《小小侠女探诡案》 第一卷:风起·蜕变:楔子(大背景及导火索事件) 几百年来,乾坤大陆各大诸侯国连年征战,最终陈、越、宋三国鼎立。 陈、越两国东以天灵山山脉为界,衡河自陈国向南蜿蜒至越国,衡河中游两岸以重镇丰城为主的地区水土肥美,地产丰富,向来是两国必争之地。 陈元贞十五年,陈帝暴政,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北境封王顾离携陈军统帅秦韶举兵起义,势如破竹,攻入京城栎阳。 陈帝自刎而死,顾离自立为王,改国号为夏,年号宣和。 自夏建国以来,为了避免陈朝余孽与越、宋两国勾结图谋不轨,夏国一直奉行“锁国”之策。 隶属户部的国家商队是唯一获得夏帝恩准可与越、宋两国通商的商队,而“武威镖局”成立之初就以护卫商队为主要任务。 宣和九年立秋,秋风瑟瑟,富城通往丰城的路上,远远就看到一队人马旌旗招展。 “武威镖局”四个字迎风飘扬,一辆辆牛车载着一箱箱沉甸甸的货物,正在缓缓前行。 负责此次护送任务的是武威镖局副总镖头王胜,号称“夺命一枪”。 此时王胜端坐于马上,手握长枪,枪尖在秋日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越接近丰城,王胜的心中就越发心潮澎湃,那座城见证了他和总镖头赵小曼之间的不解之缘。 那还是在宣和元年,他曾是丰城一家武馆的馆主,靠着教授学生一些强身健体之术聊以谋生。 没想到越国突然发兵攻打丰城,连日血战,丰城守将胡一刀将军战死,丰城一时间危如累卵。 国难当头,他拿起手中长枪加入临时组建的护城队,在城头与越军拼死搏杀。 他还记得,那天是冬至,寒风凛凛,天空忽降鹅毛大雪,他浑身浴血靠在墙头上,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眼看着越军仍一个个攀上城墙。 他想,这样死了也好,不枉为一个武者应有的气概。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战鼓声响起,一队人马冲出城外,与越军厮杀在一起。 他望向城外,就见一名红衣女子手持长剑冲入越军阵营,像只飞鸟般不时凌空跃起,长剑挥舞,与越军奋力拼杀。 他的心中忽然涌出一股豪情,挣扎着捡起地上的长枪,再次与扑上城墙的越军激战。 还是在那天黄昏,已经奄奄一息的他看到那名女子来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他的伤势,随后毅然背起他走下城头。 后来他知道,这名女子名叫赵小曼。 从此,他便追随着她,走南闯北历尽艰辛却无怨无悔。 王胜的思绪陷入到往事的记忆中。 他万万没想到,在道路两旁高高的荒草丛中,一队神秘人悄然隐匿其中。 他们身穿普通的百姓服饰,脸上蒙着黑色面巾,面巾上绣着一簇红彤彤刺眼的火焰图案。 每人手中都张弓搭箭,对准了缓缓行来的商队。 这时,王胜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就看到商队领队赵吉拍马赶上。 赵吉有些忧心忡忡。 “王镖头,您觉得这次,他们还会来吗?” 王胜有些郑重。 “上次突然冒出来抢劫商队的火焰组织,小曼怀疑与她师父玄机老人有关,毕竟当年玄机老人自诩为火神祝融的后代,多年来一直以火焰为标记,云游四海,拯救苍生,在百姓中极负盛名。” “那就更奇怪了,王镖头,小曼的师父为什么会派人抢咱们夏国的商队?” 王胜想了想。 “小曼已经有七八年没有他师父的消息,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所以这次我才主动请缨,如果这伙人还敢来,定要查明一二!” 赵吉叹了口气,看着行进中的商队。 “好不容易这些年南北境都没再起战事,老百姓这才能休养生息过上安生日子,我堂兄总管户部已是不易,这唯一能与越国做生意的商队又突然遭劫,而且除了看到劫匪脸上蒙着的黑布上绣着火焰图案,其他一概不知。” “这伙人不简单,劫走货物还能全身而退。” 王胜握了握手中长枪。 “这一路上都安然无恙,前面就是一线天,这伙人最有可能在那儿设下埋伏,你叫大家警醒些,总镖头说了,如果敌不过,宁愿把货物全都拱手相送,也要先保住性命。” 赵吉看了看天色。 “如果能顺利通过一线天,傍晚就能抵达丰城,那就……” 赵吉话音未落,突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俯身朝马下坠落。 王胜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看到赵吉的背上,深深地插着一支箭,鲜血正慢慢渗出。 而此时,无数的箭雨从两旁的荒草丛中朝着商队射来。 王胜挥舞着长枪抵挡着箭雨,朝商队大吼着。 “护卫队!保护商队!其他人!隐蔽!隐蔽!” 而箭雨就在此时,突然停了,草丛中一片静寂。 王胜却感到毛骨悚然! 很快,他就看到一个个百姓服饰的人手握短刀,皆以黑布蒙面。 黑布上绣着一簇红彤彤刺眼的火焰图案,飞身朝他们冲来。 王胜急忙挥枪抵挡,一时间一杆长枪被王胜舞得令人眼花缭乱,把自己周身护得密不透风。 但劫匪也毫不示弱,眼见无法迅速拿下王胜,便顷刻间向其他护卫队员冲去,轻功了得,刀刀毙命。 王胜挺枪就追,却没想到被另外两名劫匪分别从左右两路攻击,持短刀刺伤马腿,战马嘶鸣着颓然倒地。 王胜急忙翻身下马,稳稳地站立当场。 只见他瞬间一枪就将一名劫匪一枪封喉,转手用枪杆顶住另一名劫匪的短刀,但怎奈其他劫匪却悍不畏死,一个个朝王胜冲了过来,把王胜困在当中。 一名劫匪被王胜刺伤倒地,却又挣扎着站起,伺机偷袭王胜。 突然间,先前被箭射中的赵吉猛然间从地上爬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劫匪,朝王胜大声喊着。 “王镖头!走!快走!” 劫匪大怒,毫不犹豫反手将短刀插入赵吉腹中。 王胜见此情形睚眦欲裂,再次挺枪刺死一名劫匪,朝赵吉冲了过来,一枪了结杀害赵吉的劫匪,他俯身看向赵吉。 赵吉嘴角渗出鲜血,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赵吉!赵大人!” 王胜悲痛地呼喊着,但此时情形却不容他有半分懈怠,几名劫匪已纷纷一拥而上,再次把王胜围在当中。 王胜忽然想起临行前赵小曼的叮嘱。 当时赵小曼拍着他的肩,眼神恳切,对他说。 “老王,记住,要真遇上那伙人,打不过就跑,没什么丢人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可当王胜看到护卫队员一个个倒下,商队的人四散逃亡,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怒火,直烧得他眼睛都变血红,他怒吼着,更加奋力地厮杀着。 但劫匪人多势众,王胜渐渐体力不支,头晕目眩,恍惚了一下。 但就在他恍惚的这一刹那,只见眼前一把明晃晃的刀刃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一闪而过! 王胜便感到颈部一阵刺痛,长枪掉落在地,他的身子也轰然倒下。 但很快,他就不觉得痛了,他觉得自己困得睁不开眼。 他看到那伙人赶着满载货物的牛车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他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他觉得应该是阳光太过刺目。 在他深陷黑暗的那一刻,王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说。 “小曼,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 第1章 娘说我们是捡来的我们真信 夏国都城栎阳,皇宫的一间偏殿中,摆放着三排桌子。 刚年满六岁的小女孩赵萱坐在桌子上,五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小女孩围坐在她身边。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他们的身上有明有暗,小脸蛋上都透着红润,正聚精会神地听赵萱眉飞色舞地讲故事。 赵萱正讲到关键时刻。 “给了过路钱,又给了五大袋米,该让路了?谁知那伙劫匪队伍里突然有人朝我师父嗖地射来一箭! 说时迟那时快,我师父一抬手,身子动都没动,用右手两根手指头夹住了箭头,接着纵身飞起,腾地一下冲到劫匪面前! 我师父拔出腰间佩剑,就那么随手一划拉,劫匪躺倒一大片!” 小伙伴们有的惊呼,有的根本不信。 “真够能吹的!你又没亲眼看见!” 赵萱看向质疑自己的那个同学,吏部尚书杨留名之子,杨子兰。 赵萱眯了眯眼,跳下桌子,撸起袖子,冲到杨子兰面前。 “我师父跟我说的,你敢说我吹牛?你说我坏话就是说我师父! 来,有本事跟老娘打一架!你能打赢我算你本事!我不跟你计较!” 杨子兰嗤笑一声,对赵萱不屑一顾。 “我才不跟女孩子打架,打不赢就会哭!” 赵萱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说我坏话还看不起我!老娘跟你没完!” 赵萱说着攥起拳头朝杨子兰的面门砸去,杨子兰闪身躲过,伸手抓住赵萱的胳膊,正准备使劲一扭。 五皇子顾章华忽然抱住杨子兰。 “子兰子兰,你不要欺负萱姐姐!我可以给萱姐姐作证,赵姨讲故事的时候我也在!” 御史大夫马保国的女儿马真真上前,掰开杨子兰的手。 “杨子兰,你没有证据无缘无故质疑赵萱,本是你不对,还看不起我们女孩子! 赵总镖头武功高强无人不知,赵萱自幼师从赵总镖头,跟她打你未必是对手!” 赵萱收回拳头,凶巴巴瞪着杨子兰。 “道歉!你道歉老娘保证不揍你!” 顾章华也劝杨子兰。 “赶紧跟萱姐姐道歉!一会你爹来上课,看到你们打架,你们俩都会挨手板!多疼呀!” 杨子兰吓得缩了缩脖子,朝门口看了眼,他爹还没来。 杨子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赵萱。 “我随口一说,你别当真,我没说你师父坏话,也没看不起你。” 赵萱哼了一声。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任何人都不能说我师父坏话!谁说我师父坏话我跟他拼命!” 顾章华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突然问了句。 “萱姐姐,赵姨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总喊她师父不喊娘?” 赵萱伸出右手食指在顾章华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小五!你就是个白痴!我是我师父从衡河边上捡来的!” 顾章华更加迷糊。 “我也是我娘捡来的!她说有次她去后花园散心,玫瑰花丛里把我捡来的。” 马真真也兴高采烈拍着手。 “对呀对呀,前两天我问我娘我是从哪儿来的,我娘也说是她捡来的。” 马真真说到这儿,突然有些支支吾吾。 赵萱连忙追问。 “你娘是从哪儿把你捡来的?” “是……是……”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小伙伴们也跟着起哄,马真真这才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厨房的垃圾堆里!” 大家先是一脸惊讶,紧接着都笑了起来。 杨子兰笑得最大声,他骄傲地仰着头。 “你娘也太随便了,还是我娘有本事,我娘是在我家书房的书架后面捡到我的!” 又有一个小伙伴大笑着。 “我是我娘从床底下捡来的!” 另一个说:“我是从洗澡盆里,可我为什么就从没在洗澡盆里捡到过别的小孩!” 赵萱忽然一拍脑袋,兴奋地盯着大家看。 “我明白了!原来我们都是捡来的!怪不得我们大家这么有缘,都在宫学里上学!” 小伙伴们再次欢快地笑起来。 赵萱拉起顾章华的手,顾章华拉起马真真的手,他们手拉手围成一圈,手舞足蹈。 赶来上课的吏部尚书杨留名还没进门,就听到课堂里孩子们的笑闹声。 他的右脸本就有一道疤痕,神情严肃起来整张脸看起来就有些凶狠,他暗自嘟囔一句。 “这帮熊孩子,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们。” 杨留名说着一脚踏进课堂。 这时他听见赵萱唱起了歌,声音清脆而稚嫩,令杨留名恍惚了一下。 只听赵萱唱着: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以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杨留名沉浸在赵萱的歌声里。 他耳畔响起这首曲谱的下半阙,却是一位浑厚的男性老者的歌声,苍劲有力又饱含着超然豁达之情: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他的脑海里随着歌声浮现出一幅画面: 一个躺在沙漠里又渴又饿等死的少年,眼中突然涌动出对生的渴望,他挣扎着起身,朝着歌声的方向望去…… 杨留名站在门口恍惚之际,赵萱已经看到杨留名。 她急忙朝大家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门口。 小伙伴们立刻轻手轻脚,快速飞奔到各自座位后坐好。 赵萱看到顾章华又坐在自己身边,不禁撇撇嘴,低声说出三个字。 “跟屁虫!” 顾章华咧着嘴朝赵萱笑了。 赵萱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又笑嘻嘻用手捏了捏顾章华胖嘟嘟的小脸蛋。 等杨留名回过神来,这个世界早已恢复安静,他不动声色地走到讲台前,整理着讲桌,说了句。 “赵萱,你唱得好啊!” 赵萱的手抖了一下,她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位就爱打她手板的杨老师! 赵萱不禁小声嘀咕了句。 “您刚才不是还没来上课吗?我真没淘气。” 杨留名抬眼看向赵萱,有些不解。 “我说你唱得好,你怕什么?” 赵萱难以置信地皱巴着小脸,身子前倾,再次确认。 “您……说的是真的?” 杨留名很想笑,但他必须维持老师应有的尊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赵萱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课堂里的氛围也从严肃紧张变得轻松起来。 有一个人的眼神自从看到杨留名就没离开过,那就是杨子兰。 他一直憋着一句话在肚子里,好奇的眼神在杨留名身上来回打量,这时候忽然脱口而出。 “爹呀,您是我奶奶从哪儿捡回来的?” 杨留名完全摸不着头脑,瞪了杨子兰一眼。 “什么捡回来不捡回来的?好好上课!” 杨子兰的好奇心完全战胜了昔日里对他爹的畏惧。 他见小伙伴们一个个都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看样子是等着他问个一清二楚。 杨子兰壮着胆子决定一口气问完。 “我是我娘从书架后面捡来的!赵萱是她师父从衡河边上捡来的! 小五是他娘在玫瑰花里捡来的,马真真最可怜是她娘从垃圾堆里捡的!” 杨子兰刚打算喘口气再继续说,见他爹已经憋红了一张脸,手中书本朝他狠狠砸了过来,大吼着。 “臭小子!老子是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小伙伴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都长长地“哦”了一声。 赵萱灵机一动:“我明白了。” 顾章华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 “萱姐姐,你又明白什么?” “傻小五,我明白了,大人们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只有我们小孩子是捡来的!” 小伙伴们瞬间齐刷刷地看向赵萱,满眼都是实打实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有杨留名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帮孩子,借着揉眉心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再抬起头,又板起面孔。 杨留名合上书本,看向孩子们。 “今天不教你们书上的文章,老师给你们讲个故事,一把刀和一个将军的故事。” 第2章 大夏的军魂永不灭 杨留名站起身,在讲台上来回踱步,仿佛已经回到了宣和元年丰城那场大战中。 城头上喊杀声震天,年仅二十岁的杨留名一身白衣上沾满了鲜血。 他的怀里抱着丰城守将胡一刀,此时胡一刀已经身中数箭,奄奄一息。 胡一刀喘息着,充满悲愤地望向正与越军厮杀的夏军将士。 杨留名眼含热泪,握住胡一刀的手,喊了声:“将军!” 胡一刀这才转头看向杨留名。 “当年你投身到本将军麾下誓死效命,是为报与那越国的血海深仇,但如今,看来是等不到援军了,你不如先走……留得一命!” “不!就算最后仅剩下官一人,也会与越军血战到底!” 胡一刀看向手中握着的那把长刀。 “这把刀名曰斩邪,跟随我多年,如果你有幸能活着,帮我把这把刀带去天道盟,交给我的兄弟胡一霸!让他见此刀,永不忘国仇家恨!” 杨留名强忍泪水。 “将军放心!只要下官活着,一定做到!” “我们兄弟二人,一个报效军中,一个坐镇江湖,皆是为了保家国安定,百姓太平!虽死无悔……” 说到这儿,胡一刀拼着最后一口气,一声怒吼。 “梁长平!你这个狗娘养的,老子在地底下等你,咱们到那时再决一死战!” 胡一刀说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举起那把长刀,手腕却无力垂下,就这样在杨留名的怀中停止了呼吸。 “将军!将军!” 任凭杨留名如何呼唤,胡一刀也不会再有任何回应。 “我一定会为您和战死的将士们报仇雪恨!” 杨留名说完,把胡一刀轻轻放在地上,拿起胡一刀到死都没放下的斩邪刀,站起身,义无反顾地冲入与越军的厮杀。 他一刀刀向攻上城头的越军砍去,但他的脸上也中了越军一刀,后退两步,用袖子擦了下脸上的血,更勇猛无惧的上前继续加入到战斗中! 孩子们一个个屏息凝神,认真地倾听着。 杨留名继续讲着。 “夏军战士死伤无数,眼看城破,就在此时,城中百姓自发组织了护城军,与我们一起并肩作战,苦战三天三夜,令越军无法踏入城池一步! 但越军实在是太多,一波又一波猛烈攻城,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时,援军及时赶到! 我军反败为胜,击退越军,斩杀越军五万!越军惨败!丰城得以保全!从此越国再不敢有觊觎丰城之心!” 杨子兰听罢第一个跳了起来,高声喊着。 “夏国无敌!夏军无敌!老爹无敌!” “我不算什么,脸上留了道疤而已,” 杨留名摆了摆手。 “胡将军,还有那些为了保卫丰城死去的将士们才值得我们铭记于心,孩子们,你们从小就要树立远大志向,将来长大后才能为保家护国出一份力!听懂了吗?” 孩子们齐声回答:“听懂了!” 杨子兰问:“老爹,后来你把斩邪刀送回天道盟了吗?” “当然!为父亲自交给了胡将军的弟弟胡一霸!” 赵萱眨巴眨巴眼,问了句。 “杨老师,那把刀很值钱吗?” 杨留名心中刚刚油然而生的豪气万丈顿时像戳破了的气球,倏地瘪了下去。 “赵萱!” 杨留名怒吼了一声。 “今天没打你手板你皮痒痒了是!” 赵萱急忙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地低下头,一副乖巧可人的样子。 杨留名看向学生们。 “现在,你们每个人写篇小文章,题目就是《我的理想》,只要有一个同学没写完,全体不许下课!” 栎阳城外近郊的一处密林中,坐落着一座幽静的院落,院落门前的匾额上写着“清风院”三个字。 从清风院向西三里就是栎阳北城门,穿过城门进入宫城也是三里,再进到皇城只需两里。 此时清风院院外,不断在树杈上跳跃的鸟儿此起彼伏悦耳地鸣叫着。 微风轻拂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一闪一闪,一切都是那般美好与祥和。 但这一切,突然被清风院中一个女人清亮而愤怒的骂声刹那间击散。 “王胜这个混蛋!都跟他说了打不过就跑,他怎么就这么倔?货让人全劫走了又怎么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不懂吗? 三十好几的人怎么就这么缺心眼?老娘我真是看错人!当初就不该信他那些鬼话!还跟老娘这保证,一定平安归来!” 一辆马车快速驶向清风院,车还没停下,赵小曼的贴身婢女玉兰一把没拉住,赵萱已经挑开帘子跳下了车,差点摔倒。 玉兰吓得用手捂住嘴,继而委屈巴巴地抱怨着。 “小小姐,你就不能等车停下来再跳?这要是万一伤着了,你让我怎么跟小姐交代?” 女人的骂声还在继续。 “这下亏大发了,王胜你这个王八蛋你让我往后跟谁拼酒去?” 赵萱回头朝玉兰作了个鬼脸。 “快别啰嗦了,没听到我娘正在气头上?我得赶紧回去哄哄!” 正准备下车的玉兰愣住了。 “啥?你娘?” 清风院正堂。 赵小曼一身利落的劲装,身材高挑,容貌秀丽。 往常她那双不怒自威的眼中,此时却涌出滚滚泪水,她刚准备用袖子去擦,副总镖头黄硕急忙掏出怀中的手帕递给赵小曼。 赵小曼一把抓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嘴仍没停。 “都是王胜闹的!害得我一想起他就想哭,一哭就想骂他几句!” 武威镖局财务总管,人称“金算盘”的郭达总算能插上话。 “老王的家人都已经安顿好,葬礼定在三日后。” 赵小曼看向另一侧站立的一个青年男子,眼神凌厉。 “黄硕,原以为这火焰组织会与我师父有什么关联,现在看来这伙人根本就是盗用我师父玄机老人之名,做尽天下恶事! 从现在开始,镖局里的事你先放下,全力彻查此事!” 黄硕有点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怎么查?” “不是你是谁,你也该锻炼锻炼了。” 赵小曼有点恨铁不成钢。 “当然是先从商队和护卫人员查起,搞清楚事发现场那帮劫匪的具体情况!” 黄硕琢磨着。 “那我明白了。” 赵小曼又呵斥了句。 “还是那句话,打不过就跑,听到没?” 黄硕点点头:“我不会让你担心。” 而此时,另一辆马车正疾驰出宫门,直接朝着清风院奔驰而来。 马车里,肖淑妃肖爱月抱着一只眼睛乌青肿胀的儿子顾章华,正在默默落泪。 顾章华伸出小手抹去他娘脸上的眼泪。 “娘,您别哭了,涂了药真的不疼!” 肖爱月一听,更加紧紧地抱着儿子,看向清风院的方向,眼神悲愤。 她咬牙切齿地怒吼着。 “赵萱!我跟你没完!” 第3章 来势汹汹的娘娘 对此一无所知的赵萱此时正一头扎进赵小曼的怀里,赵小曼抱着赵萱软糯的小身子,心中诸多烦恼和伤感都离奇地消失了。 她还记得那是宣和三年,她初创武威镖局,第一趟镖途径富城休整时,她来到城外衡河边上的岩石上闲坐。 黄昏起身回城时,却在河边捡到了还在襁褓中的赵萱,她给这个小婴儿取名赵萱,萱就是萱草的意思,性强健、适应性强。 她是希望赵萱能像萱草那样耐严寒酷暑健康成长,而当时刚十八岁的赵小曼,从此对赵萱爱若掌上明珠,宛若亲生骨肉。 赵小曼抱起赵萱,在赵萱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下,又忍不住用手捏了捏。 “萱萱宝贝儿,可把师父想死了!” 赵萱清脆地回应道:“娘!我也想你!” 赵小曼愣住了,黄硕和郭达也一头雾水。 “傻孩子,师父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是师父从衡河边上的捡来的,不是亲生母亲,不能喊娘。” 赵萱忽然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紧紧抱着赵小曼的脖子,很伤心。 “那您是不是不喜欢我,才不许我喊娘,要喊师父?” 赵小曼一听就怒了:“谁跟你说我不喜欢你的?是谁?” 她冷眼看向黄硕,又看向郭达,两人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赵小曼又看向正气喘吁吁跑进来的玉兰。 赵小曼有些没好气问道:“兰姐,是不是你,跟我家萱萱说我不喜欢她?啊?!” 玉兰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刚欲开口答话,赵萱已经泪眼婆娑地望着赵小曼,特别委屈: “不是兰姨,是我上学的小伙伴们,他们都说是被他们娘捡来的,马真真还是被她娘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那都让她喊娘,没喊师父……” 在场所有人闻言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赵小曼望着赵萱委屈巴巴的样子,忽然爽朗地大笑起来,她抱着赵萱转了个圈,很认真地望着赵萱的眼睛。 “我家萱萱宝贝是这个天底下最可爱最懂事最漂亮最聪明的小宝贝,是老天送给师父这世上最珍贵的礼物,我不知道你那些小伙伴们是不是他们娘真捡回来的,但师父不能骗你,捡的就是捡的,但师父肯定比他们那些娘更疼萱萱!” 赵萱破涕为笑,掏出了衣服口袋里用纸包着的半块枣泥糕。 “那倒是真的,就我有枣泥糕吃,他们都没有!师父最疼萱萱了!” 黄硕和郭达听着这师徒俩秀真情,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朝赵小曼抱了下拳,赶紧离开,玉兰也幽怨地站起身,在一旁侍候。 赵小曼逗赵萱:“给师父吃一口好不好?” 赵萱急忙摇头,把最后一小块枣泥糕塞进自己嘴里,腮帮子鼓鼓的,使劲咀嚼。 赵小曼看着赵萱像只小松鼠,忍俊不禁。 “小气鬼!今天乖不乖?没闯祸?” 赵萱挣扎着下地,朝门外溜,口中含混不清:“西福,我乖,娘老师都表娘我了!” 赵小曼惊讶道:“娘老师?是杨老师,连杨老师都表扬你了,那你可了不起!玉兰,快去给萱萱梳洗,瞧那小手脏的!” 玉兰应了一声,急忙追赵萱去了。 而此时在清风院门口,忠管家看着哭哭啼啼的肖淑妃母子怎么敢拦,急忙跪地上磕了个头,站起身撒丫子就从偏院朝府里跑,待到站在赵小曼面前,已经气喘吁吁。 赵小曼正抬步走出正堂,见忠管家的样子,便笑道:“你这是见鬼啦?” “不是!是,是淑妃娘娘……” 赵小曼歪头想了一下:“呦吼!她这是又出宫放风来了?” 忠管家一脸苦相:“我看兴许是兴师问罪!跟五皇子娘儿俩哭得那叫一个惨!五皇子的一只眼睛肿得跟个桃儿一样,还是马上要烂掉的桃儿!是不是小小姐又欺负五皇子了?!” “糟了!看样子准没好事!” 赵小曼一拍脑袋,立刻吩咐忠管家:“赶紧去给玉兰报信儿,让她带着萱儿先躲一躲!” 忠管家在后院麻溜地找到玉兰,把实情这么一说,玉兰就急了,连忙拽着赵萱,匆匆地朝后花园躲去,半途,赵萱忽然使劲地甩开玉兰的手,瞪着一双大眼睛开始呐喊: “师父为什么让你把我藏起来?我又没做坏事!是小五儿先抢我的枣泥糕吃,他想吃可以直接跟我说呀,为什么抢?这跟劫匪有什么区别!” 玉兰急忙蹲下身子低声哄劝着。 “小小姐,你小点声,就算是五皇子错在先,你也不能打人家啊,淑妃娘娘肯定气坏了,我们就先听小姐的,躲一躲?” 赵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胳膊,根本不理玉兰。 玉兰又气又急又无奈,红着眼圈哀求道:“我的小小姐,你到底要闹哪样啊?” 赵萱忽然看向玉兰,咧嘴笑了:“兰姨,我肚子饿,要吃糕点!” “那不行!今天已经吃够两块了!” “我不是自己吃,我拿给小五吃,给他赔不是!还不行吗?!” “好像也对……可是小姐让我……” 赵萱立马站起来,俩胳膊紧紧抱住玉兰的大腿,奶声奶气地撒娇:“兰姨最好了,兰姨最疼萱儿了……哇!兰姨你今天真好看,比师父都好看!” 玉兰噗嗤笑出了声,俯身抱起赵萱,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到时候你可不许吃,只许五皇子吃!” “那当然!” 此时正堂里,赵小曼耐着性子听着肖爱月的哭诉都快半个时辰了,直打瞌睡,顾章华也哭得直打嗝,便慢慢止住了哭,坐在他娘腿上边打嗝边发呆。 事情经过顾章华最清楚,他的回忆也很清晰,但他试了几次都没把事情跟他娘说明白,因为他的确是抢了萱姐姐的枣泥糕,萱姐姐也真的打了他。 他记得当时正在写自己长大后的理想,杨老师来来回回踱步,他想瞧瞧萱姐姐写的什么,就看到萱姐姐正低着头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枣泥糕掰了一半,正准备往嘴里塞。 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杨老师,发现杨老师正向着他们的座位走来,急中生智,便一把抢过萱姐姐手里的枣泥糕塞进自己嘴里,杨老师果然朝他怒目而视,就在此时,萱姐姐的小拳头也朝他砸了过来…… 结果因为他受伤,杨老师免去了在课堂上吃零食打十个手板的惩罚,他虽然眼睛疼,却有些开心,萱姐姐这下不用因偷吃挨打了。 可他娘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说的话,顾章华小大人似的长长叹了口气,萱姐姐在娘心里阴影面积好大好大,可怎么办好? 肖爱月见赵小曼耷拉着眼皮一声不吭,心头火蹭蹭地往上窜,指着赵小曼的鼻子,威胁道:“赵小曼!今天你不把赵萱交出来,我就赖你家不走了!看你到时候怎么跟陛下交代!” 第4章 师徒俩一个德行 赵小曼看着不断打嗝,一脸呆萌的顾章华,就忍不住笑了,起身走到顾章华跟前。 “小五,大大吸口气,对,就这样,再使劲地憋住气,直到憋不住了再吐气!” 肖爱月用手帕擦了下眼角,疑惑不解:“你这是干什么?” “治打嗝。” 肖爱月果然认真地看着儿子的小脸,直到儿子吐了口气,果然不打嗝了,才笑了一下。 赵小曼趁机推了下肖爱月的肩膀:“爱月,你说你至于吗?偷偷给小五口袋里装块糕点,看把孩子馋的,这才去抢我家萱萱的。” “你还有理了?也就你敢!也就你家赵萱敢!杨留名那是三令五申不许给孩子带零食在课堂上吃!你这是明知故犯还怪上我家小五了?” 赵小曼转了转眼珠:“也对!反正我送什么礼物你都说不要,再三赔不是你也不解气,但你说的让我揍我家萱萱一顿,那我是肯定做不到的!要不这样,我给你出个绝对让你满意的主意,保证特别解气!” 肖爱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小曼:“真的?” 赵小曼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真的!等我家萱萱和你家小五长大了,你做主让小五把萱萱娶了,这样一来你这个当婆婆到时候就可以往死里虐她!我绝对不拦着!” 肖爱月惊恐地抱着顾章华起身连连退后几步。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这小时候在一块我家小五儿就时不时地挨你家赵萱欺负,长大后还要娶了她?!你这不是要我们家小五儿的命吗?到时候谁虐谁还不知道呢!你竟出些馊主意!只要我还是他娘,我家小五娶谁都不可能娶你家赵萱!” 赵小曼就乐了,走过来搂住肖爱月的肩膀,笑道:“走,给你看样好东西!” 顾章华在他娘怀里看到门口赵萱悄悄探头朝他招手,就闹着要下地。 肖爱月放下顾章华,顾章华就朝门口跑。 肖爱月急忙问:“你去哪儿?” “尿尿!” 赵小曼又把肖爱月朝自己怀里搂了搂,哄着: “别生气了,一生气就不好看了!出宫放风一次不容易,咱姐妹俩都好久没见了,你是不是特别特别想我,才利用孩子们闹着玩,趁机出宫找我叙旧?小妹妹,够聪明,姐姐喜欢!” 肖爱月嗔怪地白了赵小曼一眼:“一天到晚满脑子都是镖局商队,有时间好好管管你家赵萱,像你这样惯着她野蛮疯长,以后谁敢娶她?” “对对对!妹妹你说得都对,我真有样好东西,传说中延年益寿的珍品!去看看?” 肖爱月的好奇心立刻战胜了替儿子“复仇”的怒火,两人亲密地手拉手朝门外走去。 赵萱的闺房里,顾章华也正跟赵萱亲密地坐在桌边,垂涎欲滴地望着桌上摆着的整整六盘各式各样的糕点,赵萱拿起一块萝卜糕自己先咬了一大口,才把剩下的一小半塞进顾章华嘴里。 “咱们今天吃剩下的都送给你,你带回宫里慢慢吃。你说你,再馋也不能抢我的枣泥糕呀,我也不是故意打你,而是我师父教我的,我想都没想,就出拳了,都怪我师父。” “没事,不疼了。” “你就是闪避速度太慢,要不你打我一拳,我保准能躲过去!” “不打,万一打着呢。” “没有万一,我肯定能躲过去。” “不打。” 赵萱说着又恶狠狠地举起了拳头。 “你打不打?信不信我揍你?” “打死也不打。” 在一旁侍候的玉兰急忙上前拉开一脸凶巴巴的赵萱。 “小小姐,这世上哪儿有非逼着人家打你的荒唐事?还有,小姐叮嘱我每天只许你吃两块糕点,你上学我给你装了一块,现在你这……”玉兰急忙数了数,“都吃了,六块了!小姐要是知道了肯定又会怪我!” 赵萱狡黠地一笑:“不是我吃的,都是小五儿吃的,是我给小五儿赔礼道歉请他吃的,你这么说我师父就不会怪你了。” 玉兰看着狼吞虎咽的两人,欲哭无泪。 赵萱问顾章华:“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当个糕点师,这样天天就能给自己做好吃的糕点了,那你呢?” “我不想天天练功,可师父非逼着我练,太累了,只要不让我天天练功,让我干什么都行,最好是天天都有好吃的好玩的。” “那你长大了嫁给我,我是皇子,皇宫里什么都有。” “你们皇宫里的饭还没兰姨做得好吃,我才不嫁。” “那我长大了以后不当糕点师当厨师。” “那……行。” 跟两个没出息的孩子相比,赵小曼和肖爱月姐妹俩可有理想多了。 此时肖爱月正从一个打开的玉匣中取出一支晶莹剔透似玉却又入手冰凉的花,满脸惊喜。 “世上真有这种花?能让人延年益寿青春永驻?” “当然了,这花名叫冰晶玉髓花,只长在常年冰雪覆盖的雪山山顶上,百年才开一次花,周围时常伴有怪兽,实不易得,那是要有大机缘,否则再高的武功都会被怪兽吞掉,而且此花的作用只对女人有效。”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喜欢我就送给你。” 肖爱月一脸八卦:“谁送给你的?是不是秦……” 赵小曼作势要去抢花:“这么多废话,姐姐我还不送了!” 肖爱月急忙把花小心翼翼地放进玉匣中,娇笑道:“姐姐你可是女中豪杰,要说话算数哦!” 赵小曼忽然起了促狭之心,她捏了下肖爱月娇俏可人的脸蛋。 “来,跟姐姐说说,你是怎么在玫瑰丛中把你家小五捡到的?害得我们家萱萱委屈得要命,说什么小五是他娘捡来的就能叫娘,我为什么是师父捡来的却不能叫娘?” 肖爱月闻言一怔,继而羞红了脸:“那你要我怎么说?和他爹那啥那啥然后那啥那啥然后从那啥那啥出来的吗?倒是你,捡了个便宜!” “这我承认,天上掉馅饼,就掉下来一个,还偏偏掉我边上了,不过,我家萱萱可不是馅饼,是千金不换的宝贝!” “瞧把你美的!” 赵小曼哈哈大笑起来。 肖爱月也忍俊不禁,但立刻又忧虑起来:“哎呀,你先别笑,我想起来个事儿,我回去怎么跟陛下交代呀?” “那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就说我想你了,所以让我家萱萱把你家小五打了,你这个当娘的肯定要来找我兴师问罪,情急之下才私自出宫,陛下心善,肯定能糊弄过去。” 肖爱月很无语,她看向赵小曼,说道:“我真怀疑赵萱就是你亲生的,师徒俩一个德行!” 回皇宫的马车上,肖爱月怀里紧紧地抱着玉匣,她看向儿子手里紧紧抱着的一大兜各色糕点,正在傻笑,她问儿子:“儿子,你说咱母子俩是不是又被那师徒俩给忽悠了?赵萱打你的事又这么就算了?” 顾章华咧着嘴笑:“娘你不开心吗?不老女神?” 肖爱月砸砸嘴:“行,就这样,咱也不亏,而且这次赚大发了!” 马车忽然间停了下来,肖爱月皱了皱眉,朝马车外问了句:“怎么了?” 第5章 冰晶玉髓花 第五章:冰晶玉髓花 车夫看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乞丐,回头向马车内答道:“回禀淑妃娘娘,一个小乞丐倒路上了,估计是饿的。” 肖爱月还没说话,却见儿子已经放下糕点,挑开车帘下了车,便也急忙跟上。 马车前,顾章华看到小乞丐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也乱蓬蓬的,一张脸瘦得快剩皮包骨,年纪看上去没比自己大多少,他抬头哀求地看向母亲的脸,伸出小手拽了拽母亲的衣襟,肖爱月的嘴角就抽搐了一下。 “娘的寝殿里已经养了三只鸡、五只猫还有七笼子鸟……” “可他是个人呀!” 肖爱月哑口无言,她想起当儿子从御厨房抱回第一只鸡,她反对时,儿子跟她说:“可它是只鸡呀!”; 捡回第一只猫,她反对时,儿子跟她说:“可它是只猫呀!”; 救回第一只鸟,她反对时,儿子跟她说:“可它是只鸟呀!”; 肖爱月使劲地揉了揉额角,她看向地上的小乞丐,竟然还觉得儿子说的对,这次是个“人”! “下不为例!!” 顾章华的眼睛顿时亮了。 再次启程的马车里,多了个被顾章华起名侍书的书童,正在大口大口吃着赵萱送给顾章华的糕点。 夜幕降临,栎阳城里次第亮起了灯光,一片宁静与祥和。清风院的匾额在门口挂着的两盏灯笼的照耀下,朦胧而静美。 赵小曼正在沐浴,玉兰帮赵小曼整理湿发,忍不住嗔怪道:“小姐,您真不该想都不想就把冰晶玉髓花送给淑妃娘娘,您难道忘了?那可是秦将军送给小姐的,还差点被巨蟒吃了!您当时一句玩笑话,秦将军可拼了命!” 赵小曼叹了口气,她当然记得,那还是宣和元年除夕前一天晚上,京城栎阳最豪华的酒楼“登月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丰城大捷归京的大将军秦韶设宴款待好友和同僚,赵小曼就在邀请之列。 那时她带着玉兰刚走进雅间,秦韶就向她隆重介绍在座的各位,但在她的眼中,却只有秦韶的身影,一身儒生打扮的秦韶清新俊逸、风度翩翩,与平日见他时身穿戎装的飒爽英姿完全不同,赵小曼不禁看愣了神,就在此时,她听到秦韶问她: “怎么样,我说话算数,只要攻下栎阳,解了丰城之危,就在‘登月楼’与你把酒言欢!” “我还以为你只请了我一个。” 秦韶哈哈大笑:“下次单请你!” 后来大家欢宴一场,期间她想起一个传说,便问秦韶:“传说天雾山山顶常年积雪,生有一种稀世珍宝‘冰晶玉髓花’,百年才开一次,将军驻守北境多年,可曾见过?” “是有这个传说,据说此花可令人延年益寿,但却未曾见过,怎么,你想要?” 赵小曼抿嘴一笑:“将军若能摘来,小女子也只好笑纳了!” 秦韶再次朗声而笑,两人同举酒杯共饮。 玉兰看到赵小曼愣神,试了拭水温,轻声说了句:“小姐,水凉了,要不要再添些热水?” “不用了,”赵小曼靠在浴桶边缘伸了个懒腰,这才站起身,轻描淡写道,“那花留在我这儿也没用,正好肖爱月那丫头臭美,送她正合适!” 玉兰嘟着嘴,拿起一件丝绸睡袍披在赵小曼身上,赵小曼捏住衣襟,却有些惊讶。 “怎不听我爹的话?咱赵家人只穿布衣,官商铺子里售卖的丝绸价格不菲,而且咱们也要避嫌。” “小姐,您放心,不是官商铺子里买的,更不敢私自挪用商队货品,”玉兰边帮赵小曼擦干头发,边解释,神情有些兴奋又透着些神秘,“是忠管家在‘天光集’上买的,特别便宜,我就随手给小姐做了两身睡衣,换着穿,过两天再给小小姐做两身。” “‘天光集’?我怎么没听说过,也是在城西?” “城西的店铺是白天做生意,‘天光集’是晚上做生意,每月初五、十五、二五这三天,大概五更天出来摆摊,天一亮,商人们就会迅速离开,连人带摊消失得无影无踪,忠管家也是近些天进城置办家用才听人说起,去过一次,好多都是在咱们夏国卖脱销的紧俏货,丝绸、瓷器还有越国特产的翠玉簪子呢!” 赵小曼面色渐渐凝重,她问:“今天初几?” “十三,怎么,小姐您也想去集上看看?那带我一起去,我想买两支好看的簪子!” “兰姐,我不是去买东西,是有别的事,我首饰盒里的簪子你随便戴。” 初十五这天,不到五更天,赵小曼已经一身普通女子日常的打扮出现在天光集。 城西那些还未开门的店铺前,道路两边,果然已经摆满了售卖各种货品的摊位,前来赶集的人络绎不绝,吆喝货品的、低声砍价的、挑挑拣拣、热闹非凡。 赵小曼借着黎明前的一点点光亮,拿起面前摊位上一支玉兰心心念念的翠玉簪子。 摊主立刻介绍道:“一看您就是识货的,上好的翠玉簪子,只卖一两银子。” “差不多的款式,在‘珍宝阁’可要花五两银子,还时常断货,你有多少支?我都要了。” “只剩这一支了,您要再来晚点这支可也就没了。” 赵小曼掏出银子,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这簪子是从哪儿进的货?一两银子你也能赚一半。” 摊主接过银子,有些警惕地看了眼赵小曼:“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管卖,进货是我爹的事。” 说完便转过身招呼其他的客人,不再理赵小曼。 赵小曼思忖着朝其他摊位走去,正在这时,不远处的人群发生骚动,摆摊的商人们闻风而动,纷纷快速地收拾起货品,朝街巷中跑去。赵小曼正自不解,但见一队衙役正在抓捕尚未来得及跑走的商人,收缴货品。赵小曼认出带队的人正是自己的堂弟赵佑,急忙迎了上去。 赵佑此时也已看到赵小曼,连忙下马,拱手喊了声:“堂姐,您怎么来了?” 第6章 神秘的天光集上有走私货 赵小曼把赵佑拉到一旁。 “我就是随便来看看,是不是我爹察觉到天光集不对劲才派你来?” 赵佑点点头。 “伯父说历朝历代都有黑市的存在,陈国时还被称作鬼市,一般都开设有实体店铺,售卖些来路不明的货品,屡禁不止,但这些年只有成为官商的店铺生意兴隆,黑市的买卖便渐渐没落。” 赵小曼问:“今天是怎么回事?” 赵佑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难看。 “其实这天光集这些年来一直存在,平常只卖些日常用品,如衣物、字画、茶碗盘碟等等,但近两个月来突然出现许多珍贵之物,大多来自越国。” “所以我爹怀疑有人通过其他渠道,私下与越商秘密交易,然后再通过天光集售卖?” 赵佑看向被衙役抓捕的那些商人。 “如果真是这样,麻烦就大了!具体情况还要把这些人带回去,详细询问后才知。” 赵小曼看向赵佑。 “叔父的后事办好了?” 赵佑面含悲伤。 “家父的棺椁已由舍弟亲自护送回老家,昨日一早便已启程。 本来那趟货不该我爹去,但人手不够,我爹这才顶上去,还说这趟回来就跟伯父告假回老家看看,谁知竟被劫匪所杀!” 赵小曼轻轻拍了拍赵佑的肩膀。 “节哀,我会尽快查到凶手,你回去跟我爹说,明晚我带着萱儿回去看他。” 就在赵小曼与赵佑交谈时,栎阳城南,百姓居住区内一所毫不起眼的院子里,一伙人正在此秘密集结。 卖给赵小曼翠玉簪子的那个精瘦男人,悄悄溜进来反手锁上了院门。 有个年长的男人急忙问。 “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他们几个呢?” 精瘦男人回答。 “都被官府抓走了,我躲在巷子里亲眼瞅见,咱们没来得及收拾的货也全都被官府收缴!今天真是亏大了!” “但愿被抓的那几个,能按咱们事先商定好的说,尽量往那些达官贵人们身上攀扯,让户部自乱阵脚!” 精瘦男人一脸气愤。 “本来就是,我就收了不少!那些高官家里的家仆婢女一个个的手脚都不干净,没少偷主家的珠宝玉器出来变卖。 我今天卖出去那支翠玉簪,就是礼部尚书的公子在赌场输了钱,又顾及脸面,托人偷偷找到我,卖了还赌债。 让他们查去,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 年长男长叹一声。 “咱们也是被逼无奈,想当年我张家一族还是陈国皇商,专做木材生意,当年没修完的那长庆宫,宫殿里的顶梁柱全是我们家从越国进的货。 现在可好,不仅生意一落千丈,举族人没几个能吃饱穿暖,除了行商,我们也不会干别的。” 旁边蹲着个小年轻插了句。 “我们家以前还是做石材生意的,当年修帝陵的石头一大半都是从我们家出的货。 可现在宫里头皇上娘娘都勤俭,当官的也没几个重修府邸,皇商的那些货就够用,我们家却没生意可做。 我老婆倒是养鸡养鸭,勉强能维持生计,总骂我吃软饭,我不出来干点啥还不如死了算了。” 年长男忧心忡忡。 “我想咱们还是见好就收,要不是背后那位大人物罩着,这两个月也不会如此顺利!” 精瘦男忙问:“这个大人物到底是谁?” “神秘得很!我也没见过本人,不过手下的身手都很厉害!” “那咱们手头积压的货怎么办?不赶紧卖出去换钱,下一笔交易的启动资金都凑不够。” 年长男冷哼一声。 “户部尚书大人赵成也是商贾出身,但愿能明白咱们的难处,希望这次也像往常一样,随便查查,我们一收手,风头就过了。” 就在这些人唉声叹气的时候,栎阳城郊一座普通院落的密室中,一个背影颀长的男子正在冷静地命令属下。 “立刻找到张阔,叫他手下那帮人停止行动,这次户部可是动真格的!”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就下起了连绵春雨。 西郊山脚下,武威镖局众人齐聚在王胜的墓前,一片肃穆。 赵小曼带头给王胜点香祭拜。 赵萱跟在赵小曼身边,一起跪在地上朝王胜的墓碑磕头。 赵萱想起素日里王叔叔陪她玩捉迷藏、把她抱起来举高高、让她坐在他肩膀上去摘树上的果子吃、还带她骑大马。 师父说王叔叔被坏人害死,已经离开了我们生活的这个地方,再也见不到他! 想到这儿,赵萱禁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赵小曼把赵萱抱起来走到一旁,玉兰急忙掏出手帕替赵萱擦眼泪,自己也忍不住落泪,有些幽怨。 “小姐,我就说不该带小小姐来,您非要带她来,还跟她讲什么死了再也见不到,孩子这么小,怎么受得了?” 赵小曼接过手帕替赵萱擦泪,轻声温和但坚定地说了句。 “萱宝,不哭,王叔叔是再也见不到了,可他活在我们的回忆里,只要你能时时想念他,他也就会活在你的心里,只要你想他他就会出现!” 赵萱抽泣着,认真地想了想。 “我会想王叔叔的。” 赵小曼抱着赵萱再次走到王胜的墓碑前。 黄硕和郭达等人纷纷站在赵小曼身后。 赵小曼再次对着王胜的墓碑三鞠躬,举起右手握成拳头。 “老王,你放心!我赵小曼在此起誓,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诛灭劫匪!” 众人们齐举右拳,异口同声地高声喊。 “报仇雪恨!诛灭劫匪!报仇雪恨!诛灭劫匪!” 赵萱止住了哭声,似乎被大家激昂的宣誓声所感染,懵懂地也使劲举起小拳头挥舞着。 当赵萱被师父搂在怀里,骑马朝栎阳城城门驰骋时,她的确再次想到了王叔叔,而王叔叔果然就出现在她眼前,还是那笑眯眯的样子,赵萱还想哭,又有些开心。 夏国朝堂上。 文武官员分列两旁,每个人都神情肃穆,氛围说不出的低沉。 赵成低垂着眉眼,紧了紧手指,毅然向前一步,出列向夏帝顾离禀奏。 “商队被劫一事,臣女赵小曼正在全力彻查,查明真相后会亲自向陛下禀明。” 夏帝顾离身材魁梧,平日里和蔼可亲的面容此时笼罩着一丝阴云。 “赵总镖头亲自出手,朕自然放心,在没查清劫匪来路前,商队暂停去越国。” “陛下,这样做只是治标不治本!” 顾离微微蹙起了眉头,最终还是看向赵成。 “你有什么办法说说看。” 第7章 玄机老人 赵成正色道:“昨日,老臣根据线报派人对天光集进行了突击检查,竟然查抄出大量越国特产瓷器、茶叶和丝绸等货品,详细询问那些商贩,各种说法都有,但都矢口否认私下与越商交易!” 顾离郑重地朝前探了探身子:“怎会有这样的事?” 赵成回禀道:“老臣猜想,或许与当年陈国时,大兴土木建皇陵修宫殿,致使很多商人都从事与越宋两国的贸易往来有关,如今我国实施闭关之策多年,曾经的那些商人虽然有的转行,有的经营些小买卖,还有的争当皇商,与我们户部合作,但毕竟是少数,难免有急功近利之人,为赚取高额利润铤而走险,与越商勾结走私。” 顾离深思道:“朕明白赵爱卿所忧之事,是希望朕能下旨开关通商,但目前北方戎狄部蠢蠢欲动,南方越国也在边境上与我国摩擦不断,爱卿也知一月前郾城又冒出个自称陈国皇孙,打着灭夏复陈的旗号,要拥兵自立,很是棘手,所以朕以为,现在的确不是开关通商的好时机,再等等。” 杨留名出列,道:“陛下不必忧心,秦韶在北境戍守多年,郾城是北方重镇,既然陛下已下旨命秦韶前往平乱,定能旗开得胜!” 众臣也纷纷附议,皆赞秦韶的勇武,只有御史大夫马保国沉默不语。 顾离看向众大臣,问道:“老相国的病还没有好吗?” 马保国出列,道:“启禀陛下,臣昨日已去探望过温相国,只是略感风寒,是臣劝相国再多休息几日,以免复发。” “爱卿所做甚妥,毕竟老相国已年近七十,散朝后朕也带上太子去探望探望他老人家。” 散朝后赵成惦记着女儿会回家,催促车夫赶紧回府,他刚一走下马车,就看到早已在赵府门口等候的赵萱飞一般地冲了过来,高喊着:“爷爷!爷爷!” 赵成俯下身子,赵萱就俩胳膊吊住赵成的脖子,在赵成的脸上亲了一下,赵成一把就抱起了赵萱。 赵萱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用纸包着的桂花酥,塞进赵成嘴里:“萱萱特意给爷爷留的,今天最后一块了!” 立在一旁正含笑看着爷孙俩的赵小曼顿时恨得牙痒痒。 “你这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说什么都不给师父吃,一见爷爷就转性了?” 赵成笑道:“这叫隔辈亲!” 赵萱振振有词:“师父是大人,爷爷是老人,师父不总是跟我说要尊老爱幼吗?我这是听师父的话。” 赵小曼被噎得差点背过气去,赵成却笑得合不拢嘴。 三人来到书房,赵成刚抱着赵萱坐下,赵萱就从赵成腿上跳下来,跑向赵小曼,伸手示意要赵小曼抱。 “萱儿最近长胖了,爷爷总抱着会累,还是师父抱抱。” 赵小曼不抱,道:“师父也会累。” “师父哪儿累?萱儿替师父捶捶!” 说完便开始用小拳头给赵小曼捶腿,还仰头认真地看着赵小曼,问道:“是这儿累吗?” 赵小曼欣慰地抚摸着赵萱的头发,抿嘴笑着:“对,萱儿捶了这么两下,立马不累了。” 赵小曼说着把赵萱抱了起来放在腿上。 赵成欣慰地看着师徒二人,捻须而笑。 赵小曼道:“爹,我就直说了,我来找您是有件要事跟您商量,我打算查清火焰组织的幕后主使后,就关闭武威镖局。” 赵成一惊:“为什么?” 赵萱见两个大人在说话,便也不再玩闹,认真听着,仿佛她听得懂似的。 赵小曼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商路上都没出过什么大事,有几拨流民草寇的也不足为虑,但这次的火焰组织来头不小,自从上次商队被劫后,我就怀疑是有人眼馋我们赵家这些年来一直把持着夏越两国唯一的商路,早有预谋对我们赵家下手,我们煞费苦心经营着商队,却有苦难言,还遭人诟病……” 赵成沉默不语。 赵小曼就有些着急:“爹!您再看眼下这局势,当年有从龙之功的秦韶现任护国大将军还兼任兵部尚书,总掌国家军权,您乃国之重臣,手握国家财政大权,而我又是武威镖局总镖头,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坐镇国家唯一商路,您和秦韶还是忘年交,我听闻坊间已有传闻,说什么只要您和秦韶二人无论谁跺一跺脚,夏国社稷就要震一震!” “放屁!”赵成腾地站起身,“都是小人作祟!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赵家和秦韶对夏国忠心耿耿,此心可昭日月!况且陛下当年和秦韶并肩作战,亲如兄弟,只要陛下不听信谗言,我赵家和秦韶就无碍!” “爹!可您现在属下大多是赵家族人,商队那块更是由赵家嫡系亲自掌管,我怕……” “我能有什么办法?别人我更信不过。赵吉……”赵成提到赵吉的名字,顿时泪眼模糊,“没出事的时候个个都想着我赵家会从中谋私利,可出了事又有谁可怜过我赵家人?” 赵小曼看着父亲灰白的头发,心生酸楚。 “爹,要不等您忙完眼下的事,就跟陛下请辞,告老还乡,我们一起带着族人,带着萱儿,回老家,到时候您养养花、钓钓鱼、跟亲戚朋友们忆往昔,再不用终日忙碌,我们一家三口也能彼此陪伴。” “我也想啊,可是你不知道,早朝上,陛下又否了为父提议的开关通商,觉得还没到时候。” 赵小曼很肯定:“早晚的事!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了,手里有了闲钱,就想买些好东西,要还是如此现状,像天光集那样的事儿,只会越来越多。” 赵成道:“你要有机会,也私下跟陛下提提,比起我这个户部尚书,陛下还是更信任你,要不是你当年劝说为父竭尽全力帮义军筹集粮草,很可能就不是现在的夏国了。” 赵小曼看到怀里歪着脑袋睡着了的赵萱,淡然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我也是受了师父的嘱托。” “还没跟玄机老人联系上?” 赵小曼摇了摇头,神色忧虑:“没有,自从上次出事后,我就在夏国各大城中明显的地方按照当年跟师父的约定,都留下了只有我和师父才懂的记号,师父如果看到就知道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找他,但师父一直都没出现。” “你也别太过担心,玄机老人本来就喜云游四方,也许早就离开夏国了。” 夜色渐渐笼罩了栎阳城,赵府金色的牌匾在夜色中也黯淡下来,赵成在门口与赵小曼道别,赵佑连忙去牵马。 赵小曼望着父亲日渐消瘦的面容,柔声道:“我娘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您就没想过……” “你还顾得上管我?先管好你自己,你虚岁可都二十五了,老姑娘了,秦韶可是跟我提过好几次,你就不能松松口,别那么倔?” 赵小曼望着怀里的赵萱,柔情充满心间,说道:“我早跟他说清楚了,我才不稀罕,我这辈子有萱儿就足够了。” “萱儿不会陪你一辈子的,她往后也是要嫁人的。” 赵小曼笑了:“我倒是很期待,到时候是哪个倒霉蛋能娶到我们家萱儿。” 正在熟睡的赵萱忽然迷迷蒙蒙地嘟囔了句: “小五说他会娶我,让我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还把他的玩具都给我玩……” 赵小曼和赵成都哑然失笑。 赵小曼悄悄对父亲说:“要真是这样,可真会把肖爱月那丫头气死!” 赵成伸手戳了下赵小曼的额头。 “什么丫头丫头的,人家可是淑妃娘娘!” 第8章 赵黄郭王四大酒鬼三缺一 马车行驶到清风院门口,赵小曼见玉兰撅着个嘴在门口来回转悠,见她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黄和老郭俩人非要等着你拼酒,死皮赖脸赶都赶不走,刚还让我给他们整几个下酒菜!” 赵小曼抱着赵萱下了马车,把熟睡的赵萱放到玉兰怀里。 “那你整了几个下酒菜?” “我一个都没整。” “兰姐,你还真是看人下菜碟,我记得上次秦韶过来找我喝酒,你可是整了满满一大桌子。” 玉兰有些尴尬,忙解释了句。 “秦将军不是难得来一回?算了我不说了,我把小小姐放回床上就去整!” 赵小曼看着玉兰进府的身影,想起父亲催婚,这才意识到玉兰比她还大一岁。 这么些年来,她竟然从没想过给玉兰找婆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浓浓的愧疚。 郭达和黄硕正在院子里各干各的。 黄硕在月光下练剑,郭达坐在石凳上,抱着石桌上一个大酒坛子,正在发呆。 两人见赵小曼回来,最兴奋的是郭达。 “小曼我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快来尝尝我新酿的酒,看你能不能猜出来都用得什么原料?” 黄硕默默把早已准备好的四只空碗一字排开,摆在桌子上,郭达揭开酒坛的泥封。 赵小曼凑近坛口闻了一下:“好酒!” 郭达费力地双手抱起酒坛子刚想倒酒,黄硕已经单手抢过酒坛子,轻巧地举了起来,气定神闲地往碗中徐徐倒酒。 郭达撇了下嘴:“对对,你行你来!” 赵小曼首先拿起酒碗一饮而尽,接着是黄硕,郭达慌忙拦住二人。 “不是你们这种喝法,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品!品酒品酒,注重在一个品字!” 郭达说着端起酒碗做起了示范。 赵小曼和黄硕不去看郭达显摆,两人都盯着桌子上最后一碗酒。 “我替老王喝!” 赵小曼说完端起酒碗再次一饮而尽,擦了下嘴角。 “想当年我们武威镖局四大酒鬼赵黄郭王,那可是名震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到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黄硕默默地再次斟满酒碗。 郭达也不品了,直接把酒倒进嘴里。 “真想老王,他在外人面前最会装,成天把武功高手四个字刻在脸上,不苟言笑。 私下里最会逗闷子,缺他一个感觉这酒都没啥滋味。” 黄硕补充了句:“他还跟萱儿玩得最好。” “可不是!” 赵小曼看向卧室的方向。 “等哪天你俩挂了,萱儿估计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流!” 郭达瞪了眼赵小曼。 “你这话也太损了!” 赵小曼缓缓说出一句话。 “我打算把武威镖局散了。” 月上树梢,桌上的三盘下酒菜已经所剩无几,黄硕把酒坛里最后一点酒倒给赵小曼。 郭达一只手下意识在桌上做拨算盘状,打了个酒嗝。 “散了就散了,我可以在城里开个饭馆,够一家人吃喝不愁就行,其他镖局的弟兄咋办?” “我都会妥善安置,这点你放心。老黄,你以后什么打算?” “我跟你回老家襄州,随便给个差事就行。” 赵小曼挑了挑眉。 “那不是大材小用?你可是不世出的‘大一道观’唯一的俗家弟子。” “我瞎说的,你真信?” 黄硕微微笑了笑。 “当镖师就不是大材小用?” 赵小曼立马瞪大了眼。 “因为你欠我钱!一大笔钱!我那趟镖就凑了五坛醉仙液,要去越国大赚一笔换丝绸,全让你偷喝,一滴都不剩!” “我不是刚下山?哪儿知道酒是需要花钱买?在我们山上随便喝。” 赵小曼一声嗤笑:“不瞎说了?” “反正钱还没还清,只好继续大材小用。” 郭达听着两人拌嘴,忽然想起什么,问了句。 “你们怎么就不好奇这么好喝的酒是怎么酿出来的?” “这重要吗?” 赵小曼把最后一碗酒洒在地上。 “敬老王!老郭,我想你这新酒的名字就叫常相聚,等咱们以后都挂了可以天天跟老王聚在一起,像以前一样,痛痛快快地喝!” 黄硕提了个建议。 “中间相逢的相改成香味的香,更像酒名。” 郭达抚掌道:“好!画龙点睛!” 赵小曼醉眼朦胧地看向黄硕,上下仔细打量着。 黄硕被看得有些发毛,突然赵小曼伸胳膊搂住黄硕的肩,凑近黄硕的脸,黄硕说话就有些结巴。 “你,你,你干嘛?” “你还是单身?” “对,对呀。” 赵小曼使劲地在黄硕肩膀上拍了一下。 “就这么说定了!我做主,把玉兰嫁给你!明晚就洞房!” 黄硕“嗖”地一下蹿上房顶,眨眼工夫没了人影,连自己的佩剑都没来得及拿,惹得赵小曼哈哈大笑。 几日后,风和日丽,大将军秦韶带着亲卫小队,正朝栎阳的方向策马疾驰。 他的眼中充满了兴奋与热切的渴望,栎阳有他今生最敬爱的兄长、最亲密的朋友和最挚爱的女人。 平定郾城之乱后他终于有机会回京述职,跟他们好好叙叙旧。 亲卫拍马赶上秦韶。 “大将军,我们是否在城外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再进城?” “不!直接进城!” 秦韶说完策马扬鞭,亲卫小队纷纷跟上。 想当年秦韶追随当时还是北境王的顾离,率军起义时,年仅二十五岁。 此时他也刚满三十四,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只见他面如冠玉,身姿俊逸,看上去不像个多年驰骋沙场的将军,却似一位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 夏国皇宫御书房。 夏帝顾离正在召见赵成、马保国和杨留名。 顾离年近不惑,态度亲切随和,命随侍太监给众人上茶。 “快尝尝,越国顶级的金钩银针,你们来我才舍得喝,对了,还有秦韶那臭小子,算日子明后天也该到了! 朕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平叛了反贼,剿灭了陈国余孽,朕召你们来,想跟你们商量商量,此次该如何奖赏他?” 马保国皱着眉头,刚要开口。 杨留名轻轻咳嗽一声,马保国朝杨留名看过来,杨留名微微摇了摇头。 顾离琢磨着。 “都已经是护国大将军,当年赐婚朕也赐过,谁成想,没成!这小子又不喜欢金银珠宝,嫌累赘!杨爱卿,你跟秦韶年纪相仿,你先说说?” 杨留名刚要回话,马保国放下茶碗,腾地站起身跪在顾离面前,连磕三个响头。 “陛下,臣有要事奏报!” 第9章 没一个儿子记得住自己的名字 顾离一看马保国这架势,知道准没好事。 “你今天好事坏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先说完,过两日别影响我跟义弟把酒言欢!” 马保国仰起头看向顾离。 “陛下!臣以为这次秦韶平郾城之乱实属分内之事! 继而为社稷计,陛下不仅不应该奖励秦韶,更应趁秦韶回京,削其军权,以防其功高盖主,万一滋生谋反之心,到时候夏国将岌岌可危!” 杨留名看到顾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为马保国捏一把冷汗,急忙上前扶马保国起来。 “马大人您别动不动煞风景,陛下正说高兴事儿,您非要反着来,我不是跟您说过,此事需从长计议。” 马保国却推开杨留名,直视顾离。 “请陛下深思!” “深思?朕早就深思过了!当你还是陈国朝臣,被贬黜为县令,郁郁不得志只能寄情于琴曲,当秦韶无惧任何危难毅然决然助朕起兵之时,朕就已经深思过! 这些年他为我夏国镇守北境,难得回来一趟,你不念着他的功劳也要体恤一下他的苦劳? 你可倒好,秦韶刚平定内乱,你就嚷嚷着要削人家的兵权,马保国!我还告诉你,就算你谋反,秦韶都不会谋反!” “臣无私心,仅一腔热血!请陛下恩准臣的提议,否则臣宁愿一死,以死明志!” 顾离闻言气乐了。 “好好好,就你忠心,就你一腔热血为了夏国,别人都想着谋反是?行!朕准了!你现在死给朕看!” 马保国满脸悲愤之色,起身一头就朝墙上撞去,杨留名大惊失色,急忙拉住马保国。 “马大人!陛下说的那是气话!你也当真?” 马保国大悲,挣扎着。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顾离气极,指着马保国的手都在颤抖。 “马保国,我看你这不是自己想死,是想把朕逼死!”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成走到马保国面前。 “马大人,您真的想死也不急于这一时,您能先说说为什么您的幽兰琴会出现在天光集?” 马保国闻言呆若木鸡。 顾离大惑不解,问赵成。 “那张他死皮赖脸百般求你,你才帮他在越国拍卖会上高价购得的幽兰琴?” “正是。” “朕命他携琴进宫弹与朕听,他推三阻四,最后还是朕心痒痒,专门跑到他家,他才拿出来勉强弹了一曲的幽兰琴?” “正是。” 马保国突然跳起脚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前两天我还拿出来仔细保养过!” 三人异口同声:“那这两天呢?” 马保国回忆着,突然大惊失色,抬脚朝门外跑。 赵成大声喊。 “老马,幽兰琴现在还在户部衙门我办公桌上放着,你要不解释清楚,我不能还你!” 马保国走后,顾离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马保国,动不动就死谏,明面上他说得不错,他这辈子见过几次秦韶?可与秦韶交过心? 他到底了解秦韶多少?回头我让我义弟自己去找马保国,会会他!” 杨留名看向赵成,失声一笑。 “赵大人,解围也不是你这么个解法,幽兰琴可是马大人的命根子,你这么吓唬他万一有什么好歹,怎么办?” 赵成一脸认真。 “我说的是真的!我怎敢欺君?” 马保国回到家,在他那间堆满了书,几乎插不进脚的书房里连翻三遍,看着书桌上原本摆放幽兰琴的位置如今空空荡荡。 马保国仍然难以置信,他的心肝宝贝就这么不翼而飞,而且还飞到了天光集?这怎么可能? 马保国苦思冥想,直到看见门口五个毛头小子和一个黄毛丫头,才灵光乍现,起身走到门口。 “你们娘呢?” 马真真抢先回答。 “这个时辰,当然在厨房,娘让我们来喊爹吃晚饭!” 马保国急匆匆朝厨房走,六个孩子浩浩荡荡跟在他身后。 马保国家的府邸看上去更像农家四合院。 房门口挂着成串的编成辫子的大蒜,门边立着成捆的大葱,地上晾晒着红薯干。 院子里有两棵粗壮的大槐树,两棵树中间拉着一根粗麻绳,晾晒着洗干净的衣服,正在随风摆动。 马保国的夫人李翠花,在厨房里用力地搅动着火上一大锅炖菜。 马保国束手站在李翠花身后,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夫人,你看见我那张幽兰琴了吗?前两天还在,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找不到了?” “当了。” 马保国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凑近些,再问。 “夫人,您说什么?我刚没听清。” “死当!” 李翠花看着门口乱糟糟追打玩闹着的孩子,放大了嗓门。 “马家的一二三四五,马真真!赶紧抬桌子摆碗筷吃饭!” 马保国鼻子都气歪了。 “你说死当?你把我那宝贝琴给当了?怎么会流入天光集?” 李翠花继续搅动烩菜,神色不变。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不当能当饭吃?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忙朝廷上的事,一家老小全我一个人照顾。 你知道盐多少文钱一升,米多少文钱一斗?孩子们上学学费多少?柴米油盐酱醋茶不出去买人家白给你? 马真真上宫学,你赶紧把她那丫鬟辞了,还能省一笔。” “人家俸禄都能养活一大家子,搁你这儿怎么就穷到要当东西的地步?” 李翠花嗤笑一声。 “人家俸禄养一两个孩子,你看咱们家,你数数。” “还不是当初你非要个闺女?” “你这还怪上我了?” 李翠花回头看着马真真。 “马真真,你爹不要你了,你看着办。” “我又没说我不要闺女,我是说你没钱跟我说,没必要把幽兰琴给当了!” 李翠花使劲地用勺敲着锅沿,瞪着马保国。 “怎么?你还有我不知道的小金库?” “没有!买了琴后彻底没有了!” “那我当琴跟你说有什么用?你会低三下四管人借钱?” “宁死不屈!” “那你还跟我这儿说什么废话!” 李翠花把烩菜盛在一个特大号的盆里,端上了饭桌,又从蒸笼里拿出好些个馒头摆上饭桌,大喊着。 “开饭啦!” 马保国蹲在地上抱着头。 “李翠花,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翠花呵呵一笑。 “简单,和离,孩子们全归你,我净身出户。” 马保国立刻站了起来,在李翠花身边坐下,一脸谄媚。 “那不能够,你走了这还叫家吗?” 李翠花笑了。 “现在家里缺钱当就当了,等一二三四五都娶了媳妇,马真真也嫁了出去,再给你买张更好的!” “你能不能别老一二三四五的叫?儿子们有大名好不好?每个孩子出生我都是薅光了头发取的!” 李翠花“嘁”了一声:“那你喊喊试试?” 马保国看向一个个正埋头吃饭的儿子,最后盯着其中一个。 “马黎昕!” 没人理他,马保国又喊了一次。 “马黎昕!!” 儿子们这才都抬起头,面面相觑。 马保国再喊:“马灏彧!马灏彧!” 儿子们还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傻呆呆地看着马保国。 马保国有些急了,指着最小的儿子。 “马五,喊的就是你!” 马五往嘴里塞馒头,边说。 “爹,您就别拽了,直接喊马五不就完了?我们同学都这么叫我!” 马保国彻底败下阵来。 马真真好奇地眨巴着眼睛问李翠花。 “娘,那您为什么一直喊我马真真,不是马六?” 李翠花抚摸着马真真的头发。 “还不是因为你爹,娘刚捡到你,你爹特别激动,抱着你就说,这次真真真真,真的是个闺女!娘赶紧做主把你的名字定下来!” 马保国双手捂住脸,他感觉到了一丝忧伤。 第10章 小萱儿是个工具人 晚上马保国躺在被窝里睡不着。 他回想起二十年前,他第一次被贬黜至东北边境黑土县做县令,田野考察时行至一棵大树下,为纾解心中郁闷,端坐于树下抚琴。 一曲唱罢,他抬头就见一位扛着锄头的年轻姑娘,眼神灼灼地望着自己。 姑娘的脸蛋被太阳晒得红扑扑,充满着青春的气息,问自己。 “先生,您能再弹一曲吗?我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 那是马保国第一次见到李翠花。 马保国看向身边躺着的夫人。 “我费劲心思花光多年存的小金库,这才好不容易购得幽兰琴,就是为了明晚,咱俩成亲二十年的大日子,好好与你弹上一曲!” 马保国用心良苦的告白,换来的是李翠花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第二天一早,马真真把自己为什么叫马真真,绘声绘色地讲给小伙伴们听。 一向最热衷八卦的赵萱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眼巴巴地望着窗外肖淑妃寝宫的方向。 马真真悄悄走到赵萱身边,顺着赵萱的眼神也望向窗外。 “五皇子已经病了两天,今天可能也没好,要不咱们明天准备些礼物,约着小伙伴们一起去看他?” “今天放了学不能去吗?” “没带礼物多不礼貌,我爹跟我说探望病人都要带礼物,礼物贵贱不重要,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对了,我娘刚给我做了个小木马,马头和马腿还能动,我明天带给五皇子,你带什么?” “我想想,我的玩具小五全都玩过,我师父又不会做玩具。” 马真真在想着把自己的宝贝玩具送给顾章华,她爹马保国这会正在跟赵成讨要幽兰琴。 马保国一眼就从散朝的人群中搜寻到赵成的身影,急忙追上,把赵成拉到一边。 马保国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这才舔着老脸说明实情。 “赵大人,昨天我一回家我就问我家夫人,她说是她把幽兰琴给当了!还是死当! 所以我严重怀疑之所以会流入天光集,很可能是当铺处理死当的一种方法,当然,有点见不得光。” “原来如此。” “赵大人能理解太好了。” 马保国可怜巴巴地看着赵成。 “赵大人什么时候能把琴还我?” 赵成老神在在地仰头看天:“送人了。” “什么?你昨天说过只要我解释清楚,就把琴还我!” “奉旨送人。” 马保国立刻蔫儿了下来。 “陛下命你送人的?送给谁总该告诉我一声?” “不知道,昨天你走后陛下命我把琴送到御书房,他打算送人,然后我奉命行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马保国失神地呆立在原地,连赵成走了都不知道。 这几天赵小曼一直在为关闭武威镖局做准备。 她命郭达清点镖局财产,以便解散众镖师时分配给大家,用做另谋生路的家资。 黄硕查的事也有了线索,赵小曼嘱咐黄硕,从案发现场附近各县开始秘密排查,最好尽快找到轻功好又擅使短刀的人。 忙完这些事赵小曼心情很好,她给玉兰放了半天假,自己去宫学接赵萱放学。 赵小曼领着赵萱走向马车,见赵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问了句。 “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小五欺负了,这真稀罕!” “才不是,小五病了,两天都没来学堂。” “你这是想小五想得不开心,多简单,咱们这就去瞧瞧他病好了没?” “现在?” “那你说什么时候?” “可我没礼物带给小五。” “见着人不就行了吗?还要带礼物,这么麻烦?” “我也觉得,小五见到我肯定高兴,但马真真说要带礼物,要不没礼貌。” “那也简单!” 赵小曼俯身把赵萱抱起来,随手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 “师父用得最顺手,也是师父最喜欢的一把匕首,你拿去送给小五,不就得了!” 赵萱用两只小胖手握住匕首,眉开眼笑,继而又问。 “师父,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套子把它套起来?” “也对,咱们先去街上买个刀鞘套上,再回宫去找小五,正好赶上吃晚饭!” “不是说好不去小五家蹭饭了嘛,他家饭好难吃!” 赵小曼嘻嘻一笑。 “那也比咱们自己做省钱!” 师徒俩嬉闹着去买刀鞘,孰不知肖淑妃的寝宫齐澜殿正鸡飞狗跳。 夏帝顾离下了早朝才命人通知肖淑妃,今晚要在齐澜殿盛宴款待秦韶。 肖爱月领完口谕,站起身立刻跟宫女太监们分配任务。 首先把鸡啊猫啊鸟儿啊的全部转移到后花园,由专人看管,然后彻底打扫卫生。 同时赶紧按照顾离和秦韶的喜好安排菜谱,还要集体梳妆打扮恭候圣驾。 正手忙脚乱,太子顾明德前来探望顾章华,肖爱月急忙吩咐人去服侍太子,一个转身不小心,把刚换好的裙子刮出个大口子! 赵小曼和赵萱到来时看到这一幕人仰马翻的场面,师徒俩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转身就走。 谁知肖爱月一眼瞧见师徒俩,兴奋地挥着手朝两人跑了过来。 “小曼姐你来了,哎呀,萱儿,我的小宝贝,姨姨想死你了!” 肖爱月说着俯身朝赵萱脸上亲了一口。 赵萱来不及躲,嫌弃地用小手搓了搓被肖爱月亲过的地方。 “您不是不许我和小五玩吗?” “瞎说!我天天盼着你来,本来姨姨打算去你家接你过来玩,这不是突然临时有急事?小五在他房里,快去!” 赵萱撒丫子朝顾章华的卧房跑去。 赵小曼疑惑地盯着肖爱月。 “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小五捡的那只狸猫顾霹雳死了,小五哭了两天,萱儿一来肯定能哄好。” 赵小曼翻了个大白眼。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肖爱月你真有本事,我家萱儿就是被你利用的工具人?” “胡说!” 肖爱月讪笑着挽住赵小曼的胳膊,又朝赵小曼抛了个媚眼。 “来来来,我给你好好打扮打扮,一会有贵客上门!” 第11章 羊心甘情愿爱上狼 顾章华的卧室里,四个宫女四个太监站在周围,随时听候吩咐。 太子顾德明是顾离的嫡长子,今年已满十八岁,此时正坐在床边帮弟弟擦眼泪。 “哥哥理解你的伤心,猫死不能复生,霹雳死了会在另一个国度重生,过着幸福的生活。” “真的吗?” “真的!” “才不是!” 赵萱跑了进来。 “我师父说死了就是死了,但只要你想起他来,他就会出现在你面前,我试过,很准!” 顾章华看看哥哥,又看看赵萱,想了想,忽然间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顾七七顾闪电、小红小黑、二黄彩彩……要是它们以后都死了,我每天想它们,要是少想一个该怎么办?” 赵萱跳上床,用小手替顾章华擦眼泪。 “我送你礼物,你别哭好不好?” 赵萱把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的匕首递给顾章华,顾章华疑惑地拔出匕首,刚拔到一半就赶紧插了回去。 顾德明站在一旁,哭笑不得看着赵萱。 “哪儿有探望病人送匕首?亏你想得出来!” 赵萱瞪着顾章华,大喊着。 “那你到底要不要?” “要!要要!” 顾章华连忙把匕首放在枕头底下,赵萱这才满意地笑了。 她看向旁边的桌子,桌子上堆满了各种水果和糕点还有鲜花。 顾德明顺着赵萱的目光看去。 “都是我带来送给小五的礼物。” 赵萱的心里有点堵得慌,难道送匕首真的送错了? 在赵小曼的帮助下,肖爱月终于在顾离和秦韶来之前搞定一切。 此时四个大人正围坐在茶桌前喝茶聊天,见太子领着顾章华和赵萱走过来。 顾德明向三人行礼。 “父皇,淑妃娘娘,秦大将军,我回去了。” 顾离笑着看向顾德明。 “今天你别回去了,在这里陪父皇一起好好吃顿饭,热闹热闹!” 顾德明在顾离身边坐下,热切的目光望向秦韶。 “我正想听秦叔叔说说剿灭乱党的具体细节。” 秦韶一脸欣慰地看着顾德明。 “多年没见,太子都长这么高了,真是温文尔雅,不太像你父皇,倒像你母后多一些。 太子今后是要继承大统,上战场杀敌这些事还是交给我们这些粗人。” 顾离摆了摆手。 “有机会还是要多跟他讲讲,他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不能一天到晚光啃书本,实战也需要!” “陛下,今天有小孩子在,先不提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明天我去找太子单聊,可好?” 大家说着望向并排坐在殿门口,正捧着水果吃的赵萱和顾章华,没成想听到两人正在拌嘴。 赵萱问顾章华。 “你喜欢我送你的礼物,还是太子哥哥送的?” “都喜欢。” “那不行,必须选一样!” “说心里话,还是喜欢太子哥哥送的。” “你更喜欢太子哥哥,不喜欢我?” “我没这么说。” “你以后娶太子哥哥还是娶我?” 赵萱的话像是给顾章华打开一个新的世界,他瞪大眼睛,欣喜地望着赵萱。 “我也能娶太子哥哥?” “你喜欢他当然能娶他,我不跟你好了!” 赵萱说着愤愤然站起身,顾章华急忙一把拉住赵萱的胳膊。 “要不这样!我不娶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喜欢咱们俩,让他把咱们俩都娶了好不好?” 顾离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指着俩小孩,转头对肖爱月说了句。 “爱妃,你看要不朕现在给他们俩赐婚可好?” 肖爱月心尖一颤,下意识地扑通一声跪在顾离身前,伸手紧紧抱住顾离的大腿,声嘶力竭哭喊着。 “饶命啊陛下!千万不要!陛下开恩!” 顾离诧异地看着肖爱月,不明所以。 “爱妃你这反应也太大了,朕是赐婚又不是赐死!” 赵小曼见状,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快喘不过气来。 “陛下,您这招在淑妃娘娘看来跟赐死差不多!” “你还笑?” 肖爱月指着赵小曼控诉。 “我家小五这是误入歧途,羊爱上了狼!” 赵小曼得意洋洋。 “千金难买我乐意!” 赵小曼看向顾章华。 “小五,你喜不喜欢我家萱儿?” 顾章华立刻点头。 “喜欢,小五喜欢萱姐姐!” 肖爱月欲哭无泪,只能使劲地摇晃着顾离的大腿,头摇得像拨浪鼓。 顾离一脸无语看着一个拼命点头,一个拼命摇头的娘儿俩,他把肖爱月拉起来。 “你好好跟朕说说,到底为什么这么不乐意?” 直到快吃完晚饭,肖爱月才把赵萱如何如何欺负儿子的事讲完。 顾离看着眼前这一对相亲相爱的金童玉女,还是不太相信会是肖淑妃哭诉的羊爱上狼! 酒过三巡,肖淑妃带着两个玩累的孩子去休息,太子也不胜酒力,起身告辞。 赵小曼放下筷子,看向顾离。 “陛下,秦将军既已经顺利平定内乱,您看是否重新考虑尽快开关通商?” “朕也有此意,不知义弟对此有何想法?” 秦韶摇了摇头。 “陛下您别为难我,兵法战术我熟,经商这种事还是小曼说了算。” “你说你们俩这称呼,一个秦将军,一个小曼,果然是将军有意,侠女无情。” “我和秦将军的事早已经结束。” “小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赵小曼瞪了秦韶一眼,秦韶只好摆摆手。 “回头我跟你单聊,不浪费陛下的时间。” “做不成夫妻也别成了仇人,你们俩可是我的左膀右臂!” 顾离左右手各拉起两人的一只手,他先是看向秦韶。 “想当年,你无惧任何困难和危险,以‘清君侧,诛齐开’为名追随我起兵,咱二人义结金兰,率军直取栎阳,一路攻城略地。 战至襄州时,从各地涌来加入的起义军已达二十万,直接导致粮草补给出现极度短缺。 栎阳就在眼前,那时真是进退维谷,进,补给不足无法正面和栎阳守军抗衡,退,我便是首当其冲的谋反之罪。 陈王暴政,齐开作为相国又助纣为虐,国家早已千疮百孔,一旦越国趁乱进犯,国,必亡!而就在此时,是你赵小曼!” 顾离转头看向赵小曼。 “那时才十六的小姑娘,捐出全部家产,毅然担起筹措军需的重任,不仅号召百姓帮忙,还成功说服襄州各大商户,这才解了粮草之危!” 秦韶握住顾离的手。 “您不用担心,我跟小曼绝对成不了仇人,掐指一算,我总感觉萱儿特像我闺女!” 赵小曼恼羞成怒。 “又胡说!小心我揍你!” 顾离笑了起来。 “这才对嘛!小曼,我也知商乃国之根本,既然内乱已平,我会在朝会上跟众臣详细讨论具体实施方案。” “我爹早已经写好有关此事的奏报,明天我让我爹呈上去,您先看看。” “这样最好!” 顾离说罢与二人干杯。 “今日咱们三人再次相聚不容易,小曼,我跟你说个秘密,想不想听?” 赵小曼起身给顾离斟酒。 “当然想听,陛下说的秘密肯定有意思!” “当年我给你们俩赐婚,你俩反而闹掰了,后来又和好,再后来又闹掰。 后来你一心一意创建武威镖局,誓要守护国家商队,你猜,我当时为什么会一口应允?” “当然是我和我家镖师的武力值高!” “你错了!我义弟跟我商量后,偷偷抽调他手底下的精锐,去你武威镖局报考镖师。 现在镖局里三分之一的人都曾是我义弟带过的兵,我这才放心把商队交付于你!” 赵小曼愣了愣,忽然有些生气。 “陛下您这是瞧不起我?” 秦韶接过话头。 “这跟瞧不瞧得起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的提议,既然是你想做的事,我就要替你把它做到最好,这样我才放心。” 顾离随声附和。 “我也是这个意思,安全最重要。” 赵小曼有些愧疚,向顾离保证。 “最近还是出了劫掠商队的事,不过陛下您放心,已经有了追查方向,很快就会有结果。” 第12章 赵小曼自作主张乱点鸳鸯谱 栎阳的夜晚清冷而寂静,街道上往来的行人很少。 秦韶骑着马默默伴随着赵小曼的马车,马蹄踩在地上,发出嘀嗒嘀嗒清脆的响声。 眼看前面就是城门,秦韶终于停下马,朝马车里说了句。 “小曼,我有事跟你说。” 赵小曼的马车却没停,依然向前行进,马车里传来赵小曼慵懒的声音。 “我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秦韶望着赵小曼的马车渐渐驶出城门,忽然感觉他好像早已经失去她,但他还是决定做最后一次努力。 赵小曼不是故意冷落秦韶,而是真的醉了。 等她第二天醒来时,已比平日晚了一个时辰,心想赵萱会不会又偷懒不练功? 玉兰端了盆洗脸水进来,嘴噘得老高。 赵小曼看到玉兰脸上的抓痕。 “你脸上怎么了?被猫抓了?” “小小姐抓的!赖床不练功还多了个起床气的毛病,又哭又闹怎么也哄不好,还用爪子,哦不,用手挠我脸!” “这也太过分了,回头我揍她替你出气!” “还是算了,我问了半天她才告诉我,昨晚上没跟您一起睡她很生气!” “我怕酒气熏到她。” 赵小曼擦着脸。 “照你的意思,我应该揍我自己替你出气?” 玉兰抿嘴笑了。 “您怎么老爱拿我开玩笑?我觉得您也别老惯着小小姐,都已经六岁,该分床自己睡。”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是我不想分开睡,萱儿这是惯着我,而不是我惯着她。” 玉兰仰头无语,忽然又想起什么。 “黄镖头和郭师傅都在院里等着您,不过很奇怪,黄镖头一见我就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见你就飞?他没毛病?” 黄硕这几天一直想找机会跟赵小曼坐下来好好谈谈。 凭什么擅自做主把他和玉兰的红线拴一块? 但他要查案,赵小曼也有自己的事,竟然拖到了今天。 黄硕见赵小曼出了屋,抢先一步来到赵小曼面前,憋了一肚子的话刚要说,见玉兰端着脸盆跟着也出了屋。 黄硕二话不说蹿上房顶,赵小曼还没反应过来,玉兰已经转身去后院,黄硕又立刻出现在赵小曼眼前。 “小曼,我要跟你好好谈谈,你能不能别自作主张……” 乱点鸳鸯谱,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黄硕见玉兰端着盆又转了回来,提醒赵小曼。 “小姐,您还是先跟我去吃早饭,要不又凉了!” 赵小曼回身应声的工夫,黄硕又蹿上房顶。 玉兰兴奋地指着黄硕。 “小姐你看你看你快看,黄镖头又飞了!” “还真是!” 赵小曼嘀咕了句,叉着腰朝房顶喊。 “黄硕!大早上你是不是吃错药?你给我下来!” 黄硕的回答透着虚弱:“不下……” 赵小曼看向郭达,郭达正咧嘴笑得欢。 赵小曼很纳闷,问郭达。 “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达慢悠悠迈着八字步走到赵小曼面前,满脸的幸灾乐祸。 “我以为你酒量渐长,原来是我酿的酒后劲大,你难道忘了?前两天晚上你喝断片儿的事?” 赵小曼张口结舌。 “我?又喝断片儿?天哪!我都干了些什么?你快跟我说说!” 郭达用手指了指房顶,又悄悄指了指正开心看着房顶的玉兰。 赵小曼惊呼一声,又急忙捂住了嘴,凑近郭达,悄声问。 “难不成我把他俩捆一块,硬逼着他俩那啥那啥?” 郭达一脸黑线。 “没这么严重!你只是做主让他俩即日成婚,趁早洞房!” 端着盆的玉兰听到郭达的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手一抖,盆掉在地上,一扭身就朝后院跑。 赵小曼看看玉兰的身影,又看看房顶上的黄硕。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黄硕这是害羞!” 站在房顶上的黄硕仰天长叹。 他终于确定,即使他跟赵小曼讲道理,也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瞎耽误时间,他还不如去忙正经事,反正他会飞。 这天下午,马保国一家人正热热闹闹吃饭,家仆拿着拜帖来报,秦韶秦大将军递帖子求见。 五个小子一听立刻欢呼雀跃。 只有马保国心神不宁,该不会他上回死谏被秦韶知道,来找他茬?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马保国干脆横下一条心,让大家继续吃饭,他独自一人去会会秦韶。 秦韶站在府门口,朝里面打量着,正在感叹御史大夫的家如此新颖别致,与众不同。 很像他行军打仗临时歇脚的农户人家,让他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 他走进去拿起地上晾晒的一块红薯干,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 马保国走出来,看到秦韶的那一刻心惊胆战。 秦韶背着一把用黑布紧紧裹住的长方形物件,像是一柄大砍刀,又厚又重。 马保国硬着头皮向秦韶拱手。 “秦大将军,别来无恙!” 秦韶转过身,又咬了口红薯干。 “这红薯干还不错,嫂夫人的手艺?” “的确是我夫人在后院种的红薯,又亲手晾晒,不知秦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如果是因为本官直言纳谏得罪了将军,将军前来兴师问罪,本官只请将军放过本官家人,本官一力承担!” 秦韶笑着摇了摇头。 “马大人呀马大人,我看你真是纳谏纳出了口才,我这啥也没说,你就叨叨这么一大堆!实话跟你说,我是来奉旨还琴。” 秦韶说着指了指背后。 “幽兰琴,看我给你裹得多严实,唯恐损伤一丝一毫。” 马保国又惊又喜,再次向秦韶拱手,还没来得及说两句感激的话。 五个小子大喊大叫着蜂拥而出,围在了秦韶周围,你一句我一句地让秦韶讲打仗的故事。 “想听打仗的故事?行!看你们一个个都挺壮实,一起上,要是能把我摔倒,我给你们讲一夜的故事!” 五个小子一听特别兴奋,一拥而上。 秦韶腾挪闪避,有几次都差点陷入五个小子的包围圈。 他们玩得开心,马保国在一旁提心吊胆,他一方面怕秦韶伤了自己的儿子,另一方面又怕儿子把秦韶摔倒,伤了自己的琴。 “秦将军手下留情!哎呀儿子们!别伤到我的琴!” 第13章 就知道你是来搅局的小坏蛋 李翠花走到马保国身边,她一拽丈夫的袖子。 “着什么急?秦将军有分寸!马一马二都满十六,干脆扔军营里历练历练,军营管吃管住还能领军饷,多省钱!” 不一会五个小子累得气喘吁吁,马保国急忙叫停,邀请秦韶一起吃饭。 秦韶也不客气,进了厨房随手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 “在你们家,我还真有点在军营的感觉!亲切!” 李翠花立刻表态。 “马一马二您要看着顺眼全带回去,我没意见!” 马保国看着李翠花,觉得被自己的媳妇完全忽视。 “我能有意见吗?” 马一马二已经兴奋地欢呼起来。 马保国心里感觉很失落,话随口说了出来。 “怎么没一个随我?寄情于山水书画琴曲?” “马保国你这话什么意思?不随你还随人家秦将军?” 秦韶一听这话吓得直冒冷汗。 “马大人嫂夫人,你们吵归吵别把我带上!” 李翠花白了马保国一眼,殷切地看着秦韶。 “孩子们从军的事你考虑考虑?” “嫂夫人,这事还需稳妥安排,不急在这一时。“ 秦韶把背着的琴摘下来递给马保国。 ”马大人,我来一是还琴,二来对你表示感谢,您为了我的事跟陛下死谏,要削我军权,干得好!” 马保国抱着秦,一脸惊讶之色。 “此话怎讲?将军不气?” “为什么生气?我巴不得!领兵打仗我没问题,戍守边关也是件痛快事,兵部那些破事都快把烦死! 我早跟陛下提过,他不准我辞掉兵部尚书的差事,什么护国大将军的名头我也不想要,光我一个人说没用,好在马大人你敢说!” 马保国忙用咳嗽掩饰尴尬。 “我也是为国家社稷考虑。” “这就对了!我此次回来还要待上一段时间,你赶紧帮我把这事办了,我请你登月楼吃大餐! 一家子全去,到时候你们随便点,捡着最贵的点!” 李翠花首先欢呼,用胳膊肘捅马保国。 “听到没?多好的事,你最擅长!加把劲儿!咱一家人在栎阳住这么些年,还不知道登月楼的门朝哪边开?” 马保国顶着一张苦瓜脸。 “你就知道拆我的台!” 秦韶看着面前这对有趣的夫妻,哈哈大笑起来。 清风院。 天快擦黑,又到了给赵萱洗澡的时候,赵小曼才见到玉兰。 玉兰忙活着给赵萱穿上睡衣抱到床上放下,赵小曼凑近玉兰,笑着调侃。 “一整天不见你人,害羞了?” “不是……” 赵小曼拉住玉兰的手。 “黄硕人不错,武功高强性格沉稳,长得又俊身材还好,出身更是名门正派! 等你们成亲我给你们另置宅院,你随便挑只要你喜欢,不管多贵我都给你买! 我再给你备一大笔嫁妆,准保够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好好过一辈子!” 赵萱似乎听明白了,抬头看向赵小曼。 “师父,黄叔叔这么好,你怎么不嫁?” 赵小曼一把抱起赵萱转了个圈。 “黄叔叔就是因为太好才配得上你兰姨,萱儿明白了吗?” 玉兰慌忙摆手。 “小姐,我不想嫁,你还没嫁!” 赵小曼的神色有些黯然,她替玉兰梳理了一下耳边的乱发。 “你有个好归宿我就放心了!” “小姐,我真的……” 赵小曼不想再提嫁人的事,转移话题。 “我送你的翠玉簪子你怎么不戴?不喜欢?” “我很喜欢,不舍得戴。” 忠管家在门外轻声回禀。 “小姐,秦将军来了,已在偏厅等候。” “好,知道了,我这就来。” 玉兰问了句:“我去温壶酒?做几样小菜?” 赵小曼点点头,玉兰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赵萱困得睁不开眼,抱住赵小曼不撒手。 赵小曼轻声哄劝。 “萱儿乖乖,师父去跟秦将军说几句话就回来陪你睡,好不好?” “还要唱歌!” “好,师父回来给你唱!” 赵萱这才依依不舍地放手。 “早点回来!” 赵小曼在赵萱脸上亲了一口,把赵萱放到床上。 “师父保证一定早点回来。” 在偏厅里等待的秦韶有点焦躁不安。 他今日一身青衫便装,腰间别着一把玉箫,看上去更显得玉树临风。 他刚要起身去内院,见赵小曼走了进来。 秦韶立刻迎了上去,伸手去握赵小曼的手,赵小曼轻灵地躲开。 秦韶笑了一下,走上前看着赵小曼。 “又是萱儿缠着你不放?这小丫头片子没跟过来?” “刚刚睡下了。” “这我就放心了,第一次见她才一岁多点,简直就像贴在你身上的狗皮膏药,撕都撕不下来!” “你说什么呢?” 秦韶呵呵一笑。 “咱们说正事!玉兰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好酒好菜呢?” “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秦韶见赵小曼有些不耐烦,只好进入正题。 “说完正事再喝也不迟,就当庆祝。小曼,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跟我夫人谈妥,她终于同意让我以正妻之礼娶你过门。 小曼,你不肯为妾,这结果你觉得如何?” 赵小曼望着秦韶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一软。 “秦韶,真的都已经过去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我们还是朋友。” 秦韶情难自控,紧紧握住赵小曼的手。 “你明知我当年成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知会与你相见恨晚?” “就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不想为难任何人,更不想为难我自己。” 赵小曼抽回自己的手。 “都怪我当年一意孤行,太过任性,我已经决定终身不嫁,只与我的萱儿相依为命。” 秦韶站起身把赵小曼拉进怀里。 “我不相信你的心里没有我!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肯嫁给我?大不了我跟她和离,这总行了?” 赵小曼一把捂住秦韶的嘴。 “你如果真那样做,我会看不起你!” 赵萱的哭声忽然由远而近地响起,很快赵萱就跑进偏厅,伸手抱住赵小曼的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小曼急忙推开秦韶,把赵萱抱进怀里。 “萱儿乖,不哭不哭!” 赵萱紧紧地搂住赵小曼的脖子,把小脸贴在赵小曼的脸上。 “我都睡了一觉,师父还没回来!” 秦韶一脸愠怒盯着赵萱。 “你这小丫头片子来的真是时候,我跟你师父还没说上两句,你就跑来搅局!” 赵小曼立刻瞪了秦韶一眼。 “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瞧瞧你多能耐?我陪着萱儿去睡了,你也早点回家,你说的那事我永远不会同意。” 赵小曼抱着哭得震天响的赵萱匆匆离去,秦韶想拦也拦不住,颓丧地枯坐了一会,这才起身离去。 他刚走到门口,差点跟兴冲冲端着酒菜进来的玉兰撞个满怀,急忙后退一步。 玉兰看到秦韶面露伤感。 “将军,您跟小姐吵架了?” 秦韶拿起玉兰端来的酒壶,拔开塞子一饮而尽,擦了擦嘴。 “再去拿壶酒来!” 卧房中,赵小曼坐在床边,轻轻拍打着赵萱的身子,哼唱着。 她的神思回到陈国元贞六年的襄州城,她第一次见秦韶的那天。 第14章 我们相见恨晚终究一场空 起义军帅帐中,当时只有十六岁的赵小曼,望着面前端坐着的这位义军将领,心中感慨万分。 她以为打仗这么厉害肯定是个老头,没想到这般年轻英武。 秦韶目光炯炯望着赵小曼。 “赵小姐看起来年纪不大,如此忧国忧民,本将军小瞧了姑娘。” “小女唐突,父亲乃襄州商会会长,我自小随父亲走南闯北学习经商之道,深知商人风里雪里行商不易。 如将军想筹备足够粮草,高价收购的确是最合适的方法。 义军已从当初的五万大军扩充至目前的二十万大军,想必将军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购买粮草,支撑到义军攻入栎阳。” 秦韶有些尴尬挠了挠头。 “我跟义兄常年驻守北境,行伍之人还真是口袋里寒酸,义兄有些积蓄,这一路上也差不多花光。” 赵小曼看着秦韶有苦难言的样子,有些想笑。 “如果将军信得过小女,筹备粮草的事我来办,七日后定当为将军分忧!” 秦韶好奇地看着赵小曼。 “赵小姐有何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保密!” 赵小曼说完,见秦韶一脸憋闷,反而觉得有趣,笑着行了个礼离开。 赵小曼的计策很简单。 她劝说父亲命所有族人散尽家财,又以商会会长之声誉担保,从商户手中平价购粮。 如义军事成,赵家有从龙之功,必受重用,定当双倍向商户返现。 如义军败,首当其冲获罪的也是赵家,其他商户只是向赵家正常卖粮,与支持义军无关。 在所有商人们看来,赵小曼这是赌。 只有赵小曼自己知道,她这么做,一方面是相信师父玄机老人的判断,秦韶和顾离两人,一个有勇一个有谋,带领的是正义之师。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随父行走四方的商女,她早已看到百姓苦陈帝暴政久矣。 即使不是秦韶和北境王顾离起兵,也会有别的起义军推翻陈帝的暴虐统治,还百姓一个天下太平。 后来她一路上追随秦韶,直至义军攻入栎阳,又与秦韶南下支援丰城,最终在登月楼把酒言欢! 那时的他们遇到危险时并肩作战;那时的他们忙里偷闲时篝火旁彻夜畅谈。 那时的他们,多次身陷险境生死相随;那时的他们,情系彼此洒脱快意! 想到这儿赵小曼喟然长叹,要是一切时光都停留在那时,该多好! 又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造成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当然是她无意间看到父亲手中的那支玉如意。 她一问才知,还是北境王的顾离,早在襄州城时就与父亲秘密约定,如起义军顺利攻入栎阳,他自立为王,必立赵小曼为后。 现在顾离已经登基,父亲这才拿出玉如意,希望顾离履行当年的约定。 她一颗心满当当装着秦韶,突闻此事如晴天霹雳,胆大妄为到立刻夺下父亲手中的玉如意,连夜闯宫! 当着顾离的面她不仅毁约退还信物,还冒死恳请顾离赐婚她与秦韶,顾离不仅不怪罪她,反而下旨成全。 然后呢? 她满怀对幸福未来的憧憬,守在家中等待佳期,秦韶主动上门,据实已告已于三年前娶妻,虽与她情根深种却无法与妻子和离。 她当时真是后悔不已,都怪她太冲动太任性!恳请夏帝赐婚前都没想着问问秦韶有无婚约? 此后一年多时间里她遍游天下,独自默默修复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再也没有与秦韶见面。 直到她觉得已经可以坦然面对秦韶,没想到她与秦韶的婚事没成,夏帝感念父亲赵成治理户部功劳卓着,力排众议兑现襄州之约,要立自己为贤妃。 她请求父亲让她去北境军中犒军,当时就下定决心以身相许。 因为她深爱过,她既不肯做秦韶的妾室,又怎愿成夏帝之妃? 这是最好的结果。 她来到北境见到秦韶,她的到来令秦韶欣喜若狂又痛苦万分。 秦韶捧着以命相搏采摘到的冰晶玉髓花作为贺礼,恭祝她即将成为王妃,她就知道自己这份爱没有错付,只是相见恨晚。 她扑进秦韶的怀里哭成了泪人,一年多的相思之苦全化作缕缕柔情。 只有那一个夜晚,他们属于彼此,因为那个结,无解。 从此她把全部心思放在镖局上,一心保护商队。 风风雨雨中,她无数次向北方眺望,终身不嫁的念头从不曾改变。 秦韶的妻子是无辜的,她可以自伤,但不能因她自私的爱伤害无辜的人,那样她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赵小曼看向熟睡的赵萱,还好这个小家伙及时来到她的身边,她的世界才突然显现一片光明,她终于又有了爱的力量和勇气。 赵小曼轻轻吻了吻赵萱的小脸蛋,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清泪。 院中凉亭一角,秦韶也思潮起伏,他久久凝望着不远处,那扇属于赵小曼卧房的窗户。 那里面灯光摇曳,看不到赵小曼的身影,他的脚边已经放了一堆空酒壶,桌上的几盘小菜几乎没动。 玉兰用托盘端着两壶酒缓缓走来,见此情形不禁轻声叹息着,把酒壶放在石桌上,蹲下身收拾地上散落的空酒壶。 一时没留意,她发髻碰到秦韶搭在另一张石凳上的腿,玉兰急忙扶了扶头上的翠玉簪。 秦韶看向玉兰,随口说了句。 “簪子挺好看。” “小姐送我的,将军,您喝太多了!” 秦韶叹了口气。 “当年我送她那朵冰晶玉髓花,也不知道她服用了没有?该不会想留着给那小丫头片子?” “那花已经……” 玉兰欲言又止。 “你家小姐已经服食?那就好!” 玉兰拿起酒壶站起身,有些幽怨地看向秦韶。 “前阵子小姐已经把冰晶玉髓花送给淑妃娘娘!” 秦韶愣了愣。 “是吗?果然是个狠心的女人,枉我对她一片痴情! 这几年我为了能与她携手白头用心良苦,谁知连正妻之位都不能令她回心转意,终究是一场空! 赵小曼,你真的好狠,好狠!” 秦韶拿起石桌上满满一壶酒全都倒进嘴里,当他再看向赵小曼的窗户时,已经一片漆黑。 “罢了罢了!” 秦韶把空酒壶放在石桌上,站起身,踉踉跄跄朝府门口走去。 玉兰看着秦韶的身影,眼含无限悲色。 “将军!” 她悲切地喊了一声,急忙追上去,扶住差点跌倒的秦韶,一起朝府外走去。 静谧的夜色中,吏部尚书的府邸。 杨留名正与妻子安睡,忽然被几声轻微但急切的敲门声惊醒,他立即起床披衣,打开房门。 一名身穿夜行衣的暗卫向他行礼,递上一封密函。 “大人,越国来的加急密报!” 杨留名连忙接过密函打开看,大惊失色! 第15章 助人为乐拐回来个夫君 次日一早御书房中。 老相国温岚、赵成、杨留名、马保国、秦韶和赵小曼都在场,他们传递着看一封密信。 夏帝顾离神色严峻。 “都看完了?本来今天召集众爱卿想商议开关通商一事,突然接到这份密报,越国简直是狼子野心! 宣和元年我军虽力战保住丰城,越军却在第二年趁机偷袭攻占锦阳城! 近些年南境虽有摩擦但并无大战迹象,没想到越军竟然在南方秘密训练新兵,大量制造武器,还派人与戎狄部勾结。 这是要南北夹击我夏国?简直痴心妄想!” 老相国温岚思忖着。 “陛下息怒,这密报上所说确凿无误?” “这是朕秘密派去越国的暗卫所报,朕以为应该八九不离十。” 杨留名神色忧虑。 “就算只有一成可能,也要小心提防,最好提前做好与越国大战一场的准备。 经过这几年休养生息,现如今国富民强,我们已有与越国一战的底气!” 秦韶狠狠挥了挥拳头。 “当年锦阳城失守,我就力主亲自率军夺回来,陛下您当时顾忌夏国初建,内忧外患,非不让我去! 还真给他们脸了,觉得我们好欺负?我支持杨大人!大不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绝不能让越国再侵我疆土!” 赵小曼瞪了眼秦韶。 “秦将军,您就别在这儿拱火!万一密报有误,我国大肆集结军队调集粮草,会被越国抓住把柄,说是我们主动挑起争端,那时候想要不战都不可能。 两国一旦交战,不知又有多少将士会失去生命,多少老百姓会跟着受苦!” “那你说怎么办?这么干坐着等着他们气势汹汹杀进城?” “好了好了,都别吵!” 温岚劝说大家。 “你们说得都有理,现在最关键的一点,有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能查证密报到底有几分真实性,我们才好做下一步的准备。” 顾离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马保国。 “马爱卿,你有什么看法?” “我和老相国的意思一样,如密报属实,越国欲与夏国开战,夏国绝不怯战! 如密报有误,夏国也不会主动挑衅越国,避免两国百姓再次因战争而生灵涂炭!” 赵成上前一步。 “陛下,臣有一想法,不如再派商队前往越国,表面上行商贾之事,实际上秘密查探密报是否属实。” “这倒是个好办法,能承担此重任之人,让朕想想?” “此事非臣女莫属!” 赵小曼胸有成竹,上前一步。 “陛下也知道这些年臣女护送商队前往越国,不仅只行护送之职,更兼有采办购置货物之要务。 我经常与越国各地的商人们打交道,与越国官场上的一些官员来往密切。 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收过臣女送的好处,所以只要臣女去,无论官面上还是私底下,查探起来都更容易。” 杨留名出言反对。 “臣觉得不妥,赵小姐以前是去行商,当然游刃有余。 此次去秘密查访,商队总镖头的身份太过起眼,会令赵小姐束手束脚,不利于行事,反倒很容易露出马脚。” 温岚忽然用手撑着额头,身子晃了晃。 顾离急忙走下座位,扶住温岚。 “老相国,您怎样?” “无碍无碍,劳烦陛下挂心,就是有些头晕,老毛病。” 温岚看向顾离。 “老臣以为这事不急在这一时,还需多做筹谋。” “老相国所言甚是,众爱卿都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再议。” 众人拜别夏帝出宫,秦韶想跟赵小曼聊几句,又不知说什么好。 转眼间赵小曼已经策马而去,秦韶看着赵小曼的身影叹了口气。 “秦将军,秦将军?” 秦韶回头,见马保国正站在自己身边,疑惑地望着赵小曼远去的身影。 “马大人,您找我有事?” “您跟赵小姐有故事?” “有故事也已经结束。马大人,有没有兴趣咱们琴箫合奏一曲,以解心忧?” 马保国惊讶不已,上下打量秦韶。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好!去我家!” 秦韶解下腰间玉箫在手指间舞动一下,有些失落。 “没有佳人听衷曲,能有个知己也不错!” 马保国顿时觉得跟秦韶惺惺相惜,无限感慨。 “不瞒将军说,本官费尽心思买来幽兰琴,想在成婚二十载的大日子,弹奏给夫人听。 谁知她不仅背着我把琴当了,我质问她她还胡搅蛮缠!” “还有这等事?最终大人与夫人如何庆贺?” 马保国唉声叹气。 “她吃了她最爱吃的烙饼卷大葱,美得都不知道姓什么!那大葱味儿冲,我吃了一口辣嗓子!” 马保国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眼。 “现在还疼,您没见我今天被陛下召见,话都没说几句?” 秦韶不禁哈哈大笑,两人相携而去。 不久后马保国家厨房,正在揉面的李翠花看着坐在廊下弹奏的马保国和秦韶,不禁说了声。 “真有闲情逸致!” 她听到马保国清朗的歌声响起。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以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伴随着悠扬的歌声,李翠花的面色渐渐温柔而充满深情。 她想起很多年前初见马保国,马保国弹奏的就是这首曲子。 她听不懂他唱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喜欢那清亮高亢的嗓音。 她又听马保国弹了两首曲子,赶着回家做饭,马保国收拾好琴也要离开,他们有一小段路同行。 路过一条小河,她踩着河里的石头蹦跳着过了河,回头一看,马保国战战兢兢地蹲在河中一块大石头上,摸着石头惶惶然不知所措。 她又跳回去,俯身把马保国背了起来。 马保国大惊,张牙舞爪地大喊着。 “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别喊,小心我把你摔河里,老实点!” 她踏上河里另一块石头,马保国立刻老实了,紧紧抱住她的脖子。 她背着马保国过了河,把马保国放在地上,转过身看到马保国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对她说。 “这下真麻烦了,我以后除了你,再也不能娶别人。” 她当时心口怦怦跳,万没想到背人过河这点小事,竟然拐回来一个夫君! 歌声停了,李翠花才回过神来,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卖力地揉面。 第16章 老相国的谋算 秦韶与马保国合奏结束,秦韶抚摸着自己的玉箫,无限感慨。 “没想到玄机老人这首《定风波》传唱如此之久如此之广,连马大人都会。” 马保国一声惊呼。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竟是玄机老人所谱,我还以为是首流传已久的古曲。近几年已经少有他老人家现世的消息。” 秦韶回忆着。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玄机老人,现在算算差不多是九年前。” “九年前?” 秦韶微微颔首。 “当时我还是陈朝将军,奉命驻守北境,元贞六年春,戎狄王率领骑兵大举进犯北境,郾城更是危在旦夕,南境越国正在攻打丰城,也是岌岌可危。 我与当时还是北境王的陛下已经商议妥当,计划想方设法先与戎狄王议和,再率军支援丰城, 谁知突然接到陈王圣旨,命我二人联手抗击戎狄部,否则死罪。 这样一来,我与陛下只好以五万大军对抗戎狄十万骑兵,发誓宁可战死沙场也要守护北境!” 马保国苦笑着。 “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那年相国齐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用尽手段打压与他政见相左的同僚。 我因力谏陈王,削夺齐开手中大权而遭齐开嫉恨打压,再次被罢黜至西北塔干沙漠边境的塔干城,做个小县令,音讯难传,竟不知当时的朝局如此混乱!” 秦韶感慨万分,继续说。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我跟陛下在营帐中研究战局,忽闻一位老者苍劲有力歌声由远而近,转瞬间就出现在营帐内。” “可是玄机老人?唱的就是这首《定风波》?” “对,老者自称玄机老人,与我和陛下分析天下局势,主张与戎狄议和,还力劝陛下,趁国中内忧外患举兵起义,推翻陈王的统治,自立为王。 只有这样方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集中国内所有兵力对抗越国,保家国不灭!” “说得好!” “陛下始终对玄机老人的提议犹豫不决,陈王再传圣旨,如我二人一个月内不灭戎狄,诛九族! 我也收到栎阳家中传来的消息,陛下留在栎阳的族人和我的家眷,俱已被陈王押入地牢为质,早已九死一生。 陛下这才下定决心依玄机老人之计,以‘清君侧,诛齐开’为名起兵,一路向东直取栎阳,期间虽有诸多风险,好在一个月后攻下栎阳,才有了今日的夏国。” 马保国听到此处,忽然起身向秦韶深鞠一躬。 “将军,请受我一拜!” 秦韶急忙扶住马保国。 “大人这是何意?” “本官错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军不是齐开,陛下也不是陈王。 将军与陛下自起事便患难与共,亲如兄弟,陛下骂本官骂得对,就算本官反了将军也不会反!” “马大人,我真的不想管兵部那么多事,想起来脑子里一团乱麻!” 马保国急忙摇头。 “这次郾城大捷,陛下已听本官的劝谏没再封赏将军,本官要再向陛下提起削兵权的事,我这不是找死吗?” 秦韶还想说什么,听到李翠花的喊声。 “唱完了没?唱完了过来帮忙!还想不想吃饭?” 马保国瞬间撒腿就朝厨房跑。 “再说了,你不干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秦韶特有自知之明,追着马保国质问。 “马大人你别跑!你觉得还有比我更不合适的人选吗?你保举谁管兵部的差事都比我强,马大人!” 相府,温岚的卧室中。 温岚靠在床上,夏帝顾离和太子顾德明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又劳烦陛下和太子前来探望老臣,老臣实在是愧不敢当,只是头晕之症,无碍,服几副汤药就能好。” 说到这儿,温岚疼爱地看着顾德明。 “太子长胖了些。” “私下您还是喊我明儿,我还叫您爷爷。” “太子不可!折煞老臣!” 顾离微笑着看向温岚。 “您是明儿的老师,更是朕从小的授业恩师,在北境王府时立了规矩,让明儿喊您爷爷,现在明儿虽是太子,爷孙的情义可没变。” “好好,既然陛下开口,我就还喊太子明儿!” “爷爷!” 顾德明说着朝温岚深施一礼。 温岚点点头,这才跟顾离说起正事。 “陛下,老臣左思右想,前往越国刻不容缓,赵小曼的计划的确如杨尚书所虑,不甚稳妥。” 顾德明见温岚在与父皇说正事,急忙屏息危坐,认真倾听。 温岚欣慰地看了一眼顾德明,才对顾离继续说。 “老臣想了想,不如我们光明正大派出友好使团出使越国。 一来进一步促进夏越两国的和平共处,二来越国太子田原能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乃人中龙凤! 为将来计,明儿也该出去历练历练,若能与那田原和睦相处,也能为夏国多年后的国泰民安多博来一份保障!” 顾德明有些兴奋地看向顾离。 “父皇,儿臣愿意出使越国!” 顾离只是朝顾德明微微一笑,看向温岚。 “老相国您另外一层意思,是以这友好使团为障眼法,暗卫可以放开手密查!” “陛下英明!赵小曼所言有些道理,让她陪明儿走一趟,为明儿搭桥铺路指点一二,而且她武功不错,还能贴身保护明儿的安全。 赵尚书的折子老臣看过,开关通商的确势在必行。这次让赵总小曼协助明儿,先就此事跟越国谈个预案出来。 密查的事,赵小曼和明儿不必插手,全交给杨留名安排暗卫去做,这样我们一明一暗,双管齐下,必会有所收获!” 顾离兴奋地抚掌大笑。 “这样安排甚妥!而且要大张旗鼓,备上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夏国谋和平的夙愿!” “陛下所言极是,老百姓有好日子过,谁愿意打仗?就算越国有所企图,也会顾虑民心所向!” 顾离看向顾德明。 “明儿,你身上的担子不轻,有没有信心?” “儿臣有信心,而且还有赵姨陪着儿臣,儿臣定会不虚此行!” “路上别老缠着赵姨讲故事,要多向她请教民风民生。” 顾德明有些脸红。 “父皇,您说的都是小时候的事,儿臣长大了,不会像弟弟们那样缠着赵姨。” 顾离和温岚都笑了起来。 第17章 看花灯的小愿望可以满足 三日后,经过与群臣多次商议,夏帝终于下旨,派遣友好和平使团出使越国。 封太子顾德明为正使,武威镖局总镖头赵小曼为副使,半个月后出发。 几日后,越国都城楚阳,皇宫后花园。 越帝田义正与太子田原相伴赏花。 田义看上去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眼袋浮肿,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田原则是二十五六岁模样,沉稳持重。 田义看向满园鲜花。 “夏国此时早已枯枝落叶满目苍凉,唯有我越国还有这争奇斗艳满园春色,太子,你觉得此次夏国派遣友好使团,是否另有目的?” “回父皇,自从八年前丰城大战,夏国初建,百废待兴,一直闭关锁国严防死守,我们想夺回丰城,一直未寻到好的时机。 此次夏国遣使前来,夏国太子顾德明亲自出马,儿臣以为夏国确有与我们交好之意,儿臣愿领旨负责接待夏使。” 田义不置可否。 “梁长平最近有什么动静?” “一直在儿臣手下当个参将,恪守本职。” “没闹着要一雪前耻?跟秦韶拼个你死我活?” “这两年儿臣没听他提起过。” 田义这才把头转向田原。 “当年你母妃病重,为了让她走得安心,你十岁被立为太子,如今十几年过去,朕怎么觉得你都没什么长进? 反倒是你那些兄弟们羽翼渐丰,纷纷来朕这儿告状,说你德不配位,都有些不服气。” 田原急忙跪倒在地。 “父皇息怒,是儿臣办事不利,惊扰父皇!” “这次夏国使团副使赵小曼,是个棘手的人物,你九弟管着户部,赵小曼都敢贿赂他,更别说其他的软骨头,没少从她手里捞好处!” “儿臣即刻去查!” “如今夏国已不是当年的陈朝,与之开战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反而容易授人以柄。 夏国这次兴师动众,就是要在乾坤大陆各国臣民心中谋个好名声,我们也不能示弱。” “儿臣明白!表面与之周旋,私下严密监视,就算夏国使团另有目的,也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田义这才看向地上跪着的田原,摆了摆手。 “起来!你心里有数就好。” 夏国都城,栎阳。 赵萱得知师父要出使越国,各种花式撒娇耍赖,目的只有一个,跟着一起去。 其手段包括但不限于: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不去上学、在地上打滚哭闹……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赵小曼深知此次出使事关重大,不能有一丝马虎。 最终赵小曼只得以师徒俩分床睡相威胁,赵萱这才消停下来。 没过两天,赵萱又开始缠着赵小曼软磨硬泡,想去中秋夜花灯会上看花灯。 赵小曼正在紧锣密鼓准备出使的礼物,实在没时间,去越国不能带上赵萱,看看花灯这个小愿望可以满足。 赵小曼吩咐玉兰和忠管家一起带着赵萱夜游花灯节。 赵萱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顾章华,顾章华也想去,但跟往日一样,他娘不准! 顾章华只得眼巴巴趴在窗边,看着皇宫外被璀璨灯火点亮的一条条街,脑补着萱姐姐的兴奋与欢乐。 他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看,太子哥哥手持一盏小兔子花灯,笑眯眯地望着他。 “小五,送给你!” 顾德明把小兔子灯递给顾章华,顾章华急忙接过来,笑逐颜开地望着顾德明。 “谢谢太子哥哥!” 一直唉声叹气的肖爱月松了口气,感激地望着顾德明。 “太子,幸亏你来了,还带了花灯,要不小五恐怕要伤心一晚上,都怪赵萱那小疯丫头,有事没事提什么逛灯会?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儿子可是皇子!皇子!皇子!哪儿能像她一样随便抛头露面!” 顾德明笑了笑,没接话。 肖爱月又问。 “怎么没见老二老三?” “二皇弟还在练剑,三皇弟被父皇罚跪。” 肖爱月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这次老三又整出什么幺蛾子?让你父皇这么生气?” “就是……” 顾德明欲言又止,见淑妃娘娘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知道答案绝不善罢甘休的架势,只好实话实说。 “他偷跑去了青楼。” 肖爱月一声惊呼。 “天哪!他才十二岁!” 这次换顾德明嘴角抽搐了一下。 “娘娘您想多了,三皇弟只是好奇进去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干。” 肖爱月讪笑着。 “是嘛,那就好那就好!你父皇还是很英明,防患于未然!罚得好!” 顾德明抱起提着灯笼傻笑着的顾章华,朝肖爱月礼貌地点了点头。 “我带小五去后花园赏月。” 肖爱月一听,立刻像陀螺一样转了起来,指挥着周围服侍的宫女和太监。 “给五皇子披件外套小心着凉,再带杯温水别渴着,带点糕点,万一饿了吃上一块! 还有你!你你!还有你!都傻愣着干嘛?赶紧准备!跟上跟上!” 且不提顾德明和顾章华兄弟俩在众人的簇拥下,热热闹闹去后花园赏月。 此时栎阳城中最热闹的街道——朝阳大道已经人满为患。 赵萱的两只小手被玉兰和忠管家一左一右死死地拉着,让她不能自由自在满大街撒欢。 赵萱早就不耐烦,突然眼珠一转,“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玉兰和忠管家都吓了一跳,手一松,赵萱趁势跐溜一下钻进人群,朝她一直想仔细看看的摊位跑去。 赵萱拼命扒拉着大人们的腿,向着目标勇猛前进,钻来钻去终于到达目的地。 赵萱盯着那盏辉煌灿烂的腾龙灯,张大了嘴惊呼一声。 “哇哦!好漂亮的灯灯!” 人群攒动的不远处,玉兰和忠管家方寸大乱,喊着赵萱的名字到处寻找,始终不见赵萱的踪迹。 喧闹的街市上,玉兰仓皇失措,哭着问忠管家。 “现在怎么办?我们把小小姐弄丢了!” “你继续找,我回去多叫些人手来!” 玉兰急得直跺脚。 “不行的话让小姐跟秦将军说一声,跟老爷也说一声,让守备军和官府都出马,肯定能找到!” 第18章 怪异的绑架案 赵萱完全被眼前这盏腾龙灯吸引了,不仅腾龙的神态活灵活现,最好看的是灯笼里点着的火烛,会随着不同颜色轧制的龙身,不时变幻着斑斓的色彩,令人眼花缭乱。 赵萱屏住呼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看,仿佛一喘气,这只漂亮的龙就真的会腾空而起,瞬间便升入深沉的夜幕中不见了。 在赵萱身后不远处,一个陌生男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萱的身影,皱着眉头思忖着。 摊主是个笑呵呵的胖子,他刚卖出一盏金鱼灯,见赵萱盯着镇店之宝腾龙灯,便和善地问道:“女娃娃,喜欢吗?可你就是买得起也拿不走啊!” “我可以找人帮忙!” “那也不行,晚些时候这灯还要参加花灯游行队,排第一个呢!” “那游行结束可以卖给我吗?” 胖摊主有些犹豫,这时陌生男人走近摊位,跟胖摊主打了个招呼。 “王胖子,生意不错啊!” “呦,老李!你不做自家生意,跑我这儿闲逛来了?” “我就是随便看看,你今年这手艺可渐长,我店里那盏朱雀都快给你这盏腾龙比下去了!” 王胖子一听,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老李也呵呵笑了起来,俯身看向赵萱,笑道:“小姑娘,王胖子说得不错,这盏灯太大了,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做盏一模一样的,但要小很多,你可以提在手里带回家。” “真的吗?什么时候能做好?” 老李指了指不远处:“我家店不远,就在那儿!你随我过去,我立刻就能给你做,估计半个时辰就能做好,你要是喜欢朱雀灯,我一并做给你,正好凑成一对。” 赵萱笑得嘴角都要咧到了耳朵根,但立刻又皱起眉头,问道:“贵吗?” 老李牵起了赵萱的小手,朝着自家店铺走去,边道:“不贵。” 老李家的摊位上果然摆着一盏跟腾龙灯差不多大的朱雀灯,一个貌似老李妻子的女人正在招呼客人,见老李领着一个小女孩走过来,有点惊讶。 老李也不多言,拉着赵萱进了屋。 赵萱四下打量着,屋里到处堆放着做灯笼的竹篾和纸张,还有各式各样的灯笼,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墙角,果然是一间做灯笼的店铺。 老李带着赵萱走到后院,来到一间狭小的柴房,推门进去,对赵萱说:“叔叔这就去给你做灯笼,你就在这儿等着。” 老李说完便出了柴房,落了锁。 赵萱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黑漆漆一片,只有从门缝透进来的些微月光,给她带来一丝光亮,赵萱突然间有些害怕,她伸手去推门,推不开,她拍打着房门,没人回应,她开始喊:“叔叔!叔叔!我要出去!” 但院子里静悄悄的,完全不似街上那般喧哗,只偶尔听到一两声狗叫。 赵萱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哭,但又有些不敢哭,便扒着门缝朝外看着,她想,难道这次她把自己弄丢了?就像小五那只名叫顾霹雳的猫,有次她把顾霹雳偷偷装进书包里带到课堂上,课间休息时想跟霹雳玩,却发现霹雳不见了,急得小五当场哇哇大哭,后来才发现,霹雳自己跑回了家,那她也能自己回家吗? 此时,另一个看上去比赵萱高一头,瘦弱的小女孩正倚在卧房的门边,偷偷朝屋内看着,听到老李和另一个男人还有老李的妻子,三人正在低声争论。 只听女人说:“孩子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 “那我们的儿子呢?就白死了?我们来栎阳都半年多了,一直都没找到机会,今天活该这女娃倒霉!” 另一个男人问:“李哥,你打算怎么办?” 老李道:“就算不弄死她,也要让赵小曼花血本来赎!” “赵小曼可不好对付啊!” 老李面露凶相:“那就关她个一年半载!也让赵小曼体会体会丧女之痛!这徒弟可跟她亲生的一样,宝贝着呢!” 女人道:“那我让杏儿给她送点吃的去?” “先不管她,你在家看好了,别让她跑了,我和老赵去街上打探打探!” 小女孩听到这儿,急忙转身跑进堆放灯笼的房间,假装整理着灯笼,她抬头看向后院柴房的方向,忧心忡忡,忽然间,她毅然拿起一盏走马灯,趁大人们不注意,悄悄朝后院走去。 此时,清风院中已经乱作一团,玉兰畏缩在墙角,一直在抹眼泪,赵小曼正在派出一批批镖师和佣人外出寻找赵萱。 赵小曼看到玉兰哭哭啼啼的模样更是心烦,走到玉兰跟前说道:“行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能把萱儿哭回来吗?” “可是,小姐,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谁也没说你是故意的,你在家守着!要是萱儿回来了好好看着她!” 赵小曼说完,便匆忙朝府外走去。 时间慢慢地流逝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赵萱透过门缝,忽然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隐隐约约看不太清,好像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手里提着一盏走马灯。 赵萱急忙喊道:“姐姐!姐姐!我在这儿!” 小女孩朝赵萱一个劲儿地摆手,示意赵萱别喊,又慌里慌张四下张望着,这才急匆匆走到柴房门口,女孩把走马灯放在地上,打开了锁,又提起灯一脚跨进了柴房。 赵萱抬头看着女孩,问道:“姐姐,你是谁呀?叔叔说给我做腾龙灯……” 女孩急忙抬手捂住赵萱的嘴,轻声道:“别怕,我爹,就是那个叔叔,他有事临时出去了,不能帮你做灯了,让我把这盏走马灯送给你,顺便送你回家。” 赵萱有些疑惑地望着陌生的女孩,刚要说什么,女孩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就走出柴房,在赵萱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已经领着她从后门溜出院子,来到了一处窄巷的巷道上,顺着漆黑的巷道,匆匆朝着巷口走去,还不时有些惊恐地回望着。 女孩的神态有些吓着了赵萱,仿佛身后有群恶狗要追上来,便顺从地让女孩领着,加快脚步,嘴巴闭得紧紧的,也不敢说话。 两人就这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女孩望向面前喧闹的街市,这才轻轻地拍了拍胸口,低头问赵萱:“记得回家的路吗?” 赵萱想了想,点了点头,她这时才看清女孩的长相,很瘦、有一头枯黄的头发、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衣服,但笑容却羞涩而温柔。 赵萱有些害怕得砰砰跳的心,瞬间就被女孩温柔的笑容抚平了,她反手握住女孩的手,问道:“姐姐,我们一起去赏灯好不好?” 女孩却蓦然缩回了手! 第19章 师父哭起来像个丑八怪 赵萱惊讶地看向女孩。 “姐姐你怎么了?” 女孩垂下眼帘,把走马灯递给赵萱。 她忽然看到赵萱裸露的左手小手臂上,有一块暗红色胎记,形状宛若一只展翅飞翔的蝴蝶。 她有些惊讶地仔细瞧了瞧,伸手帮赵萱理了理头发和衣衫。 “街上太乱,你跟家里人走散了?家里人肯定很着急,你赶紧提着灯笼回家,记住了吗?” “姐姐,要不你送我回家,我请你吃好吃的!” “我离开家时间太长,我怕我爹会骂我。” “是这样啊!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过两天来找你玩儿!” “千万不要!” 女孩突然惊呼起来,转瞬又恢复沉静,轻声说。 “我们明天要搬家,你来也找不到我,我答应你,明年中秋夜花灯会,我在这里等你,我们一起赏灯,好不好?” “好呀!我叫赵萱!萱草的萱,姐姐你呢?” 女孩低头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赵萱,展颜一笑。 “我叫李杏儿,杏花的杏。赶紧回家,我们明年见,不见不散!” 赵萱跟女孩拉钩做了约定,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直到她提着走马灯走出好远,回头看时,似乎还能看见李杏儿单薄瘦弱的身影,在秋风中茕茕孑立。 清风院中,郭达闻讯赶来,正在跟玉兰询问赵萱走失的事,见赵小曼神色凝重,大踏步走进院子,高声喝问。 “有人找到萱儿了吗?” 玉兰急忙回答:“派出去的人都还没回来。” “那我再去找找!” 赵小曼转身要走,郭达朝她喊着。 “小曼,你还是在府里等,我替你去找,栎阳城地界我比你熟!” “那就一起去!” 赵小曼说着一把抓住郭达的衣领朝门外拖。 郭达脚下没跟上赵小曼的速度,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屎。 赵小曼用力拉住郭达,郭达衣服领子瞬间绷紧,勒得脸红脖子粗,舌头都吐了出来,嘶哑着嗓子喊着。 “松手快松手!” 赵小曼回头一看,这才看到郭达的狼狈样,急忙一松手,郭达整个人脸朝下扑向地面。 赵小曼下意识抬腿,用脚顶住郭达的胸口。 郭达哀嚎一声,晃了晃才站稳,揉着胸口疼得说不出话来。 赵小曼有些嫌弃地看着郭达。 “你行不行?要不要我背着你去找?” 郭达刚要开口,突然又惊又喜地用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朝赵小曼傻呵呵地笑。 赵小曼见郭达这样子,心里就来气。 “你怎么跟黄硕一个德行,他就知道飞来飞去,你又在闹哪样?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话音刚落,赵小曼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 “师父!” 赵小曼急忙转头去看,见赵萱提着一盏走马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正抬起头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赵小曼悲从心中来,一把抱起赵萱,眼泪刷地一下落了下来。 “你跑哪儿去了?吓死师父了!我一听兰姐和忠管家说把你弄丢了,感觉天都塌了!你要出了什么事师父怎么活?” 赵萱见师父急得直哭,脱口而出的话立刻咽回肚子里。 她想跟师父讲讲她的奇遇,特别是没花一文钱白得了一盏走马灯,稳赚不赔! 她又一想,万一师父要去感谢那个小姐姐,小姐姐又要搬家,那不是很没趣? 还不如等到明年的今日,带着师父一起去找小姐姐玩儿,这样最好。 赵萱在赵小曼的脸上亲了亲。 “师父说过,萱儿一哭就像丑八怪,师父自己哭是不是也像丑八怪?” 赵萱说到这儿,自己先笑了起来。 赵小曼戳了下赵萱的脑门。 “丑八怪就丑八怪,谁让你乱跑!” “我没乱跑,街上人太多,走着走着我把自己弄丢了,找不到兰姨和忠管家。 我遇到个好心的小姐姐,送了我这盏灯,我怕师父担心,赶紧跑回来。 师父你看,这灯是不是很好看?送给师父!” 赵小曼看着那盏走马灯,又看到赵萱鞋子上和衣服下摆上的泥土,心里百感交集。 赵萱替赵小曼擦着眼泪。 “师父不哭,萱儿都长大了,能送师父礼物,师父开心吗?” “开心!” 赵小曼搂紧赵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亲了下赵萱的小脸蛋。 “师父保证,明年一定陪萱儿一起去看灯!再也不会让萱儿把自己弄丢了!” 郭达走上前,看着赵萱,叹了口气。 “这孩子真调皮,好在虚惊一场!走走走!咱们喝酒压压惊,庆祝一下!” 玉兰见赵萱安然无恙,心神一松,连走路的劲儿都没有,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再次哭了起来。 赵小曼佯装生气,瞪了赵萱一眼。 “都是你惹的祸!看把你兰姨吓的!刚还闹着要上吊!” 玉兰的哭声立刻顿住,小姐的谎话真是张口就来,她是着急,可她没想过死啊,更没想过上吊! 赵萱从赵小曼怀里跳到地上,跑到玉兰跟前,把走马灯放在玉兰跟前。 “兰姨,对不起,我以后保证听你的话,这盏灯送给你,你给我师父和郭伯伯去做俩下酒菜,好不好?” 赵小曼和郭达闻言哑然失笑。 玉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赵萱,一脸无奈。 “小小姐,你都保证过多少次了要听我的话?没一千次也有八百次,哪次算数?” 赵萱伸出小胖手揉着玉兰的脸。 “这次算数!” “我才不信!” 玉兰从地上爬起来,朝后厨走去。 事后没几天,大家都把这次走失事件忘在脑后,恢复了各自正常的生活。 赵萱自己也渐渐忘记那个女孩的长相,只记得她叫李杏儿,这是属于她和李杏儿的小秘密,她有耐心,等来年再跟师父一起分享这个秘密。 赵萱不知道的是,李杏儿一家三口连夜逃出栎阳,一年之约只是李杏儿当初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李杏儿不后悔,那个无辜的小姑娘,今后会过得很幸福? 李杏儿万万没想到,多年之后,她会以一种完全不同的身份,跟赵萱再次相遇,在一个她们谁都没有料到的地方。 第20章 不需要认真听讲也能正确回答问题 再过两日就是夏国使团出使越国的日子。 这天赵萱跟小伙伴们迎来他们最喜欢的户外课,上课的老师是大将军秦韶。 栎阳郊外的山坡上,秦韶的亲卫小队正牵着几匹马在悠闲地吃草。 秦韶用手支着下巴侧躺在一棵大树下。 小家伙们也自由自在或躺或坐在草地上,秋高气爽,渐渐有落叶随风飞舞。 秦韶起身走到山坡上,牵了匹马回来。 “小家伙们,现在本将军给你们讲讲这匹战马的品种!大家要听仔细,本将军一会要考考你们,答对的才能骑大马!” 大家纷纷开始鼓掌。 赵萱嘴里叼着一朵野花,双手垫在脑后,仰面躺在草地上,听到秦韶这么说不屑地摇了摇头。 “谁稀罕,我师父天天抱着我骑大马,王胜叔叔以前也老抱着我骑大马。” 坐在赵萱身边的顾章华颇为羡慕地看着赵萱。 “萱姐姐,我还没骑过大马,我娘不让我骑!” “回头我跟我师父说,让她抱着你骑,管够!” “赵姨马上要跟太子哥哥一起去越国,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赵萱翻身坐了起来。 “你难道没想过跟太子哥哥一起去?” 顾章华一脸惊讶。 “可以吗?” “当然可以!” “我听我娘说,赵姨和太子哥哥要去办很重要的事,不可能带上我们两个小孩子?” 赵萱一脸憧憬。 “我听师父说,越国的糕点特别好吃,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水果,咱们谁都没吃过。 我师父准备了好多礼物,装了满满十大箱!你说师父和太子哥哥会不会给我们买好多好多糕点回来?” “哇!十箱糕点吗?” “傻瓜,有一箱就不错了!” 赵萱忽然盯着顾章华,一脸兴奋。 师父绝对不会带她去越国,太子哥哥也不会带小五去。 但她和小五可以偷偷跟着去,他们俩是最好的朋友,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到时候就算师父生气,也要顾及太子哥哥的面子,要是不打小五的屁股,她的屁股也保住了! 她又一想,冲淑妃娘娘的脾气,要是小五把偷偷跟着去越国这事说给他娘听,淑妃娘娘肯定会找她师父拼命! 赵萱像个大人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灵机一动。 “小五,要不我们一起玩个游戏?”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跟萱姐姐玩游戏。” “你要保密,这个游戏我只能跟你一个人玩!你不能告诉其他人!” “我娘呢?” “不能!” “太子哥哥呢?” “不能!” “那……” 赵萱干脆打断:“再废话我不跟你玩了!” “好,我保证谁也不说!是什么游戏?” 赵萱灿然一笑,跟顾章华偷偷耳语。 “你明天一早跟你娘说下课来我家,我师父要抱你骑大马,这样游戏就开始了。” “我娘会同意吗?” “你娘要不同意你就不吃早饭,你娘要是还不同意,你就躺地上打滚,使劲儿哭,懂了吗?” “萱姐姐,这样不好?太子哥哥说谦谦君子要谨言慎行。” “五皇子,我刚讲的记住了吗?我现在要考考你,我牵着的这匹马是什么品种?” 顾章华回过头,看到秦将军牵着一匹马站在自己身后,正俯身低头朝自己微笑。 他刚才只顾着跟萱姐姐说悄悄话,根本没听到秦将军讲的是什么。 顾章华站在那匹大马前,茫然无语张口结舌,不过他庆幸不只他一人答不上来,萱姐姐也没认真听讲! 明天他能让赵姨抱他骑大马,现在答不出来也没事。 顾章华悄悄吐了下舌头,朝秦韶咧嘴一笑。 “秦将军,我答不出来。” 秦韶拍了拍顾章华的脑袋瓜,问一旁的赵萱。 “你会不会?” 赵萱摊了摊自己两只小胖手,看着秦韶牵着的马,有模有样地摇头晃脑。 “这马看着挺一般,不过很健壮,头很大,脖子又很短,厚厚的毛呈褐色。 这匹是秦叔叔刚才讲过的,北方戎狄部落盛产的名马褐天骠!这马最不怕冷,能够在很艰苦的地方长大,最适合当骑兵的坐骑, 您牵着的这匹,是您最心爱的坐骑,叫迅雷影!” “好!” 秦韶大笑着,一把捞起赵萱,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顾章华待在原地,听到赵萱口若悬河的回答,目瞪口呆。 赵萱靠在秦韶怀里,好奇地问了句。 “秦叔叔,您这匹马怎么跟我师父的那匹那么像?只是毛色不一样,我师父那匹是青色的。” 秦韶的心疼了一下,叹了口气。 “你师父那匹飞电闪是我送给她的。” 赵萱之所以能对答如流,因为赵小曼早跟她讲过关于飞电闪的睡前故事,顺便提到过秦韶的这匹迅雷影。 最后全班只有顾章华一个人没能骑大马,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娘答应他明天去萱姐姐家,躺地上打滚那都不是事儿。 赵成这天下午到清风院来找赵小曼,得知出使事宜一切妥当,与女儿说起户部这些日子查走私案的情况。 “我觉得到此为止,不能再查下去! 牵扯出来的贵人太多,马保国的幽兰琴自不必说,还有礼部尚书的公子,也是个败家子! 还有刑部侍郎陈大人夫人的奶妈,也把府里贵重东西偷出来设法找人变现,事发后奶妈上吊自杀,真是一团乱麻!” “父亲所言极是!再查下去只会越查越乱!” “另一方面,陛下已经有意让你这次陪着太子出使,与越国洽谈开关通商的预案,两国通了商,走私自然会少很多。” 赵小曼很有信心。 “父亲放心,洽谈的事我有把握。” “有把握就好!等你这次出使回来,为父也打算辞官告老还乡,一切都依你的意思,我也是有点心累!” 赵小曼上前替父亲按摩肩膀。 “一切都会好的,您多想想日后您和我还有萱儿的日子,我们看着萱儿一天天长大,我们一家三口快快乐乐,这样多好!” 赵成拍拍女儿的手背。 “是啊,一想起萱儿那调皮捣蛋的样子,我觉得往后的日子其乐无穷! 明天陛下会带着文武百官亲自送使团出城,我就不去送你们,赶紧结案为回老家做准备!” 父女俩相视一笑,都对回到襄州的日子充满了憧憬和希望。 肖爱月这两天来总是心神不宁,最终她归结于使团出行在即,大家都紧锣密鼓地做着各种准备工作,连带着她也跟着心慌意乱起来。 当她听说只有儿子一个人没得到骑大马的奖励,一路哭着回来,心就更乱了。 顾章华往地上一蹲,提出第二天放学要去赵姨家玩,弥补骑大马的损失,还没等躺在地上,肖爱月赶紧抱起儿子,满口答应。 恰在此时,大太监韩固带着结束培训的书童侍书到来,眼见儿子开心地拉起侍书的手蹦蹦跳跳跑走,肖爱月这才感到心平气和。 她问韩固:“有劳韩公公,侍书的事可调查清楚?” 第21章 出宫放风的皇帝 韩固慎重地点点头,这才回禀道。 “回娘娘,都查清楚了,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一年前跟他娘从锦阳城逃出来的,千里迢迢来栎阳寻亲!” “锦阳城?那不是越国的属地吗?” 韩固叹了口气:“曾经是夏国的国土,后来被占了去,这些年不少百姓从城里逃了出来,看样子光景不太好,活不下去了!” 肖爱月点点头:“那他娘呢?” “走半路上他娘病死了!他这才一路流浪乞讨为生。在家干过农活,手掌上有茧子,各种农具都运用得当,是一把好手,还识得各种农作物,上山用弹弓打过鸟,老奴也试过了,弹无虚发,也让御医仔细检查过了,面黄肌瘦,的确很久没吃顿饱饭了,但身子骨还算结实,确是山野乡村长大的孩子,今年九岁,原来的名字叫狗娃,已经教了他宫里的规矩,这孩子聪明伶俐,学得很快。” “是这样啊……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就依着华儿的意思,登记在册,叫侍。” 此时,顾离寝宫,宫女正在帮顾离换上一身儒装,顾离看着在自己面前来回踱步的秦韶,实在无奈。 “你别瞎转悠了!就算你把朕转晕了也不可能让你随使团一起走!就你那点小心思朕还不知道?是你跟朕说要跟小曼办婚礼,朕才开恩让你在京多住几天办大事!现在可好,人家小曼不想嫁给你,你赶紧给朕回北境去,使团是你缠着小曼求婚的地方吗?” 秦韶在顾离面前站定,试探道:“要不今晚我陪陛下去清风院?那儿我熟!” “得了你,你不去还好,你去了,朕弄不好就要因为你吃闭门羹!” 顾章华在清风院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开心也最放肆的一天。 赵姨抱着他骑了大马,吃晚饭时他连吃了三碗米饭,然后他和萱姐姐各自坐在一个大木桶里洗澡。 忠管家帮他洗,玉兰帮萱姐姐洗,洗着洗着他们就玩起了泼水游戏,害得忠管家和玉兰最后都变成了落汤鸡,他和萱姐姐却玩得不亦乐乎! 睡觉前他又和萱姐姐一起听赵姨讲蝌蚪变青蛙的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梦里他和萱姐姐都变成了青蛙。 顾离微服来到清风院就被赵小曼悄悄带到了卧室,赵小曼掀开床幔,只见顾章华乖乖地平躺着,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而赵萱却面向顾章华侧躺着,一只胳膊拍在顾章华脸上,一只腿搭在顾章华肚子上。 赵小曼赶忙伸手就要去拉开赵萱的胳膊。 顾离悄声道:“无碍,别吵醒孩子。” 这时,两人忽然听顾章华笑出了声,却不见醒来的迹象。 赵小曼忍俊不禁:“这孩子,做梦都能笑出声。” 顾离朝赵小曼招招手,两人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 出了卧室的门,顾离就对赵小曼说:“今天小五就睡你这儿,别来回折腾了,一会回去我跟他娘说一声就行了。” “本来我也没打算送小五回去,睡得这么香再叫醒,孩子得多难受!就是不知肖爱月那丫头今晚睡不睡得着,估计就算睡着了也会做噩梦,梦到我家萱儿又欺负他儿子了!” 顾离无奈道:“爱子心切,我也拿她没办法,当初为了养胎,整整在床上躺了六个月,生完小五就病恹恹地打不起精神,要不是你后来经常入宫开解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 赵小曼嘿嘿笑了起来。 “我当时天天进宫可是有私心的!我家萱儿没奶喝,我正打算找个奶娘,好家伙!就听说淑妃娘娘为了她儿子奶水足,一下子就请了十个奶娘!我这么一琢磨,不蹭白不蹭,没事就把萱儿托奶娘们照顾,萱儿吃的奶水比小五都足,俩孩子躺在一块,没事还勾勾手指头,那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我就说嘛,那段时间淑妃一天比一天开朗起来,你这也算是一举两得,萱儿喂得白白胖胖的,淑妃的病也好了!” 两人说笑着来到院中,就看到秦韶已经悠哉悠哉地喝上了。 顾离悄声道:“我还以为你不待见他。” “我才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再说陛下您微服而来,有他在身边护着更安全。” 两人在石凳上坐下,玉兰赶忙给两人倒酒,赵小曼举杯向顾离敬酒,顾离一饮而尽,放下酒碗,对赵小曼道:“小曼,我今天来找你,是有私事相托。” “陛下请讲。” “这次出使越国对明儿来说是极好的历练机会,一路上你不妨带着他多走走,多看看,也算是替朕一路南巡体察民情,风土人情自不必说,更要跟他多讲讲地方官制赋税徭役,总之,把你能想到的你懂的都讲给他听。” “太子喜欢掉书袋我知道,陛下这是想让他实践出真知!” “说的好,就是这个意思!” 赵小曼举起酒碗与顾离对饮,道:“一定尽力而为!” 这时秦韶凑过来坐在赵小曼身边,落寞道:“你都多久没跟我一起喝酒了?” 赵小曼求助地看了眼顾离,对秦韶道:“陛下在此,你就消停消停。” “我说什么了?我多乖啊!玉兰,来,给你们小姐满上,她此次出使越国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跟陛下今晚就当给你们小姐饯行了!” 顾离看到赵小曼递过来的眼色,立刻扶额,假装头晕。 “朕怎么突然觉得困倦了,还有些头疼……秦韶啊,你赶紧陪着朕回宫!” “这才哪儿到哪儿,您再多喝两碗就不头疼了!” 赵小曼瞪了秦韶一眼,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陛下不舒服!你看不出来吗?” 秦韶这才站起身,扶起顾离,临别前还不忘把自己酒碗里的酒喝光。 清风院门口,赵小曼与顾离和秦韶辞别。 顾离看着夜色中的清风院在晚风中越发显得清幽而宁静,不禁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慨道:“还是来你这里心里觉得舒畅啊!” 赵小曼噗嗤一声笑了:“我现在算是明白陛下为什么那么疼淑妃娘娘了,合着你们俩都喜欢到我这儿来放风啊!” 秦韶把顾离扶上马车,回头对赵小曼说了句:“你再考虑考虑,等你从越国回来再给我个准信!我不急,我等你!” 赵小曼看到秦韶眼中痛苦恳求的神色,只好点了点头。 送走顾离和秦韶后,赵小曼在院中独饮,陷入沉思,不一会起身,对玉兰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不必等我,困了就先睡。” 第22章 一盒糕点只是小小心意 吏部尚书府书房中。 杨留名正站在地图前,勘验使团行进途中例行休整的郡县,听到下人来报,赵小曼到访,杨留名即刻起身相迎。 两人互相施礼落座后,赵小曼开门见山。 “杨大人,小女此次深夜到访,实在是有一公一私两件事与大人商量!” 杨留名急忙朝赵小曼倾了倾身子。 “赵小姐请讲!” “先说公事,如果赴越后查证到密报属实,越国的确有攻打我夏国的企图。 希望杨大人能看在两国百姓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年安生日子,不要向陛下轻易言战。 接下来若能与越国进一步沟通,最好寻一条两国都能接受的和平解决方案。” 杨留名皱着眉头思忖着。 “赵小姐实在是仁义心肠,但越国不会因你的仁心而被轻易打动。 多年来,丰城、富城、锦阳城一带,越国屡屡进犯夏国,现在锦阳城还在越国手里。 到时候能用什么和平手段避免两国交战,夺回锦阳城?” “所以我才恳请杨大人不要轻易言战,而不是避战!”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国事向来都是群臣共议,最终由陛下决策,赵小姐诚意相托,本官定会谨慎行事。” “这我就放心了。” “那另一件私事呢?” 赵小曼轻轻叹了口气。 “秦将军性子急,杨大人既与秦将军相交甚笃,如往后秦将军有什么鲁莽之举,还望杨大人能劝着点。” 杨留名一口答应。 “这个好说,自从秦兄回京,我还未能与他好好说上几句话,过两天我邀他来府一聚,你的意思我自会婉转提醒于他。” 赵小曼见书房墙上挂着的地图,标记有使团出使的行程。 她又与杨留名确认了休整地点,确认无误后,便起身告辞。 回到清风院,赵小曼先去看了看熟睡着的两个孩子,替两人盖了盖被子,这才终于能踏实睡个好觉。 赵小曼离开卧室后不久,赵萱悄悄爬了起来。 她打开衣柜,把这几天偷偷存的馒头全塞进小书包,又装了一大壶水,拧好壶盖,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赵萱来到后院堆放礼物的箱子前,打开其中一个装药材的箱子,把小书包和水壶放进去,又轻手轻脚回到房中。 顾章华坐在床上打哈欠,见到赵萱回来,很是疑惑。 “萱姐姐,你不睡觉干嘛去了?” 赵萱爬上床,跟顾章华咬耳朵。 “我去给咱俩存粮食和水去了。” “为啥存粮食和水?” “笨蛋!当然是要跟师父和太子哥哥一起去越国,又不能让他们知道。 咱俩必须在装药材的大箱子里躲几天,没吃的没喝的怎么行?” 睡眼朦胧的顾章华发呆地望着赵萱,忽然间清醒,差点惊呼出声,急忙捂住嘴,好半天才放下手,问赵萱。 “是不是也要带换洗衣服?” 赵萱一拍小手。 “对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小五真棒!” 赵萱急忙跳下床,又从衣柜里拿出两身干净衣物,装在顾章华的小书包里,再次悄没声地跑出房间。 顾章华觉得开心极了,他和萱姐姐一起玩的游戏真有意思,他还能帮到萱姐姐,萱姐姐以后肯定再也不会喊他笨蛋! 紧接着他又开始担心,装药材的大箱子真的藏得下他和萱姐姐两个大活人? 第二天天不亮,赵小曼早早起身,命人将十箱货物装车,又仔细检查随行镖局护卫的装备,一切打点妥当,把玉兰叫到面前。 “我刚去看了萱儿和小五,还都打着小呼噜,看来昨天真是玩累了,今天干脆旷课一天。 你也别去打扰他们,让他俩睡到自然醒,吃点东西再派人把小五送回宫。” 玉兰点头称是。 赵小曼上马车前,见玉兰依依不舍又要掉眼泪的样子,轻轻捏了下玉兰的脸。 “别急,等我回来给你和黄硕办婚礼!” “小姐!我没急!” 赵小曼上了马车,看见玉兰还在清风院门口跺脚赌气噘着嘴,觉得有趣,不禁笑了起来。 等玉兰和黄硕成婚,她了了一桩心事,带着父亲和萱儿回襄州。 她再也不想管这世事纷争,唯有岁月静好,她也能好好陪陪父亲和萱儿。 赵小曼赶到宫门口与太子顾德明会合,顾离已经带着众臣在宫门前等候。 群臣纷纷说着些吉祥话,赵小曼耐着性子陪在太子身边,一一回礼。 太子最后与顾离行礼道别,远远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赶车的竟然是秦韶。 他在众人面前勒住缰绳,跳下马车,有些尴尬地朝赵小曼笑了笑。 赵小曼不明所以。 马车上门帘一掀,一个看上去年年近三十的美貌妇人,怀抱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女孩走下马车,施施然走到赵小曼跟前,道了个万福。 秦韶咳嗽了一声,给赵小曼介绍。 “贱内郑芳华,她说想为你送行,我也不好推辞。” “赵小姐,一直久闻大名却无缘相见。” 郑芳华这时接过话头,嗓音柔美动听。 “今日妾身好不容易恳求将军,借此机会与赵小姐一见。 一来为了送行,二来也希望赵小姐能明白妾身的真情实意,不久的将来能与赵小姐姐妹相称。 这是妾身与将军的女儿,秦出云,刚刚四岁,初云,快喊姨姨!快喊!” 秦出云张了张小嘴,看着赵小曼有些怯懦,声音细若游丝,朝着赵小曼喊了声。 “姨姨好!” 赵小曼转身就走。 “不敢当!夫人的心意小曼心领了,就此别过!” “等等,赵小姐!” 郑芳华招手喊住赵小曼,从丫鬟手中拿过一个食盒,走到赵小曼面前,温柔地笑着。 “赵小姐,这盒糕点是妾身的一点心意,起了个大早现做的,还热乎着,你带上路上吃,别嫌弃。” 赵小曼不想接,但看到四周吃瓜群臣个个唯恐瓜不够大,一双双眼睛都死死盯在自己身上。 秦韶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顾离直扶额,连太子都好奇地望着自己。 她不想再惹出什么事端,耽误了行程,伸手接过食盒,道了声谢,径直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行出好远,赵小曼掀开窗帘,还能看到秦韶一家三口在朝马车行驶的方向望着。 赵小曼不禁叹了口气,看来她忙完带着家人回老家的决定无比正确,那样才能让秦韶彻底断了念头! 第23章 可爱的亲亲游戏 清风院中。 直到日上三竿,玉兰也没见俩孩子的卧房里有什么动静,觉得奇怪,悄悄推门走了进去。 等她来到床边掀开床幔,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床上哪儿还有赵萱和顾章华的身影。 玉兰在屋里找了一圈,确定俩孩子都不在屋内,急忙跑出屋,逢人便问。 问遍了清风院里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赵萱和顾章华到底去了哪儿? 这时忠管家急急火火跑进来。 “坏了坏了,淑妃娘娘派人来接五皇子回宫,这可怎么办?” “会不会是萱儿带着五皇子已经去上学了?忠叔,您先稳住来人,我这就去宫学找找,或许真能找到!” 忠管家双手合十一个劲儿地拜天地。 “上天保佑,这次小小姐可别把自己跟五皇子都弄丢了!” 很快玉兰就心灰意冷地回府,肖爱月派来的小太监已经等得不耐烦,连声催问。 玉兰只好实话实说,赵萱和顾章都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肖爱月听到小太监的回禀简直都要疯了。 她这才意识到前阵子心绪不宁不是因使团即将出行,而是她敏感地预知到这次儿子与赵萱的突然失踪。 顾离闻讯匆匆赶来,肖爱月顿时哭诉不止。 “陛下,您现在总该相信了?小五只要跟赵萱在一起准没好事,赵萱是只小狼崽子,就知道欺负我家小五! 这下可倒好,失踪了!太可怕了!陛下!求求您救救小五!” 顾离倒是稳得住,一边安慰肖爱月,一边派人到清风院附近去找,他想兴许俩孩子真的是偷跑出去玩了,也不无可能。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赵萱和顾章华已经藏在大箱子里整整一天,饿了吃馒头,渴了喝水。 顾章华愈发佩服他的萱姐姐,身子底下的药材被他们俩压得实实的,又暖和又软和,刚好躺下他们两个人。 “萱姐姐,我想尿尿。” “憋着!刚才让你少喝点水你非不听! 等护卫们都睡了,我们才能偷偷跑出去,要不然让我师父和太子哥哥发现,一定会立刻把我们送回去!” “可我我憋不住!” “憋不住也要憋着,你别想尿尿这事,你想点别的。 比如说当我们突然间出现在师父和太子哥哥面前,肯定把他们吓一跳,多好玩!” 顾章华想了想,咯咯笑了起来。 赵萱急忙提醒。 “小声点。” “知道了,哎呦遭了!”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夜深人静,使团一行人已经按部就班入住客栈,此时早已休息。 赵萱和顾章华从箱子里爬出来,马匹都已经拉到马厩,后院只停放着十口大箱子,静悄悄的。 赵萱借着月色看着顾章华扭扭捏捏的样子,疑惑不已。 “你不是想尿尿吗?怎么不尿?” 顾章华支支吾吾。 “我,我……我尿过了……” 赵萱一脸惊讶。 “啥时候尿的?我咋没看见?” “就,就……箱子里……” “啥?你尿箱子里了?那我们还怎么藏?多难闻!” “对不起……” 顾章华的裤子还是湿的,冷风一吹不禁打起了寒颤。 赵萱看在眼里,急忙爬到箱子里拿出顾章华的小书包,打开来,拿出自己的一套换洗衣物。 “给你,赶快换上,多冷啊!” 顾章华看着赵萱手里拿着的那套红色衣裙,心里有些别扭。 “这是女孩子穿的,我是男孩子。” 赵萱把衣服抖开看了看,问顾章华。 “有区别吗?” “我们男孩子只穿裤子不穿裙子。” 赵萱振振有词。 “裙子也照样穿,跟裤子一样能保暖,又不是让你光着,你想冻病了还是穿我的裙子,你自己选。” 顾章华感觉很冷,他不想生病,生病要喝苦苦的汤药,还要被太医扎针,想想都可怕。 顾章华一把抓过赵萱手里的衣物,跑到箱子后面去换。 赵萱匆匆跑到角落里解了个小便。 然后两人再次爬进箱子里呼呼大睡,天色微明,使团队伍再次启程。 一路上,赵小曼耐心地给顾德明讲述沿途的风土人情。 顾德明在赵小曼的帮助下,很快便理论结合实际情况,明白了不少事。 两人相处甚欢,倒也不觉得累,转眼过了三天,离栎阳城也有好几百里地。 这天夜里,赵萱和顾章华像前几日一样,趁夜深人静时爬出箱子,各自解决完大小便问题,再次躺进箱子里。 赵萱忽然听到顾章华呜呜的哭声。 “你哭什么?” “我想我娘,我娘这么多天见不到我,一定很伤心。” 赵萱拍了拍脑袋。 “对呀,咱们应该给你娘写封信,告诉她你跟我出来玩,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肖爱月的齐澜殿中。 顾离搂着眼睛肿得像两只桃子的肖爱月,轻声安抚。 “你放心,朕已经派出京城守备军,还有京都府尹的得力人手,全都去找小五和萱儿了。” “别跟我提赵萱!都三天了,小五吃什么?喝什么?在哪儿睡觉?冻没冻着?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想娘?我的小五!娘的命根子!” 顾离只好继续劝。 “爱妃你别哭了,小心把眼睛哭瞎!朕相信萱儿那孩子不会没个轻重,弄不好是在树林里迷路找不到家?” 肖爱月一听,顿时一声惊呼。 “啊?那肯定没吃没喝弄不好早没命了!我的小五!我的孩子!要是找不回小五我也不活了!” 肖爱月从顾离怀里挣脱出来,朝着床脚撞上去,哭喊着。 “我不活了!” 顾离急忙一把拉住肖爱月。 “爱妃爱妃!别急别急!等有了确切消息,你再死不迟!” 肖爱月悲从中来。 “陛下这是认定小五活不了?” “朕!朕不是这个意思!” 这下闹得顾离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看着痛哭失声的肖爱月,只得仰天长叹。 箱子里的顾章华也在默默流泪,箱子盖开着透气。 赵萱干脆坐了起来,拉起顾章华,两人面对面。 “小五,咱俩玩个亲亲游戏!我师父老是跟我玩!” “我不想玩,我想回家!” 赵萱摸了摸顾章华乱糟糟的头发,又把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拢到耳后,这才悄声说。 “你肯定喜欢玩,石头剪刀布,要是我输了,我亲你一下,要是你输了,你亲我一下,怎么样?” 顾章华眨了眨眼,想了想。 “那就玩一会。” 第一局赵萱输了,立刻凑近顾章华的脸,亲了一下。 第二局赵萱赢了,顾章华有些愣神,搞不清到底应该谁亲谁? 赵萱嘻嘻笑着。 “傻瓜!你输了当然该你亲我!” 顾章华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凑上前在赵萱脸上使劲亲了一下。 赵萱嫌弃地抹了把脸。 “这么使劲干嘛?把口水亲我脸上了!下次轻点!” 很快顾章华就喜欢上这个游戏,他输了亲萱姐姐一下,萱姐姐的脸蛋软软的,他赢了萱姐姐亲他一下,萱姐姐的嘴也软软的。 顾章华觉得好开心,真想这个亲亲游戏一直玩下去。 第二天醒来,赵萱告诉顾章华一个决定,他们必须立刻马上从箱子里出去。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馒头吃,水壶里的水也已经喝光光。 第24章 突然冒出来两个小乞丐 使团队伍正在河边树林中暂时休整。 赵小曼和顾德明坐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聊天。 赵小曼指着面前的河水。 “这是衡河的其中一条分支,淇水,我们今晚在淇县休息,下一站是富城,再下一站就是丰城。 这几座城都在衡河中游地区,是我们夏国最主要的粮食产区,百姓们又最擅长以粮食酿酒,酿酒工艺高超,各种美酒享誉乾坤大陆。 我们夏国还多山,北境有天禄山脉、雾山山脉,南境有天灵山脉,东有峦山、西有凤鸣山、中部还有鸡公山,都盛产各种中药材。 越国境内湖泊纵横,多海产品,人多粮食却不够吃,每年都必须从夏国购入大量粮食、美酒、药材,但我们很少购入越国的瓷器和丝绸等奢侈品。” 顾德明若有所思。 “所以说我们总是从他们那里赚钱,他们却很少能从我们这里赚钱。” “殿下聪明,这也是为什么越国屡屡侵犯我国南境,就是想占据以丰城为主的南方重镇,以保障他们有足够的粮食供给。” 顾德明连忙问。 “那宋国呢?” “宋国三面环海,情况跟越国差不多,但宋国国土面积小,人口数量也不多,主要靠出海打渔为生,自得其乐,一直避免跟夏、越两国产生矛盾。” “感觉很像和事佬。” 赵小曼笑了。 “殿下这个比喻还挺贴切。” 使团队伍方向忽然传来惊呼声。 赵小曼和顾德明站起身,朝使团队伍走去,见队伍那边一个蓬头垢面的孩子,欢呼着蹦跳着朝他们跑了过来。 赵小曼惊讶不已。 “怎么会冒出个小乞丐?” 顾德明猜测着。 “也许是流浪儿?” 这时孩子已经跑到赵小曼跟前,一把抱住她的腿,兴奋地大喊着。 “师父!师父!” 赵小曼顿时觉得心惊肉跳,急忙蹲下身子,捧住孩子的脸仔细一瞧,不是赵萱还能有谁? 紧接着另一个蓬头垢面的孩子追了过来,哇哇大哭着扑向顾德明,嘴里喊着。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顾德明一把抱住孩子,见孩子穿着一身红色衣裙,跟个泥猴一样,小脸的模样是他五弟! 赵萱乐得咯咯笑,赵小曼气不打一处来。 “赵萱!你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赵小曼伸手在赵萱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刚要再打,被顾德明拦住。 “赵姨,您先别生气,先问问是怎么回事?” 赵小曼瞪着赵萱。 “你说!” 赵萱被打了也不哭,反而很疑惑地看着赵小曼。 “师父,你不想我吗?我可想你了,我都三天没见到你,我和小五好不容易藏在箱子里才熬到现在,馒头和水都没有了!” 顾章华也呜呜哭着。 “我也想太子哥哥!” 赵小曼举着的手再也打不下去,一把抱住赵萱,不知说什么好,更不知心中到底是生气多些,还是高兴多些。 顾德明看向赵小曼。 “赵姨,要不派人送他们回去?” 赵萱执拗地大喊:“我不回!” 赵小曼对赵萱连声训斥。 “你说说你干的都叫什么事?自己偷跑出来不就行了,干嘛还带上小五?要是让肖爱月知道,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顾章华抽泣着。 “对呀,我娘还不知道我跟萱姐姐跑来找你们,肯定急坏了!” 赵小曼使劲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才看向顾德明。 “殿下,看来不带上他俩是不成了,小五还好说,萱儿被送回去,我怕淑妃娘娘真要对萱儿扒皮抽筋才解气! 要是我肯定也轻饶不了这丫头!简直要把天捅破天!” 顾德明苦笑着:“您说的也对,还真有可能!” 赵小曼想了想。 “要不这样,我先飞鸽传书给我爹,把情况跟他说一声。 让我爹赶紧进宫,把这俩小家伙的情况禀告给陛下和娘娘,免得宫里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宁。 同时也给清风院带个话,估计这会儿玉兰早都已经死去活来好几回。 同时通知黄硕即刻赶来与我们会合,重点保护他们俩的安全,这样我们才不会分神。 等从越国回来后,我再亲自去跟陛下和淑妃娘娘请罪!” “一切听赵姨安排!咱们现在就启程?” 赵小曼点了下头:“好!” 赵萱一听可以跟着师父一起去越国,立刻揉了揉肚子,可怜巴巴地说了句。 “师父,我饿了。” 顾章华也有模有样,学着赵萱摸肚子。 “我也饿……” 赵小曼忽然想起什么,把两个孩子带上马车,从坐榻旁拿起一个食盒打开。 里面分两层整齐地码放着各色糕点,看着还挺精致。 赵小曼拿起一块,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把食盒放在赵萱和顾章华面前。 “赶紧吃!” 赵萱和顾章华立刻伸手拿糕点,赵小曼急忙拦住两人,又找帕子帮两人擦了擦手。 赵萱和顾章华吃着食盒里的糕点,还不忘品评一下。 “没兰姨做的好吃,师父,是谁做的?” “也没我娘做的好吃!赵姨,不会是您亲手做的?” 赵小曼在两人脑袋上分别拍了一下。 “吃还堵不住你们的嘴?瞎问什么?快吃!” 赵萱忽然恍然大悟。 “我知道啦!送行那会儿,我在箱子里掀开盖子朝外偷偷看! 看到秦叔叔身边有个姨姨抱着个小女孩,那姨姨给了师父一个食盒,就是这盒糕点?” 赵小曼用手指头戳了下赵萱的脑门。 “就你人精!” 赵萱讨好地把手中的一块糕点递到赵小曼嘴边,亲热地说。 “师父,您也吃一口尝尝,来,尝尝!” 赵小曼调侃地一笑。 “觉得不好吃,就给师父吃?好吃的都自己留着?” “不是,我觉得师父很辛苦,又很疼我和小五,师父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师父!” 赵小曼忍不住笑了,接过糕点,跟俩小孩开心地吃了起来。 不多时便到淇县,在指定客栈住下后,老板立刻给众人分别上了丰盛的酒菜。 赵萱和顾章华胃口大开,继续狼吞虎咽一番。 赵小曼满脸惊讶地望着俩小孩。 “你们这是饿死鬼投胎吗?刚吃了那么多糕点!别撑着!” 顾德明心生怜惜。 “看把萱儿和小五饿的,这一路上没少遭罪,就吃了几个馒头,真可怜!” 顾德明招手让身旁侍候的小二过来。 “再让后厨做俩拿手菜,赵姨,咱也沾俩小家伙的光,我陪着您喝两口!” 赵小曼开朗大笑。 “好!殿下说得对!小酌怡情!” 第25章 从天而降的凶徒 晚饭后,赵小曼突然觉得不舒服,勉强给赵萱和顾章华洗了澡,换了身新衣服,就已经浑身刺痒难耐,刚用手抓了两下就见血痕,便不敢再抓,只得让顾德明照料赵萱和顾章华,自己运功才勉强抵抗,就这么折腾了一夜,待天亮时赵小曼已然虚弱不堪。 顾德明急忙召随行队医给赵小曼诊治,得出结论,是过敏症,但不知是误食了什么食物引发的,故无法对症下药,好在过两天应会自行痊愈。 顾德明坐在床边,担忧地望着赵小曼憔悴的脸色,建议道:“赵姨,我看还是在淇县多休息两天,等您病好了再启程不迟。” 赵小曼急忙道:“殿下不可!这次我们前往越国身负重任,一天都不能耽搁,况且只是小小的过敏症,又不是什么大病,我在马车上一样休息!” 赵小曼说着就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顾德明见赵小曼态度坚决,便说道:“那好,听赵姨的,可以按原计划行事,但您必须换乘我的马车,我的马车比您的舒服,这样您才能更好地休息!” “那怎么行?” 顾德明态度坚决:“赵姨,我现在可是使团正使,这事我说了算!” 赵小曼欣慰地看着顾德明,柔声说道:“我知道殿下关心我,那我就听殿下的。” 赵萱非要跟赵小曼待在一起,顾德明无可奈何,只好把顾章华抱走,至少少一个淘气包,也能让赵小曼多些时间休息。 黄昏时分,使团队伍正在天坑峡谷中穿行,眼看就要到达富城,赵小曼才恢复些元气,正打算跟顾德明换回马车,就听见一名护卫来报: “报告赵副使,前方天坑峡谷出口被横倒在地上的两棵大树堵住,需先行派人挪开,方可继续行进!” “那就让队伍暂停前进,原地休息,你多派些人,别耽误太长时间!” “遵命!” 护卫领命离开,很快队伍就停止前进,在原地等待。 忽然间,马车中的赵小曼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她刚把赵萱抱在怀里,掀开门帘,就见一队黑衣蒙面的劫匪似是从天而降,冲入使团队伍,与护卫队厮杀! 与此同时,峡谷两侧更是突然冒出两队弓箭手,张弓搭箭,就朝顾德明乘坐的马车齐刷刷射出无数箭羽。 赵小曼大惊失色,飞身腾空而起,朝顾德明的马车冲去。 马车中,顾德明正抱着顾章华昏昏欲睡,顾章华忽然使劲地摇晃着顾德明的胳膊,喊道:“太子哥哥,我怕!我怕!” 顾德明刚睁开眼,就在此时,只听得箭簇破空之声刹那间由远及近,顾德明下意识地双手紧紧把顾章华护在怀中,箭矢就穿透车厢厢壁,瞬间刺入顾德明的身体,顾德明仍紧紧地抱着顾章华。 “小五……不怕……不怕……哥哥在……” 顾德明说话间,嘴角溢出鲜血,缓缓地滴落在顾章华仰起来的脸上。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顾章华大喊着,看到顾德明的头突然垂落,嘴里鲜血汩汩流出,立刻惊恐地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听到顾章华的惨叫声,已经来到马车前的赵小曼猛然间掀开门帘,见到顾德明和顾章华的惨状,不禁心神俱裂。 “殿下!殿下!” 怀中的赵萱也惊叫着:“太子哥哥!小五!小五!” 但还不等赵小曼冲入车厢,顿时又有无数支箭朝着赵小曼射来,两个护卫挺身上前,挥剑把箭矢斩落在地,但同时也中箭身亡。 赵小曼不得已只能跳下马车,想抽剑自保,却发现自己的佩剑落在了休息的马车上,只能抱着赵萱来回飞身躲避。 就这么一会工夫,峡谷两侧的弓箭手呼啦啦像股黑旋风般冲入使团队伍,虽也黑衣蒙面,但赵小曼惊惧地发现,这伙人跟刚才与使团护卫厮杀的蒙面劫匪,竟然不是同一伙人!不仅武功招式差别甚大,并且更加狠厉决绝。 赵小曼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拼尽力气与劫匪苦战,却越战越心惊! 这伙劫匪的招式竟然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似乎源于同门,联想到曾经抢劫商队的火焰组织,赵小曼惊疑不定,越发怀疑师父玄机老人心怀叵测。 但围攻的劫匪越来越多,容不得赵小曼细想,混战中眼见使团护卫死伤无数,赵小曼更是心急如焚! 一番搏杀下来,赵小曼顿觉气息不稳,想来是这两日被过敏症所扰,不禁焦急万分,再这么久战下去,自己终有力竭的那刻! 赵小曼刚斩杀了两名劫匪,却见其他几名劫匪蜂拥而上,对自己渐成围攻之势。 两名使团护卫赶来救急,赵小曼道:“你们先顶着,我去救五皇子!” 赵小曼一手抱着赵萱,一手挥剑抵挡,击退两名劫匪后,终于再次纵身跃上马车,钻进车厢,伸手就去拉顾章华! 但与此同时,一支冷箭射向赵小曼背后,赵小曼只能侧身躲避,却肩头中箭,身子晃了一下,她想再去拉顾章华,却突然发觉气血上涌,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不好!有毒!”赵小曼暗叫一声,只得拼尽全力保持清醒,跳出车厢,趁劫匪还未包抄而来,奋力跃上一匹马,带着赵萱突围。 赵萱紧紧地搂住赵小曼的脖子,死死地闭上眼睛,大气都不敢出,她听到马匹的嘶吼声,感觉到跟师父一起上了马,在厮杀声中左冲右撞。 渐渐地厮杀声远去了,只听得师父急促的喘息声,赵萱这才睁开眼,轻声喊了句:“师父!” 赵小曼面如土色,紧抿着嘴唇,低头看了眼赵萱,却没说话,而是策马朝密林深处疾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赵萱感觉风吹在身上很冷,便把师父抱得更紧。 赵小曼猛然勒住缰绳,缓缓下马,又把赵萱从马上抱了下来,赵萱这才看到,赵小曼的左肩被一支箭穿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师父!你受伤了!” “不能哭!坏人会听到你的哭声追上来!” 赵小曼使劲地拍打了一下马背,那匹马便朝着山下的方向跑去。 赵小曼咬紧牙关,抱着赵萱艰难地继续前行,直至走到一处深谷中,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上。 第26章 最凄惨的一个夜晚 赵小曼挣扎着倚靠在一块大石头上,赵萱趴在赵小曼腿上,含着眼泪望着赵小曼,不敢哭出声。 赵小曼伸手摸了摸赵萱的脸,眼中有着浓烈的难以割舍之情。 “萱儿,你仔细听师父说,不许打断。” “好……” “师父实在没办法救下太子殿下和小五,只能带着你先逃出来,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师父中的是毒箭,又与那些坏人一番厮杀,师父要死了,不能再陪着你。 你不要怕,师父已经沿途给你黄硕叔叔留下记号,这记号只有我和他才看得懂,他肯定会找到你!” 赵小曼头歪向一边,又喷出一口鲜血。 赵萱泪流满面,伸手替赵小曼擦去嘴角的血迹,她咬破嘴唇强忍着没哭出声。 赵小曼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萱儿我的小宝贝,你以后要多想着师父,师父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你要好好活着,不要想着替师父报仇,那样会很危险!千万切记不要报仇!记住了吗?” 赵萱使劲点了点头。 赵小曼把赵萱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轻轻叹了口气。 “我的孩子,我很舍不得你……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赵小曼把头靠在石头上,缓缓闭上双眼,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皎洁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在赵萱和赵小曼身上。 赵萱等了很久,没再听到赵小曼说话,她抓住赵小曼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师父?萱儿认真听着呢,师父您倒是说话呀!师父?” 赵小曼没有回答。 赵萱想了想,掏出口袋里装着的一块糕点,摸索着送到赵小曼嘴边。 “师父,您是不是饿得没力气说话?我这还有一块糕,师父快吃了,吃了就有力气。” 赵小曼始终一动不动,赵萱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把糕点塞进赵小曼紧闭的嘴唇。 赵萱慢慢起身挨着赵小曼坐好,紧紧抱着赵小曼,把自己的小脸贴在赵小曼的脸上。 赵萱吸了吸鼻子。 “师父困了对?我陪师父一起睡,像以前一样,天天和师父睡一个被窝。 我先帮师父把被窝捂热好不好?这样师父躺进来会很暖和。 等一会黄硕叔叔来了,萱儿再喊师父起床,好不好?” 赵小曼仍没有回应。 “师父我不想哭,我有点害怕,好像听到狼叫声,嗷呜嗷呜!” “师父你的身上怎么这么冷?会不会着凉?师父你跟我说句话呀,师父?”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黄硕依据记号摸索着找到深谷中,看到赵小曼倚靠着一块大石,赵萱抱着赵小曼的脖子,正在喃喃说着什么。 黄硕急忙上前俯身探了探赵小曼的鼻息,已然明了,赵小曼早已离开人世。 他跪在赵小曼身边,握住赵小曼的手,心如刀绞,痛得无法呼吸。 那些曾与赵小曼一起的日子,那些快乐与幸福,那些打打闹闹,一幕幕涌上来。 他的泪水不自觉地滑落,打湿了衣襟,却冲刷不掉心底那份深深的悲伤与痛苦。 赵萱看着黄硕,拉了拉他的袖子。 “黄叔叔,师父说你肯定能找到我,你真找来了。” 黄硕缓缓看向赵萱。 “萱儿,你师父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她中了毒箭,让我等叔叔来,让我好好活着,不要报仇……” 赵萱起身扑进黄硕的怀里,放声大哭。 黄硕紧紧地抱住赵萱。 他来时路过事发现场,尸横满地,他没有看到赵小曼和赵萱,四下查找时,无意中看见赵小曼留下的记号,立刻顺着记号找来。 他一刻都未曾耽搁,仍晚了一步,无法救下赵小曼的性命。 黄硕心中悲痛欲绝,甚至想过立刻追随赵小曼而去,听了赵萱的话,知道赵小曼这是把赵萱托付给他。 他不能违背赵小曼最后的心愿,思量再三,他决定先回栎阳,设法安置好赵萱,再回来陪伴赵小曼。 栎阳城,永和殿沐浴在晨光中,正迎来新一天的早朝。 顾离刚坐在宝座上,见一名禁军快步走入,跪倒在地,双手捧着一封书简。 “禀报陛下,富城知府八百里加急!” 大太监韩固急忙走下台阶,拿过书简呈给顾离。 顾离打开书简,刚看了一眼,突然痛呼一声:“明儿!” 顾离双眼一闭,身子向后栽倒,晕厥过去。 不久后,相国府。 温岚在床上撑起身子,急切地问床前站着的杨留名。 “半途遭遇劫匪?太子殿下如何了?” 杨留名声音悲切。 “太子殿下当场身亡!五皇子命在旦夕!陛下得知此事也昏迷不醒!请老相国速速前往皇宫,主持大局!” “明儿?明儿他……” 温岚一时间承受不了接连的打击,猛然间口吐鲜血。 杨留名急忙上前扶住温岚,呼叫着。 “老相国!老相国!” 温岚紧紧闭着双眼,气息微弱。 杨留名朝门外大喊。 “来人!快来人!快去叫府医!” 这一夜是夏国自建国以来,最凄惨的一个夜晚。 栎阳城郊,那间普通院落的密室中,一名属下正在向背对着自己的男人低声汇报。 “张阔说他已经尽力,但还是有人不听劝,背着他出货。 户部又开始严查,这次恐怕会牵连到咱们身上,大帅您看该怎么办?” 男人猛然间转过身,脸上戴着一副精巧的狼头面具,厉声呵斥。 “一帮利欲熏心的混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趁乱大赚一笔?简直是痴心妄想! 立即告诉张阔,明面上派人实名举报赵成走私,祸乱国政! 暗地里,让他的人赶紧把剩余的货品全部秘密放入与户部有生意往来的商铺!坐实赵成的罪名! 这次他要是再失手,等着掉脑袋!” 第二日一早,御书房。 秦韶、马保国和杨留名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韩固走进来,朝三人摇了摇头。 “昨夜太医守了一夜,至今陛下还未有苏醒的迹象。” 秦韶又急又怒:“我现在就赶去富城!” 马保国立刻拦在秦韶跟前。 “冷静!冷静!” 秦韶推开马保国。 “现在都什么情形了?你还让我冷静?我带人去富城不信抓不到那伙劫匪!” 杨留名也拦在秦韶面前。 “将军且慢!现在老相国突然去世,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杨留名说着掏出一块令牌,相继递给秦韶和马保国看。 “非常时期,下官也不瞒着二位,这是陛下赐予下官执掌暗卫的令牌,本来只有陛下、老相国和下官三人知道此事。” 秦韶和马保国看完,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把令牌还给杨留名。 杨留名把令牌收好,郑重地分析眼下局势。 “现在最关键的有两点,一是陛下昏迷不醒,京中必须有人坐镇,秦将军和马大人最合适。 其次是即刻前往天坑峡谷查明情况,暗卫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个个身怀绝技。 由下官带领暗卫前去,眼下最为合适,不知秦将军和马大人觉得如何?” 马保国沉思着。 “确实如此,杨大人所虑甚是!若论威望,除了陛下和老相国,就数秦将军。 目前赵小曼和赵萱下落不明,秦将军也不宜冲动行事,最好避嫌!” 秦韶一听立刻跳脚朝马保国怒吼。 “马保国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必须立即通缉赵小曼!只有找到赵小曼的下落,才能真相大白!” 秦韶怒视马保国,瞬间朝马保国脸上挥出一拳! 马保国的鼻子立刻流出血,他捂着脸蹲在地上,疼得直哼哼。 秦韶怒气未消,跨步上前,正欲再次痛揍马保国,被杨留名死死抓住胳膊。 “秦将军住手!马大人的意思没错!你再这样下去,夏国真的要乱了!” 秦韶咬牙切齿,好不容易按捺住怒火,朝杨留名发邪火。 “你还不快滚?带着暗卫赶紧滚!” 杨留名刚一离开,一名小太监匆匆跑进来,慌里慌张地喊着。 “秦将军!秦将军!京都府尹姜大人说找您有急事!” 第27章 所有人的人生都在这一天彻底改变 在宫门口等候的京都府尹姜松,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见秦韶出了宫门,立即迎了上前,朝秦韶深施一礼。 “秦将军,您让我等得好苦!” “姜大人找本将军能有什么急事?城中发生了叛乱?” “不是不是!但下官觉得比叛乱还麻烦,陛下又没醒,将军您赶紧给下官拿个主意。” 秦韶颇有些不耐烦:“说!” 姜松偷偷看着秦韶的脸色。 “刚有人来京都府,举报户部尚书赵成赵大人与越国走私。” 秦韶一听就急了,朝着姜松大吼大叫。 “没影儿的事!这分明是有人专门针对赵家!赵小曼师徒俩刚刚下落不明,立刻又有人举报赵尚书,这点你都看不出来?” 姜松吓得后退一步。。 “下官本来也不信,但举报的人同时指证几家与赵尚书合谋走私的商铺。 下官已经带人前去搜查过,的确缴获了大批越国盛产的丝绸和瓷器! 这才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特来禀告将军,望将军给下官指点一条明路!” “要是确有其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你熟,你来找本将军,我能有什么办法?” 姜松跟秦韶确认。 “您的意思是依法办事?” “不然呢?” 姜松朝秦韶一拱手。 “还请将军出马助下官一臂之力!” 秦韶没闹明白。 “什么意思?” 姜松急忙解释。 “赵尚书是户部尚书,要抓人下官的级别不够,何况这么大的案子,夏国自建国以来绝无仅有!下官的肩膀上就一个脑袋!” 秦韶眼睛瞪得溜圆。 “还要抓人?” “对啊!依法办事必须要把嫌疑人抓捕归案,再行审理才是!” 秦韶扶额,觉得头痛不已。 “这事你找别人行不行?御史大夫马保国够不够格?他那脾气肯定会帮你!” 一架步辇匆匆出宫,正巧经过秦韶和姜松身边。 秦韶和姜松惊讶地看着步辇上躺着的马保国。 秦韶拉过一个随侍的小太监。 “马大人这是怎么了?” 小太监心有余悸地看了眼秦韶,欲言又止。 “本将军问你话呢?说啊!” 小太监哆哆嗦嗦开了口。 “还不是将军您刚打的?马大人鼻血流个不停,晕过去了!这正往家里送呢!” 秦韶顿时懊悔不已,质问小太监。 “太医呢?怎么不叫太医赶紧给马大人看看?” 小太监哆嗦得更厉害。 “太医们都在陛下寝殿守着,陛下还没苏醒。” 秦韶头痛欲裂,他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小太监见秦韶不再问话,急忙追着步辇跑走了。 姜松见此情形,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将军,您看现在咱们怎么办?” 秦韶使劲捏了捏眉心。 “抓人太过兴师动众,但不抓又不行!” 姜松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要不这样,秦将军带兵先把赵府包围,保准里面一个嫌疑人都跑不了,等陛下醒了,下官再请陛下定夺!” “你这主意好!” 姜松朝秦韶深鞠一躬。 “下官多谢将军!” 赵府书房内。 赵成听侄子赵佑说有人向京都府举报自己走私,立刻拍案而起。 “这帮混蛋,我还没跟他们算账,他们先玩起老子来!” 赵佑急忙劝解。 “伯父息怒!小侄猜测,这肯定是有人想趁乱祸水东引!” “不是猜测是肯定!栽赃陷害到本官头上,胆子也太大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已经快查到那些人的老巢,他们坐不住了!” “伯父,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赵成忽然神色颓然,声音颤抖。 “小曼和萱儿都下落不明,太子遇难,陛下如今又昏迷不醒,我赵家又摊上这么个糟心事! 难道……难道是有人要亡我夏国不成!走!随我进宫!” 赵成和赵佑踏出书房的门,听见府外人声嘈杂。 一名侍从惊慌失措跑到赵成跟前。 “大人不好了!京都府尹姜大人和秦韶秦将军带领大队人马,把咱们府给包围了!” 赵成面色惨白,身子晃了晃,在赵佑的搀扶下快步朝府门走去。 赵府周围被京都府衙役和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围。 姜松站在赵府门前,正在跟一个衙役交代。 “里面的人一个都不准出,需要采办什么物品让府里人列个清单,你们随时帮他们买! 千万别把赵大人和府里面的人饿着渴着!他们的要求尽量满足!” 秦韶站在一旁,夸了姜松一句。 “还是姜大人心细。” 这时赵成推门而出,怒视着秦韶。 “秦韶!连你也不信老夫?” 秦韶尴尬地笑了笑。 “不是不信是没办法,只能公事公办!这一下子做主的人全都躺着了,您老让我怎么办?” 赵成颤抖着手,指着乌压压一大片的衙役和禁军。 “秦韶!你这么做是要坐实老夫走私祸国之罪吗?” 秦韶连忙甩锅。 “我可没这么说!是姜大人查到了确凿的证据!” “一派胡言!我赵家一族承蒙皇恩行得端做得正!哪儿轮到你们栽赃陷害!赶紧把人都撤走!” 姜松为一脸难。 “赵大人,我和秦将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人证物证俱全!我看您还是先在府里忍忍?” 赵成闻言恼羞成怒,突然冲到秦韶面前,伸手拔出秦韶的佩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好!老夫现在就以死自证清白!” 秦韶被赵成突然间的举动弄傻了,他伸手要拦但为时已晚,赵成血溅当场,自刎而亡。 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赵佑扑倒在赵成身上,抚尸大哭。 “伯父!伯父!我赵家冤!我赵家冤啊!” 赵佑哭罢捡起地上血染的长剑,眼一闭,随赵成自刎以证清白。 秦韶都快疯了。 “你们,你们一个个的这是要我的命!” 黄硕抱着赵萱挤进人群,看到这惨不忍睹的一幕,急忙用手捂住赵萱的眼睛,转身就走。 赵萱哽咽着问黄硕。 “我好像看到爷爷了,躺在地上的是爷爷吗?爷爷也跟师父一样死了吗?” “是……死了……” 赵萱放声大哭。 “爷爷!我要爷爷!” 黄硕急忙闪入一条窄巷,哄着赵萱。 “萱儿不哭,萱儿不哭,一会黄叔叔带你去找你兰姨好不好?” 入夜的栎阳城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祥和和宁静,姜松带人对清风院里里外外仔细搜查。 姜松见玉兰失魂落魄蜷缩在墙角,把玉兰拉了起来。 “赵小曼和赵萱回来过吗?” 玉兰只是哭着拼命摇头,姜松把玉兰扔在地上不再理会,吩咐衙役。 “赵成畏罪自杀!赵小曼和赵萱身涉太子遇袭案和走私案两案嫌疑人,大家仔细搜,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姜松和众人朝后院走去,玉兰瘫坐在地上,忽然捂住脸大哭。 “小姐你到底去哪儿了?你让我今后可怎么活下去?” 第28章 好想有个家 清风院正堂的房顶上,赵萱刚想朝玉兰喊,就被黄硕一把捂住了嘴,黄硕朝赵萱摇了摇头,背起赵萱,突然转身飞走。 将军府,秦韶独自在书房里喝酒,夫人郑芳华推门走了进来,端着两盘下酒菜,走过来放在秦韶身边的桌案上。 “将军,您别太过担心,赵小姐武功高强,定能逢凶化吉。” “赵老爷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我还没说两句话,他就给自己抹了脖子?!” 秦韶一拳砸在桌案上,桌案应声而碎,郑芳华吓得后退一步。 秦韶目眦欲裂:“你说,这让我以后怎么跟小曼交代?!” “将军,您,您是秉公办事,并无不妥,”郑芳华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破碎的杯盏,耐心劝解着,“我想赵小姐知道原委,定能体谅您的苦衷……” “体谅个屁啊!我逼死她爹她还能体谅我?那她就不是赵小曼了!她不把我一大卸八块就不错了!!” 秦韶起身烦躁地来回踱步,抱怨道:“什么大将军,什么兵部尚书,这么个乱摊子我压根就不想管!早知道就不该揍马保国!算了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从今天起将军府闭门谢客,谁也不见!陛下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开门迎客!” 三日后,齐澜殿。 此时殿中灯火通明,顾章华面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肖爱月握住儿子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三名御医跪在床前,一名御医正在给顾章华诊治,突然间,肖爱月晕倒在顾章华身边,殿内大乱。 齐澜殿房顶,赵萱坐在瓦片上,正抽抽搭搭地抹眼泪,黄硕倒挂在房顶上,看着殿内的情形,一弯腰,纵身跃起,刚好落在赵萱身边。 赵萱泪眼婆娑地看向黄硕。 “小五也死了吗?” “不知道,应该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赵萱抽泣着:“是我害死小五的,我不该带他玩游戏。” “不是你。” “那我们现在还能去找谁?” “不知道。” 赵萱抹了把眼泪:“我的家都没有了,清风院回不去了,爷爷家也回不去了,小五也快死了……好想有个家呀……” 第二天一早,黄硕用身上最后两文铜钱买了几个包子,刚欲返回藏身之处,就看到街上到处都张贴着抓捕赵小曼和赵萱的通缉令,终于确认清风院中那个大官所言非虚,看来他不能再让赵萱呆在栎阳城中,必须赶紧带着赵萱离开。 这对黄硕来说是件极其简单的事,正午时分他就已经背着赵萱飞驰在山林中。 赵萱问:“黄叔叔,我们这是去哪儿?”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黄硕想了想:“或许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不会被通缉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 黄硕叹了口气,站定身形,和赵萱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分吃着包子。 黄硕这才说道:“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我师父带上山,成为天一道观唯一一名俗家弟子。” “你也是被你师父捡来的?”赵萱用手比划着,“也是这么小不点的时候?包在一块布里头?” “嗯,后来就一直跟着师父练武,直到三年前我下山历练,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你师父。” “然后呢?” “然我偷喝了你师父的酒,欠债还钱,我就一直在武威镖局跟着你师父,每天聊聊天喝喝酒,随她护镖,主要是保护她的安全,直到一个月前,你师父分派给我调查火焰组织的事,才是我第一次单独行动。” “好,我听明白了,没有我师父你也活不下去,可现在我师父死了,我们怎么办?” 黄硕咬了咬牙:“我……我可以养活你。” “你有钱吗?” 黄硕又咬了咬牙:“没有。” “那你怎么养活我?” 黄硕没再说话,而是再次背起赵萱,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了三天三夜,竟然走到了夏国东北方的兖州城,两人都饿得前心贴后背,黄硕还是没想明白,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赚钱养活赵萱。 当两人经过一家府门前时,赵萱停住脚步,抬头看向黄硕:“这家看着挺有钱的,要不我就去给他们家当丫鬟,至少有饭吃,还能偷偷给你留一点!” “不行!” 当两人经过一家酒楼时,赵萱再次停住脚步,抬头看向黄硕:“要不我去这家酒楼当伙计,肯定管饭!” “不行!” 当两人经过一家装饰得花团锦簇的小楼时,门口几个打扮妖艳的姑娘纷纷朝着黄硕招手,赵萱再次停下脚步,黄硕立刻皱了皱眉,拉着赵萱就朝城门外走去。 赵萱眼巴巴地回头看去,再次建议:“黄叔叔,我觉得如果你能讨得那几个姐姐开心,她们或许会给我们俩包子吃!仨馒头也成呀!” 黄硕忍无可忍:“闭嘴!” 两人就这么一直走到日落西山,忽然看到前面出现一个村落,黄硕急忙背起赵萱,加快步伐,很快就来到村口,只见村口的一块大石上写着三个字:河沿村。 村口有间铁匠铺,此时正值黄昏时分,铁匠们都已收工,正准备赶回家吃晚饭。 一位老者看到站在铁匠铺门口的黄硕和赵萱二人,不禁疑惑,问道:“请问二位是来寻亲还是找人?” 黄硕放下赵萱,问道:“您铺子里还收铁匠吗?管吃管住不要工钱。” 老人上下打量着黄硕,拍了拍黄硕的肩膀,点头称赞:“身子骨够结实的!” 老人说完看向赵萱,问道:“这是……” 赵萱眼珠转了转,握住黄硕的手,脆生生朝老人道:“这是我爹,他叫黄硕,我是她女儿,我叫黄花菜!今年六岁!家里遭了灾,我娘……在路上死了……” 老人急忙一把抱起赵萱,感叹道:“哎呦,可怜的孩子,走走!先到我家吃饭去,有话慢慢说!” 黄硕跟在老人身后,砸砸嘴,嘀咕着:“黄花菜……我是得有多傻!才给自己闺女起这名字?” 赵萱趴在在老人怀里,朝黄硕眨巴眨巴眼,大声喊了句:“爹啊!爹!走快点!我饿啦!” 黄硕脚下一个趔趄,默默地闭了眼眼,快步跟上。 后来他们知道这个老人就是河沿村村长吴大叔。 第29章 十年后破茧成蝶 夜晚黄硕和赵萱坐在吴大叔家的房顶上,黄硕看向身边坐着的赵萱。 “为什么说我是你爹?” “我总不能说你是我师父?师父在我心里只有一个!” 赵萱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深深吸了口气,才忍住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 “说你是我叔叔,万一老爷爷以为你是拐卖小孩的怎么办?” 黄硕也看向天上的月亮。 “好,我刚才还挺感动的。” 赵萱看向黄硕。 “你以后教我武功。” “你不是最讨厌练武吗?” “今后不会了。” “你师父说过不让你报仇。” 赵萱摇了摇小脑袋。 “我不报仇,以后万一遇上坏人,你恰好又不在我身边怎么办?我要学好武功,才能保护自己不被人欺负,你说是不是?” 黄硕看了眼赵萱,又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为什么叫黄花菜?多难听。” “我师父说过,萱草晾干了就是黄花菜,我的名字是我师父取的。” “想你师父了?” 赵萱指向天上的月亮。 “你看,师父就在月亮里,与嫦娥姐姐一起玩耍呢!” “萱儿……” 赵萱攥紧了拳头,使劲地晃了晃。 “我不叫萱儿我叫黄花菜!从今天开始,我叫黄花菜!我要听师父的话好好活着!爹!你也一样!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都城栎阳,齐澜殿中。 肖爱月抱着顾章华靠在软榻上,母子两人面色同样憔悴,肖爱月看向面前坐着的杨留名,一脸哀求。 “杨大人,小五刚醒没几天,就不能不问,或者过两天再问?” 杨留名看着面前母子二人,于心不忍,但还是强行狠下心来。 “您也知使团这次遇袭,护卫队全部阵亡,除了被通缉的赵小曼和赵萱师徒,五皇子是唯一的目击证人,陛下有旨臣不得不问。” “小五再次发病怎么办?” 杨留名立即保证。 “臣一定慎而又慎,但凡五皇子有任何不妥,臣立刻停止询问,臣以性命向您保证!” 肖爱月吩咐旁边一个太监。 “去传两个当值的太医来!” 肖爱月叹了口气,跟杨留名解释。 “杨大人,还请您稍等片刻,等太医来了也稳妥些。” “理解理解。不急不急。” 这时大太监韩固走进来,朝肖爱月施礼。 “传陛下口谕。” 肖爱月抱着顾章华刚要起身,被韩固抬手拦住。 “陛下知娘娘和五皇子都还未痊愈,特地吩咐过娘娘可坐着接旨。” “是。” “陛下口谕,淑妃肖爱月教子无方,禁足齐澜殿,无召不得擅自离开,五皇子顾章华任性顽劣,自即日起朕不见!” 肖爱月抱着顾章华,呆呆地看着韩固,似乎一时间想不明白这道口谕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肖爱月蓦然哭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陛下要怪就怪臣妾,为什么怪罪小五?小五有什么错?太子殿下出事,小五也差点没了命! 还不是赵萱那个死丫头干的好事!等哪天本宫找到她,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十年后。夏宣和十九年。 河沿村内一间黄泥和石头垒砌的房前,年满十六岁的赵萱站在院子里。 她面容冷峻眼神清冷,完全不似幼年时古怪精灵的模样,像变了一个人。 她此时腰上别着一把佩剑,听到屋内传来黄硕的咳嗽声。 她默默跪在地上,朝屋子磕了三个头,毅然起身,朝着村外山路上走去。 屋内黄硕靠在床头,面露病容,他看向窗户外赵萱离去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 一个中年男人在床边坐着,正是当年武威镖局财务总管,金算盘郭达。 “就这么让她走了?” 黄硕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拦也拦不住,让她出去闯闯,想当年,我要不是被小曼照顾得太好,也不至于窝在这河沿村十年。 只能靠打铁为生,才勉强把萱儿养大,凭我教她那一身本事,没几个人能伤到她!” 黄硕说到这儿,眼中才流露出一丝骄傲和霸气。 郭达也跟着叹了口气。 “当年武威镖局说散就散,要不是我还有点积蓄,逃出栎阳,在丰城重振旗鼓,我们兄弟俩还真难再见上一面。” 黄硕问郭达:“你还想着为小曼报仇?” 郭达嗤笑一声。 “鸡公山那帮草寇能是劫匪?打死我也不信! 我这次来找你们,想当面问问萱儿当时的情况,你却拦着我。” “到时候你别当面喊她萱儿,更别叫她赵萱,叫她黄花菜或菜菜都行。” “这是为什么?” “自从她把名字改成黄花菜,我就没见她哭过,有次我说漏嘴喊了她萱儿,她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天。 我才知道她肯定很伤心,这个名字是小曼给她起的,当年也是小曼天天喊她萱儿。 所以这些年来,我都没问过她出事时的具体情况,就怕勾起她伤心事,往她伤口上撒盐。 这孩子看似风轻云淡,什么都满不在乎,实际上极重情义,再等等,等她自己想说的时候,她会说的。” 郭达不禁叹气。 “你也变了,真像个疼闺女的老父亲!你猜萱儿会去哪儿?” “当然是青山谷,当年小曼的埋骨之地,谷名还是萱儿起的,七日后是她师父的祭日。 以前每年都是我带着她去,今年这身子骨不行了。” 黄硕说着看向桌子上一张精致的弓弩。 “也不知能不能帮萱儿把这张弩做好。” 黄硕说完又咳嗽起来,郭达关切地看向黄硕。 “我回头找大夫给你瞧瞧。” 黄硕摆了摆手,眼中有一丝期待。 “不瞧了,我想我也是时候去陪陪小曼了。” 千里之外的青山谷,草木繁盛,环境清幽,清晨的一缕骄阳照在赵萱脸上。 她正跪在赵小曼的墓碑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家师赵小曼之墓。 赵萱靠着墓碑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裹着一枚箭头。 箭头上有斑斑血迹,已经呈现出暗黑色,在阳光下泛着微蓝色的光。 赵萱再次看向墓碑。 “师父,我一定会找到凶手,为你报仇!鸡公山草寇?笑话!” 此时的赵萱万没想到,隐居河沿村十年,她终于踏上复仇之路。 而今后她将像一只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就会引起很远很远的地方,都城栎阳甚至整个夏国,刮起一股迅疾而猛烈的龙卷风! 赵萱在这一刻真正蜕变! 第30章 碰见一伙劫道的 夏国自宣和十七年开始,连续三年南方夏季普降暴雨,导致衡河中下游地区多处决堤,淹没沿岸大量农田。 虽朝廷严令官府组织人力物力抓紧抢修,仍有不少失去土地无法过活的流民,拖家带口四散逃亡。 兖州因地处夏国东北部,干旱少雨,赵萱离开河沿村时,并不知南方正遭遇洪涝灾害。 祭拜完师父,赵萱决定前往都城栎阳,设法打探鸡公山草寇当年被枭首示众的真相。 她相信师父的判断,不让她报仇是因为敌人太强大,鸡公山那帮草寇,根本不可能是使团遇袭的罪魁祸首。 秀月山和鸡公山都属于夏国南境天灵山脉,青山谷就处于秀月山腹地。 赵萱离开青山谷,没走出多远,见前方山路上有一伙人耀武扬威站在那里。 为首的是个瘦高个长着娃娃脸,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年,肩上莫名其妙扛着一把锄头。 少年见赵萱一个小姑娘独行,朝赵萱吆喝。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碰上个劫道的! 赵萱心中冷笑,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人,不靠本事吃饭,就知道抢钱! 赵萱径直朝少年走过去,少年顿时举起锄头冲着赵萱,还撺掇着身后众人,摆好跟赵萱干架的架势。 “小姑娘,我们人多也不欺负你人少,赶紧掏钱,我们就放你过去!钱多钱少不重要,几文铜板也行!” 赵萱二话不说,连腰间的佩剑都没取下来,她身形微微晃动,像一把利剑插入那伙劫匪的人群中。 抬手踢腿,三下五除二,劫匪一伙瞬间倒地一片,为首的少年更是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少年爬起来,捂着蹭破皮的脸,疼得“哎呦哎呦”直叫唤。 赵萱拍了拍手,像是怕沾上这些人的晦气,开口就骂。 “一帮废柴!这点本事也敢劫道?这次我饶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下次要是再让姑奶奶遇到你们为非作歹,一剑杀一片!” 少年忽然向前两步,冲着赵萱跪了下来,还嚷嚷着让大家都朝赵萱跪拜。 众人顿时呼啦啦全都跪在地上。 少年向赵萱拱手一拜。 “女侠在上!受小人一拜!从此小人们愿追随女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得了,一群草寇!谁稀罕你们追随?” 赵萱说完也不理众人,大踏步朝山下走去,走了几步,回头一看,那个少年带着大家仍跟在自己身后。 少年见赵萱回头,几步跑了过来。 “女侠!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您左一句劫匪,右一句草寇,我们大伙真不想给女侠您留下坏印象! 这事我们真的是第一次干,就被您抓个现行!” 赵萱反问:“怎么?我说的有错吗?” 少年笑得像一朵花,连连点头。 “您说得都对!我觉得女侠您这一身本事,人在江湖行侠仗义,拥有一颗火红的侠义心肠! 您或许能帮我们点忙,我们就不用占山为王,都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女侠您觉得怎么样?” 赵萱切了一声。 “有意思,我没杀了你们为百姓除害,已经够便宜你们,还帮忙?醒醒,天还亮着呢!” 少年仍执迷不悟,径自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郝熊,骄阳峪目前的老大,我们要是跟了您,您就是老大!” “好熊?你怎么不叫好牛?真牛,占山为王拦路抢劫,还不是劫匪?” “女侠您怎么说都对!都是我们的错!我请您吃好吃的怎么样?算是赔罪,女侠赏个脸?” 赵萱听到“好吃的”三个字,她的肚子里顿时发出咕咕的声音。 郝熊斜眼看了看赵萱的肚子,把赵萱看得这叫一个懊恼!实在有损于她女侠的光辉形象! 她真是饿了,清晨到的青山谷,现在已近黄昏,她还没顾得上吃一口东西。 这次她瞒着她爹出来查找线索顺便历练一二,什么骄阳峪?什么劫匪草寇? 就算是狼窝虎穴她也敢闯一闯。 更何况既然都是草寇,秀月山又离鸡公山不远,兴许还能打听到当年鸡公山草寇的一些消息。 想到这儿赵萱也不多言,指了指山上。 “带路!” 骄阳峪是秀月山半山腰一处山谷,比青山谷要大上好几倍。 赵萱随着郝熊等人进入谷口,见谷内搭建了不少茅草屋,里面躺满了人。 一个一身白色衣裙,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姑娘见郝熊一行人回来,急忙跑了过来,打眼一望,伸手拉赵萱的手腕,被赵萱一个闪身躲过。 姑娘看向赵萱,声音有些焦急。 “切不可讳疾忌医,可有发烧咳嗽等症状?还是发寒出虚汗?” 郝熊急忙过来打圆场,对白衣姑娘解释。 “小医仙姐姐,我这次带回来的不是病人!这位是女侠,她……” 小医仙一听不是病人,再也不愿多看赵萱一眼,转身朝一间茅草屋快步走去,随即钻进了茅草屋。 郝熊有些讪讪地看向赵萱。 “小医仙姐姐是活菩萨,脾气有点怪,但她对病人很温和。 我们这里大概有百十号人,一半以上都染上了瘟疫。 幸亏小医仙及时救治才得以保命,她就是我们大家的救命恩人!” 赵萱不想听郝熊废话,直接打断郝熊。 “我饿了!” “得嘞!我给您找吃的去!” 半个时辰后,在郝熊住的那间茅草屋中,赵萱终于吃上了郝熊说的“好吃的”。 一碗蘑菇汤和一大堆野果。 郝熊嬉皮笑脸。 “都是现摘的,新鲜着呢,汤也是现熬的,您尝尝!” 郝熊说着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赵萱也不谦让,赶紧端起那碗蘑菇汤,大口大口喝光,真解渴。 她把野果推给郝熊,从随身包袱里拿出几块牛肉干嚼了起来。 刚嚼了几口,赵萱见郝熊盯着自己手里的牛肉干,眼神发着绿光,直咽唾沫,扔给郝熊一块。 “说,想让我帮什么忙?” 郝熊咬了口牛肉干,几口下肚,被牛肉干噎着,顿足捶胸,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赵萱有些嫌弃地看着郝熊。 “你这是多久没吃肉?” “自打前年除夕夜吃了几块红烧肉,我娘做的,来年夏天发了洪水。 家里的地被淹了,我爹我娘带着我和我妹妹只得离开家,一路逃荒。 哪儿还能有肉吃?能熬到现在没饿死是老天保佑!” “你爹你娘还有你妹妹,他们也在这里?” 郝熊低下头,很快又抬起头朝赵萱笑了笑。 “算了不说他们,女侠,你知道江湖上有个武林门派,叫天道盟吗?” 第31章 谁忽悠谁还不一定 赵萱嚼着牛肉干。 “不知道。” “那你知道天道盟每隔五年举办一次比武大赛吗? 今年正好是第五年,比武大赛的地点设在天道盟总部所在地,锦阳城郊,十天后开赛。” 赵萱看着郝熊。 “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郝熊朝赵萱跟前凑了凑。 “这次的比武大赛非比寻常,据说夺得第一名,天道盟奖励武林至宝斩邪刀! 那可是把绝世好刀,传说是很多年前镇守丰城……” 赵萱打断郝熊。 “这我知道,斩邪刀是当年丰城守将胡一刀的贴身佩刀。 胡一刀战死前托杨留名一定要送到天道盟总部,亲自交与他的兄弟胡一霸,以此不忘国恨家仇!” 郝熊瞪大了眼睛望着赵萱,说话都有些结巴。 “这……天道盟,比武大会您都不知道?您知道斩邪刀的来历,比传说的还清楚?” 赵萱不想解释:“你接着说。” 郝熊嘿嘿一笑。 “我想请女侠前去参加比武大赛,我觉得冲女侠您这一身功夫,绝对能拔得头筹!稳操胜券!斩邪刀势在必得!” 赵萱跳上桌子盘腿一坐,问郝熊。 “这就完了?” 郝熊咽了咽口水。 “你保证我说了后你不打我!” “说,我不打你。” “然后咱再把这刀卖了!” 郝熊说到这儿急忙蹿开老远,才继续把话说完。 “能卖好多钱,钱您拿一半!另一半给我们大家伙,就能买好多粮食和药材,大家才能活命!” 赵萱朝郝熊招手。 “你过来,我说过不打你就不打你,过来过来!” 郝熊慢慢朝赵萱靠近,赵萱忽然站起身,郝熊吓得蹲在地上抱住头。 赵萱一锤定音。 “我答应你!但钱我不要一半!” 郝熊很干脆妥协。 “行,您看着给,但不给不行,我毕竟提供了消息来源。” 赵萱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要,全都给你们!” 郝熊惊喜万分地抬头看向赵萱。 “真的?” “但我有个条件。” 郝熊嘟囔了句。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我要是把这事办妥了,小医仙我要带走。” 郝熊立刻站起身。 “那可不行!我能做的了自己的主,做不了人家小医仙的主!” 这时门口传来小医仙的声音,言简意赅却很坚决。 “我答应你,只要你买回粮食和药材救了大家的命,要我的命都可以!” 小医仙说完进了屋,也不看赵萱,招呼郝熊。 “不忙就来帮忙熬药,人手不够用。” 郝熊答应马上就来,小医仙转身离开。 郝熊问赵萱:“还没请教女侠大名?” “黄花菜。” 郝熊拼命忍住想哈哈大笑,跟赵萱确认。 “等到黄花菜都凉了的黄花菜?” “就是这三个字,你想笑就笑,不必忍着。” 郝熊没笑,反而朝赵萱竖起大拇指。 “好名字!够霸气!” 赵萱又跳上桌子盘腿坐好。 “看你消息挺灵通,向你打听个事。” “黄女侠您请说。” “十年前太子带领使团出使越国,中途在鸡公山的天坑峡谷遇袭。 据说是在鸡公山占山为王的草寇干的?你知不知道这事?” 郝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女侠饶命!” 赵萱一把按住桌上长剑,厉声质问。 “你跟那帮草寇有关系?” 郝熊急忙摆手。 “女侠误会!真的是误会!我只想说我们骄阳峪真跟鸡公山没任何关系!我们是前年发大水才逃难流落此地。 当时这山谷里荒无人烟,我们搭起了几间茅草房凑合着住,摘些野果挖些野菜充饥。 后来流落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才起了个名字叫骄阳峪。” “你为什么突然跪下?” “女侠您话一出口我腿一下子软了!我也不想跪!当年虽然我还小,但那件惨案震惊全国上下,老百姓没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爹我娘当时都吓坏了,究竟何人竟然丧尽天良做下这等恶事? 没过多久,朝廷便昭告天下,证据确凿是鸡公山的草寇所为,把他们全砍了脑袋! 现在他们那些脑袋还在栎阳城门楼子上荡来荡去!您忽然间说起这事,我能不怕吗?” “真是草寇所为?” “反正我知道的就这些。” 郝熊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 “女侠,我求您还是别一惊一乍的,都过去这么多年,您别再吓唬我! 鸡公山草寇自从被朝廷派兵围剿后,再也没人敢在那儿落脚,都躲着走!” “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 “先活下去再说,我去帮小医仙。” 郝熊说完跑出茅草房,赵萱想了想,也跟着走出茅草房,朝骄阳峪外走去。 正在熬药的郝熊见赵萱离去,看向身边正在配药的小医仙。 “黄花菜不会害怕去比武,偷偷溜了?” “黄花菜?” “就是我忽悠来的那姑娘,没想到她真答应了,不管她能不能拿第一,这总是一个办法,我聪明?” 小医仙声音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吓人。 “你这脑袋还真是思路清奇,你想没想过?她要真去参加比武,弄不好会缺胳膊断腿,或许还会赔上条命? 江湖上为了这把斩邪刀,都已经闹出好几条人命。” 郝熊手一抖,差点打翻药罐子。 “真的?那我岂不是害了她?” “所以她要溜就溜。” 夜深人静,骄阳峪中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 赵萱在远离茅草屋的一处僻静空旷的场地上,燃起了一丛篝火。 她把从山上打到的两只野兔简单地剥皮清洗,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郝熊闻着味儿跑过来,咽了咽口水。 “要盐吗?” “小医仙呢?” “正给病人喂药,就剩最后两个。” 郝熊说着蹲在篝火前,看着赵萱烤野兔。 “比武你还是别去,瞧着挺危险!万一你有个好歹……” 赵萱立刻瞪着郝熊。 “你咒我?” “我是担心你。”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瞎操心!”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小医仙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必须去。” “往后你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 “我要是顺利带着斩邪刀回来,我就是老大!” “没问题,到时候别说你是我老大,你是我祖宗都行!” 赵萱被郝熊的话逗笑。 “先喊声姐听听,我没那么老。” 郝熊看看赵萱的模样。 “我今年十九,我应该比你大。” “我也十九,你几月初几?” “五月初五卯时三刻。” 赵萱得意地朝郝熊挑了挑眉。 “巧了,我也五月初五,卯时二刻,正好比你早出生那么一小会!” 郝熊愣了愣。 “这么有缘?行!姐!今后姐你可要罩着我!” 赵萱微微一笑,想起十多年前,肖淑妃第一次带五皇子顾章华来到清风院。 肖淑妃和师父在屋里喝茶聊天,她拉着顾章华去花园里抓蝴蝶,兰姨在一旁照看他们。 她追着蝴蝶喊:“五皇子!快来!” 顾章华笑着用手扑蝴蝶。 “萱妹妹!这蝴蝶真好看!” 当时她心里有些不高兴,清风院里她最大,连师父有时候都让着她。 她凭什么给顾章华当妹妹?妹妹要听哥哥的话,她不愿意。 她问顾章华:“你今年几岁?” “五岁。” “你才五岁?我都十岁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所以你应该喊我姐姐,而不是妹妹!” 兰姨当时就笑岔了气,捂着肚子,朝赵萱直摆手。 “小小姐,快别胡说,你跟五皇子一般大,怎么一下子变成十岁?” 她被兰姨揭了老底,有些生气,插着腰瞪着兰姨。 就在这时,她听到顾章华朝她开心地喊了声。 “萱姐姐!” 她转头看向顾章华,顾章华憨憨地笑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她,让她感到无比的亲切和真诚。 她拉住顾章华的手。 “你叫我萱姐姐,我以后叫你小五,好不好!” 第32章 为了儿子青娥跟谁都能凑成一对 郝熊见赵萱一直盯着篝火也不翻面,被火烤着的野兔发出了丝丝焦味。 “女侠,你醒醒神,再烤就糊了!” 赵萱回过神来,把烤得焦黄的兔腿撕下来递给郝熊。 郝熊捧在手里呼呼吹着热气,一口咬下去,使劲地嚼着,眼看着要幸福地哭出声来。 赵萱嫌弃地撇过头,看到小医仙走出茅草屋。 “小医仙!快来!” 小医仙走过来,坐在赵萱身边,轻轻捶着酸痛的胳膊。 赵萱问小医仙:“吃肉吗?还是只吃素。” 小医仙抿嘴一笑。 “有什么吃什么,只要能活着就好。” 赵萱有些诧异又很认同看了眼小医仙。 “这话我爱听!” “我药箱里有治跌打损伤的药膏,你走的时候带上,不能救命,但只要你能活着回来,我有七成把握能治好你。” 赵萱冷笑一声。 “你这是有多不看好我?” 小医仙淡淡回了句。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小心为妙。” 赵萱把烤好的兔肉递给小医仙,继续烤另一只。 三人再没说什么,赵萱和郝熊大口大口吃着兔肉。 小医仙用纤细的手指把兔肉撕成一条条细肉丝,再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三人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好像有种平和的幸福在三人身边围绕。 赵萱突然开口:“鸡公山……” 郝熊嘴里的兔肉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郝熊急忙捡起兔肉,吹着上面的灰,边抱怨。 “我的好姐姐呦!鸡公山这三个字这些年来已经成为夏国的禁忌!你一天提了多少次?” “我还是不相信他们有这个本事。” 小医仙看了眼赵萱。 “当年事关重大,朝廷绝不会冤枉好人,或是找人顶罪草草结案,鸡公山草寇定然有其罪孽深重之处。” “连你都这么说,看来我不信也得信了。” “黄女侠为何对这桩多年前的旧案如此上心,莫非跟遇害之人有什么瓜葛?” 赵萱不敢说实话。 “那倒没有,只是我有一个好朋友当年住在栎阳,栎阳当时又那么乱,我好多年没他的消息,不知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夏国都城栎阳皇宫。 齐澜殿的一个寝殿中,没有燃灯,只有清冷的月光洒进来,映出窗前一道身影。 年满十六岁的五皇子顾章华,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仰望着窗外的月色。 他的脸瘦削,不知是不是清冷的月色映照,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更显得一双漆黑的眼睛灿若星辰。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地笑着,神色温柔而深情。 不一会他又叹了口气,看向手中握着的一把匕首,脑海中回想起多年前的一幕。 那年他养的一只叫顾霹雳的猫死了,他很伤心,萱姐姐特地赶来看望他,坐在他的身边,替他擦眼泪,对他说。 “我送你礼物,你别哭了好不好?” 萱姐姐把手里攥着的这把匕首递给了他,他疑惑地拔出匕首,刚拔到一半赶紧插了回去。 刀光闪闪好锋利,他好害怕。 那时太子哥哥也在场,还笑话萱姐姐。 “送礼送匕首?亏你想的出来!” 他看出来萱姐姐听到太子哥哥这么说,有些生气,气嘟嘟地问他。 “你到底要不要?” 他为了让萱姐姐开心,急忙说:“要!要要!” 说着赶紧把匕首放在枕头底下,他看到萱姐姐开心地笑了。 顾章华下意识拔出匕首,只听身边一声惊叫,吓了他一大跳,急忙转身去看。 他娘在宫女青娥的陪同下,提着灯正站在他身边,此时已然花容失色,双手紧紧地攥着胸口的衣襟。 “娘,您吓死我了。” “你才吓死我了呢!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拿着把匕首干什么?” 顾章华收好匕首。 “娘您不也是大晚上不睡觉?” “我这不是担心你夜里又蹬被子,这两天变天了,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这匕首哪儿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侍书呢?怎么没陪着你?” “我让他去睡了。娘,您说现在赵姨和萱姐姐会在哪儿?她们为什么不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肖爱月闻言气不打一处来。 “赵小曼还有脸回来?没保护好太子发生那等惨事,早逃到天边躲着去了,总比回来被你父皇一刀砍了强! 还有那赵萱!当年要不是她把你拐跑了,你能这么惨?病到现在一直没好!” “我有什么惨的,倒是太子哥哥……” 顾章华说到这儿,忽然面色惨白,紧紧咬着牙关,身体瞬间颤抖起来。 肖爱月见状大惊失色,急忙抓住顾章华的肩膀,忽然哈哈大笑。 “小五!娘跟你说个秘密,你还不知道?侍书和青娥搞到一起去了!” 顾章华果然被转移了思绪,顿时傻了眼,看向提着灯笼的青娥。 青娥捂住脸背过身去,似乎真的羞愧难当。 “怎么会?娘您说的是真的?” 肖爱月见顾章华身子不抖,脸色也好转,松了口气继续编。 “娘可是慧眼如炬,他们那点小心思能逃得过我的法眼?你觉得把他俩配一对怎么样?” “这个……全凭娘做主!” “我回头问问侍书的意思,你早点睡,娘等你睡着了也回去睡,好不好?” 顾章华顺从地回去睡觉。 等儿子睡沉了,肖爱月才带着青娥回自己的寝殿。 青娥一脸委屈,肖爱月看在眼里,叹了口气。 “行了别委屈了!要不是本宫临时起意,把你和侍书凑一对,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小五肯定又会犯病! 一提到赵萱本宫就忍不住火大,说漏了嘴,下次你记得提醒本宫!一会儿赏你对金镯子。” “娘娘您上次临时起意才把奴婢跟小贵子凑一对!” “啊?是吗?本宫都忘记了!不过本宫真觉得侍书挺不错,要不你考虑考虑?” “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只要下次您别再把奴婢跟什么小福子小柱子的凑一对,奴婢千恩万谢!” “知道了,下次本宫跟小五讲绿萝的八卦!” 身边正挑烛火的绿萝:…… 青娥再次提醒肖爱月。 “娘娘,您还是千万小心,别再脱口而出扯出太子的话头!” “本宫也不想,一想起惨死的太子,本宫这心里也痛!