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发明家》 第1章 一贱庶子耳,即日移出宫去 春秋初年,邢国,七月。 正值高温,然天气突变,刚过晌午,狂风、雷电、大雨、冰雹接踵而至。 一道闪电划过,迅雷不及掩耳,雷电击中了凉亭上一角的铜兽头。 此时的凉亭内正巧有两人避雨,二人都被雷电击倒在地,一个5岁的小孩名叫木耒,另一个是他的母亲軧侍女。 雨停后,许久才有人战战兢兢的去凉亭查看。 小孩的母亲已没了气息,那軧侍女被雷电击中右肩,脖颈处红的发黑,被击中的肩膀有些碳化,空气中还透着一点肉焦味。 那5岁的木耒被击中的是右手,并不严重,只是烧焦了一小块手掌的皮,此时的小木耒,双目无神,不哭不闹,右手仍旧攥着母亲的左手。 众人小心翼翼的将木耒的小手掰开,抱到卧房,然后小木耒大哭了起来。 傍晚,宠妾许姜的寝宫内,邢侯正在逗自己的小女儿。 侍臣来报:“君上,今日軧女携公子木耒于亭中避雨,天降滚雷击中凉亭,軧女遭雷击致死,公子木耒并无大恙,医官已诊视,仍哭闹不止……” “晦气!速请祁巫前去,行巫神之法,驱避其晦气。这贱庶子,晦煞人也。” “唯。”侍臣施礼退下。 许姜道:“这軧侍女乃是軧姒的侍妾罢,幸得君之垂怜,却遭此天谴,命中无福啊,君上需远离那晦气。” “一贱庶子耳,即日移出宫去。” …… 木耒已受惊吓,本就哭闹不止,待身穿黑衣,头插羽毛的祁巫跳了一段大神之后,哭的就更厉害了。 直到第三天,小木耒才睡着了,伺候的寺人和隶臣也终于舒了口气。 睡着的木耒进入了一个梦,一个真实的梦。 梦中的小木耒有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早上,妈妈把小木耒匆匆地叫醒,吃了1个鸡蛋,喝了一碗粟米粥,然后火急火燎的拉着小木耒出门。 把他放在一个有两个轮子的车上,妈妈在前,木耒在后。来到一个五彩的院子面前,妈妈把一个小书包塞到小木耒的手中,然后催促他快点进去,然后那个妈妈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木耒又哇哇的哭了起来,一个叫老师的女子哄了他好久,他还在不停的哭,直到很多小朋友把他围在中间。 “沐雷,现在都上大班了,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儿了,你丢脸不?” “哈哈,还哭,一会儿那些小班中班的小屁孩儿要来笑话你了。” “你还哭,不怕以后找不到媳妇儿吗?” …… 一群年龄相仿的人都围着他,七嘴八舌的叽叽喳喳着,他都不好意思哭了。 整整一天木耒都在发呆,呆呆的观察着这个世界…… 下午,那个妈妈竟然又来接自己了,那个妈妈并没有不要自己。 晚上,爸爸还带回了猪头肉,木耒吃的满脸是油,在原来那个世界是吃不到这种美味的,中午幼儿园的的肉丸和汤也是难得的美味。 晚饭后,木耒在妈妈的催促下,躺在床上慢慢的地睡着了,他又做起了梦。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便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这次醒来的木耒也不再哭闹了,还是在回味那个梦。 原来自己的母亲軧侍女,曾经告诉过自己什么叫做梦。嗯,可能上次睡着后经历的那个便是梦。 对于5岁的木耒说,那是一个美梦,梦里吃了3次都美味的饭食。 醒来后的木耒,见到的不是自己的母亲軧侍女,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睡醒的地方是一个土屋,泥巴的墙面,烟熏的有些微微发黄。 “公子,君上有令,日后您居住此处,我照顾您的寝食……” 木耒什么也没有说,木木的顺从着,任由这个妇人给自己穿衣洗脸。不一会儿还端上来一碗粟米肉羹,这便是今日的朝食了。 肉不知是哪类飞禽的肉,要是以前,小木耒肯定吃的非常欢,以前母亲也经常做给他吃。 木耒低头喝了一口,可能是火候不够大,肉没有熟透,味道比母亲做的差多了,比梦中的粟米粥更是难吃许多。 勉强的咽下那一口粥,也可能真的不饿,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已饱。” 说完径自走到屋外,蹲在地上看蚂蚁。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干干瘦瘦的小女孩儿。 “你真的是公子?” 木耒不吱声。 “你就是公子,自来我家,宫里的侍臣,便往我家送肉和粟米。你以前是每日都吃粟米肉羹吗?肉羹太香了。你为甚不多吃些?”小女孩说。 “今日不饿,昨日在梦里,我吃到了更美味的饭食。额,这是哪里?汝又是何人?”木耒问道。 “这是蚕馆,我母亲是这里的大妇,蚕馆所有的蚕妾奴仆都听命于她,我叫惠。走,我带汝去看大白蚕。”不等说完,这个干巴瘦的小女孩儿,就拉着小木耒就向大门外奔去。 傍晚的时候,又到了饭点,这次木耒应该是饿了,吃了半碗粟米粥,里面还夹杂一些砸碎的麦粒,嚼的腮帮子都很累,剩余的半碗便推给了这个小女孩。 没了母亲的木耒,到了睡觉的时间,又哭了一次,哭也没人来哄,哭累了便不哭了。 很快,木耒就睡着了,他又做起了那个奇怪的梦。照例还是那个妈妈把他喊醒,催促着他穿衣、洗脸、吃饭、上学。 早饭照例是1个鸡蛋一碗粥,但是多了几根油条。怎么又是这个梦?怎么感觉那么真实。 为什么每日都要去那五彩围墙的院子?为什么要学习,要写字?为什么每天要吃三次饭?为什么这里的墙是白的?为什么窗这么大,还能看到外面?为什么这里的东西都那么好吃?为什么…… 木耒的脑袋里每天都会冒出无数的为什么,当然最终极的为什么就是:我为什么每天都会做这样的梦。 就这样,在无数的为什么中,小木耒煎熬般的度过了六年。 在新世界里面,小木耒已经成为了一名五年级的小学生。 在那个旧世界里,木耒已经遗忘了自己的母亲,而父亲遗忘了他。这六年里,他一次也没有再见过自己的父亲。 木耒现在对这个蚕馆也越来越熟悉。慢慢的,他和周围的人,也都打成了一片。人们也似乎渐渐的淡忘,他是国君公子的这一身份,虽然和他交谈起来,还是言必称其为公子。 他和这个叫惠的女孩儿一起去采桑摘葚,一起喂蚕剥茧,当然还会一起吃烤蚕蛹吃。 第2章 若有庶子不教,恐他人笑耳 八月,夏蚕的结茧缫丝已经进入尾声,邢宫内也派人来接收这一季的收获。 一日蚕馆院内,一个计吏对木耒说到:“公子木耒,汝可想与我学书数吗?其他公子已有师傅教诲,伯仲二位公子早已入泮宫,叔季二位公子年岁与汝相仿,都已宫学四五年。 唯有公子还不曾习文,不知算术,公子迟矣,公子迟矣。为公子自身计,请三思。如若不然,公子日后何以安身啊。” 木耒说道:“文字书数,我已通晓,无需再学。” 那计吏做思索状,然后说:“公子,并无师罢,岂能无师自通?可书写几字示于我?” 木耒不做声,拿木棍在地上写下大大的“蚕馆”二字。 这个计吏望着这个两个字,陷入了沉思,这特么的是什么字?这字写的横平竖直,肯定是字,我特么的怎么就不认识,于是问道:“敢问公子,所写这是何字?” “蚕馆啊,就是你我所在的这蚕馆二字呀。” 计吏拿起木棍,在这二字下面用周篆大字写下“蚕馆”二字,这时再细细看去,那“馆”字还有两分相似,那“蚕”字连半分相似之处都没有。 “蚕馆二字应是我所写才是,敢问公子之字是何人所授?”计吏满是疑惑的问道。 “这字是我梦中的老师所教,老师还教我数学,每日我一睡……” “何为数学,可是算术、算学?”不等木耒说完,计吏就着急的追问。 木耒答到:“是也,数学即为算数、算学。计吏可出题考验我一二,也可一试我梦中所学。” 计吏一惊,算术也会,这怎么可能,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试,公子听题:一蚕妾每日可缫丝三箩,问,一旬又六日,四蚕妾共缫丝几筐几箩?” 只见木耒拿小木棍在地上划拉了几下,随即答到:“共得丝十九筐又两箩。” 这次可真是把这计吏给惊着了,这数是没错,这是这次秋蚕的总收益,今日这计吏刚刚统计出来的就是这数。 这个数计吏没向任何人说过,根本不存在木耒提前得知这个数的可能。单论这题,并不难,但是如果不用算筹,哪怕是邢国最精通算学的算吏,也很难在片刻之内准确作答。 “这,这,这又是什么?”计吏指着木耒在地上划拉的数字说道。 “这是我所列竖式,做计算之用,此为梦中老师所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真是汝梦中所学?此题虽不难,但能在顷刻之间作答的,这天下也难得几人啊。哈哈,梦中所学,公子奇人,公子奇人呀!”这计吏似乎有些发癫的说道。 “计吏平日不做梦么?我每日入睡即刻入梦,梦中父母每日都将我送至学校,每七日得休一次,既得休息也不得闲暇,那两日便去学绘画、习音律,这两年,又新增奥数、外语……梦中日日不得休息,如此已有五年。”木耒开始抱怨起来。 “公子所言甚奇,我不曾听说。常人入睡,可偶入梦境,所梦之事物皆风马牛不相及,每每都记不得昨日所梦何物。 公子每日所梦皆同,真是闻所未闻。既然公子于梦中求学多年, 可否多写几字,让我一观?” 木耒应允,手持木棍,一笔一划的写下“公子木耒居于蚕馆,每日入梦就学,已有五载。” 木耒边说边写,那计吏紧随其后,在木耒所写的字的下方,也用周篆大字一一对照写下。木耒写完好一会儿,那计吏才写完。 对照看去,木耒字体虽幼稚,但甚是工整简洁,横平竖直,撇捺舒展,方方正正。在计吏眼中这字算不上优美,但是也能一眼看出,木耒所写之字很有章法,并不是这小公子凭空所创,况且大部分的字,在字形上也有几分相似。 “我所写与公子所写相同,公子可识得此字?” “我写的叫简体字,是梦中老师所授,书写迅速;计吏所写应称繁体,书写慢如牛哇。” 小木耒不知道的是,这大篆变小篆,小篆变隶书,就经历了好几百年,隶书才算得上他口中所称的繁体。 而这计隶平时记录书写所用,也不完全是用大篆,很多的字已经被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慢慢简化了,原因就是为了书写速度快一点。 计吏模仿木耒的字,在地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快步出门。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块木板(木牍)和一支小笔,然后跪坐在地上,临摹起木耒的字来。他严肃的表情,仿佛一个虔诚的教徒的在抄写神圣的经文。 许久之后,这计吏向木耒行了一礼,向大门走去,只是嘴里不知道在胡乱说着什么。 其实关于梦这个问题,木耒也经常问新世界的同学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但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木耒所说的话,他爸爸妈妈甚至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在旧世界,木耒问过惠、蚕妇还有几个自己认识的蚕妾,大家都否认自己做梦是这样的,好多人,包括蚕妇在内,都觉得公子木耒的脑袋应该是被雷给劈坏了,慢慢的木耒也不再提这件事。 这次与这计隶又提起此事,可是木耒的字和算数又怎么解释呢?不是被劈坏了?这难道是通了天?流言又再次传了起来…… 这件事最终还是传到了国君叔颜的耳朵里。当然他也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儿,感觉这传言太荒诞了,只是忽地想起来,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这个贱庶子了。 不过再怎么叫煞星,贱庶子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啊,总不能以后让他去当个贱民,那样会遭别人耻笑的。 教育问题也该提上日程了,而且叔季两个兄弟,比木耒大也不足一岁,那两兄弟已经拜学好几年了。 况且,现在自己身体特别不好,没准哪天就挂了,若是自己死了,就更没人记得这没娘的贱庶子了,难道真让他和那些贱奴蚕妾生活一辈子? 几日后,国君叔颜问自己的卿大夫房苴,自己的这个贱庶子有谁教导比较好。 房苴直言道:“伯威、仲蒿二位公子年十六,早已入泮宫学习。域叔、季子两公子年十一岁,拜学吾弟已多年,这木耒虽与叔季二公子年纪相仿,若木耒与叔季二位公子一同拜学,恐有不妥。况且木耒无母,这礼数……” 见国君不接话,房苴又接着说道:“这庶子年幼曾遭雷击,这梦中学艺之事,君上您信么?这雷不会将其脑袋击坏了。” 这房苴说的多明白,这木耒本就是低贱的侍女所生,并且还煞死了亲妈,还在外面和那些蚕妾奴隶过了几年,还不知道懂不懂礼数呢,他已经不配与这些有名分的公子们一同学习了,还有他那脑子是不是让雷劈坏了,还整出一个梦中学艺来。 国君叔颜也不是傻子,他也明白房苴的意思,一个贱庶子,能吃饱就够了,哪还那么多要求,何况还可能是个傻子。然后说道:“烦请房卿寻一大夫罢,若有庶子不教,恐他人笑耳。” “唯,前夷仪城邑大夫翟坊,年五十,现居邢都颐养,可教公子。这翟坊虽年老,书数礼乐皆通,每旬可教授其日,君上,可让其一试?” 这房苴张嘴就说,至于这翟坊是不是书书礼乐皆通,房苴也不知道,国君你让我找人,我就给你找了,反正是一个贱庶子,至于为什么选翟坊,可能是因为看他不顺眼。 “可!”国君叔颜不假思索的应道,老师好不好无所谓了,只要以后别让人在背后笑话我就行,随便撒个种儿,我也负责到底了啊。 其实其他各位公子,都是多位老师教出来的,书、数、礼、乐都有专门老师,木耒这全活儿的老师,在诸位公子中也是独一份,至少面子上说的过去了。 于是君臣皆大欢喜。 第3章 好好学习,日日勤勉 君命送到了蚕馆,其实木耒是不高兴的,在新世界那边自己每周上五天课,周六还要上一天的辅导班,周日还得写作业,自己根本没有时间玩儿,说的严重一点就是没有快乐的童年。 新世界,在学习上只要一偷懒,妈妈就发飙、动手打人,有时候爸爸在家,就会演化成男女混合双打。 木耒后来又发现,在家只要自己好好写作业,妈妈就会很高兴,自己提什么要求的,一般也会答应。若是考试能拿满分,还能带他去吃一次大餐。妈妈告诉他,只要他好好学习,她就会很高兴。 木耒问过自己的同学,大部分的父母都是那样的,木耒很快就悟出了新世界的一个定理——学习,能使妈妈快乐。 每次写作业前,木耒都会默念一次这个定理,学习的动力一下子就上来了。结果就是他也收获了不少美味,而且每天还能看半个小时喜羊羊。 有时候木耒觉得,新世界才是真实的,旧世界才是梦。在旧世界他不用去上学,每天可以和惠一起玩耍,这才是小孩子应该做的事情,只是那边的饭食太难以下咽了,连新世界的猪食都不如,为什么说猪食呢,因为他真的尝过新世界的猪食。 他曾经偷拿过村头王爷爷家的猪饲料,因为他闻到那饲料,有股浓浓的香甜气味,把那豆粕、玉米、麸皮混合成的饲料,用开水煮一下,尝了一口,微微的奶香、微微的甜味,只是咽下的时候微微的划喉咙,确实比旧世界的饭食好一些。 当然木耒就尝了一口,剩余的倒给了家里的狗,可能煮的太稀了,不合狗的胃口,狗不爱吃。 本以为在世界能有个快乐的童年,可现在呢,自己的国君父亲,又要让自己去学什么书数礼乐,“唉,吾命休矣。”木耒心里默念道。 贴心的父亲还派了一个礼官,教授木耒怎么行拜师礼,还备好了拜师的礼物,新的衣服、书筐、文牍、仆人、保镖…… 叔季二位公子上学是在王宫内的宫学,师傅基本是登门教学;伯仲二位公子上学在泮宫,泮宫则在王宫东边,二位公子要么骑马,要么乘车。 木耒呢,则要去六七里地外的翟坊家去上学,骑马?他太小,乘车?好像贴心的父亲昨天忘了送。 国君给木耒配了1个仆童,3个军士和2个仆人,意思就是,如果不想走路,就让那2个仆人背着去。 第二日,朝食完毕,木耒就早早的上路了,今日还要行拜师礼呢,可不能去的晚了。 小木耒坚持自己走着去,可能是走的太急,走了约莫一半的路程,就走不动了,没办法,最后还是让仆人背着去的。 不行,这样又痛苦又没面子,以后得想个法子,既体面又不用费力走路才是…… 来到翟坊的府邸,奉上拜师礼物,再行拜师礼后,木耒算是正式成为翟坊的学生了。 拜师完毕,木耒才细细的观察起自己的老师来,这翟坊白须白发,乍一看好像有七十来岁,但是精神尚好,身穿黑色麻衣,头发胡子收拾的十分整齐。 “公子木耒,国君令我教授公子,书数之艺与礼仪之道。公子今已十一岁矣,始学之,稍迟矣,公子可知。”翟坊目视前方,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 “弟子已知晓,我当谨遵师训,好好学习,天天……天天……日日勤勉。” 木耒说话时,翟坊将目光看向他,感觉他说话有点怪。等木耒说完,翟坊又接着说:“老夫听闻汝于梦中学艺,可有此事?” “回老师,确有此事。”木耒回道。 “嗯?他人之师皆称师傅、先生,汝为何称我为老师?” 木耒稍一思索,连答道:“老乃尊称,称先生为老师,乃表弟子对师之敬。” “公子实乃有心之人,得遇公子乃老夫之幸。我对你梦中学艺之事甚是好奇,公子可否写上几字,让老夫一观?” “诺”木耒移步至案前跪坐,拿起笔山上最小的一只毛笔,在一片木牍上写下,“礼、乐、射、御、书、数”六字,字是竖写的,一列4字,写完发现,还空着2字的位置,不甘浪费的木耒,就又提笔写上“诗、经”二字。木耒的毛笔字学的不怎么样,写的毫无美感。 这翟坊见木耒撂笔,就马上近前来看,木耒则立刻起身,双手将木牍奉上。翟坊看着这木牍,木耒则说道:“老师,这八字为礼、乐、射、御、书、数、诗、经。” 翟坊仔细的看着这八个字,乍一看就一个感觉,这字真丑,不过正如传闻一样,这字确实有一定章法,绝不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凭空所捏造出来的。 翟坊也用大篆下了这八字,作为对照。 “有趣,有趣,这便是你梦中所学?” “回老师,这正是弟子梦中所学,昔日我不曾以此笔书写,字丑,恐污了老师的眼。” “不碍,不碍,汝梦中所学之字,能有多少?” “回老师,木耒会写之字早已过千,但所识之字近三千,若再待一二年,可写之字或近三千。” “哦,确为奇闻,这字也确实有趣,但此字与今通行天下的篆书相悖,有违周礼。若有心之人观之,恐会妄言于公子,对公子不利,万望公子不宜此字轻易示与他人。待公子年长,再观其况以定之。” 这翟坊原是邑大夫,一眼就看出这简化字的优势,利于书写,利于传播。这公子现在才十一岁,能懂得什么,朝堂上那些上卿大夫怎么看。 传承几百年的文字,你一个小屁孩就给改了,有违祖制,不尊周礼,不敬先贤,一大堆的恶名等着你呢。 如果你是个君王,权势擎天,还要武德充沛,周围诸国都是你的跟班和舔狗,周天子都要看你的脸色,那样这简化字示于天下,才会不有多大的风险,否则轻则口诛笔伐。 木耒哪里懂的这些,还问自己的老师:“这是为何?请老师教诲。” 翟坊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公子如今年幼,老夫所言多年后便会知晓,为公子计。” “木耒虽不解老师之意,但弟子会谨遵老师教诲。” “若汝日后有覆海之力,擎天之功,青云之志,必为天下大才。如今年幼,万事需谨慎。”老师的意思也很明了,我看好你,但是你现在还太小,别太出风头,弓打出头鸟啊。 “梦中学艺之事,公子不宜常说,若是提起,可称梦中之师为仙人、天人。” 这老师似乎想让木耒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日后一说,我这字是梦中仙人所授,逼格马上就上来了。既减少自己的压力,又给对方增加了压迫感。 “我既为师,这书、数、礼、乐四科,公子做何打算?”翟坊问道。 “回老师,这书科,我要学这周篆大字,不识周篆不识书也,不读诗、经也不知天下之事。 这数科,老师无需费心,这数科绝不在我诸兄之下。 这乐科,木耒不通音律,老师可带我鉴赏一二,日后与他人共赏琴瑟钟鼓丝竹,不失颜面即可。 这礼科么,需老师尽心教诲,人若无礼则难立足当下,木耒认为,礼科于我最为重要。” “好,公子可教也,公子之志,老夫已明了,遇公子乃老夫一大幸事。” 这翟坊喜笑颜开,这自己是捡了个宝啊,只可惜是个没妈的贱庶子,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否则将来可能会有一番大的作为。 第4章 以为报师之教诲 下午,太阳稍稍偏西,木耒就往回赶。这次时间不着急,木耒坚持自己走回去,可能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了。 蚕妇为木耒准备了野菜粟米粥,和一只炖的脱骨的野鸡,木耒今天饿急了,跪坐案前,疯狂的炫了起来。吃饱喝足后,木耒就思索起自己的交通工具来。 春秋时期人们的出行工具无非就是骑马、乘马车、步行了,而且人们乘马车的规格也做了详细的规定,天子的车驾是六匹马,诸侯的车驾最高也就四匹马。 木耒的父亲没给他配马车,连马都没有给,所以,马车就别想了。 要不弄个人力车?类似与民国时候的黄包车,木耒动了一下这个念头,不过马上就否定掉了,这时候的车轮都是木头的,那仆人拉不拉得动先不说,自己的屁股也受不了,况且做车轮还得用到一点铜,还需要专门的工匠,自己一个贱庶子,哪有钱去弄个车? 要不弄个轿子,这个时候轿子还没出现……木耒很快睡着了。 这段时间正是十一的七天假期。今年家里添置了一台电脑,是木耒的爸爸买来晚上砍传奇用的,爸爸是个装修工人,白天根本不在家,晚上都不一定能够正常下班,白天电脑木耒可以随便用。 木耒用一指禅在网上搜索轿子的图片,越看越吃惊,原来轿子还可以做的这么复杂,而且即便是最小的轿子,2个人抬起来好像也很费劲,于是木耒就找比较轻便的轿子的图片。 突然,图片中出现了一张步辇的图片,一位娘娘坐在步辇上显得那么雍容华贵,这不就是轿子的低配版嘛,不过这步辇也是4个人抬的,于是木耒就接着找2人抬的轻便步辇。 这时候,一张竹制的滑杆图进入了木耒的视野,这特么就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啊,这不就是步辇的低配版吗?制作方法一看就会,一个竹椅子,加2根手腕粗的竹子就行。正在兴奋的木耒突然一愣,那边好像没有椅子啊,我还有需要先做一把椅子,于是木耒就查找哪种滑杆上椅子轻便好制作。 卧槽,一张另类的滑杆图片显示了出来,这个滑杆连椅子都省掉了,两根等长的竹竿中间绑着2根短竹竿,中间搭上一大块布,人便半躺半坐在这布上。这简直就是滑杆的9块9包邮版啊,竹竿不花钱自己砍就行了,9块9买块布缝在上面就成了。于是他接着查简易滑杆的样式。 等他看到,1根竹竿下挂着一个类似于秋千凳的时候,他有点破防了,人们的智慧是无上限的,也是无下限的,不能再接着看了,再找下去,就剩下抬年猪的方法了。 木耒决定,先做个这种简易的布带滑杆试试,如果感觉不舒服,就做一把竹椅的滑杆。 一到旧世界那边,木耒即刻就向蚕妇要了工匠、竹子和麻布片,连朝食都忘记吃了,就捣鼓起滑杆来。大约半个时辰,一副担架,啊不,是一副滑杆就做好了。木耒马上坐上去,让仆人抬起来试试。不合适,又前前后后改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基本达到了预期效果。 等最终的制作完毕,周围的蚕妾、工匠、仆人、连同保护木耒的那2个军士无不啧啧称奇。 到第二日,木耒终于坐着自己的滑杆去上学了,不过木耒也知道了这滑杆的缺点。一是上下不雅观,特别是下的时候,他只能让仆人把滑杆放到地上,然后自己从里面爬出来,和体面、优雅一点也不沾边;二是后背被竹竿硌得生疼,要回头要做个软的靠背才行。 看来还是要做椅子样式的滑杆才行,还有名字不能叫滑杆,要叫步辇才显的优雅。 下学回到蚕馆,木耒又召来竹匠(篾匠),在地上画了个草图,让他们做个竹椅。两个竹匠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公子到底要做什么。 “此物,我命名它为椅子,先用一指半宽的竹片,编一个2尺稍宽的竹席,长8尺,两侧辅以竹竿,这是扶手,弯曲至此即可,前2腿高1尺,后2腿高7寸……这仰角……”木耒一一介绍,竹匠似懂非懂,一步一步来,木耒叹了口气。 就这样,过了五六日,一个步辇用的躺椅终于做好了,木耒试乘几日后,又做了适当的修改,还增加了脚踏。 至此,一个新鲜的代步工具出现在了邢国都城。每次的木耒乘着步辇出行,都有不少人侧目。 木耒向蚕妇要来这几个竹匠、木匠,说是借用一阵子。 木耒吩咐竹匠,步辇多多做几个,做工要好,还要做大,不能像第一个那样丑。又安排木匠按照竹步辇的样式做2个木制的步辇。 在做步辇的同时,椅子也安排上了进程,椅子提前一千年的时间出现在了华夏大地。 时间已至农历的十月下旬,一切的秋收都结束了,邢国的新年也快到了。邢国行周历,每年的十一月是新年的开始,新年也就是欢庆丰收的日子,在这几日,奴隶们也能吃顿饱饭。 新年前的几日,木耒乘坐上一副新的步辇,去上年前最后一天的课。进门行过礼后,木耒将这个新步辇送给了翟坊。 “老师,新年将至,无以为报师之教诲,弟子囊中羞涩,无珍奇之物以报。特献上近日所制步辇一架,愿为恩师代步之用。此步辇,肩扛手抬皆相宜,或二人或四人皆可驾驭,短途代步,舒适如卧榻。” “木耒有心,这便是所传之步辇?汝前几日便是乘此物上学的?”翟坊指着步辇问道。 “是,这几日弟子一边乘坐,一边改进,献于恩师的步辇,已趋完善。老师,试乘否?”木耒问道。结果翟坊摆摆手,没打算试乘。 “老师,还有。”军士把一把竹制的躺椅和太师椅抬进来,指着躺椅说“此为躺椅,专为休憩小憩而设。老师年事已高,跪坐久矣,恐伤身骨。若仰卧于此椅之上,必感周身舒爽。弟子斗胆请恩师一试。” 翟坊这次没拒绝,扶着把手慢慢的坐下,后仰躺了下去。躺下后就一个感觉,真特么舒服,比那铺着芦花柳絮的矮榻都舒服。 “老师,你有腿疾,日后少跪坐。过几日,弟子还有矮凳、木椅、书桌奉上,老师在府中便可不需跪坐,可减腿疾之痛。” “这一个,我称它为师椅,是弟子专为老师所做,老师可坐于师椅上看书,读典。” 这翟坊老泪都想流下来,自己的儿子也算孝顺,那孝顺也只是听话、病前问候下而已,再多就是给些肉食,说几句宽慰的话,这么关心自己这老病腿的,这木耒还是第一个。 这是自己的哪位恩人,给自己推荐了这么个好徒弟啊,等以后知道了,肯定要当面谢谢人家。 第5章 这步辇可八人抬得 这事当天晚上就传到了国君的耳朵了。其实前几天,邢都的竹步辇就传的沸沸扬扬,国君派人查问过,说是自己的贱庶子木耒造的。 国君很是奇怪,以前听说这孩子胡言乱语,说是梦中学艺,自己都认为是脑袋被雷给劈坏了。 这才给木耒找了个师傅,这还不到2个月,这孩子突然脑袋不傻了,开窍了?要不见一下这贱庶子,毕竟好几年不见了。 第二天,国君叔颜就派人去了,去召木耒来见自己。木耒其实早就料到了,要不提前做那么多椅子干嘛。 木耒连让送信的隶臣都没闲着,每个人都或搬、或扛的拿着新作的椅子凳子,可能给国君做的这个步辇用料太足了,四个人抬着空辇都很吃力,于是这么一个送木器的队伍,向邢宫进发了。 宫外的守卫哪里见过这场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隶臣早已经累的双手麻木,于是赶紧招呼守卫来帮忙。等到国君跟前的时候,这队伍都已有30多人了。 国君听到厅外喧哗,于是外出查看。这一看不要紧,门外一大片的木器,足足二十多件。 隶臣向前行礼到:“君上,公子木耒已带到。” 木耒也急向前,行了一个父子之礼,“小子木耒,见过父亲。” 国君叔颜指着这一堆木器说:“木耒,这都是何物。” “回父亲,这是小子近日做的一些椅凳木器,特献与父亲。” 木耒随后对这些凳子、椅子一一的做了介绍,小的圆形矮凳8个,小木椅6个,4把普通的高木椅,2把躺椅,还有2把带扶手的太师椅,压轴的就是那个步辇。 “我所坐的步辇需2人抬,我本想给父亲做个大步辇,需4人才可抬起,不想却做重了些,若父亲坐上步辇,4人恐难担起,或需四名力士。”木耒越说声音越小。 “无妨,侍者,速去找力士四人,这步辇我要一试。”国君冲隶臣吆喝着。 “小子!这器物都是你所制?”国君冲木耒问道。 “回父亲,是。” 国君叔颜坐在太师椅里面,双手搭在扶手上,感觉很舒服,也感觉自己很威风,还向后仰了仰。试完了太师椅,又坐到了躺椅上。真舒服,比许姜那半尺厚的软榻都舒服,还不由自主的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 “这器物甚好,木耒此物因何而来?莫不是你梦中所学。”国君说道。 木耒早就料到国君会问这个,于是说道:“这凳是坐于一木桩上所悟,相比跪坐,两腿舒泰甚矣。此椅加一靠背,可放松脊背,久坐不累。”木耒一一说着,国君一一点头。 “这躺椅吗,说来更奇,小子于蚕馆采桑育蚕,每每累了,便仰卧于一稻草堆上。稻草松软,仰卧于上舒服无比,堪比软榻。 这躺椅的形状,就如小子仰卧稻草时的形状,初以麻布制作,后改以竹木,更改数次乃成。 此椅专为小憩而设,父亲若是累了,仰卧其上,可解劳作之疲,舒缓身心。这师椅嘛,其状威严端庄,男子坐之显威严,女子坐之显端庄。 那步辇之上仍为师椅,只增他人所担横木而已。”木耒说的几乎是天衣无缝,国君还在频频的点头。 父子谈话间,四名力士也到了,国君叔颜很快就坐到步辇上。 四名力士,带着国君在宫前转了一大圈,很快力士也发现,扛在肩上的步辇,只要跟着节奏走,就不怎么费力,只是压得肩膀有点痛。 试乘完毕,国君又问了力士几句,好像是重不重之类的。 “美哉,妙哉。此步辇相较马车,如云中漫步,舒适无比。马车虽快,然颠簸劳顿,难及步辇之悠然自得。我儿聪慧,我儿聪慧。”国君叔颜赞美道。 呵,我儿都说出来了,看来在国君心目中,自己总算有点地位了,木耒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我问那力士,确是重了些,我儿木耒,可有法子让其轻减些。”国君叔颜指出唯一的不足,试着问下木耒能否改一下。 “回父亲,可改,几日便可做一架轻些的步辇送与父亲。” “甚好,只是可惜今日这步辇了,着实可惜呀。” “父亲,如若增加四人抬辇,可否?”木耒早就想好对策了。 国君叔颜满是疑惑的问道“这步辇可8人抬得?” “无需更改便可8人抬得,父亲可否一试?”木耒信心满满的说道。 国君应允,木耒马上对那隶臣交代一番,没多久,那些仆臣们就带来了木料绳子等。 国君叔颜像看变戏法一样,看着自己的贱庶子折腾,没多久,就看到四台步辇变成八抬步辇。 “父亲,请试乘。” 叔颜再次坐上了步辇,这次比上次的效果还好,上次四名力士,借力用力,这步辇微微有些颤,这次多了2道绳子做减震,这次平稳多了。 而且这次加装绳子,步辇上的人高度也降低了些,仅比抬辇之人高出一头多。 又走了一圈,这叔颜现在是喜笑颜开,正巧遇到二夫人宋余子,国君就让宋余子坐上步辇,侍女侍妾则跟随步辇左右。 叔颜走到远处观望,十几个人的队伍,缓缓前行,那宋余子端坐步辇之上,高出抬辇之人整整的一头。 远处一看宋余子如众星捧月一般,居于正中央,气势、威严、颜值、妩媚……全都有了。国君叔颜看的人都麻了,若是再配上华盖、纛旗、鼓乐…… 国君叔颜快步行至木耒跟前,开口道:“是极,这八抬步辇远胜四抬步辇,无须再改,为父予你工匠,速速再做几乘。 这八抬步辇为尊贵之选,唯公侯方能乘之,那四抬步辇,可予卿士,足显其尊贵。” 国君非常高兴,将一架步辇称为一乘,木耒以前还琢磨呢,我是叫一台、一顶、一架还是一副好呢,战车、马车才称为一乘呢,可见自己的父亲喜欢至极。 “小子遵命。” “我儿聪慧过人,乃国之幸,我寻一居所,即日便回王宫。” “谢父亲,我居住在蚕馆甚好,这椅凳步辇,皆源自蚕馆所悟,久居之地已日久生情,小子不忍离开。”木耒才不想进王宫受约束呢。 木耒还想要一块地专门做木器,“父亲,蚕馆之南,有旧木坊一所,已荒废多时。儿欲借此坊为匠做木器之用,不知可否?望父亲允准。” 国君叔颜还想挽留,木耒就是不想进宫,最终没办法,就依他所说,给了他那个弃用了的木坊。 木耒还向国君叔颜请求,自己做些椅凳步辇,能否发卖,如果能卖了赚点钱,他就包了这些工匠的饭钱,甚至工钱也可以考虑。国君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如果他自己能赚钱养自己,我连养他的钱都不用出了。 第6章 我视其获利,犹如割肉之痛 没过多久,一个木器坊在邢都开张了,木耒还给木器坊起了个名字——广发木器坊。 新年过后没有多久,木耒就按照父亲的要求,做好了那很多乘步辇,还捎带做了一些木椅,师椅等木器。 国君将这些东西一一送到了齐国、宋国、郑国、鲁国、晋国等其他的诸侯手里。 几个月后,国君的订单也都完成了,木耒也开始做起了生意,开始售卖自己新做的桌椅、板凳等之类的木器,当然也包含步辇。 这个木器坊的经营,是由木耒和蚕馆的一些人一起来负责的。因为新式家具销售非常好,没多久,木耒攒就攒下了一笔钱。 看到别人挣钱了,总会有人眼红的,虽说木耒是贱庶子,但是敢打这木器坊的主意的,也没几个人,可是就有人想把这木器坊占为己有,比如木耒的大哥。 木耒的大哥名叫伯威,伯威的母亲本名景姜,嫁到邢国后称为齐姜,是齐桓公姜小白的堂妹。 眼下,齐桓公是当今天下的霸王。因此,在邢国,没有人敢招惹这齐姜,邢侯对她也十分的宠爱(忌惮),她想要什么东西,国君基本都会满足。 新式的木器家具被邢侯送去了齐国,特别是那步辇,特别显得有b格,齐侯很高兴,也的派人回了礼。 回礼的使臣当着邢侯和齐姜的面,狠狠的夸赞了一番,齐姜高兴的合不拢嘴,邢君脸上也满是笑意。使臣走的时候,齐姜还挺着大肚子送出门去。 没几日,这大公子伯威,将木器坊挣钱的事情说给齐姜听。 “那木器坊之利,果然可观,两三月间,恐已得钱上万。一贱庶子,何以能制此稀奇木器。自雷击之后,那煞星总是怪言怪语,竟称在梦中拜师学艺。 君父怕其污了自己名声,才寻得一师,教导于他。这才几日,那贱庶子竟造出这稀奇木器。君父还夸赞于他,坊间已有那贱庶子的传闻,难道真如传闻所说,那天雷未伤其脑,反启其智?” 齐姜微微一笑,说道:“我子勿忧,前日齐使已返,齐侯对这稀奇木器赞不绝口,君上亦因此甚喜。 既言那木器坊,收获颇丰,不如我儿也开一坊,用以贵木、巧匠,所出之木器,较那贱庶子更为上乘,这邢国之内,上至六卿大夫,下至士徒商贾……。” “不!”不等自己的母亲说完,伯威就吼道。 “……我视其获利,犹如割肉之痛,心甚不平。再言,一城岂能容二坊?若那贱庶子之木坊在侧,邢人岂不笑我太子无能?”伯威一边说,一边将拳头重重的砸在母亲齐姜的软榻上。 “既如此,待我觅一良机,让君上收回那木器坊。”说完,齐姜冷冷一笑。 “那贱庶子可舍得?” “为何不舍得,他还能驳得了君上?”齐姜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说道。 没过多久,国君就以木耒年纪小为理由,将木器坊收了回去。又没过多久,这木器坊就成了大公子伯威的商产。 木耒坐在桑田中,惠捧来一大捧桑葚,小手儿也弄的乌黑。 惠劝慰道:“公子,莫要再为此事烦忧,既然国君收回那木器坊,强求亦是枉然。 且公子已累积数万之财,待日后年长及冠,时机成熟,再行开坊赚钱之事,公子勿因小失大。” 听了惠的这番话,木耒的眉头皱的不那么厉害了,可心中还是万般的不甘,长叹道:“话虽言之有理,可那木器坊枉费我多少心血,今被父亲收回,反手便予太子。 唉,我非因失木坊而怒,而是因父之态度而愤。为何将我之物赠予他人?岂非以其为太子之嗣,便可随心所欲,万物皆可得。”木耒愤愤的说道。 惠接着劝慰道:“公子,国君之意难料,事已至此,勿要纠缠了。公子要慎言,方才所说若是入了国君之耳,恐生祸端。 木坊既入得了太子之眼,便给了他。公子年幼,且需隐忍,待日后……” “我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那木器坊收便收了,给便给了,只是这口气实难下咽。” 说完,木耒狠狠的将一把桑葚揉进嘴里。说狠话没用,弄不好还给自己整个不痛快。 讲道理,人家跟你讲的根本就没有道理。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像这把桑葚一样,不管甜不甜,酸不酸,牙碜不牙碜,只能嚼碎了往肚里咽。 不让做家具就不搞家具了,木耒其实心里也想开了。 现在我毕竟也小,自以为能仰仗的父亲都背刺我。那我以后所有的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了。 本来,木耒还觉得,这时代木匠的工具太简陋了,他按照后世的方法打算做个刨子,还有板凿、曲尺、三角尺、圆规、墨斗之类,正准备要试验一番,这样就能保证自己做出来的木器,更加光滑,更上档次了。 现在看来,这些东西都没有必要拿出来了。就是自己规划中的折扇、雨伞等也不用拿出来了。木耒决定,再安心的当几年贱庶子,夹着尾巴做几年人,等成年后找个机会离开这是非之地。 又过了一年 另一个世界的木耒,已经12周岁了,也马上就要上初中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增加,木耒也懂得了很多,这两个世界相差太大了,正如惠所说,在旧世界他需要隐忍,厚积薄发。 新世界的沐雷在过暑假,他的家住在城乡结合部的农村。爸爸是装修工,妈妈是个会计,基本是全年无休的。小升初的假期是没作业的,除去上辅导班的20来天,剩下的时间沐雷都是在奶奶家过的。 村子里要建一个小广场,这位置上原来有个石碾子。这地方他太熟悉了,以前小时候经常来这玩,爬上大磨盘,空手推碌碡。 突然,灵光一闪,这石碾子听说是碾粮食的,但是却从没见人们用过,这玩意怎么用。 沐雷飞奔回家,去问问自己的奶奶。 奶奶正在家吸溜一个熟的透透的水蜜桃,沐雷破门而入,一个没拿稳,剩下的半个桃儿,直接趴在了地上。 第7章 公子,请食菜麦粥 “祖宗a,你吓死我了,真糟践东西。”奶奶看着地上的半个桃儿感觉怪可惜的。 “村里现在正拆那大石碾子呢,奶奶,你年轻的时候用过石碾子吗?我打小就没见有人用过它(大石碾子)。” “现在谁用那玩意,我嫁你爷爷的时候,村里就有电磨了,78年的时候,磨一袋子棒子面才5分钱,要是推那大碌碡,得小半天才碾完。 用自己碾的棒子面蒸窝窝头,难咽的不行,忒拉嗓子了。电磨磨的棒子面多细啊。自从有了电磨,根本就没人用那大碾子了。” 奶奶边说边把那半个桃捡起来,拿水冲了冲,在没土的地方又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然后扔掉了。 “那没电磨的时候呢?你们都是拿那碾子碾米、碾棒子麦子吗?” “石碾子碾棒子、高粱、小米,也能碾麦子。人家财主家里有自己的石磨,石磨磨的麦子比碾的麦子好,石磨磨的面细发的多,再过一遍箩,把那麸子箩出来,跟现在吃的这面没什么区别。” “哦。”沐雷快步出门,他要回家上电脑上查一下,石磨石碾子的具体情况。 “别忘了晌午过来吃饭。”沐雷的奶奶扯着嗓子向屋外喊。 “知道了。”答话的时候,沐雷已出了大门。 网络上,沐雷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石碾子,石磨…… 这个历史时期,石磨还没有出现,相传石磨是鲁班发明的,而此时的距离鲁班出生还有二百多年。 木耒的旧世界,已经有类似的石碾存在,但是还很原始,是那种小型的单轮石槽碾子,给谷物脱壳效率很低。 也有奴隶将泡发的麦子,用这种轮式石碾碾碎压扁,然后煮麦粥或蒸麦饭。那种底部带大磨盘,大碌碡上带刻纹的石碾子还没有出现。 回到旧世界的木耒,马上急匆匆的招来2个石匠,在地上不停的画圈,还不停的手脚比划。许久,那2个石匠才弄明白,木耒要做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一次做石磨,不管是木耒还是石匠,心里都没底能成功,于是打算先做一个直径2尺的(周尺,2尺约等于46厘米)练练手。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石磨,做了整整10天才做出来,当然这期间木耒往这石坊跑了不知道多少次。 包括选石、划线、刻槽刻圆、凿孔等木耒全程都参与了。等2片磨盘一做完,木耒就找了蚕馆的奴隶,用麻布草绳将磨盘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将其抬回蚕馆。 剩下一堆石匠面面相觑,这是啥宝贝玩意儿啊,难道是祭祀用的礼器?如果是礼器这模样也太糙了点。 蚕馆内,木耒不停的吆喝着奴仆,石磨被叠放在一个石头基座上。木耒又亲自动手,将一根早已准备好的圆木,插在了磨盘的侧孔上,然后兴冲冲的推起了石磨。 但是木耒根本推不动,毕竟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磨盘稍稍转了一点,他就再也推不动了。1个仆人上前,2个人一起推,磨盘终于慢慢的转了起来。 木耒闪到一边,他兴奋极了。冲着惠吼到:“惠,速去取些麦子。” 不一会,惠抱来了一钧(周代重量单位,一钧为周制30斤,约等于现在75公斤)麦子。木耒用木瓢取麦,小心的倒在石磨上的小孔里。 “速速推磨,速度推磨,不用多久,你们就不用吃难以下咽的麦粥了。”木耒催促道。 加入了麦子的石磨,似乎变得重了起来,不过1个人还是能推得动,随着麦子的进入,磨盘又变得轻快起来,一个人也能推着也没那么费力了。 过了好一会儿。从两片石磨的缝隙里,一些麦子的麸皮和微微发黄的麦粉。向四周洒落下来。 木耒捏起一点磨下来的麦粉,眯着眼瞪着,这似乎是成功了。 木耒觉得磨出的麦粉不够细,将散落的麦粉收集起来,重新倒入石磨的小孔里,又让细细的磨了几遍。 前前后后弄了将近2个小时,才将这一钧(75公斤)麦子磨完。木耒抓在手中,这麦粉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啊。褐黄色的,为什么不是白的呢? 木耒又想起了什么,飞奔进了屋子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竹箩。这个竹箩是筛麦粉用的,那个筛布是木耒特意让人用细麻布织的。 筛布上的网眼儿,比小米粒略小,还在火上高高的烤了一下,烧掉了孔眼内多余的麻纤维,这样的筛布更适合箩面了。 过了这筛箩的麦粉,终于有几分面粉的样子了,只是还不像新世界的那么白,特有的麦香味也出来了。 惠在一旁伸直了脖子,问道:“公子,这是麦粉?咋吃呀?煮粥喝么?” “过了那筛箩,就不叫麦粉,该叫面粉,麦粉与面粉,一字之差,却是完全不同。 若以面粉煮粥,是大材小用,算是糟蹋了这面粉。 用这面粉可以蒸馍,做面条儿,烙饼。蒸包子等,太多了。一会儿我就做与汝看。” 等把这一罐面粉搬到屋里,准备要做着吃的时候,木耒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不会做饭。平时他只是看奶奶和妈妈做饭,面条、烙饼、蒸包子馒头…… 我能做啥?要是做不好,就做成一锅浆糊了。浆糊?疙瘩汤! 前几天沐雷的奶奶出门,由爷爷给他做午饭,等木耒吃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爷爷做了一锅浆糊——疙瘩汤,这是他会做的唯一的饭。 本来爷爷做的卖相就不好,又错把老抽当醋给放了进去,乍一看简直就是黑暗料理。沐雷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喝着也还顺滑。 后来沐雷让奶奶只做了一次疙瘩汤,味道更好了,他也看到奶奶是怎么做的了。 面粉里面打上几个鸡蛋,再放点盐,加了点水,调成半湿不干的样子,等水开锅了就直接倒进去,又加了一把菜叶子,煮了分钟,加点葱花就直接出锅了,连味精都没放,只滴了几滴香油。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也许是太好吃了,沐雷那次吃了三大碗,其实也就半锅多点,害的他爷爷都没吃饱…… 木耒想要试做新世界的那种疙瘩汤,但是第一个问题就是没有鸡蛋。这时木耒也才回想起来,在这个旧世界,自己吃鸡肉的次数比吃鸡蛋的次数还要多。 鸡蛋在这个时代是奢侈的食材,只有贵族才能经常享用,自己一个贱庶子,偶尔才会分得几个鸡卵。 没有就算了,直接加了点捣碎的粗盐,加水搅拌,等陶鬲(li)里面的水开了后,就直接倒了进去,惠还加了一把洗净切碎的马齿苋,最后出锅前又加了一点韭菜叶。 惠把这疙瘩汤盛到一个陶碗中,端到木耒面前。“公子,请食菜麦粥。” 木耒的脸直抽抽,自己做的这个太像粥了,面疙瘩像黄豆那么大,水还放多了,说好的疙瘩汤呢…… 木耒就喝了一口,剩下的就分给惠和周围的隶们了。 公子发明的这“菜麦粥”味道比以前的麦粥好喝多了。一点也不拉嗓子,好嚼好下咽,有麦子特有的香味,还有淡淡的咸味,这在隶们的眼中,已算是上等的飨食了。 喝完“菜麦粥”的隶们,纷纷向公子行礼致谢。木耒则无精打采的回屋睡觉去了,连磨出面粉的那喜悦也没了。 第8章 价值120金的大铜釜 在春秋这个时代。主粮里的麦子和黄豆(此时的黄豆又叫菽豆),是都平民和隶们才吃的,稻和粟才是贵族们吃的。 那麦子黄豆怎么吃呢?麦子是倒在石臼里面,用石杵砸扁熬麦粥喝,再加上一些野菜。 吃麦粥非常费牙,但是比较抗饿。黄豆就是直接煮熟了吃,那玩意儿吃到肚子里难消化,还会涨肚。 现在木耒造出了石磨。麦子就可以变成面粉,就可以蒸出馒头来,口感肯定比以前的麦粥好多了,营养也比以前好吸收多了,现在的新式“菜麦粥”就已经得到了隶们的肯定。 以后馒头、面条、饼等被木耒“发明”出来,就能提高麦子在主粮里面的地位了。至于更低贱的豆子,等豆浆,豆腐等豆制品做出来,可能会惊掉人们的下巴。 第二日,木耒早早醒来,距朝食的时间还早,就急忙拉着惠又去做疙瘩汤。 蚕妇昨晚已听惠说过石磨和面粉的事,待蚕妇看了那面粉后,非常的震惊,又按惠的说法做了那“菜麦粥”,品尝之后很是喜欢,在蚕妇的眼中,这样做出的“菜麦粥”已经不算是“贱食”了。 今天这公子又要捣鼓什么,蚕妇跟随二人,看看今天又有什么“发明”。 炊棚下,蚕妇很快融入了“研发团队”,蚕妇亲自上手,很快就做出了疙瘩汤。 待木耒亲口品尝后,对这次的结果非常满意。 “若这面粉之中,辅以鸡卵、碎葱、便更是美味。大妇,能否向宫里的隶臣仆从求的几枚鸡卵?” 大妇应允,而惠则在大口的吃着疙瘩汤。现在这可不能叫“菜麦粥”了,这贱名配不上这美味了。惠一边吃一边问道:“公子,这个美味的麦粥叫甚?” “疙瘩汤。”木耒随口说道。 惠抬头看着木耒,嘴还在咀嚼,“啥?” “面羹,等加入鸡卵,汝才知甚叫美味。” 木耒知道疙瘩汤太难听了,刚刚的他灵机一动,若是开一家卖疙瘩汤、馒头、汤面的食肆是不是很赚钱呢。若是这样就必须叫一个好点的名字。 木耒心想,现这疙瘩汤已经做完了,下一步我该试着做馒头了。做馒头就需要锅和笼屉。这个时代哪有锅和笼屉呀? 当然,这时也是有蒸着吃的食物的。蒸食物的炊具叫甗,甗没有底,甗内可放篦子,甗放在鬲上,将食物放在甗内,盖上盖子,然后就可以蒸了。 这甗一般都比较小,只比人的头略大一些,一般是用来蒸粟米饭的。不过木耒不知道,商朝的时候,有人喜欢用甗来蒸人头,。 甗这东西太小,蒸馒头根本就不合适。木耒觉得,还是自己做口铁锅。可是回头一想,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铁,只有铜,所有的金属炊具,用的全都是铜。 木耒把做一口大锅的想法说出来,蚕妇听了直摇头,她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铜器,这么大的铜器只有国君才配拥有,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工匠,多少时间才能完成。 木耒没听劝阻,直接找来铜匠,将自己要做的锅的样子告诉他们。工匠向他再三确认之后才弄明白,做的是个什么东西。 花纹装饰没有,腿子把手也没有,这是干嘛用的?糊弄鬼的? 像做这么大的铜器,通常都是国之重器,一般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木耒告诉他们,这玩意儿很容易做,三天我就来拿货。 铜匠不敢接这个活儿,便告诉他,没有铜料,收集铜料就很费时间,况且你这玩意儿还这么大,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了。你若是有铜料,我们可以给你代加工,那样也许天能完活。 木耒上哪儿去找铜料,索性让仆人弄来了一小袋的钱,足足有1500枚刀币(刑国用刀币,一枚标准刀币重35-38克,小刀币重十七八克),说的通俗一些,这些钱相当于后世吕不韦时期的200多金,要求他们直接熔了,给他做那口大锅。 这可再次惊着了这批铜匠,他们说什么也不接这活儿,熔铜钱来作铜锅,闻所未闻呐,谁也不敢动。 见铜匠们不动工,木耒便许给他们100枚半刀币,并以自己公子是身份相要挟。最终,在木耒的监督下,这些铜匠们答应熔刀币,铸铜锅。 三日后大铜锅便做出来了,直径约4尺(周尺,直径约92厘米)重约120斤(约现在30kg),即价值120金的大铜釜。 可能木耒算错了铜料,做完了铜锅,还剩下一小半儿的铜料没有用。木耒又让铜匠做了几口小锅,2个直径约2尺的小铜锅和两个平底锅。木耒心想,正好大铜锅我用来蒸馒头,做大菜,烙大饼,小铜锅我可以做日常的烹饪了。 做铜锅的同时,也命竹匠给做2个大锅的蒸屉、锅盖,锅盖和那个竹箩的样子很像,只是里外都缝上了一层麻布。 等大锅运到蚕馆,木耒仿照奶奶家的样式,垒了一个大的锅台,把那口大的铜锅放了进去,又垒了两个小的灶台,正好放那个平底锅和那两个小铜锅。 捣鼓了好几天,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馒头出世了。 做馒头的第一步就是要发面,但是没有酵母,木耒查了很长时间的电脑,查到可以用酒来发酵面,但是需要控制时间。 蚕妇在木耒的指挥下,将一大碗醴酒,倒进面粉中,开始和面。蚕妇的心其实在滴血,醴酒这样贵重的东西用来和面,真是暴殄天物。 用酒来发面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没多久,面已经快速的膨胀起来。涨满了整个陶盆。 木耒用手指按了一下,面已经非常软和了,有股酸味儿。蚕妇和惠站在那儿,也嗅到了酸味 惠说:“这面已酸,莫不是坏了,恐已不宜食用。” “哈哈,你不知,我要的就是它变酸。否则就做不出美味。” 发好的面做成馒头是非常容易的,三两下,十几个圆圆的面团就被放到了蒸屉上。木耒亲自烧火,等蒸气在锅盖上蔓延出来时候,知道已经开锅了,然后文火慢慢的烧了一会儿。 奶奶告诉他,开锅之后,再烧二十五到三十分钟就可以了。这边没有计时工具,木耒只能大约估摸时间。等他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停下了火,让剩余的火慢慢的自熄了。 整整半天时间,蚕妇和惠都没有离开木垒半步,她们要看看,公子木耒又捣鼓出什么新鲜玩意儿。 等掀锅后,一股浓浓的香气迎面扑来,这馒头做的是非常成功,只是外部是白里带黄的,当然这个是正常的。 当惠和蚕妇。一人一个吃上松软的馒头的时候,她们的眼里全是光亮。周天子不知可曾吃过这样的美味?这还是那个称为贱食的麦吗? “公子,这美味麦食叫甚名字?”惠一边嚼着馒头,一边问道。 木耒思量了片刻:“馍,或蒸馍。馍应称面食,不宜称麦食。” 木耒曾查过馒头名字的由来,他感觉叫馒头不太合适,还是叫馍比较好。 第9章 梦中学艺之事,乃是真事 “公子,才智超群,造石磨,磨面粉,做面羹,蒸出美味的馍。面羹配馍,百食不厌。阿母,日后我能天天吃馍么?”惠一边夸木耒,一边向自己的母亲撒娇。 蚕妇并未搭理自己的女儿,向木耒行礼道:“公子,不论石磨与面,单论这面羹与馍,滋味比昔日麦粥增之甚多,麦子恐再也不是世人口中的贱食了。公子于邢、于天下世人,功莫大焉。” 蚕妇说完,又郑重的向木耒行了一次礼,接着说道:“如惠所言,公子确是才智超群,造石磨之术,可造福天下人。 坊间早有人传闻,昔日的天雷击中公子,未伤其脑,反启其智。 往日的稀奇木器,及近日所现之事,可证这传闻乃是真。” 木耒用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哪有,哪有,这石磨嘛,我只是脑中灵光一闪,这馍嘛……” 木耒没有接着往下说,因为他看到蚕妇和惠,吃惊的望着自己,惠半张着嘴,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馒头。 木耒好像是意识到什么,难道自己说错了?我啥也没说啊。 “灵光一闪?公子,莫不是那雷……”蚕妇支支吾吾道,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她想说的是,公子是不是又遭雷劈了。 木耒也不知道该咋说,也支支吾吾道:“呃,和那次雷击确有关系……不过说来话长……” 木耒顿了一顿,见蚕妇母女二人都不说话,自己又接着说。 “大妇可曾记得,我当初的梦中学艺之事?是否记得来数蚕丝的计隶,只因这计隶,我才被父亲想起,才让我拜那翟坊为师。” “与那计隶有何干?”蚕妇很是不解。 “那梦中学艺之事,我只与那计隶说起,他将此事散播出去,我梦中学艺之事成了邢都的奇闻,才有后来父亲指派翟坊为师之事。” “那这与那石磨、馍有何干。”蚕妇还是不明白。 “呃,我是说,那梦中学艺之事,乃是真事。” “甚?乃是真?”惠有些吃惊的问道。 “那计隶是熟知书数之人,我岂能欺骗于他。梦中学艺是真,且我今日还在梦中上学。 这7年,我每日一入睡,即刻入梦,自雷击那日起,从未间断。”木耒又接着说道。 “那面羹与馍,皆为梦中所食,那石磨也是梦中所见,还有万般的新奇物件与美味,我还不能一一做出,来日方长。” “那是甚么梦,竟达7年之久。昔日传闻,众人皆以为,公子的脑袋,被雷劈坏了,说的都是乱言妄语。 汝之君父,不想公子的妄言,污了他的名声,才给公子指派了师傅。梦中学艺,世人可不信。 更有甚者,则以为,你为引起邢君的注意,才说的妄言。现今公子又言,梦中学艺是真,我是真信不得。”蚕妇一字一句的说道。 木耒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哪有那么多的心眼。他也不知道蚕妇说的这话,是真的不信,还是在保护他,于是接着争辩道:“大妇若是不信,过几日,待我用面粉做出饺子、烙饼、各式面条、包子、花卷、烧饼等各种面食,便可知我所说是否为真。” “公子,梦中学艺之事,休与他人说起,无论真伪,皆不可言。我所言为公子安危计。 这石磨与面、馍可说是公子偶然所悟,集工匠所造。那灵光一闪,也不可再提。”蚕妇说完,又转头对惠说道。 “尔与公子朝夕相处,公子安危与你干系甚大,公子今日之言,万不可说与他人。如若不然,为母将你扔进大陆(大陆泽)喂蛟龙(鳄鱼)!” “唯母亲话是听。”惠有些害怕的应道,自己的母亲很少对自己说这样的狠话,惠也当然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蚕妇随即离开,留下惠和木耒,面面相觑,许久惠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公子,真的还能再做几种美味的面食么?” 木耒还在琢磨蚕妇的话,听到惠说话,才回过神来,“君子一言,驷马难……,呃,慢慢来,皆会做出的。”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寻个竹篮,将那些馍,放入篮中,悬于房中檩梁下,明日我带馍予我老师品尝。” “为甚将馍悬于梁下?” “…一为防鼠,二为防霉,三为防惠。日后每餐汝最多可食2个馍,若吃多了,会变成肥豕般。哈哈。我可不娶肥豕般的惠。”木耒说完就出了院子,留下小脸微红的惠。 第二天,木耒带着八个馒头和一小罐子面粉,去见自己的老师了。 在下午,木耒亲临厨房指导庖厨,用铜鬲热馒头,还亲手和面粉,为老师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面羹,并与老师同进飧食。 老师翟坊吃的不亦乐乎,对木耒也是夸了又夸,直到酉时过半,木耒才回到蚕馆。 木耒躺在木耒的土炕上,睡觉前思索着:回头让奶奶做次手擀面,我亲自看着她做…… 一天很快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木耒是被惠给摇醒的,而且惠还非常的着急。 “公子快醒醒,公子快醒醒。”醒来的木耒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坐起来,揉着自己的眼睛。 “甚事啊,如此……” 不等木耒说完,惠就赶紧边哭边说道:“公子,大事不好,昨夜炊棚下的铜釜不翼而飞,竹屉与釜盖也无了,挂在梁下的一篮馍也无了,呜呜呜……” “啥,偷锅就算了,咋还偷馍?”木耒急忙下炕,一边胡乱的穿着衣服,一边接着说:“这蚕馆还能进得了贼人?快去问问那些隶臣,昨夜是否有可疑之人,速查还有何物丢失。” 木耒匆匆忙忙的出屋,召来蚕馆的一些隶臣、奴仆、蚕妾,问过之后才明白,这伙“贼人”就是奔着木耒来的,蚕馆其他的东西,什么也没丢,因为那个石磨也被人动过,应该是太重才没被偷走。 石磨、铜锅蒸屉、馍,连起来想一下。猜到真相的木耒后背都湿透了。自己难道这是招惹了谁?自己难道搞这些东西太冒失了?难道前天和蚕妇说的话,被别人听到了?难道是父亲……? 木耒害怕极了,他命自己的3个甲士寸步不离。蚕妇也发觉了不对,这很明显就是针对性的。 第10章 不知是太子,多有冒犯 第二日,木耒吃完朝食,带着三个甲士和两个仆人,早早出发了。他要去自己的师傅那里,木耒想向自己的师傅讨个主意,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昨天的事,令木耒心事重重,甲士们也神情严肃,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因为今天走的快了些,抬辇的两个仆人也气喘吁吁。 一行六人走的很快,杂乱的脚步声似小跑一般。过了热闹的市坊,到了一个人烟比较稀少的街道上。 突然,前面出现20来个全副武装的甲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些人身材魁梧,身披精良的鳄鱼皮铠甲,手持锋利的青铜剑,眼神中透露出阵阵寒意,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养得起的兵丁。 木耒心里咯噔一下,嘴唇微抖,脸色变得煞白。三个甲士手持兵器迅速上前,站在木耒的步辇前,两个仆人也瑟瑟发抖,放下了步辇,躲在步辇之后。 一个身披犀牛皮铠甲的人,似乎是这群人的头领,他手持利刃向前一步,对着木耒说道:“公子,我们主人有请。” 木耒的三个甲士此时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互相扫了下自己的同伴,似乎有要拼命的打算。 木耒知道这次是躲不了了,即便三个甲士拼死相搏,也很难打过这20多人。他的脸色由白变黑,变得十分凝重。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稍镇定,缓缓的说道:“既已如此,我随尔等去便是。”话虽说出口,但声音还是微微发颤。 三个甲士听完,皆是一愣,一人说道:“公子,不可犯险!” 木耒摆了下手,说道:“事至此,反抗也无济于事。我若有事也与尔等无关,尔等离去,我独自见他们的主人即可。” 那身着犀牛皮的头领大声说道:“呵,这小公子,仗义。” 木耒甲士仆人想说些什么,他随即制止了他们,命他们赶快走。 木耒目送自己的甲士仆人走远,然后才对那个拦路的头领说:“前面带路,带我去见尔等的主人。” 甲士们立刻围拢过来,木耒在他们的“护送”下,朝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他的心中无比的忐忑,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镇定,木耒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木耒跟着那队甲士七拐八绕,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处宅院的面前。 这房子看上去新修不久,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高门大院,但也不是那些普通百姓能住得起的。 一进院门,只见北屋2间,柳树一棵,炊棚一个,自己的那口大铜锅在就炊棚下,还仿照自己的样式,垒了一个锅台。 旁边还有一个石磨,这个石磨肯定不是自己的那个,蚕馆是那个石磨是石灰石做的,而这个石磨是更好的石材麻石(花岗岩)做的。 当时没选麻石,是因为麻石制作时间长,而且是试验性质的,所以选了易于雕刻的石灰石。 从自己做好石磨,到现在也才十来天的时间,自己做的石磨这么快就透露出去了,这人是不是始终在关注着自己啊,还偷了自己的大铜锅和馒头,难道,难道…… 木耒站在院子里,脑子还在不停的思考着,此时那个犀牛皮甲士去找自己的主人了。 没多久,一个穿着华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说道:“可是我弟木耒来了?” “我弟?这是谁?”木耒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眉头紧皱,疑惑看着眼前这个叫自己弟弟的年轻人。 此人见木耒这般模样,笑容微微一滞,围着木耒转了一圈,又自顾的点了点头,随即笑着说道:“弟弟莫不是玩笑于我?不认得我?” 木耒心中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但依旧沉默不语。 随行的一名军士说:“小公子,好无礼,这是邢国的太子!” 木耒听闻,脸上故作吃惊状,随后躬身行礼,说道:“木耒不知是太子,多有冒犯。” 太子伯威夸张的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今日请弟来,是有事相商。” 木耒站直身子,问道:“不知太子有何事?” 太子伯威微微一笑,却并未立刻回答,说道:“他人都说我弟聪慧,嗯,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我真的不解,我弟是有怎样的头脑与大才,才能制出那稀奇的木器家具?现在又用这大石器将麦子磨成了麦粉,蒸出那个,那个,那个叫馍的食物。” 听到这,木耒知道自己这大哥是打得什么鬼主意了。 木耒又施了一礼,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子过誉了,这木器与这石磨,皆为愚弟在蚕馆所悟,我本一庸碌之人,并无大才。” 太子伯威目光如炬,又缓缓说道:“可与那昔日的雷击有关?” “应是无关罢。”木耒低头回应道,他在有意无意的躲避自己大哥的目光。 “可是坊间传闻,皆言天雷击中汝木耒,未伤其脑,反启其智。那稀奇木器,还有这石器,尔作何解?”太子伯威瞪着眼珠子问道。 此时,气氛愈发凝重,落针可闻,木耒依旧肃立在那里,心中已是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啥,怎么才能糊弄过去。 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辩解,于是唯有沉默不语,心中甚至开始打鼓,我今天不会死在这。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伯威转身向屋内走去,并示意木耒跟上,边走边说道:“弟,看下我这馍,为何这般模样。” 听到伯威这样说,木耒心中才缓缓的舒了口气。随后低头瞟了一眼接过来的馒头,这馒头干瘪的不行,皮还是皱皱的,一看就是死面做出来的馒头。 木耒用手费力的掰下一块,放到嘴里嚼了一下,面味没错,但是口感上,这馒头却是酸的。 木耒抬起头,问道:“太子。这是何人所做?” 太子犹豫了片刻。对旁边的仆人使了个眼色,随后一个庖厨走了出来,这人三十来岁,微胖,他微微躬身,对太子和木耒行礼后,也不敢直身。 木耒问道;“这馍乃尔所做?如何做的说与我听。” 这庖厨也没有怎么思索,便一五一十的把怎么和面,怎么揉,怎么蒸馒头的过程一一的说了出来。 等这庖厨说完,木耒故作皱眉状,并说道:“错,错,我的馍不是这样做的,这是何人教授蒸馍之法?” 这庖厨看向了太子伯威,此时的太子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还在不停的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木耒借机说道:“若非我亲眼所见,竟不知馍能是这样子,如此之丑态,怎上得君侯之堂,天子之案。我想知这是何人坏我馍的名声。” 太子伯威已经尝过木耒蒸的馒头,自认味道非常好,确实可上得君侯之案。 若不是那细作记错了制作方法,怎会逼得他将木耒劫持来,还暗遭木耒的耻笑。太子思索了片刻后,对一个仆人耳语了一番。 不一会,那仆人带了一个人过来,木耒定睛一看,竟是那自己那背书筐的仆童。 木耒死死的盯着他,厉声说道;“我做馍时,尔伴我左右,从头至尾无一不知罢,竟用假做法欺骗于太子吗,尔这是要谋我性命,还是要败我名声。” 仆童此刻似乎明白了什么,跪地不停的哭喊求饶。木耒自不去看那仆童,只是看着太子伯威。 太子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随即摆了摆手,对仆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侍从立刻将跪地的仆童架了出去。 木耒心中似乎又有些不忍,哭喊声渐行渐远,随后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命如草芥,何况还是奴隶的命。 第11章 以汝之天资,可想助我,以图大业 木耒长舒了一口气,对太子行了一礼,转身对庖厨说道:“我教授尔等馍的制作之法,切记莫要污了我和馍的名声。” 庖厨为唯唯称是,太子紧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心道:这贱庶子还算好相处,但是心眼子一点也不少哇。 庖厨和他的帮手都忙活起来,准备材料。木耒则学着自己的老师的口气,大声说道:“尔等谨记,蒸馍前须盥洗双手,磨制后并过筛箩的麦粉称之为面粉,以水并面称为和面,和面前需向面中倒入醴酒一觚,再以水并面,若无醴酒则不成……” 木耒说的声音很大,很多人都能听到,太子也细细的听着,什么和面、醒面、发面、揉面也都记在心里。 和面后就是发面,在等发面的时间里,太子又和木耒交谈起来。 “这馍看似简易,竟不知有如此多的诀要,我弟是如何悟得的?”太子还是想知道木耒是不是真雷电启智了。 “太子不知,蚕馆苦寒,弟常食麦饭,麦饭难以下咽,我命仆隶将麦粉舂的粉碎,过了筛箩就得到面粉,舂来得面,以水并之,或蒸或者煮,弟数次尝试,才得馍的做法。 我初次的馍,比那庖厨的馍还丑上数倍,更是难吃。”木耒信口胡说道。 太子微微点头,似乎信了几分,不过又不甘心的问道:“那大石器呢,是如何悟得的?” 木耒稍微沉思了下,起身去那锅台旁,取了一小块石板,向太子走去。太子的侍从立刻上前,将太子挡在身后,以为木耒要对太子不利,并大喝木耒。 木耒冷笑一下,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那石磨,又抓了一把麦子。将麦子撒到柳树下的一块石砖上,然后用这小石板压在麦粒上,开始搓碾这麦粒。 “太子何须这样防我?”木耒冷冷的说道。 太子伯威见木耒好像是要给他演示什么,便上前去查看,侍从们不放心,于是一堆人簇拥着太子一起向前,样子滑稽的有些可笑。 木耒一边蹲在地上用力搓碾着麦粒,一边说道:“太子不和奴仆们相处,自不知那奴仆们是如何过活的,更不知奴仆们是如何干活的。” 蹲着太费力,木耒站起来,用脚踩着那石板接着搓碾麦粒。太子见状,也喝退了左右侍从,独自向前。 片刻,木耒掀开那石板,只见那麦粒都已四分五裂,白黄相间,和土混在了一起。 “喏,太子看到了罢,蚕馆的一个仆人就是这样碾麦的,然他用的石板大些罢了,费力也大些,难以长久搓碾。 奴仆贱隶只知干活,哪知欲善其事,先利其器之理,愚弟只是稍加改动而已。”木耒指着那石板说道。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彩!弟之聪慧,果然异于常人,那天雷必是启了汝之智,弟无需诡辩,这启智之事我必是信了。” 木耒心里咯噔一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两句是前几天,在小升初的预习班上刚学的,结果随口说了两句,就给整露馅了,自己难道真的没办法隐忍后发了吗。 木耒的脸一会红,一会白,心里还怦怦直跳。这一切太子都看在了眼里。 “我弟,以汝之天资,可想助我,以图大业,也可为汝谋些富贵。”太子悠悠的说道。 木耒闭上眼,眼珠子在眼皮下转了几圈,然后睁眼,随后说道:“弟无大才,但可助太子谋些钱财。” 太子心里想了想,好像也对,这木耒以前造的是新奇木器,现如今做出的石磨和这面羹馍馍,和政治似乎真的不沾边,但这两样确实也都是赚钱的好东西,赚钱也行啊。 “这石磨、面与馍可有甚么赚钱之道?” 木耒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应该是没啥大的危险了,只是自己要开食肆的打算,又要泡汤了。 “愚弟以为,太子可开食肆、馍坊。这面新出不久,弟在尝试各种做法,多些时日恐会样式极多。 麦本为贱食,市价远不及粟米,太子可大肆于贱市收拢,仅馍一项,获利可得数倍。若是再出新面食,会获利更甚。 仅此,太子便可腰缠万……万……怀揣万金。”木耒说完,一边行礼,一边意无意的看着太子。 太子的嘴开始微微笑着,后面开始咧开嘴大笑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怀揣万金的样子。兴奋的一边拍手,一边说道:“彩,彩,依我弟之言,开馍坊、食肆。汝也须速速出些新面食。” 木耒悬着的心终于慢慢的归位了,面也基本发好了。于是大家一起来到了发好的面前。 面比之前和好的面大了两倍不止,闻起来有淡淡的酒味和酸味,木耒还用手指杵了一下。 围观的几人都啧啧称奇,奇的是不到一个时辰,这面竟然会变大这么多。 “这便是发面,面涨至两三倍可成。待庖厨盥洗双手后便可揉面……”木耒又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这面微酸,蒸出的馍怕也是酸的。”太子插了一句嘴。 “非也,面酸蒸出的馍不一定酸,诸位需谨记。”木耒不假思索的说道。 庖厨和他的帮手们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抓紧揉面蒸馍。 等馒头都上了蒸屉,木耒又是指点他们烧火的注意事项。等蒸屉上冒出白气,又烧了不到半小时,木耒让其熄火,并告知馍已蒸熟。 太子急匆匆的马上就要开锅吃馍,木耒阻止,并说道:“太子,这嘴紧不得,稍待片刻,太子也不想这馍的皮是皱的罢。” 太子这也才明白,上次是皱皮是怎么回事,只能压抑着心里的激动。 等蒸汽散去大部分,木耒让那庖厨掀开了锅盖,一锅微微发黄的大白馒头展现在了大家面前,紧绷的馒头犹如那什么一般,一股特有的麦香气味散发开来,这锅馒头比木耒那一锅都好。 太子急不可耐的拿过一个,捏在手中柔软的也如同那什么一般,也顾不得烫嘴,直接咬了一口。 那味道真是绝了,比木耒的那馒头都好吃,松软无比,越嚼越香,越嚼越甜,除了烫嘴没有任何缺点。 “彩彩彩!”太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让那庖厨们也尝尝。 那庖厨吃了一口,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片刻后跪倒在木耒跟前,不停的磕头,嘴里不停地的喊着“恩师”“神仙”之类,把木耒尴的不行。 而此刻的太子已经没了踪影,他带上新出锅的馍,去见自己的母亲了。 第12章 尔若逃,便打断尔腿 此时刚过日中(11-13点)之时,太阳热的厉害,那些庖厨们各自去干自己的活计了,院内只留下木耒一人,也没人搭理他,院外还站着那些穿鳄鱼皮的甲士。 天气炎热,屋内更是闷热,木耒只能独坐树下乘凉,也无人伺候。等了许久也没人来,差不多已经到了下午的饭点了,木耒就想回蚕馆去,结果被院外的甲士拦了下来。 “这里已无人,为何不让我走。”木耒问道。 “无太子之令,公子不可离开。”一甲士冷冷的回答。 “太子何时回来,他去了哪里?” “不知!” “可有飧食?” 甲士不语。 木耒知趣的回到院内,锅里面一个馒头也没给木耒留下,好在还有些面粉,木耒就自己生火,煮了一锅除了面和水,什么也没放的疙瘩汤。 吃完疙瘩汤,日头已经明显偏西,还是无人来,木耒觉得明显的不对劲,胡思乱想起来。 今天与太子谈的可以啊,为什么还囚禁我? 不会是我编的那些话,太子不相信,去蚕馆找人查证去了?我靠,要是这样可不行,我回头就真的什么也说不清了。 要是说不清的话,我能说接着说我梦中的事么?不能说,蚕妇说过,打死也不能说。可是这话我对惠和蚕妇说过,太子要是打她们,她们会不会说。 木耒越想越揪心,当天想到太子可能打惠和大妇的时候,自己都流起了眼泪。 还有,自己的甲士和仆人,肯定把我被劫持的事情告诉大妇他们了,她们肯定也担心的不行啊。 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今天必须要回去,木耒再次走出院门,那甲士再次的拦住了他。 “天将暮,我须回了。” “无太子之令,公子不可离开。”那甲士还是冷冷的这样说。 “太子何时回来,若是有事,可往蚕馆寻我,我又不是囚徒,为何不可离开。许是太子忘记告诉尔等。”木耒边说,边往外走。 一名甲士,伸手拦住木耒,厉声道:“公子自重,请回。” “我若非走不可,如何?” “太子今日有令,若公子逃,可断尔一腿!”甲士板着脸气势汹汹的说。 “嚯,打断我腿,我为公子,尔为士卒,尔要打断我腿。” 木耒抬起腿就要往外走,可是自己也没勇气和这大汉顶撞,因为这甲士已经咧嘴龇牙的瞪着他。 这抬起的脚,终归还是没有向前,又基本上原地踏了回去。 “那尔等去禀明太子,我须回蚕馆去。” “我等只受太子之命,不请太子之令,公子请回!” 木耒没办法只能退回院内,闷热再加上蚊虫是袭扰,木耒烦躁无比。 天快黑了,现在连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于是木耒爬上了院中的柳树,向四处眺望,毕竟木耒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可能是木耒的动静惊动了门外的甲士,也许是甲士无意中的进院查看。进了院子的甲士对木耒厉声呵斥,要求木耒从树上下来。 木耒说道:“树上好乘凉,我为何要下去?” 那甲士急了,说道:“乘凉,尔分明是要逃?” “我为何要逃?”木耒也不想自己犯险,不情愿的从树上下来。 那甲士拿剑紧紧抵着木耒的肚子,对木耒狠狠的呵斥了一番。木耒吓大气也不敢出,以为挨完骂就没事了。 结果那甲士喝斥完,单手持剑,狠狠的在木耒的的小腿上拍了一下。 一股剧痛。马上传到了木耒的大脑里,然后木耒如年猪般的嚎叫了起来。 “太子有令,尔若逃,便打断尔腿。”那甲士还是冷冷的说道,丝毫不管在地上疼的打滚的木耒,然后又到院门外去了。 木耒在树下不知嚎了多久,但就是无人来管他。 过了一会儿,那个疼痛好似小了一些,木耒慢慢拖着自己的这条残腿,挪到了屋内,爬到榻上,也不知煎熬了多久,终在疼痛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另一个世界,醒来的沐雷也是一声嚎叫,沐雷的妈妈很是奇怪,因为她才从屋里出来了两分钟,先前的他还睡的好好的。 这个时间正是炎热,沐雷家只有一台空调,他们一家三口儿,晚上就全都窝在一个屋子里睡觉。当然,沐雷是打地铺的那个。 两三分钟以前,沐雷的妈妈刚起床,准备去做早饭,她没叫醒熟睡的爷俩,还替木耒盖了一下毛巾被。 这会儿听到自己的孩子嚎叫起来,她又快步进屋,只见沐雷抱着自己的膝盖,痛苦的嚎叫着。 她也看了一眼沐雷的小腿,确实又红又肿的,而且他的肚子上还划了一道口子,渗出了一点血。 “咋啦,这是咋啦?”沐雷的妈妈一头雾水的问沐雷。 “断了,腿好像断了,疼的要命。” 这时候,莫雷的爸爸也早醒了,他们马上把沐雷送到了医院。医院拍片之后,很快结果就出来了,他的腿有轻微的骨裂。 不太严重,但还是给他打上了石膏,要求他住院几天,等消完肿,然后就能带着石膏回家了。 在医院里,沐雷也很是奇怪,我在那边受的腿伤,怎么还能够到传这边来? 沐雷的父母也很是奇怪,孩子好好的,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腿折了呢?还好是在假期,辅导课也刚刚上完。没有耽误他太多的学习。 沐雷的妈妈一边抹泪,一边拳爪并用的打沐雷的爸爸,因为她以为是沐雷的爸爸踩断了沐雷的腿。但是又没办法解释,沐雷肚子上的一个不到1的小的伤口。 沐雷见他的父母这样,也确实不关爸爸的事,便说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翻身,腿磕到床角了。” 这时候,沐雷的妈妈才饶了他的爸爸,但是沐雷爸爸的脖子上,早已留下一道血印子。 妈妈还在不停的埋怨,为啥他爸爸不主动要求去打地铺,要是这样就没这档子事了…… 到了中午,石膏打完了,木耒也输上了液,躺在病床上,左腿也被吊了起来,他的父母终于消停下来。 可能药物里面有镇痛药,沐雷的腿渐渐的不怎么疼了,沐雷躺在病床上,又开始思考那个问题:我在那边受的腿伤,怎么还能够到传这边来? 其实这类似的情况早就发生过,只是沐雷以前太小,没怎么关注过。 旧世界的木耒一得病,这边的沐雷也跟着得病,当然,这边的沐雷能得到有效的治疗。沐雷的病好了,那么木耒的病也就好了。 在比如换牙,那边的木耒白天掉了一颗牙,一觉醒来的沐雷肯定也少了那颗牙。如此这样的例子还有一些。 难道这2个世界,我共用一副身躯?那为什么的我的头发却不相同,一边长发,一边短发? 我两边的样子一样吗?旧世界那边没有镜子,那边只能在水里看看自己的样子,具体是不是一样还真的不知道。 沐雷拿起一个小镜子,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想记住自己的样子,到那边也好好照一照,是不是一样的外貌。 沐雷的目光又落在拿镜子的手上,两边的指甲也不一样,这边木耒 的指甲短短的,剪的整整齐齐,那边的木耒的指甲,很厚,很长。手也不一样,那边的手很黑。 第13章 尔这蛮夫,速以死谢罪 下午,沐雷的奶奶来陪床了,奶奶絮絮叨叨的说了小半天,反正就一件事,自己的大孙子为嘛腿会断了。 等沐雷的奶奶不叨叨了,就开始不停的喂沐雷吃东西,晚上鱼汤加炖鸡,沐雷撑的实在吃不下了,奶奶才罢休。 等收拾完餐具,奶奶又喂了沐雷一根香蕉,等沐雷吃完才回家,沐雷感觉自己很撑,吃的东西都顶到了嗓子眼。等奶奶走了,沐雷才安心的休息睡觉。 木耒一睁眼,自己又躺在那个宅院的矮榻上,腿不怎么疼了,但依旧是肿的。 两边走了一遭,木耒知道自己的腿断了,也不敢移动,就在这榻上,他又在想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软禁他。 木耒慢慢挪动,倚着墙坐起,然后他打了一个嗝。嗯?打的这嗝怎么是香蕉味的?而且自己一点也不饿,莫非,莫非…… 木耒好像发现了一个bug。 这边的天刚亮,木耒只能在屋内等。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了动静,好像是在训斥谁。 没多久便有人进入了室内,来人是昨天太子的近侍,神色有些慌张,对木耒施礼道:“公子,这腿无碍。” “无碍?这腿怕是断了,根本行走不得。”木耒边说,边撩开自己的裙摆,露出红肿的小腿给太子的近侍看。 木耒的小腿还是红肿的厉害,近侍知道事态的严重,马上就去禀报太子。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太子匆匆忙忙的来了。 “我弟木耒,我昨日与君上议事,整夜未归,忘却汝还未归,我那士卒却误解我意,冲撞于尔。桑巫,速去看看公子的腿伤。”太子伯威说道。 那个叫桑巫的,其实就是邢国的医官。春秋这个时候,巫和医是不分家的。 桑巫掀起木耒的裙摆,看了一眼。那小腿儿又红又肿,然后这桑巫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太子随即问道:“如何?” “怕是断了,公子这几月不可下地行走。我给开几副汤剂,可解疼痛。” 随后这桑巫又拿出一根绳子,量了木耒的小腿尺寸,接着说道:“腿虽断而骨未移,待我以竹木固之束之,近几日,公子之腿万不可移动。” 说罢这桑巫便分别向太子和木耒行礼告辞,出去准备药剂和夹板去了。 太子看着木耒,满脸的歉意,对着门外大吼道;“那莽夫何在?” 打断木耒腿的那个甲士随后就进了屋内。 太子发怒道:“尔这蛮夫,竟断公子之胫骨,速以死谢罪。” 木耒正在想自己该说什么的时候,这个甲士双腿跪地,掏出一把短刃,迅速的割断自己胸甲的绳子,将胸甲扔在地上,然后直接双手持刃,直接捅在自己的心窝上。 等木耒回过神来,那甲士已经倒地,血从他身下流出。 “这莽夫伤弟,兄心甚哀,此乃兄教授不力所致,于此赔罪矣。” 太子向木耒道歉了,木耒也没办法说什么,虽然木耒明白,自己这哥哥是奔着自己的赚钱来的。 木耒被放到一块木板上,在他不停的呻吟声中,木耒又回到了蚕馆。 中午过后,桑巫为木耒带来了汤剂,并做好了固定小腿的夹板。 这个夹板很奇特,是由好多根约2厘米宽的竹条做成的,好似竹简的一般,然后绑到腿上,里面还垫了细麻布。 桑巫再三嘱咐木耒,这腿不可移动,需卧榻至少2~3个月。 桑巫前脚刚走,太子就送来了一些吃食补品。等所有的人都走了,木耒躺在木榻上,没了外人,惠便哭了起来。 木耒安慰道:“莫哭了,这腿伤不碍事的,正好我休息几月,便能安心研究面食了。” “都这样了,还研究个甚的面食。”惠一边抹泪,一边说。 “事虽至此,但我已结交太子,更知太子是何样之人,这腿也值了。” “何样之人?” “呵,爱钱之人。” 木耒本还想说太子胸无大志的,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心想道:现在我年龄还小,便依他,帮他捞些钱财,等年龄大些,寻一个由头,向自己的父亲要个封地,远远的离开这是非之地,就能独自去快活了。 惠还要说些什么,被木耒打断了,说是自己困了,想睡一会。 惠离开后,木耒又开始琢磨起来,我这来回穿越的身体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带点东西过来呢? 又想起早上那个嗝儿来,那个香蕉味的嗝儿。是不是我把东西吃到肚子里,然后到这边就可以拉出来了。 木耒越想越恶心,但是越恶心他就越想。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木耒望着墙上那个一尺宽的窗,慢慢的睡着了。 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变成了沐雷了。一睁眼便看到了妈妈,爸爸去买早饭了。妈妈嘱咐他:一会吃了饭,她和爸爸还要去上班儿,白天奶奶看着他输液。 等吃完了药,沐雷在病床上发呆。沐雷的奶奶带来了他的p3,让他打发时间。在听歌的时候,沐雷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药上,胶囊的锡皮纸! 是不是,把这东西放在我的嘴里,有可能带到那边去?想完就干,木耒把锡皮纸撕下来一小块,塞到自己的牙缝上,这样能防止自己在睡着的时候儿,把它咽到肚子里去。 沐雷告诉奶奶自己想睡觉,结果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的,左也睡不着,右也睡不着。直到吃完午饭,才隐隐发困,才慢慢的睡着了。 睡着后马上就到了另一个世界,旧世界这边还是半夜,屋子里漆黑,仅有小小的窗口透进来一点月光。 木耒顾不得这些,他用舌头感觉到了那个锡皮纸,用手去抠,果然就是那个锡皮纸。 木耒高兴的吼了一声:“卧c,还真可以啊。” 听到这边的动静,不一会,蚕妇在屋外问道:“公子可是醒了?可是有事?” “无事,无事,刚做一美梦,汝且去睡,甭搭理我。” 蚕妇回到自己屋内,心里道:又是梦,还是美梦,这公子的梦难道真的有问题?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啥意思。 现在的木耒,困意全无,他强忍着兴奋,然后闭上眼,强迫自己睡着。等他睡着后,到了那边已是下午4点。 沐雷看着病房里的一切小东西,想把它们放到嘴里一一试试尺寸。 整个下午沐雷都是兴奋的,他想着:我以后带一些菜籽过去,还有水果种子,让惠都尝尝,那边的种类太少了;等回家了,我用塑料袋带点盐过去,还有味精什么的,让她们尝尝真正的调味品;还能带点块糖,给惠吃;酵母粉,以后我吃的馒头用酵母粉,太子的馒头还用贵重的醴酒;药,还有药,到了那边都是灵丹妙药;这p3要是能带过去就好了,让老师听听什么叫仙乐…… 沐雷低头看着手中的p3,火柴盒大小,带外放,他几次拿起p3,在自己嘴边比划大小,看看能不能放进去。嗯,等回家套个塑料袋,应该能放嘴里,不过还得带回来充电。 沐雷的奶奶看看孙子,不停的想吃p3,以为他又饿了,又像喂狗一样开启了喂饭模式…… 沐雷的爸爸妈妈来了,就等于他的救星来了,于是才停止了吃吃吃。奶奶要走了,沐雷眼珠一转儿,对奶奶说;“嘴里苦,我想吃块糖,那种独立密闭包装的那种。” “棒棒糖行吗?”奶奶问道。 “不行,就要那种小块糖,真空包装的那种,我还能捏着当响炮玩儿。” “吃块糖还这么多事。”奶奶叨叨着走了。20多分钟后,沐雷就有了一小袋块糖。 晚上,沐雷输完液准备睡觉,趁着妈妈没注意,偷偷的把2块糖塞到了嘴里,是带着包装放的,放在牙齿的外面,导致腮帮子鼓鼓的。是嘴里有异物,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睁开眼睛的木耒,嘴里果然带着两块糖。他把那糖吐出来,又把糖纸撕了下来,这样就得到了2块晶莹透剔的糖,并将它们放在草枕旁。 第14章 就这包子样,能上君侯之案? 木耒呼唤了一声惠,等惠进了屋子,他把一块儿晶莹剔透的糖给了惠,说道:“此物名叫糖,可食,入口甘甜。” 惠把糖放入口中,甘甜瞬间把嘴巴填满了,她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这是饴饧?比桑葚还要甜。”惠说。 惠吃过最甜的东西应该就是桑葚了,木耒也没少吃桑葚,每年的五六月,他们还会把吃不完的桑葚晾干,在这个时候甜食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管它是甚,汝吃便是。” 腿断了,木耒也不能去翟坊那里上课了,现在只能躺着,按照医院的做法,木耒也把自己的腿给吊了起来,至于那桑医官给的草药,在喝了一口后,就再也不喝了,苦是一回事,问题是还很牙碜。 夏天是很热的,木耒住的房间是木为骨架,墙体都是夯土的,相比室外的炎炎烈日,室内还是相对凉爽的,但是很潮湿。 木耒让竹匠,编了一个扇子,有时候自己扇扇子,有时候惠来帮他扇。 这日的午后,太子的那个侍从又来了。就替太子说了三件事,一是问腿是否还疼,二是说有什么要求或需求就提出来,三就是看看还能不能研究点面食。 哼,第三条才是重点,我要是不说能研究新面食,太子还会派人来看我?估计都活不到现在,木耒心里想道。 “那新面食,已有微念,稍待几日罢。做此新面食,需若干食材,若有太子协助,便可事半功倍。”木耒躺在榻上,面向屋顶说道。 “太子有言,有何需求,公子尽可说来。”那侍从赶紧说道。 “那侍者请记,这食材么,需面三钧,雉鸡、鸡卵、羊、牛、羊脂、牛脂、上等齐盐、香料若干、酒少许、饴饧、蜜还需蜂蜜。”木耒顿了一顿,眼睛看着房梁,还在想自己还想吃什么。 “诸食材皆易得,然牛唯诸侯可食,太子岂能轻易食之?且太子……”那侍从支支吾吾的说道。 “罢了,试问侍者,天下可有无腥臊味的豕肉?”木耒扭过头来,看着侍从说道。 “一为乳豚,二为豶豕。小豚易得,豶豕难寻。”那侍从回答道。 “那便乳豚罢。还有,我的那口大锅,不,我那尊无足、无耳、无纹、圆肚大铜釜,需送还于我,否则木耒难为无釜之炊呀。” 那侍从思量了一下,才明白木耒说的是什么,于是回道:“唯,铜釜近日便可送还。” “告于太子,若食材到,不晓几日便可出一二,新岁之前,可出数种新食。太子之食肆,现今可动工矣。”说完,木耒伸了个懒腰,也不再理会那侍从。 侍从走后,惠和蚕妇进了屋子,问木耒与太子是何事。木耒就把前天和昨天的遭遇说了一遍,当然适当了润色了一下。蚕妇紧锁着眉头,惠则直言太子的无耻。 “无妨的,太子爱财,目前我且依他,……唉,人居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来日方长罢。”木耒说完长舒一口气。 “且不说此事,惠,今日去寻两根木棒……”木耒一边说,一边比划木棒的粗细、长度。“待几日后,太子送来食材,定让汝大饱口福。” “公子果真要为太子做新面食?”蚕妇问道。 “有何不可?我不为太子,乃为天下之人,天下苍生食之差矣。”木耒说完,还学着电视上的人那样,一边摇头,一边低头,还一边不停的叹气。 “公子高德,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蚕妇说完,躬身对木耒行了一次礼。 太子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刚过朝食,就是木耒断腿的第三天,太子就派人送来了木耒需要的东西,大锅和笼屉也送了回来。 两笼鸡、一箩鸡蛋、两只活的很肥的羊、一窝吃奶的小猪,包括猪它妈也一起送过来了,其他的东西若干。 蚕妇找了地方,安置那些活物,其他的食材比较贵重,则是单独存放的。 午后小憩之后,木耒让人把自己抬到院中,开始指导惠和蚕妇做包子,先是切韭菜,放入生鸡蛋,倒入温热的牛油和食盐,调得是鸡蛋韭菜馅。 为什么不用炒鸡蛋呢,因为木耒还不想让炒菜这么早就出来,而且铜锅炒菜也不太合适。 等到天黑前,大包子终于出锅了。第一次的包子卖相不怎么样,扁扁的,好像摊在麻布上的一样,有手掌那么大,而且木耒提到的包子褶也基本看不出来,但是韭菜包的香气四溢,十分的吸引人。 惠不顾烫,直接双手拿了一个包子,准备往嘴里送,却看到自己母亲正瞪着自己。惠急忙将包子放入一个陶盘,送到木耒的跟前。 “公子,请食韭卵包。” 木耒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边吃边说道:“同食,同食,且当今日飧食罢。” 蚕妇吃完一个包子,对木耒说道:“今日这韭卵包可是成了?” “成了?大妇莫不是以为,就这包子样,能上得了君侯之案?” “味道甚佳,为何上不得?” “此包甚丑,扁如饼,多做几次罢,等外观好些,再送与太子。惠!不可再食!” 二人说话的时候,惠已经吃完三个包子,伸手去摸第四个了,要不是木耒断了腿,现在他已经蹦起来了。 蚕妇则去训斥惠,甚至要伸手打她,木耒则为惠求情,这小院中好不热闹。而此时,太子的侍从又来了,是闻着香味来的。 “日入之时,有传言曰,蚕馆处香气弥漫,太子度之,乃公子出了新品,遂遣小人前来……” “此为有人传闻,抑或有人送信?喏,韭卵包,外观甚丑,味尚可,失败,还需屡试,若以此相交于太子,有辱美食之名。若侍者不嫌其丑,可携几枚自食。” “小人不敢,此物唯可呈于太子。” “哦,既如此,那侍者就更当趁热了,凉则味不佳矣。” 太子的侍者行告退礼,提着青铜食盒去拿包子,惠瞪着眼睛盯着那侍从,那侍从拿了四个就再也不敢拿了,躬身提着食盒,走向门口。 “明日遣一庖厨来,勿须再听凭传闻。否则,太子日后所食之物皆不得热矣。” 那侍从应允,然后快步出门而去。 太子没多久就吃上了韭卵包,味道出乎太子的意料,那侍从又把木耒的话转述一遍,太子心想道:“我这弟弟还行,还怕我吃不上热乎的。这韭卵包丑吗?他想要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太子思索再三,命人将一个包子送给那庖厨,并通知那个厨子,明天开始去蚕馆学做饭。 那庖厨第二天到了蚕馆,见了木耒就磕头,嘴里不停的喊着“恩师”,前几天的那锅馒头就够震撼的了,昨晚上那包子又小小的震撼了他一次,不管木耒认不认他这徒弟,反正他这师傅自己肯定是认下了。 第15章 不涉经营,垂拱而得利半成 有了专门的厨子,做出的包子也像样了,包子不再是扁扁的,而是圆润了起来,包子褶也很地道了。 四五天内,木耒神速般的“研制”出了韭卵包、韭豚肉包、羊肉包、苋菜包、马齿苋包、干菜包等杂菜包,以及重量级的饴饧包,要是有红豆和绿豆,还能再做出个豆包。 饴饧包做出后,那庖厨对木耒更是五体投地,每日来到蚕馆的这个小院,都要朝木耒的卧房拜上一拜,然后才开始一天的工作。 太子这几日高兴的天天咧着大嘴,自己的食肆可以放心的开张了。 太子大大的赞赏了那庖厨,还准备了十来斤牛肉,带着侍从,亲自去蚕馆看望木耒。 “我弟木耒何在?”太子一进小院便嚷道。 待太子伯威进了木耒的卧房,有说道:“吾弟木耒,天雷果为启智之物。何其聪慧之头脑,方能制出此等美味之包。” 嚯,又来了,太子对雷电启智这事真是执着,木耒心想道。但是嘴上却说道:“太子过誉了,小小的馍与包,怎能……” “汝可知,我府中的庖厨如何论汝,其评论者,言必称天神下凡。”太子打断木耒的话急匆匆的说道。 “那食肆可成,月余便可开门揖客,依汝之勋劳,垂拱便可得股半成。”太子说完,看着木耒。 半成,木耒思量了一下,才明白半成是5,不是50,这太子真黑啊。 既然涉及到钱的问题,不要白不要。木耒不动声色的说道:“半成,这半成是不是少了些?” “不少矣,不劳弟心,不涉经营,垂拱而得利半成,不可?” “少了罢,我若是再出新品,可胜馍与包的美食,是否可增……” 不等木耒说完,太子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急切的说道:“可胜馍与包?木耒所说可是真?” “我有微念,然今尚幼稚,稍待几日罢,或可胜馍与包。”木耒不紧不慢的说。 “莫说可胜馍与包,若是可与其争锋,我便与汝一成利。” 要是不出工,不出力,不参与经营,从太子手中白得一成利润,貌似也可以,就这一成利,还不知道太子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舍得拿出来的。 “那便如此,新食肆开门揖客前,这新品面食,我必交于太子。近日我需修养几日,这腿又痛了。” 说完,木耒又哎呦着装起腿痛来了,其实他是真的有些疼,只不过没这么厉害罢了。 至此,太子也知趣的告辞回家了。 第二日一大早,木耒刚睡醒,那庖厨又来了,隔空拜了一拜,就在院子等木耒。木耒今日实在是不想做什么了,训斥了那庖厨一番。但那厨子依旧满脸笑意,毕恭毕敬的站在院中。 见到赶不走,木耒也没办法,对着惠耳语交代了一番,随即那庖厨又忙碌起来。 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让这庖厨,把昨天的牛肉给炖了,其次才是蒸点什么。 今天做的很简单,一是泡发的桑葚干捣碎加蜂蜜,然后和面蒸馒头;二是韭菜加薤加盐捣碎然后和面蒸馒头。 两锅是分开蒸的,第一锅的桑葚馍馍,木耒、惠、蚕妇和那庖厨都对这桑葚馍馍非常满意,惠一次又吃了3个。 第二锅的馍,一言难尽,也许会有人喜欢吃那绿色的馍。 木耒拍着自己的脑袋,对那庖厨说道:“看来我是才尽了,做出这暗黑料……黑绿馍,这岂是人食之物? 我头痛欲裂,需休养几日,明日尔不必再来,待需尔之时,吾遣人去请。那馍汝带走。” 那庖厨拜了一拜,带着那绿馒头紫馒头走了,木耒长舒一口气,自己终于得几天清闲了,还有就是吃牛肉。 沐雷住院已经八九天了,腿上的红肿也终于退下去了,沐雷也出院回到了家中,此时已经到了8月10号,还有20天就要开学了,也行那时候能拄着拐去上学。 回到家中的沐雷,整日也是无聊。他答应妈妈每日学习半天,休息半天。所谓的休息半天儿,就是看电视或者上网。 此时的沐雷,因为腿断了,行动不便,又有了午睡的习惯,趁着午睡,正好又往那边送一点东西,可能是几块糖,一点儿盐和味精,或者是一些药。 午睡醒来的沐雷,无聊的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播放的正是今年的热播剧——宫锁珠帘,恰巧播出的是第一集。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一般对这种电视是不会感兴趣的,特别是一个男孩子。但是这一集却深深地吸引了木耒。 里面的洛晴川竟然是现代穿到了清朝,然后又从清朝穿回了现代。 原来这叫穿越,那我这算是穿越吗?沐雷单腿蹦着,来到了电脑前,开始搜索起穿越来。 这一搜不要紧,搜出了好多关于穿越的电视剧、小说等。有的人,更是对穿越进行了系统的分类,什么魂穿、身穿、投胎穿,什么意外穿、主动穿以及借助某些系统或道具的来回穿,什么穿越指南、穿越必备清单、穿越必备理化知识、穿越必备致富技能……沐雷看的人都麻了,是真的麻了,若现在有个血压计监测着他,现在的血压肯定在160以上,心率在130以上,脸红的发紫。 看完几篇穿越的文章,沐雷感叹道:还能这么玩儿,我是不是错过了好多机遇,我是不是也能富可敌国,甚至能做到一统天下。 网友的脑洞真大,沐雷也在细细搜索,寻找所有可能对自己有用的知识,比如穿越必备的三大奇书。恍惚间,一下午就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沐雷除了畅游在网络里,就是在思考自己以后怎么办,特别是拜读了2本历史穿越小说后,更是心情不能平静。 用自己的知识辅佐明君,可是我那个时代的明君是谁?沐雷又查找自己邢国的资料,基本上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资料,邢国的历史就仿佛是杜撰的一样。 终于在冯梦龙的一本书中,查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说的是邢国被狄兵攻破,邢侯叔颜逃到齐国,齐桓公帮其建造都城的故事,齐桓公还给自己挣了一个“城邢封卫”的美名。 沐雷看到这里非常的吃惊,自己那边的父亲好像把国给丢了,木耒的印象中,父亲当上国君有七八年了,可是自己怎么也查不到,邢国是哪一年丢的国都。 后来在齐桓公的资料中查到了,公元前661年狄人攻邢,公元前660年狄人灭卫,公元前659年狄人二次攻邢,邢灭迁都夷仪,齐桓公帮邢国建造都城,公元前658年齐桓公帮卫国建造都城。 除此以外再也查不到更多的信息了。并且对于还没正式上初一的沐雷来说,公元前661、660是什么年代,都没有概念。 第16章 与我说说,当今齐侯之事 这几日,木耒总是在思考,终日皱着眉头。 还有多久狄人来打邢国? 好像死了很多人,我能不能在这次战乱中活下来? 我要是没活下来了,惠怎么办呢?大妇怎么办呢?我要是活下来了呢? 我要不要提前移居齐国,凭我的知识和见识,在齐国也许能富甲一方。 不行,管仲那人心术不正,是他给齐桓公出的主意、等邢国灭亡了,再出兵,既能收获感激,又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他要是看我在齐国赚钱,会不会针对我。 齐国不安全,我不要去别的国家,比如晋国和楚国?好像也不合适,晋国乱的很,楚国也是天天打仗。 我要不要提前去夷仪城,我的老师就是夷仪城的邑大夫。 我要不要告诉父亲,提前做准备,凭邢国自己的能力保卫邢国? 今年又是哪一年,我还有多少时间准备呢? 我要不要辅佐父亲,让邢国短期内强大起来,成为这个时代的强国呢? 父亲病怏怏的,处事不果断,估计没戏。提起辅佐太子呢?好像也不行,他只爱钱。二哥好像还可以,不过他当不上国君啊,除非……。 靠,我想那么多干嘛,我要是帮二哥,我为什么不自己上呢,我没准能像秦始皇一样一统天下呢,然后书同文…… 我这该死的腿,偏偏这时候断了,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我该去问问我的老师,今年是哪一年。 我那边还有2周就要开学了,我要抓紧弄点资料…… “公子,为何愁眉不展?”惠突然进屋来,打断了木耒的思考。 “愁,愁这腿几时能好,何时能行走,我想老师了,唉。”木耒边说边叹气。 “公子,庖厨又来了,在院内等你呢。” “唉,得过且过。你告诉他,今天杀一只羊,且帮我炖了,用上好的香料炖。明日,我教他新品面食。” 傍晚,木耒这“一家三口”吃上了炖羊肉。 第二日,木耒早早的来到院子里,羊肉泡馍就是今天的朝食。庖厨今天进门来,看到木耒在等他,扑通就跪了下去。 “恩师在上,受弟子包馍一拜。” “啥?你说甚?包馍?”木耒很是诧异。 “恩师,我改氏为包,名包馍。以后我的子孙以包为姓氏,我的徒子徒孙亦以包为氏。”这庖厨说完,又向木耒磕了一个头。 在这个时代,改姓氏是很平常的事情,很多人都是以封地、居住地、职业、官职或已经灭亡的国家为姓氏的。这庖厨改氏为包,算是以职为姓,但是叫包馍好听么? 木耒心想道:人家叫啥是人家的事,我管得着嘛。于是说道:“姓甚名甚,随尔便罢。” 那包馍行了一礼,接着说道:“恩师,先前的韭薤馍,经弟子多次尝试,已成。” 那韭菜再加上薤做的馍,本身木耒想找个由头,恶搞一下这庖厨,说是自己才尽,需要修养几天,借此把这庖厨轰走几天,今天咋还成了。 那庖厨包馍接着说;“弟子去除薤,韭菜也并非捣碎,而是切碎,加盐并水和面而成,蒸熟别有风味。虽妇孺不喜,但士卒兵徒皆爱,将军房直曾言之:韭馍可为上等军粮。” 嗯,包馍是可造之啊,有自己的想法,好像还是这个世界,我的第一个崇拜者,而且还是五体投地的崇拜,我要不要…… 沐雷对这包馍夸赞了一番,师傅今天这算是认可了自己啊,以前师傅总是对自己爱搭不理的。随后,木耒便交给这包馍和惠做另一大主食——面条。 面条相对简单,没多久,几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羊杂面就做好了,又撒上一点葱叶和韭菜叶。 试吃之后,庖厨包馍又是跪下一阵磕头,面条给他的震惊不亚于馍,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改名叫包面条。 “你带些羊肉羊肝和羊汤,亲手做给太子。且告诉太子:弄些牛肉来,我可试做牛肉面。” 包馍应允,抱着罐子,屁颠屁颠的跑出大门去了。 几天内,几人捣鼓出了牛肉面、羊肉面、羊杂面、鸡汤面、高汤素面、豚骨面、野菜素面、荷包蛋面等。 太子伯威更是高兴万分,又亲自跑到了蚕馆,答应将食肆的股份升为一成。 二人说完,木耒突然问道:“太子,能否与我说,当今齐侯之事?” 太子一怔,想到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是齐国本是母亲的娘家,也是自己坚实的后盾和靠山,太子也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我母亲为齐襄公之女,今齐侯之侄。齐侯为我之叔外祖父……齐侯名小白,是我外祖父之胞弟,其经历,很是坎坷……” 太子说的唾沫横飞,从公孙无忌篡位开始,说到公子纠与小白争国君之位,再到赦免管仲,重用管仲,然后又说到齐侯的多次会盟,那架势好像在夸自己的亲爹。 “今日之齐国蒸蒸日上,不知齐侯已当政几载,年方几何?若是正值壮年,齐国之前途无量,或可称霸当今之天下。”木耒也附和着拍着马屁。 “现齐侯正值壮年,当政齐国已二十余载。莫说以后,现今齐国已是天下霸主……” 太子侃侃而谈,木耒询问了太子两次年代的问题,太子才告诉他,好像自己的母亲与宋公之女宋余子,是齐侯小白当政第二年嫁到邢国的,次年齐姜生太子,宋余子生仲蒿,算下来今年应是齐侯小白当政应是21或22年了。 太子走的时候已是日头偏西,木耒马上就要吃饭睡觉,他非常想知道,这齐桓公21或22年是哪一年,狄兵还有多久要打邢国。 沐雷在焦躁中等待父母去上班,等他们走后才能用电脑,而他查询的结果是 齐桓公21年是公元前665年,齐桓公22年是公元前664年,也就是还有两三年左右的时间,邢国就不太平了。 沐雷想我要提醒那边的国君父亲,早做防范,御敌于国门之外。 时间过的很快,暑假过去了,到了开学的时候,因为沐雷腿断了,没办法参加新生的军训,即便这样,他也天天去学校,坐在树荫下感受军训的热情。 骨折一个月,医院复查的结果是——恢复的很好,一周后可拆除石膏,但是还是不能走路,于是沐雷的爸爸给他准备了一副拐。就这样,沐雷开始了每天拄拐上学的生活。 太子的食肆也开张了,一开张便轰动了整个邢国,无数的卿、大夫、士、各国商贾都涌向食肆,太子不得不昼夜开门迎客,因为面粉供应紧张,不知累死打死了多少奴隶,邢国的麦价更是直接爆涨,由原来的两刀两石,涨到了五刀一石,价格直追粟米。 那包馍没有时间来烦自己的恩师了,木耒这里倒是清静了许多。 很快,就到了十一期间,沐雷也喜提七天假期,复查腿的结果是恢复很正常,大约再过一个月,他就能正常走路了。 木耒还没有卸掉竹夹板,他现在能熟练的拄着拐,在院子里溜达了。两个月没见自己的老师了,木耒今天要去看看老师,顺便确定一下齐桓公年代的事情。 第17章 蛮夷戎狄,不遵周礼 木耒的腿断了,拄着拐,向老师行了一个礼,并让仆人奉上,一篮馒头包子。翟坊知道他不能再跪坐了,于是二人一人一把,坐上了两把椅子。 不等木耒开口,翟坊就直接说道:“据闻,近日邢都一新开食肆,所卖新品面食,皆出自你之手。可是真?” 木耒应声后,老师接着说道:“公子于国于民,功甚大焉。昔日,麦豆为贱食,粟米为贵食,现今之麦价直抵粟米,古今不曾闻焉。” 翟坊将木耒狠狠的夸奖了一番,然后二人就说起了正事,木耒向自己的老师问道:“老师,你可知这戎狄,与我说说。” 翟坊正襟而坐,摸了下自己的胡须,然后说道:“蛮夷戎狄,不遵周礼,南蛮东夷、西戎北狄。 北狄有三,山(太行山)西曰赤狄,山东曰白狄,河夹之地(黄河下游2条入海支流之间,大部分为今衡水沧州地区)为长狄。” “赤狄穿玄衣,氏族众多,以东山皋落氏、潞氏为首,与晋、周为敌,与邢、卫隔山而望。 白狄着白衣,内分鲜虞、肥氏、鼓氏、仇由氏,仇由居山西,其余三氏居山东,南与軧、邢为邻,北与燕国相接,与邢国攻伐已有百年,现今为我邢国之大患。 长狄居于河夹之地,北抵鄚燕、南至邢卫,东临姜齐,西与白狄之肥氏、鼓氏隔大河相望。 据传,长狄身高八尺(周尺,一尺231厘米),他们善骑善战,性残暴,偶食人肉。 昔日,邢国国土横跨南北大河,与齐国相接,现大河东南之地,已落入长狄之手。” 翟坊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然后顿了一顿,又用案台上的笔墨简牍碗盏等,比划起各个狄人部落的位置来,略通地图的木耒,很容易就看明白了。 “若是狄人来攻我邢国,可是那白狄?”木耒看完老师的演示,问道。 “唉,这白狄四氏,与軧、邢已有数十年无战事,一百年前,宣王之子,幽王之弟名叫姬望,封国在莫地称莫国(今河北任丘),后周幽王昏庸,申侯无德,引犬戎之兵攻破镐京,立废太子姬宜臼为王,这便是平王。 因申侯无德,中原山东诸国皆拥护姬望为天子,此为二王并立。姬望后被平王蔑称为“携王”,齐人、楚人尊其为“惠王”。 携惠王为政仁慈,戎狄各部皆称臣而拜服,白狄与邢国也就此休兵,至今已近百年矣。 秦、晋两国拥护平王,平王自知得国不正,那晋侯姬仇,用计袭杀惠王且得逞,而后引兵攻莫都,惠王之血脉,无一幸存,鄚阳之百官及国人,十不存三。巍巍鄚阳城,朝夕间便毁于战火。” 说到这翟坊不停的叹气,又接着说:“惠王崩乃是周人之祸啊,而后赤狄攻晋,山戎伐燕,白狄、长狄也蠢蠢欲动矣。” 这事说起来,木耒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老师伤心了。木耒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老师姓翟,翟(di)即是狄,他便是百年前归化邢国的狄人后裔。 两人都沉默了好久,谁也不说话。后来木耒开口打破了沉默,说道:“老师曾为夷仪城大夫,这夷仪城在何方?” 见木耒岔开了话题,翟坊便回答道:“夷仪城在邢都西200余里处,为邢国之陪都,筑有祭天台,乃是历代邢君祭天、狩猎、避暑之地,此地去夷仪城,多为山路,两三日可达。 夷仪城风清水秀,山高林密,野兽多且无猛兽,乃是围猎休闲的上佳之地。” “夷仪城,人口几何?” “虽称其为城,乃是一个小邑,现有户一千余,多为工匠,以采石与赤金为业,所采之石,置于竹筏之上,顺流便可抵邢都,邢都所用之石,近半出自夷仪。” “弟子本以为是座大城,不想是祭天围猎之地。也不知待我年长些,能否去此地狩猎。” 木耒对这夷仪有些失望,老师的邑大夫也只是个村长级别的官,因为沐雷所住的村子还有500多户,2000来口人呢。 而且网上说的夷仪城是在山东的,齐君助建的那个夷仪城是紧挨着齐国的。 “现今邢君多病,经不得舟车劳顿,待公子们成年,夷仪便是诸公子的狩猎之地。” “哦,老师,前几日,我与太子说起齐国国君,老师可知其事?” 翟坊随后娓娓道来,和太子所说没什么两样,只是老师对管仲的行事风格,仅表示很佩服,而对他的人品表示怀疑。 但是有一点,木耒从翟坊这里,再次确认了今年就是齐桓公22年。此行最大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日头已偏西,木耒今日可是收获满满。木耒的仆人也从蚕馆,送来了新做的面条、羊肉汤羹。木耒指导翟坊府上的庖厨,给做了几碗羊肉汤面。 翟坊吃完羊肉面,赞不绝口,随后说道:“果不其然,这面味道上佳,现在邢都麦价飞涨,便是因此。来年我需多种些麦啊。” “明年种麦?为何现在不种?”木耒说道。 翟坊很是诧异,问:“你懂农事?” 木耒幽幽的说道:“老师可知冬麦?秋冬之时播种,来年夏初即可收麦。” “冬种夏收,有人为之,却不利地之休养,故此,冬麦所种不多矣。” “田地之厚薄在于肥,若肥足则可一年两收。冬麦夏收可解青黄不接,冬麦少虫害、草害,隶农少出力。麦收可播菽豆、稷谷,便可一年二熟……” 翟坊一怔,木耒后面说的啥都没听进去,只是在想,这小子才十二三的年纪,哪里懂得这么多?难道他是天命下凡? 不对,是雷电启智!坊间就是这样传的。是不是和他的梦也有些关系…… 木耒说完已经许久,翟坊还在愣神,过了一会张口问道:“公子可知肥田之法?” 木耒坐在师椅上,微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断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说道:“肥田之法有三: 其一,秋冬草枯叶落之时,以火燎原,即可肥田,又可除草害、虫害; 其二,遣隶农于农闲之际,挖塘泥、河泥,集人畜便溺,种麦之时,便将其均布于田; 其三,麦收可再次以火燎原,种菽豆也可肥田,麦豆轮播,可解地之休养之困。” 木耒顿了一顿,又接着说:“弟子来年试下积肥之法,也可肥田。” 翟坊听完人都麻了,他知道火烧杂草秸秆可肥田,现在大规模用的也是这种方法;塘泥和粪便积肥,也听说过,但是用的人不多,据说是有效果的;而这种菽豆能肥田却没听过,这小子说还想试试积肥的方法,这都是真的吗? “农桑之事,是立国的基石,公子不可妄言,这一年两收之法,还有这肥田法有几分是真?” “老师过虑了,若是不信,可于采邑内,用一二顷田,小试即可,便知两熟可胜一熟。” 翟坊微微的点了下头,天将暮,木耒也要回蚕馆了。 第18章 弟亦无所需,弟亦无所求 食肆开张已有一个月了,热度已是大减。太子的一个谋士献策:让食肆歇业两日,增设一些娱乐项目,待重开之日,食客定会接踵而至。 其实不歇也不行了,新麦没续上,面不够用;葱还有,韭菜没了;冬天怎么办?只能用萝卜,干菜,白菜? 这日,木耒还未起床,但是应听到院中有些动静,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木耒急忙吐出口中的几粒胶囊,将药放入一个小竹筒中,将塑料袋等垃圾放入另一竹筒,然后胡乱的裹上了衣服。 院中之人是包馍,还有他的十几个徒弟,这十几个人把院子里占的满满的。见木耒拄拐走出门来,包馍急忙上前搀扶,然后又急忙搬出师椅,让木耒坐在师椅上。 “恩师,这便是我的徒子徒孙,今日前来谢师。” 包馍说完,便站到众人前,跪地磕头,“弟子包馍,拜谢恩师。” 说完,包馍的徒子徒孙们,也跪下磕头行礼,只是有叫“师祖”的,有叫“师爷”的,还有叫“祖师爷”的。 等这些人都跪下,木耒才看到他们身后的活羊、活鸡,还有一头杀好的鹿。 行完谢师礼,包馍又一一介绍起自己的徒弟来:包面、包案、包羹、包饧、包薪、包谷、包麦、包羊、包豚、包肉、包卵、包皮、包揉、包菜、包葱、包韭。 包馍每介绍一个,就有一个人再次向木耒行礼,木耒越听越皱眉头,特么的,这时候起名这么随便吗? 要是有鱼汤面,肯定就会有包鱼;面里如果放蒜苗,肯定就会有人叫包蒜;要是做个狗肉面,肯定就有人叫包犬了,不出意外,过几天就有人叫包饼了。 不过细细想来,这名字也是他们各司其职的职位罢了。 谢师礼不能拒绝,木耒只能照单全收。这徒孙们临走时,木耒又小声对包馍说:“过两日,你向太子请假,只说:公子木耒有微念,或可一试,若成,或可胜馍与包。” 听到这话,包馍更是喜笑颜开,连连对木耒作揖,如孩童般跑出门去。 还过两日,不到半个时辰,这话便传到了太子的耳朵了。过了没多一会儿,太子就再次登门了。 木耒依旧在院子晒着太阳,惠和一个仆人在炖鹿肉。太子带着几个随从和包馍,径直走到木耒跟前。 “我弟木耒,长兄给你送钱来了。”太子大声说道。 木耒看向太子的随从,其中一人抱一小袋钱,看大小和重量,这一袋应是1000枚大刀币(即相当电视剧中常说的约140金,约等于今36kg)。看来太子确实赚的不少啊。 “太子真是爽快。”木耒拄拐和太子一同进入室内。 “我那庖厨包馍所言,可是真?”太子急冲冲的问道。 “微念,微念而已,成否未知啊。”木耒故作悬念的说道。 “这新品面食,有何所需,弟尽可开口,我必一一寻来。” “食材,那包馍今日已送来了。”木耒说着,还用手指了指那炖鹿肉的锅台。 木耒又接着说:“今日怕是做不了,最快也得明日了。” 太子长舒了一口气,马上又说:“若此事可成,木耒弟有何所需,何所求,皆可告于长兄。” “弟亦无所需,弟亦无所求……”木耒张口就来,但是目光却落在黑漆漆的屋顶上,又随即低声说道:“只是这屋舍旧了些,小了些,今日徒孙来谢师,院中都站不下了。” 太子沉思片刻,随后说道:“此为小事,我已记心间,只待新品可成。如此,还有何所需?” “明日,那包馍带些牛脂、猪膏便可,饴饧蜂蜜也带些,可给女眷也做些甜食。其他之物,弟自已备下。” 兄弟二人又聊了一会废话,太子便回去了。鹿肉的香膻味开始弥散出来,木耒来到院中,对惠大声说道:“明日一早去割韭。” “割甚么韭,现今的韭都已开花结籽。自有了那韭菜包,韭都不够吃了,明年要多种些。”惠抱怨道。 啥,这是时候的韭菜可不是开花结籽了,木耒转念又一想,何不腌制些韭菜花冬天吃……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包馍就带着2个人来了,照例隔空一拜,就院中等待自己的恩师。 木耒也是早早起床,今天要教他们做的是饼。在今日和面时,惠当着包馍的面,拿出一只竹筒,从中倒出很少的一点粉末,加入了面中,而今天的面却没有加入醴酒。 包馍很是奇怪,便指着那竹筒问道:“敢问师姐,为何今日未加醴酒,这又是何物。” 包馍自从认木耒为师,后来得知,第一锅馍馍,第一锅韭卵包皆出自于惠之手,从此便称惠为师姐。 “这是公子新制的面曲,可替代醴酒。若是师弟欲购,两刀便可购得一斤,一斤曲足可发面十次”惠按照木耒交代的说道。 什么面曲,木耒从那边带来些安琪酵母,蒸的馒头非常香甜,便按照后世的土办法留“老面”发面。然后又让惠将老面晒干,研磨成粉,便成了这“面曲”。 “恩师,这面曲是如何制得?”包馍问道。 “嗯?如何制得?这面曲之术,只传妻与子,不传外人。若你有需求,可向师姐购买。”木耒强忍着笑说道。 “……” 时间过了没多久,便做出了大大小小的发面饼。木耒用刀将小烧饼劈开,放入早已剁碎的鹿肉,加上少许香葱,浇上一点肉汤,一个肉夹馍便成了。 “恩师,此物为何名?” “此物曰饼,小曰烧饼,大曰面饼,内有饴饧者称糖饼,我手中的称为肉夹馍。” 说完,木耒就吃起了肉夹馍,这便是今日的朝食。 别人面面相觑,为啥别的都叫饼,加上肉就有称为馍了,疑问归疑问,只是没人说罢了。 木耒吃完朝食,又指挥众人再次和面,接下来要做的是油饼,而这时候太子也来了。在太子的见证下,又做出了油饼、葱油饼,还有馅饼——韭菜盒子。 木耒和太子一人一个薄饼卷鹿肉,而其他的人,分得的是大饼卷葱和韭菜盒子。即便如此众人也是赞不绝口。今日用的油脂多了些,这油饼以后可不是常人能吃得起的。 这就完事了吗,还没有,等大家都吃完,木耒坐在师椅上说道:“闲时无聊,便想亲自做饼,让我也试试。” 两把面粉,几颗鸡蛋,半盆的韭菜和马齿苋,然后加水加盐。 包馍看的脸皮直抽抽,恩师从没下手做过饭,一看就手生的很,这是弄的啥,要是做野菜饼,这面和的根本不行,这是调了一盆稀稀的野菜面糊糊。包馍想上前帮忙,看到师傅严肃的样子,又没敢上前。 平底锅上放油,一勺面糊糊倒下,没多久一张软软的饼便成了,而且比那些饼看着更好看,香味更浓。随后,一颗打好的鸡蛋又倒在了饼上。 木耒将盛入盘子的软饼,呈给太子,“此饼为愚弟亲手所烹,太子,请食饼。” 太子伯威对木耒恭顺的态度非常满意,于是吃起这软饼,这饼和先前的烧饼和油饼完全不同,香味更浓,但是制作更简单,成本更低。 “此饼为何名?” “公子闲时无聊之作,可名闲时饼。” “入口柔软,老幼皆宜食,不同于先前的干饼,且馅混于饼间,可名素馅湿饼。” “咸味适中,不同于先前的烧饼、面饼,可名咸食饼。” …… “我弟真是天下少有之奇才!”太子只夸了木耒这一句,然后就吆喝着随从和包馍,赶紧打包各种的饼,没给木耒留下一张饼,鹿肉也带走了不少,还拿走了一捆葱。待他们走后,气的惠之跺脚。 第19章 尔为何人,竟如此无礼 太子的食肆又开业了,总共就停了三天,新增的各类饼,又让那食肆火爆了起来。 木耒又去看了一次老师翟坊,并送去了鹿肉和油饼,翟坊很是高兴,但是他表示更喜欢上次的包子,自己没几颗牙了,吃不得那油饼。 时间已到了深秋,木耒的腿已经养了三个月了,那边的医生在复诊后表示,可以恢复行走了,但是不能剧烈运动。木耒也卸下了竹夹板,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新年在即,一日,木耒对惠说:“我今日欲前往太子之食肆,可愿和我一同前往?” “去那干甚?” “作甚?前去查验一番,一品徒子徒孙的手艺,再看那食肆还有何美味饭食。” 惠一听有好吃的,便马上同意一块去,然后便径自进屋换衣打扮了。 木耒乘步辇,惠乘竹辇,没多久,他们便到了太子的食肆门前。 食肆门口左右各几面布招子,依次用大篆书写着,面、包、饼、羹、醴、炙等字。此处的房屋都是单层的,左右望去,这排房子足有四五十米那么长。 见木耒相向而来,即刻便有傧相笑脸相迎:“君子可是用食?” 木耒笑道:“若是不用食,来此处何干?” “店肆不只饭食,另有其他,可娱可乐……” “今日只食饭,不娱其他。”木耒打断那傧相的话说道。 “敢问君子,为谁家子嗣,家父谁人?”傧相这时打量着木耒的身高。 “尔视我年幼,可是欺我,若是不说家父谁人,可是进不得这食肆?”木耒气呼呼的说道。 “君子勿怒,这是家主之意,入店肆者,皆为贵人,恐怠慢于君子。如此,君子奉刀十枚,便可入店。” “嚯,尔言当真?我便信你所言,惠,奉刀币。” 惠不情愿的掏出几个刀币,心道:五刀可买一只羊,我俩人一顿饭哪能吃的了两只羊。 给了钱,便马上有一傧伺引路,将二人带入店内,傧伺为一小童,比木耒还稍矮些。 进得店来,木耒才发现,房子不止这一排,后面还有很多房子和独立的小院。隐隐有喝彩声、谩骂声、丝竹管乐之声从四处传来,这和木耒想象中的食肆不一样啊。 进入一个房间,另有年轻俊秀的侍者为其介绍菜单,这食肆远不是木耒所想那么简单,除了提供馍包饼面之外,还有各种肉脯、肉糜、肉酱、炙豚、炙鱼、炙雉、炙羊、羊羹、豕羹、狗羹、鱼羹等肉食,还有果脯、蜜饯、鲜果等甜食,当然还有各种酒作为饮品。 各种羹配烧饼或馍,各种烤肉配烧饼和薄饼,汤面配包子。本来木耒想尝尝徒子徒孙的手艺呢,现在二人被这眼花缭乱的肉食给打乱了计划,木耒在咽口水,惠的口水都咽不下去了。 最终二人要了炙豚——烤乳猪,还有狗羹——炖狗肉。本来木耒想要羊羹的,但是那侍者告知,邢国尊周礼,非卿大夫之嗣不得食羊。 木耒这也才明白,为啥门口的接待问他爹是谁,或许这只是其一。 在等饭的时间里,木耒又和这侍者了谈起来。“我听到东有丝竹笙箫之音,那是为何。” “那是齐人之倡优,在为宾鼓乐助兴。” “西侧之喝彩声呢?” “君子不知,这店肆之内,不仅有倡优弹唱歌舞为乐,更有斗鸡、走狗、投壶为博,君子若是有兴致,可去一观。”侍者说道。 木耒想去看看,但那侍者要求先结了饭钱,原来进门那十刀币不是饭钱。惠又极不情愿的给了人家十个刀币,早知道这么贵她就不来了。 木耒随侍者向里面走去,惠说什么也不去了。 来都来了,还能不长长见识吗,木耒只得拽着惠的衣袖,往里走。到一小院跟前,里面喝彩声阵阵,二人透过大门望去,院内皆为高冠阔袖、华服锦衣之人。 惠仅仅是个下士之女,哪和这些人打过交道,自是不敢进院,更何况里面除了侍妾,没有一个女眷。便挣脱木耒的手,独自向外走去。 “你自己去便是,我在肆外等候,若是久了,我便自己回了。”惠边说边往回走。 木耒随侍者进入小院,院中一圈人围在一起,中间是一个圆形的竹篱,人们为之喝彩的是竹篱内的两只斗鸡,地上散布着一地的鸡毛。 这些人看衣冠服饰和佩剑,便知多为下等的士大夫、徒,还有府吏、史人和商贾等,在这两只鸡的修罗场上,士大夫们也全然没有了该有的样子,赤膊半裸,蓬头垢面,脸红脖子粗的叫喊谩骂。呵这玩意那么有趣吗? “君子,搏上一搏?”侍者对木耒问道。 在这文娱非常匮乏的时代,这也算难得的娱乐运动了。木耒马上表示自己对此毫无兴趣,让侍者带着他去别处转转。 这侍者又带木耒去看了赛犬、射箭和投壶,相比前几项,投壶算是最文明的活动了,音律与歌舞是在人家独立的房间,侍者也没办法让木耒观看。 这样没多久便转完了,木耒表示自己要回家了。 侍者将木耒引至食肆的大门,木耒刚出了门,便见到两个少年对惠指指点点,而惠则红着脸,似乎想要马上逃离此地。 “小子,作甚?”木耒大呼道。 那二人回过头来,看向木耒,这二人和木耒年纪相仿,也都未束发,看其服饰装扮也应是贵族之子嗣。 其中一少年对木耒说道:“本公子只是问下这女子芳名,并无作甚,你为何呼之?” “既此,我们走便是。”木耒拉着惠的衣袖,打算离开。 “尔为何人,刚为何呼之?本公子已受惊吓,若是不说清,今日你便走不脱!”那少年佯怒道。 “你又为何人?”木耒反问道。 说话间,食肆门口的傧相 、傧伺都围拢过来,看架势似乎要为这两位少年帮腔壮威。 那少年嬉笑道:“呵,尔问我为何人,我便告诉于尔,我乃国君之嫡子,当今太子之一母胞弟!” 那少年说完,仍旧笑着看着木耒二人,他期待着看木耒被吓到的样子。 木耒眉头稍稍一皱,随后说道;“太子之胞弟,可是叫域?” “尔为何人,竟如此无礼!见公子而不行礼!”怒斥木耒的是先前迎宾的那个傧相。 木耒向域叔仅是拱手行礼,并未躬身,那傧相见此,正要再次发作。 这是木耒却先他开口道:“原来是三哥,我也是国君之子,名木耒。” 说完,大家都愣了一下,尤其是那傧相,把到嘴的怒气生生的咽了下去。 “木耒?可是做出这馍饼的木耒?”那个嬉笑的少年立刻严肃起来。 木耒点头应允,那嬉笑的少年随即又说;“我确是你三哥,名域叔,这位便是你四哥——季子。” 域叔说完,将身边的另一少年推向木耒跟前。 “四哥。”木耒再次拱手。 “木耒可曾用饭?我今日携季子来此,乃是使其大开眼界也,确不想与你偶遇。可愿随我进去用饭?” 域叔虽是发问,但是却已拉起木耒的衣袖,向食肆走去。 第20章 钟鸣鼎食,乃配吾辈之身份 “三哥,我已用过,正欲回家。”木耒边说边挣脱域叔的手。 “为何不去,太子今日告我曰:昨夜一牛拉磨力竭而亡,今日可食炙牛肉矣。炙牛肉配饼,还不知是甚么美味。” 域叔说完就再次拉起木耒的衣袖,回头看到惠站在远处,又接着说道:“那女君子也来,若是不饿,可少食些。” 二人终究拗不过,又再次进入了食肆。只留那如呆瓜一般的傧相,站在食肆大门外。 一进门,公子域叔便吆喝起来,让那些店肆内的侍者赶紧去准备烤牛肉。四人进入一个房间,屋内正好4个桌案,便一人一案坐于蒲团之上。 几人坐定,公子域叔便马上开口道:“太子兄在家中言及你,常赞你之大才。你之才乃是因遭雷劈的原因,木耒弟,这可是真?” 木耒叹气道:“唉,人人皆言,雷电予我启智,我自不信,我之所做所为,皆为蚕馆生活所悟。 凡此诸事,我都向太子已解释过。石磨因何而作,馍饼缘何而成,师椅步辇又为何出。太子不信,我能奈何于他?” “错,错,弟勿如此言,你所造之物,甚超常人之想象,众人不信不可也。若我为汝,无论是否,我皆会认之。 我若认之,则他人必更崇拜于我,如崇神仙然。你若不认,反显汝不智焉。”公子域叔说的唾沫星子乱飞。 “季子,你何不劝木耒弟焉?速言!”域叔转头又对季子说道。 季子支支吾吾的说到:“三哥言之有理,汝当听之。” 木耒随后笑道:“真者自真,假者自假。我欲为诚实之人,断不以歪理之说诓人。二位兄长勿要劝我。” “可惜,可惜。”域叔不停的摇头,然后目光又突然落在了惠的身上,随即又问道:“敢问此女君子何人也?” 木耒回道:“惠乃我蚕馆之中自幼玩伴,与我自幼同长,视之如妹。” 域叔微微一笑,那眼神表达的很明白:你不用多解释,什么妹不妹的,我都明白的。 域叔很知趣的岔开这个话题,然后说道:“我等欲召齐之倡优,鼓乐歌舞以助兴乎?” 木耒说道:“兄弟之小聚,无需外人扰之。有外人在侧,言语不畅,心不自在,无需召之。” 四个人中,只有木耒和域叔在不停说话,季子一句嘴也没插上,惠更是像外人一样,默默的跪坐案前。 两人谈话间,烤牛肉送来了,牛肉串在很大的铜叉上,这铜叉是两股铜叉,叉子部分就有一尺(23厘米)多长,拿在手中很有分量。 看到这沉甸甸的铜叉,惠的眼睛直发光,她感觉这叉子很像自己的那二十个刀币。 “速食,速食,凉则味不佳矣。”域叔说道,随后又对侍者说:“醴酒在何处?” 然后又对木耒说:“弟,可与兄对饮?” 木耒在另一边是个好学生,当然不会喝酒,便直接拒绝了,“弟不饮酒,饮酒于脑不利,饮多则头痛。” 域叔马上就说:“你方才还不认雷电启智,你如此护脑,必是惧酒使汝脑愚钝。既如此,我亦不强迫你饮醴酒矣。侍者,为其易以果醴。” 果醴是啥,一种水果发酵的饮品,有微微的酒味,根本算不上是酒。侍者为域叔和季子各倒了一觚醴酒,而木耒和惠则是一人一觞果醴。 果醴入口,微甜微酸,还有一股子烂梨的味道,木耒强忍着咽下了一口,他忽然想起冰糖雪梨来。 喝了酒,吃了几口烤肉,几人又聊了起来,木耒道:“往昔炙肉,我所见皆为竹木串肉,以这铜叉串肉,却是第一次见。” “我兄弟几人,皆国君之嗣也,何以不得用此铜叉?钟鸣鼎食,乃配吾辈之身份焉。”域叔边嚼肉,边说道。 “是也,国君之嗣无分嫡庶,皆配享钟鸣鼎食。弟弟不知?”这时候季子也终于开口了。 话说到这,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大家都不再言语,各自吃肉嚼饼。 这两个哥哥知道,木耒在宫外和下人们长大,肯定没见什么世面,连用铜叉子烤肉都很稀奇,弟弟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过了一小会儿,域叔开口道:“食毕,我带你等去开眼界,观斗鸡。我已于季姬处选得一上好斗鸡。过几日,其首战你务必来观看,我欲使其为我赢诸多钱财。” “季姬是谁?我之姐妹?”木耒问向域叔。 域叔还没说话,这次季子先开口了,“季姬与你身世相仿,其母为雉围之侍妾。” 季子好像觉得自己又说错了,看向木耒,发现他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就接着说:“季姬大我兄弟三人一岁,其母于雉围养雉鸟,季姬长于雉围,如今为邢都有名的养雉高手,季姬所相中之斗鸡鲜有败绩。” 域叔接过季子的话,接着说:“季姬身材长的似个球,我曾疑其是否偷食鸡饲焉,后知其母每日予她食得数枚鸡卵。 若是将其嫁至肥国,必是一顶一的美人。”域叔边说边笑,说完就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季姬若是嫁入寻常大夫家,恐养之不起也,季姬之饭量亦能使其贫焉。” 说完,域叔又大笑起来,季子也跟着笑,木耒和惠也只得跟着咧嘴嘿嘿了几声。 “季姬身肥,然其性暴躁。去岁,我于季姬处选得一上好斗鸡,约定数日后取之。你猜取鸡时见其何为? 季姬抓不住那雉鸡,鸡似惹恼于她,飞至桌案上,季姬便以簸箕投鸡,簸箕尽投,又以鞋履投之,终致鸡亡。 哎!其性暴躁,如虎狼焉。”域叔说完,长叹一声。 然后几个人接着吃肉嚼饼,只是木耒觉得这个故事好像以前听过。 又过了一会,域叔开口道:“弟,我等已食毕,前往观斗鸡乎?” 域叔邀请三人前去观斗鸡,但是惠不想去,斗鸡的地方都是些男人,惠去也不合适,所以他们就把惠自己留在房内,三兄弟去了斗鸡场。 他们去的那个斗鸡场,并不是先前木耒去看的那个,而是在另一个小院。 木耒指着先前的看斗鸡的那个院子说道:“我方才观斗鸡之所,为此处,别处也有斗鸡场?” 域叔回答道:“那院中斗鸡者,皆粗鄙之士、士徒、甲士、商贾也,安合我等身份?我携你前往之处,皆卿大夫之子嗣。” 第21章 以鸡鸣为题,作君子之诗 他们到达另一个小院之后,好像斗鸡已经结束了。放眼望去,院内除了十几个少年之外,就剩下一地鸡毛,还有一只啄得不剩下几根毛的鸡。 域叔说道:“哎,来迟矣,不得观今日之鸡斗。”然后域叔又对其中的一个少年说道:“君子柏乌,今日你是输是赢?” 那个被他叫做柏乌的少年答道:“今日小赢。” “既小赢,必心境甚佳,今日可为我等作诗一首?”域叔问道。 “他只作君子之诗,吾辈皆厌之,除非他今日作别样之诗焉。”一少年说道。 那少年刚说完,院中仅剩的那只,没几根毛的公鸡打起了鸣。喔,喔,喔…… 又一少年嬉笑道:“今日你既小赢,不如便以这鸡鸣为诗。古有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今日你作一诗,为喔喔鸡鸣,食野之虫。何如?” 说罢,众少年全都哄笑起来。木耒他们兄弟三人也大笑起来,小院内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至此,那个叫柏乌的少年依旧面不改色。 又一少年起哄道:“你令君子柏乌作鸡鸣之诗,此乃为难于他。 不如今日作一诗,以鸡鸣为题,以君子为诗,何如?君子柏乌,你可作的?” 说毕,众人笑得更厉害了,小院内外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大家笑了好一会,笑声渐小,此时域叔还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柏乌……君子柏乌,你可做得?” 君子柏乌稍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可作可作,容我思考片刻。” 柏乌说完,众人又哄笑起来,有人笑的直不起腰,有人甚至笑的躺在地上,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君子柏乌,你若……真以鸡鸣……哈哈……鸡鸣……作君子之诗,今日你在食肆之费,我为你出。”域叔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诸君静之,容我思之须臾,片刻可成。”君子柏乌一本正经的说道。 然后又是大笑,随后笑声渐小,然后他踱着步,围着那竹篱转了几圈,又仔细看了一眼那没几根毛的公鸡。 少年之中终于憋不住了,又再次笑了起来,甚至有人是在地上打着滚笑的。 君子柏乌停下脚步站定,然后开始作诗,院中立刻安静下来。 鸡鸣诗: 鸡既鸣,东方晓。君子起兮,行思远道。 鸡复鸣,晨光照。君子行兮,心忧未消。 鸡又鸣,霞满霄。君子归兮,功成德劭。 君子柏乌作完诗,众人又哄笑起来,比以前笑的更厉害。小院内外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柏乌,柏乌,你真是以鸡鸣为题,作……作了一首君子之诗口牙。”一人按着肚子说。 不止他笑的肚子疼,现在已经有好几人笑的在地上打滚了。 那笑声彼此起伏,不知笑了多久,笑声渐小是因为大家笑的都没力气了,或者是肚子痛的不敢再笑了。 域叔深吸一口气,稍稍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又对柏乌说:“诗为四言,你所作之诗三三四四,不三不四,算不得诗,可否再作一首? 若有本事,还以这鸡鸣和君子为题。需为四言,若成,明日你于食肆之费,吾亦为汝出。” 这次大家都没大笑,因为大家都没力气,或是不敢笑了。 只见柏乌踱着步,又围着那竹篱转了两圈,再一次的看了一眼那没几根毛的公鸡。 然后停下脚步站定,再次作起诗来。院中又一次变的安静下来。 鸡鸣诗二: 鸡既鸣矣,东方渐白。君子醒兮,志在四海。 鸡复鸣矣,霞光初开。君子起兮,德音不怠。 鸡又鸣矣,旭日方来。君子行兮,功业可待。 这次做完诗,先是鸦雀无声,然后众人再次的大笑起来。 其中一少年,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以较小的声音,压制着自己的笑意,然后说道:“德音不怠 ,哈哈,你言德音不怠,君子起兮,德音不怠,你今日肯定与你新婚小夫人德音不怠口拉”。 这少年说完,众人先是思虑片刻,然后再次的捧腹大笑起来,比前两次更甚,全然忘记了腹痛。 笑点在哪里呢,需要解释一下:一是柏乌再次一本正经的,做了一首鸡鸣君子诗;二是德音不怠这句,德音解释为,美言、美德、好名声、书信。 还有一种解释是夫妻之言或恩爱的话,若是以最后一种意思来解释,这句诗就变味了,更何况前一句是君子起兮,起什么,起床啊,君子要起床的时候,夫妻恩爱的话说个没完…文人之间的笑话嘛就是这样的。 一行三人,离开这斗鸡的小院,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大笑之后的腹痛还没彻底消退,大家都不敢大声喘气。 “那柏乌,以作君子之诗而名,柏人城柏氏之后,其读书过甚,致头脑不智。”域叔向木耒解释道。 木耒想了一想,对域叔说道:“我观今日柏乌作诗,忽有微念。 食肆何不专设一所,以供文人墨客比文斗诗、狡舌诡辩之用?如此亦可提高食肆之声名。 兄可将此微念告于太子,反正无额外之费,或可一试。” 域叔想了一想,木耒的建议也许可行,便回道:“我必告于太子。” 三人又闲谈了一会儿,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木耒表示要回蚕馆,公子域叔季子将他们送至门外。 到蚕馆后,木耒才发现,自己的仆人手中,还提着一个竹编食盒。 惠告诉木耒,先前的那个傧相,已经将那二十个刀币奉还,惠在食肆还见到了自己的师弟包馍。 食盒内是一块炖好的鹿肉,还有不少的烤牛肉,惠也说不清这是包馍给师傅的东西,还是那傧相谢罪的东西。 反正惠很是高兴,那二十个刀币又回来了,还得到了上等肉食,而且那傧相也明确表示,以后她和木耒再去吃饭是的。 木耒根本没去关心那些事情,只是还在想今天和域叔的经历,不管咋说,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 还有就是那利润分配,若真是按照和太子约定的一成计算,自己肯定拿的不止1000刀,若单以所卖面食算,肯定又达不到1000刀,总不能人家卖牛肉也算我一成利……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去想就行了。 第22章 既嫁之女,能助则助汝等兄弟 时间很快又到了年底,邢国过年的时间是农历十一月初一。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过年前,木耒收到了国君父亲的通知,要他去参加家宴。 以前过年有没有这种家宴,木耒不知道,反正以前他从来也没有参加过,也没听说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的年龄小,不用参加这种家宴。想多了也没用,,自己的父亲让去,就去。 木耒已经很久没见到父亲了,上次见他,还是一年半以前,自己经营木器坊的时候。 家宴的时间就是新年的当天,在一大殿内举行,木耒去的时候,去的人还不算多,在仆人的指引下,木耒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大殿之下两侧分布着许多案几:殿下八个,分列两侧;大殿上有五个,中间的肯定是国君父亲的,其余四案,呈八字摆开,一侧两个。 木耒坐定后没多久,他便看大哥——太子,二哥,三哥,四哥也都来了,大家依次倚案而坐。 而且这次参加家宴的不光是有男子,国君的女儿也参加了家宴。 这次落座的顺序也很有趣,太子和三哥域叔共用一案,其次独居一案的应该是自己的二哥,季子和自己共用一案,最后一案是两个比自己小的,应该是自己的弟弟,他们俩共用一案。 此时天子的女儿称王姬,诸侯的女儿已称公主,而对面落座的,便是邢国的四个公主,四位公主却是一人一案。 国君父亲的这几位公主,自己一位也没见过,但是他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季姬,就是域叔描述,长得像个球似的季姬。 木耒对面坐的就是季姬,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体重估计有一百五十多斤。不对,按照周朝的重量应该是三百来斤(一斤253克)。 国君还没来,这些公子公主们,便和自己熟识的人交谈起来,没人和季姬说话,三百来斤的季姬,直勾勾的看着季子和木耒,看到木耒脸都发麻。 木耒向季子询问清楚,便起身走向对面,依次向伯姬、叔姬、季姬三个姐姐行礼,因为他以前确实没有和他们见过面。 木耒的这几个姐姐,也都对木耒很是新奇,她们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大才,能造出这包子和饼这么好吃的东西来。 然后木耒又向自己的二哥仲蒿行礼,公子蒿目光冷冷,只是简单了还礼,并未说一个字。 最后是比木耒还小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组团向木耒行礼。这样基本上算是和这些兄弟姐妹认识了。 邢君的这些子女们,乱糟糟的又交谈了好一会儿,邢君叔颜才缓缓而来。 国君叔颜与太子的母亲齐姜,双双坐于主位之上。注意,他们二人是坐,而不是跪坐,坐的是木耒“发明”的师椅,他们面前桌案也比其他的高大很多。 待国君落座之后,又有出来四名女子,依次坐于大殿上的四案旁。 木耒心想:这四位就是国君父亲的几个小媳妇儿,如果自己的母亲还活着,不知道这上面有没有她的位置,哪怕和季姬的母亲同案而食也行啊。 待所有人都落座,木耒的国君父亲也没有发言,只是齐姜摆了摆手,然后便有许多仆人进入,依次端上来今日的宴食,牛羹(炖牛肉)、炙羊肉、鸡羹还有一盘薄饼和一盘包子。 国君的桌案上多了一道烤乳猪,四位夫人的案上多的是烤鱼。 最后便是饮,凡是比域叔年龄大的,桌案上皆是一觚酒,其余的桌案上的则是一觞果醴。 然后便是乐师,列队于大殿两侧,歌女、舞女入殿居大殿之中,随后管乐齐鸣,笙箫相交。四名舞妓于厅中缓缓起舞,首奏之曲便是《呦呦鹿鸣》。 这时,殿上的国君父亲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慢慢的嚼了起来,随后旁边的齐姜缓缓抬手。 木耒不知何意,但是看到殿下的兄弟姐妹们,也都开始用起餐来,这时候才明白,那手势表示我们也可以吃了,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一曲毕,然后便是《菁菁者莪》和《南山有台》,歌女或是吟唱,或是吟诵,但都有舞妓助舞。 三曲终了,第四个唱的是《有荷有桑》。 河东有塘,有荷有桑,荷下有藕,塘上有桑。 藕之洁洁,如玉如霜,荷风袅袅,水波漾漾。 桑之芃芃,如影如熙,微风暖暖,绿影猗猗。 藕之实兮,可餐可飨,之子采藕,赤腿裸裸。 桑之华兮,可袺可拢,采桑之女,竹筐盈盈…… 这首咋没听过,木耒自己早已熟读诗经300首,却对此诗一无所知,其音律也与先前几首完全不同,但是看到身旁的季子随着音乐,一起诵读的时候,他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漏记了。 四曲之后,大殿上的国君父亲终于发言了,“寡人甚少举行如此家宴。今举行此宴,乃因有涉家族嫁娶之重事。” “新年过后,寡人之长女伯姬将嫁于宋;夏初,三女叔姬将适(出嫁)齐。 威与蒿今已成年,可婚娶。太子威今夏将迎娶齐侯之女,公子蒿将迎娶宋公之女。 此家宴之旨,欲使你等兄弟姐妹相识,亦记住彼此。 日后吾女既嫁,相聚之机恐无期矣。 吾愿汝等兄弟姐妹和谐相处,无论后事如何,切勿互相攻伐杀戮。” 说至此台下鸦雀无声。 然后国君叔颜又接着说:“若你等所嫁之人,日后有幸成为一国之君,吾望你等能多多助力邢国,多助你等之兄弟。 寡人今体弱多病,恐不久于世。后邢国乃汝等为之。 既嫁之女,能助则助汝等兄弟。若不能助,虽非一母所出,切勿与邢国为敌。” 说完之后,稍作停顿,国君叔颜看向木耒,然后说道:“寡人之子木耒。” 木耒听到这,浑身一怔,马上挺直腰杆,静待国君父亲的下文。 国君接着说道:“吾儿木耒,于今岁发明石磨,且制馍包饼面等诸食,此乃利天下之大善也。 此事于邢国生焉,乃邢国之至大荣光。故寡人欲铸一铜鼎,以记载此事。 待吾薨后,当携此鼎以陪葬,以慰我等邢氏先人。” 卧槽,诸侯铸鼎铭文,以载此事,这和名留青史也差不多了,木耒心中一阵小小的悸动。 诸兄妹此时看向木耒,木耒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儿木耒,岁过新年,你已十四岁(虚岁)矣。 今尚未为你指派习武练剑、骑马驭车之师,稍后寡人当为你备之。 你当好好学习,君子六艺,一样不可缺焉。” 木耒此时站起来,行礼谢过自己的国君父亲。 国君叔颜又随后说道:“你已十四,束发在即。我于城西为你备一府宅。岁过新年,你自行收拾,即可搬入。” 木耒再次谢过自己的父亲,然后国君表示大家接着吃,接着饮,那些歌女舞妓们接着唱,接着舞。 木耒低头吃着牛肉,回想起:以前我是和太子要的这个宅子呀,怎么现在是父亲给我了? 这是一回事吗?他又似乎恍然大悟,这是不是太子精打细算的结果。 第23章 打包宴会剩菜的季姬 很快国君和齐姜便回去了,剩下的这些人,则继续享受这些宴食和歌舞。 又过了片刻,国君父亲的小老婆们,不,夫人们也都一一的走了。 最后走的那个应该是季姬的母亲,因为她走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季姬一眼,顺便拿起自己案上的包子,塞入了宽大的衣袖中。 大人走了,剩下一堆孩子们,顿时殿内就乱作一团,歌舞没办法继续下去了,那些伶人们也只得退出了大殿。 为啥会乱呢,是因为季姬。众夫人走后,季姬随即便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口袋,直奔殿上。 季姬先是将国君和夫人们剩余的包子、饼和烤肉等一一倒入口袋中,然后直接用手去捞肉羹中的牛肉和鸡肉。 这时殿下的诸兄妹可算开了大眼,有人尖叫,有人大笑,还有人叫好。 这时木耒的二哥仲蒿愤然离场,走时还看了木耒一眼;随后太子也走了,还边走边摇头;再然后是伯姬和叔姬,护送着三个年幼的弟弟妹妹离开。 至此殿内还剩下季姬、域叔、季子和木耒四人,域叔直接上手帮季姬撑着口袋,季子则将饼和包子等干货一一从桌案上倒入口袋,而季姬则忙着从各个桌案上下手捞着肉羹,而这一切直接,让木耒把眼的都瞪圆了。 很快就在木耒的瞪大的眼珠子里,三人来到木耒的案前,风卷残云般的将桌案上的东西洗劫一空。 木耒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吃饱,就快速的跑向最后一个案前,抢到了两个包子,紧紧地攥在手中,然后狠狠快速的咬了一口,生怕这两个包子也被卷走。 三人忙活完,域叔累的喘着大气,而季姬则在吮着自己手上的油脂,季子去殿外喊过来两个仆人。 两个仆人见到殿内的一片狼藉,也是震惊不已,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愚奴,为何呆立于此?速助季姬公主将此饭食送至雉围。”域叔冲着两个仆人吼道。 随后季姬带着两个仆人便出了大殿,然后殿内的域叔和季子便大笑起来。 “我猜测,此事定为你二人所为,皆为兄弟姊妹,何故愚弄之,致其当众受辱。”木耒似乎有些发怒的样子。 域叔和季子止住大笑,然后看向木耒,域叔说道:“算不得愚弄,各取所需而已,季姬已经许我两只斗鸡,而季姬又得上等羹炙饭食,岂不是各取所需?” “即便如此,你等亦当待兄妹皆食毕,而后行此事。众人未食罢,即径上桌而抢,众人皆以季姬不智,有愚拙之态,于吾兄妹之谊毫无益处。” 木耒说完后还叹了一口气。 “季姬之脑本不甚聪慧,她唯善养雉鸡耳。” “谬矣!若其不甚聪慧,何以能一眼相中善斗之鸡,只是其智在彼处。即便如此,你二人也不应捉弄之、愚弄之。” 兄弟几人又因此事说了很久,域叔和季子答应木耒,以后不再愚弄自己兄妹。 几人又交谈了一会,木耒又问,家宴上演奏的那个《有荷有塘》是哪个地方的诗歌?自己以前不曾听过,老师也没有教过? 问完这个季叔和季子就全都笑了起来。 “弟之师不善哉,你问此为何地之诗歌? 此乃我邢地之邢歌也,你之师未教汝乎?不如弟与我同入泮宫,可共学焉。那个翟坊,教吾弟能成何事?” 季子说完这话,觉得自己仿佛又说错了。 如果人家翟坊教的不好,木耒怎能做出了木椅步辇,还发明了石磨,做出了馍包饼之类的东西。 泮宫的师傅教的再好,可自己还不是一无是处嘛,而且还经常说错话。 本身木耒就没让翟坊教过自己多少诗,他全是在后世读得《诗经》。 他以为《诗经》是西周春秋的文学大成,把那些学会就足够了,却不想那里面根本就没有邢地的诗歌。 三兄弟也没在这大殿中逗留多久,很快就各自回家了,木耒本来还想去看看父亲,说说狄人的事,可是宫内的侍臣,说国君体弱,已经休息了。 新年过完没几天,国君的房子便准备好了,随后便交到了木耒的手中。 那房子离蚕馆不太远,也就是两三百步的距离。木耒已去看过,房子是新盖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房子是两进的院子,每排有四间稍微大一些的北屋,两侧东西各有侧房、偏房。 在后院之后,还有一片大的空地,可做花园、菜园之用。 木耒打算让自己的甲士、仆人住在前院左右两侧,这样他们就不用每天来回跑了。 前院平时会客之用,自己住在后院。就是不知道惠和大妇愿不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因为是毛坯房,只能自己装修了。不过这也正好,木耒打算按照后世的样子装修,打几样合适的家具,这样住起来就舒服多了。 首先要更改的就是取暖,这时期的取暖大,大多就是于室内放一个火盆。木耒总是担心会煤气中毒,但是也没办法,这个时期的取暖是这样的,只是房子密闭性不怎么好,四处漏风,所以煤气中毒的可能性也不大。 邢国虽说刚过完年,但是却是刚上冻,也算是刚开始过冬。 木耒想仿照后世的样子,做一个火炕或是火墙之类的东西,以作取暖之用,这样他就能过一个暖暖的冬天。 和木耒交接这个房子的,就是司工(空)府的一名大夫,通过这个大夫,向他雇到了几名工匠,用来帮自己装修房子。 说干就干,房子交接到木耒手中才三四天,就已经动工了装修了。 其实也没啥装修的,也就是盘火炕和火墙,垒灶台,找些碎石之类铺条便道,顺便再打几件合适的家具。 这些工程很容易,没过几天的时间,火墙和火炕就盘好了。点火试行之后,效果还行,木耒打算先烧上十来天,去去屋内的潮气。 然后,又再后院之后盖了两间小房子,一间为旱厕,一间为浴室,浴室内三面墙全部都是火墙,这样在冬天他也能洗个热水澡。 泥瓦工的活计完成后,木耒给这些工匠结算工钱,这些人说什么也不要,只是请求木耒,允许在别处使用火炕这门技术,他们只想得到一个许可。 木耒自然是应允了他们,这事自然传到司工府那里。 等木耒向他们雇木工的时候,司工所的所有木匠全都趋之若鹜,表示哪怕自己要掏钱,也要来给木耒做家具。 先前的桌椅、步辇他们都是知道的,这次肯定也会做出些新鲜玩意来。 第24章 吾望弟前往宋国,助我迎娶夫人 在木耒的房子,装修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木耒的二哥公子蒿来了。 二人寒暄之后,木耒直奔主题,“仲兄来寻我,可是有事?” “我确有一事相求。” “春时,我将护送吾妹伯姬适(出嫁)宋。六七月间,吾望弟前往宋国,助我迎娶我夫人,即你之嫂。” 木耒不解,便问为什么是我去迎娶你的夫人呢?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呢,然后公子蒿细细的给木耒解释了一番。 春秋这个时期,大家都遵循周礼。邢国的风俗就是,若本国公主嫁到国外,如果那个国家比邢国强大,就需要上卿去送嫁,不但上卿要去送嫁,还要有女儿的一个兄弟去送嫁,也就是舅子送嫁。 若是是下嫁小国,则需大夫去送嫁,但是舅子也是必须要去的。 若是迎娶他国公主,情况和这个类似,也要派相应的卿或者大夫去迎亲。 两者不同的是,新郎本人不能去迎娶,必须是比自己小的弟弟去迎亲,即小叔子去接嫂子。 所以公子蒿的情况是这样,他可以送自己的妹妹嫁去宋国,他却不能把自己的夫人迎娶回来,这样是不合乎礼的。 而公子域叔不同的是,她是齐姜的女儿,公子域叔一趟就把两件事情办了,既帮姐姐叔姬送了嫁,又帮自己的太子哥哥迎了嫂。 叔姬的婚期是夏初,而太子的婚期是夏,不是夏中便是夏末,齐国公主什么时候到了,什么时候就是婚期。 太子的婚事完了,然后就是公子蒿的了,所以出发迎娶宋国公主的时间是六七月。因为此时交通不便,诸侯间的婚娶,来回半年的都有。 而且木耒也搞清楚了另一件事,国君这是子女都是那个妈生的。 正夫人为齐姜,齐国公室女(齐襄公之女),本名景姜,生太子伯威(年19岁),仲姬(夭折,为齐姜媵妾群生,媵妾已亡),公子域叔(年13岁),公子念生(年3岁)。 二夫人为宋余子,宋国公室女,本名余子,生公子仲蒿(年19岁),伯姬(年17岁)。 三夫人为軧姒,軧国国君之女,生叔姬(年16岁),季子(年13岁)。 四夫人为许姜,许国公室女,生公子召康(年10岁),薇姬(8岁),公子垓(夭折),许姜是以齐姜媵妾的身份嫁到邢国的。 季姬(年15岁),人称雉侍女,母亲为一养鸟侍女,现在仍和季姬居住在雉围(养鸡场),据传一日国君的斗鸡连赢数次,国君一高兴,便有了季姬。 木耒(年13岁),母亲是軧姒的侍妾(侍女),母亲早亡,据传他和季子是同一天被怀上的,季子生日仅比木耒大几天。 除此之外,还有1个早夭的公子,母亲是给軧姒扇扇子的下人。 “仲兄,为何不让域叔前去迎嫁?” “我母亲与那齐姜素来不和。威与域素来不与我交往。” “那季子呢?” 听到这句,公子蒿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木耒,说道:“季子那脑袋似有问题,言东言西,每言皆不得当。不知何句有误,恐得罪我岳父之近臣。” “唯有你木耒,乃是替我迎亲之最佳人选。弟勿惊慌,与你同行者,乃司工(空)任罘,他为邢之上卿。” 木耒稍微想了一下,好像还只能是这样,然后便说:“二哥且放心,兄之事我必尽心为之,平安将嫂迎回。” 木耒说完,便看到公子蒿紧绷的脸舒展开来。然后二人又闲谈了起来。谈着谈着,便谈到了太子。 “太子爱财,为谋财,昔日曾将你的腿打断,你可记恨于太子?” 卧槽,木耒当然知道二哥问这话的目的,我可不能瞎说啊。 “我无母亲,且为贱庶子,又能如何?只得依附于他,否则我恐不能长大成人。当时确实记恨于他,现以释怀。 太子确是爱财,除却爱财之外,并无大恶。我之所为,只为保全我之性命而已。” 公子蒿叹了一口气,又说道:“邢国已大不如前,若太子日后再登君位,我不知这邢国将入何种境地。 他为嫡长子,我又不能取而代之,他胸无大志,而我空有志向,而我志存高远,然不得君父之青睐。噫!” 说到这,木耒心里一惊,二哥这是要暗示我,他有对太子取而代之的想法,我可不能顺着他这话说下去,我可不想把自己搅到这滩浑水里面。 木耒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二哥的话,仅说了一句:“人各有命,如我这般,于世唯苟且偷生。太子与你不同,其生而为太子,然其天资平平,无你之聪慧。 若邢国来日于其手遇大变故,那时或为你之可乘之机也。且太子有经商之才,于治国亦有大益焉,经商亦可富国。” 公子蒿见木耒对太子没有二心,也便不再接着说太子。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然后公子蒿走了,至少今天他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至于其他的,就如木耒所说,等邢国出了问题再说。 冬天很快来临了,木耒装修的房子在二十多天后也全部完工。用地暖火墙烘烤十几天后,屋内已基本没了潮气。 木耒邀请惠和蚕妇一同搬过来,起初她俩是同意的,可蚕妇又觉得有些不妥,心想自己一个外人搬进人家府邸算怎么回事? 但她又不放心自己的女儿与木耒独处,怕万一再发生点什么。 当然,她也明白,以后这都是必然之事。与木耒相处这么久,她也看得出,自己的女儿不会再嫁与外人了。 最终,二人还是搬去了木耒的新宅邸。 原因呢,一是因为这里离蚕馆离近,两地相间就两三百步的距离。 第二呢,蚕妇和惠都多次去过新宅邸,那里太暖和了,谁不愿意过一个暖暖的冬天呢? 第三,就是国君并没有下任何命令,不让蚕妇照顾木耒的的起居了。因为前几日,宫内还给她送来了木耒的生活费,两个刀币和一些食物等。 第四,这“一家三口”已经生活习惯了,毕竟木耒跟着她们,一起生活了已经有七八年了,打心眼里,蚕妇和惠已经把木耒当成了童养夫来看待。现在是一家人,以后还是一家人,更没有分开的必要了。 第五,他们几人……算了不编了,一旦女人看中了一个男人,她们会编出各种理由欺骗自己,这个男人是多么的优秀,多么的完美……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和他分开…… 第25章 王姬下嫁,邢国主婚 2013 年元旦这天,啊,不,是公元前 663 年腊月,木耒一家三口围坐在后院的大厅内。 低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炭炉,炭炉上放着一口铜锅,铜锅里的水嘎嘎的响着,旁边摆放的是一盘盘的羊肉、无心的白菜、葱段和黄豆芽之类,还有木耒高价收来的山菌、木耳等山珍。 这个时代没有芝麻,没有花生,本来木耒想带一些芝麻酱过来的,但是因操作不当,装芝麻酱的塑料袋在嘴里破了,芝麻酱灌了他一嘴,他干呕了好长时间,以至于对芝麻酱产生了阴影,所以桌上并没有芝麻酱。所以这顿涮羊肉,只能蘸着点捣碎的韭菜花了。 吃完火锅,再命仆人们烧两锅热水,在自己的浴房内,舒舒服服的泡一个热水澡,然后在热烘烘的火炕上睡上一觉,这小日子过得也很好了,只是因为太热,嘴上容易长泡而已。 待天暖之后,再翻一翻后院的土,种上一些蔬菜,最起码我先把芝麻和花生种点,再种一些那边的白菜、豆橛子、生菜、油菜、西红柿、黄瓜、辣椒之类。嗯,辣椒在这个时代肯定也是上等之香料。 穿越者神器土豆和红薯,也安排上,那玩意即便小的我这嘴也塞不下啊……木耒躺在火炕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在新世界的沐雷,已经快要期末考试了,他的心思最近也在两边来回的穿梭,学习成绩有些退步。 沐雷的腿伤已经好了很久,在一个月以前,他已和其他同学一样在学校住宿了,每周在学校住四晚,周五下午回家。 有一天晚上是英语课,上晚自习的时候,老师要在下课之前默写单词。 沐雷有些词记不住,便耍起了小聪明,用笔在写在自己的手心上,以此来蒙混过关。 下晚自习到熄灯只有20分钟,沐雷匆匆洗脸刷牙,便上床睡觉了。 等沐雷变成木耒的时候,怪事发生了。木耒发现手心里,有昨天晚上写的英语单词,当然颜色是变淡了的。 不对呀,按照以往穿越的惯例,皮肤表面的东西是不会带进来的,这次为什么这几个单词能和我一起过来呢? 木耒仔细的回想这个问题,应该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的手放在肚皮上的原因。 木耒似乎明白了,以前每次我穿越,认为只要是我皮肤之内的东西,便可以带过来。 这次不同的是,皮肤之间的东西也可以穿越。如果猜测是对的话,那么肚子上放一个小纸片,用手压住,只要外部没有缝隙,也可以给穿越过来。 这时,天已亮,冬天的天亮,估计已是 7 点了。木耒在屋内找来找去,想找一些又薄又小的东西,放在自己的手掌心,自己马上再睡一觉,来验证一下。 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合适的,只得用刀割了一小块布片,拿在手中,双手交叠在自己的肚脐位置,然后又闭眼强迫自己睡过去。 醒来的沐雷已是半夜十二点,宿舍内灯光很暗,但是他凭感觉就捏到了那一小块布片。 哦,原来还真是这样,以前自己为啥没发现呢?傻乎乎的,啥东西也想往嘴里塞,感觉自己有病一样。 若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携带一些更特殊的东西了。 宿舍内的人都已睡着了,只有沐雷还在醒着。 他蹑手蹑脚的假装上厕所,去铁皮柜子拿卫生纸,然后找到一袋方便面佐料,又拿出一小袋独立包装的洗发水,出了宿舍。 一会儿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将它们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双手按住,在兴奋之中强迫自己睡觉。 果然是真的,很快这些东西就到了公元前663年。 既然这个没问题,那就太好了,以后又可以弄一些新东西了。 以前,只是碍于体积,只能带一些很小的东西,现在至少可以携带鸡蛋大小的东西了,比如小土豆、红薯,稍多一些的种子,对了还有那个p3。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新世界那边马上就要过年了,旧世界这边理论上也已经立春,天气渐暖,宋国的接亲的队伍也抵达了邢都,过不了多久长姐伯姬就要远嫁宋国了,而二哥公子蒿就要去送亲了。 宋国的接亲队伍到了木耒不奇怪,但是周天子的送亲队伍也到了,邢都内外全都是非常喜庆的氛围,木耒只能到自己的老师翟坊那里去了解情况。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真正要嫁给宋国嫡长子的人,并不是邢国的伯姬,而是周天子的女儿王姬。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周天子是这个时代南波万,其女下嫁诸侯,可是一件大事。 周天子将闺女嫁给诸侯的时候,称为下嫁。下嫁,说的好听点,是为了体现了周天子高高的地位,其实就是暗示着这场联姻的政治意义。 王姬下嫁,不是直接从王畿出发,而是待嫁的王姬先去同姓诸侯国,再从同姓诸侯国转嫁到要出嫁的国家。 这种规定,称之为礼,据说这是对诸侯的尊重。而这一次,轮到了邢国,邢国因此成为了这次王姬出嫁的主婚国。 作为王姬出嫁的主婚国,邢国担着很大的责任。需精心筹备送嫁各项事宜,为此还为王姬盖了一座单独的行宫。 不仅如此,邢君还要提供一个女儿,做为王姬的陪嫁,也就是媵妾。所以说伯姬嫁与宋国,其实是给人家王姬当媵妾,嫁到宋国。 对邢国来说,这可不是耻辱,而是荣耀。仅以女儿作为媵妾为代价,就成全了一场政治联姻,一场与周王室、鲁国和宋国的联姻。 而伯姬还要自带两名媵妾,这两名媵妾还必须是本族的堂姐妹或侄女。此次嫁于宋国的,还有鲁国的一女子作为王姬陪嫁的媵妾。 此次王姬和伯姬从邢国出发,途经鲁国,再带上鲁国陪嫁的媵妾,这大伙人一起嫁到宋国。 前后加起来,这次那个宋国的小子,好像一次性娶了九个姓姬的女子。 这可真是把木耒的大牙给惊掉了,春秋时期还能这么玩?那小子忙得过来吗,这么多地,多壮的牛,也能给耕废了。 又过了几日,公子蒿把木耒约到他的府邸。等木耒到仲蒿府上的时候,他的厅堂之中已经坐满了人。 公子蒿则是向木耒一一做了介绍,此为宋国之上卿,某某;此为宋国之上大夫,谁谁……此为宋国国君之子廉隅……。 介绍完之后,便是饭局。公子蒿以牛、羊、鱼肉以及饼和包子招待宋使。公子蒿在这些宋使面前,狠狠地夸了木耒一顿。 说他天资聪明,并将他天雷启智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让木耒自己似乎都觉得,自己有一层神秘光环。 在品尝饼和包子之后,这些宋使们更是对木耒刮目相看,尤其是宋君之子廉隅,更是对木耒尊敬有加。 可能是年龄相仿的缘故,他比木耒也只是大了两岁而已。 饭局的最后,公子蒿告诉这些宋国的公使,今年六七月间,木耒将率队前往宋国,替自己迎娶宋君之女,到时候大家行个方便,如此而已,这才是本次邀木耒来的主要目的。 第26章 如汝之辈,一次可娶三女 然后几天便是各种繁琐的礼仪,祭祀等活动。 又过了两天,送亲的队伍就要开拔了,王姬出嫁,阵仗非常壮观。邢都的君臣基本全都出城相送,也为了一睹多年不可一见的盛况。 城门外仪仗赫赫而立,队伍延绵数里。队伍前端彩旗飘扬,旗上绣着精美的图案,随风舞动,嘎嘎作响。 最前端是宋国的一段队伍,由宋国公子廉隅带队,后面便是王姬随嫁的三百侍卫。 再往后,便是王姬的车辇,王姬乘坐的辇车非常华丽,车饰非金即银,另有珠玉作为装饰,连拉车的马的毛色都一样。 王姬身着盛装,独坐辇中,头戴的凤冠也是异常繁杂,金银交错,朱玉玎珰,估计重量就得好几斤。 王姬长得什么样,木耒看不到,但是那坐姿确是端庄秀丽,配上那一袭玄衣,让木耒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 在往后便是陪嫁的媵妾,媵妾的辇车比王姬的辇车至少小了一半,伯姬的辇车居第二,在王姬的辇车之后,却显得黯淡无光。六架辇车依次拉开,王姬的辇车便是龙头。 辇车两侧便是侍女,其手中捧着嫁妆,如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精美铜器等。 在往后便是拉嫁妆的马车,车上一个个箱子排列有序。估计出了城,那些侍女手捧的嫁妆,便会放入这箱中。 队伍的每隔一段,便有乐师吹奏喜乐,其中也夹杂着随行的士卒、奴仆、天子或国君赐予的臣民仆人。 队伍的最末端,便是宋国的上卿,他站在戎车之上,拱手向送行的邢君辞行。 宋国接亲之队,邢国送亲的队伍,还有天子送亲的队伍,三支队伍合并在一起,光是送亲的军士就达 2600 人。 再加上陪嫁的各种仆人,运送物资的奴隶们,这支队伍总数可达六七千人,倘若再加上鲁国的女子,这支队伍恐怕要达万人之巨,结个婚都这么大的阵仗,木耒可算开了大眼界。 这么多军士是怕半路打劫吗?笑话,周天子嫁闺女,谁敢打劫。就这些军士,足以可灭一个中小型的国家了。 所经之地要么是姬姓侯国,要么是周王室的联姻之国。 此时的周天子天威尚在,没人敢打这队伍的主意,包括那些蛮夷戎狄。 送走了大婚的王姬,还有伯姬,邢都又恢复了安静。 木耒闲来无事,便又去拜访自己的老师翟坊,在翟坊那里,木耒开始吐槽起这些近亲结婚的事情。 “嫁宋之伯姬,本为宋余子所生,今又嫁给宋国太子。叔姬之母,本为齐襄公之女,今叔姬又嫁齐君之子,此岂非近亲成婚乎? 若如此继之,所生之子女恐有隐疾,如呆傻之症。” 翟坊捋着自己的胡须,慢悠悠的说道:“周礼之中,已反近亲成婚,所谓近亲者,乃是同姓不婚。 姬姓之女不可嫁为姬姓之男。如邢氏本为姬姓,故不可迎娶王姬,邢氏之女也不可嫁姬姓侯国。” 天下诸侯国数百,然姬姓侯国占六七成,故非姬姓之侯国不多,大国尤少。 是以齐、宋、秦,皆为姬姓女子互通婚姻之主要侯国。 且叔姬之母是齐姜,与叔姬所嫁之子并无血缘关系。 叔姬所嫁之子,乃其外祖父之子,然叔姬之叔外祖父齐君小白,与齐襄公并非同一生母,故其血缘关系甚远。合《周礼》所规,吾辈勿论其对错。” 一说到这种事情,老师就搬出周礼来,说到这,木耒也不再去谈论近亲结婚的这个问题,反正自己也左右不了。 木耒又问到自己的老师,“国君体弱,乃是何病症?” “昔日的邢君多善射善战,如今之国君体弱者不多见。你的君父好饮酒,每日必饮之,或乃是饮酒伤身。 十年前,晋君赠邢君一酒尊,乃称是宝器也。以其煮酒,所盛之酒甚是甘甜,故国君每日皆饮此酒尊之酒。或因饮酒过多,致身体欠安。 他人曾劝之,然其不从也,且将劝谏者逐出宫去。自此,再无相劝者。” “唉,他为国君,何人能劝之?” 木耒说完,也不住摇头。 “我连见其一面也很难啊。我若见他而劝之,岂不会复被其轰出?” “为君者,多不得听人之谏也。” …… 翟坊又说道:“公子今年已是十四岁乎?至明年,国君或会为公子安排采邑之事。” “采邑乃是我之封地乎?” 木耒略有兴奋的问道。 “非尽然也。国君不再给你钱粮,亦不顾你饮食之费。你之一切费用,悉赖采邑之人所征之税,以供你饮食之用度。” “君父能予我几何臣民?” “哼,公子勿思之过甚(你别想太多啊)。以你之身份,不过五百户,至多不过千户耳。” “千户。千户不少矣!一城不过千户焉。则我亦为一城之主也,哈哈。” “公子又喜之过早矣。虽有千户,然非一城也。或东有二百户,西有二百户,南有二百户,其余散处各处尚有三四百户,合之一处乃得千户。” 我靠,这也太缺德了,合着我是当了几个小村的村长啊。木耒心里想道。 “尚有一事,今岁七八月,你代公子蒿迎夫人。待公子蒿完婚,则域叔、季子、季姬及你之婚事将至,料今秋或明春,君当为你等行专相亲之会。” “何为相亲之会?” “何为相亲之会,公子不知?乃邢君聚未婚之男女,使相见面,以观其才貌、品德,若有意者,则可定亲约,此乃相亲之会也。” “竟如此之早,我年方十五。噫!《周礼》言:君子不至二十不娶?” “弱冠而娶妻,此乃对太子嫡长子而言。且你可知,太子今年二十,已有四岁之女,今之所娶,乃是娶正妻耳。 生太子之时,国君亦仅十七八岁。今明年定亲事,若后年成亲。待子生,汝亦已十八岁矣。” “噫,老师可知。我等四人可婚娶何人?” 翟放摸了摸胡须,而后回答道:“公子虽为庶出,但也为一国公子。所嫁之女,可为他国庶出之女,或本国上卿大夫之女。 相亲之事,或他国女子至,或其父兄至。至于你等能娶何女,与谁成亲,此则难言也。 或你娶谁,谁嫁于你,皆非你等所能决之事。国君子女之婚姻大事,非你等所能自主焉。” “那,我会不会如宋国太子般,一次性娶九女?” 翟坊大笑起来,“小子,你何思焉(你想什么呢)?唯嫡长子太子或君主方有那般福分,可得一次娶九女。 如汝之辈,一次可娶三女,亦足矣。”说完,翟坊又哈哈大笑起来。 第27章 八刀方配君子柏乌 木耒从自己的老师翟坊那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听说自己快要有封地采邑的事,还有自己也要娶媳妇了,心里也不知道是惊喜激动还是恐惧,反正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心在砰砰直跳,好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 有了采邑封地,我就相当于有了自己的独立天地,可把带来的种子种下,改善自己臣民的生活。 甚至就如其他小说中的主人公那般,我可以开山冶铁,制造机械,打造兵器,训练自己的武装力量。 随后的一段时间,木耒都在新世界搜索这方面的信息,只要是在家的时间,他就不停的往旧世界运各种种子等。 时间也很快来到了 2 月底,和新世界那边对应起来,正是清明节前后。离域叔去齐国送亲,代太子迎亲的时间也快到了。 这两日,域叔邀请木耒到食肆一聚,说是有事让他来评断一下,还有便是马上要去齐国了,这一去一来可能有两三月之久,也算一次送行聚会。 因为这次去食肆不是单纯的吃饭,还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木耒也没有带着惠,只身一人到了食肆。 在食肆见到了域叔和季子,域叔在大堂内开门见山的对木耒说:“去年,你所提于食肆内专设一馆所,以供比文斗武、狡舌诡辩之用,于一月前已准备完毕。 我等于食肆内设一文舍,朝中卿士之子,皆在此与众人吟诗比对,卖文弄墨。木耒弟,快随我前去一观,尚有何可改进之处?” 在域叔的带领下,木耒跟着他七绕八绕,来到一个大的厅堂之中。屋子的面积很大,可能有几百平那么大。 在这大厅的墙上,挂着很多素缟和白麻布,其上写着各种各样的诗。 墙上挂满了,有些无处安放,然后又用麻绳栓在房梁上挂着。 域叔指着墙上的诗文说道:“此皆一月以来,邢都士子新作之诗,皆为新作也。” 域叔顿了一顿,接着说:“今不止是邢地,邢国诸邑之士子,亦有来食肆,专于此地比诗斗文。弟之主意,诚上善策也。 木耒弟观之,此皆白麻布,此大稿每稿八刀,此为五刀、三刀,一刀、二刀,更有二十刀之素缟。” 木耒好一会才弄明白,域叔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里作诗斗文并不是的,是要花钱的。钱怎么花呢?就是这些就素麻布。 你作的诗文可提前在家中做好,也可在此处命题,现场作诗,做完之后写于素麻布上,悬挂于房梁或墙壁上。 根据布大小不同分一刀到八刀的价格,一刀布为四尺乘四 尺,八刀布为八尺乘一丈二。 太子果然是经商的天才,这些素麻布都是经过专门设计的,上面用隐隐的黑丝织成了大小相同的方格。 每方格的尺寸大约为 八寸乘八寸的样子,这样大小的格子里正好写上一字,一刀布可写 25字,八刀的布可写 140 余字。 对于长篇大论的诗歌来说,140 字也是足够了。 如果你文采特别好,字数多,我们还可以定制更大的麻布。 若是嫌弃麻布不上档次,更有二十刀起步价的素缟、白娟等上等布料可供书写。 所有悬挂此处的诗文,时间都是一个月,每个月由众士子选出一篇佳作,食肆会给予120刀的奖赏。 此时是早上,文舍内的人还不多,多数人都是在仰头诵读悬挂的诗文。 木耒跟随域叔和季子,又来到了下一间文舍,原来这样的文舍有好几间。 也是,若是没有那么多地方,哪里能挂得下这么多的诗文,先前的第一间文舍,悬挂的诗文保守估计也有百篇。 在另一文舍内,看到了很多士子聚集在此,其中就有上次给木耒留下深刻印象的君子柏乌。 柏乌好似在和别人争吵,其中一少年对着柏乌说:“若不服,则割布五刀,各书其上,看谁之评判最多。” 话说至此处,便又来了起哄者:“五刀岂足?需八刀,八刀方配君子柏乌。” 域叔对木耒说道:“叔姬出嫁在即,我便以邢侯嫁女为题,命此等士子作诗,选出三名最优者,挂于墙公示一月。 此于他们乃莫大之鼓舞。弟观之,此舍已有十数人前来参与,亦是为此事而争吵。” 那边又热闹起来,域叔也凑过去和他们舌战起来。木耒则在这文舍内踱步,一一观看墙上所作的新诗。 诗多为四言,从作诗的内容来看,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这些诗作中也确实是有文采的,有的写的则是狗屁不通。 有诗云《采谷荻》 谷荻青青,生于野坪。女子采荻,笑语嘤嘤。 谷荻纤纤,似玉如簪。归之束之,以饰堂檐。 谷荻摇摇,旷野昭昭。之子采荻,心向云韶。 谷荻秀秀,宛若星斗。贮之怀之,情思悠悠。 时光漫漫,记忆不散。岁月悠悠,其韵长留。 绿草芊芊,永留心畔。思之念之,不忘此秋。 这玩意写着写着就写到儿女情长了…… 咦,这是君子柏乌的诗作吗? 有诗云《君子》 君子谦谦,其德如光。言行有则,心怀善良。 温文尔雅,举止端庄。仁义在抱,美名远扬。 君子兢兢,志在四方。修身立德,不畏风霜。 诚信待人,友朋满堂。忧国忧民,胸怀坦荡。 君子孜孜,学无止境。智慧明达,洞察万象。 礼贤敬士,和而不党。正道直行,德音流芳。 又是以德音结尾,这绝对是君子柏乌所做。 我c,这是什么 《油饼》 油饼香兮,其味悠长。金黄酥脆,色泽亮堂。 麦香盈口,回味难忘。众人皆爱,饱腹之粮。 油饼美兮,手艺精良。揉面擀制,巧心有方。 油中翻滚,滋滋作响。出釜即食,满室芬芳 油饼甘兮,心意深藏。晨起劳作,为君备尝。 亲友情浓,共享此香。邢都木耒,岁月永彰…… 看到此处,木耒掩面而过,诗文好不好不做评判,但是这么直白的拍人家的马屁,真的很不好意思。 第28章 君子不立于险地 木耒在这文舍之中,还看了《斗鸡》、《邻有女》、《戎车》、《投壶》、《燕燕来来》、《鲜虞马》等等各种题材的诗歌。 他也才知道,原来在这个时代,大家的想象力需十分丰富,身边所有的事物,都可以以诗歌的形式表达出来。 这时,域叔也来寻木耒,然后几人一起向更里面的院子走去,这次他们来到一个很大的厅堂。 这个厅堂长度有十几米长,为南北向,正北上方为主座,上置一桌案,下方两侧各分布五个桌案。 这样算下来,这一室之中至少能容纳 11 人,甚至 20 余人同时就餐,简直就是个小型会议室。 三人坐定,域叔开口说道:“稍待二三日,齐之迎亲者将至。再复几日,吾将随叔姬适齐。约至五六月,吾可归。太子之婚期,料定亦在五六月焉。” 域叔顿了一顿,然后又有说道:“我听闻,你代公子蒿前往宋地迎亲,公子蒿先前寻你,可有此事?” 木耒点头确认。 “木耒弟,相劝一言,你日后少与公子蒿厮混。公子蒿自恃其才能卓异,而以为己怀才不遇,是以此与我等不睦。” “为其接亲之事,我与季子皆不往。即使君父指派,亦应指派你之前往。此事之后,望弟勿与公子蒿厮混,否则若有变故,恐你不知自己为何而死。“ 听到这话,木耒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抖:“我去,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站队任何一方,我只是想在这个时代好好地生活下去。是真不想卷入这些复杂的宫斗,只想安稳的活着啊。” ”君子不立于险地。木耒弟当有睿智之思、审慎之举。 君父身体日益衰颓,多则年,少则一二年。太子若为国君,必重用其兄弟,此乃历代国君之惯例。 太子即位后,待你成年,以弟先前之表现,极有可能拜你为司空一职。 若公子蒿以政变得国君之位,至多亦予你司空之职。 今三卿之中,唯有司空任氏与其交好。蒿若以政变登位,必定诛杀太子及我与季子、念生等人。你岂愿见我等兄弟相残? 无论你从何人,你之未来大抵相似。倘若你随公子蒿而去,使太子陷入险境,我等断不会对你以礼相待。 木耒弟当深思,莫因一时之误,致兄弟反目、家国不宁。切不可为小利而忘大义。” 木耒听了域叔的话,心中更加卧c。他本来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没想到这事还波及到自己,电视剧上演的一点也不夸张。 木耒暗下决心,一定要小心谨慎,离这场争斗离的远远的。 “三哥所言,木耒必铭记于心。” “你日后若有何所需,或需相助之处,尽管言之。” 然后域叔拍了两下手,随后外面便有侍者端上来今日的宴食。看到这,木耒也舒了一口气,如果自己不是答应的快,是不是他就会以摔杯为号,外面的刀斧手就冲进来了? 木耒看了一下域叔的桌子,还好上面没有任何东西。 不对,他要是拍三下呢?是不是进来的就是刀斧手了?唉,木耒也不去想了,饭食来了,就先吃。 烦心事日后再说,以后找个机会,还是到自己的封地去,这宫闱之中太特么危险了。 今天的饭食是炖羊肉和烙饼。三人然后就开吃起来,谁也没在说话,气氛有些微微的尴尬,这聚会有些鸿门宴的感觉。 大家都已吃了七八分饱,然后木耒开口打破的大家的沉默:“我听闻君父身体欠安,其究竟所患何病?” 域叔咽下口中羊肉,说:“君父之病,乃是头晕头痛,时有恶心腹痛之症。” 木耒又说:“岂不是君父甚是贪酒?饮酒过甚而导致此等病症。” 域叔回答道:“君父确实多饮,每夜须饮温醴酒,若不得饮酒,则难以入眠。” “我久未见过君父了,我欲前往探望,以观君父之病。日后做出些美味之物,亲自送于他。” “木耒弟,你甚我关心君父啊。我今见君父之机会也甚少,我母亲每日守于其侧,君父常卧病在床,谁也不欲见。哎”。 “君父既病至如此,为何仍饮酒?若是劝其戒之,则身体渐佳。” “可劝君父戒酒者,无人能为之,我母亲也是。” “我有一念,若我制出新饮,若可代酒,则使君父戒酒。我将所制新饮献于君父,冀希其身体速速痊愈。” “新饮?木耒弟又有何新念?我闻你言 “微念” 二字,心即兴奋。你一但言此二字,则必有惊喜予我等。” 木耒曰:“岂有岂有,尚在试验之中,还需等待一些时日。” 域叔又接着说:“你需速速为之,多制新鲜食品或器物之类。如此,你日后为司空之几率则大甚。真的,我为吾太子兄向你保证。。” 几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家常,吃完饭之后,域叔半搂着木耒的肩膀,三个人一同出了食肆的大门。 回到家中后,木耒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心中满是疑惑。他觉得这似乎不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应该拥有的心智成熟度。 在那个世界里,十三四岁的孩子还只是个小屁孩,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然而在这里,域叔的言辞和举止却已经像个成年人了。 古人真是早熟啊!木耒不禁感叹道。或许是因为时代背景、生活环境等因素的影响,使得这里的人们更早地面对现实,更早地学会独立和承担责任。 他们懂得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如何应对各种困难和挑战。相比之下,现代人在同样年龄时可能还在享受着父母的宠爱,对世事懵懂无知。 木耒不禁想起了自己,自己的言谈举止,行事风格,是否符合这个世界呢。我的这些古人的哥哥,又是怎么看我的呢,是不是都觉得的我很幼稚。 木耒也开始意识到古人的智慧,绝对不能小瞧他们,这种差异也让他感到惊害怕。 想到这里,木耒又想到老师翟坊说的自己婚事的问题,自己十五六岁就要娶亲生子。木耒摇摇头,感叹道:怪不得古人的这么的早熟。 第29章 我欲往采邑避祸 时间匆匆流逝,短短数日后,迎亲的齐使便已到达。域叔将会护送叔姬一同前往齐国,送她出嫁。 木耒这几日并未外出,因为恰逢清明节假期,所以他选择留在家里,不断查阅资料并阅读各种穿越小说。 他不禁感慨万分地说:“小说中的那些发明创造真是太困难了!事实上,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很多发明都是无法实现的。” 此时的他正想着要制作豆腐,然而却苦寻不到石膏或者卤水。通过网络上的其他资料,他了解到海水卤可以用来点豆腐。 于是,他曾经尝试过使用齐盐来制作豆腐,结果却是豆腐味道极其咸涩,而且质地非常柔软。 还有一件事让他倍感困扰,那便是想要见父亲一面实在太难了。 然而,在最近的一次查询中,他突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问题:父亲的病症极有可能是中毒所致!那么究竟中的是什么毒呢?他推测可能是铅中毒。 通过查阅网上的资料,他得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青铜器中有一部分含铅量较高,而醴酒中通常含有醋的成分。 如果将醴酒加入到青铜尊中并加热,可能会与醴酒中未完全发酵的醋产生化学反应,便会形成醋酸铅。 而且醋酸铅具有甜味,因此又被称为“铅糖”。如果长期饮用使用含铅青铜器煮过的酒,很容易导致铅中毒。 他不禁心中生疑,难道这是一场阴谋?毕竟这些青铜器可是晋国送来的礼物。而且,在国君身体现在这么差,齐姜等人仍然还让他继续饮酒。 这些事结合起来一想,似乎总是觉得有一些阴谋在里面。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双方默认的阴谋。 我必须要见到父亲,虽说是这是一个便宜父亲,我还要告诉他邢国的可能面临的入侵,让他必须提防北面的鲜虞、肥、鼓等国,明年可能他们就要发动战争了。 如果说不通,就去找太子,让太子提防北方的狄人。 如果这个还说不通,那我只能找一个离着邢都远远的封地了,最好是挨着齐国的,或者是某个犄角旮旯里。 我自己发育自己,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不再依附于任何人,也不会卷入公子蒿和太子之间的宫闱之争中。 叔姬出嫁的时间到了,这个不管怎么样木耒也要去参加的,因为叔姬是正式的出嫁,嫁过去是真正的夫人,不像先前伯姬一样是人家的媵妾,而且也没有王姬碍眼。 这次仪式虽说没有上次场面大,但是比上次显得庄重很多。国君叔颜、夫人齐姜,还有叔姬的軧姒母亲,全都都来了。而且礼仪和占卜还是祁巫亲自主持的。 域叔让那些士子们评选出来的,邢侯嫁女的诗歌,木耒听到礼官读了不止一首,只听到 邢侯有女,貌美且姝,远嫁他国,心意踌躇。 车驾辚辚,锦饰摇摇。姊妹牵衣,泪落如潮。 鼓乐陶陶,夫家有喜。伯姬适宋,叔姬适齐。 …… 其他的自己也没有心思去听,自己和叔姬也没有什么交情,他全在思索着自己的未来,以后怎么办。 除此之外,木耒有时间就去找自己的老师翟坊,问夷仪城的一些问题,打探周围一些矿产,而且木耒也在新世界寻找关于邢地周围的一些矿产的资料,他决定自己如果要是有一个地方发展的话,最好就是临近山区的地方。 邢地这块地方周围就有两大矿产,一个是煤,一个是铁,如果把这两个早早的发掘出来,它确实还是有一定的可能性能够占据一方的。 铁器对比铜器,可有有质的飞跃啊,不管怎么样,我先要学好物理和化学。 还有就是如果自己领兵打仗,肯定要用一些现代古人还没有掌握的技能,比如穿越小说中的马鞍和马镫,投石器,甚至是火药。 还有一些建筑上的现在没有的东西,比如说瓮城,护城河之类,当然这个需要我有合适的封地或者是采邑才可以实行。 我要不要组建一支骑兵部队,马鞍马镫是神器啊。忘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想也白想。我还是去找我的老师。 见了翟坊,木耒开门见山的问道:“老师,我能否自选采邑之地?” 翟坊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小子,你思之过甚矣,采邑之地多为国君一人之言,哪有自选之理?” 木耒想了想,就把前几天域叔和他说的话,原封不动的给翟坊说了一遍,翟坊听完也深皱了会儿眉头,然后说道:“既如此,公子作何打算?” 木耒回答:“我欲前往采邑避祸,老师可知国君何时许我采邑之地?” “采邑之地,多为公子十五岁束发时封赏,你兄弟三人皆未十五,还需静待些时日,快则今年冬,迟则明年冬。” “既如此,我便等罢!老师我还有一事,不知该如何说与你,我所言可能过于惊悚,老师勿怪。” 翟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开口道:“公子请言,老夫必守口如瓶。” “邢国北方之三国,鲜虞、肥、鼓明年或南下侵邢,最迟为后年。老师,若白狄南下,可做何解?”木耒说话时,表情异常的严肃。 翟坊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公子,此信息来自何方?此为家国之大事,有不得半点虚假,一静一动皆关乎家国命运。” 