我只是恨那个赵萱!这个贱人!” 第33章 刀名斩邪 天道盟正堂。 盟主胡一霸正带着众弟子和属下举行祭刀仪式,胡一霸先是在摆放斩邪刀的香案上燃了三炷香,再抱拳朝斩邪刀深深地鞠躬三次,这才郑重其事地从刀架上拿起斩邪刀,举在手中,转身看向身后众人。 “十九年前,我兄长胡一刀曾携此刀斩杀越军无数,为保丰城英勇殉国!后此刀被一名白衣义士不畏艰难送回我天道盟,是为我盟至宝,如今天道盟将以此刀会天下英雄,希望江湖豪杰能与我天道盟一起替天行道!锄强扶弱!” 众人齐呼:“替天行道!锄强扶弱!替天行道!锄强扶弱!” 而此时的赵萱已经赶到锦阳城,很快就打听到地处锦阳城近郊的天道盟总部。 报名处人满为患,轮到赵萱时,赵萱以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报名,拿到一个号牌,330号。 报名处的几个人显然这些天已经累得够呛,连比赛规则都让赵萱随便找个人问问,便哑着嗓子喊下一个。 比赛规则很简单,十个人为一组,抽签单数一队双数另一队,两两比赛,胜者再两两比赛,直到最后的胜者为小组第一,再重新获得新号牌,抽签与其他小组第一名比赛,以此类推,直到最后决出冠军。 赵萱在前几轮比赛中简直运气好到爆,根本没遇到过让她拔剑的对手,便连连获得小组第一,最后只剩下十名参赛者时,包括赵萱在内,都搬到了更舒适的单独院落,天道盟还配备一名仆人专门伺候饮食起居,赵萱不禁对天道盟的豪阔有些咋舌。 负责照顾赵萱的仆人自称小岭,手脚麻利脑袋瓜子机灵,刚一见赵萱的面,就开始给赵萱深度分析最终获胜的概率,这倒让赵萱在最终赛段前夕就对其他九名选手有了深入了解,得知一个重要消息,最难对付的就是天道盟首席大弟子,胡一刀的儿子胡峻峰。 胡一霸虽然对胡峻峰满怀信心,但还是在比赛开始前一夜来到胡峻峰的住处,见胡峻峰仍在月光下苦练刀法,上前拦下胡峻峰,谆谆叮嘱道:“斩邪刀开天辟地一百零八刀法你早已熟稔于心,明天一早抽签下午就开赛了,不在于这一晚,好好休息。” 胡峻峰拱手道:“是,谨遵伯父教导。” 胡一霸拍拍胡峻峰的肩膀:“我已经没什么可教导你的了,只要你最终获胜,守护斩邪刀的重任就交付于你,另外,还记得伯父跟你讲过的弑神剑吗?” “记得,传说斩邪刀与弑神剑同出自享誉乾坤大陆的铸剑大师,襄淮子夫妇二人之手,后斩邪刀不知为何流入民间,辗转被胡家祖上所得,后祖父授予我父亲作为佩刀。” 胡一霸点了点头:“但,还不仅如此,弑神剑也有鸿蒙初开一百零八剑法,只有刀剑合一,才能发挥出最大战力,天下无人可以抵挡!但弑神剑两百多年来一直不知所踪,赛后你可携斩邪刀外出历练,即使找不到弑神剑,也或许能找寻到传说中的弑神剑谱,那也算一大幸事!” “侄儿一定竭尽全力!” 胡一霸摸了摸胡茬,沉吟片刻:“那个叫黄花菜的小姑娘很是邪门,骄阳峪这个门派也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你要多加提防。” “伯父放心,侄儿已经派人调查过了,骄阳峪不过是新近组建的一个小小门派而已,黄花菜之所以能一路过关斩将,实在是运气不错,抽签抽到的对手都不算太强。” “那也决不可掉以轻心。” “侄儿谨记。” “等你外出历练回来,天道盟也该是交到你手里的时候啦。” “伯父,侄儿觉得堂弟他……” 胡一霸眉目间顿时染上一片厉色。 “别提那小子!不学无术玩物丧志没出息!简直给老子丢人!!” 赵萱在这一夜终于喝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美酒“常香聚”,天道盟管够。 赵萱喝了碗酒,咂了下嘴,说道:“吹得挺牛,感觉味道一般般。” 小岭又给赵萱倒了碗酒:“就这一小坛子酒,可值十两银子呢!就这都供不应求!好在天道盟底子厚,存了有上百坛。” “好家伙!”赵萱一听急忙抢过小岭抱着的酒坛子,把自己碗里的酒又倒回酒坛,兴冲冲地看着小岭“去,再给姐姐来两坛!哦,不,能拿多少拿多少!快去!” “拿那么多你喝得了吗?别浪费了!” “我不喝,比赛完通通带走!要是我拿不了第一,有这几坛子酒也能勉强跟郝熊他们交差了……” “您说的啥意思?” “吃不了兜着走!就是这意思!叫你去你就去!” 最终小岭抱回了六坛酒,加上最先拿来的那坛,一共七坛。 小岭问:“黄女侠,您走的时候打算怎么打包?需要到时候我帮您找辆马车吗?” “到时候再说,我师父总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小岭讨好地问道:“您师父是哪个门派的?能教出您这样厉害的徒弟,武功一定极高?看您应该是使剑的高手,您的剑法叫什么名字呀?” “我的武功是我爹教的。” “那您爹……”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赵萱第一场抽签对阵的同样是使剑高手,逍遥派门主李白云,算是赵萱生平遇到的第一个劲敌。 三招过后赵萱终于抽出了她的剑,剑光闪闪,两人接连你来我往过了五十多招,李白云的剑招如行云流水,先是把周身护得密不透风,只待赵萱露出破绽再趁机进攻,但赵萱丝毫不顾自身安危,一味朝李白云步步紧逼,招招狠辣,迫得李白云竟然只能全力防守,毫无还手之力。 “你是疯了?你这样的打法是一心求死!” “要你管!” 赵萱说罢腾空而起,双手握剑就朝李白云头顶刺下,但自己却也门户大开,李白云闪身躲过这一剑,反手就刺向赵萱胸口,就在剑尖离赵萱只有一寸之际,赵萱的剑尖也插向地面,赵萱稍一收力,剑尖并未刺透地面,而是剑身忽然弯曲,赵萱借着反弹之力再次跃起,好险躲过李白云致命一剑,赵萱再次挺剑朝李白云刺去。 李白云自以为这次机会志在必得,没想到赵萱撑剑飞起,直接刺了个空,使出全力竟然无法收力,眼看就要撞向赵萱的剑锋,赵萱忽然收剑,稳稳地落在地上。 “你输了。” 第34章 横的怕不要命的 李白云面色苍白,不由得开口问赵萱。 “你使得这叫什么剑法?竟能如此游刃有余?” “其实我不是剑法好,而是轻功好,但我不能老是飞来飞去,总要拿把武器才能打败你!” 赵萱气死人不偿命的回答差点令李白云吐血。李白云瞪了赵萱一眼,这才悻悻然跳下高台。 高台下观战的人们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不住声地夸赞。 “好剑法!好剑法!” 赵萱说得没错,黄硕的确教了她九年轻功,最后一年才扔给她一把剑,让她随便练,只要别伤到自己就好。 接下来几天大家渐渐看出苗头。 这个骄阳峪的大当家身轻如燕,每每能从各个刁钻角度向对手发起攻击。 又能在对手各种杀招下,凭借轻功令身体与剑身合二为一,逃过一劫,瞬间再次发起凌厉攻势,真是令对手措不及防。 连赢三场后,第四场,赵萱抽到与胡峻峰对决,二人的获胜一方将与另一组的获胜方争夺最终胜者。 赵萱看出来无论是她赢还是胡峻峰赢,都将是最终的胜利者,因为另一组的实力明显逊色于他们两人。 可以说他们这一场将是强强对战。 胡峻峰有着必胜的把握,因为他的斩邪一百零八刀法,恰恰是所有轻功的克星。 比赛这一天清晨,赵萱正在练功打坐,小岭端了份早饭放在客厅的桌上,刚要离开,被赵萱叫住。 “一起吃。” “那怎么好意思。” “主要是我昨晚上吃得太撑,现在还不饿,要不哪儿轮得到你?” 小岭依言坐在赵萱身边,拿起个包子往嘴里塞。 赵萱也拿起个包子,问小岭。 “你说我和胡峻峰谁会赢?” “黄女侠,您要还是以前的打法,估计会输,大师兄的斩邪刀法一旦施展开,气势磅礴恢宏霸气,一刀比一刀狠! 您不在前三十招内想办法打断他的招式或者是击败他,几乎没有胜算!” “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感觉你更希望我赢?” “才没有,大师兄对我们这些下人最好了,比盟主对我们好多了。 盟主经常对我们又打又罚,只有大师兄会关心我们,还经常替我们跟盟主求情。” “你们盟主这么凶吗?” “唉,那些大人物谁会把我们这些小喽啰放在眼里?” 吃过早饭,赵萱早早来到比武现场,发现胡峻峰比她来得还早,正在仔细擦拭他那把斩邪刀。 赵萱第一次见到斩邪刀。 刀身有将近一尺宽,整个刀身平直没有一丝弯度,只有刀锋没有刀尖,看上去更像是一把夸张版的宽尺。 赵萱有些心惊,她常年随黄硕在铁匠铺打铁,仅凭目测也能大概估量此刀至少八十斤左右。 除非有极其强悍的臂力,普通男子根本无法正常把刀稳稳握住,更别说自由发挥连劈一百零八刀。 胡峻峰下意识感觉到赵萱的目光,朝赵萱望过来,起身朝赵萱淡淡一笑,抱拳施礼,赵萱也抱拳回礼。 观战的人群都已经聚拢在赵萱与胡峻峰的这一场对决。 另外一场对决的场地上几乎没有观众,只有裁判和相关工作人员,好不冷清。 胡一霸出现在观战最前方的座位上。 赵萱站在比武高台上,远远看到小岭向胡一霸奉上一杯茶,被胡一霸无缘无故打翻在地。 赵萱心下叹了口气,小岭所言非虚,这个盟主果然脾气够坏! 这时她听裁判宣布比武开始。 赵萱决定按照以往的套路先对胡峻峰试探一番。 十招过后,赵萱感到自己周遭的空气被胡峻峰一刀刀劈出的劲力压制浓缩,似乎变得越来越厚重,将自己团团包围。 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意跃起,只得凭借灵巧的步伐,躲避胡峻峰劈过来的刀刃。 二十招后,赵萱明显感到气息不稳,她本来在年纪与身体素质上就与胡峻峰有着不小差距,现在更是成为掣肘。 如果她再无法遏制胡峻峰挥洒自如的刀法,将很快会一败涂地! 这时她听到胡峻峰对她说。 “小姑娘,认输,过了五十招连我自己都无法收手,那时候要是伤了你,你可是自找的!” 赵萱刚闪身避过,胡峻峰第二十九刀便已攻到。 从上至下斜着劈向赵萱的左肩,气势如虹,连空气都似乎被这一刀狠狠劈开。 电光火石之间,赵萱发觉时间的流逝如此缓慢,她忽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黄昏。 师父抱着她奋力与凶徒厮杀,周围满天的血光,无数人的嘶吼与惨叫。 师父最后被一支毒箭所伤,命在旦夕,师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舍不得自己…… 刹那间画面轮转,她又看到骄阳峪的茅草屋中,躺满了奄奄一息的流民,他们痛苦地呼叫着,挣扎着。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绝望和无助…… 赵萱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无畏的勇气,认输吗?不! 逃走吗?更不! 赵萱听到台下众人的惊呼声,胡一霸甚至喊了声。 “峰儿!刀下留人!” 赵萱没有任何躲避的举动,迎着胡峻峰的刀刃挺身而上。 她右手持剑毫不犹豫地刺向胡峻峰的咽喉。 她能感觉到左肩传来的剧痛,她能听到骨头开裂的声音。 她的剑尖在点上胡峻峰的咽喉时,稳稳地及时收剑。 她看到胡峻峰咽喉处的一滴血痕。 她的身子晃了晃,用剑尖戳地才能站稳 赵萱深深吸了口气,对目瞪口呆的胡峻峰说。 “你输了!” 胡峻峰脸色灰白。 “我是输了,但你下一场也无法再战!” “这不关你的事!” 胡峻峰一咬牙,收刀。 赵萱再次感到一股剧痛,她没有转头去看伤口,而是默默朝台下走去。 小岭第一个跑上台,扶住赵萱,把赵萱的另一只胳膊搭上自己的肩头,心惊胆战地小声说。 “黄女侠,你真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豁的出去!” 赵萱只觉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住所的床上,小岭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药。 “大夫已经瞧过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赵萱虚弱地问了句。 “我胳膊还在吗?” “要不是大师兄临时收了劲道,你胳膊早没了,弄不好连人也没了!大师兄跟你比起来,还是你够狠!” 赵萱强撑起身子。 “明天还有最后一场,对手是谁?” “你没有对手,你得了第一名!” “为什么?” “大师兄昨天下午已经约战过那组获胜者,说是如果那人输了就没必要跟你比。 胜不了大师兄,更胜不了战胜大师兄的黄女侠,当然,最终没悬念,那人输了!” 第35章 小姑娘一心只想着救人 天道盟正堂。 胡峻峰恭恭敬敬把斩邪刀放在刀架上。 胡一霸皱着眉头看向胡峻峰。 “这就要走?” 胡峻峰点点头。 “我用斩邪刀使出斩邪刀法,即使赢了也觉得胜之不武,没想到还是输了。” “那是你心不够狠!” “侄儿觉得不全是这样,侄儿想找出黄女侠悍不畏死的根本所在。 能有像她那样无畏的勇气和坚定的意志,其中定然有所缘由,不是一个狠字能概括。 侄儿不想来日继承了天道盟,整日被盟中琐事所扰,侄儿这就与伯父拜别,下山历练,相信必有所获!” 胡峻峰向胡一霸深深施了一礼,毅然转身离开。 盟中大夫次日来给赵萱换药,赵萱麻烦大夫帮忙在伤口上涂抹小医仙赠送的药膏,效果出奇得好,两日后伤口开始结痂。 只是当初被刀刃劈开的断骨处仍被夹板固定,不能有丝毫动作。 赵萱想到骄阳峪里大家还等着粮食和草药救命,自己离开已一月有余,实在放心不下。 赵萱立刻向胡一霸辞行,顺便拿到奖品斩邪刀。 胡一霸倒也爽快,满口答应,设宴为赵萱饯行。 席间还未离开天道盟的众位江湖义士纷纷向赵萱道贺。 胡一霸当着众人的面,把斩邪刀交给赵萱。 赵萱只能单手接刀,根本握不住,只好以刀撑地,她感觉自己挺狼狈。 胡一霸哈哈大笑。 “少年英雄,老夫佩服,希望黄少侠日后携此刀行走江湖,不要忘记匡扶正义,锄强扶弱,才不枉斩邪刀的威名!” “黄花菜必不负盟主所托!盟主可不可以借小女一辆马车?” “不光要借你马车,再给你派几个人手,送少侠回去便是。” “不用不用!只需一辆马车即可!” “好说好说,黄少侠请坐!咱们先痛痛快快地喝上一杯!” 那夜天道盟大摆宴席,赵萱一直没见小岭出现,正疑惑时,听胡一霸问自己。 “不知黄少侠师出何门?” “无门无派。” “黄少侠可想过入我天道盟,待遇级别什么都好商量。” “有钱赚?” 胡一霸有心笼络赵萱,朝赵萱微微一笑。 “黄少侠看来对我天道盟知之甚少,不说这乾坤大陆,就说在这夏国,天道盟统领武林各派人脉极广。 再大的人物,想要在江湖上办点不可告人的私事,也只能委托我天道盟,为此不惜重金。黄少侠可明白?” “还有这等好事?” 胡一霸看了看周遭,招手把赵萱带到无人的偏厅,这才继续往下说。 “我随便给你举个例子,十年前太子带领的使团遇袭,如今被通缉的赵小曼和赵萱师徒仍下落不明。 十年来一直有个神秘人物秘密委托我天道盟代为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为此不惜每年出这个数!” 胡一霸朝赵萱伸出一个巴掌,赵萱心里咯噔一下。 她万没想到,十年来自己和师父明面上被官府通缉,私底下竟然还有人在秘密找寻她们师徒俩的下落? 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会不会是当年使团遇袭案的幕后真凶? 一股非常不安的感觉涌上赵萱的心头,她故作镇定。 “官府不是一直在通缉吗?怎么还会有人委托天道盟?” “五千两白银!” 胡一霸收回巴掌。 “官府有官府的道,天道盟有天道盟的眼线!不过我倒是不希望很快找到这师徒俩,每年白赚这么多银子,多划算! 怎么样?黄少侠考虑考虑,有活儿接,跑跑腿而已,绝对亏不了你!” 赵萱敷衍着笑笑。 “要真是这样,那我考虑考虑。” 酒宴还没散,赵萱借故伤势还未痊愈提前离席。 胡一霸随即派两名弟子把斩邪刀抬到赵萱住处,寒暄两句便离开。 赵萱在斩邪刀和七坛子常香聚中很快选择了斩邪刀。 她用衣物把斩邪刀严严实实包裹好,正想办法把刀绑在背上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悄声喊着。 “黄女侠,我是小岭,快开门!” 赵萱皱了皱眉头,把包裹好的斩邪刀藏入床底,打开门,见小岭脸上带伤,抽抽搭搭地站在门口。 赵萱把小岭拽进房间,关上门。 “你这是怎么了?一晚上都没见到你人!你这是被谁打了?” “我今天因为起晚了一小会,没及时给盟主端洗脸水,被盟主痛揍一顿,关进了小黑屋。” 小岭说着背对着赵萱,撩开后背的衣服,脊背上有几道青紫色的鞭痕肿得老高。 “黄女侠,我知道你早晚要离开天道盟,无论你以后去哪儿,带上我,你救救我,再这样下去我会被盟主打死的!” “穿好衣服!我带你走,今夜就走!能偷偷搞辆马车吗?要神不知鬼不觉!” “那简直太容易了,我有个好朋友就是管马厩的!” 赵萱有点担心。 “他要是给咱们找了辆马车,咱们走了,他会不会受罚?” “这您放心,是我偷的与他无关!” “那就好!咱们把斩邪刀还有那七坛子酒全带上!” “好嘞!都听您的!” 第二天天蒙蒙亮,赵萱和小岭已经驾着马车驶进锦阳城。 锦阳城位于夏、越两国交界处,西边毗邻塔干沙漠。 穿过锦阳城一路向东便是丰城,再向东即可到达秀月山进入骄阳峪。 驾车的小岭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看到旁边有家卖早点的摊位,停下马车。 他跳下马车买了四个包子,回到车上掀开车帘,见赵萱正坐着闭目养神。 小岭伸手摸了摸地上的斩邪刀,赵萱睁开了眼睛。 小岭呵呵一笑。 “我虽然在天道盟待了好些年,摸都没摸过,挺稀罕! 黄女侠真是好功夫!过不了多久您会跟斩邪刀一样扬名天下!到时候您可要罩着小人!来!吃个包子!” 赵萱看了眼被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斩邪刀,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撩开车帘看向街道上。 一个个店铺纷纷开门营业,一家门脸豪奢,招牌写着“保安当”的当铺映入眼帘。 赵萱灵机一动,她不想带着斩邪刀一路上招摇过市。 她要拿斩邪刀换钱,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又不能在大街上吆喝着叫卖,去当铺当掉是最划算的买卖! 赵萱把包子整个塞进嘴里。 “快吃,吃完干活!” 小岭边吃包子边问:“干活?干什么活?” “当刀。” “什么?” “我有伤在身一个人拿不动,你跟我一起,去把这刀当了,肯定能当个好价钱!” 小岭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的半个包子也掉在了地上,哀嚎着。 “不要啊女侠!求求你了!这斩邪刀是天道盟的至宝!盟主要是知道你把刀给当了,不跟你玩命才怪!” “我当然知道是至宝,要不我干嘛豁出命赢回来? 赢了就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天道盟能奈我何?就是去天下说理,我也不怕!” 天道盟内,胡一霸吃完早饭,才听弟子禀报,黄花菜已于昨晚带着斩邪刀不知去向。 胡一霸闻言忽然冷笑起来。 “不知抬举的小娃娃!就凭你也能顺利出得了这锦阳城地界? 传出话去,黄花菜已经携斩邪刀离开了天道盟! 无论谁从黄花菜手里抢到斩邪刀,你们都给我把人盯好,本盟主会亲自出马,夺回斩邪刀!” 第36章 神不知鬼不觉的秘密交易 骄阳峪中。 郝熊和小医仙默默地用手培起一座新坟。 郝熊擦了把眼泪。 “我爹我娘还有我妹妹,都没挺得住到此处落脚,半路上都饿死了。 活着到了骄阳峪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会饿死,要不就是病死?” 小医仙抽了抽鼻子。 “我已经尽力。” “我没有怪你,只怪自己没本事搞到银子!黄花菜会不会输惨了不敢回来?或是把命丢了? 咱们怎么办?没有粮食没有草药,等死吗?” 小医仙忧心忡忡,望着郝熊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这时一个年轻姑娘跑了过来。 “好消息好消息!我去富城卖鞋样,听说黄女侠在比武大赛上力克群雄!拔得头筹!喜获天下至宝斩邪刀!” 小医仙微微一笑。 “春兰,你这消息真及时,我们大家有救了!” 郝熊皱着眉头。 “她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拿着宝刀跑了?也是,要能卖个好价钱,谁愿意回咱这儿当散财童子?” 小医仙仍淡淡的。 “如果真是这样,也是她应得的,她如果真的回来帮大家,我们应该感恩。” 秋风瑟瑟,落叶随风飘落,在通往富城的小路上,人烟稀少,一个中年汉子赶着一辆牛车缓缓前行。 车上仰面躺着两个村姑,其中一个村姑嘴里叼着一片落叶,悠然自得地翘着腿,哼着小曲儿。 另一个村姑非常不满。 “五音不全还唱?难听死了!” 哼歌的村姑吐掉枯叶。 “我哼歌碍着你什么事?不过你这化妆的手艺还真像那么回事,说实话跟谁学的?” 这俩村姑正是赵萱和男扮女装的小岭。 “跟我娘学的,我娘活着的时候爱打扮,耳濡目染,我自然也学了几手。” “你也是没娘的孩子?” “你娘也死了?” “不知道,我是我师父捡来的。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咱们这次赚大发了! 当刀的钱加上卖酒的钱,现在包包里有一百两黄金,八十两白银!到了骄阳峪你跟着我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小岭提了个建议。 “要不咱在富城落脚得了,这么多钱足够逍遥自在过些日子,何必去蹚骄阳峪的浑水?” “你说得也是,两个人痛快花个年不成问题,一百多号人又是吃喝又是治病,能撑多久?” 小岭心怀憧憬:“你明白就好,不枉我一番苦心! 天道盟总部。 胡一霸怒火中烧,已经过去整整五天,不仅斩邪刀没个下落,连黄花菜的人影都没找到! 他已经派人去打听骄阳峪的具体位置,但这个门派刚成立不久,又实在太小,手下人竟然一时间摸不到头绪。 胡一霸只能耐着性子等待,只要黄花菜还活在这乾坤大陆上,他不信找不到! 胡一霸给属下吩咐完任务,见儿子的贴身小厮有些惶恐地跑进来。 “盟主,少爷已经闭关练功五天,小人有点担心,会不会出什么状况,万一走火入魔?” “入什么魔?这小子好不容易能守住心境,好好给我练功,都别打扰他,我胡家内功讲究天人合一,十天半个月饿不死!” “是是是!那小人退下了!” 胡一霸欣慰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着。 “看来还是棍棒底下出孝子!跑歪门邪道上溜达一圈,最终还不是要乖乖听老子的话!” 胡一霸沾沾自喜,他万万没想到他唯一的儿子,跟着赢走斩邪刀的黄花菜,早已经远走高飞。 锦阳城保安当当铺密室中。 斩邪刀在桌案上放着,当铺老板围着桌案转圈欣赏着,颇为自得。 密室的门开了,一个精瘦的老头悄悄走了进来,又把密室的门关上。 老板急忙看向老头。 “钱先生,联系得怎么样?” “幸不辱命,老身亲自前往越国联系上一家古董商,商议妥当。 只要我们能把斩邪刀秘密带进越国境内交付于他,他出价五百两黄金!” 当铺老板抚掌大笑。 “这次真赌对了,这刀在夏国根本无法出手,在越国却是抢手货!” 钱先生心有余悸。 “还好那姑娘是死当,不要当票还能再多得二两银子,竟允了! 连当票都不要,这下什么证据都没有,否则让天道盟知晓此事,我们是吃不了兜着走!弄不好连命都保不住!” 当铺老板义正言辞。 “正当交易做买卖,她当刀我们给钱,天经地义! 咱们又不知这是斩邪刀,更不知那姑娘是什么比武大赛头名的黄花菜。 天道盟还能吃了咱们?到时候装傻还不会?” 钱先生叹了口气。 “好在现在一切顺利,真是天助我也!这都已经是第三个灾年,收的全是破衣烂衫,这次总算捡到个宝贝!” 当铺老板也跟着叹息一声。 “要不是朝廷不遗余力到各县赈灾,流民会越来越多,早晚要出大事!” 都城栎阳。齐澜殿中。 顾章华和侍书往包袱里收拾衣物,肖爱月趁顾章华不备,悄悄把包袱抱起来塞到床底下。 侍书只能当没看见。 顾章华拿着件换洗的衣服走过来,见床上的包袱不见了,立刻看向肖爱月。 “娘,我每次出门,您都要跟我玩这藏包袱的游戏,您不觉得腻吗?” 肖爱月拉着顾章华的胳膊,跟儿子撒娇。 “不去行不行?前几天刚从锦阳城施粥回来,现在又要去富城,你不觉得累吗?” “二皇兄亲自到各地赈灾,三个月一次都没回来过,眼见马上大婚都顾不上。 我比二皇兄差远了,设个粥棚天天看着点,怎么会累?” “你怎么不跟你三皇兄学学?天天潇洒风流娇妻美妾!” 顾章华立刻跟他娘讲道理。 “三皇兄只有妾哪儿有妻?父皇早说过,真王府正妃必须是名门淑女。 就算学,我更应该向太子哥哥学,当年他教导过我要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为理想!” 顾章华提到太子,肖爱月立刻使劲跺了下脚,大声称赞。 “小五好样的!娘举双手还有双脚全力支持! 娘那里还有好多你父皇这些年来赏赐的珠宝首饰,娘让青娥全都给你包起来。 你带出宫全换成现钱!到富城多多买米!一定要好好施粥!” 顾章华弱弱地问了句。 “父皇给您的赏赐全拿去卖了?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你父皇知道你的善举一定会大力支持!只要你开心娘就开心!” 顾章华上前一把抱住肖爱月。 “太好了娘!等孩儿这次回来一定好好陪陪娘!” 肖爱月轻轻拍着顾章华的背。 “要不是被你父皇禁足,娘真的想陪你一起去!” 青娥在一旁悄悄擦了把冷汗。 好在淑妃娘娘为了避免五皇子犯病,这次改了套路,不再给她随便凑一对。 否则她在这宫里都没脸见人,简直成了见一个爱一个的渣女! 青娥在心里连连叹气,什么时候能换个主子伺候?她都快被淑妃娘娘折磨成神经病! 第37章 漂亮的蝴蝶胎记 才两天时间,郝熊亲手埋了三个感染瘟疫无药医治的流民。 最开始郝熊还天天站在谷口望眼欲穿,现在他已经心灰意冷,认定黄花菜绝对不会回来。 只有小医仙相信黄花菜会回来,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完全出于直觉。 这天一大早,郝熊陪着小医仙在山中采药。 郝熊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打算。 “小医仙,实在没办法,我就带着没染病还能动的下山,在城里沿街乞讨,也比现在干坐着等死强! 到时候你也走!在城里开个诊所也能赚点钱,起码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我不会走,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那你会饿死!都怪我知人知面不知心,黄花菜就是个江湖小混混,什么女侠?狗屁!” 小医仙淡淡地看了眼郝熊。 “我不像你,我从没把希望寄托在黄花菜一个人身上,她回不回来我管不着,我多救一个是一个。” 两人看看天快黑了才往回走,刚进谷口见大家都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郝熊和小医仙疑惑地对视一眼。 谷中天天死人,不是病死就是饿死,怎么还会有喜事? 郝熊挤进人群往里看,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差点蹦出来掉在地上。 赵萱手里捧着俩金元宝,美滋滋地给大家展示,见到郝熊急忙一把拉住他。 “郝熊,这里的人你最熟,都谁最靠谱,又能干又机灵,马上下山去富城买粮!元宝管够!” 郝熊的眼睛从金元宝上挪到赵萱的肩膀,那里用布条缠着木片夹板,布条上渗出血迹,明显骨头受了伤。 “发什么呆?跟你说话没听见?” 赵萱抬腿踹了郝熊一脚。 郝熊没躲,默默跪在赵萱面前。 赵萱奇怪地看着郝熊。 “跪什么跪?赶紧干活去!都饿着呢!” “是我郝熊有眼不识泰山!今后必以姐姐马首是瞻,叫我干啥我就干啥,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 赵萱哈哈大笑起来。 “废什么话?我现在让你带人去富城买粮,赶紧给我起来!” 郝熊没起来,其他人接连跪下,黑压压一片。 有人说:“你就是我们的大当家,我们大家伙以后全听你的!” 有人说:“你救了我们的命,我们这辈子还不起,下辈子还!” 赵萱听到这些老百姓说着最质朴最简单的语言,饱含着他们的感激之情,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大家的心意我明白,以后我就是骄阳峪大当家!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大家都是一家人,都起来!” 郝熊带着大家伙起来,又赶紧点了几个人跟自己下山。 赵萱把俩金元宝塞到郝熊手里。 “先紧着粮食买,等大家都吃饱,让小医仙列个草药单子,你们再去买草药。” 郝熊连忙答应,急匆匆带着人下山。 刚才光顾着高兴没觉得,现在闲下来,赵萱感到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她不禁用手捂住伤处,皱了皱眉,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冷哼。 赵萱转身去看,见小医仙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她有些心虚。 “你别瞪我!饿死人是大事!治病可以放在其次! 等你列出单子,你带几个人下山去买才靠谱,你别误会我!” “你跟我进来!” 小医仙喊完赵萱,又叫正忙着收拾院子的春兰一起进屋。 小医仙住的茅草屋只有一张用茅草铺成的床,连张案几都没有,地上零零散散堆着各种药草。 小医仙打开地上的药箱,对春兰下命令。 “把她上衣脱了!” 赵萱立刻缩了缩肩膀。 “多冷啊!” “你还知道冷?那你知不知道疼?” 小医仙转身怒视赵萱。 “你胳膊不想要了是不是?不想要我现在马上帮你截肢!” “我让天道盟的大夫帮着涂了你给的药膏,觉得好多了!” “自欺欺人!春兰,快给她脱!” “行行行,我自己脱!郝熊不是说你对待病人特温柔吗?” “你自己脱得了吗?” “你说得也对!” 春兰帮赵萱把上衣褪到胸口处,露出受伤的肩膀。 小医仙取下赵萱肩膀上的夹板,又气哼哼地嘟囔着。 “绑得什么狗屁玩意?还敢自称大夫,我看天道盟以后改名叫瞎糊弄盟算了!” 赵萱紧紧闭嘴,不敢笑更不敢随便说话。 她已经意识到温柔的小医仙只要一跟医术沾边,绝对霸气十足!不容置喙! 赵萱一直没把自己的伤当回事。 不是不介意,而是她人在天道盟不敢掉以轻心。 回来的路上,她又担心当刀的事被天道盟发觉,追上来。 她还担心骄阳峪的情况会不会越来越糟糕,天天抓紧赶路哪儿顾得上自己的伤? 回到骄阳峪,赵萱才放松下来,被小医仙这么一吼,觉得肩膀钻心得疼。 她强忍着,更不敢去看肩膀上的伤。 这时她听到小医仙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吓死人的话。 “花花真乖,姐姐知道花花疼,忍一下下就好! 姐姐现在帮花花把断骨上的腐肉全都一刀刀割下来!” 赵萱觉得很疼,小医仙的话让她哭笑不得。她怎么成了花花?好像一只花猫的名字。 赵萱咬紧牙关强忍着,不一会听小医仙说。 “好了,春兰帮她把衣服穿好。” 赵萱看到小医仙像个孩子般开心地笑着,对她说。 “花花,你真了不起,我给那么多人看过病,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孩子!” 赵萱擦了把头上的汗。 “快别叫我花花,我爹叫我菜菜我还能勉强接受,你这么一喊什么花花花花,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小医仙和春兰帮赵萱穿好衣服,两人都不禁看着赵萱的左手小臂,同时“咦”了一声。 赵萱笑了笑。 “娘胎里带的。” 春兰有些失落,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这胎记长得多好看,我的在脸上,也没这么漂亮。” 春兰的右脸颊有块指甲盖大的深红色胎记。 小医仙瞅了一眼春兰的脸。 “多大点事?回头我帮你调制一盒药膏,能淡化很多,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谢谢小医仙!” 赵萱朝小医仙竖起大拇指。 “小医仙,你真是医学全才!” 小医仙也不谦虚。 “算是,我还在努力。” 一个月后,在小医仙的努力下,又有充足的药材辅助,骄阳峪的瘟疫终于控制住。 赵萱开始发愁,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 这天晚上,大家忙碌了一天,再次聚在篝火前,享受难得的轻松时刻。 小岭已不像刚来时那么拘谨,跟大家相处甚欢,此时正在给大家表演歌舞。 小岭舒展着双臂转了个圈,声音婉转动听。 “锦绣一城春水绕,庭院笙歌,行乐多年少。着意来开孤客抱……” “停停停!” 小岭茫然地看向赵萱。 “怎么了大当家?跳得难看还是唱得难听?” “都不是!” 赵萱看向大家。 “你们大家都擅长什么本事?跟我说说,像小岭他就擅长唱歌跳舞!” 郝熊首先站出来。 “小医仙当然擅长治病救人,我擅长种地,也喜欢种地!” 有人说:“我喜欢刺绣。” 有人说:“我会做饭,这些天大家的饭都是我做的!” 春兰兴奋地开口。 “我喜欢打听八卦!我打听到诚王殿下月初八大婚! 新娘子是御史大夫马保国的六姑娘马真真!这算不算本事?” 大家起哄:“不算不算!” 赵萱喃喃着。 “马真真?原来是她。” 郝熊问:“姐,你说什么呢?” 赵萱收回思绪看向大家。 “春兰包打听当然算本事,无人能及的本事! 我现在想到一个办法,骄阳峪是大家伙的家,大家都应该各自出力,凭本事赚钱养家! 除了老弱病残,咱骄阳峪不养吃白饭的!” 第38章 小人物勇闯大江湖 赵萱看向周围热切的人群,在心里又盘算了盘算,这才开口。 “夏和做饭好吃,进城当个厨子应该没问题,就算当不了厨子,当个伙计也能赚钱。 秋菊带着擅长刺绣的姑娘大妈搞个小小的绣坊,最好跟城里绣坊搞好关系。” 赵萱看向春兰,春兰举着手跃跃欲试,举着手。 赵萱指了指春兰。 “跟城里绣坊拉关系这事归你!” 赵萱又看向大家。 “郝熊,你带着几个兄弟在谷中开荒种地,能种什么种什么。 总之一句话,能进城打工的都去打工,留在谷中的也都给自己找点事干。 每月初十到十五这几天,外出打工的兄弟姐妹回来跟秋菊报账。 能拿出多少银子看你们自己,我们大家伙一定要齐心协力把骄阳峪变成我们温暖的家!” 大家一听,纷纷鼓掌,郝熊凑近赵萱。 “姐,你这办法好但需要时间,现在谷中已经没多少粮食,城里的米价翻了一倍。 我听说五皇子亲自来富城施粥,你看我们大家是不是先去城里搞点粥喝,一解燃眉之急?” 五皇子不就是顾章华?她幼年时的小伙伴小五? 赵萱再次想到这个名字,恍若隔世。 他会不会还是小时候憨憨的样子?他还会记得她这个萱姐姐吗? 郝熊见赵萱愣神。 “姐你想什么呢?我这个办法能不能行得通?” 赵萱看向郝熊。 “我看你不只会种地,脑袋瓜子也灵得很,明天我跟你们一起进城。” “太好了,说不定还能多搞点粥带回来,谷里还有二十多人躺在床上躺起不来。” 赵萱想如果能远远地看一眼小五,那该多好。 越国都城楚阳。 将军府门前灯火通明,大将军梁长平亲自站在门口迎接各位贵客。 一辆豪华的马车徐徐而来,梁长平急忙走下台阶。 马车停下,九皇子田商先下了马车,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等候,太子田原这才缓缓走下来。 以梁长平为首的众人急忙向田原施礼,齐声高呼。 “恭迎太子殿下!” 田原已过而立之年,二十多年的太子生涯已经让他变得冷峻而沉稳,喜怒不形于色。 见到梁长平,田原微微一笑,伸手托起梁长平。 “大将军免礼,不知大将军有何喜事要如此兴师动众?朝堂一大半人都被将军请来了。” 梁长平哈哈大笑。 “殿下请随我来,臣带殿下去看一件宝物!” 将军府书房。 桌案上一块大红绸盖住一件长条状的物品。 梁长平走到桌案前,用力一把掀开红绸,斩邪刀霍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殿下请看这是何物?” 田原正自疑惑,田商已经惊叫一声。 “斩邪刀!” 梁长平非常感慨,双手握住刀柄,用力把斩邪刀举起来,使劲地挥了挥。 “十九年前丰城大战,胡一刀凭借此刀死守丰城! 杀我军将士不计其数,微臣也差点命丧此刀之下,实乃平生大耻! 若不是秦韶及时救援,微臣必与胡一刀决一死战! 如今斩邪刀成为臣手中玩物,臣要昭告天下,一血当年之辱! 臣要让整个乾坤大陆,特别是夏国臣民都知道此事! 当年夏国忠勇之将的佩刀,如今竟然落入当年仇敌之手,想来就觉得痛快!” 田商笑了笑:“将军英明。” 田原皱了皱眉。 “此事恐怕于两国邦交不利。” 梁长平不屑一顾。 “殿下多虑,臣不偷不抢,乃是从古董商手里重金购得此刀。 听闻还是夏国自己人亲手把这把刀当掉换钱,又秘密与我越国商人接洽。 夏国自己不争气,怪得了谁?” 胡一霸在梁长平大宴宾客,炫耀斩邪刀的第二天得到了风声。 他开始根本不相信,黄花菜会胆大包天把斩邪刀卖了,还卖给越国将军梁长平,他兄长当年的死对头。 但接下来更确实的消息陆续传回,胡一霸这才勉强相信黄花菜不仅胆大包天,而且压根没把天道盟放在眼里。 此时胡一霸正在正堂详细询问心腹武立。 “能确定吗?黄花菜在秀月山的骄阳峪?” “的确如此,而且属下还打探到,黄花菜当晚离开天道盟,次日一早就到锦阳城保安当铺当了斩邪刀,还是死当! 但当铺里的人并不知斩邪刀威名,只当是把绝世宝刀,后来当铺又按规矩处理死当物品,斩邪刀才辗转落入梁长平手中。” 胡一霸拍案而起,满脸怒容。 “这个小丫头片子,简直就是个混蛋!” “盟主息怒,属下即刻带人赶往骄阳峪,把黄花菜抓回来,任凭盟主发落!” 胡一霸冷哼一声。 “这么做太便宜了她!而且对付这么一个小丫头,我天道盟亲自出手会落了威名,岂不是令天下人笑话?” 武立忙问:“那盟主您的意思是?” “一定要让黄花菜生不如死!连带她那个什么骄阳峪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你马上去办两件事。立刻派人想办法跟梁长平接触,设法高价购回斩邪刀,即使万金也在所不惜! 另外你马上从江湖上找些财迷心窍见利忘义之人,二三十人足够,我有大用!” “是让他们替咱们秘密把黄花菜抓回来?” 胡一霸笑得像只老狐狸。 “抓她回来?小看了我天道盟!你召集够人手,让他们秘密前往骄阳峪附近待命,一切听我指令!” 富城城中。 顾章华已经命人在最繁华的地带设立了粥棚,已有不少流民闻讯涌入城中,前来讨口饭吃。 顾章华又拿出自己的积蓄和他娘给他的金银首饰,额外买了白面,全部做成大白馒头,尽量做到人手一个。 顾章华每天都会站在粥锅前亲自给百姓盛粥。 赵萱和郝熊、小岭等人跟随着等待施粥的队伍,慢慢向前挪动。 赵萱望着不远处的顾章华。 脸蛋已经丝毫不见婴儿肥,和幼年有五六分相像,身子看着有些瘦弱。 他朝每个百姓温柔真诚地微笑着,如果面前是小孩子,他还会伸手摸一摸小孩子的头,说上两句话。 赵萱听不清顾章华到底说的是什么,但她能看到每个孩子离开时,都很开心快乐。 眼看离顾章华越来越近,赵萱的喉头有些发紧,眼中禁不住噙满泪水。 她在心中默默呼唤着:小五,你会记得我吗? 第39章 相逢不知曾相识 顾章华刚给一位老人家盛了粥,递给老人家一个馒头,就见老人家身后一个年轻姑娘手里端着一只空碗,衣衫褴褛,脸上脏污看不清样貌,只有一双眼睛明亮清澈,正怔怔地望着自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便心下叹了口气,有些心疼。 顾章华俯身柔声问道:“姑娘,饿了?把碗递给我。” 赵萱终于这么近地见到了她的小五,她望着顾章华的眉眼。 十年了,他们终于见面了,当年她听说五皇子终于病情好转渐渐痊愈,她的心中便对小五充满了深深地思念,她的师父死了,她的爷爷也死了,曾经的家没了,除了黄硕可以依靠,在这世上,小五不仅仅是她幼年的伙伴,更是她仅有的唯一的亲人。 赵萱仰望着顾章华,默默想着,他仍是夏国高高在上的五皇子殿下,她却不再是人人疼爱的武威镖局小小姐,更不是受人敬仰的户部尚书的孙女,她是夏国整整通缉了十年的在逃犯! 赵萱这才明白,从十年前的那个黄昏使团遇袭开始,她就已经不再是他的萱姐姐,他也不再是她的小五。 跟在赵萱身后的郝熊见赵萱盯着五皇子目不转睛,急忙悄悄用手拉了拉赵萱的衣服。 “姐,五皇子是长得挺俊,那你也别跟个花痴似的,吃饭要紧!” 顾章华见赵萱不说话,猜测着。 “姑娘可是饿得没力气了?我让侍卫带你去旁边歇一歇可好?你先吃口馒头。” 顾章华说着拿起一个馒头塞到赵萱手里,赵萱这才回过神来。 她低头咬了口馒头,真好吃,是她这十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馒头,赵萱神色复杂地望着顾章华,轻声说了句:“谢谢殿下……” “不用谢,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就在此时,郝熊忽然冲到顾章华面前,小岭也跟了过去,两人突然间便放声大哭。 郝熊可怜巴巴地看着顾章华。 “殿下!您来施粥我们大家实在是感激不尽……但……但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无法前来跟殿下讨口粥喝……还……还有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娃儿……求殿下给我们施舍点米,一点点就好,我们好回家熬粥给他们喝,才能不饿死啊!殿下!” 小岭也哭喊着:“我家也是……我娘我爹还有我姐都病重在床……也无法亲自前来,一碗粥带回家也不够一家人喝,求求殿下可怜可怜我们,给点米!” 赵萱暗自腹诽这两人的演技真是一个赛过一个,但却更担心顾章华要是因此心生怜悯开了送米的口子,其他流民一旦效仿,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时只听顾章华说道:“我知道你们的难处……” 排队中的流民果然纷纷涌上前,各自诉说着自己的苦楚,赵萱就有些替顾章华着急,真想一脚把郝熊踹翻在地。 顾章华轻轻朝大家摆了摆手。 “这几天我会尽量让属下把粥熬得稠些,但就算是给大家分点米也只能解一时之需,况且我的确是要顾及大多数百姓,所以个别人的请求恕我无法满足。” 郝熊正要再次哭诉,赵萱走过去把郝熊拎起来。 “差不多得了!别为难殿下!” 这时只听顾章华又说道:“诚王殿下已经在紧急调集附近州县可供赈灾的粮食,熬过这两天大家就能分到米粮,府衙现在也正在抓紧盖简易房,到时候大家就可以吃饱穿暖,大家再等等!” 说到这儿,顾章华回头喊:“侍书!把我今天的午饭拿过来!还有你的!” 侍书愣了一下,赶紧跑进后屋,很快便端来两碗白米饭,白米饭上放着几根咸菜。 顾章华接过饭碗递给郝熊和小岭各一碗。 “你们先带回去给家人吃……” “这……” “拿着!” 顾章华分别把饭碗放到两人手里,站起身,朝向粥棚前的流民。 “从现在开始,我和我的侍卫队,包括在粥棚帮忙的各位官差,一日三餐都会和大家伙一起喝粥,我们每天定量的饭食会提供给那些真正有困难需要帮助的百姓,虽然不能每家每户都照顾到,但我们会尽力而为!” 围在粥棚前的百姓都欢呼起来,大家纷纷再次按顺序排好队,不禁都在夸五皇子人真好。 赵萱听在耳中倍感骄傲,但又开始担心顾章华天天喝粥身子会受不了,转头狠狠地瞪了眼郝熊。 郝熊看着自己手里的饭碗,讪讪道:“大当家,六婶、吴伯、小石头真是病得起不了床……” “我知道,咱们尽量还是自食其力,赚钱养家!” 赵萱说完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顾章华的喊声:“姑娘,请留步。” 赵萱心中一惊,难道顾章华认出自己了?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该怎么办? 承认自己就是赵萱,还是否认自己的身份?她又该怎么跟小五解释这么多年隐匿在河沿村的缘由?如果她告诉小五当年使团遇袭案另有凶手,小五会相信她吗? 正在赵萱犹豫不决是否要停下脚步,却听身后顾章华问了句。 “我只是想问问姑娘可否有栖身之处?” 赵萱闻言心中很是,果然还是成了陌路人。 “我与这几个兄弟都是流落到骄阳峪的流民,有茅草屋暂且还可遮风挡雨,谢殿下关心。” “那……姑娘慢走。” 顾章华默默看着赵萱的身影远去。 侍书在一旁发愁。 “殿下,她肯定不会是您的萱姐姐,您不能老是一见到年龄相仿的姑娘,就怀疑是萱姐姐,我都跟着难为情。” “都说女大十八变,也许萱姐姐现在变得连我见到都认不出来了,我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她到底和赵姨在什么地方?如何生活?但我能感觉到她还活着,刚才这个姑娘,这次不一样,怎么说呢,总给我一种亲切感。” “殿下,我看您见谁都觉得亲,施个粥都快成活菩萨了。” “不许胡说,皇后娘娘才是真正的活菩萨,自从太子哥哥走了以后,皇后娘娘就开始参禅礼佛,把自己的吃喝用度都省下来造福一方百姓了,我要和皇后娘娘比可差远了。” “是是,殿下责怪得对。” 顾章华喃喃着:“真是奇怪,我怎么就觉得跟那姑娘似曾相识呢?” 第40章 人面魔蝶引发的噩梦 这日夜里,肖爱月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有一只特别大的蝴蝶,比她的整个齐澜殿都要大,遮天蔽日从天上向下俯冲。 蝴蝶的翅膀五彩斑斓,长着一张凶恶的人脸。 肖爱月眼睁睁看着人面魔蝶抓起地上正在施粥的儿子,在人们的惊呼声中,朝着天边振翅高飞。 儿子在人面魔蝶的利爪中猛烈挣扎着,朝着她大声呼救。 “娘!救我!救我!” 她却一动不能动,连话都说不出来! 肖爱月猛然间惊醒,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捂着心口喘个不停。 青娥闻声赶过来,点燃桌上的火烛,看到肖爱月面色苍白,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娘娘!您又做噩梦了?殿下每次出宫,您不是失眠就是噩梦连连,怎么办好?” “这次不一样!” 肖爱月心惊胆战地看向青娥。 “一只呲着獠牙,长着一张人脸的大蝴蝶把小五抓走了! 我好像认出那是谁的脸,一醒来怎么忘了?” 青娥急忙替肖爱月抚了抚后背,有些害怕。 “娘娘不要想了,殿下宅心仁厚,遇到再危险的事也能逢凶化吉!” 肖爱月一把抓住青娥的手。 “你也感觉到小五会遇到危险?” 青娥斟酌着措辞。 “奴婢没有这种感觉,只是担心殿下回来,见到娘娘憔悴不堪又要伤心。” 肖爱月叹了口气,缓缓躺下。 青娥替肖爱月盖好被子,正准备吹灭烛火,肖爱月又突然惊叫着坐起身。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那是谁的脸!” “是谁?娘娘您真看清楚了?” 青娥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脸色在灯火的映照下更加苍白。 肖爱月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又忘了!” 青娥在心里哀叹一声,她好想换个主子伺候,心累! 赵萱回到骄阳峪,急忙来找小医仙。 小医仙正在给一名病人诊治,赵萱在一旁等着。 小医仙忙完了,赵萱帮小医仙背起药箱,两人朝茅草屋外走去。 赵萱说明来意。 “小医仙,把你预防和治疗瘟疫的药方给我一份。” 小医仙看了赵萱一眼,从怀中拿出几张药方,挑了两张递给赵萱。 赵萱惊讶地看着小医仙。 “这么痛快?你不问问我要药方干什么?” “还用问?想必是去了富城一趟,想救那里的灾民。” “你真懂我!” 当天下午,顾章华收到两张来自骄阳峪大当家派人送来的药方。 那个自称小岭的少年是这么对他说的。 “我们大当家说五皇子心地善良又肯为老百姓着想,特命小人送来这两张药方。 一张预防瘟疫,一张治疗瘟疫,皆是我们骄阳峪的独家秘方,五皇子可去城中找大夫验证。 如若无误,还恳请五皇子能照方子抓药,定能解城中灾民瘟疫之苦。” 顾章华接过药方。 “替我谢谢你们大当家。” 小岭咧嘴一笑。 “不谢,来而不往非礼也!” 顾章华低头细看药方,再一抬头,小岭已经钻进人群不见了。 顾章华想,有这样古道热肠的大当家,这么聪明伶俐的少年,那个姑娘和骄阳峪中的灾民应该会越过越好。 第二天一早小岭向赵萱辞行。 赵萱帮小岭整理着衣服领子。 “想好去哪儿了吗?” “我想去栎阳闯荡一番,听说那里有很多歌舞坊,能在坊中登台表演的全都技艺超群,就是……” 赵萱拍着小岭的肩膀,笑着替小岭说下去。 “就是人家全是女子,你却是个男子,有些觉得难堪,也怕人家看不上你,对?” 小岭默默点了点头。 赵萱用手指勾住小岭的下巴。 “既然都想好了出去闯荡一番,你又喜欢唱歌歌舞,怕什么? 一头撞了南墙也无所谓,再回来就是!骄阳峪永远是你的家!你要不去试试,这辈子能甘心?” 小岭惊喜地看着赵萱。 “大当家,你对我有信心?” “没信心。” 小岭满怀期望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 赵萱伸手掐了下小岭的脸。 “真是个傻孩子!我又不懂唱歌跳舞,我对你有信心管用吗? 等你到了栎阳让专业的给你品评品评,行不行他们说了算,你首先要对自己有信心!” “大当家,我明白了。” 赵萱亲自把小岭送到山下,她的确有些舍不得,小岭是她从天道盟救出来的,两人也算共过患难。 当她看到小岭也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只好硬起心肠,揪住小岭的耳朵。 “记住你此次出谷最主要的任务是什么吗?” 小岭哎呦哎呦叫着。 “出……出人头地?” “赚钱养家!你要是一年不给本姑娘赚个一百两银子回来,小心我揍你!” “我记住了!大当家快放手!” 赵萱松开手,把自己兜里仅剩的银子都塞在小岭手中,又替小岭整了整衣服,转身朝山上走去。 她听到小岭朝她高声喊。 “大当家,您等着我的好消息,我一定会成为骄阳峪头号赚钱高手,栎阳城最闪亮的那颗星!” 赵萱情不自禁地笑了。 到了晚上,谷里又陆续走了不少人,都是进城打工的青壮年。 夜色中,赵萱独自坐在茅草屋前,望着天上的月亮,她又想师父了。 她已经见过顾章华,知道他现在很好,也有自己的事在忙,她很放心。 她拿出怀中帕子包着的毒箭头,打开来又仔细看了看,仍然毫无头绪。 这时小医仙静静地走了过来,坐在赵萱身边,赵萱本想赶紧收起毒箭头,想了想,把毒箭头递到小医仙面前。 “小医仙,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箭头上淬的是什么毒?” 小医仙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 “一时半会我也说不上来,但可以肯定此毒一旦进入体内,如不及时解毒,一个时辰内中毒之人必死无疑!” 赵萱收回毒箭头放在怀中。 “等这几天把骄阳峪的事处理得差不多,我也该走了。” “你要去哪儿?” “我想先去趟栎阳,很多事都是从那里开始,也许会有些线索。” 小医仙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赵萱。 “这世上有很多事,就算我们竭尽所能也未必能办到。” “你也许说得对,但不去做怎么知道办不到?” 小医仙愣了愣,随即轻声嘱咐。 “等你肩上的伤基本痊愈也要十天后,到时候你再走,这十天你必须听我的话。” 赵萱挽住小医仙的胳膊,两人静静地坐着。 小医仙问赵萱:“刚才那东西哪儿来的?”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只能告诉你,有人用它杀死了我的至亲!” 第41章 吃瓜看热闹没想到自己就是那个瓜 小医仙不再多问,把手里的一盒药膏递给赵萱。 “给春兰配的,顺便也给你配了一盒,小臂上的胎记能淡化。”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平常没人看见。 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也许日后我还要凭这块胎记跟他们相认。” “原来你是个孤儿,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这么小就一个人出来闯荡。” “我曾有个师父,待我如亲生女儿,我小时候过得很快乐,很幸福。 师父很早故去,后来我又有个义父,我一直喊他爹,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他对我很好,是个话痨。” “话痨?” “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他会觉得孤单,一开始总跟我讲他和我师父的那些往事。 后来没什么可讲便开始没话找话,渐渐成了习惯,每天都要唠叨我几句。” “听着挺有意思,你不想找到你的亲生父母?” 赵萱摇了摇头。 “说实话也想也不想,无论是什么原因,还在襁褓中我就跟亲生父母分开。 自从我懂事起,最疼爱我的人是我师父,我的所有记忆,也只跟我师父有关,只有我师父对我好的那些点点滴滴。 我想知道我来自何处,但我不想强求,此生有缘自会见面,无缘也就罢了,你呢?” “我爹娘都已经过世,我也是一个人。” 赵萱搂住小医仙的肩膀。 “没事,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 小医仙有些担忧地看着赵萱。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那把斩邪刀现在在越国将军梁长平手里。” 赵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有些惊慌失措。 “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也是今天下午才听春兰说起,会很麻烦吗?” “麻烦大了!” 赵萱咬着牙。 “在谁手里都行,就是不能在梁长平手里,这下天道盟不会放过我!” 越国楚阳城。 梁长平的将军府迎来第三十三批刺客。 梁长平稳坐在书房中,他看着手中握着的斩邪刀,在烛光的映照下发出森冷的光。 他听着院内不断传来的打斗声,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很快打斗声消失,一个护卫站在门口向他禀告。 “禀告将军,刺客已被属下击退!” “这次来了几个人?” “回禀将军,只来了一个人,但身手不凡,伤了我们二十余人! 最终被埋伏在院墙上的弓弩手击退!刺客肩部中箭,还是让他跑了!” “哦?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梁长平轻轻抚摸着斩邪刀的刀背。 “真是替他们可惜,这次又是无功而返!想从我手里抢走斩衣服刀?做梦!” 楚阳城中一间普通的民房。 昏黄的烛火中,胡峻峰一身黑色夜行衣,正在咬牙拔出肩上的箭头,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他快速地往伤口上撒上金疮药,用撕下来的衣襟绑住伤口,靠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他一个人武功再高也难敌众手,将军府守卫森严,他必须回天道盟搬救兵才有望夺回斩邪刀! 第二天清晨,胡峻峰戴着斗笠朝城门口走去,忽然听到身边有人议论纷纷。 “太子殿下这是要广招天下高手,一年百两黄金,多高的高手才有本事赚这么一大笔钱?” “你没这本事别在这儿瞎操心,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太子殿下这次又被哪个兄弟给气着了?” “嘘!小声点,皇家的事跟咱们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谁当太子不都一样?只要让咱们有吃有喝就行!” 胡峻峰停住脚步,朝人群走去,他挤到最前面,看到墙上贴着一份告示。 告示上写的确如那些人所言,上面还盖着越国太子田原的印玺,一个身着官府衙役服饰的人,正靠着墙打盹。 胡峻峰心中暗想,梁长平毕竟是越国将军,听令于越国太子。 回天道盟集结再多高手,来越国境内打打杀杀,说出去还是天道盟不占理。 不如想办法让太子插手斩邪刀一事,未尝不是另辟蹊径。 胡峻峰走上前。 “请问这位官差,太子府怎么走?” 那人顿时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胡峻峰,伸手指了指左边。 “过去三条街朝右拐走到头就是,没本事可别去,已经打出来好几十人,是死是伤各安天命!” 胡峻峰朝衙役抱了抱拳,向着这人指引的方向走去。 夏国富城。 知府衙门门口,几个人正在擂鼓喊冤,有人身上还缠着绷带,明显受了伤。 百姓们一个个凑过来,都好奇地观望着,春兰也在人群中嗑着瓜子看热闹。 一个衙役忙跑出来。 “何事擂鼓?” 击鼓的人扔掉鼓锤,满脸悲愤向衙役诉苦。 “我们都是行商的商人,昨天路过秀月山下,被骄阳峪的土匪给劫了! 那些恶徒不仅抢了我们的货物,还把我们好些人打伤! 求知府大人给我们做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个月我们已经被劫了两次,其他商队也不能幸免!” 其他几个商人也朝衙役喊着。 “求知府大人给我们做主!” 围观的人们闻言顿时喧哗起来,都在痛骂骄阳峪的恶徒。 春兰面色大变扔掉手里的瓜子,悄悄溜出人群。 赵萱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近日来斩邪刀的事一直令她惴惴不安。 她当初的本意只想救骄阳峪的百姓,万没想到现在斩邪刀会落入梁长平手里。 幼年上宫学时,杨留名曾和他们讲过胡一刀死守丰城的故事,到现在她都记忆犹新。 如果胡一霸得知此事要找她算账,她可以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怕会牵连上骄阳峪中无辜的百姓。 赵萱思前想后,决定先离开骄阳峪。 她把衣物简单打了个小包袱,郝熊带着春兰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姐!糟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 郝熊把春兰推到赵萱面前。 “春兰你说!” 春兰擦了下头上的汗。 “不知道是什么人冒充咱们骄阳峪,这一个月来频繁抢劫路过秀月山山脚的商队。 现在那些商人已经告到府衙,口口声声说是骄阳峪土匪干的!” 赵萱疑惑不解。 “平白无故为什么会诬陷咱们?” “不知道。” 郝熊忽然看向赵萱,欲言又止。 赵萱瞪了郝熊一眼。 “想到什么就快说!” “我在想会不会跟斩邪刀有关?天道盟知道姐姐你把刀当了,气不过,所以派人冒充咱们谷中的人拦路抢劫?” 赵萱想了想。 “不会?事都是我干的,有什么事冲我来,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连累骄阳峪这些无辜的人? 天道盟怎会如此行事?他们不是自诩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士?” 郝熊摸了摸脑袋琢磨着。 “那还有什么其他原因?谷中现在全都是普通老百姓,能得罪什么大人物,令他们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赵萱的心越发不安。 “郝熊,或许你猜对了,很可能跟斩邪刀有关,我在谷中只会连累大家,我连夜就走!” 赵萱说着背起小包袱,拎着佩剑就要离开。 郝熊拉住赵萱。 “你刚刚说的什么话?当了刀的钱你又没私吞,全花在我们身上! 要说连累也是我们大家伙连累了你!不许走!” 春兰也感激地看着赵萱。 “郝熊说得对,大当家,有什么事我们大家一起担!” 春兰说着解下赵萱身上的包袱,郝熊也拿走赵萱手中的佩剑。 两人一左一右地拉着赵萱往外走。 “该吃饭走什么走?夏和今晚炖了一大铁锅酱骨头,闻着都流口水!” 郝熊说着还夸张地擦了擦嘴巴。 春兰也说:“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拿主意,人多力量大。” 赵萱无可奈何。 “我不走,我跟你们去吃饭,你们俩先别把这事告诉大家伙,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吃过晚饭,赵萱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她能从梁长平手里把斩邪刀拿回来吗? 显然不可能。 等到夜深人静,大家都渐渐进入梦乡,赵萱决定还是先离开骄阳峪。 她背起包袱拿起长剑,开门要出去,忽然感觉不远处有一股强烈的杀气。 第42章 弹弓与迷药联手神助攻 骄阳峪中,四处一片寂静。 偶尔能听到男人轻微的呼噜声、女人低声哄着孩子入睡的低语声、光秃秃的树枝在夜风中呼啦啦作响…… 赵萱闭上眼仔细感受着,忽然间睁开眼拉开门,飞身朝左边不远处的一丛野草扑去。 野草丛中同时飞起两道身影,皆是一身夜行衣,两人都手持长刀,刀势凌厉,朝着赵萱一左一右围攻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 赵萱怒吼一声,挥剑与两人战在一处。 “鬼谷门饿死鬼!” “鬼谷门哭丧鬼!” “我跟你们有何仇怨?为何半夜埋伏于此?” 赵萱说着接连刺出数剑,顿时将两人逼得连连后退。 只听饿死鬼突然朝赵萱身后大吼一声。 “喂!同道的朋友该现身了,我们兄弟俩拿不下这小姑娘,凭你们三人也未必能占得便宜! 不如与我兄弟二人联手,赏金平分!” 赵萱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回头,听得身后有女子娇笑。 “二鬼还真是鬼得很,我们三人自觉不露马脚,还是被你二人看出来了!” 二鬼也不答话,而是重新稳住阵势,再次朝赵萱冲来。 赵萱身后,两男一女皆是一身劲装,同时从背后攻向赵萱。 赵萱左肩的伤刚好,还不能灵活出手,她的轻功身法比之以前逊色二分。 她迅疾跃起勉强躲过五人合击,落地时脚步不稳,连退数步。 几人的打斗声惊醒了骄阳峪中熟睡的人们,赵萱发现有不少茅草屋中都亮起了微弱的烛光。 赵萱很担心,如果她败了,这几个看上去不是善茬的家伙,会对无辜的百姓痛下杀手! 这时女子忽然看向赵萱。 “天道盟的赏金果然不是那么好赚!” “天道盟?天道盟为何要你们来杀我?” 哭丧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黄花菜你别装了!你带着骄阳峪这帮人行不义之事,屡次劫掠路过商队! 天道盟已发出江湖追杀令,你已走投无路,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赵萱恍然大悟,看来郝熊说得不错,果然是斩邪刀引发的祸事,天道盟这是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赵萱看到郝熊和小医仙就站在不远处,正慢慢朝打斗的方向靠近。 “别过来!” 赵萱朝两人喊了声,继而又持剑看向面前五人。 “有本事冲我来!我是骄阳峪大当家,他们全都是听命于我!与他们无关!” 女子笑了笑。 “好!我铁剑山庄从不杀无辜之人,今天只取你的性命!” 女子首当其冲持剑刺向赵萱,饿死鬼刚要动手,突然捂住脸“哎呦”一声。 紧接着女子的两个同伴也捂住脸哎呦哎呦同时两声痛呼。 赵萱趁机举剑刺向女子,女子不敌连连后退。 赵萱又接连挥剑刺向女子的两个同伴,幸亏女子与哭丧鬼及时救援,两个男人只是受了轻伤。 这下五人不再说话,各自阴沉着脸,一招比一招狠毒与赵萱缠斗在一起。 不远处小医仙焦急地跺脚,埋怨身边拿着弹弓的郝熊。 “你这准头也太差劲了!我让你打他们眼睛!那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 你瞧瞧你打的什么地方?脸蛋子能伤到他们吗?你平常打个鸟儿不是挺准吗?” 郝熊觉得很委屈。 “大姐,现在可是晚上,再说他们又不是鸟!” 小医仙咬着嘴唇想了想,突然跑进自己住的那间茅草屋,很快又跑了出来,伸手试了试风向。 她四下看着,忽然指着离赵萱不远处的那棵大树。 “郝熊,你跟我过去,我要上树!” 郝熊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小医仙。 “你你能上树?” 小医仙一把拽住郝熊。 “我上不了你上!总之赶紧上!” 赵萱此时以一敌五,已经感到非常吃力,她咬牙硬撑着。 女子高声催促同伴。 “大家抓紧时间速战速决!今夜必须拿下黄花菜,以后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怕是再没有机会!” 饿死鬼哈哈大笑。 “五百两黄金!够我们五人分了逍遥一阵子!” 五人攻势愈加猛烈,赵萱不慎腰部中了饿死鬼一刀。 动作稍一迟缓,后背又中了那女子一剑。 危机关头,赵萱别无他想,只能全力死战! 赵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急忙屏住呼吸,只觉得脸上发麻,渐渐头也有些眩晕。 女子忽然大声惊叫。 “不好!有毒气!” 女子说着颓然倒地。 赵萱也朝后栽倒,她看到其余跟她对战的四人也一个接一个接连栽倒在地上。 不远处那棵大树上,郝熊边朝空中抛洒药粉,边朝站在大树下的小医仙喊。 “成了成了!都倒了!连我姐也倒了,这可咋办?” “不是还有我吗?你瞎操什么心!” 过了不久,郝熊和春兰站在赵萱的茅草屋前,焦急地等待。 秋菊和丈夫夏和匆匆走到郝熊跟前。 郝熊忙问:“都捆好了吗?” “放心!都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准保跑不了!” 屋里传出小医仙的声音。 “都进来。” 郝熊带头冲进茅草屋,见赵萱靠在枕头上,正用双手啪啪地拍打自己的脸。 郝熊大吃一惊,看向小医仙。 “我姐怎么自己抽自己?她被毒傻了?” 小医仙淡然一笑。 “我让你撒的药粉又不是毒药,是我新研制出来的强效解痛散。 一丁点就能迷翻一头牛,花花的脸上现在还没知觉,打狠点也不疼。” 赵萱看着小医小,眼神带着点幽怨,口齿不清说了句。 “这尿也太腻害了!” 大家本来还担心赵萱的伤势,闻言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小医仙也笑了。 “刚给你喂了解药,先别说话一会就好。” 郝熊走到赵萱床前,万分后悔地看着赵萱。 “都是我不好,当初就不该出那馊主意,不撺掇着你去比武,你就不会赢得斩邪刀。 不赢得斩邪刀,你就不会把刀当了,不把刀当了,就不会惹上天道盟。 不惹上天道盟,天道盟就不会发出江湖追杀令,不发出江湖追杀令……” “快拉倒你!” 赵萱听着郝熊长篇大论,一阵头疼,不禁大喊一声。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巴,长出了一口气。 “我的天哪!终于又能好好说话,郝熊,你别在这给我整什么绕口令! 我从没怪过你,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现在大家伙都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第43章 直接来了个饿虎扑食 赵萱看向大家,有些难过。 “我不能待在这儿,必须赶紧走,天道盟下了狠手,我不能把你们牵连进来。” 夏和忙说:“我们不怕被牵连,我们跟大当家患难与共!” “对!我跟夏和想的一样!” “大当家,你好好养伤,他们会武功,我们还人多呢! 我们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们也要保护好你!” 赵萱见大家豁出命都要保护自己,心里暖洋洋的。 在河沿村十年,她与黄硕相依为命,不分日夜寒暑苦练武功。 那时的她一心只想有朝一日为师父报仇,她以为自己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 自从来到骄阳峪,她的心就渐渐变得柔软起来。 她幼时没有能力保护师父,没有能力去保护她所爱的那些人,爷爷、小五、甚至兰姨。 但现在,她不能让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大家听我把话说完,我离开这里只是权宜之计,不是再也不回来,骄阳峪就是我的家。 明面上我不再是大当家,这样至少可以转移天道盟的注意力。 郝熊,你以后主理谷中各事务,秋菊、夏和,你们夫妻俩多帮帮他。” 郝熊见赵萱主意已定,也不再劝。 “你离开这里要去哪儿?” “回河沿村看看我爹,他身体不太好,小医仙,你跟我一起走,可好?” 小医仙点点头。 赵萱扶着小医仙的胳膊下了床。 “小医仙,你把解药给我,郝熊,夏和,你们俩陪着我一起,咱们去会会刚才那几个人。” 等赵萱到了夏和捆人的地方,看着那五个人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五个人每人抱着一棵大树,夏和直接连人带树捆了个结结实实,五人就像是五只抱抱熊。 女子听到了赵萱的笑声,直接破口大骂。 “真是小人,就知道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有本事真刀真枪跟我们干!” 郝熊直接骂回去。 “你才是小人!五个人围攻我们大当家一人,还有脸说我们小人?” 赵萱呵呵一笑。 “现在江湖上真是世风日下,都这么双标?严以待人宽以律己?” 女子被两人怼得哑口无言。 赵萱朝夏和点了点头。 夏和有些犹豫。 “大当家你可想好,他们是来杀你,就这么把他们放了还真是便宜了他们。” 女子冷哼一声:“我才不信你们有这么好心!” 赵萱走到女子跟前。 “我放你们走当然有条件,你们应该也看出来,除了我还会些功夫,这里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 我带着他们去劫道?你觉得可能吗?” 吊死鬼开了口。 “黄花菜,商户都到官府擂鼓伸冤,要求衙门给他们个公道,你说不是就不是?” “我现在不能自证清白,你们给我点时间,我会查出到底是什么人冒充我们骄阳峪为非作歹。” 女子看向赵萱。 “我暂且信你一回,江湖追杀令的事我铁剑山庄不再参与,今后也不会对骄阳峪的老百姓出手。” 赵萱又看向鬼谷门的两人。 吊死鬼和哭丧鬼对视一眼。 吊死鬼苦笑一声。 “我们输了就是输了,还没丧心病狂到为难老百姓,悬赏的活儿多了,我们鬼谷门以后也不参与。 郝熊和夏和上前解开五人身上绑着的麻绳。 赵萱把小医仙给的解药递给女子。 “这药丸是解药,吃了很快就能恢复体力。” 女子倒也爽快,接过药丸自己先吃了,才递给其他四个人。 赵萱朝五人抱了抱拳。 “各位走好!恕不远送!” 五人朝赵萱拱了拱手,相互搀扶着朝谷口走去。 赵萱转身看向郝熊。 “巡山小队的队长冬天跟我一起回河沿村,一路上好有个照应,巡山的事你来接替他。” 郝熊答应了一声,继而问赵萱。 “你说假扮咱们劫掠商队的那些人,会不会就是天道盟的人?” 赵萱眯了眯眼。 “他们那么顾及名声,斩邪刀的事一字不提,竟然让我背了个劫道的黑锅。 胡一霸担心说出来理亏,在江湖上也没面子,毕竟我是无心之失,才让斩邪刀落到梁长平手里。 胡一霸应该不会让自己的人蹚这趟浑水,他有钱收买几个人替他干这脏活倒是有可能。” 天道盟演武场,胡一霸跟弟子们切磋武艺,弟子们都已大汗淋漓,胡一霸仍威风凛凛,高呼痛快。 胡一霸把手中的刀递给一旁的随从,见武立站在场边,问了句。 “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派出去的人说在栎阳似乎见过少爷一面,但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少爷。” 胡一霸冷哼一声。 “长这么大没离开过天道盟,他娘还在的时候天天护着!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我就不能教训一句? 现在还学会离家出走?早晚乖乖地给老子滚回来!黄花菜那边什么情况?” “听闻鬼谷门和铁剑山庄俱已出手,但出师不利,还是让黄花菜给跑了。 她现已经离开骄阳峪,属下正在派人打探她的去向,不过……” “不过什么?” “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事,鬼谷门和铁剑山庄似乎不太相信骄阳峪的人会劫道,还出手伤人。 他们已决定不再向黄花菜和骄阳峪出手。” 胡一霸大怒。 “过犹不及!我不是命你警告过那帮人,做做样子就得了,谁让他们出手伤人?” 武立也很苦恼。 “盟主,属下的确再三警告过他们,估计是抢顺手有点搂不住,要不让他们收手?” “老子咽不下这口气!老子出再多钱,梁长平那个混蛋都不肯交出斩邪刀! 黄花菜这个死丫头,老子不把她往死里整就不叫胡一霸! 秀月山南麓是越国北方重镇边城,城里头有钱人多得是,让他们到边城去抢!打响骄阳峪的恶名!” “属下遵命!还有个好消息,赵小曼师徒终于有下落!” 胡一霸急忙问:“他们在哪儿?” “十年前曾有人见过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一个小女孩在兖州城逗留过片刻。 那小女孩的样子很像当年的赵萱。” “不是年轻女子而是年轻男子?” “没错,所以属下有点想不通。” “派人立刻前往兖州城,设法找到当年那个小女孩,先确定到底是不是赵萱!” 经过十多天的长途跋涉,赵萱带着小医仙和冬天终于回到河沿村。 小医仙一见到黄硕直接来了个饿虎扑食,抓住黄硕的胳膊开始诊脉。 从此长达半个月的时间,小医仙衣不解带没日没夜照顾着黄硕。 不仅亲自熬药针灸,还亲自喂药,眼中只有黄硕这个病人。 对赵萱和冬天压根没瞧在眼里,对病情一事只字不提。 赵萱只能等,她相信小医仙会治好黄硕的病,即使不能痊愈,也能减缓黄硕的病情。 对黄硕来说,这半个月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他长这么大从没跟个女人如此亲密日夜厮守! 他武功再高也拗不过诚心诚意为他治病的大夫,赵萱还在一旁监管,他更拗不过闺女。 终于有一天,小医仙外出采药,黄硕这才找到机会跟赵萱说说心里话。 黄硕唉声叹气,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 “你到底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大夫?给我扎针脱我裤子那叫一个利索,我老脸都红了,她跟个没事人一样!” 赵萱忍住笑,一本正经教育黄硕。 “都跟您说了天降神医,神医脾气都有点古怪,您再忍忍,生了病要好好治,别耍小孩子脾气。” “能不能换冬天来照顾我?好歹是个男人!” “我说了不算。” 黄硕把头别过去,不看赵萱。 “那我拒绝治疗。” “行,回头我去我师父墓前,跟她说您有病不治一心等死,看我师父托梦骂不骂您!” 赵萱使出杀手锏,黄硕立刻认怂,转过头讨好地朝赵萱笑。 “好闺女,我治!我保证以后一定服从命令听指挥!” 赵萱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问您个事。” 第44章 来自地狱的厉鬼 黄硕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你师父的事我全都告诉你了,还问什么?” 赵萱嘻嘻笑了起来。 “我不问我师父的事,我就问您,您现在还是只童子鸡对不对?” 黄硕的脸突然间涨得通红,起身拿起地上的鞋就朝赵萱甩了过去。 “你个臭丫头,满嘴胡说八道!” 赵萱笑着躲开。 “您到底是还是不是?” “出去一趟好的没学专学些歪门邪道!看我不收拾你!” 黄硕说着飞身蹿起冲向赵萱,父女俩在屋子里你来我往过起招来。 小医仙采药回来,背着竹筐倚靠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两人过招。 黄硕刚与赵萱战到兴头上,忽然一眼瞥见小医仙,立刻飞蹿上床,掀开被子躺进去,又急忙把被子盖好。 那速度快如闪电,那模样乖得就像根本没有刚才对战那回事。 小医仙并没有进屋,转身离开,赵萱急忙追上小医仙。 “我爹的病如何了?” “你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还不明白?” 赵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谢谢小医仙!” “也没全好,只是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还需静养一年半载才能痊愈。” “我爹到底得的什么病?” “憋的。” “憋的?”赵萱挠挠头,“这事说起来也好办也不好办。” “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小医仙你有心上人吗?” 赵萱心说要能把她爹跟小医仙凑一对,他爹的人生多完美! 神医在手,长命我有! 小医仙疑惑地看着赵萱。 “他的病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是多年来心有郁结,导致经络不通阻塞血脉畅通。 如果没有及时医治,郁郁而终就是最终结果,你最好问清楚,他到底有什么心事放不下。” 赵萱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赵萱赶紧亲热地挽住小医仙的胳膊,转移话题。 “我爹没事就好,咱们都出来一个月了,也不知郝熊他们过得怎么样?” 自从赵萱他们走后,郝熊抓紧调查诬陷骄阳峪的到底是何人,但很快他就决定放弃。 他偷偷瞧见过那伙人拦路抢劫,明显个个身怀武功。 郝熊自知他那打弹弓的本事根本无法接近这伙人,只好让春兰想方设法从侧面打听。 劫匪的真实身份八字还没一撇。 春兰打听到骄阳峪的恶名都已经传遍越国北方重镇边城。 “现在怎么办?看来他们不把咱们的名声彻底搞臭誓不罢休!” 郝熊拍了拍脑瓜子。 “真是头疼,看来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秀月山南麓也要安排人巡山,一切都等我姐回来再说。” 第二天一早,郝熊亲自带人前往秀月山南麓,整整一天都在四下查看是否有什么可疑之人。 直到太阳快落山,郝熊正打算回谷,离他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轻微的动静,就像匍匐着一只野兽在向他缓缓靠近。 郝熊抓紧手里的木棍严阵以待,他听到草丛中传出鬼哭狼嚎般断断续续的嘶喊声。 正在此时忽然莫名其妙刮起一阵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兜头盖脸把郝熊一群人吹得频频后退。 郝熊只觉得头皮发麻,壮着胆子朝那个看着挺邪门的东西靠近。 离着差不多一米开外,他停住了脚步,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扔了过去。 过了一会,草丛中忽然伸出一只手,郝熊定睛一看,那只手上满是鲜血! 同时响起一个女子微弱的嘶喊声。 “救救!救救我!” 郝熊差点被这声喊吓破了胆,他朝后退了几步,大声喝问。 “你是人是鬼?” 随着郝熊的质问声,那只手又朝着郝熊伸了伸。 郝熊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扒开草丛看到地上躺着的似乎是个人。 这人身上破烂的衣服沾满鲜血,完全裹住了身体,连头发都被鲜血浸透成一缕一缕,盖住了面容。 “你是人?” “求求你……救救我……” 这次郝熊听清楚了,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他赶紧蹲在地上,撩开女子脸上染血的头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女子脸上有数道血痕,伤口处血肉模糊,皮肉向外翻卷,早已不是人样,说是来自地狱的厉鬼都有人信。 郝熊把心一横,抱起女子朝着骄阳峪的方向狂奔而去。 茅草屋中烛光闪闪,秋菊在春兰的帮助下,一边替女子剪开衣衫,一边涂抹伤药。 郝熊来来回回踱步,催问着。 “怎么样了?” 秋菊抹了把眼泪。 “这是做的什么孽!凌迟处死也不过如此,我们只能先帮她把伤口缝合,涂上小医仙留下的药膏! 伤得太重,这姑娘如果没那个命等小医仙回来,恐怕熬不了几天。” 春兰恨得咬牙切齿。 “什么人会对个姑娘下这么狠的手?” 秋菊把一床被子轻轻搭在姑娘身上。 “只能等等看,她能不能醒过来,我猜十有八九是边城的人。” “你们先给她上药,我去小医仙屋里看看有没有用来吊命的人参!” 郝熊说完急匆匆跑走了。 秋菊心事重重看向春兰。 “现在骄阳峪时时都面临着被官府围剿的危机,郝熊又救回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希望别再因此摊上什么麻烦事。” 春兰也一脸担忧地望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姑娘。 “这姑娘太可怜,希望她能坚持到小医仙回来。” 富城城内。 顾章华看到灾民已经住进临时搭建的简易房,不会再流离失所,看向陪同在身边的知府王道定。 “王大人,这次多亏您做事雷厉风行,才会这么快安置好灾民,彻底解除引发灾民暴乱的隐患。” 王道定朝顾章华深施一礼。 “殿下过奖,幸亏您和诚王殿下及时赶到,配合默契,这才解了富城之危,下官只是奉命行事。” “比起我二皇兄,我还差得远。” “殿下一腔热血,至仁至善一心为民,切不可妄自菲薄。” 一个衙役打马而来,看到顾章华和知府大人急忙跳下马背,牵马上前。 王道定忙问:“可是府衙有事?” “禀告大人,又有几个商人到府衙击鼓鸣冤,还是状告骄阳峪劫匪,请大人定夺!” 顾章华闻言一惊,忙跟王道定确认。 “可是秀月山上的骄阳峪?” “正是。殿下听说过那帮劫匪?” 顾章华回忆着。 “一个多月前我在街上施粥,遇到过几个自称在骄阳峪暂时栖身的灾民。 他们一个个看上去衣衫破烂,面黄肌瘦,不是弱女子就是小少年,怎么会是劫匪? 我当初给王大人的那两张预防治疗瘟疫的药方,就是骄阳峪大当家所赠。 王大人要仔细查证再做打算,万万不可冤枉好人。” “殿下说的是,最近下官一直在忙于城中灾民的安置,对劫匪一事也毫无头绪。 只是先安抚了那些报官的商人,下官即刻就去彻查。” 顾章华想了想,又提醒王道定。 “即使事实确凿,剿匪一事也要慎而又慎。 当年很多流民占山为王,也是活不下去想有口饭吃,不一定就是穷凶极恶之人,和平解决最好。” “谨遵殿下教诲。” “过两天我随二皇兄一起回栎阳,王大人今后如有什么难处,尽可派人到栎阳找我。” “如日后能得殿下相助,下官感激不尽!” 顾章华朝王大人点头微笑,转身上了马车。 第45章 追踪到河沿村的陌生男人 河沿村村口的铁匠铺门前。 一个身穿劲装,面容冷峻的男人,递给村长吴大叔一幅画像。 “老人家,您见没见过画像上的这个小女孩?” 男人问完,两眼死死盯着吴大叔的的脸看,唯恐吴大叔知道什么线索隐瞒不说。 吴大叔盯着画像,抚须沉思。 这个陌生男人来路不明,到底在找什么人?自己是应该敷衍了事还是真帮他这个忙? 男人再次开口,说话就不像刚才那么客气。 “你最好想仔细!虽然已经过去十年,但当年的确有人看到这个小女孩随一名年轻男子,经兖州北城门离开,然后再也没出现在兖州城。 这附近方圆百里只有你们这一个村落,再往北就是雾山,难道这小女孩会钻进深山老林当野人?说出来谁信?” 吴大叔把画像接过来仔细看。 他回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黄花菜父女俩的情形。 黄花菜的年龄看上去跟画像上的小女孩相仿,样貌也很相像,不禁胆战心惊,但他面上不露声色。 “我好像还真没印象,不过有一种可能,或许我那会进山挖药材去了,来回就大半年。 我没见过,村子里别的人也许见过,您要是不急,我帮您挨家挨户去问问?” “给你一天时间,画像你拿着,明天这个时辰我还会来,到时候您老要给我个准信!” 男人说完转身上马,策马扬鞭而去。 吴大叔再次看向画像,神色凝重,他回头跟铁匠铺里的人打了个招呼,朝村里走去。 赵萱被小医仙一语点醒梦中人,她突然发觉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黄硕。 她只知黄硕是她师父的好友,后来又当了她的便宜爹,除了教授武艺时赵萱会向黄硕请教一二。 平日里黄硕打铁,她练武,黄硕做什么她吃什么,黄硕跟她唠叨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心心念念都是练好武功,将来才有能力查明真相,为师父报仇。 十年匆匆而过,她武功大成,黄硕却不知何时已经重病缠身,卧床不起。 要不是小医仙妙手回春,黄硕很可能挺不了几年。 赵萱这日特意亲手熬了一锅粥,又跟邻居家买了几个鸡蛋和白馒头,炒了两道菜,端上桌。 看着黄硕狼吞虎咽吃得香,她心里更加难受。 “爹,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把你养大!” “我已经长大了,我是问您自己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对了,那把弓弩爹已经做好,我给你拿来!” 黄硕说着饭也不吃,起身跑到床边,从床底下掏出弓弩和十支弩箭,兴冲冲跑回来递给赵萱。 “费了我好大功夫,用了六年的时间终于完成,弩箭也给你做了十支。 咱夏国太缺精铁,这十支箭的箭头,还是爹省吃俭用攒下点银子,托吴大叔去兖州城买的。 等明天我去铁匠铺,再好好打磨打磨,都给你装备好,你走的时候带上,以防万一!” 赵萱双手握住弓弩仔细看。 这张弓弩做工精巧,轻便易携带,她早知道黄硕在捣鼓这张弓弩,没想到是为她量身定做。 赵萱又拿起一支弩箭,看到箭头时,不禁“咦”了一声。 “是不是看着有些眼熟?” 赵萱抬头看向黄硕。 “难道是射杀师父的那支箭的箭头?” “对,就是仿照那支箭的样式做的,不过箭杆加粗了些,更适合这张弓弩的力道。” “您能帮我在箭杆处刻一个字吗?” “你想刻什么字?” “殇字。” 赵萱说着用手指蘸了些茶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很认真地写出“殇”字,边写边说。 “六岁那年,一夜间我失去了所有,也是在那年,曾经的赵萱已经死了。 不管她有多悲伤多痛苦,她都无法找回以前的自己。 她现在以黄花菜的身份,听师父的话在这个世上好好活着!” 黄硕伸手摸了摸赵萱的头。 “好孩子,你放心,会很快帮你刻好!” “谢谢爹。” 黄硕又嘱咐赵萱。 “省着点用,不到危机关头别使出来,小心让人抢了去,我可再没精力做第二张。” 赵萱忽然把弓弩放在桌子上,站起身走到黄硕跟前,伸出双臂抱住黄硕。 黄硕有些不自在。 “傻丫头,你这是干啥?”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黄硕伸出手抱住赵萱,在赵萱背上轻轻拍了拍。 “你们现在这些小姑娘,还真放得开,当年我跟你师父那么好,她都没抱过我一下。” “你喜欢我师父?” 赵萱突然松开黄硕,一脸惊喜望着黄硕。 “你是不是一直就想去青山谷陪我师父?都是因为我才一直没去成?” “我一直这么想,你才知道?” “我以前是小孩子,哪儿懂那么多?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黄硕委屈巴巴地跟赵萱诉苦。 “这些年来我容易嘛?又要管你吃又要管你穿,还要教你练武还要打铁赚钱。 晚上睡觉还要操心你蹬被子,白天打铁还要担心你跟村里的小孩打架。 你闷闷不乐我还要哄你开心,你笑得没心没肺我又担心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瘦了怕你营养不良,吃多点又怕你消化不良。” 最终黄硕总结了一句。 “我这颗老父亲的心呐!老呆在村里怕你见识短,你一出去我又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盼你回来!” 赵萱闷头喝了口粥。 “过两天咱们一起去青山谷。” 黄硕刚要说什么,见吴大叔匆匆走了进来,回手紧闭上房门。 黄硕忙问:“吴大叔?您老有事?” “有,还是大事!” 吴大叔把手里的画像递给黄硕。 “我不管你们父女俩跟这画像上的小女孩有没有关系,但十年来河沿村的大家伙待你们不薄。 给我画像的那人看起来不是什么善茬,都已经过去十年还咬着个小女孩不放。 老朽不想村子里的人受牵连,也不想你们父女俩遇到什么麻烦。” 黄硕看了眼画像,问吴大叔。 “大叔,您想让我们怎么做?” 吴大叔一听黄硕这么问,知道这是变相承认画像上的小女孩是黄花菜。 吴大叔神色郑重。 “你们连夜离开,再也不要回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赵萱和黄硕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吴大叔。 “好!” 赵萱又担心地问了句。 “吴大叔,我们这么走了,您和村里人不会有事?” “都是小老百姓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们父女俩,今后可要小心行事!好了,我回去了。” “大叔,我送您。” 赵萱把吴大叔送到院外。 吴大叔拉住赵萱的手,有些不舍地看着赵萱。 毕竟是真心疼爱了十年的孩子,但不舍又有什么办法? 吴大叔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赵萱的手,转身走了。 天快擦黑,正好小医仙和冬天去兖州城内抓药回来。 四人收拾行李即刻启程,悄悄离开河沿村。 第46章 大老爷们搂搂抱抱多膈应 茫茫夜色中,坐在马车上的赵萱掀开车帘探出头,望着越来越远却依稀闪烁着灯火的那座小村落,不禁黯然神伤。 她再一次失去了她和黄硕住了十年的家,她不知今后还会失去什么,她又有什么可以失去? 赵萱放下车帘看向黄硕。 好在小医仙已经帮黄硕稳定住病情,否则她真有可能会失去黄硕这个最疼她的人。 黄硕好像知道赵萱心里在想什么,拍拍她的肩膀。 “别担心,咱们先不去青山谷,先去丰城。” “丰城?去那儿干什么?” “找一个故人,找到他咱们可以有个新家。” 第二天同一时辰,吴大叔向男人说明情况。 “老朽把村里的人问了个遍,这才知道黄铁匠的确是十年前带着他闺女流落到此地,跟您说的时间大概吻合。 但时间过去太久,有人说他闺女有点像画像上的孩子,有人说不像。 老朽虽也见过那孩子小时候的模样,可孩子长得快,也说不准。” “黄铁匠现在在哪儿?” 吴大叔指了指不远处的那间瓦房。 “就住那儿,黄铁匠病了有些日子,她闺女前两天带着他进城看病,不在村里。” 男人立刻进到瓦房里细细搜查一番,当然没有什么收获。 临走的时候男人问吴大叔。 “黄铁匠全名叫什么?他闺女又叫什么?” “黄铁匠全名黄硕,硕果累累的硕,他闺女叫黄花菜。” 男人惊讶地望着吴大叔。 “黄花菜?真叫这个名字?” “当然了,我们都这么喊她。” 几天后,胡一霸得知黄花菜一直居住在兖州城外河沿村,跟神秘人一直以来委托查找的赵萱或许有些关联,不禁大喜过望。 如果黄花菜就是赵萱,这次真是吃不了兜着走,黄花菜难逃一劫! 胡一霸想到这儿,立刻把这个线索秘密转告神秘人,接下来耐心等待神秘人的下一步指示。 五天后赵萱和黄硕一行人终于赶到丰城。 他们站在常香聚大酒楼门前,仰头望着富丽堂皇的三层楼,同时惊讶地张大了嘴。 “爹,您说的故人就在这儿?是个厨子还是个伙计?” “没错,就是这儿,名字我熟,但他说他是老板!” 赵萱兴奋地一下子蹦了起来。 “真是赚大发了!吃喝玩乐一条龙,爹,咱们赶紧进去找他!” 赵萱和黄硕四人被一个跑堂的伙计迎进酒楼。 伙计听说他们要找老板,问清黄硕的名字,让四人在大厅稍作等候。 小医仙看向赵萱。 “你们故友重逢想必有很多话说,我不多打扰,先回骄阳峪。” 赵萱搂住小医仙的肩膀,有些不悦。 “你说的什么话?怕我不信你?你给我治伤,还治好我爹的病,咱们还联手击退追杀我的人,我早把你当好姐妹!” “身为一个医者,救死扶伤是分内之事,并不能证明我会一心向着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随意进入别人的故事,未必是件好事。” “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你在我身边也许还能帮帮我。” “我未必有那个本事。” 黄硕朝小医仙笑笑,这才看向赵萱。 “别为难人家,她说得对,我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想过的生活,这跟信不信任无关。” 楼梯上忽然传来咚咚咚沉重而迫切的脚步声。 大家朝楼梯方向看去。 一个身材微胖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跑下来,中途还差点一跤绊倒,幸亏身边的伙计伸手扶住。 赵萱惊讶地望着中年男人。 “你是?郭达郭伯伯?” “菜菜!老黄!我终于见到你们了!” 郭达张开双臂,一下子把两人都搂在怀里。 黄硕一把推开郭达。 “都是大老爷们,搂搂抱抱不嫌膈应?” “猛然间见到你们,我有些小激动!” 小医仙朝冬天颔首示意了下,朝门口走去,赵萱叫住小医仙。 “让冬天陪你一起回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小医仙朝赵萱淡淡一笑,拜别众人,跟冬天上了马车。 马车上,冬天驾着车,回头问坐在车厢里的小医仙。 “小医仙,你是不是也觉得大当家身世有些古怪?担心以后的日子会有麻烦,才不想跟大当家牵扯太深?” “我今生只想治病救人,其他的事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管。” 小医仙看向冬天。 “你不一样,你既然认定黄花菜是大当家,今后就要全心全意地帮她,知道吗?” 冬天有点听不太懂,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酒楼豪华包厢里,郭达听赵萱说完当年使团遇袭的经过,面色沉重,眼中含着热泪。 “没想到竟然有两伙劫匪同时出手?小曼没躲得过去还身中毒箭!” 赵萱掏出随身携带的毒箭头递给郭达。 “郭伯伯,我现在想从这枚毒箭头查起。” 郭达擦了把眼泪,接过毒箭头,仔细看着。 “做工看着真精细,不像是寻常草寇能打造出来的。” “废话!” 黄硕不屑地瞥了眼郭达。 “我给菜菜做那十支弩箭费了多大功夫!当初就是参照这支毒箭头的样式。 别说草寇,军中弓箭手都不见得能人人配备,起码也要神箭手才能发那么几支!” 赵萱有些不满看向黄硕。 “爹!您既然看出门道怎么不早说? 您的意思是说,这两伙劫匪很可能出自夏军、越军或是宋军任何一国的军中?” “我开始又不懂,后来打铁打多了才慢慢悟出来,没跟你说是因为你当年还太小。 我觉得这事挺复杂,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跟你说?” 郭达看向两人。 “我倒是有点想法,夏国一直是秦韶掌军,小曼跟秦韶共过患难。 夏军中怎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派兵袭杀太子带领的使团队伍?根本说不通! 退一万步真是夏军干的,太子死得那么惨,据说身中数箭当场身亡,皇上绝对会彻查此事。 那伙人早该被皇上下令千刀万剐,还轮的着鸡公山草寇什么事?” 赵萱灵机一动。 “爹,郭伯伯,你们想没想过?或许鸡公山草寇当年也参与了袭杀,他们是第三股势力?” 第47章 黄花菜的名字有点怂 郭达听赵萱如此揣测,沉思片刻。 “萱儿!” 郭达立刻意识到这个称呼会引起赵萱的伤心,即刻改口。 “对了,应该叫你菜菜。” “郭伯伯,您私下里可以叫我萱儿,再伤心再难过师父也不会死而复生。” “我还是叫你菜菜,毕竟你现在用的是黄花菜的身份。 当年朝廷因使团遇袭事关重大,闹得人心惶惶,结案后曾昭告全国,大概内容我还记得。” 郭达努力回忆着。 “鸡公山草寇首领名叫李大力,在事发前一年前曾与小曼结仇。 小曼有次走镖时杀了李大力的儿子,李大力因此怀恨在心。 他趁小曼随使团出使越国时伺机报复,却误杀太子,其罪当诛九族,枭首示众。 如果事实如此,那李大力一伙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黄硕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毒箭头。 “如果不是夏军更可能是越军,越国冶炼技术远胜于夏国,铜铁矿藏丰富。 夏、越两国向来不睦,我倒是相信越军更有可能配备这种精良武器。” “这可不一定!” 郭达缓缓摇了摇头。 “还有个事也很奇怪,大将军秦韶在案发后不久,被褫夺了军权以及兵部尚书一职,贬为丰城守将。 他目前住在城东将军府,会不会也与夏军有可能参与其中有关? 因涉及军政大事,才秘而不宣?只是将他贬职外放,当一个小小守将?” “你是说夏军因此也有可能牵涉其中?” “现在我们手头的线索太少,到底是谁还真不好说。” 黄硕拍了两下脑门,站起身。 “听着头疼,太复杂了,我去躺会你们继续。” 黄硕说着走到一旁的贵妃榻上躺着歇息。 赵萱惊讶地问郭达:“这么说秦韶在丰城?” “还不止如此,你猜现在的将军夫人是谁?” “这叫我怎么猜?” “你师父当年的贴身婢女,玉兰!” “竟然是兰姨?” 赵萱心中真是悲喜交加。 想起当年爷爷被秦韶诬陷走私祸国,不得已府门外自刎以证清白,她对秦韶恨之入骨。 现在知道曾经那么悉心照顾自己的兰姨成了将军夫人,她又有些替兰姨高兴。 “秦韶害死我爷爷,这笔账早晚要跟他算!” “这事不能完全怪秦韶,当年出事后我仔细打听过,确实有人实名举报赵大人走私。 当时老相国意外病故,皇上又昏迷不醒,那叫一个乱! 秦韶也是迫不得已才下令包围赵府,没想到赵大人倔劲儿一上来连命都不要! 要是能忍忍,等皇上醒来也许能还他清白。” “秦韶跟我爷爷的死脱不了干系!” 郭达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赵萱包裹好那枚带毒的断箭头。 “毒箭头是我们手里唯一的线索,秦韶又是军中之人。 我想先从秦韶身上打开突破口,您跟兰姨相认了吗?” “没有,小曼和你到现在还在通缉中,作为小曼当年的下属和好友,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暴露身份。 况且我也摸不准玉兰现在的心思,人总会变的。 秦韶有个女儿叫秦出云,应该比你小两三岁,是他跟原配所生,原配死后一直由玉兰抚养长大。 那姑娘经常到我店里买糕点,很是乖巧懂事,咱们不妨从她入手。” “我小时候最爱吃兰姨做的糕点,真怀念那时无忧无虑的日子。” 郭达心疼地看着赵萱。 “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赵萱看向已经睡着了的黄硕,放低声音。 “这些年要不是我爹一直照顾我,我可能早就没命了。” 赵萱挺直了脊背,眼中恢复坚毅之色,深深吸了口气。 “过去的事不说了,郭伯伯,还有件事要麻烦您,因为斩邪刀我得罪了天道盟,天道盟发出江湖追杀令。 我以前落脚的骄阳峪不安全,我打算在您这里当个糕点师。 一来躲避天道盟的追杀,二来也可以借此机会接近秦出云。” “这好说,全听你的!” 骄阳峪。 郝熊每天都往小医仙的茅草屋跑好多趟。 这天郝熊从茅草屋里出来,一眼看到小医仙回来,连拖带拽把小医仙带到他那里。 郝熊指着床上满脸伤痕,嘴里喊着参片奄奄一息的病人。 “你快救救她!” 平日里遇事不慌不忙的小医仙,也不禁蹙起眉头。 “你出去!喊春兰进来!” 直到天色微明,阳光渐渐从云层里照下来,靠在茅草屋外睡着的郝熊才慢慢睁开眼睛。 他用手遮住太阳光站起身,见小医仙走出茅草屋,急忙问。 “那姑娘怎么样了?” 小医仙还没回答,跟出来的春来有些不满地看向郝熊。 “小医仙忙了一晚上,你不先让小医仙去休息,倒是挺关心那姑娘!” “无妨!” 小医仙脸色煞白,看上去有些憔悴,她用手撑住墙面缓了缓。 “好在昨晚我赶回来,她已经捡回一条命,但脊柱被人打断了,我也无能为力,她这辈子都只能这么躺着。” 春兰扶住小医仙,对郝熊说。 “我扶小医仙去休息,你进去看看,她已经醒了,别让她说太多话。” 茅草屋中,姑娘静静地躺在床上,郝熊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他坐在床沿上望着姑娘,姑娘的脸上裹着白布,只露出鼻子和嘴。 郝熊看到姑娘的惨状,忍不住声音哽咽。 “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没命!” “是你救了我,我记得你的声音。”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你饿了吗?渴吗?我这就去给你熬点粥!” 郝熊说着站起身,姑娘轻轻拉着他的衣袖,声音很虚弱但很清晰。 “我叫香草,自幼被爹娘卖身到边城齐府家中当丫鬟。 前几日被老爷……所辱,夫人……夫人却指责我以色诱主! 她用匕首划伤我的脸,还命人把我往死里打,丢到乱坟岗。” 郝熊握住香草的手,也不禁落泪。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大哥,我能叫你大哥吗?” “当然能!我本来就有个妹妹,逃荒路上饿死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亲妹妹!” 香草的嘴角有些上翘。 “真好,人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有哥哥了。” 郝熊轻轻抚摸着香草的头发。 “你以后还会有个姐姐,是咱们骄阳峪大当家! 她为人仗义,武功特高,就是名字有点怂,叫黄花菜!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第48章 太子的秘密任务 入夜时分,常香聚的房顶上,赵萱和黄硕一左一右坐在郭达身边,两人手里各拿着一坛常香聚。 郭达朝地上看了眼,又赶紧缩回脖子,一脸惊恐。 “老黄你这老毛病能不能改改?宽敞明亮暖和安全的包厢里不好吗?非要上到这屋顶喝酒?你不知道我恐高啊?” 黄硕很自然地回答:“不知道。” 赵萱看着这俩时不时闹点小别扭的哥俩,想起个事。 “爹,郭伯伯,当初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丰城和兖州可离得很远,你们彼此又都不知道对方的落脚之处。” “还不是因为这酒的名字,”郭达道,“当年我只试着酿了一坛,你师父还有我和老黄三人喝个精光,都觉得好喝,就取了这个名字‘常香聚’,这名字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也是为了纪念你王叔叔,还记得吗?” 赵萱点头:“当然记得,现在我师父和王叔叔,他们俩……也许正和我们一样,在屋顶上喝酒。” 郭达叹了口气。 “当时都乱套了,大家都四散逃亡,我也离开栎阳来到丰城,先是开了家小饭馆,一步步才积累资金做大,常香聚也名扬天下,我当时想的就是,你师父还有老黄,只要还活在这个世上,只要听说这个酒名,就一定知道跟我有关,会主动联系我,这不,三年前,老黄就闻着味儿找来了!” 黄硕不满道:“你可不可以叫我小硕?老黄老黄的怎么听着就那么不对劲?像只老狗的名字!” 郭达掐着嗓子尖声细气地朝黄硕喊着:“小硕!小硕!” 黄硕浑身一哆嗦,噌地一下就蹿下了屋顶,失去一边依靠的郭达好些没一头栽下去,被赵萱一把拉住。 “郭伯伯,您小心点!” 郭达慌忙小心翼翼地坐好,忽然关切地问了句:“你爹他是不是要去青山谷?” “是,他一直都想去陪我师父。” 郭达感慨道:“我也想去陪陪你师父啊!” “什么?您也喜欢我师父?!” “老黄他喜欢小曼?” “难道不是吗?” “怪不得……” 黄硕看向屋顶上亲密依偎着窃窃私语的叔侄俩,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想,有郭达的陪伴,他可以放心去往青山谷了。 越国都城楚阳,太子府密室中,田原与胡峻峰相视而坐,正在对饮。 胡峻峰放下酒杯:“不知太子殿下叫属下来有何事吩咐?” “你来本王府上已半年有余,本王却从未交付给你任何任务,你可知为何?” “属下早已据实已告,愿为殿下卖命,希望殿下能替胡某拿回家传至宝斩邪刀,属下定万死不辞!” “本王现在还需要梁长平的支持,斩邪刀又是梁长平的命根子,一时半会还无法如你所愿,但此事本王会尽力而为。另外,本王实在是欣赏胡义士你的侠义风骨,思忖再三,有一极为机密之事想交托于你。” 胡峻峰沉思不语。 “胡义士不必为难,此事必不会涉及两国邦交,也不会有损夏国利益,更不会令胡义士失了江湖道义,只是本王的一件私事。” 胡俊峰这才朝田原拱了拱手:“殿下请讲。” 田原神色凛然,沉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本王却越来越觉得有一只幕后黑手在牢牢操控着当年的一切……如果不把这个人找出来,本王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田原说到这儿,站起身,走到旁边书架前,拿回一个上了锁的铁盒,用随身带着的一把小钥匙打开铁盒,拿出一张纸递给胡峻峰。 “越国南境与南方蛮族的交界处有一个叫困泽镇的地方,一直以来都驻扎着一支越国边境小分队,这上面八个人,就是十多年前曾驻扎于困泽镇的队员名单,本王希望你能秘密前往南境百花洲驻军基地,设法拿到这八个人的军籍档案,再到此八人原籍寻找当事人,秘密查看他们目前的现状!本王必重谢!” 胡峻峰想了想,接过那张名单:“属下遵命!” 夏宣和二十一年初春,经过一个多月的秘密调查,胡峻峰终于在数次潜入越军百花洲军事基地档案库后有所收获,找全了名单上全部八人当年的军籍档案,并即刻前往八人原籍一一查找,奇怪的是却并未找到其中任何一人,不得已只好先返回楚阳向太子田原禀明实情。 一进楚阳城,胡峻峰就察觉城中气氛处处透着诡异,曾经喧嚣的街市上,人人面露惶恐之色,步履匆匆,更难见以往平静祥和之象。 胡峻峰略一思忖,便走进旁边一家小饭馆,要了碗牛肉面,在店小二端面上桌时,很自然地在店小二手中塞了一锭银子。 店小二立刻面带喜色:“客官想知何事?小人定知无不言。” “京城中近日来是否有大事发生?” 店小二朝胡峻峰附耳道:“皇上病重,已经卧床好些日子了,据说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大皇子二皇子还有八皇子正闹得凶,虎视眈眈太子之位,太子更是内忧外患,要拿出精力打压这些皇子!而太子党内部,梁长平大将军一直闹着要夺回锦阳城跟夏国开战,已经在锦阳城外集结大军,九皇子又不愿战,两方意见相左,太子头都大了!” 胡峻峰不禁感叹道:“你知道得可真清楚!” 店小二嗤笑一声:“这些个皇子们,都斗了多少年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店小二说完若无其事地慢悠悠走了。 胡峻峰匆匆吃完面,递令牌入太子府,得太子密令暂于书房等候。 也就一盏茶的工夫,胡峻峰就见田原面色阴沉大踏步走进书房,胡峻峰上前施礼,拿出随身藏好的档案文书,交于田原。 “禀殿下,八人全部的军籍档案,全部在此。” 田原打开文书细看,惊疑不定。 “奇怪!竟然全都是种地的农户?那他们怎么可能身怀武功?” “殿下,还有件更奇怪的事,这八人这十多年并未返回家乡,也未跟家里人有任何联系,属下本想再找出些蛛丝马迹,可这八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完全踪迹皆无!” 田原焦躁地来回踱步,片刻后,停住脚步看向胡峻峰。 “看来只有到当年小队驻防的困泽镇周围查访,才可能有一线希望。” “殿下,不知可告知在下,这八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当年又做了何事?令殿下时隔多年仍如此耿耿于怀?” 第49章 联姻的公主实在不好选 田原沉默良久,坐在椅子上,示意胡峻峰坐在自己对面。 “说起此事真是一言难尽!你还记不记得十多年前夏国使团出使越国时,半路遇袭一案?” 胡峻峰神色凛然。 “当年那可是一桩惊天大案,太子遇袭惨死,五皇子受惊昏厥,醒来便得了怪病,所有随行人员无一幸免。 武威镖局总镖头赵小曼与她徒弟赵萱下落不明,至今仍被官方通缉。 不过惨案发生后不久,很快水落石出,真凶乃鸡公山草寇李大力一伙,早已伏诛!” 田原冷笑着摇了摇头。 “实不相瞒,我让义士去查的这八个人才是当年侥幸逃脱的真凶!” 胡峻峰一脸骇然。 “什么?殿下的意思是,当年袭杀我夏国使团的实际上是越军?” “的确如此!是本王的六皇弟幕后指使,目的是栽赃陷害于我,令夏帝因此震怒,对我越国出兵讨伐! 这样一来,我越国必定会受到天下人的口诛笔伐,这场仗,我越国不打都已经败了! 那么我这个罪魁祸首会是个什么下场呢? 父皇废了我的太子之位都算是客气的,把我处死给夏帝一个交代,恐怕才能平息夏帝的怒火! 那么我那个六皇弟,自然可以取而代之!” 胡峻峰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恶毒的计谋!” 田原冷笑连连。 “我那些个兄弟们背后捅刀子,这么多年来我都习惯了。 不过袭杀夏国使团这事,非常蹊跷!阴谋暴露后六皇弟竟然畏罪自杀! 这些年来我一直想不通,六皇弟何德何能?能令边防驻军为其所用,不惜以身犯险半路袭杀夏国使团? 六皇弟向来资质平庸,胆小懦弱,整日里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简直就是我越国第一纨绔! 他身边连个谋士都没有,他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与军方勾结,有本事谋这么大的一个局?” “难道殿下认为幕后主使另有其人,六皇子不过是替罪羊?” “正是此意!当年刺杀夏国使团的一共二十人,有十二人死在案发现场。 我派你去查的这八个人,是当年的幸存者,不知为何一直踪迹皆无?也许早已被灭口?” 正在此时,书房外有人禀报。 “禀报殿下,九皇子求见,说有要事相商!现在人在偏厅候着。” “知道了。” 胡峻峰想了想。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雁过还留痕,殿下若是急于找到这八人,不如属下即刻前往困泽镇,肯定能找到些端倪!” “算了,这件事先往后放,以后有时间了再说。” 田原揉了揉眉心,微微叹了口气。 “胡义士先留在本王身边,负责护卫本王的安全,现在父皇病重,朝局混乱,有你在本王心里还踏实些。 这些日子你往来奔波一路劳苦,先去休息,本王有事找你自会派人传唤。” 太子府偏厅,九皇子田商坐立不安,见田原进来立刻起身行礼。 “太子殿下。” 田原在正位坐下。 “九皇弟前来有何要事?” “太子殿下,您还真坐得住,臣弟都要急死了! 臣弟刚从梁将军那儿赶过来,臣弟一再劝说,他终于看清时局,现在根本不是夺回锦阳城的好时机。 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要先把那些意图动摇太子大位的皇子们搞定,保殿下稳坐太子之位!” 田原欣喜地看向田商。 “你说动梁将军了?太好了!” 田商焦急万分。 “现在最麻烦的是,夏国不干了!为保锦阳城已经把丰城守将秦韶调至锦阳任守将。 梁将军虽不会主动进攻锦阳,但也不愿立刻撤军,显得怕了他秦韶,僵在那儿!” 田原气得一拍桌子。 “这个梁长平,本王当初就不该力劝父皇恢复他军权! 本以为会是本王将来登上皇位的最大助力,没想到现在竟成了掣肘!” “臣弟想来想去,有一计也许可解目前困局。” “皇弟请讲。” “父皇子嗣众多,公主更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太子殿下不如随便选一名适龄的公主与夏国联姻,以示友好之意。 这样一来,也给梁将军一个撤军的台阶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田原起身走到田商身边,兴奋地拍了拍田商的肩膀。 “皇弟所言极是,本王命人拟一份适龄公主的名单上来,再做挑选。” 黄昏时分,越国皇宫中一座偏僻冷清的宫殿内。 年近半百的聂昭仪正吩咐两个婢女打扫院子。 田商在一名小太监的引领下走进殿门,朝聂昭仪施礼。 “母妃!” 聂昭仪欣喜不已,急忙走上前来拉起田商,关切地上下打量着。 “皇儿近日来协助太子殿下整肃朝政,想来颇为辛苦,都有些瘦了!” 田商扶住聂昭仪的手腕,朝寝宫走去,低声说。 “母妃,小十六有救了!” “真的?那孩子自从生下来她娘就难产死了,没人管没人顾,被扔在掖庭。 要不是遇上个好心的宫女给口吃的,早就没了命。 为娘当时处境也甚为艰难,好在没过几年悄悄在掖庭找到她。 小十六命好,有你这么个时时关心疼爱她的哥哥,这些年少遭了些罪!” 田商扶聂昭仪在床榻上坐下,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对聂昭仪说。 “母妃,要救小十六彻底脱离苦海,还需母妃相助。” “皇儿但说无妨。” “儿臣已建议太子殿下挑选适龄公主与夏国联姻,现在适龄待嫁的公主只有十、十三、十五、十七这四位公主。 十公主田含烟是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皇后早有心将田含烟许配相国世子,怎会让她联姻? 十三公主田荣华、十五公主田荣芝乃德妃亲生,德妃向来深受父皇荣宠,骄奢跋扈,她会让自己的女儿远赴夏国吗?这绝无可能!” 聂昭仪微微颔首。 “这倒也对!” 田商继续分析。 “十七公主田雪艳虽生母出身卑微,当年却是皇后的贴身侍女。 田雪艳从小便跟皇后亲厚,长大后更是聪明伶俐善解人意,是父皇最为宠爱的公主。 太子也绝不会私自做主命田雪艳远嫁夏国,否则父皇一旦病愈得知此事,太子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聂昭仪面带喜色。 “这么说小十六肯定能被选中?” 田原嗤笑一声。 “可怜啊可悲!这么多年,宫里有谁知道还有个十六公主长于掖庭? 母妃只需在太子为难之际提那么一嘴,此事便成! 母妃,这是我们救小十六唯一的一次机会!” 聂昭仪紧紧握住田商的手。 “你放心,为娘自会妥善处理此事!” 第50章 骄阳峪秒变阎王寨你说惨不惨 初春时节,夏国北方的树木已长出嫩绿的枝芽,对于更北方的草原来说还是异常寒冷。 此时戎狄部王庭仍是北风呼啸,放眼望去草木枯黄,一片萧瑟景象。 主帐内黑压压跪满了人,倚靠在榻上的老戎狄王面容枯败憔悴,已至弥留之际。 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跪在榻前的王子鹰扬,眼含热泪。 “孩子……你一定要保护好大家……保护好我戎狄部……” 老戎狄王喘息着说完这句话,手臂垂落,不舍地闭上了双眼。 “父王!父王!” 鹰扬握住老戎狄王的手,放声大哭。 大帐内跪着的属下和亲眷也顿时间哭声一片。 鹰扬忽然决绝地抹去脸上的泪水,毅然站起身看向大家。 “本王鹰扬在此发誓!日后定会统领戎狄部过上比现在更好的日子,让大家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现在我们必须化悲痛为力量!待父王七日祭奠过后,你们都随本王一路向南,杀进夏境!” 众人哭声渐止,俯首齐声高喊。 “谨遵大王号令!” 一个中年男人含泪仰头看向鹰扬,他是老戎狄王的亲弟弟,鹰扬的叔叔博格谷。 “王兄刚刚去世,大王您还尚未正式登基,难道就要立刻撕毁王兄与夏国签订的友好盟约? 这对于我戎狄部现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王叔!这些年来我受够了!我戎狄部一个个都是堂堂男儿,英勇善战,并不是向夏国摇尾乞怜的狗,更不是乞丐! 为何要年年接受夏国的施舍?而且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没有冬衣穿!” 博格谷连连叹息。 “总比全都饿死强!戎狄部本是靠游牧为生,冬季虽然难熬,忍忍就能过去。 再说那些粮食也是我们用牛羊换来的!怎么能说是夏国的施舍?” 鹰扬的眼中充满了坚毅之色,他看向众人。 “我意已决!夏国一日不在北境开设榷场,满足我戎狄部的所有要求,我让夏国一日不得安宁! 这些年我们已经失去很多次机会,如今秦韶早已被夏帝调离北境,还有何惧?” 仅仅一个月,鹰扬率领十万骑兵大举南下,接连攻占夏国北境黑木城、象山城、五原城,一路烧杀抢掠,直逼夏国北方重镇郾城。 郾城守将唯恐不敌,八百里加紧向栎阳请求支援。 十多年过去,年届五十的夏帝顾离鬓边已添几缕白发,面容苍老许多,双目仍炯炯有神。 他看向殿内众臣,此时永和殿中一片寂静。 “既然众爱卿都拿不出个主意来,朕有个想法,秦韶现如今正在锦阳城待命,北境边关吃紧,秦韶又极为熟悉北境地势。 他还曾与戎狄部多次交手,现北境军中仍有不少他当年的老部下,朕想调秦韶前往北境与戎狄部决一死战,收复失地!” 马保国急忙出列。 “陛下不可!” 顾离冷哼一声。 “你能不能来点新鲜的?给朕一个惊喜?有哪次朕说出个想法,你赞同过?” “陛下息怒,秦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但现在锦阳城外越军蓄势以待,如调派秦韶去了北境,恐锦阳城有失!顾此失彼实乃下策!” 顾离看着马保国。 “要不这样,朕委派你马爱卿为监军,调集襄州守军支援郾城,以解燃眉之急!爱卿意下如何?” 杨留名急忙出列。 “陛下,马大人只是个文官,从无带兵打仗的经验,臣愿领旨,誓死保卫郾城!” 顾离想了想。 “辛苦相国了。” 杨留名下了早朝回到相府,告知夫人简秋,即刻要随军出征,简秋急忙帮丈夫收拾行李。 两人正在忙碌,听到门外传来儿子杨子兰和顾章华的对话。 “小五,你看看我这一身腱子肉,今年武考肯定能得第一!” “你去年是倒数第一!” “你提去年干什么?要眼光长远向前看!好汉不提当年勇,英雄不问出处!” 顾章华呵呵笑着。 “今年有多少人报名参加武考?不会就你一个?,你肯定第一!” “好些人报名,我多练练过阵子再去报名!小五,你找我爹啥事?” “说了你也不懂。” 杨留名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门口走去,看向迈步走来的儿子。 “没规矩!什么小五小五的瞎叫,小五是你能喊的?” 杨留名责备了杨子兰两句,朝顾章华行礼。 “五皇子殿下。” 简秋也随之出来,朝顾章华道了个万福。 “五皇子殿下安好。” 顾章华急忙退到一边,躲开二人的行礼。 “老师,师娘,您们快别这么多礼,这是家里又不是朝堂上。” 杨子兰顺手搂住顾章华的肩膀,一副得意的样子。 “爹!你是小五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五也算你儿子!” 杨留名伸手朝杨子兰的脑袋瓜子拍了一巴掌。 “又胡说!你还有理了你?” 简秋急忙拉开高大魁梧的杨子兰,朝顾章华笑着。 “殿下来找相爷有事?我和子兰不打扰了。” 简秋拽着杨子兰离开,杨子兰回头朝顾章华喊。 “小五!记得跟我爹聊完来后院看我练武!” 杨留名见杨子兰离去,频频摇头。 “真是屡教不改,没大没小,殿下见谅!” “我喜欢子兰这么叫我,想当年大家都这么叫我,现在除了我娘和子兰,大家都叫我殿下。 连马真真嫁给我二皇兄后都只喊我五皇弟,听着怪没意思。” “曾经的小伙伴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殿下,我们客厅里聊。” 客厅里早已备好茶水糕点,顾章华和杨留名分别落座。 顾章华开门见山。 “老师,我来找您是为了骄阳峪的事,除了出兵剿灭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比如说,招安?” 杨留名端着茶碗喝了一口,这才放下茶碗看向顾章华。 “看来殿下的消息有些滞后,已经没有骄阳峪,现在该叫阎王寨! 富城知府递上来的折子微臣看了,现在不仅富城附近的商人不堪其扰,连越国境内边城的富户都屡屡被抢! 他们那个带头的,据说凶残狠毒!人送外号活阎王!殿下,您说这样的一群恶徒还有招安的必要吗?” 第51章 被遗忘的石榴公主 顾章华被杨留名问得哑口无言,他还是试图说服杨留名。 “即使骄阳峪的人确有拦路抢劫的恶行,不代表骄阳峪中所有人都是恶徒。 我曾见过几个在骄阳峪落脚的灾民,皆是瘦弱不堪。 后来骄阳峪大当家还派人给我送来治疗瘟疫的药方,富城的瘟疫才得以控制。发兵剿灭难免伤及无辜,先招安试试?” “殿下,您可能还不知道一件事,阎王寨的大当家并不是这个活阎王,而是另有其人叫黄花菜。 她曾在天道盟的比武大赛上一举夺魁,获得斩邪刀,您知道现在斩邪刀在谁的手里?” “不在黄花菜手里吗?难道被抢了?” 杨留名朝顾章华微微一笑。 “您太天真了,斩邪刀在越国大将军梁长平手里!” 顾章华惊呼一声。 “怎么会落在他手里?斩邪刀曾是战死丰城的守将胡一刀的佩刀,当年是您亲自把这把宝刀送回天道盟。” “的确如此!当年丰城一战后,微臣不顾身上有伤风尘仆仆赶往天道盟,把斩邪刀亲自交到胡一霸手中,了却胡将军最后的心愿! 殿下,你可知斩邪刀代表什么?” “当然知道,老师教导过我们,这把斩邪刀代表我夏国将士的忠勇。 代表我夏国将士为了夏国,甘愿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的无畏勇气!” “殿下说得好!黄花菜手中的斩邪刀被抢走还情有可原。但您知道吗? 黄花菜拿到斩邪刀根本不在乎,找家当铺当了换钱,这才辗转流入越国,最终被梁长平重金购得! 殿下,阎王寨有这样的大当家真是名副其实,这样一伙人您招安何用?” 顾章华再次被杨留名的问话噎住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回去好好想想。” 这时下人来报。 “禀相爷,宫里来人传话,让您立刻进宫,陛下有急事召见。” 杨留名站起身,平复心绪看向顾章华。 “殿下有什么话想让我向陛下代为转达?” 顾章华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伤感。 “父皇近来身体可好?” “一切都好,都过去十多年,陛下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你们娘儿俩,你安心等待便是。” “是我没什么长进,不怪父皇。” 顾章华没心思去看杨子兰练武,跟杨留名一起离开相府。 他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个来自骄阳峪的少女,少女眼含泪光怔怔望着自己,这个画面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老师说得没错,可遭了灾不得不在骄阳峪落脚的灾民也很无辜。 想来想去,顾章华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惩治骄阳峪的恶徒,又不会牵连无辜。 顾章华抬头问驾车的贴身侍卫。 “侍书,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侍书回头看向坐在车厢里,垂头丧气的顾章华。 “殿下您不是博士吗?通晓古今有大学问,还掌管着夏国所有的书籍典章,怎么会没用?” 顾章华微微叹息。 “看了那么多书都想不出来一个好办法,骄阳峪变成阎王寨?还真是难办!” 越国都城楚阳。 越国太子府正厅,聂昭仪在侧位端坐,田原上前扶起地上跪着的女子。 “十六皇妹不必多礼,起来。” “臣妹多谢太子殿下。” 田原细看面前的十六公主。 她身材纤细,像是一阵风就能刮倒,样貌说不上有多出众,更跟艳丽沾不上边。 面部轮廓柔美,五官清秀,配上她的身材看上去楚楚可人,散发出一种纯净如清晨露珠的韵味。 “眉眼间跟父皇有几分相似,若不是昭仪娘娘向本王提起,本王竟不知还有个十六皇妹。” 聂昭仪起身向田原施了一礼。 “嫔妾当年与十六公主的生母同住在明霞殿,日夜相伴情同姐妹,十六公主被送往掖庭后嫔妾念念不忘,曾托人照看一二。 想着她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太子殿下近日正为联姻人选发愁,便斗胆向殿下禀明此事。 一来可解殿下烦忧,二来我也有私心,想为十六谋个好前程,总比在掖庭受罪强,还望殿下海涵。” “娘娘有心了,本王甚为感激,九皇弟可知十六皇妹的事?” 聂昭仪恭敬回禀。 “未征得殿下的准许,嫔妾哪儿敢告诉商儿?后宫女眷的事他也插不上手。 十六公主是否能成为联姻公主的合适人选,还需殿下斟酌一二。” 田原返回正位坐好,看向聂昭仪。 “十六皇妹暂且住在娘娘那儿,娘娘需悉心教导她宫中礼仪。 不必让外人知晓,免得横生枝节,待夏国国书传回,到时再做定夺。” “谢太子殿下,嫔妾这就带十六公主回去。” “娘娘且慢。” 田原看向十六公主。 “他们都按照你的排行叫你田十六,这名字真是敷衍,两国联姻既为大事,十六皇妹理当忘却掖庭往事。 不如本王给皇妹取个新名字,十六取谐音石榴,也有多子多福的寓意,从今天起皇妹就叫田石榴。” 田石榴道了个万福。 “谢太子殿下赐名。” 夏国皇宫,御书房内。 马保国、杨留名和诚王顾建成,正在传看越国期望联姻的国书。 顾离看向顾建成。 “成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儿臣以为这封联姻国书来的正是时候,一下子解了我夏国南北境两境之困,父皇应立刻回复国书同意联姻。 这样一来虎视眈眈的越军还能找什么借口攻打锦阳城?两国都成了亲戚,梁长平必然会退兵!” 马保国抚须称赞。 “诚王殿下所言极是!” 顾建成接着分析。 “锦阳既然无忧,父皇即可调派秦韶将军前往北境御敌。 有秦将军坐镇,必会震慑戎狄骑兵扬我军威,气势上我军已经占尽上风!” 马保国抚掌。 “诚王殿下深谋远虑,果然少年英才!” 顾建成最后总结一句。 “秦将军多年沙场征战几无败绩,儿臣相信秦将军必不会辜负父皇所托,大捷还朝!” 马保国一拍大腿。 “诚王殿下句句在理!字字珠玑!全都说到臣心坎里,臣跟诚王殿下想得一模一样,臣附议!” 顾离饶有兴味看向马保国。 “有意思!马保国,你对待诚王和对朕,这态度真是天壤之别! 朕这么些年就没有句句在理,字字珠玑过?朕没听你好好夸过一句!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你是老丈人,对女婿喜欢得这么邪乎? 你有五个儿子,还跟朕抢儿子?马屁都快拍上天!” 马保国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 “微臣有五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臣对诚王越好,诚王就对王妃越好,王妃日子过得舒坦,臣心里欢喜,臣不觉这有什么错? 陛下不要找臣的茬,况且诚王殿下的确分析得头头是道,对,诚王殿下?” 顾建成急忙向马保国施礼。 “岳父大人,您不这么使劲儿夸我,我也会对真真好!” 杨留名忍住笑,朝顾离施礼。 “臣也附议。” 顾离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朕也觉得成儿说得对!这下戎狄王可有好果子吃了!” 顾离看向身边站着的大太监韩固。 “立刻拟旨,命秦韶即刻赶往北境解郾城之困,收复我北境三城!” 第52章 精心准备的新婚贺礼 韩固领旨离开,顾离看着揣着手呆呆出神的马保国。 “爱卿又在算计什么?” 马保国呲牙笑了笑。 “臣在想到底让哪位皇子与越国公主联姻?诚王殿下肯定不行,都已经有正妃,要不真王殿下?” 顾离指着马保国,不禁失笑。 “瞧你那小心眼!朕没打算让你的宝贝女婿揽下此事,你赶紧踏踏实实把心放回肚子里!” 杨留名有些发愁。 “陛下,臣以为真王殿下不太合适,他府里一大群莺莺燕燕,听说一个个都不好惹。 一旦越国公主在他府中有什么闪失,不好向越国交代倒是其次,只怕会破坏陛下击退戎狄的大计!” 马保国摊了摊手。 “五皇子没成亲性子单纯挺合适。” 顾离沉思半晌,咬咬牙。 “事急从权,朕即刻封华儿为贤王,到时候先稳住越国选送的公主。 相国,你负责起草联姻国书,这事要快!万万不可让越国探知我北方战事吃紧!” “谨遵陛下旨意!” 马保国抄着手幸灾乐祸。 “窝里斗啊窝里斗!越国什么时候消停过?早晚把国运斗没喽!”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越国皇宫。 明霞殿一间偏殿中,田石榴坐在床边抚摸着床上摊开的大红喜服。 她的脸上不见喜色,笼罩着一层忧郁与伤感,田商走进来,她都未曾有丝毫察觉。 “小石榴!” 田石榴猛然间抬起头,看到田商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起身冲过去一头扑进田商的怀里。 “九哥!” 田商抚摸着田石榴的头发。 “都要嫁人了,怎么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离开掖庭那个鬼地方不好吗?” 田石榴抬头看向田商。 “好是好,就是夏国都城栎阳太远,我舍不得娘娘更舍不得九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相见。九哥,我有点害怕。” 田商拉起田石榴的手,走到床边坐下。 “小石榴,你听我说,这是我能想到的目前对你最好的安排。夏国要娶你的是贤王,据说温文尔雅,很是和气。 他如果不喜欢你也会善待于你,你毕竟是越国堂堂正正的公主,总比在掖庭日日受苦强! 小石榴,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田石榴的身子忽然抖了一下,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胳膊。 田商急忙撩开田石榴的衣袖,见田石榴胳膊上的淤青还未消退。 田商一把抱住田石榴。 “以后那些混蛋再也不会欺负你,你是现在越国公主田石榴,将来你还会是夏国贤王妃田石榴! 小石榴你放心,日后越、夏两国如果再起战事,我也会想方设法先接你回来!” 田石榴在田商怀中不住点头,哽咽着。 “我听九哥的话,去夏国一定好好做王妃,不让九哥担心。” 田商松开田石榴,拉着田石榴的手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天色。 日落西山,整个宫殿灰蒙蒙一片,笼罩着一层淡黄色的光晕,像一只病重即将死去的巨兽,即使有些微光照耀着,也不能让它起死回生。 “当年九哥的日子没比你好到哪儿去,母妃不受父皇待见,这明霞殿跟冷宫有什么区别? 好在母妃当年生了我这个皇子,如果是个公主可能过得比你还惨。” 田商的脸上浮现一丝悲愤。 “我当年时常替母妃前去掖庭照看你,但毕竟人微言轻,没少受那些宫女太监的气。 直到十三年前,我好不容易求父皇在户部给我谋得一个闲差。 这些年一步步走来,到处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费劲心血才做到现在的户部侍郎。 即便如此我也无法时时照顾到困于深宫中的小石榴,不过现在好了,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说实话我都有点羡慕夏国的皇子们,夏帝现在三位皇子,兄弟间向来和睦,不像我那些兄弟们,一个个都八百个心眼!” 田商转头看到田石榴有些迷茫地望着自己,不禁笑着摸了摸田石榴的脸。 “我怎么又跟你说这些?不跟你说,我这些心里话又能跟谁说?” 田石榴乖巧地点了点头。 “九哥这些年很不容易,心很累,我都明白。” 田石榴说着忽然咳嗽起来。 田商急忙问:“找御医看过了吗?” 田石榴捂住胸口,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忍住咳嗽。 “九哥放心,我没事,过一会就好。” 田商给田石榴倒碗水,递到田石榴手上。 “你已经二十岁,我终于寻得机会为你找到个相对安稳的归宿。 你比贤王大三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我相信你一定会幸福,至少比现在幸福!” 田石榴默默喝了口水,把茶碗放在旁边的桌案上。 她无比眷恋地望着田商的脸,似乎想在这一刻把田商永远铭记在自己心里。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田商眉眼的轮廓。 “我相信九哥,这世上只有你和娘娘真心待我好。” 田商握住田石榴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放在田石榴手里。 “这支玉簪是我专门找人定做,送给你的新婚贺礼。 翠玉是越国特产,上面镶嵌的珍珠从宋国商人手里购得,个个珠圆玉润!喜不喜欢?” 田石榴举起玉簪对着烛火细看,玉簪仿佛林间最嫩的树叶巧手雕琢而成,色泽温润如春水。 上面镶嵌着五颗明亮的珍珠,组成花瓣的样式。 她把玉簪握在手中,心中都能感到无比温暖。 田石榴抬头看向田商,满脸欢喜。 “谢谢九哥!我一定会好好珍藏!” 田商温和地笑着。 “珍藏什么?大婚的时候簪上!可惜我不能亲自在大婚那日帮你簪上。记得一定要好好保重,等我有朝一日接你回家!” 田石榴一脸俏皮,把玉簪递给田商,又指了指自己的发髻。 “不要等到大婚,你现在帮我戴上。” 田商接过玉簪,把玉簪轻轻插在田石榴的发髻上,他捧着田石榴的脸,仔细欣赏着。 “真好看!大婚那天我的小石榴一定是这世上最美丽的新娘!” 田石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开心地笑了起来。 田商走到田石榴身边,蹲下身握住田石榴的手。 “小石榴,我该走了。” “这么快?” “我是偷偷来看你,为了你日后的安全,除了我母妃,你我之间的关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更不要让太子知道。 你从不认识我,这世上也没有我这个九哥,明白了吗?” 田石榴郑重其事点了点头。 田商站起身,再次把田石榴轻轻揽在怀里。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此去夏国千里迢迢,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田石榴倚靠在田商怀中,心中的惆怅和郁结之情终于慢慢散去。 “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等着你有朝一日接我回来。” 第53章 咱们来抢东西你怎么抢了个大活人 秦韶到达郾城后并没有死守城门,而是率领一队两万人的精锐,连夜偷袭了驻扎在黑木城的戎狄骑兵。 很多戎狄骑兵还在睡梦中就上了黄泉路,值夜的更是还没上马就被斩杀。 剩余的骑兵根本无心恋战,勉强抵挡了一阵便四散逃出黑木城,隐入北方草原茫茫的夜色之中。 接下来十天,秦韶又再次率军接连攻占象山、五原两城。 戎狄王鹰扬率军逃至天禄山脚下。 秦韶命将士在离戎狄骑兵五十里处安营扎寨,暂做休整,第二日一早与戎狄决一死战。 这天夜里,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悄悄潜入夏军的阵营,身影如鬼魅般在各处营帐间穿行。 最后她终于找到弓箭手驻扎的营帐,闪身蹿入帐中,偷偷取走几支箭矢。 黑衣蒙面人悄无声息地溜出夏军的军营,又快速地朝戎狄部的营帐飞跃而去。 不一会她就找到戎狄部主帅所在的营帐,悄悄潜伏在帐顶。 鹰扬的营帐中此时仍亮着灯,虽然连吃败仗,他的脸上却未见任何恼恨之意。 他的面前围坐着十个身材彪悍的草原骑兵。 鹰扬看着大家,神色得意。 “秦韶这是上钩了!像他这种几乎没打过败仗的将军,狂妄自大,认定了我们会输,料不到我们是故意输给他看!” 一名黑甲武士钦佩地望着鹰扬。 “大王,您在黑木、象山、五原三城都派驻了兵将,末将还以为您是打算守住三城,没想到却是故布疑阵,引秦韶上套!” 鹰扬淡然一笑。 “抢了就跑抢了就跑,够咱们熬到春暖花开水草肥美,那时候就不用愁了,历来如此! 本王为什么要守?再说了,你懂守城?” 黑甲武士一脸尴尬。 “不……不懂。” 鹰扬胸有成竹。 “管好一座城池,管好满城那么多人,是我们草原部落的弱项! 本王只希望这次能生擒活捉秦韶,抓不到就杀,一定要给夏国一个教训! 明天决战你们都换上普通骑兵的铠甲,听我号令,无论如何都要偷袭成功!” 众人齐声应答:“是!大王!” 鹰扬突然起身,朝帐顶上望着,喝问一声。 “什么人?” 其他十人立刻陆续冲出帐外四下搜索,但除了站岗的守卫,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人。 待他们再次进入帐篷,一个黑衣蒙面人才从一棵大树上轻轻跃下,施展轻功远去,最终消失在黑暗尽头。 天禄山山脉半山腰一个山洞中,郭达正在篝火旁搓手哈气。 黑衣蒙面人飞身进入洞中,取下面罩,露出赵萱一张被寒风吹得泛红的脸。 郭达急忙问:“怎么样?还顺利吗?” 赵萱取出夏军的箭矢,又取出赵小曼中的那支毒箭箭头,两相对比。 做工材质竟然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郭达问赵萱。 “这么说其中一伙劫匪真是出自夏军?” 赵萱沉思着。 “乾坤大陆三国,最先排除的是宋国,因为宋国五年前军中才配备弓箭手的兵种。 现在还没拿到越军的证据,如果越军弓箭手使用的箭矢跟夏军不一样,那肯定是夏军。” 郭达扼腕叹息。 “如果真是这样,真相太过残忍,这不是一家人自相残杀吗?” 赵萱心情沉重,一使劲掰断了一支偷来的箭矢。 “如果夏军真参与其中,连我都能查到毒箭是夏军配置。 当年的夏帝、秦韶还有那些负责善后,追查凶手的朝中重臣,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最终还是杀了鸡公山几个山贼草草了事,郭伯伯,这其中必有重大隐情! 待回到丰城稍作休整,我必须尽快去趟越国。” “我们天亮就回?” 赵萱唇角微勾,冷笑一声。 “我刚才顺道潜入戎狄部查探了一番,没想到听到一个阴谋! 等着,天亮有一场好戏,我倒要看看秦韶到底有什么本事,能逃出戎狄王布下的陷阱!” 郭达捶了捶自己的腰,扶着石壁坐下闭上眼。 “你想做什么郭伯伯都陪着你,我先眯会,年纪大了熬不了夜。” 赵萱也靠着郭达坐下,把头靠在郭达的肩膀上。 “我爹一个人在青山谷陪着师父,也不知最近怎么样?” “他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一个人在青山谷不知道有多潇洒自在!” “其实我更担心骄阳峪,天道盟找了帮江湖混混冒充劫匪,咬死出自我骄阳峪,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赵萱把头朝郭达的肩膀拱了拱,打了个哈欠。 “不行我先去趟天道盟,跟胡一霸好好谈谈,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郭达睁开眼看向靠着自己的赵萱。 赵萱略显稚嫩的脸上没有丝毫孩子气,紧抿着嘴唇,眼神坚定而沉稳,那神态酷似当年的赵小曼。 郭达叹了口气。 “真难为你了,郭伯伯也帮不上什么忙。” 赵萱挽住郭达的胳膊,嘻嘻笑着。 “郭伯伯是我的大财神,已经帮了我很大忙。” 越国北境边城。 深夜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齐府的匾额在夜色中发出微微的金光。 街道尽头忽然间出现一伙身着百姓服饰的蒙面人,大概有十来人左右,他们悄无声息地朝着齐府奔来。 等他们来到齐府门口,领头的人一招手。 队伍里一个人急忙上前,在齐府大门上鼓捣了几下,打开大门,众人一拥而入。 倚靠在门边正呼呼大睡的小厮突然惊醒,还没喊出声被领头人一拳砸晕在地上。 众人四散开来,捅破窗户纸,朝每个房间里喷入迷烟。 静待片刻后,众人各自冲入房间,很快又冲出房间,在府门口集合,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个沉甸甸的包袱。 有人悄声问旁边人。 “熊哥呢?” “没见着啊!” 齐府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内,一个蒙面人正把百宝格上的一件件古董拿下来,轻手轻脚地放到地上摊开的包袱上。 他一件一件拿着,直到包袱再也装不下,他才把包袱系好,刚要背到背上,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喊声。 “九哥!” 蒙面人吓了一跳,转身朝喊声的方位悄悄走近。 借着月色,他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姑娘,正迷迷糊糊地呓语着,听不清姑娘到底在说什么,只是隐约听到一个“哥”字。 蒙面人伸手探了下姑娘的额头,滚烫又潮湿,显然发着高烧。 他急忙收回手想了想,有些犹豫不决。 姑娘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蒙面人下意识伸手要捂住姑娘的嘴,但咳嗽声在此时戛然而止。 蒙面人探身去看,姑娘头一歪陷入了昏迷。 蒙面人见状急忙一把扯下面巾,郝熊那张娃娃脸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郝熊咬咬牙,定睛看着昏迷的姑娘,神色变幻莫测。 最终郝熊下定了决心,俯身用被子把姑娘裹好,抱起姑娘跑出了房间。 郝熊跑到府门口,众人见他手里没有包袱,莫名其妙抱着一个姑娘,不禁都面面相觑。 有人问:“熊哥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来抢东西你怎么抢了个大活人?” 郝熊沉声吩咐:“别废话!快撤!” 众人愣了愣神,这才接连跑出府门朝着来路遁去。 第54章 菜鸟闯江湖分分钟歇菜 终于等到天亮,赵萱和郭达走出山洞,悄悄来到天禄山靠近战场的一处半山腰。 这里离山脚下戎狄骑兵扎营的驻地很近,两人藏身在一块巨石后。 赵萱探出半边脸,正好可以看到不远处战场上的情况。 戎狄骑兵已经列阵待战,在他们对面,夏国的军旗在寒风中呼啦啦迎风招展。 秦韶举起手中的刀高喝一声。 “兄弟们!跟着本将军冲啊!” 秦韶率先朝着戎狄骑兵杀了过去,众将士跟着秦韶杀入敌阵。 戎狄骑兵虽然个个悍不畏死,但秦韶却像天降神兵般奋勇无敌。 只见他连连挥舞战刀把戎狄骑兵斩落马下,动作比切西瓜还利索。 郭达看得热血沸腾。 “夏国最英勇善战的还属这秦韶,有他在北境无忧!” 赵萱指向戎狄骑兵阵营后方,郭达顺着赵萱指的方向看去。 一支十多人的骑兵小队骁勇无比,像一把利剑刻意朝着秦韶拼杀的方向慢慢接近。 “这队骑兵真狠!完全不管自己人死活,顺手能救都不救,这是要偷袭秦韶?” 赵萱点了点头。 “戎狄王这场大战的目的,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秦韶点厉害,生擒不了就杀掉!” “秦韶不是危险了?” 赵萱凝神看向战场,那支骑兵小队很快冲杀到离秦韶不远处。 他们狠辣决绝地砍杀不少与秦韶并肩作战的将士,渐渐缩小包围圈有意将秦韶孤立。 秦韶毫无察觉,一心与面前的戎狄骑兵厮杀,铠甲上渐渐沾满鲜血。 就在这时,只见两个戎狄骑兵左右包抄,一起举刀朝秦韶砍来。 秦韶举刀连连招架,不慎被身后另一名戎狄骑兵偷袭,背部中了一刀。 秦韶大吼一声,格挡开面前两个戎狄骑兵,回手将偷袭的骑兵砍落马下,又继续策马向前救下一名同伴。 赵萱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见那支偷袭小队中,有一名骑兵忽然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瞄准秦韶的方向。 赵萱一时间思绪万千。 爷爷的死、师父的死都可能跟秦韶有关,现在她又已经查到,师父当年所中毒箭很可能来自夏军。 秦韶就算没有参与其中,作为当年执掌军权的护国大将军,秦韶难逃其咎。 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戎狄人杀死秦韶吗? 秦韶如有闪失,夏国将如何面对日益强大的戎狄骑兵? 夏国北境的百姓,多年来不断遭受到来自戎狄部的侵扰。 如果秦韶一死,北境百姓又将惨遭戎狄部屠戮! 想到这儿,赵萱不再犹豫,飞速解下背上弓弩。 她安上黄硕为她特制的弩箭,朝着那个弓箭手瞄准,随即猛然间扣动扳机。 弩箭破空之声响起,眨眼间射入弓箭手拉弓的右臂。 弓箭手失了准头,射出的箭擦着秦韶的耳边飞过,秦韶下意识回头,调转马头举刀朝弓箭手的方向策马疾驰。 弓箭手在马上晃了晃,捂住右臂,朝赵萱的方向看来,双眼像喷出了火,紧接着一头朝马下栽去。 与他并驾齐驱的一个骑兵急忙拉住弓箭手,大吼一声奋力把弓箭手拉上自己的战马,朝着阵外突围而去。 藏于巨石后的赵萱这才松了口气。 “秦韶应该能应付眼下的局面。” 郭达悄悄探身朝战场上望去。 “还好你出手,要不秦韶这次肯定悬了!正面杀敌不怕,就怕小人偷袭!” 赵萱撇了撇嘴,嘟囔了句。 “本来还以为能看场好戏,结果被我自己弄砸了,真没意思。” 远在千里之外的秀月山山腰。 郝熊和冬天两人正藏在一块巨石后,望着朝着山上走来的两个人。 冬天压低声音:“看着像个书生和他的书童。” 郝熊仔细打量着两人。 “我怎么瞅着这主仆俩这么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冬天嗤笑一声。 “就你?才跟小医仙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能跟书生做朋友?” “谁说是朋友?” 说到这儿,郝熊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年前的深秋,他和黄花菜、小岭一行人前往富城讨粥喝。 那天恰好是五皇子在粥棚施粥,不仅给了他们粥和馒头,还把自己的白米饭亲手递给了他。 郝熊定睛朝两人望去。 见那书生展开一张地图,正和书童在地图上指指点点,边朝山上来回望着,似乎确定不了准确的方向。 郝熊一把拉住冬天。 “什么书生书童,这俩人不就是五皇子和他的侍卫吗?” “五皇子?你是说刚被皇上亲封的贤王殿下?他来我们秀月山干什么?” 郝熊眯着眼仔细打量着不远处的顾章华,嘴里低声念叨着。 “好人啊!长得也俊还是个王爷!肯定有钱!” 冬天用胳膊肘捅了下郝熊。 “你瞎嘀咕什么?” “走!先回去找些帮手!” 郝熊和冬天离开巨石,一前一后悄悄朝着骄阳峪的方向跑去。 顾章华经过深思熟虑,终于决定带着侍书亲自前来秀月山一探究竟。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要亲眼看到骄阳峪的实际情况,再决定是否招安。 为了安全起见,顾章华和侍书扮做书生与书童,假装到秀月山游山玩水。 顾章华想得很明白,就算骄阳峪真如富城知府信中所述,被一伙劫匪占据。 他一个文弱书生,到时候拿出全部钱财买条命,应该不成问题。 再说侍书自打成为他的贴身书童,他娘就派人到处搜罗武功高手,专门教授侍书武功。 这么多年来,侍书的武艺离绝顶高手还有差距,对付一帮占山为王的劫匪还是绰绰有余。 直到黄昏日落,顾章华和侍书还没找到骄阳峪的入口,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 “殿下!” “嘘!要叫公子!” 侍书愁眉苦脸。 “是公子,咱们今天还要继续找下去吗?这天都要黑了。” 顾章华看了看天色。 “我看今天就算了,咱们先回客栈休息一晚,明早我去找王知府,让他给咱们派个熟悉秀月山地形的向导。” 顾章华说着便和侍书朝山下走去,刚走到半山腰,旁边树林中突然蹿出一伙蒙面人,拦住两人的去路。 侍书急忙飞身抢先一步挡在顾章华身前,抽出腰间长剑,指向这伙蒙面人,高声喝问。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拦住去路!” 为首的一名蒙面男子朝两人走了两步,突然跪在了地上,抱住侍书的大腿。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们迷路了!对不起对不起!” 侍书瞬间被蒙面人的举动整懵了。 顾章华疑惑地问了句。 “迷路了?你们可是这山中居民?为何要蒙面?” 跪在地上的蒙面人嘿嘿一笑,忽然把手朝着侍书一挥。 一团白色粉末扑面而来,侍书下意识地闭住气。 怎奈蒙面人出手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侍书只觉得头晕目眩,他强撑着把顾章华护在身后,举剑刺向地上跪着的蒙面人。 蒙面人迅速起身,急忙退后两步,朝侍书喊了声。 “倒!” 侍书应声倒地。 顾章华大惊失色,刚要开口说什么,也跟侍书一样昏倒在地上。 蒙面首领看着眼前倒地的两人,拍手哈哈直笑。 “乖乖!有武功了不起?社会经验小白,就你俩这菜鸟,还敢出来闯荡江湖? 再高的武功顶个屁用!对付你俩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蒙面首领说着扯下面巾,露出郝熊一张洋洋得意的脸。 第55章 高矮胖瘦大长腿都要打听清楚 戎狄部主帅营帐中。 躺在榻上的戎狄王鹰扬缓缓睁开双眼,见帐内烛光闪动已是黑夜,他强撑着起身。 守候在一旁的王叔博格谷扶住鹰扬。 “大王!大王!您可算是醒了!” 鹰扬靠在榻上,见右臂上缠着纱布,不禁皱了皱眉。 “本王昏迷了多久?” “已经将近三个时辰,射您的那支弩箭箭头淬了剧毒,才会令大王瞬间昏迷!” “把那支箭给本王拿来!” 旁边一个亲卫急忙端过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支带血的弩箭。 鹰扬拿起弩箭仔细看着。 忽然间,鹰扬把弩箭凑近烛光,再次仔细查看,这才看清箭杆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殇”字! 鹰扬把刻着“殇”字的断箭递给博格谷。 “王叔你看看!” 博格谷接过来仔细看,疑惑地看向鹰扬。 “大王,难道这是射伤您的那名射手名字中的一个字?” 鹰扬咬牙切齿地捶了下软塌。 “这个殇字就是线索!而且这样的箭矢本王从未见过,肯定不是出自夏军! 立即命人按此箭样式绘制图纸,一丝一毫都不许有差错! 图纸画好后你立即派人分别前往夏、越、宋三国,给本王秘密查找配有此弩箭的主人。 只要找到此人,本王必将他千刀万剐!” 博格谷急忙躬身施礼。 “是!大王!” 鹰扬长叹一声。 “此次我军损失惨重,传令下去,连夜启程回王庭休整,有朝一日本王必会与那秦韶决一死战!” 夏军军营帅帐中。秦韶盯着桌上的烛光。 他回想起白天大战时那支擦耳而过的箭,以及回头看时戎狄王鹰扬面色狰狞狼狈而逃的样子,怎么也想不明白。 “到底是谁在暗中助我?” 这时两名副将走进帅帐。 秦韶连忙问。 “马大马二,可曾找到恩人的踪迹?”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看上去身材更魁梧些的马大详细回禀。 “您说的那个方向附近数十里我们都搜寻过,有块巨石后面的草地上有被人践踏的痕迹。 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 马二挠了挠头。 “会不会是正巧路过的江湖义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秦韶摆了摆手。 “算了不想了,想着累,如果有缘今后定会相见,戎狄部这次大败而归,想想就痛快!” 马二骂了句。 “那个戎狄王真是阴险!竟然放暗箭偷袭!小人行径!” 秦韶看向马二。 “话也不能这么说,战场上瞬息万变,他能想出此计还差点成功,倒是个不错的对手!” 夏国都城栎阳。 皇宫中的淑妃娘娘肖爱月这几日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 先是听说儿子被陛下下旨册封为贤王,满心欢喜。 立刻又因儿子出宫开府单过,这意味着娘儿俩连见上一面都不容易,又是担心又是伤心。 紧接着又听说陛下下旨赐婚,她凭空就要多出个莫名其妙的儿媳妇,又是焦虑又是不安。 她急忙派人四处打听这个越国公主的底细,丝毫没有任何确切消息。 这日肖爱月正在花园中修剪玫瑰花枝,听婢女禀报诚王殿下求见,心下一喜,立刻前往正厅。 顾建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见肖淑妃急匆匆走进来。 他还没来得及放下茶盏行礼,肖淑妃已走到他跟前,像看到救星一样望着自己。 顾建成慌忙放下茶盏,朝肖爱月施礼。 “淑妃娘娘。” 肖爱月立刻摆了摆手。 “不必多礼!本宫可算见到个靠谱的人,小五的婚事你听说了吗?” “父皇正是委派儿臣督办一切婚礼事宜。” 肖爱月使劲拍了下顾建成的肩膀。 “太好了!你肯定知道那越国公主品貌如何?年方几何?身高多少?是胖是瘦? 皮肤白不白?腿长不长?生辰八字跟小五配不配?在宫里受不受宠,是哪位娘娘生的?” 顾建成见肖爱月还要往下说,急忙打断。 “娘娘!您想知道的这些儿臣一概不知!” 肖爱月瞪大眼睛望着顾建成,急得一跺脚。 “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行?我知道这婚是陛下赐的不得不结,那也要提前心里有个准备! 万一越国公主不得小五欢心,我还得马上给他准备几个侧妃的人选!你说是不是?” 肖爱月上下打量着顾建成,有些羡慕嫉妒恨。 “想当年你多幸福,娶得是知根知底,品貌端方,学识渊博的马御史闺女马真真!当然饱汉不知饿汉饥! 要是突然间让你娶个什么宋国的越国的,压根没见过面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公主,你能不提前打听打听?” 顾建成无话可说。 “您说得对,我想方设法帮娘娘打听打听!” 肖爱月朝顾建成挥挥手。 “你快去打听!” “是!” 顾建成转身离开,忽然又回过身,有些无奈。 “您这一打岔,我都忘了来找您是什么事? 我刚从五皇弟的府里过来,本来是想跟他商议婚礼事宜。 听管家说他带着侍书乔装改扮出了远门,不知到底去了哪里,五皇弟可曾跟您提起过?” 肖爱月立刻跳脚。 “又出远门?他没跟我说!这真是儿子大了不把娘放在眼里! 以后要是结了婚生了子,还不把我这个娘彻底扔到天边去?” 顾建成听得嘴角直抽抽。 “您又扯远了,五皇弟不是这样的人,您别误会他,他这几天进宫请安有没有跟您念叨过什么事?” “念叨什么事?我想想。” 随侍在一旁的青娥轻声提醒。 “娘娘,贤王殿下有天不是跟您说什么阎王寨?还有什么好多灾民是无辜的?” 肖爱月一拍脑门。 “哦对!瞧我这记性!你五皇弟昨天过来给我请安,我见他愁眉苦脸问他出什么事? 他说阎王寨里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还有很多无辜的灾民,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您是说阎王寨?难道五皇弟去了阎王寨?这下麻烦可大了!” 肖爱月急忙问。 “阎王寨是什么地方?听着怎么这么瘆人?小五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顾建成急忙行礼告退。 “娘娘,儿臣先告辞!” 肖爱月追了几步,朝顾建成喊。 “你还没告诉我小五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就这么走了?你别忘了帮忙打听越国公主的事!” 顾建成头也不回。 “娘娘放心!我都记下了!” 肖爱月见顾建成已经走远,转头看向青娥。 “你说我心里怎么这么不踏实?小五不会真出什么事?” 第56章 突如其来的洞房 侍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手脚都被五花大绑地捆着,他举目四望,墙边堆了不少砍好的木柴,这显然是间柴房,一张破旧的桌子上燃着一支蜡烛,烛光颤悠悠地晃动着。 借着昏黄的烛光,侍书这才看到不远处靠着墙边坐着,仍昏迷不醒的顾章华,手脚同样被捆着。 侍书急忙挣扎着挪动到顾章华跟前,低声呼唤着:“殿下!殿下醒醒!” 就在此时,柴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几个身材粗壮面目狰狞的大汉走进来,分别架起侍书和昏迷的顾章华朝外拖。 侍书一声怒吼:“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到底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 几个大汉也不说话,很快便把两人拖出柴房,紧接着拖入不远处的另一间房屋内,侍书猜测这里应该是间卧房,陈设简单但桌椅床铺一应俱全。 两个大汉制住侍书,侍书一动也不能动,另一个大汉撬开侍书的嘴,把早已准备好的一碗汤药灌进了侍书的嘴里。 侍书就感到一股苦腥味极重难喝得要死的汤水顺着自己的喉咙往下蹿,他不禁干呕了起来。 几个大汉就那么呵呵冷笑着看着侍书。 侍书此时倒不觉得有什么恐惧,而是内心充满了悔恨,他真不应该心软着了那个蒙面恶人的道,自己是死是活不要紧,可连累殿下跟着受苦,有可能连命都不明不白地丢了,他来世做牛做马都无法偿还。 想到这儿,侍书悲愤交加,猛然间一头朝一个大汉撞去,却半途就瘫软在地上。 被撞的大汉乐呵呵看向对其他人。 “行了,起作用了,松绑!料他武功再高现在也是个废人!” 几个大汉立刻七手八脚地替两人松了绑。 这时又走进一个年龄稍轻的男子,手里捧着一套大红色的衣服,放在床上,回身看着侍书。 “一会等你家公子醒了,记得伺候他更衣,明早到了吉时,我们会来接你家公子入洞房!” 侍书骇然大叫:“入……入什么洞房?!” 男子笑嘻嘻:“当然是给我们寨主当压寨夫君呀!你家公子真是走了狗屎运!能被我们大当家的看上!” 说着他吩咐几个大汉:“你们几个,在门口给我守好了,千万别让人给跑了!” 男子说完一挥手,几名大汉就跟着男子出了房间。 侍书听到落锁的声音,急忙凑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果然见四名大汉留下来死死地守在门口。 侍书扶着墙慢慢走到顾章华身边,蹲下身子轻轻地推着顾章华。 “殿下!殿下!” 顾章华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向四周。 “这是哪儿?” 侍书想到男子说的话,猜测着:“恐怕……恐怕这就是阎王寨了……” 顾章华急忙摸了摸自己身上。 “糟糕,银子都没了!” 侍书苦笑着:“属下身上的银子也没了,佩剑也不见了。” 顾章华没被灌药,行动比侍书利索许多,他急忙爬起来,扒着门缝朝外看。 侍书瘫坐在地上。 “殿下,您别看了,我早都看过了,有人守着呢,而且属下被这伙人不知灌了什么药,浑身无力,动一动手指头都觉得困难,想保护殿下逃出去恐怕是不行了……” 顾章华急忙扶住侍书,关切地上下打量着。 “没伤着就好。” “那咱们可怎么逃出去啊?刚他们还说等明早吉时一到,就让殿下跟他们寨主入洞房!” 顾章华稀里糊涂地问道:“寨主?阎王寨寨主?难道是活阎王?那不是个男的吗?” 侍书琢磨着:“可我听他们说的那意思,这寨主好像是个女的,让您做他们寨主的压寨夫君呢!您瞧,床上还放着一套新郎装呢!” 顾章华急忙走到床前,把衣服摊开,果然是套大红喜服,瞧款式果然是男装,心里顿时哇凉哇凉的。 “女寨主?难道就是老师提起过的那个黄花菜?当年因当了斩邪刀,引起轩然大波!被江湖追杀的黄花菜?!” 侍书忧心忡忡:“恐怕,还真是她!” 顾章华一听侍书这么肯定,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夏国都城栎阳。 刚下早朝,顾建成就追上杨留名和马保国,朝两人施礼道: “相国,岳父,请等一下。” 两人转身看向顾建成。 顾建成焦急道:“五皇弟已经离开贤王府五日了,昨日我才得知他带着侍书扮做书生模样,说是出趟远门,我派人查了一夜,果然是出南城门向南而去,我担心五皇弟是去了‘阎王寨’行诏安之计!” 杨留名闻言沉思:“前些日子贤王的确找过微臣,与微臣探讨过是应该剿灭还是招安阎王寨,微臣已向贤王殿下禀明过此事的严重性,万万不可招安。” 马保国接口道:“怕是你说的话也不管用,就贤王那心肠,顶半个菩萨!这些年来陛下又一直对贤王避而不见,孩子心里苦呀,肯定是想做成一件大事令陛下刮目相看!” “您二老也认为五皇弟的确是去了阎王寨?” 杨留名点了点头:“极有可能。” 马保国也分析道:“打扮成书生,还只带了个侍书,这跟微服私访差不多嘛!还整天念叨着招安阎王寨……很有可能!” “二老觉得,此事是否要立刻禀明父皇?” 马保国思忖着:“万一不是呢?就是出门游山玩水去了呢?” 杨留名提了个建议。 “不如这样,殿下您亲自带上府中亲兵,事不宜迟这就赶往富城,命富城知府协助殿下一举剿灭阎王寨,贤王殿下如若不在寨中最好,如在也能及时获救!” 顾建成斟酌着:“不管到时候是不是剿灭阎王寨,看来我都必须马上前往富城一趟!” 杨留名和马保国相视一眼,都赞同地朝顾建成点了点头。 这边顾建成匆忙回府召集府兵,而远在阎王寨中的顾章华,此时已经焦头烂额,根本不知道他的这次远行已经惊动了兄长。 整整一夜过去了,天边泛起鱼肚白,顾章华四脚朝天躺在床上,呆呆地出神。 他曾经以如厕为借口行逃跑之策,实则声东击西拖住那四个大汉,让侍书趁机逃下山去,向富城知府求救。 但侍书非但没自己逃下山,反而半途折返,甘愿再次束手就擒,也不肯抛下顾章华一个人面对危局。 这下可好,看守的人从四个变成了十六个,把房屋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全部围了个严丝合缝,简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何况顾章华和侍书两个大活人,更是逃不出去。 此时,郝熊的房间里,郝熊看着床上摊开的大红新娘喜服,龇牙咧嘴地直犯愁。 冬天在一旁问了句:“吉时就快到了,到底怎么办,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郝熊烦闷地揉了揉眉心。 “什么吉时不吉时的,我说了算!等等,再等等!” 冬天跺脚。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主意是你出的,人是你带着抓的,现在这局面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万一被人知道我们劫持了贤王,这婚还结不成,这罪名可大了去了!” 郝熊咬了咬牙:“你放心!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把贤王变成咱自己人!” 傍晚时分,顾章华和侍书呆在屋里,也没人搭理他俩,连口水都不给喝,更别提吃饭了,侍书直犯嘀咕。 “殿下,您说我是不是耳背,听错了?说好的一大早吉时到了就入洞房,这怎么到现在了都没个动静?” 顾章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侍书一眼。 “没动静不好吗?你还盼着我给那寨主做压寨夫君?” “我不是这个意思……” 侍书刚想解释,突然,门开了,闯进来两个大汉,把顾章华从床上拽起来,伸手就要扒顾章华的外衣。 顾章华急忙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襟,满脸紧张地看着两个大汉。 “你们要干什么?” “换衣服呀!换上新郎的喜服,好去拜堂!” 顾章华叹了口气。 “是祸躲不过……我自己来,你们外面等着就好!” 两个大汉见顾章华配合地已经开始宽衣解带,也不坚持,退回屋外,又关上了门。 顾章华刚换好喜服,就听得屋外鞭炮齐鸣,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侍书悄声道:“殿下,要不咱们直接表明身份,这伙贼人难道真敢对贤王殿下下手?就不怕皇上震怒,直接把他们一锅端?!” “也对!既然逃也逃不掉,只好随机应变!看情况报出身份,也许还能震慑一二,适时提出招安之策,用以斡旋!” 就在此时,房门又被人打开了,一个大汉端着两碗米饭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恶狠狠说道:“快吃!吃饱了好上路!” 说完就转身离开,又锁上了房门。 顾章华和侍书二人面面相觑。 顾章华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桌上的米饭,胆战心惊。 “侍书,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感觉不像是要入洞房,反而像是要下地狱……” 第57章 新娘手臂上竟然长满了黑毛 侍书听顾章华这么一说,急忙端起一碗饭仔细看着。 “咱们现在怎么办?这饭里不会下毒?” 顾章华一下子没了食欲,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 侍书把饭碗狠狠摔到地上。 “殿下老说阎王寨里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还有好些流落到此的灾民,以前阎王寨叫骄阳峪,多好听的名字! 现在属下算是看明白了,这里头没一个好人,全是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顾章华一声叹息。 “是我的错,我还是太鲁莽。” 侍书走到顾章华面前,有些侥幸地说。 “不就是拜个堂入个洞房?又不要命!殿下您想开些。” 顾章华盯着侍书的脸。 “要不你蒙上脸替我去?” 侍书指了指自己的脸。 “哪有新郎拜堂蒙上脸?都是新娘好不好?再说就我?那也要人家大当家看得上!” 顾章华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路过那张桌子时,他看到剩下的那碗饭,米饭上放着几根咸菜。 这令他蓦然想起那个看上去蓬头垢面,眼含泪光的姑娘,还有那两张治病救人的药方。 顾章华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侍书。 “我还是不相信骄阳峪中全是坏人,你说把我们劫持上山,会不会根本不是骄阳峪的人?而是另一伙真正的劫匪?” 侍书大惊失色。 “那岂不是更糟了?” 房门再次被人打开,还是那几个大汉,二话不说架起顾章华朝外走,侍书急忙追上去。 顾章华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山寨周围的地形,就被架进一间砖瓦砌成的大厅内。 一阵喧闹声顿时在顾章华耳边响起。 他抬眼一看,大厅内乌泱泱挤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眼睛都盯在他身上,对他指指点点,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他再看向四周,整个大厅都被装饰一新,大红灯笼高高挂,十几支粗壮的大红蜡烛熊熊燃烧着。 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忽明忽暗,看在顾章华眼中,竟如鬼魅般瘆人。 这时有人大喊。 “都让开!你们把新娘挡住了!” 人群瞬间哗啦啦地闪向两边,顾章华的面前立刻出现一个空荡荡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一位身穿新娘装,头上罩着大红盖头的女子静静站在一张案几前,手里拿着一段大红绸。 顾章华下意识转身想跑,被两个大汉推搡着朝女子靠近。 顾章华心急如焚,大声喊着。 “我是夏国五皇子顾章华!父皇前几日亲封的贤王!你们不能如此待我!” 顾章华本以为他这声喊起码会让众人一惊,谁知却听到一阵阵大笑声。 顾章华的挣扎毫无作用,转眼间已经被推搡到新娘面前。 一个女人把大红绸的另一端塞进顾章华手里,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 顾章华声嘶力竭拼命大叫。 “没有媒妁之言!没有父母之命!你们怎能如此逼婚?这婚结了也不算!” 人群中忽然有人大笑。 “你说不算就不算?入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饭,等来年再生个大胖小子! 还有什么算不算的?大家伙说是不是?” 众人齐声应和。 “是!说得对!说得好!” 侍书扒拉开众人,伸出双臂护在顾章华身前。 “贤王殿下已经被皇上赐婚,马上要与越国公主成亲! 你们这样以下犯上早晚惹得众怒,到时候不仅夏国,连越国也饶不了你们! 你们这伙人没一个会有好下场!弄不好会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人群中又有人笑着说。 “哎呦喂!你以为我们是吓大的?只要过了今夜,贤王殿下就是我们大家伙名正言顺的姐夫! 越国公主嫁过来,也要尊称我们大当家一声姐姐!” 侍书被怼得哑口无言,跟这帮人还真是没理可说。 顾章华这时已经被两个大汉摁着头,跟新娘拜了天地。 众人欢呼起来,齐声高喊。 “二拜高堂!” 顾章华头晕目眩被摁来摁去,直接把“夫妻对拜”也给完成了。 顾章华刚被拖拽着站起身,听到又有人喊。 “夫妻喝交杯酒!” 事已至此顾章华决定破罐子破摔。 “你们放开我!我自己喝行不行?” 两个大汉装作没听见顾章华说什么,放开了他一只胳膊,往他手里塞了一杯酒,又握着他的手紧紧攥住酒杯往嘴里倒。 酒水顺着嘴唇流了出来,顾章华欲哭无泪,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对面的新娘朝顾章华伸出胳膊,挽住他的手臂,直到两人手臂相缠,新娘这才掀开大红盖头,往自己嘴里倒酒。 新娘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裸露出来的手臂上长满浓密的黑毛! 顾章华瞪圆眼睛看向新娘盖头下的半张脸。 明显凸起的喉头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下巴上粗壮的胡茬历历在目! “你是个男的?” 新娘粗重的嗓音大叫。 “哎呀露馅了!快快快!直接洞房!” 顾章华脑子里嗡地一声,刹那间脸色煞白,顿觉毛骨悚然!魂飞魄散! 太可怕了!他这是要被人霸王硬上弓,还是个男人! 顾章华“啊”地一声惨叫,昏了过去。 侍书悲愤万分,朝众人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混蛋!逼我家殿下成亲就算了,还逼我家殿下娶个男人! 你们简直猪狗不如!禽兽!全是一帮禽兽!” 大厅里突然陷入一片寂静。 侍书急忙来到顾章华面前,俯身抱住顾章华,痛哭着呼唤。 “殿下!殿下您醒醒!” 有人惊呼:“怎么晕了?不会出人命?” 有人大喊:“谁来给他顺顺气?” 一道身影瞬间从众人头顶飞过,直接稳稳落在顾章华和侍书面前,对侍书说了句。 “别着急!” 侍书抬眼看去,见来人身着普通姑娘的素衣,身材曼妙,脸上蒙着块红布,只露出两只眼睛。 来人迅速用手指点了下顾章华的人中,顾章华悠悠转醒。 侍书急忙擦了把眼泪,把顾章华搀扶起来。 “殿下,你觉得怎么样?” 顾章华睁开眼,看到面前站着的“新娘”已经完全掀开红盖头,显露真容。 明明是个男人,眉毛又粗又黑,偏偏嘴唇猩红,腮红涂得像是猴屁股,正傻傻地朝着自己咧嘴笑。 顾章华弱弱地喊了句。 “救命!” 蒙面女子也不多言,俯身背起顾章华,一只手拉住侍书,左踢右踹,近前的几人纷纷倒地。 蒙面女子背着顾章华在前开路,侍书随后,朝着山下逃去。 顾章华听得耳边风声呼呼刮过,背着他的女子身形极快。 顾章华有些害怕,双臂紧紧搂住女子的脖子。 “你是想勒死我?” 女子的声音清冷。 “啊?不是!” 顾章华说着松开双臂,身子猛然间向后倒去。 女子急忙停住脚步,双手使力将顾章华托稳。 “让你轻点,不是让你松手!听不懂人话?” 顾章华决定干脆闭嘴,小心翼翼搂住女子的脖子。 不知为什么这情形让他忽然想起多年前,他跟萱姐姐两个人躲在装药材的大箱子里。 萱姐姐为了哄他开心,跟他玩石头剪刀布的亲亲游戏。 要是以往玩游戏输了,他会不开心。 跟萱姐姐玩游戏,输了他更开心,因为他输了可以亲一下萱姐姐。 顾章华的心隐隐作痛,要是时光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 他们会相互陪伴着长大,他们会拥有更多美好的时光。 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孤单,见不到父皇,跟娘说心里话又怕娘会担心,皇兄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小伙伴们也都长大,变得客气起来。 “你这是打算赖着不下来?” 女子的质问声打断顾章华的思绪,他急忙收回心神,发现女子背着他已经到了山脚下,正站在一棵大树旁。 顾章华急忙下地,朝女子深施一礼。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女子抬手轻轻扶起顾章华,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你是何人?为何会到骄阳峪当上门女婿?” 第58章 理直气壮胡说八道就不算骗人 顾章华顿足捶胸,抹了一把哭都哭不出来的泪水。 “不是我想!我被那伙人劫持,硬逼着我跟个男人成亲入洞房!我想死的心都有! 万万没想到,好好的一个骄阳峪,真沦落成土匪窝!阎王寨这个名字还真是名副其实! 枉我一片苦心,千里迢迢而来,还想跟他们大当家商谈招安一事,真是好人没好报!女侠,你说我上哪儿说理去?” 女子看向顾章华。 “招安?你有这本事?” 顾章华急忙又向女子一拱手。 “忘了说了,我是夏国五皇子顾章华,刚被我父皇册封为贤王,谁知今夜在这阎王寨竟然差点……差点清白不保!” 女子望向顾章华悔恨交加的脸,突然轻轻咳嗽一声。 “贤王殿下您误会了,刚才那些人不全是出自骄阳峪!” 顾章华大吃一惊,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不全是?女侠,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 女子揉了揉眉心。 “比如说拉着你拜堂的那些人,还有那个新娘,他们都是被大当家请去唱戏的!今天是大当家的生日,就当图个乐子。” 顾章华直接愣住了。 “唱戏?女侠因何知道此事?” “我也是被大当家请去的贵客,刚见他们闹得太离谱,怕把殿下吓出个好歹,这才出手相救。” 顾章华还是很懵圈。 “他们为何抓我上山?还逼我拜堂入洞房?” 女子摩挲着下巴。 “不知者不为过,还有句话叫无知者无畏,可能是他们在山上实在挑不出来一个像模像样的新郎,这才看上了你。” “可我后来表明了身份。” “戏总要唱完,要不他们怎么拿工钱?贤王殿下您说是不是?” 顾章华琢磨了琢磨,完全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看着面前女子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眸,选择对女子的话深信不疑。 女子笑了笑。 “他们实在是太胡闹,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向大当家禀明事情的原委,大当家肯定饶不了他们!定会还你个公道!” 顾章华再次深施一礼。 “多谢恩人。” 女子摆了摆手。 “不用谢!既然贤王殿下此次前来骄阳峪的目的,是有意招安,我跟大当家是故交,深知他们被诬陷成阎王寨,确实跟大当家当了斩邪刀有关。 当时瘟疫横行,多少人等着银子救命,大当家也是迫不得已!一把刀的虚名和上百号老百姓的命比,大当家选择当了斩邪刀! 在她心里,还是老百姓的命更重要!事到如今,她也不后悔!” 顾章华微微颔首。 “原来如此!” “我会替殿下说服大当家,同意殿下的招安之策,还望殿下稍安勿躁,切不可急于剿灭,以免伤及无辜,回京后静候佳音便是!” “能如此最好,那就有劳恩人!” 顾章华解下脖子上戴着的一块玉坠,递给女子。 “还好他们没把我戴着的贴身玉坠搜走,无论如何,这次是我欠了女侠一个人情! 望恩人收下此玉坠,日后恩人若有所求,我必当舍命相助!” 女子想了想,接过玉坠,声音里有了笑意。 “殿下的一片心意,我收下了,你胆子也太小了,我不把你救出来,你真有可能被他们吓死!” 顾章华尴尬地用脚尖使劲抠地。 “不是我胆小,是他们闹得太离谱!” “我先走了,你一路小心!” 女子说完果断转身,施展轻功,很快不见了踪影。 直到此时侍书才喘着粗气追来,四下看了看。 “殿下,刚救我们的女侠呢?” “走了!侍书,我跟你说,我们这趟来得值!” “命都快没了,还值?殿下您现在清醒吗?” “侍书,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眼见也不能为实!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不远处的密林中,迅速折返而回的女子静静看着两人走远,这才摘下面巾,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月色下,赵萱的一张俏脸隐隐露出一股寒气,一拳砸在树干上。 “这个该死的郝熊!” 此时骄阳峪大厅内,一阵慌乱。 大家伙正急急忙忙摘下大红灯笼,尽快把一切恢复原状。 郝熊还穿着大红新娘装,他见冬天手里抱着个灯笼路过自己身边,伸手拉住冬天的胳膊。 冬天不耐烦地看向郝熊。 “你拉着我干嘛?我这正忙着!” 郝熊又是心虚又是害怕。 “你刚看见没?我姐瞪我那眼神可怕极了,叫我直接打了个哆嗦!你说她会不会揍我?” “那你怨谁?怎么劝你你都不听!非要来个先斩后奏!要我看揍你都是轻的!” 两人正说话间,赵萱大踏步走进来,一个大汉瞧见赵萱,缩着脖子抱着条板凳扭头就跑。 赵萱一脚踏住板凳,大汉一屁股摔在地上。 赵萱脚踩着凳子,胳膊肘支在大腿上,托着腮眼神扫过众人。 众人立刻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不敢跟赵萱的目光对视。 赵萱的眼神最后落在郝熊身上,郝熊立刻朝赵萱憨笑着。 赵萱冷哼一声。 “就你!别装傻!说,又是拜堂又是入洞房,到底是怎么回事?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郝熊急忙跑到赵萱身边,拉着赵萱的胳膊摇晃着。 赵萱抽出胳膊。 “撒娇也不管用!今天你不给我说出个道道来,就给老娘滚出骄阳峪!” “冤枉啊姐姐!” 郝熊见赵萱真动了怒,直接跪在赵萱面前。 “你听我解释!小弟真是为了替姐姐您找个乘龙快婿!这才拼了老命男扮女装,差点就得手! 赵萱使劲戳了下郝熊的脑门。 “你还有理了?我用得着你给我找夫婿?你是我爹还是我娘?” 郝熊梗着脖子。 “都不是,但我是你弟!小弟认打认罚,为了姐姐的幸福小弟初心不改!再苦再累也绝不后悔! 你看富贵他媳妇今年才十七都有俩娃,王小草刚满十八马上要生,姐姐你呢?你今年都满二十一,夫君八字还没一撇怎么成?” 赵萱脱口而出。 “谁二十一?,我今年才……” 赵萱猛然间住了口。 郝熊一脸疑惑看着赵萱:“姐你不是二十一?” “是!我是满二十一,那又怎么样?” 赵萱这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想当初她就不该跟郝熊逗闷子。 当年她离开河沿村出来闯荡江湖,刚刚年满十六,郝熊跟她说已经十九岁。 她为了当老大,硬是谎称自己也十九,而且还比郝熊早出生一刻!这才忽悠得郝熊认了她这个姐姐! 现在可好,谎报的年龄竟然成了郝熊替自己张罗婚事的理由! 赵萱懊恼地用拳头捶了下脑袋,就听郝熊继续说。 “姐!什么叫那又怎么样?你不能跟小弟这个大男人比,成亲要趁早! 再说贤王在咱夏国可是数一数二顶呱呱的香饽饽,好多人眼里的金龟婿!” 赵萱抬头看向郝熊,眼神那叫一个无语,只见郝熊掰着手指头数着,嘴里还振振有词。 “样貌英俊,身份高贵,善良单纯,贤良淑德,还毫无社会经验,跟姐姐你绝对互补,简直是天上绝无,地上少有的神仙眷侣! 最重要的是,骄阳峪现在成了阎王寨,随时面临着被官府剿灭的危险,有贤王这个姐夫当挡箭牌,实乃上上策!姐你说是不是?” 赵萱猛然站起身,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郝熊。 “你这是骂我呢还是骂我呢还是骂我呢?他相貌英俊,我丑?他身份高贵,我低贱?他善良单纯我就是江湖混子? 还互补?亏你想得出来!再说让贤王成为姐夫能当挡箭牌?” 赵萱说到这儿,怒极反笑,抬脚把郝熊踹翻在地。 “放屁!简直是一派胡言!我都不想说你是没长脑子,你简直是脑子里进了屎! 你说得没错,目前骄阳峪的确处境堪忧,越国现在也认定劫匪是我们的人。 如果不是夏、越两国多年不和,我们早就被联手剿灭,还能好好活到今天? 如今你不居安思危,反而去故意招惹贤王,你想没想过后果? 都不用等官府出手,如果贤王遭此羞辱,一怒之下领兵来剿,大家伙哪儿还有活路?” 郝熊委屈巴巴垂着头。 “我没想羞辱他,算算时间知道你该回来了,本想等到你回来自己跟他成亲,又怕时间拖得太长有啥变故,这才扮成新娘的样子。 我那天实在没想到天上掉馅饼,贤王就在眼皮子底下,他自投罗网,不抓他回来可惜了!” 赵萱抬手使劲拍了下郝熊的脑袋。 “你还敢狡辩?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我就问你,如果贤王真的带兵来围剿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郝熊闻言面如死灰,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大家伙也一个个面露惊惧。 赵萱叹了口气,拿出怀中玉坠向大家展示。 “还好我刚回来就察觉不对劲,问了巡山队员才知你们唱得一出好戏! 幸亏我急中生智演了出英雄救美,又好言好语安慰贤王,才替你们把事儿铲平! 现在贤王已把我当成他的救命恩人,这是贤王送我的信物。无论如何,以后也有个回旋的余地!” 大家伙全都松了口气。 郝熊有些难以置信。 “姐,你几句话就把贤王给骗了?这贤王殿下还真傻。” 赵萱气得朝郝熊大喊。 “我说的是实话!大实话!” 赵萱此刻心里很明白,她相信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贤王,她相信的始终是那个幼年的好友,小五。 既然答应等她的消息,小五一定会等,一定会给骄阳峪一个招安的机会。 赵萱沉了沉心神,把郝熊从地上拽起来,双手用力按住郝熊的肩膀。 “郝熊,我告诉你,骄阳峪的命运,你姐姐我的幸福,全都要牢牢地把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出个好办法,解了骄阳峪的困局!” 郝熊耷拉着脑袋。 “姐,我知道错了!” 赵萱看向大家,摆了摆手。 “行了,折腾了一晚上,都回去早点休息,郝熊你也回去。” 郝熊垂头丧气转身朝外走,春兰急匆匆跑进大厅,拉住郝熊的胳膊。 “大事不好!快跟我来!” 郝熊莫名其妙摸了摸脑袋。 “刚被我姐训了一顿,还不是大事?又怎么了?” 春兰急得直跺脚。 “你前几天救回来的那个姑娘,她不行了!小医仙让我来喊你过去,见那姑娘最后一面!” 第59章 这次救回个来历不明的小姐 骄阳峪北面有一片桃花林,在桃花林的深处,有一排新建不久的砖瓦房,是小医仙专门用来安置病人的病房。 赵萱看着这排新瓦房,想起她跟顾章华说,当初当了斩邪刀,即使知道可能会有不好的后果,她也不后悔。 她的确不后悔,现如今骄阳峪的生活条件比她刚来时好很多,她觉得很满足。 此一间砖瓦房中,小医仙正在给躺在床上的姑娘擦拭头上的汗水。 姑娘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小医仙伸手探了探姑娘的脉象,轻轻叹了口气。 郝熊噔噔噔冲了进来,小医仙默默起身,站到了一旁。 赵萱和春兰随后跟了进来,赵萱朝小医仙递了个眼色,小医仙朝赵萱微微摇了摇头。 赵萱明白了小医仙的意思,这姑娘看来是没救了! 郝熊坐在床边,看到姑娘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他焦急万分,轻轻晃动着姑娘的身体。 “姑娘,姑娘,你醒醒!” 赵萱走到小医仙跟前,看看姑娘又看看郝熊,面带疑惑。 小医仙低声跟赵萱说明情况。 “前几天郝熊为了给香草报仇,带人抢劫越国边城的齐府,从府里救回来的,估计是齐府的小姐。” 赵萱一脸震惊。 “抢劫齐府?还救回个小姐?” “香草就是郝熊从山坡下救回来的,估计是救人救上瘾,见不得姑娘家受罪。” 赵萱叹了口气。 “行!没毛病!就是辛苦你!” 赵萱说着走到床边,安抚地拍了拍郝熊的肩膀,忽然看到枕边放着的一套衣物和几件首饰。 赵萱拿起其中一件首饰端详着,又拿起衣服抖开看了看,越看越心惊,急忙转身问小医仙。 “这些衣服和首饰都是她的?” 小医仙点点头。 “是这位姑娘的,为了方便治疗我帮她脱的衣服,这姑娘一定受过虐待,手腕上背上都有好多伤,像是鞭子打的。” 赵萱百思不得其解。 “我看这些衣物和首饰,根本不是富家小姐能穿戴的,应该是宫中的款式,再有钱也买不到。 即使买到也不敢穿戴,叫明眼人瞧了去,这叫僭越,是会获罪的!齐家有这个胆儿?” 小医仙皱了皱眉,没吭声。 春兰看着那些衣物和首饰。 “大当家,你怎么知道这些是宫中的款式?你进过宫?” 赵萱何止进过宫,她六岁跟黄硕逃到河沿村前,师父赵小曼带她进宫可是家常便饭,见得最多的娘娘就数肖淑妃。 肖淑妃还特爱显摆,每当夏帝赏赐她点首饰器物什么的,她总要当着赵小曼的面拿出来,各种秀恩爱,显摆她最得宠。 赵萱那时虽然小,也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自然对宫中的器物、首饰的规制了解得八九不离十。 但这些过往,赵萱并不想让骄阳峪中的人知道,官府仍在通缉她和师父,这里的人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 赵萱随即敷衍春兰:“听一个朋友说过些宫中的事,知道一些。” 这时就听郝熊欣喜地大喊:“姑娘你醒了!” 众人急忙朝床上看去,见姑娘突然伸出手,抓住郝熊的胳膊,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 郝熊忙问:“姑娘,你想说什么?” 姑娘缓缓转过头看向郝熊,慢慢伸出另一只手,手里攥着一支玉簪,递到郝熊面前。 小医仙悄声对赵萱说。 “郝熊把她救回来时,玉簪就在她手里攥着,我想掰开她的手取出来,她死死攥着不放手,我想这玉簪应该是她最心爱之物。” 郝熊猜测着:“姑娘,你这是?要把它送给我?” 姑娘忽然很轻很轻地喊了一声:“哥……” 郝熊急忙回应着:“我在!我在!” 姑娘的手臂突然垂落在被子上,她大睁着双眼,眼角淌出一行泪水,玉簪轻轻掉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小医仙叹了口气:“她走了。” 郝熊茫然地看向小医仙:“什么意思?” 小医仙转过头不忍看郝熊,春兰也低着头悄悄抹眼泪。 赵萱只得把玉簪捡起来,塞进郝熊手里。 “她死了!这下听懂了吗?” 郝熊看看赵萱,又看看床上的姑娘,忽然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萱看着悲伤落泪的郝熊,想起六岁那年,王胜叔叔护镖途中遭遇劫匪被杀身亡。 师父没有欺瞒没有逃避,直接告诉她死亡的真相,也教会她如何面对死亡。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想着他们、念着他们,他们才会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赵萱想到这儿,拉下郝熊的手,用袖子替郝熊擦了擦满脸的泪水。 “别哭了,大男人哭个什么劲儿?这姑娘把她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以后你要多想着她,知道吗?” “我知道……她跟我妹妹一样命苦!” “她的后事交给你和小医仙,我还有件事要马上去办,春兰,你跟我来。” 赵萱说完大踏步朝门外走去,春兰急忙跟上。 赵萱把春兰拉到一边,一脸严肃吩咐春兰。 “事不宜迟!你马上赶往边城详细打听一下,齐府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大当家,出了什么事?” “我感觉这姑娘来路不明,肯定不是齐府的小姐! 边城隶属越国,我担心这姑娘会不会是越国的公主,来夏国联姻? 如果是这样,咱们骄阳峪麻烦可大了!” 春兰惊恐地瞪大双眼,半天没回过神。赵萱拍了下春兰的肩膀,春兰忙回了句。 “是,大当家,我这就去!” 话说顾章华和侍书,天都蒙蒙亮,两人才走到富城城门口。 时辰还早城门还没开,不少等待进城的老百姓三三两两聚集在城门口。 顾章华累得头晕眼花,背靠着城墙瘫坐在地上。 药效已经过去,侍书恢复了体力。 他看着顾章华的样子,不禁问了句。 “殿下,你这一身新郎装看着真别扭!要不一会咱们进城先去买身衣服?” 顾章华白了侍书一眼。 “是你有钱还是我有钱?” 侍书一拍脑门。 “糟糕,把这事忘了!早知道先跟女侠借点!” 侍书说着也靠着城墙,挨着顾章华坐下,悄声问。 “殿下,您真信女侠说的那些话?多么恐怖的场面真是帮戏子在演戏? 为了给大当家过生日?那些戏子看您长得俊把您抢上山当新郎?简直离了大谱!” 第60章 恶人自有恶报摊上大事了 顾章华浑身沐浴在晨光中,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半信半疑,不过这不重要,女侠出手相救是真的,她答应我劝说大当家接受招安也是真的!” “殿下!你还真是心大!” “咱们来骄阳峪的目的达到了,我相信女侠说的那些话,大当家不得已当了斩邪刀,是为了治病救人,这才会被天道盟下了江湖追杀令。 斩邪刀最终落到梁长平手里,老师说过,天道盟的盟主胡一霸是胡一刀的亲弟弟,胡一刀当年死在梁长平手里! 胡一霸肯定恨死黄花菜,自己兄长的兵器在敌人的手里,这还了得?他能对黄花菜,能对骄阳峪善罢甘休?不折腾死他们不算完!” 顾章华看向侍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这不叫心大!是用脑子分析出来的结果!天道盟为了报复,想尽一切办法把骄阳峪的名声搞臭! 这样官府出兵围剿,他都不用出手,黄花菜还有骄阳峪,没一个人有好下场!” 侍书咋舌道:“天哪!胡一霸太狠了!” 顾章华点点头。 “所以说我相信女侠的保证,她也不想黄花菜和骄阳峪的人出什么事,她会帮我的,我等着她的好消息!” 两人正说着话,城门开了,一队人马率先冲出城门,门口围拢的百姓急忙向两边避让。 顾章华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朝城门口走去,看见那队人马打头骑在马上的人,不是他二哥顾建成还能是谁? 顾章华立刻兴奋地挥舞着手臂,高声喊着。 “二哥!二哥!” 顾建成听到喊声,立即勒住马缰绳循声看来,他见顾章华朝自己跑来,立刻翻身下马。 顾章华跑到顾建成跟前,一把抱住顾建成。 “二哥!你怎么到富城来了?” 顾建成扶住顾章华的肩膀,上下打量着。 “五弟,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没出什么事?你怎么这身打扮?” “没什么,穿着好玩就穿了,父皇派你有公事要办?” 顾建成气哼哼看着顾章华。 “办什么公事?正打算带兵去阎王寨救你!顺便把阎王寨一锅端!你是从阎王寨逃出来的?有没有受伤?” 顾章华顿时傻眼了:“万万不可!” “为什么?阎王寨凶名在外,剿灭是早晚的事!你就说你是不是从阎王寨逃出来的?” 顾章华急忙一个劲地摆手。 “不是不是不是!你刚问我为什么穿成这样?我现在给你解释解释! 昨晚我跟阎王寨的寨主就招安一事相谈甚欢,寨主特意为我举行一场化妆篝火晚会! 我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才好看,想起当年二哥大婚的时候,穿着一身大红新郎装,雄赳赳气昂昂地骑在马上,简直帅呆了! 我让侍书下山帮我买了这么一身,虽然比不得二哥帅!也很拉风!” 站在一旁的侍书听着顾章华睁眼说瞎话,说得无比丝滑,默默朝顾章华竖起大拇指。 顾建成拍了拍顾章华的胳膊,又蹲下摸了摸顾章华的腿,还是有些疑惑。 “真没事?” “真没事!” “真相谈甚欢?” “真相谈甚欢!” 顾建成忽然朝顾章华咧嘴笑了,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我大婚那天真得特帅?” 顾章华急忙学着侍书,朝顾建成竖起大拇指,两只手的大拇指,麻溜拍马屁。 “咱大夏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第一大帅哥就是二哥你!否则马真真怎么会死心塌地非二哥不嫁?” 顾建成亲热地搂住顾章华的肩膀。 “你这话我爱听!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跟我一起回栎阳!” “好好好!一起回!免得出来久了马真真担心!” 顾建成忽然顿住脚步,不满地看向顾章华。 “你刚说得也不太对!你二嫂看上的可不仅仅是我的长相,长相是其次!” 顾章华赶紧点头。 “对对对!马真真一定是被二哥超凡绝俗!铮铮铁骨!潇洒风流的男人魅力所折服!” 顾建成更加不满。 “潇洒风流这四个字不适合我,那是你三哥专属!” “我换一个词!” 侍书跟在兄弟俩身后,不禁朝天翻了个白眼,嘟囔了句。 “去了趟阎王寨,怎么像变了个人?看来受的刺激不轻!” 越国边城,齐府正堂。 越国送亲使团正使坐在主位上,其他几名使团成员依次坐在下首,一个个面色凝重阴沉。 齐老爷站在客厅中央,战战兢兢哆嗦着身子,他身后跪着几个婢女和仆人,都匍匐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齐老爷咽了下口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正使大人,老朽已经派人调查清楚,前两天晚上抢劫齐家的就是阎王寨那帮恶徒! 这次他们简直是胆大妄为!不仅劫财还劫色,竟然把公主给劫走了! 他们这么做分明是意图破坏两国联姻,罪大恶极!万望正使大人速速返回楚阳,向陛下禀明此事,立刻派兵铲平阎王寨!” 正使拍案而起。 “你以为把所有事都甩锅到阎王寨头上,你就能彻底撇清关系?做梦! 我们是在你家歇脚,公主也是在你家被劫走!你必须跟我们一起回楚阳!到时候让陛下亲自裁决!” 齐老爷伏地哭喊。 “冤枉啊大人!老朽把所有相关人等都给您带来了,要杀要剐随您处置! 我们一家子上上下下当时都被那帮恶徒用药迷晕,什么都不知道! 您和使团其他大人在老朽家临时歇脚,老朽尽心尽力跑前跑后伺候! 公主病重老朽请来城中所有名医给公主诊治,光医药费就花了近千两银子!” 正使又一拍桌子。 “你给我闭嘴!你这是在向本官哭穷?找本官要钱?” 齐老爷抹了把眼泪。 “不是啊大人!老朽是说老朽真的尽心了!公主的事真跟老朽一家人无关,要不还是报官,让官府派人去阎王寨要人!” 正使指着齐老爷的鼻子。 “开什么玩笑?报官?你这是要坐实本官丢失公主的罪名?你存的什么心?往阎王寨甩锅不成想让我们给你背黑锅?” 齐老爷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老朽哪儿敢?” “三日,就给你三日时间,不找回公主你们全家一个也别想活!” 正使撂下狠话,带着使团众人拂袖而去。 齐老爷使劲捶打着大腿,大声哭喊:“完了完了,摊上大事了!” 第61章 替嫁的想法真是奇葩但或许管用 越国使团一行人回到豪华客房,齐聚在正使的房间中,紧闭房门。 正使抄起桌上一杯冷茶咕咚咕咚下了肚。 一名副使神色急切地望着正使。 “大人,您只给了三天时间,万一齐老爷找不到公主怎么办?要不延长几天?” 正使冷哼一声。 “你以为找到公主就万事大吉?阎王寨那是劫色,公主找回来能是完璧? 我们把这么个二手货送给夏国皇子当老婆?你有这个胆儿还是我有这个胆儿?” 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名副使心存侥幸:“万一公主啥事都没有?我们就能交差!” 正使仰天长叹:“借你吉言,咱们赌一赌这个万一!” 另一名副使建议。 “也别让齐老爷一个人忙乎,咱们还呆在屋里干嘛?一起出去找呗!” “就是!一起去!” 几个人频频点头,随声附和着,抬脚就要朝外走。 正使痛心疾首连拍桌案:“站住!都给我站住!” 几人回头,都茫然地看向正使。 正使跌坐在椅子上。 “你们不要命了?阎王寨!那可是阎王寨!全是一帮穷凶极恶的土匪!咱们都是文官,是能打还是能杀? 再说石榴公主这掉到泥巴里还让人踩三踩的身份,能有什么好待遇? 我早注意到咱们带着的那队护卫,个个歪瓜裂枣,他们能护着咱们?还是能为咱们卖命? 你们还想去阎王寨要人?去了就是伸着脖子给人砍的命!” 众人一听都不禁缩了缩脖子,连连后退,簇拥在正使跟前。 正使看向一名副使。 “你现在去找齐老爷,给他下死命令,公主被劫一事万万不可走漏风声!一旦传出去,第一个砍的就是他的脑袋!” 副使答应一声,急忙转身出了房门。 其他人眼巴巴地看着正使。 正使朝众人勾了勾手指,几人又近前几步。 正使这才悄声说:“我倒是想到一个好办法,不过真正实施起来有点难度。” 几人随即窃窃私语起来。 再说春兰听了赵萱的吩咐,急匆匆赶来边城,在齐府门口转悠了两天,终于瞅准一个机会。 这天黄昏时分,齐府后门小巷。 春兰踩着点,嗑着瓜子假装路过齐府后门,如愿以偿看到一辆送酒的平板车出了后门,车上的空酒桶晃得咣当咣当直响。 赶车的男人依依不舍拉着一个齐府婢女的手,两人腻腻歪歪说了好一会话,男人才驾车离开。 婢女依然站在门口,朝着男人的背影痴痴望着。 春兰慢悠悠凑上前,顺着婢女的眼神,也朝小巷的尽头望着。 “你男人?长得挺帅!跟你还真是有夫妻相!” 婢女愣了愣,有些紧张地看了眼春兰:“还好。” 婢女说着转身要走,春兰急忙把手中的瓜子塞到婢女手中。 “来,吃瓜子!能给齐府送酒,大买卖能赚大钱!你真有福气!” 婢女下意识拿起一颗瓜子嗑着。 “什么福气?这些日子使团的人在,能多喝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凑够赎身的银子。” 春兰笑了笑,跟婢女套近乎。 “这有什么可担心?使团在你们府上多待几天,保不准就凑够了!听说使团是护送公主去夏国联姻,你见过公主吗?长得有你漂亮吗?” 婢女不好意思摸了摸脸。 “姐姐你别瞎说,人家是公主,我一个小小婢女怎么能跟公主比?不过也不知道那公主还能不能回来?” 春兰不动声色地顺嘴问了句。 “公主不在你们府上?” “前几日……” 婢女说到这儿,急忙捂住嘴:“不说了不说了!” 春兰一把拉住婢女的胳膊。 “你这话说一半留一半吊着我的胃口,太难受! 要不这样,我姐是知府大人家的管家娘子,我回头跟我姐说说,让你男人给知府家送酒,赚点小钱,如何?” 婢女喜上眉梢,谨慎地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巷子里没人,又回头朝门里看了看,这才问春兰。 “说话算数?” 春兰立马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塞到婢女手中。 “这是定金!” 婢女捏了捏银子。 “我跟你说,这次齐府摊上大麻烦!公主前天夜里被阎王寨的人抢走了!” 春兰瞪大了眼睛:“啊?还有这事?真的假的?” 婢女朝春兰作了个嘘声的手势。 “小声点!当然是真的!现在府里都乱了套!” 婢女凑近春兰,在春兰耳边嘀咕起来。 春兰连夜赶回骄阳峪,把打听到的情况及时禀报给赵萱,赵萱听着听着浑身发冷,像掉进冰窟窿。 赵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郝熊真是能干!运气也真好!随便一绑绑来个王爷!随便一救救回个公主!” “大当家,现在怎么办?要是越国公主没死,我们还能偷偷还回去,现在公主死了,越国、夏国,肯定都饶不了咱们!” “郝熊呢?” “我回来的时候见他朝墓地走,现在应该还在墓地。” “春兰,你稍作休息再赶回边城,继续打探齐府和使团的情况,有什么变故及时来报!” 骄阳峪中,离大家生活区域较远的向阳面,有一块墓地区,当年感染瘟疫病故和其他原因离世的人们皆被埋葬于此。 赵萱赶来时,看到郝熊擦着眼泪正在给一座新坟培土。 赵萱走到郝熊身边蹲下身,把一株野花栽种到坟前的地里,看到坟前立着一块墓牌,上面空空如什么也没写。 赵萱压低声音。 “春来已经打听清楚,这个死去的姑娘是越国公主,本来打算送去夏国联姻,名字叫田石榴,你现在可以在墓牌上刻上她的名字。” 郝熊震惊地看向赵萱,又转头看向面前这座新坟。 “公主?还是越国的公主?对不起,我自作主张又把事情搞砸了!” 赵萱轻轻摇了摇头,拉起郝熊,同郝熊一样盯着新坟。 “不怪你,香草太可怜,救回来时都成了个血人,现如今还瘫痪在床,我们没办法为香草讨个公道。 去告官吗?谁会管一个婢女的死活?齐老爷欺辱一个婢女,都能被他夫人诬陷是香草勾引在先,郝熊,你做得对!” “你别安慰我,公主没救回来,还死在咱们这儿,现在怎么办?” 赵萱叹了口气。 “这两日冬天跟我说,巡山时总看到有人鬼鬼祟祟企图摸上山,他引开了几人。 我也跟其中几个交过手,还打服了一个,那人说他是齐府花重金请来,让他到我们阎王寨找一个被劫来的女子。 现在再结合春兰带回来的消息,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个石榴公主,郝熊,这下咱们惹下大麻烦,齐府有的是钱!” 郝熊喃喃着:“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知道。” 赵萱定了定神。 “越国公主事关夏、越两国邦交,今后无论哪方追究此事,我们骄阳峪都难逃其咎,这口黑锅算是背定了。 我想好了,目前万全之策,就是想方设法尽快带着大家全部安全撤离,到时候骄阳峪将成为一座空城。 不过这事我还要跟郭伯伯一起好好商量商量,你收拾一下,立刻随我前往丰城!” 郝熊陷入沉思,忽然转身看向赵萱。 “姐,你可知这个公主要嫁的是哪位王爷?” “就是你前些日子绑来成亲的贤王!” 郝熊的眼睛突然亮了亮。 “贤王?贤王好!姐,你想啊,我已经替你跟贤王拜堂成亲,就差入洞房! 你不如假扮成这个越国公主,替她嫁给贤王!这下你好我好大家好!什么麻烦事都没了!” 赵萱伸手在郝熊脑袋瓜子上狠狠拍了几下。 “我说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想法真是奇葩!” 郝熊捂着脑袋还在坚持。 “或许管用呢?” 第62章 美食可以征服男人也可以征服小姑娘 郝熊说着撒腿就跑,他哪儿跑得过赵萱?赵萱一个飞身追上郝熊,把郝熊拎到自己面前站好。 赵萱凶巴巴地瞪着郝熊。 “管用个屁!公主那么好假扮?还是越国公主?再说越国使团的人都是吃屎长大的?能认不出来他们送亲的公主长什么样? 你这不是在帮我,你这是在往死里坑我!你还不如直接挖个坑把我埋了算了!” 郝熊一本正经给赵萱分析。 “姐,你先别急,你听我给你分析分析,我是这么想,这件事使团的人也脱不了干系! 丢了公主他们回去也不好交差,弄不好越国皇上一气之下把他们全宰了! 眼前这情形,他们跟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跑不了他们也别想逃!” 赵萱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那也不行,太荒唐!舞枪弄棒的我还行,扮成个公主?简直能要了我的命!废话少说,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去丰城!” “你不再考虑考虑?贤王是个大好人!” “你给我闭嘴!” 第二天一大早,赵萱带着郝熊赶到丰城常香聚大酒楼。 她把越国公主的事一五一十告知郭达,并把自己的撤离计划和盘托出,郭达听完犯了愁。 “一百多号人,时间紧任务重,恐怕来不及。” 郝熊最了解骄阳峪目前的状况,他纠正郭达。 “没这么多,有四十五人都在外打工,谷中现在也就剩下六十六人! 只是老的老小的小,有的老人还瘫在床上,还有几个孕妇,不少吃奶的娃!” “这样更麻烦!不能走远道的只能在附近城里安置。算了,我也豁出去了,能拿出多少银子是多少,先租房!” 赵萱补充了一点。 “那些腿脚利索的,尽量往远处走,一个城里突然出现好些陌生人,容易令人起疑。” 郝熊唉声叹气。 “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骄阳峪就这么没了?以后大家伙想再想聚聚都难!” 这时只听心腹伙计在门外禀报。 “老板,大当家,秦小姐又来了,已经连着来了五日,想见大当家!” 赵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我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这小丫头,你让她到如意包厢等我,我这就过去。” 伙计立刻应了一声:“是!” 郝熊调侃赵萱:“姐,你可真有本事!把秦出云骗得一愣一愣的,还拜你为师!” 赵萱白了郝熊一眼:“我可没骗她,我实打实做糕点征服了她!” “那我怎么没吃过你做的糕点?” 赵萱哼了一声。 “有馒头吃就不错了,还想吃糕点?你赶紧跟郭伯伯把谷中的人分分类,方便日后逐步撤离!” 秦出云三日前刚及笄,年满十五岁的她身材娇小,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此时她正托腮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恍惚。 父亲常驻军营,一年在家也待不了几天,小娘又日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难得露出个笑模样。 家中也没个兄弟姐妹相互照应,下人们都当她是主子也不敢造次。 她在这个规矩又沉闷的府中真是度日如年,她最盼望的就是父亲回府,小娘才会忙前忙后,府中也才有些人气儿。 一年前她到常香聚来买糕点,偶然邂逅糕点师黄花菜,她终于感受到真正的快乐。 黄花菜做的每一种糕点,不仅味道香甜软糯,形状还都精巧好看,她特别喜欢。 后来她缠着黄花菜拜了师,经常到常香聚跟师父学做糕点,师父待她如亲妹妹,最喜欢带着她去郊游。 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秦出云想,一会定要缠着师父带她出去玩! 门吱呀一声开了,赵萱笑着走进来,秦出云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欢呼着冲上去,直接扑进赵萱的怀里。 “师父!想死我了!” 赵萱嘻嘻一笑。 “哎呀!你想死?那可不行!你不是答应过师父要给师父养老送终?” “师父你就知道逗我!” 赵萱捧起秦出云的脸仔细端详着。 “瞧瞧这小脸胖的,想我都想胖了,我好伤心!” 秦出云嘟着嘴。 “师父不许调皮!我问你,为什么答应参加我的及笄礼,害得我白白等了你一整天,你都没来?” 赵萱尴尬地挠了挠头,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自打从天禄山夏、越两军交战的战场拿到物证,证明当年射杀赵小曼的毒箭很可能出自两军军中。 她一门心思想着赶紧去趟越国,但又惦记着骄阳峪的安危。 刚赶回骄阳峪就碰上郝熊逼婚顾章华,事情终于被她搞定又突然冒出个越国公主! 这些天她脑子为这些麻烦事都转晕了,哪儿还记得秦出云的及笄礼? 赵萱心虚地看着秦出云,见秦出云委屈地撅着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只好使出杀手锏,捂着脑门轻轻呻吟了一声。 “我这头还是晕,前阵子感染了风寒,发了好几天烧。” 秦出云立刻扶住赵萱,关切地摸了下赵萱的脑门。 “烧退了吗?吃药了吗?看大夫了吗?要不我现在回府找刘大夫来给您看看? 他是丰城最好的大夫,也是我小娘花重金请的坐诊大夫!” 赵萱更加心虚,这小姑娘太好骗,她怪不好意思。 “烧早退了,有些头晕不碍事!怎么?你小娘又病了?” 秦出云还是不放心,又摸了摸赵萱的额头。 “我小娘不生病才是怪事,一天到晚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不舒服,除非我爹回家,我小娘的病立刻就好! 说真的,我爹就是我小娘的灵丹妙药!我最怕人生病,特别是身边的人,师父,你真的没事?” 赵萱赶紧在包厢里来回跑动了几圈,又伸胳膊踢了踢腿。 “你看真没事!放心放心!” 秦出云还是认真叮嘱赵萱。 “以后要一定记住冷了赶紧添衣服,热了也别马上脱,那样最容易着凉。” “是是是,师父都记下了。” 赵萱看向桌子上摆着的一盘糕点,走过来拿起来一块,尝了尝。 秦出云立刻充满期盼又有些忐忑地看着赵萱,赵萱及笄礼失约的事早抛到脑后。 “师父,你觉得怎么样?好吃吗?前两天刚研究出来的配方!” 赵萱慢慢咀嚼着:“让我猜猜,里面有山楂、杨梅和樱桃!” “师父你怎么一猜就猜出来?不好玩!” 赵萱一口把剩下的糕点全塞进嘴里。 “酸酸甜甜很好吃!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要是来常香聚当糕点师,师父肯定失业!” “我真想以后跟师父一样当个糕点师,每天都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糕点,但我爹和小娘绝对不会同意,而且……” 秦出云说到这儿欲言又止,有些闷闷不乐。 赵萱急忙搂住秦出云的肩膀:“怎么?出了什么事?”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爹在北境抗击戎狄骑兵,前几日已经大胜而归,班师回朝。 皇上论功行赏,我爹被封为护国大将军,还赏赐大将军府。 我和小娘三日后要启程去栎阳跟我爹会合,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丰城。” “什么叫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该高兴才对!” 秦出云把头靠在赵萱怀里,双臂环抱住赵萱的腰。 “我舍不得师父,等我到了栎阳,想跟师父见上一面都难!” 赵萱安抚地拍了拍秦出云的背。 她想到这一年多来,吴玉兰深居秦府,她根本没机会跟兰姨见上一面,反倒是跟秦出云一见如故。 从一开始的刻意接近到渐渐真心疼惜这小姑娘,秦出云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更加乖巧懂事。 两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赵萱心里已经把秦出云当做自己的小妹妹。 “云儿,没关系!你是将军府大小姐,不能随便乱跑,但师父可以!到时候师父不忙会去栎阳看你,给你带好多好多好吃的!” 秦出云黯淡的眼神立刻明亮起来。 “真的吗?” 赵萱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当然是真的!我又没一个当大将军的爹,一个天天生病的小娘,还要守着什么府里的规矩,我就是个孤儿! 大不了到时候跟老板请个假,不赚那几日的工钱,天高任鸟飞,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真好,我好羡慕师父!” “这有什么羡慕的?真是小孩子,走,师父这就去给你补个及笄礼!” 赵萱亲手做了一款特大号青蛙王子造型的大蛋糕,送给秦出云。 秦出云喜笑颜开,心满意足捧着蛋糕回了家。 赵萱返回豪华包厢,郭达和郝熊已经商量好分批撤离的人员名单。 赵萱仔细看着名单:“我看行,就按你们安排的来。” 这时春兰急匆匆走进包厢。 “大当家!越国使团出现了一些怪事,属下摸不准,特来禀告大当家。” 赵萱倒了一碗水递给春兰:“先喝口水,慢慢说。” 春兰仰头咕咚咕咚喝完水,擦了擦嘴。 “今天一大早,齐府被我收买的婢女跟我说,本来打算今日启程返回楚阳的使团队伍,迟迟没有出发。 她觉得奇怪,利用送酒进屋的机会,出了屋在墙根底下偷听,听到屋里几个人正商量着要秘密逃跑!” 第63章 最终决定秘密潜逃的使团 赵萱听春兰这么一说,不由得站起身。 “跑?他们能跑到哪里去?以为跑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的家人怎么办?亏他们想得出来!” “那婢女还跟我说,自从丢了公主,使团上下惶惶不可终日,应该是怕回去交不了差,想一走了之。” 郝熊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姐,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咱们没好果子吃,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弄丢了公主他们比我们更害怕!我们都想着赶紧撤离骄阳峪的人,他们能不想着跑路? 要我说你还不如直接顶上去,假扮公主跟贤王成亲!到时候你把贤王迷得五迷三道找不到北! 骄阳峪之难?抢了公主?怕夏、越两国追究?还有这麻烦至极的空城计,通通不在话下,全都一锤子搞定!” 郭达瞪着郝熊。 “你这熊小子净出馊主意!万一假公主的身份暴露,可是杀头的死罪!你把你姐往火坑里推!到底安的什么心?” 赵萱看向郭达。 “郭伯伯,刚开始我听郝熊出这么个主意,也觉得不靠谱,现在听春兰这么说,我倒觉得可以试一试!” 郭达吓得浑身一哆嗦。 “你别胡来!现在好多事还没有头绪!这公主是去联姻,你要回栎阳,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坚决反对!” 郝熊疑惑地看向郭达。 “郭叔,您这话啥意思?明知山有虎?我姐去栎阳会有危险?” 赵萱抓起一双筷子塞到郝熊手里。 “能有什么危险?别瞎想,先吃饭,春兰你也坐下一起吃。” 四人围坐在饭桌旁,赵萱有些担心,问春兰。 “你跑回来齐府那边安排谁守着?” “大当家放心!这次我带着二丫一起去的,小丫头很机灵! 那婢女急于赎身嫁人,脱离齐府那个狼窝,给够钱让她干什么都行!她已经跟二丫对接上!” “那就好,都别愣着赶紧吃饭!” 赵萱说完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慢慢嚼着。 她越想越觉得郝熊的馊主意或许还真管用。 用田石榴这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去栎阳,接近权力中心,无疑是探查多年前旧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说服郭伯伯,她到底该怎么说? 饭后赵萱支开郝熊和春兰,还没开口说话,郭达梗着脖子把头转向一边,不看赵萱。 “说什么都没用!我绝对不会同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自投罗网以身犯险!你这不叫勇敢!你是傻!” “没用我也说说,要不憋在心里难受,我说完你还不同意,我听您的话,总行了?” 郭达转过头看向赵萱,顺手拿起果篮里一个橘子剥了起来,递给赵萱一瓣橘子。 “说,我听着。” 赵萱接过橘子没吃,有些心事重重。 “郭伯伯,首先我不是意气用事,一时冲动,您想想,赵萱这个身份,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官府通缉。 天道盟也受神秘人委托私下秘密寻找,言明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河沿村那么偏僻的地方都在天道盟的搜索范围内,我和我爹这才不得已离开河沿村。 再说黄花菜这个身份,目前更是被天道盟下了江湖追杀令,这一年多来我只好躲在常香聚当个糕点师。 上次去北境追查毒箭的来源,还是您陪着我一路乔装改扮成父女蒙混过关,否则早被江湖上那帮人寻到踪迹,少不了一番厮杀。 黄花菜因斩邪刀一事,连累骄阳峪被污名成阎王寨,现在又要为抢掠和杀害越国公主背黑锅,您说,我们还有活路吗?” 郭达长叹一声:“刚才不是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 赵萱摇摇头,无奈地笑笑。 “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到时候两国都会因越国公主之死而大动干戈,越国使团肯定咬死是阎王寨劫匪所为。 夏国为了给越国一个交代,必定会举全国之力搜捕阎王寨的人,现在这一百多号人,到那时逃出生天的能有几人?” 郭达默默地吃着橘子,沉默不语。 赵萱眯着眼沉思着。 “目前看来,越国公主田石榴的身份,反而是最好的保护伞。 任谁也不会料到,赵萱这个通缉犯或黄花菜这个劫匪头子会摇身一变,成为越国公主,未来的贤王妃!” 郭达一脸心疼地看着赵萱。 “你的意思我明白,这样你就不会因赵萱或黄花菜的身份,时时处于危机之中,被通缉被追杀。 只要越国公主的身份不暴露,你的安全就有保障,才能全心全意调查当年的使团遇袭案,替你师父报仇! 可你想没想过,在丰城我还可以照顾你一二,一旦你前往栎阳,郭伯伯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万一有个好歹……” 赵萱拉住郭达的手。 “我知道您疼我!我觉得到时候您可以在栎阳开一家分店,我打算让春兰和秋菊扮成贴身婢女,随我去栎阳。 秋菊的丈夫夏和,一直以来都在骄阳峪负责给大伙做饭吃,当个分店店长绰绰有余,您觉得呢?” 郭达伸手戳了下赵萱的脑门。 “你都已经把事情想得这么周全,我还能说什么?可这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 “其实咱们现在想这么多都是后话,最主要的是越国使团会不会全力配合?如果他们根本不接受一个假公主,一切都是空谈!” “既然这馊主意是熊小子出的,让熊小子去跟他们谈!” “的确他去最合适,还有件事,郭伯伯,我有次去富城见到了五皇子。” “五皇子?贤王?” 赵萱点了点头。 “他的性格脾气都没变,还是老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认不出我,但我相信我们幼年的情分还在。 如果我以越国公主的身份跟小五成亲,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相信小五不会眼见我落难而无动于衷!” “人都是会变的,你看现在的吴玉兰,简直像变了个人,特像个闺中怨妇,想当年她多活泼,多爱说!” 赵萱想起秦出云跟她时常唠叨吴玉兰的现状,不禁撇撇嘴。 “不是像,我看就是!不过没关系,郭伯伯,就算小五变了,我到时候也一定有办法脱身! 而且秦韶一家马上要搬去栎阳,到目前为止,他仍是咱们唯一的突破口。 一旦查明越军军中使用的箭矢跟害死师父的不一样,可以锁定,秦韶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此去栎阳以贤王妃的身份,也好找机会接近秦韶进一步确定此事!” 郭达审视着赵萱,有些犹豫。 “萱儿,单纯从感情方面说,你是不是也觉得嫁给贤王挺好的?” 郭达这一问,直接把赵萱问得愣住。 自从逃到河沿村避难,她时时刻刻说服自己,忘记赵萱这个身份,忘记以前所有的一切。 她的心里只有复仇,为师父复仇,她能忘记小五,忘记以前的一切吗? 她根本没忘,她连兰姨都惦记着。 郭达见赵萱半晌无语,以为自己的话让赵萱想起伤心往事。 “是我说错话,不提了。” 赵萱朝郭达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们还小的时候,陛下曾开玩笑要给我跟小五赐婚,把肖淑妃吓得恨不能以命抗旨!当时我师父笑疯了! 前几天郝熊又唯恐我嫁不出去,把小五绑上山替我逼婚小五,郝熊根本不知道我跟小五是幼年好友。 您说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命中注定我一定会跟小五成亲?” 说到这儿,赵萱才把那瓣橘子塞进嘴里,刚咬了一下五官几乎缩成一团。 “这么酸您怎么吃得下去?” “酸吗?现在想想,好像是有点酸。” 赵萱强撑着把橘子咽下肚:“不是有点,是特别酸!” 郭达看着赵萱皱成一团的小脸,心中不禁释然。 儿孙自有儿孙福,赵萱已经长大,她有属于她自己的人生,她应该为自己的人生做抉择。 作为长辈,他只要做好赵萱的坚强后盾,就是对孩子最大的帮助! 第64章 真可谓无八卦不生活 顾章华的贤王府跟两位兄长的府邸在同一条街上,肖爱月特意为儿子挑选,希望日后两位兄长能替她多照顾照顾。 顾章华并没有在府中按照规制配备众多仆从婢女,只是按照生活所需安排人手。 例如管家、厨子、打扫卫生的小厮,王府护卫,他连一个婢女都没要。 整个府中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外加一个负责做饭的管家婆,虽然有些冷清但没那么多闲事。 肖爱月的闹腾劲儿让顾章华有对女子有些敬而远之,他三哥真王府上那些八卦对他也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这天晚上,顾章华看着书案上摊开的那道赐婚圣旨,手指头瞧着桌面沉思着。 侍书给顾章华换了杯热茶,忍不住问了句。 “殿下您都想了好几天,还没想到好办法?” 顾章华捶了下桌案:“我决定逃婚!” “逃婚?不想娶那越国公主?” “别说越国公主,我谁也不想娶!” “陛下都已经下旨,您能逃到哪儿去?再说事关两国邦交,您千万别意气用事!” “我是逃婚又不是逃跑!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在想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不娶公主换别人娶,父皇能给越国一个交代,无辜的公主也能有个归宿!” “殿下,我觉得您还是别想了。” “你有办法?” 侍书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您都想不出来,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如踏踏实实睡觉!或许睡一觉醒来主意自己找上门!” 顾章华没理侍书,自顾自托着腮继续琢磨着。 “二哥和马真真新婚燕尔伉俪情深,插一个公主进去,不太合适。” “您还真敢想!” “三哥府里有没有可能?” 昏昏欲睡的侍书立刻来了精神,眼睛里满是八卦的小星星,闪闪亮。 “真王殿下府里都是一群宫斗妖孽!我听说昨天二夫人和五夫人为了真王殿下在何处过夜,公开跟对方叫板,明目张胆打了一架! 真王殿下怜香惜玉上去劝架,脸都被挠破!” 顾章华瞪圆了眼睛:“真的?” “那还有假?结果二夫人和五夫人都没能留住真王殿下,最终是十二夫人趁机把真王殿下一举拿下! 好多人都说这场闹剧实际上是十二夫人暗中筹划!” “好家伙!十二夫人好厉害!” “才不是,最厉害的是八夫人!” “此话怎讲?八夫人又放了什么大招?” 侍书将烛火挑亮,坐在顾章华对面。 “您别急,听我慢慢跟您说……” 天都快亮了,书房里的烛光仍亮着,时不时能听到顾章华的惊呼声和侍书的坏笑声,真可谓无八卦不生活。 顾章华万万没想到,他在府中跟侍书聊着他三哥的八卦,琢磨着如何逃婚。 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些人,正蠢蠢欲动,想方设法要给他硬塞个假公主! 郝熊得知将由他亲自出面,去跟越国使团秘谈假公主一事。 从那一刻起,郝熊便掌心冒汗脊背发凉,他不是没胆儿,而是自觉理亏。 他在齐府时听到田石榴昏迷中喊哥,让他一时间想起自己的亲妹妹,心生怜悯抱回来求小医仙医治。 田石榴没救回来,还给骄阳峪惹下大麻烦,这次谈判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成功! 郝熊反复在心里默背想好的台词,在镜子前一次次练习,无论出现什么状况,都必须保持临危不惧不慌不乱。 春兰私下贿赂齐府婢女,让婢女利用打扫卫生的机会,把一张写着时间地点,并表明要送还公主的纸条,偷偷放在正使的房间书桌上。 很快婢女向春兰回复,正使已经看过纸条,看上去又惊又喜,很可能会准时赴约。 春兰这才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事全看郝熊如何应对。 郝熊没有带任何人,只身前往边城城北那片叫“松树岭”的密林。 他已经做好最坏准备,能谈拢最好,谈不拢他一人做事一人当,让越国使团拿他一个人回去交差便是。 赵萱怎么能让郝熊一个人以身犯险?郝熊前脚离开,赵萱后脚尾随而去。 子时刚过,隐藏在密林中的郝熊见远远走来五个人,个个都用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鬼鬼祟祟在密林边缘走走停停,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郝熊冷笑一声,快步迎了上去。 “各位可是前来赴约的越国使团大人?” 为首的男人上下仔细打量着郝熊,又朝郝熊周围看了看。 “是你把我们约来?公主人在哪儿?” 郝熊说话都不带拐弯:“公主死了!” “什么?!” 五人齐声惊呼,眼珠子齐刷刷瞪向郝熊,瞪得溜圆! 为首的男人拔出腰间的佩剑,一下子搭在郝熊脖子上。 “公主死了你也别想活!” 郝熊嗤笑一声,并未显出丝毫怯懦,反而理直气壮昂首挺胸。 “我活着你们才有可能见到公主!” 一人愤愤然质问。 “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不是说公主死了?难道刚才你骗我们?” 郝熊用两根手指头轻轻把剑尖夹着,慢慢远离自己的脖颈,淡淡一笑。 “我说各位大人,咱们能不能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说话?我能约各位大人来,自是有要事相商。 各位大人此次护送公主来我夏国联姻,身负重任,无论公主被抢还是被抓,活着还是死了! 只要各位大人未能完成使命,回去都不好向你家主子交差?” 五人默默地相互看了看,为首的男人把剑撤下。 “头前带路。” 郝熊带着五人走到密林中一处稍显开阔的地带,他在一块稍微平整的大石头上坐下,指了指旁边的几块大石头。 “我提前探路,才挑中这么一个天然会所,看来老天都给面子! 各位请坐!只可惜没酒,否则在这儿跟各位大人对着月色畅饮,也算是一桩美事!” 另一个身形瘦小的使团成员低声呵斥。 “美事个屁!有什么话赶紧说!我们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回楚阳!” 郝熊笑了笑,身上的冷汗被风一吹,直接打了个哆嗦,他其实也有点怕。 俗话说,月黑风高杀人夜! 对方五个人要对他起了杀心,他一个人还真对付不了,不过想想骄阳峪中众人的安危,他咬了咬牙,看向五人。 “好汉做事好汉当!既然当初我抢了你们一个公主,现在我还你们一个!” 为首的男人立刻扯下斗篷,露出真容,正是越国使团的正使。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先别急,听我解释!我问你们一句话,在我们夏国,有人见过你们送亲的这位公主吗?” 五个人齐刷刷摇了摇头。 正使认真想了想,看向郝熊。 “别说你们夏国,就是我们越国,都没几个人见过这个公主,我们几个,包括整个护送队伍里的人,都是头一次见到公主的真容!” 郝熊一拍大腿。 “这样就好!各位大人只要按原计划把公主顺利送到栎阳,见证公主与贤王大婚,再返回越国向你们主子复命,这差事办得好兴许还能升官发财! 将来公主到底是真是假,或者在我们夏国出了什么乱子,也跟你们送亲使团各位大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只要一口咬定护送的是田石榴就行!” 五人听完都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第65章 离奇的谈判能够成功全看谁更不要脸 郝熊看着五人的样子,心中忐忑不安,唯恐他们担心假公主不靠谱。 “你们放心!完完全全把心放到肚子里!这个假扮的公主人选可是我们千挑万选才选出来!而且完全出于自愿! 她不仅貌美如花冰雪聪明,长袖善舞秀外慧中!而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拿手!简直是天仙般的人物!各位大人,你们觉得行不行?” 赵萱此时藏身在郝熊身后的一棵大树上,一开始听郝熊跟使团众人分析得头头是道,还心下欢喜。 听到郝熊一气呵成把自己夸成一朵花,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心里跟受了内伤般难受。 自从跟黄硕隐居河沿村这十多年来,黄硕把平生所学都教授于她,但仅限于武功。 五岁那年她被师父送入宫学学习,只学了一年,认字没问题,起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别说样样精通,简直狗屁不通! 郝熊把她吹得天花乱坠,越国使团这帮人要是信了,再跟夏国接亲的人一通胡说八道,别说装个一年半载,她连一天都装不下去! 赵萱真想立马跳下树,把郝熊一顿臭揍,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就在这时,赵萱看到为首的那个男人使劲地朝郝熊摆手,连声说。 “不!不不!不不不!” 赵萱赶紧在树杈上藏好,侧耳细听。 郝熊听到男人连声否决,心都凉了。 “各位大人这是觉得在下的主意太荒唐?” 五人立刻齐刷刷朝郝熊使劲摆手,异口同声。 “不!不不!不不不!” 郝熊明白了,这五人完全否认他的提议,不禁苦笑一声。 “也是,公主岂是那么好假装?” 正使饿狼般的眼神直勾勾看向郝熊,其他几人这时也掀开斗篷露出脸,同样眼冒绿光,盯着郝熊像是看到个香饽饽。 郝熊下意识站起身,连连后退。 “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先说好,谈不拢你们也不能杀人灭口!” 正使突然一个箭步冲向郝熊,直接双手抓住郝熊的一只手,使劲地握住,上下连连晃动,眼中闪动着激动的泪花。 “不不不,不用!你们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恩人哪恩人!你的主意简直妙不可言! 不需要什么天仙般的人物,只要是个女的,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完全出于自愿,全力配合就行! 什么长相,什么才艺,什么冰雪聪明,完全不需要!” 其他四人也急忙冲到郝熊面前,抓起郝熊的另一只手,使劲上下晃动着,全都激动得眼含泪光。 郝熊看着面前激动万分的五个人,嘴巴夸张地张成一个大大的o型。 “你们确定?要求这么简单?” 正使伸手擦了把眼泪,唉声叹气。 “我们实在太激动!不瞒小兄弟,要是早能找到这么个女的,我们早就这么干了! 前两天我还跟他们商量,他们都觉得找人假扮公主最靠谱! 但人选难找,最主要必须自愿冒充!我们总不能大街上随便划拉个女的配合我们?” 其他四人频频点头:“对对对!正使大人说得对!” 郝熊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我们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真是心有灵犀!各位大人不担心假公主有可能随时暴露?还没到栎阳就露馅?” 五个人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看,都笑了起来,这下反而把郝熊整懵了。 这笑容看着怪瘆人,这些家伙到底几个意思? 正使把郝熊拉到大石头前,让郝熊坐下,其他人也纷纷坐好,正使这才开口。 “小兄弟,你听我仔细跟你说说,你是不知道,这个公主叫田石榴,她本来都没名字,按排行被叫作十六。 直到最终选她来夏国联姻,她才被太子殿下赐名,取十六的谐音石榴,寓意也好,多福多子,这才叫的田石榴!” 一个副使接着说。 “这公主她娘身份低贱,生下她就死了,她被送进掖庭,没人管没人问,估计连皇上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女儿。 要不是其他公主都不愿意来,有人向太子殿下提起她,她可能一辈子都会在掖庭活受罪,死了都没人知道! 所以说不需要什么才艺,她根本不会!长得也就看着顺眼罢了!” 郝熊惊讶地捂住嘴:“这么惨?!” 另一名副使接着说。 “这公主也是命苦,本以为嫁给你们夏国的皇子能有个好归宿,谁知身子骨不给力,刚走到边城一病不起。 我们只好停下来,暂居齐府等她病好再启程,谁知大半夜被你抢了!” 正使接过话头。 “她这一病我们大家都慌了,她要是死在半路,我们大家全都洗脱不掉护送不利的罪名! 我们那皇上又老糊涂,万一再判我们个虐杀公主的罪名,我们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这几日我们大家都在想办法,实在不行干脆不回楚阳,天高皇帝远,还怕没个活路?” 郝熊好心地替使团众人着想。 “你们完全可以把公主失踪的事怪在我头上,本来也是这么回事!” 正使唏嘘不已。 “小兄弟你想得太简单,我们越国朝堂上特别复杂,皇子又多,天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连太子都天天如履薄冰。 万一我们弄丢了公主,被哪个有心人当枪使,拿去对付哪个皇子或是太子,想想都浑身发抖!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几个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郝熊彻底无话可说:“你们越国真是虎穴狼窝!” 正使站起身,走到郝熊面前,拍了拍郝熊的肩。 “谢谢小兄弟!谢谢!助我们脱离苦海,万分感谢!” 其他几个人也都接连走到郝熊面前,拍拍郝熊的肩,真诚道谢。 听到这几人说的事实,郝熊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他为田石榴的身世掬一把泪,也为越国使团众人的艰难处境感慨万千。 “你们也别谢我,这都是命!不过还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正使急忙朝郝熊拱手。 “小兄弟你尽管说,只要能顺利完成送亲任务,叫我们做什么都行!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郝熊急忙拦住正使。 “没那么严重!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齐府中应该有不少人见过这个真公主,例如给她看病的,伺候她汤药饮食的,还有……” 一名副使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我懂了!这些都不用小兄弟你操心,全由我们来办!小兄弟,我们知恩图报,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只要咱们定个具体时间和地点,你把假公主送上马车就行!” 正使不满地瞪了眼这个副使。 “什么假公主?故事要这么编!我们今夜出于万般无奈,甘愿冒着极大的风险,视死如归,亲自前往阎王寨要人,与劫匪唇枪舌战!有理有据分析其中利害关系! 劫匪被我们的诚意打动,更被我们几个气贯长虹的气势和威望所震慑,马上答应归还公主!都记住了吗?” 其他四人立即挺直腰板,赶紧拍正使的马屁。 “对对对!正使大人所言极是!” “对,就这么说!” “还是正使大人思虑缜密,属下佩服之至!” “没毛病!” 正使洋洋得意看向四名副使。 “还有一点也必须记清楚!因公主病重,劫匪抢了公主也没办法行不轨之事!反而先替公主瞧病! 我们今夜前往阎王寨,公主的病都快好了,劫匪答应与我们约定好时间地点,把公主完璧归赵!” 郝熊站在一旁,看着这五个人自导自演,演得活灵活现,不禁暗自腹诽,这几个人真是不要脸,但表面上却频频点头。 最终双方约定于明日中午午时左右,在边城最大的悦来客栈,进行交接公主的事宜。 第66章 贤王祸水东引正中真王的小心思 五个人表演完,重新蒙上斗篷,一一与郝熊拱手道别。 直到五人渐渐看不见身影,郝熊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喃喃自语。 “这事儿办得也太顺!我怎么到现在还有点感觉像做梦?” “这是咱骄阳峪的人运气好!” 赵萱说着从树上跳下来。 郝熊惊讶地看着赵萱:“姐?你啥时候来的?” 赵萱伸手拉起郝熊:“一直都在,怕你出事。” “还是姐疼我!不过明天晌午你要跟他们前往栎阳,来得及准备吗?” 赵萱不急不慌。 “田石榴身材比我瘦点,她那套衣服将就能穿,还有首饰都能用。 再给春兰秋菊各买一套婢女的衣服就行,边城服饰店里应该有,你明天一早去办,其他没什么准备的。” “你不担心跟贤王结婚的事?” “担心什么?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吗?” 郝熊把两手一摊。 “那还真没有,都跟越国使团的人谈妥!你说这事巧不巧?你真是太适合假扮成田石榴!她正好也啥都不会!” 赵萱叉着腰瞪着郝熊。 “我比田石榴强多了!我会武功!你说这话是看不起你姐?皮痒痒了?” 郝熊嘻嘻笑了起来:“对对对!你还比田石榴漂亮多了!” 且不说赵萱这边整装待发,栎阳城中的贤王顾章华也忙得不亦乐乎。 顾章华听侍书讲了一晚上真王府的八卦,还没睡上一个时辰,猛然惊醒。 他突然觉得他的三哥就是他的大救星! 顾章华急急忙忙起身梳洗,命侍书备车赶往真王府,一路上嘴里不断碎碎念,侍书听得一脸懵逼。 直到马车行至真王府门口,府门口站岗的仆从恭恭敬敬引领着顾章华主仆朝府中走去,侍书才大概听明白顾章华的计划。 侍书悄悄问了句。 “殿下,您这计划能成吗?我怎么感觉比逃婚还不靠谱?” 顾章华信心满满。 “只要你说的那些八卦都是真的,准能成功祸水东引,皆大欢喜!” 侍书立即举手发誓。 “属下以性命担保!当然全都是真的!栎阳城里谁人不知无人不晓,真王殿下最是风流潇洒,号称‘美人团’团长!” “那你还担心什么?一会看我的,三哥绝对上钩!” 顾章华在偏厅等了一会,真王顾景风怀里抱着一只大胖猫,屁颠屁颠跑了进来,乐得那叫一个开心,脸上被夫人挠伤的血痕赫然在目。 “五弟!你来看七七?我赶紧把他给你抱来!” 顾章华看到顾景风脸上的血痕,暗道侍书所说非虚。 他有些想笑,又怕伤了顾景风的面子,正憋得辛苦,顾景风骄傲地昂起了头。 “美人爪抓的!整个大夏国也就本王有这个福气!” 顾章华直接被顾景风的话震惊。 “美人爪?亏你想得出来,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我家七七抓的!” “七七才懒得跟她们争宠,而且七七也不用争,自打淑妃娘娘把他送来那天起,他就是我真王府第一美人!” 顾章华扶额:“三哥,七七是男孩子。” 顾景风更有理:“那它就是第一帅哥,我第二帅!来,给你抱抱!” 顾景风托着七七递给顾章华。 顾章华完全没料到,七七竟然这么重,接过来没抱稳,差点把七七掉到地上,顾景风急忙用手托住。 “你小心点!这要是个孩子!非被你摔伤了不可!” 顾章华赶紧用力把七七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顾七七柔软的绒毛。 “知道了知道了,我家七七我能不心疼?要不是当年我娘照顾生病的我,顾不上七七还有大黄二黄他们几个,肯定一个都不会送人!” 顾景风也抚摸着七七胖乎乎的大脑袋。 “现在只剩下七七这么一棵独苗,今年都已经十四岁,七七,你可要长寿,少动嘴多动腿!” “三哥,我们带七七去花园里晒晒太阳!” 兄弟两人溜达到花园,在长椅上坐下。 顾章华把七七放在地上,让它自己玩耍,七七有些不舍地回头看了看两人,才慢慢朝旁边的花丛走去,闻着花朵的味道。 顾景风翘起二郎腿,满脸幸福。 “阳光明媚春风和煦有猫有兄弟作伴,真是岁月静好!” 顾章华开门见山。 “三哥,我思前想后,觉得跟越国公主成亲的事,还是你最合适!” 顾景风吓了一跳,直接撅着屁股从椅子上弹起。 “开什么玩笑?还嫌我这府里不够热闹?” 顾章华把顾景风按回到椅子上,按照早已想好的套路,一气呵成。 “三哥你先别急,先听我说,你想想看,你府中姬妾众多,但正妃之位一直空悬! 众位夫人盯着正妃的位子,全都蠢蠢欲动,各使手段欲谋取上位,才令三哥终日像是架在火炉上烤!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三哥又是其中翘楚,故而经常左右为难,舍不得这个也放不下那个! 父皇曾三令五申,真王府正妃之位必须是名门闺秀!可惜啊可惜! 京中但凡有点脸面的达官贵人都被流言所扰,不敢让自家女儿嫁入真王府活受罪,天天跟众位夫人斗智斗勇! 真王府才会陷入如今的尴尬局面!三哥认为我说的是也不是?” 顾景风长叹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是又能怎样?” 顾章华继续忽悠。 “越国公主正合适!名门闺秀不用说,人家可是公主!父皇那边的问题迎刃而解! 而且她是打越国来,想在咱们夏国过上好日子,必不会跟府中各位先来的夫人争风吃醋,势必会谨小慎微。 众位夫人顾忌公主的位份也必将给她个体面,表面文章总要做得漂亮,也再无争位之心,这王府中也就消停了,三哥尽享齐人之美!” 顾景风咂咂嘴,认真思考。 “你说得有道理,我琢磨琢磨……父皇已经给你赐婚,圣旨都已颁布,你突然间反悔,是不是不太好?” “三哥无需多虑!父皇向来仁爱贤明,况且这越国公主又不认得你我二人,往日也并无缘分,对她来说嫁谁不是嫁? 只要是个王爷,她能顺利完成联姻使命,越国那边还能说什么? 再说与其嫁给我过清苦日子,哪儿比得上嫁给三哥你风光无限?” 顾景风兴奋地哈哈大笑:“你说得简直是太对了!” 顾章华乘胜追击:“如果公主还是个绝世美人?” 顾景风激动地一把抓住顾章华的胳膊:“你见过?” 顾章华摇摇头。 “人还没到我怎么见?只要人一到,咱们怎么都能想个办法提前见一见!” 顾景风乐了。 “没问题!就这么定!咱们现在好好商量商量,到时候怎么跟父皇说。” 第67章 为母则刚不是说着玩 顾章华在真王府想方设法祸水东引。 齐澜殿中,肖爱月母子连心神助攻,正对着顾建成淌眼泪。 “生下来被扔进掖庭?掖庭是个什么地方?宫女住的地方!犯了事的官员,妻女被籍没才去的地方!关押不守宫规的妃子公主的地方! 在掖庭长大,就算是公主身份,也卑微得连只蝼蚁都不如!陛下这是有多嫌弃我家小五才赐婚?” 顾建成急忙纠正肖爱月话里的疏漏之处。 “不是就算是公主身份,的确是个公主!我真的命人仔细打探过,越帝亲生的!” 肖爱月哭得更大声。 “亲生的又怎样?在掖庭能学什么好?诗词歌赋有人教?琴棋书画有师傅授课? 她娘死那么早,贤良淑德谁讲给她听?宫规礼仪尊老爱幼又有谁能指点一二? 她连个普通人家的良家女子都不如,比我家小五还大三岁!” 顾建成呵呵一笑:“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肖爱月把手里的帕子扯得不成样子。 “我不管!她爱嫁谁嫁谁!反正我家小五不娶!” 顾建成真得很头疼,他命人去打听这个公主的底细,也没料到身份如此卑贱,越国真会糊弄事! 现在父皇已经下旨,送亲使团算日子马上就到,他还不能瞒着淑妃娘娘,只能据实已告,现在怎么办? 目前真是骑虎难下,五弟要是不娶,他更不能娶,父皇现在就他们这三个亲儿子,难不成最后要三弟出面收拾这烂摊子? 肖爱月忽然想到什么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根救命稻草,充满希望看向顾建成。 “真王真王真王!他府里缺个正妃!把这公主往他府里一塞,填上正妃的空缺,也不影响他左拥右抱,两全其美岂不妙哉?” 顾建成知道肖淑妃爱子如命,不忍让肖淑妃失望,他叹了口气,还是提醒肖淑妃要面对现实。 “娘娘,您想没想过怎么跟父皇交代?而且三弟向来只搜集美人,这公主不说奇丑无比,就是相貌平平,三弟也未必肯娶!” “要不你娶了?马真真饱读诗书精明干练贤良淑德胸怀宽广,定不会为难一个苦命的弱女子,你说是不是?” 顾建成吓得一哆嗦。 “好的,儿臣明白,一定想办法定让三弟抱得美人归!” 肖爱月得偿所愿,一挥手帕。 “咱们分头行动!双管齐下!本宫现在就去陛下寝殿前跪着!不把这场婚礼搅黄了,本宫誓不为人!” 肖爱月说着一招手,青娥和绿萝急忙跟上,三人急匆匆朝着齐澜殿外走去。 顾建成连忙喊:“娘娘!父皇对您的禁足令还没解除!” 肖爱月头也不回:“现在本宫哪儿还管得了这么多?儿子要紧!” 这天晌午时分,越国送亲使团浩浩荡荡经过栎阳城城门口。 最豪华精美的一辆马车上,赵萱身着一身华服,正掀开车帘抬头仰望着,看到十几个装着人头的木匣吊在城头上。 经年累月风吹日晒,人头早已变成骷髅,随风来回晃动,撞击着木匣,发出瘆人的咣当咣当声。 这些就是当年袭杀使团队伍的凶徒?他们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其他那两伙匪徒还逍遥法外。 如今她已经回到栎阳,无论将来面对多大的挑战,她绝不会退缩,目前最主要的任务,要先把公主这个角色扮演好。 春兰也探头朝上看了一眼,急忙缩回脖子。 “太可怕了,人还是要一心向善,千万别做缺德事,报应啊!” 赵萱坐回座位,手按着后脖颈,皱着眉头来回晃动着脖子。 “脖子疼,真想立刻跳下车找匹马骑,在马车上坐了十来天,我的腰我的腿都酸疼。” 赵萱说着干脆起身跪在马车上,试图做几个俯卧撑再蹬蹬腿。 春兰慌忙放下车帘,把赵萱拉起来。 “你干嘛拉我起来?我就是活动活动!” 春兰耐心劝说。 “大当家,万万不可!您现在的身份是公主!公主要有公主的样子!一举一动都要轻柔些,嗓门也别这么大,要悄声细语。 特别是走路的时候,更要一小步一小步!还有这眼神!眼神要娇柔妩媚,您现在这眼神,谁看谁哆嗦!” 赵萱瞪了眼春兰。 “快拉倒!我已经很努力!你还不如直接弄死我得了!要知道当公主这么难,还不如换你上,我看你倒挺有经验!” 秋菊在一旁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行了,你也别再折腾大当家,我看你比大当家都累!” “我是担心一不小心露出马脚!咱们不是来游山玩水,大当家到时候要嫁入贤王府!王府里规矩多!” 秋菊翻找着旁边的包袱,拿出一幅面纱给赵萱戴上,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都说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我们也把大当家打扮得含蓄些神秘些! 如果有人问,就说公主柳絮花粉过敏,而且栎阳风沙大,公主身体娇弱更需好好保养。” 赵萱看向春兰:“春兰,你觉得怎么样?” “看着是比整张脸露出来好多了,显出点少女的羞涩感!” 赵萱掀开车帘看了看前路,又放下车帘。 “离鸿胪寺还有段距离,我先跟你们说说郭伯伯这些年打探到的三位皇子的具体情况,太子……” 赵萱提起太子哥哥,心中有些黯然,他们接触不多,最后一次是在出使越国的路上,师父得了过敏症,太子哥哥哄着她和小五睡…… 赵萱甩了甩头,把往事抛在脑后,继续说。 “太子顾德明当年最受夏帝器重,十多年前使团遇袭,太子惨死,至今都是夏帝心中没人敢碰触的隐痛。 二皇子顾建成,如今的诚王,文武双全机敏稳重最不好糊弄,正妃乃是御史大夫马保国之女马真真,也是个饱读诗书心思缜密的主儿!” 秋菊一点就通。 “我懂了,好在不是嫁给诚王,否则装不了一两天准露馅!” “没错!再说三皇子真王顾景风,刚过弱冠之年,王府中已经姬妾成群,天天上演宫斗戏码,好不热闹!” 春兰惊呼一声,急忙捂住嘴悄声说。 “妈呀!这还了得!要是嫁去真王府,那些姬妾为了把咱们斗败,还不把咱们祖宗八代都挖个底儿掉!比诚王府还危险!” “两个王爷都不能嫁?只能嫁给贤王顾章华,他洁身自好,生性多愁善感,也不会武功! 传说踩死一只蚂蚁,他都要撰写悼文哭哭啼啼祭拜好几天,特别矫情!” 春兰忽然看着赵萱的眼神,连连拍手。 “对对对!现在这眼神温柔多了!” 赵萱微微一笑,最后做了个总结。 “所以说贤王顾章华是最容易被咱们拿捏得死死的,唯一一个符合联姻条件的皇子,此计势在必得! 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从现在开始,什么大当家,什么黄花菜,都给我通通忘得一干二净,再也不许说出口! 从此往后,我是越国公主田石榴!” 春兰和秋菊闻言精神一振,齐声应道:“是!公主殿下!” 第68章 只要能达到目的扮成猪八戒都成 骄阳峪中。 田石榴坟前的墓牌上已经刻上了几个字:田石榴之墓 郝熊盘腿坐在坟前,盯着墓牌,嘴里念叨着。 “石榴妹妹,没想到你这么命苦!我虽然也失去了爹娘和妹妹,没闹饥荒前,我们一家四口过了好些年幸福日子。 现在我的确是个孤儿,骄阳峪里大伯大娘兄弟姐妹们都是我的亲人,你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现在好了,我们大家都陪着你,我每天都会来看你,希望你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咱们家大大咧咧的傻大姐。 这次她替你嫁人,替你活在这个世上,你一定要保佑她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二丫一路小跑,跑到郝熊跟前。 “熊哥!我都已经打听清楚!” 郝熊站起身,郑重其事地看向二丫。 “齐府现在什么情况?” 二丫咽了口唾沫。 “挺吓人的!全被边城知府下了大狱,三天后问斩! 罪名是以下犯上冒犯公主,致使公主病重垂危,为逃脱罪责,还谎称是阎王寨抢劫齐府惊吓到公主,栽赃陷害阎王寨!” 郝熊吓得一跳脚。 “我靠!这哥几个真狠!我以为他们会威胁两句让齐府的人闭嘴! 这下可好,见过田石榴的人全杀了,不过好在替我们撇清了关系!齐老爷残害香草,他活该!齐府的下人倒了大霉!” 郝熊叹了口气。 “也管不了那么多,帮咱们的那个婢女呢?也被抓了?” “那到没有,替咱们给越国使团的人传完纸条,春兰姐又给了她十两银子,当天下午赎身跟他相好的走了!” 郝熊心里好受一点:“能走一个是一个!” 二丫想了想,问郝熊。 “熊哥,你说边城的知府大人是傻的?他怎么那么听使团的话?” 郝熊嗤笑一声。 “这你就不懂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公主要是在他管辖的地界出了丝毫差错,他能脱得了干系? 不如跟使团狼狈为奸,看来也是冲着升官发财去的!” “这倒也是,边城人都说这次公主能转危为安,全都是知府大人的功劳,遍寻名医才治好了公主的顽疾!” 郝熊哈哈大笑:“我靠,还真是这个路数!行了,我姐彻底安全!” 都城栎阳,鸿胪寺内。 顾建成正在接待越国使团,正使带着四名副使坐在顾建成下首,满怀恭敬地望向顾建成。 顾建成看向大家。 “大婚之日一个月前已经定好,三天后一早贤王会来迎亲,还好各位大人护送公主及时赶到。” “劳烦诚王殿下费心,中途公主突感不适,不得已耽搁了几日,幸好没错过良辰吉日。” “公主身体不适?现在可好些?是否需本王召太医来看看?” 正使急忙摆手:“不用不用,公主已经痊愈,不劳殿下挂心!” 赵萱在鸿胪寺的一间寝室内,跟自己头发上的一支发簪较劲。 发簪上镶嵌的一颗珠子缠住几根头发,赵萱一用力,发簪没拔下来,反而扯得她头皮疼。 正在收拾床铺的春兰急忙上前,替赵萱取下发簪。 赵萱跟春兰抱怨:“每天往脑袋上插这么多东西!烦都烦死!” 门外突然传来秋菊的一声咳嗽,赵萱和春兰对视一眼。 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暗号,秋菊在外面守着门,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来不及通报,咳嗽一声算是示警。 春兰赶紧替赵萱整理好头发,听到门外秋菊的声音传来。 “就算你是什么真王殿下,也没道理在我们公主大婚前吵着非要见上一面!这于礼不合!在我们越国没这规矩!” “本王不进屋,在门外远远看上一眼,提早跟弟妹亲近亲近!这位小姐姐您通融通融!我看一眼就走!” “不行!赶紧离开,否则我喊人了!” 门外再没什么动静,很快秋菊走进门,对赵萱和春兰说。 “这真王有病?非要我发脾气他才走!” 赵萱笑了笑。 “正好跟我说的性情对上,真王风流潇洒,对女子的容貌最感兴趣,这是好奇我长什么样?” “你长什么样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娶你!” “反正往后井水不犯河水,不跟他计较,秋菊,还有什么别的事?” 秋菊连忙回答:“一切正常,使团几个大人正在跟诚王商议婚礼的事,估计快谈完了。” 不久后,顾建成跟使团众人道别,正打算离开鸿胪寺。 他见顾景风站在院子里抓耳挠腮,不断朝一个方向张望,神情又是着急又是好奇。 顾建成走到顾景风身边:“三弟,你在这儿干什么?” 顾景风看到顾建成,有些惊讶:“二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在这儿不是很正常?父皇早已委派我全权负责五弟的婚事,你忘了?” 顾景风一拍脑门:“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最近府里不消停,把我给忙得团团转!” 顾景风说到这儿,一把拉住顾建成的胳膊。 “二哥,你帮我办件事!” 顾建成慌忙把顾景风的手拿开。 “你想办什么事?你府里乱七八糟的事我可不管!” 顾景风笑得谄媚。 “你帮帮我,我想见见越国公主,替五弟把把关!凭我阅人无数的本事,一眼就能看出公主跟五弟合不合得来,你想想,这事多重要! 这关系到五弟婚后的幸福生活!我这当哥哥的不能不负责任!你都替五弟张罗婚事,我好歹也得出把子力气帮帮忙!二哥,你说是不是?” 顾建成将信将疑,他猜不出顾景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想到顾景风一直以来的做派,对越国公主的相貌感兴趣还是很有可能。 如果今日不能让他达到目的,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还不知闹出什么荒唐事。 帮他?还能在自己的把控中,直接带着他去见公主,显然不合常理。 不帮?一想到肖淑妃宁死不屈,坚决抵制这场联姻的架势,真有可能让父皇心一软,收回旨意。 到时候能娶公主的就剩下自己和三弟,自己绝对要撇清关系,他不能对不起马真真! 还是帮!如果三弟真能跟这个越国公主对上眼,那一切皆有可能! “这样贸然去拜访公主不合适,不如这样……” 顾建成附耳对顾景风仔细嘱咐了几句,顾景风顿时眉飞色舞。 “得嘞!二哥,还是你聪明!只要能见上公主一面,你让我扮成猪八戒都成!” 一个时辰后,赵萱的寝室中,一队宫女鱼贯而入,手中都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中衣饰珠宝鲜亮夺目。 赵萱摸了摸戴着的面纱,咬咬后槽牙,尽量迈着碎步,扭着腰肢,缓缓走到近前,装作细细打量。 心里想的却是,这么多好东西,能卖好多好多钱! 她的眼神顿时跟珠宝一样,发出璀璨的光芒。 春兰和秋菊紧跟在赵萱身后,都揪着一颗心,下意识攥紧了拳头,盯着赵萱的一举一动,唯恐出了什么岔子。 赵萱看着看着,忽然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目光紧紧黏在自己身上。 她顺着目光看去,见一个比其他人都长得俊俏,身材高挑的宫女,正痴痴地看着自己,嘴角流出一丝哈喇子。 四目相对,宫女赶紧低下头,哈喇子正好落在托盘中的大红喜服上。 赵萱一个箭步就蹿到高挑宫女跟前,愤愤然地盯着她看。 春兰和秋菊被赵萱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立刻疾步追到赵萱身边。 春兰急忙问:“公主,发生了什么事?” 赵萱指着高挑宫女的鼻子,又指了指大红喜服上那滴哈喇子。 “你们看看她!好好看看她干的好事!” 高挑宫女正是顾景风乔装改扮,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见上公主一面,听公主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子,难道露馅了? 在家他没少给夫人们描眉画眼,按说手法已经练习得非常娴熟,这个越国公主真是火眼金睛! 现在该怎么办?直接承认?那不是给二哥找麻烦? 直接跑?好像也不太对劲! 顾景风正在心里暗暗叫苦,听公主气急败坏大喊。 “你们没看出什么来?” 春兰盯着大红喜服仔细看:“好像喜服上有点水渍?” 秋菊皱着眉点了点头:“好像是有点。” 赵萱一跺脚:“败家!真是败家!好好一件衣服,这个宫女她把口水滴到上面,这还让我怎么穿?” 春兰和秋菊恍然大悟。 顾景风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颇有点哭笑不得,这个越国公主真是有意思,关注点跟常人不同,看来喜欢打扮,好事! 他端着托盘转身就朝门外走,边走边尖着嗓子说了句。 “我去换件新的!” 赵萱急忙喊:“喂!你把这件留在我这!直接去拿件新的来!” 顾景风二话不说,回身把托盘往地上一放,撒丫子就跑。 春兰上前拿起托盘,走到赵萱面前,问了句:“你这是闹哪门子?” 赵萱得意洋洋:“我是公主,要有个公主的样子!总算让我挑出点错!” 赵萱说着摩挲着这件大红喜服,喜形于色,偷偷跟春兰咬耳朵。 “回头拿出去当掉,能当不少钱!咱们往后花钱的日子多着呢!” 春兰直接朝天翻了个白眼。 秋菊皱着眉头,念叨着。 “我刚看这宫女,怎么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鸿胪寺门口,顾景风连蹦带跳跑了出来,长出了一口气。 一直等在门外马车上的顾章华,正掀开车帘朝外看,见到顾景风跑出来,急忙朝顾景风招手。 “三哥!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情况怎么样?见着没有?” 顾景风面带喜色:“车上说!” 第69章 美人团又多一个大美女 夏国皇宫,御书房内。 夏帝顾离此时正来回踱步,他都快要愁死。 大太监韩固偷眼看向顾离,也无奈地轻叹一声。 门外肖爱月的哭诉仍不绝于耳,嘶哑的嗓音令人听来肝肠寸断。 “妾身在此已经跪了一夜,陛下真这么狠心?如若陛下仍不肯下旨退婚,妾身宁愿从此出家为尼,青灯长伴为国祈福,为百姓祈愿! 就算陛下要妾身的命,妾身也毫无悔意,只求陛下放过小五!” 顾离指指门外,对韩固说。 “你听听她说的这叫什么话?好像朕是那个专门欺负她们娘儿俩的大恶人!” 韩固不得不替肖爱月说两句好话。 “陛下息怒,淑妃娘娘这也是有情可原,这个联姻公主的出身的确有些上不到台面。” “你以为朕乐意?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人都来了还能给人家退回去?两国联姻是小孩子过家家?” 顾离说着长叹一声,捂住了耳朵。 宫门外,一辆急速行驶的马车上。 顾章华看着一身宫女装扮,像个大傻子一样傻笑个没完的顾景风,疑惑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三哥你别傻笑,越国公主到底长什么样?” 顾景风擦了下嘴角的哈喇子,紧张地看着顾章华。 “你不会反悔?你发誓!” 顾章华立刻举起一只手。 “我发誓!公主即便长得赛过月宫里的嫦娥,臣弟也绝无反悔之意!” 顾景风擦了擦嘴角流的哈喇子,把顾章华的手扒拉下来。 “行了我信你!公主真漂亮!我还只看到她上半边脸,下半边脸被薄纱蒙着,眼神妩媚动人还透着股杀气! 蜂腰大长腿,脾气更是火爆!那小样像只可爱的凶猛小猎豹! 我今生今世都没见过这么充满攻击性的大美人儿!真是好期待拥她入怀!” 顾章华闻言一激灵,有点被他三哥的描述吓着,怎么听都是个长得漂亮的悍妇! 他觉得他二哥的审美有点堪忧,不过好在一会入宫禀明父皇,这难以消受的美人恩,也跟自己再没任何关系。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两人下了马车,急匆匆朝御书房走来,隐约听到肖爱月呜呜的哭声。 顾章华连忙跑上台阶,看到他娘瘫坐在地上,不住地抹眼泪,急忙扶起他娘。 “娘,您这是干什么?” 肖爱月一把抱住顾章华。 “还能干什么?拼了娘这条命,也要让你父皇下旨把婚退了!” 肖爱月说到这儿,忽然瞧见顾景风站在儿子身边,一身怪异的宫女打扮,顿时惊讶地大张着嘴。 “你这是变性了?” 顾景风急忙恭敬施礼。 “给淑妃娘娘请安!儿臣还是个男人,娘娘放宽心!” 顾章华扶住肖爱月的肩膀,轻声劝慰。 “娘,您别着急,我跟三哥来一起来恳请父皇退婚。” 顾章华说完,朝着御书房紧闭的大门跪倒在地,高声喊着。 “父皇在上,儿臣顾章华求见!” 御书房内,顾离正打算把两个小纸团塞进耳朵里,听到顾章华的声音,立刻扔掉小纸团,松了口气。 “华儿来了!他肯定能劝走淑妃!” 顾离说着大踏步朝门口走去,伸手要打开御书房的门,韩固急忙追上,面露焦急之色。 “陛下!您想好了要见五皇子?” 顾离伸向大门的手猛然间停在半空中,他颓然垂下手臂,缓缓转过身,原本清亮的眼中满是痛苦和悲伤。 韩固轻声提醒。 “陛下,贤王殿下十多年都没能见到您的面,他不知道您每次私下偷偷去看他,都能想到当年的太子殿下,触动您的心神。 回来后夜不能寐,整夜落泪不止,还时常有心悸的毛病,眼下时局刚刚稳定,还有许多政务需要陛下定夺,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顾离强忍悲伤,一声长叹。 “朕明白你的意思,还是让华儿隔着门说。” 韩固走到门前,大声宣旨。 “陛下命贤王殿下在殿外上奏!” 顾章华有些失望,每次他都抱着那么一点点希望,即使希望如遥不可及的星辰般渺茫。 这次他以为他即将大婚,父皇应该能见他一面,没想到还是未能如愿。 顾章华慢慢地平复心境,抬起头朗声说。 “父皇在上,儿臣曾于多年前发誓,不立业就不成婚,如今儿臣一事无成,无法违背誓言! 婚姻大事虽应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儿臣对越国公主实在无任何好感。 恰逢三皇兄对公主一见倾心,执意求娶公主为正妃,为避免兄弟阖墙,儿臣恳请父皇改为赐婚公主与三皇兄!” 顾景风也急忙跪倒在地,说出的话有点耍赖皮。 “父皇!您一直不肯让儿臣娶正妃,现在儿臣府中后院天天起火!儿臣倒是不在乎自己的颜面,可这事传出去父皇的颜面何在?儿臣都替父皇冤! 父皇您赶紧把越国公主嫁给儿臣!这传扬出去才是父慈子孝美名扬天下!父皇您说对不对?” 御书房内,顾离听得一愣一愣的,韩固也摸不着头脑。 “陛下,真王殿下什么时候见过越国公主?” “这臭小子!他还有理了?怪起朕来?” 顾离嘴上不满,心下暗喜。 越国找了个身份卑微的公主糊弄事让他非常不爽,事涉两国邦交,他只能让顾章华委屈委屈,等过两年再给顾章华赐两个合心意的侧妃。 现在顾章华不愿娶,淑妃也跟着要死要活起哄,顾景风又心甘情愿求娶正妃。 最主要的是,当时接受越国联姻,实为稳定南境,调秦韶全力守护北境,击退戎狄骑兵,现在危局已经解除,谁娶不是娶? 韩固见顾离来回踱步,似乎有些犹豫不决,提了个醒。 “陛下,这听起来倒是两全其美。” 顾离顿住脚步。 “不是两全其美,而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眼下大势已成,南北境皆无战事!朕不如就成全两位皇儿,还能顺便安抚淑妃! 这个糊弄事的越国公主能成为真王正妃,真是便宜了她!” 韩固立刻随声附和:“陛下圣明!” 顾离主意已定,朝着门外大手一挥,高声说了三个字。 “朕准了!” 跪在御书房门口的哥俩相视一笑,都朝对方竖起了大拇指,两人磕头谢恩,双双大声高呼。 “父皇万岁万万岁!” 肖爱月见儿子出马很快搞定此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原处,顾不上膝盖疼,站起来朝顾景风喊。 “恭喜真王贺喜真王!你家美人团又多一个大美女!” 第70章 以后你们谁也不许争风吃醋抢夺C位 越国公主的亲事最终由夏帝顾离一锤定音,吉日吉时不变,只不过新郎换成真王顾景风。 众人皆大欢喜,热热闹闹纷纷离去,顾离的耳根子才清静。 他揉了揉眉心想起一件事,问韩固。 “秦韶这两天在忙什么?怎么没见他进宫,陪朕手谈一局?还真会躲清静!” “将军府十多年没住人,总要修缮一番,秦将军可能在忙这事。” 栎阳城外。 班师回朝的大将军秦韶在这天黄昏时分,带着几名亲兵来到郊外清风院。 十多年过去,清风院曾经刷红漆的两扇木门如今只剩下半扇,破败不堪,在风中摇摇欲坠。 写有清风院三个大字的匾额更是早已落在地上,半截埋入土中,即使是露出地面的那个字也被泥土覆盖,模糊不清,看不出是“清”还是“院”。 秦韶翻身下马,板着一张脸,背着手走进院中。 院子里野草疯长已经快齐腰高,挡住不远处那些建筑物,露出些许断壁残垣。 只有小亭中的石桌石凳还保持着原样,似乎提醒着秦韶曾经的那些旧时光。 他与赵小曼有过欢笑,有过争吵,有过柔情,也有过隔膜…… 秦韶不禁喃喃着:“这么多年过去,她真的没有回来过。” 身边亲卫没听清秦韶的话:“将军,您刚说什么?” 秦韶看向亲卫:“马三,本将军命令你带人十天内把这里通通修缮,不得有误!” 马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现实场景,一个劲儿挠头。 “十天时间?这个破样子时间肯定不够?” “你要是觉得难办换马四。” “报告将军,保证完成任务!不过……” 秦韶转身问:“不过什么?” 马三咧嘴一笑:“银子管够就行!请工匠买料起码还要管顿饭,都需要钱!” “你只管去将军府找管家领就是。” 这时另一名亲兵马司快步走到秦韶面前,拱了拱手。 “禀将军,夫人和小姐三日后即可到达栎阳!” 秦韶问来人:“马四,将军府收拾出来了吗?” 马四拍着胸脯:“没有我马四办不到的事!昨天家具都摆好了!将军,还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保证稳准狠!” 马三很不屑:“什么稳准狠?应该说快好省!” 马四看向马三:“快好省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干得又快又好又省钱!将军,您为什么要修缮这破院子?” 秦韶瞪了马三一眼:“因为以后这就是本将军的居所!” 马三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将军府您不住您住这儿?可惜了,多浪费!我看干脆租出去,我妹刚一结婚我爹就把我妹住的那间房租出去,一个月租金一两银子!” 马四也急忙附和:“将军府里空房间老多了,每月起码能有几十两银子的进项!” 秦韶指着两人的鼻子,冷哼一声。 “你们哥俩简直跟你们老爹一样抠门!本将军真是后悔,应该把你们俩留在郾城,带你俩哥哥马大马二回来!” 秦韶说完不理二人,径直拨开杂草,朝清风院深处走去。 顾章华从宫里回到贤王府,已经是深夜时分。 主要是他娘实在是太兴奋,终于不用娶越国公主,立刻拿出一大摞京城贵女的画像和第一手资料让他选。 她娘催促他赶紧把正妃、侧妃,总之该配备的妻妾人选全部定下来,免得节外生枝,万一顾景风琢磨过味儿来反悔怎么办? 顾章华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劝他娘稍安勿躁。 顾章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想着他娘顾虑的那些隐忧,还真有发生的可能。 思前想后,他觉得三哥应该不是问题,但三哥府中那些姬妾很有可能会把婚事搅黄。 那些夫人们这些年都奔着正妃的位置拼命努力,现在彻底没了念想,万一闹出点什么事,例如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三哥又特别怜香惜玉,心一软不娶公主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顾章华急急忙忙赶了个大早,带着侍书再次前往真王府,刚下马车就愣住了。 只见真王府大门都已经被装饰得花团锦簇,门口两端还挂起两只大红灯笼,上面大大的“囍”字历历在目。 迎接两人的仆人也都是个个一身新衣,耳边发髻还别着一朵大红牡丹花,一个赛一个得喜气洋洋。 等顾章华和侍书走进府内,更像是走进一片红色的海洋。 能挂灯笼的全挂着灯笼,能贴囍字的全贴着囍字,丫鬟仆人穿梭往来,手里都不闲着,全都拿着抱着拖着有关婚礼的一应用品。 侍书啧啧赞叹。 “真王殿下求娶越国公主,真是下了血本!殿下您这下总该放心了!” 顾章华也很兴奋,看样子这婚事不成也得成,谁都拦不住。 “去看看我三哥在干嘛?我严重怀疑他正在试穿喜服!” 侍书看好戏地跟在顾章华屁股后头。 “您别说还真有可能!” 两人走到正厅门口,见里面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姬妾都跪在地上。 顾景风翘着二郎腿坐在正中间一张靠背椅上,像个山大王一样耀武扬威,正在对着姬妾训话。 “明日越国公主田石榴就是我真王府正妃!以后你们谁也不许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抢夺c位!已经有正主! 你们都好好给本王老老实实过日子,要对王妃恭敬顺从,不许吵架! 不过本王也不会太过偏心,只要你们听话,本王一定会雨露均沾!都听到没有?” 众姬妾们一个个没精打采,声音细若蚊蝇,回答的声音也此起彼伏,听上去乱糟糟。 顾景风正要再说两句,抬头见顾章华站在门口,立刻跳下椅子,朝顾章华冲了过来,亲热地搂住顾章华的肩膀。 “五弟!稀客!稀客啊!” “三哥,你是不是真傻了?我昨天刚来过。” 顾景风哈哈大笑起来。 “那也是稀客!走!三哥让人备酒菜,咱哥俩先好好庆祝庆祝!” 顾章华提醒顾景风。 “三哥,你是不是过糊涂了?明天才大婚!” 顾景风把顾章华使劲地往怀里搂了搂。 “明天大婚不妨碍今天咱哥俩好好庆祝,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兴奋,咱哥俩昨天那场戏演得那叫一个出彩!连父皇都被绕了进去! 三哥真心感谢五弟成全,忍痛割爱!冲这个咱哥俩都得喝上一杯!” “三哥你太客气了,我真不痛!” “不痛更要多喝两杯!” 顾章华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垂死挣扎。 “这才早上就喝酒?” 顾景风无所谓:“那有什么?喝着喝着天就黑了!” 第71章 公主绝对不能嫁给那个渣男 鸿胪寺中。赵萱寝室。 直到天色将黑,正使才把改嫁真王的消息告知赵萱,赵萱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到正使面前。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正使急忙辩解。 “我为了打听此事的真伪,耽搁些时间。具体说是贤王坚决抵制与你成亲,淑妃娘娘又在一旁煽风点火。 最奇怪的是真王殿下,他很乐意娶公主,给的还是空悬多年的正妃之位,我觉得真王也不错,是个爱花之人。” 赵萱叉着腰大吼。 “放屁!什么爱花之人?采花大盗还差不多!” 正使急忙哆哆嗦嗦朝赵萱作揖。 “公主慎言!我求求你,你本来就是个假的,什么时候了还挑三拣四?有个王爷嫁就不错了! 要是夏国直接拒婚,把你还给越国,咱们这一大帮人,每人顶着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秋菊急忙上前打圆场。 “辛苦大人,我们公主都已知晓,您先回去早些休息。” 正使又朝赵萱拱了拱手,离开赵萱的寝室。 正使来到院子里,招手让躲在门边偷听的四个副使过来。 五个人凑到一起,正使悄悄对其他四人说。 “把人盯紧,千万别让她出什么差错,过了今晚,明天婚礼结束,咱们立马抬屁股走人!” 赵萱在房间里气得直跺脚,没想到踩住长裙的裙摆,差点摔倒。 春兰急忙扶住赵萱:“公主,您先别急,咱们慢慢想办法!” 赵萱赌气在床边坐下。 “我能不急?眼看着明天大婚!婚礼结束我实打实成了真王妃!真王府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 赵萱说着用拳头捶着床铺:“这个该死的小五!敢不娶我!” 春兰和秋菊面面相觑。 春兰问了句:“公主,小五是谁?” 赵萱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 “为了称呼上方便,我给贤王起的外号,他排行第五我叫他小五。你们别纠结这个称呼,都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春兰咬着嘴唇苦苦思索着。 “要不咱们趁着今夜还有时间,逃回骄阳峪!回去再想办法!” 秋菊立刻反对。 “我看行不通,咱们要是逃走,以前的努力全都白费!况且我们能顺利逃出去吗?” “秋菊,我的办法不行你想一个,公主绝对不能嫁给那个渣男!” 赵萱朝两人摆摆手。 “你们先别吵,让我好好想想,这婚事出了变故,根本原因还是在贤王身上,春兰的主意肯定不行,大家伙都等着咱们救命呢!” 赵萱忽然想到什么,站起身,低声吩咐秋菊。 “我让你给我准备的夜行衣放在哪儿了?马上给我拿来!” 秋菊连忙问了句:“您要去哪儿?去真王府?” 赵萱还没来得及回答,春兰恍然大悟。 “好主意!趁着夜深人静,秘密潜入真王府把真王打残,最好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看他还怎么成亲!” 秋菊一听这话,一把拽住赵萱的胳膊,急赤白脸地阻拦。 “公主万万不可!” 赵萱无奈地看向两人。 “你们俩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人家真王又没得罪我,我无缘无故打他干什么?还打残? 要打我也是打贤王!打那个乱点鸳鸯谱的皇上!” 这下子连春兰都吓呆了,她紧紧抓住赵萱另一只胳膊。 赵萱哭笑不得看着两人。 “你们放心!我去趟贤王府,跟贤王好好聊聊,看此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要是实在没办法,大不了你们陪着我嫁进真王府,咱们跟那帮女人斗智斗勇!” 话说顾章华没本事跟他三哥拼酒,他基本上一杯倒,早早开溜进宫。 顾章华陪他娘吃了午饭,娘儿俩这叫一个欢天喜地,一直注重身材管理的肖爱月连吃三大碗白米饭。 饭后顾章华陪着他娘聊了一下午闲篇,又陪着他娘吃完晚饭,天色擦黑才回到王府。 顾章华钻进被窝还是觉得很兴奋,瞧他三哥那架势,娶越国公主一事已然板上钉钉。 他不禁想,未来的三嫂到底长得有多漂亮,才能把他三哥迷得丢了魂? 床头案几上燃着的烛光,忽然轻轻晃了一下,顾章华见自己床前多了道黑色的身影。 顾章华翻身坐起,见这道身影伸出一只手,手心握着一枚玉坠,递到他的面前。 “我不会伤害你!这枚玉坠你可认得?” 顾章华接过来仔细一看,正是当初自己在骄阳峪的山脚下,送给女侠恩人的那枚。 顾章华抬头看向来人,身形明显是个女子,蒙着面,但那双眼睛骗不了人,正是那位女侠。 顾章华又惊又喜:“恩人?您怎么来了?难道是骄阳峪大当家有回话?” “招安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今夜前来是有另外一件急事,需要你的帮助!” “您请说!只要我能办到,万死不辞!” 顾章华真挚的目光反而令赵萱又气又急。 她很想直接跟顾章华表明身份,她就是当年的赵萱,但她赌不起! 万一顾章华对她的真实身份表示质疑,她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跟顾章华解释清楚,十年来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 骄阳峪上百口人等着救命,对越国使团的承诺,都令赵萱无法实话实说。 顾章华见女侠盯着他看,沉默不语,又问了句。 “事情是不是很麻烦?没关系,你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赵萱孤注一掷,直接开门见山:“明天你必须跟越国公主成亲!” 顾章华难以置信地看向女侠:“什么?您说什么?” “听不明白?我让你必须跟越国来的公主成亲!” 顾章华明白话里的意思,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问问您为什么让我这么做?” “你别问我为什么,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答不答应给我个准话!难道你要做那背信弃义之徒?” “不是!越国公主嫁给我三哥乃是天赐……” 赵萱不等顾章华把“良缘”两个字说出来,再次确认。 “不是就好!你答应帮我,对不对?” 顾章华见女侠望着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焦急与渴求,不禁脱口而出。 “恩人无需质疑!顾章华定如恩人所愿,拼尽全力达成此事!” 赵萱不再多说,一闪身从敞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顾章华盯着窗户愣了愣神,这才重新躺回床上。 直到此时顾章华终于意识到,他答应女侠的事简直难如登天! 父皇已经重新颁布旨意,让越国公主改嫁给他三哥。 他如果去求父皇再次改主意让公主重新嫁给他,父皇即使能同意,三哥能善罢甘休? 今天他亲眼所见,三哥为了娶公主,连那些姬妾都不管不顾,上刀山下火海也势在必得! 难道他为了报答女侠的恩情,跟三哥翻脸?不行不行!做个忘恩负义之徒?那更不行! 直到天色发白,顾章华想得头晕脑胀,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暗骂自己无能。 这些年来他一直以太子哥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理想为己任,虚度光阴数载一事无成! 招安阎王寨都需恩人从中斡旋,现在恩人有难他却完全束手无策! 顾章华一气之下抱起枕头扔到地上,当年萱姐姐送他的匕首露了出来。 顾章华拿起匕首仔细端详,忽然间灵光乍现,他终于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第72章 逼不得已只好使出非传统杀手锏 婚礼当日一大早,真王府门口围了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 真王府通往鸿胪寺的街道两边,更是人满为患。 一个个都想挤到最前面,想比比看是真王帅还是大婚不久的诚王帅?是真王排场大还是诚王排场大? 从新娘花轿旁随行的贴身婢女,老百姓都能猜上一猜新娘子的审美癖好或是性情好坏,真是其乐无穷。 直到快临近吉时,真王府的大门才缓缓打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鱼贯而出,朝着鸿胪寺的方向行进。 八抬大轿的空花轿旁,顾景风穿着一身招摇的大红婚服,骑在一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马上。 他看着路边围观闹哄哄的百姓,心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春风得意,反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特别不对劲。 顾景风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他先给夫人们训了话,然后跟五弟喝酒,五弟喝了一杯说头晕告辞离去,这些都没毛病。 接下来发生的事,透着点古怪。 他自斟自饮时忽然发觉,身边一个伺候的夫人都没看见,太奇怪了! 要是以往,陪酒这等好事夫人们都要经过激烈的竞争才能上岗,他的酒喝得有些郁闷。 下午他一直亲自监督操持着婚礼的诸多事宜,也没多想。 该吃晚饭时,事情变得更奇怪!他还是没见到任何一位夫人,弄得他连晚饭都没心思吃。 饭后他想去八夫人房中听个小曲解解闷,八夫人推说身体不适,叫三夫人过来陪吃陪喝陪睡,谁知三夫人早早喝醉了昏睡不醒; 五夫人说头疼伺候不了,六夫人又说闪了腰,最乖的十二夫人,昨夜也对他不管不顾,说是要贴身伺候正在减肥的顾七七。 这都叫什么事?! 于是他这个风流王爷自从与大夫人成亲以来,第一次孤枕难眠,直到天蒙蒙亮才好不容易睡着。 今天一大早,他也不是被院子里夫人们的莺歌燕语吵醒,而是被贴身男仆烟波战战兢兢推醒,提醒他再不起会错过婚礼吉时。 顾景风想来想去想不明白,难道他娶的正妃还没进门,这么有威慑力?府中片刻间从宫斗胜地秒变凄惨冷宫? 他真的有些不开心! 鸿胪寺中,赵萱的寝室分里外间,此时赵萱端坐在外间梳妆台前发呆,头发散落在肩膀上,也还没换上新娘装。 春兰站在赵萱身边,又急又气嘀咕着。 “你是他救命恩人有什么用?贤王能有什么办法?他难道敢来抢亲?” 秋菊拿过梳子替赵萱梳头。 “我们的确有些强人所难,真王已经在迎亲的路上,婚礼迫在眉睫,贤王主动拒婚真王诚心求娶,皇上出面估计都头疼!” 赵萱忽然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 “是我的错,我把这次假扮公主联姻的初衷忘了,是我傻!嫁给哪个王爷不是嫁?我只需这个越国公主的身份,救下咱们骄阳峪的人! 嫁入真王府无非将来的处境难一些罢了,又有什么关系?春兰!秋菊!赶紧给我梳妆!” 赵萱站起身,春兰和秋菊连忙拿起整套新娘服,仔仔细细替赵萱穿好,又细细描画着眉眼。 一个婢女站在门口,恭敬地禀报。 “公主殿下!贤王殿下求见!” 赵萱和春兰、秋菊三人都诧异地互相看了看,搞不明白顾章华所来何事。 赵萱心中有些雀跃,难道说他真想出了好办法? 赵萱忙对婢女说:“有请贤王。” 顾章华很快进了门,径直走到穿着大红礼服的赵萱面前,躬身施礼。 “公主安好!” 赵萱下意识站起身看向顾章华,顾章华也正抬起头看向赵萱。 赵萱的脸上描画着明艳的新娘妆容,明眸善睐,楚楚动人,顾章华觉得心弦猛然间颤动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刹那间脸红了。 但他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奇妙的感觉,三哥的迎亲队伍已经快到鸿胪寺门口。 顾章华按照事先想好的措辞,直起身子轻声说。 “为报当日一位女侠的救命之恩,本王必须信守承诺,所以不得不行此下策!只为暂时推迟婚礼!有冒犯公主之处还望见谅!” 说话间顾章华抽出袖中匕首,扔掉刀鞘,猛然间将匕首朝自己另一只手臂上划去。 手臂上瞬间出现一道血口,鲜血忽地一下涌出,顾章华在看到鲜血的那一刻,顿时一声惨叫,晕厥在地。 婢女端着托盘前来送茶水,刚走到门口,见此一幕,吓得把托盘扔在地上,茶碗摔得稀碎。 婢女她转身朝外跑,呼喊着:“来人啊!快来人!贤王殿下出事啦!” 赵萱万万没想到,顾章华行事会如此冲动偏激,还没来得及伸手阻止,顾章华已然倒地。 赵萱急忙上前抱起顾章华,听到门外传来顾建成焦急的喊声。 “你说什么?我五弟突然昏厥?” 婢女颤抖着声音回复:“贤王殿下突然昏迷,身上好多血!” 赵萱一眼认出顾章华手中握着的匕首,正是幼年时自己送给他的奇葩礼物。 赵萱伸手拿过匕首藏于袖中,刚将匕首藏好,顾建成已经冲进房内。 顾建成看了一眼浑身抽搐着的顾章华,返身冲到门口,大声喊着。 “快!快找太医来!要快!” 晕厥中的顾章华,意识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黄昏。 秋日的阳光从马车的窗户照射进来,顾章华依偎在太子哥哥顾德明怀里,听太子哥哥对他温和地说着: “我们小五要记住,只有天下太平,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夏国才能真正繁荣富强! 百姓的愿望很简单,安居,有个安定的居所,乐业,有个自己喜欢的活计养活自己。” 顾章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太子哥哥,小五记住了。” “小五困了?哥哥抱着你睡会儿好不好?” 他刚想说“好”,突然感觉到一阵恐惧,不禁使劲摇晃着顾德明的胳膊。 “太子哥哥,我怕!我怕!” 刹那间,他听到箭簇的破空之声,他能感觉到太子哥哥双手紧紧地把自己护在怀里。 他听到太子哥哥对他说。 “小五,不怕,不怕……哥哥在……” 他抬头去看太子哥哥,看到太子哥哥嘴角渗出的鲜血,慢慢滴落在自己脸上。 他大声呼喊着:“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第73章 自小发下的毒誓 赵萱的寝室在太医到来前,已经被顾建成征用,成为治疗顾章华的专属病房。 顾章华躺在床上,面色痛苦、浑身抽搐不已,顾建成紧紧按住顾章华抽搐的身体,太医急忙拿出针灸开始施救。 赵萱眼见这一幕心痛难忍,她刚想凑到近前看看顾章华的情况,忽然被人一把推开。 赵萱措不及防差点撞上桌脚,她转身去看,顾景风已经跑到床前迅速跳上去,把顾章华紧紧搂在怀里,开口骂顾建成。 “你按着他顶个屁用?针能扎得准吗?要这样紧紧抱着才行!” 周遭婢女仆人围成一圈,有的递湿毛巾,有的端着一盆水,有的帮太医擦汗,每个人都如临大敌。 赵萱默默退出房间,低声吩咐跟在身边跟着的春兰。 “去找人问问看,贤王得的什么怪病?” 春兰点了点头,悄悄转身离去。 赵萱站在房门口,不时焦急地朝房内张望着。 使团正使着急忙慌跑到赵萱跟前,惊恐万状指了指房内,悄声问。 “公主,你被发现是假的?” 赵萱压低声音:“没被发现,出了点事,婚礼看来无法按时举行。” “看这架势不是小事!” 赵萱故作镇定安抚正使:“你放心我自有应对,不会坏你大事!” 正使望着赵萱痛心疾首:“公主!你要好自为之!几十口人的性命都攥在你手里!” 赵萱没心思应付正使,直接开口撵人。 “啰嗦什么?别在这儿碍事,赶紧走!” 正使看向赵萱欲言又止,最终只得长长叹了口气,甩甩袖子离开。 春兰很快回到赵萱身边,轻声禀告。 “贤王的怪病不是什么秘密,病因是十多年前他随太子带领的使团出使越国,途中亲眼目睹太子被杀身亡,从此留下病根。 他不能看见血,见血就晕会引发急症危在旦夕,如及时施救病情好转,也需日方能清醒!” 寝室内突然传出顾章华凄厉的呼喊声。 “太子哥哥!萱姐姐!赵姨!” 赵萱的眼泪差点落了下来,她仰起头努力控制着泪水,心中充满懊悔和愧疚。 她要是早知道小五会通过冲动自残,引发旧疾阻止这场婚礼,她宁愿痛痛快快嫁入真王府,也不愿伤害小五一丝一毫! 她为什么昨夜要去找小五?她还利用恩人的名义,逼迫小五不得不出此下策。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小五拼着性命绝不做自食其言忘恩负义之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五失望,令这份心意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五这些年来人在深宫养尊处优,心思单纯,这么做实在太过儿戏,只能暂缓婚礼。 他到底想没想过,醒来后跟大家如何解释他动手自残? 他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有什么用?婚礼另选吉日她还是要嫁进真王府! 电光火石间,赵萱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立刻低声叮嘱春兰和秋菊。 “一会不管谁问,我自有应对,你们切不可多言!” 春兰和秋菊对视一眼,急忙道:“遵命!” 赵萱带着春兰和秋菊来到偏厅,坐下来静静等候。 没过多久,顾建成神色凛然走进偏厅,看向赵萱的目光充满怀疑和憎恶。 “越国公主田石榴!你现在可不可以解释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萱施施然站起身,道了个万福,平静地说了句。 “是我用匕首刺伤贤王。” “你说什么?” 顾建成一把抓住赵萱的衣领,目眦欲裂。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你不是来夏国联姻,而是来刺杀我五弟?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赵萱的目光锐利而坚韧,她直视顾建成,镇定地回答。 “我还没您说的这么大本事!小女当时正在梳妆,贤王应该是走错了房间,突然闯入小女寝室!看到小女的真容! 小女自小发下毒誓,直到与未来夫君成婚,洞房花烛才能以真面目示人! 情急之下,拔出贴身匕首刺伤贤王,此刻已万分后悔!” 顾建成将信将疑,慢慢松开赵萱,赵萱忽然手持匕首刺向脖颈。 春兰和秋菊惊呼失声,顾建成大惊失色,闪电般伸出手抓住赵萱握着匕首的手臂。 顾建成厉声质问:“你这是干什么?” “想必贤王定不会娶小女,小女只能以死殉情!” 秋菊见状急忙跪倒在地,替赵萱作证。 “殿下开恩,我们公主真是无心之失!” 春兰跟着也跪倒在地:“殿下开恩!贤王殿下突然闯进来,我们公主当时吓得不轻!” 顾建成看看两个婢女,又看到赵萱在自己手里狠命挣扎着要自刎,他一把夺下赵萱手中匕首。 “我现在不跟你计较!但你说的只是一面之词,事发突然,一切待我五弟醒来后再从长计议!” 赵萱看向顾建成手中匕首,声音颤抖。 “还望诚王殿下归还小女匕首,这是小女娘亲留给小女唯一的遗物。” “这是凶器!现在不能还给你!” “小女的娘亲在进宫前本是楚阳城中一名武师之女,略懂武功,怎奈因容貌秀丽,被越帝偶然撞见,强行掠入宫中。” 赵萱说着难过地低下了头。 “我在掖庭长到六岁,跟娘亲同住一个寝殿的娘娘找到我,把我娘的匕首给了我,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娘亲的遗物。” 顾建成难得声音柔和了些。 “本王听说过你的身世,你切不可冲动行事,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夏国会给你一个交代。” 顾建成说着把匕首还给赵萱。 赵萱把匕首紧紧地攥在手中:“谢殿下。” 顾建成走出偏厅,春兰和秋菊默默站起身,扶着赵萱坐回椅子上。 春兰忍不住问了句:“公主,您跟诚王殿下撒谎,这样就能嫁给贤王?” 赵萱看向春兰,低声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你立刻把我刚刚对诚王说的谎言散播出去,最好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自小发下的毒誓! 如此这般等贤王醒来,自然会传到贤王耳朵里,贤王一心想报女侠当初救命之恩,必会借此机会来个顺水推舟!” “好!这事我来办!” 赵萱皱了皱眉头。 “我们现在只能做这么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贤王倒好说,真王那里如何处置?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第74章 事态的发展出乎意料 三日后顾章华在贤王府自己的卧房中醒来。 他睁开眼有些茫然,转头看到三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抱着胳膊打盹,心里一激灵,急忙又把眼睛闭上。 他知道每次发病都会让身边的亲人跟着担惊受怕,但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那样做至少能暂缓婚礼。 顾章华早已经想好,大家肯定会问他,为何当着越国公主的面自残,故意引发旧疾? 他大不了实话实说,士为知己者死!知恩图报才是君子所为! 他只跟女侠恩人匆匆见过两面,相处时间也不长,女侠愿意帮他劝说阎王寨大当家接受招安,女侠懂他。 下一步他要按照女侠的吩咐,想方设法与越国公主成亲,三哥那边怎么交代? 顾建成醒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探身见顾章华还没有醒,嘴里嘀咕着。 “怎么还不醒?太医说病情已经稳定,侍书?” 侍书端着盆热水走进来。 “诚王殿下,您守了一夜,先回去休息,小人守着。” “我直接进宫上早朝,要是五弟醒了,你立刻派人进宫说一声。” “是,小人记下了。” 顾建成又担忧地看了眼顾章华,这才起身离开。 过了会儿,顾章华悄悄睁开眼,见房间里果然只有侍书一人,正在拧毛巾。 顾章华悄声喊着:“侍书!” 侍书惊喜地转过头,见顾章华从床上坐起来,急忙跑到床边。 “殿下您醒了!太好了,诚王殿下一直担心您,刚刚离开,我去把他叫回来!” 顾章华一把拉住侍书的胳膊。 “你先跟我说说,我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三哥和公主成亲了吗?” “您病得那么厉害,真王殿下哪儿还有心思成亲?这几日都乱了套!淑妃娘娘已经来过好几次,每次都哭得死去活来。 要不是太医言明您需要静养,淑妃娘娘要直接住在咱们府上!” 顾章华叹了口气:“是我不孝让我娘担心!” 侍书把毛巾递给顾章华:“您醒过来就好,先擦擦脸!” 顾章华接过毛巾,擦着脸。 “越国公主那边什么情况?” 侍书猛然间一拍大腿,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之色。 “越国公主神神叨叨!说殿下您误闯她的寝室看见她的脸,她情急之下用匕首把您刺伤,还说非殿下不嫁,否则就以死殉情!” 顾章华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消息太劲爆,太让他震惊! “真有此事?” 侍书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殿下何来此问?难道不是这样?公主胡说八道?” 顾章华心想越国公主如此颠倒黑白,肯定有她的目的。 “我问你她为何要刺伤我?又为何非我不嫁?” “毒誓!自小发下的毒誓!现在满大街的人都知道!没想到越国公主如此贞烈!宁愿去死也要从一而终!” 顾章华把毛巾扔到侍书怀里。 “你不能一次把话说完?问你一句你蹦出来一句,到底是什么毒誓?你快说!” 侍书的眼中冒着八卦的泡泡。 “这事说来话长,公主她娘因为貌美,被她爹抢进宫当妃子,生她时难产死了,公主被送进掖庭。 后来一个跟公主她娘住一起的好姐妹找到她,把她娘留给她的遗物,一把匕首交给她。 公主这才知道事情原委,从此一直戴着面纱遮住半张脸,从未让任何男子瞧见她长什么样。 公主发誓第一个见她真面目的男子,必然是她未来夫君!她以为是真王殿下,谁知被殿下您抢先看到她的容貌! 殿下,您要是不娶公主,她只有死路一条!” 顾章华觉得匪夷所思,明明是他割伤自己,怎么变成公主刺伤他?还多出个毒誓?他的脑袋都快成一锅浆糊。 顾章华不禁嘀咕了句:“怎么会这么巧?” “谁说不是?现在大家都议论纷纷,说您和公主缘分天注定! 陛下最开始下旨联姻是贤王,虽然后来改成真王,现在公主有毒誓在身!您又看到了公主的脸。 这不是老天爷定下的缘分还能是什么?殿下,您肯定会娶公主,对?” 顾章华咽了咽唾沫,艰难开口:“我又没说不娶。” 侍书抚掌大笑:“太好了!公主有救!” 接着侍书有些不满地看向顾章华。 “对了,殿下,您那天早晨为什么自己跑去鸿胪寺,不带上我?” 顾章华有些心虚,不敢看侍书的眼睛,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你睡得很香,我叫你几次都没叫醒!” 侍书摸了摸脑袋:“有这回事?” 顾章华推了下侍书。 “行了,别瞎琢磨,赶紧去换盆热水!” 侍书答应一声,麻溜端着脸盘跑出门。 顾章华靠在床头,顶着一张苦瓜脸唉声叹气。 现在事态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外面都在传言公主的毒誓,还有他们天定的姻缘,他完全可以顺水推舟与公主成亲。 三哥那边如何开得了口?这不是夺人所爱吗? 如果三哥看在兄弟的情分把公主让给他,以三哥的脾气,以后绝对会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顾章华愁眉苦脸又躺回床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坦然接受父皇赐下的婚事不香吗? 现在绕来绕去最终回归原点,不光三哥,父皇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他为什么一见到越国公主,心中小鹿乱撞? 这个公主又跟女侠恩人有何关系?女侠为了公主这么轻易拿出玉坠让他履行诺言? 顾章华的脑子嗡嗡响,一大堆问号在他脑袋里拳打脚踢,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殿下,真王殿下前来探望您!” 顾章华看到侍书领着三哥走进来,慌忙抓起被子捂住脸,他实在是无颜面对他的三哥。 顾景风快步走到床前,见顾章华蒙着头一动不动,失望至极,一屁股坐在床边,问侍书。 “太医不是说今天能醒?蒙事?早晚让父皇把他开了!” 侍书也搞不明白状况,只好临时找个借口。 “天色尚早,过一会醒不了,晚上准能醒!真王殿下您先坐,我去给您倒杯茶!” 顾景风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 “还要等到晚上?我这都火烧眉毛了!越国公主还在鸿胪寺等着!这都叫什么事儿? 你也别去给我倒茶!你赶紧给本王找床被子,再找条褥子铺地上! 五弟什么时候醒我什么时候走,今晚要是还不醒我在屋里打地铺!” 第75章 哥俩好到来来回回忍痛割爱 顾章华在心里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躲也躲不掉。 他咬了咬牙,一把掀开被子,假装刚刚苏醒的模样,声音虚弱问了句。 “是谁在大声喧哗?” 顾景风听到顾章华的声音,一个箭步冲到床前,双手按住顾章华的肩膀,欣喜若狂盯着顾章华的脸。 “五弟你醒了!急死我了!” 突然间顾景风嘴一歪,眼一闭,啪嗒一大滴眼泪落在顾章华脸上。 “五弟,三哥想你想得好苦!” 顾章华见此情形,心中更加难受:“三哥,对不起!” 顾景风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你说说你!我让你赶早去鸿胪寺帮帮哥,看看别有什么遗漏,你怎么能能直接闯到公主的寝室里!” 顾章华更加羞愧:“三哥我错了!” 侍书赶紧过来扶起顾章华,让他靠着床头坐着。 顾景风一屁股坐在床边,长叹一口气。 顾章华刚想彻彻底底跟他三哥坦白,见顾景风突然间又站了起来,振臂高呼。 “还好你没事!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顾章华被他三哥的话闹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景风又已经在床边坐下,伸出一根手指,在顾章华身上各处戳戳点点,语气里带着嫌弃。 “婚礼改到明天,你这身子骨行不行?不行三哥给你拿点药补补! 大力丸!醉红尘!十步回眸笑!黯然销魂十日游!反正三哥府里应有尽有!” 守在一旁的侍书不明所以。 “真王殿下,您说的都是什么药?小人怎么听都没听过,名字怪好听!” 顾景风白了侍书一眼:“小屁孩,你不懂!” 侍书嘟囔着:“小人比贤王殿下还大三岁,怎么会是小屁孩?” 顾景风冲侍书瞪眼:“还敢顶嘴?” 顾章华急忙抓住顾景风的手,他也不懂他三哥说的都是什么怪药,但他相信三哥不会害他。 “好了好了,三哥,我刚醒有点虚,一会吃点东西准好,明天肯定不耽误!” 顾景风反握住顾章华的手,眼眶含了包泪。 “五弟,要是那越国公主有个三长两短……” 顾景风抽泣着说不下去。 顾章华看到三哥痛不欲生,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烈的抽痛。 他已经失去太子哥哥,他不能再看到三哥难过。 女侠的恩情现在不报以后还有机会,大不了他以命相抵! 他不能眼看着三哥为情所困,兄弟之情更不能辜负,满大街传的都是谣言,而谣言止于智者。 顾章华穿鞋下地,对侍书说:“侍书,给我找身衣服,快!” 侍书忙问:“殿下,您这刚好些,要去哪儿?” 顾章华毫不犹豫回答:“鸿胪寺!” 顾景风眼眶里那包泪立刻消失不见。 “早该这么做!别担心,三哥陪你一起去,保证顺利拿下!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顾章华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顾景风想了想:“路上我给你买几个包子,你先垫垫,大婚后三哥请你吃大餐!” 说时迟那时快,兄弟二人立马上了马车,离开贤王府,直奔鸿胪寺。 顾景风说话算数,路上买了八个大肉包子,跟顾章华两人,你一个我一个吃了起来。 顾景风咬了口包子,问顾章华:“五弟,你真有把握说动公主?” 顾章华满怀信心,使劲拍了拍胸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三哥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我早已经想好,她要是还跟我掰扯什么自小发下的毒誓,我就说我是高高高高度近视眼! 虽然当时我离她很近,但她那张脸在我眼里,跟模模糊糊的一团白肉没区别,连五官都没有!我没看到她的脸,她还能耍赖不成?” 顾景风听顾章华这么一说,神色大变,猛然间站起身,头撞到车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顾景风哪里还顾得上疼?他匪夷所思看了眼顾章华,转身掀开车帘要往车下跳。 顾章华伸手拉住顾景风:“三哥你去哪儿?” 顾景风挣了挣,没挣脱。 “三哥你怎么了?一下子脸色煞白?难道我的解释说服力不够?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顾景风咬了咬牙,转身回来坐在顾章华对面,循循善诱。 “有问题,有大问题!公主是个烈女,你说破了天,她非你不嫁你能奈何?真让她去死?” 顾章华不懂就问:“三哥,照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顾景风像狼外婆勾引小红帽,声音带着诱惑。 “五弟你把她娶了最好,如花似玉一个大黄花闺女,三哥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为了五弟你重情重义的好名声!三哥忍痛割爱!” 顾章华使劲摇头。 “那怎么行?夺人所爱非君子所为!我一定要去跟她解释清楚!” 顾景风攥了攥拳头,闭了闭眼,继续苦口婆心劝说。 “五弟你知道三哥向来怜香惜玉,怎可罔顾美人性命? 公主事后知道你不会娶她,立刻自杀殉情!危急关头还是二哥出手相救,否则公主早已经香消玉殒! 比起三哥的一己私欲,人命更重要!再说人家还是越国公主,要是万一在咱夏国有个好歹,你让父皇怎么向越国交代? 所以你听三哥的话,如今万全之策最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你把她娶了!” 顾章华张了张嘴:“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是民心所向!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你俩的事,都说越国公主可怜,就看贤王到底贤不贤?能不能救公主于水火? 你要是不娶,把三哥我置于何种地步?三哥到时候真成千夫所指万民声讨的大恶人!” 说到这儿,顾景风伸出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 “到时候三哥这脸还往哪儿放?也是,根本没脸做人!五弟,你听我一句劝!行不行?” 顾章华伸出手牢牢握住了顾景风的手。 “三哥你真是太不容易!能做出这样的抉择太难为你!” 顾景风欣喜若狂:“你同意了?愿意娶越国公主?” 顾章华哀声叹气:“事已至此,三哥所言极是!但凭三哥做主!但父皇那边……” 顾景风喜极而泣,哽咽着打断顾章华。 “你同意就好,你真是救了我的老命!” 顾景风说着朝驾车的侍书喊,喊声都破了音。 “侍书侍书!掉头掉头!咱不去鸿胪寺!赶紧进宫!找我爹说正事要紧!” 第76章 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实在罪过罪过 这天夜里齐澜殿中灯火通明,肖爱月满面愁容替顾离除去披风,顾离握住肖爱月的手。 “爱妃,朕知道你不甘心!你难道没发现皇儿们一个个都长大懂事了? 连一向胡闹的景风都懂得在美色和人命之间果断做取舍,心甘情愿主动解除这桩婚事! 小五更是顾全大局,为了朕,为了百姓,为了夏国,即使他不想成亲,这次都主动求朕赐婚!真是个好孩子!” 肖爱月听到顾离夸儿子,脸上有了笑模样,心里还是有些后怕。 “这事差点要了小五的命!我总觉得这个公主有古怪!小五看见她的脸,多大点事? 她掏出匕首刺伤小五,多狠的心!以后他们俩在一起生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顾离连忙作势朝地上吐唾沫。 “呸呸呸,赶紧跟我学,把刚才的话收回去!当娘的咒自己的儿子?这是误打误撞,怎么?你又成大仙儿了?” 肖爱月赶紧照做,装样子朝地上吐了三口唾沫,挽住顾离的胳膊。 “当年我预感到大皇兄会选我来夏国侍奉陛下,果然如此,怀小五的时候我感觉是个皇子,结果真是!” 顾离搂住肖爱月。 “爱妃当年是宋国最美貌的公主,你大皇兄刚登基,当然要选个最可心的人儿跟朕处好关系! 你怀小五那会儿肚子尖尖的,别说你,连朕都觉得是个皇子! 话说你娘家大舅哥皇帝太不务正业,听说他最近又迷上了歌舞伎! 你说说他那德行,宋国到现在都没出什么大乱子,他难道还比我治国有方?” 肖爱月捂嘴轻笑。 “他是不思进取,宅在他那个小家里自得其乐,小富即安!哪儿能跟您比? 这么多年您护着我,他有您这个大靠山,当然只知道坐享其成!” 顾离故作严肃板起脸。 “朕的确太护着你,禁足都关不住你,三番五次溜出宫,你当朕说出的话……” 肖爱月立刻跪倒在地:“陛下恕罪!妾身愿从此长伴青灯……” 顾离把肖爱月一把拉起来。 “行了,别动不动就跪!小五马上大婚,朕现在解除你的禁足令,日后多去看看小五。 自从明儿故去,皇后已经吃斋念佛多年,你别再说这些话给朕添堵!” 肖爱月急忙谢恩:“谢谢陛下,明日小五大婚,您会去吗?” “朕还没准备好,你再给朕点时间。” 肖爱月靠在顾离怀里,叹了口气。 “我懂,都是做爹娘的,太子是多好的一个孩子。” 顾离忽然捂住胸口,面露痛苦之色,肖爱月大惊,急忙扶着顾离在椅子上坐下。 “怪我都怪我!您心疼病又犯了?我叫太医来?” 顾离咬紧牙关强忍着:“无碍,过一会就好。” 肖爱月替顾离揉着胸口,转移话题。 “景风这次顾全大局忍痛割爱,指不定多难受!他打小喜欢美人,这次真难为他,真是个好孩子,您说是!” 真王府后花园,此时正灯火辉煌,一条长长的案几上摆满各色菜肴,婢女仆从穿梭不休,陆续上菜上酒。 顾景风坐在主位上,屁股不停地扭来扭去,抬眼见贴身仆从烟波乐呵呵跑过来,立刻站起身。 “现在情况怎么样?快跟我说说!” “殿下放心!各位夫人看来这两天都憋坏了!正急着梳妆打扮,一个个的摩拳擦掌,今夜绝对是群星荟萃,殿下您只管等着好好享受!” 顾景风兴奋地搓着手,连声叫好。 “好好好!终于搞定!正妃之位还是空悬着好!本来以为多一个美人,没想到要本王一个换十二个,得不偿失,我才不换! 还好本王才华横溢足智多谋,把越国公主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五弟!及时止损!彻底甩锅!” 烟波笑着附和。 “殿下英明!自从殿下召集夫人们开家庭会议,当场宣布要娶正妃,咱府里冷冷清清没一点人气儿! 各位夫人再没有当初竞争上岗争奇斗艳各显神通的劲头!一个个都蔫了!真没劲!” “最可怕的是!” 顾景风悄声对烟波耳语。 “她们竟然团结一致!各找托词冷落本王!本王已经睡了好几天书房!” 烟波使劲点头:“她们太狠心,殿下您太可怜!” 顾景风使劲摇头。 “不不不不怪她们!是本王一时糊涂!想在一棵大树上吊死,为此放弃整片森林!对满园春色熟视无睹,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实在是罪过罪过!” 烟波一脸崇拜看向顾景风:“殿下您人真好!” 这时另一个名叫斜阳的小厮屁颠屁颠跑到顾景风跟前,拱手禀告。 “启禀殿下,小人已将殿下的丹药送入贤王府,亲手交到贤王殿下手上。 府中一应婚礼所需,小人也带人全部搬到贤王府,替贤王殿下全部换新! 花轿和轿夫都已在贤王府待命,请殿下放心,明日贤王殿下定能顺顺利利迎娶贤王妃!” 顾景风抚掌大笑。 “太好了!那些东西一拿走,府里看着顺眼多了,你小子有功,特赏你一会陪本王一起与众夫人们欢聚一堂!” 斜阳兴奋得两眼放光:“谢殿下!” 烟波可怜兮兮看着顾景风:“殿下,小人呢?” 顾景风大笑着,拍了拍烟波的肩膀。 “今天本王高兴,破例!臭小子你也一起!” 烟波笑嘻嘻地应声。 “得嘞!谢殿下!您说贤王殿下即将抱得美人归,此时是不是特兴奋?” 贤王府中,顾章华望着满床的药盒,大伤脑筋,他瞧着盒子上稀奇古怪的药名,眉头皱得死死的。 他又抬头看向屋内到处张贴的大红喜字,新换上的红得耀眼的床幔,大红的喜烛,闭了闭眼,再睁开,一切都还在,不是在梦中。 顾章华不禁伸手拿出枕头底下空空的刀鞘,叹了口气,萱姐姐送他的那把匕首,眼下必定在越国公主手中。 自己当时说的那些话,应该能让公主明白,他绝无求娶之心。 公主仗义,不仅替自己遮掩自残一事,当时还要为了发下的毒誓自杀殉情,这般贞烈的女子倒也少见!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罢,就当是命! 侍书走过来要收拾床上的药盒,看见顾章华手中的刀鞘。 “殿下,怎么只剩下刀鞘?匕首呢?” 顾章华敷衍着。 “枕头底下放着呢,这些药我自己收拾,你快去睡,明天大婚,好多事还要你去办!” 侍书“哦”了一声,满脸问号朝外走,嘴里嘀嘀咕咕。 “越国公主怎么跟我家殿下一个毛病?随身都爱带着一把匕首?这也算缘分?” 第77章 假夫妻也能叫天作之合 第二天一早,夏国贤王顾章华与越国公主田石榴的婚礼如期举行。 京城百姓纷纷奔走相告,欢呼称颂,一时间成为夏国一桩美谈。 身世可怜的公主终于被善良勇敢的贤王所救,两人一刀定情,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天刚擦黑,贤王府新房内,顾章华早早回了房。 敬他酒的客人全都被他三哥一肩扛,闹洞房的又被他二哥劝走,新房内此时很安静,只有新郎和新娘两人。 喜烛熊熊燃烧着,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顾章华站在床前,怔怔望着坐在床边蒙着红盖头的新娘。 心里想的事完全跟洞房无关。 他大婚父皇仍未露面,好在父皇解除娘的禁足,他还是很开心。 昨晚父皇的心悸病突然发作,他娘一直在照顾父皇,也没能前来参加婚礼,颇有些遗憾。 赵萱静静坐在床边,心里此时乱了套。 满头的珠翠压得她脖子酸疼,薄薄的红盖头像是有千斤重,好在她硬着头皮撑过繁冗的仪式,终于入了洞房。 小五为什么还不来掀起自己的盖头?她现在只能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一双脚,确定穿得是男人的锦靴,为什么站着一动不动? 赵萱的心立刻又像前几日一样惴惴不安,难道夏国又出于某种考虑,临时把新郎换了个人?与自己拜堂成亲的不是小五? 赵萱再也坐不住,猛然间站起身自己掀开盖头,一眼看去,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眼前的新郎是小五没错! 看着比前两天瘦些,本来圆润的脸蛋瘦出尖下巴,脸上也带着一丝病容,在大红喜服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白毫无血色。 赵萱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都怪自己任性莽撞,否则小五怎会旧病复发,遭这么大的罪? 赵萱直勾勾望着顾章华,盖头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赵萱此时的样子在顾章华看来非常诡异。 面前的公主很美,美得盛气凌人,为什么望着自己的眼神深情款款含情脉脉? 眼波流转间蕴含着无尽的柔情蜜意!欲说还休的惆怅忧伤!还有不加掩饰想立刻把自己生吞活剥的垂涎欲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不好! 听说公主比自己大三岁,三哥还跟他详细描述过对公主一见倾心的感觉! 他说公主是头凶猛的小猎豹!难道他今夜注定难逃一劫,将要被这公主直接扑倒,一失足成千古恨? 就在此时,赵萱情难自禁伸出手臂抱住顾章华,把脸埋在顾章华怀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十多年过去,她终于能和小五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幸福快乐,一起闯祸,一起玩游戏,有时候还会同榻而眠…… 自从使团遇袭,一切都变了,她失去这世上最亲的人,最疼爱她的人,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倍感安全和放松的心情。 突然间,赵萱听到顾章华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公主请自重!” 赵萱下意识抬头看向顾章华。 顾章华又羞又怒,伸手一把推开赵萱。 “本王迫于无奈与公主结为夫妻,只是出于为夏、越两国大局考虑,与公主并无任何感情可言! 本王保证将来定会善待公主,也会尽力保住公主贤王妃的名分,仅此而已,希望公主好好自为之!” 顾章华坚定而疏离的话语,令赵萱瞬间回到现实,是啊,她不是赵萱,她是越国公主田石榴! 赵萱心中有些凄凉,更感觉悲哀,也许今生今世,她都无法用赵萱的身份与小五坦诚相待。 她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要做,怎么突然间迷失在美好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赵萱藏起心中的柔情,收拾好心情,极力扮演起越国公主田石榴,盯着顾章华冷笑一声。 “你的意思我懂!我当我的王妃,你做你的王爷,井水不犯河水,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是也不是?” 顾章华被赵萱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霸气逼得后退两步,不自觉慢慢朝房门口挪动,嘴里磕磕绊绊。 “大……大概是这个意思……” 赵萱朝顾章华大踏一步:“深更半夜,你要去哪儿?” 顾章华惊慌失措连连后退,双手抱在胸前,如小绵羊面对大灰狼,颤抖着声音。 “公……公主……你,你别乱来!刚不是都说好了?你可,可不能临时变卦……” 赵萱瞧着顾章华慌乱的样子,心中暗觉好笑,面上不露声色,一步步慢慢朝顾章华逼近。 顾章华再次连连后退,直到无路可退,后背直接抵在门板上。 他觉得口干舌燥,脸上火烧火燎,心里小鹿乱撞。 “公,公主,你饶过我……我保证!以后贤王府你说了算!” 赵萱把脸凑近顾章华,在烛光的映照下,顾章华苍白的脸色此时已经变得通红。 两人呼吸相交,赵萱觉得自己的脸也跟着烧起来,下意识后退一步,转过身,避开顾章华的目光。 “别老公主公主公主的叫,跟鸡打鸣似的,我有名字,我叫田石榴!” “我记下了,田石榴你好!我叫顾章华!来,现在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赵萱忽然伸手抓住顾章华的胳膊。 顾章华顿时浑身酥软,结结巴巴。 “你……你你你……你想干嘛?” 赵萱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把顾章华拉到一边,伸手推开房门,看向顾章华。 “你以为我要干嘛?跟你洞房吗?” 顾章华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不!我没想过,完全没想过!” 赵萱手指着门外。 “门在那!还不走?你不是刚大病初愈?正好自己找个地方静养!府里地儿这么大,不用我操心?” “不用不用,完全不用!” 顾章华这下懂了,心中暗赞田石榴善解人意通情达理,顿时如释重负,朝赵萱感激地笑了笑,抬腿走出新房。 “侍书!侍书!” 守在门外随叫随到的侍书立马出现在顾章华面前。 侍书看了看站在门里笑嘻嘻的王妃,又看了看春光满面的顾章华。 他凑到顾章华跟前,疑惑地悄声问。 “殿下,您跟王妃洞房这么快完事了?” 顾章华抬手给了侍书一个爆栗。 “洞什么房?你不知道我这病还没好?需要静养!你赶紧去把书房收拾收拾,今晚我睡书房,不打扰王妃好好休息!” 侍书立刻心领神会。 “遵命!属下立刻去收拾,顺便叫人给殿下备一份安神汤!” “甚好甚好!” 顾章华跟侍书匆匆朝书房走去,不消片刻没了人影。 同时在门边守候的春兰和秋菊同时凑到赵萱跟前,刚想问什么,见赵萱朝两人招手。 “进来进来,都进来!别磨叽!” 春兰和秋菊应声而入,赵萱立刻把门关上,转身看向两人,两眼放光。 “明天一早赶紧收拾出来一间偏房,离新房越近越好,给王爷住!总不能让他老住书房,叫外人瞧出破绽! 我跟你们说,王爷刚跟我表态!他跟我想得一样,只做假夫妻,表面上装装样子就行,这简直是天作之合!” 春兰和秋菊面面相觑。 春兰不懂就问:“做假夫妻怎么叫天作之合?” 赵萱在地上转了三圈,哈哈大笑。 “你懂什么?这意味着从此以后我们在王府里横着走!他还说王府里的事全凭我做主! 这些天都快把老娘憋出内伤!秋菊!郭伯伯送我的十坛子常香聚的陪嫁在哪儿? 快给我拿来解解馋!春兰,你也跟着一起去,多拿几坛!” 春兰和秋菊对视一眼,纷纷应是,打开门朝外走。 赵萱喊住两人。 “等等,你们记住要悄悄行动,别惊动其他人,要是有人闻着酒味来跟我抢,唯你们是问!” 第78章 偷酒的小贼哪里跑 春兰和秋菊随赵萱嫁入贤王府不到一天,两人以为拿酒的差事很简单。 出了门两人都有点晕头转向,她们连王府的大门朝哪儿开都没搞清楚,怎么会知道十坛子常香聚放在什么地方? 参加婚礼的人都已经离开,府里此时静悄悄的,两人走了半天都没见着个人影,找个人问问怎么这么难? 包打听春兰犯了愁,好在秋菊思虑缜密,她怀疑酒坛子应该放在厨房,但府里这么大,厨房到底在哪儿? 两人提着一盏灯笼,在府里瞎转悠,迷了几次路,终于找到王府的厨房。 两人进到厨房又一番翻箱倒柜,突然发现有一道门上着锁。 春兰扒着门缝往里面瞧瞧,又盯着锁头看。 “里面好像是仓库,我看到放着些瓶瓶罐罐,也闻到一些酒味!咱把这锁砸了!公主该等急了!” 秋菊犹豫不决。 “不好?万一常香聚不在里面放着,咱们破坏府里的东西,有点说不过去。” 春兰提着灯笼到处转悠,看到案板上插着一把锋利的砍骨刀。 春兰把灯笼递给秋菊,拿起砍骨刀。 “帮我照着点亮。” 春兰说着举起砍骨刀朝门锁砍去。 “你现在不能再把她想成公主,离了外人她还是大当家,哪次馋酒不给她喝都闹脾气! 再说这酒本来就是我们的,我们来拿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秋菊直接闭上嘴,提着灯笼帮春兰照亮。 王府里的人可能也没料到有人深更半夜来找酒喝,锁上仓库的门不过做做样子。 锁头很普通,春兰连砍三刀,锁头嗒一声掉在地上。 春兰把砍骨刀和锁链都扔在一边,推开门走进去,秋菊连忙跟上。 很快两人走出来,每人怀里抱着一坛子常香聚,喜滋滋准备往回返,直接被两个带刀侍卫抓了个现行。 侍卫甲厉声喝问。 “你们俩是什么人?为什么大半夜从库房里偷东西?怀里抱的什么?” 侍卫乙仔细查看地上的锁头和锁链,拿起那把砍骨刀,转头对侍卫甲说。 “确凿无疑!捉贼捉赃!现在人赃并获!” 秋菊急忙解释。 “我们不是贼!我们二人是公主的婢女!一直贴身随侍在公主身边! 今天白天我们公主跟你们贤王殿下拜堂成亲,你们肯定见过我俩!” 春兰抱着酒坛子走到俩侍卫眼前。 “对对对,你们看看这是一坛子酒,拿去给公主解解馋,我们公主是贤王妃,她酒瘾犯了!” 秋菊继续补充。 “王妃的命令谁敢不从?我们作为婢女只好处处以王妃为先,不得已弄坏了锁,我们真不是偷酒的贼!” 两个侍卫将信将疑,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 四人循声看去,又有两名侍卫提着灯笼赶过来。 侍卫丙问道:“我俩过来换班,你们这是抓到了贼人?” 侍卫甲指指春兰和秋菊。 “这不正审着!你们来得刚好,一起审!” 春兰脾气上来了。 “有什么可审的?我们都说了是公主的婢女,你们非不信!” 侍卫丁扯着嗓子喊。 “你们说是就是?我还说我是贤王殿下,你们信吗?要拿出证据!口说无凭!我们凭什么信你?” 春兰一听立马把酒坛子放地上,上前一把拽住侍卫丁的胳膊。 “嗓门大了不起?你要证据?走!咱们去王妃面前评评理!王妃能给我俩作证!” 侍卫丁冷笑一声:“你别拽我!走就走!谁怕谁?玉皇大帝也要讲道理!” 侍卫乙很冷静地上下打量着春兰。 “你是王妃身边的婢女,也不能证明是王妃要喝酒才命你二人来取,万一是你们自己嘴馋,偷酒喝呢?” 春兰甩开侍卫丁的胳膊,狠狠瞪了侍卫乙一眼。 “反正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咱们来点真格的!直接去找王妃!” 春兰大踏步朝着新房的方向走去,侍卫丁立刻抬腿跟上,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愣在原地的其他三个侍卫和秋菊。 “愣着干什么?走啊,赶紧的!把这姑娘也带上!还有物证,砍骨刀、锁和锁链都带上,还有酒坛子也拿上!” 秋菊急得直跺脚:“这都叫什么事?” 一行人穿过一个月亮门,见一个老头正在往身上套着外套,身后还跟着四个府中仆人打扮的男人,跟春兰他们正好走个对面。 侍卫丁忙喊了声:“李管家!您来得正好,我们……” 李管家呵斥着打断侍卫丁。 “闹哄哄地成何体统!大半夜要是把王爷和王妃吓着,你们有几个脑袋?” 众人立刻都闭上嘴巴。 李管家看看众人,指了指侍卫乙:“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说侍卫乙正向李管家陈述事实。 李管家的老婆,贤王府中唯一的女性,负责仓库管理和日常采买的管家婆,因担心夫君随后跟来。 一天下来忙得要死,谁还会仔细打量王妃身边的婢女长什么样? 管家婆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春兰和秋菊到底是不是王妃的婢女。 这厢吵吵嚷嚷朝新房走,很快又惊动守在顾章华身边的侍书。 这下可好,贤王府中除了正主顾章华,其余人全都聚在新房门口,等王妃出来说句公道话。 春兰和秋菊离开后,赵萱摘了身上所有多余的装束和首饰。 她从衣柜里挑了件平日里最爱穿的棉布衣裙换上,洗去精致的妆容素面朝天。 梳头是个细致活儿,太复杂的样式她也不会,索性把头发编成长长的辫子,随意搭在胸前。 那一壶合卺酒味道简直太寡淡,早已被赵萱喝得一干二净。 此时她正手里晃荡着个空壶,等着她最爱喝的常香聚。 自从她听郭伯伯讲了常香聚的来历,还有赵黄郭王四大酒鬼的缘分。 每当想起师父,她都想喝上一口,好像师父立刻会出现在她眼前,跟她对饮。 今天晚上,不管真的假的,反正她成亲了,她更加想念师父。 想到小时候师父常跟淑妃娘娘开的玩笑,等她长大了让小五娶她,每次都能把淑妃娘娘吓出一身汗,她师父却嘎嘎嘎大笑。 至今那些画面还历历在目,师父真会搞怪!这些都是她心中最美好最温暖的回忆。 直到今天小五都没有发现她就是赵萱,但师父开玩笑说的那些话,如今也算是美梦成真,师父应该会很开心? 师父如果还活着,肯定会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转圈,会亲着她的脸,说些肉麻的贴心话。 赵萱想着想着,眼泪不争气落了下来,这时她听到门外传来喧哗声,急忙用袖子擦去眼泪,快步走到门前。 她伸手打开房门,顿时一脸懵。 门口聚集着十来号人,春兰和秋菊抱着酒坛子,小脸都绷着,气哼哼站在最前面。 赵萱正要发问,见一个中年女人指着自己,大声惊叫。 “哎呀!这村姑谁啊?闹鬼啦!王妃不见啦!” 春兰不满地瞪着管家婆。 “管家婆!您别大半夜一惊一乍好不好?王妃站在您面前,您眼瞎?” 其他人也都瞅着赵萱的一身装束,差点惊掉下巴,议论纷纷。 李管家看向管家婆。 “王妃怎么可能跟咱闺女穿得差不多?” 侍卫甲说:“打扮得好像我妹妹,我妹最爱这么穿!” 侍卫丁很不屑:“我暗恋的真王府婢女娇儿,穿得都比她好!这人怎么可能是王妃?” 最后还是侍书走到赵萱跟前,仔细打量着,转身朝大家喊。 “别吵别吵我认出来她绝对是王妃,如假包换!” 侍书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朝着赵萱深施一礼。 “王妃在上,小人有礼了!” 大家又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这次没了质疑却多了份好奇。 赵萱站在众人面前,拿出王妃的架势,眼神在大家身上横扫一遍。 “你们都说完了吗?说完了该轮到我说了?” 大家很快停止议论,恭敬地等着王妃训话。 赵萱看向秋菊。 “秋菊你来说,大半夜的都跑到我这儿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秋菊抱着个酒坛子,瞧上去很委屈。 “奴婢刚遵王妃之命前去偷……哦不,去拿陪嫁的酒,没想到撞上巡夜的侍卫,硬是栽赃我俩偷酒喝,还惊动府里一大帮人! 他们非要让王妃亲自出面,证明奴婢和春兰没撒谎!” 赵萱不悦地看了眼秋菊,又看向春兰。 春兰急忙解释:“真不是奴婢故意招惹他们,打扰王妃的清静!我们只是跟他们讲道理!” 赵萱朝春兰摆摆手。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你们也没打扰我清静,我只是想问问你,这么一大帮人,你们就拿两坛子酒来,够喝吗?” 第79章 王爷睡了王府的夜宴好快活 春兰被赵萱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直接给问懵了,跟赵萱大眼瞪小眼。 其他人也茫然无措看向他们的王妃,慌里慌张纷纷行礼。 赵萱把胸前的大辫子潇洒甩到身后,看向管家婆,突然展颜一笑,走到管家婆跟前,伸手拍了拍管家婆的肩膀。 “管家婆是?” 管家婆两腿直打晃,差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王妃恕罪!老奴……老奴有眼不识泰山……” 赵萱哈哈笑了起来。 “什么泰山不泰山?文绉绉我也听不懂!您老一定会做饭?现在这时辰您老还能大展神通,给本王妃整点下酒菜吗? 越多越好,越精致越好,拿出您老吃奶的劲儿!全部的看家本事!成不?” 管家婆目瞪口呆望着赵萱,把赵萱刚说的话在脑袋里捋了又捋,这才欢天喜地拍了下大腿。 “这有什么不成的?老奴保证让王妃满意!马上去厨房准备!” 赵萱指了指四个侍卫。 “你们几个,把其余那几坛子酒都给我拿来,坛子封口上写着常香聚三个字!看仔细别拿错了!” 四个侍卫频频点头,撒丫子就跑。 赵萱又指着管家和四个仆人。 “管家是?你带着他们几个,赶紧给我在院子里支张大桌子,越大越好!” 李管家抓耳挠腮想了想,带着仆人们匆匆离去。 赵萱最后看向侍书:“你家王爷呢?” “喝了安神汤,早已经睡了。” 赵萱撇了撇嘴。 “他真没口福!你再去看看你家王爷醒没醒?醒了立马给我带过来,没醒你自己回来!” 安排好一切,赵萱带着春兰和秋菊回了房。 大家伙忙前忙后完成各自领的任务,赵萱站在门口,不断咽着唾沫,翘首企盼。 春兰和秋菊暗戳戳来回对了几次眼色,还是秋菊最终问出心中疑惑。 “王妃,这么晚了大摆宴席?您是要实施什么计划?” 赵萱眼巴巴地看着门外。 “你想多了,哪儿有什么计划?这一天下来把我给折腾得够呛,一顿饱饭都没吃上! 前几天也是,一天到晚担心嫁不进来贤王府,以前做的一切全都打水漂,到时候骄阳峪里百十号人怎么办? 现在好了!洞房也入了!王爷也睡了!我总算能痛痛快快吃顿饱饭!秋菊你说是不是?” 秋菊:“……” 春兰一听赵萱这么说,想想也对,自从大当家假扮成田石榴,每天都提心吊胆,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连平日里的练功都荒废,改成练习走猫步。 春兰不再操心大半夜开夜宴的事,转而提醒赵萱。 “这些事全凭王妃做主!但您一定要点到为止,悬崖勒马,千万不能喝断片儿!” 秋菊想起大当家在骄阳峪跟大家聚会的糗事,连忙跟着春兰一起嘱咐赵萱。 “对对对,你以前在骄阳峪,每次跟大伙喝酒都喝断片儿,醒来啥也不记得,这次一定要量力而行!” 眼巴巴看向门外院子的赵萱仿佛没听到二人叮嘱的话,她忽然笑着朝门外走去。 “看来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走!喝酒去!想想都痛快!” 院子里此时已经支上一张用几张桌子拼成的长条桌,桌上摆满各色酒菜,十大坛子常香聚整整齐齐摆在赵萱主位边上的地上。 李管家携管家婆和众人朝赵萱行礼。 “启禀王妃,全都按您的吩咐准备齐全!您请慢用!小的们先退下,不打扰王妃的雅兴!” 李管家说完,带着众人要退下。 赵萱朝着大家喊。 “回来!都给我回来!大家伙一起吃吃喝喝不香嘛?这一大桌子菜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本来就是为大家伙准备的!” 李管家欣喜若狂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老奴……老奴和大家伙也有份?” 赵萱看着李管家又惊又喜的样子,忍不住嘚瑟。 “真是少见多怪!在我们骄阳峪……” 春兰听到“骄阳峪”仨字,立马吓出一身冷汗,急忙高声招呼大家,盖过赵萱脱口而出的话。 “王妃的命令谁敢不听?赶紧都去拿凳子!别让王妃久等!” 大家伙听春兰这么一说,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听错,轰然作鸟兽散。 很快大家伙一个个又跑回来,手里拿着高矮不一,大小不等,样式各异的凳子,簇拥着赵萱,纷纷在长条桌两边坐下。 春兰已经打开一坛酒的泥封,把大家面前的空碗斟满酒。 赵萱举起满满一碗酒,看向大家,来了个简单的开场白。 “今天是我田石榴跟府中各位老少爷们,还有管家婆,第一次在一起聚餐! 我宣布,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不分高低贵贱,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有我穿的就有你们穿的,我们大家一起努力,为了贤王府未来的美好生活,干杯!” 大家伙一开始听得有些稀里糊涂,心说,贤王府再怎么穷,也不会沦落到没饭吃没衣穿的地步? 直到听完最后一句才明白,王妃是初来乍到,想跟大家伙搞好关系,这些酒菜承载着王妃满满的诚意! 大家伙立刻举起酒碗,相互碰着,然后随赵萱一起一饮而尽。 春兰在一旁听着直皱眉头,秋菊也一脸黑线。 想当初在骄阳峪,每次大家伙聚餐,大当家都会说一通类似的开场白,但那是骄阳峪,这里是贤王府!说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 像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或是王妃该说的话吗?听着明明是山大王忽悠小喽啰! 春兰和秋菊警惕地瞅瞅众人,大家全都一脸喜气,放下酒碗,看向王妃的目光充满激动和崇拜,两人在心里暗道万幸! 这伙人全没听出来不对劲! 赵萱端着空碗递到春兰面前,春兰赶紧倒酒。 赵萱又大干一口,朝着众人催促着。 “今天又是婚礼又是喜宴,大家伙跟着忙了一整天,肯定也没好好吃饭,都饿了? 来!吃吃吃!喝喝喝!都别坐着不动!看着我能管饱?今晚上必须全部光盘! 管家婆整出这一大桌子菜,容易嘛?你们不吃光对得起管家婆的辛苦吗?还有这十坛子酒,必须喝光那才叫痛快! 我跟你们说,今天这顿饭除了尊老爱幼没别的规矩,大家都撸起袖子,抡圆了膀子,开干!春兰,倒酒!” 第80章 好心的白衣公子来示警 赵萱在贤王府中吃吃喝喝大摆宴席。 骄阳峪中,郝熊颇为担心他这个忽而智商在线,忽而智商掉线的姐姐。 这天小医仙在屋外的火炉上熬煮汤药,郝熊在一旁帮忙添柴扇火,边跟小医仙聊天。 “人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是姐行千里弟担忧!你说说都多少天了?我姐也不派人捎个信儿回来,她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小医仙掀开盖子,搅了搅里面的草药。 “进了王府有规矩束缚,行动不会那么自由,可怜公主与善良贤王姻缘天定的故事到处流传。 花花她们见招拆招,我挺放心,况且花花武功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郝熊一听小医仙这话更担心。 “武功好才是大问题!你听说过哪家公主有她那么高的武功?我看弄不好坏就坏在这功夫好上!” 小医仙不以为意:“有春兰和秋菊在身边提醒,花花定会谨慎行事。” 郝熊直接站起身,扔掉烧火棍子。 “你越这么说我越担心!我现在特别后悔,不该让春兰和秋菊跟着去! 一个包打听,一个锯嘴葫芦不善言辞,没什么真本事! 在咱们骄阳峪,要论见机行事随机应变,谁比得上我?要论救死扶伤临危不惧,谁比得上你?” 小医仙把药锅拿到一旁,抬眼看向郝熊。 “这些天你一直围着我团团转,唠唠叨叨没个完,车轱辘话来回说,不是担心花花这个就是担心花花那个,你直说你到底想干嘛?” 郝熊嘿嘿笑着摸了摸脑袋。 “还是没瞒过你,我想去栎阳找我姐,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栎阳……” 小医仙嘴里重复这两个字,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悲伤,她捡起烧火棍,蹲下身,捅了捅燃烧着的柴火。 “我不想去。” 郝熊立刻蹲在小医仙身边。 “你先别说你不想去,你好好想想再回答我,你难道不担心我姐? 她那酒量,喝点就晕还抢酒喝,你不给她,嘿!她坐地上撒泼耍赖不起来! 动不动召集大家伙喝酒聊天玩真心话大冒险,放在咱家叫举家欢庆,搁在王府里头,哪一件不是大逆不道? 万一不小心玩现了!让人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越国公主,而是咱骄阳峪大当家,后果可想而知!” 小医仙有些动摇:“那可是杀头的罪!” “你说我能不担心?我要能在我姐身边,不时给她出谋划策,她又最听你的话,咱们还能保她一时周全! 否则就算现在没出啥大事,我看也快了!” 小医仙问了句:“我们俩都要走,骄阳峪怎么办?” 郝熊站起身,拍拍沾上草木灰的短衫。 “大家伙该干嘛干嘛,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让二丫往栎阳传个消息绝没问题,巡山守卫的事有冬天,我放心。” 两人正商量着去栎阳的事,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瞬间落在小医仙和郝熊面前。 此人白衣胜雪面如冠玉,看上去二十多岁年纪,腰间佩剑,乃是一位翩翩公子。 郝熊看到男子腰间长剑,立刻把小医仙护在身后,瞪着白衣公子。 “你又是哪个江湖门派派来的?我告诉你,我们大当家早走得没影了! 你们都讲江湖道义,不会乱杀无辜,我说得对?前面那几拨见我们大当家不在,二话不说立马走人!” 来人拱手朝郝熊和小医仙施礼。 “在下逍遥派李白云。” 郝熊见来人懂理又面善,不禁琢磨着。 “名字听着挺耳熟。” 小医仙从郝熊身后走出来,朝李白云道了个万福。 “我听花花提起过,天道盟比武大赛上交过手,不知李少侠所来何事?” “我知道黄花菜早已离开骄阳峪,但这么躲着不是办法,天道盟绝不会善罢甘休。” 郝熊一听来了气。 “他们还想怎样?我们根本就没做那些抢劫商队的恶事,全都是天道盟栽赃陷害! 名声喊得敞亮,替天行道天道盟?狗屁!” 李白云点点头。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有一帮江湖上见利忘义的小人受雇于天道盟,其中竟有我逍遥派一名外门弟子,我来之前已经替师门清理门户。 我从那名弟子口中得知,骄阳峪目前情况很不乐观,官府抓到几名嫌犯指名道姓出自骄阳峪,富城知府已经准备上奏朝廷,力图剿灭。 在下特来报信给你们提个醒,黄花菜不能再继续躲下去,必须出面与天道盟达成和解,才能彻底解决骄阳峪之难!” 郝熊听罢朝李白云大喊。 “你们江湖大侠口口声声仗义执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明知道我们受了冤屈,为什么不能帮帮我们?” 李白云叹了口气。 “江湖是江湖,官府是官府,况且其他门派的事,我也不好插手。” 小医仙轻声说:“我懂!多谢少侠前来报信!” “还有,天道盟下达的追杀令,我保证鬼谷门和铁剑山庄还有我逍遥派,绝不会趟这浑水! 但在江湖上,视财如命不分青红皂白的武功高手大有人在,让黄花菜小心,武功再高也敌不过那些人联手下套!在下告辞!” 李白云说完施展轻功,转眼间不见了。 郝熊愣了愣神。 “大侠您等等!怎么说完就跑?我还想让他帮着在江湖上广而告之,我姐是被冤枉的!” “郝熊,看来栎阳不去不行,而且必须抓紧!找到花花后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去趟天道盟,骄阳峪绝对不能出事!” 第二天一早,郝熊像往常一样,把香草抱到屋外一棵大树下晒太阳。 香草安静地躺在一张竹子编的躺椅上,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初见的人会觉得诡异恐怖,郝熊早已习惯。 他从旁边小凳上端来一碗粥,用小勺喂香草喝粥,顺便跟香草说着话。 “香草,齐府当初害你的人都已经被砍头,这叫恶有恶报!你大仇得报,更要开开心心好好活着,知道吗?” 香草虚弱地笑了笑:“我就是个废人。” 郝熊反驳香草。 “你才不是废人!孩子们都喜欢听你讲故事,他们不到处乱跑家人才能放心干自己的事,你功劳很大!” 香草微笑着点点头:“哥,你说不是就不是。” “我一会要跟小医仙出趟远门,安排王婶每天过来照顾你,我不在,你更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乖乖等我回来。” 香草急忙问:“要去多久?” “现在还不知道,看情况而定,总之会尽快回来。” 郝熊说着把最后一口粥喂完,拿出帕子仔细而轻柔地帮香草擦了擦嘴,忽然看到香草的眼中涌出泪水。 “傻姑娘哭什么?哥这次出门是去办大事!如果顺利的话,大家伙的日子会越过越红火!你应该高兴才对!” 郝熊伸手替香草擦去眼泪。 “小医仙还在等哥,哥必须走了,记住哥的话,小医仙开的药一定要按时吃,再苦也要吃!” 香草再次点了点头,郝熊起身朝香草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香草痴痴望着郝熊的身影渐渐远去,眼中再次涌出热泪。 她身上的伤口一直未能愈合,身子也一天比一天虚弱,连说句完整的话都非常吃力。 小医仙跟她说,她得的是败血症,她问小医仙自己还能活多久,小医仙只说了两个字:“看命。” 香草明白“看命”意味着什么,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 她求小医仙不要告诉哥哥,但这次哥哥出远门,不知何时能回来? 香草想,她临死前,还能再见哥哥一面吗? 第81章 肖爱月预感儿子的克星埋伏在不远处 顾章华的书房离新房所在的正院,隔着三个月亮门,是一处极为僻静种满青竹的院落。 顾章华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他一个接一个做梦,各种稀奇古怪。 梦里有一群人又说又笑,他娘哭哭啼啼逼他休了王妃,还有什么王妃跟两个婢女又打又闹没完没了。 他一整晚都迷迷糊糊,可能是因为安神汤的缘故,一直没有真正清醒。 直到窗外的阳光照在脸上,顾章华猛然间惊醒,坐起身,抚着胸口喘着粗气。 他刚刚梦到幼时的萱姐姐竟然长着一张田石榴的脸! 他们当时正在花园里追逐,萱姐姐手臂上那枚暗红色蝴蝶胎记,忽然间幻化成五彩缤纷的蝴蝶,朝着空中翩翩飞舞。 他们兴奋地奔跑着,跑在前面的萱姐姐回过头喊他。 “小五快来抓蝴蝶!” 他便是在这一刻,看到萱姐姐的脸变成田石榴,朝他诡异狞笑! 顾章华拍拍昏昏沉沉的脑袋,肯定是昨晚洞房发生的事,给他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 顾章华想起梦中玄幻的一幕,现实中他真见过那枚蝴蝶胎记。 他记得在他六岁那年,他们两人偷偷跟随使团队伍离开的前一天晚上。 他和萱姐姐坐在浴房两个大木桶里洗澡,互相朝对方泼水玩,他偶然看到萱姐姐小臂上有枚蝴蝶胎记。 “殿下您醒了!” 顾章华转过头,见侍书跑到床边,正傻呵呵朝自己笑。 “你傻笑什么?” 侍书急忙收敛笑容。 “您瞧瞧这日头都快晒屁股了!淑妃娘娘已经派人来催过四回,您要是再不带着王妃进宫,淑妃娘娘准保亲自上门!” 顾章华忙问:“王妃呢?” 侍书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王妃她老人家估计正在梳妆打扮!” “什么叫她老人家?她就比我大三岁!” 顾章华纠正完侍书话里的错处,抬眼见李管家哼着小曲,一跑一跳地来到书房门口,满脸堆笑。 “哎呦我的亲亲殿下,淑妃娘娘又派人来催了!进宫的马车都已备好,随时可以启程!” 说完转身又一跑一跳哼着小曲离开。 顾章华一脸懵圈看向侍书。 “李管家今天怎么不大对劲?这么高兴!难道管家婆老树逢春怀上了二胎?” 侍书哈哈大笑:“那倒没有!都挺好,殿下您尽管放心!” 新房里,赵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头一点一点直打瞌睡。 春兰往赵萱脸上涂着粉。 “您昨晚干嘛非要到书房去骚扰殿下?要不是我和秋菊拼命拦着,你还要在殿下脸上画小鸡!” 赵萱的眼睛猛然间睁开,瞌睡虫立马飞走。 “是我吗?我怎么不记得?” 秋菊在给赵萱梳头:“您还给大家表演了跳大绳!” 赵萱哑然失笑。 “这么有趣?我怎么全都忘了?还有什么都说来听听!” 春兰捏住赵萱的下巴。 “别说话,一会化成丑八怪您可别怪我!您还跟侍书拼酒! 你们俩一人抱着一大坛子酒往嘴里灌,谁先喝光谁赢!最后您赢了,赏了侍书五两银子。” 赵萱瞪大了眼睛,满脸不解。 “为什么我赢了还赏他银子?不该他给我银子吗?还赏这么多!” “您现在知道后悔了?那不是您嫁进王府立下的第一个规矩吗?愿赌服输!” 赵萱更加不解:“是啊,愿赌服输,我赢了!” 春兰哈哈直笑。 “对呀!可您跟大家伙讲道理,说这酒是好东西,为什么历来行酒令、猜拳、击鼓传花,规矩都是输的喝,赢了反而没酒喝?简直太没道理! 您改了规矩,从此往后咱府里都反着来,赢的喝酒!所以剩下的最后一坛子酒归您,输了的侍书没酒喝,您打赏他五两银子!” 赵萱听完,也跟着哈哈大笑。 “好家伙!喝断片了脑袋瓜还这么灵光,我都佩服我自己!” 秋菊在一旁提醒。 “一会进宫见淑妃娘娘,您一定要恪守礼仪,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多掂量掂量再开口!” 赵萱使劲握了握双拳,给自己心理催眠。 “我是田石榴我是田石榴我是田石榴!” 那厢顾章华梳洗完毕,带着侍书急匆匆朝府门口走去。 他见府中的下人个个欢天喜地,笑容满面,走路生风,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禁疑窦丛生。 “侍书,他们都是怎么回事?看着怪怪的?” 侍书还没回话,赵萱已经迈着小碎步,腰肢婀娜,风姿优雅走到顾章华面前,道了个万福。 “王爷,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昨夜睡得可好?” 顾章华急忙回礼:“劳烦王妃挂念,还行。” “王爷我们赶紧进宫,免得淑妃娘娘她老人家着急!” 直到马车快要驶入宫门,顾章华也没想明白,府里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直接问赶车的侍书。 “侍书,昨晚上我睡得沉,府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 侍书偷偷看了眼赵萱,赵萱朝他眨眨眼。 侍书只好敷衍了事:“哪儿有?都可乖了!” 顾章华看向赵萱,赵萱低眉顺眼规规矩矩坐着。 顾章华忽然抽抽鼻子。 “我怎么闻到你身上有一股酒味?” 赵萱打着哈哈胡编乱造。 “哈哈……这是我自制的一种香膏,有果酒的成分!” 赵萱见顾章华还打算追根究底,忙拍马屁。 “王爷!我进府只有一个晚上,发现咱王府里守备森严,各司其职上下一心,王爷您管理有方!” 顾章华不再纠结闻到的酒味,跟赵萱说起他发现的怪事。 “以前府里特别安静,今早一起来我发现大家都像变了个人,一个个特别高兴!王妃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赵萱故作温柔,放软声音。 “王爷,妾身觉得您可能是大病初愈,精神有些脆弱敏感想得太多,多休息两天准能好!” 齐澜殿正厅,淑妃娘娘肖爱月火急火燎站在门口,朝外张望,问身边站着的青娥。 “怎么还没来?不会又出什么事?” “娘娘您别着急,已经派人去催,您还是进屋慢慢等。” 青娥扶着肖爱月朝坐塌走去,肖爱月突然捂住胸口。 “本宫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贤王妃来者不善! 小五一见她的面就被她刺伤,这套路怎么那么像赵萱?” “娘娘,赵萱是谁啊?奴婢怎么没听说过?” “你进宫晚,当然没听说过!她是小五天生的克星!” 第82章 婆媳俩一言不合要干仗 齐澜殿寝殿中,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在整理着肖爱月的梳妆台。 肖爱月跑进寝殿,朝老太太呼喊:“奶娘!奶娘!” 奶娘回过头,还没来得及施礼就被肖爱月抓住胳膊。 肖爱月急得眼眶泛红。 “奶娘,你还记得那个挨千刀的赵萱吗?每次小五跟她在一起,不是受气就是受伤!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当年那些事我记忆犹新! 要不是她撺掇小五偷偷跟着使团走,小五怎会得了怪病? 您说田石榴会不会是赵萱附体?否则小五怎会被她害得旧疾复发,差点没了命?” 奶娘扶着肖爱月的胳膊,把她带到椅子上坐下。 “娘娘不急,人死了才会附体,那赵萱现在不是还没有准信是死是活?您千万别瞎想,自己吓唬自己!” 肖爱月想想也是,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赵萱如果没死,活着呢? 肖爱月立刻联想到一种更坏的可能性,瞬间绷直身子,攥紧奶娘的手。 “她要是活着更可怕!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她当年逃到越国,不敢暴露身份,潜入宫中不起眼的掖庭,隐藏起来。 她人在宫中消息灵,听说倒霉公主要嫁过来跟小五成亲,她想方设法杀了田石榴! 然后她再伪装成田石榴,目的就是蓄意谋害小五!那该怎么办?” 其实肖爱月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猜想已经接近一半的真相,但奶娘一点都不信。 奶娘想笑,娘娘这些年为了儿子草木皆兵,各种胡思乱想满天飞,什么奇奇怪怪的话都敢说。 奶娘早已经习以为常,逐渐摸索出一套专门用来对付娘娘的方式方法,顺着娘娘的话说,然后再把她带偏! 奶娘轻轻拍拍肖爱月的手。 “娘娘说得对!任何一个万一都必须重视!不如这样,一会老奴陪着娘娘,一起会会这个田石榴! 凭着老奴这些年练就的火眼金睛,到时候定会帮娘娘好好把关。 但凡这个田石榴对殿下有一丝一毫的恶意,老奴必叫人把她当场拿下!任凭娘娘处置!” “奶娘,还是你对我最好!” 青娥匆匆走进寝殿,向肖爱月禀报。 “娘娘,王爷和王妃已到正殿!” 肖爱月看到赵萱的第一眼,突然感到一股非常强烈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立刻如临大敌。 她伸手把顾章华拉到自己身边,死死盯着赵萱,上下打量着。 这个越国公主田石榴身材高挑,低眉顺眼静静站在她面前,瞧着倒是温顺。 脸色微黑,皮肤也显得有些粗糙,完全不像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那样白皙细嫩。 肖爱月心下叹了口气,跟打听到的消息对得上,从小过着苦日子,哪儿有闲情逸致保养皮肤? 奶娘说得对,她完全没必要硬往赵萱身上联想给自己添堵。 肖爱月再细细看去,田石榴的一头秀发只是简简单单挽了个发髻,用一支玉簪别住就算完事。 一身大红色长裙瞧着倒是端庄大方,浑身上下没戴任何一件金银首饰,除了头上那一支玉簪! 赵萱偷偷抬眼,见肖淑妃不断地打量自己不说话,心下有些打鼓。 难道被她认出来了?不可能啊! 自己跟小五接触这么久,都没被认出来,还有诚王,也跟自己见过面,而且她爹说了,女大十八变,她跟小时候长得不大像。 郭伯伯也很肯定地分析过,只要她不自爆身份,或者露出什么破绽,谁也不会把现在的她跟当年的赵萱联系起来。 还有昨晚洞房,她顶着这张脸在小五面前晃悠半天,最后她这张脸都要贴在小五脸上,小五不也没起疑? 赵萱忐忑不安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听到肖淑妃喊自己,声音里透着嫌弃。 “田石榴,你们越国也太穷了?嫁个公主都不给陪嫁的首饰?” 赵萱猛然间回神,双手在身上胡乱摸索着。 “哎呀!是啊!我那些首饰呢?我昨天还戴着呢!” 肖爱月见赵萱没规矩的举动,心里更嫌弃,连装都不想装,直接把嫌弃挂脸上,冷哼一声。 站在赵萱身后的秋菊见状,心想坏了,她家王妃断片儿后遗症犯了! 秋菊急忙上前一步,替赵萱遮掩。 “禀淑妃娘娘!是奴婢的错!您派人催了好几次,奴婢怕您着急,没来得及给王妃盛装打扮。” 肖爱月一听,心里不但嫌弃还很生气,不禁连连冷笑。 “本宫催得急?你还有意思说?你家王妃睡懒觉你还有理了?” 赵萱见肖淑妃只是在意自己陪嫁首饰的多少,根本没关注自己的脸,顿时松了口气。 她正打算大包大揽承认自己起晚了,争取尽快翻篇结束难熬的请安,就听肖淑妃又振振有词训斥她。 “田石榴!你作为儿媳妇,难道不该一大早进宫给我这个婆婆请安敬茶?怎么?你就这么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我没有不把您放在眼里,我保证以后……” 赵萱本想说保证以后随叫随到绝对不迟到好好孝顺肖爱月,肖爱月不耐烦打断赵萱。 “什么我我我?连个该有的称呼都搞不清?果真是有娘生没娘教,不懂规矩!” 赵萱一听这话,顿时瞪大双眼怒视肖淑妃,火气蹭地一下蹿了上来! 她是有娘生没娘教,但师父从小待她如亲生女儿,教她武功,教她做人要侠义心肠,锄强扶弱,教她面对困难不能逃也不能躲,要挺身而上! 小时候她不太懂,等她渐渐长大,才明白师父用心良苦,一直以来她都是遵照师父的教导做人做事! 赵萱心中涌起无限的悲愤,肖爱月扎心的话一下子戳中赵萱的肺管子! 她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得,抬手直接指着肖爱月的鼻子骂。 “你个老妖婆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看我打不死你!” 在场所有人都被赵萱的举动吓傻了,一个个呆若木鸡。 肖爱月更是气得浑身颤抖,拍着椅子扶手站起来,也指着赵萱的鼻子骂。 “大胆!你个小混蛋!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本宫大呼小叫?你还想打我?行!我就让你看看,到底咱俩谁打谁! 来人快来人!把这个目无尊长的小混蛋给我叉出去!重打四十大板,打不死不许停手!” 赵萱话一出口就知道祸从口出,急忙放下手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为自己辩解。 “您骂我娘还不准我跟您嚷嚷两句?” “你还敢顶嘴?行行行!我现在不跟你说,等打完一起说!” 肖爱月直接被赵萱气糊涂,她都要把这个儿媳妇打死,打死还能听她说话? 顾章华站在肖爱月身后,一直轮不到他说话,这才多大会工夫,眼见婆媳俩就要干仗。 他不禁心下暗叹,伸手挽住他娘的胳膊。 “娘,不至于!” “这还不至于什么至于?她刚刚都想打我了,这还不至于?非要她真打我把我打死才至于?” 顾章华听他娘这分分钟笑死人的逻辑,忍俊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 “娘,您别生气,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在场的宫女太监们都长长松了口气,只要贤王殿下肯出面帮王妃说话,那淑妃娘娘发再大的火都不是事儿! 赵萱打小就知道,要把淑妃娘娘哄开心,最拿手的是她师父,其次是小五。 她也承认刚刚是她一时气急口不择言,惹怒肖淑妃要打她板子。 她很好奇小五会怎么劝,才能让肖淑妃饶了她? 第83章 好奇害死猫 顾章华先是把他娘拉到椅子上坐下,又让一个小太监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娘对面,拉着他娘的手,这才说道: “娘,您刚才说的话一点错都没有!田石榴是有娘生没娘教,可这不是她的错啊,她娘也没错啊,这都是命!您想想看,是不是这样?她娘也不想生下她就撒手不管,那不是难产没挺过去吗?田石榴也想有娘疼她,就像我一样,从小被娘你捧在手心里,蜜罐里长大!娘,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好不好?” 赵萱在一旁听得不住咋舌,啧啧啧,这小五可太会说了!小时候那会可是傻不拉几的,就知道跟在她屁股后面转! 这感情牌一打,肖爱月的脸色确实缓和了许多,但她还是很生气,从小到大,她可从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顾章华就知道有戏,继续劝说着: “娘您的为人,这宫里上上下下谁人不知,无人不晓,最是善良温柔,宽和大度,就说这满皇宫的宫女太监,哪一个不是铆足了劲,就想在您这谋个差事,好日日受到娘您的福泽庇佑!更何况您的儿媳妇了,她这个人就是太冲动,一会我让她给您赔罪!回去我好好教育她!” 站在肖爱月身后的两大宫女青娥和绿萝,同时低下了头。 两人悄默声地对视一眼,都撇了撇嘴,贤王殿下为了王妃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谁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是伺候淑妃娘娘就是个大麻烦,再高的月钱都留不住人。 那会也就她们俩傻,又是刚进宫,以为被选中来齐澜殿是天上掉馅饼,现在她俩悔得肠子都青了,想方设法都想调走,所有的门路都走了,攒的月钱全打了水漂,还八字没一撇呢! 肖爱月此时脸上已经有了笑模样,用手掐了掐儿子的脸。 “这成亲刚一天,就知道心疼媳妇了?” 赵萱看到这一幕,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顾章华顺势搂住肖爱月,继续哄着: “娘,她这么多年了都没人教,怪可怜的,现在您也是她娘,以后您多教教她不就行了?再说四十大板呢,您把她打伤了,这要传出去,丢的还是孩儿的脸,孩儿丢脸了,娘您心里也难受不是?” 赵萱听到这儿,觉出不对味来,合着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这才出手帮自己,不禁白了顾章华一眼,恰好被肖爱月瞧见了。 “快瞧瞧!你护着她她还瞪你!我看啊,你对她好她未必领情!” 顾章华起身朝赵萱招手。 “来,过来,给娘赔个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 赵萱依言走到肖爱月面前,借坡下驴,开口道:“娘娘我错了……” 肖爱月一听这话,就叹了口气,满脸的一言难尽。 “你还真是……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本宫现在就教教你,即使你不能跟着小五一起喊我娘,但你现在是贤王妃,至少也要叫本宫一声母妃?这你都不知道?” 赵萱这才恍然大悟,急忙喊着:“哦,是了,您教训得对,母妃!” 肖爱月继续苦口婆心。 “你的身世本宫知道,你不太懂宫里的规矩,也情有可原,但你现在是夏国的贤王妃!代表的,往小了说是贤王府,往大了说就是整个夏国,你再没见识也好歹弄俩金镯子戴?你这一身老百姓的打扮,要让外人看了去,不会赞你勤俭持家,反而会觉得我夏国的王妃穷得叮当响!夏国又能好到哪儿去?!国富民强,繁荣昌盛就更别提了!你说是也不是?” 赵萱急忙回答:“娘娘……哦不,母妃教训得是!我回去就找,俩金镯子肯定有,就是不知道放哪儿了?” 春兰和秋菊死死地低着头,她俩心知肚明那些首饰都去哪儿了,可一句话都不敢说。 肖爱月撸着自己胳膊上的两个翠玉镯。 “本来给你准备了一套纯金打造的头面,我看你也别找了,这俩镯子给你。” 赵萱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真不用!我回去真能找到!” 肖爱月正撸镯子撸了一半,停下手,又一脸无奈地看向赵萱。 “儿臣这两个字知道怎么写吗?别跟我这没大没小的,我我的喊,咱俩还没那么熟!”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进了门,走到肖爱月面前,躬身施礼。 “禀娘娘,陛下口谕,即刻前来跟您一起用午膳。” 肖爱月听完,看了眼顾章华,问小太监:“陛下有没有说留贤王夫妇一起用膳?” 小太监摇了摇头:“陛下没提。” 小太监这么一说,肖爱月就明白了,陛下这是还没准备好跟小五见面,这么个大好机会都错过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田石榴是娘死得早,可她可怜的儿子,这么些年,有爹跟没爹一样啊。 肖爱月收敛心中的忧思,起身拉起顾章华的手。 “那今天就先这样,你带着王妃赶紧回去,好好过日子,等有空了,娘去府上看你!” 赵萱觉得奇怪,都快吃午饭了,她此时肚子饿得咕咕叫,小五他爹要来找他娘吃饭,怎么就不想见儿子?还要立马赶他们走? 好奇心一上来,八匹马都拉不住。但赵萱万万没想到,她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导致的后果却让她焦头烂额,这可真是好奇害死猫。 赵萱忍不住问了句:“母妃,为什么父皇要来了,您却让我们走?为什么不一家四口一起吃午饭?我,哦,儿臣还没给您和父皇敬茶呢!” 肖爱月顿时以手扶额。 她这还好多事没教会田石榴呢,好多话没提点一二呢,就这么把她放回去,还不知会闯出什么祸,给小五惹出什么麻烦来呢, 想到这儿,肖爱月实在是不放心,连跟陛下吃饭都嫌烦。 肖爱月对小太监道:“你回去跟陛下说,就说本宫头疼,午膳就不吃了,睡一会,醒了还要继续教王妃规矩呢!这都娶进门了,不能什么事也不知道啊!” 肖爱月的奶娘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看戏,见肖爱月这么说,顿时走到肖爱月近前,提了个醒。 “娘娘,午膳还是要吃的,事情也是要解决的,不如这样,快刀斩乱麻,您派个得力的,直接跟着王爷和王妃回府,不就成了?” 第84章 老天有眼总算糊弄过去 肖爱月立刻看向奶娘,跟奶娘对了对眼神,恍然大悟。 “好主意!正好可以替我……” 奶娘听肖爱月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急忙朝肖爱月笑笑。 “娘娘明白人!老奴觉得王妃初来乍到,需要有人在身边不时提点一二,答疑解惑。 要不总是问这么多为什么?殿下解释起来也累心,没别的意思。” 肖爱月秒懂:“青娥,绿萝,你们俩过来。” 青娥和绿萝听着两人间的对话,好歹也在齐澜殿干了几年,也瞬间秒懂! 娘娘这是要往贤王府安插心腹眼线,提点一二只是表面! 两人顿时全都蠢蠢欲动! 真是个另谋出路的大好机会!贤王府向来冷清,贤王性情温润如玉,王妃又是个没根基外来的! 去贤王府当差,绝对能把贤王府上下拿捏得死死的,最主要还能时时向淑妃娘娘传递消息,借此邀功请赏! 还不用整日守着个神经兮兮的娘娘提心吊胆,真是个美差! 两人迅速比赛着奔到肖爱月面前,激动万分仰着脸,一个赛一个嗓门洪亮。 “但凭娘娘吩咐!” 肖爱月左看看右看看,把两人在心里衡量比较半天,最终手指头指着绿萝。 “绿萝去!你素日里做事沉着稳重,又细心妥帖,你替本宫去贤王府照顾王爷和王妃。” 青娥一听自己落选,心里顿时哇凉哇凉,多好的机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已经尽力,娘娘没看上她,她能怎么办? 绿萝听娘娘选中自己,心潮澎湃,激动得浑身颤抖,在心里哈哈哈大笑三声。 但她并没有直接答应,主仆情深还是要演一演,否则娘娘事后想起来,怪罪自己是个凉薄之人多不好。 她绿萝做事多谨慎,绝对不能让娘娘挑出她的任何错处! 绿萝极为不舍看向肖爱月,偷偷用手使劲掐了下自己大腿内侧的软肉,疼得眼泪刷刷落下。 “娘娘,奴婢舍不得娘娘,奴婢十岁进宫,一直在娘娘身边伺候。 八年来,绿萝时时蒙娘娘悉心教诲,深感即使来生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娘娘善待之恩,不过既然娘娘有命……” 肖爱月听绿萝悲切切哭诉,瞬间软了心肠,心有戚戚焉。 “听你这么一说,本宫也有点舍不得你,你最会替本宫梳头,按摩的手法也极为娴熟。 你要是去了贤王府,也不知某些人会不会体会到你的好!” 肖爱月意有所指朝赵萱瞟了一眼,又转回头看向青娥。 “不想去就不去,青娥!你跟着去!” 青娥欣喜若狂,直接麻溜往地上一跪。 “奴婢也舍不得娘娘,但奴婢心中更清楚,贤王殿下才是娘娘的心头肉! 奴婢就算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也必会完成娘娘交代的使命!” 肖爱月欣慰地朝青娥点点头。 “你也是个精明能干的,本宫能有什么使命?替本宫照顾好王爷和王妃,是你唯一的使命,回头本宫给你涨月钱!” 青娥急忙领命,脆生生磕头谢恩。 “谢娘娘赏赐!奴婢谨遵娘娘懿旨!” 站在一旁的绿萝后悔不已,她真想扇自己俩大嘴巴,事已至此,她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赵萱左看看右看看,她又不傻,她问了一句话,怎么落得这么个结果?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这个青娥分明是肖淑妃安插在王府的眼线,也不知顾章华明不明白? 顾章华无所谓,早些时候他娘就想给他府里派几个大宫女帮衬,他嫌麻烦,现在有王妃在,自有王妃去跟青娥打交道,关他什么事? 而且他娘说得也有道理,王妃确实很多事都不知道。 顾章华立刻朝肖爱月笑笑。 “还是娘想得周全!青娥,你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到贤王府报到!” 青娥根本不敢等到明早,夜长梦多,必须先坐实自己的位置。 “王爷您多虑,王府里什么没有,奴婢没什么收拾的,即刻跟王爷和王妃一起回府!” 绿萝嗤笑一声。 “你好歹收拾两件换洗衣服,还没上岗就让王妃花钱给你置办衣物,不合适?” 青娥现在马力全开,反应极快。 “王爷王妃,您二位先走,我收拾好自己租辆马车,一定能追上你们!” 顾章华摆摆手。 “大可不必,你回头跟春兰秋菊乘一辆。” “好嘞!谢谢王爷!” 尘埃落定,赵萱只好跟着顾章华朝宫门口走去。 两人走到一处长廊,顾章华见父皇身边伺候的大太监韩固守在路边,看样子是在等他。 顾章华连忙上前几步。 “韩公公,父皇有话跟我说?” 韩固面上堆满笑容。 “在此等着王爷是老奴的一点私心,刚刚陛下口谕要去齐澜殿用午膳,实际上是为王爷和王妃解围。” 顾章华急忙问:“此话怎讲?” “您和王妃进宫后,陛下便派人悄悄守在齐澜殿门口,随时向陛下回禀里面的情况。 发生的事陛下全都了如指掌,这才找个借口让您和王妃先回府。 陛下的意思是,往后的日子还长,淑妃娘娘慢慢教,王妃慢慢学,没必要初次见面非要立那么多规矩! 殿下,您明白陛下的心思吗?” 顾章华试探着说出心里的猜测。 “父皇是在关心我?也怕田石榴被我母妃折腾起来没完?” “没错,老奴说这些话想让殿下明白,您心里苦,陛下心里也不好受。 殿下安心等待,父子相见的那一天很快会到来。老奴言尽于此,先告辞。” 韩固说罢,朝顾章华施礼,转身离去。 赵萱啥也没听明白,满脸问号看着顾章华。 “他刚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你刚问我母妃的那个问题,我现在来回答你,我和我父皇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 齐澜殿中,趁着皇上还没来的间隙,肖爱月吩咐完午膳的一切事宜,立刻拉着奶娘回到寝殿。 “您觉得怎么样?是不是特不靠谱?” 奶娘缓缓点点头。 “瞧着傻大姐一个,您教训得对,但您想想,她这些表现不都和诚王殿下打探回来的消息对上了? 诚王做事靠谱不?在咱们夏国找不出比诚王更靠谱的! 傻没关系,越傻越好,好拿捏!您把青娥派去贤王府做卧底,瞧瞧她那傻样,浑然不知!您放宽心,等着瞧好!” 肖爱月呼出心中一口浊气。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出身掖庭不受待见所以没什么陪嫁,娘早死没娘教所以不懂规矩,还真对得上!” 奶娘在心里大呼,老天有眼总算糊弄过去! 她已经老了,没几年活头,只想安安静静过几天太平日子。 贤王妃是好是坏,那是贤王该操心的事,只要淑妃娘娘不闹腾,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第85章 金银首饰的最终下落 贤王府中,趁着王爷和王妃都进宫请安,忙里偷闲,李管家夫妻俩正召集大家在厨房开会。 李管家望着大家声泪俱下。 “这都是咱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伺候这么一位平易近人豪爽大度的王妃!一点都不把咱们当外人,更不当下人,把咱们当自家人! 你们说说,别说夏国,就是越国、宋国,能找到这样的好主子吗?” 大家异口同声:“不能!不能!绝对不能!” 管家婆摸着手腕上戴着的金镯子,笑得合不拢嘴。 “纯金的!贼纯贼纯!我跟老头子成亲,他只送了我一对银耳环,看看王妃多大方,一见面送我金镯子,一送还送俩!” 侍卫丁从怀里掏出一支精巧夺目的翠玉簪,抹了把眼泪。 “我终于有件拿得出手的首饰跟娇儿求婚!这些年我都不好意思跟她开口,幸好王妃视金钱如粪土!” 侍卫甲心有戚戚焉。 “我妹前年要成亲,家中凑不出一样像样的嫁妆,怕到夫家被人看不起,一直拖着! 今天一大早,我把王妃送我的那两颗囫囵个大的珍珠送给我妹,婚期立马定在明天!” 其他人也纷纷倾诉王妃帮他们圆的梦! 李管家一挥手,最后总结道。 “都说真王府的下人最有钱,夫人们斗法都需要他们帮衬,时不时给他们点好处。 还说诚王府的下人最有福,只要恪守府中规矩,王妃一视同仁! 现在怎么样?要我说,还是我们贤王府的下人最有钱!最有福!” 众人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管家婆满面红光望着大家。 “吃水不忘挖井人!咱们大家伙要有良心!昨晚都是王妃张罗,我跟老头子合计了一下。 我们大家伙尽力而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今晚必须给王妃办一场答谢宴,别让王妃看轻咱们,咱们都是知恩图报之人!” 侍卫甲立刻赞成:“管家婆说得对!我出一两银子!” 侍卫丁也说。 “我家菜园子今年收成好,瓜果蔬菜包我身上!” 一个说:“我媳妇养了几只鸡,晚上我都给送来!” 另一个说:“我大哥开个肉铺,肉我全包,再出二两银子!” 大家一个个情绪激动,争先恐后。 一时间厨房里热闹非凡,管家很快分配好各自工作。 他们都期待着晚上给王妃一个充满敬意,更充满惊喜的答谢宴。 顾章华跟赵萱讲完他与父皇之间的过往,马车已经远离皇宫,朝着贤王府的方向行驶。 赵萱听完心中暗骂,都是自己闯的祸。 当年她不带着小五一起跟着使团队伍走,小五不会得怪病,更不会与他父皇多年不曾见面。 “以后我会找机会帮你,定让你早点见到你父皇,我说话算数!” 赵萱越有决心,顾章华越担心。 “你能有什么办法?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明白,我和我父皇之间的事,我母妃都没办法,你别乱来!” “咱俩谁跟谁,你不用跟我客气!夫妻一心其利断金!” 顾章华有点无语,看来两人不是一个脑回路。 赵萱掀开帘子看看后面的那辆马车,青娥这个大麻烦还在上面坐着。 春兰和秋菊不知自己的另一重身份,更不知道她最终的计划是探查旧案。 昨晚的夜宴是神来之笔,她想喝酒却把府里的人都引过来,于是她顺势而为,借此机会把府中下人一网打尽,纷纷跟自己表忠心。 她刚松口气,淑妃娘娘把青娥硬塞进府,她的假公主身份会不会很快暴露不好说,但凡想出趟门,都有可能被监视。 赵萱感觉很伤脑筋。 赵萱放下帘子坐回原处,闷头暗想。 必须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把青娥拉拢成自己人,又不能让淑妃察觉到青娥的背叛。 其实也不能叫背叛,除了赵萱和黄花菜这两个身份要干的事,王妃田石榴的一言一行,青娥尽管汇报,她保证不拦着。 该怎么搞定青娥? 想办法挑她的错把她赶出王府?赶走青娥或许来个绿萝,绿萝看着比青娥心眼更多! 顾章华看到赵萱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你想什么呢?你别瞎琢磨!” 赵萱脱口而出:“我在想青娥这个大麻烦!” “青娥怎么会是大麻烦?母妃是好心!” 赵萱话一出口就知道说走嘴,她还是把眼前的贤王当成幼年的小五,下意识对他不设防。 郭伯伯提醒过她,这么多年过去,人心总会变。 何况她还身负血海深仇,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看来往后跟小五说话,也要先过过脑子! 赵萱一脸讨好朝顾章华笑笑。 “你说得对,我只是在想青娥住哪儿合适,毕竟伺候过母妃,咱们不能怠慢!” 顾章华认真纠正。 “你看,我就知道你想岔了!伺候过母妃又怎样?也是下人,难道来咱们府上当主子?这事你跟李管家说,让他去办。” 赵萱全然接受顾章华的建议。 “听你的,回府我带着青娥去找李管家。” 两人一时间无话可说,顾章华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问。 “田石榴,我的匕首还在你那儿,你能不能还给我?” 赵萱立刻智商在线,秒变田石榴。 “我不能还给你,明面上所有人都知道,那天是我刺伤你,那把匕首是我的!当然应该放在我这儿!” 顾章华急了。 “实际情况你我都清楚,匕首是我的,你必须还给我!你要是喜欢,我让人给你买把新的,保证比这把好!” 赵萱见顾章华着急,突然起了促狭之心。 “这匕首对你这么重要?有什么来历吗?” “我告诉你你会还给我?” “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个道理我懂!” “懂就好,这把匕首是我一个姐姐送给我的。” 赵萱故意逗弄顾章华,挑了挑眉。 “整个夏国只有一个公主,行四的四公主,比你大五岁,五年前嫁给吏部尚书的嫡长子,如今膝下一儿一女,难道是她?” 顾章华很惊讶:“我皇姐家的事你都知道?” 赵萱得意洋洋朝顾章华眨眨眼。 “千里迢迢来夏国联姻,当然要提前打听清楚你们家的事,是不是她?” “不是。” 赵萱心里暗笑。 “那是谁?你要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回到王府我就把匕首还给你!” “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赵萱说着拉起顾章华的手,两人击掌为誓。 第86章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顾章华蜷起腿,双手抱膝,后背靠着车厢回忆着。 “她是我小时候认的干姐姐,我母妃的闺蜜赵姨的徒弟,她叫赵萱,我喊她萱姐姐。 那时候我们几乎干什么都在一起,她很照顾我,有好吃的糕点会想着我,有好玩的游戏会带上我。 我娘什么都管着我,没遇到萱姐姐之前,我不爱说话,只喜欢一个人闷头自己玩。 遇到萱姐姐,我才知道原来生活是如此多姿多彩,有趣又快乐。” 顾章华像想起小时候那些好玩的事,嘴角噙着笑,过一会才接着说。 “有一天我生病她来看我,送给我一把匕首,当时真把我吓了一跳! 探望病人送匕首?这么稀奇古怪的主意只有萱姐姐想得出来。 那把匕首对她来说一定很珍贵,她才会送给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放在枕头底下,好好收藏。” 赵萱听顾章华说完,想起当年师父随手拿出的匕首,顾章华却视若珍宝。 好在她当时没被师父继续忽悠,配的刀鞘还挺上心,让武器店的人在刀鞘上刻了个“萱”字,以此证明是她精心准备而不是敷衍了事。 想到这儿赵萱有点汗颜,不好意思直视顾章华,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章华看向赵萱。 “我说完了,回府你把匕首还给我。” 赵萱的心中百转千回,她很想得到一个确切答案,现在的贤王顾章华到底对赵萱是什么感情? 他会时时想念着他的萱姐姐吗? 赵萱想象着作为田石榴,如果听到顾章华的话会有什么反应? 她在心中打好腹稿,抬起头看向顾章华。 “事先说明我不是吃醋,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们俩这么要好,能让我见见她吗?” 顾章华的眼神立刻黯淡下来。 “别说带你见她,连我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十多年前她突然失踪,至今音信全无,我想她或许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生活。” 赵萱感到一阵心痛,“赵萱”这个人,在师父离世的时候已经死去,她现在只能是田石榴或者是黄花菜。 赵萱不禁喃喃道:“失踪这么多年,或许她已经死了。” 顾章华闻言脸色大变,冲着赵萱嚷嚷起来。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你懂不懂?我不跟你在这儿废话!不可理喻!” 顾章华说完愤然起身,起身朝车厢外走。 “侍书!停车!” 侍书赶紧拉住马缰绳,没等跳下车去放脚凳,顾章华已经跳下马车,腿一软差点摔倒。 侍书急忙扶住顾章华,顾章华甩开侍书,大踏步朝前走去。 侍书慌忙喊着:“殿下您要去哪儿?” 顾章华头也不回,怒气冲冲大声说着。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跟她再多说一句话我就不姓顾!对牛弹琴鸡同鸭讲白费口舌!还生一肚子气!” 侍书吓得缩了缩脖子,朝车厢里看了一眼,悄悄说了句。 “这辈子我都没见过殿下被气成这样,王妃真是好本事!” 赵萱追出来,见顾章华已经走远,吩咐侍书。 “他想走让他走,正好锻炼锻炼身体,跟上!” 赵萱退回到车厢中,想起刚刚顾章华发飙的样子,有些想笑,鼻子却酸酸的,第一次觉得田石榴这个身份很碍事。 看来顾章华情深义重,这么多年来都念念不忘他的萱姐姐,但他能接受已经大变样的田石榴吗? 还有她从六岁开始,当了十多年的黄花菜,初入江湖还惹上天道盟这个硬茬,到现在更是一团乱麻! 赵萱想着这些糟心事,听到有人敲车厢,掀开车帘一看,正是大麻烦青娥。 青娥见赵萱露面,立刻一脸八卦地问。 “王妃,刚刚出了啥事?王爷怎么跳车先走了?还差点摔了一跤?这要是让淑妃娘娘知道肯定心疼!” 赵萱忍不住按了按额头,她不管淑妃娘娘知道了会不会心疼,反正她现在头疼! 赵萱回到王府寝室,都没想出个处置青娥的好办法,只好先自我催眠。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只要自己不露马脚小心行事,谅她青娥也闹不出什么乱子。 赵萱正准备换身便装去吃午饭,见春兰走进来,反手关上房门。 赵萱忙问:“不是叫你去准备午饭?有急事?” 春兰见赵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有些着急。 “刚才进宫见淑妃娘娘,差点把我吓死!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王妃,我看您以后还是少往淑妃娘娘眼前凑!” 赵萱满不在乎撇撇嘴。 “教训我两句又不伤筋动骨,我担心什么?” “那我问您,您知道您那些首饰去哪儿了吗?” “你知道?” “奴婢当然知道,府里的下人,人手一件!” 赵萱揉揉眉心。 “让我好好想想,是有这么回事,我把首饰全送给他们了,我真大方!” 春兰继续帮赵萱回忆。 “唯一的一支玉簪,您非要送给秋菊,秋菊只好收下,今天才能插在您头发上,否则连支玉簪都没有,爪干毛净!” 赵萱好奇地问:“我送给你什么首饰?” “轮到我您没首饰送,给我五两银子,还让我别介意! 不是,这是重点吗?您不想想怎么把那些首饰要回来? 或者咱们赶紧添置几件新首饰,否则下次淑妃娘娘召见,您戴什么?” 赵萱没事人似的挥了挥手。 “要回来干嘛?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送给他们正好拉拢人心! 再说贤王府毕竟是王府,回头我跟王爷要银子,咱添置新的,这都不是事儿! 你别瞎操心,不到万不得已,我才不会进宫找虐,我又不傻!” 赵萱说着已经换好便装,一眼看到压在衣服底下的那把匕首。 她想了想,把匕首取出来用块手帕包好,朝门外走去。 “我去找趟王爷,你们先吃别等我。” 赵萱来到书房门口,见侍书守在门外,蹲地上啃手里一个大馒头。 “怎么了这是?王爷气性这么大?饭都不吃?让你也跟着挨饿?我进去看看。” 赵萱伸手要推开书房的门,侍书急忙站起身,伸出胳膊拦住赵萱,一脸为难。 “王妃,王爷谁也不想见,他吩咐属下在门口守着,您来找他他更不想见!” 第87章 被忽视的青娥要作妖 赵萱心里暗叹一声,完蛋,田石榴演砸了! 新婚第一天两人就闹别扭,表面上看还是顾章华被她欺负,气得跳车摔了一跤,饭都不吃! 这要是让狗腿子青娥汇报到淑妃那里去,自己能有好果子吃? 赵萱面上不显,开口服软。 “侍书,帮帮忙,我进去给他赔不是行不行?” 侍书叹口气直摇头。 “我家殿下一直都这样,不高兴要自己静静,一句话都不想说,谁也不见,淑妃娘娘都没辙! 过一两个时辰王爷自己会消了气出来,我向您保证,殿下一出屋,我马上跟您说!” 赵萱总不能为难侍书,人家只是听命行事,也不差一两个时辰,等顾章华自己出来,她再还匕首。 赵萱转身去厨房,见春兰拎着个食盒迎面走来。 “王妃,管家婆特意做的几样精致小菜,让奴婢送您屋里去!” 赵萱拍拍脑门。 “想起来了,作为王妃,我不能去厨房跟大家伙一起吃。” “王妃,您长点心眼,别老把这里当骄阳峪!” 赵萱唉声叹气转身往回走。 “行行行,我知道了!王妃和大当家,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都觉得我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还不会跳那种!我容易嘛我?” 春兰被赵萱的话逗得咯咯笑。 “管家婆刚才神神秘秘跟我说,晚上大家伙要给您一个惊喜,我问她是什么惊喜她还不说,您猜会是什么?” “还用猜?他们昨天晚上得了那么多好处,晚上给我磕头谢恩呗!” 两人说着悄悄话回到寝室,赵萱吃了两口吃不下,让春兰把饭菜撤掉,倒头便睡。 顾章华说的那些话触动了她的心神。 这么多年来,她都不敢好好想想小时候的事,怕因此想起师父,想起清风院,想起那些美好的日子,会伤心会难过。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感伤过往,她要好好练功,好好活着,她想要快快长大,为师父报仇。 赵萱在寝室里回忆从前,顾章华在书房里发呆。 他不怪田石榴,是个人都会那么想,失踪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他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都忘记跟李管家说明青娥的来历。 赵萱是伤心难过真的忘记,顾章华是根本没把青娥这个人放在眼里。 赵萱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院子里传来的吵闹声把她惊醒。 赵萱起身穿好衣服,走到门前推开门。 院子里以管家婆为首的一帮下人,正面对面跟青娥对峙。 管家婆充满怀疑地看着青娥。 “你谁呀?这王府里是王妃做主!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在院子里开席?” 青娥趾高气扬站在回廊的台阶上,颐指气使叉着腰看向众人。 “姑奶奶现在告诉你们,都给我听清楚!死死记在心上! 姑奶奶是淑妃娘娘特意派来协助王妃管理王府!以后你们一个个都要听我吩咐!” 管家婆白了青娥一眼。 “娘娘派来的又怎样,你还能大过王妃?拿根鸡毛当令箭,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青娥呵呵冷笑。 “你们这叫以下犯上懂不懂?来人啊!都给我拿下,每人先打二十板子!” 赵萱眯着眼看着青娥作威作福,暗自咬牙。 她短时间内想把贤王府打造成铁桶一般,成为像骄阳峪一样上下一心抱成一团的老巢。 不把青娥一举拿下,她还真没什么把握! 赵萱挽了挽袖子,心说,小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萱叉着腰在门前一站,大吼一声。 “都别吵!” 众人见赵萱出现,立刻围拢过来。 青娥腿脚飞快,第一个冲到赵萱面前,跃跃欲试。 赵萱盯着青娥都快凑到自己眼前的胸脯,给青娥机会。 “你胸大你先说。” 青娥规规矩矩给赵萱道个万福,满脸的志在必得,脆生生开口。 “王妃明鉴!奴婢到这府里也有个把时辰,只看到一个守门的侍卫,其他下人一个都没见到。 我问那个侍卫,其他人都去哪儿了?他却跟我这儿装神秘!还有……” 管家婆立刻打断青娥。 “你这话啥意思?冤枉我们擅离职守?想扣我们月钱?我们可没偷懒!” 赵萱安抚地朝管家婆摆摆手:“您别急,让她说完!” 青娥得意地白了管家婆一眼。 “眼瞅着天都快黑了,奴婢想着王爷和王妃总不能饿肚子,跑去厨房看看饭菜有没有备好。 没想到看到一大帮人挤在厨房里,吵吵嚷嚷说是要给王妃准备答谢宴! 我问他们为什么要给您准备答谢宴,他们还跟我这瞎掰,说什么王妃昨晚与他们欢聚一堂! 开什么玩笑?王妃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荒唐事?如果王妃真这么做,也是给他们天大的脸面! 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真是蹬鼻子上脸!王妃,您给评评理,他们竟然想跟您一个桌上吃饭,这不是以下犯上是什么?” 管家婆委屈地都快哭了,眼巴巴看着赵萱。 赵萱朝管家婆点点头。 “管家婆说两句。” 管家婆朝赵萱施了一礼,这才吸溜着鼻子。 “王妃,我们大家伙是真心实意想报答您对我们的好,都没用府里的银子,全是自己凑的钱! 刚才听这位姑娘一说,小人们的确是光想着报恩,一时糊涂没想那么多,冒犯了王妃,王妃恕罪!” 青娥见管家婆主动承认错误,更来劲了。 “何止冒犯?你们一个个有一个算一个,你们知道贤王府饭食的规格是多少吗? 早膳十两银子,午膳和晚膳皆二十两银子,就你们几个下人,能拿出二十两?糊弄事还差不多! 我看你们完全是趁着王妃刚来不懂这些,挖空心思上杆子巴结王妃,回头好去外面显摆!” 管家婆一听这话,急火攻心差点背过气去,大声喊冤。 “王妃!冤枉啊!大家伙是没什么钱,凑来凑去只凑出九两三钱银子! 瓜果蔬菜是自家地里种的,老母鸡是自家院子里养的,肉是跟亲戚赊账赊来的! 这都是大家伙的一片心意!王妃!我们是没钱,可我们没想巴结您,您对我们好,我们只是想回报一二! 投桃报李,吃水不忘挖井人,这点道理大家伙还是明白的!” 众人也随声附和着,一时间喊冤声此起彼伏。 赵萱终于搞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家伙都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第88章 你的锁骨可以养条小金鱼 顾章华已经平复好心情,有点后悔当时朝王妃发脾气,听侍书说王妃来找过他,想要跟他赔礼道歉,更是后悔。 他带着侍书朝新房走来,正巧看到府里人都站在王妃跟前,王妃有话要说。 顾章华想了想,没再上前,拉着侍书走到一边,静静地听着。 赵萱没看到顾章华和侍书,她感激地朝府中下人们笑了笑,这才看向青娥。 “青娥,你是淑妃娘娘的贴身大宫女,想必知道我田石榴的身世。 说白了,虽然我贵为公主,实则在掖庭长大,没爹疼没娘爱,谁都可以打我一巴掌踹我一脚,青娥,你说我的出身是不是还没你金贵?” 青娥听赵萱这么一说,吓得急忙跪倒在地。 “王妃!您饶了奴婢!奴婢实在不敢与王妃相提并论!” “这没什么,这是大实话,你先起来!” 青娥抬头看了眼赵萱,见赵萱一脸平静,才战战兢兢站起身,侍立一旁。 赵萱看向大家。 “所以我一进王府,看到你们就觉得亲,你们虽然是伺候我和王爷的下人,但我视你们如家人! 我在掖庭多年,受人欺凌,要不是选我来夏国联姻,我连个公主的位份都混不上,能当上贤王妃,是老天爷眷顾!” 赵萱说到这儿,又看向青娥。 “昨夜的确是我做主,与大家伙不分彼此,一桌吃饭一桌喝酒,要说坏了规矩,也是我这个王妃没有以身作则,要挨板子,也是我先来!” 青娥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腿一软又要下跪请罪。 “行了!别跪了!跪来跪去你不嫌累,我看着还眼晕!” 站在一旁的侍书听赵萱这么说,忍不住笑出声。 赵萱朝着笑声看去,顾章华和侍书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赵萱朝顾章华轻轻颔首,看向大家伙。 “我都听明白了,你们的一片心意我心领,昨晚是王爷早早睡下,我才擅自做主。 今天咱们必须按照府里的规矩来,王爷要是不准,这顿饭咱们还真吃不成。” 大家伙立刻满怀期待地看向顾章华。 赵萱走到顾章华面前。 “王爷,您觉得成吗?” 顾章华看到大家都眼巴巴望着自己,心想,自从太子哥哥出事那天起,宫里再没举行过家宴。 自己经常是一个人吃饭,或是陪着他娘两个人用膳,的确没这么热闹过。 王妃自小过得凄苦,渴望与府里人尽快熟悉也是人之常情,他跟王妃发脾气,也有点小题大做,这顿饭当是赔罪。 顾章华点了点头。 “准了,都去准备,但下不为例,只此一次!” 赵萱高兴地拍起了巴掌,大家伙这才意识到:这事成了! 青娥看着众人欢呼雀跃着纷纷跑走,心里直犯嘀咕。 王爷对王妃宠爱得有些过分,为了让王妃高兴,连王府规矩都不顾,她要不要跟淑妃娘娘汇报汇报? 赵萱走到青娥面前,亲热地拉起她的手,拍了拍。 “青娥,你在宫中侍奉淑妃娘娘多年,她不好伺候?” 青娥吓了一跳,抽出手使劲晃了晃,她哪儿敢说实话。 “好伺候好伺候!淑妃娘娘是大好人!您看需要奴婢帮着去准备点什么?” “你准备好肚子等着吃就行了!” 青娥一听,尴尬地笑了笑,看来王妃真没怪她多事。 虽然得到王爷的准许,但顾章华在场,大家伙都有点放不开。 顾章华看出来大家都有点不自在,他草草吃了几口,带着侍书起身离开。 赵萱想起要把匕首还给顾章华,急忙回屋拿了匕首追上去。 她看见顾章华停在花园的湖边,正跟身边的侍书念叨。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我真怀念太子哥哥还在的那些年,父皇总是会找各种名目,把大家聚在一起。” 侍书想起什么,开心地笑了。 “我记得有一次,所有人的生日,节假日都用了,陛下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名目让大家聚餐。 陛下跑来问您,小五啊,你家最可爱的那只猫,七七的生日是哪天呀?” 侍书故意模仿着夏帝的声音,惹得顾章华也哈哈大笑。 “是有那么一次,我知道父皇又想聚餐,但七七是捡来的,我也不知道他哪天出生。 于是我给七七编了个生日,就在当天!父皇立刻眉开眼笑,一个劲儿夸我懂事! 其实聚餐还是次要的,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谈天说地,吟诗作画。 父皇一时兴起还会唱歌,我娘伴舞,侍书,你说那时候我们多热闹,多快乐!” 赵萱听到这儿,对顾章华更是愧疚,她快步走向顾章华,喊了声。 “王爷!” 顾章华回头看见赵萱站在身后。 “这么快,你也吃好了?” 赵萱拿出匕首递给顾章华,主动道歉。 “白天是我口不择言说错话,不怪你生气,这把匕首物归原主!你拿着!” 赵萱说完,看到侍书疑惑地盯着匕首,忙把匕首往回缩了缩,咳嗽一声,打着马虎眼。 “还有我还欠你一个道歉,当初刺伤你,是我不对,这把匕首送给你!” “不不不,当初是我不对!” 赵萱朝顾章华使眼色,顾章华没太明白。 他下意识接过匕首,从袖兜中掏出刀鞘,把匕首插入刀鞘中,感激地看向赵萱。 “白天我一时冲动不该冲你发脾气,我道歉。” “都说了不怪你!你干姐姐对你那么好,我也希望她能好好活在这个世上,你能早点找到她跟她团聚!” 赵萱充满怜惜看向顾章华,手轻轻放在顾章华的肩膀上,声音尽量放温柔。 “王爷,你也不用太担心她,也许时机一到,你的萱姐姐就会出现在你面前,想太多也没用! 你看你瘦的,这锁骨都凹下去了,我看盛上水都能养条小金鱼!” 赵萱说着用手按了按顾章华的锁骨。 顾章华瞬间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哆嗦,后退几步。 “王……王妃……” 赵萱又好心问顾章华。 “要不我陪王爷在花园里好好赏赏月,王爷您觉得呢?” 顾章华看到赵萱眼中充满柔情蜜意,心中警铃大作。 说好做假夫妻,王妃怎么天天跟他玩真格的? “不必!王妃你自己赏,我头疼,先回去休息!” 顾章华说完拔腿就跑,侍书摸了摸脑袋,急忙去追顾章华。 赵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奇怪?怎么我一跟他好好说话,他就像老鼠见了猫?溜得比兔子还快?” 第89章 编个故事说给你听 侍书实在想不明白,他看到那把匕首时,觉得很奇怪,不管是刀还是刀鞘,他都再熟悉不过。 那明明就是殿下珍藏多年的宝贝,连殿下最亲近的人都未必知道其来历和细节。 但他知道,殿下曾告诉过他,刀鞘上绣着个“萱”字,是当年萱姐姐送给他的礼物。 匕首手握的木柄上,镶嵌着一颗花生米大小的红宝石。 刚刚王妃给殿下的那把匕首木柄上也有颗一模一样的红宝石! 听王妃话里的意思,王妃就是用这把匕首刺伤了殿下?怎么可能? 殿下分明在王妃还是越国公主时根本不认识她,连面都没见过,更不可能提前把匕首送给公主! 侍书满脑子问号,他忍啊忍啊忍。 他知道不该过问主子的私事,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生存之道,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但那把匕首总是在他眼前晃啊晃啊晃,王妃当时说的话在他脑海里不断回响。 侍书强忍着追问的冲动,忍了一晚上,最终还是没忍住。 第二天一早侍书厚着脸皮,问顾章华那把匕首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章华被侍书的话问愣住,他想了半天也无法自圆其说,不禁暗暗叹气,真不能说谎! 一个谎言要用一大堆谎言来圆,圆到最后把自己都搞得稀里糊涂,谎言也会不攻自破! 是他大意了,侍书那天早上没跟着他去鸿胪寺,根本不知道真相,只知道田石榴鬼扯的那一套。 顾章华只好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告诉侍书。 侍书听完气得脸都发青。 “殿下!您简直太过分!当时我问您为啥去当伴郎不带上我,您说什么来着?你说您叫我起床没叫醒!弄了半天您糊弄我! 为了女侠一句话,您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为报恩差点搭上自己一条命,值得吗?这要万一……” “没有万一!” 顾章华伸了伸胳膊,蹬了蹬腿。 “我这不是全都好了?” “那也不行!绝对不能有下次,您要是再干这么吓死人不偿命的事,抱歉属下不伺候殿下,直接去给淑妃娘娘打小报告!” 顾章华见侍书心有余悸,又气又急的样子,连忙拍拍侍书的肩膀。 “好了好了!我道歉行了?以后无论我要做什么事,保证一定不瞒着你!” “殿下你要说话算数,我现在心里还后怕呢!” “你想不想知道王妃和女侠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 侍书立刻两眼放光。 “想!当然想!” “我也一直很纳闷,走,咱们去找王妃!” “好嘞!” 赵萱对顾章华主动来找自己,有点小惊喜。 春兰已经被她派出府,借着搜寻京城美食的名义,实则打探青娥的情况。 事无巨细越详细越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收服青娥成为心腹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 顾章华见青娥和秋菊端茶送水拿糕点一通忙活,朝赵萱使了个眼色,又瞥了眼青娥。 赵萱有些纳闷。 “殿下还没用早饭?我叫青娥和秋菊把早饭端到我房中,一起吃?” 顾章华揉揉太阳穴。 “我昨夜睡着睡着做了个噩梦,惊醒后再也睡不着,怕吵醒王妃悄悄去书房睡。” 青娥听到顾章华这么说,恍然大悟。 她还奇怪呢,为何早晨过来服侍王妃,王爷竟不在卧房中?原来是去了书房! 赵萱此时已然明白顾章华话里的用意,打着哈哈。 “没事,我不怕吵。” 等秋菊和青娥都出去各忙各的,顾章华和侍书都紧紧盯着赵萱看。 那模样,那眼神,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像是刚来到这个世上,对周遭一切充满新奇感的好奇宝宝。 赵萱不明白两人看自己的用意。 “你们看我干嘛?有什么事吗?” 顾章华开门见山:“你跟女侠什么关系?” 赵萱顿时“啊”了一声:“什么女侠?” “事情是这样的!要不是女侠恩人突然来找我,让我必须娶你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我绝对不会搅黄三哥的亲事。 女侠那么在意你,你们俩关系不一般?” 赵萱心想,又要完蛋! 当初自己不想跟真王成亲,连夜去找顾章华,后来事情也发生了反转,她如愿以偿嫁入贤王府。 自己挖的坑不填上,只管杀不管埋,绝对说不过去! 好在事后她已经想好说辞,她就怕顾章华会问。 不知道顾章华听了她的解释,会信几分? 赵萱立刻田石榴附体。 “女侠救过我的命!” 顾章华一听,立刻觉得跟赵萱之间多了份亲近感。 “女侠也救过你的命?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赵萱微微一笑,把自己编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自小在掖庭饱受苦楚,害了咳症,和亲途中水土不服一病不起,只好在边城富商齐府中暂时休养。 使团的人城中遍寻名医给我治病,总不见好,反而愈发厉害。 有一天晚上,我正难受得睡不着,女侠忽然从天而降!” 顾章华和侍书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这倒是符合女侠的做派!她很神秘!” 赵萱继续编。 “女侠悄悄把我带到一个山谷中,让一位白衣飘飘,长得像仙女一样的姑娘帮我治病。 回到齐府第二天我的病渐渐好起来。嗯,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女侠突然把你带走,齐府上下和使团的人岂不急坏了?怎么没听你们使团的人提起过?” “你忘了?女侠会飞呀!神不知鬼不觉把我背在背上,一路上耳边的风呼呼吹,我都不敢睁眼睛! 再说了,只要我能顺顺利利来夏国联姻,使团那些人算是完成任务,女侠治好我的病,他们巴不得呢,有什么可说的?” 顾章华点点头。 “也对!后来女侠为啥非让我娶你?” 赵萱脊背上冷汗直冒。 “可能是帮人帮到底?女侠应该是你们夏国人,对皇家的事也略有所闻,想必是觉得真王不是良配。 她好不容易救活的姑娘,绝对不能落入狼窝!还是善良谦逊翩翩君子的贤王更适合!” 顾章华闻言顿时飘飘然,浑身通透。 “女侠就是女侠,所虑极是!” 侍书也在一旁帮腔。 “还真是!王妃要是嫁进真王府,可有的罪受!真王殿下的夫人们个个比猴都精! 论起争宠的手段,简直是精彩纷呈举世罕见,还是我们贤王府住着又舒服又省心!” 赵萱立刻赔着笑脸。 “那是那是,王爷和侍书都说得有理!” 顾章华又悄悄凑近赵萱,叮嘱一番。 “咱们说好只做假夫妻,这事千万别让青娥知道,她一知道我娘就会知道,我娘要闹腾起来,还指不定捅出什么娄子!想想都头疼!” 赵萱呵呵笑着。 “王爷你也不傻嘛,知道青娥是母妃的眼线。” “母命难违!而且昨天你不训她,我还想不到这点,春兰和秋菊还有侍书都是自己人,但其他人不得不防! 咱俩以后行事还是仔细些,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赵萱频频点头。 “我知道!你操好你自己的心!我这里不用你操心!” 第90章 在我面前夸别的女人真的好吗 顾章华坐直身子,想了想,又凑近赵萱,向赵萱保证。 “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尽管放心,以后一旦有机会,我一定送你回归故国! 我绝不会让你独守空房太久,更不会让你在我这白白虚耗大好青春!我说到做到!” 赵萱脑袋“嗡”地一声!啥玩意?送自己回归故国? 亏顾章华想得出来,那不是把自己往死里整吗?自己实打实是个假公主! 虽然越国上下没几个人认识真正的田石榴,但她在掖庭生活那么多年,总有几个旧相识? 顾章华要真敢这么做,她绝对半道跑路! 此刻赵萱只能挤出一丝笑容,感激地看向顾章华。 “多谢王爷体恤!” “不谢不谢!成人之美乃君子所为!不知王妃可知女侠姓氏名谁,又掌管江湖上哪个门派?” 赵萱心中苦笑,她能说女侠名叫黄花菜,掌管着骄阳峪吗? 她肯定不能说,说出来能把顾章华吓死。 “这……我没问,女侠也没说。” 顾章华立刻替赵萱着想。 “那你以后报恩是件麻烦事!不过没事,女侠也许还会来找我,到时候我帮你问问。 再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名义上的王妃,咱可不能让女侠把贤王夫妻二人看扁了!” 赵萱闻言心中一动,原来还能有这骚操作,那她作为女侠本人,岂不是可以让顾章华替王妃还女侠的恩情,再帮她一个忙? 她这小脑袋瓜真灵! 一想到这点,赵萱心里美滋滋! 这时青娥快步走进来,向两人禀告。 “启禀王爷王妃,真王府递来的请柬。” 顾章华伸手接过请柬,打开看,边看边笑。 “三哥这蛛蛛爬的字迹打小没变过,没人模仿得来,堪称夏国一绝!独一无二!” 赵萱笑着问:“你这是夸他?还是损他?” 顾章华把请柬递给赵萱。 “而且一般人看不懂,只有我和二哥这些跟他极为熟悉的人,才能把内容大概猜出一二。” 赵萱接过请柬看了一眼,立刻心花怒放。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她写字更难看的,立刻对顾景风的好感蹭蹭上升。 “还真看不懂!真王在请柬上都写了什么?” “大概意思是婚礼当天因顾忌我的身体,大家都没好好喝顿喜酒,明日午后他在府中后花园大摆宴席,邀你我二人前去赴宴!” 侍书立刻眼巴巴望着顾章华。 “殿下,真王府的菜肴可是夏国一绝,还有美酒,更有好多好多美女!” “你说得对!上次我去还是在大婚前,那次心中有事也没尽兴。 现在尘埃落定,终于可以庆祝庆祝,也不知三哥那些夫人都准备了什么表演项目,还真是期待!” 侍书来了兴致,欢呼雀跃。 “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百花争艳姹紫嫣红,往日里只要真王殿下在家中请客,都是夫人们给真王殿下长脸的好机会! 下人们私底下记账,看哪位夫人得到客人的赞美最多,当夜侍寝的必定是那位夫人,说白了就是一场小型才艺比赛!” “没错!我其实比较看好八夫人的琴艺!真可谓是才色双绝!” 侍书反对:“大夫人双手同时作画才叫举世无双!” 赵萱在一旁听着,越听心里越来气。 真没看出来,这主仆俩竟然是同等货色!不就是去吃顿饭?整得跟逛青楼似的,你们以为这是选花魁! 赵萱使劲咳嗽两声,顾章华和侍书停止讨论,都疑惑地看向赵萱。 顾章华问赵萱。 “王妃这是咳症又犯了?要不要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赵萱气鼓鼓道。 “对!犯了!明日不能去赴宴!” “真可惜,青娥,你赶紧进宫去请高太医,说王妃咳嗽得厉害,让他赶紧来。” “我不需要什么狗屁太医!” “你需要什么?要不让侍书去给你买对症的药?” 赵萱理直气壮叉着腰大声质问。 “我不去你们也不许去!贤王妃都病了,贤王还带着书童兴冲冲跑真王府吃喝玩乐,说出去你贤王这个贤字怎么写?你说说我听听?” 侍书看着赵萱一副中气十足,脸色红润,后劲刚猛的劲头,连忙问了句。 “王妃,您看上去比王爷身子骨强太多,怎么看也不像病了的样子。” “我说病了就是病了!” 青娥在一旁旁观者清,忍俊不禁。 “王爷,您难道没看出来?王妃吃醋了!您刚和侍书一个劲儿夸真王府的夫人们,的确有点过分!” 赵萱和顾章华两人闻言心中都是一跳,朝对方看了一眼,又赶紧躲开眼神。 赵萱咕哝着:“我……我才没吃醋……” 青娥的话点醒顾章华,他听到赵萱否认,看她眼神又有些心虚,妥妥变相承认吃醋了! 顾章华这么一想,竟然有点小惊喜,但立刻又甚为苦恼。 成亲才几天,他难道对田石榴动了凡心? 这些年来他念念不忘的是萱姐姐,他难道这么容易喜新厌旧?移情别恋?用情不专? 这些都是他一向最忌讳的男人品性,三哥是他亲哥,他也不好对三哥的私生活说三道四,一直秉持理解包容但并不苟同的态度! 嗯?顾章华又一想,难道是近墨者黑,跟三哥时间待久了,也沾染上他那些不良习气? 顾章华脑子里乱哄哄的,站在那儿也不说话。 赵萱心中的闷气在听了青娥的提点后,顿时变成汩汩酸气,也不知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便也不说话。 青娥左看看,右看看,又噗嗤一笑。 “一个没病没灾的,非闹着说自己病了,一个向来守身如玉,又不屑解释。 王妃,要说夏国最纯善最不近女色的男人就属我们贤王,跟真王是两个极端! 王爷说真王家夫人才色双绝,只是单纯欣赏的角度,给个中肯的评语,绝无二心! 我看王爷和王妃明日还是一起去赴宴!王妃您也跟王爷一起欣赏欣赏,看王爷说得到底对不对?您看可好?” 青娥边说边朝顾章华递眼色。 顾章华连忙应和青娥。 “对对!青娥说得对!石榴,你和我一起去,要不我一个人去怪没意思!” 赵萱也想赶紧借着台阶化解尴尬。 “我就勉为其难!” 青娥抿嘴一笑,朝着门外喊:“上早膳!” 青娥的开解令赵萱不由自主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少了几分提防之意。 赵萱打定主意,等春兰彻底摸清楚青娥的底细,一定要想办法把青娥尽快变成自己人,才算大功告成! 第91章 组团欺负人这还得了 顾章华和赵萱一起吃完早餐,便告辞带着侍书离开。 在通往书房的路上,顾章华见四下无人,悄声问侍书。 “你觉不觉得这事儿也太巧了?女侠救了我又救了田石榴?最后还非要把我们俩配成一对? 我自残报恩,田石榴偏偏又有自小发下的毒誓?主动替我掩饰,跟人说是她刺伤的我?” 侍书摸摸脑袋。 “这难道就叫无巧不成书?” 顾章华琢磨着。 “不对,想来想去都觉得女侠似乎对两国联姻这事了如指掌,对我,对田石榴都非常熟悉!” “您是说女侠早有预谋,故意设局,救了您又救王妃,然后再故意把你俩配成一对?” 顾章华摇摇头。 “又有点说不通,如果真是这样,女侠目的何在?” “属下不知,难道把您和王妃配成一对,女侠能从中捞得什么好处?” 顾章华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女侠此举有何深意,倒是有些埋怨自己疑神疑鬼。 也许事情就是这么巧,命运就是如此安排。 第二天吃完午饭,顾章华和赵萱整装待发。 赵萱让春兰和秋菊在府中留守,私底下给二人分派了新的任务。 昨晚春兰回来,已经把青娥的情况打探清楚,赵萱决定立即开始实施收服青娥的下一步计划,还有许多事要提前准备。 赵萱只带了青娥,顾章华身边依旧只有侍书,一行四人兴致勃勃启程前往真王府。 与此同时,真王府的夫人们正在积极备战。 连顾景风都不知道,夫人们这次不仅仅要比拼才艺,她们一直对一件事耿耿于怀。 她们家王爷觊觎越国公主田石榴的美色,非要娶田石榴,让这个田石榴差点成为真王妃!害得她们都差点失宠! 王爷是她们这辈子唯一的依仗,打不得骂不得,发句牢骚都发不得,便把所有怨气都集火在田石榴一人身上。 得知王爷要请贤王夫妻来府中做客,夫人们终于等到机会,暗中商议,说好到时候齐心协力各使手段,一定要令田石榴当众出丑! 经过多方打听,夫人们对田石榴的情况早已耳熟能详,不过是个图有美貌皮囊,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花瓶。 她们只要正常发挥,便能把田石榴打落尘埃,叫她羞愧难当!让王爷看看,当初做了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赵萱根本没料到,到真王府做客会遭遇一次专门针对她的集火羞辱。 真王府门口,贤王府的马车刚停下,亲自出府迎接的顾景风笑呵呵跑了过来。 赵萱走下马车往那儿一站,顾景风立刻看傻了眼! 上次扮成宫女,只看到上半边脸和一双眼睛,这时他这个弟妹整张脸都露出来,更漂亮! 真如出水芙蓉般清雅!又如宝剑出鞘般耀眼! 这两种互相矛盾的气质在他这个弟妹身上,竟然完全不冲突,反而相得益彰,更添风采! 顾章华用胳膊肘撞了顾景风一下,低声提醒。 “三哥注意形象!这是你弟妹!” 顾景风回过神来,连忙把两人迎到后花园。 夫人们早已严阵以待。 有的在调试琴弦、有的在甩水袖、有的在案几上铺画纸、有的在轻轻哼着柔美的曲调、有的在手法娴熟地煮茶…… 赵萱从未见过这么多美人齐聚一堂,好像百花突然争先恐后在眼前盛开,令她眼花缭乱。 彼此寒暄介绍后,三夫人的茶也已经煮好。 三夫人先是给真王和贤王奉茶,然后她端着茶盘走到赵萱面前,请赵萱喝茶。 赵萱接过茶盏,扑鼻而来一股清新又甘甜的茶香,她下意识一口喝光,把空茶碗递给三夫人。 三夫人接过茶盏放在托盘里,抿嘴轻笑。 “贤王妃喝茶怎么跟牛饮似的?真是辱没了我这盏好茶!十两银子一两的白豪金针,真是可惜!” 赵萱急忙擦擦嘴,脸色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茶太好喝没忍住!” 三夫人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贤王妃在越国没喝过此茶?白豪金针是你们越国特产,您身为越国公主,应该知晓此茶起码要二闻三品,才能体味其中妙处!” 赵萱心说田石榴打小处境艰难,怎会品过此茶,这三夫人定是不知,便如实回答。 “我还真没喝过,这是第一次喝,让您见笑了。” 三夫人没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朝真王看了一眼,慢慢退回到自己座位上。 三夫人给自己倒了一盏,随着肢体的动作配合着讲解,声音优美动听。 “整个喝茶的步骤应该是三闻四品。第一闻是闻茶叶的香气,喝茶的人可以省略这一步。 第二闻是感受茶汤丰富多样的香气,第三闻是等茶汤的温度降低后,品味隐藏的香气。 四品一是耳品,聆听泡茶人对茶叶的解说,二品是目品,用眼睛观察茶叶的外观和汤色。 三品是鼻品,轻轻嗅闻茶香,四品是口品,轻啜一口茶汤,细致地品尝茶汤的滋味,慢慢回味。” 三夫人边说边表演,优雅到极致才慢慢品完一盏茶,看得赵萱这叫一个心累。 紧接着是五夫人一舞助兴,舞姿婀娜如天女下凡,众人禁不住齐声喝彩。 五夫人一曲跳罢,轻移莲步走到赵萱面前,声音柔美动听。 “贤王妃可否赏脸与小女同舞一曲?” 赵萱仍然实话实说:“我不会跳舞。” “什么?!” 五夫人很惊讶。 “这是小女专程为迎候贤王妃的到来,昨日特意学的流光彩云舞,乃是越国每逢节日,连老百姓都会跳的一支舞! 王妃竟然不会?一点都不会吗?随便跳两下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姐妹们说是不是?” 其他夫人立刻随声附和,全都充满期待看向赵萱,连顾景风和顾章华都朝着赵萱鼓掌,以资鼓励。 赵萱终于意识到五夫人此举来者不善! 听那话里的意思,她要是不跳,连越国普通百姓都不如,她要是跳,更是当众出丑。 让她舞剑不在话下,这跳舞,她能把自己拌个大马趴! 赵萱直接拒绝:“我真的不会!” “小女不会强人所难,先退下了。” 赵萱见五夫人似乎并无为难之意,转身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不禁长出一口气。 接下来是八夫人和十二夫人合作,一个弹琴一个唱,配合得天衣无缝,琴声悠扬,歌声委婉。 歌曲名为《渔舟歌》,让人听着就像身临其境,置身于江中小舟,天色黄昏,与渔夫一起荡舟江上…… 赵萱不禁在心中暗叹,顾景风真是有闲情雅致! 府中众位夫人都能组个戏班子,要是再由顾景风带队四处巡演,肯定能赚不少钱! 这可比比骄阳峪中大家伙外出打工,干着苦活累活拉风多了! 赵萱正自顾自想着,忽见八夫人和十二夫人唱罢,在众人的掌声中,双双千娇百媚朝自己走来。 她立刻有点紧张,心说,难道这首歌又是越国百姓都会唱的? 八夫人朝赵萱嫣然一笑。 “越国多河流胡泊,这首《渔舟歌》是越国渔民日常打鱼经常唱的,曲调优美人人传唱。 据说连宫中宴席时,都有乐师弹奏献唱,以示越国皇家亲民之意,不知王妃可否听过?” 赵萱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不让她唱就行,听自然是听过!忙不迭点头。 “听过听过!刚刚听过!你们俩不是刚唱完吗?真好听!” 赵萱话音刚落,众人一时间哄堂大笑,她惊觉自己露了怯,但覆水难收,心中有些伤感。 这些夫人的才艺也许并不是最顶尖的,但的确都经过多年苦练,可她呢? 自从六岁那年惨遭巨变,也曾不分寒暑苦练武功,可除了武功,女孩子都应掌握一二的那些技艺,自己全都一窍不通。 姑娘们在学女红,她在练功;姑娘们在学诗词歌赋,她在练功! 姑娘们在学吹拉弹唱,她在练功;姑娘们在学琴棋书画,她还是在练功! 赵萱心中竟然萌生出一种自己除了武功之外一无是处的自卑感,不光自己当众出丑,还给顾章华丢人。 顾景风此时的心情,可以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贤王妃除了那张脸能看,简直就是个废柴! 好险自己差点娶了她,看来当初顺水推舟,成全五弟的决策真是棒棒哒! 顾章华看着赵萱坐在椅子上痴痴发呆,面有羞愧自卑之色,心中泛起阵阵怜惜。 他心想,她当年身世处境多么艰难,即使天赋异禀,没人教又没好的环境自学成才,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已然不易。 这些夫人们打定主意要给他的王妃难堪,这么不把他这个贤王放在眼里? 不能忍,坚决不能忍!他要放大招给王妃撑腰! 第92章 贤王的反击正中要害 顾章华慢慢站起身,看向乐呵呵的顾景风,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三哥,您看您家几位夫人已经跟我家王妃比试过了,我家王妃甘拜下风! 接下来该轮到咱哥俩比划比划!不能总让夫人们受累?你说是不是?” 顾景风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顾章华。 “咱哥俩?比划啥?我有啥能跟你比划的?比谁家老婆多?那我肯定赢!” 顾章华淡淡一笑。 “三哥老婆多有目共睹,不用比。咱们比点别的,三哥你只要划下道道来,臣弟无所不从!” 顾景风连忙推脱。 “你这不是难为我?我只是个伯乐,不是千里马!再说谁敢跟你比?放眼这整个夏国,读书最多的就是你!” “我们不比诗词歌赋,比作画如何?我画我家王妃,你随便想画哪个夫人都行! 一炷香时间,比比谁画得最像,如何?” 顾章华的这个提议实在是妙!立刻勾起夫人们的极大兴趣,这可是在自家王爷面前刷存在感的大好机会! 夫人们根本不理会顾景风耷拉着一张驴脸抓耳挠腮,纷纷跑到顾景风面前,个个强烈要求王爷画自己,吵得不亦乐乎! 顾景风想找个台阶下都没人给,要论作画,是比书法强上那么一点点,但跟五弟比,岂不是自讨苦吃? 顾景风被夫人们吵得脑壳疼,他大手一挥,决定破罐子破摔! “去去去!都去给本王备好纸笔!画就画,谁怕谁?” 转眼间,大夫人已经兴冲冲去燃香,二夫人铺开宣纸,三夫人已经把画笔硬塞到顾景风手里。 然后顾景风就看到一堆美人麻溜的在自己面前站成一排,各自摆出风情万种的姿势,望眼欲穿看着自己。 顾景风真想捂住脸,真是没眼看! 再看看人家贤王妃,落落大方站在那儿,像株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这一对比,顾景风觉得心烦意乱。 以前怎么看怎么顺眼的美人儿,现在有一个算一个,都像骚姿弄首向他卖弄风情的青楼女子,成何体统? 顾景风仰天长叹,狠狠在画纸上落下一笔。 青娥掩着嘴,附耳跟赵萱解释。 “王爷这是在为您出头,他太了解真王府上的事,知道肯定会闹成这样。 王爷的想法很简单,你夫人欺负我家王妃,我就欺负你!” 赵萱一点就通。 “我明白,谢谢你青娥。” 赵萱抬头看向顾章华,见他铺开宣纸,含笑朝自己看了一眼,便开始低头作画,顿时心中充满暖意。 自己刚才出的丑,意识到的自卑,全都在顾章华这一眼中化为乌有。 她有生以来一直以为,她会一直保护弱不禁风的小五。 没想到这么快,她就等来小五用自己的方式护着她的一天。 顾章华寥寥数笔勾勒出赵萱的大致轮廓,在画眼睛时,顾章华抬头朝赵萱看去。 正巧赵萱也眼含柔情,朝他微微一笑,顾章华觉得有些恍惚。 侍书在一旁提醒。 “殿下,您想什么呢?快画啊,时间不多了!” “真是奇怪!刚才看着王妃的眼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侍书挠挠头,满脸疑惑。 “都已经成亲这么多天还似曾相识?您这是什么逻辑?” 一炷香还未燃尽,顾章华把笔一收。 青娥比赵萱还好奇,跑过去拿起画纸,转身展开给赵萱看。 赵萱刹那间惊呆了,画上的那个女子是自己吗?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那双眼睛更是灵动如水波流转,熠熠生辉! 赵萱快步走到画像前,看了又看,简直难以置信。 “这上面画得是我?” 青娥噗嗤一笑。 “当然是您!除了您还有谁?” 赵萱摸摸自己的脸。 “我有这么好看?我怎么不知道?” 顾章华被赵萱的话逗笑了。 “时间太短,我只是勾勒出几分王妃的风姿,但这双眼睛还是费了些心思。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画得像,这画就成功一半,赢我三哥没问题。 回头找个时间,我给你画张更好的!” 侍书在一边帮腔。 “我们殿下画技特别出众,王妃您真有福!” 顾景风那边忽然传来一阵阵吵闹声。 四人循声看去,见夫人们都围着顾景风,一个个怨声载道,顾景风手里捏着画纸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画纸上根本没什么美人儿,只有一个略像人形黑黢黢的小怪物,咧着嘴呲着牙坏笑着。 顾景风很得意。 “谁拿去做纪念?这可是本王亲笔大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夫人们都嫌弃地朝一旁躲。 青娥嘚瑟地举着手里的画像,朝夫人们喊。 “快来看!我家王爷把我家王妃画得栩栩如生!美极了!” 夫人们朝画像看了看,都有些心灰意冷,再也没刚开始时个个卯足了劲儿,要让贤王妃吃瘪的劲头。 赵萱朝顾章华笑笑,主动走到夫人们面前,道了个万福。 “我们王爷一直说真王府众位姐姐个个才艺双绝,刚开始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让小妹大开眼界! 小妹对众位姐姐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叹不如,这辈子恐怕再如何努力,都无法企及姐姐们才艺的千分之一! 小妹不才,今后如有时间,愿过府向各位姐姐请教一二,还望姐姐们不吝赐教!” 赵萱一席话不卑不亢,从容不迫,既给了各位夫人面子,又进退有度,表达了足够的诚意。 夫人们看向赵萱的眼神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纷纷拉住赵萱的手,你一言我一语,把赵萱夸成了一朵花! 同时又纷纷表示愿倾囊相授,最后还异口同声对赵萱未能成为真王府正妃,表示无比的遗憾! 顾景风对着顾章华直翻白眼。 “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团和气不好吗? 难道三哥你想等我们夫妻俩走后,你这后院又锣鼓喧天唱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场?” “好是好,可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咱俩比画技,最后她们成了好姐妹?” 赵萱转身看向顾景风,又拿起桌上顾景风的画作仔细欣赏着,忽然开口称赞。 “三哥这画画得真好!” 大家都疑惑地看向赵萱,顾章华也饶有兴趣在一旁看热闹。 他倒是想听听,他家王妃会怎么夸三哥这拙劣到极点的画技! 第93章 会飞的王妃有点飒 赵萱朝大家展示着画作,大声称赞。 “你们大家都没看出来?这是张活脱脱真王爷的自画像!大家说像不像?” 顾章华第一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真像!我三哥平日里的确是一副坏笑的样子!” 夫人们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争抢着都要把画收为己有。 赵萱转头看向顾景风,问了句。 “三哥,你打算把这张神作送与哪位夫人?” 顾景风又行了,傲娇地高昂着头。 “都别吵!都别吵!回头我给你们每人画一张!人人有份,到时候都给本王挂起来!要挂在正堂!高高挂起!一进门就能看见!” 顾章华摸了摸肚子,跟顾景风抱怨。 “折腾得我肚子都饿了,开席!三哥,我们就冲着你府中这顿饕餮大餐来的!” 最终大家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共进晚餐,晚餐后又聊了会天,顾章华和赵萱向顾景风和夫人们辞行。 夫人们都抢着要送夫妻二人,于是浩浩荡荡的一队人笑闹着朝府门口走去。 一行人走到水榭假山边,换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 众人寻声看去,见两个婢女提着灯笼,战战兢兢朝着众人扑通跪了下来。 她们身后的假山上,隐约可见一只肥胖的猫咪,身子卡在山石间,挣扎着扭动身体,又接连发出一声声惨叫。 “七七!是七七!” 顾章华惊慌失措地高喊着。 “的确是七七!七七怎么卡在山石里?” 一直负责照看七七的十二夫人,魂儿都要给吓没了,指着那两个婢女,厉声喝问。 “让你们两个好好照顾七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婢女只是一个劲儿磕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萱听到顾章华喊七七,立刻就想到当年顾章华养在齐澜殿中,爱如性命的那些猫。 当时如果不是一只叫顾霹雳的猫病死,顾章华也不会伤心过度病倒。 她因为担心顾章华的病情,缠着师父去宫里看望,顺便送给他一把匕首作为礼物。 顾章华现如今身患怪病,见血就晕,根本受不得一点刺激,要是此时七七再出点意外,那他会不会犯病? 赵萱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眼见身边已经一片混乱。 顾景风狂吼着让人去找梯子凳子,婢女仆人们四处逃散。 赵萱凝神看向顾七七,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慢,连惨叫声都愈发虚弱。 赵萱心中暗道,糟糕!再拖下去会没命! 情急之下赵萱脚一点地飞身而起,耳边传来顾章华的一声惨叫,她来不及去看,想必是怪病犯了。 为今之计要赶紧把七七救出来,顾章华见七七安然无恙,病情也许会立刻好转! 赵萱心下更加焦急,伸展双臂运功腾起,飞跃到离七七很近的山石上,稳住身子。 她一只手托住七七,另一只手一掌拍向卡住七七的山石,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山石轰然倒塌。 赵萱抱着七七飞身返回刚才站立的地方,并没有被崩碎的山石砸到。 她转头看向顾章华,却了无踪迹,急忙四处寻找。 眼前一条小溪中,顾景风正和两名侍从在水里扑腾,忽然间从水中合力拽起浑身湿透的顾章华。 顾章华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到赵萱怀里抱着的七七,立刻气喘吁吁地喊。 “快!快找府医!救七七!先救七七!我没事……”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顾章华兄弟二人拽上来。 一名府医朝着赵萱飞奔而来,十二夫人忙从赵萱手中抱走七七让府医救治。 扛来梯子搬来凳子的仆人跑来跑去,夫人们婢女们忙搀着着浑身湿透的兄弟俩去换衣梳洗。 真王府中一时间忙乱不已。 赵萱见此时只有自己没事干,走到门口在台阶上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影,心中暗自琢磨。 刚才真是好悬! 不过大家都忙着救治七七和顾章华等人,没人分心看到自己刚才施展的轻功。 否则刚跟真王府各位夫人搞好关系,又要面对轻功的质疑,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该如何辩解? 夜色渐渐笼罩栎阳城的每一个角落,真王府前点亮了灯笼。 赵萱站起身,想进府去看看顾章华的情况,刚一转身,见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顾章华。 他怀里抱着腰间缠着纱布的七七,一人一猫,眼中都充满感激和疑惑地望着自己。 赵萱忙问:“七七没什么大碍?王爷您没着凉?” 顾章华没说话,七七当然也不会说话。 借着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微光,赵萱凝神细看。 发现除了刚才那一人一猫,青娥、侍书,还有顾景风,夫人们,包括所有的王府下人,全都眼含痴迷望向自己。 “你们大家这是怎么了?” 赵萱看了看自己身上。 “我有什么不妥吗?” 顾章华朝前走了一步,大家也都跟着朝前走了一步。 顾章华上下打量着赵萱,忽然问。 “王妃,你会飞?” 第二天一大早,栎阳城中便开始流传着一个传奇故事: 贤王妃会飞!飞之前为了借力踹了贤王一脚,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真王府里有只猫成了精,也会飞!但飞到半空中掉在山石上,差点摔死! 王妃为了救这只猫,仙女附体,贤王舍生取义,夫妻俩都是大好人! 这个传奇故事事关贤王,很快肖爱月便知道故事的来龙去脉,顿时鼻子都要气歪了! 什么大好人?重点是王妃救猫?重点是儿子被儿媳妇踹水里!这是家暴!实锤的家暴! 晌午还不到,气急败坏的肖爱月抵达贤王府。 顾章华刚要说话,肖爱月立即朝顾章华喊。 “你闭嘴!我不听你说,你就知道护着她!” 赵萱耸耸肩。 “行,那您有什么话问我!” 肖爱月往椅子上一坐。 “不急,咱们一件件来,先说说你会飞是怎么回事?” “事发当晚,也就是昨晚,他们都问过我,我也解释了……” “那就再说一遍!想蒙混过关?没门!还有,我那天教你的规矩呢?全忘了?” 赵萱叹了口气,认真回答。 “禀告母妃,会飞这件事还是跟儿臣自小长于掖庭有关。我记得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儿臣刚年满六岁。 白天因打扫回廊不干净被宫女训斥责打,挨了整整二十鞭子,一天没给饭吃,关在小黑屋里受罚。” 肖爱月突然开口:“别说这些废话!” 赵萱呵呵笑了笑。 “儿臣刚要说到重点,您就打断我……” “还废话?” “突然间门开了!” 赵萱赶紧绘声绘色说下去。 “我看到一位脸生的年轻女子走进来,您猜怎么着?” “继续!” “哦,她来给我偷偷送吃的,还帮我治伤,后来我知道这个女子竟然是个女侠!世外高人! 从此往后每隔三日,她都会悄悄在夜深人静时来找我,教我武功,教了我整整一年都无人察觉! 一年后她再也没有出现,她没告诉儿臣她叫什么名字,谆谆叮嘱儿臣,千万不要把她教我武功这件事告诉外人! 当然了,母妃和王爷都不是外人,我这才如实禀明!” 第94章 不怪你都是我自找的 赵萱可以保证,她这次编的故事比前几次更符合逻辑,细节也更真实。 这位故事里的女侠是师父的翻版,师父当年行侠仗义,肯定救过不少落难的百姓。 师父早已离开人世,她要让师父一直活在自己的故事里,也能借以寄托对师父的哀思。 赵萱一想到师父,难过得想哭。 肖爱月正盯着赵萱的脸看,误以为赵萱是委屈得快哭了,但还是有点不太信。 “真有此事?简直离了大谱!一个莫名其妙的世外高人,凭什么会与你这个深宫中的弃婴有缘? 巴巴的上杆子去救你?还教你武功?让你能飞?她脑子有病?” 顾章华上前拉住他娘的手。 “我刚开始听石榴这么说也觉得奇怪,但细想想不是不可能。 石榴跟我说,她娘当年会些功夫,家里开的有武馆,因长得好看才被强行纳入宫中,成为越帝的一个妃子,没过多久被越帝冷落。 照这么说,那个教石榴功夫的女侠,很有可能是她娘当年的好姐妹或是什么亲戚。” “这么说倒是可以理解。” 肖爱月看着儿子脑门上又红又肿鸽子蛋大小的包,又急红眼。 “田石榴,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会飞了不起?那也不能一脚把我儿子踹水里!” 赵萱疑惑地看向顾章华。 “我踹你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怪你!” 顾章华笑着跟赵萱解释。 “当时我看到七七卡在石缝中,心急如焚,我看你也跟着着急,立刻要有所行动! 我以为你要趟河而过,那水也不知深浅,我怕你掉水里,赶紧拉了你一把。 谁知没拉住,你噌地一下飞起来,一只脚正好踢我脑袋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纯粹是误会,都是我自找的!” 赵萱目瞪口呆看着顾章华。 “真是我踢的?没骗人?” 肖爱月一个健步站在顾章华和赵萱中间,指着赵萱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大喊。 “你还装傻?我看你来者不善!我儿子第一次见你,你把他刺伤,这才成亲几天?你又把他踢伤! 你到底还有完没完?说!你到底是谁指使来的?居心何在?” 顾章华急忙钻到他娘和赵萱中间,护着赵萱,跟他娘哀求。 “娘,您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石榴!真是个误会!石榴为了救七七!纯属无心之失!” 说完又转身看向赵萱。 “当时大家都看到你踢了我一脚,我觉得怪难为情,没好意思跟你说。 再说如果不是你救了七七,七七肯定没命!比起七七的命,你踢我一下没什么!踢两下!三下!多少下都行!” 肖爱月实在没法再继续听下去,脑海中想着儿子被田石榴一脚两脚三脚踢踢踢的情形,欲哭无泪,儿子还甘之如饴? 果然现在年轻人的发糖模式很诡异,她这个上一辈人无福消受。 既然有儿子撑腰,她想给田石榴点颜色看,也是白费功夫!受害人都不承认自己被害,被家暴的还哄着打人的! 她急火火来给儿子撑腰,为儿子讨公道,儿子却一心向着媳妇,她的脸呢? 肖爱月决定立刻打道回府,短时间内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田石榴,连带着也不想见儿子! 肖爱月离开后不久,春兰伴着一台小轿进入贤王府,轿子一直抬到新房前的院子才停下。 春兰掀开轿帘,从里面扶出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妇人,妇人脸色蜡黄不停地喘着。 春兰朝卧房中禀告:“王妃,人我接来了!” 赵萱正在房中小憩,刚才与淑妃娘娘一通解释,要不是小五在一旁帮衬,差点无法自圆其说,但她真没想到,她不小心伤了小五! 赵萱想起小时候,小五经常因她的缘故闹得鼻青脸肿,难道都是因为小五先她一步怕她出事,想帮她? 赵萱听到春兰的声音,起身看向正在房中静静刺绣,陪伴着她的青娥。 “青娥,你随我来。” 青娥急忙放下手中活计,跟着赵萱走到院中。 青娥一看到妇人的样子,惊呼一声捂住嘴,紧接着泣不成声,跑上前抱住妇人。 “娘!您怎么来了?” 妇人抚摸着青娥的头发。 “是王妃派人接我入府。” 青娥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向赵萱。 “王妃?” “我知道你孝顺,你娘虽然患病多日,但宫规森严,你无法随时出宫服侍左右。 我派春兰把你娘接来府中居住,以后闲暇时多照顾你娘,我会请太医为你娘诊治。” “这怎么行?这样做有违宫规!” “规矩都是人定的,在我贤王府就这规矩,你娘病好了你才能安心好好做事。” 赵萱说完看向春兰。 “先带老夫人去休息,我和青娥还有话说。” 春兰领命,带着妇人离开。 赵萱走到青娥跟前,拉住青娥的手,真诚地望着青娥。 “青娥,不瞒你说,我这么做也有私心,我知道你是淑妃娘娘的人,我本来只想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为我所用。 现在我不这么想,我真心真意把你当好姐妹! 你知道我的出身,好多规矩礼数我都不懂,为人处世也有不妥的地方,需要你在我身边随时提点我。” 青娥顿时惊慌失措。 “王妃,您这么说真是折煞奴婢,奴婢怎么敢当!” 赵萱安抚着拍拍青娥的手。 “你跟着淑妃娘娘那么多年,当然知晓娘娘不好伺候,你能成为她的贴身大宫女,必有过人之处,你无需自谦,只是……” 青娥向来会看眼色,见赵萱面有为难之色,立刻表忠心。 “王妃有什么为难之事,但说无妨,奴婢必定尽心竭力帮助王妃!” “只是……哎呀算了!” 赵萱接连咬文嚼字说着话,都快把舌头吃了,决定直截了当解决问题。 “青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这婆媳关系,不论寻常百姓还是皇宫深宅,都不好整! 你看我今天又被娘娘教训一顿,你可怜可怜我,我帮你给你娘治病,你帮我在娘娘面前多说点我的好话,行吗? 放心,我不会让你做背叛娘娘的事!我保证,我发誓!” 青娥见赵萱真的举起手要发誓,急忙拉住赵萱的胳膊。 “这都不叫事儿!没来贤王府之前奴婢不了解王妃,这几天相处下来,奴婢觉得王妃处事极为妥当。 虽然以我的经验来看,的确有些跳脱,但不妨事,出发点都是好的,王妃放心,青娥定会鼎力相助!” “真的?这么快就答应?你不再仔细考虑考虑?” 青娥心说,您都把我娘接到府里当人质,我还考虑什么? 王妃人不错,府里上上下下都喜欢她,王爷也很喜欢王妃,府里上下齐心,能出什么事? 她总不能编瞎话,到淑妃娘娘跟前告王妃的黑状? “王妃放心,我真的考虑好了!” 赵萱这才叹了口气。 “考虑好就行!我还真怕你动不动去娘娘那里打我的小报告,我真没法活了!” 青娥嗔怪着。 “王妃您也真是的!话非要说得这么明白?” 赵萱指指自己的脑袋。 “我也不想,可我更不想天天头顶上悬着把刀!” 第95章 有人还在偷偷惦记死去的公主 说是赵萱收服了青娥,不如说青娥喜欢上赵萱开朗爽快的性子,更眷恋贤王府上上下下一团和气,没人作妖的日子。 赵萱经过这些天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种种对自己身份的质疑,她都已经挺过来。 身经百战的赵萱,已经彻底融入到田石榴的角色中。 赵萱对田石榴的凄惨身世感同身受,她和田石榴像是两个身处异地却同样命运多舛的姑娘,在人生的某个节点合二为一。 她既然替田石榴活下来,一定不会辜负她,如果有朝一日,她获知田石榴曾有过什么心愿,定会尽力成全。 赵萱如今还不知道,在遥远的越国皇宫,田石榴唯一挚爱的哥哥——九皇子田商,仍以为他的妹妹如今还好好活着。 明霞殿内,田商给聂昭仪请过安,聂昭仪屏退左右,拉住田商的手。 “使团可给回话?小石榴在夏国一切顺利?” “母妃莫急。” 田商在聂昭仪身边坐下,才轻声说。 “小石榴行至边城一病不起。” “什么?病了?” “应该是她那个咳症犯了,一行人在边城齐府落脚,为她医治,最可恨的是!” 田商咬了咬牙,这才继续往下说。 “那个齐府齐老爷,怕小石榴出什么事他会担责任,谎称小石榴被劫匪劫走!” 聂昭仪大惊:“还有劫匪?” “都是假的!好在边城知府是个明白人,到处寻医问药,终于找到个名医治好了小石榴的病。 使团再次护送小石榴启程,顺利抵达栎阳。 小石榴的身世瞒不住,中间有些波折,不过好在现今已嫁入贤王府成为贤王妃!” “你要好好感谢那个知府!” “时机未到!” 田商眼神深邃透着股戾气。 “儿臣正在谋划一件大事,这次儿臣势在必得!是我的人必定高官厚禄,不是我的人休怪我无情! 母妃,到时候儿臣一定会想办法把小石榴接回来,我兄妹二人一起好好孝敬您!” “好好好!只要小石榴平平安安,为娘心里就踏实了。” 越国有人在非常隐秘地惦记着田石榴。 前往栎阳城的一队商队中,扮做富商的郝熊正与小医仙匆匆赶路。 郝熊心中惴惴不安,总感觉他姐会捅娄子。 郝熊和领队并排骑在马上,领队看向旁边马车中低头不语的小医仙。 “你媳妇儿真不爱说话!到现在我老婆子都没问出她叫什么名字?” 郝熊呵呵一笑。 “第一次出远门,没见过什么世面,害羞! 还好半路遇见您老,好心照顾我们夫妻俩,要不这栎阳千里迢迢,我们人生路不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 “都是阎王寨害的!” 领队义愤填膺攥紧马缰绳。 “连你们这样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商人都抢,简直没天理!官府一直拖着不管,难不成跟阎王寨穿一条裤子?” 听领队这么说,郝熊心里这叫一个堵得慌! 领队误会他俩被阎王寨抢劫这事,说来话长。 郝熊与小医仙当初商量好,他扮成富商,小医仙扮成他媳妇儿,这样一来到栎阳也好方便行事。 两人行至半路在一家客栈过夜,与这个商队偶遇。 热心的领队大爷见他俩虽然穿得好,但连辆牛车都雇不起,靠着两只脚往栎阳走,当即问起郝熊干什么营生? 郝熊按照提前编好的台词,刚开口说自己是生意人,领队大爷使劲一拍大腿。 自以为是把两人归为同类,以为遭遇相同,向两人大吐苦水。 他们商队当初如何如何被阎王寨抢,如何如何凄惨,如何如何才挺过来!同时对两人表示非常同情! 不仅提议让小医仙坐进自家家眷的马车,还借给郝熊一匹马,分文不收! 置办郝熊一身富商的行头,花光两人所有的家当,当然没银子雇车。 为了能尽快赶到栎阳,郝熊和小医仙只好接受领队大爷的好意。 坏处是这领队大爷对阎王寨恨之入骨,郝熊天天听领队倒苦水又无法反驳,又憋屈又心急! 领队见郝熊低头不语,以为郝熊遇到什么难事。 “打算去进些什么货?老朽倒是能帮小兄弟指点一二。” 郝熊敷衍着。 “不劳烦您老人家费心,我夫妻二人打算先去投奔一位故交,改行做些别的营生!” 领队叹了口气。 “你们还年轻,趁早改行也好,阎王寨一天不除,富城到栎阳这一路就不太平,难啊!” 旁边的马车突然停下,小医仙从马车里下来,头也不回朝原路走去。 郝熊见状急忙朝领队笑笑,调转马头追上去,在小医仙身边跳下马。 “你又怎么了?” “我想了想,还是你自己去。” 郝熊拉住小医仙的胳膊,压低声音。 “你别忘了,你我可是夫妻!你半途说走就走,我怎么跟人家解释? 再说没人帮衬,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向贤王府里递消息?有你在这事更保险!” 小医仙看向郝熊。 “我不相信你想不出办法!” 郝熊决定换一种方法劝。 “栎阳城里肯定有许多药铺,还有很多医馆,坐诊的名医绝对不少。 你不想跟他们交流交流?俗话说学无止境学海无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小医仙琢磨着:“这倒也是……” 郝熊立刻加把劲继续劝。 “疑难杂症更是手指头加脚趾头数都数不过来!” 小医仙点点头。 “你说得对,我跟你回去。” 小医仙转身走向马车,郝熊立刻牵着马,在旁边跟着。 郝熊怕小医仙反复,又追加一句。 “我跟你说,栎阳城最离奇的事,就是城门楼子上吊着的骷髅头! 据说每逢刮风下雨,骷髅头都会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你不想去看看?” 小医仙突然停住脚步,郝熊眼见着小医仙转身就走。 “喂!喂!你别跑啊!” 小医仙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真的跑走了。 郝熊急忙牵着马来到领队面前,找了个说辞。 “大爷!我媳妇儿想家里的孩子,我劝不住!您老先行一步,相助之恩来日再报!我先追我媳妇儿去!” 郝熊说着把缰绳递给领队,又匆匆拱拱手,朝小医仙追去。 还好郝熊腿脚快,很快追上小医仙。 “你别跑,你等等我!是我说的话吓着你了?不应该啊! 为了治病救人开膛破肚的事你没少干,还怕几个骷髅头?” 不管郝熊说什么,小医仙低着头赶路,一言不发,郝熊实在拿小医仙没办法。 快到天黑时,两人在城郊找了家客栈过夜。 郝熊心想,小医仙不去也罢,他总不能勉强人家,等第二天天一亮,他自己进城找姐姐! 第96章 王爷你真是个妖孽 第二天一早郝熊睡醒,在客栈的大堂看到小医仙正在吃早饭。 小医仙朝他招招手。 “快过来吃!吃完好出发!” 郝熊还糊涂着:“去哪儿?” “当然是去栎阳。” 郝熊心中一乐,他想问问小医仙怎么又想通了? 但他再也不敢乱说话,生怕哪一句又惹得小医仙不开心,立刻埋头吃饭。 他们手里有郭达提供的正式路引,二人很快通过城门守卫的核查。 郝熊刚要随着人流走进城门,小医仙又停下脚步。 郝熊见小医仙缓缓抬起头,看向城门楼上吊着的装着骷髅头的木匣。 她的眼中浮现出一股浓浓的苍凉之色,像是阅尽人生诸多苦难,行将朽木的老人! 郝熊顿时心中一惊,抬手捂住小医仙的眼睛。 “害怕就别看!” “我没事。” 小医仙拿下郝熊的手,眼中已然恢复清冷之色。 “真没事?” 小医仙也不说话,率先朝前走去,郝熊赶紧跟上。 小医仙问郝熊。 “咱们是不是该想想怎么跟花花联系上?” “你有什么办法?” 小医仙说出自己想好的办法。 “不如利用我医者的身份,说是曾在边城治好过越国公主田石榴的病。 现在一路行医到栎阳,听闻公主嫁入贤王府,特来探望故人!” 郝熊一拍手。 “好主意!跟我想得一样!不过有些细节咱们还要好好商量一下!” 贤王府中,顾章华靠在美人榻上看书。 他抬头看到侍书在自己跟前来回溜达,抓耳挠腮,直接用书打了侍书一下。 “自打从三哥府中回来,都多少天了?你一直这么个臭德行,你到底想闹哪样?问你也不说!” 侍书傻笑着,使劲抓抓头发,发髻立刻乱得像个鸡窝。 “我实在想不通,才没跟您说,要不我现在实话实说,您帮我分析分析?” “不实话实说,难道你还想胡说八道?” “那不能够!只是这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章华见侍书吊自己胃口,直接回了句。 “不当讲!” 侍书满肚子疑惑正想脱口而出,被顾章华这句不当讲,一下子又咽回肚子里,憋得难受。 难道殿下不该回答但说无妨四个字吗? 他该如何是好,讲还是不讲? 看着侍书吃瘪的样子,顾章华心中暗笑,不慌不忙捧起书,一页页慢慢翻看,偷眼望向侍书。 侍书咬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凑到顾章华面前。 “殿下!打死我也必须说!您当时被王妃踹河里没看到,王妃噌地一下飞起来! 劈石救猫又落回原地,动作干净利索一气呵成!” “我没看到,可我知道,这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王妃已经解释得很清楚!” “殿下,我现在要说重点了!您还记得当初咱们去阎王寨招安被抓,后来多亏女侠出手相救! 女侠也是蹭地一下从外面飞进来落在殿下跟前!” 顾章华有些不耐烦。 “我当然记得,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王妃和女侠的武功招式,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应该师承一脉!” 顾章华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的意思是女侠就是王妃?王妃就是女侠?” 侍书急忙摆着手否认。 “属下没这个意思!属下只是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 当年偷偷传授王妃武功的女侠,跟救咱们的女侠是同一个人?” 顾章华琢磨着。 “武功招式师承一脉?侍书,你确定没看错?” 侍书立刻猛拍胸脯。 “殿下!属下武功虽然不如女侠,但放眼整个夏国也能排进前十! 要不是阎王寨那伙人卑鄙无耻给属下下药,咱们也不会那么狼狈! 想当年我这身功夫,可是淑妃娘娘和您花重金聘请师父教的,属下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顾章华站起身,看向侍书。 “咱俩有事做了!” “什么事?” 顾章华把书放回书架。 “正事!走!咱们先去试试王妃的口风,如果两人年纪对得上还好说,两个女侠或许真是同一个人。 如果年纪对不上,我想王妃跟女侠的关系,就不会像她说得那么简单!” 王府外一条巷子里,郝熊再三叮嘱小医仙。 “你一定要记住!沉默是金!祸从口出!只要能找机会跟我姐私聊,啥事都好说!” “放心,我又不是你姐,我比她稳重多了!” “行,咱们分头行动!” 郝熊看着小医仙拐出巷子口,急忙转身离去。 贤王府中,赵萱正在喝一碗海鲜粥,觉得很好喝。 她正打算让秋菊给顾章华送去一碗,看到顾章华带着侍书进了屋。 “来的还真巧!正好不用送了!秋菊,赶紧给王爷盛一碗,趁热喝!” 秋菊连忙给顾章华盛了一碗粥,顾章华没喝,把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赵萱喝得正痛快,不禁问了句。 “你怎么不喝?凉了不好喝!” “我来是想问你个事。” “你说!” “你记不记得,当年在越国皇宫里找到你,又传授你武功的那个女侠,大概多大年纪?” 这个答案赵萱知道,不就是问师父当年的年纪吗? “二十五岁上下,你问这个干嘛?”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当年六岁?对不对?” “你记性真好!” 顾章华一听,立刻计算着。 “当年二十五,现在怎么都要奔四十,年龄根本对不上,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赵萱舀了口粥放嘴里。 “什么同一个人?” 顾章华直接说出自己的分析结果。 “教你功夫的女侠和当年在骄阳峪救我的女侠,两人会不会是师徒关系?” 顾章华刚说完,赵萱直接被粥给呛着了,顾章华是妖孽吗? 为了圆上她会飞这事,她只好杜撰个童年故事,有个神秘女侠教她武功,的确是以她师父赵小曼为蓝本。 她自己当初在骄阳峪对顾章华主仆俩出手相救,还蒙着面。 这离了大谱的两件事,顾章华误打误撞,都能猜到两个女侠是师徒关系,顾章华实在是个妖孽! 可他猜得不对吗?当然对!赵小曼和赵萱,实打实的师徒俩! 折腾了好半天,赵萱才止住咳嗽,顾章华还连忙问。 “难道是我猜对了?让王妃甚感惊喜?” 赵萱心说,惊喜一点都没有,惊吓倒是暴击!差点把她呛死! “你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这种怪念头?有什么根据?” 顾章华把分析过程讲给赵萱听。 “你想想看,如果她们俩没任何关系,凭什么年纪大的女侠多年前会夜闯深宫,教你武功? 年纪小的女侠又隔了十多年,无缘无故跑到边城的齐府,给你治病?没道理啊!” 赵萱心累!顾章华说得没错! 为了圆上她深更半夜穿着夜行衣潜入贤王府,逼着顾章华娶自己,后来娶是娶了,可顾章华怀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是她只好编个理由,作为女侠的自己救过作为田石榴的自己,嗯,这么想也没错! 赵萱朝顾章华竖起大拇指。 “王爷真棒!” 侍书在一旁又提出一个质疑。 “王爷,王妃,还有一种可能,或许她们是母女!” 赵萱把竖着的大拇指转向侍书。 “行,你也棒棒哒!” 顾章华一拍桌子,极度兴奋。 “没错,如果是母女,这些事更说得通!师命难违,母命更难违! 只有这样,小女侠才会遵从大侠女的命令,到边城去寻你!” 得!赵萱心说,这下全猜对了,她和师父虽然是师徒,却胜似母女! 第97章 被逼上绝路的大当家 秋菊在一旁站着,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简直快要得心脏病了! 王爷是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可大当家心里门儿清,还跟着一个劲儿胡扯!大当家就不明白吗?撒的谎越多以后越不好往回圆,而且有的谎言,日子一久,连大当家自己都忘了?老是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现在秋菊就盼着顾章华能赶紧走,她再帮大当家回忆回忆,都跟王爷那儿鬼扯过哪些谎话! 秋菊这想法跟赵萱不谋而合,现在赵萱也只想让顾章华赶紧离开,他跟春兰秋菊再把所有事情前后捋一捋,但顾章华却又开始分析! “王妃!我又想到一件事!跟你说说。” 赵萱心尖直颤,感觉自己正被顾章华往绝路上逼,心虚地回了句:“你,你说……” “是这样的,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大女侠教了你一年武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对不对?” 赵萱使劲儿回忆,她说过吗?是说的一年吗?说过以后都没出现过吗?嗯嗯,想起来了,是按照师父的蓝本编的,师父去世了,当然是再也没出现过! 赵萱朝顾章华点了点头,就见顾章华顿时右手握拳击打了一下左掌掌心,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分析,大女侠教完你武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十多年后,小女侠得知你要来夏国联姻,去边城给你治病,不管她们是师徒关系还是母女关系,有没有一种可能,大女侠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赵萱直接跳脚,像见了鬼一样看着顾章华:“你还是人吗?妖孽啊!” “我怎么就妖孽了?难道我又猜对了?你知道大女侠已经过世了?” “我……” 赵萱脑子飞转,她到底是回答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就见春兰走了进来。 赵萱连忙转移话题:“春兰,有什么事吗?” 春兰朝赵萱递了个眼色,这才道:“启禀王妃,有个姑娘,自称小医仙……” 春兰话还没说完,早已神经紧绷的赵萱就惊叫道:“她怎么来了?” 顾章华看向赵萱,问道:“小医仙是谁?你认识?” 秋菊急忙替赵萱回答:“王妃跟奴婢提起过,就是受女侠所托,在山谷中,替王妃治病,一个白衣飘飘的姑娘!” 春兰也急忙补充:“那就没错了!她说是碰巧行医路过栎阳,听说您嫁给了贤王,就来替您复诊,看看有没有彻底去除病根。” 秋菊和春兰帮着打圆场,赵萱这场戏才又能唱下去了,她心想,小医仙大老远从骄阳峪赶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要赶紧支开顾章华主仆俩。 但顾章华却说:“既然是她,那就是有恩于王妃,本王说什么也要见上一面!” 说完就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赵萱只好朝春兰摆摆手:“去请!快去请!” 自己也在顾章华身边坐下,赵萱想,见就见,一会先跟小医仙两人合伙把顾章华糊弄走,再谈正事不迟。 不一会,春兰就带着小医仙来到了两人面前。 但赵萱和春兰秋菊此时都忘了,小医仙有个毛病,逢人便二话不说先号脉,望闻问切全干完,才能干别的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小医仙径直走到顾章华面前,拉起顾章华的一只胳膊就号脉。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小医仙完全沉浸在自己医术的世界中,盯着顾章华的嘴:“张嘴!” “我……我没病……” 小医仙见顾章华开口说话,立刻捏住顾章华的下巴:“伸出舌头!” 顾章华只好伸出舌头,但又立刻缩了回去。 小医仙这才放开顾章华,继而问道:“平日里可有大便干燥小便赤黄,又时常盗汗这些症状?”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医仙问得又这么直白,顾章华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逃也似的朝门口跑去,侍书的脸红得更像猴屁股,比顾章华跑得还快。 小医仙朝顾章华喊着:“面颊升火易怒!王爷,您可要切记!房事不可太频繁!” 但顾章华早已逃之夭夭,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赵萱伸手拍了下小医仙:“前面挺正常的,知道你的毛病,后面这话可有点过了!” “什么过了?他的确有阴虚的症状,不过不严重,仅需食补,例如应多食鱼虾,动物的鞭和甲鱼也是补肾的上佳选择,另外还应多食偏温热,温补肾阳的食物……” 这边,小医仙正在建议给顾章华做药膳多补补,那厢,书房中,顾章华拍拍胸脯,喘着粗气在椅子上坐下。 “妈呀!吓死我了!今天可算是见识了!真是不疯魔不成活!” 另一张椅子上,同样拍着胸脯喘着粗气的侍书如惊弓之鸟。 “可不是嘛!她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问大小便,还提醒殿下房事……” “闭嘴!什么小医仙,我看就是个庸医!竟瞎掰!” “我看也是……吓死我了,还好没一进门就冲着我来……” 提起这个顾章华就来气:“你个懦夫!跑得比我还快!” 侍书很委屈:“殿下,属下也是有个人隐私的!” 顾章华朝侍书摆摆手:“算了不说她了!我觉得现在基本已经理清楚了,田石榴她娘就是串起这一系列事件的中心人物。” 侍书赞同道:“是啊,王妃她娘虽然死得早,但却一直在天上庇佑着王妃,她娘的故交也一直信守承诺暗中保护,王妃虽然命苦,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顾章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大女侠看来是真不在了,等有机会,我一定跟王妃好好拜谢小女侠!” 新房中,小医仙此时已经向赵萱和盘托出骄阳峪如今更加岌岌可危,赵萱听后如坐针毡。 “还好李白衣是个明白人,挺仗义!可我现在困在这贤王府中,要是听他的建议前往天道盟,跟胡一霸和解,这来来回回怎么也要半个月,到时候我不在府中,贤王和府中所有人必会起疑!” 小医仙道:“这事郝熊跟我商量过,我们的意思,是你大可不必先去天道盟,时间上也来不及,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贤王来咱们骄阳峪,是想谈招安的,你后来蒙着面救走了他,后来不也答应过他,会说服骄阳峪接受招安?” “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 “那现在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你就再次以女侠身份告诉贤王,骄阳峪大当家同意招安!” 赵萱思索着:“你是说这样一来,由贤王出面处置招安一事,骄阳峪就可暂时安全?” “对!就是有一件事很难办,如何让贤王知道我们是被天道盟诬陷的?如果贤王仍对我们有所误解,到时候招安一事仍会颇费周折!” 赵萱叹了口气:“看来骄阳峪是非接受诏安不可了……我就怕所托非人……” 小医仙道:“你先别怕,我就问你,你跟贤王相处这些时日,觉得贤王这个人到底如何?” 赵萱对这点倒是实话实说:“心善学问大,脑袋瓜子也聪明!我相信他一直存着招安的念头,也是不想累及无辜!” 小医仙握住赵萱的手:“那我们就只有信他一次!” 赵萱点点头:“好,我明白了,这事交给我来办!你和郝熊在京城哪家客栈落脚?” 小医仙道:“我想寻家医馆坐诊行医,郝熊说他要去登月楼白吃白住,也不知他脑袋里怎么想的……” 赵萱揉了揉眉心:“你不提我都忘了!自从我来了栎阳,可以说是道道难关!差点嫁不出去就不说了,真王府那一帮夫人就把我弄得焦头烂额,还有我那便宜婆婆……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吗?害得我到现在都能跟小岭见上一面!” 小医仙一脸惊喜:“小岭也在栎阳?” 赵萱很得意:“对!郝熊就是去登月楼找小岭!我跟你说,当初可是我鼓励小岭来栎阳闯上一闯!小岭现在可风光了,登月楼里的头一号!取了个艺名叫观流水!我刚来就让春兰找机会联系他了,就是不知道我交代给他的事,他有没有查出点眉目?!” 小医仙问道:“你让小岭查什么?” 赵萱敷衍道:“也没什么,一点私事……” 第98章 观流水的死忠粉 其实不是赵萱不想对小医仙说实话,而是当年使团遇袭案牵扯太大,她暂时还不想牵连到不相关的人,特别是身边的这些至交好友,以免给他们带来麻烦甚至危险。 当初她为了收服青娥的事,让春兰这个包打听出府查探青娥的底细,春兰却同时给她带回来小岭的消息,她这才知,花名满大街的观流水竟然就是小岭。 要不是小岭在登月楼混得风生水起,她也不会让小岭涉险,但她同时又考虑到,能去登月楼消费的人群,不是有钱就是有权,跟她以往的消息来源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她以前接触的都是市井百姓,她当时之所以替嫁入贤王府,不就是想近距离接触到权力中心吗? 但她身为贤王妃,却困在这府中,还有杂七杂八的糟心事,想想就闹心! 赵萱思虑再三,这才决定,让春兰带话给小岭,有心搜集一些关于当年使团遇袭案的蛛丝马迹,从另一个层次和角度,看能不能找出些有用的线索! 但到现在,小岭也没传回任何消息,赵萱就有些担心,小岭会用什么办法去接触到相关人等?会不会遇到什么不可预知的风险? 不过现在郝熊去了登月楼,鬼点子多,兄弟二人互相帮衬,她倒是可以放心许多。 夜晚的登月楼是栎阳城中最亮的一道风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 但如今的登月楼已与十多年前不同,经过几次扩建和重新装修,登月楼已成为一家集餐饮、休闲、娱乐为一体的多功能酒楼。 环绕着中心升降舞台区,周围设有散客大厅、雅座和包厢,以满足高中低档不同档次客人消费需求,每晚戌时亥时都有大型歌舞表演,需购票入场,且票价不菲,但即使如此,仍夜夜座无虚席。 此时,马保国和秦韶正坐在一间名为梦窗的雅间中饮酒,从窗户看下去,舞台上一场集体舞刚落幕,马保国鼓掌高呼:“好!好好!” 秦韶调侃道:“没想到今夜马大人竟能请客,还是在雅间,难得啊!” 马保国特得意:“我跟你说,我这票不要钱,全靠关系赠票!要不我哪儿买得起?” “原来如此!” 马保国叹了口气:“你想啊,马大马二长年镇守北境,老婆孩子全在我家住,花销大啊!马三马四这次回来,翠花要给他们哥俩张罗婚事,这俩臭小子死活不乐意,说什么不想像他们两个哥哥一样两地分居,过阵子就随你回北境!得!这下省了娶俩媳妇的钱了!现在就剩马五守在家中,将来好给我们老两口养老送终!你说!我们家生这么多个儿子,好像全是给你生的!” 秦韶忙道:“马大人慎言!你这话要是让嫂夫人听去,少不得又跟你吵上一架!” “不是给你生的也是给夏国生的,这话没错?” 秦韶哑口无言:“我说不过你……” 马保国狡黠地朝秦韶一笑:“所以!一会观流水出场,你可要替我把赏钱准备好!越多越好!” “我就知道你请我来准没好事,弄了半天是给你当钱袋子啊!” “你家又没那么多口人,将军府房间又多,租出去几间就赚回来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觉得让马三马四去管后勤比带兵打仗更合适,”秦韶说着向马保国敬酒,“话说回来,还是很感谢马大人,当初竟能狠心一下子把四个儿子都送去参军,这些年马大马二出力不少,都已经能独当一面,我回来才不至于那么担心。” 马保国端起酒杯跟秦韶碰了一下。 “拦也拦不住啊!你就是他们的偶像,都刻在骨子里了,我这个当爹的说话还没他们的娘管用,他们娘说话又没你管用……” 秦韶急忙岔开话题:“对了,马大人,我前些天跟陛下提起过,不如在北境开设几处官家榷场,跟戎狄部做做买卖,也免得他们时时起犯境掳掠之心,但陛下始终犹豫,这是为何?” 马保国喝了口酒:“前些年也不是没开设过,不过没过多久就又关了,这里面弯弯绕多着呢……这么说,思来想去陛下还是不放心,怕养虎为患!戎狄部要什么我们卖给他们什么,他们倒是吃穿不愁了,可我们想要的马他们却不卖,你想想,戎狄部全靠骑兵才能抗住我夏国一击,把他们养肥了,他们就更有时间和精力去折腾战马了!” 秦韶皱眉道:“也是,看来还真不好办!” 马保国一声叹息:“说来说去这开榷场就是把双刃剑,自从赵成死了,赵小曼又不知下落,这夏国经商方面还真拿不出比他们父女俩更可堪重用之人……” “马大人还是觉得赵成的案子有蹊跷?” 马保国急忙朝秦韶做了个嘘的手势。 “当年的事都已经盖棺定论!切不可妄言!” 这时舞台上传来琴声,马保国急忙看向舞台,兴奋不已。 “观流水的压轴好戏来了!” 只见舞台中央,一位妙龄女子与他人不同,不是坐着弹琴唱曲,而是手抱瑶琴边弹边唱边舞。 “帐里迷离香似雾。不烬炉灰,酒醒闻余语。连理枝头侬与汝。千花百草从渠许。莲子青青心独苦。一唱将离,日日风兼雨。豆蔻香残杨柳暮。当时人面无寻处。” 马保国痴痴地看向舞台,观流水一曲唱罢,马保国就手舞足蹈地大声叫好,随着众人一起高声叫喊着:“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秦韶忍俊不禁:“马大人,您老也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稳重一点?再说这有什么好听的?听得人浑身发麻,简直就是靡靡之音,哪有当年咱们合奏的那曲定风波,让人心生感慨又豪情万千?!” “你不懂!追星还要什么风度?全靠率性而为!再说这孩子才刚十七岁,唱得好的人多了去了,但能唱到人心里头,让人感同身受,那简直就是屈指可数凤毛麟角!莲子青青心独苦,莲子青青心独苦……”马保国拭了拭眼角的泪,“唱得好舞得也妙啊……” 舞台中的观流水也不负众望,再次唱道:“落蕊残阳红片片。懊恨比邻,尽日流莺转。似雪杨花吹又散,东风无力将春限。慵把香罗裁便面。换到轻衫,欢意垂垂浅。襟上泪痕犹隐见,笛声催按梁州遍。” 马保国一把拉住了秦韶的手。 “我也就只有听听观流水的曲儿,才能把人生诸多烦恼暂时抛诸脑后!也只有像我这样至情至性之人,才能听懂这孩子的心声啊!” 秦韶使劲往回抽出手,调侃道:“看出来了,马大人就是这孩子的死忠粉!” 马保国朝门外喊了句:“伙计伙计!” 一个伙计立刻来到门口。 “请问大人有什么吩咐?” 马保国朝秦韶伸出手。 “赏钱……” 秦韶无奈笑笑,掏出钱袋,拿出一两碎银子递给马保国。 “我虽家里没几个人,可有一大帮子兄弟们,不比你阔绰!追星也要量力而行,适可而止!别到时候把自己追成了个大傻子,眼里心里只有星,连自己到底是谁都忘了!” “行……”马保国把一两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递给伙计,“千万记住了!一定要跟观流水说,是他最可爱最忠诚的小粉丝马保国马大人赏的!” 伙计接过银子,边朝门外走,边高声喊道:“梦窗雅间马保国马大人赏银一两!” 话音刚落,就听旁边雅间伙计高喊道:“梅溪雅间郝熊郝大官人赏银一千两!” 马保国刚拿起的酒杯,啪嗒一下就掉在桌子上。 “好家伙,大手笔啊!” 秦韶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比赏钱马大人是比不过了,要让观流水刮目相看,马大人以后还是要比心才行!” 第99章 兄弟俩戏演得真好 第九十九章:兄弟俩戏演得真好 夜已经深了,但将军府中却灯火通明,婢女仆人训练有素地正在准备一席丰盛的酒菜。 吴玉兰现今也已年近四十,比年轻时看上去更加瘦弱,但此时却容光焕发,正在一一仔细查看着婢女们端上桌的菜肴。 秦出云跟在吴玉兰身边,望着满桌子的酒菜就有些咋舌。 “小娘,这宵夜也准备得太丰盛了,我爹吃得了这么多?” 吴玉兰含笑道:“你爹睡前好喝那么两口,这些菜都是陪衬,就算你爹每样菜就夹那么一筷子,也值了……” “我及笄礼也没见您备这么些菜……” “这孩子,还跟你爹比上了?”吴玉兰轻轻帮秦出云理了理头发,柔声道,“你爹长年在军营中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好不容易回趟家,咱府上难得热闹热闹,放心,不会浪费,你爹吃不了就给府中下人们打打牙祭!” 秦出云抱怨着:“别人家逢年过节才给下人们打牙祭,您可倒好,只有我爹回府才像个过年过节的样儿。” 这时只见马三匆匆进府,走到吴玉兰和秦出云面前,施礼道:“夫人!小姐!” 吴玉兰一脸惊喜,忙问:“可是将军回府了?” “启禀夫人,将军被马大人拉去登月楼饮酒,今夜就不回府了,命属下前来通禀夫人小姐一声,另外取些薄衫薄裤,现在天越来越热了。” 吴玉兰的笑脸立刻僵硬了,长吁短叹:“将军他……可是……又要回清风院?” “是!” 吴玉兰听到马三的回答,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朵盛开的鲜花,突然间就颓败枯萎,她用手扶住秦出云的胳膊才勉强站稳,声若游丝:“我知道了……这就去给将军准备……出云,吩咐大家把酒席都撤了……” “好……小娘,我送您回屋……” “不必了……你看着点,别出什么差错……” 吴玉兰说着朝后院走去,秦出云看着吴玉兰的背影,心下叹了口气,看来小娘又要病上一阵子了。 寝室内,吴玉兰收拾好秦韶的衣物,交给身边的一个中年娘子,秦出云的奶娘。 “你去送给马三,我有些不舒服,先歇了……” 奶娘接过包袱,轻声劝说道:“夫人,自打小姐降生,奴婢就在这将军府奶大了小姐,也颇受先夫人的恩惠,将军向来一心只想着领兵打仗,对先夫人对家事都不甚上心,将军不是故意冷落您,您万不可多想啊……” 吴玉兰萎靡不振地靠在床榻上,轻叹道:“这么多年了,该想的都想过了,没什么……” “夫人,有些正事将军想不到,夫人您可不能疏忽,毕竟事关将军的声威……” 吴玉兰立刻就坐了起来,急忙道:“还请奶娘提点一二。” “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咱们到京时刚好错过了贤王的大婚,将军又是被贬多年才重回京城,您现已是将军夫人,这京中各府女眷之间的走动断不可少啊,也算是给将军拉点好人缘,您觉得呢?” “是啊!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将军府重开府邸,贤王又刚大婚,正是个好时机,”吴玉兰凝神思索片刻,“那就三日后在府中广邀京城名媛游园赏花,你这就去通知账房师爷,明日一早便往各府递送请柬,记住,贤王夫妇是重中之重!” “是!奴婢这就去办!” 奶娘走后,吴玉兰又病歪歪地倚靠在床榻上,喃喃着:“贤王……这可是讨好肖淑妃的大好机会!肖淑妃如能在陛下面前替将军美言几句,岂不是大大的好事!” 登月楼中,观流水的压轴戏已经结束,喧嚣和热闹也就结束了,人们纷纷散去,登月楼,此时渐渐安静了下来。 一间豪华套房中,观流水坐在梳妆台前正在卸妆,他慢慢地擦去了脸上的胭脂水粉,心中却百感交集。 自从他来到栎阳,给自己取了艺名观流水,入了这登月楼,他就强迫自己忘记曾经的小岭,千难万难,凭借自己的相貌和才艺,才有了如今的成功。 今晚,那一声打赏,他就知道郝熊来了,他大哥来了,作为曾经的小岭,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在骄阳峪,他最感激的人就是大当家,但与他同吃同住,最照顾他的人,就是郝熊。 他多想立刻就与郝熊相认,他多想听郝熊再喊他一声,臭小子!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在外人面前,他们兄弟俩必须演戏! 他不是小岭,他是观流水! 就在这时,只见郝熊被他的小厮,名叫玉田的,推推搡搡地押到他面前。 “水哥!就是这小子!” 观流水撇头看了眼郝熊,娇声笑道:“一千两银子的打赏?瞎胡闹是?拆我台是?看我一介弱女子好欺负是?” 郝熊连连摆手,言辞恳切:“小人不敢!一千两都不足以表明小人对水哥的倾慕之心,小人愿做牛做马卖身登月楼,只要水哥管吃管住不把小人饿死,小人愿一辈子服侍水哥,尽心竭力肝脑涂地!” 观流水笑问:“一辈子?” “一辈子!如水哥不信,小人在此发誓,如有违此言,必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玉田瞠目结舌地看着郝熊。 “乖乖!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故意的!就是算计着让我们水哥跟你见一面!不过你一大老爷们,这么快就把自己卖了?还一卖就一辈子!你可真是我们水哥顶呱呱!一顶一的水粉!” 观流水掩嘴轻笑:“胭脂水粉?就他这熊样?我还不稀罕呢!玉田,带他下去休息!明天一大早起来给我端洗脸水倒马桶!” 郝熊讨价还价:“光端洗脸水行不行啊?” “也行,没晚饭吃!” 郝熊蹬鼻子上脸:“那除了端洗脸水倒马桶,再加上全身按摩,能不能加顿宵夜?” 玉田抬手就给郝熊一个爆栗,揪着郝熊的耳朵往外拖。 “还敢跟水哥讨价还价,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快走!” 郝熊边朝门外走,边朝观流水挤眉弄眼,一脸嘚瑟。 观流水直接朝郝熊嫌弃地翻了个大白眼,嗤笑着:“真是憨货一枚!” 这时另一个伙计走进来,讨好地笑着:“水哥,小人已经通知马大人,明日下午与您饮茶闲谈,马大人高兴得脸都笑成了一朵花,说正好明天他休沐,一定准时赴约!” 观流水拍手道:“好极!以后每个月给马大人增加一张赠票!” 夜深人静,登月楼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睡下了,兄弟俩终于偷偷凑在一起,猫在窗跟底下,说悄悄话。 郝熊抬手打了下观流水的脑袋。 “臭小子!刚你骂我什么来的?敢骂你大哥?长出息了你?!” 观流水捂着脑袋,悄声道:“小声点!我骂你什么了?我就说你是憨货一枚,这是骂你?你还真会找骂!” “嘿!没看出来,小嘴还挺会巴巴!大当家的说得对,出来闯闯就是好,长本事!” 观流水揣着手,打量着郝熊:“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进到梅溪雅间蹭吃蹭喝,还没被发现的?再说登月楼门口的伙计也不会放你进来呀,你买得起门票?” 郝熊傲娇地哼了一声:“登月楼门口的伙计能拦得住爷?正门不让进,狗洞还有人守着不成?” 观流水无话可说。 郝熊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朝观流水晃了晃。 “正儿八经小医仙出品,亲手制作的迷药,有一次江湖上几个杀手围攻我姐,主打功臣就是它,分分钟把杀手迷晕,还有一次我们把贤王绑上山,为什么那么顺利?也是靠它先迷晕了贤王的高手侍卫!这次,还是它,我偷偷溜进那个雅间,事先把它放在茶水里,那个正主进门刚喝了一口,就晕了!我就把他藏在桌子底下,桌布这么一盖,嘿嘿,我就有吃有喝了!” 观流水推了郝熊一下:“行了,别嘚瑟的,知道你能!说正事!大当家让你来的?” 观流水推了郝熊一下:“说正事!大当家让你来的?” 郝熊把小纸包又重新揣回怀里:“算是!” “什么叫算是?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郝熊苦着脸:“我就是担心我姐!骄阳峪大家伙也不好过,刀都快砍到脖子上了,两样事加一块,我才和小医仙来栎阳,寻我姐给拿个主意,顺便看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到时候好里应外合……” “得了你!”观流水撇撇嘴,“还里应外合?别帮倒忙就不错了!” 郝熊一听,有些急了:“说说,快说说,我姐都出啥事了?” 小岭,也就是观流水,急忙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跟郝熊讲述他所知道的那些事,关于忠贞的公主差点殉情死掉,关于会飞的王妃家暴王爷…… 郝熊听着听着,冷汗冒了一茬又一茬! 兄弟俩哪儿知道,就在今天刚一入夜,故事的主人公赵萱,也就是他们的大当家,又干了一件让兄弟俩冷汗直冒的荒唐事。 话说,当时天刚黑,赵萱就让秋菊给自己换上夜行衣,赵萱自己往脸上蒙一条黑色的面纱,嘴里不住地抱怨。 “这府里连块黑布都找不着,这黑纱盖得严实吗?会不会太薄了些?这夜行衣太热了,就没薄点的吗?就住隔壁还要这么折腾,我也是够够的了!” 秋菊很肯定:“不薄,够厚,遮得住!这夜行衣材质特殊,还没来得及给您做身夏天穿的,您就凑合着先穿这件厚的!总不能穿着平日里王妃的衣服,去找王爷说骄阳峪的事?” 赵萱想想都头疼:“为了装得像!我还要先悄悄飞出去,然后再悄悄飞回府里,然后再从王爷屋里的窗户飞进去!秋菊,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后悔,简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我就不该闲的没事,天天训练那帮护卫!现在这一个个的都跟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似的,有点风吹草动一个比一个警醒,我这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秋菊提醒赵萱:“还真是!前天夜里有只鸟从咱府上飞过,愣是叫他们一箭给射下来了,怕是传信的信鸽,对王府不利,您一会可要飞仔细些!” 赵萱想了想,又改主意:“……算了,想想就头疼,我决定还是从咱屋里悄悄走出去,再悄悄走进王爷房里好了……” 秋菊忧心忡忡:“靠谱吗?” 赵萱耸耸肩:“总比飞来飞去惹出大麻烦强!” 第100章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顾章华此时正在房间里,皱着眉,望着面前书桌上的一碗糊糊,乌漆嘛黑,看着就倒胃口。 侍书在一旁催促着:“殿下,您赶紧吃,要不一会就凉了!” 顾章华转过脸问侍书:“这次又炖的什么?我不是说过了我不吃药膳!正经饭就成!” 侍书有些难为情,嘀嘀咕咕:“可这是王妃的一片心意……管家婆也不敢不听,我也问过了,管家婆说这次炖的是,是……鹿鞭!” 顾章华一听,差点吐了,别过头去。 “端走端走!赶紧端走!” 侍书撇撇嘴:“可贵了!” “那赏给你了!” 侍书心中欢喜,嘴上却推脱:“这么贵重的东西,王妃又是花钱又是花心思,才好不容易弄到这么一根,就是为了给殿下您补补身子,这要是让王妃知道,您没吃赏给属下了,怪罪起来,属下……” 顾章华直接端起碗,硬塞给侍书,把侍书往门外推。 “别废话!赶紧回屋偷偷喝了,喝完美美睡上一觉,自然是梦中自有黄金屋!梦中自有颜如玉!” 侍书这才咧嘴笑:“那属下就谢谢殿下了!” 侍书美滋滋地走了,顾章华这才关好门,回到书桌前坐下,心想,田石榴还真被那个小医仙给忽悠了,天天给他加餐,炖各种奇葩药膳,刚开始他还美呢,以为王妃对他上了心,关心他的身体,可接连流了两天鼻血,他顿悟了!他不能任由王妃被忽悠而无动于衷,败光府里的家财,他打算好好跟田石榴谈一谈他的身体问题。 顾章华抬起头,正好看到对面墙上挂着的那幅画。 在真王府,他为田石榴画的那幅画。 此时,画上的田石榴正眼含笑意地看着他,那双眼目光清澈,黑眼珠像两颗黑宝石,在湛蓝的湖水中,发出一闪一闪灵动的光芒…… 顾章华只顾盯着画像看,完全没感觉到,门悄悄地被推开了,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的赵萱,蹑手蹑脚偷偷地溜到他的身边,抬手正准备拍他的肩膀。 顾章华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可真棒,这眼睛画得简直是太传神了!” 赵萱放下手,顺着顾章华的眼神看去,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刚想说,我有这么好看吗?却摸到了蒙着的面纱,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的身份可是小女侠! 赵萱轻轻咳嗽了一声,顾章华吓了一跳,瞬间站了起来,看到身边站着的赵萱,又惊又喜。 “女侠?!” 赵萱尽量哑着嗓子:“王爷一向可好?” “还,还好……女侠此次前来,可是骄阳峪的事有了眉目?” 赵萱又咳嗽了一声,继续哑着嗓子。 “你说得对!他们大当家听人劝吃饱饭,已经同意了,但她亲自来找您不方便,就委托我做中间人,出面与王爷详谈招安的细节!” 顾章华盯着赵萱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不自觉地又朝画像看了一眼,一时间心中千回百转,敷衍地“哦”了一声。 赵萱有些急了:“难道王爷变卦了?不愿行招安之策,也赞成剿灭?!” 顾章华这才回过神来:“不不不,一直想招安!女侠请坐!” 赵萱坐在椅子上,顾章华在赵萱对面坐下,真诚地看向赵萱。 “女侠,这天气闷热,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您这蒙面巾可以取下来了?反正这里也没外人,再说既然商谈招安一事,早晚我与女侠会坦诚相待,不如女侠今日便以真容示人,以表诚意?” 此时天气已入夏,赵萱一身紧身衣却还是当初的冬装,裹在身上紧绷绷的,她已经感觉到汗水贴在皮肤上黏答答的,脸上也出了汗,蒙面巾有些潮湿,口鼻呼吸都不太顺畅! 可现在这节骨眼上,她哪敢取下蒙面巾,只好缓缓借助内力呼吸,也不接顾章华的话茬,顺着自己的思路。 “既然王爷早有招安之意,想必细节已经想得很清楚,王爷不妨说来听听?” 顾章华回答得痛快:“宗旨只有八个字:善待无辜,按律量刑。” 赵萱反问道:“这么说王爷还是认为骄阳峪中有那为非作歹之人?” “当然!且不说劫掠商队一事,就说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当初当了斩邪刀就罪不可赦,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萱冷哼一声:“王爷还真是一身浩然正气!” “我知道你不认可我说的话,但我自有我的推断。” 赵萱更着急了:“我当初都跟你解释过了,骄阳峪是被栽赃陷害!黄花菜当斩邪刀另有苦衷!你怎么就是不信?!” 顾章华抬头瞟了赵萱一眼。 “你要摘下面巾我就信……” 赵萱张了张嘴:“你!” 顾章华完全不妥协:“如果女侠不能以诚待人,本王也无法报之以李!女侠请!” 顾章华说完直接打开门,朝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副不容置喙的样子。 赵萱见顾章华竟然这么快就翻脸,想必今晚看来是谈不出什么了,只好朝门外走去,但她还是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眼顾章华,看到顾章华仍是一副“你不摘面巾我就无话可说”的样子,只好作罢。 赵萱习惯性地要走向自己的房间,走到半路才觉得不对劲,她现在可是女侠!不是王妃田石榴!怎么能回新房呢?! 赵萱急忙回身施展轻功飞上屋顶,就听到院子里有人接连呼喊。 “谁!” “是谁!” “什么人?胆敢在贤王府房顶上放肆?!” 赵萱一个头两个大,只好快速地朝远方遁去。 站在门口的顾章华望着远去的赵萱,神色凛然。 如果没有三哥家那次聚会,他给王妃画像,如果不是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他只能用眉目传神彰显画工,如果今晚女侠不是再次蒙面出现在他面前,他还不敢断定,女侠和王妃田石榴就是同一个人! 但现在他可以非常肯定,女侠越是蒙着面,越是能突显她那双灵动传神又神采奕奕的双眼! 当初女侠把他救出骄阳峪,两人在山下分别,他看到的就是这双眼睛;那夜女侠拿着信物,让他必须娶田石榴为妻,他看到的仍是这双眼睛;今夜,对比画像,他看到的还是同一双眼睛!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准错不了! 顾章华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女侠就是越国公主田石榴,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夏国境内的骄阳峪?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女侠冒充田石榴嫁入贤王府,那田石榴本人又去了哪儿?难道是被女侠所杀?还是被女侠藏起来了?女侠这么做到底目的何在?难道就是为了接近自己?监视自己?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力排众议,主张招安骄阳峪? 想到此处,顾章华竟然不慌了,决定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倒要看看女侠何时才肯主动露出真面目! 再说飞出府的赵萱,王府侍卫紧紧追赶,赵萱在前面速速飞离,好在轻功了得,渐渐摆脱了侍卫,可也快把她自己绕晕了,在外面晃荡了好久,才找到贤王府的大门,这下赵萱不敢大意,来了出声东击西,才悄无声息地回到寝室。 焦急等候的秋菊急忙迎上前:“王妃,事情谈得如何?” 赵萱摘下面巾,大口喘气:“等我先换身衣服,快憋死了!” 等一切收拾利落,赵萱这才踏踏实实坐下来,托腮沉思着。 “奇了怪了,今天王爷非要让我取下面巾以示诚意,否则就不跟我谈招安的细节,你说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秋菊猜测着:“能看出什么?难道看出您就是骄阳峪大当家?” 赵萱摇摇头:“我这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又蒙了面,他喊我女侠,就不可能跟骄阳峪大当家联系上。” 秋菊突然想到什么,使劲地搓着手,一脸紧张:“我就说这事越来越麻烦了?您一天到晚以王妃的身份在王爷面前晃来晃去,就算是蒙了面,王爷又不是瞎子,应该是看出点什么了?比如说,相似的身材?个头也差不多?” 赵萱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他看出我就是田石榴?!” 秋菊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赵萱一拍桌子:“那还谈个屁啊!光冒名顶替假扮公主这事,就够喝一壶的!” 秋菊道:“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再说田石榴又不是咱们害死的……” 赵萱咬咬牙:“可你想想,这事的前因后果要跟他解释清楚,要费多少时间?而且他还不一定信!” 秋菊也没辙了,忙问:“那怎么办?” 赵萱发狠道:“这两天我先装装病,尽量少在他面前露脸,过两天再跟他谈!他要是还敢跟我这提什么狗屁面巾,我就直接把他给办了!” 秋菊一脸茫然:“啊?办了?” 赵萱冷哼一声:“到时候都是老娘的人了,还敢不听老娘的话?!” 秋菊囧着一张脸,悄声试探:“您……您知道怎么做才算把王爷给办了……成了您的人吗?” 赵萱想了想,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但脸却腾地一下就红了,一口吹熄蜡烛,噌地一下就蹿上床,钻进被子里。 这才从被子里恶狠狠地蹦出两个字:“睡!觉!” 第101章 王妃的蒙面巾款式挺多 第二天将军府派下人往贤王府送请柬。 赵萱推说身体不适没去赴宴。 顾章华自从得知秦韶带兵围困赵府,逼得赵成自杀,便对秦韶所为耿耿于怀。 多年来顾章华一直屏蔽与秦韶来往,更不可能去赴宴,于是他顺水推舟要在府中陪伴生病的王妃。 最尊贵的客人没请来,游园赏花外加晚宴还是要如期举行。 吴玉兰担心客人们看轻自己,以为她这位续弦的将军夫人请不动贤王夫妇,她多没面子,秦韶也会被拖累。 宴席上,吴玉兰把贤王妃患病,贤王宠妻需贴身照顾一事公之于众。 她必须让大家知道,不是她请不动贤王夫妇,是人家夫妻俩太恩爱! 大家明白缘由后都对贤王妃的健康表示关心。 真王府的夫人们也在吴玉兰邀请之列,十二夫人一直对贤王妃勇救猫七七一事心存感激,她悄悄把吴玉兰拉到一边。 “夫人,您看我们明日前去贤王府探望王妃可好?” 吴玉兰忙问:“您跟贤王妃关系很好?” “王贤妃是个大好人,当初她救下我家宠物猫,避免我被王爷责备! 我家那只猫是王爷的心头肉,一直我管着,要是那天真丢了性命,我怎么跟王爷交代?” 吴玉兰点头称赞。 “对小动物都这么有善心,人准错不了!” “那就这么定!明天一早我来将军府找你,咱们备好礼物一起去!” “后天一早,我要好好给贤王妃准备礼物。” 十二夫人爽快答应。 晚宴结束后吴玉兰送走客人,回到自己的卧房,她琢磨琢磨着起了小心思。 次日一早吴玉拉递牌子觐见肖淑妃,表明自己对贤王夫妇的关切之情。 肖爱月倒是不担心生龙活虎的田石榴会得什么重病,她担心田石榴的病会不会把儿子传染上。 肖爱月当机立断由自己牵头,明日一早领着大家前往贤王府探病。 吴玉兰喜出望外,她本来打算在淑妃娘娘面前刷波好感。 没想到还能借淑妃娘娘的东风,让她跟贤王夫妇搞好关系,简直是两头赚。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吴玉兰和十二夫人到宫门口迎候肖爱月。 浩浩荡荡一大队人马和随行人员很快来到贤王府门口,赵萱和顾章华才分别得到消息。 正躺在床上装病的赵萱一把掀开被子,目瞪口呆看着站在床前的青娥。 “你说什么?淑妃娘娘来了?已经到府门口?” 青娥语气欢快。 “不仅淑妃娘娘来了,秦韶将军的夫人和小姐,真王府的十二夫人,全都来了!” 赵萱懊恼地用拳头捶着床。 “怎么这么突然?都不提前说一声?” 青娥好心提点。 “王妃您这话说得有点出格,淑妃娘娘是您的婆婆,相当于您的娘亲。 您生病当娘的屈尊来看您,还帮您张罗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一起来探病,您应该感恩! 您怎么还急上了?还埋怨人家不提前说一声?” 赵萱被青娥一通教育,满肚子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憋得脸通红。 青娥伸手摸摸赵萱的额头。 “没发烧,脸怎么这么红?” 事到临头,赵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朝青娥挥挥手。 “你说得对!快去准备接客!” 青娥小跑着离开寝室。 “奴婢马上去准备!” 屋里只剩下赵萱和春兰秋菊,赵萱翻身下地,开始来回转磨磨。 “你们说怎么办?先不说其他人,秦出云是我在常香聚当糕点师时收的徒弟! 她要是当场揭穿我,喊我师父,我哭都没地儿哭!” 春兰恍然大悟。 “弄了半天您说的徒弟是她?将军府大小姐?这下麻烦了!要不干脆装病不见!” 秋菊连忙摆手。 “这办法行不通!别人可以不见,淑妃娘娘呢? 咱们一直对外声称王妃是略感风寒,又不是什么起不来床的重症。 到时候淑妃娘娘较起真来,非要到床前探病,或者召个太医来给王妃诊脉,诊出没毛病,到时候怎么办?” 赵萱很想振臂高呼,但在贤王府,她只能握紧拳头低吼。 “我现在感觉比上刀山下火海还难受,简直是腹背受敌! 顾章华还没搞定,云儿又来凑什么热闹?这是要逼死老娘的节奏!” 秋菊最终想出一招。 “要不这样,还是用薄纱蒙面,有人问,就说来的都是贵客,怕给大家过了病气,听上去也合情合理! 只要咱们稳得住,不露出什么破绽,秦出云想必不会把贤王妃跟她的糕点师父联系在一起!” 赵萱眼睛一亮。 “这个办法好!” 顾章华两日没见到赵萱,更加确定女侠是躲着自己装病,得知他娘带着好多人前来探病,反倒认为是给女侠施压的好机会! 当着他娘的面,只要他找准时机挤兑女侠一两句,不信女侠能绷得住?还不肯露出庐山真面目? 来探病的大家在正厅里分别落座,肖爱月把顾章华拉到近前,仔细看了看。 “几天不见,你看看你,又瘦了!” 顾章华摸摸自己的脸。 “没瘦?这两天吃药膳,我觉得都胖了。” 青娥把茶盏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顾章华笑。 “王爷,有一种瘦叫你娘觉得你瘦,你不瘦也瘦,有一种冷,叫你娘觉得你冷,你不冷也冷!” 顾章华心领神会,仔细看了看他娘。 “娘,我觉得您也瘦了!” 肖爱月咯咯笑起来,看向青娥。 “青娥,我看你这气色不错,在府里过得挺滋润!” 青娥拍马屁的话张口就来。 “承蒙娘娘夸奖,是贤王府风水好,养人!” 肖爱月朝正厅门口瞧了瞧。 “你家王妃人呢?真病得起不来床?下不了地? 我这个当婆婆的亲自来看她,她都不出来见上一见?难道还要我去她床前给她端水喂药?” 肖爱月话音刚落,赵萱出现在正厅门口。 赵萱故意挑了个深红色的薄纱蒙住下半边脸,在春兰和秋菊的搀扶下,病恹恹走进来,首先向肖爱月行礼。 “母妃安好,劳烦母妃亲自前来探望,儿臣感激不尽。” “怎么还蒙着脸?” “都是贵客,特别是您大驾光临,儿臣怕过了病气给您。” 赵萱说着赶紧咳嗽两声。 顾章华看到赵萱装腔作势的样子,很想损一损她,故意走到赵萱身边,挤走春兰。 他跟赵萱咬耳朵。 “王妃,你这蒙面巾款式挺多!” (蒙面巾控诉:我也不想,我很累,心累,本来人家是要做成漂亮裙子,结果粉身碎骨,变成蒙面巾!) 赵萱心里突地打了个哆嗦,脚下一软,顾章华顺势扶住赵萱,朝大家微微一笑。 这一幕在众人眼里,俨然夫妻恩爱感情和睦。 长辈们都是一脸姨母笑,平辈则是羡慕,纷纷夸赞贤王夫妇伉俪情深。 接下来大家纷纷上前,对王妃的病情各种嘘寒问暖,各自奉上带来的礼物,一时间好不热闹。 赵萱看向静静坐在一旁的吴玉兰。 十多年不见,吴玉兰早不是年轻姑娘时娇滴滴的模样。 即使满头珠翠,锦衣华服,也掩盖不住眼角的鱼尾纹,面色也有些苍白憔悴。 赵萱到现在都记得以前的兰姨有点多愁善感,虽然是师父的婢女,但与师父亲如姐妹,对她更是悉心照顾。 赵萱以为她早已做好准备,有朝一日见到兰姨一定能控制住情绪。 但现在她真正跟兰姨面对面,她很想扑进兰姨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她想跟兰姨好好说说,这么多年她对师父的思念,对兰姨的思念,还有这么多年,她过的苦日子。 众目睽睽之下,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行个晚辈礼应该没问题。 赵萱拼命压制住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她走到吴玉兰面前,行了个晚辈礼。 “您是秦将军的夫人?” 吴玉兰急忙起身还礼。 “不敢当王妃大礼,妾身就是秦韶的夫人吴玉兰。” “没事,私下里您是长辈,应该的。” 吴玉兰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前两天本想请王妃过府一聚,没想到正逢王妃染病在身,如今可大好?” 第102章 普天下第一护犊子 赵萱和吴玉兰寒暄时,站在吴玉兰身后的秦出云看着赵萱,心里有些纳闷。 婢女闲聊时跟她说过贤王妃一波三折的婚事,后来又有传闻,贤王妃会飞! 她来之前就对这个贤王妃充满好奇,现在贤王妃站在自己面前,她反倒不觉得好奇,而是心中萌生一种没来由的亲切感。 难道她以前见过王妃?有过交往?还是说自己对王妃一见钟情? 秦出云站在那儿满脑子胡思乱想,她盯着赵萱的脸,又是皱眉又是咬指甲盖。 顾章华走到赵萱身边。 他看到秦出云的举动,心念一转,又想出一招,决定再挤兑挤兑他的王妃,真正的女侠。 顾章华伸手搂住赵萱的腰,赵萱的身子顿时有些僵硬。 她很想拿开顾章华的手,又担心此举会让大家瞧出两人生分,只能站着不动。 顾章华搂着赵萱,笑着问秦出云。 “秦小姐在想什么?盯着我家王妃的脸看,眼珠都不带转一下的?” 秦出云回过神,看着顾章华愣了愣。 顾章华看着蒙着薄纱的赵萱,又笑着问秦出云。 “秦小姐是不是也觉得我家王妃蒙着面,很像仗剑江湖的女侠?” 赵萱听顾章华这么说,再也无法自欺欺人,顾章华的确已经猜到,她假扮的田石榴跟女侠是同一个人。 既然如此,她决定赌一把,等大家离开她就跟顾章华摊牌,把她假扮田石榴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她豁出去赌一把!顾章华的心性应该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秦出云看向顾章华,欢快地笑了起来。 “王爷说得不对,我没觉得王妃像女侠! 只是一看到王妃,让我想起在丰城结识的师父,她做的糕点很好吃,我只是看到王妃,我感觉她们两人长得挺像!” 吴玉兰急忙低声呵斥秦出云。 “云儿,不得对王妃无礼!” 秦出云有点委屈。 “小娘,真的很像!您是不知道,我师父做糕点的时候,不仅口鼻处会蒙上面纱,头发上也要裹上头巾!” 顾章华连忙问:“这是为何?” 秦出云有些替师父骄傲。 “我师父是为了避免说话时唾液的飞沫,或者是偶尔掉落的头发丝会弄脏糕点! 我师父特别敬业,做的糕点供不应求,在丰城鼎鼎大名! 我看到王妃蒙着面的样子,很像我的糕点师父,特别是一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顾章华意味深长地转头看向赵萱,心中暗呼,好家伙,看来这小女侠不简单! 赵萱现在只想落荒而逃,她为什么要假扮田石榴嫁入贤王府?她暗中查访不好吗? 都是郝熊那个该死的!出这么个馊主意!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让秦出云赶紧闭嘴! 要是顾章华较起真来,真去丰城查上一查,再把常香聚酒楼和郭伯伯扯进来,她干脆别活了! 赵萱低下头,边咳嗽边说。 “咳咳,秦小姐真会联想,我怎么会跟一个糕点师很像?咳咳,八竿子打不着!” 秦出云尴尬地笑笑。 “我就是随口一说,您别介意。” 肖爱月坐在主位上,把这通对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此时她猛然间站起身,快步走到赵萱和秦出云两人中间,背对着赵萱,脸色阴沉瞪着秦出云。 “随口一说?王妃的身份岂能容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随便质疑?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两国联姻!你说话前过没过脑子?敢把贤王妃和一个三教九流最下贱的厨子比? 我儿子还要脸呢!陛下还要脸呢!大夏国还要脸呢!” 赵萱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婆婆护犊子,竟然护到自己身上。 她的小徒弟遭到无妄之灾,说了大实话却被劈头盖脸一通骂。 赵萱觉得很对不起秦出云,都不敢抬眼去看她。 秦出云已经开始掉金豆子,抹着眼泪哽咽着。 “我没有质疑……” 吴玉兰一把拉住秦出云,两人二话不说跪在三人面前。 “娘娘恕罪!王妃恕罪!王爷恕罪!小女口无遮拦实乃无心之失,她并不是故意贬低王妃的身份! 还望娘娘、王爷、王妃大人有大量,饶恕小女,给小女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赵萱连忙把两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不怪不怪!先都起来,起来说话!” 没有得到淑妃娘娘的允准,母女俩哪儿敢起来。 赵萱往起拽,她们俩身子就往地上坠,倒是闹得赵萱束手无策,只好一脸恳求看向肖爱月。 一直以来,肖爱月为儿子抱不平的有两件事。 一是陛下多年来不见儿子,二是儿子娶的王妃身份低贱,可再低贱的身份也进了门,也是自家媳妇儿! 她肖爱月作为婆婆,可以嫌弃,可以吹毛求疵,可以挑三拣四,可以看不顺眼故意找茬!但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才会替田石榴出头! 现在她气也出了,吴玉兰和秦出云的身份摆在那里,她要是太过分跟秦韶也不好交代。 既然这母女二人放下姿态诚心认错,她借坡下驴,见好就收! 肖爱月又恢复了腻死人不偿命的嗓音。 “行了,都起来,以后说话要知道轻重!本宫也是为了你们好!刚才那些话要是传出去,你们自己想想后果!” 吴玉兰这才拉着哭哭啼啼的秦出云站起身。 “妾身谢娘娘宽容大量,先带着小女回府,好好教训,下次定不敢如此胡言乱语!” 秋菊和春兰特别有眼力见,急忙替赵萱送母女俩离去。 赵萱虽然对秦出云深感愧疚,但肖爱月出面维护更是触动她内心深处最隐秘也最温暖的回忆。 在她年幼时,师父也跟肖爱月一般护犊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任谁都不能说一句赵萱的不好。 但在私下里,师徒俩相处的时候,师父会用一个个生动有趣的故事,教会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肖爱月已经又和大家谈笑风生。 顾章华走到赵萱身边,见她站着发呆,嗤笑一声。 “王妃啊,孙悟空七十二变都比不上你,你真是百变!还当过糕点师?” 赵萱回过神,低声对顾章华说。 “等大家都走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真的?” 赵萱呵呵一笑。 “反正都露出马脚,还装个什么劲儿?不过,你要答应我,先演好眼前的戏,你娘要是窥破我的真身!呵呵!后果你自己想!” 第103章 王妃自爆身份 赵萱说完迈步向前,将顾章华甩在身后,径直走到肖爱月面前。 她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双手捧着递给肖爱月。 “母妃请用茶!” 肖爱月瞥了赵萱一眼。 “还算有良心!” 这才伸手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赵萱见肖爱月要将茶盏放回到桌子上,忙又双手接过茶盏,替肖爱月放在桌子上。 肖爱月满意地点点头。 顺杆子爬,赵萱懂! 她绕到肖爱月身后,轻声请示。 “母妃连日里操劳,儿臣帮母妃捶捶背,您看可好?” 大庭广众之下,儿媳妇给婆婆献殷勤,懂的都懂! 十二夫人立即助攻。 “淑妃娘娘!您的命真好!有个乖儿子不说,现在又添了个孝顺儿媳!还懂得感恩! 她这是心里头感谢您刚才替她说话,维护她,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想给您捶捶背,让您舒服舒服!” 站在肖爱月身后的赵萱,立刻朝十二夫人眨眨眼,感激地笑了笑。 肖爱月的奶娘最爱看这种母慈子孝的事,一家子和睦闲事少! 娘娘和王妃的婆媳关系终于走上正轨!于是她也帮腔。 “王妃,我们娘娘最喜欢绿萝给她捶背,不过要捶好一会才觉得舒服,王妃您不嫌累吗?” 这话问的,赵萱能说累吗?当然不能,而且要借此机会,加深自己孝顺儿媳妇的形象。 赵萱呵呵一笑。 “不累不累,只要母妃舒服,让儿臣干什么都行,要不咱们先捶背,捶完背捶腿,捶完腿捶腰,我给您来个一条龙服务!” 赵萱无底线跟肖爱月献殷勤,顾章华还等着女侠跟他坦白交代! 一条龙要弄到什么时候?女侠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 顾章华上前一步哄劝他娘。 “娘!石榴一片孝心,您赶紧给她个机会!眼看时间不早了,父皇肯定还在宫里等着您用午膳!” 肖爱月此时心里美得都快嘎嘎笑出声,但表面上她还得拿出婆婆的架子。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给她机会?先来两下,让我感觉感觉。” 赵萱一听,立马答了句:“好嘞!” 赵萱直接伸出两只手握拳,朝着肖爱月的背上真的只来了那么两下。 砰!砰! 肖爱月顿时发出“啊!啊!”两声惨叫! 她身子朝前一扑,扑倒在顾章华怀里,嘴里不断哀嚎。 “救命啊!谋杀亲婆婆啦!” 赵萱一脸无辜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小拳头。 “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我听您的话就捶了两下!” 肖爱月在儿子怀里站起身,倒吸着冷气,回过头悲愤地看着赵萱。 “你那是拳头吗?跟俩大铁锤似的!砸的我后背疼死了!” 赵萱更加无辜,顶着一张苦瓜脸。 “我发誓,我刚才真没使劲儿!” 奶娘见状不妙赶紧和稀泥。 “难道是天生力气大?王妃不可能是故意的!” 青娥心思转得最快,嘻嘻笑了起来,走到肖爱月身边,悄悄说。 “娘娘,力气大说明好生养,您很快就能抱上金孙!” 肖爱月眼睛一亮,看看青娥,又转身仔细打量赵萱。 “还真是,瞧着是有把子力气!” 赵萱和顾章华两人听到青娥的话,同时抬头看房顶,同时都在想,青娥这话听上去没错,却给他们俩挖了个大坑,洞房还都没洞呢,还生娃?! 好在肖爱月被青娥这句话暖到,没再找赵萱麻烦,待了一会带着来探病的大家呼啦离开贤王府。 贤王府终于重归平静。 顾章华看向赵萱:“咱俩去书房说?” 赵萱揉揉眉心。 “想讨好你娘,差点捅娄子,我心有点累!脑子也有点乱!你让我先回屋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你说?” “你想拖延时间?” “我有那么傻吗?事到临头明知躲不过还拖延时间?你放心,吃完晚饭我绝对一五一十全告诉你!” “好,我再信你一次!” 不提两人各自回屋。 且说吴玉兰带着秦出云回到将军府,根本不想追究秦出云说的话是真是假。 她心情糟糕透了,这么好一个跟淑妃娘娘和贤王妃拉近关系的机会,全被秦出云给毁了! 她一眼都不想看见秦出云,独自回了屋,开始瞎琢磨。 一开始吴玉兰琢磨得还算靠谱。 自打她来到栎阳,跟秦韶一次面都没见着,既然秦韶不把她这个将军夫人放在眼里,总该惦记唯一的女儿? 吴玉兰连忙派人前往清风院,再三叮嘱下人别提她,只说小姐今天受了委屈,思念父亲,希望将军能回府看看她。 女儿受了委屈,她又没说到底因为什么事受的委屈,作为父亲总该担心?必然会回来问个究竟! 吴玉兰想到这儿,赶紧回屋对镜梳妆。 但很快吴玉兰的期待落了空。 秦韶叫下人带回来的话,还是那四个字:公务繁忙! 吴玉兰顿时把手里的簪子扔在梳妆台上,转身往床上一歪! 她的心思在这个时候随着她的身子也歪了!她开始瞎琢磨! 她不能怪秦韶,那是她的天!她怎么能对她的天有一句怨言? 她也不能把怨气撒在秦出云身上,将军府唯一嫡出大小姐,以后她还要靠秦出云给她养老送终! 所以她对秦出云的不满只能在心里骂两句,表面上还是要保持一个贤良淑德好继母的风度。 可她能怪自己吗?她有什么错?好好去探病,巴巴地花大价钱买了礼物,最后被淑妃娘娘一顿羞辱,简直丢死人! 淑妃娘娘高高在上,她也不能对淑妃娘娘有一句微词,在心里都不敢! 现在只剩下贤王妃田石榴! 想起传闻中贤王妃低贱的出身,连当年的自己都比不上。 她吴玉兰好歹还是户部尚书的女儿,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淑妃娘娘亲如姐妹的好闺蜜,赵小曼的贴身丫鬟!还是唯一的一个! 她田石榴算个屁! 要不是田石榴蒙着面,让秦出云认错人,淑妃娘娘怎么会发怒?她又怎么会受秦出云的牵连,平白受辱? 吴玉兰在心里把田石榴来来回回骂了千百遍,却越来越气闷! 她陡然坐起身,来回张望着,忽然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篮筐,里面还有为了打发时间没有做完的针线活儿。 吴玉兰急忙下地,走到桌子前,拿起几块布片和针线,很快缝了一个布偶小人。 她眼都不带眨的,一口咬破手指,用血淋淋的手指,在布偶上写下“田石榴”三个字! 接着她又狠狠地在布偶上扎满细细的尖针,这才望着布偶,吐出一口浊气,笑了起来。 贤王府,书房中。 赵萱已经换上她最喜欢的一套花布裙,头发编成一条粗粗的长辫子,甩在脑后。 此时她正盘腿坐在书桌上,俏生生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顾章华。 她已经全都想明白,既然顾章华猜出她这个王妃跟女侠是同一个人,她也不想说一半留一半,憋着半口气跟憋着一口气有什么区别? 她干脆竹筒倒豆子,一股脑把所有一切全都告诉顾章华! 她必须从幼年两人分开的那个节点讲起,必须从使团遇袭那一刻讲起,必须先承认自己是赵萱,是小五的萱姐姐!! 她豁出去了,谁怕谁? 俗话说,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左右都是个死!她的真实身份总有一天会被顾章华这个妖孽揭穿! 骄阳峪目前面临着极大困境!躲躲闪闪不是她的作风,勇敢面对才是她的真性情! 赵萱觉得心中很痛快,无论顾章华听后会是什么反应,她先痛快了再说。 “你准备好了吗?我要说了!” 顾章华切了一声。 “故弄玄虚!小女侠,你别装了!我只是想问问你,越国公主田石榴到底被你藏到哪儿去了?还是被你直接杀了?” 赵萱小手一挥。 “不!你只猜对一半!” “什么一半?” 赵萱看着顾章华温润的面容,心情激荡,一字一句,终于说出这些天来,她最想对顾章华说的那句话。 “小五,我是你的萱姐姐!” 第104章 王爷接不住 赵萱说完,就等着顾章华的反应了,她好根据顾章华的反应,想想该从何说起?才能把所有事条理清晰地讲明白。 但顾章华没有任何反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却瞬间一片空洞,赵萱设想的惊呆了、吓傻了、喜出望外或是根本不信,完全没有出现。 当赵萱意识到情况不妙,顾章华已经颤抖着双唇,喃喃着:“萱姐姐……赵姨……太子哥哥……” 紧接着,顾章华大喊一声:“太子哥哥!” 突然紧闭双眼,眼中涌出泪水,眉头紧锁,捂住胸口,浑身开始颤抖! 赵萱直接吓傻了! 她想起刚变身越国公主田石榴,来到夏国成亲的那天早晨,顾章华为了搅黄她与真王顾景风的婚事,曾经利用他自己的怪病故意自残,见血就晕!还引发极为严重的痉挛症,差点小命都丢了! 可现在他俩谁也没受伤,连头发丝都没掉一根,她只是提到了萱姐姐三个字,小五怎么就怪病上身了?! 难道,她连萱姐姐这三个字,都不能提?! 赵萱跳下书桌,直接一把抱住了顾章华,用手指使劲按住顾章华的人中。 “你别晕!别晕!千万别晕!我刚刚是跟你开个玩笑!骗你的!” 果然,顾章华猛然间睁大双眼,眼神有了人气儿,想说什么,但一口气没上来,还是晕倒在赵萱怀里,身子却不再颤抖。 书房外守着的侍书,在听到顾章华那一声惨叫,就已经推门冲了进来,这时急忙跟赵萱一起,七手八脚地把顾章华扶到美人榻上躺下。 这个时辰当值的青娥,随即也跟了进来,一看顾章华这个样子,顿时就明白了。 青娥首先承认错误:“王妃,是奴婢的错,早已经提醒您王爷的禁忌!” 赵萱着急忙慌地替顾章华盖好被子。 “先别提什么禁忌!他这样子,要不要紧?要不要请太医?!” 侍书很肯定地道:“不用!殿下这病症算是轻的,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赵萱不放心。 “真的!”这次是青娥给赵萱解惑,“奴婢在淑妃娘娘身边多年,早都见怪不怪了!娘娘动不动就说错话,引发王爷的怪病,王爷刚开始发病,娘娘就赶紧岔开话题,引导着王爷去想其他的事,病情总能控制住!但要是让王爷看见血,那就难说了!” 赵萱这才瘫坐在床边,低着头,缓了缓,额头的冷汗滴嗒在地上,她很后怕,现在就想大哭一场,她到底是怎么了?上次救猫七七,无意中把小五踹伤了,这次她本想对小五实话实说,又差点害得小五怪病复发!淑妃娘娘说过,她就是小五的克星,她难道真的是吗? 赵萱抬头看向青娥和侍书。 “你们都跟我说说,王爷的禁忌是什么?以后我好有个防备。” 青娥首先说道:“就是不能提跟当年的太子殿下,赵小曼和赵萱有关的任何一件事。” 侍书做补充:“赵小曼当年是户部尚书赵成的独女,武威镖局的总镖头,跟淑妃娘娘关系最好,赵萱是赵小曼捡来的,两人师徒相称,您应该知道十多年前夏国使团遇袭案,赵小曼和赵萱就是当时失踪的,到现在都找不到人。” 赵萱听着,心都揪到了一起,疼得厉害,她都想跟顾章华一样,干脆晕死过去算了! 但赵萱咬了咬牙,强撑着,说:“赵萱我知道,王爷跟我说过,他们俩小时候很要好,好得我都有点嫉妒了,刚刚就跟王爷开了个玩笑,说我就是他的萱姐姐……” 她没开玩笑,她本来就是,可她今后还敢说她是赵萱吗?就顾章华这反应,吓死个人!她当然再也不敢了! 青娥和侍书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侍书不禁有些抱怨:“原来如此,可您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您是不知道,我们家殿下到现在都珍藏着萱姐姐当年送他的匕首,心心念念想找到他的萱姐姐,您说您是您就是?我们家殿下能不急?能不气吗?” 赵萱脑袋耷拉了下来:“下次不敢了!不对不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 第二天一早,顾章华才悠悠转醒,一眼就看到他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王妃,坐在地上一个坐垫上,双手抱着膝盖,正怔忪不安地望着自己,见自己醒了,立刻站起身,俯身看向他。 “醒了?!” “那么大的事,你还开玩笑!” “我的错!”赵萱扶着顾章华坐起来,“饿不饿?想吃什么?” 顾章华也不回答赵萱的问题,反问道:“现在能正经说话了?” 赵萱麻溜地搬了把椅子,坐在顾章华身边,态度非常配合。 “行,我老实交代,我就是曾救过你的小女侠。” “果真我猜对了!” 赵萱接着往下说:“我也是越国公主田石榴。” 顾章华问:“田石榴去哪儿了?” “她死了。” 顾章华脑袋里顿时“嗡”地一声,差点栽回到美人榻上。 赵萱连忙扶住顾章华,边解释:“你先别急,听我说!我救过田石榴,这事没骗你!当时越国送亲使团刚走到边城,田石榴就病倒了,在齐府养病,但请了几个大夫都治不好,反而病情越来越重,我找人替她看病,也没用,就病死了,我把她埋了。” 顾章华倒吸了一口冷气,稳住心神,问出一连串问题。 “然后呢?越国使团的那些人,没找你麻烦?还跟你同谋?帮着你变身成田石榴,送到夏国来联姻?” 赵萱冷笑一声:“还真是!田石榴死了,他们怕回去交不了差,怕担责任,我这一说可以假扮成田石榴,他们立马就同意了,一拍即合!都不带打磕巴的!只要田石榴在夏国成了亲,到底是真是假,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反正边城那地界,凡是见过田石榴的都被他们弄死了!” 顾章华连连咋舌:“还真是心狠手辣!” “可不是嘛!” 赵萱虽然不能在顾章华面前承认,她就是赵萱,但黄花菜的身份必须说,骄阳峪的大家伙还等着顾章华救呢! “还有个事得跟你说,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顾章华就是一哆嗦,刚说了这么一会儿,越国公主田石榴死了,为了保住假公主的秘密,牵连出那么多条人命,所有有丁点可能泄露真相的人,全都死得干干净净,现在小女侠跟他说什么?让他先做好心理准备?难道还有更可怕的事发生? 顾章华立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挺挺地坐着,双手抵在美人榻上,借此稳住身子。 “我准备好了,你说。” “我不仅是救过你的小女侠,我还是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 顾章华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差点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还好赵萱眼疾手快,扶住顾章华,有些埋怨。 “你这就叫做好准备了?” 顾章华一把就把赵萱推开,上上下下打量着赵萱,又是一连串问号。 “你说你是黄花菜?那个赢了天道盟比武大赛?赢得斩邪刀?转手就把斩邪刀当了?我行招安之策的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 赵萱拍拍胸脯:“没错!就是我!” 顾章华双手捂住脸,不禁长叹:“我的天哪!” 赵萱决定乘胜追击,只要不提赵萱这一层身份,惹得顾章华病发,其他的都无所谓,不妨全都告诉顾章华,她也能卸下一半的重担! “还有个事,顺便也告诉你算了!” 顾章华此时正弯着腰,双手扶住膝盖,喘着粗气,闻言立刻朝赵萱作了个制止的手势:“别说,先别说,你让我缓缓,你这信息量有点忒大了!我一时半会儿,接不住!” 赵萱真相了:“我看你这就是虚的,没吃饭饿的!早饭必须吃!药膳也不能断!” 第105章 将心比心真的挺难 且不说赵萱拉着顾章华去吃早餐。 此时齐澜殿中,肖爱月的心情很好。 她坐在梳妆台前,绿萝正在给她进行头部按摩,肖爱月闭着眼享受着。 其他婢女侍立两旁,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都知道,绿萝给娘娘按摩,是娘娘最舒服最放松的时候。 谁要是弄出点动静惊扰到娘娘,重则撵出宫去,轻则罚俸挨板子。 绿萝也很享受这一刻,她的按摩手法早已炉火纯青,根本不用过脑子。 此时绿萝手上在给娘娘按摩,心里却想着别的事。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时至今日,她还每每都在后悔。 当初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上演一出主仆情深,把事情搞砸了?让青娥那小妮子捡了个大便宜! 娘娘去了趟贤王府,回来一直跟她念叨,别的事她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她在意青娥在贤王府过得好不好? 娘娘说青娥过得特别滋润,那小脸蛋圆的,像个大苹果,那皮肤滋润的,能掐出水来!活蹦乱跳像只小皮猴,精气神万分高涨! 可她自己呢? 补缺青娥的大宫女还没选好,她只能独自默默承受娘娘一惊一乍的脾气,最近还有点心悸的毛病,半夜还总是惊醒。 脸色别提多难看,不扑上厚厚的粉,都没脸见人!唉,绿萝在心里一个劲儿叹气。 寝殿中一片寂静,落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绿萝只顾想着心事忽然听到娘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绿萝吓得手一抖,第一个反应就是跪下请罪。 “娘娘恕罪!” 虽然绿萝也摸不准是不是她手一抖,把娘娘的头皮按疼,但直接承认错误,准没错!在坦白从宽这一点上,娘娘向来宽容。 其他婢女也被肖爱月突然发出的笑声吓一跳。 她们见绿萝跪下,也不知到底是绿萝犯了错,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下意识也跟着绿萝跪下。 齐声请罪:“娘娘恕罪!” 肖爱月有点懵圈。 “你们这是干什么?都起来!” 绿萝见肖爱月满脸喜气,没有降罪前的征兆,慌忙站起身,其他婢女也跟着站起来。 绿萝忙问:“娘娘,还接着按吗?” 肖爱月笑着摆摆手。 “你也累了,歇歇!” 绿萝答应一声,开始收拾着梳妆台。 肖爱月问绿萝。 “绿萝,你猜?本宫刚才想到什么才那么高兴?” 绿萝早已习惯这个套路,娘娘这么问,她必须递梯子外加捧哏,于是她张口就来。 “娘娘的心事奴婢哪儿敢猜?娘娘要是高兴说,奴婢洗耳恭听!” 肖爱月招手让寝殿里所有宫女都围在她身边,一脸憧憬开了口。 “我跟你们说,本宫儿媳妇贤王妃,吃嘛嘛香!身子骨倍儿棒!一看就好生养! 我刚才在想,过不了多久,她准能给本宫生个大胖孙子!弄不好一下能生俩!双胞胎!还是龙凤胎! 想着想着我高兴得笑出声!你们说,我会不会心想事成?” 绿萝头一个拍马屁。 “娘娘向来心想事成!” 肖爱月皱眉头。 “也不是,这么多年来,本宫想让陛下见一见小五,不也没成吗?” 绿萝心里泛起苦水,嘴里接话接得飞快。 “奴婢祝愿娘娘从今天开始,心想事成!” “本宫今天想让陛下见见小五,能成吗?” 绿萝急中生智绕回原话题。 “奴婢是这么觉得,如果贤王妃能尽早生下小世子爷,陛下有了金孙,都说隔代亲,陛下一高兴,您肯定心想事成!” 肖爱月点点头:“这话我爱听!” 绿萝悄悄攥了攥拳头,终于再次蒙混过关!今天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贤王府。 赵萱和顾章华吃过早饭,又凑在书房里继续一个问一个答。 顾章华问。 “你说你还是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怎么证明?” 赵萱答。 “快吃午饭的时候我带你出去一趟,让你见几个人,他们都能当我的人证。这个问题,先抛开!” 顾章华又问。 “这些事你为什么瞒我这么久?现在才告诉我?” 赵萱顿时气哼哼一通控诉。 “我一到栎阳状况百出,我是来跟你成亲,你却把我推给真王! 我变身小女侠是让你娶我,我让你拿匕首割腕?我让你死了吗? 好不容易跟你成了亲,真王府那帮夫人又找我茬!给我整场鸿门宴! 还有你娘,先是给我放大招,安插青娥入府卧底,我要费心费力搞定青娥!然后还要应付你娘的各种质疑!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够让我头疼的,我哪有机会跟你好好说说话?现在你还怪我?” 赵萱越说越气,她给顾章华留面子,她还没控诉顾章华妖孽! 按照她撒的谎,都能把整个事件串起来,弄得她手忙脚乱,实在是悲催! 顾章华本来还想驳斥两句,如果不是他通过眼睛,先发现田石榴和小女侠是同一个人,王妃能主动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当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姑娘,还是昨晚的那身打扮。 碎花布衣裙,一条大辫子甩在脑后,发丝有些乱,衣衫也皱皱巴巴,更是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他有点不忍心。 “昨晚你一直守着我没睡?” “我跟你开句玩笑,你要死要活的,我能不担心吗?能睡得着吗?” 顾章华尴尬地笑了笑。 “我也没办法,太医都说了,这是心病。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不管是小女侠还是黄花菜,利用田石榴的身份跟我成亲,目的何在?” “这不明摆着吗?为骄阳峪洗脱污名,然后接受招安,给大家伙寻条活路!” “还有个问题。” “刚刚不是最后一个?” “刚又想起来一个。” “你问你问!” 顾章华盯着赵萱的眼睛,唯恐她撒谎。 “当初在骄阳峪,你为什么要变身小女侠救我,你直接说你是大当家黄花菜,不行吗?” 赵萱无精打采地垂下头。 “我那帮兄弟姐妹把你往死里坑,硬逼你跟个大男人拜堂入洞房,我不得替他们好好把这个坑埋上?!把事儿铲平? 你当时恨不得一剑荡平骄阳峪,我敢说我是大当家?” 顾章华满脸同情看着赵萱,诚心诚意做了个总结。 “你可真不容易!” 赵萱双手在胸前一抱。 “你以为谁跟你一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顾章华被赵萱怼的直咳嗽,片刻后,他想起来什么。 “早饭前你不是还有事跟我说?什么事?” “你不提我都忘了,我想跟你说,秦出云说的那个糕点师,也是我!” 顾章华像个好奇宝宝,不懂就问。 “大当家为什么要去做糕点师?” 赵萱理直气壮地回答。 “赚钱养家懂不懂?对,你还真不懂!贤王府又不缺钱! 我们骄阳峪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不赚钱养活自己,难道都去喝西北风? 我作为大当家,难道不该以身作则?” 顾章华再次被怼的无语至极。 “我明白了,所有这些事的起因,都是因为你当了斩邪刀,当时的情况非要当了那把刀吗?应该还有别的办法?” 赵萱看着顾章华,突然长叹一口气。 “我就说,将心比心真的挺难,设身处地替别人着想,更是难上加难!” 第106章 带你一起去蹭顿大餐 顾章华没听明白赵萱话里的意思。 “此话怎讲?” 赵萱直接在地上躺了下来,两只手放在脑后垫着,翘起二郎腿晃了晃。 “鄙人不才,现在教教你!要是站在你的角度,当然不必打斩邪刀的主意,肯定有别的办法,谁让你是皇子呢?有钱人! 如果你自己拿不出那么多银子,遇到这事也能禀明圣上明断,拨出钱款用来赈灾。 就算是借,也会有不少人心甘情愿当这个债主!谁让你是皇子呢?” 顾章华一脸黑线。 “我是皇子,这又不是我能做主的?” 赵萱笑了笑。 “当时骄阳峪中都是落难的流民,又遭逢瘟疫,病倒一大片!我看着心里堵得慌! 那时我刚从小山村里出来历练,能有口饭吃不错了,哪儿能一时间想到办法,找来那么多钱买粮买药?多耽搁一天就会多死一个人! 所以我兄弟提议让我去比武,赢了斩邪刀再卖了,有了银子才能救下骄阳峪的那些人,我没得选!” 顾章华默默点头。 “我懂了!我以后该叫你什么?黄花菜还是田石榴?” “当然是田石榴!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心里明白就好!” 顾章华仔细想了想,又问了句。 “现如今有多少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春兰和秋菊,她俩都是我从骄阳峪带出来的,你和我,你要告诉你的小跟班侍书,加上他总共五个人。 还有小医仙,她也出自骄阳峪,不过她不大理会这些事,对她来说医术最重要。” 顾章华低头看向躺在地上吊儿郎当的赵萱,一缕熟悉的念头瞬间从脑海中滑过。 他好像在哪儿看见过她这个样子,但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去细想。 赵萱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拍了下顾章华的肩膀。 “你想什么呢?你想再多也没用!现在当务之急是招安,否则骄阳峪将永无宁日!” “我还有个问题,当初你为什么不主动接受招安,然后再光明正大说出事情真相? 骄阳峪岂不是不会陷入到如此险境?” 赵萱嗤笑一声。 “背着阎王寨的污名,如果当时接受招安,意味着我这个大当家还有几个主事的人都要获罪入狱,其他人最好的结果是遣散。 你想没想过?几十口老弱病残遣散后将如何过活? 两年来为了养活那些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亲人和朋友,很多年富力强的兄弟姐妹已经下山,在各行各业打工赚钱,还是经常入不敷出。 阎王寨的恶名不除,你所谓的招安只是纸上谈兵!” “现在你为什么又同意招安?” “因为我相信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先还骄阳峪的清白,再行招安之策,毕竟贤王这个身份还是有点用的。” “你这么相信我?” “我信我自己没看错人!” 赵萱的语气坚定而真诚,顾章华的心被赵萱的话熨烫得火热。 他长这么大从未像今晚这样对自己充满信心,顿时觉得豪气冲天。 他学着赵萱那样,拍拍自己的胸脯。 “好!我向你保证!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过……” 赵萱听到前面的话,正兴奋地两眼放光,听到“不过”两个字,有些不耐烦。 “不过什么不过?都答应了的事不许反悔!” “我没反悔!不过招安前我要亲自去一趟骄阳峪。” 赵萱两只眼睛立刻瞪得溜圆。 “你不信我说的?” “信!所以才更要亲自前去实地考察! 这次招安事关上百口人今后的命运,必须事先考虑周全再做定夺,不能有任何闪失!” 赵萱闻言欣喜若狂,飞身扑向顾章华,给了顾章华一个大大的熊抱。 “太好了!谢谢!我替骄阳峪所有人谢谢你!” 赵萱的双臂像两把钳子,紧紧箍住顾章华,顾章华差点被勒个半死。 他看着怀里这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无奈地呐喊。 “松手,快松手!我快喘不上气儿了!” 赵萱急忙松开双臂,手足无措看向顾章华。 “不好意思,手劲儿是大了那么一点点,以后我一定注意!” 顾章华揉着胳膊。 “你的手劲儿可不是大了那么一点点!我现在总算理解我娘被你捶了两拳为什么大声惨叫!她还真不是夸张!” 赵萱尴尬地呵呵笑了声。 “换个话题!咱们中午出去吃饭!” “去哪儿?” “我来栎阳之前是在丰城的常香聚大酒楼做糕点师,现在常香聚在栎阳开了分店,我带你去蹭顿大餐!” 赵萱说着,朝顾章华眨眨眼,有些小得意。 “顺便让你见见我的人!” 顾章华让侍书备好马车,赵萱这次只带了秋菊。 常香聚分店的大掌柜是秋菊的夫君夏和,前两天,夏和派来个小伙计,把常香聚分店的地址告知了秋菊。 秋菊坐在赶车的侍书身边,跟侍书说了常香聚分店的地址后,两人开始唠嗑。 基本内容是侍书问秋菊答,事关田石榴、大当家和小女侠三位一体。 车厢里,赵萱听着两人的对话,问坐在对面的顾章华。 “看来你还真挺信任你这个小跟班,这么快告诉他了?” “没顾得上说细节,大体上告诉他了,侍书从我六岁时就跟着我,可以说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不信他信谁?” 顾章华的话令赵萱心潮翻涌,她和小五算是青梅竹马吗? 虽然从襁褓时他们就睡在一个摇篮里,但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光,只有两三年。 十多年的分别,让她对两人童年时的情谊,产生过质疑。 但她知道一直以来,在她内心深处还是选择信任顾章华,否则她不会涉险假扮田石榴,千方百计跟他成亲。 眼下发生的一切,是命运的交集,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顾章华叹了口气。 “我又想起个事儿,既然你不是田石榴,我以后也不能找机会把你送回越国。” 赵萱立马瞪起眼睛。 “当然不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事儿?我告诉你,你要是把我弄回越国,就是让我去送死!” “咱们俩以后怎么办?” 赵萱很干脆地回答。 “先把眼前骄阳峪这事办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顾章华很纠结。 “以后的事不能不想,总要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赵萱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大不了我死遁!” 第107章 所有的美食都在梦中 顾章华听出赵萱话里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不禁扶额。 “你能不能别老把死啊死的挂在嘴边?好好活着不香吗?有问题咱们想办法解决! 以前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现在怎么说咱俩也是合作关系,好好说话不行吗?” 赵萱坐着腰疼。 自打进入栎阳城,她要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又是装公主又是装王妃,日常练功都只好放弃。 暴露武功后,她倒是可以练功,可她还是要在顾章华面前扮演病娇小公主,真是烦都死! 想当年她在河沿村,她在骄阳峪,虽然日子过得清贫,身上担子重,但她来去自由,上天入地多快活! 顾章华现在知道她是骄阳峪大当家,她还装什么装? 想到做到,赵萱立刻趴在马车的底板上,两手撑起开始做俯卧撑。 顾章华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嘛?” 赵萱动作不停。 “你不是让我好好跟你说话?我这样边练边说,才痛快! 我跟你说,死遁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田石榴能死一次,就能死第二次! 到时候黄花菜、小女侠通通跟着田石榴一起死了,一了百了,我这叫金蝉脱壳!才能展翅高飞! 到时候叫小医仙帮忙,给我整颗假死药,我死了也不耽误你再娶个王妃,合你心意的,让你娘看着顺眼的!” 顾章华不知怎么回事,听着听着心里有些难受,还有些心慌。 假死他也不愿意看到,想想到时候黄花菜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他鼻子有点发酸。 “好,照你刚才说的,咱先不想以后的事,先把眼前的事办好。” 持续做着俯卧撑的赵萱转脸去看顾章华。 “明明是你先提起的话头,你又不想说了?你想说什么?” “要不说说常香聚!” 赵萱停下动作,盘腿坐在顾章华跟前。 “丰城的常香聚大酒楼是总店,常香聚也是酒楼酿制的最有名的果酒。 他们那里最好吃的当然是我亲手做的糕点。 当初我就是用我做的糕点勾搭上秦出云,她一上了贼船下不去了,拜我为师!怎么样?我厉害?” 顾章华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大当家为什么要说勾搭秦出云? 勾搭听上去不是什么好词,而且也应该用在异性之间。 她还把自己比作贼船?哦,是了,她毕竟占山为王,算是个贼! 顾章华认真地朝赵萱点点头。 “你真厉害!” 赵萱又是比划又是掰着手指头数数。 “我跟你说我们大酒楼特别大,一共有三层! 招牌菜特别多,清蒸鲽鱼、宫保虾球、辣子鸡、熏排骨、酱货拼盘、大拌菜!都是顶顶好吃! 在这里开的分店,我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没三层楼起码也有两层! 请的糕点师傅肯定没我棒,招牌菜应该差不多,到时候你随便点!我请客!” 马车突然卡顿一下,颠了颠,顾章华伸手撩开车帘朝外看。 只见马车行驶在一条崎岖不平的土路上,路两边全都是小本经营的店铺,朝远处看,也没看到一座高楼,心下疑惑。 他转头看向赵萱。 “分店真有两层楼?” 赵萱胸有成竹。 “就算只有一层,那肯定也特敞亮!同时接待一百来号客人不成问题!” 马车停下来,赵萱急忙掀开车帘,问秋菊。 “到了吗?” 秋菊和侍书同时转头看向赵萱,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秋菊回答:“到了。” 赵萱蹿出车厢跳下车,回头喊顾章华。 “王爷!赶紧的!都快过饭点儿了,我好饿!” 赵萱喊完顾章华,看向眼前的一个小门脸。 门头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五个字:常香聚面馆。 常香聚三个字很大,面馆两个字很小。 从门口直接能看到面馆的全貌,拢共四张长条桌,满打满算只能容纳十人左右。 赵萱呆若木鸡。 顾章华走到赵萱身边,也打量着这家小面馆。 “这就是你说的赫赫有名的常香聚分店?一家小面馆?” 赵萱的脸面有点挂不住,她忙看向秋菊再次确认。 “地址你没搞错?这家面馆是不是跟我们常香聚重名?” 秋菊还没来得及回答,面馆里走出一个穿着短衫,腰上围着围裙的青年男子。 赵萱一看,行,也别问了,实锤了!这男的是夏和,分店大掌柜! 夏和搓着手,一脸激动地看着赵萱,刚想开口喊大当家。 他看到赵萱身边的顾章华,顿时张着嘴,不知到底该喊什么? 赵萱知道夏和担心在外人面前说错话,露了馅,小手一挥。 “没事,王爷是自己人,已经知道我是骄阳峪大当家,也会想办法帮咱们。 你赶紧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常香聚大酒楼分店呢?怎么改成小面馆?还开在这么个没什么人流的鬼地方?” 夏和放下戒心,把赵萱和顾章华往饭馆里请。 “大当家,王爷,您们先请里边坐,咱们坐下慢慢说。” 饭馆里没有客人,赵萱拿袖子把长条凳擦了擦,招呼顾章华坐下。 夏和坐在两人对面,秋菊看到柜台上的茶壶和茶杯,拿过来给三人倒上茶。 顾章华看了看茶碗里漂浮着的茶叶沫子,没拿起茶碗,他都能闻到一股土腥味,他坐着没动。 赵萱不管那么多,拿起茶碗咕咚咕咚灌下满满一大碗。 “夏和你说,到底怎么回事?郭伯伯美给你启动资金?” “给了!还给了不少!五百两银子!可栎阳这地界寸土寸金! 后来谷里的兄弟姐妹们又凑了一些,才够租这么个小门脸!谷里的老老小小,为此喝了一个月的稀粥!” 顾章华接口道:“的确如此!居京城大不易!” 夏和更来劲了,大倒苦水。 “人工更是贵得离谱,一个伙计都请不起,我只好又当厨子又当伙计,才勉强撑到现在!” 赵萱不理解。 “我不是让你给谷中的兄弟姐妹安排几个就业机会?还请什么伙计?” 夏和耐心解释。 “您是说过,那样人工倒是省了,吃住不花钱吗?当然,吃可以吃面,但住的地方要有? 门脸就这么点大,晚上我把桌子拼在一起当床,我睡在桌子上,再来个人怎么办? 睡地上?我不忍心,反正总不能睡大街上! 如果要再租间屋子当宿舍,又是一大笔花销,实在是口袋里穷得叮当响,拿不出租房的钱!” 顾章华面露同情看着夏和。 “真可怜!” 赵萱此时特别尴尬,说好的大酒楼呢?说好的美食呢?说好的请客呢? 牛皮吹上了天!到头来打自己的脸! 赵萱偷偷拽了拽站在身边的秋菊的衣襟,秋菊低下头,面露疑惑看着赵萱。 赵萱悄声问。 “你身上带了多少钱?够不够去其他饭馆打包俩菜,总不能只请王爷吃碗面,太说不过去了。” 顾章华不介意地摆摆手。 “没什么说不过去的,我还没在这种市井小饭馆吃过面,尝尝也不错!” 赵萱还没回答,夏和闻言顿时来了心气儿,急忙向两人介绍。 “肉丝面臊子面油泼面鸡蛋面保证料足量大,我们图个薄利多销,一碗管饱! 大当家,王爷,您二位想吃什么面?小人马上去做!” 赵萱有些担心,她看向顾章华。 “当了一辈子王爷,天天山珍海味还吃着药膳,只吃碗面能行吗?” 顾章华精神一振,立刻谈条件。 “只要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让管家婆给我做药膳,我今天准行!” 第108章 没有如果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女子 秋菊去厨房给夏和打下手,把现在的情况跟夏和说了说。 夏和也放下心来,有贤王帮忙,骄阳峪会有条好出路。 很快夏和端着两碗面放到桌子上。 赵萱爱吃辣,点的油泼面,顾章面想象不出什么叫臊子面,好奇点了一碗。 赵萱呼噜噜大半碗面条下肚,见顾章华还傻乎乎盯着面碗发呆。 “发什么呆?拿起筷子,吃啊!都说了我请客!” 面碗好大个,真正的大海碗,顾章华感觉都能装下他的脑袋! 碗里的面条堆得像座小山,红油裹着土豆丁豆腐丁,还有他认不出的什么丁,满满地盖在面条山上,花里胡哨怪好看。 他目测这碗面估摸着没有一斤也有个八、九两,他实在没那么大的肚子。 “太多了,我怕我吃不了。” 赵萱一听就明白:“好说!你等着!” 只见赵萱立即变身干饭牛人,捧着面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顾章华又想扶额。 “又没人跟你抢,至于吗?在王府里一起吃饭也没见你这样,不都是细嚼慢咽吗?” 赵萱咽下最后一口面条。 “狼吞虎咽吃着香,不信你一会试试!” 赵萱说着把空碗凑近顾章华跟前的那碗面,从里面朝自己的碗里挑面条。 “我不想再跟你装了,累死个人!反正你都知道我是大当家!” 赵萱看着顾章华碗里剩下的小半碗面。 “现在能吃完吗?” 顾章华看着自己碗里一大半面条已经飞快地在大当家碗里安了家。 大当家都不介意跟他分食一碗面,他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能吃完!” 顾章华拿起筷子,决定吃面条前还是提醒一下大当家。 “你说的我都理解,但你也别做得太离谱! 我没想好怎么跟父皇解释你的身份,骄阳峪招安的事八字还没一撇,你要装装样子像个王妃才行!” 赵萱朝顾章华嘻嘻一笑。 “反正你都知道了,要是我以后哪儿做得不对,你要帮我周全周全!王爷,我今后的幸福人生全靠你!”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有耍赖的嫌疑?” 赵萱朝顾章华翻了个白眼。 “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全给我!别浪费!” 赵萱说着作势要去抢顾章华的面碗。 顾章华急忙用手护住,他也很饿,他选择闭嘴!吃面! 回程的马车上,赵萱还在耍赖。 “不管怎么说,今天算是我请客,说话算数,下次该轮到你请我!” 顾章华很痛快地答应。 “行!下次我请你!我刚刚就在想,听夏和那么一说,骄阳峪里的人过得的确不易。 看来我亲自去骄阳峪的事势在必行! 想来想去,最好的借口,就是咱夫妻二人要出去游山玩水度蜜月,这样父皇才会放行。” 度蜜月什么的不靠谱,游山玩水赵萱最拿手! 终于可以逃出贤王府这个牢笼!终于可以摆脱贤王妃这个身份! 赵萱双手紧紧握住顾章华的一只手,上下来回地晃着,激动地都快哭了。 “谢谢!谢谢王爷!这借口真是太棒了!感谢感谢非常感谢!” 顾章华龇牙咧嘴试图抽出自己的手。 “疼疼疼!快松手!” 赵萱急忙松手,有点嫌弃地撇撇嘴。 “你怎么这么不禁碰呢?痛点这么低? 你如果个女的,都过不了生孩子那道坎?孩子没生下来,你就先疼死了!” 顾章华很想跟大当家讲道理,没有如果,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女子,首先大当家这个假设就不成立! 但又一想,算了,自从王妃还原真身成为大当家,口齿伶俐,脑袋瓜也转得快! 跟她掰扯来掰扯去,简直白费工夫浪费时间,还是说正事。 顾章华敷衍着回了句。 “你懂得真多!” 赵萱凑近顾章华,一脸炫耀。 “我跟你说,我们谷中好几个生娃的,都是我帮着接的生!” 顾章华一脸不相信。 “就你?手劲儿那么大,胎儿都能被你扯断腿!” 赵萱立刻瞪圆眼睛,回怼道。 “你懂什么?生娃都是头先出来!哪有腿先出来的?都是血淋淋一个大肉团,要洗干净了才好看!” 顾章华在脑海中描绘了一下那个画面,立刻感到天旋地转,他急忙双手抱住头。 “哎呀不行了,我头晕!” 赵萱这才意识到,她好像又犯了顾章华的忌讳,貌似血淋淋这个词不能说! 赵萱一把抱住顾章华的头,让顾章华的眼睛直视着自己的脸。 “你看看我这张脸,脸上的表情,是不是特真诚? 我实话告诉你,我只是给小医仙打打下手,端盆倒水的活儿都归我干! 小医仙根本不让我碰孩子一个手指头!我刚才的确有点牛皮吹上天!我的错!” 顾章华的眼神慢慢开始聚焦,他扒拉开赵萱的手。 赵萱急忙老老实实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有些担忧地看了眼顾章华。 “你没事了?” 顾章华一言难尽看着面前这个凭一己之力,挽救了上百口子百姓的骄阳峪大当家,他能拿她怎么办? 他曾经以为他的王妃是越国公主田石榴,田石榴虽然长于掖庭,可也有宫规束缚。 但这个从偏远山村走出来历练,领着一帮百姓寻活路,占山为王的大当家,能使出吃奶的劲儿,把王妃该有的架势装个五成像,他已经觉得是老天保佑! 他还能提过分的要求吗?他只能慢慢引导。 顾章华想到他三哥,回想起三哥对他谆谆教导的样子,随即坐直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很是沉稳地开口说。 “我没事了,你能从骗人到吹牛,每次都主动承认错误,还是有进步的,孺子可教。” 赵萱刹那间笑得灿烂,眉眼弯弯。 “咱们什么时候去骄阳峪?” “你既然觉得也没问题,我们回府就开始准备,我一会进宫跟父皇禀明此事,明日一早我们出发!” “我看行!都听你的!” 顾章华又思忖着。 “我看春兰和秋菊不必跟着一起去,我让侍书跟着我们,如果有什么事还能搭把手。 咱们简装出行,尽快赶到骄阳峪,你觉得怎么样?” 赵萱高兴地一跃而起。 “当然可以!我巴不得今晚就走!哎呦!” 赵萱的头撞到车厢顶棚,她摸着自己的脑袋,朝顾章华吐了吐舌头。 顾章华笑了,他觉得这个大当家还怪可爱的。 两人回到王府后分头行动,顾章华进宫面见父皇,赵萱在府里收拾随身要带的东西。 赵萱刚走进房间,见春兰神神秘秘迎上来。 “大当家,小岭刚让人传来消息,说有有急事找您!” 小岭说的急事,肯定跟让他打听的使团遇袭案有关! 赵萱转身朝外走。 春兰急忙问:“您去哪儿?” “登月楼!” 春兰拉住赵萱。 “去登月楼需要门票!” “你带上银子,跟我走!” 春兰拽着赵萱不撒手。 “我的好王妃!登月楼的门票当天根本买不到,三天前就一抢而空!” “我可以飞进去!” 赵萱说着看了看天色。 “天还这么亮,的确不太好明目张胆到处飞!” 春兰出主意。 “王妃,您不如等王爷回来让他想想办法? 他认识的达官显贵比咱们多多了,弄张门票应该不成问题,而且小岭在登月楼,一时半会又不会跑!” 赵萱按捺住焦急的心情。 “你说得也对!” 第109章 鬼画符的妙用 再说顾章华进了宫,依旧是在御书房外,隔着门,跟父皇禀报了自己想跟王妃出门散散心。 自从大太监韩固私下告诉他,父皇这么多年不见他,是因为看到他会更加思念太子哥哥,从而引发心悸病,而且父皇还是很关心他的,经常偷偷去看他,顾章华心中那一丝郁结之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而夏帝顾离,一直以来都对顾章华的婚事心怀愧疚,但家事、国事、天下事,他还是把家事放在了最后,他不后悔,但一直担心顾章华和王妃的婚后生活,是否能和睦相处,现在一听顾章华这么说,顿时笑了起来。 隔着门,顾章华都能听到父皇的笑声,他问了句:“父皇,您可恩准儿臣和王妃此行?” 顾离的声音传出来:“你不怪父皇乱点鸳鸯谱就好!” 这话,顾章华还真不好回答,怪吗?当初他是打心底里不愿意的,他这辈子都不想成亲,他有他的理想,他想实现太子哥哥的心愿,让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可现在木已成舟,已经不是怪不怪父皇就可以解决问题的,他摊上这么个百变王妃,各种身份集于一身,一想起这事,他心里就乱糟糟的,他们这对假夫妻,以后还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是一阵头大。 顾离没听到顾章华的回话,就有些着急。 “华儿可是还在埋怨父皇?” 顾章华急忙否认:“不是!只是儿臣跟王妃见了一面就成亲,成了夫妻,到如今还是相敬如宾,有些生分,所以儿臣才想着带王妃出去走走,增进一下感情,望父皇允准!” 顾离忙道:“准了!小两口出去转转也好,她毕竟是越国公主,还没见过夏国这大好河山!你们俩玩够了再回来!” 顾章华心说,没见过夏国大好河山的是他自己好不好?就大当家的性子,怕是天高任鸟飞,早飞了个遍! 顾章华恭敬地朝御书房的方向鞠了个躬。 “谢父皇,那儿臣就先行告退,去母妃那里说上一声。” 顾离呵呵笑着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你还真敢去?你就不怕你母妃一听你要出门远游,那眼泪都能流出一条新的护城河?” 顾章华就哑巴了。 还真是!他当初出宫开个府,他母妃都能担心地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觉,更别说这次他要去骄阳峪,打个来回起码一个月,他母妃要是不准他去,父皇的口谕管用吗? 顾章华正在发愁,就听顾离大包大揽道:“你尽管走你的,多带点银子,注意安全,好男儿志在四方,整天窝在府里像什么样子?你母妃那里我看你也别去触霉头了,回头我替你去说!” 顾章华的心里顿时暖暖的,他明白父皇是为了帮他,随即又再次谢恩,这才出宫回府。 顾章华在府门口刚下了马车,就见他的王妃在府门口来回溜达,看见他立刻就迎了上来。 顾章华问:“有事吗?” 赵萱答:“王爷,您知道登月楼吗?” “怎么问起登月楼了?” 赵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不是又要骗他,可小岭现在在帮我查当年使团遇袭案的线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不仅小岭可能会摊上麻烦,自己的处境也会变得危险,等自己查到点眉目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对,就是这样,我不是故意骗他的,而是迫不得已! 赵萱飞快地建设完,就抬头笑着说:“我来栎阳有段时间了,听闻登月楼是栎阳第一美景,有吃有喝还能欣赏歌舞,我还一次都没去过,有点小遗憾,就想着今晚跟王爷您一起去看看!” “没问题!” 顾章华见赵萱还穿着那件花布裙,就给了个建议:“你去换身鲜艳点的裙子,毕竟去登月楼,你代表的是我贤王府,我呢,也去稍加梳洗一下,一刻钟后,我们门口集合!” 顾章华早已不住在书房,他的寝室就在赵萱的隔壁,打开窗站在窗口,两人都能看到彼此,所以两人白天在一起相处,入夜,不是顾章华悄悄溜回自己的寝室,就是赵萱偷偷钻进自己住的那间新房。 至今,除了春兰、秋菊和侍书,府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们的王爷和王妃,是在分房而睡。 顾章华回房,洗了把脸,顺口问在一旁伺候的侍书。 “登月楼很贵吗?我一会想带王妃去看看。” 侍书把干帕子递给顾章华,听顾章华这么问,就是一愣。 “殿下,您不知道吗?去登月楼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您今晚想去,根本就进不去!” 顾章华也愣了:“为什么?” “因为门票早在三天前就被抢光了,没有门票您给多少钱都不让您进!” “糟糕!我刚才已经答应王妃了,这下可麻烦了,我岂能做个言而无信之人?” 侍书嘟囔着:“您看看,您看看,您非让我在府里收拾出行的衣物,没陪您进宫,就出了岔子!上次,您丢下我,自己去鸿胪寺,还闹出那么大的事!” 顾章华把帕子塞在侍书手里:“行了,别抱怨了,我保证以后去哪儿都带着你!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搞到门票?” 侍书很确定地摇了摇头:“要是今天大半夜就起来排队,兴许还能买到后天的票,今天晚上就想去,肯定不行!” 顾章华想到一种可能性。 “会不会有人临时有事去不了,退票的?” 侍书又很肯定地摇了摇头:“那也轮不到咱们,早被登月楼内部的人抢走了,谁还没个知己好友亲戚啥的?” “这可如何是好?” 侍书是个小机灵鬼,这么多年来跟在顾章华身边,顾章华周遭的亲戚朋友,他比顾章华了解得都全面。 只见侍书用手指敲着脑袋,忽然想到什么,喜笑颜开。 “属下想到一个人,或许今晚真能搞到票!” “是谁?你倒是快点说啊!” “当然就是真王殿下!他可是咱栎阳城出了名的吃喝玩乐顶级玩家,这是好听的,说不好听的,就是夏国第一纨绔!如果连真王都没有办法,那就真没戏了!” 顾章华听侍书这么说,立刻把侍书往门外推。 “赶紧的!去真王府!就跟我三哥说我今晚必须去登月楼,让他务必给我弄几张今晚的门票!” 侍书惊呆了:“弄几张?!您还真敢想!就给您和王妃弄两张,我看都够呛!” “快去快去,再不走小心王妃冲你发火!” “不是,殿下您不能光往属下身上甩锅啊,薅羊毛也别紧着我一个人薅!这府里多的是人,管家、侍卫,还有……” 顾章华打断侍书:“他们办事我不放心!” 行,侍书的确被他们殿下这句话暖到了,小跑着就溜出了府。 真王府本来就跟贤王府在一条街上,在赵萱来催过三次后,顾章华终于等到了侍书的归来。 侍书臊眉耷眼地样子令顾章华心都凉了。 “没搞到票?我三哥也没办法?” 侍书如实回答:“是没搞到票,据说今天连个退票的人都没有!” “那完了!看来我只能去跟王妃实话实说了,就这么点事我都办不到,还提什么招安大计!” 顾章华说着就要朝房间外走,侍书忽然拦在顾章华跟前,秒变笑模样。 “殿下!票是没搞到,但我搞到了真王殿下的真迹!殿下您请看!” 侍书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顾章华眼前,只见他手中拿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递给顾章华。 顾章华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他三哥的亲笔签名,就有些头疼。 “这鬼画符有什么用?没几个人能认得出来,这上面写的是顾景风三个字!” 喜欢的小伙伴们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加入书架,点点催更哦!给你们小心心!么么哒! 第110章 终于找到与旧案有关的新线索 侍书心说,这字迹别说像顾景风三个字,根本就不像字,在他看来就像是三坨形状各异的屎粑粑。 但他嘴里可不敢这么说,他用手指点了点纸条上的三坨屎粑粑。 “就因为真王殿下这签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全天下独一无二! 真王殿下跟我说,他找模仿字迹的高手试过,不管是官方的还是民间的,没一个能模仿得一模一样! 所以登月楼认!咱们拿着这张小纸条,今晚准能进登月楼!” 顾章华不可思议地看着侍书,万万没想到他三哥的鬼画符还有如此妙用! 侍书接着说。 “真王殿下还说了,登月楼每日都会留上一两间雅间,以防有贵客临时到访无法安排。 真王殿下的亲笔签名就是今日进入登月楼雅间的门票! 这意味着什么?殿下知道吗?” 顾章华又是一惊,他还真不知道。 “意味着什么?” 侍书得意地仰起头。 “意味着咱们带多少人去都行,只要雅间坐得下!” 顾章华想了想。 “照你这么一说,我好歹也算贵客?我直接带着王妃去,还用得上这玩意?” 顾章华实在是不服气!他的字没他三哥的鬼画符好使,他的身份难道还能比他三哥的差,不都是王爷吗? 侍书立刻三连问。 “殿下,您在登月楼刷过脸吗?验明身份不需要时间吗?被别的贵客捷足先登怎么办?” “对对对,咱们赶紧走,拿着这小纸条去登月楼先把雅间占上!” 顾章华又仔细看了看他三哥的鬼画符,觉得此时再看竟然如此顺眼,不禁连声夸赞。 “好字啊好字!” 赵萱带着春兰,顾章华带着侍书,一行四人早早到了登月楼。 太阳还没落山,也没到饭点,登月楼前稀稀拉拉停着几辆马车。 顾章华立刻拿出顾景风的亲笔签名递给门口的伙计。 “我们这里有真王殿下的亲笔签名。” 伙计立刻一脸恭敬接过小纸条。 “您几位请稍后,小人拿去给掌柜确认!” 不一会工夫,伙计小跑着出来。 “几位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梅溪雅间。” 赵萱低声对顾章华说。 “没想到三哥的鬼画符真管用!” 顾章华心满意得。 “我办事向来靠谱!” 赵萱偷偷朝顾章华竖起大拇指。 “的确靠谱!” 顾章华只觉得浑身通透,整个人都似腾云驾雾般飘飘然,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跟在两人身后的侍书,一直撅着嘴。 主意是他出的,真王的亲笔签名也是他拿回来的,结果好处全让殿下占了去。 王妃也抠门,夸一句完事了?殿下也是的,夸一句就飘了?也不知跟王妃要点实惠的奖励! 这俩感情这么好,什么时候能成真夫妻? 侍书在心里碎碎念,春兰则早被赵萱打发去后台拿节目单,实际上是去找小岭。 赵萱在雅间坐下,看着顾章华沏茶。 春兰站在门口咳嗽一声,朝赵萱递眼色。 赵萱站起身,揉着肚子朝顾章华苦笑。 “王爷,我突然间肚子有点疼!我去解决一下,您先喝喝茶!” 不等顾章华反应过来,赵萱已经快步走出雅间,跟着春兰七拐八拐,终于拐到小岭的住处。 赵萱刚一进门,被大家尊称为水哥的观流水,立刻朝赵萱扑了过来。 “大当家,可算见到你了!想死我了!” 赵萱一把抱住观流水,笑着问。 “我也想你,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一声水哥?” “您敢叫我还不敢应呢!私下里您可以叫我小岭,明面上叫我艺名观流水!” 赵萱放开观流水。 “算了,还是统一口径,以后跟着大家叫你观流水。 我怕我万一一时疏忽,切换不过来叫错名,让有心人查到你出自骄阳峪,会给你带来麻烦!” “都听您的!” 赵萱拉着观流水的手,上下打量着。 观流水此时已经换上晚上演出的女装,发髻高耸珠翠满头,眉目如画裙摆飘飘,腰肢不堪一握,还好是平胸! 赵萱用手指点了点观流水的胸口,调侃道。 “没塞俩大馒头?” 观流水捂着胸咯咯笑。 “您别点我痒痒肉!” 赵萱也笑了。 “你打扮成这样我看着都嫉妒,男人不能唱歌跳舞?非要男扮女装?” 观流水连忙解释。 “今晚要表演的曲目,我演的是一位闺阁怨妇,我这也是刚排练完。 听春兰说您来找我,还没来得及换,平日里还是穿男装。” 赵萱点点头:“那就好!外貌可以变,心不能变!” 观流水给赵萱倒了一盏茶。 “大当家,您说的我懂,我还是那个一心追求歌舞艺巅峰的小岭!” 赵萱在桌边坐下,吩咐春兰关上门,在门口守着。 赵萱问观流水。 “是不是我托你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观流水立刻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表情严肃地说起事情经过。 “昨日我约了一个重量级水粉见面。” 赵萱疑惑地看向观流水。 “什么水粉?” “观流水的粉丝,简称水粉。” 赵萱明白了:“你继续说。” “他是当朝重臣,举世闻名的大文豪、大词人,御史大夫马保国马大人!” “我知道他。” “您让我打听十多年前的使团遇袭案是否与越国有关,这事我一直记在心里。 昨日我特意约马大人小酌几杯,我见他喝得兴起,把话题往越国带。 我说还是咱们夏国好,皇子们关系好,从来不争不抢。 越国这些年皇子们勾心斗角都想夺太子之位,田原很可能地位不保!” 赵萱有些着急。 “你这么直接,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大当家你放心,越国因为这事都乱成一锅粥,不是什么秘密!” “马保国怎么说的?” 观流水压低声音。 “马大人一口咬定!田原最终肯定会执掌帝位,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说他一向看人很准,他见过田原,我追问他是什么时候见过? 他说是十多年前使团遇袭后不久,田原亲自来栎阳秘密面见夏帝。 见我对此表示质疑,他有点着急,再加上喝了点酒,立刻说当时有其他人在场,可以给他作证!” 赵萱忙问:“谁?” 观流水回忆着。 “马大人跟我说,当时在场的除了夏帝顾离,他和越国太子田原,还有大将军秦韶和当今相国杨留名!” 赵萱激动地站起身。 “马保国可说了田原来栎阳做什么?见夏帝又有何目的?具体都谈了些什么?” 观流水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我想继续问清楚,但马大人好像对我起了防范之心。 说我小小年纪不该对政局这么感兴趣,还是应该好好读书好好排练。 我只好转移话题,没再继续问下去。” 赵萱在房内来回踱步,心想,遇袭案发生后不久,越国太子来到夏国都城栎阳?秘密觐见夏国皇帝? 是不是可以由此推断,遇袭案真的跟越国有关? 观流水见赵萱眉头都快拧成川字,忙问了句。 “大当家,您为什么对这桩旧案这么感兴趣?案子不是早结了吗? 难道您与这案子中某个人有什么关系?还是您知道些什么线索,当年这案子另有隐情?” 第111章 暴露得不彻底也算暴露 赵萱停下脚步,差点被裙摆绊了一跤,她抓起裙摆抖了抖,这才背着手看向观流水。 “这桩旧案当年轰动一时,举国震惊,你该知道我让你打听这件事的严重性。 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让你趟这浑水,现在我只能告诉你,城门楼吊着的那些鸡公山草寇很可能是冤死的。 即便跟他们脱不了干系,他们也不是主谋,我让你查的这些事只是冰山一角,你要是觉得危险可以不帮我,我不会怪你!” 观流水噗嗤一声笑了。 “大当家您严肃起来还是在骄阳峪威风,现在穿着这么一身绫罗纱裙,配上威风凛凛一张桃花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赵萱苦恼地看着自己的裙子。 “你以为我想穿这劳什子?走路都绊脚!” 观流水站起身,姿态婀娜在赵萱面前走了几步。 “你走路的时候腰肢稍微扭一扭,裙摆便会随着你的扭动散开,这样才不会被你的脚踩住!” 赵萱双手提起裙摆,快步走到桌边坐下。 “还是算了,学不会也不想学。” 观流水也在桌边坐下,把茶盏推到赵萱面前。 “大当家,我看您刚刚太严肃,这才活跃活跃气氛,我跟您说,帮您打听这些事一点都不危险,即使有什么麻烦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你心里有数就好,接下来你继续跟马保国搞好关系,有机会帮忙套套话,田原跟夏帝见面都说了些什么? 没机会千万别逞能!咱们骄阳峪出了你这么一颗闪亮的星,不容易!” 观流水笑出声。 “我跟您说,我这颗星闪啊闪啊,都闪到宋国去了!您是不是觉得特骄傲?” 赵萱一脸惊讶:“你真是闪出圈了!” 观流水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拖出个大箱子,打开箱盖,朝赵萱招招手。 “大当家,快过来,给您看样好东西!” 赵萱走过去低头一看,箱子里堆放着好多信笺,红的、蓝的、粉的…… 各种颜色简直像百花齐放,差点晃瞎赵萱的眼睛。 “好家伙!都是水粉给你写的信?” 观流水颇为得意摇摇头。 “这是一个比马大人还重量级好几倍的水粉,他一个人给我写的信!” 观流水说着随便拿起一封粉红色的信笺递给赵萱。 赵萱接过来一看,信封上写着几个字:水哥亲启,落款是:振声亲笔 赵萱一头雾水。 “振声是谁?难道是宋国的哪个王爷?” 观流水伸出一根手指,在赵萱眼前晃了晃。 “不不不,振声全名肖振声,乃是宋国的皇帝陛下!” 赵萱闻言手一抖。 “一国之主给你写信?还写了这么多?他有闲工夫搭理你?他不治理国家?他不上朝?他不看奏折?说出去谁信?” “大当家,您这么说真是孤陋寡闻! 真王殿下是咱们大夏国的顶级纨绔,这个宋帝肖振声是整个乾坤大陆的顶级纨绔! 此人最爱琴棋书画,歌舞美人,国事家事天下事,样样不爱管! 到登月楼来的客人,不全是咱夏国人,宋国的也不少,还有越国的,所以我这名声传了出去! 宋帝还邀请我有机会去宋国,给他当面跳上一曲!” 观流水越说越兴奋,翩翩起舞绕着赵萱转着圈。 赵萱直接把手里的信笺甩在观流水脸上。 “跳什么跳?他爱美人跟你有啥关系?我把话撂在这儿,你要是敢被某些人给掰歪了,小心老娘要你狗命!” 观流水急忙立正,举起一只手发誓。 “我发誓!绝对保持直男本色,只是当个名伶玩玩票,绝对不会给大当家丢脸!” “你丢我的脸无所谓!你把宋帝招惹上,要是出点什么事,你是给夏国丢脸!” 观流水再次立正:“谨遵大当家的教诲!” “这还差不多!” 赵萱捡起地上的信笺扔回到箱子里,盖上箱盖,一脚把箱子踹回到床底下。 她忽然想到什么,问观流水。 “你刚刚说到登月楼来的还有越国人?都是些什么人?” 观流水伸手抚了抚头上的朱钗。 “都是一些看上去挺有钱的老少爷们。 前几天有个阔少打赏了一百两银子,我跟他见了一面,喝了会茶。 他说他爹是楚阳城的守备军老大,怎么怎么牛,怎么怎么有钱,跟我这吹得天花乱坠!” 赵萱走到桌边,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有笔墨纸砚吗?” “有!” 观流水把赵萱带进旁边偏房的书桌前。 “大当家要写什么?” 赵萱指挥观流水。 “你先帮我研墨!” 观流水立刻挽起袖子,帮赵萱研墨。 赵萱在笔架上挑了一支最细的毛笔,蘸着墨汁,在面前一张宣纸上仔仔细细画了起来。 观流水在一边看着赵萱画,猜测着。 “这是什么?看着好像是个箭头?” 赵萱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画的是那枚射伤师父,导致师父中毒身亡的毒箭头。 她不知拿出来看过多少遍,毒箭头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铭刻在她的记忆中。 她本想亲自去趟越国求证,但现在骄阳峪的事已经火烧眉毛。 既然小岭在这里能接触到越国的达官显贵,不如让他试一试。 观流水静静看着赵萱画画,有些担忧问了句。 “大当家,郝熊跟我说骄阳峪现在惹上大麻烦,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赵萱随口回了句。 “你能帮上什么忙?” “我毕竟在天道盟生活了很多年,有些故交,要不我回去一趟?或许能劝劝胡一霸?” 赵萱换了张纸,继续画。 “你别管这事,要是昨天你问我,我还没办法。 现在我已经跟贤王达成一致意见,他会出面帮忙解决。明天一早我跟他一起回趟骄阳峪。” 观流水长出了一口气。 “贤王肯出面,起码有八成胜算!” 赵萱又换了张纸继续画,她抬头瞪了眼观流水。 “明面上咱俩不认识,不能扯上关系,私下里你给春兰几张门票没问题? 我这次来见你麻烦死了,还要把贤王拉上,要不门都进不来!” “哎呀,我怎么把这茬忘了!下次一定不会忘,您要多少我给多少!” 赵萱很快画完三张,把其中一张递给观流水。 “你看看有没有机会私下里打听打听,越国军中使用的箭矢跟我画的是不是一模一样? 另外两张以备不时之需,你收好。还是那句话,安全最重要!” 观流水接过画纸。 “大当家放心,我说是地上捡的,不知是哪位客人遗失,这件事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行了,正事说完了,我问你,郝熊是不是在你这儿?” 提起郝熊,观流水一肚子气。 “在我这儿,过得比我还滋润!我每天还要辛苦排练,他倒好,蹭吃蹭喝不说。 每天表演一开始,他头一个蹲在最前排,嗑着瓜子看戏,那叫一个爽!” 赵萱被观流水的话逗笑了。 “正好明天一早我要启程去骄阳峪,让他跟我走,你也省省心!” 赵萱话音刚落,郝熊从门口冲了进来,伸出双臂想要拥抱赵萱。 赵萱略微闪身,郝熊跟观流水抱个满怀,观流水嫌弃地把郝熊推开。 郝熊转身看向站在一旁偷笑的赵萱,委屈地喊了句。 “姐!这么长时间你都不往骄阳峪传个信,急死我了!” “别瞎喊,以后要叫王妃!” “你当了王母娘娘不还是我姐吗?” 郝熊说着上下仔细打量赵萱。 “怎么样?没暴露?贤王没把你怎么样?” 赵萱摸摸鼻子。 “算是暴露了!王爷已经知道我是骄阳峪的大当家黄花菜!” 郝熊闻言惊恐地瞪大眼睛,不由分说拉着赵萱朝门外跑去。 第112章 夫妻姐弟主仆大闹登月楼 赵萱猛然间被郝熊这么一拉,简直莫名其妙。 “你干什么?” “快跑!你都暴露了,栎阳没法呆了!” “你别急你听我说……” 郝熊拉着赵萱跑得飞快,直接朝楼梯跑去,还边跑边说。 “我能不急吗?都什么时候了?先逃出去再说! 我知道登月楼有两个侧门,咱们从北边那个门逃出去就是朱雀大道,穿过朱雀大道再拐两个弯……” 郝熊拽着赵萱计划逃跑路线。 顾章华在雅间里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一壶茶都喝光,也没见赵萱回来。 侍书趴在窗边,津津有味看歌舞表演。 顾章华问侍书。 “王妃去如厕怎么会这么久?她会不会迷路了?她可是第一次来登月楼。” 侍书头也不回。 “或许拉肚子!怎么会迷路?到处都是小伙计,随便一问就知道!” 顾章华站起身,用手里的折扇敲了下侍书的脑袋。 “别光顾着看表演,跟我去找找王妃!” 侍书恋恋不舍直起身子,跟在顾章华身后走出雅间。 主仆俩走到楼梯口,侍书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正拉着王妃,匆匆从三楼跑下来。 侍书的记性特别好,他立刻认出这个年轻男子就是在骄阳峪跟殿下拜堂那个!化成灰他都不会认错! 侍书指着年轻男子,朝顾章华喊。 “殿下!殿下!就是他!逼您洞房的那个狗男人!” 顾章华没有立刻认出来,他有些稀里糊涂。 “谁?” “当初在骄阳峪男扮女装的假新娘!您看他现在拉着王妃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顾章华终于想起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这辈子最屈辱最悲催的日子。 他先是被一伙贼人平白无故劫持上山。 后来走投无路不得已穿上新郎的大红喜服,被逼无奈跟一个新娘拜堂成亲,谁知新娘竟是一个糙汉假扮! 他告诉那伙贼人他是皇子,多么尊贵的身份!他们根本不信,还哄堂大笑,完全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这还了得? 此时仇人就在眼前,顾章华怒火中烧,什么都顾不得。 “侍书!给我上!拿下那个贼人!一雪前耻!” 侍书心中愤恨不已,当时他一招都没使出来就被小人用迷药迷晕。 作为殿下的贴身侍卫,一顶一的高手,这口恶气他实在咽不下去。 侍书立刻拔出腰间长剑,快步冲向郝熊和赵萱。 赵萱此时也看到主仆二人。 她见顾章华脸色难看站在一旁,侍书二话不说,举剑朝着她和郝熊冲过来,一时间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郝熊这下子真急眼了,他朝赵萱大声喊着。 “姐,他们来抓你了!快跟着我往下跳!” 赵萱喊了声:“等等!” 郝熊已经朝着楼下中心舞台跳了下去。 赵萱担心郝熊会摔伤,情急之下施展轻功跃下,抓住郝熊后背的衣服,两人缓缓落在舞台上。 舞台上正在表演集体舞,十几个美艳的姑娘随着乐曲声翩翩起舞,忽然看到从天而降两个陌生男女。 姑娘们纷纷呆愣在原地,紧接着一个气势汹汹手持宝剑的男子又跳到舞台上。 姑娘们看到闪着寒光的长剑,全都吓坏了,纷纷大声惊叫着朝四周逃跑。 一楼散座的客人们惊呼着站起身。 有胆小的抱头鼠窜,也有那胆大的冲到舞台前,接住两个从舞台上坠落的姑娘。 登月楼里顿时一片大乱! 惊叫声、尖叫声、骂声、茶盏碗碟摔在地上的哗啦声、椅子倒了、桌子也被掀翻! 有个机灵的小伙计见状不妙,撒丫子朝门外跑去。 侍书紧盯着郝熊不放,郝熊虽然不会武功,但他在登月楼混了这些几日,早把登月楼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 他体力还特好,围着舞台跑三圈,又楼上楼下挨个房间来回蹿。 侍书总是差那么一丁点抓住郝熊,一时间气急败坏。 赵萱终于看出些名堂,弄不好跟当初骄阳峪抢亲一事有关。 赵萱来不及跟顾章华和侍书解释,眼下郝熊的小命最重要。 赵萱一咬牙,飞身拦住侍书。 “侍书!住手!他是我的人!” 侍书见赵萱一味护着那个恶徒,不替殿下报仇还前来阻拦,心下不忿,也不答话,直接跟赵萱交起手来。 赵萱空着手,又穿着式样繁复的长裙,束手束脚,竟然被侍书占了上风。 顾章华看到侍书和赵萱缠斗在一起,不明白侍书是何意,让他去抓恶贼他怎么跟王妃打上了? 他想上前拦下两人,又担心反而帮倒忙把自己弄伤,急得站在一旁直跺脚。 “停下!快停下!别打了!” 郝熊不管这些,站在楼梯上给赵萱呐喊助威。 “姐!加油!使劲揍这小子!揍趴下我好带着你跑路!” 正在此时,登月楼门口忽然涌入一队衙役,给衙役头前带路的正是去搬救兵的小伙计。 小伙计指着交手中的赵萱和侍书,大喊着。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在登月楼里行凶!胆子也太大了!” 赵萱和侍书互相看了看,同时停手。 赵萱飞到顾章华身边,压低声音问。 “现在怎么办?把官府的人都招来了!” 顾章华瞪着站在楼梯上的郝熊,手指着郝熊的脸,指头尖都在颤抖。 “招来了不是更好?正好抓住那恶贼替本王出出胸中这口恶气!” 赵萱抬手打了下顾章华伸着的胳膊,咬牙切齿低声问。 “他是我兄弟!王爷,你想想清楚,我到底什么身份?我是骄阳峪大当家!这么快你就想把我给卖了?” 顾章华看看郝熊,又看看赵萱,再看看握着刀,已经把他们四人团团包围的衙役,个个虎视眈眈望着他们。 顾章华突然间恍然大悟。 他的心中顿时汹涌奔腾过上万匹野马。 我在干什么?我刚刚都干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让侍书抓王妃的兄弟? 他的王妃是骄阳峪大当家!他们俩是合作伙伴,明天还要一起启程去骄阳峪办正经事! 这时侍书终于逮到机会,一把抓住郝熊的衣领,把郝熊拖到衙役们面前。 “这个人是个大坏蛋!占山为王的土匪!前些日子绑架过我们家王爷!还逼着我们家王爷跟他成亲!” 真相了!憨货一枚要完蛋!求五星评价,催更,书架走一走,拯救憨货,就靠你们的小手手! 第113章 谁捅的娄子谁负责 衙役们听侍书说前一句时都义愤填膺,有两个眼疾手快的衙役,已经上前一左一右拧住郝熊的胳膊。 但两人听侍书把话说完,立刻吓得又松开郝熊。 好家伙!能逼着王爷跟他成亲,而且这人实打实是个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难道这男人跟这个王爷之间有什么故事?还是有什么误会? 这个王爷是哪个王爷?真的是王爷?还是旁边拿着剑那小子胡说八道? 衙役们脑子里都乱成浆糊,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好。 顾章华走到侍书跟前,用折扇敲了下侍书的脑袋。 侍书“哎呦”一声。 “殿下,以后您能换个地方打吗?人家本就不如殿下聪明,再打更傻了!” “我看你就是个大傻子!我让你把人追回来我瞧瞧,是不是我奶娘的儿子,我让你拿着剑去抓人吗?” 侍书呆愣在原地。 “殿下,刚才是您叫属下……” 顾章华立刻打断侍书。 “又想挨打是不是?” 侍书果断闭嘴,行,反正他今后除了是殿下的贴身小厮外加护卫,又多了个功能。 随时随地替殿下背锅的背锅侠! 郝熊这时也明白了,顾章华和侍书这是想找他报仇呢! 郝熊求助地看向赵萱,赵萱亲热地伸手挽住顾章华的胳膊,瞪了郝熊一眼。 “我跟王爷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要你多管闲事!” 郝熊立刻耷拉下脑袋,他不得不承认,是他冲动了,是他多管闲事! 侍书看着郝熊,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同命相连的惺惺相惜之情,他朝郝熊身边默默靠了靠。 “兄弟,刚刚我太冲动,对不起。” 郝熊也偷眼看着侍书。 “兄弟,上次是哥对不住你。” 两人在这儿你好我好哥俩好,感情迅速升温。 顾章华走到衙役们面前,解下腰间令牌拿在手中,给衙役们看。 “本王乃贤王顾章华!” 此话一出,立刻有衙役认出了顾章华,大喊着。 “是贤王!是贤王殿下没错!我见过他! 去年中秋节,贤王还没被陛下封王,还是五皇子。 他去花灯会赏灯时,自掏腰包买了好多花灯,送给那些买不起花灯的孩子们!好多人都看见了!” 顾章华非常骄傲地挺起胸脯,在登月楼他的字比不过他三哥,但比好名声,他三哥骑着飞龙都赶不上! 又有人喊道。 “贤王殿下!您大婚那天,小人还挤在门口看热闹呢! 您当时骑了匹大白马,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特别帅! 您迎接新娘子下花轿时,差点被新娘子给拽倒了!好在您身边这个小侍卫扶了您一把,要不真能摔个大马趴!” 赵萱一激灵,心说,还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顾章华也一激灵,心说,这么丢人的事他想都不要想,怎么还有人记得? 为首的一名衙役站出来,上前朝顾章华深施一礼。 “贤王殿下,既然您出面说这是一场误会,属下不打扰殿下的雅兴,这就带着大家伙离开!继续巡查!” 顾章华看向侍书。 “拿几两银子给这帮兄弟,让大家白跑一趟,怎么着也该给点跑腿费,拿去吃酒!” 侍书忙从怀里掏出几两散碎银子,走上前,不容分说塞到衙役头头手里。 “你要是真的敬重我们家殿下,必须乖乖听话!拿着!” 衙役头头听侍书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听话不行啊,收好银子,这才带着手下离去。 呼啦啦一大帮衙役走了,但登月楼仍是一片混乱。 客人们跑的跑,逃的逃。 登月楼的伙计们抬桌子的抬桌子,搬椅子的搬椅子,还有的在清扫地上的碎瓷片。 一个个手里干着活儿,眼睛都瞪着他们几个。 赵萱问顾章华。 “王爷,好样的!现在咱们怎么办?” 顾章华脑仁疼,他把侍书叫过来。 “侍书,你待在这里帮着善后。 跟登月楼主事的好好商量,看需要多少银子才能把这里恢复原貌,回去报个数给我,我好让管家准备银子!” 侍书连忙点头,找到领着衙役们来的那个小伙计。 侍书把自己的来意告诉小伙计,小伙计面色缓和许多,带着侍书上了楼。 直到这时,春兰才跑到赵萱跟前,悄声问。 “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赵萱叹了口气,把春兰拉到一边。 “具体怎么回事,回头我跟你说,现在你跟在侍书身边,帮着侍书跟登月楼主事的砍砍价! 别狮子大张口,他说赔多少就多少,最好让主事的列个单子,你复核一遍,没问题了再认下这笔账!” “我晓得!您放心!王爷和侍书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知道这桌椅板凳的价钱?” “真聪明,秒懂我的意思!还有件事,咱在栎阳的兄弟有会木工的吗?” 春兰立刻会意,展颜一笑。 “您是想借此机会,给兄弟们找点活儿干?这样咱们能赔得少点,兄弟们也能赚上一笔!” 赵萱拍拍春兰的肩膀。 “行啊!我问你一句话你能领悟这么多!好样的!” 顾章华都已经走到登月楼大门口,回头看见赵萱还在那儿跟春兰有说有笑。 他不禁感慨万分,大当家这性情,真是大开大合,刚才还打打杀杀,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 顾章华朝赵萱喊了一句。 “王妃,你还不走?是要留在此地吃晚饭吗?” 赵萱忙问:“能吃吗?正好我饿了!” 郝熊拉着赵萱往门外走,心说,他姐这智商目前肯定不在线。 郝熊耐心跟赵萱解释。 “姐!你想想,咱们把人家登月楼都霍霍成什么样了? 人家不把咱们打出去算是给咱们留面子,你还想留下来吃饭? 你不怕人家往你饭菜里吐口水,再撒泡尿?” 郝熊话音未落,赵萱率先冲出门。 三人来到贤王府停着的那辆马车前,顾章华想起一件事。 他问赵萱:“你会赶马车吗?” 赵萱摇摇头。 “现学行吗?我学东西很快!” 顾章华又问郝熊:“你呢?” 郝熊摸摸脑袋。 “赶过牛车,马车没赶过,应该跟赶牛车差不多?” 顾章华径直朝前走:“我也不会。” 赵萱和郝熊面面相觑,追上顾章华。 赵萱问:“你是想走着回王府?” 顾章华抖开折扇,悠哉悠哉扇了扇,又用扇子指着路两边的饭馆。 “说好请你吃饭,你随便挑,咱们走着找家饭馆先填饱肚子。 等咱们吃完饭,侍书也该忙完了,咱们回来找他让他赶车,咱们一起回府!” 赵萱拍手笑道:“王爷真棒!” 郝熊无语地看着他这个目前完全没有智商的姐姐,心说,这样叫真棒?这不是正常操作吗? 第114章 你教教我不叫姐夫叫什么 赵萱选来选去,最终挑了家饺子馆,她最爱吃的就是饺子,而且是韭菜鸡蛋馅儿的。 师父不会做别的饭,只会包饺子。 每逢师父心血来潮想吃饺子,必定是清风院最热闹,也是人最齐全的时候。 郭伯伯负责择韭菜、王胜叔叔和面、兰姨和她现在的便宜爹黄硕,负责搅鸡蛋并把馅儿搅匀。 剩下擀面皮包饺子的事全是师父一个人干。 她在一旁捣乱,偷师父擀的面皮,想学着包饺子。 她怎么也包不好,饺子馅儿经常漏一地,师父照着她屁股就是一巴掌!一点都不疼! 她笑着跑到远处,最后能偷偷找个机会,把漏了馅儿的饺子扔进锅里一起煮。 师父还夸她,这样好,饺子汤够味儿! 她多想师父再打她一下,再夸她一声! 可她永远都不会挨师父的打了,再也听不到师父的夸奖。 后来她和黄硕逃到河沿村,日子过得很清苦。 每当师父的祭日,她和黄硕都会把这一年攒下来的钱,买上好的白面,包上一顿饺子。 他们带着饺子来到青山谷,跟师父一起吃,好像师父还活着。 再后来她当上骄阳峪大当家,刚开始日子也不好过。 但只要谷里有喜事,她总喜欢把大家伙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吃顿饺子。 她都好久没踏踏实实吃顿饺子了。 三人在饺子馆坐下,赵萱点了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又点了两个凉菜。 伙计走后,赵萱看到顾章华故意朝其他方向看,就是不看坐在对面的郝熊。 郝熊无奈地朝赵萱摊了摊手,摇摇头。 赵萱拉了下顾章华的胳膊。 “别跟他置气!他是个浑货!你想怎么收拾他,咱回府慢慢来,你别把自己气着,不值当。” 顾章华低着头玩折扇。 “我不想看见他!”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郝熊这时候也已经明白,他姐刚才已经告诉他,暴露身份是为了获得贤王的信任。 明天一早他们还要带着贤王去骄阳峪办大事! 他挺后悔,都怪他一时鲁莽!现在贤王不爱搭理他,他姐夹在中间也为难。 郝熊心想,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主动讨好贤王也不是什么难事。 郝熊站起身,来到顾章华身边,朝顾章华深深鞠了一躬,又拱拱手。 “姐夫!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弟在这里给您赔礼道歉!” 顾章华瞪了郝熊一眼。 “谁是你姐夫?” 郝熊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姐夫,我当初也是为了给我姐钓个金龟婿,才打上您的主意,我真没想占您便宜!” 赵萱使劲拧了下郝熊的胳膊。 “你怎么还提这茬?” 顾章华冷哼一声。 “让他说,我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郝熊捂着胳膊,也不敢喊疼,咬着牙缓了缓。 “姐,你真狠!我当初全都是为你好! 那次拜堂成亲当成预演不行吗?人家观流水跳个舞还要排练好一阵子呢! 再说你俩现在不是真成了一对吗?有什么过不去的?就不能翻篇? 你们可以生我的气,但你们不能生老天爷的气,这都是上天的安排,难道我说得不对?” 郝熊的歪理真把顾章华给绕了进去,这不是命是什么? 他和大当家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两个人,被老天爷安排得明明白白。 从骄阳峪结缘开始,跨过那么多沟沟坎坎,最终还是成了一家人。 而且大当家和她这个兄弟,看样子感情挺好,他老是揪着旧事不放,显得有些小气。 顾章华终于愿意正眼看郝熊,他用折扇指着对面的空凳子。 “坐下说。” 郝熊大喜过望,连忙坐下。 “谢谢姐夫!” 郝熊一声声姐夫叫得顺溜,却把赵萱给叫得心烦意乱。 她和顾章华本是假夫妻,前景堪忧,弄不好她还要整出个死遁才能脱身。 现在她真听不得任何人坐实他俩的夫妻关系。 赵萱伸脚踹了下凳子腿,郝熊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姐!你干嘛又欺负我?” “姐夫姐夫姐夫?你不叫姐夫会死啊?!” 郝熊一听,跟赵萱较上劲,他把凳子摆正,坐在凳子上,认真地看着赵萱。 “不叫姐夫叫什么?姐,要不你教教我?” “你可以喊王爷!” 郝熊呵呵一笑。 “那我就要跟你说道说道,咱们回骄阳峪是微服出行? 现在骄阳峪还背着阎王寨的污名,我能一路上喊着王爷王爷,把王爷带回骄阳峪吗?” 这时伙计端上来两盘凉菜,三人立即闭嘴。 等伙计走了,顾章华看着郝熊。 “你就是郝熊,替你们大当家出主意,假扮越国公主的那个郝熊!” 郝熊一拍桌子。 “对啊,我还没跟姐夫自我介绍!您猜对了,我就是郝熊!” 顾章华看向赵萱,一锤定音。 “他说得对,一路上你们不能暴露身份,我也不能暴露身份,否则恐怕都走不出栎阳城。 更别提顺利到达骄阳峪,郝熊喊我姐夫没毛病!” 赵萱也不再坚持。 “行,既然你听着都不别扭,我无所谓。” 赵萱说完,拿起筷子去夹那盘拍黄瓜。 正巧顾章华拿起筷子,也去夹黄瓜,两人的筷子在途中“咔哒”一声碰在一起。 坐在两人对面的郝熊笑出了声。 “够默契的!” 赵萱脸皮厚,根本不受影响,反而骂了郝熊一句。 “吃还闭不上你这张狗嘴!赶紧给老娘老实吃饭,小心老娘把你屁股揍开花!” 顾章华却被郝熊的话撩拨得有些心尖颤。 烛光下,赵萱的脸上泛着粉红色的柔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明亮清澈。 头发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支玉簪。 红润的嘴唇像是一株娇艳欲滴,含苞待放的小花骨朵。 虽然此时赵萱正在大口大口吃着菜,顾章华却觉得那模样有些小可爱! 伙计端来两盘饺子放桌上。 赵萱顿时食指大动,筷子都来不及拿,直接伸手拎起一只饺子塞进嘴里,还不忘催促顾章华。 “快吃!你又发什么呆?也想让老娘打你屁股?” 顾章华急忙回过神来,心中警铃大作! 这位姑奶奶可是个土匪头子,即使是个好的土匪头子,那也是土匪! 他可以跟她好好合作,千万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当初三哥非要娶个歌姬,父皇气得三天没吃饭! 他如果真喜欢上一个土匪头子,让父皇知道了,那还不要了父皇的老命! 第115章 你这是发情了 顾章华低着头默默吃着饺子,他现在愿意看郝熊,却不敢看赵萱了。 赵萱又不是顾章华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猜得到,顾章华已经把她列为头号必须保持距离的好土匪。 赵萱把盘子里最后俩饺子,分给顾章华一只,又夹给郝熊一只。 “郝熊,你知道小医仙在哪儿坐诊吗?” “知道,离贤王府不远,刚来栎阳她就寻摸好地儿了,我前两天还去看过她,找她看病的人可多了,队伍都排到了巷子口!” 赵萱喝了口饺子汤:“那我也不放心把她单独留在栎阳,今晚你就住王府里,明天一早去接上小医仙,咱们一起回骄阳峪。” 赵萱说完,用胳膊肘碰了下顾章华。 “王爷,我这样安排,行吗?” 顾章华端着碗站起身,跐溜一下就跑到郝熊身边坐下,也不抬头看赵萱,低头吃最后一只饺子,点了点头。 赵萱拿起筷子敲了敲顾章华的碗边。 “你挨他那么近干嘛?你不是一直挺恨他的吗?” 郝熊一把搂住顾章华的肩膀。 “姐,你可别挑拨离间,我们现在是好兄弟!” 顾章华仍低着头:“对对,好兄弟!” 赵萱哈哈大笑,对郝熊说:“行,你们是好兄弟!那你以后喊他大哥,喊我大嫂!” “行,你愿意听我就愿意喊,大嫂!” 顾章华抱着碗,在心里默默呐喊,天哪!他们是来吃饭的吗?这一晚上正事没说两句,全跟姐夫大嫂较劲了,这姐弟俩没一个有个正行,他循循善诱一个大当家的还不够,又来个更不正经的郝熊,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赵萱看看外面的天色,对郝熊道:“吃饱了懒得动,你去给侍书和春兰带上两盘饺子,回登月楼看看他们忙完了没有,我和王爷就在这儿等。” “好嘞!” 郝熊利落地应了一声,起身去找饭馆伙计了。 赵萱把一条腿搭在凳子上,看着面前的顾章华,只见顾章华的脸慢慢地、慢慢地变红了,接着耳朵也红了,接着脖子也红了。 她就觉得好有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那么紧紧地盯着顾章华看。 她听到郝熊喊了声:“姐,姐夫!我先去登月楼了!” 她就朝门口挥了挥手,仍盯着顾章华看,就见顾章华局促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脸都快埋到饭碗里了。 “你紧张个什么劲儿?看我一眼能把你吓个半死?还是说你心里有什么小九九,不敢跟我说?” “我没有……就是明天要去骄阳峪,我这心里,有点紧张……” “原来如此!” 赵萱俯身趴在桌子上,把脑袋凑近顾章华。 “你现在可是我们骄阳峪的大救星,宝贝金疙瘩,不能有一点闪失!就侍书那水平,比我差多了!我决定了,这一路上,我白天贴身保护你,晚上咱俩一起睡!” 顾章华一下子没坐稳,出溜到了地上,他赶紧爬起来,抱着饭碗就跑。 赵萱大喊:“喂!你去哪儿?” “结账!” 顾章华结完账,又跟掌柜的东拉西扯,直到掌柜的都要摔算盘了,侍书才赶着马车,带着郝熊和春兰来给顾章华解了围。 一晚上,顾章华嘱咐了侍书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宗旨只有一个:白天贴身保护他,晚上跟他一起睡,千万别让王妃钻了空子,顶替了侍书的位置。 在顾章华不断的洗脑中,侍书很想哭,他觉得他的饭碗快要保不住了。王妃好好当她的王妃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跟他一个侍卫抢饭碗?果然是土匪本质! 第二天一早,郝熊去接小医仙,顺便租了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车把手收了银子,撂下车就走了。 但等五个人在府门口聚齐,准备出发时,就见侍书跟着顾章华钻进了马车,其他三人就傻了眼。 赵萱拍拍车厢:“侍书,你干嘛?你赶紧出来,你还要赶车呢!” “我不!” 赵萱又喊顾章华:“王爷,你也不管管?” 只见车帘子一撩,顾章华和侍书相继走了出来,同时并排坐到了车辕前。 赵萱问道:“你们俩这是干嘛?都什么时候了?跟我这演一出郎情妾意难分难舍?” 郝熊扶着小医仙上了马车,又去拉赵萱。 “姐,姐夫爱干嘛你就让他干嘛呗,又不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不就是想坐在外边吹吹风?你管得也太多了。” 为了赶路,中午他们草草吃了点带的干粮,傍晚才找了家客栈落脚。这一整天,顾章华和侍书都形影不离,还时常窃窃私语。 顾章华对旁人都礼貌亲切,唯独对赵萱,有点不冷不热,始终保持着一米的安全距离,赵萱就瞧出点苗头。 晚饭后大家各自回屋,赵萱抢先一步在顾章华和侍书的屋里守株待兔。 顾章华刚一进门,侍书一条腿才跨过门槛,就被赵萱推出门去,反手就关上了门,咔哒上了锁。 赵萱也不废话,直接问顾章华:“你躲着我!” “我没有……” 赵萱朝前迈一步,顾章华后退一步,赵萱迈一步,顾章华后退一步,最后,顾章华直接跌坐在椅子上,别过头去,不敢跟赵萱对视。 赵萱双手撑在椅子背上,顾章华的整个上半身,就全被赵萱环抱着,他就觉得心跳加速,一时间都快喘不过气来。 赵萱问:“你恨我?” “不是。” “昨晚在饺子馆,你恨郝熊你就不想看他,现在你跟我说说,你要是不恨我,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我看你一眼,你放开我可以吗?” “可以。” 顾章华这才慢慢转过头,看向赵萱,就这一眼,顾章华就有些痴了。 只见眼前的大当家嘟着小嘴,显然是有些生气,见他看着自己,眼睛里立刻有了笑意,那笑意像是初春的阳光,温暖而明媚,轻轻拂过他有些躁动不安的心,却让他发自内心想与她亲近,他很想抱一抱她,于是他伸出了手,正要把她抱在怀里。 突然间,赵萱像是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急忙撤回双手,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侍书急忙进了屋,问道:“殿下,王妃怎么顶着一张大红脸就跑了?” 顾章华缓缓放下双手,叹了口气,他该怎么办?他好像是真喜欢上这个大当家了,但大当家似乎不喜欢他。 赵萱跑回自己和小医仙住的房间,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就灌了一壶,她摸摸自己的脸,还是很烫,心里感觉到有些甜蜜,还有些羞涩。 小医仙正在整理床铺,见赵萱面带娇羞,摸着自己的脸傻笑,就走了过来。 小医仙扫了眼赵萱,就很肯定地下结论:“你这是发情了。” 赵萱愣了:“啥?” 小医仙:啥什么啥,别忘了五星好评,点赞,催更,为爱发电! 第116章 两个明白人凑在一起心尖乱颤 诊断完毕,小医仙不再理赵萱,转身又朝自己的床铺走去。 赵萱略微一想,明白了小医仙话里的意思,急忙追过去,气急败坏地抗议。 “不许胡说八道!猫啊狗啊才叫发情,我是个人!” “我知道,你不但是个人,你还是个女人。” 赵萱被小医仙的话噎了个半死,刚体会到的那一丁点柔情蜜意瞬间烟消云散。 她拉着小医仙在床边坐下。 “我不跟你胡说八道,我问你个正事,贤王得了怪病你知道吗?” 小医仙点点头。 “知道。淑妃娘娘跟我说得特别详细。” 赵萱大叫怪叫。 “你什么时候跟淑妃搞到了一块?我怎么不知道?” 小医仙神色淡淡。 “恰巧救了个得重症的病人,他三姑在宫里当差,跟人闲聊说起这个事,被淑妃娘娘宫里的一个宫女听到。 宫女告诉淑妃,淑妃派人把我召进宫,对了,她还给我十两银子的咨询费。 我来的路上已经拿出五两给郝熊,等回到骄阳峪,放在总账里。” “等等,我好像不是问你银子的事,我是问你,王爷的病有的治吗?” “他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治,我只有草药,没有心药,所以他的病,无药可医。” 赵萱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小医仙还在那儿念叨。 “我也是这样回禀淑妃娘娘的,她打发我走,给了十两银子。 我如果多说两句,再把话说得漂亮点,不这么直白,会不会多赚几两?” 赵萱不想回答。 整整一夜,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喜欢顾章华,顾章华喜欢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真是离了大谱! 顾章华的怪病一天治不好,她就一天不能对他说自己是赵萱。 要是顾章华的怪病一辈子都治不好,她难道要在他面前当一辈子的黄花菜? 顾章华如果真对黄花菜动了真情,那她这个赵萱怎么办? 这两个人都是她,自己吃自己的醋?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现在到底该对顾章华亲热点?还是离得远点? 顾章华的怪病,罪魁祸首不就是自己吗? 赵萱来来回回想了一夜,她终于想通了,还是要对顾章华好一点。 不提儿女私情,现在顾章华愿意跟着她去骄阳峪解决问题,值得她好好表扬! 天刚蒙蒙亮,赵萱起身来到客栈的厨房。 她跟正忙着做早餐的厨子买了些食材,亲手蒸了一屉香喷喷的桂花糕。 赵萱端着笼屉走到客栈大堂,看到其中一桌坐满了自己人。 她把笼屉放到桌子上顾章华的面前,打开盖子。 郝熊伸手要拿桂花糕,赵萱抬手在郝熊手背上狠狠打了一下。 “收回你的狗爪!” 郝熊甩着被打疼的手,特别不服气。 “端上桌不就是给人吃的吗?打我干嘛?” 赵萱怼了郝熊一句。 “是给人吃的但不是给你吃的!” 赵萱拿起筷子递给顾章华,声音温柔似水。 “夫君,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糕,你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顾章华的心情也很纠结,他也几乎一夜没睡,但他纠结的点比赵萱简单。 喜欢和不喜欢一个土匪头子,到底选哪边? 如果他选喜欢,父皇和母妃,还有自己的家人,肯定会闹翻天。 不喜欢,他明明喜欢,怎么能自欺欺人? 最终顾章华也想通了,他做了个决定,四个字:顺心而为。 顾章华见大当家跟自己主动示好,立刻接过筷子,招呼大家。 “一起吃,一起吃!” 赵萱出言反对。 “你先吃,不够我再去给你做!他们吃些馒头咸菜就行。” 赵萱立刻收到一波鄙视的目光,也不介意。 她看到顾章华夹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急忙问。 “好吃吗?” 顾章华回味着桂花糕的滋味,绵软香甜,入口即化。 顾章华顿时觉得好饿,他来不及回答,忍不住又夹了块放进嘴里,这才朝赵萱点了点头。 赵萱看到顾章华的嘴角粘着一粒桂花糕的碎屑。 她连忙伸出兰花指,用大拇指和食指把碎屑捏下来,还笑着展示给顾章华看了看,这才轻轻地把碎屑放到桌子上。 赵萱的手指碰到顾章华嘴角的那一刻,顾章华的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那种既欢喜又惆怅的感觉,它又来了! 郝熊看着这一幕,指着赵萱,突然哈哈大笑。 “姐,你快拉倒!不是个淑女非要装!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只凶猛的大老虎非要装成乖巧可爱的小猫咪!简直要笑死我了!” 赵萱立刻破功,朝着郝熊大喊一声。 “你给老娘闭嘴!” 郝熊缩了缩脖子,伸手拿起个大馒头咬了一口,憋不住还是笑出了声。 其他人也都低着头,偷偷地笑着。 赵萱清了清嗓子,看着顾章华,却再也发不出刚才那么温柔的嗓音,只得粗声粗气的吼了声。 “吃!赶紧吃!吃完了好赶路!” 顾章华也笑了,不管大当家是温温柔柔还是凶巴巴,他瞧着都喜欢。 经过这件事,赵萱也不扭捏了,顾章华也不纠结了。 两人又恢复到在王府时的相处模式,有事说事,该聊天聊天。 三日后一行人赶到丰城,将马车停在常香聚大酒楼门前,决定今夜借宿在酒楼里。 赵萱看着高高的酒楼,问身边站着的顾章华。 “我没骗你?又高又大!” 顾章华笑着赞叹。 “跟登月楼比,都差不到哪儿去!” 赵萱哈哈大笑。 “实话实说还是差了不少,至少没有歌舞表演,但饭菜很好吃,郝熊提前打前站,应该都安排好了!” 且不说大家伙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吃了顿美餐,然后各自休息。 等到大家都睡熟,赵萱悄悄走出客房,溜进郭达的房间。 赵萱轻轻关上门,朝早已等候多时的郭达喊了声。 “郭伯伯!我回来了!” 郭达站起身迎上赵萱,拉着赵萱的手来回打量。 “快让郭伯伯好好看看!你的婚事一波三折,我都听说了,现在怎么样?” 赵萱望着郭达关切疼爱的目光,心中暖暖的,她不想再提栎阳城中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免得郭伯伯担心。 她张开手,转了个圈。 “我好着呢!都成了王妃谁敢得罪我?巴结还来不及呢!您放心,您瞧!我都胖了一圈!” 郭达仔细地看着赵萱。 “白净了,还长高了些,胖?倒是没觉得,反而像是瘦了……” 赵萱亲热地挽起郭达的手臂。 “郭伯伯,您才是真瘦了,是不是想我想的?” 两人一起朝着桌边走,郭达拍拍赵萱的手。 “当然想,但更多的是担心,儿行千里母担忧,女行千里父也愁!” 郭达摸摸茶壶里的茶,还是温热的,倒了一盏递给赵萱。 “我听熊小子说贤王这次跟着一起回来,起先真吓了一跳。 后来才知你把骄阳峪的事全告诉他了,他也乐意帮忙,是真的吗?” 赵萱喝了口茶。 “是真的,只有他出面招安,才是解决骄阳峪目前困局的最好办法。” “你们俩正好借此机会出来度蜜月,两边不耽搁,挺好的。” 赵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们在大婚那天晚上已经达成一致意见,只做假夫妻。 我俩一直分房住,出来度蜜月只是个幌子,郭伯伯,您可千万别瞎想!” 郭达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这怎么能叫瞎想?要我看贤王是个良配,又是你的发小。 再说你这些年不是一直惦记着他?真成了夫妻怎么反而生分了?” “说起这事我也发愁,我只告诉他我是骄阳峪大当家,我很想跟他说我是赵萱,又怕他接受不了。” 赵萱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彻底抛开,握住郭达的手。 “郭伯伯,不说他了,我跟您说件好玩的事。” “还有好玩的事?你说说看。” 第117章 倔强果敢的小女侠 赵萱在郭达面前恢复了些孩子心性,她摇着郭达的手,笑眯眯,眼睛弯成了月牙。 “您送我那十坛子常香聚,成亲那天晚上让我给分了,府里人人有份,喝得那叫一个痛快,都把我喝断片儿了! 不过却笼络住这帮人,现在的贤王府我说了算!” 郭达语带调侃。 “呦!看样子贤王还挺惯着你!” 赵萱骄傲地仰起头。 “是我人缘好,又勇敢又仗义还平易近人,我这叫以德服人。” 郭达哈哈大笑。 “说得对,只要你过得开心,我就放心了。” 赵萱关切地问了句。 “我爹怎么样?” “你放心,活蹦乱跳,好着呢!” “您要再去看他,跟他说,等忙完手头的事,我去看他。 但您千万别跟他说骄阳峪的事,我怕他胡思乱想,万一病情复发就麻烦了。” 郭达抬手摸了摸赵萱的头发。 “好孩子,我知道你孝顺,你爹已经守护你十年,现在换郭伯伯来护着你!” 赵萱像只乖巧的小猫咪,把头在郭达手里蹭了蹭。 “我知道,我还有件重要的事和您商量。” “你说。” 赵萱收敛笑容,压低声音。 “我查到一件事,当年使团遇袭后不久,越国太子田原曾秘密前来栎阳与夏帝面谈。 具体谈了些什么,目前还不知道。您觉得这件事跟使团遇袭有关吗?” 郭达紧锁眉头,问了句。 “消息来源可靠吗?” 赵萱郑重地点点头。 “绝对可靠!当时在场的一共五个人,夏帝、田原、马保国、秦韶和杨留名。 这话是马保国亲口说的,绝对错不了。” 郭达沉思着,忽然想到什么。 “萱儿,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您说。” 郭达摩挲着下巴上的短须,回忆着。 “你知道锦阳城吗?” 赵萱摇摇头:“没听说过。” 郭达不禁一声长叹。 “当时你只有六岁,突发变故天都塌了,后来又在河沿村跟着黄硕隐居多年。 黄硕是个淡然性子,不问世事,很多事你的确不知道。” 郭达怜爱地摸了摸赵萱的头发,继续说下去。 “二十多年前,那时还是陈朝,陈王暴政,现在的夏帝顾离和大将军秦韶领兵起义,推翻了陈王朝。 锦阳就是陈王朝最南边跟越国接壤的城池,夏国初立,百废待兴。 谁知越国竟趁机攻打锦阳城,夏国自顾不暇,锦阳城陷落,成为越国的属地。” “郭伯伯,我明白了。” 郭达喝了口茶。 “后来发生的事有些蹊跷。 使团遇袭案发生后,没过多久,夏国没费一兵一卒,拿回了被越国占据多年的锦阳城!” 赵萱得出结论。 “您的意思是,越国很有可能是主动献出锦阳城?” 郭达皱了皱眉。 “我是想说,越国太子和夏帝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秘而不宣的私下交易?而且跟锦阳城有关?” 赵萱想不明白。 “越国图什么?他们用一座城池想从夏帝这里换取什么好处?” 郭达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索着。 “不好说,但肯定是性命攸关的东西! 那可是整整一座锦阳城,里面住着十几万人,论富裕程度不比咱们丰城差! 越国会拱手相送?不可能,背后肯定牵扯着极为隐秘而重大的事!” 赵萱急忙问。 “到底会是什么事?会不会与使团遇袭案有关? 毕竟太子哥哥因此命丧黄泉,夏帝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好多年都不见小五。” 郭达看向赵萱。 “也许,没有证据,我们也只是猜测。 萱儿,你现在长大了,一些过去的事,我想趁着今晚有时间,好好跟你讲一讲。 你知道你师父当时出使越国,主要是去干什么吗?” 赵萱想了想。 “我爹跟我提过几句,好像事关夏、越两国的通商草案?” 郭达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没错。按说你师父和太子殿下半路遇袭,所以这通商草案一事算是黄了。 可案发后一个多月,我记得很清楚,夏帝突然颁布了与越国通商的法令,越国也非常配合。 到现在十多年,两国友好通商,边境也无战事,我怎么总感觉,好像使团遇袭案一出,越国突然间对我们很友好?” 两人都突然沉默下来,烛光晃动着,忽明忽暗,赵萱拿起剪刀剪掉半截烛芯的捻子。 郭达疾步来到桌边坐下。 “萱儿,我敢肯定,越国太子田原跟夏帝的密谈内容,一是跟两国通商有关,二是跟锦阳城有关!” 赵萱实话实说。 “我还是有点糊涂。” 郭达耐心解释。 “两个月前,越国大将军梁长平突然兵临锦阳城下,我觉得奇怪,私下打听过。 原来这梁长平一直耿耿于怀,不甘心当年把锦阳城拱手相送,趁着戎狄部北方作乱,誓要夺回锦阳城! 现在再结合你查到的线索,当年田原必定是要平息什么很棘手的大事,这才做主归还锦阳城。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如你所说,越国当年有某些人参与了刺杀使团一事。” 赵萱咬了咬牙,不自觉握紧双拳。 “郭伯伯,您还记得那枚毒箭头,我已经画了图叫人去辨认,看看到底是不是出自越军!” 郭达握住赵萱的拳头,安抚地拍了拍。 “已经过去十多年,不急在这一时,你先跟贤王把骄阳峪的事办好。这件事,我们慢慢查。” 赵萱慢慢松开拳头,眯了眯眼,做了个总结。 “郭伯伯,现在至少我们把案发前后的事串了起来。 在使团遇袭之前,夏国有两件大事未决,一是跟越国通商之事,二是锦阳城还在越国手里。 使团遇袭之后,越国太子田原秘密来到栎阳与夏帝密谈,密谈后,两国友好通商,夏国和平拿回锦阳城。 所以说,越国必然跟使团遇袭案脱不了干系,当时密谈时在场的五个人,也必然知道真相。 但他们只是把鸡公山的土匪推出来背锅,想想真是可怕!” 赵萱的脊背一阵发冷,她和郭达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郭达此时很想劝赵萱不要再查下去。 虽然赵萱现在身为贤王妃,但刚查出点眉目,就牵连甚广,还涉及到朝堂政局,他真的很担心赵萱的安危。 可他也知道,赵萱的性子跟赵小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倔强又果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劝也没用,只能尽力帮她。 “还有件事也说得通了,当年越国归还锦阳城,梁长平一直愤恨不已,才会在多年后找到机会,想要再把锦阳城夺回去。 当时越帝病重,太子田原主政,他必然是不愿与夏国再动干戈,夏越两国才有了联姻一说。” 赵萱嗤笑一声。 “联姻?千里迢迢远嫁夏国算是什么好事? 越国糊弄事,选个送寂寂无名的田石榴来夏国,田石榴病死,才给了我我替嫁的机会。” 郭达叹了口气。 “也真是难为你了,你师父要是还在,指不定多心疼呢。” 赵萱站起身,走到郭达面前,抱住了郭达。 “郭伯伯,我想我师父了。” 郭达搂住赵萱,轻抚着她的背,唏嘘着。 “我也想她。” 第118章 凡事都有前因后果 第二天傍晚时分,赵萱和顾章华五人终于赶到骄阳峪。 郝熊兴奋地又跑又跳,挥动着胳膊大声喊着。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大当家的也回来了!” 顾章华不解地看向赵萱。 “郝熊一直这么跳脱吗?跟个孩子一样?” “这不回家了吗?谷中有很多长辈,剩下的都是兄弟姐妹,他当然开心了!说实话我也特别开心!” 赵萱说着也学着郝熊的样子,边跑边喊。 “小伙伴们你们都在哪里?还不赶紧出来接客!” 顾章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接客?亏她想得出来这么一个词!” 侍书此时总算松了口气,他的饭碗保住了。 跑在最前面的郝熊突然感觉气氛不太对劲。 平常他这么一喊,早该涌出一大堆人围着他,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四周一片寂静。 郝熊有些心慌,回头看向赵萱。 “姐!会不会是咱们回来得太晚,大家伙都被官府的人抓了?不会是咱们回来晚了?” “不会!” 其实赵萱心里也没谱,她都不敢想,如果真如郝熊所说,她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赵萱提高嗓门。 “人呢?!都去哪儿了?” 冬天从不远处的一间砖瓦房中走出来,赵萱快步来到冬天面前,见冬天眼中含泪,大惊失色。 “出了什么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都去哪儿了?难道真被官府抓走了?” 冬天摇摇头,看向郝熊,声音哽咽。 “熊哥!你可算回来了!你快去看看,香草不行了,一直强撑着一口气,就为了等你!” 郝熊面色大变,一把推开冬天,冲进那间砖瓦房。 屋里全都是骄阳峪的人,有人见郝熊进来,纷纷往边上让了让。 郝熊跑到床边,见香草紧闭着双眼,气若游丝。 郝熊坐在床边,轻轻推着香草的肩膀。 “香草!香草!你醒醒啊!哥回来了!” “是……是……哥哥……” 香草喃喃着,缓缓睁开眼睛,朝郝熊伸出了手,郝熊急忙把香草的手捧在手心里。 “香草,我回来了。” 赵萱和顾章华一行人紧跟着进屋。 小医仙来到床前,看了香草一眼,默默退回到赵萱身边,轻轻说出三个字。 “没救了。” 郝熊把脸贴在香草的脸上,轻声安慰着。 “香草,你要坚持住,哥一定能把你治好!这么长时间你都挺过来了,你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哥!” 郝熊感到脸上似乎有泪,他抬起头,见香草那张满是疤痕的脸上布满泪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哥哥,你把我救……救回来的这些日子,是我……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 香草话没说完,嘴角还噙着笑,忽然缓缓闭上眼睛。 郝熊晃动着香草的身体。 “香草?香草!你别睡啊香草!你醒醒啊香草!” 小医仙走到郝熊身边。 “她已经去了,你再怎么喊她也不会醒过来,节哀。” 郝熊猛然间站起身,愤怒地看向小医仙。 “你骗我!你说过能医好她的!就算不能站起来她也能活下去!你说过的!” 小医仙平静地看着郝熊。 “是香草不让我告诉你,她得了败血症,能熬到今天,算她命好。” 郝熊转身看向香草,忽然扑到香草身上,抱着香草,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大家伙也都纷纷落泪,一时间屋里哭声一片。 顾章华哀叹着,忍不住拭泪,问赵萱。 “她是郝熊的亲妹妹吗?” 赵萱眼眶泛红,摇了摇头。 “不是。” 顾章华诧异地看着赵萱。 赵萱拉了拉顾章华的胳膊。 “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砖瓦房,沿着谷中小路慢慢走着。 顾章华问:“你带我去哪儿?” “田石榴的墓地。” 顾章华一脸认真。 “我相信你说的,你不必证明给我看。” 赵萱看了眼身边的顾章华。 “凡事都有前因后果,这个死去的香草是越国边城齐府的婢女。” 顾章华想起来了。 “齐府?田石榴当时就是在齐府养病,真是巧。” 赵萱继续说下去。 “香草生得好看,被齐老爷糟蹋,齐夫人不但不替香草做主,反而污蔑香草勾引老爷。 她让人用刀划烂香草的脸,打得半死丢到乱坟岗,香草也算命大,强撑着从乱坟岗爬出来。 恰逢郝熊带人巡山,遇到半死不活的香草,把她救了回来。” 顾章华一声叹息。 “世态炎凉,果真如此,幸亏香草碰到的是郝熊。” 赵萱点点头。 “郝熊的亲妹妹饿死在逃荒的路上,他把香草当亲妹妹对待,一心要为香草报仇。 有一天晚上,他带着几个兄弟半夜潜入齐府抢劫,这也是我们骄阳峪唯一的一次打家劫舍,没想到又救回一个越国公主田石榴。” 顾章华疑惑地问赵萱。 “你不是说田石榴是你救的?” 赵萱狡辩。 “人都死了你还纠结这事儿?郝熊是我兄弟,我的大当家,是我让小医仙给田石榴看的病,这跟我救的有什么区别?” 顾章华半信半疑地看着赵萱。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赵萱在心里苦笑一声。 如果顾章华的怪病能治好,她一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赵萱在跟他分别后的这些年,都过得是什么日子。 两人来到墓地,赵萱把顾章华带到田石榴的坟前,她指着坟头前的一块木牌。 “你自己去看。” 赵萱蹲下身,伸手拔坟头上的杂草。 “田石榴救回来没两天就死了,现在香草也死了,郝熊这下子受的打击可不小。” 顾章华走到近前,坟前的木牌上果然刻着田石榴的名字。 “真是命运使然,如果这个田石榴不死,现在贤王妃的位置还空着,她会成为我三哥的正妃。” 赵萱看着田石榴的坟,默然不语。 如果不是命中注定,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跟顾章华之间发生的一切。 她今天也不会以贤王妃的身份与顾章华一起回到骄阳峪,为了骄阳峪能有个更好的未来而费心筹谋。 赵萱站起身看向顾章华,顾章华眼神悲悯正望着那块木牌。 他的侧颜在夕阳的笼罩中发出一层淡淡的金光,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一下。 赵萱的心弦被拨弄着,温暖又幸福的感觉骤然袭来,她情不自禁想要拥抱顾章华。 顾章华忽然转身朝来路走。 “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去看看郝熊。” 第119章 吃自己的醋上了瘾 赵萱和顾章华还没走到香草住的那间砖瓦房,远远看见郝熊坐在门外的地上,正放开嗓门嚎哭。 赵萱无奈地摇摇头。 “怎么还哭个没完了?” 郝熊抬眼瞧见赵萱,立刻抹了把眼泪,冲到赵萱跟前。 “姐!小医仙太没人性!我想多陪陪香草,她非说趁着人还软乎,要赶紧换身新衣服! 她还嫌我碍事,把我赶出来了!姐,你说这还有没有天理?” 郝熊说着抱住赵萱,又嚎啕大哭起来。 赵萱抬手打了下郝熊的脑袋。 “你懂个屁!不管活人死人,听小医仙的准没错! 不趁着人还热乎软乎赶紧换衣服,等凉了硬了怎么办?到时候胳膊腿都能撅折!” 顾章华在一旁听着直皱眉。 “大当家,你能不能先进屋歇会,让我跟郝熊说两句?” “我也不想进去,看着难受。” 赵萱靠着墙根坐下,香草的死让她很难过,但她已经习惯把悲伤深深埋在心里。 师父去世那晚,她只在看到黄硕的那一刻,扑到黄硕怀里,像郝熊这样放声放声哭泣。 后来她再也没有大声哭过,因为她知道,她无论多么伤心多么难过,师父也不会回到她的身边。 顾章华搂住郝熊的肩膀。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曾经也跟你一样,失去过至亲之人。 我不想安慰你,香草会在天上好好活着,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肯定的。 但她会活在你的记忆里,只要你能时时想着她,她就会活在你的心里。” 郝熊的哭声低了些,他哽咽着问顾章华。 “姐夫,你是说,只要我想她她就会出现?” 顾章华很肯定地回答。 “那是当然,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已经死去的挚爱的亲人会活在我们的记忆中。 我刚刚听到香草说,被你救回来的这些日子,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人生苦短,不是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会感到幸福。 香草很幸福,她在她人生最痛苦最艰难的时候来到了骄阳峪,你待她像亲妹妹,照顾她,疼爱她。 她是笑着离去,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替香草好好活下去!” 郝熊的哭声渐渐变小。 他想起香草喜欢给孩子们讲故事,孩子们都知道香草是个好姐姐,没人会笑话香草满脸的疤痕。 香草还喜欢听他说话,即使他牛皮吹上了天,香草也会充满敬佩地望着他。 香草喜欢喝他熬的粥,喜欢吃他做的饭。 郝熊知道自己的厨艺很垃圾,熬粥有时候会熬糊,炒菜有时候忘记放盐。 香草总是吃得很香,一脸满足夸他手艺好。 郝熊想着想着,忽然微笑起来,真好,香草会活在他的心里。 冬天手里提着个篮子回来,赵萱看着篮子里的几个白馒头和一碟子炒青菜。 “我出去一趟回来,咱们这伙食都改善了。” “要是早知道大当家今天回来,会比这更好,今天先凑合吃。” 赵萱拿过篮子。 “给我,你进屋看看,能帮什么忙。” 赵萱走到郝熊身边,见郝熊不哭了,顾章华又抹起眼泪来。 “你怎么劝着别人,倒把自己劝哭了?” “心里挺难过的,香草太惨了!” 赵萱把篮子递给郝熊,让郝熊先吃,她把顾章华拉到一边。 “我问你个事儿,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你带着侍书来骄阳峪,郝熊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 顾章华抽了抽鼻子,茫然地看着赵萱。 郝熊啃着馒头,凑过来往顾章华手里塞了一个。 “当然是我们见过你,你却不记得我们。” 顾章华疑惑不解。 “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前你在富城搭建粥棚施粥,有一天郝熊想给不能去粥棚的大家伙讨点米,你把你和侍书的口粮给了他。” 当年的回忆渐渐涌入顾章华的脑海。 他依稀记得那天有个衣衫褴褛的姑娘,眼含泪光望着他。 他问姑娘可否有栖身之处,姑娘告诉他暂时在骄阳峪落脚。 顾章华仔细打量赵萱,一下子认出来。 “原来是你!你当时也跟着郝熊他们一起去的粥棚,后来你还派人给我送来两张预防和治疗瘟疫的药方!” “药方是我找小医仙要的,之所以给你,是想通过你的手,救下更多染了瘟疫的百姓。” 顾章华起身,朝赵萱拱手一拜。 “大当家,我佩服你,更感谢你当年的帮忙。” 赵萱急忙抬手拦住顾章华。 “快别这样,风水轮流转,现在骄阳峪有难,还望王爷救苦救难!” 郝熊见两人来回客气,唉声叹气往地上一蹲。 “我提醒一下您二位,出了王府离开栎阳,你们俩最好也有个夫妻的样子。 别到时候办完事回去,你们俩你喊我王爷,我喊你大当家,王爷你没事,我们大当家完蛋了!” 赵萱觉得无所谓。 “我觉得彼此这样称呼挺好,王爷,你既然到了我的地盘,咱们都松快松快,等回到王府再继续装。” 三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小医仙那边已经都准备好,大家一起去谷中的墓地。 最终依照郝熊的心意,大家把香草埋在田石榴身边,希望这对苦命的姐妹能相互陪伴。 回程的路上,顾章华不由自主跟赵萱提起他的萱姐姐。 “大当家,我刚才劝郝熊的那些话,都是当年萱姐姐劝我的话,当时我还不是很明白,后来越想越觉得萱姐姐说得对。” 赵萱转头看向月光下的顾章华。 “现在可以提你这个萱姐姐了?你不觉得头晕?难受?” “也不是每次提起她都会犯病,情绪平和的时候没事,要是像你上次那样,直接给我来个刺激的,我真受不了。” 赵萱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这病还真是任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还真斗不过它。” 顾章华苦笑一声。 “我也斗不过它。” 赵萱想了想,问顾章华。 “我问你,如果当年没出使团遇袭的事,萱姐姐和你一起长大,你会不会娶她?” 顾章华被赵萱突然这么一问,顿时有些怔愣。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再说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你的假设不成立。” 赵萱又问。 “我换一个说法,如果有一天,萱姐姐突然回到你的身边,你会不会娶她?这事总有可能发生?” 顾章华脱口而出。 “你到时候怎么办?” 赵萱心烦意乱,她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她刚刚简直说的都是废话! 吃自己的醋吃上瘾了?她这不是找虐吗? 顾章华认真思索着。 “我无需骗你,我喜欢小时候的萱姐姐,但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喜欢长大了的她。 我想象不出她的样子,也不知道她的性格脾气,一切都是未知,所以说你这个假设,我还是无法回答你。” 一切都是未知吗? 的确,未来不可预期,她都无法预料,他们还能一起走多久?又能走多远? 第120章 世外桃源美不胜收 第二天一早,顾章华一觉醒来,没看到侍书的身影。 他穿好衣服推开门,见院子里三个年纪相仿的中年妇女,正坐在树荫下做绣活儿。 其中一个女子看见顾章华,立刻起身走到顾章华跟前。 “王爷,我们三个人是大当家派来照顾您的。” 顾章华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我有手有脚不用你们照顾。” 但三人却已经各自忙开了,很快给顾章华打来了洗脸水,等他洗完脸,早饭已经放在桌子上。 还是最先跟他说话的那个女子,把筷子递到顾章华手上。 “大家都喊我王婶,您要是不介意,也这么喊我就行。” 顾章华接过筷子,说了声。 “谢谢王婶。” 王婶一脸姨母笑仔细端详顾章华。 “长得真俊!说话也斯文!文文静静的,一看就是好脾气!” 顾章华打小还没被一个外人这么直白地夸过,有些窘迫,想着岔开话题。 “怎么没见你们大当家?” “我们大当家每次回来没一刻闲得住!现在应该在议事堂处理谷中的事务!” “那您先去忙,我吃完饭去找大当家,顺便转转!” 王婶笑眯眯说了声好,又回到树荫下做绣活儿。 吃完饭,顾章华问清议事堂的大致方向,慢慢溜达着朝议事堂走去。 微风吹拂着他的面颊,他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有野草的清香,也有野花的幽香。 耳边不时传来鸟儿的欢叫,小溪的流水潺潺。 温煦的阳光洒落大地,一派青山绿水好风光。 他看到有青壮男子在种地、有人背着猎物从山上回到谷中。 孩子们在谷中嬉戏、树荫下有老人们在喝茶闲聊、小溪边有妇人们洗衣。 他路过小医仙的院子,看到小医仙正在教几个孩子识字。 小医仙见到他经过,朝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他也报以一笑。 顾章华环顾谷中,农田里绿油油的、树木枝繁叶茂、野花在山间自由疯长。 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平和而温暖的笑容。 顾章华想到八个字:世外桃源,岁月静好。 顾章华来到议事堂前,这是个普普通通的院落,一间青灰色的砖瓦房在明媚的阳光下静静地矗立着。 议事堂内。 赵萱背着手,正给面前的冬天和侍书安排任务。 “冬天,这两天你们归侍书管,侍书是王爷身边一等一的高手! 让他来指导你们巡山小队的身手,你们真是捡了大便宜! 你们一定要好好跟着侍书学!听到没有?” 冬天高声回答。 “大当家,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学!” 侍书拍了拍胸脯,也向赵萱保证。 “王妃的命令,属下怎敢不从?保证一定好好教!” 站在门口的顾章华不禁笑了。 一觉醒来没见到侍书的人影,原来是被赵萱叫来给巡山小队当教头。 赵萱看见顾章华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精神头十足,立马打起顾章华的主意。 “这么清闲?想不想也找点事儿干?” 顾章华心里有些小激动,连侍书都能当教头,他应该比侍书更能干。 “我能帮什么忙?大当家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赵萱开门见山。 “我们骄阳峪不养闲人,每个人都要人尽其才,简单点说,不干活没饭吃! 既然王爷博学多才,一会你替小医仙教孩子们读书识字,让小医仙去捣鼓她那些药材。” 顾章华一口答应:“好!” 赵萱朝冬天和侍书摆摆手,两人转身离开议事堂。 赵萱问顾章华。 “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招安的细节了?” 顾章华胸有成竹。 “骄阳峪在富城境内,属于富城知府管辖,富城知府姓王名道定,字飞羽,与我有些交情。 说起来还是你的功劳,当初我把那两张药方交给王知府,他来具体实施治病救人和控制瘟疫的事。 他是个有能力的好官,招安的事要跟他提前通通气。”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他?” 顾章华想了想。 “这两天我给孩子们上课,跟大家多聊聊,尽快多掌握些骄阳峪的实际情况。 你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下山去见王知府。” “好!” 赵萱举起手,想跟顾章华击掌。 “一言为定!你躲什么躲?” 顾章华把手藏在身后,转身就跑。 “我怕你一掌把我击飞了!我说话算数,先去给孩子们上课!” 顾章华在骄阳峪一边给孩子们上课,一边了解骄阳峪的实际情况。 富城知府王道定这两天可以说是焦头烂额。 府衙门口聚集的行商之人越来越多,都在喊冤,声讨阎王寨。 此时王道定正在府衙里转磨磨,一个衙役飞快地跑进来。 王道定急忙问。 “现在情况怎么样?” 衙役擦了把头上的汗。 “不行呀大人,那帮喊冤的商户怎么劝都不走! 他们愿意集资协助衙门出兵剿灭阎王寨,还说,还说……” 王道定一甩袖子。 “还说什么了?快说!” 衙役一口气说道。 “还说如果衙门不管他们的死活,他们上京告状,到时候咱们知府衙门上上下下都脱不了干系! 说是咱们收受阎王寨的贿赂,首推就是大人您,有包庇贼匪的嫌疑!” 王道定气得直喘粗气,坐在椅子上灌了盏茶,气愤地拍了下桌子。 “本官是不管吗?本官都跟他们解释过很多次,已经进行过周密的调查,这几个月来抢劫商户的多是江湖上的小混混! 阎王寨虽然不能完全摆脱嫌疑,但绝对不是主谋!他们就不能给本官点时间,把整个事情先查清楚吗?” 衙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王道定。 “他们根本不相信您说的话,要属下说,这些商户是被抢怕了!也是,都一个个的快没活路了,能不怕吗?” 王道定稳住心神,事情的严重性他能不知道吗?他再清楚不过。 眼下商户们群情激愤,人越聚越多,再不给他们一个说法,恐怕会有聚众闹事的苗头。 到时候万一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发生民变,性质就变了。 他作为富城最大的官,肯定要担责任。 衙役见知府大人举棋不定,忙问。 “大人,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您是不是赶紧拿个主意?” 王道定叹了口气。 “看来现在跟他们说什么都没用,你去把人都叫回来,大家一起商量出个对策,先解决眼下的危情才是!” 第121章 骄阳峪和黄花菜都将面临最危险的时刻 直到临近晌午,王道定才和同知、通判们大概拟定了一个切实可行的两全方案。 他们一致决定,次日一早派兵围剿阎王寨,但尽量避免发生流血冲突。 先把阎王寨的所有人带回衙门,关押待审。 这样既平息了商人们的愤怒,也能通过审讯阎王寨的人,争取拿到更多线索,逮捕造成这一切的真正幕后黑手。 骄阳峪背着阎王寨的污名,已经岌岌可危。 而此时,另一股强大的势力,也在对骄阳峪虎视眈眈,那就是天道盟。 自从赵萱以黄花菜的身份变身田石榴,前去栎阳与顾章华成亲,迫不得已在贤王府中当个宅女。 江湖上再也没有人发现黄花菜的踪迹。 天道盟中,胡一霸的张老脸实在是挂不住。 想他执掌天道盟多年,自他手中发出的江湖追杀令上百道。 无论是恶贯满盈的江湖大盗,还是死有余辜的采花窃贼,无一例外,最终都尽数伏诛。 但他这次针对黄花菜发出的江湖追杀令,颇费了些心思,开始还有些小水花,现在如石沉大海。 两个多月过去,黄花菜如人间蒸发一般踪迹皆无。 这一天,胡一霸走出正堂,见武立急匆匆跑过来。 “禀告盟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胡一霸立刻顿住脚步。 “黄花菜有消息了?” “正是!据监视骄阳峪的手下来报,昨日傍晚,黄花菜突然又在骄阳峪现身。 不过她身边多了两个陌生男子,看着像主仆,但肯定不是骄阳峪里的人,属下还没查到两人的确切身份。” “我管他是什么人?我只要黄花菜的命!消息散出去了吗?” “盟主放心,属下在接到线报的第一时间,已经让兄弟们开始行动! 江湖上那帮急着捞钱的老伙计,这段日子全都憋坏了! 为了以防万一又让黄花菜逃掉,他们已经协商好联手行动,必定会一击而中,叫黄花菜死无葬身之地!” 胡一霸哈哈大笑。 “别说他们憋坏了,老子我也憋坏了,黄花菜啊黄花菜,我就不信,我还弄不死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女娃娃!” 武立朝胡一霸拱了拱手。 “盟主如果没有其他的吩咐,属下告退!” “等等,我问你,少爷有消息了吗?” 武立愁眉苦脸地摇摇头。 “属下无能,还没找到少爷。” “一点线索都没有?” “没有,属下觉得少爷比黄花菜还能躲! 目前已经接连派出十批高手,分别在夏国各个州府郡县连番搜索,丝毫摸不到头绪。 属下担心,少爷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胡一霸厉声呵斥。 “放屁!小岭是我胡一霸的亲儿子,天道盟的少盟主,谁敢动他一根汗毛?看老子不弄死他!” 武立小心翼翼地提醒。 “盟主,万一少爷为了不让您找到他,故意隐瞒身份,也不是没可能。” 胡一霸烦躁地挥挥手。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再多派些人手,务必给我找到! 放出话,就说我说的,只要他肯回家,我再也不逼他练功,他想干什么随他便,我绝不干涉!” 武立急忙答了声。 “是!属下遵命!” 武立领命而去。 胡一霸匆匆忙忙赶往后花园,在一座假山前停了下来。 他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这才抬手抓住一块看似普通的石头,向左转动两圈。 假山忽然缓缓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扇木门,胡一霸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关上门。 从外面看,假山缓缓地又合成一体,不知晓内情的人根本看不出假山内部另有天地。 门内是一间密室,装点得像一间小书房。 此时一名女子正背对着胡一霸,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仕女图,听到动静,转过身。 只见此女子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左右,面容清雅沉静,竟然是杨留名的夫人,简秋。 简秋指了指旁边案几上放着的银票。 “胡盟主,请收好。” 胡一霸拱了拱手。 “专程让夫人跑一趟,辛苦夫人,这次胡某派人按照咱们提前说好的暗号联系,确有要事相告。夫人请坐。” 简秋坐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胡盟主请坐。有话慢慢说。” 胡一霸在简秋对面坐下。 简秋微微一笑。 “这么多年来,我拜托胡盟主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寻找赵小曼师徒的下落,可是有了眉目?” 胡一霸急忙回答。 “正是!不过说来蹊跷,两个月前,我派出去的人,终于在北方兖州城外的河沿村查到些线索。 据村长回忆,十多年前有一青年男子携一女童在河沿村落脚,那女童的样貌酷似当年的赵萱。” 简秋不由自主地提高声音。 “确定吗?” 胡一霸慎重地点点头。 “跟您提供给我的画像上的女童非常像,但我也不敢肯定就是她。 后来我又派人多方打探,包括寻访到几个当年曾在清风院打杂的下人,确定是赵萱无疑。 那个青年男子是当年赵小曼手下的镖师,名叫黄硕。” 简秋皱了皱眉。 “怎么变成了黄硕?赵小曼呢?” “不知道,始终没找到赵小曼的踪迹,自从黄硕跟赵萱在河沿村落脚,两人便父女相称。 赵萱改名黄花菜,村长和村民们皆不知两人底细,一直以为是逃难到此,无家可归的难民,才好心收留。” 简秋神色凝重。 “黄花菜?可是那作恶多端的阎王寨大当家黄花菜?” 胡一霸冷哼一声。 “就是她!夫人真是消息灵通,当初我就不该把斩邪刀给她! 害得我到现在都无法跟我死去的兄长交代!” 简秋冷冷一笑。 “她这么做真是让当初战死丰城的将士们寒心!胡盟主,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胡一霸握紧拳头。 “我不可能放过她!但我们暗中查访,可能打草惊蛇,父女二人连夜离开河沿村。 至今我们没有查到黄硕的下落,但黄花菜前两日出现在阎王寨。 夫人您看,胡某接下来该怎么办?” 简秋笑了笑。 “我的诉求向来只有一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胡一霸连连说好。 “好好好!夫人是个痛快人,胡某向夫人保证,只要抓到赵萱,必定从她口中问出赵小曼的下落。” 简秋起身朝胡一霸道了个万福。 “有劳胡盟主!” “不敢当不敢当,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一有消息,胡某立刻按老规矩派人通知夫人!” 第122章 上门女婿就是赘婿 简秋点点头,伸手拿下帷帽上的面纱遮住脸,朝门口走去。 胡一霸望着简秋的背影,忍不住问了句。 “夫人是否住在这锦阳城中?” 简秋回过头看向胡一霸,声音忽然透出一丝凛冽寒气。 “胡盟主,好奇害死猫,奉劝你还是少打听我的事,更没必要费心派人跟踪,知道得越少对你越有好处!” 胡一霸心中一惊。 “是是!夫人何必多心!胡某怎敢对夫人无礼?” 简秋轻笑一声。 “我不告诉你,但你可以猜,在这夏国,你绝对斗不过的那个人是谁,我就是谁的人。” 胡一霸脑子里转了个念头,头上直冒冷汗,他心说,难道这个看起来神秘兮兮的女人,会是皇帝的人? 送走神秘女子,胡一霸回到正堂,坐在桌边喝着茶,仔细想了想,还真有可能。 赵小曼虽然是商贾出身,后来又开设武威镖局,看着不起眼,实际上背后有三大靠山。 她爹赵成,她曾经的恋人秦韶,还有个非常信任她的夏帝。 要说赵小曼失踪谁最想找到她,赵成已死,秦韶被贬。 十多年来一直坚持不懈,花着大价钱走江湖的偏门,还不愿说出身份,他胡一霸还绝对斗不过! 从这几点来分析,也只有皇帝陛下。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是什么意思? 如果赵萱命丧黄泉,他更找不到赵小曼。 胡一霸猛然间站起来,叫过来门口守着的一个弟子。 “快给武立传话,不到万不得已,留黄花菜一条小命! 如果黄花菜负隅顽抗,给我杀!千万不要留下后患,尸体一定要带回天道盟!” 对一切浑然不知的顾章华这日给孩子们上完课,在树荫下陪着老人们闲聊。 谷中最年长的是一位被大家称为“老寿星”的福爷爷,今年已经六十六岁。 他见顾章华在身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颗糖,塞到顾章华手里。 “大当家给我买的,我都舍不得吃,最后一颗了,给你吃。” 顾章华推脱着。 “还是您老人家留着吃。” 福爷爷握住顾章华拿着糖的手,悄声说。 “你是咱们骄阳峪的上门女婿,别人不知道,熊小子早跟我偷偷说了。 小华子,当赘婿不容易?你别看大当家脾气冲,心眼实打实的好。” 上门女婿?赘婿? 顾章华有些心梗,福爷爷说得不对吗? 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把糖块塞进嘴里,还挺甜。 “这里的人都是逃难来的吗?如今灾情已经过去,为什么不回老家?” 福爷爷一声长叹。 “两年前,接连不断的大雨导致衡河决堤,田被淹了,房子也被淹了,不逃就是坐地等死的份! 官府是出粮出钱赈灾,如今也有不少人重新回到故乡,过上了安生日子。 可我们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些病了的,残废了的,怎么回老家? 那些年轻点的,顾着我们的生死,在这里安了家。” 顾章华明白了。 “福爷爷,骄阳峪是你们大家伙的家,你们是一家人。” 福爷爷抚摸着白胡子。 “对喽!这两年我们大当家真是太不容易! 当年她为了救我们,拼了性命去天道盟比武,差点断条胳膊才获胜。 她拿斩邪刀换了钱,我们大家伙才得救,否则骄阳峪就是我们的埋骨之地,哪会像现在这样,一片大好风光?” 顾章华惊讶地问了句。 “大当家差点断条胳膊?” 福爷爷回忆着。 “是啊,大当家从天道盟回来时,瘦得都快皮包骨,胳膊上还绑着夹板,小医仙说再晚几天治,胳膊保不住,必须截肢才能保住性命。” “她为什么不早点治?她当了刀,不缺银子!” 福爷爷看着顾章华。 “你不了解我们大当家,她是个特别心善的小姑娘,她怕在路上治伤耽误时间,早一天回来能多救下一条人命! 那时候的骄阳峪,每天都有人死去,还没粮没银子没药,我们都已经不抱希望,能活一天是一天。 大当家把我们大家全放在心里,唯独没把她自己的伤当回事,真是个好孩子啊!” 顾章华终于明白,当初大当家面临的万难抉择,她迫不得已当掉斩邪刀,才能救下骄阳峪这么多人。 他的心里对大当家又多了一分钦佩! 旁边一个老太太一直听着,插不上话。 这时她忽然看着议事堂的方向,有些忧心忡忡。 “我看大当家他们都赶去议事堂,不会出什么事?” 顾章华站起身。 “我去看看。” 顾章华走进议事堂,赵萱急匆匆上前。 “我正要派人去找你,我跟你说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赵萱焦急万分。 “二丫刚从富城赶回来,她得到确切消息,你认识的那个王知府,已经下令派兵围剿骄阳峪,时间定在明日一早!你看现在怎么办?” 郝熊愤愤不平。 “王知府眼瞎吗?根本不是我们干的!” 二丫站在一旁,替王知府说好话。 “也不怪知府大人,商户们实在太难缠,天天围在衙门口喊冤,逼着王知府出兵。 他们还威胁知府大人,要去栎阳告御状,告知府大人收受咱们给的贿赂,才迟迟不对咱们动手!” 侍书急得直跳脚,这两日,他已经跟骄阳峪的大家伙打成一片,当教头让他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骄阳峪要是被官府剿灭,他哭都没地方哭。 “王爷!您赶紧想想办法!” 顾章华见大家伙都眼巴巴望着自己,他反而不着急了。 “大家别着急,我马上让侍书拿着我的令牌赶往富城,亲自告诉王知府,我目前在骄阳峪主持大局。 骄阳峪的事一切有我做主,让他等我的消息!” 不等顾章华说完,侍书已经上前三两下解下顾章华腰间的令牌,飞身朝外跑。 “王爷,我先去了,事不宜迟!”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顾章华招呼大家都坐下,这才心事重重看向大家。 “这两天我想了想,就目前情况而言,有个关键问题咱们还没解决,去跟王知府联络,让他先按兵不动,只是权宜之计。” 赵萱急忙问。 “你说的关键问题,是洗白骄阳峪一事?” “对!要想洗白骄阳峪,彻底还骄阳峪清白,必须去天道盟跟胡一霸讲和,现在时间上来不及。 我可以出面保住骄阳峪里的其他人,但你作为骄阳峪的大当家,冤情未明之前,要在牢里待上一段日子。 等我去天道盟见了胡一霸,看看怎么做才能让他收手,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第123章 非要死遁不可吗 郝熊听顾章华这么一说,第一个就蹦了起来。 “我不同意!要是把我姐抓了,咱们还谈什么招安?要抓全都抓了算了!” 冬天也喊着:“郝熊说得对!王爷,你也不必保我们,你跟王知府说,给我们大家伙一个痛快,就算帮我们了!” 连一向淡漠的小医仙也提高了嗓门。 “要抓一起抓!要死一起死!” 只有赵萱很平静,抓她一个人,保住骄阳峪上百口,她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只是顾章华接下来要去天道盟跟胡一霸谈判,胡一霸能放过她?她觉得难度很大。 赵萱朝大家伙挥了挥手。 “都给我闭嘴!” 议事堂里顿时一片安静,赵萱这才看向顾章华。 “王爷,胡一霸之所以把我,把骄阳峪往死里整,无非就是因为我当初当了斩邪刀,所以我觉得你去天道盟没用,除非你把斩邪刀还给他,他才有可能放我们一马,否则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顾虑你贤王的身份,表面上应下了,背后对我们下狠手,可是防不胜防。” 顾章华想了想,也对自己的计划抱怀疑态度。 “可斩邪刀现在在越国大将军梁长平手里,根本不可能拿回来。” 赵萱淡淡一笑。 “无所谓,事到临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到时候把我抓去就是了,要杀就杀,要剐就剐。” 郝熊又跳了起来:“姐,我倒是有个不算万全的万全之策。” 赵萱拧眉看向郝熊:“你又出什么馊主意?” “姐!我哪次出的主意没用在正道上?” 顾章华很好奇,他和大当家都想不出好办法,郝熊能怎么办? “郝熊,你先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我们大家先听听有没有道理。” 郝熊咽了口唾沫,这才说。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咱们大家伙都知道大当家是黄花菜,但官府的人可不知道,明面上都是我在管着谷里的事,不都说阎王寨里的土匪头头叫活阎王吗?那说的都是我,跟我姐无关,所以我可以顶替我姐,抓我就行了。” 大家伙还没说什么,顾章华首先否认。 “这个办法不行,就算官府认定你才是老大,但胡一霸却知道黄花菜才是骄阳峪大当家,他一直以来针对的,也是黄花菜,下发的江湖追杀令,也是要杀黄花菜,你顶替你姐,有用吗?胡一霸会善罢甘休吗?早晚穿帮!” 郝熊还不服气。 “这有什么,让我姐假死一次,黄花菜就不存在了,然后回栎阳安安心心做王妃,然后王爷你再跟王知府那说上一说,就说我罪大恶极,需要押送进京,到时候,你们夫妻俩联手,想办法把我救出来不就行了?胡一霸再厉害,他还能在栎阳城里作威作福?他还能大得过皇上?” 小医仙也站了出来。 “我陪着郝熊一起去栎阳。” 冬天也站起身:“我也一起去。” 赵萱脸色铁青,看着三人。 “你们这不是胡闹吗?斩邪刀的事跟你们无关!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要去也是我去!” 冬天咬了咬牙:“要我看,咱们谁也别去,跟他们干就是了!” 郝熊拍了下冬天的肩膀。 “别说气话!谷中那么多老弱病残怎么办?你们大家听我说,我姐作为骄阳峪大当家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否则贤王妃这场戏就演不下去了,到时候越国送亲使团那帮混蛋,绝对会推卸责任,把田石榴的死怪到咱们身上,那可就不是坐牢这么简单,真的是要命!” 一直在低头思考的赵萱抬头看向顾章华。 “王爷,我看不如这样,反正你当初来骄阳峪,明面上找的借口是出来游山玩水度蜜月,不如我就不跟你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就说我爬山时不慎坠崖而亡,或者是湖边散步时,不小心掉到湖里淹死了,或者别的什么死法,反正随便你编,总之就是贤王妃死了,那我就又能做回黄花菜,到时候化化妆,弄得蓬头垢面就行,总之怎么难看怎么来,我一个人认罪就行了,绝对没人看得出来,骄阳峪大当家就是死了的贤王妃!” 顾章华越听心里越难过。 “你能不能别老把死这个字挂在嘴边?事情还没坏到那一步!非要死遁不可吗?” “我也不想死,我这不是假死吗?” “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 顾章华揉了揉眉心,这才给赵萱和大家伙解释。 “王妃必须跟我一起返回栎阳,大家想想,如果王妃死了,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我作为王妃的夫君,最该做的事是什么?就是替王妃料理后事,而不是把王妃的后事交给其他人去办,我却忙着骄阳峪招安一事,这说得过去吗?” 大家伙频频点头。 顾章华继续说道:“但如果我忙着为王妃料理后事,招安一事交给其他人去办,你们放心吗?反正我不放心!万一出了任何纰漏,所有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工夫!” 赵萱立刻被顾章华说服了。 “那你说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顾章华看看郝熊,又看了看冬天。 “要我说,还是郝熊刚才说的办法可行,不过,也别郝熊一个人担责任,加上冬天,到时候就由你们俩替大当家顶罪,我去跟王知府说,把你们带回栎阳,到时候再想办法。” 赵萱不放心地看着顾章华。 “你能确保郝熊和冬天的安全?” “我能!” 顾章华很肯定地回答,又跟赵萱提起一件事。 “上次被郝熊绑架到山上,又被你给救了,后来我和侍书就朝富城城门口走,天亮了才走到,城门刚一开,我就看到我二哥,正带着一队人马要去救我,我当时没跟他说实话,只说我跟骄阳峪大当家相谈甚欢,招安有戏,所以他知道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招安骄阳峪。” 赵萱眼睛一亮。 “所以说,你到时候会请诚王出面帮忙?” “对!而且我二哥执掌刑部,到时候郝熊和冬天肯定是关押在刑部大牢,有我二哥照拂,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郝熊一拍大腿。 “行了,就这么定了!我没问题,冬天,你行不行?” “我也没问题,就算最后咱兄弟俩一起上那黄泉路,也有个伴!” 郝熊一把抱住冬天,狠狠地拍了拍冬天的背。 “好兄弟!” 赵萱也走过来,伸出胳膊抱住两人。 “好兄弟!你们放心,我和王爷一定会把你们救出来,还我们骄阳峪一个公道!” 郝熊放开冬天,看向赵萱。 “姐,这次路过丰城,大掌柜可是给你装了好几坛子常香聚,趁着今天人齐全,都拿出来喝了!咱们晚上整顿大餐!就算是为我们哥俩送行了!” 第124章 只要大家相亲相爱家才不会散 天还没黑,骄阳峪中所有的灯火都已经点亮。 议事堂院子里到院子外,排列着大小不一的桌子。 最大的一张桌子旁,坐着赵萱、顾章华、小医仙、郝熊以及谷中年老的长辈。 王婶带着几个大娘正在上菜,独属于骄阳峪的美食摆了满满一桌。 凉拌野菜、烤兔肉、烧蘑菇、大锅炖鱼、野果拼盘…… 所有的菜无一例外,全都用跟洗脸盆一样大小的盆装着,虽然算不上珍馐美味但绿色天然,纯朴粗犷。 赵萱一声招呼,大家立刻开吃。 顾章华每道菜都夹起一口尝了尝,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不禁暗自赞叹。 赵萱端起一碗酒,跳上长凳看向大家。 郝熊见顾章华一脸懵,悄悄跟顾章华耳语。 “我姐又要长篇大论开场白,每次谷中聚会她都这样,你忍忍,习惯就好。” 顾章华看着郝熊,呵呵一笑。 “我不用习惯,我第一次听。” 赵萱一张桌子,一张桌子望过去,似乎要把每一个人都牢牢记在心里。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嗓子眼堵得慌。 骄阳峪要散了!我们的家要散了! 她还记得两年前衡河水患,流民遍地,疫病横行。 她为了填饱肚子跟着郝熊走进骄阳峪,看到搭建的简易茅草屋中,躺满了得了瘟疫的难民。 他们没银子没粮没药材,只能苟延残喘着等死。 郝熊忽悠她去夺斩邪刀,何尝不是她心甘情愿? 她拼着性命赢得斩邪刀,她把刀卖了,她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她知道肯定会激怒胡一霸,她想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她躲得远远的,不让胡一霸找到,就能完美解决此事。 她万没想到,斩邪刀却阴差阳错落入梁长平手里,梁长平又是胡一霸兄长胡一刀的死敌。 胡一霸要找她算账,因此迁怒骄阳峪所有人。 她怕拖累大家,不得不逃到丰城暂避一时,她那时候已经做好打算,再也不回骄阳峪。 她已经给大家找好了出路,赚钱养家,一定能把骄阳峪建设成大家最温暖、也最安稳的家。 谁知郝熊救回来一个越国公主,还没救活,没办法她只能顶替田石榴前往栎阳成亲。 她这一路风风雨雨地走来,两年时间,骄阳峪终于有点起色,家人们终于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官府却要派兵围剿。 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拼命,骄阳峪还是要散了。 我们的家还是要散了。 赵萱心酸又心痛,她强忍泪水,最终端着酒碗勉强说出一句。 “我敬大家!” 赵萱说完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碗中的酒。 有人起哄。 “大当家,你咋不多说两句,我们很不习惯呢!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大当家再多说两句!” 赵萱挥了挥手里的碗。 “该说的我以前都说过了,再重复也没意思,今晚不图别的,只图大家伙尽兴!都吃起来喝起来!” 赵萱说完跳下长凳,顾章华急忙用手去擦赵萱刚才脚踩的泥印。 赵萱万没料到顾章华会如此细心,直接一屁股坐下,就听顾章华“哎呦”了一声。 她才发觉自己坐在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转头去看。 顾章华正龇牙咧嘴地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揉着。 赵萱不禁来气。 “你这是要闹哪样?” 顾章华有些委屈甩着手。 “我没闹,凳子上有你刚踩的脚印,我帮你擦擦。” 赵萱简直无话可说,难道这就叫误伤? 郝熊在一旁看着,乐得身子直打晃。 “姐夫!你还真是对我姐体贴入微!好样的!以后继续努力!” 一桌子的人都笑起来。 福爷爷坐在赵萱另一边,他捻着银白色的长须却没笑。 “大当家,爷爷有一事不明,你说这接受招安的确是件好事,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家没了?大家要散伙?” 赵萱的眼泪差点落下来,六岁那年,她失去了唯一的家,清风院。 她十六岁那年,她失去了河沿村父女俩相依为命的那间泥瓦房。 现在她又即将失去骄阳峪这个家,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福爷爷的话,只是沉默不语。 郝熊挥舞着拳头正打算跟赵萱行酒令,听到福爷爷的问话,顿时没了兴致,唉声叹气地大口大口往嘴里灌酒。 王婶端盆馒头走过来,往桌子上一放。 “熊崽子,你这是咋地啦?喝酒吃肉不好吗?叹什么气?” 郝熊把酒碗往桌子上一摔,站起身,大声招呼着。 “王婶,你说得没错!大家伙好吃好喝,这是咱们家最后一顿团圆饭,明天我和冬天去官府领罪!保证不连累大家! 只是咱们这个家,没了!你们以后都好好过日子,别惦记熊爷!” 笑闹声随着郝熊的声音渐渐消失。 大家都明白过来,接受招安意味着他们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生活。 悲伤的氛围蔓延开来。 不一会有人哭出声,很快哭声连成一片。 孩子们虽然搞不懂长辈们为什么会哭,但也能感觉到压抑的气氛,都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赵萱强忍着泪水,给自己和福爷爷满上了酒。 “来!爷爷!我敬您!” 顾章华突然站起身,学着刚才赵萱的样子,踩在凳子上,朝大家喊。 “大家伙都别哭!听我说两句!骄阳峪不会散,你们的家也还在!” 大家伙听顾章华这么说,都纷纷抹着眼泪,满怀期待看向顾章华。 顾章华尽量把嗓门放到最大,争取让所有的人都能听到。 “接受招安后,大家有三个去处。 如果有人想去县城找打工的亲人团聚,我会出银子,贴补大家租房的租金,绝对让大家有家可归。 补贴期限暂定一年,我相信你们一定有自食其力的那一天。如果一年不够就两年,你们记住我不会丢下你们不管!” 赵萱惊讶地拉了拉顾章华的袖子。 “你想好了?你不能忽悠大家!” 顾章华低头看向赵萱。 “这两日我一直在想招安后续的事,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这时已经有人在问。 “第二个去处呢?” 顾章华笑着看向问话的人。 “第二个去处,我会介绍你们其中一些人去我家郊外的庄园打工,管吃管住,有田可种,有鸡鸭可养,总之大家可以凭本事凭手艺赚取工钱养活自己!” 有人已经朝顾章华举手。 “我愿意去!我会种地!” 顾章华朝那人点头示意,又接着说。 “第三个去处,就是还留在骄阳峪自力更生,我不会强求大家离开。 但我不建议像福爷爷这样的老人,还有孩子们留下,毕竟城中有医馆,庄园有大夫,老人们突然得病会得到及时的医治。 我会出银子给老人们养老,也会出银子让孩子们有学上。 只要大家相亲相爱家才不会散!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第125章 青娥脑筋急转弯应对肖淑妃 顾章华把大家日后的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妥妥当当。 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热血沸腾。 他们有些人虽然会离开这里去城里找亲人,有的也会去庄园打工,但骄阳峪还在! 他们能随时回到这里,像现在一样团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这简直是太好了! 大家齐刷刷回答:“听明白了!” 顾章华从凳子上跳下来,郝熊立刻帮顾章华擦了擦凳子上的鞋印。 “姐夫!你刚才说得真好!我说我姐今天怎么没高谈阔论,原来是等着姐夫出大招!” 顾章华谦虚地朝郝熊笑笑,在凳子上坐下。 赵萱感激地看着顾章华。 “我真没想到你考虑得这么周全。” “可能还是有思虑不周的地方,回去后我会跟二哥好好商量,你放心,骄阳峪还是原来的骄阳峪。 你以后随时想回来我都陪着你!” 郝熊把早已准备好的两碗酒分别递给两人。 “别光顾着说话,你们俩干一杯!” 赵萱接过酒碗,二话不说一口喝光,顾章华也不落后,咕咚咕咚灌下肚。 郝熊又给顾章华的碗里添满酒。 “姐夫我敬你!到时候我还等着你救我和冬天呢!” “我保证你们会没事的!” 顾章华没什么酒量,今天情绪又起起伏伏,连着喝了三碗,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他晃了晃脑袋,见大当家朝他拱拱手。 “王爷,我发誓!只要能保郝熊和冬天安然无恙,能让大家往后都有好日子,你要了我这条命我都没二话!” 顾章华脑袋晕乎乎的,坐都有点坐不稳,他下意识拉住赵萱的胳膊。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赵萱心下叹了口气,难言的思绪涌上心头,骄阳峪的每个人都有出路,但她和顾章华的出路在哪里? 王妃这个身份她还能撑几天? 赵萱有些不舍地看着顾章华,沉默不语。 郝熊在一旁看见两人都痴痴地望着彼此,不禁抱怨。 “我说你们俩有些过分啊!好歹也顾及一下我这只单身狗,要秀恩爱回屋去秀! 在这儿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这一晚除了冬天带领的巡山小队,所有人都喝多了。 赵萱在梦中梦到她又回到小时候,六岁那年的那个夜晚。 他和小五当时多快乐啊!洗澡的时候玩打水仗玩疯了! 师父气得直跳脚,一左一右把他们俩小淘气夹在胳膊底下弄回屋,差点揍她的屁股。 还是小五趴在她身上,替她挨了一巴掌,她咯咯咯笑了起来,小五揉着屁股也在那儿傻笑。 师父被他们俩逗笑了,还抱着她和小五在每个人脸上唧亲了一口。 她也想在师父脸上唧亲上一口,可她怎么觉得有点喘不上气? 赵萱下意识睁开眼,天色已蒙蒙亮,她抬头一看,顿时吓一大跳。 顾章华睡得正香,两只手把自己紧紧环抱在怀里。 她的脸正好贴着顾章华的胸口,胸口处的衣襟上竟然还残留着自己的口水印! 赵萱一把推开顾章华,飞起一脚把顾章华踹下床! 天还没亮侍书已经从富城返回骄阳峪,那时谷中一片寂静。 侍书还是从巡夜的冬天口中得知,昨晚谷中开宴席,他的殿下和王妃都还宿醉未醒。 侍书只好在门外守着,靠着墙抱着剑坐着打盹。 他睡得迷迷糊糊,猛然间听到门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重物掉在地上! 紧接着侍书听到顾章华“啊”地一声惨叫。 侍书顿时面色大变,起身朝着房门抬腿就是一脚!狠狠地一脚! 侍书万万没想到房门没锁,他这一脚用力过猛,直接朝着门里栽倒,差点摔个大马趴! 好在他反应灵敏,急忙手撑着地,弹身跳起。 顾章华坐在地上,手捂着额头,正在喊疼。 侍书连忙走过去扶起顾章华。 “殿下!您怎么在地上坐着?这头上?” 顾章华拿开手,侍书看见一个又红又肿的大包。 赵萱踹完立马后悔,两人和衣而眠,顾章华能把她怎么样? 完了完了,又把王爷误伤,赵萱想立刻赶紧溜! 侍书的眼神不善地看向赵萱。 “王妃您别急着跑,殿下脑袋上的包又是您踹的?” 赵萱赶紧撇清干系。 “不是我!” “那是谁?” 赵萱眼珠一转,指了指屋里一张无辜的桌子。 “是它!是它的腿把你家王爷的脑门上磕出个大包!” 侍书目瞪口呆看看赵萱,又看看那张桌子。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忙,我先去洗把脸,你们慢慢聊!” 赵萱说着飞也似地逃之夭夭。 侍书心疼地看着顾章华脑门上的包,掏出随身带着的金疮药。 “殿下,先涂点药膏!” 顾章华连忙嘱咐侍书。 “回去千万别跟我娘提起此事,你这药管用吗?回到栎阳能不能消肿? 万一没消肿你必须配合我,说是我走路不小心绊倒自己摔的!哎呦!你轻点!” 侍书一听什么都明白了。 “敢情还是王妃弄出来的?殿下,我都能想象得到,您这一晚上一定遭老大罪了,都怪属下无能!” “别胡说,我没遭罪,我睡得特别香!” 侍书:“……” 栎阳城。 青娥自从被淑妃娘娘安插进贤王府做卧底,娘娘一直没召见她,她也从不主动往娘娘跟前凑。 今天一大早,淑妃娘娘忽然派了个小太监把她叫进宫。 一路上青娥都在心里背台词。 “王妃的贴身侍女有两个,分别叫春兰和秋菊,一个稳重,一个爱说俏皮话,忠心护主没毛病。 王爷和王妃恩爱有加,从来没拌过嘴,王妃还把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特别能干。 总之一句话,一切都很正常,很和谐。” 青娥见到肖爱月,急忙恭恭敬敬一五一十把台词复述一遍,等她说完抬头看向肖爱月。 她发现娘娘似乎在神游太虚,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青娥讨好地朝肖爱月笑了笑。 “娘娘,奴婢已经全部汇报完毕,娘娘,您看您还有什么吩咐?” 肖爱月这才回过神来,她死死地盯着青娥,似乎要把青娥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都看得清清楚楚,都不带眨一下眼的。 “你家王爷和王妃通常晚上都叫几次水?” 青娥立刻脑筋急转弯。 她多机灵,立刻想到上次娘娘去王府探望生病的王妃,娘娘护犊子替王妃出头。 王妃讨好娘娘替娘娘捶背,差点把娘娘捶吐血,她替王妃解围,说什么来着? 她对娘娘说,娘娘,王妃力气大说明好生养,您就等着抱孙子! 看来娘娘真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现在这么问,肯定与抱孙子有关。 但她晚上从来不值夜,她上的是白班,她怎么会知道王爷和王妃晚上叫几次水? 青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个……奴婢……” 肖爱月立刻不耐烦。 “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实话实说!” 青娥认真想了想,每天早晨她去王爷和王妃的寝室服侍,王爷和王妃都已经起床。 春兰和秋菊贴身侍候,正在给王妃梳洗打扮,她只负责去厨房传早饭。 吃完早饭,王爷和王妃还会手拉着手,在院子里散散步消食,有说有笑。 这么看来应该是感情很好,晚上应该也不差。 想到这儿,青娥语气欢快。 “娘娘放心,王爷和王妃感情非常好!晚上更不用说!没有三四次也有一两次!只要您高抬贵手五星好评!加入书架!点赞!催更!为爱发电!” 第126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再来一计 青娥的回答令肖爱月非常满意,她朝身边站着的奶娘得意地挑了挑眉。 “我就说嘛,昨晚做的梦肯定应验!” 青娥好奇地问了句。 “娘娘昨晚上做了什么梦?” 肖爱月笑开了花。 “本宫昨晚上梦到田石榴给本宫生了金孙,还一下生了三个,一个个胖乎乎白嫩嫩,特别特别可爱!” 嗯?青娥心想,王妃也没见有怀孕的迹象?怎么在娘娘的梦里都生了仨?娘娘真敢做梦。 青娥呵呵笑了笑。 “应该没这么快?” 奶娘白了青娥一眼,朝肖爱月颔首。 “娘娘说得对,上次陛下也是这么劝您的,出去游山玩水度蜜月,心情舒畅! 小两口必定跟蜜里调油似的,准保怀上。” 肖爱月哼哼唧唧。 “陛下要不是这么说,我才不会同意他们俩出去玩,哼!准保是田石榴挑唆小五,外面多危险! 唉,我这操心的命呀,也不知道小五带了多少侍卫?” 肖爱月说着看向青娥,希望青娥能回答这个问题。 青娥心说,王爷只带了侍书一个,但她能这么回禀娘娘吗? 当然不能,但她又不能说瞎话哄骗娘娘,于是青娥选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回禀娘娘,您且安心,王爷把能带上的都带上了!” 肖爱月朝青娥微微一笑。 “你继续给本宫盯着王府里的一举一动,王爷和王妃不在府里,你更要机灵点! 自己去梳妆台上挑件首饰,算是本宫赏你的。” 青娥喜滋滋地应了声。 “是,奴婢谢娘娘恩典。” 骄阳峪中。 侍书给顾章华脑门上的大肿包涂抹着金创药,顺便把这趟下山见王知府的事向顾章华汇报。 “属下赶去富城王知府家,他正在书房跟几个人布置明早围剿的事。 属下一时情急,打晕一个送夜宵的下人,扮成他的样子,悄悄给王知府看了殿下的令牌。 王知府没惊动其他人,约属下在后花园秘密见上一面。” 顾章华忙问:“他怎么说?” 侍书把金疮药收好。 “王知府得知您在骄阳峪,正在跟大当家协商招安一事,他很着急担心您的安全,都等不到明早,立刻要带人上山保护您。 我再三安抚他,说您完全能掌控大局,王知府这才同意按兵不动,一切听王爷的安排。” “我现在去跟大当家说一声。” 顾章华抬腿朝门外走,侍书一把拉住顾章华。 “殿下,我还没说完呢。” 顾章华回头疑惑地看向侍书。 “还有事?” 侍书满脸写着“担心”二字。 “殿下,我去找王知府的时候,路过知府衙门,当时已经大半夜,门口乌泱泱地还围着一大堆人。 