木耒想告诉自己的老师,这是我在电脑上查到的,我要是实话实说了,要么吓死你们,要么你们笑话死我,又要说我脑袋被雷劈了,又犯病了。 木耒想了想,便说道:“岁前,老师曾言,北戎犯燕,燕侯向齐国求救,今齐侯小白已亲率军北上,助燕侯抗戎。 山西之晋国也频频与赤狄为战,倘若现在北方三国攻我邢国,试问老师,有何人能助我灭狄? 北之燕国,东之齐国,西之晋国,皆不能助我?邢南之卫国?如何?” “卫?那卫侯爱鹤成痴,岂有半点国君样子。肯定不行。” 第30章 抗狄乃邢国立国之根本 “既如此,今东南西北诸国,皆不可助我邢国灭狄,岂非我邢国危乎?”木耒情绪有些激动。 稍微缓了一缓,木耒又接着说道:“以我邢国一国之力,能否挡北方三国之攻?若不能敌,则邢国危矣。邢都亦可有失。” 翟坊听完木耒的话也是有些吃惊,然后稍稍镇定了一下,说道:“我邢国与赤狄攻伐三百余年,每每胜之。 若言区区北方三国,且皆小国耳。你刚说此三国能尽占国邢而亡?老夫不信也。多则不过一城一地之得失耳。 且战争非数日可决胜负,诸多战事常攻伐数年乃止。仅一战而能攻占如邢国此等体量之国,此等之事,数百载未曾有也。公子言之过重矣。” “此事可否告知我君父?今我尚不得见君父。” “此事不可直告国君。此为国家大事,你所言之真伪,有待商榷。若提前备战,届时而敌未至,备战所耗费甚多,非你一人所能承也。” “若我将此事告太子,其会信为真乎?即使我等稍作准备,亦善也。” “老夫以为,公子不可直告太子,如此于公子无一丝益处。 国家征战之事皆为大事,若一二年后未发,公子或因此获罪,更甚或有别有用心之人,以此攻讦公子,届时公子百口难辩也。 且公子先前所言,域叔告于你,太子与公子蒿不和之事。 若你以戎狄入侵之事告于太子,他们或以为此为公子蒿之计谋。于公子确无一丝益处。” 听到这,木耒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家国大事,也确实我说说大家就都信了,弄不好还真的牵扯到宫闱间的争斗。 翟坊见木耒还是愁眉不展,又开口道:“邢北有一城邑,为元氏邑。 我与其家主关系尚善,我修书一封,令其稍加谨慎。一旦察敌有异动,令其速来向国君禀报。如此,公子可心安?” “唯此而已。弟子谢老师。老师,且不言此事。请老师为我言之,邢国北部与狄人相接之城邑,我亦当略知一二。” 翟坊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公子既有此问,为师且为你道之。邢国北部与狄相接之城邑,有四邑。 最北者为石邑城(石家庄鹿泉南),乃重要军事隘口,向来为邢国抗御戎狄之重镇,为邢国抗狄之首道屏障。 石邑城东南为元氏邑,元氏邑东南则为泜南邑,泜南邑正东为棘蒲。此四城皆为邢国与戎狄交界之要地也。 泜南之南是房子邑,棘蒲之南为 鄗城邑,此四地相距皆不过百里,若敌兵来袭,四城援兵一两日便可至。鄗城邑与房子邑乃邢国抗狄之二道屏障。 其再往南,则为临城邑与柏人城。此两城处邢都至房子邑之间,为邢国抗击狄兵之第三道屏障。此两城之南便是邢都。 我邢国为抗击戎狄而生,邢国之城邑,皆在邢都以北,处抗狄之一线。若三道屏障皆失,则邢都危矣。数百年来,此等情况未曾有也。” 翟坊说完,二人都沉默了好大一会,木耒在消化老师翟坊的话,而翟坊在想,这小子在想什么呢。 “邢国抗狄三百余年,耗财费力无数。近百年来,亦基本无他国直接出兵助邢国抗狄。 昔日邢国强大之时,东南之领土横跨河水与济水,与齐国接壤。今则英雄难敌四手,东南之地已为长狄所蚕食,东南仅余几座与齐国相接之小邑矣。” “若邢国败,则卫国危矣。若卫国亦败,那么中原诸国,则直曝于戎狄之马蹄之下。 今诸国谁若强大,则始蚕食周边诸侯小国,如齐国、晋国、楚国等,实无一国真心助邢国抵御戎狄。 如公子所猜测,确有可能邢国败亡,而后其他侯国便只能直面戎狄之侵袭矣。” 这次翟坊说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木耒还是没说话,还是若有所思状。 翟坊见木耒还是不说话,便问道:“公子木耒,你何不言语?你在思何事?说与我听听。” 木耒未回应翟坊,仍似深思状。片刻后,木耒才缓缓开口:“我吾在思邢国之未来。邢国抗狄多年,国力渐衰。 如今诸国皆为自身利益,无人真心相助。邢国若败,则邢国或不复存在矣。吾担忧邢国之命运,亦担忧我等邢人之安危。” 木耒说完最后一句,气氛愈发凝重。邢国之存亡,确实关乎大家的命运。 若邢国真的败亡,邢人或是战死,或被屠戮,或是沦为狄人的奴隶,要么就是跑到其他国家苟且,身为邢人,谁也难以独善其身。 两人又沉默了很久,木耒便岔开了这个话题,“我之采邑亦必在邢都之北?可有在邢都之南,或邻于齐地者乎?” 木耒这一问,直接把翟坊给问迷糊了,翟坊心里想:小子是怕被狄人给杀了,还是想远离这是非之地啊。 “公子之言,老夫不解何意。” “我愿吾之采邑,远离此是非之地。我想安静发展几年,待我亲训军队,便北上横扫诸戎狄,尽解邢国百年之患。” 木耒慷慨激昂的说完,翟坊则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个毛头小子,刚刚还在担心邢国怎么办,现在就直接说发展几年,然后横扫了人家,你以为打仗是你小孩玩过家家呢。 “公子,勿言大话。若戎狄果真如汝所言,可轻易横扫,岂有抗狄数百年之事乎? 公子当速寻几位师傅,习弓、剑及骑马驾车之技。且最好再览些兵书,学些兵法。待公子学罢,便知打仗非汝所想之易也。” 翟坊说到这,木耒才想起来了,过年的时候,国君父亲给自己安排的,弓剑和车马老师的事情。为什么现在这些人还没来呢。 “若我不习弓剑车马,我之采邑,是否便不会置于抗狄一线?” “小子,抗狄乃邢国立国之根本,你勿要以此逃避。你为邢国公子,更当身先士卒。……” “老师勿怒,木耒非要逃避,乃是时不待我。以我之头脑,假以时日,我若言,无论是戎狄蛮夷,还是天下之诸侯,无有一者可为吾之对手,老师可信乎?”木耒神色傲然,言语间满是自信。 翟坊微微皱眉,沉声说道:“公子年幼,汝之言,未免过于轻狂,不可妄自尊大。” “老师,你不信我所言亦无妨。老师需再好好活上数十载,便能见无数新鲜器物、事物皆出自木耒之手。 我所训之军队,及其作战之法,皆会令老师大开眼界。你断不会后悔为木耒之师。 自今日始,你将见一全新之木耒。倘若有机会,我会将整个天下皆收入手中。” 木耒行了一礼,然后便离开了翟坊的家,只留下下巴掉在地上的翟坊。 这孩子肯定有脑疾,不对肯定是被雷劈坏了脑子,我似乎都闻到糊味儿了。 第31章 此乃太子赚钱之大利器 木耒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惠早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他。 吃过晚饭,木耒对惠问道:“后院菜畦之土可翻过?” 惠回答道:“已命仆人翻过。” 惠随后又问:“今年种何种之菜?” “我给你的菜籽皆勿种下。我过几日再予你一种,仅种此一种,其余种留于别处使用。” “为甚只种一种,此为何菜种?” 惠疑惑的问道。 “不谈种菜之事,明日令那奴仆磨一钧菽豆。今夜,你先把豆子泡发,明日我要做新食。” 木耒吩咐道。 “还有,府内有多少齐盐?上等、下等皆可。用下等齐盐,用上等齐盐也是浪费。” 说完,木耒便上自己的屋内睡觉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木耒按照网上所说的方法,对那下等的齐盐先是溶解,进行了简单的提纯处理。 然后逐步加热,直到有结晶体出时,在结晶析出一定量的时候,他尝了一下剩余卤水的味道,非常的苦涩,然后他便将那卤水倒出,准备用它来点豆腐。 吃过朝食之后,惠便催促着奴仆赶紧去磨豆子,以前也这样磨过豆子,惠也尝过先前木耒做的豆浆,其实并不怎么好喝,直到木耒将蜂蜜加了进去,才喝起来像是上等的饮品。 不知道今日,公子又能捣鼓出什么新的东西来,别像上次那样,做出的豆糜如脑浆般,又苦又咸。 倒是那两个奴仆,对那豆渣很满意,说是混上一些做出的豆糜,加上一些干菜,蒸出的豆渣馍很香。 从上午至下午,一直到日落前后,木耒终于做出白嫩的豆腐。 “此为何物?公子。” 惠问道。 “我为之取名为豆腐,但是我觉此名不怎么好听,欲更名为白玉方。” 还别说,今天做出的这玩意,放在盘子中方方正正、白白嫩嫩的,白玉方这名字很是合适。 “此物如何食用?” 惠又问道。 “如何食用?看我给你母女露一手。” 木耒将盘中的豆腐切成小块,然后架锅烧猪油,油热放入葱花,再将豆腐倒入锅中,噼里啪啦的炒了两三分钟。 其间木耒学奶奶颠勺,火苗窜到锅里,吓得蚕妇母女连连后退,最后撒上一些细盐便出锅了。 卖相好不好先不说,单是葱爆豆腐的香气,就已经迷的院中的几人神魂颠倒。 葱爆豆腐入口软软,吃在嘴里更是香得让人咋舌。 木耒说:“此物可上得君侯之案?” 惠急忙点头道:“上得上得,此等美食怎上不得?” ………… 第二天,木耒拿起一个竹编的食盒,上面是一盘炒好的葱爆豆腐,下面是两块白白的豆腐。 他带着两个仆人和三个甲士直接来到了太子府上,结果太子府的傧相不让木耒进门,也不进去通报。 木耒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可知我是谁?我乃国君之子木耒。此盒中所装,乃是全天下之宝贝。你若耽误太子之事,太子必把尔剁碎以喂蛟龙。” 即便如此,太子的门前的傧相也不放木耒入内,只是说:太子从未说过可以让你入内。 那傧相还招来了太子府的侍卫,要把木耒赶走。这再次激怒了木耒。 “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木耒把食盒放在地上,对着那傧相说:“此乃太子赚钱之大利器,尔送于太子。太子若寻我,让他亲自到我府上去寻我。” 木耒前脚回到家中,后脚太子便跟来了,而且还五花大绑着那个傧相。 “木耒弟,木耒弟,这傧相不识好歹,听凭你处置。” “太子之人由太子去管教便好,我不便插手。” 太子挥挥手,两个侍从将那宾相拉了出去。然后太子问木耒:“你所送食盒之中是何物?” “豆腐,或曰白玉方,乃是由菽豆所制。” “菽豆?果真是菽豆所制?” “是也,其名为白玉方。我今有两物送于太子,其一便是这白玉方,其二则远胜这白玉方十倍,甚至是百倍之物。” 木耒说的是自信满满。 “百倍之物,是何物?” 太子急切的问道。 木耒未回话,径自走去侧屋,从中拿出一个小碟,碟中有如冰晶般的食盐。 “太子请看,此乃我所制之精盐。” 盐能如此洁白,太子十分惊讶,他从未见过如此晶莹之盐。太子拿手指蘸一点放入口中,全是咸味,无一丝苦味,比上等齐盐都要好上许多。 “这精制之盐,木耒弟你是如何制得?” 太子问道。 木耒答道:“我采用劣等齐盐,十斤劣盐可出三斤精盐,剩余之物称为苦卤,我便用苦卤做成这豆腐,即白玉方。” “以此两物,我需换得一些东西。明日太子遣工匠来,我将两物交与你。” “木耒弟,你有何所需,尽管开口。” 太子说道。 “明年我已十五,是否待我束发之后,国君会与我采邑封地?” 木耒问。 太子点头称是,然后说道:“你是说封地之事?” “对,我听闻国君之子之采邑或封地,皆在邢都之北,而邢都之北便是狄人,我不习弓剑,不驾车马,自不会持剑上阵。 所以我想让我的采邑在邢都之南,可以靠近山的地方,可否?” 说完之后,太子一愣,心中暗暗笑道:这小子原来是怕死啊,那狄人哪会那么容易就打进来。 但是仍面不改色地说道:“弟之意,我已知晓,你言不习弓剑,不驾车马这是何意,可告诉于我?” “其一,我这腿疾今仍隐隐作痛,怕是练不得剑,骑不得马,驾不得车了。君父给我寻的弓马师傅,我也学不了。我若没有一丝武艺本领,怎么去抵御戎狄? 其二,域叔曾告诫与我,让我远离公子蒿,待我代其接回夫人,我便去我采邑居住,远离这邢都,也远离公子蒿的采邑。 其三,我只想做个闲散的公子,远离喧嚣,只此而已。 日后我若做出其他新食,也会交于太子,予我半成利即可。” “只因这,你便要离开邢都?木耒弟,域叔之言并非如他所说,他言过其实了,我只是不想你被公子蒿利用,别无他意。”太子辩解道。 第32章 时维吉日,太子大婚 “木耒有言,无法直言于太子,但我必告于太子,邢国需戒备北方之狄人。 今天下不宁,若狄人南侵邢国,恐邢只得凭一己之力而御敌。今齐侯助燕灭戎,晋国与赤狄战,若狄兵南下侵邢,天下已无人能助邢国者。 今木耒所作所为,皆为邢国,为邢人,为诸兄妹。木耒可发誓,绝不做有愧于邢国及诸兄弟之事。” “其他之事,烦请太子劝君父,勿饮酒,饮酒伤身。常饮我所制之白玉浆,食我所制之白玉方,其身体将渐愈。” 两人又谈了几句,太子便打道回府了。太子觉得今天木耒很是奇怪。 木耒的头脑越发聪明了,发明了这多东西,可是看他的样子好像忧心忡忡?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么急着想离开邢都?难道域叔说的话真的吓到他了? 或是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难道是狄人真的要入侵邢国?他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今年邢国的气候有些反常,春季正常的下了几场雨,自入了初夏,天气便骤然变得酷热难耐,从仲夏开始,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滴雨未降,大地已经干涸,有的农田已然龟裂。 春播之时种下的作物,许多都已渐渐枯萎,大地失去往日的生机与活力。邢国的隶农与奴隶们,整日不得停歇,都在忙碌地打水灌溉禾苗。 他们顶着烈日,艰难地往返于水源与农田之间。老天根本没理会人间的疾苦,仍旧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今年的桑葚格外的甜,在一棵桑树下,木耒吃着桑葚,自言自语道:“这温度怕是有四十度了。” 好在翟坊去年的冬麦收获了,而且产量还不低,达到了亩产15石左右(邢用周礼,一亩约今300平米,一石120斤(现30公斤)),这在当时算是高产了。 麦收后是极度的干旱,夏播都没办法进行了,还好已经收了一季。 翟坊现在是十分的高兴,另一季能不能收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今年春播的作物收获的几率也不大,木耒的这冬麦种植法太好了,况且现在麦价已经比肩粟米了。 木耒后院今年种的是他带过来的花生,几棵西葫芦,还有2棵红薯,其他的则是本世界的葵、苋、葱、韭等。红薯是带来的拇指粗的红薯尾巴,这玩意原来都是喂猪用的。 花生带过来的是最多的,可能有三四斤,种的时候惠还偷偷吃过几颗,问木耒这是哪里来的,木耒则戏谑的回答:从梦里带过来的。 木耒的2个仆人,只伺候这只有几分地的菜园,菜园内都是绿油油的,木耒特别嘱咐仆人和惠,谁也不要去掐红薯的叶子, 那玩意有毒,秋后才能吃。 天气正热的时候,公子蒿回来了。公子蒿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木耒。 “二哥送伯姬出嫁,为何往返达四月之久?一路可顺利?” “一路还算顺遂,木耒弟不知,宋国遥途,此次前往宋国,先到鲁国,后至宋国。此去单程一千五百余里。我在宋国逗留二十日,待伯姬完婚,我便即刻返回。“ “我若七月往代你迎亲,归来之时恐已至岁末矣。我还需待太子大婚之后方可出发,也不知域叔何时归来。” “从邢至齐国,路途稍近,仅1000余里,单程二三十日可达。域叔至今未归,或许是在临淄耽误了。” “域叔出行已达七十余日,近日必当归邢。 “弟,我在宋国结识数名有用之人。待你至宋国后,可一一拜访之,则迎娶之事必当顺遂。” 然后公子蒿和木耒便说起,迎娶路上的一些见闻,并介绍了一些自己在宋国结交的卿大夫。 …… 域叔过了两日真的回来了,顺利的迎回了太子的夫人,邢都也如这天气一般,到处充满了热情。 再过几天,太子就要大婚了。太子大婚,木耒肯定要送上一份贺礼的,木耒不知道给他送什么好,本打算给他送一面后世的镜子,但又觉得这样的东西拿出来太惹眼了。 钱帛布匹之类的肯定是要送的,木耒还想送一些独特的礼品,比如珍宝玉石之类的宝物。 除了有点普通的玉石,其他的木耒都没有,最终他和惠亲自动手,为太子做了几把折扇和宫扇,在封箱之前,木耒又放进去一把梳子。 这梳子是网购的9块9包邮的牛角梳,算是作为他的新婚贺礼。 蚕妇和惠看到那梳子,眼睛都看直了,这样的宝物,竟然直接和那破扇子放在一个盒子里。这等珍宝他从哪弄来的? 接下来几日邢都是异常的热闹,连那暑气都被压下去了几分。 先是祭天,然后才是婚礼。 此时的邢宫,到处都是旗幡招展。从宫门至大殿铺着很长的红麻毯,道路两侧,皆是艳服女仆和黑甲卫士。宫内外无数的乐师列队,一声令下,便是鼓乐齐鸣。 主持婚礼的,是邢国的大司礼兼巫祝——祁巫,木耒被雷劈之后,哭闹不止,祁巫曾给木耒收过魂儿,木耒也不知道自己连通两个世界,是不是和他有点关系。 “时维吉日,太子大婚,举国同庆,八方来贺。……” 新娘身穿黑红相间的婚服,面若桃花,美目流盼,乘坐步辇一直到大殿外,身后仪仗,浩浩荡荡,然后独自一人步行至邢宫大殿。 太子于大殿门口等候,然后二人携手步入大殿,在大殿中向国君和夫人行礼。大殿内再次奏起礼乐,然后便是宣读国君的册文…… 再往后就是正式拜堂行礼,合卺之礼、结发之礼、接受朝臣朝拜、大宴群臣、鼓乐歌舞…… 这一天的各种礼,累的木耒够呛,宫内的婚宴也没吃饱,更别提看那歌舞表演的事了。心里感叹到:结个婚怎么这么费事啊。 太子大婚后的第三日,邢国下了一场大雨,这可是把整个邢国的人都给乐坏了,趁着时节还不算太晚,大家赶紧的抢种了粟米和菽豆,今年地里至少还有些指望。 这等天恩浩荡之事,文舍的士子又作起了诗。 太子婚成,邢降甘霖。 久旱逢雨,大地润滋。 禾苗展翠,百姓盈心。 天佑邢国,瑞满乾坤。 …… 第33章 君父身体欠安,需少饮些酒 太子大婚之后,就轮到公子蒿的婚事了,令木耒没想到的是,他在替二哥前去接媳妇前,自己的父亲竟然召见了公子蒿和自己。 说是召见,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家庭聚餐,只有四个人,自己的国君父亲,公子蒿的母亲宋余子,公子蒿和自己。 开始,这几人也是只谈公子蒿的婚事,国君和宋余子对木耒也是千嘱咐、万叮咛,路途上必须小心,在宋国必须礼让。 天下只有邢国与鲁国是完全依周礼立国,切不可在宋国丢了邢人的面子。 几人说完公子蒿的婚事,木耒突然开口道:“父亲,你身体欠安,需少饮些酒,喝酒伤身。尤其是温热之酒,伤身更甚。” 国君则回道:“寡人知晓了。但一日不饮,我夜亦难寐啊。” “我父,你身体虚弱,多是饮酒所致。父必须狠心戒其酒瘾。 我制白玉方之时,亦做出了白玉浆,白玉浆加蜂蜜,父亲若常饮之,再食一些其他之物,如我制之白玉方。然若戒酒,不及一年,父亲之体必康复。” 国君点头应允,但又似乎不是特别情愿,说道:“我深知饮酒对身体无益,但实难戒掉。就依你所言,我且试试。” “还有,父亲日后之炊具、餐具,当少用赤金之物,多用泥陶、木、竹之物,于身体有益。” 木耒说完这话,三人皆看向木耒。公子蒿也觉得木耒今天怪怪的,遂转头问向木耒:“木耒弟,你此举何意?可与我等言之?” 木耒吐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说道:“先前我遇一术士,他言之:凡赤金之所制餐具、炊具之物,皆含一邪毒。 这邪毒平时于人无害,若是以火烧之,邪毒将渐入食物之中。邪毒毒性不大,然若长久以此为食,人将得慢性之疾。 陶土所制之炊具、餐具之中,皆不含此等邪毒之物。长寿之人,多以陶土之物为炊。 其所言或许有理,然父今身体病至如此,不如试上一试,若真于父亲之身体有特大之益处。其所言若是假,君父亦无损失。” “此二因,必有其一为父亲病因之所在,或二者皆是。” “君父今年三十余岁,正常而言,应是年富力强之时。儿子亦希望父亲能够长命百岁。父若在,儿则为儿,父若不在,儿则为孤……” 国君听完木耒说的话,然后闭目冥思,他想:这小子先是劝我戒酒,然后劝我不要用青铜器具,这里面难道真的有问题?是不是他不方便明说,说出来对他……难道……难道…… 公子蒿听木耒说完,他也感觉有些不对,他虽与木耒交往并不深,但是在国君面前说这话确实反常,而是他说的这些话似乎在指向什么。 难道父亲的身体不好是有其他的原因?难道……难道…… 宋玉子见这父子二人皆在想着什么,木耒今天说的这些话确实非常唐突,她本来以为国君会斥责他几句。 没想到竟然没有斥责他,而是随口答应了,莫非他说的话,真是说中了什么吗?或是国君以前就怀疑这个,难道……难道…… …… 然后几人都不在言语,好像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大家接着吃饭…… 第二日,木耒去向自己的老师翟坊辞行,因为再过一两天,他就要随队去宋国迎亲了,这一走,至少也要 3 个月的时间才能够回来。 自己的老师翟坊笑呵呵的让木耒坐下,然后从后院叫过来一个人。 “此为我次子让,让过两日将随你同往宋国迎亲。其他诸事,我皆已安排妥当。” “师兄,啊,不,师哥,师哥,木耒有礼了。”木耒说完,对翟让行了一礼。 翟让还礼,然后说道:“呵,木耒便是你小子?果真是你做出那馍与饼?竟如此年幼,实未料也,今观之确似弱不禁风。” 木耒看着这异常结实的仲让,只能嘿嘿着笑,任凭他点评着自己。 “此去商丘,路途遥远,君令翟让随行,以护佑公子安全,公子现为邢国,乃至于天下之名人,不可有丝毫差池。”翟坊笑呵呵的说道。 “天下之名人,可是因我那馍与饼?” “你不知?那馍与饼已为军粮,短日行军,已不为粮食发愁,无论士徒,皆可携带三两日之口粮。 百里之程,现已次日可达,途中可不炊。尤其那斥候、信侯,三日可行六百里。此乃数百年未有之大变革。”翟让说的唾沫星子横飞。 “公子,此去宋国,途中可让翟让教你习武、射箭,驾车、骑马。 来,这把宝剑乃是我之佩剑,今我已老,公子正值年少,现赠予公子,以做防身之用。” 翟坊边说,边将自己两尺多长的青铜剑送与木耒。 木耒也确实到了佩剑的年纪了,春秋时期,束发之后的贵族少年,基本都会携带佩剑,一般的少年十一二岁便会习武射箭,像木耒十四岁还未习武的少年,反而是少数。 “谢老师!”木耒双手接过翟坊送过来的短剑。 “我必用心习武,力求自保,于乱军中不求杀敌,只求全身而退,保全自己即可。” 木耒说完,就开始挥舞起那青铜剑。 “你这小子,刚说的甚,不求杀敌,只求自保。若是邢国之男子都如你这般,这邢国早已被那狄兵灭了千百回了。国君有你这样的儿子……” “住口!”翟坊狠狠地拉了一把翟让,并大声呵斥他。 “公子之志,不在武功车马,其言之无错。那馍与饼,可抵多少兵卒?可省几何辎重车马?那火炕火墙,可免多少邢人冻毙于严冬。 去岁教我之冬麦,多收了岂止三四成,且避过了今夏的大旱。如此这般,岂是你一莽夫可评,可比?人各有志,公子之志在于天下!” “君令你护佑公子安危,你必尽心为之,闲暇之时,可教公子武功车马,除此之外,不可对公子评头论足!” 翟坊呵斥完自己的儿子,便对木耒说道:“让乃是一莽夫,公子勿怪。军旅之人,皆是如此。” 第34章 未曾受车马劳顿之苦 “师哥,我自以为直言之人为善,不喜那言语迂回之人。” 然后翟坊也给翟让行礼道歉,此事就算这样过去了。 此后,木耒在翟坊家亲自下厨,给老师和仲让做了葱爆豆腐。 二人对这葱爆豆腐赞不绝口,尤其是那翟让,不停的在追问木耒这白玉方是何物所制。 木耒微微笑道:“师哥,你必不能猜到,此白玉方乃是菽豆所制。” 翟让听木耒说完,然后愣了一下,”菽豆?此为贱奴所食之菽豆?菽豆焉能制成如此美味之物!” ”哈哈。“翟坊笑了起来,有接着说道:“让,我先前有言,公子之志不在武功,而在于天下,你今可知否?” ”噫!若军中之人,日日能食此葱爆白玉方,复加白面馍,此等日子何其美哉。“ 木耒插话道:“确实如此,只怕猪油不足用也。我还需寻一可大量制得油脂之法。唉,短期内恐难为之,再待年。” 翟坊则笑着摸着胡须,然后缓缓说道:”这制油脂之法,公子可又是有了微念?“ ”是也,只是以今之物力,恐难制出,稍待几年。“ ”公子之微念,皆可成,老夫静候佳音。“ …… 木耒拜别了翟坊,回到了自己的宅邸,开始准备出门的东西。木耒又对蚕妇和惠嘱咐了一番,自己出去后该如何如何。 等他踱步到菜园,看到那几棵长得稍微旺盛的红薯,便召唤过来了惠。两人一起动手,将将藤蔓切成数十段,每段约一尺长,然后又再次插到土中。” “公子,如此这般操作,岂便可成活?” “是也,你只需留意浇水即可。待我走后一月余,可选数株复旺者,你当再此法插秧复种一次,而后可不必再理,唯浇水即可。 待秋季天凉之时,可稍摘些嫩叶水煮食用,其余者不可动。若摘叶为之过早,其叶有微毒,你或中毒焉。” 木耒又指着那花生说道:“若我归来太晚,此物你也当亲自收获。我去后九十至百日,其便成熟矣。 其果生于地下,你须翻土而收。新收之果,勿生食,生食易腹胀。新收之嫩果,你与大妇可煮而尝之。 其余者必晒干存放,我需要其做来年之种子,你不可贪嘴多食。” 交代完花生,木耒又指着红薯说道:“此果收获后三十日,若我还未归,此物也当由你亲自收获。 其果亦生于地下,你须翻土而收,翻土之时,务必小心,切勿破其皮。 此果实亦勿生食,生食亦易腹胀。此种作物收毕,你最好勿食,待我归来再为你烹食之。” 木耒连蒙带吓的给惠交代完,然后就只等着出发迎亲了。 过了两天,迎亲的队伍终于出发了,这次出发的场面比先前两次小了很多,在城门口前来送行的,只有宋余子和公子蒿,还有一些卿士。 这次迎亲的队伍有一千多人,其中战车百乘,军士七百多人,其他的辎重人员、礼官、乐师、工匠和奴仆等人,加在一起也有七八百人,就这样一支队伍,行进起来也有三里地那么长。 这是木耒在这个时代第一次出邢都,更是第一次出远门。 第一天,木耒他们行进了约 40 里,队伍在一个邢国的乡邑内宿营。此地的乡宰,为木耒几位准备了还算丰盛的晚饭,炖了一只羊,炖了一条狗,作为这几位大人们的晚餐。 木耒和翟让同乘一车,位于队伍靠前的位置。这个时代的破路,加上这个时代的破战车,木耒颠簸了一天就受不了了,感觉自己像要散架一样。下了戎车的木耒,走路都得扶着翟让。 在乡宰办公的乡庐内,坐着四个人。这四人是谁呢,一是上卿司空任氏的家主任罘,一名司礼官祁氏,还有便是木耒和翟让。 本来翟让是没有机会上席的,他只是一个上士的爵位,而司礼官至少也是大夫的爵位。但是翟让是国君亲自指派给木耒的护卫,又兼着木耒的武术老师,所以也便入了这个席。 “公子以前不曾出过远门?未曾受车马劳顿之苦?”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司空任氏。 那司礼官也接着说道:“公子年幼,未曾出过远门。此亦自然,只怕如此路途,我等要颠簸两月之久,公子可有苦受矣。” “去时日行四十里,归时日行三十里。我等当早至早归,恐路上有未知之事,或会耽误几日。”司空任氏又接着话把说。 “此戎车如此颠簸,诸位如何受得?”木耒边说,边站了起来,还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木耒说完这话,那三人同时笑了起来,肯定有人心里腹诽:哼,你一个贱庶子,还受不得这点苦?都说国君之子锦衣玉食,受不得苦,没想到你一个贱庶子也受不得苦。 木耒又转身对翟让说道:“师哥,明日我且徒步试试,若还是不行,你便教我骑马。” 那司礼官则冷嘲热讽道:“公子于途中学习骑马,怕是不妥?马背光滑,无物可抓握,倘若跌落,该如何是好?” 木耒这才想起,这个时候的马还没有马鞍,更没有马镫。此时的马只是用来拉车驮物,就连打仗时也是车战。 而这时的骑兵,基本上是没有的,即便是有称为骑兵的,也是骑马的步兵。 要是有人说:我欲组建一支骑兵,在马上作战的军队,那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除非骑术高超的人,否则仅是骑在那光溜溜的马背上,保证自己不落下去,就已经够分神费力的了,哪还能在马上持弓射箭,挥剑持戟?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看来,我要在这路上把这马鞍和马凳给做出来了。哎,这也是迫不得已啊,我还想让它晚点再出来呢。 “明日且说,实在不行,我便去学骑马。” 那翟让则说:“公子莫要耍嘴,骑术上好之人,骑上几个时辰的马,亦是累得不行。以公子毫无马技之人,策马赶路,恐更是不行。” “师哥不必多言,我已有微念,到时且看,不出几日必成。” 司空任氏和那司礼官祁氏听完,都呵呵的笑了起来。这小子,什么也敢想,什么也敢说啊 然后几人开始吃羊肉狗肉,吃白面馍,再也不谈这个话题了。 第35章 公子,你真乃神仙下凡也 此时的沐雷正在准备期末考试,正好今天在家休息,因为初二的正在考试,初一的需要给他们腾考场。沐雷赶紧上网去查马鞍和马镫的制作方法。 网上真好,连马鞍马镫的详细图纸都有,他将下载的马鞍图纸打印在 a4 纸上,折成小块,也带到了这边。天蒙蒙亮,木耒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找笔,在麻布上临摹马鞍马镫的图纸。 木耒将画在的麻布上的图交给翟让,“去寻几个匠人,按此图做出两套。” 翟让眯着眼,看着那图说道:“公子此举,将此杌凳置于马背上?可行么?” “行与不行,一试便知。” 这一日,木耒则是先乘车,等到颠的受不了了,便下来徒步走上一段,走累了,然后再次坐上戎车。看的翟让和那司礼不住的摇头。哎,这真是国君之子啊,锦衣玉食,受不得半点苦啊。 队伍又行进了两三日,已经进入了卫国的境内。工匠已按木耒的要求做好了马鞍、马镫,当然,那马镫是木头做的。 按照木耒的要求,工匠和马夫把那马鞍给马装上,然后又拴上马镫。因为木耒没有骑过马,所以翟让就先试乘。以前上马则需用高脚凳或是木桩,然后跳到马背上,现在好了,直接蹬着马镫便能纵身跃上马背了,啊,不对,是马鞍上。 和以前比起来,坐在这马鞍上太有安全感了。这是翟让骑在马上的第一个念头。尤其是双脚蹬在马镫上,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身体左右摇晃,也不用担心摔下来了。 翟让双腿轻磕马腹,马便慢慢的溜达起来,然后便是小跑起来,还在马上做了几个以前不敢做的动作,骑马溜了一小圈,翟让便回到了自己的戎车旁。 “速拿我长弓来!”翟坊冲着自己戎车的御夫喊道。那御夫随即便将弓和箭丢给了翟让。 翟让的马小跑起来,他在马上抛射了两箭,直射了几箭,随后调转马头回到队伍旁,从一个甲士手中夺去了一把长戟。翟让在马慢速的走着的时候,又在马上挥舞起了长戟。 好一会,翟让才骑马回来,下马后第一件事,便是单膝跪在了木耒跟前,然后抱拳行礼道:“公子,公子,你真乃神仙下凡也,竟造出如此之神器,有此神器,我邢国岂不壮哉!” 而不远处的司礼祁氏直接看傻了,这翟让这是咋了?一个堂堂的武将,竟称这是神器?莫非真如这武夫说的那般神奇?这只是一个马上的座椅而已啊,起因只是那贱庶子为了让自己舒服点。 木耒赶紧拉起翟让,然后说道:“师哥莫要如此。你说此为神器,便知此物已成。” 那司礼官祁氏这会儿也凑了过来,问道:“让,你言此为神器,何为神器,神在何处,可与我言之?” “这马鞍和那马镫皆为神器,善骑之人,稍加训练,便可人马合一。何为人马合一,便是马为我之腿脚,马奔时可射箭,敌逼近我时,又可速退。 路不平,则戎车不可行,但骑马确可行。以马代步,可日行百里,这便是兵贵神速……”翟让滔滔不绝的说起来没完没了。 若是只有一点优势,说是神器可能有点夸张,但是这翟让这是说了多少点啊,能让一个武夫心服口服的,可能真的是好东西了。 “师哥莫要说了,若再言之,许会传到狄人的耳朵里。若是神器,万不可让狄人学了去。” “是也,是也,公子言之有理,这般神器,确不可让那戎狄学了去,尤其是那马镫。” 当即,他们便撤了一块麻布,将那个马镫盖了起来,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人的脚在麻布内,根本看不到马镫。 整整一天翟让都骑在马上,只是从这匹马换到了另一匹马上。 因为在卫国,他们也没有特意的找城邑或是乡里宿营,为了多赶路,他们都是一直走到天快黑的时候就地宿营。 今天,他们也是在天黑前,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开始扎营露宿。说是扎营,其实只有十几顶帐篷,因为天气尚热,大部分的军士和闲杂人员都是露宿野外的,随便一躺就能过一夜。 在仅七八平的帐篷内,四人围着小桌案而坐。翟让的兴奋劲还未过,不停地向几人说着马鞍马蹬的神奇之处,还畅想着将来要组建怎样的骑射部队,还觉得自己发明了一种骑射打法。 司空任氏今天早已知道木耒做出了马鞍和马蹬。待他看过实物,又听完翟让的解释后,他也觉得这似乎是一项伟大的发明,于是暗暗佩服起木耒来。 因为此前他认为,木耒做出馍和饼、步辇师椅以及火炕火墙,或许只是凭借运气。然而这次,他确确实实地看到了木耒的聪明才智,也看到了他是如何运用到实际当中的。 这小子只是为了让自己骑马舒服一点,就做出了马鞍和马蹬。可是翟让看来,这马鞍和马蹬是可以改变未来的军事战斗模式的,或许真的汝翟让所说的那样,在以后的战争中,在战车和步兵之间,又会出来一种骑兵的军队。 一想到这,任罘觉得先前确实小看这贱庶子了,要不给人家道个歉。 “公子确为奇才也。老夫先前有目无珠,恐有唐突公子之处,望公子勿怪。”司空任罘隔案对木耒说道。 任罘说完,随后司礼祁氏也表示自己先前有眼无珠,唐突了公子。他们说的唐突,可能就是第一天的冷嘲热讽。 这总共才四五天,木耒就用实际行动让他们转变了自己固有的看法。 “此与才智无关,我亦是偶然有感,才制得此物。晚辈做马鞍与马镫时,只为贪图自己之舒适,并未思考其他,也未考虑其他因素。 师哥,乃是你想之过多,那所谓骑射之兵真有可能?师哥不要逢人便说欲建骑射之兵。若此事真可为,切莫让外人听到,小心隔墙有耳。” 木耒说完,翟让马上就闭上了自己的嘴,然后低声说道:“公子所说有理,公子所说有理,我自己心中想想便是,不会再与其他人乱说,若是被他国听去,岂不是要早我一步? 待我返行之后,我便即刻征夫召勇,以证我所说所言是否为真。“ 第36章 若能做出,我便拜你为师 “如此便好,师哥,明日可教我骑马?今日那戎车又颠得我难以忍受。“ ”可,明日我便教公子骑马。” 司空任氏也随即说道:“可否再做两架马鞍,我亦欲一试,,看看此马鞍是否果真如你所言。” 那翟让眼眼珠转了两转,随后说道:“可做,可做,司空司礼皆可尝试一番,但若进入他国城邑之时,则需下马步行或乘戎车,这披鞍之马需驮些财货,以遮盖马鞍和马镫,切莫让他国之人学了去。” 那司空和司礼咧开嘴,都微微的乐了乐,任氏则说:“翟让啊翟让,汝可真是为邢国着想也,我必听从之。” 就这样,木耒开始骑着马,慢慢的陪同他们一起赶路了。 队伍又行进了二十来日,他们便到了宋国的地界。进入宋国之后,大约再走上十来日,就可到宋都商丘了。 进入了宋国,就安全多了,因为他们是迎娶宋国公主的队伍,所以他们也可以住在宋国的驿馆了。 有了驿馆,晚上木耒便可睡个好觉,这几日他骑马的技术也越来越娴熟,可以让马小跑起来了。但是马那种急速的跑,他还是不敢的。翟让也不敢让他这样做,他可不能让木耒这个人才出一点闪失。 司空与司礼自从骑上这有马鞍之后的马,也不再喜欢坐那戎车了,但木耒现在却在戎车上。 这几日,翟让开始教木耒射箭,木耒一开始练的是一石弓,但是就这一石弓他也拉不起来,箭射出去只有二十步那么远。一石弓是最小的弓了,总不能再去给你做一个六分弓?这件事翟让也很挠头,这公子的体格也太弱了。 其实并不是木耒拉不开弓,而是拉开之后马上变没力了,根本达不到翟坊要求的张弓时间,用翟坊的原话就是:不能久持弓张之势。 “师哥,此弓真的很难练啊,可有弩弓以供我练习?” “何为弩弓?可是比这一石弓更轻之小弓?” 木耒听完一愣,难道这个时候还没有弩吗?卧槽,我要不要把这弩弓也造出来,震撼一下我这师哥? 然后木耒便向自己的师哥解释,他想要一种什么样的弓。 “可有那般弓,自拉开之后,弓弦可长久自呈张开之态,置箭于上,我只需瞄准即可,欲何时激发便可何时激发,激发之际,以手指轻轻一拨即可,老弱妇孺皆可用之。小弓可射十步,大弓可射百步……” “公子真乃说笑,天下岂有那般弓。天下最强之人,最强之弓,也仅百步余。我所用之三石弓,不过八九十步耳。” “哦,果真无有乎?师哥如此一说,我便又有微念矣。” “莫要大话,那马鞍马镫乃公子聪慧所为,那百步之大弓,非人力物力可为。公子若造出妇孺可用之小弓,若能胜得我手中之一石弓,便是天大之才,届时,我需拜你为师。” “师哥,此言可是当真?” “当真,必须当真,你若造出那妇孺所用之弓,那我邢国便可有五万,啊不,乃是十万可战之兵。天下无人能是邢之对手。” “既然如此,我还需细细思量一番。这拜师之事便算了,玩笑之言。” 木耒说完这话,翟让反而不干了,“公子若以为我所言乃是玩笑,当请司礼为我等作一见证。” 司礼本来在他们前面慢悠悠的骑着马,好像听到他们在谈论自己,然后放慢了马速,直到与他们的戎车并行,然后说道:“二位可是有赌约要我做见证?” “哪有哪有,我二人只是玩笑罢了,当不得真。” “岂是玩笑?公子若做成,我便拜你为师;若做不出,公子亦无损失,公子有何惧?” 在一旁的司礼祁氏,则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便问道:“你二人所说到底是何事?” 那翟让快言快语道:“公子言,公子可做一老弱妇孺皆可用之弓箭。且可胜得我手中之一石弓,仅此而已。此弓可长久呈张弓之态,或无弓弦,待需用时,只需轻轻用手一扳,即可将那箭射出十步之外。” 木耒马上争辩道:“师兄,若是不用弓弦,那如何将箭射出?你可莫要戏弄我。我只言轻轻用手一扳即可激发,可并未言此弓无弦呀。” “无需在意此等细节,公子若做出那种用手轻轻一扳即可激发、妇孺可用之弓箭便可。若能做出,我便拜你为师。” “师哥,不可如此。你父乃是我之老师,你若再拜我为师,岂非乱了辈分?” “管那个作甚!公子若做成,我便拜公子为师,至多我等各论其辈份。” 那司礼祁氏则在一旁看着这二人斗嘴,自己也插不进一句话去。 在正午最热的时候,队伍便休息了,木耒便去辎重车队,寻来一块小木板,然后掏出一枚刀币,在木板上面刻刻画画。时而拉开自己的一石弓,好像在估算着什么长度,然后又看向翟让的三石弓,好像也在估算它的拉弓长度。 可能木耒对这块木板要求太低了,那木工用板凿三两下便给他做完了。队伍总共休息还不到一个时辰,连马都没有吃完草,木耒便拿着一块木板回来了。 板子前段有一大豁口,后端有一小豁口,中间立面有浅浅的凹槽,好似箭的轨道。在这块木板的外侧,还悬挂着一个三角木块,三角木块的角上有一轴,通过这个轴,三角木块和木板连在了一起。小豁口上面还钉着一块小木板,在是小豁口的上方留有小的缝隙。 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这小子难道就做成了? 只见木耒从戎车上取上自己的一石弓,在弓柄中间的位置缠上一些麻绳,缠的结结实实的,然后费力的塞到那块板子前端的大豁口里。 然后拉开弓弦,一直过了那个小缝隙,直到后面的小豁口,将弓弦挂在小豁口上,然后他左手抬着木板,闭上右眼呈瞄准状,右手轻轻的一扳那个三角木块,弓弦噔的一声便被抬起又收了回去。此时上面没有插着箭,若是插着箭,肯定已经把箭给射出去了。 第37章 我必言必称公子为师傅 然后木耒再一次将弓弦拉到小豁口,从箭囊中取出一枚箭。他徒手撕掉箭尾的羽毛,放到浅浅的箭槽上,再次呈瞄准状。这次,箭嗖的一声便射了出去。有多远呢?五十步没有,但是三十步肯定是有余的。 “师哥,这是不是成了?若是这扳机以赤金制成,且安在这木板之中,则击发更为顺畅。这前端之弓还需专门制作……” 翟让迅度的拉开弓弦,让其成为待发状态,然后手扳木块,将弓弦弹出,如此重复了几次。 然后翟让也在箭槽上放上一支箭,瞄准击发,除了击发不是特别顺畅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当然这都不是问题,因为这只是最初的10版本啊,一个时辰之前,这玩意还是木耒口中的01版本呢。 射出的箭距离木耒射出的箭,相差不到一丈,也就意味着,这玩意的射程相对来说是固定的,这当然也有好处,完全可以用距离来调整击发的时机。 在翟让看来,这玩意优点太多了,其一便是易操作,本身培养一名合格的弓箭手,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但是这玩意儿确实是个妇孺都可以用的,意味着远射兵白菜化了,也不再是高成本的兵种了。 其二便是射程的问题,别看这两支射的只有三十多步,因为这只是匆匆而做的样品。若是用青铜来做扳机,前端的弓臂按要求需要特制的话,它的射程肯定会更远的,百步很容易就能够达到。这可是三石弓的射程,以往只有非常好的弓箭手才能达到这种射程。 第三个优点便是精度了,只要拉上弦,持弓之人只需全神贯注的瞄准就可,无需再费力去保持弓弦的激发状态。在特定危险的环境之中,或是伏击战中,这种弓箭的优势就更大了。 其四就是这弓弩作战的持续性了。一名成熟的弓箭手,连续射三四十支箭,就已经精疲力竭了。但木耒所改的这种弓箭,可随时保持待发状态,熟练之后恐怕能射百支箭。 其五便是这弓弩的安全性也是比较高的,在非危险环境时,只需拉开弓弦便可,在用的时候只要把箭放到箭槽便可马上投入应用,所以其灵活性也是非常高的。鉴于这几点,木耒所制的这种弩箭怕是战争中的另一大利器呀。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弩弓可以成为战略性的武器。弩弓可以做的特别巨大,平时常人三石弓、四石弓已是极限,但是弩弓甚至可做十石弓,一人拉不开弓弦,可人协作一同拉开弓弦。 若是以巨大的长矛作为箭,其射程恐怕达千步之远也有可能啊。于千步之外毙敌将领,这是对敌人何等的威慑呀。哦,当然,这个不符合周礼。 翟让还在胡思乱想中,木耒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对他说道:“师哥,可否用你的三石大弓一试?” 翟让回头看向木耒,才发现他手中拿着另一块木板,只是前后两个的豁口距离更远了一些。 “可,公子要试那便试,拿我三石弓来。” 翟让对着戎车上的御夫喊道。 然后两人一起动手,将大弓固定在木板上,但是木耒非要自己拉一次这三石弓。他用木板抵着自己的肚子,双手紧紧的拽着弓弦,使劲往后面拽。但是三石弓啊,需要一百公斤的力量,木耒即便这么使劲,离那豁口还是有七八公分的距离。 翟让要过来帮忙,帮木耒拉开弓弦,但木耒不让。然后木耒躺于地上,用脚蹬着弓臂中间的位置,然后双手猛地拉起弓弦,这可真的是把翟让给心疼死了,自己的宝贝弓箭,哪受过这种虐待。但是木耒竟然以这种方法,把那三石弓的弓弦给挂在豁口上了。 心疼之后,翟让也是看的目瞪口呆,还能这拉弓弦,这双手拉不开三石弓,但是双脚双手却可以拉的开呀。 弱不禁风的公子都能这样拉开三石弓的弓弦,若是换上普通的士卒,岂不是可用四石弓、五石弓?翟让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以后若是打仗,阵前别人五十步射箭,我却于二百步之外射箭,这是何等的降维打击呀。若是各个射程的弓弩依次排开,这哪是打仗啊,这简直是敌兵的收割机呀。 然后木耒搭上弓箭,瞄向远处,扣动扳机,将箭射向远处,比先前的箭远了足足一倍有余。 “或有八十步罢,师哥之大弓,安于这弩机之上并不合适,弓臂过长,弓弦亦拉得过长,以致射出之箭无爆发力。若弓臂变短,弓弦也变短,同为三石之力,恐射出之箭更具冲击力,也可能射得更远。” “公子言之有理,扳机或弓臂必须特制,若是可成,这弩机则……”翟让说着说着,就突然停了下来,他好像有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突然双膝跪在木耒面前。 “我与公子先前有约,若是公子可制妇孺之弓,我则拜公子为师。今以公子称其为弩机之物来看,则此物已成,翟让决不食言。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完,翟让便去磕头。 在翟让刚跪下时,木耒就伸手去扶翟让了,但是他这弱鸡怎能扶的动这武夫,翟让磕头他都拉不住,一直等翟让磕完头,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师哥,勿要如此,师哥,快起来……” “公子已为我之师,莫要再称呼我师哥。” “先前只是玩笑之言,师哥怎可当真。” “玩笑?师傅去询下司礼祁氏,他为证人,今起,公子便是我之师。公子若还欲称我为师哥,则随你便,我必言必称公子为师傅。师傅弟子已言毕,可起身否?” “师哥,快起来,哦,……错……你快起来。”木耒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边从地上拉起了翟让。 自木耒躺在地上,拉三石弓的时候,这里就是周围这群人的焦点,待翟让跪下拜师的时候,人群都有些骚动了。等司礼祁氏拨开人群,看到木耒和翟让时,翟让正在给木耒磕头拜师。 “翟让,你为何这般?”祁氏问道。 “我师哥……他,啊不,翟……啊不……彼……”木耒还是语无伦次。 翟让则洒脱的说道:“我刚已拜公子为师,自今起,我便是公子的弟子。祁大夫做个见证。” “啥?”司礼祁氏张着大嘴,不知道该说啥。他俩人刚是要打赌来着,具体赌的啥,自己现在没搞明白。本以为,怎么也得像那个马鞍马镫一样,天才能有个结果的,才特么的才过了一个时辰啊,我还以为没有开始呢,t的竟然已经结束了。 第38章 甚觉公子如神仙下凡一般 这天晚上,队伍又是在野外露营的,还是在那个小小的帐篷内,四人围案而坐,司空任氏手中把玩着那把一石弓弩,翟让则在滔滔不绝地继续谈论着自己的大论。 “我师所造之弩机,或可改变日后之作战方式。阵前两军相接,于前二百步,我先发一轮弩箭,次则百五十步、百步、五十步各发之。待敌军近至吾前,其必已损折甚众,其士气定大衰。 ……阵前为持盾甲士御敌,其后为弓弩手,戎车……制大弓,将此弩机置于戎车之上。 两军数百步外,便可先发数箭,以杀敌人之锐气……此弩机改制后,其尺寸或可变小,单手能持,若成,则为吾骑兵之利器。 骑兵可一手驭马,一手持弩,于百步之外射杀敌人,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反复为之,则敌必疲也。此时复以步兵甲士攻之,其必势如破竹,则敌必溃矣……” “你拜公子为师,可是真事?”司空任氏的突然发问,打断了翟让的话。 “我翟某言出必信,匪看其年幼,然其所制之马具、弩机,我已心悦诚服。拜其为师,我无所亏也。” “你之父乃公子之师,今你又拜公子为师,此辈分或有不妥,恐有违周礼也。” “无有不妥,我称其为师,师傅可直呼我名,若难以出口,亦可唤我为师兄,吾等各论各便是。” 话虽这么说,但是木耒现在是最难受的,他真的不知道怎么称呼翟让,“师哥”二字已经叫了将近一个月了,已经叫顺嘴了,现在直呼其名为翟让,是真叫不出口,毕竟他比自己大将近二十岁,叫徒弟、弟子就更不可能了。还不知道回去之后,怎么跟自己的老师解释这个事。 “邢都之人,曾传闻公子天雷启智之事,我本不信也,公子与我等同行仅二十余日,遂制此马鞍、马镫与弩机。 我非行伍之人,不知其利害,但翟让却称赞之,言此乃从未有之大变,更言其可改今之战争之模式,且勿论其言是否夸大,然至少可知,此数物绝非寻常之物。敢问公子,此数物果真是你途中所悟?” “司空可记得,我等出发之首日,在那戎车之上,我是何等的狼狈。便欲骑马,诸位则言之:骑马亦甚累,且需防坠落马下。 我遂思之将杌凳置于马背之上,我师哥可为证,仅此而已。 今日乃是我练弓之次日,昨日张弓一日,此肩似将残废矣。今日张弓已是不易,却尚需张弓不发而观瞄,我之臂力怎能承受,遂想出这张弓不发的偷懒之法,此与那天雷有何干?” “然公子之聪慧,非凡人可及也。骑马者众多,奈何无人制其马具;张弓射箭者亦众多,亦无人制这弩机。公子未上马而能制马具,习弓一日即制弩机,公子者,究竟何人也?” “我……我甚懒,此……此皆为遂略施小慧也。司空切勿思之偏颇矣。” “公子可否记得,典丝府一府人,曾言公子梦中学艺,且能书写一种奇异文字。其文字甚有章法,与周篆稍有渊源。又言公子十岁即通算术,且其算术之能力高于那府人。 当时公子尚未拜翟氏为师,未拜师而能通算术、晓奇异之文字,且那府人言公子梦中学艺,诸般事宜综合而思之,公子岂为凡人哉?” “司空视之,我确为血肉之凡人,师哥曾言之:你似弱不禁风矣。” 说着,木耒便站起来,撸起袖子,露出白花花的手臂。 “上学之初,走不得路,遂制那步辇;蚕馆食之差矣,遂制馍饼;新府寒湿,遂制火炕。 如此种种,皆因我不堪忍受,故而不得不为之事也。司空勿要因那传闻,而对我有所疑问。我所为之事,岂有一事有害于邢国?”木耒说着说着,似乎要发怒。 “公子误解我之意。我非怀疑公子,我所想说的,乃是我甚觉公子如神仙下凡一般。公子莫误解,公子莫误解。” 说完司空任氏便笑了起来,司礼和翟让也笑了起来,三人都看着个面色微微发红,已经有些怒气的少年。 看这气氛已经缓和下来,司空任氏有说道:“再有三两日,我等即可至商丘矣。翟让,你若觉那马具与弩机甚为重要,若恐为他国所窃,当提前筹备,或拆解之,或藏匿之。” “明白。”翟让抱拳行礼道。 “司礼祁氏,抵商丘之后,你当速寻宋国司礼行交接之事,早定宋女适邢之期。 我与公子当谒访宋之卿士,翟让则须确保聘金财帛安全,若有缺失之物,当速去采买,亦需备足返程所需之物。 我等当尽量把控在商丘之期,以十日上下为佳,至多不可超二十日。我等来程耗时三十二日,归程或需四十余日乃至五十日,总不能待天寒之时,我等仍未归邢。若归期可控,我等可于收麦收黍之时至邢。” 司空任氏说完,剩余三人接行礼称唯。 颠簸三十多天,终于到商丘了,要是坐火车,从邢台到商丘,也就半天,在这年代竟然要走一个月。以我的聪明才智,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在这里修上铁路。夜晚,木耒在帐篷的一角躺着胡思乱想,而翟让早已已鼾声如雷。 宋国是商朝人的后裔所立,当然也继承了商人善于经商的优良传统。商丘的商业在这个时代非常的发达,商丘城也比邢都大了许多。 商丘的繁荣程度和邢都比起来,至少要高了2个档次,前者好比是国际庄,后者就好像就是石各庄儿。邢国那块儿地,在春秋时期是远离中原的,属于犄角旮旯的地方。 迎亲的队伍到了商丘,一行人也顾不得休息,大家各行其职,各司其事。 司礼祁氏赶紧的去和自己的宋国同行接洽,商定迎亲的诸多事情,比如礼仪、聘礼、出发日期等等。 翟坊则找了一块安全的地方,日夜不眠的守着运来的聘金聘礼等物,还需协同其他的人,采购回程粮食等物资,还要安排工匠修车、修兵器、修甲胄等,以及搭建帐篷等乱七八糟的事情。 司空任氏则领着木耒,先是拜访了宋国的太子兹甫,公子目夷和公子宋鳞(廉隅),邢国的长公主伯姬,又依次拜访了宋国的太宰、大司徒、大司寇等人。 一番活动之后,终于敲定了宋女出嫁的日子,就是这批人抵达商丘的第十一天,即沐雷那边的2013年8月5日。基本上一年中最热的那段日子,木耒这批人都在不停的赶路。 第39章 当奉上两件邢国之国宝 敲定了出嫁的时间,司空任氏这伙人,就更忙了。因为他们要马上面见宋君,奉上聘金聘礼之物。 那司礼则要赶紧的准备人员准备相应的各种仪式、物品等,还要协同宋国的礼官,敲定出发那天的各种事项……木耒眼看着这司礼祁氏都变瘦了。 出发前的四天,司空任氏、司礼祁氏和木耒要面见宋君,这是很关键的一步,司空任氏和木耒,已经把这朝堂上的上卿都已走动过,已经没了绊子,只剩下最后一个——公子蒿的老丈人宋国国君,这个要是搞定了,就再也没有任何问题了。 公子蒿的这个老丈人也不是寻常的国君,他前几年始终在外面转悠,不是和徐国打仗,就是和楚国打仗,不打仗的时候就出去和齐桓公会个盟,反正很少在国内闲着。这不今年闲了下来,赶紧给自己的儿子娶了媳妇,然后再嫁个闺女。 摆平他,也许很容易,也许很难。 木耒三人一早便来到了宋国的大殿。 因为是女儿出嫁,所以今天朝臣们来的还比较齐全,商丘的文武官宣够级别的都来了。 一切按礼来。三人进入大殿之,然后向宋行礼,然后司礼祁氏先行宣读邢君的迎亲文册,宣读完之后,便是宋国礼官宣读嫁女文册。 互相宣读完文册,然后又交换了下文册,再往后便是邢使奉上聘金聘礼。宋君看完礼单,嘴角露出一丝常人不易察觉到的冷笑。 随后宋君便开口道:“邢使,往昔吾婿送王姬适宋之时,曾对我言:迎娶吾女,当奉上两件邢国之国宝。然今此礼单之上缘何无此物?皆是丝帛珠玉等俗物,莫不是邢使未曾准备,亦或是被你等使臣私吞了?” 说完这话,台下的三人皆是一愣,然后司礼和司空皆看向木耒。 木耒的脸马上便红了起来,自己的二哥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过这事啊,按理说二哥这种大事不可能诓我的,他要国宝,我去哪里给他找? 司空与司礼看着木耒,木耒也没有举动,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司空怔了一怔,然后略皱眉头,对宋君说道:“这国宝一事,公子并未与我等说起。不知公子蒿先前与国君…” 不等这司空说完,台上的宋君又冷笑一声,“呵,那便是邢使没有准备了。” 这时候,司空脸上很难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迎亲最怕遇到这种事。 这时,木耒突然开口道:“国君勿怒,此事公子蒿或许并未与他言之,国宝之事我是知晓的。只是……” 木耒说完,宋君微微一愣,随即又换了一副嘴脸,说道:“只是什么?可是忘带了?你邢国地处偏远且国小,莫不是要拿个珠玉铜器当作国宝送与我?” 木耒高声道:“非也,此事不可明言。” “缘何不可明言?”宋国国君问道。 然后木耒转了转眼珠子,看到近前宣读文册的侍者离自己不远,则招手指示侍者过去。 侍者来到木耒的跟前,以为木耒要把国宝交与他,然后伸出双手等着接那国宝,不想反倒是木耒凑到其耳旁,对他耳语一番。 那侍者瞪着眼珠,仔细听木耒说完,然后便走到大殿之上,也在国君耳旁也耳语了一番。 那侍者言罢,国君即刻换上一副笑盈盈的面容,说道:“真乃我之贤婿也。” 接着,国君忽然话锋一转,对台下三名使臣道:“小子,你可是木耒?” 木耒点头称是。 宋国君便说道:你果真是公子木耒?不想竟如此年幼,真是一大才也。” 宋国国君说完,然后对着自己的朝臣又说道:“此子乃是我贤婿口中之木耒,昔日诸位口中所食之馍与饼,皆出自此子之手。 不料今得见其人,竟如此之年幼,不想邢国之僻壤,竟出此等之大才。” 国君说完,台下的朝臣,诸卿士大夫,目光全皆投向了木耒,台下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其中有夸赞木耒大才的,有向木耒行礼谢他为民造福得,还有问木耒雷击启智那事的,也有问木耒是否婚配的,更有问木耒如何才能挨雷劈的…… 国君偶尔则插嘴问上几句,宋国这大殿乱糟糟了好久。宋君忽然说道:“邢使可归矣,三日后,吾女将随你等适邢。” 宋君说完,大殿上立刻安静下来。三人然后向国君再次行礼,准备离开大殿。 国君忽然又大喝一声:“小子,勿忘你适才所言之事,明日我候你。” 司空与司礼看向木耒,木耒然后向国君抱拳行礼,“小子必言而有信,国君请静待佳音。” 三人回到宋国驿馆,一进得室内,司空任氏便问木耒:“公子蒿可曾言及国宝之事?” 木耒则戏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公子蒿未曾言也。此事恐是宋君诈我等也。” “既为宋君诈我等,你何故而应之?你对侍者说的什么?” 木耒微微一乐,说道:“吾言:吾之国宝,天下唯此两件。我于殿上奉上,恐众臣见之而心生歹意,觊觎国宝。 又言:明日我当单独送与国君,必使国君满意。我也说此乃公子蒿之意,是为国君安危计。” “公子错矣,今日搪塞而过,明天宋君复索国宝,公子以何为之?”司空很着急的说道。 “公子言:天下唯此两件。公子莫不是想把那弩弓送与宋君,翟让怕是不许。”司礼也着急的说道。 “司空、司礼勿急。国宝明日旦时则有矣,且必可使宋君满意,二君勿忧。唯需司空明日陪吾复见宋君。” 司空还是不解,又追问道“莫非公子真有国宝?吾与公子相处三十余日,未尝见之,难道其在翟让处?” “司空勿忧此事。我既说有,则明日必有。你当速遣人寻数个甚小之锦盒来,其盒越华美则越好。盒若不华,则配不上我之国宝。明日必让司空大开眼界。” 木耒说完,微微一乐,明天给你们一点小小的两千年后的震撼。 第40章 天下竟有如此之通透之镜 其实木耒在大殿上的时候,便想好了对策。国宝吗?我从后世带点啥过来,在这个时代都算得上国宝。 那一夜,司空没睡着,司礼也没睡着,但唯有木耒睡得香甜的很。司空隔着墙壁都能听到木耒鼾声如雷。 司空独自叹气道:“噫,此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明日如何是好?” 终究不可能一夜不眠,司空和司礼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日,等他们醒来的时候,木耒已经早早的起来了。听到动静,他们也赶紧更衣,来到公子木耒的卧房。 “公子,昨日国宝之事,今日当如何?” “国宝?喏,国宝在此。”木耒用嘴巴子指向卧榻。 二人遂向木耒的榻上望去,榻上有一圆形之物,还有一绿色之物。 司空拿起那圆形之物,马上便惊骇起来:“公,公,公子,此物,此物公子是如何得来的?” 司空手中拿着的是一面圆形小镜子。还好是木质镜框,省了木耒不少事,只是因为用了一年之久,上面已经有一层包浆,镜子的背面还贴着一张孙悟饭的贴画。 司空看着镜中的自己栩栩如生,啊不对,是镜中的自己如此清晰。司空不知该如何描述此物,这是这辈子看自己看的最清楚的一次。 作为一国司空,他所见的珍宝器物已不知有多少,上乘的铜镜,配上上乘的工匠,无论如何研磨,也不会有这般透亮,即便是铜镜再亮,也总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黄色,让镜中之物有些不真实。 司礼也赶紧上前来看,铜镜也是一种礼器,司礼祁氏见过的铜镜,一点也不比司空少。祁氏也看得目瞪口呆,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此,此诚为国之重宝也。公子,此般宝物,汝……公子果真欲赠于宋君?” “现今能如何?且度过眼前此关再议。既你二人皆言此为宝,那宋君必也以为此为宝矣,如此则此事必成。” 然后木耒去拿那绿色之物,随后拧下风油精的小盖子,将其递到司空的面前,“司空,嗅之一嗅。” 司空闻了闻,司礼也嗅了嗅。两人皆面露惊骇之色,不知该如何描述眼前此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木耒拿过瓶子,拧上盖子,又将那瓶子递与司空,“你二人观此香料,可否入那宋君之目,若此香料不得入,则此瓶可否入乎?” 两人从那香气中回过神来,才开始仔细观察那装香料之物:通体晶莹剔透,有拇指般大小,其孔却极细,摸在手中,温润如玉,配上其中的绿色香料,犹如宝石翡翠般,这是何等的能工巧匠为之? “此工匠亦是难得之才也。然此物是何……” “勿论此物,我且问你,此二者可否称之为宝?” 二人皆点头称是。 “如此便好,遂以此二物送与宋君,则此事必成。二位莫要呆立于此,速去寻锦盒来。” 司空任氏这才想起,昨天木耒要他准备锦盒,还要求,越小越好,越华丽越好,这两件宝物确实是够小的。 寻来了锦盒,然后二人用白绢包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盒子内。 在放风油精的时候,木耒看到司空任氏的手背上有一个蚊子叮咬的大包,便说道:“司空勿动,我来。” 然后拧开盖子,将风油精瓶子口朝下,在那个大包涂起风油精来,这一操作,再次惊呆了司空和司礼二人。 “公子,使不得,此宝乃需献于宋君,我不得……” “别动,二位身上可还有蚊虫叮咬之包?若涂上此物,可解其痛痒。” “公子,吾身再无矣。” “物以稀为贵,此一瓶尽送与宋君,与半瓶送之,其效果相同。倘若半瓶则更显其珍贵。 来,二君勿遮掩,无论身有多少蚊虫之包,皆示之与我,我为二君皆涂之,天下仅此一瓶,你等若是不用,岂不可惜。” 话说到这,司空和司礼也不再拘束,把身上能示人的蚊虫包,都亮了出来,木耒挨个给他们涂了风油精。涂完之后风油精还剩下半瓶,那两位则看的非常心疼。 木耒将半瓶风油精放入一个很小的盒子内。一人一个,将盒子放在袖中,司空与木耒两人便去宋国宫殿面见宋君。 今日二人与宋君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小殿,宋君见二人前来,手中仍是空空如也,然后便板起了脸,问道:“小子,你昨日许我之宝在何处?今日缘何空手而来?你今日莫非要食言?昨日你可是在大殿之上诓骗于我?” 木耒微微一笑,向宋君行礼,然后说道:“邢国以礼立国,必讲信用。” 木耒说完,便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个比手掌还要小一些的盒子。司空也从他的袖中取出一个盒子,那盒子比手掌大不了多少,而且还是扁扁的。侍者上前,用托盘取走这两件宝物,呈送到宋君面前。 木耒随后说道:“宋君,大盒内,乃是一上乘之玉镜。” “秦国西行约五六千里,在大漠之中,有一国名楼兰,其国有一河曰明镜河,河中之水,乃是从万年不融的雪山而来。每春其河泛滥一次,自雪山上冲下稀有之玉镜石。 如此光洁之玉镜石更是稀有,且多为棘枣大小,鸡卵大之玉镜石已是珍品,宋君手中这般大之玉镜石,存世恐不超五枚,此物便来自于明镜河,由工匠打磨至极薄而成。” 宋君打开那大的盒子,取出镜子,看到镜中的自己,也是一骇。 “哈,哈哈,此……此,确为宝物,不想天下竟有如此之通透之镜。” 宋君特别高兴,咧着大嘴,一看那样子就是惊喜之极的样子,自己把玩着镜子,只顾着自己笑,后面也没说什么。 看完玉镜,宋君伸手又去打开另一个盒子,打开之后,其中竟是一绿色之物。宋君拿在手中,指着这风油精问道:“此又为何物?” 木耒则对宋君说道:“烦请宋君近前,我教此物如何使用?” 那宋君拿着小瓶子来到二人跟前,木耒从宋君手中接过风油精,然后拧开瓶子瓶盖,又将瓶子递与宋君,然后说道:“宋君可嗅上一嗅。” 宋国国君拿瓶子在鼻前嗅了一嗅,然后立马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宜人,又深吸一口,随后说道:“此乃何等香料,果真为上等佳品。” “此香之名,我也不知。此物源自楼兰更西之地,楼兰之西五千里处有一国名乌孙国。 乌孙国有一逾千年之古树,此古树所产种子有奇香,其国君命人将种子捣烂,便可挤出少许此种香料精油。树虽为千年古树,但其种却轻若鸿毛。 集其树一年之种,也不过三两斤之重,待其捣烂挤压出精油,也不过一二两而已。丰年之时,可得此瓶中香料,约二三十瓶,寡年时,仅可得十余瓶。但那千年古树数年前已毁于战火,此物世上再不复有。” 第41章 以隆盛之仪,送吾女适邢 宋国国君惊叹完这上等香料,然后便开始问道:“木耒,此二物皆为上等宝物,你何以得之?” 木耒笑着说:“此物乃是国君之婿公子蒿所得。去年冬,在公子蒿送王姬适宋之前两月,公子蒿在我邢南之山脚下,救得一游方商人。 此游方商人乃是一戎狄人,为报答公子蒿的救命之恩,他便将此两物送于公子蒿,并言及此物之出处,仅此而已。” “哦,原是如此。” 然后宋君又指着这香料问道:“你言此香料已毁于战火,不复再有,这又是何原因?” 木耒略作迟疑,旋即答道:“那游方商人曾告知公子蒿,乌孙国之西有一国名叫康居,康居近些年来日渐强大,觊觎乌孙之财以及此般宝物,于是便兴兵进攻乌孙。 乌孙战事不利,乌孙国之太子在盛怒之下,便纵火焚毁了那千年古树,还掘出其树根,便断了抗拒国的念想。 乌孙如宋这般善于经商,乃为富裕之国。康居如戎狄般,以游牧为生,其武器仍多为石斧石矛。 此情形同我等诸夏与戎狄何其相似也!若戎狄攻伐我诸夏之国,吾望宋君能以大义为先,相互助之。” “哼。若如此之事发于我宋国之侧,我必如齐侯助燕那般,助其击败戎狄。诸夏一体,必互助焉!” “宋公大义!”司空任氏随之附和了一句。 那宋君当即便笑了起来,脸笑的像一朵菊花一样。 木耒然后接着说:“战火既过,乌孙国已亡,且那千年古树亦毁,故世间再无此香料矣。 那游方商人尚告于公子蒿,此香料嗅之可行,若遭蚊虫叮咬,可涂于其上,即刻便得清爽。 此香乃是透瓶香,若不使用,过二三年,瓶中之香亦消散殆尽。国君,此香当用则用也。 此香自万里之外至我诸夏之地,已损失过半矣。君若视之为宝,藏于阁中,亦不过二三年,恐香料已尽散。 且此装香料之物,乃由极品匠人所制,亦为上等之物,国君亦可珍藏之。” 这时宋君才注意到这瓶子:通体透明,毫无杂质,配上那半瓶香料,仿若一块被精心雕琢的绿宝石。瓶身光滑无比,温润如玉,瓶颈纤细优雅,每一处线都恰到好处。 “此水晶瓶,确出自巧匠之手,也是一难得之佳品。”宋君再次感叹道。 “此二宝,已献于宋君。愿宋君勿轻示于人,也勿与他人言说今日献宝之事,于君于我等皆利焉。 若他人问昨日殿上国宝之事,君上可言:邢国之使以二陋玉为宝,此非笑吾宋无宝乎?此皆为公子蒿之嘱托。” 木耒说完,那宋君也微微点头。 过了一会儿,宋君还在把玩那小绿瓶,突然说道:“公子蒿诚为吾之佳婿也。嗯,此二宝,甚合我意。 二位且回驿馆歇息。后日,吾必以隆盛之仪,送吾女适(出嫁)邢。” 宋君对礼物非常满意,然后二人也便离开了宋国的宫殿。 在回驿馆的途中,司空始终皱着眉头,问道:“公子,你所言那乌孙国、康居国与楼兰国,果有其事乎?” “司空,我问你,我于宋君殿中所言,你以为是否为真?” “那三国,果有其事,俱为真也?”司空任罘马上追问道。 木耒哈哈一笑,随后便说:“那国君诓骗于我,我焉能不编个故事诓骗于他? 我称其为宝物,若又配以吸引人之故事,则更显其得之不易,便可称其为珍宝矣。 此事既已了结,且结果已遂人意,又何必再去计较过程。” “此二物,公子究竟缘何而得?”司空任罘又问道。 “哈哈,司空若如此追问,我可信口乱言矣,如何得来,乃我自梦中携来,司空可满意乎?哈哈哈哈。” 司空任氏心中暗道:“呵,梦中取物,岂不是诓骗于我?嗯?这小子哎。他是公子,我能奈他何?” 二人回到驿馆,在木耒的卧房中。 “此事已毕,汝二人须守口如瓶,此事不得与人言说,公子蒿亦不可告之。宋君既诓我等之宝,也必不会四处宣扬。” 司礼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公子,宝物究竟缘何所得?” 木耒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哎,我无法与你等言说。我若予你们一瓶上等香料,可堵你等之口?” 说完,司空司礼二人互相看着对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既然二位未予否认,我则视为你等已允。明日我当予你们每人一瓶,此后你二人勿复提及此事!” 第二天,司空和司礼一人得到一瓶风油精,而且都是满的,最最最重要的是,瓶子比宋君的还大了一倍,宋君那瓶是3毫升的,这两瓶是6毫升的。司空和司礼两人为此还沉默了许久。 此时已了,木耒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为了二哥的婚事,沐雷还自掏腰包,花了6块钱冒充宝物,唉。 后天,是宋君之女出嫁的日子,这天的仪式确实非常壮观,可能是那个三块钱国宝的原因。宋君的女儿也陪嫁了很多的贵重嫁妆,还有两百名军士,二十架戎车。 送亲的的还有八百护卫,再加上封民、奴仆等,其队伍人数超过两千人。两队合在一起,总共近四千人。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这么大的娶亲队伍,从商丘城浩浩荡荡向北出发了。 这次送嫁的不是先前宋君的三子宋鳞(廉隅),可能是廉隅的年龄比这宋女大了,而是宋君五子宋肹(向父肹),年龄比穆磊还小几岁,呆呆木木的,很是无趣,途中也没和木耒他们有什么交流。 这次依旧是木耒和司礼前面开路,司空在最后断尾。因队伍太过于长,达四五里路,他们与司空相处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因有外人在,木耒和翟让也没办法拿出马鞍马镫使用,那弩弓更是藏的死死的。翟让心想到,待我回邢国之后,再谋求我心中的一切。 北归的路途还算顺利,只是前期天气非常炎热,途中还下了两次大雨,一些河流水势很大,影响渡河,路上耽搁了四五天,整个归程总共用了四十六天,最终队伍还是在八月中旬抵达了邢都,整个迎亲过程,历时整整的90天。 按照沐雷的新世界的日期是2013年6月25日出发,到9月22日返回,他整个暑假都在途中。木耒在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为自己二哥接来了他的夫人。 第42章 我欲慰藉吾干瘪之腹 迎亲的队伍来到了邢都,便没有木耒什么事了,剩下的交接都是司礼和司空的事情了。颠簸了一路的木耒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家了。 木耒还没有走到家门口,在回家必经的市井路口,便看到了朝这边张望的惠。迎亲队伍归来的消息,惠已经早就知道了,为了能第一时间见到木耒,她这两天都在这里等木耒。 当他看到木耒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惊喜,然而当她看到木耒那微微消瘦的身子时,则心疼不已,泪水在眼珠里不停的打着转,木耒走到她跟前,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先归家。” 进了家门,惠再也抑制不住了,一下子扑在木耒的肩头抽泣了起来。这一幕可把木耒给吓住了,自相识以来,从来没这样过。 木耒一时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两只手悬在半空中,感觉怎么放在哪里都不合适。 最后只得轻轻拍了拍惠的肩膀,说道:“我已平安归来,勿要再为我担心了。” “公子平安归来即好。公子安,则善矣。公子安,则善矣。” 惠离开木耒的肩膀,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至后院的正厅,惠亲手为木耒倒了一碗蜂蜜水。木耒则是一直盯着惠着,她也瘦了。而他这样看着惠,惠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而脸已红至耳根。 两人都已十四五岁,都已到了知些人事的年纪。朝夕相处的人,这样的情愫更是无法诉说。 “今晚飧食何物?我欲慰藉吾干瘪之腹。”木耒开口打破了尴尬。 “我命那仆人去杀羔羊,今晚食炙羊肉。” 惠说完,整了整头发,抹了一把眼睛,便出去吩咐仆人了。 木耒信步至后面的菜园,菜园里现在一片郁郁葱葱,红薯经过后来惠的再插秧,总共已经有三垄之多,估计今年能收上几百斤的红薯。 木耒走后,惠又种了一些白菜小葱,还有菽豆之类,整个菜园里已经没有空闲的地方。看着这一切,木耒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舒畅。 种的那几垄花生,叶子已经微微发黄了。走花生垄旁,木耒拔下一株花生,花生的豆子已经长成,而且还很实诚,基本已到了收获的时候。 木耒从旁边拿起一把耒耜,径自挖起了花生,挖了十来株,感觉应该够吃一顿的,便坐在陇边开始摘起了花生。 惠返回室内,发现没有木耒,便四处寻找,发现他在菜园。 “公子欲收获此物?” “可稍待几日再收,今日且尝鲜,你去寻一竹篮来。” 看到那些饱满的菽豆荚,木耒又摘了一些绿绿菽豆荚。既然你在这,我便一并将你煮了吃,羊肉串配鲜花生、嫩毛豆,两千多年前我就吃上了。 天快要黑的时候,一家三口吃上了烤肉、鲜花生和嫩毛豆。肉是三人自己烤的,他将那些奴仆轰了出去,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吃起来更是香甜有味。 木耒给她们讲了一些路上的见闻,路是怎么的难走,河是怎么过的,渡河有多么的危险,商丘是如何的繁华,邢都给人家商丘连提鞋都不配。 “我等迎亲去后,邢国旱情如何,之后可曾降雨?” “公子迎亲去后,邢都数降大雨,凡补种之菽豆、粟米、黍米,今秋皆可有丰获。春播之禾则差矣。” “如此则善矣。我最不忍见国人食而不饱。” “此三月,邢都可有异常之事?” “无有。然近日,邢都来者甚众,皆是他国之人,男女皆具,或为参加公子蒿之婚事而来。” “较太子婚时,来者更甚?” “我不知。” …… 休息了一天,木耒便去看自己的老师翟访。 见到老师翟访,木耒第一句话便是,“老师,师兄翟让已拜我为师,此事我不知当如何告于师。吾实在无颜来见老师。” 说完这个,翟坊反而哈哈笑起来,“此事不必我言,让昨日已告我矣。公子途中之事,让皆告之于我。 翟让对公子钦佩之至,今已去征夫召勇,欲试其所思所想之骑兵与弓弩。 此前我常于翟让言,公子之才能不在武功,而在于天下。途中公子所制之马具,以及其所言之弓弩,皆可用于战事,于战争之形势或有极大之影响。无论公子是否有意,但其所造之物,于战事影响甚大。 公子曾言,制那步辇、石磨,及马具弓弩之原因,乃是因自己懒;制那馍、饼与白玉方,乃是因自己馋。岂曰懒与馋乃技术革新之源乎?” “那马具与弓弩者,实非我之本意也。皆因我不堪路途之苦,有感而发,翟让思之过多矣。马具弓弩果能影响战事?” 木耒如个萌新般,傻乎乎的问道。 “公子不知?老夫亦不知,待让试其所思罢,或可成。” “那以观后变。” …… 两人又闲聊起来。 “老师,今秋可种冬麦?” “必种之。自我之冬麦于今岁丰熟,邢都之人皆欲种冬麦于今岁。今之麦价已稍高于粟米之价,且冬麦之味较春麦更佳。 且今年夏大旱,他人所种之春麦,六七成皆无收,然我所种之冬麦,则完美避过今年之旱。” “公子曾言,欲行积肥之法,此积肥之法当如何行之?” “师若不言及此事,我几乎已忘矣。今秋收之后,我当为老师演示如何积肥。积肥须于秋冬施行,夏季则不可。” “果真有此积肥之法?” “是也,今岁试行,来春春播之时肥已熟,老师亦可试之,便知其是否有用。” …… “老师可知公子蒿之婚期?我听闻邢都已来他国之人,且人员甚多,皆为赴公子蒿大婚?” “公子蒿之婚事,何需此众多之人?那些前来之人,皆为参与金秋之会。” “何为金秋之会?我未曾听闻焉。” “金秋之会实为联姻之会,速则两三载,久则五六年一次。其旨乃为邢国诸卿大夫子女联姻而设,然亦会有他国之卿士,或国君子女至焉。” “可是先前老师所言者,可是相亲之会?” “至今年岁末,公子与叔季二兄弟皆已十五,亦近婚配之年龄。此次你们皆应参与,此前我曾与你言之,你应是知晓的。” “我固然知晓,只是未料其来之速。我现今年仅十五,如此稚龄便要参与相亲?” “此十五岁乃是定亲耳,又非令你们十五岁成亲。待公子成婚之时,亦十七八岁矣。 况且,天下之人于十五六岁娶亲生子者甚众,缘何公子独以为偏小? 我之次子让出生之时,我才年方十八。” 第43章 金秋赴会 “此相亲之会何种方式举行?老师可知?若知可为我言之。” “先前,金秋之会多以狩猎为主,诸公室、卿士子女皆参与其中,其间有狩猎、射箭、投壶等诸般竞技娱乐。” “诸女子亦来参会?我不信也。狩猎之事,皆以男子为主,不曾闻有女子同列之理。” “公子谬矣,女子虽不参与狩猎之事,但也可观赏。也并非相亲之女皆亲临观摩,或有父兄代为观之者,以定其女之婚嫁之人。” “金秋之会,再有十余日则至矣。听闻此次人数颇多,可有上百人来参与。小子,你当好好择一夫人焉。此为良机,良机不可失也。 切记:择偶并非要事,而需择家世显赫,以为强大之依傍者为首要。于公子日后之发展,有莫大之益。” “但是,我年方十五,尚稚气未脱,为何急于定亲?且缘分之事,又怎能强求?只是不知过两年,是否仍有此相亲会?” “择与不择,公子皆当前去一看。公子乃庶出,且无母,他国之公室女与公子联姻之可能甚微。公子也不过于卿大夫之女中择之罢了,你前去赴会,或许可遇佳偶。” 翟坊顿了一顿,然后又说道:“翟让之女,亦将参与此金秋之会。翟让昨夜与我言,若公子能相中其女,让可将其女嫁于公子。” 翟坊说完罢,木耒先是一愣,然后是一惊,急忙说:“不可,不可。翟让拜我为师,此辈分已然紊乱,我若再娶其女,此辈分,此辈分…… 则更乱了。” 翟坊则笑而言道:“哎,此诚为一难题也。然翟让乃上士之爵位,于常理而言,太子实不可径娶其女。 你需寻得一夫人,我再去说合,使翟让之女以媵妾之身份同嫁于你,只能如此而已。 只是,你汝所娶乃他国女子,如齐国之女,恐此事则难办矣。他国之人,我所认识者也不甚多。若为邢国卿士子女,此皆无甚大碍。我以汝师之身份,凭此老脸,当可将此事说妥。” 话说到这,木耒便找了个理由要离开。 木耒走后,翟坊也是满脸通红。哎,翟坊望着木耒的背影一声长叹,当了好几年的老师,这是第一次舍了老脸。 “翟让啊翟让,你真是让我为难。” 又过了四五天,便是公子蒿的大婚,木耒送给他的贺礼和太子是差不多的,只是钱帛略少了一些,锦盒内照样是折扇和宫扇,还有一柄牛角梳。当然,还是九块九的那款。 不过,这次买牛角梳的时候,一次买了两把,不是因为买两把免运费,而是另一把是专门送给惠的。惠拿到梳子,喜欢的不得了。 又过了几日,便是到了所谓的金秋之会的时间。大会的地址在邢都西边,于一个山丘脚下举行。 所谓的狩猎,也只不过是一些圈养的羊、鹿、兔、猪、野鸡、野兔、狍等活物,被放逐在一个百亩地的大圈里面,供乘着战车的卿士子嗣们射箭猎取。 除此之外,这里面也有斗鸡、走狗、投壶比赛,射箭、角斗、击剑、歌舞等其他的项目,明面上这些项目只是观看项,是不允许赌博的。 而今年的金秋大会,又增加了木耒曾想出的那个主意——诗会。 这种相亲大会,是上层社会的盛会,子女联姻的盛会。当然,下层的平民百姓也借此来凑热闹。在他们这个金秋之会不远处,也有一些民间的相亲活动。 这里的相亲活动,和金秋之会是完全的不一样了。当然大部分是适龄男女去相亲的,也有寡妇带子女寻夫的,也有商贾来找媵妾的,也有卖儿卖女的,更有不知廉耻的男女前去yp的,夜幕降临,便会去相约的地方野合。 得知木耒要去相亲,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也没有办法去阻挡。 因为她也知道,即便将来跟随木耒,也不可能是正妻的身份,最多也就是个媵妾或妾,但是只要是能够跟随他,无论是什么身份,她也认了。因为两个人身份地位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木耒带着仆人和仅有的三个甲士前去参加大会。 大会的地方在两山的中间,入口在一道峡谷中,只有几百米宽,这真是一个好地方。入口周围全都是穿着黑色鳄鱼皮的甲士,木耒奉上参会的信物,便径自走进了会场。甲士、还有仆人是不可以入内的。 等进入了会场,木耒才发现这里面的环境还很好。树木成荫,有一条小河,远处为开阔地,已用布幔竹篱围起,里面有几辆戎车,那应该便是围猎场。 木耒还发现,其中的少年少女们好像都比自己大一些,大部分的少年都已束发,放眼望去,未束发之人根本没有几个。 束发之人有自己的采邑,也便有了自己的战车。所以那些围猎之人多是一些 16~18 岁的少年,季子、木耒还有域叔,还未束发,自是不会有机会参与这个围猎的。 这里面的人木耒基本上全都不认识,他认识的只有域叔和季子,最多再加个季姬。来到这里的木耒开始搜寻这三个人的身影,想找个搭伴而行的搭子。 这大会共有四天,共有两次围猎活动,首次的围猎已经结束,其中的战车已经向围观的人群驶来,远处有一架捕获鹿的戎车,车上的少年正高兴的嗷嗷叫。当然,猎物会作为晚上的宴食,供这些少男少女们享用。 可能是第一天,大家都互相不认识,不熟悉,现在在场内,多是男男或者女女这样的搭子,互相搭话的男女并不多。 狩猎已毕,围观狩猎的男男女女向外撤去,会场的仆人则适时的端来了鲜果、果醴、果脯、糖饼等饮食,供人们享用。 在人群中,木耒看到了季子,便快步赶上,与其同行成为了搭子。 “域叔未来?你素来与他同行,今日未见其面。” “域叔未至。” “为何?” “你不知?今夏,域叔前往齐国送亲、迎亲之时,已与齐国崔氏之女定亲。” “我竟然不知,要么你与我为伴,共观此会也。” “那便去观鸡斗,季姬已备好数只善斗之鸡,今日之斗鸡必甚为精彩。” 第44章 今夜乃是炙肉之宴 木耒本不喜欢看斗鸡,但也没办法只得跟着季子去看,围猎之后的下一个项目是斗鸡和走狗,人也都聚在那两处。斗鸡地方的人比较多一些,走狗逐兔因为比较血腥,很多女子都没有去观看。 斗鸡是用竹篱围成的一个圈,圈中有两只正在炸毛蓄势的斗鸡,里面还有一个最显眼的人,便是季姬,她在朝着他的两只鸡高呼着,“啄,啄。” 木耒和季子在竹篱外围观。旁边有两少年,其中一少年说道,:“此竹篱中之肥婢,为何衣饰如此鲜贵?他也是前来相亲之女?” 另一人则回道:“能肥至如此者,绝非仆隶,必卿仕之子女也。” “兄言之有理。” 季子也听到了他们俩的谈话,便扭过头去对其恶狠狠的说道:“尔等有眼无珠,他乃是国君之女季姬,尔等若想娶她,恐还不够资格!” 其中的一少年似要发作,但被另一人拦住了,看季子的衣着,绝不是普通之人,他俩人只是士人的子嗣,这相亲会中,有三成的人地位远都在他们之上。然后拉搡着他去了斗狗场的那边。 旁边有两位女子也在低声说话,其中一女子说道:“这斗鸡竟如此凶猛,堪比猛禽,不知其肉味如何?” 另一女子则咯咯的笑道:“无论何物,你皆欲食之。据言,今日围猎之鹿、羊,皆为今夜之宴食,今夜乃是炙肉之宴?只是不知此斗败之鸡,是否可食,若可炙而食,我亦欲尝之。” “则你可寻一位高之君子,或许能否乞得一两只。” 这话也传到了季子的耳朵里,他马上转换了一副笑脸,绕到其身侧,对其中一貌美女子说道:“女君子欲食此斗鸡之肉?此易事耳,待那些斗败之鸡,我皆为你取来,晚间我等可炙而食之。” 突然间的回答插话,令两女子惊了一下,然后两人看着季子,一人问道:“敢问君子,府上为何?” “我乃季子,邢君之子。女君子是何……” 不等季子说完,其中的一位便拎起另一位,向远处快步的跑去。 并不是季子有什么恶名,只是这个时代阶级观念非常强烈,她们是士家之女,若想嫁国君之子,是不可能的事情,连给人家做媵妾的机会都很低。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讲究门当户对,季子是庶子,也是高高在上的,相比季子木耒还要低一档次,他是贱庶子,因为他的母亲连个名分都没有。 即便是这样,那些士阶层的女子,也是不能企望的。能与木耒婚配的家族,最低也应是上大夫或中大夫之类。 时间熬到了晚上,便是烤肉大+篝火晚会,上百人的烤肉会确实比较壮观。 五个大的篝火堆,相距都不远,围成一个大圈,篝火堆的外侧,则是一排的垄火。垄火是专为烤肉之用的,数十个仆人在为这些公子君子们烤着肉。在五堆篝火的正中,有2个力士正在进行角抵。 男女们按照级别分坐在火堆旁,有乐师于场内奏乐,有些人则随着音乐,吟诵着诗歌。 木耒这次本没有相亲的打算,便踱步到烤肉的垄火前,自己动手烤起肉来。随后季子过来找木耒。 “弟,缘何不去围火而歌,却在此做这些奴仆所做之事?” “他人炙烤之肉,怎及自己烤的肉香。”木耒回道。 说着,便将手中一串肉递给季子,说道:“应是熟了,尝尝我的手艺。” “唉,于此金秋会中,你与我乃是此场中最为尊贵者,你为何如此自轻?速随我来。” 然后便来拉木耒的手,木耒没有起身,两人拉扯的时候,有两个女子缓缓而来,其中一女对着季子说:“你便是季子?” 季子一愣,心想道:你知道我是谁,还这样敢理直气壮的直呼我的名字? ”你是何人?为何直呼我名讳?“ 那女子没有回季子的话,而是又指着木耒问,“你便是木耒?” “他是木耒,你是何人?” “不想你二人竟如此之小,还未曾束发。我乃是軧侯之女,名芸姒。” “你既为芸姒?那寻我有何事?” “今日至邢迟矣。明日吾君父将拜见邢君,以商你与我之婚事。” “唉,此事你亦迟矣。母亲与家姐已为余定下,与齐国高氏之女之婚事,高氏女之父不日将至邢都,亦与我君父商讨此婚事。” “汝母者,軧女也,亦是我之姨母。我乃是軧国之嫡女。你为邢国之庶子,我嫡女配你庶子,有何不可?今岁之春,我君父已告之于你母亲矣。你缘何仍欲求齐国高氏之女?”芸姒气哄哄的说道。 “虽吾母为軧女,然軧国乃邢国之属国。为我之前途,亦为邢国将来计,我必与齐国大氏族之女联姻,此于我于邢国皆有益处。” “汝母乃是軧女,我亦为軧女,若你与我亲上加亲,岂不美哉?奈何你仍欲寻那齐国高氏之女?” “莫非你定要嫁于我邢国公子?喏,那木耒亦为邢国公子,尚无婚配,你亦可嫁之,何必只纠缠于我?” 季子说完,转身就走,他不想理会这个軧女了。季子走了这軧女气的直跺脚,随后便去追季子,两人在火堆旁又吵了起来,这次季子则是直接跑走了,气的这軧女又跺了几脚。 木耒这时候还在烤肉,早就不理会季子他们了。而这軧女,又一次来到木耒身旁。 “你便是木耒?” “我是木耒,方才季子已言之,你难道忘了?” “你既为公子,缘何在此烤肉,行如此低贱之事?莫是仆者皆不管你之事?” 木耒仍像回答季子那样说道:“自烤之肉,其味更美。我自有手,何必劳烦奴仆呢?” “那你亦为我烤之,我今即欲食之。” “稍等。”木耒之挤出这两个字,然后便不去搭理她,径自烤着手中的肉。 过了一会,嫡女又说道:“你邢国之公子皆如此无礼?竟不知与人言?我令你为我烤肉,烤与不烤,你缘何不答?” “我正为你烤之,急则必不熟,你岂欲食半生之肉乎?我刚言之稍等,乃是令你待此肉烤熟,你误会矣。” 片刻之后,木耒便将手中的几个肉串递给这軧女,这嫡女接过去便啃,感觉味道还不错,便拿出两根支竹签,塞到另一个女子手中。 “嘉,你也食之,其烤之肉确实美味。” 第45章 邢国公子,生活竟这般穷困潦倒 “公子甚是奇怪,竟亲自动手烤肉,有仆人在,缘何不用?闻汝母已逝,你乃于宫外长大?” “然也。我自幼长于蚕馆,于蚕馆养蚕。至今为止,仅有二仆与三甲士,此外,一无所有。至今春,君父才予我仅有数间屋之小宅。” “未料道你身为邢国公子,生活竟这般穷困潦倒。” “然也,我自幼丧母,季子乃是庶子,而我,即众人常言之贱庶子。” “我乃軧国之嫡女,若与汝婚配,可否?” 听到这,木耒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找季子不成,便来找我?难道你真像季子口中所说的那样,非我邢国公子不嫁吗? “公主若嫁于我,随我恐要受苦矣。至今,我尚亲自下地劳作,若公主嫁我,日后需亲手养蚕、剥茧、采桑、抽丝。 且据闻,我身为贱庶子,不能如其他公子般,将封地采邑置于邢北,即近汝之軧国处。我之封地或在山中。” “此易事耳。我可向我君父多索嫁妆,令其多予我一些子民奴仆,如此,我等仍可一同度日。” 卧c,说啥也不行啊,他非得要嫁给我吗,真是个执拗。 “我今年仅十四,尚未束发。此次来这金秋之会,本仅欲蹭些肉食,我久未食肉矣。本欲下次金秋之会,再议婚嫁之事,待我习得才艺,有得封地,再过年,亦能置办两身体面之衣。 公主今观我所着之衣,与士家子女相较,几无甚差别?我此穷酸模样,公主尚看得上我乎?我甚惧汝随我受苦。 再者,听闻邢国嫡子封民千户,庶子五百户,似我这般贱庶子,想必仅有二百户罢了。即便你携再多嫁妆而来,恐亦于事无补也。况且我之封地绝非肥沃之地,其四周或许皆为山石野兽。 那般日子,莫说是公主,便是我想想亦有些惧怕。我诚恐因此而害了公主,耽搁了汝之美好姻缘。” “哼,你邢国之公子,都似这般若有病矣,皆不欲与我定亲。”芸姒生气的说道。 随后,軧女芸姒生气的将手中的肉串扔进垄火之中,很快便腾起了火苗,随即传来肉的焦糊味。 呵呵,就这脾气的祖宗,我宁可打光棍也不要。 夜已渐深,这些相亲的男男女女都住在这里,虽说这里有很多房间,但是也不够这么多人住,所有士家族的男子被安排住的帐篷,没有人有怨言。在这个时代,真打起仗来,这些士及其家族的男子是军队的主力,露宿野外是常有的事情。 第二日是这样安排的,上午是乘戎车射箭和立定射箭,然后便是男女皆可参与的投壶,午后便是诗会。 今日场内不见了季子,不知是不是为了躲那个軧国的芸姒。木耒独自射了几箭,皆未上靶,自觉很丢人,便灰溜溜的找了地方吃野果。 木耒在吃野果的时候,又有一女款款而来,待她走近,木耒定睛一看,便是昨日和芸姒搭伴的那个女子。 木耒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肯定是芸姒和自己说不通,想让她来说和一下,或者是她对我有什么想法。本是一丘之貉,应该差距不大,于是木耒就打算溜走。 木耒起身,刚迈开一步,那女子便紧步上前,说道:“公子勿走,公子请留步。” “可是軧国公主遣你来为其说和?” “此事与他无关,乃是家父命我前来与公子会面。” “汝之父是谁?你又为何人?” “我名嘉,乃是邢北元氏之女。” “可是元氏邑?我老师似乎与你家主关系尚好。” “家主乃是我祖父,我为其孙。若芸姒嫁与公子婚配,我便媵妾之身份,一同嫁与公子。” “哈哈,你莫要思之过多,我怎会与那芸姒婚配。” “公子莫笑,我等之婚配,岂容自己做主,此等联姻之事,皆由家族父母定夺。芸姒虽为公主,你为公子,然终究皆逃不过此等宿命。” “若皆如你如此之态,尚可平心而谈论几句。如芸姒之性情,恐无人愿娶之为妻矣。你既已与我相见,若是无事,那便请回。” 然后这女子行了一礼,便回去了。 时间到了下午,便是诗会,今日主持诗会的竟然是域叔。 “诸位相聚于此,今日秋高气爽,景色宜人。诸位不妨以金秋为题作诗,我等会择出上等佳作,榜首可奖一百刀币,二三名可得五十刀币。 且可悬于邢都之文舍,公示一月。诸位,此乃诸君扬名之良时也。” 域叔说完,又与其中几人嬉笑打趣了几句,而后便离开了人群。 木耒则赶紧追上域叔,说道:“金秋之会甚是无趣,我已欲归家,你可携我离开此地?” 域叔笑着说:“哼,你恐难离去了,明日君父当召此众人之父兄至焉。” “谁爱来则来矣,与我何干?且季子已走,他能走,我如何不能走?” “你不知季子之事?昨日齐国高氏已派人前来,今日正与君上商议季子之婚事。” 我c,这竟是真的?如果那高氏之女许配给了季子,这軧国的芸姒非要嫁我,我k,我该如何是好? “軧君可是也来了?” “是也。木耒弟为何问这軧君。” “……你不知,軧君之女名芸姒,非邢国公子不嫁,若是季子已定婚配,则那芸姒必来寻我……” “軧国虽小,仍为一国,軧君之女嫁于你,也算般配,有何不可?” “二哥不知那芸姒,……唉,我命休矣。” …… 夜幕降临,依旧是昨日的五堆篝火。不同的是,今日没有乐师弹奏,也没有力士角抵,篝火区正中是一男一女,他们在吟诵今天的诗作,以供大家评比。 今日的宴食是包子、饼和汤面。今天域叔来的时候,带来了食肆的庖厨,这些面食都是木耒的徒子徒孙做的。 木耒看着这些手持大包子的少男少女们,感觉实在是有些不雅。看来我该把那个小笼蒸包也做出来了。其实发明新东西,有的时候只是一个思路,别人一看就懂,直到别人做出来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可以这样做呀。 正在木耒想小笼蒸包这件事的时候,那个芸姒又来了。 “你昨日可是诓骗于我?” “无有。”木耒冷冷的答道。 “据闻,此肉包与饼还有汤面皆出于你之手,既如此,你何以穷困潦倒?” “乃是你先言我穷困潦倒。” “你所言,居于蚕馆养蚕种地之事,可是真?” “确为真事。”然后木耒又指着不远处的季姬说道:“身肥者为季姬,邢君之女,与我同为贱庶子,她居于雉围,以养斗鸡为生,金秋会之斗鸡,皆出自她手。公主可向季姬求证,邢君之贱庶子,必自食其力以活己身。” “你果真未诓骗于我?” “为何诓骗?至今为止,君父每月予我五刀币以过活。我连仆人与三甲士皆难以养活,日日于蚕馆之大妇处蹭饭。宅邸之后乃我之菜园,尚需亲耕,亦需亲手收获。” 第46章 吾之决定,岂容你违抗 令木耒没想到的是,那芸姒真去问季姬了。 时间已过了两日,还真有些男女已经联姻成功,只待他们的父母或家主来认可这段联姻了。 其实很多人来之前,便已有确定的对象或目标,只是在此相识一下,看一下对方的人或人品,未提前做功课、毫无准备之下的联姻少之又少。 还有一些人,即便不是为了联姻,也是为了借此来联络一下人脉。 第三日,邢君来了,跟邢君来的还有軧君以及齐国、宋国、晋国、卫国的一些家族的人。这可不是来视察了,其实就是为了确定一下联姻的结果。 一些已经找到自己另一半的男女,也在盼着自己的家族来确定自己的选择。 入得会场,那些家主或家族的主事人,都各自散去,处理自己儿女子孙的婚事了。 邢君和軧君一前一后,唤来了木耒和芸姒。 ”我邢国欲与軧国联姻,你与軧女相处可好?“邢君问向木耒。 木耒听完,眉头一皱,赶忙跪地行礼,然后说道:“父亲,儿今尚年幼,还未曾想成亲,待下次金秋之会,乃是儿择偶之佳期。” 軧君就在旁边,邢君感觉有些挂不住面子,然后脸色一沉,厉声道:“此乃家国联姻,关乎两国之兴,岂容你自行做主!” “我今尚幼,且实不喜那芸姒。” “吾之决定,岂容你违抗!家国联姻,岂有喜与不喜之说。” 这时候軧君马上上来打圆场,“此子尚幼,不晓男女之事,待年长些,便知其中之趣事。” 木耒看到是真的是没办法拒绝这种事,也怕因此事真的顶撞了父亲,便又说道:“我今确实尚幼,年仅十四,若想婚成则需待我弱冠之时。即六年之后,若軧君和芸姒应允,我便同意此婚约。” 邢君听完做思索状,軧君则皱着眉头。身着华服的芸姒现在涨红了脸,嘟着嘴,看着自己的父亲,还跺了两下脚。 軧君思索了一阵,然后说道:“芸姒现已十六,若等六年怕是久了些,能否提前些许?” “男子二十而娶,女子十六而嫁,我与芸姒年龄本不适宜,天下哪有……” “竖子,住口,待尔十八岁时完婚,此事由不得尔等言之。” …… “邢国公子木耒与軧国公主芸姒,乃天作之合,自此两国联姻,永缔亲谊,同享太平之福,共御世间之变……”当天下午,邢君和軧君便签下了婚书册文。 当天下午木耒便回家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木耒独坐红薯地,心里想道:还有两年,甚至还有一年多便要起战事了,到那时他那軧国都没了,还谈什么婚娶。 惠来到菜园,“四年之后的事,公子何需今时忧之?凡事皆有变数。” “纵有变数,可能否把那婚约变没?倘若那軧国亡矣,此婚约尚可作数?” “怎能使軧国国亡?岂可为毁婚而灭他人之国?公子当食则食,当饮则饮,莫要去想四年之后的事,这婚约莫要放在心中。” 木耒心想,把軧国给弄没,到时候邢国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 “诚如你所言,何必为四年后事而愁?当食则食,当饮则饮。明日我当寻老师问之。” 惠来点头应道:“如此便好,公子放宽心便是。” “愿老师能为我指条明路。” “公子聪慧,老师定能为公子解惑。” 木耒玩弄着红薯叶,自语道:“但愿如此。” ……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庭院中,木耒早早起身,朝食完毕后,便去了老师翟坊那里。 “老师,君父为我定与軧国公主之婚约,然我实不喜那芸姒,甚为彷徨,不知何以处之。” 翟坊轻抚胡须,沉思片刻道:“两国联姻,关乎家国之大事,切不可鲁莽而为。此等事宜,亦非你所能自主也。” “但昨日,我见得元氏之女,她言,若我与芸姒婚配,她便以媵妾身份嫁我。” “你可见吾之孙女?” “未见。” “既然那元氏之女以媵妾身份嫁你,那我去寻那元氏,让我的孙女也以媵妾身份嫁你,如此一来,也可帮你抗衡那芸姒。” 翟坊缓缓说道。 木耒面露难色,赶忙说道:“老师,不可。此事本已复杂,若再如此,恐生更多事端。” “那公子究竟作何打算?” 木耒低头沉思片刻,而后抬头说道:“我欲先谋求解除婚约之法,至于其他之事,可待日后再议。” “此事难办,国君既已定下,岂能轻易更改。” “老师,岂无一丝办法?” “难矣,难有转机。” “我以年幼为由,争得四年之后的婚期。如此看来,只得日后再议了” …… 又过了两天,木耒让工匠做了小的蒸屉,自己蒸了些小笼蒸包,准备连带笼屉一并送给太子。 太子的府门前依旧是上次那个傧相,这次见是木耒,全改了先前的嘴脸。 “公子真是不巧,太子今日不在府中。” “此次尔不是诓骗于我?” “不敢,不敢,公子可入府等待,太子何时归来,我确实不知。” 木耒将那笼屉塞于傧相手中,“此为我为太子所做新食,太子归时,交于太子。” “公子放心,必交与太子,公子还有何事,需我转达?” 木耒转转眼珠,想了想,除了封地的事,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然后说:“别无他事,我本欲来探望太子,既然太子不在,我便回矣。”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过了两天,太子把钱给木耒送来了。送钱的还是那个傧相。这次是钱,是这整整一年的钱。 木耒抓了一大把刀币,塞到那傧相手中,那傧相嘴都乐歪了。 “谢公子,谢公子。” “太子可有话带给我?” “太子曾言:让公子多多做些新鲜器物、美食,新出之物越甚,年底之分成则越丰。” “我已知晓,傧相请回。但有新物,我自会亲予太子。” …… 木耒将那收来的 14,900 多刀交于大妇。“ “此为太子予我之今年分成,且收之,若是我以后去得封地,大妇可随我而去,替我管理钱财?” 大父见到那钱,眼睛笑得像花一样,只是说道:“公子之封地,我恐无暇往矣。此蚕馆乃是宫中之人托付于我,我行事必当有始有终。” 第47章 汝则另寻佳偶 这个秋天,木耒种的花生收了有五六十斤,红薯收了有三四百斤。红薯的产量这么高的,真的超出了木耒的预期,他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能长这么多。 以这些红薯作种,即便剔除吃一部分,剩下一二百斤作种的话,估计明年也能收几万斤。 如此,我的封邑便不会再有人挨饿了,即便是奴隶,也能吃上口热乎乎的烤红薯。 深秋之时,木耒向自己的老师翟坊示范了如何积肥。 以秋收之后的废秸秆、杂草等物层层堆叠,加上人畜粪、尿等,交叠之后,然后再泼上些水,然后用泥封住。 并以严肃的口吻,告诉那些隶农:”冬日,尔等可观之,其上会有热气冒出,其内之温可蒸熟鸡蛋。 至此便为熟肥,施于地中可肥田,积肥可杀灭其中之虫卵、病害等物……” …… 天渐渐的冷了起来,马上又要到年底了。一日,宫中的国君的近侍来请木耒,说是国君急令木耒入宫,有事相商。 一小殿内,只有国君一人在,木耒进去后,发现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似乎有一种对自己不利的感觉。 木耒向前行礼,国君则示意其坐下,然后缓缓对木耒说道:“金秋之会时,你不愿与軧国之女云姒婚配,今吾将废此婚配,遂你之愿。” 国君一上来便说这个,一下子把木耒给整懵了,这到底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隐情?还是我师父他们在背后发力了?或者是那芸姒那捣蛋孩子等不了那四年? 木耒想了无数个想法,他但是不知道具体原因,又耐不住,然后便问道:“儿已知晓,只是此为何故?” “哎,看来你与那芸姒本无姻缘。金秋之会过后十余日,许配给季子之高氏女暴毙,高氏遂与季子废除婚配文书。 此时因金秋之会已过,国内已无适合与季子相配之女子。 季子亦知你不喜那芸姒,然芸姒却欲嫁于季子,他便将此事告知其母軧姒,軧姒又与軧国国君商议,欲废此婚约。 若你实不喜那芸姒,便废此婚约。如此,则你等三人之愿皆可遂。季子与那芸姒下婚约聘书,你则另寻佳偶。” 邢君稍稍顿了顿,然后又说道:“元氏有女,其对你情有所期。若你不反对,我便将你之配偶改为元氏之女。” 木耒想了想,元氏氏之女似乎还行,又想起老师的话:择偶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需要找一个强大的家族作为你的依傍。 而那元氏家主又是老师的挚友,如此看来,这个联姻对自己是有利的。 “谨遵父亲之命,我愿与元氏之女婚配。” 话说到这,国君的脸色明显的好了起来,他生怕这逆子又不想要这个,不想要那个的。嗯,只要答应了,这就好说。 木耒随后又说道:“只是,儿尚年幼,可否待三四年后再议婚期?” ”既应此亲,婚期之事可后议。如此便好。“ 过了片刻,国君又说道:“你去宋地迎亲前,告我勿饮酒,且少用赤金之器,多饮白玉浆。 至今已有五月,吾之病痛确已稍减。此间无外人,你可告吾,醴酒与赤金之器可有何不妥。” 木耒挠了挠头,这事不太好回答,便随口说:“饮酒伤身,父必是知道的。儿素不饮酒,曾尝试饮之,则头痛欲裂。父之头痛头晕之症,或因饮酒所致。 赤金之器或有毒,然毒性甚微,常人难察。常人难餐餐以赤金之器烹食,而父亲之食皆以赤金之器烹、盛、温之。 如此,父中毒之几率高于常人,乃是因经年累月之积累,父亲体内之毒会累加,毒愈多则此愈甚。 只需少用赤金之器饮酒,便可康复,儿望父康健,邢国尚需父主持。” 邢君叔颜微微点头,随即又道:“太子曾说,汝希望你的采邑不在邢北,而在邢西南或者邢西,这是为何?可与我言之?” 卧c,太子怎的什么话都往外说?这要是回答不好,可真就掉进火坑了。 木耒随即说道:“儿不喜车马弓刀,独爱制新奇器物,欲寻僻静处为之。儿所制木椅、步辇、石磨、火炕及新食物,父亲都已见过,亦不知父近日闻之否,儿已制新式马具与弓弩。” “据吾师之子翟让言,儿所制马具与弓弩于未来之战影响甚巨,或可改战争之模式。故儿欲寻僻静地,潜心研有益于邢国、邢民之器物,使邢国日益强大。” “你是否因惧战,而不想前往邢北?或是逃避国之战事。”国君又问道。 “绝非。儿所行皆为邢国与邢人,绝不做不利邢国之事。数年后,父当知儿所言不虚。” “罢了,父岂不信儿。邢都西南一百至一百五十里处,有二地,一名白马里,一名弓车邑。此地三面环山,中间为平地,两地相距不过二十里。 吾赐此地为你的封邑。弓车邑乃你祖父之封地,望你有所作为。此地约千户百姓,其余人手,你可自行招募。” 国君又言:“新岁将至,你三兄弟当行加冠之礼。年后,你可径往封邑。你于封邑所为,我不过问,但你必守誓言,勿兄弟相残,勿悖邢国与邢人之益。” “儿还有一言,必告诉父亲。” “直言便是!无须这般扭捏。”邢君厉声说道。 “邢北三国,鲜虞国、鼓国、肥国,或于近几年侵邢,父亲需要做好应对之策。今北戎攻燕国,赤狄伐晋国,邢北之白狄与东侧之长狄,焉有不动之理?且狄若攻邢,齐、燕、晋皆不可助我灭狄。” 邢君微微皱眉,想了一会,然后说道:“此为你之猜测,或有道理,然军国之事,绝非小事耳。吾亦命邢北四邑,密切关注狄人所动。如有异动,可提前布兵北进。” “父亲可召翟让问询,或者助其试验骑兵弓弩,若成,必为邢国之一大利器。” “哈哈~~,吾子已长大焉,已知关心邢国之安危。” 现在邢君看木耒,目光之中则满是欣慰,“不日,我便召翟让入宫,一一问询此事。” …… 第48章 此为灵丹妙药 马上便到了年底,过完年之后的三两天,便是域叔、季子,还有木耒的束发之礼。按照邢国这边的风俗,束发之礼时,父亲在上,母亲亲自为儿子束发,以完成束发之礼。但是木耒没有母亲,这就是一个问题了,总不能让蚕妇帮他进行束发。 束发之礼,在邢宫中的一个偏殿进行,兄弟三人向父母跪拜,行完礼之后便是束发。齐姜亲自为域叔束发,軧姒亲手为季子束发。 那么是谁为木耒束发的呢呢?最后也是軧姒为木耒束的发。因为先前芸姒的事情,无论怎样,他们都欠了木耒一个人情。 起初是季子不同意芸姒的联姻,把芸姒强行塞给了木耒,等季子的未婚妻暴毙之后,便又废除了木耒和芸姒的订婚,等于又从木耒要回了自己的媳妇,这一来一回,可是欠了人家木耒一个大大的人情。 之后便是分封封地,正如邢君之前对木耒所说,木耒的封地划在了邢都西南。木耒的封地一共两个里、1000 户左右、人口约4000人的封地赐给了木耒。 域叔按照惯例分到了邢国北部的封地,而季子的封地更是紧邻軧国。其中木耒的封地人口是三兄弟中最多的。 有了自己的封地,木耒便打算大展手脚了。他准备过一阵去自己的封地转一圈,虽然离邢都不怎么远,大约两三日的路程便可到。 因为是冬天,特别冷,他想等过完这个寒冬,在立春之后暖和了,再去自己的封地看看。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盖上几间房子,要么就直接搬去封地。 …… 这个冬天不太平,惠病了,木耒也病了,邢都很多人都病了,全部都在发烧咳嗽,这特么的瘟疫啊。 木耒好说,在新世界那边拿了点药,花了15块钱,病了三天基本就好的差不多了。他把自己抓的药也分给惠吃,惠看着那圆圆扁扁的东西根本不敢吃。 “此为灵丹妙药,你服用之后,只需三日,便可痊愈。” 惠听了木耒的话,当晚便吃了一包,那晚上可真是折腾苦了惠,应该是药劲太大了。大冬天的一整夜都无法入睡,大汗淋漓,坐卧不宁,在似睡非睡的时候就说胡话。但是折腾了这一晚上,退烧了,只是还有些咳嗽,第二天惠说什么也不敢吃木耒的药了。 木耒这才明白,人和人的体质相差太多了,莫要说人受不了,那些古代的病毒哪曾遭受过抗生素的降维打击啊。药确实是灵丹妙药,就是药劲太大了。后面让惠只吃先前药量的四分之一,即便是这样,惠也有副作用反应,看来后世药量的十分之一也足够制这瘟疫啊。看来我要运些药来拯救这邢都的人啊。 等木耒成了沐雷后,沐雷便去了诊所,谎称自己爸爸病了,让医生开药,然后等护士开药的时候便耍起了聪明。 “姐姐,这大夫写的这是什么啊,我怎么什么也看不懂?” “我能看懂就行了,反正不耽误给你抓药。” “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药吗,我只是很好奇。” “你问这个没别的目的?” “我钱都给大夫了,我还能有什么坏心眼。” “你问了也白搭,药店不这么卖散的。这头孢、复方甘草片、vc、奥司他韦、肺宁颗粒……” 护士说的很快,正常情况下是记不下来的,但是沐雷却是用旧手机的摄像机,给偷录下来了。 回到家,沐雷一一的在电脑查询这些药,发现只有头孢和奥司他韦是有效的,最终他决定带些头孢过去治病。然后便在淘宝上搜便宜的药,结果大包装的也才200-300片,要是够全城人吃一次,自己估计要运一周才行。 聪明的沐雷然后搜浓缩头孢,然后他发现了一件宝贝——兽用头孢,一公斤够头猪吃一顿的。然后按照人药的剂量,噼里啪啦的一阵子计算,发现1公斤理论够那些古人五万人吃一顿的了。然后从淘宝下单?错了,根本来不及了,沐雷直奔市区的卖饲料的那里,买了最小包装的药2公斤。 后面就是自己拆分成小包装,带去旧世界,一觉醒来,其腋下和肚脐处总共带了200多克药。当然他也可以持续不停的睡觉,来携带药物。但是对于来回穿越的木耒来说,睡眠8小时等于白天的16小时,这边睡的多了,那边就睡的少了,而且这种事情一旦超过两三次,他就很难入睡了。 有了药,木耒第一时间就是去找桑巫,或者说是桑医,本来此时的巫医是不分的,但是邢国的巫医此时是人为分开了。桑巫主管治病救人,祁巫主管祭祀礼仪。 桑巫是邢都的医官,曾经给木耒治过腿,木耒自然是认得的。木耒见到桑医,第一句话就是“邢都的病人有多少?” 桑医很是诧异,问道:“公子有何事?可是有人害病,需用药?” “我乃是问你瘟疫之事,现今邢都已有多少人染病?” 桑医随即便皱起了眉头,“这我也不知,恐已有万人之巨,公子为何询问此事?” “可有药物医治?” 桑医叹了口气,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瘟疫乃是上天之责罚,汤剂无济于事。” “病死之人可多?” “此瘟疫乃是侵肺之邪毒,成人无碍,老弱幼童则危,瘟死之人多为老幼。” “我有一药,或可解此邪毒,桑医可欲一试?” “自古瘟疫无药可医,需向神灵献祭三牲及奴隶方解,哪有解药,若有岂不是对抗神灵。敬畏神灵才是祛瘟之法。” “降灾祸于人间之神灵,不敬也罢。我有解药,此药也是神灵赐下,服之则病消。” “公子莫不是说笑,神药在何处?” 木耒从袖中取出一个竹管,递给桑医,然后说道:“此药为神药,可供万人食用一次,今日必须服完,害病之人连服日,便可好转。明日我会带新药来,汝须让甚多之人服用。不可多服,多服则病甚,或可致命。” “这……这……公子之言,不是玩笑于我?如此少之药,怎能够万人服用。再言,此药果真有效?” “桑医若是不信,可寻少量之人试服,如何?” “既此,我暂信公子之言,寻百人以试之。” 桑医行礼拜别木耒,然后便去招呼人手,安排试药的事情去了。 第49章 有钱可赚,有钱不可赚 桑医是疾医兼职疡医,就是内科加外科医生,其办公之地称为医庐,他不仅需要给国君等人看病,其职责方面,还涵盖了治疗万民的疾病,所以瘟疫来袭,桑医是必须要有所行动的。 其实古人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愚蠢,他们也知道需要先临床试验。病治好治不好是一回事,但是绝不能在吃了药之后,让病人的病加重。 桑医称出约 100 人的药物,也就是 2 到 3 克的样子,然后兑水稀释,最后混入尚温的稀粥中,供得病的人来服用。 按照木耒的要求,这些人一天服药三次,因为这是试验,适当的加大了药量。试病的人多数是些平民甚至是奴隶,能一天吃到三次饭,这已经是天大的赐福了,而且并没有告诉他们这饭中是有药的。 在第二日的下午,效果就已经显现出来了,这 100 人中约有 30 多人病情已经明显的减轻了。 第三日,木耒又带来了一些其他的药物,这两种药物加在一起,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 第三日上午,一则消息由桑医的医庐,传向了整个邢都:凡患病者,可于今日得治病之药。其治病之法,乃是前往桑医馆直接服药,药不得携走,必当场饮之,一日两次。 来吃药之人不仅是包含贵族、平民,还包括一些奴隶,很多绳捆锁绑、武士押运的奴隶,也一次性的带到这里来服药。 邢都的一些卿大夫,很多人想把药带回去,自己安排服用,在木耒的强硬态度下,这并没有给他们药,此药物必须在桑医的监督下服用。木耒是担心有人打这个药的主意。 因为药是送的,这一点更是让他们很不能理解。倘若这药即便是价格极低,哪怕是十个人的药你卖一个刀币,那也可以收到很多的钱,更不用说那些怕死的年老贵族了。 在第六日,已经有一些人开始病状明显的减轻。太子威在桑医的医庐的得知药物来自木耒,然后便直接到了木耒的府邸, “此治疗瘟疫之药,乃是出于你之手?” 木耒点头答应。 “木耒弟既有此等神药,缘何不交于我?此可获巨利。” “太子切不可因贪利,而失太子之初心。国之繁荣,在于人丁,在于能工巧匠。若人皆不在,何谈国家? 有钱可赚,有钱不可赚。倘若你为国君,为太子,则此钱必不能挣。 若此治病救人之药,哪怕一人一刀,太子便可得数万之钱。但若是太子用数万之钱,可买此等数万之邢人之命呼?不可也!” “那此药来自何方?可说与我?自古瘟疫,无灵丹妙药,此为世人皆知之事,弟之药又来自何方?” “我所行之事,于邢国有利,于太子亦有益也,太子则无需问其缘由。我觉的太子当下最好前往居医庐,使邢人知晓,救治瘟疫之人乃是太子。 当使邢都数万染病之人铭记,其所得到的救治,乃太子之恩赐。 如此既是为了民众,也是太子获取民心之道。如此之民心,太子纵是使出数万之钱财,亦不能购得矣。” 太子思索了一番,好像木耒说的对,他所作所为对自己只有益处,没有害处,特别是他的建议,更是为了自己的形象,于是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木耒的府邸,直接奔医庐而去。 从开始大规模施药开始,约 7~10 天的时间,行都之内的患病人群已降至三两千人,只需不多的时日,这场瘟疫便算控制住了。 本来这么一场瘟疫可能要死亡数千甚至上万的人,但自施药开始之后,死亡之人只有两三百人,而且多为老弱,幼儿暴毙之人则很少。 这场瘟疫在基本控制住之后,一日,木耒在医庐与桑医闲谈。 桑医向木耒说:“邢人只知救命之人乃是太子,但医庐之内众人皆知,此药出自公子,这是为何?” 木耒说道:“无论太子与我,只要能使人活命,乃为上善之策也,桑医勿须顾虑其他。 若是他人知晓此病,乃是我木耒所治,恐于我不利。若是说是太子所治,则无人敢生他念。” 桑医则说道:“公子所为,乃是大善之举,请受我一拜。” 说完桑医便向木耒行了一个大礼。 “桑医无需如此,我所为乃是为邢国,仅此而已。所剩之药,务必妥善保管,其可治诸多之症,只是此药不复再有。” “为何?” “此药为一云游神医所赠,其名为扁鹊,我前日去寻他,已无他踪影。” “甚为可惜,为何公子先前不言,我可前往拜谢,或可拜其为师。” “此等大才之人,必不轻易收徒,这也是为其自身安危计。 他以此神药要挟我,若我与他人言其踪迹,则断此瘟疫解药,故我先前不得说药之来历。” “甚是可惜,甚是可惜!神医扁鹊,其大善之人也!” …… “桑医,可将医庐之药剂种类,予我一份,那神医扁鹊曾给我药方,稍待些时日,我转予桑医。我亦欲学医。” 通过带那边的药也不是办法,木耒想把那边的中成药的药方,直接给桑医一部分,让他专门去研究,至少能让医学少走一些弯路,也能提高邢国的医疗水平。 更重要的一点,是木耒想找硝石和硫磺,说到这大家就都知道木耒想做什么了。 其实木耒本想再等一阵,再考虑弄火药的事情,但是他怕形势逼迫,还是提前准备一点好。当然火药的配置等肯定是在自己的封地,等自己站稳了脚,便逐步的发展军事。 第50章 听闻汝被罢职,我心甚喜 果然不出木耒所料,在桑医呈过来的药物清单中,有消石和石流黄,石流黄便是硫磺,消石便是硝石,只要有了这两物,火药便指日可待了。 现在需暂时不动,稍等一些时日,他以准备物资的名义向桑医买一些药物。 一日,木耒见惠板着脸,便问是何故。惠撅着嘴说:“今冬,邢宫更换典妇功,新任之典妇功,直接更换了典丝和典枲,我母亲已被其罢职,母现在正哭呢。” 蚕妇是典丝手下的属官,爵位等同于下士。因为典丝和典枲(麻)的从业者都是女子,所有很多官职也全是女子来担任。 典丝之下分2部分,一部分就是养蚕缫丝,另一部分则是织丝帛绸缎。典丝和典枲的直接上司叫典妇功,上司一换,便把原来的下属全都换了。 “如此甚好,大妇正好随我去封地。” “其本不欲随往,此时突兀被罢职,心中定然甚悲。” 木耒和惠边说边走,来到前院见到了大妇,此时一向坚强的大妇正在低声哭泣,见木耒来了,则赶紧擦去脸上的泪水。 “大妇,听闻你被罢职,我心甚喜,过几日正好随我去封地,我正需你这样的人。” “公子,莫要取笑于我,我只会养蚕缫丝,不会做其他之事,公子莫非打算让我在封地养蚕? 我听闻公子之封地在山地间,那里能否养蚕犹未可知也,桑树亦须种下良久方能饲蚕,待至那时,我养蚕之技亦将忘矣。” “大妇可知,此天下除桑与麻,尚有他物可供纺织之物乎?” “不曾听闻。” “你随我前去,我便让你见到第三、第四种织物,且远优于麻,稍胜于蚕丝。不晓一二年,那典妇功将哭着来求你。” “公子,你从何处听闻,断无有比丝麻更宜为衣之织物,公子必是为使我前往封地,编出此以哄骗于我。我随你去便是,公子毋庸如此编理由骗我。” “大妇不信?我院中所植那红薯与那长寿果(花生),你往昔可曾见乎?那石磨、步辇、与那火炕你往昔可曾见乎。我所言皆可成,绝不食言。” 木耒说完,大妇一愣,他才想起这两物,确实以前不曾见过,而且木耒总是不让惠吃,说是明年的种子,原来他早就谋划自己封地的事情了。 “公子之意,乃是让我负责那新织物?公子既言其胜于蚕丝,岂不是更是难得?” “难得?大妇思之过甚(你想多了),两者皆比蚕丝更易得,你今年便可知,最近几年,此二种面料之价或仍高于丝帛。” “公子所言皆为真?” “确为真。大妇,你可去问询那典妇功所罢职之人,如愿随我去封地者,皆可赠与土地,且十年免赋税。” “若其拖家带口,恐有数百近千之人,公子皆可收留?” “我之封地,岂惧人口多哉,我尚欲购些奴隶以迁往封地,以充人口。” “如此便好,我自去问询。” “大妇,你必当与我前往封地,尚需你助我管此众多之人也,我欲购数千奴隶,亦一并交付大妇管理,此管人之事,我毫无经验啊。你与惠,乃是我唯一最可信之人。” “既如此,公子付予我之事,吾必处之尽善矣。” “一家人不言两家语,封地之钱财亦一并付你管理。对了,我现在有多少钱,我要去购置物资,预备前往封地之事。” “呃,四万余,不足五万。” “才这么点啊。” ??? 瘟疫已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消散,而且也过了最冷的腊月,天似乎要暖了起来。 那边刚过完2014 年的春节,这边的天也似乎要变暖了,木耒准备要去自己的封地了,现在他正在准备物资。 他需要什么物资呢?主要是人口,包括奴隶,还有就是粮食,足够的粮食是他在封地站稳脚跟的基础。木耒决定到邢都的奴隶市场去看一下。 刑国的奴隶市场叫“人市”,因是寒冬腊月,奴隶市场甚是冷清。一直到春播前后,奴隶市场才稍稍有了起色。 此时的奴隶市场中,奴隶的价格是偏低的,那些人贩子们恨不得将这些奴隶低价卖出去,每天他们吃的粮食也是很大一笔钱。所谓的饭,也只是保证他们饿不死而已。 木耒在稍作打听之后,便直接来到了这里最大的一家。见有客户光临,此间的奴隶贩子热情地将木耒迎进院子。 站在院中向四处望去,四周全是低矮的棚子,有的带有木栅栏,有的则没有,这里大多数的奴隶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麻木。 木耒直接发话问道:“此间奴隶,作价几何?” 奴隶贩子马上答道:“壮年男子二十刀,女子十刀,不足八岁孩童,三刀一个。” “此处共有多少奴隶。” 贩子答道:“此中奴隶约有二三千人,老弱不计,壮年男女约一千五百有余,孩童约五六百。” “我若多购,其价可稍减?我今视之,其今于此处徒耗粮食耳。” “敢问君子,你所需人数几何?我可禀报于家主。” “除部分老弱者外,其余者我皆欲购之,你可与你家主好生商议一番,如何?此等之人每日滞留于此,每日消耗数十担粮食,即便皆为最便宜之菽豆,一日亦需数十刀币。我若助你清空,于你而言亦是省钱获利之事。 且将所赚之钱速至他国寻些奴隶,待春来之际,亦不耽误你等赚下一波钱。如此,在相同之时日内,你们可赚两次钱,只是我这批使你获利稍少罢了。 实则亦不少矣,至少你可省下粮食之资。假如下批奴隶于二十日后抵达,此二十日间,你所省粮食之钱可达近一千余刀币。” 那贩子眼珠滴溜溜的转,他也觉得木耒说的有理,便言道:“君子稍待两日,我告于家主,必可减价。” 木耒又说道:“时日尚早,我不着急,十日之内交接即可。” 随后又问:“此处尚有卖奴之所乎?此等奴隶恐难填吾之欲壑。” 听到这,那首领即刻说道:“去岁,齐侯新灭鄣国,此间之奴皆来自于齐,多为年轻力壮之战俘,且有从军之经历,若君子加以训整,即可成军。 此处其他市场恐无我这般好之货源。且此等人中有被俘之士大夫及其家眷,此等有才之人在其他奴隶市场亦无,君子无需至他处查看。” “善,三日后,我再来此处与你商议购奴之事。” 说完,木耒拂袖而去。 哼,岂能听你一面之词,我还必须到其他处去看看。不过也如那人所说,木耒到其他的地方转了一圈,其他场所的奴隶,确实比这里的稍逊色一些,而且老弱女占据多壮年男子不太多。而且那些皮包骨头的样子,更是惨不忍睹啊。 哎,人间疾苦,我若有钱,便将它们全都买来,奈何囊中羞涩,这一次采购,基本上要耗费大半的钱啊。木耒心里感叹道。 当日下午,木耒又去了粮食市坊,去看粮价。此时是冬季,粮价比较贵,麦子的价格为一担约 4-5 刀,粟米的价格基本上是一担7-8刀左右,只有豆子的价格稍微便宜一些,为1-15刀一担的样子。 哎,如此看来,我只能喂他们吃豆子喽。 第51章 翟让有女名曰墨,欲嫁与公子 木耒在逛完市场后,便想着要去老师翟坊那里。此次前往,有一件至关重要之事,他需要向老师借一些人手,而且是军队。毕竟他刚在市场上购买了那么多的奴隶,要将这些奴隶安全押送回自己的封地,没有军队的护送可不行。 到了翟坊的府上,木耒直接开门见山的就说:“老师,我欲自你处借些人,护我前往封地。 ” 翟坊坐在师椅上,听完木耒的请求,便毫不犹豫地随口说道:“此事易,我去给翟让送信,令其带三百军士归来,协助你前往封地。 翟坊稍微停了一下,随后又紧接着说道:“尚有一事,今日我必告诉公子,翟让有女名曰墨,欲嫁与公子,我已与元氏谈妥,令墨为元氏女之媵妾,同嫁于公子。过两日翟让将墨带回,公子可与之一见。” 墨?还是翟氏,怎么感觉这个名字这么熟呢?墨翟(di)墨翟(zhai)木耒心里默默的反复念了两遍,这名字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不对,老师好像是祁姓,应该叫墨祁才对。 稍微定了定神,木耒皱着眉头,疑惑地问翟坊:“老师,《周礼》上云:同姓方可为媵妾?元氏与翟姓,此非同姓也,你之孙女何以能为其元氏之媵妾嫁与我?” 翟坊面带微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缓缓说道:“理固如此,然今全然依理而行者渐少。且同姓诸侯国愈少,如宋,子姓之国,天下唯一。 若其每嫁一女皆携二三子姓之女,纵其娶诸多妻室而为其生女,亦不足用也。故现今一女嫁夫,其亲近之人皆可赠送一女为其媵妾,一同嫁往夫家。” 木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而且现在已经开始礼崩乐坏了嘛,世事变迁,许多旧规矩已经已经不适应现在的情况了,适时变通也能理解。 然后眼珠子突然一转,心中又生一念,又对翟坊说:“我居蚕馆时,大妇之女名惠,与我一同长大,其能否亦作为元氏之媵,一同嫁与我?如此,此三女足矣,我再无他求。” 翟坊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摸着胡子笑了起来,然后便是大笑,随后又说:“小子,你真是重情义之人呐,既如此,老夫便再修书一封予元氏,令他家无须自再备媵妾,如此,此婚事则完美矣。” “老师尚需与元氏信中加上一条:我已告知国君,需在我十八岁时方可成亲。此间三四年,我需要在封地发展几年。” “呵,你小子果然是成大事之人,儿女情长之事,既处理得当,又知轻重,你不成大事,老天方是瞎了眼。 我尚有一事相告,翟让所领之三百军士,一百五十人为我孙女墨之嫁妆,可令其于封地护卫公子,其余之嫁妆,于适时之时我再给你送去。” 呵,媳妇还没到手呢,她的嫁妆先送上来,我还能先用着,天上怎么还有这样的好事,会不会那元氏过几天也给我送点什么过去?哎,这事整的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弟子便谢过老师,我亲去封地,定然急缺人手,此一百五十人定然可帮我大忙。” “是否需翟让于封地为你维持秩序,待你全然安稳,根基扎牢,我再令其归。” “此事且观情形而定。若我此去封地,封地之民不为我所喜,则需其多留几日。若封地之民对我尚较友好,那有一百五十兵军士亦足矣。\" “我年事已高,所能助你之事有限。往后之路,你当自行。望你有所作为,不负君望,不负吾望、不负邢人之望。”翟访说完还叹了口气。 “老师放心,弟子必不负众望。” 木耒拜别老师,回了自己的府邸。 来到府邸的大门口,木耒看着这大门,有看了看自己的三个甲士,便说道:“过几日我便要前往封地去了,你们有欲往者乎?欲往者可携亲眷,我予你等些田地。不愿往者可留于邢都,为我守此府邸。不必当下决之,于我行前定夺即可。” 说完就径自进了家门,留下三个甲士面面相觑。 又过三日,木耒自然记得买人的事情。于是第三日一早,便早早来到了人市,依旧是那家院子。接待他的仍是那个人贩子。 贩子见自己的大客户已至,便马上上前行礼作揖,说道:“君子诚守时也。” “如何?” 贩子毕恭毕敬的答道:“我亲面见家主,将君子欲购诸多奴隶之事,已详禀吾之家主。经算,依君子所需之数,男子七百余,女子八百,孩童五百余,按原价计,总计两万四千三百五十刀。 家主削减后,以两万三千刀为计,此间之士大夫,与贱奴同价。君子以为如何?” 木耒心里腹诽道:“才这么点啊。我原以为光买人就得花好光我的钱呢,原来才两万三。“ 木耒随即说道:“善,你言此中有士与大夫,那士与大夫何在?可引出使我一观?” “君子请稍待片刻。” 然后这贩子便到里面去寻人去了。没多一会,过来了几个看上去穿的还算整齐的人。这些人虽为奴隶,但其从其言行举止上来看,确实不是庶民。 “孰曾为鄣国之大夫?” 一人出列,行礼后说道:“我曾为鄣国大夫。” “曾所任何职?” “司农也。” “姓甚?姓甚名谁?” “名腊,姜姓,吕氏。” “现今我欲购汝归,为我之家奴,你可愿意?” “哼,姜某现今已为奴,君子买与不买,岂由我做主乎?” “你之家眷皆在此?” 吕腊没有回答,倒是人贩子抢先回道:“其家眷皆在此处。” 木耒然后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此间我所需之人,尽皆买走。” 随后,木耒又对那吕腊说:“今我需一家臣代我管诸奴仆,你可愿为我代管?若管之尚善,我则免你奴籍,使你为我家臣。你之家眷,皆可除去奴籍,与我同往封地,我当赐予你良田数百亩。” 那吕腊听完,先是一愣,然后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皱着眉头随后说道:“吕腊愿听君子差遣。” “予尔一日,于诸多奴仆中择出百名可用之人,明日随我去采买粮食,明日我来此地候尔。” 木耒说完,不再理会那吕腊,自顾前行,那人贩子则紧紧相随。 “君子,君子留步,这市场中的奴隶何时交接?” “明日一早,我予你两万四千刀币。五六日后,将所有人等自此接走。此几日,你需保证他们饱餐数顿,该沐浴者皆使之沐浴。” 第52章 汝称吾为岳父,吾称汝为师父 木耒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我尚有数百里之路,需他们行之,若他们饥而不能行,则下次我若复买奴隶,则不至此处来矣。” 那人贩子闻此,立刻喜笑颜开,说道:“谨奉君子之命。此间之大夫、士、徒,我皆令其沐浴、洁清焉。” 木耒并未回应,径直走出了人贩子的大院,那里面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 次日,木耒又早早的来到这人市,而那吕腊早已准备好,带领着一百个青壮在那院中等候着新的主人。 木耒的奴仆与甲士将两万四千刀币交给贩子,而后去办理所谓的买卖文书。木耒则与吕腊闲聊起来。 “吕腊,汝姓姜,可与姜太公吕尚有何渊源?” “家祖乃姜太公之孙,吾等乃是姜姓吕氏。” “齐国国君亦是姜姓吕氏,如今却将鄣国灭之,鄣国国君今何在?” “我鄣国之君已为小白所杀,鄣国遂亡,国君之子嗣亦皆无幸存,鄣国亡矣。” “既如此,吕氏与你鄣国有仇,你为何仍以吕氏自称?不若改为章氏,你从吕腊易为章腊,可乎?” 那吕腊想了一想,好像应该是这样。自西周以来,无数的人以所亡之国名为姓氏,今天轮到了我鄣国。鄣国国君已不在,我为何不能以章为姓,祭奠我曾经的鄣国和祖先呢? “君子所言极是,吕腊愿听从君子之言,去掉邑存章,更名为章腊。敢问君子,你是何人?” “我,邢国国君之庶子也。过二日,我将前往我之封地,尔等皆为吾之子民奴隶。以后你当告诫此间奴仆,若其行事得力,不出年,便可脱奴籍,为我邢国一庶民。” 听罢那章腊遂重新行礼,然后说道:“公子既为国君之子,缘何以我一奴隶做汝之家臣?” 闻此一言,木耒冷冷一笑,指着站在一旁的三人道:“此三甲士、两仆人为我之下人,此外之外更无他人。如此,你便可知我为何来此地买人。 于此间所买之人约二千余。尚不足用也,我尚需至其他贩奴之所查看,以凑足三千人,而后便可前往我之封地。” “公子,封地于何处?” “距此不远,相距百里,快则两日可至,慢则三日便达。” 说话间,仆人与甲士已将交接之事办理完毕,前来寻找木耒。然后木耒便领着这一大群人,径直朝着粮市而去。 粮市中,菽豆是最便宜的主粮。木耒知晓制作豆腐之法,豆渣、豆浆和豆腐都能果腹,且能让人增添些力气,于是便大量收购菽豆,一枚刀币可买一担,木耒一口气和这几家粮商定下上千石的菽豆。 随后安排章腊将部分粮食运往贩卖奴隶的大院中,并告诫他,不可让人生食,这些菽豆是到封地之后他们的口粮。 章腊开口称唯,又接着说道:“公子令众人皆食菽豆,恐有不妥,久食则腹胀,且使人无力。” 木耒笑着说:“你只知种地,而不知其他。我已能以菽豆制成白玉方与白玉浆,待你尝过之后,再来言此语。随我久矣,你便知万物在我手中皆能化腐朽为神奇。” 木耒看了两眼章腊,然后又对天慨叹道:“哎,亦不知上辈子你积了几多福泽,行了几多善事,方使你今生得遇于我,你章氏一族日后怕是要发达了。” 然后木耒又在这粮市中收购了一些粟米和麦子,尤其是麦子,因为他到封地后还要种植,这是作为粮种的。直至太阳西斜,木耒花完剩余的一千刀币,才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木耒躺在床上,便再也不想再动一下。哎,这才到哪啊,好多东西自己还没有买,比如说麻布,比如说一些陶器,一些工具农具,车马牛羊等牲畜,一想起来木耒便一头两个大。 不行,既然我买了奴隶,还有那个章腊,这两天便让他去采买,若事事都由我自己亲自去做,我还算什么公子,我现在可是城主。 夜晚,木耒用过晚饭,正准备就寝,老师府上的近侍到了。近侍对木耒说道:“公子,翟让今日已到,明日家主让公子前往府邸掠影。”那近侍交代完毕后便离开了。 “掠影?何为掠影?”木耒一头雾水,于是便去询问大妇。 “大妇,何为掠影?” “公子可是有事?” 木耒说:“今日老师之仆人告知我,明日让我去其府上。说是掠影,可我不知何为掠影?” “掠影,又称扫影,乃未婚男女初次相见之称谓。国君已将元氏之女许配于公子,莫非元氏之女如今已至,他打算与你相见一面?” 说到此处,木耒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了。接着他便将前两日去老师府上,翟坊把自己的孙女许配给他,而后他又把惠也加进去,而应下这桩婚事的事说与大妇听。惠听完,脸都红到了耳根。 大妇说道:“既如此,定然是其孙女来了。” 第二日,木耒来到了翟坊的府上。两人正在闲聊,便听到翟让在远处嚷道:“我师何在?我师傅何在?” 走进厅来,看见木耒正与他父亲谈话,便说道:“师傅,吾女墨今日已至,稍后师傅便可与之相见。 今后你称我为岳父, 我仍称你为师傅。你我二人仍如先前一般,各称各自之称谓。” 木耒愕然,这翟让的脑袋莫非也雷给劈了。 翟让站在院中大声呼唤墨的名字,不多时一个女子款款而来,不对是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气场十足的进入厅堂。 “墨,见过公子。”这女子向木耒行礼。 本以为她叫墨,应是喜欢舞文弄墨而已,却不曾想是因为长得黑。黑便罢了,那身材简简直和翟让一模一样,真是子随母,女随父啊。 还有就是这块头,如果季姬有300斤(一斤253克),这墨至少要有二百五六十斤,但是个头却不怎高。 木耒心里在不停的打鼓,还好我不是就娶了这一个媳妇。 在木耒腹诽时。翟坊和翟让都看到木耒的表情不太对,然后翟让说道:“师傅,吾女虽其貌不扬,然其武艺不弱。若公子平日外出,可携墨于身旁,则可保公子安危无虞。” 木耒没回话,还在发呆。 “师傅,对吾女可是有不满之处?” “没,皆言女随父,子随母,墨之气势全然随了师哥。我满意,我甚为满意。” “既然师傅相中吾女,我必多予些嫁妆于墨。” 翟让说完,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翟坊和墨也笑起来,最后木耒也跟着笑…… 大家似乎都皆大欢喜。 第53章 石流黄与消石 自老师翟坊家中出来,木耒直接去了医庐,向桑医采买一些药材。为掩人耳目,他要了十几种常见药材。 桑医 看着木耒所给药物清单,甚为不解,问道:“其余药材,公子索要皆为二石,我尚可明白其用处。 然石流黄公子竟需五石,而此硝石需三十石,这是为何?” “桑医有所不知,此石流黄乃除虫祛病之利器也。山中之石与石流黄加水熬制,便可除所植之物之虫害与病害。 你为疾医,为人看病时无所不知,然对于五谷之病,你实在是一无所知焉。” “然,你为何需如此多之消石?” “桑医,你为疗人疾病之医,确实于五谷之病一无所知。消石溶于水,洒之于田间,则能使粟米、菽麦之产量增二至三倍。 我去年曾经试验,一亩田洒入一钧消石,每亩(约三百平)可产三石麦子。而他人所种之春麦,亩产仅一石有余,你可知此硝石之功何其大焉?” “公子所言确有其理。然一石麦值三四刀币,而一石消石乃是三十刀币。四钧为一石,一钧硝石至少需七八刀币,公子以七八刀币去赚五六刀币,常人谁能理解?” “哈,桑医你多虑矣。若我所种之物,每亩所产一石,而一石可卖二十刀币。吾若以七八刀换二十刀,合适否?” “天下哪有那般之物?亩产一石竟可卖二十刀币!” “桑医若不信,二三年后便知分晓。你还需要告诉贩石流黄与硝石之人,此物我不嫌多也。” “硝石出自齐地,石流黄出自秦地,成本如此之高,而你却将之用于种地,我实在无法理解也。” “桑医自是不解,我有一物,每亩施入一石消石,若其可产出三十石乃至四十石可食之物,你可信?” “公子所言,我皆不信。” “桑医无需与我争辩,我所言之物皆为真,二三年后便知。此外还有一事,需桑医尽力而为。” 说完,木耒则将一捆竹简塞到他手中,桑医问道:“此为何物?” 木耒回答:“此乃神医扁鹊之物,其自吾家归去后,吾于室中所觅之药方,桑医可试之,若为真,则可救吾邢人无数。此竹简尚有众多,明日吾让仆人送至汝府上。此事你不得高于他人,否则于汝与我无利。” 桑医特别吃惊,然后说道:“此果为神医所遗之物?” 说完,桑医便打开那竹简,一一看着。“然也,然也,此诸药药性相叠,诚可治此等病症。是也,是也,唯公子,此乃神医之物,吾等擅自取用,岂不会触怒于他?” 木耒早会料,料到他可能会怀疑这个,然后便又拿出一块木牍,上面用相同的字体写道:“公子乃至善之人,此药方乃我毕生所学,今授予你,必可使其在天下发扬光大。” “神医果真是大善之人啊。\"桑医随即隔空一拜,如至宝般将那木牍竹简揽入怀中。 这些药方是木耒对照桑医的清单,古今对照一一查询后,用的新世界现成的中成药的方子,他当然不知道用量什么的,只写了药材和病症,没写用量。感冒的写两个,消炎的写两个,腹泻的写几个,……总共三十来个。这个没办法,隔行如隔山,只能让桑医自己去慢慢摸索了。 木耒又说道:“再过三两日,吾便要启程前往吾之封地。汝处有多少此药,吾先尽数取走,缺失之药可向药贩索要,吾按价付汝钱财,尤是那消石,多多益善,我每年有数千亩地待施。” 又过了一天,木耒去找章腊,查看采购物资的情况。其实才过了两天,章腊能采购到多少东西呢。 “公子,所需之物太多,时间太紧,可能还要稍后几日,邢都之货不足也,你备货时间应需提前。这么多物资二十天备齐都算快的。” 木耒也觉得是,哪有 10 来天就准备好这么多东西的,然后便对章腊说道:“我所购之奴中,你可有中意之人?人必须要信得过,然后留他在此地采买。我等必须先行出发,前往封地。在此地走得越晚,花费越多。” “唯,依公子之言,我现尽快采买,后天一早,我们便开发。” 第二日,翟让的百余辆战车全都装上了布匹、谷物、工具等其他各类。这一天,木耒又在其他的奴隶市场中购买了约一千多人。这次女人居多,男人和孩子次之,识字的、各类工匠无论年龄大小,全都通通的买了来。 第三日,便是队伍出发的时候,一支将近4000人的队伍从邢都出发,向西而去。队伍延绵三四里地,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 队伍最前面是百余辆战车和其他的车,所有的车全都装的满满的,车行进起来,车轴都吱呀呀的响,真怕半路就散架了。 队伍中间是人群,主要就是木耒买来的奴隶,每名青壮身上都扛着鼓囊囊的麻袋,每人都扛着一石以上的粮食,青年女子则背半石粮食,捎大的孩子则或背或抱着襁褓中的婴儿。 还有一些人,有数百人之多,这便是被典妇功罢职的一些人,这些人是被大妇说服的,这些人很多原来是府人、史人、徒等。 最后面是牛和马,所有的牛马身上也全都驮的也是满的,有的马背都被压弯,牛们也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木耒自己也在步行,他身边的车上装满了红薯,还有家里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木耒站在队伍一侧,前瞻龙头,后顾龙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了出来。 封地,我来了。我的梦,我来了。 第54章 此美味乃是葱爆白玉方 行了一日,天还没到黑的时候,队伍留营扎寨,因为天气尚冷,需要扎的帐篷还比较多一些。 众人纷纷开始扎营、煮饭。奴隶们全部都煮豆饭,不过煮豆子也是一门手艺。煮得太生不行,吃了容易腹胀;煮得太烂也不行,人吃了很快就消化完了,会没力气。 队伍中的妇女从邻近的车上拿来陶鬲,将豆子放进锅里,然后去寻些柴火和水,开始煮豆子。 男人们则从各处找来麻布、兽皮之类的东西,尽可能多的做成帐篷或窝棚,帐篷或窝棚是那些妇女和孩童的,青年男子是没有机会进入里面过夜的。 男人们怎么办?他们用带来的背着的粮食垛成一面墙,围成圆形,然后人聚其中,以挡着夜间的寒风,上面再横上几根树枝,搭上几块麻布兽皮,也算是简易的房子,人多,挤在一起睡觉也不冷。 还有一些人挤在一起,往身上盖上一片破麻布,也能过夜,或者靠着牛背也能有点温度。 木耒坐在自己的兽皮帐篷里,惠安排仆人在旁边做面羹,然后在陶甗上再温一下带来的馒头,这便是木耒今日的晚饭了。 木耒的饭还没熟,翟让便来了。 “师傅,今日可有葱爆白玉方?” 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尚在途中,还欲食此食彼,岂能如此讲究,待至城邑再论。” “葱我已携来,猪油亦带来矣。师傅只需备白玉方即可。师傅,还请亲下厨炒制焉。若为仆人所炒,我恐食之不惯也。” 木耒看向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准备。惠则说:“途中焉有新鲜之白玉方?” “你有油炸之干豆腐,取出几块,我做与师哥食之。” 这油炸的干豆腐惠特别喜欢吃,特别是加上木耒特制的精盐,这东西又可存放些时日,是冬天不可多得的速食佳肴。 惠极不情愿地在车上找到一个罐子,从里面拿出十来小块干炸豆腐,放在一个黄陶碗里。翟让见到后马上上前,直接下手从罐子里掏出好几块,把那碗装得满满的,直到盛不下了。 “师傅,此非有白玉方乎?且为油煎者,速,速为我做那葱爆白玉方。” 无奈,木耒只得令下人们剥葱切碎,然后取出铜锅架在火上准备炒豆腐。 这时,章腊从远处走来,他是来汇报今日行程状况的。在走到木耒跟前的时候,他却发现这邢国公子竟然亲自在那做庖厨之事,只惊得目瞪口呆,而一众下人侍女则在周围看着,就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就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 也不知道锅中做的什么美味佳肴,现在香气四溢,闻的那章腊直咽口水。 没多久葱爆豆腐就炒好了,然后装入一个陶盘,摆放在案几上。那翟让直接吆喝着:“快拿馍来,拿馍来。” 接着就抓起馍,用筷子去夹那葱爆油煎豆腐,丝毫没有顾及木耒和周围人的目光。 好在锅里还剩下不少豆腐,不然都要被翟让一个人吃光了。 木耒看见章腊后,说道:“皆已经安排妥当?” “俱已安排妥当,妇孺皆以入帐过夜,青壮则以豆麦围成围墙,上覆麻布以避寒,今皆在煮豆饭。” “可曾用饭?” 那章腊暗暗咽了口唾沫,回答道:“未,还未用饭。” “嗯,既然未食,便在此与我一同进食。” 然后让惠给他在一个小盘中装上几块葱爆豆腐、一个馍以及一小碗疙瘩汤。 木耒也和他们一样,或跪或坐,开始吃了起来。章腊强忍着冲动,夹了一小块豆腐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香啊,真特么香啊。” 吃完一块后,章腊问道:“公子,此为何物,?此珍馐美味,竟如此可口。” 翟让已经吃了半盘子,肚子没那么饿了,就放下竹筷对章腊说:“此美味乃是葱爆白玉方,我师傅所创。” “何为白玉方?” 翟让接着说:“呃,此白玉方乃是用菽豆所制。” “菽豆?” “即你方才所言,奴隶用以围垣过夜之菽豆也。吾师不是购得数千石之菽豆乎?将来皆制成白玉方,你等便再也无需食那食之胀肚、放屁之煮豆饭矣。” 啥,这竟然是菽豆做的,我还真以为要让我们吃一年煮豆子呢。 “这又是何物?”章腊指着那白面馍问道。 “此乃馍,以麦子所制。哎,你何人也?何以诸事不知?你竟未食过馍乎?” 木耒这时缓缓说道:“此人为章腊,乃吾新招之家臣。呃,非也,乃我之家宰。其新至邢地未久,不知我邢地之餐饮,此不足为怪。” “公子,此白玉方果真由菽豆所制乎?还有此馍,确为麦子所制乎?前几日吾尚不明,邢地之麦价何以比肩粟米,今日方知其因,吾昔日之国君,断未食过如此美味之物。” 翟让轻蔑的说道:“哼,莫说你昔日之国君,此馍或周天子亦方近日才得食。 此白玉方,天子恐现今尚未得食之。凡此诸物,皆公子,即吾师所新创。你能为其家臣,当感庆幸,日后好好做事。” 翟让又指着木耒的两个仆人说道:“吾师之此二仆人,其所食之佳肴,恐周天子都未曾食之。” 这章腊顿时愣住了,这公子分明一个十四五的孩童,竟能做出这等之物,绝非凡人呐。章腊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好好的为公子木耒服务,哪怕当牛做马也成,只要日日能吃到这白玉方和这白面馍就行。 过了一会,翟让吃完便走了,走之前又从那罐子里拿了好多油炸干豆腐,气得惠直跺脚。章腊也走了,走之前木耒塞给他几个白面馍,让他明天路上吃。 第二日天刚朦朦亮,奴隶们便开始煮豆饭,然后早早的上路。在第二天的天黑之前,他们终于到达了木耒封地的第一个聚集点,白马里之东马聚落。 这是一个小的聚落,应该有有三十来户,没有几所固定的房子,大部分是帐篷,周围约有 200 来匹马,还有一大片的羊。 这个聚落有一百二三十人,过了这个地方,往里面再走上几里地,便进入了山丘地区。这里是木耒的封地里面,唯一一个在山地外的聚落。 这里的里长两月之前就已得知,这里已成为木耒的封地,他们成为木耒的属民。等到木耒来的时候,他早已杀好了几只羊,还有几只已经炖的熟烂。 当天晚上,木耒吃的是炖羊肉和烤羊肉,翟让也饱饱的吃了一顿,久不食肉味的章腊也吃到了羊羹和羊汤。 木耒没有在这里长的家里过夜,因为惠进去看了一眼,发现那房屋又小又脏,而且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所以木耒还是帐篷里过的夜。 在和这个里长谈了一阵之后,木耒也知道了再往里走约 十来里地,就到了另一个养马的地点,而那个聚集点的所在地,就是这山区南部唯一的入口,其他的地方全是高高的土丘或者是石山。 第55章 一个散装的千户城主 木耒在新世界根据地图进行过对比,去年夏天,他还亲自到这个地方查看过一次。这个地方不能称之为山口,只是两个土丘之间相对比较平坦低矮的区域,大概有两里地宽,车马可以通过,其他地方战车或者马很难通行。 木耒决定在这两个土丘之间修建一道城墙,因为这是封地重要的隘口,如果以后有敌人来袭,这里将是他们的第一道防线。 当夜,木耒和章腊谈到很晚,他要求在这个隘口留下约 800 青壮,当然以家庭为准,大约是 200~300 户的样子。这批人留在这里首先是开垦土地,在农闲之时,整个封地的闲人都会来这里修筑城墙。 第二天启程没多久,队伍就到达了窄窄的隘口。这个地方实际的宽度大概也就两里地,中间还有一条河,并没有像之前那个里长描述的那么宽,不过这个地方确实比较容易防守。 队伍到了这里就没有继续前进,章腊挑选出了大约八百人,准备留在这里驻守。其实这个地方并不是特别适合耕作,平地少,大部分是缓坡,缓坡上根本没办法灌溉。 其他人则帮忙搭建简易的定居点。由于盖房子来不及,木耒按照后世的方法,教他们搭建所谓的地窝子或是地窨子。就是在地上挖一道长长的坑,把土堆在两侧,上面找一些竹木搭一个简易的顶子,用来居住。这种地窝子\/地窨子在新中国开荒的时候曾被大范围使用过。 在搭建地窖子的时候,木耒和章腊又好好规划了一下,划定了防御墙的位置和农田的位置。因为两山之间有一条小河,所以不用担心水源问题。所有的农田都在小河两侧,而定居点在距离小河约 200 米的地方,这样可以防止以后洪水来袭淹没村子。 距离这里最近的是白马里的南马聚落,这个聚落距离这里三四里地远,木耒将这个放马的聚落也迁移到这里,一是监视这些奴隶,二是互相有个照应,一旦有敌情也能迅速的向里面传递信息。 那些被典妇功罢职的人,有三分之一留了下来,大约有150多人。木耒给这些人都安排了奴隶,名义上是借用给这些人的,要求在一年内,开出足够的荒地,盖上足够的房子,包括那些奴隶也要给自己盖房子,防御墙的事在农闲时一起来建造。 剩余的队伍临走之前,木耒对留所有人发表了一番演讲。 大致的内容是:“尔等皆为吾之奴隶与封民,当于此地为吾建设一座村庄,且务必守护好两山之间之隘口。若有敌人来袭,须即刻前去通报,吾自会即刻派遣军队前来支援。 即便是奴隶,吾亦会分予尔等耕种之地。待尔等向我缴纳足够年限之赋税后,便可将自身赎回,成为庶民。我木耒,乃此世间最为良善之奴隶主。 尔等随我,便无需再食那难以下咽之豆麦饭,吾会让尔等吃上美味且能饱腹之食物。若有不忠、叛逃之人,唯有死路一条。然若努力干活、用心种粮,用不多久便能成为庶民,不再为奴隶之身。 然后,木耒给每家发了一个白面馍,看着他们当场把馍分食吃掉,又说道:“此乃尔等明年之口粮。若不用心劳作,则复食尔等之豆饭。” 木耒留下了足够的工具、种子以及一些匠人,此地暂且交给蚕馆的府人绘绮打理,还留下了五十个军士,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大队在此耽误了三四天,准备明天一早接着前进。 这种恩威并施的讲话是否有效,木耒并不清楚,但那些尝过白面馍的奴隶们,内心则是无比震惊。心想:如果努力干活,以后真的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东西吗?哪怕一月能吃上一次也好啊。 在到达这个隘口的第五天,队伍又继续开拔,向西北走去,又走了大约一日,在经过两个养马的聚落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这次行程的终点——弓邑。 邢君给木耒的封地不是弓车邑和白马里吗,怎么终点成了弓邑?原来弓邑和车邑是两个独立的小邑,弓邑约400户,车邑约300户,白马里共四个聚落150户,其他散居的还有几个小里约百十户。 邢国的基础组织是这样的,五家为邻、五邻为小里、四小里为正里(100户),四正里为乡(乡邑四百户),五乡为邑(2000户),五邑为城(万户)。 弓邑400户,就是一个乡,称为乡邑。如果理解成这是一个400户的村子,其实那就错了,弓邑是算上他周围的散居的小村庄,或者称为小里,才勉强凑够400户,真正的弓邑驻地,也就100户多点。车邑也是这么个情况,只是更小了点。 封邑千户,不是一座千户的城邑,而是一大堆加在一起,凑个一千来户,一个散装的千户城主。 而此时,弓邑的三老早已经在路边迎接木耒 。三老是什么,一般是乡三老或者是族三老,因为这个弓邑的人全姓张,所以乡三老就完全等于是族三老。 乡三老又是谁呢?一般是族内具有较高威望或影响力的人,分别是乡司徒、乡司寇(马)和乡司空。也就是分别管理着土地,人口,治安,征兵,还有徭役的征发。 乡三老将木耒迎进了弓邑之内,他的住处便是木耒的祖父,即邢弓公的原来的宅邸。对于木耒来说,这个住所还算不错,至少他今夜不用在外露营了,而且比他在邢都的宅邸要好得多。 木耒坐于厅堂之上,乡司徒马上向木耒献上了弓邑的文册,就是记录着土地人口的竹简和文牍。 木耒将那些书卷交给章腊,对乡司徒说道:“此乃吾之家宰章腊,尔后有事皆可报之于他,勿直寻吾。” 那乡司徒随后便向章腊行了一礼。 木耒又接着说道:“吾至此地,一切如旧。汝等依旧管你等族人,当耕则耕,当制弓则制弓,我不过问。然此地余未垦之地,皆为吾之土。我所携之奴与士徒,我当分田与之。“ 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无论这块封地划分给谁,他们都照常缴纳赋税。作为一族之长,不管是谁得到封地,都需要倚仗他们来管理弓邑的人口。 只要不是头脑不清醒的人,绝对不会动摇他们族长的地位。木耒这样一说,乡三老也放宽了心。他们最怕的是那种一来就来个下马威的主人,相安无事、一切照旧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 土地嘛,就是另一种情况了,比较容易耕种的地,这张氏都已经占完了,剩下的地不是贫瘠就是坡地,或者是不易于灌溉的土地,再有就是那些土丘和石山,那些都是国君的,谁也无权占有,既然公子说是他的,那便山头便是他的。 既然这样,土地等于也没动他们什么利益。有了主人,权利和土地都没变化,一切照旧,那便是好主人。 第56章 汝等为其子民,实乃万幸 “吾等张氏已为公子备下宴食,今夜为公子洗尘接风。” 木耒今天有点累,他本想拒绝,可是回头一想,自己初来乍到,第一天便拒绝人家,显得好像不给他们面子似的,便答道:“有劳张氏三老。” 说是宴食,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炖了一些羊肉和鸡肉,再配上干巴巴的烧饼和死面的馍。 接风宴共6个人,木耒、翟让、章腊和乡三老,就在木耒宅邸的前厅中进行。 翟让瞅着那干巴巴的烧饼和死面馍,对木耒说道:“师傅,将汝之饼与馍拿出来。如此之饼与馍,我不堪下咽,亦恐糟践此美羊羹。” 木耒:“……” “那谁,速热数枚馍与饼来。还有那油煎白玉方,亦取出使诸位皆品尝之。”翟让冲着和仆人一起忙活的惠说道。 惠站定,瞪着眼珠子,气呼呼的看着翟让,又转脸去看木耒。木耒摆摆手,点点头,算是默认她去热馍。 …… 没多久,热好的馍和烧饼上来了,但是油煎豆腐没上,翟让则咂着嘴直摇头。趁着羊羹还尚温,炖羊肉配上这馍和饼,也算可以了,随后几个人边饮边吃了起来。吃过之后,张氏三老对木耒的馍饼赞不绝口。 木耒问道:“馍饼盛行于邢都,已有一年半有余,为何此处尚无会蒸馍之人?” “公子不知,实乃,实乃是麦粉太贵。公子岂知?麦粉七刀一石,面粉乃十刀一石。做此饼尚可,然做那馍需用醴酒。醴酒,珍品也。吾等饮之,皆觉珍贵至极,安舍得用之以做馍?纵使美味,亦仅偶尔为之,且以之待公子这般贵客。” 木耒这也才明白,自己的太子大哥,用这馍挣钱,用这麦粉挣钱,根本就没有推广这石磨。不过也正常,石磨推广开了,谁还去买他的面粉呢。 “噫,原来如此。师傅,明日则寻石匠,吾等自磨面粉食之,以后你们可日日食得此馍饼。” “将军,此事不可,麦粉为太子所营,太子为公子之兄,公子或可为之,我等必不可为。” “嚯,此事太子岂能管及吾师傅。尔等可知,此石磨、馍饼皆为吾师傅所创。他人封地或不可自磨面粉,然吾师之封地决然可以。” 此三老现在才知,原来这馍饼乃此小公子所创,自是惊得难以自持,随即在案旁行了一礼。心中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也不知往后的日子,跟着这小公子会过成什么模样。 翟让又说道:“你们竟不知此馍饼乃公子所创。其为吾之师父,汝等为其子民,皆实乃万幸。尔等以后尚不知能吃到何种美味呢。” 木耒见翟让光和他们说了,自己都插不上话。于是说道;“师哥,今日不言馍饼之事。乡司徒,与我言之车邑之事。” “回公子,自此向西北行,约十余里,便至车邑。”乡司徒回道。 稍后那乡司徒又接着说道:“车邑之主,毛氏也。昔邢国初立,毛国处邢国之东(巨鹿之地),邢侯始立国即灭毛国,毛国之后裔遂自称毛氏。其族善制戎车,弓公(木耒祖父)封于此地,乃迁毛氏一支至此。自此,弓公之地,弓、马、戎车皆备焉。 毛氏一族,此辈原有十余兄弟。自上辈族长卒,遂分崩离析,于是分家焉。毛氏素来善制戎车,然兄弟分家后,唯长子毛驷复操旧业,次子毛轲尽卖祖产,然其所处之地,田土甚是肥沃,遂以耕作为业。其余兄弟亦不堪,或放牧渔猎,或采石为生。 分家之际,毛驷得祖产之大半,诸兄弟有不服者。今虽名义上毛驷为家主,然实则有数兄弟不从,尤以次子毛轲为甚,纠合数兄弟与毛驷为敌。去岁,不知缘何,长子毛驷于众兄弟前殴打毛轲。自是,二兄弟仇怨益深。 虽毛驷尚能制戎车,然技艺已大不如前,诸多手艺几近失传。去年,任氏购其戎车,因车轴技术欠佳,车未出毛氏之地即坏。无奈,毛驷只得掘其父陪葬之戎车,依昔日之制法,方得修车。 公子若是此去,理应还是先去拉拢那长子毛驷,次子毛轲,已不堪大用矣。” “噫!原来如此。毛氏兄弟之事,何其复杂也!”翟让说道。 木耒微微点头,对着章腊说道:“既然如此,我等暂且安顿下来,过几日再去车邑。” ”唯。“因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章腊一到地方,就早已安排人去挖地窨子、搭窝棚、搭帐篷来安置这些人了。 …… “你张氏以制弓箭为业,已历千年之久。可曾制出那般可长久呈张弓之态,待用时,只需以手指轻轻一扳,即可击发之弓乎?”翟让喝了一口酒,然后戏谑的说道。 张氏三老互相看着对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其中一人拱手行礼道:“先祖曾言,古之贤人曾制那般之弓,然其技今已失传。今之天下,恐无那般之弓矣。” “天下果无有乎?我手中现有两把那般弓箭,或为现今天下仅有之两把。今仅为初级状态模样,需张氏重新设计制作。若做得好,你张氏此一支,便可扬名天下。” “天下果真有那般之弓,老夫今已年过六十,若能看上一眼,亦可死而瞑目矣。” “为何没有?我手中之物岂非假的不成?” “不知乃哪位先贤大才制得此般神弓。若我张氏以此弓扬名,必敬其为吾张氏之宗师。” ”哈哈~,你们今日便可拜你那宗师。此弓乃堂上公子,吾之师父所创。其用时不足一个时辰,便做出两把此般之弓。只是此弓现今乃拼合状态,若以一体之弓制作,其射程恐更远。 我师父力弱,持一石之弓尚不能远身寸,但其所做这般弩弓,便可身寸三石之弓。正如你们所言,吾师为大贤大才也。就如吾先前之言,你们为其子民,实乃万幸也。正因此事,我方拜其为师。” 翟让言罢,那张氏三老皆惊之不已,连忙跪下磕头。 其中一人说道:“老天今日乃将活神仙送至此处,以为吾等之主也。” 这已经是在这顿饭里行的第二次大礼了,木耒都怪不好意思的,“张氏三老请起,吾今年幼,方十四五岁,做不得汝等之宗师。日后汝等只需配合翟让,做出其要求之弓即可。” “师傅,为何做不得张氏之宗师?若待张氏做出那十石、二十石之弓,莫说是张氏,天下所有制弓之人,皆会尊汝为宗师。” 第57章 将军之言,耸人听闻啊 张氏三老再次骇然,十石弓、二十石弓,以前听都没听过,一般的武将也是三四石弓为主,四石弓都没几个人能拉得开,百年一遇的大力士,或许能用五石弓,更高的想都不要想。 “将军勿说笑,十石之弓,天下何人能拉开?即便拉开,又岂能轻易擎得起?” “若手不能拉开,则可用脚蹬之。单腿蹬不开,则可用双腿。单人若不可为,则可双人、三人乃至十数人。” 呃,翟让所说的,已经超出了张氏三老的认知,难道还能用腿脚射箭不成? “持弓之人皆以弓箭为挚爱,岂有以脚蹬之理?将军,此非持弓之人之所为也。” “若为普通士卒,只需训练日,单人便可开六石之弓,可射二百步之遥。若如此,又何必管其是手持还是脚蹬?若能造出远射达五百步之神臂弓,即便十人同时脚踏,又有何妨?” “这…… 此…… 此……” 翟让随后又说:“尔等不必如此惊愕,吾亦不与汝等辩论。吾自是见过,吾师单手不能张一石之弓,然其用双脚可开三石之弓,此乃明证。故吾所言十石之弓、二十石之弓皆可为之。若尔等技艺高超,吾还欲做那百石之弓,射千步之遥。” “将军之言,耸人听闻。耸人听闻啊。” “是也,确是耸人听闻呐。” 木耒此时接过话把,然后说道:“三老不必与吾师哥争论。待汝等制成那弩弓,便知吾师兄所言为何。此弩弓一人可持,射程颇远,且一弓可发三矢乃至十矢。如吾师哥所言,那可射千步之遥的巨力神弓,或许亦能制成,只看汝等之技艺如何。” 那乡司徒听到这,竟然都站不稳了,双手扶着桌案说道:“公子,若真如公子所言,我张氏必尊公子为宗师。我张氏此生紧随公子,绝不叛离。” 翟让随后又开始吹嘘起来:“,如此便对了,待那十石、二十石之弓制成,我便将其架于戎车之上……” 木耒马上打断翟让的话:“师哥,此事今言之过早。” 翟让一愣,马上便明白过来,这些事还真不能随便说,这是战术啊。若是被他人先听了去,岂不是我那弓射骑兵或远射兵便失去首战的神秘的光环了? “明日吾便将那两柄弓弩送于三位一观,期待汝等早日做出新式弓弩。” 木耒也随后说道:“三老可先行备料,数日后,吾出此弓弩之制造图予汝等,汝等照此做一试,若是可行,则可做大之。” 为什么还要过几天才出图呢,因为今天是周一,木耒刚到学校,等周五回家才能从电脑上找图。 木耒说完,张氏三老随后又是行礼一拜。 “今日不复言他事矣。今当趁热速速吃肉食饼,诸事皆待明日言之。今日众人皆应惫矣,皆宜早休息焉。” “喏,尊公子之言,不言其他。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 “请言之。” “何以将军称公子为师傅,而公子称将军为师哥?此为何故?吾等甚不明焉。” 这乡司徒说完,木耒和翟让都笑了起来。其实不光是这乡三老奇怪,就连章腊也很奇怪,只是他作为公子的家宰,爱碍于面子不方便直接问罢了。 翟让然后又大咧咧的说道:“此事说来便话长了。”然后便将木耒拜翟坊为师,而他和木耒一同去宋国迎亲,在路上木耒做出弓弩,他便拜木耒为师的事,又一一说了一遍,众人这也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如此,确乎有些乱矣。” “若是再过几年,恐会更乱矣。” “为何?” 木耒则清了清嗓子,示意翟让不要说了。 “稍待几年,汝等自会知晓。” …… 那天木耒睡的很晚,睡觉前他一直还在想,拥有自己的封地了,我可以大展手脚了。 先要开荒种粮,麦子、豆子要种,还得弄点新麦种;今年花生和红薯则要尽量的扩种,种子还是问题。 再弄些新玩意,自留种的棉花,自留种的玉米弄点种子过来先试种一下。土豆要不也弄点?那玩意产出比好像不太高,但是好像能当粮食,但是我家没种过啊,那玩意咋种啊,是不是高粱比土豆有前途啊。高粱种子容易带过来啊。 菜呢,菜籽个头小,白菜、萝卜、胡萝卜、甜瓜、黄瓜、菠菜、茄子、洋柿子……可得看清楚了要能自留种的,杂交的不要,我到时候去农资站看……也不能一次弄太多种,容易出问题…… 木耒睡着了,这种子的事等那边的沐雷周五回家了再说。 第二天,木耒早早的醒了,他现在正在这新的宅邸里面溜达。这宅子是自己祖父的,就是邢弓公,他对这个祖父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是从他封地的命名上看,弓邑、车邑和白马里,这是妥妥的为战而立啊,他肯定是一位能征善战的人,能用这么直白的名字命名地名,便能说明这一切了。 可惜自己的父亲身体不好,要不然也是一位可上戎车张弓射箭的国君。现在的国君,大部分都是亲自出征领兵打仗的主。国君亲征,对于士气有很大的影响,倘若一国国君病殃殃的,委托别人去带兵打仗,哪能做到尽善尽美的决断呢?现在,我得了祖父的雄起之地,但愿我也能从此地发迹,扬名于天下。 木耒踱步到后院,原来这个宅子是三进的院落,和自己先前的宅邸类似,最后面也是一个大大的园子,此间种着很多树木和不知名的花,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和假山,尽头是一片野草丛生的草地,和几个已经腐烂的箭靶。 木耒爬到假山上向外眺望,西侧是张氏的村落,东是缓缓的坡地,北边则是一些草地。不如把那些地圈进来,把这后院改成一个试验田如何?那些新引进的作物先在此试种,等到获得数量可观的种子后。然后再大范围的推广。 此时惠找不到木耒,便到这后院来寻找,见到木耒,便说:“公子,所携之饼馍即将食尽,那油炸豆腐亦所剩无几,过几日当如何是好?” “章腊现居于何处?” “此宅邸之西。” “速去寻之,吾有事要安排其去做。” “饼馍豆腐即将食尽……” “待章腊至,吾让其为汝做两盘石磨,一盘磨麦,一盘磨豆,如何?” “如此甚好。” …… 第58章 从梦中得来的 不多时,章腊便匆匆而来。 “彼之奴隶与士徒皆安顿乎?” 木耒问道。 章腊拱手回道:“公子,俱已安排下,过日,奴隶与士徒皆可有居处。公子昨日所言石磨之事,吾当速觅石匠制之。” 木耒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汝再觅数人,将此后园拓至二十亩(每亩300约平)许,我欲于此处种植他物。予汝五日,妥为安排诸事。而后汝随我前往车邑。此地暂置奴隶一千五百人,士徒三百人,余者尽带往车邑。” “唯。” “吾等去车邑之前,汝当安排春耕之事,此乃头等要务。不然,不知秋日何所食。吾之钱财欲尽,秋时无力复购粮以供汝等食之矣。对矣,汝之家眷可安顿妥当?”木耒关切地询问。 “吾之家人已妥善安顿,公子无需挂怀。公子之命,吾必当谨遵,全力以赴,不负公子所托。”章腊言辞恳切。 “还有一事,令男女之奴,尚无婚配者速配,成其家室。在农闲之际,敦促诸奴互建各自房屋。”木耒郑重吩咐道。 章腊略有担忧的说:“此间之奴,多为鄣国之人。公子为彼等成家,又予彼等之独屋,不惧其逃乎?” “逃?若使彼等日日食白玉方与白面馍,为何将逃乎?此外,我于邢都复购奴约三百余人。翟让近日将遣一部军士归邢都,一则为运奴,二则为运粮。 现今此处之奴,必保其不逃、不乱。待农闲之时,我从自邢都来之士徒中择数人,使他们操练此三地之奴隶。若起战事,此辈亦可为用之兵。 待数年之后,无人会自此处逃离矣。恐怕你驱其离开,彼等亦弗(不)去也。”木耒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坚定,眼中闪烁着自信。 章腊说了声“喏”便匆匆的走了,因为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首先便是给邢都来的那些士徒分配土地盖房子,然后再给他们分配较好的田地。当然那些士徒的房子可以自己盖,也可以租用奴隶来盖房子,但这都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工程。 其次就是划定奴隶们的居住区域,安排一批人去挖地窨子,一批人去采集树枝干草等物来搭建屋顶,天气还比较冷,临时住所的问题是必须要解决的。 还有便是安排人去凿石磨,这事也不容易,凿石磨第一步就是要采石头,大小合适的石头哪有那么多现成的,很多都在很远的地方,而且也很重,需要6-8人才能抬回一块堪用的石头。 还要帮公子去扩建后花园,要扩建成二十亩地的园子,即便给安排两三百个人,五天也围不起那么大的院墙来呀。 而且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章腊自去实地查看定夺,所以说这几天他是最忙的。不要求五天做完,只是五天把这么多事情一一的安排清楚,也是一件很难的事了。更不用说奴隶婚配、盖房子、开荒、操练等那些事了。 送走了章腊,木耒踱步到中院,看到蚕妇正在整理房屋,便上前与她聊了起来。 “大妇,汝于典丝或典枲之中,可有信得过之人?若有,则荐一二人来。”木耒轻声问道。 大妇边擦拭着桌案,边疑惑地问道:“公子,此乃有何事,竟如此谨慎?” “大妇可曾记得,吾先前与汝所言之,可略胜蚕丝之织物?吾今已命章腊扩建后园,今春便可种下那新织物,至秋汝便知此为何物矣。” 一听木耒说起那新的纺织之物。大妇马上就来了精神,也停下了手里的活。随后说道:“果真有公子所言那般之物,春种而秋获,且无养蚕这般繁杂麻烦?” “是也,此植物吾称之为棉,其丝极易得,只需春种于地,秋则可获,中期只需稍稍打理即可。只是因种子甚为金贵,数量极少,吾等需复种数年,方可大批量推广之。” 木耒耐心地解释着。 “其丝极易获得?如麻那般易获乎?”大妇有些惊喜。 木耒继续说道:“比麻更易获之,几岁孩童便可轻易摘棉。所以,吾欲使汝寻可靠之人,以记录观测棉之农时。 吾自令章腊自众奴隶中选出两户青壮,常驻于此后花园,令其不得外出,只耕种此处诸多之新植物。” “公子之意乃是,除棉之外,尚有其他新种植物?”大妇又有些惊喜的问道。 “是也,若所种之物提前泄露,恐于吾等皆有危险。所以必寻可靠之人,以负责管理此事。 且不止我所言之棉,尚有其他新植物,如红薯般,都是你未曾见过之新奇菜蔬粮果,亦会于此地试种。待有足量之种子,便可在我封地之内大范围推广种植。” “公子所种之物,真如此重要乎?”大妇再次问。 “对,确是如此重要。此后花园,仅有少数之人可入,我命军士驻于围墙之外,以防他人入园偷窃。” “如此珍贵之种,公子从何处得来?”大妇又再次问道。 木耒看着大妇严肃的神情,然后噗呲一笑,戏谑道:”从梦中得来的。” 然后便扭头走了,留下大妇一个人在原地发呆。这是脑袋又犯病了吗?不过这些种子到底怎么来的??? 木耒把这些都安排完,便自己思考起种子的事情来,棉花,高粱、白菜、胡萝卜、茄子、和一些瓜类(西瓜除外)。那玉米、土豆、西瓜、辣椒这类大杀器等等再说。 再者说棉花、红薯、高粱加花生也算的上是大杀器了,慢慢来,若是一次性来的太多了,再把自己给反杀了。 木耒也知道,引入这些新物种,还不知道会在自己的封地掀起多大的波涛,若是传出去,引起的连锁反应可能会更大。 棉花将挑战蚕丝的地位,高粱和红薯的高产可解决饥饿问题,或能引发人口的暴涨。这一切都需要慢慢的来,不能操之过急。 第59章 可三弓共发一箭矢 又过了一天,来到了木耒到达弓邑的第三天。 大部分物资已然安置妥当,唯硫磺与硝石这两样物品极为特殊。尤其是硝石,保存不当便有爆炸之险。存放得远,木耒放心不下;太近,又令人担忧。反复斟酌后,木耒决定将这两件物品存放在自己府邸北边。只要新建的后院围墙再扩大些许,便能将其包围其中。 就在今天,章腊安排来扩建后院的人到了。木耒改变了原来的想法,按照新的规划,无需拆除现有的院墙,只需在院墙之北再垒起三面墙,将后面的土地包围起来,这样能省下一些工时。而且这样做有诸多好处,后面的施工可以放慢速度,没有了时间限制,即便完不成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至少现在的后花园中还有十亩(约 300 平方米)地可供木耒使用,这些地今年也足够了。 主要原因是木耒带不了多少种子,他所带的种子或许种不了两亩地,高粱种子最多能种一亩多地。如此一来,这些地今年是够用了,把省下来的宝贵人力先用在其他地方。 快到中午的时候,弓邑的乡司徒来了。木耒也是在今天才知道这个乡司徒名叫张珹。 张珹一见木耒便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公子,公子之弓弩甚佳矣。见弓弩之形,吾辈乃悟,未料此传说中之弓弩,其构造竟是如此简易也。” 木耒说道:“此非弓弩之理想态也,待数日之后,我为汝等出弓弩之制造详图,汝等可依此图而制,其威力肯定较此初版远胜,射程亦更远。汝等首先要使前弓臂,与下弓托合为为一体,而非如今外观,以弓与托臂直拼而成。” 张珹点头道:“翟将军亦如此言,当为一体。” 木耒问曰:“汝弓邑之匠人中,可有善赤金之工匠乎?吾所予汝之图中,将有以赤金所制之构件。若无赤金工匠,吾当命章腊为汝寻得一二人。” 乡司徒拱手而答:“此工匠吾弓邑有之。吾等偶为将军制大弓时,会用些赤金之料。然,赤金之料不足也。” 木耒道:“此事易耳,届时吾予汝等一些赤金料,先试做几柄弓弩,以验其效。若可行,则大批量制作,或放大弓弩之规格,制六石、八石乃至十石之弓。” 张珹面露疑虑:“昔日,吾等可制三石、四石之弓,然今汝令吾做六石、八石乃至十石之弓。吾不知先前之用料,能否满足如此大弓之使用。” 木耒笃定道:“司徒勿忧,待汝制成三石、四石弓弩后,可将木料适当放大,直至不能再大为止。若此时仍未达八石或十石,可双弓合力达十石亦可,甚至可三弓臂共射一箭。汝等为工匠,有些话吾一言即可点醒汝等。若未醒,吾绘一草图,汝等观之便知如何制作。制弓之事,隔行如隔山,吾仅言心中所想,日后具体制作,尚需汝等尽力而为。” 张珹思索片刻,说道:“果如公子所言,可三弓共发一箭矢乎?此事吾等未尝想过。若此弓非人力可擎起,确有可为。公子之所想,吾等从未曾思及。公子实乃天下之大才,无需观公子所出弓弩之图,吾便知此事可成。” 乡司徒张珹稍微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另有一事,车邑家主毛驷昨日遣人捎信至,其与吾言,两日后其将亲至此地,以迎公子前往车邑。” 木耒微微一怔,问道:“捎信儿?” 张珹随后便解释道:“吾弓邑与彼车邑交往甚密,其族人多与之通婚,两地之人往来之际,常有为他人捎信之事。” 木耒点点头,又问道:“哦,汝等张氏亦是由邢弓公迁至此地乎?” 张珹摇头说道:”非也,吾张氏迁至此地已百年矣。吾先祖曾居于河夹之地(即今邢台东部地区),自尧舜时便居于此,先祖曾为黄帝之弓正,吾等遂以此为业。 后莫君(与周平王二王并立的天子周携王)为晋侯所杀,无人管束山东之戎狄,戎狄屡侵吾族人之地,吾张氏遂四处迁徙。张氏之地近齐,不少张氏族人皆往齐国,另有一部分去卫国、晋国,吾等乃迁移较近者,遂至邢国之西。” 木耒感慨道:“今张氏之人,今天下似不多焉。汝等若做好这弓弩,或千百年后,汝张氏为天下 之大姓氏乎。” 张珹微微叹息,说道:“吾张氏虽已散迁于各国,然欲成天下之大姓氏,恐尚需时日久远矣。” …… 时间很快到了周五,沐雷也回到了家中,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不做别的,就是打开电脑搜弓弩的制作图纸。沐雷从网上下载了两种的图纸,一种是秦国的弓弩复原图,另一种是现代带类似枪托的弓弩图。这两种看上去都还比较简单,他们能做出哪种算哪种。 木耒从书包内拿出两张素麻布,用记号笔对着电脑临摹了起来。嗯,先给他们秦国的那个,如果一比一做出了的话,我再给他们枪托样式的。枪托的好啊,可以抵着肚子上弦。 这床弩也不错啊……这个也不错,全木结构,不用金属……这是连弩…… 第60章 独木难支,独轮车恐难行驶 次日清晨,木耒早早地醒来,他肚子上捂着两张弓弩的图纸,他想今天把这个交给张珹,让他先去试做一下。 待此事安排妥当后,他便能前往车邑了。朝食过后,木耒尚未动身去找张珹,张珹便领着一人前来拜见。 张珹介绍道:“公子,此乃车邑族长毛驷也。” 随后,毛驷拱手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公子。” 木耒微微点头,而后说道:“车邑距此不过十余里,汝本无需来接吾。待吾安排诸般事宜已毕,自当往车邑。” “公子,汝至弓邑之首日,吾便应前来迎汝,只因吾前日方外出而归,直至今日方得拜见,绝无对公子不敬之意。” “如此罢,明日吾便往车邑。若汝今无他要紧之事,可于弓邑逗留一日,明日引吾往车邑。此往车邑,非吾一人前往,吾尚有诸多事务需处置,且涉一些人口,此皆需提前备妥。” “善,依公子所言。”木耒随后又说道:“族长,请先回避,吾有要事需安排与张珹。” 然后,毛驷行了个礼,便退出了厅堂。 随后,木耒招手示意张成上前,他变戏法般展开一张白麻布,交给张珹,缓声说道:“此乃吾昨夜所绘之弓弩图。汝可依此图制数柄弓弩。若汝等有欲改之处,则可径直改之。吾仅依心中所想绘此图,未必尽善。” 张珹接过图,便仔细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便如铜铃般越瞪越大。“公子,公子,此…… 此构图竟是如此精妙。吾观之即知,昨日吾尚与他人论此事之构造,未料公子所想竟优于吾等。” 木耒随后又说道:“此弓弩用少许赤金料,一柄用半斤足矣。先时汝言汝等赤金料不足,如此,汝先往吾府中大妇处领一百钱,而后熔之,便有赤金料矣,如何?” 张珹随后回道:“此何能行?试制数柄弓弩,所用赤金料不多,此赤金料吾等自备即可,无需公子破费。” “那便好。” 然后木耒又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张图,“张司徒,汝观此弓弩图绘。” 边说,木耒边将这张图纸递给张珹,张珹将上一张图纸塞入怀中,展开这一张图又一次看了起来。 木耒说道:“此弓弩为全木所制,汝等亦可试制。此弓弩成本稍低,因其不用赤金料,然其效如何吾亦不知。图略简陋,汝等制数架试其效也。若射程非甚佳,或操作非甚便,汝等可依汝等之想改进。” 其实这实际上,这全木的弓弩木耒心中盘算着:射程近点无妨,射得不太精确也无妨,射速慢点亦无妨,只要成本低廉即可。正面战场交锋或许略显不足,然而用于守城甚至是巷战,那可就绰绰有余了。当然,守城岂能仅依靠这种弓弩,各种大弓弩皆会部署到位。 张成细细地看着这张图纸,心中暗道:这张图纸和他们昨日所争论的有些相似,但是也比他们所议定的结构要稍微合理一些。随后张成拱手道:“公子,有此图,不出几日,吾等便可做出样品一试。且比前图更易制作。” “善,如此甚好。汝等速去试造,若此弓弩可成,吾等便可定一样式,为军队专用。” 木耒说道。 此时,张珹还在看着他手中的弓弩图。木耒看到这一幕说道:“张司徒,汝且回,再细琢此图。唤毛驷前来,吾有话问之。” 很快,毛驷便进来了。毛四看到张成拿着不知什么东西高高兴兴地走了,心中暗想:莫非这公子赏给他什么宝物?这毛四进到屋来,又向穆磊行了一礼,说道:“公子。” 木耒指着旁边的蒲团说道:“坐,毛驷,今汝既来,便与吾言汝车邑之情状也。” 那毛驷跪坐于蒲团之上,便说道::“车邑现有国人不足三百户,已难称乡邑。吾乃毛氏之族长,约百余户居于车邑,其余毛氏子孙散于周遭村落,多则十户,少则一二十户。” 木耒问:“其他的呢?” “但我车邑现在保有戎车八十余辆,若国君征召,此弓马车三地可凑足战车八十乘,杂车四十乘,士徒八百人,杂役二百人。我车邑可出戎车杂车和车右,弓邑出强弓和弓手,白马里则出马匹 和御者。” 木耒点点头问道:“你那车邑是多山地还是平地?” 毛驷回答道:“车邑之地,东有丘陵,西为山石,故吾所居之地,又称石门。过车邑之后,便入山区。” 木耒问:“汝车邑可做何车?” 毛驷答:“我车邑可做戎车、辇车、牛车,仅此而已。” “汝可闻独轮车乎?”木耒突然问道。 毛驷有些疑惑的问道:“独轮车?独木难支,独轮车恐难行驶。” 木耒道:“唉!今之车多为马牛所拉者,吾所言独轮车,乃人推挽之车也,此乃吾心中一念。待一二日,吾至车邑,观汝等技艺后,绘一图纸,汝可观之,而后论其可行与否。” 毛驷又问道:“此独轮车果真可行?” 木耒笑着说:“吾亦不知其可行否。吾思独轮车可行走于山地之间,马牛难至之处。此独轮车无需甚大,单车可担粮三四担即可。如此,远程运送军粮,成本必降。” 毛驷又问道:“此独轮之车,非牛马驭之,乃人力也,不知其与人力辇车同否?” 木耒道:“吾不多言,此事汝待两日观图纸便知。汝今日且住下,明日吾等一同往车邑。此行吾将携一百五十士徒及七八百奴隶,若汝缺人,亦可借用。此外,汝车邑除造车外,吾尚有一事需告汝等,至车邑再议此事。” 次日,木耒他们这一千来人的队伍便向西北出发了。虽两地相距只有十余里,但道路并不是特别好走。他们沿着河边徐徐前行,木耒极目远眺,四周尽是萋萋荒草。木耒不禁慨叹:“这些滩涂坡地倘若都种上高粱、玉米或者红薯土豆,那得养活多少人啊!哎,着实可惜这些地,人力实在是不够用哇。” 木耒又轻叹一声:“哎,现在只是买奴隶这一条路了,但是即便是买,手中也已经没有那么多钱了,所剩的钱可能也只剩下几千了,我还得想个法子挣钱才是啊。” 第61章 此为石涅?此物来自何处 就在木耒思索着怎么赚钱的时候,很快就到了车邑。毛驷所说的石门,原来就是车邑的石头堆砌的大门,其他的地方全是木栅栏和土墙,因此这里也称为石门。 站在这里向四周望去,可以说四面全都是山,只是山并不是那么高,但是即便是山不高,和山对比起来,人也是无比的渺小。 距离这车邑最近的那个小土丘上,已经没有几棵大树了,远处的山上的半山腰,还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木耒现在可算明白,为什么将车邑安排在这了,这里距离原材料产地太近了。 看着远处微微发红的山尖尖,木耒的心里更舒坦了一些。这就是新世界的铁矿,钢铁时代啊,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呀? 这次翟让没有来,翟让一是协同张氏制作弓弩,还有就是他现在正领兵回邢都,押送第二批的奴隶和豆子。这一去一来,至少得六七天。 毛驷将木耒和章腊迎进自己小宅的客厅,然后就如张氏那般,也献上了自己的文册。若是有主人,这些文册便交给主人,若是没主人,这些文册才是族长或者乡司徒保管的。 献上文册之后,木耒对着毛驷及他的两个族人说道,“车邑如同弓邑一般,一切照旧,汝等依旧管汝等族人,其他之事吾不参与。” 木耒稍作停顿,见几人神态皆放松下来,又说道:“此地已开垦之田,仍属汝等。而未垦之地,包括远处之山,皆为吾有。吾所携之人,吾自有安排去处。若汝等欲请其帮工,可雇佣他们,则需付相应之资,仅此而已。” 而后毛驷又向穆磊介绍起厅中的两人,说道:“此乃吾三弟毛柏,此乃吾四弟毛馺。” 此二人向木耒行礼。木耒问道:“汝毛氏之人,皆以制车为业,既如此,为何所居之人如此分散?” 毛驷回道:“公子,吾毛氏以制车为业者未及百户。其余诸兄弟族人,如毛柏,彼以伐木为业,其所伐之木,乃为吾等造车之材。毛馺则以放牧为业,吾等所造新车需用马匹,车邑之马亦须有人饲养。” “哦,原来如此。” 毛驷接着说:“此制车之法异于制弓。彼制弓者,仅需少许木料即可。我等所需木料之数及大,如辕、横、辐、辖、轴、轼、轮、軧、轭等十数种,每户仅能作其一部件,而后集之拼装乃成。……” 毛驷简直就是个技术男,一说起自己擅长的车来,便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木耒只得边听边点头,然后找了个机会打断了毛驷的话。 随后指着章腊说道:“善,此乃吾之家宰章腊。今吾等携千余人至此,需觅地安置。毛柏,汝与吾家宰交接,视有何处无主之地,可付与章腊,以便安置吾所携之士徒与奴隶。” 木耒说完,又转向毛驷说道:“汝可引我出邑内一游,使吾观汝等造车之法。” 然后毛驷领着木耒在这车邑内逛了起来。车邑这地方虽说 100 来户,但是要比那弓邑要大得多。在这小小的村落内,木耒确实看到了堆放的各种木材,还听到各家拿斧子劈砍木材的声音。 二人走到一个院中,木耒看到一个个的木制车轮,而同样是车轮,有的基本上是全木的,有的则做的很大,而且上面辅以青铜,而且有一个车轮看起来要用十几斤铜啊。这造价可真是不低,这也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坐的车。 这戎车木耒是坐过很多次的,他对这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是毛驷让木耒见了一辆非常豪华的战车,两个轮子非常大,非常漂亮,比先前看那个轮子还要漂亮,这辆车这样看下来,可能要用一百斤(一斤253克)的铜。 “这是?”木耒指着这辆豪华的战车问道。 “此乃为柏人城大夫所定制之戎车。” “作价几何?” “二千钱。” “嚯,如此之贵?其仅定此一辆戎车?” “非也,其定了两辆。公子先前所见那两个轮子亦为其中之一,比此车之车轮略小,然那个乃是辇车,为其日常乘坐之用。” 木耒的手抚摸着车轮和扶手上的青铜件,感叹道:“此铜匠之手艺,确是精湛。其所铸之构件,竟如此美妙绝伦。其何以制得这般漂亮之赤金之器?” “哦?公子对赤金制作之法有兴趣乎?若有兴趣,吾可引公子往观之。” 反正也是闲得无聊,木耒一伸手,说道:“去便去了,前面引路。” 走了没多远,二人便进入另一个院中,这院中有几位匠人正在忙活着,前厅内摆放着一些铜铸件,这新铸出来的铜件亮闪闪的,而并不是人们平时所见的那种青绿色的样子。 木耒把玩着其中的一件铜活儿,这所有的铜件也并不全是直接铸成的,浇铸之后便是不停的打磨和雕刻。其所扶的扶手的一片薄薄的护片,都有半斤多重,这车的造价确实不菲呀,怪不得那一车能卖 2,000 钱。 后院,几个人正在吆喝着,应是在烧铜浇铸,而后二人便去了后院。确如木耒所想,他们正将熔化的铜汁倒入一个泥模中。 此时尚是初春,天气还冷,这院子里却暖烘烘的。木耒有意无意地往炉子那边走去,想蹭点热量,他往炉中瞅了一眼,自己便惊住了。 “这…… 这……” 毛驷急忙说道:“公子,勿靠太近。此乃石涅,此物燃烧有毒,人若近之,轻则咳嗽,重则头痛,乃至致命。” 石涅?这不是煤吗?然后木耒用眼睛四下里寻找,果然在墙角处发现了堆放的散煤。 “哎呀。”木耒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哎呀。” 毛驷以为木耒已被这石涅燃烧的气体熏得头痛了,急忙说道:“公子,此物确有毒。吾等还是移至前院,若久吸之,恐于身体不利。” “不不不。”木耒指着那堆煤说道:“此为石涅?此物来自何处?” “此石涅乃取自周围山中。吾之车邑有,他之弓邑亦有。吾族中有一子弟,以采石涅为业。其采石涅售于吾,亦送于吾毛氏各家中。此石涅可用于烧饭取暖,然若使用不当,则会中毒。冬日取暖,吾等亦不敢在室内使用。” “弓邑亦有。他们亦用此融化铜料乎?” “是呀。” “此邢国别处尚有此石涅乎?” “此不曾听闻。” 木耒又拍着自己的脑袋大笑道:“哈哈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他却在灯火阑珊处,哈哈哈哈。” 这毛驷一脸懵逼,心中暗想:公子这是让这石涅气给熏得中毒了吗?他前几日前往邢都,已是探听过,这公子先前的脑袋被雷劈过。 第62章 黑金石是何物 既然他脑袋曾有过问题,如今这煤气一熏,出现状况也属正常。 “汝族人于山中所采,汝可令族人引我往以观之?” 毛驷回答到:“此易事也。今日此人或已往山中,明日一早,吾等一同前往,如何?” “可。”木耒说道。 次日,木耒早早的便起来了,带上两个侍卫,十几个奴仆,每人都背着背篓,早早的等待毛驷他们。毛驷和族人一到便立刻出发,向山中的煤矿所在地而去。煤矿离这里并不远,走了也就是一个多的时辰,便看到了所谓的煤矿。 煤层在一个小土丘的接近于顶的地方,周围一片全都是黑漆漆的,上面长着一些植物,周围的土也是黑的。 木耒走到那个族人挖煤的地方。他在此地已向下挖了一个大坑,这个坑约有一米半到两米深的样子,宽度有十几米,按这个坑大小计算的话,他在此处也就是挖了几十立方的煤。 木耒围着山丘转了一圈,可见的黑土层也就是二三百米长的样子。如果下面都是煤,用这些煤来炼铁或者日常使用的话,够这些人使用很长一段时间了。最主要的一点是它太便于开采了,而且路途也不远,如果配上独轮车,开采效率就更高了。 而且从挖掘的断面上看,这个煤好像还很肥,质地很硬,有黑黑的光泽。木耒虽说不懂煤,但是这里的煤看起来,绝对不像低劣的煤。 如果这样的煤,这里有上几十万吨的话,作为他的启动能源也是足够用的了。木耒让带来的那些随从奴隶装上几筐煤,一并带回去。 站在小丘往远处看去,离这不远的一个山头,一看便是锈迹斑斑的样子。木耒决定到那山上也去看看,便领着几人向远处的小山头走去。 两地离得不算远,但是那个小山好像百十米高的样子,山上的植被比较少,到处都是裸露的石头,也稍微陡峭了一些。因为是野山,根本就没有路,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很难像高处走了,而此处也已经是赤红的石头了。这是不是铁矿石木耒不知道,但是那石头表面看着确实是铁锈,于是便随便扒拉几块,随手丢到了背篓里。 随后便命奴隶们往背篓里装这种石头,木耒觉得这可能是铁矿石,拿回去烧一下试试再说。 那些奴隶们四处散去,将矿石不停的往背篓里装着。其中的两个人起了争执,木耒循声望去,便问为何争执? 其中一人答道:“公子欲装乃是黑金石,然此人所装非黑金石也。” 木耒诧异道:“黑金石是何物?” 那人说道:“黑金石又名恶金石,其所炼之物为恶金,多用以铸锄、铲、斧等农具,齐地称为恶金,鄣地称为黑金。” “黑金,恶金。” 木耒轻轻念了两句。他马上明白过来,恶金便是这个时代的铁,因为他以前在网上查过这样的资料。原来这黑金也是和恶金同一种东西,木耒不禁又问道:“汝可懂这黑金?” “小奴昔于鄣地乃为赤金匠,间或制黑金之农具。小奴虽未以黑金石炼黑金,然小奴识此乃黑金石也。” 木耒明白了,此人只是一个铸铜打铁的,虽不知如何炼铁,但还是知道这是铁矿石。既然知道这是铁矿,那便好说了。然后便让他们按此人要求,将所有石头都按他所说装了起来,每个人都装得满满当当,下山而去。 第63章 单人单车可运千斤重物 所有的人都回到了车邑,一路上木耒脸上都是笑眯眯的,看来他对此行非常满意。 一进毛驷宅院的大门,木耒便拉着毛驷的衣袖,向前紧走几步离开众人。木耒对毛驷说道:“吾即刻予汝独轮车之图,汝依此图先制数架试之。” 