有的在打瞌睡,有的在那儿愤愤不平,说什么等着看这次知府大人这次说话到底算不算数! 要是天一亮还按兵不动,他们豁出去在衙门口的石狮子上一头撞死,也要逼着衙门出兵!” 顾章华倒吸了一口冷气。 “事态这么严重?” “我这话一点没夸张!王知府也跟我说,他能管得住下属,不一定能管得住那些商贾。 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恨不得把骄阳峪的人生吞活剥!” 顾章华问侍书。 “到时候咱们把郝熊和冬天交给王知府,靠谱吗?” 侍书看着顾章华,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是一筹莫展。 话说赵萱没脸见顾章华,飞快逃出屋去,蹲在小溪旁,掬了几把溪水洗脸,忽然回过味儿来。 她很想搞清楚昨晚上她断片儿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春兰和秋菊眼下都不在身边,直接去问顾章华?不不不,她根本问不出口。 赵萱抓耳挠腮,想着要不去问问郝熊? 顾章华带着侍书,飞快朝赵萱走过来。 赵萱看着顾章华脑门上那个大包,捂住脸,转身想溜。 顾章华焦急地喊了句。 “大当家!计划有变!” 赵萱立刻止住脚步。 “什么?你的令牌也不管用了?” 顾章华走到赵萱跟前。 “不是令牌不管用,是事情的发展出乎我们的预料。 侍书去的时候府衙门口的商户没走,他见完王知府回来时,又去看了一眼,人越来越多 恐怕我们把郝熊和冬天交给王知府,反而会引起群情激愤。” 侍书补充道。 “我担心即使王知府出面,那帮商户也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让府衙的人押送郝熊和冬天回栎阳,属下担心他们二人一路上不安全。 弄不好还没出富城,两人都能被臭鸡蛋砸死!” 赵萱一脑门子官司。 “秘密押送不行吗?” 顾章华一口否决。 “不行,上百号商户,万一走漏消息,郝熊和冬天的安全,还是不能保证。” 赵萱气急败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我豁出去现在就去天道盟,把我这条小命给胡一霸,让他放骄阳峪一条活路,这总该行了?” 赵萱说着直接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把脸埋起来。 顾章华蹲在赵萱面前。 “你先别急,我有办法。” 赵萱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能有什么办法?要斩邪刀没有,要命一条,一人做事一人当!” 顾章华心想,大当家看来也有点撑不下去了。 他来骄阳峪虽然没多几天,已经深深体会到大当家的不容易。 这个年纪跟他相仿的姑娘,坚强勇敢又有担当,他拼尽全力也要助她一臂之力。 顾章华摸了摸赵萱的头发。 赵萱抬起头眼眶泛红地看着他,鼻尖也红红的。 那眼神无助极了,看得顾章华心中微微一疼。 顾章华淡淡笑了笑,把赵萱从地上拉起来。 “交给官府押送不靠谱,我们自己押送,反正我们也要回栎阳。” “我们自己押送郝熊和冬天?” “这么惊讶干什么?难道我一个王爷,你一个王妃,还不够资格?” 赵萱做了个捆绳子的手势。 “把郝熊和冬天五花大绑?押送回栎阳?” 顾章华还没说什么,在一旁听着的侍书哈哈大笑。 “王妃,咱们怎么来的骄阳峪还怎么回,到了城门口,再装装样子随便捆两下。” 赵萱眼睛瞪得溜圆。 “还有这等好事?” 顾章华看向侍书。 “当然也没有这么简单,麻烦侍书再去趟富城。” 侍书忙朝顾章华一拱手。 “属下遵命,请殿下吩咐!” 第127章 拖字诀玩得挺溜 侍书再次赶到富城知府衙门时,已是天光大亮。 衙门口又多了不少人,不纯粹是商户,连一些平头百姓都跑来看热闹,有些人听商户们哭诉,也跟着帮商户喊冤。 “他们的货被劫!我们老百姓想买点针头线脑都买不到! 富城的物价蹭蹭往上涨,我们也快没有活路,大人们,你们到底管不管?”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句。 “都说官逼民反,你们当官的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往死里逼,我们活不下去,你们也没好日子过!” 有人举着拳头,带头喊口号。 “我们请求知府大人立刻派兵剿灭阎王寨!” “剿灭阎王寨!” 一时间人声鼎沸,大家都举起拳头高声呐喊。 “剿灭阎王寨!剿灭阎王寨!” 侍书紧锁眉头,趁着衙役们都在劝说群情激愤的百姓,急忙飞身蹿入围墙,很快来到正堂门口。 衙门正堂,王道定被几个下属围着,正急得火烧眉毛。 “你们围着我有什么用?我都跟你们说了贤王有令,让我们先按兵不动,等他的消息,我敢不听吗?” 侍书迈步走进正堂,王道定一眼看到侍书,像看到救星,推开众人,三步两步冲到侍书面前。 “王爷有什么吩咐?” 侍书朝王道定和各位大人拱了拱手。 “各位大人稍安勿躁!王爷有令,让王大人立刻带兵前往骄阳峪!” 王道定还没说话。 一旁的同知已经双手向天上伸着,仰天大呼。 “王爷英明!早该捣了那土匪窝!” 侍书瞪了同知一眼,看向王道定。 “王爷的意思不是让您带兵去剿灭,而是保护,保护骄阳峪里那些无辜的百姓! 但表面上您要装作是去行剿灭之计,先稳住富城的商户,拖上一段时日。 既然这些商户口口声声阎王寨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穷凶恶极,官兵总不好那么快攻下来!” 王道定惊疑不定。 “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侍书尽量放缓声音,让面前几个人听起来安心。 “属下下山时,王爷已经亲自押送阎王寨的匪首活阎王,还有另外一名重犯,快马加鞭前往栎阳,交由刑部衙门审理。 您放心,有诚王殿下坐镇,很快会出结果。” 王道定和府衙的主事们,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王道定向侍书保证。 “本官懂了,拖字诀嘛!好说好说!在本官的运筹帷幄之下,拖上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侍书赞赏地看着王道定,拱了拱手。 “王爷果然所言非虚,王大人好手段!在下告辞,还要赶去跟王爷会和!” 通往栎阳的官道上,赵萱策马在前面疾驰,冬天赶着马车紧随其后。 顾章华坐在马车里快被颠散了架。 他看向坐在对面,面色苍白,紧咬着牙关强撑着的小医仙。 “小医仙姑娘,你其实不必跟我们一起去栎阳。” 坐在小医仙身边的郝熊,抬起屁股用手揉了揉。 “姐夫说得在理,医术好不代表身子骨硬实,我这皮糙肉厚的都快坚持不住!” 小医仙咬着嘴唇,低声说了句。 “骄阳峪小一辈里,数我年纪最大,郝熊和花花还有冬天,都比我小,我是他们的姐姐,不跟着我不放心。” 顾章华不再劝说,他很能理解小医仙的心情,如果他有什么难处,他两位哥哥都会不放心。 “你是个好姐姐。” 顾章华掀开车帘,喊了声冬天。 “跟你们大当家说一声,前面找个凉快点儿的地方,咱们歇一歇喘口气,顺便等等侍书!” 不一会儿,赵萱在一条小河边下了马,她蹲下身,双手捧起河水喝了口,清凉甘甜。 她站起身朝后面行驶过来的马车高声喊。 “这里河水挺干净,旁边是小树林,咱们找个树荫底下歇歇脚!” 顾章华和郝熊、小医仙陆续下了马车。 顾章华揉着腰,腿都快不听使唤,一瘸一拐走到河边,蹲下身,慢慢地洗着手。 郝熊瞧见树上的野果,跳着脚去摘。 冬天分了半个饼递给小医仙。 小医仙拿着饼,找了块平整些的大石头,坐在上面啃着饼,拿出医书认真看。 赵萱悄悄把冬天拉到一棵大树后。 冬天啃着半个饼,满脸疑惑。 “大当家,咋啦?” 赵萱清清嗓子,斟酌着用词。 “我有一事不明……” “大当家请说。” “昨晚上你带着你们巡山小队的几个人没喝酒,对?” 冬天把剩下的饼塞进嘴里,嚼了嚼。 “没错。只有我们几个人是清醒的,其他人全喝多了!” 赵萱把一只胳膊撑在树干上,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凑近冬天小声问。 “你偷偷跟我说说,我怎么会跟王爷睡到一张床上?” 冬天毫无防备,大当家会问他这么奇葩的问题。 他一口饼咽了半截腰,差点没被噎死,弯着腰干呕半天,最后吐出一滩子饼渣,才算缓过气来。 赵萱看着地上一滩呕吐物,很嫌弃。 “昨晚的好酒好肉都让你吐了,真是浪费!” 冬天抹着嘴。 “要不我捡起来吃了?” “你想恶心死我?我问你话呢!” 冬天死死盯着赵萱的脸。 “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 冬天背靠着树干,两手抱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话说我巡山回来,大家伙都陆续回去睡觉。 最后剩下您和王爷两个人,坐在那儿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你俩聊天,听半天都没听明白。 您一直在喊小五小五!,也不知道喊谁,王爷也一直萱姐姐萱姐姐叫着!也不知在叫哪家姑娘的魂儿。 后来我看见您勾着王爷的脖子带着王爷回您屋睡觉。” 赵萱直勾勾看着冬天。 “然后呢?” 冬天有些不好意思,身子扭捏着。 “大当家,我真没……真没听墙跟的毛病……” 赵萱凶巴巴低吼一声。 “你到底是听了还是没听?赶紧给老娘说实话!” 冬天急忙举起手。 “我发誓!没听!绝对没听!” 赵萱瞪了冬天一眼。 “你发誓我也得信,你的意思是屋里没发出什么动静?” 冬天求饶地朝赵萱拱拱手。 “大当家,求求您饶过小人,您不会连您自己干了什么都忘了? 昨晚上屋里只有您和王爷两个人,您要是真忘了只能去问王爷!” 冬天说完撒丫子跑开。 赵萱患得患失地揪着地上的野草,叼了一根在嘴里,躺在草地上,头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晃悠着。 她心中渐渐打定主意,昨晚上无论发生了什么,反正没第三个人知道,顾章华要是想趁机敲她竹杠,她打死不认! 第128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赵萱正琢磨着,就见顾章华捧着一把野果走到她身边坐下,拿出一颗野果递给她。 “郝熊摘的,小医仙说没毒,我已经都洗干净了,你快尝尝!” 赵萱看着顾章华顶着脑门上的大肿包,到现在连一句责怪自己的话都没说,心中满是自责,但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昨晚两人之间是怎么走到同床共枕那一步?见顾章华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不禁又有些烦闷。 赵萱坐起身,吐掉野草根,张口就去咬顾章华手里捏着的野果。 顾章华来不及缩回手指头,就被赵萱连带着野果咬了一口,顿时哎呦一声惊叫。 赵萱得意地嚼着野果,歪过头,看着顾章华。 “谁让你挨我这么近,无事献殷勤!” “我挨你近吗?”顾章华甩了甩手指,“昨晚我离你可比现在远多了,你在床上睡,我坐在椅子上打盹,是你你非要拉着我上床,挨着你睡!现在还怪我?” 赵萱心虚地别过头去,弱弱地问了句:“那,昨晚上咱们俩之间,没发生什么?” 顾章华局促不安地低下头,嗫嚅着:“你想发生什么?” 赵萱愤然站起身:“不说拉倒!” 顾章华一把拉住赵萱的胳膊,把手里的野果扔在地上,慌里慌张道。 “你先别急,我都告诉你,不过……” 赵萱见顾章华欲言又止的样子,更加着急:“到底怎么了?” 顾章华嘿嘿傻笑着:“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依稀记得你把我拉上床,我躺里面,你躺外面,我见你一翻身差点掉地上,就把你抱住了,然后我就睡着了……再然后你就踹了我一脚,我就醒了!” 赵萱看向顾章华,眨了眨眼,有些不信,问:“就这?没了?” “没了。” 赵萱拍了拍脑门:“行了,我确定了,这次还是误伤了你,对不起!” 顾章华连忙摆摆手:“没事,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 赵萱有些无语:“你还真是大度!” 顾章华拽了拽赵萱的袖子,示意她坐下,赵萱只好挨着顾章华,两人肩并肩,坐在草地上。 顾章华这才神秘兮兮地悄声对赵萱说。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还有秘密?你说。” 顾章华对赵萱耳语:“我们小时候,在宫学里上学的时候,萱姐姐跟我们分析过,我们小孩子都是娘捡来的!地点不确定,也许在花丛里,也许在澡盆里,还有可能是在垃圾堆里,总之什么奇怪地方都有可能!但捡来的孩子是男是女?全凭运气!” 顾章华说着眼里闪动着渴望的光芒,双手在自己身边的草地上摸索着,他问赵萱。 “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在草地上捡个孩子?” 赵萱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小时候她是不懂生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在骄阳峪生活这两年多,她可是见惯了挺着大肚子的姐妹,以及生孩子时撕心裂肺死去活来的情形,要不是托小医仙的福,估计顺利生产的不过五成。 她虽然还不是细致入微地了解怀孩子的全部过程,但大概是怎么回事,她还是明白一二的,至少要有肌肤之亲?!两人连衣服都没脱,还捡什么孩子?! 赵萱一言难尽地看着顾章华,都十八了,竟然还幼稚得相信他娘十几年前的胡说八道,她不禁仰天长叹,淑妃娘娘把儿子“保护”得太好了,简直是没救了! “王爷!你真是想多了!” “此话怎讲?” 赵萱见顾章华一脸求知欲地看着自己,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难道关于如何生孩子,非要她来启蒙吗?! 不过冲顾章华这傻样,她很确定,昨晚两人必定相安无事。 赵萱很认真地替顾章华解惑。 “按照你刚才所说,要捡孩子也是我来捡,因为我将来有当娘的资格,你没有。” 顾章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赵萱起身,把顾章华也拽起来。 “走,先去吃点东西,然后赶路,今晚就住在淇县。捡孩子的事,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再说侍书匆匆离开府衙,策马就沿着官道追赶赵萱一行人,但他才赶了不到五里路,就觉得不对劲。 他已经遇到了两伙江湖人,皆是一身劲装,身上佩带着各式武器,看到侍书是单身一人,本来警惕的神色一闪而过,似乎并未把侍书放在眼里,而是向前路狂奔而去。 侍书勒住马缰绳,低头沉思,他立刻想到了王妃本是骄阳峪大当家的真实身份,又想到骄阳峪目前面临的危机,他们虽然稳住了官府出兵,但天道盟的江湖追杀令,并没有撤销。 侍书心中暗道不好,骑马追赶王爷和王妃,目标显然太大,侍书最终决定弃马,他把马拴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施展轻功,悄悄地尾随着那两拨江湖人,果然也是奔着栎阳的方向。 追了不到一个时辰,侍书已经远远地看到河边小树林前的草地上,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有两人正在忙着收拾地上的东西,不是王爷和王妃还有谁? 而那两拨江湖人,此时凑在了一起,低声说了些什么,便分头悄无声息地潜入密林。 侍书再也顾不得许多,急忙三两下跳跃,就来到了两人面前。 顾章华见侍书回来,忙问:“王知府那边打点好了?” 侍书顾不上回答顾章华的话,而是朝赵萱指了指小树林的方向。 “王妃,树林里有人埋伏,恐怕是冲着您来的!” 赵萱下意识地就挡在顾章华身前,顺着侍书手指的方向,凝神朝着树林中望去。 树叶沙沙作响,十几个黑色的身影在林间跳跃,眨眼间就到了近前,每个人都黑巾蒙面,纷纷亮出兵刃,慢慢地包抄过来。 赵萱眼见情势不妙,急忙叮嘱侍书。 “你去保护小医仙他们,把他们带上马车,王爷交给我,等人凑齐了,你驾车先走!不用管我!” 赵萱说完便拉着顾章华跳上马车,从坐垫下抽出宝剑,握了握顾章华的手。 “你就在马车上坐着别动!无论发生什么事,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去!一切有我!” 不待顾章华回答,赵萱已经转身跳下马车,仗剑看向十几个黑衣人,凛然不惧。 “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不就是想要天道盟的赏金吗?都冲着我来,别牵连无辜!” 其中一个手握双剑的男人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黄花菜!你还挺聪明的,不过老子奉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们翻脸无情,到时候一时失手,取了你这些朋友的小命!” 第129章 王爷很心塞强敌来犯他只能拖后腿 赵萱抬眼看向马车的方向,只见侍书已保护着小医仙、郝熊和冬天匆匆上了马车。 赵萱刚松了口气,就见侍书并没有驾车离开,而是朝自己跑了过来,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侍书,你赶紧带大家先走!” “不行啊,殿下说什么都不走!他让我来帮您!” 赵萱只得叹口气,看向面前的黑衣人,冷哼了一声。 “你们刚才要是好好跟老娘说话,老娘一时心软,也许就直接束手就擒了,可你们竟然敢威胁老娘?老娘还真不吃这一套!” 赵萱说完再次低声催促侍书。 “别听你家王爷的,他懂个屁!你赶紧带他们走,别在这儿碍手碍脚,我对付得了!” 赵萱说着把侍书朝马车的方向猛然间推了一把,侍书噔噔噔后退几步,赵萱已经飞身杀入黑衣人中。 侍书看看马车,又看看与黑衣人搏杀的赵萱,左右为难,最终还是一咬牙,跑向马车,一跃而上,抓住马缰绳,驾车就朝官道上冲去。 车厢里,顾章华突然感觉到马车动了,急忙撩开车帘。 “侍书!不是叫你去保护王妃吗?你怎么回来了?” 侍书甩了下马缰绳,大喝一声:“驾!驾驾!” 这才回答顾章华的话:“王妃说了,嫌你们碍事,还不如她一个人杀得痛快!” 郝熊也劝着顾章华:“姐夫!我姐真挺能打的,咱们要是不走,她还要分神照顾咱们,咱们可不能给我姐拖后腿!” 冬天跃到侍书身边,拉过马缰绳。 “侍书,我带王爷他们走,你去帮我们大当家!” 顾章华执拗地冲出车厢,抓住冬天的胳膊,不让冬天驾车。 “我不走!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侍书着急道:“殿下,您可有点自知之明,那些不是普通人,那是杀手!” 侍书说完飞身跃下马车,转身朝赵萱搏斗的方向飞奔而去。 顾章华跌坐回车厢内,气馁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垂头丧气。 “难道说,不会武功就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小医仙突然打开随身带着的药箱,翻找着。 “王爷,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咱们还真能帮上忙!” 小医仙喊着冬天。 “冬天!快回去!回去找大当家!” 就见小医仙从药箱里翻出三个小瓷瓶,她自己留下一瓶,把其余两瓶分别递给了郝熊和顾章华。 “郝熊,还记得吗?有次杀手半夜偷袭花花,你爬树上撒药,帮着大当家击退了杀手,咱们这次就故技重施!” 郝熊紧紧地握住瓷瓶:“我记得!我知道该怎么办!” 顾章华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瓷瓶:“这是什么?” 郝熊得意地笑:“小医仙牌特制迷药!就是你跟侍书来骄阳峪那次,我迷倒侍书的那种,厉害!” 小医仙伸手打了下郝熊的胳膊。 “没正行!提什么不好,偏偏提那次,你不怕王爷又跟你翻脸?” 顾章华把瓷瓶紧紧地攥在手里。 “不碍事,过去的事都翻篇了,能帮上大当家就行!” 但等他们折返回赵萱所处的位置,眼前的场景让他们大跌眼镜。 围攻赵萱和侍书的杀手已经不仅仅是刚才那十几个人,又有几个人加入,再看向远处,仍然有杀手不断地朝这边涌来。 郝熊看了看手中的瓷瓶,问小医仙。 “你那还有多少迷药?赶紧都拿出来!” “就这么三瓶。” 郝熊大惊:“一共就这三瓶?能管用吗?” “这么多人,够呛!” 小医仙刚说完,就见远处几个黑衣人,眼见冲不进去包围圈,突然转身,凶神恶煞般举着刀就朝他们冲了过来。 小医仙抱头就朝马车跑。 “快跑!刚才就应该听花花的,不该跑回来给她添乱!” 被困在杀手包围圈里的赵萱和侍书正在奋力突围。 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老子就不信黄花菜不把她朋友的命放在眼里!” 有人狞笑着:“苍蝇也是肉,捞不到天道盟的赏金,绑个阔少赚笔赎金总不亏?就那个个头最高的,瞧着细皮嫩肉的,准保家里有钱!” 赵萱心中一凛,突然飞快出剑,击退近身的几个黑衣人,和侍书对视一眼。 “不好,他们要抓王爷,侍书,我们一起冲出去!” 赵萱说着一把抓住侍书的胳膊,脚尖猛然点地,和侍书两人纵身越过杀手们的头顶,朝着刚刚喊声所在的方向冲去。 赵萱脚刚着地,就见一名黑衣人已经追上了仓皇逃跑的顾章华,举剑就朝顾章华后背刺去。 情急之下,赵萱再次飞身而起,刹那间就到了顾章华身边,伸手用力把顾章华往旁边一推,躲开剑锋,但黑衣人的剑瞬间便洞穿赵萱的胳膊,血呼啦一下就飞溅而出。 黑衣人见赵萱主动送死,也不抽回自己的剑,而是用另一只手,一掌劈向赵萱的胸口。电光火石间,距离太近了,赵萱再想反击已经来不及,完了,她想,一切都结束了。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把长剑刺入黑衣人的咽喉,黑衣人的掌心刚刚贴到赵萱的身体,就猛然间顿住,面目狰狞着向后倒去,但掌风的力道还是令赵萱踉跄着后退。 侍书一把扶住赵萱。 “大当家,你伤得重不重?” 赵萱见顾章华从地上爬起来,急忙侧过身,避免顾章华看到她胳膊上的伤。 现在这节骨眼,再也不能发生不可控的事,顾章华如果此时见血就晕,引发怪病,不但性命难保,一帮子兄弟姐妹都难活命。 顾章华见赵萱捂着胳膊,又听到侍书的问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推我干什么?你就让他把我杀了得了,反正我也没用!” 赵萱呵斥道:“别废话!快上马车!我就是擦破点皮,不碍事!” 赵萱咬着牙忍着痛,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着顾章华上了马车,冬天急忙驾车就跑。 侍书断后,与追来的几个黑衣人奋力拼杀。 小医仙把手伸出车窗,试了试风向,马车迎风疾驰,风朝后吹,正好可以利用风向。 小医仙朝侍书喊:“侍书!快!快回来!” 侍书接连出剑,击退黑衣人,急忙朝马车跑来。 就在侍书跳上马车的一瞬间,小医仙已经拔出瓶塞,把一瓶迷药都朝车后撒去。 郝熊也把自己手中的一瓶迷药随风撒落,又朝顾章华喊。 “姐夫,刚给你的迷药呢?” 顾章华忙从怀中掏出小瓷瓶,也学着郝熊拔出瓶塞,把迷药朝后撒落。 只见追在最前面的几名黑衣人一个个地倒在地上,随后紧追不舍的杀手,有人察觉不妙。 “不好!有毒!有毒!快屏住呼吸,掩住口鼻!” 话音未落,他就先栽倒在地,其他追赶的杀手心下骇然,纷纷放缓了脚步。 第130章 贪恋你温暖的怀抱 郝熊把空瓷瓶扔出窗外,转过身对大家说。 “马车目标太大,大家先下车,找个地方躲一躲!” 赶车的冬天回头朝大家喊。 “我们到了山脚下,有两条岔路,现边往哪儿走?” 侍书对赶车的冬天大喊。 “冬天停车!我们把马车留在山脚下,大家跟我上山!” 冬天停下马车,大家纷纷走下车。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月光和星光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侍书掏出火折子吹亮,郝熊一口气把火折子吹灭。 “你找死啊?点亮火折子会把杀手招来!现在我们大家只能摸索着往山上走,见机行事!” 顾章华凑近赵萱,悄声问了句。 “你的伤怎么样?” “皮外伤不要紧!” 冬天在前头打头阵,不一会儿小跑着回来。 “我在前面看到一个茅草屋,感觉像是猎人临时歇脚的地方。 我推开门看了屋里没人,大当家,咱们是不是可以过去歇一歇?” 赵萱有些犹豫不决。 “还是算了,万一杀手追上来……” 小医仙皱皱眉打断赵萱。 “还犹豫什么?你的伤必须马上处理,否则失血过多你会很快陷入昏迷!” 顾章华一声惊呼。 “你还在流血?” 赵萱心想顾章华虽然没看到自己流血的伤口,闻到血腥味会不会也会犯病? 她急忙朝前走了几步,离顾章华远一些。 “叫什么叫?擦破点皮流点血正常!真是少见多怪!” 一行人在冬天的带领下,很快来到茅草屋前。 小医仙把赵萱拽进茅草屋,让赵萱坐在草垫子上,开始给大家布置任务。 “侍书,你把火折子交给冬天,你负责在门外把风。 王爷,郝熊,你们俩把外衣脱了,双手展开衣服把大当家围住。 免得风把火折子吹灭,也避免光亮漏出去招来杀手!” 大家连忙按照小医仙的话做好准备。 小医仙撕开赵萱上衣的衣襟,快速娴熟地帮赵萱处理伤口。 顾章华连忙问了句。 “伤得厉害吗?” 赵萱急忙朝小医仙摇摇头。 小医仙心领神会,她知道顾章华有见血就晕的怪病。 她看着赵萱被一剑洞穿血流不止的伤口,云淡风轻地开口。 “皮外伤不要紧,及时处理准没事,王爷放心。” 赵萱咬牙忍着痛,呵呵一笑。 “问来问去你不嫌烦啊?” 小医仙很快帮赵萱处理好伤口,从药箱里拿出一条细棉布仔细包扎好,从表面根本看不到一丝血迹。 小医仙朝赵萱点头示意,转身对顾章华和郝熊说。 “大当家的伤口已经处理好,大家坐下歇会。” 顾章华穿好外衣,凑到赵萱跟前,借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仔细看了看赵萱受伤的胳膊。 “是不是很疼?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跟杀手打了半天,消耗不少体力,脸色能好才是怪事!” 顾章华顺势坐在赵萱身边。 “你要是累了靠着我睡一会。” 赵萱朝顾章华感激地笑了笑,看向围着自己坐成一圈的伙伴们。 “这次是我连累大家,天道盟想杀的人是我,跟你们没关系! 你们一会出去顺着山路往山下走,我故意弄出点动静引开他们,然后再找机会与你们会合。 这些杀手个个心狠手辣,我担心他们会很快找到此处!” 赵萱话音刚落,侍书匆忙推门走进来。 “我看到不远处有黑影靠近!杀手应该追过来了!” 赵萱急忙站起身。 “我出去引开他们,侍书,你保护王爷他们几个先走!” 赵萱拔出腰间的长剑,抬腿朝门外走。 顾章华突然冲到赵萱面前,一把把赵萱抱在怀里。 “我不让你走!你骗不了我!你一个人出去引开他们是去送死!要死一起死!” 赵萱鼻子有些酸,她下意识一只胳膊环住顾章华的腰,她闻到顾章华身上有种清新的草木香。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拥抱,没想到是在面临生死的紧要关头。 赵萱突然有些贪恋顾章华温暖的怀抱,但她知道目前刻不容缓,任何一点拖延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狠心把顾章华推开,撂了句狠话。 “你是不是傻?我都跟你说了你就是个累赘! 你不跟着我我或许还能捡条命,你跟着我我还要分心照顾你,那才叫必死无疑!” 顾章华执拗地再次上前紧紧抱住赵萱。 “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走!要死也是我先死!” 郝熊在一旁叹了口气。 “您二位别死呀死说个没完!姐!你也别忽悠我们,咱们大家齐心合力,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小医仙琢磨着。 “如果这次有幸能逃过一劫,我应该好好研究研究毒药!” 冬天也不知什么时候捡了把刀,他举起刀挥了挥。 “我与大当家生死与共!” 侍书拔出剑。 “属下会誓死保护殿下和王妃的安全!” 赵萱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她仰头看向顾章华。 “如你所愿我不走了,放手!” 顾章华松开双臂,赵萱连忙走到门前,从门缝里往外看。 “看来刚才的迷药很管用,现在门外只有五个人! 我们必须速战速决!郝熊!冬天!你们在屋里保护王爷和小医仙,侍书,咱们出去!” 赵萱说罢猛然推开屋门冲了出去,侍书紧随其后。 两人二话不说,一上来合力斩杀了一名黑衣人。 赵萱右臂受伤只能左手持剑,动作不太利落,与侍书二人勉强抵挡住四人的围攻。 刚交手没几招,赵萱突然发现围攻他们的这四个人配合默契招式互补,联起手来更是威力成倍增加。 赵萱和侍书二人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在屋内观战的郝熊心急如焚。 他见其中一个杀手飞身跃起,手持匕首刺向侍书,立即举起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弹弓,朝着杀手握着匕首的手腕处射出一粒石子。 稳!准!狠! 杀手大叫一声,匕首脱手而出,朝着赵萱与其他两人混战的方向飞去。 赵萱正拼命用剑架住对面杀手砍来的双刀,猛然听到身后传来顾章华的一声惨叫。 赵萱心中大骇,急忙伸脚踹向杀手,借助反力退后两步才站稳身子。 她看到顾章华坐在地上,肩头插着一把匕首,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她刚想俯身扶起顾章华,顾章华反而推了她一把。 “我没事!侍书快不行了!你快去帮他!” 赵萱转身一看,四名杀手把侍书团团围住,侍书已经落了下风。 一名杀手手起刀落,砍向侍书的脖子!事不宜迟,赵萱用力掷出手中长剑! 只听叮当一声脆响,剑锋恰好刺在刀刃上,刀刃偏离方向插在旁边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侍书总算逃过一劫! 第131章 匪夷所思的保护画面 赵萱见侍书那边情势危急,只能把顾章华交给冬天,转身冲到侍书身边,两人合力与杀手奋战。 山下忽然涌上来一队手持火把的官兵,瞬间将打斗的几人团团围住。 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跑过来,大声朝几人嘶喊着。 “富城知府在此!快快住手!否则格杀勿论!” 官兵们立刻亮出武器布阵。 弓箭手立刻上前一步半蹲在地上,把箭搭在弦上,手握长刀的步兵紧随其后。 四名黑衣人很快对了下眼神,同时飞身而起,朝着山下四散逃开。 中年男人又指挥官兵。 “穷寇莫追!速速保护贤王的安全!” 赵萱看向中年男人。 “请问您是哪位?” 侍书急忙向男人抱拳拱手。 “王大人!” 来人正是王道定,他忙问侍书。 “你家王爷人呢?” 冬天指指茅草屋的方向。 “我刚扶着王爷进去,现在小医仙正在给王爷治伤。” 王道定着急忙慌跑进茅草屋,赵萱急忙跟进去。 顾章华躺在草垫上,双眼紧闭陷入昏迷。 小医仙正在有条不紊帮顾章华清理伤口,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赵萱心里有了底,忙问小医仙。 “王爷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算幸运,这次发病没有引发痉挛的症状,一会就能醒过来。” 王道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脸愤慨看向大家。 “王爷昏迷不醒还算幸运?你们跟我说说怎样才叫不幸?” 侍书知道小医仙的本事,但他人微言轻,王爷又已经昏迷,应付王道定必须王妃出面。 侍书上前扶起王道定,眼睛看向赵萱。 “王大人,这位是贤王妃,此次与王爷一起去骄阳峪行招安之策!” 王道定抬眼看向赵萱,面前这位姑娘是贤王妃?打死他都不信! 手里提着把染血的宝剑,一头秀发高高束起马尾辫,穿着一身深红色的骑马装。 双目炯炯有神,胳膊上缠着纱布,有丝丝血迹渗出来,明显受伤不轻! 明明像个女侠能是贤王妃?但贤王的贴身侍卫又不可能骗自己! 赵萱先向王道定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大人,有什么事咱们屋外谈,别影响王爷治伤。” 王道定跟着赵萱走到屋外。 赵萱向王道定深施一礼。 “多谢王大人救命之恩!” 王道定连忙还礼。 “不敢当!不敢当!” 赵萱疑惑不已,问王道定。 “王大人怎知我和王爷会在此遇险?” 王道定擦擦额头的汗。 “说来话长,下官谨遵王爷之命,今天一早派人前往骄阳峪,表面上装作剿匪,实则保护骄阳峪的百姓,为王爷送嫌犯进京拖延时间。 下官心里一直打鼓,即使骄阳峪被诬陷成阎王寨,有句俗话说得好,一只老鼠还能坏了一锅汤 万一王爷押送的匪首是那只老鼠,王爷的安危根本不能保证,王爷一旦在下官的地界出了差错,下官难辞其咎! 想来想去下官还是不放心,召集一队兵马追赶王爷,直到顺着马车的车辙印追到山下,听到有山上打斗声,便循着声音赶来。” 赵萱心说,这个王知府真是歪打正着,时间点掐得刚刚好。 王知府如果晚来一步,她和侍书两人准保废掉一个,最坏的情形要与杀手同归于尽,才能保全其他人的性命。 赵萱感激地看向王道定。 “王大人居功至伟,等王爷醒来,我一定会亲自禀明王爷,给王大人记一功!” 王道定连忙推脱。 “王妃不必这么客气,这是下官应尽的职责。 下官有一事不明,刚才那几个杀手为何要半路截杀您和王爷?” 赵萱绝对不能说实话,黄花菜是贤王妃不能告诉王道定,她只能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山中的土匪想要谋财害命。” 王道定认真思索。 “会不会有人想趁乱劫走阎王寨的匪首?” 赵萱直嘬牙花,问起来没完没了,她现在哪儿有闲工夫应付,必须早点把王知府打发走! 赵萱把剑插回剑鞘,满脸堆笑看着王道定。 “王大人,我想请您帮个忙,您能不能立刻帮我找辆宽敞舒服的马车。 王爷受了伤,您帮我把这件事办好就行,其他的事等王爷醒了自会定夺!” 王道定愣了愣,慌忙朝赵萱施礼。 “王妃放心,下官马上去办!” 王道定匆忙下山找马车,赵萱转身走进茅草屋。 郝熊站在门口朝王道定的背影吐口水。 “呸!我都听到了,说我是只老鼠,什么眼光?” 赵萱走到草垫子前,见顾章华还是昏迷不醒,不禁皱起眉头。 “王爷伤势如何?” 小医仙看着赵萱,突然噗嗤一笑。 “无碍,好在杀手不是成心想杀他。” 小医仙的笑容令赵萱震惊不已。 小医仙惯常顶着一张扑克脸,八风不动,遇事很少出现表情波动,医治病人时才会偶尔露出焦急或忧心的神色。 小医仙给顾章华治伤没有焦虑没有忧心,她竟然笑了?几个意思? “你别吓唬我,笑得这么瘆人,你话里什么意思?” 郝熊溜达到赵萱身边,看了眼顾章华。 “我姐夫是自找的!” 赵萱没听明白。 “你的意思是他自己往匕首上撞,故意把自己弄伤?” 小医仙和郝熊相视一笑,都朝赵萱猛点头。 赵萱开始撸袖子,脸上的表情凶巴巴。 “你们俩有一个算一个,赶紧给老娘解释清楚,他这么做图什么? 图让匕首插一下疼得痛快是吗?还是图晕着好玩?” 郝熊睁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赵萱。 “可能你说的这两种情况都有。” 赵萱抬手就要打郝熊的脑袋,忽然听到顾章华微弱的呼唤声。 “大当家……大石榴……” 小医仙噗嗤又笑出声,转身出了屋。 郝熊做呕吐状,他朝地上干呕两下。 “具体到底什么情况,让姐夫自己跟你说,我不打扰二位。” 郝熊说完也出了屋。 赵萱急忙蹲下身子,握住顾章华的手。 “你觉得好些吗?” 顾章华仔细打量着赵萱。 “你没什么事?” “胳膊受了点皮外伤,其他的没事。” 顾章华挣扎着坐起来,靠着墙喘了口气。 赵萱慌忙坐在顾章华身边。 “你靠着我坐,头还晕不晕?” 顾章华把身子靠向赵萱,摇摇头。 “现在好多了,你没事就好。” 赵萱转头看着顾章华苍白的脸色,感觉一阵心疼。 “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郝熊和小医仙都说你是故意的,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顾章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 “当时有个杀手要偷袭侍书,郝熊拿起弹弓朝那个杀手握着匕首的手腕,射出一粒小石头,还真让他打中了。 杀手手里的匕首脱手而飞,朝着你飞了过来,眼看要落到你头上你都没注意。 我只好冲到你身后护住你,反正俗话说得好,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我对此深信不疑,于是那把飞来的匕首插在我肩膀上。” 赵萱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象中的画面多么匪夷所思,顾章华为什么认定匕首会落在她脑袋上? 即使匕首会正中她头盖骨,以她练武多年的耳力,她不知道躲? 顾章华没听到赵萱的回应,偷偷抬眼小心翼翼瞄了赵萱一眼。 “我还算是有点用?没成你的累赘拖你后腿?” 第132章 茅草屋轶事 赵萱望着顾章华忐忑不安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顾章华是多么期待能帮上自己的忙,不惜以身犯险,可他真的是想茬了,赵萱决定好好跟顾章华说道说道。 赵萱握住了顾章华的手。 “王爷,您很棒!您想想,所有人都认为该剿灭阎王寨,包括您的老师,杨留名杨大人,只有您一个人,心怀善念,力排众议,亲自到骄阳峪勘察实情,给了我们骄阳峪的大家伙一条生路,这是您帮我们的最大的忙,您救了我们骄阳峪上百口子人命!” 顾章华下意识地摩挲着赵萱虎口处练剑磨出的茧子。 “真的吗?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是挺棒的。” 赵萱的手心有些痒,她想抽回手,但被顾章华握得更紧了,她看着顾章华微微红了的脸,肩头缠着的纱布,心也微微疼了一下,算了,顺着他的意。 赵萱接轻声说。 “人无完人,我和侍书有武功傍身,郝熊惯会出馊主意,但管用就行,小医仙医术高明,用迷药迷翻了好多杀手,冬天不会武功,但重情重义,王爷,您大可不必用您不擅长的方式帮我,就像刚刚,您是帮了我,但伤着了自己,不划算的!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章华怔怔地望着赵萱。 “你是说我帮了倒忙?可我不能眼见着你会受伤而无动于衷。” 赵萱还能说啥?顾章华说得对,如果她自己眼见着顾章华涉险,即使不会武功,她能熟视无睹,不管不顾? 好,赵萱决定不在这件事上纠结,换个话题。 “王爷,我向你保证,以后尽量远离危险,不让你担心。我跟你说说……” 顾章华忽然伸出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把赵萱环在了胸前。 “我想好了,等骄阳峪的事解决了,我们就好好过日子,我只想珍惜眼前人,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其他的事,等发生了再说。” 赵萱靠在顾章华的怀里,闭上了眼,刚才连番厮杀,她也累了。 自从六岁开始跟着黄硕逃亡,她一直都很累,现在依偎在顾章华的怀抱中,她才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他肯给自己一个承诺,自己为什么还要为不可预知的将来烦心呢?过好现在的每一时每一刻,也许一个个小小的圆满,将来真能变成一个大大的圆满。 赵萱把脑袋朝顾章华怀里拱了拱。 “我想我们还是疏忽了,还是把天道盟,把胡一霸想得太好了,看现在的情形,就我们几个人单独回栎阳,有可能还会遭遇杀手的伏击。我觉得还是让王知府派兵保护我们回程,这样才妥当。” 顾章华惊讶道:“王知府来了?” 赵萱抬头看向顾章华:“你当时昏迷不醒,要不是王知府及时带兵赶到,救了我们大家,后果不堪设想。” 顾章华很自然地低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赵萱的额头。 “嗯,这件事我去跟他说。” “好,咱们天亮就启程。” 顾章华见自己亲密的小试探得逞,心花怒放,他悄悄侧过脸,偷偷笑了。 赵萱心里也怦怦乱跳,一丝丝甜蜜让她微微弯起唇角。 她想起小时候跟小五玩的亲亲游戏,不禁仰起头,在顾章华脸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又急忙低下头,偷偷笑了。 一时间,一大堆粉红色的泡泡噼里啪啦地围绕着两人绽开。 郝熊蹿进屋,就见他姐夫抱着他姐,侧过脸,偷偷笑,他姐依偎在他姐夫怀里,低着头,偷偷笑。 郝熊就是一阵无语。 “你们俩还跟这儿玩暧昧呢?王知府回来了,要见王爷!” 顾章华和赵萱两人同时坐直身子。 顾章华瞬间板起脸:“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见见他。” “等等。”赵萱思索着,“郝熊和冬天就跟着王知府走,囚犯也要有个囚犯的样子,王爷,你跟王知府说一声,郝熊和冬天都已经接受招安,就不必五花大绑戴重铐了,人不会跑,派几个人看押着就是。” 顾章华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郝熊,你跟我来。” 郝熊朝赵萱笑了笑,这才随着顾章华出了屋。 赵萱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很烫,她也走出茅草屋,吹了吹风,才平复了躁动的心绪。 赵萱看到不远处,顾章华正在跟王道定商量着事,这才走到正蹲在地上收拾药箱的小医仙身边。 “我问你个事。” 小医仙问:“可是想问王爷的病情?” 赵萱嗯了一声:“你不觉得很蹊跷吗?这次他自己都受了伤,怪病反而没发作?就是晕了过去,症状怎么这么轻?” 小医仙站起身,向赵萱回忆着当时给顾章华治伤的经过。 “刚才我给他治伤,虽然说不怎么严重,但也流了好多血,他也没太大的反应,就是喊疼,我拔出匕首的时候,他还嗷嗷地叫了两声,就疼晕过去了,也没出现以往浑身抽搐不止痉挛的症状,我想,他那怪病应该是自愈了。” 赵萱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是说他那怪病不治而愈?自己好了?” 小医仙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他稀里糊涂地替你挡了那么一刀,还把自己伤着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反复发作的怪病就好了?” “你是医者,你奇怪,我就更不懂了。” 小医仙直勾勾地看着赵萱。 “我的诊断不会有错,王爷这是心病,心病就需心药治,你就是他的心药,才会治好了他,也就是说,在王爷的心里,你不仅仅是一个替嫁的王妃,你跟他之间,应该有更深的渊源。” 赵萱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更深的渊源,那是肯定有,她此时也非常信任小医仙,但现在最紧要的事,是解决骄阳峪招安,她不想在这种境况下,告诉小医仙她的真实身份。 赵萱笑了笑:“我跟王爷才认识多久?哪儿有什么渊源?可能也就是凑巧了。毕竟谁没事会遇到这么多杀手追杀,情况紧急生死攸关,王爷可能也就顾不上自己的怪病了。” 小医仙目光闪烁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蹲下身子,继续收拾她的药箱,似乎毫不怀疑赵萱的解释。 第133章 守护想要守护的人是一生的执念 小医仙的话勾起赵萱的回忆。 她想起顾章华怪病的起因。 当年使团遇袭时,六岁的顾章华亲眼目睹太子哥哥的死却无能为力,又惊又怕晕厥过去。 等到顾章华渐渐长大,肯定会越来越觉得愧疚和懊悔。 赵萱自己其实也一样,当年亲眼目睹师父的死,跟顾章华同样无能为力。 她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尽快长大成人勤练武功替师父报仇。 而顾章华呢? 赵萱记得顾章华跟她说过,他要实现太子哥哥未能实现的心愿。 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顾章华挺身而出替自己挡住来自杀手的凶器,在很多人看来,包括自己,都觉得顾章华这么做实属多余,又有些傻里傻气。 现在赵萱终于明白顾章华的心意。 丝毫不会武功的他,能在那么危急的时刻面对武功高深的杀手,仅仅凭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勇气,冲上来护住自己。 更深一层的念头,应该是弥补幼年时对太子哥哥的遗憾。 他只是想向所有人证明,他有能力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即使以身犯险。 赵萱想到这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和顾章华本是同命相连,心中都有不可对人言说的遗憾和痛苦。 好在顾章华的怪病不治而愈,这次遇险怎么说也算是因祸得福。 顾章华和王道定商量好回栎阳的诸多事宜,郝熊和冬天也暂时由王道定派人看押。 王道定带着郝熊和冬天离开,按照商量好的去布置。 顾章华来到赵萱身边,见赵萱吹着山风发呆,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下赵萱的脑门。 “你一个人想什么呢?” 赵萱回过神朝顾章华微微一笑。 “没想什么,你都安排好了?” 顾章华“嗯”了一声。 “有官兵一路护送,我们应该能顺利抵达栎阳,我打算回府稍微休息一下,带着你一起去找我二哥,跟他好好商量骄阳峪的事。” “好,都听你的。” 顾章华想起另一件事。 “你还没见过我二嫂?她是我幼时宫学的同学,大才女,到时候叫上她一起,让她也给咱们出出主意! 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骄阳峪的事我一定干得漂亮!” 顾章华说着挥了挥胳膊,牵动肩膀上的伤口,疼得直咧嘴。 赵萱赶紧朝顾章华的伤口吹了吹。 “让我说你什么好?老实待着不行吗?动动嘴不行吗非要动手?” 顾章华看着赵萱,笑得有些傻傻的。 “从现在开始我要叫你石榴,你又变回我的王妃。” 赵萱感慨地摸摸腰间佩剑。 “骄阳峪接受招安,从此再也没有大当家黄花菜。” 五日后大队人马终于抵达栎阳。 王道定押解着郝熊和冬天,依照计划前往刑部衙门,把他了解到的情况告知顾建成,郝熊和冬天暂时关押在刑部牢房。 顾章华和赵萱回府稍作休息,事不宜迟赶往城王府。 赵萱又穿上王妃的装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些年她再也不是当年被师父照顾得很好的小女孩,养尊处优的小小姐,而是风餐露宿,苟且着活命的江湖女子。 风刀霜剑早已让她变了模样,顾章华和吴玉兰,这两个幼时跟自己极为亲近的人都没认出她来。 诚王妃马真真,应该也不会对自己起疑。 两人来到诚王府,下人把他们带进会客厅。 马真真礼貌性地与赵萱寒暄几句,便忙着与顾章华聊家常。 “你二哥应该很快回来,听说你们俩外出游玩度蜜月,玩得可尽兴?” “一切还算顺利,不比府中安逸,突发状况有点多。” 马真真很好奇。 “都有什么突发状况?你跟我说说。” 赵萱规规矩矩地坐在顾章华身边,悄悄打量着马真真。 样貌依稀还有幼年时的影子,清秀文气,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 说起话来慢悠悠,整体气质看上去让人觉得很舒服,如沐春风。 赵萱看到马真真的肚子有些微微隆起,下意识问了句。 “诚王妃你怀孕了?” 马真真的手立刻抚摸着肚子,有些惊讶地看着赵萱。 “这么明显吗?” 赵萱实话实说。 “你太瘦了肚子稍微凸起来一点看着很明显。” 马真真朝赵萱微笑着。 “太医也这么说,让我适当多补补。” 顾章华看着马真真的肚子,一惊一乍。 “哎呀!这么快捡到孩子了?你跟我二哥在哪儿捡的?” 马真真愣了愣,突然意味深长看向赵萱,又看看顾章华。 “你们俩不会到现在都没圆房?” 赵萱赶紧捂住好奇宝宝顾章华的嘴,心里连连叫苦,这捡孩子的梗用起来没完了吗? 赵萱朝马真真讪讪地笑着。 “圆了圆了,就是圆得不太彻底,这事得慢慢来,呵呵。” 马真真捂住嘴轻笑。 “太医三个月前诊出我怀孕,为了保险起见,等三个月过去坐稳了胎,才会禀报给父皇。 你们俩也要抓紧,我听说淑妃娘娘很着急!” 赵萱放开顾章华,白了他一眼,转头对马真真说。 “一定一定,回头给你肚子里的孩子整个兄弟姐妹啥的!凑一块热闹!” 马真真笑出了声。 “弟妹你说话真逗!” 顾建成还没走进会客厅,就听到马真真的笑声。 他抬腿跨进门槛,直接走到马真真身边,顺手搂住马真真。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马真真笑着看向赵萱。 “弟妹说话很有趣,把我逗笑了。你们是不是有事要谈?我先回房。” 马真真刚站起身,被顾建成轻轻按在椅子上。 “无妨,你也一起听听。” 顾章华也在一旁附和顾建成。 “是啊马真真,小时候数你作文最好,杨老师总夸你写的文章逻辑清晰情感细腻,你也帮我们想想办法!” 顾建成无奈地看着顾章华。 “又叫马真真,要叫二嫂!” “叫习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下次一定注意!” 顾建成坐在马真真身边,神色有些郑重地看向顾章华和赵萱。 “王知府已经把他知道的情况告诉我,骄阳峪很可能是被冤枉的,但具体情况他让我问你们俩。” 顾章华和赵萱对视一眼。 顾章华对顾建成说。 “还是我来说,事情的确有点复杂。” “五弟你别急,慢慢说!” 第134章 二哥直接给小五来个公主抱 顾章华下意识站起身,紧紧握着拳头,想到岁月静好的骄阳峪,想到他答应大家以后会有好日子过,胸中热血沸腾。 “骄阳峪的大当家叫黄花菜,两年前南方发生洪涝灾害,很多百姓失家园,纷纷向北逃难。 二哥,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与你都曾前往富城赈灾?” “当然记得,你在富城搭建粥棚施粥,我谨遵父皇之命到处调集粮食,运往难民最多的富城。” 顾章华接着说。 “黄花菜也是在那时偶尔途经骄阳峪,发现谷中有大批难民感染瘟疫,缺粮短药,如不及时救治必死无疑。 黄花菜情急之下,恰好听说天道盟在锦阳城举办比武大会,最终获胜会得得绝世宝刀斩邪刀!” 顾建成一点就通。 “你是说黄花菜早已经做好打算,她要赢得斩邪刀再卖了换钱,救骄阳峪里的难民?” “二哥说得没错!黄花菜从一开始目的便是救人,为此她跟人比武时拼了命,差点搭上一只胳膊才险胜! 幸好黄花菜及时带着购买的粮食和草药赶回骄阳峪,谷中上百口人才得以获救!” 马真真不禁开口赞叹。 “黄花菜真是好样的!” 赵萱默默低下头,她一直觉得她不过做了她该做的事,甚至还觉得自己鲁莽冲动,考虑事情不周全。 现在听顾章华当着自己的面,把事情经过说得精彩纷呈,马真真还像模像样的表扬自己,她觉得脸上火烧火燎。 顾章华的语气突然变得义愤填膺。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斩邪刀兜兜转转最终落到越国大将军梁长平手中。” 马真真惊叫一声。 “这事我知道,梁长平与天道盟盟主胡一霸的兄长胡一刀乃是世仇!胡一刀当年与梁长平丰城大战时英勇殉国!” 顾建成急忙安抚着拍拍马真真的手,转头看向顾章华。 “五弟,你继续说。” 顾章华一气呵成。 “胡一霸得知斩邪刀落在梁长平手中,顿时恼羞成怒! 他先是暗中收买江湖中一伙见钱眼开的亡命之徒,假冒骄阳峪之名行拦路抢劫之恶事,致使骄阳峪被不明真相的商户污名为阎王寨。 商户因此到官府告状,希望官府秉公执法,剿灭阎王寨! 同时胡一霸又以黄花菜乃阎王寨大当家,罪不可赦,他要秉持江湖道义,放出巨额悬赏,对黄花菜下发江湖追杀令!” 马真真紧紧攥住顾建成的手,担心地看向顾章华。 “黄花菜现在怎么样了?不会出什么事?” 顾章华悄悄瞥了眼赵萱。 “她只好一个人远走他乡,避免牵连骄阳峪中无辜的百姓,至今下落不明!” 马真真极为愤慨。 “天道盟?说的好听替天行道却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真是可恨!” 顾建成沉思着。 “五弟,你刚才所说的这些确认无误?” “确认无误!” 顾章华忽然有些心虚。 “我怕父皇不准我去骄阳峪考察实情,编了个谎说是跟石榴出去转转。 二哥,到时候你一定要帮我跟父皇求情,我真的是不得已才找了个借口!” 顾建成无奈地笑笑。 “我知道了,你说说你在骄阳峪都看到什么?” “骄阳峪里都是当初逃来的难民,有的人开垦荒地自给自足,有的外出打工赚钱养家。 行动不便的老人在谷中安享晚年,病弱之人有医者诊治照料,孩子们也有人教他们识字,连我都给他们当了几天老师。” 顾章华说到这儿,骄傲地仰起头。 顾建成站起身走到顾章华跟前,欣慰地笑着,双手按住顾章华的肩膀,正打算鼓励两句。 顾章华朝一旁闪身,躲过顾建成的手,捂着自己一侧的肩膀,疼得直吸气。 顾建成惶然看着自己的手,不明所以。 赵萱急忙跟顾建成解释。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杀手,王爷他受了伤。” 顾章华忙朝顾建成摆手。 “没事,被匕首在肩膀上插了一下。” 顾建成的脑袋轰地一下子炸开,他面色惨白满头虚汗。 匕首?插了一下? 顾建成立刻想起那次在鸿胪寺,五弟也是被匕首伤到胳膊,然后浑身痉挛昏厥不醒。 要不是三弟及时赶到紧紧抱住五弟,让太医顺利针灸治疗,五弟恐怕早丢了性命! 顾建成惊恐万分,上前一步紧紧把顾章华抱在怀里,朝门口服侍的下人大喊。 “快!先叫府医来!再派人进宫传太医,说贤王怪病复发!” 顾章华想要挣脱顾建成的怀抱。 “二哥!我没病!” 顾建成现在头脑发蒙,根本没听见顾章华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五弟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顾建成松开顾章华,直接给顾章华来了个公主抱。 “来不及等太医,我即刻送五弟进宫!” 顾章华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掉在地上,他急忙伸出双手,抱住顾建成的脖子。 “二哥!二哥你醒醒!你看看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赵萱一闪身拦在顾建成身前。 “二哥!我家王爷的病真好了,你信我一次,我不跟你开玩笑!” 马真真仔细看了看顾章华的脸色,并没有任何病发时的迹象。 “建成,你别着急,先把五弟放下来,他看上去好像真没什么事!” 顾建成盯着顾章华的脸看,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他慢慢把顾章华放到地上。 “果真没事?” 顾章华围着顾建成转了个圈,又踢了踢腿。 “肩膀上的伤有点疼,其他都没事。” 顾建成还是难以置信。 “到底是哪位高人帮你医治?这么多年来给你请了不少名医,都不见好转。 出去一趟遭遇杀手受了伤反而好了?真是邪门!” 顾章华本想把当时的情况对他二哥据实已告,又担心他二哥会迁怒到王妃或者郝熊他们身上,决定九分真一分假。 “是有位高人,大家都喊她小医仙,她帮我疗伤时喂了我一颗药丸,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药。 她说我当时正好被杀手追杀,面临绝境,相当于以毒攻毒,我的怪病没斗过当时对命悬一线的恐惧,不信你问田石榴!” 顾建成立刻看向赵萱,赵萱心里这个气,突然把锅甩到她身上,她怎么不知道小医仙给顾章华喂了药丸? 还以毒攻毒?什么逻辑?说得通吗?还是自己当时给小医仙的解释靠点谱。 赵萱装作有些糊涂地皱了皱眉。 “可能是时机刚刚好,王爷一直养尊处优,何时被杀手追杀差点没命? 情况紧急生死攸关,王爷可能根本顾不上自己的怪病!” 马真真思索着,眼睛一亮。 “有这个可能,先活命要紧。” 赵萱追加评论。 “小医仙医术高超,当初虽然是黄花菜买回粮食和草药,如果没有小医仙恰巧在骄阳峪行医,大多数人还是救不活。 小医仙的药丸,绝对是独家秘方,疗效非凡!” 顾建成这时算是吃了颗定心丸,他还是有些担心。 “小医仙说没说,以后小五的怪病会不会反复?” “二哥,小医仙现在住在贤王府,她会给我慢慢调理,保证不会复发。” 顾建成接过马真真递过来的帕子,擦擦额头的冷汗,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王道定这个人真是的,小五受伤的事也不跟我提先说一声,害得我虚惊一场。” 赵萱连忙替王道定说好话。 “王大人知道王爷受了伤,但不知道具体详情,以为王爷伤得不重才没跟您提。” 顾章华握住赵萱的手,跟顾建成告状。 “二哥!追杀我们的杀手是胡一霸的人,不光我受伤了,王妃也受伤了!” 顾建成手里的茶碗差点掉在地上,他慌忙接住茶碗,不可思议看着面前这对年轻小夫妻。 “你们真让我大受震撼,你们是去招安骄阳峪吗?你们是在拿性命开玩笑!胆子简直太大了!” 第135章 那一剑的风情情定终身 顾章华和赵萱两人再三向顾建成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擅自行动,让自己面临险境,但凡有解决不了的事,一定会跟顾建成商量。 顾建成也曾有过热血冲动的时候,他明白小夫妻俩少年心性,不再跟二人计较。 他想送马真真回房休息,马真真一脸倔强要留下来。 “建成,不用担心我,骄阳峪的事必须尽快解决,你让我留下来听听。 我回房躺着心里不踏实,反而更想知道你们想出什么办法,心神难安。” 马真真说得在理,顾建成扶着马真真坐下。 “五弟,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顾章华充满期盼看向顾建成。 “黄花菜目前被天道盟追杀下落不明,二当家郝熊和主要管事的冬天,已经押入刑部大牢。 他们俩都是无辜的,这么做是为了稳住到衙门告状的商户。 二哥,我想去趟天道盟,跟胡一霸好好谈谈,不知二哥意下如何?” 顾建成想了想。 “你这么做不是不行,你带上斩邪刀还有可能跟胡一霸好说好商量,但从梁长平手中拿回斩邪刀并非易事!” 赵萱一脸为难。 “我劝过王爷,和谈成功与否最关键是拿回斩邪刀,王爷说他空手去试试无妨。” 顾章华走到顾建成跟前,眼神炽热,双手紧紧抓住顾建成的胳膊。 “二哥!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这次我一定要让骄阳峪中的百姓们安然无恙,过上好日子!我答应过他们!” “你先别急,咱们坐下慢慢说!” “我能不急吗?如果不能洗刷骄阳峪的污名,其他人还好说,郝熊和冬天怎么办? 屡次劫掠商户罪责轻不了,二哥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他们真的是被冤枉的!” 顾建成理清思绪。 “你让我想想,现在最关键的一点是拿回斩邪刀,才有跟胡一霸谈判的可能。 自从越帝病重,现今越国朝堂上纷争不断,梁长平是太子一党。 如果我禀明父皇,得父皇允准,以公开正当的外交策略与越国太子详说斩邪刀于我夏国的重要性,也许越国太子能从中斡旋一二。” 马真真轻声呼唤着顾建成。 “建成,我想如果能有与斩邪刀不相上下的重宝以物换物,把握性更大些!” “你是说……” 顾建成举棋不定,站起身来回踱步。 马真真起身走到顾建成身边,挽住顾建成的胳膊,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人命比什么都重要,我知道你舍不得,毕竟跟了你二十多年,五弟如果能办成此事,功德无量! 一来骄阳峪的百姓不再受阎王寨的污名所累,都能过上好日子,二来那些商户也不会遭受损失,能正常行商。 三来天道盟也不会再掀起江湖风浪,一旦收回江湖追杀令,黄花菜大当家有了活路,再也不用东躲西藏。 建成,舍弃一物换来这么多好处,值得一试!” 顾建成握住马真真的手,唏嘘不已。 “那是我与你的定情之物!” 顾章华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 “等会!二哥二嫂,我们在说去天道盟谈判的事,怎么说来说去扯出你们俩的定情之物?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马真真朝顾章华温和一笑。 “我们已经情定终身,定情之物应该发挥它更大的作用。” 赵萱好奇地问了句。 “不知到底是什么能让二哥与二嫂情定终身?” 顾建成不禁展颜一笑。 “我还记得三年前的端午节,风和日丽,三弟他很贪玩非要拉上我去郊外踏青,至今我都感谢他,贪玩有贪玩的好处!” 马真真嗔怪地拉了下顾建成的袖子。 “不许胡说!” 赵萱更加好奇,按捺不住自己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她很了解马真真,小时候就是个一板一眼的小学究,长大后更是夏国第一大才女。 围绕在马真真身边的各方才子、侯门显贵不计其数。 顾建成即使很优秀,能跟马真真凑成一对恐怕着实不易,颇要费一番周折,怎么还能跟大混混顾景风联系上? 赵萱朝顾建成眨眨眼。 “二哥,你继续说!” 马真真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你要是敢说我不理你。” 顾建成朝赵萱笑着说。 “你问我五弟,我和真真去书房取样东西,你们随后跟着过来。” 顾建成小心翼翼扶着马真真离开会客厅。 赵萱眼巴巴地看着顾章华。 顾章华挠了挠头。 “我只知道个大概,那年三哥带着二哥去郊外踏青,看见桃花林的一棵桃树下,围了一大群人。 他们俩找人一问,才知道是马御史的千金马真真出来游玩,好多才子慕名而来,争相在马真真面前展露才华。 吟诗作对,弹琴奏曲,都希望能得到马真真的垂青,真可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反正当时挺热闹,我二哥挤都挤不进去。” 赵萱大跌眼镜。 “你是说二哥早就喜欢上马真真?马真真没看上他?” 顾章华摇摇头。 “不是,当年使团出事宫学随即解散,马真真一直待在家里由他爹亲自教导。 马大人对儿子放任不管,对马真真管得特别严,一年到头不见她出趟门,但才女的名声早已传开。 三年前她刚好及笄,他爹才会同意她出门踏青。那次也是我二哥和马真真长大后第一次见面。” “说重点,到底是谁先看上谁?” 两人慢慢朝书房走着。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我二哥当时想瞧瞧马真真是不是名副其实。 我三哥给我二哥出主意,让我二哥施展轻功飞到桃树上,挥剑斩落一朵桃花,最好落在马真真身上,这样便可以引起马真真的注意!” 赵萱连忙问:“然后呢?” “然后我二哥照做,只见他身轻如燕,翩翩如仙人般飞上桃树,抽出腰间长剑,潇洒地轻轻一挥,斩落一朵盛开的桃花,正巧落在马真真的手上。 马真真抬头朝我二哥看了眼,两人一下子对上眼!” 赵萱前面听着还两眼直放光,想象着当时浪漫的的情形,翩翩佳公子,清纯大才女,桃花飞舞一眼情动! 听到顾章华最后一句,赵萱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连连咳嗽两声。 “你说你二哥和你二嫂是蛤蟆看绿豆对上眼?这叫什么话?人家那叫一见钟情一眼万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顾章华朝赵萱竖起大拇指。 “说得好,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第136章 与斩邪刀齐名的宝剑 顾章华带着赵萱来到书房,顾建成和马真真正在等着他们。 顾建成手里握着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剑,朝马真真望去,见妻子正向他肯定地点点头,眼中满含着柔情与鼓励。 顾建成把手中的剑递给顾章华。 “五弟,你也知这是我多年来的随身佩剑,当年大哥、三弟和你都不喜习武,父皇便把此剑赐给我,这也是我与你嫂子的定情之物。” 赵萱连忙问。 “当年二哥飞身斩落桃花的那把剑?” 顾建成含笑点头:“正是。” 顾章华接过宝剑看了看,看不出什么名堂。 剑鞘朴实无华,剑柄手握处连一枚普通的宝石都没有镶嵌。 “二哥,这把剑有何特殊之处?能与斩邪刀不相上下?” 赵萱从顾章华手里接过宝剑,伸手把长剑从剑鞘中拔出来,顿时一片寒光闪过。 只见宝剑的锋刃如同万古寒冰凝成的利刃,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让人望而生畏。 赵萱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丝,朝锋刃上一吹,头发丝立刻断成两截飘落在地上。 赵萱不禁高声赞叹。 “真是一把好剑!” 马真真看着赵萱试剑的手法,有些惊讶。 “弟妹胆子真大,还会这一招!要是我连碰都不敢碰。” 赵萱急忙把剑重新插回剑鞘,递给顾建成。 “让二哥见笑了。” 顾建成爱不释手抚摸着剑鞘。 “此剑名为弑神剑,乃是与斩邪刀齐名的传世宝剑,同样是享誉乾坤大陆的铸造大师,襄淮子夫妇锻造。 父皇都不知道这把宝剑在咱们家到底传了多少代。 据说应该还有一本弑神剑谱,上面记载着鸿蒙初开一百零八招剑法,但传到父皇手中时,剑谱已不知所踪。” 顾建成说到这儿,把宝剑轻轻放在桌案上。 “五弟,今晚我会起草与越国太子的文书,向他说明实情,再用这把弑神剑去换梁长平手中的斩邪刀,十拿九稳!” 顾章华闻言再次看向宝剑,心里觉得沉甸甸的,他感激地看向顾建成。 “二哥,这把宝剑如此贵重,我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顾章华话音未落,赵萱已经撩起长裙前襟,双膝跪倒在地,郑重其事朝顾建成和马真真磕了三个响头。 “我替骄阳峪中的各位父老兄弟姐妹!叩谢诚王诚王妃大恩!” 顾建成和马真真都愣了一下,顾建成急忙俯身扶起赵萱。 “弟妹不必行如此大礼,这是我跟你嫂子应该做的!” 马真真看向赵萱,见赵萱热泪盈眶,激动得嘴唇都有些颤抖,不禁疑惑地问了句。 “弟妹何出此言?你又不是骄阳峪的人,不必如此!” 赵萱这才意识到坏了,刚刚太激动,直接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附体! 她现在是贤王妃田石榴,她给诚王夫妇磕什么头?还一连磕三个,实打实咚咚咚响了三声! 赵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站在那儿讷讷无言。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顾章华基本了解黄花菜的性格,至情至性的性情中人,仗义执言又率性而为,让她扮演贤王妃真是难为她。 顾章华递给赵萱一个安心的眼神,跟顾建成和马真真解释。 “二哥二嫂,我和石榴此去骄阳峪住了几日,可能是谷中百姓的处境深深触动石榴的心扉。 她也不是锦衣玉食长大,从小受了不少苦,在谷中跟大家伙成了一家人,故此才会替百姓拜谢二哥二嫂!” 马真真释然一笑。 “五弟妹心地善良,能将心比心感同身受他人之疾苦,怪不得跟五弟成亲不久已是夫唱妇随鹣鲽情深!” 顾建成想了想,对顾章华说。 “五弟,事不宜迟,我现在进宫去向父皇禀明此事,你和弟妹先回府等我消息。” 顾章华和赵萱回府等候按下不表,且说顾建成进宫后立刻来到御书房觐见夏帝顾离。 顾离听完顾建成的一番陈述,不禁感叹。 “华儿的确是长大了,有了责任与担当。 他心里到现在还惦记着明儿曾教导他的那些话,想让这天下太平,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不过我觉得此事有些不妥。” 顾建成忙问。 “父皇觉得哪些地方不妥?” 顾离看向顾建成,笑着问了句。 “成儿是不是早已发觉不妥之处?不如先说来听听。” “父皇,儿臣能理解五弟一心为民的赤子之心,也能体会五弟对骄阳峪百姓被天道盟栽赃陷害的愤恨之情。 他的一步步计划,粗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在整个事件中,天道盟盟主胡一霸是最大的变数!” 顾离点点头。 “你说得没错,胡一霸能使出如此卑鄙无耻的手法陷害骄阳峪,明面上还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追杀黄花菜。 即使他拿回斩邪刀,我担心他也未必肯出面替骄阳峪作证,洗脱污名。” 顾建成着急地问顾离。 “五弟他一心想要办成此事,儿臣实在是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父皇,儿臣该如何帮五弟?” 顾离摆了摆手,笑着说。 “我不是反对你帮着他去做这件事,谁年少时没有热血冲动不切实际的想法?谁又没走过弯路摔过跟头? 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越是反对,他越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反而适得其反。 还不如我们父子俩随时做好准备,做你弟弟跌倒时扶他起来的那双手!” 顾建成略一思忖,便已然明了。 “儿臣明白!会尽快把弑神剑交于越国太子田原手中,附上一份正式公文,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接下来看越国那边如何应对。 胡一霸的事儿臣定会仔细思量,多想出几个方案以防万一。” 顾离又嘱咐了句。 “这件事对华儿来说是一次极好的历练,同时也是对你的一个考验,你可不要让为父失望!” “儿臣定会竭尽所能!” 顾建成回府后,连夜起草一封与越国太子田原的正式公文。 第二天一早,他把公文和弑神剑交与侍卫长许虎,让许虎快马加鞭赶往越国都城楚阳。 第137章 朝局动荡大乱前夕 五日后的夜晚,田原收到顾建成送来的公文和弑神剑。 他看完文书,望着桌上的弑神剑出了神。 顾建成明显丢给他一个大难题,谁不知梁长平把斩邪刀当命根子,从他手里拿到斩邪刀无异于虎口夺食。 拿两国邦交说事?梁长平根本不在乎,他巴不得两国开战,他好杀个痛快,这个莽夫! 田原用手指头轻轻敲击桌面,忽然紧紧把手握成拳头。 父皇病重卧床多日,本来有利于他的大好局面,忽然间急转直下,除了九皇弟依附于他,唯他马首是瞻,其他皇子一个赛一个找他麻烦。 他已经忍无可忍,一旦他兵行险招,朝堂上必定要进行一番清洗。 到时候局势不稳,他更需要夏国的支持,至少能保证夏国不会趁乱滋事,助他得登大宝稳定朝局。 田原拿起弑神剑,抽出剑锋,随着宝剑寒光一闪,田原的神色也瞬间变得冷冽而阴鸷。 用弑神剑换取斩邪刀,既帮了诚王的忙,还能在诚王那里讨个承诺,何乐而不为? 一名侍卫走进书房,俯身对田原耳语。 田原把弑神剑放回桌子上。 “是否发现发现有人盯梢?” “都是属下派人秘密接来太子府,属下仔细查看过,没人盯梢。” 太子府密室中。 九皇子田商、大将军梁长平和另外三个身穿便装的官员,都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不语。 田原走进密室,众人急忙起身向田原施礼。 田原摆了摆手。 “不必多礼,都坐下。” 田原说着撩起衣袍在主位上坐下,抬眼看向众人。 “今夜秘密召大家前来,因各位都是本王的心腹,也是我越国的肱股之臣。 目前朝堂上时局混乱,想请各位大人帮着拿个主意,现在本王该如何是好?” 梁长平首先按捺不住胸中怒火。 “陛下病重已有些时日,早该下旨命殿下监理国事,处置政务。 陛下听信八皇子之言,认定殿下无故羁押大皇子及其门客,还口口声声要削夺殿下兵权,上哪儿说理去?” 田商长叹一声。 “父皇真的老了,如果不是大皇兄公然挑衅殿下的权威,当街寻衅闹事殴打殿下的马夫致死,殿下也不会依法办案,将他一干人等羁押。” 其他人随声附和。 “是啊,陛下真的老了,耳朵也不好使!” “大皇子根本不占理,陛下是非不分怎么办好?” 田商小心翼翼问田原。 “殿下,您看是不是先把大皇兄放出来,待父皇消了气,局势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田原愤愤不平。 “本王抓他有凭有据,他不给个说法本王为何要放?本王的脸面何在?” 梁长平皱起眉头。 “殿下如果不放人,唯恐陛下那里说不过去!是要兵权还是要脸面,还望殿下三思。” 田原看着梁长平,意味深长笑了笑。 “大将军你想得真明白,本王要是被褫夺兵权,你又要赋闲在家。” 梁长平哈哈大笑。 “还是殿下英明,任人唯贤,知人善用,我没别的本事,带兵打仗还能拿得出手,若殿下日后登基,保家护国全包我身上。” 其中一个大臣没梁长平这么乐观。 “殿下,据说二皇子那边也不安生,微臣打听到他正在封地招兵买马。 如今身边护卫队的编制已达千人,陛下对此却不闻不问,殿下还是要早做打算!” 另一个大臣也忧心忡忡。 “还有八皇子,向来在陛下面前巧舌如簧,所作所为都是为讨陛下欢心,置黎民百姓的困苦不顾。 前些天他又向陛下进言,说他已经寻访仙医觅得良方,只需大兴土木重修金銮殿,陛下的病体必可痊愈! 陛下甚喜已经准奏,这样一来又得增加赋税加重劳役,百姓苦不堪言,如此以往越国危矣!” 田商摇头叹息。 “最怕父皇有另立太子之心,八皇弟应该是得知什么消息才敢如此胆大妄为,什么谎话都说得出口!” 田原用力拍了下座椅把手。 “父皇!这都是你逼我的!” 梁长平大惊失色。 “殿下,您这话什么意思?” 田原咬牙切齿对大家说。 “三十年太子生涯,我并非毫无建树,如今父皇仍对我将信将疑,事事掣肘,利用一个又一个皇子试探来试探去,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令他满意? 与其整日里架在火上烤,日日殚精竭虑生不如死,不如一朝起事一了百了!我要逼宫!” 田商惊惶不定看向田原, “殿下慎言,小心祸从口出!” 几人都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田原看向众人。 “此事不急在一时,还需些时日,劳烦各位大人与本王仔细筹谋,否则功亏一篑,大家到时候都脱不了干系! 你们不用怕!本王不是那心狠手辣之辈,只要本王登上帝位,必会善待父皇,对众位兄弟也会宽宥一二。 只要他们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本王必定既往不咎!还有你们,到时候都是有功之臣,本王会给你们高官厚禄,一起协助本王治理好越国!” 田商起身朝田原拱手。 “臣弟唯殿下马首是瞻!” 其他大臣也纷纷表忠心,田原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梁长平。 “梁将军意下如何?” “殿下,老臣也对陛下如今的一些做法深感不满,但老臣一家几代誓死效忠登上帝位之人,其他事恕老臣不予介入!” 田商嗤笑一声。 “梁将军,殿下对你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殿下当年竭力保全你的性命,你早在丰城大败时被父皇砍头! 此时正逢用人之际,你怎能如此推脱?你这样会寒了殿下的心!” “九皇子不必多言!只要殿下登上帝位,老臣定会誓死效忠!殿下如不满老臣今日所言,即刻把老臣的头拿去好了!” 田商不屑地甩了甩袖子。 “愚忠!” 田原见田商与梁长平争执不下,起身来到梁长平跟前,拍拍梁长平的肩。 “将军的性情本王还是了解一二,你不想参与我理解,想必将军也不会把今夜所谈之事宣扬出去?” “老臣在此起誓,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一字半句,否则天打五雷劈!” “好!我相信将军言出必行!一会你留下,我还有事跟你商量。” 田原看向其他人。 “你们先各自回府,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先走哪一步,三日后我们再议。” 第138章 各自在煎熬中等待一个公正的结果 田原带着梁长平来到书房,指着桌子上的弑神剑,问梁长平。 “你可认得此剑?” 梁长平拿起弑神剑,仔细看了看,又抽出剑刃在虚空中刺了几剑,这才惊疑不定看向田原。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弑神剑?” “将军好眼光!” 梁长平如获至宝握住弑神剑不撒手,又挽了几个剑花。 “殿下,您是从哪儿得来的这把宝剑?” “夏国的诚王送来的。” 田原话音刚落,梁长平急忙收剑在鞘,把弑神剑瞬间放回桌子上。 “诚王平白无故送您弑神剑,绝对不怀好意!” “对你来说,诚王的确不怀好意,他要用这把弑神剑换取你手中的斩邪刀。” 梁长平想都不想,一口否决。 “不可能!” 田原不疾不徐坐在书桌后,抚摸着弑神剑。 “对我来说诚王是好意,他需要斩邪刀解决一桩非常棘手的匪患案,本王想卖他这个人情。 大将军,本王起事在即,你不想参与其中没关系,你担心万一本王败了,你能全身而退,本王胜了,还是会像现在一样重用你。 大将军,好处全让你捞走,一点风险都不担,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梁长平脑门上直冒汗,他仍极力辩解。 “殿下,斩邪刀不是一把宝刀那么简单!” 田原截住梁长平的话头。 “我知道,你想用这把刀恶心恶心夏国,你和胡一刀是死敌,胡一刀死了多少年?你还拿着人家当年的佩刀恶心人,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梁长平一时间哑口无言。 田原拿起弑神剑放到梁长平手中。 “大将军,你最好盼着我能顺利登基,我也不白要你的斩邪刀,我给你记一功,到时候论功行赏准有你一份。” 梁长平见田原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自己再不答应太不识抬举。 而且现在时局未定,太子还是有八成胜算,为了今后的前途和手握的兵权,一把刀的确没那么重要。 想到这儿,梁长平向田原拱了拱手。 “老臣遵命!马上回府给殿下取来斩邪刀!” 夏国都城栎阳。 自从跟二哥阐明骄阳峪招安一事的前因后果,顾章华这几日过得度日如年。 即使二哥向他保证,一有斩邪刀的消息立刻派人通知他,顾章华还是不放心。 从小到大他都是世人眼中最娇生惯养的那个皇子,不谙世事弱不禁风。 父皇从不对他委以重任,给他安排个闲职,在国子监当个博士,天天对着那些书籍典章,双眼都快把书册盯出俩窟窿。 招安骄阳峪是顾章华这辈子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他想让骄阳峪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他想让父皇对他刮目相看。 让世人明白他是个有担当、有能力、能扛起重任的贤王。 他更想做田石榴最坚实的靠山,最稳固的后盾。 一旦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的身份瞒不住,他有底气为她撑腰,为她讨个公道。 顾章华一天往诚王府跑好几趟,一次都没见到他二哥,马真真跟他说,他二哥被父皇临时委派外出公干,并没有说具体几时能回。 顾章华心里很烦躁,什么事能比骄阳峪的事更重要? 放着斩邪刀的事不管,去忙别的事?父皇的旨意不能违抗,走之前给他说一声不行吗?顾章华有点生他二哥的气。 没想到侍书又给顾章华带来个坏消息。 当时顾章华刚从诚王府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侍书神色慌乱跑进书房,大声朝他喊。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顾章华有点头疼,心里一阵郁结。 “我已经烦死了,你能不能别嚷嚷好好说话?” “属下也想好好说话,心里太着急口不择言,殿下恕罪!” 顾章华按压着太阳穴,问侍书。 “说什么事?” 侍书放低声音。 “”近几日好多商户陆续进城,全都来自富城,听说他们组团来作证,要给阎王寨坐实罪名! 他们想亲眼看看朝廷是不是公开公正办案,都等着开堂审案之日!” 顾章华顿时怒火中烧,猛然间端起茶碗摔在地上。 “王道定到底怎么回事?我早与他有约,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公开骄阳峪即将被朝廷招安一事! 现在看来他们定是知道内情,才成群结队赶来栎阳!” 侍书给顾章华分析。 “殿下,当初您让王知府用拖字诀,王知府能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肯定是拖不下去。 商户们见官府迟迟没有动静又闹起来,王知府总不能把所有到衙门口声讨的人都抓起来? 所以他不得不商户引流到栎阳,栎阳城有您和诚王坐镇,早晚骄阳峪的案子会有个定论!” 顾章华坐在椅子上,抱着头无计可施。 “等等等,就知道让我等!等待最煎熬!二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弑神剑已经送去越国,斩邪刀还没影呢!” 顾章华这几天日子过得煎熬,赵萱比他更煎熬。 春兰打探回来的消息比侍书更详细。 赵萱看着桌子上并排放着的两张画像,脸色极为难看。 一张画像画得是赵萱作为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的样貌,梳着马尾辫,一身劲装短打,那张脸起码跟她现在的相貌有八成像。 另一张画像上赫然画的是郝熊,那张圆圆的娃娃脸也有五六分相像。 春兰站在一旁悄声对赵萱说。 “这是我从一个喊冤的商人手里买来的,据说这样的画像他们还有几十张。 现在商户们天天在刑部衙门口举着这两张画像,让衙门立刻开堂审理阎王寨一案。” 春兰说着指了指赵萱的那张画像。 “商人们指认这张画像上画的是阎王寨大当家黄花菜。” 春兰又指了指郝熊那张。 “这张画的是阎王寨二当家郝熊,人送外号活阎王。” 赵萱一拳砸在桌子上,桌面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 “这些被抢劫的商户根本没见过我跟郝熊,我们也从来没有抢劫过他们,他们手里怎么会有我们俩的画像? 还画得如此逼真,活灵活现?” 春兰唉声叹气。 “这还用说?肯定是天道盟在背后捣鬼,当年您去参加比武,胡一霸跟您见过面。 郝熊一直主管骄阳峪的大小事务,没少下山各处采买,难免有所疏漏。 天道盟人多势众,想打听清楚郝熊长什么样,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萱抓起两张画像卷起来,吩咐春兰。 “咱们马上去趟刑部大牢!” 第139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诚王提前给刑部主事关照过,赵萱亮出贤王妃的身份,主事让牢头带着赵萱和春兰,很快来到关押郝熊和冬天的牢房。 牢头打开锁,转头对赵萱点头哈腰。 “贤王妃,您请!” 赵萱抬脚走进牢房。 春兰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到牢头面前。 “我们王妃随便问几句话,你不必守在这里,拿去买些酒吃。” 牢头接过银子,道了谢,屁颠屁颠跑走了。 赵萱环顾四周,看上去还算干净,铺盖被褥一应俱全。 牢房靠墙有张小方桌,两个小方凳,小方桌上放着一壶茶水,两个茶碗。 郝熊笑着用袖子把凳子掸了掸。 “姐,你快坐,别担心我和冬天,我们俩一点罪没受。” 冬天站在一旁,朗声开口。 “大当家,你看我们俩都胖了。” 赵萱也不回两人的话,直接把手中拿着的画卷在小方桌上展开。 “你们都过来看看。” 郝熊和冬天凑近一看。 郝熊好奇地问赵萱。 “姐,这不是咱俩的画像吗?哪儿来的?画得还挺像!” 冬天指着赵萱的那幅画像。 “大当家这张画得最像。” 冬天说着还像模像样拿起画像跟赵萱本人比了比。 “如果大当家不穿这一身绫罗绸缎,换上画像上这一身劲装,简直一模一样! 大当家,这是谁画的?画技真不错!” 赵萱看向冬天,缓缓说出一句话。 “我想应该是胡一霸找人画的。” 冬天闻言一哆嗦,手里的画像直接掉在地上。 郝熊急赤白脸大喊一声。 “啥玩意?胡一霸这是想干啥?” 赵萱此时反而冷静下来,她捡起画像卷好放在桌子上,看向郝熊和冬天,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 “胡一霸这是不给骄阳峪活路,不把我们置于死地誓不罢休。 现在像这样的画像还有几十张,都在那些喊冤的商户手中。 郝熊,冬天,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我的身份瞒不住,很快会暴露。” 郝熊咬了咬牙,一脸愤愤然。 “我姐夫是干什么吃的?直接带人把天道盟一锅端了不好吗?胡一霸跟咱们玩邪的?咱们还不能仗势欺人?” 赵萱好笑地看着郝熊。 “你被狗咬了,还要咬回去?” “对!我就咬回去,狗咬我一口我咬狗三口!” “你被屎绊倒摔了一跤,你还转回头去吃屎?” 郝熊张口结舌看着赵萱,最后憋出一句话。 “这天都被你聊死了!” 赵萱一手扶着郝熊的肩膀,一手扶着冬天的肩膀,殷切地看着两人。 “我提前知会你们一声,你们替我顶罪,本来就是下下策。 如果我的身份暴露,你们也不用替我遮掩,直接承认我才是骄阳峪大当家,听到没有?” “真的会到那一步吗?姐夫不是说找他二哥诚王殿下帮忙吗?” 赵萱沉默良久。 “诚王答应用他的佩剑弑神剑去换取梁长平手中的斩邪刀,拿着斩邪刀再去天道盟跟胡一霸谈判。 已经过去五天,斩邪刀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王爷他天天往诚王府跑,连诚王的面都没见到。” 郝熊气得直跺脚。 “这兄弟俩真是一个赛一个不靠谱!” 冬天安慰赵萱。 “大当家,咱们再等等,拿弑神剑去换斩邪刀,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日。 诚王殿下既然能做到这一步,他不会对咱们骄阳峪的冤情置之不理。” “冬天说得对,姐,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别跳出来主动承认自己就是黄花菜!” 顾章华和赵萱都误会了顾建成,当然,顾建成也没想到两人会这么沉不住气。 他以为他已经跟五弟夫妻俩商量好最合适的应对方案,两人应该安分守己在府里等他的消息。 谁知对于顾章华来说,等待是很绝望的一件事。 这么多年来,他等待着能与父皇见上一面,每次希望都会落空。 他等待着赵姨和萱姐姐的归来,一年又一年,花开又花落,他也没等到她们传回来任何音讯。 顾章华已经害怕等待,他怕这次等待的结果仍然会向最糟糕的境况发展。 骄阳峪最终背负污名,所有人都被悉数按律判刑,郝熊和冬天更是丢了小命。 对于赵萱来说,她一直没有等待过,她永远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幼年逃亡,她主动改名改姓,是她拉着黄硕在河沿村落脚,十年寒暑苦练武艺。 十年后,是她主动离开黄硕,离开河沿村,踏上孤独而寂寞的复仇之路。 巧遇郝熊,得知骄阳峪的惨状,是她主动接受郝熊的建议,前往天道盟比武夺取斩邪刀。 比武回来后,也是她主动担起大当家的重任,一步步带着骄阳峪的百姓追求新的生活。 变身田石榴,也是她主动承担所有后果。 自从师父离世,赵萱一次次选择属于自己的人生,她从来没有把命运交付于他人之手。 但这次为了骄阳峪的百姓,她完全无能为力,只能等待,等待斩邪刀,等待顾建成给她一个公道。 赵萱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 富城知府衙门。 风尘仆仆日夜兼程赶来的诚王顾建成,已经跟知府王道定密谈了很长时间。 王道定把自己掌握的所有线索全都告知顾建成。 顾建成问王道定。 “王大人匆匆从栎阳赶回富城,是为了审那两个嫌犯?” 王道定一脸遗憾。 “下官无能,已经审了两天两夜。 谁知这两人都矢口否认受他人指使,一口咬定是在骄阳峪落草为寇,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才拦路抢劫过路的商户。” 顾建成笑了笑。 “现在王大人这知府衙门算是清静了,栎阳刑部衙门可热闹了!” 王道定急忙起身向顾建成施礼告罪。 “诚王殿下恕罪,下官也是迫不得已才违背和贤王殿下的约定。 那日衙役和商户发生了冲突,抓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商户,其他人不干了,直接冲击府衙。 下官担心引发流血事件,伤及无辜人的性命,这才把招安骄阳峪一事公之于众。” 顾建成摆了摆手。 “无碍,刑部已经插手此事,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担心所有这些事是背后有人蛊惑,推波助澜!” 顾建成站起身来回踱步,忽然间,他看向王道定,目光炯炯。 “王大人,看来你要与我配合演一出好戏!” 第140章 吵架吵到互相撂狠话干狠事 夏国都城栎阳。 已经过去十天,赵萱和顾章华还是没有得到斩邪刀和顾建成的任何消息。 赵萱又往刑部牢房去了一趟,顺便给郝熊和冬天带些吃的和换洗衣物。 顾章华依旧天天往诚王府跑,马真真也不知顾建成回来的确切日期。 这天中午,顾章华前脚刚踏进贤王府,赵萱正巧从刑部大牢回来。 两人一打照面,都看出对方面色难看,就知道没什么好消息。 赵萱开口便问。 “我回来的路上,让春兰去刑部衙门看了看,好多人都在问什么时候开庭审理阎王寨的劫匪案。 王爷,如果无法拿回斩邪刀,我们该怎么办?郝熊和冬天该怎么办?你答应过他们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顾章华这些天一直心烦意乱,赵萱这么一问,让他怎么回答? 他要是有其他的办法,也不会急得嘴上都起了水泡,彻夜失眠。 现在他还头晕脑胀,满腹的怨气无处发泄,一股绝望又憋屈的情绪猛然间从心中蹿出来。 “你问我我问谁?你要是不信我也不信我二哥,你自己去想办法!” 自打跟顾章华成亲,赵萱还是第一次见顾章华给她甩脸子,立刻就炸毛。 她这些天一直憋着的担心和焦虑终于找到出口。 “你冲我发什么火?你以为你烦我不烦? 上百人的前程两条人命都攥在咱们手里,我不问你问谁?当初是你想出招安这步棋!” 顾章华呵呵一笑。 “现在还没到穷途末路山穷水尽,你把这么大一口锅甩到我身上?我想问问你,不招安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我没否认你的办法不对,这不是出了状况,我问你如果拿不回斩邪刀,咱们该怎么办?” 赵萱咄咄逼人,顾章华毫无退路。 正在忙碌着的下人们见夫妻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一句我一句吵起来,都跟只鹌鹑似。 一个个低着头竖起耳朵,大气不敢出,听得特仔细。 顾章华一股子邪火上来了。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夫为妻纲你懂不懂?” “不懂!我就是不懂,你能拿我怎么着?” “我能拿你怎么着?一直不都是你把我踹来踹去的吗?” “你以为我想踹你?都是你自找的!” “行!都是我自找的!我真不该上赶着管骄阳峪的闲事!我好好做我的贤王不好吗?” 赵萱闻言冷哼一声。 “说实话了?嫌麻烦了?想半途而废了?我成全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从今往后咱们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断就断!不往来就不往来!当初是你要死要活非要嫁给我!我根本没想娶你!” “算你狠!” 赵萱说完,狠狠地瞪了顾章华一眼,转身就走。 顾章华这才发现身边围着一大群人。 春兰秋菊侍书青娥,还有府中其他人,都呆若木鸡看着他。 侍书拉拉顾章华的衣袖,看着赵萱愤愤然离去的背影。 “属下一直以为殿下学问一流,没想到吵架的水平也是顶呱呱,看您这架势是不想跟王妃过了?” 顾章华的理智渐渐回笼,他意识到冲动果然如魔鬼般可怕,不禁问侍书。 “我刚才说的话真的很伤人吗?” “真的!您刚跟王妃撂狠话!” 顾章华的记忆此时像鱼一样只有七秒。 他问侍书。 “我撂什么狠话?” 侍书一字一句重复。 “你刚刚跟王妃说,您根本没想娶王妃,是王妃要死要活非要嫁给您。” 顾章华还死鸭子嘴硬。 “我有说错吗?当初明明是她不想嫁给我三哥,非要嫁给我。” 李管家忍不住劝了句。 “殿下,您快别说了,好日子不想过了?还不快去追?” 顾章华嘟囔了句。 “她跑那么快,我哪儿追得上?” 脚底下还是迈开步。 李管家催促着。 “快点,快去!媳妇儿都是要哄着的!” 顾章华刚走两步,赵萱怒气冲冲跑回来,把手里拿着的一张纸塞到顾章华手里。 “拿去!” “这是什么啊?” 顾章华低头看着纸上的字迹,只看一眼立刻瞪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赵萱。 “休书?!” 围观的大家伙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赵萱此时也豁出去,她一想到在牢房里的郝熊和冬天,更加心痛难忍。 “对!就是休书!我现在的身份也没必要掖着藏着!” 赵萱此话一出,顾章华立刻意识到赵萱要说什么,朝赵萱怒吼。 “田石榴!你是不是疯了?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打死也不能说!” 赵萱根本不理顾章华,逐一看向围观的大家,心中依依不舍。 骄阳峪要散了,贤王府就是她唯一的家,但现在她保不住骄阳峪,保不住郝熊和冬天。 她难道还要把贤王府里的这些人,都牵扯进这些糟心事中? 她想跟顾章华一刀两断也不全是气话,她的确是后悔了。 胡一霸自始至终都想要她一个人的命,是她该死,何苦连累大家? 赵萱强忍着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吸了吸鼻子,朝大家淡淡一笑。 “自从我嫁入贤王府,大家都对我非常照顾,容忍我的任性和胡闹,也从不嫌弃我根本没点王妃的样儿。 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越国公主,跟贤王成亲也是想利用他达到我自己的目的。 你们大家应该也听说了,现在刑部衙门口聚集着很多喊冤的商户,要严惩阎王寨那帮劫财的土匪。 而我就是阎王寨大当家,黄花菜!现在我该走了,你们好好保重!” 赵萱说完朝大家拱了拱手,转身快步朝王府门口走去。 大家伙全都傻呆呆看着赵萱的背影,又齐刷刷转头傻呆呆看着顾章华,完全摸不清状况。 顾章华朝赵萱大喊着。 “等等!你要去哪儿?” 赵萱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顾章华,惨然一笑。 “我还能去哪儿?现在刑部大牢里我两个兄弟正在替我顶罪,而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王府里干耗着。 我根本不稀罕当什么贤王妃!我不能见死不救!我要去刑部换我兄弟们出来!” 顾章华朝侍书使了个眼色,侍书满脸焦灼瞧了眼赵萱,飞快地朝府门口跑去。 第141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顾章华朝侍书使了个眼色的工夫,府里人已经把赵萱团团围住。 管家婆开始抹眼泪。 “王妃,当初您刚过门那天晚上,好酒好菜招待我们大家伙,还跟我们说咱们是一家人。 不分高低贵贱,有您一口吃的就有我们一口,有您穿的就有我们穿的,不会让我们饿着冻着。 您进府这些日子,大家热火朝天,每天都干劲十足,睡着了都能笑醒。 我不管您是什么大当家,老婆子只认您是我们的王妃,您去哪儿我跟您去哪儿,好歹能给您弄口热乎饭吃!” 李管家拉拉管家婆的袖子,上前一步。 “王妃,小两口吵架很正常,过日子难免勺子碰锅边,常有的事。 老奴斗胆说一句,凡事还要商量着来,您也别一意孤行,听听王爷的意思可好?” 赵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是土匪头子,现在她要去救人,这跟小两口吵架有什么关系? 不对,她要干的事可比小两口吵架严重多了。 青娥盯着赵萱的脸看了看,问了句。 “阎王寨大当家?” 赵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是。” 青娥脸色都没变,只是平静地“哦”了一声,再没下文。 赵萱盯着青娥的脸看了看。 “就这?你不想说点什么?哪怕表露一丢丢惊讶?或者是害怕?” 青娥耸了耸肩。 “关我什么事?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汉不提当年勇,英雄莫问出处。 您要非让奴婢说些什么,那奴婢就说该操心的是王爷,王爷都跟没事人似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有什么可惊讶可害怕的?” 顾章华抚掌大笑。 “有道理!” 侍书这时挤进人群,跟顾章华汇报。 “殿下,府门已经关好,侧门和后门属下也派人盯紧,不会放什么闲杂人等进来。 王妃尽管说,想说什么说什么,绝对不会走漏风声。” 赵萱眨巴眨巴眼睛,这情形跟她想象得大不相同,她怎么有点鼻子发酸,还有点想哭又想笑的感觉? 顾章华看向赵萱。 “这下好了,现在贤王府上下一心都由着你胡闹。” 胡闹两字又戳中赵萱的肺管子,她气得跳脚。 “我胡闹?我是去救人!” 李管家拉着管家婆的胳膊,朝众人挥了挥手。 “都散了,手头的活儿抓紧,小两口的家务事,咱们大家伙也插不上手,对了,媳妇儿,中午咱们吃什么?” 大家伙陆续散去,顾章华走到赵萱面前。 “现在还不是时候,怎么也要等到我二哥的消息传回来,看看斩邪刀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说。” 赵萱见顾章华手里还攥着那封休书,心里很不是滋味。 “休书已经给你了,现在你和我没关系,你还管我干什么?反正当初也是我先骗你的!” “什么骗不骗?我心甘情愿被你骗。如果你非要去刑部大牢换郝熊和冬天出来,我陪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 “我不是主犯也是从犯,至少包庇罪没跑,我去投案自首。” 这时侍卫甲跑到侍书身边,低声说了句话,又连忙跑走。 侍书有些激动。 “王爷,王妃,诚王府派人来了,自称是诚王殿下的侍卫长许虎!” 顾章华和赵萱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有些紧张,难不成斩邪刀有消息了? 顾章华吩咐侍书。 “我和王妃去前厅等,你速速把人迎进来。” 皇宫齐澜殿。 顾章华回到栎阳,一心忙着招安骄阳峪的事,然后苦苦煎熬等待着,一门心思要干大事,完全把他娘给忘到了脑后。 宫里的淑妃娘娘一直惦记着她的宝贝儿子,好在夏帝顾离一直劝说肖爱月别拖儿子后腿,顾章华现在要办一件大事。 肖爱月问是什么大事?顾离只是但笑不语,还挺神秘。 这天上午吃了早膳,摆弄摆弄她那些花花草草,肖爱月的心思又飞到那件大事上。 她问身边的奶娘。 “奶娘您说说,能是什么大事?陛下还能给小五派什么重要的差事? 忙得回来十天一次都没进宫看我?陛下还跟我这儿装神秘?问他他还不说?” 奶娘站在一旁,正闭着眼睛晒太阳,闻言睁开眼,慢悠悠说着。 “还能有什么大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贤王殿下只跟洞房花烛夜挨得上边,接下来当然是您最操心的那件大事。” “我就说嘛!” 肖爱月给玫瑰花浇着水,咯咯地笑了起来。 “陛下肯定是要给我个惊喜,田石榴十有八九已经怀上,只是月份太小还不能确诊。 陛下担心现在跟我说了,万一没怀上我会多失望! 我要不要把青娥召进宫来,私底下问问?” “娘娘,您都说了,陛下要给您个惊喜。 您私底下问清楚,到时候还要装作惊喜万分的样子,您这天真烂漫的性情估计装不像,白费陛下的一番苦心。” “也对,那我就不问,我等着陛下和小五给我个大大的惊喜!” “娘娘说得是。” 奶娘继续闭目养神晒太阳,任凭淑妃娘娘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反正到时候无论什么结果,都有陛下和贤王兜底,她这老太婆还是少操点心。 奶娘威武,几句话便打消淑妃娘娘召青娥进宫的心思,青娥堪堪躲过一劫,被淑妃娘娘各种花样盘问。 贤王府中,青娥把托盘里的茶碗放到案几上,猛然觉得一激灵,立马浑身通透,四肢舒爽。 她心说,难道小医仙的养颜丸还有疏通经络的妙用? 坐在案几两旁的顾章华和赵萱,同时也是一激灵,他们似乎看到面前有一个大坑,越来越深,几乎深不见底。 他们俩手拉着手,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动着,无法回头,只能朝着深坑狠狠跳了下去。 许虎被侍书带进前厅,立刻朝顾章华和赵萱拱了拱手,直入正题。 “王爷,王妃,斩邪刀已经换回来。” 许虎说着从身后取下背着的斩邪刀,双手奉上。 “属下幸不辱命!” 顾章华和赵萱同时站起身,迎上许虎。 顾章华问许虎。 “我二哥回府了吗?” 许虎如实禀报。 “我家王爷还要过两天才能回来,王爷吩咐过属下,一旦拿到斩邪刀立刻交给您,让您即刻前往天道盟,与胡一霸商谈和解一事!” 赵萱从许虎手中接过斩邪刀,细细端详。 她不是担心斩邪刀的真伪,而是看着这把刀心中涌动着万千思绪,一时间说不清道不明兴奋还是惆怅?是激动还是难过? 这把刀带给她无数麻烦,但这把刀也让她救活那么多百姓。 赵萱紧紧握着斩邪刀,她想立刻冲到胡一霸面前,砍他一刀! 她又想胡一霸能看在斩邪刀失而复得的份上,干脆利索做个了断! 顾章华似乎看出赵萱的心思,他轻轻拍了拍赵萱握刀的手,以示安慰,转身看向许虎。 “你辛苦了,先回府休息,等我二哥回来,你跟他说,我会即刻启程赶往锦阳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第142章 花花菜菜还是花菜 侍书送许虎出府,前厅里只剩下赵萱和顾章华两个人。 赵萱问顾章华。 “听你刚刚话里的意思,你打算一个人去?” “一个人去目标小一点,这次我连侍书都不打算带。 我去跟胡一霸谈判,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我跟胡一霸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 赵萱有些古怪地看了眼顾章华,把手中的斩邪刀递过去。 “拿着。” 顾章华接过赵萱手中的斩邪刀,但他错估了斩邪刀的重量,一个趔趄,差点被刀带着摔在地上。 赵萱顺手接住斩邪刀,扶住顾章华。 “刀都拿不动,还想一个人去?” 顾章华尴尬地朝赵萱笑了笑。 “我还是带上侍。” “你不如带上我。” 顾章华一口否决。 “不行,胡一霸见过你,你现在的身份是贤王妃,万一咱们露出点什么破绽,让胡一霸拿捏住咱们的把柄,事情更不好办。 现在万万不能横生枝节,一切都要以郝熊和冬天的安危为主,招安骄阳峪才是头等大事。” 赵萱把斩邪刀放在桌子上,想了想,跟顾章华商量。 “要不这样,我还是以蒙面女侠的身份暗中保护你,明面上你带着侍书。 胡一霸不是省油的灯,我总觉得此次前去天道盟未必那么顺利。 我们最好做两手准备,万一跟胡一霸说不通我们还能全身而退。 而且我去过天道盟,熟悉路,这样我们才不会耽搁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顾章华一想也对。 “好,就依你的意思,我们吃完午饭出发!” 赵萱立刻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朝门外走去。 “一上午忙的头都疼,吃完饭睡个午觉,养精蓄锐再出发也不迟。我去看看管家婆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顾章华朝赵萱喊了声。 “等等。” 赵萱转过身,见顾章华从怀里掏出那封休书,递到自己眼前。 “你赶紧撕了。” 赵萱早都忘记休书的事,或者说她以为顾章华会悄悄处理掉。 毕竟那是她一时气急上了头干的荒唐事,没想到顾章华还留着。 赵萱一时间又尴尬又惭愧,也不接休书,低声嘟囔了句。 “你自己撕了不就得了。” “你写的当然你撕!” 赵萱二话不说,抢过休书刷刷两下撕碎扔在地上。 “这下行了?” “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是你先说你根本不想娶我!” “你费尽心机非要嫁给我也是事实。” “你还有完没完?” “我是在跟你讲道理,如果不是我拦着你,你跑去刑部大牢大闹一场。 我们拿到斩邪刀也于事无补,以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我说得对不对?” “道歉就道歉,王爷,对不,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冲动行事,一定三思而后行!” “这还差不多,不过……” 赵萱立刻警惕地看着顾章华。 “不过什么?我都主动道歉了还不行? 要不这样,你现在赶紧给我写封休书,然后你再当着我的面撕了,这下咱们该扯平了?” “我不是说休书的事,我在想经过这么多事,咱们也算是共过患难的老朋友。 你总喊我王爷,是不是太生分?显得咱俩的关系不是特别好?” 赵萱没闹明白,怎么从休书扯到称呼上?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是说假夫妻也是夫妻,表面上怎么也要装装样子。 你看我二哥喊我二嫂真真,我二嫂喊我二哥建成,这样听着多舒服,才像个夫妻的样。” “骄阳峪的事没个定论,你还有闲心想这些?我以后私底下喊你章华,这样总可以?” 顾章华认真思索。 “听着不习惯,还没人这么喊过我,要不你叫我小五?小时候大家都这么叫,现在我娘也还时不时这么叫我,显得亲热。” 赵萱看着顾章华充满期待看着自己,心中一片柔软。 想当初小五这个昵称还是她起的,没想到时隔多年,她还能用另一种身份,光明正大再喊他一声小五。 这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期盼,但当这样的机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赵萱张了张嘴,喊不出口。 无论是田石榴的身份,还是黄花菜的身份,喊他小五听着都很别扭。 赵萱索性转身就跑。 “我饿了,去吃饭!” 顾章华朝赵萱喊着。 “你想让我私下里喊你什么?花花?菜菜?还是花菜?” 赵萱的身子打了个晃,差点跟送许虎回来的侍书撞个满怀,她也不搭理侍书,跑得飞快。 侍书疑惑不已。 “王妃这是怎么了?见鬼了似的?” 顾章华笑出声。 “马上要去天道盟,我见王妃有些太过紧张,开个玩笑逗逗她。” “殿下,您真厉害,不但会吵架还会开玩笑,属下佩服。” 顾章华深深吸了口气。 “不但王妃紧张,我其实比她还紧张,成败在此一举,开个玩笑,大家都能放松一下,不是很好吗?” 三日后的黄昏时分,赵萱与顾章华、侍书三人紧赶慢赶终于抵达锦阳城,落脚在一家名为“悦客来”的客栈。 顾章华特意要了两间上房,他和侍书一间,赵萱一个人一间。 晚饭后,赵萱回到客房,把片刻不离身的斩邪刀解下来放在桌子上,她轻轻抚摸着刀鞘,陷入沉思。 虽然在路上三人已经商量好,由侍书陪着顾章华去见胡一霸。 进入天道盟总部,两人无异于羊入虎口,顾章华表明贤王的身份,胡一霸还会忌惮一二。 如果胡一霸强行要留下斩邪刀,却不肯替骄阳峪洗清冤屈,到时候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最坏的可能,赵萱立刻心神大乱,她背起斩邪刀,来到门口,打开门朝外走,没想到却一头撞进顾章华的怀里。 顾章华捂住胸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赵萱急忙伸手替顾章华揉着胸口。 “怎么样?很疼吗?肋骨没断?要不要立刻去看大夫?” 顾章华没好气地把赵萱的手从自己胸口拿开。 “你不能盼着我点好?” “你懂不懂?我这是关心你,还能顺顺当当说话,看来是没事,正好我找你有事。” “我来找你也是有事跟你商量。” 两人回到赵萱住的客房,关好门。 赵萱先把自己担心的事告诉顾章华,顾章华立刻抓住赵萱的手,使劲晃了晃。 “你怎么跟我想得一样?心有灵犀呀!我也担心胡一霸不是那么好说话!你说咱们怎么办?” 第143章 大晚上不睡觉你跟我这玩灵魂拷问 赵萱抽回手,再次把斩邪刀解下来,放在桌子上。 “咱们先把刀藏起来,不带着去见胡一霸。” 顾章华还没给意见,赵萱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天道盟里高手众多,如果他拿你的命要挟我们交出斩邪刀,这招不灵。” “如果我们把胡一霸约出来谈判,不在天道盟总部,行不行?” “只要进了锦阳城,都是胡一霸的地盘,你约到哪里都不安全。” 赵萱一句话打消顾章华刚冒出来的念头,顾章华有些泄气。 “我现在真想直接跟我二哥说,派兵把天道盟剿灭,胡一霸做下的恶事,弄得咱们跟没理一样,还要主动上门讨好他。” “你怎么跟郝熊一样,净说些傻话?胡一霸诬陷我们骄阳峪,实打实又出人又出力还花了不少银子。 他不敢明面上来,只能暗地里使绊子,他还要个脸面和名声,你以为二哥会听你的? 什么证据都没有,派人把天道盟全都收拾了?” 顾章华不好意思笑了笑。 “我只是一时气话。” 赵萱握紧拳头。 “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明天我和侍书陪着你一起去。你光明正大表明身份,递帖子求见,直接言明归还斩邪刀。 胡一霸绝对不敢把你怎么样,还会卖我们一个面子,你尽力跟他周旋看他怎么说,我们再想办法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都来了,不试一试怎么行?” “一上来直接说,会不会太鲁莽?” 赵萱朝顾章华翻了个白眼。 “来之前你不是满怀雄心壮志,一心替骄阳峪洗刷冤屈,怎么?事到临头怂了?” “你也太看不起我!按你说的做,我现在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 顾章华说着站起身朝门口走,走到一半,他停住脚步,转身走回赵萱身边。 “我想我还是在你房里多呆一会,侍书刚睡着,呼噜打得特别响,吵得我根本睡不着,等他睡熟我再回去。” (隔壁客房中,正擦拭着剑锋的侍书:殿下,您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大!) 半个时辰后,在床上打坐的赵萱睁开眼,看见顾章华坐在桌边,还在慢条斯理地喝茶。 “你怎么还没回去?大晚上的喝茶不怕睡不着?” 顾章华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他心里直打鼓,对明天一早去见胡一霸根本一点把握都没有。 胡一霸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道盟盟主,把骄阳峪耍得团团转的恶势力老大。 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要武功没武功,讲道理人家未必肯听。 纵然有贤王的名头傍身,胡一霸表面上以礼相待,私底下玩阴的,他能对付? 顾章华待在侍书的身边没有安全感,只有在赵萱的房间里,离赵萱近些,他心里才踏实。 顾章华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对赵萱笑着说。 “侍书肯定还在打呼噜,我回去也被他吵得睡不着,不如咱俩将就将就一起睡?我可以打地铺。” “有床不睡你打地铺?” 赵萱说着下了地,穿好鞋。 “我过去看看侍书还打不打呼噜。” 顾章华站起身,拦住赵萱。 “你别去,一路上紧赶慢赶,他也没休息好,让他好好睡一觉。咱做主子的也要体谅下属的不易。” “要不你再开间房,反正你有银子。” “有银子也不能败家,再说咱俩不是一起睡过?在骄阳峪你把我踹下床那次,你还记得吗?” 赵萱顿时黑了脸。 “我说我不记得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记得就行,再说咱俩是名义上的夫妻。 举国上下都认可,整个乾坤大陆都传遍了,咱俩在一屋睡没毛病。” “说来说去你是想在我屋里打地铺。” 顾章华感觉赵萱话里的意思有松口的迹象,连忙补充。 “睡床也行,这次你睡里边我睡外边,我睡觉特别老实,保证不会碰到你一根头发丝。” 赵萱心说,你睡觉老实,我睡觉可不老实,万一伸胳膊踢腿再把你打伤,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太耽误事。 “算了,你还是乖乖打地铺。” 顾章华很快在离床不远的地方铺好褥子,又叫伙计拿来一个枕头,终于如愿以偿躺下。 他还是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见胡一霸可能出现的状况,他到时候该如何应对,越想越紧张,越想脑子越乱。 顾章华撑起身子,借着月色看向床上和衣而眠的赵萱。 “你睡着了吗?” “还没,怎么了?” “你会下棋吗?” “不会。” “吟诗作对会吗?” “不会。” “会唱摇篮曲吗?” “不会。” “画画你肯定不会,要不我给你画张画?” 赵萱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身而起,怒视着顾章华。 “你信不信老娘现在立刻下床揍你?大晚上不睡觉你跟我这玩灵魂拷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别急,我跟你说个简单的,咱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赵萱重新躺下,侧过身背对着顾章华。 “不玩!小孩子才玩游戏!” 顾章华从地铺上爬起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推推赵萱的肩膀。 “我不骗你,真的特别简单,咱俩比划石头剪刀布,要是你输了你亲我一下,我输了我亲你一下,怎么样? 你如果觉得亲亲不划算,弹脑门也行!” 赵萱咬了咬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这个亲亲游戏是幼年时她为了哄顾章华开心,教他玩的。 这个游戏最早是师父跟她互动,逗她玩的。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师父早已经不在人世,她亦不是当年的赵萱。 现在顾章华要跟大当家黄花菜玩这个游戏,他是不是很想念以前的萱姐姐? 他是不是很喜欢现在的黄花菜? 赵萱觉得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大局当前,她无暇顾及这些儿女情长。 按捺住纷繁的思绪,赵萱坐起身,轻轻抱了抱顾章华。 “不用玩游戏,我直接认输,抱一抱可以吗?无论明天发生什么事,我都陪着你。” 赵萱说着松开手,看着顾章华。 “现在好点了吗?” 顾章华主动承认。 “我有点紧张睡不着,担心明天跟胡一霸谈判的事谈不拢。” “你再紧张再担心,明天我们也要勇敢面对,躲也不过去,这是我们的责任。 你不如好好睡一觉,才有精力跟胡一霸周旋。要不这样,你去睡,我在旁边陪着你,等你睡着我再睡。” “不用,跟你说会儿话,我感觉好多了,一定能睡着,你说得对,一切都等着明天见分晓!” 顾章华说着用力回抱一下赵萱,跑到地铺上躺好。 “睡,我明天一定会全力以赴!” 第144章 老谋深算的胡盟主太难对付 这天一大早,胡一霸像往常一样晨练完回到正堂,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武立匆匆忙忙走进来,把手里的一份拜帖递给胡一霸。 “启禀盟主,院外有名年轻男子,自称贤王顾章华,请求见您一面,说是来归还斩邪刀。这是拜帖。” 胡一霸接过拜帖翻开看,满头雾水看向武立。 “斩邪刀不是在梁长平手里吗?怎么又到了贤王手里?” “属下不知,盟主,您是见还是不见?” 胡一霸合上拜帖。 “当然要见,是骡子是马也要拉出来遛遛,如果真是贤王殿下驾到,事关斩邪刀,咱们真不能怠慢,本盟主必须亲自迎接!” 顾章华和赵萱、侍书三人在院门前等待不到盏茶的工夫,天道盟的院门忽然间四敞大开。 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背着手大踏步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赵萱悄声对顾章华说。 “领头的那个就是胡一霸。” 顾章了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朝胡一霸拱了拱手。 “想必您就是胡盟主,在下顾章华这厢有礼。” 胡一霸抬头细看,只见面前的青年男子面容清秀,身形颀长,比自己还高半个头,身子骨有些瘦弱。 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头顶用玉冠束发,满身透着一股清贵之气,真可谓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胡一霸再向左右一打量,站在贤王身边的男子,年纪在二十岁上下,一身精干的短打,背后背着一把刀。 胡一霸一眼看去,立刻确定是斩邪刀无疑! 胡一霸又惊又喜,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夏国高高在上的贤王殿下亲自跑大老远给他送刀?这事蹊跷!事出反常必有妖! 会不会是贤王殿下想让他承个人情,求他帮忙办点事? 贤王殿下都搞不定的事肯定事关重大,斩邪刀他势在必得,这么大的人情他不能给! 胡一霸脑子里转得快,表面不露声色,他的眼神被顾章华另一侧站着的少女吸引。 少女打扮得不伦不类,一身浅绿色的碎花布衫,黑色的阔腿裤,一头秀发梳成了一条大辫子垂在脑后。 脸上蒙着跟花布衫同样颜色的面巾,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此时那双眼睛微微下垂,并没有跟自己对视,奇怪的是,少女右手还提着一把宝剑。 说是村姑又像是江湖儿女,说是江湖儿女又像个丫鬟。 胡一霸向来老谋深算,一时间也猜不透少女的身份,总觉得透着那么一丝古怪。 顾章华逐一介绍。 “这位是我的贴身侍卫,这姑娘是我的贴身侍女,因脸上有块胎记,时常用面纱遮面,盟主如觉得不妥,还望见谅。” 胡一霸收回目光。 “无妨无妨,贤王殿下屈尊来到老夫的天道盟,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请随老夫正堂叙话。” 三人随胡一霸来到正堂,分宾主落座。 顾章华朝侍书使个眼色,侍书连忙解下身后背着的斩邪刀,双手递到胡一霸跟前。 “胡盟主请确认斩邪刀的真伪。” 胡一霸不接刀,身边站着的武立从侍书手里接过斩邪刀,再三确认后,朝胡一霸点点头。 胡一霸一脸疑惑看向顾章华。 “老夫有一事不明,斩邪刀为何在殿下手中?” 顾章华不慌不忙端起茶碗,轻啜一口茶水,把茶碗放回桌子上,朝胡一霸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 “本王在幼年时听说过胡一刀将军的事迹,如今十多年过去,仍深深铭记于心。 越国将军梁长平意外得到斩邪刀一事,本王早已知晓,一时间心急如焚。 我夏国的至宝,代表着我夏国将士的满腔热血,怎能让梁长平拿去?所以本王一直在想方设法拿回斩邪刀。 不久前正好有个机会,本王便用另一件至宝换回斩邪刀,亲自给胡盟主送来。” 胡一霸眼神闪烁一下,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笑容。 “贤王殿下真是大手笔!老夫自愧不如,无功不受禄。 既然殿下花费至宝才换回斩邪刀,这把刀理应归殿下所有。” 虾米?他竟然不要?接下来骄阳峪的事该怎么谈?现在如何是好? 顾章华下意识抬头去看站在身侧的赵萱。 赵萱也没料到胡一霸会来这么一出,她和顾章华商量过各种可能,没想过胡一霸亲眼看到斩邪刀,竟然熟视无睹? 赵萱朝顾章华轻轻摇头,表示她也没想好该如何应对。 胡一霸从武立手中拿过斩邪刀,递给侍书,侍书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为难地看向顾章华。 得!关键时刻果然只能靠自己。 顾章华硬着头皮开口。 “胡盟主,俗话说得好,君子不夺人所爱,本王自从存了拿回斩邪刀的心思,从未想过占为己有。 如今能够物归原主,本王心愿已了,还望胡盟主笑纳。” 顾章华说着站起身,走到侍书面前,想把胡一霸递过来的刀推回去。 一推,两推,三推,顾章华几乎使出吃奶的劲儿,胡一霸握刀的手纹丝不动,顾章华自己反而出了一头汗。 他明知胡一霸当众给他下马威,他还不能生气,谁让他技不如人。 胡一霸朝顾章华微微一笑,把斩邪刀轻轻放在桌子上。 “殿下此言差矣,老夫曾多次派人前往越国,想尽千方百计欲要夺回此刀,都未能如愿。 想必殿下费了不少心血,还献出至宝才换回此刀,殿下仁义! 老夫心领了,但这刀老夫不能收。” 顾章华这次听出点话外音。 “不如这样,胡盟主开个价,本王把斩邪刀卖给胡盟主可好? 你我银货两讫,您不占我便宜,我也不让您吃亏,胡盟主觉得意下如何?” 胡一霸哈哈大笑。 “不知殿下的至宝什么价?不如殿下开个价,老夫必定应允,绝不讨价还价!” 顾章华心里叫苦,弑神剑值多少银子? 弑神剑是他二哥的贴身佩剑,他二哥和二嫂的定情之物,他家祖传的宝贝,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胡一霸真是个老油条,如果他让胡一霸给斩邪刀开个价,他开得出来吗? 顾章华回过味来,他被胡一霸带节奏,一步跳进胡一霸设的圈套。 他把刀送回来,本想让胡一霸承他一个人情,现在彻底变成一桩买卖。 他开的价太高,胡一霸可以说没那么多银子,斩邪刀还是送不出去,骄阳峪的事没得谈。 他开的价太低,更是辱没二哥二嫂帮他的那份诚意。 顾章华想到这些,只觉得有苦难言,竟怔怔愣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145章 饿其体肤的实战经验 胡一霸也不催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赵萱见顾章华愣神,心中着急,急中生智,开口说了句:“胡盟主,其实您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斩邪刀什么价,我家王爷的至宝就什么价。” “哦?”胡一霸老神在在地看向赵萱,“世人谁不知?斩邪刀乃无价之宝,看来这笔买卖做不成了。殿下,您还是把斩邪刀拿回去。” “五百两黄金!” 顾章华咬了咬牙,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骄阳峪的事必须谈成。 胡一霸眉头都没皱一下,一拍桌子:“成交!” 赵萱惊呼出声:“王爷!” 顾章华朝赵萱挥了下手,制止了赵萱即将说出来的话。 胡一霸朝武立递了个眼色,武立急忙奔出门去,不一会就手中拎了个箱子,带着一个账房模样的人进来,那人耳朵上架了支毛笔,手中拿着本账册。 账房走到胡一霸跟前,打开账册,指了指一个位置,拿下耳朵上的毛笔递给胡一霸,胡一霸大笔一挥,签了字,账房二话没说就退了下去。 武立把箱子放在地上,打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金灿灿的金条。 胡一霸这才看向顾章华:“还请贤王殿下数一数,是不是够数?” “不必了,我相信胡盟主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蒙骗本王。” 胡一霸伸手拿起斩邪刀,站起身。 “既然买卖成交,老夫这就要即刻开祠堂,以此刀告慰兄长的在天之灵。武立,你立刻去准备祭品,召集盟中所有老幼,一刻钟后,祠堂外集合!” 武立应声而去。 顾章华在心中暗骂一声,即刻开祠堂?这不就是变相的逐客令吗?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说的就是胡一霸这个老东西! 胡一霸朝顾章华会心一笑:“不知殿下还有何指教?” 顾章华心知今天是谈不成了,胡一霸的所做所为完全在理,他真的找不出任何破绽,也没理由拦着人家祭奠兄长。 “既然如此,胡盟主有要事在身,那本王就先行告辞,不过,本王会在锦阳城逗留几日,看看这城中风光,顺便也体察下民情,万一有叨扰之处,还望胡盟主不要介意。” “应该应该!需不需要老夫给殿下派个向导?带着殿下到处转一转?” “那就不必了,侍书,拿上箱子,我们走。” 胡一霸把三人送到门外,还客气地邀请顾章华第二日中午一起吃午饭,以尽地主之谊。顾章华答应了。 胡一霸回到正堂,武立已经做好准备。 “盟主,人都到齐了,现在就开祠堂?” 胡一霸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武立察言观色,问了句:“盟主,您可是觉得那贤王此行,目的不纯?” 胡一霸看了看手中的斩邪刀。 “来者不善!梁长平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斩邪刀,再贵重的至宝,就算是比斩邪刀贵重上百倍,梁长平也不会放手,对于他来说,这把刀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这个贤王,不管是真是假,竟然能换回斩邪刀,他要是没有别的目的,老子把头给他踢着玩!” “那现在怎么办?要派人盯着他们吗?” “不必,先晾着他,明天我约了他一起吃午饭,到时候自然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走,先去祠堂。” 顾章华一行三人离开天道盟总部,一路上,赵萱不说话,顾章华也不吭声,侍书拎着一箱子金子,跟在两人身后。 侍书抬头看天,太阳晃花了他的眼,但明媚的阳光都挡不住从王妃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寒气,侍书就觉得浑身发冷,连吹拂而来的暖风,都不能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一回到客栈,侍书就躲进了自己那间客房,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见王爷走了进来,但随即就被王妃拽着胳膊拖进了隔壁那间客房。 侍书双手合十:“老天爷保佑!王妃发飙,属下也救不了您,殿下,您好自为之。” 赵萱把顾章华拖回房间,一脚把门踹上,就对着顾章华一通数落。 “你就这么轻易把斩邪刀贱卖了?还赔上了二哥的那把弑神剑?我们为了拿回斩邪刀多么不容易,胡一霸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那么乖乖地任他摆布?被他牵着鼻子走?”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老子在《道德经》里说过,将欲去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将欲灭之,必先学之!《孙子兵法》也有云,故擒欲纵,反客为主!” 赵萱听得一愣一愣的:“你等等,你说些我能听得明白的。” “我的意思就是,咱们不能一上来就跟胡一霸硬刚,先由着他,我们再寻找机会突破,胡一霸得意就先让他得意就是了,但为恶终将为恶所累,为恶所败,为恶所灭亡。” 赵萱还是有些糊涂:“大概意思我懂了,那现在咱们找到什么机会了?” “明天一起吃午饭就是机会。” 赵萱拍着脑门急得直转圈。 “我真是被你打败了,吃顿饭算什么机会?我才不稀罕呢!骄阳峪的事怎么办?本来我们归还斩邪刀是让胡一霸欠我们一个人情,他才会在骄阳峪的事上松口,现在你直接把这事变成了交易,还钱货两清,等到时候胡一霸一码归一码,根本不跟你好好谈骄阳峪的事,你该怎么办?早知如此,还不如留下斩邪刀,或者根本不用弑神剑去换,简直多此一举,赔了夫人又折兵!” “话也不能这么说。” 顾章华拉着赵萱的手,两人在桌边坐下,顾章华这才殷切地望着赵萱。 “你想想,斩邪刀毕竟是经你的手才落入梁长平手中,虽然当初你有一万个正确的理由需要那么去做,但我还是不想你背负骂名,毕竟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你总不能一个个地去解释,现在斩邪刀物归原主,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指责你当了斩邪刀的过错,我还是挺开心的。” 顾章华的话令赵萱千头万绪涌上心头,这家伙还真是一点没变,傻傻的没什么心眼,自己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骂名,她只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她的心没那么大,她只能护好自己身边的人,她只能平那些她看得见的不平事,但顾章华却一直为她着想,心里惦记的竟然是为她洗刷骂名。 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赵萱把顾章华推出门外。 “我说不过你,咱们都各回各屋,好好想想,明天怎么对付这个老奸巨猾的胡一霸!” 赵萱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轻轻地叹了口气,就听门外顾章华说了句。 “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今天的午饭还没吃呢。”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这么快就想好应对之策了?” 就听顾章华悠悠地说:“你说得也对,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哎呀,受教了,我决定,午饭晚饭都不吃了,等着明天好好地宰胡一霸一刀!” 赵萱就笑了,她转身打开房门,看着在门口溜达的顾章华。 “怎么?想体会一下什么叫极致的饿其体肤?走,本姑娘教教你。” 第146章 生活技能大比拼王妃完胜 锦阳城地处夏国的南部,气候四季如春,此时虽然已经六月底,但感觉不到一丝暑气。 悦客来客栈的位置离天道盟很近。 当初他们选择在此处落脚,是为了方便去天道盟谈判,现在他们唯一的机是明天中午的饭局。 赵萱带着顾章华,叫上侍书,三人走下楼来到柜台跟前。 客栈老板是一个老年男子,正扒拉着算盘在算账。 赵萱笑眯眯喊了声。 “大叔!” 随手从荷包里拿出几文铜钱放在柜台上。 “请问锦阳城有什么好吃的酒楼或者饭庄?” 老者看着铜钱,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 “姑娘太客气,最好吃的酒楼要进城才有,富贵大街上有家酒楼,名叫西江月色,是我们锦阳城最好吃的酒楼。” “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我们这条街上,倒是有不少小饭馆,也有一些出摊的小吃。 姑娘要是不想进城,顺着这条街走走,随便哪一家味道都不差。 要是吃饱了想转转,可以到甘兰河上泛舟,也可以去春日山上赏山茶花,都是好去处!” “好嘞!谢谢您大叔!” 三人走出客栈,侍书不懂就问。 “王妃,客栈老板老掉牙,脸上的褶子都堆一块了,叫大爷还差不多,您怎么叫大叔?” 赵萱得意地仰着头。 “这你就不懂了!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喜欢别人说自己老,我喊声大叔不吃亏,你看老板多热情。” “是您给的铜钱起作用。” “两方面都有。” 顾章华也满肚子疑惑。 “你不是说让我体验极致的饿其体肤吗?为什么问哪儿有好吃的?” 赵萱笑嘻嘻回答。 “让你先体验一下什么叫吃饱了撑的,再体验饿其体肤,对比更明显!” “说来说去还是你馋了。” 赵萱伸出胳膊转着圈,仰头看向蔚蓝的天空。 “反正今天没什么事,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吃饱饭,然后划划船,赏赏花,不辜负这大好光阴!” 赵萱彻底被各色小吃征服。 她带着顾章华和侍书,先是吃了一锅米线,又买了一大包鲜花饼,接着每人又干光一大碗什锦菌菇饭。 当赵萱又驻足在一家卖竹筒饭的小吃摊前,两眼放光。 顾章华和侍书已经挺着肚子快走不动路。 “不行了,我已经充分体会到什么叫吃饱了撑的,不能再吃!” 赵萱眼巴巴看着竹筒饭。 “看上去怪特别的,闻着也很香,不吃怪可惜。” 侍书小心翼翼喘口气,生怕使的劲再大点会把肚皮撑破。 “那您继续吃,我去问问甘兰河怎么走?必须得消消食,要不明早起来起码胖三圈!” 赵萱最终买了份竹筒饭,她没立即吃,让老板给她打包好,挎在腰间。 三人问好路,租辆马车,不到半个时辰赶到甘兰河,立刻租条小船。 侍书负责划船,赵萱坐在船头,煞有介事拿起竹筒饭闻闻饭香,一脸满足。 清风徐来,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花香。 顾章华满腹郁结之气刹那间荡然无存,阳光洒在河面上,微波粼粼,他用手掬起一捧河水,又慢慢洒落。 顾章华随口问赵萱。 “小医仙叫你花花对?我也这么叫你,还挺符合侍女的身份。” “你随便。真想跳下去游到河对岸。” 顾章华惊讶地看向赵萱。 “你会凫水?” “这有什么奇怪的?小时候我和我爹住在乡下,村后有条小河。 天热的时候,每天我都要到河里去游上几圈,又去暑热还能锻炼身体。” “你还会什么?打猎会吗?” 赵萱骄傲地仰起头。 “常有的事,我爹打铁养活我,只能管管温饱,我八岁就跟着我爹上山打猎。 野兔野鸟都不算什么,有次我和我爹还打了一头野猪!跟乡亲们一起分了! 那天比过年还热闹!乡亲们看我和我爹的眼神都特别崇拜!” “你还会什么?” “种菜算不算?我在我家后面的山坡上,种了好多韭菜,长一茬割一茬,割一茬长一茬。 我还喂了三只母鸡,下的蛋跟韭菜一起和成馅儿,包韭菜鸡蛋饺子。 我还会蒸馒头、还会煮粥炒菜做糕点,对了,我还会在河里摸鱼,反正我一个人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顾章华羡慕地看着赵萱。 “你会的我都不会,要是我一个人生活,准保饿死。 我娘打小管我管得特别严,别说出宫去玩,到御花园去玩身边都跟着一大群人。 我想跑几步都有宫女护着,怕我摔倒。” 赵萱有些不满地瞪了眼顾章华。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谁放着好日子不过想过苦日子? 你会的那些我也不会,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全都不懂,只有富贵人家才请得起先生。 我小时候爱到村口的那棵大槐树下,听爷爷奶奶们闲聊,有时候他们也会给我们小孩子讲故事。 我能认识那么多字,都是我爹教我的。” “你爹现在在哪儿?还在村子里吗?你一个人出来闯荡,你爹放心吗?” 赵萱当然知道黄硕此时在青山谷陪着她师父。 “我爹离不开我娘,我娘死得早,我有武功,我爹不担心我。 他在我娘的墓地那里搭个茅草屋,他住在里面陪着我娘。” 顾章华长叹一声。 “果然大女侠早就过世。” 赵萱心说,顾章华怎么还记得大女侠小女侠的事? 不过也不奇怪,在顾章华的意识里,黄花菜拥有跟赵萱完全不同的身世。 赵萱想,都瞒了这么久,不急在这一时,当务之急还是解决骄阳峪的事。 等事情了结,她想办法把顾章华拐到青山谷,当着师父的墓和黄硕的面,告诉他自己是赵萱也不迟。 “不说不开心的事,你会的我不会,我会的你不会,咱俩还挺互补,你说是不是?” 顾章华立刻有些兴奋。 “以后我教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教我上山打猎下河摸鱼,好不好?” 赵萱灿然一笑。 “有机会可以试一试。” 时隔多年,顾章华仍能清晰地回忆记起这一天,他们俩人在甘兰湖上泛舟。 湖水如一面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犹如一幅宁静优美的画卷。 在这幅画最中间,小船的船头,坐着一个姑娘,风吹起她的发丝轻抚在她的脸上。 阳光给她的脸笼罩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姑娘大大的圆眼睛弯成月牙,用手把发丝顺在耳后,朝自己甜甜地笑着,笑着。 他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第147章 以指为梳帮你梳头 三人游完甘兰河,又去春日山欣赏漫山遍野的山茶花。 赵萱买的竹筒饭成为三人简单又好吃的晚餐,等他们回到客栈时已经黄昏时分。 客栈老板见三人进来,慌里慌张跑到顾章华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叩头高喊。 “草民参见贤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章华被客栈老板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整懵了,还是赵萱脑子转得快,她上前扶起老板。 “大叔,有人来这里找过我家王爷?” 老板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封大红色拓金字的请柬,双手递给赵萱。 “姑娘,天道盟下午派人来,说是给贤王殿下送请柬,把草民吓一跳。 后来一问才知道找您三位,姑娘,天道盟可不好惹。” 老板的话点到为止,他把请柬交给赵萱,又回到柜台里闷头忙自己的事。 赵萱翻开请柬看了看,把请柬递给顾章华。 “西江月色,锦江城最好的大酒楼,三楼山茶包厢,明日午时三刻。” “时辰听上去挺瘆人!午门外砍头的时辰通常都是午时三刻。 这个胡一霸,到底想搞什么鬼?选这么个倒霉时辰?” 赵萱冷哼一声。 “管他搞什么鬼,事到如今,无非是他出招我们接招!” 侍书悄悄问顾章华。 “殿下,您今天晚上还跟王妃睡?” 大庭广众之下,顾章华闹了个大红脸。 他噔噔噔上了楼,直接钻进他跟侍书的客房,一晚上都没再去打扰赵萱。 赵萱反而一个人睡不着,她一会想想师父,一会想想她爹,想想骄阳峪的麻烦事,又想想童年的幸福时光。 心中又喜又忧,辗转反侧,天都蒙蒙亮才睡着,然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赵萱来了起床气。 “谁呀,找死吗?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睡觉?” 门外传来顾章华焦急的声音。 “现在已经午时一刻,两刻钟咱们不一定能赶到酒楼。” 赵萱立刻清醒,爬起来穿好衣服,随便用冷水抹了把脸,打开房门。 顾章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枚剥好的鸡蛋,递给赵萱。 “先吃个蛋垫垫肚子。” 赵萱抓起鸡蛋塞在嘴里,使劲嚼了嚼。 顾章华看着赵萱有些散乱的大辫子。 “去我屋里你慢慢吃,喝口热茶,我帮你梳梳头。” 赵萱正好被鸡蛋黄噎着,她跑进隔壁的客房,拿起茶壶灌了几口茶。 顾章华按着赵萱的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松开发辫,用手指轻轻拢着头发。 赵萱很好奇。 “你怎么还会梳头?” “帮你编个辫子很简单,我娘每天早上都要花差不多一个时辰折腾她的头发,梳的发髻很复杂。 什么灵蛇髻、凌云髻、惊鸿髻、双鬟望仙髻,总之每天几乎都不重样。 如果两天梳同样的发式,戴的发簪也绝对不重样。 我在一旁随便看上两眼,这么多年也基本学会,编个发辫不是什么难事。” “乖乖!你娘真有闲心,光摆弄个头发都要这么长时间,她是不是还要往脸上涂脂抹粉?” “没错,也需要差不多一个时辰。” 赵萱嘴里嘀嘀咕咕。 “怪不得喜欢作妖?原来是闲得慌。”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顾章华在编好的发辫末梢缠好头绳,转到赵萱面前,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我编的大辫子真好看。” 赵萱朝顾章华做个鬼脸。 “我们故意晚到一会,让胡一霸自己在午时三刻等着砍头!” 顾章华哈哈大笑起来。 他面前的这个傻姑娘,看来真不懂男子为女子梳头的含义,他以手指为梳,传达着他的爱慕之情。 他只是顺心而为,总有一天,这个傻姑娘会明白他的心意。 三人来到西江月色大酒楼,胡一霸已经在包厢里等待。 顾章华朝胡一霸拱了拱手。 “抱歉抱歉,让胡盟主久等,昨天玩得太累,今早起晚了。” 胡一霸笑笑。 “老夫今天也没什么要事,等一会不要紧。” 胡一霸看向站在身侧的武立。 “让伙计赶紧上菜。” 武立答应一声,开门走出包厢。 顾章华跟胡一霸聊了几句锦阳城的风光,便直奔主题。 “胡盟主,实不相瞒,本王此次来到锦阳城,向天道盟归还斩邪刀只是其一。 另外一件事,是为了骄阳峪劫匪一案,特来向胡盟主讨教一二。” “骄阳峪?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顾章华明知胡一霸在装糊涂,他还是耐心跟胡一霸解释。 “两年前天道盟举办的比武大赛,一个叫黄花菜的姑娘最终获胜,赢得斩邪刀。 她就是骄阳峪的大当家,胡盟主不会忘记?” 胡一霸一拍脑门。 “看我这记性,你不说我还真忘了,黄花菜是骄阳峪的大当家,您说的劫匪一案又是怎么回事?” 顾章华心里气急,装!就知道装!我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表面上顾章华仍故作镇静。 “黄花菜私自当掉斩邪刀,后斩邪刀辗转落入梁长平手中。 胡盟主,您气不过,对黄花菜下发江湖追杀令,高额悬赏想置黄花菜于死地,可有此事?” 胡一霸神色坦然。 “如果殿下是问这件事,老夫没什么不敢承认,如今殿下已经把斩邪刀卖给老夫,老夫不再追究黄花菜当刀一事。 等吃完饭,老夫回府命人收回对黄花菜的追杀令,从此天道盟还有我胡一霸,跟黄花菜恩怨两清! 殿下,您看这样处理可好?” 好!当然是好!顾章华本来没想到这一点,胡一霸能主动撤回江湖追杀令,也算是意外之喜。 突然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来谈判的目的是洗脱骄阳峪的污名。 这次他再也不会被胡一霸牵着鼻子走。 武立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上菜的伙计。 顾章华根本无心去看桌上的菜品,等伙计离开,带上包厢的门,他喊了声。 “胡盟主……” 胡一霸把一双筷子塞到顾章华手中。 “殿下,咱们先吃饭,填饱肚子再聊天,这些菜品都是锦阳城的特产,老夫特意为殿下点的。 这顿饭老夫为殿下接风洗尘,感谢殿下大老远为斩邪刀的事跑一趟,辛苦辛苦!” 武立已经往两人的酒碗中斟满酒。 顾章华把酒碗推到一边,看向胡一霸。 “胡盟主,我是想说……” 胡一霸端起酒碗,朝顾章华示意。 “殿下,老夫先干为敬!” 胡一霸咕咚咕咚喝完碗中的酒,笑着对顾章华说。 “老夫特意在一楼散座点了一桌好酒好菜,还请您的侍卫和小侍女跟着我的随从一起到楼下用餐。” 顾章华见胡一霸屡次岔开话题,还要支开旁人,心头的火再也按捺不住。 他直接把筷子撂在桌子上。 第148章 自私的人是可耻的 顾章华直言不讳。 “胡盟主!你能及时撤回对黄花菜的追杀令,本王感激不尽,想来胡盟主是明事理的。现在你也不用顾左右而言他,当初你为了斩邪刀对黄花菜怀恨在心,还情有可原,但你万不该因此迁怒在骄阳峪里生活的老百姓,暗中收买江湖人士,假冒骄阳峪之名,行那拦路抢劫的勾当,致使骄阳峪被污名成阎王寨!” 胡一霸闻言陡然从座位上站起身,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 “殿下怎可如此污蔑我天道盟?往老夫头上扣屎盆子?那阎王寨跟天道盟没半点关系,老夫也不屑跟个江湖上寂寂无名的骄阳峪有什么瓜葛!” 站在顾章华身后,蒙着面的赵萱早已怒火中烧,此时不禁冷笑一声。 “胡盟主真是好演技,睁着眼说瞎话都不带打磕巴的!你以为你做下的那些不讲江湖道义的事就没人知道?一点破绽都没有?我们王爷早就一清二楚!” 胡一霸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在咱们夏国,就算是贤王,也要讲证据,口说无凭,还请贤王殿下拿出证据来,也让老夫见识见识!” 顾章华的心瞬间就凉了,他望着胡一霸那看似光明磊落的神情,突然就想到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至少脸皮够厚。 他还真拿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胡一霸花钱收买江湖上的混混,给骄阳峪泼脏水,现在胡一霸更是反咬一口,指责自己空口无凭,栽赃陷害天道盟和他胡盟主,这可怎么办好? 赵萱见顾章华眉头紧锁沉默不语,更是心急如焚,怒喝一声。 “胡一霸,你无耻!” 说着刷地一下抽出佩剑,瞬间一个闪身就来到了胡一霸面前,剑尖直指胡一霸咽喉。 “斩邪刀已经给你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骄阳峪?他们都是无辜的!” 胡一霸看了眼赵萱,又看了看指着自己咽喉的长剑,面不改色。 “姑娘好身法,老夫自愧不如,不过老夫不知做错了什么?令姑娘如此恼羞成怒,要对老夫痛下杀手?贤王殿下就不知道管一管吗?这要是传扬出去,贤王殿下指使贴身侍女故意杀害无辜的天道盟盟主,不说在这江湖上,就连朝廷都无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赵萱怒视着胡一霸,真想一剑就刺穿他的脖子,但她咬了咬牙,如果胡一霸死了,后果不堪设想,就像胡一霸所言,他们并没有真凭实据,到时候非但不能解骄阳峪之难,还可能因胡一霸的死闹得江湖上血雨腥风。 就在这时,顾章华走到赵萱身边,轻轻地握住了赵萱持剑的手,朝赵萱摇了摇头,赵萱这才愤然撤剑。 胡一霸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悠哉地往椅子上一坐,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这才淡淡开口。 “既然贤王殿下认定骄阳峪是被人栽赃陷害,胡某不才,愿助殿下一臂之力,尽快帮殿下找到幕后主使。” 赵萱气得鼻子都歪了,好在有蒙面巾挡着。 “胡一霸,你还要不要脸?是谁干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以为你矢口否认这事就过去了?我告诉你,没门!” 顾章华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厚颜无耻,可惜了,偌大的江湖门派天道盟,竟然被这样一个盟主所统领,还整天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吗? 顾章华顿时觉得哭笑不得,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既然胡盟主光明磊落一身正气,那本王无话可说,这就告辞!” 说罢,顾章华带着赵萱和侍书走出了山茶包厢。 武立随后跟了出去,很快便又赶了回来。 “盟主,他们已经离开了酒楼,上了一辆马车,直奔西门而去。” 胡一霸此时脸色阴沉,再不复刚才胜券在握的样子,用力地捶了下桌子。 “果然是为了阎王寨的事,武立,屁股都擦干净了?” “盟主请放心,自打奉了您的命令,属下派人鼓动那些商人去富城知府衙门闹事,早就万分小心,前几日富城知府贴出告示,言明贤王将招安骄阳峪,属下就已经重金遣散了雇佣的那帮人,现在不知道正在哪儿逍遥快活呢,只要他们自己不想在江湖上露面,没人能找得到他们,更别说官府了!” “有没有漏网之鱼?千万不可让贤王或者官府抓住咱们的把柄!” “盟主放心,富城知府抓了两人,但他们死不松口,咬定出自骄阳峪,属下以防万一,前些天已经派人去把他们暗中做掉了!” 胡一霸眼神阴鸷,百思不解。 “看贤王这来头,很可能跟黄花菜那个小丫头有交集,黄花菜何时勾搭上了贤王?看样子贤王一心想替骄阳峪洗白,我总觉得此事蹊跷。” 武立满不在乎:“没有证据怕什么?” 胡一霸忽然阴恻恻地笑了。 “你说得对,贤王还真是太嫩了,直接到我天道盟来,想让老子看在斩邪刀的份儿上直接认罪?笑话?是他太傻还是老子太傻?拿脑袋往刀尖上撞,老子是活腻味了吗?武立,你亲自去查,尽快摸清黄花菜和贤王的关系,本是江湖事,却牵扯上皇亲国戚,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是,属下遵命!” 直到马车驶出西门,朝着郊外他们落脚的客栈而去。 马车上,赵萱还在一个劲儿地咒骂胡一霸。 “无耻!无耻!简直是太无耻了!早知道这样,就不把斩邪刀还给他了!” 此时,顾章华的心情也糟糕透顶,这一趟算是白来了,无功而返,还生了一肚子气,回去他可怎么跟二哥交代? “好了,消消气,至少你再也不会被追杀,在江湖上算是安全了。” “我宁愿继续被追杀,也比让郝熊和冬天活活冤死强!” “你先别急,等回去咱们跟二哥好好商量商量,也许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赵萱此时的心情可不是顾章华安慰两句就能平复的,她现在都有点后悔刚才没一剑把胡一霸捅死,多好的机会,大不了她自首就是,也不想受这窝囊气。 赵萱气呼呼地看着顾章华。 “我可事先跟你说好,如果连二哥也想不出办法,那我就必须出面把郝熊和冬天换出来,你不许拦着我!” 顾章华忍不住伸手掐了下赵萱鼓鼓的腮帮子,苦笑着。 “你太高看我了,你执意要去,我拦得住吗?大不了豁出去了,贤王妃就是骄阳大当家或许还能成为你的保护伞,顺便再把田石榴的死公之于众,反正咱们身正不怕影歪,谁爱查查去,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总之,今后你无论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就是!” 第149章 肚子里装了个醋坛子 赵萱听顾章华这么说,心中愈发苦涩。 她现在才渐渐意识到,从小她就是大人眼里那个淘气任性的熊孩子,而顾章华就是时时被她牵连,有苦难言的倒霉蛋。 如今顾章华的怪病刚好,又被她牵连进骄阳峪的麻烦事,如果她是骄阳峪大当家的身份瞒不住,这个假王妃也装不下去,到时候顾章华还不知要受到多少来自世人的白眼和责难。 堂堂一个大夏国的贤王殿下,竟然娶了个土匪头子当王妃,这是多大的笑话,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现在她总算理解了淑妃娘娘,为什么自小就对她小心提防,她可真是顾章华命里的克星,一旦两人相遇,顾章华绝没好果子吃。 想到此处,赵萱看向顾章华。 “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这件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造成的,你如果不想让我心存愧疚,能安心做我想做的事,就答应我,让我这个假王妃死了算了,如果我能逃过此劫,我们还有相聚的那天。” 顾章华不想掰扯这件事,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为今之计还是尽早回到栎阳,把这次来天道盟发生的事,一一说与二哥听才是。 三人回到客栈,匆匆地收拾了行李,便结账继续赶路,终于在三天后抵达栎阳。 顾章华和赵萱来不及回贤王府,直接赶往诚王府,好在顾建成昨日就已完成公干回来,此时正在府中。 顾建成看着风尘仆仆的夫妻俩,耐心地听顾章华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没有急着为两人解惑,而是让下人带着两人去梳洗,顺便吃点东西。 掌灯时分,顾章华和赵萱收拾妥当,这才再次来到书房。 顾建成已经沏好了茶,分别端给顾章华和赵萱,这才缓缓说道。 “我其实早已经想到了,胡一霸很可能拒不承认栽赃骄阳峪一事,你们这趟会无功而返。” “二哥,你既然想到了,为什么不提醒我?” 顾建成笑了:“五弟,我提醒你你就不跑这一趟了?你不去亲自见见胡一霸能甘心吗?” 顾章华和赵萱对视一眼,都默不作声。 顾建成伸手拍了拍顾章华的肩膀。 “没事,玉不雕不成器,碰碰钉子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搞明白了胡一霸的为人,就不算白跑。” “那现在怎么办?弑神剑没了,斩邪刀也没了,胡一霸又是个无耻之徒,非要让我拿出证据,我到哪儿去找证据?” 赵萱也快愁死了:“二哥,胡一霸当初找的那些个江湖上的混混,要是真躲到了哪个犄角旮旯,深山老林,咱们根本连个人影都摸不到。” 顾建成看着两人焦急万分的模样,笑了。 “你们找不到,不见得我也找不到。” 顾章华和赵萱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顾章华一把就拉住了顾建成的胳膊。 “二哥!真的吗?是真的吗?你找到证据了?” “别急,明天一早就会公开审理此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还要等到明天?” “因为我是主审官,你们俩又跟嫌犯牵扯太深,按律我今天都不该跟你们见面,当然更不能告诉你们我都查到了些什么,对不对?” 顾章华的脑袋立刻就耷拉下来,有些气馁。 赵萱却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拉了拉顾章华的袖子。 “走,咱们别打扰二哥,回府等着就是,明天去看二哥审案,到时候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两人离开诚王府,刚走到贤王府门口,就见侍书等在门口,正翘首企盼。 “殿下,王妃,你们总算回来了。” 顾章华问了句:“怎么在大门口等着?有事吗?” “您没什么事,是王妃有事,有个男的,这几天天天来府里找王妃,现在还在偏厅里等着呢。” 顾章华沉下脸。 “说清楚,什么男的?天天到府里找王妃就任由他来?” 侍书这才拍了下脑袋。 “对了,他说他是登月楼的观流水。” 侍书话音刚落,赵萱就一脸惊喜地蹿进了府门,身形一晃,眨眼间不见了。 侍书呵呵笑:“王妃还挺心急,看样子跟这个男的关系挺好。” 顾章华的脸色阴沉地都快滴出水来。 “不就是个唱曲儿的吗?谁稀罕?” 偏厅里,观流水正坐立不安地等待着,朝着门口眼巴巴地望着。 赵萱飞身蹿进偏厅,直接扑到观流水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臭小子,你怎么来了?在登月楼混不下去了?没事,府里有的是房间,随便挑,吃喝玩乐全包在我身上,想住多久住多久。” “大当家……” 观流水刚喊了句,就见顾章华随后匆匆地走了进来,忙改口。 “王妃,在下……” 赵萱搂着观流水的肩膀,一转身,就见顾章华眼色不善,瞪着自己搂着观流水的那只胳膊。 赵萱还没开窍:“你盯着我胳膊看什么看?” 顾章华走上前,把赵萱的胳膊从观流水脖子上拿下来。 “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啥玩意?” 观流水咳嗽了一声,给赵萱解释。 “就是说男女之间不能直接接触、言谈或授受物件。” “谁规定的?” 顾章华“哼”了一声:“孟子他老人家规定的。” “就算是老人家也不能不讲道理,他是我兄弟,我跟他说说话,搂搂肩膀怎么了?碍着他老人家什么事了?” 顾章华的脸更黑了。 “是没碍着他老人家什么事,但碍着我的事了。” “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现在可是我的王妃,你嫁人了,你不会忘了?要注意形象,别没事就跟个男人勾肩搭背的,传出去让人说闲话。” 赵萱的重点立马落在“嫁人了”三个字上,转身看向观流水,眼冒绿光。 “我刚想起来,我成亲你还没出份子钱呢,怎么也得给个六十六两,图个吉利?” 观流水有些同情地看了眼顾章华,又看向赵萱。 “给你银子不是问题,别说六十六两,一百六十六两都行,问题是王爷说的好像不是份子钱的事。” “你们俩说的话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顾章华一气之下真想拂袖而去,感觉肚子里就像打翻了一整坛子醋,五脏六腑都在往外冒酸水,他迈步挡在赵萱面前,充满戒心地看向观流水。 “请问阁下来找我家王妃,到底有什么事?” 第150章 你让我怎么证明我爹是我爹 赵萱一晃身蹿到观流水身边,笑嘻嘻抬手挽住观流水的胳膊。 “王爷,我还没给你介绍,我们都叫他小岭,出自我们骄阳峪,但他实际上是天道盟的人。” 顾章华立刻怒视着观流水,胡一霸的所作所为令他对天道盟上上下下没一个有好印象。 赵萱伸手在顾章华眼前晃了晃。 “不用这么气愤,他只是个下人,当年我去天道盟参加比武大赛,他负责伺候我 他在天道盟过得特别惨,天天被胡一霸各种找茬一顿揍!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把他救出天道盟,脱离苦海。” 观流水及时插话。 “其实也不是天天挨揍……” 天道盟三个字是顾章华的心理阴影,即使是个下人他也没什么好感。 “他一个下人,怎么成了登月楼的头牌?” 赵萱拍拍自己的胸脯。 “当然是我的功劳!我把他带回骄阳峪,发现他唱歌唱得好,舞跳得也棒,他要来栎阳发展,我全力支持他! 我把兜里所有的银子都给他,害得我吃了一个月咸菜,我容易嘛我? 小岭,你是不是再多给我点份子钱?我看八百八十八两刚刚好。” 观流水听到赵萱又把话题绕回份子钱,同情地又看了顾章华一眼。 这个大当家真是无可救药,王爷实在苦逼,还有漫长的追妻路要走。 顾章华听赵萱讲完两人之间的渊源,对观流水放下戒心。 没成想他家王妃直接伸出手,在观流水的脸蛋上掐了掐,还出言调戏人家。 “看这脸蛋嫩的,都能掐出水来,手感真好!” 顾章华的酸话立刻脱口而出。 “我这脸蛋比他还嫩呢,怎么没见你掐上一掐?” 观流水实在无语,这夫妻俩逗起来没完没了,他还有火烧眉毛的正经事要说。 观流水伸出两只手,在赵萱脸上掐了一下,又同时在顾章华脸上掐了一下。 “行了,都掐好了,我现在说正经事。 观流水深深吸了一口气。 “胡一霸是我爹!” 顾章华和赵萱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观流水。 赵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越笑越想笑,笑得简直停不下来,最后直接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哼唧。 “我都要被你笑死,胡一霸是你爹?说胡一霸是我爹估计还有人信,毕竟我们都是江湖中人。 看看你那小身板,又唱又跳又扮女人,胡一霸能生出你这么个儿子?鬼都不信!” 观流水一听立刻急赤白脸朝赵萱喊。 “这世上有随便认便宜爹的人吗?更何况他还摊上那么大的事?我没事找死啊?” 赵萱还是不信。 “你怎么证明胡一霸是你爹?” 观流水被赵萱的话整懵了,证明我爹是我爹?他怎么证明? 顾章华把赵萱从地上扶起来,他看向观流水,神色凝重。 “我信你。” 观流水叹了口气。 “总算有个明白人,栎阳城里都已经传开,明天刑部要公开审理商人状告骄阳峪的人拦路抢劫。 我才知道王爷和大当家没搞定我爹,特意过来问问,要不要我回天道盟一趟,跟我爹好好谈谈。” 赵萱到这时终于有些相信,她看着面前这个身材纤细,容颜精致如画的男子,怎么都跟胡一霸联系不到一起。 胡一霸雄壮魁梧,满脸络腮胡子,当真是观流水他爹? 顾章华看出赵萱的疑惑,他问观流水。 “你长得像你娘?” 观流水坐回到椅子上,又是一声长叹。 “我跟我娘长得七分像,我本名叫胡松岭,大家都叫我小岭。 我娘是宋国的宫廷乐师,名叫应天籁。” 赵萱惊呼一声。 “好家伙!你娘来头不小,怪不得你又会唱又会跳,原来你娘是个中高手! 你娘肯定被你爹骗惨了,胡一霸那种人根本配不上你娘。” 顾章华好奇地问观流水。 “你爹和你娘是怎么认识的?” “我爹年轻时候在乾坤大陆到处游历,有一年来到宋国的都城大新,游山玩水时恰好碰到宋帝带着乐师舞女在那里欢宴。 我爹仗着武艺高强,想看看宋帝到底长什么样?施展轻功飞到一棵大树上,他没注意宋帝长什么样,被我娘的容貌吸引。 我娘可能是慕强,她从没接触过江湖人,我爹还是顶呱呱的高手,两人一见钟情。” 赵萱点点头。 “我明白英雄难过美人关,你爹根本不是英雄,他现在特无耻。” 顾章华拍拍赵萱的手背。 “咱们先听他把话说完。” 观流水端起茶盏喝口茶润润嗓子。 “后来我娘跟着我爹来到夏国,成了亲生下我,我从小不喜欢习武,反而喜欢跟着我娘唱曲跳舞。 五年前,我娘因病去世,我爹开始天天逼着我练武,让我将来继承天道盟盟主之位。 但我根本不想当什么盟主,经常背着他偷偷练习我娘教我的那些歌曲和舞蹈,只要被我爹无意中知晓,对我就是一顿胖揍。” 观流水说到这儿,苦笑一声。 赵萱忍不住问了句。 “你怎么从少主变成下人?” “天道盟举办比武大赛,大当家您来参赛。您的每场比赛我都看过,对大当家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想到一个离家出走的法子,我先跟我爹说仰慕大当家的武功,想扮做仆人从大当家那里偷学点绝技,我爹想都不想立马同意。” 赵萱指着观流水的鼻子,气不打一处来。 “臭小子!原来你从一开始就算计我!” “我也是逼不得已!我爹动不动揍我,我身上的伤都是真的!” 赵萱伸手揪住观流水的耳朵。 “还狡辩?你算计我,装成受罚挨打的下人跟我这卖惨,博取我的同情,让我带你离开天道盟,你还真是好算计!” 顾章华看到观流水疼得五官扭曲,嘴里一个劲喊疼,自己的耳朵都跟着疼起来。 顾章华上前抓住赵萱的胳膊。 “放手,你都快把他耳朵拧下来。” 赵萱听话地放手,狠狠瞪了观流水一眼。 “我有这么凶残吗?我都没使劲!” 观流水捂着耳朵,一脸讨好看着赵萱。 “我当时就是碰碰运气,没想到大当家侠义心肠,果然带着我脱离苦海。” 赵萱呵呵一笑。 “我说当初我当斩邪刀的时候,你怎么摆出那么一副怪样子,不情不愿,原来你是天道盟的少盟主,我还真是小看你!” 赵萱说罢转过身,看着正盯着手机屏幕,恰好读到这里的你,嘻嘻一笑。 “友友,逮到你了,别偷懒,动动你可爱的手指头,点了赞,催个更,加书架了没?最好来个五星好评!为爱发电!爱你呦!么么哒!” 赵萱身后,顾章华默默伸出手,捂住赵萱的眼睛。 “非礼勿视。” 第151章 开堂审案(一) 顾章华走到观流水面前,沉声问了句。 “你想不想救你爹的命?” 观流水试着问了声:“有这么严重吗?” 赵萱接过话头。 “严重吗?我告诉你,很严重!他下达江湖追杀令要杀我就不说了,上次还差点要了王爷的命,你说谋害当朝皇子是什么罪?骄阳峪的兄弟姐妹老少爷们有什么错?现在郝熊和冬天都被关在刑部大牢,弄不好项上人头不保,你爹蓄意要冤杀这么多人,你说他是不是罪孽深重?我看斩立决都算是便宜了他!” 观流水哀叹一声。 “当初我进了登月楼,就怕我爹找到我,根本就不敢出门,后来知道骄阳峪蒙冤被污名成阎王寨,再联想到斩邪刀一事,我就猜到很可能是我爹背后搞鬼,我问过大当家,你说已经跟贤王商量好了招安一事,我就放心了,没想到现在事情越闹越严重!可他是我亲爹,我不能放任不管!” “我们已经去天道盟见过你爹,也把斩邪刀物归原主,但你爹矢口否认诬陷骄阳峪的事,”顾章华冷静地看着观流水,“明天一早就要开堂审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爹逃不过去的。” 观流水此时急得都快哭了,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那我该怎么办?” “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立刻回天道盟,劝说你爹投案自首,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好,我听你的,现在就走!” 赵萱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行吗?你爹再揍你怎么办?要不我陪你回去?” 顾章华出口阻拦:“不用你去,明天你不看二哥怎么审案?我让侍书陪他回去就行,打不过胡一霸还不能带着他逃回来吗?” 观流水咬了咬牙。 “我自己回去就行,就算是打死我,我也要让我爹还骄阳峪一个清白!” 观流水说完,急匆匆地离开了贤王府。 顾章华瞥了赵萱一眼。 “看来你还挺关心他,他可是胡一霸的亲儿子。” “一码归一码,他更是我兄弟,我不关心他关心谁?” “我还是你夫君呢,也没见你有多关心我。” “你想让我怎么关心你?我可是为了保护你,陪着你跑了趟天道盟,这才刚回来,你就忘了?” 得!顾章华还真无话可说。 第二天一大早,赵萱和顾章华为了避嫌,不便直接上刑部大堂,两人都换了身普通百姓的服饰,早早地就挤在刑部衙门口围观的百姓中,和大家一起等待升堂。 很快,衙门的大门就敞开了,百姓们一拥而入。 两人随着人群来到正堂前,就见顾建成已经在正位坐定,身边坐着的是富城知府王道定,另外还有一个负责记录的书记官。 正堂两侧,整齐地站着两排衙役,正在朝地上敲着杀威棒,口中齐喝:“威武!” 顾建成见前来观看审案的百姓们都已经安静下来,这才和王道定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顾建成看向门外的百姓。 “今天本官在此审理骄阳峪劫掠商人一案,为了公平公正,特公开审理此案,带原告。” 一个衙役领命去了后堂,不一会就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中年男子朝座上的顾建成正要下跪。 顾建成挥手拦住:“你是苦主,就站着回话。” 中年男人这才朝顾建成拱了拱手。 “小人名叫蔡守成,是受害的商户们推举出来的代表,特来请大人为我们伸冤。” 蔡守成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叠厚厚的纸。 “这是商户们联名上诉的诉状书,请大人一观。” 一名衙役接过诉状递给顾建成,顾建成很快地看完,又递给身边的王道定。 顾建成看向蔡守成。 “你们联名状告骄阳峪,也就是后来被你们称为阎王寨里居住的那些人,拦路抢劫你们的钱财,致使过路商户损失惨重,深受其害,希望本官秉公处理。” “是,大人。” 顾建成问:“你们这些商户是如何确定,抢劫你们的人就是出自骄阳峪?” 蔡守成回答:“就是抢劫我们的那些人自己说的。” 顾建成笑了笑:“干了恶事还不怕苦主知道,自报家门,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按照正常的逻辑,不是应该千方百计地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吗?他们就不怕你们到官府状告他们,官府派兵把他们全剿灭?” 蔡守成回答:“大人,从这点就能看出来,阎王寨的那帮劫匪是多么嚣张,根本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顾建成没再多说,直接吩咐为首的衙役:“带嫌犯。” 人群里的赵萱听到这里,心立刻就揪了起来,她拉拉顾章华的衣袖。 “他们俩应该没事?” “二哥说他找到了证据,我们要相信二哥。” 郝熊和冬天被五花大绑地带到堂上,两人扑通往地上一跪,郝熊就开始喊冤。 “我们骄阳峪里住的都是当年逃难来的难民,吃不饱穿不暖,个个面黄肌瘦,哪还有力气下山打劫?商队行商怎么都会请一两个镖师护送,我们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打得过那些护卫镖师吗?冤枉啊大人!” 王道定立即出言呵斥。 “大喊大叫扰乱公堂,是想挨板子吗?先说明你们的身份!” 郝熊忙回答:“小人名叫郝熊,骄阳峪的二当家,算是个大总管,平常负责下山采买日常所需之物。” 冬天也说:“小人叫冬天,是骄阳峪负责巡山的小队队长。” 这时,就见站在一旁的蔡守成突然走到郝熊面前,仔细地审视着郝熊的脸。 “怎么是你小子?你不是跟我们一样是行商之人吗?怎么变劫匪了?” 此话一出,所有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郝熊也愣愣地看向蔡守成,突然间又惊又喜,这不是前些日子帮助过他和小医仙,带他们到栎阳的那个商队的领队吗? “领队大爷?是您?” 顾建成一拍惊堂木。 “这里是刑部大堂,不是你们聊家常的地方!” 蔡守成急忙朝顾建成作揖。 “大人,我认识这小子,大概三个月前,我们商队在来栎阳的途中,见他和他媳妇也遭了劫,身上的银钱都被抢光了,连辆牛车都租不起,不免心生惺惺相惜之情,一路把他们夫妻二人带到栎阳城下,谁知这小子都是装的!竟然就是劫匪头头!光看画像我还真没认出来,现在活人就在眼前,都怪我糊涂,老眼昏花识人不清!” 蔡守成越说越气,突然转身朝郝熊伸腿就是一脚,直接把郝熊踹倒在地。 “你这个混蛋!我跟你拼了!” 第152章 开堂审案(二) 两个衙役赶紧上前架住蔡守成,蔡守成挣扎着,还要伸脚踹郝熊。 站在人群里的赵萱气得直跳脚,指着蔡守成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当堂行凶?公堂是讲理的地方,轮不到你犯浑!” 人群中同样有来听审的商户,立刻纷纷向赵萱看过来,都是一脸怒容。 有人朝赵萱回骂:“你又算什么东西?是劫匪就该打!我看老蔡刚才还踹轻了,就该把那小子一脚踹死!” 有衙役俯身把郝熊扶起来继续跪着,问了句:“伤着了吗?” 郝熊只是摇摇头,一脸苦涩。 顾建成又是一声惊堂木,高喊了声:“安静!” 众人这才渐渐消停下来。 顾建成看向王道定:“王大人,骄阳峪的百姓都来了吗?” 王道定急忙起身回禀。 “下官想着地里的庄稼不能荒了没人种,还有些人有其他的营生也走不开,于是亲自去了趟骄阳峪,他们选了三个人随下官进京,现在都在后堂候着。” 顾建成点点头,朝一名衙役说:“带他们上来。” 赵萱低声问顾章华:“骄阳峪来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想来应该是二哥的主意。” 赵萱看向公堂,突然又惊又喜。 “看,是福爷爷,王婶还有二丫!” 堂上,王婶和二丫一左一右地搀着福爷爷,朝两位大人行礼。 王道定忙扶住正要下跪的福爷爷。 “您老就别跪了,上了年纪的人腿脚都不太好使。” 福爷爷朝顾建成和王道定作揖。 “那就谢谢二位大人了,老朽身子骨还算硬实,这都是托了我们骄阳峪大家伙的福!” 福爷爷走到郝熊和冬天面前,一手一个,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这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都是好孩子,好孩子!” 王道定看向有些骚动不安的人群。 “这位老人家,大家都喊他福爷爷,另外两位,也是来自骄阳峪,是本官亲自接下山带到栎阳来的,他们都能证明郝熊和冬天确实是骄阳峪的人。” 王婶擦了把眼泪。 “我们大家伙都是两年前衡河发大水那会,家被淹了,地也被淹了,只能举家逃难到的骄阳峪,没想到又都感染了疫病,是小医仙姑娘给我们治的病,是大当家把比武赢来的一把宝刀卖了,给我们买粮买药,我们才能活到现在。” 王婶说到这儿,又开始抹眼泪,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二丫握住了王婶的手,看向门外听审的众人。 “各位老少乡亲们,你们如果有机会可以去我们骄阳峪看看,这些年来我们种地的种地,出外打工的打工,一直都是自给自足养活自己,至少吃穿不愁,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我们为什么要打劫那些路过的商队?青壮年都在附近各个县城里做工,骄阳峪里都是些老弱病残,就像福爷爷这样的,他能下山打劫?” 蔡守成不服气。 “那这两个嫌犯呢?就是他们带的头,那个冬天不是巡山小队的队长吗?巡山小队都是青壮年?怎么不可能下山打劫?” 冬天气得大吼一声:“你血口喷人!” 福爷爷按住了冬天的肩膀。 “我们大当家因为卖了那把宝刀,一直被天道盟追杀,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那孩子有什么错?救了我们一百多口人,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还想问问天道盟,为什么非要逼死我们大当家,我们的冤屈还没地儿去诉呢!” 王道定把自己的椅子让给了福爷爷。 “老人家,您别急,先坐下休息会。” 人群里,顾章华兴奋地抚掌,悄声对赵萱说。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既然天道盟可以设计诬陷骄阳峪,那我们也能自证清白!还是二哥厉害!” 赵萱也一扫这些天来心中的阴霾,展颜一笑。 “那王知府还挺有主意,人多力量大,也能让那些告状的商户搞清楚事实真相。” 这时王道定转身看向大家。 “自从来我府衙报案的商户越来越多,本官就即刻派人在经常发生抢劫案的路上设伏,希望能抓个现行,果然真被我们碰上了一次,但奇怪的是那些劫匪通常只有五六个人,但个个身怀武功,至少比我派去的衙役功夫好多了,个衙役都抓不住一个,全让他们跑了!后来我就派了两倍的人埋伏,果然又碰上一次,这次,我们抓住了两个劫匪。” 王道定说到这儿,看向顾建成。 “大人,现在把他们带上来?” 顾建成点点头。 不一会,两个劫匪被五花大绑地带了上来,跟郝熊和冬天跪在一排。 顾建成看向两个劫匪。 “本官和王大人在富城府衙大牢审过你们,但你们言辞凿凿就是住在骄阳峪的难民,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了才下山打劫商队,现在骄阳峪来人了,福爷爷,王婶,二丫,你们来看看,认不认识这两个人?” 郝熊呸地一声朝两人吐了口唾沫。 “我们骄阳峪才不会出你们这样的败类!” 王婶和二丫扶着福爷爷走到两个劫匪面前看了看,都同时摇了摇头。 “老朽从来没在骄阳峪见过他们二人。” 王婶也说:“不认识。” 两个劫匪这时只是一个劲儿地朝顾建成磕头,嘴里不住地喊着。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顾建成嗤笑一声:“本来我跟王大人还想演一出戏,命人扮成杀手欲杀你二人灭口,然后王大人再派人把你们俩救下,你们要是还有点良心,或许感恩戴德就全招了,可没想到,我跟王大人还没来得及布置,幕后之人真来杀人灭口了,要不是王大人提前就对你二人严加看管,及时救治,你二人早就命归黄泉,现在,你们可愿意说实话了?” 其中一个劫匪胸口处还缠着白布,渗出星星点点血迹,闻言朝着王道定又磕了个头。 “王大人的救命之恩,小人感激不尽!小人全招!幕后指使小人扮做劫匪,事后诬陷骄阳峪的就是天道盟!” 蔡守成根本不相信。 “你说是天道盟就是天道盟?天道盟乃是名门正派,在江湖上的名声那是响当当的,岂容你出言污蔑?” 另一个劫匪脖子上有道狰狞的伤疤,刚开始结痂,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张着嘴,扭动着身子,一脸急色地看着同伙。 胸口有伤的劫匪想起了什么。 “大人,天道盟每次来给我们送银票的,是盟主胡一霸最得力的手下,名字叫武立,我们干一票,他给五百两,不过银子都被我们几个分了,现在也花光了。” 蔡守成冷笑一声:“说来说去还是没证据证明,就是天道盟指使的你们。” 郝熊又急了:“我说领队大爷,大人们审案是为了给你们这些商户伸冤,你们是苦主,您看我像会武功的吗?我要是会您就不会一脚把我踹翻了,现在我这胸口还疼呢!我们根本没有抢劫商队,现在有真正抢劫你们的劫匪认罪伏法,还供出了幕后指使,您怎么还不信呢?您是跟我们骄阳峪有仇吗?我们可也是被冤枉的!” 第153章 开堂审案(三) 蔡守成眉头紧锁。 “要是别的江湖帮派我还信,可天道盟能干出这种事?” 郝熊“哼”了一声:“那您怎么证明就不是天道盟干的?” 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 “还真就是天道盟才能干出这种事!” 人们呼啦一下全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只见一道白影一跃而起,刷地一下就在正堂上落下,稳稳地站在蔡守成跟前。 赵萱惊呼一声:“是李白云!” 顾章华凑到赵萱耳边,问了句:“你怎么认识他?” 顾章华呼出的气息吹在赵萱耳根上,轻飘飘的又很热,赵萱赶紧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好痒,你离我远点。” “离远了怎么说悄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赵萱只好低声说了句:“我在天道盟比武那会跟他交过手,他被我打败了。” 顾章华“哦”了一声:“原来是手下败将。” 此时在正堂上的李白云朝顾建成和王道定拱拱手,这才看向蔡守成。 “要是别的江湖帮派还真干不出这种事,只有天道盟有理由这么做,因为这件事的起源就是斩邪刀。” “这事我知道,当年天道盟比武大赛最终获胜者的奖励就是斩邪刀,听说是被个小女娃得去了?” “对,那个小女娃就是骄阳峪的大当家,黄花菜。” 蔡守成难以置信:“天道盟为了斩邪刀才栽赃陷害骄阳峪?至于吗?那是人家黄花菜凭本事该得的,天道盟就这么不讲道理?” 李白云笑了笑。 “怪就怪黄花菜得了斩邪刀,随手就当了,换了钱回去救骄阳峪里没钱没药等死的那些人,后来斩邪刀落在了越国将军梁长平手里,梁长平跟天道盟盟主胡一霸的兄长胡一刀是死敌,胡一刀当年战死,就是为了守住被梁长平攻打的丰城,你觉得胡一霸得知此事,能放过黄花菜?能放过黄花菜落脚之地骄阳峪?” 蔡守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李白云转身看向顾建成。 “大人,当初假冒骄阳峪的百姓抢劫商队的劫匪中,就有我逍遥派的一个外门弟子,作为逍遥派的现任掌门,我已经清理门户,废除了他的武功并斩断他一臂,现在我已经把人带来了,还请大人定夺。” 李白云说着朝身后招了招手,就见人群中一个断了左臂的男子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走进了正堂。 男子直接往地上一跪。 “小人名叫陈大胜,本是逍遥派外门弟子,半年前出门采买遇到了我的同乡,他有些功夫,想让我介绍他进逍遥派,我们就聊了起来,他说他有笔买卖想拉上我一起,事情不难办拿钱还快,小人鬼迷心窍就答应了,三天后他带着四个人到逍遥派来找我,我们一行五人就藏身于离骄阳峪不远的山脚下,那里是自边城到富城行商的商队必经之处,我们等了没多久,就见有商队经过,我们就把商队打劫了。” 蔡守成听到此处,上前一把揪住男子的衣领,仔细一看男子的相貌,恍然大悟。 “果真是你!你们当时抢的就是我带的商队!我当时说要去官府告你们,你们说什么?说你们是骄阳峪的难民,死都不怕还怕我们去官府报案?你们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此时在门外听审的人群一片哗然。 顾建成再拍惊堂木:“蔡守成,事不过三!你要是再扰乱公堂,本官必拿你是问!” 蔡守成急忙松开陈大胜,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顾建成问陈大胜:“你可知是谁背后指使?” 陈大胜回答:“我同乡跟我说过,是天道盟盟主胡一霸的手下,一个叫武立的跟他联系,钱也是武立给的。” 顾建成又问:“那你可知你那同乡现在藏身在何处?” 陈大胜心有忌惮地望了李白云一眼,这才回答。 “自从掌门把我带回门派重罚了我,小人就再没跟他联系过,但小人知道他家住在哪儿。” “你把他家的住址写下来,还有把你刚才交代的签字画押。” 书记官闻言急忙拿起纸笔来到陈大胜跟前。 顾建成看向李白云。 “李掌门,你已经重罚过陈大胜,本官就不再追究,你们且在城中暂住,如果将来需要他出庭作证,还要麻烦李掌门把他带来衙门。” 李白云朝顾建成抱拳。 “谢大人,等此案了结,我回去后必会对帮派中人严加管束。” 李白云见陈大胜已经写完地址,这才带着陈大胜离开。 顾章华又凑到赵萱耳边:“这逍遥派掌门还真够仗义的。” 赵萱往旁边躲了躲:“人不错,当初还往骄阳峪报信,提醒我们要多加防范天道盟。” “武功也不差。” “就比我差了那么一丢丢。” “对呀,手下败将,不值一提。” 赵萱认真地看着顾章华。 “还真不能不提,我还想着打听打听他住哪儿,请他喝顿大酒呢,人家这么帮忙,咱不能忘恩负义!” “说得也对,那我跟你一起去。” 赵萱心说,到时候你跟着我,我能放开了喝吗?动不动就男女授受不亲,礼也,我还不被你管得死死的?那还喝个什么劲儿? 赵萱呵呵一笑:“再议再议。” 堂上,顾建成跟王道定对视了一下眼神,这才看了看堂中众人。 “此案现在已经基本水落石出,郝熊和冬天的确是在骄阳峪生活的百姓,但他们并没有拦路抢劫过路的商队,劫匪另有其人,现在关键在于武立这个人。现在本官宣布,即刻前往锦阳城天道盟总部,把武立捉拿归案,另,天道盟盟主胡一霸,涉嫌因斩邪刀一事,怀恨在心,指使手下花重金暗中收买江湖人士,抢劫商队构陷骄阳,一并押解进京!等两人到栎阳后,此案再另行审理!郝熊和冬天,当堂无罪释放!” 赵萱高兴地直接蹦了起来,挥舞着双臂高喊着:“二哥威武!二哥真棒!二哥天下第一!” 顾章华把赵萱的胳膊扒拉下来。 “二哥天下第一,那我呢?” “你比二哥差远了,你就是个毛头小子!” “嘿,你这话可有点过了,二哥审案厉害,那我就是白忙活?” “你也厉害行了?走,咱们赶紧把大家都接到府里去,今晚上好好庆祝庆祝!” 第154章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这下贤王府可热闹了,府里人热火朝天地准备饭菜,郝熊一个劲儿地跟大家诉苦他在牢里有多遭罪,各种求安慰。 福爷爷在一旁榻上靠着,笑眯眯地看着大家有说有笑,不一会就打起了盹,还做了个甜甜的美梦。 他梦见骄阳峪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不但盖起了二层楼,孩子也越生越多,围着他满地跑,他都分不清哪个是哪家的娃? 贤王府里大摆宴席,诚王府里却一片安静。 顾建成在书房里盯着桌上的一张画像端详着,门开了,马真真端着一碗羹汤走了进来。 顾建成立刻迎上前,接过碗,顺手揽住马真真的腰。 “我忙了一天,回来就听说你一天都没怎么吃饭?是府里的厨子做得不合你胃口吗?要不要再换个厨子?” “不用换了,其实他们都做得挺好吃的,我可能是害喜,口味有点刁,不怪厨子。你看这碗鸡汤炖了三个时辰,里面还放了许多滋补的草药,可我就是喝不下去,端来给你喝,可千万别浪费了。” 顾建成端起碗,咕咚咕咚就把鸡汤喝完了。 “味道是不错,可你总吃不下东西,眼看着又瘦了,这样下去总不行。” 马真真似乎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她在椅子上坐下,看到桌子上的画像,轻“咦”了一声。 “这画上的女子看着怎么那么像五弟妹?” 顾建成用手指弹了弹画像的边框。 “这是我从告状的商户手中拿到的,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的画像。” 马真真惊讶地捂住了嘴。 “真的吗?黄花菜怎么跟五弟妹长得这么像?” 顾建成乐了:“因为五弟妹就是黄花菜。” 马真真再次惊讶出声:“啊?五弟妹不是越国送来联姻的公主吗?本名叫田石榴?” 顾建成搂住马真真的肩膀,让马真真靠在自己怀里。 “看来五弟他们夫妻俩,瞒着不少事。” 马真真抬头看向顾建成。 “你是说五弟知道五弟妹就是黄花菜?这怎么可能?那田石榴去哪儿了?” 顾建成轻抚着马真真的背。 “这小子肯定知道,就是瞒着我们大家罢了,还说什么带着王妃出去游山玩水,跑骄阳峪实地考察,其实就是跟着黄花菜回老巢想办法去了,这小子还真行,连我都瞒得死死的,真是长大了,胆儿也肥了。” “那你没问问五弟?为什么要瞒着你?” “到该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我问那么多干什么?黄花菜也不错,当初能承受那么大的压力,救下骄阳峪的人,本性就不坏,还一个人死扛着被天道盟追杀,把骄阳峪经营得蒸蒸日上,是个有本事的,配小五也说得过去。” 马真真噗嗤笑了。 “你还真是想得开,就不知到时候父皇知道了该如何是好?还有淑妃娘娘,当初五弟娶公主她都一百个不乐意,这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娶了个占山为王的大当家,想想,我都期盼着那一天赶紧到来,肯定又会闹翻了天,都能把皇宫的屋顶捅个大窟窿!” 顾建成捏了捏马真真的鼻子:“小坏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但突然间,顾建成也哈哈大笑起来。 “你别说,我也挺期待!” 案子审结,骄阳峪的人彻底放松下来,在赵萱和顾章华的带领下,天天在栎阳城里好吃好喝好玩。 锦阳城天道盟总部,观流水一回来,还没跟他爹说上一句话,就被他爹罚到祠堂里跪着反省,还把祠堂的门给锁上了。 直到天都黑透了,观流水饿得头晕眼花前心贴后背,祠堂的门才打开,他就看见他爹板着脸走了进来。 “反省得怎么样了?以后看你还敢离家出走!” 观流水一屁股坐在地上。 “爹,您都快死到临头了还跟这儿罚我?” 胡一霸伸手就要打观流水,观流水也不躲,反而把头朝着胡一霸一伸。 “打,您打死我得了,这样咱们父子俩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 胡一霸反而放下了手。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出去一趟脑子让人给打坏了?” 观流水直挺挺地跪在胡一霸面前。 “爹,您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因为斩邪刀的事高额悬赏追杀黄花菜,又暗中花钱买凶劫掠商队,往骄阳峪那些人身上泼脏水,爹,您以为您是天道盟盟主就可一手遮天?我看自从我娘死后真是没一个人能劝得住您,您这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胡一霸阴沉着脸望着观流水。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公道自在人心,栎阳城里诚王殿下已经于两天前开堂审案,就是商户状告骄阳峪劫掠一案,您觉得诚王没有一点把握能选择公开审理?您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实际上还不知有多少马脚露在外面。” 胡一霸开始慢慢踱步,脸色阴晴不明。 观流水突然发现,昏黄的烛光中,他依然能看见他爹鬓边的那缕白发,但他在离家时,他爹一根白头发都没有,不禁悲从中来。 “爹,您现在万万不能抱有一丝侥幸,实话跟您说,当初是儿子使诈骗了黄花菜,让她以为我是在天道盟受苦的仆人,黄花菜为人仗义,这才偷偷把我带出府。” 胡一霸立刻转身瞪着观流水。 “什么?竟然是她把你带走的?” “是,刚开始我一直就住在骄阳峪,跟大家同吃同住,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后来大当家欣赏我的才艺,我也想到栎阳去闯荡一番,也是她出钱助我去的栎阳,她还鼓励我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我这才在登月楼博出属于自己的一份天地,爹,儿子现在艺名叫观流水。” 胡一霸一把扶住观流水的肩膀,仔细地看着儿子的脸。 “你?你就是观流水?名动栎阳城,连宋帝都青睐有加的登月楼头牌,观流水?” “爹,观流水就是我,就是您亲儿子。” “怪不得我派人到处都找不到你。” 观流水紧紧抓住胡一霸的胳膊晃了晃。 “爹,您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些?我再告诉您一个秘密,黄花菜就是贤王妃!贤王妃就是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 第155章 尘埃落定自有归处 这个雷可太大了,直接把胡一霸炸得头皮发麻,身子晃了晃,站立不稳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观流水扶住胡一霸。 “千真万确,儿子不骗您,主审官就是贤王的二哥,诚王殿下,爹,您想想您做的事,不就仗着天道盟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欺负黄花菜没什么根基吗?现在人家黄花菜可是贤王妃,她要是欺负您在官场上没什么人脉,您到哪儿说理去?再说这些事还都是您挑起来的,您根本就不占理!” 胡一霸还有些精神恍惚。 “黄花菜怎么就成了贤王妃?” “爹!”观流水高喊一声,“您醒醒!主动投案自首还有条活路!” 胡一霸咬紧牙关,缓缓摇了摇头。 “不,不行!那样天道盟就完了!” “爹,您还有我,还有堂兄。我虽然对当这个盟主没什么兴趣,但堂兄肯定行。” “峻峰他现在人在何处?” “自从离开天道盟,我一直与堂兄有书信来往,上次他给我写信时还在越国太子门下当差,他本是想利用太子的势力夺回斩邪刀,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越国。” 胡一霸走到胡一刀的牌位前,拿起架子上的斩邪刀,轻轻抚摸着。 “是我愧对兄长。” 观流水和胡一霸并排站着,也看向胡一刀的牌位。 “爹,骄阳峪的百姓是无辜的,黄花菜也已经把斩邪刀还了回来,您没有理由死咬着她和百姓们不放,当初您建立天道盟,是为了替天行道,这么多年过去,您忘了您的初衷了吗?您不能再错下去了,您虽然暗中派人劫掠商队,又诬陷骄阳峪,但好在没出人命,我相信诚王殿下一定会秉公处理。” 胡一霸叹了口气,把刀放回到架子上,转头看向观流水。 “你先去休息吃点东西,你让我好好想想。” “爹,您不能再一步错步步错了,悬崖勒马亡羊补牢,给您也给天道盟留一条活路。” 观流水说完也不再劝,转身离开了祠堂。 他不知道他爹这一晚上待在祠堂里到底想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一早再看见他爹时,他爹像是一瞬间就老了,双目再不像往日那样清亮,有些浑浊,胡须有一半都白了,以前挺拔的身子,现在也略微有些佝偻。 观流水见武立正慌里慌张地跟他爹说着什么,看见他就住了嘴,观流水转身就要走,他爹却朝他招了招手。 “小岭,你过来一起听听。” 武立朝观流水拱了拱手:“少盟主。” 观流水“嗯”了一声:“是不是审案的结果出来了?” 武立脸色惨白,声音都有些哆嗦。 “派去听审的人今天一大早赶回来的,抓的骄阳峪的两个嫌犯,都已经无罪释放,刑部……刑部已经派人来天道盟,要抓属下和盟主归案,现在正在路上,估计晚上就能到。” 武立说到这儿,惶恐不安地看向胡一霸。 “盟主,咱们逃!天高海阔,总有藏身的地方!” 观流水立刻骂了句:“混账东西,你给我闭嘴!我爹一时犯糊涂,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不知道劝诫,还帮着我爹行那不义之事,不抓你抓谁?还想逃?你把天道盟上上下下这么些人当空气?不顾他们的死活了?” 武立扑通就跪在了观流水面前。 “少盟主,求您救救小的,那黄花菜把斩邪刀当了,本就是她不对,小的也是气不过。” 观流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武立一眼。 “可人家已经千方百计把斩邪刀还了回来,你和我爹把罪认下,还能保全天道盟,我和黄花菜有交情,她待我跟亲兄弟一样,追杀她的事她都不提了,我一定会给你们求情,争取宽大处理。” 胡一霸仰天一声长叹。 “真是天意弄人!我一心想杀了她,她却无意间给了你一条生路,小岭,你与此事无关,以后就好好走你想走的路,为父也去认该认的罪,你说得对,逃是逃不过去的,糊涂一时不能糊涂一世,我胡一霸也是响当当一条汉子,铮铮铁骨还在身,武立,你都是奉命行事,所有的事我来担,别跟软脚虾似的跪在那里成什么样子?站起来!” 武立别别扭扭地站起身,退到了一旁。 观流水惊喜地看着胡一霸。 “爹,您想通了?” 胡一霸起身走到观流水面前,轻轻地拍了拍观流水的肩膀。 “儿子,你说得对,我想你娘了,她的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还在的时候,总是轻声细语地劝我,凡事不要冲动,要三思而后行,我才少做了那许多荒唐事,昨夜在祠堂里,我看着你大伯的牌位,又看看你娘的牌位,你大伯还在的时候也像你娘一样经常规劝我,如今他们都走了,爹是冲动了,这些年坐着这盟主之位,人是有点飘了,悔不当初啊!” 观流水握住了胡一霸那双粗糙的大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爹,让我回来劝说您主动投案自首,也是贤王和贤王妃的主意,您相信我,他们让我这么做,绝对会替您求情,说好话,爹,儿子长大了,以后会好好孝顺您,再也不任性惹您生气了。” “好孩子,爹信你!等我把盟里的事安排好,官府的人应该也到了,到时候爹就随他们去栎阳受审便是!” 由于胡一霸和武立主动投案自首,并协助官府捉拿在逃的劫匪共十六人,案情审理很顺利,真相很快就大白于天下。 劫匪其中一人因是逍遥派外门弟子,当初已被李白云废除武功砍除一臂,便由李白云带回门派悔过,终生不可下山,其余十五人加上胡一霸与武立全部认罪伏法,被判流放西北塔干沙漠边境的塔干城。 至此骄阳峪终于沉冤得雪,从此世上再无阎王寨。 骄阳峪中的大家伙也依照当初顾章华的安排,有的下山进城与家人团聚,有的被安排在王府各处的庄园中,郝熊选择了留在贤王府,小医仙仍在栎阳城中坐诊,替人看病,但冬天却选择重新回到骄阳峪,保护那些仍愿意在谷中生活的人们。 赵萱和顾章华对顾建成感激不尽,决定亲自登门道谢。 赵萱想到马真真那有些瘦弱的身子骨,便劳烦小医仙跟着去一趟诚王府,让小医仙顺便给马真真诊诊脉。 侍女领着小医仙去到马真真的寝室,顾建成把赵萱和顾章华二人带到了书房。 一进门,顾章华就迫不及待地问顾建成。 “二哥,这些天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 顾建成指了指椅子:“坐下说。” 顾章华和赵萱依言在椅子上坐下,顾章华才继续问。 “二哥,你当初既然猜到胡一霸不会那么容易就认罪,我去天道盟很可能会无功而返,为什么不劝劝我?反而还支持我去?” 第156章 人间烟火气烙饼卷大葱 顾建成看向他这个最小的皇弟,曾经有些稚嫩的脸庞此时焕发出成年男子的韵味,眼神清亮,看着自己充满期待。 顾建成淡淡一笑。 “我与父皇商议过此事,父皇的意思也是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出了问题还有我和父皇给你兜底。” “还要让父皇替我操心,二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许说傻话,我和父皇当时设想过胡一霸也许尚存一丝江湖道义,让你去试探试探他也好。 他承认最好,如果他矢口否认,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出证据,让他乖乖认罪伏法。” “可我却害得你失去弑神剑。” “别瞎想,能换回斩邪刀也是一大幸事,那刀魂中蕴含着我夏国将士们的铮铮铁骨和忠勇无畏,值了!” 赵萱听后沉默不语。 顾建成问赵萱。 “弟妹在想什么?” 赵萱抬头看向顾建成。 “二哥,我当时只想着救骄阳峪生病的老百姓,没顾及到斩邪刀本身蕴含的深意,这才造成一系列差点无法挽回的后果。 我当时要是能多想想,直接去找富城知府王大人求助,可能更好些。” 顾建成赞许地看向赵萱。 “弟妹明白凡事三思而后行,领悟得不错!” 顾章华握紧拳头。 “二哥,以后我会把事情考虑周全,不会再冲动行事,遇事一定会和你多商量。” 一个婢女急匆匆领着小医仙走进书房。 小医仙径直走到顾建成跟前,劈头盖脸一通训。 “你们诚王府是请不起厨子还是穷得叮当响?烙饼卷大葱大碴子粥都没人会做?乱炖也不会炖吗? 你知不知道你媳妇就好这口?再这样下去她那身子骨不是一尸两命也是难产,到时候只能活一个,我看你怎么选?” 顾建成猛然间站起来,身子晃了晃,脸色唰地一下变得刷白,嘴唇颤抖着看着小医仙。 “你是说真真她病得很重?” 小医仙继续训。 “她什么她?她想吃什么你就让她吃什么,她不想吃别硬塞给她,她现在的症状明显是厌食症的前兆!” 顾建成成熟稳重的形象顿时烟消云散。 他撒腿朝书房外跑,一路上撞倒俩凳子,踢翻仨花盆,踉踉跄跄,一溜烟没了人影。 顾章华从没见过二哥如此失态,忙问小医仙。 “真有这么严重?” 小医仙冷哼一声。 “我不来准完蛋!赶紧送她回娘家,她特别想吃她娘做的一锅乱炖,外加烙饼卷大葱,大碴子粥!” 赵萱惊呼一声。 “我的天!这要求也忒低了!比我那韭菜鸡蛋馅的饺子还低!” 顾章华和赵萱、小医仙三人离开书房,走到府门口,正巧看见顾建成抱着马真真跳上马车,马车飞快地疾驰而去。 马三马四前两日跟着秦韶返回北境,李翠花想到又要好久见不到儿子,整日里心烦意乱。 她对马保国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今日休沐,马保国按照李翠花的吩咐,把地上晾晒的红薯干捡到篮子里。 李翠花挽着袖子从厨房出来,开始找马保国的茬。 “你看看你,捡个红薯干跟小鸡啄米似的,你坐在地上随手这么一划拉一大把,这还用我教?” 马保国挺直身子揉揉腰,刚要分辨一二,见院门猛然打开,顾建成抱着马真真慌里慌张走进来。 李翠花立刻转移注意力。 “今天什么日子?不年不节,你们两口子怎么来了? 真真,你看看你,人家怀孕都往胖里长,你怎么看着瘦这么多?” 顾建成把马真真小心翼翼放到地上,马真真一头扑进李翠花怀里。 “烙饼卷大葱,我要吃烙饼卷大葱!” 李翠花抱着女儿,疑惑不解。 “啥玩意?你在诚王府连烙饼卷大葱都吃不起?” 顾建成尴尬地挠挠头。 “我最近忙着审理骄阳峪的案子,没照顾好真真,都怪我。” 马真真从李翠花怀里探出头。 “不怪建成,怪女儿自己,是我没跟厨子说爱吃什么。 我怕他们嫌弃一个王妃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偏偏吃上不了台面的饭,吃完嘴里都是大葱味儿,我怕给建成丢脸。” 马保国咳嗽一声。 “真真,你考虑得非常周全,吃这些的确是有损王府的尊严,不愧是我的女儿。” 顾建成真想直接上去把马保国的嘴死死捂住。 “岳父大人您千万别这么说,怀孕了想吃什么吃什么,哪儿还顾得上王府的尊严? 要不是五弟今天带个神医进府给真真诊脉,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真真差点得了厌食症。 神医跟我说,真真再这样下去难产都算好的,到时候一尸两命我也别活了!” 李翠花直接上手,在马保国腰眼处捏住一块肉,一百八十度使劲拧了拧。 “快别废话,正好晌午发的面,现在应该发好了,你赶紧去厨房揉面!” 李翠花说完低头看向怀里的宝贝闺女。 “还想吃什么?娘全给你做一遍。” 马真真掰着手指头数,一口气说道。 “我还想吃娘做的乱炖,有土豆豆角红烧肉大白菜玉米那种!想喝大碴子粥,想吃酸菜汆白肉,想吃血肠、酱骨头!” 马真真说着说着小脸兴奋得粉扑扑,努力咽了咽口水。 马保国在旁边听马真真说完,认命地揉着腰眼走进厨房。 李翠花啧啧感叹。 “看把我闺女馋的,女婿,你也别闲着,择葱去!” 半个时辰后,马真真坐在厨房的凳子上。 她吃着她娘替她卷好的烙饼卷大葱,看着锅里正炖着的乱炖,落下两滴心酸的泪水,差点没哭出声。 顾建成替马真真擦擦眼泪。 “是我没照顾好你,以后你想吃什么跟厨子说,要不你直接跟我说,我去和厨子说。” 马真真低声嘟囔着。 “府里的厨子做不出我娘独有的味道。” “那还不简单?咱们俩直接搬过来住,让咱娘天天给你做你爱吃的!岳父、岳母,您二老没意见?” 李翠花搅动着锅里的乱炖,爽朗大笑。 “没意见!住到生产我都没意见!你岳父有意见你也可以直接忽略!” 马保国识趣地没吭声。 他一直以为他书香门第的传承会在马真真身上得到延续,并且发扬光大。 他万万没想到李翠花的接地气实打实刻在马真真的骨子里,现在连女婿都跟着跑偏,他还能有什么话说? 马保国摸摸怀中登月楼的赠票,心里笑开了花。 女儿和女婿回家,正好可以转移李翠花的火力,他也好趁机多去登月楼潇洒潇洒,何乐而不为? 第157章 威力巨大的河东狮吼 马保国正在想美事,就听到院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咚咚,咚咚 马保国看看正在大口大口吃大饼的女儿,又看看正在卷另一张大饼的女婿,再看看跟打了鸡血似的,热火朝天翻搅着炖菜的李翠花。 咚咚,咚咚 马保国问了句:“老大老二媳妇回娘家,今天该回来了?” “你真是老糊涂了,她们俩带着孩子回娘家,咱家省了一大笔开销,我跟她们俩早说了,不住到月底别回来。” 咚咚,咚咚! 马保国又问:“马五呢?这个点该放学了?” 李翠花拿着铲子指了指马保国。 “你呀你,有健忘症?马五跟同学约着出去玩,说好今天不回来了,一下子省好几顿饭。” 咚咚!咚咚! 这下李翠花听见了叩门声,瞪着马保国。 “还不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腰眼还疼着的马保国只好扶着腰站起来,想他堂堂大夏国御史大夫,还要亲自去开门,什么时候能找机会让陛下涨涨俸禄?可他这些年的俸禄都被李翠花紧紧攥在手里,涨了俸禄又有什么用?能多买个丫鬟还是小厮? 马保国慢悠悠地走到门前,伸手打开了院门。 “谁呀?” 问完马保国就愣在当场,门外站着的帅呆了的小哥哥,不是观流水还能是谁? 观流水朝马保国深深地鞠了一躬。 “冒昧来访,还请马大人见谅。” 马保国慌忙伸手扶起观流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水哥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马某真是求之不得,快,请进请进!” 马保国带着观流水径直来到自己的小书房,待两人坐定,马保国看着观流水一脸凝重,忙问。 “水哥是有什么要事找我?” “实不相瞒,马大人,前两日诚王殿下审结的那桩案子,首犯胡一霸是我爹。” 马保国瞪圆了眼睛:“胡一霸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反了天?” 说完,马保国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呵呵,随口一说,你别介意,我那几个儿子也都不像我。” 观流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我爹和其他那些要犯,明日就要押送到塔干沙漠边境的塔干城,听闻您年轻时曾在塔干城做过县令,不知在那里可还有熟人?如果有,我想托您书信一封,拜托那人能替我照顾我爹一二,银子好说,毕竟我爹年纪大了,我做儿子的也不能侍奉他左右,只想尽心为我爹做点事。” 马保国想了想:“这好说,现任的塔干县令是个办实事的人,风评不错,虽然我跟他并不相识,但给他写封信还是可以的,凡事按律法办,让他盯着点,不得让下属擅自虐待流放的犯人,你觉得怎么样?银子就不必了,公事公办!” 观流水立刻又给马保国深深鞠了一躬。 “那就多谢马大人了。” 马保国摊开桌上的宣纸,刷刷刷就飞快地写好了信,装进信笺,写好抬头,递到观流水手里。 “我建议,这封信你就交给押送你爹他们去塔干县的衙役,让他们到地方了代为转交,这帮衙役看到这封信是我写给塔干县令的,自然会忌惮一二,路上也不会过分苛责你的父亲。” 观流水接过信,激动之情无以言表,有了这封信,他爹算是又多了张保命符。 “马大人,一回到登月楼我就跟我们老大说,以后您随时来登月楼消遣,所有用度全免!” “那怎么行,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登月楼开门做生意,可不能让人家做亏本买卖。” “我只是不让您掏钱,所有费用我出,我们内部员工还能打八折,我是登月楼头牌,享有打五折的特殊优惠,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谁也不吃亏。” “行!” 马保国拍拍观流水的肩膀。 “也别你出钱,把你那五折优惠给我用用就行,我家老婆子管得严,我也没多少机会往登月楼跑。还有,你留着钱明天多往押送的衙役手里塞点,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你明白?” 门外突然传来李翠花高亢的呐喊声。 “马保国!吃着吃着饭你死哪儿去了?躲在小黑屋里又瞎鼓捣什么呢?” 马保国一哆嗦,低声嘱咐观流水。 “就说你是我同僚的儿子,来向我请教学问的,可千万别说你是从登月楼来的,还跟我关系这么好,还给我优惠,要让我家老婆子知道了,她能带着一大家子人去登月楼找你大吃大喝,把你给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观流水也是一哆嗦。 “行,马大人,我记住了!刚才那声河东狮吼听着就威力巨大!” 观流水安全逃离了马保国的家。 第二日一早,他就早早地等在郊外的十里长亭,不多久,就看到几个衙役押解着犯人,朝十里长亭走来。 观流水把怀里的包袱掂了掂,除了现银,还有十张银票,每张三百两银子,这是他全部的家底了。 观流水迎上押送的队伍,打眼一看,就走到领头的衙役跟前,把包袱往他手里一塞。 “一点心意,不足挂齿,路上给各位大哥买些酒菜吃。包袱里还有封信,是御史大人马保国写给塔干县令的,还麻烦兄台帮忙转交。” 领头的衙役见惯了这种事,掂了掂包袱,打开往里面瞄了一眼,又赶紧系好包袱,走到胡一霸跟前,掏出钥匙解开了胡一霸脖子上的枷锁。 “有话快说,别耽误了赶路。” 观流水扶着胡一霸来到凉亭里坐下。 “爹,儿子都打点好了,您放心,路上应该不会受什么罪,到了塔干城,县令大人也会对您照拂一二,等儿子把栎阳城里的事了一了,必会去塔干城看望您。” 胡一霸看了看不远处的衙役,声音压得极低。 “有两件事爹要跟你说清楚,一件就是天道盟的事,你要尽快找到你堂哥,让他回盟里主持大局,接任盟主之位,天道盟是爹多年的心血,可不能因此而散了。” “好,爹,我记住了。” “还有另外一件事。” 胡一霸犹豫了下,紧紧盯着观流水。 “就是骄阳峪的大当家黄花菜,她还有另一重身份,很危险!” 第158章 图省事的王妃 观流水搞不懂他爹话里的意思。 “她不就是骄阳峪大当家,后来变身成了贤王妃,还能有什么身份?” “儿啊,十多年前夏国发生了一起惨案,前往越国的使团半路遇袭,当年的太子殿下和随行人等皆被杀身亡,活着的只有现在的贤王殿下,还有两个人失踪,武威镖局的总镖头赵小曼和她的徒弟赵萱,官府到现在还在通缉这两个人。” 观流水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他想起大当家曾让他帮着查找当年这桩旧案的线索,他还是从御史大夫马保国口中得知,案发后越国太子曾秘密来过夏国,与夏帝等人密谈。 后来他把这个线索告诉了大当家,大当家却未提起为什么要查这桩旧案。 难道说,大当家果然跟这桩旧案有牵连? 胡一霸谨慎地又朝四下看了看,这才接着低声说。 “这些年来,朝廷中有个神秘人一直给爹银子,让爹秘密寻访赵小曼和赵萱的下落,这个人应该是朝中重臣,我猜测很可能就是夏帝本人,但负责跟我联络的是个女子。前些日子爹终于查到黄花菜就是赵萱,当年案发后她一直躲在兖州城外的河沿村,隐姓埋名过了许多年,两年前才离开河沿村,在骄阳峪落脚,成了骄阳峪的大当家。” 观流水的眼睛瞬间睁大。 “爹,您是说大当家是通缉犯?黄花菜就是当年赵小曼的徒弟赵萱?” “对,而且我也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那个神秘人,她让我想办法找到黄花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当时黄花菜应该已经来栎阳成为了贤王妃,这件事爹才拖着没办,现在想想,这个神秘人应该对黄花菜没什么好意,你找机会提醒提醒黄花菜,让她务必小心。” 观流水这时终于想通了,大当家就是当年失踪的赵萱,所以才会对十多年前的使团遇袭案那么在意,让他帮着查找线索。 “爹,我记下了。” 胡一霸疼爱地揉了揉观流水的脑袋。 “你个臭小子,终于长大了,如果爹当年不逼着你练武,也许很多事就不会发生,你随你娘没什么不好,比爹有出息!” 胡一霸说完站起身,朝着凉亭外走去,伸手朝观流水摆了摆手。 “不用送了,你赶紧回去!” 观流水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朝胡一霸喊着。 “爹!你一定要好好保重!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接您回来!” 胡一霸脚下顿了顿,但没有回头,大步朝着押送队伍走去,他的眼中也噙满了泪水,但他并不想让儿子看到。 押送队伍很快就出发了,直到再也看不到胡一霸的身影,观流水才启程回栎阳。 他实在担心赵萱的安危,曾经被污名成阎王寨的大当家,刚刚洗清冤屈,转脸就变成了夏国官府通缉多年的通缉犯,这可怎么是好? 观流水直接到了贤王府,跟守门的小厮报了姓名,说是要拜见贤王妃有急事。 小厮跑进去通传,很快春兰就亲自出来,接上观流水七拐八拐,到了王府的厨房门口,春兰指了指里面。 “王妃现在正跟郝熊在里面包饺子,你直接进去就行,我还有事要忙。” 观流水谢过春兰,走进厨房,果然见郝熊在擀面皮,赵萱在一旁包饺子,还是她最爱的韭菜鸡蛋馅儿。 观流水喊了声:“王妃。” 赵萱和郝熊齐齐回头,看见他就都笑了。 赵萱把刚包好的一个饺子放在灶台的竹盖帘上。 “来的正好,一会吃现成的!” “王爷不在府上?” “她进宫跟父皇谢恩去了,这次骄阳峪的事能顺利解决,父皇才是我们最坚强的后盾。” “那你怎么没跟着一起进宫?” “我才不去呢,进宫一趟太麻烦了,又要换宫装又要梳发髻,还要插满脑袋的簪子,想想就脑壳痛,让王爷替我谢谢父皇也是一样的。” “你这个王妃当的还真是图省事。” 郝熊伸手搂住了观流水的肩膀。 “私下里别王妃王妃的叫,听着别扭,你跟我一样,喊姐就成,要不要试试擀饺子皮?真是个力气活!” 观流水也不矫情,直接开口撵人。 “熊哥,你能不能先出去一趟?我有特重要的事跟姐说。” 赵萱看了观流水一眼,有些不满。 “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让郝熊知道?你俩是兄弟,咱们是姐弟,没什么可瞒着的,你直接说就是。” 赵萱想到什么,仔细看了眼观流水,见他肿着眼泡,明显像是哭过。 “你今天去城外送你爹了?是你爹有什么事?那更不用瞒着郝熊了,他这次被你爹害得,替我受过在大牢里待了几天,可受罪了。” 观流水沉吟不语,他有些没想好该不该当着郝熊的面,跟赵萱说他爹嘱咐的那些话。 郝熊多有眼力见,他把擀面杖往案板上一撂,拍了拍身前衣襟上沾着的面粉。 “算了,我看我还是先出去,你们说完我再进来继续擀皮。” 赵萱喊住郝熊。 “你就在这儿待着,走什么走?我不信自家兄弟还能信谁?小岭,你要是当着郝熊的面不想说,那你也别背着郝熊告诉我,我不想听!” 观流水见赵萱冷了脸,又不想让郝熊误会他没把郝熊当大哥,既然赵萱都不介意,他还顾忌什么? 观流水转身把厨房门关上,这才走到赵萱和郝熊面前。 “我爹临行前告诉我一个秘密,姐你原本的名字叫赵萱,乃是当年武威镖局总镖头赵小曼的徒弟,十多年前使团遇袭案发生后,你和赵小曼师徒俩都突然失踪,现在还在被官府通缉。” 郝熊抄起擀面杖就朝观流水的胳膊上打了一下。 “你爹不是个东西,你也不是个东西?他说的话能信?你就不怕脏了咱姐的耳朵?” 观流水话音一落,赵萱手里刚包好的一个饺子被她一下子捏瘪了,饺子馅儿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 赵萱抓起一块抹布擦了擦手,借此稳了稳心神。 “你爹是怎么知道的?” 郝熊立刻一蹦老高,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 “姐,怎么着?这小子说的是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怎么,你怕了?” 郝熊切了一声。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眼下这世道,眼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的,要不我们怎么被冤枉?我相信你被通缉肯定另有缘由。姐,刀山火海我都跟着你!” 观流水看了眼郝熊,这才继续说。 “自从你跟你师父失踪后,就有个神秘人找到我爹,给足了银子,让他暗地里找寻你们的下落,最终在河沿村得到线索,确定黄花菜就是赵萱,而那个神秘人,据我爹猜测,很可能是朝中重臣或者就是夏帝本人。” 赵萱冷冷一笑。 “没想到我东躲西藏这么多年,事情还是没瞒住,你爹够有本事的。” “我爹之所以告诉我这些事,他是好心,想让我提醒你,那个神秘人很可能不怀好意,让你切不可大意,一定要小心行事。” “你爹真不知那个神秘人是谁?” “确实不知,就说负责跟他联络的是个女子。” 第159章 太医心里苦啊(8点还有一章) 赵萱看向窗外王府的院落,她已经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喜欢上了这里的人,她的身份暴露后,她会失去这个家吗? 郝熊见赵萱面露忧色,问了句:“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赵萱叮嘱两人。 “你们俩把这事烂在肚子里,等过两天我去趟青山谷跟我爹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爹就是我师父的好友,在河沿村那些年,是他把我养大的,而我师父,早在使团遇袭那天,就被一支毒箭射中,毒发身亡了,就埋在青山谷中。” 观流水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直在查找当年旧案的线索。” 郝熊挥了挥擀面杖,有些担心地看着赵萱。 “姐,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让我陪着你去。” “到时候看情况,而且我要把贤王也拐去青山谷,我和他幼时就有些渊源,事已至此,有些事不该再瞒着他了。” 门外传来管家婆的声音。 “王妃,您饺子包好了吗?王爷回府了!” 观流水压低声音。 “那我就先回登月楼了,看看还能不能打听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好,你现在该知道这件事牵扯有多大了,自身的安危一定要放在第一位,要查清当年这件旧案不是件简单的事,量力而行就好。” 观流水慎重地点了点头,这才打开门离去。 赵萱刚把包好的饺子下了锅,就见顾章华拧着眉头,带着位拎着药箱的太医走了进来。 “王妃,我进宫去见父皇,顺便去给我娘请了安,我娘啥话没说,非要让我带着太医来给你请个平安脉,她怎么知道你身子不舒服?” “我没不舒服,我身体好得很吃嘛嘛香,再说有小医仙呢,还劳烦太医干什么?” 赵萱搅动着锅里的饺子,她现在就想吃顿热乎乎的韭菜鸡蛋馅儿饺子,压压惊! 太医心里发苦,贤王妃看样子根本就不想让他诊脉,可不诊脉他回去怎么跟淑妃娘娘交代? 太医抬眼求助地看了眼顾章华,顾章华反而劝太医。 “要不就算了,王妃身体没毛病,要不您回去就跟我娘说诊过了,一切安好,让她放心!” “哎呀王爷,老臣怎么敢说瞎话欺瞒娘娘?那可是欺君之罪,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郝熊接过了赵萱手里的锅勺。 “姐,您那婆婆也是好意,太医也大老远来了,诊脉又不耽误吃饭。我来煮饺子,你就等着吃。” 赵萱这才转过身,把手朝太医一递。 “那赶紧的,饺子出锅得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太医见王妃终于同意了诊脉,也不拿块薄布垫着那么讲究了,直接伸出三根手指搭在赵萱的手腕上。 不一会,太医就皱着眉头松开手,活动了活动手指头,又搭在赵萱的手腕上。 片刻后,太医又松开手,这次他连手腕都活动上了,再次又搭在赵萱的手腕上。 太医在这儿诊来诊去的,眉头越皱越紧,顾章华就有些心里犯嘀咕。 “您老这是几个意思?诊个平安脉这么复杂?难道说王妃的身体真出了毛病?” 太医此时心里连连叫苦,淑妃娘娘明明跟他说贤王妃已经怀孕了,让他来诊诊肚子里的孩子大概几个月? 瞧淑妃娘娘那笑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欢喜样,也不像是随便编个瞎话忽悠他,可王妃这脉象一点喜脉的影子都没有,凭他多年行医的经验,不会连个喜脉都诊不出来? 难道说宫里这些年没新生儿出生,他的医术退步了?那也不会退步得这么邪乎? 诚王妃的喜脉也是他诊出来的呀?没隔几个月,贤王妃的喜脉他就诊不出来了? 诊不出喜脉他回去怎么跟淑妃娘娘交差?淑妃娘娘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太医正在心里翻江倒海地瞎琢磨,手里一空,不禁抬头去看,就见贤王妃已经抽回了手。 “诊不出个结果就不诊了,我这饺子都好了,太医您老人家就留下来一起吃饺子。” 太医花白的胡须随着颤抖的嘴唇抖了抖。 他是来诊孩子月份的,不是来吃饺子的,王妃跟没事人似的还吃得下饺子,他这一肚子苦水跟谁去诉? 顾章华问太医。 “您老到底诊出什么毛病了?我看您这身子都在抖?难道我家王妃得了什么连您也治不好的怪病?” 赵萱端着一盘饺子往凳子上一坐,用手拿起一个饺子就往嘴里送,一脸满足地大嚼着。 顾章华心说,看着这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怪病? 太医一咬牙,拖,拖字诀放哪儿都管用,放之四海而皆准! 太医拿定了主意,朝赵萱和顾章华拱了拱手。 “王妃身体无恙,好得很,老臣这就回宫复命!” “等等。” 赵萱直接拿起一个食盒,装了两盘饺子,递给太医。 “您老人家给我诊脉看着还真挺费劲,上面这盘饺子就当是犒劳犒劳您,下面这盘您帮我送给娘娘,就说我和王爷都好得很,让她尽管放心!” 赵萱和大家欢欢喜喜地吃着饺子。 太医那边着急忙慌地回了宫,径直就来到了淑妃娘娘的齐澜殿。 太医奉上饺子,言明是贤王妃亲自动手包的,专程送进宫孝顺淑妃娘娘。 肖爱月却跟完全没听见太医在说什么,一眼都没看桌子上的那盘饺子。 开口就问太医:“怎么样了?几个月了?” 太医此时的神情非常镇定而自信,他抚了抚花白的胡子,摇头晃脑地开了口。 “经过老臣仔细诊脉,贤王妃估计月份还小,目前还不能确定,要等上月余,老臣再次诊脉才能确定,这可是娘娘您的第一个金孙,老臣万万不敢怠慢,一定要实实在在地确诊,才能再来向您禀报。” “那是那是,你做得对!” 肖爱月端起桌子上的饺子闻了闻。 “怎么是韭菜鸡蛋馅儿的?这味道好久没吃过了。” 太医趁淑妃娘娘此时的注意力全在饺子上,急忙拱了拱手,一溜烟就溜出了齐澜殿。 肖爱月端着饺子,看向身边站着的奶娘。 “奶娘,自从赵小曼不见了,我好像就再也没吃过这个馅儿的饺子了?你说田石榴一个打南边来的公主,怎么也偏偏喜欢这个味儿呢?” 奶娘淡淡一笑。 “兴许是来了咱们夏国,口味变了,您看您这儿媳妇多孝顺,知道您关心她的身体,立马就回报您,要不老奴去给您拿双筷子,您尝尝?” 肖爱月嘟起了嘴。 “您听刚太医说的了吗?看样子这才刚怀上,还不能确诊,我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抱金孙?” 第160章 调戏王爷可真好玩 过了两天就到了这一年的中秋节,赵萱一起床就开始琢磨着晚上整点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最好全府上下再趁此机会大聚一次,她也可以借机忽悠顾章华过两天跟她回一趟青山谷。 春兰走进寝室,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赵萱。 “王妃,奴婢听说王爷从来都不过中秋节,在宫里住着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出府单过,也没打算过节的意思,我问过侍书,每年的中秋节王爷都会一个人盯着一盏兔子灯发呆,那场景看着特别凄凉!” “不过中秋节?也不上街赏灯?也不吃不喝?” “反正侍书是这么跟我说的。” “王爷现在在哪儿?” “侍书说一大早起来就一个人去了书房,估计现在已经在发呆了。” “这病都好了怎么还让人这么不省心?” 赵萱说着噔噔噔地走出房门,不一会就转到了顾章华书房的门前。 侍书抱着佩剑靠在墙上打盹,见赵萱走来,急忙施了一礼。 “王妃您来了,王爷在书房里说是不让人打扰他。” “我是人吗?” 赵萱突然蹦出来的问话吓了侍书一大跳。 “您,当然是人。” “回答正确,但我不光是人,我还是贤王妃,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我想我打扰你家王爷他不会介意。” 赵萱说罢推门就走进了书房。 顾章华坐在书桌前,盯着桌子上的那盏兔子灯,见赵萱进来,也不等赵萱开口问,就唉声叹气地指了指兔子灯。 “这盏小兔子灯还是我六岁那年,过中秋节的时候太子哥哥送我的,我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又圆又亮,太子哥哥知道我娘肯定不会让我到外面街上赏灯,就跑来齐澜殿找我,我们在花园里赏月,太子哥哥还跟我讲了嫦娥和玉兔的故事。” 赵萱拿起灯盏看了看。 “所以自从你的太子哥哥故去,你就再也不愿过中秋节?就盯着这盏灯发呆?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可我什么心思都没有,哪儿也不想去。” 赵萱把兔子灯放在桌子上。 “你知道我六岁那年的中秋夜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被人绑架了!” 顾章华惊呼出声。 “谁会绑架一个小女孩?” 赵萱跳上桌子,把两只腿搭拉在桌边,看向顾章华。 “当时我和我娘正好就在这栎阳城,那天晚上我跟我娘走散了,我一个人跑到做腾龙灯的摊位前看灯,有个男的说他会做朱雀灯,让我跟他走,我就跟他走了,结果却被他关进了后院的小柴房,我当时不懂,后来想想,他应该就是想把我关起来,不是绑架是什么?” “那后来呢?” “后来有个小姐姐偷偷来找我,头发黄黄的,可瘦了,她把柴房的门打开放我出来,又把我带到大街上让我赶紧回家,她说她叫李杏儿,不过我后来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顾章华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这个小姐姐把你救了,好人自有好报。” “到现在我都想不通那个男人为什么要绑架我?所以我就不想了。现在骄阳峪已经平安无事,我一直都没跟你说声谢谢,所以我想趁着今天过中秋节,带着你一起去朝阳大街看花灯,我给你买一盏新的花灯,你随便挑!算是我的谢礼,你觉得怎么样?” “好是好,可是……” “你好好想想再说可是,这么多年你一直都住在宫里,你娘又管你管得严,你肯定没去街上看过花灯,现在你好不容易出府单过了,你娘也管不着你,你就不想出去看看?你没事盯着这盏兔子灯有什么意思?街上的灯都可好看了,不看看你这辈子都算白过!” “你说得也对,可是……” “成亲那天晚上你忘了?你说贤王府我最大,这才过去多久,你就说话不算数?还有在锦阳城甘兰河上划船时,你答应过教我诗词歌赋,我教你武功,你也忘了?放着大好时光在这儿发呆,什么时候你答应我的事才能兑现?” 经过赵萱这一番再接再厉,顾章华很快败下阵来。 “那好,都听你的。” 赵萱跳下桌子,伸手拉着顾章华的手就朝书房外走。 “早饭都不吃,你当你是神仙吗?没有力气哪儿能练武?你还有什么劲儿教我念诗?” 顾章华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他觉得当初跟假的田石榴成亲简直是太对了,他的生活像是开启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充满了光怪离奇他从未接触过的事物。 他的王妃会飞,他去了从没去过的登月楼还打了一架,从没出过栎阳城的他还跟着他的王妃跑了趟骄阳峪,见识了世外桃源真正的模样,他娘再不会处处管着他,他能自己拿主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还深入虎穴去了天道盟,跟胡一霸斗智斗勇。 他终于干成了一件大事,他的父皇表扬了他,虽然还是隔着一道门,但他相信父子相见的那一日很快就会到来。 他还多了郝熊和观流水这两个小舅子,还与小医仙成了朋友,救了差点得厌食症的他二嫂。 他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起来,他愿意听王妃的话,他不想和她分开。 顾章华紧紧反握住赵萱的手,语调那叫一个甜腻腻。 “你的手好暖。” 赵萱头也不回地朝厨房飞奔。 “又说什么傻话?还没入冬,我的手不暖那就该是个死人。” 这话也太煞风景了! 顾章华一颗红彤彤被满满的爱意充斥的心,稀里哗啦一下就破碎。 他就像是兜头被浇了一盆冰水,刷地一下就浑身冰凉凉,一把甩开赵萱的手。 “要吃你自己吃,我不吃。” 顾章华气鼓鼓地说了句。 赵萱不是被吓大的,她可是打小跟她师父逗贫逗大的,就顾章华这小样儿,还使性子? 想到快要吃到美美的早餐,这样的好心情哪儿能让顾章华一句话就破坏了? 赵萱停住脚步,朝着顾章华脸蛋上就掐了一下。 “你的脸也好暖,我们俩都是大活人,这总该行了?要不我把脸给你,让你亲一下,占我点便宜?” 赵萱说着就把脸朝顾章华凑了凑。 顾章华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听身边传来好多人低低的嬉笑声。 顾章华这才发现,府里的下人虽然都在各忙各的,但显然把刚才那一幕瞧在了眼里,他一个堂堂王爷,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被他的王妃调戏? 顾章华捂着脸就跑。 赵萱还跟大家笑着解释。 “好玩?王爷就是这么有意思,动不动就害羞,搞得我跟个恶霸似的!” 第161章 我很喜欢现在的你 早饭赵萱吃得欢畅,自从骄阳峪大当家的身份被她自己揭了老底,她彻底躺平,她就喜欢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热闹,早就不在自己房间里用餐。 顾章华虽然一开始不太习惯这么多人围在厨房里吃饭,但渐渐地他就喜欢上了,听管家婆唠叨唠叨张家长李家短,听侍卫们没事打打嘴仗,还有不时传来他家王妃那爽朗的笑声,听着特下饭,他感觉自己都胖了。 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顾章华心里那点小别扭瞬间就烟消云散。 顾章华给赵萱碗里夹了个虾饺。 “我从《诗经》开始教你。” “那我从扎马步开始教你,这是基本功,先从一炷香开始,你至少要练到能扎两个时辰,才算过关。” 顾章华的腿就有点哆嗦,扎马步他知道,他见他二哥练过,他也试着跟二哥学过。 但两个时辰?一炷香他都坚持不下来,于是顾章华也开始提要求。 “要这么说,我也必须为你打好基础,先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这四本书开始,等你把这四本都背会了,我再教你《诗经》。” 赵萱刚吃进嘴里的虾饺又掉回到碗里。 “我又不是不识字,没必要还要背书,还要一下子背四本?你有没有搞错?” 顾章华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 “等你背熟,接下来我也要调整下顺序,先从四书开始,《大学》、《论语》、《孟子》、《中庸》,按照这个顺序教会你,然后再读五经,这个时候才轮到《诗经》,然后是《尚书》、《礼记》、《周易》和《春秋》,但《周易》挺难的,到时候看看你学不学得会,同时还要教你读一读一些有关历史和诸子百家的书籍,例如《资治通鉴》,然后,我们才能进一步学习写诗、书法、绘画等技能,还有……” 赵萱伸手就捂住了顾章华的嘴。 完蛋! 这是想要了她的小命! “可以了!真的可以了!我又不去考状元,没必要有这么高深的学问,你有就行,反正咱俩互补。” 顾章华把赵萱的手拿开。 “就这你就想去考状元?你连个秀才都不一定能考上。” 顾章华说完,看向围在厨房里吃饭的大家伙。 “我觉得贤王府应该提升一下整体素质,王妃都这么好学,你们大家应该以王妃为榜样,要不就从今天开始,跟着王妃一起学。” 大家也不吭声,一个比一个溜得快,转眼就只剩下了小两口。 赵萱跟顾章华讨价还价。 “你看你把大家都吓跑了,我就教教你扎马步,我也没说教你轻功对不对?你也不用这么费心想培养出个大才女,才女有马真真就够了,咱们就互相学习图个乐子行不行?要不我不教你扎马步,我教你下河摸鱼行不行?” “我看行!” 顾章华心里偷着乐,下河摸鱼多好玩,还能顺便在河边架上柴火,整点烤鱼吃,美哉美哉! 但赵萱又有些嫌弃地拍了拍顾章华的胸脯。 “就你这小身板,还下河摸鱼?而且你又不会凫水,万一淹着呛着,我还得去救你,真是费力不讨好,我看还是从扎马步开始比较好。” “那你先把我刚说的四本书背会了。” “不背行不行?” “不扎马步行不行?” “我是为你好。” “我也是为你好。”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顾章华扎马步的初始时间从一炷香降低到半炷香,赵萱的《三字经》也只需要先背会三言一句,共352句中的前一百句。 于是,早饭后不久,顾章华咬着牙开始扎马步,赵萱也咬着牙开始背《三字经》,府中众位全成了吃瓜群众。 等到夜幕降临,赵萱留了两个侍卫看门,就给府里所有人都放了假,一起去朝阳大街看花灯。 赵萱的记忆还停留在六岁那年中秋节的花灯会,这么多年过去,她再没到街上看过花灯。 今天晚上,她虽然没看到当年的腾龙灯和朱雀灯,但现如今的花灯比那年的更加绚烂,更加五彩缤纷,形态也更多样。 顾章华的脸在灯火的映照下,红扑扑的,他显然比赵萱更兴奋,就像个完全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拉着赵萱的手不停地在各个卖花灯的摊位前转悠,嘴里不住地发出惊叹。 “哇!你看这盏走马灯上的仙子真是栩栩如生,又是吟诗又是作画,她不累吗?哇!你再看这个孔雀灯就跟一只真孔雀一样,不,比真孔雀还漂亮!看!那边还来了辆花车,上面好多动物灯!” 赵萱摸摸荷包里装着的银子,还有跟李管家支取的那二百两银票,就有点后悔不该让顾章华随便挑,他要是挑一两盏还好,他要是挑一车可咋办? “咱们可事先说好,我兜里就十两银子,你只能挑一盏你最喜欢的,我买给你当谢礼。” 赵萱直接把兜里的银子打了个大折扣,这样就算顾章华闹着要买两三盏她也付得起。 顾章华立刻指着面前摊位上一盏走马灯。 “那我就要这盏。” 赵萱仔细一看,面前的这盏走马灯上画着一个圆圆的月亮,嫦娥抱着玉兔倚靠着那棵神奇的桂树,桂树上的花朵被灯内点亮的烛火照耀着,发出璀璨的光辉。 走马灯旋转着,又出现了好几颗明亮的星星图案。 摊位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他见面前的这对年轻男女盯着这盏灯看,立刻开始热情介绍。 “这灯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月宫星空灯。嫦娥抱着玉兔多寂寞,她也想回家,你们看,这几幅画连起来像不像是一片星空,和咱们头顶上的夜空很像?有星星又有月亮,寓意了浩瀚的星空和温暖的家园,这又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家庭的温暖和团结,嫦娥这个仙女也想家!” 赵萱和顾章华都同时抬头看天,两人又同时低下头看那盏星空灯,好像是很像。 老大爷眉开眼笑:“看二位这默契,动作都一模一样,小夫妻感情真好。这盏月宫星空灯价钱也不贵,五十文就卖。” 五十文就卖?才五十文! 赵萱打开荷包就给老板掏钱。 顾章华拎起星空灯。 “大爷,借您吉言,我和我娘子的感情一定会越来越好,我们家以后肯定会越过越红火!” 赵萱付完账,看着顾章华提着灯,爱不释手地仔细看了又看,满脸的满足和幸福,一张笑脸在灯火中闪着微光,仿佛把她自己那颗心也照得透亮。 赵萱忽然间就不想让顾章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知道顾章华就会很快乐很幸福,如果知道了就会跟她一样,不时地会被往事折磨,也会不时地陷入查找旧案线索的焦虑与困苦中。 “怎么不走了?看着我干什么?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赵萱朝顾章华笑了。 “没事,我就想跟你说,我很喜欢现在的你。” “我也一样,喜欢现在的你,刚成亲那会,你比现在可怕多了!” “我可怕?我怎么可怕了?你把话说清楚,要不把灯还我,我不送给你了。” “你都敢跟我娘吵架,还不可怕?”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记得?” “现在想想,倒是挺好玩的。” 两人说说笑笑地逛着花灯节,赵萱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么多好看的灯,你为什么要买这盏?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 “因为我最早听嫦娥玉兔和月宫的故事,就是太子哥哥讲给我听,我一直想买到这么一盏灯,看着这盏灯,就好像回到了那个夜晚,又见到了太子哥哥。” 赵萱心下叹了口气,顾章华也太念旧,给他买这盏灯当礼物,睹物思人,他会不会更加伤心难过? 第162章 好大的阵仗 中秋节后不久,赵萱算算日子,还有两天就是师父的祭日。 这天一大早,她把郝熊单独叫到寝室,跟郝熊商量去青山谷一事,她不仅想师父,也想她爹黄硕,自从与黄硕相依为命以来,这是他们父女俩分开最久的一次。 “郝熊,我想来想去还是不准备带上王爷,我打算用这么个借口,就说去庄子上探望骄阳峪那些朋友,你跟我回青山谷,咱俩好有个照应。” “姐,我就直说了,你就是赵萱这个身份,瞒着谁也不该瞒着我姐夫。” 郝熊伸手举起三根手指。 “理由有三,一,你们俩是幼年好友,本来就渊源颇深;二,我姐夫现在的身份毕竟是贤王,他要帮你,你更容易查到当年旧案的线索;三,我信任我姐夫,你看咱骄阳峪这事,他的确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可没有他忙前忙后,大家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吗?我姐夫有一颗赤子之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也是因为骄阳峪的事,让我看清了世道的险恶,如果不是诚王力挽狂澜,后果将不堪设想,我终于明白,很多事根本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如果你姐夫能安安稳稳做他的贤王,一辈子顺顺当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有你这个通缉犯王妃,他能安稳?还一辈子?这不是开玩笑吗?” “能安稳一天是一天,就算我的身份暴露,也跟他没什么关系,就当全都是我在骗他。” 郝熊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姐,你可真会自欺欺人。” 赵萱不容置疑。 “这次先这样,你去准备一下,我们来回怎么也要七八天左右,我这就去跟王爷说一声。” 赵萱满府里转了一圈都没见顾章华的影子,还是春兰消息灵通,告诉赵萱王爷一大早早饭都没吃,就带着侍书进了宫。 “王爷没说进宫干什么去了?” “没说,但我听看门的小厮说王爷的脸色不太好,瞧着灰蒙蒙的,还眼底发青,像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多大个人,怎么还让人这么不省心?难道还要我跟个老妈子似的?天天盯着他吃好睡好?” 赵萱心中暗想,算了,先不管他了,进宫能有什么事?不是去见他爹就是去见他娘,反正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春兰,我跟郝熊出去一趟,大概七八天,等王爷回府你就这么跟他说……” 赵萱还没嘱咐完春兰,就见秋菊火急火燎地跑了来。 “王妃,大事不妙!咱们府门口突然来了好几辆马车,都排起了长队,打头的是真王殿下,已经进了府。” “他来干什么?” 赵萱在贤王府中向来穿着很随意,也从不花时间打扮,整日里素面朝天。 此时她也来不及换衣服,奔出寝室走向前门,半道就遇见了顾景风。 顾景风眉梢微挑,上下打量着赵萱。 一身花布衣裙,头发上连根簪子都没有,只是简单地挽了发髻,整个人看上去,就像街边地摊上卖蔬菜水果的农家小妹妹。 “五弟妹,你这身打扮还真是另类,看着就凉快,还特别得平易近人!” “三哥,你看上去还是那么的风流潇洒。” 赵萱随口敷衍地夸了句。 “请问三哥到我家有什么事?王爷他进宫去了,不在家。” 赵萱话音刚落,就见顾景风身后,陆续跟进来一大队人马。 有的身穿太医的服饰,有的看上去就是普通医者的打扮,每个人身边还都配有一个拿着药箱的书童或侍从。 顾景风看向身后的队伍,对每个人都指指点点。 “都排好队,按顺序进,别插队!等管家一会给你们安排住处!” “三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贤王府里也没人生病,你为什么领来这么多太医和大夫?” 顾景风走到一旁,朝赵萱招招手。 “弟妹,你过来,我跟你好好说说。” 赵萱走到顾景风跟前,顾景风神色慎重,悄声说着。 “你才嫁给我五弟不久,弟妹,你是不知道?后天就是我大哥的祭日,每年我五弟都会亲自前往皇陵祭拜悼念,十有八九会犯病,不得不防!” “还有这事?” “可不是!每当这个时候皇宫上下都如临大敌!以前他住在宫里还好些,现在他出府单过,我们能不担心吗?你刚看见的这些太医,有淑妃娘娘派来的,有我二哥派来的,还有我从江湖上搜罗的名医圣手,再加上你三哥我亲自坐镇,这次肯定可保我五弟万无一失!” “三哥,你这阵仗也太大了,我家王爷的病最近已经好转,现在只需慢慢养着就行。” “我知道,二哥跟我说了,不就是有位神医给他治过?但他都病了十多年,那是说好就好的?万一呢?万一他祭拜我大哥时太过伤心,又复发了怎么办?” 赵萱想起前两天顾章华还盯着那盏兔子灯不吃不喝,后来好不容易被她劝好去看花灯,但最终还是买了盏跟太子哥哥有关的走马灯,赵萱这心里就有些不安。 她只记得过两天是师父的祭日,她忘了,太子哥哥也是跟师父同一天遇难。 “三哥,那你知道我家王爷进宫是去做什么?” “那还用说?肯定跟往年一样,现在一定在我大哥的寝殿中哭哭啼啼地写悼文!” 赵萱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既然顾章华要祭拜太子哥哥,那她这个贤王妃也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拍屁股走人。 这样也好,她跟着一起祭拜太子殿下,就当是祭拜师父,晚两天去青山谷就是。 赵萱立即吩咐李管家给众位医者安排住宿,正巧瞧见前些天来给自己请平安脉的那位老太医。 “老人家,您也来了?我家王爷往年这个时候真的会犯病吗?” “也不是每次都犯,但十次里也有九次,淑妃娘娘实在放心不下,才遣老臣来,陛下这两日也不好受,院正亲自守着呢。” 老太医说着,伸手拉过赵萱的胳膊,把了下脉,紧接着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老太医一路都在琢磨,过了好几天,贤王妃还是没有喜脉的征兆,拖字诀能管用? 顾景风看看老太医的背影,问赵萱。 “弟妹,这老头给你诊了脉,怎么什么也不说,摇着头苦着脸就走?你不舒服?还是被我五弟传染了怪病?” 赵萱朝顾景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说得没错,我是被传染了,你离我远点,小心把你也传染上!” 赵萱说完,气呼呼地回了寝室。 顾景风摸了摸鼻子,不由得失笑。 “瞧瞧这暴脾气,也就我五弟那好脾气能扛得住!” 第163章 暴脾气 傍晚时分顾章华才带着侍书回到府中,赵萱仔细地看了看,果然见顾章华的眼睛有些红肿。 “你这眼睛肿得跟兔子似的,要不要我去找管家婆拿个热鸡蛋,给你敷敷?” “不用了,我就想一个人在书房静静,吃晚饭也别叫我,我不想吃。” 赵萱就有些火大。 “前两天不是说好了?以前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去想,你就算要想也吃饱了再想,不行吗?” “你别管我,我自己待会就好。” 赵萱的劝解不是没起作用,平常的日子还好些,但过两天就是太子哥哥的祭日,顾章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依然按照往年的习惯准备祭奠的悼文。 赵萱见顾章华进了书房就把门紧紧关上,不禁握了握拳头。 “这事到底还有完没完?” 顾景风站在一旁,担心地看了看书房的门,跟赵萱解释。 “按照往年的习惯,五弟这是要连夜修改悼文,不到明早不会出来,你习惯就好。” “我习惯不了!活着的人就要替死去的人好好活着!人死不能复生,他就是再痛苦再难过有什么用?哭就能把太子哭回来?三哥,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 顾景风轻轻咳嗽了两声。 “弟妹,你先别急,也别生气,你体谅一下,我五弟就是这么个性子,我明白你们新婚燕尔,他就这么狠心让你独守空房,的确对你不公平,但你忍几天就过去了,五弟这么做也情有可原,你说是不是?” 赵萱死活都整不明白这位真王殿下的脑回路,她担心顾章华的身体,这位真王殿下怎么就能把事情往独守空房上鬼扯?难道她看上去很像个大色魔? 赵萱看着顾景风就来气,说出的话就带了点阴阳怪气。 “我一个人独守空房没什么,三哥,这太阳都落山了,您是不是该回自己家?您家里可有十二位夫人,您能狠心让她们都独守空房?” “特殊时期她们都能理解,要不是二嫂怀了身孕,二哥肯定也会过来看看。弟妹,你忙你的,我在这儿守着五弟就好。” 这是要炫耀兄弟情深?赵萱还能怎么办?她决定成全。 “好,都听三哥的,那三哥你守着我家王爷,我去守着我那间空房!” 赵萱麻溜地回了房,晚饭吃了两口就撂下了筷子。 “春兰,这两天小医仙去哪儿了?怎么都没见她回府?” “早就被诚王殿下请去,说是诚王妃一直没什么胃口,回娘家一顿就吃撑了,请小医仙给诚王妃调养身子,这两天一直就住在马大人家。” “她可真是抢手!算了,马真真的身子骨也真让人担心,咱家现在住着这么多医术高手,她不在也没事。这样,你明天去找小医仙,替我问问,王爷这毛病到底好没好?让她给我个准信!” “王妃,您不再吃两口?” “这府里乱哄哄的,我看着闹心,吃不下。王爷真没吃晚饭?” “没有,奴婢亲自送饭过去,侍书那份倒是吃得干净,王爷那份纹风不动又给送了回来。不过真王殿下倒是好胃口,吃完自己那份,还把王爷的那份也吃了。” “我们贤王府的饭菜就这么可口?” 春兰眯起眼睛笑了。 “府里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人,奴婢自作主张,把以前咱们骄阳峪聚餐的那套照猫画虎,让管家婆炖了三大锅炖菜,又简单又美味,大家吃得那叫一个香!” 赵萱这才注意到自己饭桌上放着一大碗白菜炖豆腐。 “山珍海味吃太多,民间粗茶淡饭便成了美味。” 赵萱让春兰把饭菜撤下,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顾章华,情不自禁地就来到了书房外。 顾景风不在,侍书仍在坚守岗位,赵萱朝侍书做了个嘘的手势,自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这才朝侍书招了下手。 侍书连忙走过来。 “王妃,您有什么吩咐?” “你也坐,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聊聊天,你跟在你们殿下身边有很多年了?” “算算都已经十二年零六个月,我还是殿下六岁那年在路边捡回来的,当时属下跟着家人从锦阳城一路逃难到栎阳,最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如果不是殿下心好,我早就饿死了。” “这些年他一直是这个样子吗?太子的祭日哭哭啼啼?” “我家殿下又不是大姑娘,哭哭啼啼这个词儿好像不太合适,殿下就是伤心过度控制不住,小时候都是淑妃娘娘抱着殿下安慰,后来殿下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寝宫,平常还好些,但一到这几日,还是会很难过,不过这次已经好多了,至少到现在还没晕倒。” “这还叫好多了?不吃不喝不睡觉?” “喝肯定喝了,已经喝了三盏茶。” “你们就没想想办法,就让他一直这样下去?” “要不王妃您想想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如果一个人自己想不通,非要沉浸在痛苦中,别人再怎么劝都没用。 赵萱站起身,看向书房窗户里闪烁着的烛光,顾章华的剪影映照在窗纸上,正在埋头匆匆地写着什么,不时好像还抬手擦一下眼泪。 秋日里的夜风仍然带着一丝暑气,吹得赵萱心烦意乱,她回到自己的寝室,辗转反侧一夜都没怎么睡。 第二天,赵萱一大早就来到厨房,亲自做了几屉枣泥糕,给顾章华端了一盘,剩下的让管家婆给住在府里的太医大夫们当早餐。 赵萱端着枣泥糕来到书房外,见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两位太医。 顾景风正在书房门前,边溜达边伸胳膊踢腿活动着筋骨。 “三哥,这么早?” “侍书守了一晚上,我接替他让他去睡会。” 顾景风看着赵萱手里端着的糕点,搓了搓手,朝赵萱手里的托盘伸了过来。 “弟妹还真是善解人意,知道三哥肚子正饿着,来,快拿给我尝尝!” 赵萱连忙端着托盘往旁边一躲。 “三哥,别误会,这盘是我家王爷的,你要吃自己去厨房。” “你以为你进得去?五弟把门反锁,除非你把门踹开。” 从昨天就积攒在心里的邪火猛然间呼呼燃烧起来,赵萱瞪起了眼睛。 “他这到底什么意思?昨天晚饭就没吃,今天是打算一天都不吃?” “等到大哥的祭奠结束,如果五弟没犯病的话,应该会吃点东西。” “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动不动就犯病犯病?你们就是惯着他,把他给惯得不成样子。” 赵萱把托盘往石桌上一放,撸了撸袖子,朝着书房里就喊。 “顾章华,你给我出来,立刻马上!滚出来吃饭!否则你信不信老娘现在就把你这书房的门一脚踹飞?” 第164章 不断变换的审美倾向 顾景风见势不妙,一伸胳膊就拦住了赵萱。 “五弟妹稍安勿躁,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当年二哥也想把五弟从书房里拽出来,结果五弟立刻就犯病了!” “你不会在忽悠我?” 顾景风朝赵萱身后两个太医努努嘴。 “你问问他俩,实话跟你说,这太医院里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五弟瞧过病!” 赵萱转身一看,两个太医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坐着,一动不动。 “问你们话呢?” 一个看上去年轻些的太医忍不住叹了口气。 “人家都是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们太医院这些太医,都是每逢太子殿下祭日倍思亲,真想立刻就告老还乡,去跟家人们团聚,这节骨眼的差事真不好干!” 另一个年纪大点的太医一脸乞求地望着赵萱。 “王妃,您就给我们留条活路,祭奠当日王爷肯定会出点状况,我们都有心理准备,您要是现在做了些什么让王爷提前发作,耽误了祭奠还算是小事,要是王爷有个好歹,我们能让您背锅吗?肯定错都在我们头上。” 赵萱愣了下,无可奈何地笑了。 “你要这么说,还真让我无话可说。” “弟妹,后来我二哥分析过,五弟这性格是大喜大悲型,乐极生悲、否极泰来、喜极而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三哥,你这成语会得还挺多。” “不敢当不敢当,都是二哥总结的。” 书房的门就在这时忽然从里面打开,顾章华面色苍白,双眼通红地站在门口。 “你们都不用为我担心,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们给我个缓冲,明年我保证不会再这样。” 顾章华说完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赵萱端起枣泥糕塞到顾景风手里。 “三哥,都给你吃!” 赵萱虽然没踹飞书房的门,事后也再也没去打扰顾章华,但一连让秋菊往书房送了几次吃食,都进了顾景风的肚子。 赵萱想想就来气,跟秋菊抱怨。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这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他真的不饿?还是打小锦衣玉食地养着,没挨过饿,在这自虐找新鲜感?” 秋菊也发愁:“自从咱们进了这贤王府,就没一天消停过,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想当初为了担心您的身份暴露,我担心地头都快秃了,好容易骄阳峪的事告一段落,过了几天轻松日子,王爷又开始绝食!” 春兰这时跑进屋来。 “王妃,我刚从小医仙那儿回来!” “她怎么说?” “小医仙说王爷饿上一两天没事,就当辟谷清理肠胃,还说王爷的病将来会不会复发,全看王妃!只要王妃一直在王爷的身边,王爷准没事。” “小医仙这话啥意思?王爷这辈子还赖上我了不成?” 赵萱嘴里说话不好听,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些。 既然小医仙这么说,她也就任由顾章华胡闹下去,也就一两天的事,她忍了! 祭日当天,祭奠的队伍刚从贤王府门口启程,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的赵萱,就见坐在对面的顾章华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 她忍了! 刚进入皇陵的大门,顾章华拿出自己写的悼文,刚看了一眼,就开始哗哗流眼泪。 她忍了! 当顾章华在顾德明墓前念着念着悼文就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吓得几名随行的太医一阵手忙脚乱。 她忍了!她承认她也很难过! 但在祭拜完毕回程的路上,赵萱看着坐在马车里,仍哽咽不止的顾章华,她就有点受不了。 “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 “啊?” “我问你,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 “我也不想哭……可我忍不住……这眼泪它不由我控制……” “这世上就你失去了你哥?这世上就你没了亲人?这世上就你眼看着最疼你的人死在你面前?这世上就你最伤心最可怜最痛苦?我们就全都得惯着你?凭什么?顾章华,我还就告诉你,要比惨我比你惨多了!” 赵萱说着一把拽起顾章华,掀开车帘就跳下了车。 赵萱拽着顾章华冲到顾景风面前。 顾景风正骑着他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迎风吹拂着他的秀发。 他看到赵萱气势汹汹地站在跟前,又见自家弟弟被拖拽着差点跌倒,那样子委实有点没眼看,就有点发懵。 “怎么从马车里下来了?” 赵萱抢过顾景风手里的马缰绳。 “三哥,借马一用!” 顾景风一脸茫然地跳下马,赵萱先把顾章华推上马背,接着她凌空一跃,稳稳地坐在顾章华身前,朝顾章华喊了句。 “抱紧我!” 接着赵萱双手握住缰绳,朝顾景风感激地一笑。 “三哥!谢了!我带王爷出去散散心!不用担心,我们去去就回!” 说罢,赵萱使劲一夹马肚子,高喝了声:“驾!驾驾!” 顾景风就见赵萱白色的衣裙在自己面前上下翻飞着,骑着马渐渐远去。那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幻化出璀璨的光芒,就如同仙子踩着七彩的祥云乘风而去。 顾景风不禁忘我地赞叹。 “弟妹真是好功夫!美啊!真是美啊!美如天仙而又英姿飒爽!真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绝色!” 贴身小厮烟波看着顾景风一脸痴狂的样子,不禁提醒了句。 “殿下,您流口水了,这样不太好?” 顾景风抹了下嘴角,颇为不屑。 “你懂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题大做!” 顾景风没了马骑,只好上了贤王府的马车。 烟波和斜阳跟在马车后,悄悄地对视了一眼,都乐不可支地捂住嘴偷偷笑,小声嘀咕着。 “好久都没赚外块,这日子真难熬。” “可不是?府里最近也太安静,斗了这么多个回合,估计各位夫人都已黔驴技穷,想不出什么妙招来。” “这下好了,又有猛料了。” “可不是,咱家王爷的审美倾向就是夫人们宅斗最好的动力源!” “莺莺燕燕我都看腻了,更别说咱家王爷。” “就是就是,回去咱俩就分头行动,你负责悄悄通知前六位夫人,我负责跟后六位通风报信。” “嘿嘿,就这么办,这次可又要大捞一笔!” 顾景风此时在马车中,无限遐想着他五弟妹飞身上马的勃勃英姿,不禁咂咂嘴,又夸了句。 “真够劲儿!” 顾景风此时万万没想到,他看贤王妃的这一眼,嘴里夸了那么两句,竟然让他的真王府在几日后,迎来史无前例的滔天巨变! 第165章 你就不能给点反应 顾章华闭着眼骑在飞奔的马背上,双手抱住赵萱的腰,脸贴着赵萱的后背。 风声从耳旁呼呼而过,顾章华心中的悲伤似乎也渐渐随风而逝。 他已经长大成人,再不是当年的六岁稚童,成亲虽然不是他主动选择,目前看来还不错,他们夫妻二人在父皇和二哥的帮助下,令骄阳峪受冤屈的老百姓过上新生活。 如果太子哥哥在天有灵,应该会很开心。 “你要这样抱我抱到什么时候?松手!” 顾章华猛然睁开眼,就见天色已经擦黑,两人正停在一家客栈门口。 顾章华慌忙松开手,赵萱跳下马,牵着马走进客栈,把缰绳交给前来招呼的伙计。 “来两间最便宜的,上好的草料喂马,两菜一汤一碗饭,一会直接送进房。” 赵萱心里有气,吃完饭躺下就睡,也不管顾章华。 第二天一早,赵萱起床收拾好,来到顾章华房门前,使劲地拍门把顾章华拍醒,一言不发与顾章华吃了点早饭就又赶路。 赵萱冷着脸不说话,顾章华没来由就有些心虚害怕,也不敢主动挑起话头。 两人就这么日行夜宿,一个余怒未消,一个忐忑不安,三日后便到了青山谷山下。 赵萱跳下马,抱着双臂冷眼望着还端坐在马上的顾章华,顾章华急忙也跳下马。 赵萱这才把马拴在一棵大树旁,拽着顾章华气冲冲地朝青山谷走去。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青山谷中,有一间用石头和泥土垒砌成的小屋。 小屋的烟囱中正袅袅地冒出炊烟,偶尔有鸟儿清脆的鸣叫,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宁静而祥和。 屋里的灯烛摇曳着,炉火上的铁锅里炖着一锅山鸡炖野蘑菇。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老树桩打磨的桌子,两张木头长凳,墙上挂着打猎的弓弩。 黄硕和郭达坐在桌边,桌上有一盘拌野菜,一盘酱肉,一坛常香聚。 郭达晌午时就来到青山谷看望黄硕,顺便送来些日常生活用品,刚打算好好跟黄硕喝上一杯,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两人狐疑地对了下眼神,一起走出门,就见赵萱拽着顾章华,连跟他们哥俩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径直就朝旁边赵小曼的墓地走去。 黄硕看向郭达:“出什么事了?” “我哪儿知道?怎么突然间就带着贤王过来?” 赵萱把顾章华带到赵小曼墓碑前,把顾章华往地上一丢。 这些年来积累起来的委屈、失去至亲的煎熬痛苦、屡屡要应对重重杀机的绝望,这一切的一切统统涌上赵萱的心头。 她还没怎么样,顾章华倒是矫情个没完! 赵萱说话就带着气。 “你看好了,这墓碑上写的是谁的名字?你太子哥哥的祭日也是我师父的祭日!” 顾章华呆呆地望着墓碑上的字迹:恩师赵小曼之墓。 脑海中顿时一片混乱。 赵萱继续说着。 “这么多年来我有那么多的冤屈无处可诉,还要隐姓埋名逃过官府的通缉,为了给我师父报仇,勤练武功一日都不敢偷懒,好不容易查到一点线索却又被天道盟追杀,不得已还要假扮公主装成王妃,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可再苦再难我都没像你一样哭个没完没了!有本事你就擦干你脸上的金豆子,跟我一起想办法找出真相,替我师父和你的太子哥哥报仇!” 赵萱说到这儿,见顾章华还是望着墓碑发呆。 “你发什么呆?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你就不能给点反应?” 顾章华指着墓碑上的名字。 “你是说?这是赵姨的墓?” “废话!你不是才学渊博吗?连这几个字都不认识?” “你是赵姨的徒弟?你是赵萱?” “没错,我就是赵萱,我师父赵小曼唯一的徒弟!” 顾章华不敢相信地看看墓碑,又看看赵萱,撇了撇嘴。 “你又想骗我,上次你就说你是赵萱,然后你又说你不是!” “我那次是见你要犯病才改口!” 赵萱挥手就朝顾章华的脑袋拍了好几下。 “你是不是傻?当着我师父的面我还能骗你?” 顾章华揉着脑袋。 “你能不能不打我?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么凶特别像书里的大反派,人人喊打的那种!” “你就当我是大反派,我又凶又横脾气还特坏,啥也不会就会打架,粗鲁任性没一点优点!” 顾章华突然拉住赵萱的一只胳膊,把袖子挽上去,却什么也没发现,他又抓住赵萱的另一只胳膊,再次把袖子挽上去,就看到一只暗红色的蝴蝶型胎记。 顾章华看着看着,眼泪就嗒嗒地落在了蝴蝶胎记上。 赵萱胳膊上的皮肤被顾章华温热的泪水打湿,心中的怒气竟然一下子就消失无影,她刚想说什么。 下一秒,顾章华已经伸出双臂,把她满满当当抱在怀里。 “果真是你,这胎记我认得,肯定不会错,萱姐姐!就算你是大反派,但我很喜欢!特别喜欢!萱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赵萱失笑调侃:“是你把我找回来的?明明是我自己送上门!” “你一会是越国公主,一会又变成了骄阳峪大当家,害得我好苦!” “我早就想告诉你,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萱姐姐,都怪我傻,无论是越国公主田石榴,还是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我都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我还曾纠结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土匪头子?现在想想,以前有那么多次机会,我就应该猜到是你!萱姐姐,无论你有什么苦衷,我都会陪着你,长长久久,永远不分开!” 赵萱默默地从顾章华怀里抬起头。 “你都不问问我有什么苦衷?” “我知道,这些年你和赵姨一直被官府通缉,现在我又知道赵姨已经去世,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对吗?你不想说就不说,你什么时候想说再告诉我,不急。” 赵萱把脸又埋在顾章华胸口,双手环住他的腰。 “小五,我终于跟你相认,我瞒你瞒得好辛苦,我觉得好累。” 顾章华轻柔地抚摸着赵萱的头发。 “萱姐姐,有我在,以后一切都会好的,你别担心,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会跟你一起承担,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赵萱听顾章华这么说,鼻子一酸,一直以来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顾章华还是她的小五,即使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十多年来都没有任何联系,即使顾章华突然间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都全心全意选择相信她。 可她呢?却一直担心顾章华会变心,质疑顾章华的拳拳赤子之心,连郝熊都信任顾章华,只有她一直在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说真话。 赵萱心里有点堵得慌。 “是我不好,小五,我保证以后什么事都不瞒着你。” 顾章华忽然笑着捏了下赵萱的脸颊。 “小坏蛋!从我在富城施粥的时候,你就跑去找我但又不跟我相认,假扮成越国公主想跟我成亲又不愿实话实说,看到我一直珍藏着你送我的那把匕首,你还能表现得像是一无所知,咱们这么长时间日日相伴,你还能狠心看着我跟个大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你说,该怎么罚你?” 赵萱心虚地把头在顾章华怀里蹭了蹭。 “不罚行不行?” 就在此时,两人身后忽然传来黄硕的声音。 “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第166章 有些无理取闹的争宠 顾章华急忙松开赵萱,这才看到黄硕和郭达已经走到两人近前。 郭达问赵萱:“萱儿,你带贤王到此是否有要事?” “自然是身份瞒不住,所以一口气都告诉他,现在好了,您二老放心,小五还是当年的小五。” 赵萱吸了吸鼻子闻了闻,连日来的奔波和坏心情让她一直没好好吃饭,现在刚一轻松下来,顿时觉得肚子饿得要命。 “好香!是小鸡炖蘑菇吗?走走,先吃饭,我饿了!” 顾章华虽然对黄硕和郭达印象不深,但因幼年常去清风院玩耍,对两人还有些模糊的印象,连忙朝二人施礼。 “二位伯伯好,顾章华这厢有礼。” 赵萱亲热地挽住黄硕的胳膊,纠正顾章华。 “他可是我爹!我给自己起名黄花菜就是随了他的姓,我能活到现在全靠我爹养活我,以后你也要叫爹。” 顾章华实诚人,跪在黄硕面前连磕三个响头。 “爹爹在上,小婿给您磕头请安!” 不知怎么回事,黄硕这心里酸溜溜,特别不愿意认下这个女婿。 只听黄硕冷哼一声,拉着赵萱就回了屋。 顾章华还在那儿傻跪着,郭达把顾章华拽起来,笑着说。 “傻孩子,有话屋里说。” 赵萱一进屋就赶紧给顾章华和自己各盛了一碗饭,坐在桌旁。 黄硕端上满满一盆山鸡炖野蘑菇,放在赵萱跟前。 赵萱夹起一块鸡翅,放到顾章华碗中。 “这是我最爱吃的,给你吃,吃完饭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好!” 顾章华说着夹起盆里一块鸡腿放到赵萱碗中。 “这也是我最爱吃的,给你吃。” 黄硕和郭达各盛了碗饭也坐在了桌边,见两人互相夹菜,相处得那叫一个甜蜜,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黄硕想,自己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姑娘,就这么让顾章华这头猪把自家鲜嫩的大白菜给拱了?还真便宜了他! 郭达想,护了这两年,没黄硕功劳大还有苦劳,又给银子又添嫁妆,跟自己亲闺女有什么区别?都轮不到顾章华喊他一声爹!憋屈死了! 这二位上下仔细打量顾章华,越瞧越不顺眼,竟一唱一和地对顾章华挑三拣四起来。 黄硕先说:“你看看这孩子瘦的,好在是圆脸,否则跟只小狐狸有什么区别?” “就是,尖嘴猴腮,身子骨看着也不太行,都不够我们家萱儿练练手!” 黄硕又说:“你再看看他吃饭的样子,慢条斯理,能不能像个男人样?” 郭达立刻把自己一满碗酒递给顾章华。 “男人嘛!就应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小子,来一碗?” 顾章华讪讪地朝郭达笑笑,摆了摆手。 “不了,我酒量不行,谢谢。” “连酒都不能喝?这以后出去怎么跟萱儿一起混?老黄,这小子根本上不了台面,你说是不是?” “算了,老郭,给萱儿留点面子,毕竟是她领回来的!” 赵萱听着听着,就把饭碗重重地撂在桌子上。 “够了啊!当初是谁说贤王是我的良配?当初又是哪个天天唠叨着怕我嫁不出去?现在我如你们所愿,也顺了自己的心意,跟小五这才好不容易相认,你们就挑剔个没完,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 黄硕和郭达都冷哼一声,这才闭嘴,匆匆扒拉干净碗里的饭,跑一边喝酒。 顾章华心念一转,犹如醍醐灌顶般瞬间就通透。 他悄声跟赵萱说:“萱姐姐,咱爹和郭伯伯这是嫉妒我,跟我在你这里争宠!” “嫉妒你?还争宠?为什么?” “你想想,咱爹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多不容易,如今见你跟我好,的确会一时不适应,郭伯伯也一样,疼你跟亲闺女一样,如今你跟我成了亲,他难免会一时接受不了。” “他们俩有什么不适应?我跟你成亲也不是一天两天?” “就好像自己最心爱的宝贝被别人抢了,那不得想办法抢回来?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赵萱这下懂了,不禁失笑。 她拿起一个空碗给自己斟满了酒,起身跑到黄硕和郭达面前。 “爹!郭伯伯!来,我敬你们一碗!非常感谢您二老多年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在我心里,爹你排第一,郭伯伯排第二,小五只能排第三!” 黄硕“哼”了一声。 郭达笑着看了看顾章华。 “没想到你小子还挺会说话!” “我咋没听出来?光说得好听有什么用?关键时候要拿出行动来!” “对!反正日子还长着呢,我们慢慢审查!” 黄硕和郭达这才跟赵萱干了碗酒,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顾章华今天来到青山谷,才看到了一个真正的赵萱,不管是贤王府的王妃还是骄阳峪的大当家,无论是田石榴还是黄花菜,都不如现在的赵萱在他面前,显得那么的轻松自在。 吃完饭,赵萱看到屋里的水桶里有几条新鲜的鱼,提议在屋前空地上燃上篝火,接着烤鱼吃。 顾章华很想帮忙,但他帮着洗碗时摔碎一只碗,帮着燃篝火时把袖子点着了,帮着收拾鱼时又被鱼刺刺伤了手指。 最终他只好狼狈不堪地坐在篝火旁,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郭达看到顾章华吃瘪的样子就很想笑。 “小子,我真怀疑要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谷中,你连三天都活不下去。” “这些事有什么难的?小五随便一学就能学会,他想帮忙的心意才最重要。” 赵萱把一条烤好的鱼递给顾章华。 “咱们来之前也没提前跟我爹说,刚才你没吃饱?趁热把烤鱼吃了。” 黄硕就在一旁哼哼唧唧。 “还说什么在你心里我排第一,现在刚烤好一条鱼,不知道孝敬你爹,就顾着你的小郎君!” 郭达也跟着帮腔。 “就是,我在你心里排第二,怎么也轮不到这小子吃第一条烤鱼!” 顾章华刚把烤鱼拿在手里,吹了吹,这才递给黄硕,满脸的讨好。 “爹,萱姐姐先给我是怕烫着您,我替您吹吹,不烫了,您先吃。” 黄硕继续闹脾气,把身子往旁边一扭。 “你给我的我才不要。” 赵萱二话不说,拿过顾章华手里的烤鱼就塞到黄硕手里。 “行了,别闹别扭,我算是怕了您!一会您和郭伯伯继续喝酒聊天,我跟小五吃完烤鱼去我师父那边,还有好多话要说。” 黄硕接过烤鱼。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和你郭伯伯的面说?” 赵萱继续翻烤着另一条鱼。 “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事你们不都知道?可小五还什么都不清楚,当着你们俩的面再说一遍我师父的事,爹,我就怕您又跟我哭!” 黄硕默默地低下头吃鱼,果然不再多言,只是在赵萱带着顾章华往墓地去时,说了句。 “早去早回。” 赵萱答应了一声,进屋拿了支蜡烛,在篝火上点燃,这才拉着顾章华的手,朝着赵小曼的墓地走去。 两人来到墓碑前,赵萱坐在草地上,把蜡烛插在一旁。 顾章华也学着赵萱的样子,坐在了赵萱的身边,握住赵萱的手。 赵萱凝望着夜色中的墓碑。 烛光摇曳中她似乎又看到了师父正在朝她笑,掐了掐她的小脸蛋,问她。 “萱萱宝贝,你个小坏蛋,这么久都不来看师父,是不是想挨揍?” 第167章 一言不合就开吵 赵萱伸手来回细细抚摸着墓碑上“赵小曼”这三个字。 “小五,你当时晕倒在马车里,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师父和太子哥哥的死另有隐情。” 顾章华闻言大惊失色。 “难道不是鸡公山草寇?” “那天袭杀使团队伍的凶手里可能有他们,但他们绝对不是主谋!” “还有什么人?” “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赵萱收回手,握住顾章华的手,这才缓缓说道。 “那天,我师父本来抱着我要去马车上救你和太子,但突然被一支毒箭射中,只好先带着我冲出重围,逃到了这座山的山脚下,弃马后又抱着我往山上跑,直到师父吐了口血,我才知道师父早已毒发,后来,师父没跟我说上几句话,就没了气息,我爹是沿着师父留下的特殊记号才找到我。” 顾章华鼻子发酸,没忍住又落下泪来。 “真没想到,赵姨竟然去世这么多年,我还一直以为你跟赵姨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 赵萱伸手替顾章华擦了擦眼泪。 “好了,不哭了,你这样我也想哭。” 顾章华深深吸了口气。 “好在你现在安然无恙,从那天以后你就再没回过栎阳?” “其实我和我爹第二天就赶回了栎阳,但爷爷死了,你又昏迷不醒,清风院也被查抄,我和师父还被官府通缉,我们实在是在栎阳呆不下去,才远走他乡,最终在河沿村落脚。” “都怪我,要是早点醒过来,或许你就不用流落他乡。” “这怎么能怪你?后来我仔细回忆,想起来我师父抱着我跟那伙袭击我们的人拼杀时,曾说过一句话,她说,奇怪!怎么会是两拨人?武功套路完全不一样?” “赵姨武功高强,她要真这么说,那肯定没错。” 赵萱“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那个包着毒箭头的手帕,打开来,连着帕子递给顾章华。 “这就是当年射杀我师父的毒箭的箭头,你小心,别碰上,虽然过去了十多年,可能还残留着毒素。” 顾章华接过帕子,借着烛光仔细看了看包着的毒箭头。 “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 “很特别,我说了你可能不信,这毒箭头的样式我查过,属于夏军精锐惯常配置。” 顾章华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怎么可能?” “小五,你可还记得一年前北方戎狄部骑兵入侵郾城,秦韶带兵抗敌之事?” “记得,秦将军战无不胜,很快就击退戎狄骑兵,收复郾城。” “对,后来两军最终在天雾山脚下决一死战,我和郭伯伯当时就在天雾山山腰的一处洞穴中藏匿,有天晚上,我悄悄潜入夏军阵营,找到了弓箭手驻扎的营帐,偷偷取走几枚箭矢,两相比对后发现,做工材质竟然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萱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正在查越军队弓箭手的箭头样式,如果跟这枚不一样,那就肯定是夏军所为。” “这期间会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夏军怎么会去袭击太子哥哥带领的使团队伍?要是越国所为我还信!” 赵萱站起身,在墓碑前来回踱步。 “我还查到事发后不久,越国太子秘密来过夏国,还跟父皇私下密谈过。” “怎么还牵扯到父皇?” “我只是在跟你说我查到的事实,越国太子走后,夏越两国就开始通商,而且锦阳城也是在越国太子回去后不久,就拱手送给了我们夏国,这都是事实!” 顾章华的神色逐渐凝重,他随即也站起身,看向赵萱。 “你说的这两件事我都知道,算算时间,还真对得上,不过,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顾章华把包着毒箭头的帕子还给赵萱,赵萱慎重地又揣回怀里。 “你说,有什么不明白?” 顾章华揉揉眉心。 “我就是觉得,如果连你都能察觉到当年使团遇袭案有蹊跷,还握有毒箭头的证据,我就在想,当年留在案发现场的毒箭只会更多,不可能就只有射杀赵姨这一支,对?” “有道理。” “那父皇和朝中重臣很可能也知道毒箭的事,或许还发现了别的什么线索,但最终,朝廷只是昭告天下乃鸡公山草寇所为,把那帮人枭首示众。你想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赵萱摇了摇头。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不明白为什么?难道父皇不想为太子哥哥报仇?” “父皇到现在都不愿跟我见面,就怕见到我就想起太子哥哥,引发他心悸的毛病,父皇怎么可能不想为太子哥哥报仇?所以我觉得,这背后肯定有我们想不到的顾虑和考量。” “你这话什么意思?能有什么顾虑和考量能罔顾那么多条人命?” 顾章华握住赵萱的手,言辞恳切。 “萱姐姐!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凭着热血和冲动鲁莽行事,现在这种情况,也许不去追查当年的真相更好!” 赵萱甩开顾章华的手。 “你想让我就此放手?不再查下去?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师父和太子哥哥白死了吗?还有当年使团那么多人,除了你和我,一个都没活下来,还有我爷爷,还有赵家的族人,我到现在都不相信他们会走私,我绝不会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我一定要查出真相!” 顾章华扶住赵萱的肩膀。 “你先别急,我只是相信父皇,他绝不会让那么多人白白冤死!” 赵萱打掉顾章华的手,退后两步,眼含怒火。 “你信我不信!从现在知道的这些事实来看,我倒认为你父皇才最有可能是幕后真凶!” 顾章华被赵萱这句诛心的话彻底激怒。 “赵萱!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死的可是他亲生儿子!还有赵姨,当年可是父皇最好的朋友,这些你都是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才觉得这件事里面肯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你别血口喷人!” “我现在算是全都想明白了,师父临死前一再叮嘱我,让我不要为她报仇,她肯定是已经看出来使团遇袭的事,背后隐藏着非常可怕的阴谋,她不想让我以身犯险,可如果不能为师父报仇,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找出当年的真相?”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先冷静冷静!” “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那就是不愿意了?” “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的想法过于偏激!” 赵萱推搡着顾章华朝青山谷外走。 “走!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就赶紧回你的贤王府,老老实实去做你的贤王!从此,世上再也没有贤王妃,你就当我死了!” 顾章华见赵萱在气头上,试图挽回局面,他回身抱住赵萱。 “萱姐姐,你先别生气。” 赵萱直接推开顾章华。 “别喊我,从此咱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屋门前篝火边,黄硕和郭达正吃着烤鱼,喝着小酒,就见赵萱把顾章华往山下推。 赵萱还气得直骂顾章华。 “我看你就是个胆小鬼!” “我才不是胆小鬼,是你遇事太冲动!” 两人急忙一前一后跑了过来。 黄硕见两人都一脸怒气,忙问。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了?” 顾章华听到赵萱骂他胆小鬼,胸中一把怒火就烧了起来,扭头就朝山下走去。 赵萱气呼呼地地回到篝火旁,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把我查到的都告诉他,你们猜他说什么?他让我放弃继续查下去,还说他爹弄不好早就知道真相,但另有考量才把鸡公山草寇推出来背锅!你们说他说的像话吗?我不骂他骂谁?胆小鬼!” 郭达默默地给篝火中添柴,黄硕默默地烤鱼,谁都不说话。 赵萱等了等,见两人仍沉默不语。 “您二位一句话不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骂他还骂错了?” 第168章 抱抱就爆爆 郭达放下柴火棍,在赵萱身边坐下。 “萱儿,你刚才在气头上,现在那小子也被你骂跑了,咱爷俩说说心里话。” “郭伯伯,您说。” “自从你离开河沿村,可以说是步步险棋,如果不是阴差阳错顶替越国公主跟贤王成亲,以王妃身份护体,又有贤王这个护身符处处维护,早就前功尽弃,弄不好还得搭上骄阳峪,现在你跟那傻小子一言不合,就把人家赶下山,的确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 “郭伯伯,我就是一听到他说不让我继续查下去,心里就来气,这件事对我来说多重要,他为什么就不明白?” 黄硕喝了口酒。 “其实我觉得那小子说得有些道理,这里头水很深啊!如果那小子肯搭把手,我觉得还有戏。” 赵萱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有点后悔,她刚跟小五相认就大吵一架,还把小五赶下山,是有些冲动。 她本以为经过骄阳峪的事,已经能够遇事多想想再做决定,但一牵扯上师父的死,她还是没能忍住。 这大半夜的,小五一个人下山,会不会出什么事? 黄硕见赵萱担忧地时不时朝山下看,这时远处密林里传来不知什么野兽的低吼声。 他倒了碗酒,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这深更半夜又是深山老林,听听这动静,恐怕还有野兽出没,也不知那小子能不能应付?我觉得他恐怕连下山的路都找不到。” 黄硕话音未落,赵萱已经飞身蹿起,朝着山下的方向飞奔,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黄硕夸赞道:“萱儿这轻功又长进了!” 郭达问黄硕:“你怎么也替那臭小子说好话?” “你不也是?你以为我傻?等俩人和好,回头再怪我挑拨离间,我可不做那恶人!” 山下,赵萱点着火折子,沿途她都没发现顾章华的身影,此时她看着拴在树上的那匹马。 心想,看来顾章华应该还在山上,否则他就该牵着马离开。 赵萱在附近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顾章华,这心里就开始惴惴不安。 她再次返回青山谷的谷口,又找了一遍,还是没看到顾章华的踪迹,密林深处再次传来隐约野兽的低吼声,赵萱急得差点就哭出来。 “小五!你在哪儿?刚才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 赵萱一路喊着,一路找着。 “小五!你到底在哪儿?小五!” 这时,赵萱忽然听到旁边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急忙转身看去,就见月色下,顾章华正用双手拨开密密麻麻的树枝,艰难地从密林里向外走。 “萱姐姐,我在这儿!” 赵萱又惊又喜,上前帮着顾章华扒拉开树枝,这才把顾章华拉出来。 赵萱用火折子一照,顾章华脸上被树枝划伤的划痕都渗出了点点血迹,不禁又气又心疼。 “你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我让你走你就走?你可真听话!” “我没走,我刚出谷就觉得不该跟你置气,你想为你师父报仇没什么不对,可天太黑,树又多,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回青山谷的那条小路。” 赵萱把火折子递给顾章华。 “拿着!” 她从荷包里掏出随身带着的一小盒药膏打开,用手指肚沾着药膏涂在顾章华脸上的擦伤处。 “小医仙特制,绝对好使!睡一觉起来就能愈合。” 顾章华望着面前逐渐放大的容颜,赵萱的脸离他很近,正抬着头担心地看着他脸上的伤,他能闻到赵萱身上那清新的皂角味儿,还能感受到赵萱的手指肚那微暖的柔软的触感。 顾章华下意识地就伸手抱住了赵萱。 “抱抱!” “干嘛?正给你上药呢!” “你让我抱抱就算你原谅我了。” 赵萱伸着两只手,一只手拿着药盒,一只手的手指肚上还沾着药膏,她看着顾章华把头搁在自己的脖颈处,把自己紧紧地搂在怀里,不禁失笑。 “这是哪门子规矩?要说原谅也该你原谅我,刚才的确是我冲动说错话。” 顾章华一口气吹灭了火折子。 火折子那一点点的光亮消失,夜色笼罩着密林和山谷,赵萱就觉得顾章华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 顾章华贪婪地呼吸着从赵萱身上传来的少女馨香,就觉得就在这一刻,这世界上仿佛只有他们两人,拥抱着的相亲相爱的两个人。 “萱姐姐,我想好了,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与其让你胡乱去查遇到什么危险,还不如我陪在你身边,我这心里才踏实。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你说什么我都不生气。” 静静的夜色里,时间仿佛都被拉长,所有的感觉都被放大。 一股从未有过的滋味,麻酥酥甜蜜蜜,从赵萱的脚趾头一下子就蹿到她心口,她都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你快放开我,我的心都要爆炸了!” 赵萱说完就愣了愣,这是她自己的声音吗?怎么听着这么腻味?跟只小猫叫似的? “不放,要爆一起爆,反正我的心也快爆炸了!” 顾章华的话一出口,赵萱就感觉有无数火苗在自己身体里乱蹿,烧得她浑身发烫,整个人瞬间就像只膨胀的大火球,眼见着分分钟都有炸裂的迹象! 赵萱猛然间推开顾章华,不由得喘着粗气,低着头慌乱地把药膏收好,又随意地把手指肚在衣衫上抹了抹。 “太晚了,我带你回去早点休息。” 怎么还是那种自己听着都别扭的声音? 赵萱不禁双手捂住脸颊,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向顾章华。 “我这是怎么了?说话的声儿都变了?” 顾章华双目含着柔情,神色有些古怪地看着赵萱,他向来在情事上懵懂,可刚刚,他突然就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打通了情关。 他喜欢抱着她的感觉,他甚至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可见萱姐姐这个样子,分明还傻乎乎地情窦未开。 “萱姐姐,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比我大?你还没跟我说过,你到底哪天生日?” 赵萱瞬间就炸毛! 这还了得?打小就板上钉钉的事,顾章华竟然现在想翻案?美得他! 赵萱插着腰,立刻恢复原样,声音也回归了正道。 “我是我师父捡来的,我师父说了,只要我想过生日,天天都是生日!” 第169章 夫人们的花样还真多 等到两人回到青山谷,篝火已经熄灭,赵萱习惯性地又检查了检查,确认没有一点火星,这才带着顾章华推开房门进了屋。 桌子上亮着一盏烛光,唯一的一张床是空的,地上却打着地铺。黄硕和郭达都已经睡熟,两人中间还空出个位置。 赵萱和顾章华蹑手蹑脚走到床前,赵萱指了指床,又指了指顾章华。 顾章华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悄声说。 “咱爹和郭伯伯是让你睡床,不是我。” “你别管我,你睡就是。” 赵萱说完脱了鞋,悄悄走到黄硕和郭达中间躺下,左看看右看看,伸出两只胳膊分别挽住了黄硕和郭达的手臂,这才带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踏踏实实地闭上了眼睛。 顾章华望着地铺上的三人,笑着摇了摇头,萱姐姐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他听从安排就是。 顾章华俯身吹熄了蜡烛,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青山谷静谧的夜色中,屋中的一家四口渐次地响起了轻微的打鼾声。 一夜很快过去。旭日初升的真王府。 和煦的阳光透过红色的纱幔照在一张雕花的大床上,顾景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顺势朝怀里摸了摸。 咦?十二夫人那滑腻如凝脂般的肌肤怎么变得毛茸茸? 顾景风睁大眼睛看向怀里,不禁哑然失笑。顾七七在他的怀里蜷着身子正在呼呼大睡。 顾景风四下一打量,床上根本没有十二夫人的影子,他掀开纱幔朝屋里看了看,也没人。 顾景风暗自腹诽:最爱睡懒觉的起个大早?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慢悠悠地下了地,穿好衣服,刚打开门,就见管家拿着本账册正守在门边。 管家见顾景风出来,急忙施礼。 “王爷早!老奴给您请安!” “一大早拿着本账册给我请安?是府里开销超支?还是庄子里收益不好?” 管家讪讪笑着打开账册。 “王爷,夫人们这两日陆续从账房那儿支取了不少银子,问她们支银子的用途,都说是买胭脂水粉,要不就是置办秋装,可十天前各位夫人才领了月银,账房不给说不过去,给了又觉得此事蹊跷,才让老奴把账本给您看看,您给签个名,账房才好记账。” “入秋置办秋装,天冷换批滋润些的胭脂水粉,多正常,你就让账房看着办,签什么名?” “主要是以前从没发生过此等事,这个月的开销恐怕入不敷出。” “多大点事,回头我进宫跟父皇借点。” “得嘞,有您这句话,老奴这心里就踏实了,老奴告退!” 管家匆匆离去,顾景风打了个哈欠,就见烟波端着打好的洗脸水走过来。 “这么一大早夫人们都去哪儿了?平常不都在前院唱唱跳跳?” “王爷,夫人们都在后花园。” 顾景风嘴一咧,笑了。 “还真是好兴致,一大早就相约着去赏花!” 烟波低着头也不说话,进屋伺候顾景风梳洗。 顾景风问:“斜阳跑哪儿去了?” 烟波答:“去给夫人们进货,这会儿估计也在后花园。” 顾景风的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 “这世上就没有花钱的不是,又是买胭脂水粉又是置办新的秋装,夫人们这是要给本王一个大大的惊喜。” 烟波抬头诧异地看了顾景风一眼,又慌忙低下头。 “王爷,大大的惊喜肯定是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包您满意。” 顾景风把帕子往水盆里一扔。 “秋高气爽好心情,走,后花园遛遛!” 顾景风哼着小曲,带着烟波朝后花园走去,刚拐过一个长廊,马上就要到花园门口,就听到从花园里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 “下腰下腰!别怕,我抱着你!” 顾景风疑惑不解地看向烟波。 “你刚听见什么没有?” 烟波舔着脸笑得谄媚。 “王爷,小的啥也没听见。” “不对!这后花园向来只有本王,还有你们这一两个贴身小厮能进来,别的男子不可擅自闯入!可刚刚本王明明听到一个大老爷们的声音!” 顾景风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感觉头顶此时已经长出了茂密的绿色草丛,绿油油一片。 顾景风一脸阴霾,加快脚步刚要踏入花园的月亮门,就见天空中突然飞来一条双节棍,急速旋转着就朝他的面门劈来。 顾景风急忙闪身避过。 好险!双节棍差点就把他的脑袋打开花! 但还没等顾景风站稳脚跟,一把长剑又毫无章法地从斜刺里飞来,直直地朝他胯下刺入。 顾景风情急生智,猛然间朝上使劲地跳起,飞剑擦着他的裤裆而过,刺入了旁边的一棵大树的树干。 顾景风吓得浑身冷汗直冒,脸色惨白,他双脚刚落回原地,就见十二夫人跑出花园,捡起地上的双节棍,使劲地用手拽了拽,讨好地看向顾景风。 “王爷,没吓着您?这双节棍今早刚到货,我才练了不到半个时辰,手生!再练几天估计就不会耍着耍着,突然间脱手而飞,把您吓着!” 说罢,十二夫人就在顾景风眼前抡起了双节棍,虎虎生风,嘴里还喊得震天响。 “哼哼哈嘿!我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嘿!我使用双节棍!” 顾景风撒丫子就跑到廊柱后躲了起来,偷偷探出头,看着十二夫人癫狂的样子,一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你小心!别伤着自己!” 话音未落,顾景风就见十二夫人手里的棍子不知为何,直接砸向她自己的后背,十二夫人紧接着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 烟波朝顾景风大喊。 “王爷,快来呀!夫人晕倒了!” 顾景风慌忙又从柱子后面跑出来,直接跑到十二夫人面前,蹲下身抱起十二夫人。 “慧兰,慧兰,你醒醒!” 烟波在一旁窃笑:哎呦,他终于知道了十二夫人的闺名叫慧兰,又是一条有用的信息,晚上回宿舍拿小本本记下! 慧兰缓缓睁开眼,咬了咬牙,挣扎着站起身。 “王爷您放心,我一定继续努力!虽然我进门最晚,但我绝对是最努力的那个,保证不会输给其他夫人!” 顾景风使劲地拍了拍脑门,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说什么?她们也跟你一样抡棍子玩?你们的花样还真多!” 顾景风说完,跌跌撞撞地就朝花园里跑去。 第170章 后花园里的惊天大瓜 顾景风刚跨进后花园的那个月亮门,就见大夫人正在门口转悠,嘴里念念有词。 “剑呢?我的剑呢?王爷,您来了?您看见我的剑了吗?怎么突然间甩出去就没影了?” 顾景风想起刚才那把差点让他断子绝孙的凶器,看向大夫人的眼神就充满了忌惮。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恰好就看见大夫人身后的那个大水缸。 平日里用来养鱼存水的大水缸,此时已经成为八夫人的地盘。 八夫人那素来抱着瑶琴的胳膊,此时向身体两旁伸直,一双小脚踩在水缸的边沿,沿着缸边慢慢走着,身子摇摇晃晃,显然是有点把握不住平衡。 顾景风瞪圆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八夫人颤颤巍巍的小脚。 就在顾景风觉得眼睛酸涩,一眨眼的工夫,“扑通”一声,八夫人已经掉进大水缸,溅起一大片水花。 顾景风还没来不及上前去救八夫人,就听六夫人“哎呦”一声大叫。 顾景风循声看去,正在努力下腰的六夫人跟抱着她的王府侍卫长一起摔倒在地。 侍卫长四仰八叉地整个人把六夫人压在地上,两人的嘴眼看着就要贴在一起。 顾景风立刻急红了眼,冲过去把侍卫长从六夫人身上拽起来。 四夫人见顾景风就在眼前,手里拖着流星锤跺着脚,小嘴撅得老高。 “王爷,这锤子死沉死沉的,我怎么也挥不动,这可怎么好?” 顾景风看着地上比西瓜还大的流星锤,心尖颤了又颤。 四夫人见顾景风不说话,指着玫瑰花丛前手持双刀的二夫人。 “要不我也练双刀?” 二夫人此刻正挥刀砍倒一片玫瑰花,得意地仰天大笑。 …… 顾景风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各位夫人癫狂的模样,大吼一声。 “你们都给我住手!” 其他几位夫人这才看到顾景风,急忙停止挥舞手中的武器,齐刷刷地朝顾景风跑来,按顺序利索地站成整整齐齐的一排。 侍卫长带着俩侍卫也跑了过来,朝顾景风抱拳。 “王爷早!” 顾景风伸腿就踹了侍卫长一脚。 “一大早你不去看家护院,跟夫人们卿卿我我,你是不想活了?” 侍卫长弯腰揉着小腿,一脸苦相。 “王爷冤枉!我哪儿敢轻薄夫人们,是夫人们以死相逼,非让属下教她们武功,属下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夫人们每日清晨教一个时辰。” 顾景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武功?什么武功?” 侍卫长老老实实回答。 “各位夫人想学的都不一样,有的想学剑术,有的想学轻功,还有的认为手持双刀更威武。 好在属下十八般武艺还算精通,总之属下对夫人们定会倾囊相授。” 顾景风看看夫人们手里拎着的各式武器,总算明白了,什么胭脂水粉?什么置办秋装?全是瞎扯! 那银子全用来打造兵器,这是要造反? 顾景风一蹦三尺高,朝着夫人们大吼大叫。 “你们脑子有病?练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好吗?神神叨叨学什么武功?看看你们一个个,穿得像什么样子?” 夫人们一个个身着劲装,还是一水的黑色 顾景风伸着手指一个个地点过去。 “曾经的莲步轻舞呢?曾经的飘逸如仙呢?你们这样子,跟一帮子女土匪有什么区别?都赶紧回屋换衣服!散了散了!” 没想到众位夫人非但没散,反而动作齐整地向顾景风抱拳,带头的大夫人朗声禀报。 “禀明王爷,我们一定努力练功,好好向贤王妃学习,争取早日成为英姿飒爽的侠女!恳请王爷成全!” 顾景风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夫人们。 “等等,你们等等,这跟贤王妃又有什么关系?” 夫人们齐刷刷地看向顾景风,那眼神犹如独守空闺多年的怨妇。 大夫人再次说出各位夫人的心声。 “王爷,太子殿下祭日那天,您不是眼巴巴瞧着人家贤王妃飞身上马,还流口水来着?觉得贤王妃的样子特带劲儿? 我们大家岂能让王爷失望?只能赶鸭子上架多练练武功,争取早日让王爷达成心愿!” 顾景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自己? 他发誓,从今往后,他绝对不会再跟贤王妃有任何瓜葛,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否则他自挖双目! 倒霉蛋顾景风在真王府为了赵萱引发的巨变发着毒誓。 青山谷中。 一大早,顾章华便陪着赵萱在山中采摘野菜和蘑菇。 回来后顾章华负责清洗,赵萱熬了一锅大米粥,最后放入蘑菇和野菜,就是一锅香喷喷的菜粥。 赵萱又切了些郭达带来的酱肉和咸菜,一顿简单可口的早餐就摆上了桌。 黄硕和郭达在门口的躺椅上悠哉地喝着茶,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小两口的孝心。 吃完早餐收拾妥当后,四人围坐在桌旁,郭达看向赵萱和顾章华。 “你们俩既然把话都说开,也和好如初,那咱们现在就说下正事。萱儿,你把你查到的线索再重新捋一下。” “好。首先,我师父是中毒身亡,毒箭样式为夏军精锐弓箭手惯用配置,当时师父就说过不是一伙人袭击使团队伍; 其次,使团遇袭后,越国太子田原曾秘密来见夏帝,当时在场的还有秦韶、马保国和杨留名; 三,密谈后不久,鸡公山草寇被定为唯一的凶手斩首示众,夏、越两个通商,锦阳城也不费一兵一卒回归夏国。” 黄硕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 “我补充一点,事发后,赵家一族因赵成涉嫌走私畏罪自杀而一朝陨落!” 赵萱握住黄硕的手,安慰地拍了拍。 郭达沉思片刻。 “我分析鸡公山草寇只是造成使团遇袭的凶手之一,而另外两伙人,一伙应该出自夏军,另一伙则与越国太子有关。 我怀疑是越国太子派人刺杀太子顾德明,而小曼的死和赵家的陨落很可能就是夏帝指使,秦韶具体实施,原因就是赵家功高盖主于社稷不利!” 黄硕叹了口气。 “当年的确有传言,说是赵家独揽夏国财政大权,跺一跺脚,夏国社稷就会震上一震。” 郭达接口道:“的确如此,否则小曼也不会提前做准备要关闭镖局,劝说老爷尽快告老还乡,带着萱儿回到襄州再也不涉及朝堂之事。” 顾章华痛苦地抱住了头。 “我知道你们分析得有道理,可我还是难以相信,父皇一向仁爱宽厚,怎么可能会涉及到这桩惨案?” “小五,我也不想让你难过,但你还记得吗?我师父曾因过敏症与太子互换马车,如果不换的话,当场死的就是我师父。 而且你父皇作为一国之主,为了国家社稷能长治久安,使些手段,也可以理解。” 顾章华睁着通红的双眼,双拳紧握。 “这哪儿是使些手段?这简直就是罔顾人命!那可是赵姨,从我小时候父皇就让我喊她赵姨,赵姨还和我娘情同姐妹! 如果当年父皇觉得赵家插手的事太多,他完全可以直接跟赵姨说,为何要明面上让赵姨陪太子哥哥出使越国,暗地里又秘密派人去杀她?” 第171章 有关圆房的教学问题 顾章华说着抬起头,拼命忍住眼泪。 赵萱拉了拉顾章华的袖子。 “小五,我们现在也是根据目前查到的线索做的推断,不一定就是事实本身,你先别难过,我一直打算去趟越国,查一下越国军中是否也使用同样款式的箭矢,也许根本就与你父皇无关,全都是越国太子主谋。” 顾章华想了想,对三人说。 “我想到一个办法,其实萱姐姐大可不必去越国,现在有我在,我可以直接去问杨留名,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郭达有些担心。 “直接去问杨留名?他会说实话?” 顾章华却胸有成竹。 “惨案发生后我一直被怪病缠身,身边的所有人都对当年的事唯恐避之不及,只言片语都不提,就怕引发我的怪病。 杨留名就是当年使团遇袭案的主要负责人,他去过现场,也是他结的案,他肯定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直接去问他,无论作为当事人还是皇子,我都有权知道真相。” 郭达兴奋地一拍桌子。 “这倒不失为一条捷径!” “我记得还有五天,九月十五,就是杨留名的四十寿辰,我登门贺寿,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一问便知!” 黄硕关切地看了眼赵萱,仔细叮嘱顾章华。 “在没查清楚所有事情之前,萱儿的身份还是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你父皇还有杨留名,都跟当年的事牵扯甚大,你对他们更要保密,以免出现什么意外,一切都要以萱儿的安全为主。” “我记下了,您尽管放心!” 事不宜迟,赵萱和顾章华决定即刻启程回栎阳。 郭达还要在青山谷陪陪黄硕。 黄硕和郭达把赵萱和顾章华送到山下,这才与两人依依惜别。 赵萱和顾章华回到王府休整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顾章华算算时间,明日便是杨留名的寿辰。 两人吃过早饭,顾章华便带着赵萱来到书房给杨留名选礼物。 赵萱见顾章华把挑好的砚台装进木匣,想想明日自己还要在府中等消息,心里就有些着急。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在府里等,等待太煎熬。” “你忘记爹嘱咐的话了?在外人面前,你现在仍是越国公主田石榴,杨留名会当着你的面说起当年的事? 即使你现在嫁给我成为贤王妃,他还是会对你顾及一二。” 赵萱这才回过味来。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顾章华拿起装砚台的木匣。 “明天前去贺寿的人应该不少,不方便我和他单独谈话,不用等到明天,我现在就去找杨留名。” “其实你心里也着急,想早点知道真相,对?” “逃避了这么多年,有你陪在我身边,病也好了,是时候做个明白人。” 顾章华说完,忽然飞快地在赵萱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笑着跑出书房。 赵萱抚摸着自己的脸,情不自禁地也笑了,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急忙朝小医仙的住处走去。 赵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到小医仙住的那间客房,见门敞开着,小医仙正在屋里的书桌前埋头写着什么。 赵萱刚跨进门,小医仙就不容置疑地说了句。 “等我把这个脉案写完,你再说你找我什么事。” 赵萱又退回到院子里。 “行,你写你的我不打扰,我在院子里打套拳等着你。” 赵萱一套拳法还没打完,小医仙就来到赵萱身边,赵萱立即收了招式,亲热地挽住了小医仙的胳膊。 “马真真那边没什么事?” “她能有什么事?她要是有事你还能在府里看见我?说,找我什么事?” 赵萱拉着小医仙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想你算不算是个事?” “你就是来找我闲聊?那我可没时间奉陪,我收拾一下马上要去医馆坐诊。” 小医仙说着站起身,赵萱急忙又把小医仙拉到凳子上。 “有事有事,真有事!” 小医仙狐疑地看着赵萱逐渐变得通红的脸。 “怀了?” 小医仙说着抬手就要给赵萱把脉。 赵萱捂住自己的胳膊,急忙否认。 “不是!到现在还没圆房怎么怀?” “你是不懂怎么圆房来问我?” 赵萱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这才凑到小医仙跟前咬耳朵。 “我当然不是一点都不懂,大概其还是明白,在骄阳峪都帮着你接生那么多次,傻子都看懂了。 主要是我家王爷不懂,前阵子还跟我说什么孩子是捡来的,还想从草地上跟我一起捡个孩子,真让我哭笑不得。”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帮个忙,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大夫,还是个神医。 总不能让我自己去跟他说,怪不好意思,你帮我去教教他一些生育常识,行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小事一桩,你让我准备准备,过两天就教他,保准一教就会。” 赵萱没想到小医仙这么痛快就答应,拉着小医仙的手来回晃着。 “姐姐最好了,我最喜欢姐姐!” “别晃,晃得我头晕,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教学费用实报实销。” “没问题,我一会先给你包个十两银子的大红包!” 杨留名下了早朝回到相国府,刚换好居家服,下人就来向他禀报,贤王亲自登门拜访。 杨留名急忙赶到前门把顾章华迎进来。 “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府上?” “明天是您寿辰,想必会有很多人前来贺寿,学生便想着提前一天来给您祝寿,顺便耽误您点时间,想跟您好好聊聊。” “殿下实在是太客气,咱们书房叙话。” 杨留名把顾章华带进书房,顾章华奉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杨留名接过来打开一看,凭他多年收藏各种名贵砚台的经验,看到盒中的这块砚台,不禁眼前一亮,惊呼一声。 杨留名把砚台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只见砚台整体呈莲花状,水红色上品澄泥材质烧制而成。 砚台内首端为墨池,墨池内刻有一只仙鹤,砚台底部还雕刻有海水纹路。 杨留名有些疑惑地看向顾章华。 “我怎么觉得这块砚台有点眼熟?似乎是在哪儿看见过?” 顾章华微微一笑。 “这块砚台本是父皇心爱之物,父皇曾用它研墨批改奏折,就放在御书房的书案上,您应该是那时瞧见过,学生十六岁生日时,父皇赠与学生作为生日礼物,现在学生把这块砚台转赠老师。” “这礼物太贵重,下官岂敢收下!” “您收下便是,学生今天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希望您能为我答疑解惑。” 第172章 当年惨案发生后夏帝顾离的艰难抉择 杨留名把砚台轻轻地放在书案上,自己在书案后坐下,招手示意顾章华也坐。 “坐下来慢慢说,不知殿下有何疑问?但说无妨,为师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您也知道自从太子哥哥过世,父皇至今都不肯与我见面,这些年来我也尽量不去触及当年的惨案,但现在我想知道当年的实情,又不能直接去问父皇,怕惹他伤心,只好前来请教老师。” 杨留名的面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他立刻恢复正常,望着顾章华,满脸欣慰之色。 “殿下果然长大了,骄阳峪一案殿下处置得就非常妥当,为师也没想到其中有那么多曲折。不过殿下想知道当年那桩旧案的真相,身子可受得了?” “老师您放心,我的病已经痊愈,前几日去祭拜太子哥哥,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不会再逃避,无论真相如何,我都能承受。” 杨留名沉思片刻。 “当年的事只有你父皇、我、马大人和秦将军知晓,如果为师把往事和盘托出,还望殿下答应我,一定要谨守秘密。” 顾章华闻言心中就是一震,看来当年的案情的确包含着深不可测的玄机,如果真如萱姐姐分析的那样,父皇狠心想除掉赵姨,那他拼着性命也要为赵姨和萱姐姐讨还公道! “我保证会保守秘密,如果父皇到时候怪罪老师,我定会去向父皇求情,此事与老师无关。” 杨留名急忙摆了摆手。 “殿下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亲自去问陛下,想来陛下也不会对你有所隐瞒。” 杨留名说到此处,喟然长叹,眼眶都有些发红,他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当年使团遇袭后,富城知府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你父皇看罢奏报当时就晕厥不省人事,一连几日水米不进命在旦夕。 我时任吏部尚书,受陛下所托兼领暗卫,秦将军与马大人坐镇栎阳,以免发生不可预测的混乱,我便带领暗卫匆匆赶往事发现场查看。 那时你已经被富城知府送往医馆救治,我在现场仔细搜索,除了你还在昏迷,赵小曼师徒不知所踪,现场竟然没一个活口。” 顾章华万万没料到当年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惨烈,不禁再次向杨留名确认。 “您确定全都死了?” 杨留名轻轻地点了点头。 “后来我把在现场捡到的箭矢拿回去找仵作查验,发现箭头上都淬着剧毒!” 顾章华心下了然,这些毒箭恰好和萱姐姐一直留着的那枚毒箭头吻合。 “您还在现场还发现了什么?” 杨留名眼中涌动着怒火。 “我还发现死去的几个杀手脖子上都佩戴着身份牌,属于越军的身份牌!” 顾章华身子前倾,紧张地看向杨留名。 “您能确定吗?” “殿下,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我们夏军的每个将士也都有属于他们各自的身份铭牌,不过不是戴在脖子上,而是戴在手腕上。 这是为了以防他们战死沙场,万一不好辨认时也能通过身份铭牌确认,所以这一点绝对不会错。” “那后来呢?” “当时情况紧急,我立即赶回来向陛下禀报,但陛下仍在昏迷中。 我和秦将军、马大人商议,先让秦将军秘密在丰城集结兵力,一旦陛下苏醒,决定讨伐越国替太子报仇,也好事先有个准备。 三日后陛下苏醒,果然悲痛欲绝,决定以举国之兵向越国开战,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越国太子田原突然秘密来京。” “他可是察觉到一些风吹草动?知道我们要攻打越国?” “的确如此。想来越国是在我们夏国秘密安插有密探,应该是丰城集结大军的动静惊动了田原,他通过马大人向陛下传达了一个信息。 只要我们按兵不动,他就主动归还锦阳城,陛下这才同意与田原见上一面。” “这个越国太子还真是大手笔!” 杨留名冷笑一声。 “他不得不这么做!陛下和我们三人见到田原才知道,他当时手握越国军权,坚称从未下达过刺杀夏国使团的命令。 他提出两个条件,一是主动归还锦阳城;二是只要他日后登上帝位,绝对不会主动挑起两国间的纷争。 他用这两个条件换取你父皇给他一年的期限,让他回去调查真正的凶手。” “我父皇同意了?” 杨留名无奈地点了点头。 “陛下向来宽厚仁慈,为了锦阳城的回归,也为了老百姓不受战乱之苦,强忍心中的悲痛,答应了田原,当即就下旨,命秦将军撤去集结在丰城的兵力。” 听到这里顾章华顿时松了口气,真正的幕后黑手跟父皇没一点关系,而是越国军方的某些人。 但他继而又为父皇感到心痛,太子哥哥的死对父皇来说是致命一击,但父皇为了国泰民安,即使知道了真凶,也选择了隐忍,放弃为太子哥哥报仇。 对父皇来说这是多么难做的抉择,怪不得十多年过去,父皇都无法抚平内心的创伤,他其实一直都对太子哥哥心怀愧疚。 杨留名见顾章华沉默不语,似乎在想着心事,问了句。 “殿下还有什么疑问?” 顾章华这才回过神,想了想,又问起一桩他想不明白的事。 “您能跟我说说鸡公山草寇又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起来还真有点冤枉他们,但又不得不如此。” 杨留名说着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 “我当时勘察现场时,发现在使团队伍行进的方向,有人为设置的路障,便交代富城知府详查此事。很快富城知府就传回消息,那些路障是鸡公山草寇李大力一伙所为。 不日李大力等人被押解进京,仔细审问后才知,李大力这些人与赵小曼结怨颇深。当年赵小曼走镖时杀死了李大力的儿子,李大力因此怀恨在心。 他们得知赵小曼即将随使团出使越国,这才在半路上设置路障,欲行不轨之事,但还没来得及出手,使团就已经遇袭。 当年惨案发生后震惊举国上下,为了安抚民心必须尽早结案,这帮草寇也算是罪有应得,陛下这才下旨把他们一伙人枭首示众。” “那越国太子后来是否找出幕后主使?” 杨留名点了点头。 “还没到半年,田原就有了回复,刺杀小队乃是越国南境守军派驻在边境的分队,一共二十人。 因当地地势险恶环境恶劣,故而五年才换防一次,在田原查到身份牌属于南境守军时,正好也轮到这个小队换防。 但前去换防的士兵却发现原来小队的那二十个人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消失时间恰与刺杀夏国使团时间吻合。 这时有人向田原告发六皇子就是幕后主使,目的是陷害太子好取而代之,六皇子眼见阴谋暴露,畏罪自杀。” 顾章华愤怒地骂了句。 “真是混蛋,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便宜了他!” “那还能怎么办?主谋已死,田原也算给了我们一个交代,再加上顺利收回锦阳城,陛下又与田原签订长期和平协议,开关通商,这件事也就盖棺定论。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引起百姓的恐慌,陛下便命我们三人从此三缄其口,谁也不许再提太子的死实际上是越国六皇子所为。” 第173章 拨开层层迷雾方现冰山一角 顾章华想起另一件事,赵萱查证过,射杀赵小曼的毒箭确实出自夏军弓箭手。 但杨留名却肯定杀手为越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章华身子朝前倾了倾,很认真地看向杨留名。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既然确定袭杀使团队伍的是越国六皇子所为,那您在现场发现的毒箭,也是越军所用?” “那是当然,鸡公山的草寇怎么可能有那种制式的箭矢?都是军中的配置。 越国盛产钢铁也精通冶炼,我们夏国这些年弓箭手所用的箭矢,也都是仿照越国所制。” “原来是这样!” 顾章华恍然大悟,两国军中弓箭手使用的箭矢一模一样,怪不得赵萱会以为是夏军,这完全是个误会。 顾章华急于把实情告诉赵萱,起身向杨留名告辞。 杨留名也不挽留,把顾章华送到府门口,这才转身回到书房,坐回到刚才的椅子上,若有所思。 夫人简秋端着托盘走进来,把托盘上的一盏茶递到杨留名手上。 “我看贤王殿下急匆匆前来,一来就跟你在书房谈了这么长时间,我就没来打扰,渴了,先喝口茶,温度刚好入口。” 杨留名轻啜了一口茶,把茶盏放在桌子上。 “殿下此次前来是向我问起当年使团遇袭案的真相。” 简秋端着托盘的手抖了一下,缓缓在椅子上坐下。 “你跟他说了?” “这些年他一直都不问,都因怪病缠身,现在他身体无碍,我也算放了心,索性就把该告诉他的都告诉了他。” 简秋不禁有些感慨。 “殿下跟咱儿子子兰一般大,子兰还像个孩子,贤王殿下都已经成婚,为人处世也渐渐有大家风范。” “我刚刚也表扬他,骄阳峪的事他处置得就很好,说起这事我就来气,连我都差点被胡一霸蒙在鼓里。 为了一把斩邪刀,他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哪儿还有一点江湖盟主的风范?” 简秋显得有些忧虑。 “我们私下查找赵小曼师徒的下落,刚刚有些眉目,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极有可能就是长大后的赵萱,胡一霸就出了事。往后继续查下去,恐怕有些难度。” “今天殿下前来,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当年我曾问过殿下一路上都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他跟我提到过一个细节。 赵小曼因严重的过敏症才跟太子换乘马车,会不会因过敏症一直未曾痊愈,或者留下什么后遗症,她才不得已把赵萱交由黄硕抚养长大?” 简秋想了想。 “你是说赵萱并没有跟赵小曼在一起,如今骄阳峪的事已经平息,她有可能去找赵小曼?” “我只是猜测,她不必东躲西藏逃避天道盟的追杀,想必应该在江湖上现身。 现在可以确定黄花菜就是赵萱,江湖上见过黄花菜的人不在少数,我们要尽快拿到她现在的样貌画像,才能抢得先机!” “这倒是不难,她当年参加过天道盟比武大赛,又是骄阳峪大当家,应该有不少人见过她,我已经着手让人去办,应该这两天就有消息。” 简秋说着站起身。 “时辰不早,我先让人准备午饭。” “我一会就过去,等子兰回来我们一起用饭。” 简秋走出书房,但很快又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幅卷着的画纸。 简秋兴奋地把画纸在书案上打开。 “老爷您看,这就是赵萱现在的样貌!” 杨留名抬眼朝画卷看去,疑惑地问了句。 “哪儿来的?”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些状告骄阳峪的商户手里就有,说是跟黄花菜有七八分相像。” 画纸上赫然就是赵萱穿着一身劲装的画像,眉眼栩栩如生。 杨留名不禁感叹。 “真是女大十八变,跟小时候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只是现在天道盟不能为我所用,想要大海捞针找到赵萱的下落,不是件易事。” “那就慢慢找,其实赵萱不足为虑,通过赵萱找到赵小曼才是我们的目的。”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杨子兰欢快地声音传来。 “爹!娘!我回来了!” 简秋走到房门前打开门,杨子兰就嘻嘻哈哈地蹿了进来。 杨留名收好画像放在一边,问杨子兰。 “武举报名了?” “报好了!顺便去看了看我打的佩刀!” 杨子兰说着从袖兜里拿出一张图纸展开,摊开在书桌上。 “爹,您来看看,见过这种箭吗?最近有人在各家铁匠铺打听,看谁家打造过这种箭矢,奇怪的是箭身上还刻着一个殇字。” 杨留名拿起图纸仔细看着,摇了摇头。 “这箭的样式很奇特,箭杆比普通的箭矢要粗上一倍,看样子应该是有人设计出更强大的弓箭,力道够足,才能射出如此样式的箭矢。” “我问过铁匠铺的老板,那些人也不说是从哪儿拿到的这些图纸,神出鬼没还挺神秘。” 杨留名拍拍杨子兰的肩膀。 “好了,先不管这些,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吃顿饭!” 贤王府寝室内。 赵萱听完顾章华的讲述,蹙眉思索着。 顾章华握住赵萱的手。 “萱姐姐,父皇当年不但没想过伤害赵姨,而且为了家国安宁,不得不忍痛放弃为太子哥哥报仇,我现在算是明白这些年来,父皇的心里到底有多苦!” “我现在不怀疑父皇,只是想不通,我当时分明听到师父说是两伙人行凶。 既然鸡公山的那帮草寇只是设置了路障,并没有动手参与袭杀,现在可以确定越军是其中一伙,那另一伙人是谁?” “你确定没听错?或者是时间太久,你记错了?” “刻骨铭心!我怎会记错?杀手肯定不是一伙,否则他们两伙人不会一见面就打起来,后来还跟使团的护卫混战在一起!” 顾章华也糊涂了。 “杨老师绝对不会骗我,他说过这些事即使他不告诉我,我去问父皇,父皇也会告诉我。” 春兰走进寝室,看向赵萱。 “王妃,小岭来了,说是您交代他的事查到了确切的消息!” 赵萱和顾章华对视一眼,两人急忙起身,朝门外走去。 第174章 刑部衙门里有大宝贝 赵萱和顾章华两人把观流水带到书房。 赵萱把门关好,这才问观流水。 “毒箭的来历有线索了?” 观流水慎重地点了点头。 “消息来源非常可靠,你当初给我画的那箭头样式,的确是越军弓箭手配备。” “谁告诉你的?” “我堂兄胡峻峰。我爹流放前我去送他,他决定让堂兄接掌天道盟,我便即刻休书一封给堂兄,并把图纸一并寄给他。 他因当初斩邪刀一事,现在正在越国太子田原手下任职,他很快给我回了信,确认了此事。” 顾章华情绪振奋。 “太好了!杨老师说得果然没错,越国六皇子的确是刺杀使团的罪魁祸首!” “还有一点也可以确定。我记得当初你跟我说过,暗中联络你爹秘密查找我和我师父下落的神秘人,很可能是夏帝本人,现在也可以排除。” 顾章华立刻明白赵萱话里的意思。 “你说得没错,父皇既然知道刺杀使团的真凶是越国六皇子,又怎么可能会对赵姨和你起了杀心? 当年下旨通缉只怕是怪罪赵姨护卫不利,而赵姨和你又下落不明,无法自证清白。 如果父皇知道赵姨早就中毒身亡,肯定会为赵姨和你洗清冤屈!我现在就进宫面见父皇,向他禀明此事!” 观流水急忙阻止。 “殿下万万不可!如果不是你父皇所为,那一定另有其人,连我爹都猜不到这个人到底是谁,想必隐藏得很深。 为了姐姐的安全着想,切不可操之过急!而且刚刚你们说真凶是越国六皇子?我看不见得!” 赵萱和顾章华同时看向观流水,都是一脸震惊。 赵萱急忙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堂兄信中提到,他现在暂时不能回来继任盟主之位,一是因为越国目前局势诡谲莫测,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留在田原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另一个原因就是,田原曾跟他说过,六皇子不过是替罪羊,让我堂兄秘密查找当年袭杀夏国使团的幕后真凶!” 赵萱和顾章华面面相觑,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竟有此事?” “具体情况堂兄信中没写,但堂兄向来为人仗义,做事稳妥谨慎,绝对不会信口开河!” 顾章华问观流水。 “那你可否再给你堂兄去封信,详细问一下他到底查到了什么新的线索?” 赵萱否认顾章华的提议。 “我看不妥!这么重要的事,来往信函容易泄密,小岭,我相信你堂兄的为人,当年比武大赛多亏他手下留情,我才能最终获胜,我想亲自去趟越国和你堂兄见上一面!” 顾章华差点没反应过来,惊讶地看向赵萱。 “萱姐姐你要去越国?” “我必须去!我绝对不会放过与此案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你就留在王府想办法帮我遮掩一二,最迟十天我就能回来。” “姐姐,我陪你一起去,每三年乾坤大陆都要举行一次歌舞大赛,三国轮流举办,今年正好轮到越国,我已经带队报名。” “这样最好,你回去准备一下,我们就定在后天一早出发,你觉得怎样?” “我没问题,全凭姐姐做主!” 赵萱和观流水就这么愉快地做了决定。 送走观流水,赵萱见顾章华一脸幽怨地望着自己。 “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像个怨妇?” 顾章华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我一个堂堂男子汉,跟怨妇沾得上边?” “那就是怨夫,夫君的夫,这下是不是好听点?” 顾章华牵起赵萱的手晃了晃。 “我也想陪你一起去越国。” “我是去查案,又不是去游玩,再说你堂堂男子汉大夏国的贤王,跑越国去干什么?我可以变身小侠女,你能变成什么?” “观流水为什么就能陪你去?” “人家也是有正经事。我跟你说,你别在这儿跟我胡搅蛮缠,好好在家待着!” 顾章华在府里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才能让赵萱带他一起去越国,还不知小医仙说到做到,正在精心准备给他授课的重要道具。 这天一大早,顾建成刚到刑部衙门,就听侍卫长许虎向他禀报,说小医仙亲自到访。 顾建成急忙起身迎了出来,朝小医仙拱手。 “贵客!真是贵客!不知小医仙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小医仙背着手走到顾建成跟前。 “诚王妃这些日子可好?” 提起马真真,顾建成的脸上笑开了花。 “好得很!吃得好睡得香,人都胖了一圈,精神头更是好,天天跟我丈母娘和她两个嫂嫂,又是种菜又是养花忙得不亦乐乎! 多谢小医仙当初仗义执言,又帮她细心调养。” 小医仙微微颔首。 “自小在爹娘身边长大,顿顿吃她娘做的饭,进了王府养尊处优山珍海味自是不习惯,特别是身怀有孕,更是想念在家的日子。 她跟她爹娘过了十多年,嫁给你才多久?都是人之常情,殿下不必言谢。” 小医仙边说边打量着刑部的院子。 顾建成察言观色,看出小医仙无事不登三宝殿。 “小医仙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妃想让王爷学习点医学常识,还要一教就会,一教就懂,我跟王妃打了保票,就想来跟诚王殿下借点教学用具,以备授课所用。” 顾建成对此深有体会。 “这是好事,我当初要能懂一些医学常识,也不至于让真真受罪,早就应该看出她是害喜就想吃我丈母娘做的饭。” 小医仙频频点头。 “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 “小医仙你但说无妨,需要什么教学用具,只要我能帮的上忙,定会鼎力相助!” 小医仙有些眼馋地把衙门又扫视了一圈。 “你们刑部衙门里有大宝贝!我想先去找一趟仵作跟他借个宝贝!” 小医仙说着微微一笑,看向站在顾建成身边的许虎。 “殿下您公务在身,这点小事不劳烦您大驾,就他,看着挺精神,让他陪我去就行。” 顾建成转身看向许虎。 “那你就陪着小医仙走一趟,记住一点就行,有求必应!咱们要多多支持小医仙传授医术!” 许虎急忙朝顾建成拱手。 “是,属下遵命!” 第175章 史上最恐怖的男女有别 顾章华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跟赵萱一起去越国的好主意。 他看着赵萱收拾行装,急得团团转,正打算豁出去学他娘那套藏包袱的伎俩,拖上一时是一时,就见郝熊兴冲冲跑进来。 郝熊当没看见他这个人,直接凑到赵萱跟前。 “姐,听春兰说你要去越国,带上我一起好不好?这些天在府里闲得浑身上下都快长毛了!” 赵萱一口答应。 “你去也好,一路上粗活重活都归你,就小岭那娇气样儿,弄不好还得我伺候他,想想都觉得累。” “得嘞,那我先去收拾收拾!” 郝熊说完,朝顾章华呲牙一笑,蹦蹦跳跳地跑了。 顾章华见赵萱这么轻易就答应带上郝熊,自己死缠烂打都没让赵萱松口,心里更不是滋味。 “你真偏心!带两个兄弟行,带上我这个夫君就不行?还讲不讲道理?” “我都说过了,你要留在府中坐镇。” “咱们俩又不是没一起出去过?骄阳峪算一次,青山谷又是一次,这次怎么非要我在府中坐镇?” “小岭陪我去还有个原因,我去见他堂哥,他跟着比较方便,我也不用跟他堂兄再套近乎,至于郝熊,刚才你也听到了,主要是去干活。” “你话里的意思就是我没用呗?” 赵萱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还真不好直接跟顾章华说。 她是想等她去了越国,小医仙给顾章华普及生育常识,到时候顾章华就算怪她多事,生她的气,也找不到她的人。 过十天半个月,顾章华消了气,她也从越国回来,就能直接捡现成的,跟顾章华把迟来的房给圆上。 赵萱一想到圆房这件事就不禁红了脸。 她转身抱住顾章华,把脸在顾章华胸口蹭了蹭。 “别闹脾气,我给你在府里安排了重要任务。” “什么重要任务?” 这时就听秋菊在门口禀报。 “王爷,王妃,小医仙已经带着人去书房,说是稍微把道具摆放一下,就可以正式开始给王爷授课。” 赵萱惊讶地松开顾章华。 “她已经来了?她动作倒是快!还带着人和道具?至于这么夸张?” 顾章华一头雾水。 “授什么课?” 赵萱心想马上就开始开课,躲也躲不过,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就让小医仙来,正常授课没毛病! 赵萱把顾章华往门外推。 “让小医仙给你授课,就是我给你安排的重要任务,你自己去书房看一眼不就全明白了?” 眼见着顾章华朝书房而去,赵萱握了握拳头。 “小医仙加油!” 秋菊一脸古怪地看着赵萱。 “诚王妃挺着个大肚子眼看就要生产,咱们王爷还不明白生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那脑子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有些事我又不好跟他讲,还好有小医仙帮忙。” 秋菊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我看小医仙那边准备得有点邪乎,会不会把王爷吓着?” “怎么邪乎了?” 春兰用手比划着。 “有四个官差抬着这么大的两个大麻袋,看样子里面像是装着人,小医仙自己怀里还抱着个骷髅架子! 那骷髅的两只胳膊晃来晃去,小医仙跟没事人似的,还在那儿笑。” 赵萱顿时瞪大了眼睛。 完了完了,她的小五向来受不得惊吓,小医仙认真得过了头,到时候再把小五吓出个好歹,她的圆房大计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我得赶紧去看看!” 赵萱说着快步朝门外走去。 顾章华兴冲冲跨入院门,见二哥的侍卫长许虎带着三个侍卫走出书房。 许虎急忙朝顾章华施礼。 “见过贤王殿下。” 顾章华疑惑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四个人。 “你们不在我二哥身边当差,怎么跑这儿来?” 徐虎挠了挠头,指了指书房的门,笑得非常诡异,完全可以说得上是皮笑肉不笑。 “属下几个是被诚王殿下派来协助小医仙抬教学用具,您要学的这门课真是绝了!属下当真佩服! 不耽误您时间,您赶紧把这门课学完,属下就在府门口候着,回头还要来收拾东西抬回刑部。” 啥意思?顾章华觉得自己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他正打算仔细问问,许虎带着三个侍卫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顾章华暗自腹诽:真是奇怪,跑得比兔子还快?书房里难道有什么怪物? 他更加好奇萱姐姐让小医仙给他授课的内容。 顾章华走到书房门口,听见书房里传来侍书一声震天响的惊叫,紧接着就见侍书双手捂着脸,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顾章华忙问:“侍书?出了什么事?” 侍书把手拿开,脸上的表情比染缸还要五彩缤纷。 惊恐羞耻没脸见人恨不能去死,这些复杂的情绪此时很好地融合在侍书脸上。 “您自己进去看看,小医仙疯了,她真疯了!” 侍书说完拔腿就朝府外冲去。 “这一个个简直是莫名其妙!” 顾章华嘴里嘟囔着,抬腿跨入书房。 “小医仙,王妃给我布置任务让我来上课,到底上什么课?” 顾章华忽然间看向前方,眼睛瞪得溜圆。 一副真人大小的人体骨架,端端正正地站在书桌旁,两只黑洞洞的大眼睛泛着幽深的微光。 两排整齐的大牙齿突兀地呲着,仿佛正在对着他狞笑。 小医仙背对着顾章华,打量着这副人体骨架,满意地点点头。 听到顾章华的声音,小医仙才回过身,风轻云淡的朝顾章华招了招手。 “王爷你来得正好,这副人体骨架是我从刑部仵作那里好不容易借来,给你授课的重要道具之一。 一会我们上完人体结构课要马上给人家还回去。来,咱们抓紧时间!” 顾章华不由自主地噔噔噔后退三步,小医仙噔噔噔上前三步,抓住顾章华的胳膊,把他带到墙根前,指着地上并排躺着的两具无头尸体。 “这两具新鲜出炉的尸体也是我跟刑部借的,左边这具是男尸,右边是女尸,两人正好是夫妻。 他俩买凶杀人昨天才被砍了脑袋,还没来得及埋,现在我已经把他们脱光光。 我会用这两个道具,给你仔细讲解男女生理结构有何不同,让你能尽快掌握男女有别,以及如何才能怀孕生子的一系列过程。” 顾章华这辈子长到十八岁,哪儿见过这又恐怖又血腥的场面?早已被吓得灵魂出窍。 小医仙的话他一句都没听到,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嗡嗡声。 他呆若木鸡地望着那两具无头尸体,脖腔处血肉模糊,像是狰狞的血盆大口要把他活脱脱一口吞下。 小医仙拽拽顾章华的衣袖。 “王爷你别老往上看,上边没什么区别,您往下看,我先来给你讲解一下什么叫男女有别。” 顾章华觉得自己胸口发闷还有点反胃,他猛然间闭上眼,突然弯下腰大口大口呕吐。 紧接着他又像是魂魄突然归位,立即抱着头转身就朝门外跑去,边跑边嘶喊着。 “救命啊!来人呐!” 春兰说的那些话直接把赵萱吓着了,她完全不明白小医仙到底在搞什么鬼? 圆个房有那么难解释清楚?怎么还抱着骷髅抬着大麻袋去书房布置? 赵萱还没跨进书房的院子,就听见顾章华的呼救声。 她抬眼一看,见顾章华脸色惨白,一头虚汗,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惊恐万状,声音都在颤抖。 “救命!救命!小医仙在我书房里放了个骷髅骨架!” “呵呵,我知道,别怕,不就是副骷髅吗?又不会咬人!” “她还弄来俩死人,一男一女脑袋都没了,还都不穿衣服!” 赵萱愣了愣:“啥玩意?” 第176章 风花雪月瞬间变成一坨屎 赵萱在前顾章华在后,两人做贼一样悄悄朝书房走去。 赵萱扒着书房的门,小心翼翼地朝书房里看。 即使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当她看到那两具惨不忍睹的无头尸体,还是差点吐了出来,弯着腰一个劲儿地干呕。 顾章华慌忙替赵萱抚摸着后背顺顺气。 “是不是特可怕?” 小医仙镇定自若地走出来,看向两人。 “人这一辈子总要经历点事才能成长,死尸有什么可怕?人生自古谁无死?我们早晚也会变成一具尸体。 你们俩都跟我进来一起上课,谁也别落下,免得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还要来问我。” 顾章华拉着赵萱想跑,小医仙拉着赵萱要进书房,赵萱被两人扯来扯去,索性一使劲甩开两人。 “你在这儿等我,我跟小医仙说两句话。” 赵萱说完把小医仙拉到墙根底下,悄悄问。 “你是从哪儿搞来这些东西?” “跟刑部借的,诚王殿下特批,你看我对你交代的事多用心。 你还别说,这具骷髅骨架比我们医馆那个质量好多了,人身上二百零六块骨头全都在。” 赵萱望着兴致勃勃的小医仙,感觉心好累。 “用不着这么复杂,不是有什么这样那样的图册?你拿着给他讲讲就行。” 小医仙对此很不屑,连连反问。 “我能讲得明白,他听得明白?人体结构能瞎糊弄?男女有别说着玩的?万一他找错位置是你的责任还是我的责任?” 赵萱无话可说,她抬头看天,蓝天白云大太阳,生活如此美好,她为什么要自寻烦恼? 小医仙还在跟赵萱抱怨。 “你求着我让我教他怎么圆房,我不用两具尸体我能说得清? 难道你让我用真人?直接在你俩圆房的时候,站在床边现场指导?” 赵萱连忙向小医仙拱了拱手。 “您说得对,我错了!这事要怪就怪我为了一己私欲拔苗助长! 我向您道歉!课就不用上了,您还是赶紧把那些玩意还给刑部,成不成?” “真是瞎耽误工夫!” 小医仙一脸怨气地看着赵萱。 “好好准备的一次授课你说不上就不上?我精心准备的讲稿怎么办? 教学费跑腿费怎么算?许虎他们四个还租了辆马车,租金报销吗?” “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全您说了算!” 小医仙有些不舍地朝书房里看了看。 “要不你把府里人都召集起来?我给大家上一堂人体结构课,顺便普及下生理知识?” 赵萱的一张脸都快皱成包子。 “算我求求您了,这事到此为止行不行?” 小医仙一声叹息。 “唉!还真是可惜,这么全乎的教学用具以后太难找!多好的一次教学机会。” 小医仙说到这儿,突然双眼放光。 赵萱的身子跟着抖了三抖。 “你别乱来,这是贤王府!” “我去找许虎,这些大宝贝不能浪费,我让他帮我送到医馆,去教我那几个徒弟!” 小医仙说着一溜烟跑了。 顾章华才敢凑过来。 “小医仙为什么突然间这么高兴?她还是人吗?她就一点都不怕?” 赵萱拽住顾章华的胳膊。 “你别管她是不是个人,走了走了,陪我喝两杯压压惊!” 对赵萱和顾章华来说,小医仙的教学计划完全失败。 但这天晚上,两人却成功了一半,水到渠成睡到一张床上。 顾章华吓得不敢一个人睡,赵萱想起那两具无头尸体也心有余悸。 两人在床上抱着相互取暖,惺惺相惜,心里的念头比白开水还纯。 别说圆房这事,赵萱估计短时间内,她连脱衣服睡觉都觉得膈应。 一想到那两具白花花的尸体,她就浑身直打哆嗦,什么风花雪月都能瞬间变成一坨屎。 顾章华被小医仙这一番神操作,前几天刚打通的情关咔哒一声又关上,但老天爷待他不薄,关上一扇门又为他打开一扇窗。 第二天一早,顾章华一觉醒来,突然感觉遭到如此巨大的刺激后,脑袋瓜子一下子变得无比灵光。 他坐起身,看向躺在身边的赵萱。 “萱姐姐,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跟你一起去越国! 因为我要去拜会享誉全大陆的大文豪,如今越国楚阳学宫的院长刘会年,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正好一起去,府里有春兰秋菊青娥她们守着,准保万无一失。” 因为恐怖教学的事,赵萱对顾章华心中多了几分愧疚,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推三阻四。 “让侍书也在府中留守,我们这次是秘密去见胡峻峰,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观流水听说顾章华要随行前往越国拜会刘会年,立刻举双手赞成,。 刘会年也是这次歌舞大赛组委会会长,到时候可以陪顾章华一起拜访。 赵萱看着顾章华一身绫罗绸缎的新衣,总感觉不对劲。 “你就这打扮?贵公子路数?还嫌人家看不出你出身名门贵族? 你干脆直接在脸上写上四个字,我是贤王!” 观流水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 “姐,你也别为难王爷,化妆这事我拿手,你们在此稍等我片刻。” 不到一炷香时间,观流水准备好两套普通百姓的衣服,拿着他那些宝贝胭脂水粉返回。 “你们俩就扮成普通夫妻,我就是你们的弟弟,这样咱们还不用改称呼。” 赵萱完全可以自己梳妆,观流水帮顾章华换衣服。 “怎么没见郝熊?” 赵萱对着镜子编辫子。 “这一路上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我让他去找小医仙拿些治疗风寒感冒,还有防蚊虫叮咬的药膏,以防万一。 顺便再租辆普通点的马车。一个时辰后南城门外七里亭集合。” 侍书驾车把三人送到七里亭后返回贤王府。 三人没等多久,见郝熊驾着一辆马车来到三人面前。 车帘子掀开,小医仙从车上走下来。 “我听郝熊说你们要去越国查案?” 郝熊急忙跟三人解释。 “小医仙随口那么一问,我就随口那么一说,说是咱们这次秘密去越国是去查十多年前的那起使团遇袭案。 小医仙一听非要跟着一起来,我一想小医仙也不是外人,再说有她在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就把她带来了。” 赵萱点了点头:“小医仙跟着也好,大家都先上车再说。” 五人都上了马车,由郝熊驾车,朝着越国的都城楚阳一路行进。 车厢里,观流水从袖兜里拿出一张折叠着的纸递给赵萱。 “姐,还有件怪事,你让我查那枚毒箭头的来历,有人同时也在查这图上画的箭簇的来历。 我看这图纸跟你画的完全不同,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萱展开图纸看了一眼,惊讶地叫了一声。 “这张图上画的是我爹给我特制的箭簇,专门用在我的特制弓弩上,在这世上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你们看,这箭身上还刻着一个‘殇’字,也是当初我让我爹帮我刻上去的。” 顾章华凑近看看图纸。 “到底是什么人在找你?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第177章 小医仙的故事(一) 赵萱仔细回忆着。 “我爹给我做的弩箭很珍贵,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 有次在骄阳峪上山打猎,射杀过一只凶猛的野猪,箭矢后来拔出来,擦干净还能用。 当年秦韶和戎狄骑兵在北境作战,我在一旁观战,射伤过一个偷袭秦韶的骑兵,那支箭倒是没能拿回来。” 顾章华猜测着。 “会不会是这个戎狄骑兵要找你报仇?” 赵萱不屑地笑了笑。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兵崽子,我一剑就能在他身上刺出十几个窟窿,他想找我报仇?等到猴年马月都没戏!” 顾章华还是有点担心。 “还是要小心为妙,一个小兵或许也能翻出大风浪。” 赵萱看向车厢内的大家,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这事不重要,先放到一边,小岭,你把图纸收好。 咱们这次前往越国,最主要的目的是跟胡峻峰打听清楚,他到底发现了什么线索。” 赵萱看向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的小医仙。 “小医仙,他们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的本名不叫黄花菜。” 小医仙忽然抬头看向赵萱。 “我知道你叫赵萱,当年武威镖局总镖头赵小曼唯一的徒弟。” 赵萱立刻笑着看向郝熊。 “你怎么什么事都跟小医仙说?你喜欢她对不对?” “不是他告诉我的。” 小医仙轻轻摇了摇头。 “很多年前我就认识你。”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小医仙,等着小医仙说明原委。 小医仙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赵萱握住小医仙的手。 “你认识我?很多年前?没事,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你是我的好姐妹,也是大家的好伙伴,我们都不会勉强你。” 小医仙抬起头,眼中已经满含着泪水,她的嘴唇哆嗦着,连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她闭了下眼,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扑簌簌落下,她再次睁开眼,看向赵萱,声音清晰而沉稳。 “我叫李杏儿,你还记得吗?很多年前那个中秋夜花灯会,我们见过面。” “李杏儿?我记得!你是那个把我从柴房里放出来的姐姐!” 赵萱说着一把抱住小医仙,惊喜交加。 “我时常会想起你,会想你过得好不好?还会想起我们当初的约定。 我们约定来年的中秋还会在那个小巷口见面,一起去看花灯,不过我失约了。” 小医仙抚摸着赵萱的头发,突然间泣不成声。 “我还是鸡公山……李大力的女儿。” 大家全都大吃一惊,赵萱离开小医仙的怀抱,怔怔地看着小医仙。 “李大力?李杏儿?” 郝熊恍然大悟。 “我说当初你怎么不愿意跟我来栎阳,原来吊在城头上的骷髅头,有一个是你爹!” “你给我闭嘴!” 赵萱恶狠狠地瞪了眼郝熊,怜惜地替小医仙擦了擦眼泪。 “姐姐,我相信你是个好人,李大力是李大力,你是你,而且他都已经为他当年所做的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们不提这些。” 小医仙摇了摇头。 “有些事埋在我心里很多年,既然大家要去越国查当年的旧案,我全都告诉你们,也许会对查案有所帮助。” 小医仙说到这儿,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缓缓地说起那些往事。 “我家祖祖辈辈都是丰城人,靠家传做灯笼的手艺谋生。 我五岁那年,那时夏国还是陈朝,北有戎狄部不时进犯,南又屡屡与越国争夺丰城一带重镇。 陈帝不顾外患,不仅加重百姓的赋税、征兵征粮,还到处抓壮丁修帝陵,谁还有心思买灯笼?” 小医仙说着说着,眼前渐渐浮现出当年的那些惨状。 陈朝末年。 丰城大街上,一队官兵气势汹汹地到处抓人,见到年轻的男子逮住不放,年纪大点的男子也逃不过被抓的命运。 大街上一时间呼救声、惨叫声不断。 一家灯笼铺门口。 李杏儿望着街道上混乱的场面,惊恐地抱着他爹的大腿。 李大力俯身抱起李杏儿,把儿子推进门,转身紧紧地把门关上。 李大力的妻子背着背篓,里面装着锅碗瓢盆,手里还拎着两个大包袱,见丈夫关门回屋,忙问。 “街道上很乱,是不是官兵又到处抓壮丁?” “前门走不了,出去我和小柱子全会被抓,死路一条!快快咱们走后门!” 李大力疾步朝后院走去,回头见妻子没跟上来,又返回头接过妻子手里的两个大包袱,往地上一扔。 “都什么时候你还带这么多东西?赶紧逃命要紧!” 李大力抓住妻子的手,带着儿子女儿匆匆朝后院跑去。 李杏儿紧紧地搂住父亲的脖子,又惊又怕,不一会就睡着。 等她醒来,天已经黑了,她在她娘的怀里。 李杏儿看到他们一家四口正在荒野上走着。 她爹和她哥哥在前面走,正用平日里削竹篾的刀,砍着拦路的树枝。 她往娘的怀里缩了缩。 “娘,我害怕,我们要去哪儿?” 娘在她脸上亲了亲。 “哪儿有活路去哪儿,丰城是待不下去了,爹和娘带着你和哥哥去栎阳,天子脚下兴许还能给咱们口饭吃。” 晚上他们在野外打个个盹,一大早又赶路。 李杏儿发现跟他们同路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穿得破破烂烂。 吃的跟他们一样,随身带着的干粮,偶尔路过小镇,有铜板的会买上几个馒头。 等快到栎阳,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钱和干粮都没了。 李大力看向周围跟他们一样凄惨的难民,望了望不远处的那座山脉。 有人告诉李大力:“那是鸡公山,大力你看它做什么?” 李大力看向问话的人,又看了看衣衫褴褛瘦弱不堪的妻子和儿女,使劲地握了握拳头。 “我在想咱们去了栎阳又能如何?到处都在打仗,我们靠什么活下去?难道到处乞讨? 我们这些男人实在没办法还能从军赚军饷,老婆孩子怎么办?” 人群中响起了哭泣声、哀叹声。 李大力看向大家。 “大家要是信我,我带你们上山碰碰运气。 咱们采野果摘野菜,有把子力气的跟我在山上打猎! 要是能抓只野鸡野兔,大家还能打打牙祭,活下去总没问题!” 大家一阵沉默,很快有人附和李大力。 “我一家子跟你上山,能活着总比等死强!” 很快有那么几家人也纷纷赞同李大力的主意。 李大力接过妻子怀里的女儿,李杏儿抬头看着他爹。 “爹爹,为什么不上山就会死?” 李大力抱着女儿瘦成皮包骨的小身子,伸手抚摸着女儿枯黄如杂草般的头发。 “杏儿你别怕,爹爹不会让你死,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活着。” 第178章 小医仙的故事(二) 李杏儿一家和那些响应李大力的难民上了鸡公山。 他们找了处相对平坦的山地,搭屋起灶,开荒种地,没有沉重的赋税和徭役,还能勉强过活。 骄阳峪地处夏国南部,冬天不是很冷,鸡公山在夏国中部,一到冬天时常飘起鹅毛大雪。 没有野菜野果,地里也没什么收成,山上几乎连个活物都见不到。 他们无法用打来的野兔野鸡去城里偷偷换点米粮和盐,这样下去只能冻死饿死。 最终还是李大力做了个决定,带着几个青壮年和儿子小柱,偶尔下山打劫那些过路的商队。 商队的人都怕麻烦,见他们个个穿的破烂,面带菜色,扛着农具来打劫,往往会施舍他们一些米粮碎银。 碰到硬茬就跑,软柿子就捏,一年年死扛。 李杏儿也不知道他们在山上生活了多少年,又是一个难熬的冬天来临。 李杏儿记得那天北风呼呼地刮,他们住的山洞犹如冰窖。 她和她娘蜷缩在草垫子上,盖着唯一的一床被子,抱着相互取暖,饿得肚子咕咕叫。 李杏儿见她爹拿起墙边立着的一张弓和两支箭递给他哥。 “你娘和你妹妹已经饿了两天,小柱子,你去把张叔他们几个叫上,咱们下山试一试,或许能碰上个过路的商队。” 小柱子看着手中的弓和两支箭。 “我不会用这东西,咱们抢来都这么些年,我也没练过。” “叫你装装样子,咱们抢东西又不伤人命,你把箭搭在弓弦上就行,脸上的表情凶一些,吓唬吓唬人不懂?” 李杏儿见她哥把箭搭在弓弦上,使劲地拉开,两只胳膊都在颤,突然间,箭矢脱手而出,箭头插在了山洞的石头上。 小柱子得意地笑了。 “还行,吓唬人够用!” 李大力抄起一根粗壮的木棍。 “咱们现在就下山,争取天黑前能捞一票!” 李杏儿见她爹和哥哥都走了,不知为什么有些心慌。 “娘,我总觉得爹爹这么做不好,我们又不是坏人,为什么要抢别人的东西?” 她听见她娘长叹一声。 “傻孩子,你说得没错,可我们要活下去,你爹也是实在没办法。” 还没到晌午,李杏儿听到山洞外传来嘈杂声。 她走出山洞,一眼看见她哥躺在地上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眉心有个血洞,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李杏儿冲上前扑到哥哥的身上,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哥哥!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 李大力在一旁顿足捶胸。 “小柱子,爹对不起你,不该带你下山!害得你丢了性命!” 张叔愤怒地大喊着。 “老李,这怎么能怪你?是那个女镖头杀了小柱子!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会帮你找到那个女镖头,给小柱子偿命!” 小医仙讲到此处,还深陷在痛苦的回忆中。 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哥哥那张沾满血水的脸,眉心处深深的血洞。 小医仙擦了下眼泪。 赵萱疑惑地看着小医仙。 “你刚说到是个女镖头杀了你哥哥?这个女镖头不会是我师父?” 小医仙满脸苦涩,接着说。 “我爹当时痛不欲生,我娘也因我哥哥的死一病不起,我爹跟几个叔叔发誓定要找那女镖头报仇雪恨。 事后我爹经常下山混入城中,仔细打听后才知陈朝已灭,早已经改天换地,那年已是夏宣和九年。 再三打探下才知,那个女镖头就是当年威震一时的武威镖局总镖头赵小曼!” 赵萱大惊失色。 “什么?真是我师父杀了你哥哥?” “事实的确如此,但你师父是误杀。” “怎么还会误杀?我师父武功很强,断不会出此差错!” 小医仙继续往下说。 “我娘后来才告诉我,那天我爹他们抢的是武威镖局护卫的皇家商队。 赵小曼一开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给了过路钱,也给了五袋大米。 我爹他们也想见好就收,谁知我哥哥太紧张,手中搭着的箭没留神朝赵小曼射了出去。 赵小曼用手指夹住箭尖反手朝我哥甩了过来,力道大得惊人! 我哥当时吓傻了,躲都没躲,那箭射中的我哥的眉心。 后来我爹在栎阳租了个小门脸卖灯笼,寻机要向赵小曼报仇。 也是在那年的中秋夜,我爹把你骗了回来关在柴房。 他跟我娘说你是赵小曼最心爱的徒弟,我虽然也想为我哥报仇,但我不想牵连无辜的你,才把你偷偷放走。” 赵萱问:“你这么做就不怕爹知道了跟你算账?” 小医仙苦笑一声。 思绪又回到了宣和九年那个中秋夜的夜晚。 李杏儿刚摸黑回到家,就见她爹一脸愤怒地瞪着她。 “赵萱去哪儿了?是不是你把她放走了?我把她骗回来,是为了让赵小曼也体会体会失去至亲的痛苦!” “爹爹,她还那么小,当初我哥的死跟她没关系!” 李大力伸手在李杏儿背上打了两下,李杏儿栽倒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娘急忙从内室跑了出来,把李杏儿护在身后。 “你已经没了一个儿子,难道还要把唯一的女儿打死?” 李大力的手停在半空中,颓然地蹲在地上,抱着头。 “以后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机会?赵小曼武功高强,身边都是高手,儿子的仇哪天能报?” 李杏儿躲在她娘的身后,松了口气,见她爹忽然间站起身,满脸惊恐。 “赵萱回去一旦跟赵小曼提起被骗到柴房关起来,赵小曼肯定会找上门来! 快快快,收拾东西,咱们马上就得走,再晚来不及了!” 当晚她爹带着她们娘儿俩逃出栎阳城,回到鸡公山。 小医仙说到此处,捂住胸口。 多年来这些痛苦的回忆时不时侵蚀着她的心,她只有在治病救人的时候才能暂时忘记。 赵萱不禁伸手抱住小医仙。 “姐姐,不要再说下去,我不想让你这么痛苦。” 小医仙看向默默坐在一旁的顾章华,扶住赵萱的肩膀。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心病需要心药治? 当初你就是王爷的心药,才治好了他的怪病,而我的心病,也需要你来治。 只有把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我才不会经常去回忆这些往事,我才能轻装前行,过一种属于我的新的人生。” “姐姐既然这么说,那我想问问,使团遇袭的事你父亲他们,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第179章 探案小分队各司其职 小医仙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娘总是劝我爹别惹赵小曼,也别想着报什么仇,靠着灯笼手艺也能活,我爹死活不听劝。 我爹听说赵小曼要陪同太子出使越国,决定与几个叔叔在使团必经之地,最险峻的天坑谷谷口设置路障。 我爹知道赵小曼武功高强,在她手里讨不得好,也没想把赵小曼怎么样,只想使绊子恶心恶心赵小曼。” 赵萱叹了口气。 “果然与你爹他们有关。” 小医仙惨然一笑,接着说。 “没过两天我爹和叔叔们仓皇逃了回来,一个个都惊恐万状!” 宣和九年秋日的那个夜晚,小医仙记得很清楚,她当时偷偷地躲在山洞外,听到他爹跟他娘说。 “我们几个人刚砍倒两棵大树横在路中间,远远看到使团队伍朝我们这边行进,半途被大树挡住,我们几个还乐呢! 谁成想突然看到好多蒙面人从峡谷两边冲下来,跟使团的护卫杀上了,一时间血肉横飞,把我们全都吓傻了!” “杏儿他爹,你没受伤?” “还好我带着他们跑得快,一个都没落下,要是被那些杀手看见,肯定没命!” 小医仙用袖子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泪水。 “我爹他们回来后没过两天,官府的人开始搜山,抓走了我爹和其他几个叔叔。 没过多久,我爹他们因刺杀太子的罪名被斩首示众。” 大家听到此处都难过地低下了头。 顾章华长叹一声。 “罪不至死!当时父皇昏迷,京中大乱,百姓个个人心惶惶,杨留名也说过,如果不赶紧抓住凶手结案,恐怕会引发夏国大乱。” 小医仙眼含热泪。 “我明白,我爹他们虽然没有真的杀人,但如果不是他们心存恶念,也不会最终招致杀身之祸。” 赵萱轻轻握住小医仙的手。 “姐姐,你和你娘后来去了哪儿?你怎会学得如此精湛的医术?” 小医仙又陷入回忆中。 夏宣和九年的那个冬日,天空灰蒙蒙的,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割般。 李杏儿和她娘站在城门外,远远地望着吊在城门楼上那些装着人头的木匣。 雪花滴落在李杏儿的脸上,瞬间化为雪水,跟她的眼泪融为一体,被寒风吹着,她觉得刺骨的疼。 她娘忽然间拉着她转身就走,她听到她娘哭着说。 “咱们走,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她们娘儿俩往南一直走一直走,身上的银子花光了,她们终于离开夏国,走到越国的边城。 开始她和她娘接点绣活儿,给人家洗衣勉强度日,晚上露宿在桥洞下。 没过多久她娘病倒,赚的那点钱全用来看病。 边城的冬天虽然不像栎阳那么寒冷,却潮湿阴冷。 有天晚上,她躲在桥洞下冻得瑟瑟发抖,她娘在她怀里昏昏沉沉说着胡话。 李杏儿咬了咬牙,扶起她娘,朝着最近的那家医馆走去。 她敲开医馆的门,跪在那位郎中面前。 “求求您救救我娘,您让我做什么都行,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郎中拉起李杏儿,急忙走到瘫坐在门口的女人面前,拉过女人的手诊脉。 郎中回头对李杏儿说。 “好孩子,别哭,跟我把你娘扶到榻上,我好好给她看看。” 郎中没收诊金,让她们住在后院放草药的屋子里,每日给她娘诊脉开药。 李杏儿见郎中四十岁左右,家中并无其他人,只有一个药童,问起缘由。 郎中直言妻子两年前过世,夫妻俩无儿无女。 李杏儿每天帮郎中洗衣做饭,偿还郎中的恩情,她娘的病也渐渐好转。 有一天她帮着郎中整理草药,感兴趣地追问各种草药的名字和药效。 郎中笑着问她:“想不想学医?” 李杏儿惊喜万分:“我能学吗?” “你要是想学我教你,你要是能传承我的衣钵,这世上多一个医者治病救人,就算你还了我救你娘的恩情。” 李杏儿从此跟着郎中学医,她娘接替她照顾郎中的生活,与郎中有了感情。 她娘跟郎中成了亲,那几年是李杏儿和她娘这辈子最平静最幸福的日子。 小医仙的脸上有了笑意,很快又轻轻叹息。 “好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五年前郎中去世,我娘没多久也随他去了。 我一直遵从他的教导,决定周游天下治病救人,前年夏天,夏国南境爆发瘟疫。 我闻讯赶来,路过骄阳峪见很多人感染瘟疫,留在谷中帮大家看病,小医仙的名号也是大家起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赵萱?” “你从锦阳城参加比武大赛回来,我给你治伤,看到你小臂上独一无二的蝴蝶胎记,我才知道你是赵萱。” “为何当时不与我相认?” “当时我并不想为爹爹他们开脱,我一直知道真正的凶手仍逍遥法外。 你现在决定查明真相,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你,必须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赵萱望着小医仙坦荡又真挚的目光,心潮翻涌。 她深知回忆至亲的死有多么的痛苦,顾章华多年来怪病缠身,起因就是太子哥哥当年的惨死。 她自己虽然选择勇敢面对,时时刻刻想着为师父报仇。 每当想起曾经与师父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是会感到刻骨铭心的痛。 小医仙独自默默承受父亲的死,没想过报仇,心无杂念只想着用一身医术治病救人。 现在小医仙担心她的安危,才会把这些伤心往事说给他们听。 赵萱仰着头拼命想控制住眼泪,却无济于事,索性抱着小医仙哭了起来。 “真是奇怪,在骄阳峪遇到你们,后来又一起经历那么多事,我这眼泪就特别不值钱!” 小医仙反而安慰起赵萱来。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 “这些年你过得太苦了!” “有你们这些兄弟姐妹在身边,我很开心!快跟我说说你们都查到些什么?为什么必须去越国?” 赵萱和顾章华把当年使团遇袭案的详细经过告诉其他三人。 到达楚阳时,大家都已经把已知的线索熟稔于心,分配好各自的任务。 他们最终决定由顾章华出面,以夏国贤王的身份约见胡峻峰。 赵萱仍用黄花菜之名,作为顾章华重金请来的护卫。 小医仙是随行医官,郝熊是顾章华的贴身随从。 五人在太子府附近找了间客栈住下。 赵萱见天色尚早,让观流水立刻前往太子府找胡峻峰,言明贤王殿下要查当年旧案。 没过多久,观流水把胡峻峰带回客栈。 赵萱立刻向胡峻峰抱拳施礼。 “黄花菜见过胡大侠!一直没机会报答胡大侠当年相助之恩,黄花菜这厢有礼!” 胡峻峰急忙还礼。 “黄女侠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怀!”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分宾主落座后,胡峻峰直言不讳对顾章华说。 “来的路上小岭已经把你们的情况告诉我,我当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但目前越国局势紧张,太子那边情况有些不妙。” 顾章华摆了摆手。 “胡大侠不必解释,我相信胡大侠所为定有其道义可言。 我们此次前来只是想查清旧案,希望能还当年惨死的人一个公道!” 第180章 胡峻峰的讲述处处透着诡异 胡峻峰看着面前的五个人,不禁伸出了大拇指。 “你们几个年纪都不大,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查十多年前的旧案,果然是少年英雄!” 观流水有点担心。 “堂哥,听你这话是不是查下去很危险?” 郝熊握紧拳头。 “再危险也要去查!你要是害怕你可以不去!”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去?问清楚点咱们有个心理准备!我有什么错?” 胡峻峰笑着摆了摆手。 “你们俩都别吵,我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你们讲清楚,你们再决定要不要查下去。” 赵萱瞪了郝熊一眼,看向胡峻峰。 “胡大侠请讲。” “黄女侠,这一切的起因都因你当初当了斩邪刀! 天道盟屡次派江湖高手潜入将军府,想把斩邪刀抢回来,怎奈梁长平早有防备,包括我在内,没一个人成功!” 赵萱有些尴尬嘿嘿笑着。 “当时初入江湖做事欠考虑,还请胡大侠见谅!” 胡峻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心系百姓,当得一个侠字! 我没能拿回斩邪刀,本想回天道盟,恰逢田原招募高手保护他的安全。 我成为他贴身护卫,他答应寻机会帮我拿回斩邪刀。 有天晚上,田原把我带到密室,我们对饮了几杯,他让我帮他一个忙。” 胡峻峰紧锁眉峰,回忆起当初太子田原委派他执行秘密任务的那一幕。 一年前,越国太子府密室中。 两人对饮,田原往嘴里灌了口酒,对胡峻峰说。 “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本王越来越觉得有一只幕后黑手牢牢操控着当年的一切,如果不把这个人找出来,本王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田原站起身走到旁边书架前,拿回一个上了锁的铁盒。 他用随身带着的一把小钥匙打开铁盒,拿出一张纸递给胡峻峰。 “越国南境与南方蛮族部落交界处有一个地方,叫困泽镇,一直以来都驻扎着一支越国边境小分队。 这上面八个人,就是十多年前曾驻扎于困泽镇的队员名单。 本王希望你能秘密前往南境,潜入越军在百花洲的驻军基地,设法拿到这八个人的军籍档案。 然后你再到此八人原籍寻找当事人,秘密查看他们目前的现状!本王必重谢!” 胡峻峰把这一幕完完整整讲述完。 顾章华急忙问胡峻峰。 “胡大侠是否找到这八个人的军籍档案?” “经过一个多月的秘密调查,我找到军籍档案。 奇怪的是,这八个人踪迹全无,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我只好回楚阳向田原禀明实情。 田原为了让我继续帮他调查,告诉我原委,这八人才是当年袭杀夏国使团的真凶!” 胡峻峰说到这儿,见面前的五个人都一脸震惊望着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当时受到的震撼简直无法形容,比你们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急忙问田原,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峻峰又回忆起当时那一幕。 越国太子府书房。 胡峻峰一脸震惊看向田原。 “什么?殿下的意思是,当年袭杀我夏国使团的实际上是越军?” “的确如此!是本王的六皇弟幕后指使,目的是栽赃陷害于我,令夏帝因此震怒,对越国出兵讨伐! 这样一来,越国必定会受到天下人的口诛笔伐! 这场仗,越国不打都已经败了!那么我这个罪魁祸首会是个什么下场呢? 父皇废了我的太子之位都算是客气的,把我处死给夏帝一个交代,恐怕才能平息夏帝的怒火! 那么我那个六皇弟,自然就可以取而代之!” 胡峻峰简直难以置信。 “好恶毒的计谋!” 田原冷笑连连。 “我那些兄弟背后捅刀子,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不过袭杀夏国使团这事,非常蹊跷!阴谋暴露后六皇弟竟然畏罪自杀! 这些年我一直想不通,六皇弟何德何能?能令边防驻军为其所用,不惜以身犯险半路袭杀夏国使团? 六皇弟向来资质平庸,胆小懦弱,整日里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简直就是我越国第一纨绔。 他身边连个谋士都没有,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与军方勾结?有本事谋这么大一个局?” 胡峻峰想到一种可能。 “难道殿下认为幕后主使另有其人,六皇子不过是替罪羊?” “正是此意!当年刺杀夏国使团的一共二十人,有十二人死在案发现场。 我派你去查的这八个人,是当年的幸存者,不知为何一直踪迹皆无?也许早已被灭口?” 胡峻峰的回忆到此告一段落。 五个小伙伴不禁面面相觑,都不知说什么好。 越国太子之位的争夺完全出乎他们的想象。 胡峻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让大家慢慢消化这些事,才继续说下去。 “田原跟我说,当年他跟夏国负责查案的杨留名一起探讨过案情。 从夏国使团护卫的致命伤可以看出,这支刺杀小队全都身怀武功。 他原以为这也正常,看到我取回这八人的军籍档案,发现这支驻军全都是从种地的农户中征召而来。 他们自愿去困泽镇驻扎,只是因为条件异常艰苦,发的军饷会比别的地方多一些。” 顾章华急忙问。 “田原怀疑刺杀夏国使团的人并不是当初的驻军小队?” 胡峻峰赞赏地看向顾章华。 “殿下说得对!他怀疑刺杀小队只是以驻军小队的名义,实际上另有其人! 他当时执掌越国军权,这么做正好可以把祸事都安在他头上! 一旦引发两国交战,越帝必会震怒,很可能会夺了他的太子之位!” 顾章华想起当初杨留名跟他说的那些事。 “胡大侠说的这些应该没错,事发后田原曾秘密来夏国与我父皇交涉。 请求我父皇暂缓发兵,待他回去查明真相给我父皇一个交代。 不久后他告诉我父皇是越国六皇子所为,没想到现在事情又出现了反转,六皇子只是替罪羊。” 胡峻峰攥了攥拳头。 “我实在不甘心,再次潜入百花洲基地,拿到另外十二人的军籍档案。 我跟田原说要去固泽镇,他担心目前越国的朝局,让我留在他身边护卫。 这件事一直拖到现在,如鲠在喉!杀害夏国使团的凶手到底是谁?” “您刚提到的固泽镇?可是当年驻军小队的营地所在?” “正是!” 顾章华和赵萱确认一下眼神,都同时点了点头。 顾章华起身朝胡峻峰拱手。 “多谢胡大侠告知详情,我们想替您往固泽镇走一趟,我们同您一样想知道真凶!” 胡峻峰急忙回礼。 “不敢当,贤王殿下出马必会旗开得胜!” 赵萱提醒胡峻峰。 “胡大侠,您要替我们保密,千万别让田原知道。” “黄女侠请放心,事关重大我定会谨慎行事。” 胡峻峰看了看大家,最后把眼光落在观流水身上。 “小岭你也去吗?” 第181章 各显其能凭本事赚钱 观流水傲娇地仰起头,神情那叫一个嘚瑟。 “我不去谁给他们乔装改扮?夏国的贤王要调查越国的驻军,这是闹着玩的? 万一让越军察觉,再把他们当奸细抓了,他们怎么解释?挨顿打都是好的,弄不好小命都没了!” 胡峻峰起身拍了拍观流水的肩膀。 “你的确想得很周全。” 胡峻峰看向面前的五个人。 “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一句,前往固泽镇这一路,越往南越不好走。 不光有毒虫野兽出没,还有无边无际的瘴气林和沼泽地。 如果你们都像黄女侠一样,武功高强轻功更是无人能及,我倒不担心。 你们四个看起来弱不禁风,我都怀疑你们能走到固泽镇吗?” “兄长你可别小看人!” 观流水叹了口气。 “说句丢人现眼的话,我爹就是被你眼前这几位搞垮的!” 胡峻峰大吃一惊。 “伯父真是晚节不保!” “堂兄,能给帮我们找一份越国的地图吗?越详细越好!” 胡峻峰想了想。 “不如这样,我明天一早过来,把那八个人还有其他十二人的军籍档案给你们抄一份。 连带着地图给你们送过来,顺便再给你们准备些对付毒虫和瘴气的常备药。” 小医仙听到这儿忽然笑了。 胡峻峰疑惑地看着小医仙。 观流水见胡峻峰傻傻搞不明白状况,忍不住笑了。 “堂兄你别操这么多心,有详细地图和军籍档案就够了。 这位姑娘和我们一起,就算毒虫把我们全吞进肚子里,她也能不费吹灰之力把我们救出来!” 观流水对团队的每个人信心爆棚不是没有道理。 首先赵萱的武力值高有目共睹,他们几个人的安全有了基本保证。 赵萱还在骄阳峪当了两年大当家,这支探案小分队由她来领导最好不过。 顾章华不但身份显贵而且知识渊博,胡峻峰送来的地图只有顾章华看的明白。 五个小伙伴启程赶路,都是顾章华帮大家指明正确的方向。 郝熊穷苦人家出身,脏活累活一把抓。 曾在在骄阳峪管着一百多口人,采购一路上所需的吃穿用度不在话下。 观流水自己更不用说,全程都会随机应变帮大家乔装改扮。 小医仙神医一枚,大家的安全更添了一份保障。 但他们一行人在赶往固泽镇的第三天,就遇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困难。 不是毒虫不是瘴气也不是迷路,而是他们没钱了。 越往南走天气越热,郝熊只准备了三天的干粮。 第三天中午,他们五个人在路边一个茶摊前休息,郝熊找赵萱要银子,打算再储备上三天的干粮。 赵萱看着郝熊,两人大眼瞪小眼。 “姐,你看着我干嘛?王爷说再往前走三里就到海塘镇,我要在镇子上给咱们买些补给。” “我跟管家支的银子出发前全给你了,这么快就花光了?” 郝熊一下子蹦了起来。 “你这是不相信我?怪我乱花钱还是怀疑我自己把银子贪了?” “都不是,二百两银子,我估计差不多够咱们赶到固泽镇。” “从夏国栎阳城到越国楚阳城,吃喝住宿不花银子? 又要从楚阳城赶到最南边的固泽镇,二百两能节省着用到现在不错了!” “我知道你能干,别急,我去帮你问问他们三个,肯定有银子!” 赵萱先来到顾章华跟前。 “小五,把你的银子拿出来给郝熊,他一会要去镇子上买补给。” 顾章华看着赵萱,跟赵萱大眼瞪小眼。 “难道你身上也没银子?” 顾章华后悔不迭地直叹气。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自从侍书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来,他就是我的百宝囊加钱袋子。 我的笔墨纸砚和银子都在侍书那儿,这次没带着他,真是失误!” “一个铜板都没有?” 顾章华上下摸索着,最终摊了摊手。 “真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坐在一旁喝茶水的观流水见赵萱看向自己,有些无奈地笑笑。 “你别看我,我的银子全都拿出来孝敬押送我爹的衙役。 我身上就带了差不多一两散碎银子,倒是可以给郝熊。” 赵萱接过观流水递过来的银子,都没打算问小医仙,转身就朝郝熊走去。 小医仙主动开口。 “你不问问我有没有银子?” 赵萱回头看着小医仙。 “我还不了解你?你能有银子?平日里都是看诊,活得那叫个简单。 对衣食住行也没什么要求,就算有点积蓄也都用来捣鼓你那些药,你的药箱都比你值钱。” 小医仙打开药箱,还真从药箱里拿出五两银子的大元宝,递给赵萱。 “药箱不一定比我值钱,但它的确比我有钱。” 赵萱嫌弃地看了看顾章华和观流水。 “一个大夏国的王爷,一个名动四方的名伶,两位财神爷兜里真干净,让我说你们什么好?” 十天后,眼看离固泽镇还有五百里路,一行五人再次遇到财政危机,人要吃饭马儿也要吃草,一顿都少不了。 这日郝熊用仅剩的几枚铜板买了几个大白馒头,五个人坐在马车上默默吃馒头。 赵萱咬了口馒头,看着大家,忽然笑出了声。 四个人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赵萱,眼看着都要没饭吃,赵萱怎么还笑得出来? 赵萱把一大个白馒头吃下肚,满足地拍了拍手。 “咱们都有一技傍身还怕赚不到银子?都别发愁,各凭本事吃饭,多大点事?” 观流水突然兴奋。 “要这么说,我倒是能在街边卖唱。” “那我在你旁边卖艺。” 赵萱说着看向顾章华。 “你在我边上给路人画像,也不多要,一张一文钱。 上次在真王府你给我画的那张,刷刷几笔,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又快又好!” 郝熊也来凑热闹。 “我最简单,帮你们吆喝着收钱好了。” “我在街边问诊!” 小医仙话音刚落,见其他四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她翻了个大白眼。 郝熊呵呵一笑。 “快拉倒,你可别问诊!又不收钱弄不好还要搭上药钱,得不偿失。” “那我能干什么?总不能在旁边傻站着,看着你们赚钱,我吃软饭?” 顾章华见小医仙仍穿着往常的那一身白色衣裙,不觉计上心来。 “你肯定不能光吃饭不干活,不过现在保密,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第182章 要霸气要炸裂要离了大谱 五人赶到前面一座名叫西江堤的城镇,正好是午饭时间。 西江堤是个充满江南水乡意境的小城镇。 他们漫步在小巷中,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地上的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白墙黛色的瓦,自有一种超脱尘世的宁静与美好。 小医仙的故事留在大家心里最后一丝伤感随风而逝。 郝熊指着一家饭馆,对大家说。 “这家看上去干净整洁,进进出出客流量大,食材肯定新鲜,我们去这家!” 大家抬头看了看,木匾制成的招牌已经有些褪色,上写着简单明了三个字:好味道。 “应该是家老店,味道不会差,我们赶紧进去!” 赵萱说着拉着顾章华的手走进饭馆,来到柜台前,看到头顶挂着一个个木牌,上面写着菜名。 蟹粉狮子头、清蒸武昌鱼、千里莼羹、东安子鸡、水晶肴肉…… 赵萱以此看过去直咽唾沫,她挽住顾章华的胳膊,朝顾章华俏皮地眨眨眼。 “这些菜名看得我流口水,我们多点几个菜,吃饱了好干活!” “你说了算,咱们的银子都在郝熊那儿,到时候让他结账!” 赵萱两眼放光看着面前笑眯眯的伙计。 “前面五个看样子是你家招牌菜,都来一份,再来锅大米饭!” “好嘞您嘞!” 伙计把赵萱点的菜记下来,正打算送往后厨,郝熊跑过来喊两人。 “你们俩还站在这干嘛?过去吃饭!” 赵萱惊讶地看着郝熊。 “你点完菜了?” “早点完了!都已经上桌!” 赵萱走到饭桌前,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五大碗肉丝面,绿油油的青菜看着新鲜,肉丝少得可怜。 这就是郝熊点的菜?五碗面?她的美食呢? 她的狮子头武昌鱼东安子鸡肉肉在哪里? 赵萱一颗火热的心瞬间哇凉哇凉! 郝熊坐下端起面碗。 “他们问我正常还是加肉,我说正常,咱们要省着点过,万一卖艺赚不到钱,还能多撑两天!” 顾章华默默将自己碗里可怜的几条肉丝挑到赵萱碗里。 “给你吃,夫君照顾娘子应该的。” 郝熊和观流水把自己碗里的肉丝也夹到赵萱碗里。 “弟弟照顾姐姐应该的。” 小医仙有样学样。 “姐姐照顾妹妹应该的。” 赵萱看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肉丝,心情瞬间又变得贼好。 她朝刚刚记菜单的伙计喊了句。 “伙计!把我刚刚点的菜快点上!米饭不要了!” 伙计应了一声,拿起单子跑进后厨。 赵萱笑嘻嘻地看向大家。 “主食咱们吃郝熊点的面,我刚点了五个招牌菜,加起来不到三两银子。 剩下的银子给小五买笔墨纸砚,他画画要用! 何必跟自己肚子过不去?相信我,咱们肯定可以赚到钱!” 赵萱的话燃起大家的斗志,连日来奔波的辛苦被一顿美食彻底治愈。 饭后他们找到一家书局,赵萱挑了最便宜的绘画用具给顾章华。 “凑合着用,我们现在是普通老百姓,一会还要凭本事赚钱!” 顾章华看着怀里的便宜货。 得嘞,考验自己画技的时候到了! 他问大家:“我们是不是先起个名字?” 赵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还需要名字?” 观流水支持顾章华,义正言辞反驳赵萱。 “怎么是草台班子?我是名满全乾坤大陆正经名角!小医仙家传绝学正经名医! 姐夫师从大儒大夏国正经名师!你也是正儿八经比武大赛冠军!” 郝熊拍手大笑。 “水哥这么一说,全夏国也找不出咱们这么正经的草台班子!” 顾章华立刻想到一个名字。 “萱姐姐和我两个名字取最后一个字,连在一起萱华,再加上个社字,就叫萱华社,大家觉得怎么样?” 赵萱还在回味刚刚的美食。 “我反对,文绉绉没意思,还不如叫蟹粉狮子头!” “我觉得我姐说得对,起名要霸气!要炸裂!要离了大谱! 字越多越好还要念着顺溜,让人眼前一亮,等着看咱们表演!” 四个人看向郝熊,都是一副说得好听你起个听听的表情。 郝熊尴尬地笑了笑。 “你们别这么盯着我看,我只负责提供思路,起名我姐夫拿手。” 赵萱忽然哈哈大笑,她问顾章华。 “你还记得马真真的名字怎么来的?” 顾章华回忆起小时候的往事,忍俊不禁。 “当然记得,马大人给他五个儿子起名字,愁得头发都快薅没了。 起的名字非常文雅字还特难写,怕跟别人重名,结果没一个儿子记得住自己的大名。 最后大家都喊他们马一马二马三马四马五。 马真真的娘怕闺女出生重蹈儿子的覆辙,被人喊马六。 趁着马大人激动万分抱着闺女话都说不利落。 一个劲儿在那儿喊,这次真……真真……这次真是个闺女时,果断定下马真真这个大名!” 大家听顾章华讲完都笑了。 观流水突然大喊一声。 “大家都别跑,好戏开场!” 四人满脸懵逼看着观流水。 “还没开始你鬼叫什么?” 赵萱不满地瞪了眼观流水。 观流水跟大家解释。 “我说咱们叫大家都别跑,好戏开场,这名字怎么样?” 郝熊兴奋地挥舞双臂。 “不怎么样,我来起一个,叫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赵萱想名字想得头大,直接拍板。 “这个好,我们正好五个人,上山打老虎霸气!” 顾章华充满同情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医仙。 “我本来准备把名字写你白裙子上,你到时候站在边上给我们当活字招牌,能顶大用。 你能接受郝熊刚起的名字吗?” 小医仙终年不变的扑克脸裂开一道缝。 “我先谢谢您!是我小看殿下,您比郝熊馊主意还多!” 郝熊倚着书局的柜台,看着小医仙一个劲儿乐。 “我什么时候出过馊主意?我出的主意千金不换! 不用在你身上写,往你背着那个药箱上贴张写好的纸,你一样可以当我们的活字招牌!” 观流水搂住郝熊的肩膀。 “果然是我家熊哥,我看行!” 顾章华借用书局的柜台,在纸上写下龙飞凤舞一长串。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小医仙认命,默默转过身,郝熊把纸贴在小医仙的药箱上。 风轻轻吹拂,药箱不够大,写着字的招牌上下两端被风吹着,呼啦啦作响。 过往的行人纷纷看向小医仙身后背着的字,好奇地指指点点。 有几个闲人还真跟着他们,想看看他们五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性子淡如秋菊,身形飘飘欲仙的小医仙从未被人如此瞩目,她的脸红了,她的心里万马奔腾而过。 她生平最丢人现眼的一天开始! 第183章 夏国最正经的草台班子挂牌营业 大家很快走到一座石头拱桥旁,拱桥上人来人往很热闹,两旁的路边有不少人摆摊。 一个年轻男子卖木雕工艺品,手中的刻刀在灵巧的手指间跳跃,木屑随着每一刀刻下轻轻飘落。 有位姑娘陪着一位婆婆在兜售绣品,有被面也有手帕,上面绣着山水花鸟,看上去绣工精湛、五彩斑斓。 还有替人写书信的书生,卖小吃的大妈,卖新鲜蔬菜瓜果的老人…… 摊主的叫卖声、客人们讨价还价、孩子们追逐打闹欢声笑语,都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生动的市井画面。 顾章华啧啧不已。 “这么多人摆摊,咱们不拿出点真本事,很可能没生意可做!” 赵萱抬手拍了拍顾章华的肩膀。 “以前没自己赚过钱?一会你自己体验体验,很有成就感,我看好你哟!” 体验成就感?他能说他不想体验吗? 顾章华手里拎着从书局借来的一张凳子,想着自己一会要蹲在地上在凳子上作画,有些抹不开面子。 他乃堂堂大夏国贤王,难道也要向那个书生一样替人画画?他还不如那个书生,人家好歹还有张桌子有张椅子。 可他能不干活吗?其他四个人都是空手套白狼,只有他花了一两银子买了绘画的用具。 没赚钱还往外掏钱,到时候怎么跟他们四个交代? 顾章华在这儿天人交战,郝熊看中一块空出的草地。 “我看这里挺合适!小医仙赶紧把招牌亮出来!” 小医仙默默转过身,露出药箱上的招牌。 她低着头缩着脖子,尽量不让自己有存在感,但有几个路人还是被她背着的招牌吸引,停下脚步围在小医仙面前。 一人指着白纸黑字的招牌哈哈大笑。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打到小老鼠!” 另一人接着说:“这姑娘就是只白毛老鼠!” 又一人大笑:“你别说瞧着还真像!浑身白毛,两个包包发髻像两只耳朵!” 小医仙:我日!!地缝地缝你在哪里?赶紧出来让我钻进去! 好几个路过的人听到三人打趣笑闹,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郝熊似乎看出小医仙的心思,走过去跟小医仙咬耳朵。 “首秀成功!积攒了些人气儿!你坚持住不要脸,我们就成功一半!” 小医仙眼含怒火瞪着郝熊,朝郝熊做了个口型:滚! 郝熊麻溜滚到赵萱和观流水身边。 赵萱抽出剑干净利落舞起剑花,观流水轻挪莲步眼看要开唱。 郝熊皱了皱眉。 “你俩完全不搭,各玩各的有什么意思?” 两人停下动作,都问郝熊。 “你说怎么玩?” “当然是一个将就另一个,我姐舞剑英姿飒爽,水哥你别唱那些靡靡之音,拿出点气概唱个豪放的!” “我唱咱们夏军的战歌!” 郝熊大声吆喝起来。 “大家快来看!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打到小白鼠! 好戏开场!我们先给大家表演一个剑舞!大家捧捧场!” 观流水恢复男子高亢的嗓音,抑扬顿挫唱着。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赵萱随着歌声挥舞手中长剑,每一招尽显豪迈,蕴含着不羁与潇洒,剑影交错犹如龙腾九天。 剑光闪闪围绕在赵萱周围,她的身形锋芒毕露又不失柔美,仿佛与剑合二为一,上下翻飞。 围观的人不时发出惊呼声。 “小姑娘看着好厉害,长剑像缠在她身上!” “歌唱得真好听,两人配合得真默契!” “啊!小心!吓我一跳!以为她会把自己刺伤!” “你懂什么?这叫艺高人胆大!这剑舞得真漂亮!” 赵萱听到大家都在夸自己,心里美得直冒泡,手中长剑更如灵蛇飞舞。 只见她剑尖轻点地面,飞身腾空,朝着刚才夸她艺高人胆大的中年男子一剑刺去! 围观的人全都被赵萱突如其来的杀招吓傻了! 中年男子更是呆立在原地,双眼惊恐地望着寒光闪闪的剑锋刺向自己的咽喉,双腿发软闪开的力气都没有! 赵萱的剑尖在离中年男子只有一寸距离时猛然间停住,赵萱的身子凌空翻身一跃,轻轻地落在中年男子面前。 赵萱向中年男子抱拳施礼。 “给您表演一招点到为止,让您见笑了!” 中年男子像见了鬼似的看着赵萱,拔腿转身就跑。 赵萱朝男子大喊:“喂喂!大叔您别跑!我只是跟您互动一下!” 观流水白了赵萱一眼。 “你这互动真吓人!瞅瞅!吓跑一个!” 围观的大家这才回过味来,纷纷鼓掌叫好。 赵萱把白眼还给观流水:“吓跑一个赚一波人赞,稳赚!” 顾章华使劲鼓掌:“好好好!现场版艺高人胆大真不是吹的!” 郝熊用胳膊肘碰了碰顾章华。 “姐夫,别光顾着鼓掌,准备开始,我姐和水哥都表演完了,你赶紧吆喝你的买卖!” 顾章华嘀咕了句:“蹲在地上画太难受……” 郝熊一拍胸脯:“好说,一会你在我背上画,我给你当桌子!” 这下顾章华再也找不出还有什么借口消极怠工。 郝熊开始表演,他撩起衣服的前摆兜成个兜,走到大家伙面前。 “众位兄弟姐妹老少爷们!我们几个半路没了盘缠,借贵方宝地卖艺赚钱! 多了不嫌多,少了不嫌少,您看着高兴赏我们口饭吃!” 有位大爷掏出几枚铜钱扔给郝熊,郝熊两手抓着衣摆瞧着准头接住,一枚铜钱都没掉在地上。 郝熊满脸堆笑看向大爷。 “谢谢您老!祝您诸事顺遂万事如意!要不要给您画张像?前三位! 后面想画的一文钱一张!保管画谁像谁!画得不像不要钱!” 大爷笑呵呵捋了捋胡须。 “画?那就来一张!” 赵萱和观流水在一旁略作休息。 郝熊弯腰蹲在顾章华面前,转了个身。 顾章华把画纸摊在郝熊背上,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大爷。 小医仙都不怕丢人当活字招牌,萱姐姐和观流水卖命表演,郝熊忙前忙后还给他当桌子。 他也不能落后,第一张画必须一炮打响! 顾章华想了想才落笔,不一会他把完成的画递给大爷。 大爷接过来一看,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我老头子活了五十岁,还没人给我画过像,你们大家伙帮我看看,像不像?” 第184章 分析帝纯粹为爱发电 大爷向围观的人展示手中的画。 画上是一幅春耕景象,面容酷似大爷的老者正在田埂头坐着抽旱烟袋,笑眯眯看向稻田。 稻田里一个青年男子背对着老人,弯腰插秧,旁边的年轻女子拿着手帕替男子擦汗。 一个看上去五六岁的胖小子在老者身边蹦蹦跳跳,低头啃着手里一牙瓜果,嘴角的汁水正在往下滴。 老者另一边,一个跟老者差不多大的妇女笑着跟老者说着话,从地上的一个竹编篮子中拿出一盘切好的卤肉。 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宛如仙境,能让人联想到山上住着仙人。 近处有一片桃花林,粉嫩娇艳的桃花朵朵绽放,仿佛看着画纸都能闻到桃花的香气。 大家目不转睛盯着画看,被画上美轮美奂的风景和亲亲热热的一家人吸引。 大爷看向顾章华,好奇地问了句。 “小哥,你怎么会想到画这样一幅画?好像对我们很了解?” 顾章华向大爷解释这幅画的构思灵感。 “我见您老腰带上别着旱烟杆,想必空闲时会抽上一口,您腰带上还挂着一个荷包,上面绣着朵朵绽放的桃花。 我猜荷包应该是出自您夫人或者女儿之手,我刚看到您是打那边卖绣品的母女俩摊位过来,斗胆猜是一家人。 画上有您夫人和女儿的容貌,青年男子是您的女婿,不知他长什么样,没敢贸然画出他的脸。 您荷包上绣着的桃花栩栩如生,应该是绣花人最喜欢的图样,我猜您家附近应该有片桃花林。 大爷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顾章华的肩膀。 “小哥猜得不错!但有一点你猜错了,卖绣品的不是母女俩,而是我老伴和儿媳妇!田里插秧的是我儿子! 这荷包是我老伴给我绣的!你又是怎么猜出来我家有稻田?我有这么个年纪的小孙子?” 顾章华望着大爷的穿着,笑着说。 “您穿着对襟短衣,长裤的裤脚用绳子系住,这样便于劳作,西江堤这个小镇河流多,盛产稻米,所以肯定是稻田而不是麦田。 您老红光满面,爽快爱笑,家里一定非常和睦,但您老有点不修边幅,衣襟上有一块黄色的汁水痕迹。 我猜应该是您抱着小孩,小孩吃瓜果滴到您身上,或者调皮地直接把汁水蹭到您衣服上。 小孩子的年纪也好推算,您老刚说您五十岁,我们夏国男子二十左右成亲正常。 您儿子应该在二十五岁左右,有个五六岁的孩子实属正常。 至于您孙辈是男是女?我完全没把握,纯属瞎猜。 如果是个小女孩,您时常跟孙女玩耍相处,面上应有一丝温柔之色。 如果是小男孩,这个年纪最是调皮捣蛋,想来让您费不少心,您衣襟上的污渍,也算是佐证!” 众人齐声叫好,看向顾章华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大爷视若珍宝把画纸轻轻卷起来。 “小哥真聪明!回去我找人把这幅画裱起来,挂我们家正房墙上!” 围观的一大群人呼啦啦冲到顾章华跟前,抢着要往前站。 “先给我画,猜猜我是干什么的?家里都有谁?” “你给我起开!我排第一!你插队!给大爷画完该轮到我!一文钱你出不起?” “明明我刚刚排第一,是你把我推到后边!一文钱也是钱!” 几个人因前三名可以画眼看着要动手,顾章华急忙劝架。 “大家都别吵也别挤!排好队!今天我给你们画!” 赵萱、观流水和郝熊在一旁正有滋有味听顾章华分析。 顾章华说的“”两个字把三人都惊着了。 颜料纸张毛笔全都要花钱买,三人看着排成条长龙的队伍,这么多人全画? 他们仨舞剑唱歌连吆喝,全白干? 队伍里有人质疑:“真的全都?” 顾章华朝大家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郝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他当桌子容易嘛?弯着腰撑着大腿一动都不能动! 唯恐动一下画纸会抖,顾章华的画毁了,可让他一直当桌子,他不愿意! “姐!姐夫揽的麻烦事让他自己解决,咱们趁乱溜?” “别胡说!五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你们俩一唱一跳才赚几个铜板?都不够买颜料!” 小医仙默默走到三人跟前,把药箱从背上解下来放在地上,招牌那面朝上。 小医仙拿过旁边的小板凳放在药箱前,她自己往板凳上一坐,扯开嗓子朝排队的人喊。 “有谁哪儿不舒服都先来我这看病!看一次五文!药钱自付!” 还真有个男人揣着手走过来,打量着小医仙。 “大夫?真的假的?靠谱吗?” 小医仙看了男人一眼:“你没病,别瞎耽误时间,下一个!” “谁说我没病?我最近老是腰疼,正打算去医馆瞧瞧,开几贴药吃吃!” “吃什么药?你晚上少跟你媳妇儿在床上打架比什么药都强!” 男人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转身走了。 郝熊笑呵呵问小医仙:“咋不了?” “当完招牌总要干正经事,小五那边我这边不多赚点,晚饭吃什么?” 赵萱朝顾章华看去,不知是哪个看客给顾章华搬了个桌子,他正低头认真地画着,完全沉浸其中。 每个人拿着他的画离开,都是一副心满意足的笑模样,顾章华的嘴角噙着笑意,接待下一位。 有什么比做自己喜欢的事更开心?不赚钱就不赚钱,小五开心就好! 赵萱抽出腰间的佩剑,朝观流水递了个眼神。 “咱俩继续?” “走着!” 晚饭五个人还是去了中午那家馆子,这次实实在在五碗面,硬菜一个都没有。 这还是小医仙辛苦诊病的结果,否则他们只好去当铺当东西才能吃上饭。 小医仙坐在顾章华身边,在他红肿的右手腕上涂抹药膏。 赵萱坐在顾章华对面,夹起几根面条喂给顾章华吃。 郝熊哼唧哼唧表示不满。 “看看你们俩把他给惯的!大老爷们还要媳妇儿喂饭,丢不丢人!” 顾章华咽下面条,一脸委屈。 “我也不想这样!我左手又不会用筷子!” “姐夫,有些话我真是不吐不快,你做事能不能悠着点? 没画纸不画就是,干嘛非让我给你买画纸?现在只能吃面条!” “我看大家拿着我的画都特开心,心里跟吃了蜜似的,当时没想那么多。” 观流水放下面碗。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当初我爹非让我练武,我想尽一切办法逃避。 如果让我跳舞,我能跳上一天,刚开始脚腕肿了都不知道,晚上睡觉才觉得疼。 你喜欢绘画没问题,但也要面对现实,我们现在的处境,没银子等于没有饭吃没有地方住,什么时候能到固泽镇?” 顾章华心里后悔不迭,他从小没为银子犯过愁,喜欢什么做什么,只要不触犯他娘的底线,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娘几乎全都满足他。 此次出门查案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对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还能赚钱养家,并不容易。 像他这样纯粹为爱发电,除非有足够的银子支撑,否则坚持不了多久。 顾章华老老实实给大家道歉。 “都是我的错,害得大家没能吃上一顿大餐,咱们到下一个小镇卖艺,我保证不会画。” 赵萱夹了几根面条堵住顾章华的嘴。 “吃面条照样管饱!吃饱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赶路!” 郝熊和观流水异口同声:“偏心!” 赵萱一本正经看向两人。 “我自己的夫君我不偏心,我偏心你们俩臭小子?我有病?” 第185章 大意了瘴气比想象中厉害 五个小伙伴一路上没银子找个城镇卖艺,顺便欣赏欣赏风景,他们走走停停,终于到达越国最南边的固城。 找了家客栈住下,大家都聚集到顾章华的身边。 顾章华把地图摊在桌案上,指着朝南的一条路。 “出了固城,翻过南山,再往南走三十里,便是与南方百族交界的固泽镇。” 赵萱看向大家,一锤定音。 “我们把马车寄放在客栈,明日一早轻装前行,郝熊,你备好干粮和水。” 五人次日一早出城,走了快两个时辰到了南山脚。 已经是深秋季节,南山上的山林被五彩斑斓的秋叶装点得如诗如画。 顾章华指着山上不同颜色的树林,对大家说。 “来之前我翻看过一些游记,有本游记上提到过南山,山上有枫树、银杏树还有一种叫红叶李,秋天树叶的颜色各不相同。 我一直想象不到层层叠叠的色带是什么意思,如今亲眼看见,果然山川如画美不胜收!” “我先来一句!”观流水朗声说,“秋风轻拂织彩绸。” “落叶纷飞映日辉!” 赵萱煞风景,打断顾章华和观流水的雅兴。 “好了你们俩,光站着对诗不爬山?晚上能到固泽镇?” 晌午时分五个人爬到南山半山腰,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间阴云密布,顷刻间下起倾盆大雨,紧接着电闪雷鸣。 赵萱拉着顾章华朝一棵大树底下跑去。 “大家跟上,到那棵大树下避避雨!” 郝熊大喊一声。 “不行!快回来!我见过有人站在树下避雨被雷劈死!咱们不能往那儿跑!” 顾章华忙问郝熊。 “那我们去哪儿避雨?总不能被雨浇个透心凉!” 郝熊观察着山势,他看到较为平坦的一处,转身朝那个方向跑去。 “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找个山洞避雨!” 郝熊带着大家在一处山势较为封闭的地方,找到一处天然洞穴的入口,大家一个个钻入洞口。 郝熊见随身携带的水壶没问题,干粮全被雨水淋湿。 “这下麻烦了,干粮被雨水打湿不能吃,看来只能喝个水饱!” 赵萱坐在洞口朝外面看去,有些发愁。 “雨下得这么大,什么时候能停?难道我们要在山洞里过夜?” 小医仙抖抖身上的水珠。 “先想想怎么把大家的衣服烘干,要不然会着凉!” 观流水一个劲儿叹气。 “下这么大雨,四周连个干枯的树枝都没有,咱们带着火折子也没用,怎么烤干衣服?” 靠着洞壁坐着的顾章华忽然打了个喷嚏。 小医仙从药箱里拿出针灸包打开,捏起一支细长的银针,来到顾章华跟前。 顾章华看到银针又细又长,闪着寒芒,连滚带爬跑到赵萱身后躲起来。 “我没病,不用扎针!” “穿着湿衣洞里又这么阴冷,很容易着凉,我给你们每人施针以防万一,我保证一点都不疼,谁先来?” 赵萱起身走到小医仙面前。 “我先来小五最后,每个人都必须听小医仙的话,否则就把他踢出队伍!” 最后轮到顾章华,他见赵萱盯着他看,眼神那叫一个凶,只好认命地闭上眼,任由小医仙施针。 过了一会儿,顾章华什么感觉都没有,他茫然睁开眼,看到大家都好笑地望着他。 赵萱抱着胳膊站在顾章华面前,哈哈大笑起来。 “你刚才的样子太逗了!待宰的羔羊,案板上的鱼,砧板上的肉,说得就是你!” 小医仙抿嘴乐:“我都说不疼你不信!” 顾章华不好意思地笑了。 “自从六岁那年得了病,被太医扎针扎怕了,还是小医仙水平高!” 赵萱伸出双手抱住顾章华。 “来姐姐抱抱,不怕不怕,以后哪儿不舒服咱不找太医,就找小医仙!” 郝熊捂住眼睛,夸张地大喊。 “哎呀辣眼睛!没事别老在我们三个单身狗面前秀恩爱!” 观流水一把抱住郝熊,捏着嗓子学赵萱说话。 “来哥哥抱!不怕不怕!以后哪儿不舒服咱不找太医,就找小医仙!” 郝熊使劲推开观流水:“去你的!我这身上鸡皮疙瘩掉一地!” 大家说说笑笑间暴雨渐渐停了,大家纷纷走出山洞。 顾章华仔细看着手中的地图,又看了看周遭的环境,蹙起眉头。 “刚才只顾着找避雨的地方,现在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 赵萱急忙问:“你的意思是我们迷路了?” “这山中地形复杂,地势又险峻,地图上只标明有一条山路直通山脚下,就是我们上山的那条路,我现在根本找不到原路返回。” “这有什么难的?”郝熊胸有成竹。 “我家以前住的村子在山脚下,我从小天天往山上跑,要说城里的路还有可能难住我,找条下山的路真不是什么难事,你们跟着我走。” 小医仙眼睛一亮。 “对呀,当年骄阳峪所在的山谷就是郝熊找到的,要不然那么多人根本没个落脚之处。” 郝熊并没有带大家折返原路,而是靠自己多年与大山打交道的经验,摸索出一条通往山下的新路。 赵萱成了首当其冲负责开道的先锋,披荆斩棘硬是靠一把剑带着大家穿过重重密林,来到一个山坳处。 “等一下!” 小医仙快步走到赵萱身边,看到面前山坳中笼罩着一层薄雾。 她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瓷瓶拧开,倒出一些药丸。 “前面应该是瘴气林,大家先把解毒散吃了,一人一粒。” 顾章华叮嘱大家:“通过这个山坳,再往前是沼泽地带,大家都小心些。” 赵萱伸手拉住顾章华的手,又对其他人说。 “大家手拉手,以免进入瘴气林中走散!” 大家依次手拉着手走进山坳。 刚进入到瘴气林不久,顾章华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有些呼吸不畅。 他不想因身体的一时不适影响大家的计划,坚持跟着大家的脚步朝前走。 眼看马上要走出这一大片被瘴气笼罩的山坳,顾章华脚一软,眼见着要摔倒。 幸好赵萱和小医仙分别牵着他的手,两人急忙扶住顾章华。 小医仙见顾章华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大吃一惊。 “不好!他这是中毒了!” 观流水急忙问小医仙:“解毒散不管用?”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瘴气的毒如此厉害,我们必须赶紧走出去!” 郝熊见状二话不说,俯身把顾章华背起来,向山坳外冲去,大家急忙跟上。 大家迅速撤出山坳,郝熊忽然觉得恶心,俯身呕吐起来。 第186章 不是狗儿是果儿 小医仙走到郝熊跟前,替郝熊拍着背。 “你也没比小五好到哪儿去,一会漱漱口再吃一粒!” 赵萱扶着顾章华躺在草地上休息,有些心慌。 “郝熊怎么吐了?难道也中了瘴气的毒?为什么咱们三个没事?” “你有练武的底子,小岭成天蹦蹦跳跳也无大碍,我常年跟草药毒物打交道有一定的免疫力。” 小医仙又拿出两粒解毒散给顾章华和郝熊服下。 “我去附近看看,或许有我没见过的草药。”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让小岭陪着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蛰伏的巨兽趴着一动不动。 忽然刮起了风,瘴气林中传来沙沙声,偶尔还有不知道什么动物的低吼声。 赵萱对这个新环境根本一无所知,既担心顾章华和郝熊的身体,又担心小医仙和观流水的安危。 她一会站起来朝远处望着,一会又坐下来仔细查看两人的脸色,一时间心绪难安。 “天都黑了,他们回来能找到咱们吗?要不我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干树枝,咱们点上一堆篝火?” “千万不要!”郝熊急忙拦住赵萱,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姐,这地形咱们不熟悉,再往前走是沼泽,身后又是充满瘴气的密林,我担心点了火反而会引来什么麻烦!” “你是说会引来野兽?” 郝熊慎重地点点头。 “我记得小时候听村子里一个老猎人说,在黑暗的森林里,千万不要暴露自己,而是要设法隐藏好。 因为你不知道还有什么人或者野兽潜伏在四周,谁先暴露谁先死。” 赵萱拔出腰间长剑插在地上,坐在两人中间。 “你说得还挺可怕,我看你们俩恢复得不错,要不我去找找他们?” 郝熊立刻反对。 “要找也是我去找,你找不到人自己再迷了路,到时候大家还要去找你!” 赵萱瞪了眼郝熊:“我有那么笨?” “你忘了?当年你去锦阳城参加天道盟比武大赛,早晨走晌午就回来了?” 顾章华疑惑地问郝熊:“这是为什么?” “我姐在山上转来转去没找到下山的路,反而转回骄阳峪!她是个路痴!” 她伸手打了下郝熊的脑袋。 “编!编!你就编!” 话说小医仙和观流水走出山坳,小医仙采到几株她从没见过的花花草草。 观流水指着不远处隐约的灯火。 “那边好像有住家,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小医仙把花草包好放进药箱。 “住的应该是本地人,我们过去问问能不能借宿,看来今晚咱们是过不了那片瘴气林。” 两人顺着灯火的指引,走了大概一炷香时间,来到一个小院门口。 院门前左右两边挂着两盏灯笼。 观流水上前敲敲院门,不一会开门出来一个女子。 女子头上戴着的头饰像个圆圆的帽子,边上垂着长长的穗子,一直垂到胸口。 身穿浅蓝色上衣配黑坎肩,腰间系有绣花飘带,上面用黑线绣着蜜蜂图案,下穿蓝色宽腿裤,一双同样绣着蜜蜂图案的绣花鞋。 女子看上去三十来岁,一脸警惕打量着两人。 还没等观流水说句客气话,女子转身就走,嘴里喊着。 “狗儿,狗儿,路过的外乡人,你来招呼!” 女子走进一间屋子关上门,另一间屋子里跑出个小女孩。 小女孩看上去十岁左右,梳了条大辫子,发尾用红头绳缠绕,穿的衣服款式与刚才的女子很像,颜色更加明快鲜艳。 小女孩跑到观流水与小医仙面前,一双圆圆的眼睛清澈明亮,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 “你们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观流水自来熟,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 “狗儿姑娘,我们的确有事麻烦你。” 小医仙在一旁瞧着小姑娘漂亮的脸蛋,跟狗儿这名字太有违和感,让她忍不住想笑。 小姑娘有些着急地跺着脚:“不是狗儿是果儿,花果的果。” “我说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也不能叫狗儿,我听错了,还请果儿见谅。” 观流水说着朝果儿深施一礼。 果儿咯咯笑了起来。 “漂亮的大哥哥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外乡人第一次都会听错。” 观流水摸摸自己的脸,被一个小姑娘说漂亮,真有点不好意思。 “果儿,我们一行五人都是外出采风游历的学子。 路过刚才那个山坳时,有两名同伴中了瘴气,想问问今晚可否在你家里借宿?休息一晚?” 果儿“哎呀”一声。 “你们等等我,我去拿解药,跟你们走一趟,救人要紧!” 果儿转身跑回屋子,很快跑出来,手里拿着个白色的小瓷瓶,还拎着盏灯笼。 “我们走!” 观流水在前面带路,小医仙看着果儿手里的瓷瓶。 “果儿,能让我看看你的解药吗?” 果儿把瓷瓶递给小医仙。 小医仙打开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在掌心,凑近闻了闻,又把药丸碾碎仔细看。 果儿问小医仙:“姐姐懂医术?” “略知一二,不知这解毒丹的配方可否外传?” “我们百族世代居住在这里,解毒丹家常必备,姐姐感兴趣我可以把配方写下来给姐姐参详。” 小医仙一脸欣喜:“先谢谢果儿,到时候有什么不懂还要向你请教。” “姐姐客气,来往于固城和固泽镇之间的外乡人容易误入瘴气林。 镇上早些年在此处派人轮流值守,保证能对中毒的外乡人及时救援。 最近十多年都是我娘带着我住在这里,我救过好多人!” “果儿真厉害!小小年纪救死扶伤,姐姐要向你学习!” 小医仙真诚的夸奖让果儿红了脸。 “姐姐过奖,咦?是不是他们?” 果儿指着不远处大树下三个人。 观流水已经跑过去,边跑边喊:“姐姐姐夫熊哥,我们回来了!” 郝熊一跃而起,赵萱扶着顾章华站起身。 郝熊抱住观流水,拍了拍他的背。 “臭小子,你们总算回来了,害得我们一直担心,以为出了什么事!” 赵萱见一个陌生的小姑娘跟在两人身后,立刻握紧长剑,满脸戒备看向小姑娘。 “你是谁?” 火光的映照下,果儿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 “我叫果儿,花果的果,来给你们送解药。” 小医仙搂住果儿,跟赵萱解释。 “我们在附近找到一家住户,是果儿的家,她听说我们有同伴中了瘴气,跟着我们来救人。 她家有自己调配的解毒良药,专门对付这里的瘴气。” 小医仙从白瓷瓶里倒出两粒解毒丹,分别递给顾章华和郝熊。 “先把药吃了。” 果儿在一旁补充:“吃了药静坐一会保准好!” 赵萱向果儿拱手:“谢谢果儿出手相救!” 郝熊嚼嚼把药丸吞下,肚子不合时宜咕咕叫了起来。 观流水像是被郝熊传染,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观流水笑眯眯看着果儿。 “果儿,我们能不能去你家蹭顿饭?我们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我保证不白蹭。” 观流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赵萱。 “我和这个姐姐可以给你表演唱歌跳舞!” 观流水看向盘坐在草地上闭眼休息的顾章华。 “那个哥哥可以给你画一幅特别漂亮的画像!” 观流水接着看向小医仙。 “搂着你的这位姐姐可以给你配出纯天然的香粉,准保让你脸上的皮肤白白嫩嫩整日香喷喷!” 郝熊毛遂自荐:“你家有什么脏活累活全交给我!” 赵萱无语地看着观流水,一顿饭把五个人全卖了,这是卖艺卖上瘾? 第187章 嘴巴正在炼制辣味仙丹 果儿被观流水的话逗得咯咯笑。 “不用这么麻烦,我家除了我和我娘一人一间,还有三间空房,都是为外乡人留宿准备。 最近一个月你们是我遇到的第一批外乡人,一会你们跟我回家,自己挑屋子住,我去给你们做饭。” 郝熊忙问:“要不要帮忙?” 果儿抬头看着郝熊:“两个凉拌菜配大米饭行不行?” “可以,我们随便吃点早点休息。” “不用帮忙,我一个人全搞定!” 随后五人跟着果儿回家,果儿的娘还是没有出现,果儿小跑着进了厨房。 五个人分派好房间,赵萱和小医仙住一间,顾章华和观流水住一间,爱打呼噜的郝熊一人一间。 大家略微梳洗来到厨房,果儿已经蒸好一锅米饭,桌子上摆着两盘凉拌菜。 五个人盛好米饭坐在桌边,小医仙看着其中一盘凉拌菜。 “我来的路上摘到一株不知名的野草,看着跟这盘菜很像。” “这菜叫鸡冠菜,叶片的形状像公鸡的花冠,是我们本地特产,你们快尝尝看我做得好不好吃?” 果儿说着满怀期待看着大家。 五个人依次夹起鸡冠菜放进嘴里,突然间脸色通红额头冒汗,紧接着五个人依次把鸡冠菜吐了出来。 五个人扔下饭碗,齐刷刷跳起来,伸出舌头用手使劲朝嘴巴扇风,眼泪鼻涕一起流。 “辣死了辣死了!水!水水水!” 郝熊眼疾手快跑到水缸前,拿水舀子舀起水灌下肚,其他四人急忙跑过来接力,咕咚咕咚往嘴里灌凉水解辣。 果儿看着不断伸着舌头吸气的五个人,不解地摇着头。 “怕你们嫌辣,我把天皇椒放料汁里涮了涮,你们都能辣成这样?我们往常都切半个放料汁里,味道刚刚好。” 五人连续打着饱嗝,直接灌了个水饱。 赵萱心有余悸看着果儿,嘴里的辣味仍如海浪般一波一波涌来。 “我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一只喷火龙,呼出的都是火焰!下次你连涮都别涮,真是辣死人不偿命!” 郝熊还在呼哧呼哧喘气。 “我的嘴巴现在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正在炼制辣味仙丹!” 果儿嘻嘻笑着:“要不我再给你们炒个不辣的菜?” 顾章华连忙摆手:“不用!我们吃白米饭就行!” 五个人捧着白米饭默默吃着,他们现在才知道,单单吃一碗白米饭如此美味。 次日一早,大家无论如何都不敢碰果儿端来的咸菜,白馒头白粥吃完早饭。 赵萱问果儿:“这里离固泽镇还有多远?” “很近,过了前面那片沼泽,再走将近一里地。” 顾章华摊开地图看了看。 “固泽镇隶属于固城管辖,固城北郊驻扎着越军南境最大的军事基地,百花洲。” 果儿好奇地问大家:“哥哥姐姐你们去固泽镇做什么?” 观流水早已想好对外的说辞。 “这位翩翩公子擅长画画,出来采风,这位姐姐是他娘子,娃娃脸大哥哥是随行照顾他们的小厮。 背着药箱的姐姐要写一本乾坤大陆草药汇总的医书,我是为了即将举行的歌舞大赛汲取灵感,想要创作一首带有民族特色的歌曲。” 果儿拍拍手鼓掌,眼睛亮晶晶充满崇拜望着大家。 “哇!你们都好棒!我带你们过沼泽地好不好?我知道怎么走最安全!” 小医仙掏出一盒香粉递给果儿:“给你的奖励!” 小医仙看着其他四人:“你们也赶紧兑现诺言,不能糊弄小孩子。” 草台班子又开始营业,观流水唱着歌配合赵萱舞剑,顾章华在一旁给果儿画像,郝熊挑满一缸水,把屋子厨房都收拾一遍。 大家又唱又跳热热闹闹,小医仙看向一直紧闭的那扇房门,疑惑不解。 “果儿,你娘为什么一直躲在屋子里不见人?” “我也不知道,自从记事起我娘就这样,经常把自己关屋子里,我经常去镇子上找我阿爹阿妈玩!” “阿爹阿妈?原来你有两个娘!” “一个娘,阿爹阿妈是我娘的爹娘。” “好家伙,这称呼真怪,那你亲爹呢?” “回老家一直没回来。” 临行前果儿把解毒丹的药方交给小医仙,一路上教小医仙辨认不知名的草药,带着大家顺利通过沼泽地,很快到达固泽镇。 果儿帮大家找到一个价钱公道的客栈,相约有时间来看大家,跟大家告别去找她阿爹阿妈,蹦蹦跳跳离开客栈。 五个人齐聚在赵萱和小医仙合住的客房。 顾章华拿出胡峻峰给他们的名单。 “目前我们要先找到驻军小队的营地所在,这上面一共二十个人名,我们每个人记住其中四个,虽然过去十多年,多加走访打听,应该有所收获。” 郝熊朝顾章华挑大拇指。 “姐夫说得对,这些驻军要过日子,必须在镇子上购买生活用品,比如说柴米油盐,多去这些店铺里打听打听。” 小医仙有些迷糊:“问出有人认识他们又有什么用?” 观流水也想不通。 “我堂兄说过,田原认定前去刺杀夏国使团的杀手,并不是这支驻军小队,而是另有其人。” 顾章华看向大家。 “你们说的都没错,当年驻军小队二十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我们一个一个去查,先弄明白他们的去向!” 郝熊提出个意见。 “大家全都出去查,这样动静太大,来的路上我大概观察了一下。 固泽镇不大,居住的百姓跟果儿一样都是百族人,我们这队外乡人已经有些扎眼!” 观流水敲着桌子思索着。 “不如我自己去,二十个人的人名记得住,我找人随便打听打听此地的风土人情,就说谱写新曲。 再找镇子上的老人聊聊固泽镇的过往趣事,也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赵萱不想闷在客栈里等待,问观流水。 “我们什么都不做?你一个人去查?” “你们该干嘛干嘛,给我打个掩护,郝熊,你陪着小医仙去采草药,顺便把驻军小队的营地摸清楚。” “这个好说,保证完成任务。” 五人商量妥当后分别出发,约定晚饭前回到客栈会合。 赵萱陪着顾章华到街上溜达了一圈,有些心神不宁。 “小医仙的心思全在医术上,一见到草药能顾得上别的?郝熊跟着也是白费。 要不咱俩还是先按照地图上的标注,去找找驻地的确切位置?” “我也没心思摆摊画像,一到固泽镇有点心慌。” “怎么还会心慌?水土不服?” “我也不知道。” 他们按照地图标注翻过镇子外不远处的小山坡,从山顶上可以看到附近有一座三进院落。 赵萱和顾章华藏身于一块大石后,仔细观察院子里的动静。 院门口两名士兵一左一右守着门,靠着墙昏昏欲睡,院子里一名士兵正从一口水井中打水。 整个院子显得很安静,除了赵萱和顾章华所在的山坡,院落其他三个方向都被密林围绕,密林中隐隐有雾气升腾。 赵萱看向密林,悄声对顾章华说:“林子里好像有瘴气。” 顾章华没说话,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他的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太阳这么好,天气也暖和,我为什么看着这个院子总觉得阴森森?” “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我被太阳晒了这么一会,都有点犯困。” “我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仿佛那院子里有什么我们看不见的危险!” 顾章华在脑子里寻找词汇让赵萱理解自己的感受。 “这个院子好像被很多怨灵包围着!” 赵萱惊讶地看向顾章华:“你这比喻真吓人!” 顾章华拉着赵萱朝原路返回。 “不能在这儿多待,我们先回镇子上,等晚些时候跟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第188章 人生的滋味一苦二甜三回味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固泽镇不大,镇子上各色店铺应有尽有。 观流水在镇子上慢慢前行,见两旁都是古朴的木质建筑,雕花窗棂透出几分雅致,店铺门前挂着灯笼,随风轻轻摇曳。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观流水顺着香味看去,是一家名为“清心居”的茶馆。 他迈步走进去,茶馆中摆放着几张雕花木桌,竹编的椅子,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为这小小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文人雅趣。 角落里一只铜制的香炉升起袅袅青烟,也不知燃的什么香,竟然有一股茶的清香味。 茶馆里此时没有客人,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正坐在一张桌子旁,用茶刀分茶。 老人头上缠着蓝色包头,穿着白色对襟上衣宽桶裤,见观流水进来,放下手中的茶刀和茶饼,站起身,打量着观流水。 “小哥身穿儒袍,是外乡人?” “小生游学到此,闻到茶香四溢,进来坐坐品品茶。” 老人笑着招呼观流水坐下:“小哥喜欢喝什么茶?” 观流水指了指老人刚分的茶。 “这种是本地茶吗?麻烦您给我泡一壶尝尝。” “小哥想品尝我们特色本地茶,如果有工夫,不如尝尝三道茶?” “何为三道茶?” “一苦二甜三回味,是为三道!” 观流水朝老人拱了拱手。 “还有这种茶?以前真没喝过,劳烦您帮我沏一壶!” 老人笑得有些神秘,坐在观流水对面,将地上的一个小火炉点燃,把一只小砂罐放在火炉上烘烤。 观流水诧异地看向老人。 “就这么干烧?不用往里面注水?” “那边有烧开的水,待这个砂罐烤热要先把茶叶放进去烘烤。” 过了一会儿,老人伸手试了试罐子的温度,往罐里放了适量的茶叶,不停地转动砂罐,不一会罐内的茶叶变成黄色, 老人拎来一壶开水倒入砂罐,再将沸腾的茶水倒入茶盏,双手递给观流水。 “这第一道是苦茶,只能给你喝半盏。” 观流水看到茶盏内的茶汤呈现出琥珀色,闻起来焦香扑鼻,他吹了吹茶汤,轻啜一口,整张脸皱成一团。 “好苦好苦!昨天在一户人家借宿,做的饭差点把我辣死,今天的茶又差点把我苦死!”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觉得酸甜苦辣咸才是人生味道?” 观流水见老人重新用小砂罐置茶、烤茶、煮茶,他跟老人闲聊起来。 “老人家您说得对,小生到各处游学采风也有此意,不知您是否知道三年一次的歌舞大赛?” 老人往茶盏里放了少许红糖。 “听说了,这次是在越国举行,小哥要去参加比赛?” “我自小随母亲学艺,对谱曲很感兴趣,想在民间找些会唱山歌的高人请教,谱写一首新曲,不知镇上可有这样的能人?” 老人把第二盏茶端给观流水。 “我们百族人人都会唱山歌,每月初一还会举行山歌对唱会,要说唱得最好的高手,你可以去找同门里二号院的陈婆婆。” 观流水端着茶盏喝了一口,这次的茶汤香甜可口,他愉悦地眯了眯眼,一脸满足。 “真甜啊!您说的我记住了,喝完三道茶就去。” “第三道叫回味茶。” 老人说着同样把茶煮好,这次放进茶盏的原料已经换成适量蜂蜜、少许炒米花、若干粒花椒、一小撮核桃仁。 老人把第三盏茶再次端给观流水。 观流水好奇地喝了一口,拼命忍住想吐出来的冲动,缓缓把茶水咽下去。 “我懂了,真是酸甜苦辣咸各种味道俱全,令人回味无穷。” “一苦二甜三回味,你想想人这一生是不是这么过来的?” 老人的话打动了观流水,他想起幼年辛苦跟母亲学艺,母亲去世后父亲百般阻拦他追求自己的梦想,逼着他习武。 他离家出走到栎阳一举成名,深深体会到做自己喜欢的事那份无与伦比的幸福和甜蜜。 等以后他老了,回味这一生,才不会留有遗憾! 这次他跟着大家来固泽镇查案顺便采风,一个小小的茶馆老板都让他受益匪浅! 话说赵萱和顾章华回到客栈,一直等到吃过午饭,才见郝熊陪着小医仙回来。 郝熊背着个竹编的背篓,里面装着满满的草药,小医仙兴高采烈满脸放光,笑着对赵萱说。 “简直令我大开眼界,我们去了镇子上的药铺,跟掌柜聊了一上午,这下我应该能炼制出更有效的解毒丸!” 郝熊把背篓放在地上。 “姐,我没时间去找驻军的营地,药铺掌柜送给小医仙一份草药图谱,一上午我都在帮她上山采药。” 赵萱一言难尽看了眼小医仙,对郝熊说。 “还好我们知道她的脾气,已经找到驻军营地。” 顾章华递给郝熊一条毛巾。 “擦擦汗,等观流水回来,看看他能打听到什么线索,我们再商量下一步。” 观流水此时已经在陈婆婆家待了两个时辰,陈婆婆热情好客,把自己最拿手的山歌唱给观流水听,观流水细心记录曲谱。 陈婆婆家里的孩子下地种田,带着午饭,中午不回来吃。 观流水去附近饭馆打包几个菜,又买了当地的米酒,借此表示对陈婆婆的谢意。 两人吃着饭喝着米酒,眼见气氛融洽,观流水开始把话题向驻军方向带。 “陈婆婆,我刚去买酒菜,见镇子上很热闹,有售卖新鲜瓜果河鲜的摊位,还有的卖一些我从没见过的手工艺品。 路人一个个都面带微笑,在这里生活真是惬意! 几十年如一日,平平安安顺顺当当过一辈子,真让我羡慕!看来这里当官的和驻军功劳都不小!” 陈婆婆抿了一口酒。 “我们镇子小,管事的我们都喊他黄镇长,要说起驻军,我倒是想起十多年前一桩怪事。” 观流水心跳如擂鼓,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说到正题,他替陈婆婆满上酒,按捺住心里的激动。 “看上去这么安宁的小镇还有怪事?” 陈婆婆拿起酒盅喝了一口。 “十多年前我家老头子还活着,经常去山上打猎,那时驻军的小队长姓王,跟我家老头子关系很好。 王队长头天晚上跟我家老头子预定第二天来拿打的野味,要给一个兄弟庆生,银子都给了第二天没来拿。 后来我听说沈小宝还跟镇子上的首饰铺订了一只银镯子,也没去取。 我们大家都怀疑,他们驻军小队应该是临时接到上级命令,要去办什么大事,当夜紧急撤防走得仓促。” 沈小宝?! 这个名字就在当年驻军小队的名单里! 观流水替陈婆婆夹了口菜。 “您这么说还真有可能,领着军饷就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当兵也不是件容易事。沈小宝买银镯子应该是送给心爱的姑娘?” 陈婆婆遗憾地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阿依朵那姑娘真可怜!” 观流水担心顺着这个话题再问下去陈婆婆会起疑。 他现在知道当年驻军小队里一个叫沈小宝的士兵跟阿依朵是情侣,今天已经收获很大! 观流水又跟陈婆婆聊了聊山歌的曲谱,吃完午饭,他向陈婆婆告辞,急匆匆赶回客栈。 第189章 固泽镇的夜晚蚊声鼎沸 顾章华和郝熊在赵萱和小医仙的房间里喝茶聊天。 郝熊挠了挠胳膊上被蚊子叮咬的一个大红包。 “我发现这里的蚊子特别多,昨晚上挂着蚊帐,还把我咬了好几个大包!小医仙,你给我的防蚊虫叮咬的药膏貌似不太管用!” 小医仙神色有些黯淡,满眼失落。 “来到固泽镇我真是备受打击,解毒丸不太有效,防蚊虫叮咬的药膏也没什么作用!” 赵萱忙安慰小医仙,亲热地搂住小医仙的肩膀。 “姐姐,你不用这么泄气,也不必质疑自己的医术,不是你配的药有问题,而是你从没到过这么远的南方。 这附近多密林沼泽湖泊,地形风貌跟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大不相同。” 顾章华也很恼火。 “以前只知道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昨晚上我是听取蚊声鼎沸,被帐子外的蚊子嗡嗡声吵醒好几次!” 小医仙朝赵萱微微一笑。 “一会我去药铺问问,他们肯定有本地特制的防蚊药,再跟掌柜的请教请教这次到固泽镇真是受益匪浅。” 顾章华忽然笑了。 “说起蚊子,我想到一件趣事,我曾在一本书里读到过一首诗,专门写蚊子,讲的是诗人住的地方蚊子有多可怕。 这首诗一开头就说,天下有蚊子,候夜囋人肤。” 赵萱连忙一抬手,打断顾章华。 “打住!赶紧给我打住!想讲故事说大白话,直接翻译给我们听,天下有蚊子我明白,后面五个字完全没听懂!” 赵萱说着看向郝熊和小医仙,她听不懂还要拉上个垫背的。 “你们俩听懂了吗?” 郝熊和小医仙两人很给赵萱面子,同时都摇了摇头,也不知他们俩到底是听懂了还是听不懂。 顾章华宠溺地捏了捏赵萱的鼻尖。 “等忙完这些事回到栎阳,我继续教你读书,你继续教我练功。” 赵萱笑嘻嘻也捏了捏顾章华的脸蛋。 “好说好说,继续讲故事,我爱听!” 郝熊和小医仙对两人时不时秀恩爱已经习以为常,一个闷头喝茶,一个抱着胳膊抬头仰望屋顶。 顾章华和赵萱笑闹一会,继续讲有关蚊子的故事。 “诗人说天下到处都有蚊子,一到晚上就出来叮人,他家那里的蚊子特别可怕。 他诗里用了个屠字,屠杀的屠,他说他家那里的蚊子大白天就出来杀人。 刮风下雨时那里的蚊子更加疯狂,成群结队从芦苇里,从水草中飞出,一个个又黑又大,跟蚂蚁个头差不多! 成群的蚊子遮天蔽日,嗡嗡声像打雷一样,追着河里的船飞,吓得船夫都不敢在此地停留。 周边方圆百里的老百姓都对他家那里的蚊子怕得要死,有句成语叫闻虎色变,大家是闻蚊色变,蚊子的蚊。 诗人还说,一旦被这样的蚊子咬上一口,会血枯筋断,丢了性命!” 郝熊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好家伙!这里的蚊子跟你故事里的差不多,昨晚我拿扇子扇,手都酸了都赶不走。 我蒙着被子睡,蚊子的嘴跟小医仙的针灸针一样,都能扎进被子里!后来我才想起来撑起蚊帐!” 郝熊把胳膊伸到小医仙眼前,指着被蚊子叮的大红包。 “你快帮我看看,有没有毒?我会不会被蚊子叮得一命呜呼?” 小医仙气得把头扭到一边。 “走开!我配的药效果不太好,不是没效果!” 赵萱问顾章华:“你故事里的这个诗人太夸张了?他家那里的蚊子真有这么吓人?” 顾章华想了想。 “夸张是有点夸张,但湖泊河流多的地方,蚊子的确厉害,能咬死人也不是不可能。” “要不咱们现在就去药铺买药?” 两人正商量着,观流水推门走进来,端起桌子上的一盏茶灌进嘴里,擦了擦嘴。 郝熊疑惑地看向观流水。 “你这么猴急干什么?出了什么事?” 观流水看向大家,神色变得异常沉重。 “我跟你们说,现在有件事可以确定,十几年来越国军方和官府的人没人关心那二十名官兵的生死,否则只要派人前来随便一调查,事情基本能搞清楚。” 顾章华忙问:“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我找了个擅长唱山歌的老婆婆取经,跟她闲聊时她告诉我。 当年那支驻军小队是在一夜间突然消失,镇子上的人怀疑他们临时接到紧急命令,当晚就迅速撤离,走得很仓促!” 顾章华分析着。 “这也不是没可能,紧急撤防后他们会回到各自家乡,或是编入其他编制, 胡大侠查证过,他们都没有回到原籍,难道编入了其他军队?不属于百花洲管?” 他们的家人也没来找过他们吗?” “这个我倒是没问,我怕问太多老婆婆会起疑心。” 郝熊叹了口气。 “我看了胡大侠给咱们的军籍档案,这二十个人来自越国不同的村镇,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军多年未归,他们的家人敢向军方要人?” “你小点声!” 观流水起身把窗户关上,回头对大家说。 “我还打听到一个重要线索,军籍名单上有个叫沈小宝的士兵,当年跟镇子上一个叫阿依朵的姑娘是情侣。 他当时去首饰铺订了个银镯子要送给阿依朵。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个姑娘,也许能发现新的线索。” 顾章华拉起赵萱:“这事好办!你们先休息休息,我们俩出去问问。” 赵萱有些担心:“怎么问?问谁?别瞎问!” 顾章华无奈地看着赵萱。 “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我们先找人问问果儿她阿爹阿娘家住在哪里,咱们去找果儿问问她,或者问问她阿爹阿娘。” “你说得也对!” 两人来到客栈大堂,顾章华见客栈老板正在擦拭柜台台面,走了过去。 “老板,跟您打听个事,我瞧您和昨天带我们来的小姑娘挺熟,您知道她阿爹阿娘家住哪儿吗? 她帮过我们大忙,用解毒丹替我们解了瘴气的毒,我们想去她阿爹阿娘家好好感谢感谢。” 客栈老板手里的活儿不停,抬头看了眼顾章华。 “你说果儿?她阿爹阿娘家离客栈不远,你顺着路走到头往右拐,过两个街口,到同和巷一打听就知道。” 顾章华谢过老板,跟赵萱往客栈外走去,忽然听到身后老板嘴里念叨着。 “可怜的孩子从小没爹,还没长歪,乐于助人又热情,阿依朵一个人把果儿拉扯大,真不容易!” 第190章 不可思议的特制蚊香 顾章华和赵萱立刻停住脚步,惊讶地对视一眼,又转身回到老板面前。 顾章华问老板:“老板,听您刚说果儿的娘叫阿依朵?” 客栈老板把手里的抹布放在一边,疑惑地看着顾章华。 “对啊没错。” 顾章华笑着解释。 “果儿很可爱,我们都很喜欢她,果儿跟我们说她爹回老家一直没回来,您刚才说果儿没爹?这是怎么回事?” 赵萱在一旁帮腔。 “我们昨晚在果儿家借宿,她娘一直躲屋里不出来,果儿说她都习惯了,您刚说她没爹,她娘性子又这么清冷,果儿好可怜!” 客栈老板在水盆里洗抹布。 “谁说不是呢?但有些事不好让小孩子知道,镇子上的人心照不宣,都帮着阿依朵瞒着果儿。 你们知道果儿的大名叫什么?沈果果! 阿依朵十多年前跟驻军里一个叫沈小宝的士兵好上了,果儿就是沈小宝的女儿。 两人当时正打算成亲,沈小宝跟着驻军突然撤防跑了,十多年过去,沈小宝再也没回来找过阿依朵。 要我说沈小宝就是个人渣!冷酷无情,不仁不义的人渣!” 赵萱攥了攥拳头。 “要是哪天让老娘碰上,非把他大卸八块!” 老板一声叹息,摇了摇头。 “你要是能找到他,算你有本事!你叫不醒装睡的人,能找到故意躲着阿依朵的沈小宝?姑娘,你太天真!” 顾章华此时也心绪难平。 “怪不得阿依朵的脾气有些古怪,也不爱跟人交往,受骗上当还被无情抛弃,她的心里实在是苦!” 客栈老板继续擦着台面。 “我都有十多年没见过阿依朵,姑娘家面皮薄,怕人说闲话,一直住在镇子外孤零零那个小院里。 她以前爱说爱笑爽快大方,多好的姑娘,真是遇人不淑误终身!” 既然从老板口中得知阿依朵是果儿的娘,顾章华觉得没必要再去果儿的阿爹阿娘家,贸然上门反而会让小姑娘生疑。 果儿的身世阿依朵和镇子上的人瞒了这么多年,他们何必戳穿这个谎言? 果儿现在这样挺好,单纯快乐地长大,是否告知她身世的决定权在阿依朵手里,他们无权干涉。 顾章华揽住赵萱的腰,向老板道谢。 “谢谢您跟我们说起果儿的身世,我们也会瞒着果儿。 我想我们还是回头买点礼物,亲自去看望阿依朵大姐向她道谢。” 客栈老板提醒两人。 “别太刻意就好,你们晚上睡觉记得把蚊香点上,这里蚊子毒!” 赵萱诧异地看向客栈老板。 “蚊香?房间里没有蚊香,您给我们拿几盘?还是我们自己去买?” 客房中,郝熊看着小医仙和观流水下棋,看来看去看不懂。 “你们下你们的,我去药铺买点蚊香。” 郝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刚走到门口,就见顾章华和赵萱推门而入。 赵萱的脸上写满困惑,她径直走到桌边,拿起靠墙放着的一根土黄色的棍子。 她举着棍子问大家。 “你们能看出来这根擀面杖粗的棍子是蚊香?我还以为是客栈专门给客人准备的防身用具!” 顾章华接过棍子,不可思议地仔细看着。 “这里蚊子个头大蚊香也这么奇葩?这棍子摸上去有粗粝感,土黄色中有黑色的颗粒,如果是木质的,还真像根擀面杖!” 郝熊看着棍子,一脸懵圈:“蚊香不是都盘成一圈?这是蚊香?” 赵萱到现在还是一脸茫然。 “老板原话是,桌边靠墙放着的土黄色棍子就是蚊香,每间客房都会备一个!” 小医仙接过蚊香闻了闻。 “是有股药味!来到这固泽镇一次次刷新我的认知,大开眼界!” 五个人围着神奇的蚊香看了又看。 赵萱拿着蚊香耍了两招,蚊香很结实竟然没断。 顾章华把蚊香插在旁边的一个空花盆里。 “我还奇怪为什么每个屋里放个空花盆?盆里有土却不种花?原来是插蚊香用的。” 观流水用桌上的火折子把蚊香点燃,袅袅青烟飘散在空气中。 大家闻到一抹淡淡的清新草药香,一点都不刺鼻。 观流水看向顾章华和赵萱,疑惑不解。 “你们俩打听到阿依朵是谁了吗?这么快回来?找老板要蚊香去了?” 赵萱卖了个关子。 “我们已经知道谁是阿依朵,要不你先猜猜看?” “你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猜?我们到固泽镇就认识一个果儿!” 郝熊突然一拍脑袋:“难道说果儿的娘是阿依朵?” “不好玩不好玩,重新猜,必须猜错三次才有效!” 顾章华见赵萱耍赖,揉了揉赵萱的脑袋,对大家说。 “郝熊猜得对,果儿的娘就是阿依朵,镇子上人尽皆知。 客栈老板跟我们说,当年沈小宝抛弃怀着果儿的阿依朵跑了,这么多年都没再回来过。” 小医仙骂了句:“渣男!” 观流水问大家。 “我们是不是立刻去找阿依朵问问?她要是能把当年发生的事跟我们说说,或许我们还能从中找到点线索!” 顾章华有些犹豫不决。 “直接去问会不会勾起她的伤心事?我觉得她现在性情有点偏激。” “人去多了也没用,况且她是女人还涉及到她的隐私,我和小医仙去就行了。 怎么问到时候再说,这是目前我们掌握的最重要线索,不去问清楚我一晚上都睡不着!” “我陪着你去没问题,要不要带上果儿?毕竟事关她的身世。” “这个问题我跟小五商量过,不能带上她! 阿依朵隐瞒果儿的身世自有她的考量,等我们把事情查清楚,告不告诉果儿,由阿依朵决定。” 顾章华重新安排几个人的任务。 “萱姐姐,你和小医仙去找阿依朵,郝熊和水哥陪着我再去趟驻军营地,这次咱们多买几根蚊香带上。” “你还要去?大日头底下你都觉得那里阴森森的,晚上去你不害怕?” “我想离得近点,弄清楚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感觉。” 五个人早早吃完晚饭,决定立刻分头行动。 他们走出客栈,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如血,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金黄色,小镇也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炊烟在空中缓缓飘散,家家户户开始准备晚饭,四处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顾章华感慨万分。 “看上去这么宁静安详的小镇,到处充满着人间烟火,真不敢想象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二十个官兵都去了哪里?” 观流水看向不远处一家门匾上写着“珍宝斋”的首饰铺。 “我到现在都不相信沈小宝会无缘无故抛弃阿依朵,他曾去首饰铺定做银手镯,他明明很爱阿依朵。” 第191章 明明白白活一辈子还是糊里糊涂去死 赵萱和小医仙按照当初果儿带领的路线,安全走过沼泽地带,来到孤零零的小院门前。 院门依旧紧闭,门前两盏大红灯笼发出昏黄的光亮。 小医仙的心情和上一次大相径庭,还没到院门前,她止住脚步。 “现在看着这院子和灯笼,感觉心里很难受,阿依朵一个人带着孩子苦熬这么多年,真不容易。” 赵萱回头看向小医仙。 “你不会是想打退堂鼓?” “我觉得咱们去问她当年发生的事,有些残忍,她躲在这里十多年,在逃避过去那些伤心事。” 赵萱挽住小医仙的胳膊。 “姐姐,我问你一个问题,明明白白活一辈子,还是糊里糊涂去死,你怎么选?” “我懂你的意思,但如果真相很残酷,我担心阿依朵接受不了。” 赵萱上前拍了拍门板。 “我们让她自己决定!她到底想不想知道沈小宝的下落!” 她们等了没多久,门从里面打开,阿依朵疑惑地打量着赵萱,又看向小医仙。 “你怎么又来了?有什么事?” 赵萱在一旁直接问了句。 “请问你是不是叫阿依朵?” “我是阿依朵,你问我名字干什么?难道是果儿出了什么事?” 阿依朵的神色明显变得慌乱。 赵萱忙回答:“果儿没出什么事,我们有事跟你打听。” 阿依朵话都没回,立刻关上院门,声音清冷不容置喙。 “打听事去镇子,我这里只接待中瘴气的人。” 赵萱和小医仙面面相觑,阿依朵真是脾气古怪,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们。 小医仙跟赵萱商量。 “要不咱们先回去?明天再来?” “明天来她还是这个样子,怎么办?来都来了,不试试我不甘心!” 赵萱的暴脾气上来了,她用力拍着门板,大声喝问。 “你难道不想知道沈小宝到底在什么地方?” 门呼啦一下打开,阿依朵惊疑不定看向二人。 “你们认识小宝?他在哪儿?” “阿依朵大姐,您可不可以让我们进去说?” 阿依朵让开门口,赵萱轻车熟路走到厨房里的水缸前,拿起旁边的水舀子舀口水喝。 阿依朵看到赵萱腰间的佩剑。 “看样子你会功夫,沈小宝怎么会跟你认识?” 赵萱拉着小医仙在饭桌旁的凳子上坐下,指指对面的凳子。 “阿依朵大姐你先坐,这个故事有点长,我要跟你说清楚,否则你不信任我们咱们也没得聊!” 阿依朵忐忑不安坐在椅子上,再次追问。 “沈小宝到底在哪儿?” 赵萱整理着思绪。 “十多年前夏国友好使团出使越国,途经天坑峡谷遭遇刺杀,我师父还有我这位朋友的父亲,都因此而死。 曾在你家留宿的我们五个人,或多或少跟当年这场惨案有关,我们想查清楚到底谁是幕后黑手。 现在我们手头有一条重要线索,沈小宝当年所在的驻军小队,参与了那次刺杀!” 阿依朵惊恐万状站起身,连连后退。 “你们肯定搞错了!小宝不过是榕城一家农户的孩子!抡锄头种地没问题,刺杀夏国使团?绝不可能!” 小医仙连忙起身扶住阿依朵。 “我们没说是他干的,当时案发现场死去的那些杀手,脖子上挂着属于他们驻军小队的身份牌。 我们怀疑,有人顶替他们的身份刺杀夏国使团!” 阿依朵难以置信看着赵萱和小医仙。 “谁会这么做?大家都说他们是临时紧急撤防,我等了他很久他都没回来。” 赵萱试探着问了句。 “你刚刚说他是榕城一家农户的孩子,你后来是不是去他家找过他?” 阿依朵低着头沉默不语。 赵萱有些着急,刚想开口催问,小医仙朝她摆摆手,轻声对阿依朵说。 “我们想找到真正的凶手替我们死去的亲人报仇,阿依朵大姐,我想你也不愿沈小宝被冤枉成杀人凶手? 他是果儿的亲生父亲!我们现在替我们的亲人伸冤,也是替当年这只驻军小队伸冤,替沈小宝伸冤! 阿依朵大姐,这么多年来你想没想过,沈小宝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阿依朵猛然抬起头看向小医仙,眼泪夺眶而出,她抓住小医仙的胳膊。 “你的意思是说,小宝他已经……当年他不是抛弃我?” “我们现在只是猜测,所以才来找你,想问问你当年的事。” 阿依朵捂住脸失声痛哭。 赵萱和小医仙没有劝阿依朵,两人燃起柴火烧锅热水。 小医仙端了碗热水放在阿依朵面前。 阿依朵慢慢冷静下来,她擦擦眼泪回答刚才赵萱的问题。 “我去榕城找过小宝……” 驻军小队离开了整整一个月,阿依朵再也坐不住,算算时间沈小宝即使换防到别处,也该给她来个信。 沈小宝如果退役,更该来找她。 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但她没有跟沈小宝成亲,在外人眼里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阿依朵不敢告诉父母怀孕的事,怕他们知道会担心。 她跟父母说沈小宝撤防前跟她约好,她要去榕城见沈小宝的父母商量婚事。 阿依朵来到榕城,挨家挨户找沈小宝,后来还是有好心人提醒她,可以去县衙找管户籍的人,问沈小宝家的具体地址。 阿依朵在县衙问出地址,立刻赶到沈小宝家,见到沈小宝的父亲,已经卧病在床多日。 阿依朵坐在床边,拿出身上带着的五两银子,放在老人手里。 “沈小宝当兵的地方离我们镇子很近,我们是朋友,他知道我来榕城走亲戚,托我给您带些银子,您收好。” 老人握住银子,忍不住抹眼泪。 “五年前小宝应招入伍,一直没回过家,但总往家里寄钱,也会给家里写信。 半年前不知发生什么事?他再也没往家里寄过钱写过信。 我腿脚不好,没办法去固泽镇找他!小宝还好?” 阿依朵的心顿时沉入谷底,老人说的半年前,正好跟驻军小队撤防的时间对得上,看来沈小宝没有回家,更没有跟家人有任何联系。 阿依朵满心苦涩,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他应该是军务繁忙,您老别担心,他一切都好,我想等他忙完,一定会跟您联系,或许还会回来看您!” 阿依朵站起身,跟老人告辞。 “老人家您赶紧找个郎中瞧瞧病,我明天就回固泽镇,我会跟他说您很惦记他。” 老人感激地看着阿依朵。 “怀着身孕还劳烦你跑一趟,谢谢你,回去别跟小宝说我病了,让他好好当兵,早点回家!” 阿依朵离开沈小宝家,她想沈小宝没有回家说明他没有退役,应该还在军中。 军队里的事她这个小老百姓如何能打听到? 那时她已经怀着七个月的身孕,行动不便,把五两银子给了沈小宝的父亲,自己身上所剩无几,只够回家路上的盘缠。 阿依朵风尘仆仆回到家,不得已跟父母说明缘由,没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早产生下果儿。 第192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有了孩子的牵绊,阿依朵暂时歇了继续寻找沈小宝的念头。 她天天怀揣着希望,希望哪天一觉醒来,沈小宝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固泽镇很小,人口也不多,阿依朵在家还没坐完月子,听闻镇子上已经开始传她和沈小宝的风言风语。 大概意思是沈小宝骗了她这个傻姑娘,孩子都生了沈小宝都没回来找她,肯定是把她抛弃了。 阿依朵不想让女儿长大后听到这些流言蜚语,跟镇长主动申请,带着刚满月的女儿住到镇外的院子,负责救助误入瘴气林中毒的路人。 母女俩在这个偏僻的小院,一住就住了十多年。 赵萱听完阿依朵的讲述,皱着眉头思索着。 “阿依朵大姐,你后来还去找过沈小宝吗?” “去过,果儿三岁那年,我把果儿托付给我父母照顾,又去了趟榕城,那时沈小宝的父亲已经去世。 我寻访到沈小宝家的亲戚,那些亲戚一直以为他还在军中,沈小宝跟他们都没有联系。 回到固泽镇后我彻底断了寻他的念头,我想他早把我忘了。 镇子上的人说得对,我们当年那段感情对他来说不过是露水姻缘。” 赵萱继续追问。 “我可以问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阿依朵想起当年跟沈小宝初相识的事,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算算时间应该是十二年前那个春天,有一天我在我爹娘开的杂货铺帮忙……” 十二年前春。固泽镇。 阿依朵记得那年的春天比往年来得早,山坡上开满杜鹃花、山茶花和玉兰花,粉色白色红色还有紫色,漫山遍野。 昨夜的一场春雨把镇子上的石板路洗刷得干净透亮。 临街一间杂货铺敞开着大门,匾额上写着:天福粮铺 阿依朵拿着块抹布正在擦木板上的灰尘,春风吹拂着她的脸,发丝在风中轻柔飞舞着。 远处走来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子,手中捧着一束白色的玉兰花。 阿依朵最爱白色的玉兰花,不禁好奇一个男人跟她同样的爱好。 她见男人长得高大魁梧身姿挺拔,眉毛浓密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上扬,心情看起来很好。 男人走到粮铺前,见阿依朵盯着他手里的玉兰花看。 “你喜欢这花?我来的时候顺手摘的,送给你。” 男人朝阿依朵露出一个如春风般温暖又有些腼腆的笑容。 阿依朵的心弦忽然间颤动了一下,她看着男人的笑容发呆。 阿依朵的父亲听到男人的声音,走过来,笑着问。 “这不是沈小宝吗?这个月轮到你负责采购?” 沈小宝见阿依朵没有接过玉兰花,有些不知所措,他尴尬地挠了挠头。 “阿鹏大叔,我们队长把今年整整一年的采购任务都交给我,明年我们驻军小队满五年,该换防了!” “好事好事!说明你们队长信任你!这是我家姑娘,叫阿依朵,要是我不在铺子里,你可以让她帮你。” 沈小宝看向阿依朵。 “你不喜欢这花,你喜欢什么?我去给你摘,以后还要多多麻烦你!” 阿依朵红着脸接过沈小宝手中的玉兰花,跑进铺子,心说这个沈小宝真是个呆瓜,她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 沈小宝把采购单递给阿鹏。 “阿鹏叔,您照着这个单子给我准备,我去旁边买点蜡烛和纸张,一会回来给您结算。” 阿依朵在货架上翻找着,想找一个暂时能插花的罐子。 她感觉到沈小宝看着她的目光,回头朝沈小宝笑着说。 “谢谢你送的玉兰花,我很喜欢!” 沈小宝憨笑着说了句:“不用谢。” 这才离开粮铺去别的铺子采购。 阿依朵找到个腌制酱菜的空坛子,暂时把玉兰花插在里面,跟父亲一起给沈小宝备货。 “阿爹,他们驻军小队一般多长时间到镇子上采购一次?” “天冷来的次数少,天热三两天来一次,有些吃食天太热放不住。” “这个沈小宝您熟悉吗?看着挺傻的!” 阿鹏看着女儿微微发红的脸,猜透女儿的心思,看来女儿对沈小宝颇有好感。 阿鹏哈哈笑了起来。 “他不是傻,是憨厚人实诚,心思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他们队长挺喜欢他,我觉得这小子人不错。” 过了一会沈小宝回来,手里捧着一只漂亮的瓷瓶。 淡雅的天青色作为底色,上面描绘着静静的远山,山峰错落有致,近处松柏苍翠,天空中还有两只色彩斑斓的鸟儿飞过。 阿依朵吃惊地看着花瓶。 “你们驻军挺有雅兴,还买花瓶?” 沈小宝把花瓶放在柜台上,把坛子里的玉兰花轻轻拿出来插在花瓶里。 “我不会插花,你看看这样好看吗?” 阿依朵看看花瓶里的玉兰花,又看看沈小宝。 “你是不是傻?送花还好说,路上顺手摘的,你送花瓶不花钱吗?” 沈小宝的脸红了。 “我刚刚看到你好像在找花瓶,买纸的时候顺便在旁边的店里买了个花瓶,很便宜,二钱银子。” “你真是个呆瓜!我把玉兰花带回家,我家有花瓶!二钱银子不是银子?这么不会过日子以后怎么娶媳妇?” 沈小宝被阿依朵一通训,有些惭愧低下头。 “我现在给人家退回去还来得及吗?” “送给我就是我的!你还想退回去?惹本姑娘生气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沈小宝惊讶地看向阿依朵。 “你生气了?我又做错了什么?” 阿鹏在一旁忍不住笑了。 “行,你们俩年轻人聊,我出去转转,小宝,你一会跟阿依朵结账就行!” 从那天起,阿依朵时不时来店里帮忙,总能碰上沈小宝,她喜欢逗逗沈小宝,沈小宝每次都闹个大红脸。 一来二去两人从朋友发展成情侣,镇子上的人都看好他们俩。 阿依朵讲到这里忽然间沉默,她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洋溢着幸福的脸上涌上了无尽的悲伤。 “那年是他在固泽镇驻守的最后一年,他答应我换防后带我回老家成亲,没多久我发现我怀了身孕,他知道后特别高兴。 还有一个月到换防时间,我们就能一起回榕城。 他跟我约好三天后傍晚时分,在离驻军营地不远的山坡上见面,他说有礼物送给我。” 赵萱忙问:“后来你见到他了吗?” 阿依朵摇摇头。 “我等到天都黑透,都没等来他,我远远看着驻军营地的灯火都灭了,猜想他可能临时有任务脱不开身。 于是我回了家,第二日一早又去营地找他,谁知我到营地一看,一个人都没有。” 第193章 安慰人是个技术活儿 赵萱急忙跟阿依朵确认。 “阿依朵大姐,你能确定当时一个人都没有?” “开始不确定,我在门外等了会,以往门口都有值守的士兵,我会让他们带话我来找沈小宝。 那天早晨很奇怪,门口没人值守,我推开门进去,喊了几声,又四下找了找,的确没人。 后来我天天都去营地找,也没找到人,没过几天我听镇子上的人说,他们可能临时接到命令撤防离开。” “你还记得你跟沈小宝约定的日子是哪天吗?” “十二年前的八月二十九,我不会记错,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赵萱看向小医仙。 “使团遇袭是在宣和九年的九月初九。” “你的意思是,那些杀手拿了他们的身份牌后,有足够的时间赶往夏国安排刺杀一事?” “十天的时间,足够了。” 赵萱充满同情地看着阿依朵。 “阿依朵大姐,我有七八分把握,沈小宝他们很可能根本没有离开固泽镇,就被人杀了灭口。” 阿依朵身子晃了晃,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晕倒在小医仙的怀里。 赵萱惊呼着跑过来。 “阿依朵大姐!阿依朵大姐!” 小医仙扶住阿依朵,从荷包里取出一个药丸塞进阿依朵嘴里。 赵萱端起桌上的水碗,小医仙摆了摆手。 “不用喝水,这药丸入口即化,我早有准备。她这是情绪波动太大,一时间急火攻心。” 赵萱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都怪我说话太直接!” “你说的也没错,我跟你想得一样,不知沈小宝他们的尸骨如今在何处?” 阿依朵咳嗽了两声,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赵萱和小医仙,默默落泪。 赵萱蹲在阿依朵面前,出言劝说。 “阿依朵大姐,这事你要往好处想,沈小宝他并没有抛弃你,他如果活着肯定会来找你,他人死了实在没办法!” 阿依朵捂住脸,哭出了声。 “我宁愿他背叛我抛弃我,我想让他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小医仙不禁埋怨赵萱。 “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赵萱站起身,给了小医仙一个“你行你来”的眼神,坐在桌边喝水。 小医仙在心里打好草稿,用帕子给阿依朵擦眼泪,握住阿依朵的手。 “我们前两天打听到沈小宝当年在首饰铺子,给你定做了一个银手镯,他一定很爱你! 你想想看,他当时突然被杀,最后记挂在心上的人肯定是你,他一定很担心你和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为了让他的在天之灵安心,你也不能太伤心,要带着果儿好好过日子!” 阿依朵怔怔看着小医仙,她知道小宝为她定做了一个银镯子,就在镇子上唯一的一家首饰铺“珍宝斋”。 首饰铺的阿辉伯几次让她把镯子取走,但她一直以为小宝抛弃了她,不愿睹物思人,更加触动伤心事。 那只银镯子不知道还在不在珍宝斋? 她好后悔,她当时就应该把银镯子拿回来,那可是小宝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那可是小宝送她的礼物,她竟然弃之不顾! 小医仙的话又让阿依朵想到小宝死前的惨状,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中,两眼圆睁,他那时最惦记的肯定是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小宝肯定死不瞑目! 阿依朵的心如同被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穿,她痛到无法呼吸,趴在桌子上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 赵萱走到小医仙身边。 “咱们还是别劝了,劝也没用,我师父都去世十二年,想起师父我还是很难过很想哭。 更何况阿依朵大姐刚知道沈小宝的事,一时间接受不了很正常,我们让她一个人待会。” 赵萱轻轻拍了拍阿依朵的背。 “阿依朵大姐,哭出来反而是好事,总比憋在心里强,你多想想果儿,我们先回去,明天有空再来看你。” 小医仙把腰间的荷包摘下来放在桌子上。 “我把药放桌子上,你要是觉得心慌吃一粒,果儿还小,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果儿怎么办?” 驻军小队营地附近,顾章华和郝熊、观流水偷偷趁着夜色躲在山坡上。 郝熊露头看了眼营地门口,悄声对身边两人说。 “门口只有一个士兵在站岗。” 顾章华提议道:“我们去营地后门,看能不能溜进去!” 三人摸索着来到营地后门。 顾章华下意识来来回回在墙壁上摸索着,又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闻着。 郝熊闹不明白顾章华此举何意? “你到底在干什么?都过去十多年,当年就算留有什么痕迹,也早被风雨洗刷得一干二净!” “我也不知道,心里总感觉这个营地很危险!还有点难受!” 顾章华看了看四面黑漆漆的夜色,看到离营地不远处的另一个方向,有一片密林,他抬腿朝着密林走去。 观流水眼疾手快抓住顾章华的胳膊。 “你别乱跑!万一密林里有瘴气,我们救不了你,都没带解毒丹!” “我想过去看看!” 郝熊急忙抓住顾章华另一只胳膊,神色有些焦急。 “你发什么神经?咱们先等等我姐和小医仙的消息,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们再陪你去!” 顾章华甩开两人的手,手捂住胸口,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们不明白我的感受,我感觉到这个营地很危险,又感觉有什么东西死死地捏住我的心,让我很难受,难受得想哭!” 郝熊和观流水对视一眼,顾章华的样子不像是假装出来的,他也没必要假装。 郝熊试探着问观流水:“他是不是中了瘴气?” 观流水也很糊涂:“难不成中了邪?” 郝熊皱着眉头,伸手扶住顾章华。 “他这个样子不行,咱们不能在此地久留,赶紧带他回镇子上!” 郝熊和观流水搀扶着顾章华回到客栈。 顾章华躺在床上,忽然间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郝熊和观流水站在床前不知所措,他们都不知道顾章华为什么哭,他们该怎么劝? 两人只好在房间里守着顾章华。 没过多久赵萱和小医仙回到客栈。 赵萱见顾章华躺在床上默默流泪,急忙问郝熊。 “他这是怎么了?营地那边出了什么事?” “我们俩也不清楚,我姐夫刚到营地就有些魂不守舍,特像中了邪! 我们俩见他情况不对劲儿,赶紧把他带回来,他忽然就哭了!” 赵萱坐在床边,伸手拉住顾章华的手。 “小五你到底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 顾章华起身抱住赵萱,把脸埋在赵萱的怀里,声音哽咽。 “一接近营地我就感觉很难受,跟当年看到太子哥哥在我眼前被杀手杀死感觉一样。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伤心,我什么也没看到!” 赵萱轻轻抚摸着顾章华的后背。 “我明白,驻军营地附近肯定发生过很可怕的事,你心思敏感,才会觉得难受,今晚我会一直陪着你。” 顾章华抬起头,赵萱帮他把眼泪擦干。 “小五,不要怕,我们大家都在你身边,我有大宝剑,小医仙有小瓷瓶,她的迷药多厉害,你不是见识过?” 顾章华破涕为笑:“我不想哭,刚刚实在忍不住。” 赵萱拉着顾章华的手,把他带到桌边坐下,大家也纷纷围坐在桌边。 郝熊问赵萱:“阿依朵大姐那边情况怎么样?” 第194章 神秘的刺杀小队 赵萱告诉大家从阿依朵处打听到的事。 “据阿依朵讲,当年那支驻军小队是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根据胡大侠查到的线索,我怀疑他们是被秘密前来的杀手杀害,事后迅速清理案发现场,把尸体匆匆掩埋。 阿依朵第二天一早到营地寻找沈小宝,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她才会相信驻军小队是临时撤防。” 顾章华突然攥紧拳头。 “照你这么说,那些杀手要杀人要清理现场还要把尸体掩埋好。 他们一夜之间做这么多事,掩埋尸体的地方肯定离营地不远!” 小医仙频频点头。 “我看我们明天最好再去找一趟阿依朵,她对营地四周的环境和地形比我们熟悉!” 郝熊随声附和。 “对,让她带着我们去,我们把营地四周都探查一番再说!” 观流水忧心忡忡看向大家。 “如果我们的推断得到证实,幕后黑手真是丧尽天良!连越国太子都忌惮的真凶,我们能对付?” “先找到证据再说,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郝熊说得对!我们五个人力量微薄,但我们身后有我父皇和兄长的支持,到时候我们可以请他们帮忙!” 大家第二天一早来到阿依朵家。 阿依朵看上去像是哭了一夜,眼睛又红又肿,脸色苍白憔悴。 她听完赵萱的要求,低着头不说话。 赵萱悄悄把顾章华拉到院子里。 “我和小医仙不会安慰人,昨天安慰她她反而哭得更厉害,一会你去劝劝,拿出对付你娘那一套,肯定管用!” “我什么时候对付我娘?我都是好言相劝!” “所以让你去劝劝阿依朵大姐,快去!” 顾章华只好硬着头皮来到阿依朵面前。 “阿依朵大姐,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实际上你心里清楚沈小宝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但你不想面对残酷的真相,找不到他的尸体,你心中还有渺茫的希望。 一旦找到,什么希望都没有,你心里很矛盾,对不对?” 阿依朵抬起头看向顾章华,脸上布满泪水。 “如果找到了,你们会给他和他死去的同伴伸冤吗?” 顾章华无法回答阿依朵的问题,其他四人也说不出话来,他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阿依朵擦擦眼泪,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瓷瓶装在背包里,抬腿跨出房间门。 “走!我带你们去,如果小宝他们已经被人杀害,我要去告官!他们绝对不能枉死!” 顾章华拉住阿依朵的胳膊。 “大姐,你不能去告官!” “为什么?” 顾章华松开手,眉头微微皱起,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当年夏国使团遇袭,越国太子查出六皇子是幕后黑手,后来才发现六皇子是被真正的凶手冤枉! 太子至今仍未放弃寻找真凶,我们几个人可以说是受太子所托前来查案。 十多年过去,真凶仍然逍遥法外隐藏极深。 你去告官如果让他知晓,不但无法替沈小宝他们伸冤,弄不好你自己都性命难保!” 阿依朵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 “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 大家都沉默不语,顾章华的心里更难受。 要是以前的他,肯定会跟阿依朵说些振奋人心的话,把事情都往好处想,充满热情期待美好的结局。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好人会一生平安,坏人终会受到惩治。 但他在一本古籍中曾看到一个故事,中心思想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撰写古籍的作者会这么写。 通过骄阳峪的事,他明白即使恶有恶报,过程也不会那么顺利。 骄阳峪被污名成阎王寨,萱姐姐接连惨遭天道盟追杀,他们五个人也差点命丧荒山。 最后还是二哥和父皇出手相助,才让胡一霸和他的手下得到应有的制裁。 往后要为无辜的二十名官兵伸冤,他们肯定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 顾章华对阿依朵说。 “阿依朵大姐,我们和你一样,都有至亲在当年那场惨案中身亡。 你如果愿意帮我们,我们很感激,你不帮也在情理之中,我们不强求。” 阿依朵立即回答。 “我帮你们,至少我要知道小宝的尸骨到底埋在哪里!” 站在一旁的赵萱终于松了口气。 “我们不能白天去,容易被驻军发现,今天晚上等他们睡下,用我姐姐的迷药迷翻他们,彻底让他们醒不过来。 包括营地和营地附近的密林,我们通通搜索一遍。” 阿依朵紧握着拳头,十多年凄苦的生活令她不似普通女子那么脆弱。 “好,我在家等你们,我想好了,这事不能让果儿知道。 你们刚才也说知情人会面临很大风险,我想让果儿无忧无虑长大。 这件事无论最终的真相是什么,我都会保密,不会告诉任何人,除非有一天,我能为他们伸冤!” 五人回到固泽镇,观流水在屋里谱写新曲,赵萱陪着顾章华在街上作画,画下小镇风光,郝熊陪着小医仙继续采摘草药。 一天很快过去,大家吃过晚饭,再次来到镇外阿依朵家。 阿依朵已经准备好一把锄头和一把镰刀,她看向大家,眼神凄凉。 “平日里配制解毒丸,我也会去营地旁的密林中挖些花斑草,这些也许用得上。” 郝熊拿过锄头:“我用这个顺手。” 阿依朵带着大家很快就来到营地前的山坡上。 赵萱接过小医仙准备好的迷药,悄悄施展轻功进入驻军营地。 大家在原地等候赵萱,每个人心里都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沉甸甸很不好受。 不到一炷香时间,赵萱折返回来,朝大家点了点头,带着大家一起潜入营地。 驻守的官兵全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六个人把营地整个搜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 顾章华忽然拉住阿依朵的衣袖,指了指营地外的密林。 “大姐,我想去那边看看!” 阿依朵看了看顾章华指着的方向,拿出解毒丸分发给大家。 “这种特制解毒丸专门针对这里的瘴气,一个时辰内不会有问题。” 在阿依朵的带领下,大家快速朝着顾章华指引的方向行进。 一行人来到密林边缘,阿依朵放慢脚步,提着灯笼四下看了看。 “我经常来这里采花斑草,花斑草是配制解毒丸所需的一味草药,这里的瘴气也比较稀薄。” 大家忙把蚊香插在四周。 顾章华的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他急忙停住脚步,松开赵萱的手,捂住胸口。 赵萱立刻感觉到顾章华的异样。 “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顾章华脸色苍白,嘴唇都在颤抖。 “我……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第195章 亡灵的呼唤 众人闻言都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纷纷向四周看去,侧耳倾听。 黑夜笼罩下,整片密林犹如一座神秘的迷宫,树枝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月光透过这张网洒落在地上,形成斑斑点点的图案。 偶尔掠过的夜风吹着树叶,传来阵阵沙沙声,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没听见。 赵萱一只手紧紧拉住顾章华,把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剑插在地上,朝郝熊使了个眼色。 郝熊立刻解下背后背着的锄头,闷声不响,弯下腰一锄头一锄头挖了起来。 赵萱叮嘱郝熊:“小心些。” “我有分寸,打小干农活没少翻地。” 阿依朵站着一动不动,她不敢看郝熊的动作,闭上眼,拎着灯笼的手在发抖。 灯笼里的烛光随着她发抖的手不断晃动,远远望去像是一簇鬼火在燃烧。 小医仙接过阿依朵手里的灯笼替郝熊照亮,她握住阿依朵的手。 “大姐,我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有时候真相很残酷,总比稀里糊涂过一辈子强。” 阿依朵强撑着朝小医仙露出一个笑容。 “谢谢你,我能撑住。” 过了不久,郝熊已经挖出一个半人高的深坑,但什么都没有发现。 顾章华心想这样盲目地到处挖也不行,他轻声问阿依朵。 “大姐,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是什么时辰回的家?第二天一早又是什么时辰来的营地?越准确越好。” 阿依朵努力回忆着。 “我回到家已经快子时,有些担心也没怎么睡好,我记得第二天一早天一亮我就出了家门。 大概卯时到的营地,他们已经不见了。” 顾章华沉思着分析道。 “只有两个半时辰,那些杀手来营地杀人灭口,又清理了现场,说明他们试图掩盖此事。 他们不可能把尸体留在营地中,必须找地方掩埋,会不会在密林深处?要不我们往里面走走?” 阿依朵忽然间紧锁眉头,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密林深处瘴气更浓!杀手处理尸体肯定会服用解毒丸避免中毒,最好的解毒丸也只有一个时辰的效果! 他们要把那么多人的尸体带到密林深处,还要挖一个足以埋下二十人的深坑,时间上不允许他们进入密林太深!” 顾章华问阿依朵。 “如果他们连续服用解毒丸呢?如果他们不是几个人而是很多人?这样一来速度够快,时间上也允许。” 阿依朵一声冷笑。 “连续服用就是找死,十二个时辰内只能服用一粒!” 众人闻言都吓了一跳。 顾章华心存侥幸。 “还好还好!我们刚吃的解毒丸跟果儿给我们吃的那粒,中间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 阿依朵忙对众人说。 “从你们吐出的气息我能分辨出你们上一粒的药效已过。 对付瘴气的解毒丸无一例外都是以毒攻毒,多服会中毒。 所以他们要在这附近掩埋尸体,最多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观流水伸手把郝熊从坑里拉上来。 “我觉得也不可能来很多杀手,这些驻军都是种地的农民,杀死他们轻而易举,来的人越多越容易暴露行踪!” 顾章华问阿依朵。 “大姐,综合大家的分析,目前可以确定两点,一是杀手人数不会多,个位数足矣,大胆猜想只有两到三人。 二是杀人加上彻底清理现场,事后让人根本发现不了任何杀人的迹象,这需要的时间会很长。 我估计要一个时辰以上,所以留给杀手掩埋尸体的时间最对不超过一个时辰。 大姐,你想想看,营地附近有哪个地方最符合以上两点?” 阿依朵仔细想了想,忽然间睁大双眼。 “你们跟我来!” 赵萱立刻吩咐郝熊。 “我让小医仙留下来给你照亮,你赶紧先把这里的坑埋好,其他人跟我过去看看。” 大家跟着阿依朵来到靠近山坡的密林处。 阿依朵跪在地上,用随身带着的镰刀在地上拼命挖着。 “这附近的瘴气比别处稀薄,杀手短时间内要掩埋好尸体,方圆一里的地方都有可能,我们分开挖!” 赵萱抽出长剑,顾章华拿出匕首,观流水找了根粗壮的树枝,大家分散开挖着地上的泥土。 时间慢慢过去,郝熊把深坑埋好也赶过来帮忙。 赵萱握着剑的手忽然一紧,她惊呼一声。 “我感觉我的剑尖似乎戳到了什么东西?” 阿依朵急忙跑到赵萱身边,扔下手中的镰刀,用双手挖着地上的泥土。 大家连忙围拢过来,放下手中的利器,帮着阿依朵用手挖了起来。 突然间,阿依朵一双插在泥土中的手停止了动作。 紧接着她开始慢慢地轻轻拨动着地上的泥土,一段白骨渐渐呈现在众人眼前。 小医仙用灯笼照着,仔细辨认。 “我确定这是成年男子的小臂臂骨!” 大家一个个神色沉重,一言不发,学着阿依朵的动作慢慢把泥土拨开。 半个时辰后,几具叠加在一起的尸骨裸露在外。 小医仙上前仔细查看。 “最上面这个人是被一刀割喉立即毙命!他旁边这个眉心中剑头骨碎裂,下面这个……” 不待小医仙确认另一具尸骸的致命伤,阿依朵忽然呜呜哭了起来。 她不顾指甲盖已经渗出血,继续拼命向深处挖。 郝熊使出看家本事,笨重的锄头在他手里像根绣花针一样轻巧。 在不破坏尸骨的情况下,不到半个时辰,大家已经挖出整整二十具尸骨。 几个人望着面前的并排摆放的尸骨,心中无比沉痛,都沉默不语。 顾章华忽然轻声对大家说。 “我终于明白前两天为什么一接近营地,心里就非常难受,是他们在呼唤我,是他们的亡灵在呼唤我!” 小医仙蹲在地上仔细检查完每一具尸骨,站起身看向众人。 “所有人都是被一击毙命,致命伤分别在咽喉和眉心,杀手应该只有两人,在他们身上没有发现能表明身份的身份牌。” 顾章华忙问:“都是成年男子?” “没错。大概年纪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 顾章华的眼中不禁涌出泪水,他难掩心疼,用拳头捶了捶胸口。 “现在可以确定,这些尸骨就是突然消失的那支驻军小队,身份牌被杀手取走。 幕后真凶把他们的身份牌给了另一批武功高手,总计二十人,替代了驻军小队的身份。 然后二十名武功高手秘密前往夏国,提前潜伏在天坑峡谷的谷口附近,对路过的夏国使团实施袭杀。” 赵萱抱住顾章华,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哽咽着说。 “当年夏国使团出使越国,本来是为了促进两国和平友好往来,启程的时间,经过的路段,都不是秘密。 这叫什么?有心算无心!心怀叵测之人早就在暗中计划对付太子哥哥和我师父!” 小医仙难过地低下头。 “你说得没错,当年我爹一个平民老百姓都知道的事,幕后真凶势力强大,怎么可能不知道?” 阿依朵突然跪在地上,一具具尸骨仔细辨认着,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停滑落,呜咽声在夜风中断断续续。 五个小伙伴都忍不住落泪,他们为面前这二十名无辜的士兵伤心。 赵萱和顾章华更为逝去的至亲无比难过。 小医仙想起自己罪不至死的爹爹和那些叔叔伯伯,对幕后黑手恨得咬牙切齿,有朝一日找到这个人,她一定亲手毒死他! 阿依朵忽然转身抱住小医仙的腿。 “求求你……我求求你,你能告诉我哪个是小宝吗?” 小医仙还没来得及回答,顾章华忽然捂住胸口,大口喘息。 “是不是解毒丸的药效过了?我感觉胸口……憋闷得难受!” 郝熊和观流水也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赵萱扶住顾章华,对大家说。 “我们先回去!明天晚上再来!” 阿依朵像是根本没听到赵萱说的话,他依旧用手轻轻抚摸着一具具白骨,努力地辨认着。 “我要找到小宝!我要找到他……” 小医仙用手去拉阿依朵,阿依朵跪在地上根本不起来。 “你们别管我!找不到他我也不想活了……” 小医仙无奈地看向赵萱。 赵萱一咬牙,直接在阿依朵后脖颈处一个手刀,俯身背起阿依朵。 “走!我们先撤!” 第196章 五只小小的精卫鸟 大家急忙连夜返回阿依朵家。 阿依朵很快清醒过来,她躺在床上也不说话,默默流泪。 她最心爱的人在很多年前惨遭杀害,一直以来她却时时怨恨他,后悔认识了他错付真心。 他们曾在春天的山坡上笑着追逐着,采摘美丽的玉兰花。 他们曾动情地亲吻,热烈地拥抱…… 他们闲来无事在镇子上散步,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憧憬。 小宝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忆犹新。 他说:“阿依朵,我现在就想退役,带着你回家见我爹,再把他老人家接来镇子上,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 他说:“阿依朵,我恨不能把你揉进骨子里,再也不跟你分开!” 他说:“你要是能变成个小小的小姑娘多好,我可以把你捧在手心里,放在胸口处,到哪儿都带着你!” …… 那时候他们两人多么幸福,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味道。 他们深爱彼此,他们都认为可以与对方一生相守,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他们拥有那么多美好的日子,小宝并没有辜负她。 这么多年来,她万万没想到小宝就沉睡在离她住处不远的山坡下。 阿依朵越想越伤心,泪水止不住从脸颊上滑落。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他们终于找到失踪的二十个官兵,全部都已经化为累累白骨。 小医仙来到阿依朵面前,握住阿依朵的手。 “大姐,你把沈小宝的体貌特详细告诉我们,小五擅长绘画,一会让他画出来,明天我们试着帮你找到沈小宝。” 阿依朵泪眼婆娑看着围在床前的五人。 “小宝,还有那些士兵,难道就这样死了?这简直是草菅人命!真的不能为他们伸冤吗?” 顾章华的心里充斥着无法言说的悲伤,他也很想为无辜死去的士兵伸冤,但目前情况不允许他这么做。 “大姐,我们帮你确认好沈小宝的尸骨后,必须要把他们重新掩埋。 我们现在只能做这么多,其他的事要等回到楚阳和越国太子协商后再做打算。” 赵萱听顾章华这么说,心如刀绞。 “小五,我们能不能给他们重新找个地方好好安葬?” 顾章华搂住赵萱的肩膀,看向大家,声音低沉,句句切中要害。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万一让真凶得知我们已经查到这支驻防小队,恐怕我们自身难保,更别提继续追查真相。 我不说大家心里都明白,十多年过去,二十个大活人惨遭杀害,还都是军方在籍的士兵。 军方没人过问,官府也没人过问。 现在想想,当年突然紧急撤防都像是为了遮掩这桩杀人案,故意散布的谣言。 这已经很说明问题,背后的势力或许连越国太子都难以抗衡。 阿依朵大姐,我们不是不想为死者伸冤,而是我们现在没这个能力。 你势单力薄更要保守秘密,今夜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顾章华的话字字在理,阿依朵的心像是掉到冰窖里,她深知自己根本无法为小宝他们报仇。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眼前这五个年轻人。 大家都很担心阿依朵的状态,默契地聚在阿依朵的房间里,没一个人回房睡觉。 他们把被子铺在地上,或靠墙坐着,或躺在地上,都没有睡意。 密林中那些尸骸不时地浮现在每个人的眼前。 阿依朵看向这五个年轻人。 他们年纪都不大,二十岁左右,千里迢迢从夏国来到这边远的固泽镇,不顾自己的安危,齐心协力要查明真相。 阿依朵冰冷的一颗心因五个小伙伴的陪伴,渐渐回暖。 “你们五个人明知道再查下去很危险,还要继续查吗?” 顾章华淡淡一笑。 “你把我们当成精卫鸟,精卫填海说的就是我们!” 阿依朵有些茫然。 “什么精卫鸟?” 郝熊也问顾章华。 “姐夫,我也跟阿依朵大姐一样,不知道精卫填海说的是什么,你给我们讲讲。” 赵萱靠着墙坐在顾章华身边,挽住顾章华的胳膊,把头靠在顾章华的肩膀上。 “我最喜欢听你讲故事,反正睡不着,跟我们说说。” 顾章华的声音轻柔,开始给大家讲故事。 “精卫填海的故事源自我们夏国古老神话。炎帝和黄帝是我们夏国的始祖。 话说炎帝有一个小女儿,名叫女娃,她非常喜欢在东海游泳,这让东海的海神很不高兴。 有一天,海神卷起巨浪把女娃淹没,女娃不幸溺水身亡。 女娃的灵魂化作一只名叫精卫的鸟,她决心要填平东海,防止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 精卫鸟的形状像乌鸦,但它比乌鸦好看,头上有花纹,白色的嘴喙,红色的脚爪。 她每天从山上叼来石头和草木,飞到东海上空,把它们投入海中。 尽管大海浩瀚无边,精卫衔来的树枝和石头微不足道,但她从未放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精卫坚持着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个古老的传说告诉我们,只要像精卫一样,不怕艰难困苦,鼓足勇气勇往直前,一定会有胜利的那一天!” 阿依朵和大家都在静静地听着,思索着。 顾章华继续讲下去。 “我记得曾看到过一首诗,诗的名字就叫《精卫》。我直接翻译给你们听。 有人问精卫,世上的不平事那么多,你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累?你能都管得过来吗? 你小小的身体只有一寸长,每次衔来一根小树枝、一块小石头去填海,那不是填到世界结束也填不完吗? 精卫告诉问它话的人。 我的心愿就是填平东海,即使有一天我死了,身体沉入大海,心愿也不会改变! 大海没有填平的那一天,我绝对不会放弃!” 赵萱使劲鼓掌。 “小五,我很喜欢你讲的这个故事!我们就是五只小小的精卫鸟! 以后的路再苦再难,我们都要坚持查清真相!” 阿依朵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 “说得太好了!这次要不是有你们的帮助,小宝和他的同伴还不知会沉眠于地下多少年。 我也会一直误会小宝,继续糊里糊涂过日子,等明天找到小宝,我也会和你们一样,鼓起勇气带着果儿好好过日子!” 郝熊站起身,扭了扭脖子,伸了伸腿。 “这故事听得我精神百倍!天快亮了,我去厨房给大家做早餐。” 观流水也起身跟在郝熊身后。 “反正也睡不着,我跟你一起去。” 小医仙看到观流水走路有些一瘸一拐。 “你的腿怎么了?” 观流水看了眼自己的左小腿。 “没事,昨天被蚊子咬了一口,有点疼。” 小医仙慌忙走到观流水跟前,蹲下身子伸手把观流水的裤管往上拉,还没拉到一半,观流水哀嚎着大喊。 “疼疼疼!姐姐您轻点!” “我根本没使劲!” 小医仙站起身,神色有些焦虑。 “把裤子脱了!快点!” 观流水下意识地看向周围。 “这么多人……你让我当着大家伙的面脱裤子?你不是开玩笑?” 第197章 一代名伶差点折在固泽镇 大家团团围住观流水。 赵萱见小医仙神色凝重,忙问。 “你担心他被毒蚊子咬了?” 小医仙伸手解观流水的裤腰带。 “如果不马上医治,他的腿恐怕保不住!” 观流水死死抓住自己的裤腰带,惊恐地看着大家。 “你们在说什么?别吓唬我!” 郝熊跟观流水解释。 “前两天你去镇子上找线索,没在客栈,姐夫给我们讲了个有关毒蚊子的故事,说是毒蚊子能杀人!” 阿依朵已经起身下地,空出床铺。 “你们赶紧把他抬上床,小医仙说得没错,这里的毒蚊子很可怕! 我这里有解毒的药膏,配合小医仙治疗,或许还能保住他的腿!” 赵萱二话不说,架起观流水扔到床上。 “你裤子里面难道没穿大裤衩?怕什么?郝熊,赶紧帮他脱裤子!” 郝熊上前帮忙,观流水还有些扭捏。 “裤衩肯定穿了,可在你们几个姑娘面前露俩大长腿,多不合适!” 说时迟那时快,小医仙迅速打开药箱,拿出一把剪刀,三下五除二把观流水左腿的裤腿刺啦一声剪开。 大家看着观流水的左小腿,同时惊呼出声。 观流水的左小腿已经肿胀发紫,看上去比大腿都粗。 阿依朵眉头紧锁。 “他这腿已经毒素过敏,我的药膏只能暂缓毒素蔓延。 如果不赶紧把毒素排出来,等到侵入骨髓,他的腿保不住,还会丢了性命! 去年一个路过的外乡人就因为没得到及时的救治,死在客栈里。” 小医仙从药箱里取出一把小刀。 “大不了截肢!保命要紧!” 观流水圆睁双眼看着小医仙,眼里全是难以置信,继而是无法言说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忽然间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赵萱慌忙握住小医仙拿刀的手,惊恐地大喊。 “不能截肢!小岭要是没了一条腿,你让他以后怎么唱歌跳舞?你让他以后怎么活?那样的日子对他来说生不如死!” 其他人满头冷汗望着小医仙手中的刀,仿佛小医仙手里拿着刀不是要救观流水,而是要杀了他。 小医仙忙给大家解释。 “你们都别着急,关心则乱,我不是马上给他截肢,我要划开皮肤先把毒素排出来,到时候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赵萱擦了下头上的冷汗。 “阿依朵大姐,你帮帮小医仙,郝熊,你在一边守着,随时听小医仙吩咐,我和小五去厨房做早饭,不给你们添乱。” 顾章华帮着赵萱做好早饭,和煦的阳光已经洒满大地。 郝熊脸色苍白匆匆走进厨房。 赵萱急忙问郝熊。 “小岭情况怎么样?” 郝熊瘫坐在椅子上,心有余悸点点头。 “已经排出毒素,上了阿依朵大姐给的药膏,万幸毒素没侵入骨髓。” 郝熊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接着说。 “腐肉也已经刮干净,那场面真吓人,小医仙说能不能恢复如初正常走路,要看他的造化。” 郝熊抬眼看向顾章华。 “姐夫,我现在彻底相信你说的那些话,小小的蚊子真能杀人。”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到固泽镇查案还算顺利,没想到水哥差点折在这里,真有些得不偿失。” 赵萱一直提心吊胆,此时仍为观流水揪着一颗心,但她更相信小医仙的医术。 “我相信小医仙姐姐,她一定会治好小岭,郝熊,这几天小岭拜托你照顾,其他的事你不要管。” 顾章华盛碗粥递给郝熊。 “他要是醒了你喂他点粥喝,顺便让小医仙和阿依朵大姐先来吃饭。” 大家匆匆吃过早饭,又一起去探望观流水,见他已经安然入睡,这才悄悄离开房间,来到院子里的石桌旁。 顾章华已经准备好绘画用具,他在桌子上摊开画纸,对阿依朵说。 “大姐,沈小宝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你描述得越详细越好。 我帮你把沈小宝画下来,这样方便小医仙帮你确认,这幅画也能给你留作纪念。” 没过多久,阿依朵说,顾章华画,又经过几次修改,沈小宝的样貌跃然纸上。 大家看向画纸上的沈小宝。 这是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笑还露出一颗小虎牙的青年。 整个人看上去充满勃勃生机,又憨厚又可爱。 想起密林中的那堆皑皑白骨,大家心里更加难受,同时扭过头不忍再看。 阿依朵含泪看着面前的画像,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画像上沈小宝的脸。 “跟当年的他一模一样,笑起来憨憨的像个大呆瓜。” 赵萱问小医仙。 “姐姐,你有把握找到沈小宝吗?” “有把握,阿依朵大姐刚才说得很详细,特别是沈小宝左上方牙齿长有一颗小虎牙,应该不难辨认。” 阿依朵把画像轻轻拿起来捧在胸口,心怀感激看向大家。 “谢谢你们,我想在确认小宝的尸骨前去趟镇子。 我要去取回他为我定做的银手镯,不知道镯子还在不在首饰铺。 我还想去买些祭奠用的蜡烛和黄纸。 虽然他们现在只能在瘴气林中安眠,也不能让他们做孤魂野鬼。” 赵萱起身抱住阿依朵。 “大姐,我们现在无法向你保证什么,但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给枉死的人一个交代。 你和沈大哥的骨肉还在,果儿还在,他的血脉传承了下来,他会活在你的心里。” 顾章华做事很谨慎,他对阿依朵说。 “我和萱姐姐陪你去固泽镇,你去买那些祭奠用品容易引人怀疑,我和萱姐姐帮你去买。 赵萱赞成顾章华的提议。 “小五说得对,郝熊留下来照顾观流水,小医仙你先去好好睡一觉,晚上你可是主力。” 郝熊和小医仙依照赵萱的嘱咐各自回房。 赵萱和顾章华陪着阿依朵来到固泽镇。 阿依朵看着镇子上几乎没什么变化的景象,恍如隔世。 有几个路人认出阿依朵,纷纷上前跟她打招呼,对她十多年后突然出现在镇子上,感到十分惊讶。 阿依朵已经把悲伤深深埋藏在心里,她淡淡一笑,跟大家解释。 “都过去这么多年,果儿也长大了,我是该放下心中的执念,带着果儿好好生活,今后还望大家多多关照。” 阿依朵跟大家寒暄了几句,带着赵萱和顾章华来到珍宝斋。 阿依朵走到一个看上去五十上下的男人面前,亲热地喊了声。 “阿辉伯!” 阿辉伯正在整理柜台里的首饰,抬头看见阿依朵,不禁又惊又喜。 “阿依朵!你终于肯回来了!你说说你一个年轻姑娘,带着果儿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多让人担心!” “阿辉伯,抱歉让您老担心了,我来找您是想问问,当年沈小宝定制的那只银手镯还在吗?” 第198章 高高在上的王爷终于明白没钱寸步难行 阿辉伯仔细想了想。 “在是肯定在,不过我忘记放在库房的什么地方,我现在帮你去找找。” 阿辉伯有些埋怨阿依朵。 “几次让你取回去你都说不要,我说不收你尾款你还让我自行处理,好在我一直都给你留着。” 阿依朵惭愧地低下头。 “我那时年轻不懂事,让您费心了,您慢慢找,我不着急。” 赵萱和顾章华走到柜台前,欣赏柜台里摆放的各种首饰。 顾章华看到一把小小的银梳子。 齿梳细密而均匀,手把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一簇梅花,银光闪闪。 顾章华指着银梳子,对赵萱说。 “这把银梳子做工精美,小巧可爱,既可以用来梳头,也可以当成发簪插在头发上,又实用又好看。” 赵萱好奇地看了眼。 “像一件艺术品,拿来梳头有点浪费。” 阿依朵看到两人对着银梳子品评,笑着招呼伙计过来。 “伙计,你把这把银梳子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好嘞!您等下。” 伙计戴上一副干净的白棉布手套,把银梳子拿出来放在托盘上,把托盘推到三人面前。 伙计笑着跟三人介绍。 “银梳子不仅是一种美丽的装饰品,还很实用,更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内涵。” 顾章华仔细端详着银梳子,感兴趣地问伙计。 “你跟我们说说,有什么文化内涵?” 伙计立刻口若悬河开始推销。 “这位小哥,用梳子梳头本来就有独特的寓意,一梳梳到底,二梳梳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不仅代表了相思之情,还象征着健康与快乐,更有着顺发顺发顺利发财的美好祝愿! 而银质的梳子,和其他材质的梳子比起来,能够轻松祛除污垢,却不沾染头发。 解痒而不痛,更能给你带来舒适感,无论您是自己用还是送给这位小姐姐,都是不错的选择。” 赵萱忽然想起他们俩去天道盟找胡一霸谈判,谈判当天她起晚了。 顾章华怕耽误时辰,让她坐在椅子上,以指为梳帮她梳头。 她当时只想着如何与胡一霸谈判,难道顾章华当时那么做意有所指?他在向她表明爱慕之情? 赵萱看向顾章华,顾章华也正笑着看赵萱,他伸出手掌,用五指做了个梳头发的动作。 “想起来了?我为你梳过头发。” 赵萱嗔怪地瞪了顾章华一眼。 “好深的心机。” 顾章华用手指点点赵萱的额头 “不是我心机深,是你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 阿依朵看着两人亲密互动,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 她和小宝也曾如此恩爱,打打闹闹有说有笑。 伙计见两人都不提买梳子的事,失望地把银梳子放回柜台里,看来他的业务水平还有待提高。 这时阿辉伯手里拿着个首饰盒回来,把首饰盒放在阿依朵手里。 “你自己看看。” 阿依朵的手有些颤抖,她轻轻掀开盒盖,小心翼翼拿出里面一只银手镯,手镯上雕刻着她最喜欢的玉兰花图案。 阿辉伯在一旁叹了口气。 “这只银镯子的做工放到现在也是一等一的好!沈小宝当年千叮咛万嘱咐,他没太多的银子给你买金镯子,所以这银镯子就要最好的做工。 你看这镯子里面还刻着你们两人的名字。” 阿依朵朝镯子内圈看,“小宝”和“阿依朵”两个小小的名字赫然入目,两个名字中间还刻着一颗心型图案。 阿依朵控制不住眼泪,她把首饰盒还给阿辉伯,双手捧着银镯子,哽咽不止。 阿辉伯轻轻拍了拍阿依朵的肩。 “我到现在都不相信沈小宝是个薄情郎! 世事难料,他或许是被派到其他地方驻守无法脱身。 又或许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的变故,他才没办法回来找你。” 阿依朵含泪把镯子戴在手腕上。 “无论他回不回来找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带着果儿都会好好过下去。” 阿辉伯欣慰地点点头。 “你这么想就对了,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 阿依朵跟着阿辉伯去结算尾款。 顾章华一脸遗憾,悄声对赵萱说。 “这趟出门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没钱寸步难行,我想给你买把银梳子都买不起。” 赵萱抱住顾章华的腰,抬头笑眯眯看着顾章华。 “你的心意我领了,以后我会多多给你讨好我的机会。” 三人忙完首饰铺的事,顾章华和赵萱又去买了蜡烛和黄纸,才一起回到阿依朵的家。 三人分别去补觉,醒来时郝熊和小医仙已经做好晚饭。 郝熊匆匆吃完,端着饭菜去了观流水的房间。 赵萱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让郝熊留下来照顾小岭恐怕不行。 今晚咱们辨认出沈小宝的尸骨后,还要连夜把他们的尸骨重新掩埋,没有郝熊在真不行。” 顾章华连忙说。 “让郝熊跟你们去,我留下来照顾水哥。” 赵萱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顾章华。 “你一直都是被人伺候,你会照顾人?” 顾章华低头吃饭。 “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小医仙和阿依朵大姐必须去,郝熊也必须去。 剩下你和我,要不你留下照顾水哥?” 赵萱撇撇嘴。 “我倒是无所谓男女大防,我是怕小岭不好意思。 万一想尿尿想拉粑粑不好意思跟我开口,憋坏了怎么办?” 小医仙噗嗤一乐。 “活人能让尿憋死?就怕他尿一床拉一床,给阿依朵大姐添麻烦。” 阿依朵也笑了。 “我不怕麻烦,大不了把被褥都扔了。” 顾章华万般无奈看看赵萱,又看看小医仙。 “你们姐妹俩能不能积点口德,水哥还躺在床上生活无法自理,你们说他风凉话,不太好?” 赵萱白了顾章华一眼。 “自家兄弟才调侃两句,外人我都懒得开口。” 小医仙淡淡一笑。 “小五,你还是不了解萱儿,她越紧张越喜欢开玩笑调节气氛,你看她好像无所谓,实际心里很担心小岭。” 顾章华会意一笑。 “今晚我留下来伺候水哥吃喝拉撒,你们去忙你们的。” 其他三人加上阿依朵,趁着夜色再次悄悄来到驻军营地附近的小山坡下。 赵萱再次潜入营地迷晕驻军官兵,回来时见阿依朵跪在一具骸骨前,灯笼的微光映照着阿依朵的脸。 赵萱发现阿依朵这次没有哭,只是怔怔地望着那具骸骨。 小医仙悄声对赵萱说。 “这具骸骨就是沈小宝。” 赵萱轻轻点了点头。 阿依朵站起身,把身上的背篓拿下来,掏出蜡烛和黄纸,还有一壶酒。 她知道不能闹出太大动静,也不能留下太多痕迹。 大家跟阿依朵一起,简单祭拜后,阿依朵把剩余的蜡烛和黄纸放进背篓里,把酒洒在尸骸面前的地上。 阿依朵看向郝熊。 “麻烦你,把他们重新掩埋,恢复原状。” 阿依朵此时已经非常冷静,她轻声对赵萱和小医仙说。 “如果你们有朝一日能替他们伸冤最好,如果不能也不要勉强,活着最重要! 他们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怪你们,你们与我们本是陌生人,却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替小宝还有他的那些兄弟,谢谢你们!” 阿依朵说着突然跪在两人面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赵萱急忙把阿依朵搀扶起来。 她很想跟阿依朵说,她一定会帮她报仇,还这些惨死的士兵一个公道。 但面对幕后那个摸不着看不到的强大敌人,她只能跟阿依朵说。 “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第199章 反派的人生总是很励志 大家回到阿依朵家,小医仙立刻查看观流水的伤势,确定还需三天左右才能下地行走。 大家决定先把镇子上的客栈结算,都在阿依朵家陪着观流水,三天后启程回固城。 到时候有了马车,他们再往楚阳城赶,会方便很多,观流水也能在马车上继续养伤。 郝熊和阿依朵随即前往固泽镇结算客栈的住宿钱,顺便把果儿带了回来。 大家每天陪着果儿玩,吃吃喝喝聊聊天,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阿依朵的笑容也多了。 三天很快过去,观流水恢复得不错,伤口已经结痂。 这天早晨吃早饭时,赵萱跟阿依朵道别。 “大姐,吃完早饭我们立刻启程去固城,你和果儿好好过,也许有朝一日我们还会见面。” 阿依朵恋恋不舍地看向大家,起身朝厨房外走。 “你们等我一下。” 很快阿依朵拿着一个小包袱回来,她把包袱打开,里面放着五个小小的首饰盒。 她把首饰盒分别递给五个小伙伴。 大家疑惑地打开首饰盒,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每个首饰盒里都放着一把精巧的银梳子。 果儿骄傲地仰起头。 “娘说哥哥姐姐人很好,想买银梳子给你们当礼物,这些都是我帮着选的,每把银梳子上雕刻的花朵都不一样!” 阿依朵含笑摸摸果儿的头发,对大家说。 “你们帮了我大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那天听首饰店伙计说起银梳子的寓意,我跟阿辉伯定了五把送给你们。 希望你们五个小伙伴能一生顺遂,健康快乐!” 大家急忙向阿依朵道谢,爱不释手地欣赏着银梳子。 赵萱朝小医仙使了个眼色,小医仙借故让果儿陪着她去收拾药箱,把果儿带走。 赵萱握着手中的银梳子,依依不舍看向阿依朵。 “大姐,我们到固城后会尽快赶回楚阳,利用太子手中的权力查明真相! 你给我个地址,到时候我人来不了,也会给你写信告知详情!” 楚阳城太子府邸。 太子田原和九皇子田商,还有几个穿着便装的男子齐聚在密室中。 田原一脸郑重看向大家。 “父皇病了大半年,现在军权在我们手里,经过这些日子的谋划,朝堂上有八成人倒向我们这边! 说句大不敬的话,本王已经算是半个皇帝,就差个名分!” 田商沉思片刻,问太子田原。 “殿下您现在什么打算?专门负责父皇病体的太医已经给了明确答复。 父皇的病是多年酗酒纵欲所致,已然坏了底子,但撑上个载没问题,除非我们下点狠药。” 田原仰天长叹,声音悲切。 “我不想背负杀父弑君的罪名,但我也不想再等下去! 我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与其说是等待,不如说我一直在权力斗争的漩涡中殚精竭虑如履薄冰! 我有时候甚至想过不做这个太子,当个悠闲的公子哥寄情于山水岂不妙哉? 越国这么大,有许多值得观赏的名胜古迹。 三十多年来,我几乎没出过楚阳城,整日憋在弹丸大的太子府中耗光了青春。 我决定三日后逼宫,我一定逼迫父皇禅位于我,我要做自己的主人,越国的主人!” 一个大臣问田原。 “梁长平那里什么态度?还是中立,谁也不帮?” 田原点点头。 “他不会帮我去夺皇位,但也不会在父皇面前说三道四,等我登上皇位,他自然会为我所用。” 另一个大臣使劲拍了下大腿。 “好!三日后午时逼宫!这么憋屈的日子该到头了!照此下去越国还有什么盼头! 殿下,只要您登上皇位,我们一定誓死效忠!” 其他人也纷纷向田原表忠心。 田商起身,恭敬地朝田原抱拳拱手。 “臣弟提前恭贺殿下马到成功!” 田原哈哈大笑。 “到时候你们都功不可没,本王会论功行赏!” 这天夜里子时左右,黑漆漆的越国皇宫宫道上。 一名禁卫军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在前带路,他身后一个人披着黑色大氅,斗篷罩在头上。 两人一前一后匆匆走向越帝田义的寝殿。 穿着大氅的人一直低着头,面容模糊不清,看身形像是名男子。 寝殿的门悄无声息向两边打开,男子随着禁卫军走进寝殿。 越帝田义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面色蜡黄,略有病容,精神头看着还不错。 两个宫女正跪在地上给他捶腿。 田义抬头看向男子。 “你来了。” 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田义跪拜。 “父皇在上,儿臣来了。” 田义缓缓站起身,背着手在男子面前来回踱步。 “还是你有出息!比你那些皇兄皇弟强多了!忍辱负重心够狠! 不过我喜欢,很有几分老子当年的雄风!” 男子仍伏地不起,额头抵在地板上,声音恭敬万分。 “父皇谬赞,儿臣承受不起!” 田义呵呵一笑。 “说,太子打算哪天动手?” “三日后午时。” 田义嗤笑一声。 “他是打算毒死我还是逼宫直接杀了我?” 男子声音低沉而清晰。 “都不是,太子准备逼宫恳请父皇禅位,但儿臣担心太子会临时改主意闯宫弑杀父皇! 儿臣愿在三日后假扮父皇守在寝殿,以防万一!” 田义好奇地看向男子。 “你不怕太子看到你一剑把你捅死?你是他最忠实的走狗却最先给了他致命一击。” 男子再次朝田义磕了个响头。 “儿臣誓死追随父皇,从无二心,在太子麾下做事,不过是历练一二。 如果太子不存谋逆之心,事涉父皇安危,儿臣绝不会告发。 儿臣相信父皇,会想方设法保儿臣一条贱命! 即使到时候儿臣替父皇而死,儿臣也无怨无悔!” 田义哈哈大笑,俯身扶起男子,欣慰地看着男子的脸。 “你很聪明,做事进退有度能屈能伸,还不怕死!” 一阵夜风从窗户外吹进来,男子的脸在摇曳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他竟是九皇子田商。 田商的心中并没有因父皇的夸赞而有一丝欣喜,他从来都不怕死,因为他根本没有什么活路。 他和妹妹田石榴一样出身贫贱,母妃失宠,没人在乎他这个皇子。 从他懂事起他都是用命搏来一次次生机,他早已习惯置于死地而后生。 如今他终于为自己博来人生中最好的一次机会,是生是死他已经不在乎。 赌赢了他会一步登天,赌输了大不了以命换命,还能让父皇体恤自己的一片拳拳孝心,为妹妹为母妃争取更好的待遇。 田商充满孺慕之情看向田义。 “父皇,如果儿臣没能躲过厄运,被太子杀死,恳请父皇能善待母妃,有机会能派人去夏国探望皇妹田石榴,给她撑撑腰。” 田义拍了拍田商的肩膀。 “放心,无论如何朕都不会亏待你!你先回去,有什么变故随时来报!” 田商向田义拱手。 “是,父皇!” 禁卫军带着田商走出寝殿。 田商默默走在宫道上,他看向四周漆黑的夜色,一座座宫殿像一个个匍匐着的怪物。 想要在群狼环伺的越国皇室生存,太子还是不够狠! 整日就知道抱怨其他皇子给他穿小鞋,跟自己比,太子的日子还是过得太安逸,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最后关键时刻,还想用中庸之道,又想要皇位又想要名声,当了婊子还立牌坊,想想都可笑。 生在越国的皇室,从来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太子要么继续等下去,等到父皇驾崩,顺理成章继承皇位,要不直接逼宫弑杀父皇,一击而中! 如果是这样,他或许还不会暗中向父皇告发,他实在不看好太子。 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两全其美这个词,只有成王败寇! 第200章 正派的人生不过是个笑话 三日后的午时,田原按照提前商议过多次的计划,带兵冲向皇宫。 禁卫军本由越帝田义亲自执掌,此时他们好像也对病入膏肓的越帝失去信心。 田原带兵势如破竹,很快冲开禁卫军的防线,直捣黄龙,来到越帝田义的寝殿外。 田原一身戎装,手持长剑站在寝殿前的台阶上,意气风发。 他万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本以为会跟禁卫军大战一场,弄不好会歼敌一千自损八百。 现在看来自己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父皇大势已去! 他上前几步,撩开披风跪在寝殿外的长阶上,把宝剑狠狠插入地面,朝寝殿的方向大喊。 “儿臣太子田原特来恳请父皇退位!禅位于儿臣!” 寝殿中毫无动静。 守在寝殿门口的两个小太监低头不语,对田原的举动既不感到惊慌,也不觉得奇怪。 田原皱起眉头,他发觉事情变得有些诡异,他声势浩大带兵冲到寝殿前,父皇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 难道是病入膏肓得了失语症? 田原再次高声大喊。 “儿臣恳请父皇退位!禅位于儿臣!” 田原话音刚落,猛然间听到身后传来战马的嘶鸣声和士兵们的惊呼声。 他蓦然回头,顿时大惊失色,拿起插在地上的宝剑急忙站起身。 放弃抵抗的禁卫军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涌现,已经把刀架在他带来的官兵脖子上。 梁长平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成群结队的士兵,正跟自己带来的人马剑拔弩张。 梁长平手中举着方天画戟,有些意味不明地看向田原。 他拉了拉马缰绳,退到一旁,露出身后一抬御辇。 越帝田义手托着腮稳稳地坐在御辇上,朝田原笑了笑,挥了挥手。 梁长平立刻朝自己带来的官兵大喊。 “把太子和他带来的这些人给我团团包围!一个都不能放跑!” 田原此时仍是一脸呆滞,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父皇突然间病好了?梁长平怎么会带人包围他们?他是不是在做梦? 田义扶着小太监的手走下御辇,不慌不忙走到田原跟前。 禁卫军头领抢先一步,夺下田原手中的宝剑,虎视眈眈看着他。 只要田原对田义有什么不轨的举动,立刻会取田原项上人头。 田原茫然地看向田义。 “父皇?!您……您……” “你是想说朕都快死了怎么还这么有精神?还是想说朕为什么提前对你有了防备?” 田义仔细地打量着田原,微微一笑。 “有日子没见长本事了,还知道逼宫?不过还是差了点火候!你以为朕在寝殿里待着什么都不干? 你以为这天下都是你的?朝臣们都是真心向着你?这么多年的太子你算是白当了!” 田原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但逼宫一事已经功亏一篑,他要想活命只能看父皇的心情。 田原跪倒在田义面前,不住地磕头。 “父皇恕罪!父皇缠绵病榻多日,儿臣唯恐朝局有变,想恳请父皇禅位,并未想对父皇不利!” 田义伸手拍拍田原的头,田原觉得像是被一只毒蝎子蛰了一口又一口,浑身不自觉地颤抖。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田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田义轻笑一声,像哄小孩子一样对田原说。 “敢做不敢当?怕了?不要害怕,朕的确会恕你的罪。 你还算有点良心,没想着跟太医合谋弄死朕,给朕下点猛药。 这几日朕一直为你这逼宫大计操心,真是累啊!” 田原突然间抬起头看向田义,满眼都装着不可思议。 “父皇知道我会在今日逼宫?” 田义没有回答田原的话,他朝寝殿里喊了句。 “出来!看来太子逼朕退位也不过儿戏,你还提醒朕要提防他直接带兵闯入寝殿,你还真是高看他!” 寝殿的大门豁然从里面打开。 两个小太监在前带路,田商身披皇帝的袍服,快步走到田义面前跪倒在地。 “儿臣拜见父皇!” 田原见此情形目眦欲裂,愤然用手指着田商,大声嘶吼。 “竟然是你!枉我这么多年来对你百般信任,你竟敢背叛于我!” 田商也不动怒,坦然朝田原笑了笑。 “太子殿下,是你自以为是误会我,我一直以来只忠于父皇。 你不逼着父皇退位,我们自然是好兄弟,帮你做事也是帮父皇做事。 你先背叛父皇,我岂能跟你一丘之貉同流合污?” 田原哑口无言,在一旁看热闹的梁长平哈哈大笑。 “养了个白眼狼自己都不知道,真是个蠢货!” 田原愤然看向梁长平。 “梁长平你这个狗贼!说好中立不插手朝政!为何此时带兵包围我!” 梁长平对田原不屑一顾,晃了晃手中的方天画戟。 “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明知斩邪刀对我意义深远,非逼着我用斩邪刀换了把破剑!我能甘心? 我梁长平什么人?能被你威胁?我只好找陛下给我做主! 你以为你手握兵权,其实你不过是个傀儡,兵权一直都在陛下手中!” 田原忽然仰天大笑,笑着笑着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苍天啊!我田原这一生不过是个笑话!” 田义朝禁军头领摆摆手,禁军头领带人上前抓住田原的胳膊,反扭在身后。 田原一脸愤恨,挣扎着朝田义呐喊。 “你让我坐上太子之位,但你从来没相信过我!暗中扶持一个个皇子跟我争权夺势,你倒好坐山观虎斗! 我们还是你的儿子吗?我们不过是你手中玩弄的棋子! 利用完我,吸干我的血,不管我的死活,你不配做一个父亲!更不配做越国的皇帝!” 田义气急败坏指着田原大骂。 “你这个混蛋!如果你不是我儿子我早把你一刀砍了!还能留你在这儿跟我废话?带下去!” 禁卫军推搡着田原朝宫外走,田原的脸上布满泪水,他挣扎着回头朝田义喊。 “你以为我想做你的儿子?我引以为耻!你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 田义根本不理睬田原,他阴沉着脸看向四周的官兵。 “朕即刻在此宣布,太子田原逼宫谋反,即刻废为庶人!流放西南枯木城! 从现在开始,朕立九皇子田商为太子!” 田商急忙朝田义跪拜,郑重其事高声回答。 “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田义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田商。 “起来,你跟着田原这些年来也历练不少,以后要谨慎行事,否则田原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田商再次叩头。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请友友们伸出你们可爱的小手,帮忙点一下下方屎黄色的色块!我能活到现在很不容易,呜呜呜!” 第201章 他仿佛看到田石榴站在云端朝他笑 一场荒诞而短暂的逼宫大戏很快落下帷幕。 梁长平慢悠悠骑着马跟田商一起走在宫道上。 梁长平转头看向田商,眼中有赞赏,更多的是忌惮。 “真是好本事!九皇子,哦不对,现在应该喊您太子殿下! 十多年来您依附田原,支持他帮助他,借用他的势力斗倒不少皇子。 表面上看是帮田原铲除异己,现在看来最终是您渔翁得利!” 田商不置可否,直视前方呵呵一笑。 “梁大将军也不简单,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玩得炉火纯青。 想当年丰城大战你一败涂地,父皇当庭震怒就要砍了你的脑袋。 田原苦口婆心劝说父皇保你一命,你今天带兵控制住他的人,你报恩报得真好!” 田商心说,比起我你更不是东西,还在这儿讽刺挖苦我?大家彼此彼此都踩着田原上位,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儿去! 梁长平骑在马上沉默不语,田商敷衍着朝梁长平拱拱手。 “梁大将军,我还要前去探望母妃,咱们就此别过。” 说罢他一甩袖子,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梁长平勒住马缰绳,看向田商的背影。 他预料到田原斗不过陛下,会把自己玩死,但他没料到田商这么快登上太子宝座。 这是个很棘手的人物,梁长平要好好想想,今后该如何与田商相处。 明霞殿中。 聂昭仪呆坐在软榻上,周围数十个宫女太监静静地站着,低着头不说话。 寝殿的地上码放着十几个大木箱,箱子盖全部敞开,里面装满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还有精美的玉器瓷器。 田商走进寝殿,聂昭仪急忙起身来到田商跟前,抓住田商的胳膊,眼中涌动着惊疑不定和恐惧。 “我正想派人去找你!” 田商朝聂昭仪安抚地笑了笑,转身看向宫女和太监。 “你们都先下去,把箱子抬下去登名造册,这里不用人伺候,本王和母妃有话说。” 宫女和太监们齐声应和,抬着箱子纷纷退出寝殿。 田商搀扶着聂昭仪在软榻上坐下。 “父皇给没给您提位份?” 聂昭仪紧紧抓住田商的手。 “陛下刚刚升我为良妃,还赐下如此多珠宝首饰,皇儿你帮了陛下大忙是不是?” 田商朗声大笑。 “父皇已经册立我为太子,当然要好好犒赏把我亲手养大的母妃! 母妃,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以后您只管好好享受!” 聂昭仪欣喜若狂,她轻轻抚摸着田商的脸。 “原来如此!娘整日困在深宫什么都不知道,陛下突然下旨赏赐,差点把娘吓死。 陛下的性子向来阴晴不定,唯恐今天给颗甜枣明天打你一巴掌,好孩子,原来是你得陛下盛宠! 娘知道这一切得来不容易,你能走到今天全凭自己的本事,娘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日日祈祷盼你诸事顺遂。” 聂昭仪随即想起什么,有些担心看向田商。 “现在你是太子,陛下如何处置田原?他会不会东山再起?皇儿日后可会有危险?” 田商轻轻握住聂昭仪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母妃尽管放宽心,父皇下旨把田原贬为庶人流放枯木城,现在他被关押在刑部大牢。 父皇还是舍不得要他的命,但我不会给他任何卷土重来的机会!” “皇儿一定要小心行事!” 田商忽然温柔地笑起来。 “母妃您有没有想到一件好事?” “还能有什么好事?娘觉得现在跟以前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好得不能再好!” 田商起身走到窗前,他看向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 有几只大雁排成“人”字形,发出嘹亮的鸣叫声展翅飞过。 他似乎看到他的妹妹田石榴,像云朵一样纯净而美好,此时正站在云层的顶端,朝他展露笑颜。 田石榴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的一缕微风,轻轻拂过田商的心田,瞬间吹散他心中所有疲惫与阴霾。 他转过身很笃定地对聂昭仪说。 “母妃,我想过不了多久,小石榴会回来看您!” 赵萱一行五人途经青羊城时决定停下来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傍晚时分应该能到楚阳城。 他们找到一家看上去干净整洁的客栈,把马车交给客栈的伙计,走进客栈办理入住手续。 几个男人正围在客栈的柜台前,跟客栈老板聊得热火朝天。 一个男人两手揣在袖子里,一脸惋惜摇着头。 “太子田原真傻!这些年看他治理越国还有些本事,怎么傻到带兵逼宫? 逼宫您逼得彻底点,煞笔还恳求越帝禅让?要是老子坐在皇帝的位置上都不会同意!” 客栈老板拨动算盘珠子,发出清脆的叭叭声。 “谁说不是呢?还是九皇子田商识时务,一直跟自己老子是一伙,田原被废贬为庶人,他立马被立为太子!” 另一个男子满脸络腮胡,声如洪钟。 “当了三十多年太子一朝落马全完蛋,流放到枯木城,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赵萱五人呆愣在原地,田原被废的消息如晴天一声霹雳直接砸到他们脑袋上。 大家一时间回不过神来,感觉像在做一个无比离奇古怪的梦。 顾章华抢先一步走到柜台前,问几个男子。 “太子当的好好的,他为什么要逼宫?” 几个人上下打量着顾章华,看他是一个没见过的陌生人,生怕祸从口出,没事人一样纷纷散去。 客栈老板为了做成一单生意,嗤笑一声,敷衍着回答顾章华的问题。 “还能为什么?脑袋抽筋了呗!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顾章华忙笑着说。 “我们一行五人,三男两女,您给来两间上好的客房。” 五人办理好手续,急忙在赵萱和小医仙的房间里集合,关好房门后一个个都绷不住了。 赵萱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田原这是疯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逼宫?他到底是逼宫还是找死?自己把自己玩到枯木城?” 郝熊扶着观流水在桌边坐下,观流水难掩焦急之色。 “不知道我堂兄会不会被此事牵连?” 郝熊茫然地看向大家。 “我们还去楚阳吗?田原已经被废为庶人马上要流放,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 顾章华此时毫无头绪,他还没能完全消化这个劲爆的消息。 “田原被废!固泽镇士兵的仇怎么报?没有田原的支持,我们怎么查下去?” 大家一时间一筹莫展,都沉默不语。 观流水突然间开口。 “天道盟在楚阳城有分部,明面上是一家名叫繁华锦的绸缎庄。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堂兄一定会在分部给我留消息,我想我们最好跟我堂兄联系上,问明情况再见机行事。” 小医仙蹲在地上检查观流水腿上的伤,她抬头看向大家。 “我需要去楚阳购买一些稀缺药材,给小岭配消除疤痕的药膏。 我们今夜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启程,傍晚时分应该能赶到楚阳。” 顾章华一锤定音。 “我们明日一早赶往楚阳城,找到胡大侠具体问一下事情经过,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实在不甘心,越国除了田原没有别的人能帮我们吗?” 赵萱握住顾章华的手,一脸郑重对大家说。 “越国这是大变天!这次我们前往楚阳一定要小心行事! 越帝新立的太子田商,我们对他一点都不了解,看来这个人很不简单!” 第202章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一行五人第二日傍晚抵达楚阳城,按照观流水的指引,夜幕降临时,马车终于停在“繁华锦”绸缎庄门口。 观流水对大家说。 “郝熊陪我进去看看情况,你们三人在马车上等我,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赵萱嘱咐观流水。 “切记小心行事!毕竟这是越国的地盘,还不知胡大侠目前是什么情况!” “好,我记下了。” 郝熊搀扶着观流水走下马车,两人来到店铺门前。 店铺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烛火的微光,扒拉算盘的声音清晰悦耳,还隐约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 观流水上前有规律地扣响房门。 “哒哒!哒!哒哒哒哒!” 店铺里忽然间安静下来。 不一会一个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从门里探出头。 借着门口挂着的灯笼的光亮,男子上下打量着两人,当他看到观流水的面容,立刻惊喜万分。 他朝四周看了看,打开门把观流水和郝熊迎进绸缎庄。 他回身紧闭房门,朝观流水深施一礼。 “少主!属下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观流水看到店铺里此时只有他们三个人,忙问了句。 “祝大哥,在此说话可安全?” 被观流水唤作祝大哥的男人挑开柜台旁的一个门帘。 “少主您随我进来说话,让您这个朋友帮忙在门外守着。” 观流水朝郝熊点点头,随祝大哥进入内室。 这是一间平日里可以稍加歇息的休息室,房间里有软榻有书桌,还有泡茶的案几。 观流水扶着书桌在椅子上缓缓坐下。 祝大哥察觉到观流水的腿似乎有些异样。 “少主,您的腿受了伤?” 观流水朝祝大哥摆摆手,神色焦急地问道。 “无碍!咱们直接进入正题,我问你,我堂兄胡峻峰是否参与到太子田原逼宫一事?” 祝大哥倒了一盏茶,递到观流水手里。 “少主莫急,盟主很清楚他现在的身份关乎天道盟的安危,更何况他是夏国人。 当初他只答应保护田原的安危,其他事一概不参与。 田原此次逼宫盟主事先根本不知晓,当然不会参与其中。” 观流水一直担心胡峻峰会牵涉其中惹火上身,现在终于放下心来。 “堂兄现在何处?你是否能跟他联系上?” 祝大声俯身贴近观流水,声音很小。 “盟主前几日曾告知属下,少主得知越国变了天,一定会想办法找他。 他让属下在店铺里日夜守候,只要少主来到这个联络点,立刻带您去见他。” 观流水站起身对祝大哥说。 “门外那辆马车上三个人都是我的至交好友,跟我堂兄也很熟悉,你直接坐我们的马车,现在就带我们去见堂兄。” “遵命!少主您先在马车上等我一下,我跟伙计交代一声。” 观流水带着郝熊回到马车上,大家等了没多久,祝大哥上了马车,指挥郝熊朝着不远处一个街口行驶。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停在一家外表看着极不起眼的小院门口。 大家纷纷走下马车,祝大哥来到院门前,又以一种不同的节奏轻叩院门。 很快院门从里面打开,胡峻峰看到面前一行人,急忙说了句。 “大家赶紧进来!” 大家随胡峻峰来到一间房中。 祝大哥守在院门口,并没有跟进来。 大家落座后,胡峻峰开口问顾章华。 “贤王殿下,你们此次去固泽镇可有收获?” 顾章华连忙回答。 “我们已经找到十多年前驻守在固泽镇的越国驻军小队。 不过他们早在十多年前已经被杀手秘密杀害,尸体全部掩埋在驻军营地附近的瘴气林中。” 胡峻峰面色严峻,皱眉不语。 赵萱接着补充。 “胡大侠,我们还找到一个姑娘,她是小队成员沈小宝的娘子。 她跟我们讲起当年小队失踪的具体细节,目前已经能够确定,驻军小队被杀和夏国使团遇袭,中间相差十天。 驻军小队被秘密杀害在前,使团遇袭在后,十天的时间足够真凶安排人手截杀使团!” 胡峻峰看着面前风尘仆仆,面露焦急之色的五个人,心中满是感慨和遗憾,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田原倒台的事你们一定听说了,他如果还在太子之位一切都好说。 现在他自身难保,没有他的势力做后盾,你们根本无法继续彻查此事。” 观流水的心中充满愤怒与不甘。 “堂兄!难道我们眼睁睁看着那些士兵无辜惨死,什么都不做? 你当时不在瘴气林中,没能亲眼看到那情形有多惨! 深坑里埋了整整二十具尸体,衣服全都腐烂成碎片化为乌有,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变成累累白骨! 偌大的一个越国十二年来无人问津,幕后黑手该是多么无情残忍!” 胡峻峰起身来到观流水跟前,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 “你们说的事我都明白,我现在想告诉你们,如今被立为太子的人选是以前的九皇子田商。 他一直是田原非常倚重的心腹,没有之一! 没想到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忍辱负重,扮猪吃虎。 想当年夏国使团遇袭案,六皇子被栽赃陷害畏罪自杀,现在看来很可能是田商下的黑手。 他完全有理由借六皇子把田原拉下马,谁当时上位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最后他拔得头筹。 我甚至怀疑这么多年来他早有预谋,借田原的手干掉不少皇子。” 顾章华闻言深感越国局势残酷混乱。 “如果田商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我们自身安危都成问题,如何替无辜死去的官兵伸冤?” 胡峻峰赞赏地看向顾章华。 “殿下说得没错。不管是不是田商,只要让这个幕后黑手知道你们在查固泽镇驻军的事,你们性命堪忧! 所以我给你们的建议是速速离开越国,尽快回到夏国。特别是贤王的身份,千万不能暴露!” 赵萱急忙拉住顾章华的胳膊。 “胡大侠说得对!现在正值越国混乱不堪新旧政权交替之际,目前还不知这个太子田商对夏国是什么态度。 但他肯定会打压一批田原的人,二哥跟田原向来礼尚往来,如果你身份暴露,不知会不会波及到你! 我们听胡大侠的,赶紧回夏国!” 大家都有些不甘心放弃追查,但事关顾章华的安危,最终大家决定今夜不回客栈,客栈也不一定安全。 他们打算在胡峻峰的住处凑合一晚,第二天一早直接回夏国。 胡峻峰见五个小伙伴已经做好决定,他跟大家提起另外一件事。 “我这次不跟你们一起回夏国,我决定一路护送田原前往枯木城。” 第203章 婆婆的催生大戏正式拉开序幕 五个人都疑惑地看向胡峻峰。 观流水眉头紧锁,他问胡峻峰。 “自从听说田原出事,我最担心你会受到牵连,好容易撇清关系,你怎么还主动往上凑? 他已经不是太子,你也不是他的护卫,我认为完全没这个必要。” 胡峻峰朝观流水温和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想没想过田原的处境?他很可能一出楚阳城就会遭毒手。” 顾章华反应最快。 “胡大侠,你是说田商会对田原下手,杀了他以绝后患!” 胡峻峰声音低沉。 “田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心狠手辣足智多谋,完全有可能这么做。 田原已经做了二十多年太子,即使一朝倒台,明里暗里仍有一心向着他的人。 田商不可能放任田原安然到达枯木城,慢慢纠集人手死灰复燃。 田原目前关押在刑部大牢,在越帝眼皮子底下,田商反而要尽力保住田原的性命。 一旦出了楚阳城,田商有的是法子弄死田原。” 观流水更加担心胡峻峰的安危。 “说白了这一路危险重重,堂哥,你又不欠田原没必要涉险!” 胡峻峰没有接观流水的话茬,他转头看向赵萱。 “黄女侠,当初你在比武大赛上,豁出性命接我一刀也要拔得头筹,伯父说我没有你狠才会输了比赛。 我不这么认为,在与你的对决中,我能感受到你有无畏的勇气和坚定的意志,不是一个狠字能概括。 我当时想不明白,你一个小姑娘哪儿来的这股拼劲? 后来因斩邪刀发生一系列事,我才知道你为了救骄阳峪的老百姓,对斩邪刀志在必得! 你的勇气和意志源于你对穷苦大众心存悲悯,你舍生忘死也要救人于水火! 田原与我有知遇之恩,当时我们约定我给他当一年护卫护他周全,他帮我拿回斩邪刀。 他尽力了,斩邪刀最终回归天道盟,但约定的期限还没到。 黄女侠,你说我是该对他置之不理,还是该护送他前往枯木城?” 赵萱明白胡峻峰话中的含义。 “江湖儿女自当秉承江湖道义,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更应该铭记于心,我相信你会尽全力护田原周全。 但你别学我,我当时考虑不甚全面,要不是胡大侠手下留情,我小命不保又何谈救骄阳峪的百姓? 胡大侠,一路上恳请凡事三思而后行,你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报答田原的知遇之恩!” 胡峻峰向赵萱拱手道谢。 “黄女侠所言极是!我一定会小心谨慎,来日咱们夏国再见!” 观流水见胡峻峰心意已决,不好再劝。 五个小伙伴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气氛很沉闷。 他们好不容易跑到固泽镇查到重要线索,背后的大靠山田原自己作死即将被流放。 现在他们连渺茫的希望都看不到,他们是夏国人,越国边境驻军小队的惨案他们能找谁?谁又能接手? 郝熊烦躁地站起身。 “不管了,我先回马车里睡一觉,头疼的事你们想。” 郝熊说着走出房间。 小医仙从药箱里挑拣着拿出几个瓷瓶,放到胡峻峰身边的桌子上。 “胡大侠,这几瓶药你随身带着,标签上写着药效,致幻的、解毒的、疗伤的还有烈性迷药。 你虽然身为江湖侠客,对一些下作手段不屑一顾,但保命要紧,危急关头不妨使些手段,没了命怎能再行侠仗义?” 顾章华赞同地附和小医仙。 “胡大侠你一定要收下,我们大家几次遇险,都是姐姐的迷药帮了大忙,对付小人当然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胡峻峰起身朝小医仙拱手施礼。 “谢姑娘赠药!胡某感激不尽!” 话说赵萱和顾章华离开栎阳没多久,夏国迎来一件天大的喜事。 诚王妃马真真平安诞下一子,夏帝顾离迎来第一个金孙,不禁喜出望外,亲自赐名顾怀恩。 肖爱月自然荣升奶奶辈,但她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早日开枝散叶。 肖爱月向顾离请旨前往诚王府探望马真真,寒暄片刻后带着奶娘赶往贤王府。 这才是她出宫的真正目的,她想弄明白田石榴到底怀没怀上? 肖爱月来到贤王府,守在门口的护卫立刻通知青娥。 青娥急忙赶到正堂拜见肖爱月。 “娘娘安好,王爷和王妃目前不在府中。” 肖爱月疑惑地看向青娥。 “前些日子出门度蜜月回来没几天,他们俩又去哪儿了?” 青娥有些为难地回答。 “主子的事情奴婢怎好仔细打听?听王爷说要出去游学拜会什么大儒?顺便带着王妃一路游山玩水,增进感情。” 肖爱月心说她嫁给顾离这么多年,常年待在宫里连栎阳城都没出过,田石榴嫁来还不到一年,贤王府都留不住她。 肖爱月冷哼一声开始抱怨。 “我家小五没跟田石榴成亲前,多爱学习多爱读书!现在倒好,天天跟田石榴在外边疯跑,一点正经事不干!” 奶娘听到肖爱月抱怨,暗道不好,这股怨气如果不能及时纾解,一旦回到宫里,遭罪的那个人是她。 要是娘娘抱怨起来没完导致整宿失眠,她和绿萝首当其冲受苦受难。 奶娘立刻接过话茬。 “娘娘,您怎么能说贤王殿下不干正经事?陛下都跟您夸了好几次,给骄阳峪平反一事,殿下功不可没!” 肖爱月立刻拍了拍胸口,接连喘了好几口气。 “提起这事我到现在还心慌!小五竟然敢单枪匹马跑去天道盟送刀! 陛下也不派官兵保护,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奶娘立刻阻止肖爱月继续往下联想。 “没有万一!明面上没派人保护,暗中也许早派人跟着殿下,只是咱们不知道! 再说一个江湖门派哪儿敢跟贤王殿下叫板?娘娘您说是不是?” 肖爱月频频点头。 “奶娘说得是,这事早翻篇了,小五安然无恙!” 肖爱月想起自己来贤王府的主要目的,皱着眉看向青娥。 “王爷和王妃成亲已经六个月零三天,上次我让高太医来给田石榴诊脉,还是一个月前,高太医说可能月份小诊不出来。 青娥,你老老实实跟我说,王妃的肚子是不是还没动静?” 青娥如实回答。 “这次走之前,奴婢确实没发现王妃有怀孕的迹象。” 肖爱月狐疑地问青娥。 “你说他们俩会不会是小孩子过家家?” 第204章 事关皇嗣高太医责任重大 肖爱月的问题把青娥问愣住,她开始脑筋急转弯。 小孩子过家家?意思是王爷和王妃是小孩子,过家家意味着随便闹着玩,开心就好。 再联想到娘娘一直关心王妃是否有孕,串起来的意思…… 青娥疑惑地看向肖爱月。 “娘娘,您怀疑王爷和王妃还没有圆房?” “你脑袋瓜挺灵!本宫的确对此事有所怀疑。 这些天来本宫一直在琢磨,小五自幼单纯善良,这些年一直泡在书堆里,住在齐澜殿时身边只有一个侍书伺候。 本宫对他管得严,明令禁止任何一个宫女跟他套近乎,我想他会不会根本不懂男女之间那点事? 田石榴又是个没娘的孩子,从小在掖庭长大,能活下来是她运气好,至于其他事估计也没人教她,她会不会也不懂什么叫圆房?” 青娥认真思考。 “娘娘,王爷和王妃天天腻在一起形影不离,确实恩爱有加,这点奴婢绝对没有丝毫夸张。” 奶娘提供另一种可能性。 “娘娘,会不会王妃已经怀有身孕,因身子骨实在太好没什么反应,她自己不知道外人也看不出来?” 肖爱月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的确有这种可能,我刚怀小五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太医例行给我请平安脉诊出来。的” 奶娘提醒肖爱月。 “娘娘,时辰不早,咱们该回宫了。 您不如让青娥帮您盯着,一旦王爷和王妃回府立刻向您禀报,您再让高太医跑一趟!” 肖爱月站起身朝正堂外走,有些不放心,再次叮嘱青娥。 “青娥你记住,王爷和王妃回府立刻向我禀报,千万不能耽搁!” “是!奴婢记下了!” 肖爱月等啊等,等了整整二十天,才等到贤王夫妻俩回府的消息,她连忙召见高太医。 “高太医,一直以来本宫最信任你,你立刻前往贤王府再替贤王妃诊脉。 这次无论如何你给本宫一个准话,王妃到底怀还是没怀。 如果怀上了具体几个月,如果没怀上具体什么原因。” 高太医经过连日来对自己医术的质疑,此时已经基本想明白。 不是他医术不济或者退步,而是贤王妃很可能得了不孕不育症。 这种病症历来最为棘手,高太医再也不想玩拖字诀,他充满斗志要跟疑难杂症大干一场。 娘娘命他前往贤王府,正是一探究竟的好机会。 高太医情绪激昂满怀信心。 “娘娘放心,微臣即刻前往贤王府,一定为贤王妃诊治得一清二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赵萱和顾章华一行人回到贤王府,各自前去梳洗休息。 春兰和秋菊在浴房里放好一大木桶热水,赵萱全身浸入到热水中,靠在木桶的边缘,感到浑身舒爽。 驻军小队的惨案还要从长计议,赵萱目前只想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她微微眯上双眼放松身体,很快感到困意来袭,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高太医兴致冲冲来到贤王府,得知王妃正在沐浴,自然不好打搅。 一个时辰后,在偏厅等待的高太医坐不住,他对身边的药童说。 “你再去打听打听,王妃沐浴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她是不是忘记老夫在此等着给她诊脉?” 浴房中,春兰悄悄朝木桶里添热水,赵萱被轻微的流水声吵醒,她打了个哈欠。 “春兰,我睡了多长时间?” 春兰搅合着木桶里的水。 “一个多时辰,我本来想叫醒您,看你睡得实在香,又怕水凉把您冻着,不时添点热水。” “不小心睡着了,不泡了,你把我的衣服拿来。” 春兰赶紧去拿衣服。 秋菊帮着赵萱擦身体上的水珠。 “王妃,淑妃娘娘派了个太医来给你诊脉,还是上次来的那个高太医。 他一直在偏厅等您,您看是去偏厅见他,还是在寝室见他?” 赵萱不耐烦地抱怨。 “怎么又派人来给我诊脉?娘娘上瘾了?对我的身体这么感兴趣? 没病没灾老诊脉多晦气,让王爷把他打发走。” “王爷回府沐浴完睡下了,到现在还没醒。” 秋菊见赵萱还是一脸不乐意,呵呵一笑。 “您想想您婆婆的脾气,是能糊弄过去的人吗? 您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如快刀斩乱麻,一炷香时间准能搞定。 太医回去交差,您爱干什么干什么!” 赵萱叹了口气。 “我去应付一下,应付完咱们去厨房找点好吃的,泡得肚子饿。” 贤王府上下口风严,高太医的药童什么都没打听到,只能无功而返。 高太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在淑妃娘娘面前夸下海口。 今天如果不能回宫复命,娘娘在陛下那里随便吹几下耳边风,他这个小小的太医还怎么苟活于人世? 高太医急得在偏厅里来回踱步,唉声叹气。 赵萱带着秋菊走进偏厅,看到高太医焦急难安的样子顿时心生同情。 高太医也是拿着工钱给皇室卖命,奉旨前来诊脉,她何必为难迁怒一个太医,这样做不地道。 赵萱对高太医的态度热情许多。 “高太医让您久等,我刚回府事情多,不是故意怠慢您。” 高太医连忙向赵萱施礼。 “王妃安好,老臣奉淑妃娘娘之命特来给王妃诊平安脉。” 赵萱坐在椅子上,把手腕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您请坐,现在就开始,我的身体要是有什么毛病您尽管实话实说。” 高太医小心翼翼屁股挨着椅子边坐下,他这次来已经重新选定方向,势必会问一些比较隐私的话题。 “王妃,老臣看诊时会问您一些问题,您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赵萱豪爽大笑,她身体有没有毛病她很清楚,小医仙没事就帮她诊脉,高太医能问她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 她这次必须给高太医面子,她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之人,在淑妃娘娘面前替她说好话。 “我这人向来不爱计较,做事无不可对人说,光明磊落清清白白,您只管问,我向您保证有问必答!” 高太医心里笑开了花,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一副神医的做派。 他捻了捻胡须,从药箱里拿出一块薄薄的丝帕,轻轻盖在赵萱的手腕上。 高太医活动着手指,慢慢朝赵萱的手腕移动,按住赵萱的脉搏,微微眯起眼睛。 这次高太医很快确诊,贤王妃的确没怀孕。 事关皇室子嗣延续,他不敢有丝毫疏忽,必须先问清楚王爷和王妃的睡前互动,找到根本原因所在! 第205章 第二轮启蒙教育即将开始 高太医收回手,拿起丝帕递给旁边的药童,老神在在抚摸着胡须微笑着。 作为太医院最小心谨慎的太医,高太医唯恐问得太直白会令王妃难堪,反而会起反作用,让王妃讳疾忌医。 凭借多年给妃子看诊的经验,高太医秉承“懂的都懂”原则,只要王妃听出弦外之音,肯定会配合回答。 “王妃的身子极为康健,没什么毛病,老臣想问问王妃,您晚上睡觉时惯常用什么姿势?” 高太医特地把“姿势”两个字加重语气,突出重点。 赵萱睡觉喜欢趴着睡,乖乖平躺对她来说难如登天。 师父跟她说起过,捡到她时视如珍宝,晚上睡觉把她放在旁边怕一不小心翻身压到她。 于是师父平躺着把她抱在怀里,让她趴在身上睡,一来二去她便养成这个习惯,到现在都没改。 睡觉姿势难道跟身体是否康健有关系? 赵萱据实以告。 “我喜欢趴着。” 高太医微微颔首继续问。 “王爷睡觉时惯常用什么姿势?” 赵萱想到顾章华从小睡觉都特别乖巧,平躺着双手放在肚子上,能一整夜不换姿势。 赵萱不禁朝高太医嫣然一笑。 “平躺。” 高太医在脑海里想象一下这个画面,王爷和王妃的睡觉互动虽然非传统模式,但也并没有多出格。 高太医忽然想到刚刚王妃进门时走路虎虎生风,他改变思路看着面前端坐的王妃。 一张桃花面未施粉黛,眼尾呈现淡淡的粉色,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 怎么看都像未经人事的姑娘。 一个荒唐的念头突然出现在高太医脑海中,贤王夫妻会不会一直以来认为睡觉仅仅是单纯的睡觉? 赵萱见高太医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 “高太医,您老盯着我看,看出什么了?” 高太医慌忙起身朝赵萱施礼。 “淑妃娘娘关心王妃的身体,老臣不打扰王妃,即刻进宫跟娘娘回禀!老臣告辞!” 高太医说罢领着药童走出偏厅,匆匆朝府门走去。 赵萱满腹狐疑看向秋菊。 “娘娘好奇怪,派个太医来给我诊脉,怎么不关心关心王爷? 她不是最疼儿子?为何这次对王爷只字不提?” 秋菊联想青娥跟她说的话,猜到点眉目。 “您跟王爷外出这些日子,淑妃娘娘来过王府,催问青娥您是否有怀孕的迹象。 这次娘娘派高太医来给你看诊,或许还是想弄清楚您怀没怀上。” 赵萱的脑袋瓜轰然炸裂。 “我的老天爷!催生催得这么努力,这么执着,她是不是闲得慌?你知不知道夏帝几年选一次秀?” 秋菊如实回答。 “陛下自从登基以来从没选过秀,现在的妃子都是以前府邸的老人。 太子殿下故去后,皇后一直吃斋念佛,诚王的母妃前年因病去世。 真王的母妃在镇北王府时因一次小产而亡,现在还有一位德贵妃身子骨一直不太好。 活蹦乱跳的只有淑妃娘娘。” 赵萱垂头丧气朝门外走。 “还想给我这个惯喜欢作妖的婆婆整俩竞争对手,让她在宫里斗着玩,别老盯着我薅羊毛,看来没戏了!” 皇宫齐澜殿中。 肖爱月已经把所有闲杂人等全部支开,身边只留下奶娘,此时正将信将疑看着高太医。 “你真的确定王妃没怀孕?” 高太医挺直身板,从容不迫跟肖爱月分析。 “微臣非常肯定,无非两个原因,一是王妃很可能得了不孕不育症,二是王妃还未经人世乃处子之身。” “如果二选一,高太医倾向于哪种可能?” “娘娘,微臣实话跟您说,您还是派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去一趟贤王府,教教王爷和王妃比较好。” 高太医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肖爱月还有什么不明白。 待高太医走后,肖爱月愁眉苦脸跟奶娘商量。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真被我猜中了!奶娘,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奶娘替肖爱月分忧。 “要不老奴立刻去尚寝局找两个靠谱的嬷嬷?” 肖爱月认真思索着,忽然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不行!这件事除了高太医、本宫和奶娘你,不能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到时候万一宫里传出闲话,传来传去只不定多难听!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小五和田石榴要是对圆房一事产生心理阴影,咱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心办坏事!” “还是娘娘您考虑周全,老奴自愧不如,娘娘您打算怎么办?” 肖爱月攥着手中的丝帕,眉头皱得快能夹死只苍蝇。 “教会他们夫妻之道的人必须是至亲,本宫去不合适,哪有当娘的给自己儿子普及生育知识? 陛下肯定没戏,到现在还没准备好见小五,奶娘你去教教王妃倒是可以,我儿子谁教?” 奶娘赶紧答应。 “老奴出马保准一个顶俩,贤王妃包在老奴身上,教会一个是一个。 贤王那里慢慢想办法,不如这样,老奴先把王妃教会,让王妃去教王爷?” 肖爱月瞪大双眼看向奶娘。 “田石榴傻大姐一个,你能不能教会她还两说,让她去教小五,我看还是别抱希望!” 肖爱月举起双手抱住自己的头。 “烦死了烦死了!这事到底谁能给我家小五启蒙?” 忽然间肖爱月灵光乍现,双手飞快离开脑袋,哈哈大笑着使劲鼓掌。 她的双眼中流露出无比的欣喜看向奶娘。 “奶娘,我想到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独一无二空前绝后绝无仅有,这事非他莫属!” 肖爱月和奶娘绞尽脑汁苦苦思索,如何能改变小两口夜晚平淡如水的相处模式。 赵萱和顾章华两人在府中都觉得食不知味。 固泽镇二十具尸骨不断浮现在他们眼前,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从何处入手才能替那些士兵伸冤。 这日午时,两人又对着一桌子饭菜发呆。 善解人意的秋菊在一旁提议。 “王爷,王妃,府里的饭菜都吃腻了,要不咱们出去吃?” 赵萱没精打采。 “出去吃什么?什么都不想吃。” “王妃,常香聚面馆虽然小,毕竟是咱们自家的产业,要不咱们去照顾照顾面馆的生意?” 赵萱一拍桌子站起身。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看看我这狗脑子,秋菊,自从你随我来栎阳成亲,你们夫妻俩便两地分居。 如今夏和在栎阳开面馆,我一直忙来忙去,没能让你们好好聚聚,真是该死!” 秋菊红着脸一个劲儿摆手。 “王妃,我不是想去见他,我只是看您二人没什么食欲。” 顾章华跟着站起身。 “这次出门吃遍沿途的小饭馆,做得太精致反而没什么味道,咱们去吃碗热汤面!” 夫妻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带着秋菊和侍书二人赶往常香聚面馆。 侍书赶着马车行驶到街口,停下马车。 “王爷王妃,人太多进不去,咱们在这里下车。” 赵萱和顾章华相继跳下马车。 只见常香聚面馆里人满为患,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 有的客人干脆直接端着面碗,蹲在墙根呼噜呼噜大口吃着,吃相让人看着直流口水。 赵萱惊呼一声。 “几日不见刮目相看,夏和把面馆经营得这么好,他真有本事!” 第206章 真王爷有些受宠若惊 秋菊含羞带笑。 “王爷王妃,我先进去给夏和打下手,顺便给你们找个空位。” 赵萱捏捏秋菊的脸。 “害什么羞?你应该为你夫君骄傲!” 秋菊小跑着进了面馆,赵萱看看旁边几个人端着的面碗,对顾章华说。 “我们上次来吃面还没这么多花样。 现在你看看,有汤面有拌面还有烩面,有骨头汤鸡汤还有羊汤!” 顾章华感慨万分。 “骄阳峪出来的人都很能干,你和郝熊还有水哥,夏和算一个,还有春兰秋菊,我都数不过来。” 赵萱哈哈大笑。 “我带出来的人,每个人都身怀绝技!” 两人走到面馆门口,赵萱看到冬天利落地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二丫紧跟着用抹布擦桌子。 赵萱惊讶地看着两人。 “冬天,二丫,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栎阳?我怎么不知道?” 冬天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 “我和二丫上个月成亲,我带她来栎阳转转,见夏哥这里忙不过来,留下来帮帮他。” 二丫拉着赵萱在凳子上坐下。 “大当家,好不容易空出一张桌,快坐,要不尝尝我们面馆的招牌,羊肉烩面!” 赵萱看着二丫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看来你和冬天的小日子过得不错,行!听你的来两碗!” 顾章华看着面馆取面处挂着的木质牌子,上面写着各种面的名称。 “要一碗羊肉烩面,再来碗过油肉拌面!” 二丫和冬天飞快跑向后厨,不一会冬天把两碗面端上桌。 他还来不及跟赵萱叙叙旧,被另一个客人叫走结账。 赵萱看着桌上两碗面,问顾章华。 “你先挑你喜欢吃的。” 顾章华拿起筷子。 “我先吃拌面,吃一半换给你吃,你先吃烩面,吃剩下一点给我,这样我们能两样都尝尝!” “这主意不错!” 赵萱呼噜噜一碗面下肚,一口气喝完羊肉汤,才想起来没给顾章华留。 顾章华一脸幽怨看向赵萱面前空空如也的大海碗。 “说好的事你耍赖皮。” “这叫什么事?我再给你点一碗,这次你先吃,吃不完给我。” 站在饭桌旁,一直眼巴巴看着赵萱吃面的老爷子讨好地笑了笑。 “姑娘,你吃完了能给我腾个地儿吗?” 赵萱看着老爷子皱成枯树皮一样的脸,听到老爷子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还有老爷子那双充满期待的目光。 赵萱端着空碗默默站起身。 “您老请坐。” 赵萱看到顾章华朝自己投来可怜巴巴的目光。 “放心不会差你一碗羊肉烩面!” 最终的结果,小两口抱着两大碗面蹲在面馆对面的墙根底下,他们看着火爆的面馆,不禁相视一笑。 两人吃完面,在街上闲逛着消消食,再回到面馆时已经过了饭点。 夏和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汗,朝赵萱和顾章华行了个礼。 “大当家,王爷!” 赵萱笑着摇摇头。 “以后别叫我大当家,叫我黄女侠黄姑娘都行,来来,都站着干嘛?坐下聊。” 夏和、秋菊、冬天和二丫围坐在赵萱和顾章华身边。 赵萱问二丫。 “现在骄阳峪还几户人家?” “我爹我娘,二叔二婶,还有吴伯和他儿子儿媳,只剩这三家。 他们舍不得这两年开垦出来的地,特别是我爹我娘,说什么都不跟我们到城里来。” 赵萱想了想,看向大家。 “他们想留在骄阳峪也挺好,夏和秋菊,还有冬天二丫,你们都为骄阳峪出过力。 夏和秋菊成亲的时候,我们的日子还艰难,我也没给秋菊置办过什么嫁妆。 现在面馆被夏和经营得挺红火,赚的钱就当给秋菊和二丫置办嫁妆,以后这饭馆归你们四人!” 夏和慌忙站起来,使劲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这面馆是当年郭伯伯和大家伙凑的钱,我们不能要!” 赵萱把从街上买来的橘子倒在桌子上,拿起一个慢慢剥皮。 “有什么不能要的?现在又没那么多人让你们养活,大家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你和秋菊不能总是分居,以后秋菊留在饭馆,你们四个一起经营,把日子过红火我才放心! 你们还当我是你们的大当家,都听我的不许反驳!” 秋菊闻言喜极而泣,朝着赵萱跪拜叩谢。 “谢谢大当家!” 夏和、冬天和二丫都急忙要跪拜赵萱。 赵萱伸手拦住三人,把秋菊从地上拉起来。 “以后跟我别这么见外,我们一日是兄弟姐妹,这辈子都是!” 赵萱把秋菊的手放在夏和手里,看着四人挑了挑眉。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我和王爷来吃面,必须永久!” 四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夏和立刻拍板。 “不仅您和王爷,以后您生了小王爷照样!” 赵萱掰开剥好的橘子,把橘子瓣一个个塞到大家嘴里。 “那我努力生一堆,把你们面馆吃穷!” 顾章华哭笑不得望着赵萱脸上灿烂的笑容,轻轻拉着赵萱的手,十指紧紧相扣。 他心中涌动着幸福的滋味,萱姐姐人真好,处处为他人着想,他捡到宝了! 自从真王府各位夫人崇尚武力值,顾景风浑身上下不舒服。 他以前想出去随便溜达溜达易如反掌,如今各位夫人轮流守在门口,一个个都跟门神一样,对他各种盘问不休。 但凡嗅到点跟烟花之地有关的味道,夫人们不是美其名曰当护卫就是偷偷跟踪,对他严防死守,他连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 这日早晨,顾景风为了躲避夫人们练武时哼哼哈嘿的叫声,一个人在书房中枯坐。 烟波忽然小跑着进门,郑重其事朝顾景风拱拱手,神态更是恭敬。 “启禀王爷,淑妃娘娘的奶娘前来探望王爷,如今正在偏厅等候。” 顾景风一脸懵逼。 “你说谁来探望我?” 烟波重复一遍。 “淑妃娘娘的奶娘。” 顾景风惊出一身冷汗,连连追问。 “淑妃娘娘的奶娘?淑妃娘娘最宠信的奶娘?淑妃娘娘最宠信的奶娘吴婆婆?” 烟波摸了摸脑袋,有点小迷糊。 “是不是最宠信,是不是姓吴,小人不知道,她只说她是淑妃娘娘的奶娘,淑妃娘娘难道有很多奶娘?” 烟波的话一言点醒梦中人,淑妃娘娘嫁给父皇时从宋国只带来一个奶娘,肯定是吴婆婆没错。 吴婆婆突然亲自登门探望他?还有这等好事?这真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第207章 被委以重任的真王爷想出妙招 顾景风快步来到偏厅门口,突然停住脚步,他有个不好的预感。 会不会是自己很久没进宫给淑妃请安,淑妃小心眼派奶娘来教训自己? 顾景风急忙揉揉自己的脸,活动活动脸部肌肉。 他迈步进门,朝正在喝茶的奶娘绽放出一个花样男子的笑容。 “吴婆婆大驾光临令我真王府蓬荜生辉,景风给婆婆行礼!恭祝婆婆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顾景风心说抬手不打笑脸人,纵然兴师问罪也会点到为止! 奶娘连忙起身扶起顾景风。 “王爷太客气,折煞老身了!” 顾景风搀扶着奶娘坐回椅子上,自己也撩袍坐在一旁。 “吴婆婆,好久不见,我这几日府中有些烦心事,没进宫给淑妃娘娘请安。 娘娘不会是派您来责骂我?” “王爷说笑了,您府里美女如云,天天都是美事,哪儿会有什么烦心事? 娘娘又怎会无缘无故责骂王爷,娘娘派老身来是想拜托王爷一件大事!” 顾景风立刻兴致盎然,父皇和淑妃包括他五弟,往常有什么大事,铁定会找他二哥顾建成,什么时候轮得到他? 看来这件事一定事关重大而且非他不可。 顾景风兴奋得直搓手,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哦?婆婆且说来听听,到底是何等大事?” “这件事对娘娘来说非常非常重要,对贤王殿下也非常非常重要,老身和娘娘想了整整三天三夜! 把能想到的人选全都想了一遍,挑来挑去,比了又比,选了又选,最终认定非你莫属!” “到底是什么事?急死我了,您老快说!” 奶娘见顾景风急得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盯着自己的眼神充满期待与迫切。 奶娘心中不疾不徐,她偏偏不想立刻说。 她一定要把铺垫做足,吊足真王的胃口,让真王殿下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奶娘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在咱们夏国谁人不知无人不晓,真王殿下您风流潇洒阅人无数! 把府中众位夫人调教得一个个乖巧伶俐善解人意,您简直是男人中的男人!” 奶娘说完朝顾景风竖起大拇哥,上下来回狠狠点三下。 顾景风想到正在后花园中操练的各位夫人,一个头两个大。 他有苦难言,只好朝奶娘呵呵笑了两声,敷衍地点点头。 “愧不敢当愧不敢当,不知娘娘想要我做些什么?” 奶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一脸为难摇摇头。 “我们娘娘本来想请陛下帮忙,但父子之间说这事还涉及到儿媳妇,总觉得不太妥当。 想让诚王殿下帮忙,诚王妃又在坐月子,唯恐引起诚王妃的误会。 娘娘自己又不好意思开口,老身思来想去或许拉下老脸试上一试,但……” 顾景风猛然间站起身,父皇二哥淑妃都办不成的事,这事简直太大了! 弄不好会涉及国运,或许还跟三国邦交有关! 顾景风站在奶娘面前。 “您老这是要急死我?不管什么事,您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我向您和娘娘保证! 我顾景风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万死不辞必须要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 奶娘抚掌大笑。 “我就说真王殿下是个妙人,把这事交给真王殿下,娘娘绝对一百一千个放心!” 顾景风也不是吃素的,见奶娘一个劲儿吊他胃口,有点火大。 “您还不说是?不说我走了!” 奶娘急忙站起身,踮起脚尖,用手拢住顾景风的耳朵,悄声说了几句话。 顾景风的面色大变,他瞪圆双眼大张着嘴,目光呆滞,整个身子直接僵硬,这跟他设想的光荣使命完全不搭边。 他缓缓低下头,不可思议看向比自己矮两个头的奶娘,他刚才听到的是人话吗?怎么这么离了大谱?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相信奶娘的嘴。 “什么?!娘娘竟然让我教会我五弟怎么跟他女人睡觉?!” 奶娘笑眯眯捂嘴笑。 “王爷刚才已经答应老身,还向娘娘保证过,现在不会反悔?” 顾景风急赤白脸来回踱步。 “我跟我女人睡觉我会,您老让我怎么教我五弟? 再说了,即便我把我五弟教会,贤王妃不会也不行! 到时候她还以为我五弟欺负她,脾气一上来再把我五弟一脚踹飞,得不偿失!” 奶娘早就想好后招,顾景风这个借口在她这儿根本不成立。 “王爷您请放宽心,贤王妃老身去教!时间定在明日晌午吃完午饭! 老身去贤王府,到时候王爷您也一同去,把贤王带走想怎么教怎么教,全您说了算! 只要包教包会就算完成任务!咱们双管齐下,您意下如何?” 顾景风拍着脑袋,琢磨着,忽然脑海中灵光大闪,他想出一个妙招。 这一招绝对完美,既能完成淑妃娘娘交付的任务,还能不惹祸上身,让府中各位夫人误会。 否则夫人们知道他接了这么个荒唐的任务,一个个都要闹翻天。 “想怎么教怎么教?得嘞!有娘娘这句话,我勉为其难答应了。 您赶紧回去回禀娘娘,我保证顺利完成任务,马到成功!” 这天夜里,秋菊服侍赵萱梳洗完毕,收拾好浴房,正要离开。 赵萱往床里面挪了挪,拍拍床铺喊秋菊。 “你今晚上陪我一起睡,咱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秋菊想到明日一早要离开王府,心里很舍不得赵萱,此时也不矫情,脱衣上床躺在赵萱身边。 “大当家,我还是喜欢这样喊你。” “私下里想怎么喊怎么喊,你想不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选你跟我来栎阳成亲?” “为什么?” “当时大家都外出打工,每月回来交银子你负责记账,我看过账本,谁谁谁每个月交回多少银子,全都一目了然。 我觉得你心细稳重,才选你扮成我的贴身婢女,春兰跳脱头脑灵活,你们俩正好互补。” 秋菊噗嗤一笑,跟赵萱娓娓道来。 “你选中我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感觉任重道远,还特别害怕。 山大王假扮公主来栎阳当王妃,离了大谱! 我一个山野丫头陪您进王府当贴身婢女,万一有个差池,露了馅怎么办? 我真想让您换个人选,别选我,后来还是夏和劝我。 他说大当家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即使有什么差错,大当家也不会怪你,我才提心吊胆跟您来栎阳!” 赵萱听完哈哈大笑,朝秋菊眨眨眼。 “然后是不是感觉上了贼船?随时想跳船逃跑?” 第208章 姐妹二人恋恋不舍一夜畅谈 秋菊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 “您说得没错!马车刚驶入栎阳,您在马车上试图练功,好在春兰及时拦住您。 婚事一波三折,您逼得王爷自残拖延婚礼,差点把我吓死! 嫁进王府当天晚上您闹着要喝酒,我和春兰偷摸去找酒,把整个王府的下人都惊动,说我俩是偷酒贼。 我当时气得真想溜出王府,一走了之,好在您趁机笼络住人心。 第二天进宫见淑妃娘娘,您指着娘娘的鼻子骂,吓得我心都快蹦出嗓子眼! 后来青娥作妖被您强行摁住收为心腹,再加上王爷实在妖孽,几次三番试探差点拆穿您的身份! 我在旁边看着干着急,现在想起来我还心惊胆战,真是一天天活生生煎熬着生不如死!” 赵萱侧躺着安抚地拍拍秋菊。 “真是抱歉,让你为我操碎心。 好在我及时告诉王爷大当家的身份,在王爷的帮助下咱们骄阳峪才得救。 你看咱们现在日子过得多红火。” 秋菊想起什么,开心地笑着说。 “不过好笑的事也很多,我记得最逗的是您把大家当的身份告诉府里人,您以为大家肯定很惊讶。 没想到大家反而无动于衷,您什么身份他们都当您是王妃,反正天塌下来有王爷顶着! 您还气呼呼给王爷写了封休书,当时王爷气得脸都绿了,真是把我笑死,您可真敢啊! 还有那次小医仙抬着无头尸体抱着骷髅骨架给王爷上课,把王爷直接吓吐了,想想又可怕又可笑。 还有一次,您戴着蒙面巾去跟王爷谈判,没谈判成反而被府里侍卫追,以为您是偷偷潜伏王府的贼人! 最可笑的是那些侍卫还是您自己训练出来的!” 赵萱回想起这些事,也很感慨。 “是啊,一晃眼过了这么多时日,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明天出府跟夏和好好过。” “大当家也有了好朋友的陪伴,小医仙、郝熊、观流水和王爷都陪在您身边,我也放心了。” 秋菊恋恋不舍看向赵萱,摸了摸赵萱的头发,眼中忽然涌出泪水,她哽咽着说。 “大当家,我舍不得离开您。” 赵萱连忙抱住秋菊,轻轻拍着秋菊的背。 她也很舍不得秋菊,自从进入栎阳城一路走来,都有秋菊的陪伴。 秋菊不仅在生活上悉心照料,还多次替她在人前帮忙隐藏身份。 没有秋菊的帮助和提点,她不可能在最恰当的时机跟顾章华爆马甲。 秋菊是她的好姐姐,更是她的良师益友。 赵萱忍住将要滑落的眼泪,她不能自私地把秋菊留在身边,秋菊有属于她自己的美好人生。 赵萱轻声开口对秋菊说。 “你没有离开我,我让你跟夏和好好过日子,又不是赶你走。 你多了个夫君又没离开我这个妹妹,多好的事! 以后如果面馆不忙你们夫妻俩随时回来住,我让春兰给你们收拾出来一间房。 我和王爷没事随时会去面馆看你们,顺便吃碗香喷喷的面,你想想,这样的日子多好,天天都有盼头! 等你生了孩子我给他当干娘!我生了孩子你也给他当干娘!” 秋菊破涕为笑。 “说起生孩子的事,淑妃娘娘很着急,您现在还没跟王爷圆房,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 赵萱发愁地松开秋菊,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强扭的瓜不甜,这事要水到渠成,顺心而为,我们这趟出门遇到不少糟心事,没那个闲心风花雪月。” 秋菊把眼泪擦干,眼中闪动着八卦的星星。 “王爷早晨抢我的活儿给您梳头,用银梳子给您梳头发,动作轻柔很有耐心。 看得出来王爷很喜欢您,为什么死活圆不了房?” 赵萱挠挠头发。 “可能需要有一个人主动?” “大当家您上啊!您主动不行吗?拿出您当初的那股子狠劲儿! 不过你们俩首先要先睡一间房一张床上!” “我一个人睡惯了不习惯两个人睡一张床。” “您现在跟我睡怎么就习惯?” 赵萱反问秋菊。 “你睡了还是我睡了?咱俩能聊一晚上,哪有时间睡觉?” “说得也是,不过我怎么觉得咱俩现在的话题有点跑偏?您跟我睡和跟王爷睡不是一码事!” 赵萱像只小狐狸笑着看秋菊。 “你说得很对,你跟我说说你跟夏和怎么睡,我参考参考。” 秋菊连忙捂住脸。 “大当家您太坏了,我不理你!” 赵萱伸手挠秋菊的痒痒肉。 “说不说说不说!” 秋菊一边躲一边大笑,姐妹二人在床上笑闹着。 两人银铃般的笑声传进顾章华的卧房。 他还没有睡,靠在床上看一本游记。 侍书帮顾章华把一旁的烛火挑亮,听到不时传来的笑声,有些心痒痒。 “殿下,王妃还没睡,要不咱们去找他们玩?” 顾章华抬头看了眼侍书。 “玩什么?秋菊明天一早要离府跟夏和过日子,人家姐妹俩叙旧,咱们去打扰不太合适。” 侍书试图说动顾章华。 “一起叙旧不好吗?我跟秋菊也有好多话说,您不想跟王妃来个秉烛夜谈?” 顾章华用书本敲了下侍书的脑袋。 “我和王妃以后的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聊天。 你要是想出去转转尽管去,别打扰我看书,我要多积累点故事讲给王妃听。 水哥和郝熊或许没睡,你去找他们玩。” 侍书立刻笑逐颜开。 “我听您的去找水哥和郝熊聊会天,他们还没给我讲完你们去固泽镇的事。” “他们讲到哪儿了?” 侍书嘚瑟地哈哈大笑。 “刚讲到您这次出门又没带上我,连银子都没有,你们五个人只好组个草台班子沿途卖艺!” 寝室里,赵萱和秋菊躺在床上,两人侧着身互相看着对方,依依不舍。 秋菊对赵萱说。 “大当家,您知道春兰秋菊夏和冬天,我们四个人的名字为什么这么像?” “对哦,春夏秋冬,好像一母同胞。” 秋菊摇摇头。 “我们四个人是在发大水那年逃难路上认识的,我们都失去父母亲人兄弟姐妹。 当时大家都以为没有活路,默契地没问彼此的名字,一路上互相照顾,希望能多撑些时日。 直到我们在骄阳峪落脚,才有点盼头,我们四个人结拜为兄弟姐妹,为了庆祝新生各自取相似的名字。 春兰最大,夏和老二,我是三妹,冬天最小。 大当家,我离开王府后您多关照春兰,她今年已经二十一还没成亲,您有空给她找个好归宿。” 赵萱拍着胸脯跟秋菊保证。 “你放心,这事包我身上!” 第209章 奶娘关键时刻潜能爆发 第二天一早夏和来接秋菊,夫妻二人依依不舍拜别赵萱和顾章华,出府去过属于他们的新生活。 赵萱由衷为秋菊感到高兴,她看到春兰有些落寞的神情,打趣春兰。 “春兰,你知道秋菊昨晚上拜托我什么事?” “她还有事拜托您?她没跟我提起过。” “她说你老大不小,拜托我给你找个好人家嫁出去,你觉得侍书怎么样?” 侍书正站在一旁看热闹,无端躺枪直接傻眼。 顾章华笑着鼓掌。 “真是好主意!侍书比我大三岁,到现在婚事还没着落,他和春兰配一对正好!” 赵萱跟顾章华一唱一和。 “府里房间多,随便收拾出来一间当新房,送亲迎亲都省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晚可以直接洞房!” “春兰,你想要什么嫁妆随便提,我马上给你准备!” 春兰直接朝赵萱翻个大大的白眼。 “王妃,王爷,我发现您二位这次出趟门回来,完全像变了个人!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您二位有颗当红娘的心,是不是很闲?” 赵萱跟春兰斗嘴。 “你说对了,不仅很闲还觉得很烦,心里堵得慌,所以你赶紧跟侍书成亲,给我冲冲喜!” “越说越没影儿,我收拾屋子去!” “这么快赶着去收拾你们俩的新房?” “我去收拾被你弄得乱七八糟的猪窝!” 春兰气呼呼不理赵萱,直接跑走。 侍书看着春兰消失的背影,转过头眼巴巴看着赵萱。 “王妃,您当真愿意给我和春兰保媒?” “我当真有什么用?你要拿出实打实的诚意让她当真才行!” “我现在就去帮她收拾屋子!” 侍书说着屁颠屁颠跑出门。 顾章华问赵萱。 “你觉得他俩能成吗?” “谁知道,这事要看缘分,有缘千里来相聚,无缘对面不相识。” “说得也对,我这两天在想,我们要不要把驻军小队的事告诉二哥,问问他的意见?” 赵萱叹了口气,站起身朝正堂外走。 “二哥能有什么办法?田原都倒台了。算了不想这事,我带你去厨房,我教你做糕点吃。” 顾章华连忙跟上。 “好啊,吃甜食会给人带来满满的幸福感。” 这天吃过午饭,顾景风带着烟波打算出府。 他刚走到府门口,见十二夫人正守在在门口,一根双截棍舞得虎虎生风出神入化。 十二夫人看到顾景风,急忙停下挥舞双节棍,向顾景风抱拳。 “王爷安好!” 顾景风心中长叹,乖巧可爱的慧兰再也回不来,眼前这个女子他能不能假装不认识? 看来不能,今天轮到她看守大门,必须先过了这一关才能出门。 “好好好!现在本王要出门去办正事,昨日淑妃娘娘的奶娘来找本王,对本王委以重任! 本王现在奉旨出府,你赶紧给本王让路,顺便告诉她们一声,今天谁都不许跟着!” 十二夫人直起身子,一脸狐疑看着顾景风。 “王爷您打算去什么地方办正事?” 顾景风义正言辞警告十二夫人。 “不用你管,总之今天本王是受淑妃娘娘的委托,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你们要是坏了本王的大事,小心淑妃娘娘跟你们没完!” “淑妃娘娘”四个字很管用,十二夫人连忙闪在一旁,给顾景风让开路。 顾景风满面春风大摇大摆出了府,坐上马车。 八夫人跑过来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十二夫人。 “王爷要去什么地方?问清楚了吗?” 十二夫人见马车跑得飞快,心中疑惑不解。 “王爷一口一个淑妃娘娘,我没敢仔细问! 你看王爷的马车一溜烟不见了,他这么着急能去办什么正经事?” 八夫人冷哼一声。 “王爷一大早起来一脸坏笑,跟烟波嘀嘀咕咕准没好事,我跟上去看看。” 八夫人说着飞身蹿出王府大门,十二夫人急忙追上。 “八姐,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话说赵萱和顾章华在厨房一通忙活,跟大家一起吃过午饭,两人心情愉悦在书房喝茶闲聊。 赵萱忽然想起一件事,她问顾章华。 “二哥只有马真真一个正妃,马真真已经怀孕生子,我觉得有件事特别奇怪。” “什么事?说来听听。” 赵萱把茶盏放在桌子上,看向顾章华。 “三哥有十二位夫人,为什么没一个怀孕?” “你一说我也觉得很奇怪,三哥娶大夫人比二哥跟马真真成亲还早两年!” “你说三哥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毛病?” “照你这么说真有可能!” “要不我们回头带小医仙去趟真王府,给三哥诊诊脉?” “好主意!” 侍书站在门口向两人禀报。 “王爷,王妃,淑妃娘娘的奶娘亲自登门拜访。属下已经把她老人家领到偏厅等候。” 顾章华和赵萱同时站起身,面面相觑。 两人疑惑的眼神表达同一种意思:她来干什么? 顾章华问赵萱。 “会不会是我娘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她自己不方便出宫,派吴婆婆来传话?” “不清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去看看,一问便知。” 两人来到偏厅,奶娘急忙向两人施礼。 “王爷王妃安好!” 顾章华托住奶娘的胳膊。 “吴婆婆,您快请坐,我娘是不是让您给我带什么话?” 奶娘急忙跟二人套近乎。 “娘娘不方便出宫,让老身特来探望王爷和王妃! 瞅瞅,出门一趟两人都瘦了,真是心疼死老身了!” 顾章华摸摸自己的脸,他现在已经习惯几天不见他娘肯定会说他瘦。 现在奶娘也学会这套,真是近朱者赤。 “让您费心了,过两天我会带着王妃进宫给我娘请安。 您回宫跟我娘说,我们俩的日子过得很好,让我娘放心。” 奶娘怀揣着神圣的使命来到王府,眼神一直死死盯在贤王妃身上。 她从眉眼风情步伐神态等等各方面仔细观察。 奶娘来之前还不确定,现在完全可以肯定,贤王妃果然是处子之身! 奶娘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暗暗攥紧拳头。 她心说时辰已到,真王殿下怎么还不来把贤王支开?她还要花大把时间给贤王妃上课。 赵萱见奶娘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自己,似乎有难言之隐,愈发奇怪,她问奶娘。 “我们俩过得挺好,您是不是还有别的事不方便说?” 奶娘呵呵一笑。 “没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我替娘娘多看你们几眼。” 一炷香过去,奶娘还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顾章华绞尽脑汁没话找话都已经无话可说,他委婉地提醒奶娘。 “吴婆婆,我娘身边没您不行,您出宫时间也不短了。” “我再看看,再看看你们小两口。” 赵萱懒得在这儿傻坐着陪客,她直接站起身。 “吴婆婆,您多看看王爷回去好复命,我感觉很困倦,先回屋躺会,您慢坐。” 奶娘一听心急如焚,她的授课对象是王妃,王爷走了没事,王妃千万不能走! 奶娘连忙跟着站起身,像一支离弦的箭蹿向赵萱,紧紧抓住赵萱的胳膊。 这速度哪儿像个猫在深宫多年,五十多岁的嬷嬷。 赵萱和顾章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人都被奶娘的神速惊呆了! 第210章 如愿以偿拐带兄弟出去玩 赵萱连忙伸手扶住奶娘。 “吴婆婆您小心闪了腰!” 奶娘此时心里着急万分,暗骂真王殿下不讲信誉,真王会不会临阵脱逃溜之大吉? 差事办不好回宫如何跟娘娘交差?娘娘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搞定。 到时候还要麻烦陛下或者贤王出面解围,她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真是晚节不保,多年来在宫里树立的威信眼看着前功尽弃! 奶娘此时想死的心都有,她泪眼汪汪看向赵萱,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赖在王妃身边。 如果实在支不开王爷,能跟王妃回屋慢慢聊也是个办法,今天必须完成娘娘交代的任务。 “老身一看到王妃就觉得面善,王妃真像我那多年没见的孙女,她跟您年纪差不多大,想想也应该成亲了。 自从陪娘娘来夏国嫁给陛下,老身已经整整二十年没见过我孙女!一想起孙女老身的眼泪止不住,让王妃见笑。” 奶娘拍着赵萱的手开始抹眼泪,这招还真灵,立刻引发赵萱爆棚的同情心。 赵萱搀扶着奶娘回到座位上。 “吴婆婆您别伤心,您一直盯着我看,我还奇怪为什么,原来我长得像您孙女。 不过二十年前她应该还在襁褓中,能跟现在的我很像?” 奶娘张口结舌看着赵萱,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妃的问话。 好在顾景风关键时刻及时赶到,他跟着侍书走进偏厅,一把搂住顾章华的肩。 “五弟,你出去一趟想死哥哥!你们夫妻俩动不动就去度蜜月,弄得我心痒痒! 要不是我出一趟门后面跟着一大堆夫人,声势浩大,真想跟你们俩一样出去玩玩!” 顾章华笑着看向顾景风。 “三哥,咱俩真是心有灵犀,刚刚我还跟王妃说这两天抽空去你府上转转,我们兄弟俩有日子没好好聊聊。” “择日不如撞日!三哥现在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顾景风哈哈大笑。 “现在不能告诉你,三哥准备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顾章华心中大喜,这么好的事怎么能不带萱姐姐? 正好这几日他和萱姐姐都因戍边小队的事心里憋闷,跟三哥出去玩玩散心也不错。 顾章华朝赵萱招手。 “王妃,你不是在府里待着憋闷?我们一起跟三哥出去玩!三哥花样最多,保证你玩几天都玩不腻!” 赵萱听说有好玩的,顾不上奶娘漏洞百出的话。 “好啊!我回屋换件衣服,你们等我!” 奶娘一个劲儿朝顾景风挤眉弄眼。 顾景风当然明白奶娘的意思,双管齐下各自搞定一个。 他负责五弟,五弟妹归吴婆婆调教,肯定不能跟着他们哥俩一起走。 顾景风灵机一动。 “弟妹你不能去,我今天想跟五弟说点悄悄话,让他为我排忧解难,你没看我一个夫人都没带?” 赵萱一想也对,顾景风整日里不务正业,吃喝玩乐数第一,能有什么烦心事? 肯定跟夫人们有关,她才不想掺和顾景风乱七八糟的家务事。 “三哥既然有私房话跟我家王爷说,我不打扰,你们好好聊。” 顾章华看向侍书。 “侍书,你去备车。” 顾景风朝侍书摆手。 “两辆马车多浪费,五弟,你坐我的马车!” “三哥考虑得周全,我听三哥的,侍书,你跟我一起走。” 顾景风心说他们兄弟俩干点私密的事怎能让侍书参与其中? 侍书向来护主,他要是从旁干涉自己完成淑妃娘娘交托的重任,十个自己加上烟波都打不过他。 到时候他能命令烟波在马车上等,他可支使不动侍书,所以侍书肯定不能跟着。 “你一个人出门带侍书,跟着三哥出去散心不用侍书跟着,要银子要人三哥全有! 咱们兄弟俩很久没在一起说说知心话,我府里有些事不好让侍书知道,怪难为情的。” 顾章华一听明白了,三哥果然要向自己诉苦,而且肯定跟府里的夫人们有关,的确不好让侍书听三哥家的八卦。 “你说得对,侍书留在府里,三哥咱们走。” 侍书想说什么都没机会插嘴,他心里直犯嘀咕,每次殿下出门不带他保准会出事。 一次去鸿胪寺没带上他自残犯怪病,还有上次去固泽镇没带他银子都没有。 殿下怎么不长点记性?这次不带上他会不会又遇到什么麻烦事? 侍书心里一个劲儿叹气,但两个主子决定的事,他一个侍卫想改变都有心无力,只能服从命令听指挥。 顾景风搂着顾章华朝偏厅外走,临出门前朝奶娘偷偷抛个媚眼。 这一幕正好被赵萱看见,浑身激灵一下,鸡皮疙瘩掉一地。 不会,三哥竟然老少通吃,吴婆婆虽然保养得当,看上去三十多岁,但她作为淑妃的奶娘,实际年龄起码五十左右。 奶娘见顾景风带走顾章华,还得意洋洋朝自己使眼色,看来真王殿下胸有成竹,她只管教好王妃,必定大功告成! 奶娘凑到赵萱面前,面色郑重。 “王妃,刚才贤王殿下在,老身有些话不方便说,现在只有咱们两人,老身想替娘娘问王妃一句话。” 赵萱心说果然来者不善,淑妃娘娘盯着自己不放,如何是好? “娘娘想问我什么?” “王妃跟王爷是不是还未曾圆房?” 赵萱立刻头疼欲裂,怕什么来什么,娘娘正经事不干,天天揪着他们小两口的隐私不放。 赵萱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看到奶娘一副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架势,心下叹气,只好跟奶娘解释。 “刚跟王爷成亲时,我们两人互相不熟悉,都没有这个心思。 后来王爷一心想做大事,前段时间刚刚协助诚王破了骄阳峪劫匪案,后来……” 奶娘打断赵萱。 “王妃的意思老身明白,您是说你们俩最开始不熟悉,后来感情好但一直在忙,没时间对不对?” 赵萱朝奶娘讨好地笑了笑。 “吴婆婆您真是善解人意!” 奶娘反问赵萱。 “确定是没时间,不是不懂?” 赵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母妃派您来就为了问这件事?我和王爷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计划。 母妃能不能不插手我们小两口过日子?” 奶娘语重心长对赵萱说。 “王妃,您将心比心替娘娘想想,诚王妃都已经生了,您连个动静都没有,娘娘能不着急? 而且老身如果不问清楚,怎么向娘娘传授圆房之道?” 赵萱用一只手挡着脸,她真的好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她好想落荒而逃。 第211章 搅黄风月事的最佳人选 栎阳城最大最豪华的销金窟,名为“临仙坊”,坐落于南城最繁华的主街朱雀大街。 此时顾景风的马车停在临仙坊门前,兄弟二人相继走下马车。 顾章华看着面前这座三层高楼,雕梁画柱,飞檐翘角,大红的灯笼高高挂,同样大红色的红绸缠着梁柱。 豪华奢靡的程度丝毫不亚于登月楼,但又比登月楼多了几分风花雪月的娇媚之气。 朱红大门半掩,几个浓妆艳抹笑语晏晏的姑娘正朝他们招手。 顾章华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看向身边站着的顾景风。 “三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顾景风双手背在身后,趾高气昂笑着说。 “这里是临仙坊,怎么样,名字好听?三哥奉淑妃娘娘之命,特地带你来此地体验生活!” 顾章华一头雾水。 “体验什么生活?” 顾景风哈哈大笑,搂着顾章华的肩膀大踏步朝朱红大门走去。 “进去你就知道了!” 街对面巷口处。 八夫人和十二夫人探着身子偷偷瞧见顾景风带着顾章华走进临仙坊,两人恨得牙痒痒。 十二夫人冷哼一声。 “大白天带着贤王来青楼,咱们王爷真会玩,凭咱俩的本事,现在进去立刻把王爷带回家!” 八夫人拉住十二夫人。 “十二妹!千万别冲动!强行带走王爷不靠谱。 咱们毕竟是王爷的人,他要是因此记恨咱们俩,以后的日子不好过,这事咱们要智取!” 十二夫人焦急万分看向八夫人。 “八姐,你说该怎么办?楼里的小妮子个个眼馋咱们王爷,再等下去她们会把王爷生吞活剥!” 八夫人忽然笑得神秘,悄声对十二夫人说。 “跟咱家王爷同行的是谁?” “我看得真真的,是贤王殿下,怎么了?” “有一个人选比咱们更合适搅黄这件事!” 十二夫人猛然间想清楚利害关系,她们在乎她们家王爷,贤王妃肯定更在乎贤王。 她们家王爷带着贤王来青楼,贤王妃一定被蒙在鼓里,如果贤王妃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你是说我们马上去给贤王妃通风报信?” “没错!我们赶紧去贤王府!” 贤王府中,奶娘从怀里掏出本画册递给赵萱。 “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些,一时半会你可能想不明白,回头静下心自己好好琢磨。 这本小画书是当年淑妃娘娘嫁过来时压箱底的存货,特别金贵!王妃您先看看学习学习! 等您和王爷参详透彻,再还给老身,万一您和王爷今后生了闺女,还用得上!” 赵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脸红得像猴屁股,不知道如何是好。 奶娘终于顺利完成任务,心情特别舒畅,她眉开眼笑把画册塞到赵萱手里。 “王妃,您真没必要害羞,如果您的亲娘能活着看到您出嫁,肯定也会事先教您!” 赵萱尴尬得要死,脚指头使劲抠地板,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春兰小跑着来到赵萱面前,朝赵萱道个万福。 “王妃,真王府八夫人十二夫人在府门口求见,看样子有急事找您。” 赵萱立刻抓住这根老天爷降下的救命稻草。 “快请进来,哦不!我亲自出府迎接!” 赵萱扔下奶娘不管,撒丫子朝门外跑去。 赵萱快步来到府门口。 八夫人和十二夫人立刻朝赵萱抱拳施礼。 “给贤王妃请安!” 赵萱伸手扶起二人。 “两位姐姐不必客气!快随我进府一叙!” 八夫人焦急万分。 “王妃,出大事了!” 赵萱疑惑地看向八夫人。 “出了什么大事?” 八夫人唉声叹气。 “我家王爷不知吃错什么药,抽的什么风,刚刚带着贤王殿下去了青楼!” 十二夫人在一旁拱火。 “我们姐妹俩亲眼看见!贤王稀里糊涂跟我家王爷进了临仙坊的大门! 临仙坊是栎阳最可怕的销金窟!很多男子都是走着进去躺着出来! 王妃,您真不在意王爷去青楼?那您还真是心大!” 赵萱怎能不在意,她特别在意,胸中立刻燃烧起熊熊怒火。 “我说刚才三哥着急忙慌把我家王爷拖走,不让我跟着,还把侍书支开。 原来是跟奶娘狼狈为奸,要毁我家王爷清白!” 赵萱愤愤然看向八夫人和十二夫人。 “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你们府里叫上众姐妹,咱们抄家伙干他一票大的!” 临仙坊三层一间豪华客房中,轻纱曼舞,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绣着并蒂莲的大红锦被上。 房间中央有一张圆桌,上面摆放着各色菜肴。 顾景风搂着一个打扮得楚楚动人的年轻姑娘,两人正在对饮。 顾景风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配上酒的香醇,还有怀中姑娘甜腻的体香,欲死欲仙。 奉旨逛青楼,天底下最牛逼的美事,天上掉下来唯一一块馅饼,正好掉到他怀里。 连日来的憋屈烦闷,失去人身自由的痛苦,无法为所欲为导致的抑郁,通通烟消云散。 他摇头晃脑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问怀里的姑娘。 “都给我五弟安排好了?” 姑娘笑靥如花,声音温柔似水。 “官人请放宽心,奴家依照您的要求,特地安排五个坊中最有经验的姑娘伺候您五弟,保证包教包会。” 顾景风夹菜自己吃一口,喂姑娘吃一口。 “我五弟现在一定风流快活,咱们也快吃快喝,一会换个花样玩!” 临仙坊二层另一间豪华客房中,此时此刻发生的情形跟顾景风想象得完全不同。 顾章华瑟缩在墙角,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惊恐万状看向面前五个姑娘,嘴唇哆嗦着质问。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走开!我不需要你们伺候!” 五个姑娘打扮各异,或娇媚或清秀,有的五官立体御姐范儿,有的娇小玲珑如邻家小妹。 御姐姑娘朝顾章华哈哈大笑。 “官人别怕,我们五个总有一款适合你! 我们先伺候官人吃吃喝喝,您吃饱喝好才有力气跟我们姐妹友好互动!” 顾章华猛然间站起身,朝门口冲去。 五个姑娘眼疾手快,分别拉住顾章华的胳膊,抱住顾章华的大腿,还有一个直接上手搂住顾章华的腰。 “我们必须完成任务才有赏银,求官人体谅奴家们的不易!” 顾章华朝着房门大喊。 “来人啊!救命!救命啊!” 他现在特别后悔,欲哭无泪,他为什么被三哥忽悠来青楼,又没带上侍书! 如果侍书在身边保护,他怎么能如此凄惨,被五个姑娘逼得走投无路! 此时通往临仙坊的大街上,栎阳城的老百姓看到令他们极其震撼的一幕。 绝对史无前例、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仅大夏国独一份,整个乾坤大陆绝无仅有! 第212章 十三夜罗刹大闹临仙坊 朱雀大街上。 大名鼎鼎会飞的贤王妃带着真王府十二位夫人,骑在高头大马上,高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一行十三人浩浩荡荡直奔临仙坊而去,她们一个个裙摆在风中飘扬,秀发在空中飞舞。 她们的面色凝重充满煞气,像十三个夜罗刹突然降临人间。 街道两旁摆摊的、开店的、逛街玩耍的,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们全都目瞪口呆。 赵萱放慢速度,高声提醒街道上的人们。 “拜托父老乡亲们让让路,我们赶往临仙坊有急事!本王妃在此谢谢大家!” 赵萱说完朝众人抱拳拱手。 十二位夫人也有样学样朝大家抱拳拱手。 街道上的行人立刻向两旁散开,赵萱带着夫人们策马朝临仙坊而去。 十三人很快来到临仙坊门前,赵萱勒住马缰绳飞身下马。 十二位夫人随即纷纷跃下马背,整齐利落地在赵萱身后站成一排。 赵萱狠狠一脚踹开临仙坊的大门,手持宝剑朝里冲,十二位夫人各持武器跟在赵萱身后。 临仙坊这个时辰客人不多,大厅只有三桌客人。 陪客的姑娘和客人被凶神恶煞的夫人们吓得到处乱跑。 一时间惊叫声、椅子倒地哐嘡声、杯盘在地上摔得粉碎,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临仙坊中大乱。 赵萱朝他们大声喊。 “你们都不要慌,我们只是来找人,找到人我们立刻走,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赵萱回头给十二位夫人安排任务。 “众位姐姐,我在大厅坐镇!防止真王带着我家王爷偷偷跑路! 你们四人一组,分成三组搜索每层客房!一间一间给我搜! 速度要快!老娘不信搜不出来!” 十二位夫人异口同声。 “是!谨遵王妃旨意!” 闲来无事充满好奇的老百姓都围在门口看热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贤王妃带人来捉奸!捉得这么有气势!这么威武!简直大夏国独一无二!” “什么大夏国,整个乾坤大陆独一份!贤王妃威武!” “真王府的夫人们也不差!你们看,一个个身手矫健!楼上楼下到处乱蹿! “你们猜真王爷和贤王爷现在都在干什么?”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却心照不宣地嘿嘿怪笑起来,挤在门口看着临仙坊中上演的大戏。 顾景风正跟温柔的姑娘坐在床上互相扯对方的衣服。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扯得开心。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紧接着房门被一脚踹开,十二夫人和八夫人大夫人威风凛凛冲进来。 大夫人径直走到床边,用手中长剑撩开红色的纱幔,看着震惊万分已然呆滞的顾景风。 “王爷好快活!不顾我们姐妹的死活!您玩得真开心呀!” 顾景风急忙拉上衣服遮掩住暴露在空气中的胸肌,恼羞成怒。 “我这是奉旨办差!你们别胡来!淑妃娘娘命我……” 大夫人扯住顾景风的领口,顾景风只觉脖颈中一紧,差点没喘上气,还没说完的话噎在嗓子眼。 温柔的姑娘已经拉开被子盖身上,双手捂住脸,惊慌失措身子一直哆嗦。 八夫人和十二夫人来到床前,三人根本不管温柔的姑娘,合力把顾景风拖拽下床,朝着房门口走去。 顾景风裤子还没提好,半个白花花的屁股蛋露在外面。 “你们快放开我!好歹让我把裤子穿好!” 三位夫人齐刷刷放手,顾景风头朝下栽倒在地,下巴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悲惨的嚎叫。 十二夫人手中的双截棍好巧不巧砸在顾景风的屁股蛋上。 顾景风再次大声惨叫! “嗷!疼死我了!” 二三四夫人负责搜索二楼,她们听到一个房间内传出一个男子喊救命的声音,急忙冲到门口。 三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三夫人手握长枪,四夫人拖着流星锤,各自退后一步。 二夫人手握双刀,抬脚踹了三下才踹开房门。 二夫人抖了抖自己踹门的那条腿。 “早知道咱们仨姐妹一人一脚多省事,踹得我脚底板疼!” 房间内五个姑娘气喘吁吁像条死鱼躺在地上,头上的发髻乱了,衣裙也乱糟糟。 刚才她们五个人团团围住这位官人。 每个姑娘伸出两只小手,一共十只小手想剥掉官人的衣服都没成功。 官人力气大又拼命挣扎,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把她们累得够呛。 此时顾章华一条腿已经踏上窗户的边沿,正在探头朝下看。 他听到响动,回头看到三位夫人,惊喜交加。 三位夫人二话不说,上前把顾章华扶下来,护着顾章华走出客房。 五个姑娘看到四夫人拖着比脑袋还大的流星锤,在地上发出瘆人的刺啦声。 她们急忙爬起身,抱团缩在墙角,一个个脸色煞白,心中万分庆幸官人誓死不从。 她们现在才能捡回一条小命! 二夫人朝楼下大厅正中站着的赵萱大喊。 “贤王妃!我们找到贤王了!” 赵萱抬头看到顾章华紧紧攥着衣襟,狼狈不堪,急忙施展轻功飞到顾章华面前。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顾章华抱住赵萱控诉顾景风的恶行。 “没受伤,三哥找了好多女人给我,她们要撕我衣服,都被我躲开了!” 赵萱忽然听到顾景风哇哇大喊大叫的声音。 “哇呀呀!你们这是要翻天!都赶紧回府!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赵萱气急败坏把顾章华护在身后,仰头怒视三楼走廊上跳脚大喊的顾景风。 谁要翻天?谁丢人现眼?明明是顾景风这个混蛋成天不干好事,歪门邪道倒是玩得溜。 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不长记性!以后再设计诱拐小五来这烟花之地,她防不胜防! 谁没事天天防贼夜夜防盗? 赵萱飞身蹿到顾景风跟前,拎着顾景风后脖领子,从三层纵身跳到一楼大厅,把顾景风往地上一摔。 “鬼叫什么?都是你干的好事!害得我家王爷差点任人摆布失了清白!” 顾景风刚刚被赵萱拎在半空中,吓得腿软,现在根本站不稳。 他身子打晃瘫倒在地,脑袋无意中撞到桌角,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顾景风觉得头疼欲裂,他两眼发黑晕倒在地,世界在这一刻瞬间静止。 等到顾景风缓缓醒来,四周一片寂静,一水的白色映入眼帘。 他躺在一张挂着白色床幔的床上,盖着雪白色的棉被。 他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他看看自己的双手。 手背手心手指头都似乎呈现出一种死人才会有的苍白。 顾景风双手捂住脸呜呜哭泣,他已经死了,这里必定是地府中收押冤死鬼的地方。 他是大夏国堂堂三皇子真王殿下,万万没想到陪亲爱的五弟进行破处实战,被弟妹大庭广众之下摔死! 这个死法真是憋屈,完全无法与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光辉形象匹配! 他现在特别后悔,淑妃娘娘给他派的是什么鬼差事,直接把他弄死来到地府。 一会儿阎王爷召见他一定要申诉冤情,也许博得阎王爷的同情,能让他立刻投胎一户好人家。 他发誓下辈子一定要像二哥一样勤于政务! 像五弟一样好好读书! 他一定痛改前非,竭尽全力完成故去的太子哥哥未了的心愿! 为天下太平,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顾景风正呜呜哭着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哭什么?还有哪儿不舒服?” 顾景风泪眼婆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一身白色衣裙的姑娘站在床边,一双眼睛古井无波看着自己。 顾景风在内心暴风哭泣。 这个姑娘看着他的眼神像看着个死人,他的推断没错,他已经死得彻彻底底! 第213章 真王殿下在地府中畅想美人恩 顾景风不记得他生前十二位夫人里有这么一个姑娘。 难道说五弟和五弟妹觉得对不起自己,在他死后办了场冥婚,用以表示对他的愧疚之情。 一定是这样,五弟妹把自己摔死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他好心完成淑妃娘娘交托的任务,帮五弟解决睡觉难题。 五弟知道原委后肯定不会怪自己,要怪也怪他娘。 这位姑娘想必是冥婚中的新娘。 顾景风擦了把眼泪,一脸歉意对姑娘说。 “姑娘,对不起!是我拖累你!” “没什么,举手之劳。” 姑娘说着缓缓朝顾景风俯下身,这姿势顾景风非常熟悉。 他活着的时候经常赖床,夫人们提前起床梳妆打扮好,往往会回到床前向他索吻。 看来这个新娘外冷内热,这么做想要安抚他这颗伤痕累累冤死的心。 真是个好姑娘,想他顾景风活着时有十二位夫人,死后没一个为他殉情。 只有这个陌生的姑娘能体会他内心无比的伤痛。 顾景风轻轻闭上眼,朝着姑娘撅起嘴。 他虽然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但他已经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后一定会狠狠疼爱她。 顾景风忽然发觉嘴里很苦,有一个硬撅撅的圆球状物体顺着舌头向喉间滑落。 他猛然间睁开眼,看到姑娘正站在铺着白色桌布的桌边,用木头塞子塞住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姑娘回头对他说。 “剩下的药丸你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上,早晚各一次,连吃三天。 你只是失血过多没什么大碍,记得多吃些补气血的食物。” 顾景风嘴里的药丸瞬间吞咽进肚子里,他双手撑着坐起身,惊诧不已看向姑娘。 “我没死?!” 姑娘正是小医仙,她淡淡说了句。 “离死还远着呢。” 顾景风颤巍巍下了床,他茫然四顾。 “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医仙把瓷瓶递给顾景风。 “贤王府本姑娘的闺房。 王妃见你受伤晕倒,特意把你送回贤王府托本姑娘给你医治。” 顾景风忽然觉得有点头晕,他摸摸脑袋,发现脑袋上缠着纱布。 他想起在临仙坊中,他的额头磕到桌角,没那么容易死,自己刚才完全是胡想八想。 顾景风向小医仙深施一礼。 “还没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无可奉告。” 顾景风疑惑地问道。 “这是为何?” 小医仙的神情有些厌烦,她瞪了顾景风一眼。 “一个大老爷们成天不务正业,带着弟弟去青楼找乐子,被自己一大堆老婆捉奸在床,衣衫不整有辱斯文! 还被自己的弟妹教训当场晕了过去,丢人现眼! 你不配知道本姑娘的名字,为你医治是我作为一个医者的本分。 你就是个渣男!现在,本姑娘请你离开!” 小医仙犀利又扎心的话把顾景风骂懵圈了。 顾景风呆呆地傻站着,他是谁?他是真王殿下! 府中十二位夫人有一个算一个,心里对他有些怨言,但总体上对他绝对仰慕加上爱慕。 婢女丫鬟更不必说,对他还要加上一万分恭敬。 父皇任由他恣意生长,只要他不杀人放火违法乱纪,父皇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顾景风逍遥日子过了整整二十二年,从没有人跟他说过如此振聋发聩的一番话。 顾景风羞愧地低下头,如醍醐灌顶般觉得自己真是一无是处,二十多年都白活。 二哥经常帮父皇处理政务,五弟勤奋好学满腔热血勇往直前,前些日子帮助二哥破获要案。 他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花钱找乐子最拿手! 小医仙看到顾景风傻呆呆站着不动,加重语气。 “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走?” 顾景风再次朝小医仙深施一礼。 “姑娘教训得对!” 顾景风默默转身朝门口走去。 整个人如风中浮萍,三魂丢了两魂,七魄没了六魄。 小医仙看到顾景风佝偻着背,像霜打的茄子,失魂落魄离开,忽然心中有些不忍。 刚才她说的那些话虽然是实情,未免有些太严厉,她想开口说几句安慰的话,想想算了。 这个人日后跟自己难有交集,何必多此一举? 小医仙把顾景风的外衣和斗篷抱在怀里,跑上前放进顾景风怀里。 “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夜晚的齐澜殿灯火通明。 肖爱月的寝殿内此时只有三个人,肖爱月和奶娘跪在地上。 夏帝顾离在两人面前来回踱步,脸色铁青,好几次手指着肖爱月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顾离自己劝自己,事已至此,他生气有用吗? 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何苦来哉? 他不生气,但他必须把话跟肖爱月说清楚。 顾离在椅子上坐下。 “奶娘,你扶着你家娘娘起来。” 奶娘慌忙扶着肖爱月站起身。 顾离端起茶盏喝口茶,看着面前一脸哀怨的肖爱月,哭笑不得。 “你让朕说你什么好?小两口的事孩子们自会处理,用得着你跟着瞎掺和? 这下倒好,闹得满城风雨,景风平日里性子跳脱,在自己府中闹腾闹腾无所谓。 他娘走得早,我不想太箍着他,朝政上的事有建成就行,现在小五也能帮上忙。 我不指望景风有什么出息,我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顺顺当当过一辈子。 现在丢人丢到青楼去!满大街老百姓跟着看笑话,咱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肖爱月觉得特别委屈,眼眶中饱含着泪水。 “妾身只是拜托他教导小五夫妻之道,万万没想到他把小五带去青楼实战演习! 还有田石榴,她会武功偷偷把小五从青楼带走不行吗? 非弄出这么大阵仗,带着那么多夫人闯青楼! 一路上骑着马举着武器穿街而过,显摆她又美又飒吗?” 顾离气得一拍桌子。 “你还有理了你?!” 奶娘急忙跪下朝顾离叩头。 “一切都是老奴的错,都怪老奴没有跟真王殿下讲明白,让真王殿下会错意!老奴恳请陛下责罚!” 肖爱月眼中豆大的泪水嗒嗒落在地上,呜咽着小声说。 “奶娘是替妾身办事,这件事妾身脱不了干系,妾身恳请陛下责罚!” 顾离简直拿肖爱月没办法,他在心里替肖爱月找说辞。 归根结底还是肖爱月满腔爱子之心惹的祸。 小五掉了根头发丝她都心疼,出于本意肖爱月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小五的事。 田石榴得知自己的夫君被拐带到青楼,能不着急能不生气? 那孩子爽朗泼辣性情耿直,直接带人找上门救回自己的夫君没毛病! 他是能怪爱妃肖爱月还是怪儿媳妇田石榴? 都是人之常情! 他更不能怪皇儿顾景风。 儿子一根筋只想认真完成爱妃交托的任务,让自己的弟弟明白洞房花烛到底怎么回事! 顾离一声叹息,苦笑着摇摇头。 “事已至此,朕责罚你们有什么用? 淑妃啊,自从小五出宫开府自己单过,如今又跟他媳妇如胶似漆很少回宫看你,你是不是闲得慌?” 肖爱月楚楚可怜,朝顾离猛点头。 “陛下明鉴,人家后宫都热火朝天整日里忙着宫斗,鸡飞狗跳那叫一个热闹! 咱家后宫别说宫斗,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个个只知道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妾身的确有些无聊!” 顾离被肖爱月的话噎得一口气没喘上来,接连咳嗽。 肖爱月急忙上前替顾离轻轻拍着后背。 “妾身说的是大实话,要不陛下给妾身找点事干?” 顾离一言难尽看着肖爱月,站起身朝寝殿门口走。 “朕看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罚你在后花园种地,朕过些日子来检查!” 肖爱月和奶娘恭送顾离离去,奶娘从地上爬起来。 “吓死老奴了,还以为陛下会重罚老奴和娘娘,没想到只是挨了顿骂。” 肖爱月用丝帕擦擦脸上的泪水,坐在床边生闷气。 “陛下让我种地,种什么地?明知道我五谷不分故意为难我! 满院子的玫瑰花怎么办?都是我的宝贝!要是都刨了是挖我的心头肉!” 第214章 鬼使神差的甜蜜互动 肖爱月在齐澜殿中没完没了的抱怨。 贤王府中,大闹青楼事件的当事人赵萱和顾章华已然得到教训。 赵萱替顾章华擦着刚洗完的湿发,琢磨着。 “我感觉母妃这次没能得逞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从今天晚上开始,咱俩必须睡一屋。” 顾章华拿过帕子自己擦。 “咱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也在想要是母妃再指使其他人对我采取什么行动,你在我身边必定能立马戳穿我娘的诡计! 不过咱俩背后说我娘的坏话,实在是罪过罪过,她其实也是好心,希望咱俩好上加好。” 赵萱现在仍有些惊魂未定。 “好在我一直教你练武强身健体,你才能跟那五个姑娘周旋到我带人去救你,否则你肯定清白不保!” 顾章华握住赵萱的手。 “萱姐姐,还好你来的及时,我差点跳窗逃跑。 现在想想都后怕,二层楼那么高,我要真跳下去,肯定摔断胳膊腿!” 赵萱伸手摸摸顾章华的头发。 “干得差不多了,不想这些糟心事,咱们早点歇息,折腾一天心好累!” 顾章华有些担心。 “我刚让侍书去看看三哥的伤情,也不知现在三哥醒没醒过来。” 通往府门的路上,顾景风走路发飘像个游魂。 不远处侍书看到顾景风的身影,跑过来给顾景风施礼。 “真王殿下,我家殿下让我来看看您的伤势如何?” 顾景风眼神慢慢聚焦,他看着侍书,声音中充满落寞和孤寂。 “没什么大事,失血过多有点头晕。” 侍书连忙直起身子,抬手扶住顾景风。 “您是要回真王府?小人送您回府。” 顾景风忽然想起什么,他抓住侍书的手臂。 “你去跟我五弟说,我想跟他好好聊聊,我去书房等他。” 寝室内,赵萱正在铺床,顾章华抱着一床被子站在一旁。 房门外忽然响起侍书的声音。 “殿下,王妃,小医仙已经给真王殿下诊治完毕,真王殿下已无大碍。 他说想跟殿下您好好聊聊,现在正在书房等候。” 顾章华和赵萱对视一眼,顾章华把被子放在床上。 “我过去看看,三哥今天受的打击不小,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赵萱撇撇嘴。 “我现在心里的火气还没消,我怕我看见他控制不住想揍他,还是你自己去。” 顾章华穿好外袍,打开门,回头对赵萱说。 “你要是困了先睡,不必等我。” 赵萱朝顾章华摆摆手。 “我知道,你们兄弟俩慢慢聊。” 赵萱见顾章华跟着侍书离去,若有所思。 她走到装衣服的箱笼前,打开箱子盖,从箱笼最底下掏出吴婆婆给她的画册。 赵萱心说,翻到哪页是哪页,我就学一招! 夜长梦多,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把小五搞定! 赵萱闭了闭眼,猛然间翻开画册,她低头仔细一看。 妈呀!这姿势简直绝了!她小时候跟人打架惯会用这招!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贤王府书房中。 顾景风呆坐在椅子上,他的思绪如风中烛火飘飘忽忽。 他想起来五弟和五弟妹有个至交好友,是个女子医术高超且人就住在府中。 大家都管她叫小医仙。 刚才帮他治伤又把他一顿痛骂的姑娘应该是小医仙。 他又想起五弟曾经给他讲过一个故事,他忘记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 他隐约记得故事里的男主角是个美男子,他当时以为五弟在夸他长得好看。 现在联想到小医仙骂他的那些话,他感觉五弟说的故事另有深意。 顾章华推门进来,侍书跟进来随手关好房门。 顾章华坐在顾景风身边,看到顾景风头上缠着的纱布。 “三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景风站起身,郑重其事向顾章华施礼。 “五弟,对不起,我跟你道歉,请你一定原谅我。” 顾章华从没见过如此一本正经的三哥,难道撞破了脑袋性情大变? 他急忙起身,扶住顾景风的胳膊。 “都是我娘惹的祸,事情都过去了,三哥无需介怀,我听侍书说你有话跟我说。” 侍书把沏好的茶放在两人中间的案几上。 顾景风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我想向五弟讨教一件事,我记得你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个长相俊美的男子。 他的妻子和妾室都觉得他甚美,具体细节我记不清,麻烦五弟再给我讲讲。” 顾章华不明白三哥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他记得是在二哥大婚前夜,他们三兄弟聚会闲聊时,他讲的这个故事是从一本古老的史书上看到的。 名为《邹忌讽齐王纳谏》,出自《战国策·齐策一》。 讲述了战国时期齐国谋士邹忌劝说君主纳谏,使之广开言路,革除弊端,改良政局的故事。 二哥当时听懂了,但三哥只关心美男子妻妾成群,如今还要再听一遍? 这对顾章华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朝顾景风微微一笑,尽量讲述得直白。 “三哥想听,我便说与三哥。 话说古时候有个男子长相俊美,有一天早晨他穿戴好衣帽,照着镜子,问他的妻子。 我与城北的徐公相比,谁更好看? 他的妻子说,您非常好看,徐公怎么能跟您比? 男子心想人人都夸徐公长得极美,他不太相信自己比得过徐公。 于是他又问他的小妾,我和徐公比,谁最好看? 小妾说,徐公怎么能比得上您呢? 第二天有客人登门拜访,他又问客人。 我和徐公相比,谁最好看? 客人回答,徐公不如您好看! 又过了一天,徐公本人亲自上门拜访,男子仔细打量徐公,又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他发觉自己的确不如徐公好看。 晚上男子休息时终于想通这件事。 我的妻子认为我美是偏爱我,我的小妾认为我美是惧怕我,客人称赞我美是有求于我。 这个故事的本意是我们要多听听不同人的意见,虚心接受批评并加以改正才有可能成功。” 顾景风长叹一声,他问顾章华。 “五弟,你实话实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顾章华万没料到顾景风有此一问,他三哥向来喜欢自娱自乐,对自己的人生很满意。 别人说他是个纨绔他根本不介意,今天为何忽然懂得三省吾身? “三哥何来如此一说?” 顾景风羞愧难当以手掩面。 “刚才小医仙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她骂我有辱斯文丢人现眼! 她还骂我是个渣男!她还把我赶出来!” 顾章华连忙安慰顾景风。 “小医仙姐姐说话直,三哥你别放在心上。” 顾景风拍案而起,双眼闪动着坚定的光芒。 “小医仙说得对!我必须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不是我妻子也不是我的妾室,更不是我的客人有求于我,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完全在理! 我现在立刻回府认真反省!告辞!” 顾景风说完大踏步走出书房。 顾章华有些愣神,他看向同样莫名其妙的侍书。 “三哥打算改邪归正?” 侍书摸摸脑袋。 “可能是小医仙一顿骂,真王殿下决定浪子回头金不换,小医仙好本事!” 顾章华回到寝室,看到赵萱已经躺下,他宽衣躺在赵萱身边。 “萱姐姐,你说奇怪不奇怪,三哥被小医仙骂了一顿,立刻决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赵萱抚掌大笑。 “他还真是贱兮兮的,好好教他做人他吊儿郎当,被一通臭骂反而诚心悔悟。 姐姐替我出口恶气,我心里舒服多了!” 赵萱转头看向顾章华,烛光中顾章华的侧颜蒙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嘴角微微勾起。 嘴唇红润透着些微的水光,鼻梁高耸笔直,睫毛微微颤动着。 赵萱的心中充满柔情,她到现在仍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八夫人和十二夫人跟踪顾景风得知两人的行踪,立刻前来向她报信。 如果她没能当机立断带人迅速赶往临仙坊解救,而是迟了那么一点。 如果不是小五誓死扞卫自己的尊严和清白,而是稍微春心萌动! 后果不堪设想! 不就是圆房吗?有那么难?还用人教? 小画册上画得明明白白! 赵萱在寝室内不喜欢挂繁复的床幔,床边小桌上那盏烛火发出温暖的光芒。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寝室中的物件仿佛披上一层柔和的银色纱缎,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虫鸣。 宁静而美好的夜晚,她身边躺着她最喜欢的男子,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刚刚好。 赵萱决定采取主动,她再一次在脑海中复习看到的姿势。 顾章华见赵萱盯着自己看,朝赵萱微微一笑,他想起身吹灭床头的蜡烛。 没想到赵萱此时猛然间翻身跨坐在他身上。 顾章华抬起的脸撞上赵萱的头。 他脸上最突兀的五官之一,他的鼻子狠狠地跟赵萱的额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呀!” 顾章华捂着鼻子疼得大喊一声。 赵萱慌忙拿开顾章华的手。 “撞疼了?快让我看看!” 然后赵萱差点心梗,她看到两股鼻血顺着顾章华的鼻孔流出来。 顾章华吸吸鼻子,伸出舌头舔舔嘴唇,有股血腥味。 “我好像流鼻血了……” “不是好像,是真流鼻血了!你赶紧仰起头看房顶!” 赵萱慌里慌张翻身下地,找来找去找到一块手帕。 她撕成两半卷成卷,分别堵住顾章华两个鼻孔止血。 顾章华只能仰面躺着,他张着嘴喘气,瓮声瓮气问赵萱。 “萱姐姐,你刚才为什么突然间趴我身上?” 赵萱心里实在无语至极,她爬到床里边躺下。 她小时候跟人打架最喜欢跨坐在人家身上,把那些喜欢欺负弱小的混蛋按住往死里揍! 这姿势没毛病! 下一步她应该低下头去亲小五的嘴唇,然后再扒开小五的里衣,没想到第一步就前功尽弃! 她铆足劲儿下定决心采取主动,想要完成圆房大计,却酿成如此令人难堪的流鼻血事故。 赵萱心里叹口气,努力寻找着托词。 “我刚刚正准备起床去尿尿,必须跨过你的身子才能下地,谁知道你也同时起身,真是鬼使神差! 我看还是换我睡外边你睡里边,我半夜总爱起夜,爬来爬去太麻烦。” 赵萱说着坐起身,小心翼翼爬过顾章华的身子。 顾章华蹭着床铺往里面挪了挪,两人终于交换位置躺好。 顾章华的头不能动,他的手摸索着握住赵萱的手,心里感到无比踏实。 白天险些被青楼女子轻薄,鼻子又刚被萱姐姐无意间撞出鼻血。 但他终于可以像小时候一样跟萱姐姐睡一张床。 顾章华美美地想着,忽然听到耳边传来赵萱轻微的呼噜声。 紧接着他看见赵萱侧身把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胸口上,抬起一只腿搭在他的腿上。 顾章华笑着笑着,如愿以偿闭上眼,很快进入梦乡。 夜色渐浓,两人睡得甜美。 他们完全没想到越国皇室即将发生一件大事,会令他们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中。 第215章 新春佳节倍思亲 自从田商登上太子之位,拿出看家本事处理政务,丝毫不比田原逊色,反而比田原更胜一筹。 他并没有下狠手清算以前拥护田原的官员,愿意为他效命他通通知人善用,给他们安排更合适的职位。 越帝田义的身子骨每况愈下,渐渐把政务托付田商。 田商每日早中晚必会向越帝请安,不忙时更是衣不解带亲自照料田义的病体。 再加上田商暗中推动舆论树立自己的形象,不长时日田商勤政爱民、至仁至孝的名声深入人心。 越帝田义顺应民意,昭告天下命太子田商监国,他自己要好好颐养天年。 这天晚上,田义被小太监服侍着吃了药,躺进宫女暖好的被子里。 他对前太子田原还留存有父子之情,心想不知田原此时是否已到枯木城,他年纪越大越感觉孤寂。 身边的皇子越来越少,田原当时冲他怒吼的那些话,让他感到深深的不安。 他难道真的不配做一个父亲?更不配做越国的皇帝? 皇室争斗历来如此,他当年也是从血海尸山中杀出一条血路,才成功登上皇位。 夏帝顾离那老匹夫当年也是领兵起义,一路杀到栎阳城下,最终逼得陈王自尽才大功告成。 宋帝肖振声那家伙比较有意思,他是一点没争,只想做个寄情于诗词山水的闲散王爷。 谁知他那帮兄弟斗来斗去死的死残的残,最终只剩下他一个全乎人,赶鸭子上架当上宋帝。 田义想到这儿不禁嘎嘎笑起来,但笑声随即戛然而止,田义想想还是早一天把田原从枯木城弄回来为好。 田商天天忙于政务,只剩老三整日病恹恹,以后能给他养老的还是田原比较靠谱。 田原当了二十多年太子,对他一直恭顺有加,逼急了只想让他退位禅让。 田义承认他老了,反而开始顾念亲情,现在他对田原已经没有当时的恨意。 再想想公主们,一个个被她们的母妃骄纵得不成样子,人伺候她们还差不多,让她们伺候人根本不用奢望。 只有小十七雪艳乖巧懂事,今日一早还来给他请安,当时太医正给他看诊,雪艳详细询问太医他的病情。 还跟太医探讨要不要给他做些药膳配合调养身体。 田义忽然想起来,雪艳说过晚上会亲自做药膳给他送来,怎么还没来? 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走进来,跟田义禀报。 “陛下,太子殿下前来给您请安,现在殿门外等候。” 田义坐起身子,贴身伺候的小宫女急忙给田义奉上一个靠垫。 田义舒服地靠好,对小太监说。 “让太子进来。” 小太监答应一声转身朝殿外走去,很快领着田商走进寝殿。 小太监双腿直打颤,他随手关上寝殿的大门,低着头守在殿门口。 田义咳嗽一声。 “商儿来啦,这几日你替朕监国听政累了,早些回去休息。 朕今天感觉精神头不错,不用你守着朕。” 寝殿门外,十七公主田雪艳正双手捧着托盘上的一碗药膳,走上台阶来到门外。 她看着紧闭的寝殿大门,感到非常奇怪,父皇在夜晚向来不喜欢关闭寝殿的门。 父皇也不喜欢燃香,他喜欢带着青竹和花草清香味的夜风吹入寝殿,助他安眠。 今天早上父皇还说会等她来送药膳,为何这么早睡下? 田雪艳把托盘放地上,刚想伸手推门,忽然从门缝里看到烛火摇曳中,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父皇的床前。 看身形和装束,分明是她的九皇兄,现在的太子殿下田商。 寝殿内,田商看向田义略显疲态的面容,轻声说了句。 “父皇,儿臣前来不是来给您侍疾,而是送您上路。” 田义疑惑地抬头看向田商,田商的笑容阴恻恻。 田义的瞳孔猛然间紧缩,他看到田商手中的佩剑。 “你……” 田商快步走到床前,拔出佩剑,抓住田义的衣领,横剑在田义咽喉猛然一划,血水顿时喷溅而出。 田商狰狞的面容上染满鲜血,狞笑着把田义推倒在床上。 田义的视线渐渐模糊,震惊和恐惧充斥在他内心,他连疼痛都已然感受不到。 田商撩起衣袍的下摆擦了擦剑上的血迹。 “我可不想像田原等那么久,夜长梦多,父皇,您安心去。 我保证会比您会比任何人更适合做越国的国君! 早一日登上帝位就能早一日完成我统一乾坤大陆的夙愿!” 田义嘴里涌出大口大口鲜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在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他只能在心里大声嘶吼出三个字。 “你!好!狠!” 寝殿外,亲眼目睹田商弑父全过程的田雪艳,惊恐万状瑟瑟发抖。 如果让田商发现此时她就在寝殿外,她小命不保!千万不能紧张乱了分寸! 田雪艳使劲咬了下嘴唇,直接把嘴唇咬破,用疼痛提醒自己冷静。 她拼命控制住身体的颤抖,蹲下身轻轻端起托盘,稳步转身,碗中的药膳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她蹑手蹑脚迈步走下台阶,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寝殿中,田商挥剑斩杀两名正想逃出殿外的宫女。 他转身看向门口守着的小太监,小太监立刻扑通跪在地上,不住朝田商磕头。 “奴婢恭祝太子殿下早日登基,一统天下!” 田商迈步走到小太监跟前,低头俯视。 “你还算识相,一会本王会派人来这里收拾,父皇乃病重薨逝。” 田商大踏步走出寝殿。 他原本的计划是让给田义诊治的太医想办法下剂猛药,但他觉得那样太便宜田义。 这些年来他承受的痛苦和折磨,全拜田义所赐。 他虽然跟那些皇兄皇弟谈不上多亲近,毕竟血脉相连,却不得已狠心除掉。 还有母妃和妹妹田石榴这些年遭的罪,田义是罪魁祸首,田商一心想手刃田义,今天终于得偿所愿。 他现在是真正的大权在握,朝臣中没几个糊涂人。 只有朝局平稳过渡越国才不会垮掉,他们那些人才能继续坐高位享受他们该有的高官厚禄。 几日后,越帝田义病逝,曾经寂寂无名的九皇子,如今的太子田商顺理成章登基称帝,年号武德。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整个乾坤大陆。 夏帝顾离很快收到越国新帝田商的亲笔国书。 田商在国书中首先表示两国将继续友好往来,他登上帝位更会陆续实施新政促进两国邦交。 而后田商向夏帝提了个小小的请求。 他很想念当年来夏国联姻的皇妹田石榴,希望夏帝能允许田石榴回越国探亲。 顺便与家人共度新春佳节,以解彼此思念之情。 第216章 神秘夫妻双双现身 第二日早朝后,顾离把杨留名和马保国留下,三人来到御书房商议田石榴回越国探亲一事。 “越帝田商刚登基,立即发来国书示好,随后像是随口一提,但朕觉得田商和田石榴关系很好。” 杨留名思索片刻。 “陛下,前太子田原本与我夏国交好,现已流放枯木城。 突然冒出来的田商到底对我夏国什么态度,还有待商榷。 微臣认为让贤王妃回国探亲实属是一个好机会。 既然越帝惦记这个皇妹,我们不妨做个顺水人情。 臣建议陛下应允此事,派贤王陪贤王妃回国探亲,以表我夏国的诚意!” 顾离看向马保国。 “马爱卿意下如何?” “臣附议,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没想到贤王妃跟这个刚登基的越帝兄妹情深,这倒是出乎臣的意料。 臣也认为这是个拉近夏、越两国关系的好机会!” 顾离见两人全都赞成此事,他一拍大腿,笑着说。 “既然两位爱卿没意见,此事没必要拖延,朕立刻给越帝回复国书言明此事。 即刻派韩固前往贤王府宣旨,让贤王夫妇备好厚礼,前往越国探亲!” 没过多久,韩固携带夏帝的圣旨来到贤王府,顾章华和赵萱立刻前来接旨。 两人听完圣旨上的内容,面面相觑,如临大敌!心知肚明这下真完蛋了! 田石榴是假的,越国其他人对田石榴不熟悉,越帝田商登基伊始便开口让田石榴回去。 兄妹二人显然关系不错,田商能不知道田石榴到底长什么样? 韩固纳闷地看着跪在地上呆若木鸡的夫妻俩。 “贤王殿下?贤王妃?还不速速接旨?” 顾章华伸手接过圣旨,心说,完了完了,萱姐姐只要跟这个越帝田商打个照面,准保穿帮,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送走韩固回到书房,望着桌子上放着的圣旨,一筹莫展。 顾章华问赵萱。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当初是郝熊负责与越国使团谈判假公主一事,要不我们把他叫来问问。 越帝田商和田石榴是怎么回事?田商刚登基就想见田石榴,他们的感情这么好?” 赵萱走到书房门口,吩咐春兰去叫郝熊。 郝熊此时已经身兼贤王府侍卫长,听说赵萱找他有急事,连忙结束对侍卫们的训练,匆匆赶来书房。 他擦着头上的汗问赵萱。 “姐,春兰说你找我有急事,什么急事?” 赵萱眉头紧锁。 “现在出了大麻烦,刚登基的越帝田商要让田石榴回越国探亲。 父皇已经下旨应允此事,让小五陪着我备好厚礼,三日后出发。” 郝熊大惊失色。 “你们快想想办法,绝对不能回越国探亲!” 顾章华对郝熊说。 “我问你,当初你与越国使团的人谈合作时,他们说没说过田商和田石榴之间的关系?” 郝熊仔细想了想。 “完全没听他们提过,我估计那几个傻哥们也不知道此中内情。 他们当时比咱们还担心露馅,把他们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 他们非常肯定田石榴孤苦伶仃一个人,只有掖庭里有人可能认识她。” 顾章华看向赵萱。 “有没有一种可能,越帝刚刚登基担心宝座不稳,他以前从未重视过田石榴。 如今只是借助田石榴贤王妃的身份,加强两国和平友好,借以稳固他在国内的政权。” 赵萱连忙点头。 “你说得没错,很有可能!想当初那些人把田石榴推出来联姻,根本没料到她还有回去的一天。” 郝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不管田商跟田石榴到底感情好不好,凭着目前田商目前对田石榴的重视。 你只要一回去,肯定会有很多人巴结你讨好你,也会有田石榴的旧相识想攀高枝,到时候你肯定暴露!” 赵萱起身拉郝熊在椅子上坐下,声音越来越坚定。 “我必须回越国!我如果不去意味着我必须跟父皇说明田石榴之死的前因后果,以及我为什么取而代之。 这样一来很可能会给夏国带来不可预知的麻烦。 给夏、越两国多年和平共处埋下祸根,到时候我一样难脱其咎!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去!如果一旦越帝降罪,我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夏国臣民!” 顾章华一脸急切看向赵萱。 “你说的什么胡话!如今的你再不是以前跟黄硕相依为命的孤女,你有家人有朋友还有我! 别动不动把生死置之度外,什么事都自己扛,事关重大,我们一定能想出个好办法!” 赵萱急忙走到顾章华面前,握住他的手。 “小五,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事关重大,我仔细想过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自己去。 “不行!绝对不行!要去也是我陪你一起去!再说父皇的圣旨上就是这么安排的,你休想抛下我!” 郝熊在一旁提个建议。 “你们没必要现在做决定,离出发的日子还有些时间,我们大家都别冲动,静下心来再好好想想。” 春兰在门口禀报。 “启禀王爷王妃,杨相国携同夫人前来拜访,现已在偏厅等候。” 顾章华欣喜万分。 “老师和师娘来了,我和王妃马上过去,春兰,你快去准备好茶。” 春兰应允一声,转身急忙离去。 赵萱疑惑不解看向顾章华。 “杨相国和夫人为何会来咱们府上?” “刚听韩公公说父皇把筹备贺礼一事交给老师,想必老师是为此事而来。” 顾章华和赵萱匆匆走向偏厅,穿过月亮门,看到杨留名夫妻俩正在院子里欣赏风景。 顾章华上前朝两人施礼。 “老师,师娘!” 杨留名和简秋立刻转身看向顾章华。 杨留名满脸笑容扶起顾章华。 “王爷不必如此客气。” 杨留名看向顾章华身边站着的赵萱,笑意突然凝滞,他目不转睛盯着赵萱的脸。 简秋此时也看到赵萱的样貌,跟杨留名一样无比震惊,但她面不改色,只是稍许露出些疑惑之色。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内心所想。 胡一霸通过多年暗中查访,跟他们确认过赵萱是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他们手里有黄花菜现如今的画像。 面前的贤王妃长得跟画像上的黄花菜一模一样,赵萱没有同胞姐妹,事情不会如此凑巧! 两人目前都可以肯定,赵萱、黄花菜、贤王妃田石榴是同一个人。 贤王到底知不知道王妃的多重身份? 杨留名和简秋夫妻多年,非常默契地同时选择暂时不拆穿赵萱的身份。 他们接下来想试探一下赵萱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217章 假的田石榴要裂开了 顾章华拉着赵萱的手,向杨留名和简秋介绍。 “老师、师娘,她就是贤王妃田石榴。 我们夫妻二人一直没时间登门拜访,还望老师和师娘不要怪罪。” 杨留名和简秋此时已经打定主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朝赵萱施礼。 “微臣\/臣妇见过贤王妃!” 赵萱朝两人道个万福。 “见过相国,相国夫人。” 顾章华招呼大家进屋慢慢聊,四人在偏厅中坐定。 顾章华问杨留名。 “老师,师娘,您二人前来可是为了我们前往越国探亲的贺礼一事?” 杨留名微微一笑。 “陛下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微臣,我想无非两个目的。 一来庆贺越帝登基,二来彰显我们夏国对贤王妃的厚爱,所以贤王妃这次回娘家探亲至关重要。 微臣带着夫人前来拜访贤王妃,让夫人帮忙拿主意,想来都是女眷更容易沟通。” 简秋满脸堆笑看向赵萱。 “王妃,臣妇略知您的身世,不知王妃希望带些什么礼物回故乡? 您在掖庭生活时有什么至交好友或是亲近之人,臣妇都可以按照您的要求给他们备上厚礼。” 赵萱心烦意乱,她到越国一进皇宫弄不好身份立刻暴露,带着再贵重的礼物有什么用? 她一直以为她掌握着田石榴的第一手资料,实际上对她知之甚少。 如果田商只是利用她贤王妃的身份巩固政权还好说,不仅会保她一命,或许还会奉为上宾。 她就怕田石榴和田商的关系非比寻常,田石榴死在夏国,间接死在她手上。 她替田石榴当了这么长时间贤王妃,越帝田商能轻饶她?能让田石榴一死百了? 一旦她踏入越国的地界根本无法回头,她无法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境遇等着她。 赵萱面色难看低头不语,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相国夫人的问题,脑袋里乱成一锅粥。 顾章华见赵萱有些失态,知道她肯定还在为去越国的事犯愁。 他又见老师和师娘的眼神一直在赵萱身上来回打量,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顾章华急忙开口替赵萱解围。 “老师,师娘,王妃即将回到故国,这对她来说太突然,说不上有多高兴多兴奋。 她长于掖庭受尽折磨与苦难,越国对于她来说是个伤心地,她现在还有些神情恍惚。 礼物您们看着准备,只要让越国朝廷上下挑不出毛病,我们都没意见。” 赵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劳烦相国和相国夫人替我们做主。” 简秋看向赵萱,笑容和煦,说出的话实际上是试探。 “我见王妃面色不佳,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臣妇和老爷向来与贤王殿下亲厚,您不妨说出来听听,看我们二人可否为您拿个主意?” 赵萱急忙摆手敷衍着。 “我没什么烦心事,只是想着回去也不认识几个人,还要长途跋涉,挺累的!” 杨留名抓住话头,问赵萱。 “不知王妃和越帝田商曾有怎样的过往? 田商登基初始立刻想召您回国,你们兄妹俩感情一定很好?” 赵萱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越国使团根本没提过田商和田石榴的关系,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使团的人不知道,不知道意味着田商和田石榴很可能是私下来往,关系应该不错。 或者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二是使团的人知道两人关系不好,没必要提,而且田商那时只是个不入流的九皇子。 她到底该怎么说? 顾章华看出赵萱的为难,再次替赵萱解围。 “不好也不坏,一般般,现在石榴成为贤王妃,在越帝眼中才有点分量。 我们这次一起前去越国,一定会跟田商搞好关系。” 杨留名看向顾章华。 “殿下这么有把握?田商这个人运筹帷幄多年,一朝起势立刻干掉当了二十多年太子的田原。 微臣觉得田商很不好对付,狠辣决绝不讲情面,脑子还很好使。 殿下和王妃还是要小心为上,此次你们前往越国任重而道远!” 顾章华明知道杨留名的担心在理,他再也笑不出来,和赵萱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焦灼之色。 简秋话里有话,她看向赵萱。 “老爷刚说得有点吓人,我倒是认为田商是一个失宠的妃子所生,王妃的娘亲当年也不受宠。 我猜想田商与王妃同命相连,会不会对王妃心有戚戚焉,想必王妃回到故国,田商会对王妃关照有加!” 赵萱不禁低头苦笑,真的田石榴还可能有这待遇,她这个假的只有处处危机。 顾章华心中叹息,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承蒙老师和师娘关爱,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杨留名和简秋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反复试探赵萱与顾章华,此时两人心中都已经有了决断。 杨留名和简秋对视一眼,对赵萱和顾章华说。 “既然王妃没有什么特殊要求,我们夫妻二人先回去准备,到时候会呈上详细礼单,请王爷王妃过目。” 杨留名说罢便和简秋起身告辞。 送走两人,顾章华和赵萱回到房中,苦思冥想都不知到底该怎么办。 赵萱问顾章华。 “要不我去越国私下见田商一面,把事情跟他说清楚?” 顾章华不同意。 “父皇圣旨已下,国书上也已经写明我会陪你一同前往越国。 咱们必须公事公办,你到现在还想私了,根本不可能。” 顾章华最终下定决心。 “我看这样!萱姐姐,你的真实身份不能再隐瞒下去。” 赵萱一脸苦涩,她仿佛看到她这个假石榴从中间慢慢裂开,露出里面满满的石榴籽,一点一点掉落,最终粉身碎骨。 “我也这么想,纸里包不住火,该来的总要来,豁出去咱们现在进宫见父皇把事情说清楚!” 赵萱站起身朝书房外走,顾章华赶紧拉住赵萱的胳膊。 “父皇那边不急,我们先去趟诚王府找我二哥说明一切,让二哥帮咱们拿个主意!” “好,听你的,咱们现在就去!” 往相国府行驶的马车上,杨留名和简秋神情凝重。 简秋首先开口对杨留名说。 “老爷,现在可以肯定贤王妃田石榴是赵萱,也是当初胡一霸下发追杀令追杀的黄花菜。” 杨留名眼神幽深。 “夫人说得没错,她长得跟画像上一模一样。 怪不得当初贤王殿下对骄阳峪的事特别上心,看来他很可能早知道赵萱的身份。” 第218章 故友重逢话前情 简秋想不通一件事。 “真正的越国公主田石榴在什么地方?贤王殿下既然知道赵萱的身份,为何不告诉陛下?” 杨留名越想越气愤,这个假的越国公主即将前往越国探亲,贤王殿下还向他保证会与越帝交好,根本就是扯淡! 他向简秋直接说出自己的推断。 “事关国事岂可儿戏!田石榴应该是被赵萱李代桃僵。 时机应该是她身为黄花菜被天道盟追杀,遁入江湖不知踪迹之时。 真正的越国公主田石榴被赵萱所杀,早已不在这个世上!” 简秋闻言面色大变,抓住杨留名的胳膊。 “老爷,现在该怎么办?送一个假公主回国探亲,一旦被越帝发现,恐与我夏国不利。 我们到时候要是没法给越帝一个交代,弄不好两国之间会再起战火!” 杨留名低头沉思。 “赵萱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看她今天神色异常,殿下却处处维护替赵萱遮掩。 他们有什么打算?难道这一切都是失踪多年的赵小曼幕后指使?恐怕这次我要亲自出手!” 简秋一脸郑重,她压低声音,单手做了个斩杀的手势。 “您是想……” 杨留名坚定地点点头。 “如果她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那她就必须死!我们有无数个理由向越帝隐瞒她真正的死因。 得了肺痨病死,出宫与殿下散心登山时失足摔落山崖,或者亲自出门购买回国的礼物被一匹脱缰的马撞死! 总之死的方式多种多样,一个死人肯定比假公主更能取信越帝田商!” “老爷,先别急着动手,我看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赵萱如果知道杨留名此时想弄死她,或许会兴高采烈跟杨留名联手,成为战略合作伙伴。 不过不劳烦杨留名出手,她自己完全可以把死遁搞定,保证外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死遁一直是赵萱解决替嫁死结最好的办法,可惜当年顾章华不同意,现在她又不是杨留名肚子里的蛔虫。 诚王府中。 顾建成从刑部衙门回到家,立刻换身便装,洗干净手脸,到寝室中逗弄襁褓中的儿子。 再过两天马真真出月子,她在寝室里待了快一个月,房门都没出过。 好在她爹她娘她小兄弟时不时来府中探望,儿子又很乖巧从不无缘无故哭闹。 顾建成每天从衙门回府,也会给马真真说些好玩的趣事,马真真不那么无聊,才一天天扛下来。 顾建成把儿子抱在怀里,笑着跟马真真说。 “今天父皇下旨让五弟陪五弟妹回越国探亲,这下我看五弟夫妻俩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马真真嗔怪地看了眼顾建成。 “肯定急得火烧眉毛,你还笑得出来?父皇为什么不事先跟你商量一下,你也好替五弟他们想想办法。” 顾建成在儿子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早晚的事,越帝田商不说让他们俩回国探亲,他们俩也瞒不了多久。 我正打算这两天先跟父皇禀明此事,让父皇先想想法子到时候怎么安抚淑妃。 而且我还要跟父皇和大臣们好好商议,黄花菜顶替田石榴替嫁一事如何向越帝交代!” 一个婢女站在门口向顾建成和马真真禀报。 “王爷,王妃,贤王殿下和贤王妃刚到府上,正在偏厅等候,说是有急事跟王爷说。” 顾建成朝婢女摆摆手,婢女行了个礼退下。 顾建成把怀里的儿子放在床上,对马真真说。 “说曹操曹操到,我猜肯定跟弟妹的身份有关。” 马真真把儿子抱起来,亲亲儿子的小脸蛋,把儿子放到奶娘怀里。 “你好好照顾世子。” 奶娘恭敬地回答:“是!” 马真真转身挽着顾建成的胳膊撒娇。 “再有两天出月子,今天你让我跟你一起去见见他们俩,又不出府,你通融一下,好不好?” 顾建成亲了下马真真的脸。 “好,你随我一起去,出门透透气。” 赵萱和顾章华坐在偏厅,婢女端上沏好的茶和瓜果,两人都没心思喝茶吃瓜果,眼巴巴看着门口。 顾建成和马真真走进偏厅,二人立刻起身行礼。 顾章华安耐住内心的焦急,对顾建成说。 “我们又来叨扰二哥二嫂,还望二哥二嫂见谅。” 顾建成拉着顾章华在椅子上坐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先说事,说完跟我们一起吃晚饭,你们去越国那天正好是怀恩的满月宴。 你们夫妻俩赶不上,今晚让你们见见怀恩。” 马真真也拉着赵萱在椅子上坐下。 赵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上次劳烦顾建成与马真真为骄阳峪的事操心。 现如今又涉及到性命攸关之事,她身上的麻烦事一件接一件,一件比一件凶险。 顾章华见赵萱有苦难言神色忧虑,他开口对顾建成和马真真说。 “二哥,二嫂,我家王妃不是越国公主田石榴。” 顾建成跟马真真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反而弄得赵萱和顾章华面面相觑,两人如坠雾里般茫然无措。 顾建成拍拍顾章华的肩膀。 “你家王妃不是田石榴,是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对不对?” 顾章华点点头。 马真真看着赵萱,笑着说。 “建成审理完骄阳峪的案子,回来就跟我说了你的真实身份,他有张从商户手里拿到的画像。 我们当时看见画像,立刻猜到你是黄花菜!” 赵萱看了眼顾章华,两人都不禁一声叹息。 顾建成见两人神态异样,没有放轻松反而更发愁,急忙问顾章华。 “五弟,你们夫妻俩还藏着掖着什么秘密?” 顾章华提前做了个铺垫。 “她还有另一重身份比较特殊,我说出来别吓你们一跳,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顾建成和马真真立刻收敛笑容。 顾章华咬咬牙。 “她是赵萱,当初武威镖局总镖头赵小曼的徒弟,也是我和二嫂当年上宫学时的老同学。” 顾建成和马真真同时从椅子上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赵萱。 赵萱站起身朝两人苦笑着说。 “没错,我就是赵萱,被官府通缉多年的通缉犯赵萱。” 顾建成皱了皱眉,马真真的眼中各种情绪翻涌着,有激动有惊喜更有万般怜惜。 马真真上前一把抱住赵萱。 “我的天呀!这些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当年你和赵姨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直都找不到你们?” 马真真说到这儿,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她顾不得擦眼泪,心疼地看着赵萱的脸。 “当年你跟我一样只是个六岁的小女孩,我能想象得到使团遇袭时你有多害怕。 小五当时都已经昏迷不醒,你和赵姨失踪,后来我听说你爷爷赵大人也自刎而亡。 这些年一直没有你的音讯,我都在想你是不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为此我哭过好几次!” 赵萱咬着嘴唇拼命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她伸手替马真真擦眼泪。 “真真,谢谢你一直惦记着我,我实在是迫不得已不敢跟你们联系。” 顾建成走到马真真身边,拍拍马真真的肩膀安抚着。 “真真,你还在月子中,顾好自己的身子别太激动。” 马真真含着眼泪松开赵萱,拉着赵萱的手坐下,非常认真地告诉赵萱。 “我们坐下慢慢说,无论你遇到多难的事,我和建成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第219章 混乱的局面如何破 顾建成心里不太赞同妻子的话,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事情很棘手。 他开始问赵萱第一个问题。 “你师父赵小曼现在在何处?” 赵萱含泪回答。 “当年使团遇袭时我师父被一支毒箭射中,她抱着我冲出重围,逃到一个深谷中毒发身亡。 后来师父的好友黄硕找到我,我们把师父埋在山谷中,我给那个山谷取名青山谷。” 马真真捂住嘴,不想哭出声令赵萱更难过,她泪眼婆娑看着赵萱。 “没想到赵姨早已不在人世,你还那么小,黄硕为什么不带着你回栎阳?” 赵萱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带我回来过,想把我交给爷爷妥善安置,没想到却亲眼目睹爷爷惨死。 他又想把我托付给师父的闺蜜淑妃娘娘,我却看到小五昏迷不醒不知死活,娘娘因小五的事对我恨之入骨。 他还想过找师父的婢女吴玉兰,我们去清风院,恰好赶上官府搜查清风院。 后来黄硕看到街上到处张贴着通缉我和我师父的告示,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他只好带着我远走他乡。 我们在兖州城外的小山村落脚,隐姓埋名多年,我随黄硕的姓改名黄花菜。 两年前我出来历练,遇到骄阳峪里的难民,引发斩邪刀一事,后面的事你们都清楚。” 顾建成内心哀叹,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还是先把事情搞清楚。 他问赵萱第二个关键问题。 “越国公主田石榴现在何处?” 赵萱深深吸了口气,言简意赅回答。 “越国使团护送她来夏国联姻,途经边城时她染病住在齐府,齐老爷曾伤害过我们一个姐妹。 郝熊为了给姐妹报仇抢劫齐府,没成想一时心生善念,把她救回骄阳峪让小医仙医治。 可惜她病得太重,连小医仙都回天乏术,我们把她埋在骄阳峪,才有替嫁一事。” 顾建成又是惊讶又是困惑。 “你们是怎么办到的,让越国使团的人同意让你代替田石榴来夏国联姻?” 她是背锅侠,越国使团那帮人全是甩锅高手,这有什么理解不了的? 顾建成正人君子,难怪迷糊。 赵萱嗤笑一声。 “我当时被天道盟追杀,为了不连累骄阳峪,我需要一个新身份,越国公主的身份很合适。 越国使团的人怕回去交不了差,弄不好还会掉脑袋,这才跟我们一拍即合。” 顾建成听完后沉思不语。 他二哥听完不说话啥意思? 顾章华有些着急。 “二哥,你看现在该怎么办?越帝让田石榴回去,田石榴现在是萱姐姐,到底去还是不去?” 顾建成鬼见愁! 这事还真不是他能搞定的! 他揉了揉眉心。 “贤王妃曾经是骄阳峪的大当家,还是赵小曼的徒弟。 只要我们妥善处理,都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毕竟属于皇家家事。 但假公主的身份很麻烦,涉及两国邦交。赵萱,你是怎么想的?” 她还能怎么想? 顾建成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涉及两国邦交! 继续把这口大锅背上,让这口大锅结结实实焊在自己背上! 别无他选! 誓死扞卫她作为骄阳峪大当家、贤王妃、赵小曼的徒弟!对对!还有丰城第一大糕点师的尊严! “我们当初行此下策时考虑过,越国使团的那些人事后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联姻的公主是假的。 他们会一口咬定护送来夏国,跟贤王最终成亲的是田石榴本人! 至于田石榴为什么会变了个人,他们一概不知! 我本来想借死遁离开贤王府,从此隐姓埋名度过余生,但现在这样做来不及也行不通,会让田商起疑心。 他刚送来国书让我回去探亲,我突然间死了,这也太巧合。 我现在能想到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由我一人替田石榴之死负责,前往越国面见越帝。 这样才能把此事的危害性降到最小!” 正人君子顾建成对赵萱的回答很满意。 瞧瞧人家赵萱,真不愧是赵小曼的徒弟,配得上贤王妃的名号,一身侠女风范,敢作敢当! 但顾建成心里有点不舒服,瞒着他黄花菜的身份有情可原,瞒着他赵萱的身份。 哼哼哼! 黄花菜不过是一寨之主,赵萱是什么人? 相当于他父皇义妹的亲闺女,当年户部尚书的孙女,使团遇袭案的当事人! 顾建成有些不满地看看顾章华,又看看赵萱。 “这么重要的事你们俩为什么拖到现在才说? 如果越帝没有要求田石榴回国探亲,你们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赵萱心里有气,她在内心咆哮! 当年她才六岁,六岁! 十多年过去,虽然她能独当一面,也没预料到发生那么多糟心事。 身负血海深仇,战战兢兢闯江湖,她还不能有点防人之心? 呜呜呜,算了,还是不跟二哥计较,背靠大树好乘凉。 谁让她摊上这桩大麻烦,死马权当活马医。 现在已经不是家事,而是国事天下事,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处理,没毛病。 赵萱急忙揽过责任。 “是我不让小五说的,我从小被通缉,初入江湖又惹上天道盟。 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做回真正的自己,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我更没想到还有一天会回到越国。” 顾建成的言辞有些严厉。 “你想没想过只有说出真相,才能为你师父洗清冤屈,才能解除对你们师徒二人的通缉?” 赵萱赶紧可怜兮兮看了眼马真真。 马真真果然心疼小姐妹,瞪了眼顾建成,拉住赵萱的手。 “我明白你的心思,你虽然一直表面上装作很坚强很勇敢,其实你心里也会害怕,对不对? 你本来就是个孤儿,一夜间失去所有亲人,在小山村长大,离开时也才十六岁。 被官府通缉,被天道盟追杀,还要扛起骄阳峪大当家的担子,如果是我早就崩溃了。 你的真实身份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我都理解。 赵萱,现在你不要怕,我们一定会商量出个好办法!” 赵萱感激地朝马真真笑了笑。 马真真说得没错,这些年来她一直担惊受怕,直到跟小五相认,才稍许放松下来。 顾章华见事情也说明白了,他二哥还没给拿个主意,有些心焦。 “二哥,越帝如果跟田石榴没什么深交还好。 如果他们俩兄妹情深,越帝知道田石榴已死,肯定会迁怒萱姐姐。 不能让萱姐姐一个人去以身犯险,绝对不能!” 看在五弟的面子上也不能啊,顾建成可不想让五弟伤心,但这事太大了。 他站起身,做了个决定。 “我始终相信父皇对赵姨的情谊,当年下发通缉令也是迫不得已,使团遇袭伤亡惨重,赵成大人又牵涉走私案。 两件大案都跟赵姨有关,你们作为嫌疑人被通缉是必须的,而且父皇也想尽快找到你们师徒二人。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清楚了,事关重大,我必须即刻进宫禀明父皇,你们等我消息。” 马真真力挺夫君。 “对对对,赶紧进宫跟父皇商量,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路上吃。” 顾建成心下叹息,他就是个劳碌命。 “带几块糕点就行,父皇很可能会就此事召集重臣连夜商议,你不必等我,早点休息。” 马真真又看向顾章华和赵萱。 “五弟五弟妹,你们留在府上吃完饭再回去,好不好?” 两人都不想回府等消息,那种煎熬的滋味不好受,正好也可以留下来陪陪马真真,都表示同意。 顾建成即刻赶往皇宫。 赵萱和顾章华陪马真真吃完饭,一起到寝室看望小肉团子顾怀恩。 赵萱第一次走进顾建成和马真真的寝室。 她四下打量,一张雕花拔步床放置在房间一侧,轻纱床幔垂落。 窗前有一张小巧的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几盒胭脂水粉和一面青铜镜。 寝室另一侧的墙边,两排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古卷,墙角一只青瓷花瓶中插着几枝淡雅的水仙花。 水仙花的清香与屋内的书香交织在一起,更显得清新脱俗。 四扇山水屏风隔出另一个空间,应该是顾建成和马真真换衣的地方。 赵萱不禁对马真真说。 “真真,你都已经是诚王妃,屋里的布置还是这么简朴清雅带着股书卷气。” 当年要好的三个小伙伴聚在一起,马真真有点放飞自我。 什么嫂子小叔子弟妹全放一边,她一手拉一个朝床边走。 “自己的房间,怎么舒服怎么来。” 三人来到摇篮前,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嘬着手指头睡得香甜。 赵萱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当年我师父捡到我时应该也这么一点大,我肯定跟怀恩一样可爱,我师父才那么疼我!” 马真真挽着赵萱的胳膊咯咯直笑。 “你这自恋的毛病还没改? 小时候你总跟我们说你又可爱又聪明又懂事,你师父不喜欢你都不行!” “本来就是,现在我还新添了一个优点,武力值爆棚!” 马真真看看赵萱,又看看顾章华,颇为感慨。 “小时候你们俩最要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们俩兜兜转转,还是成为一家人。” 顾章华伸手轻轻摸了下顾怀恩的小脸。 “马真真,我跟你说,萱姐姐的兄弟有一次把我抢上山逼着我成亲入洞房!” 马真真一声惊呼。 “还有这事?” “然后她还扮成女侠好心救我,后来又逼着我搅黄我三哥跟她的婚事,逼着我娶她!” 赵萱脸都黑了,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动不动拿出来说,有意思吗? 她伸手捂住顾章华的嘴。 “不许胡说,你声音这么大会把怀恩吵醒!” 马真真笑得好大声。 “铁柱睡着谁也吵不醒,除非他饿了或是尿尿拉便便,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萱一言难尽看着马真真。 马一马二马三马四马五马真真! “铁柱是怀恩的小名吗?你们家取名真随意。” 马真真朝赵萱调皮地眨眨眼。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记住我五个哥哥的大名!怀恩是父皇希望他长大后感怀天下,恩泽百姓。 铁柱是我起的,作为母亲,我对他的愿望很简单,像一根铁柱一样长得高高壮壮,平安快乐就好。” 顾章华特别正经得不正经。 “得!铁柱弟弟妹妹的小名也有了,平安和快乐!” 第220章 王妃的小命到底攥在谁手里 夜深人静,相国府的卧房中,杨留名已经换上一身夜行衣。 简秋在一旁看着直着急。 她知道老爷一旦做了决定根本劝不动,但她该说的还是要说,要不心里憋得慌。 “现在我们只找到赵萱,还不知赵小曼在何处。 赵萱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鱼跃龙门成为贤王妃,一定是赵小曼的手笔,不可小觑! 您贸然前往贤王府,未必能从赵萱口中问出什么真话。 赵萱武功高强,天道盟重金悬赏那么多杀手追杀,她次次都能逃出生天,您不能不妨! 我看咱们还是再好好合计合计,想办法把赵萱约出来面谈也行。” 杨留名坐在床边套上靴子。 “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她不是我的对手,再说我又不以真面目与她相见,今夜我必须探探她的底。 她为什么会与越国联姻使团扯上关系,变身田石榴嫁入贤王府?然后我再考虑要不要留她一命!” 杨留名忽然朝简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很快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个男仆的声音响起。 “老爷,夫人,宫里的韩公公来了!” 杨留名疑惑地看向简秋。 “韩公公?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莫不是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杨留名急忙脱下夜行衣,朝门口说了句。 “你先请韩公公去书房,我随后就到。” 书房中,韩固神色焦急来回踱步,看到杨留名走进书房,急忙迎上前施礼。 “相国大人,陛下口谕,命您即刻进宫,有要事相商!” “韩公公可知是什么事?” “陛下就让我告诉您一句话,赵小曼和赵萱都找到了!” 皇宫御书房内。 顾建成和马保国在座,都有些心焦对视一眼,看着御书房的门口,望眼欲穿。 顾建成在来的路上顺道接上马保国,把自己知道的情况悉数告诉岳父。 两人到御书房又全部告知顾离,现在就等杨留名来一起商议。 当年的京都府尹姜松已经升任兵部尚书,此时他正在向夏帝顾离禀报政务。 “此次微臣前去南境视察军情,我军骑兵人数已经增至二十万,再往上增加有难度。” 顾离一下子就明白其中关键所在。 “还是战马的问题?” 姜松言辞恳切。 “陛下明察秋毫,微臣还是希望陛下能考虑与戎狄部重开榷场。” 正在此时,韩固领着杨留名急匆匆走进御书房。 顾离朝姜松摆摆手。 “榷场一事不急,杨相国来了,咱们先把贤王妃的事理清楚。” 姜松退到一旁坐下。 顾离示意杨留名也坐下,转头看向顾建成。 “成儿,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再跟杨相国说一遍。” 此时,通往贤王府的主街上,只有赵萱和顾章华孤零零两人。 和马真真一通叙旧,快快乐乐说笑,两人的心情好一些。 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如刀割般疼,顾章华停下脚步,转身帮赵萱用斗篷罩住头。 “你冷不冷?我们走快些好不好?” 赵萱抓住顾章华的手摸了摸,还好穿得多,手不凉。 “小五,都已经快过年了,今年一场雪都没下,来年地里的庄稼长不好,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 顾章华手里提着灯笼,他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忽然间,灯笼的微光中有星星点点的白色落下。 顾章华伸出手掌,一片鹅毛大的雪花落在掌心,被掌心的温度熨烫,很快化成一小滴水珠。 他惊喜地喊了起来。 “萱姐姐,下雪了!下雪了!” 赵萱也连忙伸出掌心,看着一片片飘落的雪花化成水珠。 “瑞雪兆丰年!冬天的雪会融化成来年春天的春水,滋润庄稼,明年一定是个丰收的好年景!” 顾章华把灯笼递给赵萱,双手捧着赵萱的一只手放在嘴边哈气。 “这样就不冷了?你看你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 父皇和二哥一定会想出好办法,不让你回越国,也不会让越帝起疑心。” 赵萱牵起顾章华的手,两人朝贤王府走着。 她可不像顾章华这么乐观,她向来把事往最坏处想,往最好处努力。 “小五,你想得太简单,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 你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当掉斩邪刀时我有多难吗? 当掉肯定会被天道盟刻意针对,不当救不了骄阳峪的难民,但再难也必须做出抉择! 而后我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既然我现在的身份是田石榴,我必须替她回越国,根本没得选!” 顾章华转过头看向赵萱,赵萱此时的面容,平静中透出一股英气。 顾章华发现他最喜欢散发出勃勃英姿的赵萱,赵萱的性情越来越像当年的赵小曼。 平日里爱笑爱闹喜欢美食还有点小财迷,关键时刻果敢坚强讲义气。 顾章华顿时觉得心中豪气冲天,他向赵萱保证。 “萱姐姐,如果父皇最后决定让你去越国,我一定会陪着你,与你患难与共!” 赵萱转头朝顾章华微微一笑。 她不想打击顾章华的积极性,但她心里根本不想带着顾章华去越国冒险。 雪越下越大,空中雪花迎风飞舞,路面上很快白茫茫一片。 顾章华和赵萱披着的斗篷上落满雪花。 他们俩像两个会走路的小雪人,迈着坚定的步伐,手拉着手,朝着未知的前路大踏步走去。 皇宫御书房中。 大家听完顾建成的讲述,都陷入苦思冥想。 顾离红着眼眶看向杨留名。 “杨爱卿,当年朕命你通过江湖人士找寻赵小曼师徒的下落,整整十二年过去。 朕万万没想到小曼早已不在人世,现在她唯一的徒弟和亲人又卷进如此混乱的局面。 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到底该如何破局?” 杨留名在心里大骂赵萱这个搅事精! 想救田石榴你倒是把人救活啊,没救活不想办法甩锅,还硬生生从越国使团手里抢锅背。 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是你这样。 平白给夏国招来这么个大麻烦,显你能? 啊!真是头疼! 这个赵萱打小在宫学里最能惹事,没少挨他手板,一点不长教训,光长岁数,越大越活回去了! 愚蠢!幼稚!可气又可恨! 你能你行你上! 杨留名表面波澜不惊,他起身向顾离深施一礼。 “抛开赵萱的真实身份不说,她现在毕竟顶着越国公主田石榴的名号,所以臣以为,贤王妃必须去越国。 不难猜测,假公主的身份肯定会被越帝揭穿。 微臣思来想去,对夏、越两国邦交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赵萱向越帝实话实说。 并且要向越帝表明,夏国朝堂上下本就对此事毫不知情,不知者不为过。 想必越帝也不会因此对我们夏国大动干戈。 最终赵萱的命运如何,我们无能为力,更不能左右一二,只能看越帝的态度。” 一股寒风忽然吹开窗棂,纷飞的雪花飘进御书房。 大太监韩固急忙上前关好窗户,满心欢喜对顾离说。 “陛下,好兆头,瑞雪兆丰年!” 顾离只是微微点点头,他心里在考虑刚刚杨留名说的话。 田石榴死在夏国所属骄阳峪,这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当时越国使团送公主来联姻,并未事先告知夏国假公主一事,夏国朝堂上下的确对此一无所知。 赵萱和越国使团联手演了出李代桃僵的大戏,负有一定的责任。 牺牲一个赵萱换取夏、越两国继续和平共处,表面上看很划算。 但这样真的好吗? 顾离在心中反复权衡。 当年为了两国和平,他连太子顾德明的仇都没报,现在舍弃一个赵萱,他竟然有些于心不忍。 马保国见顾离低头沉思,心里焦急万分,唯恐顾离赞同杨留名的主意。 在来的马车上他跟女婿已经商讨过,赵萱是闺女小时候的小伙伴,现在仍姐妹情深。 赵萱万一出什么事,闺女首先会伤心。 从这一点上来说,爱女如命的马保国和爱妻如命的顾建成都会尽力护赵萱周全。 众所周知,全乾坤大陆都知道,赵萱还是夏国贤王妃,自家王妃任由越国处置,亏杨留名说得出来! 他不要脸,大夏国还要脸! 但马保国是谁? 当了二十多年御史大夫,直接反驳杨留名那是降低了他的段位。 他要从根儿上驳倒杨留名,方显他的厉害,才有可能让陛下顺着他的思路来。 马保国起身朝顾离拱手。 “陛下!老臣不赞同杨相国说的办法!” 第221章 御书房夜议 顾离看向马保国。 这老家伙,每次都会第一个跳出来提反对意见。 顾离不喜欢马保国反对自己,但马保国反对别人,他喜闻乐见。 “马爱卿但说无妨。” 马保国在心里已经组织好语言,他把惋惜悲痛演了个实打实,顿足捶胸还发出一声长叹。 顾离在心里朝马保国翻了个白眼,面色上看不出来,还是很严肃。 “马爱卿,铺垫得可以了。” 马保国赶紧把刚开始表演的涕泪纵横强行收回去。 “陛下,微臣看问题的角度和杨相国不同。 您想想看,如果当初赵萱没有假扮田石榴来夏国联姻,越国使团的人只能灰溜溜回到越国。 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过失,只会把田石榴的死甩锅给骄阳峪的土匪。 田石榴的死早就人尽皆知,还能撑到现在? 如今田商登基,甚至会揪着此事跟我们翻脸,怎么会写国书示好?两国邦交还是一样会陷入困局!” 马保国在此停顿,等待顾离消化他说的话,他见顾离微微颔首,才接着说下去。 “当初骄阳峪那个叫郝熊的熊孩子,真不该掺和进越国使团的事,但他又是好心救人。 陛下向来以仁孝治天下,应该能理解助人为乐四个字的含义。 所以我们不能把责任全都推在赵萱一个人身上,让她一个人扛雷,这么做不地道!” 姜松坐在一旁看似镇定,心里千回百转。 当年赵成自刎而死一直让他挺内疚。 虽然他是照章办事,但那段时间走私屡禁不止,赵成多方查找走私源头,已经殚精竭虑。 再加上使团遇袭,女儿和孙女不知所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赵成心都快碎了。 他扛着秦韶当大旗带兵把赵府围起来,名义是赵成涉嫌走私,对赵成来说,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刚刚他又惊闻赵小曼早就毒发身亡,赵萱这些年着实过得艰辛。 姜松忍不住想替赵萱说两句好话。 “陛下,微臣担任兵部尚书这几年,跟田原和田商都有过接触。 田商一直是田原的心腹,现在想想,恐怕这次田原被废流放,就与此人有关。 如此看来田商恐怕不是个好相与之辈,赵萱此去凶多吉少,还望陛下三思!” 顾离不置可否,他看向顾建成。 “成儿,说说你的想法。” 顾建成早想反驳杨留名,但岳父想替他铺垫一番,他领情,没想到姜松话里的意思也不赞成让赵萱涉险。 现在他心定了,把心里话说出来即可。 “父皇,儿臣喜欢赵萱这个弟妹,儿臣在知道她是黄花菜时就很喜欢她的性情。 勇敢坚强敢作敢当,颇有赵小曼当年的风范!江湖儿女豪情万丈! 儿臣审理骄阳峪一案深有体会。 如果不是赵萱以一己之力扛住天道盟一波接一波的打击报复,骄阳峪上百口人不会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如今这件非常棘手的事她也从没想过逃避,她跟儿臣说愿意一人做事一人当,独自前往越国解决此事。 但儿臣不想让她只身犯险,她跟五弟感情深厚,她不仅是我的弟妹,也是您的儿媳! 父皇,儿臣也不赞同杨相国的提议,希望父皇三思而后行!” 顾离闻言,不禁拍案而起。 “成儿说得好啊!抛开真假公主不说,赵萱是我夏国的子民! 事关国家安危,要一个小女娃娃舍生取义,夏国上下竟然连自己的臣民都保护不了吗? 赵小曼地下的冤魂该是何等的寒心! 你们跟朕再好好把事情捋一捋,一定要想出个妥善解决此事的好办法,必须把赵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御书房在紧急议事,顾章华和赵萱顶风冒雪朝贤王府走。 眼看马上到王府门口,顾章华想起一件事,他问赵萱。 “萱姐姐,你为什么不告诉二哥你对当年使团遇袭一事有其他的想法? 当初伏击使团队伍的可不止一路人马,你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二哥吗?” 赵萱替顾章华拢了拢披风。 “我不是不相信二哥,而是现在去越国的事迫在眉睫,我们先把这件事办好,再说其他的事。 顾章华眯眼看向前方,有一个人跟他们一样,冒着风雪朝王府门口走来。 “萱姐姐你看,那个人好像是水哥!” 两人匆忙向来人走去,近前一看,果然是观流水。 观流水抬头看到二人,急忙说。 “我正好找你们俩有事。” 赵萱疑惑不解。 “你早晨才离开王府回登月楼,晚上又有事?雪太大,我们赶紧进府再说。” 三人直接来到顾章华的书房,书房里已经点燃三个炭盆,屋子里暖洋洋很舒服。 顾章华先帮赵萱脱下披风,侍书跟进来忙着帮顾章华脱披风。 “殿下,这场大雪来的突然,春兰立刻让我在您和王妃的寝室还有书房点上炭盆。 春兰去厨房熬姜汤,估计快熬好了,我已经叫人去跟她说,您和王妃已经回府。” 观流水把手中的披风扔给侍书。 “侍书现在真机灵,都会在我姐和姐夫面前表功!” 赵萱开侍书玩笑。 “你们没发现他还给春兰表功,话里的意思他们俩配合很默契,你开始追春兰了?这么听她的话!” 春兰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三碗姜汤,她恰好听到赵萱的话,嗔怪地看了眼赵萱,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王妃,你要是再开我和侍书的玩笑,我就辞职去面馆打工,不伺候您了!” 赵萱哈哈大笑。 “我还没炒你鱿鱼你敢辞职?要翻天呀!” 顾章华端起一碗姜汤递给赵萱。 “快趁热喝,咱们自己送上门给他们俩当月老,谁知人家不领情,算了算了,让他们俩自由发挥。” 春兰心累,这夫妻俩打趣起她来没完没了,精神头十足! “王爷,您别跟着王妃一起打趣我,你们饿不饿?要不我去弄点宵夜?” 赵萱走上前抱了抱春兰。 “春兰,你这么贴心,我不能没有你,在诚王府心情不太好没吃多少,现在有点饿。 你去帮忙弄俩下酒菜,拿坛酒来,我们三人驱驱寒气。” 侍书把披风分别放在炭盆旁边的架子上烘烤,听赵萱说要吃宵夜,立刻兴奋地朝春兰说。 “春兰,我陪你去,我给你打下手!” 春兰也不理侍书,掏出怀中的帕子替赵萱擦擦头发上的雪花。 “好,我马上去,记住只是喝几口驱驱寒气,不许喝多。” 春兰说完转身走出书房,侍书立刻跟上去。 顾章华呵呵一笑。 “侍书现在成了春兰的跟屁虫。” 侍书提前跑进厨房,先把食盒从柜子里拿出来。 