说着,木耒便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两张已事先画好的图,交给了毛驷。 木耒又接着说道:“此二者汝等可适度调整其尺寸,吾之所画,仅为示意耳。汝等多制数架,便可知车轮置于何处最为省力,亦可知轮之大小何种为宜。” 毛驷接过图,便展开来看。其中一张图上画着一个大大的车轮,车轮嵌于车的正中,左右是低于车轮的车帮。其后是2个支腿,最后面便是两个长长的车辕,这应该是人拉或推的地方,或者叫扶手更合适。 毛驷说道:“此车轮嵌于车中,左右空间甚小,此可运何物哉?” 木耒微笑着回答道:“此车乃用于运粮。其至少可装三至四袋粮,若每袋粮为两石,则一车能载六至八石粮。若单人推之,或稍费力,可遣一人于前拉车,一人于后推车且掌方向,如此,则两人合力便能轻松运八石粮。 若靠人背负,恐远不能达此重量。其于狭窄之路,或山地之中亦能推行,应较马车灵便甚多。” 毛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毛驷又展开了另一张图纸。这张图纸与前一张大不相同,上面画着一个非常小的车轮,旁边是一个带有三面车帮的车斗。 在毛驷的眼中,这个才是他理想中的独轮车模样。他心想,如果把这车做小一些,肯定能够单人轻松操控。相比上一张图纸,他显然更中意这一张。 毛驷于是说道:“公子,吾等必依此图制数架独轮车,不出十日即可做成。” 木耒微微点头,随后说道:“仍如吾先前所言,车轮之位置汝等当适度调整,寻得最为省力之处。若太过靠前或靠后,定然不省力。” 木耒已经略懂杠杆和力臂了,对这些问题自然是非常明了,所以才会再三嘱咐他们。 过了一会儿,木耒又说道:“此车上当尽力勿用赤金件,若必须用之,则能少用则少用,力求以最低之成本,制出独轮车来,“每种样式皆制出大、中、小三个规格样式,以供不同体力、不同货物、不同路况之人所用。” “唯,吾即刻召集人手,筹备材料,尽早制出样品。”说完,便离开去找人做车去了。 木耒徐徐踱步而出,先离了毛驷的宅院,又迈出车邑的石门。随后,他登上一处高地,放眼远眺,只见远处忙碌的奴隶们正奋力为他挖掘着地窨子,搭建着供他们居住的地方。 木耒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我竟然决定了这么多人的命运啊。” 随后,他又瞧见正在指挥人群的章腊。木耒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章腊跟前,与他交谈起来。 章腊说道:“公子,众人皆已安置妥当。两日之内,皆可有过夜之所。那些士徒及其家眷,现居于帐幕之中。待天暖之时,彼等已许雇此诸奴为其营造屋舍。” 然后章腊又接着说:“已命石匠凿刻石磨。三四日之内,诸奴皆可饮白玉浆,食豆渣。而彼士徒则可食白玉方与白面馍。” “善,如此甚好。多余之面或白玉方、白玉浆亦可售于车邑之人,彼等若肯付钱,则皆可售之。” 章腊微微点头。木耒随后转身,手指着远处,对章腊说道:“待此处安身之所建成,汝可领些奴隶,于远处丘山之间寻一平缓之地,划地五十亩。吾将来欲于此处建一工坊之用。汝复观周围尚有何可耕之地,遣相适之数奴与士徒往彼(那)处定居。” 今日章腊并未与木耒一同去采煤、采矿石,自然不知木耒的打算。 章腊顺着木耒所指方向看去,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公子,彼处似有小溪,虽有水源,但我视之,那块地处于两丘之狭窄处,不甚平阔,可耕之地恐不过千亩,仅能养一二百人,三四十户耳,真欲徙些奴与士徒于彼处乎?尚有多处田地较此处更宜耕种之地也。” 木耒回答道:“然也。那山上有黑金石,我欲在那个地方建一工坊,以炼黑金,如何?彼处距矿甚近,较运至他处炼黑金,能省不少路程也。” 章腊回道:“若如此,固然可行。黑金又脆又硬,为农具甚宜。今吾等垦地如此之多,又有如此多的奴隶,实需添些黑金之农具,其较木器、石器或赤金之器都要好很多。此处既已安排妥当,吾便寻合适之人徙往彼(那)处。” “嗯。” 木耒点点头,转了转眼珠,随后又说道:“汝于此鄣国二千奴中问之,谁曾为黑金工匠,若黑金工匠不多,寻些赤金工匠亦可。将其迁到此处,乃是上佳之选。” “众奴中应有些黑金匠。近年,齐国亦炼黑金,齐人称之为恶金。黑金为兵器不可,唯可制农具,然黑金造价亦高矣。吾鄣国距齐甚近,已有用黑金农具之人矣。” 木耒又接着说:“还有,吾已命毛驷制独轮车。车成之后,可使奴试之,习驾车之技。待其驾车熟练,则可以车为具,彼等工作之效率便会大增。过几日吾便回弓邑。 独轮车既成,汝令毛驷多制一批。今日吾已采些石涅及黑金石。待车完工,汝令奴隶为吾往弓邑运万斤黑金石与万斤石涅。” 一听一万斤,章腊略略皱了皱眉头,感觉似乎很多。但是木耒随后又说道:“万斤而已,十几驾车便可运得,一日便可往返两次。若是操车熟练着,可单人单车可运千斤重物。” 章腊一听有些吃惊,说道:“嚯!此独轮之车,竟可比得上那牛车所装?” 木耒缓缓说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待独轮车制成,汝一试便知。日后于那小山上采黑金石,皆可用车装载。小路稍作修整即可,便可一人携六至十石之黑金石下山,且毫不费力。如此岂不善乎?若以人背,一人能负重几何?恐负三石之人皆无也。” “壮奴亦仅能负二石稍多,能负三石重物之人甚少,且不能持久。若真如此,吾实盼那独轮车速成。”章腊兴奋的说道。 第64章 乃旧相识也 既然这里又有煤矿又有铁矿,在这里建厂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木耒为什么又把这铁矿石和煤又运到弓邑去呢? 这只是木耒当前的打算,他当然知道弓邑和车邑这个封地,四周的山里全是铁矿石,而且这周围地下还埋着不少的煤,所以把铁厂建在哪里并不是特别重要。 但是以现在的生产力,或者是生产效率来说,当然是越靠近原材料产地越好。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木耒也不懂得怎么炼铁,他需要运回弓邑去的原因是,他要从网上查查资料,试验下怎么用土法能炼出铁来,最好是能炼出钢。 在弓邑的时候,木耒也见过章腊命人凿的石磨,有的竟然是石灰石的。这周围的山上既然有石灰石,我便可做水泥,铁矿渣也可做水泥。如此一来,基本上就没有任何可浪费的东西了。而且毛驷也说过,弓邑烧铜也是用的石涅,也就是煤,是不是弓邑那里也发现了煤矿呢? 深层的煤矿挖不了,但是浅层的,裸露的,可以挖呀,以现在的规模,只要有一小块煤田,就够自己用好长一段时间的了。有了初期的基础工业之后,以后便可挖地层深处的煤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也许是五年,也许十年之的事了。 弓邑和车邑相距并不远,第二天一早,木耒吃过朝食,便早早的回弓邑去了。章腊留下来接着处理车艺的一些事情,等他处理完,才能回去。 不是木耒不想久留,他也想看到独轮车做出来,但是住在别人的家里,哪有住在自己家里舒服自在呀。 这时候按照公历来说,已经是 3 月份,天气已经变暖了一些,树开始发芽,小草也开始变绿了,木耒也要开始准备今年要种的一些作物了。就因为这个他也必须要回到弓邑去,总不能在毛驷家里一睁眼,手里捂着一捧棉花种子啊,这个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没办法解释过去啊。 回到了弓邑,他一进门便见到了惠,惠也看到了木耒,惠自然也是笑盈盈的。嗯,自己家的感觉真好啊。 回到了家,木耒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家里多了几个女仆人,这肯定是那章腊安排的,但是看那些仆人干活的那些麻利劲,便知道这些人曾经至少也是大户人家,甚至是宫廷之内的仆人。 木耒想了想,也对啊,以我的身份,也确实该配上一些这样的仆人了,总不能凡事都让惠去做? 木耒走到自己的后花园,看到有几个奴隶正在忙着盖房子。这是木耒先前要求的,供几个在这里居住的奴隶的屋子。木耒倒背双手站在这里,看着这些人在忙碌。 这时一个人上前来,向木耒拱手行礼,说道:“公子。” 一看这人,木耒似乎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想了片刻还是记不清是谁,便问道:“汝为何人?” 那人回答道:“公子,公子忘吾乎?吾尝为典妇功属下之计吏。四载前之夏,吾往蚕馆接收夏丝,与公子有一面之缘。公子曾书简化字示于我,公子可曾记否?” 一说这个,木耒马上便想起来这人是谁,若不是他,自己还不会被自己的父亲想起,也不会拜了翟坊为师,如此的一切,皆是因这个人而起。 木耒笑着点点头:“哦,乃旧相识也。然则大妇荐汝至此,以记农事乎?” “然也,却为蚕馆之大妇荐我至此。四年前与公子一面之缘,当时已觉公子非凡人也。今日观之,公子确非凡人哉,虽言公子为天上之神仙亦不为过也。” “汝如此赞吾,吾颇觉赧然。”(你这样夸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计吏依旧说道:“公子之所为,吾赞之,无论何也不为过也。” “呵,汝尚赞吾?嗯,吾等勿言此赘语矣。吾问汝,此奴之屋尚有几时可竣?” “回公子,再有日可竣。” 木耒快言快语的说道:“善!工毕,即燃火墙,熏干屋室,使仆奴速入居焉。春播育苗之事,当速启焉。” 计吏有些疑惑的问道:“今方初春,距播种尚一月有余,公子何为如此急切安排播种之事?所育何苗?” “今汝无需多问,待数日后,吾自会告汝,汝则知育何种之苗矣。汝于此尽心为其事,若为善者,吾传汝一套数学之法,可大提汝计算之效也。\" 计吏有说道:“既此,为何公子今不传授于汝,或有其虑。汝虽言今无他事,可专研算术之道,然待日后忙碌,确无闲暇习此数学算术。 然公子之决定,必有其由,汝本当静候,待时而受教,那时候专研,或更有所得。且今虽无传我计算之法,汝亦可自思算术之理,为日后之学预为筹备,不亦善乎?” 木耒转念一想,就几个阿拉伯数字而已,也没必要等日后吗?等用的时候反而不熟练,不如现在就交给他。 于是木耒说道:“善,吾今便先教汝一些,待汝熟之,吾再教汝其他之算术之道。汝在此稍待片刻,吾去去便回。” 说完,木耒扭头便回了自己的院中。没过多久,木耒返回的时候,手中已拿着几块木牍还有毛笔。 然后木耒当着计吏的面,提笔在木牍上横着写下周篆大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写完之后,便在下面依次写上阿拉伯数字0、1~10 除了0之外都一一对应,然后交给那计吏。 “日后汝计数则用下之此符号,吾称之为木氏数字。汝观之,如十二便如此“12” 写成此样,较汝原之计数之法,若书之,可省多时,此可大减汝记录之时也。” 那计吏看了看,才恍然大悟,木耒教给他的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套新的计数符号。木耒所写的那些数字,大部分一笔便可写下,如此看来,确实可大大的提高记录的效率。只是恐怕从此数字要与这周篆大字要分家了。 第65章 师傅,弓弩已成 “然则此圆圈为何数字?” 木耒一拍脑袋才想起来,原来这个时代只有零的概念,而没有 0 这个数字。在这个计吏的概念中,这个圆圈表示十他可以理解,前面加个二表示二十,完全合情合理没有问题。但是零表示没有,他却不能理解。没有就是没有,为什么还单独列出一个字来呢? 木耒和他解释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没有解释明白。随后木耒则说道:“或汝今说无用也,待用时,则知其何意矣。” 听完木耒所说,那计吏也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公子先前所示我之简体字,将来能否付教授于我?” 木耒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是啊,我也许可以借着他之手,来为我推广这简体字,但是现在时机似乎还不太成熟,稍等一下,至少等我稍微稳定一些再推广这些。 于是木耒便说:“那简体之字,日后吾当教授于汝,然今时机未熟,待时机成熟,吾自教授于汝。” 那计吏也知道,公子不可能一次性教给他太多的东西,今天已经教他这特殊的数学符号,这个就需要先熟悉消化一阵,其他的事,以后慢慢熟悉之后再说。 见计吏没回话,木耒又说道:“然当下汝最当为之事,乃将今年之作物生长情况记录明晰。” 等他说完,这计吏向木耒行了一礼,便告辞,又去那盖房的地方指挥奴隶了。 然后木耒便返回前面的居室,边走边扯着嗓子喊道:“惠,今夜吾等食何美味耶?” …… 木耒所处的这个时代,即公元前 662 年左右,这一时期,华北地区的气候大体上是比较温暖的。据历史记载,鲁国有少量年份冬季不结冰,而它南边的宋国,是大部分的冬季不结冰,或仅仅冻一层薄冰。 邢地的冬天温度大约也只有零下五六度,很难达到零下十度,结的冰都不厚,土层冻的深度也不深,所以边冬天相对来说也比较短。对应沐雷所处的那边,虽是 3 月初,但是这边已经暖暖的,白天的中午气温已经有差不多有二十来度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两边的温度差异。 木耒已经往这边带了一些种子,主要是高粱种子,还有一些绿豆和蔬菜的种子。他已从网上下单,买了两种棉花种子,至于什么懒汉棉、抗虫棉的他也不懂,只是一看能够自留种子,便买了下来。 沐雷还有两天就要放学回家了,等回家之后,他决定先带一批棉花种子过去。 木耒上小学的时候,他奶奶曾经种过几年棉花,他非常清楚的知道棉花是五一出苗,因为每年的五一他都被弄到地里去抠地膜。按照新世界那边的时间,种棉花的时间应该是在4月中旬或者是下旬,但是这边的时间比那边要暖和一些,具体棉花可提前多长时间播种,木耒也不清楚,只能分批先试种下。 木耒决定买一根温度表带过来,至少知道现在是多少度,对播种的时间也能有一些参考。再稍过一两年,等这计吏把农时记录准确了,木耒打算以36525天为基准,四年一闰的方式来制定一套历法,当然会把24节气揉入其中,只要36525天是准确的,那个24节气偏移一两天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现在的春秋时代,播种的时间还需要巫来宣布,因为现行的周历是阴历,是以月亮的运行来记录的,有时候一年12个月,有时候是13个月,这样播种的时间是不固定的。每年的播种都需要巫来祭祀,通过问天神来确定播种的时间,实际也是巫夜观天象,看看星辰的位置来确定播种时间。 倘若木耒指定了准确的公历(太阳公转),那么每年播种的时间就能稳定的固定下来。这也就是木耒要计吏记录作物播种、收获等时间的原因。当然这么做肯定违背《周礼》,也只能是两套历法并行,公历仅限于指导农业的作用。而加入24节气,一是为了能更好的提醒人们耕作的时间,二是为了能让那些钟鸣鼎食之人接受公历。 …… 又过了两天,翟让从邢都返回了,这次带来买的奴隶将近 400 人,还带来了很多菽豆。因为章腊不在,木耒便让这些人加入到后花园围墙扩建的工程中去了。 翟让在木耒这里没有逗留,直接去了张珹那里。到下午的时候,翟让兴冲冲的来到了木耒的府邸,手中还拿着一把弩,兴奋的说道:“师傅,弓弩已成。” 说完,便将手中的弓弩递给木耒。这是一个全木的弩,木耒试着拉了拉弓弦,好像还很紧,遂问翟让:“此乃几石弩?” 翟让也用手拉了拉弓弦,说道:“两到三石也,弩箭可射约五十丈(一丈23米)。” 木耒又问:“可堪用?” 翟让回道:“堪用堪用,只是用不得数次,此扣具木楔便会松动,仅可射三十至五十矢也。” 木耒微微点头,说道:“那也够用。” “够用?一场战争,汝可知要射多少箭矢?十岂够?”翟让反问道。 木耒则说道:“此弓非让汝于战场上所用,吾可仅使其为守城之用。汝等军人所用弓弩,俱由赤金构件所制,用百次千次恐亦无问题。” “如此便好。然赤金所制之弩弓,今尚未成。张珹语我曰:若欲成之,恐尚需半月乃可。” 木耒又接着说:“若赤金所制之弩弓可成,吾当为汝设计一种专可于马上用之、单手能持之弩弓,则汝之骑射部队可正式成形矣。” “单手可持之弓弩,能否单手张弓乎?”翟让马上向木耒发问道。 木耒则板着脸说道:“师哥,汝之要求过多矣。” 木耒顿了一顿,有接着说道:“吾亦不与汝多言矣。汝仍去寻那张珹。汝代我问之,其弓邑之中可有会烧窑制陶之人?” 翟让疑惑的问道:“烧窑制陶之人?师傅又欲作何种新奇之物?” “并无新奇之物,吾仅欲烧些石头。” “师傅,汝非戏我乎?石头安能烧之?石头之中又能烧出何物焉?” “汝何必多问?速去问之,快走。” 说完木耒就推着翟让往屋外走。 第66章 要烧一窑生石灰 木耒找烧窑制陶的人做什么?肯定不是烧什么陶器。他想建一个窑,烧点焦炭和生石灰。 焦炭做什么?当然是用来炼铁、炼钢。生石灰呢?生石灰的用处也很多,首先可以上到地里给土壤杀菌,这也是其一;其二,便是造纸,造纸也会用到生石灰呀。 无论是用笨方法烧焦炭,还是制生石灰,都需要用窑。所以和这个工种最相近的,便是制陶器的人,他们对于建窑烧点东西是最熟悉的。当然木耒只是知道点理论上的东西,焦炭具体怎么烧,也不可能一次就成功,只能先找人烧一下试试看。 找到工匠,在合适的地方建一个窑。等章腊回来之后,便让他依照那石磨的石材,去给他采一些石灰石回来。石灰石不只是能用来烧生石灰,将来还可以做水泥,而且在炼铁的过程中生石灰也是必不可少的原材料。 毛驷曾说过,弓邑的人也使用石涅,既然这里也有这煤(石涅),他们肯定也会用石涅来烧窑。而在另一个世界,弓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煤田,所以这周围不可能没有煤。 在弓邑,煤的来源就不用担心了,石灰石更是有的是,铁矿石嘛,看看哪个山头颜色发红,就奔着哪个山头去就行了。 等到自己用小高炉炼铁,甚至是炼钢试验成功了,再去车邑那两个小丘之间建一个正式的炼铁工坊,这就是木耒现在的打算。 另一个便是造纸。造纸也确实该提上日程了,一是用竹简木牍确实不方便,二是这纸造出来木耒是要拿出来要挣钱的,现在木耒囊中已经没有几千钱了。 若是不卖纸,靠卖豆腐、卖点面粉,那什么时候才能卖到足够的钱呢?难道还能靠卖独轮车、卖弓弩?当然,翟让肯定不让卖弓弩。那就只能卖独轮车了。 再说,即便是卖独轮车、卖弓弩,也得分给弓邑和车邑的人一部分,能到自己手中的钱少之又少。但是自己现在有这么多奴隶,如果是造纸的话,这个钱可全都是自己的。 而且造纸比做面粉要求的技术要高得多,也不容易被别人轻易的偷走技术,造纸需要用生石灰,要是偷还得连生石灰一起偷。 木耒没有像其他的小说中所说的那样,去造香皂、肥皂来卖。但是这个时代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那么多脂肪供你拿去挥霍,肥皂这个等等再说。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木耒的封地目前只有这三种东西,铁矿石、石灰石,还有煤,木耒想把它们的作用发挥到极限。 还有一个杀器,便是羊毛。毛线本来木耒想再等等再拿出来的,但是现在因为钱的原因,他也想先试验一下。虽然自己今年要种棉花,即便是收获也到了年底,也只能收上几百斤,若是能达到千斤那也是极限了。就这么点棉花,能做几套衣服,织几匹布啊? 即便棉制品能天价卖出去,那也没有多少钱。而且在量这么小的情况下,他也不想大批量的拿出去卖,而是想留着自用,所以他把目光又放到了羊毛身上。 春天到了,羊也到了换毛的时候。白马里的羊,他看过大部分都是绵羊、长毛羊。派人过去将羊身上的毛全都剪下来,先试一试纺毛线、织毛衣,当然处理羊毛也要用到生石灰。 如果羊毛毛线可行,这个也是一个长期赚钱的好方法。如果可行,以后就可以去收购羊毛了。 果不其然,弓邑确实有陶匠,而且陶匠确实是用煤在烧窑,弓邑西边的山上也有煤。木耒也前去参观过他们烧陶器的窑,木耒给了他一些钱,让他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了窑,回头等章腊回来,便去挖煤采石头。当务之急先要烧一窑生石灰,这样木耒就能先试验造纸和织毛线了。 …… 时间来到了三月底,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木耒开始试种棉花了,因为种子数量不太多,木耒让奴隶们进行的穴播,每穴1-2粒种子。如果发芽率有保证的话,木耒目前弄过来的2斤种子能种四五亩地(300平\/亩)。 第一次播种7天后种第二批,依此类推,等播种第三次的时候,基本也和新世界那边同步了。在此期间,木耒还在不停的往这边运棉花种子,他现在觉得,自己似乎种多少棉花都不够用的。 高粱就好说了,高粱的成熟期不算太长,只有 100 天左右。他 4 月种可以,5 月种可以,6 月种也可以。当然,他想早早的也种下第一批,因为种的越早,生长期越长理论上产量也就越高。 木耒让奴隶们去白马里剪羊毛,剪下了一大堆羊毛,堆在宅邸以东的地方,羊毛臭烘烘的,也没有人愿意靠近。 现在只等着第一窑的生石灰烧出来,便可尝试着给羊毛脱脂,然后便是纺毛线织毛衣了。唉,等能体现毛衣价值的时候,也到了冬天了。现在能挣快钱的办法只剩下造纸了。 四月初,第二批棉花还没种下,红薯正在育苗。一天,张珹来拜访木耒。 “公子,寒氏来人矣。” “卫国之寒氏?” “是也。” “所为何事?” “交易,我已让其品尝白玉方与馍,其评甚佳,今五氏欲购面粉与白玉方。” 这真是打瞌睡了送枕头啊,木耒于是说道:“善,他们所需之物皆可卖与他们。当然,弓弩不可售。你且告知他们,常食白玉方,可排人体邪毒,食之久矣,可延年益寿。” “这是自然,寒氏之人得知公子新至此地,问公子可有珍宝之物,其家主喜收集珍宝及精美器物。” 木耒闭上眼睛,眼珠子在眼皮下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然后说道:“珍宝当然有,不过么……可等我两日。必有稀世珍宝卖与他。” “公子果真有珍宝?” “我为公子,怎可食言。后天汝可将其带至此处,是否为珍宝,一看便知。我只怕他没钱啊。” 第67章 公子此处有珍宝欲售 这寒氏之地也称五氏,寒氏是谁?是卫国殷商遗民中陶氏的一个旁支,因为居住在邯郸以西,便自称为寒氏(邯)。 后来这块地方在晋文公时期成为了晋国的地盘,这里便成为了赵氏的采邑,寒氏之地则封给了赵午,寒氏之地便更名称为午汲。 但是寒氏之地在赵午之前是否叫五氏,我们也不得而知。这个地方最早的记载在晋献公时期(晋献公死于公元前 651 年,与木耒所处时代相同)。 午汲很可能是因赵午而得名,为不与历史混淆,不称五氏暂称此地为寒氏。 在鲁国和卫国的记录中皆称此地为寒氏,在晋国的记录中此地多称为五氏。现在这片区域属于卫国,此地应该卫国寒氏的采邑。 因为寒氏是殷商后裔,自然继承了善于经商的本领。所以当弓邑之地来了新主人,他们第一件事便是询问有没有珍宝。因为珍宝倒手一卖,可获巨利。 古人喜欢什么?木耒肯定知道。他们喜欢的所谓珍宝,一类是贵重的金属,如黄金;一类是精美的器物,如各种花纹繁琐的青铜器;一类是存世极其稀少的玉石;还有一类便是一些亮晶晶发光的东西。 木耒当然不可能给人家送一个电灯泡过去,他想到的便是夜光珠和镜子。 木耒手中有一颗同学送的夜光珠,这东西在另一边的网上卖十块钱还包邮,夜间能发出幽幽的绿光。但是很多老人都认为这东西有核辐射,不让孩子们玩儿。 木耒手中的夜光珠直径只有四五厘米,个头比较小。若是能弄到一个比苹果还要大一些的夜光珠,那可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国宝了。 当然,木耒也不想把夜光珠弄的得太大,省得把自己连累进去,因为己也说不清这东西是从何而来的,更何况大了他也带不过来呀。 除此之外,还需要弄些玻璃珠子。木耒其实也不确定,玻璃珠子对这些人是否有吸引力,只能先拿出几颗试一试。 再有一个便是镜子,镜子已经当宝物献给过宋国国君。如果现在再拿出一面镜子来,肯定也称得上是宝物。 还有便是珠宝,后世那些塑料珠子做的项链,是不是也可当为珍宝呢?木耒想想便有些好笑,几块钱的东西在这边价值可能是几百钱、上千钱呐。 为什么把交易的时间定为后天呢?因为后天在沐雷那边是周六,他才可以带这几件东西过来,即便那些玻璃珠子,人家不喜欢也要弄过来。 所谓淘宝,淘宝,便是屎里淘金,屎中的金子更显珍贵。这个比喻或许不太恰当,应是绿叶衬红花才对。如果直接就上国宝级的珍宝,人家买主也显得很突兀啊。 时间到了木耒与寒氏约定的那天下午,张珹将寒氏的人领到了木耒的宅邸。寒氏几人见面便向木耒行礼问好。 木耒张口说道:“汝寒氏为何如此早便知吾至封地?何其速也。” 寒氏的一人则回道:“公子,吾韩氏与弓邑、车邑之地,每月皆有交易。唯公子先时未至此地耳。且韩氏之地距弓邑仅五十里,两地乃两国之邻里之邑。” “往昔,汝韩氏皆与弓邑交易何物耶?” “吾寒氏乃陶氏一支,以制陶行商为业。昔者,吾等购得张氏之弓,发卖于卫国北边各地。” “据闻,汝等欲从我处买走些许面粉及白玉方,是否为真?” 木耒问道。 “然也。张氏家主已使吾等尝过白面馍与白玉方,其味甚佳。吾等欲采购一些回去,不知其价几何?” 寒氏为首之人回答道。 木耒想了一想则说道:“面粉为麦之制品,只是制成面粉工序繁杂;费力颇多,汝等可以直接以麦换面,三石麦可换一石面,如何?” 听到说面粉要三石麦可换一石面的时候,寒氏这些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们最怕木耒狮子大开口。然后便回礼道:“可,此价绝可。” 接着木耒又说道:“那白玉方,按吾邢国之价,两刀币可购一钧白玉方(75千克)。 只是此白玉方不易保存,需及时食用,因其仅能存放两日,待至夏日,今晨所做,晚间必食之,否则次日即坏矣。 当然,吾会教汝等一些保存之法,然恐亦仅能延长三两天而已。” 寒氏一人则回道:“多谢公子,这些我等早已知晓。” 木耒随后又说道:“此白玉方可用猪油煎之,煎毕,保存之日可达四五天之久,汝等亦可尝试。” 寒氏众人再次行礼致谢,为首一人又说道:“公子,此等吾等皆已知之。张氏家主曾言,公子此处有珍宝欲售,可否使吾等一观,以估价而购?” 木耒先是微微点头,随后拍了两下巴掌,然后惠领着几个统一着装的侍女款款而入,侍女手中各端着一个木盘,盘中放着一个锦盒。然后惠亲手将锦盒一一放到木耒跟前的桌案上。 木耒召寒氏几人上前,亲手拿起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枚玻璃珠子。木耒则说道:“此为水晶珠,汝等可欲几钱收购?” 寒氏一人拱手,对木耒俯首说道:“公子,汝此诸多珍宝,容吾等先皆观之,而后议其价之事,如何?” 木耒一想也是,哪有一上来便问人家,你想多少钱买我这东西的?于是木耒便将剩余的几个盒子依次打开。 第一个已经打开了,里面是一个鸡蛋大小的透明玻璃球,木耒称它为水晶珠。 第二个盒子里面,也是一个玻璃球,只是里面有一些花纹,木耒称为五彩琉璃珠。 第三个盒子里面,是和惠那款差不多的9块9包邮的无柄牛角梳,只是颜色绿的更过分了一些。 第四个盒子里面,便是一面直径8厘米的镜子,木耒称它为玉镜。 第五个盒子里面,便是那颗白天看起来白白的夜光珠。 这五件“珍宝”里面,最不起眼的就是那个夜光珠了。 寒氏这些人,一开始还对那两个玻璃球和牛角梳频频点头,似乎有不小的的兴趣。但是当他们看到镜子的时候,可都吃了大惊了,一个个如待斗的公鸡一般,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珠,还一动不动。 木耒拿在手中,向他们展示镜子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的全都屏住呼吸,生怕木耒把那宝物失手掉在地上,有人还甚至在咽唾沫。 当木耒介绍夜光珠的时候,他们还没回过神来,也没人去关注那白白的,毫不起眼的珠子。 第68章 其价或超百万 见几个人都围着那镜子在不住地赞叹。木耒这时候幽幽地说道:“诸位今可估价乎?” 寒氏为首一人,拱手向木耒回道:“那玉梳还有那水晶珠、琉璃珠作价几百钱而已,只是这玉镜,我等不敢独自估价。敢问公子其作价几何?” 木耒在这几人跟前来回踱了两圈,然后伸出右手的五指,依次从他们面前走过,随后说道:“此价如何?” 寒氏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之意是五千钱?” 另有一人马上扯了一把说话之人,随后说道:“汝勿使吾寒氏蒙羞也,公子之意乃作价五万。” 其实木耒本身想卖的也是五千钱,但是不想这寒氏的人自己就张嘴便来了个五万,真的把自己给呆住了,但是也只能这样顺势而为了。 “此价如何?”木耒再一次问道。 那寒氏众人互相看了看,为首的那人便说道:“以吾等之资财,至多可出两万钱。” 木耒在屋里踱着步,边走边说着:“两万钱,两万钱,怎么才两万啊。” 为首之人说道:“公子,三万钱如何?再多实乃拿不出矣。” “吾出价五万,汝等予吾三两万,砍价不可如此也。如此,四万钱,何如?”木耒说道。 那寒氏众人又一阵窃窃私语。然后那为首之人上前说道:“公子,四万钱亦多矣。如此,三万五千钱如何?吾今随身携带之钱财必远不足此数,吾即刻命人回城去取。” “那夜光珠呢?夜光珠其珍稀之程度更胜此玉镜一筹,汝等恐更无钱购此夜明珠矣。” 寒氏众人有交头接耳的讨论了一番,为首之人又说道:“公子,我即刻命人回城,一为取钱,二为另请家主来以验那夜明珠。可否” 木耒故意皱着眉头,做思索状,片刻后说道:“三万五千便三万五千。不过夜明珠之事,等你家家主前来再议。” 这时候寒氏众人都点头同意,为首的那个人也稍稍的舒了一口气。 “如此甚好。那你们今日速速派人回去,今夜你们也可一观我这夜光珠。” 木耒说道。 寒氏众人听到这,也都面露喜色,急忙安排人回城取钱并请家主。他们也都想亲眼目睹这夜光珠,因为木耒说夜光珠比这玉镜更胜一筹。 这寒氏人确实为经商的天才。为了挣钱,可使可受任何之苦,他们派的人连夜赶回了寒氏宗地,而后寒氏家主于次日天尚未亮之时,便匆匆乘马车向着弓邑疾驰而来。终于在第二下午,抵达了弓邑。 寒氏家主寒汲还在木耒的府邸吃了一顿饭,吃完白面馍加葱爆豆腐之后,寒汲也是赞不绝口,并对木耒致谢道:“公子,汝所定之面粉与白玉方之价确为合理,并未因美味而涨价售与吾等。” 木耒则说道:“吾售与汝之价皆是邢都之价,无合理不合理之说。” 趁着天还没黑,木耒便让寒氏家主寒汲看了一下那镜子。在观看那面镜子之后,寒汲说道:“此镜价值三万五千,确实价格不高,五万方为其正常价格。公子对吾等确是如此坦诚。” 木耒则说道:“家主过誉矣,公平之交易,乃是吾等能够长久持续之根由。若吾以高价诓骗汝等,吾等日后又何以交易焉?吾做生意遵循之原则,乃诚信为本、货真价实,且买与卖必须两厢情愿,绝不强人买卖。” “善!公子诚为合作营商之不二之选也。” 而后木耒又与寒氏交谈起来,谈的是卫国的一些情况,包括邯郸此地的宗族势力等等。天黑起来,木耒则伸手道:“寒氏家主,今日已黑,吾等去观那夜光珠。” 这次是惠亲自端上锦盒来,木耒打开那盒子,然后命仆人熄了灯。 此时一颗圆圆的、无比光滑的珠子,散发出幽幽的光。好似暗夜中的精灵一般,光虽微弱,但却能够穿透黑暗。人们在看到夜光珠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也对这股力量充满了敬畏。 “此珠,于天下间极为罕有,实乃稀世之珍宝。此等宝物,老夫从商数十载,都不曾听闻,他人所说之夜明珠,皆无有此等光亮。如这般光亮者,恐这天下难寻第二颗也。” 木耒让惠掌灯,然后则对那个寒汲说:“寒氏家主,汝觉此夜光珠可作价几何?” 寒氏家主随后说道:“此,此物恐吾没法定价,此宝无价,其价值连城,恐为一国重宝。” 木耒则说:“无价又能如何?吾新至此地,于穷乡僻壤之处,吾无钱亦无人,现吾已囊中空矣。家主还是出价,若吾觉得可接受,则售与汝。” 寒氏家主思忖了一番,皱了皱眉头,又咬了咬牙关,随后说道:“以我之家资,可出三十万钱。再多,我寒氏亦无法运转。” 这又一次超出了木耒的认知,他本以为此物最多卖个十几万便顶天了,未想到这寒氏家主一开口便是三十万。 其实木耒不知道,慈禧口中的一颗夜明珠,价值那可是上亿,虽说这两边的钱没有可比性,但是也说明这夜光珠的价值了。 在这个时期,三十万确实是个低价,只是木耒觉得他们给的价格高了而已。木耒停顿了一会,然后说道:“三十万,家主真的不是在说笑?” “回公子,三十万不是此夜光珠的价值,其价或超百万,我寒氏之资恐难以购下。” 这一下又把木耒给整的不会了,他本来是想确认这寒汲说的这三十万是不是真的,现在又整出个其价或超百万。 “四十万如何?”木耒问道。 木耒这一问把寒汲给问的愣住了,随后说道:“公子,汝真欲以四十万作价,将此夜明珠售与吾乎?” 木耒则说:“四十万钱,价不为多也。然吾所处之地,人众而地寡,土地贫瘠,粮食不足食。四十万钱之外,汝尚需予我十万石粮食。粟米、麦、蔬豆皆可,吾不择种类,只要十万石粮即可,如何?” 木耒这般一说,寒氏家主感觉他所言应该是真的。因他要的这十万担粮食,在卫国采购的话,也就十几万钱,总共成本不到六十万。 这只是一个钱之外的附带条件而已,不过难的是将这十万石粮食送到弓邑。但是和那夜明珠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事了。而且这四十万钱寒氏是拿的出的,只不过出完这钱也所剩不多了。 “那便依公子所言。四十万钱,另加十万石粮。” “钱至,则汝等可取此夜光珠去。十万石粮,于今秋前交付完毕即可。何如?” “善,既此,再无他条件乎?” “有。”木耒一说,只见那寒汲直接哆嗦了一下。 木耒又接着说道:“寒家主不得向他人言,此物乃从吾处购得,那玉镜也不能言,如何?面粉与白玉方之事,可言。” 寒汲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说道:“寒汲已知。约三日钱可至,我等便可交接。” 第69章 汝竟是一唯物者也 “那便依家主所言,三日后交接。”木耒说道 “敢问公子,这玉镜和夜光珠来自何处?” 唉,又是这个。木耒于是便把先前给宋君编的玉镜的故事又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还着重地说了一下:“此玉镜恐天下至多不过五枚矣。而这夜明珠便是那楼兰国王玉冠上的明珠。” …… 送走寒汲时已至半夜,此次交易仅木耒、惠与寒汲三人在场。夜明珠价值之高,连木耒都深感震惊,只是强作镇定,可想而知,惠的内心更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这场交易对二人的冲击是何等巨大。 在那个待客的客厅内,惠向木耒说道:“吾等昔日经营木坊,日日辛劳,半年才得钱二万。公子为太子制诸多新面食,一岁半所获亦不足二万钱。然此一微微珠子,其竟言可值百万。噫!其差距竟如此之巨!” 木耒也附和道:“吾亦未料此物竟值百万钱,若知如此,我则拿一小珠亦可。” “公子此诸物得于何处?” 惠向木耒询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好奇与疑惑。毕竟一颗小小的珠子价值百万,以她的认知根本理解不了。 木耒则回答道:“此诸物于我而言甚易得,其中之玉镜,至今日,天下仅有两枚。汝若想要,吾亦可赠汝一枚。然我赠汝之玉镜,汝至多使大妇得知,必保证不与他人见之。” 惠则说道:“此等贵重之物,吾不敢受。吾母若知之,必亦不许吾接受。” “其水晶珠、琉璃珠与玉梳,汝且先收之。” “其物颇贵,吾亦不敢受也。” 木耒说:“吾但令汝代吾收之,贮之,以备不时之需。如此可否?” “既此,则我且代为公子收之。” “其玉镜与夜光珠,君亦且先收之,数日后则予寒氏之人。” “此二物甚为珍贵,吾亦不敢收之。” 木耒:“……唉。”木耒直接把镜子和夜光珠拿出来,直接放到袖子里面,连盒子也没拿,大步走出前厅。 惠:?!! 此时正值清明节,三天四夜的假期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木耒需要抓紧睡觉,才能运过来更多的棉花种子。因为棉花采用的穴播,种子的浪费的很少,木耒估计所有的棉花种子能种九亩(300平)左右,因为第一批一斤种子就种了3亩地。 第一批种下的棉花已经七八天了,木耒扒开土看了看,种子刚发芽,要是钻出来土来,估计还得四五天,看来确实是种的早了。本来今天是种第二批棉花的时间,因为这几天气温比前几天还冷了点,木耒决定等三四天再种。 计吏跟在木耒的屁股后面,木耒挖坑看完种子,然后又将那颗棉花种子埋上。计吏对木耒说道:“公子何以知农事?” 木耒则说道:“不知农则何以理封地?” 计吏又问道:“公子,此乃令吾等种为何物?竟如此之神秘,犹且须试种。” “汝于典妇功麾下为吏,固深知桑麻之事。吾所种者亦属桑麻之类,及今秋汝则可知其为何物。” “天下之织物,非桑则麻,他物皆不可量产焉。公子所种之物,岂可比桑麻更佳乎?” “佳与不佳,至秋时,汝但视之则知矣。” “但愿公子所言此名 “棉” 之物,可与桑麻比肩焉。” 过了一小会儿,木耒又说道:“三四日后,种二批棉种;再过七日,种三批棉种。此地恐不足用矣。汝去催促扩建后园之奴工,令其速速完工,十日之内必合围围墙,且需理那十余亩田,今年务必皆种满。” “即便将三批棉花种子尽数种下,亦仅十亩上下。新圈出之地亦有十余亩,吾等尚需种些何物?” “尚有一些蔬菜、杂类作物等。另有一物便是红薯,红薯之秧苗于今年或可种一二亩。待到六七月间,便可扩种至七八亩,此非难事。倘若藤蔓秧苗尚多,则可径直移种至封地之大片田地当中,亦无不可。” “公子,公子所种之物,吾未尝闻其名也。亦不知公子于何处得此诸多种子。” “诸多之事,汝勿管之过多。吾之所种,自有仙人所赠。” “仙人?公子此非说笑乎?世人常言鬼怪神仙,然绝无人亲见,只是传言罢了,皆非真也。” “嚯,汝竟是一唯物者也。确无鬼神之说,然吾之种子却是真真确确存在。故汝便勿问其从何处来矣,只管做好汝分内之事。若做得好,吾自有重任付汝。” “公子又有何重任交付于我?能否先说之,使我知之?” “往昔汝尝(曾)见吾所书之简化字。吾若以整套简化字付汝,使汝教书育人,汝有此本事乎?” 计吏先是一愣,随后拱手对木耒行礼,说道:“公子若信我,我自当膺此重任。只是此简化之字果有其章法否?” “岂止有章法,乃是与周篆一脉相承。只是这竹木书简与那简化字使用不便。待些时日,我制一新物,与我那简化字相配,便是绝佳。昔日你曾欲为我师,收我为徒,今日我便将此简化字交付于你,令你广收门徒,将这简化字示于天下,如何?” “只是周篆乃是《周礼》所依据者,吾若以之与人相交流,岂不会遭他人冷眼相待?” “已学者不必顾之。吾使汝所教者,乃吾封地之众孩童。吾封地内通用此字,吾奚顾他人视我何?” “此事不急,待及今秋而后详细言说,而今之事,园中之植之物方为今之要者。” 说完,木耒便独自一人离开了,木耒边走边抬头对着天说道:“今冬明春,不知会有何事发生啊!老天爷,为什么不能再等我 2 年呢?哎!” 计吏瞪着眼,看着木耒远去的身影:?公子刚刚说的啥,为什么我听不懂?公子似乎还有些忧伤和不甘心啊。 次日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雨。 “如果明天是晴天,天就暖和起来了,也便能种棉花了,真是清明时节雨纷纷呐。”木耒自叹道。 沐雷开学了,棉花种子他也都带完了,他一共买了两公斤种子。当然,如果下次来得及,他也许还会再运一些过来。 第70章 吾必保汝等无虞 当沐雷变成木耒的时候,那天的下午,弓邑来了好多人,还有一个大车队,运的全是粮食。 车队约有 100 来辆车。别人不知道,但是木耒知道,这里面至少有三十来车装的是钱,剩下的才是粮食。果不其然,有三十二车“粮食”直接拉到了木耒的府邸。 寒汲拱手对木耒说道:“公子,此四十万钱俱已凑齐,另外有三万五千钱,乃是购玉镜之资也。乞公子验钱,庶几得以交接。” 木耒叫来大妇,对她说道:“汝速去交接此钱。” 大妇已经知道木耒卖珍宝的事。她自然知晓木耒卖了许多钱,但是没料到是这么多钱,竟有三十多车。 大妇打开府库的大门,里面早已空空如也。这些钱算起来,恐怕有十四五吨重。人们进进出出搬运了好一阵子,一袋钱如果是一百斤重,这些钱至少有三百多袋。 这些钱其实大部分都是铲形币,即大平肩空首布,每枚单重32-36克(邢刀币35-38克),还有更大的弧足空首布(每枚45克左右)。 春秋初期的布币大部分是周王室铸造,其购买力非常高,有的比齐国大刀币购买力都高,当然这些钱币之间的换算比例木耒就不知道了,对于寒氏这些精明的商人来说,在换算上也肯定不会出什么纰漏。 其实这一时期还有很多小的货币,比如小刀币、小布币和各种的圜钱 ,重量一般是3-10克之间,平民之间的小额交易基本都是这些小钱。中间的兑换比例更是千差万别,有的一枚大钱相当于数十枚小钱。 一枚6克的圆脚布币能买大约2-3公斤的粟米,2-4枚大弧足空首布(45克)能买一石(30kg)多的粟米,有的圜钱甚至要40枚才能买到一石粟米。 大小钱之间的换算不是单纯的重量关系,还需要考虑到是货币的发行国家、重量、铸造质量、钱币的精美程度、各国商人的接受程度等等,而且从春秋中期开始,流通的货币数量越来越多,货币的购买力也是慢慢下降的。 大的商人之间的交易,为了方便和稳定,采用的基本都是大号的货币,而且大值货币的数量比小币更少,就更推高了各种大钱的价值。 (本文所用的钱,全部是以高价值的大钱为基准的。小钱各国之间的差距太大,没有可比性,请大家不要质疑,为什么你的文中粟米是7刀一石,麦是4-5刀一石了。 有人质疑:别人的小说中齐国一石粮是25钱,如果是齐大刀计算的话是1125克铜=30公斤粮食,说实话这价格比现在的粮价都高,因为现在的铜还是80元\/公斤呢。) 在他们搬运的时候,木耒则领着寒汲来到厅中。木耒从袖中拿出那两个没包装的夜光珠和玉镜,对他说道:“物在此,锦盒稍后为汝觅之。” 寒汲惊愕至极,如此贵重的宝物,你竟就直接扔在袖子里,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到他这样的人了。寒汲双手捧着那夜光珠与玉镜,小心翼翼的,样子非常的滑稽。 木耒也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出了厅门,扯着嗓子喊道:“惠,速将锦盒持来。” 木耒进屋对寒汲说道:“今日于吾宅食飨食。天将暮,汝亦可验此夜明珠,是否为真?” “于公子之诚信,吾寒汲固深信之。” “然则汝与吾共食。吾尚有他事欲问汝。” 寒汲回答道:“可。” 外面的奴工们正在搬运着钱和粮,木耒则和寒汲在厅中用飨食,今天的飨食是薄饼和烧饼,还有炖的羊肉,寒汲对薄饼也是赞不绝口。 两人吃了一会,木耒则先发话道:“吾与汝寒氏日后商业往来颇多,不如我于此处划汝百亩之地,汝于此地亦盖些屋舍,以作周转之用。” 寒汲马上拱手称谢,然后说道:“公子仗义,果为营商之不二之选也。” 木耒则说道:“何出此言?吾等为生意往来,日后需汝相助之处尚多。有钱当众人共赚,与吾经商,诚信为本,必货真价实。” 寒汲再次拱手说道:“公子之言,吾已记之,吾必告吾子侄辈,公子乃一值得深交之商贾。” 木耒又严肃的说道:“若汝寒氏日后有何灾祸,可至吾处避祸,吾必保汝等无虞。” 木耒说完,寒汲则一怔,随后问道:“公子所言之灾祸,可是与此二宝有关?” 木耒当即否决,然后说:“与此二物无关。吾言之灾祸,或可谓卫国之灾祸,兵乱而已。若汝寒氏之地不得保全,可至吾此弓邑避祸。” 寒汲再次拱手行了一礼,只是这次没有说话。他感觉木耒今天怪怪的,这两个宝物是不是有人惦记上了。 天刚黑,夜光珠又发出了幽幽的蓝光,假是假不了的。吃完饭,寒汲马上告辞,将所有的族人、家丁、家奴们都汇集在一起,竟然有一千来人。趁着夜,寒氏这一堆人就向自己的宗地行去了。 因为路不远,天气也不冷不热,整整走了一夜。在天明的时候,他们也终于到达了自己的宗地,寒汲悬着的心也彻底的放了下来。 木耒对他说的那些话,他感觉到深深的寒意。只是这寒意似乎又不是从木耒那里来的,到底是哪里来的呢?他也说不清楚。 ……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气温又到了二十多度,木耒决定马上趁着墒情种第二批棉花,即那边的4月8日。 而且也是这天,木耒让陶匠烧的的那个一窑生石灰也烧好了。因为是首次试验,并没有烧制太多,也就两三立方的样子。等开窑之后,等窑内的温度散去,呈现在大家面前的确实是白色的块状生石灰。 一个奴工拿了一块白色的生石灰,放在一个深一些的盘子里,呈到木耒面前。木耒没有直接拿那生石灰,而是直接舀了一瓢水,浇在上面。 随即,那生石灰便冒了热气,又过了片刻,盘子底部的水嘎啦嘎啦的竟然冒泡,那水似乎烧开了,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这石头竟然能将水给烧开。 然后他命人找来一块大的生石灰,将其砸碎之后,发现里面还有小小的石核没有烧透,但是这也无伤大雅,能用是终归能用的。下次记得让火烧旺一点,或者把石头块敲的小一些就行了。 “善,此物已成。” 木耒随后安排奴隶,将这些生石灰都放入了大陶罐中,并严令他们,此物在非使用时,严禁遇水接触,若是失误保存不当,轻则挨饿,重则挨打。 既然生石灰已经有了,那么造纸和羊毛线就能提上日程了。因为剪下来的羊毛堆在宅邸外已经半个月了,木耒决定先弄羊毛线。 第71章 羊毛亦可制衣 木耒找到大妇,说道:“吾尝(曾)语汝,除丝麻外,尚有另二种纺织之物。今棉花已种,另一丝物今条件既熟,吾等亦可始试为之矣。” 大妇则问道:“其为何物?岂不需如棉与麻,春种秋收乎?” 木耒笑着说:“诚然不用。汝可知宅邸东臊臭之羊毛一堆否?其所以何用?(做什么用的)” 木耒这样一说,大妇愣了一下,她本以为这些羊毛可能是清洗之后,做一些软榻垫子之类的,未料竟是可纺织的东西。大妇随后便说道:“羊毛其短,怎可为纺织之物?” 木耒则说:“大妇不知,数日之前,吾令陶匠烧制一窑生石灰,今生石灰已成,其可除羊毛中之油脂。若油脂可去,则羊毛又软又轻,便可纺织为线,织线为衣。” “羊毛亦可制衣?” “岂止能制衣,其所制之衣或不如蚕丝之衣那般名贵,然却远胜麻衣也。然若论保暖性,丝麻皆不及之。” 大妇凝眉一想:对啊,动物的毛发本来就是冬天抵御寒冷用的,若是用这些毛来做成衣服,肯定是能够抵御严寒的。 “善,吾即刻安排人手,试制汝所言羊毛之物,” “此事重大,吾等将以羊毛之物赚取数年之财,故汝必于蚕馆众人之内,觅得数名稳妥之人以督此事。” “公子,此事放心。凡肯与公子前来封地之人,皆为对公子忠心之人。若其对公子信不过,彼等(他们)自不会弃了邢都,与公子至此穷山僻壤之地。” 木耒一想,对呀,这些人确实是大妇邀请,他们自发跟自己来到这里的,自己也并没有向他们有任何许诺,给予多少土地、钱粮之类,只是免了他们的赋税。这些人看重的或许真的是我的才能,因为我毕竟是一个贱庶子,跟着我能有多大的发展前途呢? …… 俗话说,一看就会,一做就废,搞发明、模仿也是这样的。木耒把那个羊毛及织毛线的做法,一一的和大妇描绘了一遍。而且木耒命人做了一些相应的机械设备,比如说浆洗池——大水缸,脱水辊——一根原木,拉丝机——原木上钉上一些细铜针,梳毛机——木板上钉上一些细铜针,另外还有弹毛弓和纺毛车等。 其实做毛线的工艺很简单,无非就是浆洗浆洗再浆洗,然后在倒入开水的大缸里面加入生石灰,再放入羊毛,缸底还要不停的用火加热,直到将羊毛中的油脂析出。 如此反复几次,羊毛就变得没有羊的味道了,而且变得又白又软,然后再上到专门的拉丝的机械上,将弯弯曲曲的羊毛拉成长线,将这些羊毛再晒干,再把它们用弹毛弓弹到足够蓬松,再然后就是铺成薄片薄条,用纺车纺成毛线。只要做成了毛线,剩下的就能按照个人的喜好和需求随意发挥了。 这些过程都不算难做,即便是这样,弄了好几天,才做出一小堆白白净净脱脂之后的羊毛,然后又拿到纺车上去纺成粗细不等的线。纺车这个谁也没有用过,木耒也只是看过。试验了很久,终于能纺出比麻绳略细一些的线了,木耒还按照奶奶的方式,要求他们将毛线团成了一个个的球。 再往后,木耒又从网上找了一些织毛衣的视频看,自己拿着两根竹签子还学了几天。而后便一针一针地教起大妇和惠织起了围巾、帽子、坎肩。 大妇问道:“此毛线,奈何不若(如)织麻布那般,径直织为大块之布焉?” 木耒也不知道怎么和大妇解释,于是说道:“如此贵重之物,为何还如那麻线一般织之为布?” 大妇也觉得好像似乎是这么一个理儿,这么贵重的东西怎能像麻布那么糟蹋啊。随着她们织毛衣的手艺越来越熟练,大妇也发现了织毛衣的好处。 手织之物可织成圆形,可以没有缝隙,且毛线织的衣物与蚕丝麻布完全不同,因为毛线有弹性,毛线织的衣服物穿在身上极为舒适、轻便,没有什么束缚感,这绝对可以与那蚕丝织物媲美呀,而且这毛衣还可以保暖。 帽子和围脖,这是织毛衣入门的手艺,帽子能织成无缝隙的圆形,再后面便可织衣服了。大妇、惠还有好多奴工都迷上了织毛衣。织出了许多的围脖、帽子、无袖坎肩,带袖上衣等,当然衣服是用头钻的那一种。 处理的羊毛是纯白的,微微带一点黄色。木耒没有给它们染色,这样织出来的帽子是白的,围巾是白的,坎肩衣服也是白的。除了帽子看着不太应景之外,其他的一看就是高档的衣服。 木耒虽然没染色,但是大妇他们还是动了心思,稍稍的染了一些红色、蓝色和黑色的毛线。然后将带色丝线在织衣服的时候穿插其中,织出来的衣服上便有了整齐规律的花纹,比那纯白的看起来更加的舒服。 “诚生不逢时哉!今者天已暖,恐此羊毛之衣亦不得善价也!”大妇叹息道。 木耒则说:“汝才织得数件,便欲获厚利?使彼奴工于农闲之时,多去洗羊毛、纺毛线。待冬来之时,则必可大获其利。” 把毛衣、毛线这件事情忙活完,基本上已经过去了 20 来天。第三批种下的棉花都已经出土了。这时天已足够的暖和了,木耒安排奴隶们种下自己带来的高粱种,一些蔬菜种子也陆陆续续的种下,红薯发的芽苗也已经足够的高了,花生也需要种下了。 为了不浪费种子,很多种子都是点播、穴播,这些东西都种下,木耒后园的这二十亩(约300平\/亩)地根本就不够用的。于是木耒便在他的府邸东边的缓坡上又种下了一些高粱。各种菜嘛,还是种在自己的后园的实验田里。 看着种满地的后园,还有绿油油的小苗,木耒心里非常的舒适,心想着今年秋天或许能有一个大丰收。 因为织毛线需要的生石灰数量并不少,后面木耒又命人烧了两窑。因为技术越来越娴熟,所以现在烧的窑也越来越大,一窑能达到十几立方米的样子,这个烧生石灰的技术,算是完美的掌握了。 第72章 泮宫之学 那些奴隶们开荒的进度很快,到5月的时候,凡是易于开垦的田地,大部分都已经开垦完,总的开垦土地已达到了两万亩(约300平\/亩)之多。早一些开垦的土地已经种上了麦子,晚一些的则只能种谷子和菽豆了。再剩下的没有开垦的荒地只能等来年了。 若是一亩地能收上 15 石的粮食,总共就是三万石的粮食。这三万石的粮食供这 3,000 多人来吃,每人大约是240-270公斤左右,根本不够吃的。但是如果卫国的寒氏,如期交足了那 10 万石粮食,他才能保证自己能平安的度过今年。 忙完了毛线,下面该是造纸和炼铁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正当木耒准备大展身手,准备要炼铁的时候,邢都来人了。 来人是自己国君父亲的近臣,他带给木耒的信息是:公子年十五岁,已经束发,可以入泮宫学习了。什么是泮宫?泮宫就是邢国已束发的贵族子弟学习的地方。当然这个泮宫之学每年只有两次,春末一个月,秋收前一个月。这里面学什么呢?还是那君子六艺。 木耒觉得,这泮宫之学对自己没有多大的用处,便对近臣说:“吾始至封地,百业待兴,君视吾之奴仆,食尚成问题,吾哪得暇以学习?今岁之泮宫学习且罢,来岁吾乃往。” 但是国君父亲的近臣则对木耒说道:“公子,泮宫之学者,邢国王室之惯例也。十五岁之初学者,开学之首日公子必往之。哪怕公子于其中待两日,便可寻一故言病而罢学,然后归返亦善。然公子若径弗(不)往,此则违祖制与周礼矣,人皆不能解,国君或亦因此而怒。” 哎,看来没办法,木耒也只得遵从,便问道:“泮宫之学何时开学?” “约七日。” 木耒思索了一下,道:“侍臣且归。后日吾即发轫(启程)往邢都,可否?” 既然这样,侍臣也没法说什么,便拱手退下。木耒使了个眼色,旁边的惠马上给侍臣塞上了几十枚刀币,然后那侍臣便高高兴兴的回去复命了。 既然必须去,那就再去邢都溜一圈。木耒走之前,也把这边也安排了一下。让人们找了一些竹子、木头,还有一些杂草,泡在一个大水坑里面。并告诉他们,这些东西谁也别动,等我来了再说。 然后走的时候,又从大妇这里挑选了几件织好的毛衣,准备一件送给自己的老师,一件送给自己的父亲。另外还拿了几条围脖,几顶蓝色、白色相间的帽子。 第三天一早木耒就走了,走的时候只是带了几十个甲士,还有一些仆人。本来木了想和翟让一起去,结果弓邑的张珹告诉木耒,自己做出了2把铜扳机的弓弩后,翟让拿着拿弓弩就消失了。 惠想跟着他一起去,但是木耒没让惠去。家宰张腊也留了下来,因为离了他,可能封地的很多事情没办法处理。其实木耒也没有想去学一个月,就如那个侍臣所说,自己草草地应付几下,开学三两日便称病回来了。 因为这次是轻装出行,走的速度比较快,不到一天的时间便走到了封地的隘口,即木耒所设置的第一道防线,南马里的隘口那里。 此时这里的防御墙建设的已经颇具规模,正如自己所规划的那样,从东到西,这里的奴隶们挖了一条沟,沟的深度大约在两米左右,宽度大约在四五米,挖出的土全都堆砌成了墙。 墙的宽度在15米左右,高度在 4 米多,说实话,4 米多的墙,对于那时的城墙来说算不得高,但是下面是护城河,待里面注上水,这落差就达到了 6 米以上。所以说大部分的地方是没办法进攻的,除非敌人进入水中,人在水中行动不便,此时若是从墙上射箭,其进攻难度就更大了。 防御墙这里,能被敌人进攻的地方,仅仅是城门处宽度三百米的一段,这是故意安排的的战场。 城门还没有盖好,只是墙起来了。按照木耒的规划,这里还应有 2 到 3 个箭楼。当然,箭楼现在还没有盖,不是奴隶们偷懒,而是奴隶们刚刚忙完春播之事,现在已经又在这里挖沟筑墙了。 这些奴隶们并不像木耒里所想象的那样,由监工们拿鞭子抽赶着干活。这里只能看到几个警戒的甲士在外围站着,奴隶们全都自主的干活。 因为木耒的要求是,每人每天都可喝豆浆、吃豆渣,偶尔还能吃上一顿黑面馍,即麦粉再加上少量的麸皮做的馍馍。 即便是这样,也比这些人在成为奴隶之前吃的好些。所以他们干活并不是强逼的,木耒采用的是奖励制,超额完成工作量的多奖励一些吃食,完不成的则罚扣一些吃食,如此一来,不用去强逼着他们,这些人也做得比较出力。 而负责在这里驻守的士徒,多是自己蚕馆的熟人,木耒对他们也比较放心。在这里休息了一夜,木耒对士徒又安排了一番,第二天便早早的上路直奔邢都了。 从此地到邢都路程约 100 里地,一天无论如何也是赶不到的,中间必须要过一次夜。这样两天后,木耒便到达了邢都,来到了自己的原来的府邸里面。 回到自己这个曾经的宅邸,木耒真是感慨万千,其实这个宅子他住了也仅仅 1 年,但是却是对这里似乎有很深的感情。 木耒踱步到后边的院子,看到里面也已经种下了一些作物,比如韭菜、葱、葵菜等,他便想起以前和惠在这里一同劳作的情形。 可能是去年的红薯和花生刨的不太干净,现在地里已然钻出了几株红薯秧,还有花生苗,木耒很是欣喜,告诉驻守在这里看护的护院:这些苗你们不可动,等到秋时长熟,你们便可将其挖出,可自己吃,但是绝不能伤害这些苗,来年还需他们再种一些红薯和花生。 第73章 我又突发微念…… (自此章开始,不再使用古言对话了,因为好几人给差评了,而且古言听起来很费劲。) 距离去泮宫报到还有两天时间。第二日,木耒早早的起来,吃过朝食,便去拜访自己的老师翟坊了,并送给了翟坊一顶蓝色的帽子,一条围巾,还有一件纯白的坎肩。 两个半月不见翟坊,他似乎又老了一些,但是他的年龄现在还不到六十岁啊,古人的寿命真是个问题。沐雷的爷爷也六十岁了,但是翟坊看起来比沐雷的爷爷至少要老二十岁。 翟坊问道:“公子于封地过得可好?” “一切尚好,只是异常忙碌,万事待兴,百端待举,恐怕要两三年后才得闲暇。” 然后二人又说起了翟让。木耒说道:“我已二十余日未见师哥,弓邑做出的第一把木质弩弓之时,我曾见过其一面,待后面青铜弩弓做出,便不见其踪影。我现也不知他在何处。” “此事我已知晓。青铜弩弓做出之后,他曾来到此处,演示于我看。公子之智慧无人能及,青铜弩弓之射程已达一百五十步之远。” “师哥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他告于我,他将售卖戎车,以所得之钱,令弓邑之工匠打造一批弩弓。” “此事他未说与我,为何要还要售卖戎车?我可为其出资,令弓邑之人打造一批弩弓,以供训练之用。” “此事公子无需过问,此为让的私事。他今想如何便如何,他所说的骑射之法,或许可成,或许不成。” 要是搁在前一阵,木耒也不敢说出资这样的话。但是自从卖了那夜光珠,他现在腰缠几十万钱,自然有底气说:我来掏钱给翟让做弓弩。既然老师翟坊说了不用管翟让,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次强求,便由他师哥去。 “邢都有何异常或异动吗?” “无异常,也无异动。” “平安便好。” 然后师徒二人又谈了一些其他的事,比如泮宫是怎么回事?在泮宫学些什么东西?木耒大概也知道了,所谓的泮宫,不过是一些贵族子弟互相结交知己的圈子。对于木耒来说,这些对自己没有太大的用处。这些旧贵族们,自己还不稀罕呢。 …… 从翟坊家出来,木耒便想去太子的食肆看看,那里或许能探听到一些消息,如果能碰到季子或者是域叔的话就更好了。 食肆的傧相还是原来的傧相,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木耒的样子了。木耒一到门前,他便躬头哈腰地迎了上来。 木耒问道:“现今食肆生意如何?客人多不多?” 傧相回道:“今面食与豆腐之热已过,来者自不如往昔多,但仍有不少之人,尤其是那文舍,邻国之人也来比文弄墨了。” “玉树、季子,近日可曾来过?” “没有。二位公子许久未来了,上次来之时,恐怕已是半月之前。” 木耒又点点头,没有理会那傧相,径直走入了里面。随后唤来一人来,对他说:“引我去见包馍。” 这人不认识木耒,便说道:“主人有言,外人不得进入庖厨之地”。 木耒:“……”木耒马上看向门外的傧相。 傧相马上进前说道:“此为太子之弟,公子木耒,快领他去见包馍。” 侍者仍旧面露难色,又把刚才的话对傧相说了道:“家主有言,外人不得入后厨。” 那傧相当即打了那人脑袋一下,然后说道:“木耒公子可是外人?此食肆中的包馍,你可知那包馍为何叫包馍?他便是包馍之师,包馍的徒子徒孙日日所拜的祖师爷便是此公子。你难道还怕公子泄了食肆厨艺不成。” 侍者一听这个,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祖师爷来了,然后对木耒投来了无比崇拜的目光,迅速弯下腰去,伸手道:“公子,请随我来。” 来到了后厨,怒雷站在院中,侍者去屋内将包馍拉了出来。木耒已经好像不认得包馍了,包馍比以前胖了许多,大约一米六的个头,但其体重估计已有四百多斤(253克\/斤),穿着白里带黄的麻衣,一条大宽腰带缠在身上,活脱脱的一个大馄钝。 “师傅a,真是师傅,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包馍大声呼道。 这一声吆喝,又从各个冒烟的屋子里钻出好些个脑袋,见到自己的师傅在磕头,然后就都跑到院中,跟在包馍的身后磕头跪拜。 那侍者看的都傻了眼,太子来的时候,他们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哎,这可真是祖师爷来了呀。 木耒说道:“众徒子徒孙都起来,我并无事,只来此地看看你们。” 稍后,乱糟糟的徒子徒孙们全都涌向木耒,然后包馍在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又像母鸡护食一样张开双臂,将徒子徒孙挡在身后。随后命他们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然后包馍独自将木耒迎入了正堂。 木耒坐到堂中的正座上,包馍又重新行了一礼,便肃立在旁。“师傅,我已许久未曾见过你了,吾思师甚切(我想死你了)。” 木耒则不理这茬,问道:“食肆的生意相比前年,有何变化?” “来食肆之人不如先前刚开张时那般多了,但仍不少。以前我等需劳作至深夜,现今因我之徒子徒孙多了,工作也稍轻省了许。 去年,您制出那白玉方时,人又骤增许多。现今太子已在都城内开坊,售白玉方与白玉浆,所以到食肆专食白玉方的人亦少了一些。” “哦,原来如此。我今日前来并无其他之事,只为看看尔等。只是,……只是看到你……。” “师傅有何事,但说无妨。” “我看到你臃肿之身材,我便突发微念……” 木耒说到这,包馍马上眼前一亮,马上跪在地上说:“师傅a,我就喜你说“微念”二字,此二字一出,我定有新食可做。” 一看包馍这样,木耒也咯咯地笑了起来。“行了,你起来,多说无用。走,至庖厨之所,我教尔等做一下看看。” 今天木耒教他们做新面食,也是临时起意,做的什么呢,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其实也是重量级的食物——馄饨。这次众人不是恍然大悟,而是震惊不已,因为他们都没想到,肉还可以这样煮来吃。 “水煮肉包,无褶无窍,汤汤水水,浑浑沌沌。此物便称为馄饨。”木耒说道。 众徒子徒孙一起喝彩叫好。 “只是馄饨里的肉太少了。”木耒又说道。 “不少,正合适也。”包馍马上说道。 “不。”木耒大声说道,然后故意打量着包馍,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看的包馍都不好意思了。 “我观你臃肿之身材,我又突发微念……” 木耒说完,众徒子徒孙立刻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那面来,对,还有那个擀面杖。”木耒吆喝着。 很快一个不圆的饺子皮在木耒手中诞生了,然后包进去比馄饨多几倍的肉馅。木耒在新世界没包过饺子,所以,他捏的这个饺子,长长的都站不稳。重复包了好几个,才有一个像个饺子样。 “按照此个的模样,尔等速速包上几个,需如包子那般,要有褶子。” 几个大胆的徒孙上前,开始擀皮包饺子。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他们包了才三四个,就包成出木耒心中饺子的模样,木耒便以其中一个饺子为准,定下了饺子的外观。 “水煮肉包,有褶有角。不如此物便叫饺子(角子)。”木耒说道。 “彩,此名字甚是合形。”包馍附和道。 “彩!彩!”众人也附和道。 “师傅,我还无名,我能否叫包饺子么?” 木耒:“……” “师祖,我也无名,我能叫包馄饨吗?” …… 这么快就争夺冠名了吗? 木耒走了,留下一堆徒孙在向包馍要冠名,。 第74章 季姬现在又胖了吗 第二天,木耒没有出门,就在自己的宅邸里休息了一天,只等着后天的开学典礼。 泮宫之学位于邢宫的东边。开学这日,木耒早早地来到了泮宫。在这里,木耒见到了域叔和季子。 对于这些人而言,不管过几天在不在泮宫之学学习,但是开学的第一天是必须要来的,即便是你是太子,也不能缺席这第一天的典礼。 主持开学仪式的是大司徒的弟弟房氏,他曾教导过季子和域叔。实际上,这开学仪式也并无特别之处,主要在于礼节。先是进行祭祀,接着是诵读周礼,最后是国君写的的致辞。 致辞所言大致为:尔等已至束发之年,成年在即,当好好学习,学好六艺,为邢国的未来贡献力量。 典礼结束后,木耒靠近域叔,与他攀谈起来。 “你我二人恐怕已有半年未见面了,近来可好?” 木耒说道。 “确已有半年未见,木耒弟,你在封地过得可好?” 域叔问道。 木耒回道:“封地贫瘠,万事待兴,百端待举,诸事都需亲力亲为,可把我累坏了。” “这泮宫之学,要学一月之久,你要全学下来吗?” 域叔又问道。 木耒立刻回答道:“学不了的,封地的庄稼还未种完,荒地还很多,每个奴隶仅开垦了五六亩地,种的粮食只够吃半年。就这样,我哪有心思在此上学?再过上日,我马上找个理由称病,便逃遁回我的封地去。” “你这理由找的真好。但是我觉得你并非因封地有难处,而是想去封地逍遥自在,在封地无人能够管束缚你。” 域叔说道。 木耒又问道:“你和季子日后会去封地居住吗?” “这是一个两难之题。季子可能会去,我之情况与你不同。若太子当上国君,我必要辅佐于他,我便肯定去不得封地。若太子当上国君,你亦会受重用,你亦只得从封地返回邢都,你亦不能在封地逍遥自在喽。”域叔答道。 一说到太子威当上国君,木耒便马上想起自己的国君父亲来,于是便问道:“君父现身体如何?可还是那般病恹恹的样子?” “不是了,君父现在身体已康健。上月初,我还见他骑着一匹马,也不知是谁向他进献了一匹宝马。现在他已不再乘车,亦不再乘坐布辇,却经常骑马于宫外溜达,我真担心他会跌落马下。” 域叔说道。 木耒想道:看来自己的国君父亲,已经召见过自己的师哥翟让了,他进献了马鞍,不过也有可能是司空任氏进献的马鞍。但不管怎样,至少自己的国君父亲已经能够接受骑马这种事情了。 这很好啊,木耒原以为,让这些旧贵族们接受骑兵,淘汰战车这件事情会很难,但是他没想到,邢君现在已经身先士卒地骑上了马,这似乎是在向所有人传递一个信号。 域叔见木耒半天没说话,便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说道:“你想什么呢?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季姬要出嫁了,大约还有七八天的时间。你若晚走几天,还可以送她一程。” “季姬,她才多大呀,就要嫁人?她要嫁去哪里?”木耒问道。 “其所嫁之人乃是棘蒲邑大夫的嫡子,大夫之夫人乃肥国之女。季姬所嫁之夫君,身材也如季姬那般,身似一个大球。 季姬若是嫁至他家,肯定吃不了苦。且棘蒲邑之人多喜斗鸡,季姬前去,正好还可养些斗鸡,也遂了她之愿,此为两好之事。”域叔回答道。 一说到身材像个球,木耒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徒弟包馍,因为前天刚见过包馍,一米六的个头,四百多斤(253克\/斤)。 若要是说季姬身材似个球,倒是不至于,因为季姬差不多身高也是一米六,她才三百来斤啊,除非她现在又胖了。 “季姬现在又胖了吗?” “还是那样,只是高了许多,白了些,不似两年前那般了。” “既为兄弟姐妹,其出嫁之时,我自会前去送行。” “或许诸兄妹中,唯有你会前去相送!” “你与季子不去相送吗?昔日她曾给你很多斗鸡呢!”木耒问道。 域叔没答话,走时还边走边摇头。 木耒又突然明白了,何为等级森严,何为嫡庶有别,何为亲疏远近。若是自己没发明那些东西,自己在域叔的眼中和季姬是一模一样的。即便是现在,估计在域叔的眼中,木耒也仅仅比季姬好一点点。 第75章 种麦于野 泮宫第一天是开学典礼,典礼持续不了到一个时辰,今天学子们便没事了,之后可自由安排时间。 明天上午正式上课,每日上课时间为一上午,大约一到两个时辰左右,下午时间自由安排,每五天还休息一天。 没想到泮宫的学习这么轻松。上这个学有何用处?正如老师所说,只是为了结交贵族子弟而已。 木耒正独自思忖,这时候,域叔领着季子来找木耒。对木耒说道:“木耒弟,今日泮宫已无其他事。 我已约上几位学子,不如去食肆一坐,如何?” 木耒说道:“我今日……” 不等木耒说完,域叔便说道:“汝今日肯定无事,走,你我兄弟正好一聚,也好结识一下其他学子。” 随后,域叔便拉着木耒的衣袖,朝着泮宫外的一辆辇车走去。 三人登上一辆辇车,随后又有几人从泮宫走出,也依次跟上。其中有戎车,也有辇车,皆跟在域叔车马的后面,一同向着食肆进发。 在路上,域叔对木耒说道:“昨日食肆有人来报,说你前日去食肆见了包馍,并教他做了两样新食。 今日正好,我等去品一品新式食物,看看是否合众人的胃口。” 四辆马车浩浩荡荡,一共十来人到了食肆。这些人并没有直接去吃饭,而是去了其中的一间文舍。 “木耒弟,你昔日提议建一文舍,这主意着实好啊! 现在不止我邢国之士子,周边诸国如齐、卫、宋、鲁、曹国之学子亦来我邢都,于文舍比文,邢都文舍名声大振。”域叔兴奋的说道。 稍后域叔又说道:“齐国之临淄,亦仿照我邢都文舍,新建一学宫,亦吸引齐国诸地之士子,至临淄学宫前去比文辩论。” “齐国之举措竟如此迅速。”木耒说道。 “你于邢国之功,并非仅限于此。昔日,我等皆知你造出石磨、制作饼馍。如今,吾邢地、齐国、宋国、鲁国都已熟知你木耒之大名。你看,此乃一士子所作,乃是歌颂你之功绩者。 木耒抬头看着悬挂的素麻布,这八刀布都不止啊,木耒随后读了起来。 诗云: 种麦于野,秋风习习,鸴鸠鸴鸠,无食我种。 种麦于野,冬风号号,鸿雁郊兔,无食我苗。 种麦于野,春风煦煦,麅鹿螽蝗,无食我叶。 种麦于野,夏风烈烈,鸠雀豕鼠,无食我麦。 种麦于野,霪雨期期,夜夜难寐,持金割穗。 种麦于野,其获硕硕,邢有木耒,碾粉于磨。 烹煮为面,炮烙为饼,甗蒸为馍,滚水为羹。 木耒读着读着就读不下去了,后面的实在不好意思读出来了。 “如何?自君使汝师傅种冬麦始,今之邢地已有多地种始种冬麦,今岁风调雨顺,必是大丰之年。你于邢国之功,尽南山之竹以为简,犹不足书也。”域叔说道。 呵,罄竹难书都出来了,域叔可真会夸人。 “此人文笔一般,还有拍马屁之嫌。你亦勿赞我。” “木耒弟,你勿要谦虚,名声今甚好,恰如邢国的招牌一般。” “三哥,你今日到底有何事?”木耒问道。木耒今天感觉域叔有些不正常,到了食肆始终在夸他。 域叔左右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于是压低声音低于木耒说道:“太子昨日有言,你只要坚附于太子,待太子登上国君之位,邢国六卿之中必有你之位。以弟之名望,绝可当此卿位。” 木耒很疑惑,域叔为何突然来拉拢自己?莫非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木耒思索片刻后说道:“至于为卿一事,我毫无兴趣,唯欲在吾之封地逍遥快活。 正如你先前于泮宫所言,若有卿位加身,我又怎能日日睡到日上三杆呢?” “木耒弟,你每次都如此。何不助太子一臂之力?你虽为庶出,然我一直将你视作亲兄弟。每年太子食肆所赢利之钱财也都如数送去,你究竟是为何这般呢? “太子是否惧怕我与公子蒿结为一党?你错了,我已半年未曾见公子蒿矣。太子与公子蒿之权位之争,我不会参与其间,我一个贱庶子耳,唯欲优游自在以过活而已。” ”木耒弟…… “域叔欲言又止。 这时,几个学子向这边走来,他们就停止了谈论这个话题,假装在文舍内看起了文章,域叔随后和这些学子插科打诨地说了些话,文舍内的气氛又活跃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域叔又说道:“前日,公子木耒又做新食。今日我邀诸位前来,便是去一品我弟所出之新食。” 域叔说完,下面的学子全都喝彩起来。 第76章 我必须出一份贺礼 这十来个人是在一个有9个桌案的大厅中进行的。 域叔、木耒和季子,一人一案,其余众人皆是两人一案。所有人都在厅中下位用餐,域叔今天也没坐到厅正中的主位上。 众人刚一就座,包馍便亲自领着侍者,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猪肉饺子和馄饨。 域叔说道:“这便吾弟所制新食,诸位速速品尝,味凉则不佳矣。” 众人施礼,谢过域叔和木耒,便开吃起来。边吃边有喝彩夸赞之声。 吃了几个饺子,域叔放下手中的竹筷,说道:“诸位,尔等可知,此饺子与馄饨,是如何得来的吗? 前日,吾弟至食肆,见其徒弟包馍。诸位此为包馍。”域叔边说,便指向包馍。众人则一起看向肚大腰圆的包馍。 “吾弟见包馍肚大腰圆,便以其身材为样,先做馄饨,后做饺子。诸位,此大肚馄饨与饺子,是否与那包馍有几分相似?” 域叔说完这话,众人全部都哄笑起来,包馍也尴尬的笑着,但是脸羞的通红。 众人都盯着着包馍那臃肿的身材,包馍尴尬,木耒也有些尴尬,域叔这般当庭捉弄别人,确实有些过分。 始作俑者是木耒,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后悔在教他们做馄饨饺子时调侃包馍了。 虽然师徒之间的这种调侃没什么问题,但是这样大庭广众的在外人面前嘲笑自己的徒弟,作为师傅,木耒感觉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而后的聚餐,木耒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吃完这顿饭,木耒便急匆匆地走了。 木耒快步出了食肆,域叔在后面喊着什么,似乎想让他留下来,可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 第二天,木耒并未前往泮宫之学上学,而是准备了一些礼物去雉围看望季姬。 雉围位于邢都的东北角,而蚕馆原来在邢都的西部,这两个地方相距很远,这是木耒第一次来到雉围。 在这里,木耒见到了雉侍女和季姬,她们二人对木耒的到来感到十分吃惊。 按常理,木耒应当称呼雉侍女为庶母或者夫人,然而,国君父亲并未给知识女一个名分,所以木耒不能称她为夫人或庶母。 但木耒还是叫了一声“庶母”。这么多年来,木耒这是第一次称别人为母亲,这声“庶母”叫得极为别扭。 雉侍女也十分吃惊,因前季子和域叔来都称她为 “a”。 木耒奉上自己带来的贺礼,有钱帛还有一个小锦盒,里面照例是一把梳子和一柄折扇。 季姬如今已不是去年金秋会上的模样了,确实高了一些,也稍白了些。由于个子高了,显得也比以前瘦了一些。不再是从前那般胖,更多的是一种壮实。 自从定下与棘蒲大夫儿子的亲事后,国君父亲便专门安排了礼官来教导季姬。若是她再稍加打扮,也绝对有大家之女的模样,只是眉宇之间还差了那么一些气质。 “木……木耒公子,不曾想你会给我们送贺礼。” 雉侍女磕磕绊绊地说道。 “我们自是姐弟,季姬出嫁,我必须出一份贺礼。所有的兄弟姐妹婚嫁,我都会奉上贺礼。” “嗯……嗯。”雉侍女只是不停地点头应答着。 木耒随后又问道:“季姬,你何时出嫁?” 季姬回道:“四日之后。” 季姬说完,木耒还没搭腔,便明显看到雉侍女眼睛湿润了。 说来也是,母女两人在这雉围相依为命,现在季姬要走了,季姬就是她的全部,以后她一个人在这里该如何生活下去呀? “君父可曾给你些嫁妆?” “有,有。”雉侍女扭过头去,背着木耒擦拭眼泪,但是她说话时全是哭腔。 “有钱帛、金器,有粮还有你做的那个石磨,上路时还给一百个仆人。真的,是一百个仆人,季姬以后有一百个仆人了。雉围都没那么多人……” 雉侍女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然后独自一个人跑到屋里去了,她不想木耒看到她的丑态,因为木耒是唯一来看望她们的人。 木耒扫视着院子,果然在一角看到一盘崭新的石磨,直径约两尺宽。木耒指着这石磨问季姬道:“为何,此石磨也能当嫁妆?” “此石磨伯姬、叔姬皆有,只不过彼等乃携带石匠,至齐、宋后新刻石磨。域叔告于我:石磨乃君父施恩,但此石磨你仅限自用,绝不可卖与他人,也不可照此仿制石磨。如有违反,他会……” 季姬没有说下去,只是眼不停的往屋子那看去,木耒也猜到了几分,可能是拿季姬的母亲威胁。 唉,这太子与域叔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姐妹。 “你出嫁之日,我自会去送行,多陪陪母亲。” 木耒说完就走了,他真的看不得这种画面。 第77章 听君一言,豁然大悟 由于在季姬家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时间还尚早,于是木耒又前往泮宫,想去看看那里的人在学习什么。 到达泮宫后,已有师傅在讲学。 讲学之处是一处开放的大厅,这大厅仅有北墙。 众多学子全都跪坐在厅下,只有少数学子面前有书案,大部分学子则是紧挨跪坐在一起,聆听师傅讲学。 木耒来得晚,便悄悄地走到角落里,寻得一个蒲团跪坐下来,也一同听起了讲课。讲的内容乃是周武王伐纣时的诸多历史典故。 此时上课不像后世那般需要做笔记,大部分时间学子们都是聆听,偶尔会有互动提问之类的环节。 这些人的耐力着实惊人,讲学的老师也是如此。木耒在此又静静地听了一个时辰,上午的这堂课才结束。 在此期间,没有一个人起身离开去上厕所,而那位老师傅在这一个时辰里,一直不停的在讲,也未曾喝一口水,实在令人佩服之极。 下课之后,众学子便可各自回家,或者自行安排时间。有的人会前往泮宫里的演武场,在那里练习射箭、搏击等。 木耒在人群中搜寻季子和域叔的身影,幸运的是,他看到了季子。 木耒上前,向季子问道:\"三哥今日未前来就学否?\" 季子回应道:“他未来。此课昔之师傅皆已讲过等,明日我亦不来矣,此课皆无所用也。” “你若不来,我明日亦不来矣。” 木耒说道。 “确实,来也无趣。弟视此间诸人,其衣饰者皆为大夫之嗣,卿之子嗣来者寥寥,来有何用?自损吾等公子之身份?” 说完,季子甩了甩衣袖,便向大门走去。木耒则心想,既然你们都不来,那我不来的话就更显得名正言顺了。 随后,木耒又紧走几步追上季子,问道:“走便走了,我若日后不来,还需与此处之师傅通禀一声么?” 季子回道:“通禀?通禀个甚(屁)!那老叟只知讲学,诸事不问,况且我等为公子,更无需告知于他。” 接着季子又继续向大门走去,木耒吐了一口气,心中感慨道:当个公子真好,逃学都没人管,真爽。 木耒也准备回宅邸,他打算再休息两日,买几个奴隶,过上几天就回封地去。 在回宅邸的途中,半路上看到几个人抬着一个病人,急匆匆地一闪而过。 看到病人,木耒忽然又想起了桑医,也不知道自己交给他的药方,研究得怎么样了?也不知代我收购了多少硝石、硫磺,回去之后该研究这玩意儿了。 当天下午,木耒便去了桑医的医庐。在医庐内,他看到了面容憔悴的桑医。 木耒问道:“桑医,近来可好啊?你为何如此消瘦?” 桑医回答道:“哎,莫要言此。公子予我之药方妙极,皆为对症之方。此半年以来,我恒(一直)钻研此药方,寝食弗(不)宁,故消瘦至此。” 桑医睡好有接着说道:“现今,大多之病症,皆可依诸药方以配药。如此一来,则此医庐之病人骤增,终日不得闲也。” 木耒点点头,说道:“既如此,汝何不径将此药制为成药,如丸剂、散剂之类?” 桑医问道:“何为丸剂、散剂?可是术士之炼丹之法?” 然后木耒便给他解释什么是药丸、什么是散剂。把些常规药物按照一定的比例提前炮制好、粉碎,要么制药丸,要么直接碾磨粉,让病人直接冲服就行。 木耒说完,桑医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然后说道:“昔之治病皆饮汤剂,若改服此丸散,于药理而言之确为可行,只是此药剂之药量颇不易把握耳。” 木耒又说道:“君可由小剂量至大剂量一一试之。平常病人一剂汤剂之药量,待其制为丸散后,令其先服用三成药量、五成药量以试之,如此则可知何种效果最佳,何种剂量之药过量矣。 如此,则君不必为诸病人一一开方,亦免医仆一一配药。如是,桑医既省诸多时间,病人亦省诸多时间,君每日尚可多诊治数位病人。 若有患杂症者,桑医仍可依旧法开药方,配与彼等汤剂服之。” 桑医拱手行礼道:“多谢公子,听君一言,豁然大悟。” “我以前所需的若干药材,如石流黄、消石之类,桑医代我收购几何矣?我数日后将归封地,可携此等药物而而去。” “吾正欲与公子详言此事。 我已告知诸药贩,他们已增此数种药材之供给,今库房之中,是流黄已有五十余石,消石恐已有百石之多。 公子若不来,吾方愁此药材之何以处置。”桑医说道。 他这样一说,木耒马上便兴奋起来,随后说道:“善,我唯恐不足用。吾今年新辟数万亩田,若无此等之物,则恐粮食所收将少之甚矣。(少收很多粮食)” 随后桑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只是,只是彼药贩见吾需如此之量,遂囤积居奇,其硝石已涨至四十一担矣。哎,此等商贾皆为奸诈之人也。 公子先前予我三千钱,此钱自不足付此批药材之资。彼商贾将药材运至此地,每过日便来问我一回,何时结账。 公子若不来,我尚愁此批药物如何处置,乃至欲派人往封地寻公子。” 一听这个,木耒马上拍了下脑袋,心想:原来涨价了。嗨,对比起重要性来,涨点价钱又算什么?主要是我现在不缺钱。 还有我只是给他留了钱,竟然忘了给他派个人联系一下。看来我需要在这里留一个人,让他时刻关注此事。一 旦有上几十石存货,便马上运往封地送。 木耒默默将此事记在心中。 “原是涨价矣,此无妨碍。日之后,吾将归封地,及期(到时候)吾即派人来取,其财货吾亦一并与君结清,吾再多予君些许钱货预购,并遣一府中人与君联络,可否?”木耒说道。 “善,依公子之言。” 第78章 季姬,汝必善自珍重 木耒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回到自己的宅邸。 次日,木耒这次便彻底不去泮宫上学了。 今日他要去逛一逛奴隶市场,看看有什么好点奴隶,买回来带到封地去。 这次先去的还是原来那个最大的奴隶贩子那里,因为现在正是春播夏播的时候,此间的奴隶并没有多少,剩余的多是一些老弱、儿童还有女子,青壮男子基本上是没有的。 虽然没有合适的奴隶,但是回程还要带一些东西,木耒还是选了一些年轻的女子,还有年龄稍年长一些的匠人,如铜匠、陶匠、木匠之类。 女人可以为封地增加人口,匠人不一定从事体力劳动,但是却是封地急需的。 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木耒先给那个奴隶贩子钱,让他代养三日,令他们洗干净、换身干净的衣服。三日后自己来领人。总共又有 300 多人落入了木耒的手中。 因为木耒此次只带了几十个甲士,若是奴隶买的多了也不好控制。来的时候全是坐车来的,走的时候,除了木耒,其他的车上都装满药材和粮食等。 那些买来的奴隶也不能空手,粮食多了背不动,每人背个二三十斤总是能带的。于是当天下午,木耒又去定了二百石粮食,还顺便买来十头牛。 时间又过了一天,到季姬出嫁的日子。这一日清晨,木耒便早早地来到雉围,为季姬送行。 季姬的母亲并无名分,季姬也只能算是贱庶女。因此,季姬的婚事也只是草草应付。 然而,对于棘蒲大夫的儿子而言,季姬乃是国君之女,无论嫡庶,都算高攀。 本来邢宫为季姬准备的嫁妆,以及陪嫁人的档次都比较低,但迎娶之人的聘礼规格却非常高。 国君为了不驳面子,又依照聘礼的数目,增加了相应的嫁妆,让季姬一并带回去。 此次出嫁在邢国国内,本来送迎的人员可以少一些,不像跨国出嫁那般需要准备 500 到 800 的军士。即便如此,棘蒲大夫也派出了300名士卒以及50辆马车。 雉围的地方较为狭小,容不下这么多车辆,只有十余辆车在此装载嫁妆和杂物等。 木耒进入雉围时,已有侍妾将季姬梳妆打扮完毕,此时的季姬看上去确是一个壮硕的美人。 季姬的母亲雉侍女,今日也打扮得十分光鲜。但是很明显能看出她的心情极为低落。 雉侍女眼睛泛红,眼圈发黑,要么一夜未眠,要么是哭肿了双眼。 自己唯一的女儿今日就要出嫁离去,本应是值得祝福之事,可此事似乎把她的魂儿给抽走了。 在这雉围中,进进出出忙碌着的,都是宫中的礼官、女官、宫人、寺人等。确实如季子所说,没有一个兄弟姐妹前来相送。 太阳已微微升高,忙碌完毕之后,季姬也该登车出宫门了。 因为棘蒲在邢都的正北方,所以季姬出嫁走的是正北门。雉围离北门很近,季姬坐在辇车上,不停地向母亲张望。 雉侍女此时却哭了起来,宫内的寺人和宫人连忙阻拦,女官口中不停地说着:“公女出嫁乃是喜事,你不该哭。” 木耒很明显的能看到,那些宫人使劲的攥着雉侍女的胳膊,生怕她从手中逃脱,或者是瘫坐在地。这些都是为了邢君和邢国的尊严。 司礼官在北门宣读了册文,然后又进行了占卜。片刻之后便宣布吉时已到,公女出嫁。 随后,车队便缓缓向北驶去,打头的是几辆戎车,后面是季姬的辇车,再后面是十来辆装载嫁妆的牛车,最后一辆牛车拉着的便是石磨。 牛车之后是一些衣衫褴褛之人,应是国君赐予她的仆人或者子民,随行送嫁的邢宫卫士仅有五十余人。 木耒忽地想起,好像没有兄弟去为季姬送嫁,这不符合礼啊。不过木耒很快也释然了,现在本来就礼崩乐坏嘛,更何况是这种贱庶女了。 若要真的按礼行事的话,估计前去送嫁的,也只能是自己了。因为只有自己才和季姬的身份相符,只有他们两个才是贱庶子女。 只愿娶她的那个小子,能好好的待她。 队伍只有里地那么长,队伍渐行渐远,宫人们松开了架着的雉侍女的胳膊,雉侍女随即便瘫坐在地上,嘴里还在喃喃的说着。 “季姬,汝必善自珍重。……” “季姬,汝必善自珍重。……” “彼小子,汝必善待季姬。……” …… 第79章 汝等之生产方式太过落后 季姬出嫁的当天下午,木耒便去向老师辞行。 接着又到桑医那里,与他交接了药材,并安排了专人与其沟通,一但有足够的药材,便即刻送往封地。 最后,木耒还去了奴隶贩子那里,看了下购买的那 300 名奴隶。 在季姬出嫁的第二天清晨,木耒也踏上了返程的路。 木耒心想道:自己出来这一趟已然十来天,也不知自己的封地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这次归程速度极快,紧赶慢赶之下,仅用两天时间便到了弓邑的驻地。到达弓邑时,天都快黑了。 木耒草草地交接了那些奴隶,便直接回到自己的屋中,没多久便睡觉了,这几日着实太累了。 回到弓邑的第二日,木耒便早早醒来了,随后开始着手安排造纸的事情。 在木耒回邢都前,命人浸泡的那些原料已有十几天,理论上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木耒命人将那些原料一一捞起,按照种类的不同,进行了分别的煮料处理和发酵。 由于造纸的时间周期较长,恐怕最快造出纸来也得两个月以后了。 等把造纸的事全部安排妥当后,木耒就去弓邑作坊那边,去查看他们制作的弓弩,究竟到哪一步了。 张珹见木耒前来,马上前去迎接,拱手说道:“公子。” “速将汝等所制赤金之弓弩拿来,让我一观。” 木耒说道。 随后张珹在前引着木耒,向作坊的一个房间内走去。在一个桌案上,放着两把制好的青铜扳机的弩弓。 张珹先递给木耒一把,然后木耒拿起这弩把玩起来。 接着,张珹拿起另一把,用弩托顶着肚子,双手用力将弓弦拉上,随后说道:“公子请看,如此小巧之弓,其力可达近三石。如吾等这般老叟,亦得以双手开近三石之弓弩。” 木耒问道:“此弓弩之射程有几何(多少)?” 张珹马上答道:“逾百步,极远可达一百五十步。” 这时候一步大约是 15 米,100 步就是 150 米,150 步便是 225 米,和老师翟坊说的射程是差不多的。 木耒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为何有百步至百五十步之说?汝等所制之弓弩,其射程皆各异否?” 张珹点头,接着说道:“确有不同。虽为同质之木料,吾等将其制为同形,然所制之弓,其拉力亦不相同。” “那汝等将何以将其统一之?总不至于一队军士中,有持射程百步之弓者,亦有持一百五十步之弓者?” 张珹随后又说道:“此吾等亦无良策,唯制出一批弓弩后一一试射,依其射程远近复行分类。其外观大小虽同,然射程则不尽然。” 张珹说完,木耒则想到:现在这种做法也只是作坊式的生产,很难做到部件的完全统一。这弓臂看上去似乎完全一样,只是仔细看细微之处,却是粗细皆不相同。 “张司徒,引我前去一观汝等做工之处,如何?” 随后,张珹便领着木耒,在这几个做工的作坊内一一查看了一遍。木耒越看越皱眉头,为何皱眉头呢?因为这作坊全是纯手工制作。 单说那弓臂,全是每个人拿着小斧或者小刀一点一点地砍、劈、削,然后做成模样近乎相似的弓臂。长短上可能相同,但是粗细肯定有不同之处。 木耒这时候也才想起,这个时代没有锯子,没有刨子,他们的工具也太简陋了。 回头需要给他们做出一些锯子和刨子来,也能大大提高他们的生产效率。怪不得当时说,做出一个样品尚需要十日左右呢。 木耒暗自思忖道:据说锯子和刨子都是鲁班发明的。哎,看来我又要占鲁班的好处喽。只是不知道,这青铜制作的锯子和刨子,能不能达到铁制品那样的效果呢?先试着做一下,不过铁好像也快要提上日程来了。 “汝等之生产方式太过落后,待回头吾为汝等制些工具。” 木耒说完便离开了,留下张司徒在原地发呆。 “做些工具?做些什么工具呢?怎么公子说的话我不太明白呀?” 张司徒满心疑惑。 第80章 我想做一个车床 回到家中的木耒,立刻着手搜寻木工的工具。其实他也不用费劲去找,因为沐雷的爷爷就是一个木匠。 在他爷爷的家里,各种手锯、尺子、板凿、刨子、斧子、手钻、电钻、电刨子等各式各样的工具一应俱全。 爷爷家里有一把与木耒的爸爸年龄差不多的手拉钻,小时候,木耒常常拿着它玩耍,还在爷爷家的木凳子上打了不少孔。 这种手拉钻原理简单,看上一眼便基本就能仿制出来。木耒之所以需要这个手拉钻,是因为他在工坊看到,工匠给弩托打孔的时间很长,且速度极慢。 弩托是宽度为4厘米左右的方木,尾部有一条从上下贯穿的深槽,对于此时的工匠,开槽的难度比较大。 木板4厘米左右宽,而要开凿的槽子宽度在 1 5厘米左右,深度在10-15厘米,深度都超过了铜凿的长度。 只能用小凿子从两面开凿,稍有不慎就会使整个弩托报废。仅仅开凿这一个深槽,恐怕一个人就得耗费将近一天的时间。 手拉钻只适合给薄木板打孔,对于如此深度的开槽却无能为力。像这样的深槽,沐雷的爷爷都是用电刨子的。 先用电刨子上的钻头打孔,是并排打孔,再依次用钻头横向移动削平,从而变成一条深深的贯穿槽,三两分钟就能做完一个。 木耒也希望能制作一个这样的车床。当然,他想做的这种机床肯定是手动的。 沐雷从网上找到了一个原始车床,是那种手拉或者脚踏的车床,其原理和这个手拉钻是一致的。 即将绳弦绑在圆柱上,不停来回抽拉,便可让钻头快速运转起来。中国传统的钻床是手拉的,西方的传统钻床是脚踏的。 这两种钻床,除了钻头之外,其他部分全部用木头制作即可,对于这个时期的工艺来说,是非常适用的。 而且这种低速的钻床,对钻头的要求并不高,一个金属圆柱,把头砸扁磨尖,就可以当成钻头。木耒想把这两种机床复制出来,看看哪种更适合他们。 此外便是锯子和刨子,锯子据说在商时期就有,只不过出土的是青铜锯,而且宽度极窄,只有两三厘米,切割大木头是不可行的,或许鲁班的锯只是在这种锯的基础上进行的改进。 木耒想做的是那种手拉锯,可以切割大木头的那种。但是这样的锯恐怕青铜难以胜任,需要铁或者钢的锯条才可以。 弓邑制作弓弩都是用小块木材,锯子的用处也不是特别大,可能车邑那边更需要锯子。 刨子对于两边来说都是最为迫切需要的,但是用青铜做刨子,木耒不知道是否可行。不过刨子的使用寿命很长,木耒决定自己带几个铁刀片过来,先让他们应付着用。 等到自己的炼铁厂做出合格的铁或者钢的时候,再把刨子全部改成自制的。 其实木耒想带一些铁条带钢过来的,这样便能让铁匠打造锯片和刨子刀片,后来一想就否定了,因为连个铁砧都没有,是不可能做出合格的铁制工具的。 木耒向张司徒要了几个木匠,便在自己宅邸的一个偏房里干起了木匠活。 手钻是最容易制作的,除了钻头外,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手钻就做好了。 接着,木耒便让大部分工匠去制作那两种车床,一个木匠去做刨子的木托。 在木匠们制作那两个钻床的时候,木耒则去找铜匠做钻头。 因为这个时候没有其他的紧固方式,钻头只能直接插在原木中间,所以铸造的钻头一头是方的,一头是圆的。在原木上正中开一个方孔,再加上一些麻布将其塞紧,便可以使用了。 手拉钻的钻头很小,比小拇指还要细一些,一枚刀币或者布币可以做一个。 钻床上的钻头因为比较粗大,所以个头也很大。制作了四个钻头,让木耒融化了五十来个布币(每个45克左右)。哎,做车床工具真费钱啊! 迫于工艺的原因,那个大钻头只能在侧面开上几道竖槽,根本做不成像后世一样那种螺旋的样子。 即便能够做出螺旋的钻头,在当前情况下也是不实用的。因为这种车床是往复转动,时而正转,时而反转。相比之下,侧面开有竖着凹槽的钻头更适合这种车床。 在制作这些工具的时候,张珹不停地往木耒的宅邸跑,他也想看看这些工具是否对自己有用。 第81章 汝知此黑金石所出何处? 实际上,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是在张珹的眼皮底下一点点做起来的。 四五天之后,这些车床也制作完成了,木耒将粗重的钻头安在钻床上,一一进行试验。 一个工匠手拉弦弓,钻头便飞速的转动起来,试验的厚木板在顷刻之间,便打出了一个圆圆的孔,张珹着实惊呆了。 对于张珹来说,这些工具确实能够极大地提高效率。而且这种车床钻出的孔,比用手钻出的孔要规整得多。 两个车床都一一进行了试验,对比发现,中国传统的手拉式车床转速比较高,弦弓做得越长,转速便可以做得越高,只是拉起来稍微费力一些。若是双人操作,更能大大提高工作效率。 那种脚踏式车床,由于脚踏的行程比较短,所以钻头的转速始终提不上来,若是增加脚踏的行程,单腿又踩不动,但是这种车床便于一个人操作。 这种脚踏车床反而不太适合打孔,反而更适合加工比较粗大的原木,这个似乎更适合车邑使用。 最后做出来的是刨子,刨子也让张珹震惊不已。以前他们加工平面都是拿斧子削成大样,然后拿小刀或凿子一点点地削凿,效率非常低,而且棱角处偶尔并不是特别平直。 木耒做的这个刨子,推下来后能保证平面是绝对平的,木匠一看便知其原理,也能明白刨子的意义,这玩意儿对他们的工作的影响太大了。 张珹不仅对刨子的功能效果震惊不已,还对刨刃的锋利程度也是震惊不已。 “此刨子之刀片者为何,竟如之锋利?”张珹看着刨子的刀片问道。 “乃以恶金制之,亦有称之为黑金者。此刀片吾与邢都之人以高价购得,止此四片而已。两片先付汝,所余两片吾需付与车邑之人。” “何为黑金?”张珹此时也才发现,这刀片的外部果然是黑色的。 “吾无需向汝多作解释矣,稍待些许时日,吾亦将在此开设黑金工坊。及期此黑金便可自行产出,如此之刀片,汝欲得几何便有几何。 若是以黑金为剑钺斧凿,则将较今之赤金愈为锋利。” “真,真?公子所言可是真?” 张珹看着这刨子的锋刃,便知这绝对是好东西。后面又听木耒说要建黑金工坊,肯定是惊喜不已。 “只是恐此黑金如彼赤金一般难寻耳。亦不知此天下,何处盛出此黑金。” 张珹不说这话倒也罢了,可他一旦说了这话,木耒便再也憋不住了,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后转为大笑,这一幕直接把张珹看呆了。 就在昨天,沐雷上网查了一下,发现邢台和邯郸的钢铁产量,竟然占到全球钢铁产量的 4 左右。而就是这一年,网络上还诞生了一个关于河北和唐山钢铁的笑话。 而木耒的封地所在的邢邯交界处,更是铁矿云集、煤矿遍地。 数十年来,无数前仆后继的穿越者前辈,都不曾得到过这样一块封地,虽只有小小的几十平方公里,却云集了富铁矿、浅层煤矿以及石灰石,而且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如今已到2014年的公历6月,再过20多天沐雷就要考试放假了。随后紧接着又是半个月的暑假预习班。 这次可和以前不同,沐雷非常期待上这次的预习班,因为沐雷要开始学化学了。 沐雷曾从电脑上查阅过一些关于炼铁的资料,但却迟迟没有动手,只因为其中有许多化学反应,他看得一知半解,毕竟自己还没学过化学。 再过一个月,暑假班的课程上肯定会有化学这一科,在他粗略了解一些化学知识以后,或许就能够开始动手炼铁了。 笑了好久,木耒才止住笑声。接着,他学着大人的模样,拍着张珹的肩膀说:“张司徒,汝可知吾所笑者何?” 张珹转身挣脱了木耒的手,随后拱手问道:“公子缘何发笑?” 木耒回答道:“冶炼此黑金者,需黑金石,汝知此黑金石所出何处?” “何处?” 张珹问道。 木耒走到院中,抬着胳膊伸着手指转了一圈,然后说道:“此弓邑与车邑,其四围之山尽为黑金石。若悉数冶之为黑金,恐天下之人百年亦用之不尽矣。” “啥?” 张珹目瞪口呆,仅仅说出这一个字。 木耒随后又说道:“张司徒,这弓邑车邑之地,日后恐将兴矣。” 说完,便背着手,笑着回自己的后院去了。 张珹心里想到:难道公子所说的黑金石就是石涅(煤),这黑金竟是拿石涅烧出来的,不行,我得马上回去烧点石涅看看。 第82章 这军火生意真赚钱呐! 无论是中式车床还是西式车床,木耒全都留给了弓邑的工坊。现在用不上,但没准以后可以派上用场。 这些工具做完之后,木耒又让弓邑的木匠完全复制了一套。他们起初做的这一套,直接送到车邑就行了。 木耒也懒得在车邑那边,和他们再一句一句地再次交代了,反正大家都是木匠,这些工具看上一眼就能怀孕,按照自己的需求,很快就能复制出很多的工具。 又一日,木耒又来到了张珹的工坊,查看新工具的应用情况。 张珹见了木耒便上前行礼,随后说道:“有此等工具,则吾等做工便可速些。” “欲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啊。” 木耒倒背着手,如一位老夫子一般,说出了这句话。 张珹连忙点头称是。 过了一会儿,木耒问道:“我师哥翟让,在你处定了多少把弓弩?” 张珹回道:“回公子,翟让于此间定了一百二十柄弓弩,皆为三石左右之弓弩。” “单柄弓弩作价几何?” 木耒又问道。 这原本是木耒不该过问的,毕竟这是别人之间的交易,可是木耒又是这弓邑的主人。 理论上,人家张珹给你交足赋税即可,人家的其他生意和你无关。 张珹稍作犹豫,然后便也说了出来:“弓弩每柄五十刀币,弩箭则每支二刀币,每柄弓弩配以五十支弩箭。” 木耒闭眼默默一算,嚯!弩每柄五十个刀币,箭两刀币一支,还得买五十支,这一套下来便是 150 个刀币。这一百二十套总共下来便是 刀币。 我靠!这军火生意真赚钱呐!只此一单,这弓邑至少要赚上万的刀币。 就这个赚钱速度,我堂堂的公子感觉都没这么快。 “其所订之弩箭,尚余几何,几时可成?”木耒问道。 “已尽付四十余套矣,所余弓弩箭矢,月余则皆可毕工交付。” 张珹说完,木耒微微点头,而后又说道:“其弓弩既毕,汝则为吾制那无需赤金件之全木弓弩。然此弩乃为守卫弓邑、车邑而制,汝需为吾制此弩,需价稍廉。” 张珹连忙拱手称是:“既是守卫自家之地,吾必以成本之价付与公子,不图毫厘之利。” “君该盈利处且盈利。待翟让那批弓弩交付完毕,我便给予汝一份十石弩之图纸,若能制成,尚有三十石床弩之图纸。”木耒说道。 “盈利之事暂且不言。但不知那十石、三十石之弩弓,果真可造否?”张珹一脸疑惑地问道。 “吾亦不知其可行与否,待制出一试方晓。” 木耒说道。 过了一会儿,木耒又严肃地说道:“尚有一事,此弩君不可鬻于他人,至少近期不可。若卖于他人,亦必告知于吾。” 张珹哪里会不知道,这弓弩对战争的影响有多大?此事必须保密,只有在首战之后,别人缴获这弓弩,开始仿制的时候,他才能正式对外开卖,这是一贯的规则。 况且这弓弩本就是木耒发明的,人家自然也有一定的决定权和知情权。 理论上自己卖的每一把弩,还需给木耒一定的提成才对,这弩的专利在木耒的手中啊。 “吾必谨从公子之命。若是有人欲购弓弩,我必告于公子。” 过了片刻,张珹又说道:“公子,吾尚有一事不解。何以此等众多新奇之物,皆出于公子之手? 遍观古今,唯炎黄之时,方有此等大才贤士。公子,果真是一凡人否?” 呵,木耒微微一笑,然后睁开双臂在张珹面前转了一圈,然后对张城说道:“君视之,吾岂非一凡人耶?或为一妖孽否?” “不不不,公子误矣。吾所言公子者,为仙人,或如他人所言,公子之智乃由雷电启,此乃实情。” 张珹急忙说道。 “勿听他人之言,此皆谣传也。我乃是一活生生的凡人也。” 说完,木耒挥了挥衣袖离开了这里。 “公子言辞闪烁,避而不答,其心中必有蹊跷。” 张成望着木耒离去的背影,暗自思忖道。 第83章 我想烧点其他的东西 虽然木耒目前并不打算炼铁,但是炼铁前的准备工作,现在必须着手进行了。 烧生石灰时主用的是弓邑的陶匠,而此次炼铁,木耒打算全部用自己的人,当然,其中基本上都是奴隶。 生石灰断断续续地烧了一个半月,从采石、筑窑到烧窑,仅有那两位工邑的陶匠,而大部分工作都是由木耒的奴隶做的。 当然,这项目的总负责人是蚕馆大妇曾经的手下,名叫络缮。 木耒打算用这批人炼铁,先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 木耒打算的是,跳过铁矿石用木炭炼铁的步骤,而是直接采用焦炭炼铁。 如此一来,炼铁就能够连续操作,产量也会大幅提升,并打算仿照后世的高炉工艺进行炼铁。 穆磊将络缮唤来,问道:“汝曾为蚕馆之耆老,我自信汝。汝且实言告吾,在烧生石灰之事中,孰者最为出众?” 络缮回答道:“稳、硐、色工此数人,原司石灰烧制之事,彼等各自为诸工序之首。” “今者,焚石灰者有几人?” 络缮答道:“约百余人。” 木耒又说道:“若予此三人各数十人,他们能否以己之能,凭己之力完成烧石灰之事否?” 络缮回答道:“或可成也,然其速将迟滞许多。盖其先前皆以协作而为之。 稳者,往昔制窑、填窑与开窑之事皆其主之。硐者,主生石灰煅烧之全过程。 又如色工,其司采石选料与破碎之事,亦司石涅之采集、运输、挑选,然未尝烧生石灰。” 木耒听完,沉思了片刻,随后说道:“如此甚好。汝尽撤先时参与生石灰制作之人,将其分为三组,稳一组、硐一组、色工一组。” “善,吾即往安排。” “汝且少待,我有新事付汝等为之。第一,稳当教授硐一组以制窑、填窑之法;硐当教授稳一组以烧窑之术。色工之组继续挖掘石涅、石灰石且司运输破碎之事。吾等暂且不再烧生石灰矣,我想烧点其他的东西。” 随后木耒就跟络缮大致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木耒的想法很简单,先不烧生石灰了,改进制窑的方法,准备炼焦炭。等先烧出足够的焦炭再炼铁。 烧一窑焦炭,理论上耗时好几天,按一个月算,能烧好几吨,应付第一波实验性的炼铁也足够了。 烧完焦炭后,再盘几个炼铁的高炉。木耒还查到高炉的尺寸,还需要查资料,此为后话,最快也要一个月后才能建高炉。 色工那一组变化不大,但是增加了铁矿石的采集和粉碎工作,此外还需要接着挖煤和石灰石。 还有就是煤,木耒只听过水洗煤,但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 木耒准备挑一批颜值高的煤,在水里泡一段时间再捞出,就算是水洗煤了。不管有没有效果,反正这就是水洗煤。 色工这一组人员会增加比较多,他们还要粉碎铁矿石,直到粉碎成沫状,越细小越好,石灰石也需粉碎。这部分技巧不多,目前只能靠蛮力,以后再考虑弄点机械设备。 络缮听完木耒的安排,微微皱眉,问道:“公子,吾等将炼传说中之黑金否?” “然也。” 络缮又问:“日后我等尚烧生石灰否?若遣如此多人炼黑金,则日后将无人烧生石灰矣。” 木耒一想也是,于是说道:“汝于诸奴中另择一人,使诸人悉教之烧生石灰之术,并予其二三十人,日后此一组则慢慢烧生石灰,烧石灰之事不可停也。” 络缮点点头,准备去安排。木耒又把他叫住,说道:“汝且暂往安排人员,我则先去择地。吾等不再于旧烧陶之所建窑烧炭矣。” 络缮疑惑问道:“公子,此其故何也?其烧生石灰之处,距石涅与石矿较近焉。” “此事汝勿忧也,我自有打算。过一两日,车邑将送一批独轮车至。你告于色工,彼运石矿者,必学操独轮车之技。 往昔每人一回可负一石半石料,若用独轮车,虽有五六石亦甚为轻便,可省多人。” 为何五六石还轻松?因都是下坡啊。煤、石矿、铁矿都在山上或半山腰。只要把路修得稍平缓,运料根本不费力。 还有便是选址,木耒打算将试验的场地选在平缓的山下。因为发展工业嘛,你不知道以后这个工厂会有多大。 路途可能稍远,但是发展的前途大得多。至于运输的问题,以后可以发展简易的轨道运输,当然是马拉的那种。 第84章 我将定期予汝发放钱粮 木耒安排完这些事,便想整理一下封地的运作管理的事了。 又一日,章腊向木耒汇报最近期的工作情况。木耒听完汇报才发现,自己手下已有这么多人,而且章腊将这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木耒寻思着应该赏赐章腊点什么,或者涨涨工资,可忽然又想到,当下似乎只有封赏,并无工资这一说法。 木耒对章腊说道:“汝所为甚善也。我日后可按时予你发放俸禄否?” 章腊问道:“何为俸禄?” 木耒说道:“汝为我劳作、效力,吾则予汝些许钱粮,此即为俸禄。亦即我将定期予汝发放钱粮。” 章腊听完,心中颇为吃惊。这公子年纪轻轻,怎会想有这种奇怪的想法?难道他只发钱粮,不赏田地吗?为何还要定期,难道一年赏我好几次吗? 随后,章腊说道:“下对上谓之奉,而上对下谓之赏。吾为公子作工侍奉,以常理言之,公子只需予吾些许封赏、田地、奴仆之属。至于定期发放钱粮,此事则未曾闻也。” 木耒说道:“自武王始,诸君主于臣下未有发放俸禄之例,唯有封赏。 封赏臣属土地,仍需汝等自行解决衣食住行,以及诸般用度之事。 然我今不欲如此为之,我但予汝等少许土地,继而定期予汝等发放钱粮,此事可行乎?” 章腊消化了一下木耒说的话,随后问道:“公子,汝为何有如此之念?吾大惑不解也。昔日未曾有如此之例也。 凡为主上效力之人,依其等级高下,分配不等之田地、属民、奴仆,此即采邑、食邑。视其职位高低,多者食邑数千户,少者仅户。” 木耒答道:“若我予汝等田地奴仆,汝等犹须费心经营自家田产。若吾只予汝等钱粮,汝等则可有更多心思置于为吾劳作、侍奉之事。如此则吾等彼此之效率皆将提高。 吾予汝等少量土地,仅靠此等土地,汝等亦可得温饱,且略有盈余。然田地非汝等赚取钱财之唯一要途,其主要途径乃是俸禄,即我发放予汝等为吾效力者之钱粮。” 章腊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而后对木耒说道:“公子,此事自古未尝有之,吾亦不敢多陈己意。成与不成,吾实难断言。” 章腊说完,木耒也思索了片刻,最后说道:“吾若如此为之,凡为吾效力、管奴仆之士、徒、羡者等人,吾皆予少量钱粮与少量土地,如何?不如吾等试行一时,若不可行,再行改易。” 章腊回道:“试行固可试行,然此俸禄之多寡,可有定数否?” 这一下便把穆磊给问住了,木耒想了想,随后对章腊说道:“汝家中人口几何?” 章腊回道:“共十二口人。” “汝家中有几人在为吾效力?” “四人。” “汝此家中,十二口人岁需食粮几何?” 张腊想了想,好像自己也算不清,于是说道:“此吾算之不甚明晰,恐约一二百担许。” “若如此,吾每年予汝三百担粮。君之子女中为吾效力者,每人每岁百担钱粮。如此汝家中为我效力之人,每年可得钱粮约六百担,如此足以供君一家生计。 吾若予汝千亩良田,君或每岁可获粮千石以上,然汝尚须蓄养十奴隶,若除奴隶食用与种子,君每年所余恐不及五百担粮矣。” 章腊想了一想,心想:要是这个数的话,确实很好。若是公子给我一千亩地,我每年费心经营,收入也不过千余担粮。 但是如此一来,家中的儿子便不能全心为公子做事了。如此算下来,公子所提的这个数倒是合理的,而且自己也省了很多事情。比如蓄奴、耕种、播种、农时以及旱涝收获等问题全都不用担心了。 然后章腊说道:“若以此数为准,吾犹可接受之。” 木耒随后说道:“若以为我效力之府人、吏(史)人、胥人、徒为例,徒一年发俸五十担, 胥六十担,吏八十担,府人百担,君观此数若何? 并非吾发此俸禄,便不与诸等田地。按家中人口多少,还可一人分得 10 至 20 亩之田地。 如家宰之家,我仍予汝良田二百四十亩。如此寡少之田地,家宰蓄养少数奴仆即可。” 章腊想了一想,然后说道:“俸禄之数固无问题。然公子何以保证,有如此之多钱粮,并可按时发放于吾等?此乃诸君皆需忧虑之事。” 这确实是个问题。别看木耒现在手中握着 40 万钱,但是如果按照这样的方式发放下来,恐怕一年要发好几万钱。当然,这钱不可能不花。 木耒则说道:“吾自不会全以粮食发放于汝等。或为钱粮各半,亦或为钱多粮少。若我仅发放于汝等之钱财,亦按当时之粮价发放,汝意下如何?” 章腊说道:“公子所言钱粮之数,及发放之法皆可,然我等现今果真要如此为之?” 木耒回道:“此举有必要为之,如此可使汝等尽以最大心力置于劳作之上。 汝且先行统计各处士徒之人数量几何,及其所作之事,可制一册付于吾。 吾则依汝所制之清单核算一番,吾需每岁备多少钱粮,汝意下如何?” 章腊回道:“为公子效力之人可有数百人之多,此事统计不易,恐需要耗费些时日。既是记录所用之简牍,恐怕盈车。” 他这一说,木耒不禁皱起眉头。这确实是个问题。原因还是自己的纸没有造出来,看来要加快造纸的进程了。 还有就是,按照他们在竹简上写字的方法,确实太慢。哪怕只有二百个人,把一个人的工作、姓名,还有所管理的人数交代清楚,哪怕最少二三十字,那也有几千字的啊。 可能书写几千字,对于后世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但对于这个时期的人来说,即便有合适的书写工具,恐怕也要写上几天。 木耒说道:“这事暂时稍待几日。我自会遣人协助你去记录此事,如何?” 然后,章腊便告辞了。 第85章 两个时辰做脚踏碓 木耒送走章腊后,便开始思索起造纸之事。现在看来,造纸这件事确实应当加快进度了。 木耒实在不想再用那种笨重的竹简木简,一方面,用竹简写字很不方便;另一方面,竹木简的成本也不低。 竹简和木简的削制,以及装册的过程,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竹简需要削平一面,并且要进行磨平、晒干等工序。 木简也是如此,在没有刨子的时候,仅仅将木板一面打磨光滑就极为费力。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刨子,但木耒绝对不会让人用刨子拿来制作木简,等造出纸来,竹木简的意义就不大了。 造纸虽也费力,但是一旦熟练起来,每天也能造出上千张纸,足够封地的人们使用。而且不单单是在封地使用,还可以往外发卖。 负责造纸工作的人叫帛缕,是由大妇亲自安排的,他曾经是典妇功手下的府人。由于是试验阶段,从事这项工作的总共不过七八个人。 造纸的地点在离河很近的地方,这是木耒选定的位置。 他深知造纸过程中,无论是泡料、煮料、洗料,还是后续的捞纸,都需要大量的水,所以将造纸坊建在水源旁边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当然,在另一个世界的造纸企业,也往往是水污染的大户。 木耒前往查看造纸的进度,第一批试验型的纸已经历经泡料、煮料、洗料的过程。 按照木耒提供的进度,现在的纸浆正处于晒白阶段,当然,洗料还未彻底完成。洗料虽未完成,但已接近尾声。 木耒看着打出来的纸浆,有的黄乎乎、有的灰白色、有的是土色,感觉和后世的纸箱一个颜色。 桑树木头的纸浆发灰白,稻草、杂草的纸浆发黄,而用竹叶、竹子所熬出的纸浆颜色还略浅一些,呈土白色。 这个晒料的过程可能需要一个月之久,木耒等不及了,觉得带点颜色也无妨,于是要求他们取出一部分竹纸浆,直接进行下一道工序。 下一道工序是打料,木耒让奴工取出一小部分纸浆,然后放入石臼中,接着拿木杵一点点砸起来。 四五个奴工轮流进行,每人打一会儿便抱不动木杵了,看得木耒直摇头。哎,自己什么都想好了,却为什么就是没有给他们做一个脚踏碓呢? “帛缕,速去,寻几个木匠来!” 木耒冲着帛缕喊道。 随后,帛缕小跑着去找人了。过了没多久,便带来了几个木匠。 接着,木耒便向木匠们交代起来,还在地上画了一个脚踏碓的简图,要求他们在两个时辰之内,必须做出一个简易的脚踏碓来。 以前这位公子很好说话,今日却这般急躁,这几个木匠一点也不敢怠慢。 木匠们当然也知道,这位公子刚刚发明了好多木匠的工具,他们对此很眼馋,也很佩服,他们也想在他的指导下做几样新的器物。 脚踏碓的一端是一块石头,现在还得去找石匠,寻一块差不多的石头,最好是中间已经打孔的那种。唉,两个时辰,恐怕根本做不出来。 木耒给木匠画的简图上,中间是一根主梁,主梁中间有两个侧耳,侧耳架在两个石墩上。 主梁一端穿着一个石碓,另一端则是供人踩踏的,控制的难点就在那两个支耳的位置和石墩的高度。 年长的木匠立刻安排人去找那几根木材,但是石碓却成了问题。 长者木匠面露难色,问向木耒:“公子,石碓今日恐难做成。” 但是木耒心急得不行,拍拍脑袋道:“哎。” “汝等之头脑,为何如此不开窍乎?若石锥改为木杵,如何?两个时辰能否做成?” 木耒急切地问道。 长者木匠回应道:“公子,中间之横木需打孔、开槽,恐仍来不及也。” “汝等速速将木料寻来,复去寻些许麻绳,吾做与汝等观之。” 木耒似乎有些发怒。 这些匠人也没有办法,人家是主人,自己只是一个奴仆。很快,那些木匠便找来了木材和麻绳。 木耒找了一根粗细合适的木料做主梁,然后命人将木杵绑在了这根主梁的一端。 随后,木耒在这根主梁中间的位置,绑上了一根短一些的横木。 又命人搬来两个高度基本一致的石头,将横木垫了起来。 再之后,便命人按照所画的那样布置好。 布置好后,一端的木杵在石臼里面,另一端的主梁高高地翘了起来,竟然翘起来有半米多高。 实在太高了,没办法干活,木耒又命人将垫着的石头下挖了一个坑,将石头往下移了一些。 至此,这个脚踏碓基本上算做成了。 木耒踩了两脚试了试,感觉有些费力,他意识到应该是杠杆支点的问题。便又将横木向木杵那边稍微挪了一尺多,再踩的时候便很轻松了。 那些匠人以及帛缕,看完这一切也都吃惊不已。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装置,脚稍稍一踩,可省了很大的力气。再也不用抱着那几十斤重的木杵一下一下地去砸了。 “明日汝等照此,将横木处开槽固定,木杵处则直接与主梁连接,不可再如此用麻绳绑着矣,如何?尚有,此二垫石改为垫木。” “诺!” 众工匠赶紧答道。 “还有,于此脚踏之处,做一拱形横木,脚踏之人可趴在横木上,踩此舂碓,如此即便踩上一日亦不觉累矣。” 众工匠再次应允,这只是为了打纸浆,但大部分人也都看出来了,这东西不仅仅能打纸浆,还可舂米。 公子这是又发明了一种新的器械呀,众人心中不禁感叹。 现在这个器械也可以用来舂米,并且可省大力气。在有的国家,舂米还是一种刑法呢。 用这脚踏碓,不仅造纸的效率能够大大提高,舂米等工作也会变得更加轻松。 由于木耒发明的石磨没办法碾米和碾稻,所以这个脚踏碓的出现弥补了这个空白。 它能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提高了生产效率,让人们在处理谷物时更加轻松快捷。 木耒没有管这些人在想什么,直接吆喝着那些奴隶赶紧去给他打纸浆。 终于在下午太阳西斜的时候,木耒感觉那个纸浆打得软软乎乎的,似乎快成了,便命人将打好的纸浆放入了一口大缸中,加上水,慢慢搅拌起来。 等搅拌均匀,纤维在水里慢慢浮动时,木耒亲自下手,拿起纸帘,从里面慢慢开始捞那竹纤维。 片刻之后,便捞出一张褐色的、好似麻布的东西,将水慢慢沥净,然后从竹帘上扣在石板上,终于捞出了第一张植物纤维纸。 而帛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用这种方法,他们也做过类似的纸,只不过那些纸是用碎蚕丝做的,称为帛纸。 有些破碎的蚕茧纤维,根本没办法提取蚕丝,便剪碎之后将其分化,做成这种类似的帛纸以供书写。 然而这个东西做的很少,主要原因是蚕丝太贵了。 但是木耒发明的这种植物纤维纸,成本基本上很低,只是在人工上费一些力罢了。如果说还有其他特殊的东西,便是那些石灰。 对于这一切,帛缕反而不感到吃惊,他已经习惯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都是诞生于这个公子之手。 如今看来,自己跟随他来是没有走错的。 做纸之时,木耒只是说是做书写之用,只是不知道这纸,在干了之后是否能达到那个效果。帛缕心中想着,且行且看。 第86章 此草纸可是成矣 木耒没在意别人的眼光,自己亲手学着网上的样子,又捞了有几张纸,随后才停下了手。 木耒对着帛缕说:“依我此般做法,汝等亦开始捞取此间之纸。日后务必将此纸制得又薄又轻,极为均匀。此次乃初次试验,纸之质量欠佳,不甚均匀,此吾可理解,然往后汝等务必熟练掌握此等技艺。” 帛缕和一众奴隶都点头称是。 然后木耒又说道:“若汝等做得好,吾便除汝等之奴籍,可为隶为仆。” 听到这话,众奴隶眼中燃起了希望之光。 奴隶只是一个统称,奴和隶是不一样的。奴是最低等的,隶的地位略高一些,但这都不是自由人。但是成了仆,这个就不太一样了,仆的地位比正常的国人理论上还要高一些。 所以木耒说出这个话的时候,这些奴隶的心中都是充满了希望的。 木耒就是要这些人看到曙光,这样他们才能更用心的为自己工作,总会有为了改变命运而拼命卷起来的人的,只要木耒除了他们的奴籍,剩下的人也会卷起来的。 “将此缸中之纸浆捞完,今日汝等便可休息。明日再依吾之方法,做上千张纸即可。”木耒又吩咐道。 临走之时,又交代帛缕:“此缸中之纸捞完之后,需用石板将此一摞湿纸中之水分挤干,挤干之后,再一一揭开,挂于竹竿上晾晒。此时天气较热,应至明日早上,便可得此世间之纸矣。” 帛缕认真记下木耒的交代,他也期待成品纸张的样子,想象着纸从自己的手中诞生。 第二日,木耒起床后来到院中,一眼便瞧见了帛缕。 帛缕手中拿着一大卷纸,见到木耒,他立刻上前,兴奋地将手中那卷纸呈到木耒跟前。 帛缕兴奋地说道:“公子,汝观!此草纸可是成矣。” 此纸是用各种竹木、稻草所制。他便给自己制作的纸起了个名字叫草纸,以此来区别以前的帛纸。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草纸在后世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木耒说道:“此物称纸便可,无需加草字。” 木耒伸手接过那一大卷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纸呈土白色,有的纸张还皱巴巴的,比八开纸略大一些。 木耒看着这纸,微微皱起眉头。为何呢?这纸与奶奶上坟买的烧纸差不多。 严格来说,甚至比上坟的烧纸还略差一些,毕竟有些烧纸还有一面是光滑的。而这新制出的纸,两面都比较粗糙。 木耒拿着这一大卷纸,来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一张张揭开查看。 这批纸的厚度薄厚不均匀,厚纸甚至可以做小型包装盒,而薄纸有的区域有明显的纤维漏洞。 木耒又从中选出几张纸,对着太阳照了起来,他在查看纤维分布。这纸的纤维分布很均匀,而且很细密,完全没有烧纸上的那些杂质颗粒,这一点木耒很满意。 看了一会儿,从中选出了几张,木耒递给帛缕说道:“日后便依此几张纸之厚度为标准。 今日捞纸,汝等记录落浆厚度,观多少可达到此几张纸之厚度。然断不可比此几张纸更薄,若更薄,则恐书写不便,且极易破碎。” 说完,木耒拿出一张纸,然后对折了几下,展开后也没发现纸张断裂。 随后,又将这张纸顺着折痕撕开来,撕口还比较整齐,而且撕纸的感觉,和撕自己的课本的感觉差不多,看来这纸的质量还是可以的。 木耒撕完纸,有嘱咐了几句,然后帛缕便领命退下了。 木耒拿着剩下的一大摞纸,走到屋内,拿起毛笔写了几个字,发现润笔的效果还行,字扩散得不严重,尚在可接受范围内。 他最担心的就是字扩散得太严重,如果扩散的严重,这个纸就没办法用毛笔书写了。 木耒现在还没造出铅笔,若是毛笔也不能书写的话,这纸就只能用来擦了。 木耒关上厅中的门,从自己屋内的一个小箱子中,取出一支可更换墨囊的钢笔式毛笔,又拿出一个木直尺,开始在纸上打起表格来。 用毛笔比着尺子打表格,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不管怎样,木耒还是打出了一个横着 五个格、竖着十二个格的大表格。 若是用小笔书写的话,每个格子内能写8-12个字,基本上能满足统计记录的要求了。 木耒打算把这个表格交给计吏,让他按照这种方式,在日后统计记录农田作物的生长周期。 除此之外,还可以用这种类似的表格。去统计和记录封地的府、吏、徒、羡所从事的工作、姓名、家中人口数量等内容。 用表格统计这些,应该也就用几十张的纸,而且这样看起来也容易得多,不用再像以前一样,逐个去翻看那沉重的竹简、木简。 一卷竹简或木简就有几斤重,而这种纸即便百十张卷在一起,也不过一斤多的样子。 第87章 要教你简化字 除了表格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是简化字。木耒原来的计划是,在秋收之后着手这些事情。 但是现在呢,而现在纸已提前制成,不妨趁此机会,将简化字交给计吏,让他先熟悉一段时间,之后再逐步推广简化字。 木耒在纸上一一对照的写下三种文字,即大篆、繁体字以及简体字,三种文字在竖着的小格内自上而下依次排列。 木耒此举意在表明简化字与大篆一脉相承,二者之间存在着深厚紧密的联系。 他不想因推广简化字就立刻废除大篆,不然百年千年后,子孙后代会不认识这些字体,造成文字的割裂。而中间有繁体字存在,就能清晰地展现出字体间的继承关系。 并且大部分的字是没有繁体的,像 “日”“月”“水” 这类书写简单的字,是直接从篆体进化为简体的。但对比之下,仍能看出明显的进化关联。 至于将来推广简体还是繁体,要看计吏和其他人的看法,这件事木耒不想自己决定,因为他难以决定这些人对文字传承的选择。 写字很枯燥,好在木耒用的是钢笔式毛笔,省去了润笔蘸墨的时间,字也能写得很小,写字速度也快了不少。 即便如此,他花了整整四个多小时,也才写了一千来个字,除去重复的字,实际上对应的古今字,只有三四百个。 在繁体到简体的过程中,还存在字合并的情况。许多字由两个、三个甚至三个以上的字,合并成一个字的情况。例如 “发” 字,头发的 “髪”、发财的 “发” 原本是不同的字。 这样的情况也很多,实际上字体简化不只是笔画减少、便于书写的进化,还有很多是字合并方面的简化。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两字合并之后,保留了原来两种的读音,即多音字。 对于多音字,木耒本来想把拼音引入的。但是他发现,两个世界读音相差太大,相似读音恐怕不到一成。 拼音不是不能用,但是还需要重新定义拼音的读音,和拼写规则,这个木耒根本完不成,便放弃了。还有一点是现在各地的读音也不统一,他总不能以邢地方言来做个拼音。 对于他学的雅言(周的官话),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标准读音,就更没办法提注音的事了,所有还是单纯的简化字体。 对于一名初中生而言,最厌烦的就是写字了,而且还是写自己不乐意写的繁体毛笔字,但为了自己的封地,木耒还是坚持下来了。 一整个上午,直到过了正午,他才写完五六张纸。除此之外,他还用单独的一张纸,详细罗列了简体字或者繁体字笔画的写法,下面还写了名称备注。 写了几个小时后,他再也写不下去了。 原本木耒还想,用天时间把所有字的对照写完,然后交给计吏,但现在估计写的还不到十分之一就写不动了。 看来这是个需要长期进行的工作,后来木耒也想,要是直接把数千字的对照表交给计吏,恐怕他一时也对应不过来,不如一点一点的把这些交给他。 这个计吏本名是筹,包括木耒在内,第一次听到他名字时,都以为是绸缎的 “绸”,实际上不是,而是算筹的 “筹”。 其实他叫筹一点也没错,典妇功手下的人都以丝麻为名为姓,比如帛缕和络缮。但他是以计算统筹为工作的,用算筹的 “筹” 作为名字,这样说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次木耒没去后院找他,而是让仆人去后院把他叫来。 在厅内,木耒把写好的简体字、繁体字和周之大篆的对照表交给了计吏。 计吏筹看着木耒递来的纸卷,两眼放光。 木耒说:“吾先前曾答应你,要教你简化字,现今我写了一部分,汝可慢慢学习。若要将所有字皆写完,估计得花费一月之时才行。” 计吏筹的目光从纸卷上移开,看向木耒。他最先吃惊的并非木耒的简化字,而是这些纸。 “此为帛纸、帛书?” 木耒一怔,这才想起来,忘了跟他说这件事了。 “此乃吾昨日新制出之纸,非以蚕茧丝为材料,乃是以竹木为原料制成,成本较低,甚适用于书写。” “公子,此物亦为汝所发明制作乎?” 计吏筹很是吃惊。 “然也。昨日新制而出,今日早上方送来。以后汝便用此些纸,作为书写记录之材料,那些竹简、木简、木牍可以不用矣。” 计吏筹用手指轻轻捻着一张纸的角,接着打开那卷纸,看着上面如指甲盖大小的字体。 随后说道:“此纸,诚为佳物也!” “昨日送有数百张之多,少顷,吾分其半与汝。” 木耒指着桌上厚厚的一大摞卷起来的纸说。 计吏筹随后向桌案上的一摞纸。 木耒又说道:“若一张书二百字,此摞纸足供汝书几十万字矣。” 因为篆体书写不是特别方便,有的人在简牍上写字,一整天可能都写不了一千字,毕竟篆字写起来很慢。 当木耒说到几十万字的时候,计吏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数十万?那是一个什么数字?一个抄书的人,一年恐怕都很难写那么多字。 而且一卷简书一般只有几百字,最多也就一千多字。若仅是十万字,恐怕也要装满几辆牛车。这差距实在太大了!而上面那一点点纸就可容纳几十万字。 计吏筹还在不停瞎想,木耒打断了他的思绪。 “汝勿徒视此纸矣,言正事。吾今已将简化之文字书于其上,约有三四百字,汝先对照而学之。 吾所书之简化字有二种,一为繁体,一为简体。繁体与此大篆有五分相似之处,而复由繁体进一步简化为简体。 吾如此对照书写,乃是告诉你,此简化字与这周之大篆乃一脉相承之关系也。” “还有。” 木耒又拿出一张纸说。 “此乃吾简化字之笔画构成也。若将此数十笔画一一对照学毕,汝则可掌握此简化字之书写。” 第88章 如此庞大之文库 计吏筹接过木耒递来的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张纸上,木耒在一个个方格里分别写着点、横、竖、撇、捺等笔画,且在下方标注了笔画名称。 几十个笔画分别在各自的方格里,工整有序,尽显章法。 在对应的几十种笔画中,木耒又在其后,写下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简化字。如此一来,看起来就更加清晰明了了。 计吏筹不禁赞叹道:原来简化字竟是由这些笔画组成,当真有很大的章法。这绝非某个人,在短短两三年时间内能够创制而成的。 这必定是集合了无数人的智慧,历经漫长岁月的沉淀与打磨,才得以总结出这般规律。 在纸下方的一排方格中,写着逗号、句号、问号、感叹号、顿号、波折号等几种符号的名字。 方格中还画着各种点、勾、竖、横之类的图案,木耒还在每个符号的下面,详细写着这些符号的作用和用法。 这时,木耒张口说道:“上面所写之几十种笔画,乃是这数千字所用。若是这些笔画学完,便可迅速学会写字。汝若欲学写此简化字,便先需学此几十种笔画。” 随后计吏筹拱手称是。 然后木耒又接着说道:“此卷下面,乃几种标点符号。于书写时引入此标点符号,可减轻诸般语句之分歧,可合理断句。他人于阅读此些文章时,亦可省力甚多。” 计吏筹再次点头称是,然后说道:“此诸般文字皆为公子所造耶?” 确实,木耒所创造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当计吏筹看到这庞大的文字体系时,他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呈现在眼前的这些工整的笔画、符号以及详细的说明,让他不禁猜测是否皆出自木耒之手。 木耒则说道:“如此庞大之文库,怎可是我一人所为?汝不必纠结其如何而来,只管做好己之事便可。” 既然木耒不正面回答,计吏筹也只能作罢。 木耒随后又说道:“现如今吾等已造出纸来。以后只要于纸上写字,便可不必惜字如金矣。以后作文、写作皆可写得浅显易晓一些,如此方利于向平民普及文字。” 计吏筹问道:“公子,汝果真欲普及教育乎?且将此教育普及至奴隶及其子女之身?自周立国以降,习文断字皆为卿士所学。公子此举,恐招来卿士之非议也。” 木耒则回答道:“你之论断谬矣。若人人皆可识字,其益甚多。 其一,可开启民智。令其明辨是非善恶,民智若开,则可谋思进取,于农事、诸工、商贸等事皆有裨益。 其二,可正其俗。令其知礼义廉耻,父母慈而子孝,敦亲睦邻。 其三,可强邦国。诸民识文,可甄选国之栋梁。千人出谋士,万人出良臣。文可辅国理政,武可卫国御敌。 如此,普及教育至奴隶及其子女,又有何不可?” 木耒洋洋洒洒,长篇大论,说得计吏目瞪口呆。 他仅仅问了一句,却换来公子十几句回应。木耒说了许久,方才停下。 计吏筹眼见公子对此事如此决绝,心中更是感慨万分,于是说道:“公子之志乃是为了天下苍生、国家社稷,吾自叹不如也。” 木耒说:“汝勿如此赞吾,汝只管做好汝分内之事便可。汝所教授者,首为那些平民与奴隶之子女,而后连那些平民和奴隶亦需教授文字。哪怕不会写,然亦务必可识得字。” 计吏筹回道:“吾自会去钻研公子所改良之文字。待时机成熟,吾自会遵公子之命去教书育人。” “好,文字之事暂且言至此处。吾会陆续将对应之文字一一予汝,恐有数千近万之字。汝亦可边学边教授,学上几字便教上几字,如何?” 计吏筹再次拱手称是。 随后,木耒又拿来另一卷纸递给计吏筹。他展开这卷纸时,更是满心疑惑。 这个不同于前几卷纸,前面公子给的纸上都写着字,且在表格内一一对应,而这张纸大部分表格却是空着的。 上面依次写着 “棉”“红薯”“高粱”“长寿果” 等等,下面则从 1 到 30 写着木耒教授计吏筹的那种专用计数数字。 木耒在计吏筹看了一会儿后,说道:“此为表格。以后以此种方式统计作物之生长,便可知来年作物之状况。 今为五月,汝便可记为五月一至三十日。” 他指着数字1说,“此为五月初一。” 又指着10说道:“此为五月初十。在五月初十这日,棉花有何问题,汝可写入其中。同样,若是高粱有何问题,汝也可写入对应的其中。” “如在 5 月 30 日此日,棉花开花一朵,则可记 “始开花”。于 6 月20日之时,若大部都开始开花,可在此日记 “始盛花”。 某日长寿果开花,也可记录其中。还有,若某日浇水也可记录。农事记录日常,包括每一日。若是无事,便记 “无”。 木耒顿了一顿,又接着说:“此为记录统计表格。这种表格不仅仅能够记录农事,还可记录仓储、籍贯、人员、买卖等。 汝需熟练运用此种表格,吾予汝些纸,汝可多自画一些此类表格。几日后,汝去寻张腊,与他一同去统筹为我效力之府人、吏人、徒羡等人。” 其中需写上彼等所工作之内容、所辖人数、家中人数几何,以及彼等之姓名、籍贯等。此事较为迫切,汝必须做好。” 计吏筹回道:“我必尽心为公子效力。” 说完便打算退出。 这时,木耒又把他叫住,说道:“你莫走,我还有一物相送。” 然后木耒去室内拿出一把正楷小笔,说道:“这六支笔我便送予你。用此笔可写小字。” 计吏看着这几支笔, 这笔与寻常的笔有些不同,笔头十分纤细,笔尖是尖的,不像当时常见的毛笔是平的,所以能写出很小的字。 计吏问道:“此为何毛所制?” 木耒也不知道这毛是什么,只是被计吏一问觉得很突兀。他只是记得自己网购的时候,这些笔上写的好像是兔毛,便说道:“兔毛矣。” 计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木耒说道:“汝若是想做,便可拿兔毛一试。去寻大妇,她有给毛发脱脂之法。” 第89章 公子并无种田之经验 计吏筹愁再次拱手称是,接着,他抱起那一大卷纸以及木耒的表格,准备转身离开。 木耒说道:“稍等我一下,吾与汝同去。”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后园走去。 木耒边走边说:“近期若下雨,雨后便能重新扦插红薯。能种多少就种多少,红薯多多益善。” 这几日木耒一直在忙,忙着制作木匠工具以及造纸,已有好些天没来后院查看所种的作物了。 后面那片约二十多亩(300平\/亩)的地里,种着七八种十多样新作物,主要有棉花、花生、高粱、红薯、绿豆、以及一些其他蔬菜,如茄子、西葫芦、豇豆。木耒打算去瞧瞧作物的长势如何。 这片地按照周朝的亩(约300平\/亩)来计算有二十多亩,换算成后世的亩制大约是十来亩(666平\/亩)左右。 这面积不算小了,后园的宽大概三十来米,长两百多米。要是沿着种植作物的区域走上一圈,大概需要十来分钟。 花生植株长得繁茂葱郁,不过尚未完全覆盖地面。当下正处于生长阶段,暂时没有更多注意的地方。 棉花已经长得很高了,木耒种了两个品种的棉花,一种较为低矮,叫懒汉棉,另一种则长得高大。 高大的那种棉花有些疯长的态势,但也是虚长,因为地里的肥力不足啊。茎的粗细,叶子的大小和厚度都远远不如新世界。 木耒在七八岁时,曾跟着奶奶到地里打理棉花,他自是知晓棉花掐枝打杈的方法的。 以前放暑假的时候,奶奶在家照看他,在天气不热的时候,就会把他带到田间地头,一边干活一边看孩子。 时间长了,木耒也学会了给棉花掐枝打杈,因为奶奶承诺过,如果他能打理完一垄棉花,就给他买雪糕。 木耒极为熟练地走到一棵棉花前,手捏住棉花的上部,以极快的速度将叶柄中多余的枝杈掐掉,动作连贯流畅、一气呵成,到了棉花株下部时,又熟练的将几片老叶轻轻捋掉。 木耒接连打理了十来棵棉花,随后直起腰,又和计吏筹说了起来。 “此类高棉需如此打理,叶柄中多余之枝杈,会白白消耗棉花植株中之养料。汝要告知那些奴隶,让他们照此打理。 那些矮小之棉花,现在不用打理。先暂且如此,每隔几日吾会过来查看,有问题吾再与汝详细言说。” 木耒说完,还挺了挺胸,揉了揉自己发酸腰的。 木耒还看到有些棉花已经有蚜虫了,便指着蚜虫又对计吏筹说道:“此虫需要整治。 库房里有石硫磺,吾去研究一下,如何用石硫磺来杀灭此种小虫。届时汝等要除去这些虫子,否则会影响产量。” 计吏筹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公子,汝贵为公子,曾久居于蚕馆之中。公子并无种田之经验乎?为何于此类事却如此熟稔耶?” 木了则回答道:“种种一切自有高人指点于我,汝不必过问。” 计吏筹:“……” 木耒转了这大半圈,发现田间几乎没有一根杂草。 这实验田确实应该如此,总共才十亩地,有两户奴隶,共四个大人四个孩子。这么多人伺候这么点地,想不精耕细作都不可能,除非是那种懒。 “今日你去寻章腊,让他寻一些草木灰来,堆砌在这园子里。命那些奴工,将草木灰撒在作物的根部周围,如此既可杀虫又能施肥。” 木耒边走边说,计吏筹也边走边点头应和。 这里的奴工工作并不多,浇水还算勤奋,所以这里面的作物在水分供应上,比外面大田作物充足多了,差的只是些肥料了。 红薯的秧苗已经长成一大坨,有的秧蔓已经爬的很长了,马上就要布满地了。 木耒又指着那一大片红薯说道:“此红薯秧苗长势甚佳,近期若有雨,红薯须大量扦插。今红薯苗正旺,汝等可取每株八成之秧苗裁下,用于扦插。” “八成,公子莫不是在说笑?” 计吏筹吃惊地问道。 “无妨,新插之红薯尚有一个缓秧、生根之过程。此红薯即便取其八成秧苗,剩余者不出半月便又可长满。” 计吏筹好像听明白似地点点头,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心想:后种的都不担心秋天的收成,何况是早已生根的红薯呢? 木耒又喃喃自言自语的说道:“只是不知能否将红薯扩种到百余亩。若能如此可就太好了,今冬便不愁吃了。” 随后二人来到了种高粱的地块,高粱已有半人高,长势颇为喜人,有的根部已经扎下了水根。 看来这些奴工确实卖力,至少有充足的水供应,才能让它们长得这般好。 木耒心想:这高粱可是出了名的耐贫瘠啊,只是不知道今年的亩产能有多少,如果要是亩产高,可以当主粮种啊。 最里面是一块绿豆地,大约有半亩地的样子。 这才六月下旬,绿豆上虽然挂着很多花,但是也结了很多的绿豆荚了,看样子再过上二三十天,就能陆续的收获了。 这才种下刚2个月啊,木耒也很吃惊,没想到这种杂粮的生长周期这么短。收完这茬绿豆,完全不耽误下茬种萝卜白菜啊。 木耒转完这一圈很是满意。 “行了,汝勿随吾矣,自去钻研那些字。 还有,再过一阵子,始汝要重新整理记录,所有作物之生长情况重新填写。 汝需做一大表格,按一年共三百六十五天计,周而复始,十天后之序号是 181,届时吾再与汝详说。” 计吏筹问道:“为何是三百六十五天?” 木耒回应:“你管它为甚是三百六十五天,我让你记,你便记就是。” 计吏筹却说道:“可是公子……” “我不妨与你直说,自我五岁在蚕馆开始,每年都能吃到桑葚,总共十年,一百二十一个半月,总计三千六百五十天。 每年吃桑葚时,我全都暗暗记下。数年平均算下来,每年正巧三百六十五天。如此,你可信服我说的三百六十五?” 计吏筹也不想再与公子争辩,便退下了。 至于为何十天后是第一天呢?那是因为十天后,是木耒来自的另一个世界的 7 月 1 日。 当然,这仅仅是为了方便记录罢了。一旦记录完成,新年可以从其中任何一天开始,比如说 1 月 1 日,这便是公历了。 二十四节气也可夹杂其中,如此记录两三年,便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世界每种作物的播种时间,从而能有效提高作物产量,不至于浪费时间。 第90章 公子是打算训练奴兵 现在是六月下旬,天气渐趋炎热,农田中的农事相对较少。 木耒做出一个决定,他打算训练一下手下的奴隶中的青壮,或者可以称为军训。如此一来,在发生特殊情况时,或许能派上用场。 木耒现在手下约有四千奴隶,其中青年男子超千人,这些青壮年的年龄跨度从十五岁到近四十岁,十五岁以下的暂且叫孩童。 除去诸如在南马里修筑防御墙、烧石灰以及造纸等必要工种的人员后,应该有五六百名青年男子可供调遣。 正好现在农田的活儿不怎么忙,正好这时能对他们进行适当训练,如果替换不开,也可分批进行训练。 在木耒的封地中,弓邑、车邑以及白马里的人属于他的封民。 一旦有战事发生,邢君征召此地的兵马,也主要由这三个地方的封民组建军队。 在春秋时期,基本实行全民皆兵的制度,每逢战事,要求每户都能出一名军士,并且还需自备武器粮草。 这种征召不用木耒费心,正常情况下,三地的族长都会定期训练自己的人,一旦国君征召,用不了几天便可成军。 至于战车马匹,自有专门的人长期训练。 白马里出战马和驭者;弓邑出战弓和射手;车邑出战车、御手和戎士,另有一些平民充当徒兵和杂役。 在整个邢国,木耒的封地是出战车比例最高的地方。 一般的千户城邑,战时出三十战车,配600-1000的军士。 而木耒的封地,仅900来户,在战时就要出80辆戎车,和足额的御手、驭者和弓箭手。 有一点需明确,这是木耒封地的兵,不等于是木耒的私兵,大部分时间,这些兵都是三地的人协同统领的。 实际上,木耒没有属于自己的私兵。 目前在封地驻守的 150 名军士,是自己的老师翟坊的,这是他给孙女准备的嫁妆,木耒只是提前用着而已。 这些人本质上是翟坊的私兵,也只听从翟坊或是翟让的。 理论上,他们不会对木耒造成危害。毕竟木耒与元氏以及翟坊是联姻的关系,联姻本就是一场相互的投资合作。 除了封地的封民和那 150 名军士,剩下的就是木耒的奴隶了。 这些奴隶大多来自鄣国,奴隶贩子曾告知木耒,他们中很多人有过从军经历,稍加训练就能成为士兵。 然而他们毕竟是他国之人,如果将他们完全整合起来,并由他们本国人,比如章腊来统领,很可能这些人会成为张腊的人。 木耒也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就是那三个甲士,其中一个留在邢都的宅邸,剩下的两人跟随他来到了封地。 再有,就是随他来到封地的蚕馆那些人,这些人约七八百,户数不到二百户,只有这些人,才是木耒真正的忠实拥护者。 对木耒最为忠心的人,除了大妇、惠和他的三个甲士,接下来便是这几百人了,这些人都是府人、吏人、徒等中下层平民。 木耒的甲士已跟随他三四年之久,这三人的头头名为颊戎,另一个跟随他来封地的叫白驷,木耒决定让这两人来训练那些奴隶。 这些奴隶能否成为可用的力量暂且不论,但目前至少能从选拔一些可用之人,然后让这些少量的人成为专职的军人。 木耒决定以加颊戎为统领,在蚕馆人员中挑选几人作骨干,组成一支属于自己的常备私军,哪怕只有一百或者几十人。 训练后,挑选剩下的人仍为奴隶,大多数时间仍需从事农田劳作。 当然,木耒也想自己培养军事人才,或许只得依靠以自己的教育方式,培养出的下一代了,但这是五年,甚至十年之后的事了,目前暂时也只能如此将就应对。 这一天,木耒在院中与甲士颊戎聊天。 木耒话锋一转,说道:“颊戎,汝跟随我已三载有余,以汝之才能,可统帅人马几何?” 木耒的这一问,让颊戎愣住了。在他的认知中,自己仅仅是保护木耒的保镖、卫士而已。 这公子如今说让我统帅兵马,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想重用我,还是在试探我。 颊戎心中不解,于是问道:“公子,此为何意?” 木耒说道:“如今吾拥奴三四千余,其中不乏青壮之人。 现正值农闲之际,吾从中挑选出数百之人,让汝稍加训练。若有异常之事发生,也可作为一支奴兵使用。” “公子乃是欲训奴兵,或是死士?” “皆不是也。吾欲把此些奴工稍加训练,若是发生战事,彼等至少不是散沙一盘,能为勉强可用之人。汝凭自身之能,可训练几何此等之人?” 颊戎说道:“公子,若是只是训练而非作战,我责无旁贷,可统领一旅之兵。但若是战事起,我恐怕不能胜任。” 木耒则说道:“若是战事起,自不由汝操心,汝只需负责训练,可否?” 颊戎回应道:“若只是步兵队列、方阵、体能训练,此些我皆可胜任。若是车马之兵,恐怕……” 木耒则说道:“哪有车马?只是让汝训练队列和体能而已,再于其中挑选百名可战之兵。” “那诸奴以何为兵器?” “以木为兵,以木为盾,先行训练队列、方阵、格挡、以及传令诸般即可。 吾稍后去通知张腊,命其择出可训之奴。无论是三百还是五百人,在训练完毕之后,从中选出几十或者百余人作为专职士兵,再进行单独训练。至那时,再辅以战法和兵器。” “若是以此为要求,颊戎自当完成所命,绝不辜负公子期望。” 说完,木耒点点头,便出门去寻找章腊。 在府邸东侧的田地上,有的奴工正在除草,有的奴工在取水,还有许多人在盖房子。而章腊则顶着烈日,正在和这些奴工中的小头目们商议着事情。 见到木耒走过来,章腊赶忙上前迎接。 木耒说道:“章腊,此时农事不多,除却盖房之人外,能够集合几何青壮?吾欲稍微训整诸般奴工。” 章腊回道:“虽农事不忙,然天气酷热,不可抽调太多之人,只怕若是大旱,所种之麦与豆会减产许多,必须留有足够之人来汲水灌溉。 倒是盖房之事可以暂缓一下,毕竟天气尚热,房屋不是急需。” “除去那些必不可少之人,比如焚石灰者、造纸者、织毛线者,还有必要之汲水、除草之人,能空余出几何青年男子?” 章腊随后回道:“此弓邑之地人数最多,此地共有男子约六七百人。除去必要之人,或者是由女子代替其工,至少可集合三百余强壮男子,车邑也就一百余人。那南马里嘛……” 木耒打断他道:“暂且不言车邑与隘口,只言弓邑一地,约有三百余人。 善,吾给汝三日之时,汝将弓邑之地之事安排一下,三日后将此三百人集合,吾要稍加训整,如何?” “可。” 第91章 可选拔优秀之兵卒 章腊回完木耒的话,就去安排其他事情了。 这段时间,正好是那边的沐雷期末考试的时候,这边的木耒并没有给自己安排什么事情,除了自己写写对照的字表,在就是偶尔会去看看颊戎的训练。 木耒见过许多这时期的军队,但他却从未见过他们训练、传令的场景。 颊戎把 300 多人分成三个方队,每个方队 100 人,算作一卒兵。每个方队中,一排 10 人,共 10 列,如此便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编队。 最开始训练的内容是队形和行进,为了确保方队行进保持一致,加绒找来了许多麻绳。 无论是第一排,还是纵向的 10 列,所有人都要将麻绳为准,这样就能使每排、每列的队伍都站的笔直,方队则显得十分的方正。 最外侧的纵列,将麻绳夹于腋下;前后的横排,麻绳则由最外侧和的两个人手持并绷直,这样就形成了方阵。 笔挺四方的队伍肃立在烈日下,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站军姿的训练。 再然后,便是队伍一列一列地行进训练,最终实现整个方队整齐地前进、后退和转换方向。 当方阵的的队形和行进训练基本达标后,便开始进行传令方式的训练。 如何传军令呢?有两种方式。其一为击鼓鸣金,遵循闻鼓声前进、鸣金则退的规则;其二是挥舞令旗。 在每一个方队的第一排,共有四人手持四面大旗。 站在高台上的颊戎挥舞着小旗,随后,只见下方方阵中的旗子,也跟着挥舞起来。 木耒看不懂这些旗语,只看到队伍时而疏散开来,时而紧密聚集,时而向前行进,时而后退,时而向左转,时而向右转。 原来,这些古人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原始。 训练了三四天之后,颊戎对木耒说道:“公子,于此奴工之中,实有诸多人有过从军之履历,仅需稍作训练,便能成合宜之兵卒。” 木耒问道:“有从军经历之兵卒,共有几何?” “约数十人,不足百人矣。” 木耒点头,说道:“如此观之,确实可行也。再训数日,数日后更替另一批奴工,或于另一批人中,又存数十个有从军经历之人。” 加绒回应道:“诺,既然如此,此批奴工只训十日。” “可,仅训十日,十日后汝为彼等进行一考核,自此次训练中选出成绩优者百十人。 而后汝再训第二批弓邑之人,第三四批为隘口与车邑之人,从中再拣选部分。 最终将拣选之人,约二三百人重新整合训练一回,再从中选出百人,汝意下如何?” “诺,此种方法,确可选拔优秀之兵卒。” 颊戎回答道。 木耒随后问道:“他们只练此般队列与传令?无其他可训练项目矣?” 颊戎回答说:“队列、队形与传令大体皆训练妥矣。 而后,吾将对其进行竹矛与木盾整体之防御、进攻及作战训练。 午前为体能训练,诸如涉水、爬山、长跑等项目,午后彼等进行方阵整体作战训练。” 木耒稍稍想了想,然后说道:“既明起始体能训练,那汝当告于伙夫,将伙食稍作改善。可往河中捕些鲜鱼,每日再宰杀一头豕,予彼等作体能训练之加餐。” 颊戎拱手说道:“公子,汝对彼等奴工实乃甚善矣。” “既欲马儿跑,又不予马儿吃草,此怎可行乎?既为训练,便须有训练之模样。” 木耒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汝筛选出之成绩优异者,需再统计一下彼等当中,有谁曾有驾车驭马之经历?” “诺,遵公子之命。”颊戎回道。 木耒也有发展自己骑兵的打算,并且他和翟让的想法差不多,想把这些人全部训练成骑射兵。 当然,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希望自己的骑兵是手持后膛枪,腰挂黑火药手雷的那种。 不过要是达到这种效果,估计最快也需要等待 1 年的时间。 还有一个问题便是马匹。木耒所拥有的马匹数量不多,而且大部分是驽马,仅能用于驮载拉车,不太适合骑乘。 老师翟坊给了 150 个军士,这些军士带有一些戎车,也有马匹,但他们并非木耒的手下,木耒不想用他们的马,所以只能自己去购买战马。 封地内虽有白马里,不过白马里的马并不归木耒所有。白马里只是木耒的采邑之一,人家按时向木耒缴纳一些赋税即可。 木耒若要从白马里那里获取马匹,还是得自己花钱购买。 若是白马里马匹的数量不够用,木耒就只能从外部购买。若要从外面买马,木耒首先想到的是卫国的寒氏,毕竟他只和寒氏有生意往来。 虽说双方只是粮食方面的交易,但食盐生意也逐渐开展起来了。寒氏向木耒提供粗盐,木耒以七比一的比例与寒氏交换,双方感觉都占了大便宜。 还有,木耒的纸也已开始量产,虽然这些纸并非白色,但木耒认为不如直接将这种带色的纸推向市场。 以后若能造出更白的纸,也能卖出更高的价钱。而且,用纸来替换木简、竹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并非一蹴而就之事,正好可以先推出劣品,随后档次逐步升高。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仿制,也很难赶上自己的步伐。木耒决定就这么做 —— 用草纸去换马匹。 除了马匹之外,便是骑兵的武器装备了。 在枪和手雷研制出来之前,木耒的骑兵的远射武器,只能是弓箭或者弩了。 木耒首先排除了弓箭,毕竟弩对士兵的要求水平还低一些。 目前的强弓射程在百步,即150 米左右,木耒发明的弓弩也能达到这个射程,甚至超过这个射程。 若是骑射兵骑马去袭扰敌人,可以避开敌人的弓箭兵,只针对敌人的步兵甲士或者战车进行袭扰。 若是射程达到120-150步,就是180-220米,就连敌人的弓箭兵都不用放在眼里了。 木耒还想再设计一款单手就能持握的弓弩,这样就更利于骑兵射击了。 这种单手持的弩,就是有了一个类似手枪握柄罢了。 只是木耒师哥才刚花重金定下的弩,很快就要被木耒这种新设计的弩超越了,木耒心里有些不自在,可这也没办法。 对于骑兵的装甲,木耒是这样想的:如果弩的射程都在 120 步以上,那么骑兵就不需要什么装甲,这样就能成为超级轻骑兵。 这既可以提升部队骑兵的机动性,又方便骑手携带更多的箭矢。在这个距离上,敌人的弓箭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了。 第92章 繁体称楷书,简体称行书 木耒连续写了十来天大篆、繁体、简化字的对照文字,之后便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虽说写了十来天,但也仅仅写了将近 3000 余字,只是勉强将常用的简体汉字部分写完。 而一本袖珍的《中华字典》都快被他翻得包了浆。 这本词典现在是不能示人的。木耒写字时,只能紧闭房门,在昏暗的屋内独自一人默默地写。 要是继续写下去,木耒估计还有千字没写。当然,这些字在另一个世界,用到这些字的几率很小,它们多是些生僻字。 例如元素周期表中占了大半的、老朱家子孙的名字所用的字,就无需对照翻译了。 而且还有一些没有对照的汉字,比如春秋战国以后新造字的,这一部分现在也不用写,等自己用的时候算造也来得及。 木耒决定先把已写好的这些字交给计吏筹,先让他消化一阵子。 刚考完试,自己最近也太累了,想出去逛逛,比如去白马里瞧瞧,有没有合适的马匹。 木耒把一大卷手写纸递给了计吏筹,计吏筹接过,展开那一摞纸,边看边点头。 计吏筹随后说道:“公子,先前汝所赠吾之两卷对照字表,吾已详研读之,其中之简化字皆符合《周礼?地官》造字六书。” “是么?” “然也,其造字六书,即象形、指物、会意、形声、转注、假借,此文字完全契合造字规则。 简化字虽有取舍,取直舍曲、存方去圆,但依旧遵循六书造字之法。 公子,此简化字究竟为谁人所创?” 又来了,这个计吏筹真是死脑筋,为什么非要刨根问底呢? “唉。”木耒拍了拍脑袋,随后说道:“此字乃是仓颉后人整理而成。” “仓颉?仓颉是何人?” 计吏筹疑惑地问道。 “???”木耒也很好奇,他难道不知道仓颉是谁吗?那可是相传,黄帝命其造字的人啊,难道仓颉造字的传说是假的吗,还是根本没有这个传说,是后人完全杜撰的? “汝竟不知仓颉为何人?岂非黄帝命其造字乎。”木耒也很疑惑的问道。 “吾不知。” “那汝可知,现今通行天下之周之大篆系何人所创?又从何而来?” “造字之人乃黄帝身边之商契,即商之祖也,据传文字乃由彼所创。 其后,武王灭暴虐之纣,周公命人整理先商之文字,遂形成周之大篆,通行于诸侯各国。” 原来和那边世界的传说还真不一样,木耒也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于是说道:“仓颉乃黄帝身边之史官,据传此等文字,乃由其整理并推行之。 经历代后人不断之简化、演变,终成今之如此文字。或许,此商契与仓颉本为相识之人也,一人造字,一人整理推行之。” “此简化字,果真是那仓颉后人所造?” “确是其后人改造而成。” “此文字可有其名?” “笔画繁多者谓之繁体,笔画较少者谓之简体。” “噫!如此规范之文字,取名怎这般潦草?为何多笔画者曰繁,少笔画者曰简?公子还是重新命名。” 这一问把木耒给问住了。 接着,他突然想到,字体有隶书、楷体、宋体、行书和草书之类。 宋是不可能叫的,叫隶书好像也不合适。唐代的时候叫行书,还有个写狂草的张旭…… 不如我列出几个让他选选? 木耒说道,“若要为此字命名,我道出几个,汝可从中拣选。一为楷体,楷书;二为正书;三为行书;四为草书。” 说完,木耒拿起桌案上的毛笔,将笔头在砚台中润了润,随后依次写下了 “楷”“正”“行”“草” 四个楷书大字。 计吏筹看着木耒写下的字,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几个字:“楷、正、行、草,楷、正、行、草……” 念了几遍之后,计吏筹说道:“楷、正可应公子所述之繁体,行、草可应公子所述之简体。 若令我选,楷较正妥,楷乃法式、典范之义。 行书与草书皆可,然就其名称而言,犹 “行” 更佳些。行书更能显文字书写之流畅性。 不如这般,公子所言之繁体便称作楷书,简体则称作行书,如何?” “如此甚好,繁体称楷书,简体称行书。” 说完,计吏筹便依次展开字帖,他越看越入神,随后赞叹道:“妙哉!妙哉! “此繁体字可用于卿士教学,而彼等庶民奴仆则可用行书教学,行书与楷书相差之字数不过数百耳。 若是发文通告,皆可用楷书书写。彼等庶民奴隶亦可看懂九成。” 木耒说道:“呵,识繁用简,确善。遂如此罢,字吾予汝留下,汝好好研习。 汝观观尚有哪些常用字,吾未于字帖中列出,汝可一一写下,吾好对照着与汝补上。” “诺,遵公子之命。吾定会于同样之表格中,书公子遗漏之文字。”计吏筹回道。 木耒则离开计吏筹的房间,回自己的卧房去了。 他边走还边想:还识繁用简,用不了多久,就都用那简体字了。那繁体字,还是留给那些书法爱好者。 …… 沐雷期末考试结束时,正好是沐雷爷爷的 60 大寿,一家人就在自家吃了团圆饭,就当是给沐雷的爷爷过寿了。 沐雷的奶奶炒了几个菜,还炖了一锅排骨,可吃的时候大家都屏住了气,因为这排骨有股很浓的骚味。 沐雷的奶奶不停地念叨着:“非要去买这种八块钱一斤的排骨。你看看,这让人怎么吃得下去?一会儿直接拿去喂狗算了。” 这种腥臊的肉,木耒在那边也经常吃,吃的猪油都是这个味儿,木耒原以为是猪品种的问题。 木耒问奶奶:“这是什么猪啊?这么难吃。” 奶奶说道:“不是老母猪就是公猪,八成是公猪。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难吃,要不人家能卖这么便宜?” 沐雷很好奇,问:“猪不就是母猪和公猪吗?难道还有其他种类的猪?其他种类的猪味道就会好吗?那我平时吃的都是什么猪肉啊?” 奶奶说道:“那些猪肉,都是经过劁过的猪。把公猪、母猪劁了之后再养,这样养出来的猪就没骚味了,有骚味的肯定是没劁过的种猪。” “那这猪肉有没有骚味和白猪、黑猪有关系吗?” “能有啥关系?只要是劁过的猪都没骚味,就是黑野猪劁了都没这味。” “啥叫劁猪?” “就是阉猪。” “那猪怎么劁啊?” “你是没见过劁猪的……” …… 味道虽然不好,但碍于情面,大家还是都吃了几口。至于剩下的情况,沐雷就不清楚了。 吃完饭,沐雷赶忙回到家,只记住了 “劁猪” 和 “阉猪” 这两个词,上网一搜,这才明白什么是阉猪、劁猪。 原来是阉割后的猪,不但生长速度快、性情温顺,而且猪肉味道香,没有骚味。原来是这么回事,但是沐雷看到劁猪视频的时候,两腿不自觉地一紧。 按照那边的情况,母猪基本是阉割不了的,那就只阉割公猪了。 也只能吃阉割后的公猪,把母猪当作乳猪(小豚)来吃。沐雷决定回去试一试,或许这种味道香美的猪肉也能赚不少钱。 …… 第93章 公子莫非要买马 木耒一睡醒,便找来章腊,让他找一个屠夫来。 等屠夫来了之后,木耒细细地跟屠夫交代了一番, 把生下来没多久的小猪崽的两个卵子割掉,没了卵子的猪就叫豶豕。 等木耒说完,屠夫感觉双腿一紧,章腊也有同样的觉的俩腿一紧。 “这样阉割之后的猪,可能就没有那股腥骚味了。 你们先找一窝猪来做试验。把公猪割掉卵,母猪留着做烤乳猪。” 等木耒说完,章腊和屠夫两人就大眼瞪小眼。 木耒接着又说道:“我这几天有事儿,要出去几天,切掉卵之小豚之生死,等我回来查看结果。” “嘎之前,需热水洗净双手,刀需用开水烫过……下手要快……不要让母猪听到……” …… 又过了一会儿,木耒便领着甲士白驷,以及几个随从,前往白马里了。 白马里共四个聚落,东马、南马、北马和白马,这四个聚落凑在一起才叫白马里,总共约150来户。 东马和南马木耒去了三次了,北马和车邑离得很近,这次他们要去的是白马。 白马聚落距离弓邑很近,就在弓邑正东,和弓邑隔河对望,路程也就十来里的样子。 白马这里约60来户,不到300人,是白马里最大的一个聚落。这里有约300来匹马,还有很多的羊,和少量的牛。 白马里的里正叫杨驭,祖上原来居住在泜泽的杨氏邑,后来长狄和白狄肆虐,他们杨氏诸人就搬到了泜水以南,也就是棘蒲的旁边。 这些杨氏之人的一个小宗以放牧为业,但是迁移到泜水以后,因为地方狭小,没有足够的草场,便开始在邢国内游牧。 木耒的祖父邢弓公,被封到弓车邑以后,便让游牧的杨氏之人的这个小宗在自己的封地定居下来。这样,木耒的祖父在仅仅几百户的封地内,就能自产戎车了。 邢国总共五六万户,二十多万人,仅能凑齐千乘战车,但是仅仅几百户的弓车邑,就能凑出战车八十乘,还有几十辆杂车,还有七八百的驭手、弓手和御者。 可想而知,在木耒的祖父手里,这块封地的军事实力有多强。 木耒一行人步行,在中午的时候就到了白马。木耒放眼望去,这里固定的土木房子仅有十多栋,其余的大多是兽皮帐篷。 放牧的牧民看到来了一队人,便上前来查看。在白驷自报家门之后,那牧民就迅速的去通知他们的家主了。 没多久,木耒一行人来到了杨驭的家。 杨驭家的房子很小,但是还算干净整洁,木耒也便放心的走了进去。 起上次木耒途经东马,想起那位小家主的家里脏兮兮的样子,木耒吓得当时都不敢进去。 杨驭和木耒曾见过两面。一次是在南马迎接木耒,另一次是两个月前,两人在弓邑见过一次。 杨驭将木耒迎进室内后,拱手问道:“公子今至白马,可是有要事?” “并无要事,唯存一桩生意。” “公子莫非欲买马?” “然也,汝何以知之?” “来吾此处,非买马即买羊,此间尚复有他物可供公子买乎?” 木耒微微的笑了笑,“家主言之对矣,吾欲买些马。” “是戎马还是驽马?” “骑乘之马。” ??? “公子亦要组建骑兵?” “尚有谁欲组骑兵?” “便是那翟让,称汝为师傅之人。” “彼于汝此订购骑乘之马乎?” “然也,彼已购三十匹。” “哦。”木耒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说话了。 “公子之马鞍与马镫真乃神器也,吾等放牧之人,自具这般器物,便可纵情驰骋。昔日可纵马日行四五十里,今则可日行八十里矣。”杨驭说道。 “现今汝此有几何马匹可供吾买卖?我需皆为骑乘之马。” “戎马可供骑乘之用,耐力上佳。除去我等必备征战用马,可卖于公子之戎马,约数十匹,不足百也。” “尚有,汝知何种马最适骑乘乎?” “据吾所知,鲜虞马恐为最适骑乘之马。其耐力甚佳,食下等草料即可。 且此马个子不高,性情温顺,尤适人骑乘。” “那要至何处方能得鲜虞马乎?汝此圈养之马中,可有鲜虞马否?” “吾此并无,北马仅有寥寥数匹,远不足公子所需,且今做种马之用,尚不能发卖。 公子若欲购鲜虞马,可借他国商人以购之。 邢国之人与鲜虞为宿敌,目下弗能与之交易,邢北三邑或有少量鲜虞马匹。” 木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说道:“此处虽无鲜虞马,我亦要购买三十匹。如何?” “公子欲购,吾必以最优之价,将最佳之马卖与公子。” “此最优之马,家主欲作价几何?” 杨驭思索了片刻,随后说道:“二百钱一匹,公子若购三十,我则多送与公子两匹,如何?” “善,如此甚好!” “只是,若公子要之急,恐尚不可。 吾虽是一家之主,然吾亦无如此多之马,吾需去联系其他族人,方能凑够此些马匹。 ” “不急,一月凑够即可。” 木耒随后又指着白驷说道:“此为白驷,日后购马之事宜,汝便与他接洽。” 随后,白驷便向杨驭拱手行礼。 “今日,先予汝一千定钱,一月足钱后,即可交接马匹,何如?” “善!善!”杨驭咧着大嘴非常的高兴,随后就敲定了具体的交接事项。 木耒一行要返回了,杨驭非的要请木耒吃一顿烤全羊。 木耒怕返程晚了,便没吃,那杨驭便直接将要送的两匹马让木耒带走。 白驷看着那两匹马,两眼直冒光。 “公子,此诚为良马也!若辅以马具,必是上等之战马也。”白驷看着黝黑发亮的马说道。 “再谢家主赠马。”木耒拱手说道。 木耒是杨驭的主人,哪有主人谢下人的,杨驭觉得木耒给的面子太大了。 在木耒返程的时候,又送给了木耒几只羊,于是这一行人便牵着马、赶着羊在天黑前回到了弓邑。 第94章 近来花钱如水逝 次日,木耒一觉醒来,没顾得上吃饭,就去找白驷。 见到白驷,木耒说道:“此数日汝勿随吾矣。去寻数名工匠,令其多制些许副马鞍、马镫,而后汝去练习骑马,一月内必能熟练骑马。” 说着,木耒便将连夜画好的图纸递给了白驷,这次的图是画在纸上的。 白驷打开图看了一眼,问道:“公子,是欲作三十副马鞍、马镫乎?” 木耒回答道:“多多益善,先作一百套。汝去找大妇,自其处取些钱货,而后再去找皮匠、木匠作马鞍与马镫。” “诺。”白驷随后转身就离开了。 随后吃过朝食,木耒伸了个懒腰,正在活动筋骨,这时候计吏筹来了。 计吏筹交给木耒两张字帖,说道:“公子,此些字较常用,然汝未提供相应之简化字,请公子补全。” 木耒接过字表打开查看,他发现这些字中有另一个世界没有的字,这些字要么在传承过程中失传了,要么是被弃用了。这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不过木耒当下还没想好如何解决。 “汝暂且把此书卷放下,吾会逐一对应写上。尚有,吾送与汝之简化字,汝皆看完乎?” “此才过日,吾哪能看得完?不过,吾已能用公子送吾之毛笔写出简化字。 写过之字只需练习数次,吾便能过目不忘。若再予吾一月之时,此些字吾大体皆能书写、默写下来。”计吏筹说道。 “那好,若一月后汝始教孩童读书,汝能教彼等何样之诗歌、文章?” 计吏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就依常规师傅教授之法,学些《诗经》《尚书》《周礼》等。” 木耒袋里冒出问号:《诗经》《尚书》《周礼》?一群 “土豹子” 学这些有意义吗?有什么用呢?我让他培养的不是贵族,要他培养的是人才和牛马。 木耒随后说道:“汝所教授之孩童皆为徒羡、隶农、工匠、奴隶之子女,彼等怎能学习《周礼》《尚书》此等书乎? 吾以为教授此些殊为不妥。汝能否自行编写教材、诗歌以教导彼等?应先教彼等识字,而后再传授哲理大义。” 计吏筹心里想道:编写教材、诗歌,这岂是我一个普通府人能做到的?你特么也太高看我了。 他心里没底,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随后面露难色地说道:“公子,此绝非易事。靠吾去编写教材与诗歌,安能完成乎?吾即便有此心思,可实自身能力不足矣。” 木耒心想:确实如此,这不是在为难他吗?随后说道,“编写教材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你去忙其他的事。” 计吏筹马上拱手告辞,就在他的脚即将踏出房门之际,木耒又说道:“汝速去助张腊统计,为吾效力之人员名单,此事不可再拖矣。” “诺。” 计吏筹应了一声,然后一步三摇头地离开了。 计吏筹走后,木耒又思索起刚才和他的谈话。 木耒心想:“这编写教材的事,肯定不能交给他来做了,我想要推行的是一种新的教育方式,可称之为新学。 新学自然要灌输新的思想,采用新的教育方法,教材也必然要是新的。 《诗三百》中的一些诗歌可以学习,但像《尚书》《周礼》这些,只能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地选用了。 还有,如今世人提起我木耒,都只知晓我是个发明家,难道我不能以教育家,甚至改革家的身份闻名于世吗?比如孔孟和商鞅。 后世都尊儒重道,可孔子老人家,还要过一百多年才出生,我是否可以把儒家中的部分内容“借鉴”过来呢? 然后千百年之后,人们会不会也尊称我为 “木子” 呢?自己也能称 “子” 了。 嗯,从明日起我就要以教育家的身份出现了,时不时冒出几句名言,当然,这些名言都是 “借鉴” 来的,我要不要找个人,随时记录我的言行呢。” 木耒越想越兴奋,心里乐开了花,当他还在畅享自己未来的光辉形象时,这时候,大妇来了。 木耒见她板着脸,一脸不悦的样子,便问道:“大妇,是谁惹汝不快矣?” “公子,近来花钱如水逝啊。” “是乎?非尚余四十余万钱乎?” “四十余万,今已不足三十万矣。今日白驷又支取了三千钱币,去作那马鞍、马镫。 白驷还告于我,汝尚买了三十匹马,过几日尚要从我这儿取走五千钱,是乎,公子?” “四十余万钱,今未及三十万矣,何以花费如此之速?” 木耒还在思索钱的去向,接着说道:“此钱皆用至何处矣?何以花费如此迅疾?” 大妇回道:“公子,汝难道不知乎?汝去行都之时便带走了三万余钱,尽皆花光矣。又是买奴隶,又是买药,尚买了一些粮食与牛。” “那亦不该花费如此之速呀。” “还有,汝于车邑处购得几百辆独轮车,其花费将近几千钱也。章腊还融数万残破钱币,铸许多农具、工具。” “啥?” 木耒挠了挠后脑勺。 确实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虽说奴隶干活不用付钱,但还是要买很多东西,比如铜料,自己还熔炼了不少铜币去制作其他器件。这么算下来,这两个多月花了十万钱,倒也对得上。 大妇接着又说:“还有,公子储备之粮食,今已足食至明年春矣,寒氏仍不停送粮。 且寒氏自封地购置之物,悉是以物易物之方式。公子不妨将一些东西直售与彼等,如此,我等亦可存些钱财。如此只出不入之交易方式,恐难以长久维持也。” “确乃此理也。”木耒回道。 木耒又想:“我还打算给所有为我做事的人发一次工资,就算只有 200 人,每人 200 钱,那至少也得 4 万钱。这样花下去,到年底这些钱就都没了,我必须得想办法赚钱了。” 等木耒想完这些,大妇早已离开了。 木耒叹了口气,然后低头去写着计吏筹送下来的字帖:我怎么感觉这么累呀? 第95章 此诚为佳品也 又过了一两天,木耒在闲暇无聊之时,便去思考教材的问题,还从网上搜一些孔孟的名言名句。 若是是借用孔子的名言,肯定不能用 “子曰” 这种表述方式,得改成 “木耒曰” 或者 “木曰”。一想到这件事,木耒就感觉浑身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爽。 木耒正在意淫之际,章腊走了进来。 “公子,车邑之毛驷至矣,与彼一同来者,尚有寒氏之人 。” “彼等有何事?” “有者欲购其独轮车,其需于公子陈禀一番。” 木耒想起来了,他们卖东西必须要通知自己,毕竟这些独轮车是他发明制造的。 “令彼在前厅候我,我即刻便去。” 稍后,木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并找大妇进行了一番安排,随后就前往前厅了。 在前厅,木耒发现等待他的,确实不只是毛驷,还有几个寒氏的人。 毛驷上前行礼说道:“公子,此为寒氏之人。” “哦。” 木耒点点头,木耒已感觉这些人有些面熟,他已经有两个月没和这些人打交道了。 木耒故作姿态地说道:“汝等有何事?” “公子,寒氏欲购吾之独轮车二百架。因独轮车为公子所创,故吾必先来告之公子。” 木耒说道:“可……” 然后转向寒氏之人,“吾与汝等家主约定之十万担粮,现尚有几何未送至?” 寒氏的一个头人说道:“公子,十万担粮已交付近七万余担,剩余者恐要延些时日,或待至秋收之际方可凑齐。 今若吾等再向卫国大量购粮食,致粮价高涨,吾恐会……” 木耒说道:“诚然如此。稍晚些许亦无妨,汝等销售我封地之白玉方、面粉、精盐,可尚顺遂?” 那头人回道:“一切顺遂,面粉于卫都朝歌甚为畅销,市井之人皆以食馍饼为荣。只是那白玉方不易保存,若加盐腌制之后,风味不及新鲜者佳,此乃难事……” “嗯,此白玉方之情形,确如汝所言。稍过些时日,吾会制出一种新物,与白玉方相似,却可长期保存。汝等亦可将其运至朝歌售卖,赚取丰厚之利润。” 那寒氏众人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说道:“公子,可否现在即告吾等,究竟是何物?” 木耒随后说道:“此物尚未开始试制,待制作而成,汝等自会知晓。然吾此处尚有一些新物,汝等可去朝歌出售,定然亦是抢手之好货。” 说完,木耒拍了2下手,门外便进来一个侍女,其手中端着一个木盘,盘中放置的是一件羊毛织成的毛衣。 这件毛衣是一件开衫,而且是纯白色的,木耒还别出心裁的设计了5个铜扣子。 毛衣是用很细的毛线织的,看上去非常细密。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无领且外露2颗铜口子,显得特别有b格,侍女将盘子端到寒氏众人面前。 “诸君,请上手一摸,感受其柔软与温暖?” 寒氏头人手一摸到衣服,手猛地一抖,心中惊叹道:这…… 这太柔软、太光滑了! 不是丝绸,丝绸无这般的厚实,也无这般的温润。 也绝对不是麻布,麻布绝对没有这么柔软,颜色也没有这么雪白鲜亮。 看上去好像动物的皮毛,但是若是皮毛的话,看上去又似乎是纺织而成,皮毛难道还能纺织吗。 “公子,此物乃动物之皮毛所制乎?”寒氏头人问道。 木耒点头确认。 寒氏之人又问道:“此乃何物之皮毛,竟如此洁白、光滑?莫非是白兔、白狐、白猫?” “汝毋庸管其为何。吾只问汝,此种衣服可于朝歌售出乎?” “可售,可售……” “此诚为佳品也。” “……” 木耒随后又拍了2下巴掌,然后又进来了2个侍女。进来的二人没有手端木盘,而是穿着2件不同款式的毛衣。 二人按木耒曾经的要求,在厅内做几个动作和姿势,展示起了毛衣,说白了就是模特。 这二人的到来,更是惊住了一众的寒氏之人,他们还真没见过这种场面。 一人穿的毛衣是和托盘中的类似,穿在身上十分的合身,显得身材十分的凹凸有致。 另一侍女所穿的衣服略显肥大,但是是白蓝色的,因用的毛线略粗,衣服上明显的呈现出了几种不同的花纹,而且看上去明显比前者厚了很多。 寒氏众人围着二人打转,七嘴八舌的说着,但是没人敢上手去摸侍女身上的衣服,大家都是君子嘛。 木耒上前说道:“此衣色若霜雪,洁然无瑕,望之如仙娥之披帛。 其质之柔,滑腻似脂,轻软非常,触肌升温,如丝缕过掌。 以手触之,若雏鸟之绒,顺滑如绸,轻握则陷,释手复挺。 此衣物甚是保暖,身着此衣,暖如春日之阳,寒邪莫侵。 其体轻若无物,举手投足,无丝毫束缚之感,妙不可言。……” 寒氏众人:…… 第一次看广告,听广告,寒氏的众人有点有点不适应。 “诸位。”木耒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说道:“此衣可在朝歌售出?” “可售,必是可售。公子,此物作价几何。” 木耒故作思索状,过了一会,就伸出去5个手指。“此价,如何?” 寒氏众人无声,过了一会儿,一人怯怯的说道:“公子所言可是五千钱?” 他这一说,可把木耒吓一跳,他本以为,这种衣服也就是几百钱就是极限了,没想到人家竟然出价五千。这世道…… 不等木耒想完,一个寒氏之人立刻扯了一下说话的人,说道:“汝与吾等习经商数年,何汝次次之估皆不准也,汝诚为寒氏之耻也!” “公子,此衣在朝歌售价绝不超一千,可能也就数百钱矣,若是公子作价五百钱,吾恐无利矣。” 木耒想了一下,感觉应该也就是这么个价格,若是人家卖五六百钱,自己供货也就是二三百左右,其实这价已经不低了。 “如此罢,此物品定价为四百钱,汝等可先取一批去尝试销售。倘若销路不佳,现滞销之况,吾会再思降价。” “公子,此物无滞销之虞,只是此价格是否妥帖?四百钱实偏高矣。三百钱如何?须知每件售出亦不过五百钱耳。 况前往朝歌路途遥远,路途诸多费用亦甚,吾等实承受不起啊。” 木耒故意将眉头拧成 “川” 字,装作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三百钱诚低矣,吾等取中,三百五十钱。尚有,此物得来不易,每年惟一季能可获。” 第96章 汝等可为吾代购否 寒氏头人紧接着问道:“公子,这般衣物共有几何?” 木耒回答道:“恐仅一二百件而已,此乃一年之产量。若汝等售卖五百钱,定然能售之甚佳。只是下批衣服制出,恐已至明年。 且可制此衣之皮毛,其数寡矣。若君所需此衣甚多,恐邢国全境之皮毛皆不足供也。” 嘶,寒氏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仔细想想,这种高档次的衣服,如果能够大量生产,那就不显得不那么高档了。 如果一年只能制作两三百件,价格确实不能定得太低。要是价格低了,恐怕仅朝歌城一年的销量就能达到几千件,更不用说卖到其他国家的了。 照这样看来,这种衣服必须要提高价格。说到底,它属于高档奢侈品,不是靠销量取胜的普通衣物。 “如此,公子,汝手中现存之此类衣物,吾等悉数买下,以每件四百钱售予吾等,可否?”寒氏头人急忙说道。 木耒思忖了片刻,说道:“不可,吾至多能予汝等一百件。 然作为补偿,尚有以此类皮毛制成之围巾、衣帽、手套等物,汝等亦可一观。至于诸品价格,吾自会遣人与汝等商议。” 寒氏头人刚开始听说只给自己一百件,觉得有点少。但是转念一想,对方手里总共不过一两百件,给自己一百件,几乎是一半了,而且还有围巾、衣帽之类的作为补偿。 于是寒氏头人说道:“谢公子。” 木耒片刻之后又说:“此乃一桩生意。吾尚需他物,汝等可为吾代购否?” “公子但说无妨。” “吾需鲜虞马,汝等能寻得否?” 木耒此言一出,寒氏头人浑身一颤,这可是个大买卖,鲜虞马价格可不低啊。 “吾寒氏之人未涉鲜虞马之业,然卫有商贾售鲜虞马。若公子有所需,吾等可引其至此,与公子为易,或代公子购之。” “毋庸引荐,若汝等能觅得卖马之商贾,可代吾采买即可,如此便能为吾省却诸多事宜。” 寒氏听到这话,想到倒卖马匹又可以获得一笔利润,顿时精神一振,急忙问道:“公子欲购鲜虞马几何?” “百匹左右。” “此鲜虞马之价高于普通戎马,单匹售价约千钱,公子可承否?” 木耒心中直喊卧c,一匹马一千钱,价格确实很高。如果购买一百匹马,那就是十万钱。我所购买的白马里的马,好像一匹才二三百钱。 木耒说:“出得起,然此事不急,岁前徐徐凑足便可,如何?” 寒氏的人听到这话,知道对方需求并不是很急切,距离入冬还有小半年时间。这样一来,做这批生意的成本或许会稍低一些,所获得的利润也就更多。 如果按照这种方式折算,这批衣服每件相当于只花了一二百钱,这可是赚大了。 于是大家皆大欢喜,寒氏之人从木耒那里买到了心仪的衣物,木耒也向他们订购了利润丰厚的鲜虞马。 寒氏之人以为今日已是双赢,不料木耒继而说道:“吾尚有若干物事,需汝等采购,汝等且看看能否为吾提供?” 随后,木耒自袖中取出一纸,纸上列有物品清单。 清单所列共有数十项,其中有若干药材,必然包含大量的硫磺、硝石,木材,还有不少的粮食,主要是麦、豆,还有一些小米,少量的酒类。 此外还有大量的皮货,大部分是普通的,价格很低的兽皮和毛,如牛皮、羊皮、兔皮、狗皮,毛类则是兔毛、羊毛和鸡鸭的绒毛等类,数量上也是参差不齐。 寒氏的头人看到这张清单时,不禁感到头皮发麻。清单上的许多东西他都从未涉足过,于是说道:“公子需此诸多材料,此间诸多物吾等俱未营之。” 木耒则说:“汝等观之何物可采购,一一列出便可。” 寒氏头人说道:“此些药材吾等可代君采买。然粮食之类,恐无法助公子采买矣,前之十万担粮食,尚未与公子凑齐。 皮毛之属,兔皮、狗皮无人采集与收购,若为羊皮、牛皮、羊毛,吾等可代公子收购。 此间所列酒类,皆为低劣之酒,恐保存不易。 木材皆为巨木,亦恐无法运输至此。此类巨木,公子岂是要大兴土木?” “此诸物之用途,汝等毋庸管,但凡汝等能运来者,只须价宜,皆来者弗(不)拒也 。” 木耒说完,这些寒氏之人便开始交头接耳的商讨起来。木耒则趁机令侍女们退下,大热天的穿着毛衣,再过一会儿肯定是大汗淋漓了。 商讨了约十来分钟,寒氏一众的结论是这样的,只做药材和皮货的生意,其他的风险太大,粮食先把人家先前的部分凑够,以后再说做不做粮食的生意。 寒氏头人将他们商讨的结果告诉木耒,木耒直接便应允了。 随后又说道:“所列数量皆为虚数,汝等收购些许便可送来,除部分药材或需求有限,其他货物皆多多益善。” 然后木耒又从桌案上拿起纸笔,让寒氏将可售卖的货物清单列下。 等寒氏头人提笔准备写字的时候,才注意到这纸的存在。手指轻轻捻动纸的一角,竟如此之薄,他写了才两个字,便写不下去了,心中满是疑惑。 寒氏头人指着纸开口问道:“公子,这又是何物?” 木耒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你们先前拿着那张清单,前前后后看了都半个小时了,怎么就是没人发现这纸呢,还让我这么大费周章。 “此物为纸,我地新做之物,供书写之用。” “此物可售?” “可售,只是此纸乃吾等新制出者,存量寡少,汝等可取走部分,试而售之。” “此物作价几何?” “价格吾亦不知定几何为宜,此纸质地轻柔,光洁无瑕,展之平正。 单张书约四百字许,若书之稍小,八百字亦容得下。五百张为一令,一令纸可书二十至四十万字。” 木耒前面说的还算正常,等他说到一令纸可写四十万字的时候,厅内的所有人都惊骇不已。此时还没有蒙恬改良的毛笔,字不能写的很小,四十万字的书简,有好几百斤重,基本上能装一车了。 第97章 合作营商之不二选也 “一令纸可有几何也?” 寒氏中一人问道。 木耒立刻吩咐侍女去取一令纸来。其实,木耒早就有所准备,已按 500 张纸为一令打好了包装。 片刻之后,侍女抱来一大包纸,放在桌案上。木耒亲自动手打开包装,最外层是麻布包裹,里层是一张缝合起来的兽皮,兽皮里包裹着整整齐齐的一大摞纸,这是为了防潮。 这纸比木耒刚才写清单用的纸大了一倍,其尺寸为长两尺、宽一尺半(46x35 厘米),比a3纸稍微大一些。 木耒拿起一张颜色灰白的纸,递给寒氏头人,说道:“此纸长二尺,宽一尺半,我将其定为标纸。百张为一刀,五百张为一令。” 寒氏头人双手接过纸,细细看起来,这纸比清单的用纸还要好上一些,更是光滑细腻,一众韩氏之人不禁交口称赞。 “此纸竟如此之大,莫说八百字,写上千字亦不成问题。”一位寒氏之人说道。 确实如此,先秦出土的竹木简,小部分宽度在 15 - 12 厘米,大部分宽度在 1 厘米甚至 06 厘米左右,一根 1 尺(23 厘米)长的竹简上都能写25-30字,那这么大的纸写上一千字也是很轻松的。 不过,写小字的时候大多不用毛笔,而是用木笔和竹笔。 木笔是削尖的木头,竹笔是削尖的竹管,类似于钢笔尖的样子,用这些东西蘸着墨写字,写出来的字可以很小。 但这两种笔在纸上写字,很容易戳破纸张,若在这种纸上写字,需用细小的毛笔。 “公子,此一令纸汝欲售几何钱?”寒氏一人问道。 木耒是真没想好这纸卖多少钱,他查过相关的资料,知道古代的纸很贵,但是就是没查到多钱。 而且他对自己造的纸也不太满意,也仅仅就比奶奶上坟用的烧纸好一点点,现在拿出来给寒氏,还是最初的那几天造的纸。 “诸位观价几何为宜,吾实不知此纸值几钱。” “公子,汝有几多此种纸?” “至多能予汝等五包,即五令也。此物难得,数十人忙碌三月,总共方作出十几令纸。”木耒惋惜的说道。 “未想此物这般难得,公子,这样如何?此五令纸,吾等先付公子一千钱,待试销而后定价,何如?” 木耒听到五令纸能值 1000 钱,心里着实小小吃惊了一下,他觉得这些古人挺可怜,一点草纸都值这么多钱。 这纸的制作周期虽说是两三个月,但每天能产出数千张。若是每令纸能稳定卖到 200 钱,这简直是拥有了一台印钞机啊。 木耒说道:“你们尽管把这纸拿去试售。我马上加派人手重新生产,力求每年能产出几百令、上千令的纸供你们买卖,怎么样?” 寒氏之人听木耒这样一说,心中有点小小的感动。赚钱是大家共同的事,这位公子确实在为自己着想,在不清楚价钱时,宁可低价让他们拿去试卖。 这纸很有可能每刀卖到 200 钱,每令就是 1000 钱,若真如此,这可是笔大买卖! 寒氏头人说道:“谢公子,如此甚善。公子尚有其他新奇之物?一并示于吾等,吾等亦好拿去试售。” 木耒眼珠转了两圈,心想似乎没什么能拿给他们卖的,总不能让他们去卖马鞍马镫。 木耒随后说道:“暂无新奇之物。若有可售卖之物,吾一旦做成,即速通知汝等。汝等手中所执之纸,自我制出至今,不过二十余日。” “公子于吾寒氏诚善矣。彼皮毛衣物及此纸张,吾必付之家主,且向家主陈说公子之恩情。诚如家主所言,公子诚为合作营商之不二选也。” 木耒接着又补充道:“此种纸惧火且畏潮,汝等于运输、使用与保存之时皆需留意此些。 尚有,此种纸宜以毛笔书写,若用木笔或竹笔写字,不甚宜也,或会戳破纸张。 过些时日,吾将制出一批毛笔,乃专为于纸上写字者,届时一并付与汝等,汝等可一同售卖。” 随后,木耒将寒氏之人送出厅外,剩下的事让他们直接去和大妇交接。大妇对那毛衣物爱不释手,自然不会让他们把价钱压得很低。 剩下的,就是考虑制作毛笔的事了。蒙恬还要 300 多年才会出生,木耒决定趁现在直接把毛笔改良了。 兔毛比较容易获取,只要放在生石灰水中浸泡一段时间,脱去油脂,再加上一些羊毛,就能直接用来做笔了。 其他方面并没有太多难题,只是如果有现成的造笔工匠就更好了,要是没有,那就只能自己慢慢摸索了。 木耒决定造笔这事,就交给计吏筹去弄,让他找两个人来做。只要是给毛发脱脂去油的细节保密,其他人就很难学去。 再者就是产量,如果一个人一天能做几十支笔,哪怕一支笔卖一两个刀币,也是能赚到钱的。 木耒边想边得意,这么算起来,赚钱的方法其实有很多。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拥有领先两千年的知识和见识罢了。 时间来到了七月中旬,天气变得十分炎热。 封地的庄稼长得很好,实验田里的庄稼长得更好。 章腊正指挥弓邑和车邑的奴隶大肆盖房,木耒要求奴隶们今年都能住上房子。 白驷现在已经去隘口训练奴隶了,木耒要求他在一个月是时间内,给自己选拔出一百个有效的士卒。 帛缕造纸也越来越娴熟,他们基本已经能日产三千张纸了。 络缮负责的部门,已经烧出了相当数量的石灰。 早在一个月前,木耒还安排络缮命人烧制焦炭,中途木耒还去查看过一次,烧出的焦炭质量还算不错,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和他在另一个世界路边捡到的焦炭差不多。 到目前为止,炼出的焦炭可能已有几万斤了。木耒补习班的课程已完成大半,他对化学也有了初步认识,现在打算开始琢磨炼铁的事了。 趁着雨季还未到,木耒赶紧命人去盘高炉。 这些烧生石灰和焦炭的人,有相当一部分人曾经是陶匠,所以什么土耐高温,这些人是门清。 木耒画了一张草图,是一个直径一米,高4米的高炉。还要求在塔顶处搭建了一个平台,用来投料使用。 第98章 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图纸是木耒仿照从网上的示意图所画。并且,他还查阅过相关的 1958 年大炼钢铁的一些图片和方法。虽说在 1958 年大炼钢铁时,炼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废铁,但在这个时代,只要是铁就行。 建高炉、风干,可能需要十多天时间。在此期间,木耒从头到尾将资料查阅了好几遍,工艺流程也梳理了好几遍,结果发现还是有个东西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 鼓风机,简单来说就是风箱。 实际上,春秋时期就已经有鼓风设备了。这种鼓风设备是用兽皮扎成口袋,在外面镶嵌一个个环形竹环将兽皮口袋撑成圆形。 先打开口袋灌入气体,然后扎紧口袋,再迅速将口袋压扁,就能产生一定风量,不过这种鼓风方式效率很低。 现代有手摇鼓风机,但以春秋时代的工艺水平而言,也很难实现。当下之急,木耒决定来制作风箱。 沐雷的奶奶家做饭,原来用的是锅台加风箱。只是近年来,河北地区刮起了做抽灶的风,沐雷奶奶家的灶台已经改成抽灶了。 什么是抽灶呢?抽灶就是不用风箱的灶台。在以前,沐雷和奶奶做饭时,奶奶总是让他烧火拉风箱,他对此很熟悉。用风箱时,屋子里全是烟气,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但自从改成了抽灶,只需往里填柴就行,不用风箱了。烟通过烟筒往外排,自带抽风火还烧的很旺,做饭的室内也就没什么烟了。 沐雷从网上找了一些风箱内部构造的图片,然后照着画了几张图纸。闲置下来的破风箱被扔在角落里,为了更好的理解它的构造原理。沐雷把风箱拆得七零八落,仔细查看里面的构造,在拆的过程中,还拍了一些图片。 拆解完后,沐雷叹气道:“原来这东西的构造这么简单,我拆这玩意有点白费功夫了。” …… 等木耒醒来,他的手中已经有捂着的,画好了的图纸了。不等吃朝食,木耒就吩咐仆人去找章腊,然后把制作风箱的事交代给章腊。 交代完毕,木耒又对章腊说:“你去寻十名木匠,奴隶亦可,在我府邸之东,为他们盖数间房屋与一院子,作为木作坊。日后我若欲作何物件,便径直往彼处寻之即可,亦不烦扰你矣。” 木耒觉得现在该进行部门细分了。像现在这样,每次要制作一样东西,不是去找石匠,就是得去找木匠或者铜匠,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他想在自己府邸旁边建立几个工坊,按照职业的不同,给他们一些的土地和房屋。这样一来,他们既能够各司其职,又能够专职的做每一样副业或是研究。 木坊的负责人,木耒也有了人选,是蚕馆中的一个匠人,名叫柏杨,原来是个竹木匠人。 要说他的手艺,只能算是勉强够用,不过对于这种工作,重要的不是手艺有多高超,而是一个自己熟悉且信得过的人。 制作风箱本身较为容易,难点在于保证其气密性。老祖宗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在中间的风板上添加鸡毛,木耒打算还是沿用这个方法。 如果做得过于紧实,风箱拉动时就会很费力。所以,中间那片风板的松紧程度,决定了风箱的密闭性以及使用时拉动的轻重。 为了这个木作坊做风箱,木耒还特地带来一套刨子刀片、凿子等工具,这极大地提高了他们的工作效率。仅仅三两天时间,他们就做出了一个小风箱。 木耒上手拉了拉、试了试,感觉拉动的轻重比较合适,而且出风量也不小。于是,木耒让他们按照这个风箱的比例做四个更大的风箱。当然,这个大风箱拉起来肯定更费力,可能需要两个人一起拉才行。 还有铁矿石的粉碎问题,原本粉碎铁矿石需要用石锤一点点砸,自从木耒发明了石碓后,粉碎铁矿石的工作量减轻了许多。 而且木耒发现古人很有头脑,他自己尝试砸过铁矿石,非常费力,还经常把石锤敲碎。 但烧窑的奴工发现,把铁矿石放在火上烧一下,然后趁热就能很容易砸开。所以粉碎铁矿石的工作进展很快,几天就积攒了好几万斤铁矿石粉,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时间过得飞快,十来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木耒辅导班的课已经上完了,这边的高炉也建造完成,他们还烧了些木柴来加速高炉干燥。现在就等着开炉试炼了。 木耒选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准备在这天开始炼铁,而且这次他还去了现场一直盯着。木耒没想到,这次竟然看到了祭祀占卜环节。 以前无论是烧生石灰还是烧焦炭时,都有这种仪式,只是木耒之前只是简单交代事情,并没有去现场,所以没见过。 这种仪式其实很简单,只有一个桌案正对着高炉,桌上摆着 3 个高盏,分别装着野果、馒头和一只宰杀的大公鸡。 负责的几个匠人都站在桌案前,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磕头拜了三拜。其中一人进行占卜,连续占卜三次后,便说吉时已到,可以点火烧炉了。 随后络缮高声命令道:“点火!” 随后,奴工们便点燃炉中的木柴。当木柴完全燃烧变成红炽状态的木炭时,再加入煤炭、焦炭,接着逐步添加矿粉。 络缮站在木耒身旁,木耒向络缮问道:“何以在开炉之前,他竟要占卜三次?” 络缮说:“恐是前二次未占得吉卦?第三次为吉卦,乃可开炉矣。” 接着木耒心想:“这前后就差两三分钟,两分钟前不吉利,两三分钟后就能开炉,这算哪门子占卜?” 木耒原以为,如果第一次占卜得到凶卦,那就意味着当天不能开炉了,他万万没想到,过了两三分钟就是吉卦,就能点火开工了。 这不是自欺欺人嘛,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一个问题:中华民族的祖先倾向于,喜欢美好的事物。这种占卜更像是一种心理安慰,或是借神灵的力量为自己鼓劲。 木耒又问络缮:“若占卜了五六次皆为凶卦呢?” “则再占卜第七次、第八次,终会现吉卦也。” 卧槽!这番话把木耒整的不会了。木耒这下算是明白了,中国自古为什么就有 “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句话,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第99章 黑铁时代现在算是开始了 高炉燃烧了一段时间后,众人开始向炉内添加原料。先是煤,随后是焦炭、铁矿粉和石灰依次被投入高炉。 在添加这些原料的时候,木耒不断高声提醒平台上的人:“所有人等需屏住呼吸,勿吸入冒出之热气,此气有毒!” 在四个风箱持续鼓风,且经过多次添料操作后,高炉周围热浪翻涌。附近的奴工们,都穿着用水浸湿的厚麻布衣服,以此抵御高温。 “快看,此处流出融化之黑金汁矣!” 一名拉风箱的奴工兴奋地喊道。 铁水口设置在离地半米多高的位置,这是木耒特意这样设计的。而且,地上铺了大量的沙土,为的是防止意外的发生。 此时,铁水口被一个长条石堵着,铁水从缝隙中流出来一些。 铁水出了缝隙,又斜着流了一米多的距离,红的刺眼,犹如岩浆一般,最终流入提前准备好的模具。 木耒担心最初的铁水质量可能不太好,便决定第一个浇铸打铁基础工具 —— 铁砧台 “公子,是否要开启条石,令黑金汁快速流出。”一个叫稳的奴工上前问道。 木耒曾看到过一段资料,在土法炼铁时,一开始不能直接放出炉下的铁水,因为难以分辨流出的是矿渣还是铁水。由于矿渣熔点比铁低,最初放出的很可能是掺杂铁水的矿渣。 这是因为,在矿渣和铁水熔化后,矿渣会漂浮在铁水上面,所以最下层必然是铁水。只要稍晚一些放出,底部积聚的铁水就会更多,这样放出来的铁水中矿渣等杂质就会很少。 “暂且勿开黑金汁出口,待至矿渣口亦始有金汁溢出时,再开下部之出汁口,不然今时放出之‘黑金汁’或会掺杂矿渣。” 木耒说道。 时间过去了很久,一直等到天快黑时,矿渣口才开始有汁液渗出。 这时,有人向木耒问道:“公子,现渣口已有黑金汁流出,我等是否可放出黑金汁矣?若再不放,恐会有很多黑金汁溢出,徒增荒废矣。” 木耒思索了一下,随后就命人把铁水口的长条石勾出,准备浇灌模具。 可又忽然想到,是不是应该先放出矿渣呢?如果先放出矿渣,铁水中的杂质会更少。于是,木耒立刻制止了众人的行动,下令先放出矿渣。 事实证明木耒的想法是正确的。 炉工们身着被水湿透的衣服,迅速走到出渣口,两人一组,流出的矿渣滴落在他们抬着的沙土上,每接一些矿渣,两人就迅速抬走,整个过程井然有序。 过了没多久,矿渣口不再有东西流出了,木耒便下令将矿渣口堵住,开始打开铁水口。 铁水口的条石很细,仅有手腕粗细,这是由于大家都担心出现意外,才做的这么小。 当把条石撤出时,铁水几乎是飞溅着流出来的,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很快,一个铁砧台就被铁水灌满了,随后铁水的流速才相对平缓了一些。 在第一个铁砧台模具灌满后,6个人才费力的将其抬走。随后马上便有工匠将模具放到铁水口下,第二个铁砧台的浇灌紧接着就开始了。 在浇灌了两个铁砧台之后,铁水流速变得慢了很多,木耒便命人用铁水开始浇灌各种工具,其中大部分是锤子和斧子的模具。 没过多久,铁水流得更慢了,而且里面出现了一些明显的矿渣,木耒于是命人将铁水洞口堵住,继续往炉内添加焦炭和矿石。 因为这个炉子比较小,理论上铁水也就仅有二三十厘米,放出的这一炉铁水,差不多也就几百公斤到一千公斤的样子。 此时,天色已黑,周围燃起了几堆篝火。 浇铸出来的那些锤子和斧子,过了许久才冷却下来,红色渐渐褪去,木耒这才命奴工将其中一个锤子放入水中冷却处理。 木耒拿着锤子头仔细查看,说实话,这锤子上存在一些气泡,还有矿渣夹杂在里面。 看来要想有效减少铁中的杂质,还需要长时间地摸索炼铁的方法。不过,要是给它装上一根木柄,还是能够使用的。至于那铁砧台,就等明天再看。 木耒对络缮吩咐道:“此炉一旦点燃开始炼黑金,就必须把矿石或焦炭用尽方能止。汝等命奴工分批去休憩,同时要守护好此炼铁之炉。 现在我尚未决定浇铸何物件,所有之金汁皆制成铁锭与铁条,大小轻重与锤子相若即可,但勿做得过大。 最善做成一尺左右之铁条,如此于后续加工处置时会更便利。” 木耒大概向他们示意了一下尺寸,差不多是五到十斤铁左右的样子。这种铁条,无论是用来打造各类工具,还是制造兵器,都比较容易。 木耒随后对着众人喊道:“今始,此炉不停冶炼,所有人等分批休憩,直至炼完方止,所有人每日必能食白面馍与白玉方。” 木耒说完,炼铁坊内一片欢呼。 接下来的几天,炼铁炉一直在全速运作。虽然其效率不高,但他们原本准备的铁矿石或者焦炭,至少能支撑炉子烧上十天八天的。 这几天里,木耒也在不断查阅相关资料,工匠们也在不停的探索,他们有意让炉渣多排出一些,这样放出来的铁水中的杂质就少了一些。 后续浇铸出来的铁锤和铁锭,铁的纯度有了显着提高,还为木耒铸了几口铁锅。 但是,在炉子烧到第五天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 炉子烧裂了,木耒只好下令停止炼铁。 炉子烧裂了,这其实是正常现象,毕竟这只是初次试验,能成功炼出铁来就非常的难得了。 在刚开始点火的时候,木耒最担忧的并不是炉子烧裂,而是怕连炉渣都炼不出来。不管怎样,这几天至少炼出了两万斤的铁锭。 有了这次的试验,证明高炉炼铁是可行的,剩下的只需要这些工匠们慢慢摸索了。 还有一点也超出木耒的意料,不知是铁矿石是富矿的原因,还是木耒炼出的铁杂质太多的缘故,这批铁矿的出铁率超过了40。 不管怎么说,木耒想象中的黑铁时代,现在算是开始了。 第100章 我所管之钱愈多愈善 现在有了相当数量的铁锭,而且有了铁砧台,剩下的就是打铁了。在鄣国的奴隶中,有几个打铁匠,木耒不用过多的吩咐,他们便干起了自己熟悉的活计。 现在看来,高炉炼铁算是可行,趁着这件事,木耒想提拔一些人。 比如,炼铁过程中的稳、硐和色工这几个人,木耒想把他们提拔成工人,当然这个工人和另一个世界的工人是不一样的。 在春秋时代,除了卿、大夫与士的阶层之外,下面还有府人、史人、工人、贾人和徒的区分。 府人主管典籍和府库的管理,而史人是负责典籍的书写记录的,史人后来应该就发展成所谓的吏。在往后府吏便是一体,这是一个阶层,即最下层的官吏。 府人、史人之下便是工人,这个 “工” 可以理解为匠人的,也可以理解为工长,他们也负责管理一些做工的人或一些小的工程,也算是一个最低级的管理者。 在工人之下就是贾人和徒了。贾人负责政府的采买和市场的管理,而这个 “徒” 可以理解为就是士卒、士兵的意思。 这五类都属于国家体系内的最下层管理人员,他们都是没有爵位的。 木耒将这三人升为工,说实话,他们的地位确实已经比一般的平民、庶民、国人的地位还要高上一些,因为他们手下会管理着很多做工的人和奴隶。 木耒这样做的目的,是激励所有的奴隶,让他们好好为自己工作,至少让他们能够看到曙光。实际上,即便是从现在的伙食、劳作强度以及管理方面来说,封地的这些奴隶,也比其他地方的奴隶好很多了。 在炼铁的这几日,计吏筹已经把章腊统计的名单呈了上来。 木耒盯着这个清单,也是一头两个大。他万万没想到,为自己效力的人中,已经有这么多管理阶层。 木耒原打算给这些人发俸禄,原以为有万钱就够了,现在即便是一压再压,这个钱数也需要压到 10 万钱左右。 跟随木耒一起来到封地的那批人中,一共来了四个下士和四个府人。这些人现在全在重要岗位上。 那么下士是谁呢? 络缮,下士,曾任司麻一职(典臬府),现在负责烧生石灰,焦炭,炼铁。 莫臬,下士,曾任掌麻一职(典臬府),现在负责毛线毛衣。 祀纨,下士,曾任典丝一职(典丝府),现在驻守车邑,负责木耒车邑奴隶土地的管理。 缨嫘,下士,曾任掌蚕一职(典丝府),现在帮木耒管着钱,就是木耒口中的大妇。 另外还有四个府人。 筹,府人,现在负责农时和新作物的记录,木耒想让他以后负责封地的教育,原典妇功手下的府人,负责统计。 帛缕,府人,现在负责造纸,原典妇功手下的府人,负责府库。 绘绮,府人,现在驻守在隘口,他原来是蚕馆的府人。 绾丝,府人,现在大妇让他负责和寒氏的交易,原典丝府负责管理采买的府人。 本来典妇功手下共8下士和6府人,现在跟着木耒来封地的就是四下士,四府人。特别是典臬和典丝,这两个典妇功手下仅有的两个部门,基本是一窝端的全来到了木耒的封地。 来到封地已有五个来月,现在封地基本上正常运转,各个部门也能够各司其职。木耒打算仿照国家的形式设立一些官职。当然,这只是对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而言,肯定是没有爵位的。 现在也只是搭起一个大致的架子,否则,以后有点什么事,不是去找章腊,就是去找大妇,而且管理起来非常不方便。 什么样的架子呢,还是春秋时期的几个部分,司徒、司空、司马、司寇、司礼和司农。 司徒目前为止只能让章腊来担任,原来他是鄣国的司农,现今就还继续兼职司农。 司空,即司工,管理着工业和工程。现在木耒的工业、工坊已经拓展了好几项,确实需要有一个人来专门管理了。由络缮和祀纨来负责,络缮负责工业的部分,祀纨负责工程的部分 还有便是司马了,颊戎和白嗣曾是自己最忠诚的甲士。现在已经命他们正在训练、挑选合适的士卒,等到军队建立,他们便是自己的司马和司寇。 司礼么,主管祭祀、礼仪、外交和教育,现在暂时还用不上。 此外再加一个司会(kuai),就是负责财务的人,这个指的是大妇。管钱这事,绝对不能交给外人。 这一日,木耒对照着计吏筹统计的清单,正在构画着一个人员组织架构图。这时候,大妇来了。 大妇进门之后,张口就问道:“公子,你所买究竟为何种马?竟一千钱一匹。 白马里有二百钱一匹之马,汝弗购之,为何去购那一千钱一匹之马?若非绾丝今日告诉我,我竟不知也。” 木耒看着大妇怒气冲冲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但仍旧泰然的问道:“今日他们送来了几匹鲜虞马? “共十匹,计一万钱。” “现今,汝手中尚余几何钱?” 大妇愣了一愣,随后又说道:“四十万稍多矣。前几日卖了那毛衣进账五万,其余者再无进项矣。” “有四十万?那我花一万钱买马,亦不算多乎。” “若仅买此十匹马我便不来寻汝矣,那绾丝告诉我,公子欲买百匹如此之马,那可是十万钱呐。” “汝为掌管吾封地钱财之人。我需告知于你,花出之钱方为钱,置于府中之钱那不谓钱,那仅为一堆赤铜耳。” “然我仍希望,我所管之钱愈多愈善。” “钱财岂有只进不出之理啊。譬如管理封地,需赚钱,诚然亦需花钱也。若不花钱,封地则无法正常运转。” “然那一千钱一匹之马,与封地之运转毫无关系啊?公子全然可买二百钱之马也。” 木耒:“……” “你买诸多之牛皮、羊皮与羊毛我能理解,然汝买恁多药材为何?” 木耒:“……” 大妇有滔滔不绝的说了很久,此处暂时省略2000字,不再一一赘述。 第101章 我欲发放半年俸禄 大妇见木耒许久都没说话,就问道:“公子为何不言语?” 木耒这才开口说道:“我现今仍有一事须花大钱,我恐我言出后,大妇会继续发飙。” 大妇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子但说无妨,该花之钱仍须花之,万勿误了封地之事。” “我欲拿出十万钱,给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为我效力之人,发一次俸禄。” 大妇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俸禄?何为俸禄?” 木耒慢慢的说道:“于常人眼中,若有为我效力者,我需多予他们一些田地、奴隶,而后他们自去耕种土地,靠田地收入以养自身。 然我现今之想法是,我想给所有为我效力之人少量的土地,不过作为补偿,吾要予他们诸多之钱粮,此即为俸禄。” 大妇反问道:“将土地分封与下人,此乃自古就有的道理,公子何以不如此为之?” 木耒笑呵呵地说道:“确是自古就有此道理,然并非可一成不变也。 然汝观今之周天子,其混得惨兮兮也。吾之封地如此狭小,我尚能有几何土地封赏于汝等乎。 吾更不欲落至周天子那般境地也,土地还是攥于自己手中,才最为踏实也。” 大妇随后又问道:“公子,那你欲予彼等几何钱耶?对,譬如似我这般,你打算每年予我几何钱粮。” 木耒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完成的组织构架图,然后说道:“今封地之人事管理未臻健全。 我本欲仿照一国之式,置司徒、司空、司马、司农、司礼之类管理诸事。 然今毕竟方始耳,诸部未全,此俸禄之数量亦无定数,我今所定之数量,亦乃仅供参考。 譬如章腊,吾本欲予其每年三百担粮,折合为钱便是一千五百钱,汝意下如何?” “每岁一千五百钱,竟然如此之多!”大妇有些吃惊。 木耒又说道:“如你、洛善、祀纨等人每年 1,200 钱,约食 250 担。 其他人等如帛缕、筹、绾丝等人再低一些,每年食 200 担,约 1000 钱。 再往下为各个工坊之首,每人每年食150担,年 700 钱。 工匠(工长)则为每年 100 担 500 钱。 贾人为每年 80 担 400 钱。 徒每人每年40担200钱。 常年为我做工之庶人,每人每年20-30担,100-150钱。 此些钱今定之稍低些许,过数年随封地日臻完善,尚可得当增长些许。” “公子,汝莫要说大话矣,如此高之俸禄,你还要增长?汝何有那般多钱财。” 木耒咯咯地笑了起来:“大妇,汝勿如此想,现今只是他们为吾管着三四千奴隶,即便算上弓邑、车邑、白马里之人,总共不过七八千人耳。 若将来管理七八万人、七八十万人,乃至七八百万人的话,定然不止拿此般少之俸禄也。” 当木耒说七八十万甚至七八百万人的时候,大妇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公子,汝可知七八百万人何其多乎?”大妇惊愕的说道。 “七八百万人,亦无多也,亦才五六个齐国之人那般多耳。”木耒随口说道。 “公子,何谓之才五六个齐国?恐当今整个天下,亦无此多人也。”大妇一本正经的说道。 木耒也有点吃惊,难道这个时代的整个天下,真的才几百万人啊。在那边的世界,小小的邢台还有700万人呢。 木耒故意说道:“难道整个天下,果真就如此一点人耶?” “公子,你此言何意,汝先前言:将来管理七八百万人,莫非你想要……”大妇再次吃惊的说道。 “对,就是你所猜想那般,你不用说出来了。此为我今生之志向,但是你勿向任何人道起此事。” 木耒说完,大妇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木耒则接着说道:“再过些许时日,计吏筹会始授众人简化字,届时汝要与众人,包括惠,皆需去听课。当然,吾亦会为汝等上一些课。 自今始,吾望吾封地之任何人,不管是奴工还是府吏,抑或是吾封地之小小三卿,皆需人人习得吾之简体字。” 大妇:“公子,近三四年,自从你拜了那翟坊为师之后,便做出这般多的离奇器物,还生出这般多离奇之想法。吾真之甚不理解呀!” 木耒呵呵笑着,问道:“那他人言我雷电启智,你可信乎?” “难道那雷电启智,果真是真的?”大妇问道。 木耒再次笑了起来,随后说道:“是真也非真。吾之离奇经历我自己都难信也,然却又实实在在存焉。” “何为离奇经历?公子能否与吾说一说?” 木耒想了一想,随后说道:“此恐非我一两语便能言明者。如此罢,再过几日便是惠之生辰。 于彼时,吾送慧与汝一人一礼物,而后吾便再向汝等详述,吾之离奇经历。然有一点,汝等必不能向外人言此药,否则吾会遇意想不到之危险。” “既然如此,那我便几日之后,净耳恭听公子之离奇经历。至于此俸禄之事,公子今作何打算?” 木耒说道:“俸禄之事,现今为止为我之规划。虽说是年俸,但我亦不可能每年仅发放一次。 既然今之钱财较紧张,那可依一年四次或一年两次之法发放。过些许时日,自库中取出五万钱,先与彼等发放半年之俸禄,汝意下如何?” 大妇回道:“先前之言语,我只是胡乱啰嗦罢了。库中之钱皆为公子之钱,汝如何用之,我本无权过问。 我先前只是担忧公子之钱会不足用也,只此而已。汝既已决定发放俸禄,吾亦无权阻止。汝亦不必征求吾一妇人之意见。” 木耒说道:“作为司钱之人,此等事汝确应过问。然钱之问题汝勿忧也。 先前,我一颗夜明珠便卖得四十万钱,并十万担粮。如此之夜明珠吾尚有之,若钱不足时,吾再卖一颗便是矣。” “啥?” 大妇再一次又把下巴惊得掉到了地上。 第102章 以汝书写之书册为基准 一切都步入了正规,这几日木耒开始编写教材。 木耒为了编写教材,特意刨出了自己的小学语文课本。在翻了几本书后,他发现课本里有很多朗朗上口的儿歌。 是不是能以诗歌教导幼童为主呢,朗朗上口的诗句便于记忆,能有效的提高学习效率,还能加点私活在里面。于是,木耒打算仿照小学课本的形式,编写一些以诗歌为主的教材。 这几日,计吏筹正在练习写字,每天都会将大大的纸写满张。他的练字方式与沐雷小学的时候一样,每个字重复写上十次、二十次,这样字便会写了。 木耒看到计吏筹写了如此多的字,觉得有些浪费。当然,他指的不是浪费纸张,而是觉得这些字有些浪费。 木耒对正在低头写字的计吏筹说道:“汝每日白白书此诸多字,真乃浪费也!” 计吏筹抬头看向木耒,他感觉木耒似乎是在心疼那些纸。 木耒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不太妥当,于是改口道:“我说的不是这些纸,而是说你书写之此些字。汝既为练字,何以不多为他人着想一下耶?” “为他人着想?请公子明示。” 木耒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汝所书之此些字,仅保自己学会写字,然你将来所教者,成是成千乃至上万之人。而我给你的这本篆简对照表,唯你一人有。那些未曾学字之孩童,汝可直教他们简体字即可。 若为已识字之人乎,他们亦需如此一部对照表。他们无需你多教以何,他们只需见此对照之表格,便可自去学习简体字。” 计吏筹挠了挠头,然后对木耒说道:“公子之意是,令我将此对照表多抄写数遍。如此既可使我练了字,又可使他们得一份对照表表,即为抄书。” “对,确为抄书。如此传承下去,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几月,便可有上千份之对照表,日后亦可将此简体字示于天下。” 木耒看着那比 a3 纸还大的表格,又紧锁着眉头,“此纸亦太大矣,不易保存,不易携带呀。” 然后,木耒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将其装订成册,做成课本或者作业本的样子。当然,肯定不能是上下翻页的,而是左右翻页的线装书册。 木耒向计吏筹要来了铜刻刀、铜刀和直尺,两人一起动手切割了数十张纸。其实就是将这些纸对折、切开而已。 在切割出了近百十页后,木耒又用装订竹木简的细麻绳,在书的左侧装订了起来。这样,没多久的功夫,一本线装的书册就在他们两个人的手中诞生了。 计吏筹看着这本纸册,兴奋地说道:“公子,吾原以为,唯竹木简可装订成册,不想此纸亦可装订成书册,真是奇也,妙也。” 这本册子长34厘米,宽23厘米,比 16 开的书本略大一些,拿在手中算不得大,可也确实不小了。但是按照这写毛笔字来算的话,每页容纳的字数最多也就三四百字。若是纸张在小一些,便会做得太厚,反而显得太小气了。 木耒看着计吏筹的字,仿照字体的大小,将书页横竖分为九行、十列,每页共九十个长方形的竖表格,而且还在每页的四周留了足够的空间。 每个表格内,最上侧写篆文,中间写繁体字,最下面写简体字。若是简繁为一体的字,则中间是空余的。 计吏筹在其中的一个小格中试写了三个字,这表格空间很大,写起来也不费力。 写完几个对照字后,计吏筹笑道:“公子真乃奇人也。如此之书册,竟然可容下全部之对照字表。” 现在的对照字表,木耒估摸着可能有六七千字的样子。当然,大部分是简繁一体的。这样的话,一个表格内只写两个字便可以了。如此算下来,这一整册书是没有两万字的。 木耒思考的时候,计吏筹就开始在后面的书页上打起表格来。木耒看着他打表格那费劲的样子,又忽然想到,若是在一块木板上刻画出突出的表格,这样将木板涂上墨,便可直接将整页表格拓印出来。 哎,一不小心,印刷术就要诞生了。 木耒对计吏筹说道:“可于此书页最右下方,空余之处写上页码,可篆文、简体字与数字三者皆写上,如此以后他人查找时亦可方便许多。” 木耒接着又说道:“还有,此表格纵横共九十格,你可写八十一格,每排空余一格。若是他人写错时,则可在此补漏。 以汝书写之书册为基准,以后他人临摹、抄写此书时,皆以汝字之位置顺序为准。 如此将来他人查找之时,手中之对照字体内容皆为一致,亦省去诸多麻烦,力求做到天下皆同。” “公子思之甚是周全,此书定然有益于简化字之推行。” 木耒随后问道:“汝编录完此一书,需几何时?” “三四日许。” “善,三四日之后,我再来查看,并以汝所写此书册为基准,以后之篆简对照,全都依此顺序来编写。” 随后木耒便走了,他边走边想,做一个能快速印刷的表格,很容易,找个工匠很快就能完成。 但他又想到到,既然对照表的文字已经固定,为何不找刻匠把每一页的字体都刻下来,以阳文的形式再拓印上去呢? 这个念头让木耒越想越兴奋,不过随后他就否定了。一是现在的字写得都不标准,这么早就刻字不太合理,二是这简化字还没有开始推广呢,等试行一段时间在试试看。 但是课本是不是可以呢,试着用刻字的方式印刷出来。而且课本对字体的大小没有限制,可以学习一篇,拓印一篇。如果坚持一年下来,那么只是能有几十个刻版,以后的课本就定型了。 我也没必要现在就编写完一整本书啊,可以编写一篇,就让孩童们学习一篇啊。 哎,想的太多了,还是先回去编写课本。 …… 今天是夏至啊,这蝉叫的真是烦人啊。唉,木耒提笔写下: 夏至蝉鸣,阳炎苍穹。 …… 第103章 我今日向汝等坦白 马上就要到惠的生辰了,木耒为此进行了精心准备,他打算向惠和大妇坦白自己的一部分情况。 木耒还特地为他们娘俩各买了一个簪子,给大妇的簪子花费了五十元,而惠的簪子则花了二十元。 大妇的簪子乍一看,犹如黄金打造一般,其最外侧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蝴蝶下方挂着三串珠子。单从做工方面来说,在某宝上确实堪称上等。 惠的簪子仅花了 20 元,却有着“高科技”的加成。那簪子的挂坠是个小灯笼,实际却实是一盏灯,只需轻轻拨下比米粒大小的开关,便会闪闪发亮,属于是哄小女孩的东西。 因为今天是惠的生日,另外木耒有重要的事情和她们说,大妇特意炖了一只鸡、一只鱼,还有准备了白面馍和粟米粥。 在木耒的后厅内,三个人围着一个长条桌案坐下。他们已经屏退了所有的仆人和侍卫。 木耒首先开口道:“今日为惠的生辰,我送你们一人一礼物。” 随后便将两个盒子推到二人面前。 大妇笑着说:“既惠之生辰,为何还给我备礼物。” 木耒则说道:“子女之生辰日,便是母亲曾经之难日,此礼物大妇确可收得。” 屋内点着几盏羊油灯,光亮并不怎么强,显得有些昏暗。惠先打开自己的盒子,里面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发簪。 这个时代的发簪,基本上就是一根棍子的模样,或者带着简单的造型与花纹,远远没有汉唐时期的发簪那般华丽。 惠的那一个发簪,呈淡黄色,端头处点缀着几朵小花,下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灯笼,灯笼的下面还垂着四串小珠子。当然,惠是不认得灯笼的。 惠在端详发簪的时候,大妇也在看着惠的发簪,说道:“发簪竟能如此华美。” 惠则说道:“母亲,速观汝之盒子,是否与我的相同?” 随后大妇也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盒子,盒子打开后,母女二人全都怔住了。 大妇的那个簪子比惠的更漂亮,它通体金黄,在端头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而下面垂着三条珠子,而最下面的那三颗珠子竟然是夜光珠。 “此为夜光珠。” 惠率先说道。 木耒卖给寒氏的那颗夜光珠,这母女二人都是见过的。但是当她们得知那个夜光珠卖了 40 万钱,另加 10 万担粮的时候,才知道夜光珠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虽说这发簪下面的三颗夜光珠,只是比黄豆粒稍大一些,但恐怕也是价值非常高的东西。 “公子,此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大妇边说边将盒子推向木耒。 木耒又将盒子推了回去,随后说道:“你可知,我买这支簪子花费多少吗?” 然后木耒又指着陶盆中的鸡说道:“此只发簪之价值,相当于这般两只鸡之价值,惠的那一只发簪,连一只鸡之价值皆不及,如此汝尚觉贵重吗?” 大妇看了眼木耒,又仔细地看了两眼手中的发簪,随后说道:“如此精细之做工,绝非凡品,怎可与那土鸡相提并论?” 一听 “和土鸡相提并论”,木耒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确实,相较来说,簪子之价还是颇高。我曾售给寒氏那颗夜明珠,你还记得吗?此一只土鸡,可换三颗那般之夜光珠。” 木耒说完,母女二人全都张大了嘴巴,不知该如何回应。 木耒又接着说道:“一只鸡可换三颗,一条鱼也是能换两颗的。” 大妇满脸震惊地说道:“夜明珠可是天下稀有之宝物,怎可如此廉价?” 木耒一脸轻松地说:“稀有?夜光珠于我而言,可是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说完,木耒进入内室,又拿出一个盒子,推到大妇面前。 “公子,这是……” “你且打开看一下。” 大妇于是慢慢打开那个盒子,一打开,她和惠的的眼珠子瞪得如铜铃一般。 盒子里放的是什么?还是夜光珠,只不过有 4颗。 当初木耒卖给寒氏的那一颗,是发着绿光的,而这盒子里的 4 颗夜光珠分别是蓝色、黄色、红色和白色。四颗珠子躺在盒子里,散发着不同的光芒。 “这…… 这……” 大妇和惠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感觉自己血压升高、头脑发胀,飘飘然……。 木耒说道:“汝等勿要激动,天下仅有五颗如此之夜明珠,此乃其中之四颗。大妇,汝往后莫再为钱发愁矣。” 木耒又抱出一个大木盒子,木耒从中摸出半截蜡烛,用一个打火机将其点燃。 然后木耒一手举着蜡烛,一只手去从盒子里往外拿东西。 “真是明亮!” 大妇赞叹道,“你的手中,为何有如此多稀奇古怪之物?” “汝等想象不到之物,我这里尚有许多。”木耒边说边往外掏东西。 桌子上摆满了盒子里的东西,全是一些玻璃珠子、水晶球、梳子,还有一些黄灿灿的、好似黄金一样的纪念币,以及项链、夜光手串和镜子。 木耒又说道:“此一箱子东西,汝等大部分皆未见过,此一堆亦不过只土鸡之价,这些东西于我而言,并非何值钱之物。” 大妇和惠:“……” 木耒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今日向汝等坦白,我并不全然是此世界之人,吾还是另一世界之人。” “嗯?嗯?嗯?” 大妇的脑中冒出了 许多个问号。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另一世界是何意?”惠问道。 “与这个世界相同,然又全然不同之世界。” “啥?……” “或许我如此言,汝等并不理解,这般说,另一世界便可指仙界。吾这些东西乃从仙界带来,如此汝等可理解乎?” “啊?”惠听完,便瘫坐在一旁,大妇都不能将她扶正。 “汝等不必如此,那边即便称仙界,吾亦为一普通的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之人,而非任何神仙。”木耒马上解释道,然后马上也去扶惠。 而惠这时候,似乎对木耒有些抗拒。 第104章 人神不可婚配 “人神不可婚配,我们在蚕馆共同生活这般多年,未料会是如此结果。公子,你此乃欲向我坦白何事?莫非你要离我们而去?” 惠说完这话,便蹙起眉头,眼神中全是不安,口中还似乎含着泪水。而木耒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似乎自己玩大了。 木耒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我怎会离你们而去,此事压于我心头已十余年,我不能与任何人言。每逢我作出新器物或拿出新物,你们便总是追问吾此从何处来。 若我不答,你们便会猜测,我是否雷电启智之人。所以,我只好一次次编造谎言来骗你们。到今日我实在是累了,方与你们言此之事。” 大妇瞪大双眼,满脸惊讶地说道:“既如此,那么你所制的这些新奇器物,皆非因于蚕馆有所感悟才做出之,是吗?” 木耒对大妇说道:“昔日,我制出石磨之时,你们亦曾问过我此事。我与你们曾言,那是于梦中学艺。不知你尚记得否? 那确是于梦中学艺,但又不止学艺,我在那边已学习八年,我还需再学八年方得结束。只是现今我所学之物,已可试着改变此世界。” 木耒说这话时,眼中闪烁自信,还有些担忧。 “在那个世界,我也有自己的家,有父母和祖父母。父亲为一工匠,母亲为一工坊的会计。祖父乃是木匠,祖母以种田为业。 我欲告知你们,那个世界并非仙界,只是相对于此世界而言,于汝等眼中或似仙界,而世上本无神仙鬼怪之类。 我所发明之那些器物,在另一世界皆存在,或为已被淘汰不再用之东西。左右两世我都是一凡人,更不可能有何法术。且无论哪个世界,任何人皆无法术,包括另个世界最有权势之人。” 木耒拿起打火机按了一下,看着跳动的火苗,说道:“此些器物皆为人做出而已。我于那个世界也是一平凡之人,如此世之庶民、国人一般。” 惠怯生生地问道:“那我们婚配之事如何处之呢?” 看着惠的微微泛红的脸,木耒噗嗤一笑,原来惠的症结在这里。 “婚配之事照常进行。我乃凡人,又无任何人神天条约束我们。只是在另一世界,十八岁方为成人。 故而,我与汝约定,亦与翟坊元氏有约,待吾年满十八岁之时,我方可完婚矣。此事告知你们,你亦不必为此事担心。 在此一世,只有你们母女二人是我最信任之人。此时你们决然不可告诉他人,否则我们皆有杀身之祸。” 大妇又问道:“前几日你曾与我言,待到章腊统管天下七八百万人,此为何意?你果真有那种想法?” “大妇,你可将此言当一句说笑,那只是另一世所有男儿之理想。身处此时此世,谁人不想挥斥方遒,一统天下呢。” 大妇听了,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一统天下?” “然也,你不统,我不统,也会有他人来统一。” “那周天子……” “今天下强大之诸侯,谁还听天子之言。如最强大之齐国,齐侯口称“尊王攘夷”,而他的行事乃是“挟天子以伐不臣”。齐、晋、楚、秦早已并国无数,天下终将归一。” “此言论,真是……”大妇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木耒随后说道:“你们不用关心天下之势,无论如,我自不会抛弃你们母女。 大妇于此世乃我之养母,即便无有婚约,我亦可将惠视作妹妹。你们乃是我于此世最亲之人。” …… 渐渐地,惠和大妇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木耒又拨动了惠簪子上的小开关,里面的小灯笼扑闪扑闪地闪着光。母女俩先是惊讶,一脸不可思议,然后转为平静,最后变成了笑容,大妇也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此二簪子,无论如何,皆已僭越矣,吾等收下亦只能当宝物收藏,万不可佩戴出。”大妇说道。 “可,便依大妇之言,此些东西亦由汝等保管。一件是藏,此一堆亦是藏。”木耒指着桌案上的一堆“国之重宝”说道。 “此物过于贵重,公子还是自行保管,今日便至此。” 大妇说完,便马上起身准备离开,惠还没反应过来,大妇便去拉惠的手,“惠,需归了。” 惠借着母亲的力站起,趁大妇转身的功夫,偷偷从桌案上顺走了一面镜子。 大妇和惠母女二人离开了,前往中院睡觉去了。木耒看着她们的背影,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玩了,这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以后绝对不能再对任何人说了。什么仙人仙界,老师翟坊的话根本不靠谱。 这一夜,木耒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翻来覆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而另一个世界的沐雷,一直睡到上午 11 点才起床。 第二日木耒醒来,一切依旧。因为昨夜睡的晚,所有起得也比较晚。 惠还是像往常那样为他准备了朝食,从惠黑黑的眼圈可以看出,她昨夜也没有休息好。但是惠在有意无意之间,对木耒还是有些躲闪。 “唉,这事不知道多久才能彻底的过去。”木耒独自感慨道。 …… 朝食过后,络缮给木耒带来打造好的几件铁器,有宝剑、锄头、犁头。还有一些铁钉,以及一把铁锹。 那铁锹的模样与另一边的十分相似。莫雷看了一眼这些东西,便不再去管了,他只是格外在意那把宝剑。 这把剑通体被打磨得亮亮的,寒光闪闪,剑身笔直,可看上去还是不够精美。 “此剑异常锋利。”络缮说道。 木耒拿着这把铁剑,随手挥舞了几下,感觉很有分量,剑总长差不多80厘米,剑刃长度约60厘米。 “可与赤金剑对砍过?”木耒突然问道。 “为何?”木耒的发问让络缮摸不着头脑,便模棱两可的说出这么两个字。 “试试孰更锋利,孰更坚硬。一会可寻人一试。若是持此剑上阵杀敌,可是合适?” 络缮说道:“恐怕不尽人意。持如此短之兵刃上阵,若是君子对决尚可,若是与敌军对阵,恐难近身作战。若是近身接战,乃是极上等兵刃。” 第105章 此书今日即可完结 “确实是这样,我看电视的时候,两军对垒,大多拿的是弓箭、长矛、长枪以及盾牌之类,还真没有见过某个方阵,人人手持宝剑的。即便不用长枪长矛,手持的也是一把大刀。看来这剑只能是将军的佩剑,耍耍威风罢了。”木耒心中想到。 木耒随后说道:“寻二人前去试剑,若比那赤金剑略优些许,便多制几把,制作精美些,我亦可当做礼品可发卖。 而后再制大刀,还有我予汝等之长枪头、长矛头之类,亦制一批。现今两军对垒,仍是一寸长一寸强哇。” 络缮退去了,留下木耒和剩余的那些铁器。这时候,木耒才开始一件件地把玩起来。 这铁锹,基本上已将近另一世的样子,不再是那脆生生的生铁了,肯定打起来比那宝剑还费力。 锄头简单的多,只是比后世的厚了许多。 犁有两种,一种是木耒搜索来的曲辕犁的犁头,另一种是木耒仿照自己家的华犁做的,这两个是二次浇铸的,可能还稍微省些力气。 但是就这几样东西,十几个铁匠,叮叮当当的还打了有七八天的时间。 木耒心想:这打铁效率太低了,看来我还需要炼钢啊。那些不合格的、不能炼钢的铁锭,可以对外售卖呀。 木耒拿起铁锹和锄头,便直接去了后园去,安排隶农去寻找两根棍子,把铁锹和锄头安装好。 在后院的一间房内,计吏筹还在奋笔疾书。木耒进门瞟了一眼,那书册的厚度所剩无几,也就二三十页,发现这本书快要写完了。 木耒走进门来,计吏筹都没有察觉。 “此书今日能完乎?” 计吏筹抬头看到是木耒:“此书今日即可完结。” “完书后送至吾处,我自有他事付汝。” 随后,木耒回到了自己的院中。他匆忙绘制了两份图纸,接着便吩咐仆人,带上铧犁和曲辕犁的犁头前往木坊。 木工坊的负责人叫柏杨,是木耒在蚕馆的的旧相识。木耒要求他依照所画的图纸,大致复原出曲辕犁和铧犁即可,并且他还画了一套耕牛用的枷柦。 在从木坊返回自己府邸的途中,木耒看到寒氏的人,他们正在推着独轮车运送面粉。木耒决定前往寒氏的商栈一趟。 木耒对一个仆人说了几句话,那仆人便一溜烟的跑走了,木耒领着几名士卒则去了寒氏的商栈。 这个商栈是木耒当时特批给寒氏的,用作周转仓储,这里一般会有他们商业的负责人。 在这个商站里,木耒并没有遇到那个寒氏头人。想来没有重大交易的时候,他应该不常来此。 不过这里有个人让木耒觉得面熟,以前和他们会面时,寒氏之人总是一大帮人一起来,即使不认识他们,但混个脸熟还是可以的。 这个人就是经常给木耒的东西估错价的那个,他曾把价值五万的玉镜估价五千,又把价格五百的一令纸也估价五千。看到他,木耒不禁笑了起来。 看到木耒前来,寒氏之人立刻拱手相迎,问道:“公子有何事?” “并无他事,我只是过来瞧瞧,汝等何时返回寒氏之地?” 寒氏之人回答道:“我寒氏与公子交易频繁,每隔三两日皆会有人来往。公子究竟有何事?” “并无他事,只是吾现今有一货物,稍后我命仆人交于你,你需带给汝等之家主,令其观之。若是有意与我合作,便可来寻吾,如何?” 正说话间,木耒的仆人已经返回。仆人双手捧着一个三四斤重的铁锭,不过这个铁锭质量并不怎么好,上面很明显地有一些气泡和杂质。 木耒命仆人将这个铁锭交给寒氏之人,随后说道:“便是此物,汝等头人或是家主,若是欲与我做此类生意,便可径直来寻我。” 寒氏之人立刻应允下来。 随后,木耒便返回自己的宅邸。等他回到家中时,计吏筹已经在院中等候着他。 见木耒回来,计吏筹便拱手施礼道:“公子。此《纂简对照》一书已编撰完毕。” 随后便双手奉上,木耒接过书,随手翻了翻,只见字迹工整,显然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便说道:“你辛苦了,随我前来。” 木耒将计吏筹带到自己的厅中,从书案下拿出几张大纸,那便是木耒写好的教材,递给计吏筹。 “此为我编写的,用于孩童之教材。” 计吏筹展开纸张细细看了起来,越看表情越不对劲。 “这…… 这,公子,此便是你编写的教材?可不是玩笑?” “怎能是玩笑?有何不妥?” “若是用于孩童确可,然用于成人,此文太显幼稚。” “此文便是用于孩童教育,若是成人,尚需汝去编纂。” 计吏筹又开始犯难,不知该如何回答。 木耒又说道:“那汝寻一些《诗三百》中之诗句,教授于成人,如何?” “可,然那些贱民、奴隶,哪会听得懂那些东西?” 说来也是,木耒想了想说,你暂且退下,这个容我暂且想想。 计吏筹拿着木耒的教材走了,边走边看,时而点头,时而摇头。那上面写的啥?是一些春夏秋冬的诗,和一些动物的诗。 如: 鸭 桥前鸭游,速数其数。 二四七八,鸭多无数。 老叟赶鸭,须白如素。 莫负韶光,同赴学路。 双虎 双虎眈眈,双虎眈眈。 其奔如闪,其奔如电。 一虎无目,一虎尾断。 怪哉怪哉,人皆惊叹。 春燕归 燕舞花衣,春至旧地。 问燕何来,言春秀丽。 燕告于吾,今岁尤美。 永居于此,长住不离。 夏韵 夏至蝉唱,阳炎穹苍。 树叶繁昌,菜果盈筐。 荷香漫沼,塘蛙声扬。 炎天韵妙,天地流光。 秋至 天凉地黄,叶落山岗。 碧空高远,雁阵南翔。 人字成列,一形显彰。 秋意悄至,瓜果飘香。 冬意 冬来寒哮,手足冷峭。 着皮戴帽,稚子欢跳。 鹊鸣冬霄,雪舞鹅缈。 松青柏傲,梅绽仙俏。 麦眠雪抱,物眠冬杳。 雪花千蹈,蓝空耀耀。 五官 目明如星,洞察世情。 耳聪似灵,闻音知声。 鼻敏若警,嗅辨香清。 口唇含韵,言表心声。 眉秀如画,神韵天成。 自然 日升东方,光芒万丈。 月洒清辉,夜韵悠长。 山耸巍峨,气势雄壮。 川流不息,奔腾浩荡。 水泽万物,生命滋养。 火燃希望,温暖四方。 田育五谷,丰收满仓。 禾绿大地,生机盎扬。 第106章 其乃下征召令! 时间到了最热的时候,一场及时的大雨缓解了封地的旱情。 颊戎在三地的训练已然完成,他总共筛选出了二百多人,都是成绩较为优异的奴隶。 现在已经将他们全都集合在弓邑,正对他们进行了一次加强版的集训。 在训练期间,木耒去观看了几次,这训练的样子与军训差不多。 现在的这些奴隶,已然有很好的纪律了,“踏步、止步、举戈、进……”颊戎不停地大声喊道。 “看令!”颊戎又大喊了一声。 然后两个方阵的人,齐刷刷的看向高台,白驷正在高台上手持令旗。 白驷随便拨弄了几下,队伍先是向左转,然后向右转,接着向后转。而且,把 手中的“戈” 成 45 度,呈战斗状态。这里所说的 “戈”,现在还只是一根竹竿或者木棍。 木耒看着这些人的训练,忽然觉得这奴兵的士气很旺盛。 要不要招募二百人,一百人作为精锐的职业兵,另外一百人则类似于民兵预备役,即更戍兵,每十五日进行一次训练。 只要战时起,他们和正规军队应该没有太大区别,只要伙食上适当提高一些就行。 颊戎来到木耒身边,拱手向木耒行礼道:“公子。” “还有几日便训完矣?” “还需三两日。吾便可从中选出百人,作为常备士卒。” 木耒稍后说道:“我今有一新想法,不如将此二百人悉皆留下。百人作为常备军,余者编为民兵。” “何为民兵?” “平时为隶农,每日一晨训,每半月便如此集训二三日。若是战事起,便即刻为兵者,称为民兵。” 木耒说的话,颊戎琢磨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其实在春秋这个时期,基本是人人皆是兵。打仗的时候不分贵贱,全都需上阵,奴隶除外。 只是战时会有三丁抽一、四丁抽一、二丁抽一的说法,即每家每户的适龄参战的男子中,几人中抽取一人。 所以,只要你不是奴隶,在春秋这个时代基本上人人都可成兵。 但是像木耒说的这种,定期训练的民兵,而且是半月就集训一次,这样的士卒就完全不同了。 作为职业兵的颊戎肯定知道,天天训练的士兵,和如草台班子一样,刚刚拉起来的士兵是不一样的,至少在士气、纪律以及作战技巧上相差很大。 “从蚕馆与我跟过来的徒有十余个,将其打散,分散至这些奴兵之中,可担任其什、两之类。” 颊戎说道:“对,必须如此安排。断不可令奴兵自任什、两。” 此处的两指的是两司马,一般管辖25人,由中士担任。徒肯定其没资格的,但是奴兵不算正式士卒,徒就将就着用。毕竟跟随木耒来封地的人,爵位最高的才是下士,比如络缮。 木耒随后又说道:“此中曾会骑马、曾乘战车之类之士卒可有几何?” 颊戎挠了挠头,说道:“也就五十人矣。” “竟如此之少?吾可是买了一百三十匹马呢,有些浪费了。” “若有一百三十余匹马,怎也可武装六十人之骑兵。”颊戎说道。 “汝可吩咐下去,若有人喜骑兵,则可试上一试,若是骑得好,便可留下做骑兵。百人亦不惧,总有些许人需作为后备兵员。” 白驷仍在台上挥舞着旗子,下面的人整齐划一地挥动着手中的木棍。 木耒看着这场景有些不太应景,便说道:“亦该给彼等打制一批武器了。我予他们准备何武器为好?” 颊戎说道:“若是公子财力足够,那定然是长戟最佳,戈矛稍次。” 什么是戟呢?戟就是一个戈(仅限于砍、砸、钩)加上一个矛(仅限于刺和挑)的组合。 戟在这个时期地位是很高的,又可刺挑,也可劈砍钩,只是因为造价太高,耗费铜料太多,并不是所有的军队都能装备戟,大部分的士卒装备的还是戈和矛,完全装配戟的军队相对来说要少得多。 木耒说道:“那便做戟。” 一听这话,颊戎立刻来了兴致,说道:“若是赤金戟,配上两丈多长之木柄,则可横扫一切。” 木耒笑了笑,心想道:铜的?你想多了。我也就是给你们准备铁的。一会儿马上安排人去做上二百柄长戟。 木耒又说道:“现今,我此有二十匹鲜虞马,尚有三十匹戎马,汝可令白驷带领彼等试行骑马矣。 因有马鞍与马镫,此马应是易骑。另,汝去告知白驷,挑选一匹温顺之马,吾亦欲骑马。” 颊戎笑道:“公子,汝确该练习骑马矣。自从有了马鞍与马镫,此马骑起来甚舒服,不似往昔。 现今日行五六十里已不再是难事,从此地至邢都,现今两日便可至。” 从训练场回来,木耒随后去找络缮,命他打造或者浇铸一批铁戟来,看看是否适合做兵器。同时,也让他们打造一批较为短小的铁质刀剑。 铁刀剑刃口长度为一尺多,作为长戟手的副武器,用于近战时防身。 …… 又过了一日,木耒正在纸上书写着,写什么呢?肯定是教材。 这时候章腊进屋,向木耒行礼道:“公子,邢都之令使来了。” “有何事乎?” “其乃下征召令!” “征召令?征召令为何?” 章腊解释道:“征召令乃是国家有了战事,便开始向某地征兵之一种命令。 令使言:约十日前,肥国打劫了石邑和元氏之间之二里,杀了约二百邢人,掳去了数百人,掠去粮食、马牛羊无数。 国君乃下征召令,要吾等封地出二百四十人、二十战车,杂役若干,其中四十人需从公子之二百户中征出。” 木耒心想:这么快就开始了吗?我还以为到明年底,或者到今年底的呢,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才对啊,难道这是先兆? 木耒问道:“为何只招如此些人?非是每户需出一人乎?” “令使曰,国君并无扩大战事之打算,现今只是征召一些士卒,调去邢北四邑,以作防范之用。还令封地内之国人进行夏训,以备随时作战。” 第107章 征召的队伍 什么是夏训呢?邢国地处抗狄第一线,为保持士卒拥有足够的战斗力,要求每年至少进行春、夏、秋、冬四次训练,以此保持士卒具备足够的战斗力。 当然,每年的四次训练仅限于国人、庶民以及士徒之类,并不包括奴隶。这些奴隶是不需要参与这种训练的,一般也不会让他们参战。 木耒随后对章腊说道:“那你速速去通知弓邑、车邑,还有白马里之人。” “已安排人去矣。公子,吾等只需准备好,那四十个士卒便可。” 木耒到达封地的,虽说有四个士,但是只有络缮和祀纨是男子,大妇和负责毛线的莫炱,都属于女官,职位等同下士而已。 木耒仅需出四十个士卒,跟随木耒来到封地的徒便有将近二十人,再稍微征召一些,便凑够这四十人了。但是带队之人不能派洛善前去,那只能派驻守在车邑的祀纨了。 按照征召令上的征召人数,大约是五丁抽一到四丁抽一的样子。所以,这次征兵相对来说是比较轻松的。只是所有被征召的士卒,需自备武器、粮食、甲胄、车马等等物资。 过了一两日,弓邑变得热闹起来,车邑和白马里的人都来这里集合了。 但是有一点,在征召的人数上好像有一些出入。按照章腊所说,弓邑的张氏需出士卒百人,但是他准备的弓箭却足有五六百把,人数也多了不少,都快到二百人了。 而毛氏需出车二十,但是他却竟然准备了四十辆战车,还自带了四十匹马。 白马里需出马匹五十匹,他们出了六十匹马、四十个人,这个倒还算正常的。 木耒看的有些迷糊,这是打算要超额完成任务吗? 恰巧遇到了张珹,便询问了下,这一问不要紧,木耒又增长了很多见识。 因为征召之人需要自备武器装备,很多人没有怎么办,只能自己花钱买,还有一个途径就是租赁。 征召也不是征召一个地方的人,是整个邢国各地的人都有。这么多全国各地的人聚集在一起,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既然聚在一起,肯定避免不了交流和交易。 交流大家都明白,那么交易呢,就是这些征召之人互相之间购买东西,首选就是武器装备车马之类。 很多征召之人没有装备,在自己住的地方又没有购买的途径,只能到集合的地方再买了,若是买不起还能租赁。 除了武器、甲胄、战车和马匹,这些和战争有直接关系的货物外,还有大宗的粮食、布匹、衣服、药材之类。 不要笑,有的应征之人,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更不要说兵器和甲胄了。但是这些人肯定也没钱,具体他们怎么租赁,木耒就不得而知了。 张珹只是告诉木耒,有官营的商贾随军,即便你是什么也没有,也能租赁到装备。 “那你准备如此多弓,能卖得出去么?”木耒向张珹发问。 “只怕犹不足用也,多年无战事,族人之诸多甲胄皆烂矣,他们欲以弓箭换一些甲胄,待至驻防地,还能换一些粮食布匹。” “那你如何知道,他人恰需弓与箭乎。” “邢国做弓之人不多,不愁卖也,即便卖不掉,亦能卖与官营之商贾,彼等无所不收。” “那弓邑多去之那般多人,皆为去做生意么?” “不全是也,尚有一些是供他人雇佣者。” “雇佣?” “有些宗族子弟,不去应召,便会租人。我张氏族人善制弓,亦善操弓,乃是上等之车左,雇佣车左之人尚多。” 木耒:“……” 张珹又接着说道:“车邑之戎车更易出租,乃是将车右与驭者一并出租,在辅以吾弓邑之车左,一辆戎车便凑齐矣。” 木耒:“还能如此玩儿。那租赁之车马及乘者,可有战斗力?” “虽为租赁,但仍需全力以战。族中青年不经战事,恰好带他们去长长见识。” 木耒:“……” “等此次征召,吾等已等许久矣。吾已命剩余之族人加快生产,此等机会,多年难遇啊。 邢国久无战事,多地宗族大家之兵器车马,皆需要更换修缮,此乃赚钱营商之良机也。” 张珹走后,木耒仔细的想了想,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世界的邢国会亡国了,这根本上就是武备松弛。 去年,木耒已向国君父亲提醒过了,要他注意北方三国,但愿这次不要重蹈覆辙。 …… 祀纨也来了,一见到木耒,就行了大礼,向木耒说起了自己的苦衷。 “公子,我为下士,若征召出征,我需自备一戎车,但我无车无马,也无钱租赁。我的钱都花在房屋的建造上了。” 应召之人自备武器装备,这事木耒是知道的,那些徒们都有自己的武器和铠甲,木耒也没为他们操心。 但是蚕馆的其他人就不是这样了,典妇功手下的人都是为邢君服务的,一般征召也征召不到他们头上。 现在来了封地就不同了,需要纳赋了,这个赋就是军赋,这些曾经的下士、府人哪有自备军备的习惯呢。 这事踢给了木耒,木耒也只能接着,毕竟人家是追随自己来到封地的。 木耒开口问道:“一架戎车多少钱。” 祀纨回道:“四五百钱,若是带上马匹,则是千钱左右。” 正好章腊也在这里,木耒转向章腊,说道:“去购置一套戎车,征召返回后再收回,其他无兵甲之人,也为其提供装备。” “喏。”章腊随后就出去安排装备的事情了。 木耒看着祀纨,才想起,确实该向这些人发放俸禄了,跟随自己的人有点太穷了,都已经没钱了,本身就没有分给他们多少的土地。 木耒随后对祀纨说道:“汝在车邑那边辛苦了,吾本予汝等之土地不多。近期吾要发放俸禄以为补偿,既然汝需去应征,那吾便先予汝,一会去寻大妇即可。” 随后祀纨就退出去了。 队伍集合在弓邑,只是整训了两三日,便匆匆的向邢都开拔了。因为征召是有时间限制的,在规定的时间内必须到达。 本来征召的不到三百人,实际出发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快五百人了。在某日的清晨,一支长长的队伍出发了。 第108章 公子目光长远 木耒站在一处高地上,望着长龙般的队伍慢慢离去,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那场战事具体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样子。 在队伍出发的前一天,他给这四十个人每人发了一把匕首,匕首是铁质的,一尺多长,特意为带队祀纨准备了一把新打制出来的佩剑。这佩剑锋利无比,连络缮都对这把剑这极为满意。 送走了队伍,木耒深吸一口气,后面要做的是给效力之人发放俸禄了。 现在封地实行的,是直接给那二百来户人直接发粮食,其他的东西还得自己掏钱买,虽说给他们分了少量的土地,但是也没到收获的季节呢。 木耒府邸的前厅内,木耒、章腊还有大妇围坐在桌案前,桌上摆着木耒做的名册。 木耒先开口,说道:“章腊,你看我拟定之俸禄数量,你觉的如何?” 章腊皱着眉头,说道:“公子,俸禄一事有利有弊,古今未曾有过,以往都是以封赏为主,效力之人靠种地以养自身,且还需缴纳税负来供养主人。都是以下供上,但是这上养下却不曾听闻。” 木耒说道:“吾等不谈古之惯例,只言我发放俸禄之事,我已拟定具体之数额。 章腊你身为家宰,每年可得一千二百钱,合粮约三百担,此数目如何,可合你意。” “公子,此数量我定然满意,你若是封我千亩土地,除去必需开支,一年或剩不下这般多钱。” “不言其他,你只要满意就可,我便以此数发放予你。” “那多谢公子,章腊必鞠躬尽瘁,百死不辞!” 木耒又接着说道:“络缮、大妇、祀纨、莫臬,每年 1000 钱,约合粮约200担,这数如何?” 大妇随后说道:“公子,此钱实有些多矣,此些人原来每年总收不超二百钱,此忽涨至千钱,不妥当啊。 且大多数家庭皆为五六人,五十担粮足矣,岂能食得了二百担粮食。 如络缮之家,三人为公子效力,一年全家得钱近二千钱,合粮约四百担。” 木耒摆了摆手,解释道:“大妇,彼等皆为封地出力甚多,此点俸禄不算过分。若是封地之人口再增多,此些俸禄便甚正常矣。” “那公子还是稍减些,待日后人口增多,可再行增加也不迟。” “此已是吾减少之后之数量矣,今年就依此执行。 其他的如帛缕、筹、绾丝、绘绮,每年 800 钱。 工坊负责人,大监(管理大量奴隶的人)每人每年 600 钱。 匠人(技术人员)、工(工长)则为每年 500 钱。 工匠(技术工人)、贾人、库、史为每年 400 钱。 徒、监(监工)每人每年 300 钱。 常年做工之庶人(非工匠),每人每年 100 - 200 钱,视时间长短而定。” 大妇眉头紧锁,扒拉着那几张清单,嘴里念叨着:“公子,依照此清单,一年需发放俸禄达八万钱呐,何其多也。” 木耒站起身来,在屋内慢慢的踱步,说:“此已为吾削减之后之数量矣,若未削减,每年发俸禄基本达十万钱矣。此次只发放半年之数,仅四万钱。” “公子言之好轻松,还仅四万,仅此半年之钱,已是彼等原来每年收入之数倍矣。”大妇还在发着牢骚。 “大妇,莫要只观眼前,众人富足,方能为我尽心效力。若是众人仅是温饱,那彼等跟随我至封地尚有何意义,更勿论为我尽心工作矣。 唯有使彼等富足,方能尽心为我工作,方能使封地繁荣,我之财富亦才会滚滚而来。” 此时章腊也附和道:“大妇,公子目光长远,我等当全力支持。” “罢了,公子既已决定,我自当照办,只是发放之事须得谨慎。”大妇叹了口气说道。 木耒随后又说道:“这钱粮发放比例该如何?是钱粮各半,还是粮少钱多?” 章腊眼珠子转了转,随后说:“新至此地,大家房屋皆未曾盖完,公子发恁多粮食,彼等亦无处存放,到头来亦发霉坏掉。 不如径直发钱,令他们按自家人口多寡,自行采买便是。只要公子在弓邑设置一集市,按市价售卖各类粮、布、陶、器等诸般物资即可。” 大妇则悠悠的说道:“若是不发放粮,只发钱,吾倒是省去了诸多麻烦啊。公子不如照其所言行事。” 木耒看向章腊,说道:“善,章腊,你去通知众人前来领钱,分批前来即可。” 章腊领命而去,安排自己的两个儿子去车邑和隘口,令这两地之人明后日来弓邑领钱。 而章腊自己也亲自奔走于弓邑的各个工坊之间,见到熟人便说:“通知你工坊之人,今日去公子府邸领钱,过期不候!” 章腊故意这样说,听到通知的人都是撒丫子就跑,去告诉其他人或是家人前去领钱,生怕去晚了钱就没了。 …… 木耒发府邸前很快聚满了人,熙熙攘攘,议论纷纷。大妇直接在府前摆起桌案,开始发放俸禄。 大妇负责对照清单,因为这些人基本上她都认识,惠则在监督发放的钱的数量。 最靠前的是章腊的夫人,她带着自己的女儿、一个儿媳和一个老掉牙的仆人。 大妇看了看清单,打趣的说道:“你家章腊咋的不让个儿子前来,你家可是1400钱,200多斤(235克\/斤)的钱呐,你们搬得动?” 章腊的夫人则是说道:“莫说1400钱,就是2400钱,我等几人也抱的动。” 她说完,包括木耒在内的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府库的钱大妇早已命人整理过,大部分按照50枚、100枚的数量串在绳子上,这样发放起来就容易的多了。 钱发放的很顺利,也很和谐,每个领过钱的人都会行礼说道:“谢公子,谢大妇。” 章腊一家有4个人给木耒干活,半年分得1400钱,络缮一家是950钱,这还是半年的俸禄,这样看下来确实不少。 因为木耒当时计算的时候,是按一人养全家来计算,其实大部分家庭这次都是领了二三百的钱。 这一次发钱,差距就显现出来了,若是时间长一些,在这个封地内,新的阶级就出现了,新贵族也形成了。 第109章 这般高质铁锭才可卖高价 八月骄阳似火,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对于木耒这样的人,即便是坐着也汗如雨下,而其他的人则还在烈日下劳作。 章腊匆匆来到木耒的前厅,头上全都是汗,他也顾不得擦拭,便着急地向木耒说道:“公子,卫国寒氏的人到了,而且他们的家主寒汲也来了。” 木耒一听,马上心中一阵悸动,说道:“快,快去准备晚宴,烤羊肉就行,我要亲自招待寒氏家主。” 天黑了,微风带来一丝薄薄的凉意。木耒府邸的庭院中,已经架起了垄火烤着肉串。 木耒与寒汲相对而坐,桌案上摆着精致的小菜,一盘煎豆腐,一盘凉拌野菜,还有一盘新的菜品——凉拌腐竹。 “寒汲家主,此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至极。” 木耒开口打破了沉默,随后双手举起酒杯。。 “公子客气,能与公子交易行商,实乃寒某之荣幸。”寒汲也双手举起酒杯。 两人持酒一饮而尽(木耒喝的是糖水),随后寒汲开始品尝美味的菜肴。 “这是?”寒汲指着那盘腐竹问道。 “此为我封地之新品,名腐竹,乃与白玉方同出一辙,家主请品尝。” 寒汲尝了两口,随后放下筷子,开口夸赞道:“此物也是美味,公子可发卖?” “发卖,当然发卖,此物乃是干货,可存放两三年之久,方便运输,且已是熟食,凉水中浸泡一二时辰即可食用。 汝观其外观,其色金黄,质韧而软,味醇且香,可凉拌、可煮食、可炖于肉羹之中。……” 木耒像个产品推销员一样,嘚嘚起来没完没了。寒汲都愣了,这公子上次不是这样的啊。 推销完这腐竹,两人又说起其他的货物。 “公子,汝先前卖予我等之纸,销路甚好。如今卫地之需求大增,多地都有所需,不知能否多供些货物?” 木耒说道:“家主放心,我早已增派人手,定会想办法多做出些纸来。只是造纸耗费人力甚多,且造纸时间太长,过程繁琐无比,还需家主多多理解。” 寒汲哈哈一笑:“我定是理解公子之苦衷。只要你能保证供应,增大产量,一切我都等得。 还有那毛衣,也是备受欢迎,售价高达千余钱一套,那百套毛衣,销售早已过半,公子也需加紧备货呀。 ” 木耒心中暗暗高兴,但仍说道:“我封地之诸般货物,能得家主赏识,是我之的福气。 只是制作此毛衣之材料也是奇缺,我已向汝等寒氏头人求购各类毛皮,及各类药材,那都是制毛衣所必须之物。 若无足够之材,巧厨亦难为无米之炊矣。” 寒汲眼珠子转了两圈,随后问道:“公子,那诸多药材,皆是制毛衣所需?” 木耒这时候正在吃肉,寒汲这一问差点把他噎着,且这寒汲正两眼直直的看着木耒。 木耒思索了几秒,马上就张口胡诌道:“然也,要不然毛衣能如此的软、白,且无任何腥膻气味,皆是用那石流……”(硫磺在此时叫石流磺) 木耒故意的这样,留下一个字没说,也算是故意的误导。硫磺确实能漂白羊毛,但是那玩意非常不稳定。 木耒这里的白毛衣不是漂白的,是用的白羊的毛,还有一些灰毛衣、黄毛衣和黑毛衣没拿出来卖呢。 木耒的话嘎然而止,然后两人都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寒汲话锋一转,谈论起木耒送的铁锭来。 “前几日,族中小辈带回公子的恶金,公子是否想与我做这恶金之交易?” “恶金又名黑金,在我封地内,现已称其为铁。寒家主,我确实是想与你交易这黑金。只是这黑金之价,可不能如纸与毛衣那般。” 寒汲眼中一闪,随后说道:“这黑金确是稀缺之物,其价自然不菲。 只是这价格却是混乱不堪,若是都如公子所赠之铁锭,这般高质,便皆可卖得高价。” 木耒一听“这般高质”四字,强压着心中即将爆发的笑意,然后稍作镇定的说道:“这般品质的铁锭,我等所产亦是不多。” “不瞒公子,我也是近日才知晓,如此铁料在市场上的价值颇高,其价能和赤金(铜)一比一的交换。” 木耒听完,也是十分吃惊,他能想的最贵的价格,也就是铜铁一比三到四比例交易,确根本没想到能达到一比一的比例。 没想到这有杂质的铁锭都能这么贵,那我纯度更高的铁锭岂不是能二比一,甚至三比一的价格。 木耒还在瞎想,寒汲见木耒不说话,于是接着说道:“公子此价可行?” 木耒随后说道:“可依照此价交易,但我不能保证产量。 制此铁锭太过耗费人力,七至十日垒一炉,只烧一两日便废,或可得百斤铁渣。 数十炉铁渣合计数千斤,并至一炉焚烧,如此反复数次,才得数百斤铁锭。 赠家主之高品铁锭,所产亦不足三成。如此费力之物,这黑金之价必是高极。” 现在的木耒,说谎话已经一点都不脸红了。 “这黑金果真如此难得?”寒汲问道。 “然也,这只是粗铁,若是精铁更是珍贵。” “那公子之铁锭,能卖与我几何?” “若是一比一之价,每月或可打达数千斤。” “公子,必是如此般高品之铁锭,才可卖如此高价,质次者需另计。” 木耒微微一笑,说道:“我必以精品铁锭予汝,绝无质次者!” 两人皆大欢喜,于是接着饮酒吃肉。 木耒话锋又一转,说道:“我这有些宝物,家主要不要观上一观?” 一听有宝物,寒汲马上来了兴趣,炒说道:“可是如夜光珠那般之国宝?” “非也,只是寻常之宝。” 第110章 经商以诚信为本 这时,木耒轻轻挥了挥手,远处的惠见状,马上领着女仆上前。 女仆双手捧着一个长长的木盒,盒子是一把精心打造好的宝剑(铁)。盒子置于桌案上,惠亲手打开了盒子。 木耒这里没什么能工巧匠,做不了精美的剑鞘,因此盒子内的宝剑是没有剑鞘的,在灯火下闪着亮光。 寒汲看到宝剑的瞬间,眼睛都直了,迫不及待地拿在手中,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还用自己的拇指轻轻的去感受剑锋。 “竟如此锋利,此剑必是绝世精品,其工艺精湛,材质上乘啊!公子如何得到此宝剑?”寒汲问道。 “乃是我封地所制,数百斤粗铁反复炼制数十次方成精铁,精铁又经千锤百炼乃成钢,此剑乃是由千折钢所制。 ” “千折钢?” “呃,此为工匠所名,何为千折钢,此为工匠之机密,我亦不知矣。” “那如此宝剑,岂不是还能继续打制,如此说来,便可批量造出。” “家主所言确实如此,但每月所出亦不过数把,谈不得批量打制。” “那也足够,如此宝剑我以两万钱购入,公子可卖?” 木耒故意皱起眉头,随后说道:“数百人,忙碌二十余日,才制出3把如此之宝剑。 首把剑是残品,后两把才是这般模样,所耗费之炭也有万斤之多。如此耗费人力所出之宝剑,竟然才值2万钱。” “那三万钱如何,此剑并无剑鞘,我还需辅以精美之剑鞘方能卖出,如何?”寒汲又试探性的说道。 木耒看着寒汲,说道:“寒氏家主,你我交易数次,我非商人,并不知市价。如那纸与毛衣,汝等恐怕都是翻倍售卖,我等辛苦数日,所得之钱恐仅糊口而已。 且诸多成本费用,我等也是难以统计清晰。若是累至一年,你我交易达百万之钱,我所赚之钱恐不足十万,而汝等所赚之钱,恐已至百万矣。 大宗货物交易营商本应是双赢,而不似你我这般,所赚之钱竟如此悬殊。” 木耒说完,寒汲皱起了眉头,随后说道:“公子之意是何?” “此宝剑,你可卖数万之数,甚至达十万。剑鞘才几钱,这其中之差距太大矣。我虽然是汝之供货商,但九成多的钱都被你赚去。 如此数年之后,你寒氏或成天下百国之首富,我之封地依旧如此贫乏。 倘若我无力继续追加投入,封地之产量何以能满足你寒氏之需,我又怎能出新器物。” 寒汲听着木耒的话,两眼冒光,心想:这个十五六的公子,怎么想的这么长远。 木耒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封地内,日后会产出各类新奇之物,如可胜丝绸之布料,铁质农具、铁质甲胄兵器之类。 还有那铁锭,如若有足够之人手,一月所产何止千斤。若是炼铁之人达数千人,可月产铁锭十万斤,甚至月产铁锭百万斤(250吨)。 且我已命工匠试新式炼铁之法,只是失败数次,耗费颇高,如若你我再以此种方式交易,我恐怕以后很难出新品,且产量也是踌躇不前。” 寒汲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公子到底是何意,我寒汲甚是不解。” 木耒自己喝了一口糖水,随后说道:“那面粉、精盐、白玉方等食品不算,铁锭不算,其他之物,如毛衣、纸张、铁器类我们需重新议价,或我参与销售。 如毛衣,每套卖一千钱,我得700钱,如寒氏得钱300,即所得之钱,你我七三分账,纸张、铁器,比如这宝剑亦是如此。 我封地所产之物,你们径可拿去部分销售,待上次货款结清,则可安排下次货物。我需有人常驻汝寒氏商舍,以监督此事。 还有一种方式,便是我定出市场价格,寒氏可直接以七成价格购入货物,若是市场价格波动不超一成,我供货之价也不会变动,超过一成,便再行更改。 若是我货物的成本价,高于市场之价的五成,那此类货物便如食品那般,我们以固定价格售于寒氏。……” 木耒滔滔不绝的说着,寒汲的听的满脸是汗,不知道是不是热的,说了许久木耒才闭口。 寒汲当然不愿意让木耒参与自己的生意,他也明白,那种对半赚钱的生意也不可能长久,况且纸张和毛衣当初说的也是试卖。 这种东西以前市场上没有,本来估价也不准,现在木耒要涨价,寒汲也没办法。 寒汲说道:“公子之意,乃是要将纸张、毛衣之价涨至700钱?” 木耒马上回道:“若是寒氏以此价购入纸张毛衣,我便不管汝等卖价如何。倘若无成本之限制,我便能按此价大量供货,汝等亦可多赚,如此便是双赢。” 寒汲仔细的回味木耒所说的话,许久才说道:“公子之意,我已明了。不过此事我需同其他族人共议。” 木耒说道:“善,若是可行,我封地所产之毛衣与纸张,皆交于汝等寒氏销售,不在售于他人。 无论汝等卖于何方、何价,我等亦不干涉,但是邢国除外,我只会将少量货物卖往邢国。当然你寒氏也可卖往邢国。” “善,此事我尽快与族人商议,只是这宝剑……” “那就请寒氏家主再出一次价,我便将宝剑以此价售于家主。” “公子此言当真?”寒汲问道。 “当真。”木耒说的斩钉截铁。 寒汲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三万五千钱,如何?” “善,我便以此价将宝剑售于汝,此次为两把。以后每月至少5把。” “公子真的欲以钱出售宝剑?” “经商以诚信为本,我既然已答应你,便肯定会遵守诺言。” “公子果真是诚信之人。” “饮!” “饮!” …… 第二日,木耒起的很晚,不是因为昨晚睡得晚,也不是因为昨天太累,而是因为沐雷打游戏睡得太晚。 沐雷睡得晚,木耒就只能起的很晚,这事真的难处理,木耒还带过来一块手表,为的就是保证那边的沐雷准时起床,特别是在上学期间,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第111章 经商之奇才 木耒起床后,便见到惠和大妇在桌前等着他吃朝食。 “昨日与寒氏家主谈得如何?” 大妇开口问道。 木耒喝了一口粥,然后说道:“还好,我与其重新议定一些价格。吾欲将纸张、毛衣价格涨至七百钱,纸张七百钱一令,毛衣七百钱一套。” “嚯!” 大富很是吃惊,“竟能卖至七百钱。哎,先前确实要少了。” 木耒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吾今唯忧,做不出那般多,尤是那个毛衣。 不过,吾早已向寒氏订购羊毛,唯不知此羊毛何时可供足。纸张之事则好说,帛缕造纸之技越发娴熟,纸之品质亦愈来愈优,此吾不忧也。” 大妇点点头,然后又说道:“那铁锭呢?” 一说这个,木耒立刻来了精神,放下陶碗,随后说道:“那铁锭,吾先时估价过低矣,寒汲直予一比一 之价,即一斤赤金易一斤铁。” 大妇一听这价非常的吃惊,随后说道:“那黑金竟如此值钱!不知络缮一月可产出铁锭几何?” 木耒说道:“上月产铁锭4万余斤。” “啥?4 万余斤?竟如此之多?四万斤岂非同于每月可产出近三十万钱?”大妇掰了一下手指头,然后说道。 “吾只与那寒汲言,每月产铁锭数千斤,且售与寒氏者,皆为那种最次级之铁锭。品质尚优之铁锭,吾等须留着自用。”木耒边说,边喝着粟米粥。 “公子,这是为何?若次等铁锭之价,皆能达一赤金换一铁之比例,那优等之铁锭,岂不是价格更贵?” “大妇,汝有所不知,物以稀为贵。若是言之多矣,恐怕价格就不能如此高矣。还有,那些优等铁锭吾须储存起来。几万斤、几十万斤、几百万斤亦不足用也。 还有有,我答应每月售与寒汲宝剑数把,那宝剑竟达三万五千钱一把。汝可知打造一把如此之铁剑,需时几何?” “几何?公子请明说。无需故弄玄虚。”大妇不耐烦的说道。 木耒随后说道:“若是用我产出之上等铁锭,三人不到十日便可打出一把宝剑。若是用那次等铁锭,三人恐怕耗时一月,也难打出一把这样的神兵。 “倘若我将上等之铁锭卖与寒氏,即便三斤赤金换我一斤铁锭,然彼等便能轻易地打制出各类兵器与农具。 那般的话,吾所制之各类农具兵器,又怎能卖得上好价钱呢?” 大妇笑着说:“公子小小年纪,不想却是一位经商之奇才。” 大妇这么一说,惠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饭便喷了出来,木耒一看惠的狼狈样,自己也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然后两人都剧烈地咳嗽起来。 …… 朝食过后,木耒便命人去召络缮。 络缮匆匆赶来,一见面,便对木耒行了一礼,说道:“公子,你找我所为何事?” 木耒说道:“络缮,昨日寒氏家主与吾议定,欲购买吾等所炼之铁锭、铁器。如今,炼铁之事为封地头等要事,汝务必处置妥当。” 络缮回道:“公子,我该如何处之?请明示。” 木耒说道:“首先,当加快炼铁之速。炼制出之上等铁锭,吾等自用,其他杂质多之铁锭悉拣出,售与寒氏。 寒氏不要之铁锭,吾等再回炉熔炼。但此事必做好保密,万不可令寒氏得知,吾等所售之铁锭为次等。还有,如今高炉炼铁进展如何?” 络缮回道:“如今之高炉,仍乃仅烧七至十日便会崩裂,应是泥土之类的原因。 吾等屡经试验,多次尝试,也未寻得更佳之替代材料。不过照目前之情形发展,每炉吾等至少能炼三万至四万斤铁。 只要稍增些人手,便可轮流炼铁。一炉烧裂后,继而烧第二炉,如此循环,每月能生产铁三至四炉,月产铁锭可达十万斤以上。” 木耒:“善,吾之想法乃如此,将有杂之铁锭,其余所废弃之铁锭依次堆于一处,供寒氏之人挑选,万不可于其中掺入上等铁锭。 尚有一点,炼铁之法必当守密。参与烧炉炼铁之奴工,当圈禁之,予其美馔佳饮,然不许其离炼铁之所,你觉得如何?” 络缮:“如今,此些奴工所食之物,较吾往日所食犹佳。即便今驱他们离开,恐其亦无人离去也。” 木耒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打铁之事也须加紧,若是人手不足,可找章腊再索些人来。如今打铁状况如何?” 络缮说道:“公子命我等打造的,一体大戟恐是不行,打造出的大戟尺寸有偏差,浇铸而成之大戟,又不够锋利,若分体打造或可行。” 什么叫分体打造,就打造一个戈,再单独打造一个矛,然后两物同时固定在木杆上,这就是分体的大戟。 木耒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如此罢,停止打造大戟,只打造铁制矛头,如何?铁矛至少比大戟更易打造?” 络缮回答:“打造矛头肯定更容易。那我便去与打铁之人交代更改。 尚有一事,打铁甚费力气,即便餐饮供应能跟上,彼等之胳膊亦受不了。 此乃技术兼气力之活,即便我等以皮鞭驱赶,恐他们亦打不了太多铁。如若伤了他们之身体,更是打不得铁了。 如此一来,只能大规模增添人手矣。据吾所知,于此弓邑,有近半之青壮男奴皆在炼铁、冶铁与打铁,其他之处的奴工恐怕也不足用矣,公子尚需考虑此问题。 木耒又叹了口气,对络缮说道:“其实打铁本不必如此费力,只需将铁再炼制一次,可将铁炼成钢,便不需如此多人,千锤百炼地打铁矣。” 络缮又问道:“那钢又为何物?” 木耒解释道:“汝等打造之那些宝剑便是钢。我在想如何直将生铁炼成钢。若炼成钢之后,稍作捶打塑形,便可直接使用矣。” 络缮大惊道:“真有此般炼铁之术乎?” “只是以我等如今之能力恐难做到啊,此事需暂且缓之。我需想下当如何为之。 打铁之人暂无需增之过多。汝先归去,记着做好保密之务。” 络缮行了一礼,便回去了。 今天木耒还有一件事,便是和寒氏确定具体交易的事情了。 第112章 岂止四五十万,恐百万亦有 寒汲那一夜从木耒的府邸走了之后,连夜就召集寒氏众人在商站商议。 寒汲的意思是:木耒的货物,目前不愁销路,还是天下的独一份。现在试销结束了,人家要涨价,大家都思量思量,划算不划算。还有就是如果接受这个价格,寒氏就成了天下的唯一独家专卖。 其实寒氏这些人也都明白,木耒封地的毛衣、纸张,在市面上都很好卖。虽说 700 钱的单价不算低,但是先前说的只是试销,既然市场需求大,肯定有利可图。 而且垄断货源的好处也很多,至少短期没有竞争者,而且消费者还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消费意识,即便后面别人出了仿品,自己也赚到了第一波钱。 还有就是,试销是1000钱的单价,这价格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合适,但只要适当的炒作一下,利润还有上涨的空间。况且试销的地方仅限卫国,若是运往齐国或宋国,价格会更高的,恐怕还能翻一番。 寒氏一众之人,最终讨论的结果就是,继续以 700 钱的价格购买毛衣和纸张。至于铁锭和宝剑,寒汲没出来说,他想独占这个生意。 另一边,络缮走了之后,木耒又亲自去炼铁坊溜了一圈,亲自视察了一遍炼铁坊。 走的时候,又郑重地吩咐道络缮,令他挑选出一批杂质含量多的铁锭,先弄个四五千斤,送到木耒的府邸外的一处库房。 络缮亲自带着几名工匠,在铁锭堆中用小锤子敲敲打打,将一块块铁锭从中挑出。 午后,寒汲带着寒氏之人又来到了木耒的府邸,按着先前的价格约定,定下此批的货物的交易数量。 即40令纸,还有 100 套毛衣,还有那一堆铁锭和两把宝剑。 随后木耒又补充道:“然,我先言明,封地之纸张基本无库存矣,唯等下月新产。 毛衣亦所剩无几,入冬前至多尚能做二百套。此毛衣之产量,关键仍在于汝等提供的羊毛数量。” 随后木耒便去安排人,和寒氏众人交接纸张和毛衣,而寒汲留在了府邸,他等着木耒的那两把宝剑呢。 等木耒返回的时候,大妇,正亲自给寒汲演示织毛衣。 “你看,此针法,此走线,皆须精细为之,不然织出之毛衣不均。毛衣织之甚缓,便知其价缘何高企……”大妇边织边给寒汲解释。 木耒:“……” 寒汲看的还很认真,不住地点头:“寒汲知之,夫人劳矣。” 木耒:“……那谁,速把宝剑呈上。” 随后便有2个女仆捧来两个木盒,木耒将2个木盒交给寒汲。寒汲打开盒子一一验货,还用手抚摸着一把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好剑兮!白日观之,此钱花得更值,木耒公子,能否保证每月售吾五把如此之宝剑乎?”寒汲有些激动的问道。 木耒回答道:“木耒经商以诚信为本,只要应汝之数,便定然能供应得上。每月售汝之数,只会比五把更多。” 寒汲笑着点点头,但是手仍旧放在那宝剑上。 “寒氏家主,我等现在去交接那黑金锭?”木耒问道。 寒汲应允,然后三人便一起去库房。 虽说是四五千斤铁锭,但是堆放在库房一点也不显多,才很小的一堆。两尺见方多一点,还没有木耒的膝盖高,感觉比那边家里的地板砖还要小些。 寒汲一见那一小堆铁锭,两眼直冒光,儿木耒似乎有些不高兴。 木耒则指着地上的铁锭问道:“如此之少竟有四五千斤?” 库人回道:“铁坊仅送来此些,而后再无人动过铁锭。” 这库人以为木耒是担心铁锭的安全,怕别人偷偷拿走,所以才这样说。 在木耒、大妇和寒汲的见证下,人们开始称量这些铁锭。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一堆铁锭竟有近6000斤(15吨),将近四万钱。 大妇看着这堆铁锭脸皮直抽抽,仿佛看到了同样大小的一堆钱。但是联想到那2把宝剑,又觉得这铁锭卖便宜了,因为她觉得这堆铁锭,至少能打出几百把那样的宝剑。 寒汲带来的钱不够,但是木耒还是让他走了,是带着宝剑和铁锭走的,而且是很满意的离开的。 寒汲走了,大妇非常的兴奋,对木耒说:“公子,此次与寒氏之交易,恐有近二十万钱矣。吾等剩余之货物尚充足,你若多予寒氏一些货物,恐能卖四五十万。” 木耒笑着说:“岂止四五十万,恐百万亦有,然生意不是那般做也。若是一次卖他太多,下次或就卖不上价矣。” 大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到了 8 月中旬。 一日,天空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云仿佛要压下来一般。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滴猛烈地敲打着地面,溅起一片片水花。 雨后,木耒来到后园,望着被雨水滋润过的庄稼,绿油油的一片,心里美滋滋的。 木耒脸上洋溢着喜悦,心想:这场雨下得真是及时,看这庄稼的长势,今年肯定是个丰收年。 而大妇和惠也在这后园之中,她们在摘甜瓜。 看到木耒,大妇近前来,说道:“公子,真乃苍天护佑。吾等今岁之辛劳没有白费,今秋必是丰年。” “是矣,今年所产之种,明年可种更多田地。” 三人边说边顺着泥泞的小路前行。 木耒突然看到,一棉枝上绽放了一朵洁白的棉花。他眼神一亮,小心翼翼地连同棉桃的壳一起摘了下来。 他用食指和拇指捻动着棉桃壳下的木柄,旋转的棉花如同一团洁白的羊毛,在他手中转动,棉花上的水珠也被甩了出去。 木耒将甩干水珠的棉花,从棉壳中摘下,将棉花塞给大妇。 自己则低头把玩着手中棉桃壳,这棉桃壳还是五瓣的,五瓣的比四瓣的好看,也更好玩。 木耒猛地用手指一捻那棉壳的木柄,那棉桃壳便朝远处呜呜的飞去,飞了一丈多远才落地。 “大妇,又一个伟大的东西要诞生了。” 大妇正用手感受着那一朵棉花的柔软。 “好似脱脂的羊毛一般,比羊毛更软,却比羊毛更易获得。”大妇说道。 第113章 这就是一个大号的炮仗 “只是今秋不知能获棉花几何。” “十亩地焉,怎么也有数千斤乎。” 木了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就勉强够己所用罢,恐所做之棉被皆不足供拿俸禄之人分之,是万不能向外发卖也。明年此时再言卖此棉布之事。” 大妇好像从木耒的话中捕捉到了什么,随后问道:“公子之意,此物除去织布,还可充被? “棉花填充之被比芦花、杨絮为之被暖和甚多。只是,此棉花被不足用也。” …… 第二天木耒从网上查了一些纺车的图片,手工画了一张简图。其实,这个棉纺车和毛纺车很相似,只需略微改动,就可以继续使用。 木耒还是让木坊直接做了一架新的纺车,并且他还亲手车了几根纺杆。 就在做纺车的这段时间,第一批棉花可以采摘了。木耒仿照奶奶摘棉花的方式,用麻布做了一个棉花兜,围在腰间摘棉花。 他觉得这样的方式最好,不像在美洲大陆上的人,抱着一个筐子采摘棉花。 第一批采摘的棉花大概有百十斤,可以先试着加工。现在没有轧棉机,只能人工剥棉籽。 后面是弹棉花,木耒为此还做了个一弦琴,一个男奴工背着弹棉花的弓,一点点弹起了棉花。 弹好后的棉花十分蓬松,大妇和负责毛衣的莫臬见了都很吃惊。 几人一起动手,把弹好的棉花做成比手指头略粗些的棉条,然后木耒亲自上手,教女工将松软的棉条,用纺车拉成一根细线绕在纺杆上。 然后将两根或三根单线并成一根线,又用纺车纺了一次,这样棉线就基本做成了。 大妇和莫臬用力拽着纺成后的棉线,发现其非常结实,至少比同等粗细的麻线更结实。 剩下的就是织布了,此时的织机叫腰机,单人操作,但是效率很低,木耒打算制造一架脚踏式织布机。 其实这种织布机很简单,木坊的人几天就做了出来。因为增加了飞梭,织布效率就大幅提高了,布的宽幅也增加不少。 …… 从第一朵棉花开,到织出布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再有四五天,木耒就要开学了。 在开学前,木耒还想试验大杀器 —— 黑火药,至少做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封地有几万斤硝石、近万斤的硫磺,再不制作黑火药,木耒都担心那硝石爆炸。 这些硝石他们确实也用少量的做叶面肥用,那硫磺也用来给作物杀虫杀菌,不过这都是掩人耳目,用的那点量根本不值一提。 做黑火药的配方这里就不说了,因为这个配方常穿越的人都知道。 木耒命后园的一个奴工,将硝石碾成粉末,硫磺也碾成粉末,他自己还带了一大竹管的木炭粉。 为了制作黑火药,木耒还特地做了一个小天平。 木耒按比例将混合好了一点粉末,在无旁人的时候,他点燃试了一下,火光 “呲” 的一下,几乎要晃瞎眼睛,看样子似乎是成功了。 要是把这些粉末装在一个密闭容器里,可能就是爆炸了。 木耒通过查阅资料,还了解到,这种混合的粉末爆炸效率很低。要想让黑火药的威力达到最大,得把它做成颗粒状。 将火药做成颗粒状的方法,他在网上也查不到,但在是某个小说中,找到了一点描述。 还是两种方法,一种是加入少量的水搅拌,把黑火药做成饼状,且是摊得很薄的那种,等黑火药快干的时候,再用类似圆木将其碾碎,然后通过筛选,留下颗粒大小合适的。 实际上,经过水搅拌后的黑火药,碾碎后也没有什么粉末了,有的只是非常小的颗粒。 另一种方式是用鸡蛋清混合黑火药。据说这样做出来的火药威力会更大,木耒也打算尝试一下。 现在封地能造纸了,木耒特意找来一些特别薄的纸,还有新纺出的棉线,他准备制作了复合型的火捻 —— 导火索。 当然,导火索的配方是不一样的,需要稳定的燃烧。 按照不同配方做出的导火索,燃烧速度各异。快有快的用处,慢也有慢的用处。 为了自身安全,木耒通过几次试验,选择了燃烧速度最慢的导火索。 导火索中间是一根细细的棉线,上面沾满糊状的火药,然后风干,再用薄薄的纸包裹起来,这便成了稳定的导火索,这样的不容易熄灭。 两天后,两种颗粒化的黑火药终于做好了,即将进行试验。 木耒找来了竹筒,而且他不敢找太大的。一开始找的竹筒比拇指略粗,长度约五六厘米。 对另一个世界的人来说,这就是一个大号的炮仗。 这一切木耒都是一个人在操作,他小心翼翼的将火药倒入粗细不等的竹管,用纸团和软木将另一点塞紧。 竹管的侧面上钻了一个小孔,导火索便从这里引出,为了安全,木耒安上将近1米长的导火索。 一共装了4根竹管,还填装了2个很小但很厚的陶瓶。 沐雷是放过炮仗的,但是自己做的这种他还是有点心虚,毕竟是奔着炸弹做的。 在一个阴天的下午,木耒独自一人带着2个竹管和1个陶瓶,来到了一个小山头,他想亲自试试威力。 在半山腰,木耒找到一块合适的石头当掩体,他将一个竹弹放入一个石缝中。 他深吸一口气,用哆哆嗦嗦的打着防风打火机,然后伸向了导火索,在点燃导火索后,他还疯狂的跑出了20多米,转到了另一个巨石的后面。 片刻后,“轰” 的一声巨响爆发出来,整个山仿佛都被这巨大的声音所震撼。 木耒只觉得那声音,几乎要将他的耳朵震聋,他的心脏似乎都要被震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木耒回过神来,他晃了晃脑袋,但耳朵里依旧嗡嗡作响。 卧c,这么牛,木耒走到那块巨石的后面,那个石缝一侧是黑的,另一侧,则被炸的脱落了一大块岩石。 就这威力,肯定是成了! 第114章 军火真是个烧钱的玩意儿 还剩下两个炸弹,木耒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试验。刚才第一个炸弹的威力着实让他害怕。 那感觉就好像是在自己院子里,炸了一颗开天雷,但这是在旷野半山腰炸的啊。过了许久,他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看着手里的 ,他找到一处地势较高且陡峭的地方,自己站在上方。他准备点燃一个炸弹后扔下去,他要扔的是那个陶制的小炸弹。 为了防止陶瓷磕在石头上摔破,他找了些草,用绳子绑在炸弹外面。在点燃小炸弹前,他先用石头训练臂力。 扔了几块,可他臂力实在差,扔出去的石头也就二三十米远。 还好是在山坡,石头能向下滚得更远些。即便如此,他还是找了块大岩石,准备向前、向下扔完炸弹就躲在石头后面。 准备好一切,导火索一点燃,他立刻扔出陶制炸弹,随后躲到大石头后面。 果然,又是 “轰” 的一声巨响,威力竟丝毫不亚于第一个竹管炸弹。不过,这个炸弹是用鸡蛋清调制的炸药,装药量理论上比竹管炸弹少了一些呢。 又是一阵耳鸣,不过木耒有准备,事先张开了嘴,所以耳朵好受了许多。片刻后,就听到了稀稀嗦嗦的石子掉落的声音。 鉴于前两个炸弹的优秀表现,木耒不打算试验剩下的那个炸弹了,准备把这个其带回去,以备不时之需。 木耒也知道,这样的炸弹即便不能杀伤人员,只要是扔到敌军人群中,单是那声音就能震慑住他们,令敌军大乱。 莫要说这些古人,就是在现代人的人群中,扔一个这样大小的纸炮仗,先不说伤亡,吓都能把人吓个半死。 若是扔在这些古人的人群中,肯定效果会更大,这就是神迹,是天罚,是天雷下凡,继而发生的肯定是大乱、败退或者是营啸。 竹管的炸弹也能造成一定的伤亡,陶制的可能伤害更高一些,因为报站产生的碎片也能有一定的杀伤效果。 若是铸铁的呢,会不会效果更好,木耒觉得也可以尝试一下。 还有一个,由于技术的缘故,目前只能采用点燃后扔出,还无法做成那种,一拉导火索就直接投掷的那种炸弹。 木耒随后便独自回家,边走边琢磨,是否可以让络缮浇筑一批铸铁壳体,然后并加上木柄,就像后世的木柄式手榴弹那样,导火索镶嵌在手柄正中。 反正现在有车床,在十几厘米的木柄中间打孔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这样还能保证导火索不容易熄灭,但是扔之前还是要点燃导火索。 木耒又想到,回头得让络缮浇铸的手榴弹的壳体,做得薄一些、小一些,每个重量不超过一斤就行,这样算上木柄和炸药,也就1斤(253克\/斤)多点。 可一想到每个重量一斤,就相当于六七个刀币,木耒又觉得心疼,这军火真是个烧钱的玩意儿啊。 这种炸弹人员只要投掷的够远,很容易就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但若是骑兵投掷这种炸弹,可能会惊吓到马匹,这是个大麻烦。 除非马匹事先经过相关训练,否则这炸弹就只能用于城墙上守城了和步兵近战,但是步兵近战恐怕会波及自己。 木耒一直在幻想他理想中骑兵的样子:每人配备一张弓或弩、一把铁制马刀,再带上几个这样的炸弹。 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而言,这基本是碾压式的存在,只要能避开对方的弓箭手,几乎就是无敌的,要是对付弓箭手,就得用射程更远的弩。 而且,这样的骑兵,无需装备多重甲胄就能成军。后期若是锻造能力和工艺提升,就能实现全员披铁甲、那这支军队就更接近无敌了。 若是有一千这样的骑兵,真的就能能天下无敌了,至少在短期内是没有破解的办法的。 至于大炮和火枪,那等以后再说,至少这种手榴弹,或者叫投掷的炸弹是目前最容易实现装备的。 时间来到9月,那边的沐雷开学了,这边的木耒也渐渐安生下来。 因为住校期间,很多事情都受到限制,尤其是这边的木耒不能熬夜。 沐雷现在已经上初三了,这是个很重要的一年,从这时候开始,真正的屠龙技已经开始学了。 比如,这个暑假的培训班里,便学了化学。 木耒在初步学习了初中化学之后,觉得不过瘾,又从网上看了高中化学的课程。 随后便是七月炼出了铁,八月做出了火药,很多东西只要明白了原理,就是一层窗户纸的事了。 再往后,可能就要攻克炼熟铁,或者是直接炼钢的工艺了。 再再往后,还有水泥、酸碱、糖类、硝化纤维、石油、陶瓷、以及各种机械了,更不用说还有其他穿越人士喜爱的白酒、肥皂、玻璃了。 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人口,现在木耒自己的四千人,就已经不够用了。 现在弓邑负责种地的,大部分已经是女人了,其他的诸如造纸坊、毛衣坊大部分则是女奴。 弓邑一共八百的男奴隶,现在采矿、炼铁、打铁、烧石灰就占了五百人,还有各个工坊也有些,真正从事种地的男奴,已经很少了。 若要建立一个最简单的工业基础,这几千人根本不可能,至少需要几万,十几万人的规模。 若是再加上种地的人,则需要几十万人的规模,即一个春秋时期一个中等国家的规模,邢国这种体量的国家都有些勉强。 若要是达到那一步,木耒则需要一国之人。 …… 过了几日,颊戎给木耒挑选了一匹温顺的鲜虞马,木耒也开始练习起骑马来。 这鲜虞马个头其实不大,只是耐力佳,也就是跑的远。 别的马配上马鞍,如今能日行 40 到 60 里地。而这样的鲜虞马却能达到 60 里地到 100 里地以上。 也就是说,只要道路情况稍好一些,木耒从隘口到邢都,一天就可以到达。 第115章 用长剑短剑换鳄鱼皮甲胄 在沐雷上学的日子里,木耒开始学习骑马。 骑马对他而言确实有必要性,至少,他出个远门不用再被人抬着,也不用坐颠簸的戎车,若是不远,骑马就更方便了。 学习骑马是个漫长的过程,木耒在学习骑马时,仍没忘记手榴弹的事。 他安排络缮制作手榴弹外壳,要求外壳薄一些、轻一些,尽量让每个外壳的重量在半斤左右(铁制)。 时间一天天过去,木耒封地的,奉征召令前去北方戍守的士卒,终于有消息了,一些随军的杂役,包括弓邑、车邑的贾人一起回来了。 木耒的这40士卒,去了一个10人的后勤团队。带队之人是典妇功手下一个叫维绫的贾人,他给木耒带回了祀纨的消息。 维绫说道:“公子,你给祀纨及那些士卒,配送之宝剑与短剑被他人看上矣,有人欲出一万钱买祀纨之宝剑,一千钱买那些短剑。” 这贾人把消息告诉木耒后,木耒是惊愕不已。铁器在这个时代竟如此值钱、这般诱人?看上一眼就自带价格要买。 送给祀纨的那把宝剑,是铁坊打造的第一把剑,剑身还能明显看到打造的纹路,并不美观,即便如此,竟然有人愿意出一万钱购买。 木耒问维绫,是什么人想要买这些宝剑和匕首。 维绫回答道:“乃是任邑士卒,彼等与吾等封地之人,一同驻守于元氏以北之一乡邑。” 维绫一片木牍交给木耒,又说道:“那些人已向吾表明,可出钱购买,亦可用上等之鳄鱼皮甲胄来换。 那上等之宝剑,一把可换七套甲胄,或三把短剑可换两套甲胄。若是下等之鳄鱼甲胄,可用两柄剑换三套。 若是公子不愿如此兑换,亦可用钱直购。” 木耒一听,立刻思索起来:卖的话,价钱确实不低,卖一百把短匕首就有十来万钱。 若是换甲胄,似乎也挺合适,毕竟是鳄鱼皮的,比牛皮的档次可是高不少呢。 木耒又问道:“那寻常牛皮甲胄,一套可值钱几何?” “约二三百钱。” 木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看来这鳄鱼皮确实是好东西,一套顶人家五六套的价格。 “那任邑之人,可曾言,欲交换多少短剑与宝剑?” 维绫回道:“不曾说起,只是言,其家主乃公子旧相识,若公子以剑换甲胄,万事皆可商量。” 说到这儿,木耒才想起来,去年和自己一起去宋国,替仲蒿迎接宋女的正是任罘,他就是任氏家主,确实是认识的人。 “那我此些武器打造好之后,是直运往任氏之地乎,抑或运往北境?” 维绫回道:“任氏前方戍守之人,亦已向任氏家主传话。若是公子有意交换,应是将兵器直运往任氏之领地。 此木牍乃是驻守任氏头领所给,若是公子有意出售或者交换,吾可直去邢都联络便可。” 木耒随后说道:“用长剑短剑换鳄鱼皮甲胄,如此好事,定然是交换。吾今便去安排洛善,汝稍作休憩几日,便前往邢都前去寻与汝交接之人。 若是谈妥,可令他们于隘口处来接货,亦可将此物送往邢都或任氏封地。” “诺。” 这贾人维绫应了一声之后便退出了。 木耒随后又思索起来,那把宝剑不用说,可这匕首短剑,只是一块敲打好的铁条,连个护手都没有,只是一端用麻布包了起来,就这样的东西竟然也能卖到千钱。 这铁器真是比铸钱来得都快呀!不行,我得去找络缮,赶紧去安排这些事。 在铁坊,络缮正在打铁房内监督众人打铁,见木耒前来,便拱手相迎。 木耒问道:“现在打铁可是熟练了些许?” 络缮答道:“已是熟练甚多。那宝剑三人敲打五至七日便可出一把,若是公子肯批量制作的话,一月做上几十把仍有之。” “在不耽误炼铁之情形下,能多做几把便多做几把,做好之后务必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此时汝需另做一批宝剑,如祀纨那样之宝剑,质量稍差一些,不需辅以精美之把手、剑镡之类。 只需如祀纨那样即可,万不可比他那样之剑更加精美。” 络缮不解,问道:“公子,这是为何?” “有人看上祀纨之剑矣,只是价钱定然不如寒氏之价格那般高,吾等亦不必做得那般精细。” 络缮则说道:“公子谬矣。此宝剑若是打成祀纨那样,可能需四五天。若是打成寒氏那样,亦只需六七日,若是价格差上一两倍,那有些不值呀。” 木耒回道:“此事无值与不值之说。因这是卖与我旧相识之人,必当如此。还有那短匕首,就如同最初试制之那四五十把,再为我做出几百把来。” 说话间,又一把宝剑打好,正在淬火。只见打铁的匠人将烧红的宝剑刀刃轻轻地浸在水中,而剑体的中心部分则在水外,还是通红的。 木耒看着点点头,然后对络缮说道:“这剑刃淬火比起整剑淬火,相差有几分?” 络缮兴奋的说道:“差的岂止几分?整体淬火之宝剑,硬固然是硬,然极容易断。 如此只给刀刃淬火之宝剑,乃是又硬又有韧性。公子教授之此种淬火之法,他人是万不能想到。 此淬火手艺仅有此三人知晓,故公子请放心,此事他人必不知。 哪怕是其他打铁之人,他们打出如此之钢铁,亦做不出吾等这般坚固又有韧性之宝剑。” 木耒点点头,随后说道:“如此便好。还有一事,吾曾令汝所做之铸造那小铁壳子可是做成了?” 络缮答道:“那物甚易,我已做成一批,公子可取去。” 木耒让络缮做的这个,手榴弹的铸铁壳比鸡蛋略大一些,而且木耒还别出心裁地在上面划了几道凹槽,还是网格状的样式。 木耒心想:过两天我装点黑火药,试试威力,不行,我还得做个车床,用来车手榴弹的木柄。 第116章 今年是个大丰收年 第二日,木耒便去了木坊,他要求木坊给他做一个脚踏的车床。 木耒想在自己府邸中,腾出了一间空房,准备用做自己木器加工的地方。当然,最开始肯定是加工的,肯定是那些手榴弹的木柄。 此外,他还要求络缮打制一些铁质工具。用打制精致宝剑的钢铁,做一柄铁锯,然后再打造一些刨子、凿子、铁钻头之类的东西。 有了这些工具,他自制一些机械也就方便多了。 休息一两日后,维绫准备前往邢都,到任氏那儿商议贸易之事。 出发前,木耒让维绫带上几套花色精美的毛衣、围巾等礼品。 还特意让络缮打制了几把短剑,这次的剑比之前的匕首长些,以前木耒打的匕首总长才一尺半左右,还不到 35 厘米。 这次铁剑总长约两尺,也就是46 厘米,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剑已不算短剑了。 木耒还告诉维绫,这样的铁剑,一把可换一套精致的鳄鱼皮甲,或者换两套普通的鳄鱼皮甲。 木耒不清楚上等皮甲和普通皮甲的差距在哪,但上等的和普通的他都需要,总不能给奴隶们,也穿上千钱的鳄鱼皮甲胄。 除此之外,还打造了一柄宝剑。这柄宝剑比祀纨的宝剑稍好一些。木耒命维绫告知任氏之人,此宝剑不算在交易物品内,是送给任氏家主的礼物。 木耒对甲胄的需求数量如下:上等甲胄 300 套,普通甲胄 800 套。 维绫听到这数量浑身一震,这数量太多了。 “公子交易如此多之甲胄,任氏能有这般多乎?若是他人知晓公子买了如此多之甲胄,会不会以为公子有其他之想法。” “他人能有何想法?此数量乃正常也。我弓邑、车邑原本便有八九百户,现今我又带来二百户,此千余套甲胄之需求定然合理。” 维绫回道:“若是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木耒随后又说道:“然此事不得声张,不能令外人知晓,必须保密。” 而后,维绫领着一行人前往行都。 又过了一阵子,封地的一些作物,比如花生、菽豆、春麦,都开始逐渐成熟了。 现在秋收是大事,大部分工坊全都停工,集中所有人员前去收割麦子,只有打铁坊以及造纸坊、毛衣坊的一些人没有去。 木耒后园中的棉花开得越来越多,那两户八口的奴隶,也忙得不可开交。然而,一件偶然的事情却惊动了计吏筹。 起因是负责试验田的两户人中的一个男孩,无意中嚼了一下高粱的茎,发现汁水特别甜。于是这个小孩子便折了几棵高粱茎,拖回了家中,大人小孩全都嚼起了这个。 计吏筹发现这种很甜的高粱茎后,便兴冲冲地来找木耒。 “公子,此高粱之茎竟如此甘甜,公子可知?” 这一问,木耒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只是在本地的农资站买了两种高粱种子。 买的时候只提了两个要求,要高产的、好吃的,然后就买了这两种种子,其他的情况他也不记得了。 这两种高粱木耒去看过好多次,一种比较矮,2米来高,果穗很大,一看就是高产的品种。 另一种高粱则高大的多,有的甚至能有两丈(23米\/丈)来高,穗子比另一种略小些。 计吏筹给木耒带过来几根,切割好洗得干干净净的高粱茎。此时惠也在这里,很自然地拿了一根,也没有剥外面的硬皮,便直接嚼在了嘴里。 “这玩意真甜,比那桑葚一点都不差。”惠边嚼着渣滓,边说道。 木耒却文雅的如吃甘蔗那般,用牙齿一根根地剥去高粱茎的外皮,剩下一个柔软的内茎,然后咬上一口,嚼在嘴里,确实真的很甜,只是有一股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另一种高粱呢?” “并无甘甜之味,其味如青草。”计吏筹说道。 “此种高粱可是已熟?” “籽粒尚潮湿,吾不知道也。” 木耒:“……” 你不知道熟不熟,我也不知道啊。 见木耒不说话,计吏筹又说道:“此甜茎高粱,我等如何处置?” 木耒愣了片刻,心想:我还打算以后弄点甘蔗或甜菜来呢,没想到这高粱杆都能这么甜,也不知道能不能制糖。 要是能制糖就太好了,又是一大硬通货啊,况且据说还能做大伊万。 片刻之后,木耒说道:“此事容我想一想,三天后我再决定怎么处置这填茎高粱。” 为啥要三天后呢,因为那边现在是周三的半夜,只有等周五沐雷回家才能查资料。 两天后的沐雷回到家,还没吃饭就上网查询,才发现自己真是捡到了宝。这甜杆高粱不仅能制糖,还能酿酒和做饲料。 这么好的东西,打死也不能做饲料啊,沐雷现在开始纠结到底是制糖还是酿酒。 但是后面的资料让沐雷不淡定了,后面查到的资料还说,制糖后的残渣和残液也能酿酒。 卧槽,这基本是没有一丁点的浪费啊。 更卧槽的是,甜杆高粱茎秆中糖分,在糖含量最高时与籽粒成熟同步,这特么是神同步啊。 不淡定的沐雷开始查询制糖的方法,边查边做笔记,一直查到晚上十一点,在沐雷的妈妈拿起痒痒挠,爸爸要抽出皮带的时候,才不得不关掉电脑,回到自己的房间。 醒来的木耒手里攥着那制糖的笔记,制糖和酿酒,我一个也不能落下。 起床后的木了还未吃朝食,便直接去了木坊,令木匠做挤出糖汁的工具,令络缮铸一口大铁锅,令章腊去寻酿酒的奴工,令大妇去找个可靠的人,令计吏筹仔细记录成熟的日子,令惠去找几口大缸,令绾丝去购些陶瓶…… 今年的秋天是个大丰收年,木耒的的封地收获了大量的粮食,主要是春麦和菽豆,三万亩地收了四万余石(30公斤\/石),平均到奴工和自己的人身上,基本是人均九到十石的样子,算是勉强够吃。 第117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其实,木耒的粮食是肯定够吃的,寒氏还在源源不断地送粮食过来,在秋收完成不久,寒氏也终于凑够了木耒的十万担粮。 还有就是面粉的交易,与寒氏是以麦子换面粉的方式进行的,两担半的麦子换一担的面粉,无形中也慢慢增加这封地的存粮。 木耒这里的存粮,现在应该有十万担了,理论上,这些粮食够封地的人吃两年的时间了。 当然,这里所说的 “封地的人”,不包含弓邑、车邑,还有白马里的那些人,仅仅包含跟随自己的 800 来人,以及近 4000 的奴隶。 还有一个,尚有几百亩地的红薯没有收获,这东西要是收获了,应该也有几百吨。 不过,红薯不能完全当作主粮食用。木耒亲身体会过,这玩意烤着还算好吃,但是绝对不能当主粮,吃多了会胀肚,而且屎还多,还算憋不住的那种。 比较让木耒意外的是,高粱的产量非常高。 那高产的那种高粱,每亩(300多平)产量基本上是 25 担左右,而那种甜杆高粱,亩产也基本将近两担。 高粱不怎么好吃,沐雷的爷爷奶奶小时候都吃过,现在让他们吃高粱米,他们也不愿意吃。 具体怎么个难吃,木耒也不清楚。他命人把高粱去壳,决定自己尝尝。结果不知道是没煮熟,还是高粱就那样。 香味还行,略带甜味,微微带涩,但是嚼起来很带劲,和吃麦饭的感觉差不多,肚子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饱腹感。 作为主粮也不是不行,不过让木耒选的话,他肯定不会把高粱当主粮,这玩意也就是卖相看着还行。 用这玩意酿酒或者做马、牛的饲料,也是不错的。高产,就是它最大的优点。如果发生饥荒,也是很好的预备储粮,保证饿不死人。 既然高粱这么高产,木耒决定将今年的高粱全部留存,用做来年的种子,而且高粱耐贫瘠不挑地。 今年的高粱,只种了几亩地,两种高粱的产量,总共加起来也就一吨多重,明年至少能种几百亩地,甚至能到上千亩。 那个甜杆高粱的高粱杆,至少收了有十几吨,只是不知道能榨出多少糖,要是有几百公斤,木耒就很知足了。 至于棉花,有两个品种,总共种了 10 多亩地,约合后世的 5 亩多地。产量不高,一是因为虫害,还有地力不足。 实际亩产相当于后世亩产二三百斤的样子,这 5 亩地总共收了不到 1500 斤棉花。 木耒觉得产量有点少,毕竟在后世,这个产量亩产在 800 斤左右,这 5 亩地的收获还不如那边两亩地收得多。 ……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新年也快到了。在封地内,所有的奴隶都住进了土屋,当然,有不少是那种一间屋子住10个人的土屋。 按照章腊的建议,一些表现较好的奴工,都给配发了媳妇。当然,有了媳妇就需要单独的房子。 已婚配的奴隶都能分到 1 间房子,但这已是莫大的恩赐。因为在很多地方,即便奴隶有妻子,也不能常住在一起。 此外,天气渐渐变冷,后园试验田的工作完成了,计吏筹开始正式投身教育。 最先接受培训的,是跟随木耒来到封地的人,包括大妇和络缮在内的识字的人,计吏筹为这些人,进行了一次简化字培训。 识字的人约 200 来个,平均每 10 人能分到一本,计吏筹亲自抄写的《篆简对照》。在熟悉了简体字的书写之后,他们每个人都要抄写一份。 与计吏筹类似的,曾经的那些史人、管库的库人等原本就识字的人,是最先开始培训的。 这些史人、库人还需要担负起对孩童教育的任务,当然,对孩童的识字完全是简化字了。 这些教育逐步开始后,木耒特地找来了刀笔吏,耗费了几天的时间,终于刻了第一块印刷用的雕版。首先雕刻的是木耒自己编写的课文、儿歌。 如今纸非常珍贵,每学新课,就给孩童发一篇拓印的课文。印刷纸的大小通常较小,约 32 开纸大小,即便这样,计吏筹都觉得有些奢侈。 对于这些孩童,肯定是不能在纸上练字的,那是包括木耒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 孩童练字的方法是,一个小陶碗,装上河沙,用木棍在里面写,写完后拿小竹板刮平,所有的孩童都是如此练习。 等到他们能在纸上练字,估计得是一两年以后了,估计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在纸上写字的机会。 木耒的教材编写得差不多了,分为初、中、上三篇。 初篇课本是初次学习的人用的,约 40 篇诗歌,皆为木耒编撰,木耒要求一年内学完,学完后,孩童识字约五六百个。 中篇所学是春秋时代的一些诗歌,也约 40 篇,这部分学完,孩童识字基本超过了一千字。 上篇的内容木耒正在编写,内容全是从《论语》《大学》《中庸》等儒家的名言改编而来。 这上篇估计学完至少得两到三年时间,目前木耒只编写了一部分,还没给计吏筹看,里面的很多名言名句,木耒都想改成是自己说的,将自己塑造为一个伟大的教育家。 现在的木耒,经常在恰当的场合,总会冒出几句孔子的名言。 比如在培训班上,木耒曾对人们说:“学必勤,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在课下,有人讨论简体字的时候,木耒则说:“学习非某一人所言即为对。 计吏筹为汝等之师,然其所言,汝等当持疑之态,他人之行止,必有值汝我可学者。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此为不假。但须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除此之外,木耒还准备了一个屠龙技—兵法。他准备将《孙子兵法》也照搬来,当然,这个仅限于内部的人才能阅读,比如白驷和颊戎,当然作者肯定是木耒了。 第118章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木耒连这本书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雷公兵法》。 天气越来越冷了,年节将近,土地也开始微微上冻。木耒给多数人都放了假,让他们能稍微休息几天。 木耒慵懒地窝在温暖的小屋里,国君父亲并未派人来传令,看来今年肯定是没有家宴了。 封地的人,除了颊戎和白驷在训练常备军外,计吏筹正带着一批史人教孩童们学简化字,除此之外,封地大部分工坊现在基本处于半停摆状态。 这种安静的生活没过多久,一个来自邢都的传令使,就打破了这份宁静。 传令使送来的仍旧是征召令,他带来了邢君的命令,此次木耒的封地需征召 300 人,以及与之相配的杂役。 除此之外,传令使还送来了前线的消息。 原来十来天前,鲜虞国、仇由国、鼓国和肥国出兵包围了邢北四邑。 那邢北四邑是哪些地方呢?这里再详细说一下。 最北边是石邑城和临近的封龙邑,再往南是元氏邑,軧国的国都泜南邑,还有棘蒲邑。 在这四个地方中,石邑城(石家庄鹿泉南)和封龙邑是一体的,可看作一邑,最为关键,被鲜虞国和仇由国围困,其中仇由国仅派出少量兵力。 鼓国包围了軧国的国都泜南邑(石家庄元氏南),肥国则围困了元氏邑(今元氏)和棘蒲邑(石家庄赵县西南)。 这次四国伐邢是肥国牵的头,今年七八月间的那次掠夺,不过是小小的试探。 在包围这些城邑之前,前线已发生了数次中小规模战斗。所有驻守北方的,被征召的异地士卒,如今都退守在附近城邑内。 从国君此次征召人数来看,情况确实非常危急,毕竟上一次被征召的人员尚未返回,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征召。 从这次征召规模来看,上次征召人数约 1 万人,这次则在 人以上。此次征召后,邢国可征召总数已过半数,可见前线战事形势不妙。 木耒立刻吩咐章腊,将征召令传达给三地。 此次木耒这边需出60人以及少量杂役,其他三地也有相应是数量,由他们自行安排。 收到这次的征召令后,木耒确实紧张起来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木耒询问传令使:“国君是否令我,亦应征前往邢北前线。” 那令使回答:“国君并未提及,此次公子只需带队先往邢都即可。” 木耒又问:“其他被征召之人,亦皆去行都待命乎?” 传令使回答:“此事我并不知,只是邢北之房子邑、鄗邑、临邑等地,早已再次征召了五成之士卒,已赶去邢北四邑矣,邢都周边被征召之人,皆要去邢都待命。” 交代完命令后,传令使便匆匆离开,他还要赶去其他地方传令。 幸好前几日刚和任氏接完那批甲胄,这批甲胄都是木耒自己的,他可不愿将其白白送给车邑和弓邑之人,毕竟他们应该自备甲胄。 一听木耒要亲自应召前往邢都待命,大妇和惠都忧心忡忡,尤其是惠,急得都快哭了。 木耒安慰道:“我只是去邢都待命耳。再者,我不会武功,君父不会令我上战场的。” 因这次征召木耒只需派出 60 余人,他决定从奴兵中征召一半,剩下的 30 余人从那 800 人中挑选。 像络缮、帛缕、计吏筹这种身负要职之人,木耒肯定不会派他们去的,木耒用奴兵顶替了他们的名额。 又过了三天,三地应召的士卒在弓邑集合完毕。随后,木耒带着这些队伍直接出发前往邢都。 此次由于时间紧急,并没有在弓邑进行为期两天的整训,训练这些事只能等到了邢都之后再说。 在出发之前,木耒将封地的事情详细的安排了一下,自己还带了一点礼物给自己的父亲。当然也偷偷带了一点自己的秘密武器。 冬日行军非常受罪,夜间宿营更是难耐,还好有隘口这个据点,至少木耒少遭了一晚上的罪。 这次行军赶往邢都,木耒突发奇想,为何不在出了隘口,三四十里地的地方建一个定居点呢。 或者叫驿站也行,以后封地的人来往邢都,都可在此地过夜落脚。 盖几间土屋,再挖几个地窨子,或者在高地挖几个,类似窑洞的土洞也行啊。 而且这里距离隘口以外的东马里也很近,也可做作为隘口的前哨战,一旦发生敌情,也能及时的通知隘口,让隘口那里做好准备 。 这样,从这个驿站到邢都,也就在野外宿营一晚就可以了,若是骑马的话,都省去宿营了,一日便可从这个驿站直接到邢都了。 野外宿营很麻烦的,尤其是冬季,经常搭个帐篷之类就要一个时辰。 冬天宿营还要找被风的地方,找不到被风的地方就得使劲的挖土挡风,冬天的土地若是上冻了,挖起来就更费劲了。 还需要从马车、牛车上装卸一次宿营用的材料,如木骨架、兽皮麻布、麻绳、木楔子、石锤等物品。一般是笼火做饭和搭建帐篷是一块开始的,经常是饭都做熟了,而帐篷还没搭好。 这还只是普通的行军宿营,若是战时的那种,带指挥性质和防御性质的军营,就更费劲了。 又过了两日,木耒就到了邢都,邢都得气氛现在非常紧张。 木耒带来的应征的士卒,没有批准进城,直接就是留在了城外整训,木耒则领着白驷和十来个骑兵(奴兵)进入了邢都。 入邢都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城门的守卫告诉木耒,如果想面见国君,只能等明日了,今天他只能自己找地方休息。 还好人数不多,木耒的府邸也能住得下,这十几个人就一起去了木耒的府邸。 木耒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六月,现在又过去了半年。曾经郁郁葱葱的后园,现在是毫无生气。 留在府邸看门的甲士,手举着火把,跟着木耒将这个府邸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 第119章 何人愿为吾带兵,击退长狄? 木耒从留守的甲士这里,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现在北方四国的攻势很猛,邢国虽然提前做了些准备,但是人家准备的更充分,以四国之力围了四座城邑。 北方四邑的战事各有胜负,但是四邑距离人家更近,人家的后勤补给的更充分,反而那四邑距离邢都就远的多了。 被围的那四邑就不说了,紧挨着这四邑的房子邑(今高邑县)、鄗邑(今柏乡县北)两地也是尽召兵卒,全部赶去救援了,现在邢国最北端的这些城邑,全部处于战争之中。 以前,邢国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虽说邢国抗狄三百余年,但是每次和戎狄交战,也仅仅是一两座城池的争夺。 但是,像如今这样,四座北部边邑全部被围、被进攻的情况,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算上房子邑、鄗邑,这一共是 6 座城池。对于邢国而言,这基本占了全国一半的大城池,也就是说,现在邢国半数人口都在抗击白狄。 以为这就完了?并没有,刺激的还没来呢。 据河夹之地的人来报,位于黄河以东的长狄,如今也已经蠢蠢欲动,正缓缓集结兵卒,现在已经南下,估计过一两个月就会渡河西进,其目的地是西任邑(今邢台南和)和邢都。 木耒他们这些人到了邢都,肯定不会被派往北部前线了。就目前这种危急的情况,邢君巴不得从北方调些人过来,一起来保卫邢都。 现在邢都聚集的军队已有一万多人,周边各地征召的士卒,还在源源不断地向邢都赶来,突破两万人,只是个时间问题。 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下一轮的征召令了。 按照当前的征召比例,邢国北部六邑已经全数征召了,而剩余的城邑,征召的人数也已经过半。 若再次征召,基本上就是破釜沉舟、奋力一搏了。 这留守的甲士,把听来的一堆传闻,添油加醋地讲给木耒。木耒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旧是听得心惊肉跳,这邢国现在的形势,比他预想的要危险的多了。 木耒问道:“国君可曾派人向齐国、宋国求救?” 那甲士回道:“早已派出数批,每隔一两日便有骑兵前去送信。 听闻季子之封地已遭戎狄攻击,他撤回邢都,如今已遣其前往齐国寻其姐叔姬。” 季子姐姐是叔姬,叔姬的夫君就是齐桓公的次子——齐公子吕元(后成为齐惠公)。 “仅此乎?”木耒问道。 “太子之夫人,亦已派人回齐,其信誓旦旦云:用不了多久,齐侯便会发兵相助。 除此之外,国君尚遣他人,前往宋国与鲁国求援。” 这邢侯根本不知外面的事情,现在的鲁国正是庆父乱政的时候,不是没有时间顾及邢国,是鲁国自己的家事还没处理清楚呢。 木耒心想:没想到这次事态如此严重。唉,封地的事交代得还是不够清楚,得赶紧让他们提前做好防范。 一个是征兵是事,另一个就是必须守好隘口。 这隘口是进入木耒封地极为重要的入口。此外,在弓邑西北部,有一条向南的小路,那是寒氏往来经常走的小路,看来也需要在这条路上设一个小小的关卡了。 还有一件事,必须让络缮的铁器坊,加紧制造铁矛和铁刀之类的武器,同时,还需命弓邑的人,加紧生产一些简单易用的弓弩,用于守护封地和支援邢都。 木耒连夜掌灯,写了一封关于封地安排的书信。他打算明日让白驷亲自带人,将信送回封地,并亲手交给大妇和章腊。 木耒还叮嘱,无论发生何事、战事如何发展,都一定要守护好封地,尤其是那铁器坊。 信中木耒还告诫络缮,赶紧再烧制一两炉铁锭,然后就把高炉砸毁。要等战事停止后,才能重新垒起高炉。 现在所有炼铁的人,都要去学习打铁,打制刀剑、戈矛之类的兵器和箭头。 木耒不能熬夜,因为那边的沐雷还要早早的起床跑操,这边的木耒不睡觉,那边的沐雷就不能起床,所以木耒仍旧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白驷带着三个奴兵就早早的走了。 木耒也早早的吃上了朝食,他一会儿还要去见自己的国君父亲,木耒还没吃完,白驷却早早的回来了。 看到白驷,木耒问道:“为何又回来了?” “出不得城门,现今城内之人禁止外出。” “为何?那长狄之鄋瞒来了?” “鄋瞒未至,只是不知为何不让出城。” 木耒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唉,既如此,你们另寻时机出城。” 木耒吃完朝食,天已经大亮,于是便早早的向邢宫去了。 此时,邢宫外早已站着许多卿士大夫了,虽说现在是冬天,可天已大亮。木耒悄悄瞥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差不多十点了,这些人为何还未进宫呢? 因这次是各处之人进邢都协防,入邢宫的人有些多。 而木耒也是初次进入邢宫殿议,邢宫中的近侍大多不认识他,于是便有近侍上前来询问木耒。 在得知木耒是邢君的公子后,便给他安排了靠前的位置,跟在一些卿大夫身后,待朝会时一同进入邢宫大殿。 陆陆续续的还有人在到来,又等了好一会儿,这些人才被准许进入邢宫大殿。 时隔一年多,木耒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国君父亲,他看上去似乎比以前壮硕了些,但是却很憔悴。 邢君叔颜端坐在大殿之上,高声说道:“诸卿啊,邢国危矣!邢国危矣! 近侍,快上舆图! 近侍,快上舆图!” 很快,一张巨大的白色麻布绘制的,邢国各城邑的舆图展开在大殿之上。 邢君走下大殿,站于群臣之前,说道“那白狄之国忘恩负义,今日又来攻伐我邢国,肆意妄为。 还有那长狄鄋瞒之国,如今已在渡黄河,不出一月,定然就会抵达邢都。 诸卿,何人愿为吾带兵,击退长狄?” 第120章 若战败,则邢国恐亡矣 司徒房苴对邢君说道:“此为国战,国君需亲征亲战,方能退敌。” 国君叔颜随后马上说道:“此战我必亲征,我只是欲寻一位,能主持战事之人,与我一同前往。” 大殿上寂静无声,静得落针可闻。 许久,一人开口道:“君父,可将此事交予我,我愿代父主持此战。” 称邢君为“君父”的这个人,便是邢国太子伯威。 木耒在人群后面,并没有看到说话的人,刚开始听到喊 “君父” 时,他原以为是公子蒿,后来从人缝中一看,竟是太子威,确实超出了木耒的想象。 如今,号称能文能武的公子蒿,早已在北地四邑抗击狄人呢,根本不能来参加今日的殿议。若是公子蒿在,肯定是抢先要求领兵出击的人。 邢君思虑了片刻,随后说道:“太子,汝刚弱冠,怎懂征战之事?若你带兵前往,恐贻误战机,若战败,则邢国恐亡矣。” 太子威随后争辩道:“君父,我有太傅相助,必能领兵将长狄……” 还不等太子说完,邢君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此战非同小可,乃是国战,必须思虑周全。 此战你全程随我观战,待下次有合适规模之战,我才可将统帅之任付于你。” 说完,国君又看向司徒房苴,司徒房苴不再说话,只是挺直腰杆,面向前方,并且闭上了眼睛,这明显是在拒绝邢君。 邢君叔颜随后又看向临崎,这临崎是邢国司马,其采邑在柏畅,柏畅又称 “临邑” ,临崎是临氏之主,这柏畅或临邑便是后世的邢台临城县。 仔细算下来,这临崎还是邢君叔颜的叔叔,当然不是亲叔叔,只是这临崎如今年事已高。 国君看向他时,临崎虽未言语,却也不像司徒房苴那般,闭上眼睛明目张胆地拒绝,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刻意的在躲闪邢君的目光。 见司徒和司马都没回应,邢君又看向司空任罘(fu),这任罘也如那两位一般,只是挺直腰杆,正视前方,不动声色,也不搭话。 再往后就是司寇柏聿(yu)了,柏聿的封地在邢北的柏人城,柏人城和柏畅(临邑),都位于邢都到邢北的中间的位置,目前来说,这两地是最安全的。 这次邢君直接开口道:“柏聿,你意如何?” 柏聿刚要张嘴,旁边的司马临崎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刚张开的嘴立刻就闭上了。 但是邢君是在问他话,若是不回答就有些尴尬了。片刻后,柏聿回道:“君上,我仅为一小司寇,弗能统领大军也。” 柏聿说完,邢君叔颜深深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到大殿之上,坐到桌案前,缓缓说道:“吾已遣人往齐,请齐侯出兵相助。诸卿士,孰来统帅主战,只需固守邢都,且仅需坚守两三月即可。” 邢宫的大殿上还是无人出声,哪怕为邢君出主意的人都没有,气氛尴尬至极。 见无人说话,邢君又说道:“去齐国送信之信使,已与齐国使者返回,一并带回回信:齐侯正在整编军队,两三月后便能出击,攻打长狄鄋瞒。” 木耒心中也暗暗叹气,我这君父呀,为何混到了这般田地,自己毕竟是国君,敌兵入侵这事还不亲自上,原来的国都丢的一点也不冤。 刚开始还说要出兵击溃长狄,现在又改口说坚守邢都。怎么越来越没底气,这邢国难道真的没有可战之人? 大殿之上还是安静得异常,木耒本想站出来说几句,鼓励父亲主持这场战事。 可转念一想,自己年纪尚小,若是贸然开口,一来自己人微言轻,二来恐怕会触怒众人。况且,看如今这架势,父亲似乎已经惹得众怒了。 在春秋这个时期,国君亲自领兵作战,是非常正常的事。这一时期战乱频繁,局势动荡,国君亲征更能鼓舞士气,增强军队战斗力。 木耒心想:必须要让国君父亲亲自上阵,主持这场战事。 否则他人若是来主战,一是恐怕士气不足,二是若是胜了,恐怕以后国君父亲说话更没分量了。 过了很久,国君又缓缓开口道:“既然诸卿士皆不愿为寡人统兵,那此次国战,便由寡人亲自指挥。” 木耒轻轻的叹了口气:唉,终于说出来了,早就该这样,现在真的成寡人了啊。 “司马临崎,速督促征召之兵卒,加以训整,速成可战之兵…… 司徒房苴,速征调各处粮草,运至邢都,预征徭役,邢都四周之民,尽数迁徙…… 司空任罘,检修邢都城墙、城门、守城器具、兵械、役夫。另,你那西任邑为长狄必经过之地,你若固守便做固守之准备,你若弃城便做弃城之准备…… 司寇柏聿,严控民意,不得有蛊惑人心之言,且需严防战时商贾肆意涨价…… 司礼祁巫,继续派遣信使,前去联络许、曹、郑…… 夷仪城大夫翟坊,做好流民收容。夷仪城位于山中,长狄不善山地战,自不会去夷仪,若是邢都有失,唉,寡人最终只得…… …… 若有何人持有守城之良策,均可告知于寡人。若此策可行,待战事毕,寡人必定重赏。” 邢君叔颜说了好久,木耒又心想:这不是安排的井井有条么,连后路都给自己想好了,一开始怎么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呢。 又过了好久,殿议才结束,邢君安排完以后,后面各位卿大夫才开始发言,一直到后面都吵了起来。 争吵的焦点就是西任邑(今邢台南和)的去留。 司徒房苴的意思是弃城,不但要弃城,还要焚城,不给长狄留下一粒粮食。 司马临崎的意思是固守,让任邑尽量消耗长狄的有生力量。 司空任罘的意思也是固守,那毕竟是自己的封地,但是要求必须派人前去帮助守城。 最好能在西任邑就和长狄决战,这样能更好的减轻对邢都威胁,若是胜了,长狄之危就解了。 第121章 这特么是祸起萧墙 邢国的几位卿士争吵许久,却仍无结论。 最终,邢君叔颜说道:“我等需固守任邑,司空任罘,你速往任邑安排守城事宜。 寡人亦会遣人协助守城,视战情而定,或于狄人来犯之时与之决战。” 邢君说完,殿下一片窃窃私语。 邢君又接着说道:“诸卿,可有其他异议。若有,但说无妨。” 邢君言罢,众人皆不再言语。片刻后,邢君便结束此次殿议,人们陆续走出邢宫大殿。 出了大殿,木耒偷偷看了眼手表,已是下午 3 点。这殿议竟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这些老头们竟然没有一个尿频尿急的。 因昨日到达邢都的时间太晚,木了也没去拜访自己的老师翟坊。今天在大殿上,他又见到了翟坊。 众人陆陆续续的走出大殿,木耒马上紧走几步,追上了翟坊。 “老师。” 木耒心中满是疑惑,想问问老师,为何今日大殿之上,君父要求诸卿统兵御敌,可令人诧异的是,竟无一人敢向前领命?这是为何? 翟坊自然知道木耒想问什么,马上就说:“先慎言,至我府邸再议。” 说完,二人便一前一后走出了邢宫大门,各自带着随从,径直前往翟坊的府邸。 原来,邢北四邑之事并表面上那么简单,四邑被围是有原因的。 早在一个月前,肥国便在边境蓄意制造摩擦。 但是邢君犹豫不决,司徒与司马力主一战,公子蒿和太子也起了争执,二人都争着要去应战。 太子威和公子蒿什么样,邢君心里很清楚,为了锻炼儿子,便让公子蒿前往邢北主持战事。 司徒与司马本就和公子蒿不和,如今公子蒿抢了他们的差事,二人心中自然愤懑难平。 再说邢北之事,起初摩擦仅在棘蒲邑,可后来公子蒿因贪功冒进,竟偷袭肥国的营地,射伤了肥国的一位公子。 而后,这肥国公子身亡,肥君怒不可遏,召集三国一同向邢北发难,四国联军围困了邢北四邑,其中甚至包括軧国的都城泜南。 (軧国是邢国的附属国,軧国的仅有一城,就是国都泜南邑。邢国为了自己的名声,没有吞并軧国。除了軧国国君之外,軧国的三卿大夫,都是邢国的人。所以軧国算是邢北四邑中的一邑。) 今日大殿上发生的这些事,皆是司马和司徒想让国君出丑。 木耒听完老师翟坊的话,又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国君父何以如此?竟连君臣关系皆处之不善。” 翟坊说道:“其何止是处之不善,今邢国三卿,已有些不听邢君之言,且邢君手下亦无多少自己之兵马,此邢君几近被架空矣。 邢君今犹如无根之树,邢国亦然。树冠愈大,则愈易倾倒矣。” 木耒心中暗叹:原来如此,怪不得另一世界的邢都会沦陷,并不是邢国士卒不英勇、不抗战,这特么是祸起萧墙、内部勾心斗角啊。 其实不止邢国,此时的许多国家都是这样。比如鲁国,也被三桓架空了国君。 木耒又想道:“如果仅仅是普通的指挥失误,我还能提出一些建议、谋略,提供一些军械。 可如果真是如翟坊所说的这样,恐怕我做再多努力也是徒劳,弄不好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司徒的封地在房子邑,司马临崎的采邑在柏畅,司空任罘的封地在东任邑和西任邑。目前看来,这几处地方都没有受到狄人的威胁。 这就是司马和司徒,对这场战事不上心的原因之一。 如今西任邑也受到了威胁,所以任罘便开始紧张起来,成了积极备战的一方。 太子与房氏、临氏交好,公子蒿则与任氏关系密切。如此看来,这马上就要发生宫闱之变了。 倘若没有狄人来犯,估计很快就会出现二子夺位的局面。 现在一想到国君父亲,那病怏怏的模样,更是后背发凉,究竟是谁在谋划这么大的阴谋呢? 怪不得当时二哥公子蒿,只是找自己办点事情,就引起太子那么大的反应。现在联想起来,确实他们二人在互相敌对。 即便邢国有幸能躲过这次危机,下次呢,下下次呢,他俩夺位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木耒越想越害怕,他现在担心的不止是邢国,邢君,还有他自己和他那一封地的几千人。 木耒从老师翟坊家回去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回到府邸的木耒,草草的吃了几口饭,便躺在卧榻上,思索起来以后的事来。 第122章 我儿聪慧 木耒精心的,为他那身为国君的父亲准备了一把长刀,此刀需双手握持。这把刀仿照汉代环首刀制成,长度约一米二,重量大约1公斤多点。 这把刀做的非常精美,虽无剑鞘,但即便放到现在也是价值连城。若是寒汲见到,哪怕出价 10 万钱,甚至 20 万钱都有可能将其买下。 一想到父亲毫无斗志,被人逼迫下,才硬着头皮上场的模样,木耒又觉得有些辜负了这把刀。 这把刀若送得好,能给自己带来些许好处;若送不好,可能会招致诸多麻烦,甚至杀身之祸。 木耒不敢在邢国售卖诸如纸张、毛衣和铁器等物品,就是担心,要是被太子哥哥发现,没准又来抢自己的生意。 还有一条是献计。木耒现有两条有用的计策,一是护城河,二是瓮城。 护城河是因地制宜的产物,在春秋战国时期才开始出现。在一定程度上能抵御敌人进攻,对于那些本就不擅长工程、器械,以游牧为主的戎狄能发挥更好的防御作用。 还有是瓮城,瓮城有着意想不到的作用,可通过诈败之法,将狄人引入瓮城,而后封闭城门,向其射箭、放火,如此便能打击敌人的攻城主力。 尤其是在战争中后期,在攻守双方都拼到极限的时候,用诈败之法引敌入瓮城,然后消灭之,更能打击敌人的气焰。 木耒本想给邢都的士兵,支援一批铁制刀剑。但如今邢国朝堂勾心斗角,这批刀剑不知最后会落入谁手,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打算先等等看。 第二日,醒来的木耒决定仍按先前计划,向父亲献刀、献计。 木耒虽已入睡,但另一边的沐雷还一直醒着,他思考了十几个小时后,才做出这最终决定。 毕竟在这个世界,父亲既是亲人,也是国君。无论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邢国人,在国难面前都应贡献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因情况有变,木耒对封地的安排也随之改变,他向白驷要回了之前所写的安排书信。 现在还不能出城,木耒便带着白驷前往邢宫,他想要面见邢君。 这次木耒提出面见国君,并未遭到拒绝,但仍是等了许久,才被批准进入邢宫。 在进入邢宫时,木耒看到了邢国的三卿,气呼呼的房苴、毫无表情的临崎,以及面带喜色的任罘。 见到这三人,木耒和捧着宝刀木盒的白驷,早早地躲到一旁。说实话,木耒很不习惯与这些老头打交道,虽说自己和那个任罘是很熟知识的。 虽说木耒远远的躲开了。其实这三个老头也已看见了木耒。房苴还朝木耒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冷笑一声,又摇了摇头。 待那几个人走远了,木耒才进宫面见邢君。在一个小殿内,木耒见到了国君父亲。 行过礼后,他亲手奉上装着长剑的木盒:“父亲,这是小子为您制作的一把钢刀,现送予您。” 春秋时期,剑或刀都较短,那时剑的长度一般在半米左右,六七十厘米、七八十厘米的就算长刃了。 像木耒呈上来的,总长一米二,刀刃长度都超 90 厘米的刀,绝对罕见。 这时期,大部分的剑是青铜做的,若做到这么长,一是很重,长时间挥舞起来,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比如着名的越王勾践剑,长度不到 60 厘米,重量仅 800 多克。 而木耒做的刀,长度是它的两倍,重量也重了一些,有1公斤多点。 并非这个时代的人不想把利刃做长,而是受青铜的特性限制,很难达到这么长。 即便做出这么长,也是中看不中用,与人劈砍时,很容易被砍断或折断。 邢君用手指轻抚雪亮的刀身,没有抬头,问道:“此剑可有名乎?” 木耒答道:“此为刀,不为剑。因其只开单刃,我将它命名为环首刀。 可单手持刀,亦可双手持刀。若双手持刀与他人击剑,可轻易斩断赤金之剑,且因刀身更长,乃一寸长一寸强也。” 邢君从刀尖一直抚摸的到刀环。然后从盒中双手拿起这把刀,仍旧跪坐在地上,轻轻挥舞了几下,随后说道:“好极!好极!” 片刻后,邢君又单手持刀,用手指去感受刀锋,而后又向木耒问道:“此刀,汝从何得之?此为一宝物也。” 邢君问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离开那环首刀的刀锋。 木耒回答道:“此刀乃我于封地所制,因制造繁杂,数十工匠耗时约半载,方作出这般一把长刃。” 邢君一愣,有些吃惊地,然后目光转向木耒,又问道:“此果真为汝封地自己所做?” 邢君看着木耒,他还是有些怀疑。这小子弄出那么多新鲜物件,就已经让他费解,现在又搞出一把堪称宝物的神兵。 “然也,此刀由恶金,即黑金所制,因异于往日之赤金刀剑,是以其能做得更长、更硬且甚是锋利。” “原来如此。” 邢君的目光又转移到那雪亮的刀锋上,随口说道:“原是恶金,此寡人略知一二。昔有齐使与吾言,然此恶金只可做些许农具耳,何以能制成如此精美绝伦之长刃乎?” 木耒回答道:“此并无他法。恶金百炼为铁,千炼为钢。齐人亦用恶金制刀剑,只是质量不若此把上乘,齐人或许未寻对打制刀剑之法也。” 邢君点点头,然后把长刀又放到木盒之中,说道:“寡人…… 不,我儿聪慧。今日汝除向我进献此把长刃,尚有他事乎?” 木耒随后拱了一下手,然后回道:“确有些事。” 然后木耒从怀中掏出一张白麻布,上面绘着一张图。 他现在还不想那么早,把纸这件事告诉父亲,主要是不想让太子知道。当然,他知道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可能现在邢都已经有人知道纸的事情了,但是还是不要明着来进行为好。 白麻布上是一份简易图,上面画着邢都城池的俯视图,在图的周围,木耒画了几条线代表护城河,右侧还画了一个立面图。 第123章 此为瓮城 邢都的城墙高度约两丈,即四米半左右。立面图上,木耒按照大致比例,画了城墙高度,在距离城墙一丈多远的地方便是护城河。护城河宽度,木耒画的是 3-4 丈,深度约一丈。 木耒上前,将白麻布摊开在邢君的桌案上,然后说道:“此乃小子之一计,环邢都掘一河,名之曰护城河。 若他人进攻邢都,则必越此护城河,致其不得直抵城墙。于城门之外亦当修此河,而后置一吊桥其上。 平素此桥放下,可供行人车马出入。若有敌人来攻,则收此桥,遂可使敌近不得城门,亦不近城墙,能大增其攻城之艰。若敌自水中登墙,更是难上加难矣。” 邢君看着这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图,先是喜上眉梢,然后变得平静,最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邢君说道:“然吾邢都城墙长四十余里。若欲挖成此河,亦需四十里长。此乃劳民伤财之举,且时不我待,恐难施行也。” 邢君这么一说,木耒随后也一想,确实是这样。 如果在筑城的时候,直接取这护城河中的土,就能直接修筑城墙,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但是现在开挖护城河,这特么是个大工程啊,而且挖出的土,还需要全部运走,不可留在原地,这意味着这个工程量非常大啊。 除非来20台大号的挖掘机,否则一个月肯定干不完。哎呀,疏忽了,万万没有想到。 随后,木耒又转念一想,又说道:“父亲所言甚是,小子孟浪了。不过即便如此,吾等可于邢都之六个城门外,挖少许护城河,如此则敌之攻城器具,无法直攻城门,此类工程便小甚多,或可一试。” 木耒说完,邢君皱着的眉头,忽地舒展开来,说道:“然也,好极,此法甚善。寡人稍后即召司空任罘前来,令其于这城门处,开挖护门河。” 随后,邢君又接着夸赞了木耒几句,诸如:“我儿聪慧,聪明绝顶。”之类。 过了一会儿,邢君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木耒又上前,指着图上的一座城门说道:“父亲,汝且观此,护城河,此乃城池防御之一部。 除此之外,尚有一处,即此处,此为瓮城。吾等可于南北城门之内复筑一墙,围其城门,墙内复置一门。 若敌军破此第一道城门,亦难入我第二道城门,两城门之间此空地便为瓮城也。 此瓮城大小方约三四十丈,敌人若入得了这瓮城,待至一定数量,我们便即刻火攻,将首道之城门封闭,然后在瓮城之城墙上,向瓮城内射箭,便可将进入瓮城之敌军全歼。” 木耒喘了一口大气,又接着说道:“此为防御计。此瓮城还可用诱敌计,若是待敌人攻城乏力时,可将城门故意让其攻破,让此批攻城之徒尽数进入瓮城。 而后一齐攻击瓮城之敌,便可杀其有生力量。如此一来,也可歼敌无数。即便此举不可退敌,也能使其不敢轻易攻城。” 木耒洋洋洒洒地说完这一堆,邢君嘴巴张得老大,他被儿子的脑洞惊呆了。 “此…… 此果为汝之所想?此瓮…瓮城,以及此护城河。” 木耒回道:“此非吾之所思,实乃小子由实践而得之。 我封地之南,有一小小隘口,为抵御戎狄,我已在此处修建矮小之城墙,而城外便有一条小河。 自防御墙外观之,因有河存焉,常人根本弗能近其城墙。若自河中登墙,尤为不可能,所以小子方想起如此之护城河。 那瓮城乃是我封地之隶农子女,以此法诱捕田鼠。将一无底残瓮置于鼠洞之前,留一豁口供鼠入,以粮诱之,鼠入则以土封口,而后瓮中捉鼠也” 邢侯大喜,随后说道:“此两计,可保我邢都无虞。明日我再开殿议,汝必上殿,我与诸卿士共商此事,再定守邢都之事。 不,寡人现在便去召集三卿,让他们一同前来,现在便议此事。” 一整吆喝之后,随后便有侍臣上前领命,去招呼刚刚走了没多久的三卿去了。 自从听了木耒献上的这两条妙计,邢君对守城之事便信心大增,笑容已在脸上肆意绽放,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在等待三卿到来的间隙,父子二人又聊起了邢北的战事。 邢君语气坚定地说道:“邢北之狄不足为惧。那四国国小兵乏,兵微将寡,兴不起风浪,尚不足以伤及我邢国筋骨。 只是此狄如疥癣之疾,虽不致命,却着实顽固,极难根除。” 木耒眉头微皱,又满脸疑惑地问道:“为何此次邢北战事,从表象来看,竟危急至此?” 邢君略想了一想,然后说道:“那邢北四国,处处效仿我等周人,既建城池、筑城墙,又学官制、习农事。 然毕竟诸事皆是学来,安能比吾等周人乎?今值冬日,吾等但再坚守数月,待到春至,那四国必撤军。 春至天暖之时,他们必须归而耕种,汝须知,此四国乃白狄分支,已异于长狄、赤狄那般之游牧部落矣。 故邢北之战事,未有那般急迫。虽言有四城池被围,然因其兵源匮缺,他们实无能力吞并其中任何一城。” 木耒又问道:“然则此长狄,何以今又向邢都而来?” 说到此处,邢君深深叹了口气,说道:“邢北四国围吾邢国之城池,而后长狄却攻吾邢都,此背后必有高人指授。 今之赤狄、白狄与长狄,或已结盟。或许邢北四邑被围,只是障眼之法,实则是长狄趁机攻我邢都。 幸有河夹之民,告之长狄之动向,使吾等早有预备,方未受骗。新征之兵士,亦未往邢北救四城,若征召之人皆往邢北,则邢都危矣。 今有你此等良策,必能成功。此长狄依游牧渔猎为生,不擅耕种。他们即便围困吾邢都,亦撑不了多久矣。 待春去夏来之时,邢北四国正值春播之季。此时可自邢北调数千军士南下作战,如此,邢都之围必解。” 木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认同父亲所说的话。 接着,木耒又说道:“御狄之事,只是狄人持续进攻,吾等不断防御,此终非长久之策。 我们始终被动防守,此于我等极为不利。此番战事之后,我们亦需操练兵马,数年之后,可主动出击,如此方能一劳永逸、以绝后患。” 第124章 这是一个万全之策 邢君也附和道:“诚如斯言。先挺过此回危机,再思其他耳。” 邢君父子二人正这般闲聊之际,邢国的三卿也已经到了。 邢君见到三人已至,便命侍臣将木耒呈上的白麻布,送到了到他们跟前。 “此乃吾子木耒所献之计策。其一便是护城河,此河环绕邢都一周,有此河在,敌人便难以靠近我邢都城墙与城门。” 司徒房苴看过图纸,将其传给司马临崎,然后说道:“此计可行,但此乃劳民伤财之举,只是恐怕现今已是来不及。” “寡人亦知已来不及,吾儿木耒复献一计,可于城门之处,掘些许护门河,再注以河水,亦可起些许防备攻击之效。” 而此时那图纸又从临崎手中,传到了司空任罘那里,任罘看图的时候,正是他们谈论护门河的时候。 任罘思虑片刻后说道:“若是只挖掘城门之处,此确为上策。长狄不善器械,其攻城也仅是以巨木凿门而已。若是如此,便可保行都长久守住城池。” “哼!”司徒房苴冷笑一声,说道:“即便此护门河已然挖成,又于何处取水乎?东门之处距河流约一里余,尚可挖一小渠,引水而来。那南门、北门以及西门之处,又当如何引水?”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微妙,此时,木耒却不知天高地厚地又说了一句:“若是无水,哪怕只是挖两条沟,也可阻止狄人进攻城门呐。” “哼!”司徒房苴又冷笑一声说道:“公子所言有理,公子真是长了好本事啊~~” 房苴这一句话让木耒摸不到头脑,无论怎么听起来也不像是夸自己的。 “司徒此话是何意?”木耒壮着胆子问道。 “哼!昔日是我将翟坊推荐于国君,令翟坊将你收为弟子,也不知翟坊教授了你些什么,你竟出如此邪门歪道之术。” 木耒又要开口争辩,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此时邢君发话了:“诸位不必争论,我等只论守城之计,不言其他。 除此之外,还有一计,便是瓮城。在南北城门之内,再建一城墙,复置一城门。此计亦为公子木耒所献。” 邢君接着便阐述了自己对瓮城的理解以及歼敌之法,“这瓮城之妙,在于可诱敌深入。可佯败诱敌攻破第一道城门,进入瓮城,便会陷入四面受敌之境。 我军可于瓮城之上,以弓箭射杀敌军,或待敌军进入后,封闭两道城门,将其围歼于瓮城之内。” 任罘首先领会了国君的意思,即刻称赞道:“公子之计甚妙,公子之计甚妙!此于守城而言,乃是大利器也。” 房苴又是哼了一声,说道:“不学无术之徒,尽是邪门歪道之说。诈降诱敌而入,此非君子之行。” 木耒见这老头是故意在针对自己,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便说道:“那戎狄本非我族类,现无故侵犯我城池,对其还讲何君子仁义?若是再对如此之人讲仁义道德,乃是不智之举。” 听到木耒的竟然这样顶撞自己,房苴此时怒火上来,便说道:“老夫在此处,且称你一声公子。但真是万万没想到,那翟坊老儿,竟能教出你这般不知礼义廉耻、毫无孝道仁义,脑中尽是邪门歪道之人!你枉为公子!” “呵!于戎狄无须言君子仁义,难道非耶?” “哼,吾不再与汝言语,与汝言恐秽吾清誉。吾自知汝乃何样之人。 自那翟坊小儿组那骑射之兵,不与人正面交锋,射完即遁之策后,吾便知汝非正人君子,翟坊一窝皆做不得君子。” “你对戎狄言君子仁义,戎狄岂不笑你迂腐……” 木耒的话还没说完,邢君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房卿,我等只论守城之计,不言其他。” 此时半晌都不曾说话的临崎,也赶紧上来打圆场,说道:“房老,此计诚为良策,君确实不必如此。公子木耒之计,无论可行与否,皆是他用心所想。 对那狄人本无需拘泥于君子礼仪。戎狄无故来犯,我等自当以有效之策略御敌,不可因君子之念而束缚手脚。 若一味执着于君子之行,于战事之中,恐会贻误战机,危及国家存亡。若国将不存,谈君子之行又有何意义。 且我等与戎狄言君子之行,那戎狄脑中可有君子之念。那长狄不喜五谷,至今仍有食人之举,对其言君子之行,恐会误国。” 房苴听完临崎的话,谈了口气,说道:“即便长狄不知君子仁义,肆意妄为,然吾等不可不讲。若吾等亦不讲,那吾等与戎狄又有何异乎? 难道亦要同他们一般,成为毫无道德、无有仁义之心之粗鄙之人乎?断不可如此,吾等需坚守君子之道,彰显仁义之德。 …… 假以时日,终会以君子仁德感化之。……” 听完房苴说完一大堆之后,其余四人 脸上的表情都木木的。 尤其是木耒,木耒心想道:屮,我真特么的唐突了,与这样的人争辩,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大傻x一样。 此后几人又争论起护城河,还有瓮城的建造来,一直讨论到下午,才定下施工的事,期间邢君还贴心的为大家准备了小笼包来充饥。 最终敲定的施工方案是这样的: 东边的两个城门,完全按照既定方案施工,并引入河水,修建吊桥。 西边的两个城门,完全按照既定方案施工,不引入河水,修建吊桥。 北城门挖掘较浅的壕沟,伪装成施工未完成的样子,对进攻城门造成一定的难度,并假装修建吊桥,里面的瓮城慢慢施工建造。 南城门暂不挖掘壕沟,或是假装挖掘,但是挖掘的壕沟不影响进攻城门,而且城内优先制造南门的瓮城。 东西城门挖掘的土方,优先运到南门,用来夯筑瓮城的城墙。 这样,等长狄围了邢都一看,东西门没办法进攻,北门进攻也有一定的难度,那么他们只能集中精力进攻南门了。而南门有瓮城,也是歼敌的好地方,这样也能集中优势兵力守卫南门。 而且因为东西城门加装了吊桥,若是真的战事不利,也能从此处突围。 敲定方案之后,除了房苴之外,剩余四人都觉得这是一个万全之策。 第125章 我真当好好谢之 而后,这几人便各自而去了。 邢君在这之后也没有再召开殿议,来商讨这件事,应该是直接交给司空、司马、司徒这三卿前去安排了。 司空任罘觉得木耒提出的这两个计策很不错,对他的任邑也非常适用。 虽说他的任邑非常的小,小到没地方建瓮城,但在几个城门处挖一条深沟,再注上水,防御狄人直接攻击城门,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这司空任罘立刻给任邑传讯,令他们也在城门处,依此挖掘护门河或护门沟。 时间过得很快,两三日后,东西城门便开始挖掘,防御用的沟壕。 这壕沟按照木耒的意思,宽度达10 米、深约两米半、长约 100 多米,呈 c 形,将城门紧紧护住。 木耒大概算了一下,挖这么一条壕沟,也就两三千方的土量,若是在另一个世界,用挖掘机两三天就能挖好。 但按照这边的工程进度,每个城门处征调了上百人,三四天过去了,工程量也只进展了 30 的样子。 而且越往后,施工速度会越来越慢,瓮城的速度就更慢了。 而木耒在邢都无事可做,便三天两头的往老师翟坊那里跑。 这几日他从翟坊哪里也知晓了,原来房苴是邢国的大儒,自邢国立国起,这房氏就在邢国担任要职。 翟坊在得知是房苴,将自己推荐给木耒当老师,这个消息后,翟坊哈哈大笑起来,随后说道:“不想竟是房苴此腐儒,使你我师徒结缘也,我真当好好谢之。” 大笑之后,翟坊又说道:“哎,房氏历代皆掌太子、公子之教育,而汝为其‘漏网之鱼’。且唯有你,成天下皆知之才,故其今视汝极不顺眼乎。” 木耒心想:老师的这个解释或许说得通,但可能还有其他缘由,因为房苴的针对性太强了,完全是故意的。 木耒又换了个话题,问道:“吾师哥翟让现今在何处?吾来邢都已四五日矣,尚未见之。” 翟坊答道:“初次征召之时,彼已率军赴邢北矣。目下其应驻守于元氏,所以汝于邢都不得见之。” 木耒又问:“那其组建之骑射之兵,现今如何?” “此事吾亦未晓甚多。吾唯知彼之骑射之兵,除你所制之弓弩外,尚每人配一柄长弓。让曾言汝之弓弩,非适用于骑射之用。 马匹行进时,必双手持弓弩方可射箭,否则只能驻马射箭。 其今之骑射之兵中,一部仅配备常规弓箭,尚有一部分则弓弩皆具,可作偷袭、突袭之用。” 木耒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哎,我那悲催的师哥呀,无形之中我又把我的师哥给坑了一下。 我那单手可持的弩弓,他没赶上呀。不过这弩确实成本偏高,在马匹上使用,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在翟坊说完翟让的骑兵之后,木耒也没有再和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因为他觉得,终归还是有点对不起自己这个师哥,让人家当了小白鼠。 又过了几日,以视察护门河为由,木耒将白驷带出了邢都,白驷带着两名骑兵给封地送去一封信。 信的主要内容是:要求颊戎、章腊做好封地防御,在与寒氏往来的商路上,建一座小型防御墙,提防南部来敌。 又过了两天,是另一个世界的元旦,那边的沐雷放了三天假,因此在家休息,于是便搜索了一些,关于炼钢的资料,闲暇之时,木耒又开始研究起炼钢之事。 一天清晨,木耒吃完朝食,仆人来报,说是太子近侍来了,太子要约木耒到食肆一聚,有要事相商。 木耒心道:不好,来到邢都这段时间,自己这么低调,始终窝在家里,要不就是去翟坊那里,就是生怕碰到太子,结果他还找来了。 白驷不在身边,木耒只好领着四个奴兵,一同前去赴会,这次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的食肆还如去年那样,只不过现在食客少了很多,可能是迫在眉睫的战事,让大家都心神惶惶,自然没有出来喝酒吃肉的心情了。 迎宾的傧相还是原来的那个,他见到木耒前来,还依旧是低头哈腰,亲自将木耒引进食肆的内。 在一间房间内,木耒见到了太子,而且是只有他和太子。 太子微笑着问道:“木耒弟,近来可好?你在封地,一切可还顺遂?” 木耒回道:“封地百业待举,诸事皆需从头梳理。一年已逝,如今终是稍入正轨。” 太子又笑着道:“既如此,那便用饭。” 随后,酒肆侍者端上两份羊羹和一些薄饼。羊羹置于铜釜之中,其下有一小铜盘,盘内盛着红炙的木炭,以此让羊羹保持温热。 什么都没说,便直接上了主食。木耒却有些心虚,不敢动筷子,生怕食物有毒。 虽说他查过,这个时代下毒之风还不怎么盛行,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但是太子并没有察觉到木耒的异常,径自拿起薄饼,吃了两口羊肉后说道:“木耒弟,汝于封地可有新感悟?” 太子这一问,木耒心里 “咯噔” 一下:啊,难道事情败露了?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很多事是瞒不住的,比如纸、毛衣和铁锭这些。 木耒随后也拿起一张小饼,轻咬一口,说道:“太子,你所指何事?” 这时,太子嚼完口中的饼,用麻木抹了抹嘴,接着说道:“木耒弟,汝于封地制出新物,却不告之于我,实瞒吾甚苦也。” 木耒依旧佯装不知,又道:“太子,汝究竟所指何物?” 太子似似乎有些怒意,高声道:“至现今汝尚欲瞒我?” 然后太子凭空拍了两下巴掌。 这两下巴掌,拍的木耒心里砰砰直跳,他不知道太子接下来要做什么。 片刻后,侍者进入房内,呈上一件毛衣。 “便是此物。我多方打听,得知此物出自你的封地,而且是你让卫国之商人售卖至齐国,你可知此衣一件价值几何?” 看到是毛衣,木耒倒是松了口气,他怕进来的是刀斧手。 随后说道:“此物确为吾新制之物,那卫人自吾处拿走百余件试销,现今吾封地之内,拥有毛衣尚不足百件,未料其竟售至齐国。” 吾本未欲售卖此物,只想自用,只是卫国商人再三央求,方予其百件试销。” 太子似乎有些着急:“汝封地那些人,皆为粗鄙士人、府人、吏人,彼等怎配着此衣物,汝可知此衣之价?此衣于齐地竟能售至三千钱一件。” “啥?”这下木耒是真的吃了一惊。 第126章 弟既有如此好物,为何不售于我 太子问道:“卫商以几何钱自你处购得此毛衣?” 木耒答道:“因乃试销,我亦不知何价为宜,毛衣便以七百钱每件出售,围巾与帽子之价似为二百钱每件。” 太子一听非常吃惊,马上就呼道:“嚯!此毛衣竟如此暴利!那围巾在齐地,已售八百至一千钱每条矣。 弟既有如此好物,为何单单与卫人交易?为何不售于我?我亦可将毛衣售至齐地也。 吾之夫人与玉树之未婚夫人,皆为齐地之人。 若论人脉,吾胜于那卫商多矣!不如你教授我织毛衣之法,我每岁分汝二成利,如何?” 木耒心中猛地一震,他虽料到太子会有这么问,但是他却仍不动声色,吃了口饼后慢悠悠说道:“太子,昔时我已将馍、饼、精盐诸多可赚钱之事交付于你,太子获利甚丰矣。 今我始至封地,封地百业待兴,正是缺钱之时。太子可知,我封地人稀地贫,处境维艰。 若再将此毛衣制作之法教授于你,我以何谋生?若太子欲售卖毛衣获利,我可以以售与卫商之价售于你,而后太子再携往齐地营之,可否?” 太子眼珠一转,仍在思忖。 木耒继续说道:“七百钱售于你,太子每套可售两千钱,成本不过售价之二成半耳。若他日此毛衣价落至数百钱一套,我便可将毛衣制作之法教授于太子,如何? 按现今之毛衣售价来看,太子所营乃暴利。我尚需耗人力、采买数种材料方可制成毛衣。 毛衣制作较蚕丝更为费力,譬如羊毛须熏蒸、以药材蒸煮,尚需女工一一拉直。若交付于太子,太子亦须建场立坊。我若直接售于太子,太子亦可省汝诸多事也。 况且,漂煮羊毛尚须用诸类名贵药材,每件毛衣之成本已达四五百钱矣。” 木耒说完,太子微微点头,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太子随后问道:“那你现今有几何存货,可售卖于我?” 木耒叹了口气说道:“我至封地时,已至春末,我偶见脱落之羊毛,遂命人搓线制衣,然羊膻味甚重。 且第一年,于封地仅剪得数百斤羊毛,所制毛衣不过二百余件,今已有百十余件交于卫商试销。 若欲批量生产,恐怕要等到今岁夏秋之季也。 如太子能供给我足量羊毛,我便可制作许多此等毛衣。太子须知,羊毛含羊脂及污秽,漂洗煮出羊脂后,十斤毛仅可得二斤漂制之上等羊毛。 若太子能供应我充足之羊毛,我就能供应太子毛衣。如何?作价仍按七百钱每件,我保证给予太子之数,绝不逊于那卫商。 若太子现在亦欲试销,待此战事结束,我将封地内所有毛衣皆收集来,尽售于汝,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这时面露笑颜,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随后两人便接着吃起来。当木耒已经吃到六七分饱时,太子却突然又抛出一句话:“木耒弟,你似与任罘交往过密也。” 木耒心里又猛地一紧,今儿都已经是第三次了。木耒接着说道:“太子此言何意?” 太子说道:“有任邑之人告于我,言你与任氏,曾进行过兵器与甲胄之交易,可有此事?” 一听太子说起这事,木耒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想着就太子先前的态度,这事儿肯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木耒说道:“吾封地之人,久未经历战事,那弓邑、车邑之兵甲早已破败不堪。我遂打造一批恶金兵器,与任氏换得些许甲胄,且所换多为劣质之铠也。 此乃吾等平常交易耳,与彼此关系远近无关。于此邢国之中,除任氏外,孰能为我提供数百套甲胄呢?太子,汝实想多矣。” 太子说道:“若吾亦欲购,欲与你做这恶金兵器之交易,你可愿意?” 木耒悬着的心这才终于落了地。看来这太子还是如先前那般,一心只想赚钱,要是他面对的是域叔,那可就说不准了。 木耒连忙应道:“太子,此当然可以。” 然后太子从桌案下掏出一把短铁剑,木耒瞥了一眼,这分明就是自己卖给任氏的那批短剑。 太子接着说:“在齐地,恶金皆主为农具之用,弟何以制此锋利之剑乎?” 木耒笑呵呵地说道:“此乃齐人之愚钝也,他们自不舍下大力气。 此恶金,我封地称之为铁或黑金,其不逊色于赤金,只须有足够之成本投入,方可达到此效。 齐人仅以熔炼出之铁渣强行打制,便铸为农具。 齐人竟不知,若是此等农具,再经千百次之熔铸,即可达此黑金或铁之程度也。 正所谓百炼为铁,千炼为钢。 千斤之恶金渣可炼出百斤之黑铁,而百斤之黑铁又可炼制成二三十斤之精钢。 齐人因顾惜成本,故得不到如此可胜赤金之铁。太子可知,炼制精钢之剑需要几何木炭乎?需十万斤也!!! 齐人炼制恶金之法,实过于吝惜成本也。若将那熔炉子制为两丈宽、两丈高如此之大,方可炼制此黑金。 但是燃烧之木炭确实多矣,因齐人不舍木炭,故炼不得铁也。不过制此黑铁成本确高甚矣,已远超赤金,但是这亦是无奈之事也。” 这一下子可把太子说得愣住了,他虽知道炭价不低,却没料到炼制这铁,能耗费如此多的木炭,而且当下柴的价格也挺高的。 木耒接着又说道:“吾之封地四周皆山,山上树木繁茂。然依此情形看来,恐仅够再烧年耳,年后,我必须再前往深山,方有足够之树木供我伐来烧炭炼铁也。” 确实好像越说越跑题啦,本来在说那铁剑的事儿呢,结果木耒给吹嘘起炼铁有多难来了。两人似乎也都察觉到跑题了。 这时太子又问道:“木耒弟,那铁剑你以何价售与任氏?” 木耒想了想回答道:“昔日与任氏谈时,乃是两把铁剑换三套精甲。非也,记错矣,乃一把铁剑换一套精甲,或一把铁剑换两套劣甲。 大致折算下来,每柄剑之售价约两千钱左右。” 太子又端详着那把简陋的铁剑,上面连剑环、挡手都没有,只是边叹气边咂嘴说道:“较赤金剑而言,却还是贵矣。” 第127章 仍痴迷那雷电启智 木耒则问道:“太子,此铁剑你欲售往何处?” 太子回答道:“除我自用之外,邢地需之有限,其余之剑当售于齐国与宋国也。” 木耒思虑片刻,马上又说道:“若是如此,此价则尚宜。齐人自是精明,自能知道此剑能否值两千钱。” 太子眼珠子一转,说道:“错矣,乃是你售于我两千钱,并非我售于齐人两千钱一柄。 我若是售于齐人宋人,定当索四千钱一柄,齐人岂不嫌贵乎?” 这话把木耒给逗笑了,确实,商人就是这样的想法呀,太子真适合经商啊。 木耒闭上眼睛,假装思索了一下,说道: “若是将此剑做的稍短一些,近二尺之长(一尺23厘米)、再稍薄一些,我便可以以一千钱售于太子,何如? 若是如此,太子将铁剑携之至齐地,至少可售一千五百至两千钱一柄。” 太子看着木耒滔滔不绝的,向自己推销铁剑,感觉这玩意似乎很容易做。 随后开口道:“木耒弟,能授吾炼铁之法乎?” 唉,又是这一出。不过木耒早就有了应对之策,还是毛衣那一套说辞。 木耒当即说道:“太子,诚如我先前所言,吾之封地现今急缺财货。 纵以一千钱之价售于你,太子可获五成之利,而我或仅得一二成。若我再授炼铁之法,吾之封地何以为生存? 若我教授太子炼铁之术,你可自产此铁刀或剑,成本亦或达七百钱,况且还需养上千制铁之人。 融铁,炼铁是如何低效,太子可去齐地打探可知,一千齐人一月也难打造数十把铁剑。 但是太子从我处收购乃是一千钱,再售两千钱相比较,哪种方式更师合适,太子当自断之。若太子执意要求此术,恕我不从。” 太子似乎正要发作起来,可念头一转,又把这股火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太子又想道:人家都已经让自己能赚到大钱了,又何必干那种釜底抽薪、断人根基的事儿呢?目前和气生财才是上策啊。 这小子目前在国外的名声,在齐宋两国很旺啊,要是因为这个导致兄弟反目,那天下人肯定会笑话我呀。 太子随后又说道:“既如此,我便依你之言。然我仍须言,你勿与任氏及公子蒿交往过密。 虽你与我有商贾之往来,若你干涉我与蒿之君位之事,届时我必绝情于你。” 说到这儿,木耒笑着举起酒杯,朝着太子说道:“太子兄,你至今犹未真正了解我乎?我对于国君、卿士之位,皆无念想,吾之志向不在于此。” 太子便疑惑地问道:“木耒弟,那你之志在何处?” 木耒说道:“吾之志不在于成为君、侯、卿士,而在广阔之天下。 自我去岁见包馍拜吾为祖师起,我便已立志,吾不单要成为庖厨之祖。 更欲成为木匠、瓦匠、陶匠、石匠、铁匠诸匠,及农家、儒家、兵家、医家……诸家之中,皆成为其祖师之人。即便不为祖师,也需成可媲美祖师之人。 希望诸匠、诸家皆如包馍崇拜我那般,如此,我木耒便可流芳千古。 昔日域叔曾如此言,我未以为然,现今想来,天下众人皆崇拜我,那感觉可胜君侯矣。若给我天子之位,我亦不换也。” 木耒说完,还故意做出陶醉的样子,仿佛在憧憬日后世人崇拜他的样子。 太子听完木耒的话,心中也暗暗高兴起来:一个这样的弟弟,对我来说是最安全的,也是最有利的。 若是他真的成了那样的人,一是我可以赚更多的钱,二是邢国也能因此扬名啊。 然后太子也故作惊愕状,然后说道:“弟具非凡之姿,自汝雷电启智始,所制新奇之物已传至周遭各国。不消数年,木耒弟必誉满天下。” “太子过誉,此乃吾之志耳,纵然仅成三两行业之祖师,吾亦知足矣。”木耒说道。 两个都以为自己是戏神的人,卖力的表演了起来。 …… 两人边吃边说,过了一会儿,两人应该是都已吃饱,又闲聊了起来。 木耒向太子询问道:“域叔在何处?我至邢都已六七日矣,迄今未见其面。” 太子回答道:“国君已下令,遣域叔与季子同往齐国,恳请齐侯出兵相助。 待齐侯应许,域叔尚须赴宋国游说,冀希宋君亦协同出兵。如此,邢国之危可解。然短期内恐难见域叔矣。” “哦。”木耒应了一声,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在这邢国,木耒最怕的就是域叔了,他感觉域叔的智商,是太子的好几倍。 木耒随后又说道:“域叔现今仍痴迷那雷电启智乎?” 太子说:“现今域叔倒是不怎么痴迷,反倒是季子欲试那雷电启智。 去岁,季子曾立于大雨之中,朝天神怒号,恳请天神降下天雷以启其智。 然至整场雨落毕,无有一雷击中其身,距离其最近之雷,恐也在里之外。 而后域叔还讥笑季子,言雷神、天神自不会眷顾他这般之愚者……” 木耒马上打断了太子的话,然后说道::“万不可再令季子与域叔如此为之。 那雷电若是击中,乃是九死一生之事。 能否启智还是未知之事,但是大概率是不得活矣,雷击而人亡,还谈何启智之事?” 太子则说道:“那可是未定之事也。你又是如何启智的? 岂不是也是天雷助你启智乎?难道还是那翟氏助你启智?” 木耒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这话茬儿了。 太子见木耒不说话,便又说道:“你那雷电启智之事已传便齐国,去岁已有多人尝试。 还真有几人遭天雷轰顶,然仅二人存焉。 此二人不似你那般,一人耳聋,且终日乱言乱语。 另一人神智虽清,然双腿若焦炭,过两日亦亡矣。” “唉,这真是作孽。以后万不可如此传言,我之智与那雷击无关!” “天下只有你一人如此说,我自不信也,天下人亦不信也。你无需辩解!”太子笑道。 木耒:“……” “木耒弟,今日需归矣,此战毕,你我再聚,再议商贾之事!” …… 第128章 吾邢以抗狄而立国 又过了几日,长狄终于渡过了黄河,直奔邢都而来。 长狄进入邢国之内后,并未朝着邢都正东的任邑而去,而是直接冲着邢都来的,这是要直捣黄龙啊。 狄兵过了黄河,再走上五六日,最多七八日就能抵达邢都。于是,邢君和一众卿大夫决定出城迎战。 距离木耒来到邢都已经有十几天了,各地征召来的各类兵卒,经过这十几天的训练,也勉强能用了。至少,农兵们上能听懂命令、看懂指挥了。 第二次征召的这批人,远不如上次征召的质量好。但上一批人都去了邢北四邑,如今守卫邢都的也能依靠这些人了。 随着狄兵渡过黄河、向邢都进发的消息传开,邢君立刻下达了第三道征召令,要求邢国南部,即邢都周围地区的,所有能来的青壮都来邢都助战。 这一日殿议上,大司马临崎说道:“自狄兵渡河后,军斥候便一直跟随,随时将狄兵之动向传回邢都。此次来犯之狄约 2 万人,马匹约四五千,牛 2000 余,戎车 500 乘,杂车 600 乘。 如今我邢都操练之士卒,已愈 人,其中精锐约万余人,可作战之戎车约 800 乘。此时狄兵刚渡过大河,尚在赶路,处于疲惫之态。 若我等即刻前去迎敌,必能占据先机。而且,对比兵卒之数,优势在我邢国。” 殿议上,所有的卿大夫都同意出城迎敌,最终邢君商议的结果是,带领两万人前去迎敌。 若是大胜,就不用说了,肯定是要全歼狄兵,至少也要将残余赶出邢国。 若是小胜或是战平,则退回邢都附近,则另寻机会决战。 若是小败或大败,则退回邢都城内,用瓮城来诱杀一次狄兵,然后再寻机会将其击败。 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确实需要出城迎敌,现在东西城门的护门河(壕沟)还未挖完,最快也要五六天的时间,南门的瓮城就更慢了,估计要来天才能勉强使用。 这出城迎战便能给拖延几天时间,才能保证这几样工程彻底完工,为守城提供更大的胜算。 但要是说出兵迎敌,哪有那么简单?2 万多人出动啊,也不是轻易能安排妥当的事。 在春秋时期,出征是需要仪式的。 《左传》有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所以每次打仗出征前都要占卜,也就是庙算。 不过,这种庙算占卜,和木耒的工匠们,在高炉点火时的那种占卜完全不同。 先是要上祖庙祭拜祖先,之后才可占卜。若占卜结果不是吉卦而是凶卦,这兵就不能出,所有人都信这个。 不过这次还好,祁巫占卜完,首卦是下吉,第二卦是吉。当司礼祁巫把这两个卦象告知大家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占卜预示能胜,此战想必必胜,这是祖先神明的意思。 既然占卜显示是吉卦,便可准备第二日整军出发。这吉卦还需记录下来,写在帛书或木牍上,还要单独安排一辆车,让其随军队奔赴战场。 将来的战事如果真如卦象所言,取得了胜利,还会将卦文铸在青铜器上,以后跟随国君一同长眠地下。 此次出战,邢君必须亲征,而且要带上太子的。此外,便是大司马临崎,此外还有担任师长(氏\/士)的临璧、房直、柏御等人。 这样盛大的交战场景,木耒以前可没见过,他也想去看看。 但是邢君断然拒绝了,一是因为太子与他同行;二是能文能武的公子蒿也在邢北抗狄;三是聪明会说的三子域叔如今正在国外游说。 在诸公子中,剩下的邢君能看上眼的就只有木耒了,要是他也跟着上了战场,万一真吃了败仗,这老邢家弄不好真有可能被人把老窝给端了呀。 国君安排司徒房苴、司空任罘还有木耒负责留下来守城,说是三人守城,但是不没给木耒安排具体的事。 出征前除了占卜庙算,还有个大事,那就是出征仪式。 这仪式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国君宣布庙算结果,然后再做一番战前动员,再众将士齐唱出征战歌后,如此便可出发了。 此次大军开拔仪式在邢都的南门举行,来参加的只有万余精兵,另外的 1 万人,如辅兵、杂兵、后勤兵等,今天早上就已经慢慢的开拔了。 那些辅兵、杂兵,大多是所谓的农兵,也就是从普通国民中征召而来。 而所谓的精兵,也并非是完全意义上的常备兵,其中大部分是士大夫子弟,还有常备的徒,以及各卿大夫的私兵。 这样的兵,不论是从兵甲装备、士气,还是从身体状况,都远远胜过于那样的农兵。 这些兵相比农兵有明显优势,兵甲更为精良、士气更加高昂、身体状况也普遍更佳,整体实力远非农兵可比。 为了这场战前总动员,国君把邢宫所有的乐师、乐器都弄了出来,在城门外摆开了很大的场面。 国君站于阵前,开始慷慨激昂地讲话。 “吾等将士,吾邢以抗狄而立国,与狄征战已三百余载。今白狄又围我北境城邑,长狄趁火欲攻邢都,狄灭诸夏之心不亡,亡邢之心亦不死也。 今社稷危矣,邢国危矣,黎庶惊惶。然诸等生于邢,受国之恩泽,岂容戎狄肆虐,毁吾家园,辱吾妻儿? 吾为邢之君,愧对先祖,今吾亲率汝等以御狄。当此危难之时,吾辈当怀必死之志,以报国恩,以卫吾土。 忆往昔,邢祖姬苴,披荆斩棘,开疆拓土,方有今日之邢。今狄复欲夺邢之财货,毁邢之安宁,吾等岂肯坐视? 邢之诸君,皆为豪杰之士,忠肝义胆之人。今聚于邢都,当同仇敌忾,奋勇杀敌,有进无退,有死无生。以吾之热血,护家国之安康。 丈夫生于世,当立不世之功,留千古之名。今之战,乃义战,胜,则名垂青史,福泽妻子;败,则身葬邢土,无愧先祖。 吾领诸君之勇,信诸君之能。此战,吾等必将破敌,以扬国威,保吾家园。诸君,随吾冲锋陷阵,共驱敌寇,不胜不归! 第129章 《邢侯搏戎》 邢君说完,万余士卒皆热血沸腾,双目似乎要燃起熊熊烈火。 随后房直振臂高呼:“破敌!” 而后便是声震云霄,“破敌!破敌!” 之吼声响彻天际,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冲破了苍穹,震撼着脚下的大地。 士卒们或是紧握旌旗,或是紧握兵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已迫不及待要与敌军厮杀。 紧接着便是鼓乐齐鸣,如滚滚惊雷,冲破云霄,士卒们胸中迸发出的豪迈之音,响彻天地。 他们所唱的乃是邢国的诗歌,此歌是邢国立国初期,大败北方的戎狄所作。初名为《邢侯搏戎于軧》,又名为《邢侯击戎》或《邢侯搏戎》。 邢侯击戎: 邢侯击戎,有士将征。其心烈烈,夙夜匪宁。 彼旆扬扬,于彼泜南。 黍稷青青,雉肥雁鸣。戈矛既利,甲胄既精。 之子于征,翼翼其行。 邢侯击戎,有士将行。征途迢迢,风高路长。 残阳如殇,其势汤汤。 炙暑燔燃,风栉雨沐。山川嵯峨,旷野茫茫。 之子于征,慷慨彭彭。 邢侯击戎,有士将兵。鼓角声声,士气峥嵘。 旗旐央央,血沃沙壑。 蟋蟀在野,唧唧声悲。金戈相击,狄尘霏霏。 之子于征,有死无生。 邢侯击戎,有士将旋。车辚马萧,旌旄蔽天。 王师赫赫,凯歌高吭。 风雨载途,白雪雱雱。戈矛耀日,战甲凝霜。 之子于归,箪食壶浆。 歌声整齐而浑厚,气势磅礴。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热血与忠诚,每一句词都传递着坚定的信念和无畏的勇气。 歌声越发激昂,似汹涌澎湃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有的士卒紧握着拳头;有的士卒则眼中泪光闪烁。 整个军阵沉浸在这豪迈的歌声中,气势如虹。仿佛这歌声能赋予了他们无穷的力量,让他们无惧死亡,一心只愿为了家国、为了荣誉,奋勇杀敌,共赴生死。 初听他们吟唱这诗歌时,木耒也是深受感染,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首诗歌。 他用余光瞥见身旁的司徒、司空都在一起吟唱。于是,木耒也张开嘴,装腔作势起来。 “邢侯击戎,有士将行。……” “邢侯击戎,有士将兵。鼓角声声,士气峥嵘……” “……之子于征,有死无生。” …… 这歌词真特么带劲!尤其是万人齐声吟唱,更具感染力。 木耒未曾想到,邢地竟有如此的虎狼之词,心中更是不禁感叹,昔日那如虎狼般的邢国,如今怎变成了这般模样?怎会走到这般田地?哎! 曲终之后,又是阵阵“破敌!”之声传入耳中。 如今木耒也想明白了,为何不让那一万名辅兵、杂兵参与出征仪式。这近万精锐中半数以上是识字的,而那一万多杂兵、辅兵又哪里懂得这些诗歌? 这不到一万的精兵才是对抗狄兵的真正主力,并且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早已深植于他们的骨髓。 随后邢君并下令开拔,而后大军便缓缓前行,前方有上百辆戎车开道,接着是邢君的座驾,再往后依次是戎车、步甲、弓卒,最后仍有戎车断后。 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足有五六里长,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木耒满心渴望他们能够大胜归来。 他太期望打这场大胜仗了,他是真心希望邢国,能平安度过此次大劫。 …… 按照作战计划,大军行进到距邢都约五十里之处便扎营,然后静候敌兵。五十里地约合两日行程,大军在此驻扎约两天后,就能等来狄兵。 果不其然,在大军在此地驻扎了2天后,军斥候便送来了狄兵将至的消息。 趁着狄兵刚到,立足未稳之时便发令攻击,这种事情在当时是做不出来。 虽然木耒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邢君建言:对戎狄无须客气,只要是能取胜就行,无须讲是什么君子礼仪。 什么先下手时为强、夜袭、半路袭扰、火攻、打完就跑这些招儿随便用,但是邢君不以为然,当时所有的人的观念都是两军大决战。 其实不只是邢君和邢国的卿大夫,就连长狄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有在他们处于劣势时他们才那样干。 这次两军还是早早的就谈妥,约了一块地方进行大决战。 大决战就粗略的讲一下。 两军对垒,战车在前。邢国在战车数量上略占优势,即便如此,司马临崎还是采纳了木耒的一个小建议。 他将多出的 200 架戎车布置在大军两侧,准备伺机攻击狄兵两翼,或许能让狄兵方阵大乱。 在阵中前方的战车后面,是整齐列阵的甲兵。甲兵手持盾牌和两丈多长的长矛、戈等列阵,在长矛阵周围夹杂着弓卒。 按照临崎他们的作战方案,在战车相互冲撞之后,狄兵的战车必然会朝着己方方阵冲来,他们决定先彻底解决狄兵的战车,然后再全力攻击步卒方阵。 在戎车互相冲撞之后,邢国的戎车迅速掉头,从后面攻击狄兵战车。与此同时,前方的甲兵则正面迎击狄兵的冲撞。 这只是个粗略的战术规划,具体要视情况而定。两侧那 200 辆戎车是增援己方战车,还是直接冲击对方两翼方阵,得看实际战况。 一声令下,邢国的战车仿若离弦之箭,疾驰而出,而狄兵的战车早已咆哮着,朝邢国战车猛冲过来。 让冲撞地点距离己方方阵近些是既定方案,所以邢军的战车比狄兵的战车起步较晚。 上千辆戎车齐声咆哮,车轮飞速旋转,大地仿佛都跟着颤抖起来。待到两车轰然相撞,马匹长嘶,木屑四处飞溅,金属撞击声更是尖锐刺耳至极。 战车上的士卒们被震得气血翻涌,有的甚至就被甩出几丈远。即便如此,但凡能从地上爬起来的,依旧怒吼着挥舞长戟,向狄兵的战车展开反击。 冲撞过后,双方的战车大概只有半数还能继续前进。就如同预先规划的那般,邢国的战车开始减速掉头,打算回头攻击狄兵戎车尾部。 而此时,狄兵的战车,距离邢军的甲兵方阵已不足百步。列阵的甲士们此刻同样也是气血翻涌,紧张地等待着马车与长枪的撞击。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捏了一把汗,毕竟一旦被击中,十有八九不是身亡就是残疾。 在狄兵戎车距甲士方阵不足 30 步的地方,弓卒赶忙射出了一批箭。再射出第两轮箭的时候,有的戎车已经和战阵相撞了。 随后弓卒们便立刻后退,将阵地交给了那些手持长枪、长戈的甲士们。 第130章 骑兵的实战首秀 邢军所列的军阵分为两种:一种是盾牌和长枪数量各半;另一种则全是密集排列、长达 6 米的长枪。 持盾的方阵,布下的盾阵宛如一面高达两米的巨墙。盾是由厚重木板制成,结实无比,单人无法支撑。 为抵御极速冲来的战车,每面盾牌后都用两根斜木撑在地上,以此阻挡战车冲击。 在每面长盾的缝隙间,伸出 2 至 3 支长枪,有的盾牌中间还有孔洞,洞中也有一柄长枪探出。 在密集的长枪阵面前,虽无盾牌,但是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长枪,更是令狄兵的戎车的御手头皮发麻,一旦冲进去,十有八九便会丧命。 即便冲击之后,人能侥幸存活,可马呢?马若是被扎死,车上的人就能躲过这刺猬般的枪阵吗?也不知道戎马看到刺猬般的枪阵,会不会心生畏惧。 游牧民族与诸夏民族的生产力水平相差很多,长狄的 600 辆战车,质量远逊于邢军的战车。两军战车对撞之后,邢军的战车损失约四成,狄兵的战车能动的也已经不足一半。 那对撞后幸存的狄兵战车,直接冲着邢军的方阵就来了,又一次冲撞已经开始了,驷马牵拉的战车,若是撞人的话冲击力可是极大的。 从远处望,木盾后的士卒,有的被撞得飞了起来。大部分的战车一旦冲入阵中后就会停下,只有极少数能穿过阵后。 一旦战车穿过战阵,士卒们都赶忙躲避,如果在战车前方,人必然会被马蹄践踏而死。而且战车两侧装有铜制铰刀,要是被铰刀碰到,必定血肉模糊、肢体分离。 但即便如此,仍有不少的邢国勇士,用手中的戈矛,向狄兵或者是他们的戎马勾刺去,直到将其逼停、杀死。 两军对垒时,两个军阵地距离超一里地,中间空出的范围本是为战车交战的地带。 冲击过后,邢军阵前已陷入残酷的厮杀。手持长戟、长矛的邢军士卒,纷纷朝着就近的狄兵的御手、弓手全力捅刺。 交战的双方人数对比,可能达到一比几十。因此,要绞杀那些因战车损毁,而无法行动的狄兵,只是个时间问题。此时,完成冲锋的己方战车已经掉转车头,正朝着戎狄战车的尾部奔来。 掉头的一部分战车绕过损毁的战车残骸,急速朝着在阵前的戎车冲去。还有一部分战车则去和两翼的战车汇合。 战场的正中间,是四五百辆损毁的战车,那些车毁人飞的士卒,现在能爬的也都爬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支600余人的骑兵出现了,他们的目标是战场正中的狄兵,就是那批因车毁而不得不下车的狄兵。 这都得益于木耒发明的马鞍和马镫,邢国内已有部分人习惯这样骑马,虽说还是有些硌得卵疼(木耒还没向封地以外的士卒推广裤子),也有人察觉到,骑马作战或许是未来战争的趋势。 这些人有的拿着长弓,有的手持着长矛,目的很明确,就是迅速出击,去绞杀战场中央,那些已无法行动的战车狄兵,因为这些人是狄兵的精锐。 其中,骑兵中大多手持长矛,这部分人约有四百,其余的两百多人则手持长弓。 因有马鞍与马镫加持,骑马更加顺手,借助马的速度,长矛能更容易的穿破狄兵的甲胄;而弓骑也能在马慢跑时就能张弓射箭。 这 600 余人全都朝着战场正中进发,此时,对面的狄兵头目们看到,邢军的战车没有冲阵,反而掉头走了,有的人以为邢军一方要败退、临阵退缩了。 但也有人察觉到,邢军是冲着己方的戎车而去,于是狄王赶忙发号施令,吹起号角,鼓动狄兵向前冲阵。 而冲在最前面、最先杀出阵的,是戎兵的骑射兵。狄人其实并不擅长车战,他们更擅长骑射。 不过,这时狄人的骑射兵,只能算是骑马的弓箭手,因为狄兵没有马鞍和马镫,所有无法在马行进时射箭,他们若要射箭,必须勒马停住,待马站稳后才能安心放箭。 木耒发明的马鞍和马镫,保密工作做的还比较好,此时还并未传到长狄这里,所以他们射箭时必须勒马停住。 但邢国这 600 骑兵情况就不同了,在基本解决了战场中的狄兵后,大部分的骑兵便朝着敌人的骑射兵冲过去了。 邢军的骑兵速度比狄兵的更快,当双方距离拉近弓箭射程时,狄兵开始勒马减速,准备张弓射箭。 然而这时,邢国这边的骑射兵是之稍稍减速,同时确已射出了三轮箭。 长狄的骑射兵大概有 1000 来人,不过这邢国的 600 人可丝毫不畏惧。邢军马的速度极快,就在狄兵的战马站稳,邢军手持长矛的骑兵已到了跟前。 而此时骑射狄兵的阵脚已有些慌乱,手持长矛的邢军在密集的狄兵群里,很容易就能扎到一名狄兵,就算扎不到狄兵,戳到一匹马也是很容易的事儿。 但是很多人的长矛在戳中狄兵后,便很难拔出了,也只能弃了长矛,抽出随身的青铜短剑。 与此同时,那 200 名骑射兵还在行进中,朝着狄兵的骑射兵不断的放箭,不停地干扰着他们的注意力。 其中格外引人瞩目的,是一支二十多人的骑兵小队。他们收起手中的弓箭,抽出一把雪亮的长刀,还一边在行进当中,一边用布条把那长刀绑在自己的手掌上。 这二十多人是木耒带来的一队骑兵,他们手持的正是为其量身打造的马刀。 这些人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大体上已达到了木耒的要求,只是还未曾参与过实战,今日便是他们这支骑兵的实战首秀。 与手持长矛的骑兵有所不同,他们手中的马刀使起来极为精准。这些人冲入敌阵后,往往一个来回就能砍伤两三名狄兵,或将其斩落马下。 如此这般来回穿梭了两三次,每个活着的骑兵,至少都斩落了三四名以上的狄兵。 就在两军骑兵激烈交锋之际,敌兵后续的大队,也散乱的嗷嗷叫着冲了过来,人数太多了,有成千上万的狄兵。 见形势不妙,临崎赶忙命人发号施令,命令这些骑兵迅速后退。 经过这一番冲击作战,那千余名骑射的狄兵,至少折损了 400 多人,而邢君军骑兵的损失,还不到百人。 第131章 邢狄之战 狄兵的战阵,远不像邢军那样紧密有纪律,而是散漫的一大滩,他们嚎叫着朝邢军冲来,就像一群无人指挥的饿狼,杂乱无章。 此时位于侧翼的300多乘战车,接到指令后开始进发,面对狄兵这散乱的阵型,正是绞杀狄兵的绝佳时机。 另外,狄兵的武器也远不如邢军的精良,他们很多人手持的还是石斧、石镰(戈)、石矛等,甚至有的只是削尖的原木,这无疑给战车冲阵,创造了更大的便利条件,因为他们对战车的威胁更小。 邢国的骑兵们,此时已迅速撤至队伍两翼,也给冲锋的战车闪开了道路。随后邢军的300余乘战车,如愤怒的钢铁巨兽,怒号着朝散乱的狄兵疾驰而去。 车轮滚滚,战马嘶鸣,扬起漫天尘土,片刻之后,战场上便是一片血雨腥风。 车轴上的铰刀,无情地收割着狄人的身躯,将敌人如蝼蚁般绞碎,肢体横飞,血肉迸射,惨烈至极。 鲜血喷溅在战车上,有的地方甚至还挂着一些碎肉,最终再车厢上形成了恐怖狰狞的图案。 而后,解决掉长狄车兵的长枪队,也快速得聚拢整队,并开始向前推进,与涌过来的散乱狄兵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最终,两边的步卒短兵相接,新一轮的肉搏战也开始了。一时间,战场上杀声震天,双方的人马扭打在一起。 说是短兵相接,但实际双方采用的大多还是长柄武器,如戈、矛、戟等,此时的步兵讲究的还是一寸长,一寸强。 两军近战,弓箭手的作用就小了些,现在趁着两军还有明显的界限,就又赶紧射了几阵箭雨,再过一会两军就彻底的搅和在一起了。 6 米长枪组成的长枪阵,宛如一面密不透风的刺猬墙。先前的战马见之咆哮,现在的狄兵们更是望而生畏,这就是一堵无法突破的刺墙。 邢军手中的长枪,犹如无坚不摧的利刺,很快,长枪步卒便在狄兵中撕开了一道血口。 但是长狄兵,则仰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的体魄,也将盾兵逼的寸步难行。 两军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旦有士卒倒下,马上便有新的补上,最终,两批人彻底的搅和在了一起,战况也惨烈异常,一时也难分个胜负。 战至此刻,长狄的战车几乎损失殆尽。邢国这边,还残存有三百多辆战车,目前仍在已变得稀疏的狄兵中横冲直撞,收割着狄人的生命。 但是,仍不时有战车在冲击中散架,车上的御手、弓手则毫不犹豫地跳车,面对数倍于己的狄兵,毫无惧色地展开厮杀。 邢国的200弓骑兵,在短暂的休整和补充后,现在仍在狄兵外围,持续抛射箭矢。而长狄的骑射兵,则在人群中勒马驻足,也向着他们回射。 但狄兵的箭头多是骨质,还有一些是兽牙,铜箭头的数量稀少,穿透力也很差。 在五六十步的距离下,这些骨箭根本无法射穿邢军的甲胄,即便射中马匹,也只是留下一个小小的血口,根本无法伤及皮肉。 而邢军的弓骑兵所用的箭,皆是锋利的铜箭头。 木耒的那二十多个骑兵,用的更是铁箭头,只要是被射中,连箭都无法拔下,因为木耒设计的箭头上有倒刺。 邢国的弓骑兵,对狄兵的战阵造成了很大的干扰。 有狄兵冒着箭雨上前驱赶,他们也识趣的催马离开,一旦拉开距离便又张弓射箭,狄兵的骑射兵对他们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没在马奔跑中射箭,根本没有接近他们的机会。 这就是一只趴在脚面上的癞蛤蟆,特恶心人,只要不是近战,他们就是无敌的。 肉搏激战了一个多时辰,场面惨烈无比,但双方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此时已战至下午,长狄首领派人传来消息,要求两军暂且罢战,另择他日再行决战。 邢君和临崎觉的,这是长狄已有示弱之意,况且己方士卒伤亡也很惨重。于是,二人很快达成共识,罢兵休战,等待来日再战。 双方各自发令收兵,战场上的喧嚣渐渐平息,很快,战场上的士卒也陆续退去。 邢国的辅兵、杂兵赶紧上前打扫战场。