春来随后进来走到灶台前,打开蒸锅,端出一直在小火上热着的一盘蒸饺,还有一盘切好的酱牛肉。 侍书立刻接过去放在食盒里。 “春兰,你别听王爷和王妃瞎起哄,你做事干脆利落很能干,招人喜欢,你要是不喜欢我直接说。” 侍书简单直接的表白让春兰有些羞涩,她低着头抿嘴偷偷笑,说出的话一本正经。 “好啊,我现在就说不喜欢你,你以后别老跟着我。” 侍书顿时哑巴了,他绞尽脑汁想着说辞。 “我不是故意跟着你,咱俩搭伙干事,还不是为了好好侍候王爷和王妃?” 这话没毛病! 春兰不接话茬。 “我去库房拿点腌菜。” 春兰走进库房,蹲在一个大瓷坛子前,打开盖子,往盘子里捞腌制好的泡菜。 对于王爷和王妃刻意撮合她和侍书,春兰心里很矛盾。 第222章 风雪夜故人归来 对侍书春兰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以前时常跟在王妃身边提心吊胆,她根本没这个心思。 现在王府里一团和气,她自从到了骄阳峪,现在又在贤王府生活,没见过几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男子。 她和侍书做起事来很默契,但两个人成亲一起生活是另一码事。 继而春兰又为王妃即将去越国探亲万分担心,自己这点事算什么,等王妃安全从越国回来再说。 春兰走出库房,把泡菜放进食盒。 “这次王爷会跟王妃一起去越国吗?” 侍书拎起灶台上摆放的一坛酒。 “王妃不想让王爷去,王爷不放心王妃肯定要跟着,最终会怎么样,还要看陛下的旨意。” 春兰把碗碟和筷子一起放进食盒。 “王爷如果去越国你跟着吗?” 这还用问?侍书立刻挺直腰板,自信满满! “当然跟着!必须跟着!上次殿下跟真王殿下出门又没带上我,结果怎么样?差点失去清白之身!” 书房里三人慢慢喝完姜汤,刚刚被风雪吹得透心凉,现在终于缓过来。 每个人脸上都恢复少许红润。 赵萱把碗放在桌子上,搓了搓手指,看向观流水。 “这么晚来找我们,到底什么事?” “姐,满大街都传开了,你要去越国面见越帝。 你根本不是田石榴,到时候被越帝拆穿身份,怎么保证你的安全?” 赵萱安抚地朝观流水笑笑。 “你腿伤还未痊愈,我让郝熊先瞒着你,怕你着急,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 你先别急,我已经把我的真正身份告诉诚王,他现在已经进宫告知父皇。 我想他们一定会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顾章华很担心一件事,他对观流水说。 “现在有一个关键问题还不清楚,越帝和田石榴的关系到底如何。 如果他们只是平常关系还好说,我最担心他们兄妹情深,田石榴的死会令越帝震怒。 萱姐姐去越国会面临很大风险。” 观流水立刻站起身。 “你们俩自己吃吃喝喝,我现在马上赶回登月楼,先问问小厮最近有没有越国来的客人。 我找这些客人打听一下,争取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最好能直接确定越帝和田石榴的关系。” 观流水拿起架子上还未烤干的披风穿上。 观流水什么时候也成了急性子? 赵萱无奈地起身拽住观流水的披风。 “不必这么着急,现在外面雪下得很大,咱们一会吃吃喝喝先放松放松。 然后你在王府住上一晚,明天雪停了再回去也不迟。”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观流水真是无语,假公主事到临头还惦记着吃吃喝喝? “姐!我心里着急哪有心思吃宵夜?我尽量赶在你去越国前打听到,我先走了!” 观流水打开书房的门,门外的寒风夹着飞雪吹得他一个趔趄,他努力站稳,头也不回走出书房。 赵萱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奈地笑笑。 所有人都在为她担忧着急想办法,只有她这个正主无所事事,只能等待命运的安排。 她不吃不喝干什么?胡思乱想不是她的风格,到时候父皇有了决断,她照做便是。 顾章华拉着赵萱坐回座位。 “他担心你的安危,不急不行,也不知二哥和父皇他们到底打算怎么办?” 漫天飞舞的雪花伴随凛冽的寒风,席卷整个栎阳城,天地间很快一片白茫茫。 御书房中灯火通明,肆虐的寒风把窗户刮得发出哐哐的响声。 经过刚才一番讨论,顾离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面色沉静看向大家。 “朕决定让贤王陪着贤王妃一起前往越国觐见越帝,顾章华是朕的五皇子,朕亲封的贤王。 他的身份可以作为赵萱的保护伞,越帝必定会谨慎行事。” 杨留名提了个建议。 “陛下可以让护卫暗卫明里暗里一路护送贤王夫妻前往越国,只是他们如果进宫见越帝,暗卫也无能为力。” 谁说不是呢?顾离心里明明白白。 “爱卿跟朕想得一样,这样还是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今天太晚了,先议到此处。 赵萱的身份现在还不宜公开,各位爱卿一定要守口如瓶。 你们先赶回府休息,如果有什么好的想法明天再来向朕禀明。” 众人急忙朝顾离行礼。 “谨遵陛下谕旨!” 待众人离开后,顾离起身来到书桌前坐下,韩固拿着一件披风给顾离披上。 “陛下,夜深了,小心着凉。” 顾离摊开一张信笺,韩固急忙研墨。 顾离拿起毛笔开始写信,写着写着,他放下毛笔,揉了一下泛红的眼眶。 “朕万没想到小曼在使团遇袭时身中毒箭而亡,现在她最疼爱的孩子还要去越国遭罪。 朕的心里真的很难受!封锁消息,特别是淑妃,千万别让她知道小曼的死和赵萱的真实身份。” 韩固急忙应了声:“是。” 想到肖淑妃,他心尖颤了三颤。 当年淑妃娘娘和赵镖头情同姐妹,一旦知道赵小曼的死讯,哭肯定是要哭的,只是不知道会用哪个级别? 别哭出一条护城河就好。 还有淑妃娘娘这些年对赵萱的满腔恨意,现在人家早变身成她的儿媳妇,她却一无所知。 到时候知道真相对赵萱又打又骂是肯定的,不知道鸡飞狗跳只限于齐澜殿,还是会闹得满城风雨? 韩固替陛下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同时也替贤王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婆媳关系闹翻天,最可怜的是受夹板气的两个夫君! 顾离把写好的信笺折叠好递给韩固。 “你把信交给暗卫,让他连夜赶往郾城亲自交到秦韶手中,赵小曼的死必须要告知他。 朕听说后都难掩心痛,不知义弟知道后会多难受。” 韩固接过信笺,适时提醒顾离。 “陛下,已经丑时三刻,您该早些歇息了。” 顾离微微摇头。 “你先去,朕还要仔细想想,一定还有办法能保证小五和赵萱平安归来!” 韩固心中暗叹,看来陛下又要度过一个不眠夜。 观流水连夜赶回登月楼,他进到自己的房间解下披风,小厮玉田在一旁侍候。 观流水搓搓双手,捂了捂冻红的脸,接过玉田递过来的毛巾擦擦湿漉漉的头发。 “玉田,最近从越国来的客人多吗?” “有不少,昨天有个越国来的客商把弄月阁包了一个月。” 观流水把毛巾抛给玉田。 “大买卖,你见没见过这个客人,是不是属于人傻钱多?” 玉田嘻嘻笑着说。 “恭喜水哥又喜添一枚超级水粉!” 这时门口响起另一个小厮的声音。 “水哥您睡下了没?” 观流水走过去打开房门。 “还没睡,什么事?” 小厮把手中的一块令牌递给观流水,声音里带着疑惑。 “有个男人自称是您的兄长,他让我把这块令牌交给您,说是有急事找您。” 观流水接过令牌,略一打量,便认出是天道盟的令牌。 观流水又惊又喜,他的兄长只有堂兄胡峻峰。 胡峻峰一个月前在楚阳城与他们分别,护送越国前太子田原赶往枯木城,难道是堂兄回来了? 田商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田原,不知田原是否安全抵达枯木城,也不知堂兄一路护送有没有受伤。 但这一路上肯定非常凶险。 “现在他们人在哪儿?” 小厮连忙回答。 “他还带着一个仆人,看起来瘦成皮包骨,浑身上下脏兮兮,小的已经把他们两人带到天兰雅间等候。” 第223章 皇亲贵胄沦落成丧家之犬 登月楼此刻早已散场人去楼空,二层只有天兰雅间中烛光微微晃动。 雅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一个中年男子穿着破衣烂衫,浑身湿漉漉,头发上沾着泥土,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瘦得几乎脱相,比乞丐还不如。 他神色呆滞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胡峻峰也没比男子好到哪儿去,他穿着黑色夜行衣,细看能看出胳膊和大腿处都有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头发散乱,脸色苍白,融化的雪水顺着衣摆滴落,在他脚下渐渐洇成一滩暗红色的水迹。 他端起桌子上一盏茶,蹲下身递给男子。 “殿下,您先喝口水。” 这个中年男子就是越国前太子田原,到现在他还没从最后一轮袭杀中回过神。 田原的身子颤抖着,眼神中惊恐万分,他嘶哑着嗓子朝胡峻峰低声吼叫。 “都说了不要叫我殿下!喊我兄长或者你随便给我起个名字!” 胡峻峰心中一片苍茫,他早知道前去枯木城一路上不太平,通知盟中几个兄弟带着斩邪刀前来相助。 没想到田商心狠手辣,沿途埋伏好几批杀手,欲置田原于死地,兄弟们都因保护田原被杀手杀害。 他也是拼着性命,加上小医仙赠送的各种强效药,最终使出斩邪刀一百零八刀,才得以保护田原逃出杀手的包围。 好在目前基本安全。 胡峻峰抬手扶住田原的肩膀。 “我们现在已经摆脱杀手,逃出越国,这里是夏国的登月楼,我堂弟的地盘。 殿下请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胡峻峰肯定又温和的语气让田原安心许多,他缓缓朝胡峻峰伸出手,接过茶盏,大口大口喝着。 忽然间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田原顿时噤若寒蝉。 他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房门的方向,紧紧把茶盏攥在手里,绷紧心弦。 要是真有危险,胡峻峰抵挡不了,他手中仅仅一个茶盏,能顶事? 他只是本能反应,聊胜于无罢了。 胡峻峰站起身,转身看到进来的人是观流水,松了口气。 “小岭,终于见到你了!” 观流水仔细打量着胡峻峰,忧心如焚。 “堂兄,你受伤了?” 胡峻峰费力解下背着的斩邪刀,放在桌子上。 “多亏小医仙赠送的疗伤药,现在已经无碍。” 胡峻峰走过去扶起田原,给观流水介绍。 “这位就是前越国太子田原,殿下,他是我堂弟,登月楼头牌,艺名观流水。” 田原此时还两股战战,他缓缓在椅子上坐下,声音悲切。 “什么狗屁太子,我现在只是一个到处躲避追杀的丧家之犬!” 观流水看着田原凄惨的模样。 他能说什么?他只能一声叹息。 这个人曾是他们破案小队曾经以为的大救星,背后的大靠山,现在沦落到任人宰割、无路可走的地步。 田商多年来有心算无心,田原尚存良善。 越国的夺嫡大战腥风血雨,田原的良善反而害了他。 胡峻峰和观流水相继在桌边坐下。 胡峻峰开门见山。 “小岭,我们去枯木城一路上遭遇好几拨袭杀,我跟殿下商量,去枯木城也是去送死,我们只有逃出越国才有一丝生机!” 观流水眉头紧锁,堂兄思虑得没错,但他能有什么办法保田原一命?还是先问问再说。 “堂兄想让我帮什么忙,但说无妨。” 胡峻峰和田原对视一眼,田原起身向观流水深深鞠躬。 “求少侠救我!” 观流水立即站起身,扶起田原,说的话有所保留。 “您是我堂兄拼尽性命力保之人,不必这么客气,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田原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满怀希望看向观流水。 “我听你兄长说你跟夏国的贤王顾章华私交甚笃,还曾陪他去越国南境固泽镇探查旧案,不知少侠能否代为引荐?” 观流水仔细想了想,小心翼翼问了句。 “引荐没问题,但贤王殿下没有实权,他能怎么帮您?” 田原恢复正常思维也不是笨人,他听出观流水话里的意思。 翻译过来就是,你会不会给贤王殿下带来麻烦? 田原苦笑一声,他不怪观流水小心谨慎,田商下令要杀的人,谁沾上谁倒霉,但他还想活着。 好死不如赖活。 这句话完美诠释田商此刻的心情,更何况他还很可能不得好死。 “少侠放心,贤王只是牵线人,我实际上是想找诚王殿下帮忙。” 观流水放心了,诚王殿下的确手握实权,能力出众,他如果愿意搭把手,田原的命运或许能改观。 他想起姐姐赵萱目前的处境,田原的到来当真是打瞌睡递来个枕头,正是时候。 “明日一早我帮你们稍作改扮,咱们一起去贤王府,面见贤王夫妇。” 田原和胡峻峰都松了口气。 观流水继而问田原。 “不过我想事先请教殿下一件事,您可知田商与田石榴的关系是否亲近?” 田原立刻摇摇头。 “我一点都不知道。” 观流水诧异地看向田原。 “一个是您皇弟,一个是您皇妹,他们之间的关系与否您竟然一点不知?” 荒唐吗?很荒唐!怪不得观流水不信,田原自己都不信,但事实如此。 他耐心跟观流水解释。 “当时为了压制梁长平攻打锦阳城,稳固国内局势,田商提出夏越两国联姻之计。 田石榴是唯一合适的联姻人选,我当时没多想。 现在想来,向我推荐田石榴的人是田商的母妃聂昭仪,田石榴因此脱离吃人不吐骨头的掖庭。 恐怕田商与田石榴之间关系匪浅,他才会为田石榴谋取锦绣前程。少侠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田原的话令观流水浑身冒起彻骨的寒意。 如果一切如田原所说,赵萱前往越国不是九死一生? 他相信胡峻峰,田原此时对田商恨之入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妨把赵萱替代田石榴嫁入贤王府一事告知二人,也许还能有新的思路。 三人在登月楼雅间中密谈。 相国府卧房中。 杨留名已经把赵小曼之死告知妻子简秋。 简秋一脸惋惜,想当年赵小曼巾帼不让须眉,组建武威镖局,独自承担护送皇商的任务。 没想到死得如此憋屈,武功出神入化竟然没能逃出生天,害得他们担心了这么多年。 “她死了也好,从此再无后患。” 杨留名在房间中慢慢踱步,他又跟简秋说起赵萱。 “赵萱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她一心想以一己之力前往越国面见越帝,独自承担所有后果。 如果赵小曼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到骄傲,她的传承在赵萱身上得到延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简秋起身端了盏茶递给杨留名。 “好在陛下召见,您没去找赵萱试探一二,否则多此一举,弄不好适得其反,让她起了疑心。” 杨留名喝了口茶,把茶盏放在桌上,他握住简秋的手,满心懊悔。 “估计陛下会很快为赵小曼平冤昭雪,秦韶也会很快赶回栎阳,当年他们三人感情深厚,我真是后悔……” 简秋急忙伸手捂住杨留名的嘴,满眼的心疼。 她伸出双手环抱住杨留名,把头依偎在丈夫的怀里。 “老爷,都过去了,这些年来您殚精竭虑为国事操心,夏国国运更是蒸蒸日上,您此生无愧于心!” 杨留名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微微阖上双眼。 是啊,他所做的一切皆因一心为国,他不奢望世人懂他,妻子懂他就好。 登月楼天兰雅间中。 观流水把替嫁原委和盘托出,胡峻峰和田原都面露震惊。 胡峻峰继而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黄女侠竟然是赵小曼的徒弟赵萱,现在的贤王妃!” 观流水问田原。 “殿下,如果照您刚才所说,田商与田石榴关系匪浅。 我想不明白,田商如此心狠手辣,他会关心一个在掖庭长大的妹妹?” 田原向观流水说出自己的猜测。 “田商对他母妃极为孝顺,他少时命运多舛,未必不会同情一个与他一样苦命的妹妹。贤王妃此去越国,凶多吉少!” 观流水心知现在想太多也没用,一切只能等到明日见到姐姐姐夫再说。 第224章 大家一起打雪仗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整个栎阳城银装素裹。 一大早,赵萱和顾章华推开房门,看到春兰、侍书和郝熊正在指挥着侍卫和下人打扫院落中的雪。 院中一株腊梅傲然在寒风中朵朵绽放,粉红色的花朵上覆盖着白色的雪花,风一吹,雪花飘飘洒洒。 赵萱从不曾认真欣赏过贤王府的风景,她不知腊梅是一夜间绽放还是早已经盛开。 她甚至不知贤王府是否和真王府一样有个后花园。 她脑中的那根弦一直绷得很紧,自从踏入江湖步步险情,嫁入贤王府更是没一刻敢放松心神。 现在是最艰难的时刻,对赵萱来说,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现在无非是等待陛下最后的决定。 她反而觉得轻松自在,她想起幼时每当大雪过后,师父都会带着她在清风院玩打雪仗,堆雪人。 她和师父的欢声笑语洒满清风院的每个角落。 兰姨总是会追着她跑,强行要用棉袄把她裹成一只小狗熊。 她躲在师父身后朝兰姨做鬼脸。 后来她跟黄硕逃到河沿村,那里的位置更偏东北,冬天的雪比栎阳更大,一个冬天能下很多场。 黄硕会像师父一样陪着她玩打雪仗,陪着她堆雪人。 每次他们父女俩都会堆三个雪人,一个黄硕,一个师父,一个她。 像她的那个雪人在中间,师父和黄硕一左一右,三个雪人紧紧贴在一起,两个大头一个小头。 她都多久没想起过这些美好而幸福的往事? 当年黄硕虽然武功高强却不会任何谋生手段,最终靠打铁把她养大,竭尽所能照顾她爱护她。 赵萱此时由衷感到幸福,她看向青瓦的院墙,雕花的窗棂,还有身边一脸笑意望着自己的顾章华。 赵萱不是个矫情人,反而她很乐观,及时行乐数第一。 她马上要启程前往越国,她要把留在夏国的日子过得更加快乐和幸福。 她看着地上像一样洁白松软的雪花,大口呼吸着清冽的空气。 她唇角弯弯,问顾章华。 “玩没玩过打雪仗?” 顾章华摇摇头。 “玩没玩过堆雪人?” 顾章华唉声叹气。 “我娘生怕我冻着生病,下雪天根本不让我出门。” 赵萱回屋拿起屏风后挂着的披风,自己穿好,又替顾章华穿好。 她牵起顾章华的手来到院子里。 赵萱朝大家兴奋地大喊。 “都先别扫雪!春兰,你跟我和王爷一组,侍书你跟郝熊一组,咱们玩打雪仗!” 郝熊高声响应。 “没问题!姐,赢了有没有彩头?” 赵萱朝郝熊骄傲地仰起头。 “还想要彩头?赢了我们再说!” 赵萱说着弯下腰,迅速搓起一团雪,把手里圆圆的雪球瞄准郝熊,“嗖”地一下扔了出去。 郝熊措不及防,被雪球砸中肩膀,雪球在他身上炸开,雪花飞溅。 郝熊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雪,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也不甘示弱,立刻蹲下身,双手飞快地捧起雪,揉出一个大雪球。 然后他站起来,瞪大眼睛,瞄准顾章华的方向,用力一掷! 顾章华正蹲在地上,学着赵萱的样子揉雪球。 他刚想站起身,一抬头,猛然间看到一个雪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朝着自己的面门砸过来。 顾章华急忙伸出胳膊挡住脸,雪球在他面前爆开,顾章华一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把手中的雪球用力投向侍书,侍书灵巧往旁边一躲。 他可不敢造次,把雪球扔向殿下和王妃,郝熊又跟自己是一组,只能可着春兰欺负。 他瞄准春兰的右肩扔出雪球,不偏不倚正好打中,春兰气得大喊。 “侍书,你给我等着!” 赵萱当然要帮春兰报仇,她左右开弓,两个大雪球全都砸在侍书头上。 侍书疼得嗷嗷直叫。 赵萱义正言辞。 “谁让你欺负我家春兰,活该!” 春兰看着侍书满头满脸白茫茫,正咳嗽着从嘴里往外吐雪花,有些心疼。 “王妃咱们玩归玩,您别使那么大劲儿!把人砸伤了就不好了!” “哎呦我家春兰心疼了,好好好,我答应你不使劲!” 赵萱的调侃让春兰羞红了脸,她把手中的雪球扔在赵萱身上,转身就跑。 “好啊你春兰,恩将仇报!” 赵萱追着春兰,春兰吓得躲在侍书背后求饶。 一时间五个人开始大混战,雪球在空中飞来飞去,他们大声笑着、喊着,欢呼声此起彼伏。 青娥过来叫大家吃早饭,看到每个人头上脸上,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雪花,不禁叉着腰,朝着大家大喊。 “快停下!怎么一个个都跟孩子一样玩疯了!赶紧收拾收拾吃早饭!” 顾章华把手里的雪球砸在春兰头上,他还没尽兴,脸蛋冻得红扑扑的,依然兴奋地蹲下身,抓起一团雪。 赵萱担心顾章华第一次玩打雪仗会着凉,急忙按住他的手,看看青娥,悄声对顾章华说。 “咱们听青娥的话先去吃早饭,小心她进宫给你娘告状。” 随时随地,淑妃娘娘这个金字招牌都管用。 顾章华急忙扔下手里的雪,他不怕他娘训他,他怕他娘像唐僧一样不停地在他耳边唠唠叨叨。 温水煮青蛙不过如此。 他娘是温水,他是青蛙,为了小命他必须赶紧从温水里跳出来。 再者就是从源头杜绝他娘煮他。 几人各自回房收拾妥当,一起来到厨房吃早饭。 赵萱昨天早饭时跟管家婆预定今天早饭想吃野菜团子,她看到桌上一个盘里果然摆着三个菜团子。 她伸手抓起一个,狠狠咬了一口,眼睛一亮。 “管家婆,手艺不错,是我吃过的那种味道!” 管家婆愁眉苦脸看着赵萱。 “王妃您以后能不能吃点金贵的饭菜?老奴都快把整个王府的地都刨了一遍,才包了三个菜团子!” 大家伙都是一愣,继而爆发出哄堂大笑。 赵萱想象着管家婆蹲在地上,撅着屁股,拿着小锄头吭哧吭哧挖野菜苦哈哈的样子。 哎呀,尊老爱幼的尊老没做到! 她怎么忘了这里是贤王府不是骄阳峪?哪儿来的大片野菜给管家婆挖? 她连忙走来到管家婆的面前,伸出胳膊搂住管家婆的肩膀,在管家婆脸上“嗒”亲了一下。 “管家婆婆辛苦啦,给你个亲亲当奖励!” 管家婆立刻眉开眼笑,挖野菜不是个事儿! 老腰酸疼虎口发麻更不是事儿! 王妃爱玩爱闹的性子跟她孙女真像,她觉得今天熬的小米粥特别特别香甜。 “没事,王妃想吃什么随时跟老奴说,老奴豁出性命也给王妃做!” 完了,一个亲亲管家婆婆连命都不要了! 顾章华心说,一会一定要给萱姐姐立规矩,以后只能亲他不能亲别人。 亲一个一条人命,这还了得? 这时青娥来到厨房门口,跟赵萱和顾章华禀报。 “王爷,王妃,水哥来了,带了两名乐师,说是要给你们表演他新写的曲子!” 赵萱忙吩咐青娥。 “你先带他们去书房等着,我和王爷吃完早饭立刻过去。” 青娥领命离开。 赵萱吃着野菜团子,问顾章华。 “这节骨眼上,他带着乐师上门什么路数?昨晚上还火急火燎匆匆赶回登月楼呢。” 顾章华喝了口热粥,胃里暖呼呼的真舒服。 “越国虽然帝位交替,但朝局尚稳,歌舞大赛虽然延后但并没有取消,水哥应该是想让我们先欣赏欣赏。” 赵萱撇了撇嘴。 “咿咿呀呀我可听不懂,一会你好好欣赏,多给他提提意见!” 贤王府书房中。 观流水欣赏着墙上挂着的一张画,赵萱一身宫装俏生生站在一棵桃花树下,他看到落款是顾章华,不禁笑了。 他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嘴唇上有一撇小胡子,腰间别着一根玉笛。 中年男子看着画像,不禁出声称赞。 “贤王殿下好画工,黄女侠跃然纸上!” 另一个年纪大些,一脸皱纹,还有一绺长髯的男子把怀中抱着的古琴放在书桌上,也抬眼看向画像。 “原来这就是贤王妃,果然跟田石榴的长相大相径庭!” 第225章 求人的态度很重要 侍书头前带路,推开书房的门。 赵萱和顾章华走进书房,看到两名乐师恭敬地站在观流水两侧,观流水正在慢吞吞品茶。 赵萱心下疑惑,观流水这么客气地装模作样给谁看呢?平日里早就姐姐姐夫亲热地喊着。 两人在座位上坐下,观流水忙向赵萱递了个眼色。 赵萱直翻白眼,贤王府上下一心比铁桶还铁,还能防着谁?难道要防着别人把他新谱的曲子抄袭了去? 谁有那闲工夫?有那闲工夫也没那水平不是? 顾章华此刻心思完全不在听曲,他玩打雪仗没能尽兴,他还没堆雪人。 外面阳光正好,他想跟萱姐姐堆雪人玩,有点想赶紧听完曲子打发观流水走的意思。 “水哥,你可以开始你的表演。” 观流水见赵萱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顾章华真以为他是来唱曲儿的,怎知他身边带着两个一不小心就会爆炸的炸药包。 他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观流水只好自己开口吩咐侍书。 “侍书,麻烦你出去把门关好,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 侍书看看他家王爷又看看他家王妃,见两人没有异议。 侍书走出房门,把门关好。 观流水急忙站起身,向赵萱和顾章华介绍腰间别着玉笛的中年人。 “姐,姐夫,这是我堂兄胡峻峰。” 赵萱和顾章华同时惊讶地站起来。 赵萱上前仔细打量。 “胡大侠,真的是你?” 胡峻峰向赵萱抱拳施礼。 “我刚从堂弟口中得知黄女侠就是贤王妃。我不便以真实面目示人,小岭只好为我改头换面。” 胡峻峰说完看向年纪大的老者,对赵萱和顾章华说。 “王爷,王妃,这位是越国前太子田原。” 赵萱和顾章华再次震惊不已,越国前太子田原突然现身贤王府,怪不得观流水如此谨小慎微。 田原向两人抱拳施礼。 “前尘往事羞于提及,你们喊我袁先生就好,袁字谐音田原的原。 我和胡义士遭田商派遣的杀手追杀,好在胡义士和他的兄弟们拼命护我周全,我才能见到贤王和王妃,希望二位能救我于水火!” 赵萱和顾章华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面露难色。 不是他们不想帮忙,而是他们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回越国探亲一事还不知会是什么结局。 再说田原是田商下狠手要除掉的人,他们即使贵为夏国贤王和贤王妃,也没有把握能保全田原的性命。 万一被越帝田商知道他们相助田原逃过死劫,田石榴之死更难得到田商的宽宥。 田原见两人有些为难,急忙说。 “听闻二位已经前往固泽镇找到失踪的那队驻军二十人的尸骨。 我与诚王殿下有些交情,不敢为难二位,只希望二位能代为引荐诚王殿下,我自有办法得到诚王和夏帝的庇护!” 顾章华闻言灵光乍现,不禁问道。 “难道您知道当年杀害那些士兵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田原郑重地点点头。 “我的确知道,而且我有确凿的证据,绝不敢妄言!” 赵萱看向顾章华,眼中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悲愤。 “小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相当于找到了当年袭杀使团的真正凶手!” 赵萱的话让顾章华再无顾忌,他看向田原和胡峻峰。 “为了以防万一,您和胡大侠还是先在我府中等候,我去找我二哥,把他带来与你们见面。 你们不宜在外人面前多露面,我觉得这样做会比较稳妥。” 田原见顾章华愿意帮他,而且思虑如此周详,不禁再次向顾章华施礼,语带哽咽。 “多谢贤王殿下出手相助!” 事不宜迟,顾章华立刻出府赶往诚王府。 昨日在御书房议事到深夜,顾建成怕打扰妻儿休息,宿在书房。 这时他已经起身梳洗完毕,正打算赶往贤王府给五弟和五弟妹说明父皇最终的决定。 婢女带着顾章华来到书房门前。 “禀报王爷,贤王殿下求见。” 顾建成很快打开房门,把顾章华拉进屋。 “下雪不冷化雪冷,你还真是等不急,我正要到府上找你。” 顾章华嘴巴朝着冻红的手哈着气,小声对顾建成说。 “二哥,有件更重要的事我不得不急着赶来找你,前越国太子田原和天道盟现任盟主胡峻峰,现如今在我府上。” 向来沉稳的顾建成一下子愣住了,见鬼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五弟怎么会跟越国前太子扯上关系? “你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贤王府书房内,小医仙和郝熊都在座。 赵萱心情沉重,对两人说。 “等一会小五把二哥找来,袁先生会跟我们说暗杀戍边小队的凶手到底是谁。 而这个幕后黑手,同时也是当年袭杀我们夏国使团的真凶。 你们都曾陪着我和小五千里迢迢前往固泽镇查案,我希望你们都能第一时间明白事情真相。” 观流水正在用特制的药剂抹去田原脸上的伪装。 田原双手扶在膝头,手指使劲地抓着膝盖,手背上青筋绷起。 攸关生死的一刻即将到来,说不紧张是假的,他跟诚王有过书信往来,但不曾谋面,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诚王置身事外乃情理之中,如果真能出手相助?不不,他不敢想这么好的美事,能多活一天算一天。 胡峻峰已经卸去伪装,连日来与田原患难与共,他最明白田原此时的心情。 但这是目前他们能想到的最可行的办法,他们已经走投无路。 胡峻峰按住田原紧张得有些痉挛的手。 “袁先生,诚王殿下断案如神,为人正直持重,他会体恤您不得已找他帮忙的苦衷。” 观流水退到一旁,田原脸上已经恢复本来面目,他看向赵萱几人。 刚才他执意让观流水替他恢复真容,是想表明他把自己的性命交付于他们手上,包括即将到来的诚王和贤王。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以诚相待以命相托是第一步。 “贤王妃和几位小友莫急,我刚听你们说了去固泽镇查案的经过,更可以肯定我所料不错,待贤王和诚王到来,我会知无不言。” 这时书房的门轻轻打开,顾章华带着顾建成走进来,侍书连忙又关好房门,在门口值守。 田原急忙站起身,还未来得及行礼,顾建成大踏步走到田原面前,一把握住田原的手,还是依照以前的称呼。 “太子殿下,还要多谢您上次帮忙换回斩邪刀,解我燃眉之急,救下许多无辜人的性命!” 这个开局令田原感慨万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他当时出于私心,用诚王给与的弑神剑从梁长平手中换回斩邪刀,只是想与诚王结下善缘。 要说也只有半滴水的帮助,恩情更谈不上。 现如今诚王一上来就表明态度,仍心心念念他当初的帮助。 田原紧紧握着顾建成的手,双膝跪倒在地,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我早对诚王殿下的文韬武略有所耳闻,一直期待着有朝一日能见面一叙,想必会相谈甚欢! 没成想如今成为阶下囚,只能以贫贱之身求殿下相救!” 顾建成看到当日不可一世的越国太子如今骨瘦如柴,一副颠沛流离多日的落魄模样。 他心里的滋味也不好受。 成王败寇的寇实打实出现在自己面前,更加反衬出越帝田商的狠辣,对自己的兄长都能杀之而后快,逼迫到如此境地。 赵萱和五弟此去越国能在田商那儿讨得了好? 第226章 变脸比翻书还快 顾建成按捺住心中的焦灼,忙扶着田原坐下。 田原目前的处境和来意顾建成已经全部知晓,只待田原冷静下来再详谈,此时不禁开口劝慰。 “殿下虽然只是一介平民,但比我年长,我权且喊您一声田兄。事已至此还望田兄能够振作。” 田原知道此时流眼泪很丢人。 但在越国的凄惨遭遇和来到夏国一直被真诚对待,两相对比,他才会失态,情难自控。 田原很快收敛情绪,擦干眼泪。 顾建成适时问道。 “田原知道当年夏国使团遇害的幕后真凶?” 田原赞赏地看着赵萱和顾章华等五人。 “要不是这些年轻人排除万难前往固泽镇探查旧案,我也是心存疑虑,不过现在所有的线索都能对上了。” 顾建成也是刚刚才知道五人去过固泽镇,现在还有些后怕。 “您还夸他们?我一直以为他们出去游山玩水,谁知是去越国查案,简直是无知者无畏! 五弟,你说,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章华心虚地朝顾建成笑笑。 “二哥,当时事情紧急没来得及告诉你,今后我再也不敢了,我们真的没什么事瞒着你!” “臭小子,以后去任何地方都要提前向我报备,听到没有?” 顾章华乖巧的点头。 “听到了。” 田原想到自家兄弟之间,你让我不好受,我就捅你一刀的局面,看到顾建成和顾章华兄友弟恭。 他不禁羡慕地感叹道。 “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 顾建成拍拍顾章华的肩,看向田原。 “田兄,现在您不是越国前太子,我也不是夏国诚王。 咱们这次算是私下朋友会面,您有话只管讲,但最终还是要我父皇拿主意。” “这个我明白。” 田原苦笑一声。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我却不得不提我们田家那些糟心事,这要从十二年前那个秋天说起……” 田原说的十二年前那个秋天,正是夏帝顾离决定让太子顾德明和赵小曼带领夏国使团队伍前往越国的时间点。 一来是洽谈两国开关通商。 二是让派驻在越国的密探查证密函上的信息是否属实。 越军在南方是否秘密训练新兵,大量打造武器,同时还派人与戎狄部勾结,妄想南北夹击攻打夏国。 田原深深叹息一声,陷入回忆。 越国皇宫正阳殿。 越帝田义稳坐在金銮宝座上,正在细看手中的国书。 他脸含笑意,继而满意地点点头,把国书递给面前站着的太子田原。 “太子,你看看,顾离这个老东西终于想明白了! 这些年我们买他们的粮食、美酒、药材等必需品,大笔的银子流入夏国。 夏国却很少购入我国盛产的丝绸瓷器,顾离带头勤俭节约,那些臣子和老百姓又怎敢奢靡度日?” 太子看完国书,恭敬地朝田义施礼。 “父皇,夏帝一直闭关锁国,导致两国之间走私猖獗,显然夏帝屡禁不止,这才派使团来与我们洽谈。” 田义冷哼一声,他心里很是嫉妒夏帝治国有方。 “也该是我们赚他们银子的时候了,夏国经过这些年休养生息,国力日盛。 过上好日子谁不盼着穿绫罗绸缎,购置些精美瓷器玉器古玩? 太子,接待夏国使团的事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好好招待,尽快谈成两国通商一事!” 田原心中狂喜,表面波澜不惊。 “儿臣遵旨!定不负父皇厚望!” 田原能够感受到身后台阶下站立的各个皇兄皇弟不满的目光,那又如何? 只要这次他能把父皇交托的任务办好,太子之位必会稳如泰山! 田原朝会后回到太子府邸,让属下召集幕僚在书房议事。 一个侍卫匆忙走进书房,把手中一个细小的竹筒呈给田原。 “殿下,这是南境暗探传来的密信!” 田原接过竹筒拧开,从里面抽出一个纸卷,打开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密信上写着九皇子田商在所属封地固城秘密训练新军,私铸武器,还借助户部侍郎的职位与夏国商人勾结走私! 夜已经深了,太子府的书房中烛火通明。 田原神色无比严肃,看向身边坐着的三位幕僚。 “妥善接待夏国使团是目前唯一要务,但田商私底下做的这些事口说无凭,本王也要派人即刻前往固城秘密查证。” 一个幕僚提醒田原。 “殿下,固城远离楚阳,乃南境一处穷乡僻壤的地界,九皇子经营有方,据说是固城的土皇帝。 您要派人去查,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可让九皇子察觉端倪。” 另一个幕僚也说。 “殿下,属下实在看不透九皇子,他母族弱小,向来不争不抢,只会踏踏实实做好自己分内事。 唯恐出了什么差错被陛下厌弃,一心想投靠殿下,怎会如此胆大妄为?” 田原也有点犹豫。 “会不会是密报有误?紧挨着固城的兴安城是六皇子的封地,会不会是他所为?” 一直沉默不语的另一个幕僚开口道。 “殿下,夏国使团三天前已经启程,按他们的脚程,五日后便能抵达楚阳城。 属下奉劝殿下还是以此事为重,陛下盼着两国通商已经盼了许久,只要您能办好此事必是大功一件! 今后其他的皇子再难掀起什么风浪,九皇子的事可以等夏国使团走后再做处置!” 田原微笑着颔首。 “就依你所言,你们尽快给本王列个章程,接待仪式必须隆重声势浩大,要体现我们越国对此事的重视!” 五日后,田原在大殿上向越帝田义汇报接待使团的准备工作。 “父皇,儿臣已经命人紧急修缮鸿胪寺客房,全部摆设置办一新。 儿臣特意聘请擅长做夏国膳食的大厨负责使团一日三餐。 鸿胪寺的侍卫增加两成,伺候的婢女仆从增加二十人,保证会让夏国使团的每一个人都满意。 儿臣也于三日前派人快马加鞭前去迎候使团队伍,只待他们临近楚阳城,儿臣立刻前去迎接!” 田义朝田原点头微笑,真是没白当十多年太子,做事沉稳细致没让他失望。 “好好好,太子安排得很周到,朕深感欣慰!” 突然间,一个禁卫军慌慌张张跑入大殿,滑跪到田义面前。 田原一脸惊诧看着身边跪着的禁卫军,禁卫军向来最守规矩,如此惊慌失措百年难见,必是发生了大事。 田原不知为何,头皮发麻,浑身都绷紧,老天保佑千万别是夏国使团出了什么事! 只听禁卫军声音惶恐向田义禀报。 “禀报陛下!夏国使团在来越国的途中遭遇袭杀!夏国太子当场身亡! 夏帝言明是我越国所为,此时已陈兵我越国北境,誓要为太子报仇,两国战事在即!恳请陛下定夺!” 正阳殿中的所有人都万分震惊。 田义直接从龙椅上站起身,田原腿发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田义怒容满面,再次跟禁卫军确认。 “果真如此?!” 禁卫军抬头看向田义,脸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胡乱地混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带着哭腔。 “陛下明鉴!是太子殿下派去迎候夏国使团的人带回的消息,现在人还在宫门外候着!” 田义眼神闪烁变换,他噔噔噔快步走下台阶,抬腿狠狠一脚,把田原踹倒在地,脸上凶神恶煞! “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当了十多年太子当烦了,秘密派人刺杀夏国使团! 目的就是为了挑起两国战事!你好趁机把朕取而代之!” 田原感到自己太冤枉了!父皇变脸比翻书还快!刚还夸自己能干,转脸就冤枉自己派人刺杀夏国使团。 他脑子有病?干这种不着边际的荒唐事?一定是哪位皇子又见不得自己好,往自己身上泼粪水! 他从未想过使阴招把父皇拉下马,但有太多的兄弟想把他取而代之! 他心知肚明! 他现在必须自救! 夏国太子已死,天大的事,夏帝震怒是必然的! 目前夏国军力远胜于越国,大战一起,越国一旦不敌,弄不好会亡国! 父皇一定也是想到这一点,处死自己给夏帝一个交代是解决争端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 田原跪在地上猛然抬头看向田义。 “父皇,此事绝不是儿臣所为!儿臣愿立即前往夏国斡旋此事,找出幕后真凶给夏帝一个交代! 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必会劝说夏帝放弃攻打越国!” 第227章 复盘夏国使团遇袭真相 田原说到这儿,想起当年朝堂上危机重重的往昔,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 赵萱连忙端起茶盏递给田原。 田原感激地看了赵萱一眼,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清香温暖的茶水入口,他的心也跟着暖和。 田原看向大家。 “我与夏帝谈妥后便回国查刺杀使团一案,发现种种迹象都指向六皇子。 但我还没有最后确认就是六皇子所为,六皇子竟畏罪自杀。 现在想来他很可能是被田商暗中胁迫被逼无奈,成了可怜的替罪羊。 后来我渐渐发觉事有蹊跷,六皇子并不像能做出此等恶事之人,便委派胡义士代为重查此案。 但查到一半朝局动荡,我便叫胡义士暂时停手,没想到最终却是被这几个年轻人查出了真相。” 顾章华看向顾建成,想起在固泽镇查到的真相,还是心痛不已。 “二哥,现在我们手里有当时越国南境固泽镇驻军小队的军籍登记表,而且还在营地附近挖出二十具尸骨。” 田原接过话茬,继续跟大家分析。 “这样事情已然明朗,当初田商的封地固城离驻军小队的营地很近。 可以肯定必是田商用自己秘密训练的新军杀了驻军小队并取而代之。 让他们前往夏国刺杀使团,一来可以诬陷我,二来也能阻止我即将对他展开的调查。 他趁机销毁练兵打造武器的证据,刺杀小队最终生还的那八个人,想来应该早被田商杀掉灭口。” 顾建成的心里很难过,田商现在是越帝,他为了把田原拉下马,不惜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现在他们不仅无法为无辜的人伸冤,赵萱和顾章华的小命还要看田商的脸色。 顾建成咬了咬牙,暂时抛开这些想法,问田原。 “您的意思是,田商当年果真在秘密训练一支新军?” 田原只能摇着头苦笑。 “处理完使团案后我曾秘密派人前往固城,却并未发现任何练兵打造武器的迹象。 田商这十多年来一直表现出对我忠心耿耿,办事又很得力,谁知竟然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扳倒我伪装的假象! 他明面上支持我,想方设法劝我早日夺得皇位,并帮我一步步完善逼宫的步骤,甚至劝我让御医给我父皇下药来加重病情。 私下却与我父皇谋划,先是装病来让我放松警惕,又撺掇其他皇子与我发生冲突。 等到我真正下定决心想以武力逼父皇退位,他便把我的计划一一告诉父皇。 父皇认定我忤逆谋反,把我贬为庶人流放枯木城,田商竟然还不放过我!我现在都怀疑父皇到底是病死还是被他害死!” 田原忽然紧紧攥住顾建成的手,眼泪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 “贤弟!我不想荣华富贵,也不想报仇,更不想去夺回本属于我的帝位!我受够了! 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哪怕开荒种地也好过在皇宫中尔虞我诈,有今日没明日,睁眼闭眼都是阴谋算计,我求求你救救我! 我还不想死,我不能辜负他们,他们拼了性命救下我这条贱命,我要为了他们活下去!” 顾建成闻言心酸不已,却又有些小确幸。 他生于夏国,长于北境王府,父慈母爱,兄弟间更是和睦相处,小打小闹不少,但从未真正心生嫌隙。 田原真是个倒霉蛋! 顾建成觉得自己这么想实在不地道,田原还哭着呢。 他急忙出言劝慰。 “田兄,事情经过我已经全都知晓,我会与父皇仔细商讨此事,看能不能想出个万全之策护田兄周全。” 田原擦了把眼泪,朝顾建成深鞠一躬。 “我先在此谢过贤弟!” 五个小伙伴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谈话,都憋屈得要死! 特别是赵萱! 目前登基的越帝田商才是杀害驻军小队的真正幕后黑手! 也是导致当年师父和太子以及使团众人惨遭杀害的真凶! 她想起十二年前亲眼目睹的那场血雨腥风,想起师父的死,想起固泽镇那二十具尸骨! 她想起阿依朵与沈小宝的凄美爱情,想起她曾向阿依朵保证过她会尽力而为,为二十个冤魂伸冤! 这十二年来她身负血海深仇,历经劫难,却始终没有放弃为师父报仇。 但现在面对越国的皇帝,她的仇人,她不仅不能向他挥动长剑,斩杀于眼前,甚至还要千方百计让他原谅自己替代了他的妹妹! 而此事又涉及到两国的关系,涉及到千千万万的百姓! 赵萱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她看向顾建成,颤声问道。 “二哥,田商杀了那么多人,我师父、太子哥哥、使团随行的那么多人还有固泽镇的士兵。 他的手上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顾建成一时间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萱的问话。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报应在田商身上?不存在的! 除非老天有眼,一个雷劈死他! 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被田商销毁,田原算是目前唯一的证人,能出面举证吗?笑话! 田原看向赵萱,惨然一笑。 “傻孩子,你还想怎样?找他报仇吗?他现在可是一国之君!” 顾建成强忍心中的悲愤,他一一看去,五个年轻人此时全都满怀希望地望着他。 他却不能给他们希望,因为他知道田原说得对! 顾建成狠下心,最终眼神定格在赵萱身上。 “当年使团遇袭案已经了结。 父皇当初的抉择也是保大家舍小家,强忍下大哥惨死带来的无比悲痛,避免两国起纷争,这才换来了这么多年的和平。 我不强求你能像父皇那样顾全大局,但现在的确不是向田商寻仇的好时机,你要暂时放下心中的仇恨,此去越国才有可能完成你的使命! 昨夜我跟父皇还有几位大臣已经商议妥当,让五弟陪你一起去,随行会有护卫一路护送。” 郝熊看向赵萱,忧心忡忡。 “姐!田商太狠了,简直可以说是心狠手辣又城府极深!你要是去了,还能活着回来吗?” 赵萱见大家都担心地看着自己,忽然展颜一笑。 骄阳峪大当家的尿性再次附体!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豁出去不要命,谁怕谁? “你们没必要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是自己去送死!打不过就跑,我这身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只要不带上小五这个大累赘,一旦遇险必能脱身!” 顾章华听赵萱如此说,气得差点吐血。 “你……” 赵萱白了顾章华一眼。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顾章华黑着脸。 “哪次危机关头我拖你后腿了?你倒是说出来听听!” 赵萱此时已经下定决心,即使父皇非要让小五跟着,她也一定要想办法把小五留下! “我就问你一句,要是田商对我下黑手,我轻功在身,你跟着我我还要护着你,你是不是大累赘?” 顾建成没理会小两口拌嘴,他含笑看向顾章华。 “小五,跟你说个好消息,父皇让我今日带你入宫,他想见你!” 第228章 锦囊妙计在手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把顾章华震翻在当场,他双手紧紧握住座椅扶手,心潮澎湃。 一时间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顾建成当然明白弟弟此刻的心情,十多年未与父皇相见,这个消息太炸裂,需要慢慢消化。 他转头看向田原。 “田兄,我一会带五弟进宫面见父皇,你和胡大侠先在贤王府中暂避一时。 我会把你的情况如实禀报给父皇,最终还要看父皇决断。” 田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他已经尽力而为做了他应该做的,接下来的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他想起十多年前曾与夏帝见过一面。 夏帝隐忍内敛,宽厚又不失帝王的威仪,会认真听取自己的诉求,会体谅自己当时岌岌可危的处境,给他自证清白的机会。 最后还待他如子侄般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眼中流露出怜悯之情,语气却带着鼓励。 “你能在那么多兄弟中脱颖而出,实属不易,朕见你做事有章法,思虑周翔,乃龙凤之资。朕相信你会给朕一个交代,给夏国一个交代!” 当时他就曾在心里喟叹,他要是夏帝的儿子该有多好! 但投胎是个技术活儿。 他承认他活儿不好。 田原再次向顾建成施礼。 “让殿下费心了!” 那厢赵萱走到顾章华面前,伸手在顾章华眼前晃了晃。 “别傻愣着,父皇终于愿意跟你见面,天大的好事,你赶紧回屋换身衣服,把自己收拾得精神点,跟二哥进宫。” 顾章华猛然间站起身,有点找不着北。 “对对对,换衣服,进宫,现在就进宫!” 赵萱拉住闷头朝书房外跑的顾章华,给他披好披风,边系披风的带子边说。 “慌什么慌?父子连心,韩公公曾说过,这些年父皇经常偷偷去看你,你们父子间的情分跟小时候一样,到时候好好陪父皇说说话。” 皇宫御书房。 顾离此时也心情复杂,赵小曼的死给他带来极大的精神打击。 遥想当年他和秦韶、赵小曼把酒言欢,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谈政局,聊家事,说说孩子们的趣事,没事调侃一下秦韶和赵小曼,他还是很期待他们能和好如初。 现在赵萱回来了,跟小儿子的亲事还是他下旨赐婚,以为是盲婚哑嫁,实则再续前缘。 小五的怪病好了,赵萱也摆脱了江湖仇杀。 赵小曼的在天之灵一定在庇护着两个孩子。 这次他虽然已经想到一个对付越帝田商的大杀招,基本能确保小五和赵萱安然无恙返回夏国。 但世事难料,顾离推开窗,呼吸着雪后凛冽的寒风,他望向万里晴空。 小曼,你一定要继续庇护着孩子们,等孩子们从越国回来,我即刻为你沉冤昭雪。 大太监韩固走到顾离身边。 “陛下,诚王和贤王到了。” 顾离蓦然间转身,一眼就看到跟在顾建成身边的顾章华。 好一个芝兰玉树翩翩公子,个头比他二哥矮一点,瞧着也比不上他二哥健壮,但看上去温润如玉。 顾离内心感叹,肖淑妃的基因真是强大得离谱,小五的长相只有三分像他,七分像极了肖淑妃。 此时,顾章华也怔怔地看着他的父皇。 身子比十多年前清瘦,曾经的一头黑发如今已然花白,眉心和眼角平添很多皱纹,只是看着自己那和蔼的笑容这么多年始终没变。 顾章华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他长大了父皇却老了,他知道这是天经地义无法改变的事,可他还是无法接受父皇老去。 他奔向父皇,像小时候一样扑进父皇的怀里,哽咽着喊了声。 “父皇!” 顾离抱住怀里的小儿子,见他哭得像个泪人,曾经小绵羊一样乖巧可爱的小孩子现在已经跟他一般高。 他不禁伸出手摸了摸顾章华的头发,也泛红了眼眶。 “好好,长大成人了!怪父皇不好,这些年一直躲着不敢见你。” 顾章华在顾离怀中抬起头,泣不成声。 “不怪父皇,您的心意儿臣都明白,韩公公都告诉儿臣了,父皇,儿臣好想您!” 顾离抬手替顾章华擦擦眼泪。 “好孩子,不哭了,骄阳峪的事你办得很好,也跟赵萱结成夫妻,算是成家立业,你大哥和你赵姨在天之灵必定会很欣慰!” 顾建成也走过来劝说父子二人。 “父皇,五弟,我们现在应该高兴,我们一家人又团团圆圆在一起,以后我们像当年一样,没事在宫中摆宴,大家多聚聚。” 顾章华依依不舍离开顾离的怀抱,泪水还是不自觉地掉落。 顾建成知道自己这个五弟的毛病,有点伤春悲秋,乍然跟父皇见面,一时间控制不住。 他更担心老父亲的心脏受不了太大的情绪波动。 该他演了,拿出哄马真真的绝招。 顾建成拉着顾离的袖子晃了晃,掐着嗓子撒娇。 “父皇,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您看看小五都这么大了,您还抱着他,您都多少年没抱过我了?” 高大魁梧的二儿子突然秒变小奶猫,顾离瞪大了眼睛,反差萌让他有点想笑。 顾章华更是没料到二哥突然跟父皇撒娇,满脸写着难以置信,眼泪唰一下停止运动。 顾离看着两个儿子的怪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手搂一个,搂着两个儿子在一旁休息的软榻上坐下。 顾离再次温和地摸了摸顾章华的发顶。 “小五,不用担心,父皇已经解开心结,以前是父皇亏欠你,以后我会尽量弥补。 这次我找你来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办。” 顾章华秉心静气看向顾离。 “父皇请讲,儿臣定不辱命!” 顾离欣慰地点点头,他起身朝书案走去,很快手里拿着个锦囊回来,递给顾章华。 “这个锦囊你拿好,不到你和萱儿性命攸关之时不可打开。” 顾章华暗戳戳摸摸锦囊,里面似乎装着折叠着的纸张,到底是什么东西? “父皇,您的意思是,如果越帝对我们不利,我就打开锦囊,按照上面的提示去做,田商就会放过我们?” 顾离摇摇头。 “不是按照上面的提示去做,你直接把里面的东西交给田商,他看到此物定会放你们安全离开。” 顾章华心里惴惴不安,能让越帝把田石榴的死痛快翻篇,锦囊中的物件肯定非同凡响,价值连城都不为过。 顾章华把锦囊小心翼翼收好。 “父皇,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很贵重?” 顾离心说,当然贵重无比,送给田商他也肉疼,但有什么比两个孩子的性命重要? 他没有回答顾章华的问话,只是再次叮嘱顾章华。 “好孩子,你不要多想,只是切记切记,不到生死攸关万不可打开锦囊!更不能让田商看到里面的东西!” 第229章 无与伦比的幸福 齐澜殿后花园。 肖爱月领着几个扛着锄头的太监,也正一脸肉疼看着面前的玫瑰花圃。 她张了张嘴,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终眼一闭,手一挥! “全都给本宫铲了!” 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抽的太监们立刻异口同声。 “是!” 大家一起抡起锄头吭哧吭哧刨起玫瑰花来。 “娘娘!娘娘!” 奶娘再次使出她的神速,蹿到肖爱月跟前,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唰唰唰在肖爱月面前连转三圈,表达她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喜悦之情! 肖爱月惊着了! 自从她懂事起,奶娘这种不疯魔不成活的样子只发生过三次。 一次是十五岁那年她及笄,奶娘连转三圈后抱着她喜极而泣。 一次是十七岁那年她成亲,她穿好大婚喜服扮好新娘妆,奶娘看着她又连转三圈,晃了三晃差点晕倒。 还有一次是十九年前奶娘得知她怀孕,连转三圈晕倒在地! 现如今奶娘年纪大了,肖爱月连忙抓住奶娘的胳膊,防止奶娘转圈后晕倒在地,直接一命呜呼。 “奶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兴奋?” 奶娘哈哈大笑,笑岔了气,肋骨缝儿生疼,她憋住呼吸,左扭扭右扭扭活动身子。 肖爱月:“……” 果然齐澜殿伙食好,风水更好,奶娘一天比一天年轻,一天比一天活泼可爱。 她还瞎担心什么? 奶娘终于恢复正常,急忙调整好心态。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陛下正在召见诚王和贤王殿下!” 陛下召见?诚王?贤王殿下?贤王殿下是谁? 肖爱月等了十多年,盼星星盼月亮,盼着陛下能见一见她的儿子,父子和好如初,最终次次失望。 她盼了个寂寞! 此时突然听到这个好消息,完全没反应过来陛下召见贤王殿下的深层含义。 奶娘笑吟吟看着肖爱月,这次换个通俗易懂的说法报喜。 “娘娘,您丈夫和您儿子小五见面了!现在就在御书房!” 肖爱月直勾勾盯着奶娘,这下她听明白了。 巨大的惊喜包裹着肖爱月,地心引力都拽不住她狂喜的身体,她忽然间一蹦三尺高! “陛下终于见小五了!陛下终于愿意见小五了!” 肖爱月放声高喊,胸腔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幸福。 陛下宠爱她,儿子向来乖巧懂事又孝顺,现在父子关系又恢复如初。 只待儿媳妇给她生下金孙,她再也没有遗憾,她的人生即将达到完美巅峰! 肖爱月忽然想到什么,朝刨地的太监大喊。 “都别刨了!别刨了!赶紧把玫瑰花再给本宫恢复原样!” “不种地了?那可是陛下口谕,您不能抗旨,小心乐极生悲。” 奶娘急忙在一旁提醒。 肖爱月笑得见牙不见眼。 “本宫自有办法让陛下挑不出刺儿来!” 御书房中。 顾建成刚跟顾离禀明越国前太子田原的情况。 顾离刚开始很愤怒,过了十多年才搞清楚,太子和赵小曼他们是死于越帝田商之手。 田商的目的仅仅是越国夺嫡之争,就把夏国使团一行人全部杀害,想要嫁祸给田原,嫁祸不成又弄了个六皇子顶罪。 顾离真想立刻发兵攻打越国,直接把田商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天大的冤屈都要受着,一旦开战苦的是百姓,劳民伤财! 再想想目前的局势,顾离强忍住胸中怒火,眉心直跳。 这都叫什么事? 自己的儿子儿媳妇即将去越国遭越帝磋磨,越国前太子却跑来自家求救。 看样子还非救不可,否则田原死路一条。 越帝田商够狠! 顾离跟田原曾有过一面之缘,对他印象还不错。 他忽然想去见见田原,他会给田原寻条活路,也算是跟这个可怜的孩子道个别。 顾离朝顾章华温和地笑了笑。 “小五,很久没陪父皇用膳了,咱们爷仨先吃午膳,吃完我们随你回府,我想见一见田原。” 贤王府小医仙的房间中。 自从赵萱得知父皇最后的决定是让顾章华陪她一起去越国,一直在想各种鬼主意。 怎么样才能把顾章华留下? 当着大家的面嫌弃顾章华是个累赘,她是说真格的。 这次去越国,最坏的可能就是田商得知田石榴的死朝她发难,她凭借轻功还能谋一线生机。 小五怎么办?很可能会被田商拿来威胁她,她到时候不死也得死。 而且他们是明目张胆在越国境内,还不像上次乔装改扮去往固泽镇。 田商有千万种方法不留痕迹地弄死他们,这样问题又回到原点,她有轻功也许还能脱身。 小五的安全怎么保证? 田商会担心贤王和贤王妃死在越国无法跟夏国交代? 真是可笑!父皇和二哥他们也太把田商当人看。 赵萱嗤笑一声,就冲田商干的那些事,腹黑、心狠手辣、做人没底线外加臭不要脸,这些标签都不够看的! 到时候田商阴谋阳谋变着花样整他们,赵萱不敢高估自己的智商,顾章华脑子里更没有半点歪门邪道,根本防不胜防。 左右横竖小五不能跟她一起去,赵萱又把歪主意打在小医仙身上。 此时她正拉着小医仙的手臂使劲摇晃着,又是撒娇又是哀求。 “姐姐!你就帮帮我!” 这是帮忙吗?这是毁人不倦! 小医仙默默抽出自己的胳膊,像看洪水猛兽一样看着赵萱。 “亏你想得出来,给小五下药!万一伤了身子怎么办?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赵萱听出小医仙话里的潜台词,如果不伤身子就有帮忙的可能性。 赵萱赶紧拍马屁。 “姐姐你医术顶呱呱,肯定能配制出对人身没有一点点伤害的迷药!只要把他迷倒一个时辰,我快马加鞭早就跑没影了!” 对,没错,赵萱非但不想带上顾章华,她连夏帝给她派的侍卫也不想带。 万一受她牵连再让越帝一刀给砍了,她可不想背负无辜的人命。 她要单枪匹马闯越国皇宫,跟田商一决高下! 当然,这话有点夸张,总之她谁也不想拖累。 此时此刻,赵萱的想法再一次跟杨留名不谋而合。 只有她一个人把事揽过去,夏国上下一无所知,才是解决真假公主一事的最好办法。 简单明了,快刀斩乱麻。 不过不同的是,两个看上去绝对理智的人,杨留名是对别人狠,这个别人就是赵萱。 赵萱是对自己狠! 第229章 无与伦比的幸福 齐澜殿后花园。 肖爱月领着几个扛着锄头的太监,也正一脸肉疼看着面前的玫瑰花圃。 她张了张嘴,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终眼一闭,手一挥! “全都给本宫铲了!” 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抽的太监们立刻异口同声。 “是!” 大家一起抡起锄头吭哧吭哧刨起玫瑰花来。 “娘娘!娘娘!” 奶娘再次使出她的神速,蹿到肖爱月跟前,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唰唰唰在肖爱月面前连转三圈,表达她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喜悦之情! 肖爱月惊着了! 自从她懂事起,奶娘这种不疯魔不成活的样子只发生过三次。 一次是十五岁那年她及笄,奶娘连转三圈后抱着她喜极而泣。 一次是十七岁那年她成亲,她穿好大婚喜服扮好新娘妆,奶娘看着她又连转三圈,晃了三晃差点晕倒。 还有一次是十九年前奶娘得知她怀孕,连转三圈晕倒在地! 现如今奶娘年纪大了,肖爱月连忙抓住奶娘的胳膊,防止奶娘转圈后晕倒在地,直接一命呜呼。 “奶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兴奋?” 奶娘哈哈大笑,笑岔了气,肋骨缝儿生疼,她憋住呼吸,左扭扭右扭扭活动身子。 肖爱月:“……” 果然齐澜殿伙食好,风水更好,奶娘一天比一天年轻,一天比一天活泼可爱。 她还瞎担心什么? 奶娘终于恢复正常,急忙调整好心态。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陛下正在召见诚王和贤王殿下!” 陛下召见?诚王?贤王殿下?贤王殿下是谁? 肖爱月等了十多年,盼星星盼月亮,盼着陛下能见一见她的儿子,父子和好如初,最终次次失望。 她盼了个寂寞! 此时突然听到这个好消息,完全没反应过来陛下召见贤王殿下的深层含义。 奶娘笑吟吟看着肖爱月,这次换个通俗易懂的说法报喜。 “娘娘,您丈夫和您儿子小五见面了!现在就在御书房!” 肖爱月直勾勾盯着奶娘,这下她听明白了。 巨大的惊喜包裹着肖爱月,地心引力都拽不住她狂喜的身体,她忽然间一蹦三尺高! “陛下终于见小五了!陛下终于愿意见小五了!” 肖爱月放声高喊,胸腔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幸福。 陛下宠爱她,儿子向来乖巧懂事又孝顺,现在父子关系又恢复如初。 只待儿媳妇给她生下金孙,她再也没有遗憾,她的人生即将达到完美巅峰! 肖爱月忽然想到什么,朝刨地的太监大喊。 “都别刨了!别刨了!赶紧把玫瑰花再给本宫恢复原样!” “不种地了?那可是陛下口谕,您不能抗旨,小心乐极生悲。” 奶娘急忙在一旁提醒。 肖爱月笑得见牙不见眼。 “本宫自有办法让陛下挑不出刺儿来!” 御书房中。 顾建成刚跟顾离禀明越国前太子田原的情况。 顾离刚开始很愤怒,过了十多年才搞清楚,太子和赵小曼他们是死于越帝田商之手。 田商的目的仅仅是越国夺嫡之争,就把夏国使团一行人全部杀害,想要嫁祸给田原,嫁祸不成又弄了个六皇子顶罪。 顾离真想立刻发兵攻打越国,直接把田商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天大的冤屈都要受着,一旦开战苦的是百姓,劳民伤财! 再想想目前的局势,顾离强忍住胸中怒火,眉心直跳。 这都叫什么事? 自己的儿子儿媳妇即将去越国遭越帝磋磨,越国前太子却跑来自家求救。 看样子还非救不可,否则田原死路一条。 越帝田商够狠! 顾离跟田原曾有过一面之缘,对他印象还不错。 他忽然想去见见田原,他会给田原寻条活路,也算是跟这个可怜的孩子道个别。 顾离朝顾章华温和地笑了笑。 “小五,很久没陪父皇用膳了,咱们爷仨先吃午膳,吃完我们随你回府,我想见一见田原。” 贤王府小医仙的房间中。 自从赵萱得知父皇最后的决定是让顾章华陪她一起去越国,一直在想各种鬼主意。 怎么样才能把顾章华留下? 当着大家的面嫌弃顾章华是个累赘,她是说真格的。 这次去越国,最坏的可能就是田商得知田石榴的死朝她发难,她凭借轻功还能谋一线生机。 小五怎么办?很可能会被田商拿来威胁她,她到时候不死也得死。 而且他们是明目张胆在越国境内,还不像上次乔装改扮去往固泽镇。 田商有千万种方法不留痕迹地弄死他们,这样问题又回到原点,她有轻功也许还能脱身。 小五的安全怎么保证? 田商会担心贤王和贤王妃死在越国无法跟夏国交代? 真是可笑!父皇和二哥他们也太把田商当人看。 赵萱嗤笑一声,就冲田商干的那些事,腹黑、心狠手辣、做人没底线外加臭不要脸,这些标签都不够看的! 到时候田商阴谋阳谋变着花样整他们,赵萱不敢高估自己的智商,顾章华脑子里更没有半点歪门邪道,根本防不胜防。 左右横竖小五不能跟她一起去,赵萱又把歪主意打在小医仙身上。 此时她正拉着小医仙的手臂使劲摇晃着,又是撒娇又是哀求。 “姐姐!你就帮帮我!” 这是帮忙吗?这是毁人不倦! 小医仙默默抽出自己的胳膊,像看洪水猛兽一样看着赵萱。 “亏你想得出来,给小五下药!万一伤了身子怎么办?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赵萱听出小医仙话里的潜台词,如果不伤身子就有帮忙的可能性。 赵萱赶紧拍马屁。 “姐姐你医术顶呱呱,肯定能配制出对人身没有一点点伤害的迷药!只要把他迷倒一个时辰,我快马加鞭早就跑没影了!” 对,没错,赵萱非但不想带上顾章华,她连夏帝给她派的侍卫也不想带。 万一受她牵连再让越帝一刀给砍了,她可不想背负无辜的人命。 她要单枪匹马闯越国皇宫,跟田商一决高下! 当然,这话有点夸张,总之她谁也不想拖累。 此时此刻,赵萱的想法再一次跟杨留名不谋而合。 只有她一个人把事揽过去,夏国上下一无所知,才是解决真假公主一事的最好办法。 简单明了,快刀斩乱麻。 不过不同的是,两个看上去绝对理智的人,杨留名是对别人狠,这个别人就是赵萱。 赵萱是对自己狠! 第230章 远离深渊向阳而生 赵萱一副豁出去不管不顾的样子,小医仙简直不要太熟悉。 她在骄阳峪给赵萱治疗伤势时,已然知道赵萱的真实身份,后来她经常暗中观察,对赵萱的了解比旁人更多。 当初为了救骄阳峪的百姓,她能舍弃自己的一条胳膊,现在为了能妥善解决田石榴的事,不引发两国争端,她能舍弃自己的命。 “萱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一个人去越国?你就不怕田商?” 哇,她的心思被小医仙姐姐猜到了,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赵萱也不觉得难为情,她笑嘻嘻很赖皮地朝小医仙伸出手。 “那就麻烦姐姐再顺便给我准备点迷药毒药春药什么的,到时候我用来对付田商!” 小医仙对这个要求颇为认同,像上次给胡大侠的那些再准备一套不是什么问题。 小医仙知道此时劝说赵萱纯属无用功,她直接来个一指禅,戳了下赵萱的脑门。 “我觉得我自打认识你就学坏了!” 赵萱忽然收敛起嬉皮笑脸的样子,她这两天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有些事要跟小医仙交代清楚。 赵萱拉着小医仙的手坐在床边。 “姐姐,去越国前我还有两件事要办,一是去青山谷看望我爹,二是跟兰姨相认。” 小医仙人情世故上向来对旁人冷清冷性,但她唯独对这几个兄弟姐妹很上心,一点就通。 听闻赵萱说起这两件事,又联想到刚才赵萱拜托她临行前用药迷倒顾章华,顿时猜到赵萱的心思。 一丝忧虑划过她的脸庞。 “你是不是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此行很可能有去无回?” 赵萱也不瞒着小医仙。 “是死是活五五开,夏国的贤王和贤王妃去越国庆贺越帝登基,越帝明面上不敢对我们不利。” 但就怕田商玩阴的,防不胜防。 小医仙了然于心,赵萱想在走之前了却心愿,才能毫无遗憾轻装上阵。 她在心里并不认可赵萱孤身涉险的决定,但她向来少言,只做行动派。 “你放心,我会抽空去看你爹,也会想法子给你的兰姨调养身子。” 赵萱抱住小医仙的胳膊,把头在小医仙肩膀上蹭了蹭。 “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 贤王府书房中。 顾离已经跟着两个儿子微服前来与田原见面。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连赵萱都没告诉,书房门口有胡峻峰和侍书守着,很安全。 顾离扶起向他行礼的田原,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像曾经那样,轻轻拍了拍田原的肩膀。 四人分宾主落座。 顾离看着对面坐着的男子,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男子,对他侃侃而谈,现如今竟然落魄至此,形销骨瘦,再没有往日的风采。 两相对比,更叫人心酸。 顾离直接问田原。 “今后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田原没想到夏帝会亲临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心中早已想好的计划脱口而出。 他本来想喊顾离“陛下”,后来又想想,他换了个更合适的称呼。 他是有没脸没皮故意套近乎的嫌疑,他认了! 但他更想从夏帝这里得到一丝久违的亲情。 “世伯!” 田原喊出这两个字,有些心酸,越国一大堆血缘至亲对他见死不救,他还要来夏国求夏帝给条活路。 他的人生真是可悲又可笑。 他见夏帝在听到这一声“世伯”的称呼后,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便向他投来一道温和的目光。 田原稳住心神,继续说下去。 “小侄想要一个新的身份,从此在夏国当个普通老百姓,受您的福泽庇佑,隐姓埋名安稳度日!” 顾离瞬间便明白了田原的心思。 不打算报仇,不打算东山再起,只想好好过日子。 也是,一生能够平安顺遂实属不易。 人生的真谛是折腾,不是无意中被别人折腾,就是自己想不开折腾自己,或者心有不甘折腾别人。 田原被折腾了半辈子,还能如此能想得开,看来早把一切恩怨都抛开。 “好,我答应你。” 田原看向顾离,又接着一口气说下去,显然已经思虑良久。 “我知道贤王和贤王妃此去越国危险重重,不如拿我的项上人头做个局!” 顾建成听田原这么说,闻弦歌而知雅意,自己掌管刑部,完全可以找个酷似田原的死囚替代,取其首级让五弟夫妻带给田商。 一来可以断绝田商继续追杀田原的念头,人都死了,一了百了,田原的自身安全才有保障。 二来可说是帮了田商一个大忙以绝后患,此石榴非彼石榴也可大事化小。 说来说去无非“投名状”三字可以概括。 我帮你杀了你最忌惮的人,你怎么也给我个好脸? 顾建成觉得此计两全其美,办起来倒也简单。 “父皇,儿臣觉得此计可行,能保证田兄的安全又能让越帝卖我们一个人情。” 顾章华也微微颔首,只要能让萱姐姐的安全又添一份筹码,他都没意见。 顾离当然明白田原话里的意思,顾建成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但顾离却摇摇头,斩钉截铁说了句。 “此计不妥!” 三人都疑惑地看向顾离。 顾离的想法特别简单,一点弯弯绕都没有,他身子朝前倾了倾,认真地看着田原。 “孩子,你现在生逢绝境已经够苦了,难道还要让世人知晓最终你被夏国人杀死,还把你的人头献给你今生今世的仇人吗?” 如果顾离同意这么做,更坐实田原当初逼宫实属十恶不赦,越帝派人追杀田原天经地义。 不光越帝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连夏国也要给越帝背书,田原死有余辜。 冲田原愿意真心实意喊他一声“世伯”,顾离也不忍心在田原血淋淋的胸口上再插一刀。 虽然田原自愿挨这一刀,这一刀也能给儿子和儿媳妇带来切实的好处,但顾离还是没有采纳。 他自诩为一国明君,他的骄傲让他不屑践踏他人的尊严来为自己谋好处。 是的,他不屑为之! 这样的事田商做得出来,或许宋振声也做得出来,他绝对不会去做! 顾离站起身,望着怔忪着发呆的田原。 “孩子,一切会如你所愿,但不会用你刚刚说的办法,你一切听诚王的安排就好。” 顾离再次拍拍田原的肩膀,带着顾建成和顾章华走出书房。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父子三人都听到书房内忽然爆发出田原的嚎啕大哭声。 在那哭声中,有酣畅淋漓的发泄,有被人怜惜关爱的感动,更有抛开过往的直抒胸臆。 顾离叹了口气,希望这孩子苦尽甘来,以后都能安稳度日。 顾离带着两个儿子离开。 过不多久,哭声渐渐止住。 书房内,田原朝着房门的方向跪下来,满怀感激磕了三个响头。 他站起身时,脸上仍泪痕斑驳,身姿却如青松般挺拔。 他明白从此往后,有了夏帝的庇护,他可以放下曾经的一切。 远离深渊!向阳而生! 第230章 远离深渊向阳而生 赵萱一副豁出去不管不顾的样子,小医仙简直不要太熟悉。 她在骄阳峪给赵萱治疗伤势时,已然知道赵萱的真实身份,后来她经常暗中观察,对赵萱的了解比旁人更多。 当初为了救骄阳峪的百姓,她能舍弃自己的一条胳膊,现在为了能妥善解决田石榴的事,不引发两国争端,她能舍弃自己的命。 “萱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一个人去越国?你就不怕田商?” 哇,她的心思被小医仙姐姐猜到了,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赵萱也不觉得难为情,她笑嘻嘻很赖皮地朝小医仙伸出手。 “那就麻烦姐姐再顺便给我准备点迷药毒药春药什么的,到时候我用来对付田商!” 小医仙对这个要求颇为认同,像上次给胡大侠的那些再准备一套不是什么问题。 小医仙知道此时劝说赵萱纯属无用功,她直接来个一指禅,戳了下赵萱的脑门。 “我觉得我自打认识你就学坏了!” 赵萱忽然收敛起嬉皮笑脸的样子,她这两天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有些事要跟小医仙交代清楚。 赵萱拉着小医仙的手坐在床边。 “姐姐,去越国前我还有两件事要办,一是去青山谷看望我爹,二是跟兰姨相认。” 小医仙人情世故上向来对旁人冷清冷性,但她唯独对这几个兄弟姐妹很上心,一点就通。 听闻赵萱说起这两件事,又联想到刚才赵萱拜托她临行前用药迷倒顾章华,顿时猜到赵萱的心思。 一丝忧虑划过她的脸庞。 “你是不是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此行很可能有去无回?” 赵萱也不瞒着小医仙。 “是死是活五五开,夏国的贤王和贤王妃去越国庆贺越帝登基,越帝明面上不敢对我们不利。” 但就怕田商玩阴的,防不胜防。 小医仙了然于心,赵萱想在走之前了却心愿,才能毫无遗憾轻装上阵。 她在心里并不认可赵萱孤身涉险的决定,但她向来少言,只做行动派。 “你放心,我会抽空去看你爹,也会想法子给你的兰姨调养身子。” 赵萱抱住小医仙的胳膊,把头在小医仙肩膀上蹭了蹭。 “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 贤王府书房中。 顾离已经跟着两个儿子微服前来与田原见面。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连赵萱都没告诉,书房门口有胡峻峰和侍书守着,很安全。 顾离扶起向他行礼的田原,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像曾经那样,轻轻拍了拍田原的肩膀。 四人分宾主落座。 顾离看着对面坐着的男子,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男子,对他侃侃而谈,现如今竟然落魄至此,形销骨瘦,再没有往日的风采。 两相对比,更叫人心酸。 顾离直接问田原。 “今后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田原没想到夏帝会亲临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心中早已想好的计划脱口而出。 他本来想喊顾离“陛下”,后来又想想,他换了个更合适的称呼。 他是有没脸没皮故意套近乎的嫌疑,他认了! 但他更想从夏帝这里得到一丝久违的亲情。 “世伯!” 田原喊出这两个字,有些心酸,越国一大堆血缘至亲对他见死不救,他还要来夏国求夏帝给条活路。 他的人生真是可悲又可笑。 他见夏帝在听到这一声“世伯”的称呼后,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便向他投来一道温和的目光。 田原稳住心神,继续说下去。 “小侄想要一个新的身份,从此在夏国当个普通老百姓,受您的福泽庇佑,隐姓埋名安稳度日!” 顾离瞬间便明白了田原的心思。 不打算报仇,不打算东山再起,只想好好过日子。 也是,一生能够平安顺遂实属不易。 人生的真谛是折腾,不是无意中被别人折腾,就是自己想不开折腾自己,或者心有不甘折腾别人。 田原被折腾了半辈子,还能如此能想得开,看来早把一切恩怨都抛开。 “好,我答应你。” 田原看向顾离,又接着一口气说下去,显然已经思虑良久。 “我知道贤王和贤王妃此去越国危险重重,不如拿我的项上人头做个局!” 顾建成听田原这么说,闻弦歌而知雅意,自己掌管刑部,完全可以找个酷似田原的死囚替代,取其首级让五弟夫妻带给田商。 一来可以断绝田商继续追杀田原的念头,人都死了,一了百了,田原的自身安全才有保障。 二来可说是帮了田商一个大忙以绝后患,此石榴非彼石榴也可大事化小。 说来说去无非“投名状”三字可以概括。 我帮你杀了你最忌惮的人,你怎么也给我个好脸? 顾建成觉得此计两全其美,办起来倒也简单。 “父皇,儿臣觉得此计可行,能保证田兄的安全又能让越帝卖我们一个人情。” 顾章华也微微颔首,只要能让萱姐姐的安全又添一份筹码,他都没意见。 顾离当然明白田原话里的意思,顾建成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但顾离却摇摇头,斩钉截铁说了句。 “此计不妥!” 三人都疑惑地看向顾离。 顾离的想法特别简单,一点弯弯绕都没有,他身子朝前倾了倾,认真地看着田原。 “孩子,你现在生逢绝境已经够苦了,难道还要让世人知晓最终你被夏国人杀死,还把你的人头献给你今生今世的仇人吗?” 如果顾离同意这么做,更坐实田原当初逼宫实属十恶不赦,越帝派人追杀田原天经地义。 不光越帝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连夏国也要给越帝背书,田原死有余辜。 冲田原愿意真心实意喊他一声“世伯”,顾离也不忍心在田原血淋淋的胸口上再插一刀。 虽然田原自愿挨这一刀,这一刀也能给儿子和儿媳妇带来切实的好处,但顾离还是没有采纳。 他自诩为一国明君,他的骄傲让他不屑践踏他人的尊严来为自己谋好处。 是的,他不屑为之! 这样的事田商做得出来,或许宋振声也做得出来,他绝对不会去做! 顾离站起身,望着怔忪着发呆的田原。 “孩子,一切会如你所愿,但不会用你刚刚说的办法,你一切听诚王的安排就好。” 顾离再次拍拍田原的肩膀,带着顾建成和顾章华走出书房。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父子三人都听到书房内忽然爆发出田原的嚎啕大哭声。 在那哭声中,有酣畅淋漓的发泄,有被人怜惜关爱的感动,更有抛开过往的直抒胸臆。 顾离叹了口气,希望这孩子苦尽甘来,以后都能安稳度日。 顾离带着两个儿子离开。 过不多久,哭声渐渐止住。 书房内,田原朝着房门的方向跪下来,满怀感激磕了三个响头。 他站起身时,脸上仍泪痕斑驳,身姿却如青松般挺拔。 他明白从此往后,有了夏帝的庇护,他可以放下曾经的一切。 远离深渊!向阳而生! 第231章 想想就怕得要死 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令顾章华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安顿好田原和胡峻峰,跟大家一起吃完晚饭,顾章华一个人来到书房。 他坐在书案前,掏出那个珍贵无比的锦囊,细细端详。 父皇交给自己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他和萱姐姐两个人的命运现在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很兴奋也很激动。 他打算先不告诉赵萱这个好消息,到时候千钧一发之际他再出手力挽狂澜。 随便想想那个场景,顾章华的嘴角微微上翘。 他的样子肯定帅呆了! “小五,我找你有事。” 随着赵萱的声音响起,房门被轻轻推开。 顾章华急忙把锦囊放在抽屉里收好,起身迎向赵萱。 “萱姐姐,什么事?” 赵萱把包着毒箭头的帕子递给顾章华。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这个毒箭头你帮我收好,我想去青山谷看望我爹,你能不能替我进宫跟父皇说一声?” 顾章华接过帕子,想也不想立刻说。 “我陪你去。” “你不能陪我去。” 顾章华的眸光一暗,难道陪萱姐姐去青山谷也会成为她的累赘? “为什么?” 赵萱无奈地看着顾章华,她本不想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但眼见顾章华失落懊恼,不忍心让他误会。 “因为你在我身边我不好意思撒谎。” 顾章华完全听不明白。 “为什么要撒谎?” 哎呀,好奇宝宝又上线了,赵萱捏了捏顾章华的脸。 哇,手感好好,愉悦了她的心情。 “因为我不想我爹担心。” 顾章华抓住赵萱在他脸上捣乱的小手。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他你要去越国?” 瞒肯定瞒不住。 这件事人尽皆知,她爹虽然隐居在青山谷,还有个消息灵通的郭伯伯。 万一他哪天去看望黄硕,不知轻重说错话,反而让黄硕更担心。 “说是肯定要说,但话有三说巧说为妙,九分真一分假,总之不能实话实说。” 顾章华想到他娘,多愁善感联想力超级丰富,立刻顿悟。 此去越国生死未卜,虽然已做好万全的准备,但仍存在很大变数,赵萱走之前想去看望黄硕理所应当。 学到了,他回头进宫跟他娘道别,万万不能实话实说。 “你这次去青山谷来回大概几天?” “快马加鞭七天左右能打个来回。” 顾章华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筹备礼物需要时间,还有将将一个月才是大年初一。 七天后出发也不是不行,大不了他帮着萱姐姐跟父皇请个假,父皇一定会通融。 只要他们年前赶到楚阳城就好。 顾章华又想起一件事,至关重要。 “父皇和二哥都叮嘱过我,你的真实身份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非必要不能随便向人坦露,所以我暂时不会告诉咱娘你就是赵萱。” 赵萱“咕咚”咽下口口水,顾章华不说她也正想拜托他,暂时不要让淑妃娘娘知道赵萱回来了,还做了好久她的儿媳妇。 赵萱拍拍自己蹦跳不安的小胸脯。 “最好这辈子都别让她知道,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找我算总账,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跟我掰扯个没完,想想就怕得要死!” 淑妃娘娘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朝她怒吼。 你就是赵萱?! 打小欺负我儿子的赵萱?! 害我儿子得了怪病的赵萱?! 改头换面逼我儿子自残成亲的赵萱?! 成亲后不抓紧圆房,对我儿子各种家暴的赵萱?! …… 赵萱一脸惊恐,下意识点头如捣蒜。 “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顾章华晃了晃赵萱的肩膀。 “萱姐姐?你魔怔了?你跟谁道歉呢?” 赵萱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 太可怕了!早晚要跟淑妃娘娘对上,她宁愿去越国跟田商玩里格楞,也不愿直面淑妃的怒火。 要不这次去越国搞定真假公主的事,不回来了? 赵萱大胆设想,到时候仗剑走江湖,海阔天空任她翱翔,岂不美哉? 她略一抬头,忽然看到顾章华黑黝黝的眼珠里满是关怀,心虚地收起自己刚刚萌生的坏心思。 她怎么能抛弃小五? 罪过罪过! 退一步想,她可以带着小五一起仗剑走江湖。 妇唱夫随,是不是也挺带感? 顾章华哪里知晓赵萱此时无比丰富的内心戏,只为逃脱婆婆的魔爪,一心想着拐带他出逃。 顾章华伸手把赵萱抱进怀里,像撸猫一样顺毛捋着赵萱的秀发。 “萱姐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赵萱很配合,像小猫一样打了个哈欠,她在顾章华怀里直起身子,两只手一左一右掐掐顾章华的面颊。 细嫩的质感再次愉悦她的心情。 “事不宜迟,一会就走,你乖乖在府里等我回来!” 顾章华恋恋不舍在赵萱的嘴唇上啄了一下,他知道赵萱干脆爽利的性子,也不多说。 “一路注意安全!” 青山谷。 这日黄硕正在赵小曼坟前擦拭墓碑,墓碑上很干净,但黄硕还是每天都要来擦拭一遍。 “小曼,一年又要过去了,萱儿来年已满十九岁,她和小五日子过得不错,你放心。” 赵萱悄无声息来到黄硕身后,猛然间伸出双手蒙住黄硕的眼睛,声音里透着欢喜。 “爹,你猜我是谁?” 幼稚,无脑,但怪可爱的。 黄硕拿开赵萱蒙着自己双眼的手,起身看向赵萱,满眼的宠溺。 他朝赵萱身后看了看,没看到顾章华的身影。 “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小五呢?” 赵萱理直气壮嫌弃顾章华。 “带着他马跑不快,累赘!” 赵萱跪在赵小曼墓碑前,像以前很多次那样汇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师父,您的事还有我的真实身份,父皇、二哥还有小五,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我想父皇会很快给您伸冤,我也再不会被通缉。” 黄硕的脸顿时垮下来。 “不是让你们多瞒些时日吗?会不会有危险?” 赵萱起身挽着黄硕的胳膊。 “爹,天太冷了,我们回屋说,我给您带了些好吃的,咱们边吃边聊!” 父女二人回屋摆上酒菜,赵萱给黄硕倒了碗酒,也给自己倒了一碗。 一碗酒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赵萱立刻眯起眼睛,享受地长叹一声。 “痛快!” 黄硕抬手摸了摸赵萱被寒风吹红的小脸,又拉过赵萱的手摸了摸,都很热乎,他才放下心。 “这么急着赶回来,有什么事跟爹说?” 赵萱捏了几粒油炸花生米丢进嘴里,嘎巴嘎巴嚼着,她打算先说九分真话。 “爹,事情很复杂,简而言之,我查到现在的越帝田商才是当年指使杀手刺杀夏国使团的幕后黑手。” 黄硕端着酒碗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虽然他自认为是一个不问时事的世外高人,赵萱的话他再明白不过。 越国皇帝陛下,这个仇难报! 第231章 想想就怕得要死 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令顾章华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安顿好田原和胡峻峰,跟大家一起吃完晚饭,顾章华一个人来到书房。 他坐在书案前,掏出那个珍贵无比的锦囊,细细端详。 父皇交给自己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他和萱姐姐两个人的命运现在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很兴奋也很激动。 他打算先不告诉赵萱这个好消息,到时候千钧一发之际他再出手力挽狂澜。 随便想想那个场景,顾章华的嘴角微微上翘。 他的样子肯定帅呆了! “小五,我找你有事。” 随着赵萱的声音响起,房门被轻轻推开。 顾章华急忙把锦囊放在抽屉里收好,起身迎向赵萱。 “萱姐姐,什么事?” 赵萱把包着毒箭头的帕子递给顾章华。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这个毒箭头你帮我收好,我想去青山谷看望我爹,你能不能替我进宫跟父皇说一声?” 顾章华接过帕子,想也不想立刻说。 “我陪你去。” “你不能陪我去。” 顾章华的眸光一暗,难道陪萱姐姐去青山谷也会成为她的累赘? “为什么?” 赵萱无奈地看着顾章华,她本不想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但眼见顾章华失落懊恼,不忍心让他误会。 “因为你在我身边我不好意思撒谎。” 顾章华完全听不明白。 “为什么要撒谎?” 哎呀,好奇宝宝又上线了,赵萱捏了捏顾章华的脸。 哇,手感好好,愉悦了她的心情。 “因为我不想我爹担心。” 顾章华抓住赵萱在他脸上捣乱的小手。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他你要去越国?” 瞒肯定瞒不住。 这件事人尽皆知,她爹虽然隐居在青山谷,还有个消息灵通的郭伯伯。 万一他哪天去看望黄硕,不知轻重说错话,反而让黄硕更担心。 “说是肯定要说,但话有三说巧说为妙,九分真一分假,总之不能实话实说。” 顾章华想到他娘,多愁善感联想力超级丰富,立刻顿悟。 此去越国生死未卜,虽然已做好万全的准备,但仍存在很大变数,赵萱走之前想去看望黄硕理所应当。 学到了,他回头进宫跟他娘道别,万万不能实话实说。 “你这次去青山谷来回大概几天?” “快马加鞭七天左右能打个来回。” 顾章华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筹备礼物需要时间,还有将将一个月才是大年初一。 七天后出发也不是不行,大不了他帮着萱姐姐跟父皇请个假,父皇一定会通融。 只要他们年前赶到楚阳城就好。 顾章华又想起一件事,至关重要。 “父皇和二哥都叮嘱过我,你的真实身份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非必要不能随便向人坦露,所以我暂时不会告诉咱娘你就是赵萱。” 赵萱“咕咚”咽下口口水,顾章华不说她也正想拜托他,暂时不要让淑妃娘娘知道赵萱回来了,还做了好久她的儿媳妇。 赵萱拍拍自己蹦跳不安的小胸脯。 “最好这辈子都别让她知道,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找我算总账,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跟我掰扯个没完,想想就怕得要死!” 淑妃娘娘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朝她怒吼。 你就是赵萱?! 打小欺负我儿子的赵萱?! 害我儿子得了怪病的赵萱?! 改头换面逼我儿子自残成亲的赵萱?! 成亲后不抓紧圆房,对我儿子各种家暴的赵萱?! …… 赵萱一脸惊恐,下意识点头如捣蒜。 “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顾章华晃了晃赵萱的肩膀。 “萱姐姐?你魔怔了?你跟谁道歉呢?” 赵萱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 太可怕了!早晚要跟淑妃娘娘对上,她宁愿去越国跟田商玩里格楞,也不愿直面淑妃的怒火。 要不这次去越国搞定真假公主的事,不回来了? 赵萱大胆设想,到时候仗剑走江湖,海阔天空任她翱翔,岂不美哉? 她略一抬头,忽然看到顾章华黑黝黝的眼珠里满是关怀,心虚地收起自己刚刚萌生的坏心思。 她怎么能抛弃小五? 罪过罪过! 退一步想,她可以带着小五一起仗剑走江湖。 妇唱夫随,是不是也挺带感? 顾章华哪里知晓赵萱此时无比丰富的内心戏,只为逃脱婆婆的魔爪,一心想着拐带他出逃。 顾章华伸手把赵萱抱进怀里,像撸猫一样顺毛捋着赵萱的秀发。 “萱姐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赵萱很配合,像小猫一样打了个哈欠,她在顾章华怀里直起身子,两只手一左一右掐掐顾章华的面颊。 细嫩的质感再次愉悦她的心情。 “事不宜迟,一会就走,你乖乖在府里等我回来!” 顾章华恋恋不舍在赵萱的嘴唇上啄了一下,他知道赵萱干脆爽利的性子,也不多说。 “一路注意安全!” 青山谷。 这日黄硕正在赵小曼坟前擦拭墓碑,墓碑上很干净,但黄硕还是每天都要来擦拭一遍。 “小曼,一年又要过去了,萱儿来年已满十九岁,她和小五日子过得不错,你放心。” 赵萱悄无声息来到黄硕身后,猛然间伸出双手蒙住黄硕的眼睛,声音里透着欢喜。 “爹,你猜我是谁?” 幼稚,无脑,但怪可爱的。 黄硕拿开赵萱蒙着自己双眼的手,起身看向赵萱,满眼的宠溺。 他朝赵萱身后看了看,没看到顾章华的身影。 “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小五呢?” 赵萱理直气壮嫌弃顾章华。 “带着他马跑不快,累赘!” 赵萱跪在赵小曼墓碑前,像以前很多次那样汇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师父,您的事还有我的真实身份,父皇、二哥还有小五,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我想父皇会很快给您伸冤,我也再不会被通缉。” 黄硕的脸顿时垮下来。 “不是让你们多瞒些时日吗?会不会有危险?” 赵萱起身挽着黄硕的胳膊。 “爹,天太冷了,我们回屋说,我给您带了些好吃的,咱们边吃边聊!” 父女二人回屋摆上酒菜,赵萱给黄硕倒了碗酒,也给自己倒了一碗。 一碗酒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赵萱立刻眯起眼睛,享受地长叹一声。 “痛快!” 黄硕抬手摸了摸赵萱被寒风吹红的小脸,又拉过赵萱的手摸了摸,都很热乎,他才放下心。 “这么急着赶回来,有什么事跟爹说?” 赵萱捏了几粒油炸花生米丢进嘴里,嘎巴嘎巴嚼着,她打算先说九分真话。 “爹,事情很复杂,简而言之,我查到现在的越帝田商才是当年指使杀手刺杀夏国使团的幕后黑手。” 黄硕端着酒碗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虽然他自认为是一个不问时事的世外高人,赵萱的话他再明白不过。 越国皇帝陛下,这个仇难报! 第232章 沉寂多年的火焰组织 为保护她爹易碎的玻璃心。 赵萱跟他爹碰了碰酒碗,看到他爹一饮而尽,才小心翼翼说第二分真话。 “目前这个状况我们暂时没办法找田商报仇,父皇还委派我和小五作为特使前往越国恭贺田商登基,过完年才能回来。” 事关赵萱的安危,报不报仇都不重要了,黄硕急赤白脸连环问。 “萱儿你要去越国?危不危险?越帝田商如果知道了你是赵萱,会不会对你下黑手?” 赵萱老神在在点点头。 “危险肯定有,毕竟我是假的田石榴,但是!” 赵萱握住黄硕的手,用眼神、肢体语言、面部表情全方位向黄硕展示她的胸有成竹。 “父皇会派护卫保护我们,确保我们的安全!” 黄硕将信将疑。 “即使你是个假公主也没关系?” 真话说得差不多了,来点掺水分的假话! “田石榴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贤王妃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呢! 田商已经如愿以偿谋得皇位,对我们夏国特使怎会不利?必定会好好款待!” 黄硕的眼神晦涩不明,真如萱儿所说,能全身而退?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总感觉萱儿安抚他的成分居多,没对他实话实说。 赵萱见黄硕仍紧锁眉头,走过去抱住黄硕。 “爹,我跟您说个秘密,越国前太子逃亡到咱们夏国,请父皇出手相助,他跟我们说,田商根本没见过田石榴,这下您放心了?” 黄硕捧起赵萱的小脸看,赵萱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朝黄硕调皮地眨眨眼。 “田石榴是在掖庭长大,越国皇室中人几乎都不认识她,唯一见过她的就是前太子,现在还受我们夏国的庇佑,不会有事的!” 黄硕心里自有计较,赵萱在外闯荡这几年,对他向来报喜不报忧。 但他有他的消息渠道,郭达过两天肯定会来给他送新年礼物,他到时候问问郭达便是。 儿大不由娘,女大不由爹! 他都懂,他不该干涉孩子走自己的路,但该担心的照样担心。 好不容易把闺女盼回来,何必把担心挂在脸上? 黄硕抚摸着赵萱的头发。 “我家萱儿长大了,都能被皇帝委派为特使了,真是好本事!你师父要是还活着,肯定比爹还高兴!” 赵萱松了口气,她怎么感觉他爹变聪明了呢?有点不好对付! 赵萱给黄硕的碗里夹了一大块卤牛肉,趁机偷觑了眼他爹的脸色。 还好还好,一心一意盯着卤牛肉没有异样。 黄硕吃着卤牛肉,也连忙给赵萱夹了一块放碗里,他不动声色掀起眼皮瞥了赵萱一眼,又连忙收回目光。 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还轻轻叹了口气? 不对劲,很不对劲!这是以为糊弄过去完事了? 这个小兔崽子,臭丫头! 黄硕腹诽了两句又开始心疼,孩子是怕他这个当爹的担心才瞒着他,一番孝心让他动容。 看着赵萱吃得狼吞虎咽,面带倦容,想必一路上都没怎么吃好休息好。 黄硕又给赵萱倒了半碗酒。 “这是爹酿的青梅酒,生津止渴还能消食,你慢点吃,爹又不跟你抢。” 赵萱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谢谢爹!” 黄硕晃花了眼,他仿佛看到当年的赵小曼,每当有好酒喝,也如赵萱这般笑模样。 黄硕一声喟叹,想起一桩未了的心事,如今孩子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不妨说给她听听。 “说起来我还是辜负了你师父当年的重托。” 赵萱疑惑地看向黄硕。 “我师父当年不就是把我交给您照顾吗?您含辛茹苦把我养大,并没有辜负我师父。” 黄硕摇摇头。 “不是这件事,是另外一件事。”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黄硕一直因赵小曼的死而神伤,还要费心养育赵萱,这些年几乎忘了这件事。 他想了想,继续说。 “当年武威镖局负责护送户部的商队,曾经遭到过几次火焰组织的劫掠。” 武威镖局的事肯定跟师父有关,赵萱神色凝重,放下筷子。 “火焰组织?那是些什么人?” 黄硕把窗户打开一个缝,寒风吹在脸上,吹散了刚涌上来的一丝酒意。 “这就要从你师父的师父说起,他自称玄机老人,自诩为火神祝融的后代。” 黄硕顿了顿,继续说道。 “劫掠商队的那伙人蒙面巾上恰好绣着火焰图案,你师父当时猜测这个组织也许与玄机老人有关。 她实在无法理解玄机老人怎会派人劫掠自己徒弟护送的商队,便派我秘密调查此事。 我按照你师父的指示从那些劫匪的身份开始查起,因为那些人抢劫时都是普通老百姓的日常打扮。 于是我开始秘密彻查商队遭遇劫匪的地点附近相邻的几座城镇,还真让我查到些线索!” 当年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赵萱心说,肯定是她年纪小,师父才未跟她提起过。 “爹,您查到了什么线索?” 黄硕的思绪陷入回忆。 “那还是十二年前的秋天,有一天我来到一个叫南溪的县城。” 夏宣和九年秋。南溪县城。 黄硕换下镖师的装束,只作普通老百姓打扮,坐在街边一个茶楼靠窗的位置。 他慢条斯理喝着茶,眼神却不时朝窗外看去,暗中观察路过的行人。 赵小曼交代给他的任务看似简单,让他查找外表看上去普通实际上却身怀武功的人。 实则这任务很耗时间也耗眼神,他已经在南溪县待了四天,还是一无所获。 王胜遇害地点附近一共三个县城,洛巴县和洵阳县他分别蹲守了五日,都未发现隐藏自己会武功的普通人。 黄硕揉揉自己酸涩的眼睛,他怀疑赵小曼的推断偏离了正确方向,他在犹豫是今天返回栎阳还是再坚持一天。 入口的茶水没滋没味,还把自己喝饿了,黄硕决定先找个街边小吃摊填饱肚子,再继续观察。 黄硕结完账走出茶楼,看到街边有家卖馄饨的摊位生意不错,他跟老板点了一碗馄饨,坐在长凳上等着。 馄饨摊对面有间杂货店,一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妇人手里拎着几个麻绳捆着的纸包,迈过杂货铺的门朝台阶下走。 忽然间妇人脚下一个趔趄要摔倒,眼见肚子就要着地。 妇人惊恐地尖叫一声:“啊!” 黄硕瞳孔微缩,正要飞身蹿起冲向妇人。 只见杂货铺里冲出来一个年轻男子,身形极快一伸手抓住妇人的胳膊,妇人这才站稳身子。 黄硕替妇人捏了一把汗,此时才松口气。 妇人用手护着肚子,面含感激,连声向男子道谢。 “恩人谢谢,谢谢你!不光救了我还救了我的孩子!谢谢你!” 男子看上去一身农户的打扮,手里也拿着个纸包,显然是来杂货铺买东西。 他神情漠然,还掺杂着一丝懊悔,仿佛刚才出手救人的不是他,也不回妇人的话,只是摆摆手,低头匆匆朝街口走去。 黄硕看着男子的身影渐渐走远。 好家伙!这个男子刚露的这一手可不简单,肯定是习练过某种轻功功法! 难道这个人跟火焰组织有关?他也许能从这个人身上找到些线索。 黄硕馄饨也不吃了,他悄然起身,远远地跟在男子身后。 第232章 沉寂多年的火焰组织 为保护她爹易碎的玻璃心。 赵萱跟他爹碰了碰酒碗,看到他爹一饮而尽,才小心翼翼说第二分真话。 “目前这个状况我们暂时没办法找田商报仇,父皇还委派我和小五作为特使前往越国恭贺田商登基,过完年才能回来。” 事关赵萱的安危,报不报仇都不重要了,黄硕急赤白脸连环问。 “萱儿你要去越国?危不危险?越帝田商如果知道了你是赵萱,会不会对你下黑手?” 赵萱老神在在点点头。 “危险肯定有,毕竟我是假的田石榴,但是!” 赵萱握住黄硕的手,用眼神、肢体语言、面部表情全方位向黄硕展示她的胸有成竹。 “父皇会派护卫保护我们,确保我们的安全!” 黄硕将信将疑。 “即使你是个假公主也没关系?” 真话说得差不多了,来点掺水分的假话! “田石榴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贤王妃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呢! 田商已经如愿以偿谋得皇位,对我们夏国特使怎会不利?必定会好好款待!” 黄硕的眼神晦涩不明,真如萱儿所说,能全身而退?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总感觉萱儿安抚他的成分居多,没对他实话实说。 赵萱见黄硕仍紧锁眉头,走过去抱住黄硕。 “爹,我跟您说个秘密,越国前太子逃亡到咱们夏国,请父皇出手相助,他跟我们说,田商根本没见过田石榴,这下您放心了?” 黄硕捧起赵萱的小脸看,赵萱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朝黄硕调皮地眨眨眼。 “田石榴是在掖庭长大,越国皇室中人几乎都不认识她,唯一见过她的就是前太子,现在还受我们夏国的庇佑,不会有事的!” 黄硕心里自有计较,赵萱在外闯荡这几年,对他向来报喜不报忧。 但他有他的消息渠道,郭达过两天肯定会来给他送新年礼物,他到时候问问郭达便是。 儿大不由娘,女大不由爹! 他都懂,他不该干涉孩子走自己的路,但该担心的照样担心。 好不容易把闺女盼回来,何必把担心挂在脸上? 黄硕抚摸着赵萱的头发。 “我家萱儿长大了,都能被皇帝委派为特使了,真是好本事!你师父要是还活着,肯定比爹还高兴!” 赵萱松了口气,她怎么感觉他爹变聪明了呢?有点不好对付! 赵萱给黄硕的碗里夹了一大块卤牛肉,趁机偷觑了眼他爹的脸色。 还好还好,一心一意盯着卤牛肉没有异样。 黄硕吃着卤牛肉,也连忙给赵萱夹了一块放碗里,他不动声色掀起眼皮瞥了赵萱一眼,又连忙收回目光。 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还轻轻叹了口气? 不对劲,很不对劲!这是以为糊弄过去完事了? 这个小兔崽子,臭丫头! 黄硕腹诽了两句又开始心疼,孩子是怕他这个当爹的担心才瞒着他,一番孝心让他动容。 看着赵萱吃得狼吞虎咽,面带倦容,想必一路上都没怎么吃好休息好。 黄硕又给赵萱倒了半碗酒。 “这是爹酿的青梅酒,生津止渴还能消食,你慢点吃,爹又不跟你抢。” 赵萱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谢谢爹!” 黄硕晃花了眼,他仿佛看到当年的赵小曼,每当有好酒喝,也如赵萱这般笑模样。 黄硕一声喟叹,想起一桩未了的心事,如今孩子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不妨说给她听听。 “说起来我还是辜负了你师父当年的重托。” 赵萱疑惑地看向黄硕。 “我师父当年不就是把我交给您照顾吗?您含辛茹苦把我养大,并没有辜负我师父。” 黄硕摇摇头。 “不是这件事,是另外一件事。”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黄硕一直因赵小曼的死而神伤,还要费心养育赵萱,这些年几乎忘了这件事。 他想了想,继续说。 “当年武威镖局负责护送户部的商队,曾经遭到过几次火焰组织的劫掠。” 武威镖局的事肯定跟师父有关,赵萱神色凝重,放下筷子。 “火焰组织?那是些什么人?” 黄硕把窗户打开一个缝,寒风吹在脸上,吹散了刚涌上来的一丝酒意。 “这就要从你师父的师父说起,他自称玄机老人,自诩为火神祝融的后代。” 黄硕顿了顿,继续说道。 “劫掠商队的那伙人蒙面巾上恰好绣着火焰图案,你师父当时猜测这个组织也许与玄机老人有关。 她实在无法理解玄机老人怎会派人劫掠自己徒弟护送的商队,便派我秘密调查此事。 我按照你师父的指示从那些劫匪的身份开始查起,因为那些人抢劫时都是普通老百姓的日常打扮。 于是我开始秘密彻查商队遭遇劫匪的地点附近相邻的几座城镇,还真让我查到些线索!” 当年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赵萱心说,肯定是她年纪小,师父才未跟她提起过。 “爹,您查到了什么线索?” 黄硕的思绪陷入回忆。 “那还是十二年前的秋天,有一天我来到一个叫南溪的县城。” 夏宣和九年秋。南溪县城。 黄硕换下镖师的装束,只作普通老百姓打扮,坐在街边一个茶楼靠窗的位置。 他慢条斯理喝着茶,眼神却不时朝窗外看去,暗中观察路过的行人。 赵小曼交代给他的任务看似简单,让他查找外表看上去普通实际上却身怀武功的人。 实则这任务很耗时间也耗眼神,他已经在南溪县待了四天,还是一无所获。 王胜遇害地点附近一共三个县城,洛巴县和洵阳县他分别蹲守了五日,都未发现隐藏自己会武功的普通人。 黄硕揉揉自己酸涩的眼睛,他怀疑赵小曼的推断偏离了正确方向,他在犹豫是今天返回栎阳还是再坚持一天。 入口的茶水没滋没味,还把自己喝饿了,黄硕决定先找个街边小吃摊填饱肚子,再继续观察。 黄硕结完账走出茶楼,看到街边有家卖馄饨的摊位生意不错,他跟老板点了一碗馄饨,坐在长凳上等着。 馄饨摊对面有间杂货店,一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妇人手里拎着几个麻绳捆着的纸包,迈过杂货铺的门朝台阶下走。 忽然间妇人脚下一个趔趄要摔倒,眼见肚子就要着地。 妇人惊恐地尖叫一声:“啊!” 黄硕瞳孔微缩,正要飞身蹿起冲向妇人。 只见杂货铺里冲出来一个年轻男子,身形极快一伸手抓住妇人的胳膊,妇人这才站稳身子。 黄硕替妇人捏了一把汗,此时才松口气。 妇人用手护着肚子,面含感激,连声向男子道谢。 “恩人谢谢,谢谢你!不光救了我还救了我的孩子!谢谢你!” 男子看上去一身农户的打扮,手里也拿着个纸包,显然是来杂货铺买东西。 他神情漠然,还掺杂着一丝懊悔,仿佛刚才出手救人的不是他,也不回妇人的话,只是摆摆手,低头匆匆朝街口走去。 黄硕看着男子的身影渐渐走远。 好家伙!这个男子刚露的这一手可不简单,肯定是习练过某种轻功功法! 难道这个人跟火焰组织有关?他也许能从这个人身上找到些线索。 黄硕馄饨也不吃了,他悄然起身,远远地跟在男子身后。 第233章 玫瑰花糕有股桂花的香味 黄硕跟着男子先是出了县城,随后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来到一个小山村 。 黄硕见男子走进一个院子,忙跃上屋顶仔细查看。 他看见男子和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有说有笑,听着像是兄弟三人。 后来他们张罗晚饭,男子说要上山打点野味好晚上下酒,便离开了家。 黄硕继续跟踪男子走到半山腰四处无人的僻静处,黄硕现身拦在男子面前。 “这位小兄弟请等一下,我有事问你。” 男子面容冷峻非常警惕地看向黄硕。 “不知这位兄台找我什么事?” 黄硕朝男子微微一笑,紧盯着男子的面容,故作轻松问了句。 “小兄弟可知武威镖局的名头?” 男子立即回了三个字。 “不知道。” 黄硕看到男子的脸色微不可察变了变,而且男子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 大夏国闭关锁国多年,隶属户部的皇家商队向来都由武威镖局护卫。 七年来只走一条官道,南溪县城就在王胜遇害的一线天附近,按说南溪当地人不可能不知道武威镖局。 如果男子回答“知道”,黄硕还不起疑,男子回答“不知道”,肯定心里有鬼! 男子说完,旋即越过黄硕继续朝山上走。 黄硕再次飞身拦在男子面前,朝男子拱了拱手。 “我看小兄弟轻功不错,不久前救下一名怀孕的妇人,避免一桩惨案发生,在下实在是佩服,不知小兄弟师承何人?” 男子的脚步猛然间顿住,眼中闪过一股狠厉的寒芒,也不答话,朝黄硕冷笑一声。 黄硕还在琢磨这个男子朝他冷笑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股黑血从男子嘴角流出来,男子随即倒在地上。 黄硕急忙上前查看,伸手探探男子的鼻息,竟然人已经断气。 黄硕讲到这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赵萱一脸震惊,死得真是干脆利落!她爹啥也没问出来,白忙活! 黄硕接着说道。 “我当时真是吓了一跳,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不过我在村口遇到一个种地的老大爷,问出这三兄弟并非一母同胞,而是三个孤儿。 我只好立即返回栎阳与你郭伯伯商议此事,却接到你师父叫我尽快追赶使团保护你和小五的指令。” 赵萱一下子把整个事情串联起来。 原来她爹当时正在查火焰组织劫掠商队的事,怪不得使团启程前她好多天没看到黄硕。 赵萱思索片刻,问黄硕。 “爹,您回到栎阳跟郭伯伯提起此事,他怎么说?” “你郭伯伯说他怀疑那个男子很可能是有人豢养的死士。” 黄硕紧抿嘴唇,像是压抑着内心的痛苦,过一会儿才叹口气,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继续说下去。 “后来使团出事,我只好带着你隐姓埋名,没有继续追查下去,而火焰组织似乎也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过。” 黄硕转头看向赵萱。 “萱儿,你还记得你王胜叔叔吗?” “记得,当然记得!他是师父的好友,小时候经常陪我玩!” “你王叔叔就是在一次护送商队的途中被火焰组织的人杀害!你师父是想尽快查出凶手为你王叔叔报仇。” 黄硕说到这儿,连声叹气。 “我到现在都没完成你师父交托给我的任务。” 赵萱走到黄硕跟前,轻轻抱住黄硕。 “爹,等我这次从越国回来,我们一起继续查下去,既然这三兄弟都是孤儿,应该有迹可循!” 黄硕闻言大感宽慰。 “好好好!爹等你回来一起去查!” 顾章华在贤王府中等待赵萱归来,看看书、写写文章,府里少了赵萱的欢笑声,实在有些冷清。 这天,顾章华进宫给他娘请安,绿萝领着他走进齐澜殿,他看到父皇正和他娘坐在桌旁。 父皇愁眉苦脸,他娘则满面春风,端着一碟糕点放在他父皇面前。 顾离一见到顾章华,急忙招了招手。 “小五,来来,你快看看你娘糊弄事儿的本事有多大!” 顾章华笑着先朝两人行了个礼,起身走到桌前。 桌上放着一盘糕点,糕点上撒着几片玫瑰花瓣。 顾离面前的那盏茶,茶水上还漂浮着几片玫瑰花瓣。 顾章华一时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肖爱月把顾章华拉到身边坐下。 “你来给评评理,你父皇怪我干涉你们小两口的事,罚我在后花园里种地,后花园里全都种的是玫瑰,铲了多可惜,你说是不是?” 嗯?还有这回事?玫瑰花是娘的宝贝,父皇这个惩罚真是重罚,看来当时一定很生娘的气! 顾章华低头假装咳嗽了两声,没敢向着他娘说话。 肖爱月也不一定非要得到儿子的回应,她才不怕陛下降罪! 她每天用玫瑰花瓣泡澡,香喷喷的身子便宜了谁?! 肖爱月瞥了顾离一眼,假正经!! 肖爱月在心里狠狠吐槽,表面上可不敢当着儿子的面胡说八道。 “娘想来想去,玫瑰花瓣可以用来做玫瑰点心,泡玫瑰花茶喝,我种玫瑰花跟种菜有什么区别? 种菜不就是种地吗?我可没违背你父皇的旨意,你说对?” 顾章华扶额,他娘真会敷衍了事,为了保住玫瑰花变相抗旨,怪不得父皇不高兴。 顾章华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顿时更加无语。 一股纯正桂花糕的香味! 原来娘是直接在做好的桂花糕上沾了几片玫瑰花瓣,还献宝一样给父皇吃,美其名曰玫瑰花糕。 顾章华现在想替他娘说几句好话,都不知道怎么编。 他默默把吃剩下的桂花糕放进盘子里,一脸认真看向他娘。 “娘,我很想力挺您,但您糊弄谁也不该糊弄我父皇,儿臣实在看不下去,您好歹做一碟子玫瑰花糕,行不行?” 顾离立刻神清气爽,儿子向着他他高兴还来不及,也不打算跟肖爱月计较。 “小五替我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这事到此为止,你继续种你的玫瑰花,回头记得做一碟子真正的玫瑰花糕。” 他不计较,肖爱月还委屈呢! 直接把害得她敷衍了事的罪魁祸首甩锅到顾离身上。 她拉着顾章华的手,掬一把辛酸泪。 “小五,都是你父皇的错!提前也不说一声,搞个突击检查,娘只来得及做成这样,已经是绞尽脑汁,现在还脑壳疼!” 第233章 玫瑰花糕有股桂花的香味 黄硕跟着男子先是出了县城,随后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来到一个小山村 。 黄硕见男子走进一个院子,忙跃上屋顶仔细查看。 他看见男子和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有说有笑,听着像是兄弟三人。 后来他们张罗晚饭,男子说要上山打点野味好晚上下酒,便离开了家。 黄硕继续跟踪男子走到半山腰四处无人的僻静处,黄硕现身拦在男子面前。 “这位小兄弟请等一下,我有事问你。” 男子面容冷峻非常警惕地看向黄硕。 “不知这位兄台找我什么事?” 黄硕朝男子微微一笑,紧盯着男子的面容,故作轻松问了句。 “小兄弟可知武威镖局的名头?” 男子立即回了三个字。 “不知道。” 黄硕看到男子的脸色微不可察变了变,而且男子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 大夏国闭关锁国多年,隶属户部的皇家商队向来都由武威镖局护卫。 七年来只走一条官道,南溪县城就在王胜遇害的一线天附近,按说南溪当地人不可能不知道武威镖局。 如果男子回答“知道”,黄硕还不起疑,男子回答“不知道”,肯定心里有鬼! 男子说完,旋即越过黄硕继续朝山上走。 黄硕再次飞身拦在男子面前,朝男子拱了拱手。 “我看小兄弟轻功不错,不久前救下一名怀孕的妇人,避免一桩惨案发生,在下实在是佩服,不知小兄弟师承何人?” 男子的脚步猛然间顿住,眼中闪过一股狠厉的寒芒,也不答话,朝黄硕冷笑一声。 黄硕还在琢磨这个男子朝他冷笑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股黑血从男子嘴角流出来,男子随即倒在地上。 黄硕急忙上前查看,伸手探探男子的鼻息,竟然人已经断气。 黄硕讲到这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赵萱一脸震惊,死得真是干脆利落!她爹啥也没问出来,白忙活! 黄硕接着说道。 “我当时真是吓了一跳,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不过我在村口遇到一个种地的老大爷,问出这三兄弟并非一母同胞,而是三个孤儿。 我只好立即返回栎阳与你郭伯伯商议此事,却接到你师父叫我尽快追赶使团保护你和小五的指令。” 赵萱一下子把整个事情串联起来。 原来她爹当时正在查火焰组织劫掠商队的事,怪不得使团启程前她好多天没看到黄硕。 赵萱思索片刻,问黄硕。 “爹,您回到栎阳跟郭伯伯提起此事,他怎么说?” “你郭伯伯说他怀疑那个男子很可能是有人豢养的死士。” 黄硕紧抿嘴唇,像是压抑着内心的痛苦,过一会儿才叹口气,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继续说下去。 “后来使团出事,我只好带着你隐姓埋名,没有继续追查下去,而火焰组织似乎也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过。” 黄硕转头看向赵萱。 “萱儿,你还记得你王胜叔叔吗?” “记得,当然记得!他是师父的好友,小时候经常陪我玩!” “你王叔叔就是在一次护送商队的途中被火焰组织的人杀害!你师父是想尽快查出凶手为你王叔叔报仇。” 黄硕说到这儿,连声叹气。 “我到现在都没完成你师父交托给我的任务。” 赵萱走到黄硕跟前,轻轻抱住黄硕。 “爹,等我这次从越国回来,我们一起继续查下去,既然这三兄弟都是孤儿,应该有迹可循!” 黄硕闻言大感宽慰。 “好好好!爹等你回来一起去查!” 顾章华在贤王府中等待赵萱归来,看看书、写写文章,府里少了赵萱的欢笑声,实在有些冷清。 这天,顾章华进宫给他娘请安,绿萝领着他走进齐澜殿,他看到父皇正和他娘坐在桌旁。 父皇愁眉苦脸,他娘则满面春风,端着一碟糕点放在他父皇面前。 顾离一见到顾章华,急忙招了招手。 “小五,来来,你快看看你娘糊弄事儿的本事有多大!” 顾章华笑着先朝两人行了个礼,起身走到桌前。 桌上放着一盘糕点,糕点上撒着几片玫瑰花瓣。 顾离面前的那盏茶,茶水上还漂浮着几片玫瑰花瓣。 顾章华一时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肖爱月把顾章华拉到身边坐下。 “你来给评评理,你父皇怪我干涉你们小两口的事,罚我在后花园里种地,后花园里全都种的是玫瑰,铲了多可惜,你说是不是?” 嗯?还有这回事?玫瑰花是娘的宝贝,父皇这个惩罚真是重罚,看来当时一定很生娘的气! 顾章华低头假装咳嗽了两声,没敢向着他娘说话。 肖爱月也不一定非要得到儿子的回应,她才不怕陛下降罪! 她每天用玫瑰花瓣泡澡,香喷喷的身子便宜了谁?! 肖爱月瞥了顾离一眼,假正经!! 肖爱月在心里狠狠吐槽,表面上可不敢当着儿子的面胡说八道。 “娘想来想去,玫瑰花瓣可以用来做玫瑰点心,泡玫瑰花茶喝,我种玫瑰花跟种菜有什么区别? 种菜不就是种地吗?我可没违背你父皇的旨意,你说对?” 顾章华扶额,他娘真会敷衍了事,为了保住玫瑰花变相抗旨,怪不得父皇不高兴。 顾章华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顿时更加无语。 一股纯正桂花糕的香味! 原来娘是直接在做好的桂花糕上沾了几片玫瑰花瓣,还献宝一样给父皇吃,美其名曰玫瑰花糕。 顾章华现在想替他娘说几句好话,都不知道怎么编。 他默默把吃剩下的桂花糕放进盘子里,一脸认真看向他娘。 “娘,我很想力挺您,但您糊弄谁也不该糊弄我父皇,儿臣实在看不下去,您好歹做一碟子玫瑰花糕,行不行?” 顾离立刻神清气爽,儿子向着他他高兴还来不及,也不打算跟肖爱月计较。 “小五替我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这事到此为止,你继续种你的玫瑰花,回头记得做一碟子真正的玫瑰花糕。” 他不计较,肖爱月还委屈呢! 直接把害得她敷衍了事的罪魁祸首甩锅到顾离身上。 她拉着顾章华的手,掬一把辛酸泪。 “小五,都是你父皇的错!提前也不说一声,搞个突击检查,娘只来得及做成这样,已经是绞尽脑汁,现在还脑壳疼!” 第234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顾离直接被肖爱月的话气笑了。 “小五,你知道恃宠而骄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不待顾章华回答,顾离手指着肖爱月的脸。 “看看你娘这张脸,想必你会有更深的体会!” 呵呵,肖爱月抚摸着自己如花的容颜,白顾离一眼。 “我恃宠而骄?恃谁的宠?为谁而骄?还不是你给惯的?” 顾离哑然失笑,这话他还真没法反驳。 顾章华看看他爹,又看看他娘,撇撇嘴。 又来!小时候我懵懂无知,你俩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我当戏看。 现在我都是有媳妇的人了,而且媳妇还不在家,你俩还毫无顾忌眉来眼去真的好吗? 肖爱月把父子俩的手捧在手心拍了拍。 “陛下,您肯见小五,臣妾特别开心,小五,你真是给娘娶了个好儿媳妇,娘与荣有焉!” 她真没想到田石榴竟然能得越帝垂青,身份水涨船高,她这个当婆婆的倍儿有面子。 对田石榴的万般不喜全都转化为万般柔情。 她现在特想见见田石榴,把她捧在掌心使劲儿疼!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进宫,石榴人呢?” 顾章华和顾离悄然对视,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千万不能让她知道田石榴就是赵萱! 顾章华随便找了个借口打算搪塞过去。 “石榴她觉得有些不舒服,我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谁知肖爱月死性不改,条件反射站起身,声音提高八度! “不舒服?不会是怀了?赶紧叫太医去看看!” 顾离急忙按住肖爱月的肩膀。 他已经想开了,婆婆催生人之常情,他骂也骂了,罚也罚了,还能怎样? 只能安抚外加转移话题。 “爱妃!你别急,先坐下!这事儿没你想得那么快!石榴回娘家,你帮忙想想带什么礼物合适?” 顾章华投其所好,再添一把火。 “对啊娘!难得去一次越国,您有什么喜欢的赶紧告诉儿臣,儿臣都给您买回来。” 肖爱月喜笑颜开。 儿媳妇怀不怀孕关她何事?该操心的是她儿子! 她想到精美的瓷器、如彩虹般美丽的丝绸,许久没吃到的荔枝…… 哈喇子流出来。 晶莹剔透! 大珠小珠落玉盘! 肖爱月没出息地擦擦嘴角。 “还是我儿孝顺!你让为娘好好想想,回头给你列个单子!” 青山谷中。 赵萱美美地睡了个好觉,一扫赶路的疲惫,神清气爽。 她打算今天赶回栎阳,临行前还有事跟黄硕商量。 两人坐在桌前吃着简单的清粥小菜。 赵萱说出自己忧虑的事。 “爹,您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我不放心,您还是回河沿村,老村长和村民们都待咱们不薄,您应该回去看看他们。” 黄硕正在喝粥,闻言手顿了顿,他抬眼看向赵小曼墓地的方向,恋恋不舍。 “我不想让你师父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孤单,我想陪着她。” 赵萱早料到黄硕会这么说。 她此去越国危机重重,万一出点什么事,她怕她爹想不开。 郭伯伯又不能时常来陪她爹,再河沿村住了十年,熟人多,到时候还能开解照料一二。 赵萱换了个说法继续劝。 “我要是求您为了我回河沿村,您会回去吗?” 黄硕用筷子头敲了下赵萱的脑袋。 “你这孩子,这不是让我为难吗?在你和你师父之间,你让我怎么选?” 赵萱站起身走到床边,拿出包裹里早已准备好的弓弩递给黄硕。 她必须给她爹找点事儿干,才不会胡思乱想。 “爹,您看看,我的弓弩失了准头需要重新调试,您不回河沿村铁匠铺,哪儿来的工具? 再说了,我又不是让您回去就再也不回来,河沿村毕竟有我们的家,您可以回去住段时间再回来陪我师父。” 黄硕接过弓弩仔细查看。 “你说得也对,这弓弩有点生锈,需要好好擦拭处理一下,的确也需要调试准头。 爹听你的,过两天先去丰城跟你郭伯伯说一声,再回河沿村。” 赵萱抱住黄硕的胳膊,巧笑盼兮。 “还是爹对我最好!” 黄硕有些酸溜溜,哼了一声,反问赵萱。 “不是你家小五对你最好?” 赵萱有点不好意思地讪笑着。 “都好都好,不一样的好!” 黄硕想到越国多产精铁,冶炼技术也技高一筹,忙跟赵萱提议。 “对了,萱儿,你这次去越国,不妨忙里偷闲在越国定制些你专用的弩箭,以备不时之需。” 赵萱真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个时间,只好先跟黄硕打马虎眼。 “好,我记下了。” 栎阳城皇宫御书房中。 夏帝顾离正坐在书案前批改奏折,韩固走进来向顾离禀报。 “陛下,秦将军在门外求见。” 顾离放下笔,急忙站起身。 “快让他进来。” 韩公公出去不久,秦韶大踏步走进御书房,低头给顾离行了个礼,顾离急忙扶住秦韶的胳膊。 “你总算回来了。” 秦韶反手抓住顾离的胳膊,眼眶通红,他知道陛下不会骗他,但他还是想当面跟陛下求证。 “陛下信中所写,小曼已经不在人世,可是真的?” 顾离没有回答,只是一脸伤感,默默点了点头,他忽然觉得胳膊被秦韶抓得生疼,他忍着没有动。 秦韶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空洞,他闭上眼,两行泪水滚滚落下。 “我没想到……我实在没想到……”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秦韶茫然间感到自己失态,他松开手转过身,捂住自己的脸,却无法止住汹涌而出的泪水。 他当初看到陛下的信,还在自欺欺人,陛下或许得到的消息有误,现在陛下在他眼前默认此事,他才知一切都无法挽回。 他这么多年心心念念最爱的那个女子,已然香消玉殒! 他在梦中经常会梦见的那张芙蓉面,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只存留在他的记忆中。 从此往后,在这世上他只能一个人禹禹独行……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为什么一点希望都不给他? 顾离看着秦韶微微颤抖的肩膀,听着秦韶低低的呜咽声。 他明知现在说什么都不会让秦韶内心的痛苦少一分,还是拍拍秦韶的肩,说出两个字。 “节哀。” 说完这两个字,他让秦韶节哀,自己却悲从心中来,也忍不住落泪。 韩固轻轻关上御书房的门。 夏国最尊贵的皇帝陛下,夏国最能征善战的大将军,两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同时为赵小曼那一缕冤魂泪流不止。 韩固守在门口,多年来陪伴陛下,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时也忍不住低声咒骂。 “田商你这个混蛋不得好死!” 第234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顾离直接被肖爱月的话气笑了。 “小五,你知道恃宠而骄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不待顾章华回答,顾离手指着肖爱月的脸。 “看看你娘这张脸,想必你会有更深的体会!” 呵呵,肖爱月抚摸着自己如花的容颜,白顾离一眼。 “我恃宠而骄?恃谁的宠?为谁而骄?还不是你给惯的?” 顾离哑然失笑,这话他还真没法反驳。 顾章华看看他爹,又看看他娘,撇撇嘴。 又来!小时候我懵懂无知,你俩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我当戏看。 现在我都是有媳妇的人了,而且媳妇还不在家,你俩还毫无顾忌眉来眼去真的好吗? 肖爱月把父子俩的手捧在手心拍了拍。 “陛下,您肯见小五,臣妾特别开心,小五,你真是给娘娶了个好儿媳妇,娘与荣有焉!” 她真没想到田石榴竟然能得越帝垂青,身份水涨船高,她这个当婆婆的倍儿有面子。 对田石榴的万般不喜全都转化为万般柔情。 她现在特想见见田石榴,把她捧在掌心使劲儿疼!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进宫,石榴人呢?” 顾章华和顾离悄然对视,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千万不能让她知道田石榴就是赵萱! 顾章华随便找了个借口打算搪塞过去。 “石榴她觉得有些不舒服,我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谁知肖爱月死性不改,条件反射站起身,声音提高八度! “不舒服?不会是怀了?赶紧叫太医去看看!” 顾离急忙按住肖爱月的肩膀。 他已经想开了,婆婆催生人之常情,他骂也骂了,罚也罚了,还能怎样? 只能安抚外加转移话题。 “爱妃!你别急,先坐下!这事儿没你想得那么快!石榴回娘家,你帮忙想想带什么礼物合适?” 顾章华投其所好,再添一把火。 “对啊娘!难得去一次越国,您有什么喜欢的赶紧告诉儿臣,儿臣都给您买回来。” 肖爱月喜笑颜开。 儿媳妇怀不怀孕关她何事?该操心的是她儿子! 她想到精美的瓷器、如彩虹般美丽的丝绸,许久没吃到的荔枝…… 哈喇子流出来。 晶莹剔透! 大珠小珠落玉盘! 肖爱月没出息地擦擦嘴角。 “还是我儿孝顺!你让为娘好好想想,回头给你列个单子!” 青山谷中。 赵萱美美地睡了个好觉,一扫赶路的疲惫,神清气爽。 她打算今天赶回栎阳,临行前还有事跟黄硕商量。 两人坐在桌前吃着简单的清粥小菜。 赵萱说出自己忧虑的事。 “爹,您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我不放心,您还是回河沿村,老村长和村民们都待咱们不薄,您应该回去看看他们。” 黄硕正在喝粥,闻言手顿了顿,他抬眼看向赵小曼墓地的方向,恋恋不舍。 “我不想让你师父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孤单,我想陪着她。” 赵萱早料到黄硕会这么说。 她此去越国危机重重,万一出点什么事,她怕她爹想不开。 郭伯伯又不能时常来陪她爹,再河沿村住了十年,熟人多,到时候还能开解照料一二。 赵萱换了个说法继续劝。 “我要是求您为了我回河沿村,您会回去吗?” 黄硕用筷子头敲了下赵萱的脑袋。 “你这孩子,这不是让我为难吗?在你和你师父之间,你让我怎么选?” 赵萱站起身走到床边,拿出包裹里早已准备好的弓弩递给黄硕。 她必须给她爹找点事儿干,才不会胡思乱想。 “爹,您看看,我的弓弩失了准头需要重新调试,您不回河沿村铁匠铺,哪儿来的工具? 再说了,我又不是让您回去就再也不回来,河沿村毕竟有我们的家,您可以回去住段时间再回来陪我师父。” 黄硕接过弓弩仔细查看。 “你说得也对,这弓弩有点生锈,需要好好擦拭处理一下,的确也需要调试准头。 爹听你的,过两天先去丰城跟你郭伯伯说一声,再回河沿村。” 赵萱抱住黄硕的胳膊,巧笑盼兮。 “还是爹对我最好!” 黄硕有些酸溜溜,哼了一声,反问赵萱。 “不是你家小五对你最好?” 赵萱有点不好意思地讪笑着。 “都好都好,不一样的好!” 黄硕想到越国多产精铁,冶炼技术也技高一筹,忙跟赵萱提议。 “对了,萱儿,你这次去越国,不妨忙里偷闲在越国定制些你专用的弩箭,以备不时之需。” 赵萱真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个时间,只好先跟黄硕打马虎眼。 “好,我记下了。” 栎阳城皇宫御书房中。 夏帝顾离正坐在书案前批改奏折,韩固走进来向顾离禀报。 “陛下,秦将军在门外求见。” 顾离放下笔,急忙站起身。 “快让他进来。” 韩公公出去不久,秦韶大踏步走进御书房,低头给顾离行了个礼,顾离急忙扶住秦韶的胳膊。 “你总算回来了。” 秦韶反手抓住顾离的胳膊,眼眶通红,他知道陛下不会骗他,但他还是想当面跟陛下求证。 “陛下信中所写,小曼已经不在人世,可是真的?” 顾离没有回答,只是一脸伤感,默默点了点头,他忽然觉得胳膊被秦韶抓得生疼,他忍着没有动。 秦韶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空洞,他闭上眼,两行泪水滚滚落下。 “我没想到……我实在没想到……”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秦韶茫然间感到自己失态,他松开手转过身,捂住自己的脸,却无法止住汹涌而出的泪水。 他当初看到陛下的信,还在自欺欺人,陛下或许得到的消息有误,现在陛下在他眼前默认此事,他才知一切都无法挽回。 他这么多年心心念念最爱的那个女子,已然香消玉殒! 他在梦中经常会梦见的那张芙蓉面,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只存留在他的记忆中。 从此往后,在这世上他只能一个人禹禹独行……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为什么一点希望都不给他? 顾离看着秦韶微微颤抖的肩膀,听着秦韶低低的呜咽声。 他明知现在说什么都不会让秦韶内心的痛苦少一分,还是拍拍秦韶的肩,说出两个字。 “节哀。” 说完这两个字,他让秦韶节哀,自己却悲从心中来,也忍不住落泪。 韩固轻轻关上御书房的门。 夏国最尊贵的皇帝陛下,夏国最能征善战的大将军,两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同时为赵小曼那一缕冤魂泪流不止。 韩固守在门口,多年来陪伴陛下,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时也忍不住低声咒骂。 “田商你这个混蛋不得好死!” 第235章 歇斯底里的女人 三日后,赵萱回到贤王府,沐浴吃饭睡觉觉。 顾章华靠着床头陪着赵萱。 “秦将军昨天派人来府上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想邀你过府一叙。” 赵萱抱着暖和的被子,打了个哈欠。 迷迷糊糊中有一丝愧疚,对秦出云的愧疚,她在丰城当糕点师收的小徒弟。 来栎阳这么久,一次都没去看望过秦出云。 她品出塑料师徒情的味道。 怪不好意思! 赵萱嘟囔了句。 “明天一早去。” 顾章华想起这些年跟秦韶也很少往来,气他间接逼死赵爷爷,后来萱姐姐又怀疑他跟使团遇袭有关。 “萱姐姐,我们对秦将军的怀疑可以解除了。” 顾章华说完,半晌没听到赵萱的回应,他转身去看,赵萱已经呼呼大睡。 顾章华不禁哑然失笑,他悄悄替赵萱掖好被子。 沾枕头就能睡着,好习惯。 不像他心里有点事,经常会思来想去彻夜难眠。 顾章华悄悄起身下床,穿好外衣,蹑手蹑脚打开房门走出去。 正巧侍书来向他禀报。 “秦将军又派人来问,王妃是否回府?” “我正好要去书房写封拜帖,你一会交给秦将军的人。” 顾章华来到书房,很快写好拜帖交给侍书。 顾章华靠在美人榻上,思绪翻涌。 萱姐姐曾告诉他当年刺杀使团的杀手是两拨人,难道都是田商派去的? 自从那天跟父皇见面后,这几日父皇跟他讲了很多当年的事。 他待秦叔叔还有赵姨,就像自己的亲弟弟妹妹一样,而秦叔叔对赵姨更是一往情深,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赵姨的事。 秦叔叔和赵姨两人天人永隔,实在是惨,没有他和萱姐姐这样好命,分开十年还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过秦叔叔后来为什么会娶赵姨的贴身婢女为妻? 爱屋及乌? 只有这个可能。 栎阳城整个被黑暗笼罩。 大将军府门口的灯笼在夜风中来回摇摆。 卧房中,吴玉兰正坐在桌边给一件白色的男子里衣绣暗纹。 玉兰花的暗纹,寄托她的相思之情。 被寄托的秦韶却从未穿过她亲手做的任何一件衣服,连她做的袜子也不穿。 她送一次,被退回来一次,但她还是执着于此。 吴玉兰的脸色先是哀怨一瞬,接着如狂似魔,她拿起篮筐里的剪刀,歇斯底里把里衣剪碎! 看样子轻车熟路,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 “啊啊啊啊啊!” 吴玉兰在心里拼命大喊,郁结之气仿佛从她口中喷薄而出,形成一大片浓重的黑雾包裹着她。 接着她看向地上的碎布头,虚脱般趴在桌子上,捂住自己的脸,轻声啜泣。 很快她不哭了,拿起帕子轻轻蘸了蘸脸上的泪水,面色平静如常。 她随手拿起篮筐里一个白色的帕子,穿好绣线,手指灵动如飞,在帕子一角绣了个“韶”字。 然后她似乎心情很好,嘴里哼着小曲,开始围着“韶”字绣粉色的兰花。 黑雾笼罩着她,经久不散。 这就是十年来将军府主母的日常生活。 非常隐秘,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 “叩!叩!叩!” 从敲门声都能听出来人的兴奋。 吴玉兰起身走到门前,拉开门栓。 “谁啊?” “小娘,父亲突然回府,让您和我去书房见他,他有话跟我们说!” 吴玉兰“哗”地一下打开房门,刀割般的寒风都不敢跟她满心满眼的热情对战。 嗖!嗖!嗖! 撤回到高空中,小心观望。 这个女人好可怕,外表看上去冷清,五脏六腑充斥着比火山岩浆还要滚烫的烈焰。 简称:欲望。 情欲的欲! 吴玉兰抬腿奔向书房,还不忘整理自己的衣襟和鬓角。 “小娘,等等我!” 秦出云在身后追赶,她真想不通小娘粉面含春给谁看?父亲从不曾踏入小娘的卧房。 她早看出来小娘只有将军夫人的名分,父亲对小娘毫无情分可言,唯恐避之不及。 不得已说句话恨不能离着八丈远。 此时将军府书房中。 秦韶把手中的拜帖放到书案上,明天一早就能见到赵萱,他有些小激动,还有些近乡情怯。 在他心里,赵萱已经约等于赵小曼。 赵萱是他跟赵小曼之间唯一的牵绊。 那孩子小时候经常充当他和赵小曼之间的第三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时间总是拿捏得刚刚好。 没少遭他的白眼和嫉妒,现在他必须要好好讨赵萱的欢心。 这叫什么?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书房的门开了,吴玉兰带着秦出云走进来,脸上只有淡淡的欢喜。 母女二人朝秦韶到了个万福。 秦韶坐在书案后,摆摆手让她们俩也坐下。 吴玉兰使劲攥紧双拳,指甲都要把掌心抠破,才控制住双眼把秦韶浑身上下烧出一个个洞。 秦韶虽已年过四十仍俊美无俦,吴玉兰痴痴望着。 “不知将军有何事跟我们母女说?” 秦韶一想起那个名字就心如刀绞,他哑着嗓子,言简意赅。 “找到小曼了……” “什么?!” 吴玉兰呼地一下站起身,声音都破了音 小姐还活着?这么多年杳无音信,她不该死了吗? 小姐回来与将军再续前缘,她这个当家主母该怎么办?自请下堂吗? 秦韶见吴玉兰激动万分,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哪会料到多年来熬成戏精的吴玉兰,内心戏跟他想得天壤之别。 他还以为吴玉兰顾念跟赵小曼主仆情深,有这个反应不为过。 “不过,小曼在使团遇袭的当天晚上,就已经中毒身亡。” 吴玉兰呼地一下又坐回椅子上。 还好还好!最终还是死了!还死得那么早! 吴玉兰的脸上下意识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 秦韶看着吴玉兰,有些不解。 “夫人看上去一点都不难过?” 吴玉兰忽然神经质地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又放声大哭。 秦出云连忙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吴玉兰,很贴心地替吴玉兰跟秦韶解释。 “父亲,小娘这是乍一听闻赵姨的死,一时间难以接受,有点失心疯!” 秦韶立刻跟吴玉兰共情,想当初他接到陛下的信,得知赵小曼的死讯。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世界末日,天塌地陷! 都毁灭,全都毁灭! 小曼死了,谁都别想活,都一起去死! 他曾如是想。 “不过,萱儿还活着,她现在是贤王妃。” 秦韶又给吴玉兰撂下个重磅炸弹! 吴玉兰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一脸惊愕看向秦韶,脑子都快不会转了。 抓重点! 萱儿是贤王妃?! 她见过贤王妃,贤王妃不是叫田石榴吗? 怎么变成了赵萱? “嘶!”秦出云也倒吸口冷气。 她把贤王妃得罪得不轻,至今都不敢再踏入贤王府半步。 秦韶欣赏着母女俩被炸得怀疑人生。 心说,当时在御书房,陛下见他冷静下来,跟他说起赵萱这些年来一言难尽又精彩纷呈的经历。 他目瞪口呆的傻样直接让陛下嫌弃好久。 “前些日子诚王殿下审理骄阳峪劫匪案你们都知道?赵萱还是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 黄花菜最后压轴隆重出场。 秦出云愣了愣,忽然在书房里一蹦一跳跑着圈,疯狂挥舞着手臂,兴奋大喊。 “黄花菜是我师父!贤王妃是我师父!” 秦韶再一次在女儿面前,露出令人嫌弃目瞪口呆的傻样。 云儿和赵萱竟然是师徒? 他曾是赵萱的老师,负责教授户外课,现在女儿成了赵萱的徒弟。 他从女儿的爹凭空高升一级,变成女儿的师爷。 真是离了大谱! 第235章 歇斯底里的女人 三日后,赵萱回到贤王府,沐浴吃饭睡觉觉。 顾章华靠着床头陪着赵萱。 “秦将军昨天派人来府上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想邀你过府一叙。” 赵萱抱着暖和的被子,打了个哈欠。 迷迷糊糊中有一丝愧疚,对秦出云的愧疚,她在丰城当糕点师收的小徒弟。 来栎阳这么久,一次都没去看望过秦出云。 她品出塑料师徒情的味道。 怪不好意思! 赵萱嘟囔了句。 “明天一早去。” 顾章华想起这些年跟秦韶也很少往来,气他间接逼死赵爷爷,后来萱姐姐又怀疑他跟使团遇袭有关。 “萱姐姐,我们对秦将军的怀疑可以解除了。” 顾章华说完,半晌没听到赵萱的回应,他转身去看,赵萱已经呼呼大睡。 顾章华不禁哑然失笑,他悄悄替赵萱掖好被子。 沾枕头就能睡着,好习惯。 不像他心里有点事,经常会思来想去彻夜难眠。 顾章华悄悄起身下床,穿好外衣,蹑手蹑脚打开房门走出去。 正巧侍书来向他禀报。 “秦将军又派人来问,王妃是否回府?” “我正好要去书房写封拜帖,你一会交给秦将军的人。” 顾章华来到书房,很快写好拜帖交给侍书。 顾章华靠在美人榻上,思绪翻涌。 萱姐姐曾告诉他当年刺杀使团的杀手是两拨人,难道都是田商派去的? 自从那天跟父皇见面后,这几日父皇跟他讲了很多当年的事。 他待秦叔叔还有赵姨,就像自己的亲弟弟妹妹一样,而秦叔叔对赵姨更是一往情深,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赵姨的事。 秦叔叔和赵姨两人天人永隔,实在是惨,没有他和萱姐姐这样好命,分开十年还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过秦叔叔后来为什么会娶赵姨的贴身婢女为妻? 爱屋及乌? 只有这个可能。 栎阳城整个被黑暗笼罩。 大将军府门口的灯笼在夜风中来回摇摆。 卧房中,吴玉兰正坐在桌边给一件白色的男子里衣绣暗纹。 玉兰花的暗纹,寄托她的相思之情。 被寄托的秦韶却从未穿过她亲手做的任何一件衣服,连她做的袜子也不穿。 她送一次,被退回来一次,但她还是执着于此。 吴玉兰的脸色先是哀怨一瞬,接着如狂似魔,她拿起篮筐里的剪刀,歇斯底里把里衣剪碎! 看样子轻车熟路,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 “啊啊啊啊啊!” 吴玉兰在心里拼命大喊,郁结之气仿佛从她口中喷薄而出,形成一大片浓重的黑雾包裹着她。 接着她看向地上的碎布头,虚脱般趴在桌子上,捂住自己的脸,轻声啜泣。 很快她不哭了,拿起帕子轻轻蘸了蘸脸上的泪水,面色平静如常。 她随手拿起篮筐里一个白色的帕子,穿好绣线,手指灵动如飞,在帕子一角绣了个“韶”字。 然后她似乎心情很好,嘴里哼着小曲,开始围着“韶”字绣粉色的兰花。 黑雾笼罩着她,经久不散。 这就是十年来将军府主母的日常生活。 非常隐秘,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 “叩!叩!叩!” 从敲门声都能听出来人的兴奋。 吴玉兰起身走到门前,拉开门栓。 “谁啊?” “小娘,父亲突然回府,让您和我去书房见他,他有话跟我们说!” 吴玉兰“哗”地一下打开房门,刀割般的寒风都不敢跟她满心满眼的热情对战。 嗖!嗖!嗖! 撤回到高空中,小心观望。 这个女人好可怕,外表看上去冷清,五脏六腑充斥着比火山岩浆还要滚烫的烈焰。 简称:欲望。 情欲的欲! 吴玉兰抬腿奔向书房,还不忘整理自己的衣襟和鬓角。 “小娘,等等我!” 秦出云在身后追赶,她真想不通小娘粉面含春给谁看?父亲从不曾踏入小娘的卧房。 她早看出来小娘只有将军夫人的名分,父亲对小娘毫无情分可言,唯恐避之不及。 不得已说句话恨不能离着八丈远。 此时将军府书房中。 秦韶把手中的拜帖放到书案上,明天一早就能见到赵萱,他有些小激动,还有些近乡情怯。 在他心里,赵萱已经约等于赵小曼。 赵萱是他跟赵小曼之间唯一的牵绊。 那孩子小时候经常充当他和赵小曼之间的第三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时间总是拿捏得刚刚好。 没少遭他的白眼和嫉妒,现在他必须要好好讨赵萱的欢心。 这叫什么?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书房的门开了,吴玉兰带着秦出云走进来,脸上只有淡淡的欢喜。 母女二人朝秦韶到了个万福。 秦韶坐在书案后,摆摆手让她们俩也坐下。 吴玉兰使劲攥紧双拳,指甲都要把掌心抠破,才控制住双眼把秦韶浑身上下烧出一个个洞。 秦韶虽已年过四十仍俊美无俦,吴玉兰痴痴望着。 “不知将军有何事跟我们母女说?” 秦韶一想起那个名字就心如刀绞,他哑着嗓子,言简意赅。 “找到小曼了……” “什么?!” 吴玉兰呼地一下站起身,声音都破了音 小姐还活着?这么多年杳无音信,她不该死了吗? 小姐回来与将军再续前缘,她这个当家主母该怎么办?自请下堂吗? 秦韶见吴玉兰激动万分,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哪会料到多年来熬成戏精的吴玉兰,内心戏跟他想得天壤之别。 他还以为吴玉兰顾念跟赵小曼主仆情深,有这个反应不为过。 “不过,小曼在使团遇袭的当天晚上,就已经中毒身亡。” 吴玉兰呼地一下又坐回椅子上。 还好还好!最终还是死了!还死得那么早! 吴玉兰的脸上下意识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 秦韶看着吴玉兰,有些不解。 “夫人看上去一点都不难过?” 吴玉兰忽然神经质地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又放声大哭。 秦出云连忙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吴玉兰,很贴心地替吴玉兰跟秦韶解释。 “父亲,小娘这是乍一听闻赵姨的死,一时间难以接受,有点失心疯!” 秦韶立刻跟吴玉兰共情,想当初他接到陛下的信,得知赵小曼的死讯。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世界末日,天塌地陷! 都毁灭,全都毁灭! 小曼死了,谁都别想活,都一起去死! 他曾如是想。 “不过,萱儿还活着,她现在是贤王妃。” 秦韶又给吴玉兰撂下个重磅炸弹! 吴玉兰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一脸惊愕看向秦韶,脑子都快不会转了。 抓重点! 萱儿是贤王妃?! 她见过贤王妃,贤王妃不是叫田石榴吗? 怎么变成了赵萱? “嘶!”秦出云也倒吸口冷气。 她把贤王妃得罪得不轻,至今都不敢再踏入贤王府半步。 秦韶欣赏着母女俩被炸得怀疑人生。 心说,当时在御书房,陛下见他冷静下来,跟他说起赵萱这些年来一言难尽又精彩纷呈的经历。 他目瞪口呆的傻样直接让陛下嫌弃好久。 “前些日子诚王殿下审理骄阳峪劫匪案你们都知道?赵萱还是骄阳峪大当家,黄花菜!” 黄花菜最后压轴隆重出场。 秦出云愣了愣,忽然在书房里一蹦一跳跑着圈,疯狂挥舞着手臂,兴奋大喊。 “黄花菜是我师父!贤王妃是我师父!” 秦韶再一次在女儿面前,露出令人嫌弃目瞪口呆的傻样。 云儿和赵萱竟然是师徒? 他曾是赵萱的老师,负责教授户外课,现在女儿成了赵萱的徒弟。 他从女儿的爹凭空高升一级,变成女儿的师爷。 真是离了大谱! 第236章 我发誓我保证不哭 第二天一早,赵萱和顾章华便带着礼物前往大将军府,远远望见秦韶带着吴玉兰和秦出云站在府门口等候。 马车越来越近,赵萱放下车帘。 深呼吸!深呼吸! 她才不要像个孩子一样与兰姨抱头痛哭! 不符合她的人设,她已经经历过风雨,百炼成钢,铁石心肠,动不动哭哭啼啼是娇小姐作风。 为了加强这个人设,她还对坐在对面的顾章华发誓。 “我保证不哭!谁哭谁是龟儿子!” 顾章华:“……” 顾章华无语至极! 你发誓也好歹认真点,一个孤儿,爹都不知道在哪儿窝着,是死是活,你骂他是乌龟有什么用? 再说你是个姑娘,就算有爹你也是他女儿,跟儿子男女有别好! 你这誓言发的太随便! 还不如不发! 将军府门口,吴玉兰看到贤王府的马车缓缓驶来,心中一阵抽痛。 她是把秦韶爱得天昏地暗,掏心掏肺,但赵小曼不会跟她抢夺将军府主母之位,小姐以前待她的好全都一一浮上心头。 还有小小姐赵萱,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小姐粗枝大叶,大大咧咧没轻没重。 她记得刚把萱儿捡回来,有次睡觉小姐差点把萱儿压死。 还是她跟小姐提议,让小姐平躺着,把萱儿抱在怀里睡,才避免惨剧发生。 她给萱儿做糕点吃,给萱儿洗澡,陪萱儿玩耍,虽然有时候被萱儿的调皮捣蛋气得直哭,但她是真心疼爱萱儿。 在她恨嫁的那些年,萱儿是她人生唯一的寄托。 马车在府门口停下的一瞬间,吴玉兰忘记了规矩,忘记了夫为妻纲,直接越过秦韶,冲到马车跟前。 赵萱掀开车帘,一眼就看到吴玉兰泫然欲泣红着眼,朝自己伸出双手,嘴唇颤抖着。 “小小姐!萱儿!我可怜的孩子!” 赵萱:“……” 怎么有点想哭? 不能哭不能哭,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是骄阳峪大当家,我是小女侠,我是贤王妃! 赵萱跳下马车,哈哈笑着跟吴玉兰开玩笑。 “兰姨,您想抱我下马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我长大了,您抱得动吗?” 一声兰姨,一句抱下马车,反问她小孩子长大了还抱得动吗? 直接让吴玉兰泪奔! 前尘往事一幕幕涌现在脑海。 她把萱儿抱上马车送她去上学,她去接萱儿放学回家把她抱下马车,她抱着萱儿看后院里盛开的花,她抱着抱着萱儿就长大了。 她都多少年没抱过她的萱儿了? 吴玉兰伸手把赵萱抱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抱不动也要抱!你是嫌弃……兰姨老了?你这个坏小孩……成天变着花样把我气哭……呜呜呜!” 吴玉兰说着还真使劲儿捶了几下赵萱的背。 “呜呜呜……我哭了你还笑话我……你是个坏小孩!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个坏小孩……呜呜呜!” 怎么办?破防了! 眼泪不属于她,眼泪有眼泪的人生! 人生如戏,每个人都是主角,现在是属于眼泪的舞台,她做个观众就好! 她才不要助人为乐,搅乱眼泪的因果! 丢人就丢人,她实在忍得很辛苦! 赵萱靠在吴玉兰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我想师父!我也好想兰姨!” 众人:“……” 完全理解但不认同! 能不能先进府,关上府门你们使劲哭? 已经有好多不明所以的人围观,想一探究竟。 不过你们俩一心一意只顾着抱头痛哭,肯定看不到。 “这个贵妇人抱着这个贵女哭得死去活来,是找到失散多年的亲闺女吗?” “不像不像,你看旁边的秦大将军一脑门子官司,难道她夫人红杏出墙,跟别人有了私生女?” “别胡说八道!将军夫人怀里的女子是贤王妃,我见过,贤王妃是越国公主,为什么跟将军夫人这么亲?奇奇怪怪!” “是挺奇怪的,难道贤王妃是夏国人,流落到越国,还是将军夫人其实是越国人?” 顾章华听到旁边围着的老百姓七嘴八舌,都快真相了!心慌得一批! 他走上前,径直把赵萱从吴玉兰怀里捞出来,放到自己怀里,拥着赵萱快步走进大将军府。 吴玉兰怀里一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秦出云扶住吴玉兰的胳膊,带着她往府里走,还不忘悄声提醒。 “小娘,您注意点形象,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咱们回府再哭!” 将军府大门哗啦啦关上,围观的人见没热闹看,才渐渐散去。 秦韶领着大家来到正厅坐下。 吴玉兰坐在赵萱身边,拉着赵萱的手默默流泪。 “昨晚我才听将军说小姐出事了,还好你没出什么事,要不然小姐九泉之下岂能安心?” 赵萱回握住吴玉兰的手。 “师父泉下有知,我和兰姨能今日相认,一定会很开心。” 吴玉兰拿出帕子替赵萱擦眼泪,赵萱也伸出手指抹去吴玉兰脸上的泪痕。 一抹,一抹,又一抹! 吴玉兰本已经哭花的妆容现在像只大花猫! 赵萱破涕为笑。 吴玉兰想起往事,感觉不妙,抓住赵萱的手指头一看,红色黛色胭脂色乱成一片。 吴玉兰羞恼地抬手敲了下赵萱的脑袋。 “你这孩子,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顽皮!就知道逗弄我!” 吴玉兰用帕子掩面跑去卧房重新梳洗。 赵萱眼里闪着泪花,咯咯笑着。 “兰姨最爱臭美!” 真好,她仿佛又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 刚才她是故意搞怪,不想大家一直沉浸在悲伤中。 秦韶看着赵萱,无奈地直摇头。 “你呀!小时候仗着小曼宠你,无法无天,长大了更是无法无天,敢去占山为王,还敢跟天道盟叫板,连越国使团都敢忽悠!” 赵萱有些心虚缩了缩脖子。 “您都知道了?呵呵,无奈之举,无奈之举!” 这时,秦出云蹦跳着来到赵萱面前,脆生生喊了句。 “师父!” 赵萱起身搂住秦出云。 “云儿,发生了太多事,别怪师父今天才来看你。” “我知道,爹都跟我说了,师父,我不是小孩子,我都懂!” 秦韶也站起身走到两人身边,用手臂圈住两个孩子。 “萱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后就把将军府当成你的家,把云儿当成你的妹妹,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秦韶强压住胸中涌上来的悲意,顿了顿,还是没藏住语气中的哽咽。 “小曼不在了,我和你兰姨会像她一样疼你!” 赵萱望着秦韶鬓边一缕白发,常年戍守边关布满风霜的脸,唯有眼神真挚一如往昔。 她明白秦韶心里仍装着师父,她相信秦韶说的话。 “秦叔叔,我记住了。” “过两天我想去祭拜你师父,有件事想现在跟你商量商量。” 赵萱看到秦韶面色黯然,还有些忐忑。 怪哉,秦韶一个大将军能跟自己商量什么事? 第236章 我发誓我保证不哭 第二天一早,赵萱和顾章华便带着礼物前往大将军府,远远望见秦韶带着吴玉兰和秦出云站在府门口等候。 马车越来越近,赵萱放下车帘。 深呼吸!深呼吸! 她才不要像个孩子一样与兰姨抱头痛哭! 不符合她的人设,她已经经历过风雨,百炼成钢,铁石心肠,动不动哭哭啼啼是娇小姐作风。 为了加强这个人设,她还对坐在对面的顾章华发誓。 “我保证不哭!谁哭谁是龟儿子!” 顾章华:“……” 顾章华无语至极! 你发誓也好歹认真点,一个孤儿,爹都不知道在哪儿窝着,是死是活,你骂他是乌龟有什么用? 再说你是个姑娘,就算有爹你也是他女儿,跟儿子男女有别好! 你这誓言发的太随便! 还不如不发! 将军府门口,吴玉兰看到贤王府的马车缓缓驶来,心中一阵抽痛。 她是把秦韶爱得天昏地暗,掏心掏肺,但赵小曼不会跟她抢夺将军府主母之位,小姐以前待她的好全都一一浮上心头。 还有小小姐赵萱,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小姐粗枝大叶,大大咧咧没轻没重。 她记得刚把萱儿捡回来,有次睡觉小姐差点把萱儿压死。 还是她跟小姐提议,让小姐平躺着,把萱儿抱在怀里睡,才避免惨剧发生。 她给萱儿做糕点吃,给萱儿洗澡,陪萱儿玩耍,虽然有时候被萱儿的调皮捣蛋气得直哭,但她是真心疼爱萱儿。 在她恨嫁的那些年,萱儿是她人生唯一的寄托。 马车在府门口停下的一瞬间,吴玉兰忘记了规矩,忘记了夫为妻纲,直接越过秦韶,冲到马车跟前。 赵萱掀开车帘,一眼就看到吴玉兰泫然欲泣红着眼,朝自己伸出双手,嘴唇颤抖着。 “小小姐!萱儿!我可怜的孩子!” 赵萱:“……” 怎么有点想哭? 不能哭不能哭,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是骄阳峪大当家,我是小女侠,我是贤王妃! 赵萱跳下马车,哈哈笑着跟吴玉兰开玩笑。 “兰姨,您想抱我下马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我长大了,您抱得动吗?” 一声兰姨,一句抱下马车,反问她小孩子长大了还抱得动吗? 直接让吴玉兰泪奔! 前尘往事一幕幕涌现在脑海。 她把萱儿抱上马车送她去上学,她去接萱儿放学回家把她抱下马车,她抱着萱儿看后院里盛开的花,她抱着抱着萱儿就长大了。 她都多少年没抱过她的萱儿了? 吴玉兰伸手把赵萱抱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抱不动也要抱!你是嫌弃……兰姨老了?你这个坏小孩……成天变着花样把我气哭……呜呜呜!” 吴玉兰说着还真使劲儿捶了几下赵萱的背。 “呜呜呜……我哭了你还笑话我……你是个坏小孩!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个坏小孩……呜呜呜!” 怎么办?破防了! 眼泪不属于她,眼泪有眼泪的人生! 人生如戏,每个人都是主角,现在是属于眼泪的舞台,她做个观众就好! 她才不要助人为乐,搅乱眼泪的因果! 丢人就丢人,她实在忍得很辛苦! 赵萱靠在吴玉兰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我想师父!我也好想兰姨!” 众人:“……” 完全理解但不认同! 能不能先进府,关上府门你们使劲哭? 已经有好多不明所以的人围观,想一探究竟。 不过你们俩一心一意只顾着抱头痛哭,肯定看不到。 “这个贵妇人抱着这个贵女哭得死去活来,是找到失散多年的亲闺女吗?” “不像不像,你看旁边的秦大将军一脑门子官司,难道她夫人红杏出墙,跟别人有了私生女?” “别胡说八道!将军夫人怀里的女子是贤王妃,我见过,贤王妃是越国公主,为什么跟将军夫人这么亲?奇奇怪怪!” “是挺奇怪的,难道贤王妃是夏国人,流落到越国,还是将军夫人其实是越国人?” 顾章华听到旁边围着的老百姓七嘴八舌,都快真相了!心慌得一批! 他走上前,径直把赵萱从吴玉兰怀里捞出来,放到自己怀里,拥着赵萱快步走进大将军府。 吴玉兰怀里一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秦出云扶住吴玉兰的胳膊,带着她往府里走,还不忘悄声提醒。 “小娘,您注意点形象,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咱们回府再哭!” 将军府大门哗啦啦关上,围观的人见没热闹看,才渐渐散去。 秦韶领着大家来到正厅坐下。 吴玉兰坐在赵萱身边,拉着赵萱的手默默流泪。 “昨晚我才听将军说小姐出事了,还好你没出什么事,要不然小姐九泉之下岂能安心?” 赵萱回握住吴玉兰的手。 “师父泉下有知,我和兰姨能今日相认,一定会很开心。” 吴玉兰拿出帕子替赵萱擦眼泪,赵萱也伸出手指抹去吴玉兰脸上的泪痕。 一抹,一抹,又一抹! 吴玉兰本已经哭花的妆容现在像只大花猫! 赵萱破涕为笑。 吴玉兰想起往事,感觉不妙,抓住赵萱的手指头一看,红色黛色胭脂色乱成一片。 吴玉兰羞恼地抬手敲了下赵萱的脑袋。 “你这孩子,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顽皮!就知道逗弄我!” 吴玉兰用帕子掩面跑去卧房重新梳洗。 赵萱眼里闪着泪花,咯咯笑着。 “兰姨最爱臭美!” 真好,她仿佛又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 刚才她是故意搞怪,不想大家一直沉浸在悲伤中。 秦韶看着赵萱,无奈地直摇头。 “你呀!小时候仗着小曼宠你,无法无天,长大了更是无法无天,敢去占山为王,还敢跟天道盟叫板,连越国使团都敢忽悠!” 赵萱有些心虚缩了缩脖子。 “您都知道了?呵呵,无奈之举,无奈之举!” 这时,秦出云蹦跳着来到赵萱面前,脆生生喊了句。 “师父!” 赵萱起身搂住秦出云。 “云儿,发生了太多事,别怪师父今天才来看你。” “我知道,爹都跟我说了,师父,我不是小孩子,我都懂!” 秦韶也站起身走到两人身边,用手臂圈住两个孩子。 “萱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后就把将军府当成你的家,把云儿当成你的妹妹,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秦韶强压住胸中涌上来的悲意,顿了顿,还是没藏住语气中的哽咽。 “小曼不在了,我和你兰姨会像她一样疼你!” 赵萱望着秦韶鬓边一缕白发,常年戍守边关布满风霜的脸,唯有眼神真挚一如往昔。 她明白秦韶心里仍装着师父,她相信秦韶说的话。 “秦叔叔,我记住了。” “过两天我想去祭拜你师父,有件事想现在跟你商量商量。” 赵萱看到秦韶面色黯然,还有些忐忑。 怪哉,秦韶一个大将军能跟自己商量什么事? 第237章 写错名字的诅咒不算数 秦韶很担心赵萱会一口拒绝,毕竟这件事有他的一己私欲。 问,怕被拒绝,不问,他心有不甘。 秦韶抿了抿唇,语气中带着些讨好。 “萱儿,我听说你把你师父葬在离案发现场不远的一处深谷中,我想把她接回来,陛下已经同意把她葬在皇家陵寝。” 赵萱呼吸一滞,这么大的事她可做不了主,秦韶应该跟他爹商量才对。 估计秦韶根本不知道他爹的存在。 他爹这些年一直对师父一往情深,而且他爹终究会回到青山谷陪伴师父。 秦韶见赵萱不说话,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急忙又追加一句。 “这样我们就能时时前去祭拜,免得她一人孤单寂寞,你说是不是?” 赵萱手心也直冒汗,不是紧张的,而是吓的。 她要是敢答应,他爹能跟她直接断绝父女关系! 看着秦韶迫切又紧张的目光,赵萱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先打个马虎眼。 “秦叔叔,我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等我从越国回来再做打算不迟。” 秦韶难掩失望,但仍点点头。 “你是小曼唯一的徒弟,也是她在这世上最珍爱的孩子,都依你,都依你。” 这时吴玉兰把自己收拾好,重新上了素雅的妆容,回到正堂。 秦出云笑着对吴玉兰说。 “小娘,我有姐姐了!以后我师父就是我姐姐!” 一直安静坐在一旁听大家聊天的顾章华,不会放过任何在赵萱面前刷脸的机会。 他是萱姐姐明媒正娶的夫君,时时刻刻要让大家牢记。 “云儿妹妹,你别忘了我是你姐夫!” 秦出云笑吟吟看向顾章华。 “姐夫好!” 接着,秦出云满眼闪动着崇拜的光芒看向赵萱。 “姐姐,以后我一定以你为榜样,做出一番大事业!” 吴玉兰板着脸,嗔怪道。 “你一个闺阁小姐,好好嫁人相夫教子才是正道,你姐姐这是受了多大的苦才有了今日,你个小姑娘别乱说。” 秦出云今天也不知道搭错哪根筋,听到吴玉兰说教心生反感。 她以前只会沉默,今天很想呛声回怼。 “我说错什么了?女子难道只有嫁人相夫教子一条路?” 秦出云心说,你喜欢过这样的生活我管不着,成天就知道装可怜给谁看? 爹不想搭理你我也看着也烦,要不是姐姐和姐夫今天登门拜访,爹根本就不会回府。 秦出云在心里碎碎念,别过头不想搭理吴玉兰。 哈哈,赵萱在心里闷笑两声,一向乖巧的姑娘忽然怼起人来,还怪好玩! 瞧瞧,兰姨的脸都绿了! 秦韶没事人似的端起茶盏喝茶。 气氛一时间好尴尬。 秦韶和兰姨到底是不是夫妻? 怎么看着这么别扭? 秦韶放下茶盏站起身,迈步向门口走去。 “萱儿,小五,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赵萱没来得及问去什么地方,只见吴玉兰闪身拦在秦韶面前。 她以为今天沾赵萱的光,能一家团圆好好吃顿饭,她已经许多天没见秦韶,十分想念。 没想到秦韶竟然这么急着走。 吴玉兰满脸哀怨,眼神蓄满凄苦,比苦瓜还苦。 “我已经让下人准备好午饭,吃完午饭再去不行吗?” 秦韶一脸平静。 “你身子骨不好,少操劳多修养,午饭我们自行解决。” 比起秦韶的平静,吴玉兰面目都有些狰狞,她据理力争。 “我好不容易才跟萱儿相认,想多跟她亲近亲近,我都已经准备好客房,让萱儿晚上住咱们府上! 你这么急着带她走,到底何意?” 秦韶丝毫不为所动。 “比起大将军府,萱儿更想回清风院,要不你跟着我们一起去,不耽误你们俩亲近。” 吴玉兰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比扑的粉都白。 她往旁边走两步让出道,手按着太阳穴,声音有气无力。 “我头有点晕,你带他们俩去。” 自从回到栎阳,吴玉兰一次都没去过清风院。 都说睹物思人,她却睹物思情,秦韶对赵小曼求之不得,依然无怨无悔的深情。 即使赵小曼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秦韶仍没有把深情分给她半分! 她何必去给自己添堵? 赵萱扫一眼秦韶,又扫一眼吴玉兰,百思不得其解。 这夫妻二人的相处模式真是怪异,怎么形容好呢? 对,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不过她此时也没什么闲心管人家夫妻俩的事,她很想去,应该说回清风院。 那是她在这个世上第一个家,跟师父共同拥有的第一个家。 她听郭伯伯说过,自从师父和她两人失踪,镖局散了,清风院中的人也都散了,十多年没人打理,也不知会破败成什么样子。 她一直都不想去清风院,很怕跟当年朝气蓬勃欢声笑语的清风院对比,徒增烦恼和伤感。 吴玉兰见秦韶已经跨出正堂,手帕都快拧成麻花,她痴痴望着秦韶的背影,脱口而出。 “等等!今晚……” 可否回府住? 秦韶头也不回,好像知道吴玉兰要说什么,直接打断吴玉兰。 “清风院!” 赵萱和顾章华跟在秦韶身后,两人面面相觑。 这对话里又在打什么机锋? 秦出云悄悄跟在赵萱身边,附耳对赵萱说。 “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赵萱直皱眉,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秦叔叔一点都不喜欢兰姨? 那他为什么要娶兰姨? 吃瓜吃瓜,兰姨实惨! 秦韶没备马车,而是命人牵来两匹马,秦韶把一匹马的缰绳递给赵萱。 赵萱二话没说,利落地飞身上马,顺带把顾章华拽上马背坐在自己身后。 秦韶哈哈大笑。 “看来我猜的没错,你跟你师父一样喜欢骑马,小五到现在仍然没学会!” 顾章华抱紧赵萱的腰,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大言不惭。 “萱姐姐会就行了,反正她去哪儿都不会抛下我,是,萱姐姐?” 这话让赵萱如何回答? 她和小医仙私下已经商量好,去越国前必须把顾章华迷晕,但不会打包带走。 赵萱心虚地“嗯”了一声,跟秦韶并驾驰骋,朝郊外奔去。 大将军府。 秦出云早见惯了吴玉兰失魂落魄的样子。 见到父亲盛开成一朵花,见不到父亲蔫哒哒。 没出息! 对外还说自己是她一手养大的,她养了吗?她指挥婆子丫鬟把她养大还差不多。 母亲去世后,父亲常年住在军营,吴玉兰抱都没抱过她,只会在父亲偶尔回来时跟她亲近! 惯会装模作样! 秦出云今天见到鲜活肆意的赵萱,更看不惯枯萎的菟丝花吴玉兰,连客气话都懒得敷衍。 听吴玉兰又说不吃饭要回屋躺着。 秦出云心说,爱吃不吃,她自己可要去厨房吩咐厨娘给自己整几个好菜! 窗外的寒风吹得窗棂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吴玉兰在卧房的床上直挺挺躺着,像被抽走精气神和灵魂的一条死鱼。 这么多年,她的一片痴情百般真心都捂不热秦韶这块冷石头。 她不甘心! 萱儿回来了,能不能帮帮她,替她在秦韶面前说说好话? 突然间,吴玉兰想起什么,慌忙站起身走到衣柜旁。 她打开衣柜,在角落处翻出一个插满尖针的布偶小人,满脸惊惧,浑身都在发抖。 她急忙把针全都拔下来,又抄起剪刀把布偶剪碎,已然满头冷汗! 看着满地的碎布片和尖针,吴玉兰感觉心尖都在疼,抬手扇了自己两巴掌。 “该死该死!我真是该死!” 打完骂完自己,吴玉兰又双手合十祷告。 “老天保佑,好在当时写的是田石榴的名字,名字错了不算数!差点害了小小姐! 老天保佑我家小小姐从今往后心想事成!跟贤王殿下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吴玉兰说到此处,忽然神色凄楚,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瘦削的肩膀颤抖着! 她也想跟秦韶幸福美满过一生,她也想给秦韶生个孩子! 命运为何如此不公,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秦出云拎着食盒打算回自己房中用餐,途经吴玉兰的卧房,听到隐隐的哭声。 真是晦气! 秦出云看着自己的食盒,饭菜都不香了。 就不能等她美美饱餐一顿,再哭吗?! 第237章 写错名字的诅咒不算数 秦韶很担心赵萱会一口拒绝,毕竟这件事有他的一己私欲。 问,怕被拒绝,不问,他心有不甘。 秦韶抿了抿唇,语气中带着些讨好。 “萱儿,我听说你把你师父葬在离案发现场不远的一处深谷中,我想把她接回来,陛下已经同意把她葬在皇家陵寝。” 赵萱呼吸一滞,这么大的事她可做不了主,秦韶应该跟他爹商量才对。 估计秦韶根本不知道他爹的存在。 他爹这些年一直对师父一往情深,而且他爹终究会回到青山谷陪伴师父。 秦韶见赵萱不说话,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急忙又追加一句。 “这样我们就能时时前去祭拜,免得她一人孤单寂寞,你说是不是?” 赵萱手心也直冒汗,不是紧张的,而是吓的。 她要是敢答应,他爹能跟她直接断绝父女关系! 看着秦韶迫切又紧张的目光,赵萱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先打个马虎眼。 “秦叔叔,我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等我从越国回来再做打算不迟。” 秦韶难掩失望,但仍点点头。 “你是小曼唯一的徒弟,也是她在这世上最珍爱的孩子,都依你,都依你。” 这时吴玉兰把自己收拾好,重新上了素雅的妆容,回到正堂。 秦出云笑着对吴玉兰说。 “小娘,我有姐姐了!以后我师父就是我姐姐!” 一直安静坐在一旁听大家聊天的顾章华,不会放过任何在赵萱面前刷脸的机会。 他是萱姐姐明媒正娶的夫君,时时刻刻要让大家牢记。 “云儿妹妹,你别忘了我是你姐夫!” 秦出云笑吟吟看向顾章华。 “姐夫好!” 接着,秦出云满眼闪动着崇拜的光芒看向赵萱。 “姐姐,以后我一定以你为榜样,做出一番大事业!” 吴玉兰板着脸,嗔怪道。 “你一个闺阁小姐,好好嫁人相夫教子才是正道,你姐姐这是受了多大的苦才有了今日,你个小姑娘别乱说。” 秦出云今天也不知道搭错哪根筋,听到吴玉兰说教心生反感。 她以前只会沉默,今天很想呛声回怼。 “我说错什么了?女子难道只有嫁人相夫教子一条路?” 秦出云心说,你喜欢过这样的生活我管不着,成天就知道装可怜给谁看? 爹不想搭理你我也看着也烦,要不是姐姐和姐夫今天登门拜访,爹根本就不会回府。 秦出云在心里碎碎念,别过头不想搭理吴玉兰。 哈哈,赵萱在心里闷笑两声,一向乖巧的姑娘忽然怼起人来,还怪好玩! 瞧瞧,兰姨的脸都绿了! 秦韶没事人似的端起茶盏喝茶。 气氛一时间好尴尬。 秦韶和兰姨到底是不是夫妻? 怎么看着这么别扭? 秦韶放下茶盏站起身,迈步向门口走去。 “萱儿,小五,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赵萱没来得及问去什么地方,只见吴玉兰闪身拦在秦韶面前。 她以为今天沾赵萱的光,能一家团圆好好吃顿饭,她已经许多天没见秦韶,十分想念。 没想到秦韶竟然这么急着走。 吴玉兰满脸哀怨,眼神蓄满凄苦,比苦瓜还苦。 “我已经让下人准备好午饭,吃完午饭再去不行吗?” 秦韶一脸平静。 “你身子骨不好,少操劳多修养,午饭我们自行解决。” 比起秦韶的平静,吴玉兰面目都有些狰狞,她据理力争。 “我好不容易才跟萱儿相认,想多跟她亲近亲近,我都已经准备好客房,让萱儿晚上住咱们府上! 你这么急着带她走,到底何意?” 秦韶丝毫不为所动。 “比起大将军府,萱儿更想回清风院,要不你跟着我们一起去,不耽误你们俩亲近。” 吴玉兰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比扑的粉都白。 她往旁边走两步让出道,手按着太阳穴,声音有气无力。 “我头有点晕,你带他们俩去。” 自从回到栎阳,吴玉兰一次都没去过清风院。 都说睹物思人,她却睹物思情,秦韶对赵小曼求之不得,依然无怨无悔的深情。 即使赵小曼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秦韶仍没有把深情分给她半分! 她何必去给自己添堵? 赵萱扫一眼秦韶,又扫一眼吴玉兰,百思不得其解。 这夫妻二人的相处模式真是怪异,怎么形容好呢? 对,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不过她此时也没什么闲心管人家夫妻俩的事,她很想去,应该说回清风院。 那是她在这个世上第一个家,跟师父共同拥有的第一个家。 她听郭伯伯说过,自从师父和她两人失踪,镖局散了,清风院中的人也都散了,十多年没人打理,也不知会破败成什么样子。 她一直都不想去清风院,很怕跟当年朝气蓬勃欢声笑语的清风院对比,徒增烦恼和伤感。 吴玉兰见秦韶已经跨出正堂,手帕都快拧成麻花,她痴痴望着秦韶的背影,脱口而出。 “等等!今晚……” 可否回府住? 秦韶头也不回,好像知道吴玉兰要说什么,直接打断吴玉兰。 “清风院!” 赵萱和顾章华跟在秦韶身后,两人面面相觑。 这对话里又在打什么机锋? 秦出云悄悄跟在赵萱身边,附耳对赵萱说。 “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赵萱直皱眉,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秦叔叔一点都不喜欢兰姨? 那他为什么要娶兰姨? 吃瓜吃瓜,兰姨实惨! 秦韶没备马车,而是命人牵来两匹马,秦韶把一匹马的缰绳递给赵萱。 赵萱二话没说,利落地飞身上马,顺带把顾章华拽上马背坐在自己身后。 秦韶哈哈大笑。 “看来我猜的没错,你跟你师父一样喜欢骑马,小五到现在仍然没学会!” 顾章华抱紧赵萱的腰,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大言不惭。 “萱姐姐会就行了,反正她去哪儿都不会抛下我,是,萱姐姐?” 这话让赵萱如何回答? 她和小医仙私下已经商量好,去越国前必须把顾章华迷晕,但不会打包带走。 赵萱心虚地“嗯”了一声,跟秦韶并驾驰骋,朝郊外奔去。 大将军府。 秦出云早见惯了吴玉兰失魂落魄的样子。 见到父亲盛开成一朵花,见不到父亲蔫哒哒。 没出息! 对外还说自己是她一手养大的,她养了吗?她指挥婆子丫鬟把她养大还差不多。 母亲去世后,父亲常年住在军营,吴玉兰抱都没抱过她,只会在父亲偶尔回来时跟她亲近! 惯会装模作样! 秦出云今天见到鲜活肆意的赵萱,更看不惯枯萎的菟丝花吴玉兰,连客气话都懒得敷衍。 听吴玉兰又说不吃饭要回屋躺着。 秦出云心说,爱吃不吃,她自己可要去厨房吩咐厨娘给自己整几个好菜! 窗外的寒风吹得窗棂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吴玉兰在卧房的床上直挺挺躺着,像被抽走精气神和灵魂的一条死鱼。 这么多年,她的一片痴情百般真心都捂不热秦韶这块冷石头。 她不甘心! 萱儿回来了,能不能帮帮她,替她在秦韶面前说说好话? 突然间,吴玉兰想起什么,慌忙站起身走到衣柜旁。 她打开衣柜,在角落处翻出一个插满尖针的布偶小人,满脸惊惧,浑身都在发抖。 她急忙把针全都拔下来,又抄起剪刀把布偶剪碎,已然满头冷汗! 看着满地的碎布片和尖针,吴玉兰感觉心尖都在疼,抬手扇了自己两巴掌。 “该死该死!我真是该死!” 打完骂完自己,吴玉兰又双手合十祷告。 “老天保佑,好在当时写的是田石榴的名字,名字错了不算数!差点害了小小姐! 老天保佑我家小小姐从今往后心想事成!跟贤王殿下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吴玉兰说到此处,忽然神色凄楚,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瘦削的肩膀颤抖着! 她也想跟秦韶幸福美满过一生,她也想给秦韶生个孩子! 命运为何如此不公,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秦出云拎着食盒打算回自己房中用餐,途经吴玉兰的卧房,听到隐隐的哭声。 真是晦气! 秦出云看着自己的食盒,饭菜都不香了。 就不能等她美美饱餐一顿,再哭吗?! 第238章 你们姐妹开心就好 三人打马穿过树林,停在清风院门前。 赵萱看傻了眼。 透着亮光的朱漆大门跟她小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 写着“清风院”三个金字的牌匾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赵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一点都没变! 秦韶在一旁看着赵萱的样子好笑。 “傻愣着干什么?进去看看!” 秦韶推门而入,赵萱连忙拉着顾章华的手跟进去。 院中的一草一木,石桌石凳,每一个房间,都与童年时的记忆丝毫不差。 正堂里,她放学回来师父抱起她转圈。 卧房中,睡觉时师父给她讲故事唱歌。 清晨师父虎着脸逼她练功的沙包、闲暇时师父推着她玩的秋千、师父和叔叔们喝酒聊天的石桌石凳。 一切恍如隔世,又近在眼前! 饭厅中已经摆满一桌饭菜,她想起她爱吃肉不爱吃菜。 师父老爱拿筷子打她要夹肉吃的手背,但只要她一装哭,师父又会把一整碗肉端到她面前,哄得她破涕为笑。 “小小姐!” 一声熟悉的称呼在她耳边响起。 赵萱转身去看,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站在她面前,老泪纵横望着她。 “忠伯!” 竟然是清风院的管家忠伯! 接踵而来一浪高过一浪的惊喜,差点把赵萱砸得体无完肤! 秦韶拉开椅子坐下,指指身边。 “都坐下,先吃饭。” 赵萱揉揉泛红的眼角,把眼泪逼回去。 这么美好的时刻,她才不要哭,喜极而泣也丢人! 赵萱坐下,又招呼忠伯。 “忠伯,陪着我们一起吃!” 忠伯犹豫了一下,擦擦眼泪在赵萱身边坐下,像小时候一样摸摸赵萱的头。 “秦将军派人去老家把我找回来,我们一起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把清风院重新翻修。” “谢谢忠伯,谢谢秦叔叔!” 赵萱真心实意向两人表示感谢。 秦韶缓缓摇了摇头。 “我有自己的私心,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我和你师父的过往,我想留住那些记忆。” “是啊,老朽也想回到过去,可惜,回不去喽!” 忠伯感叹着,夹了块红烧肉放在赵萱碗里。 赵萱吃到嘴里,还是小时候的味道,这是忠伯最拿手的一道菜。 秦韶对赵萱说。 “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现在只要我回栎阳就住在这里,我不在的时候都是忠管家在打理,你想你师父随时回来。” “萱姐姐,狡兔三窟,说的就是你。” 顾章华笑吟吟看着赵萱。 赵萱一想还真是,贤王府、将军府、清风院。 不对,她有四个家,他爹在河沿村的家,当然要算上。 她觑了眼秦韶的脸色,心想还是别把实话说出来,大煞风景。 看来秦叔叔和他爹都对师父念念不忘。 秦叔叔还想给师父迁坟?弄不好会跟他爹打一架,谁能赢? 一个战神一个世外高人,还真不好说。 好想看他们俩打架! 一顿丰盛的午餐在赵萱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中,光盘。 秦韶带着赵萱和顾章华来到书房喝茶聊天。 赵萱想起秦韶和吴玉兰怪异的相处模式,忍不住问道。 “秦叔叔,您跟兰姨何时成的亲?” 秦韶托着茶盏的手停顿一下,面上泛起一丝苦笑。 当年使团出事后陛下昏迷不醒,老相国吐血而亡,朝堂大乱。 杨留名急忙赶去案发现场,马保国污蔑小曼被他一拳揍晕。 现在的兵部尚书姜松当时还是京都府尹,恰恰在那个时候接到举报,人证物证齐全,举报赵成走私。 赵成是户部尚书,国之重臣,姜松自然不敢私自做主,找他出面先围住赵府,等陛下醒来再做定夺。 谁知赵成一气之下当场自刎,以证清白! 秦韶把茶盏放到桌子上,揉着眉心,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这些年就等着你师父回来把我臭揍一顿,打死我都行!” 秦韶想起往事,后悔不迭。 夏宣和九年,秋,永和殿。 顾离坐在龙椅上,面色不正常的苍白,颧骨凹陷,大病初愈。 秦韶跪在地上直接抽了自己俩巴掌,呜咽着。 “都怪我鲁莽!臣只是派兵包围赵府,没想怎么样,赵大人抹脖子臣也吓坏了!” “你住嘴!” 顾离恨铁不成钢大吼一声,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大口喘着粗气,手指哆哆嗦嗦指着秦韶。 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忘了你是谁?你是赵成的忘年交!赵成最看好的女婿人选!谁去戳他心窝子你也不能去!” 秦韶傻傻地抬头看着顾离。 “啊?” 他一时间没明白。 顾离更来气,恨不能跳下龙椅揪住秦韶胖揍一顿,但他实在没力气。 “任何人怀疑赵成走私,你都不能怀疑,但你还用实际行动坐实你对他的怀疑,你脑子呢?” 脑子寄存在别处。 秦韶怒视大臣行列里的姜松。 姜松缩着脖子,用笏板挡住自己的脸! 无心之失!绝对是无心之失!他哪里知道赵成私下跟秦韶关系这么好? 顾离扶额,看着秦韶眼晕心堵,再次发话。 “朕不想看到你,秦韶即刻贬为丰城守将,无召不得回京!” 一个月后,丰城将军府正堂。 秦韶和夫人郑芳华坐在上座。 吴玉兰跪在两人面前唧唧歪歪哭着。 “清风院没了,小姐不知下落,奴婢无家可归,求将军和夫人收留,再苦再累的活儿奴婢都能干!” 秦韶面露尴尬,吴玉兰是赵小曼的婢女,也跟他熟识,按理他该帮这个忙。 他瞅瞅夫人,当初为娶赵小曼为平妻,与夫人闹得很不愉快。 夫人怎会收留赵小曼的婢女?他要是擅自做主收留,又会闹得家宅不宁。 秦韶当下做了个决定。 “玉兰,我属下有不少好儿郎,回头你挑一个嫁与他为妻,好好过日子,没必要在我府上为奴为婢。” 吴玉兰紧抿嘴唇不说话,反而将目光投向郑芳华,一脸祈求。 郑芳华忽然站起身,走上前扶起吴玉兰,声音温和。 “我跟妹妹很有眼缘,将军经常要去军营,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无趣,妹妹留在府中陪我可好?” 秦韶差点惊掉眼珠子,他的夫人这么好说话?还叫妹妹? 这眼缘简直是一眼万年,他这个糙汉脑子再次寄存在别处,后宅的事还是交给夫人,夫人愿意收留,他懒得过问。 这么一会儿工夫,郑芳华已经跟吴玉兰相谈甚欢。 秦韶摸摸脑袋,自己好像很多余,还是去军营刷刷存在感。 十天后,秦韶从军营回来,赶紧沐浴一番,抱着闺女在卧房的床上玩耍。 郑芳华带着吴玉兰走进来。 吴玉兰含羞带怯朝秦韶笑了笑,伸手抱起秦出云,在秦出云的小脸上嗒亲了一口。 秦韶有点莫名其妙,你们姐姐妹妹一眼万年,朝我笑什么笑? 郑芳华把秦韶拉到一边,轻声细语道。 “将军,我已经替你纳了玉兰为妾,她给我敬茶我喝了,今后还望将军多疼惜玉兰。” 这是什么跟什么?! 秦韶觉得自己脑仁嗡嗡响,去军营一趟回来多了个妾? 夫人这话说得板上钉钉,不是跟自己商量而是告知自己这个结果。 他不想纳妾! 郑芳华期期艾艾望着秦韶。 “我这身子生云儿时落了病根,婆母又催着想要个孙子,玉兰知根知底,待云儿也好,将军,我是为你好。” 秦韶看向吴玉兰,为人妻不香嘛?谁甘心做妾? 但他看到吴玉兰眼神灼灼地望着自己,恨不能在自己身上盯出俩大窟窿! 呵!她还真甘心做妾! 这个吴玉兰何时变得这么胆大又可怕? 秦韶心里憋屈又反感,最终化为无奈一笑。 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最后憋出一句。 “你们姐妹开心就好。” 我不开心我能躲,军营才是我的家! 第238章 你们姐妹开心就好 三人打马穿过树林,停在清风院门前。 赵萱看傻了眼。 透着亮光的朱漆大门跟她小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 写着“清风院”三个金字的牌匾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赵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一点都没变! 秦韶在一旁看着赵萱的样子好笑。 “傻愣着干什么?进去看看!” 秦韶推门而入,赵萱连忙拉着顾章华的手跟进去。 院中的一草一木,石桌石凳,每一个房间,都与童年时的记忆丝毫不差。 正堂里,她放学回来师父抱起她转圈。 卧房中,睡觉时师父给她讲故事唱歌。 清晨师父虎着脸逼她练功的沙包、闲暇时师父推着她玩的秋千、师父和叔叔们喝酒聊天的石桌石凳。 一切恍如隔世,又近在眼前! 饭厅中已经摆满一桌饭菜,她想起她爱吃肉不爱吃菜。 师父老爱拿筷子打她要夹肉吃的手背,但只要她一装哭,师父又会把一整碗肉端到她面前,哄得她破涕为笑。 “小小姐!” 一声熟悉的称呼在她耳边响起。 赵萱转身去看,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站在她面前,老泪纵横望着她。 “忠伯!” 竟然是清风院的管家忠伯! 接踵而来一浪高过一浪的惊喜,差点把赵萱砸得体无完肤! 秦韶拉开椅子坐下,指指身边。 “都坐下,先吃饭。” 赵萱揉揉泛红的眼角,把眼泪逼回去。 这么美好的时刻,她才不要哭,喜极而泣也丢人! 赵萱坐下,又招呼忠伯。 “忠伯,陪着我们一起吃!” 忠伯犹豫了一下,擦擦眼泪在赵萱身边坐下,像小时候一样摸摸赵萱的头。 “秦将军派人去老家把我找回来,我们一起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把清风院重新翻修。” “谢谢忠伯,谢谢秦叔叔!” 赵萱真心实意向两人表示感谢。 秦韶缓缓摇了摇头。 “我有自己的私心,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我和你师父的过往,我想留住那些记忆。” “是啊,老朽也想回到过去,可惜,回不去喽!” 忠伯感叹着,夹了块红烧肉放在赵萱碗里。 赵萱吃到嘴里,还是小时候的味道,这是忠伯最拿手的一道菜。 秦韶对赵萱说。 “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现在只要我回栎阳就住在这里,我不在的时候都是忠管家在打理,你想你师父随时回来。” “萱姐姐,狡兔三窟,说的就是你。” 顾章华笑吟吟看着赵萱。 赵萱一想还真是,贤王府、将军府、清风院。 不对,她有四个家,他爹在河沿村的家,当然要算上。 她觑了眼秦韶的脸色,心想还是别把实话说出来,大煞风景。 看来秦叔叔和他爹都对师父念念不忘。 秦叔叔还想给师父迁坟?弄不好会跟他爹打一架,谁能赢? 一个战神一个世外高人,还真不好说。 好想看他们俩打架! 一顿丰盛的午餐在赵萱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中,光盘。 秦韶带着赵萱和顾章华来到书房喝茶聊天。 赵萱想起秦韶和吴玉兰怪异的相处模式,忍不住问道。 “秦叔叔,您跟兰姨何时成的亲?” 秦韶托着茶盏的手停顿一下,面上泛起一丝苦笑。 当年使团出事后陛下昏迷不醒,老相国吐血而亡,朝堂大乱。 杨留名急忙赶去案发现场,马保国污蔑小曼被他一拳揍晕。 现在的兵部尚书姜松当时还是京都府尹,恰恰在那个时候接到举报,人证物证齐全,举报赵成走私。 赵成是户部尚书,国之重臣,姜松自然不敢私自做主,找他出面先围住赵府,等陛下醒来再做定夺。 谁知赵成一气之下当场自刎,以证清白! 秦韶把茶盏放到桌子上,揉着眉心,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这些年就等着你师父回来把我臭揍一顿,打死我都行!” 秦韶想起往事,后悔不迭。 夏宣和九年,秋,永和殿。 顾离坐在龙椅上,面色不正常的苍白,颧骨凹陷,大病初愈。 秦韶跪在地上直接抽了自己俩巴掌,呜咽着。 “都怪我鲁莽!臣只是派兵包围赵府,没想怎么样,赵大人抹脖子臣也吓坏了!” “你住嘴!” 顾离恨铁不成钢大吼一声,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大口喘着粗气,手指哆哆嗦嗦指着秦韶。 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忘了你是谁?你是赵成的忘年交!赵成最看好的女婿人选!谁去戳他心窝子你也不能去!” 秦韶傻傻地抬头看着顾离。 “啊?” 他一时间没明白。 顾离更来气,恨不能跳下龙椅揪住秦韶胖揍一顿,但他实在没力气。 “任何人怀疑赵成走私,你都不能怀疑,但你还用实际行动坐实你对他的怀疑,你脑子呢?” 脑子寄存在别处。 秦韶怒视大臣行列里的姜松。 姜松缩着脖子,用笏板挡住自己的脸! 无心之失!绝对是无心之失!他哪里知道赵成私下跟秦韶关系这么好? 顾离扶额,看着秦韶眼晕心堵,再次发话。 “朕不想看到你,秦韶即刻贬为丰城守将,无召不得回京!” 一个月后,丰城将军府正堂。 秦韶和夫人郑芳华坐在上座。 吴玉兰跪在两人面前唧唧歪歪哭着。 “清风院没了,小姐不知下落,奴婢无家可归,求将军和夫人收留,再苦再累的活儿奴婢都能干!” 秦韶面露尴尬,吴玉兰是赵小曼的婢女,也跟他熟识,按理他该帮这个忙。 他瞅瞅夫人,当初为娶赵小曼为平妻,与夫人闹得很不愉快。 夫人怎会收留赵小曼的婢女?他要是擅自做主收留,又会闹得家宅不宁。 秦韶当下做了个决定。 “玉兰,我属下有不少好儿郎,回头你挑一个嫁与他为妻,好好过日子,没必要在我府上为奴为婢。” 吴玉兰紧抿嘴唇不说话,反而将目光投向郑芳华,一脸祈求。 郑芳华忽然站起身,走上前扶起吴玉兰,声音温和。 “我跟妹妹很有眼缘,将军经常要去军营,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无趣,妹妹留在府中陪我可好?” 秦韶差点惊掉眼珠子,他的夫人这么好说话?还叫妹妹? 这眼缘简直是一眼万年,他这个糙汉脑子再次寄存在别处,后宅的事还是交给夫人,夫人愿意收留,他懒得过问。 这么一会儿工夫,郑芳华已经跟吴玉兰相谈甚欢。 秦韶摸摸脑袋,自己好像很多余,还是去军营刷刷存在感。 十天后,秦韶从军营回来,赶紧沐浴一番,抱着闺女在卧房的床上玩耍。 郑芳华带着吴玉兰走进来。 吴玉兰含羞带怯朝秦韶笑了笑,伸手抱起秦出云,在秦出云的小脸上嗒亲了一口。 秦韶有点莫名其妙,你们姐姐妹妹一眼万年,朝我笑什么笑? 郑芳华把秦韶拉到一边,轻声细语道。 “将军,我已经替你纳了玉兰为妾,她给我敬茶我喝了,今后还望将军多疼惜玉兰。” 这是什么跟什么?! 秦韶觉得自己脑仁嗡嗡响,去军营一趟回来多了个妾? 夫人这话说得板上钉钉,不是跟自己商量而是告知自己这个结果。 他不想纳妾! 郑芳华期期艾艾望着秦韶。 “我这身子生云儿时落了病根,婆母又催着想要个孙子,玉兰知根知底,待云儿也好,将军,我是为你好。” 秦韶看向吴玉兰,为人妻不香嘛?谁甘心做妾? 但他看到吴玉兰眼神灼灼地望着自己,恨不能在自己身上盯出俩大窟窿! 呵!她还真甘心做妾! 这个吴玉兰何时变得这么胆大又可怕? 秦韶心里憋屈又反感,最终化为无奈一笑。 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最后憋出一句。 “你们姐妹开心就好。” 我不开心我能躲,军营才是我的家! 第239章 浪子回头大麻烦 赵萱惊讶地大张着嘴。 “原来是您前夫人做主,让兰姨给您做妾。” “你以为呢?我爱你师父至深,怎会跟你师父的婢女不清不楚?” 秦韶有些生气,赵萱话里的质疑让他很难受,他对赵小曼的感情至情至性。 他不想让赵萱有一丁点误会,那是对他感情的侮辱。 “一年后我夫人病故,去世前托付玉兰照顾五岁的云儿,我感念她对云儿多年的抚养照顾,便在云儿及笄那天把她扶了正。” 秦韶怕赵萱还不明白,追加一句。 “我与玉兰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一直相敬如宾。” 赵萱和顾章华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他们俩根本没想探究秦韶和吴玉兰的感情。 秦韶见两人都不说话,铁憨憨上身,举起手发誓。 “我发誓我对小曼一往情深从未变心,日月可鉴!如果我有一个字的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秦韶说完,双眼迸发真挚的光芒看向赵萱,又看看顾章华。 这下你们俩该信了! 赵萱摸摸鼻子,咳嗽两声,秦韶这是要干嘛? 怕她跟师父告黑状?师父在地底下也管不了人间的闲事。 “秦叔叔,您放心,我一定会在师父坟前替你作证,您是个情种!只爱我师父一个人!” 赵萱说罢,一身鸡皮疙瘩嗒嗒往地上掉,她说出的话自己都觉得肉麻。 秦韶心里一下子舒服了,他环顾四周,眼里满含着深深的眷恋。 “我很喜欢这里,就像你师父一直在我身边一样。” 秦韶和赵萱和顾章华又聊起很多过往。 当赵萱说起黄硕把她抚养长大,秦韶心里觉得很憋屈。 这个黄硕在他不知情的时候,不仅见了小曼最后一面,还亲手把小曼安葬,抚养小曼最疼爱的徒弟。 这都叫什么事?这些难道不该他这个跟小曼最亲密的人来做吗? 秦韶不禁脱口而出。 “当年如果你来找我,我能把你照顾得更好,后面那些糟心事都不会发生,你是将军府大小姐,谁敢招惹你?你该喊我爹!” 赵萱:“……” 她好像嗅到浓烈争宠的气息?没有这个如果!她才不要喊秦韶爹! 当赵萱说起她和黄硕每年都要带着韭菜鸡蛋馅儿饺子,祭拜赵小曼。 秦韶一脸幽怨,说出的话透着一股子酸气。 “我都不知道你师父最爱吃的饺子,韭菜鸡蛋馅儿!她都没给我做过!” 不是,芝麻大点事儿,您都计较? 赵萱看到秦韶脸上的哀怨凝成实质,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媳妇儿。 她真是没眼看! 结果秦韶硬是留他们俩吃晚饭,必须吃饺子,必须是韭菜鸡蛋馅儿。 秦韶现学现包,握抢的大手捏着圆圆软软的饺子皮,一捏一个窟窿。 赵萱在一旁看着,累心! 秦韶还不假人手,非要自己包! 啊啊啊啊!秦韶在内心呐喊,他怎么能比黄硕差? 黄硕已经替小曼养大赵萱,天大的功劳,他一定要替小曼吃上自己包的饺子! 晚饭,一锅韭菜鸡蛋面片汤…… 把赵萱和顾章华撑得想吐,两人干脆跟秦韶告辞,溜达着回贤王府。 等两人回到贤王府,夜已深。 庭院深处忽然飘过一道白影。 赵萱揉揉眼睛。 “见鬼了?” 顾章华也揉揉眼睛。 “不知是男鬼还是女鬼?” 自从经历固泽镇的事,听说阿依朵和沈小宝的凄美爱情故事,顾章华便不再怕鬼。 鬼活着的时候也曾是他人的挚爱。 赵萱拉着顾章华朝白影飘过的方向跑去,在此地向左穿过月亮门是小医仙在府中的临时居所。 两人来到小医仙的院落,果然见一道白影此时正在小医仙的客房前来回溜达。 小医仙的房间里亮着烛光,应该还未入睡。 赵萱施展轻功神不知鬼不觉来到白影身边,一把揪住白影的胳膊,厉声喝问。 “你是何人?大半夜在此装神弄鬼?!” 白影痛呼一声,转过身看向赵萱,赵萱看到白影的脸,连忙松开手,难以置信大张着嘴。 “三哥?!” 顾章华也急忙跑过来,他看到平日里锦衣华服的顾景风此时一身白衣,一头雾水。 “三哥,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顾章华猜测到最接近真相的一种可能,有些悲伤。 “难道你府中有人死了?” “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 顾景风咬牙切齿,看着自己一身白色衣衫,小心翼翼弹了弹看不见的灰尘。 “我穿成这样怎么了?人家小医仙能穿一身白我就不能?” 赵萱上下打量着顾景风,越看越奇怪。 “也是啊,平常见小医仙穿一身白像仙女下凡,白衣飘飘,看三哥穿一身白为什么像丧服?要不然看上去也像鬼!” 顾景风龇牙咧嘴朝赵萱狠狠挥拳头,也只是挥一挥,虚张声势。 借他一百个豹子胆儿,他也不敢跟赵萱叫板。 他恐高,他不想被赵萱拎着脖领子上下翻飞。 会出人命! 一次濒死体验足够他用一生来治愈! 顾章华哑然失笑。 “三哥你为什么要跟小医仙学,穿一身白?” 这时只见小医仙的房门开了,小医仙站在门口看着顾景风,嫌弃得要死。 “他要拜我为师,我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跟了我足足一天,烦死人!” 顾景风急忙向小医仙拱手。 “还望师父收下徒儿!” 赵萱哭笑不得,看看小医仙,又看看顾景风。 “你们俩这是闹的哪一出?” 顾景风回首往事,唏嘘不已,他被自己感动得快哭了。 他伸出胳膊,捏着袖子擦擦眼角。 “你们是不知道,那天小医仙不仅仅替我治好伤,还治好我这一颗浪子的心! 回到王府后我立刻开始闭门思过,经过这么多天的认真思考,终于大彻大悟! 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活着,太没劲!我要拜小医仙为师,努力向她学习医术,像她一样济世救人,才不枉此生!” 顾章华直接听愣了,他三哥,夏国第一纨绔,浪子回头?!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赵萱同样好奇,浪荡二十多年,放着吃喝玩乐的好日子不过,要跟小医仙苦学医术? 三哥莫不是被夺舍了? 赵萱一脸八卦,问顾景风。 “小医仙是怎么治好你那颗浪子的心?” 顾章华讪笑着摸摸脑袋。 小医仙双臂抱在胸前,倚靠着门框,颇有种居高临下睥睨顾景风的意味。 “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就是骂了他一顿!” 这个男人真是贱啊! 小医仙特别后悔当初骂了顾景风,给自己招惹这么大一个麻烦! 她能不能重生到骂他的节点? 她一定温柔小意,字字含春! 第239章 浪子回头大麻烦 赵萱惊讶地大张着嘴。 “原来是您前夫人做主,让兰姨给您做妾。” “你以为呢?我爱你师父至深,怎会跟你师父的婢女不清不楚?” 秦韶有些生气,赵萱话里的质疑让他很难受,他对赵小曼的感情至情至性。 他不想让赵萱有一丁点误会,那是对他感情的侮辱。 “一年后我夫人病故,去世前托付玉兰照顾五岁的云儿,我感念她对云儿多年的抚养照顾,便在云儿及笄那天把她扶了正。” 秦韶怕赵萱还不明白,追加一句。 “我与玉兰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一直相敬如宾。” 赵萱和顾章华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他们俩根本没想探究秦韶和吴玉兰的感情。 秦韶见两人都不说话,铁憨憨上身,举起手发誓。 “我发誓我对小曼一往情深从未变心,日月可鉴!如果我有一个字的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秦韶说完,双眼迸发真挚的光芒看向赵萱,又看看顾章华。 这下你们俩该信了! 赵萱摸摸鼻子,咳嗽两声,秦韶这是要干嘛? 怕她跟师父告黑状?师父在地底下也管不了人间的闲事。 “秦叔叔,您放心,我一定会在师父坟前替你作证,您是个情种!只爱我师父一个人!” 赵萱说罢,一身鸡皮疙瘩嗒嗒往地上掉,她说出的话自己都觉得肉麻。 秦韶心里一下子舒服了,他环顾四周,眼里满含着深深的眷恋。 “我很喜欢这里,就像你师父一直在我身边一样。” 秦韶和赵萱和顾章华又聊起很多过往。 当赵萱说起黄硕把她抚养长大,秦韶心里觉得很憋屈。 这个黄硕在他不知情的时候,不仅见了小曼最后一面,还亲手把小曼安葬,抚养小曼最疼爱的徒弟。 这都叫什么事?这些难道不该他这个跟小曼最亲密的人来做吗? 秦韶不禁脱口而出。 “当年如果你来找我,我能把你照顾得更好,后面那些糟心事都不会发生,你是将军府大小姐,谁敢招惹你?你该喊我爹!” 赵萱:“……” 她好像嗅到浓烈争宠的气息?没有这个如果!她才不要喊秦韶爹! 当赵萱说起她和黄硕每年都要带着韭菜鸡蛋馅儿饺子,祭拜赵小曼。 秦韶一脸幽怨,说出的话透着一股子酸气。 “我都不知道你师父最爱吃的饺子,韭菜鸡蛋馅儿!她都没给我做过!” 不是,芝麻大点事儿,您都计较? 赵萱看到秦韶脸上的哀怨凝成实质,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媳妇儿。 她真是没眼看! 结果秦韶硬是留他们俩吃晚饭,必须吃饺子,必须是韭菜鸡蛋馅儿。 秦韶现学现包,握抢的大手捏着圆圆软软的饺子皮,一捏一个窟窿。 赵萱在一旁看着,累心! 秦韶还不假人手,非要自己包! 啊啊啊啊!秦韶在内心呐喊,他怎么能比黄硕差? 黄硕已经替小曼养大赵萱,天大的功劳,他一定要替小曼吃上自己包的饺子! 晚饭,一锅韭菜鸡蛋面片汤…… 把赵萱和顾章华撑得想吐,两人干脆跟秦韶告辞,溜达着回贤王府。 等两人回到贤王府,夜已深。 庭院深处忽然飘过一道白影。 赵萱揉揉眼睛。 “见鬼了?” 顾章华也揉揉眼睛。 “不知是男鬼还是女鬼?” 自从经历固泽镇的事,听说阿依朵和沈小宝的凄美爱情故事,顾章华便不再怕鬼。 鬼活着的时候也曾是他人的挚爱。 赵萱拉着顾章华朝白影飘过的方向跑去,在此地向左穿过月亮门是小医仙在府中的临时居所。 两人来到小医仙的院落,果然见一道白影此时正在小医仙的客房前来回溜达。 小医仙的房间里亮着烛光,应该还未入睡。 赵萱施展轻功神不知鬼不觉来到白影身边,一把揪住白影的胳膊,厉声喝问。 “你是何人?大半夜在此装神弄鬼?!” 白影痛呼一声,转过身看向赵萱,赵萱看到白影的脸,连忙松开手,难以置信大张着嘴。 “三哥?!” 顾章华也急忙跑过来,他看到平日里锦衣华服的顾景风此时一身白衣,一头雾水。 “三哥,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顾章华猜测到最接近真相的一种可能,有些悲伤。 “难道你府中有人死了?” “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 顾景风咬牙切齿,看着自己一身白色衣衫,小心翼翼弹了弹看不见的灰尘。 “我穿成这样怎么了?人家小医仙能穿一身白我就不能?” 赵萱上下打量着顾景风,越看越奇怪。 “也是啊,平常见小医仙穿一身白像仙女下凡,白衣飘飘,看三哥穿一身白为什么像丧服?要不然看上去也像鬼!” 顾景风龇牙咧嘴朝赵萱狠狠挥拳头,也只是挥一挥,虚张声势。 借他一百个豹子胆儿,他也不敢跟赵萱叫板。 他恐高,他不想被赵萱拎着脖领子上下翻飞。 会出人命! 一次濒死体验足够他用一生来治愈! 顾章华哑然失笑。 “三哥你为什么要跟小医仙学,穿一身白?” 这时只见小医仙的房门开了,小医仙站在门口看着顾景风,嫌弃得要死。 “他要拜我为师,我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跟了我足足一天,烦死人!” 顾景风急忙向小医仙拱手。 “还望师父收下徒儿!” 赵萱哭笑不得,看看小医仙,又看看顾景风。 “你们俩这是闹的哪一出?” 顾景风回首往事,唏嘘不已,他被自己感动得快哭了。 他伸出胳膊,捏着袖子擦擦眼角。 “你们是不知道,那天小医仙不仅仅替我治好伤,还治好我这一颗浪子的心! 回到王府后我立刻开始闭门思过,经过这么多天的认真思考,终于大彻大悟! 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活着,太没劲!我要拜小医仙为师,努力向她学习医术,像她一样济世救人,才不枉此生!” 顾章华直接听愣了,他三哥,夏国第一纨绔,浪子回头?!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赵萱同样好奇,浪荡二十多年,放着吃喝玩乐的好日子不过,要跟小医仙苦学医术? 三哥莫不是被夺舍了? 赵萱一脸八卦,问顾景风。 “小医仙是怎么治好你那颗浪子的心?” 顾章华讪笑着摸摸脑袋。 小医仙双臂抱在胸前,倚靠着门框,颇有种居高临下睥睨顾景风的意味。 “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就是骂了他一顿!” 这个男人真是贱啊! 小医仙特别后悔当初骂了顾景风,给自己招惹这么大一个麻烦! 她能不能重生到骂他的节点? 她一定温柔小意,字字含春! 第240章 赠品的数量有点多 顾景风朝小医仙笑得谄媚,就差四肢着地汪汪叫。 “您哪儿是骂我,您是在救我!不管您愿不愿意收我为徒,小医仙,从今往后我跟定你了!” 小医仙根本不搭理顾景风,扫了眼赵萱和顾章华。 “你们俩赶紧把这个疯子弄走,我还要继续研究我的迷药。” 小医仙说完转身进屋,关紧房门,“砰”的一声,门框都在晃,可见有多烦躁。 顾章华和赵萱面面相觑,同时看向顾景风。 顾景风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灰心丧气,反而恢复当哥哥的傲气,抬了抬下巴,问两人。 “我住哪儿?我先跟你们说好,不能离小医仙太远,最好在同一个院子,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赵萱:“……” 顾章华:“……” 真王府跟贤王府同一条街,走几步路就到,非要住在贤王府? 赵萱老神在在,摸摸下巴,眼珠滴溜滴溜转三转,三哥向来养尊处优,肯定受不得半点委屈。 于是她对顾景风说。 “我们贤王府上暂时没空房,要不你在下人房挤挤?” 顾景风眉头皱了皱,旋即展开。 “也行!” 他一定要用百倍的真诚获得小医仙的认可,住猪圈他都乐意! 狗窝也行! 何况还是大冬天烧着地龙的下人房,这待遇超好。 等等,这么好的居住条件如何感动小医仙?拜师的诚意大打折扣! 顾景风眼神灼灼看向顾章华。 “五弟,你家有狗窝吗?” 顾章华:“???” 最终顾章华把顾景风安排到以前观流水住过的客房。 顾景风敞开房门,任凭寒风呼呼往屋里灌。 他缩在床脚抱着身子瑟瑟发抖,一脚把勾引他的棉被踢到地上! 心里美滋滋,他接受住了寒冬对生理的考验! 他如果冻病了最好,小医仙医者仁心,一定会替他医治,他到时候再百般哀求,小医仙定会对他网开一面,收他为徒! 隔壁房间,小医仙恶狠狠的眼刀似乎要拧成实质,穿过墙壁,插在顾景风身上,一刀又一刀! “你个渣男!冻死你拉倒!” 贤王府寝室中。 赵萱和顾章华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聊天。 顾章华到现在还不相信眼见为实,他三哥真的能抛开以前所有一切,专心跟小医仙学医。 “一顿骂就能让我三哥突然间转了性子?当初父皇没少骂他,骂着骂着人都麻了!” 赵萱嗤笑一声。 “怎么可能?狗还改不了吃屎!以后有好戏看!” “你这话说得也对,话糙理不糙!” 赵萱想起曾经跟她并肩作战,大闹临仙坊的各位夫人们,开始瞎操心。 “要是三哥真改了性子,小医仙也真的收他为徒,他从此跟着小医仙云游四方,府里那么多夫人怎么办?” “就是啊,多可怜,看来只能独守空房。” 顾章华叹了口气,他三哥真是作孽! 赵萱和顾章华一晚上没少为真王府夫人们操心,为她们未来的凄惨命运唉声叹气。 但他们俩实在有些想当然,也低估夫人们对顾景风剪不断理还乱的浓浓爱意。 深夜的真王府,十二位夫人彻夜难眠,此时都聚集在大夫人房中,各抒己见。 她们不是反对顾景风拜小医仙为师,反而在想办法帮顾景风达成心愿。 真是好夫人们! “王爷追着小医仙整整一天,小医仙也没松口,各位妹妹有什么好主意?” 大夫人很担心她们家王爷会得抑郁症,前几日闭关辟谷,出关时眼底青黑。 “王爷改过自新好兆头,我们姐妹一定不能拖王爷后腿,必须助攻!” “小医仙太不了解咱们王爷的好,咱们是不是提醒提醒她?” “我看行,咱们先总结一下,提前打好腹稿,明天一早去找小医仙!” 众位夫人叽叽喳喳开始给顾景风出谋划策。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赵萱和顾章华就被隐约传来的吵闹声吵醒。 两人赶紧披衣下地,打开房门朝着发出吵闹声的方向走去。 还是小医仙的院子。 顾景风裹着棉被,坐在石凳上,浑身哆嗦着,一遍又一遍摸着自己的额头。 怎么没发烧?也不咳嗽?一晚上寒风白吹了? 他什么时候体格这么好了? 赵萱和顾章华走进院子,见小医仙正被十二位夫人团团围住。 夫人们正你一言我一语,向小医仙深刻剖析,收顾景风为徒的种种好处。 “您收下我们家王爷当徒弟,您就不愁没钱花!您不是喜欢给老百姓看病?以后药钱也不用收!” 八夫人主打顾景风傻有钱! 小医仙瞥了眼石凳上的大冤种,紧锁的眉头展开些。 她不能白拿别人的钱,但徒弟孝顺的不拿白不拿。 以前十分不愿意收顾景风,现在变成八分。 “上山采药这种粗活累活您都能支使我家王爷去干!” 大夫人主打顾景风会对小医仙百依百顺,体力还好。 小医仙想象着自己坐在草地上晒太阳,顾景风撅着屁股满头大汗在一旁采药,脸上裂开一丝笑容。 果然收徒有收徒的好处,她能多出些时间养精蓄锐,把精力投放到研发新药上。 好好好,对顾景风的不满再次降低两分。 “您要是烦了我们家王爷还能逗您开心!” 十夫人主打顾景风能够提供正向情绪价值。 开心果!这个设定很有必要! 小医仙自知在医术上太过认真,时常会陷入自己跟自己内卷的状态,偶尔还会郁结于心,医者不自医。 徒弟能为自己排忧解难,这个可以有! 现在她已经不太排斥收顾景风为徒。 “最主要的是有了我家王爷这块金字招牌,连官府都会给几分薄面,您以后走哪儿都能吃住,而且包管是最高档次!” 十二夫人把顾景风直接卖了个底儿掉! 四处行医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常有的事,有了顾景风这个徒弟…… 鸟枪换炮! 小医仙突然破天荒哈哈大笑起来。 “成交!” 赵萱和顾章华站在一旁,对眼前这一幕叹为观止。 夫人们为了把顾景风推销出去,简直不惜余力!不出去干销售真是可惜了一身本事! 两人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小医仙芯子里竟也是个俗人! 俗不可耐! 夫人们急忙把坐在一旁傻呆呆的顾景风拉到小医仙面前,催促他赶紧趁热打铁行拜师礼。 顾景风扑通一声跪在小医仙面前,脸上流下两行热泪。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十二根海底针对付一根海底针,绝对稳操胜券,他以前怎么没想到让夫人们帮忙? 真是失算,好在夫人们给力,现在也为时不晚。 顾景风实实在在给小医仙磕了个响头,“咚”的一声,旁边树杈上的鸟都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走。 “徒儿顾景风拜见师父!” 一众夫人们立刻在顾景风身后一字排开,齐刷刷跪下朝小医仙行礼,异口同声。 “徒儿们拜见师父!” 小医仙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变成惊恐,她双股战战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什么玩意儿? 收顾景风为徒还附加这么多赠品?! 第240章 赠品的数量有点多 顾景风朝小医仙笑得谄媚,就差四肢着地汪汪叫。 “您哪儿是骂我,您是在救我!不管您愿不愿意收我为徒,小医仙,从今往后我跟定你了!” 小医仙根本不搭理顾景风,扫了眼赵萱和顾章华。 “你们俩赶紧把这个疯子弄走,我还要继续研究我的迷药。” 小医仙说完转身进屋,关紧房门,“砰”的一声,门框都在晃,可见有多烦躁。 顾章华和赵萱面面相觑,同时看向顾景风。 顾景风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灰心丧气,反而恢复当哥哥的傲气,抬了抬下巴,问两人。 “我住哪儿?我先跟你们说好,不能离小医仙太远,最好在同一个院子,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赵萱:“……” 顾章华:“……” 真王府跟贤王府同一条街,走几步路就到,非要住在贤王府? 赵萱老神在在,摸摸下巴,眼珠滴溜滴溜转三转,三哥向来养尊处优,肯定受不得半点委屈。 于是她对顾景风说。 “我们贤王府上暂时没空房,要不你在下人房挤挤?” 顾景风眉头皱了皱,旋即展开。 “也行!” 他一定要用百倍的真诚获得小医仙的认可,住猪圈他都乐意! 狗窝也行! 何况还是大冬天烧着地龙的下人房,这待遇超好。 等等,这么好的居住条件如何感动小医仙?拜师的诚意大打折扣! 顾景风眼神灼灼看向顾章华。 “五弟,你家有狗窝吗?” 顾章华:“???” 最终顾章华把顾景风安排到以前观流水住过的客房。 顾景风敞开房门,任凭寒风呼呼往屋里灌。 他缩在床脚抱着身子瑟瑟发抖,一脚把勾引他的棉被踢到地上! 心里美滋滋,他接受住了寒冬对生理的考验! 他如果冻病了最好,小医仙医者仁心,一定会替他医治,他到时候再百般哀求,小医仙定会对他网开一面,收他为徒! 隔壁房间,小医仙恶狠狠的眼刀似乎要拧成实质,穿过墙壁,插在顾景风身上,一刀又一刀! “你个渣男!冻死你拉倒!” 贤王府寝室中。 赵萱和顾章华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聊天。 顾章华到现在还不相信眼见为实,他三哥真的能抛开以前所有一切,专心跟小医仙学医。 “一顿骂就能让我三哥突然间转了性子?当初父皇没少骂他,骂着骂着人都麻了!” 赵萱嗤笑一声。 “怎么可能?狗还改不了吃屎!以后有好戏看!” “你这话说得也对,话糙理不糙!” 赵萱想起曾经跟她并肩作战,大闹临仙坊的各位夫人们,开始瞎操心。 “要是三哥真改了性子,小医仙也真的收他为徒,他从此跟着小医仙云游四方,府里那么多夫人怎么办?” “就是啊,多可怜,看来只能独守空房。” 顾章华叹了口气,他三哥真是作孽! 赵萱和顾章华一晚上没少为真王府夫人们操心,为她们未来的凄惨命运唉声叹气。 但他们俩实在有些想当然,也低估夫人们对顾景风剪不断理还乱的浓浓爱意。 深夜的真王府,十二位夫人彻夜难眠,此时都聚集在大夫人房中,各抒己见。 她们不是反对顾景风拜小医仙为师,反而在想办法帮顾景风达成心愿。 真是好夫人们! “王爷追着小医仙整整一天,小医仙也没松口,各位妹妹有什么好主意?” 大夫人很担心她们家王爷会得抑郁症,前几日闭关辟谷,出关时眼底青黑。 “王爷改过自新好兆头,我们姐妹一定不能拖王爷后腿,必须助攻!” “小医仙太不了解咱们王爷的好,咱们是不是提醒提醒她?” “我看行,咱们先总结一下,提前打好腹稿,明天一早去找小医仙!” 众位夫人叽叽喳喳开始给顾景风出谋划策。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赵萱和顾章华就被隐约传来的吵闹声吵醒。 两人赶紧披衣下地,打开房门朝着发出吵闹声的方向走去。 还是小医仙的院子。 顾景风裹着棉被,坐在石凳上,浑身哆嗦着,一遍又一遍摸着自己的额头。 怎么没发烧?也不咳嗽?一晚上寒风白吹了? 他什么时候体格这么好了? 赵萱和顾章华走进院子,见小医仙正被十二位夫人团团围住。 夫人们正你一言我一语,向小医仙深刻剖析,收顾景风为徒的种种好处。 “您收下我们家王爷当徒弟,您就不愁没钱花!您不是喜欢给老百姓看病?以后药钱也不用收!” 八夫人主打顾景风傻有钱! 小医仙瞥了眼石凳上的大冤种,紧锁的眉头展开些。 她不能白拿别人的钱,但徒弟孝顺的不拿白不拿。 以前十分不愿意收顾景风,现在变成八分。 “上山采药这种粗活累活您都能支使我家王爷去干!” 大夫人主打顾景风会对小医仙百依百顺,体力还好。 小医仙想象着自己坐在草地上晒太阳,顾景风撅着屁股满头大汗在一旁采药,脸上裂开一丝笑容。 果然收徒有收徒的好处,她能多出些时间养精蓄锐,把精力投放到研发新药上。 好好好,对顾景风的不满再次降低两分。 “您要是烦了我们家王爷还能逗您开心!” 十夫人主打顾景风能够提供正向情绪价值。 开心果!这个设定很有必要! 小医仙自知在医术上太过认真,时常会陷入自己跟自己内卷的状态,偶尔还会郁结于心,医者不自医。 徒弟能为自己排忧解难,这个可以有! 现在她已经不太排斥收顾景风为徒。 “最主要的是有了我家王爷这块金字招牌,连官府都会给几分薄面,您以后走哪儿都能吃住,而且包管是最高档次!” 十二夫人把顾景风直接卖了个底儿掉! 四处行医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常有的事,有了顾景风这个徒弟…… 鸟枪换炮! 小医仙突然破天荒哈哈大笑起来。 “成交!” 赵萱和顾章华站在一旁,对眼前这一幕叹为观止。 夫人们为了把顾景风推销出去,简直不惜余力!不出去干销售真是可惜了一身本事! 两人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小医仙芯子里竟也是个俗人! 俗不可耐! 夫人们急忙把坐在一旁傻呆呆的顾景风拉到小医仙面前,催促他赶紧趁热打铁行拜师礼。 顾景风扑通一声跪在小医仙面前,脸上流下两行热泪。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十二根海底针对付一根海底针,绝对稳操胜券,他以前怎么没想到让夫人们帮忙? 真是失算,好在夫人们给力,现在也为时不晚。 顾景风实实在在给小医仙磕了个响头,“咚”的一声,旁边树杈上的鸟都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走。 “徒儿顾景风拜见师父!” 一众夫人们立刻在顾景风身后一字排开,齐刷刷跪下朝小医仙行礼,异口同声。 “徒儿们拜见师父!” 小医仙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变成惊恐,她双股战战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什么玩意儿? 收顾景风为徒还附加这么多赠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