他们主要负责收拾兵器,救治己方受伤的人员,还要抢运回死伤战马等重要物资。 邢君和临崎严令,着重警告打扫战场的辅兵,必须将己方死伤战马上的马镫割下,绝不能让狄兵看到学了去,而马鞍也得尽全力带回。 此次决战,邢国出动了近万名精兵,他们是邢国的精锐力量。 而狄兵此次有 余人参战,至于他们是否有精锐、杂兵、辅兵之分,邢国并不知晓,只是知道对方参战人数,明显多于己方。 这次不知为啥,狄兵并未打扫战场,只是救走了一部分自己的伤兵,战场上遗留的其他东西一样未拿。 这样就累坏了邢国的辅兵,但也收获了大量的物资,比如损毁的战车,一些狄兵的铜兵器,死伤的战马等。 一直到天黑,才堪堪收拢完毕,包括己方阵亡的士卒的收拢,但是狄兵战死的尸首并没有收拢,一是时间来不及了,二是现在正值冬天,晚收几天也不会出瘟疫。 邢国以 1 万精兵对抗15 万狄兵,最终战况还算小胜,或者也仅算战平,此战堪称惨烈。 此战邢军死伤三千人余人,损毁战车500多乘(剩余战车200余),而狄兵伤亡近五千人,而参战的战车基本全部损毁(600乘)。 邢君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和占卜上的下吉卦象很是相似。 第132章 营帐论战 这天夜里,在一个狭小得,仅能容纳五六个人的帐篷内,邢君、临崎、房直和太子几人,围坐在一个小小的炭火盆旁,总结当天的战事。 邢君说道:“今日之战可称小胜。此战长狄之战车尽毁,精锐尽失,而我邢国还余二百多乘战车。若几日后再战,必更胜今日这般,可横扫长狄余孽。此战我邢国必胜。” 临崎回应道:“然也,此战后,长狄并未收拢战场之物资,双方损毁之战车尽入我手。 我已去查看过,不少损毁战车皆可修复。若等待三两日,便可修复一批。因我邢国辅兵中所携带的工匠甚多,若是三日之后决战,至少又可新增一二百乘战车。 如此再战之时,我邢国亦还有 400 余乘战车,下次决战之时,与我邢国形势更加有利。 众人纷纷附和临崎的话,还不住点头,都觉得下一次决战,邢国是必胜的。 太子说道:“下次决战,我邢国必胜,此次抗狄之役必胜。若此役得胜,我邢地或可得数十年安稳。只是即便有了 400 乘战车,邢国之戎马恐怕不足用也? 若是将今日战场上,那些骑兵所乘之马匹,皆用在战车上,数量应是足够了。” 听完太子的话,房直则说道:“太子,此事不可。此战乃是骑兵首战,未曾想骑兵之表现竟如此惊艳。 尤其是那弓骑兵,进可攻、退可遁,让狄人无计可施,狄方之骑射兵亦对他们无可奈何。 此战术真是猥亵之致。虽无耻,但确也是好用至极呀。” 房直向炭盆内加了两块木炭,又接着说道:“虽然我方只有 200弓骑兵,但他们已让狄兵战阵人心惶惶,狄兵还得时时提防。 所以骑兵之马不能用于战车,哪怕己方战车少上百余乘,也须保证骑兵之马不受影响。” 邢君也附和道:“然也,这都是因木耒所制的马鞍、马镫。只要有此二物,常骑马之人骑在马上就如履平地般。 无需像先前那般,时刻须注意用力将双腿夹马腹上。只是那几百持矛骑兵,在此战之中表现并不出彩,他们所骑乘之马或许可以移到战车上。” 临崎则马上说道:“君上,此事亦不可。此400 余持长枪骑兵,乃是此次征召的牧马之人,诸等并非常备之士徒,至今持枪训练还不足20日。 此持枪骑兵,在攻击狄人的骑射兵时,几乎每人都可击杀一名骑射兵。他们虽未经长期训练,但能有如此战果,已属不易。 况且彼等本无参战经历,故我等不敢让其冲击敌军军阵,只敢令其去冲击手无长刃的骑射之兵。 此四百余骑战果辉煌,其击毙敌军三四百人,自身伤亡尚不足一成,堪称大胜。若是日后对他们加以训练,那其战果必定会更加出色。只是就当下的骑兵情况而言,其战法并无……” 这临崎后面支支吾吾的,他现在真想保留这些长枪骑兵,但是他也知道,这些人距离成为真正的骑兵,还有很大的差距。 就他们反馈回来的那些问题,比如长枪的问题,可能骑兵的长枪需要重新制造,先前步卒的长枪并不适合他们,需要重新设计。 还有就是那些枪骑兵只会向前刺,还不会其他的战法,所有说还是没找对枪骑兵的真正套路。 这时房直接着临崎的话说道:“那长枪骑兵的战法,确实还需再次斟酌,仅二十日之训练摸索,肯定不足用也。 但在此战之中,有一小股骑兵约二三十人,其战法却是异常出彩。 先是手持长弓进行射击,而后收起弓箭,便手持利刃,冲入狄人骑射兵之军阵。每次冲锋皆可将一名狄兵斩于马下,片刻之间,便折返两次,共斩杀狄之骑射兵近百人。 他们身上的装备,既能满足远战需求,又可用于近战,其战法武艺堪称上乘,这才是骑兵当中的精兵呀。” 临崎则疑惑地问道:“焉有如此之骑兵?我居中观战时,并未见此般骑兵存焉。待我稍后便命人去询问一番,必要知晓此乃谁家之兵卒。” 房直回道:“你自然未见到此支骑兵矣,其位于军阵之最左侧。此战伊始,我将其与弓骑兵编于一处。如此之兵方为骑兵中之精兵也,远则可远射,近则能肉搏,遇到危险尚能迅速遁走。” 临崎说道:“若是这样算来,此 600 余骑兵,总共毙敌竟近千人,而自身损伤尚不足一成。 如此看来,此马鞍与马镫乃真神器也。那翟让次子所演练的骑射之兵,如今已然成为现实,恐怕日后战争之格局亦会有所变化。” 太子则说道:“不尽然也。依我之见,还是觉得那冲入狄兵战阵的战车更为犀利,狄兵躲避战车,如避猛虎一般。我自认为战车仍是战场上之王者,其气势哪是单人单马的骑兵可比的。” 若是我邢国并无战车,仅有如此 200 人的骑射兵,又该如何去抵挡长狄的 600 乘战车呢?这根本无解呀。 这骑兵只是相较于一些步卒存有优势,但若是与战车相遇,实在是没有胜算呀。” 临崎回道:“太子,您此言差矣。怎能让单人单马之骑兵,去直接和战车相互冲撞呢? 若是我方并无战车,仅有骑兵,那自然是别样之打法。太子您不知军中事宜,所以才不晓得此中之门道。” 太子刚要张口继续与临崎争辩,就在这时,邢君发话了。 “此战之中,骑兵歼敌近千,战果丰硕。这几日,须得给他们提供上等饮食、且好生犒赏,好让他们养精蓄锐,以待下次之战。 司马临崎,还需去查下那骑兵小队,是哪家之士卒。若是有如此之两千骑兵,便不惧那万千狄兵。 纵使狄王有百乘战车,也近不得那骑兵之侧。只是不知这弓骑兵有何弱点。” …… 第133章 狄兵夜袭 当天晚上,那600来名骑兵便吃上了不限量的马肉,只是炖的不太熟,要想吃到熟烂的马肉,估计要等到明天了。 半夜,除了哨兵之外的人都在熟睡,先是邢军营中,看护物资的细犬狂吠,然后便是一阵嘈杂的呼喊声和兵器相交的声音。 这是狄兵趁着夜色,悄悄地潜入了邢军营地。 他们行动迅速,悄无声息,但还是被邢军养的细狗给发现了。 此时他们刚摸到那些辅兵营,也就是存放车甲辎重的地方,然后便和哨兵们厮杀了起来。 因为天黑,狄兵也不知道邢君的军营的具体布置,于是为了制造混乱,便将点燃的火把,扔向了堆积如山的物资和战车。 很快,火势便冲天而起,照亮了这寒冷的夜空,也照清楚了狄兵的身影。 邢军的辅兵也从睡梦中惊醒了,看到火光和狄兵的身影,便知道这是袭营了,顿时大乱。 他们本身就没什么甲胄,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大部分的人都是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呼喊声、哭叫声响成一片。 只有少部分的辅兵找到了武器,和狄兵打了起来,其实不是他们主动和狄兵打的,是狄兵追着这些人打,他们是迫不得已,为了活命才和狄兵拼命的。 而那些逃离狄兵追击的人,则直接朝着邢都的方向跑去了。 但那些邢军的精锐士卒们,却迅速做出了反应。 “速速起身,狄人夜袭!速速起身,狄人夜袭!” “快结阵,保护君上!” 他们在各自伍长、两司马、卒长的指挥下,迅速集结起来,团团围绕在邢君等人的营帐外。 这些人倒是不怎么慌乱,有人手持兵器,有人手持火把,全部严阵以待,只等着狄兵前来搏斗。 营帐外的呼喊声,将邢君吵醒了。邢君猛地一睁眼,然后迅速起身,冲出帐篷查看情况。 着火的地方在正东,此时那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狄人夜袭,速速起身!严守各自军营附近,莫要四处奔走!” 柏御大声呼喊,告诉已经起身的士卒,不要四处乱跑,严守自己的营地。 但是那些辅兵和杂兵就不行了,原本就未经历过战争,半夜又突遭这样的袭击,顿时大乱。他们四处逃窜,尖叫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许多人甚至连武器都顾不得拿,就拼命地向北方奔逃。 有些人都辨不清方向,甚至朝着狄兵营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狄兵在何处?”邢君看着帐外的临崎和柏御问。 “目前,只是营东发现狄兵纵火,他处并未发现狄兵。”柏御回答道。 “可派人去增援?”邢君问道。 “房直已带兵向东而去,临璧自南门而出,迂回至营东已做策应。 ”临崎回答道。 “东营是何营地?” 临崎回答道:“乃是辎重所在,车甲在东,牛马在北,粮草在西北和东北,吾亦不知那狄兵为何单单夜袭东营。” “不会是直奔邢君大帐而来乎,乃是东营之兵事先发觉,遂与狄兵短兵相接。”柏御说。 “若是如此,那狄王也太无礼乎!” …… 很快东边营地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火却着了很久。 黎明时分,邢君来到东营,只看到一片的狼藉。 邢军已经清点损失,发现此次夜袭,损失倒是不大。 虽然精锐步卒战死几百人,但是也杀了好几百的狄兵,还俘虏了几百个狄兵。 东营的辅兵死伤了一千多,还有两三千则是趁乱跑了的,总共损失了四五千辅兵。 在物资方面,从战场上拖回来的残破战车,被烧毁了七八成,还烧毁了一些厚重的木盾,打扫战场收拢来的武器、甲胄,旗帜等。 不过大火也波及了北边的粮草,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物资损失了。 临崎向邢君汇报完损失,然后又说道:“此次狄兵偷袭,虽未遭致命之损失,然物资受损严重,辎重器械之卒离散者众多,若过几日决战,恐于我方不利。” “车马可有失?”邢君问道 临崎回道:“说来也奇,我方战车本应置于东营,然今日打扫战场,缴获诸多残破车马、甲胄、兵器,竟已将东营堆满。 故我残存之二百余乘戎车皆置于北营,战车亦因此躲过此劫。 狄兵先纵火焚烧残车,后又纵火烧东北方之粮草,此时房直至,擒获、斩杀狄兵近千,所以战火未波及骑兵与战马。 但战场上缴获之物,已损失殆尽,仅余两千匹伤马及一千余马尸。” 太子此时愤愤的说道:“这狄王实在欺人太甚!竟如此不讲道理,半夜劫营,此等行径岂是王者所为?父亲,我等现今便应整备队伍,杀向狄兵营地。” 邢君没有理会太子,接着问向临崎。 “就目下此般情状,我等尚有在此滞留之必要乎?” 临崎说道:“若那狄王过几日来约战,于我方不利。 其一,我方可战之人已少于狄军;其二,物资有损失,损失的粮草是辅兵和牛马的粮草,虽未全损,但若是想滞留此地,需将邢都兵卒悉皆补充至此,尚需加紧运送粮草。 君上,即便如此,我亦不建议继续在此停留。即便有来自邢都之补充,即便邢都士卒前来增援,我等亦难以预料狄王,尚会使出何种有辱王者身份之手段,犹如此次半夜劫营一般。 若把邢地可用之士卒都聚集于此处,一旦此战失利,邢国必亡。此事还望君上三思。” 邢君仍未作声,还在思忖着。这时太子又急切且愤愤地说道:“那狄王使出这般龌龊手段,着实有辱王者身份。 我等尚顾虑什么?正义在我等这边,老天亦不会庇佑他们。吾等一鼓作气,一战必能取胜。” 临崎回道:“太子,行军作战不可意气用事,你怎会不知乎?如今那狄王或已做好周全准备,正待吾等去攻其营寨呢。” 邢君此时也开口说道:“作战确不可意气用事。那柏御现今身在何处?” 临崎回答道:“柏御已找来精通狄语之人,正审问昨夜所获之狄俘,君上稍等片刻,便能知晓狄兵前来劫营之缘由。” 第134章 窃马 邢君对临崎安排道:“负责诸营之人,此刻务必万分谨慎,要做好应对狄军来袭之准备。 留少数人前去生火做饭,其余人等全部需在营中严阵以待。等柏御审问完狄俘之后,再做进一步之遥定夺,并时刻做好准备拔营之准备。” 随后,几人便安排各自的事情了。 四散而去的这些辅兵,大多是负责运送物资的人,以及修理车马兵器的工匠、搭建帐篷筑营等这类的兵种。 其余的杂兵,则是如负责做饭的伙夫、照料马匹的马夫等,这些人大都在营北,未受到此次夜袭的影响。 邢君的饭还没做熟,柏御就回来了。 行完礼后,柏御对邢君说道:“君上,昨夜袭营之狄,约有一千五百余,我方已击毙狄兵近千人,俘获五百余,这一千五百人几无能逃回去者。” “狄兵为何前来劫营?”邢君问道。 “如今我已问清楚,此批狄兵夜袭,一是为纵火,二是为了窃马。” 邢君疑惑地问道:“窃马?” 柏御随后说道:“然也。被俘狄人之一头目交代,狄王命他们前来,一是放火烧掉我等白日所获的战车、残马、兵器等物。 另一事,便是要偷取我等之马。狄王对我等之骑兵甚是好奇,不知我等之马有何特别之处,所以想让其偷窃几匹回去。” 随后邢君召来临崎、房直等人,接着让柏御把这纵火、窃马之事又向他们讲述了一遍。 临崎听完也是大吃了一惊,说道:“看来那狄王亦知晓,此骑射兵乃是日后之奇兵也,只是狄王并不知晓,我方骑兵之骑术为何能如此精湛,必定是想探究一番。” 邢君说:“然也,既然彼等来偷营,此亦表明,其并不知晓我等之骑兵为何马术如此之好。只是当下,我等是否仍继续于此地停留坚守乎?” 这时房直思索片刻,然后说道:“君上,依此情形,臣着实不建议我等在此地停留。 狄王昨夜偷营虽未得逞,却已然扰乱了我军军心,还造成四五千余辅兵之损失。 而且倘若那狄王一心欲探知我等骑兵之秘密,其肯定会再度设法前来窃取,甚至直接发起攻击。 若如此,我等便只能被动防守,战局于吾等可就极为不利矣。 如今,不去趁着他们尚未发动攻击,我等不如赶紧收拾停当,收锅封灶,拔营起寨,即刻启程返回邢都。 若君上日夜兼程赶路,今夜便能抵达邢都。至那时,即便此一万余狄兵来攻邢都,无论是择城外决战,还是守城而战,于我方而言皆有着极大之好处。” 这时临崎也点头附和道:“是呀,君上。其一,狄人定然还会继续惦记吾等之骑兵;其二,当下此战局于吾等确属不利,我营地共万人左右,但狄兵有一万四千余人。 其三,若狄人真窃取了我等之骑术、马具之类,往后恐更难对付矣。 我亦赞同房直之看法,吾等还是尽快返回邢都为妙。 若狄王现今便来攻吾等营地,不论最终是胜是败,若是其目的仅是欲获取吾等骑兵之秘,那此计谋可就太易得逞矣。” 邢军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二位所言确乎在理。待吃完此顿饭,吾等即立刻返回邢都。” 拔营回城绝非易事。好在命令一大早就已下达,可即便这样,他们直到中午才拔完营帐,踏上返回姓都之路。 为何如此迟缓?一是辅兵逃散大半,好多活儿其他兵根本干不好,比如拆帐篷。 二是运力不足,许多物品需士卒手提肩扛。东西还是那些,但是人少了很多。 再者是那 1000 多具马尸,邢军不愿将这些留给狄兵,虽说半数以上的马是捡的狄兵的,但那是他们不要,邢军可不能浪费。 那些伤残马,一部分身上有伤,但仍能行走;还有部分伤马,则因腿脚受伤无法行动。 现在拔营,马又走不了,怎么办?于是邢军便又杀了几百匹无法行走的伤马。这样马肉就非常的多,很难带的走。 为回城,200 多乘戎车装满物资,所有牛车、辇车也都塞得满满当当。 令人惊讶的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口腹之欲,队伍中竟带着几盘小石磨,这也不能留给狄兵,必须拉走。 光是整理安排车辆和装车,就花了半天时间。剩下带不走的,像营帐用的一些木材、残破甲胄武器、没烧完的残破战车之类,全都付之一炬,绝不给狄人留下一点有用之物。 为保证回城的安全,房直和临崎率领近 4000 精锐士卒断后,其中就包括那200 弓骑兵,以防遭遇不测。 邢君和那400 长枪骑兵等人,最先骑马返回邢都, 邢君一行人,在吃完早饭之后就早早出发了。此地距行都仅 50 里,骑马的话当日即可抵达。 而其他步行的步卒成员、杂兵、辅兵等,则还需要在半路露营一晚。 当天夜里四散而逃的那些辅兵,只有一一部分跑去了邢都,一部分的人逃往别处。 因为他们也知道,若是直接逃往邢都,被抓住后,不是沦为奴隶,就是被杀头。 但是也有聪明的人,一些逃走的辅兵在天亮后便组成一队,又迅速的返回了营地,自称是夜间被狄兵冲散的人,此时正值统计损失,因此也便没有责罚他们。 还有一些逃至邢都得人,散布了一些不好的消息:狄兵夜袭军营,国君生死未知,邢军恐会战败。还给邢都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好在邢君也在当天晚上就返回了邢都,流言仅散布了一个时辰,便制止了流言,抓住了几个逃跑还散布流言的逃兵。 到第二天,所有的士卒都撤回了邢都。 为确保邢都的安全,撤回的军队全都部署在邢都周边,距邢都约 5 里地的地方。 而那些骑兵则全部进入了城内,并且卸下了马鞍和马镫。 而留下的前线斥候来报,狄兵也已经拔营,目标好像就是邢都,难道一场邢都保卫战要来了吗? 第135章 下一步当如何行事 从前线撤回来的士卒陆续进入邢都,邢都的人们看到军队这副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打了胜仗的。 可他们却又带回了大量的马肉,还有上千匹受伤的狄马,但要说打了败仗,似乎也不像。 于是,流言蜚语再次兴起,只是不像上次的流言那样,只是有人说小胜,有人说小败,有人说两败俱伤。 在邢君返回邢都的第三天,便召开了一场小型的殿议。参会者有十几人,包括三卿大夫、太子、木耒等,还有一些领兵的将领,主要是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邢君率先发言,说道:“此次回城并非是打了败仗,实乃狄王不讲规矩,夜袭兵营,令我军军势处入下风,为求稳妥,方才回城。 诸位卿士,当下你们需全力平抑流言,否则邢都人心将动荡不安。 除此之外,我等下一步当如何行事?你们有想法皆可说一说。” 房直然后开口道:“如今我邢都兵卒不足,而此刻狄兵已然拔营起寨,来势汹汹直逼邢都,但我军不可贸然与之决战。 征诏令已下达十日左右,已有应征之兵卒抵达邢都,我们需待应征之人到齐,再加以操练,待拥上万精兵与一万以上辅兵时,方可于邢都近郊与狄兵决战。” 太子说道:“若按此策,我们还要等许久。狄王既不讲规矩、礼仪,我们亦无需对其客气。 狄兵现今正向邢都进兵,我等能否遣若干骑兵、战车于半途截杀?如此出其不意,定能大量杀伤敌人,挫其士气,亦可报狄人夜袭我军之仇,亦令彼等夜不成眠、惶悚不安。” 太子说完,临崎对太子回应道:“太子所言确有其理。然半路袭杀劫掠,需旗鼓相当之兵力方可行事。 如今狄兵有一万五千余,我军可战之精兵仅六千余人,所以此时不可为,恐半路袭杀亦无法取胜,至少要有精兵万人,方可前去一试。” 木耒略作思忖,而后上前说道:“我已明白太子之意,这半路袭杀埋伏,可不求取胜杀敌,只求扰敌,且需保全自身。 不仅要在半路袭杀,还要夜夜偷袭纵火,令其夜不得睡。 若狄兵人心惶惶、夜不能寝、寝食难安。再假以时日,其士气必然低落,待其气势衰退、士气低落之时,再与其决战,便可少胜多。” 这时房苴插了一句:“竖子之计,皆非光明磊落之举,尽是些歪门邪道之术。如此,即便吾等胜了狄人,亦恐为天下人所耻笑。” 这时太子顶撞道:“房老,您怎可如此言语?乃是狄王先不义,我等这般行事,又有何不可?难道只许他不义,不许吾等无礼乎?” 房苴说道:“他若不义,你便因他之不义而随之不义,即便胜矣,亦会遭天下之人耻笑。太子与公子今皆年幼,尚不明这礼义,对你等之名望是何等重要。” 房直也觉得他爹的话有点说不过去了,便说道:“父亲,那狄王确实毫无礼义可言。他若讲礼义,我邢国怎会因此折损数千士卒,致使我军陷入劣势?” 没等自己的儿子房直说完,这房苴已明显动了怒气,正要开口训斥他,这时邢君张口说道:“房卿,若我们以礼义待狄人,那实乃用错了地方。若是此时对狄人讲礼义,恐我邢国离亡国亦不远矣。” 房苴见邢君都这样说了,便也不再吭声了。 国君又带着些许怒气说道:“若是现今遣你前去,与那狄王讲理讲义,去感化之,令其退兵,你可愿去?” 房苴此时更是地下了头,躲闪着邢君的目光。 国君见房琯不再言语,便接着说道:“袭扰之计诚可行,然不可遣骑兵前去施行。 狄人已然对我军之马具、马术等觊觎已久,若见我军骑兵出动,必然全力攻击,纵使只是为获取一马具,此非明智之举也。 为防止狄兵得到马鞍与马镫,故此刻所有骑兵悉数改作步卒,断不可将马具示于狄人知也。” 木耒又接着说:“此是若我等故意示弱,能否引狄兵至于城下乎? 可于南门处佯败,继而吸引部分狄兵以入瓮城,于城垣之上射杀之,如此或许可毙敌数千,不知此计是否可行?” 木耒这话一出口,众人都陷入思索。那房苴似乎又精神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木耒,只是不再吭声。 这时临崎说道:“公子,你此想法有误。今敌我双方兵力之差非悬殊至此,我方只是稍处下风耳。 在兵力如此相近之况下,若我等据城坚守,那狄王定不会来攻城也,至少其兵力须数倍于我方,狄王方有可能来攻城兮。 说到这儿,木耒这才想起来,以前抄写《孙子兵法》时,看到的这么一句话:“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说的便是:若有十倍于对方的兵力才能围城,五倍的兵力才可主动发起进攻,若是拥有两倍以上的兵力,则可兵分两路进行包抄。 如今邢都的兵力,怎么着也得有上万人,而那狄兵还不到两万。所以,要是他现在来攻城,肯定是无法取胜的,他也绝不可能贸然前来攻城。 除非邢军这边再吃个败仗,损失掉大部分兵力,又或者是狄兵等来两万的援军,他才可能这么做。 这会殿堂之上安静了下来,也没人说话了,房直眼珠转了转,随后说道:“如此看来,我们只能待应征之人悉至。如此邢军之总兵力可至二万有余,其中精兵一万余,辅兵亦一万余,至那时便可与之决战。 我等现在据城坚守,则狄兵自不敢前来攻城。若是能觅得良机,还可以前去偷袭袭扰之。 还有就是,我等也可等待齐侯之兵马至,待齐兵至,我军之优势将远逾狄兵,届时狄兵要么退去,要么我等将其歼灭。” 此时国君见下面众人都不再言语了,便开口道:“那现如今,便依房直所言,先待征召之兵入邢都,再寻时机去袭扰狄兵。 不过要切记,骑兵绝不可出兵。另外,诸位尚需各尽其责,把邢都之局势安稳下来。” 这场殿议就这般结束了,好像什么都说了,可又好像什么实际行动都没有。 木耒心中暗自哂笑:这些古人也太有意思了,战争还有着这么多限制,人少了不能主动进攻,兵力不够多也不能去围城攻城,于是双方常常就这么干耗着,一等便是几年。 要么等援军到来增强自身实力,要么等到某一方因各种原因耗不下去了主动撤兵,这就是君子之战。 怪不得在礼崩乐坏之后,才涌现出那么多杰出的军事家。 只有当传统的 “礼” 对战争的束缚被打破,军事家们才能够更加灵活地运用各种策略和战术,不再受限于以往的规则,从而在战争中展现出卓越的军事才能,才推动了军事理论和实践的发展。 又过了两日,邢君又探听到了新情况。 狄王出兵一日后,次日拔营起寨,并未直奔邢都,而是奔着西任邑去了。 狄兵中的骑射兵带着一些步卒,攻打了邢都东北的一处乡邑,并且劫掠了一队正赶赴邢都的征召兵卒,看样子,这狄兵又重操起打家劫舍的旧业啦。 第136章 大雾中的埋伏 狄人的这般行径,可害苦了留在邢都外的邢国人。此事也让国君头疼不已,若是将这些人全部撤回邢都,定然也容纳不下。 于是国君又下了一道命令:凡是国都二十里以内的人全部进入邢都,距离更远一些的,西部和南部的撤往西方的夷仪城,北边给东部的撤往北方的柏人城。 几日后,这些狄兵连续掳掠了几个大小据点,还有一些乡邑,甚至袭击了几组前来应召的士卒,这对邢都的兵员补充也造成了一定影响。 几天后,近万狄兵包围了西任邑。西任邑是任罘的采邑,那里约有 1500 名士卒守卫,自己的采邑被围,任罘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自从狄兵在邢都周围开始掳掠,派出的斥候便没了音信。临崎建议派精锐甲士出城打击小股狄兵,不过这遭到了邢君、房苴等人的反对,他们担心精锐出城,会招来狄兵大部队的打击。 近万狄人将西任邑围了十来天,其间还进行了两次攻城,但均未取胜,狄兵反倒死伤千余人。木耒提议的护门河,在守城战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狄兵在邢都周围游荡,在劫掠了十几天之后,周边已基本无大小聚集点,可供其打劫或掳掠了。 见西任邑又久攻不下,狄王便带领数千人,又直奔东任邑而去。 东任邑在大陆泽正南,是此时北方的一处大泽。 这里盛产鳄鱼,这东任邑的人便是以捕鳄鱼为生,而鳄鱼皮又能做成上好的甲胄。木耒就是用铁剑,和任罘交换的鳄鱼皮甲胄。 城外的国人涌入邢都,则带来了很多狄兵的消息,说是狄兵大部已奔东任邑而去。 任罘现在越发的着急了,他们任氏的两个封地都被包围了,要是两个封地被攻破,他日后可就没了立身之本了。 狄兵大部去了东任邑,邢都周围也就没了小股的狄兵,派出去的斥候又渐渐的传回了消息。 目前探查到的消息显示,因近万狄人前往东任邑,西任邑的狄兵就少了很多,也就剩下三四千人了,此外还有几个零星的小股狄兵在四处游荡掳掠。 得知这些消息,任罘坐不住了,朝中一些人也按捺不住了。 若是一直这样僵持,邢国即便不灭也得扒层皮,趁着狄兵的主力不在,他们决定集合优势兵力,先歼灭西任邑的那三四千狄兵。 第三批征召令下达后,邢都获得了一定的兵员补充。如今邢都的可用之兵,约两万多一点,精锐兵马大概有一万左右。 这次他们决定让七千精锐兵,带着四百战车和少量辅兵,去发动一场快速袭击战。即便不能全歼狄兵,也能为西任邑补充一些兵卒和物资。 此战打完之后,剩余的兵卒就尽快撤回邢都,这便是他们此战的规划。 西任邑距邢都约五六十里,按正常行军的速度,需两日才能达到,所以邢军在抵达西任邑前,得在半路休息一夜。 此事按照沐雷那边的时间,是2015年1月下旬,也就刚进腊月。木耒这边虽然也进了腊月,但是温度并不低,也就是零下1-5度的样子,不算太冷。 宿营的第二天,意外发生了,营帐外是满天的大雾,能见度连十丈都没有。 本来这天是要继续向西任邑进发,去攻击西任邑城外的狄兵,然而大雾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队伍里的房直提议就地驻扎一天,等雾散后再决定是否行军。 但临崎认为应拔营继续前进,因为这雾或许一两个时辰就会消散,如此一来,即便不与狄兵交战,天黑时也能到达西任邑郊外,也能为后天对战占据先机。 于是队伍便在大雾中拔营前行,一万人的队伍绵延四五里长。 队伍打头的是战车,因大雾弥漫,速度比往常慢了些,虽有斥候在前方探路,行进速度仍是不够快。 走了约两个时辰,雾稍小了些,队伍也暂停休息时,意外突然发生了。 无数箭矢从两侧射向队伍的前半部,队伍最前部多为战车,车兵能借战车暂避箭雨,可马却遭殃了。 有的马受伤、受惊后向前狂奔,一辆兵车通常有四匹马,一匹马出状况失控,就会很容易引发意外,驭手根本无法控制住战车。 有的撞上前面的战车,进而又惊到前面的马,在很短的时间内,邢军队伍前部的一百多乘战车顿时乱成一团。 此时,雾渐渐消散,邢军也看清了两侧伏击的狄兵。 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后面的队伍也随之停止前行。等到几里地外的队伍停下时,还不清楚前方发生了什么状况。 靠呼喊传递信息,效率很低,等传到中后部时,已过了很久。此时,邢军前半部的车兵、甲士已被数倍于己的狄兵杀得大败。 当后部的士兵准备好向前迎敌时,却被前方溃败退下来的战友冲散。 只见上千惊慌失措的人狂奔而来,有的丢弃武器,有的是驾车径直往邢都奔逃,此时狄兵的箭矢也从四面八方射来了。 就这样,外出增援西任邑的军队,出城仅一日便大败而归。 这本是狄王的一个阴谋,狄人围东任邑的兵力并非一万,只有两三千人。 剩下的近万狄兵,都藏在西任邑附近的树林中,本打算袭击增援西任邑的邢都。 这场大雾更是帮了他们大忙,邢国军队根本没料到此处会有埋伏。当七八千狄兵,趁着大雾袭击如长龙般的邢君军队伍时,很容易就得手了。 邢军的惨败,一是视线受阻,二是对狄兵情况一无所知,才导致的惨败。 经过此战,一万多人的邢军队伍,逃回都城的仅有两千多,剩余七八千人,不知是战死还是逃散了,如此一来,邢都的兵力又是损失大半。 如今邢都剩下的精兵仅有两三千人,辅兵也就大几千人。 几天后,狄王将西任邑团团围住,经过三四天的激战,付出近两千人的代价后,终于攻陷了西任邑。 而东任邑仅付出几百人代价就攻陷了,当前形势对邢国愈发不利了。 如今的狄兵加上俘虏奴役的邢国人,狄王的军队,总数达到超过了人。 狄王围着邢都转了两圈,见邢都之人都避而不战,无可奈何,便向北朝着柏人城而去了。 第137章 邢国之危与援军到来 柏人城是邢国除邢都之外,规模最大的城邑。 城内原来约有四千多户,现在又有很多逃难之人纷纷涌入柏人城,粗略估算,现在柏人城的人口应该有三万了。 如果柏人城被狄兵给攻陷了,那对邢国的打击是十分大的,甚至可能影响邢国的根基与存续。 邢国司寇是柏御,这柏人城就是他们柏氏的封邑。原本柏人城应驻守的士卒能有三千人,但是三下征招令之后,那里实际驻守的士卒仅一千五百。 但是现在柏人城有巨大的人口基数,在狄兵围城这种极限情况下,凑出七八千人,乃至上万人来守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的柏人城,也成了狄兵嘴边一块难啃的骨头了。 柏御的父亲是柏氏的家主,柏御是他的嫡长子。 邢军在西任邑吃了败仗之后,柏御就辞了国君,回到柏人城去驻守,他生怕狄王去打柏人城的主意,结果他前脚走,后脚狄兵便去围了柏人城,现在的那里的形势,也是岌岌可危。 狄兵主力围困柏人城后,邢都周边的狄兵也随之消失,邢都的危机也得以暂时的缓解。 此前,房直与临崎奉命前往西任邑救援,房直领前军,临崎率后军。但是邢军在半路遭到狄兵的伏击,作为后军的临崎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房直却踪迹全无,生死未卜。 房直为房苴次子,但却是房氏的唯一的嫡子,他还有个庶出的哥哥名为房梁。如果房直真的战死,那对房氏一族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房氏可能也就因此在邢国而衰落了。 还有就是司空任罘,任氏的两座城邑,都已被狄兵攻破了。现在的任邑城,已近乎是荒城、废城。任罘现在也基本无可用之兵,任氏一族也几乎是完了。 大司马临崎的弟弟叫临璧,在狄兵包围柏人城后,他便返回临邑(临邑又称柏畅),二地相距不过数十里。 一旦柏人城破,狄王的下一个目标,定然是临邑城无疑。若柏人城与临邑都被狄兵攻陷,那邢国就只剩下夷仪城这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夷仪城位于邢国最西边,处于太行山之中,进山后仍需前行近百十里方可抵达。 夷仪城乃是大夫翟坊的采邑,现今由其长子翟艮负责驻守。次子翟让,现在正在邢北四邑抗击白狄。 邢国总计有十二座像样的城邑,现在有两座已经沦陷,五座正被狄兵包围。 那些未被围困的城邑,也面临着士卒匮乏的困境,用于防守的士卒根本不足。 邢君天天哀叹:现邢国之安危,已至千钧一发之际,形势极为严峻,似大厦将倾,摇摇欲坠矣。 现在在邢都驻守的士卒,无论精锐与否,算上征召而来,总数勉强也就是一万来人,且仅剩下临崎一员将领驻守。 木耒曾向邢君进言:提议令白驷训练弓骑兵,组建一支数百人的骑射部队前去侵扰狄兵。 但是这个提议遭到了邢君的否决,理由是:如此小规模的队伍难以形成有效威慑,且稍有不慎,便可能将马鞍与马镫泄露给狄兵,那样有可能使狄人崛起,邢国甚至成了华夏的罪人。 此外,还有人给邢君献策,建议国君带领邢都的人,前往夷仪城避祸,静候齐侯率兵驰援。 木耒还小,人微言轻,话语难有分量,也难以参与重大决策,只能在邢都无奈的干等着。 域叔与季子前去齐国求援兵,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按照这个时代的行军速度推算,齐侯的援军即便最快赶来,也需要需一月那么久。只是齐侯吕小白真的就能这么快来吗? 时间真的又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邢国上下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柏人城那里,两万五千的狄兵(其中一万为俘虏的邢国人)屡屡强攻,数次强攻都没有攻下。 柏人城仿佛一座无情的绞肉机,无情地吞噬着双方鲜活的生命。究其缘由,是柏人城中的人多,并且狄兵攻城主力多是被俘的邢国人,他们攻城的战斗力也不行,故而久攻不下。 在这柏人城的攻守之战中,双方大多都是邢国人。一开始,不少邢国的俘虏被驱赶着攻城,他们一旦登上城墙后,就不再进攻抵抗,而是直接跪地束手就擒。 毕竟数月前,彼此还是情同手足的一国兄弟,如今却无奈沦为敌手,谁亲谁疏还是分得清的。就这样,使得攻城一方攻势受阻,柏人城也久攻不下。 而后来狄兵驱赶着登上城墙的邢国俘虏,一旦上得城墙,竟立刻反戈相向,转身将狄兵杀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来,柏人城不仅没有因狄兵的攻城,而大幅损耗兵力,反倒因这些倒戈的同胞,使得城中可战之兵越战越多,形势还出现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也更坚定了邢人坚守下去的勇气。 在柏人城的攻防战,坚守到 2 个月的时候,齐侯吕小白终于率领着精锐齐兵抵达了邢都。 邢侯对此极为重视,竟以接近于,迎接天子的隆重礼仪相迎。 当见到齐侯的那一刻,邢侯赶忙双手向前屈着,近乎是要下跪一般去搀扶齐侯,姿态甚是卑微。 齐侯抵达后,邢君也迅速整备军队,好歹凑出了六七千人的 “精锐之师”。 接着,与齐侯吕小白带来的一万士卒会合,正准备一同向狄兵发起进攻之时,宋国国君也带着七千多的人马,穿过卫国由南向北赶到了邢都。 如此一来,三路大军汇聚一处,人数达两万五千多人,战车也超过了一千五百乘。 三国联军集结完毕后,三个国君即刻挥师北上,邢军现在也是士气高昂,大有锐不可当之势。 几日后双方在柏人城东南决战,千辆战车一个冲锋,长狄兵便迅速败走,直奔东南逃去。 战车在追击了两日之后,等狄兵已经远离邢都才返回。待在邢都的木耒,让白驷带着几十名骑兵,一直尾随,直到长狄到了黄河边,他们才返回报信。 在长狄兵败如山倒、狼狈败退之后,三国联军稍加休整,继续北上。 经过一个半月的艰难行军与激烈战斗,联军成功解除了邢北四邑的危机。 但是,齐候并未就此满足,在石邑城(石家庄鹿泉南)休整后,又继续挥师北上,将目标瞄准了鲜虞国的南部城池 —— 东垣(石家庄主城区)。 尽管鲜虞国的守军拼死抵抗,可终究难敌联军的猛烈攻势。经过数日的鏖战,东垣城最终还是被联军攻破,齐候这才罢休。 第138章 宋国名士蹇叔是谁 其实齐侯起初的意图是想继续北上的,他甚至打算打下鲜虞城的都城,企图将白狄诸国中,最强大的鲜虞国灭国,以绝后患。 但是,仅仅为了攻下一个东垣邑,便损失了四五千人。 原本的三国联军约有两万五千人,在解了邢北四邑之围后,可战之兵又新增了一万多,这样三国联军的总数就接近四万人。 但是白狄四国有十来座城池,东垣还不是个大城池,要想全部打下来,凭当前兵力是根本不可能的,就是拼光了都不一定拿下来。 齐侯发现,此次对阵白狄,相较去年助燕灭山戎,难度显然不可同日而语。山戎部落还很原始,孤竹也容易便能被攻下。 而白狄这几个国家则不同,他们属于深度农耕化的白狄分支,其中鲜虞国更是武王姬发之后,为姬姓,与他们作战,难度比山戎大多了。 攻下东垣后,齐宋两国国君协商决定,不再继续北上了,就此罢手。 此次虽然仅夺取其一座城池,权当是对白狄的一次惩戒。只是即便攻占了此城,邢君还要拨出五千士卒,一是守卫这东垣邑,二者还得稳定城内的人心。 随后,邢君便传令邢军返回各自城邑,三国国君则一同前往邢都。 经此一战,邢国损失可战的青壮有两万多人,狄兵还攻破两个城池东西任邑。 这次狄兵攻邢,邢国共损失人口达五六万人之多,而此时邢国总共的人口也才二十来万,直接损失的人口就达到了四分之一。 再算上为躲避战乱,逃入山林之中的邢人,这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邢国总共在此战中损失的人口,占国家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了,可谓元气大伤,国力遭受重创。 回到邢都之后,邢君为齐、宋两位国君举行了盛大的宴席,以表感激两位国君。 邢君本无什么好物相赠,此时木耒适时奉上两把精美的宝剑,邢君便将其赠予齐、宋两国国君,此剑也算拿得出手的珍品。 但是,木耒此前告诉邢君,千万不能说这宝剑是他打制的。 再过几天,齐、宋两国国君便要率队归国了。这时候天气也渐渐的暖了,已经到了清明前后。 这时候也恰好是邢国准备春播的时间,邢君下令,让山中避难战乱的国人回家耕种。 木耒心想:等这二位国君走了,我也差不多能回封地了,封地也要春播了。 又一日,木耒正在邢都的府邸编写着什么,这时候公子蒿前来拜访。 与公子蒿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约五十来岁的人,与木耒的老师翟坊的年龄差不多。 公子蒿说道:“木耒弟,此为宋国名士蹇叔。 前年,你为我前往宋国迎亲之际,他便欲见你,奈何待他抵达商丘时,迎亲队伍已然离去,未能如愿,甚为遗憾。 如今蹇叔随宋君助邢灭狄之师来到邢国,现今狄患已除,蹇叔欲随宋君归国,但蹇叔仍盼能与你一会。” 此时木耒则向蹇叔行礼,恭敬的说道:“见过先生。” 蹇叔也随后回礼,然后说道:“公子之名早已传遍宋国。往昔只听闻公子年少,今日一见,竟如此年幼,实出我意料。 昔日常言英雄出少年,如今看来,大才亦是出自少年啊。……” 蹇叔一通夸,夸得木耒都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宋国名士蹇叔是谁,木耒根本不认识,但是看到对方如此热情,且是冲着自己来的份上,则很热情地安排仆人准备饭菜,准备用在邢国之外,很难吃到的豆腐来招待蹇叔。 随后,三人在木耒的厅堂中就座,开启了闲谈模式。 公子蒿侃侃而谈:“蹇叔向来淡泊名利,一心热衷于结交各国名士、智者以及有才学之士。” 木耒微微颔首,拍马屁道:“如今天下纷扰,名利如过眼云烟,各国求贤若渴,蹇叔能不为名利所动,专注于贤才之交,实乃高风亮节。 如蹇叔这般,方得心境澄澈,于学识慧海间遨游。木耒有幸得蹇叔垂青,愿聆听先生高论,以开茅塞。” 蹇叔也赞道:“公子相貌奇伟不凡,必为天下之大才。不,如今已然是名动天下之大才。 我自幼便下田耕种,故而深知农人之苦。幸得木耒公子造出石磨,令麦子得以成为上等之食,此实乃天下农人之福泽,天下众人之口福所在啊。 公子之高尚品行……” 木耒赶紧打断蹇叔的话,说道:“先生过奖了,木耒不过是偶然间所获,怎敢妄自尊大自称大才。 我本是为了饱自己的口腹之欲,遂造出石磨,若说这高尚品行,我恐怕……我恐怕难及先生之万一。” 蹇叔又说道:“公子过谦矣,今我宋国之人,皆食得公子之馍、面、饼,我不称赞公子之才德,蹇岂敢与公子相提并论。” 木耒问道:“宋国可是已将石磨放开,让所有人皆能使用了?” 蹇叔答道:“诚然如此。宋国之太子兹甫,已将石磨制作之法公之于众,宋国境内无论是士人、国人,亦或商贾、农人,皆可自行制造石磨碾麦为面。” 木耒叹了口气,说道:“宋国太子实乃大善之人。” 公子蒿此时有适时的说道:“唉,我邢国太子却为一己私利,至今仍不许他人自制石磨,如今依旧靠售卖面粉谋利,他何曾念及邢国苍生之苦啊?” 此时蹇叔面露惊色,问道:“这石磨乃是邢国木耒公子所创,那为何邢国至今仍不许国人自用石磨?” 此时公子蒿又说道:“我邢国太子怎可与宋国太子相提并论? 宋国太子心怀天下,泽被苍生,将石磨之法公开,使宋国上下皆受其惠。 而我邢国太子,满心只在私利,罔顾百姓之艰,至今仍用石磨谋取钱财,全然未将邢国百姓的福祉置于心间,两者相比,实乃天壤之别。 ……” 公子蒿说起来没完没了,还不停的摇头叹息,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一说起太子,公子蒿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木耒本不想掺和他们二人的事的,所以此时木耒也不再言语。 恰在此时,仆人端着精心烹制的饭菜,有条不紊地步入厅中。 木耒忙岔开话题,微笑着说道:“且先不言其他之事,此刻正是用餐之时。” “这是何菜肴?” “葱爆白玉方,你宋地是品尝不到的。”公子蒿快言快语的说道。 “木耒弟,这又是何物。你之新作?”公子蒿又指着另一盘子菜问道。 “这是腐竹,也是菽豆所制。”木耒回答道。 “蹇叔快品,今日你我有口福,这腐竹我竟不知,此为木耒的新食。” 第139章 天下大势,乃是分久必合 蹇叔拿起竹筷,先是品尝了腐竹,后又吃了两口豆腐。而后称赞道:“此物入口细腻,味道醇香,甚是美味。” 公子蒿笑着说:“蹇叔,此为我邢国之美食,宋地是决然没有之。” 蹇叔随后又尝了下腐竹,随后问道:“此物是菽豆所制?” 木耒点头应允道:“这腐竹与白玉方皆是用菽豆制成。” 蹇叔听闻,惊得手中的筷子差点掉落,难以置信地说道:“什么?两者都是菽豆?” “正是。”木耒再次应道。 蹇叔激动地站起身来,说道:“真未料到,向来被视为贱食之菽豆,竟能制成如此美食。 公子木耒,你诚为天下大才也!此举,乃是为天下农人之谋福祉矣。往昔此菽豆为贱,乃是仆隶之食,往后恐大异,再不复为贱食矣。” 木耒赶忙谦逊的说道:“先生谬赞了,我哪有这般大才,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罢了,实难担此盛誉。” 蹇叔则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公子实堪大才之名。若论天下之才共为十分,公子至少可揽两分。” 公子蒿听到蹇叔这么一说就乐了,然后笑着问道:“蹇叔既如此言,那余下八分在何人之手?” 蹇叔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天下之才若计十分,木耒公子可占二分,管夷吾可占三分。 尚有三分,乃是吾之挚友百里奚所有。天下余者可共担剩余二分。 百里奚虽怀才,然未逢明主。若遇如齐侯之贤君,必成管夷吾那般贤才。” 提到百里奚,木耒不禁一怔。 沐雷正好是初三下学期,前些日子进行了一次模拟考试,语文恰好考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因为试卷上补充填空时出了错,语文老师罚他将这课文抄写十遍。 那文章开篇便是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对于这百里奚,木耒现在可是记得真真的。 木耒心想:原来百里奚也是这个时代的人,这他真的这么有名吗,若能将他招揽来,替自己管理封地,岂不是绝佳的人才?具体的详情,我回头在电脑上好好查查。 于是,木耒向蹇叔问道:“你那挚友百里奚,如今身在何处?” 蹇叔长叹一声,缓缓回道:“唉,百里奚此生着实命运多舛,极为坎坷,长久以来深陷穷困潦倒之境。 直至十年前,方勉强出仕虞国,现任虞国之下大夫之职。” 木耒要接着和蹇叔说话,公子蒿却抢先说道:“你提及之百里奚,据说可与管夷吾之才相媲美,只是不知他之才究竟体现在何处? 况且他如今已在虞国任大夫足足十年,却也未曾听闻他有何惊人之举,这般籍籍无名之辈,又怎能够与管夷吾齐名呢?” 蹇叔又轻叹一声,回道:“那虞国国君,哪有当今齐侯这般的气度与格局,他贪慕小利,毫无容人之量与用人之明,自是不会重用百里奚,故而百里奚至今仍籍籍无名。” 公子蒿接着又说道:“唉,若其真是人才,怕也已然被耽误了。那百里奚如今已年过六旬了? 恐再过几年便要与世长辞,纵然他有满腹治国之才华,或许就此被岁月尘封,如今即便他人想重用他,恐怕也为时已晚,难有大作为了。” 木耒静静听着二人交谈,此时插话道:“为时不晚。昔日武王启用姜尚之时,姜尚已年近八旬,不照样辅佐武王奠定大周之基业?” 木耒曾在网上了解过一点百里奚,原以为他身处秦穆公之时代,因秦穆公距登基尚有几年,便下意识觉得百里奚仍是位年轻人,没想到他现在已经六七十岁的高龄了。 几人又继续边吃边聊,对天下大势粗略地讨论起来。 公子蒿阐述了当下的形势: 秦国:秦成公前一阵死了(前660),他虽然有好几个儿子,但是他安排的是自己的弟弟任好继位,没有传位给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为何。 齐国:前几年灭了鄣国(前664),攻伐了莒国(前663),帮助燕国打跑了山戎(前663)。 晋国:晋君姬诡诸又增设一军,上军自己统帅,下军由太子姬申生统帅,去年(前661年)还连灭耿国(今山西河津)、霍国(今山西霍州)、魏国(今山西芮城)。晋国任命赵夙为耿大夫,毕万为魏大夫。去年晋国发生大旱。 鲁国:庆父之乱未平,季友跑去了陈国。去年(前661)鲁君和齐侯在落姑结盟,请求齐侯帮助季友回国。 楚国:正在积蓄力量,准备打郑国。 …… 蹇叔此时向木耒问道:“公子木耒,您对天下之势有何高见?” 木耒略作思索状,片刻后开口回道:“天下大势,乃是分久必合。 如今诸夏之地,仿若一盘散沙,强如齐、楚、晋、秦、宋诸般大国,正持续攻伐周边之小国,以扩充自身版图、增加人口,不断积攒力量。 待过上数十载乃至上百年,天下留存之国恐怕将不足十个。” 木耒一番高谈阔论后,蹇叔与公子蒿都面露惊色。 公子蒿急切的说道:“木耒弟,你怎会有此等言论?天下之势当真会如此演变?我等邢国能否存续至那时?” 木耒赶忙对公子蒿说道:“此事我实不敢妄下定论,这只是我对天下大势之猜想。邢国之未来我也不知。” 蹇叔随后坦言道:“未曾料到公子,对天下格局之见解竟是如此,蹇从未听过如此之论,着实超乎我之想象。 吾辈平日所论多囿于(拘泥、局限)一国之事,不曾想公子已着眼于天下大势之未来走向。” 公子蒿随后又问道:“先不言邢国之事,那这天下诸国相互兼并,形成几大强国之后,又当如何呢?” 木耒看着公子蒿的样子,呵呵一笑,又接着说道:“之后,乃是几大强国再度相互兼并,直至最后天下仅留存一国,此即为天下大势演变之终局——天下一统,九州大同,四海归一。” 此时蹇叔坐不住了,急切的追问道:“那诸国如何方能走向强大,跻身于此几大强国之列,乃至最终成就那一统天下之霸业乎?” 木耒深吸一口气,从容的说道:“若欲一国强盛,关键在于‘变’。此‘变’究竟所指为何,我亦难以详尽阐释之。 但凡一味遵循周礼、因循守旧之国,终究难逃衰败陨落之命运。唯有如当今齐国那般,有管夷吾这般人物,于一国之内变革往昔律法、官制、兵制,方能踏上强盛之路。” 木耒还想说,这分封制度需要变,农耕改革需要变。但是他又生生地咽了下去,说的太多让公子蒿听了去,对自己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处。 第140章 谁人能笑至最后 木耒说完,蹇叔站起来对木耒躬身行礼,然后说道:“老夫着实小觑公子了。 此前老夫曾言:公子之才,可占天下二分,乃是因公子创石磨、制饼、馍诸般功绩。 却未曾料到,公子于天下大势竟有这般深邃之见地。如此看来,公子之才岂止是三分?” 木耒连忙回答:“先生过奖了,木耒岂敢妄担大才之名,先前所言不过是小子乱语,先生切勿当真。” 蹇叔又缓缓的说道:“天下归一之论,老夫往昔从未听闻。公子此等言论,即便是诸国君侯闻之,亦定会惊骇万分。 当今天下,诸国国君所求,皆如齐国一般,志在成为一方霸主。而世间士人之志向,亦不过是希望成为霸主身畔之贤臣,唯有公子之眼界,远高于天下之士人。 即便如管夷吾那般贤能,他于治国战略之远见卓识,恐亦难与公子相较。” 蹇叔此语一出,木耒当场呆了,公子蒿愣了,蹇叔血压高了。 因为木耒看见蹇叔面色通红,呼吸急促、想来肯定是心跳加快,血压升高所致。 ………… 三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暮色渐浓。公子蒿与蹇叔虽是意犹未尽,却也不得不起身告辞。 临走的时候,蹇叔还感慨的说道:“老夫与公子今日相逢,实乃相见恨晚。 公子高谈阔论,每一语皆直击老夫内心深处。只恐余生漫漫,再难遇公子这般贤士。……” 木耒轻声问道:“先生今夜宿于何处?” 公子蒿答道:“先生今夜将宿于我之府邸。” 木耒说:“先生,明日你我能否再次畅言否?” “为何不能,明日我定与公子再议天下之势!” …………… 木耒本来想留宿蹇叔的,但是他们二人肯定会谈到很晚,要是这样的话,就会影响那边的沐雷早起。 马上就要中考了,沐雷的妈妈每天用“痒痒挠”加“玩手机”的方法,逼着沐雷学习,他一点也不能睡懒觉的,这也是“梦中双穿”的弊端。 等木耒变成了沐雷,他赶紧打开电脑,去查询关于蹇叔还有百里奚的事。这一查不要紧,沐雷又是大吃一惊。 蹇叔和百里奚竟然是秦穆公的左膀右臂,这两人是秦穆公成为霸主的重要辅佐之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由余,正是这三人促组成了秦穆公的春秋霸业。 木耒暗自想到:“这可不成,我一定要办法,让蹇叔留下帮我打理封地。若是能将百里奚也招揽来,那自是再好不过。 只可惜,我现今只是一个区区的公子,封地也仅有数千子民。如果我要是能成为一国之君,再得到这二人的辅佐,没准也能成就一番霸业。 只是我这封地如此狭小,即便许以重金,也难以确保百里奚和蹇叔来辅佐。 听说百里奚是因为家境贫寒,才前往虞国出任大夫的,且至今仍是一个下大夫。若是舍得花钱,没准真能将他请来,可是蹇叔怎么办呢? 是不是我要是成为一国国君,他们才能来呢。辅佐一个小小的公子,且成为国君的希望非常渺茫,绝不是这些贤者的首选。 哎,大哥和二哥还都惦记着国君的位置呢,我想要成为国君难啊,除非…… 木耒暗自思忖,可这念头刚一浮现,便觉自己内心龌龊不堪。因为他知道,若真这么干的话,着实有负于自己的国君父亲,也对不起邢国的万千子民。 …… 第二天,蹇叔又来到了木耒的府邸。二人会面后,依旧畅谈天下局势。 这次木耒直言道:“如今天下已是礼崩乐坏,各侯国鲜有尊崇天子之谕者。 齐侯助我邢国击退狄兵,打的虽是‘尊王攘夷’之旗号,但其内心果真还敬重天子吗?怕不是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 蹇叔回应道:“齐相管夷吾颇具经商之才,齐国因之而臻于富强,然此仅为管仲一人之能。 齐侯具识人之能,且怀君侯之度。但倘若管夷吾逝,抑或齐侯崩,齐国之盛恐难久持,必趋衰落也。 木耒说道:“我们暂且不论当下之齐国。先生遍观天下之事,依先生之见,觉得谁人能笑至最后,从而一统诸夏乎?” 蹇叔回道:“鲁宋两国定然不可,此二者谨遵周礼,行事拘谨,难以突破陈规,自是无法成为霸主之国。 卫、郑二国虽位居诸夏中心,然其国势弱小,强敌环绕,亦难以成就一番宏伟霸业。 秦地虽处偏远之域,然若欲成就霸业,恐需历经上百年之久,用以积蓄雄厚力量,或可成就霸业。 至于晋地,今之晋侯已然彰显出非凡之才,且已成功吞并周遭数个小国,观其所为,亦颇具霸主之风范与才略。 再者便是楚国,其为当下唯一能与齐国相抗衡之大国。只是楚国行事不循常理,若其与齐正面交锋,以其强大之实力与不羁之风格,齐人恐难以与之匹敌。 如此看来,未来天下所剩之强国,唯秦、晋、楚、齐四国而已。 然齐国于我而言,实难令人看好。管仲之后,齐国能否再有贤能之士辅佐齐君?若后继无人,齐国欲延续强国霸业,恐将举步维艰。 秦国抵御西戎,晋国抗击狄人,楚国进击蛮人,齐国蚕食夷人。 倘若论及武力之强盛、征伐之果敢,诸国之中当以楚国为最。 故而依我之见,未来能够一统诸夏者,非楚国莫属,其次便是秦晋,无论如何,决然不会是齐国。 木耒说道:“蹇叔对天下局势可谓洞察明晰,与我心中所想相仿。 数十年乃至百年之后,能屹立不倒之大国,必是此四国无疑。然若论及最终一统诸夏者,齐国定无可能。” 蹇叔说道:“公子与我所言竟真的一致?” 木耒点头确认,过了一会儿,木耒忽然问道:“先生如今可是在宋国出仕?” 蹇叔予以否认,回答道:“我于宋国,不过是一介闲散之人,耕种几亩薄田,聊以安度晚年,遇有贤才之士,便前去与其畅抒己见、高谈阔论罢了。”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蹇叔,我那封地,如今亟待贤德之人前来打理,不知您可否屈尊相助?我委实渴盼蹇叔这般的能者襄助。” 第141章 封地之兴盛富饶,必可与齐国相媲美 蹇叔想了想,随后说道:“承蒙公子抬爱,蹇实乃乡野之人,于人治之事颇为生疏,恐难担此重任,有负公子所托。” 木耒回答道:“先生过谦矣。我观先生之言谈,便知先生定属天下之大才。若能逢得良机,或可胜管夷吾之辈。若得先生相助,木耒之封地必将兴盛。” 蹇叔此时拱手行了一礼,又说道:“公子之盛情,蹇感激不尽。但我年近六旬,桑榆暮景,不知尚余几载光阴,恐会误了公子的大业。 且吾久怀归隐之志,只盼于乡野之间,种麦植菽了却残生。宋地之人早已寻我多次,我皆未答应出仕。 公子之美意,我实难从命,此事就此作罢,万望公子见谅。” 木耒则说道:“先生若无意于吾之封地,我自不会勉强。若论种地的本领,只消三两年间,天下恐无人能出吾之右者。 不出三年,在我封地之内,小麦、秫(高粱)之亩产可达三石,且会另有一粮,亩产可至十石之多。 齐国之富强,赖于渔盐,亦有齐地自产之赤金、恶金矿产,但我之封地无鱼盐赤金,却有远胜于此类之物。” 说到这里,木耒打开一木箱,从中取出一条毛线围巾与一块棉布,双手捧至蹇叔面前。 木耒又接着说道:“此二物皆出自我之封地,现今天下还无人能制,且难以仿制。其材质非桑非麻,品质却可比肩丝绸。先生且看,此二物怎样?” “此为何物?我往昔从未见过。” 木耒笑着说道:“先生自然未曾见过,此二者仅产于吾之封地。 这围巾乃是羊毛织物,自我制成尚不足一年,至今仅卖出数百件,恐怕宋地还没有几人购得。 这棉布制成也不过四五月,未曾向我封地之外售卖,故而先生更是不可能见过。” 蹇叔盯着这两块布料,面露惊愕之色,说道:“此二物也是公子新创之物?” “先生此前赞木耒大才,但木耒之才能,岂止用于满足口腹之欲? 此二物仅为封地所产其中之二,在我封地内,尚有诸多先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 木耒恳请先生,不论是否愿意为我打理封地,皆当前往我之封地一观。” 蹇叔还在盯着木耒拿来的这两块布料,陷入了沉思,也没有接着说一句话。 木耒接着又说道:“先生不妨且以两年或三年为期,与我同赴封地。期间若是觉得不妥,先生可随时离去,木耒绝无阻拦。 先生但去一遭,权当游历,若能得先生高见,使封地有所进益(进步),自是幸事;若先生终觉不合心意,亦不过耗费些许时日,先生也可随时离去。 先生居于我封地时,亦可研习耕种之法。待期满之后,若先生无意留存,木耒自当以礼相送至宋国,且可将我新式耕种之法,及高产良种赠予先生,以便先生携带至宋地推行。 若先生有意为我打理封地,我便将其托付于先生。以先生之非凡智慧,又有诸多新奇商货加持,我封地之兴盛富饶,必可与齐国相媲美。……” 过了好久,蹇叔才缓缓开口,说道:“此事且容我思忖片刻。若封地真如公子所言那般,我愿辅佐公子。” “如此甚好,只是我期望先生,莫要将今日我所言之事告知公子蒿,我恐他有所误会。”木耒说道。 随后蹇叔点头应道:“我已知晓,我之次子现今在宋营之中,我若不与他归宋,我必须要告诉于他。” 听到他说自己的儿子,木耒于是又问道:“先生家中现在还有何亲眷?” 蹇叔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育有二子二女,现在皆已婚配。我也无需为其分忧矣,吾妻已丧,我如今乃是孑然一人。若是居于公子封地,也并无不便之处。” 听到这里木耒心里还是暗暗高兴的,又问道:“宋君几时率师归国焉?” 蹇叔回答道:“应是在两日之后启程。现今时间紧迫,我需即刻前往宋营中告于我之次子,今晚我便向公子蒿辞行,明日便搬至公子府邸,如何?” 木耒一听蹇叔这样说,心中特别的高兴,便赶忙说道:“木耒身为晚辈,承蒙先生抬爱,实乃感激不尽。 先生若来我封地,仿若甘霖降于旱地。日后木耒必以师礼相待,凡先生之谋划,木耒必全力支持。” “公子,老夫现在便告辞矣,吾即刻去安排诸事。” ………… 今天,蹇叔是一个人来木耒府邸的,公子蒿并没有来。 公子蒿现在干什么呢?他现在正在拉拢柏氏,柏氏在此次邢国的抗戎战争中,表现的非常出色。 柏御带领柏氏子弟,坚守柏人城一个多月,还杀伤了大量的狄兵,其势力现在威望大增,正因如此,柏氏一族也将趁势崛起,也成了公子蒿和太子争相拉拢的焦点。 与之相反的就是任氏了,经此一役,任氏子弟大部分都战死了,两个封地还都落入狄兵之手,现在任氏的衰败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这个,公子蒿就更需要拉拢柏御了。 第二天,木耒接到的国君的传唤,要他去宫内参加一个宴席。 齐君与宋君明日就要带军队离开邢都,返回自己的国家了,今日举办的,就是一场小型的送行宴。 送行宴是在邢宫大殿上举行的,大殿之上是三个桌案,中间是邢君,两侧分别是宋君和齐君,大殿之下每侧则是 5 个桌案。 一侧是邢国的人,第一桌是太子和域叔,其后依次是临崎、柏御、公子蒿和木耒,这四人是一人一案,木耒的桌案紧挨着大门。 对面的 5 个桌案上,一共坐着有 8 个人。他们是谁,木耒也不认识,也没有人给他们做介绍,应该都是齐、宋两国的将领,或者是谋士、谋臣之类的。 先是一通鼓乐齐鸣,而后就是歌舞。一曲完毕,邢君手持酒樽,慷慨陈词道: “狄兵来犯,邢国濒危。幸得齐宋之雄师,如雷霆,似蛟龙,与我并肩御敌。齐军之威,宋军之勇,成就邢之安宁。 两君相助,心怀大义,不计利害,恩比山海。此等义举,必将铭刻于邢国之青史,传颂于万代子民之口。 此恩我邢国必铭记,愿齐、宋国运恒昌,福泽永厚。邢国必与两国永结同心,共护太平。 诸君同饮~~” 邢君敬完酒,齐君也拿起酒樽,也慷慨激昂的说道: “诸夏之邦,同出一脉,亲如兄弟。戎狄犯境,非独邢国之难,实乃诸夏共患。 孤奉 “尊王攘夷” 之大义,率齐师而来,与宋君携手,为邢国解倒悬之急。盖因诸夏一体,休戚与共,岂容夷狄肆虐我华夏之地。 唯诸夏齐心,共抗戎狄,方可保我族类之昌盛,护我文明之传承,使礼仪之邦,永耀光辉,屹立于天地之间,此乃吾等之责,亦为诸夏之使命。” 而此时的宋君,也拿起了酒杯,也热血沸腾的说道: “诸夏一体,血脉相连,情同手足。邢国有难,吾宋焉能旁观?此正彰显诸夏互助之要。 吾率宋师前来,非为私利,乃为诸夏大局。当此戎狄侵扰之际,唯有诸夏诸国彼此扶持,守望相助,方能凝聚伟力,共御外敌。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吾等共为华夏子民,必以互助为念,同守疆土,使诸夏之邦,于乱世之中,依然坚如磐石。” 邢君此时又补充道: “齐君、宋君,邢国幸甚,得与二国联姻。往昔岁月,此等亲密关联已为邦交厚土。 今逢狄乱,二君秉持大义,援兵即至。齐君以尊王攘夷之策,宋君循诸夏互助之理,共解邢危。此皆赖联姻情谊,使吾三国如一家,危难相恤。 …………诸君同饮。” 木耒心想:这样的宴席真是无趣,光听上面三个大佬互相讲什么“民族大义”了。 酒过三旬之后,又是鼓乐和歌舞,众人们也就没那么拘谨了。 此时公子蒿向木耒这边靠了过来,说道:“木耒弟,过几日,你要被封为大夫矣。” 第142章 我欲返回自己之封地矣 木耒不可置信地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公子蒿。 公子蒿神色平静,缓缓开口道:“木耒弟,不必如此震惊。不止是你,我与域叔、季子,也皆会受封大夫之位。只需静候些许时日,诰命便会下达。” 公子蒿与木耒脑袋凑近,正在窃窃私语。此时,远处的域叔朝着这边张望。 木耒眼角的余光瞥见域叔的目光,便瞬间挺直腰杆,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压低声音说道:“我已知晓,多谢二哥。” 而恰好在此时,坐在对面的应是宋军之人,正朝着公子蒿隔空敬酒。木耒便和公子蒿见一同举起酒樽,透过殿中的舞姬,隔空对饮起来。 ………… 当日下午,当木耒返回府邸的时候,蹇叔已经搬到了木耒这里,与他同行而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人看样子应该是一个老仆人,另一位应该是蹇叔的儿子,他年纪约二十五六岁,身披牛皮甲。 蹇叔向木耒介绍道:“公子,此乃吾之次子遂。” 木耒拱了一下手,说道:“遂,你大可放心,我定会如侍奉恩师那般对待先生。” 蹇遂也拱手回礼,说道:“公子,既如此,遂便可安心将家父便托付于公子。” 随后,蹇遂又与蹇叔及老仆人低语了片刻,然后便告辞径直离开了。 ………… 到了第二天,在邢都的南门外,邢都凡能到场的卿士都来了,都是为齐君、宋君送行的。 邢君带着自己的两个夫人,齐姜和宋余子也来到了南门外。就在众人一一话别之时,队伍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齐军的队伍向东,宋军的队伍朝南。太子与域叔率队向东,为齐国队伍送行。公子蒿则领一队人马,和宋军一起朝南进发,也为宋君送行。 待两支队伍走出约五六里地后,齐君与宋君才正式出发,踏上各自回家的路。 此时已近正午,队伍如长蛇蜿蜒,绵延长达近十里。直到在南门外已难望见队伍踪影,邢君便登上城墙,时而向东望望,时而向南看看。 陪同送行的齐姜、宋余子两位夫人已返回邢宫,现在只有木耒和邢君还站在城墙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 此刻邢君身旁也别无他人,木耒便凑了过去,开口说道:“父亲,过两日,我便欲返回自己之封地矣。” 邢君先是一怔,随即说道:“且稍作等候,待公子蒿、域叔、季子等人归来,我便一并封你们为大夫,那时你再回封地。” 木耒怯怯的说道:“二哥送宋君出境,六七日便能折返。然太子与域叔送齐君,恐需送至大河之畔,若待他们归来,怕是要等十五六日。 若等至那时,封地之春播皆会耽误。我离封地已近半年,春播不容有失啊。” 邢君沉思片刻,说道:“若你封地确有要事,可先行返回亦无妨。现今我尚无法即刻册封于你,待册封之时,你可再至邢都,抑或我径直将诰命与文册送至你封地。” 木耒一听国君这样说,便暗暗高兴起来,然后说道:“小子多谢父亲。小子这便先行告退。” “小子勿走,日落之时来我邢宫,我有事尚需问询于你。” 木耒:“???……小子遵命。” ………… 木耒一回到府邸,便即刻命人着手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返回封地。 其他的东西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一些木耒近期整理的一些资料,还有不少带过来的种子,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还有就是蹇叔,再就是让白驷召集封地应召而来的人,他打算一并将这些人都带回去。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木耒按时抵达了邢宫,也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邢君直入主题,开门见山地问道:“今日此处并无外人,你且如实告知于我,依你之见骑兵能取代战车否?” 木耒听他这么突然一问,有点懵逼,下意识地用手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父亲,此为何意?我实不知该从何言说。” 邢君缓缓的说道:“我率军在邢南与狄兵交战之时,我与临崎皆目睹你所训之骑兵,他们异常犀利,狄兵对其毫无办法。 狄王亦察觉骑兵可怕之处,竟为此夜袭军营,只为盗走马匹、窃取马具。 而后我军不敌狄兵,直至齐、宋两援军至,我三国联军一同对狄,我又目睹千乘战车同出,狄兵一触即溃之场面,那上万狄兵在千乘战车阵前,竟毫无招架之力。” 木耒一听邢君是这个意思,便径直说道:“此二事不可混为一谈。若是与君子之军作战,两军对垒,那必是战车更占优。就以当下之情形,战车定是强于骑兵。 至于那骑兵,正如房老所言,并非君子作战之术,这亦是狄兵欲抢夺马具之缘由,其更适宜掳掠我等诸夏之人,可使其劫掠如风。 依小子之见,战车还可盛行数百年乃至数千年而不衰,诸国之境,只数百里至千里,战车亦足矣。 只有万里奔袭之时,骑兵才会取代战车,且骑兵对战战车,亦无多大胜算,今之骑兵亦不可直冲军阵。 或许待数千年之后,亦会有新式战车出现,骑兵在其跟前,或如螳臂当车也。” 邢君听到新式战车一愣,便问道:“嗯???战车? 新式战车?你所说所想之新式战车究竟是何模样?” 木耒这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过了,随后便断断续续、支支吾吾地答道:“或许是用精钢、精铁,亦或是赤金打造而成? 这般材质打造之战车,可做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重至十万斤。 战车设有顶篷、侧帮,数名士卒待在车内,车侧开有射孔,可透过射孔对外射击敌军…… 一日夜间,可奔袭千里…… 车顶置巨弓,可将百斤重之弹丸,射至数里之远…… 弹丸崩裂,可伤敌一片……” 木耒正说着,邢君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我儿真是脑洞大开,听你这般言说,我似乎都信你那雷电启智之事矣。” 木耒木木地说道:“父亲,那您……” 邢君依旧笑着说道:“你若想继续研训骑兵,便去研训。 此次三国联军抗狄之战,我亦更为看重战车。倘若我邢国一战能出数千战车,那狄兵肯定不足为惧。” 木耒刚想张嘴劝说父亲,不妨发展一部分骑兵,可话到嘴边又生生给咽了回去,暗自叹息道:“哎,顺其自然。骑兵现在似乎还不该出现。就算要出现,那也必须得掌控在我手中才行。” 木耒接着说道:“此事我亦不甚明白,全依父亲之意。只要马具不被狄兵学去,于我诸夏无碍。 父亲,可有其他之事要问询于我?” 邢君随后说道:“汝此前送我之精钢打造之宝剑,齐君、宋君皆极为满意。打造如此之剑尚易乎?若是易也,他们尚欲多要些焉。” 木耒赶忙回应道:“父亲,打造此等神兵利器,乃是极难,每年能打造出如此之神兵,恐怕也就寥寥数把而已,我亦无法批量制作。 不如我即刻赶回封地,吩咐匠人加紧打制。这般宝剑,至年底或许还可出两三把焉。” 邢君听后点点头,说道:“好,如此便好。 还有就是,此番大战过后,我邢国百姓生活困苦,民生凋零。 日后我将封你为中大夫,准许你于封地设邑筑城,敕封士人。此后你封地之域,向西直至大山之中,向南直至卫地,皆是你之领地。 那里原本并无邢国之人,多为些山民野人。你若能将其收服,那些地方便皆赠予你矣。” 木耒此时赶忙深深行了一礼,郑重说道:“小子在此谢过父亲。” 邢君看着木耒的样子,呵呵的笑着,过了一会儿,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邢君又接着说道:“太子与公子蒿之间似有嫌隙,我希望你勿要掺与其中。可若真生出那般之事,我亦不希望会牵连于你也。” 说完邢君深深 的叹了一口气。 “善,今日便止于此矣,你且归。” 木耒深深地行了一礼,准备走人。待木耒正要起身离去之时,邢君又开口道:“闲暇无事之时,务必记得常来看望寡人。” 第143章 吾之封地岂会惧人多 木耒听到这,便又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说道:“父亲为何这般伤感?” 邢君回答道:“并无大碍,只是见你离去,心中有所感触。你自幼便丧母,我却将你逐出宫去,为父着实有负于你。” 这些话其实都是邢君的肺腑之言,现在他的那三个儿子忙于争权夺利,对他这个父亲也无暇顾及,只有这个出身低微的贱庶子,似乎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 在齐、宋两国国君得胜归来之际,木耒又赶紧拿出两把精钢宝剑,也解了自己的一些尴尬。他有那么好的东西,竟然没拿去卖,而是直接送给了自己,一想到这,邢君愈发觉得心中有愧,觉得对不起他这个儿子。 木耒见邢君只是看着他,而且还沉默不语,不禁有些尴尬,便支支吾吾的说道:“父亲,您这是……” 邢君这时候也开口说道:“无妨,无妨,我确是触景生情,心有不忍,不愿见你就此离去。只是儿大不由父,你且去,你且去。” 木耒赶忙再次拱手行礼,正转身准备向外走。 见木耒转身,邢君又急切的说道:“且慢,听闻你于封地大力开垦土地,想必肯定缺乏畜力。城西有千匹伤马,已难以再上战场,你可前去挑选百匹,可充作田马之用。” 说完,还没等木耒做出回应,邢君便已经匆匆转身,径直离开了大殿,他实在不忍直视木耒离去的背影。 此时的木耒,内心也有丝丝感触,但是在另一个世界,木耒也有自己的父母,如今面对这生父,又因为没有共同生活过,也仅仅是有些感触罢了。生为人子,我所作所为,都没有对不起你。 但一想到能得到数百匹伤马,木耒还是非常高兴的,因为有些东西,你就是花钱买都不一定能买得到。只是如此一来,返回封地的时间怕是又要延迟两天了。 木耒走出邢宫的大门,他偷偷瞥了一眼手表,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便匆匆的与白驷一起朝着宅邸赶去。 木耒在途中对驾车的白驷说道:“你明日前往城西选马,君父许我百匹伤马,可尽情挑选。” 白驷一听这个,当即兴奋得蹦了起来,高声说道:“明日一早,我便率队赶赴城西,国君既言百匹,那我定要选足五百匹,一匹皆不能少也!驾!” 白驷兴奋的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他现在是木耒封地的骑兵卒长,他当然希望封地的马越多越好,有些伤马即便不能骑乘拉车,也可耕田使用,再不成还能做种马来生小马驹呢。 木耒趁着白驷选马的这两天,除了与蹇叔闲谈之外,还去了一次老师翟坊那里,也算是辞行,这次一别,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间回来。 又过了两天,木耒这一行人终于准备妥当,他们几百个人,赶着好百匹马,浩浩荡荡的奔着木耒的封地去了。 木耒的封地历经三次征召,总计出兵约八百人,如今能活着回去的,还不到六百人。这其中损失的士卒,八九成来自弓邑、车邑和白马里。 木耒所出之兵不过二百来人,且多为经过训练的奴兵,还以骑兵为主,反而损失很小。 那三地共出兵六百,折损二百来人,大约在三分之一左右,且皆为青壮劳力。木耒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心疼,感叹道:战争就像一个无情的绞肉机啊,还特么绞的是人肉。 又过了两日,这一队人马,终于在天黑前抵达了隘口。 隘口外的景象令木耒吃惊不已,他走的时候正值寒冬,隘口外都是些荒芜的坡地、滩涂和低矮的灌木,现在这里却有很多人忙着开垦土地,远处还有一堆堆的破烂窝棚。 穿过隘口的大门,木耒看见了前来迎接的绘绮。绘绮曾是蚕馆的府人,木耒自五岁踏入蚕馆,便认识了他,二人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所以木耒也放心的将封地的入口交给他管理。 见木耒前来,绘绮赶忙上前。木耒问道:“隘口外之诸些人等,并非我封地之人乎?” 绘绮连忙答道:“我正欲向公子禀报此事。此诸人皆狄兵侵邢之时,前来封地避难者。当时我大开城门,将其放入隘口。 今狄兵已退,然有人却不愿离去,仅有少数人返乡,大部皆留于此。我不知当如何处置,而今,他们已在隘口外垦田、搭建住所,几成一小村落矣。” 木耒一听,朗笑笑道:“哈!原来如此,这有何难处理?吾之封地岂会惧人多?你且去告知他们,此隘口内外之地,尽可随意开垦耕种。 你于隘口之内辟出一块土地,令其于隘口之内以盖屋定居。并且传吾之言,在我封地之中,若愿为我子民者,前三年无需纳税。” 绘绮有些疑虑,低声说道:“公子,此些人皆为邢国其他封地之人,如此行事是否妥当?” 木耒则从容地说道:“他人又未前来讨要,谈何妥当不妥当?若真有人来理论,令其直来找我便是。” 绘绮点头称是,又说道:“只是此些人多达两三千,隘口狭小,此处恐难容纳。” 木耒思索片刻,说道:“先令其暂且安顿下来。如今君父已应允我于封地内筑城,他们总会有安置之处。 国君亦许我中大夫之职,你用心经营此隘口,待些时日,我便封你为中士之爵位,如何?” 绘绮听到自己有了爵位,更是喜形于色,连忙说道:“多谢公子厚恩,我定会将诸人安置妥当。” 木耒又说道:“待得闲暇之时,将这隘口城墙再加高些许,而后顺着城墙直至山坡上,在稍缓且可供人攀爬之处亦修筑一道矮墙。” 绘绮不解木耒的意思,便问道:“此墙难道犹未高乎?公子何故而总忧他人来攻我等?” 木耒叹了口气,说道:“我心中总是隐隐不安。不过若是无闲暇时光,此事暂且搁置也罢。” 这几百人在隘口将就了一宿,过了隘口,这一队人便散去了,各奔着自己家的方向去了。在临走之前,木耒还特意给绘绮留下了一百匹马,这使得绘绮愈发的欣喜若狂。 第144章 春时之俸禄可曾发放 到了中午时分,木耒这一行人到达了弓邑。惠、大妇还有章腊等人早已在府邸外恭迎。木耒阔别此地小半年,现在终于又回来了。 无需木耒吩咐,章腊便会安排一切,还专门为蹇叔在府邸旁安排了一处带小院的住所。 木耒进入前厅落坐,马上便由女婢奉上了蜜水。此时,惠和大妇也跟了进来。 大妇开口道:“公子,此次洗尘宴,吾等食何物?” 木耒:“???” 木耒有点懵逼,一般这种事,向来都是惠来问的,今日怎么倒反天罡了。 木耒心中不解,开口问道:“大妇,此吃喝之事怎由你来问矣?可是有何特别缘由?” 大妇一本正经地回道:公子离家半岁有余,平安归来乃众人所盼,洗尘之宴乃当下头等要事,我自然要上心。” 大妇这么一说,木耒更是愈发困惑不解。 此时,惠上前一步,说道:“公子,你去岁之时曾对众人言,待春来之际,要设宴邀请封地内各坊各处之头人、坊主等。 后因您奉诏令前往邢都,此事遂因之耽搁。如今众人商议,不妨就借此次公子归来之时,办一洗尘宴,亦可对去年之事做一番总结梳理。” “今日筹备怕是已然不及矣,那明日如何?” 惠轻轻一笑,接着说:“公子,今日着手筹备确迟矣,即便是明日便是洗尘宴,恐亦不及矣。 不过我今欲问公子,今日我等三人食何物?” “呃,涮肉如何?” “甚好,我这便令仆人去宰杀羔羊,正巧府邸有豆芽、白玉方、白菜……” 这时,章腊也进入了前厅,惠见状,便很识趣的退下了,忙活她该忙活的事去了。 此时厅中仅余下大妇、木耒和章腊三人。木耒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视一圈后,开口问道:“我离封地数月,诸事可尚顺遂?可有何要紧之事?” 章腊恭敬地回道:“公子放心,封地一切如旧,皆算顺遂。今春之时,奴工们奋力开垦,又新增近万亩之田,且众人皆已迁入新居。 如今春播在即,只等公子一声令下,便可开启播种之事。” 木耒点点头,又看向大妇,问道:“交易之事进展如何?” 大妇清了清嗓子,说道:“与寒氏之交易,大体尚算顺利。只是铁坊之高炉已停工数月,目下已无铁锭可供售于寒氏。 况且您之前有言,上等与中等铁锭暂不出售,此时寒氏亦是焦急万分。” 木耒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此有何难?令络缮即刻开炉,为其烧制几炉铁锭便是。那除此之外,尚有他事乎?” 大妇继续说道:“寒氏今年收购之羊毛,数量颇为惊人,已达十万斤上下。照此情形,若再过一两个月,恐今年此些羊毛难以用尽矣。” 此时木耒嘴角噙笑,说道:“此何能算为发愁之事?说不定日后此些尚远远不足用乎。” 说罢,他话锋一转,又问道:“春时之俸禄可曾发放?” 大妇与章腊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大妇开口道:“公子不在,这般大事我等未敢擅自做主?” 木耒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大妇,你速往统计之。去岁之事我等暂且不论,冬春之时众人皆劳矣,,今春之俸禄照常予之。” 木耒突然想起了什么,向章腊问道:“去岁夏日,那个阉豚之人,你可还记得否?” 此话一出,章腊下意识地双腿一紧,赶忙回道:“我这便去寻他,公子寻他可是有事?” 木耒说道:“并无他事,他阉过之豕如今如何矣?” 章腊思索片刻后说道:“起初我尚且留意,其阉之豚大半皆能存活,而后所阉之豚可存活九成。 初阉之豕若养至现今,或有二百余斤(253克 \/ 斤)矣。” 木耒轻轻点头,说道:“善,你去查看一番,若那些阉豕果有二百余斤,便宰杀十几头。 于发放俸禄之时,按户头发放,每户十斤豕肉,此接风之宴,亦食此炖豕之肉。” “唯。” 章腊应了一声,立刻抬腿欲往外走,大妇见状也准备随后出去。 木耒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又大声说道:“罢了,毋庸去统计人数矣,径直依去年秋日之标准发放俸禄。 若待你等重新统计一遍,恐至少尚需耗费半月之时,太过拖沓矣。 大妇请谨记,不论我是否在封地,俸禄之事,必按时发放,春秋各发一次。” 大妇又说道:“我已知晓,若依去年秋日之数,人数或有增减,必当重新统计。” 木耒有点疑惑,问道:“此次新增之人,可晚些发放,为何尚有减少之人?” “征召令下,必有战死之人,难道无需减去?” “呃,战死之人,不可减除,依旧发放五年俸禄方止。” “啊???这是为何?” “凡为封地而舍命者,吾定养其老幼,使其有所依。此后,凡战死之士,皆以此例施行,不使忠魂有憾,其家属得安。” “公子此乃大善之举。只是,封地每年或因之耗费数千乃至上万钱。” “数千上万钱不过小钱,若以此钱换得数千人忠心拥戴,此钱用得其所,绝对值当。” “善,我尊公子之言,必照此发放。”大妇说完,还深深的行了一礼。 “现今,封地府库之中有多少钱财。” “嗯,有百万之多,若公子敞开售卖商货,府库可年入四百万钱。”大妇说的时候,喘气声都变粗了。 “竟然如此之多,唉,如此多之钱,我该如何花出去呢?愁煞人也!” 大妇:“???!!!” …………… 傍晚,木耒一家三口吃上了涮羊肉,木耒还特意吩咐仆人,给隔壁的蹇叔送去一套,并要求仆人教蹇叔怎么吃火锅。 在火锅中,木耒加入了特有的香料——辣椒。 惠看到盘中红红的干辣椒,还以为是什么野果干,木耒一眼没看到,惠就将辣椒直接放进嘴里大嚼了起来。 然后便是哇的一声尖叫,随后直接吐出,又用蜜水漱口好几次。 大妇问:“惠,这是怎的?” 惠带着哭腔说道:“此野果干烫嘴,呜呜~~ 呜呜~~ 错,这野果如此辛辣,定是有毒,呜呜~~………” 木耒看到这,再也憋不住了,按着肚子放肆的大笑起来。 第145章 春播之事 惠看到木耒在哈哈大笑,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气鼓鼓的说道:“公子缘何要捉弄我?” 木耒好不容易强忍住笑意,辩解道:“我安能捉弄于你?我只未料到你竟如此嘴馋。” 还没等惠回木耒的话,大妇便在一旁问道:“公子,此又为何种物?” 惠这时赶忙补充道:“就是,此究竟是何物?其辣味竟比大葱犹烈七分。” 木耒笑着回应道:“今年我们便种植此物,其名为辣椒。这般辛辣之物,一斤少说亦能卖三十刀也。” 说着,木耒便将一个辣椒从中折断,丢入火锅中,又把掉出的一粒辣椒种子置于掌心,伸到大妇跟前,:“大妇,尝尝?” 大妇小心翼翼地将那粒种子放在舌尖上,顿感一股辛辣袭来。她眼睛骤亮,问道:“此物当真能卖那般高价耶?” 木耒说道:“现今此物唯我独有,价格自然由我定之,天下总会有偏爱此等辛辣之人。” 就在这时候,小铁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惠和木耒将腐竹、菜叶、羊肉一一丢进锅里。 木耒说道:大妇,速来品尝此麻辣火锅之滋味。” ………… 第二天,木耒用过朝食后,便召来章腊,郑重其事地问道:“如今封地尚有几何土地未曾播种?” 章腊即刻应答:“回公子,封地总计新垦良田约六万亩,其中二万亩已于去岁种上冬麦,当下仍有近四万亩未播。” 木耒听完章腊的话,便拿起纸笔在桌上勾勾画画。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道:“此四万亩田如此安排。长寿果有多少种子便种几何,悉数种之。 棉花亦是,亦尽可能多种,所以种子皆需播下,大约有千亩左右。 去岁收获之高粱,估算可种六百至八百亩,两种高粱需分开种植。 红薯秧初次插种约四百亩,夏季再扦插种植两次,届时估计能达三千亩。 杂豆和蔬菜预留一千亩地。这般计算下来,此些作物总计占地六七千亩便足够矣。” 章腊说道:“此些作物仅占地六千余亩,那余下三万余亩空地,今春该种何物乎?” 木耒听完,又在纸上写下一个醒目的 “三万” 两字。 木耒沉思片刻,开口说道:“一万亩用以种麦,一万亩新垦之地种植菽豆,一万亩播种粟米,余下尚有三千亩地暂且闲置,可种些杂豆、蔬菜之类。 从今冬起,待今岁春麦收割之后,往后不复种春麦,只种冬麦。今岁冬麦之种植面积须达三万余亩,需逾总耕地面积之半。” 章腊随后点头应道:“这般安排颇为合理。春播过后,农人若有闲暇?是否仍要继续开垦土地?” 木耒又是写写画画,片刻后说道:“种植此些粮食,已足食用,暂且不必开垦土地矣,且人力亦有些不足。” 章腊又说道:“实乃开垦土地非难事也,自公子制出那铁犁之后,垦地之速着增,今惟耕牛之数不足用耳。” “如今封地共有几何耕牛?” 章腊略加思索后回答:“三地之耕牛数量合之,大略也就五百头左右。” 木耒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六万亩地仅五百头牛,况且其中还有些怀着孕的母牛或牛犊。 如此算来,平均每头牛要耕种一百多亩地,这哪是耕牛数量不够,分明是想把牛活活累死。” 木耒缓缓说道:“我自邢都归来之时,带回数百匹受伤之耕马,待白驷挑走一部分后,剩余者皆可用以耕田,或能稍补当下耕畜不足之况。” 张腊听了点头称是,也觉得也只能这样办了。 木耒又说道:“既畜力不足,则更无须开垦新田。此些田地所产之粮,一岁约有十万至十二万石,供我等四五千人食之用足矣。 此牛马之事我再去设法解决,当下春耕之事必须速速为之。那些非必备之作坊里之人,亦皆尽投入至播种此事之中。” 章腊回了一声“唯” ,然后便出门去安排相播种的事了。 在身处邢都的那段时间,木耒带来了很多种子。 今年他计划种植的主要蔬菜包含南瓜、辣椒、胡萝卜、一些豇豆、苜蓿,还有些倭瓜、冬瓜等等。 除此之外,他还携带着一些另一世界的谷子和小麦。他是这样想的,另一世界的谷子、小麦产量肯定要高些。 他曾留意到,邢地的小麦所结籽粒既小且数量不多,也许是肥力不够的缘故,也可能是品种的问题。 不管怎样,历经两千年选育后的品种,相比此时的粮种,优势总归是要多一些的。 今年先在府邸北部的试验田进行试种,等有了一定的数量基础后,再开始批量种植。 另外,木耒还带了些葡萄种子,以及两节带着芽的苹果树树根,还有几棵石榴树的根苗。 那苹果树根与石榴秧苗,他已经种在一个小陶盆里了。只要它们能活过来,木耒就将它们移栽到后面的试验田里。虽说苹果可能需要嫁接,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除此之外,木耒还带来了芝麻、葵花这两种油料作物的种子。只是他目前尚未掌握榨油技术,要是使用石磨来榨油的话,或许最先能榨出油的应该是芝麻油。 至于穿越者最看重的玉米和土豆,木耒打算先放一放。毕竟就眼前这些带过来的作物,想玩明白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章腊走了,木耒便去后园找计吏筹,结果吃了个闭门羹,于是木耒就去了找络缮那里。 见到络缮,木耒便直截了当地问道:“现今可有现成之高炉乎?尚有几何已磨好之矿粉、焦炭?” 络缮回道:“此皆已备妥,只要公子您一声令下,只需三日便能烧出铁锭。” “如此甚好。现今此处有几何炼铁剩余之矿渣?” 木耒偶然看到过,用铁矿渣制作水泥的方法,他想要尝试一下,不过他也清楚,这或许比炼铁还要困难。 络缮则回答道:“哪有矿渣,根本无矿渣,所有之矿渣皆售与寒氏矣。” 络缮的回答让木耒有些摸不着头脑,便疑惑的问道:“矿渣为何售与寒氏?他们连矿渣都要?” 第146章 铁坊与学堂 这时,络缮笑着回答:“公子,您理解有误。今我等炼铁之艺已极为精湛。今所炼出之铁锭,五成乃上等铁锭,杂质甚少。尚有五成乃是下等铁锭,中等铁锭产出极少矣。” 木耒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 络缮说道:“现有高炉之工匠摸索出诀窍。今我等所产之铁,五成乃杂质极少之上等铁锭,另五成则是矿渣含量在六成左右之劣等铁锭。 矿渣含量为一成至二成之中等铁锭,今基本鲜少产出,惟在炉体崩塌此等意外之时,方会少量出现。 既然那寒氏欲购更多劣等铁锭,吾等可安排一炉,产出一半为上等铁锭,一半之劣等铁锭。故我才言把矿渣皆已售与寒氏,便是如此。” 木耒说道:“原来如此” 络缮又接着说道:“故当下我等按此法炼铁,没有有上等锭与下等锭产量高低之分矣,乃各占一半。如此炼铁速度最快,耗焦炭最低,所需工匠亦少,此为一法。 且那寒氏全然不知,如何分辨铁锭之优劣。他们觉铁锭平整,三面光滑且极少有气泡,那便是上等铁锭。 今我等以泥模制铁锭,制出之下等铁锭确合他们要求,于寒氏眼中,此便是上等铁锭。 还有二法,我等可产八成上等铁锭,两成中下铁锭,且会产出三成矿渣。” 木耒听络缮说完,顿时无语了,心中暗自感叹:哎,这么挣寒氏的钱,我这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呢,感觉良心有点痛呀。 络缮又补充道:“依一法,以万斤矿粉为例,可产上等锭与下等锭各2500余斤;依二法,可产上等锭3200余斤,中下等锭800斤。 木耒随后吩咐道:“依照一法,先烧数炉铁锭,好解寒氏之急也。待日后得闲,吾等再一同琢磨如何炼钢之事。” 木耒又向络缮询问:“如今计吏筹于何处?简化字之教授情况又如何?” 络缮回答说:“其每日上午会教导封地内之府人、吏人、库人等,有一定识字基础者学习简化字。此等人即使资质寻常,大都研习两三月亦即可掌握矣。 其已带出数名徒弟,尚于弓邑以东、奴工聚集之地盖一学堂也。其带出之徒共为四男四女,学堂里尚有二三百名学童,其每日皆于其中为众人授课半日。” “哦,原来如此,难怪今日上午未寻见他也。” ………… 到了下午,木耒在自家后园,终于见到了计吏筹。见到木耒后,计吏筹便直接向他汇报起这半年来的教育状况。 计吏筹说道:“学堂开设至今已有四月矣,最初教授者乃那些原本就有一定识字基础之人。 如今已有百余人能识一两千字也,阅读方面已无甚问题,惟写字之时尚常提笔忘字。此等人再熟习两三月,应可熟练运用简体字矣。 新建之学堂共建有八间授课室,其中三间为男童所用,三间为女童所用。授课乃依八九岁、九十岁以及十一至十二岁,此三个年龄段划分级别以行教授。 此些幼童之中,习字已有时半年。有幼童今已能写下五六百字,可识近两千字也。依此速下去,再过二年,部分学童亦能熟练运用所学矣。” 木耒不禁问道:“此处孩童计当有七八百犹多,何以仅有两三百人赴学堂上课耶?” 计吏筹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哎,此事实难办兮!一则为学堂数量不足用,今已在紧改其他之授课室矣。 再则为授课之师亦紧缺,无法,现今我方才启用数名女子,令她们专授女童也。” 木耒说道:“授课此一事,使女子教授幼童全然行得通,亦可作启蒙之用。 你仍多觅些女子来授课,授课之师自是愈多愈善。不久之后,弓邑、车邑以及白马里之孩童皆会来此就学也。 我原本计划孩童六七岁即始授课,每日可学半日,每人可固定教授不同内容之字,比如 七至十二岁之童,可以设4-6个年级。如此,则过四至六 年便能培养出可用之才矣。 尚有一点,可适当增其授课之师俸禄,男教每人每年三百五十钱,女师三百钱。” 实际上木耒内心本想着全都定为 300 钱的,可处于这个时代,女子地位比男子要低很多,这 50钱的差别也算是木耒最后的倔强了。 计吏筹感叹道:“竟有如此之多,皆快及匠人之所获矣。” 木耒回应说:“多乎?为师者肩负传道授业解惑之重任,知识乃无价之宝也,此点钱实不算多也。” …… 从计吏筹那儿出来后,木耒缓缓踱步来到前面的院子。惠见到木耒就说道:“章腊送来一块豚肉焉。” 木耒瞧了瞧这块肉,发现连皮上的毛都没刮掉,而且还是猪屁股上的肉。 木耒便对惠吩咐道:“今日即将此肉拿去炖矣,先以火把猪毛烧去。” 随后木耒径直走进屋子,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小小的调料包出来交给了惠,并说道:“炖肉之时将此放入。” 这时惠又轻声问道:“公子,这又是何物?” 木耒笑着回答:“此乃上等之香料,以其炖肉,你方能尝得美味之肉是何滋味也,天下仅此一包。” 就在木耒和惠正交谈之时,蹇叔来了。 木耒赶忙上前迎接,说道:“先生,实是惭愧,刚至封地,我着实太忙矣。明日我便携您去封地各处,以观封地之耕作方式。” 蹇叔说道:“此时距天黑尚有一个时辰也,若待至明日,那今日此间岂不白白浪费矣?你可携我随便走走。” 距离木耒的府邸最近的,便是制作毛衣之处。木耒与蹇叔便一前一后往那儿走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股浓浓的羊膻臭味也扑鼻而来。 他们首先进入的是一个很大的敞篷院子,里面好多人都在织着毛衣。 蹇叔问道:“此即为用羊毛所织之物?” “然也。”| 蹇叔看过去,只见这里的女子们都边说边笑,手中拿着两根竹签子,不停地忙碌着。 好多婴儿孩童也在这儿,有的放在旁边的小竹筐里,有的就直接放在地上。而这些女人边干活边说笑,有的小娃在玩耍,有的则在睡觉。 木耒说道:“此一二百人皆为封地之女奴也。” 蹇叔不解的说道:“他们此般模样不似女奴也。我往昔所见之奴隶全然非此般也。” 木耒则说道:“无论奴隶抑或国人,只需令其吃饱穿暖,他们皆会全心全意为你劳作矣。此毛衣价颇高,我岂缺她们那半斤粮食乎? 此间之诸多女奴也,即便你许她们一个宋国国人之身份,令其随你走,她们之中八九成人皆不愿随你去也。于我此处,彼等所食之物,恐宋地之士人皆未必及也。” 第147章 我要发明这牛鼻环了 蹇叔缓缓开口道:“公子,此羊毛衣料,无非当下利润颇高耳。待其利润渐低之时,公子对待她们恐不会如此优厚矣。” 木耒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心中暗自想道:利润低?等低利润低的时候,我这边怕都已实现半机械化生产了,。 随后,二人继续前行,依次查看了纺毛、梳毛、洗毛、漂煮等工序,关键的弹毛和制毡带等工序木耒没领他去看。 当走到漂煮工序那里,木耒看到见那陶瓷大缸里,浮着些类似油脂的东西,但又好像不太像油脂。 木耒心中猛地一激动,这道工序不就是给羊毛脱脂嘛,难道这些就是那被脱除的油脂? 这里有一个人正手持大竹笊篱,在漂煮的缸里捞取漂浮的杂质,木耒向此人问道:“此层油脂,尔等如何处置?” 那人回答道:“此物似油非油,似脂非脂,似膏非膏,吾等亦不敢尝其能否食用。 毛坊主吩咐吾等,将其中品质上好之膏脂收集起来,存于大缸之中,如今已有三四缸矣,据说可作火把之用。 至于那有杂质之膏脂,吾等就径直浇于木柴上烧掉矣。” 木耒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哦,原是这般处理。” 他想起以前做试验的时候,仅用几十斤羊毛,所以熬出来的油脂寥寥无几。如今羊毛数量上来了,产出的脂类也就很高了。 最开始担心羊毛处理不好,反复漂洗,且每次漂洗一次就将水倒掉了,也很难等到油脂汇聚起来。 现今工艺比以前更熟练了,洗毛的次数很明显的减少了,但是羊毛的质量却大幅度的上来了。 只不知道这油脂能不能做肥皂?要是能做肥皂那可就太好了。 木耒对那手持竹笊篱之人叮嘱道:“此油脂俱皆收集起来,我另觅他法探究此油脂有何用途,那有杂质之油脂亦收集起来,白白烧掉太可惜矣。” 说完,二人便向外走去,在半路上,蹇叔感叹的说道:“不曾想,用羊毛织衣竟如此繁琐,公子能想出这般方法制作羊毛织物,亦绝非常人也。公子智慧如此深邃,老夫委实钦佩不已。” 木耒前行的说道:“蹇叔,你如此夸我,我实是赧然(不好意思)。” 两个人走到木耒的府邸外,一股肉香扑鼻而来,想必那炖猪肉也快熟了。 木耒冲着自己的府邸的大门一伸手,对蹇叔说道:“先生,今夜不妨尝尝我封地所产豕肉,如何?” 那阉猪肉究到底什么滋味的,这里就不再细说了。但是惠还有蹇叔,都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 猪肉炖的非常酥烂,还非常的香,是非常纯的那种香,是没有任何异味的香。这阉猪算是彻底的成功了。 第二日,木耒醒来,还未吃朝食,蹇叔就已经到了。不是木耒想赖床,而是那边的沐雷,必须要到晚上 10 点才能睡觉,所以这边的木耒起的晚一些。 木耒匆匆地扒拉了几口饭,便与蹇叔一起外出了。今天他们想要看看封地的农耕。 自从木耒让铁匠打出那犁头来之后,便扔给了章腊他们。后来没过多久,木耒便去了邢都,再后面的那些事,木耒就都没有参与了。现在,他也正好去看看,那两种犁使用效果如何。 两人走了约有半小时的路,才看到一堆正在田中劳作的人。等他们走近了,发现是四五个人在围着一头牛。 有一个人看他的衣着打扮,是一个小监,即监工。 木耒问道:“为何不去犁地?” 那监工无奈的回答道:“我等正与此牛较劲。此牛今日才犁了两垄地,便不肯走了。其若一日犁不得两亩地,今日之定额可又得往后拖矣。 蹇叔开口道:“此牛许是累矣?” 一位扶犁的奴工接话说道:“此牛并非累也,只是生性懒惰耳。其他之牛一日能耕三亩地,田马有甚者乃至能犁五六亩地以上,唯独此牛偷奸耍滑不肯出力。” 蹇叔又说道:“你以皮鞭抽之,其亦不走乎?” 那扶犁之人又接着说:“不行也,此牛惟懒,力气倒颇大,且脾气尤暴烈。前次因多抽数鞭,其便挣脱枷柦,发疯似的直朝人冲来抵人,尚将一人抵伤矣。” 木耒听到这,转头对小监工说:“为何不为此牛置上牛鼻环乎?” 监工一脸疑惑,问道:“何为牛鼻环?” 木耒解释道:“牛鼻环乃以竹木或赤金穿过牛鼻也。若牵引牛鼻环,牛便觉疼痛,便会甚是听话,你难道未闻乎?” 那监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木耒又看向蹇叔,问道:“宋地可有此物?” 蹇叔也摇头表示不曾听闻。 木耒不禁长叹一口气:哎,看来我要发明这牛鼻环了。 木耒对那监工说道:“过一两日,我做出一物来,保管能将此牛降服,令它对你们服服帖帖。既然其不服管教,我便拿它第一个开刀。” 木耒话音刚落,这牛仿佛听懂了似的,瞬间来了股子力气,开始小跑着向前走去。 扶犁之人赶忙喊道:“快、快,牛毘,你速去前面为它引路,此犁都犁偏了。” 随后,一个人便快步跑到牛前,抓起牛缰绳,将牛调正方向。很快这二人一牛迅速犁起地来,一下子就冲出了几十丈远,二人嘴里还在叫嚷着什么,只是木耒他们已经听不清了。 此时,木耒蹲下,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土。那曲辕犁犁出的土全部翻向一侧,深度大概有十厘米左右,土里还有许多草根。 蹇叔看着远去的两人一牛,陷入沉思:种个地竟然要这样翻土,也太费劲了。 木耒稳了稳心神,站起身来,问监工:“此曲辕犁与那独轮铧犁,孰犁地之效更佳乎?” 这监工回答道:“此曲辕犁仅以一头牛牵拉,较以往需两头牛牵引之直辕犁,已省力甚多矣,且翻土之深度亦有所增,可达半尺(一尺23厘米)之深。 不过,那独轮铧犁翻土更深,翻土达七寸之深,牛拉此独轮铧犁,顷刻就累得气喘吁吁,只能换马来拉。 农匠曾交代,今年新种之长寿果与红薯定要深耕,故需深耕之田地,必得以马拉独轮铧犁。” 第148章 先生至今仍不懂我,日后自会明白 这监工又接着说:“此曲辕犁翻地深浅,可自由调节,如今蓄力不足,三四人一起拉亦是拉得动矣。” 听这监工说完,木耒点了点头。随后,木耒和蹇叔,便高一脚低一脚地朝着远处走去,来到马拉铧犁的那块田上。 在马拉犁的那块地里,木耒再次蹲下,此处翻出的土足有七寸深,约摸十六七厘米的样子。 不远处,几个人正手持木锤、铁锹、锄头、两齿钉耙等工具忙碌着。 木锤负责敲碎那些干硬的大土块,铁锹与锄头用来平整土块,最后的两齿钉耙则将土再松一遍,顺便从中勾出一些草根来。 木耒瞧着这些人的操作,觉的已基本达到他所想象的精耕细作程度了。看样子,这块地用来种花生、红薯倒是挺合适的。 蹇叔看到前面干活的人,也陷入了沉思,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铁锹和铁耙子上,那是啥玩意儿,为何这位公子封地里的田,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耕种呢? 蹇叔忍不住问道:“公子封地之田,何以如此费力耕种?” 木耒回答说:“此乃精耕细作也,如此,则一亩地之产量,可抵往昔两亩乃至三亩地之产量。” 蹇叔依旧困惑,说道:“我仍不明。此种精耕细作更耗人力,一人恐连照料十亩田皆甚吃力。 依往昔之耕种法,一人可耕种二十亩至三十亩田,最终之产量亦或相同矣。” 木耒说道:“你不可如此言。我如此耕作,同样之土地能养活更多之人。今效率尚低,蓄力亦不足。 如那四人所干之活计,若蓄力充足,我再置办一样器械,届时一人一牛,便能顶彼四五人之工。” 木耒心里想着的是,农村八九十年代用的那种耙盖,在犁过地之后,用它在土上耙一下,这土就会又平又松软,还能把地里的很多草根耙给出来。 蹇叔又说道:“公子随口一言,便要做一机械,且能胜四五人,岂有这般容易之事?” 木耒听了,只是说道:“先生至今仍不懂我,日后自会明白。” 两人又走了挺长一段路,终于瞧见了一群正在播春麦的人。 他们的播种方式是,女人和孩子在前面撒种,后面则有一帮人用竹耙随意划拉几下,如此一来,大部分种子算是被埋进了土里了。 可木耒看着却一个劲儿地摇头,心想着:这种耕作法子,不仅浪费种子,出苗率肯定也高不了呀。 况且就这么拿竹耙划拉几下后,肯定还有好些种子露在外面呢,这哪是在播种呀,纯粹就是在喂鸟嘛。 而蹇叔却觉得这播种方式挺正常的,想着这土如此松软,出苗率肯定挺高的。 木耒唤来了此地的监工,询问道:“以此方法播种,一亩地需用种子几何?” 那监工答道:“约四十斤。” 木耒直接说道:“这般播种之法,太费种子,且出苗率弗会太高。你们可知条播法?” 监工回应不知,木耒又看向蹇叔,蹇叔也表示道:“我亦不知,从未闻听何为条播法。” 木耒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亲自拿过一把锄头给众人示范,教授何为条播。 他以锄开垄,接着撒上种子,再用土把垄盖上,还明确了春麦播种的深度与两行的间距。 如此一来,一人在前用锄开槽、开沟,一人撒种,一人最后用竹耙子盖土,这般操作下来,效率反倒比之前高了许多。 木耒对那监工叮嘱道:“如此播种,一亩地所用种子与原来相同,但今秋你须记住此块田地,可作对比,便可知晓是否比那撒播种子之产量更高。” 那监工不停地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没过多久,这一行人便走远了,蹇叔和木耒也开始往家走去。 两人边走,蹇叔边说:“公子,您讲这些耕种之法我从未听闻,用以翻地称作犁之物,我亦不曾见过。 公子这耕种之法,当真能提高产量乎?” 木耒应道:“我后院乃是试验之田,此耕种方法皆是我积累之经验。过些时日先生可去那试验田瞧瞧。” 蹇叔感慨的说道:“未料公子如此年少,却对农事这般重视。 对错暂且不论,单是公子此态度、行为,恐天下之君侯公子,无几人能比及矣。” 木耒笑着摆手说道:“先生,休夸我矣。封地之农事与我所想尚有些差距呢。” …… 木耒又想道:过几日我还是写些关于耕作方法的规范,然后交给章腊。本以为章腊身为鄣国的司农,对农事肯定极为熟悉,哪晓得这耕种方法还是这般落后。 实在不行,我就写本书,指导他们如何耕种,名字就叫《邢民要术》。 木耒在前边边走边想,蹇叔在后面小跑着跟上,心里暗暗想道:这小子可真与众不同啊,我瞧他们的耕作方式已经很不错了,他居然还嫌不够好,也不知他心中理想的种地方式到底啥样儿。 回到府邸后,木耒将自己关在屋中写写画画,其一是关于种地的方法、要求与标准,其二是牛鼻环和条播机(楼车)的设计图样。 还是万能的网络好,木耒查询到那种贯穿的牛鼻环,给牛穿上之后,牛需要静养 10 天到半个月,待伤口愈合后,才可以以牛鼻牵引。 现在正值耕田的关键时期,这个时间是等不得的。但是木耒又从网上查到了那种非贯穿的牛鼻环,直接塞到牛鼻中,也能起到类似的效果。 这种环做起来难度也不大,而且最好是铜制的。这个都能满足条件,做起来也很方便。木耒便草草地画了张图,交由铜匠们去做了。 还有一个便是楼车,或者叫播种机。木耒按照网上的方式,先是设计了最简单的独腿播种机和三腿、四腿的播种机。 独腿的非常轻便灵活,采用人力,一人拉,一人扶,一人播即可。 三腿和四腿的播种机需要蓄力来拉,三腿的可用牛拉,可以播种小麦、菽豆。而那四腿的播种机密度大一些,要用马来拉,最适合播种冬麦。 当前花生与玉米的种子数量并非十分充裕,依旧采用点播或穴播的方式,来进行播种更合适。 也不知道,那三腿和四腿的播种机,做出来还能不能赶上这春播。 第149章 蹇叔对策 接下来的几天,木耒又带着蹇叔去看了,打铁坊、磨坊、豆腐坊、造纸坊,还见到了封地独轮车,参观了封地的学堂,也见识了新式的骑兵和弓弩。 这一大圈转下来,可真的把蹇叔给唬住了,特别是看到木耒创作的简体字和数字后,他甚至觉得木耒是个妖怪。 而他也多方求证,这所有的一切确实都是木耒发明的,而且相当多的一部分还是去年发明的。 一日在木耒的府邸内,蹇叔对木耒说道:“公子予我之震惊之处着实多矣,我往昔真是看轻公子,昔日我尝言:公子之才可占天下三分,现今觉得,怕是七分之才亦配得上公子。” 木耒说道:“先生,现今可留下助我打理封地乎?” 蹇叔说道:“老夫现今心甘情愿留下,以辅佐公子,只是我能力有限,恐配不上公子之才能。” 木耒说:“我现今之封地,总共不足万人矣,其中奴隶尚占了四千余,应是较易管理之。 只是我封地无甚贤才,诸多之事尚需我亲自处理,若有先生相助,我便能轻省许多,我之封地亦能蒸蒸日上。” 蹇叔说道:“以公子封地所产之物产,公子岂有不富之理。公子之志,止步于此封地?” 木耒说:“我之志在于天下,安能是此小小之封地。” 蹇叔沉声道:“公子莫非对那君位怀有觊觎之心?” 蹇叔说完看着木耒,但是木耒仍旧神色平静,缓缓说道:“先生错矣,我对君位毫无觊觎之意。 若我心存此念,必致兄弟阋墙,君父痛心,我于心不忍。故而我无意于邢国君主之位。” 见木耒这样回答,蹇叔又说道:“那依公子所言,志在天下,却又从何说起?莫非公子欲成为那凌驾诸国之上的宗门之主乎?” 木耒则回答道:“成为宗门之主,或许仅是我志向之一。如今天下局势变幻莫测,犹若风云际会,转瞬之间便有万千变化。 我仍需安然静待时机,细观其变,且待数载之后,再行筹谋规划矣。” 木耒说完,蹇叔缓缓的点了点头,片刻后又说道:“公子觉封地,当务之急为何?可有筹谋之方向?” 木耒说道:“我之规划,此刻便是:聚人脉,高筑墙、广积粮、求自强,待时机适宜之际,再论其他。” 蹇叔接话道:“此事不难。以封地所产商货,轻易便能换得财资,用以购置粮食。 况且封地粮食产量想来不低,仅靠封地所出,我们亦食用不尽。 至于人口之事,其一可购买奴隶,其二可征服周边山野之民,其三则是广募天下贤才。” 木耒此时打断蹇叔的话,问道:“人口之事,其一、其二我知晓其义,只是这其三当如何施行之?” 蹇叔回道:“我观学堂所授之课,其中诸多言论与周礼契合,且能发人深省。公子可将此类言论汇集成书,传于天下,供士人研读。 书中言语暂且不论是非,千人读罢会有千种感悟。此书一旦问世,天下之人自会相互论辩。 凡是认可公子言论者,定会为公子争辩,甚至会奔赴邢国,只为谋求见公子一面。其间必有贤能大才者,且是对公子忠心之人。” 木耒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抛出话题引战,为己招徕追随者的妙策,无论是黑粉还是红粉,都是粉,都可为自己造势,这种出名的方法,两千年后还屡试不爽。 于是木耒欣然答道:“先生此计甚妙,我近日便着手整理此类言语。” 蹇叔点点头,又说道:“此乃其一。其二,封地所产纸张亦是一宝。 公子可将这些言语,誊抄于纸上,再编撰成册,遣卫商携至卫地、宋地、齐地售卖。如此至多一年,公子之名必能传扬四海。” “此事我便依先生所言。至于其他事务,先生可有高见?” 蹇叔又说道:“听闻公子与卫商交易面粉,如今面粉价格低廉,且磨面颇为耗费人力。 封地与卫商一年仅交易五六千石面粉,还是以物易物,仅赚得三千石小麦,此举并非上策。 另有一事,如今我宋地,已公开石磨之法,公子不妨做一顺水人情,将石磨制造之法传授给卫商,如此可彰显公子之诚意。” 木耒再次点点头,回答道:“此策着实为良策。一则可节省封地人力,二则可让卫商专注于其他货品交易,往来运输量亦会大幅削减。 只是不知能否更为激进些,将白玉方制作之法也传授于卫商。现今白玉方的制作之法,仅存于我邢地,我尚不清楚齐地与宋地有无此制作之法。” 蹇叔背着手在屋内转了一圈,然后说道:“白玉方之事亦可行。其一,此物难以久存,不适于长途贩运。其二,这白玉方一年之内,公子从中获利亦不多否?” 木耒想了想,回道:“恐不足万钱。” 蹇叔追问:“万钱之数,公子可舍得?” 木耒说道:“一万钱尚不及半把宝剑之价,我怎会舍不得?不过些许小钱耳。” 蹇叔又说道:“如此,公子便可依此行事。另外,公子还可向卫商购置蓄力,如田马与耕牛,这类牲畜自是多多益善。只是不知公子可舍得花费钱财?” 木耒毫不犹豫地说:“舍得,舍得,在此等物事上,我决然不会吝啬钱财。” “既如此,公子先按此推进两件事,一是编撰书册,二是与卫商购置牛马粮食之类,此类财货不惧多矣。” 木耒回答道:“此二事不难,书册之事,快则五六日可成,最迟不过十日。卫商驻地离我府邸甚近,我即刻派人知会卫商,三两日后,其家主或头人便可来封地与我商议。” 当天,木耒便派人给寒氏商站送去了一封信,让他们转交给寒氏家主。 并且明确的告诉送信之人:封地欲转让石磨制作之法,以及白玉方制作之法,还有大量的物资需要采购,亟待与其家主或主事者商榷,期望能尽快派员前来封地相商。 第150章 C型牛鼻环 写书的事就好说多了,木耒的新编的课程中,已收集了近百条的孔孟语录。加起来不过大几千字,接近一万字了,若是编成书,还是偏少一些。 木耒决定再搜一些有用的文章,比如自己曾被罚写了十遍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只是其中涉及百里奚与孙叔敖的语句需要删了去。 沐雷临近中考,时间有限,在网上查了一个多小时的资料,将它们全都复制到文档中,然后把字体尽可能的缩小,将内容缩到八张a4纸上,然后打印出来。 虽说仅有8张纸,但是木耒还是一次带不过来的,他每次把纸折成小块,放到手心,再捂住肚子上,这样每次最多也只能带两张纸。 不过这也够用了,毕竟一张纸上有两三千字呢,总能从中筛选出一些有价值的语句。 只是木耒还需要写周篆大字,一想到此,他就觉的头疼。现在还不能以简体字发行,封地以外的人,谁能看得懂啊。 不过可以自己动些手脚,在这书册的最后几页,写上一些有代表意义的简体字,让士人对简体字有一个初步的认识。 又过了一两日,铜匠们按木耒的设计要求,送来了一批牛鼻环,有好几十个那么多。 这批牛鼻环并非那种贯穿的样式,而是固定限位的那种,这种样式牛鼻环的好处就是,不用贯穿牛鼻,其对牛的威慑力虽然比贯穿式的略差一点。但是时间紧迫,当下也只能先用这些限位牛鼻环凑合着用。 木耒画的是 c 型牛鼻环样式,中间未闭合距离约一两厘米,他要求能做成可拆卸的两部分。 没想到这些匠人还真是厉害,真就把 c 型牛鼻环做成了两部分,最上端还带有圆形环以便穿绳。左右两部分乍看相似,其实有略微的不同,仅有两个小小的限位孔是相反的。 将这两个限位孔闭合,在重合部分缠上几道麻绳,便形成了一个极为结实且做工精细的牛鼻环。木耒看到这种设计,对这些铜匠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并且他们还按照木耒的要求,做了两把钳子,这钳子是在给牛安装牛鼻环的时候,用来控制牛的,而且也制作得格外精美。 木耒想道:这些人做青铜器真是一绝,怪不得出土了那么多的精美青铜器,只是不知道能用青铜制作枪炮不。 随后,他们便寻了几头牛去进行试用,木耒、蹇叔等一行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给一头牛戴上牛鼻环。 而后,那头牛一个劲儿地摇头,试图甩掉牛鼻环,可当人一拉缰绳,牛便立马伸直脖子,乖乖地朝前走去。蹇叔以及在场所的有人,见状都不禁啧啧称奇,这小玩意儿真能把牛驯得如此听话? 现在的牛是被驯服了,但是木耒还是多次告诫众人:即便牛会因鼻环的牵制而产生痛感,也绝不可直接用猛力拽拉牛鼻环,不然牛会受伤的。 经过反复的叮嘱与试验后,他们给十几头牛都戴上了鼻环。戴上鼻环的牛,在犁地的时候明显乖巧顺从了许多。 从田中归来,蹇叔向木耒问道:“公子如何知晓此法可驯服耕牛?” 木耒说道:“昔日,我曾乘坐牛车,牛突然发狂,赶牛之人想尽办法亦无法将其制服。 在赶牛人无计可施之时,一人抄起木棍,猛打在牛鼻之上,那牛瞬间后退数步,随后便安稳下来。 而后,那人告知于我,牛鼻乃是牛最为敏感之处,牛最惧鼻子受痛。无论如何倔强之牛,一旦牛鼻被控,便只能乖乖听从指令。” 顿了一顿,木耒又接着说道:“先前我曾前往宋地,替我二哥迎亲之时,在卫地偶遇一老农。 其手牵一牛,牛鼻之中插着一木棍,木棍上系着一麻绳。那牛就如同今日所见之牛一般,极为驯顺。 故而我便思索得出,以此法来钳制牛鼻,如此便能将牛驯服,使其在耕作时更为驯服,缘由便是如此。” 蹇叔赞叹道:“公子着实聪慧过人,我等即便见到那牛鼻中插木棍之农人,也决然不会有此等思考。” 木耒又接着说:“此两件事于我心中相互关联,令我察觉牛鼻乃是牛之弱点。世间万物皆有其弱点,一旦弱点被他人掌控,便能够将其轻易制伏。 这牛鼻环如今初试已成,我已吩咐铜匠加紧赶制,不出五六日,这五百头耕牛便能尽皆戴上鼻环。 此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到今冬,耕牛歇耕之时,我会令人给牛鼻穿孔,换上贯穿式鼻环,其威慑之力更甚。” 木耒说完,一旁的蹇叔听到,不禁浑身微微一颤。 又过了几天,寒氏家主寒汲来了。 木耒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吾欲以石磨制作之法,与白玉方制作之法授于汝等。 如此来,则你们于卫地或他处驻地,可自制白玉方与面粉,成本亦大减,赢利自亦增矣。” 寒汲拱手称谢,随后说道:“我寒氏多谢公子,只是不知公子为何,愿将其交付于我?” 实际上,寒氏已经知道,宋国如今已准许私人打造石磨,他们也已逐步减少了从木耒这里购买面粉的数量,只是不想做得太过露骨,怕伤了彼此的情面。 他们已经暗中在卫国都城朝歌,正做着几盘石磨,很快就能自己磨制面粉了。 寒氏心中也清楚,石磨的事,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天下,到那时面粉的生意,便难以获取高利了。 木耒传授石磨的制作方法,他们还能理解,但是将白玉方的制作方法也教给他们,却想不明白。 因为他们也多方打听过,齐地、宋地以及其他诸国都没有白玉方售卖。若能得到白玉方的制作方法,至少于短期内还能赚一波钱。 此时木耒开口说道:“寒家主,我与你行商一年,我已获利颇丰。此举权当是送个人情,往后我们只做其他生意,这类关乎民生之交易便不再涉足矣。 虽我授予你石磨制作之法,但我封地内依旧急需粮食。期望寒家主能为我多多采买粮食,价格便以寒氏所报为准。 其他方面,我尚需大量耕牛以及马匹,田马、驽马、猎马、战马,各类马匹我皆来者不拒,自然是多多益善。“ 木耒说完,寒汲思索片刻,然后问道:“公子如此急需粮食,又大量求购牛马,这是为何?” 木耒解释道:“如今我封地人口剧增,不久之后,我还欲收服周边山野之民。 若能将其收服,便需开垦更多田地,如此一来,对牛马以及粮食之需求极大,眼下情况便是如此。” 第151章 爱鹤失众与驴 寒汲缓缓开口,说道:“此易事耳,惟那铁锭,公子仍需亟供我焉,我已断货久矣。” 木耒连忙应道:“我必速速供焉。寒家主,在下冒昧问一言,此铁锭你们皆销往何处?” 木耒也知道不该问人家这个,但是他还是很好奇。 寒汲稍微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铁锭销往宋、卫、齐、晋等国,各处皆有涉及。 只是当下断货已久,供货亦严重不足。若供货充足,我欲将铁锭售至全天下。因其货短缺,许多边隅小国,吾等皆未涉足销售。” 问了好像白问,他说了好像也是没说,木耒轻叹一声,又说道:“唉,邢国战事突起,青壮劳力皆被征去备战,我实无奈,才令他们暂停烧制。 如今我已责令铁坊全力烧制,前数日予寒氏一批,至汝等之手时,那铁锭犹热乎。” 寒汲微微点头,说道:“今岁首批铁锭至我手时,确是温热犹存。现今那铁锭皆已发往诸国矣。 若非此场战事,公子之封地想必会更繁荣昌盛也。唉,经此一役,邢国恐亦会元气大伤。” 木耒也深以为然,附和道:“是也,实不愿见这般情形复演。” ……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与寒家主行商近一年,我对卫国之事,却知之甚少,寒家主可否与我言卫国之事?” 木耒其实知道,今年长狄要入侵卫国,卫君带兵阻拦,卫君还战死了,卫国黄河以北的国土全部失去。 卫君的子嗣逃到曹国,才勉强逃过了此劫。据说,和卫君子嗣逃到曹国的最初只有 700 人,这个长狄攻邢伐卫,最终的结果,卫国比邢国还要惨得多。 只是木耒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存在,历史是否会发生改变。 寒汲微微摇头,说道:“卫国能有何事?不过是卫国内部混乱,卫君众叛亲离罢了。 卫君于鹤痴迷甚矣,一心皆在其鹤,乃至罔顾他务,遂致民心渐失。每日但与所爱之鹤相伴,恍若世间更无要事。 所谓青鹤将军、白鹤大夫,其身边皆是阿谀献媚之徒,如此情形,卫国大势已去,只恐日后难有安宁之日。” 寒汲说着说着,就嗤笑一声,然后又说道:“那献媚之人,四处搜罗白鹤进献国君。 公子可知,今卫宫中成何模样?侍妾跑去伺候白鹤大夫、青鹤将军,竟连卫君夫人皆无人问津,冷冷清清,实乃滑天下之大稽,卫国于这般荒唐行径下,恐离衰败不远矣。” “卫君当真如此,因爱鹤失众?若卫国遭遇我邢国那般之事,可如何是好?” 寒汲冷冷一笑,随后说道:“卫君有鹤上卿、鹤大夫与鹤将军,令其众鹤为其征战可矣。” 木耒听到这,捧腹大笑起来,直笑得难以直身。 “鹤岂会打仗?寒家主,不可如此说笑。” 寒汲一本正经的说:“此非我戏言。于卫国都城朝歌,除却那谄媚之徒,朝歌百姓皆如此传言。” 过了好一会儿,木耒才止住了笑意,说道:“卫国逢此君主,实乃卫国之殇。 若卫国临邢国那般状况,卫国实危矣。寒家主宜多加保重,若形势不善,可来我封地避难。” 寒汲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卫国至何等地步,无人能知。现今但凡有人献上一只鹤,便能获封卫国之士,乃至大夫之职。 约数月前,有一秦国商人,向卫君进献一对奇异兽类,名为驴。谁料竟以此换得下大夫之职。 卫君还特意为驴打造车驾,用以运载他心爱之鹤。可那驴性烈,惊跑了卫君之青鹤将军,且一去不返。 卫君盛怒之下,当即罢免了秦商大夫之职,又宰杀了那头性烈之驴,将另一驴退还给他,还命人将那秦商痛打一顿。” 木耒很好奇,驴?他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好像确实没见过驴,马、牛、鹿倒是常见,有了驴是不是就有骡子了啊。 “这驴究竟是何模样?”木耒问道。 寒汲细细解释道:“那驴,似马却又非马,像鹿可又并非鹿。其耳长,体型小,性子颇为暴躁。身上多为白毛,叫声似鹅,那驴一张嘴,便似在嘲笑某等。” 木耒一听真是驴,就赶忙问道:“那秦商之后如何?” 寒汲回道:“那秦商被罢大夫后,钱财也耗费殆尽,如今只剩那一头公驴与他为伴,回秦国之资亦无,那驴每每叫起,却似在嘲讽于他。” 这时候木耒笑着说道:“若是这般,寒家主,能否将那驴买来予我?我着实好奇,那驴究竟长何样。” 寒汲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公子,那是玩物,公子若是好奇倒也无妨,切勿迷恋此类珍奇禽兽。” 木耒又问道:“那它售价几何呀?” “倒未曾问过此。听闻那秦商开价数万钱,众人皆只当笑话观之,根本无人肯出钱购买。” 木耒一听,心中也舒了口气,才一把铁剑的价格,二三斤铁就能换一头毛驴,太值了。 木耒说道:“万钱便万钱,你帮我买来,我拿一柄宝剑与你交换,如何?要是秦地尚多,令他回秦国时,再为我带几头,我皆买下。” “公子此话当真?” “你去与那秦商言,令他再为我送几头驴来,公母皆要,我定当照价全收。” 寒汲听了这话,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叹:公子这好奇心也太重了,可不能玩物丧志啊。 …… 此后的两天里,寒汲带来的人,跟木耒的人学习石磨、白玉方的制作方法,寒汲全程在旁观看。 他发现木耒封地的石磨,和从宋地偷师学来的有些不同。 就拿小石磨来说,上面的纹路大体相似,可木耒这儿的石磨,人无需围着石磨转,上面设置了个巧妙的连轴装置,人站在原地就能往复推磨,确实奇妙。 寒汲也暗自庆幸,心想:还好当时没把这事儿说破,看来这石磨制作之法,还是有点东西的,高仿的和山寨的都比不上原版的。 那大石磨也与宋地的不一样,里面的纹路呈同心圆式,共有 3 层,每层都布满小小的刻槽,跟宋地那种从外到内的刻槽样式完全不一样。 寒汲推测,这种大石磨磨起面粉来,速度肯定要快的多。 不过白玉方的制作,有个关键之处绕不过去,那就是卤水。木耒答应会给他们供应卤水,当然了,这所谓的卤水其实是晒干后,类似盐的一种结晶。 木耒自然不可能把精盐的制作方法,也教给他们,毕竟自己还要卖精盐呢,再加上这卤水结晶,也就是多费些煤炭罢了。 这卤水价格木耒要的也不高,也就是和精盐价格差不多而已,这样的价格,寒氏倒是也能接受。 其实石膏也行,木耒也知道周围的山里有石膏,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石膏也能点豆腐,那样谁还买我的卤水啊。 两样东西的制作方法传授完毕,寒汲也该走了。 正巧他们看到一车热乎乎的铁锭。不过寒汲的目光没在铁锭上,而是落在了拉车的牛身上。 因为那头牛鼻子上戴着个鼻环,牵牛的人在前面走,牛伸长脖子在后面,一步一步慢慢跟着。这种架势,这样的牛,寒汲还从来没见过。 寒汲便向木耒问道:“此牛鼻子上是何物件?” 木耒笑着回答:“牛鼻环。” “有何用处?”寒汲问道。 “给牛戴上此鼻环,其便会变得甚驯服,再不乱发脾气。” “真乃如此乎?” 木耒在一旁说道:“你亲眼所见,自然为真。今我封地诸耕牛皆戴上此鼻环矣。” 寒汲又接着说:“那公子还有多余之牛鼻环乎?我能否拿去发卖?” 这一问倒把木耒问住了,他心想,这东西难道也能卖?要是这东西卖出去,那牛的驯服方法是不是也跟着泄露了呢? 哎,木耒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既然寒汲想卖,那就随他去。 毕竟农业要发展,这一关总归是绕不过去的,就算自己再怎么尽力保护,这事迟早也会被人知晓,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让他卖出去,自己还能落个好名声呢。 于是木耒便吩咐仆人,去铜匠取多余的牛鼻环。 等仆人拿来牛鼻环后,寒汲放在手里掂了掂,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说道:“我欲以十钱买下一副此牛鼻环,其总共也就半斤左右,公子可从中赚半,如何?” 木耒:“就依寒家主所言,不过此物恐亦挣不得多少矣。” 寒汲满是自信地说:“挣钱与否,我拿去试卖便知晓,现今言再多亦无济于事。” 第152章 好好的恶心他一番 木耒送走了寒汲,便继续他的写书着作工作。其实书稿已经编撰完了,他只是不愿书写那么多的周篆大字罢了。 木耒把新摘抄语句文章,用简化字抄写下来,再加上封地课本里的那部分语录,便一起交给了计吏筹,让他用大篆字重新编撰一份。 计吏筹倒是很乐意干这活儿,木耒给他初稿的时候,只因他匆匆一瞥,便发现很多新的文章语句。再仔细一看,都是见解独到、发人深省的言论。 而且木耒也告诉他,他是天下第一个看到这些言论的人,这样计吏筹就更愿意干这活儿了。但是喜欢归喜欢,真正干起来就不是那样的了。 封地推广简化字已经半年多,计吏筹也已经习惯了用简化字,现在让他再写这大篆字,他有时候也会提笔忘字,还不得不去翻自己编纂的那本对照词典。 “真是滑稽啊!”计吏筹心中自嘲道。 木耒从邢都返回,已过了二十多天了。今天,邢都的传令使来了,送来了敕封木耒为中大夫的文册和诰令。 诰令上,清晰地写明了木耒封地的范围。只是很多土地现今还是无主之地,要么就是豺狼虎豹的领地,只要木耒有能力占领,那地就是他的了。 跟着传令使一同来的,还有太子的人以及邢宫的一些人。太子的人是来与木耒交易的,邢宫来的人是给邢君采购的。 邢宫采购的人是典妇功带队,他们想订购一批毛衣,还想学习织衣方法,然后带些毛线回去,自行制作毛织物品,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想学制作毛线。 典妇功此次亲自前来,是因为他亲眼见过羊毛织物,当时看了一眼就深感震惊。 这种羊毛织物,是除蚕丝与桑麻外,第三种可用于纺织的布料,并且能够进行批量生产供应,他是真心想把这技术学到手。 典妇功曾经将司麻与典丝,这两个部门整体罢黜,掌麻和掌蚕这两位女官也受到牵连。 莫枲,是原司麻部门的负责人,现今她在木耒的封地,全面掌管着羊毛作坊的运作,从羊毛的清洗直到成衣,都是她在负责。 原来掌蚕的人叫缨嫘,也就是木耒口中的大妇。 现在典妇功为羊毛织物前来,明显是有求于她们。可想而知,这两位女人早已憋了一肚子火,肯定要出出心中的恶气,好好的恶心他一番。 你不是想学习怎么做毛线吗?行,莫枲和大妇一合计,第一天就把典妇功一行人带到了洗羊毛的地方。 那地方堆满了沾着羊粪的羊毛,为了防止羊毛起火,每天都要往羊毛上浇水。 所以这个地方永远是湿漉漉的,脚下永远是黄汤绿沫,踩到脚上的泥,都不知道是不是泥。 大妇先让他们在这里洗的羊毛,为了恶心他们,一缸水洗了上千斤羊毛,都没有换水,直到缸里的水稠的像粥一样。 而整的过程,是没有竹笊篱的,他们完全是用手在操作,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熬过了两天。 到了第三天,他们以为要学习下一步的时候,大妇皮笑肉不笑地告诉他们:公子不同意转让技术,所以,你们可以直接开始学织毛衣了。 没办法,在这两个女人的逼迫和监督下,包括典妇功在内的一群大老爷们,拿起竹签子学起了织毛衣。 在一大群织毛衣的女人中,夹杂着几个男人,用笨拙的双手挥舞着竹签子,那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 太子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仅用两天就顺利完成货物交接。 他们这次带走了二百件毛衣、一千斤铁锭、几十令纸以及几十把铁剑,随后便急忙返回去复命。 他们本来想多要些铁剑,但是木耒告诉他们:当下确实只有这几十把,若还想要,只能等到下个月,预估那时能产出一二百把。 木耒为了让整个事情看起来逼真,还施展了障眼法。 他特意命人垒了几十个一人来高的小炉子,周边堆满了柴火、木炭,四处散落着细碎的铁渣子,就这样,才能显的出铁锭和铁剑是多么金贵,做起来是多不容易。 过了几天,典妇功等人勉强学会了织毛衣,大妇和莫枲就直接轰人。 临行前,典妇功带走了一百斤毛线,这可让大妇和莫枲心疼不已,毕竟这些毛线至少能织两三百件毛衣,就是按批发价算也值两三万钱。唉,谁让木耒的父亲是国君呢。 ………… 木耒获封中大夫后,就能在自己的封地分封士人了。 他将络缮、祀纨、章腊和颊戎四人封为上士。因大妇和莫枲是女人,木耒无法封女官,便给予她们等同于上士的待遇,这些人原来大部分是下士,算是连升两级。 另外计吏筹、帛缕、绘绮、绾丝、白驷这几个人被封为中士,他们大多原来都是府人,此次也是连升两级。 此外还有十个下士,有些是在邢都保卫战中,表现突出的骑兵,有些是封地工作成绩优异的各坊负责人。 借着此次分封,木耒还将奴隶中,技艺精湛者提拔为匠人和工人,对作战中有良好表现的奴兵也除去了奴籍。 木耒从邢都回来的时候,大妇本来想为他筹备个洗尘宴,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一推再推,此次便直接改成了封士大宴。 所有受封的人,无论是上士还是工人,都参加了这次大宴会,总共有几百人,宴会吃的是阉猪的肉。 宴会过后,大妇也很快发放了俸禄。但凡爵位有所晋升的人,俸禄有相应的增加了。 经此一番,发放俸禄且晋升爵位之举,极大地调动了封地众人的积极性,众人干活愈发的热火朝天。 又过了二十来天,按公历算,大约在 5 月中旬,眼见麦收时节将至,木耒找来白驷与颊戎,一起商议练兵之事。 木耒计划,在夏麦收割完毕后,进行一次集训,这次集训包括弓邑和车邑的人,然后进山去,收揽山中的野人和山民,顺便也摸摸周围的地形和矿产。 第153章 山民野人 这几天木耒在府邸闲来无事,便在自己的房间内,研究白天在那边做不出来的物理和数学题。这时候一道物理题映入了他的眼帘: 投石机是我国古代一种有力的攻城武器,它的主体是一个杠杆,可用其将巨石抛出,如图乙是一个简易投石机抛出石头的过程。 (1)投石机是省力杠杆还是费力杠杆?…… 看到这道题,木耒开始深思起来,我为什么不做投石机呢?他看着试卷配图上的人力投石机,心想:这似乎是自己见过的最简易的投石装置了。 实际上,木耒以前研究过投石机,只是他觉还没到它出现的时候。再过一阵子他就要去收复山中的山民、野人了,免不了要攻城拔寨,他想不妨趁此把投石机给造出来。 投石机就那么几种,结构最简单的就是这种人力投石机。长臂的一端带一个勺子,可投石头和点燃的火种,短臂的一端是依靠人力拉拽的。 另一种则是带配重箱的投石机,依靠重物下沉来带动长臂旋转,石块或燃烧物高速投出。这种投石机结构复杂点,但威力大,投出的弹丸更远或更重,但是发射速度要慢一些。 还有带皮兜的投石机,可能投的距离更远。 说干就干,木耒马上就去找柏佯,柏佯曾是蚕馆的木匠,木耒最初的布辇、椅子之类都是他做的。现在柏佯是封地木器坊的坊主,前一阵子刚被木耒提拔为士。 木耒给他们画了一个简易的图,上面标注了长臂和短臂的比例,以及投石机的高度,剩下的就让他们自行设计制造,毕竟这个投石机也比较简单,五六天便能看到成品。 在等待投石机的这几天里,木耒又去了弓邑张珹那里。他将麦收后进行集训,然后进山收拢山民的这些消息,也都告诉了张珹。 实际上,张珹也很希望木耒能训练他的族人。因为他听闻,木耒的弓骑兵在此战中损失极小,而且效果甚佳。 对于弓邑的人来说,制弓射箭是基本技能,只要学会骑马,就能成为非常出色的骑射兵,至少射箭这一项他们是无需单独学习的。 除此之外,木耒还有一件事,那便是要问下张珹,弓邑周边的山中,哪里有聚集的山民。 张珹紧接着向木耒介绍起弓邑周围的山民野人来。 “公子,自弓邑往南一带尽为低矮之山丘,其间有山民与野人聚居而成之两个聚落,总计人口约有一千之数。 其中一批所处之地距此较近,他们有时会至弓邑以行交易,以物与吾等交换陶器、粮食等等。 此批人约有五六百之众,居于弓邑以南二十余里之山丘中,性情相对和善。倘若公子有意将其收服,我可出面代为劝说。 另有一批于西北方向,此伙人与吾等往来甚少,因其居住地近寒氏往来弓邑之路,故寒氏每次前来交易,必率众多士卒,主要乃为防范此一批人。其往昔有劫掠商旅,杀人越货之劣迹,不甚易于相处。” 这种事情,张珹巴不得木耒赶紧将其肃清,于是便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除此两批,尚有其他之山民野人否?”木耒问道。 张珹回答:“距离弓邑近处仅有此两批,再远一些,我则不知矣。不过从此地往南行四十里,便是卫国之地。或许公子可向寒氏询问一番,兴许能有一些其他收获。” 木耒见张珹如此说,便开始说另一个问题:“你张氏族人之可战之兵,现今能出动几何?” 邢都一战,张氏损失了一百多人,接近青壮的四分之一,基本上家家都有亲人战死。 张珹回道:“除去必要之人,可出三百人。公子是要用之于训练还是讨伐山民?” 木耒说道:“训练需全员参与焉,然讨伐山民时,必不用如此之众,自中择优用之可矣。” 见木耒这般说,张珹思虑片刻,说道:“公子,我张氏子弟,能否为弓骑兵乎?” 木耒回答道:“我自然望训其为弓骑兵,然我无那般多合格之马。虽言君父予我一批马,但皆为伤马,可用于骑乘作战之马,约一百匹左右,我自用之,尚犹不足也。” 那张珹说道:“公子,此般如何?我令族中子弟自备马匹,我亦欲让他们学习骑射之法。” 其实木耒也有此想法,他希望能将弓邑和车邑的人力充分利用起来,而非彼此相互提防。 倘若把弓邑和车邑的人都培养成弓骑兵或者重骑兵,那木耒直接掌控的可战之兵,或许能达到 1000 - 1500 人左右,就能成为一个比较像模像样的军队了。 木耒回答道:“若你张氏子弟自备马匹,那我必定当作弓骑兵以训,如何?” 这是一个折中的结果,也正是张珹所希望的。弓邑有 400 来户,有两百匹马,这些马闲着也是浪费,不如和人一样充分利用起来。 以后如果真有意外发生,也能抵御一阵,总归比那种站在地上与人对射的战法强得多。 木耒从张珹那里离开,他让张珹有空去弓邑南面的山民村落劝说,劝他们归顺自己。告诉他们要是跟随我,可免除五年赋税,但征兵之事不可避免。 其他优惠条件就是:他们能够到我的封地内定居,做工挣钱,并且会从这一群人中选出一人,封为下士,负责管理他们本族人。 当然,如果不想归顺,也没问题。两个月后,木耒便带着千余人强行让他们归顺,至于怎么个强行法,就不用细说了,他们应该能够想的明白。 在接下来的几日,木耒又去了白马里。那里的情况与弓邑不同,白马里以东以北的山上,仅有极少数野人,估计也就百十个人,以狩猎饲养为生。他们曾经还与杨驭产生过纠纷,偷过杨氏的马和羊。 木耒问杨驭如何处置这些人。 杨驭不假思索地回答:“那还能如何处置?径直攻打即可,而后收为奴隶。正好我此处缺些牧羊之奴,待公子打下,把他们发予我为奴,我用马与公子交换,如何?” 木耒笑着说:“杨家主主意甚善,既斩草除根,又为自己报了仇,日后尚能拿他们出气!哈哈~~” …… 对于训练这一块,杨氏肯定是双手赞成的,因为他所有的族人都是善骑之人,即便木耒没有训练他们,他们现在都已经开始练习射箭了,这一战,他们也见识到了骑兵的未来。 第154章 投石机出世 而就在这几天,柏佯将投石机也初步制作出来了。木耒、颊戎和蹇叔一起去试验投石机。 试验的结果让木耒有些丧气,两人一起拉炮,只能将四斤重的石头投掷四五十步远,也就是六七十米的样子。 六人拉炮,也只能将六斤重的石丸,丢到七八十米远的地方,或者将四斤重的石头投掷到 100 米以外。 十二人拉炮,才能将六斤重的石丸丢到 100 步远,也就是130 米左右,再远就无法达到了。 即便结果这样不堪,除了木耒外,也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100 步外,五六斤重的从天而降的石头,这是什么概念?盾牌也根本无法挡住啊。 但是这样的结果,距离木耒所想的,能够攻破城墙的那种投石机,还差得很远。 颊戎认为,可以再增加发射人数,从 12 人增加到 24 人,或许能将十斤重的弹丸发射到 100 步以上的距离。要是想砸坏木头房子,应该没问题,也有一定威力,但想攻击城墙,还是不太可能。 木耒思考片刻,又和柏佯窃窃私语一番,觉得把长臂再加长些,短臂也适当加长,让长臂的距离达到 8-9 米。等做好再试验,如果效果还是不佳,就想其他办法。 或者直接改成带配重块那种,那种发射所需人员相对较少。实在不行,就用它发射火器,甚至是自制的炸弹、手榴弹一类。 木耒还让颊戎安排几十个人,以这个雏形的投石机进行训练,一是训练他们的默契度,二是训练他们瞄准、装填的速度等等。 就在木耒等待新的投石机的这几天,车邑的毛驷来了。因为他已经听说,木耒已通知弓邑和白马里,要进山收拢山民,以及训练全体士卒的事,可木耒没有找他,他心里着急了。 一见到木耒,颊戎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公子欲伐山民野人,整训封地士卒,为何单单不告我?” 木耒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为何如此急切?我有别事耽搁,刚处理完。你若不来,我明后日便往车邑。” 毛驷今天来的时候,直接去找木耒,发现木耒不在府邸,就直接去了弓邑张珹那里,所以对木耒要训练封地士卒,还有进山收拢山民野人这件事,他现在非常清楚。 毛驷等木耒笑完,便直接介绍起车邑周围的情况:“公子,自我那封地以西以北,行三四十里,便入大山。此四十里地内,有诸多平地,其间居有一些人,彼等不向国君纳贡,然还算良善,与我等相处颇佳。 若再往里去,便是一些以渔猎为主之山民,多数尚算守规。 但唯有一股,却是罪大恶极之人,他们向山民索粮纳贡,掳人妻女,于山中称霸,且自称小侯。其众有三千余人。” 木耒便向他问道:“果真有如此一股山民?” 毛驷回答:“确然如此,自我车邑之地向西至深山,百里内皆有人居,其数恐有数千之多。 然山路繁杂,昔日弓公(木耒祖父)于此时,尝向山内征伐此些山民,我车邑内便有当时归顺之山民。 公子若向西,则可入深山,其中山石颇多。若向北,则可抵夷仪城。其间,亦有一些山民居焉,多数为不堪税负,而逃荒至山中之邢人。 公子若将周遭此些山民尽皆征服,公子封地之人可增数千人之多,公子便可成我邢国最大之领主。” 木耒一听毛驷这样回答,马上变得兴奋起来,说道:“若果真如此,此收拢山民确势在必行。如此,你现今便归,且清点你宗族子弟, 还有族中可骑乘之马,在麦收之后皆送至弓邑,与吾等一同训练。” 毛驷说道:“我即刻便返,我族中子弟,现今有三百余可供公子差遣,一月之后我便将其尽数送至弓邑,由公子整训。” 木耒又说道:“车邑周边之山民中,是否尚有那些可争取,愿归顺于我之人乎?若有者,你现今便可去为其传话。 若是归顺,便可免五年赋税。其子女还可送至我弓邑学堂学文识字,且不收取任何费用,更可令其至弓邑或车邑,为我做工赚取粟米和钱。 常年做工之人,每年可达钱粮达五十石之多,若是有才能之人,上百石也是有的。” 毛驷说道:“公子真舍得给如此多薪酬?若是真有这般多,我都欲让族中子弟来公子处做工矣。” “若是愿意,现今便可将彼等送至弓邑来为我做工。还有便是自今秋始,三地所有八至十二岁之孩童皆需识文断字,你去清点车邑有几何如此之孩童。 若是数量较多,我便遣数名老师前去教授,只是你车邑需盖出几间学堂。若是人数较少,便将他们悉数送至弓邑,进行统一教授,并且我可给他们提供饭食。” “公子果真如此,若是这般,那便甚善。我现今即刻归还,一者通知族内子弟待训,二者统计孩童之数,三者进山去游说那些不服管教之山民。” 送走了毛驷,木耒便马上又去找张珹,他现在觉得这投石机似乎不太可靠,决定再让毛驷制作一些重弩,即两个弓臂,甚至三个弓臂的那种床弩,可将较粗的利箭射出两三百米。 这样多管并下,在夏季征伐这些山民的时候,也正好检验这几种武器的实战效果。 又过了几天,柏佯终于按照木耒的要求,做好了新的投石机,木耒他们几人又去野外进行了试验。 这一次的试验结果,比上一次好了一些,现在的投石机两人拉不动了,至少要 4 到 6 人才能发射,六人可将 5 斤重的石头,发射到一百三十四步那么远,也就是 200 米的距离。 若是 12 人发射,便可将十斤重的弹丸,发射到 200 米的位置。这基本上距离木耒要求的目标又近了一些。 而且这次柏佯还做了一个配重箱,在试验配重箱的投石机时,发现要比人力发射投掷的距离远一些,但发射速度慢一些,配重箱内装有两三千斤重的石头,可将十斤重的弹丸发射到近 300 米的位置, 或者将 20 斤重的弹丸发射到 100 多步那么远。 而这一切让颊戎、白驷看得热血沸腾,只是像这种带配重箱的投石机,组装时间可能需要一天多,但若是攻城战持久战,这点时间也不算长。 第155章 开启封地士卒之训整 木耒随后吩咐木坊的柏佯,打造几套人力投石机和几套带配重箱的投石机。 “看来有必要组建一支炮兵部队了,此次攻打山民的山寨,也正好能试验一番。”木耒心中暗暗想道。 现在离麦收还有十几天,而这时候,正是华北干热风的高发季节。每年公历 6 月前后,即麦子快熟的前十几天,经常气温飙升,有时候甚至能达到 40 多度。 今年木耒的封地就遇到了干热风,干热风对小麦会造成一些减产,但是对其他作物来说,可能会是灭顶之灾。 封地里的作物,木耒最关心的是高粱、棉花、红薯以及花生。尽管奴隶们兴修了一些水利设施,但仅能照顾到河流两侧的田地,稍远的田地还是难以引水灌溉,况且现在河里也没多少水。 木耒最重视的棉花,因为种植在河流的两侧,所以受的影响最小,但是其他的诸如春麦、豆子、粟米等作物,受到的影响最大。 干热风让人头痛,但是更让人头痛的是,麦收前遇干热风,麦收时却遭阴雨连天。今年,这两件烦心事都让木耒赶上了。 麦收才刚开始两三天,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雨势虽不大,但是每天能下十来个小时。现在已经连下了3 天,还没有要停的迹象。 好在去年种的冬麦不算多,才2万亩(300平\/亩)。没下雨的那两天已经收了几千亩,虽说是已收割,但是也只是割了麦子。要是天气长时间还不放晴,已经收的这些麦穗不是发芽就是发霉。 碰到这种天气谁也没有办法,木耒只得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在雨停的间隙里,全部下田去收麦子。现在是直接揪取麦穗,至少能收一点就是一点,收来的麦穗,堆满了奴隶们的房间。 等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地里的麦子全部收完的时候,雨也停了,天也晴了。那些春季种下的麦子、豆子、粟米又缓了过来,除了新收的麦地之外,其他的地方全都是绿油油的一片。 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就是将所收麦穗晒干脱粒。趁着土地湿润,抢墒播种菽豆、绿豆、谷子等杂粮作物。 麦子收完,正在夏播的时候,寒氏的一位头人前来求见木耒。 木耒以前给寒氏几十个牛鼻环试销,现在卖的非常好。居然将一副牛鼻环卖到几十钱的价格,现在寒氏要求加紧制作一千套。 木耒和铜匠们都很吃惊,难道卫国所有的牛,都要佩戴牛鼻环吗?再者,这东西制作也不算很难的,为何他们不自己铸造呢? 但既然订单来了,人家寒氏又给钱,并且铸造起来也不麻烦,于是大家皆大欢喜。 等麦子全部收割入仓,夏播也完成的时候,颊戎便开始催促木耒:“公子,何时可开启封地士卒之训整?” 木耒看看外面的天气,不冷不热,此时的温度正合适。还是叹着气说道:“稍等几日,训整之时,我亦会参加。你们现在派人,去车邑和隘口通知他们,约定七日之后至弓邑集合。” 其实过两天就能够开始训练,但为何还要等六七天呢?这是因为后天是木耒中考的日子,他不想让自己分心。 身为两个世界的人,在那边来说,中考也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若是现在开始训练,很可能会让他分心。 几日后,队伍集合完毕。大大出乎木耒意料的是,弓邑、车邑、白马里三地共集合了近 600 名骑兵,再加上木耒这里的骑兵,估计总数超过了 800 人。 而那些步卒,大部分是自己的奴兵,还有那些新加入木耒封地、居住在隘口的人,这些人总共加起来也就是五百来人而已。 木耒心中直呼 :“卧槽,这可不行。” 木耒强令颊戎和白驷对这些骑兵进行挑选,要求骑兵与步兵的比例为 4∶6,也就是 500 左右的骑兵、750 多一点的步兵。 其实这个不难选,将那些看着弱不禁风的瘦马、矮小的马,或者是剔除那些体格不太健壮的人,便将他们通通淘汰了下去。 刷下来的这部分人,大部分都是车邑和弓邑的人。车邑有很多马,木耒是知道的,但是弓邑怎么也来了这么多的马?木耒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才知道,这些马竟然是,弓邑的人向白马里那里租来的。现在白马里的马,除了怀孕的母马和小马驹之外,其余的马全都在这里。 步兵的训练归颊戎管理,骑兵的训练归白驷管理。在训练完毕之后,再从奴兵中抽调 120 人左右,组成一个小的炮兵部队,配置给他们四门带配重箱的投石机和 4 架人力投石机。 步卒的训练计划是 10 天左右,除了队列训练外,还有为期三天的体能训练。 步卒分为长枪兵、远射兵、盾牌兵和刀盾兵四种,刀盾兵和长枪兵基本是以奴兵为主,木耒计划以后将这批奴兵转正,这样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度就会更高,甚至让他们成为职业兵种。 等封地的人口富余一些后,木耒还打算训练一批专门的弩兵。 骑兵的训练时间就比较长了,骑兵分成三部分。 一部分是已经对骑马非常熟识的人,比如白马里的人,他们训练的目标是侦察和射箭袭扰。 一部分则是对骑马并不熟识的人,比如弓邑和车邑的人,先行学习骑马,而后便是学习马上射箭或砍杀。 再有就是木耒曾经的骑兵,以他们作为核心主力,带领另外两部分骑兵协同作战。 五百匹马奔腾驰骋,其磅礴气势,蔚为壮观,仿若汹涌浪潮席卷大地,震天动地。 看的木耒心潮澎湃,血脉贲张。木耒心中想道:若是将这些人披上重甲,是不是能横扫一些小国了。 木耒的父亲邢君,曾经见过上千辆战车齐奔的景象,肯定比这场面还壮观。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观念刚开始改变,大部分人还没意识到骑兵的优势,他们的固有观念,还想的是骑兵和战车的互冲。 第156章 半夜抓人 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骑兵的优势在哪里?骑兵比战车有更高的机动性和灵活性,能适应各种地形作战,而且在成本上也比战车低了很多。在特殊的情况下,还可千里奔袭,为战争赢得宝贵的时间 就在木耒与封地的士卒一起训练的时候,张珹来了。 他一见到木耒,便上前说道:“公子,南山之民,愿归顺于公子。” 木耒一听,感觉这是好事,然后便问道:“那南山之中,共有山民几何?” 张珹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他们居于南山脚下,以耕种为业,有一百余户,六百余人,有卫人亦有邢人,为首者,乃是为卫侯养鹤之罗氏小宗,为避祸方迁至此地。” 什么罗氏,什么小宗,木耒根本不关心这个,只要是归顺自己就好了。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既已归顺,则需呈归顺之态,你去寻章腊,命其携三百石粮赐予南山之民,以作安抚。 你告知南山之民:我在封地正训整士卒,若他们中有志向者,亦可参与训整,倘若训练合格,为我相中而成徒者,每年可享俸禄五十至八十石。 另告知那南山之民,吾之封地内现有学堂,令其将八至十二岁之孩童,不分男女皆送至封地就学,就学之时包食宿。 有欲在封地劳作之人,可迁于封地内居住,年俸三十石以上。” 木耒前面说的,张珹听起来倒还正常,但是木耒的话锋一转,说到封地内的学堂,而且不分男女,还包食宿,这一下子把张珹给说的蒙了。 张珹随后说道:“公子,此孩童至学堂就学,且包食宿,我弓邑之孩童,尚不曾有这般待遇,他们是否亦可前去就学?” 木耒看着张珹醋溜溜的样子,笑了起来,旋即说道:“张司徒,你此语有些酸矣,你不知我正在加紧令其修建学堂?待新之学堂扩建完毕,弓邑、车邑之孩童皆可于此就学矣。” 封地内正在扩建学堂的事,张珹是知道的,他也猜过,新学堂应该是为他们的孩童盖的。 刚才公子一说南山之民的孩子来上学,他反而吃起醋来,一下子却失了态,然后拱手对木耒说道:“公子,我唐突矣,我现今即刻便去寻章腊。” 其实在春秋这个时代,向国君纳税赋的人,居住在城中的称为国人庶民,在城外的叫乡野之人,比如弓邑和车邑,可称为乡野之人,他们至少还受国家的控制。而在这些控制区域以外的,不受国家控制的人,便统称为野人。 野人的地位比奴隶还要低的,任何人都可随意捕杀,不用担任何的责任,当然有的一些野人也想找一个依靠,当然,如果是那种不纳粮、不征税、不服兵役的那种就更好了。 …… 又过了十来天,这次的集训也基本上结束了,木耒从这些人里面选出了300个骑兵,500个步卒,作为此次收拢山民野人用。 最先征讨哪里的野人就成了问题,白马里北面的山上只有百十人;而弓邑西面那里,约五六百人;再往深山里走,可是还有上千人,自称小诸侯的一伙势力。 按正常来说,肯定是先易后难的,木耒也决定先去白马里,那里的百十号人正好先练练手。 白马里的那伙野人,是杨驭带的路,等到了地方一看,说是山民野人,其实人家也是住在山脚下的。在两山的夹缝里,稀稀拉拉的,是一个二三十户的小村落。 此时已是下午,有几家房子上,还冒着渺渺的炊烟,好像一幅世外桃源的生活。 “公子,此时应有些许人外出劳作未归,村落中恐大部皆为老弱孩童,我等现今是否要冲下去,先将此些人俘获,而后再待那些人归来,再行抓捕?”颊戎问道。 木耒说道:“你现在冲下去,若是跑掉几个怎么办?外出劳作之人,若是发现异常,他们岂不是四散而逃? 不行!此时天色渐晚,我们就在这将就一晚,明天日出之前再逼近村庄,然后一拥而上一同抓捕。” 杨驭说道:“公子,这半夜抓人,是否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他盗你马、窃你羊之时则妥耶?对斯贼辈,岂有宜与不宜?”木耒说道。 随后木耒转过头,又对颊戎说道:“传令下去,今夜在此露营,不得生火,吃些干馍便可。” 木耒他们所处的地方,距离那村落约有四百米,在一处小山丘的后面,山上的树木比较多,不用望远镜根本看不到,为了隐蔽的更好一些,木耒命令那些骑兵,去两里地开外的地方露营。 天黑了,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帐篷,只有木耒他们少数的几个人在帐篷里,颊戎对木耒说道:“此地总共二十来户,百十来人,若是后夜凌晨时分对其抓捕,只需二百步卒足矣。” 确实,二百来个人去抓百十来个平民,这不是手拿擒来的事吗,十个手持盾牌长矛利刃的甲士,要是连一户人家都拿不下,这兵还是别当了。 “仍备二十骑卒为宜,万一或有人遁去,亦善全力追擒,务求不失一人。我等入村时你再施令,令那骑卒继至,若彼骑卒与我等同入村,恐惊村中牲畜。”木耒补充道。 夏天在山丘上过夜,倒是没有其他问题,除了蚊虫多一些,其他的都可以忍受。木耒带着手表,在凌晨三点的时候,便命令颊戎将所有的人叫醒,然后悄悄的进村。 山谷中的地是狭长的,这20来户人家,前前后后距离总共约莫有一里来地那么长,人虽然是悄悄的摸过去的,但还是惊扰了这村中的几条狗。 狗狂吠起来,熟睡中的人们没有那么敏感,以为村里来了什么野兽,只有少数的人迷迷糊糊的,打开房门向外去张望,当他打开那门的那一刻,一些黑衣黑甲手持盾牌长矛的人,立即将利刃抵住了他们的脖子上。 顷刻间,这小村子里便是一阵鸡飞狗跳,大人哭,孩子叫,一顿饭的功夫不到,然后便又安静下来,一大群身上不着片缕的人,被集中到了村里的路上。 整个过程很顺利,除了有个倒霉蛋被狗咬了之外,在无其他伤亡。抓捕时有两个人逃跑,一人被弩射中了小腿,而另一人则被击中后背,直接死了。 虽说这是百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很明显的,这里面似乎也有人是奴隶,因为他们蓬头垢面,脸上还明显烙着一些字,这明显不知道是哪家的奴隶。 木耒看着白花花的一片,实在是不雅观,便命颊戎找些衣物给他们穿上,顺便统计一下人数,战利品等。 “此村落共110人,一死一伤,无一遗漏,约二十人,是其间之奴隶。牛马各三、羊22只、兽皮粮食无算,赤金器物十数斤。这些人如何处理,公子?”颊戎汇报完问道。 木耒看着这些人穿的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样子,这还用问如何处理? 木耒大手一挥:“走!” 颊戎:“……” 第157章 进山剿匪(上) 从这里抓捕的这100多人,其中有十个人会放羊放马,木耒便把这些人赏给了杨驭。剩余的近百人,则直接带到了自己的弓邑,将他们以家庭为单位打散,然后分到了各坊各处。 木耒带着这些人,在弓邑只呆了一天,便带了300骑兵,500步卒北上了,他们要去啃那块最难啃的大骨头。 他们越过车邑继续北上,在车邑以北的两山之间,还有大片的平地,因此这里还住着不少的人,只是这些人都不向邢君缴纳赋税。 毛驷曾以木耒的名义来招安这些人,但是这些人也没有给明确的回复,只是说道:容我等思量一番。现在十多天过去了,这些山民还没有思量完,木耒已经带着人来了。 这一片靠南的小聚集点,距离弓邑较近的有七八个,但是加起来也才四五百户,两三千人的样子,现在毛驷带这木耒来到了这里。 毛驷告诉木耒:“公子,毋庸忧心,他们断不可能组织起来,与我等对战也,此间数个村落乃数个宗族之人,彼此之间亦有甚繁杂之矛盾。 再往西北,仍有数个如此之村落,再向西则是占山为王,自称小诸侯之山匪,其在更深之山中,此间这些山民皆向那山匪缴纳赋税。” 毛驷和木耒领着队伍,来到了最靠南的一个小村子,这个小村子看起来有七八十户,估摸着也就四五百人的样子。 这个小村子坐落的地方非常好,它位于山脚下,距离饮马河也就一里多地的样子。 河边种的是绿油油的庄稼,村子在地势稍高的山脊下,若是下雨,这个地方是不会有泥石流的。 夏季若是遇到洪水,河水涨起来也淹不到那个村子,村子和小河的落差有十几米高。木耒看着这个小村子,还在发呆。 颊戎说道:“公子,我们是否要将此地包围起来?” 木耒回答道:“无须包围,先勿进村,此次我等只是收拢收服山民耳,非抓捕奴隶。” 他们行进到离这个村庄约百步的地方,就看到了村内惊慌失措的人们,人们跑来跑去,并伴随着呼喊声,哭叫声以及狗吠声。 就在这个距离上,木耒几人勒马站定,等后续的队伍跟上来。就在这时,在距离村口最近的房屋那里,村民们开始了列阵,战阵约百十个人,手持各种农具,木棍等物。 此时,一个老者穿过战阵缓缓前行,好久才走到木耒的马前,行了一礼,然后颤颤巍巍的说道:“上使至此为何?” 颊戎开口道:“此为邢国公子,依邢君之令,前来接收此间土地人口,先前已有人传令于尔等。” 那小老头一听到这,突然就跪下了,然后磕了一个头,又说道:“公子亲临,老叟我有眼无珠,怠慢了公子。” 木耒问道:“你为何人,此为何地?” 那老头开口回答道:“此山为赤狐山,我为此里之族长。” 木耒又说道:“你之族人,可愿归顺于我,若是归顺可免五年之税赋,若是不归顺……” 木耒没有继续说下去,颊戎倒是接过话来,接着说道:“哼,若是不顺,则我等杀将过去,死者无算,活者为奴!” 此时,老头更是吓得不停的磕头,说道:“我等愿归顺,我等愿归顺,即刻我等便宰杀三牲,以慰公子之师……” “那三牲便不用了,真心归顺即可,我等亦无暇享用这三牲。” 木耒说完,又看看天,扭头对旁边的毛驷说道:“此时为时尚早,你带我去下个乡里。” 随后,木耒这一行人队伍便走了,留下两个人进村登记人口,田地等,又强令这个村里出了十个青壮,说是为进山围剿逆贼征召而用。 就这样,用了三天时间,木耒便收服了此处的八个小村子,并强征了八十个人随军。 通过这几天的交流,木耒也了解了一些其他的事。 这些小村子曾经都是邢人的小里,二三十年前邢国内乱,也无暇顾及这里,也滋生了山中的山大王,便要挟此间的居民,向他们称臣纳贡。 这里的人虽说不向邢君缴纳赋税,但还是要向那山匪缴纳更重的税,所以,这里的人反而更希望将他们收为邢国的庶民,所以木耒收服起来也相当顺利。 从这里再往深山里走,再过一个矮矮的山丘,里面还有六个这样的小村落,只是他们可能和山匪关系更近一些,再往里走上三四十里,便是那山匪的老窝了,据说那个老巢里有两三千人之多。 这一行人在此地又逗留了一日,然后便继续集合队伍,继续向山里行进。 木耒在此地逗留了三四天,那山大王不可能没得到一点风声。 等木耒越过那小丘之后,便发现这六个小村落里,已经少了很多的人,这些人也不知道是被驱赶的,还是自愿的,反正是去了山匪的老巢里去了。 这六个小村中的青壮,有一部分还在,至少说明,这里少的那些人,并不是完全被强征去的,也便印证了此前的听闻,这六个小里中的一些人,与山匪有着难舍的关系。 剩余的这些人,大都没有任何的问题,直接表明愿意归顺。只有一个小里中的一些人,与木耒发生了冲突,毫无悬念的,颊戎将他们全部拿下。 木耒严令道:凡是反抗者,皆会沦为奴隶。 解决完这六个小村,他们并没有在此地逗留,而是加紧前行,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来到了山匪聚集的老巢前。 据颊戎估算,这老巢中现在可能有三四千人之多,可战之兵约800到1千的样子。 虽说叫山寨,但还是建在山脚下。 木耒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强攻倒也没有太大的难度,因为防御墙不全是夯土的,东西两面墙,很大一部分是木栅栏,只是可能会损失一些兵卒。 木耒不想这样做,他想找一个万全的方式,赢的这场攻城战。 木耒选择在距离山匪窝,两三里地的地方宿营。 颊戎对木耒建议:“休憩一日,明日便去约战。吾等乃训练有素之士卒,且装备远胜于他们,故此战我等必胜。” 第158章 进山剿匪(中) 木耒对颊戎说道:“约战固善,我军亦必胜,然定当折损一二百人。我欲寻一万全之策,以最小之代价拿下此山寨。” 既然木耒这样说,颊戎也便不再争辩,攻城拔寨,哪有天就完事的。公子年龄还小,哪懂这战事,过几天他不耐烦了,就会想办法和这山匪干一仗了。 第二日,木耒率队,又来到了山寨前仔细观察。这里的山基本上是西南—东北的走向,这个山寨就在山脚下靠山而建,山寨也从西南—东北延伸,呈一个长方形。 山寨长度约一里半,宽度只有300米左右的样子,饮马河在山寨的东面,距离山寨的东墙也就100米左右的样子。按照这个地形,从东面是没办法进攻的,只能从南面或西面进攻。 木耒看着这个山寨上的了望台发呆,若是在山寨西南角以南安装一个投石机,便能控制山寨的两面墙。木耒看着眼前的山寨,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方案。 要是投石机安在山寨西南角以南220步处(300米),投掷十到二十斤的石块,基本上可覆盖这个山寨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面积。而且这个距离,山匪在城墙上的弓箭还射不到。 木耒令军营拔起,移至这山寨前一里地的地方。在那个山寨的西南角正南220步的地方,搭起了两个重力投石机。 现在的投石机经过柏佯的改良,减小了摩擦力,又增加了力臂的长度,10斤多的石丸,已经能投出四五百米的距离了,但是20斤多的石块,投射距离还是在300米多一点。 现在的投石机,还是不可移动的,是直接固定在地上的,调整发射方向还很费力。炮兵们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将这两台投石机组装完毕。 山寨中的山匪,在寨墙上观看了整个的过程,还不停的换人来观摩,期间还不停的指指点点。 第四日清早,木耒的投石机便发起威来,拉下来炮臂时,吱呀呀的声音传出去很远,这种投石机投的速度很慢,一个小时也就是能投上十多次。 这里大部分的士卒,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小孩头大小的石头一扔几百米远,确实够吓人的。 第一天的炮击,确实对山寨中的人震慑不小,但是里面的人也意识到,这玩意儿投的范围有限,期间还砸坏了西侧的木栅栏,但是木耒也没有向此处发起进攻,山匪冒着弹雨又赶紧修好了围墙。 见木耒没有发起进攻,山匪们以为是要围城打持久战,于是所有的人全都向北龟缩起来。 在挨了几天石头砸之后,山匪们也终于憋不住了,期间,趁夜也曾想偷袭投石机,但是木耒那里的弓弩兵日夜值班,打退了他们两次。 白天就更不用说了,盾兵,长枪兵、骑兵全部围在投石机周围,去多少都是白送。 又一日,山匪终于派了使者出来,要和木耒约战。 山匪们发现,木耒的兵也是大几百人,山寨中的可战之兵也是大几百人,若是拼死一战,胜负还未知呢,现在天天让人家白砸,对他们的士气影响很大。 一看对方来约战,颊戎立马来了兴致,木耒则对那约战的来使说道:“尔若欲战,来攻我便是,何须约战,爷于此候着尔等。” 这可急坏了颊戎,“公子,他们既已来约战,为何不应战耶?现今其士气低落,正是决战之良时。” 木耒回答道:“一伙山匪,何须讲诸多规矩?你为何要听他们之言?假以时日,山匪士气更颓,我尚欲不战而胜。” “那明日若是山匪来战?我等作何?”颊戎问道。 木耒笑着说:“既然你已急不可耐,那便准备明日应战。” “诺!”颊戎应了一声,高高兴兴的安排明日的事去了。 第二日天亮之前,凌晨三点,木耒便早早的叫醒了炮兵,也早早的叫醒了颊戎,命所有人起来备战。 颊戎是一头的雾水,今日即便要应战,也不用半夜就准备。 此时天还未亮,木耒营地打起火把,炮兵们准备干活了。 只是此次投射的不是石头,而是由麻布包裹着的大圆球,圆球外部浇上一些羊毛脂,发射前又将它们点燃,然后便“嗖”的一声,将火球发射了出去。 颊戎看着兴奋了起来,“公子,原是在火攻,此半夜火攻,定然使贼人发慌,于天亮之时,我等再杀将进去,一举便可将彼等擒获。” 木耒说道:“你想多矣,我岂敢令你杀进去,片刻后,山匪便会出来求饶,吾等在此候着即可。” 木耒的话又是让颊戎一头雾水:唉,这公子到底的在捣鼓什么。 用了20来分钟的时间,每个投石机发射了六颗这样的火球,木耒看着烟气向东北飘去,就又令炮兵加快射击。 此时,山寨内也已经乱糟糟了起来。不单单是因为火,而是这麻布里面,裹着的是硫磺。 木耒观察了几天这里的气候,因是夏季,这里每日凌晨都有微微的南风,而这南风,又顺着地势自西南向东北刮去。 山寨内已经着起火来,就着微微的南风,火顺着山势,自西南向东北烧了去。 那火球里不单单的是火呀,那里面还有硫磺,硫磺燃烧起来,生成二氧化硫,堪称毒气,那玩意儿不止是呛人,真可能要人命的。 在这山寨的东侧,是一条自北向南的饮马河,这些山匪即便逃窜,也不能向东逃窜。一是东面是河,二是这有毒的烟气,也是顺着山向东而去的。所以说,若是他们逃出这山寨来,也只能是向南逃。 经过毒气一熏,哪还有什么战斗力,能睁开眼睛,全须全尾的跑出来,便是命大了。 天刚微微亮,混乱的山寨已开了南门,有人陆陆续续的跑了出来,手中还都拿着兵器,颊戎立即要求骑兵放箭。片刻之后,这些人大部分全都射死。现在,山寨城墙上的人也全都跑下来逃命了。 人越积越多,堆着的尸体也越来越多。此时颊戎大声喊道:“降者免死,降者可免死。” 然后骑兵们也齐呼“降者免死”。片刻后,在冲出的人中,无论男女全都跪倒在地,一边不停的磕头,一边不停的用双膝前行,哪怕膝盖磨破了也不停。 所有的人还都在剧烈的咳嗽着,有的人似乎眼睛都瞎了,有的人甚至跑着跑着,就倒地抽搐起来。 起初着火的时候还有,还有人取水灭火,但是又发现,用水是灭不了那火的,反而越烧越旺,产生的毒气也就越多,因此便没人敢再灭火了,全都向外逃去。 不到半个小时,在山寨的南门外,便跪满了人。因为酸雾较重,身后隐隐还能闻到毒气的味道,这些人便跪着向南膝行。 凡是敢起身的,当即就会招来几支箭,膝行的山匪口中还呼道:“上使饶命,上使饶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靠前的骑兵也隐隐的闻了酸味,马也躁动不安起来,木耒命令他们赶紧后撤。 虽说是南风,但是那风还是太小了,酸气已经蔓延开来。 见骑兵后撤,跪在那里求饶的人,也立即起身跟在马后面,一同向南奔来。 士卒们后退了约200多步,直到没有丝毫的酸气才停,就连那两架投石机,也直接丢在了那里,无人看管。 山匪及家眷们看到骑兵停下,他们便跑到距离骑兵约五十步时,再次跪了下来,不少人依旧咳嗽不止。 等山匪们到了跟前,有人的口鼻中全是血,咳出的也是血,这景象不要说是这些士卒了,就连木耒都被完全吓到了,他没想到,这硫磺火攻有这么大的威力。 第159章 进山剿匪(下) 逃出来的山匪紧跟在骑兵之后,木耒命令士卒将他们向南押去。 为了安全起见,木耒等人又后撤了一里地。到中午的时候,山寨里面已再无人出来了。 被俘之人总共约 2000 左右,剩下的人不知是逃了,还是死在了里面,不过那大火一直烧到了下午,木耒也不敢让自己的人进山寨。 天快黑的时候,刮了一阵狂风,接着下了十几分钟的大雨。 第二日一早,斥候来报,山寨的大火已经灭了,木耒决定派人去山寨里一探究竟。 前面是百十名刀盾手开路,后面是弓箭手,再后面是新征召的辅兵,带路的是山寨的一个小头目。 这小头目原本宁死也不愿来,颊戎当着他的面杀了几个半死不活的山匪,他因畏惧也只得硬着头皮来带路,内心却依旧对这山寨充满恐惧。昨天,那刺鼻的酸气,火辣辣的喉咙和令人窒息的感觉,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众人进入了山寨之后,里面的惨象把所有人都吓住了,有的人当即呕吐起来,这些人以前也经历过战事,以前对残肢断臂也没有这样的反应,可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凄惨了。 有的人完好无损,但已经死了;少数活下来的人还能喘气,但也只剩喘气,口鼻中全是血沫;距离那硫磺落点较近的人,裸露的皮肤已经溃烂,十分的瘆人;还有的人,被烧得露出了骨头;残留在泥水中的铜剑,也将水染成了绿色,刀刃也被腐蚀掉…… 这山寨犹如炼狱一般。 在小头目的指引下,士卒们打开了一个人工山洞,这个洞原本是山匪藏匿财物的地方。山洞内现今还活着十几个人,但是受到昨天毒气的影响,一半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打开洞门后,便有山匪向外射箭,此时刀盾手持盾上前,将此间反抗的几人斩杀。而剩余的几人则半倚着墙壁喘着带血沫的气,一人手中还拿着一把宝剑。 经小头目指认,这便是山寨的头目,就是那个自称小诸侯的人。颊戎大发善心,持剑结束了这几人的性命,毕竟这样的人也基本上活不了了,现在也只是活活的受罪罢了。 解决完这个头目之后,士卒们开始打扫战场。这毒气着实厉害,在山寨以东,隔着河的对面,树木的叶子全都被熏得蔫了,这绝对不是被火烤的,因为山寨东北部根本就没着火。 打扫了两日战场,此战收获颇丰,共获得各种铜币两万余斤,还有各类青铜器几千斤之多,以及不少的皮货、粮食、玉器、布匹、陶器等物资。 令木耒和颊戎哭笑不得的是,那自称小诸侯的匪首,手中所持的宝剑,竟是木耒封地产的宝剑,是卖给寒氏的那种一把 35 万钱的宝剑。 这把宝剑买到他手里,至少要七八万钱,这山匪还真是阔气,连这种宝贝都有。 此外还有牛马数十头(匹),但因毒气的缘故,现在全都死了,这样的肉木耒不敢吃,估计其他人也不敢吃。 于是木耒命人挖了几个大坑,将此间的尸体以及牛马的尸体全部掩埋起来。 现在是夏天,如果不及时掩埋,恐怕过几天就会发生瘟疫。 山寨内收拢的死尸约 1500 具,其中有二三百个,是在南门外被颊戎的骑兵射杀的,现在投降的还有 2000 余人,这样算下来,山寨中的人数基本上能对得上。 就在这两天里,投降的那 2000 多人又死了 300 来个。这两千人中,没有受到毒气影响的也就一千来人。 好消息是,每天死人的数量在急剧下降,估计最终能活下来 1500 人左右。 又过了两天,将尸体掩埋完之后,木耒他们便收拾战利品,准备返程。可是山寨中的粮食太多了,有一万多石。士卒们拼尽全力,也只能带 2000 石左右的粮食回去。 从弓邑到这里的山路艰难,马车、牛车很难通行。木耒此战所用的投石机,带来都十分吃力,从此地到弓邑至少要有 120 里的路呢。 木耒思前想后,决定将多余的粮食分发给新臣服的那十几个小村庄。这十几个小村庄不到 4000 来人,基本上一人可分得两石,也算是新主子给的赏赐,也能借此机会,让他们看看那山匪的下场,坚定他们跟随自己的决心。 其实木耒想多了,即便木耒不给他们粮食,他们也不敢叛逆。 木耒征召的那十几个村的辅兵也有 100 多人,他们肯定会将此战添油加醋地告诉自己的亲人,对于像木耒这样的杀神,估计也没人敢在他手下造反。 木耒命各村征召之人回去报信,然后将剩余粮食按各村人数的多寡分配了一下,就只等他们前来领粮了。 安排完这一切,木耒便和先头部队一起返程了。 两三天之后,木耒一行人回到了弓邑的府邸。 颊戎将此战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给了白驷和蹇叔,二人都惊骇不已,没想到仗还能这么打,只是此计有些毒哇。 木耒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他现在可能需要一个心理辅导师,前几日的惨象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阴影,连沐雷被重点高中录取的喜悦都给冲没了。 这个暑假对沐雷来说是个特殊的假期。这次他中考成绩比较好,父母便想让他去北面的衡湖上高中。 沐雷知道高中的节奏很紧张,如果去了衡湖的高中,就会更紧张。 为了另一个世界的封地,木耒再三向父母保证,自己肯定会好好学习,只要不去衡湖上高中就行。 为此,他还主动要求,给自己报了一个 20 天的初高衔接班。 好在这个衔接班不是全托的,每天可以走读。 沐雷知道未来三年会很紧张,所以他现在也抓紧最后一个假期,多带些东西和物资到那边去。 在暑假不多的时间里,他想把香皂做出来,至于弓邑以西的那伙山匪,则交给了白驷和颊戎,由他们去剿灭。 那里的山匪比较少,只有三四百人,木耒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一点,就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山寨,里面的人死活不论。 第160章 肥皂出来了,驴也来了 今年封地总共收购了 20 多万斤的羊毛,到现在,羊毛已经加工了大半,同时也副产了几万斤的羊毛脂。 要在两个月以前,木耒就已命人大量收集草木灰,以备将来做肥皂之用。 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木耒知道可以用草木灰做钾肥皂,钾肥皂据说比钠肥皂都好。 但草木灰中的碱是碳酸钾,碱性不是特别强,制作肥皂比较费时费力。 木耒凭借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化学知识,又魔改了一下,在草木灰水中加入了生石灰水,这样便得到了碱性更强的氢氧化钾,用氢氧化钾来制肥皂,速度和效果都好了许多。 封地副产的羊毛脂是淡黄色的,在制作肥皂时,木耒要求草木灰水必须澄清,所以最终制出来的肥皂也是淡黄色的,一看就很高级的样子。 制出的肥皂去污效果非常好,只是闻起来似乎有点淡淡的羊膻味。 木耒又在肥皂中加了少许硫磺粉,就制成了散发着硫磺味的硫磺皂。这硫磺皂不但能洗净衣物,洗脸洗澡时还能杀菌去痒。 将新制的肥皂、硫磺皂分发给封地的各上士、中士试用,试用的评价是效果非常好。 肥皂制作成功,木耒非常高兴,看到大家都喜欢,当即决定:按照给自己做工的人地位高低,每人每年可获得一到四块的硫磺皂或肥皂。 木耒心中暗暗想道:像这样一块肥皂卖给寒氏,怎么着也得十几二十个刀币一块。 木耒做出肥皂没几天,寒氏的一个头人真的来了。不是寒氏得到了封地制出肥皂的消息,而是他们送来了木耒心心念念的驴。 木耒看到驴的那一刻笑了,这确实是一头驴。 沐雷所在的村里有个光棍,家里养了几头驴,只是在这个时期,他们竟然把驴叫做珍兽或者奇兽,看来这驴在诸夏还是很稀少的。 木耒说到做到,当即把前几日从山匪那里缴来的宝剑交给这寒氏头人。 木耒又说道:“此事已了,驴货两清。但还有一事,我封地今又制出新奇之物,你寒氏现今可拿去试销。试销之后,我们再议定价格。” 说完,木耒命仆人去取了一百块肥皂和硫磺皂。 寒氏的头人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说道:“公子,封地又有何稀奇之物?” 木耒回道:“此为封地新制之肥皂,可清洁衣物,亦可在沐浴时清洁身体,头人拿回去,在沐浴时涂抹身上,一试便知。” 这时,前来送剑取驴的白驷笑着说道:“你回家之后,命你小夫人以此物沐浴一番,你便会对她爱不释手矣。” 说完,所有人包括木耒都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笑过之后,木耒又郑重其事地说道:“制作此物,需耗费大量石流黄,你寒氏必须尽快给我采购备货。” 做硫磺皂用的硫磺多吗?其实不多,按照木耒要求做的肥皂,3 块的重量正好是一斤(253 克 \/ 斤),单块的重量大约是 85 克,一块也就加了 5 - 6 克的硫磺。 那么一石(30 公斤)硫磺,就能做五六千块肥皂,若是封地一年产十万块硫磺皂,二十石硫磺也足够用了。 木耒现在只是想多囤一些硫磺,前几天攻打小小山寨,还用了六石硫磺呢,若是攻打诸如临淄这样的城池,肯定要千石起步了(黑火药)。 那寒氏头人满口答应道:“此事公子放心,我寒氏必会加快采购石流黄。只是我等已向公子提供了上千石之石流黄,还不足用耶?” 木耒说道:“你不知,此石流黄用处颇多,散入土中可除蚁蚤,兑水喷洒可除五谷之虫害,制毛衣与纸张亦需要用其增白,这硫磺皂中亦需加入一成多之石流黄,此外其还可治病,若是没这石流黄,我那铁锭怎会……” 木耒此时适时刹住了话,故作尴尬地看着寒氏众人。 寒氏头人此时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必会加大此物之采购,公子请放心。” 木耒则又补充道:“这硫磺皂可称药皂,你寒氏售卖之时,还需比那肥皂贵上几分。” 寒氏头人再次应允,这时候,木耒又拿出一本小册子,即《高年级试行教材·上》,然后说道:“此册我先予你二十本,不为谋财,寒氏可于宋、卫、齐、晋等地赠与名士大家。几月之后可有批量版本,至那时可再行议价销售。” 稍后绾丝便带着寒氏众人走了,顺便给他们介绍怎么用肥皂洗澡、洗衣,还有那册子的售卖等事。 现在这前厅内就剩下木耒和白驷了,白驷说道:“那驴为珍兽,公子将它给我作何用处。” 木耒和白驷踱步出了前厅,木耒又围着院中的驴转了一圈,还蹲下看了看驴腹下面。 嗯,确实是头叫驴(公驴),好像年龄也不算大。 “近期若是有母马发情,便让它上阵配种。”木耒说道。 “啥!它体重不及马一半,怎可与马配种。且生出之马驹,岂不是还会矮小许多,那可作何用途?” 白驷对木耒的吩咐百思不得其解,几乎半吼着说道。 木耒笑着说:“过上两三年,你便知晓,每月让它配种次。 但需谨记,配种之时,需将那母马后腿捆住,切勿踢伤了这公驴,此为珍兽矣。若是上好的战马,就无需让它去配种了。” “唉!” 白驷还是有些不解,但这是主人的命令,他也只能照做。 此时惠也走了过来,看着被白驷牵走的毛驴,说道:“公子为何也喜这珍兽?” “并非我喜欢,而是这驴确为珍兽,过上几年,便知这驴之好处。” “有何好处?” “此驴可驮物、拉车、骑乘,那般不敢骑马之女子,亦可以骑驴代步。若是它像牛羊那般多,驴肉也是上等之佳肴矣。” “即便为佳肴,可比牛肉味美?” “若是这驴真如牛羊那般多,那天下便会生出一句名言: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在驴肉面前,牛肉也会逊色几分矣。” “若真是那般好吃,我几时能吃到?” “那可难说矣,此驴价值三万五千钱,我可舍不得吃,你若真想吃,我可从梦里给你带些品尝。” “善!明日如何?” 木耒:“……” 第二天,沐雷就去驴肉店买熟驴肉了,他被那 120 块钱一斤的价格吓住了,抠抠搜搜地买了三十五块钱的肉,那切肉的小姑娘还白了他几眼。 说实话,要是再多买一些,他也带不过去,这三两肉已是他能携带\/承受的极限。 第161章 三种水车 当天晚上,沐雷便将这一小块驴肉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早早醒来的木耒匆忙将惠拉进自己的卧室,把刚刚带过来还带着体温的驴肉递给惠。 “此为驴肉,你可品尝下,我只能带如此少的一块。”木耒边说,边打开层层包裹驴肉的塑料袋,把肉递到惠的面前。 顿时,一股奇异的肉香冲进惠的鼻子,她嘴里的口水如泉般涌出。 “真香,此真为驴肉?” 惠说完,便一把夺过肉,狠狠地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支支吾吾地说:“真香!” “慢食,我又不与你抢。” 等惠明白木耒所说的话时,那肉已经被她吃了一大半,她只顾着吃,都忘了细细品味肉的香味。 木耒看着惠吃肉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咽口水,照她这么个吃法,一斤肉都不够她吃一顿的。 惠又说道:“驴肉真香,公子于梦中甚善,竟能食如此味美之肉。” 木耒心中犹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心想:我昨天只是多闻了两下这肉香,我哪有这福分,到现在我都还没吃上一口,还遭人家白眼了呢? “公子,明日能否再带一块?” 木耒:“…………” 其实那边的沐雷很缺钱,以前他曾尝试带过一些布币、刀币。但他只是个初中生,在那些玩古玩的人眼里,他不过是个小屁孩。 他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很多人都不要,因为木耒带过去的铜币,都还亮澄澄的。用那些人的话说:“你作假都不用心,至少在醋里泡几天啊。” 只有一家叫 “老东西” 的店铺,老板看中了他的铜币。 经过再三确认,并录像为证、签字画押,证明这不是偷来的,然后便以 30 块钱一个的价格,收了沐雷五个铜币,确切地说是五种铜币。 这次木耒带了两块玉过去,“老东西” 里的老板开价更是离谱。在邢国价值几百刀的玉,在他那里只开价三百块钱。 沐雷再三犹豫,咬了咬牙,录像签字画押后,以 200 块钱的价格卖给他一块玉坯子。 经过沐雷一番折腾,第二天惠又吃上了三两驴肉。 ………… 距离沐雷开学还有二十来天,他用这段时间打算做几架水车。 如今柏佯他们的木工技术已经非常娴熟,木耒稍作点拨,他们就明白要做的是什么东西。 弓邑旁边的饮马河不宽,只有二十多米。而且春夏可能断流,冬季水位低,不过不会结冰,这样看来,水车一年至少能使用十来个月。 木耒一共设计了三种样式的水车图纸: 一是扬水的水车,能浇灌庄稼,或为居民区提供饮水。 二是带动石碓的水车,可以帮忙打纸浆、舂米,还能粉碎铁矿石、生石灰等。 三是带动石磨的水车,用来磨麦子、菽豆。等花生、芝麻大量收获后,还能磨花生酱、芝麻酱,这样封地就能有一些可食用的植物油了。 现在木耒封地的人口越来越多,单靠石磨加工粮食就得占用很多人,有了这样的水车,至少能解放一部分人力。 才过了十几天,柏佯就做出了两种水车,一个是扬水的,一个是带动石碓的,一安装运行,众人又是震惊不已。 估计再过几天,带动石磨的水车也能做出来。 木耒还给了柏佯几个思路,让他们设计能打铁、带动钻床、弹棉花和弹羊毛的水车。 ………… 时间过得很快,沐雷终于开学了。开学后便是军训,初中那次军训,沐雷因腿断没参加,这次他完整地参加了高中军训。 军训共十五天,对大部分人来说很煎熬,但对身体素质极好的沐雷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 军训时,木耒的封地也开始秋收。除了杂豆杂粮,最早收获的是棉花。 今年封地种了八九百亩棉花,产量不如实验田高,但也能收约 50 万斤,也就是 120 吨左右。 加工后,大约能生产 30 到 40 吨的棉布或皮棉,还不够封地一人一床棉被。 还有一个就是高粱,木耒记得去年的甜杆高粱。为了这甜杆高粱,木耒还提前制作了一套榨汁机械。 去年甜杆高粱产量不多,只榨出几百斤糖,砂糖才一百多斤,因处理不佳,砂糖还是土色的。 今年甜杆高粱有几百亩,至少能收上千吨秸秆,哪怕只能榨 10 的糖,也有上百吨糖。糖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好东西。据说除了食用,还能制作大伊万。 秋收刚开始,颊戎和白驷剿匪回来了。 他们仿照木耒的作战方式,先用投石机砸了几天,等山匪士气明显下降,就在某天半夜用火攻。 这次山匪数量少,他们没用硫磺,只是普通的火攻,趁山匪混乱时一拥而上,将这伙山匪一网打尽。 如今封地有了蹇叔,木耒很多事都不用操心,他把封地管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封地总人口约 人。 若发生战事,封地的可战之兵应在 2000 到 2500 人左右,就连前一阵收服的 14 个小村庄,也从中征召了 500 人进行了初步训练。 现在木耒隐隐觉得,若是加上老师翟氏,还有自己的未婚妻元氏,自己已成为邢国的第一大势力。 秋收结束,天气渐凉。今年封地又多了些其他作物,比如菠菜、南瓜(倭瓜)、西瓜、芝麻、大蒜和香菜。 香菜和菠菜是秋季种下,初冬时才能吃上。 大蒜要普及,至少得 3 - 5 年,因为大蒜繁殖效率低。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月初一,即邢国的农历新年。 这一年,封地收成很好,所产粮食够封地的人吃两年。 这一年,有蹇叔助力,封地的商业也规整起来。在隘口和车邑,有了定期集市。 木耒府库中的钱已超 500 万钱,这还是限制外卖铁锭、铁器、毛衣、纸张情况下赚到的。若是不限制,敞开卖这些东西,赚的钱会更多。 这一年,邢君没来让木耒参加家宴,邢国今年遭此一劫,元气大伤,邢都所有人都在疗愈伤口。 新年过后不久,下了一场大雪。雪还没停,寒氏一行人便匆匆赶来,带来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长狄和赤狄一同攻打卫国了,卫君正在征召军队,准备迎战。 ………………………………… 史载:周惠王十七年(公元前 660 年)腊月,卫懿公卫赤爱鹤奢侈,狄攻卫(今河南淇县),卫溃,狄灭卫,杀卫赤,尽食其肉。 次年,狄再攻邢国(今河北邢台),邢溃,士民南奔。齐桓公姜小白及宋、曹联合救邢,不及,迁邢于夷仪(今山东聊城),代为筑城。 第162章 若寒氏有难,公子可保寒氏之周全 寒氏头人告诉木耒:“那长狄王,定然是听闻卫君爱鹤失众之事,遂集合留吁氏、甲氏与潞氏一同攻卫。此几路人马相加,恐有四万人之众。唉,卫国危矣!” 蹇叔问道:“那现如今,卫君现状如何?” 那寒氏头人回答道:“他又能如何?卫君已紧急下达三道征召令,征召卫人共御狄人,然而无人响应!朝歌众人皆言:为何不让鹤将军前去抵御狄人耶? 现今,从山中东出之留吁、潞氏两部落,正围攻中牟邑。那长狄王亲率两万骑兵,已抵达卫国腹地。 唉,倘若他们几部会合,必然会去围攻朝歌。不知卫国能否如邢国那般,渡过此劫?” 木耒这时问道:“卫君可曾向齐宋两国请求援兵?以卫国之力,恐难独自抵御狄兵。” 寒氏头人回答道:“卫君已派遣人前往齐国,恳请齐侯出兵相助。但恐怕为时已晚,中牟危在旦夕,定然难以坚持许久,便会城破。 而后留吁、潞氏与长狄王汇合,必然向南直奔朝歌而去。且卫侯再三征召却未得兵卒,而众大夫皆蜷缩于自己城邑内,亦不前去救援。 卫君无奈,只能于朝歌城中强抓些许青壮,发给他们武器铠甲,便亲率此强征之士卒一同北上迎敌。估计不晓几日,便会有一场决战。” 蹇叔说道:“那卫君爱鹤失众,不理朝政,又怎会知晓行军打仗之事?此战于卫国大为不利也!” 寒氏头人也附和蹇叔的话,说道:“然也。我寒氏家主亦言,此次卫国危矣,恐国将不存。 我寒氏善经商,消息颇为灵通,现今又得知,山西之甲氏,亦整兵欲动。甲氏一出山,必定是直接奔向我寒氏邑与邯郸邑而来。” 这寒氏头人说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一听寒氏邑可能被围,木耒便急了,寒氏邑距离木耒的封地,才四五十里地那么远,这可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于是木耒急切地问道:“那寒氏家主现今作何打算?” 寒氏头人回道:“今日便是家主命我前来,与公子商议此事。 甲氏乃是赤狄中势力强盛者,他若出兵,其兵卒必近万人之多。以寒氏之军力,决然无法与之抗衡。 寒氏邑人口仅数千,可战之兵仅一千有余。若是甲氏攻伐我寒氏邑与邯郸,我寒氏必定无力坚守,家主之意乃是,倘若寒氏邑不保,我们能否撤退至公子之封地? 家主言,公子曾言,若寒氏有难,公子可保寒氏之周全。公子可曾记得此事。” 蹇叔此时皱起眉头,并看向木耒,说道:“公子,此事……” 木耒当然记得这件事,他还不止一次和和那寒汲说过,于是木耒不假思索地说道:“若你寒氏不敌赤狄,可径直撤往我封地。 若是仍不放心,现今便可将寒氏之家眷送至我封地,如此你们也能在寒氏邑放手一搏。待到寒氏邑不保,亦可随时弃城后撤,不给赤狄留下一丝钱粮。” 听到木了这样说,这寒氏头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于是拱手行礼道:“公子大恩,我寒氏永世难忘。我即刻便返回寒氏邑,告知家主,让他做好万全准备。” 木耒又说道:“如此甚好。若是你寒氏家眷提前撤离,可告知于我,我现今便可安排在西南隘口处,为寒氏众人之家眷安排居住之所。” 这位寒氏的头人又拜了一拜,而后匆匆离去了。他带来的那些人,留下了一部分,命其去整理封地的商栈。 木耒曾经赐予寒氏一百亩地,用作商栈,如今他们已建造很多房屋仓库。现在前来避难,倒也能派上用场,供地位较高之人居住也足够了。 木耒再为他们挖掘一些地窨子,供他们的奴隶和庶民过冬之用,如此也算是周全了。 粮食问题就不用说了,木耒的封地不缺粮食,并且他们寒氏善经商,手中不可能没有粮食。当然,这拖家带口搬家的事,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等寒氏的头人离开,这时候蹇叔对木耒说道:“公子,当真要收留他们寒氏之人?” 木耒长叹一口气,说道:“去岁,长狄白狄攻伐我邢国,形势那般危急。若不是齐宋两国国君率军前来,恐怕我邢国难以支撑至今。 这卫君爱鹤失众,已然丧失民心。又怎可抵御那几部联军?故而此战卫国必败,那寒氏邑与邯郸,恐怕亦会落入狄人之手。 此次劫难,卫国与邢国皆难逃脱。倘若卫国尽数落入狄人掌控,而后,狄人定会北上侵犯我邢国。” 木耒此时又向蹇叔行了一礼,说道:“先生,烦请先生费心,与章腊商议,在西南隘口之处,多挖掘些地窨子,以供寒氏之人居住。 稍后,我便令颊戎白驷召集士卒集训,稍待几日,我便前往邢都,与我君父共同商议抵御狄人之策。 “卫国并非弹丸小国,怎会瞬间便被那戎狄灭亡?我着实难以想象。”蹇叔对于木耒说的话有些吃惊。 “先生。去岁长狄攻我邢国,碰得头破血流。那头人方才所言,那狄王得知卫君爱鹤失众,便决意伐卫。 现今卫君已失民心,卫国各邑之大夫各自为战,不听卫君之令。如此情形之下,卫国必败无疑,恐怕那卫君亦会战死。” “若是这般,我等必须做好万全之策。稍后我便去寻章腊商议。” “我这封地现今尚未建城池,亦不为狄人所知,若是他们北上伐邢,必定会从我封地之东而过。对封地影响或许不大,但我等仍需做好准备。 我即刻便令木坊多制作几架投石机,安置于两个隘口之后,以作防备之用。” “公子,今岁归顺的南山之民,亦有数百人,他们在公子封地之外,现今也应强令他们进入封地避险。” “善,此事依先生之言。” “公子应令白驷派出轻骑斥候,随时监控狄兵之动向。” “善,依先生之言。” ……………… 第163章 铠甲与寒氏的投奔 很快,木耒的封地便忙碌起来,颊戎和白驷再次开启了练兵模式。由于正值腊月,没什么农事可做,木耒尽可能多地征召封地内的可战之兵。 此次共征召了约 2500 人,其中 1500 人作为作战士兵进行训练,其余的则按照木耒的要求分为几类。 一类是由工匠组成的工兵,负责伐木、修筑工事、做饭等事情;另一类是由牧民组成的,负责随军牲畜的饲养;还有一类是辎重兵,主要负责运输各类物资以及后勤相关事宜。 除了训练,工兵还得在两个隘口旁挖掘工事,并为寒氏建造定居点。 此次征召并未对很多工坊造成影响,尤其是铁坊,木耒命令络缮加紧打造武器刀箭以及铠甲。 木耒现今有充足的棉花,打算仿制一批类似明清时期的棉甲,这棉甲并非过渡用的,而是准备长期使用。况且此时正值冬季,棉甲的保温效果也非常,也更适合骑兵使用。 棉甲不仅防御力良好,重量也不算重,据说还能抵御一定的火器,当然目前唯一的火器在木耒手中。 除了棉甲,还有鳞甲,木耒所想的鳞甲就是铁铠甲,由上百片铁片制成,这是为重步兵准备的。 木耒也曾在电脑上看到过纸甲,只是没想到纸也能制成甲胄。他搜索到的图片显示,纸甲类似于由一个个竹片、木片般的小纸板穿制而成,据说重量很轻,穿着非常轻便,只是不知防御效果如何。 以后纸坊可能会闲下来,因为卫国被狄兵占了,封地所生产的纸,大部分也没了销路。 不如先让纸坊制作一批纸甲试试,如果效果良好,可以供特定兵种使用,比如弓弩兵;如果效果一般,就分配给工兵、辎重兵等后勤人员;要是效果不怎么样,那就算了,至少也不浪费。 这几种铠甲虽都是手工制品,但不完全依赖各类兽皮,相比皮甲,制作速度更快,也不受材料限制,都是封地目前能够自行生产的。 此外,木耒还想给部分马匹配备铠甲,这样重骑兵就成型了。 重骑兵堪称除战车之外的陆战坦克,当然,这些马铠只能装备那些身材高大、强壮有力的马匹。 在火器尚未普及之前,重骑兵几乎无敌,基本无惧普通箭矢。只是现在骑兵数量太少,若能拥有千持长枪的重骑兵,和千持弓箭的轻骑兵,那他在这个春秋时代便能横着走了。 但实际情况是,木耒连这两个兵种各 300 人的规模都凑不出来,若是达到那种规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三两天过去了,寒氏又传来消息,赤狄的甲氏部落已东出太行山,不久将抵达寒氏邑。寒氏打算将所有非战斗人员,全部迁移到木耒的封地,这些人总计约 5000 人。 这对木耒的封地也是巨大的考验,5000 多人在沐雷那边也是个较大的村子,在春秋时期,这算得上是一座像模像样的小城池的人口。 虽说木耒已派出工兵前往隘口为寒氏挖掘地窨子过冬,但这才两三天得时间,工程也才刚开工,而且现在正值腊月,虽说天气不算太冷,但土地也冻了一两寸厚啊。 尽管工兵配备了新的铁锹、铁镐等工具,挖掘速度较快,但要建成能满足四五千人居住的地窨子,至少需要 5 到 10 天。 实际上时间还是够用的,正常情况下,寒氏的人员迁移过来,五六天都完不成。 但如今情况特殊,在赤狄的步步紧逼下,寒氏几乎 24 小时不间断地迁移,夜间也不停,最终用了三四天时间,将绝大多数老弱妇孺迁移到了木耒的封地。 单纯的人口迁移速度还快些,主要是海量的物资拖慢了速度。 几万担粮食、数十车铜钱,以及数不清的各类皮货、上等陶器、漆器、青铜器、布匹、牲畜。 还有数十车原本来自木耒封地的纸张、毛衣、铁锭等也都被拉了回来。 蹇叔看到这些直摇头,敢情从封地买走的东西又都拉了回来,他们这完全是囤货的模式,而不是买走后立即出手销售。 那些铁锭多达几万斤,至少是木耒封地三四个月给他们的交付量。 寒氏家主的直系亲属,搬到了弓邑的商栈居住,那里有比较好的房子。在西南隘口居住的都是些庶民、奴隶以及地位低下的士徒等人。 等寒氏的人员基本迁移完毕,赤狄的甲氏部落也从山中出来了,他们出山的地方是太行山的滏口陉,就在寒氏邑南边几十里处。 甲氏部落出兵共有六七千人,一出山便围了寒氏邑。 寒氏邑是个较小的城池,围城两天,攻城两次均未占到便宜,便有四五千人向东而去,围了邯郸城。 由于提前做了准备,寒氏邑周边的很多乡野之民,都迁往了木耒的封地,邯郸城周边的乡野民众也都撤入城内,甲氏部落出山后,一直都没有抢到什么,也没有得到任何补给。 这种清乡僻野的方式,对出山的赤狄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打击作用。 甲氏的头领鼓动众人东出时曾说,卫国人个个都是待宰的羔羊,到处都有吃不完的粮食、用不完的青铜器械、毛皮丝绸以及享用不尽的女人等等。 然而事与愿违,东出的甲氏部落这一支,运气远不如潞氏和留吁两部。甲氏部落如入无人之境,却未获得任何补给,现在只能饿着肚子攻城。 倘若再过几天攻不下城池、掠夺不到粮食,他们恐怕就得吃自己的战马了。 寒氏邑是小城池,邯郸是大城池。所以甲氏部落将大部分兵力派去攻打大城池。 饿极了的甲氏部落像饿狼一般,疯狂进攻这两座城池,可这两座城池也如铜墙铁壁般屹立不倒,双方不断消耗着彼此的力量。 大家现在都密切关注着这两座城池,因为它们距离木耒的封地太近了。 此时,又有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卫君率领的卫军与长狄大战,卫军大败,长狄俘虏了众多参战的大夫和将领,连卫君也被长狄斩杀,尸体还被长狄给分食了。 现在,长狄王将此战中俘虏的大夫卿士装入囚车,联合刚刚攻破中牟的潞氏和留吁两部,浩浩荡荡地开往朝歌城。 这消息一方面来自甲氏部落,另一方面封地派出的斥候,也得到了相同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对寒氏邑和邯郸这两座城池中的卫人打击极大,但对围城的甲氏部落却是极大的鼓舞。 现在甲氏部落加紧了对这两座城池的进攻,尤其是大城邯郸。 甲氏部落对两地进行了十几天的激烈战斗之后,邯郸城最终被攻破。 寒氏在得知邯郸城破的消息后,终于坐不住了,在一天深夜,他们焚烧了城中大部分的房屋,掩埋了所有可用的物资,趁夜向北撤退。 这是一招险棋,但寒氏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没有直接向北前往封地,而是先向东行进,在距离邯郸不到里的地方再向北,接着又折返,碰巧第二天下起大雪,又将他们的痕迹全部掩盖。 原本 50 里的路程,他们走了 150 里,终于在三天后,抵达了封地的西南隘口,没有将甲氏部落引到木耒的封地。 在寒氏彻底撤到封地后,木耒要求颊戎和白驷,一人驻守西南隘口,一人驻守东南隘口,而他自己则率领百余骑兵,直奔邢都而去。 第164章 如何能消北方之患 两天后,木耒抵达了邢都,并顺利见到了邢君。 木耒将卫国的情况告知邢君:“长狄王联合潞氏、甲氏与留吁几部,一同侵犯卫国,他们合兵总计约四五万人。 卫国国君率军与长狄决战,卫军战败,国君亦战死。现今长狄赤狄联军已向朝歌进发。” 其实邢君也已得知长狄入侵卫国的消息,木耒带来的消息只是比其他渠道更快、更新一些。 只是没想到战局进展如此迅速,这才半个多月,卫军就战败,国君还战死了,这是邢君叔颜没料到的,他对卫君的死亡感到极度震惊。 邢君说道:“未及料,卫狄之战进展竟如此之速。那卫军战败亦有因,卫君已失民心,无愿为其作战之士卒也。” 木耒说道:“父亲,倘若卫国都城被破,则卫国必亡。而后,赤狄与长狄定然北上,入侵我邢国。吾等现今须早作筹谋也。” 邢君此刻还未从卫君战死的事件中缓过神来,接着说道:“卫君虽已身故,然其都城朝歌尚未被破,卫人必会另立国君,狄人岂会如此迅速亡卫,进而攻我邢国乎。” 木耒见父亲这般说法,心凉了大半,又说道:”卫君虽亡,即便另立国君,亦难迅速组士卒以抵御狄兵。卫国撑之不久矣,吾等还需早作筹谋也。” 邢君叹了口气,过了片刻皱着眉头说道:“唉!邢国与卫国真乃多灾多难也,我即刻命人去召临崎、柏御等前来共议此事。” 随后,邢君便派人去传唤临崎、柏御等人,包括太子等人也一并召集。 自上次大战之后,房氏因为嫡长子房直战死,从此势力衰落。 任氏则更是凄惨,任氏的两块封地都被长狄攻破,几代人的积蓄被长狄掠夺一空,任氏子弟绝大部分也都战死,任罘如今的境况甚至不如一位大夫。 虽然这两人现今仍是邢国的上卿,但已无人重视他们,如今在邢国掌握兵权、势力最大的是临氏和柏氏。 过了许久,邢君再次开口询问木耒:“你有何计策?” 木耒思考片刻,然后说道:“去岁,长狄侵犯我邢国,长狄与北方白狄四国结盟,以牵制我北方之兵力。 此次侵卫亦然,其与赤狄三部结盟共攻卫。去岁我邢国能度此劫,一者吾等提前备之,二者吾邢国军民同仇敌忾,不似卫君那般失民心,诸大夫各自为战,拒为卫君出战。 三者宋齐两国国君率大军及时至,全力相助,吾邢国方得渡难关。此次若卫国亡,长狄赤狄联军必北。 若卫亡,则与邢国接壤之诸夏之国,将不复存焉。故今我等必解北方之患,与北方四国修好,方能将北方多余之兵部署于邢都,进而防备赤狄长狄联军。” 邢君听木耒说完,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当如何与北方四国重新修好,以绝后患耶?” 这件事情木耒已经考虑了很久,随后说道:“去年,我邢国与齐宋两国联军,攻下鲜虞国之东桓城,以示惩戒。 今可将此城归还鲜虞国,以示友好。且言明:日后不再兵戎相见,此事若能成,或能化解北境之危机。” 邢君听木耒说完,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再言语。心想道:我这庶子确实是为邢国着想,但这对策实在是幼稚,不够成熟啊,与那白狄交好,岂不是一厢情愿。 木耒说完,见国君父亲沉默不语,也不知后续该如何接话,二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没过多久,临崎和柏御来了。木耒又向这二人讲了一遍卫国的局势,当他们听到卫军战败、国君战死且被长狄分尸给炖了,以及邯郸城和寒氏邑,也被赤狄的甲氏部落攻占时,两人也连吃了两惊。 这两个城邑距离邢都太近了,邯郸城距离邢都仅有一百多里,两三天就能到,而且两地之间也没有任何像样的城池,可以用来阻挡狄兵的入侵。 木耒讲完卫国的战况,邢君叔颜说道:“若卫亡,赤狄长狄联军必然北上,此次狄兵共有四部,约四五万人。吾邢国当何以御狄哉?” 此时的大殿一片寂静,无人说话。过了一会儿,临崎打破沉默说道:“君上,现今可下达征召令,征召邢国凡所能征召之人。 如此,则我等可得三万可战之兵。将其汇于邢都,毕其功于一役。 狄兵远道而至,必是疲惫之师,且他们已连续征战数月,恐其士卒早生厌战之情,此乃我等可乘之机。如此,则此役我邢国方能战胜狄兵。” 木耒听完,心想:这算特么什么好对策?如果卫国全境都被狄兵攻占了,那狄兵怎么会厌战?应该是士气高昂才对!唉。 临崎说完,邢君又开口说道:“若邢都集结所有能征召之人,那北方边境如何?白狄四国是否会趁机围困我北方之城邑? 倘若要防备北方之白狄,那邢都可战之兵,恐不足两万人。两万对四五万狄兵,吾等有何胜算?” 邢君说完,临崎和柏御两人都愣了,是啊,上次长狄攻打邢都之前,北方那四国就是长狄的呼应,提前围困了北方四邑。 如果这次北上的狄兵更多,白狄要是不有所行动才奇怪,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南下围城,更不用说鲜虞还要收复他们的失地。 这时,柏御说道:“若真如这般,邢国必然危矣。如此只能将城外乡野之民众收入城内,依凭城池以守。待到据城防守时,再遣人去求援军,待齐宋联军至,吾等再行决战。” 他们柏氏上次打了一场漂亮的防御战,所以他现在才会这样说,而确实也是守城容易攻城难。 邢君又叹了口气,说道:“然何以方能消北方之患乎?” 许久依旧无人说话,众人也都觉得,趁这机会白狄肯定会南下的。 这次木耒也学聪明了,他也不再言语,反正已经向邢君提及将东桓归还鲜虞的事。 自己在这两人面前说话也没分量,还会遭白眼。况且这两人,临崎依附于太子,柏御又和自己的二哥公子蒿关系要好,自己没必要掺和。 见无人说话,邢君又说道:“倘若我等与白狄四国交好,是否能消北方之患乎?” 殿下的三人依旧无人应答,邢君接着说道:“若将东桓城归还于鲜虞,能否与白狄四国相互交好乎?” 此时柏御说道:“君上,此事不可如此。无论赤狄、白狄抑或长狄,皆非吾诸夏之人。 与戎狄讲不得君子之信。倘若将东桓归还鲜虞,白狄或会与我邢国约定不战。 然若待长狄赤狄真来攻邢都,白狄必趁我北方兵力不足之时,复南下围攻北方四邑。戎狄蛮夷,不可轻信也!” 邢君这时又说道:“若此时不归还,待我等又与长狄交战时,白狄必于北方发难。此又当如何是好?” 第165章 就这么一个作战部署 很快,大殿再度陷入沉默。就在这时,太子、域叔、房苴三人来到了大殿。公子蒿和木耒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的封地,但是他在邢都的时间比木耒多很多,。 木耒就像一个专职的送信人一样,又向这三人讲述了一遍卫国当下的形势,这几个人听完,同样十分震惊。 在他们震惊过后,邢君说道:“倘若狄兵联军来攻我邢国,一者吾邢国当如何应战?二者于应战之时,何以防备北方之白狄四国借机发难?” 邢君说完,片刻之后,太子随即说道:“此有何难?今可命三弟速往齐国求援,待卫国战事毕,齐国之援军亦能至,届时,我等便能与狄兵一战。” 太子说完,所有人都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你把求援这事想得也太简单随意了?人家狄兵联军现在,还没说要攻打你邢国,你就找人提前帮忙。 要是人家真来了,而狄兵没来,那该如何是好?难道让人家齐军在这帮你守两年城?还要你提供吃喝,这吃喝就能把邢国给拖垮。 日后齐兵一走,狄兵马上再来,又能怎么办?况且现在,狄兵联军正在攻打卫国。卫国有没有向齐国求援还不知道呢? 回头人家帮卫国打完狄人,再急匆匆地跑到邢国来打狄人。人家齐军又不是一块砖头,能让你随意搬来搬去呀? 况且,齐国一共就十五个士乡,三万的常备军。齐侯总共统领的也只有一万人。人家来多少人合适呢? 来一万,不一定能取胜,来多了也不行,要是三万齐军全都来了,倒是能帮你打败狄兵,可要是有人趁机偷袭齐国,齐国内部起火又该如何? 太子说完好一会儿,邢君又叹了一口气。 “狄兵联军北攻上邢之事,未晓何时起。今战事未兴,何以向齐人求援?纵使齐宋联军早至邢都,狄兵得此讯,安复来攻吾邢国?” 邢君这么一说,太子也不再说话,他愈发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幼稚了。大殿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域叔开口说道:“太子之言,理固有之,然言之过糙矣。我今便可动身赴齐宋两国,前往游说之,令其早作准备。 待狄兵灭卫之后,若其有北上之企图,亦好使齐宋随时出兵。至那时,我邢国只需坚守数日,便能待援军至,届时亦能击退敌军。” 域叔说完,邢君点点头,这不算默认,这种想法有些想当然。 人家齐宋两国哪能那么听你的,随时待命等着来救你邢国,不过比起太子的想法,还算稍微合理一些。 但就凭邢国现有的实力,如果没有援军,肯定打不过这么多狄兵。 于是邢君又问道:“援军之事,可如此办,那北方白狄四国又当如何应对?” 接着,邢君又把能否将东桓城归还给鲜虞国,然后约定不再发生战争这件事,跟这三人说了一遍。 邢君说完,房苴马上开口说道:“君上,此事万万不可,狄人无信,非君子也。豺狼虎豹,不可教也。” 听完他这番话,木耒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去年这个时候,他可不是这种态度,而是完全另一副嘴脸。 木耒依稀记得,房苴曾经说过:戎狄应以君子之仁德感化之。 其实他态度的转变,是在嫡长子房直死后发生的。 事情是这样的,房直被俘,而且伤得不重,后来狄人得知他是邢国的大官。 房直表示:只要你们好好待我,等战事结束,我可以用钱把自己赎回去。 而狄人则表示:我根本不稀罕你的赎身费,你们整的邢国将来都是我们的,现在只要你命令任邑两地的人开门投降。 房直拒绝道:我已经是你们的俘虏,你们不能让我做这种事。 后来房直看到,攻打任邑的战斗太残酷,城内也渐渐支撑不住了,城迟早言破了。 房直便对狄王说:‘我可帮你劝降,城内的东西尽数归你,但是你需放过城中的妇孺。’ 此时,狄兵已经断粮多日,急需破城补充粮食,便满口答应。 为防止狄兵失信,房直要求先放城中的妇孺离开,然后再让狄兵进城。结果狄兵在城门打开的瞬间,就杀进了城中。 那些还没出城的妇孺,绝大多数都死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相当一部分的孩童和女子,还成了他们的口粮。狄兵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再后来,狄兵要求房直再次劝降西任邑,房直坚决不同意,气急败坏的狄兵就把房直放在火上烤,直到把他烤熟。 房直被烧死的事,很多被俘的邢国人都看到了,从那以后,就经常说 “狄兵不可信也”。 再后来,当狄兵驱赶着这些被俘的邢国士兵去攻打柏人城时,出现了无数次俘虏的反叛。一旦这些被俘的邢军攻上城墙,就立刻调转矛头和狄兵打起来。 而且还有了默契,在被当作炮灰的邢军俘虏进攻时,守城的邢军不会朝他们射箭,他们射出的箭,只瞄准夹杂在其中的狄兵。 所以柏人城那场漂亮的防御战,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要是依靠狄兵的凶狠,是绝对打不出这么漂亮的防御战的。 邢君见房苴这样说,然后又看向太子和域叔。 域叔回道:“那东桓之城,乃齐宋二君与吾共克之,君父万不可将其归还鲜虞。若邢都战再起,白狄四国乘此作乱,必先围东桓。 而我邢国固守东桓城,必可为邢都决战赢得战时。待齐宋援军至,我等可共击邢都狄兵联军,而后再解北境之围。 东桓不但不能归还鲜虞,尚需遣重兵把守。守城易而攻城难,或数千守卒便能耗上万攻城之狄兵。“ …… 这场临时的殿议就这样结束了,似乎什么都讨论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决定。 邢君最后的意思是:大家回去各自安排好自己的城池,现在就开始整顿训练士兵。等狄兵攻下卫国大半国土,就下达征召令,将半数以上能作战的士兵都召集到邢都,剩下的人则要守好自己的城池。 唉,听到最终是这样的作战部署,木耒在心中暗暗冷笑。自己太高估自己的国君父亲了,也太高估邢国的这些上卿们了。唉,历史上邢国要是这样,不灭亡都说不过去。 木耒这次来,原本还带了 200 多块肥皂、香皂,准备献给国君父亲,可看到现在这种情况,他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决定还是带回去。 按照邢君这样的作战部署,木耒留在邢都也没什么必要了,他打算过一两天就回去。但走之前,他还是想去自己的老师翟坊那里。 第二天,木耒就去拜访了自己的老师翟坊。见面后,就把昨天那场临时的殿议讲给老师听。 翟坊听后,也是长叹一声:“唉,吾邢国之气数尽矣。” 然后木耒又对老师翟坊说:“老师,邢都必为大战之地。料定不出月,狄兵联军必来围邢都。 夷仪城处大山之间,老师不如归去夷仪城,避此灾祸。若邢都势不利,国君若弃城突围,老师亦能少些奔波与风险。” 翟坊冷笑一声:“吾已年逾六十,生死早看淡矣。若城破吾死于此地又有何妨?” 木耒劝慰道:“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尚须保重自身体躯。您不欲见后日之我何状乎? 老师纵不为自己所想,亦当为家人、为木耒思,您留此危地,我等岂能心安乎?” 翟坊又是长叹一声:“唉,既已至此,我便听你一言。待天气稍暖,我即前往夷仪城,投奔长子翟艮。” 木耒又说:“老师,您尚需给北方几城邑书信一封,阐明此次战事之危急与利害。令其早作准备。若狄兵联军攻邢都,北方四地必被围,此事不可轻视。” 翟坊看着木耒一脸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或真正关心邢国安危者,唯汝矣。” 而后,木耒便匆匆离开了,翟坊看着他的背影,又叹道:真心关心邢国存亡安危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出身卑微的贱庶子。 第166章 没良心炮 木耒回到了邢都的府邸,他准备第二天便返回封地,现在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又看到了带来的那200块肥皂,心想,这东西难道还要带回去吗? 随后,他招来自己的仆人,吩咐仆人将肥皂交给老师翟坊,并教老师如何使用。 第二天清晨,木耒便带着百余骑兵,快马加鞭地朝着自己的封地疾驰而去。 又过了一天,木耒便回到了封地,这一来一回,加上在邢都停留的两日,他总共离开封地仅六天。 蹇叔对于木耒这么快便返回,感到有些诧异,问道:“公子,为何这么快就从邢都回来了?” 木耒便将前两日在大殿上发生的一切,都一一给蹇叔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蹇叔也是眉头紧皱,说道:“如此作战部署,虽称不上良策,但也算是中庸之策,为何公子认为邢国气数已尽?” 木耒说道:“虽是中庸之策,然如此布置,邢国恐将不存矣。狄兵有数万之众,我邢国仅凭一己之力,定然无法抵御,然却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援军,岂不是将己之命运付于他人之手乎?至今时,仍不晓权衡取舍,是以我方言邢国气数已尽。” 蹇叔说道:“东桓之事,公子无须这般介怀,倘若为我诸夏之国,遇此般情形,将那城池还与兄弟之国,自不会背信弃义,然与戎狄万不可言‘信用’二字。” 木耒思考了一番,觉得大家都这么认为,或许真是自己错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先生或言之有理,是我思那白狄之亦过遵礼矣,既如此,只能以观其后矣。” 蹇叔以为木耒是真想通了,然后又说道:“既如此,我等亦需加紧练兵,以备日后之战。” 木耒又忽然问道:“先生,这几日封地可有何异常之事?” “并无异常之事,只有一事,那寒氏撤出寒氏邑后,那甲氏便占据寒氏邑。前两日,斥候来报,寒氏邑现有甲氏驻守,仅约三两百人。 其余甲氏兵卒,悉数撤去邯郸城。甲氏现向邯郸城之南扫荡而去,卫人之乡里皆遭劫难。 现寒氏邑已无卫人,白驷有意前去偷袭,将这小股甲氏歼灭,以试骑兵之威,或可缴获少量马匹。” 听完蹇叔说完,木耒哈哈笑了起来,继而说道:“非全然因此情报,乃是白驷今手痒,其欲一试己所练之骑兵耳。” 蹇叔也笑了起来,顺势说道:“公子,诚然如此。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然公子所练之兵,除却那剿匪之外,并无他实战经验。不若令其练上一练。待到日后,真与那狄兵交锋,亦不至于手足无措。” 木耒也点点头,说道:“确应如此。我乃心生一念,遂训练此骑兵。若无实战,皆为空谈。 骑兵实际战果如何,尚需以战争以检阅。不若便令白驷率三百骑兵一试。若察自身有何缺点,亦好及时弥补。” …… 当夜,白驷便来向木耒请战,木耒向他嘱咐道:“此次我准许尔等以实战练兵,但你需谨记:杀敌数量不求多,只求自身伤亡小,不可与敌硬拼。 需兵种互相配合焉,力求以最小之代价取胜,乃至保证自身零伤亡。 狄兵非诸夏之人,尔等亦无需手软,亦无所顾忌,无论用何手段,只要获胜便可。 尚有一事,便是若有伤亡,亦必须保证马鞍、马镫不落入敌手。” 白驷回答道:“公子,我已知。此次,我等可用那石流磺之术?” 木耒呵呵一笑,然后突然说道:“你仅是练兵,便欲用此等杀器,往后我等尚如何用此种方法,出其不意打击狄兵乎?” 木耒这么一说,白驷觉得好像也对,这样的“毒气弹”,怎么能轻易就动用呢。 然后白驷用手挠着后脑勺说道:“若如此,我便知当如何行事矣。” “你等且去。待你得胜归来之时,我另有一大杀器交于尔等,现今我已有微念矣。” 白驷一听这个,马上就来了兴致。然后急切的问道:“公子,是何杀器?” 木耒呵呵一乐,说道:“等你归来再言,此杀器,于他人眼中,乃神仙手段也。” 说完,木耒又呵呵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变成冷笑,而且面目变得有些狰狞,还有点龇牙。 白驷看着木耒的样子有些不对,然后便拱手说道:“既如此,我便先去实战练兵,日后归来,再拭目以待公子之新式神兵也。” 此时,正是沐雷那边过年的时候,这几日,每天晚上屋外全都是炮火连天。沐雷和他的父亲也放了个痛快,听着那砰砰的响声,沐雷再也按捺不住了。 现在封地有近4000石的硝石,还有1600石的硫磺。这些东西即便不用,也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特别是那硝石,更是危险极了。 木耒打算就着此战,就将这些东西消耗掉,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获得这些材料。 沐雷又在电脑上查资料查到半夜,第二日,当沐雷变成木耒的时候,他一早醒来,不等朝食,便将一张草草画出来的图纸交到了铜匠的手中。 一众铜匠们看着自己的主人画的这张图纸,都皱起来眉头,这是何物??? 木耒给他们解释道:“此物长三尺,其上口径约八寸半,内口径八寸,其厚不得低于两寸五分……” 这是什么?这是木耒设计的一个臼炮,长度约70厘米,口径约20厘米,重量应该在300公斤左右的样子,他觉得以此时铸造青铜的工艺,应该能做出合格的青铜炮。 木耒虽做了一些手榴弹,但是手榴弹威力还是小了,若是在守城甚至是在攻城的时候,有一个这样的,哪怕射程只有三四百米的大炮,对敌人是绝对的震慑,甚至可以称为神仙手段。 这个炮是木耒参考了好多资料才设计出来的,它的原型叫做威远大将军炮。这种类似的炮,在解放战争后期也曾应用过,还有一个特别让人记忆犹深的名字——没良心炮。 至于这种炮配套的炮弹,他也想好了,准备做成一体的炮弹。这种炮弹,不是铜的,也不是铁的,可能只是单纯的陶瓷,甚至连陶瓷都不是。 或许用竹管做成二踢脚的样式,反正发射药和炮弹要做成一体的,只点一次火就行,而且能保证发射的速度。 他不求射程有多远,只要求能达到200步到300步,就是300到400米。若是此炮成功,对这个时代的人绝对是降维打击。 若是在两军对阵之时发射没良心炮,这简直就是天降晴天霹雳,甚至能造成敌方的营啸,当然这只限于使用初期才有这样的效果。 若是半夜用这玩意儿来偷营,嘿嘿,木耒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 第167章 此一战乃大胜也 除了没良心炮,木耒还打算用竹管制作一批火箭弹,类似大号的窜天猴或二踢脚之类的东西。 比如采用直径约十厘米的竹管,其中两三节填入黑火药,最后一节则放置发射药,总体长度不超过一米。倘若这东西试验成功,他觉得连炮都可以省了。 还有一种则是能够用投石机发射的炸弹,可用于守城或者攻城。 木耒认为自己的这些构想都可行,只是需要大量时间来试验和验证。他目前手头的硝石和硫磺虽说数量不少,但一旦用完就没了,而且也不清楚以后还能不能买得到。 木耒所设想的这些武器,肯定比他以前做的土手榴弹威力大得多,所以他将这些称作大杀器。这些东西要是在战争中首次亮相,必定会闪瞎狄人的眼。 …… 白驷他们一行人,在第二天一早便出发了。 在备战的这十多天里,封地为他们打造了几十套棉甲,棉甲一做出来,这些骑兵们的眼睛直放光。 这棉甲优点可太多了: 其一,重量不算沉重,轻甲一套约 12 公斤,重甲则 20 多公斤。 其二,保暖性能极佳,现在所有骑兵都配上了大棉裤,再穿上棉甲,骑在马上一点不觉得寒冷。 其三,活动受限较小,在马上挥舞长枪十分流畅。 其四,帅气逼人,这一身白色的布甲,格外的惹眼,工匠还贴心地配备了棉质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若是在雪地里配上一匹白马,还有一定的隐身效果。 这棉甲制成后,还经过了白驷和颊戎的亲自检验。经过试验,发现青铜刀剑很难突破其防御。 但铁剑如果砍对位置,还是能够将其砍破。不过也仅仅是砍破,根本伤不到皮肉。普通的长枪刺杀能够抵挡,但骑马直接撞上长枪还是不行的。 一件重型棉甲,用四公斤的无籽棉,再加上约 15 - 20 公斤的铁甲,不算特别重,防御性能却非常好,十分适合长枪骑兵使用。 还有一种轻型棉甲,仅在重要部位加装铁甲,比如后背就没有铁甲,用 3 公斤棉花和 9 - 12 公斤的铁甲,总重量在 12 到 15 公斤之间,冬天给轻骑兵用非常合适。 木耒的封地,今年收获了 120 吨棉花,去除棉籽后,应该也有三四十吨,制作几百套这样的棉甲还是足够的。 封地除了做出棉甲,还打造了铁甲,是那种由大片铁甲制成的甲胄,铁片之间还用牛皮连接。 工匠们将这铁甲打磨得光亮,穿上后非常有逼格,但重量不轻,单套铁甲重量在 25 到 30 公斤之间,这种甲胄挥舞武器不是特别便利,特别适合重步兵使用,尤其是持长枪的步兵。 纸甲也做出来了两套样品,是由巴掌大的纸块制成的。试验结果令大家都比较满意,与鳄鱼皮不相上下。 其特点就是轻便,估计在夏天的时候,肯定比棉甲更合适,如果给步卒弓手或者骑射兵(轻骑兵)使用是非常合适的。 白驷率领 200 多名骑兵,穿着这五花八门的甲胄奔赴寒氏邑了。 …… 很久以前,木耒就安排陶匠制作了一批大小不一的陶罐,小的如同拳头,大的则像人头一般。 但有一个共同点,这些罐子的口都非常小,直径仅有两厘米左右。木耒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这小口能将手榴弹的木柄插在上面,因为木柄中间要安装引信,也就是导火索。 以前的导火索,是用麻绳和纸做的,在细细的麻绳上沾上特定比例的黑火药,点燃后能保证不会熄灭。但由于麻绳较粗较硬,燃烧速度相对较快,如果导火索上糊的药少一些,就有可能会中途熄灭。 如今已经有足够的棉线了,木耒想用棉线和纸来制作导火索。 趁着白驷外出的这几天,木耒又带着几个奴隶,悄悄地制作黑火药。 制作火药非常危险,为了保密,他们制作火药的地方,在后园最北侧的几个房间里。 有人负责粉碎原料,有人负责混合火药,有人负责加水搅拌成糊,有人负责将糊糊擀制成饼状。 由于现在是冬天,制成的黑火药很难迅速晾干,木耒便将其中一间房改造成有火墙的暖房。 在这寒冷的正月里,室内还能保持将近 30 度的温度,第一天制作的几十斤黑火药饼,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完全干透了。 就这样用了四五天的时间,木耒制造出了几十个大小各异、形状各异的炸弹。 还有三个,是他想象中的火箭弹;还为尚未铸造完成的没良心炮,预制了十几套发射药单元、几套发射炸弹一体的炮弹以及几个独立的弹丸。做完这一堆大杀器,一共消耗了十来石的硝石和硫磺。 为了试验这些大杀器,还专门找了一处小山坡。又命令奴仆们砌了一道厚厚的石头墙,作为投弹试验场地。 又让木匠们制作了许多木板,他将木板插在地上,用来检验弹片的数量和冲击力。 还没等他把这一切完成,白驷就回来了。 白驷一见到木耒,便兴致勃勃地说道:“公子,此骑兵直乃神兵也,还有那棉甲,简直是刀枪不入。” 木耒见他如此兴奋,便问道:“你为我言之,具体是如何作战耶?” 白驷说道:“至寒氏邑外,我即遣人与甲氏约战。未料,那赤狄甲氏竟有四百余人,他们见我仅携二百余骑兵,遂欣然应战。 甲氏共遣二百骑兵与一百五十步卒,与我之二百骑兵对阵。 甲氏二百骑兵皆为弓骑兵,我置轻骑兵(骑射兵)于前,重骑兵于后。 两军催马而进,当距七八十步时,甲氏之卒勒马欲射。而我之轻骑兵速向两侧迂回,甲氏见我骑兵边骑边射,颇惊惶失措。 此时长枪骑兵(重骑兵)疾速冲入甲氏弓骑兵战阵。此时两侧之轻骑兵向其抛射,重骑兵始厮杀,甲氏弓骑兵顿时大乱,重骑兵仅折返一次,甲氏之弓骑兵即损大半。 而后,甲氏残余之弓骑兵溃败,我方轻骑兵不停射之,令其无处可逃,他们竟冲入己方之步卒阵中。甲氏之弓骑兵逃归城中时,余者不足五十人。 甲氏之骑兵冲乱己方之步卒,那步卒亦迅速溃败。于是我方轻骑兵抽出马刀杀入步卒阵中,重骑兵亦左挑右刺,步卒至城门时,余者不足三十人矣。” 说到这里,白驷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木耒笑着说:“其后如何?” 木耒这一问,白驷又哈哈大笑起来:“公子可知?寒氏弃城而去时,焚寒氏邑之城门矣,那寒氏邑竟无城门。 我等遂直接冲入,将城中狄兵尽斩,终惟三十余人跪地求饶,我将其携之归封地矣。 此一战,共歼敌三百五十余人,获战马一百五十余匹,尚有伤马五十匹,战死之马约三十匹,各类赤金器具一百余斤。 然那甲氏无多粮草,我等携之不得,遂付之一炬皆焚光矣。” 木耒说道:“如此甚善。只是甲氏未睹你之骑兵,若为长狄所遇,见你等必用别之战术。 你万不可因此次轻取而骄矜自满。此一战伤亡情形如何?” 白驷说道:“我定不会骄傲,会勤训骑兵。此一战,损一名轻骑兵,乃因其马为甲氏之人砍断前腿,其坠地而亡。 尚有十人负伤,重伤一人,其余九人之伤无足轻重,约二十匹战马受伤,除此,无其他损伤,此一战乃大胜也。” 第168章 大杀器(上) 木耒随后对白驷说道:“此次作战这般顺遂,我便不多言矣。你先去整顿队伍。 只是我未料你归来如此之速。吾之大杀器尚未完工也。再待几日,必令你大开眼界。” 白驷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木耒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就是砂糖。在制作这批火药的时候,他竟然忘了往里加砂糖,要是加了砂糖,威力会更大。 木耒的封地今年种了几百亩甜杆高粱,原以为能产出上百吨的砂糖,也就是约 3000 石,但实际只产了 300 石的砂糖。 一是他们根本无法从那些秸秆里榨出那么多的糖汁,可能是机械的挤压力度不够,平均五石的秸秆才能榨出一石的汁。 二是这几千吨的秸秆,他们根本榨不完,还没榨多少,后面的高粱杆就慢慢失水了,榨出的糖汁更少可,而且秸秆的糖分也降低了许多。 三是可能因为熬糖方法的问题,虽说甜杆高粱的含糖量比甘蔗还高,但他们仅仅制出了少量的砂糖,大部分都是粘稠的糖膏,半干半湿的糖膏虽说也是糖,可不能用于制作炸药。 一气之下,木耒命人将剩余的秸秆都做了饲料,便宜了封地的牛马和奴隶们。 那些牛马吃了半个月的甜秸秆和压榨后的残渣,明显变肥了。有些牛在吃过这些秸秆后,都不爱吃草了,等吃完这些甜秸秆,还有几头牛饿了几天后,才继续吃草。 说干就干,木耒又花了几天时间,加紧赶制了一批加了糖的黑火药。当然,在黑火药里,单纯加糖不行,还得额外加硝石。 木耒查阅了很多资料,按照硝石和糖 3:2 的比例,添加到了黑火药中。 他还查到一些资料,硝石加蔗糖可以做火箭的助推剂,于是木耒又按照这个比例,制作了几个这种助推剂的火箭筒。 等制作完这些加强版的大杀器,铜匠们也按照木耒的要求,把铜炮铸好了。新铸的大炮打磨得闪闪发光,黄澄澄的十分好看。 这大炮重 1200 多斤(300 公斤),铸造大炮的时候,由于没有足够的铜料,木耒让他们直接熔化了一万枚铜币,才铸成了这尊炮。 木耒也早已让木匠们为这门炮专门打造了一个炮架,还赶制了一辆炮车。把炮放在炮架上,非常的合适。 木耒看着这口径比为 1:2 的臼炮,外观又粗又短,呆萌可爱,不禁笑了起来。 又过了两天,这天天气很好,木耒决定开始试验这些大杀器。 试验场地在府邸北边三四里外,一处较为平缓的山坡上,场地上垒起了数道石墙。 有专门试验投掷手雷的区域;有的专门用于试验火炮的地方;还有一堵墙,上面有一个单独的平台,是专门试验火箭弹的;场地最外侧,还安装了一架重力投石机,用于投掷炸弹。 在这些防御墙的北面,每隔十丈的距离,在两侧设置了很多高高的木桩。还特意在 40 丈(23米\/丈)、80 丈、120 丈、160 丈(约400米)…… 的木桩位置,在左右木桩之间,用石灰粉画出了醒目的白线。在某些墙的南面,还挖了几个 u 型的深坑。 试验这天,木耒让所有人都穿上了棉甲。颊戎和白驷在木耒的带领下,也来到了这个试验场地。 站在墙外远眺,看着那一条条平行线,颊戎感叹道:“公子头脑中之念想,我等实难想象。 就如此醒目之石灰粉,投石机投出一炮,便能知距离几何,无须人一步步去丈量,甚是方便也。” 这时白驷也附和道:“真不知公子此番欲试验者,乃是何种大杀器。观此试验场之阵势,我现在便迫不及待矣。或许,真如那毒气包一般,令我大开眼界。” 木耒只是呵呵笑着,没说话,然后命令奴仆们,将那些千叮咛万嘱咐的大杀器,小心翼翼地运了过来。 看着那些人谨小慎微的样子,白驷和颊戎都笑了,白驷还说道:“我观他们胆战心惊之貌,似唯恐那些圆型之物咬他一口。” 木耒回头,严肃地对二人说:“待我演示完毕,恐你二人尚不如他们。” 看着木耒严肃的表情,这两人咬紧牙关,强止住了笑意。 最先演示的,是那些最小的手榴弹。手榴弹有两种,一种是铁壳木柄手榴弹,一种是小型陶瓷手榴弹。 木柄手榴弹无需多解释,长长的木柄是中空的,里面有两根导火索,或者叫引信。当然,这引信必须是点燃后才能扔出去那种。 木耒经过多次试验,终于能稳定的控制导火索燃烧的速度了。他用手表计时,从导火索点燃进入木柄起,燃烧 7 到 9 秒钟就会爆炸,完全能安全投掷出去。 那小型陶瓷手榴弹,因为没有木柄,导火索就短很多,不过木耒用一个很细的竹管插入陶瓶中,竹管里塞上一些木屑做填充,也保证了导火索燃烧时间不低于 6 秒。 木柄手榴弹比较轻,大概是这个时代的一斤(253 克)左右,陶瓷的稍重一点,有一斤多。陶瓷手榴弹主要用于守城时向城下抛射,起震慑作用。 颊戎和白驷看着木耒手中的木柄手榴弹,心里想:公子是准备拿这铁疙瘩砸人吗?还是扔到远处砸人。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是干什么用的。 木耒只是淡淡地说:“你二于墙内躲好。” 只见,木耒在他们面前打开手榴弹上的塞子,然后像变魔术一样,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四四方方、闪着白光的东西。 只见他轻轻一拨,那小东西就张开了嘴,里面喷出一股小火苗。木耒用这火苗点燃了木柄里的两根绳子,绳子随即 “呲呲” 地燃烧起来。 随后,木耒用力将那铁疙瘩抛向远处,然后迅速蹲在墙后,这时白驷还站起来看那扔出去的铁疙瘩。 木耒急切地说:“速速蹲下,不要命矣?” 白驷还没蹲稳,就听到 “轰” 的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吓得两人浑身一抖,白驷感觉耳朵嗡嗡作响,耳垢似乎都要蹦出来了。 “这…… 这……” 颊戎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白驷更是惊得不知所措。 木耒扔出的这颗手榴弹不远,也就 20 多米,所以他们听到的声音特别大。 “速随我来!” 木耒对两人说。 在 20 到 40 米的距离上,场地上竖着很多木板,薄木板厚度半寸多,也就是一到两厘米左右。 固定这些木板是为了查看弹片的散射情况和入木深度,从而对杀伤力有个大概的了解。 20 米的距离很近,几步就走到跟前,白驷和颊戎跟在木耒后面,现在还战战兢兢,不敢上前,真以为是老天在这里凭空降下一道惊雷。 木耒仔细查看了离爆炸点很近的几块木板,爆炸点离最近的木板有三米多远。木耒从上到下看了几遍,才在上面找到三个爆炸的小弹片。其中有一个弹片,像半个花生豆那么大,深深嵌入木板中。 木耒对这个效果还算满意,在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嵌入几个小弹片,说明周围散射的弹片肯定很多,在直径六米的范围内,这样的弹片恐怕有几十甚至上百个。 这证明手榴弹的杀伤力足够,人要是站在爆炸点附近,就算没被弹片击中,估计也会被震出内伤。 “速速归来,我等继续试。” 木耒对两人催促道。 此时,这两人再也没有了之前嘻嘻哈哈的表情。 “你为我取一陶瓷弹来。” 木耒对白驷说。 白驷哆哆嗦嗦,从那一小堆手榴弹中拿了个陶瓷手榴弹,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比刚才的奴仆们还要滑稽。 陶瓷弹的燃烧时间更短。木耒跑出墙外,点燃后迅速向远处抛出,抛出的距离和木柄手榴弹差不多。木耒迅速返回墙内蹲下。 又是 “轰” 的一声,这次比刚才的铁手榴弹还响几分,因为这个装药量更多。 然后又是进去查看弹片情况,如此反复试验了四枚。 第五个是加了砂糖的陶瓷弹,又是 “轰” 的一声,声音比之前那几枚大了许多。 这个手榴弹的威力大的多,在距离爆炸点两米的地方,还炸断了一块木板。这次爆炸,好几块木板上布满了细细的陶瓷碎片。 ‘网上诚不欺我,果真是加点砂糖大伊万啊。’木耒看着眼前的木板哈哈大笑起来。 颊戎说:“公子,此诚为大杀器。若投掷于战阵中,一枚至少能伤十余敌兵。只是仅能投掷十数丈远,不慎恐会伤及自身。” “然也,故你等当勤习木柄手雷。须掷至二十丈远,方能保其既有杀伤力而又不伤己。不如你二人,皆掷其一枚试之。” 木耒看向两人,白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颊戎说:“不如我来一试?” 然后伸手去拿一个带木柄的手榴弹,发现拿在手里很舒服,要是扔出去,肯定比圆圆的陶瓷手榴弹远得多。 第169章 大杀器(中) 木耒深吸一口气说道:“此事极为重要,此手雷点燃后,一二个呼吸之间即会引爆。 若不及时掷出,莫说是你之手,连半具身子皆会被炸为碎肉,此身棉甲在手雷面前,效用不大,投掷时断不可有丝毫迟疑。” 听木耒这么一说,颊戎犹豫起来,他能明显感觉到右臂的肌肉在颤抖,手中的手榴弹仿佛也沉重了许多。 木耒看出他表情的变化,又说道:“罢了,待你以试验弹练习之后,再行实弹投掷。” 颊戎本想争辩,可自己的右臂确实在不争气,心脏也跳得厉害,随后说道:“唯,吾从公子之言。” 白驷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颊戎说道:“原来你亦惧此手雷。” 木耒此时又深吸一口气,指着那投石机说道:“我等现以投石机试更大之惊雷炸弹。” 说完便径直朝投石机走去。 投石机的试验和手榴弹的试验不同。木耒总共制作了陶瓷和铁制两种大型炸弹。 陶瓷炸弹的弹体很厚,是为了防止落在坚硬的城墙或石头上摔碎。 陶瓷炸弹总重约十四斤,但装药只有四斤多一点。 铁炸弹个头小得多,总重量在 15 斤左右,可装药却达到了六斤多。 试验前,木耒先让炮兵试射了几个 14 到 15 斤的石头。试射几次后,确定了大致的落点,便命人在落点周围,很大范围内插上薄木板。 试射前,木耒再三对操作投石机的炮兵说道:“炸弹点燃后,必须即刻发射。否则,方圆十余丈内基本无人可活。” 为安全起见,木耒几人远远躲开了投石机,只留下三个人执行发射任务。 一人点燃炸弹,另外两人负责持锤敲击发射。为何要两人发射?木耒担心炮兵因紧张或其他原因发射失败,要是炸弹在投石机上爆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倘若发生意外,不只是这两人,包括点火的那个人,一看情况不对,也要马上拿起撞锤,将投石车上弹药发射出去。 最先发射的是铁炸弹,这几人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点燃后,两三秒的时间,铁球就被发射出去。 虽说重量相近,但铁球或许因为体积小,比那几个石块的发射距离远了一些。还好,落弹点周围也有几块木板。 铁炸弹发射出去后,木耒三人站直身子,把头探出墙,望着远去的炸弹。铁球落地后,没有立刻爆炸,稍等了四五秒,只见一阵烟雾和火光,随后才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木耒远远看到,炸弹落点周围的几块木板都被掀翻了。 接着又发射了两枚陶瓷炸弹,效果相同,只是比铁炸弹的落点近了约三十米,但射程也超过了 400 米。 也没有出现陶瓷炸弹落地陶瓷摔碎的情况,可能是炸弹落点都是泥土。不过这是冬天,土地冻得硬邦邦的,对于这种陶瓷炸弹的效果,木耒还是满意的。 因为试验的是炸弹,木耒怕惊到马,所以没带马匹过来,于是几人信步走到落弹点。 手榴弹每个装药量约一百克,而这炸弹,装药两公斤起步,威力可想而知。 一大片木板都倒在地上,许多都断裂或有很大的豁口。两厘米厚的木板,有的上面还有贯穿的孔洞。从弹片覆盖范围看,杀伤半径超过 20 米。 白驷和颊戎看着散落的木板,十分吃惊,颊戎说道:“此惊雷若落入敌阵,恐一枚能致数十人伤亡。” 白驷则说:“若为密集战阵,百人恐犹不止。” “只是,只是……” 白驷又吞吞吐吐地说道,“以木板来试此惊雷之威力,不甚准确,不知能否以几匹伤马来试之?” 这提议有些残忍,木耒和颊戎都看向白驷,白驷这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说道:“所俘获之甲氏伤马,有几匹定然活不过数日矣。不若物尽其用,试此惊雷之威力,其后犹能食用。” 木耒当即拒绝了白驷的要求,并对他说:“如此太过残忍,罢矣,吾不忍为之。” 白驷接着又说:“若公子觉其残忍,那便不用活马。昨日,新杀两匹伤马。不若运一匹来。以试惊雷之效,如何?” 这时颊戎抢先说道:“可也,至多亦不过损数百斤作干柴之马肉,公子,不若以马尸一试。” 木耒思索片刻,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因为他也想看看,这炸弹的真实威力。然后白驷兴冲冲地命人去运那死马了。 而木耒和颊戎则回到试验场地,因为等马运来固定好,至少要半个多时辰,甚至一个时辰。 利用这段时间,木耒让颊戎练习手榴弹投掷,因为带来了训练用的训练弹。 颊戎试投了几次,他力气比木耒大得多,木耒稍加指导,他就能投掷近 20 丈(23 米 \/ 丈)的距离。 而后,又在木耒的指导下,成功投出了一枚手榴弹实弹。 听到自己投出手雷的爆炸声,颊戎的心砰砰直跳,对木耒说:此物确为大杀器,只是每回投掷引爆之前皆须点燃,甚为繁琐。 若无需点燃,径直掷出便能落地自爆,那此物更是堪称神器。” 木耒说:“我亦知那般更为便捷,然以我当下之才能,尚制不出那般之手雷,以及投石机抛射之炸弹。 以点火此般方式投掷,确甚危险,稍有差池,便会对发射之人造成极大伤亡。 若将其改为触地爆炸之法,最快估摸亦须十年。” “公子今欲试验之大杀器,恐不止此二种乎,那巨型如大钟一般之赤金之物,亦为大杀器之一耶?” 木耒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以投石机发射炸弹,仅为权宜之计。那赤金如钟之物,我称之为炮。 炮于未来战事中方为主角,那炸弹除却投石机发射,尚能由其发射,待白驷归来,吾等就试试那火炮。” 白驷动作很快,半个多时辰就运来了马尸。但没办法让马站立,只能让它躺在地上,细心的白驷还把马尸放在铁炸弹爆炸点附近,不到五米的地方。 然后又发射了两枚铁炸弹和一枚陶瓷炸弹,几人又去落弹点处查看。其中一个铁炸弹是加了白糖的大伊万炸弹,爆炸点距离马尸十来米远。 因为三颗炸弹距离马尸最近的也有十来米,所以马尸没有面目全非,但马的身体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弹片和坑洞。 要是活马,肯定是一身的血窟窿,马腹上有个弹洞甚至能看到内脏,马背上一块皮肉也没了,露出森森白骨。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弹洞,白驷连吃马肉的想法都没了。 第170章 大杀器(下) 颊戎和白驷二人看到马尸的模样,惊恐万分。颊戎单腿跪地,抱拳说道:“此非凡人所能构想之神器,若有此物助力,我等何惧狄兵。” 此时,白驷也附和道:“此物确为神器,亦确为公子口中之大杀器。” 木耒走上前,一把将颊戎扶起,然后望向远处的试验场,“若于初战用此物,必能威慑敌军,令其阵脚大乱。但用投石机发射确有不便。我尚有其他神器,我等继续试验其他大杀器耶。” 接下来试验的是青铜炮,大炮的炮弹有两种,都是铁制的。 一种是单独的弹丸,发射时需单独加装的发射药,发射药已用纸和细麻布包好,做成即拿即用的发射药包。 另一种弹丸,则是将两者捆绑为一体,外部用细麻布包裹,仅留出一条导火索。 试验青铜大炮的时候,木耒更是害怕,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把导火索做得很长,长达一米多,点燃后需要半分钟才能引燃发射药。 为了安全起见,首次试射仅放了发射药,未放任何弹丸,即便如此,这三人也是害怕的不行。一斤多的发射药燃爆,声音并不响亮,只是 “噗” 的一声,其实木耒就是怕炸膛。 试验了两次空包弹,发现那铜炮巍然不动,他们的胆子便大了起来,准备装填弹药试验。 一开始试验的并不是加装了火药的弹丸,而是普通铁弹丸,只是内部填充了灰土。用实心铁弹丸是不可能的,木耒计算过,一颗实心铁弹丸重量可能有 30 多公斤。即便木耒舍得,但是能否发射出去也是未知数,搞不好真会炸膛。 空心铁球加上灰土,重量约在二十斤左右,与加了火药的弹丸重量相当。也就是说,两种弹丸射程相近。 第一次发射弹丸,使用的仍是一斤的发射药包,这次木耒比前两次更为谨慎,也更担心会炸膛。 这次由白驷点火,他点燃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腿就跑,跑到木耒跟前时还摔了一跤,滑出一米多远。 几人的位置距铜炮至少也有 100 米,即便是炸膛也没有危险。随后 “轰” 的一声巨响,比前两次声音更沉闷、更响,震得耳朵更是难受。 还好,弹丸稳稳发射了出去,见弹丸已射出,这几人赶忙去查看大炮,只见炮架后退了一尺多远。 木耒心想:看来先前的担忧是多余的,300 公斤对十公斤,在重量上应是安全的。 白驷望向远处的落弹点,高呼道:“约一百二十丈(三百米),唉,尚不如投石机远,发射时还比投石机更骇人,还须耗费火药,不行,不行。” 颊戎看着远处的弹丸,一言不发,他觉得,公子这是发明了一种全新的武器发射方式,与以往的弓弩、投石机截然不同。 他也不明白公子为何对此物如此痴迷,在他看来,用投石机发射铁炸弹已经很完美了。 木耒也望着远处的落地点,而后说道:“嗯,看来试验成功,尚需再试数次。” 但这次与前一次不同,木耒将铜炮口适当调低,也就是仰角变小。原来炮的仰角为 45 度,大约能射出 300 米,若是仰角变小,射程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更远? 几人一番折腾,终于又发射了一枚未加装火药的弹丸,与上次的确不同,落弹点比上次远了些,但也仅多了三四十米。 而后进行了第三次发射,此次为实弹射击。为避免引起二人恐慌,木耒没有告诉他们发射的是带有火药的弹丸。 当第三颗弹丸在 300 米外炸开时,白驷和颊戎都诧异地看向木耒。 颊戎此时说道:“以此物发射弹丸,与投石机相较,更为危险。但投射距离犹不及投石机,公子缘何还要试验此武器?” 木耒思考片刻,面色越发凝重,指着铜炮对二人说道:“此物虽重达一千二百斤,然四至六名力士便可抬起,两人即能改变发射方向。从固定至发射,转瞬即可完成。 但那投石机,从组装至能够发射弹丸,至少需两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岂有两日之时供汝等浪费? 再者,若将此炮改小,制成六七十斤之炮,一人便能操作射击。攻城时以此物开路,何人能挡?瞬间,城门便会化为粉末。 敌人尚未准备好,我等已攻入城中。但若于城外组装投石机,敌人早已观察数日,城内必做好万全准备,即便能破城而入,亦需耗费大量时间与人力。 两军对阵,攻城掠地,需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方能以最小之损失和代价战胜敌人。吾要者便是如此之效果。” 颊戎此时再次抱拳说道:“公子所言极是,乃是我等目光短浅。” 白驷也附和道:“公子确乎言之有理,我等目光狭隘,未有公子之远见卓识。” 此时,太阳渐渐偏西。从早上到现在,他们也只是匆匆吃了些凉饼。 此时,白驷说道:“公子,今日带来之神器尚有许多,不如趁天色尚早,再多试几枚。” “即便此类武器再多,亦不应多试。多余之弹药,还是用在狄兵身上为好。不过尚有一物,今日亦得一试。” 木耒说完,走向了那火箭筒。 这火箭筒外部用麻绳细密缠绕,以防发射时尾部炸膛。此物件制作精巧,三尺来长,直径约十厘米,由四节左右的竹子构成,顶部插着一块尖锐的木头。最后一节半是发射药,前面的两节装有火药,中间夹杂着铁砂。 木耒拿起一枚火箭弹,边走边说:“此物与前两种不同,威力有限,不以杀敌为主,旨在震慑、偷袭与纵火,但其携带极为轻便。” 确实如此,竹管内炸药的爆炸威力,肯定远弱于那铁炸弹。唯一优点便是轻便,单枚重量约 4 公斤,便于携带,单人可随时发射,当然,威力也小了许多。 若两军对阵,将此物置于阵前,间距十米,而后点燃射向敌阵,如此发射两次。哎呀,那场面木耒都不敢想象,即便对方有盾牌阻挡,即便蹦出的弹片未能击伤敌人。 单是这巨响声浪,也能将他们震出内伤,等第二波火箭弹来袭,唉,不说了……感觉太残忍了。 然后,然后狄人们还能有何战斗力?只是比较耗费火药。 木耒将火箭弹放在微微上斜的木支架上,点燃后便退至墙内。火箭弹 “嗖” 的一声,伴随着尖锐的声响 “窜” 了出去。 在飞越 400 米的距离后坠落,片刻之后,才是火光、黑烟和爆炸的声浪。 白驷惊得张大了嘴巴,颊戎则瞪大了双眼。 “这,这…… 这方是完美之神器。”颊戎称赞道。 “然也,太过完美矣。无需投石机,无需此珍贵之青铜炮,连铁壳皆不用,成本极低…… 若予我千名士卒,每人背负二只这样之筒,我可敌万人……” “给我五百士卒,一千筒子,我亦可敌万人……” 木耒:“……” …… 木耒未理会他们,又去试验另一枚火箭弹,是用白糖加硝石做推进剂的那种,木耒还调皮地在尾部加装了 2 根尾翼。 这次将火箭弹的仰角调大,达到 30° 以上,这次的试验结果令木耒大为震惊,其落地点远远超过了 500 米(二百丈)的白线,还未到最终落点,便在空中爆炸了。 “速…… 速速派人…… 速速派人去测量爆炸点!!”木耒急呼呼的说道。 此时,白驷和颊戎也看呆了,这哪里是人间的兵器,这分明是天上神仙才会的法术。 “唯。唯……” 白驷立刻跑向火箭弹的爆炸区域。 颊戎再次单腿跪地,恳请道:“公子,以后我等就只用这竹筒子,可胜那铁弹千万倍!” 木耒:“……” 第171章 若是卫国亡,你寒氏作何打算 没过多久,白驷便回来了,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 白驷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木耒说道:“于那二百丈(约四百六十米)木桩处,复向北行一百步方见竹屑,竹屑散布区可达百步之遥。 最北端之竹屑位于木桩之北二百五十步。估算下来,那竹弹之射程已近两里地(周时一里地约四百米)。” 这枚火箭弹是在半空中空爆的,具体的射程难以估算准,肯定还要更远一些。 这样的火箭弹还有几枚,有第一批制作的,也有后来木耒用白糖做助推剂新制作的。 而后木耒又一一试验了常规发射药的火箭筒,同样将仰角提高到 30 度,这些火箭筒的射程稳稳达到了 200 丈。 白糖助推的火箭弹还有两枚,木耒也都一一发射。一枚发射后,落地未爆炸,落地点比上次空爆的位置要远一些。 而另一枚,木耒则去掉了它的两个尾翼,这一枚的射程,远远超过 200 丈的木桩,落地瞬间就爆炸了。 据木耒用眼睛观测,应该在 600 米到 700 米的距离,也就是首枚空爆弹的位置。 后面这几次连续的发射,木耒还发现了一个问题。这火箭筒尾焰的白烟在 40 丈到 60 丈的时候便消失了,也就是 100 到 150 米左右的距离。 此时,里面的助推药应该是烧完了,后面就是滑行,也就是在做布朗运动。 那白糖的助推力大一些,又有尾翼加持,所以甚至能滑行400 米以上。 但是应该是内置的导火索不够长,所以才造成了首枚火箭弹的空爆。这是一公斤多助推剂的效果,如果加大药量,或许能射得更远。 将所有的筒子都发射完,这几人也过足了瘾。木耒说道:“你再去测量一番,而后几枚之射程,并将那枚哑弹带回。” 白驷先是拱手应道,接着又说道:“公子,我即刻便去。只是此神器名何?” 木耒思考片刻,说道:“此物形状似箭,以火推动,就称火箭,或曰火箭筒。” 嗯,这名字起得不错。箭是竹字头,筒也是竹子头,这东西还是竹子做的,叫火箭筒完全符合命名规则。 …… 这一天,对于颊戎和白驷来说,是极受震撼的一天。白驷走后,颊戎再三恳求木耒,要求多造些火箭筒。 但木耒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多管齐下,手榴弹不可少,那是近战的单兵武器;还有那铁炸弹,目前杀伤力最强,也需要保留;但是那炮造价高昂,发射危险,成本也高,可以少制作几尊,可以偶尔用来装下笔。 木耒想建立以火箭筒为主,手雷为辅的火器军,那黄澄澄的铜炮太显眼,两军对阵时不能用,攻城时可作为威慑之用。 如此,木耒便确定了火器未来发展的规划。 …… 又过了两天,沐雷那边要开学了,随后便是紧张的学习。此时,邢都的老师翟坊也给他送来了一封书信。 书信的主要内容是:他已搬去夷仪城,现在太子与公子蒿正在争权。让木耒不要太出风头,小心被牵连进去。如果敌兵攻入邢国,希望木耒小心应对,狄兵凶悍,不可硬拼,实在抵挡不住,可以去夷仪城找他…… 木耒看完书信,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片刻后,他招来章腊,要求准备 1000 把铁刀铁剑,还有 600 把纯木的弩弓,将这些物资送去夷仪城,供老师守城之用。 当然,他也没忘记把自己的名言语录,也就是那本《高年级试行教材?上》给老师送去几本。 又过了几日,卫国传来惊人的消息。 狄兵将抓到的卫国大夫装入囚车,运到朝歌城外,命卫国大夫华龙滑和一个叫礼孔的人,去朝歌劝降。 不知这两人是如何劝降的,说了什么,卫国都城的守军趁夜全都跑了。狄兵不费一兵一卒就进入朝歌城。现在可以想象,卫国朝歌的百姓的遭遇,肯定遭殃了。 此外还有一个让木耒不安的消息,赤狄的另一个氏族,叫廧咎如,也加入了狄兵联盟,这些狄人正在扫荡卫国黄河以北的各个乡里小邑。 如果这样,狄兵扫荡完卫国,再合兵一处,向北进攻邢国,那邢国的局势就更加危急。因为这些狄兵加起来肯定超过五六万人,更别说邢北白狄四国还能凑出一万多人。 木耒将这些消息一一告诉蹇叔,蹇叔现在的建议是:练兵备战,存粮筑墙。 于是木耒的封地,再次将人们召集起来,进行新一轮的军训。 卫国的城邑,除了北部的邯郸邑和寒氏邑,其他大部分城池都在朝歌周边,也就是黄河北岸一带。 由于卫国国君失去民心,各城邑大夫各自为战,所以这次狄兵未遇到大规模抵抗,将卫国朝歌周边的城邑逐一攻占。 这些消息也传到了寒氏耳中,现在寒氏在木耒的封地避难,卫国基本上算是亡国了。 寒汲觉得自己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非常感激木耒。原本只是商业合作关系,与木耒做生意的这几年,寒氏的收入积累相当于家族以前百年的积累。 如今大难临头,木耒还轻易收留他们,这份恩情必须感谢啊。 于是寒氏准备了一些东西,向木耒表示感谢,准备的是黄金,此时的黄金又叫郢爰,也叫爰金。 寒汲单独见木耒,见到木耒后,行了一个大礼,木耒很奇怪,赶忙将他搀扶起来,问道:“寒家主为何行此大礼?” 寒汲回答:“今我已收到卫国之讯。数日前,朝歌城已被破,那长狄兵如入无人之境,卫国黄河以北之城池皆沦陷矣,卫国名存实亡。 唯独吾寒氏于公子之封地得以生存,此乃大恩,吾寒氏无以为报。” 木耒笑着说:“寒家主勿须这般,寒氏实乃与吾我商之伙伴,待此般事了,我仍欲与你继续合作,使寒氏将我封地之货物流通于天下。” “与公子行商,我寒氏已获百年积累之财,此乃二十斤爰金,谢公子收留之恩。” 爰金,木耒当然知道是什么,也曾多方打听,其实就是黄金,只是爰金只在交易时使用。 而且现在和铜币的兑换比例不是特别明确,推算下来,大概是 1 比几百的比例。 木耒再次推脱道:“并非因寒氏乃与我合作之商人,我方收留你们,即便非也。若为普通卫人,我亦会收留,寒家主不必如此。” 寒汲再次说道:“公子之为人,我甚是明了,然,若公子不收此爰金,我寒氏无颜留于公子之封地,莫非公子欲使我寒氏现今离开封地? 况且区区爰金,安能比于寒氏自公子此处赚取之利,望公子收下,令我寒氏安心。” 推脱了两次,如果再不收下,就有些不合适了。木耒只能笑着收下这些黄金。 而后,木耒又从他口中,探听到一些卫国的其他消息。 “若卫国亡,你寒氏做何打算?若卫国复国,寒氏又当如何?” 木耒问道。 这一问,正问到寒氏的关键之处,寒汲并非普通人,含糊地说道: “卫国未来如何,吾等观望再言。若将来卫国不存,吾寒氏无法归至寒氏邑,或许会投靠公子,成为公子之子民。届时,万望公子收留。” 这话模棱两可,若卫国复国,他可能回归卫国。若卫国不复国,但寒氏能回到封地,他可能回封地。若这两项都不行,才可能成为木耒的子民,给自己留了三个选择,即便最后一项也不绝对。 木耒笑着说:“寒家主不必如此,我只是随口一问。若将来你寒氏为我木耒之属民,吾定使汝寒氏为天下富商。” 寒汲一听,脸上立刻堆满笑意,说道:“那我代寒氏众人先谢过公子。” 第172章 师傅之夫人,我已替你接来 时间来到了沐雷那边的三月初,封地已逐渐暖和起来。距离春播尚有一段时间,但春播的准备工作已然开启。 卫国战事的情况也传入了邢都,此时邢君下达了第一道征召令,此征召令要求三丁抽一,必须以真正的士和徒为主,且要尽可能多地携带战车。 木耒依旧是派出祀纨出征,他此次带着 30 乘战车,其余都是弓手、长枪兵和刀盾兵。 伴随征召令而来的还有太子的人,他们是来催木耒交付一批铁制刀剑以及纸、毛衣等货物的。 到了现在,木耒不再将那些铁刀铁剑视为宝贝,一次性给了太子的人 1000 把铁制刀剑,还有几百个铁制长矛头。 把那办事的侍从高兴得合不拢嘴,其他的纸张、毛衣等物品则按照以往的数量提供,眼瞅着马上就要打仗了,怎么太子还有心思惦记着赚钱? 木耒的封地此刻也非常繁忙,大批的人员在两个隘口加高城墙。东南隘口的防御墙已修到山上,总长度约有十里。 所修筑的防御墙,是为了确保狄人无法从山上翻越。当然,这只是墙,还算不上长城,因为这墙是单面的,而长城是双面的。 实际上,这个时期也有长城在修建,比如现在的齐桓公小白,就在修筑齐鲁之间的长城,除了齐国,楚国也在修长城。 这两个隘口除了修建这种防御墙,还在墙的内外两侧,挖掘了很深的壕沟,也能抵御狄兵的进攻。 又过了半个月,快到清明节了。此时,又传来了对邢国更不利的消息。 由于廧咎如的加入,狄兵联军实力大增,大大加快了扫荡卫国城邑的速度。如今,卫国大部分城池已被狄兵联军占领。 狄兵联军在掠夺完卫国大部分城池后,还顺便灭掉了卫国东南部的共国。 其实木耒和邢君都曾猜测过,狄兵若灭了卫国,是否会向西南进攻郑国,毕竟郑国是中原地区较为富裕的国家。 但是狄兵灭完共国后,便立即向北收拢回撤。他们的目标显然不是郑国,更不可能越过黄河去进攻宋国,或是鲁国和齐国。 卫国灭亡后,如今长狄、白狄和赤狄的控制区域连成一大片,中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邢国。 邢国如今四面都是狄人,北面是白狄,西面是赤狄,东南是长狄,狄人想必也觉得邢国碍事,这狄兵联军的下一个目标无疑就是邢国。 现在的邢国已经衰落,不是百年前的邢国了,正是北上灭邢的好时机。 将各方获取的消息综合起来,种种迹象表明,狄兵联军正在集结,准备北上。 邢君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派人前往齐国,告知正在齐国游说的域叔和季子,恳请齐侯尽快出兵支援邢国。 此时,邢君又迅速下达了第二道征召令,依旧是三丁抽一,并明令剩余未被征召之人,必须严守城邑,若狄兵攻城,务必据城坚守,寸土不让。 邢君希望借此来减轻邢都的压力,当然,这第二批征召令不包括邢都以北的五座城邑的人员。 在第二次征召令送达封地时,还有一件事让木耒不知所措。他的未婚妻元氏之女 —— 嘉来了。不单是来了,是带着送亲的队伍和嫁妆嫁了过来。 木耒瞬间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送嘉来的是自己的师哥翟让,与嘉一同前来的,还有她的哥哥元危和弟弟元栎。 木耒赶忙将翟让拉到一旁,问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自己的老师翟坊操办了这一切。 前段时间,木耒将 1000 把刀剑和 600 把弓弩送去了夷仪城。翟坊深知这些东西的价值,便将其中 500 把刀剑另加一些钱帛器物,当作聘礼送去了元氏邑,并附上一封书信。 信中写道:此物算是木耒的聘礼,就由我这个当老师的提前操办。如今战事将起,形势危急,不如趁还未开战,将元氏之女先送去木耒的封地,待合适之时,他们再自行完婚,也算了却大家的一桩心事。 木耒挠着头说道:如今大战在即,师怎尚有心思管此儿女情长之事?” 翟让笑着说:“公子,你今年已十七岁,不算小矣。师傅之夫人,我已替你接来,至于何时完婚,再由师傅自行定夺。哈哈哈~~” 翟让这一笑,让木耒羞红了脸,接着木耒说道:“我早已向君父表明,满十八岁乃成婚,现今尚早矣。” 翟让依旧笑呵呵地说:“提前养汝之夫人一二年,难道不可?她尚能将公子吃穷?呃,今晚吾等食何?” 木耒:“…………” 当晚,木耒在前厅设宴款待翟让,还有自己的两个舅子,与木耒同席的还有蹇叔和章腊。而他的夫人嘉,则由大妇和惠作陪,在中厅一同用晚餐。 席间,翟坊说道:“师傅,我此番来封地,见白驷身着白色衣甲,不知是何种甲胄,观之既轻便又威武。” 木耒回答:“那是封地新产之棉甲。” 翟让又笑着说:“不知师傅能否割爱,赠我几套?” 木耒心想:我封地现在还不足 100 套,你一张口就要,于是说道:“整个封地目前仅数十套,我可送你三套。” “噫,才送吾三套,师傅太过小气矣,送吾十套。” 木耒:“……” 翟让接着说:“老师,我尚见府邸步卒,身披雪亮之甲,可是由精铁打造而成。师傅能否赠吾几套?” 木耒:“…… 十套。” “谢师傅,师傅,我又……。” “唉!汝直言,又看上我封地之何物件?” 翟让:“……” 随后木耒不再理会翟让,转头与元危交谈起来。 元危说道:“今邢国不安,元氏邑尤乃危险之地。故家父与家主商议后,令我将妹嘉送至公子封地。至于大婚之日何时举行,由公子自行定夺。” 木耒举杯说道:“危兄,木耒在此谢过,同饮!” 饮完酒,元危又说道:“有一事,元氏如今所处乃危险之地,不日恐有战事。家父另有一事相求,便是将幼子元栎亦安置于公子封地。若我元氏子弟皆战死,也算为元氏留得一血脉。” 春秋时期,这些人大都很有骨气。而邢国又与他国不同,若齐鲁两国交战,战俘还可花钱赎回。但与狄人作战,却没有此规矩。 狄人只会屠杀和抢掠,投降或成为战俘,少数运气好的或许能成为奴隶,多数运气差的会直接被杀掉。 他们通常只留下女人和孩子,所以邢人对狄人恨之入骨,与他们作战都是死战,不死不休,毫不留情,故而说是死战。 木耒叹了口气,然后说:“我邢国不想今日竟至这般境地。但我仍劝元氏一族,若有生还之望,仍以求生为重。 若战事不利,则视情形而定,可率民众突围入山林,待重振旗鼓,以图来日。” 元危说:“公子之言,我定会转告家主,令其定夺。尚有一事,我过一两日即归,战事愈急,想必元氏邑亦万分危急,故而我不在此地久留。我将家妹与弟,托付于公子矣。” 说完,元危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第173章 这公子真是奇怪 宴会不能持续太久,因为沐雷还在上学,他必须在晚上十点前睡觉,否则第二天早上无法按时起床,于是准备早早结束宴会。 这时,翟让又开口说道:“师傅,我从章家宰处听闻,今日此奇香之肉竟是猪肉。师傅,您可否赠我两头肥猪?我好送去夷仪,让家父品尝。” 木耒回应道:“师哥,想要便送你两头。你还需何物,径直找章家宰即可,无需与我多言。” 说完,木耒拔腿就往外走,急着回去睡觉。 “谢师傅,我听闻…… 诶,师傅勿走,现在就寝还早矣…… 章家宰,你也勿走,我听闻……” 翟让没去追木耒,而是径直去追章腊了。 第二天,木耒还在卧榻上迷迷糊糊地醒盹。在木耒所住的院子外,惠和嘉正在说话。 惠说道:“公子每日必睡至特定之时辰方起身,任何人皆不可提前唤醒之,若唤醒他,公子会大发雷霆。” “这是为何?睡一至此时,农夫早下地劳作一个多时辰矣。” 嘉不解的说道。 惠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又不能直接跟嘉明说。于是笑嘻嘻地回答:“此事你不知,公子为何如此聪慧,全赖睡觉。 每日多睡些时辰,能使其头脑聪慧无比,方能制造出各种出人意料之物,想出千奇百怪之法。 故而我等须让其多睡,说不定哪天又会做出让我等新奇之物件。以前如此,现今如此,日后也应如此。” 嘉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又问道:“若再过些日子,至夏日,公子也是此时起身?” 惠叹了口气,说道:“至麦收之时,公子亦然。农人都已劳作一两个时辰,他方起身。 然也有例外,每年腊月之后与每年最热之时,公子之作息会稍有变化。” 嘉再次似信非信地点点头,惠这时看了看东边的太阳,说道:“公子此时应快起身矣。” 而嘉向四周看了看,没看到有侍女仆人来伺候,便说道:“公子晨起之时,没有仆人照料洗漱更衣?” “公子向来不喜他人伺候起居,皆自己动手正衣理裳。” 嘉心里想:“这公子真是奇怪,从没听说有这样的公子。哪有不用仆人服侍的公子呀。 惠接着说道:“公子居住之所,也是其自行打扫,偶尔方令我帮着打扫整理一番。公子之居室,外人不得进,得公子允许后,只有我与母亲能入。今你至此地,应也是能进也。” “他身为公子,竟然自扫居室?” “确是如此,我曾与公子言,令我为他打扫。公子尚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这时,嘉才想起,两年前的金秋大会上,这公子就是自己烤肉串,还给芸姒和自己烤了几串吃。 原来这公子真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芸姒还以为他是真的穷。这公子现在都有这样的封地了,这习惯怎么还是改不了呢。会不会以后我们也要自己动手,不能用仆人伺候…… 其实嘉也察觉到了,惠早上起床也没有仆人伺候。 木耒醒了一会儿盹,就迷迷糊糊地起了床,又去盥洗一番,整理好衣服,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便开门准备去吃饭。 他一开门,就看见嘉和惠在门外等着,吓了一跳,顿时清醒了许多。 此时,二女齐声行礼道:“公子安。” 于是,木耒站在门内,二女站在门外,三人隔着门槛说起话来。 “你们这是为何?”木耒问道。 “我初至此地,今来与公子见礼。” “来了即可,在我之封地无此诸多繁杂之礼节。” “此吾不知,但应有之礼数仍须有。” 然后嘉痴痴地看着木耒,又说道:“公子,难道就如此隔着门槛与我等言语?” 木耒拍拍脑袋,说道:“失礼矣,我现今早去用饭,我们一同去!” 这顿早饭让嘉很是不解。 平时的早饭,大部分是木耒和惠一起吃,有时时间合适,大妇也会一起吃。但今天大妇去给木耒安排回聘礼的事了。 聘礼是翟坊瞒着木耒办的,可人家现在都来了,自己可不能装傻,木耒昨天就告诉大妇要准备一份聘礼补上,让大舅哥带回去。大妇一早便去忙这事,自然不能一起吃饭了。 这三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惠倒是习以为常,因为以前他们就这样。 昨晚惠和大妇陪嘉吃饭,是一人一案的分餐制,可今天早上三人同桌吃饭,嘉却是从未这样过。 饭很简单,小米粥里有几根菠菜,一盘炒豆芽,一盘煎豆腐,一盘腌萝卜,还有馒头和几个煮鸡蛋,这是木耒常吃的早餐。 自从上高中,木耒这边的早餐吃得越来越多。因为他那边下午五点半左右吃晚饭,晚上十点半左右熄灯睡觉,中间隔了五个小时,到这边醒来肚子早就空了。 所以他每天早上必须吃饱,不过这边的晚饭他就少吃点,因为每天早上五点五十起床,七点半吃早饭,要是这边晚饭吃太多,那边的早饭就吃不下了。 嘉看到这情景,有些不知所措,木耒却径直拿起筷子吃起来,丝毫没有大家公子的架子,连鸡蛋都是自己动手剥,嘉觉得堂堂公子自己剥鸡蛋,很是滑稽。 木耒看到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便说:“吃啊!在我之府邸无恁多规矩,饭菜至径直吃即可。” 嘉见惠也拿起筷子,便也慢慢吃起来,这顿饭她吃得特别别扭。 早饭过后,木耒坐上主座,嘉和惠分坐下方左右两边。 木耒正言道:“我曾与君父言,须满十八岁方与你完婚。今时间未到,你须于此等一二年。正好熟悉一下我封地之情况。” “此事家父与家主已与我言,我此时来封地,只因战事起,事出有因,非催促公子与我之婚事。” “既如此,你知道便好。嗯,过两日我要去邢都,以复征召之令。我现已令人在府邸内新建庭院,届时你再搬去新居。现今你先委屈一下,与大妇、惠先居于中院。” “我未有委屈,昨夜大妇与惠予我与元栎两间独立之室,她们母女二人却共居一室,她们方是受委屈者。” 木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时间仓促,我之前没有准备,才造成今日之不便。我会令人加快修建,两三个月后就能搬到新庭院矣。” 而后,木耒又和嘉聊了些元氏的情况。因为沐雷的学校严禁男女说话,木耒本不擅长和不熟悉的少女交流,虽说这以后是自己的夫人,但还是说着说着就没话了,便找个借口跑了出去。 第174章 狄兵来了 翟让此次也要应征前往邢都,所以在木耒的封地不能久留。 将嘉送到后的第二天中午,翟让便离开了,走时带走了几十套甲胄,还有 100 套带手柄的弓弩。翟让还要去夷仪城一趟,从那里带走应召的士卒和物资。 元危在此停留了一整天,第二天也要返程了,木耒一整天都陪着大舅哥。 封地的人们忙碌了一整天,到天黑时才备好聘礼。 木耒的聘礼在这个时代独一无二,有棉布、棉被、砂糖、膏糖、羊毛织品、纸张、香皂肥皂、羊毛脂(用于擦拭甲胄和武器)和几口铁锅,此外,还有几套精铁的甲胄和武器,这不算聘礼,算是给岳父的赠品。 另外,还准备了两架 “囚车”,里面关着八头肥猪。那些俗气的钱财丝帛一样都没有,不过钱似乎老师翟坊已经给过了。 看到这些东西,元危高兴得合不拢嘴,这里面随便哪一样拿来卖,都能卖出高价,自己这个妹夫简直就是一座金矿。 嘉看到这些东西,也是十分吃惊,这里面大部分东西她都没听过,更别说见过或用过了,看着哥哥要带走这么多好东西,她似乎还有些心疼。 当天晚上,木耒又设宴款待了元危和元栎,算是为元危明日返程饯行。 送走元危后,木耒也要准备物资、整顿队伍,马上前往邢都。 前一段时间,在木耒的监督下,他带领奴工制作了一批火器。其实一共就三种,铁手榴弹、铁炸弹以及一批竹制的火箭筒。 但在制作过程中发现一个问题,这些原料包括硝石和硫磺的成分不纯,制作的黑火药远未达到应有的水平。相比理论威力,现在的火药是打了折扣的。 虽说颊戎和白驷对黑火药的威力很满意,但只有木耒清楚这是打折后的威力。 木耒也想提纯硝石和硫磺,可现在没时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操作,为弥补威力的损失,只能在所有黑火药中加些砂糖,暂且凑合使用。 制作这批火器时,木耒用了好几批奴工,工序划分得十分清楚,除了他,没人知道火器的真正制造流程和方法。 制成的火器分成三部分,其中两部分给了两个隘口,以手榴弹和铁炸弹为主,还有少量火箭筒。 现在两个隘口都有几个固定的投石机,可以直接向城外投掷石头或铁炸弹,人也能站在墙上向下扔手雷,火箭筒用于以防万一。 分发这些东西后,木耒严令他们:狄兵攻城时,必须先用弓弩反击,绝不能一开始就用火器,等到情况危急时才能先用手榴弹,然后是铁制炸弹。并且将狄兵击退就行,绝对不能出城追击,以防有狄兵诈。 木耒这次去邢都,要带领 200 骑兵和 150 步卒。现在木耒的封地总人数约一万五千人(不含寒氏的六千人),但上报的人口仍是千户,所以他总共出兵约千人左右。此次征召又是三丁抽一,所以又带了 350 人。 此次木耒带白驷前去应召,他们还带了 200 个手雷和 20 个火箭筒,木耒告诉白驷:这些火器尽量不用,如果用也仅限少数人,尤其是火箭筒,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 出发前,木耒又对封地做了安排,绘绮守东南隘口,颊戎守西南隘口。如果一地受攻击,另一地要随时准备支援,蹇叔和章腊坐镇弓邑统筹调度全局。 安排好封地的一切,木耒与大妇、惠和嘉告别,带着队伍前往邢都。 如今邢都周围的人都已疏散,年轻人都进了邢都,年老和年幼的孩子有的去了西边的夷仪城,有的就近上了山。 邢国百姓世代居于此,都知道狄兵来时的惨状,所以没人因留恋故土留在乡里小邑。 其他城邑情况与邢都类似,有人进入太行山避难,年轻人则进城守卫。 经过去年一战,邢国损失人口高达四五万,此次征召的兵员不像以前那么多,仅征召了一万多士卒,单纯的守城应该够用了,况且邢都还有不少人能作为补充。 去年,木耒提出护城河和瓮城的建议,如今东西四个城门的护城河已挖掘完毕,尤其是两个东门之间,还引入了河水。西门外挖的是深沟,长约三里。 仅有的南门和北门,没有挖掘护城河,但南门内有完整的瓮城,北门的瓮城比南门小些,如果狄兵要攻城,肯定会从南门和北门进攻。 木耒到达邢都四五天后,有消息传来,狄兵来了,已经过了邯郸,正朝邢都来。 他现在很担心自己的封地,会不会被发现,而直接奔封地而去,因为封地在邢都和邯郸中间,向西走百十里路,就是封地的东南隘口。 又过了两三天,狄兵终于抵达了邢都,这些狄兵半数以上是骑兵。木耒在南城门观察,发现了一些异样,现在狄人的骑兵都有很高的马鞍,骑马也比以前稳固了许多,但细看,他们还是没有马镫,腿好像绑在马腹上的。 现在他们在马上射箭也比以前灵便了,但比起有马镫的马具,还是稍差一些的。狄兵的马鞍很高,基本是把自己捆在马鞍中,但很难做高难度的动作,比如挥舞长枪和马刀。 陆陆续续过了五六天,狄兵越来越多,不止是五六万人,应有七八万之众。其中两三万是被胁迫来的卫人,攻城时,这些人会被当作炮灰,用来消耗城内人的士气、箭矢和守城器材等。 虽说邢都很大,东西长 2000 米,南北长 2800 米。但被这数万大军包围,城池也显得不那么大了。 狄兵围着邢都转了两圈,发现东西两面攻城不便,便将大部分人马集中在南门和北门。 南北城门各有三四万大军,现在天气刚转暖,狄人还是支起了大量的帐篷,从南城门城墙向远处望,狄兵营地绵延数里,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在首批狄兵到达邢都的第十天,狄兵开始攻城。 此时,攻城方法不多,一是撞击城门,二是将巨木或梯子搭在城墙上攀爬,此外就是挖坑,不过这需要很长时间。 邢都城墙高四米多,若将梯子搭在上面,长度得六米半到七米,所以这种攻城方法也非常不容易。 但是架不住攻城的梯子多,首次攻城时,南北城门同时进行,仅南城门的攻城梯就有上百架。 除了攻城的直梯,还有凿城门的巨木。狄兵原本不擅长这些攻城器械,但俘虏很多卫人后,卫人为他们制作了梯子和攻城车。 攻城车有几个轮子,中间架着巨木,巨木上有顶,顶上蒙着牛皮、木板等,用于防箭矢和坠落物。 在南城门督战的是临崎,看到攻城车,他有些后悔,后悔当时没在南城门挖掘护城河。若挖了护城河,有了吊桥,这样的攻城车不费一番周折是到不了城门前的。 当然,现在也是故意为之,因为即便城门破了也不怕,里面还有瓮城,这是故意留的破绽。 按照木耒的要求,在城门正上方堆放了大量的柴草。若城门被破,狄兵从城门进入,等进入瓮城的狄兵达到一定数量,就从城门扔下柴草,并在城门外燃起大火,让后续狄兵无法继续进入城内,然后便能专心消灭瓮城内的狄兵。 现在,上千人抬着上百架梯子冲向城墙,城墙上的邢军不断射箭,无数抬梯的人还没到城墙下就中箭身亡。 也有很多梯子冲到城墙下,迅速架起,斜靠在城墙上。而后被驱赶的卫人,一手持盾,一手拿兵器,向上攀爬。 城上的邢兵除了射箭,还不断扔下巨石、滚木,一时间城下惨叫不断,攻城的士卒不断坠落死亡,但攻城的势头丝毫不减。 第175章 邢都守卫战 更有人将烧开的热水从城墙上泼下,甚至是红炙的木炭也有往下扔的。 巨石、滚木有的砸断了直梯,有的砸中爬梯人的脑袋,鲜有狄人能登上城墙,即便登上城墙也无济于事。城墙上到处都是长长短短的利刃,不断收割着登墙者的生命。 还有漫天箭雨往复射来,城墙下向城墙上射箭毫无优势,而且一旦狄兵的弓箭手靠近,城墙上的邢军弓手就先对付狄兵弓手。 虽说双方都有盾牌,城墙上还有围墙遮挡,但双方攻守死伤都很多,尤其是在下面攻城的狄兵死伤更多。 即便如此,守城一方仍是吃亏的,毕竟守城的邢军人少,狄兵太多了。 攻城车也出场了,两侧共有一百余名士卒簇拥着推车,巨木上盖着木板,两侧的人都在头顶举着盾牌,城墙上射来的箭雨对他们未造成太大伤害。 但一到城门处就不同了,虽然举着盾牌,可从城墙上丢下的石头盾牌是挡不住的,石头砸伤了好多狄兵。 狄兵很久才将攻城车的人员补充完整,然后开始撞门。此时城门上邢军开始丢下一些柴草并点燃,而后城门外燃起大火,连攻城车都烧了起来,攻城车对城门的进攻也以失败告终。 这一天的攻城持续了两个时辰,狄兵在两个城墙外留下了四五千具尸体,没能在任何一处撕开一个豁口,也只得下令退兵,改日再战。 退兵不意味着双方士卒就能休息,现在双方只是停止互相攻击,还有许多事要做,比如清理各自战场上的尸体,准备各种攻击或防备的器具。 在之后的十天里,狄兵又进行了两次这样的攻城战,邢军伤亡两千余人,狄兵总共损失一万多人,其中死伤者大部分是卫人,占七成左右。 但总是这样的胶着状态也不是办法,于是,木耒建议,在下次攻城时,故意放松城门的守备,放狄兵进来,在瓮城歼敌。 在第四次攻城时,邢军故意放松城门处的防御,狄兵仅损失几十人,就撞开了邢都的南城门。 城门被撞开的瞬间,远处的狄兵立刻躁动起来,所有人都奔向城门,包括那些爬梯攀城墙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人们涌向城门,好多狄兵还骑马向前,城门前顿时乱成一团,后面的人挤着前面的人不停地往城门里冲。 城门外骑马的狄兵更是急得嗷嗷叫。殊不知,前面已进入的人早就发现上当了。 但在嘈杂的人群中,他们的喊话无人关注,也无法阻挡后面涌入的人群,后面的人浪将他们挤入了瓮城的最深处。有些人甚至被拥挤的人践踏在地上,没喊出几句话就断了气。 城上的邢军哪见过这阵势,都愣住了。这时临崎看到瓮城内已塞满,有数千人,立刻下令封锁城门,从城门正上方垂直抛下一道上千斤重的木门。 又命令邢军向城门内外丢点燃的柴草,阻断狄兵继续进入,也防止城内的狄兵逃出。 但狄兵太多了,燃烧的柴草倒在他们身上,他们无法躲开,只能被挤在原地,城门外成了人挤人的海洋。此时,从城墙其他处赶来的邢军,将手中的巨石、箭矢、砖石等东西,无情地往下抛。 现在哪怕闭着眼睛抛出一样东西,都会击中几个狄兵。此时的城门下犹如炼狱,熊熊大火燃烧,火中的人们鬼哭狼嚎却无法移动。 城墙上的邢军还在不停添草加柴,大火烧着了人们的头发、衣服,嚎叫声传出很远,十分吓人 。后方的狄兵看到城门外的大火,赶紧勒马后退,没多久,城门外的大部分狄兵都撤了。 但大火仍在燃烧,现在烧的不是柴草、木料,而是人。大火烧着狄兵尸体滋滋作响,那些站立着被烧死的人,身下渗出大片的油,油上飘着火,向远处流淌。 此时瓮城内也如炼狱一般,城内的所有士卒都上了瓮城的城墙,从城墙上向下射箭、丢石,甚至将手中的长枪抛下去。 瓮城建的有些小,狄兵人又多,瓮城内的狄兵无处可躲,更有狄兵骑马在瓮城肆意踩踏,乌泱泱的尸体很快铺满了瓮城。 因城门大火,外面的狄兵见进去的人没了消息,更加着急,于是加紧攻城。不管是卫人还是狄兵,都奔向直梯向上攀爬,箭雨也比之前更猛了。 此次有更多的狄兵冲上城墙,与城墙上的邢军厮杀起来,但冲上城墙的狄兵终究没有上面的邢军多,城墙上的狄兵纷纷被斩杀挑下城墙。 经过这一战,狄兵大败。这一天,邢军伤亡两三千人,但狄兵仅在南城就损失一万人,北城门也损失了数千人。 从开始攻城至今,邢军总共伤亡四千多人,城外狄兵已损失近三万人。若这样坚持下去,邢都之围有望解除。 之后的几天十分平静,也没有攻城战事,但这平静背后暗藏危机,终于在一个刮着暖风的夜晚,邢都城中的四座粮仓失火了。 邢都共有五座粮仓,原本征召的人携带了口粮,但因这次战事特殊,要求所有应征士卒将所带粮食上交,统一发放。 原本经过精确计算,邢都的粮食至少能撑到秋天,若中途人员减少,能吃的时间更长,半年内其他诸侯的援军肯定能到。 以当时的技术,这火一旦烧起来,基本无法挽救,人根本无法靠近熊熊大火。 所以着火的四个粮仓,粮食损失基本都在九成以上。那个未着火的粮仓,只因看管粮仓的人及时发现纵火者才未受损,但未着火的粮仓存粮是最少的。 经此大火,邢都的口粮能维持的时间恐怕只剩一个月。 邢都外种了许多冬麦,马上就要收割,可出不了城,这些粮食只能便宜狄兵。 虽说城中居民手中可能还有些粮食,若全部搜刮出来,估计也只能多吃一两个月。因为粮仓失火,邢都内部军民人心惶惶。 前几日还局势大好,邢君意气风发,如今被这场大火也吓得病倒。但邢君严令柏御彻查此事,查明着火原因,邢都内是否有狄兵内应或奸细、细作。 这一查,确实查出了结果。 纵火的是一伙与太子交易的晋国商人,但他们如何与城外狄兵联系不得而知,只从一个怕死的奴隶那里得到一点消息,攀城墙的狄兵中有人将信息送了进来,此外也再无其他消息。 邢君大怒,将邢都内所有晋人都抓了起来,更是将晋商一个不剩全部杀掉,现在只盼着齐侯能快点带着援兵赶来。 第176章 可突围至齐国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狄兵不再攻城,而是持续围城。据城墙上的邢军观察,如今围城的狄兵少了大半,大部分向北开拔,应该是去进攻其他城邑了。 但又发现,仍有源源不断的卫人被狄兵驱赶着向北行进,这些被驱赶的卫人,恐怕又有两万人,应该是被赶着去进攻其他城邑当炮灰的。 此时已到公历六月,狄兵正命人抢收邢都周围的麦子。邢国种冬麦的人逐渐增多,光是邢都周围二十里内,就有近十万亩冬麦。这些冬麦足够狄兵吃上数月。 反观城内,即便所有人都吃半饱,剩余的粮食也只够吃两个多月。粮食不足是一方面,现在牛马的草料也不够用了,邢军开始逐步宰杀牛羊补充食物,估计牛羊杀完就该杀战马了。 如今邢都内又是流言四起,由于围城,外面的消息进不来,城里的消息也传不出去。 有人说:好多邢都以北的城邑都被围了,可能不少城邑已被攻破,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只剩邢都还在坚守了。 有人说:狄兵现在有十万之众,齐宋联军怕是不敢来了,来了也打不过。 有人说:现在城中粮草不足,勉强能坚持一两个月,狄兵要是再不撤退,以后只能开始吃人了,先从奴隶开始,然后是庶人,先从女人开始,然后是男人。 更有人说:邢君正派人跟狄王和谈,不久就会放狄兵入城,邢君还能换个地方继续当他的邢君,我们则被他给卖了。 更有人说:大司礼现在祈求上天庇佑,上天已应答,说不定哪天就会降下 12 道天雷惩罚狄兵。 …… 各种流言,让邢都之人人心惶惶,柏御抓了一批人,也杀了一批,但流言依旧不止,每天还有新的奇葩言论出现。 一天,木耒在自己的府邸忧心忡忡,想着要不要拿火箭筒吓唬一下狄人,说不定能把他们吓跑。 这时,宫中的近侍来传唤木耒入宫议事,木耒随后匆匆赶往邢宫。在邢宫大殿,木耒见到了域叔。 木耒很是疑惑,按理说,域叔此时应该在齐宋寻求援兵,怎么会在邢都?又是如何进城的?齐侯的援兵到了吗? 木耒见大殿没有其他人,便靠近域叔,连问四个问题:“你不是于齐国游说,怎又会来邢都?是如何进的城?齐侯之援军可是已到?” “进城对我来说并非难事,齐侯已答应出兵,现在正于聂北屯兵。或许不久就会率军前来。” 两人说话间,陆续有人来到大殿,太子、临崎、柏御、房苴、任罘等人先后抵达。 此时邢君也进入大殿,邢君还没坐下就说道:“域叔已求得齐侯出兵,但还有一事,唉,域叔,你且为大家言之。” 域叔走到大殿正中间,开口说道:“我于昨夜进得邢都,城外已有消息,狄兵已攻破任邑和临邑两城。” 听到这里,临崎和任罘明显颤抖了几下,众人的目光也看向他们。 域叔接着说:“一个月前,北境白狄四国围攻我邢国北境之城邑。如今棘蒲(今赵县南)已攻破。軧国国都泜南(今元氏县南)也危在旦夕。 东桓城(今石家庄市区)之守军无力抵抗,已弃城至石邑城(今鹿泉南)坚守。现在房子邑(今高邑县)、鄗邑(今柏乡北)、柏人城等都已被围。” 域叔说完,停了下来,此时大殿中的众人都沉默了,大家都觉得邢国可能要完了。 此时,房苴问道:“那齐侯何时率领援军抵达?” “是矣,援军何时可至邢都?” 域叔叹了口气,说:“在齐国时,我已面见齐侯和管相,管相与我言:齐侯此番必定出兵以助邢,但因狄兵已灭卫,齐侯已命公子无亏率兵前去支援,以救卫民,现齐侯兵力不足也。 齐侯已传檄宋、鲁、曹等诸国,前往聂北合兵。待诸国合兵完毕,齐侯便会引兵前来助邢国灭狄,若待援军抵达,恐还需两月余。” 房苴说:“我邢国哪还能等两月?现城中粮草已不足两月之用。” “是矣,若再等两月,狄兵会攻陷邢国其他之城邑,至那时,狄兵必定全力攻邢都,邢都怎能撑两月之久?” 域叔又叹气说:“我归邢国之前,管相还曾与我言:此次狄兵异常凶险,多达数万之众。齐国独力难支,必须联合诸侯之兵。 如果邢国等不及援军,可先行突围到齐国,以图来日,望邢国不重蹈卫国之覆辙。” 说实话,其实管仲还是希望邢国弃城逃往齐国的。此次狄兵联军确实也多,齐侯也害怕,如果这次救援失败,齐军被狄兵打败,他霸主的地位恐怕也难以保住。 历史上真正的救邢存卫也是如此,管仲给齐侯的建议是:“敌寇方张,邢力未竭,若邢力不支,则必溃,待那时,可驱疲狄而援溃邢,力省而功多也。”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大意就是:狄寇现在气势正盛,邢国还有一定的防守力量。现在救援,时机还早,等到邢国支撑不住,狄兵攻城也疲惫时,再出兵。那时如果邢军大败,援兵正好赶到,不用太费力,还能获得好名声。 历史上的齐桓公和管仲就是这么做的,真的等到邢都被攻破,邢军带着人自己跑到聂北才见到齐桓公。那时,齐桓公已在那里等了两个月,在聂北的宋国国君,早已急得不行,但齐侯就是不出兵。 这件事不仅在齐国国内,史书上也有很多人因此讥讽管仲,说他不仁。 当然,这一切木耒都清楚,但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不破不立。其实这事并非表面这么简单,其中还牵扯到一桩肮脏的交易。 域叔说完,大殿再次陷入沉默。 这时,邢君开口道:“如此看来,我邢国气数已尽,或许真要重蹈卫人之覆辙,天欲亡我邢矣。” 此时,太子则出列说道:“管相亦予我等对策,若邢国力不能支,可以突围至齐国。齐侯大义,必会助我邢国复国复土。父,不如我等便突围。” 邢君此时皱着眉头说道:“此去齐国亦有千里之遥。我等若是突围而去。我这一城子民又当如何是好?” 房苴这时候起身,拱手说道:“君上,我等突围,若是不携带一城子民,乃是不义之举。所以我等突围也必携城中子民一同前往。” 柏御说道:“可是邢都之人有五万之众,如此多之人,若皆从东门向东而去,恐怕出城也需得半日,那狄兵岂会不发现?那狄兵若是杀来,所有邢人都是待宰之羔羊,此计不妥。” 太子此时又说道:“难道我等皆在邢都坐以待毙不成?既齐侯管相已为我等谋出对策,即便凶险也需一试。若是我等落至卫人下场,那邢国则是再无回天之力。” 房苴再次重申说道:“但这一城子民不可弃也。” 临崎又分析道:“现围困我邢都之狄兵,不足三万。其中,城南一万,城北一万,东西处各5000余。 若是我等自东西四个城门同时突围,胜算亦大也。” “那又当如何谋划,方能万全?”邢君问道。 第177章 一路向西 临崎接着又说道:“突袭之时定为夜间,一队人先去城西之狄营外待命,与此同时,令庶民悉数自西门出,轻便而行,不出声响。 凡出城之民皆向西而行,夜间观察不便,狄兵肯定亦不易阻拦我邢人,大部邢人皆可活命。 若被狄兵发现,便可奋力袭营,以保出城之民速度通过;若狄兵未觉,更是大善,待向西突围之民悉数通过,待命士卒必须即刻攻击狄营。 若狄兵西营被袭,此时其他城门之狄兵必去增援,则我等便有可乘之机,剩余之人皆向东突围。 此时可将南北城门一并打开,因南北城门有瓮城,狄兵必然不敢以南北门入城,但又不敢将此处之兵全部撤去,若如此,向东突围之民,胜算更大。 若狄兵不信有诈,驱兵进入南北城门,可将计就计,待其有千人进入瓮城,便可放下数千斤之垂门。瓮城内提前放置柴草之物,此时再将其点燃,如此南北狄兵必不敢妄动。 且夜间敌我难辨,所有出城之人,出城即散开,如此一来,狄兵也无计可施。但城中仍需留少许不畏死之人,待邢民出城之后,便将城门封闭,夜间狄兵亦不敢攻城,又不敢将兵力分散。 邢都之民,即便逃出者仅为半数,也约三万人可活命。若是固守而城破,存活者亦不知可剩几何。 况且邢都之中,仍可凑出可战之兵两万,若与追兵相搏,还可有一活,也可使大部邢民逃离此地。若是在此地坐以待毙,其结果抑或相同,或被狄兵杀死,或是沦为其奴仆。” 临崎说完,所有人都在细细品味。这时,邢君开口道:“难道我等只得以突围之策,才可挽救万千邢民乎?” 太子劝慰道:“父,事已至此,凡邢人皆不愿如此,突围乃是权宜之计,以求来日方长。若是不突围,则邢国已无日后可言。我邢立国三百七十载,不可断送于此。” 公子蒿始终一言未发,此时再也按捺不住,说道:“若按司马之对策,那向西突围之人,乃身处险地,可派谁人向西突围乎?” 临崎思考片刻,向众人解释道:“向西突围之人,在攻打狄营时,必以浩大之声势为之,需能将南北城门之狄兵引至城西。无论想何种计策,必要让南北城门之狄知晓,西营发生夜袭。 而此时我等可派出精兵,夜围狄兵东营,此时,邢君可率邢都之民向东南而去。” 邢君又长叹了一声,说道:“诸卿士,谁可领兵去城西,做这夜袭狄营之人?” 此时大殿上落针可闻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吭声。 这时,木耒向前一步,道说:“我愿领兵向西突围。” 他这一说,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因为这不是一个好差事,不能说是送命,但是危险系数极高,即便成功以后也只能去夷仪城,或是逃入大山之中,再说了,那夷仪城难道就无坚不摧吗? 域叔上前说道:“木耒领兵向西突围,此事不妥。我以为,公子蒿乃是最适之人选。” 然后域叔转过头,又对木耒说道:“木耒弟,此事凶险,你不懂战事,可与我等一起向东突围至齐国,如何?” 木耒正色说道:“我之封地在邢地西南,封地之民现状如何?我亦不知,实放心不下,不能将其弃而不顾。 我决意领兵向西突围,若封地在,我便在封地与狄抗争。若封地已失,我便去夷仪城收拢邢国之溃民,以待我邢国东山再起。” 临崎此时又说道:“此事干系重大,公子不曾领兵作战。若是你领兵向西突围,可有对策?向西突围乃是诱饵,我等也自不会给予公子太多士卒。” 木耒思虑片刻,而后说道:“予我千士卒足矣,我所带来之骑兵,与夷仪征召之骑兵,最多可有六七百余,我便以骑兵夜袭狄营。 其他之步卒,我安置在邢民之侧,以护佑邢民出城,并引导其一路向西,直抵夷仪。 城西狄营在西南门外,可令邢民自西北门出。若狄兵发觉,我便立刻袭营,将其向南门引去。若狄人未发觉,我袭营之后,便向北门引去。还可伏击北门所来之援军。 我会以火攻袭营,必会惊动南北门之狄兵,见西营火起,你们便即刻向东南突围。 还有,无论南北城门之狄兵是否进入翁城,都须在南北援军向西营增援后,点燃翁城中之柴草,此举可使狄兵援军起疑,也必不敢全力驰援各处。 如此,便可使东南突围之师,胜算更大。” 木耒完,然后大家都开始思考起他的对策了,他的对策看来是完美的,这样能使各处狄兵都起疑,这也许是最好的突围对策了。 临崎又补充道:“在三地起火之后,东营亦应起火,如此才堪完美,公子此对策可行。君上,不如便以此对策施行,令木耒公子率众向西突围。” “附议。” “附议。” “我等亦附议” …… 此时,邢君的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片刻后,他还是说道:“并以此策施行。由公子木耒领兵,先行向西突围。” 而后,域叔看向木耒,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邢君,说道:“我今日便会出城,将突围之事告知于齐侯,让其以提前做好接应。父,我等必须确定突围之期。” 大殿上又是一顿争论,最终将突围日期定在六七天之后。 原因就是:现在邢都周围的狄兵总共才三万来人,不宜拖的太长,否则其他各地的狄兵有回来的可能;还有现在天气干燥,正是以火袭营最好的时候,再过半月就快要到雨季了。 殿议结束了,众人都向外走去,域叔紧走几步,来到木耒身旁,对他说道:“木耒弟,你为何去趟这浑水?与我等一同去齐国不好?” 木耒诧异了,然后问道:“我领兵向西突围,有何不可?” “你坏我好事,自求多福。\"然后域叔又”哼“了一声,便走了。 域叔这样一说,木耒就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心想道:‘难道,向西突围乃是死路,他难道想让公子蒿前去领兵?我c,这个我不知道啊。’ 既然如此,也就只能如此了。 当天晚上,木耒便招来了翟让和白驷,将这突围之事,向他们说了一番。 说完之后,翟让直乍舌,然后说道:“以向西突围,掩护向东之突围,此计确乎完美,但向西确是险象环生。 我等纵有数百骑兵,又如何与西营五六千人周旋,使其不敢妄动,又能如何引来南北营之狄兵?” 白驷看了木耒和翟让一眼,然后对翟让说道:“此事不烦你劳心,公子自有定策。届时,我等一路向西便是。” 很快邢都内便忙碌了起来,各家各户的人全都收拾自家的行囊。邢君下的命令是不可带辎重,只携带细软。 当然,这命令只是针对那些庶民说的,邢宫中,稍减了再稍减,也有数十车的细软,即便是这样,还有许多无法带走的青铜器械,只能就地挖坑掩埋。 又经过几日的商讨、争论,最终决定让木耒率名邢民向西突围,并给了他三千士卒,总计两万人。 剩余的邢民和士卒,共近四万人,全部向东南突围。 木耒也在和白驷、翟让不停的谋划夜袭的计划,他想将这两万人都平安带出去。 第178章 真乃十二道惊雷 时间过得非常快,转眼间就到了突围的日子。 这几日,木耒除了和白驷、翟让商讨突围之事,便是在城中挑选自己中意的人,比如桑医。 到了突围的当天下午,木耒又去拜访季姬的母亲雉侍女,发现她并未被安排在邢君的队伍中,或许是邢宫之人将她遗忘了,于是木耒把这雉侍女编入自己向西突围的队伍里,并安排了两个人照顾她。 突围的日子选的非常好,正赶上中考这几天,而中考又必须征用沐雷的学校作为考点。 所以,木耒就能安心在夜间进行突袭。放假回到家的沐雷,立刻去买了几个防风打火机支援此次行动。 突围是这样安排的:午夜11点出城,袭营以火箭筒为主,火箭筒必须间隔发射,不能同时齐放,必能让狄兵大乱,不敢向北追击。 等邢民出城完毕后,等半个时辰再放火,而后白驷带队向北,前去埋伏北面来的援军,等援军来了再放几个火箭筒。 就这种吓人的玩意儿,肯定能让他们不敢追击。至于向东南突围的那一堆人,木耒就不管了。 木耒不算专业骑兵,所以他不参与直接的行动,他和邢民一起向西,前往夷仪城。 并且翟让告诉木耒,有一条小路能从夷仪城去木耒的封地,但要翻过几座小山丘。 于是,木耒决定进山后,带部分邢民去自己的封地,以增强自己的实力,这样他的封地就有三万多人了。 当夜行动之前,木耒当着白驷的面对翟让说道:“今日突围,无论发生何事,你都须淡定,万不可乱了手脚。定要淡定地将邢民送至夷仪城与我之封地。” 翟让看着木耒严肃的样子,十分诧异,问道:“师傅,你们到底有何事瞒我?” 白驷强忍着笑意说道:“今夜,你必须要与我同行,否则我怕你会手忙脚乱,甚至被吓到。” 木耒也强忍着笑说:“对,今夜你和白驷一起,我才安心,不然恐会生乱。” 这天是农历初十,夜里11点,木耒看着西斜45度的大半个月亮,便令白驷和翟让放下吊桥。 他们骑马悄悄的出了城,直奔狄营,用弓弩解决了监视邢都西门的几个狄兵,然后便向城内发出信号。 此时,城西北门也打开了,命令邢民迅速出城,向西行进,木耒则在城内监督出城的邢人。 邢民被木耒编成几列队伍,令他们排队出城,木耒则带着几名士卒维持秩序。 此时,突然意外发生,木耒的脖颈遭到一记重击,他像滩烂泥般瘫软下去,随后失去了意识。 现在木耒那边应该是半夜24点,对应的沐雷这边是上午10到12点。 沐雷猛地睁开眼,仿佛做了个极其可怕的噩梦,他心跳极快,呼吸急促,还出了一身冷汗。沐雷翻身坐起,才发觉右侧脖颈非常的疼。 我这是睡落枕了吗?不对,我明明正在监督邢民出城啊,我这是被人偷袭了! 木耒心中一惊,糟了! 不对!我怎么没受伤呢? 他又想起当初断腿的那件事,他觉得那边受伤,肯定会带到这边来。 沐雷昨天跟自己的父母说:他昨晚睡不着觉,便通宵写了五六套卷子,将今天的作业全都写完了。今天白天他实在太困了,要补觉,希望他们别打扰他。 父母见他确实是写完了作业,也没有在意,只是叮嘱他中午要是睡醒了,就去奶奶家吃午饭,要是睡不醒就算了。 但现在他醒了,而且是不想醒的时候醒的。 沐雷此刻只想马上睡着,看看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噩梦初醒的他怎么也睡不着,越担心就越是睡不着。 无论沐雷怎么折腾,都毫无困意,一直到中午 12 点半,还是清醒的。 没有办法,他只得去奶奶家草草的吃了午饭,想再午睡一会儿,他实在太担心那边的突围了。 午饭后,他躺在床上揉着自己的脖梗子,不一会儿还真的睡着了。 但醒来的木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棺材里,不对,是一个大木箱子里。 箱子不大,腿伸不直,只能半蜷着,箱子放在车上,他能感受到车的颠簸和马蹄声。 细心的歹人还在木箱子上开了几个小孔,供他呼吸。 木耒虽然是在箱子内,他的手应该是被捆着的,但是他的嘴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被堵着。 因为是穿越而来,木耒手中的绳子是解开了的,木耒知道这是一个bug。 因他经常来回带东西,他每次睡觉穿越醒来之后,他的四肢都是另一个世界睡觉时的样子或姿势。 不管这边木耒的睡觉的姿势如何,比如沐雷准备要带一点种子过来,他如果用手将种子捂在肚子上,那么木耒醒来时的手,肯定也是捂着肚子的,手下还有带来的种子。 现在也是这样,无论他们怎么捆绑的木耒,只要他一醒来,他的手九成九的几率是在绳子外面的。 木耒现在能感觉到绳子的存在,因为天黑,箱子内更黑,他也看不清任何的东西。 他使劲用手推,用脚踹木箱的盖子,但根本就推不动,盖子肯定是被锁着,或者是用绳捆绑着的。 现在的木耒,只能听到吱吱呀呀的车轮声和马蹄声,而后又突然听到外面的人在说话。 甲:“听!又是一声惊雷,似有八九声矣,莫非那传闻乃真事?” 乙:“或许为真事,狄人灭卫可能真触了天怒,苍天来助我邢国矣。” 甲:“若真如此,那我等还去齐国乎?” 乙:“主君之命,我等不得不从,邢君之车辇不也在前方?我等跟随邢君车队即可。” 而后这二人便不再言语,专心的赶路,木耒也不敢发声,他感觉这两个人可能是车夫,因为这两个人在赶车。 没多久,二人又说起话来。 甲:“看,东门亦起火矣。” 乙:“看来邢人已尽数出城。” 甲:“噫!此突围之计真是完美矣。据闻,西门出城之人,竟未惊扰到狄兵。” 乙:“看来确有天神相助,那惊雷便是明证。” …… 木耒默默的在箱子里,随着车子颠簸。他在想,这是谁绑架了我? 他想起之前的种种,他觉得八成是域叔绑架了他,因为域叔曾说过:你坏了我的好事。 难道派公子蒿去向西突围,这里面有什么内幕吗?我替公子蒿去突围,他便绑架我,这又是为何? 难道他想让公子蒿向西突围,以此来谋害他? 这对策是临崎当场想出的,难道他们已提前筹谋好让公子蒿向西突围,然后再谋害他? 或者他们已经和狄兵串通好,放一部分人退去齐国,将剩余邢人、邢地送与狄王?但是必须弄死公子蒿?这向西突围本身就是个大陷阱。 若真是这样,那白驷和翟让又怎么办,他们是不是有危险? 但是这是火箭筒是间隔放的,他们肯定也无事,难道…… 木耒百思不得其解。 甲:“听!又一声惊雷,恐是第十个耶?” 乙:“非十个也,乃是十一个,我数之矣。” 甲:“十二个矣,你听到没,又响一个!” 乙:“是矣,真乃十二道惊雷!” 第179章 面见管仲 (最近病了,这几天刚有精力接着写,单手打字也非常不方便。) 细心的歹人,还在箱底给木耒铺上了锦被。 看来他们并不想让我死,我对他们还是有些价值的。木耒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木耒现在只是担忧白驷突围的情况,若是白驷、翟让发现自己不见了,该如何是好?唉,自己现在又能怎么办呢?木耒心中胡乱想着。 车的颠簸有催眠的效果,木耒随后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的沐雷那边已是下午四点,他拿出剩下的卷子,现在连题都不看,直接胡乱划拉完那几张卷子,然后等着父母回家。 晚上吃完晚饭,才八点多,沐雷就早早去睡觉了,等木耒这边醒来,天已经微微亮了。 木耒借着几缕光,看清了小孔的位置。 现在他们依旧在赶路,木耒对这个时代的马车很熟悉,满打满算,到现在他们也就走了三四十里路。 此时,木耒用力用脚踢着箱子,口中大喊:“我要出恭,我欲出恭。” 很久都没人回应,直到木耒有些累了,才有人过来打开箱子。 打开箱子的人,看到木耒身上的绳子解开了,大吃一惊,随即拔出剑指着木耒,还想上前控制他。 木耒说道:“我又不逃,随尔等便是。” 他说完,那几位甲士才收起手中的短剑。 “你等给我安排一乘马车,我不想于那木匣中赶路矣。” 这几个人倒听话,给木耒安排了一辆小辇车。车很小,只能坐三人,前二后一,但不管怎样,总算能坐着马车赶路了。 就这样,木耒在这小车上又赶了五六天路,终于来到黄河边,相当于另一个世界的曲周县和肥乡一带。 如果过了黄河,就比较安全了。 木耒他们乘车,速度稍快,已经把很多步行的邢民落在后面。 在此期间,木耒多次向那几位甲士打听消息,可他们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问急了就说要把他再装进木匣子里,木耒只好闭嘴不再提这事。 队伍又沿着黄河向南走了一天,这里的黄河有四五里宽,水流缓慢,因为还没到雨季,河槽中露出很多浅滩。 在他们扎营的地方,木耒看到了一些木筏和小舟,看来是准备从这里过黄河。 而在这里,木耒见到了域叔和季子,其实不止他们,还有很多人,齐君、宋君等人也来了。 其实齐君和宋君也是今天才过的黄河,他们的兵卒大部分都还没过河呢。 这是管仲的建议,因为齐国的史官可以这样记载:狄伐邢,邢溃,齐侯与宋公渡河而救邢。 其实他们只带了几千人,去帮邢人打仗灭狄,想都别想。 域叔见到木耒,脸上堆满了令人恶心的笑,说道:“木耒弟,这一路可顺遂?” 这一问,直接就说明这一切都是他所为。 木耒没好气地说:“你为何如此下作?以此法将我带至此地。” 域叔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若不这样,你又怎会来此?木耒弟,我欲送你一世富贵。” “即便是富贵也无需以如此下作手段,那向西突围之邢民又当如何?若是有所闪失,岂不是葬送无数邢人之性命?” 域叔收起那令人作呕的笑,对木耒说:“木耒弟,此时无需与我言君子大义,若是你因此殒命,则诸事皆休,我念及你我兄弟之谊,才予你此番富贵。纵然你今亡,也丝毫不影响我等之富贵。” 呵,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木耒虽然不清楚域叔到底想干什么,但也猜到了几分,之后便不再说话。 见木耒不吭声,域叔又说:“我已将你推荐予管相,其欣赏你之才能,若是你能辅佐管相,日后必为其重用。 假以时日,轻则成为齐国大夫,重则成为齐国卿士。当然,此皆要看你之贡献和才能。” 域叔说完就走了。今天肯定有那几位君主的宴会,域叔作为联络者,这样的宴会怎能少了他? 当晚,他们给木耒安排了一个像样的帐篷。 第二天,白天无事,不过已有邢民陆续开始渡河。 先让溃败的邢民过河,几位君主暂时不过河,这也是管仲的提议,几个小小的渡口周围插满了齐国的大旗。 当晚,域叔带着木耒见到了管仲。 管仲一见到木耒,就说:“木耒公子,你可愿做我之门客?” 因为域叔提前跟木耒说过,他心里有了准备,木耒说:“多谢管相抬爱,我唯有些格物之才,谋略方面,恐不及常人,难为管相出谋划策。” “公子有格物之才便足矣。邢地偏远,即便有好物,亦难卖好价。我齐国善于经营,若公子与我合作,我能保公子成为齐国大夫,还送公子一世富贵,如何?” 其实木耒早就明白了,管仲就是想要自己的那些发明,比如盐铁、纸张、宝剑铁刀、毛纺之类的制作技术。 说白了,这就是明抢,要不是明抢,也不会把自己绑来,木耒对这位春秋名相很失望。也不知道域叔用自己跟管相换了什么。 不过他又想起域叔的话:要是不答应,恐怕难以全身而退,甚至可能被杀。 于是木耒问:“管相,小子不明白,先生如何与我合作?” 木耒这一问,管仲愣了一下,随后说:“公子岂不是明知故问!你只需把盐铁、纸张、毛纺及其他织物之制作方法交予我等,剩余之事不烦公子操心,只待享受富贵即可!” 管仲心里还在埋怨,这域叔办事不力,没交代清楚吗? 木耒又试探地问:“管相,此般诸物我亦可自行经营。我还想以所赚之钱收复邢国之失地矣。” 听到这,管仲似乎生气了,说:“妄想凭一己之力收复邢国失地,小儿说梦也。公子若想与我合作经商,便直说,勿需如此试探!若公子不愿合作,我亦能得到诸物之制作方法,只是多费些周折罢了。但公子你,哼!便成了无用之人,这无用之人嘛,也就没必要留在……” 听到“哼”的时候,木耒的心猛地一沉,没想到管仲如此无耻,居然把这种话都挑明了说。 木耒脑子飞速转了一两秒,赶紧打断管仲的话,说:“小子愿与管相合作。” 管仲听木耒说完,立刻换上笑脸,说:“公子识时务,日后必有大富贵。” 随后,管仲让自己的儿子管鸣设宴款待木耒,木耒与域叔、管鸣三人一同用餐。 席间,木耒以保护大脑聪慧为由,拒绝饮酒。域叔又把木耒这一癖好给管鸣解释了一番。 “若是令其饮酒,恐会伤其脑,勿再劝矣,若伤其脑,以后恐会少很多新奇之物。” 管鸣大笑道:“我本以为不饮非丈夫,未曾想,公子还有这般说辞。既然这样,便依你。” 木耒当然不敢喝酒,因为现在他还在学校,如果第二天醒来一身酒气,免不了要喜提回家待学 15 天,到时候解释都解释不清。 第180章 逃离 当天还发生了一件事,让木耒有些措手不及。 当木耒回到自己帐篷时,发现里面有一个女子在等他。帐篷里还多了不少东西,像衣服、刀币、玉器、青铜器物等等。 好家伙,这也想的太周到了。 当夜,木耒拒绝了那女子侍寝的要求,只是告诉她:我还是童子身,我还没准备好,过些时日。 那名女子离开后,木耒又盘算着逃跑的事,他不能在此耽搁太久,必须尽快返回自己的封地,要是真和他们一起过了黄河,就更难逃走了。 次日,木耒一觉醒来,便换上了一身玄衣,他要去向管鸣道谢。 本来昨天的宴请无需道谢的,但要是不出去,他就只能窝在自己的帐篷里。 现在无论木耒去哪儿、做什么,都有两个人跟着。要是木耒连帐篷都不出,根本没机会逃跑。所以木耒要去向管鸣道谢,顺便寻找机会。 不巧的是,他没见到管鸣,管鸣去对岸运粮草了,木耒只能无精打采地往回走。半路上,木耒忽然见到了季子。 “季子!”木耒高呼道。 那两个监视木耒的护卫刚想阻拦,但是也已经晚了,季子也看到了木耒,他已向这边走来了。 “他是季子,他早已知道我在此地,我与他交谈,无妨。”木耒向这个两个护卫问道。 这两个护卫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其实,域叔给他们两人的任务,就是看着木耒,别让他跑了,别让他见到国君,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木耒弟,此数日过得可好?” 季子知道一些域叔的事情,也心知肚明,有些事还是不明确的说好。 “尚好,你可有邢地之讯息?”木耒问道,然后两人并肩沿着一条土路向北走去。 “并无甚好消息,三日前,信使传来急讯,那泜南城已破,鄗邑城亦被攻破,唉!邢国恐已无力回天矣。”季子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啊,竟这般快。” 木耒确实十分惊讶,这才几天的时间,便又丢了2个城池,还好突围的及时,要是晚几天突围,恐怕都逃不出这么多的人来。 木耒随后又问道:“泜南城破,那芸姒现在如何?” “城破之时,那芸姒尚在泜南城中,若是城破,恐必被那狄兵掳去。唉。” 说完,季子又长叹了一声。 木耒也是愣了一下,莫名的有些伤感,然后便劝慰他道:“节哀,季子,若芸姒遭遇不测,你可要……” 不等木耒说完,季子便说道:“无妨,无妨,家姐已为我寻得齐国国氏之女,论家世地位,岂不是比那芸姒好上许多?” 木耒:“…………” 见木耒没有说话,季子又说道:“你那元氏之女,遭遇大或相同。泜南已破,而后定然是元氏邑。不过木耒弟,你自不必忧心,日后你至齐国,管相必为你寻得良缘……” 季子见木耒还在发呆,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木耒看着远处飞奔而来的传令使,说道:“你可有我封地或夷仪城之消息?” 季子的头摇的和拨楞鼓似的,不假思索的回道:“无有。” 而后,木耒也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季子,而后说道:“你我今日闲暇,不如前去对饮。以消心中苦闷。” 随后,两人去木耒的帐篷喝起酒来,当然木耒喝的是蜂蜜水,而季子喝的是酒。 监视木耒的两个人就站在帐篷外。帐篷内没有多少说笑声,大部分都是二人的长叹声。 此时正值正午,太阳最热的时候。监视木耒的那两个侍卫也有些困乏,而帐中的季子,因喝了好多的酒,现在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木耒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割开了帐篷的一角,然后便从这里逃了出来。 他去了哪里?他去了驿传司,就是今日木耒看的传令使的驻地。 驿传司的大夫是认识的木耒的,马鞍和马镫是最早应用在驿传司的。当初,邢君改制完第一批马鞍与马镫之后,木耒还曾经去给他们做过指导。 一进入驿传司,木耒便对那大夫说道:“快去与我寻几匹驿马和两个信使。我欲回夷仪城去报信。” 那大夫对木耒的到来有些吃惊,便问道:“可有君上之令。” 木耒回答道:“并无君上之令。我昨日自夷仪城飞奔而来,已向君父复命,今日,我须尽快赶回,将君父之意传回。我之坐骑昨日累的动弹不得,需从你这里拿两匹驿马。” “若无君上之令,我亦难向公子借出驿马。”那大夫拒绝道。 木耒气呼呼的说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说完,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袋钱,里面有几百钱,还有几块上等的玉。 木耒将其丢给大夫,说道:“军情紧急,有不得半点犹豫。君父正在河边监督邢民过河,哪有时间来向你发号施令,我若送信去的晚了,后续的邢民恐怕便过不了这大河? 齐侯、宋公已与君父议定,诸国助我邢国在齐国边境筑城,我等须尽可能多的将邢民迁徙。 你予我两名信使,几匹驿马,和我一同前往夷仪城。而后,信使乘马即刻返回,将夷仪城之讯息及时交于国君……” 那大夫看到那一袋子钱和玉,便马上堆上了笑脸,说道:“公子无需这般,我只是按礼行事。” 而后,便给木耒指定了两名信使,还有五匹驿马,还有一些干粮水囊等物,木耒即刻就带着两名信使出发了。 从木耒进到这驿传司,到五匹马向西奔去,总共也就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而此时,那两个护卫还在木耒的帐篷外打着盹儿。 其实,木耒一开始没想要这两名信使,但他根本不认识路,所以就要了两名信使,主要是为了给自己带路,也是为了万一有意外,也能有个照应。 从黄河岸边到木耒的封地,直线距离只有七八十公里,如果走直线,第二天就能到达。 但现在情况特殊,还要提防狄兵出没,所以木耒还是让信使带路,避开狄兵,朝着自己的封地奔去。 第181章 平安归来即善,明早我等再来候你 其实骑马的速度也是非常慢的,即便是马奔跑起来,实际速度也只有每小时二三十公里的左右。 即便是这样,每天也最多也就是能骑三四个小时,剩余的时间马还需要进食和休息。 经过两天的颠簸,终于在在第二日的下午,即天黑之前,他们终于来到了东南隘口处。 本来他们的速度是可以更快一些的,只是因为木耒的骑术不怎么样,才拖慢了速度,至少晚了半天的时间才到。 在东南隘口外,距离隘口三四里地远的地方,还驻扎着一支约三四千人的狄兵。 木耒他们小心的绕过这些狄兵,然后策马来到了隘口,木耒便叫起门来。 站在城墙上的人,手持弓弩对着这三人看,还好有人认出了木耒。 那人随后大叫道:“果真是公子,真是公子,快放下吊桥。” 而后,城墙上的人全都沸腾了起来。 “公子回来了!” “是公子么?真是公子耶!” “速速派人去弓邑报信!” “若是公子不归,我等该怎如何是好?还好果真是公子!” ………… 木耒一行人很快进入了隘口,也见到了绘绮。 木耒从绘绮这里也了解了一些情况,当时的突围非常成功,邢民九成以上的人口全都安置在了封地和夷仪城。 但是因为自己下落不明,吓坏了所有的人。白驷和翟让现在每日带着骑兵在外游荡,查找木耒的下落。 而后,绘绮又问到:“公子,你近来到底所去何处?为何会不辞而别?” 这事儿木耒也不好直接回答,便说道:“突围之时偶发意外,我现今这不是已平安归来?” “公子幸是平安归来。公子不知封地之人这十数日是如何难渡也。大妇,还有惠终日以泪洗面。” 一听这个,木耒也坐不住了,便想马上要回弓邑去。 弓邑距离着隘口也就二三十里地,虽说天色已晚,夜间不好赶路。但是赶回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于是绘绮便给木耒安排了马车,还派了100个士卒护送木耒回去。 临行前,木耒还命令绘绮道:“速速派出斥候,将白驷和翟让找寻回,令他们速速回弓邑,以做休整,而后有事要安排给他们。” 从隘口到弓邑,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路程,报信的人比木耒早到很久,等木耒在距离弓邑还有三四里地的时候,便看到无数的火把组成的长龙,矗立在弓邑之外。 打头的是章腊和蹇叔,因人太多,木耒也就无法乘车了,便步行和众人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惠看到木耒的那一刻,泪还在眼睛中打转,但碍于众人在场,她没有扑上来。只是口中喃喃的说道:“公子归来便好,公子归来便好。” 看到这里,木耒其实也快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了,他便示意惠她们都下去。 因为他还有其他的事,要问章腊和蹇叔他们。 木耒问道:“封地当下如何?当日西突又如何?” 蹇叔回答道:“西突当时很顺利,但公子突发意外,护卫公子之守卫,有二人被击晕,二人被割喉,还有二人中箭而死。” 啥!这么吓人?怪不得白驷和翟让发疯似的找自己呢,这域叔办事办的也太狠了些。 “那封地又有何异常?” 蹇叔回道:“封地一切正常,唯东南隘口之外,现来一批狄兵,似正在集结。” 木耒点点头,若有所思状,而后说道:“先令白驷和翟让撤回,我等再谋求抵御这隘口之狄兵。” 蹇叔点点称唯,而后,木耒话锋一转,又问向章腊。 “那邢都西突之民,有几何安置于封地?” 章腊拱手行礼道:“公子,西突之民共有一万三千余安置于封地,其人皆在车邑以北。现今封地算上寒氏之人,已近三万余。” 啊,没想到封地现在有这么多人,木耒心中有些窃喜。 “封地之粮食可还够用。”木耒又问道。 章腊思索了片刻,随后回答道:“至明年麦收之时,定是足用,我已令那新迁之邢民开荒,抢种些许菽豆、谷子、红薯之类。” 一个多月不在,这封地倒是处理的井井有条,木耒很是欣慰。 “若是尽数招募,封地可出几何可战之兵?”木耒又抛出一个问题。 “若是将寒氏之人亦算上,至多可至五六千余。”蹇叔掐着手指头说道。 木耒轻轻舒了一口气,“足矣,明日令颊戎训整士卒,三四千足矣,我等不能只蜷缩于封地,需打将出去!” …… 木耒掐着时间 回到自己的卧房,而此时惠和嘉在门口正等着木耒回来。 见到木耒来了,惠再也控制不住了,一下子扑在木耒的肩头上,大哭了起来。这一幕把木耒给整愣了,顿时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我已平安归家,你无需这般矣。” 木耒的两只手半悬,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嘉此时也在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二人,气氛尴尬至极。 木耒用手轻轻拍了拍惠的背,示意她这里还有其他人,惠这才从他的肩膀上离开。 “今日时辰已晚,我困乏无比,需去睡矣,若有事明日再言。”木耒边说便向惠指向自己的手腕。 惠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她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平安归来既善,明早我等再来候你。”说完便拉起了嘉向外走去。 而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见惠前一分还哭哭啼啼的,马上说走就走。 “为何公子这般敷衍,为何他要睡觉,我等就要马上走,他不知道我们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么?”嘉满头的疑问,她又不好意思问惠,只得跟着惠一起向外走。 木耒一进屋就直接躺在了卧榻上,他现在有无数的困意袭来,再也支撑不住了。 很明显,那边的室友已经再叫他起床了,片刻之后,木耒便进入了“梦中”。 现在已经进入了公历7月份,再过半个来月沐雷就要放暑假了,到那个时候,邢国旧地可能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第182章 唯有公子乃是吾等之依傍 第二日醒来的木耒,早早的就见到了在门外等候的惠和嘉,而且还是三人一同吃的朝食。 食毕,还没等几个人互诉情愫,颊戎和寒汲便来求见。 “我寒氏今愿投效于公子,为公子之庶民。”寒汲一见面就直接说道。 这一下子把木耒给整不会了,其实他早就想把寒氏收入自己封地,但是没想到寒氏也这么积极。 其实这个也很容易能想明白,卫国已经亡了,邢都破了,邢国也基本没有了,现在卫、邢两国的土地上有五六万,甚至七八万的狄兵肆虐,现在大家只能是抱团取暖的,共同抗狄了,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所谓投效不投效的也只是那么一说了。 “寒家主,这是……” “今狄寇纵横河北,卫邢倾颓,生民涂炭,我寒氏处此乱世,唯有公子乃是吾等之依傍!” “你寒氏居于封地,本是相携互援,共御赤狄而已,安有投效之辞?寒家主,可是有人……” “公子!万勿推辞!公子仁厚,心怀济世之志,吾寒氏今漂泊无依,唯愿追随公子左右,以效犬马之劳。望公子怜恤,收容寒氏,予吾等庇佑。” 说完这寒汲便跪在地上,将头也磕在了地上。 木耒见这样,赶紧上前,双手扶起寒汲,前面已经推脱了一次,人家现在都跪下来请求收留了,若是还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木耒随后又动容的说道:“寒家主快快请起,今狄兵肆虐,邢卫之民皆饱受其苦,你寒氏既信我、愿附于吾,我又怎会拒之门外?寒氏一门,长于经商,若得相助,实乃木耒之荣幸。 日后你我同舟共济,携手应对这乱世诸般艰难,寒氏一族,安心留于此处便是。” 寒汲在卫国怎么也算是一城大夫,木耒也只是一个中大夫,还只有封地,连城池都没有,人家现在是真的真心想依附的。 寒氏依附这件事,一是形势所迫,二是这里面还有几分颊戎的功劳。 白驷和木耒去了邢都,颊戎和寒氏驻守西南隘口。在突围之后,白驷的骑兵们带回了火箭筒大胜狄兵的消息,颊戎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便到处想找狄兵出出火。 后来,斥候又带回了寒氏邑去了少量狄兵的消息,而且狄兵还顺便向北,冲着西南隘口去了,颊戎便点了一百名骑兵,准备去灭了这伙狄兵。 带队的除了颊戎,还有寒氏的一些人。此战之中,寒氏也见识了手榴弹的威力,自是惊骇不已,称这是天神的手段。 木耒的骑兵有很强的突袭能力,又因为在人数上占优势,很快,便将那几十个甲氏的狄兵给包了圆。 以前,颊戎和白驷只是见过火箭筒和铁炸弹的试验,具体实战的杀伤力还没见过,现在颊戎手中有一批受伤的俘虏,便想以俘虏来试试铁炸弹的威力。 铁炸弹是用投石机抛射的方法试验的,他们先用相同重量的石弹确定了大致落点,然后便将那三十几个受伤的狄兵,固定在了落弹点周围。 一枚铁炸弹发射过去,之后是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比手榴弹的气势大了上百倍。 众人们前去查看那炸弹的威力,这一看不要紧,着实将所有人都吓得不轻,这其中就包括寒汲。 距离落弹点最近的几个狄兵已经被炸成了碎肉,尸首难辨且残缺不全。距离落弹点20来米的几个狄兵,也被弹片给伤着,浑身上下好几个血窟窿。 即便没被弹片伤到的人,也是口鼻吐血,有的也没了气息,被爆炸给震死了,即便活下来的,也已经被震聋。 在落弹点周围,但凡现在还活着狄兵,也全都失了智,如傻子一般。 这一枚炸弹落弹点有些偏,还直接杀死了十几人,若是落入密集的战阵,恐怕死伤会更多。 见识了炸弹威力的寒汲再也不淡定了,他们寒氏也做军火的生意,什么样的神兵没见过啊,但这样的神器,直接颠覆了他们的认知。有这样的利器在手,何愁在天下没有立足之地啊。 寒汲当即召开了家族会议,决定整个家族加入木耒的封地,想紧紧抱住这根大腿。 说完寒氏投效的事,颊戎又上前说道:“公子,是否要再训新兵,以备出战?” “现封地内有几何可直接出战之兵?”木耒问道。 “除却白驷所携之四百骑兵,尚有披甲骑兵三百,步卒一千二百余。” 木耒又问向颊戎:“封地若尽数征召,可得兵几何?” 颊戎看了一眼寒汲,随后说道:“若尽数征召十五至三十五之男子,或可得兵六七千余。” 颊戎已经把征召的年龄都提高到35岁了,说实话,35这个年龄在这时候已经明显的偏大了,正常的士卒年龄一般都是不超过三十岁的。 木耒思虑片刻,说道:“现今再征召一千八百余,不得耽误各坊、各处之生产。” “此次训整之后,公子是否要出征,收复邢之失地?”颊戎问道。 “唉,两三千兵太少矣,与狄兵相差十数倍,邢地尚有四城被围,先解此四城之围,在谋收复失地。” 现在邢国还有石邑城、元氏邑、房子邑和柏人城几个城池还没被攻破,大部分的狄兵也都在围攻这几座城。 “待白驷翟让归来,或许总共可凑出四千可战之兵,若不与狄兵决战,只是与其周旋,亦足用矣,你需速速派人寻回白驷翟让。” “决战亦不足惧,若是阵前射出数百火箭筒,抛出上百铁炸弹,狄兵必溃,我等乘胜追击,必大败狄……”颊戎犯了和白驷一样的毛病,滔滔不绝的说道。 木耒此时打断颊戎的话,说道:“狄兵必溃,你那三四千人又如何追击,如何以绝后患,六七万狄兵有三万余战马,溃兵一空而散,你有当如何,待其来年卷土重来……” 木耒絮絮叨叨的说起来没完,颊戎则和一个受训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先去训整新兵,东南隘口外现有四千狄兵,待白驷归来,你们便谋划全歼此支狄兵。以三千对四千,而不使溃狄走脱一人。” “喏!”颊戎猛的抬起头回应道,然后便急匆匆的出了厅门,寒汲也拜了一拜,也跟着颊戎一起走了 。 第183章 引敌深入 这二人走后,木耒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去带领奴隶再做一批火器。 还没等木耒动身,蹇叔又来了。 “公子突围之时,发生何种意外?可与我言之?”蹇叔一见面就问道。 木耒略做思索,便将域叔把自己绑去,并面见管仲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蹇叔越听越皱眉头,最后竟凝成一个川字。 “彼管夷吾如此不智,竟为公子之私物,而出此下策。” “我亦未曾料想,这齐国管相竟如此贪婪。” “齐侯已为霸主,公子诸般器物可助其势,若将盐铁等诸物握于手,更是无人可撼其位。” “那管相已对我动杀意,这该如何是好?”木耒又问道。 “公子如小儿怀璧于市,若管夷吾无这般想法才是怪事,既然他已向公子挑明其意图,我们亦应早做防范。 以防昔日之事再度发生,公子之兄域叔,公子亦应与其决断,若无要事,公子不离开封地为宜。” 蹇叔说的很明确,现在木耒已经被域叔和管仲盯上了,现在他又跑了回来,那两人肯定不会放过他的。两人都曾以死逼迫木耒,对他们自然也就不用客气了。 “先生所言极是,木耒已记下。” 随后二人又谈起了如何应对东南隘口的狄兵,以及怎么解其他四城之围的事,而后蹇叔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 又过了两日,白驷回来了。 白驷光着上半身,身上背着几根手指粗细的红柳荆条,一见木耒就跪下磕头。 “公子,驷诚负于公子!皆因护卫不周,致公子遭人劫掳,使公子身处险境。此乃驷之大过,驷万死莫赎。恳请公子降罪,以惩驷之失职。” 呵,负荆请罪!木耒赶紧上前将白驷扶起,说道:“速起!此非你之过也。当此之际,岂能动辄言罪? 此为我之小劫,莫要因此离间你我。你向来忠心,我岂会怪罪于你。我尚需你整军备战,痛击狄兵。” 此时,在木耒的搀扶下,白驷跪着直起上半身,拱手说道:“公子若不责驷,恐难平众人之议,请公子责罚。” 木耒见说不通,只得说道:“善,我且记下此次责罚,稍待几日我尚需你带兵灭狄,若战事不利,我一并重罚!” “诺!”白驷再次拱手应允道。 木耒此时又开口说道:“且与我言之,邢国各城邑之战事。” 此时白驷起身站了起来,说道:“国之战事极为不利。三日前,柏人城被攻破,城中之民四散而出。 我以骑兵引路,半途狙击追赶之狄兵,将千余名溃败之邢民引至封地。稍待一两日,他们便可抵达车邑。 破柏人城之狄兵,乃是长狄与赤狄联军。现长狄赤狄联军仍围困房子邑,其亦难支撑几日,房子邑城破之日在即。 邢北之元氏邑与石邑城仍在坚守,围困之狄乃是白狄,白狄势弱,且那两城墙高民众,尚可在支撑些时日。” 这柏人城这么快就破了,木耒还想再过几天去救援呢,看来确实需要抓紧了,弄不好过几天房子邑也会被攻破。 木耒说道:“若是让你领兵,该如何解那三邑之围?” 白驷略加思索,随即说道:“若是与我千人,我便可与数万狄兵决战,首发数百枚火箭筒,然后再一拥而上,则狄兵必败。” “若是不用火箭筒,你又当如何?” 这一问,白驷稍愣了一下,随后又说道:“若是不用火器,那我只用骑兵亦可,若我有2000骑兵。也可疲狄惫狄,令其惶惶不安,无心攻城。 近十余日,我率骑兵在邢地与狄兵数次交锋,且未用火器,那400余骑兵已斩杀狄兵逾千,获战马数百。而骑兵之伤亡,仅二十人而已。 那长狄王,已仿我样式做出高腰马鞍,但其并未学去马镫,长狄之骑兵乃是将腿束缚于马腹两侧,其行动不便,仍不可做高难动作,仅是方便其射箭而已。 以我之重骑兵与其对冲,如入无人之境,可以一当十。 若是与我2000骑兵,我可与万名狄兵周旋。” 木耒无奈的笑道:“哪有2000骑兵?你还不知封地之状况?若是凑出1000骑兵,亦是难上加难。” 白驷也叹了一口气,说道:“然也,纵使有如此多之马匹,但骑兵训练成型,那三邑早已被狄兵攻破,确是时不待我。 不过,若真有千余骑兵,我便不与狄兵正面交锋,以袭扰之战术,亦可使其无心攻城。” 木耒此时微微的点头,而后说道:“若是再辅以手雷或火箭筒之火器,是否可增几分胜算?” 见木耒这样一说,白驷也来了精神,“若是再辅以火器,必可解三城之围。” “既如此,你先令那骑兵休整两日。东南隘口之外,有近4000狄兵,你与颊戎共议,如何以最小之伤亡,剿灭那4000狄兵。” 此时,白驷更是精神起来,拱手道:“请公子放心,我等休整一两日,几日后便可将其歼灭,公子静候佳音即可!” 白驷对于东南隘口的情况十分了解,战时,他主要就是驻守东南隘口。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商议的,他早已想好了对策。 第二日,白驷便和颊戎带着400骑兵出去了,去袭扰狄兵的营地,他们没有用火器,但是现在是夏天,天干物燥,他们玩起了纵火的把戏。 清晨袭扰,下午骚扰,半夜还去放火。两三天之后,狄兵终于忍不住了。在他们损失了几百名狄兵之后,便向着隘口进发了。 而到这时候,白驷还用骑兵在挑逗着他们。这甲氏狄兵也派出了弓骑兵前去追赶,不计伤亡的追赶。 这次似乎有些顺利,甲氏的骑兵和白驷的骑兵们搅在了一起,而白驷的骑兵还在不断的后撤,于是甲氏的骑兵也跟着进了城门。 那些邢兵似乎吓傻了,他们竟然忘记收起护城河上的吊桥,剩余的狄兵见状,便一哄而上,全都涌向了隘口的城门。 不多时,便有2000多人过了吊桥,冲进了城门。 冲入城门后的狄兵反而傻了眼,因为城墙之后根本就没有邢军。 在城门之后,距离城门两三百米远的地方,又是一条内护城河,小河上又有一座吊桥,内护城河上的吊桥,现在已经升起来了。 这时狄兵似乎意识到中了埋伏,于是前面的狄兵们赶紧又向后退去。而此时城门上又冒出了邢军,将城门外的吊桥收了起来。 共有2000多狄兵被困在了城门之后,此时隔河的邢军杀了出来。只不过他们全是手持弓箭和弩,还有抛石机也发起威来。 无数的狄兵为了躲避箭雨,都涌向了城门,而此时城门上的邢军,却向下丢起了手雷,手榴弹的威力虽不算大,但每颗手雷也能撂倒几名狄兵。 如此,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进入城内的2000余名狄兵,基本上都已报销。而城外的狄兵仍守在吊桥处,他们只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不断响起,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许久之后,那吊桥缓缓的落下,而此时从里面冲出了数百名的骑兵,冲向了城外的狄兵。 而后又是一场厮杀,最终逃掉的狄兵恐怕不足百人。 第184章 炒面为军粮 因为是在封地作战,木耒和蹇叔都前去观战,从头到尾的观看了整个诱敌、歼敌、追敌的过程。 当晚,白驷给木耒汇报了此战的战果。 “此战共歼敌2000余人,俘1000余人,被俘者半数为女子。其被狄兵奴役之卫人、邢人约四五百人。 获完好马匹500余,伤马400余匹,死马400匹,皮甲千余套,赤金器物共300余斤,牛300头,羊600只。 约数十骑遁走,我派出骑兵追击30里后方返,逃脱之狄兵应是逃至邯郸邑。 另获布匹若干,粮食数百石,皮毛若干……” 赤狄打仗总是赶着一群牛羊,走到哪里,就将羊放到哪里。而且他们全民皆兵,打仗的时候,还有不少女子也会参战。 这白驷说完,又问了一句,“俘虏当如何处置?” “所有被俘之男子,无论年龄,全部阉割,将其送给络缮去挖矿,女子也终身为奴,分散至各处。 若有不从者,格杀勿论。仔细分辨被奴役之卫人与邢人,将其另行安置于封地。” 木耒说完,白驷和颊戎觉得两腿一紧。 颊戎说道:“若是将男子尽数阉割,是否太过残忍。” “其为侵略者,他们对我邢人可曾手软,此法为永绝后患。除非,除非日后之战并无俘虏,便无这般残忍之事。” 颊戎和白驷似乎也明白了木耒的意思,这公子发起狠来,也是真的狠啊。不过,作为侵略者,祸害邢人的异族,这么对他们也算不上太过残忍,毕竟还留了他们一条命呢。 木耒随后又说道:“你们好好休整两日,两日之后,你二人带800骑兵,去邢北救援那三城之民。” 白驷说道:“我等只率骑兵,不带资辎重及辅兵吗?” 木耒想了想,又说道:“那便带足1200匹马,800骑兵,令携100余牧民为辅兵,如何?” 颊戎说道:“皆以骑兵为战,或可行。但行军之军粮又如何保障?如今天气炎热,难道每人携数十斤烧饼,以做充饥之用? 即便携带烧饼,也难以支撑数日,且夏季之饼,不晓三日便可霉变,无法长久保存。” 这确实是个问题,行军打仗,第一句话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木耒这时想起,成吉思汗带兵远征的时候,人家携带的是风干的牛肉,我上哪里给他们准备这些东西? 而且,时间紧迫,也没时间去准备那些东西。 “你们二人暂且下去休整,我这两日抓紧做一批小型火器,手雷及火箭筒之类,出征时一并带上。 这行军军粮,容我在思虑一二。” 然后这二人便告退了,木耒则躺在卧榻上,细细的琢磨起军粮的事来。 第二日的朝食,木耒吃的是面羹和烙饼,木耒细细的看着那疙瘩汤,突然心中灵光一闪——炒面粉。 炒面这种东西,现在很多人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在几十年前的抗美援朝时期,那是志愿军的主要军粮。 炒面制作起来也简单,将面粉加上一些油盐炒熟,便可成型,而且那东西保存时间特别长。 炒面的热量很高,每人每天不足一斤就可支撑一天。 且炒面的吃法多样,可以熬粥喝,也可以用拿水搅拌成糊状再吃,甚至在特殊的情况下,直接吃干粉喝水也是可以的。 说干就干,木耒当即便让惠去准备铁锅和面粉、豆粉,以及少量的芝麻油和盐等物。 一看到这架势,惠便知道可能又要出新食物了,便忙前忙后的帮木耒准备东西。 但实际最终做出来的成品,让惠和嘉有些失望。 木耒则兴致很高,把炒出来的黄色的面粉,得变着花样的品尝。 要么用开水在陶碗中冲开喝;要么煮了一锅水,撒上一把炒面,再加上一些菜叶熬成面羹;要么就是加上一点的水,将它搅拌成糊状,又用手捏成一个个的小丸子,放入口中。 惠尝过之后说道:“这算不得美食,香是香,亦有油盐滋味,但只可果腹而已,公子是否才尽?才做出此物。” 木耒说道:“此物并非美食,你言可裹腹,如此此物已成。” 当天下午,木耒便寻了白驷和颊戎来,将制成的炒面交给二人,并将那几种食用方法一一的演示了一遍。 颊戎兴奋的说道:“此物虽算不上美味,但作为军粮确实可行。有盐有油,只是不知每日二斤(253克\/斤),能否顶一人之口粮。 此物食用之法可不生火,如此一来,我等便可省去不少时间,且不易被敌发现。” 炒面确实是这样,可以做面羹用,再加一些野菜之类就更好了。若是忙的没时间,就直接拿水搅拌,搓成小丸直接吃了,也别有一番风味。 “若是你二人并无异议,我便命人赶制此物,每人携带20余斤(253克\/斤),再携带其他可食之物。如此,至少可供你们10至15日之口粮也。 若是再辅以其他,如缴获之牛羊、马匹、粮食等,亦可延长你等军粮之时日?” 就这样,炒面便定下来,成为这支骑兵的主粮。当然,这只是主粮,其他的饼馍还是要带一些的。 木耒也没有忘记,命织坊的女工们用细棉布,做了上千条的细细的布袋,将炒面放入布袋之中,缠于骑兵的后背上。这样,每个人都能携带十余天的口粮了。 而后的两天,封地便忙活了起来,很多人在加紧制作炒面。 其实也没多少炒面,总共给这一千来人炒了近300石的炒面,这些就已满足这些人近20天的口粮了。 终于在两天之后,颊戎和白驷带着千余名骑兵,向北出发了。 在颊戎和白驷走后的第三天,翟让来了,而且他把自己的闺女墨也带来了。木耒的头又大了起来。 “师哥,我18岁才正式完婚,还有两年之久,你为何现在将墨带来?” 翟让笑呵呵的说道:“两月之前,墨听闻嘉已至封地,那时,她便想来封地。” “嘉来此地事出有因,且我并未与其完婚。” 翟让仍旧笑着说道:“一女是等,三女亦是等。她们又不会将你吃穷,那便三人一同等,只怕你小子会忍不住。嘿嘿……” 翟让的一番话,将木耒弄了一个大红脸。 在得知白驷和颊戎都去了邢北,去解那三城之围的时候,翟让在封地只逗留了一日。第二日,便带领着300余名骑兵,去找白驷他们了。 第185章 邢北城邑解围 此时,时间已到了七月中旬,沐雷也终于放了假,虽说有写不完的作业,但是至少在时间上,不用卡的那么严格了。 木耒将驻守在车邑的祀纨调到了弓邑,命他继续训练兵卒。 在白驷颊戎走后的第九天,斥候便传回了消息:他们抵达房子邑,城已破两日,他们只收拢了数百邢民,现已将溃民经由夷仪城山口向南转运到封地。 现在颊戎他们已经到了元氏邑,围困元氏的是白狄的,主要还是鼓国和肥国人,围城之兵仅有五六千人。 长狄和赤狄联军在攻破房子邑后,并没有继续北上,他们似乎和白狄之间有什么嫌隙。 白驷颊戎和翟让的骑兵,现在在元氏外围,稍作休整后,便开始他们的袭扰战术了。 斥候还告诉木耒:白驷和颊戎在途中袭击了一队放牧的赤狄兵,俘获得了一些牛羊和马匹等,足够他们吃一阵子的了。多余的牛和马,会尽快和溃民一起送至封地。 其实白狄和联军之间确实有些隔阂,联军肯定是不会帮白狄去攻邢北的城邑城了。 在最初的规划中,邢北四邑便是那白狄的目标,且白狄要求自己独立攻城,不用长狄帮忙。当然,攻城所得也都是归白狄所有。 除了邢北的城邑外,还有一个夷仪城没被攻下,长狄王也也从被俘获的邢人口中得知,夷仪城只是一个小小的陪都,并没有多少人口和财富,而且处于深山之中,于是便放弃了对夷仪城的攻击。 现在,邢国和卫国都已经是灭国的状态了,长狄和赤狄联军的首领们,现在也开始了分赃,也可以说是分战利品和地盘。 长狄王自认为此战中自己出力最多,所以所得也应是最多的,长狄想要最多的战利品。 而留吁氏、甲氏和潞氏不同,他们现在被晋国逼迫的厉害,他们最想要的,反而是得到土地和人口。 经过几天的争吵,联军的头领们将邢国的旧地分给了甲氏,因为甲氏是赤狄中出兵最多的。 卫国的邯郸邑,以及以南百里的土地分给了潞氏。 留吁氏分得卫国南部的一些土地和人口。 廧咎如则分到了和自己地盘相邻的卫国的土地。 长狄一部留在卫国南部,大部的长狄还会返回黄河以东去,也就是后世的衡水、沧州及邢台以东的部分。 长狄和赤狄不同,赤狄现在已经是游牧耕作部落了,但长狄仍是以游牧为主,他们还没有太多土地的概念,农耕对他们的吸引力并不大,他们还是喜欢放羊牧马。 在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因为赤狄各部都分得了许多的土地和人口,所以长狄王想让他们拿出一些青铜器、布匹、车马等物进行补偿。 但已经进入自己口袋的东西,没有一家想拿出来的,而甲氏又出了一个馊主意:说是邢国山中有铜,邢国出产大量的铜,这邢侯墓,每次下葬都陪葬上万斤的青铜器械。 于是在甲氏的带领下,长狄又伙同赤狄挖了邢国历代国君的的墓。 从邢国历代国君的墓中,确实挖出了非常多的青铜器和宝物,长狄王也非常的满意,然后便分兵各自回家了。 邢国的各地的狄兵陆续的撤走,到秋收的时候,整个邢国境内只剩下一万左右的甲氏士卒。 而甲氏也准备通过太行八径之一的滏口径,将山西的不少妇孺和物资,一一的迁到邢国旧地。 白驷和颊戎还有翟让他们,凭借1000多的骑兵,与围元氏邑和石邑城(今石家庄鹿泉南)的白狄进行多次的周旋,在自己损失很小的情况下,给白狄兵造成了近半的伤亡。 因秋收在即,再围下去破城之日也是遥遥无期,肥鼓两国的狄兵先是撤离元氏邑,然后,鲜虞国也从石邑城撤了兵。自此,邢北的两个城邑算是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虽说白狄识趣的去秋收了,但是,石邑城和元氏邑城外的农田,早已被他们毁坏殆尽。这两个城邑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是一个问题。 木耒以邢国公子的身份,对这两个城邑下达了一道命令:要求这两个城邑自己坚守,一旦白狄再次来攻,需迅速向木耒求助。 城中之人,若是觉得渡不过去这个冬季的妇孺,可随白驷和颊戎他们一起来木耒的封地。 要求他们在秋冬之际,抓紧种植一些冬麦,以备来年的口粮。冬季之时,需抓紧练兵,冬去春来之时,木耒会带领他们收复失地,痛击狄兵,以报今日之仇。 到这两城邑解围之时,两城总共的居民在人左右,青壮应该有5000左右。 在木耒发布这命令之后,元氏邑肯定是无条件的支持,因为木耒就是自己的亲女婿。 当然,石邑城的大夫也别无选择,毕竟连国都都丢了,邢君都跑去了齐国。这里有一个留守公子,也算是个主事之人,况且人家确实帮自己解了围城。 两个城邑的人在经过详细的思虑之后,将五六千的妇孺交给白驷和颊戎,让他们一并带回木耒的封地,留在城中的多数是一些老人和青壮。 临走之时,白驷和颊戎将多余的伤马和羊等可食用之物,全都分给了这个两城中的留守之人。 木耒封地中的人们也在抓紧秋收,这一季又是一个丰收季,但封地的人们全都高兴不起来。因为邢国亡了,家中外出征战的骑兵们也没有返回,封地之外还全都是狄兵。 而只有木耒、蹇叔等少数人知道,秋去冬来之时,又一场血雨腥风要开始了。我们要反攻了,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等白驷和颊戎带领妇孺们来到了封地后,封地的总人口将近四万了。粮食应该是勉强够吃的,但是人多的却是真的快住不下了。 当然,在木耒封地这片区域,在另一世中也仅有三万来人。而在春秋这个时代,这里竟聚集了四万人,单纯靠土地是养活不了这么多人的。 好的是,封地以前留存的粮食足够多,到明年来麦收时,还是没有问题的。 山西的甲氏的家眷们,陆续的通过釜口向邢国旧地迁移,木耒的斥候们也早已探得了这些消息。 一支队伍约三四千人,赶着大批的牛羊刚出滏口,牛羊比三四千还要多。 当木耒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放出了绿光,这不就是粮食嘛! 正东是邯郸邑,从滏口到达邢都,必须经过东南隘口以东,虽说他们行进路线距东南隘口有三十里地那么远,但现在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木耒命令回来还没有休息多久的白驷和颊戎,带领1000骑兵,2000步兵倾巢而出,生怕人去少了抓不住牛羊。 根本不用动用火器,现在颊戎和白驷的骑兵早已是百战老兵,对付这些仅有少量护卫的家眷队伍来说,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杀敌如砍瓜切菜般。 他们早已将木耒的某句话记于心间,因此,战中少有俘虏。 此战中,己方几乎无伤亡,俘获牛近千头,羊三四千只,马匹四百余,还有些粮食、布匹、兽皮、青铜器械等物资。 此战也有例外,比如还俘获了1000余人。当然,俘获的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多数为年轻女子和一些孩童。那些四五十的老朽和青壮狄兵,没有一个被俘的。 通过此战木耒又再次发现,通过打劫,不,是通过战争,获得牛马等大牲畜,比他通过贸易购买都来的容易,怪不得有人打仗会越打越富裕呢! 第186章 《雷公兵法》 此时已进入初冬,冬麦也已经从地里钻了出来,封地现在无太多的事情,木耒决定还是继续练兵,过年之后便准备开始出征。 这一次的抢劫(突袭),收获颇丰。于是木耒派出了更多的斥候,去监视甲氏后续家眷的迁移,一旦有这么的好机会,肯定不能轻易放过。 除此之外,木耒还令斥候和寒氏的一些族人,分散去各地去探听外面的消息,比如去宋国和齐国。 现在卫国被狄兵占据,直接去宋国很不容易,只能先去齐国,等狄情稍好之后再去宋国。 若是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木耒也很难决定将来的进攻方向,也会影响一些决策政策之类。 就在军队训练的时候,木耒还想起了一件事。他曾经将《孙子兵法》以简体字抄了一份,当然,去除了一些里面不合时宜的内容。 白驷外出作战的时间比颊戎要多,行军作战的方法都是他们摸索的,现在是时候对他们进行一些系统化的军事教育了。 封地推广简化字,已有两三年之久,但是这简化字学的最好的,还是那些孩童。 颊戎还好一些,他在封地的时间多,学的简体字也多一些,而白驷则是学的一塌糊涂。 若是将《孙子兵法》直接交给这两人学习,恐怕他们都不能看得懂。木耒打印了一套译文版本,也就是说这本兵法的最终解释权在他自己手中。 木耒请来了负责教育的筹,让筹给他们讲解一番。除此之外,陪同他们一起听课学习的,还有绘绮、祀纨和蹇叔。 木耒已将《孙子兵法》改名为《雷公兵法》,这里面有些东西,筹可能也不太懂,但颊戎白驷他们或许能明白,再互相讨论一番,也能加深他们的印象。 再然后,木耒再以译文的意思,向他们解释一番,那样的话,他或许又是一门的宗师了…… 木耒还严令道:此兵法绝对不可以写成周篆大字,也不可转述他人,此为封地之机密。 经过一日的学习,确实令这些人大开眼界。 当天晚上,蹇叔便来找木耒,问道:“公子,此书来自何处?” 木耒回道:“我曾与他人言,我于梦中学艺,此书亦是梦中所学。此般皆因那天雷击我而起,所以,我将此兵法命名为《雷公兵法》。 蹇叔又诚恳的说道:“老夫虽不懂兵法,不知排兵布阵之事。但此书却将作战之事,说的如此详尽,乃奇书也,万不可被他人得去。” “是也,所以我严令诸位,不得向他人述说,亦不得将此书写成周篆大字。” “但……”蹇叔又支支吾吾的说道,“此兵法所言之计谋、谋略,乃非君子之为也。” 木耒呵呵一笑,然后说道:“呵!君子之战!君子之战恐不会久矣。自鲁国曹刿始,君子之战便已不在。 齐国吞并鄣国,可是义战?齐侯大会诸侯以伐不同,岂是义战?非义战何谈君子之战也。 谁人若依旧守君子之义,恐最后乃必败?” 蹇叔听完木耒的话,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开,“现今,我等只与戎狄为战,可无君子正义之言。若是日后,与诸夏之国战,又当如何是好。” “至那时,自会有合时宜之说法。” 蹇叔微微的点头,然后便告辞了。 邢国的新年是每年的农历十一月初一,十一月称为冬月,而后是腊月,腊月之后便是一月至十月。所以每年过年的时候都是初冬时节,过完年之后才是冬季,也就是最冷的时候。 很快,又一个新年到了。因今年形势特殊,封地新年饭食比以往稍稍的简陋了些,大家也都明白,这一年邢国太不容易了。 过完年之后,便要出征向赤狄复仇了。还没等到出征,那甲氏自己便找上门来了,因为木耒打劫了他们的一支家眷队伍。 甲氏曾经在木耒这里损失了三四千人,逃回去的人是没有进入城门的,他们虽说听到了里面有噼噼啪啪的响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是邢军将他们骗入了城中,然后在城内杀死的狄兵。 而后,甲氏也不再理会这小小的封地,甲氏之人曾爬上过山头向下观察过,这里并没有城池,在那城门后只有一个散乱的村落。 因为有山的阻挡,太远的弓邑和车邑是看不到的。甲氏自认为这里没有攻打的意义,后来也就没有攻打这里。 但是现在,这里的邢军偷袭了自己的家眷队伍,杀死了数千狄兵的亲人,还掳走了上千的女人和孩子,以及数不清的牲畜。 甲氏的头领气急了,那队伍里面有自己的妻妾,现在他们在东南隘口处,叫嚣着要将这里的邢人全部杀死。 所来的甲氏狄兵约六七千人,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们没有贸然攻城,而是学华夏诸国的样子,给木耒他们下了一封战书。 接到战书的那一刻,木耒乐了,颊戎白驷更是高兴的不行,他们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他们早就想试试那两军对战之时,数百枚火箭筒齐射的壮观景象。 “公子应战。”白驷急匆匆的说道。 “是矣,公子应战!一战而定胜负,与我等省力甚多也。”颊戎也附和道。 “此战,我等可出兵5000余,3000精兵于前,先释放火箭筒,然后再以骑兵两侧包围迂回,则狄兵必败。 即便不可全歼,使少数狄兵逃脱,但我方肯定几无损失,可获大量马匹等物也。”白驷又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将自己脑海中想了无数次的对战方案尽数说出。 颊戎也补充道:“是矣,而后这甲氏所剩之残兵,龟缩于邢地诸城之中,每城守军恐也就千人左右,更适合我等一一歼灭矣。 此等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公子不应战,甲氏若是攻城,那护城河亦无法吞不下如此多之狄兵。 此战必杀甲氏狄兵之锐气,恐怕日后一见我那火箭筒,便如丧家之犬只顾逃命也。哈哈哈……对我等收复失地,有百利而无一害也。“ 木耒思虑了一番,确实这样的话,也给自己省了很大的麻烦,不用去攻城决战了,哪怕仅歼敌三四千人,也肯定能吓破他们的胆子。 就在几人商量对策的时候,西南隘口有斥候来报:又发现一支赤狄甲氏的亲眷队伍,现已出了滏口径,正在向邯郸方向行进,约三四日之后,便会经过东南隘口前往邢都旧地。 就这一条消息,让所有的人都沸腾了起来。 “诸君听令,即刻收拢队伍,安排战事。颊戎即刻安排使臣,去甲氏那里应战。三日之后,在我隘口之外与之决战。” “诺!” “诺!” 第187章 东南隘口之战 三日后,按照战书的约定,双方人马在东南隘口外三里的地方列阵,准备大战。 此战封地总共出兵5000,而赤狄又从邯郸邑拉来一些潞氏的人,以及一些邢卫的奴兵,总人数达到了人之多,比原来的六七千人整整多了一倍。 “呸!”木耒心中暗骂一声,这狄兵果真是不讲信用啊,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前两天半夜去偷营呢。但现在已经列阵了,说什么也都晚了,只能是硬上了。 赤狄的战阵是这样安排的:正前是200多辆战车,后面是1000骑马的弓骑兵,再后面是奴兵和弓兵、长戈兵、盾牌兵等。因为赤狄人多,所以他们列的阵很密,也很宽,有一里半地那么宽。 木耒的兵有5000人左右,两侧各是500多的骑兵,中间正前方是木盾。这木盾是特制的,上面有孔,盾牌的正面有几根利刺,木盾后面用木杆斜撑在地上,无需人便可成80度角站立。 在盾牌前面,是30个手持火把的炮兵。在炮兵前面是六十组火箭筒,且将2枚火箭筒的导火索捆在一起。 每人负责点燃两组这样的火箭筒,总共是120枚,这是第一批要发射的火箭筒。火箭筒放在地上,有微微向上的倾角,射程大约是三四百米的样子。 两军对阵的间距基本上是300米左右,等到对方的车兵一发动,他们便马上点火,然后撤到木盾后面去。 然后邢军就在木盾后抵御狄兵的战车吗?错了,现在盾牌后面虽然都是人,一旦狄兵的战车咆哮起来,盾牌后的人会马上变后撤。现在这些人做什么呢,他们正手持铁锹,在盾牌后挖着陷马坑。 现在是初冬,还好土地只冻了只有一厘米,很容易便能掘开。按照木耒的要求,陷马坑挖的杂乱无章,密密麻麻,深度达三四十厘米。挖出的土又堆成一个个的小土堆。 这样战车行驶进来,即便马没有被这坑陷住摔倒,也能够将车给颠散架。就这三四十米的距离,估计也没有几辆战车能再次冲到阵前。 在这坑的尽头,又是一排盾牌,还有密密麻麻的,伸出盾牌的长枪。在这个盾牌前面,还有第二组的火箭筒。这一组的火箭筒仰角很大,从此处发射出之后,估计能四百多米的距离,这个主要是对付后面步兵的。 长枪兵和盾牌兵里面,还混有一些投弹手,就是投掷手雷的炮兵。这样的投弹手配备并不是特别多,大约十米一个,总共四十人,每人带五枚手雷,在战车和盾牌交缠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便向后面的战车投掷手雷。 在这长枪兵之后,便是刀盾兵和弓弩兵。若是狄兵的弓骑兵能够射到这里,刀盾兵的盾牌也能保护弓兵。 再后面才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手持长枪、铁刀、长戈等。若是敌人溃败,才会命他们上前追击,或是打扫战场。 至于投石车,这次没有派上用场,木耒给投石车的定义就是守城和攻城。 赤狄知道木耒的封地没有战车,所以,赤狄只需要提防木耒的骑兵。赤狄也知道这些骑兵十分厉害,于是在队伍的两侧也安排了弓骑兵,就是为了抵挡木耒的骑兵。 现在是冬天,木耒的重骑兵们,现在全都换上了暖和舒适的棉甲,在这些赤狄的弓箭面前,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时间约到了上午十点,赤狄发来信息,示意要开战,颊戎见陷马坑已经挖完,便同意开战,而后两侧战鼓擂起。三通鼓之后,封地这边按兵不动,而赤狄的战车已经向这边冲了过来。 虽说两军对阵间距有300多米,但是战车即便咆哮起来,速度也就是每小时30公里左右,再算上起步的时间,等到木耒这边的时候,至少要两分钟以上的时间。 白驷和颊戎给这些炮兵们下达命令是,只要对方的战车移动,便即刻点火,点火之后马上后退。 赤狄的战车刚动起来,这边的炮兵马上点火。火箭筒的导火索燃烧时间大约是30秒,最早的几枚火箭筒射出去的时候,赤狄的战车也才仅到战场的正中心。 少有的几枚火箭筒,直接和奔驰而来的战车撞在了一起,有且仅有两枚,是在与之相撞的瞬间发生了爆炸。剩余的大部分火箭筒,都是飞到了自己射程的尽头,也就是在后面弓骑兵的战阵中爆炸的。 噼噼啪啪的巨响传来,震惊了所有的狄兵,更是吓惊了弓骑兵的战马。那200余辆战车没怎么受影响,还在全力的向前冲着。 在到达第一道盾牌阵的时候,赤狄竟发现盾牌后是无人的。虽然盾牌上插着铁刺和木刺,但战车还都义无反顾的撞了上去。 这一撞,那木盾如纸糊的一样,完全的躺平在地上,那半米长的利刺全都硬生生的立了起来。 好多的马匹都被这利刺给割伤了,然后一头栽到了远向远处,一车驷马,一马跌倒则整车就废了。有的战车通过了盾牌,但是又被前面的陷马坑和小土堆给拦住了。 就在战车冲击第一道盾阵的同时,炮兵又以大仰角发射了第二批火箭筒,这批射程更远,主要是收割稍远处的步兵,第二批也是120枚。 没有几辆战车能越过了陷马坑区域,大部分的战车都瘫痪在坑里,而后面的战车却依旧向前冲,由于躲闪不及,无数的战车全都瘫痪在这狭小的区域内。 当然,也有侥幸冲到盾阵前的,在长达六米长的长枪阵前,这些战车又如同是白送的一般。 在这三四十米的区域内,无数的战马躺在地上嘶鸣,战车上下来的狄兵,正准备手持武器向前冲。与此同时,从盾牌后又投掷出无数的手雷,又将这些修罗场上的狄兵狠狠的收割了一遍。 在第二批火箭弹发射完之后,封地两翼的骑兵出动了,他们直冲着狄兵两侧的弓骑兵而去。 封地的骑射兵在前,重骑兵在后,骑射兵边奔跑边射箭,而重骑兵则毫无减速的直冲赤狄弓骑兵的战阵,这些赤狄哪见过这个阵势?顿时赤狄的弓骑兵乱作一团。 赤狄的弓骑兵总数近3000人,每个侧翼放了千人的弓骑兵。封地一侧是500的骑兵,其中300是重骑兵,300重骑兵冲入这1000人的弓骑兵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砍瓜切菜般便杀了个对穿。 这一通冲锋,至少一人能带走一个狄兵的性命,而在外围的骑射兵,依旧像这些弓骑兵们不断的抛射着箭或者是弩。 片刻后,重骑兵又折返冲锋,至此,赤狄每侧千余人的弓骑兵已损失大半。 见这样的情景,白驷和颊戎也忍不住了,命令骑射兵抽出马刀,嗷嗷叫着也杀入了战阵之中。 平时作战的时候,颊戎和白驷这类的指挥需要上阵杀敌吗?木耒给他们的要求是不需要,但他们还是心有不甘,于是颊戎和白驷便成了身穿重甲的骑射兵。 平时他们和轻骑兵们(骑射兵)一同在外围骚扰,等形势大好的时候,便会和这些轻骑兵们一同上阵砍人,或者是追击溃败。 其实木耒的这些骑射兵们,冬季所穿的也是棉甲,只不过他们的棉甲只有十公斤左右,仅在重要的部位加了铁甲。 而那些重骑兵,他们自身的铠甲重量就达到了20公斤以上,加上马铠,整套重量不会低于40公斤。 所以,重骑兵的马的体力,肯定要比这些轻骑兵的马要好上许多,这也就是重骑和轻骑的主要区分。 赤狄的战车陷入木耒摆的陷马阵,而后,那些手持长刃的长枪兵和刀盾兵,步行向前杀出,解决掉这些车兵后的,又稳步向前直奔向了狄兵战阵。 在经过两轮火箭筒的轰击之后,赤狄兵早已大乱,就那200多枚火箭筒,至少给这些人造成了千人左右的伤亡。 因为赤狄人多,他们摆的战阵也密集了很多,人与人的间距也就是一两米的距离,所以才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这还是近三成的火箭筒,根本就没有伤到人的战果。 赤狄步兵军阵已然大乱,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向后奔去,话说兵败如山倒,真若是逃了起来,连正规的军队都无法阻拦,更何况有些还是临时拼凑来的奴兵。 而此时,两侧的骑射兵已将赤狄的弓骑兵打败,他们现在也已开始去进攻赤狄的步兵。 但赤狄的步兵早已四散而去,这些骑兵们更是杀的得心应手起来,手持长枪或者是马刀,轻而易举的便能砍翻一两个或刺穿一两个。 封地的那些步兵,根本追不上已经溃败的赤狄步兵,因为溃兵跑的太快了。 骑兵中有人在大喊着:“降者免死,溃逃者格杀无论。” 如此反复的喊着,也有一些人就地跪了下来,投降的多数是奴兵,还有一些是负伤的狄兵。即便如此,仍有大量的人四散而去。 两个时辰后,时间已至下午,前去追击的骑兵们也人困马乏的返回战场。封地的步兵们也正在打扫战场,点数伤亡。 此战中,共歼敌4000余,俘虏4000多人,剩余的狄兵都跑了。 对于此战来说,己方的伤亡仅有数百人,堪称大胜。 第188章 向北收复失地 此时,颊戎向木耒汇报道:“我等分兵两路前去追击溃狄,溃狄一部逃往邢都,一部分直奔邯郸而去。 此战共俘4000余人,多半为邢卫之民,其被赤狄驱赶以为奴兵。” 木耒说道:“依旧法,仔细甄别邢卫之民,将其另行安排,赤狄战俘战尽数阉割为奴。 再多散出斥候,以探甲氏家眷之行踪,不晓一二日,或还有一战。” 颊戎此时兴冲冲的说道:“现今赤狄如此惧怕我等,我只携千余骑兵即可,必将那数千人一网打尽,尽获而归。” 木耒此时的严肃的说道:“你果真以为你具善战之才?赤狄溃败,皆因其未曾见过火箭筒与手雷,乃因惧怕而不战而溃。 若假以时日,他人不再惧怕此等火器,你又当如何?你等切记,骄兵必败,万不可大意,每战皆需仔细筹谋。” 而此时,颊戎也收起了先前笑脸,站直了应道:“公子所言极是。” 此战中,所获得的战利品除了武器之外,剩余的便是一些残破的战车和甲胄,以及战马。 此战俘获的战马数量为:无伤的战马近千匹,轻伤的600匹左右,重伤以及死马500多匹,还有二百多头牛。 赤狄总共参战的马匹约4000匹左右,这里俘获的刚一半,近半的马匹全都跑了,木耒觉得非常可惜。 此战之后,过两日还要去劫甲氏的亲眷。这两战之后,士卒们至少休养半月,然后再谈向北收复失地的事。 大战后的第三日,外出的斥候打探来了消息。 甲氏的第二批家眷队伍,已进入了邯郸城,然后就再也没出来,经此大败,恐怕他们短期内是不会继续北上的。 这让木耒和颊戎着实的惋惜,这块到嘴边的大肥肉,噗呲,又掉回了锅里,搁谁的心里也不好受啊。 既然这样,士卒们还是继续休养,该补充的人员也需要尽快补充。 几战下来,封地总共有被俘的赤狄阉奴三千人。那些作为随从兵的奴兵也有三千多人。 被俘奴兵都是邢卫之人,但也毕竟是被俘的,又因都是青壮男子,木耒便给他们许诺:为封地服务3年,自动转为庶民,且给予女子婚配,若是有从军者,凭战功可尽早脱去奴籍。 经此一战,木耒决定论功行赏。 凡是在此战中斩杀过狄兵的奴兵,全部转为庶民。斩杀狄兵两人以上的,其家眷全部转为庶民。 这些骑兵中的大部分,都是买来的鄣国奴隶,现在基本上全都脱去了奴籍,想必日后对木耒更加的忠心。 其他有功者,也都获得了房屋、器具、工具、以及奴仆的赏赐,有的未婚配的大龄男子,还分到了一名狄女。 现在封地的土地比较紧张,因此他没有给士卒赏赐土地。但是也明确的告诉他们,凡是有战功者,日后皆会赏予土地。 像颊戎、白驷以及祀纨等,还赏赐了数十人的奴仆,以及相当于一年俸禄的钱财、棉布等物。 此次赏级这些士卒,总共花去了十几万的钱,让大妇心疼不已。 木耒则笑着对她说道:“应散之财需尽散,且他们可加倍为我挣来更多。” 现在,封地可用的战马总数达到了3000余匹,已经完全是老兵的骑兵约1200人。 现在木耒还命颊戎抓紧训练骑兵,以后打算施行的是,以骑兵为主,步兵为辅的作战方针。 战车基本上被抛弃掉了,现在木耒也完全不担心马具被别人学了去,除去这马鞍马镫外,今年的战马都钉上了马蹄铁,战马的速度和耐力等又有了提高。 再加上铁质甲胄,以及铁制武器的应用,对同样身为骑兵的赤狄,长狄等,已是完全的碾压之势,只是在人数上还很少。 就在休整的这段时间里,寒氏和外出的斥候带来了一些外界的消息。 齐侯、宋公、曹侯等,已经帮助邢国在紧邻齐国的地方,正为邢国新筑一座都城,名字也叫夷仪城,这个木耒倒是不奇怪。 还有两个消息,令木耒非常的吃惊。 一个是自己的国君父亲死了。据说是在某日饮酒之后,便一病不起,三两日便殒了命,自己的哥哥太子威,现在成了邢国的国君。 木耒听闻自己的国君父亲死了,起初还有些伤感,但很快就释怀了,反而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另一件更是让木耒吃惊,他从黄河边逃回来的第二天,域叔也死了。 域叔的死更是蹊跷,木耒被绑架的时候,从他身上搜出了两枚手雷。 就这两枚手雷,域叔研究了好久,他以为是双手双持的近战武器,还手持两枚手雷挥舞了几日,用其砸死了一名侍女,但仍是不得其要领,一怒之下,便要求工匠将其融了,为自己打造一柄锋利的短剑。 千不该万不该,域叔亲手将两枚手雷投入了炭火炉中。后果可想而知,包括域叔在内,还有两名匠人,两名侍卫,五人全部无一生还。 木耒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中只有几个字,自作孽不可活也。木耒因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因为域叔仿佛就是自己的克星。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消息,因为楚国攻击了郑国,郑国便向齐国求救。而后齐国召集宋国、曹国、邾国与郑国会盟,商讨共同抵御楚国,并且齐国还与郑国结了盟。 木耒听完这个,感叹道:齐桓公这一年真是忙呀! 至于现在南边的卫国,他们的境况还不如邢国。 现在卫国已立新君,新君跑到曹国,在那里暂时登基,现在正收拢卫人,总共也就收拢了一两万人。 还有就是鲁国,鲁国朝堂稍稍稳定,三桓正式形成。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其他的坊间消息,如木耒所着的《高年级试行教材上》,在齐宋鲁等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许多人都在讨论其中的言论,以及最后几章的简体字,褒贬者各有,但此书上没有写明着书者是谁,大家都在纷纷猜测。 木耒对这个呵呵一笑,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无需自己张嘴,自有人为我去辩经。或许过不了多久,一些有才华抱负之士会来投奔我的。 既然这样,现在无人关注邢国旧地,那北伐的事情,便按照先前的计划继续进行。 木耒派出斥候,前去打探被甲氏占据的城邑情况。 然后又修书一封,给自己的老师送去了夷仪城。告诉他:近期自己将要北上收复失地,并要求翟让带些士卒来帮忙。 现在甲氏占据着邢国包括邢都在内的六座城邑,经过前一次大战,甲氏的可战之兵,应该不足一万人了。 邢都是座大城,其中的狄兵肯定最多。 前去探查的斥候,也得到了相同的信息,除邢都外,其余小城池中的狄兵也就是大几百人之多。 小城邑中,还有一到三千不等的邢民。所以,木耒的打算是,先易后难,先打几个小城邑,最后再去围剿邢都的赤狄。 第189章 北伐军势如破竹 几日之后,翟让带着300骑兵和500步卒到来。木耒则令颊戎、白驷和祀纨,三人领兵出战。其中骑兵1000人,步卒2000人,后勤辅助兵种500多人,马匹2000余。 这次因为是长期作战,携带的补给并不少,特别是军粮,也不仅仅是以前的面粉、小米和炒面了,比如还新增了干面条和熏肉。 几个月前,木耒命人制作了一台手摇的青铜压面机,将和好的面放入压面机中,可制成均匀光滑的面条,然后再挂起来晾干,就成了干面条,这干面条也了军粮之一。 因为在面中加入了盐,直接将其煮熟就行,在加入几片熏制的马肉,也是难得的美味。 熏肉也是木耒今年新创的,起初就是为了能让肉多保存一段时间。 自翟让的女儿墨来到封地之后,三个女人就混到了一起,墨知道这里有好吃的阉猪,便大肆的吃起肉来。 为了满足这三个女人的口欲,木耒的府邸每隔几日就要杀一头猪,当然她们不可能全吃掉,她们只吃其中的一部分。 嘉最爱吃排骨和猪肝,惠最爱吃猪头肉和猪耳朵,而墨最喜欢吃那四个大猪蹄子和肘子。 但是夏天肉食不易保存,总不能连续四顿都啃猪蹄和肘子,于是木耒便给她们制作成熏肉,至少能保存几天。 沐雷的村中有个熟食店,招牌就是传统锯末熏肉。沐雷以要吃新出锅的熏肉为借口,跑到人家的院中,看人家怎么熏肉。 这玩意其实很简单,一看就会。木耒从木坊找来上好的松柏锯末,一试就直接就成功了。熏出的肉不但易于保存,而且味道更加好吃。若是熏得火候大一些,肉也就更干一些,保质期甚至能渡过整个夏天。 战马的肉瘦肉多,口感不怎么样,但是熏制之后的马肉,人们就更容易接受了,也成了上等的军粮。 每次战后,肯定能获得不少的马肉,以前都一股脑的发放下去分食了,现在有了这种熏制的方法,也能将肉食长久的保存了,还额外获得的一种上等的军粮。 翟让在这里逗留了两三日,木耒将攻城作战的要领再三嘱咐,然后整个队伍就开拔北上了。 临行之前,木耒给了翟让几千斤熏马肉、面条,和几百斤熏猪肉,高兴的翟让合不拢嘴,直言道:“噫!墨嫁于公子,乃是莫大之福矣!” 其实这次北上攻城,木耒是真的想去,但是现在正是元旦前后,他还要上学,在作息时间上不能有半点差池,因此只能作罢,等到春节那短短的十几天假期的时候,他还是会去战场看看的。 这些人走后,木耒命杨驭的儿子训练骑兵,还将绘绮召来训练步卒。 被训练的步卒,主要是被俘的2000多邢卫奴兵,其实这些人对封地的认同感还是很高的,尤其是那些邢人,本身都是一国人。 那些卫人则由寒氏出面来进行安抚,现在卫国都亡了,有个安身之地就不错了。 北伐的4000余人,绕过了邢都继续北上。最先的攻击目标是临邑(今临城),这也是木耒最先做好的规划。 临邑这个城邑,在邢国的西部,距离其他的几个城邑都比较远,而且城比较小,临邑原本是临崎的食邑。 北伐军到达临邑,里面的狄兵固守不出,颊戎他们肯定不会命人扛着梯子去攻城的。 在临邑的南城门外,白驷命人放了两尊铜炮,这铜炮黄灿灿的,斜口45度向上。站在城门上的狄兵向下张望,简直就是两尊张着大嘴的金蟾! 城门上的狄兵还在猜测,这邢军是要举行什么神秘的仪式吗?直到两尊金蟾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口中喷出弹丸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 两门炮发射之后,有一枚弹丸落到了城墙上,还炸死了几个狄兵,而后全都嚎叫着跑下了城墙。 见城门处已无人,然后白驷便架起了火箭筒,直冲着城门发射。几枚火箭筒之后,终于将南门给炸出了一个大洞,而后手持盾牌的刀盾手在前,重骑兵在后便一起入了城。 临邑的狄兵只有六七百人,哪是这数千人的对手?巷战中,面对全身铠甲的北伐军,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很快便败下阵来。颊戎在城中邢人的帮助下,当天就彻底的清剿了城中的狄兵。 至此,在北伐军开拔后六七日,便攻下了第一个小城临邑。 按照木耒的要求,北伐的队伍每日需派出斥候,向木耒汇报进度及战况等,以便能随时做出更改和调整。破城的首日,便将这消息经斥候传回了封地。 清剿完临邑的狄兵之后,这四人找来城中残存的大户,任命其为城邑的三老,将临邑的防卫等一切事务都交给他们。 并且告诉他们,一旦狄兵来犯,马上派人前去封地报信,而后必有人来救援。临行前,还将此战中的全部战利品全都留给了他们,毕竟这些人已经好久没有吃上饱饭了。 就这样,北伐军以每隔五六日,便攻下一座城池的速度,先后拿下了房子邑(今高邑县西南),鄗邑(今柏乡北),然后向南去攻打柏人城(今隆尧西)。 至于更靠北的軧国都城泜南邑和棘蒲邑,现在被白狄占领,木耒打算放到最后再说,先将邢地的赤狄甲氏剿灭。 对于战事的进度木耒非常满意,按照这个速度下来,等自己放年假的时候,正好可以赶上进攻邢都。 就在的北伐军势如破竹,攻城拔寨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据斥候来报,一队四五千人的队伍正在向封地西南隘口行进,速度很快,两日就到达隘口。 这些斥候本来是监视甲氏亲眷队伍的,这支队伍又是来做什么的,木耒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两日,这队伍直抵西南隘口,并在距离隘口两里地的地方驻扎下来。当日,木耒便收到了约战书。 因为这支队伍的原因,木耒早就来到了西南隘口。 送战书的是一个傲气十足的中年人,木耒居于正堂上,问道:“贵军自何方而来?领兵者为何人?为何至此?” “亲率大军者为郑国大夫蔡仲(又名蔡冲),至此地,一为讨邢国谋逆之子,二为伐戎狄以复诸夏之地。”使者正色说道。 一说是郑国大夫木耒才想起来,自己在另一世界所属的县,西部一地名为将军墓,这将军墓就是郑国大夫蔡仲的坟墓。 据传,邢国被赤狄攻破之后,溃民逃至夷仪城,而此时的郑国趁火打劫,抢劫掳掠邢民,又被夷仪城的人打的大败,而后丢盔弃甲,死在了邢国。没想到这事还真的发生了。 木耒冷笑一声,说道:“哼!伐戎狄以复诸夏之地。从郑国至此地千里之遥,敢问你家主君如何至此地,难道卫国之数座城邑,已被你郑国光复全境?这讨邢国谋逆之子,又是何意?” 第190章 郑人如此恶语相向,我必睚眦必报 那使者看了木耒一眼,说道:“观汝之年龄,你便是这邢国谋逆之子!齐管相言:你勾结戎狄,灭卫掳邢,意图窃国!乃是诸夏之耻! 若你现在率封地之民乞降,我等还可留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我等杀进来,此间诸君恐求死而不得……” 这人竟如此红口白牙的说瞎话,在场的蹇叔、寒汲和章腊早已面露青筋,血气翻涌了,而绘绮则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咬他两口。 “既如此,那便无话可言,去告知你家主君,三日后在城门外决战。”木耒打断侍者的话,不动声色的说道。 “战书乃是两日后决战,为何改为三日?”侍者大声问道。 木耒又是冷笑一声,“切!我封地仅一千步卒,无一乘战车,怎敌你数千大军,我必求赤狄相助。自邢都与邯郸调赤狄兵前来,两日哪够?三日都是颇为急迫之举。 且贵军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而来,必是疲惫不堪,我心疼你家主君,令其多休息一日又何妨?如若你家主君等不得,可明日就来攻城哇。” “你,你!”那使者气急败坏的说道,“竖子无礼,不可教也,不可救也!此为寻死之举……” “使者勿怒,告知你家主君,三日后,乃是与上万狄兵对阵,必须小心提防哇!可提前准备棺椁,以备后事周全。”?木耒仍旧心平气和的说道。 “你!你!……”使者真的急了,急的说不出话来。 “速速轰出去!勿要污了公子双耳!”蹇叔对着门口的侍卫喊道。 此时绘绮则一步上前,揪起侍者的衣服就往外拖,边拖边恶狠狠的对他说道:“郑军战败后,你勿要落入我手,否则,我必拔了你这能牙利舌,你今日之言太过恶毒矣。” …… “这郑人竟如此无礼,我等将如何应对。”最先开口的是寒汲,西南隘口住着的都是寒氏族人,他当然最关心这个问题。 “是否令颊戎白驷回援?”章腊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大家都知道,若是颊戎和白驷的骑兵在,这都不叫事,很轻松就能化解此战,但现在他们不在封地,并且带走了封地最好的骑兵、重步兵和炮兵。 “令其回援,太过仓促,且路途遥远,此为疲军之策,不可取。所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此战只得我等亲力而为。” 木耒不打算用北伐的那些人,准备依靠剩余的人来打这一仗。现在封地的老兵可能都不足一千人,还都是颊戎他们挑剩下的,其实木耒心里也有些担心。 “绘绮,速速征召士卒,尤是经战老卒,需单独列出。今夜遣100骑兵以火袭营,明夜以火箭筒袭营。” “诺!”随后绘绮领命匆匆的离开了。 “公子,那三日后之决战又当如何准备?”寒汲问道。 “为何与之决战,既然管相言我与戎狄勾结,为何还遵这诸夏之礼。郑人如此恶语相向,我必睚眦必报!”木耒恨恨的说道。 “公子,郑与邢同为姬姓国,不应如此对待,其毕竟不同于戎狄。”章腊也说出了心中所想。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必须做到,应战也是,否则会被人讥笑看不起的。 木耒曾和蹇叔说过和管仲见面的事,他当然知道今天郑军来的目的,而且那使者开头就挑明了,这就是管仲的意思。 言外之意就是,你只要交出管相想要的东西,此事就能和解,公子不可能没听出使者的意思,但是这事搁谁身上也不会轻易同意。 现在蹇叔也看明白了,这公子是故意激怒那使者的,就是要和他开战。这一年多来,公子越发的成熟睿智了,不像以前那样了。不过,现在公子这样的性格,我好喜欢。 蹇叔对章腊说道:“章家宰,此事可依公子之谋划,这郑人确是乘火打劫,我等必给其迎头痛击!” “但若是如此,必是与齐国为敌,与管仲为敌。且不遵战书之约,恐遭天下人耻笑。”章腊反驳道。 “章家宰,如此说来,你可是怕那齐国,怕他管仲喽。”寒汲戏谑的说道。 章腊发疯似的说道:“我章氏与齐国有不共戴天之仇!何惧齐人与那管仲!” 此时木耒开口说道:“章家宰,你无需这般。我如此行事,必有我之道理,你亦无需为我忧心。” 然后木耒又转头对寒汲说道:“从此隘口至寒氏邑,中间路途可有极为狭窄,易守难攻之处?” 寒汲思虑片刻,说道:“从隘口南行约20里处,有一地极为狭窄,乃是人工凿山而为路。 仅可并行两乘戎车,一侧为陡峭山体,一侧为数丈之悬崖。若在此地设伏阻拦,亦可事半功倍。” 木耒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地方,随后对寒汲说道:“你寻数名寒氏子弟,带数百精锐步卒,明日自山北绕过郑军驻地,至那狭隘之处。 然后在此处挖断道路,设防设伏,以阻拦日后溃败之郑军。“ 木耒的想法很简单,派上几百人绕过郑军背后,断了郑军的后路。路上挖陷马坑,再堆起石块土堆阻拦。 在一侧的山上用弓弩、手雷、滚石等攻击从前方退下来的郑军。木耒想将这批郑军一网打尽,一个也不放过。 在隘口这里,先袭扰几次,要激怒郑军,逼他们来攻城。然后在攻城时,再用投石机发射铁炸弹,从城墙上投掷手雷等方法重创郑军,使其丧胆。 若此时郑军败退,就直接用骑兵追击,用这种前后夹击的办法,来歼灭、俘获这批郑军。 在这个时代,受到到铁炸弹这种神级武器攻击,一般的军队是很难不恐惧、不溃败的。 这种打法,对每支军队的第一次攻击都有奇效,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奇效能维持多久。 木耒按照自己的想法,将所有任务都布置下去,具体的的战果如何,只能静看事态的发展了。 第191章 肺真的要气炸了 当天夜里,绘绮带兵袭击了郑军的营地,只是单纯的火攻,没用手雷火箭筒之类的火器,但还是给郑军加了点料。 大火烧毁了一些战车和少量帐篷,此时正是三九时节,虽说此时天气不是特别冷,也是有零下五六度的,帐篷数量不足,确实也能给郑军造成人心不稳。 夜间刮的是北风,在袭营的人返回的时候,还在郑军营地的最北端,点燃了几个含有硫磺包。 此地虽然是谷地,但郑军的营地所处的位置相对开阔,硫磺燃烧产生的毒气即便不致死,也能使一部分人失去战斗力。 直到第二日清晨,郑军营地还有少许黑烟冒出。这一夜,郑军营地所有的人都没睡好,所有人都被半夜叫醒披甲备战。 半夜释放的那些毒气,因为夜间是西北风,硫磺燃烧产生的毒气仅仅掠过了营地的东北角,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但是还是使近千人吸入了毒气,引发了剧烈的咳嗽,仅有少数人因毒气致命。 半夜偷袭这样的事情,在蔡仲(冲)大夫的心里是无法想象的,即便是戎狄都很难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来,这简直就是羞辱。 蔡仲大夫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第二日草草吃过饭后,便点选了一批士卒,到西南隘口出的城门外叫阵。 一乘马车行至距城墙约150米处,一人对着城墙上的邢军高呼道:“我家主公试问,你等为何行半夜袭营这般下作之事,此等行径与戎狄何异?” 此时绘绮正在城墙上,便回道:“代我向蔡大夫问好,贵军远道而来。我家公子怕贵军夜中寒冷,便命我给尔等生几堆篝火,不知昨夜之篝火是否足够酸爽?” 听到城墙上的人这样回应,前来问话的人肺都要气炸了,“你邢人竟如此无礼,对我家主君做出袭营这般,令天下人耻笑之事,枉为人也。” “我邢国遭此劫难,你郑国却如此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亦不枉称人子,枉为人也。对尔等这般豺狼野犬之辈,还需讲何道义?”绘绮回道。 “宵小之辈,竟如此口出狂言。何不领兵与我等决战,一决雌雄!” 绘绮呵呵一笑,对城下之人又说道:“此处守城之兵仅有数百,公子昨日已急不可耐地去向赤狄求援。 若你家主君等不得,现在便可来攻城!何须在此与我费这般口舌,莫不是蔡大夫的胆子,被那野犬叼了去。哈哈哈~~” 城下叫阵的人肺真的要气炸了,怒骂道:“邢人如此狂妄,枉称人也,待我等攻破城墙,绝不手软……” 绘绮此时也骂道:“哪里来的郑国野犬?若要攻城直接来便是,何须在这里狂吠,令我聒噪不已!” 说完,便拿起一把劲弩,朝着战车射了一支弩箭。这弩箭不偏不正的,正好射中一匹马的屁股,那战马吃痛,先是嘶鸣,而后带着另外三匹马狂奔起来。 驾车的驭手控制不了这几匹马,战车就四处狂奔起来,车上的射手也跌落在地,这叫阵之人就这样狼狈的走了。 远处的蔡仲大夫,看到这一幕也是火冒三丈。攻城哪有说的那么容易,他们刚到这里,还没来得及打造工程器械呢?再说了,过两天就要决战了,打造攻城器械也没多大意义。 郑军最终怀着一肚子的怒火,只能悻悻而去。但蔡仲也命令了一些人,去打造工程梯这类的工程器械,毕竟也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两天后的决战。 这天夜里,绘绮又是继续袭营,只不过不是昨日那样的放火了。 郑军也做了很多防备,在军营外布置了很多岗哨。但这次绘绮使用的是火箭筒,而且是加长了射程的火箭筒,能打五六百米远的那种。 在一里开外,朝着郑军营地发射了十几只火箭筒,其中的几枚只里面没有放炸药,在顶端放的也是硫磺,为的就是给他们造成恐慌。 这一夜的郑军又没有睡好觉,比昨天夜里更加恐慌,爆炸的声浪就将他们更是惊得不行,有人甚至以为是雷公下凡了。 有的火箭筒一头扎住了帐篷,将一帐篷的人全都炸死,也有填装了硫磺的火箭筒命中了帐篷,不但将帐篷引燃,还散发出毒气。 毒气向四处蔓延开来,更是加剧了他们的恐慌,这邢人简直就是一群会神仙法术的魔鬼! 第三日清晨,怒不可遏的蔡仲敦促工匠们赶紧打制工程器械,他再也忍不了了,今天必须要攻一下城,杀杀邢人的气焰。 至于明日的决战,他早已抛到了脑后。 也就在这天清晨,寒氏所带领的几百步卒也到达了狭窄的路段。他们搬来巨石阻断道路,在道路上挖出了长达近百米的陷马坑。一些步卒则就近上山隐蔽起来,等待过两日可能溃败的郑军。 西南隘口这里,只是一座简单的防御墙,外边没有护城河,里面也没有护城河,城墙高度也仅四五米左右。对于进攻这样的城墙还是相对简单的,一是通过梯子爬上城墙,二是直接凿开城门。 到第三日中午的时候,蔡仲终于赶制20几架攻城长梯,还有一架用两辆战车改成的攻城锤。 一听郑军坚持不住了,现在要来攻城,木耒立马来了精神。赶紧命令人去取火器,准备打防御战。 这里的城墙有二三百米长,城墙上能站下几百人。其实蔡仲今天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攻城,他只是以攻城的方式来发泄一下自己的愤怒。 二十多架长梯直奔城墙而去,顿时城墙上弓弩齐射,无数的郑军被射杀在了城墙脚下,两批攻城的人全被射杀。没多久郑军便死伤三四百人,这日的攻城也只能就此作罢。 郑军不能硬攻,因为明天就是决战的日子,他们还要好好回去准备。这一夜,郑军更是加倍小心,前出二里设了许多岗哨,以防这邢军来偷营。即便是这样,帐篷里的士卒惶惶不可终日,难以入睡。 第四日便是决战的日子。这一日,连续三夜都没睡好的郑军,强打着精神披甲套车,准备决战。看到自己的士卒是这般状态,蔡仲的心也凉了半截。 郑军吃过朝食,列队等待邢军到来,但一直到中午也不见邢军的影子。无奈,蔡仲只得派人去城墙下问个缘由。 城墙上的绘绮洋洋的说道:“我家公子未请到赤狄援军,无法与尔等决战?请告知你家主君,令其自行来攻城。” 等这话传到蔡仲的耳朵里时,蔡仲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疯了,自己这是碰上了一群什么玩意。怒火中烧的蔡仲命令全体郑军前行,这次他是要真的准备攻城了。 第192章 打郑国的理由 攻城的结果可想而知,蔡仲是在愤怒中临时决定的攻城,因此所做的准备并不多,攻城梯的数量还是不够用。 但这次攻城的郑军全都手持盾牌,以抵御城墙上射来的箭雨,这次还出动了一架攻城车去撞击城门。 盾牌有效的减轻了郑军的伤亡,有十多架长梯也架上了城墙。郑军开始攀爬梯子,少数爬上城墙郑军与邢军厮杀起来。见已有人成功登墙,更多的郑军士卒也持盾冲到了城墙下。 此时木耒上了城墙亲自督战,现在的结果就是他想要的。他随后下令,以手雷反击,两轮手雷抛出,将城墙下的郑军杀伤一大片,再也没有人敢继续登墙进攻了。 木耒看到蔡仲在三四百米处督战,呵呵一笑,这个距离太好了。 解决完城墙上的郑军,又在城墙豁口处发射了百余枚火箭筒,墙后的四枚投石机也发射了两轮铁炸弹。此时,远处待战的郑军也乱作一团。 不知是谁起的头,很多郑军都在大呼:“邢人使妖法,速逃!”乱作一团的郑军此时开始向南奔去。 而后城门大开,绘绮等率领几百骑兵冲出,郑军都已经向南逃去,扔下一大片动不了的伤员和尸体。邢军的步卒也杀了出来,一是接管伤员俘虏,二是继续追击。 追击的骑兵边追边砍,也有无数的郑军跪地投降,邢军这么不讲规矩,还能企望人家追五十步就停吗? 骑兵比战车速度还要快,遇到不投降的战车,就会在其前方的路上丢上一枚手雷。 向南夺路而逃最终跑到设伏路段的仅剩1000多人,此时山上又射来了无数的箭矢,滚下巨石,还有抛出的手雷。 而跑到路尽头的郑军,还挨了几支令人恐怖的火箭筒,此时的郑军完全崩溃了,也完全丧失了斗志,所有的人都丢掉了自己的武器,跪地投降。 此战便告一段落,待天黑之时,所有的俘虏都被押解回了封地。此战,战死和重伤的郑军在2000人左右,俘虏的郑军也在2000人左右。 蔡仲大夫也被俘了,他被一枚铁炸弹炸掉了左脚,半截小腿还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木耒命人给他喂了两粒止痛药,然后便命桑医锯掉了露出的白骨,然后将伤口包扎起来。 缺德的邢人竟是让蔡大夫坐着,眼睁睁的看到他们用锯子将小腿锯掉半截,又用刀割掉一些碎肉,将多余的皮肉蒙在切口上,然后又用针线将皮肉缝了起来。 因吃过止疼药,那疼痛蔡仲可以忍受,但确看到了他们的操作过程,他更是感叹:这邢人真是一群魔鬼,魔鬼恐怕都没有他们这么恐怖。 其实蔡仲也知道,就他这种伤势,基本就是等死,但这邢人显然是想让他活命。 其余的郑军伤兵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重伤的则是给了他们一个痛快,轻伤的则用针线将伤口缝了起来。即便少数截肢治疗的,也没给吃那两粒止痛药。医庐里的嚎叫声使这里如同炼狱一般。 …… 北伐军也传来了消息,他们到达柏人城的时候,那里的狄兵已经跑了,得到的是一座空城,里面还有被他们杀掉的邢人,尸体就有近千具之多。 北伐军现在已经到达了邢都的西门,问木耒接下来该怎么办,因为木耒以前说过,进攻邢都时,他也会去参战。 现在距离沐雷放年假还有四五天的时间,而且现在刚刚打败了郑军,也需要休整几日。 木耒给他们的命令是:日后从西门进攻,现在相机而动。数日之后,他便去邢都西门与其会合,还会增援一批士卒。 两日之后,蔡仲的腿疼的不那么厉害了,精神也稍稍的好转了一些,这时候他见到了木耒。 他本以为木耒会对他问责,却不想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那管夷吾令你至此地作何?” 蔡仲坐在椅子上对木耒回道:“齐与郑已结盟,齐国助郑御楚。结盟条件之一,便是命我攻公子之封地,将此间匠人尽数掳走,交于齐人。若能生擒公子,则更佳。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目的。” 蔡仲也不傻,现在自己已经是人家的俘虏了,再硬气也没用,即便自己不说,别人也会说。还有就是,这邢军使用的那神仙法术真够骇人,作为一国大夫,他都没听闻天下有这样的利器。 有这样的神兵利器在手,莫要说是郑军,恐怕这公子连齐军也没放在眼里。只是他现在很好奇,有这样的利器,为什么邢国还会被戎狄占了去? 木耒见他很识趣,已将所有的事都和盘托出,便岔开话题,然后说道:“被我俘虏之赤狄,男子皆要割卵剃发,终身为奴。 你郑人与我同为诸夏之人,我不忍如待赤狄那般待尔等。但你郑人犯我邢地,亦必做惩罚,所有被俘之人皆须剃发,为我所用。待尔等长发及腰,便将你等放归郑国。” 剃去头发这事,在这春秋这个时候可是很大的耻辱。蔡仲当即便说:“我等已束手就擒,公子为何以此辱我郑人?” “你郑人无故攻我,我仅做此等惩罚,有何不可?” “若公子如此行事,恐被俘之郑人,多有不从!” 木耒呵呵一笑,说道:“那好办,若有不从者,便依待赤狄之法,剃发割卵终身为奴!” “你!你……”此时的蔡仲急的都说不出话来,一着急自己的伤口又疼了起来,疼痛使他更是说出话来。 许久之后,疼痛稍减,蔡仲低声说道:“若我甘愿受玉,公子可免郑人受辱?” 受玉是什么?春秋战国时的被俘之人,如果愿意受玉,则表示自己心服口服的顺从,承认自己战败,服从主人的命令,期待将来自己用重金赎回(购买)这枚玉,即为自己赎身。 木耒说道:“郑人与邢人无异,如今被俘,必做惩罚。若不剃发,可割耳、劓鼻、黥面,必能使我邢人一眼看出尔等是戴罪之身。而后为我所用年,我便将你等放归郑国,你亦无需为自己赎身。” !!!这公子前面还说要剃发。后面就说要割耳、劓鼻、黥面了,这谁能接受的了。 春秋这个时期,贵族之间是讲礼的。但也不全都讲什么礼仪,有时两国战至白热化,被俘受辱也是常有的事。 真要是和割耳、劓鼻、割卵比起来,剃发根本都算不了什么,而且按木耒的说法,好像就剃发一次。 无奈之下,蔡仲也只得答应木耒的要求。木耒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就是使他屈服。这些军队多半应该都是他的私军,若是自己的主子屈服了,剩下的这些士卒也没有不服的道理。 这2000多人中没有受伤的,怎么也能挑选出千余人来,稍加训练便又是一支可战之兵,关键时候还是能用得上的,这就是木耒的目的。 阻断道路的邢军抓了几个自南边来的斥候,木耒则放了斥候,让他们回郑国报信,说郑军侵犯邢国领地,已将他们全部俘虏,要求郑国拿钱来赎这些人。 即便蔡仲多次重申,自己愿出钱赎身,但木耒就是不答应,这钱必须要让郑国国君出,他要是不出,或是出的不够多,日后也就有了打郑国的理由。 第193章 我必掘其坟茔,断其族裔! 处理完这些事,也过去了五六天,那边的沐雷也考完试,正式的放假了。 木耒安排好封地的一切,让蹇叔、绘绮、寒汲、章腊守家,自己则带着1500余人,去邢都西与北伐军会合。 颊戎他们的营地,就在距离邢都西南门大约一里地的地方,每个城门处都驻扎了2000人。木耒又带来的1500人,这支队伍总共也才5500多人,而这邢都有六个城门。 不可能将这五千多人平分到六个城门处,那样的话,或许能挡住突围的赤狄,但进入城中的邢军就太少,会给自己造成很大的伤亡。 既然这样,木耒决定只猛攻两个西门,至于赤狄要逃,就让他们逃了去,先把邢都拿下来再说。 北伐军早已在两个城门处架起了青铜炮,每个城门都有两个。木耒带来的兵又在城门处,组装了两架投石机。如此,进攻邢都的条件都已具备,只等一声令便可攻城。 投石机每小时发射8-10枚的铁炸弹,昼夜不停,一天下来,共发射了近300枚。而城内的狄兵也习以为常。 狄兵发现这玩意的准头也并不怎么样,只要躲开城门区域就行,但城墙上仍驻守着狄兵,夜间投石机也没有停止射击。在凌晨五点的时候,两队步卒抬着六米多长的木板,直奔西南城门而去。 将木板横在干涸的护城河上,人则跑到城门处在,在城门下放了一个30余斤重的炸药包,将其点燃后,迅速的后撤到城门外。 两分钟后,爆炸的声浪胜过那铁炸弹好几倍,那西南城门也已彻底的被炸碎了。而后,持盾的重步兵冲入城内。有人割断了吊桥上的缆绳,将吊桥放了下来,白驷和颊戎的骑兵也冲入了城中。 重步兵中参杂着很多投弹手,现在木耒制作了一种类似于燃香的东西,如拇指粗细,长约十几厘米,将其点燃后放入竹筒,可燃烧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用这燃香来点燃手雷非常方便,现在的投弹手每人都备着几根这样的燃香。 盾牌和手雷配合使用,给城中的赤狄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一听到哪里传来爆炸的响声,赤狄们就都离哪里躲的远远的。 一些赤狄曾受过火箭弹的袭击,以讹传讹后,使很多狄兵都失去了斗志,现在邢军已经破了城,很多狄兵便从东门和南门向外突围,四散而去。经过一整日的鏖战,邢军彻底的占领了邢都。 此战中,邢军战损非常大,伤亡近千人,不过多数是一些箭伤,虽说是伤亡近千人,但是战死的人也只有一百多人。 总共歼灭赤狄4000多人,突围出去的赤狄兵可能也有三四千之多。但不管怎么说,这邢都毕竟是攻下来了,邢都中残存的近万邢民也都活了下来。 现在邢都中的人,早已不是原来邢都的人,而是赤狄甲氏从各城邑中驱赶来的邢人和卫人。 突围出去的赤狄,大部分都向南跑去了邯郸邑,只有一小部分向东去了西任邑。任邑本来有两个,现在东任邑已荒废,只余下西任邑。 这西任邑距离邢都很近,是赤狄甲氏所占据的最后一座城邑。几日之后,白驷和祀纨率领3000人东去,两日便攻下了西任邑。至此,邢国境内的所有赤狄都被赶了出去。 木耒令翟让驻守邢都,然后带着剩余的人返回封地休整,接下来他准备进攻寒氏邑和邯郸邑,若将这两地拿下,这邢国才算是能彻底的安稳下来。 除此之外,木耒还命人去请自己的老师翟坊,让他来坐镇邢都。 现在邢国大部分城池都已光复,木耒封地中,现在总共住着近五万人。其中,两万多人是从各地来的避难的邢人。 木耒安排蹇叔和章腊,令在封地避难的邢人分批返回各自的城邑,临走时,还发给他们一些粮食及种子。 这样也能缓解封地的人口压力,以及粮食治安等各种压力。 现在木耒手中所有的人口,包括俘虏和奴隶在内,总共数量达到了八万之多。除去战俘、奴隶和归顺的寒氏,真正的邢人也就是六万来人,连长狄攻邢时三分之一的人口都不到。 在被赤狄所占领的六座城池之内,存活下来的邢人总数连两万都不到,战争真是太残酷了。 木耒的军队在封地休整了几日,补充了缺编的士卒。而后颊戎、白驷带着寒汲直奔寒氏邑。 现在的寒氏邑基本上是一座废城,城内只有不到一百在此放牧的潞氏之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寒氏邑。 然后4000邢军全奔邯郸而去,将邯郸邑给围了起来,邯郸邑不像邢都那么大,总共有四个城门。 邯郸城中的人员很杂,应该还有很多卫人,四五千的甲氏亲眷,三千多的甲氏狄兵,应该还有六千多的潞氏狄兵,以及一些潞氏的亲眷,不大的邯郸城中现在竟有两万多人。 这次木耒没想放过城中的赤狄,尤其是甲氏。 这城中的赤狄兵约有一万余人,其中的卫民可能还有数千人,若是将这城团团围住,半年之后,这城中恐怕也就剩下半数的人可存活了。 木耒没有这样做,他命人在北城门和东门处,挖了深深的壕沟,以阻止城破时赤狄从这两处城门逃走。 木耒又调来了三千士卒,这三千人,都是先前被俘的邢卫奴兵和郑军,命他们和一千邢军固守东门和北门的壕沟,当然火器只掌握在邢军手中。 挖完壕沟之后,翟让也带兵来了,他直接去了西门。 现在西城门处3000人,南城门处2000人,翟让到达后的第二日,从这两个方向同时发起了攻城。 除此之外,颊戎还命人不停的向城内喊话:“降者可免死,拒降者格杀勿论。” 几门铜炮轰炸了小半日,因邯郸邑没有护城河,也就没有吊桥,便用特制的大号火箭筒轰开了城门。 邢军还是老套路,重步兵和投弹手在前,骑兵在后,一遇到扎堆的狄兵就投手雷,弓骑兵则用强弩射杀所能看到的任何狄兵。 使得狄兵无法和他们近战,此战中邢君的伤亡比邢都少了很多。 至天黑时,邢军已控制了三分之一的城区,累计杀伤狄兵已达两千人以上,而不少的卫人则直接向邢军投降。 第二日,邢军所占领的地盘又大了一些,但此时的赤狄发出了停战的信号。 现在赤狄内部发生了内讧,潞氏和甲氏打了起来。 潞氏认为邢军是甲氏引来的,自己和邢人没有什么仇恨,邢人也不会对潞氏怎么样。 于是潞氏便斩杀了甲氏的头领,将甲氏狄兵和亲眷也全部都控制起来,以此来乞降,求邢军放过潞氏。 潞氏乞降的消息马上便送往了封地,在潞氏投降的第二天,木耒也来到了邯郸。 潞氏是主动投降,而且为了表达诚意,将甲氏首领的人头都献上来了,如果再将潞氏之人剃发割卵,贬为奴隶,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在来的路上,木耒也想好了对他们的安排。 木耒对潞氏首领说道:“你潞氏若愿归顺,我便对你等网开一面。可为潞氏寻一水草丰美之地,供你等放羊牧牛。 可以牛羊与我换取粮食、器具、布匹等。羊毛乃是上等织物,我亦会以高价向潞氏收购。若是归顺于我,可使潞氏比先前富足数倍,且不再受战乱之苦。” “我等愿归顺于公子。”潞氏头领回道。 这次灭卫伐邢的战争,潞氏其实损失还是很大的,现在他们的可战之兵,也就是四五千人,若是再打下去,这潞氏可真的要绝种了。 “你族中之7到10岁之孩童,需送至我封地,我会教其习文断字,三年之后,会陆续归还潞氏。”木耒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其实这就是一种变相的人质,潞氏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并且诸夏各国之间,还经常用太子互为人质呢。 于是潞氏首领回道:“我愿以我潞氏之孩童,供公子教授,此为潞氏之福也。” 而后木耒又说道:“邢都东北有一地,名东任邑,其北有大泽,那里水草丰美,乃是放牧之上等佳所。 东任邑距此200里,潞氏族人可尽数迁至此地,那东任邑城便与你等栖身。 潞氏每年所产之牛羊、羊毛我可尽数收购,春夏之际,可收获羊毛,羊毛乃是上品,我会以高价收购,其价一斤可抵数斤粮食。必使你潞氏日后衣食无忧也。” 头领欣然接受了木耒画的大饼。 对于那甲氏的处置,木耒令白驷和翟让当着潞氏族人的面,将2000多甲氏狄兵尽数斩杀,他们在邢国做的太过分了,现在宁愿少要点奴隶,也要出一出这口恶气。 木耒还对潞氏之人说道:“明犯邢国者,我必掘其坟茔,断其族裔! 那长狄鄋瞒,我必尽数斩杀,无论男女老幼,绝不放过一人!” 而后,甲氏亲眷的一些老弱也被尽数斩杀,仅留下1000多年轻女子和女童。这一切都是当着潞氏之人进行的,目的就是警示他们。 木耒让寒汲暂时驻守邯郸,寒氏族人也从封地迁到了寒氏邑和邯郸。 第194章 我欲称侯立国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公历的三月,天已渐渐的暖和起来,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春播的时间了。 木耒现在不想打仗了,春播是当前的头等大事,而且战后也需要休养生息,至于邢北被白狄占据 的那个两个城邑,等秋收后再找他们算账。 现在自己的地盘大了许多,许多种子也该带过来了。 在今年春节的时候,沐雷买了两袋玉米种子,是那种可自留种无需育种的玉米种子,亩产不高,产量一亩地只有几百斤,但若是在这个时代种上玉米,也能够大幅提高粮食的产出,也能养活更多的人口。 即便人吃不了,喂一些给牲畜,或是拿来酿酒也是很好的。 除此之外,木耒还想带过来的一些蔬菜种子,比如说土豆、黄瓜、西红柿、茄子、胡萝卜、各种豆撅子,各种叶菜类,各种萝卜等等。 只要是这里没有的,他能想到的,就全都带过来,用不了几年,就能大幅丰富这里的菜谱。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现在木耒已经基本上占据了整个的邢国旧地,还有卫国的邯郸和寒氏邑。 但自己只是邢国的一个公子,现在邢国的君主则是自己的哥哥。 用不了多久,他光复邢国的事就会传出去。到那时,他的国君哥哥肯定会向他讨回邢国旧地。 现在,木耒觉得自己到了独立建国的时候了。 一日,木耒和蹇叔谈完封地的一些规划。木耒突然说道:“我欲称侯立国。” 他这一说,蹇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马上也明白了木耒的心思。 蹇叔说道:“立国之事确应尽快,现今公子已占着十余城,但所名不正,言不顺也。” “先生,我若称侯立国,当如何为之?” 蹇叔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在屋内踱了几步,然后说道:“诸侯立国,皆由天子册封,只是公子为小宗,而欲立大国,此事难矣。 若不经天子册封,则名不正而言不顺也,与戎狄无异。即使是那南蛮楚国,其自立为王,其先祖亦是由天子册封之子爵也。” “若是派人至洛邑周旋,谋求天子册封,可否?”木耒又问道。 “理应如此,但今之天子无比贪婪,空有天子之名,其所做所为无法令他人信服。” 说到这里,木耒笑了起来:“我管他德行正与不正,我只求其将我册封立国。待我以礼立国,那天子又与我何干?” “既然如此,公子或可一试。” 木耒又问道:“可派谁人前去,与天子斡旋此事。” “寒氏或可一试,当今天子德行不正,或可用宝物美色诱之。” 蹇叔这样一说,木耒的眼睛突然亮了,美女不太好找,但这宝物我不有的是吗? 木耒即刻便命人,去邯郸将寒汲召来。两日后,木耒就见到了寒汲。 木耒开口对寒汲说道:“我现今欲称侯立国,我需你至洛邑运作一番,得一天子册封文书即可。” 一听木耒给自己安排了这么大的一个活,这寒汲也是心头一震,莫说是他寒氏了,这天下也没几个人曾接过这样的活呀。 寒汲面露难色,说道:“此事太难矣,我寒氏恐难为之。” 木耒则笑着说道:“此事易尔,我予你重宝,你将其献于天子,则此事必成。” “我寒汲乃是一凡凡商人,至多乃是一国大夫,天子怎可召见于我?” “若是见不到天子,可将其献于天子之权臣,便可得见天子。” “重宝先予权臣,若权臣不将宝物给予天子,我又当如何?” 木耒又笑了起来:“此事更易尔。我多予你几件重宝便是。一件予权臣,剩余之宝予天子。” 此时,木耒拿出一个精美的的盒子,将其推到寒汲面前,说道:“锦盒内为四枚夜光珠,红橙黄绿各一。其中一二枚予权臣,剩余之夜光珠献于周天子,则此事必成。可否?” 四颗夜光珠!还是红橙黄绿四个色的,这可真是把寒汲给震住了。 当年他40万钱和十万石粮才换到一颗蓝色的夜光珠,现在这公子又掏出来四颗其他颜色的夜光珠,这玩意儿难道像玉石一样那么廉价吗? 寒汲打开盒子,因现在是白天,这四颗珠子虽是红橙黄绿四种颜色,但现在还看不出他们是夜光珠。寒汲现在只盼着天赶快黑下来,一睹这神奇的宝物。 寒汲心想:若这真是四个夜光珠,我定会肝脑涂地为公子去办这件事。夜光珠肯定是价值连城的,若是用两三颗珠子换一国君的位置,还是能够办得到的,这事也那么难。 木耒又说道:“若此事成,剩余之夜光珠便予你寒氏,若用四颗才办成此事,我便额外再予你一颗。” 此话一出,寒汲更是浑身一抖,还有!这公子?难道?难道以前的某些传闻是真的? 寒汲头脑乱的很,最后小心翼翼的抱着盒子离开了,他现在非常期待天黑。 木耒当然不能让寒汲只带着这四颗珠子去洛邑。这几日,又命人打制了几把十分精美的宝剑,几十套巧夺天工的毛衣,以及一些香皂。 就连给自己三个夫人准备的,三件十分精美的不锈钢发钗也拿了出来,让寒汲一并带走,或许也能派上用场。 还有一件更惊掉寒汲下巴的宝物, 七彩夜光项链。 挂坠是一个直径约3厘米的荧光扣,挂绳上每侧有6个黄豆粒大小的荧光珠,总共是七个颜色,红橙黄绿蓝紫白。那个最大的挂坠是白色的,夜间发白光,如极极极上品的美玉一般。 在临行之前,木耒给寒汲准备了200鳄鱼皮甲士,并赏给寒氏500套铁铠甲和武器。并再三告诫寒汲:“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等新胜赤狄,待此事传出去,定会有人从中作梗,至那时,此事则更不易也。” 木耒还给寒汲说了几个自己想要的国号,分别是:中、华、夏、汉、唐。 并告诉寒汲,这五个国号中,周天子任选其一皆可。若是周天子觉得都不合适,那就让他随便取一个,只要是能拿到册封文诰就行。即便是名字不合适,以后自己再想办法改。 在寒汲一行人出发去洛邑的时候,木耒还亲自将他们送出封地,直至邯郸才返回。 第195章 请告知我兄侯,新国愿与邢国交好 寒汲走后,整个邢国的人全都忙碌起来。木耒现在敦促所有邢人,趁着尚未播种,多开垦一些土地,兴修一些水利设施。 还命封地的工匠们制作了一些曲原犁、楼车等较为先进的农业工具,送到各个城邑令其自行仿制,以便能大幅度的提高耕作效率。 去年的红薯因为封地的人多,吃的也非常很多,但在木耒的严控下,还是留下了足够的红薯育秧,今年会将红薯推广到各个城邑。 现在各城邑人口锐减,土地是非常富余的,多种些红薯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但遇到灾年真的能救人命。 至于棉花,木耒打算还是将其限种在封地内。一是种子的规模还不够多,无法大范围推广,二是他还没用棉花赚取天下的第一桶金。 今年计划从春到秋都不会对外征战,木耒也闲暇下来,另一边沐雷的学业是真的繁重。他计划利用今年半年的时间,搞定炼钢、水泥、玻璃以及白瓷的生产。 邯郸的周围就有白瓷土,而寒氏又是以制陶出身,若是这白瓷面世,也是能够赚大钱的东西。 封地至夷仪城之间的一座山上,寻矿之人给木耒带回了一些石英,木耒已经命赤狄奴隶前去开采,并将其运回,待到合适的时候,他就打算烧制玻璃。 玻璃和白瓷,以后也会成为这里的硬通货,这两样东西和铁锭不同,铁锭弄不好会真的反噬自己的。 木耒没有给颊戎这类人采邑和封民,现在实行的还是俸禄制,所以无论手中有多少钱,对于他来说都不够用的。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两个月。时间到了公历5月中旬,春播已告一段落,红薯也在各城邑中推广播种,剩下就等收割冬麦了。 在种植冬麦时,邢都有一万多人躲入封地避难,章腊也没让这些人闲着,令他们开垦土地、修筑沟渠,新垦之地都种下了冬麦,现在待收的冬麦非常多,有近十万亩(一亩300平)之多。 麦收这段时间,木耒甚至解散常备军队,就连学堂也放了10天的麦假,学生们也都参与到这场抢收之中。 老天非常配合木耒,也可能是怜悯多灾多难的邢人,整个没收期间没下一滴雨。而麦收大体完成后不到十日,就下了一场透雨。 邢人赶紧抢墒种下豆子、谷子、高粱,以及其他的杂粮,封地的人甚至还扦插了上万亩的红薯。 这次收获的麦子有近二十万石,近半数是木耒的私田产出。木耒又收购了一些麦子,将6万石余粮食送至各个城邑,供那里的人们食用。去年折腾一年,很多人现在已经没有粮食可果腹了。 …… 麦收过后便是炎炎夏日,齐国的寒氏商人回来了,也给木耒带回了一些外界的消息。 比如齐侯吕小白与诸侯为卫国筑楚丘城(今河南滑县东),据传卫人向齐侯求救时,献出了卫国的稀世珍宝。 又如,晋国要打虢国,竟然是从虞国借道去的虢国,据说虞国国君收了晋国的宝马和玉璧,甚至还派兵去帮晋国打虢国。 除了这些消息之外,自己的哥哥,也就是现在的邢国君主,也派人来了,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来讨要这邢国领地的。 来人是房苴和任罘,这两人先是去了邢都,结果翟坊告诉他们,公子木耒仍旧居住在自己的封地。 这两人觉得这事情似乎有的谈,便马不停蹄的直奔木耒的封地。 两人先是告知木耒:他的国君父亲因为丢了邢国,觉得对不起祖宗而悲痛万分,饮酒后得了急症,几天后就死了,然后太子威就当上了邢国的国君。 而后,这两人又将木耒光复邢国的事狠狠的夸赞了一番,称他能征善战、骁勇无比、用兵如神、聪明绝顶……… 最后才委婉的说道:“现今邢国已光复,国君欲今秋迁回邢都,国君归来之后,必会对公子大加封赏。” 呵,好一个大饼啊,这饼还是从我手里拿走,然后在分我一块。但我现在不饿,我只想看你们怎么演戏。 木耒笑呵呵的听着两人说完这一切,依旧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瞪着这两人。 曾经不可一世的房苴,在木耒面前也失去了往日的底气,木耒越是这样不说话,这两人越是心虚。 此时任罘试探性的问道:“公子,这邢君归邢之事……” 又等了一会儿,木耒才开口道:“邢地是我率兵光复,兄侯(国君伯威)岂能说来就来?” 二人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这难道是不打算把邢国还回来了吗? 房苴又开口道:“公子为弟,国君为汝兄。公子纵使有天大之功,若据城不予国君,难道公子有不臣之心?” 木耒此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这两人有点慎得慌,他口中不停的说道:“不臣之心,不臣之心,不臣之心……” 木耒不停的念叨这几个字,这两人是越听越心虚,越听越害怕。 “今之邢国乃是我拼命打下,我那兄侯岂能这般不近人情,不惜我兄弟之谊?” 很显然,木耒这是向他们传出一个信号,邢国是我打下来的,我就是不想还了。 房苴如老狐狸一般,眼珠一转,便和木耒讨价还价起来。 一开始说给他两座城邑作为其封邑,后来又成三座,最后又变成了四座。是哪四座呢?是邯郸、寒氏邑、夷仪城和元氏邑。 当房苴说出夷仪城和元氏邑的时候,木耒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这两个城邑是有主的啊,合着他们想白嫖。 “我那兄侯竟是派你二人来辱我?邢国经此劫难,邢人十不存三,兄侯不问邢人生产艰难,却只想夺回城池。这邢国城邑,我便不给了,他若是想要,便派兵来取!” 此时的房苴也怒了,手指着木耒说道:“你果真有不臣之心!” 任罘则一把将房苴拉住,没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匆匆行了一礼,拖着房苴匆匆的出去了。 过了两日,这二人又是故伎重演,只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反正就是给你几个城池,给国君几个城池,反正新任国君就是想回来。 其实是这样的,他们现在在木耒面前说话根本没有底气。以前的邢国算是一个二流国家,至少还有十几个城邑,像他们这样的卿大夫,每人都有自己的采邑,食一两千户。 现在去齐国旁边重新立国,总共跟去的邢民也就是三万人,满打满算也就六七千户。 现在他们虽说还是卿大夫,但是现在的食邑只有一二百户了,这其中的落差,只有他们心中知道,他们是真的想回来。 他们又与木耒扯皮了两次,但每次都碰一鼻子灰,木耒没有给他们好脸色,但也没有轰他们走。 最后房苴甚至说道:“邢君只得邢都和三座城邑,其余皆归公子,邢君请天子册封公子为诸侯。” 连这样的法子他们都想了出来,真的是只想白嫖几座城池。 木耒还是不答应,然后房苴又对木耒放狠话道:“若你仍不知足,必致兄弟反目,邢君求助于齐侯管相,齐侯必集诸侯之兵,共伐公子!” 一听齐侯管相,木耒的气更不打一处来,命人将蔡仲召进厅来,指着蔡仲对房苴二人说道:“此为郑国大夫蔡仲。 郑国与齐结盟,结盟条件之一,便是令蔡仲率5000士卒来攻我邢国,此为落井下石之策也。齐侯管相竟是欲灭我邢氏族裔也,你等竟不知,仍为虎作伥!认贼做父! 我今不率兵杀入齐国,破临淄杀管仲,已算对齐国仁义,莫要在我面前再提齐侯与管相,否则我现在便将你二人轰出邢国。” 蔡仲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房苴和任罘的脸一会儿煞白,一会儿通红。 几日后更打脸的机会终于来了。因为寒汲来了,他真的带来了周天子的册封文诰。 只是木耒看完这诰书之后,觉得非常不自在。中、华、夏、唐、汉都没有成为他想要的国号,这诰书上给他的国名,乃是一个“新”字。木耒觉得这个国号有点不吉利。 木耒对寒汲问道:“天子为何未册封那五个国号,又为何册封“新”为国号。” 寒汲回道:“天子曰:邢国旧地偏远,不可称中;曾有华国,且华山华邑皆不在邢地,故亦不可称华;公子先祖为周人周公,故不可称夏;晋国旧称唐,故不可称唐;邢国旧地既无汉山,又无汉水,亦不宜以汉为名。” “那为何却选择一个新字?我实不喜这国号。” 木耒这样一说,寒汲也是一怔,然后便跪下磕头道:“寒汲该死,天子当时预选两国号供我挑选。一为新国,二为美国。 天子言:公子造诸般新物、新器、新食、新衣,可以新为国名。 天子又言:夜光珠美,宝剑亦精美,项链更美不胜收,国名亦可称美。 而我觉美有阴柔之意,便弃了以美为国号,而选以新为号。 寒汲万死,不知公子不喜以新为号,若是以美为国………” 不等寒汲说完,木耒长叹一口气,而后说道:“若是自这两字中选,还是以新为号更宜。若以美为国号,我更难接受矣。” 第二日,木耒便将这的册封文诰丢到了房苴和任罘面前。 木耒对这二人说道:“此为册封文诰,天子赞我剿狄有功,将邢国旧地及邯郸邑皆封于我,其国号为新。自今日使,我便是这新国国君。 至此,二位可回邢复命矣。请告知我兄侯,新国愿与邢国交好。” 这二人看完这诰书脸色煞白,房苴又说道:“你果有不臣之心!” 任罘又将房苴一把拉住,不让他说出剩下的话,否则真会招来杀身之祸。 木耒命人将文诰抄写一份,交给房苴、任罘二人,让他们赶紧滚蛋。 第196章 郡县制 木耒这里前脚撵走了房苴、任罘二人,后脚蹇叔便进来了。 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木耒:是否要搬去邢都?现在已经有了国号,是否要进行祭祀、祭天、祭祖、登基等仪式。 木耒则直接告诉蹇叔:“哪需这般繁琐之礼,一切照旧,你等以后改称我君上即可。” 蹇叔又说道:“一国新立,有功之人须敕封,若不行敕封,恐寒国人之心。” 是啊,特别是颊戎、白驷他们,给自己打了这么多的胜仗,谁不盼着加官进爵,食邑千户呢。 现在,自己从贱庶子当上了一国君主,至少应给他们封个大夫之类。 按照他国惯例,要给他们一座城邑为采邑,可能是百户的乡邑,也可能是百十户左右的里。 木耒对蹇叔说道:“先生所言极是,此事我须从长计议,稍待几日再行定夺。” 加官进爵这事容易,但木耒知晓许多历史,春秋正是转型的一个时期。 这种分封的制度应该要变一变了,此时,已经有县制的出现,但木耒想施行的是郡县制度。 郡县制又与分封制是相矛盾的,但也可以相辅相成,他要想用一套制度,将这两样完美的结合起来。 现在又到了沐雷放暑假的时候,这次的暑假与以前不同,只有20多天,然后就便要进入了高三了。 这是人生中,最重要,最忙碌的一段时间。木耒也祈求,这一年之中不要发生大的变故。 放了假的沐雷,又能查资料搞发明了。 又过了一日,寒汲来了,没有其他的事情,他是将剩余的夜明珠还给木耒的。 木耒打开锦盒,里面竟然还剩下三颗夜光珠。 “你竟用一颗夜光珠就了此等大事,乃大功一件也。我曾许诺,事成之后剩余夜光珠予汝,无需再将其归还我。” “此事并未令君上满意,寒汲该死,国号之事……” 木耒都打断寒汲的话,说道:“我先前曾言,若天子不满那五国号,可由其任选国号敕封。 此事与你无关,只是这两国号太过蹊跷也,以新为国号亦可,远胜美国之称号。 我必使天下之人,对新国刮目相看。新器具、新农作、新食物、新面料、新陶器、新国制,一全新之国家。 而诸般此等,唯有新字才可与之相符。此事你是大功,何罪之有?” 寒汲说道:“此夜光珠太过珍贵,为国之重宝,吾寒氏不配拥有。 洛邑之行,共使夜光珠一枚,项链一副,宝剑两柄、发簪一枚,毛衣肥皂若干。 归程之时,所剩钱货不足用也。我变卖宝剑一把,又得钱七万。归途消耗共计三万余钱,所剩三万钱我已交于大妇。” 这寒汲如报账一般,将在洛邑的所有花费说了一遍。 木耒呵呵的笑了起来,说道:“寒家主无需向我报账,此行你为大功,夜光珠你必须收下,万万不可推脱。” 说完木耒便将锦盒推到寒汲面前。 周天子得到一颗夜光珠都万分兴奋,这盒子里可是三个呢,寒汲哪里敢要。 然后又推脱了一次,实在没办法,答应只要一颗就行。 献给周天子的夜光珠是绿色的,木耒将最鲜亮的红色夜光珠给了寒汲。 此事已推脱了两次,寒汲也只能收下这枚夜光珠。 木耒又说道:“新国新立,不日我将你册封为新国大夫,以主行商外交礼仪之事。” 此时的寒汲仍在看着手中的珠子,木耒后面说的什么新国大夫,他应该也没有听进去。 仍旧支支吾吾的说道:“此物太过珍贵,我寒氏不配拥有。” “若你觉得不配拥有此珠,就尽快将其卖掉,以换得数十万钱财,钱财才是可靠之物。” 寒汲一愣,然后对问道:“我真可将其卖于他国?” 木耒此时又笑了起来,“为何不可?我新国新立。我亦十分缺钱,若你有途径,可将这两枚也一并卖出,30万钱至百万钱皆可。” 寒汲心里想道:这新君竟然这么不珍惜宝物,只想用其换钱。 “谨遵君上之意,我必寻来途径,将此夜光珠悉数卖出。” “这便对了,最好宋国一枚,鲁国一颗,秦人、晋人、楚人、郑人也都可售卖。” 说完木耒又将锦盒推给寒汲,说道:“这三颗夜光珠,你先拿去售卖,若是卖光,再向我讨要。” 寒汲听完,彻底的无语了,在新君这里,这夜光珠难道能批量产出,像玉器那般廉价? …… 木耒查了很多资料,他想要施行郡县制。 若一城有1000户,即可设县,并统领周边各乡里,一个标准县应有一万户以上,。 县设县令、县尉和县丞三职,县令食一百户,县尉与县丞食八十户。 一些其他杂役等人,总共的俸禄不超500户。此部分俸禄皆由县内出,其余所得赋税则交由国家。 大于5000户之城,可设为郡。一郡可统领周围10至20县。标准的一个郡拥有十万户50万人以上的规模。 县郡的的官员由国家指派,不可世袭。且每隔两三年,还会对这些官员进行考核,不合格之人马上就会被替换。 国家会有专门的监察机构,一是监察各郡县官员的政绩,二是监察其税收和收支情况。 爵位为九等,爵位也等同于官职。 卿分上卿、中卿和卿三级。 大夫分上中下三级。 士也是上中下三级。 上卿、中卿食两千户,卿食一千户。 上中下三级大夫分别食500户,200户和100户。 上士食三十户,中士食十户。 这些所谓食户,并不归卿大夫们管理。这些人仍旧属于国家,他们的税仍交给国家,再由国家统一发放。 除此之外,这些爵位还有相当数量的俸禄,俸禄的数量理论上比食户都高? 即使上卿食2000户,但是他并没有属于自己的采邑或食邑,他所获得的收益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国家发放的俸禄,另一部分是2000户农户缴纳的税。 当木耒将这一堆郡县制的设想,交给蹇叔的时候,他看了许久。 蹇叔看着木耒,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脑中竟想出这么多的东西,前两日还说要从长计议,这才两日就设想出了这样的制度。 县其实已经在楚国出现了,这新君所设想的郡县制度,又与楚国的县不同。 还有那九级官制,有食户和俸禄,但无封邑和食邑。 但很明显,新君要将各郡县的权力抓在自己手中,一国之内所有的城池都听命于新君,新君会拥有绝对的权利。 蹇叔对木耒说道:“君上,我新国总共才十余城池,大多城池达不到设县标准。 现今整个新国之民,总共也就2至3万户。今之新国难道要只设2至3个县吗?” 木耒答道:“一县万户,乃是我设想之一县规模。现今我新国人口稀少,可设不满编之县,一县仅有一两千户亦可。 数代人之后,总会有达万户之县,数百年之后,甚至一县可有十万户之巨。” 蹇叔又说道:“即便如此,一郡统领十余县,我新国也就仅设一郡而已。” “先生,此事应放长远。我新国目前仅两万余户,十万余人,尚不足一满编郡。 待新国日益强大,全国有数百乃至上千个县时,亦会有数十个郡,至那时才凸显郡县之优势。 直那时,或许我会新设州或省,每州或每省统领十余郡……” 蹇叔心中暗叹道:这少年才当上新国国君,竟有这么大的野心。只是不知,现在整个天下是否有一千个满编县的人口。 第197章 兵源与大阅兵 蹇叔随后问道:“若按此郡县制推行,兵卒之征召又如何为之? 现今诸夏之国,兵卒皆由各城邑大夫带领,若行郡县制,谁又来统兵作战?” 木耒基本没有怎么思考,就直接答道:“兵源之事,途径有三。 各县置县尉,县尉负责一城之征兵及县内治安,军情危急时,则按比例征召县内可战之兵员。此为其一。 每县统领数乡,可另加1至2屯,此屯为军屯,军屯之民可称军户,军户无需纳税,其田亩所产全归军户所有。 但军户每户需出一人为兵,每年所训整时间不低于百日,此军为常备军,又为各县之治安军。此为其二。 除此之外,可于国内各地设置卫所,卫所之兵,为国家之精兵。 如现今弓邑之骑兵与火器兵,我将尽数交于白驷和颊戎,令其在邯郸与邢台之间设一卫所。 卫所之民皆无税赋,且卫所之兵,皆有军饷可领。其每年训整时间不低于180日。且训整所食之粮亦由国库承担。” 蹇叔又问道:“何为军饷?” “即为普通士卒之俸禄。”木耒答道。 当兵还可以挣钱,这是蹇叔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木耒对答如流,蹇叔从他的回答中找挑不出一点毛病,他对木耒的这个回答非常满意。 两人谈完兵源和兵制的问题,蹇叔又提出郡县制的其他问题。 蹇叔又说道:“既然各城邑皆由国君指派官员,但夷仪城、元氏邑以及石邑城,此三城邑已是他人之封邑,我等又当如何处置?” 蹇叔又向木耒抛出的这个问题,确实很难解决,其他的城邑全都是攻占下来的,没有领主,指派官员也没有什么压力。 木耒也想过这三个城邑的问题,处理起来也很头痛。 一个是自己老师的封地,一个是自己老丈人的封地,石邑城倒是没和自己关系,但若是强行推行县制,肯定会受到人家的抵制,甚至是反叛。 当然,制度变革需要有一个过程,对于这三个城邑来说,或许只能妥协,采用折中的办法。 木耒回答道:“待郡县制推行时,此三城邑会按另行为之。如从元氏邑与石邑城调出千户之民,置一卫所,以削其封民数量。 又如,予其相应俸禄及食户,与其现今所获大致相当,亦不会受到强烈抵制。” 蹇叔微微点头,看来这新国国君确实有自己的想法,连这些特殊的状况,也都考虑进去了。 “这郡县制之法,我需研习数日。”蹇叔又说道。 木耒说道:“此法之推行非一日之功也,若其完全施行,恐需数年之久。” 蹇叔又说道:“君上,当下之急乃是将册封文诰发布于各城邑,让昔日之邢民知晓,自己已是新国之人。若有不从者,也可及时处置。” 是啊,蹇叔提出的这个问题,木耒也想到了,确实是该发布册封文诰了。 “此事便依先生之言,我即刻命人抄写数份,将其张贴于各城邑,以安民心。” 蹇叔又说道:“君上,祭天、登基、立国之事也需尽快。须使新国之民众知,自己以为新民,君上为国君,乃是承天之意。” 木耒思虑片刻,说道:“既如此,便依先生之言,数日后,便在邢都祭天登基。” 除此之外,木耒还想再搞一个阅兵式。把这五六千新式士卒,在这新国国人面前走一遭,也彰显一下自己的实力。 最好再弄两三千个剃着光头的赤狄奴隶,让他们也走那么一遭。这样可更安民心,又可以使国人同仇敌忾,激发他们的血性,从而产生共鸣。 此事说办就办,木耒即刻便召来颊戎白驷等,将他的想法说给这几个人,这几人当然是双手赞成,阅兵可是让自己出尽风头的事。 于是这事便光速般的定了下来,祭天、登基、阅兵仪式安排在十几天以后,即在沐雷开学之前的两天举行。 封地的很多人都忙活起祭天、登基以及阅兵的事情来。但木耒还想利用这几天做点新东西,比如玻璃和瓷器。 玻璃和瓷器比较简单,木耒按照另一世瓷土矿的位置,命人找到了纯度极高,杂质极少的瓷土,剩余的事情就简单了。 剩下直接交给陶匠即可,很容易便做出了雪白如玉的瓷盘。 木耒还帮陶匠改进了制陶器工具。制胎转盘由手动改成了脚踏,大幅度的提高了制作陶瓷的效率。还制了一些简易模具,使他们制出的瓷器尺寸更加标准。 这十来天里,除了制出瓷盘,还制出了令木耒不太满意的玻璃。瓷器是由陶匠做的,玻璃则是让络缮找匠人做的。 木耒自认为制玻璃很简单,只是用石英、石灰石以及提纯的氢氧化钾就行。但实际做出的玻璃里有很多杂质,并不是木耒想要的纯色。 而且每一批次烧出来的玻璃,甚至颜色都不一样,有的发绿,有的发黄发红,而且非常的不均匀。 尝试的吹玻璃方法也没有成功,也没有制出平面的玻璃板,带把的玻璃杯就更不要想了。 他们所制成的玻璃制品,都是浇筑出来的。没办法,木耒只得命络缮留下几个人,换着法的烧玻璃玩。 木耒还想继续搞发明,但时间不允许了,他现在必须提前前往邢都,去准备祭天、登基的事了。 为了这次登基仪式,木耒要求所有城邑,都要派出百人以上前来观礼。一是让他们有一个认同感,二是通过阅兵给他们一点震撼。 关于祭天和登基仪式,这里就不再做详细的解说了。场面非常宏大,但是和绝大多数的新国国人没有关系,大阅兵才是全民参与的活动。 阅兵是在邢宫前的大街上进行的,本来按照蹇叔的建议,他应该在邢宫大门外观礼,但木耒非要在城门楼上观礼。他说:这样我可以看得更远。 对于像阅兵这样的盛大场面,大多数邢都的人民还都是愿意看的。 哦,对了,就在登基仪式上,木耒已将邢都改名,新名叫邢台。 对于像阅兵这样的盛大场面,大多数邢台的人民还都是愿意看的。 参与阅兵的,共有五个方阵,不对,一共是六个方阵。 第一个方阵有颊戎带领,共1000人。其中,500为重骑兵,500为轻骑兵,骑兵每100人为一小方阵,共十个方阵。 颊戎乘坐的是战车,后面是十个百人方阵。队伍行至宫门口时,木耒向队伍招手,然后大呼道:“新军威武!” 下面的1000骑兵齐声道:“新军威武!新国万年!新军威武!新国万年!” 如此重复数遍,其声势震的近处的新国人民耳膜都要裂开了。 第二个方阵由白驷带领,是炮兵方阵。烧包的白驷为了装币,在这六月天里竟还穿了一件白色的棉甲。 前三个小方阵为300人的骑兵,这些骑兵既投弹手,又是弓兵,还装备有马刀,每人还背着火箭筒。 跟在这变态骑兵后面的,是三个小步兵方阵。步兵方阵都是投弹手,每人的腰间两侧各挂有四枚手雷,有一个方阵还背着两根火箭筒。 再后面,则是战车,一共八辆战车,每辆战车上卧着一只金蟾。啊不,每辆战车上放着一尊青铜炮。 两辆战车并行,这炮口呢,两个向南,两个向东,两个向西,两个向北。 还要行至城门时,一人高呼:“预备,放!” 战车上的火令兵即刻点燃铜炮,随即,八声巨响传来。八团火焰冲向四方。他们装的空包弹,即仅有发射药没有炸弹。 这上万的新人,哪个见过这声势。即便是捂住了耳朵,也震得周围的人七荤八素,有人甚至想要逃走,夏日里的惊雷都不曾有这般吓人。 第三个方阵,是祀纨带领的重步兵方阵。前五个小方阵为持盾长枪兵,长枪的长度达到了六米,竖起的长枪和邢宫的宫墙一样高。 其后是五个持盾重步兵方阵,即刀盾兵,这是巷战精兵。行至邢宫门前时,还用雪亮的铁刀嘎嘎的敲着自己的盾牌。 第四个方阵,是由绘绮带领,是弓兵、弩兵、炮兵方阵。他们身着雪白的纸甲,因一些巨弩、床弩和投石车过于先进,木耒没让他们展示。 第五个方阵是后勤部队或者叫工兵、辅兵。不同的方阵手持不同的工具,有的方阵竟扛着100把铁锹,有的则手持100把钢锯,有的举着100把铁斧,还有一个背着100口铁锅。这他妈都是谁想出来的,木耒看着觉得无比尴尬。 六个方阵最长最大,达2500人,是由郑军和赤狄奴隶组成的战俘、奴隶方阵,带队的是郑国大夫蔡仲。 郑军在两侧,手持利刃监视阵中的赤狄奴隶。 所有的赤狄奴隶都捆着双手,且串成了长串,头是这两天刚刚剃过的,瓦亮瓦亮的,还全都赤裸着上身。 因木耒注重卫生,他们每隔几天会洗一次澡,所以今日的赤狄奴隶上身还是很干净的。 本来,木耒的打算是将3000名赤狄奴隶全都展示一番的。但经过颊戎,白驷等人的再三告诫,最终在第六方阵中,用了1000郑兵和1500名赤狄奴隶,为的是防止发生意外。 即便是这样,在邢台的民众看到这些赤狄奴隶的时候,全都躁动起来。人群全都向前拥挤,都想狠狠的咬他们两口。 不知是谁起的头,无数的砖头瓦块、木板石子、烂菜叶子等,全都投向他们,外侧的郑军也因此遭了殃。 场面险些失控,已经阅兵完毕的重步兵和弓兵赶紧返回,挡在了郑军两侧,强行将民众向外推去,才让这第六方阵走完了这场大阅兵。 阅兵式结束之后,沐雷要开学了,木耒想返回自己的封地。蹇叔、章腊、白驷等人,以及自己的老师翟坊,都劝木耒让他定都邢台。 木耒则告诉他们:“邢台乃邢国旧都,我要另立新都,只是火候未到,时机未熟。待1—2年之后,新国政局稳定,我定会营造新都。” 他是国君,众人拿他也没有办法。最终,木耒又返回了自己的封地,没有别的原因,一个是因为自己的学业,二是这里是自己的工业基地。 还有好多发明没有做完,这些发明只能在封地来做。等自己上了大学,时间自由之后,他肯定会离开封地,营建一座新都。 第198章 大封群臣和县级干部培训班 新国现在总共十万人口,但真正的自由人也就八万多。这些人口,也就比同时期的弹丸小国多些,和二流国家比起来就差的很多了,比如郑国、鲁国和宋国,可能人口不及人家的四分之一。 此时的强国,无非就是强在经济、制度、军事和人口,而新国目前最缺的就是人口。 虽然人口少,但毕竟建国完成了,后面的就是大封群臣了。 因人口少,木耒没有打算设置卿这个爵位。 卿食千户以上,现在新国都没有两万户,若是封个卿,直接就占了新国户口的三分之一,那还了得。 最高爵位只设置到上大夫,设有且仅有一位,就是蹇叔。 通过这两年的接触发现,蹇叔确实非常有才能,他想法独特,给木耒及时的提了很多建议,是个搞民政的好手。木耒外出时,将封地交给他非常放心,他一切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 至于其他的,如颊戎、白驷、章腊、翟让、络缮、寒汲等人都是中大夫。 包括老师翟坊和老丈人在内,那三座城池的家主,该是什么爵位就是什么爵位。 一些非从军从政的人,如负责搞教育的曾经的计吏筹,负责造纸和纸甲的帛缕,以及负责封地物资采买和出售的绾丝等人,都封为下大夫。 一些特殊部门的管理者为女人,则封为女大夫,女大夫只有一级,待遇位于中大夫和下大夫之间。 能够封为女大夫的人极少,包括大妇在内总共才四人,另外三人从事的都是纺织行业。 就连投奔木耒不久的潞氏,也给他们的首领封了一个下大夫,将来那里也要设县的,谁也跑不了。 最终,木耒总共敕封了20多个大夫,一百来个上士和中士。 他细细的算了一下,光这些人的食户,就达到五六千户之多,基本上已经占了新国国人总人口的1\/3左右。 木耒现在钱财的压力很大,粮食的压力也很大。需要赶紧打通商路,从外国赚钱钱,来养活着整个新国的人口。 登基立国之后,新国各城邑的人反应不一。如邢台北部的几个城邑,临邑、房子邑之类。 其中有些是临崎和房苴的族人,颊戎任命暂管城邑的三老时,并没有用他们。 现在改旗易帜,变成了新国,这些人便不安了起来。有一些族人正在收拾行囊,准备东去投奔邢国。这样的人并不多,总共也就是有一千人左右。 木耒大手一挥,随他们去,这些都是旧贵族,他们若是待在新国,对我有害无利,这样的人还不如早早的走了。 除此之外,还有邯郸的一些卫人,也有一些异样。卫国亡了,大部分的中下层卫人是认同新国的。 但一些社会阶层较高,比较富裕的卫人就不同了。当听说齐侯帮助卫国营造新都时,就有了其他的想法。 对于这类人,木耒对韩吉说道:“若有怀念卫国之人,可准其迁徙。此些人留下亦是祸害。” 但真允许他们走的时候,这些人又犹豫了,因为要拖家带口,穿行数百里地,才能到达新的卫国国都。 他们也想到了,那里的生活可能会更艰难。且这穿行的这数百里地,现在还都被赤狄所占领。最终,敢于去投奔卫国的人,寥寥无几。 还有那三个特殊的城邑,夷仪城和元氏邑这里就不提了,木耒成为一国国君,是他们最期待的,唯一一个例外的就是石邑城。 现在石邑城的成分比较复杂,石邑城曾经的大夫叫张肥,现在城中有近9000人。 里面的人分两部分,一多半是石邑城的本地居民,另有一部分是从东垣城撤回来的邢人。 这些人都是从邢国各地迁去的,是去镇边的,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的士卒。他们这一年来,经常受到了石邑城居民的歧视。 木耒本来的打算是,令颊戎白驷先行设立一个卫所,等积累一些经验,然后再推行到各地。 新国刚立,这些东垣的难民想回归故地,但这张肥却动起了小心思,想将这些人吞并,成为自己的封民,这样石邑城就成了除邢台外,最大的城邑了。 既然出现这种情况,木耒决定先在元氏邑和石邑城之间建一个卫所,这样既能充实自己的边境的实力,又能削弱石邑城。 当建造卫所的布告张贴在石邑城,石邑城的人都躁动了起来。 当兵不纳赋税,还有钱可拿,这样的好事谁都想去,特别是那些连温饱都难维持的人。 在石邑城借居的人全去了卫所,石邑城城的人也蠢蠢欲动,大夫张肥哪允许这样。为了震慑张肥,木耒派绘绮带领1000特混兵过去,顺便帮忙建第一个卫所。 张肥不敢造次,但暗地里也是对这些人下了许多狠话,最终仍从石邑城中迁出了5000余人。 卫所营建在石邑城东,张肥有三分之一的封民也跟了过去。最终也只能这样,这估计也是他能容忍的极限了。 这只是郡县制的第一步,趁着战争的创伤,木耒赶紧在小城邑中推行县制。现在的小城邑人数大多在三四千人,一千户左右,正是船小好调头的时候。 曾经颊戎指派的临时代管人,现将这些人全都召来封地,美其名曰要对其进行培训,即日后的首批县干部。 第一届县级干部培训班开班了,由寒汲、蹇叔、章腊等人对这些人进行了培训。 在这培训班里的角落里,还有一件骇人之物,是一个蒙着人皮的草人,当然,这张人皮是赤狄的。 培训班的开班首日,木耒指着人皮草人,对这些准县干部说道:“新国行新法,尔等需谨记,一县之民非尔等之私民,一县之地非尔等之私邑。 尔为国之官吏,食君之俸,忠君之事,不得有半点私念与贪欲。若行私念动贪欲,这便是尔等之归宿,作奸犯科之人皆行此法,剥皮而实草,置于一县之堂,以警示继任者。” 县令、县丞、县尉的俸禄与食户,可保证数十口人的生活无忧,并且并没有禁止他们的家人经商和种地。若还有贪污犯出现,木耒就打算直接用重刑,比如剥皮和凌迟,从一开始就禁止贪污的出现。 第199章 新商路、国营坊和农税 至于什么刑不上大夫之类,根本是无稽之谈,况且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大夫,只是待遇和下大夫类似。 培训持续了半个多月,最终这些各城邑的三老们,都变成了县令、县丞、县尉。 在他们归程时,每个城邑又塞给了二三十人,这些人多半是新毕业的 14-15岁的学生,是学满三年的第一届毕业生。在封地开始办学讲课时,他们才十一二岁。 这些人中还有一些是女子,这些人去各个城邑,一是去从事主簿、库人等工作,二是去各城邑推行新式教育,即推广简体字、数学等。 现在各城邑人口不足,适龄孩童最多不过二三百人,有五六个老师也能勉强应付的过来。以后封地每年都能产出数百名毕业生,进入到各部门和各行各业。 立国之后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白驷和祀纨在寒氏族人的带领下,将邯郸周围彻底清查了一遍。使邯郸的控制范围南至洹(huan)水(今河南安阳北),西抵太行山,东至大禹黄河(西支流,今肥乡、成安、临漳一带)。 这些区域是以前卫国的西北部,基本占卫国国土面积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在清查过程中,还剿灭了几股小规模的赤狄,从各乡里中解救出五六千的卫人。 寒汲则将这些卫人悉数迁至邯郸和寒氏邑的周边,他们也成为了新国的属民。除了清剿赤狄,收拢卫民,寒氏还开辟了一条新商路。 以前寒氏的贸易路线是,先到朝歌,然后在将货物转运至郑、周或是宋、鲁、齐国等。 因为朝歌的位置非常好,距离郑国、宋国、南燕国都是一二百里地,到成周和鲁国也才百里的路程。 但现在朝歌被赤狄的留吁氏占据,赤狄彻底阻断了寒氏的贸易。 如今,寒氏自邯郸东行100多里就到了黄河边,他们在这里设置了一个渡口。从此处渡过黄河,就是卫国的领地,再东行150里就到了齐国,从齐国再东行200里就到了鲁国。 但是如果再从鲁国去宋国,那就很远了,还要走四百多里。木耒和寒氏都很知足,货物能卖到齐鲁就很好了。 货物运至齐国,六七日就能往返一次,到鲁国,十五日也能往返一次,和以前从朝歌往返相差也不多,甚至还近了一些,只是货物很难卖到宋国和郑国去了。 于是,自八九月起, 数支商队往返于齐鲁,送去了他们期盼已久的纸张、硫磺皂、毛衣、宝剑以及少量的堪比天价的棉布,还有一上市就遭到疯抢的瓷器。 也运来了木耒渴望已久的 硫磺、硝石、羊毛、齐盐等物资,若是返程没有合适的货物,就购买一些咸鱼、粮食、牛羊等,对于可以吃的东西,木耒永远不嫌多。 贸易给木耒带来了大量的钱财,充实了他的府库,也让木耒尝到了垄断的甜头。 秋收期间,木耒发布了了一则法令:自即日起,采矿、冶炼、造纸、毛纺、棉纺、制瓷、制盐诸业,仅为国家可经营,私人不得私制,少许采矿之类,需经过国君审批后方可进行。 当然,这些货物的买卖还是允许私人参与的,不然谁帮他去卖这些东西呢。上述的那些货物,新国人则称其为官造,而那些制造工坊则称为国营坊。 贸易火爆进行的同时,也正是秋收的时候,因为人口锐减,造成很多作物收获不及时,木耒甚至派出军队去帮忙收粮,且分文不取。 这种行为刷新了很多人的耳目,尤其是卫人和作为雇佣兵的郑军,他们甚至怀疑这是国君在作秀。但是当各地都传来这种传闻时,他们又全都闭嘴不谈了,有些郑军甚至想在这里娶妻生子。 一般在秋收以后,初冬或是年前要征收农税,春秋各国都是征收10-20的农税,以及一些其他的杂税。齐国的税率较低,晋国连年征战,有时候能达到30的税。 在秋收完毕以后的十月,木耒又在各个城邑发《告新民书》,布告是这样写的:今新国始立,人口凋零,百废待兴,民需休养生息,故取消今岁之农税。自明年始,新国行十分之一农税,若农户喜添新丁,则农税减半。此法自明年实施。 这《告新民书》一经发布,各城邑的人都沸腾了,因为以前的邢国收的是20的税,现在直接减半不说,若是家里生了孩子,还能再减一半,就是5的税,这国君就是大善人呐。 无数的家境稍好的农户,现在开始纳妾,甚至是购买女奴,一些年轻的男女们也开始火速的成亲。 更有狂妄者叫嚣:“若是此法每年施行,我可使吾家每岁税收减半,直至吾终老!” 其实木耒本来想直接实行5的农税的,通过贸易他赚到了很多钱,现在他不缺钱,粮在自己国人手中也不用担心。 但这么一来,既减了农税,还能激发人们生育的欲望,进而增加封地的人口。 木耒的私田今年粮食的产量也有近二十万石,并且商队还在源源不断的购粮。 今年新国种植的红薯估计就有十万亩左右,基本上合到一人一亩,即便产量很低也能每亩(300平\/亩)产出两三千来斤(253克)。 红薯可作为辅粮食用,也能节省了一些其他的粮食,今年的新国人应该不会饿肚子了。 在过年前后这段时间,新国的适龄男女们,正在为明年的减税而努力,而木耒则在筹划即将开始的二次北伐。 自木耒成为新国的国君开始,那三个女人就天天往他卧房跑,都想早点成为他的女人。 木耒不厌其烦,想躲开她们,等到高考之后再正式成婚。 新年刚过,天气转冷,蹇叔、章腊、祀纨守家,木耒带领颊戎、白驷、翟让和绘绮点选了五千精兵,以及一千的辅兵,然后率队北上。 第1章 一贱庶子耳,即日移出宫去 春秋初年,邢国,七月。 正值高温,然天气突变,刚过晌午,狂风、雷电、大雨、冰雹接踵而至。 一道闪电划过,迅雷不及掩耳,雷电击中了凉亭上一角的铜兽头。 此时的凉亭内正巧有两人避雨,二人都被雷电击倒在地,一个5岁的小孩名叫木耒,另一个是他的母亲軧侍女。 雨停后,许久才有人战战兢兢的去凉亭查看。 小孩的母亲已没了气息,那軧侍女被雷电击中右肩,脖颈处红的发黑,被击中的肩膀有些碳化,空气中还透着一点肉焦味。 那5岁的木耒被击中的是右手,并不严重,只是烧焦了一小块手掌的皮,此时的小木耒,双目无神,不哭不闹,右手仍旧攥着母亲的左手。 众人小心翼翼的将木耒的小手掰开,抱到卧房,然后小木耒大哭了起来。 傍晚,宠妾许姜的寝宫内,邢侯正在逗自己的小女儿。 侍臣来报:“君上,今日軧女携公子木耒于亭中避雨,天降滚雷击中凉亭,軧女遭雷击致死,公子木耒并无大恙,医官已诊视,仍哭闹不止……” “晦气!速请祁巫前去,行巫神之法,驱避其晦气。这贱庶子,晦煞人也。” “唯。”侍臣施礼退下。 许姜道:“这軧侍女乃是軧姒的侍妾罢,幸得君之垂怜,却遭此天谴,命中无福啊,君上需远离那晦气。” “一贱庶子耳,即日移出宫去。” …… 木耒已受惊吓,本就哭闹不止,待身穿黑衣,头插羽毛的祁巫跳了一段大神之后,哭的就更厉害了。 直到第三天,小木耒才睡着了,伺候的寺人和隶臣也终于舒了口气。 睡着的木耒进入了一个梦,一个真实的梦。 梦中的小木耒有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早上,妈妈把小木耒匆匆地叫醒,吃了1个鸡蛋,喝了一碗粟米粥,然后火急火燎的拉着小木耒出门。 把他放在一个有两个轮子的车上,妈妈在前,木耒在后。来到一个五彩的院子面前,妈妈把一个小书包塞到小木耒的手中,然后催促他快点进去,然后那个妈妈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木耒又哇哇的哭了起来,一个叫老师的女子哄了他好久,他还在不停的哭,直到很多小朋友把他围在中间。 “沐雷,现在都上大班了,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儿了,你丢脸不?” “哈哈,还哭,一会儿那些小班中班的小屁孩儿要来笑话你了。” “你还哭,不怕以后找不到媳妇儿吗?” …… 一群年龄相仿的人都围着他,七嘴八舌的叽叽喳喳着,他都不好意思哭了。 整整一天木耒都在发呆,呆呆的观察着这个世界…… 下午,那个妈妈竟然又来接自己了,那个妈妈并没有不要自己。 晚上,爸爸还带回了猪头肉,木耒吃的满脸是油,在原来那个世界是吃不到这种美味的,中午幼儿园的的肉丸和汤也是难得的美味。 晚饭后,木耒在妈妈的催促下,躺在床上慢慢的地睡着了,他又做起了梦。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便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这次醒来的木耒也不再哭闹了,还是在回味那个梦。 原来自己的母亲軧侍女,曾经告诉过自己什么叫做梦。嗯,可能上次睡着后经历的那个便是梦。 对于5岁的木耒说,那是一个美梦,梦里吃了3次都美味的饭食。 醒来后的木耒,见到的不是自己的母亲軧侍女,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睡醒的地方是一个土屋,泥巴的墙面,烟熏的有些微微发黄。 “公子,君上有令,日后您居住此处,我照顾您的寝食……” 木耒什么也没有说,木木的顺从着,任由这个妇人给自己穿衣洗脸。不一会儿还端上来一碗粟米肉羹,这便是今日的朝食了。 肉不知是哪类飞禽的肉,要是以前,小木耒肯定吃的非常欢,以前母亲也经常做给他吃。 木耒低头喝了一口,可能是火候不够大,肉没有熟透,味道比母亲做的差多了,比梦中的粟米粥更是难吃许多。 勉强的咽下那一口粥,也可能真的不饿,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已饱。” 说完径自走到屋外,蹲在地上看蚂蚁。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干干瘦瘦的小女孩儿。 “你真的是公子?” 木耒不吱声。 “你就是公子,自来我家,宫里的侍臣,便往我家送肉和粟米。你以前是每日都吃粟米肉羹吗?肉羹太香了。你为甚不多吃些?”小女孩说。 “今日不饿,昨日在梦里,我吃到了更美味的饭食。额,这是哪里?汝又是何人?”木耒问道。 “这是蚕馆,我母亲是这里的大妇,蚕馆所有的蚕妾奴仆都听命于她,我叫惠。走,我带汝去看大白蚕。”不等说完,这个干巴瘦的小女孩儿,就拉着小木耒就向大门外奔去。 傍晚的时候,又到了饭点,这次木耒应该是饿了,吃了半碗粟米粥,里面还夹杂一些砸碎的麦粒,嚼的腮帮子都很累,剩余的半碗便推给了这个小女孩。 没了母亲的木耒,到了睡觉的时间,又哭了一次,哭也没人来哄,哭累了便不哭了。 很快,木耒就睡着了,他又做起了那个奇怪的梦。照例还是那个妈妈把他喊醒,催促着他穿衣、洗脸、吃饭、上学。 早饭照例是1个鸡蛋一碗粥,但是多了几根油条。怎么又是这个梦?怎么感觉那么真实。 为什么每日都要去那五彩围墙的院子?为什么要学习,要写字?为什么每天要吃三次饭?为什么这里的墙是白的?为什么窗这么大,还能看到外面?为什么这里的东西都那么好吃?为什么…… 木耒的脑袋里每天都会冒出无数的为什么,当然最终极的为什么就是:我为什么每天都会做这样的梦。 就这样,在无数的为什么中,小木耒煎熬般的度过了六年。 在新世界里面,小木耒已经成为了一名五年级的小学生。 在那个旧世界里,木耒已经遗忘了自己的母亲,而父亲遗忘了他。这六年里,他一次也没有再见过自己的父亲。 木耒现在对这个蚕馆也越来越熟悉。慢慢的,他和周围的人,也都打成了一片。人们也似乎渐渐的淡忘,他是国君公子的这一身份,虽然和他交谈起来,还是言必称其为公子。 他和这个叫惠的女孩儿一起去采桑摘葚,一起喂蚕剥茧,当然还会一起吃烤蚕蛹吃。 第2章 若有庶子不教,恐他人笑耳 八月,夏蚕的结茧缫丝已经进入尾声,邢宫内也派人来接收这一季的收获。 一日蚕馆院内,一个计吏对木耒说到:“公子木耒,汝可想与我学书数吗?其他公子已有师傅教诲,伯仲二位公子早已入泮宫,叔季二位公子年岁与汝相仿,都已宫学四五年。 唯有公子还不曾习文,不知算术,公子迟矣,公子迟矣。为公子自身计,请三思。如若不然,公子日后何以安身啊。” 木耒说道:“文字书数,我已通晓,无需再学。” 那计吏做思索状,然后说:“公子,并无师罢,岂能无师自通?可书写几字示于我?” 木耒不做声,拿木棍在地上写下大大的“蚕馆”二字。 这个计吏望着这个两个字,陷入了沉思,这特么的是什么字?这字写的横平竖直,肯定是字,我特么的怎么就不认识,于是问道:“敢问公子,所写这是何字?” “蚕馆啊,就是你我所在的这蚕馆二字呀。” 计吏拿起木棍,在这二字下面用周篆大字写下“蚕馆”二字,这时再细细看去,那“馆”字还有两分相似,那“蚕”字连半分相似之处都没有。 “蚕馆二字应是我所写才是,敢问公子之字是何人所授?”计吏满是疑惑的问道。 “这字是我梦中的老师所教,老师还教我数学,每日我一睡……” “何为数学,可是算术、算学?”不等木耒说完,计吏就着急的追问。 木耒答到:“是也,数学即为算数、算学。计吏可出题考验我一二,也可一试我梦中所学。” 计吏一惊,算术也会,这怎么可能,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试,公子听题:一蚕妾每日可缫丝三箩,问,一旬又六日,四蚕妾共缫丝几筐几箩?” 只见木耒拿小木棍在地上划拉了几下,随即答到:“共得丝十九筐又两箩。” 这次可真是把这计吏给惊着了,这数是没错,这是这次秋蚕的总收益,今日这计吏刚刚统计出来的就是这数。 这个数计吏没向任何人说过,根本不存在木耒提前得知这个数的可能。单论这题,并不难,但是如果不用算筹,哪怕是邢国最精通算学的算吏,也很难在片刻之内准确作答。 “这,这,这又是什么?”计吏指着木耒在地上划拉的数字说道。 “这是我所列竖式,做计算之用,此为梦中老师所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真是汝梦中所学?此题虽不难,但能在顷刻之间作答的,这天下也难得几人啊。哈哈,梦中所学,公子奇人,公子奇人呀!”这计吏似乎有些发癫的说道。 “计吏平日不做梦么?我每日入睡即刻入梦,梦中父母每日都将我送至学校,每七日得休一次,既得休息也不得闲暇,那两日便去学绘画、习音律,这两年,又新增奥数、外语……梦中日日不得休息,如此已有五年。”木耒开始抱怨起来。 “公子所言甚奇,我不曾听说。常人入睡,可偶入梦境,所梦之事物皆风马牛不相及,每每都记不得昨日所梦何物。 公子每日所梦皆同,真是闻所未闻。既然公子于梦中求学多年, 可否多写几字,让我一观?” 木耒应允,手持木棍,一笔一划的写下“公子木耒居于蚕馆,每日入梦就学,已有五载。” 木耒边说边写,那计吏紧随其后,在木耒所写的字的下方,也用周篆大字一一对照写下。木耒写完好一会儿,那计吏才写完。 对照看去,木耒字体虽幼稚,但甚是工整简洁,横平竖直,撇捺舒展,方方正正。在计吏眼中这字算不上优美,但是也能一眼看出,木耒所写之字很有章法,并不是这小公子凭空所创,况且大部分的字,在字形上也有几分相似。 “我所写与公子所写相同,公子可识得此字?” “我写的叫简体字,是梦中老师所授,书写迅速;计吏所写应称繁体,书写慢如牛哇。” 小木耒不知道的是,这大篆变小篆,小篆变隶书,就经历了好几百年,隶书才算得上他口中所称的繁体。 而这计隶平时记录书写所用,也不完全是用大篆,很多的字已经被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慢慢简化了,原因就是为了书写速度快一点。 计吏模仿木耒的字,在地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快步出门。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块木板(木牍)和一支小笔,然后跪坐在地上,临摹起木耒的字来。他严肃的表情,仿佛一个虔诚的教徒的在抄写神圣的经文。 许久之后,这计吏向木耒行了一礼,向大门走去,只是嘴里不知道在胡乱说着什么。 其实关于梦这个问题,木耒也经常问新世界的同学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但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木耒所说的话,他爸爸妈妈甚至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在旧世界,木耒问过惠、蚕妇还有几个自己认识的蚕妾,大家都否认自己做梦是这样的,好多人,包括蚕妇在内,都觉得公子木耒的脑袋应该是被雷给劈坏了,慢慢的木耒也不再提这件事。 这次与这计隶又提起此事,可是木耒的字和算数又怎么解释呢?不是被劈坏了?这难道是通了天?流言又再次传了起来…… 这件事最终还是传到了国君叔颜的耳朵里。当然他也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儿,感觉这传言太荒诞了,只是忽地想起来,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这个贱庶子了。 不过再怎么叫煞星,贱庶子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啊,总不能以后让他去当个贱民,那样会遭别人耻笑的。 教育问题也该提上日程了,而且叔季两个兄弟,比木耒大也不足一岁,那两兄弟已经拜学好几年了。 况且,现在自己身体特别不好,没准哪天就挂了,若是自己死了,就更没人记得这没娘的贱庶子了,难道真让他和那些贱奴蚕妾生活一辈子? 几日后,国君叔颜问自己的卿大夫房苴,自己的这个贱庶子有谁教导比较好。 房苴直言道:“伯威、仲蒿二位公子年十六,早已入泮宫学习。域叔、季子两公子年十一岁,拜学吾弟已多年,这木耒虽与叔季二公子年纪相仿,若木耒与叔季二位公子一同拜学,恐有不妥。况且木耒无母,这礼数……” 见国君不接话,房苴又接着说道:“这庶子年幼曾遭雷击,这梦中学艺之事,君上您信么?这雷不会将其脑袋击坏了。” 这房苴说的多明白,这木耒本就是低贱的侍女所生,并且还煞死了亲妈,还在外面和那些蚕妾奴隶过了几年,还不知道懂不懂礼数呢,他已经不配与这些有名分的公子们一同学习了,还有他那脑子是不是让雷劈坏了,还整出一个梦中学艺来。 国君叔颜也不是傻子,他也明白房苴的意思,一个贱庶子,能吃饱就够了,哪还那么多要求,何况还可能是个傻子。然后说道:“烦请房卿寻一大夫罢,若有庶子不教,恐他人笑耳。” “唯,前夷仪城邑大夫翟坊,年五十,现居邢都颐养,可教公子。这翟坊虽年老,书数礼乐皆通,每旬可教授其日,君上,可让其一试?” 这房苴张嘴就说,至于这翟坊是不是书书礼乐皆通,房苴也不知道,国君你让我找人,我就给你找了,反正是一个贱庶子,至于为什么选翟坊,可能是因为看他不顺眼。 “可!”国君叔颜不假思索的应道,老师好不好无所谓了,只要以后别让人在背后笑话我就行,随便撒个种儿,我也负责到底了啊。 其实其他各位公子,都是多位老师教出来的,书、数、礼、乐都有专门老师,木耒这全活儿的老师,在诸位公子中也是独一份,至少面子上说的过去了。 于是君臣皆大欢喜。 第3章 好好学习,日日勤勉 君命送到了蚕馆,其实木耒是不高兴的,在新世界那边自己每周上五天课,周六还要上一天的辅导班,周日还得写作业,自己根本没有时间玩儿,说的严重一点就是没有快乐的童年。 新世界,在学习上只要一偷懒,妈妈就发飙、动手打人,有时候爸爸在家,就会演化成男女混合双打。 木耒后来又发现,在家只要自己好好写作业,妈妈就会很高兴,自己提什么要求的,一般也会答应。若是考试能拿满分,还能带他去吃一次大餐。妈妈告诉他,只要他好好学习,她就会很高兴。 木耒问过自己的同学,大部分的父母都是那样的,木耒很快就悟出了新世界的一个定理——学习,能使妈妈快乐。 每次写作业前,木耒都会默念一次这个定理,学习的动力一下子就上来了。结果就是他也收获了不少美味,而且每天还能看半个小时喜羊羊。 有时候木耒觉得,新世界才是真实的,旧世界才是梦。在旧世界他不用去上学,每天可以和惠一起玩耍,这才是小孩子应该做的事情,只是那边的饭食太难以下咽了,连新世界的猪食都不如,为什么说猪食呢,因为他真的尝过新世界的猪食。 他曾经偷拿过村头王爷爷家的猪饲料,因为他闻到那饲料,有股浓浓的香甜气味,把那豆粕、玉米、麸皮混合成的饲料,用开水煮一下,尝了一口,微微的奶香、微微的甜味,只是咽下的时候微微的划喉咙,确实比旧世界的饭食好一些。 当然木耒就尝了一口,剩余的倒给了家里的狗,可能煮的太稀了,不合狗的胃口,狗不爱吃。 本以为在世界能有个快乐的童年,可现在呢,自己的国君父亲,又要让自己去学什么书数礼乐,“唉,吾命休矣。”木耒心里默念道。 贴心的父亲还派了一个礼官,教授木耒怎么行拜师礼,还备好了拜师的礼物,新的衣服、书筐、文牍、仆人、保镖…… 叔季二位公子上学是在王宫内的宫学,师傅基本是登门教学;伯仲二位公子上学在泮宫,泮宫则在王宫东边,二位公子要么骑马,要么乘车。 木耒呢,则要去六七里地外的翟坊家去上学,骑马?他太小,乘车?好像贴心的父亲昨天忘了送。 国君给木耒配了1个仆童,3个军士和2个仆人,意思就是,如果不想走路,就让那2个仆人背着去。 第二日,朝食完毕,木耒就早早的上路了,今日还要行拜师礼呢,可不能去的晚了。 小木耒坚持自己走着去,可能是走的太急,走了约莫一半的路程,就走不动了,没办法,最后还是让仆人背着去的。 不行,这样又痛苦又没面子,以后得想个法子,既体面又不用费力走路才是…… 来到翟坊的府邸,奉上拜师礼物,再行拜师礼后,木耒算是正式成为翟坊的学生了。 拜师完毕,木耒才细细的观察起自己的老师来,这翟坊白须白发,乍一看好像有七十来岁,但是精神尚好,身穿黑色麻衣,头发胡子收拾的十分整齐。 “公子木耒,国君令我教授公子,书数之艺与礼仪之道。公子今已十一岁矣,始学之,稍迟矣,公子可知。”翟坊目视前方,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 “弟子已知晓,我当谨遵师训,好好学习,天天……天天……日日勤勉。” 木耒说话时,翟坊将目光看向他,感觉他说话有点怪。等木耒说完,翟坊又接着说:“老夫听闻汝于梦中学艺,可有此事?” “回老师,确有此事。”木耒回道。 “嗯?他人之师皆称师傅、先生,汝为何称我为老师?” 木耒稍一思索,连答道:“老乃尊称,称先生为老师,乃表弟子对师之敬。” “公子实乃有心之人,得遇公子乃老夫之幸。我对你梦中学艺之事甚是好奇,公子可否写上几字,让老夫一观?” “诺”木耒移步至案前跪坐,拿起笔山上最小的一只毛笔,在一片木牍上写下,“礼、乐、射、御、书、数”六字,字是竖写的,一列4字,写完发现,还空着2字的位置,不甘浪费的木耒,就又提笔写上“诗、经”二字。木耒的毛笔字学的不怎么样,写的毫无美感。 这翟坊见木耒撂笔,就马上近前来看,木耒则立刻起身,双手将木牍奉上。翟坊看着这木牍,木耒则说道:“老师,这八字为礼、乐、射、御、书、数、诗、经。” 翟坊仔细的看着这八个字,乍一看就一个感觉,这字真丑,不过正如传闻一样,这字确实有一定章法,绝不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凭空所捏造出来的。 翟坊也用大篆下了这八字,作为对照。 “有趣,有趣,这便是你梦中所学?” “回老师,这正是弟子梦中所学,昔日我不曾以此笔书写,字丑,恐污了老师的眼。” “不碍,不碍,汝梦中所学之字,能有多少?” “回老师,木耒会写之字早已过千,但所识之字近三千,若再待一二年,可写之字或近三千。” “哦,确为奇闻,这字也确实有趣,但此字与今通行天下的篆书相悖,有违周礼。若有心之人观之,恐会妄言于公子,对公子不利,万望公子不宜此字轻易示与他人。待公子年长,再观其况以定之。” 这翟坊原是邑大夫,一眼就看出这简化字的优势,利于书写,利于传播。这公子现在才十一岁,能懂得什么,朝堂上那些上卿大夫怎么看。 传承几百年的文字,你一个小屁孩就给改了,有违祖制,不尊周礼,不敬先贤,一大堆的恶名等着你呢。 如果你是个君王,权势擎天,还要武德充沛,周围诸国都是你的跟班和舔狗,周天子都要看你的脸色,那样这简化字示于天下,才会不有多大的风险,否则轻则口诛笔伐。 木耒哪里懂的这些,还问自己的老师:“这是为何?请老师教诲。” 翟坊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公子如今年幼,老夫所言多年后便会知晓,为公子计。” “木耒虽不解老师之意,但弟子会谨遵老师教诲。” “若汝日后有覆海之力,擎天之功,青云之志,必为天下大才。如今年幼,万事需谨慎。”老师的意思也很明了,我看好你,但是你现在还太小,别太出风头,弓打出头鸟啊。 “梦中学艺之事,公子不宜常说,若是提起,可称梦中之师为仙人、天人。” 这老师似乎想让木耒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日后一说,我这字是梦中仙人所授,逼格马上就上来了。既减少自己的压力,又给对方增加了压迫感。 “我既为师,这书、数、礼、乐四科,公子做何打算?”翟坊问道。 “回老师,这书科,我要学这周篆大字,不识周篆不识书也,不读诗、经也不知天下之事。 这数科,老师无需费心,这数科绝不在我诸兄之下。 这乐科,木耒不通音律,老师可带我鉴赏一二,日后与他人共赏琴瑟钟鼓丝竹,不失颜面即可。 这礼科么,需老师尽心教诲,人若无礼则难立足当下,木耒认为,礼科于我最为重要。” “好,公子可教也,公子之志,老夫已明了,遇公子乃老夫一大幸事。” 这翟坊喜笑颜开,这自己是捡了个宝啊,只可惜是个没妈的贱庶子,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否则将来可能会有一番大的作为。 第4章 以为报师之教诲 下午,太阳稍稍偏西,木耒就往回赶。这次时间不着急,木耒坚持自己走回去,可能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了。 蚕妇为木耒准备了野菜粟米粥,和一只炖的脱骨的野鸡,木耒今天饿急了,跪坐案前,疯狂的炫了起来。吃饱喝足后,木耒就思索起自己的交通工具来。 春秋时期人们的出行工具无非就是骑马、乘马车、步行了,而且人们乘马车的规格也做了详细的规定,天子的车驾是六匹马,诸侯的车驾最高也就四匹马。 木耒的父亲没给他配马车,连马都没有给,所以,马车就别想了。 要不弄个人力车?类似与民国时候的黄包车,木耒动了一下这个念头,不过马上就否定掉了,这时候的车轮都是木头的,那仆人拉不拉得动先不说,自己的屁股也受不了,况且做车轮还得用到一点铜,还需要专门的工匠,自己一个贱庶子,哪有钱去弄个车? 要不弄个轿子,这个时候轿子还没出现……木耒很快睡着了。 这段时间正是十一的七天假期。今年家里添置了一台电脑,是木耒的爸爸买来晚上砍传奇用的,爸爸是个装修工人,白天根本不在家,晚上都不一定能够正常下班,白天电脑木耒可以随便用。 木耒用一指禅在网上搜索轿子的图片,越看越吃惊,原来轿子还可以做的这么复杂,而且即便是最小的轿子,2个人抬起来好像也很费劲,于是木耒就找比较轻便的轿子的图片。 突然,图片中出现了一张步辇的图片,一位娘娘坐在步辇上显得那么雍容华贵,这不就是轿子的低配版嘛,不过这步辇也是4个人抬的,于是木耒就接着找2人抬的轻便步辇。 这时候,一张竹制的滑杆图进入了木耒的视野,这特么就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啊,这不就是步辇的低配版吗?制作方法一看就会,一个竹椅子,加2根手腕粗的竹子就行。正在兴奋的木耒突然一愣,那边好像没有椅子啊,我还有需要先做一把椅子,于是木耒就查找哪种滑杆上椅子轻便好制作。 卧槽,一张另类的滑杆图片显示了出来,这个滑杆连椅子都省掉了,两根等长的竹竿中间绑着2根短竹竿,中间搭上一大块布,人便半躺半坐在这布上。这简直就是滑杆的9块9包邮版啊,竹竿不花钱自己砍就行了,9块9买块布缝在上面就成了。于是他接着查简易滑杆的样式。 等他看到,1根竹竿下挂着一个类似于秋千凳的时候,他有点破防了,人们的智慧是无上限的,也是无下限的,不能再接着看了,再找下去,就剩下抬年猪的方法了。 木耒决定,先做个这种简易的布带滑杆试试,如果感觉不舒服,就做一把竹椅的滑杆。 一到旧世界那边,木耒即刻就向蚕妇要了工匠、竹子和麻布片,连朝食都忘记吃了,就捣鼓起滑杆来。大约半个时辰,一副担架,啊不,是一副滑杆就做好了。木耒马上坐上去,让仆人抬起来试试。不合适,又前前后后改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基本达到了预期效果。 等最终的制作完毕,周围的蚕妾、工匠、仆人、连同保护木耒的那2个军士无不啧啧称奇。 到第二日,木耒终于坐着自己的滑杆去上学了,不过木耒也知道了这滑杆的缺点。一是上下不雅观,特别是下的时候,他只能让仆人把滑杆放到地上,然后自己从里面爬出来,和体面、优雅一点也不沾边;二是后背被竹竿硌得生疼,要回头要做个软的靠背才行。 看来还是要做椅子样式的滑杆才行,还有名字不能叫滑杆,要叫步辇才显的优雅。 下学回到蚕馆,木耒又召来竹匠(篾匠),在地上画了个草图,让他们做个竹椅。两个竹匠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公子到底要做什么。 “此物,我命名它为椅子,先用一指半宽的竹片,编一个2尺稍宽的竹席,长8尺,两侧辅以竹竿,这是扶手,弯曲至此即可,前2腿高1尺,后2腿高7寸……这仰角……”木耒一一介绍,竹匠似懂非懂,一步一步来,木耒叹了口气。 就这样,过了五六日,一个步辇用的躺椅终于做好了,木耒试乘几日后,又做了适当的修改,还增加了脚踏。 至此,一个新鲜的代步工具出现在了邢国都城。每次的木耒乘着步辇出行,都有不少人侧目。 木耒向蚕妇要来这几个竹匠、木匠,说是借用一阵子。 木耒吩咐竹匠,步辇多多做几个,做工要好,还要做大,不能像第一个那样丑。又安排木匠按照竹步辇的样式做2个木制的步辇。 在做步辇的同时,椅子也安排上了进程,椅子提前一千年的时间出现在了华夏大地。 时间已至农历的十月下旬,一切的秋收都结束了,邢国的新年也快到了。邢国行周历,每年的十一月是新年的开始,新年也就是欢庆丰收的日子,在这几日,奴隶们也能吃顿饱饭。 新年前的几日,木耒乘坐上一副新的步辇,去上年前最后一天的课。进门行过礼后,木耒将这个新步辇送给了翟坊。 “老师,新年将至,无以为报师之教诲,弟子囊中羞涩,无珍奇之物以报。特献上近日所制步辇一架,愿为恩师代步之用。此步辇,肩扛手抬皆相宜,或二人或四人皆可驾驭,短途代步,舒适如卧榻。” “木耒有心,这便是所传之步辇?汝前几日便是乘此物上学的?”翟坊指着步辇问道。 “是,这几日弟子一边乘坐,一边改进,献于恩师的步辇,已趋完善。老师,试乘否?”木耒问道。结果翟坊摆摆手,没打算试乘。 “老师,还有。”军士把一把竹制的躺椅和太师椅抬进来,指着躺椅说“此为躺椅,专为休憩小憩而设。老师年事已高,跪坐久矣,恐伤身骨。若仰卧于此椅之上,必感周身舒爽。弟子斗胆请恩师一试。” 翟坊这次没拒绝,扶着把手慢慢的坐下,后仰躺了下去。躺下后就一个感觉,真特么舒服,比那铺着芦花柳絮的矮榻都舒服。 “老师,你有腿疾,日后少跪坐。过几日,弟子还有矮凳、木椅、书桌奉上,老师在府中便可不需跪坐,可减腿疾之痛。” “这一个,我称它为师椅,是弟子专为老师所做,老师可坐于师椅上看书,读典。” 这翟坊老泪都想流下来,自己的儿子也算孝顺,那孝顺也只是听话、病前问候下而已,再多就是给些肉食,说几句宽慰的话,这么关心自己这老病腿的,这木耒还是第一个。 这是自己的哪位恩人,给自己推荐了这么个好徒弟啊,等以后知道了,肯定要当面谢谢人家。 第5章 这步辇可八人抬得 这事当天晚上就传到了国君的耳朵了。其实前几天,邢都的竹步辇就传的沸沸扬扬,国君派人查问过,说是自己的贱庶子木耒造的。 国君很是奇怪,以前听说这孩子胡言乱语,说是梦中学艺,自己都认为是脑袋被雷给劈坏了。 这才给木耒找了个师傅,这还不到2个月,这孩子突然脑袋不傻了,开窍了?要不见一下这贱庶子,毕竟好几年不见了。 第二天,国君叔颜就派人去了,去召木耒来见自己。木耒其实早就料到了,要不提前做那么多椅子干嘛。 木耒连让送信的隶臣都没闲着,每个人都或搬、或扛的拿着新作的椅子凳子,可能给国君做的这个步辇用料太足了,四个人抬着空辇都很吃力,于是这么一个送木器的队伍,向邢宫进发了。 宫外的守卫哪里见过这场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隶臣早已经累的双手麻木,于是赶紧招呼守卫来帮忙。等到国君跟前的时候,这队伍都已有30多人了。 国君听到厅外喧哗,于是外出查看。这一看不要紧,门外一大片的木器,足足二十多件。 隶臣向前行礼到:“君上,公子木耒已带到。” 木耒也急向前,行了一个父子之礼,“小子木耒,见过父亲。” 国君叔颜指着这一堆木器说:“木耒,这都是何物。” “回父亲,这是小子近日做的一些椅凳木器,特献与父亲。” 木耒随后对这些凳子、椅子一一的做了介绍,小的圆形矮凳8个,小木椅6个,4把普通的高木椅,2把躺椅,还有2把带扶手的太师椅,压轴的就是那个步辇。 “我所坐的步辇需2人抬,我本想给父亲做个大步辇,需4人才可抬起,不想却做重了些,若父亲坐上步辇,4人恐难担起,或需四名力士。”木耒越说声音越小。 “无妨,侍者,速去找力士四人,这步辇我要一试。”国君冲隶臣吆喝着。 “小子!这器物都是你所制?”国君冲木耒问道。 “回父亲,是。” 国君叔颜坐在太师椅里面,双手搭在扶手上,感觉很舒服,也感觉自己很威风,还向后仰了仰。试完了太师椅,又坐到了躺椅上。真舒服,比许姜那半尺厚的软榻都舒服,还不由自主的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 “这器物甚好,木耒此物因何而来?莫不是你梦中所学。”国君说道。 木耒早就料到国君会问这个,于是说道:“这凳是坐于一木桩上所悟,相比跪坐,两腿舒泰甚矣。此椅加一靠背,可放松脊背,久坐不累。”木耒一一说着,国君一一点头。 “这躺椅吗,说来更奇,小子于蚕馆采桑育蚕,每每累了,便仰卧于一稻草堆上。稻草松软,仰卧于上舒服无比,堪比软榻。 这躺椅的形状,就如小子仰卧稻草时的形状,初以麻布制作,后改以竹木,更改数次乃成。 此椅专为小憩而设,父亲若是累了,仰卧其上,可解劳作之疲,舒缓身心。这师椅嘛,其状威严端庄,男子坐之显威严,女子坐之显端庄。 那步辇之上仍为师椅,只增他人所担横木而已。”木耒说的几乎是天衣无缝,国君还在频频的点头。 父子谈话间,四名力士也到了,国君叔颜很快就坐到步辇上。 四名力士,带着国君在宫前转了一大圈,很快力士也发现,扛在肩上的步辇,只要跟着节奏走,就不怎么费力,只是压得肩膀有点痛。 试乘完毕,国君又问了力士几句,好像是重不重之类的。 “美哉,妙哉。此步辇相较马车,如云中漫步,舒适无比。马车虽快,然颠簸劳顿,难及步辇之悠然自得。我儿聪慧,我儿聪慧。”国君叔颜赞美道。 呵,我儿都说出来了,看来在国君心目中,自己总算有点地位了,木耒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我问那力士,确是重了些,我儿木耒,可有法子让其轻减些。”国君叔颜指出唯一的不足,试着问下木耒能否改一下。 “回父亲,可改,几日便可做一架轻些的步辇送与父亲。” “甚好,只是可惜今日这步辇了,着实可惜呀。” “父亲,如若增加四人抬辇,可否?”木耒早就想好对策了。 国君叔颜满是疑惑的问道“这步辇可8人抬得?” “无需更改便可8人抬得,父亲可否一试?”木耒信心满满的说道。 国君应允,木耒马上对那隶臣交代一番,没多久,那些仆臣们就带来了木料绳子等。 国君叔颜像看变戏法一样,看着自己的贱庶子折腾,没多久,就看到四台步辇变成八抬步辇。 “父亲,请试乘。” 叔颜再次坐上了步辇,这次比上次的效果还好,上次四名力士,借力用力,这步辇微微有些颤,这次多了2道绳子做减震,这次平稳多了。 而且这次加装绳子,步辇上的人高度也降低了些,仅比抬辇之人高出一头多。 又走了一圈,这叔颜现在是喜笑颜开,正巧遇到二夫人宋余子,国君就让宋余子坐上步辇,侍女侍妾则跟随步辇左右。 叔颜走到远处观望,十几个人的队伍,缓缓前行,那宋余子端坐步辇之上,高出抬辇之人整整的一头。 远处一看宋余子如众星捧月一般,居于正中央,气势、威严、颜值、妩媚……全都有了。国君叔颜看的人都麻了,若是再配上华盖、纛旗、鼓乐…… 国君叔颜快步行至木耒跟前,开口道:“是极,这八抬步辇远胜四抬步辇,无须再改,为父予你工匠,速速再做几乘。 这八抬步辇为尊贵之选,唯公侯方能乘之,那四抬步辇,可予卿士,足显其尊贵。” 国君非常高兴,将一架步辇称为一乘,木耒以前还琢磨呢,我是叫一台、一顶、一架还是一副好呢,战车、马车才称为一乘呢,可见自己的父亲喜欢至极。 “小子遵命。” “我儿聪慧过人,乃国之幸,我寻一居所,即日便回王宫。” “谢父亲,我居住在蚕馆甚好,这椅凳步辇,皆源自蚕馆所悟,久居之地已日久生情,小子不忍离开。”木耒才不想进王宫受约束呢。 木耒还想要一块地专门做木器,“父亲,蚕馆之南,有旧木坊一所,已荒废多时。儿欲借此坊为匠做木器之用,不知可否?望父亲允准。” 国君叔颜还想挽留,木耒就是不想进宫,最终没办法,就依他所说,给了他那个弃用了的木坊。 木耒还向国君叔颜请求,自己做些椅凳步辇,能否发卖,如果能卖了赚点钱,他就包了这些工匠的饭钱,甚至工钱也可以考虑。国君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如果他自己能赚钱养自己,我连养他的钱都不用出了。 第6章 我视其获利,犹如割肉之痛 没过多久,一个木器坊在邢都开张了,木耒还给木器坊起了个名字——广发木器坊。 新年过后没有多久,木耒就按照父亲的要求,做好了那很多乘步辇,还捎带做了一些木椅,师椅等木器。 国君将这些东西一一送到了齐国、宋国、郑国、鲁国、晋国等其他的诸侯手里。 几个月后,国君的订单也都完成了,木耒也开始做起了生意,开始售卖自己新做的桌椅、板凳等之类的木器,当然也包含步辇。 这个木器坊的经营,是由木耒和蚕馆的一些人一起来负责的。因为新式家具销售非常好,没多久,木耒攒就攒下了一笔钱。 看到别人挣钱了,总会有人眼红的,虽说木耒是贱庶子,但是敢打这木器坊的主意的,也没几个人,可是就有人想把这木器坊占为己有,比如木耒的大哥。 木耒的大哥名叫伯威,伯威的母亲本名景姜,嫁到邢国后称为齐姜,是齐桓公姜小白的堂妹。 眼下,齐桓公是当今天下的霸王。因此,在邢国,没有人敢招惹这齐姜,邢侯对她也十分的宠爱(忌惮),她想要什么东西,国君基本都会满足。 新式的木器家具被邢侯送去了齐国,特别是那步辇,特别显得有b格,齐侯很高兴,也的派人回了礼。 回礼的使臣当着邢侯和齐姜的面,狠狠的夸赞了一番,齐姜高兴的合不拢嘴,邢君脸上也满是笑意。使臣走的时候,齐姜还挺着大肚子送出门去。 没几日,这大公子伯威,将木器坊挣钱的事情说给齐姜听。 “那木器坊之利,果然可观,两三月间,恐已得钱上万。一贱庶子,何以能制此稀奇木器。自雷击之后,那煞星总是怪言怪语,竟称在梦中拜师学艺。 君父怕其污了自己名声,才寻得一师,教导于他。这才几日,那贱庶子竟造出这稀奇木器。君父还夸赞于他,坊间已有那贱庶子的传闻,难道真如传闻所说,那天雷未伤其脑,反启其智?” 齐姜微微一笑,说道:“我子勿忧,前日齐使已返,齐侯对这稀奇木器赞不绝口,君上亦因此甚喜。 既言那木器坊,收获颇丰,不如我儿也开一坊,用以贵木、巧匠,所出之木器,较那贱庶子更为上乘,这邢国之内,上至六卿大夫,下至士徒商贾……。” “不!”不等自己的母亲说完,伯威就吼道。 “……我视其获利,犹如割肉之痛,心甚不平。再言,一城岂能容二坊?若那贱庶子之木坊在侧,邢人岂不笑我太子无能?”伯威一边说,一边将拳头重重的砸在母亲齐姜的软榻上。 “既如此,待我觅一良机,让君上收回那木器坊。”说完,齐姜冷冷一笑。 “那贱庶子可舍得?” “为何不舍得,他还能驳得了君上?”齐姜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说道。 没过多久,国君就以木耒年纪小为理由,将木器坊收了回去。又没过多久,这木器坊就成了大公子伯威的商产。 木耒坐在桑田中,惠捧来一大捧桑葚,小手儿也弄的乌黑。 惠劝慰道:“公子,莫要再为此事烦忧,既然国君收回那木器坊,强求亦是枉然。 且公子已累积数万之财,待日后年长及冠,时机成熟,再行开坊赚钱之事,公子勿因小失大。” 听了惠的这番话,木耒的眉头皱的不那么厉害了,可心中还是万般的不甘,长叹道:“话虽言之有理,可那木器坊枉费我多少心血,今被父亲收回,反手便予太子。 唉,我非因失木坊而怒,而是因父之态度而愤。为何将我之物赠予他人?岂非以其为太子之嗣,便可随心所欲,万物皆可得。”木耒愤愤的说道。 惠接着劝慰道:“公子,国君之意难料,事已至此,勿要纠缠了。公子要慎言,方才所说若是入了国君之耳,恐生祸端。 木坊既入得了太子之眼,便给了他。公子年幼,且需隐忍,待日后……” “我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那木器坊收便收了,给便给了,只是这口气实难下咽。” 说完,木耒狠狠的将一把桑葚揉进嘴里。说狠话没用,弄不好还给自己整个不痛快。 讲道理,人家跟你讲的根本就没有道理。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像这把桑葚一样,不管甜不甜,酸不酸,牙碜不牙碜,只能嚼碎了往肚里咽。 不让做家具就不搞家具了,木耒其实心里也想开了。 现在我毕竟也小,自以为能仰仗的父亲都背刺我。那我以后所有的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了。 本来,木耒还觉得,这时代木匠的工具太简陋了,他按照后世的方法打算做个刨子,还有板凿、曲尺、三角尺、圆规、墨斗之类,正准备要试验一番,这样就能保证自己做出来的木器,更加光滑,更上档次了。 现在看来,这些东西都没有必要拿出来了。就是自己规划中的折扇、雨伞等也不用拿出来了。木耒决定,再安心的当几年贱庶子,夹着尾巴做几年人,等成年后找个机会离开这是非之地。 又过了一年 另一个世界的木耒,已经12周岁了,也马上就要上初中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增加,木耒也懂得了很多,这两个世界相差太大了,正如惠所说,在旧世界他需要隐忍,厚积薄发。 新世界的沐雷在过暑假,他的家住在城乡结合部的农村。爸爸是装修工,妈妈是个会计,基本是全年无休的。小升初的假期是没作业的,除去上辅导班的20来天,剩下的时间沐雷都是在奶奶家过的。 村子里要建一个小广场,这位置上原来有个石碾子。这地方他太熟悉了,以前小时候经常来这玩,爬上大磨盘,空手推碌碡。 突然,灵光一闪,这石碾子听说是碾粮食的,但是却从没见人们用过,这玩意怎么用。 沐雷飞奔回家,去问问自己的奶奶。 奶奶正在家吸溜一个熟的透透的水蜜桃,沐雷破门而入,一个没拿稳,剩下的半个桃儿,直接趴在了地上。 第7章 公子,请食菜麦粥 “祖宗a,你吓死我了,真糟践东西。”奶奶看着地上的半个桃儿感觉怪可惜的。 “村里现在正拆那大石碾子呢,奶奶,你年轻的时候用过石碾子吗?我打小就没见有人用过它(大石碾子)。” “现在谁用那玩意,我嫁你爷爷的时候,村里就有电磨了,78年的时候,磨一袋子棒子面才5分钱,要是推那大碌碡,得小半天才碾完。 用自己碾的棒子面蒸窝窝头,难咽的不行,忒拉嗓子了。电磨磨的棒子面多细啊。自从有了电磨,根本就没人用那大碾子了。” 奶奶边说边把那半个桃捡起来,拿水冲了冲,在没土的地方又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然后扔掉了。 “那没电磨的时候呢?你们都是拿那碾子碾米、碾棒子麦子吗?” “石碾子碾棒子、高粱、小米,也能碾麦子。人家财主家里有自己的石磨,石磨磨的麦子比碾的麦子好,石磨磨的面细发的多,再过一遍箩,把那麸子箩出来,跟现在吃的这面没什么区别。” “哦。”沐雷快步出门,他要回家上电脑上查一下,石磨石碾子的具体情况。 “别忘了晌午过来吃饭。”沐雷的奶奶扯着嗓子向屋外喊。 “知道了。”答话的时候,沐雷已出了大门。 网络上,沐雷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石碾子,石磨…… 这个历史时期,石磨还没有出现,相传石磨是鲁班发明的,而此时的距离鲁班出生还有二百多年。 木耒的旧世界,已经有类似的石碾存在,但是还很原始,是那种小型的单轮石槽碾子,给谷物脱壳效率很低。 也有奴隶将泡发的麦子,用这种轮式石碾碾碎压扁,然后煮麦粥或蒸麦饭。那种底部带大磨盘,大碌碡上带刻纹的石碾子还没有出现。 回到旧世界的木耒,马上急匆匆的招来2个石匠,在地上不停的画圈,还不停的手脚比划。许久,那2个石匠才弄明白,木耒要做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一次做石磨,不管是木耒还是石匠,心里都没底能成功,于是打算先做一个直径2尺的(周尺,2尺约等于46厘米)练练手。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石磨,做了整整10天才做出来,当然这期间木耒往这石坊跑了不知道多少次。 包括选石、划线、刻槽刻圆、凿孔等木耒全程都参与了。等2片磨盘一做完,木耒就找了蚕馆的奴隶,用麻布草绳将磨盘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将其抬回蚕馆。 剩下一堆石匠面面相觑,这是啥宝贝玩意儿啊,难道是祭祀用的礼器?如果是礼器这模样也太糙了点。 蚕馆内,木耒不停的吆喝着奴仆,石磨被叠放在一个石头基座上。木耒又亲自动手,将一根早已准备好的圆木,插在了磨盘的侧孔上,然后兴冲冲的推起了石磨。 但是木耒根本推不动,毕竟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磨盘稍稍转了一点,他就再也推不动了。1个仆人上前,2个人一起推,磨盘终于慢慢的转了起来。 木耒闪到一边,他兴奋极了。冲着惠吼到:“惠,速去取些麦子。” 不一会,惠抱来了一钧(周代重量单位,一钧为周制30斤,约等于现在75公斤)麦子。木耒用木瓢取麦,小心的倒在石磨上的小孔里。 “速速推磨,速度推磨,不用多久,你们就不用吃难以下咽的麦粥了。”木耒催促道。 加入了麦子的石磨,似乎变得重了起来,不过1个人还是能推得动,随着麦子的进入,磨盘又变得轻快起来,一个人也能推着也没那么费力了。 过了好一会儿。从两片石磨的缝隙里,一些麦子的麸皮和微微发黄的麦粉。向四周洒落下来。 木耒捏起一点磨下来的麦粉,眯着眼瞪着,这似乎是成功了。 木耒觉得磨出的麦粉不够细,将散落的麦粉收集起来,重新倒入石磨的小孔里,又让细细的磨了几遍。 前前后后弄了将近2个小时,才将这一钧(75公斤)麦子磨完。木耒抓在手中,这麦粉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啊。褐黄色的,为什么不是白的呢? 木耒又想起了什么,飞奔进了屋子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竹箩。这个竹箩是筛麦粉用的,那个筛布是木耒特意让人用细麻布织的。 筛布上的网眼儿,比小米粒略小,还在火上高高的烤了一下,烧掉了孔眼内多余的麻纤维,这样的筛布更适合箩面了。 过了这筛箩的麦粉,终于有几分面粉的样子了,只是还不像新世界的那么白,特有的麦香味也出来了。 惠在一旁伸直了脖子,问道:“公子,这是麦粉?咋吃呀?煮粥喝么?” “过了那筛箩,就不叫麦粉,该叫面粉,麦粉与面粉,一字之差,却是完全不同。 若以面粉煮粥,是大材小用,算是糟蹋了这面粉。 用这面粉可以蒸馍,做面条儿,烙饼。蒸包子等,太多了。一会儿我就做与汝看。” 等把这一罐面粉搬到屋里,准备要做着吃的时候,木耒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不会做饭。平时他只是看奶奶和妈妈做饭,面条、烙饼、蒸包子馒头…… 我能做啥?要是做不好,就做成一锅浆糊了。浆糊?疙瘩汤! 前几天沐雷的奶奶出门,由爷爷给他做午饭,等木耒吃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爷爷做了一锅浆糊——疙瘩汤,这是他会做的唯一的饭。 本来爷爷做的卖相就不好,又错把老抽当醋给放了进去,乍一看简直就是黑暗料理。沐雷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喝着也还顺滑。 后来沐雷让奶奶只做了一次疙瘩汤,味道更好了,他也看到奶奶是怎么做的了。 面粉里面打上几个鸡蛋,再放点盐,加了点水,调成半湿不干的样子,等水开锅了就直接倒进去,又加了一把菜叶子,煮了分钟,加点葱花就直接出锅了,连味精都没放,只滴了几滴香油。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也许是太好吃了,沐雷那次吃了三大碗,其实也就半锅多点,害的他爷爷都没吃饱…… 木耒想要试做新世界的那种疙瘩汤,但是第一个问题就是没有鸡蛋。这时木耒也才回想起来,在这个旧世界,自己吃鸡肉的次数比吃鸡蛋的次数还要多。 鸡蛋在这个时代是奢侈的食材,只有贵族才能经常享用,自己一个贱庶子,偶尔才会分得几个鸡卵。 没有就算了,直接加了点捣碎的粗盐,加水搅拌,等陶鬲(li)里面的水开了后,就直接倒了进去,惠还加了一把洗净切碎的马齿苋,最后出锅前又加了一点韭菜叶。 惠把这疙瘩汤盛到一个陶碗中,端到木耒面前。“公子,请食菜麦粥。” 木耒的脸直抽抽,自己做的这个太像粥了,面疙瘩像黄豆那么大,水还放多了,说好的疙瘩汤呢…… 木耒就喝了一口,剩下的就分给惠和周围的隶们了。 公子发明的这“菜麦粥”味道比以前的麦粥好喝多了。一点也不拉嗓子,好嚼好下咽,有麦子特有的香味,还有淡淡的咸味,这在隶们的眼中,已算是上等的飨食了。 喝完“菜麦粥”的隶们,纷纷向公子行礼致谢。木耒则无精打采的回屋睡觉去了,连磨出面粉的那喜悦也没了。 第8章 价值120金的大铜釜 在春秋这个时代。主粮里的麦子和黄豆(此时的黄豆又叫菽豆),是都平民和隶们才吃的,稻和粟才是贵族们吃的。 那麦子黄豆怎么吃呢?麦子是倒在石臼里面,用石杵砸扁熬麦粥喝,再加上一些野菜。 吃麦粥非常费牙,但是比较抗饿。黄豆就是直接煮熟了吃,那玩意儿吃到肚子里难消化,还会涨肚。 现在木耒造出了石磨。麦子就可以变成面粉,就可以蒸出馒头来,口感肯定比以前的麦粥好多了,营养也比以前好吸收多了,现在的新式“菜麦粥”就已经得到了隶们的肯定。 以后馒头、面条、饼等被木耒“发明”出来,就能提高麦子在主粮里面的地位了。至于更低贱的豆子,等豆浆,豆腐等豆制品做出来,可能会惊掉人们的下巴。 第二日,木耒早早醒来,距朝食的时间还早,就急忙拉着惠又去做疙瘩汤。 蚕妇昨晚已听惠说过石磨和面粉的事,待蚕妇看了那面粉后,非常的震惊,又按惠的说法做了那“菜麦粥”,品尝之后很是喜欢,在蚕妇的眼中,这样做出的“菜麦粥”已经不算是“贱食”了。 今天这公子又要捣鼓什么,蚕妇跟随二人,看看今天又有什么“发明”。 炊棚下,蚕妇很快融入了“研发团队”,蚕妇亲自上手,很快就做出了疙瘩汤。 待木耒亲口品尝后,对这次的结果非常满意。 “若这面粉之中,辅以鸡卵、碎葱、便更是美味。大妇,能否向宫里的隶臣仆从求的几枚鸡卵?” 大妇应允,而惠则在大口的吃着疙瘩汤。现在这可不能叫“菜麦粥”了,这贱名配不上这美味了。惠一边吃一边问道:“公子,这个美味的麦粥叫甚?” “疙瘩汤。”木耒随口说道。 惠抬头看着木耒,嘴还在咀嚼,“啥?” “面羹,等加入鸡卵,汝才知甚叫美味。” 木耒知道疙瘩汤太难听了,刚刚的他灵机一动,若是开一家卖疙瘩汤、馒头、汤面的食肆是不是很赚钱呢。若是这样就必须叫一个好点的名字。 木耒心想,现这疙瘩汤已经做完了,下一步我该试着做馒头了。做馒头就需要锅和笼屉。这个时代哪有锅和笼屉呀? 当然,这时也是有蒸着吃的食物的。蒸食物的炊具叫甗,甗没有底,甗内可放篦子,甗放在鬲上,将食物放在甗内,盖上盖子,然后就可以蒸了。 这甗一般都比较小,只比人的头略大一些,一般是用来蒸粟米饭的。不过木耒不知道,商朝的时候,有人喜欢用甗来蒸人头,。 甗这东西太小,蒸馒头根本就不合适。木耒觉得,还是自己做口铁锅。可是回头一想,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铁,只有铜,所有的金属炊具,用的全都是铜。 木耒把做一口大锅的想法说出来,蚕妇听了直摇头,她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铜器,这么大的铜器只有国君才配拥有,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工匠,多少时间才能完成。 木耒没听劝阻,直接找来铜匠,将自己要做的锅的样子告诉他们。工匠向他再三确认之后才弄明白,做的是个什么东西。 花纹装饰没有,腿子把手也没有,这是干嘛用的?糊弄鬼的? 像做这么大的铜器,通常都是国之重器,一般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木耒告诉他们,这玩意儿很容易做,三天我就来拿货。 铜匠不敢接这个活儿,便告诉他,没有铜料,收集铜料就很费时间,况且你这玩意儿还这么大,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了。你若是有铜料,我们可以给你代加工,那样也许天能完活。 木耒上哪儿去找铜料,索性让仆人弄来了一小袋的钱,足足有1500枚刀币(刑国用刀币,一枚标准刀币重35-38克,小刀币重十七八克),说的通俗一些,这些钱相当于后世吕不韦时期的200多金,要求他们直接熔了,给他做那口大锅。 这可再次惊着了这批铜匠,他们说什么也不接这活儿,熔铜钱来作铜锅,闻所未闻呐,谁也不敢动。 见铜匠们不动工,木耒便许给他们100枚半刀币,并以自己公子是身份相要挟。最终,在木耒的监督下,这些铜匠们答应熔刀币,铸铜锅。 三日后大铜锅便做出来了,直径约4尺(周尺,直径约92厘米)重约120斤(约现在30kg),即价值120金的大铜釜。 可能木耒算错了铜料,做完了铜锅,还剩下一小半儿的铜料没有用。木耒又让铜匠做了几口小锅,2个直径约2尺的小铜锅和两个平底锅。木耒心想,正好大铜锅我用来蒸馒头,做大菜,烙大饼,小铜锅我可以做日常的烹饪了。 做铜锅的同时,也命竹匠给做2个大锅的蒸屉、锅盖,锅盖和那个竹箩的样子很像,只是里外都缝上了一层麻布。 等大锅运到蚕馆,木耒仿照奶奶家的样式,垒了一个大的锅台,把那口大的铜锅放了进去,又垒了两个小的灶台,正好放那个平底锅和那两个小铜锅。 捣鼓了好几天,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馒头出世了。 做馒头的第一步就是要发面,但是没有酵母,木耒查了很长时间的电脑,查到可以用酒来发酵面,但是需要控制时间。 蚕妇在木耒的指挥下,将一大碗醴酒,倒进面粉中,开始和面。蚕妇的心其实在滴血,醴酒这样贵重的东西用来和面,真是暴殄天物。 用酒来发面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没多久,面已经快速的膨胀起来。涨满了整个陶盆。 木耒用手指按了一下,面已经非常软和了,有股酸味儿。蚕妇和惠站在那儿,也嗅到了酸味 惠说:“这面已酸,莫不是坏了,恐已不宜食用。” “哈哈,你不知,我要的就是它变酸。否则就做不出美味。” 发好的面做成馒头是非常容易的,三两下,十几个圆圆的面团就被放到了蒸屉上。木耒亲自烧火,等蒸气在锅盖上蔓延出来时候,知道已经开锅了,然后文火慢慢的烧了一会儿。 奶奶告诉他,开锅之后,再烧二十五到三十分钟就可以了。这边没有计时工具,木耒只能大约估摸时间。等他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停下了火,让剩余的火慢慢的自熄了。 整整半天时间,蚕妇和惠都没有离开木垒半步,她们要看看,公子木耒又捣鼓出什么新鲜玩意儿。 等掀锅后,一股浓浓的香气迎面扑来,这馒头做的是非常成功,只是外部是白里带黄的,当然这个是正常的。 当惠和蚕妇。一人一个吃上松软的馒头的时候,她们的眼里全是光亮。周天子不知可曾吃过这样的美味?这还是那个称为贱食的麦吗? “公子,这美味麦食叫甚名字?”惠一边嚼着馒头,一边问道。 木耒思量了片刻:“馍,或蒸馍。馍应称面食,不宜称麦食。” 木耒曾查过馒头名字的由来,他感觉叫馒头不太合适,还是叫馍比较好。 第9章 梦中学艺之事,乃是真事 “公子,才智超群,造石磨,磨面粉,做面羹,蒸出美味的馍。面羹配馍,百食不厌。阿母,日后我能天天吃馍么?”惠一边夸木耒,一边向自己的母亲撒娇。 蚕妇并未搭理自己的女儿,向木耒行礼道:“公子,不论石磨与面,单论这面羹与馍,滋味比昔日麦粥增之甚多,麦子恐再也不是世人口中的贱食了。公子于邢、于天下世人,功莫大焉。” 蚕妇说完,又郑重的向木耒行了一次礼,接着说道:“如惠所言,公子确是才智超群,造石磨之术,可造福天下人。 坊间早有人传闻,昔日的天雷击中公子,未伤其脑,反启其智。 往日的稀奇木器,及近日所现之事,可证这传闻乃是真。” 木耒用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哪有,哪有,这石磨嘛,我只是脑中灵光一闪,这馍嘛……” 木耒没有接着往下说,因为他看到蚕妇和惠,吃惊的望着自己,惠半张着嘴,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馒头。 木耒好像是意识到什么,难道自己说错了?我啥也没说啊。 “灵光一闪?公子,莫不是那雷……”蚕妇支支吾吾道,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她想说的是,公子是不是又遭雷劈了。 木耒也不知道该咋说,也支支吾吾道:“呃,和那次雷击确有关系……不过说来话长……” 木耒顿了一顿,见蚕妇母女二人都不说话,自己又接着说。 “大妇可曾记得,我当初的梦中学艺之事?是否记得来数蚕丝的计隶,只因这计隶,我才被父亲想起,才让我拜那翟坊为师。” “与那计隶有何干?”蚕妇很是不解。 “那梦中学艺之事,我只与那计隶说起,他将此事散播出去,我梦中学艺之事成了邢都的奇闻,才有后来父亲指派翟坊为师之事。” “那这与那石磨、馍有何干。”蚕妇还是不明白。 “呃,我是说,那梦中学艺之事,乃是真事。” “甚?乃是真?”惠有些吃惊的问道。 “那计隶是熟知书数之人,我岂能欺骗于他。梦中学艺是真,且我今日还在梦中上学。 这7年,我每日一入睡,即刻入梦,自雷击那日起,从未间断。”木耒又接着说道。 “那面羹与馍,皆为梦中所食,那石磨也是梦中所见,还有万般的新奇物件与美味,我还不能一一做出,来日方长。” “那是甚么梦,竟达7年之久。昔日传闻,众人皆以为,公子的脑袋,被雷劈坏了,说的都是乱言妄语。 汝之君父,不想公子的妄言,污了他的名声,才给公子指派了师傅。梦中学艺,世人可不信。 更有甚者,则以为,你为引起邢君的注意,才说的妄言。现今公子又言,梦中学艺是真,我是真信不得。”蚕妇一字一句的说道。 木耒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哪有那么多的心眼。他也不知道蚕妇说的这话,是真的不信,还是在保护他,于是接着争辩道:“大妇若是不信,过几日,待我用面粉做出饺子、烙饼、各式面条、包子、花卷、烧饼等各种面食,便可知我所说是否为真。” “公子,梦中学艺之事,休与他人说起,无论真伪,皆不可言。我所言为公子安危计。 这石磨与面、馍可说是公子偶然所悟,集工匠所造。那灵光一闪,也不可再提。”蚕妇说完,又转头对惠说道。 “尔与公子朝夕相处,公子安危与你干系甚大,公子今日之言,万不可说与他人。如若不然,为母将你扔进大陆(大陆泽)喂蛟龙(鳄鱼)!” “唯母亲话是听。”惠有些害怕的应道,自己的母亲很少对自己说这样的狠话,惠也当然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蚕妇随即离开,留下惠和木耒,面面相觑,许久惠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公子,真的还能再做几种美味的面食么?” 木耒还在琢磨蚕妇的话,听到惠说话,才回过神来,“君子一言,驷马难……,呃,慢慢来,皆会做出的。”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寻个竹篮,将那些馍,放入篮中,悬于房中檩梁下,明日我带馍予我老师品尝。” “为甚将馍悬于梁下?” “…一为防鼠,二为防霉,三为防惠。日后每餐汝最多可食2个馍,若吃多了,会变成肥豕般。哈哈。我可不娶肥豕般的惠。”木耒说完就出了院子,留下小脸微红的惠。 第二天,木耒带着八个馒头和一小罐子面粉,去见自己的老师了。 在下午,木耒亲临厨房指导庖厨,用铜鬲热馒头,还亲手和面粉,为老师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面羹,并与老师同进飧食。 老师翟坊吃的不亦乐乎,对木耒也是夸了又夸,直到酉时过半,木耒才回到蚕馆。 木耒躺在木耒的土炕上,睡觉前思索着:回头让奶奶做次手擀面,我亲自看着她做…… 一天很快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木耒是被惠给摇醒的,而且惠还非常的着急。 “公子快醒醒,公子快醒醒。”醒来的木耒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坐起来,揉着自己的眼睛。 “甚事啊,如此……” 不等木耒说完,惠就赶紧边哭边说道:“公子,大事不好,昨夜炊棚下的铜釜不翼而飞,竹屉与釜盖也无了,挂在梁下的一篮馍也无了,呜呜呜……” “啥,偷锅就算了,咋还偷馍?”木耒急忙下炕,一边胡乱的穿着衣服,一边接着说:“这蚕馆还能进得了贼人?快去问问那些隶臣,昨夜是否有可疑之人,速查还有何物丢失。” 木耒匆匆忙忙的出屋,召来蚕馆的一些隶臣、奴仆、蚕妾,问过之后才明白,这伙“贼人”就是奔着木耒来的,蚕馆其他的东西,什么也没丢,因为那个石磨也被人动过,应该是太重才没被偷走。 石磨、铜锅蒸屉、馍,连起来想一下。猜到真相的木耒后背都湿透了。自己难道这是招惹了谁?自己难道搞这些东西太冒失了?难道前天和蚕妇说的话,被别人听到了?难道是父亲……? 木耒害怕极了,他命自己的3个甲士寸步不离。蚕妇也发觉了不对,这很明显就是针对性的。 第10章 不知是太子,多有冒犯 第二日,木耒吃完朝食,带着三个甲士和两个仆人,早早出发了。他要去自己的师傅那里,木耒想向自己的师傅讨个主意,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昨天的事,令木耒心事重重,甲士们也神情严肃,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因为今天走的快了些,抬辇的两个仆人也气喘吁吁。 一行六人走的很快,杂乱的脚步声似小跑一般。过了热闹的市坊,到了一个人烟比较稀少的街道上。 突然,前面出现20来个全副武装的甲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些人身材魁梧,身披精良的鳄鱼皮铠甲,手持锋利的青铜剑,眼神中透露出阵阵寒意,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养得起的兵丁。 木耒心里咯噔一下,嘴唇微抖,脸色变得煞白。三个甲士手持兵器迅速上前,站在木耒的步辇前,两个仆人也瑟瑟发抖,放下了步辇,躲在步辇之后。 一个身披犀牛皮铠甲的人,似乎是这群人的头领,他手持利刃向前一步,对着木耒说道:“公子,我们主人有请。” 木耒的三个甲士此时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互相扫了下自己的同伴,似乎有要拼命的打算。 木耒知道这次是躲不了了,即便三个甲士拼死相搏,也很难打过这20多人。他的脸色由白变黑,变得十分凝重。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稍镇定,缓缓的说道:“既已如此,我随尔等去便是。”话虽说出口,但声音还是微微发颤。 三个甲士听完,皆是一愣,一人说道:“公子,不可犯险!” 木耒摆了下手,说道:“事至此,反抗也无济于事。我若有事也与尔等无关,尔等离去,我独自见他们的主人即可。” 那身着犀牛皮的头领大声说道:“呵,这小公子,仗义。” 木耒甲士仆人想说些什么,他随即制止了他们,命他们赶快走。 木耒目送自己的甲士仆人走远,然后才对那个拦路的头领说:“前面带路,带我去见尔等的主人。” 甲士们立刻围拢过来,木耒在他们的“护送”下,朝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他的心中无比的忐忑,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镇定,木耒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木耒跟着那队甲士七拐八绕,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处宅院的面前。 这房子看上去新修不久,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高门大院,但也不是那些普通百姓能住得起的。 一进院门,只见北屋2间,柳树一棵,炊棚一个,自己的那口大铜锅在就炊棚下,还仿照自己的样式,垒了一个锅台。 旁边还有一个石磨,这个石磨肯定不是自己的那个,蚕馆是那个石磨是石灰石做的,而这个石磨是更好的石材麻石(花岗岩)做的。 当时没选麻石,是因为麻石制作时间长,而且是试验性质的,所以选了易于雕刻的石灰石。 从自己做好石磨,到现在也才十来天的时间,自己做的石磨这么快就透露出去了,这人是不是始终在关注着自己啊,还偷了自己的大铜锅和馒头,难道,难道…… 木耒站在院子里,脑子还在不停的思考着,此时那个犀牛皮甲士去找自己的主人了。 没多久,一个穿着华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说道:“可是我弟木耒来了?” “我弟?这是谁?”木耒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眉头紧皱,疑惑看着眼前这个叫自己弟弟的年轻人。 此人见木耒这般模样,笑容微微一滞,围着木耒转了一圈,又自顾的点了点头,随即笑着说道:“弟弟莫不是玩笑于我?不认得我?” 木耒心中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但依旧沉默不语。 随行的一名军士说:“小公子,好无礼,这是邢国的太子!” 木耒听闻,脸上故作吃惊状,随后躬身行礼,说道:“木耒不知是太子,多有冒犯。” 太子伯威夸张的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今日请弟来,是有事相商。” 木耒站直身子,问道:“不知太子有何事?” 太子伯威微微一笑,却并未立刻回答,说道:“他人都说我弟聪慧,嗯,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我真的不解,我弟是有怎样的头脑与大才,才能制出那稀奇的木器家具?现在又用这大石器将麦子磨成了麦粉,蒸出那个,那个,那个叫馍的食物。” 听到这,木耒知道自己这大哥是打得什么鬼主意了。 木耒又施了一礼,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子过誉了,这木器与这石磨,皆为愚弟在蚕馆所悟,我本一庸碌之人,并无大才。” 太子伯威目光如炬,又缓缓说道:“可与那昔日的雷击有关?” “应是无关罢。”木耒低头回应道,他在有意无意的躲避自己大哥的目光。 “可是坊间传闻,皆言天雷击中汝木耒,未伤其脑,反启其智。那稀奇木器,还有这石器,尔作何解?”太子伯威瞪着眼珠子问道。 此时,气氛愈发凝重,落针可闻,木耒依旧肃立在那里,心中已是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啥,怎么才能糊弄过去。 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辩解,于是唯有沉默不语,心中甚至开始打鼓,我今天不会死在这。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伯威转身向屋内走去,并示意木耒跟上,边走边说道:“弟,看下我这馍,为何这般模样。” 听到伯威这样说,木耒心中才缓缓的舒了口气。随后低头瞟了一眼接过来的馒头,这馒头干瘪的不行,皮还是皱皱的,一看就是死面做出来的馒头。 木耒用手费力的掰下一块,放到嘴里嚼了一下,面味没错,但是口感上,这馒头却是酸的。 木耒抬起头,问道:“太子。这是何人所做?” 太子犹豫了片刻。对旁边的仆人使了个眼色,随后一个庖厨走了出来,这人三十来岁,微胖,他微微躬身,对太子和木耒行礼后,也不敢直身。 木耒问道;“这馍乃尔所做?如何做的说与我听。” 这庖厨也没有怎么思索,便一五一十的把怎么和面,怎么揉,怎么蒸馒头的过程一一的说了出来。 等这庖厨说完,木耒故作皱眉状,并说道:“错,错,我的馍不是这样做的,这是何人教授蒸馍之法?” 这庖厨看向了太子伯威,此时的太子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还在不停的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木耒借机说道:“若非我亲眼所见,竟不知馍能是这样子,如此之丑态,怎上得君侯之堂,天子之案。我想知这是何人坏我馍的名声。” 太子伯威已经尝过木耒蒸的馒头,自认味道非常好,确实可上得君侯之案。 若不是那细作记错了制作方法,怎会逼得他将木耒劫持来,还暗遭木耒的耻笑。太子思索了片刻后,对一个仆人耳语了一番。 不一会,那仆人带了一个人过来,木耒定睛一看,竟是那自己那背书筐的仆童。 木耒死死的盯着他,厉声说道;“我做馍时,尔伴我左右,从头至尾无一不知罢,竟用假做法欺骗于太子吗,尔这是要谋我性命,还是要败我名声。” 仆童此刻似乎明白了什么,跪地不停的哭喊求饶。木耒自不去看那仆童,只是看着太子伯威。 太子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随即摆了摆手,对仆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侍从立刻将跪地的仆童架了出去。 木耒心中似乎又有些不忍,哭喊声渐行渐远,随后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命如草芥,何况还是奴隶的命。 第11章 以汝之天资,可想助我,以图大业 木耒长舒了一口气,对太子行了一礼,转身对庖厨说道:“我教授尔等馍的制作之法,切记莫要污了我和馍的名声。” 庖厨为唯唯称是,太子紧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心道:这贱庶子还算好相处,但是心眼子一点也不少哇。 庖厨和他的帮手都忙活起来,准备材料。木耒则学着自己的老师的口气,大声说道:“尔等谨记,蒸馍前须盥洗双手,磨制后并过筛箩的麦粉称之为面粉,以水并面称为和面,和面前需向面中倒入醴酒一觚,再以水并面,若无醴酒则不成……” 木耒说的声音很大,很多人都能听到,太子也细细的听着,什么和面、醒面、发面、揉面也都记在心里。 和面后就是发面,在等发面的时间里,太子又和木耒交谈起来。 “这馍看似简易,竟不知有如此多的诀要,我弟是如何悟得的?”太子还是想知道木耒是不是真雷电启智了。 “太子不知,蚕馆苦寒,弟常食麦饭,麦饭难以下咽,我命仆隶将麦粉舂的粉碎,过了筛箩就得到面粉,舂来得面,以水并之,或蒸或者煮,弟数次尝试,才得馍的做法。 我初次的馍,比那庖厨的馍还丑上数倍,更是难吃。”木耒信口胡说道。 太子微微点头,似乎信了几分,不过又不甘心的问道:“那大石器呢,是如何悟得的?” 木耒稍微沉思了下,起身去那锅台旁,取了一小块石板,向太子走去。太子的侍从立刻上前,将太子挡在身后,以为木耒要对太子不利,并大喝木耒。 木耒冷笑一下,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那石磨,又抓了一把麦子。将麦子撒到柳树下的一块石砖上,然后用这小石板压在麦粒上,开始搓碾这麦粒。 “太子何须这样防我?”木耒冷冷的说道。 太子伯威见木耒好像是要给他演示什么,便上前去查看,侍从们不放心,于是一堆人簇拥着太子一起向前,样子滑稽的有些可笑。 木耒一边蹲在地上用力搓碾着麦粒,一边说道:“太子不和奴仆们相处,自不知那奴仆们是如何过活的,更不知奴仆们是如何干活的。” 蹲着太费力,木耒站起来,用脚踩着那石板接着搓碾麦粒。太子见状,也喝退了左右侍从,独自向前。 片刻,木耒掀开那石板,只见那麦粒都已四分五裂,白黄相间,和土混在了一起。 “喏,太子看到了罢,蚕馆的一个仆人就是这样碾麦的,然他用的石板大些罢了,费力也大些,难以长久搓碾。 奴仆贱隶只知干活,哪知欲善其事,先利其器之理,愚弟只是稍加改动而已。”木耒指着那石板说道。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彩!弟之聪慧,果然异于常人,那天雷必是启了汝之智,弟无需诡辩,这启智之事我必是信了。” 木耒心里咯噔一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两句是前几天,在小升初的预习班上刚学的,结果随口说了两句,就给整露馅了,自己难道真的没办法隐忍后发了吗。 木耒的脸一会红,一会白,心里还怦怦直跳。这一切太子都看在了眼里。 “我弟,以汝之天资,可想助我,以图大业,也可为汝谋些富贵。”太子悠悠的说道。 木耒闭上眼,眼珠子在眼皮下转了几圈,然后睁眼,随后说道:“弟无大才,但可助太子谋些钱财。” 太子心里想了想,好像也对,这木耒以前造的是新奇木器,现如今做出的石磨和这面羹馍馍,和政治似乎真的不沾边,但这两样确实也都是赚钱的好东西,赚钱也行啊。 “这石磨、面与馍可有甚么赚钱之道?” 木耒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应该是没啥大的危险了,只是自己要开食肆的打算,又要泡汤了。 “愚弟以为,太子可开食肆、馍坊。这面新出不久,弟在尝试各种做法,多些时日恐会样式极多。 麦本为贱食,市价远不及粟米,太子可大肆于贱市收拢,仅馍一项,获利可得数倍。若是再出新面食,会获利更甚。 仅此,太子便可腰缠万……万……怀揣万金。”木耒说完,一边行礼,一边意无意的看着太子。 太子的嘴开始微微笑着,后面开始咧开嘴大笑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怀揣万金的样子。兴奋的一边拍手,一边说道:“彩,彩,依我弟之言,开馍坊、食肆。汝也须速速出些新面食。” 木耒悬着的心终于慢慢的归位了,面也基本发好了。于是大家一起来到了发好的面前。 面比之前和好的面大了两倍不止,闻起来有淡淡的酒味和酸味,木耒还用手指杵了一下。 围观的几人都啧啧称奇,奇的是不到一个时辰,这面竟然会变大这么多。 “这便是发面,面涨至两三倍可成。待庖厨盥洗双手后便可揉面……”木耒又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这面微酸,蒸出的馍怕也是酸的。”太子插了一句嘴。 “非也,面酸蒸出的馍不一定酸,诸位需谨记。”木耒不假思索的说道。 庖厨和他的帮手们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抓紧揉面蒸馍。 等馒头都上了蒸屉,木耒又是指点他们烧火的注意事项。等蒸屉上冒出白气,又烧了不到半小时,木耒让其熄火,并告知馍已蒸熟。 太子急匆匆的马上就要开锅吃馍,木耒阻止,并说道:“太子,这嘴紧不得,稍待片刻,太子也不想这馍的皮是皱的罢。” 太子这也才明白,上次是皱皮是怎么回事,只能压抑着心里的激动。 等蒸汽散去大部分,木耒让那庖厨掀开了锅盖,一锅微微发黄的大白馒头展现在了大家面前,紧绷的馒头犹如那什么一般,一股特有的麦香气味散发开来,这锅馒头比木耒那一锅都好。 太子急不可耐的拿过一个,捏在手中柔软的也如同那什么一般,也顾不得烫嘴,直接咬了一口。 那味道真是绝了,比木耒的那馒头都好吃,松软无比,越嚼越香,越嚼越甜,除了烫嘴没有任何缺点。 “彩彩彩!”太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让那庖厨们也尝尝。 那庖厨吃了一口,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片刻后跪倒在木耒跟前,不停的磕头,嘴里不停地的喊着“恩师”“神仙”之类,把木耒尴的不行。 而此刻的太子已经没了踪影,他带上新出锅的馍,去见自己的母亲了。 第12章 尔若逃,便打断尔腿 此时刚过日中(11-13点)之时,太阳热的厉害,那些庖厨们各自去干自己的活计了,院内只留下木耒一人,也没人搭理他,院外还站着那些穿鳄鱼皮的甲士。 天气炎热,屋内更是闷热,木耒只能独坐树下乘凉,也无人伺候。等了许久也没人来,差不多已经到了下午的饭点了,木耒就想回蚕馆去,结果被院外的甲士拦了下来。 “这里已无人,为何不让我走。”木耒问道。 “无太子之令,公子不可离开。”一甲士冷冷的回答。 “太子何时回来,他去了哪里?” “不知!” “可有飧食?” 甲士不语。 木耒知趣的回到院内,锅里面一个馒头也没给木耒留下,好在还有些面粉,木耒就自己生火,煮了一锅除了面和水,什么也没放的疙瘩汤。 吃完疙瘩汤,日头已经明显偏西,还是无人来,木耒觉得明显的不对劲,胡思乱想起来。 今天与太子谈的可以啊,为什么还囚禁我? 不会是我编的那些话,太子不相信,去蚕馆找人查证去了?我靠,要是这样可不行,我回头就真的什么也说不清了。 要是说不清的话,我能说接着说我梦中的事么?不能说,蚕妇说过,打死也不能说。可是这话我对惠和蚕妇说过,太子要是打她们,她们会不会说。 木耒越想越揪心,当天想到太子可能打惠和大妇的时候,自己都流起了眼泪。 还有,自己的甲士和仆人,肯定把我被劫持的事情告诉大妇他们了,她们肯定也担心的不行啊。 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今天必须要回去,木耒再次走出院门,那甲士再次的拦住了他。 “天将暮,我须回了。” “无太子之令,公子不可离开。”那甲士还是冷冷的这样说。 “太子何时回来,若是有事,可往蚕馆寻我,我又不是囚徒,为何不可离开。许是太子忘记告诉尔等。”木耒边说,边往外走。 一名甲士,伸手拦住木耒,厉声道:“公子自重,请回。” “我若非走不可,如何?” “太子今日有令,若公子逃,可断尔一腿!”甲士板着脸气势汹汹的说。 “嚯,打断我腿,我为公子,尔为士卒,尔要打断我腿。” 木耒抬起腿就要往外走,可是自己也没勇气和这大汉顶撞,因为这甲士已经咧嘴龇牙的瞪着他。 这抬起的脚,终归还是没有向前,又基本上原地踏了回去。 “那尔等去禀明太子,我须回蚕馆去。” “我等只受太子之命,不请太子之令,公子请回!” 木耒没办法只能退回院内,闷热再加上蚊虫是袭扰,木耒烦躁无比。 天快黑了,现在连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于是木耒爬上了院中的柳树,向四处眺望,毕竟木耒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可能是木耒的动静惊动了门外的甲士,也许是甲士无意中的进院查看。进了院子的甲士对木耒厉声呵斥,要求木耒从树上下来。 木耒说道:“树上好乘凉,我为何要下去?” 那甲士急了,说道:“乘凉,尔分明是要逃?” “我为何要逃?”木耒也不想自己犯险,不情愿的从树上下来。 那甲士拿剑紧紧抵着木耒的肚子,对木耒狠狠的呵斥了一番。木耒吓大气也不敢出,以为挨完骂就没事了。 结果那甲士喝斥完,单手持剑,狠狠的在木耒的的小腿上拍了一下。 一股剧痛。马上传到了木耒的大脑里,然后木耒如年猪般的嚎叫了起来。 “太子有令,尔若逃,便打断尔腿。”那甲士还是冷冷的说道,丝毫不管在地上疼的打滚的木耒,然后又到院门外去了。 木耒在树下不知嚎了多久,但就是无人来管他。 过了一会儿,那个疼痛好似小了一些,木耒慢慢拖着自己的这条残腿,挪到了屋内,爬到榻上,也不知煎熬了多久,终在疼痛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另一个世界,醒来的沐雷也是一声嚎叫,沐雷的妈妈很是奇怪,因为她才从屋里出来了两分钟,先前的他还睡的好好的。 这个时间正是炎热,沐雷家只有一台空调,他们一家三口儿,晚上就全都窝在一个屋子里睡觉。当然,沐雷是打地铺的那个。 两三分钟以前,沐雷的妈妈刚起床,准备去做早饭,她没叫醒熟睡的爷俩,还替木耒盖了一下毛巾被。 这会儿听到自己的孩子嚎叫起来,她又快步进屋,只见沐雷抱着自己的膝盖,痛苦的嚎叫着。 她也看了一眼沐雷的小腿,确实又红又肿的,而且他的肚子上还划了一道口子,渗出了一点血。 “咋啦,这是咋啦?”沐雷的妈妈一头雾水的问沐雷。 “断了,腿好像断了,疼的要命。” 这时候,莫雷的爸爸也早醒了,他们马上把沐雷送到了医院。医院拍片之后,很快结果就出来了,他的腿有轻微的骨裂。 不太严重,但还是给他打上了石膏,要求他住院几天,等消完肿,然后就能带着石膏回家了。 在医院里,沐雷也很是奇怪,我在那边受的腿伤,怎么还能够到传这边来? 沐雷的父母也很是奇怪,孩子好好的,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腿折了呢?还好是在假期,辅导课也刚刚上完。没有耽误他太多的学习。 沐雷的妈妈一边抹泪,一边拳爪并用的打沐雷的爸爸,因为她以为是沐雷的爸爸踩断了沐雷的腿。但是又没办法解释,沐雷肚子上的一个不到1的小的伤口。 沐雷见他的父母这样,也确实不关爸爸的事,便说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翻身,腿磕到床角了。” 这时候,沐雷的妈妈才饶了他的爸爸,但是沐雷爸爸的脖子上,早已留下一道血印子。 妈妈还在不停的埋怨,为啥他爸爸不主动要求去打地铺,要是这样就没这档子事了…… 到了中午,石膏打完了,木耒也输上了液,躺在病床上,左腿也被吊了起来,他的父母终于消停下来。 可能药物里面有镇痛药,沐雷的腿渐渐的不怎么疼了,沐雷躺在病床上,又开始思考那个问题:我在那边受的腿伤,怎么还能够到传这边来? 其实这类似的情况早就发生过,只是沐雷以前太小,没怎么关注过。 旧世界的木耒一得病,这边的沐雷也跟着得病,当然,这边的沐雷能得到有效的治疗。沐雷的病好了,那么木耒的病也就好了。 在比如换牙,那边的木耒白天掉了一颗牙,一觉醒来的沐雷肯定也少了那颗牙。如此这样的例子还有一些。 难道这2个世界,我共用一副身躯?那为什么的我的头发却不相同,一边长发,一边短发? 我两边的样子一样吗?旧世界那边没有镜子,那边只能在水里看看自己的样子,具体是不是一样还真的不知道。 沐雷拿起一个小镜子,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想记住自己的样子,到那边也好好照一照,是不是一样的外貌。 沐雷的目光又落在拿镜子的手上,两边的指甲也不一样,这边木耒 的指甲短短的,剪的整整齐齐,那边的木耒的指甲,很厚,很长。手也不一样,那边的手很黑。 第13章 尔这蛮夫,速以死谢罪 下午,沐雷的奶奶来陪床了,奶奶絮絮叨叨的说了小半天,反正就一件事,自己的大孙子为嘛腿会断了。 等沐雷的奶奶不叨叨了,就开始不停的喂沐雷吃东西,晚上鱼汤加炖鸡,沐雷撑的实在吃不下了,奶奶才罢休。 等收拾完餐具,奶奶又喂了沐雷一根香蕉,等沐雷吃完才回家,沐雷感觉自己很撑,吃的东西都顶到了嗓子眼。等奶奶走了,沐雷才安心的休息睡觉。 木耒一睁眼,自己又躺在那个宅院的矮榻上,腿不怎么疼了,但依旧是肿的。 两边走了一遭,木耒知道自己的腿断了,也不敢移动,就在这榻上,他又在想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软禁他。 木耒慢慢挪动,倚着墙坐起,然后他打了一个嗝。嗯?打的这嗝怎么是香蕉味的?而且自己一点也不饿,莫非,莫非…… 木耒好像发现了一个bug。 这边的天刚亮,木耒只能在屋内等。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了动静,好像是在训斥谁。 没多久便有人进入了室内,来人是昨天太子的近侍,神色有些慌张,对木耒施礼道:“公子,这腿无碍。” “无碍?这腿怕是断了,根本行走不得。”木耒边说,边撩开自己的裙摆,露出红肿的小腿给太子的近侍看。 木耒的小腿还是红肿的厉害,近侍知道事态的严重,马上就去禀报太子。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太子匆匆忙忙的来了。 “我弟木耒,我昨日与君上议事,整夜未归,忘却汝还未归,我那士卒却误解我意,冲撞于尔。桑巫,速去看看公子的腿伤。”太子伯威说道。 那个叫桑巫的,其实就是邢国的医官。春秋这个时候,巫和医是不分家的。 桑巫掀起木耒的裙摆,看了一眼。那小腿儿又红又肿,然后这桑巫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太子随即问道:“如何?” “怕是断了,公子这几月不可下地行走。我给开几副汤剂,可解疼痛。” 随后这桑巫又拿出一根绳子,量了木耒的小腿尺寸,接着说道:“腿虽断而骨未移,待我以竹木固之束之,近几日,公子之腿万不可移动。” 说罢这桑巫便分别向太子和木耒行礼告辞,出去准备药剂和夹板去了。 太子看着木耒,满脸的歉意,对着门外大吼道;“那莽夫何在?” 打断木耒腿的那个甲士随后就进了屋内。 太子发怒道:“尔这蛮夫,竟断公子之胫骨,速以死谢罪。” 木耒正在想自己该说什么的时候,这个甲士双腿跪地,掏出一把短刃,迅速的割断自己胸甲的绳子,将胸甲扔在地上,然后直接双手持刃,直接捅在自己的心窝上。 等木耒回过神来,那甲士已经倒地,血从他身下流出。 “这莽夫伤弟,兄心甚哀,此乃兄教授不力所致,于此赔罪矣。” 太子向木耒道歉了,木耒也没办法说什么,虽然木耒明白,自己这哥哥是奔着自己的赚钱来的。 木耒被放到一块木板上,在他不停的呻吟声中,木耒又回到了蚕馆。 中午过后,桑巫为木耒带来了汤剂,并做好了固定小腿的夹板。 这个夹板很奇特,是由好多根约2厘米宽的竹条做成的,好似竹简的一般,然后绑到腿上,里面还垫了细麻布。 桑巫再三嘱咐木耒,这腿不可移动,需卧榻至少2~3个月。 桑巫前脚刚走,太子就送来了一些吃食补品。等所有的人都走了,木耒躺在木榻上,没了外人,惠便哭了起来。 木耒安慰道:“莫哭了,这腿伤不碍事的,正好我休息几月,便能安心研究面食了。” “都这样了,还研究个甚的面食。”惠一边抹泪,一边说。 “事虽至此,但我已结交太子,更知太子是何样之人,这腿也值了。” “何样之人?” “呵,爱钱之人。” 木耒本还想说太子胸无大志的,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心想道:现在我年龄还小,便依他,帮他捞些钱财,等年龄大些,寻一个由头,向自己的父亲要个封地,远远的离开这是非之地,就能独自去快活了。 惠还要说些什么,被木耒打断了,说是自己困了,想睡一会。 惠离开后,木耒又开始琢磨起来,我这来回穿越的身体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带点东西过来呢? 又想起早上那个嗝儿来,那个香蕉味的嗝儿。是不是我把东西吃到肚子里,然后到这边就可以拉出来了。 木耒越想越恶心,但是越恶心他就越想。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木耒望着墙上那个一尺宽的窗,慢慢的睡着了。 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变成了沐雷了。一睁眼便看到了妈妈,爸爸去买早饭了。妈妈嘱咐他:一会吃了饭,她和爸爸还要去上班儿,白天奶奶看着他输液。 等吃完了药,沐雷在病床上发呆。沐雷的奶奶带来了他的p3,让他打发时间。在听歌的时候,沐雷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药上,胶囊的锡皮纸! 是不是,把这东西放在我的嘴里,有可能带到那边去?想完就干,木耒把锡皮纸撕下来一小块,塞到自己的牙缝上,这样能防止自己在睡着的时候儿,把它咽到肚子里去。 沐雷告诉奶奶自己想睡觉,结果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的,左也睡不着,右也睡不着。直到吃完午饭,才隐隐发困,才慢慢的睡着了。 睡着后马上就到了另一个世界,旧世界这边还是半夜,屋子里漆黑,仅有小小的窗口透进来一点月光。 木耒顾不得这些,他用舌头感觉到了那个锡皮纸,用手去抠,果然就是那个锡皮纸。 木耒高兴的吼了一声:“卧c,还真可以啊。” 听到这边的动静,不一会,蚕妇在屋外问道:“公子可是醒了?可是有事?” “无事,无事,刚做一美梦,汝且去睡,甭搭理我。” 蚕妇回到自己屋内,心里道:又是梦,还是美梦,这公子的梦难道真的有问题?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啥意思。 现在的木耒,困意全无,他强忍着兴奋,然后闭上眼,强迫自己睡着。等他睡着后,到了那边已是下午4点。 沐雷看着病房里的一切小东西,想把它们放到嘴里一一试试尺寸。 整个下午沐雷都是兴奋的,他想着:我以后带一些菜籽过去,还有水果种子,让惠都尝尝,那边的种类太少了;等回家了,我用塑料袋带点盐过去,还有味精什么的,让她们尝尝真正的调味品;还能带点块糖,给惠吃;酵母粉,以后我吃的馒头用酵母粉,太子的馒头还用贵重的醴酒;药,还有药,到了那边都是灵丹妙药;这p3要是能带过去就好了,让老师听听什么叫仙乐…… 沐雷低头看着手中的p3,火柴盒大小,带外放,他几次拿起p3,在自己嘴边比划大小,看看能不能放进去。嗯,等回家套个塑料袋,应该能放嘴里,不过还得带回来充电。 沐雷的奶奶看看孙子,不停的想吃p3,以为他又饿了,又像喂狗一样开启了喂饭模式…… 沐雷的爸爸妈妈来了,就等于他的救星来了,于是才停止了吃吃吃。奶奶要走了,沐雷眼珠一转儿,对奶奶说;“嘴里苦,我想吃块糖,那种独立密闭包装的那种。” “棒棒糖行吗?”奶奶问道。 “不行,就要那种小块糖,真空包装的那种,我还能捏着当响炮玩儿。” “吃块糖还这么多事。”奶奶叨叨着走了。20多分钟后,沐雷就有了一小袋块糖。 晚上,沐雷输完液准备睡觉,趁着妈妈没注意,偷偷的把2块糖塞到了嘴里,是带着包装放的,放在牙齿的外面,导致腮帮子鼓鼓的。是嘴里有异物,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睁开眼睛的木耒,嘴里果然带着两块糖。他把那糖吐出来,又把糖纸撕了下来,这样就得到了2块晶莹透剔的糖,并将它们放在草枕旁。 第14章 就这包子样,能上君侯之案? 木耒呼唤了一声惠,等惠进了屋子,他把一块儿晶莹剔透的糖给了惠,说道:“此物名叫糖,可食,入口甘甜。” 惠把糖放入口中,甘甜瞬间把嘴巴填满了,她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这是饴饧?比桑葚还要甜。”惠说。 惠吃过最甜的东西应该就是桑葚了,木耒也没少吃桑葚,每年的五六月,他们还会把吃不完的桑葚晾干,在这个时候甜食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管它是甚,汝吃便是。” 腿断了,木耒也不能去翟坊那里上课了,现在只能躺着,按照医院的做法,木耒也把自己的腿给吊了起来,至于那桑医官给的草药,在喝了一口后,就再也不喝了,苦是一回事,问题是还很牙碜。 夏天是很热的,木耒住的房间是木为骨架,墙体都是夯土的,相比室外的炎炎烈日,室内还是相对凉爽的,但是很潮湿。 木耒让竹匠,编了一个扇子,有时候自己扇扇子,有时候惠来帮他扇。 这日的午后,太子的那个侍从又来了。就替太子说了三件事,一是问腿是否还疼,二是说有什么要求或需求就提出来,三就是看看还能不能研究点面食。 哼,第三条才是重点,我要是不说能研究新面食,太子还会派人来看我?估计都活不到现在,木耒心里想道。 “那新面食,已有微念,稍待几日罢。做此新面食,需若干食材,若有太子协助,便可事半功倍。”木耒躺在榻上,面向屋顶说道。 “太子有言,有何需求,公子尽可说来。”那侍从赶紧说道。 “那侍者请记,这食材么,需面三钧,雉鸡、鸡卵、羊、牛、羊脂、牛脂、上等齐盐、香料若干、酒少许、饴饧、蜜还需蜂蜜。”木耒顿了一顿,眼睛看着房梁,还在想自己还想吃什么。 “诸食材皆易得,然牛唯诸侯可食,太子岂能轻易食之?且太子……”那侍从支支吾吾的说道。 “罢了,试问侍者,天下可有无腥臊味的豕肉?”木耒扭过头来,看着侍从说道。 “一为乳豚,二为豶豕。小豚易得,豶豕难寻。”那侍从回答道。 “那便乳豚罢。还有,我的那口大锅,不,我那尊无足、无耳、无纹、圆肚大铜釜,需送还于我,否则木耒难为无釜之炊呀。” 那侍从思量了一下,才明白木耒说的是什么,于是回道:“唯,铜釜近日便可送还。” “告于太子,若食材到,不晓几日便可出一二,新岁之前,可出数种新食。太子之食肆,现今可动工矣。”说完,木耒伸了个懒腰,也不再理会那侍从。 侍从走后,惠和蚕妇进了屋子,问木耒与太子是何事。木耒就把前天和昨天的遭遇说了一遍,当然适当了润色了一下。蚕妇紧锁着眉头,惠则直言太子的无耻。 “无妨的,太子爱财,目前我且依他,……唉,人居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来日方长罢。”木耒说完长舒一口气。 “且不说此事,惠,今日去寻两根木棒……”木耒一边说,一边比划木棒的粗细、长度。“待几日后,太子送来食材,定让汝大饱口福。” “公子果真要为太子做新面食?”蚕妇问道。 “有何不可?我不为太子,乃为天下之人,天下苍生食之差矣。”木耒说完,还学着电视上的人那样,一边摇头,一边低头,还一边不停的叹气。 “公子高德,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蚕妇说完,躬身对木耒行了一次礼。 太子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刚过朝食,就是木耒断腿的第三天,太子就派人送来了木耒需要的东西,大锅和笼屉也送了回来。 两笼鸡、一箩鸡蛋、两只活的很肥的羊、一窝吃奶的小猪,包括猪它妈也一起送过来了,其他的东西若干。 蚕妇找了地方,安置那些活物,其他的食材比较贵重,则是单独存放的。 午后小憩之后,木耒让人把自己抬到院中,开始指导惠和蚕妇做包子,先是切韭菜,放入生鸡蛋,倒入温热的牛油和食盐,调得是鸡蛋韭菜馅。 为什么不用炒鸡蛋呢,因为木耒还不想让炒菜这么早就出来,而且铜锅炒菜也不太合适。 等到天黑前,大包子终于出锅了。第一次的包子卖相不怎么样,扁扁的,好像摊在麻布上的一样,有手掌那么大,而且木耒提到的包子褶也基本看不出来,但是韭菜包的香气四溢,十分的吸引人。 惠不顾烫,直接双手拿了一个包子,准备往嘴里送,却看到自己母亲正瞪着自己。惠急忙将包子放入一个陶盘,送到木耒的跟前。 “公子,请食韭卵包。” 木耒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边吃边说道:“同食,同食,且当今日飧食罢。” 蚕妇吃完一个包子,对木耒说道:“今日这韭卵包可是成了?” “成了?大妇莫不是以为,就这包子样,能上得了君侯之案?” “味道甚佳,为何上不得?” “此包甚丑,扁如饼,多做几次罢,等外观好些,再送与太子。惠!不可再食!” 二人说话的时候,惠已经吃完三个包子,伸手去摸第四个了,要不是木耒断了腿,现在他已经蹦起来了。 蚕妇则去训斥惠,甚至要伸手打她,木耒则为惠求情,这小院中好不热闹。而此时,太子的侍从又来了,是闻着香味来的。 “日入之时,有传言曰,蚕馆处香气弥漫,太子度之,乃公子出了新品,遂遣小人前来……” “此为有人传闻,抑或有人送信?喏,韭卵包,外观甚丑,味尚可,失败,还需屡试,若以此相交于太子,有辱美食之名。若侍者不嫌其丑,可携几枚自食。” “小人不敢,此物唯可呈于太子。” “哦,既如此,那侍者就更当趁热了,凉则味不佳矣。” 太子的侍者行告退礼,提着青铜食盒去拿包子,惠瞪着眼睛盯着那侍从,那侍从拿了四个就再也不敢拿了,躬身提着食盒,走向门口。 “明日遣一庖厨来,勿须再听凭传闻。否则,太子日后所食之物皆不得热矣。” 那侍从应允,然后快步出门而去。 太子没多久就吃上了韭卵包,味道出乎太子的意料,那侍从又把木耒的话转述一遍,太子心想道:“我这弟弟还行,还怕我吃不上热乎的。这韭卵包丑吗?他想要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太子思索再三,命人将一个包子送给那庖厨,并通知那个厨子,明天开始去蚕馆学做饭。 那庖厨第二天到了蚕馆,见了木耒就磕头,嘴里不停的喊着“恩师”,前几天的那锅馒头就够震撼的了,昨晚上那包子又小小的震撼了他一次,不管木耒认不认他这徒弟,反正他这师傅自己肯定是认下了。 第15章 不涉经营,垂拱而得利半成 有了专门的厨子,做出的包子也像样了,包子不再是扁扁的,而是圆润了起来,包子褶也很地道了。 四五天内,木耒神速般的“研制”出了韭卵包、韭豚肉包、羊肉包、苋菜包、马齿苋包、干菜包等杂菜包,以及重量级的饴饧包,要是有红豆和绿豆,还能再做出个豆包。 饴饧包做出后,那庖厨对木耒更是五体投地,每日来到蚕馆的这个小院,都要朝木耒的卧房拜上一拜,然后才开始一天的工作。 太子这几日高兴的天天咧着大嘴,自己的食肆可以放心的开张了。 太子大大的赞赏了那庖厨,还准备了十来斤牛肉,带着侍从,亲自去蚕馆看望木耒。 “我弟木耒何在?”太子一进小院便嚷道。 待太子伯威进了木耒的卧房,有说道:“吾弟木耒,天雷果为启智之物。何其聪慧之头脑,方能制出此等美味之包。” 嚯,又来了,太子对雷电启智这事真是执着,木耒心想道。但是嘴上却说道:“太子过誉了,小小的馍与包,怎能……” “汝可知,我府中的庖厨如何论汝,其评论者,言必称天神下凡。”太子打断木耒的话急匆匆的说道。 “那食肆可成,月余便可开门揖客,依汝之勋劳,垂拱便可得股半成。”太子说完,看着木耒。 半成,木耒思量了一下,才明白半成是5,不是50,这太子真黑啊。 既然涉及到钱的问题,不要白不要。木耒不动声色的说道:“半成,这半成是不是少了些?” “不少矣,不劳弟心,不涉经营,垂拱而得利半成,不可?” “少了罢,我若是再出新品,可胜馍与包的美食,是否可增……” 不等木耒说完,太子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急切的说道:“可胜馍与包?木耒所说可是真?” “我有微念,然今尚幼稚,稍待几日罢,或可胜馍与包。”木耒不紧不慢的说。 “莫说可胜馍与包,若是可与其争锋,我便与汝一成利。” 要是不出工,不出力,不参与经营,从太子手中白得一成利润,貌似也可以,就这一成利,还不知道太子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舍得拿出来的。 “那便如此,新食肆开门揖客前,这新品面食,我必交于太子。近日我需修养几日,这腿又痛了。” 说完,木耒又哎呦着装起腿痛来了,其实他是真的有些疼,只不过没这么厉害罢了。 至此,太子也知趣的告辞回家了。 第二日一大早,木耒刚睡醒,那庖厨又来了,隔空拜了一拜,就在院子等木耒。木耒今日实在是不想做什么了,训斥了那庖厨一番。但那厨子依旧满脸笑意,毕恭毕敬的站在院中。 见到赶不走,木耒也没办法,对着惠耳语交代了一番,随即那庖厨又忙碌起来。 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让这庖厨,把昨天的牛肉给炖了,其次才是蒸点什么。 今天做的很简单,一是泡发的桑葚干捣碎加蜂蜜,然后和面蒸馒头;二是韭菜加薤加盐捣碎然后和面蒸馒头。 两锅是分开蒸的,第一锅的桑葚馍馍,木耒、惠、蚕妇和那庖厨都对这桑葚馍馍非常满意,惠一次又吃了3个。 第二锅的馍,一言难尽,也许会有人喜欢吃那绿色的馍。 木耒拍着自己的脑袋,对那庖厨说道:“看来我是才尽了,做出这暗黑料……黑绿馍,这岂是人食之物? 我头痛欲裂,需休养几日,明日尔不必再来,待需尔之时,吾遣人去请。那馍汝带走。” 那庖厨拜了一拜,带着那绿馒头紫馒头走了,木耒长舒一口气,自己终于得几天清闲了,还有就是吃牛肉。 沐雷住院已经八九天了,腿上的红肿也终于退下去了,沐雷也出院回到了家中,此时已经到了8月10号,还有20天就要开学了,也行那时候能拄着拐去上学。 回到家中的沐雷,整日也是无聊。他答应妈妈每日学习半天,休息半天。所谓的休息半天儿,就是看电视或者上网。 此时的沐雷,因为腿断了,行动不便,又有了午睡的习惯,趁着午睡,正好又往那边送一点东西,可能是几块糖,一点儿盐和味精,或者是一些药。 午睡醒来的沐雷,无聊的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播放的正是今年的热播剧——宫锁珠帘,恰巧播出的是第一集。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一般对这种电视是不会感兴趣的,特别是一个男孩子。但是这一集却深深地吸引了木耒。 里面的洛晴川竟然是现代穿到了清朝,然后又从清朝穿回了现代。 原来这叫穿越,那我这算是穿越吗?沐雷单腿蹦着,来到了电脑前,开始搜索起穿越来。 这一搜不要紧,搜出了好多关于穿越的电视剧、小说等。有的人,更是对穿越进行了系统的分类,什么魂穿、身穿、投胎穿,什么意外穿、主动穿以及借助某些系统或道具的来回穿,什么穿越指南、穿越必备清单、穿越必备理化知识、穿越必备致富技能……沐雷看的人都麻了,是真的麻了,若现在有个血压计监测着他,现在的血压肯定在160以上,心率在130以上,脸红的发紫。 看完几篇穿越的文章,沐雷感叹道:还能这么玩儿,我是不是错过了好多机遇,我是不是也能富可敌国,甚至能做到一统天下。 网友的脑洞真大,沐雷也在细细搜索,寻找所有可能对自己有用的知识,比如穿越必备的三大奇书。恍惚间,一下午就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沐雷除了畅游在网络里,就是在思考自己以后怎么办,特别是拜读了2本历史穿越小说后,更是心情不能平静。 用自己的知识辅佐明君,可是我那个时代的明君是谁?沐雷又查找自己邢国的资料,基本上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资料,邢国的历史就仿佛是杜撰的一样。 终于在冯梦龙的一本书中,查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说的是邢国被狄兵攻破,邢侯叔颜逃到齐国,齐桓公帮其建造都城的故事,齐桓公还给自己挣了一个“城邢封卫”的美名。 沐雷看到这里非常的吃惊,自己那边的父亲好像把国给丢了,木耒的印象中,父亲当上国君有七八年了,可是自己怎么也查不到,邢国是哪一年丢的国都。 后来在齐桓公的资料中查到了,公元前661年狄人攻邢,公元前660年狄人灭卫,公元前659年狄人二次攻邢,邢灭迁都夷仪,齐桓公帮邢国建造都城,公元前658年齐桓公帮卫国建造都城。 除此以外再也查不到更多的信息了。并且对于还没正式上初一的沐雷来说,公元前661、660是什么年代,都没有概念。 第16章 与我说说,当今齐侯之事 这几日,木耒总是在思考,终日皱着眉头。 还有多久狄人来打邢国? 好像死了很多人,我能不能在这次战乱中活下来? 我要是没活下来了,惠怎么办呢?大妇怎么办呢?我要是活下来了呢? 我要不要提前移居齐国,凭我的知识和见识,在齐国也许能富甲一方。 不行,管仲那人心术不正,是他给齐桓公出的主意、等邢国灭亡了,再出兵,既能收获感激,又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他要是看我在齐国赚钱,会不会针对我。 齐国不安全,我不要去别的国家,比如晋国和楚国?好像也不合适,晋国乱的很,楚国也是天天打仗。 我要不要提前去夷仪城,我的老师就是夷仪城的邑大夫。 我要不要告诉父亲,提前做准备,凭邢国自己的能力保卫邢国? 今年又是哪一年,我还有多少时间准备呢? 我要不要辅佐父亲,让邢国短期内强大起来,成为这个时代的强国呢? 父亲病怏怏的,处事不果断,估计没戏。提起辅佐太子呢?好像也不行,他只爱钱。二哥好像还可以,不过他当不上国君啊,除非……。 靠,我想那么多干嘛,我要是帮二哥,我为什么不自己上呢,我没准能像秦始皇一样一统天下呢,然后书同文…… 我这该死的腿,偏偏这时候断了,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我该去问问我的老师,今年是哪一年。 我那边还有2周就要开学了,我要抓紧弄点资料…… “公子,为何愁眉不展?”惠突然进屋来,打断了木耒的思考。 “愁,愁这腿几时能好,何时能行走,我想老师了,唉。”木耒边说边叹气。 “公子,庖厨又来了,在院内等你呢。” “唉,得过且过。你告诉他,今天杀一只羊,且帮我炖了,用上好的香料炖。明日,我教他新品面食。” 傍晚,木耒这“一家三口”吃上了炖羊肉。 第二日,木耒早早的来到院子里,羊肉泡馍就是今天的朝食。庖厨今天进门来,看到木耒在等他,扑通就跪了下去。 “恩师在上,受弟子包馍一拜。” “啥?你说甚?包馍?”木耒很是诧异。 “恩师,我改氏为包,名包馍。以后我的子孙以包为姓氏,我的徒子徒孙亦以包为氏。”这庖厨说完,又向木耒磕了一个头。 在这个时代,改姓氏是很平常的事情,很多人都是以封地、居住地、职业、官职或已经灭亡的国家为姓氏的。这庖厨改氏为包,算是以职为姓,但是叫包馍好听么? 木耒心想道:人家叫啥是人家的事,我管得着嘛。于是说道:“姓甚名甚,随尔便罢。” 那包馍行了一礼,接着说道:“恩师,先前的韭薤馍,经弟子多次尝试,已成。” 那韭菜再加上薤做的馍,本身木耒想找个由头,恶搞一下这庖厨,说是自己才尽,需要修养几天,借此把这庖厨轰走几天,今天咋还成了。 那庖厨包馍接着说;“弟子去除薤,韭菜也并非捣碎,而是切碎,加盐并水和面而成,蒸熟别有风味。虽妇孺不喜,但士卒兵徒皆爱,将军房直曾言之:韭馍可为上等军粮。” 嗯,包馍是可造之啊,有自己的想法,好像还是这个世界,我的第一个崇拜者,而且还是五体投地的崇拜,我要不要…… 沐雷对这包馍夸赞了一番,师傅今天这算是认可了自己啊,以前师傅总是对自己爱搭不理的。随后,木耒便交给这包馍和惠做另一大主食——面条。 面条相对简单,没多久,几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羊杂面就做好了,又撒上一点葱叶和韭菜叶。 试吃之后,庖厨包馍又是跪下一阵磕头,面条给他的震惊不亚于馍,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改名叫包面条。 “你带些羊肉羊肝和羊汤,亲手做给太子。且告诉太子:弄些牛肉来,我可试做牛肉面。” 包馍应允,抱着罐子,屁颠屁颠的跑出大门去了。 几天内,几人捣鼓出了牛肉面、羊肉面、羊杂面、鸡汤面、高汤素面、豚骨面、野菜素面、荷包蛋面等。 太子伯威更是高兴万分,又亲自跑到了蚕馆,答应将食肆的股份升为一成。 二人说完,木耒突然问道:“太子,能否与我说,当今齐侯之事?” 太子一怔,想到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是齐国本是母亲的娘家,也是自己坚实的后盾和靠山,太子也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我母亲为齐襄公之女,今齐侯之侄。齐侯为我之叔外祖父……齐侯名小白,是我外祖父之胞弟,其经历,很是坎坷……” 太子说的唾沫横飞,从公孙无忌篡位开始,说到公子纠与小白争国君之位,再到赦免管仲,重用管仲,然后又说到齐侯的多次会盟,那架势好像在夸自己的亲爹。 “今日之齐国蒸蒸日上,不知齐侯已当政几载,年方几何?若是正值壮年,齐国之前途无量,或可称霸当今之天下。”木耒也附和着拍着马屁。 “现齐侯正值壮年,当政齐国已二十余载。莫说以后,现今齐国已是天下霸主……” 太子侃侃而谈,木耒询问了太子两次年代的问题,太子才告诉他,好像自己的母亲与宋公之女宋余子,是齐侯小白当政第二年嫁到邢国的,次年齐姜生太子,宋余子生仲蒿,算下来今年应是齐侯小白当政应是21或22年了。 太子走的时候已是日头偏西,木耒马上就要吃饭睡觉,他非常想知道,这齐桓公21或22年是哪一年,狄兵还有多久要打邢国。 沐雷在焦躁中等待父母去上班,等他们走后才能用电脑,而他查询的结果是 齐桓公21年是公元前665年,齐桓公22年是公元前664年,也就是还有两三年左右的时间,邢国就不太平了。 沐雷想我要提醒那边的国君父亲,早做防范,御敌于国门之外。 时间过的很快,暑假过去了,到了开学的时候,因为沐雷腿断了,没办法参加新生的军训,即便这样,他也天天去学校,坐在树荫下感受军训的热情。 骨折一个月,医院复查的结果是——恢复的很好,一周后可拆除石膏,但是还是不能走路,于是沐雷的爸爸给他准备了一副拐。就这样,沐雷开始了每天拄拐上学的生活。 太子的食肆也开张了,一开张便轰动了整个邢国,无数的卿、大夫、士、各国商贾都涌向食肆,太子不得不昼夜开门迎客,因为面粉供应紧张,不知累死打死了多少奴隶,邢国的麦价更是直接爆涨,由原来的两刀两石,涨到了五刀一石,价格直追粟米。 那包馍没有时间来烦自己的恩师了,木耒这里倒是清静了许多。 很快,就到了十一期间,沐雷也喜提七天假期,复查腿的结果是恢复很正常,大约再过一个月,他就能正常走路了。 木耒还没有卸掉竹夹板,他现在能熟练的拄着拐,在院子里溜达了。两个月没见自己的老师了,木耒今天要去看看老师,顺便确定一下齐桓公年代的事情。 第17章 蛮夷戎狄,不遵周礼 木耒的腿断了,拄着拐,向老师行了一个礼,并让仆人奉上,一篮馒头包子。翟坊知道他不能再跪坐了,于是二人一人一把,坐上了两把椅子。 不等木耒开口,翟坊就直接说道:“据闻,近日邢都一新开食肆,所卖新品面食,皆出自你之手。可是真?” 木耒应声后,老师接着说道:“公子于国于民,功甚大焉。昔日,麦豆为贱食,粟米为贵食,现今之麦价直抵粟米,古今不曾闻焉。” 翟坊将木耒狠狠的夸奖了一番,然后二人就说起了正事,木耒向自己的老师问道:“老师,你可知这戎狄,与我说说。” 翟坊正襟而坐,摸了下自己的胡须,然后说道:“蛮夷戎狄,不遵周礼,南蛮东夷、西戎北狄。 北狄有三,山(太行山)西曰赤狄,山东曰白狄,河夹之地(黄河下游2条入海支流之间,大部分为今衡水沧州地区)为长狄。” “赤狄穿玄衣,氏族众多,以东山皋落氏、潞氏为首,与晋、周为敌,与邢、卫隔山而望。 白狄着白衣,内分鲜虞、肥氏、鼓氏、仇由氏,仇由居山西,其余三氏居山东,南与軧、邢为邻,北与燕国相接,与邢国攻伐已有百年,现今为我邢国之大患。 长狄居于河夹之地,北抵鄚燕、南至邢卫,东临姜齐,西与白狄之肥氏、鼓氏隔大河相望。 据传,长狄身高八尺(周尺,一尺231厘米),他们善骑善战,性残暴,偶食人肉。 昔日,邢国国土横跨南北大河,与齐国相接,现大河东南之地,已落入长狄之手。” 翟坊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然后顿了一顿,又用案台上的笔墨简牍碗盏等,比划起各个狄人部落的位置来,略通地图的木耒,很容易就看明白了。 “若是狄人来攻我邢国,可是那白狄?”木耒看完老师的演示,问道。 “唉,这白狄四氏,与軧、邢已有数十年无战事,一百年前,宣王之子,幽王之弟名叫姬望,封国在莫地称莫国(今河北任丘),后周幽王昏庸,申侯无德,引犬戎之兵攻破镐京,立废太子姬宜臼为王,这便是平王。 因申侯无德,中原山东诸国皆拥护姬望为天子,此为二王并立。姬望后被平王蔑称为“携王”,齐人、楚人尊其为“惠王”。 携惠王为政仁慈,戎狄各部皆称臣而拜服,白狄与邢国也就此休兵,至今已近百年矣。 秦、晋两国拥护平王,平王自知得国不正,那晋侯姬仇,用计袭杀惠王且得逞,而后引兵攻莫都,惠王之血脉,无一幸存,鄚阳之百官及国人,十不存三。巍巍鄚阳城,朝夕间便毁于战火。” 说到这翟坊不停的叹气,又接着说:“惠王崩乃是周人之祸啊,而后赤狄攻晋,山戎伐燕,白狄、长狄也蠢蠢欲动矣。” 这事说起来,木耒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老师伤心了。木耒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老师姓翟,翟(di)即是狄,他便是百年前归化邢国的狄人后裔。 两人都沉默了好久,谁也不说话。后来木耒开口打破了沉默,说道:“老师曾为夷仪城大夫,这夷仪城在何方?” 见木耒岔开了话题,翟坊便回答道:“夷仪城在邢都西200余里处,为邢国之陪都,筑有祭天台,乃是历代邢君祭天、狩猎、避暑之地,此地去夷仪城,多为山路,两三日可达。 夷仪城风清水秀,山高林密,野兽多且无猛兽,乃是围猎休闲的上佳之地。” “夷仪城,人口几何?” “虽称其为城,乃是一个小邑,现有户一千余,多为工匠,以采石与赤金为业,所采之石,置于竹筏之上,顺流便可抵邢都,邢都所用之石,近半出自夷仪。” “弟子本以为是座大城,不想是祭天围猎之地。也不知待我年长些,能否去此地狩猎。” 木耒对这夷仪有些失望,老师的邑大夫也只是个村长级别的官,因为沐雷所住的村子还有500多户,2000来口人呢。 而且网上说的夷仪城是在山东的,齐君助建的那个夷仪城是紧挨着齐国的。 “现今邢君多病,经不得舟车劳顿,待公子们成年,夷仪便是诸公子的狩猎之地。” “哦,老师,前几日,我与太子说起齐国国君,老师可知其事?” 翟坊随后娓娓道来,和太子所说没什么两样,只是老师对管仲的行事风格,仅表示很佩服,而对他的人品表示怀疑。 但是有一点,木耒从翟坊这里,再次确认了今年就是齐桓公22年。此行最大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日头已偏西,木耒今日可是收获满满。木耒的仆人也从蚕馆,送来了新做的面条、羊肉汤羹。木耒指导翟坊府上的庖厨,给做了几碗羊肉汤面。 翟坊吃完羊肉面,赞不绝口,随后说道:“果不其然,这面味道上佳,现在邢都麦价飞涨,便是因此。来年我需多种些麦啊。” “明年种麦?为何现在不种?”木耒说道。 翟坊很是诧异,问:“你懂农事?” 木耒幽幽的说道:“老师可知冬麦?秋冬之时播种,来年夏初即可收麦。” “冬种夏收,有人为之,却不利地之休养,故此,冬麦所种不多矣。” “田地之厚薄在于肥,若肥足则可一年两收。冬麦夏收可解青黄不接,冬麦少虫害、草害,隶农少出力。麦收可播菽豆、稷谷,便可一年二熟……” 翟坊一怔,木耒后面说的啥都没听进去,只是在想,这小子才十二三的年纪,哪里懂得这么多?难道他是天命下凡? 不对,是雷电启智!坊间就是这样传的。是不是和他的梦也有些关系…… 木耒说完已经许久,翟坊还在愣神,过了一会张口问道:“公子可知肥田之法?” 木耒坐在师椅上,微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断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说道:“肥田之法有三: 其一,秋冬草枯叶落之时,以火燎原,即可肥田,又可除草害、虫害; 其二,遣隶农于农闲之际,挖塘泥、河泥,集人畜便溺,种麦之时,便将其均布于田; 其三,麦收可再次以火燎原,种菽豆也可肥田,麦豆轮播,可解地之休养之困。” 木耒顿了一顿,又接着说:“弟子来年试下积肥之法,也可肥田。” 翟坊听完人都麻了,他知道火烧杂草秸秆可肥田,现在大规模用的也是这种方法;塘泥和粪便积肥,也听说过,但是用的人不多,据说是有效果的;而这种菽豆能肥田却没听过,这小子说还想试试积肥的方法,这都是真的吗? “农桑之事,是立国的基石,公子不可妄言,这一年两收之法,还有这肥田法有几分是真?” “老师过虑了,若是不信,可于采邑内,用一二顷田,小试即可,便知两熟可胜一熟。” 翟坊微微的点了下头,天将暮,木耒也要回蚕馆了。 第18章 弟亦无所需,弟亦无所求 食肆开张已有一个月了,热度已是大减。太子的一个谋士献策:让食肆歇业两日,增设一些娱乐项目,待重开之日,食客定会接踵而至。 其实不歇也不行了,新麦没续上,面不够用;葱还有,韭菜没了;冬天怎么办?只能用萝卜,干菜,白菜? 这日,木耒还未起床,但是应听到院中有些动静,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木耒急忙吐出口中的几粒胶囊,将药放入一个小竹筒中,将塑料袋等垃圾放入另一竹筒,然后胡乱的裹上了衣服。 院中之人是包馍,还有他的十几个徒弟,这十几个人把院子里占的满满的。见木耒拄拐走出门来,包馍急忙上前搀扶,然后又急忙搬出师椅,让木耒坐在师椅上。 “恩师,这便是我的徒子徒孙,今日前来谢师。” 包馍说完,便站到众人前,跪地磕头,“弟子包馍,拜谢恩师。” 说完,包馍的徒子徒孙们,也跪下磕头行礼,只是有叫“师祖”的,有叫“师爷”的,还有叫“祖师爷”的。 等这些人都跪下,木耒才看到他们身后的活羊、活鸡,还有一头杀好的鹿。 行完谢师礼,包馍又一一介绍起自己的徒弟来:包面、包案、包羹、包饧、包薪、包谷、包麦、包羊、包豚、包肉、包卵、包皮、包揉、包菜、包葱、包韭。 包馍每介绍一个,就有一个人再次向木耒行礼,木耒越听越皱眉头,特么的,这时候起名这么随便吗? 要是有鱼汤面,肯定就会有包鱼;面里如果放蒜苗,肯定就会有人叫包蒜;要是做个狗肉面,肯定就有人叫包犬了,不出意外,过几天就有人叫包饼了。 不过细细想来,这名字也是他们各司其职的职位罢了。 谢师礼不能拒绝,木耒只能照单全收。这徒孙们临走时,木耒又小声对包馍说:“过两日,你向太子请假,只说:公子木耒有微念,或可一试,若成,或可胜馍与包。” 听到这话,包馍更是喜笑颜开,连连对木耒作揖,如孩童般跑出门去。 还过两日,不到半个时辰,这话便传到了太子的耳朵了。过了没多一会儿,太子就再次登门了。 木耒依旧在院子晒着太阳,惠和一个仆人在炖鹿肉。太子带着几个随从和包馍,径直走到木耒跟前。 “我弟木耒,长兄给你送钱来了。”太子大声说道。 木耒看向太子的随从,其中一人抱一小袋钱,看大小和重量,这一袋应是1000枚大刀币(即相当电视剧中常说的约140金,约等于今36kg)。看来太子确实赚的不少啊。 “太子真是爽快。”木耒拄拐和太子一同进入室内。 “我那庖厨包馍所言,可是真?”太子急冲冲的问道。 “微念,微念而已,成否未知啊。”木耒故作悬念的说道。 “这新品面食,有何所需,弟尽可开口,我必一一寻来。” “食材,那包馍今日已送来了。”木耒说着,还用手指了指那炖鹿肉的锅台。 木耒又接着说:“今日怕是做不了,最快也得明日了。” 太子长舒了一口气,马上又说:“若此事可成,木耒弟有何所需,何所求,皆可告于长兄。” “弟亦无所需,弟亦无所求……”木耒张口就来,但是目光却落在黑漆漆的屋顶上,又随即低声说道:“只是这屋舍旧了些,小了些,今日徒孙来谢师,院中都站不下了。” 太子沉思片刻,随后说道:“此为小事,我已记心间,只待新品可成。如此,还有何所需?” “明日,那包馍带些牛脂、猪膏便可,饴饧蜂蜜也带些,可给女眷也做些甜食。其他之物,弟自已备下。” 兄弟二人又聊了一会废话,太子便回去了。鹿肉的香膻味开始弥散出来,木耒来到院中,对惠大声说道:“明日一早去割韭。” “割甚么韭,现今的韭都已开花结籽。自有了那韭菜包,韭都不够吃了,明年要多种些。”惠抱怨道。 啥,这是时候的韭菜可不是开花结籽了,木耒转念又一想,何不腌制些韭菜花冬天吃……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包馍就带着2个人来了,照例隔空一拜,就院中等待自己的恩师。 木耒也是早早起床,今天要教他们做的是饼。在今日和面时,惠当着包馍的面,拿出一只竹筒,从中倒出很少的一点粉末,加入了面中,而今天的面却没有加入醴酒。 包馍很是奇怪,便指着那竹筒问道:“敢问师姐,为何今日未加醴酒,这又是何物。” 包馍自从认木耒为师,后来得知,第一锅馍馍,第一锅韭卵包皆出自于惠之手,从此便称惠为师姐。 “这是公子新制的面曲,可替代醴酒。若是师弟欲购,两刀便可购得一斤,一斤曲足可发面十次”惠按照木耒交代的说道。 什么面曲,木耒从那边带来些安琪酵母,蒸的馒头非常香甜,便按照后世的土办法留“老面”发面。然后又让惠将老面晒干,研磨成粉,便成了这“面曲”。 “恩师,这面曲是如何制得?”包馍问道。 “嗯?如何制得?这面曲之术,只传妻与子,不传外人。若你有需求,可向师姐购买。”木耒强忍着笑说道。 “……” 时间过了没多久,便做出了大大小小的发面饼。木耒用刀将小烧饼劈开,放入早已剁碎的鹿肉,加上少许香葱,浇上一点肉汤,一个肉夹馍便成了。 “恩师,此物为何名?” “此物曰饼,小曰烧饼,大曰面饼,内有饴饧者称糖饼,我手中的称为肉夹馍。” 说完,木耒就吃起了肉夹馍,这便是今日的朝食。 别人面面相觑,为啥别的都叫饼,加上肉就有称为馍了,疑问归疑问,只是没人说罢了。 木耒吃完朝食,又指挥众人再次和面,接下来要做的是油饼,而这时候太子也来了。在太子的见证下,又做出了油饼、葱油饼,还有馅饼——韭菜盒子。 木耒和太子一人一个薄饼卷鹿肉,而其他的人,分得的是大饼卷葱和韭菜盒子。即便如此众人也是赞不绝口。今日用的油脂多了些,这油饼以后可不是常人能吃得起的。 这就完事了吗,还没有,等大家都吃完,木耒坐在师椅上说道:“闲时无聊,便想亲自做饼,让我也试试。” 两把面粉,几颗鸡蛋,半盆的韭菜和马齿苋,然后加水加盐。 包馍看的脸皮直抽抽,恩师从没下手做过饭,一看就手生的很,这是弄的啥,要是做野菜饼,这面和的根本不行,这是调了一盆稀稀的野菜面糊糊。包馍想上前帮忙,看到师傅严肃的样子,又没敢上前。 平底锅上放油,一勺面糊糊倒下,没多久一张软软的饼便成了,而且比那些饼看着更好看,香味更浓。随后,一颗打好的鸡蛋又倒在了饼上。 木耒将盛入盘子的软饼,呈给太子,“此饼为愚弟亲手所烹,太子,请食饼。” 太子伯威对木耒恭顺的态度非常满意,于是吃起这软饼,这饼和先前的烧饼和油饼完全不同,香味更浓,但是制作更简单,成本更低。 “此饼为何名?” “公子闲时无聊之作,可名闲时饼。” “入口柔软,老幼皆宜食,不同于先前的干饼,且馅混于饼间,可名素馅湿饼。” “咸味适中,不同于先前的烧饼、面饼,可名咸食饼。” …… “我弟真是天下少有之奇才!”太子只夸了木耒这一句,然后就吆喝着随从和包馍,赶紧打包各种的饼,没给木耒留下一张饼,鹿肉也带走了不少,还拿走了一捆葱。待他们走后,气的惠之跺脚。 第19章 尔为何人,竟如此无礼 太子的食肆又开业了,总共就停了三天,新增的各类饼,又让那食肆火爆了起来。 木耒又去看了一次老师翟坊,并送去了鹿肉和油饼,翟坊很是高兴,但是他表示更喜欢上次的包子,自己没几颗牙了,吃不得那油饼。 时间已到了深秋,木耒的腿已经养了三个月了,那边的医生在复诊后表示,可以恢复行走了,但是不能剧烈运动。木耒也卸下了竹夹板,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新年在即,一日,木耒对惠说:“我今日欲前往太子之食肆,可愿和我一同前往?” “去那干甚?” “作甚?前去查验一番,一品徒子徒孙的手艺,再看那食肆还有何美味饭食。” 惠一听有好吃的,便马上同意一块去,然后便径自进屋换衣打扮了。 木耒乘步辇,惠乘竹辇,没多久,他们便到了太子的食肆门前。 食肆门口左右各几面布招子,依次用大篆书写着,面、包、饼、羹、醴、炙等字。此处的房屋都是单层的,左右望去,这排房子足有四五十米那么长。 见木耒相向而来,即刻便有傧相笑脸相迎:“君子可是用食?” 木耒笑道:“若是不用食,来此处何干?” “店肆不只饭食,另有其他,可娱可乐……” “今日只食饭,不娱其他。”木耒打断那傧相的话说道。 “敢问君子,为谁家子嗣,家父谁人?”傧相这时打量着木耒的身高。 “尔视我年幼,可是欺我,若是不说家父谁人,可是进不得这食肆?”木耒气呼呼的说道。 “君子勿怒,这是家主之意,入店肆者,皆为贵人,恐怠慢于君子。如此,君子奉刀十枚,便可入店。” “嚯,尔言当真?我便信你所言,惠,奉刀币。” 惠不情愿的掏出几个刀币,心道:五刀可买一只羊,我俩人一顿饭哪能吃的了两只羊。 给了钱,便马上有一傧伺引路,将二人带入店内,傧伺为一小童,比木耒还稍矮些。 进得店来,木耒才发现,房子不止这一排,后面还有很多房子和独立的小院。隐隐有喝彩声、谩骂声、丝竹管乐之声从四处传来,这和木耒想象中的食肆不一样啊。 进入一个房间,另有年轻俊秀的侍者为其介绍菜单,这食肆远不是木耒所想那么简单,除了提供馍包饼面之外,还有各种肉脯、肉糜、肉酱、炙豚、炙鱼、炙雉、炙羊、羊羹、豕羹、狗羹、鱼羹等肉食,还有果脯、蜜饯、鲜果等甜食,当然还有各种酒作为饮品。 各种羹配烧饼或馍,各种烤肉配烧饼和薄饼,汤面配包子。本来木耒想尝尝徒子徒孙的手艺呢,现在二人被这眼花缭乱的肉食给打乱了计划,木耒在咽口水,惠的口水都咽不下去了。 最终二人要了炙豚——烤乳猪,还有狗羹——炖狗肉。本来木耒想要羊羹的,但是那侍者告知,邢国尊周礼,非卿大夫之嗣不得食羊。 木耒这也才明白,为啥门口的接待问他爹是谁,或许这只是其一。 在等饭的时间里,木耒又和这侍者了谈起来。“我听到东有丝竹笙箫之音,那是为何。” “那是齐人之倡优,在为宾鼓乐助兴。” “西侧之喝彩声呢?” “君子不知,这店肆之内,不仅有倡优弹唱歌舞为乐,更有斗鸡、走狗、投壶为博,君子若是有兴致,可去一观。”侍者说道。 木耒想去看看,但那侍者要求先结了饭钱,原来进门那十刀币不是饭钱。惠又极不情愿的给了人家十个刀币,早知道这么贵她就不来了。 木耒随侍者向里面走去,惠说什么也不去了。 来都来了,还能不长长见识吗,木耒只得拽着惠的衣袖,往里走。到一小院跟前,里面喝彩声阵阵,二人透过大门望去,院内皆为高冠阔袖、华服锦衣之人。 惠仅仅是个下士之女,哪和这些人打过交道,自是不敢进院,更何况里面除了侍妾,没有一个女眷。便挣脱木耒的手,独自向外走去。 “你自己去便是,我在肆外等候,若是久了,我便自己回了。”惠边说边往回走。 木耒随侍者进入小院,院中一圈人围在一起,中间是一个圆形的竹篱,人们为之喝彩的是竹篱内的两只斗鸡,地上散布着一地的鸡毛。 这些人看衣冠服饰和佩剑,便知多为下等的士大夫、徒,还有府吏、史人和商贾等,在这两只鸡的修罗场上,士大夫们也全然没有了该有的样子,赤膊半裸,蓬头垢面,脸红脖子粗的叫喊谩骂。呵这玩意那么有趣吗? “君子,搏上一搏?”侍者对木耒问道。 在这文娱非常匮乏的时代,这也算难得的娱乐运动了。木耒马上表示自己对此毫无兴趣,让侍者带着他去别处转转。 这侍者又带木耒去看了赛犬、射箭和投壶,相比前几项,投壶算是最文明的活动了,音律与歌舞是在人家独立的房间,侍者也没办法让木耒观看。 这样没多久便转完了,木耒表示自己要回家了。 侍者将木耒引至食肆的大门,木耒刚出了门,便见到两个少年对惠指指点点,而惠则红着脸,似乎想要马上逃离此地。 “小子,作甚?”木耒大呼道。 那二人回过头来,看向木耒,这二人和木耒年纪相仿,也都未束发,看其服饰装扮也应是贵族之子嗣。 其中一少年对木耒说道:“本公子只是问下这女子芳名,并无作甚,你为何呼之?” “既此,我们走便是。”木耒拉着惠的衣袖,打算离开。 “尔为何人,刚为何呼之?本公子已受惊吓,若是不说清,今日你便走不脱!”那少年佯怒道。 “你又为何人?”木耒反问道。 说话间,食肆门口的傧相 、傧伺都围拢过来,看架势似乎要为这两位少年帮腔壮威。 那少年嬉笑道:“呵,尔问我为何人,我便告诉于尔,我乃国君之嫡子,当今太子之一母胞弟!” 那少年说完,仍旧笑着看着木耒二人,他期待着看木耒被吓到的样子。 木耒眉头稍稍一皱,随后说道;“太子之胞弟,可是叫域?” “尔为何人,竟如此无礼!见公子而不行礼!”怒斥木耒的是先前迎宾的那个傧相。 木耒向域叔仅是拱手行礼,并未躬身,那傧相见此,正要再次发作。 这是木耒却先他开口道:“原来是三哥,我也是国君之子,名木耒。” 说完,大家都愣了一下,尤其是那傧相,把到嘴的怒气生生的咽了下去。 “木耒?可是做出这馍饼的木耒?”那个嬉笑的少年立刻严肃起来。 木耒点头应允,那嬉笑的少年随即又说;“我确是你三哥,名域叔,这位便是你四哥——季子。” 域叔说完,将身边的另一少年推向木耒跟前。 “四哥。”木耒再次拱手。 “木耒可曾用饭?我今日携季子来此,乃是使其大开眼界也,确不想与你偶遇。可愿随我进去用饭?” 域叔虽是发问,但是却已拉起木耒的衣袖,向食肆走去。 第20章 钟鸣鼎食,乃配吾辈之身份 “三哥,我已用过,正欲回家。”木耒边说边挣脱域叔的手。 “为何不去,太子今日告我曰:昨夜一牛拉磨力竭而亡,今日可食炙牛肉矣。炙牛肉配饼,还不知是甚么美味。” 域叔说完就再次拉起木耒的衣袖,回头看到惠站在远处,又接着说道:“那女君子也来,若是不饿,可少食些。” 二人终究拗不过,又再次进入了食肆。只留那如呆瓜一般的傧相,站在食肆大门外。 一进门,公子域叔便吆喝起来,让那些店肆内的侍者赶紧去准备烤牛肉。四人进入一个房间,屋内正好4个桌案,便一人一案坐于蒲团之上。 几人坐定,公子域叔便马上开口道:“太子兄在家中言及你,常赞你之大才。你之才乃是因遭雷劈的原因,木耒弟,这可是真?” 木耒叹气道:“唉,人人皆言,雷电予我启智,我自不信,我之所做所为,皆为蚕馆生活所悟。 凡此诸事,我都向太子已解释过。石磨因何而作,馍饼缘何而成,师椅步辇又为何出。太子不信,我能奈何于他?” “错,错,弟勿如此言,你所造之物,甚超常人之想象,众人不信不可也。若我为汝,无论是否,我皆会认之。 我若认之,则他人必更崇拜于我,如崇神仙然。你若不认,反显汝不智焉。”公子域叔说的唾沫星子乱飞。 “季子,你何不劝木耒弟焉?速言!”域叔转头又对季子说道。 季子支支吾吾的说到:“三哥言之有理,汝当听之。” 木耒随后笑道:“真者自真,假者自假。我欲为诚实之人,断不以歪理之说诓人。二位兄长勿要劝我。” “可惜,可惜。”域叔不停的摇头,然后目光又突然落在了惠的身上,随即又问道:“敢问此女君子何人也?” 木耒回道:“惠乃我蚕馆之中自幼玩伴,与我自幼同长,视之如妹。” 域叔微微一笑,那眼神表达的很明白:你不用多解释,什么妹不妹的,我都明白的。 域叔很知趣的岔开这个话题,然后说道:“我等欲召齐之倡优,鼓乐歌舞以助兴乎?” 木耒说道:“兄弟之小聚,无需外人扰之。有外人在侧,言语不畅,心不自在,无需召之。” 四个人中,只有木耒和域叔在不停说话,季子一句嘴也没插上,惠更是像外人一样,默默的跪坐案前。 两人谈话间,烤牛肉送来了,牛肉串在很大的铜叉上,这铜叉是两股铜叉,叉子部分就有一尺(23厘米)多长,拿在手中很有分量。 看到这沉甸甸的铜叉,惠的眼睛直发光,她感觉这叉子很像自己的那二十个刀币。 “速食,速食,凉则味不佳矣。”域叔说道,随后又对侍者说:“醴酒在何处?” 然后又对木耒说:“弟,可与兄对饮?” 木耒在另一边是个好学生,当然不会喝酒,便直接拒绝了,“弟不饮酒,饮酒于脑不利,饮多则头痛。” 域叔马上就说:“你方才还不认雷电启智,你如此护脑,必是惧酒使汝脑愚钝。既如此,我亦不强迫你饮醴酒矣。侍者,为其易以果醴。” 果醴是啥,一种水果发酵的饮品,有微微的酒味,根本算不上是酒。侍者为域叔和季子各倒了一觚醴酒,而木耒和惠则是一人一觞果醴。 果醴入口,微甜微酸,还有一股子烂梨的味道,木耒强忍着咽下了一口,他忽然想起冰糖雪梨来。 喝了酒,吃了几口烤肉,几人又聊了起来,木耒道:“往昔炙肉,我所见皆为竹木串肉,以这铜叉串肉,却是第一次见。” “我兄弟几人,皆国君之嗣也,何以不得用此铜叉?钟鸣鼎食,乃配吾辈之身份焉。”域叔边嚼肉,边说道。 “是也,国君之嗣无分嫡庶,皆配享钟鸣鼎食。弟弟不知?”这时候季子也终于开口了。 话说到这,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大家都不再言语,各自吃肉嚼饼。 这两个哥哥知道,木耒在宫外和下人们长大,肯定没见什么世面,连用铜叉子烤肉都很稀奇,弟弟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过了一小会儿,域叔开口道:“食毕,我带你等去开眼界,观斗鸡。我已于季姬处选得一上好斗鸡。过几日,其首战你务必来观看,我欲使其为我赢诸多钱财。” “季姬是谁?我之姐妹?”木耒问向域叔。 域叔还没说话,这次季子先开口了,“季姬与你身世相仿,其母为雉围之侍妾。” 季子好像觉得自己又说错了,看向木耒,发现他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就接着说:“季姬大我兄弟三人一岁,其母于雉围养雉鸟,季姬长于雉围,如今为邢都有名的养雉高手,季姬所相中之斗鸡鲜有败绩。” 域叔接过季子的话,接着说:“季姬身材长的似个球,我曾疑其是否偷食鸡饲焉,后知其母每日予她食得数枚鸡卵。 若是将其嫁至肥国,必是一顶一的美人。”域叔边说边笑,说完就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季姬若是嫁入寻常大夫家,恐养之不起也,季姬之饭量亦能使其贫焉。” 说完,域叔又大笑起来,季子也跟着笑,木耒和惠也只得跟着咧嘴嘿嘿了几声。 “季姬身肥,然其性暴躁。去岁,我于季姬处选得一上好斗鸡,约定数日后取之。你猜取鸡时见其何为? 季姬抓不住那雉鸡,鸡似惹恼于她,飞至桌案上,季姬便以簸箕投鸡,簸箕尽投,又以鞋履投之,终致鸡亡。 哎!其性暴躁,如虎狼焉。”域叔说完,长叹一声。 然后几个人接着吃肉嚼饼,只是木耒觉得这个故事好像以前听过。 又过了一会,域叔开口道:“弟,我等已食毕,前往观斗鸡乎?” 域叔邀请三人前去观斗鸡,但是惠不想去,斗鸡的地方都是些男人,惠去也不合适,所以他们就把惠自己留在房内,三兄弟去了斗鸡场。 他们去的那个斗鸡场,并不是先前木耒去看的那个,而是在另一个小院。 木耒指着先前的看斗鸡的那个院子说道:“我方才观斗鸡之所,为此处,别处也有斗鸡场?” 域叔回答道:“那院中斗鸡者,皆粗鄙之士、士徒、甲士、商贾也,安合我等身份?我携你前往之处,皆卿大夫之子嗣。” 第21章 以鸡鸣为题,作君子之诗 他们到达另一个小院之后,好像斗鸡已经结束了。放眼望去,院内除了十几个少年之外,就剩下一地鸡毛,还有一只啄得不剩下几根毛的鸡。 域叔说道:“哎,来迟矣,不得观今日之鸡斗。”然后域叔又对其中的一个少年说道:“君子柏乌,今日你是输是赢?” 那个被他叫做柏乌的少年答道:“今日小赢。” “既小赢,必心境甚佳,今日可为我等作诗一首?”域叔问道。 “他只作君子之诗,吾辈皆厌之,除非他今日作别样之诗焉。”一少年说道。 那少年刚说完,院中仅剩的那只,没几根毛的公鸡打起了鸣。喔,喔,喔…… 又一少年嬉笑道:“今日你既小赢,不如便以这鸡鸣为诗。古有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今日你作一诗,为喔喔鸡鸣,食野之虫。何如?” 说罢,众少年全都哄笑起来。木耒他们兄弟三人也大笑起来,小院内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至此,那个叫柏乌的少年依旧面不改色。 又一少年起哄道:“你令君子柏乌作鸡鸣之诗,此乃为难于他。 不如今日作一诗,以鸡鸣为题,以君子为诗,何如?君子柏乌,你可作的?” 说毕,众人笑得更厉害了,小院内外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大家笑了好一会,笑声渐小,此时域叔还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柏乌……君子柏乌,你可做得?” 君子柏乌稍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可作可作,容我思考片刻。” 柏乌说完,众人又哄笑起来,有人笑的直不起腰,有人甚至笑的躺在地上,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君子柏乌,你若……真以鸡鸣……哈哈……鸡鸣……作君子之诗,今日你在食肆之费,我为你出。”域叔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诸君静之,容我思之须臾,片刻可成。”君子柏乌一本正经的说道。 然后又是大笑,随后笑声渐小,然后他踱着步,围着那竹篱转了几圈,又仔细看了一眼那没几根毛的公鸡。 少年之中终于憋不住了,又再次笑了起来,甚至有人是在地上打着滚笑的。 君子柏乌停下脚步站定,然后开始作诗,院中立刻安静下来。 鸡鸣诗: 鸡既鸣,东方晓。君子起兮,行思远道。 鸡复鸣,晨光照。君子行兮,心忧未消。 鸡又鸣,霞满霄。君子归兮,功成德劭。 君子柏乌作完诗,众人又哄笑起来,比以前笑的更厉害。小院内外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柏乌,柏乌,你真是以鸡鸣为题,作……作了一首君子之诗口牙。”一人按着肚子说。 不止他笑的肚子疼,现在已经有好几人笑的在地上打滚了。 那笑声彼此起伏,不知笑了多久,笑声渐小是因为大家笑的都没力气了,或者是肚子痛的不敢再笑了。 域叔深吸一口气,稍稍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又对柏乌说:“诗为四言,你所作之诗三三四四,不三不四,算不得诗,可否再作一首? 若有本事,还以这鸡鸣和君子为题。需为四言,若成,明日你于食肆之费,吾亦为汝出。” 这次大家都没大笑,因为大家都没力气,或是不敢笑了。 只见柏乌踱着步,又围着那竹篱转了两圈,再一次的看了一眼那没几根毛的公鸡。 然后停下脚步站定,再次作起诗来。院中又一次变的安静下来。 鸡鸣诗二: 鸡既鸣矣,东方渐白。君子醒兮,志在四海。 鸡复鸣矣,霞光初开。君子起兮,德音不怠。 鸡又鸣矣,旭日方来。君子行兮,功业可待。 这次做完诗,先是鸦雀无声,然后众人再次的大笑起来。 其中一少年,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以较小的声音,压制着自己的笑意,然后说道:“德音不怠 ,哈哈,你言德音不怠,君子起兮,德音不怠,你今日肯定与你新婚小夫人德音不怠口拉”。 这少年说完,众人先是思虑片刻,然后再次的捧腹大笑起来,比前两次更甚,全然忘记了腹痛。 笑点在哪里呢,需要解释一下:一是柏乌再次一本正经的,做了一首鸡鸣君子诗;二是德音不怠这句,德音解释为,美言、美德、好名声、书信。 还有一种解释是夫妻之言或恩爱的话,若是以最后一种意思来解释,这句诗就变味了,更何况前一句是君子起兮,起什么,起床啊,君子要起床的时候,夫妻恩爱的话说个没完…文人之间的笑话嘛就是这样的。 一行三人,离开这斗鸡的小院,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大笑之后的腹痛还没彻底消退,大家都不敢大声喘气。 “那柏乌,以作君子之诗而名,柏人城柏氏之后,其读书过甚,致头脑不智。”域叔向木耒解释道。 木耒想了一想,对域叔说道:“我观今日柏乌作诗,忽有微念。 食肆何不专设一所,以供文人墨客比文斗诗、狡舌诡辩之用?如此亦可提高食肆之声名。 兄可将此微念告于太子,反正无额外之费,或可一试。” 域叔想了一想,木耒的建议也许可行,便回道:“我必告于太子。” 三人又闲谈了一会儿,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木耒表示要回蚕馆,公子域叔季子将他们送至门外。 到蚕馆后,木耒才发现,自己的仆人手中,还提着一个竹编食盒。 惠告诉木耒,先前的那个傧相,已经将那二十个刀币奉还,惠在食肆还见到了自己的师弟包馍。 食盒内是一块炖好的鹿肉,还有不少的烤牛肉,惠也说不清这是包馍给师傅的东西,还是那傧相谢罪的东西。 反正惠很是高兴,那二十个刀币又回来了,还得到了上等肉食,而且那傧相也明确表示,以后她和木耒再去吃饭是的。 木耒根本没去关心那些事情,只是还在想今天和域叔的经历,不管咋说,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 还有就是那利润分配,若真是按照和太子约定的一成计算,自己肯定拿的不止1000刀,若单以所卖面食算,肯定又达不到1000刀,总不能人家卖牛肉也算我一成利……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去想就行了。 第22章 既嫁之女,能助则助汝等兄弟 时间很快又到了年底,邢国过年的时间是农历十一月初一。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过年前,木耒收到了国君父亲的通知,要他去参加家宴。 以前过年有没有这种家宴,木耒不知道,反正以前他从来也没有参加过,也没听说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的年龄小,不用参加这种家宴。想多了也没用,,自己的父亲让去,就去。 木耒已经很久没见到父亲了,上次见他,还是一年半以前,自己经营木器坊的时候。 家宴的时间就是新年的当天,在一大殿内举行,木耒去的时候,去的人还不算多,在仆人的指引下,木耒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大殿之下两侧分布着许多案几:殿下八个,分列两侧;大殿上有五个,中间的肯定是国君父亲的,其余四案,呈八字摆开,一侧两个。 木耒坐定后没多久,他便看大哥——太子,二哥,三哥,四哥也都来了,大家依次倚案而坐。 而且这次参加家宴的不光是有男子,国君的女儿也参加了家宴。 这次落座的顺序也很有趣,太子和三哥域叔共用一案,其次独居一案的应该是自己的二哥,季子和自己共用一案,最后一案是两个比自己小的,应该是自己的弟弟,他们俩共用一案。 此时天子的女儿称王姬,诸侯的女儿已称公主,而对面落座的,便是邢国的四个公主,四位公主却是一人一案。 国君父亲的这几位公主,自己一位也没见过,但是他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季姬,就是域叔描述,长得像个球似的季姬。 木耒对面坐的就是季姬,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体重估计有一百五十多斤。不对,按照周朝的重量应该是三百来斤(一斤253克)。 国君还没来,这些公子公主们,便和自己熟识的人交谈起来,没人和季姬说话,三百来斤的季姬,直勾勾的看着季子和木耒,看到木耒脸都发麻。 木耒向季子询问清楚,便起身走向对面,依次向伯姬、叔姬、季姬三个姐姐行礼,因为他以前确实没有和他们见过面。 木耒的这几个姐姐,也都对木耒很是新奇,她们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大才,能造出这包子和饼这么好吃的东西来。 然后木耒又向自己的二哥仲蒿行礼,公子蒿目光冷冷,只是简单了还礼,并未说一个字。 最后是比木耒还小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组团向木耒行礼。这样基本上算是和这些兄弟姐妹认识了。 邢君的这些子女们,乱糟糟的又交谈了好一会儿,邢君叔颜才缓缓而来。 国君叔颜与太子的母亲齐姜,双双坐于主位之上。注意,他们二人是坐,而不是跪坐,坐的是木耒“发明”的师椅,他们面前桌案也比其他的高大很多。 待国君落座之后,又有出来四名女子,依次坐于大殿上的四案旁。 木耒心想:这四位就是国君父亲的几个小媳妇儿,如果自己的母亲还活着,不知道这上面有没有她的位置,哪怕和季姬的母亲同案而食也行啊。 待所有人都落座,木耒的国君父亲也没有发言,只是齐姜摆了摆手,然后便有许多仆人进入,依次端上来今日的宴食,牛羹(炖牛肉)、炙羊肉、鸡羹还有一盘薄饼和一盘包子。 国君的桌案上多了一道烤乳猪,四位夫人的案上多的是烤鱼。 最后便是饮,凡是比域叔年龄大的,桌案上皆是一觚酒,其余的桌案上的则是一觞果醴。 然后便是乐师,列队于大殿两侧,歌女、舞女入殿居大殿之中,随后管乐齐鸣,笙箫相交。四名舞妓于厅中缓缓起舞,首奏之曲便是《呦呦鹿鸣》。 这时,殿上的国君父亲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慢慢的嚼了起来,随后旁边的齐姜缓缓抬手。 木耒不知何意,但是看到殿下的兄弟姐妹们,也都开始用起餐来,这时候才明白,那手势表示我们也可以吃了,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一曲毕,然后便是《菁菁者莪》和《南山有台》,歌女或是吟唱,或是吟诵,但都有舞妓助舞。 三曲终了,第四个唱的是《有荷有桑》。 河东有塘,有荷有桑,荷下有藕,塘上有桑。 藕之洁洁,如玉如霜,荷风袅袅,水波漾漾。 桑之芃芃,如影如熙,微风暖暖,绿影猗猗。 藕之实兮,可餐可飨,之子采藕,赤腿裸裸。 桑之华兮,可袺可拢,采桑之女,竹筐盈盈…… 这首咋没听过,木耒自己早已熟读诗经300首,却对此诗一无所知,其音律也与先前几首完全不同,但是看到身旁的季子随着音乐,一起诵读的时候,他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漏记了。 四曲之后,大殿上的国君父亲终于发言了,“寡人甚少举行如此家宴。今举行此宴,乃因有涉家族嫁娶之重事。” “新年过后,寡人之长女伯姬将嫁于宋;夏初,三女叔姬将适(出嫁)齐。 威与蒿今已成年,可婚娶。太子威今夏将迎娶齐侯之女,公子蒿将迎娶宋公之女。 此家宴之旨,欲使你等兄弟姐妹相识,亦记住彼此。 日后吾女既嫁,相聚之机恐无期矣。 吾愿汝等兄弟姐妹和谐相处,无论后事如何,切勿互相攻伐杀戮。” 说至此台下鸦雀无声。 然后国君叔颜又接着说:“若你等所嫁之人,日后有幸成为一国之君,吾望你等能多多助力邢国,多助你等之兄弟。 寡人今体弱多病,恐不久于世。后邢国乃汝等为之。 既嫁之女,能助则助汝等兄弟。若不能助,虽非一母所出,切勿与邢国为敌。” 说完之后,稍作停顿,国君叔颜看向木耒,然后说道:“寡人之子木耒。” 木耒听到这,浑身一怔,马上挺直腰杆,静待国君父亲的下文。 国君接着说道:“吾儿木耒,于今岁发明石磨,且制馍包饼面等诸食,此乃利天下之大善也。 此事于邢国生焉,乃邢国之至大荣光。故寡人欲铸一铜鼎,以记载此事。 待吾薨后,当携此鼎以陪葬,以慰我等邢氏先人。” 卧槽,诸侯铸鼎铭文,以载此事,这和名留青史也差不多了,木耒心中一阵小小的悸动。 诸兄妹此时看向木耒,木耒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儿木耒,岁过新年,你已十四岁(虚岁)矣。 今尚未为你指派习武练剑、骑马驭车之师,稍后寡人当为你备之。 你当好好学习,君子六艺,一样不可缺焉。” 木耒此时站起来,行礼谢过自己的国君父亲。 国君叔颜又随后说道:“你已十四,束发在即。我于城西为你备一府宅。岁过新年,你自行收拾,即可搬入。” 木耒再次谢过自己的父亲,然后国君表示大家接着吃,接着饮,那些歌女舞妓们接着唱,接着舞。 木耒低头吃着牛肉,回想起:以前我是和太子要的这个宅子呀,怎么现在是父亲给我了? 这是一回事吗?他又似乎恍然大悟,这是不是太子精打细算的结果。 第23章 打包宴会剩菜的季姬 很快国君和齐姜便回去了,剩下的这些人,则继续享受这些宴食和歌舞。 又过了片刻,国君父亲的小老婆们,不,夫人们也都一一的走了。 最后走的那个应该是季姬的母亲,因为她走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季姬一眼,顺便拿起自己案上的包子,塞入了宽大的衣袖中。 大人走了,剩下一堆孩子们,顿时殿内就乱作一团,歌舞没办法继续下去了,那些伶人们也只得退出了大殿。 为啥会乱呢,是因为季姬。众夫人走后,季姬随即便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口袋,直奔殿上。 季姬先是将国君和夫人们剩余的包子、饼和烤肉等一一倒入口袋中,然后直接用手去捞肉羹中的牛肉和鸡肉。 这时殿下的诸兄妹可算开了大眼,有人尖叫,有人大笑,还有人叫好。 这时木耒的二哥仲蒿愤然离场,走时还看了木耒一眼;随后太子也走了,还边走边摇头;再然后是伯姬和叔姬,护送着三个年幼的弟弟妹妹离开。 至此殿内还剩下季姬、域叔、季子和木耒四人,域叔直接上手帮季姬撑着口袋,季子则将饼和包子等干货一一从桌案上倒入口袋,而季姬则忙着从各个桌案上下手捞着肉羹,而这一切直接,让木耒把眼的都瞪圆了。 很快就在木耒的瞪大的眼珠子里,三人来到木耒的案前,风卷残云般的将桌案上的东西洗劫一空。 木耒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吃饱,就快速的跑向最后一个案前,抢到了两个包子,紧紧地攥在手中,然后狠狠快速的咬了一口,生怕这两个包子也被卷走。 三人忙活完,域叔累的喘着大气,而季姬则在吮着自己手上的油脂,季子去殿外喊过来两个仆人。 两个仆人见到殿内的一片狼藉,也是震惊不已,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愚奴,为何呆立于此?速助季姬公主将此饭食送至雉围。”域叔冲着两个仆人吼道。 随后季姬带着两个仆人便出了大殿,然后殿内的域叔和季子便大笑起来。 “我猜测,此事定为你二人所为,皆为兄弟姊妹,何故愚弄之,致其当众受辱。”木耒似乎有些发怒的样子。 域叔和季子止住大笑,然后看向木耒,域叔说道:“算不得愚弄,各取所需而已,季姬已经许我两只斗鸡,而季姬又得上等羹炙饭食,岂不是各取所需?” “即便如此,你等亦当待兄妹皆食毕,而后行此事。众人未食罢,即径上桌而抢,众人皆以季姬不智,有愚拙之态,于吾兄妹之谊毫无益处。” 木耒说完后还叹了一口气。 “季姬之脑本不甚聪慧,她唯善养雉鸡耳。” “谬矣!若其不甚聪慧,何以能一眼相中善斗之鸡,只是其智在彼处。即便如此,你二人也不应捉弄之、愚弄之。” 兄弟几人又因此事说了很久,域叔和季子答应木耒,以后不再愚弄自己兄妹。 几人又交谈了一会,木耒又问,家宴上演奏的那个《有荷有塘》是哪个地方的诗歌?自己以前不曾听过,老师也没有教过? 问完这个季叔和季子就全都笑了起来。 “弟之师不善哉,你问此为何地之诗歌? 此乃我邢地之邢歌也,你之师未教汝乎?不如弟与我同入泮宫,可共学焉。那个翟坊,教吾弟能成何事?” 季子说完这话,觉得自己仿佛又说错了。 如果人家翟坊教的不好,木耒怎能做出了木椅步辇,还发明了石磨,做出了馍包饼之类的东西。 泮宫的师傅教的再好,可自己还不是一无是处嘛,而且还经常说错话。 本身木耒就没让翟坊教过自己多少诗,他全是在后世读得《诗经》。 他以为《诗经》是西周春秋的文学大成,把那些学会就足够了,却不想那里面根本就没有邢地的诗歌。 三兄弟也没在这大殿中逗留多久,很快就各自回家了,木耒本来还想去看看父亲,说说狄人的事,可是宫内的侍臣,说国君体弱,已经休息了。 新年过完没几天,国君的房子便准备好了,随后便交到了木耒的手中。 那房子离蚕馆不太远,也就是两三百步的距离。木耒已去看过,房子是新盖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房子是两进的院子,每排有四间稍微大一些的北屋,两侧东西各有侧房、偏房。 在后院之后,还有一片大的空地,可做花园、菜园之用。 木耒打算让自己的甲士、仆人住在前院左右两侧,这样他们就不用每天来回跑了。 前院平时会客之用,自己住在后院。就是不知道惠和大妇愿不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因为是毛坯房,只能自己装修了。不过这也正好,木耒打算按照后世的样子装修,打几样合适的家具,这样住起来就舒服多了。 首先要更改的就是取暖,这时期的取暖大,大多就是于室内放一个火盆。木耒总是担心会煤气中毒,但是也没办法,这个时期的取暖是这样的,只是房子密闭性不怎么好,四处漏风,所以煤气中毒的可能性也不大。 邢国虽说刚过完年,但是却是刚上冻,也算是刚开始过冬。 木耒想仿照后世的样子,做一个火炕或是火墙之类的东西,以作取暖之用,这样他就能过一个暖暖的冬天。 和木耒交接这个房子的,就是司工(空)府的一名大夫,通过这个大夫,向他雇到了几名工匠,用来帮自己装修房子。 说干就干,房子交接到木耒手中才三四天,就已经动工了装修了。 其实也没啥装修的,也就是盘火炕和火墙,垒灶台,找些碎石之类铺条便道,顺便再打几件合适的家具。 这些工程很容易,没过几天的时间,火墙和火炕就盘好了。点火试行之后,效果还行,木耒打算先烧上十来天,去去屋内的潮气。 然后,又再后院之后盖了两间小房子,一间为旱厕,一间为浴室,浴室内三面墙全部都是火墙,这样在冬天他也能洗个热水澡。 泥瓦工的活计完成后,木耒给这些工匠结算工钱,这些人说什么也不要,只是请求木耒,允许在别处使用火炕这门技术,他们只想得到一个许可。 木耒自然是应允了他们,这事自然传到司工府那里。 等木耒向他们雇木工的时候,司工所的所有木匠全都趋之若鹜,表示哪怕自己要掏钱,也要来给木耒做家具。 先前的桌椅、步辇他们都是知道的,这次肯定也会做出些新鲜玩意来。 第24章 吾望弟前往宋国,助我迎娶夫人 在木耒的房子,装修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木耒的二哥公子蒿来了。 二人寒暄之后,木耒直奔主题,“仲兄来寻我,可是有事?” “我确有一事相求。” “春时,我将护送吾妹伯姬适(出嫁)宋。六七月间,吾望弟前往宋国,助我迎娶我夫人,即你之嫂。” 木耒不解,便问为什么是我去迎娶你的夫人呢?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呢,然后公子蒿细细的给木耒解释了一番。 春秋这个时期,大家都遵循周礼。邢国的风俗就是,若本国公主嫁到国外,如果那个国家比邢国强大,就需要上卿去送嫁,不但上卿要去送嫁,还要有女儿的一个兄弟去送嫁,也就是舅子送嫁。 若是是下嫁小国,则需大夫去送嫁,但是舅子也是必须要去的。 若是迎娶他国公主,情况和这个类似,也要派相应的卿或者大夫去迎亲。 两者不同的是,新郎本人不能去迎娶,必须是比自己小的弟弟去迎亲,即小叔子去接嫂子。 所以公子蒿的情况是这样,他可以送自己的妹妹嫁去宋国,他却不能把自己的夫人迎娶回来,这样是不合乎礼的。 而公子域叔不同的是,她是齐姜的女儿,公子域叔一趟就把两件事情办了,既帮姐姐叔姬送了嫁,又帮自己的太子哥哥迎了嫂。 叔姬的婚期是夏初,而太子的婚期是夏,不是夏中便是夏末,齐国公主什么时候到了,什么时候就是婚期。 太子的婚事完了,然后就是公子蒿的了,所以出发迎娶宋国公主的时间是六七月。因为此时交通不便,诸侯间的婚娶,来回半年的都有。 而且木耒也搞清楚了另一件事,国君这是子女都是那个妈生的。 正夫人为齐姜,齐国公室女(齐襄公之女),本名景姜,生太子伯威(年19岁),仲姬(夭折,为齐姜媵妾群生,媵妾已亡),公子域叔(年13岁),公子念生(年3岁)。 二夫人为宋余子,宋国公室女,本名余子,生公子仲蒿(年19岁),伯姬(年17岁)。 三夫人为軧姒,軧国国君之女,生叔姬(年16岁),季子(年13岁)。 四夫人为许姜,许国公室女,生公子召康(年10岁),薇姬(8岁),公子垓(夭折),许姜是以齐姜媵妾的身份嫁到邢国的。 季姬(年15岁),人称雉侍女,母亲为一养鸟侍女,现在仍和季姬居住在雉围(养鸡场),据传一日国君的斗鸡连赢数次,国君一高兴,便有了季姬。 木耒(年13岁),母亲是軧姒的侍妾(侍女),母亲早亡,据传他和季子是同一天被怀上的,季子生日仅比木耒大几天。 除此之外,还有1个早夭的公子,母亲是给軧姒扇扇子的下人。 “仲兄,为何不让域叔前去迎嫁?” “我母亲与那齐姜素来不和。威与域素来不与我交往。” “那季子呢?” 听到这句,公子蒿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木耒,说道:“季子那脑袋似有问题,言东言西,每言皆不得当。不知何句有误,恐得罪我岳父之近臣。” “唯有你木耒,乃是替我迎亲之最佳人选。弟勿惊慌,与你同行者,乃司工(空)任罘,他为邢之上卿。” 木耒稍微想了一下,好像还只能是这样,然后便说:“二哥且放心,兄之事我必尽心为之,平安将嫂迎回。” 木耒说完,便看到公子蒿紧绷的脸舒展开来。然后二人又闲谈了起来。谈着谈着,便谈到了太子。 “太子爱财,为谋财,昔日曾将你的腿打断,你可记恨于太子?” 卧槽,木耒当然知道二哥问这话的目的,我可不能瞎说啊。 “我无母亲,且为贱庶子,又能如何?只得依附于他,否则我恐不能长大成人。当时确实记恨于他,现以释怀。 太子确是爱财,除却爱财之外,并无大恶。我之所为,只为保全我之性命而已。” 公子蒿叹了一口气,又说道:“邢国已大不如前,若太子日后再登君位,我不知这邢国将入何种境地。 他为嫡长子,我又不能取而代之,他胸无大志,而我空有志向,而我志存高远,然不得君父之青睐。噫!” 说到这,木耒心里一惊,二哥这是要暗示我,他有对太子取而代之的想法,我可不能顺着他这话说下去,我可不想把自己搅到这滩浑水里面。 木耒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二哥的话,仅说了一句:“人各有命,如我这般,于世唯苟且偷生。太子与你不同,其生而为太子,然其天资平平,无你之聪慧。 若邢国来日于其手遇大变故,那时或为你之可乘之机也。且太子有经商之才,于治国亦有大益焉,经商亦可富国。” 公子蒿见木耒对太子没有二心,也便不再接着说太子。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然后公子蒿走了,至少今天他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至于其他的,就如木耒所说,等邢国出了问题再说。 冬天很快来临了,木耒装修的房子在二十多天后也全部完工。用地暖火墙烘烤十几天后,屋内已基本没了潮气。 木耒邀请惠和蚕妇一同搬过来,起初她俩是同意的,可蚕妇又觉得有些不妥,心想自己一个外人搬进人家府邸算怎么回事? 但她又不放心自己的女儿与木耒独处,怕万一再发生点什么。 当然,她也明白,以后这都是必然之事。与木耒相处这么久,她也看得出,自己的女儿不会再嫁与外人了。 最终,二人还是搬去了木耒的新宅邸。 原因呢,一是因为这里离蚕馆离近,两地相间就两三百步的距离。 第二呢,蚕妇和惠都多次去过新宅邸,那里太暖和了,谁不愿意过一个暖暖的冬天呢? 第三,就是国君并没有下任何命令,不让蚕妇照顾木耒的的起居了。因为前几日,宫内还给她送来了木耒的生活费,两个刀币和一些食物等。 第四,这“一家三口”已经生活习惯了,毕竟木耒跟着她们,一起生活了已经有七八年了,打心眼里,蚕妇和惠已经把木耒当成了童养夫来看待。现在是一家人,以后还是一家人,更没有分开的必要了。 第五,他们几人……算了不编了,一旦女人看中了一个男人,她们会编出各种理由欺骗自己,这个男人是多么的优秀,多么的完美……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和他分开…… 第25章 王姬下嫁,邢国主婚 2013 年元旦这天,啊,不,是公元前 663 年腊月,木耒一家三口围坐在后院的大厅内。 低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炭炉,炭炉上放着一口铜锅,铜锅里的水嘎嘎的响着,旁边摆放的是一盘盘的羊肉、无心的白菜、葱段和黄豆芽之类,还有木耒高价收来的山菌、木耳等山珍。 这个时代没有芝麻,没有花生,本来木耒想带一些芝麻酱过来的,但是因操作不当,装芝麻酱的塑料袋在嘴里破了,芝麻酱灌了他一嘴,他干呕了好长时间,以至于对芝麻酱产生了阴影,所以桌上并没有芝麻酱。所以这顿涮羊肉,只能蘸着点捣碎的韭菜花了。 吃完火锅,再命仆人们烧两锅热水,在自己的浴房内,舒舒服服的泡一个热水澡,然后在热烘烘的火炕上睡上一觉,这小日子过得也很好了,只是因为太热,嘴上容易长泡而已。 待天暖之后,再翻一翻后院的土,种上一些蔬菜,最起码我先把芝麻和花生种点,再种一些那边的白菜、豆橛子、生菜、油菜、西红柿、黄瓜、辣椒之类。嗯,辣椒在这个时代肯定也是上等之香料。 穿越者神器土豆和红薯,也安排上,那玩意即便小的我这嘴也塞不下啊……木耒躺在火炕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在新世界的沐雷,已经快要期末考试了,他的心思最近也在两边来回的穿梭,学习成绩有些退步。 沐雷的腿伤已经好了很久,在一个月以前,他已和其他同学一样在学校住宿了,每周在学校住四晚,周五下午回家。 有一天晚上是英语课,上晚自习的时候,老师要在下课之前默写单词。 沐雷有些词记不住,便耍起了小聪明,用笔在写在自己的手心上,以此来蒙混过关。 下晚自习到熄灯只有20分钟,沐雷匆匆洗脸刷牙,便上床睡觉了。 等沐雷变成木耒的时候,怪事发生了。木耒发现手心里,有昨天晚上写的英语单词,当然颜色是变淡了的。 不对呀,按照以往穿越的惯例,皮肤表面的东西是不会带进来的,这次为什么这几个单词能和我一起过来呢? 木耒仔细的回想这个问题,应该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的手放在肚皮上的原因。 木耒似乎明白了,以前每次我穿越,认为只要是我皮肤之内的东西,便可以带过来。 这次不同的是,皮肤之间的东西也可以穿越。如果猜测是对的话,那么肚子上放一个小纸片,用手压住,只要外部没有缝隙,也可以给穿越过来。 这时,天已亮,冬天的天亮,估计已是 7 点了。木耒在屋内找来找去,想找一些又薄又小的东西,放在自己的手掌心,自己马上再睡一觉,来验证一下。 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合适的,只得用刀割了一小块布片,拿在手中,双手交叠在自己的肚脐位置,然后又闭眼强迫自己睡过去。 醒来的沐雷已是半夜十二点,宿舍内灯光很暗,但是他凭感觉就捏到了那一小块布片。 哦,原来还真是这样,以前自己为啥没发现呢?傻乎乎的,啥东西也想往嘴里塞,感觉自己有病一样。 若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携带一些更特殊的东西了。 宿舍内的人都已睡着了,只有沐雷还在醒着。 他蹑手蹑脚的假装上厕所,去铁皮柜子拿卫生纸,然后找到一袋方便面佐料,又拿出一小袋独立包装的洗发水,出了宿舍。 一会儿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将它们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双手按住,在兴奋之中强迫自己睡觉。 果然是真的,很快这些东西就到了公元前663年。 既然这个没问题,那就太好了,以后又可以弄一些新东西了。 以前,只是碍于体积,只能带一些很小的东西,现在至少可以携带鸡蛋大小的东西了,比如小土豆、红薯,稍多一些的种子,对了还有那个p3。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新世界那边马上就要过年了,旧世界这边理论上也已经立春,天气渐暖,宋国的接亲的队伍也抵达了邢都,过不了多久长姐伯姬就要远嫁宋国了,而二哥公子蒿就要去送亲了。 宋国的接亲队伍到了木耒不奇怪,但是周天子的送亲队伍也到了,邢都内外全都是非常喜庆的氛围,木耒只能到自己的老师翟坊那里去了解情况。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真正要嫁给宋国嫡长子的人,并不是邢国的伯姬,而是周天子的女儿王姬。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周天子是这个时代南波万,其女下嫁诸侯,可是一件大事。 周天子将闺女嫁给诸侯的时候,称为下嫁。下嫁,说的好听点,是为了体现了周天子高高的地位,其实就是暗示着这场联姻的政治意义。 王姬下嫁,不是直接从王畿出发,而是待嫁的王姬先去同姓诸侯国,再从同姓诸侯国转嫁到要出嫁的国家。 这种规定,称之为礼,据说这是对诸侯的尊重。而这一次,轮到了邢国,邢国因此成为了这次王姬出嫁的主婚国。 作为王姬出嫁的主婚国,邢国担着很大的责任。需精心筹备送嫁各项事宜,为此还为王姬盖了一座单独的行宫。 不仅如此,邢君还要提供一个女儿,做为王姬的陪嫁,也就是媵妾。所以说伯姬嫁与宋国,其实是给人家王姬当媵妾,嫁到宋国。 对邢国来说,这可不是耻辱,而是荣耀。仅以女儿作为媵妾为代价,就成全了一场政治联姻,一场与周王室、鲁国和宋国的联姻。 而伯姬还要自带两名媵妾,这两名媵妾还必须是本族的堂姐妹或侄女。此次嫁于宋国的,还有鲁国的一女子作为王姬陪嫁的媵妾。 此次王姬和伯姬从邢国出发,途经鲁国,再带上鲁国陪嫁的媵妾,这大伙人一起嫁到宋国。 前后加起来,这次那个宋国的小子,好像一次性娶了九个姓姬的女子。 这可真是把木耒的大牙给惊掉了,春秋时期还能这么玩?那小子忙得过来吗,这么多地,多壮的牛,也能给耕废了。 又过了几日,公子蒿把木耒约到他的府邸。等木耒到仲蒿府上的时候,他的厅堂之中已经坐满了人。 公子蒿则是向木耒一一做了介绍,此为宋国之上卿,某某;此为宋国之上大夫,谁谁……此为宋国国君之子廉隅……。 介绍完之后,便是饭局。公子蒿以牛、羊、鱼肉以及饼和包子招待宋使。公子蒿在这些宋使面前,狠狠地夸了木耒一顿。 说他天资聪明,并将他天雷启智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让木耒自己似乎都觉得,自己有一层神秘光环。 在品尝饼和包子之后,这些宋使们更是对木耒刮目相看,尤其是宋君之子廉隅,更是对木耒尊敬有加。 可能是年龄相仿的缘故,他比木耒也只是大了两岁而已。 饭局的最后,公子蒿告诉这些宋国的公使,今年六七月间,木耒将率队前往宋国,替自己迎娶宋君之女,到时候大家行个方便,如此而已,这才是本次邀木耒来的主要目的。 第26章 如汝之辈,一次可娶三女 然后几天便是各种繁琐的礼仪,祭祀等活动。 又过了两天,送亲的队伍就要开拔了,王姬出嫁,阵仗非常壮观。邢都的君臣基本全都出城相送,也为了一睹多年不可一见的盛况。 城门外仪仗赫赫而立,队伍延绵数里。队伍前端彩旗飘扬,旗上绣着精美的图案,随风舞动,嘎嘎作响。 最前端是宋国的一段队伍,由宋国公子廉隅带队,后面便是王姬随嫁的三百侍卫。 再往后,便是王姬的车辇,王姬乘坐的辇车非常华丽,车饰非金即银,另有珠玉作为装饰,连拉车的马的毛色都一样。 王姬身着盛装,独坐辇中,头戴的凤冠也是异常繁杂,金银交错,朱玉玎珰,估计重量就得好几斤。 王姬长得什么样,木耒看不到,但是那坐姿确是端庄秀丽,配上那一袭玄衣,让木耒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 在往后便是陪嫁的媵妾,媵妾的辇车比王姬的辇车至少小了一半,伯姬的辇车居第二,在王姬的辇车之后,却显得黯淡无光。六架辇车依次拉开,王姬的辇车便是龙头。 辇车两侧便是侍女,其手中捧着嫁妆,如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精美铜器等。 在往后便是拉嫁妆的马车,车上一个个箱子排列有序。估计出了城,那些侍女手捧的嫁妆,便会放入这箱中。 队伍的每隔一段,便有乐师吹奏喜乐,其中也夹杂着随行的士卒、奴仆、天子或国君赐予的臣民仆人。 队伍的最末端,便是宋国的上卿,他站在戎车之上,拱手向送行的邢君辞行。 宋国接亲之队,邢国送亲的队伍,还有天子送亲的队伍,三支队伍合并在一起,光是送亲的军士就达 2600 人。 再加上陪嫁的各种仆人,运送物资的奴隶们,这支队伍总数可达六七千人,倘若再加上鲁国的女子,这支队伍恐怕要达万人之巨,结个婚都这么大的阵仗,木耒可算开了大眼界。 这么多军士是怕半路打劫吗?笑话,周天子嫁闺女,谁敢打劫。就这些军士,足以可灭一个中小型的国家了。 所经之地要么是姬姓侯国,要么是周王室的联姻之国。 此时的周天子天威尚在,没人敢打这队伍的主意,包括那些蛮夷戎狄。 送走了大婚的王姬,还有伯姬,邢都又恢复了安静。 木耒闲来无事,便又去拜访自己的老师翟坊,在翟坊那里,木耒开始吐槽起这些近亲结婚的事情。 “嫁宋之伯姬,本为宋余子所生,今又嫁给宋国太子。叔姬之母,本为齐襄公之女,今叔姬又嫁齐君之子,此岂非近亲成婚乎? 若如此继之,所生之子女恐有隐疾,如呆傻之症。” 翟坊捋着自己的胡须,慢悠悠的说道:“周礼之中,已反近亲成婚,所谓近亲者,乃是同姓不婚。 姬姓之女不可嫁为姬姓之男。如邢氏本为姬姓,故不可迎娶王姬,邢氏之女也不可嫁姬姓侯国。” 天下诸侯国数百,然姬姓侯国占六七成,故非姬姓之侯国不多,大国尤少。 是以齐、宋、秦,皆为姬姓女子互通婚姻之主要侯国。 且叔姬之母是齐姜,与叔姬所嫁之子并无血缘关系。 叔姬所嫁之子,乃其外祖父之子,然叔姬之叔外祖父齐君小白,与齐襄公并非同一生母,故其血缘关系甚远。合《周礼》所规,吾辈勿论其对错。” 一说到这种事情,老师就搬出周礼来,说到这,木耒也不再去谈论近亲结婚的这个问题,反正自己也左右不了。 木耒又问到自己的老师,“国君体弱,乃是何病症?” “昔日的邢君多善射善战,如今之国君体弱者不多见。你的君父好饮酒,每日必饮之,或乃是饮酒伤身。 十年前,晋君赠邢君一酒尊,乃称是宝器也。以其煮酒,所盛之酒甚是甘甜,故国君每日皆饮此酒尊之酒。或因饮酒过多,致身体欠安。 他人曾劝之,然其不从也,且将劝谏者逐出宫去。自此,再无相劝者。” “唉,他为国君,何人能劝之?” 木耒说完,也不住摇头。 “我连见其一面也很难啊。我若见他而劝之,岂不会复被其轰出?” “为君者,多不得听人之谏也。” …… 翟坊又说道:“公子今年已是十四岁乎?至明年,国君或会为公子安排采邑之事。” “采邑乃是我之封地乎?” 木耒略有兴奋的问道。 “非尽然也。国君不再给你钱粮,亦不顾你饮食之费。你之一切费用,悉赖采邑之人所征之税,以供你饮食之用度。” “君父能予我几何臣民?” “哼,公子勿思之过甚(你别想太多啊)。以你之身份,不过五百户,至多不过千户耳。” “千户。千户不少矣!一城不过千户焉。则我亦为一城之主也,哈哈。” “公子又喜之过早矣。虽有千户,然非一城也。或东有二百户,西有二百户,南有二百户,其余散处各处尚有三四百户,合之一处乃得千户。” 我靠,这也太缺德了,合着我是当了几个小村的村长啊。木耒心里想道。 “尚有一事,今岁七八月,你代公子蒿迎夫人。待公子蒿完婚,则域叔、季子、季姬及你之婚事将至,料今秋或明春,君当为你等行专相亲之会。” “何为相亲之会?” “何为相亲之会,公子不知?乃邢君聚未婚之男女,使相见面,以观其才貌、品德,若有意者,则可定亲约,此乃相亲之会也。” “竟如此之早,我年方十五。噫!《周礼》言:君子不至二十不娶?” “弱冠而娶妻,此乃对太子嫡长子而言。且你可知,太子今年二十,已有四岁之女,今之所娶,乃是娶正妻耳。 生太子之时,国君亦仅十七八岁。今明年定亲事,若后年成亲。待子生,汝亦已十八岁矣。” “噫,老师可知。我等四人可婚娶何人?” 翟放摸了摸胡须,而后回答道:“公子虽为庶出,但也为一国公子。所嫁之女,可为他国庶出之女,或本国上卿大夫之女。 相亲之事,或他国女子至,或其父兄至。至于你等能娶何女,与谁成亲,此则难言也。 或你娶谁,谁嫁于你,皆非你等所能决之事。国君子女之婚姻大事,非你等所能自主焉。” “那,我会不会如宋国太子般,一次性娶九女?” 翟坊大笑起来,“小子,你何思焉(你想什么呢)?唯嫡长子太子或君主方有那般福分,可得一次娶九女。 如汝之辈,一次可娶三女,亦足矣。”说完,翟坊又哈哈大笑起来。 第27章 八刀方配君子柏乌 木耒从自己的老师翟坊那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听说自己快要有封地采邑的事,还有自己也要娶媳妇了,心里也不知道是惊喜激动还是恐惧,反正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心在砰砰直跳,好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 有了采邑封地,我就相当于有了自己的独立天地,可把带来的种子种下,改善自己臣民的生活。 甚至就如其他小说中的主人公那般,我可以开山冶铁,制造机械,打造兵器,训练自己的武装力量。 随后的一段时间,木耒都在新世界搜索这方面的信息,只要是在家的时间,他就不停的往旧世界运各种种子等。 时间也很快来到了 2 月底,和新世界那边对应起来,正是清明节前后。离域叔去齐国送亲,代太子迎亲的时间也快到了。 这两日,域叔邀请木耒到食肆一聚,说是有事让他来评断一下,还有便是马上要去齐国了,这一去一来可能有两三月之久,也算一次送行聚会。 因为这次去食肆不是单纯的吃饭,还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木耒也没有带着惠,只身一人到了食肆。 在食肆见到了域叔和季子,域叔在大堂内开门见山的对木耒说:“去年,你所提于食肆内专设一馆所,以供比文斗武、狡舌诡辩之用,于一月前已准备完毕。 我等于食肆内设一文舍,朝中卿士之子,皆在此与众人吟诗比对,卖文弄墨。木耒弟,快随我前去一观,尚有何可改进之处?” 在域叔的带领下,木耒跟着他七绕八绕,来到一个大的厅堂之中。屋子的面积很大,可能有几百平那么大。 在这大厅的墙上,挂着很多素缟和白麻布,其上写着各种各样的诗。 墙上挂满了,有些无处安放,然后又用麻绳栓在房梁上挂着。 域叔指着墙上的诗文说道:“此皆一月以来,邢都士子新作之诗,皆为新作也。” 域叔顿了一顿,接着说:“今不止是邢地,邢国诸邑之士子,亦有来食肆,专于此地比诗斗文。弟之主意,诚上善策也。 木耒弟观之,此皆白麻布,此大稿每稿八刀,此为五刀、三刀,一刀、二刀,更有二十刀之素缟。” 木耒好一会才弄明白,域叔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里作诗斗文并不是的,是要花钱的。钱怎么花呢?就是这些就素麻布。 你作的诗文可提前在家中做好,也可在此处命题,现场作诗,做完之后写于素麻布上,悬挂于房梁或墙壁上。 根据布大小不同分一刀到八刀的价格,一刀布为四尺乘四 尺,八刀布为八尺乘一丈二。 太子果然是经商的天才,这些素麻布都是经过专门设计的,上面用隐隐的黑丝织成了大小相同的方格。 每方格的尺寸大约为 八寸乘八寸的样子,这样大小的格子里正好写上一字,一刀布可写 25字,八刀的布可写 140 余字。 对于长篇大论的诗歌来说,140 字也是足够了。 如果你文采特别好,字数多,我们还可以定制更大的麻布。 若是嫌弃麻布不上档次,更有二十刀起步价的素缟、白娟等上等布料可供书写。 所有悬挂此处的诗文,时间都是一个月,每个月由众士子选出一篇佳作,食肆会给予120刀的奖赏。 此时是早上,文舍内的人还不多,多数人都是在仰头诵读悬挂的诗文。 木耒跟随域叔和季子,又来到了下一间文舍,原来这样的文舍有好几间。 也是,若是没有那么多地方,哪里能挂得下这么多的诗文,先前的第一间文舍,悬挂的诗文保守估计也有百篇。 在另一文舍内,看到了很多士子聚集在此,其中就有上次给木耒留下深刻印象的君子柏乌。 柏乌好似在和别人争吵,其中一少年对着柏乌说:“若不服,则割布五刀,各书其上,看谁之评判最多。” 话说至此处,便又来了起哄者:“五刀岂足?需八刀,八刀方配君子柏乌。” 域叔对木耒说道:“叔姬出嫁在即,我便以邢侯嫁女为题,命此等士子作诗,选出三名最优者,挂于墙公示一月。 此于他们乃莫大之鼓舞。弟观之,此舍已有十数人前来参与,亦是为此事而争吵。” 那边又热闹起来,域叔也凑过去和他们舌战起来。木耒则在这文舍内踱步,一一观看墙上所作的新诗。 诗多为四言,从作诗的内容来看,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这些诗作中也确实是有文采的,有的写的则是狗屁不通。 有诗云《采谷荻》 谷荻青青,生于野坪。女子采荻,笑语嘤嘤。 谷荻纤纤,似玉如簪。归之束之,以饰堂檐。 谷荻摇摇,旷野昭昭。之子采荻,心向云韶。 谷荻秀秀,宛若星斗。贮之怀之,情思悠悠。 时光漫漫,记忆不散。岁月悠悠,其韵长留。 绿草芊芊,永留心畔。思之念之,不忘此秋。 这玩意写着写着就写到儿女情长了…… 咦,这是君子柏乌的诗作吗? 有诗云《君子》 君子谦谦,其德如光。言行有则,心怀善良。 温文尔雅,举止端庄。仁义在抱,美名远扬。 君子兢兢,志在四方。修身立德,不畏风霜。 诚信待人,友朋满堂。忧国忧民,胸怀坦荡。 君子孜孜,学无止境。智慧明达,洞察万象。 礼贤敬士,和而不党。正道直行,德音流芳。 又是以德音结尾,这绝对是君子柏乌所做。 我c,这是什么 《油饼》 油饼香兮,其味悠长。金黄酥脆,色泽亮堂。 麦香盈口,回味难忘。众人皆爱,饱腹之粮。 油饼美兮,手艺精良。揉面擀制,巧心有方。 油中翻滚,滋滋作响。出釜即食,满室芬芳 油饼甘兮,心意深藏。晨起劳作,为君备尝。 亲友情浓,共享此香。邢都木耒,岁月永彰…… 看到此处,木耒掩面而过,诗文好不好不做评判,但是这么直白的拍人家的马屁,真的很不好意思。 第28章 君子不立于险地 木耒在这文舍之中,还看了《斗鸡》、《邻有女》、《戎车》、《投壶》、《燕燕来来》、《鲜虞马》等等各种题材的诗歌。 他也才知道,原来在这个时代,大家的想象力需十分丰富,身边所有的事物,都可以以诗歌的形式表达出来。 这时,域叔也来寻木耒,然后几人一起向更里面的院子走去,这次他们来到一个很大的厅堂。 这个厅堂长度有十几米长,为南北向,正北上方为主座,上置一桌案,下方两侧各分布五个桌案。 这样算下来,这一室之中至少能容纳 11 人,甚至 20 余人同时就餐,简直就是个小型会议室。 三人坐定,域叔开口说道:“稍待二三日,齐之迎亲者将至。再复几日,吾将随叔姬适齐。约至五六月,吾可归。太子之婚期,料定亦在五六月焉。” 域叔顿了一顿,然后又有说道:“我听闻,你代公子蒿前往宋地迎亲,公子蒿先前寻你,可有此事?” 木耒点头确认。 “木耒弟,相劝一言,你日后少与公子蒿厮混。公子蒿自恃其才能卓异,而以为己怀才不遇,是以此与我等不睦。” “为其接亲之事,我与季子皆不往。即使君父指派,亦应指派你之前往。此事之后,望弟勿与公子蒿厮混,否则若有变故,恐你不知自己为何而死。“ 听到这话,木耒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抖:“我去,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站队任何一方,我只是想在这个时代好好地生活下去。是真不想卷入这些复杂的宫斗,只想安稳的活着啊。” ”君子不立于险地。木耒弟当有睿智之思、审慎之举。 君父身体日益衰颓,多则年,少则一二年。太子若为国君,必重用其兄弟,此乃历代国君之惯例。 太子即位后,待你成年,以弟先前之表现,极有可能拜你为司空一职。 若公子蒿以政变得国君之位,至多亦予你司空之职。 今三卿之中,唯有司空任氏与其交好。蒿若以政变登位,必定诛杀太子及我与季子、念生等人。你岂愿见我等兄弟相残? 无论你从何人,你之未来大抵相似。倘若你随公子蒿而去,使太子陷入险境,我等断不会对你以礼相待。 木耒弟当深思,莫因一时之误,致兄弟反目、家国不宁。切不可为小利而忘大义。” 木耒听了域叔的话,心中更加卧c。他本来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没想到这事还波及到自己,电视剧上演的一点也不夸张。 木耒暗下决心,一定要小心谨慎,离这场争斗离的远远的。 “三哥所言,木耒必铭记于心。” “你日后若有何所需,或需相助之处,尽管言之。” 然后域叔拍了两下手,随后外面便有侍者端上来今日的宴食。看到这,木耒也舒了一口气,如果自己不是答应的快,是不是他就会以摔杯为号,外面的刀斧手就冲进来了? 木耒看了一下域叔的桌子,还好上面没有任何东西。 不对,他要是拍三下呢?是不是进来的就是刀斧手了?唉,木耒也不去想了,饭食来了,就先吃。 烦心事日后再说,以后找个机会,还是到自己的封地去,这宫闱之中太特么危险了。 今天的饭食是炖羊肉和烙饼。三人然后就开吃起来,谁也没在说话,气氛有些微微的尴尬,这聚会有些鸿门宴的感觉。 大家都已吃了七八分饱,然后木耒开口打破的大家的沉默:“我听闻君父身体欠安,其究竟所患何病?” 域叔咽下口中羊肉,说:“君父之病,乃是头晕头痛,时有恶心腹痛之症。” 木耒又说:“岂不是君父甚是贪酒?饮酒过甚而导致此等病症。” 域叔回答道:“君父确实多饮,每夜须饮温醴酒,若不得饮酒,则难以入眠。” “我久未见过君父了,我欲前往探望,以观君父之病。日后做出些美味之物,亲自送于他。” “木耒弟,你甚我关心君父啊。我今见君父之机会也甚少,我母亲每日守于其侧,君父常卧病在床,谁也不欲见。哎”。 “君父既病至如此,为何仍饮酒?若是劝其戒之,则身体渐佳。” “可劝君父戒酒者,无人能为之,我母亲也是。” “我有一念,若我制出新饮,若可代酒,则使君父戒酒。我将所制新饮献于君父,冀希其身体速速痊愈。” “新饮?木耒弟又有何新念?我闻你言 “微念” 二字,心即兴奋。你一但言此二字,则必有惊喜予我等。” 木耒曰:“岂有岂有,尚在试验之中,还需等待一些时日。” 域叔又接着说:“你需速速为之,多制新鲜食品或器物之类。如此,你日后为司空之几率则大甚。真的,我为吾太子兄向你保证。。” 几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家常,吃完饭之后,域叔半搂着木耒的肩膀,三个人一同出了食肆的大门。 回到家中后,木耒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心中满是疑惑。他觉得这似乎不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应该拥有的心智成熟度。 在那个世界里,十三四岁的孩子还只是个小屁孩,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然而在这里,域叔的言辞和举止却已经像个成年人了。 古人真是早熟啊!木耒不禁感叹道。或许是因为时代背景、生活环境等因素的影响,使得这里的人们更早地面对现实,更早地学会独立和承担责任。 他们懂得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如何应对各种困难和挑战。相比之下,现代人在同样年龄时可能还在享受着父母的宠爱,对世事懵懂无知。 木耒不禁想起了自己,自己的言谈举止,行事风格,是否符合这个世界呢。我的这些古人的哥哥,又是怎么看我的呢,是不是都觉得的我很幼稚。 木耒也开始意识到古人的智慧,绝对不能小瞧他们,这种差异也让他感到惊害怕。 想到这里,木耒又想到老师翟坊说的自己婚事的问题,自己十五六岁就要娶亲生子。木耒摇摇头,感叹道:怪不得古人的这么的早熟。 第29章 我欲往采邑避祸 时间匆匆流逝,短短数日后,迎亲的齐使便已到达。域叔将会护送叔姬一同前往齐国,送她出嫁。 木耒这几日并未外出,因为恰逢清明节假期,所以他选择留在家里,不断查阅资料并阅读各种穿越小说。 他不禁感慨万分地说:“小说中的那些发明创造真是太困难了!事实上,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很多发明都是无法实现的。” 此时的他正想着要制作豆腐,然而却苦寻不到石膏或者卤水。通过网络上的其他资料,他了解到海水卤可以用来点豆腐。 于是,他曾经尝试过使用齐盐来制作豆腐,结果却是豆腐味道极其咸涩,而且质地非常柔软。 还有一件事让他倍感困扰,那便是想要见父亲一面实在太难了。 然而,在最近的一次查询中,他突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问题:父亲的病症极有可能是中毒所致!那么究竟中的是什么毒呢?他推测可能是铅中毒。 通过查阅网上的资料,他得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青铜器中有一部分含铅量较高,而醴酒中通常含有醋的成分。 如果将醴酒加入到青铜尊中并加热,可能会与醴酒中未完全发酵的醋产生化学反应,便会形成醋酸铅。 而且醋酸铅具有甜味,因此又被称为“铅糖”。如果长期饮用使用含铅青铜器煮过的酒,很容易导致铅中毒。 他不禁心中生疑,难道这是一场阴谋?毕竟这些青铜器可是晋国送来的礼物。而且,在国君身体现在这么差,齐姜等人仍然还让他继续饮酒。 这些事结合起来一想,似乎总是觉得有一些阴谋在里面。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双方默认的阴谋。 我必须要见到父亲,虽说是这是一个便宜父亲,我还要告诉他邢国的可能面临的入侵,让他必须提防北面的鲜虞、肥、鼓等国,明年可能他们就要发动战争了。 如果说不通,就去找太子,让太子提防北方的狄人。 如果这个还说不通,那我只能找一个离着邢都远远的封地了,最好是挨着齐国的,或者是某个犄角旮旯里。 我自己发育自己,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不再依附于任何人,也不会卷入公子蒿和太子之间的宫闱之争中。 叔姬出嫁的时间到了,这个不管怎么样木耒也要去参加的,因为叔姬是正式的出嫁,嫁过去是真正的夫人,不像先前伯姬一样是人家的媵妾,而且也没有王姬碍眼。 这次仪式虽说没有上次场面大,但是比上次显得庄重很多。国君叔颜、夫人齐姜,还有叔姬的軧姒母亲,全都都来了。而且礼仪和占卜还是祁巫亲自主持的。 域叔让那些士子们评选出来的,邢侯嫁女的诗歌,木耒听到礼官读了不止一首,只听到 邢侯有女,貌美且姝,远嫁他国,心意踌躇。 车驾辚辚,锦饰摇摇。姊妹牵衣,泪落如潮。 鼓乐陶陶,夫家有喜。伯姬适宋,叔姬适齐。 …… 其他的自己也没有心思去听,自己和叔姬也没有什么交情,他全在思索着自己的未来,以后怎么办。 除此之外,木耒有时间就去找自己的老师翟坊,问夷仪城的一些问题,打探周围一些矿产,而且木耒也在新世界寻找关于邢地周围的一些矿产的资料,他决定自己如果要是有一个地方发展的话,最好就是临近山区的地方。 邢地这块地方周围就有两大矿产,一个是煤,一个是铁,如果把这两个早早的发掘出来,它确实还是有一定的可能性能够占据一方的。 铁器对比铜器,可有有质的飞跃啊,不管怎么样,我先要学好物理和化学。 还有就是如果自己领兵打仗,肯定要用一些现代古人还没有掌握的技能,比如穿越小说中的马鞍和马镫,投石器,甚至是火药。 还有一些建筑上的现在没有的东西,比如说瓮城,护城河之类,当然这个需要我有合适的封地或者是采邑才可以实行。 我要不要组建一支骑兵部队,马鞍马镫是神器啊。忘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想也白想。我还是去找我的老师。 见了翟坊,木耒开门见山的问道:“老师,我能否自选采邑之地?” 翟坊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小子,你思之过甚矣,采邑之地多为国君一人之言,哪有自选之理?” 木耒想了想,就把前几天域叔和他说的话,原封不动的给翟坊说了一遍,翟坊听完也深皱了会儿眉头,然后说道:“既如此,公子作何打算?” 木耒回答:“我欲前往采邑避祸,老师可知国君何时许我采邑之地?” “采邑之地,多为公子十五岁束发时封赏,你兄弟三人皆未十五,还需静待些时日,快则今年冬,迟则明年冬。” “既如此,我便等罢!老师我还有一事,不知该如何说与你,我所言可能过于惊悚,老师勿怪。” 翟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开口道:“公子请言,老夫必守口如瓶。” “邢国北方之三国,鲜虞、肥、鼓明年或南下侵邢,最迟为后年。老师,若白狄南下,可做何解?”木耒说话时,表情异常的严肃。 翟坊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公子,此信息来自何方?此为家国之大事,有不得半点虚假,一静一动皆关乎家国命运。” 木耒想告诉自己的老师,这是我在电脑上查到的,我要是实话实说了,要么吓死你们,要么你们笑话死我,又要说我脑袋被雷劈了,又犯病了。 木耒想了想,便说道:“岁前,老师曾言,北戎犯燕,燕侯向齐国求救,今齐侯小白已亲率军北上,助燕侯抗戎。 山西之晋国也频频与赤狄为战,倘若现在北方三国攻我邢国,试问老师,有何人能助我灭狄? 北之燕国,东之齐国,西之晋国,皆不能助我?邢南之卫国?如何?” “卫?那卫侯爱鹤成痴,岂有半点国君样子。肯定不行。” 第30章 抗狄乃邢国立国之根本 “既如此,今东南西北诸国,皆不可助我邢国灭狄,岂非我邢国危乎?”木耒情绪有些激动。 稍微缓了一缓,木耒又接着说道:“以我邢国一国之力,能否挡北方三国之攻?若不能敌,则邢国危矣。邢都亦可有失。” 翟坊听完木耒的话也是有些吃惊,然后稍稍镇定了一下,说道:“我邢国与赤狄攻伐三百余年,每每胜之。 若言区区北方三国,且皆小国耳。你刚说此三国能尽占国邢而亡?老夫不信也。多则不过一城一地之得失耳。 且战争非数日可决胜负,诸多战事常攻伐数年乃止。仅一战而能攻占如邢国此等体量之国,此等之事,数百载未曾有也。公子言之过重矣。” “此事可否告知我君父?今我尚不得见君父。” “此事不可直告国君。此为国家大事,你所言之真伪,有待商榷。若提前备战,届时而敌未至,备战所耗费甚多,非你一人所能承也。” “若我将此事告太子,其会信为真乎?即使我等稍作准备,亦善也。” “老夫以为,公子不可直告太子,如此于公子无一丝益处。 国家征战之事皆为大事,若一二年后未发,公子或因此获罪,更甚或有别有用心之人,以此攻讦公子,届时公子百口难辩也。 且公子先前所言,域叔告于你,太子与公子蒿不和之事。 若你以戎狄入侵之事告于太子,他们或以为此为公子蒿之计谋。于公子确无一丝益处。” 听到这,木耒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家国大事,也确实我说说大家就都信了,弄不好还真的牵扯到宫闱间的争斗。 翟坊见木耒还是愁眉不展,又开口道:“邢北有一城邑,为元氏邑。 我与其家主关系尚善,我修书一封,令其稍加谨慎。一旦察敌有异动,令其速来向国君禀报。如此,公子可心安?” “唯此而已。弟子谢老师。老师,且不言此事。请老师为我言之,邢国北部与狄人相接之城邑,我亦当略知一二。” 翟坊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公子既有此问,为师且为你道之。邢国北部与狄相接之城邑,有四邑。 最北者为石邑城(石家庄鹿泉南),乃重要军事隘口,向来为邢国抗御戎狄之重镇,为邢国抗狄之首道屏障。 石邑城东南为元氏邑,元氏邑东南则为泜南邑,泜南邑正东为棘蒲。此四城皆为邢国与戎狄交界之要地也。 泜南之南是房子邑,棘蒲之南为 鄗城邑,此四地相距皆不过百里,若敌兵来袭,四城援兵一两日便可至。鄗城邑与房子邑乃邢国抗狄之二道屏障。 其再往南,则为临城邑与柏人城。此两城处邢都至房子邑之间,为邢国抗击狄兵之第三道屏障。此两城之南便是邢都。 我邢国为抗击戎狄而生,邢国之城邑,皆在邢都以北,处抗狄之一线。若三道屏障皆失,则邢都危矣。数百年来,此等情况未曾有也。” 翟坊说完,二人都沉默了好大一会,木耒在消化老师翟坊的话,而翟坊在想,这小子在想什么呢。 “邢国抗狄三百余年,耗财费力无数。近百年来,亦基本无他国直接出兵助邢国抗狄。 昔日邢国强大之时,东南之领土横跨河水与济水,与齐国接壤。今则英雄难敌四手,东南之地已为长狄所蚕食,东南仅余几座与齐国相接之小邑矣。” “若邢国败,则卫国危矣。若卫国亦败,那么中原诸国,则直曝于戎狄之马蹄之下。 今诸国谁若强大,则始蚕食周边诸侯小国,如齐国、晋国、楚国等,实无一国真心助邢国抵御戎狄。 如公子所猜测,确有可能邢国败亡,而后其他侯国便只能直面戎狄之侵袭矣。” 这次翟坊说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木耒还是没说话,还是若有所思状。 翟坊见木耒还是不说话,便问道:“公子木耒,你何不言语?你在思何事?说与我听听。” 木耒未回应翟坊,仍似深思状。片刻后,木耒才缓缓开口:“我吾在思邢国之未来。邢国抗狄多年,国力渐衰。 如今诸国皆为自身利益,无人真心相助。邢国若败,则邢国或不复存在矣。吾担忧邢国之命运,亦担忧我等邢人之安危。” 木耒说完最后一句,气氛愈发凝重。邢国之存亡,确实关乎大家的命运。 若邢国真的败亡,邢人或是战死,或被屠戮,或是沦为狄人的奴隶,要么就是跑到其他国家苟且,身为邢人,谁也难以独善其身。 两人又沉默了很久,木耒便岔开了这个话题,“我之采邑亦必在邢都之北?可有在邢都之南,或邻于齐地者乎?” 木耒这一问,直接把翟坊给问迷糊了,翟坊心里想:小子是怕被狄人给杀了,还是想远离这是非之地啊。 “公子之言,老夫不解何意。” “我愿吾之采邑,远离此是非之地。我想安静发展几年,待我亲训军队,便北上横扫诸戎狄,尽解邢国百年之患。” 木耒慷慨激昂的说完,翟坊则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个毛头小子,刚刚还在担心邢国怎么办,现在就直接说发展几年,然后横扫了人家,你以为打仗是你小孩玩过家家呢。 “公子,勿言大话。若戎狄果真如汝所言,可轻易横扫,岂有抗狄数百年之事乎? 公子当速寻几位师傅,习弓、剑及骑马驾车之技。且最好再览些兵书,学些兵法。待公子学罢,便知打仗非汝所想之易也。” 翟坊说到这,木耒才想起来了,过年的时候,国君父亲给自己安排的,弓剑和车马老师的事情。为什么现在这些人还没来呢。 “若我不习弓剑车马,我之采邑,是否便不会置于抗狄一线?” “小子,抗狄乃邢国立国之根本,你勿要以此逃避。你为邢国公子,更当身先士卒。……” “老师勿怒,木耒非要逃避,乃是时不待我。以我之头脑,假以时日,我若言,无论是戎狄蛮夷,还是天下之诸侯,无有一者可为吾之对手,老师可信乎?”木耒神色傲然,言语间满是自信。 翟坊微微皱眉,沉声说道:“公子年幼,汝之言,未免过于轻狂,不可妄自尊大。” “老师,你不信我所言亦无妨。老师需再好好活上数十载,便能见无数新鲜器物、事物皆出自木耒之手。 我所训之军队,及其作战之法,皆会令老师大开眼界。你断不会后悔为木耒之师。 自今日始,你将见一全新之木耒。倘若有机会,我会将整个天下皆收入手中。” 木耒行了一礼,然后便离开了翟坊的家,只留下下巴掉在地上的翟坊。 这孩子肯定有脑疾,不对肯定是被雷劈坏了脑子,我似乎都闻到糊味儿了。 第31章 此乃太子赚钱之大利器 木耒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惠早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他。 吃过晚饭,木耒对惠问道:“后院菜畦之土可翻过?” 惠回答道:“已命仆人翻过。” 惠随后又问:“今年种何种之菜?” “我给你的菜籽皆勿种下。我过几日再予你一种,仅种此一种,其余种留于别处使用。” “为甚只种一种,此为何菜种?” 惠疑惑的问道。 “不谈种菜之事,明日令那奴仆磨一钧菽豆。今夜,你先把豆子泡发,明日我要做新食。” 木耒吩咐道。 “还有,府内有多少齐盐?上等、下等皆可。用下等齐盐,用上等齐盐也是浪费。” 说完,木耒便上自己的屋内睡觉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木耒按照网上所说的方法,对那下等的齐盐先是溶解,进行了简单的提纯处理。 然后逐步加热,直到有结晶体出时,在结晶析出一定量的时候,他尝了一下剩余卤水的味道,非常的苦涩,然后他便将那卤水倒出,准备用它来点豆腐。 吃过朝食之后,惠便催促着奴仆赶紧去磨豆子,以前也这样磨过豆子,惠也尝过先前木耒做的豆浆,其实并不怎么好喝,直到木耒将蜂蜜加了进去,才喝起来像是上等的饮品。 不知道今日,公子又能捣鼓出什么新的东西来,别像上次那样,做出的豆糜如脑浆般,又苦又咸。 倒是那两个奴仆,对那豆渣很满意,说是混上一些做出的豆糜,加上一些干菜,蒸出的豆渣馍很香。 从上午至下午,一直到日落前后,木耒终于做出白嫩的豆腐。 “此为何物?公子。” 惠问道。 “我为之取名为豆腐,但是我觉此名不怎么好听,欲更名为白玉方。” 还别说,今天做出的这玩意,放在盘子中方方正正、白白嫩嫩的,白玉方这名字很是合适。 “此物如何食用?” 惠又问道。 “如何食用?看我给你母女露一手。” 木耒将盘中的豆腐切成小块,然后架锅烧猪油,油热放入葱花,再将豆腐倒入锅中,噼里啪啦的炒了两三分钟。 其间木耒学奶奶颠勺,火苗窜到锅里,吓得蚕妇母女连连后退,最后撒上一些细盐便出锅了。 卖相好不好先不说,单是葱爆豆腐的香气,就已经迷的院中的几人神魂颠倒。 葱爆豆腐入口软软,吃在嘴里更是香得让人咋舌。 木耒说:“此物可上得君侯之案?” 惠急忙点头道:“上得上得,此等美食怎上不得?” ………… 第二天,木耒拿起一个竹编的食盒,上面是一盘炒好的葱爆豆腐,下面是两块白白的豆腐。 他带着两个仆人和三个甲士直接来到了太子府上,结果太子府的傧相不让木耒进门,也不进去通报。 木耒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可知我是谁?我乃国君之子木耒。此盒中所装,乃是全天下之宝贝。你若耽误太子之事,太子必把尔剁碎以喂蛟龙。” 即便如此,太子的门前的傧相也不放木耒入内,只是说:太子从未说过可以让你入内。 那傧相还招来了太子府的侍卫,要把木耒赶走。这再次激怒了木耒。 “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木耒把食盒放在地上,对着那傧相说:“此乃太子赚钱之大利器,尔送于太子。太子若寻我,让他亲自到我府上去寻我。” 木耒前脚回到家中,后脚太子便跟来了,而且还五花大绑着那个傧相。 “木耒弟,木耒弟,这傧相不识好歹,听凭你处置。” “太子之人由太子去管教便好,我不便插手。” 太子挥挥手,两个侍从将那宾相拉了出去。然后太子问木耒:“你所送食盒之中是何物?” “豆腐,或曰白玉方,乃是由菽豆所制。” “菽豆?果真是菽豆所制?” “是也,其名为白玉方。我今有两物送于太子,其一便是这白玉方,其二则远胜这白玉方十倍,甚至是百倍之物。” 木耒说的是自信满满。 “百倍之物,是何物?” 太子急切的问道。 木耒未回话,径自走去侧屋,从中拿出一个小碟,碟中有如冰晶般的食盐。 “太子请看,此乃我所制之精盐。” 盐能如此洁白,太子十分惊讶,他从未见过如此晶莹之盐。太子拿手指蘸一点放入口中,全是咸味,无一丝苦味,比上等齐盐都要好上许多。 “这精制之盐,木耒弟你是如何制得?” 太子问道。 木耒答道:“我采用劣等齐盐,十斤劣盐可出三斤精盐,剩余之物称为苦卤,我便用苦卤做成这豆腐,即白玉方。” “以此两物,我需换得一些东西。明日太子遣工匠来,我将两物交与你。” “木耒弟,你有何所需,尽管开口。” 太子说道。 “明年我已十五,是否待我束发之后,国君会与我采邑封地?” 木耒问。 太子点头称是,然后说道:“你是说封地之事?” “对,我听闻国君之子之采邑或封地,皆在邢都之北,而邢都之北便是狄人,我不习弓剑,不驾车马,自不会持剑上阵。 所以我想让我的采邑在邢都之南,可以靠近山的地方,可否?” 说完之后,太子一愣,心中暗暗笑道:这小子原来是怕死啊,那狄人哪会那么容易就打进来。 但是仍面不改色地说道:“弟之意,我已知晓,你言不习弓剑,不驾车马这是何意,可告诉于我?” “其一,我这腿疾今仍隐隐作痛,怕是练不得剑,骑不得马,驾不得车了。君父给我寻的弓马师傅,我也学不了。我若没有一丝武艺本领,怎么去抵御戎狄? 其二,域叔曾告诫与我,让我远离公子蒿,待我代其接回夫人,我便去我采邑居住,远离这邢都,也远离公子蒿的采邑。 其三,我只想做个闲散的公子,远离喧嚣,只此而已。 日后我若做出其他新食,也会交于太子,予我半成利即可。” “只因这,你便要离开邢都?木耒弟,域叔之言并非如他所说,他言过其实了,我只是不想你被公子蒿利用,别无他意。”太子辩解道。 第32章 时维吉日,太子大婚 “木耒有言,无法直言于太子,但我必告于太子,邢国需戒备北方之狄人。 今天下不宁,若狄人南侵邢国,恐邢只得凭一己之力而御敌。今齐侯助燕灭戎,晋国与赤狄战,若狄兵南下侵邢,天下已无人能助邢国者。 今木耒所作所为,皆为邢国,为邢人,为诸兄妹。木耒可发誓,绝不做有愧于邢国及诸兄弟之事。” “其他之事,烦请太子劝君父,勿饮酒,饮酒伤身。常饮我所制之白玉浆,食我所制之白玉方,其身体将渐愈。” 两人又谈了几句,太子便打道回府了。太子觉得今天木耒很是奇怪。 木耒的头脑越发聪明了,发明了这多东西,可是看他的样子好像忧心忡忡?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么急着想离开邢都?难道域叔说的话真的吓到他了? 或是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难道是狄人真的要入侵邢国?他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今年邢国的气候有些反常,春季正常的下了几场雨,自入了初夏,天气便骤然变得酷热难耐,从仲夏开始,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滴雨未降,大地已经干涸,有的农田已然龟裂。 春播之时种下的作物,许多都已渐渐枯萎,大地失去往日的生机与活力。邢国的隶农与奴隶们,整日不得停歇,都在忙碌地打水灌溉禾苗。 他们顶着烈日,艰难地往返于水源与农田之间。老天根本没理会人间的疾苦,仍旧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今年的桑葚格外的甜,在一棵桑树下,木耒吃着桑葚,自言自语道:“这温度怕是有四十度了。” 好在翟坊去年的冬麦收获了,而且产量还不低,达到了亩产15石左右(邢用周礼,一亩约今300平米,一石120斤(现30公斤)),这在当时算是高产了。 麦收后是极度的干旱,夏播都没办法进行了,还好已经收了一季。 翟坊现在是十分的高兴,另一季能不能收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今年春播的作物收获的几率也不大,木耒的这冬麦种植法太好了,况且现在麦价已经比肩粟米了。 木耒后院今年种的是他带过来的花生,几棵西葫芦,还有2棵红薯,其他的则是本世界的葵、苋、葱、韭等。红薯是带来的拇指粗的红薯尾巴,这玩意原来都是喂猪用的。 花生带过来的是最多的,可能有三四斤,种的时候惠还偷偷吃过几颗,问木耒这是哪里来的,木耒则戏谑的回答:从梦里带过来的。 木耒的2个仆人,只伺候这只有几分地的菜园,菜园内都是绿油油的,木耒特别嘱咐仆人和惠,谁也不要去掐红薯的叶子, 那玩意有毒,秋后才能吃。 天气正热的时候,公子蒿回来了。公子蒿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木耒。 “二哥送伯姬出嫁,为何往返达四月之久?一路可顺利?” “一路还算顺遂,木耒弟不知,宋国遥途,此次前往宋国,先到鲁国,后至宋国。此去单程一千五百余里。我在宋国逗留二十日,待伯姬完婚,我便即刻返回。“ “我若七月往代你迎亲,归来之时恐已至岁末矣。我还需待太子大婚之后方可出发,也不知域叔何时归来。” “从邢至齐国,路途稍近,仅1000余里,单程二三十日可达。域叔至今未归,或许是在临淄耽误了。” “域叔出行已达七十余日,近日必当归邢。 “弟,我在宋国结识数名有用之人。待你至宋国后,可一一拜访之,则迎娶之事必当顺遂。” 然后公子蒿和木耒便说起,迎娶路上的一些见闻,并介绍了一些自己在宋国结交的卿大夫。 …… 域叔过了两日真的回来了,顺利的迎回了太子的夫人,邢都也如这天气一般,到处充满了热情。 再过几天,太子就要大婚了。太子大婚,木耒肯定要送上一份贺礼的,木耒不知道给他送什么好,本打算给他送一面后世的镜子,但又觉得这样的东西拿出来太惹眼了。 钱帛布匹之类的肯定是要送的,木耒还想送一些独特的礼品,比如珍宝玉石之类的宝物。 除了有点普通的玉石,其他的木耒都没有,最终他和惠亲自动手,为太子做了几把折扇和宫扇,在封箱之前,木耒又放进去一把梳子。 这梳子是网购的9块9包邮的牛角梳,算是作为他的新婚贺礼。 蚕妇和惠看到那梳子,眼睛都看直了,这样的宝物,竟然直接和那破扇子放在一个盒子里。这等珍宝他从哪弄来的? 接下来几日邢都是异常的热闹,连那暑气都被压下去了几分。 先是祭天,然后才是婚礼。 此时的邢宫,到处都是旗幡招展。从宫门至大殿铺着很长的红麻毯,道路两侧,皆是艳服女仆和黑甲卫士。宫内外无数的乐师列队,一声令下,便是鼓乐齐鸣。 主持婚礼的,是邢国的大司礼兼巫祝——祁巫,木耒被雷劈之后,哭闹不止,祁巫曾给木耒收过魂儿,木耒也不知道自己连通两个世界,是不是和他有点关系。 “时维吉日,太子大婚,举国同庆,八方来贺。……” 新娘身穿黑红相间的婚服,面若桃花,美目流盼,乘坐步辇一直到大殿外,身后仪仗,浩浩荡荡,然后独自一人步行至邢宫大殿。 太子于大殿门口等候,然后二人携手步入大殿,在大殿中向国君和夫人行礼。大殿内再次奏起礼乐,然后便是宣读国君的册文…… 再往后就是正式拜堂行礼,合卺之礼、结发之礼、接受朝臣朝拜、大宴群臣、鼓乐歌舞…… 这一天的各种礼,累的木耒够呛,宫内的婚宴也没吃饱,更别提看那歌舞表演的事了。心里感叹到:结个婚怎么这么费事啊。 太子大婚后的第三日,邢国下了一场大雨,这可是把整个邢国的人都给乐坏了,趁着时节还不算太晚,大家赶紧的抢种了粟米和菽豆,今年地里至少还有些指望。 这等天恩浩荡之事,文舍的士子又作起了诗。 太子婚成,邢降甘霖。 久旱逢雨,大地润滋。 禾苗展翠,百姓盈心。 天佑邢国,瑞满乾坤。 …… 第33章 君父身体欠安,需少饮些酒 太子大婚之后,就轮到公子蒿的婚事了,令木耒没想到的是,他在替二哥前去接媳妇前,自己的父亲竟然召见了公子蒿和自己。 说是召见,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家庭聚餐,只有四个人,自己的国君父亲,公子蒿的母亲宋余子,公子蒿和自己。 开始,这几人也是只谈公子蒿的婚事,国君和宋余子对木耒也是千嘱咐、万叮咛,路途上必须小心,在宋国必须礼让。 天下只有邢国与鲁国是完全依周礼立国,切不可在宋国丢了邢人的面子。 几人说完公子蒿的婚事,木耒突然开口道:“父亲,你身体欠安,需少饮些酒,喝酒伤身。尤其是温热之酒,伤身更甚。” 国君则回道:“寡人知晓了。但一日不饮,我夜亦难寐啊。” “我父,你身体虚弱,多是饮酒所致。父必须狠心戒其酒瘾。 我制白玉方之时,亦做出了白玉浆,白玉浆加蜂蜜,父亲若常饮之,再食一些其他之物,如我制之白玉方。然若戒酒,不及一年,父亲之体必康复。” 国君点头应允,但又似乎不是特别情愿,说道:“我深知饮酒对身体无益,但实难戒掉。就依你所言,我且试试。” “还有,父亲日后之炊具、餐具,当少用赤金之物,多用泥陶、木、竹之物,于身体有益。” 木耒说完这话,三人皆看向木耒。公子蒿也觉得木耒今天怪怪的,遂转头问向木耒:“木耒弟,你此举何意?可与我等言之?” 木耒吐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说道:“先前我遇一术士,他言之:凡赤金之所制餐具、炊具之物,皆含一邪毒。 这邪毒平时于人无害,若是以火烧之,邪毒将渐入食物之中。邪毒毒性不大,然若长久以此为食,人将得慢性之疾。 陶土所制之炊具、餐具之中,皆不含此等邪毒之物。长寿之人,多以陶土之物为炊。 其所言或许有理,然父今身体病至如此,不如试上一试,若真于父亲之身体有特大之益处。其所言若是假,君父亦无损失。” “此二因,必有其一为父亲病因之所在,或二者皆是。” “君父今年三十余岁,正常而言,应是年富力强之时。儿子亦希望父亲能够长命百岁。父若在,儿则为儿,父若不在,儿则为孤……” 国君听完木耒说的话,然后闭目冥思,他想:这小子先是劝我戒酒,然后劝我不要用青铜器具,这里面难道真的有问题?是不是他不方便明说,说出来对他……难道……难道…… 公子蒿听木耒说完,他也感觉有些不对,他虽与木耒交往并不深,但是在国君面前说这话确实反常,而是他说的这些话似乎在指向什么。 难道父亲的身体不好是有其他的原因?难道……难道…… 宋玉子见这父子二人皆在想着什么,木耒今天说的这些话确实非常唐突,她本来以为国君会斥责他几句。 没想到竟然没有斥责他,而是随口答应了,莫非他说的话,真是说中了什么吗?或是国君以前就怀疑这个,难道……难道…… …… 然后几人都不在言语,好像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大家接着吃饭…… 第二日,木耒去向自己的老师翟坊辞行,因为再过一两天,他就要随队去宋国迎亲了,这一走,至少也要 3 个月的时间才能够回来。 自己的老师翟坊笑呵呵的让木耒坐下,然后从后院叫过来一个人。 “此为我次子让,让过两日将随你同往宋国迎亲。其他诸事,我皆已安排妥当。” “师兄,啊,不,师哥,师哥,木耒有礼了。”木耒说完,对翟让行了一礼。 翟让还礼,然后说道:“呵,木耒便是你小子?果真是你做出那馍与饼?竟如此年幼,实未料也,今观之确似弱不禁风。” 木耒看着这异常结实的仲让,只能嘿嘿着笑,任凭他点评着自己。 “此去商丘,路途遥远,君令翟让随行,以护佑公子安全,公子现为邢国,乃至于天下之名人,不可有丝毫差池。”翟坊笑呵呵的说道。 “天下之名人,可是因我那馍与饼?” “你不知?那馍与饼已为军粮,短日行军,已不为粮食发愁,无论士徒,皆可携带三两日之口粮。 百里之程,现已次日可达,途中可不炊。尤其那斥候、信侯,三日可行六百里。此乃数百年未有之大变革。”翟让说的唾沫星子横飞。 “公子,此去宋国,途中可让翟让教你习武、射箭,驾车、骑马。 来,这把宝剑乃是我之佩剑,今我已老,公子正值年少,现赠予公子,以做防身之用。” 翟坊边说,边将自己两尺多长的青铜剑送与木耒。 木耒也确实到了佩剑的年纪了,春秋时期,束发之后的贵族少年,基本都会携带佩剑,一般的少年十一二岁便会习武射箭,像木耒十四岁还未习武的少年,反而是少数。 “谢老师!”木耒双手接过翟坊送过来的短剑。 “我必用心习武,力求自保,于乱军中不求杀敌,只求全身而退,保全自己即可。” 木耒说完,就开始挥舞起那青铜剑。 “你这小子,刚说的甚,不求杀敌,只求自保。若是邢国之男子都如你这般,这邢国早已被那狄兵灭了千百回了。国君有你这样的儿子……” “住口!”翟坊狠狠地拉了一把翟让,并大声呵斥他。 “公子之志,不在武功车马,其言之无错。那馍与饼,可抵多少兵卒?可省几何辎重车马?那火炕火墙,可免多少邢人冻毙于严冬。 去岁教我之冬麦,多收了岂止三四成,且避过了今夏的大旱。如此这般,岂是你一莽夫可评,可比?人各有志,公子之志在于天下!” “君令你护佑公子安危,你必尽心为之,闲暇之时,可教公子武功车马,除此之外,不可对公子评头论足!” 翟坊呵斥完自己的儿子,便对木耒说道:“让乃是一莽夫,公子勿怪。军旅之人,皆是如此。” 第34章 未曾受车马劳顿之苦 “师哥,我自以为直言之人为善,不喜那言语迂回之人。” 然后翟坊也给翟让行礼道歉,此事就算这样过去了。 此后,木耒在翟坊家亲自下厨,给老师和仲让做了葱爆豆腐。 二人对这葱爆豆腐赞不绝口,尤其是那翟让,不停的在追问木耒这白玉方是何物所制。 木耒微微笑道:“师哥,你必不能猜到,此白玉方乃是菽豆所制。” 翟让听木耒说完,然后愣了一下,”菽豆?此为贱奴所食之菽豆?菽豆焉能制成如此美味之物!” ”哈哈。“翟坊笑了起来,有接着说道:“让,我先前有言,公子之志不在武功,而在于天下,你今可知否?” ”噫!若军中之人,日日能食此葱爆白玉方,复加白面馍,此等日子何其美哉。“ 木耒插话道:“确实如此,只怕猪油不足用也。我还需寻一可大量制得油脂之法。唉,短期内恐难为之,再待年。” 翟坊则笑着摸着胡须,然后缓缓说道:”这制油脂之法,公子可又是有了微念?“ ”是也,只是以今之物力,恐难制出,稍待几年。“ ”公子之微念,皆可成,老夫静候佳音。“ …… 木耒拜别了翟坊,回到了自己的宅邸,开始准备出门的东西。木耒又对蚕妇和惠嘱咐了一番,自己出去后该如何如何。 等他踱步到菜园,看到那几棵长得稍微旺盛的红薯,便召唤过来了惠。两人一起动手,将将藤蔓切成数十段,每段约一尺长,然后又再次插到土中。” “公子,如此这般操作,岂便可成活?” “是也,你只需留意浇水即可。待我走后一月余,可选数株复旺者,你当再此法插秧复种一次,而后可不必再理,唯浇水即可。 待秋季天凉之时,可稍摘些嫩叶水煮食用,其余者不可动。若摘叶为之过早,其叶有微毒,你或中毒焉。” 木耒又指着那花生说道:“若我归来太晚,此物你也当亲自收获。我去后九十至百日,其便成熟矣。 其果生于地下,你须翻土而收。新收之果,勿生食,生食易腹胀。新收之嫩果,你与大妇可煮而尝之。 其余者必晒干存放,我需要其做来年之种子,你不可贪嘴多食。” 交代完花生,木耒又指着红薯说道:“此果收获后三十日,若我还未归,此物也当由你亲自收获。 其果亦生于地下,你须翻土而收,翻土之时,务必小心,切勿破其皮。 此果实亦勿生食,生食亦易腹胀。此种作物收毕,你最好勿食,待我归来再为你烹食之。” 木耒连蒙带吓的给惠交代完,然后就只等着出发迎亲了。 过了两天,迎亲的队伍终于出发了,这次出发的场面比先前两次小了很多,在城门口前来送行的,只有宋余子和公子蒿,还有一些卿士。 这次迎亲的队伍有一千多人,其中战车百乘,军士七百多人,其他的辎重人员、礼官、乐师、工匠和奴仆等人,加在一起也有七八百人,就这样一支队伍,行进起来也有三里地那么长。 这是木耒在这个时代第一次出邢都,更是第一次出远门。 第一天,木耒他们行进了约 40 里,队伍在一个邢国的乡邑内宿营。此地的乡宰,为木耒几位准备了还算丰盛的晚饭,炖了一只羊,炖了一条狗,作为这几位大人们的晚餐。 木耒和翟让同乘一车,位于队伍靠前的位置。这个时代的破路,加上这个时代的破战车,木耒颠簸了一天就受不了了,感觉自己像要散架一样。下了戎车的木耒,走路都得扶着翟让。 在乡宰办公的乡庐内,坐着四个人。这四人是谁呢,一是上卿司空任氏的家主任罘,一名司礼官祁氏,还有便是木耒和翟让。 本来翟让是没有机会上席的,他只是一个上士的爵位,而司礼官至少也是大夫的爵位。但是翟让是国君亲自指派给木耒的护卫,又兼着木耒的武术老师,所以也便入了这个席。 “公子以前不曾出过远门?未曾受车马劳顿之苦?”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司空任氏。 那司礼官也接着说道:“公子年幼,未曾出过远门。此亦自然,只怕如此路途,我等要颠簸两月之久,公子可有苦受矣。” “去时日行四十里,归时日行三十里。我等当早至早归,恐路上有未知之事,或会耽误几日。”司空任氏又接着话把说。 “此戎车如此颠簸,诸位如何受得?”木耒边说,边站了起来,还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木耒说完这话,那三人同时笑了起来,肯定有人心里腹诽:哼,你一个贱庶子,还受不得这点苦?都说国君之子锦衣玉食,受不得苦,没想到你一个贱庶子也受不得苦。 木耒又转身对翟让说道:“师哥,明日我且徒步试试,若还是不行,你便教我骑马。” 那司礼官则冷嘲热讽道:“公子于途中学习骑马,怕是不妥?马背光滑,无物可抓握,倘若跌落,该如何是好?” 木耒这才想起,这个时候的马还没有马鞍,更没有马镫。此时的马只是用来拉车驮物,就连打仗时也是车战。 而这时的骑兵,基本上是没有的,即便是有称为骑兵的,也是骑马的步兵。 要是有人说:我欲组建一支骑兵,在马上作战的军队,那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除非骑术高超的人,否则仅是骑在那光溜溜的马背上,保证自己不落下去,就已经够分神费力的了,哪还能在马上持弓射箭,挥剑持戟?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看来,我要在这路上把这马鞍和马凳给做出来了。哎,这也是迫不得已啊,我还想让它晚点再出来呢。 “明日且说,实在不行,我便去学骑马。” 那翟让则说:“公子莫要耍嘴,骑术上好之人,骑上几个时辰的马,亦是累得不行。以公子毫无马技之人,策马赶路,恐更是不行。” “师哥不必多言,我已有微念,到时且看,不出几日必成。” 司空任氏和那司礼官祁氏听完,都呵呵的笑了起来。这小子,什么也敢想,什么也敢说啊 然后几人开始吃羊肉狗肉,吃白面馍,再也不谈这个话题了。 第35章 公子,你真乃神仙下凡也 此时的沐雷正在准备期末考试,正好今天在家休息,因为初二的正在考试,初一的需要给他们腾考场。沐雷赶紧上网去查马鞍和马镫的制作方法。 网上真好,连马鞍马镫的详细图纸都有,他将下载的马鞍图纸打印在 a4 纸上,折成小块,也带到了这边。天蒙蒙亮,木耒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找笔,在麻布上临摹马鞍马镫的图纸。 木耒将画在的麻布上的图交给翟让,“去寻几个匠人,按此图做出两套。” 翟让眯着眼,看着那图说道:“公子此举,将此杌凳置于马背上?可行么?” “行与不行,一试便知。” 这一日,木耒则是先乘车,等到颠的受不了了,便下来徒步走上一段,走累了,然后再次坐上戎车。看的翟让和那司礼不住的摇头。哎,这真是国君之子啊,锦衣玉食,受不得半点苦啊。 队伍又行进了两三日,已经进入了卫国的境内。工匠已按木耒的要求做好了马鞍、马镫,当然,那马镫是木头做的。 按照木耒的要求,工匠和马夫把那马鞍给马装上,然后又拴上马镫。因为木耒没有骑过马,所以翟让就先试乘。以前上马则需用高脚凳或是木桩,然后跳到马背上,现在好了,直接蹬着马镫便能纵身跃上马背了,啊,不对,是马鞍上。 和以前比起来,坐在这马鞍上太有安全感了。这是翟让骑在马上的第一个念头。尤其是双脚蹬在马镫上,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身体左右摇晃,也不用担心摔下来了。 翟让双腿轻磕马腹,马便慢慢的溜达起来,然后便是小跑起来,还在马上做了几个以前不敢做的动作,骑马溜了一小圈,翟让便回到了自己的戎车旁。 “速拿我长弓来!”翟坊冲着自己戎车的御夫喊道。那御夫随即便将弓和箭丢给了翟让。 翟让的马小跑起来,他在马上抛射了两箭,直射了几箭,随后调转马头回到队伍旁,从一个甲士手中夺去了一把长戟。翟让在马慢速的走着的时候,又在马上挥舞起了长戟。 好一会,翟让才骑马回来,下马后第一件事,便是单膝跪在了木耒跟前,然后抱拳行礼道:“公子,公子,你真乃神仙下凡也,竟造出如此之神器,有此神器,我邢国岂不壮哉!” 而不远处的司礼祁氏直接看傻了,这翟让这是咋了?一个堂堂的武将,竟称这是神器?莫非真如这武夫说的那般神奇?这只是一个马上的座椅而已啊,起因只是那贱庶子为了让自己舒服点。 木耒赶紧拉起翟让,然后说道:“师哥莫要如此。你说此为神器,便知此物已成。” 那司礼官祁氏这会儿也凑了过来,问道:“让,你言此为神器,何为神器,神在何处,可与我言之?” “这马鞍和那马镫皆为神器,善骑之人,稍加训练,便可人马合一。何为人马合一,便是马为我之腿脚,马奔时可射箭,敌逼近我时,又可速退。 路不平,则戎车不可行,但骑马确可行。以马代步,可日行百里,这便是兵贵神速……”翟让滔滔不绝的说起来没完没了。 若是只有一点优势,说是神器可能有点夸张,但是这翟让这是说了多少点啊,能让一个武夫心服口服的,可能真的是好东西了。 “师哥莫要说了,若再言之,许会传到狄人的耳朵里。若是神器,万不可让狄人学了去。” “是也,是也,公子言之有理,这般神器,确不可让那戎狄学了去,尤其是那马镫。” 当即,他们便撤了一块麻布,将那个马镫盖了起来,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人的脚在麻布内,根本看不到马镫。 整整一天翟让都骑在马上,只是从这匹马换到了另一匹马上。 因为在卫国,他们也没有特意的找城邑或是乡里宿营,为了多赶路,他们都是一直走到天快黑的时候就地宿营。 今天,他们也是在天黑前,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开始扎营露宿。说是扎营,其实只有十几顶帐篷,因为天气尚热,大部分的军士和闲杂人员都是露宿野外的,随便一躺就能过一夜。 在仅七八平的帐篷内,四人围着小桌案而坐。翟让的兴奋劲还未过,不停地向几人说着马鞍马蹬的神奇之处,还畅想着将来要组建怎样的骑射部队,还觉得自己发明了一种骑射打法。 司空任氏今天早已知道木耒做出了马鞍和马蹬。待他看过实物,又听完翟让的解释后,他也觉得这似乎是一项伟大的发明,于是暗暗佩服起木耒来。 因为此前他认为,木耒做出馍和饼、步辇师椅以及火炕火墙,或许只是凭借运气。然而这次,他确确实实地看到了木耒的聪明才智,也看到了他是如何运用到实际当中的。 这小子只是为了让自己骑马舒服一点,就做出了马鞍和马蹬。可是翟让看来,这马鞍和马蹬是可以改变未来的军事战斗模式的,或许真的汝翟让所说的那样,在以后的战争中,在战车和步兵之间,又会出来一种骑兵的军队。 一想到这,任罘觉得先前确实小看这贱庶子了,要不给人家道个歉。 “公子确为奇才也。老夫先前有目无珠,恐有唐突公子之处,望公子勿怪。”司空任罘隔案对木耒说道。 任罘说完,随后司礼祁氏也表示自己先前有眼无珠,唐突了公子。他们说的唐突,可能就是第一天的冷嘲热讽。 这总共才四五天,木耒就用实际行动让他们转变了自己固有的看法。 “此与才智无关,我亦是偶然有感,才制得此物。晚辈做马鞍与马镫时,只为贪图自己之舒适,并未思考其他,也未考虑其他因素。 师哥,乃是你想之过多,那所谓骑射之兵真有可能?师哥不要逢人便说欲建骑射之兵。若此事真可为,切莫让外人听到,小心隔墙有耳。” 木耒说完,翟让马上就闭上了自己的嘴,然后低声说道:“公子所说有理,公子所说有理,我自己心中想想便是,不会再与其他人乱说,若是被他国听去,岂不是要早我一步? 待我返行之后,我便即刻征夫召勇,以证我所说所言是否为真。“ 第36章 若能做出,我便拜你为师 “如此便好,师哥,明日可教我骑马?今日那戎车又颠得我难以忍受。“ ”可,明日我便教公子骑马。” 司空任氏也随即说道:“可否再做两架马鞍,我亦欲一试,,看看此马鞍是否果真如你所言。” 那翟让眼眼珠转了两转,随后说道:“可做,可做,司空司礼皆可尝试一番,但若进入他国城邑之时,则需下马步行或乘戎车,这披鞍之马需驮些财货,以遮盖马鞍和马镫,切莫让他国之人学了去。” 那司空和司礼咧开嘴,都微微的乐了乐,任氏则说:“翟让啊翟让,汝可真是为邢国着想也,我必听从之。” 就这样,木耒开始骑着马,慢慢的陪同他们一起赶路了。 队伍又行进了二十来日,他们便到了宋国的地界。进入宋国之后,大约再走上十来日,就可到宋都商丘了。 进入了宋国,就安全多了,因为他们是迎娶宋国公主的队伍,所以他们也可以住在宋国的驿馆了。 有了驿馆,晚上木耒便可睡个好觉,这几日他骑马的技术也越来越娴熟,可以让马小跑起来了。但是马那种急速的跑,他还是不敢的。翟让也不敢让他这样做,他可不能让木耒这个人才出一点闪失。 司空与司礼自从骑上这有马鞍之后的马,也不再喜欢坐那戎车了,但木耒现在却在戎车上。 这几日,翟让开始教木耒射箭,木耒一开始练的是一石弓,但是就这一石弓他也拉不起来,箭射出去只有二十步那么远。一石弓是最小的弓了,总不能再去给你做一个六分弓?这件事翟让也很挠头,这公子的体格也太弱了。 其实并不是木耒拉不开弓,而是拉开之后马上变没力了,根本达不到翟坊要求的张弓时间,用翟坊的原话就是:不能久持弓张之势。 “师哥,此弓真的很难练啊,可有弩弓以供我练习?” “何为弩弓?可是比这一石弓更轻之小弓?” 木耒听完一愣,难道这个时候还没有弩吗?卧槽,我要不要把这弩弓也造出来,震撼一下我这师哥? 然后木耒便向自己的师哥解释,他想要一种什么样的弓。 “可有那般弓,自拉开之后,弓弦可长久自呈张开之态,置箭于上,我只需瞄准即可,欲何时激发便可何时激发,激发之际,以手指轻轻一拨即可,老弱妇孺皆可用之。小弓可射十步,大弓可射百步……” “公子真乃说笑,天下岂有那般弓。天下最强之人,最强之弓,也仅百步余。我所用之三石弓,不过八九十步耳。” “哦,果真无有乎?师哥如此一说,我便又有微念矣。” “莫要大话,那马鞍马镫乃公子聪慧所为,那百步之大弓,非人力物力可为。公子若造出妇孺可用之小弓,若能胜得我手中之一石弓,便是天大之才,届时,我需拜你为师。” “师哥,此言可是当真?” “当真,必须当真,你若造出那妇孺所用之弓,那我邢国便可有五万,啊不,乃是十万可战之兵。天下无人能是邢之对手。” “既然如此,我还需细细思量一番。这拜师之事便算了,玩笑之言。” 木耒说完这话,翟让反而不干了,“公子若以为我所言乃是玩笑,当请司礼为我等作一见证。” 司礼本来在他们前面慢悠悠的骑着马,好像听到他们在谈论自己,然后放慢了马速,直到与他们的戎车并行,然后说道:“二位可是有赌约要我做见证?” “哪有哪有,我二人只是玩笑罢了,当不得真。” “岂是玩笑?公子若做成,我便拜你为师;若做不出,公子亦无损失,公子有何惧?” 在一旁的司礼祁氏,则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便问道:“你二人所说到底是何事?” 那翟让快言快语道:“公子言,公子可做一老弱妇孺皆可用之弓箭。且可胜得我手中之一石弓,仅此而已。此弓可长久呈张弓之态,或无弓弦,待需用时,只需轻轻用手一扳,即可将那箭射出十步之外。” 木耒马上争辩道:“师兄,若是不用弓弦,那如何将箭射出?你可莫要戏弄我。我只言轻轻用手一扳即可激发,可并未言此弓无弦呀。” “无需在意此等细节,公子若做出那种用手轻轻一扳即可激发、妇孺可用之弓箭便可。若能做出,我便拜你为师。” “师哥,不可如此。你父乃是我之老师,你若再拜我为师,岂非乱了辈分?” “管那个作甚!公子若做成,我便拜公子为师,至多我等各论其辈份。” 那司礼祁氏则在一旁看着这二人斗嘴,自己也插不进一句话去。 在正午最热的时候,队伍便休息了,木耒便去辎重车队,寻来一块小木板,然后掏出一枚刀币,在木板上面刻刻画画。时而拉开自己的一石弓,好像在估算着什么长度,然后又看向翟让的三石弓,好像也在估算它的拉弓长度。 可能木耒对这块木板要求太低了,那木工用板凿三两下便给他做完了。队伍总共休息还不到一个时辰,连马都没有吃完草,木耒便拿着一块木板回来了。 板子前段有一大豁口,后端有一小豁口,中间立面有浅浅的凹槽,好似箭的轨道。在这块木板的外侧,还悬挂着一个三角木块,三角木块的角上有一轴,通过这个轴,三角木块和木板连在了一起。小豁口上面还钉着一块小木板,在是小豁口的上方留有小的缝隙。 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这小子难道就做成了? 只见木耒从戎车上取上自己的一石弓,在弓柄中间的位置缠上一些麻绳,缠的结结实实的,然后费力的塞到那块板子前端的大豁口里。 然后拉开弓弦,一直过了那个小缝隙,直到后面的小豁口,将弓弦挂在小豁口上,然后他左手抬着木板,闭上右眼呈瞄准状,右手轻轻的一扳那个三角木块,弓弦噔的一声便被抬起又收了回去。此时上面没有插着箭,若是插着箭,肯定已经把箭给射出去了。 第37章 我必言必称公子为师傅 然后木耒再一次将弓弦拉到小豁口,从箭囊中取出一枚箭。他徒手撕掉箭尾的羽毛,放到浅浅的箭槽上,再次呈瞄准状。这次,箭嗖的一声便射了出去。有多远呢?五十步没有,但是三十步肯定是有余的。 “师哥,这是不是成了?若是这扳机以赤金制成,且安在这木板之中,则击发更为顺畅。这前端之弓还需专门制作……” 翟让迅度的拉开弓弦,让其成为待发状态,然后手扳木块,将弓弦弹出,如此重复了几次。 然后翟让也在箭槽上放上一支箭,瞄准击发,除了击发不是特别顺畅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当然这都不是问题,因为这只是最初的10版本啊,一个时辰之前,这玩意还是木耒口中的01版本呢。 射出的箭距离木耒射出的箭,相差不到一丈,也就意味着,这玩意的射程相对来说是固定的,这当然也有好处,完全可以用距离来调整击发的时机。 在翟让看来,这玩意优点太多了,其一便是易操作,本身培养一名合格的弓箭手,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但是这玩意儿确实是个妇孺都可以用的,意味着远射兵白菜化了,也不再是高成本的兵种了。 其二便是射程的问题,别看这两支射的只有三十多步,因为这只是匆匆而做的样品。若是用青铜来做扳机,前端的弓臂按要求需要特制的话,它的射程肯定会更远的,百步很容易就能够达到。这可是三石弓的射程,以往只有非常好的弓箭手才能达到这种射程。 第三个优点便是精度了,只要拉上弦,持弓之人只需全神贯注的瞄准就可,无需再费力去保持弓弦的激发状态。在特定危险的环境之中,或是伏击战中,这种弓箭的优势就更大了。 其四就是这弓弩作战的持续性了。一名成熟的弓箭手,连续射三四十支箭,就已经精疲力竭了。但木耒所改的这种弓箭,可随时保持待发状态,熟练之后恐怕能射百支箭。 其五便是这弓弩的安全性也是比较高的,在非危险环境时,只需拉开弓弦便可,在用的时候只要把箭放到箭槽便可马上投入应用,所以其灵活性也是非常高的。鉴于这几点,木耒所制的这种弩箭怕是战争中的另一大利器呀。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弩弓可以成为战略性的武器。弩弓可以做的特别巨大,平时常人三石弓、四石弓已是极限,但是弩弓甚至可做十石弓,一人拉不开弓弦,可人协作一同拉开弓弦。 若是以巨大的长矛作为箭,其射程恐怕达千步之远也有可能啊。于千步之外毙敌将领,这是对敌人何等的威慑呀。哦,当然,这个不符合周礼。 翟让还在胡思乱想中,木耒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对他说道:“师哥,可否用你的三石大弓一试?” 翟让回头看向木耒,才发现他手中拿着另一块木板,只是前后两个的豁口距离更远了一些。 “可,公子要试那便试,拿我三石弓来。” 翟让对着戎车上的御夫喊道。 然后两人一起动手,将大弓固定在木板上,但是木耒非要自己拉一次这三石弓。他用木板抵着自己的肚子,双手紧紧的拽着弓弦,使劲往后面拽。但是三石弓啊,需要一百公斤的力量,木耒即便这么使劲,离那豁口还是有七八公分的距离。 翟让要过来帮忙,帮木耒拉开弓弦,但木耒不让。然后木耒躺于地上,用脚蹬着弓臂中间的位置,然后双手猛地拉起弓弦,这可真的是把翟让给心疼死了,自己的宝贝弓箭,哪受过这种虐待。但是木耒竟然以这种方法,把那三石弓的弓弦给挂在豁口上了。 心疼之后,翟让也是看的目瞪口呆,还能这拉弓弦,这双手拉不开三石弓,但是双脚双手却可以拉的开呀。 弱不禁风的公子都能这样拉开三石弓的弓弦,若是换上普通的士卒,岂不是可用四石弓、五石弓?翟让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以后若是打仗,阵前别人五十步射箭,我却于二百步之外射箭,这是何等的降维打击呀。若是各个射程的弓弩依次排开,这哪是打仗啊,这简直是敌兵的收割机呀。 然后木耒搭上弓箭,瞄向远处,扣动扳机,将箭射向远处,比先前的箭远了足足一倍有余。 “或有八十步罢,师哥之大弓,安于这弩机之上并不合适,弓臂过长,弓弦亦拉得过长,以致射出之箭无爆发力。若弓臂变短,弓弦也变短,同为三石之力,恐射出之箭更具冲击力,也可能射得更远。” “公子言之有理,扳机或弓臂必须特制,若是可成,这弩机则……”翟让说着说着,就突然停了下来,他好像有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突然双膝跪在木耒面前。 “我与公子先前有约,若是公子可制妇孺之弓,我则拜公子为师。今以公子称其为弩机之物来看,则此物已成,翟让决不食言。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完,翟让便去磕头。 在翟让刚跪下时,木耒就伸手去扶翟让了,但是他这弱鸡怎能扶的动这武夫,翟让磕头他都拉不住,一直等翟让磕完头,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师哥,勿要如此,师哥,快起来……” “公子已为我之师,莫要再称呼我师哥。” “先前只是玩笑之言,师哥怎可当真。” “玩笑?师傅去询下司礼祁氏,他为证人,今起,公子便是我之师。公子若还欲称我为师哥,则随你便,我必言必称公子为师傅。师傅弟子已言毕,可起身否?” “师哥,快起来,哦,……错……你快起来。”木耒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边从地上拉起了翟让。 自木耒躺在地上,拉三石弓的时候,这里就是周围这群人的焦点,待翟让跪下拜师的时候,人群都有些骚动了。等司礼祁氏拨开人群,看到木耒和翟让时,翟让正在给木耒磕头拜师。 “翟让,你为何这般?”祁氏问道。 “我师哥……他,啊不,翟……啊不……彼……”木耒还是语无伦次。 翟让则洒脱的说道:“我刚已拜公子为师,自今起,我便是公子的弟子。祁大夫做个见证。” “啥?”司礼祁氏张着大嘴,不知道该说啥。他俩人刚是要打赌来着,具体赌的啥,自己现在没搞明白。本以为,怎么也得像那个马鞍马镫一样,天才能有个结果的,才特么的才过了一个时辰啊,我还以为没有开始呢,t的竟然已经结束了。 第38章 甚觉公子如神仙下凡一般 这天晚上,队伍又是在野外露营的,还是在那个小小的帐篷内,四人围案而坐,司空任氏手中把玩着那把一石弓弩,翟让则在滔滔不绝地继续谈论着自己的大论。 “我师所造之弩机,或可改变日后之作战方式。阵前两军相接,于前二百步,我先发一轮弩箭,次则百五十步、百步、五十步各发之。待敌军近至吾前,其必已损折甚众,其士气定大衰。 ……阵前为持盾甲士御敌,其后为弓弩手,戎车……制大弓,将此弩机置于戎车之上。 两军数百步外,便可先发数箭,以杀敌人之锐气……此弩机改制后,其尺寸或可变小,单手能持,若成,则为吾骑兵之利器。 骑兵可一手驭马,一手持弩,于百步之外射杀敌人,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反复为之,则敌必疲也。此时复以步兵甲士攻之,其必势如破竹,则敌必溃矣……” “你拜公子为师,可是真事?”司空任氏的突然发问,打断了翟让的话。 “我翟某言出必信,匪看其年幼,然其所制之马具、弩机,我已心悦诚服。拜其为师,我无所亏也。” “你之父乃公子之师,今你又拜公子为师,此辈分或有不妥,恐有违周礼也。” “无有不妥,我称其为师,师傅可直呼我名,若难以出口,亦可唤我为师兄,吾等各论各便是。” 话虽这么说,但是木耒现在是最难受的,他真的不知道怎么称呼翟让,“师哥”二字已经叫了将近一个月了,已经叫顺嘴了,现在直呼其名为翟让,是真叫不出口,毕竟他比自己大将近二十岁,叫徒弟、弟子就更不可能了。还不知道回去之后,怎么跟自己的老师解释这个事。 “邢都之人,曾传闻公子天雷启智之事,我本不信也,公子与我等同行仅二十余日,遂制此马鞍、马镫与弩机。 我非行伍之人,不知其利害,但翟让却称赞之,言此乃从未有之大变,更言其可改今之战争之模式,且勿论其言是否夸大,然至少可知,此数物绝非寻常之物。敢问公子,此数物果真是你途中所悟?” “司空可记得,我等出发之首日,在那戎车之上,我是何等的狼狈。便欲骑马,诸位则言之:骑马亦甚累,且需防坠落马下。 我遂思之将杌凳置于马背之上,我师哥可为证,仅此而已。 今日乃是我练弓之次日,昨日张弓一日,此肩似将残废矣。今日张弓已是不易,却尚需张弓不发而观瞄,我之臂力怎能承受,遂想出这张弓不发的偷懒之法,此与那天雷有何干?” “然公子之聪慧,非凡人可及也。骑马者众多,奈何无人制其马具;张弓射箭者亦众多,亦无人制这弩机。公子未上马而能制马具,习弓一日即制弩机,公子者,究竟何人也?” “我……我甚懒,此……此皆为遂略施小慧也。司空切勿思之偏颇矣。” “公子可否记得,典丝府一府人,曾言公子梦中学艺,且能书写一种奇异文字。其文字甚有章法,与周篆稍有渊源。又言公子十岁即通算术,且其算术之能力高于那府人。 当时公子尚未拜翟氏为师,未拜师而能通算术、晓奇异之文字,且那府人言公子梦中学艺,诸般事宜综合而思之,公子岂为凡人哉?” “司空视之,我确为血肉之凡人,师哥曾言之:你似弱不禁风矣。” 说着,木耒便站起来,撸起袖子,露出白花花的手臂。 “上学之初,走不得路,遂制那步辇;蚕馆食之差矣,遂制馍饼;新府寒湿,遂制火炕。 如此种种,皆因我不堪忍受,故而不得不为之事也。司空勿要因那传闻,而对我有所疑问。我所为之事,岂有一事有害于邢国?”木耒说着说着,似乎要发怒。 “公子误解我之意。我非怀疑公子,我所想说的,乃是我甚觉公子如神仙下凡一般。公子莫误解,公子莫误解。” 说完司空任氏便笑了起来,司礼和翟让也笑了起来,三人都看着个面色微微发红,已经有些怒气的少年。 看这气氛已经缓和下来,司空任氏有说道:“再有三两日,我等即可至商丘矣。翟让,你若觉那马具与弩机甚为重要,若恐为他国所窃,当提前筹备,或拆解之,或藏匿之。” “明白。”翟让抱拳行礼道。 “司礼祁氏,抵商丘之后,你当速寻宋国司礼行交接之事,早定宋女适邢之期。 我与公子当谒访宋之卿士,翟让则须确保聘金财帛安全,若有缺失之物,当速去采买,亦需备足返程所需之物。 我等当尽量把控在商丘之期,以十日上下为佳,至多不可超二十日。我等来程耗时三十二日,归程或需四十余日乃至五十日,总不能待天寒之时,我等仍未归邢。若归期可控,我等可于收麦收黍之时至邢。” 司空任氏说完,剩余三人接行礼称唯。 颠簸三十多天,终于到商丘了,要是坐火车,从邢台到商丘,也就半天,在这年代竟然要走一个月。以我的聪明才智,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在这里修上铁路。夜晚,木耒在帐篷的一角躺着胡思乱想,而翟让早已已鼾声如雷。 宋国是商朝人的后裔所立,当然也继承了商人善于经商的优良传统。商丘的商业在这个时代非常的发达,商丘城也比邢都大了许多。 商丘的繁荣程度和邢都比起来,至少要高了2个档次,前者好比是国际庄,后者就好像就是石各庄儿。邢国那块儿地,在春秋时期是远离中原的,属于犄角旮旯的地方。 迎亲的队伍到了商丘,一行人也顾不得休息,大家各行其职,各司其事。 司礼祁氏赶紧的去和自己的宋国同行接洽,商定迎亲的诸多事情,比如礼仪、聘礼、出发日期等等。 翟坊则找了一块安全的地方,日夜不眠的守着运来的聘金聘礼等物,还需协同其他的人,采购回程粮食等物资,还要安排工匠修车、修兵器、修甲胄等,以及搭建帐篷等乱七八糟的事情。 司空任氏则领着木耒,先是拜访了宋国的太子兹甫,公子目夷和公子宋鳞(廉隅),邢国的长公主伯姬,又依次拜访了宋国的太宰、大司徒、大司寇等人。 一番活动之后,终于敲定了宋女出嫁的日子,就是这批人抵达商丘的第十一天,即沐雷那边的2013年8月5日。基本上一年中最热的那段日子,木耒这批人都在不停的赶路。 第39章 当奉上两件邢国之国宝 敲定了出嫁的时间,司空任氏这伙人,就更忙了。因为他们要马上面见宋君,奉上聘金聘礼之物。 那司礼则要赶紧的准备人员准备相应的各种仪式、物品等,还要协同宋国的礼官,敲定出发那天的各种事项……木耒眼看着这司礼祁氏都变瘦了。 出发前的四天,司空任氏、司礼祁氏和木耒要面见宋君,这是很关键的一步,司空任氏和木耒,已经把这朝堂上的上卿都已走动过,已经没了绊子,只剩下最后一个——公子蒿的老丈人宋国国君,这个要是搞定了,就再也没有任何问题了。 公子蒿的这个老丈人也不是寻常的国君,他前几年始终在外面转悠,不是和徐国打仗,就是和楚国打仗,不打仗的时候就出去和齐桓公会个盟,反正很少在国内闲着。这不今年闲了下来,赶紧给自己的儿子娶了媳妇,然后再嫁个闺女。 摆平他,也许很容易,也许很难。 木耒三人一早便来到了宋国的大殿。 因为是女儿出嫁,所以今天朝臣们来的还比较齐全,商丘的文武官宣够级别的都来了。 一切按礼来。三人进入大殿之,然后向宋行礼,然后司礼祁氏先行宣读邢君的迎亲文册,宣读完之后,便是宋国礼官宣读嫁女文册。 互相宣读完文册,然后又交换了下文册,再往后便是邢使奉上聘金聘礼。宋君看完礼单,嘴角露出一丝常人不易察觉到的冷笑。 随后宋君便开口道:“邢使,往昔吾婿送王姬适宋之时,曾对我言:迎娶吾女,当奉上两件邢国之国宝。然今此礼单之上缘何无此物?皆是丝帛珠玉等俗物,莫不是邢使未曾准备,亦或是被你等使臣私吞了?” 说完这话,台下的三人皆是一愣,然后司礼和司空皆看向木耒。 木耒的脸马上便红了起来,自己的二哥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过这事啊,按理说二哥这种大事不可能诓我的,他要国宝,我去哪里给他找? 司空与司礼看着木耒,木耒也没有举动,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司空怔了一怔,然后略皱眉头,对宋君说道:“这国宝一事,公子并未与我等说起。不知公子蒿先前与国君…” 不等这司空说完,台上的宋君又冷笑一声,“呵,那便是邢使没有准备了。” 这时候,司空脸上很难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迎亲最怕遇到这种事。 这时,木耒突然开口道:“国君勿怒,此事公子蒿或许并未与他言之,国宝之事我是知晓的。只是……” 木耒说完,宋君微微一愣,随即又换了一副嘴脸,说道:“只是什么?可是忘带了?你邢国地处偏远且国小,莫不是要拿个珠玉铜器当作国宝送与我?” 木耒高声道:“非也,此事不可明言。” “缘何不可明言?”宋国国君问道。 然后木耒转了转眼珠子,看到近前宣读文册的侍者离自己不远,则招手指示侍者过去。 侍者来到木耒的跟前,以为木耒要把国宝交与他,然后伸出双手等着接那国宝,不想反倒是木耒凑到其耳旁,对他耳语一番。 那侍者瞪着眼珠,仔细听木耒说完,然后便走到大殿之上,也在国君耳旁也耳语了一番。 那侍者言罢,国君即刻换上一副笑盈盈的面容,说道:“真乃我之贤婿也。” 接着,国君忽然话锋一转,对台下三名使臣道:“小子,你可是木耒?” 木耒点头称是。 宋国君便说道:你果真是公子木耒?不想竟如此年幼,真是一大才也。” 宋国国君说完,然后对着自己的朝臣又说道:“此子乃是我贤婿口中之木耒,昔日诸位口中所食之馍与饼,皆出自此子之手。 不料今得见其人,竟如此之年幼,不想邢国之僻壤,竟出此等之大才。” 国君说完,台下的朝臣,诸卿士大夫,目光全皆投向了木耒,台下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其中有夸赞木耒大才的,有向木耒行礼谢他为民造福得,还有问木耒雷击启智那事的,也有问木耒是否婚配的,更有问木耒如何才能挨雷劈的…… 国君偶尔则插嘴问上几句,宋国这大殿乱糟糟了好久。宋君忽然说道:“邢使可归矣,三日后,吾女将随你等适邢。” 宋君说完,大殿上立刻安静下来。三人然后向国君再次行礼,准备离开大殿。 国君忽然又大喝一声:“小子,勿忘你适才所言之事,明日我候你。” 司空与司礼看向木耒,木耒然后向国君抱拳行礼,“小子必言而有信,国君请静待佳音。” 三人回到宋国驿馆,一进得室内,司空任氏便问木耒:“公子蒿可曾言及国宝之事?” 木耒则戏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公子蒿未曾言也。此事恐是宋君诈我等也。” “既为宋君诈我等,你何故而应之?你对侍者说的什么?” 木耒微微一乐,说道:“吾言:吾之国宝,天下唯此两件。我于殿上奉上,恐众臣见之而心生歹意,觊觎国宝。 又言:明日我当单独送与国君,必使国君满意。我也说此乃公子蒿之意,是为国君安危计。” “公子错矣,今日搪塞而过,明天宋君复索国宝,公子以何为之?”司空很着急的说道。 “公子言:天下唯此两件。公子莫不是想把那弩弓送与宋君,翟让怕是不许。”司礼也着急的说道。 “司空、司礼勿急。国宝明日旦时则有矣,且必可使宋君满意,二君勿忧。唯需司空明日陪吾复见宋君。” 司空还是不解,又追问道“莫非公子真有国宝?吾与公子相处三十余日,未尝见之,难道其在翟让处?” “司空勿忧此事。我既说有,则明日必有。你当速遣人寻数个甚小之锦盒来,其盒越华美则越好。盒若不华,则配不上我之国宝。明日必让司空大开眼界。” 木耒说完,微微一乐,明天给你们一点小小的两千年后的震撼。 第40章 天下竟有如此之通透之镜 其实木耒在大殿上的时候,便想好了对策。国宝吗?我从后世带点啥过来,在这个时代都算得上国宝。 那一夜,司空没睡着,司礼也没睡着,但唯有木耒睡得香甜的很。司空隔着墙壁都能听到木耒鼾声如雷。 司空独自叹气道:“噫,此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明日如何是好?” 终究不可能一夜不眠,司空和司礼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日,等他们醒来的时候,木耒已经早早的起来了。听到动静,他们也赶紧更衣,来到公子木耒的卧房。 “公子,昨日国宝之事,今日当如何?” “国宝?喏,国宝在此。”木耒用嘴巴子指向卧榻。 二人遂向木耒的榻上望去,榻上有一圆形之物,还有一绿色之物。 司空拿起那圆形之物,马上便惊骇起来:“公,公,公子,此物,此物公子是如何得来的?” 司空手中拿着的是一面圆形小镜子。还好是木质镜框,省了木耒不少事,只是因为用了一年之久,上面已经有一层包浆,镜子的背面还贴着一张孙悟饭的贴画。 司空看着镜中的自己栩栩如生,啊不对,是镜中的自己如此清晰。司空不知该如何描述此物,这是这辈子看自己看的最清楚的一次。 作为一国司空,他所见的珍宝器物已不知有多少,上乘的铜镜,配上上乘的工匠,无论如何研磨,也不会有这般透亮,即便是铜镜再亮,也总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黄色,让镜中之物有些不真实。 司礼也赶紧上前来看,铜镜也是一种礼器,司礼祁氏见过的铜镜,一点也不比司空少。祁氏也看得目瞪口呆,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此,此诚为国之重宝也。公子,此般宝物,汝……公子果真欲赠于宋君?” “现今能如何?且度过眼前此关再议。既你二人皆言此为宝,那宋君必也以为此为宝矣,如此则此事必成。” 然后木耒去拿那绿色之物,随后拧下风油精的小盖子,将其递到司空的面前,“司空,嗅之一嗅。” 司空闻了闻,司礼也嗅了嗅。两人皆面露惊骇之色,不知该如何描述眼前此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木耒拿过瓶子,拧上盖子,又将那瓶子递与司空,“你二人观此香料,可否入那宋君之目,若此香料不得入,则此瓶可否入乎?” 两人从那香气中回过神来,才开始仔细观察那装香料之物:通体晶莹剔透,有拇指般大小,其孔却极细,摸在手中,温润如玉,配上其中的绿色香料,犹如宝石翡翠般,这是何等的能工巧匠为之? “此工匠亦是难得之才也。然此物是何……” “勿论此物,我且问你,此二者可否称之为宝?” 二人皆点头称是。 “如此便好,遂以此二物送与宋君,则此事必成。二位莫要呆立于此,速去寻锦盒来。” 司空任氏这才想起,昨天木耒要他准备锦盒,还要求,越小越好,越华丽越好,这两件宝物确实是够小的。 寻来了锦盒,然后二人用白绢包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盒子内。 在放风油精的时候,木耒看到司空任氏的手背上有一个蚊子叮咬的大包,便说道:“司空勿动,我来。” 然后拧开盖子,将风油精瓶子口朝下,在那个大包涂起风油精来,这一操作,再次惊呆了司空和司礼二人。 “公子,使不得,此宝乃需献于宋君,我不得……” “别动,二位身上可还有蚊虫叮咬之包?若涂上此物,可解其痛痒。” “公子,吾身再无矣。” “物以稀为贵,此一瓶尽送与宋君,与半瓶送之,其效果相同。倘若半瓶则更显其珍贵。 来,二君勿遮掩,无论身有多少蚊虫之包,皆示之与我,我为二君皆涂之,天下仅此一瓶,你等若是不用,岂不可惜。” 话说到这,司空和司礼也不再拘束,把身上能示人的蚊虫包,都亮了出来,木耒挨个给他们涂了风油精。涂完之后风油精还剩下半瓶,那两位则看的非常心疼。 木耒将半瓶风油精放入一个很小的盒子内。一人一个,将盒子放在袖中,司空与木耒两人便去宋国宫殿面见宋君。 今日二人与宋君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小殿,宋君见二人前来,手中仍是空空如也,然后便板起了脸,问道:“小子,你昨日许我之宝在何处?今日缘何空手而来?你今日莫非要食言?昨日你可是在大殿之上诓骗于我?” 木耒微微一笑,向宋君行礼,然后说道:“邢国以礼立国,必讲信用。” 木耒说完,便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个比手掌还要小一些的盒子。司空也从他的袖中取出一个盒子,那盒子比手掌大不了多少,而且还是扁扁的。侍者上前,用托盘取走这两件宝物,呈送到宋君面前。 木耒随后说道:“宋君,大盒内,乃是一上乘之玉镜。” “秦国西行约五六千里,在大漠之中,有一国名楼兰,其国有一河曰明镜河,河中之水,乃是从万年不融的雪山而来。每春其河泛滥一次,自雪山上冲下稀有之玉镜石。 如此光洁之玉镜石更是稀有,且多为棘枣大小,鸡卵大之玉镜石已是珍品,宋君手中这般大之玉镜石,存世恐不超五枚,此物便来自于明镜河,由工匠打磨至极薄而成。” 宋君打开那大的盒子,取出镜子,看到镜中的自己,也是一骇。 “哈,哈哈,此……此,确为宝物,不想天下竟有如此之通透之镜。” 宋君特别高兴,咧着大嘴,一看那样子就是惊喜之极的样子,自己把玩着镜子,只顾着自己笑,后面也没说什么。 看完玉镜,宋君伸手又去打开另一个盒子,打开之后,其中竟是一绿色之物。宋君拿在手中,指着这风油精问道:“此又为何物?” 木耒则对宋君说道:“烦请宋君近前,我教此物如何使用?” 那宋君拿着小瓶子来到二人跟前,木耒从宋君手中接过风油精,然后拧开瓶子瓶盖,又将瓶子递与宋君,然后说道:“宋君可嗅上一嗅。” 宋国国君拿瓶子在鼻前嗅了一嗅,然后立马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宜人,又深吸一口,随后说道:“此乃何等香料,果真为上等佳品。” “此香之名,我也不知。此物源自楼兰更西之地,楼兰之西五千里处有一国名乌孙国。 乌孙国有一逾千年之古树,此古树所产种子有奇香,其国君命人将种子捣烂,便可挤出少许此种香料精油。树虽为千年古树,但其种却轻若鸿毛。 集其树一年之种,也不过三两斤之重,待其捣烂挤压出精油,也不过一二两而已。丰年之时,可得此瓶中香料,约二三十瓶,寡年时,仅可得十余瓶。但那千年古树数年前已毁于战火,此物世上再不复有。” 第41章 以隆盛之仪,送吾女适邢 宋国国君惊叹完这上等香料,然后便开始问道:“木耒,此二物皆为上等宝物,你何以得之?” 木耒笑着说:“此物乃是国君之婿公子蒿所得。去年冬,在公子蒿送王姬适宋之前两月,公子蒿在我邢南之山脚下,救得一游方商人。 此游方商人乃是一戎狄人,为报答公子蒿的救命之恩,他便将此两物送于公子蒿,并言及此物之出处,仅此而已。” “哦,原是如此。” 然后宋君又指着这香料问道:“你言此香料已毁于战火,不复再有,这又是何原因?” 木耒略作迟疑,旋即答道:“那游方商人曾告知公子蒿,乌孙国之西有一国名叫康居,康居近些年来日渐强大,觊觎乌孙之财以及此般宝物,于是便兴兵进攻乌孙。 乌孙战事不利,乌孙国之太子在盛怒之下,便纵火焚毁了那千年古树,还掘出其树根,便断了抗拒国的念想。 乌孙如宋这般善于经商,乃为富裕之国。康居如戎狄般,以游牧为生,其武器仍多为石斧石矛。 此情形同我等诸夏与戎狄何其相似也!若戎狄攻伐我诸夏之国,吾望宋君能以大义为先,相互助之。” “哼。若如此之事发于我宋国之侧,我必如齐侯助燕那般,助其击败戎狄。诸夏一体,必互助焉!” “宋公大义!”司空任氏随之附和了一句。 那宋君当即便笑了起来,脸笑的像一朵菊花一样。 木耒然后接着说:“战火既过,乌孙国已亡,且那千年古树亦毁,故世间再无此香料矣。 那游方商人尚告于公子蒿,此香料嗅之可行,若遭蚊虫叮咬,可涂于其上,即刻便得清爽。 此香乃是透瓶香,若不使用,过二三年,瓶中之香亦消散殆尽。国君,此香当用则用也。 此香自万里之外至我诸夏之地,已损失过半矣。君若视之为宝,藏于阁中,亦不过二三年,恐香料已尽散。 且此装香料之物,乃由极品匠人所制,亦为上等之物,国君亦可珍藏之。” 这时宋君才注意到这瓶子:通体透明,毫无杂质,配上那半瓶香料,仿若一块被精心雕琢的绿宝石。瓶身光滑无比,温润如玉,瓶颈纤细优雅,每一处线都恰到好处。 “此水晶瓶,确出自巧匠之手,也是一难得之佳品。”宋君再次感叹道。 “此二宝,已献于宋君。愿宋君勿轻示于人,也勿与他人言说今日献宝之事,于君于我等皆利焉。 若他人问昨日殿上国宝之事,君上可言:邢国之使以二陋玉为宝,此非笑吾宋无宝乎?此皆为公子蒿之嘱托。” 木耒说完,那宋君也微微点头。 过了一会儿,宋君还在把玩那小绿瓶,突然说道:“公子蒿诚为吾之佳婿也。嗯,此二宝,甚合我意。 二位且回驿馆歇息。后日,吾必以隆盛之仪,送吾女适(出嫁)邢。” 宋君对礼物非常满意,然后二人也便离开了宋国的宫殿。 在回驿馆的途中,司空始终皱着眉头,问道:“公子,你所言那乌孙国、康居国与楼兰国,果有其事乎?” “司空,我问你,我于宋君殿中所言,你以为是否为真?” “那三国,果有其事,俱为真也?”司空任罘马上追问道。 木耒哈哈一笑,随后便说:“那国君诓骗于我,我焉能不编个故事诓骗于他? 我称其为宝物,若又配以吸引人之故事,则更显其得之不易,便可称其为珍宝矣。 此事既已了结,且结果已遂人意,又何必再去计较过程。” “此二物,公子究竟缘何而得?”司空任罘又问道。 “哈哈,司空若如此追问,我可信口乱言矣,如何得来,乃我自梦中携来,司空可满意乎?哈哈哈哈。” 司空任氏心中暗道:“呵,梦中取物,岂不是诓骗于我?嗯?这小子哎。他是公子,我能奈他何?” 二人回到驿馆,在木耒的卧房中。 “此事已毕,汝二人须守口如瓶,此事不得与人言说,公子蒿亦不可告之。宋君既诓我等之宝,也必不会四处宣扬。” 司礼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公子,宝物究竟缘何所得?” 木耒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哎,我无法与你等言说。我若予你们一瓶上等香料,可堵你等之口?” 说完,司空司礼二人互相看着对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既然二位未予否认,我则视为你等已允。明日我当予你们每人一瓶,此后你二人勿复提及此事!” 第二天,司空和司礼一人得到一瓶风油精,而且都是满的,最最最重要的是,瓶子比宋君的还大了一倍,宋君那瓶是3毫升的,这两瓶是6毫升的。司空和司礼两人为此还沉默了许久。 此时已了,木耒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为了二哥的婚事,沐雷还自掏腰包,花了6块钱冒充宝物,唉。 后天,是宋君之女出嫁的日子,这天的仪式确实非常壮观,可能是那个三块钱国宝的原因。宋君的女儿也陪嫁了很多的贵重嫁妆,还有两百名军士,二十架戎车。 送亲的的还有八百护卫,再加上封民、奴仆等,其队伍人数超过两千人。两队合在一起,总共近四千人。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这么大的娶亲队伍,从商丘城浩浩荡荡向北出发了。 这次送嫁的不是先前宋君的三子宋鳞(廉隅),可能是廉隅的年龄比这宋女大了,而是宋君五子宋肹(向父肹),年龄比穆磊还小几岁,呆呆木木的,很是无趣,途中也没和木耒他们有什么交流。 这次依旧是木耒和司礼前面开路,司空在最后断尾。因队伍太过于长,达四五里路,他们与司空相处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因有外人在,木耒和翟让也没办法拿出马鞍马镫使用,那弩弓更是藏的死死的。翟让心想到,待我回邢国之后,再谋求我心中的一切。 北归的路途还算顺利,只是前期天气非常炎热,途中还下了两次大雨,一些河流水势很大,影响渡河,路上耽搁了四五天,整个归程总共用了四十六天,最终队伍还是在八月中旬抵达了邢都,整个迎亲过程,历时整整的90天。 按照沐雷的新世界的日期是2013年6月25日出发,到9月22日返回,他整个暑假都在途中。木耒在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为自己二哥接来了他的夫人。 第42章 我欲慰藉吾干瘪之腹 迎亲的队伍来到了邢都,便没有木耒什么事了,剩下的交接都是司礼和司空的事情了。颠簸了一路的木耒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家了。 木耒还没有走到家门口,在回家必经的市井路口,便看到了朝这边张望的惠。迎亲队伍归来的消息,惠已经早就知道了,为了能第一时间见到木耒,她这两天都在这里等木耒。 当他看到木耒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惊喜,然而当她看到木耒那微微消瘦的身子时,则心疼不已,泪水在眼珠里不停的打着转,木耒走到她跟前,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先归家。” 进了家门,惠再也抑制不住了,一下子扑在木耒的肩头抽泣了起来。这一幕可把木耒给吓住了,自相识以来,从来没这样过。 木耒一时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两只手悬在半空中,感觉怎么放在哪里都不合适。 最后只得轻轻拍了拍惠的肩膀,说道:“我已平安归来,勿要再为我担心了。” “公子平安归来即好。公子安,则善矣。公子安,则善矣。” 惠离开木耒的肩膀,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至后院的正厅,惠亲手为木耒倒了一碗蜂蜜水。木耒则是一直盯着惠着,她也瘦了。而他这样看着惠,惠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而脸已红至耳根。 两人都已十四五岁,都已到了知些人事的年纪。朝夕相处的人,这样的情愫更是无法诉说。 “今晚飧食何物?我欲慰藉吾干瘪之腹。”木耒开口打破了尴尬。 “我命那仆人去杀羔羊,今晚食炙羊肉。” 惠说完,整了整头发,抹了一把眼睛,便出去吩咐仆人了。 木耒信步至后面的菜园,菜园里现在一片郁郁葱葱,红薯经过后来惠的再插秧,总共已经有三垄之多,估计今年能收上几百斤的红薯。 木耒走后,惠又种了一些白菜小葱,还有菽豆之类,整个菜园里已经没有空闲的地方。看着这一切,木耒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舒畅。 种的那几垄花生,叶子已经微微发黄了。走花生垄旁,木耒拔下一株花生,花生的豆子已经长成,而且还很实诚,基本已到了收获的时候。 木耒从旁边拿起一把耒耜,径自挖起了花生,挖了十来株,感觉应该够吃一顿的,便坐在陇边开始摘起了花生。 惠返回室内,发现没有木耒,便四处寻找,发现他在菜园。 “公子欲收获此物?” “可稍待几日再收,今日且尝鲜,你去寻一竹篮来。” 看到那些饱满的菽豆荚,木耒又摘了一些绿绿菽豆荚。既然你在这,我便一并将你煮了吃,羊肉串配鲜花生、嫩毛豆,两千多年前我就吃上了。 天快要黑的时候,一家三口吃上了烤肉、鲜花生和嫩毛豆。肉是三人自己烤的,他将那些奴仆轰了出去,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吃起来更是香甜有味。 木耒给她们讲了一些路上的见闻,路是怎么的难走,河是怎么过的,渡河有多么的危险,商丘是如何的繁华,邢都给人家商丘连提鞋都不配。 “我等迎亲去后,邢国旱情如何,之后可曾降雨?” “公子迎亲去后,邢都数降大雨,凡补种之菽豆、粟米、黍米,今秋皆可有丰获。春播之禾则差矣。” “如此则善矣。我最不忍见国人食而不饱。” “此三月,邢都可有异常之事?” “无有。然近日,邢都来者甚众,皆是他国之人,男女皆具,或为参加公子蒿之婚事而来。” “较太子婚时,来者更甚?” “我不知。” …… 休息了一天,木耒便去看自己的老师翟访。 见到老师翟访,木耒第一句话便是,“老师,师兄翟让已拜我为师,此事我不知当如何告于师。吾实在无颜来见老师。” 说完这个,翟坊反而哈哈笑起来,“此事不必我言,让昨日已告我矣。公子途中之事,让皆告之于我。 翟让对公子钦佩之至,今已去征夫召勇,欲试其所思所想之骑兵与弓弩。 此前我常于翟让言,公子之才能不在武功,而在于天下。途中公子所制之马具,以及其所言之弓弩,皆可用于战事,于战争之形势或有极大之影响。无论公子是否有意,但其所造之物,于战事影响甚大。 公子曾言,制那步辇、石磨,及马具弓弩之原因,乃是因自己懒;制那馍、饼与白玉方,乃是因自己馋。岂曰懒与馋乃技术革新之源乎?” “那马具与弓弩者,实非我之本意也。皆因我不堪路途之苦,有感而发,翟让思之过多矣。马具弓弩果能影响战事?” 木耒如个萌新般,傻乎乎的问道。 “公子不知?老夫亦不知,待让试其所思罢,或可成。” “那以观后变。” …… 两人又闲聊起来。 “老师,今秋可种冬麦?” “必种之。自我之冬麦于今岁丰熟,邢都之人皆欲种冬麦于今岁。今之麦价已稍高于粟米之价,且冬麦之味较春麦更佳。 且今年夏大旱,他人所种之春麦,六七成皆无收,然我所种之冬麦,则完美避过今年之旱。” “公子曾言,欲行积肥之法,此积肥之法当如何行之?” “师若不言及此事,我几乎已忘矣。今秋收之后,我当为老师演示如何积肥。积肥须于秋冬施行,夏季则不可。” “果真有此积肥之法?” “是也,今岁试行,来春春播之时肥已熟,老师亦可试之,便知其是否有用。” …… “老师可知公子蒿之婚期?我听闻邢都已来他国之人,且人员甚多,皆为赴公子蒿大婚?” “公子蒿之婚事,何需此众多之人?那些前来之人,皆为参与金秋之会。” “何为金秋之会?我未曾听闻焉。” “金秋之会实为联姻之会,速则两三载,久则五六年一次。其旨乃为邢国诸卿大夫子女联姻而设,然亦会有他国之卿士,或国君子女至焉。” “可是先前老师所言者,可是相亲之会?” “至今年岁末,公子与叔季二兄弟皆已十五,亦近婚配之年龄。此次你们皆应参与,此前我曾与你言之,你应是知晓的。” “我固然知晓,只是未料其来之速。我现今年仅十五,如此稚龄便要参与相亲?” “此十五岁乃是定亲耳,又非令你们十五岁成亲。待公子成婚之时,亦十七八岁矣。 况且,天下之人于十五六岁娶亲生子者甚众,缘何公子独以为偏小? 我之次子让出生之时,我才年方十八。” 第43章 金秋赴会 “此相亲之会何种方式举行?老师可知?若知可为我言之。” “先前,金秋之会多以狩猎为主,诸公室、卿士子女皆参与其中,其间有狩猎、射箭、投壶等诸般竞技娱乐。” “诸女子亦来参会?我不信也。狩猎之事,皆以男子为主,不曾闻有女子同列之理。” “公子谬矣,女子虽不参与狩猎之事,但也可观赏。也并非相亲之女皆亲临观摩,或有父兄代为观之者,以定其女之婚嫁之人。” “金秋之会,再有十余日则至矣。听闻此次人数颇多,可有上百人来参与。小子,你当好好择一夫人焉。此为良机,良机不可失也。 切记:择偶并非要事,而需择家世显赫,以为强大之依傍者为首要。于公子日后之发展,有莫大之益。” “但是,我年方十五,尚稚气未脱,为何急于定亲?且缘分之事,又怎能强求?只是不知过两年,是否仍有此相亲会?” “择与不择,公子皆当前去一看。公子乃庶出,且无母,他国之公室女与公子联姻之可能甚微。公子也不过于卿大夫之女中择之罢了,你前去赴会,或许可遇佳偶。” 翟坊顿了一顿,然后又说道:“翟让之女,亦将参与此金秋之会。翟让昨夜与我言,若公子能相中其女,让可将其女嫁于公子。” 翟坊说完罢,木耒先是一愣,然后是一惊,急忙说:“不可,不可。翟让拜我为师,此辈分已然紊乱,我若再娶其女,此辈分,此辈分…… 则更乱了。” 翟坊则笑而言道:“哎,此诚为一难题也。然翟让乃上士之爵位,于常理而言,太子实不可径娶其女。 你需寻得一夫人,我再去说合,使翟让之女以媵妾之身份同嫁于你,只能如此而已。 只是,你汝所娶乃他国女子,如齐国之女,恐此事则难办矣。他国之人,我所认识者也不甚多。若为邢国卿士子女,此皆无甚大碍。我以汝师之身份,凭此老脸,当可将此事说妥。” 话说到这,木耒便找了个理由要离开。 木耒走后,翟坊也是满脸通红。哎,翟坊望着木耒的背影一声长叹,当了好几年的老师,这是第一次舍了老脸。 “翟让啊翟让,你真是让我为难。” 又过了四五天,便是公子蒿的大婚,木耒送给他的贺礼和太子是差不多的,只是钱帛略少了一些,锦盒内照样是折扇和宫扇,还有一柄牛角梳。当然,还是九块九的那款。 不过,这次买牛角梳的时候,一次买了两把,不是因为买两把免运费,而是另一把是专门送给惠的。惠拿到梳子,喜欢的不得了。 又过了几日,便是到了所谓的金秋之会的时间。大会的地址在邢都西边,于一个山丘脚下举行。 所谓的狩猎,也只不过是一些圈养的羊、鹿、兔、猪、野鸡、野兔、狍等活物,被放逐在一个百亩地的大圈里面,供乘着战车的卿士子嗣们射箭猎取。 除此之外,这里面也有斗鸡、走狗、投壶比赛,射箭、角斗、击剑、歌舞等其他的项目,明面上这些项目只是观看项,是不允许赌博的。 而今年的金秋大会,又增加了木耒曾想出的那个主意——诗会。 这种相亲大会,是上层社会的盛会,子女联姻的盛会。当然,下层的平民百姓也借此来凑热闹。在他们这个金秋之会不远处,也有一些民间的相亲活动。 这里的相亲活动,和金秋之会是完全的不一样了。当然大部分是适龄男女去相亲的,也有寡妇带子女寻夫的,也有商贾来找媵妾的,也有卖儿卖女的,更有不知廉耻的男女前去yp的,夜幕降临,便会去相约的地方野合。 得知木耒要去相亲,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也没有办法去阻挡。 因为她也知道,即便将来跟随木耒,也不可能是正妻的身份,最多也就是个媵妾或妾,但是只要是能够跟随他,无论是什么身份,她也认了。因为两个人身份地位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木耒带着仆人和仅有的三个甲士前去参加大会。 大会的地方在两山的中间,入口在一道峡谷中,只有几百米宽,这真是一个好地方。入口周围全都是穿着黑色鳄鱼皮的甲士,木耒奉上参会的信物,便径自走进了会场。甲士、还有仆人是不可以入内的。 等进入了会场,木耒才发现这里面的环境还很好。树木成荫,有一条小河,远处为开阔地,已用布幔竹篱围起,里面有几辆戎车,那应该便是围猎场。 木耒还发现,其中的少年少女们好像都比自己大一些,大部分的少年都已束发,放眼望去,未束发之人根本没有几个。 束发之人有自己的采邑,也便有了自己的战车。所以那些围猎之人多是一些 16~18 岁的少年,季子、木耒还有域叔,还未束发,自是不会有机会参与这个围猎的。 这里面的人木耒基本上全都不认识,他认识的只有域叔和季子,最多再加个季姬。来到这里的木耒开始搜寻这三个人的身影,想找个搭伴而行的搭子。 这大会共有四天,共有两次围猎活动,首次的围猎已经结束,其中的战车已经向围观的人群驶来,远处有一架捕获鹿的戎车,车上的少年正高兴的嗷嗷叫。当然,猎物会作为晚上的宴食,供这些少男少女们享用。 可能是第一天,大家都互相不认识,不熟悉,现在在场内,多是男男或者女女这样的搭子,互相搭话的男女并不多。 狩猎已毕,围观狩猎的男男女女向外撤去,会场的仆人则适时的端来了鲜果、果醴、果脯、糖饼等饮食,供人们享用。 在人群中,木耒看到了季子,便快步赶上,与其同行成为了搭子。 “域叔未来?你素来与他同行,今日未见其面。” “域叔未至。” “为何?” “你不知?今夏,域叔前往齐国送亲、迎亲之时,已与齐国崔氏之女定亲。” “我竟然不知,要么你与我为伴,共观此会也。” “那便去观鸡斗,季姬已备好数只善斗之鸡,今日之斗鸡必甚为精彩。” 第44章 今夜乃是炙肉之宴 木耒本不喜欢看斗鸡,但也没办法只得跟着季子去看,围猎之后的下一个项目是斗鸡和走狗,人也都聚在那两处。斗鸡地方的人比较多一些,走狗逐兔因为比较血腥,很多女子都没有去观看。 斗鸡是用竹篱围成的一个圈,圈中有两只正在炸毛蓄势的斗鸡,里面还有一个最显眼的人,便是季姬,她在朝着他的两只鸡高呼着,“啄,啄。” 木耒和季子在竹篱外围观。旁边有两少年,其中一少年说道,:“此竹篱中之肥婢,为何衣饰如此鲜贵?他也是前来相亲之女?” 另一人则回道:“能肥至如此者,绝非仆隶,必卿仕之子女也。” “兄言之有理。” 季子也听到了他们俩的谈话,便扭过头去对其恶狠狠的说道:“尔等有眼无珠,他乃是国君之女季姬,尔等若想娶她,恐还不够资格!” 其中的一少年似要发作,但被另一人拦住了,看季子的衣着,绝不是普通之人,他俩人只是士人的子嗣,这相亲会中,有三成的人地位远都在他们之上。然后拉搡着他去了斗狗场的那边。 旁边有两位女子也在低声说话,其中一女子说道:“这斗鸡竟如此凶猛,堪比猛禽,不知其肉味如何?” 另一女子则咯咯的笑道:“无论何物,你皆欲食之。据言,今日围猎之鹿、羊,皆为今夜之宴食,今夜乃是炙肉之宴?只是不知此斗败之鸡,是否可食,若可炙而食,我亦欲尝之。” “则你可寻一位高之君子,或许能否乞得一两只。” 这话也传到了季子的耳朵里,他马上转换了一副笑脸,绕到其身侧,对其中一貌美女子说道:“女君子欲食此斗鸡之肉?此易事耳,待那些斗败之鸡,我皆为你取来,晚间我等可炙而食之。” 突然间的回答插话,令两女子惊了一下,然后两人看着季子,一人问道:“敢问君子,府上为何?” “我乃季子,邢君之子。女君子是何……” 不等季子说完,其中的一位便拎起另一位,向远处快步的跑去。 并不是季子有什么恶名,只是这个时代阶级观念非常强烈,她们是士家之女,若想嫁国君之子,是不可能的事情,连给人家做媵妾的机会都很低。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讲究门当户对,季子是庶子,也是高高在上的,相比季子木耒还要低一档次,他是贱庶子,因为他的母亲连个名分都没有。 即便是这样,那些士阶层的女子,也是不能企望的。能与木耒婚配的家族,最低也应是上大夫或中大夫之类。 时间熬到了晚上,便是烤肉大+篝火晚会,上百人的烤肉会确实比较壮观。 五个大的篝火堆,相距都不远,围成一个大圈,篝火堆的外侧,则是一排的垄火。垄火是专为烤肉之用的,数十个仆人在为这些公子君子们烤着肉。在五堆篝火的正中,有2个力士正在进行角抵。 男女们按照级别分坐在火堆旁,有乐师于场内奏乐,有些人则随着音乐,吟诵着诗歌。 木耒这次本没有相亲的打算,便踱步到烤肉的垄火前,自己动手烤起肉来。随后季子过来找木耒。 “弟,缘何不去围火而歌,却在此做这些奴仆所做之事?” “他人炙烤之肉,怎及自己烤的肉香。”木耒回道。 说着,便将手中一串肉递给季子,说道:“应是熟了,尝尝我的手艺。” “唉,于此金秋会中,你与我乃是此场中最为尊贵者,你为何如此自轻?速随我来。” 然后便来拉木耒的手,木耒没有起身,两人拉扯的时候,有两个女子缓缓而来,其中一女对着季子说:“你便是季子?” 季子一愣,心想道:你知道我是谁,还这样敢理直气壮的直呼我的名字? ”你是何人?为何直呼我名讳?“ 那女子没有回季子的话,而是又指着木耒问,“你便是木耒?” “他是木耒,你是何人?” “不想你二人竟如此之小,还未曾束发。我乃是軧侯之女,名芸姒。” “你既为芸姒?那寻我有何事?” “今日至邢迟矣。明日吾君父将拜见邢君,以商你与我之婚事。” “唉,此事你亦迟矣。母亲与家姐已为余定下,与齐国高氏之女之婚事,高氏女之父不日将至邢都,亦与我君父商讨此婚事。” “汝母者,軧女也,亦是我之姨母。我乃是軧国之嫡女。你为邢国之庶子,我嫡女配你庶子,有何不可?今岁之春,我君父已告之于你母亲矣。你缘何仍欲求齐国高氏之女?”芸姒气哄哄的说道。 “虽吾母为軧女,然軧国乃邢国之属国。为我之前途,亦为邢国将来计,我必与齐国大氏族之女联姻,此于我于邢国皆有益处。” “汝母乃是軧女,我亦为軧女,若你与我亲上加亲,岂不美哉?奈何你仍欲寻那齐国高氏之女?” “莫非你定要嫁于我邢国公子?喏,那木耒亦为邢国公子,尚无婚配,你亦可嫁之,何必只纠缠于我?” 季子说完,转身就走,他不想理会这个軧女了。季子走了这軧女气的直跺脚,随后便去追季子,两人在火堆旁又吵了起来,这次季子则是直接跑走了,气的这軧女又跺了几脚。 木耒这时候还在烤肉,早就不理会季子他们了。而这軧女,又一次来到木耒身旁。 “你便是木耒?” “我是木耒,方才季子已言之,你难道忘了?” “你既为公子,缘何在此烤肉,行如此低贱之事?莫是仆者皆不管你之事?” 木耒仍像回答季子那样说道:“自烤之肉,其味更美。我自有手,何必劳烦奴仆呢?” “那你亦为我烤之,我今即欲食之。” “稍等。”木耒之挤出这两个字,然后便不去搭理她,径自烤着手中的肉。 过了一会,嫡女又说道:“你邢国之公子皆如此无礼?竟不知与人言?我令你为我烤肉,烤与不烤,你缘何不答?” “我正为你烤之,急则必不熟,你岂欲食半生之肉乎?我刚言之稍等,乃是令你待此肉烤熟,你误会矣。” 片刻之后,木耒便将手中的几个肉串递给这軧女,这嫡女接过去便啃,感觉味道还不错,便拿出两根支竹签,塞到另一个女子手中。 “嘉,你也食之,其烤之肉确实美味。” 第45章 邢国公子,生活竟这般穷困潦倒 “公子甚是奇怪,竟亲自动手烤肉,有仆人在,缘何不用?闻汝母已逝,你乃于宫外长大?” “然也。我自幼长于蚕馆,于蚕馆养蚕。至今为止,仅有二仆与三甲士,此外,一无所有。至今春,君父才予我仅有数间屋之小宅。” “未料道你身为邢国公子,生活竟这般穷困潦倒。” “然也,我自幼丧母,季子乃是庶子,而我,即众人常言之贱庶子。” “我乃軧国之嫡女,若与汝婚配,可否?” 听到这,木耒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找季子不成,便来找我?难道你真像季子口中所说的那样,非我邢国公子不嫁吗? “公主若嫁于我,随我恐要受苦矣。至今,我尚亲自下地劳作,若公主嫁我,日后需亲手养蚕、剥茧、采桑、抽丝。 且据闻,我身为贱庶子,不能如其他公子般,将封地采邑置于邢北,即近汝之軧国处。我之封地或在山中。” “此易事耳。我可向我君父多索嫁妆,令其多予我一些子民奴仆,如此,我等仍可一同度日。” 卧c,说啥也不行啊,他非得要嫁给我吗,真是个执拗。 “我今年仅十四,尚未束发。此次来这金秋之会,本仅欲蹭些肉食,我久未食肉矣。本欲下次金秋之会,再议婚嫁之事,待我习得才艺,有得封地,再过年,亦能置办两身体面之衣。 公主今观我所着之衣,与士家子女相较,几无甚差别?我此穷酸模样,公主尚看得上我乎?我甚惧汝随我受苦。 再者,听闻邢国嫡子封民千户,庶子五百户,似我这般贱庶子,想必仅有二百户罢了。即便你携再多嫁妆而来,恐亦于事无补也。况且我之封地绝非肥沃之地,其四周或许皆为山石野兽。 那般日子,莫说是公主,便是我想想亦有些惧怕。我诚恐因此而害了公主,耽搁了汝之美好姻缘。” “哼,你邢国之公子,都似这般若有病矣,皆不欲与我定亲。”芸姒生气的说道。 随后,軧女芸姒生气的将手中的肉串扔进垄火之中,很快便腾起了火苗,随即传来肉的焦糊味。 呵呵,就这脾气的祖宗,我宁可打光棍也不要。 夜已渐深,这些相亲的男男女女都住在这里,虽说这里有很多房间,但是也不够这么多人住,所有士家族的男子被安排住的帐篷,没有人有怨言。在这个时代,真打起仗来,这些士及其家族的男子是军队的主力,露宿野外是常有的事情。 第二日是这样安排的,上午是乘戎车射箭和立定射箭,然后便是男女皆可参与的投壶,午后便是诗会。 今日场内不见了季子,不知是不是为了躲那个軧国的芸姒。木耒独自射了几箭,皆未上靶,自觉很丢人,便灰溜溜的找了地方吃野果。 木耒在吃野果的时候,又有一女款款而来,待她走近,木耒定睛一看,便是昨日和芸姒搭伴的那个女子。 木耒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肯定是芸姒和自己说不通,想让她来说和一下,或者是她对我有什么想法。本是一丘之貉,应该差距不大,于是木耒就打算溜走。 木耒起身,刚迈开一步,那女子便紧步上前,说道:“公子勿走,公子请留步。” “可是軧国公主遣你来为其说和?” “此事与他无关,乃是家父命我前来与公子会面。” “汝之父是谁?你又为何人?” “我名嘉,乃是邢北元氏之女。” “可是元氏邑?我老师似乎与你家主关系尚好。” “家主乃是我祖父,我为其孙。若芸姒嫁与公子婚配,我便媵妾之身份,一同嫁与公子。” “哈哈,你莫要思之过多,我怎会与那芸姒婚配。” “公子莫笑,我等之婚配,岂容自己做主,此等联姻之事,皆由家族父母定夺。芸姒虽为公主,你为公子,然终究皆逃不过此等宿命。” “若皆如你如此之态,尚可平心而谈论几句。如芸姒之性情,恐无人愿娶之为妻矣。你既已与我相见,若是无事,那便请回。” 然后这女子行了一礼,便回去了。 时间到了下午,便是诗会,今日主持诗会的竟然是域叔。 “诸位相聚于此,今日秋高气爽,景色宜人。诸位不妨以金秋为题作诗,我等会择出上等佳作,榜首可奖一百刀币,二三名可得五十刀币。 且可悬于邢都之文舍,公示一月。诸位,此乃诸君扬名之良时也。” 域叔说完,又与其中几人嬉笑打趣了几句,而后便离开了人群。 木耒则赶紧追上域叔,说道:“金秋之会甚是无趣,我已欲归家,你可携我离开此地?” 域叔笑着说:“哼,你恐难离去了,明日君父当召此众人之父兄至焉。” “谁爱来则来矣,与我何干?且季子已走,他能走,我如何不能走?” “你不知季子之事?昨日齐国高氏已派人前来,今日正与君上商议季子之婚事。” 我c,这竟是真的?如果那高氏之女许配给了季子,这軧国的芸姒非要嫁我,我k,我该如何是好? “軧君可是也来了?” “是也。木耒弟为何问这軧君。” “……你不知,軧君之女名芸姒,非邢国公子不嫁,若是季子已定婚配,则那芸姒必来寻我……” “軧国虽小,仍为一国,軧君之女嫁于你,也算般配,有何不可?” “二哥不知那芸姒,……唉,我命休矣。” …… 夜幕降临,依旧是昨日的五堆篝火。不同的是,今日没有乐师弹奏,也没有力士角抵,篝火区正中是一男一女,他们在吟诵今天的诗作,以供大家评比。 今日的宴食是包子、饼和汤面。今天域叔来的时候,带来了食肆的庖厨,这些面食都是木耒的徒子徒孙做的。 木耒看着这些手持大包子的少男少女们,感觉实在是有些不雅。看来我该把那个小笼蒸包也做出来了。其实发明新东西,有的时候只是一个思路,别人一看就懂,直到别人做出来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可以这样做呀。 正在木耒想小笼蒸包这件事的时候,那个芸姒又来了。 “你昨日可是诓骗于我?” “无有。”木耒冷冷的答道。 “据闻,此肉包与饼还有汤面皆出于你之手,既如此,你何以穷困潦倒?” “乃是你先言我穷困潦倒。” “你所言,居于蚕馆养蚕种地之事,可是真?” “确为真事。”然后木耒又指着不远处的季姬说道:“身肥者为季姬,邢君之女,与我同为贱庶子,她居于雉围,以养斗鸡为生,金秋会之斗鸡,皆出自她手。公主可向季姬求证,邢君之贱庶子,必自食其力以活己身。” “你果真未诓骗于我?” “为何诓骗?至今为止,君父每月予我五刀币以过活。我连仆人与三甲士皆难以养活,日日于蚕馆之大妇处蹭饭。宅邸之后乃我之菜园,尚需亲耕,亦需亲手收获。” 第46章 吾之决定,岂容你违抗 令木耒没想到的是,那芸姒真去问季姬了。 时间已过了两日,还真有些男女已经联姻成功,只待他们的父母或家主来认可这段联姻了。 其实很多人来之前,便已有确定的对象或目标,只是在此相识一下,看一下对方的人或人品,未提前做功课、毫无准备之下的联姻少之又少。 还有一些人,即便不是为了联姻,也是为了借此来联络一下人脉。 第三日,邢君来了,跟邢君来的还有軧君以及齐国、宋国、晋国、卫国的一些家族的人。这可不是来视察了,其实就是为了确定一下联姻的结果。 一些已经找到自己另一半的男女,也在盼着自己的家族来确定自己的选择。 入得会场,那些家主或家族的主事人,都各自散去,处理自己儿女子孙的婚事了。 邢君和軧君一前一后,唤来了木耒和芸姒。 ”我邢国欲与軧国联姻,你与軧女相处可好?“邢君问向木耒。 木耒听完,眉头一皱,赶忙跪地行礼,然后说道:“父亲,儿今尚年幼,还未曾想成亲,待下次金秋之会,乃是儿择偶之佳期。” 軧君就在旁边,邢君感觉有些挂不住面子,然后脸色一沉,厉声道:“此乃家国联姻,关乎两国之兴,岂容你自行做主!” “我今尚幼,且实不喜那芸姒。” “吾之决定,岂容你违抗!家国联姻,岂有喜与不喜之说。” 这时候軧君马上上来打圆场,“此子尚幼,不晓男女之事,待年长些,便知其中之趣事。” 木耒看到是真的是没办法拒绝这种事,也怕因此事真的顶撞了父亲,便又说道:“我今确实尚幼,年仅十四,若想婚成则需待我弱冠之时。即六年之后,若軧君和芸姒应允,我便同意此婚约。” 邢君听完做思索状,軧君则皱着眉头。身着华服的芸姒现在涨红了脸,嘟着嘴,看着自己的父亲,还跺了两下脚。 軧君思索了一阵,然后说道:“芸姒现已十六,若等六年怕是久了些,能否提前些许?” “男子二十而娶,女子十六而嫁,我与芸姒年龄本不适宜,天下哪有……” “竖子,住口,待尔十八岁时完婚,此事由不得尔等言之。” …… “邢国公子木耒与軧国公主芸姒,乃天作之合,自此两国联姻,永缔亲谊,同享太平之福,共御世间之变……”当天下午,邢君和軧君便签下了婚书册文。 当天下午木耒便回家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木耒独坐红薯地,心里想道:还有两年,甚至还有一年多便要起战事了,到那时他那軧国都没了,还谈什么婚娶。 惠来到菜园,“四年之后的事,公子何需今时忧之?凡事皆有变数。” “纵有变数,可能否把那婚约变没?倘若那軧国亡矣,此婚约尚可作数?” “怎能使軧国国亡?岂可为毁婚而灭他人之国?公子当食则食,当饮则饮,莫要去想四年之后的事,这婚约莫要放在心中。” 木耒心想,把軧国给弄没,到时候邢国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 “诚如你所言,何必为四年后事而愁?当食则食,当饮则饮。明日我当寻老师问之。” 惠来点头应道:“如此便好,公子放宽心便是。” “愿老师能为我指条明路。” “公子聪慧,老师定能为公子解惑。” 木耒玩弄着红薯叶,自语道:“但愿如此。” ……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庭院中,木耒早早起身,朝食完毕后,便去了老师翟坊那里。 “老师,君父为我定与軧国公主之婚约,然我实不喜那芸姒,甚为彷徨,不知何以处之。” 翟坊轻抚胡须,沉思片刻道:“两国联姻,关乎家国之大事,切不可鲁莽而为。此等事宜,亦非你所能自主也。” “但昨日,我见得元氏之女,她言,若我与芸姒婚配,她便以媵妾身份嫁我。” “你可见吾之孙女?” “未见。” “既然那元氏之女以媵妾身份嫁你,那我去寻那元氏,让我的孙女也以媵妾身份嫁你,如此一来,也可帮你抗衡那芸姒。” 翟坊缓缓说道。 木耒面露难色,赶忙说道:“老师,不可。此事本已复杂,若再如此,恐生更多事端。” “那公子究竟作何打算?” 木耒低头沉思片刻,而后抬头说道:“我欲先谋求解除婚约之法,至于其他之事,可待日后再议。” “此事难办,国君既已定下,岂能轻易更改。” “老师,岂无一丝办法?” “难矣,难有转机。” “我以年幼为由,争得四年之后的婚期。如此看来,只得日后再议了” …… 又过了两天,木耒让工匠做了小的蒸屉,自己蒸了些小笼蒸包,准备连带笼屉一并送给太子。 太子的府门前依旧是上次那个傧相,这次见是木耒,全改了先前的嘴脸。 “公子真是不巧,太子今日不在府中。” “此次尔不是诓骗于我?” “不敢,不敢,公子可入府等待,太子何时归来,我确实不知。” 木耒将那笼屉塞于傧相手中,“此为我为太子所做新食,太子归时,交于太子。” “公子放心,必交与太子,公子还有何事,需我转达?” 木耒转转眼珠,想了想,除了封地的事,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然后说:“别无他事,我本欲来探望太子,既然太子不在,我便回矣。”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过了两天,太子把钱给木耒送来了。送钱的还是那个傧相。这次是钱,是这整整一年的钱。 木耒抓了一大把刀币,塞到那傧相手中,那傧相嘴都乐歪了。 “谢公子,谢公子。” “太子可有话带给我?” “太子曾言:让公子多多做些新鲜器物、美食,新出之物越甚,年底之分成则越丰。” “我已知晓,傧相请回。但有新物,我自会亲予太子。” …… 木耒将那收来的 14,900 多刀交于大妇。“ “此为太子予我之今年分成,且收之,若是我以后去得封地,大妇可随我而去,替我管理钱财?” 大父见到那钱,眼睛笑得像花一样,只是说道:“公子之封地,我恐无暇往矣。此蚕馆乃是宫中之人托付于我,我行事必当有始有终。” 第47章 汝则另寻佳偶 这个秋天,木耒种的花生收了有五六十斤,红薯收了有三四百斤。红薯的产量这么高的,真的超出了木耒的预期,他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能长这么多。 以这些红薯作种,即便剔除吃一部分,剩下一二百斤作种的话,估计明年也能收几万斤。 如此,我的封邑便不会再有人挨饿了,即便是奴隶,也能吃上口热乎乎的烤红薯。 深秋之时,木耒向自己的老师翟坊示范了如何积肥。 以秋收之后的废秸秆、杂草等物层层堆叠,加上人畜粪、尿等,交叠之后,然后再泼上些水,然后用泥封住。 并以严肃的口吻,告诉那些隶农:”冬日,尔等可观之,其上会有热气冒出,其内之温可蒸熟鸡蛋。 至此便为熟肥,施于地中可肥田,积肥可杀灭其中之虫卵、病害等物……” …… 天渐渐的冷了起来,马上又要到年底了。一日,宫中的国君的近侍来请木耒,说是国君急令木耒入宫,有事相商。 一小殿内,只有国君一人在,木耒进去后,发现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似乎有一种对自己不利的感觉。 木耒向前行礼,国君则示意其坐下,然后缓缓对木耒说道:“金秋之会时,你不愿与軧国之女云姒婚配,今吾将废此婚配,遂你之愿。” 国君一上来便说这个,一下子把木耒给整懵了,这到底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隐情?还是我师父他们在背后发力了?或者是那芸姒那捣蛋孩子等不了那四年? 木耒想了无数个想法,他但是不知道具体原因,又耐不住,然后便问道:“儿已知晓,只是此为何故?” “哎,看来你与那芸姒本无姻缘。金秋之会过后十余日,许配给季子之高氏女暴毙,高氏遂与季子废除婚配文书。 此时因金秋之会已过,国内已无适合与季子相配之女子。 季子亦知你不喜那芸姒,然芸姒却欲嫁于季子,他便将此事告知其母軧姒,軧姒又与軧国国君商议,欲废此婚约。 若你实不喜那芸姒,便废此婚约。如此,则你等三人之愿皆可遂。季子与那芸姒下婚约聘书,你则另寻佳偶。” 邢君稍稍顿了顿,然后又说道:“元氏有女,其对你情有所期。若你不反对,我便将你之配偶改为元氏之女。” 木耒想了想,元氏氏之女似乎还行,又想起老师的话:择偶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需要找一个强大的家族作为你的依傍。 而那元氏家主又是老师的挚友,如此看来,这个联姻对自己是有利的。 “谨遵父亲之命,我愿与元氏之女婚配。” 话说到这,国君的脸色明显的好了起来,他生怕这逆子又不想要这个,不想要那个的。嗯,只要答应了,这就好说。 木耒随后又说道:“只是,儿尚年幼,可否待三四年后再议婚期?” ”既应此亲,婚期之事可后议。如此便好。“ 过了片刻,国君又说道:“你去宋地迎亲前,告我勿饮酒,且少用赤金之器,多饮白玉浆。 至今已有五月,吾之病痛确已稍减。此间无外人,你可告吾,醴酒与赤金之器可有何不妥。” 木耒挠了挠头,这事不太好回答,便随口说:“饮酒伤身,父必是知道的。儿素不饮酒,曾尝试饮之,则头痛欲裂。父之头痛头晕之症,或因饮酒所致。 赤金之器或有毒,然毒性甚微,常人难察。常人难餐餐以赤金之器烹食,而父亲之食皆以赤金之器烹、盛、温之。 如此,父中毒之几率高于常人,乃是因经年累月之积累,父亲体内之毒会累加,毒愈多则此愈甚。 只需少用赤金之器饮酒,便可康复,儿望父康健,邢国尚需父主持。” 邢君叔颜微微点头,随即又道:“太子曾说,汝希望你的采邑不在邢北,而在邢西南或者邢西,这是为何?可与我言之?” 卧c,太子怎的什么话都往外说?这要是回答不好,可真就掉进火坑了。 木耒随即说道:“儿不喜车马弓刀,独爱制新奇器物,欲寻僻静处为之。儿所制木椅、步辇、石磨、火炕及新食物,父亲都已见过,亦不知父近日闻之否,儿已制新式马具与弓弩。” “据吾师之子翟让言,儿所制马具与弓弩于未来之战影响甚巨,或可改战争之模式。故儿欲寻僻静地,潜心研有益于邢国、邢民之器物,使邢国日益强大。” “你是否因惧战,而不想前往邢北?或是逃避国之战事。”国君又问道。 “绝非。儿所行皆为邢国与邢人,绝不做不利邢国之事。数年后,父当知儿所言不虚。” “罢了,父岂不信儿。邢都西南一百至一百五十里处,有二地,一名白马里,一名弓车邑。此地三面环山,中间为平地,两地相距不过二十里。 吾赐此地为你的封邑。弓车邑乃你祖父之封地,望你有所作为。此地约千户百姓,其余人手,你可自行招募。” 国君又言:“新岁将至,你三兄弟当行加冠之礼。年后,你可径往封邑。你于封邑所为,我不过问,但你必守誓言,勿兄弟相残,勿悖邢国与邢人之益。” “儿还有一言,必告诉父亲。” “直言便是!无须这般扭捏。”邢君厉声说道。 “邢北三国,鲜虞国、鼓国、肥国,或于近几年侵邢,父亲需要做好应对之策。今北戎攻燕国,赤狄伐晋国,邢北之白狄与东侧之长狄,焉有不动之理?且狄若攻邢,齐、燕、晋皆不可助我灭狄。” 邢君微微皱眉,想了一会,然后说道:“此为你之猜测,或有道理,然军国之事,绝非小事耳。吾亦命邢北四邑,密切关注狄人所动。如有异动,可提前布兵北进。” “父亲可召翟让问询,或者助其试验骑兵弓弩,若成,必为邢国之一大利器。” “哈哈~~,吾子已长大焉,已知关心邢国之安危。” 现在邢君看木耒,目光之中则满是欣慰,“不日,我便召翟让入宫,一一问询此事。” …… 第48章 此为灵丹妙药 马上便到了年底,过完年之后的三两天,便是域叔、季子,还有木耒的束发之礼。按照邢国这边的风俗,束发之礼时,父亲在上,母亲亲自为儿子束发,以完成束发之礼。但是木耒没有母亲,这就是一个问题了,总不能让蚕妇帮他进行束发。 束发之礼,在邢宫中的一个偏殿进行,兄弟三人向父母跪拜,行完礼之后便是束发。齐姜亲自为域叔束发,軧姒亲手为季子束发。 那么是谁为木耒束发的呢呢?最后也是軧姒为木耒束的发。因为先前芸姒的事情,无论怎样,他们都欠了木耒一个人情。 起初是季子不同意芸姒的联姻,把芸姒强行塞给了木耒,等季子的未婚妻暴毙之后,便又废除了木耒和芸姒的订婚,等于又从木耒要回了自己的媳妇,这一来一回,可是欠了人家木耒一个大大的人情。 之后便是分封封地,正如邢君之前对木耒所说,木耒的封地划在了邢都西南。木耒的封地一共两个里、1000 户左右、人口约4000人的封地赐给了木耒。 域叔按照惯例分到了邢国北部的封地,而季子的封地更是紧邻軧国。其中木耒的封地人口是三兄弟中最多的。 有了自己的封地,木耒便打算大展手脚了。他准备过一阵去自己的封地转一圈,虽然离邢都不怎么远,大约两三日的路程便可到。 因为是冬天,特别冷,他想等过完这个寒冬,在立春之后暖和了,再去自己的封地看看。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盖上几间房子,要么就直接搬去封地。 …… 这个冬天不太平,惠病了,木耒也病了,邢都很多人都病了,全部都在发烧咳嗽,这特么的瘟疫啊。 木耒好说,在新世界那边拿了点药,花了15块钱,病了三天基本就好的差不多了。他把自己抓的药也分给惠吃,惠看着那圆圆扁扁的东西根本不敢吃。 “此为灵丹妙药,你服用之后,只需三日,便可痊愈。” 惠听了木耒的话,当晚便吃了一包,那晚上可真是折腾苦了惠,应该是药劲太大了。大冬天的一整夜都无法入睡,大汗淋漓,坐卧不宁,在似睡非睡的时候就说胡话。但是折腾了这一晚上,退烧了,只是还有些咳嗽,第二天惠说什么也不敢吃木耒的药了。 木耒这才明白,人和人的体质相差太多了,莫要说人受不了,那些古代的病毒哪曾遭受过抗生素的降维打击啊。药确实是灵丹妙药,就是药劲太大了。后面让惠只吃先前药量的四分之一,即便是这样,惠也有副作用反应,看来后世药量的十分之一也足够制这瘟疫啊。看来我要运些药来拯救这邢都的人啊。 等木耒成了沐雷后,沐雷便去了诊所,谎称自己爸爸病了,让医生开药,然后等护士开药的时候便耍起了聪明。 “姐姐,这大夫写的这是什么啊,我怎么什么也看不懂?” “我能看懂就行了,反正不耽误给你抓药。” “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药吗,我只是很好奇。” “你问这个没别的目的?” “我钱都给大夫了,我还能有什么坏心眼。” “你问了也白搭,药店不这么卖散的。这头孢、复方甘草片、vc、奥司他韦、肺宁颗粒……” 护士说的很快,正常情况下是记不下来的,但是沐雷却是用旧手机的摄像机,给偷录下来了。 回到家,沐雷一一的在电脑查询这些药,发现只有头孢和奥司他韦是有效的,最终他决定带些头孢过去治病。然后便在淘宝上搜便宜的药,结果大包装的也才200-300片,要是够全城人吃一次,自己估计要运一周才行。 聪明的沐雷然后搜浓缩头孢,然后他发现了一件宝贝——兽用头孢,一公斤够头猪吃一顿的。然后按照人药的剂量,噼里啪啦的一阵子计算,发现1公斤理论够那些古人五万人吃一顿的了。然后从淘宝下单?错了,根本来不及了,沐雷直奔市区的卖饲料的那里,买了最小包装的药2公斤。 后面就是自己拆分成小包装,带去旧世界,一觉醒来,其腋下和肚脐处总共带了200多克药。当然他也可以持续不停的睡觉,来携带药物。但是对于来回穿越的木耒来说,睡眠8小时等于白天的16小时,这边睡的多了,那边就睡的少了,而且这种事情一旦超过两三次,他就很难入睡了。 有了药,木耒第一时间就是去找桑巫,或者说是桑医,本来此时的巫医是不分的,但是邢国的巫医此时是人为分开了。桑巫主管治病救人,祁巫主管祭祀礼仪。 桑巫是邢都的医官,曾经给木耒治过腿,木耒自然是认得的。木耒见到桑医,第一句话就是“邢都的病人有多少?” 桑医很是诧异,问道:“公子有何事?可是有人害病,需用药?” “我乃是问你瘟疫之事,现今邢都已有多少人染病?” 桑医随即便皱起了眉头,“这我也不知,恐已有万人之巨,公子为何询问此事?” “可有药物医治?” 桑医叹了口气,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瘟疫乃是上天之责罚,汤剂无济于事。” “病死之人可多?” “此瘟疫乃是侵肺之邪毒,成人无碍,老弱幼童则危,瘟死之人多为老幼。” “我有一药,或可解此邪毒,桑医可欲一试?” “自古瘟疫无药可医,需向神灵献祭三牲及奴隶方解,哪有解药,若有岂不是对抗神灵。敬畏神灵才是祛瘟之法。” “降灾祸于人间之神灵,不敬也罢。我有解药,此药也是神灵赐下,服之则病消。” “公子莫不是说笑,神药在何处?” 木耒从袖中取出一个竹管,递给桑医,然后说道:“此药为神药,可供万人食用一次,今日必须服完,害病之人连服日,便可好转。明日我会带新药来,汝须让甚多之人服用。不可多服,多服则病甚,或可致命。” “这……这……公子之言,不是玩笑于我?如此少之药,怎能够万人服用。再言,此药果真有效?” “桑医若是不信,可寻少量之人试服,如何?” “既此,我暂信公子之言,寻百人以试之。” 桑医行礼拜别木耒,然后便去招呼人手,安排试药的事情去了。 第49章 有钱可赚,有钱不可赚 桑医是疾医兼职疡医,就是内科加外科医生,其办公之地称为医庐,他不仅需要给国君等人看病,其职责方面,还涵盖了治疗万民的疾病,所以瘟疫来袭,桑医是必须要有所行动的。 其实古人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愚蠢,他们也知道需要先临床试验。病治好治不好是一回事,但是绝不能在吃了药之后,让病人的病加重。 桑医称出约 100 人的药物,也就是 2 到 3 克的样子,然后兑水稀释,最后混入尚温的稀粥中,供得病的人来服用。 按照木耒的要求,这些人一天服药三次,因为这是试验,适当的加大了药量。试病的人多数是些平民甚至是奴隶,能一天吃到三次饭,这已经是天大的赐福了,而且并没有告诉他们这饭中是有药的。 在第二日的下午,效果就已经显现出来了,这 100 人中约有 30 多人病情已经明显的减轻了。 第三日,木耒又带来了一些其他的药物,这两种药物加在一起,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 第三日上午,一则消息由桑医的医庐,传向了整个邢都:凡患病者,可于今日得治病之药。其治病之法,乃是前往桑医馆直接服药,药不得携走,必当场饮之,一日两次。 来吃药之人不仅是包含贵族、平民,还包括一些奴隶,很多绳捆锁绑、武士押运的奴隶,也一次性的带到这里来服药。 邢都的一些卿大夫,很多人想把药带回去,自己安排服用,在木耒的强硬态度下,这并没有给他们药,此药物必须在桑医的监督下服用。木耒是担心有人打这个药的主意。 因为药是送的,这一点更是让他们很不能理解。倘若这药即便是价格极低,哪怕是十个人的药你卖一个刀币,那也可以收到很多的钱,更不用说那些怕死的年老贵族了。 在第六日,已经有一些人开始病状明显的减轻。太子威在桑医的医庐的得知药物来自木耒,然后便直接到了木耒的府邸, “此治疗瘟疫之药,乃是出于你之手?” 木耒点头答应。 “木耒弟既有此等神药,缘何不交于我?此可获巨利。” “太子切不可因贪利,而失太子之初心。国之繁荣,在于人丁,在于能工巧匠。若人皆不在,何谈国家? 有钱可赚,有钱不可赚。倘若你为国君,为太子,则此钱必不能挣。 若此治病救人之药,哪怕一人一刀,太子便可得数万之钱。但若是太子用数万之钱,可买此等数万之邢人之命呼?不可也!” “那此药来自何方?可说与我?自古瘟疫,无灵丹妙药,此为世人皆知之事,弟之药又来自何方?” “我所行之事,于邢国有利,于太子亦有益也,太子则无需问其缘由。我觉的太子当下最好前往居医庐,使邢人知晓,救治瘟疫之人乃是太子。 当使邢都数万染病之人铭记,其所得到的救治,乃太子之恩赐。 如此既是为了民众,也是太子获取民心之道。如此之民心,太子纵是使出数万之钱财,亦不能购得矣。” 太子思索了一番,好像木耒说的对,他所作所为对自己只有益处,没有害处,特别是他的建议,更是为了自己的形象,于是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木耒的府邸,直接奔医庐而去。 从开始大规模施药开始,约 7~10 天的时间,行都之内的患病人群已降至三两千人,只需不多的时日,这场瘟疫便算控制住了。 本来这么一场瘟疫可能要死亡数千甚至上万的人,但自施药开始之后,死亡之人只有两三百人,而且多为老弱,幼儿暴毙之人则很少。 这场瘟疫在基本控制住之后,一日,木耒在医庐与桑医闲谈。 桑医向木耒说:“邢人只知救命之人乃是太子,但医庐之内众人皆知,此药出自公子,这是为何?” 木耒说道:“无论太子与我,只要能使人活命,乃为上善之策也,桑医勿须顾虑其他。 若是他人知晓此病,乃是我木耒所治,恐于我不利。若是说是太子所治,则无人敢生他念。” 桑医则说道:“公子所为,乃是大善之举,请受我一拜。” 说完桑医便向木耒行了一个大礼。 “桑医无需如此,我所为乃是为邢国,仅此而已。所剩之药,务必妥善保管,其可治诸多之症,只是此药不复再有。” “为何?” “此药为一云游神医所赠,其名为扁鹊,我前日去寻他,已无他踪影。” “甚为可惜,为何公子先前不言,我可前往拜谢,或可拜其为师。” “此等大才之人,必不轻易收徒,这也是为其自身安危计。 他以此神药要挟我,若我与他人言其踪迹,则断此瘟疫解药,故我先前不得说药之来历。” “甚是可惜,甚是可惜!神医扁鹊,其大善之人也!” …… “桑医,可将医庐之药剂种类,予我一份,那神医扁鹊曾给我药方,稍待些时日,我转予桑医。我亦欲学医。” 通过带那边的药也不是办法,木耒想把那边的中成药的药方,直接给桑医一部分,让他专门去研究,至少能让医学少走一些弯路,也能提高邢国的医疗水平。 更重要的一点,是木耒想找硝石和硫磺,说到这大家就都知道木耒想做什么了。 其实木耒本想再等一阵,再考虑弄火药的事情,但是他怕形势逼迫,还是提前准备一点好。当然火药的配置等肯定是在自己的封地,等自己站稳了脚,便逐步的发展军事。 第50章 听闻汝被罢职,我心甚喜 果然不出木耒所料,在桑医呈过来的药物清单中,有消石和石流黄,石流黄便是硫磺,消石便是硝石,只要有了这两物,火药便指日可待了。 现在需暂时不动,稍等一些时日,他以准备物资的名义向桑医买一些药物。 一日,木耒见惠板着脸,便问是何故。惠撅着嘴说:“今冬,邢宫更换典妇功,新任之典妇功,直接更换了典丝和典枲,我母亲已被其罢职,母现在正哭呢。” 蚕妇是典丝手下的属官,爵位等同于下士。因为典丝和典枲(麻)的从业者都是女子,所有很多官职也全是女子来担任。 典丝之下分2部分,一部分就是养蚕缫丝,另一部分则是织丝帛绸缎。典丝和典枲的直接上司叫典妇功,上司一换,便把原来的下属全都换了。 “如此甚好,大妇正好随我去封地。” “其本不欲随往,此时突兀被罢职,心中定然甚悲。” 木耒和惠边说边走,来到前院见到了大妇,此时一向坚强的大妇正在低声哭泣,见木耒来了,则赶紧擦去脸上的泪水。 “大妇,听闻你被罢职,我心甚喜,过几日正好随我去封地,我正需你这样的人。” “公子,莫要取笑于我,我只会养蚕缫丝,不会做其他之事,公子莫非打算让我在封地养蚕? 我听闻公子之封地在山地间,那里能否养蚕犹未可知也,桑树亦须种下良久方能饲蚕,待至那时,我养蚕之技亦将忘矣。” “大妇可知,此天下除桑与麻,尚有他物可供纺织之物乎?” “不曾听闻。” “你随我前去,我便让你见到第三、第四种织物,且远优于麻,稍胜于蚕丝。不晓一二年,那典妇功将哭着来求你。” “公子,你从何处听闻,断无有比丝麻更宜为衣之织物,公子必是为使我前往封地,编出此以哄骗于我。我随你去便是,公子毋庸如此编理由骗我。” “大妇不信?我院中所植那红薯与那长寿果(花生),你往昔可曾见乎?那石磨、步辇、与那火炕你往昔可曾见乎。我所言皆可成,绝不食言。” 木耒说完,大妇一愣,他才想起这两物,确实以前不曾见过,而且木耒总是不让惠吃,说是明年的种子,原来他早就谋划自己封地的事情了。 “公子之意,乃是让我负责那新织物?公子既言其胜于蚕丝,岂不是更是难得?” “难得?大妇思之过甚(你想多了),两者皆比蚕丝更易得,你今年便可知,最近几年,此二种面料之价或仍高于丝帛。” “公子所言皆为真?” “确为真。大妇,你可去问询那典妇功所罢职之人,如愿随我去封地者,皆可赠与土地,且十年免赋税。” “若其拖家带口,恐有数百近千之人,公子皆可收留?” “我之封地,岂惧人口多哉,我尚欲购些奴隶以迁往封地,以充人口。” “如此便好,我自去问询。” “大妇,你必当与我前往封地,尚需你助我管此众多之人也,我欲购数千奴隶,亦一并交付大妇管理,此管人之事,我毫无经验啊。你与惠,乃是我唯一最可信之人。” “既如此,公子付予我之事,吾必处之尽善矣。” “一家人不言两家语,封地之钱财亦一并付你管理。对了,我现在有多少钱,我要去购置物资,预备前往封地之事。” “呃,四万余,不足五万。” “才这么点啊。” ??? 瘟疫已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消散,而且也过了最冷的腊月,天似乎要暖了起来。 那边刚过完2014 年的春节,这边的天也似乎要变暖了,木耒准备要去自己的封地了,现在他正在准备物资。 他需要什么物资呢?主要是人口,包括奴隶,还有就是粮食,足够的粮食是他在封地站稳脚跟的基础。木耒决定到邢都的奴隶市场去看一下。 刑国的奴隶市场叫“人市”,因是寒冬腊月,奴隶市场甚是冷清。一直到春播前后,奴隶市场才稍稍有了起色。 此时的奴隶市场中,奴隶的价格是偏低的,那些人贩子们恨不得将这些奴隶低价卖出去,每天他们吃的粮食也是很大一笔钱。所谓的饭,也只是保证他们饿不死而已。 木耒在稍作打听之后,便直接来到了这里最大的一家。见有客户光临,此间的奴隶贩子热情地将木耒迎进院子。 站在院中向四处望去,四周全是低矮的棚子,有的带有木栅栏,有的则没有,这里大多数的奴隶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麻木。 木耒直接发话问道:“此间奴隶,作价几何?” 奴隶贩子马上答道:“壮年男子二十刀,女子十刀,不足八岁孩童,三刀一个。” “此处共有多少奴隶。” 贩子答道:“此中奴隶约有二三千人,老弱不计,壮年男女约一千五百有余,孩童约五六百。” “我若多购,其价可稍减?我今视之,其今于此处徒耗粮食耳。” “敢问君子,你所需人数几何?我可禀报于家主。” “除部分老弱者外,其余者我皆欲购之,你可与你家主好生商议一番,如何?此等之人每日滞留于此,每日消耗数十担粮食,即便皆为最便宜之菽豆,一日亦需数十刀币。我若助你清空,于你而言亦是省钱获利之事。 且将所赚之钱速至他国寻些奴隶,待春来之际,亦不耽误你等赚下一波钱。如此,在相同之时日内,你们可赚两次钱,只是我这批使你获利稍少罢了。 实则亦不少矣,至少你可省下粮食之资。假如下批奴隶于二十日后抵达,此二十日间,你所省粮食之钱可达近一千余刀币。” 那贩子眼珠滴溜溜的转,他也觉得木耒说的有理,便言道:“君子稍待两日,我告于家主,必可减价。” 木耒又说道:“时日尚早,我不着急,十日之内交接即可。” 随后又问:“此处尚有卖奴之所乎?此等奴隶恐难填吾之欲壑。” 听到这,那首领即刻说道:“去岁,齐侯新灭鄣国,此间之奴皆来自于齐,多为年轻力壮之战俘,且有从军之经历,若君子加以训整,即可成军。 此处其他市场恐无我这般好之货源。且此等人中有被俘之士大夫及其家眷,此等有才之人在其他奴隶市场亦无,君子无需至他处查看。” “善,三日后,我再来此处与你商议购奴之事。” 说完,木耒拂袖而去。 哼,岂能听你一面之词,我还必须到其他处去看看。不过也如那人所说,木耒到其他的地方转了一圈,其他场所的奴隶,确实比这里的稍逊色一些,而且老弱女占据多壮年男子不太多。而且那些皮包骨头的样子,更是惨不忍睹啊。 哎,人间疾苦,我若有钱,便将它们全都买来,奈何囊中羞涩,这一次采购,基本上要耗费大半的钱啊。木耒心里感叹道。 当日下午,木耒又去了粮食市坊,去看粮价。此时是冬季,粮价比较贵,麦子的价格为一担约 4-5 刀,粟米的价格基本上是一担7-8刀左右,只有豆子的价格稍微便宜一些,为1-15刀一担的样子。 哎,如此看来,我只能喂他们吃豆子喽。 第51章 翟让有女名曰墨,欲嫁与公子 木耒在逛完市场后,便想着要去老师翟坊那里。此次前往,有一件至关重要之事,他需要向老师借一些人手,而且是军队。毕竟他刚在市场上购买了那么多的奴隶,要将这些奴隶安全押送回自己的封地,没有军队的护送可不行。 到了翟坊的府上,木耒直接开门见山的就说:“老师,我欲自你处借些人,护我前往封地。 ” 翟坊坐在师椅上,听完木耒的请求,便毫不犹豫地随口说道:“此事易,我去给翟让送信,令其带三百军士归来,协助你前往封地。 翟坊稍微停了一下,随后又紧接着说道:“尚有一事,今日我必告诉公子,翟让有女名曰墨,欲嫁与公子,我已与元氏谈妥,令墨为元氏女之媵妾,同嫁于公子。过两日翟让将墨带回,公子可与之一见。” 墨?还是翟氏,怎么感觉这个名字这么熟呢?墨翟(di)墨翟(zhai)木耒心里默默的反复念了两遍,这名字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不对,老师好像是祁姓,应该叫墨祁才对。 稍微定了定神,木耒皱着眉头,疑惑地问翟坊:“老师,《周礼》上云:同姓方可为媵妾?元氏与翟姓,此非同姓也,你之孙女何以能为其元氏之媵妾嫁与我?” 翟坊面带微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缓缓说道:“理固如此,然今全然依理而行者渐少。且同姓诸侯国愈少,如宋,子姓之国,天下唯一。 若其每嫁一女皆携二三子姓之女,纵其娶诸多妻室而为其生女,亦不足用也。故现今一女嫁夫,其亲近之人皆可赠送一女为其媵妾,一同嫁往夫家。” 木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而且现在已经开始礼崩乐坏了嘛,世事变迁,许多旧规矩已经已经不适应现在的情况了,适时变通也能理解。 然后眼珠子突然一转,心中又生一念,又对翟坊说:“我居蚕馆时,大妇之女名惠,与我一同长大,其能否亦作为元氏之媵,一同嫁与我?如此,此三女足矣,我再无他求。” 翟坊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摸着胡子笑了起来,然后便是大笑,随后又说:“小子,你真是重情义之人呐,既如此,老夫便再修书一封予元氏,令他家无须自再备媵妾,如此,此婚事则完美矣。” “老师尚需与元氏信中加上一条:我已告知国君,需在我十八岁时方可成亲。此间三四年,我需要在封地发展几年。” “呵,你小子果然是成大事之人,儿女情长之事,既处理得当,又知轻重,你不成大事,老天方是瞎了眼。 我尚有一事相告,翟让所领之三百军士,一百五十人为我孙女墨之嫁妆,可令其于封地护卫公子,其余之嫁妆,于适时之时我再给你送去。” 呵,媳妇还没到手呢,她的嫁妆先送上来,我还能先用着,天上怎么还有这样的好事,会不会那元氏过几天也给我送点什么过去?哎,这事整的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弟子便谢过老师,我亲去封地,定然急缺人手,此一百五十人定然可帮我大忙。” “是否需翟让于封地为你维持秩序,待你全然安稳,根基扎牢,我再令其归。” “此事且观情形而定。若我此去封地,封地之民不为我所喜,则需其多留几日。若封地之民对我尚较友好,那有一百五十兵军士亦足矣。\" “我年事已高,所能助你之事有限。往后之路,你当自行。望你有所作为,不负君望,不负吾望、不负邢人之望。”翟访说完还叹了口气。 “老师放心,弟子必不负众望。” 木耒拜别老师,回了自己的府邸。 来到府邸的大门口,木耒看着这大门,有看了看自己的三个甲士,便说道:“过几日我便要前往封地去了,你们有欲往者乎?欲往者可携亲眷,我予你等些田地。不愿往者可留于邢都,为我守此府邸。不必当下决之,于我行前定夺即可。” 说完就径自进了家门,留下三个甲士面面相觑。 又过三日,木耒自然记得买人的事情。于是第三日一早,便早早来到了人市,依旧是那家院子。接待他的仍是那个人贩子。 贩子见自己的大客户已至,便马上上前行礼作揖,说道:“君子诚守时也。” “如何?” 贩子毕恭毕敬的答道:“我亲面见家主,将君子欲购诸多奴隶之事,已详禀吾之家主。经算,依君子所需之数,男子七百余,女子八百,孩童五百余,按原价计,总计两万四千三百五十刀。 家主削减后,以两万三千刀为计,此间之士大夫,与贱奴同价。君子以为如何?” 木耒心里腹诽道:“才这么点啊。我原以为光买人就得花好光我的钱呢,原来才两万三。“ 木耒随即说道:“善,你言此中有士与大夫,那士与大夫何在?可引出使我一观?” “君子请稍待片刻。” 然后这贩子便到里面去寻人去了。没多一会,过来了几个看上去穿的还算整齐的人。这些人虽为奴隶,但其从其言行举止上来看,确实不是庶民。 “孰曾为鄣国之大夫?” 一人出列,行礼后说道:“我曾为鄣国大夫。” “曾所任何职?” “司农也。” “姓甚?姓甚名谁?” “名腊,姜姓,吕氏。” “现今我欲购汝归,为我之家奴,你可愿意?” “哼,姜某现今已为奴,君子买与不买,岂由我做主乎?” “你之家眷皆在此?” 吕腊没有回答,倒是人贩子抢先回道:“其家眷皆在此处。” 木耒然后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此间我所需之人,尽皆买走。” 随后,木耒又对那吕腊说:“今我需一家臣代我管诸奴仆,你可愿为我代管?若管之尚善,我则免你奴籍,使你为我家臣。你之家眷,皆可除去奴籍,与我同往封地,我当赐予你良田数百亩。” 那吕腊听完,先是一愣,然后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皱着眉头随后说道:“吕腊愿听君子差遣。” “予尔一日,于诸多奴仆中择出百名可用之人,明日随我去采买粮食,明日我来此地候尔。” 木耒说完,不再理会那吕腊,自顾前行,那人贩子则紧紧相随。 “君子,君子留步,这市场中的奴隶何时交接?” “明日一早,我予你两万四千刀币。五六日后,将所有人等自此接走。此几日,你需保证他们饱餐数顿,该沐浴者皆使之沐浴。” 第52章 汝称吾为岳父,吾称汝为师父 木耒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我尚有数百里之路,需他们行之,若他们饥而不能行,则下次我若复买奴隶,则不至此处来矣。” 那人贩子闻此,立刻喜笑颜开,说道:“谨奉君子之命。此间之大夫、士、徒,我皆令其沐浴、洁清焉。” 木耒并未回应,径直走出了人贩子的大院,那里面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 次日,木耒又早早的来到这人市,而那吕腊早已准备好,带领着一百个青壮在那院中等候着新的主人。 木耒的奴仆与甲士将两万四千刀币交给贩子,而后去办理所谓的买卖文书。木耒则与吕腊闲聊起来。 “吕腊,汝姓姜,可与姜太公吕尚有何渊源?” “家祖乃姜太公之孙,吾等乃是姜姓吕氏。” “齐国国君亦是姜姓吕氏,如今却将鄣国灭之,鄣国国君今何在?” “我鄣国之君已为小白所杀,鄣国遂亡,国君之子嗣亦皆无幸存,鄣国亡矣。” “既如此,吕氏与你鄣国有仇,你为何仍以吕氏自称?不若改为章氏,你从吕腊易为章腊,可乎?” 那吕腊想了一想,好像应该是这样。自西周以来,无数的人以所亡之国名为姓氏,今天轮到了我鄣国。鄣国国君已不在,我为何不能以章为姓,祭奠我曾经的鄣国和祖先呢? “君子所言极是,吕腊愿听从君子之言,去掉邑存章,更名为章腊。敢问君子,你是何人?” “我,邢国国君之庶子也。过二日,我将前往我之封地,尔等皆为吾之子民奴隶。以后你当告诫此间奴仆,若其行事得力,不出年,便可脱奴籍,为我邢国一庶民。” 听罢那章腊遂重新行礼,然后说道:“公子既为国君之子,缘何以我一奴隶做汝之家臣?” 闻此一言,木耒冷冷一笑,指着站在一旁的三人道:“此三甲士、两仆人为我之下人,此外之外更无他人。如此,你便可知我为何来此地买人。 于此间所买之人约二千余。尚不足用也,我尚需至其他贩奴之所查看,以凑足三千人,而后便可前往我之封地。” “公子,封地于何处?” “距此不远,相距百里,快则两日可至,慢则三日便达。” 说话间,仆人与甲士已将交接之事办理完毕,前来寻找木耒。然后木耒便领着这一大群人,径直朝着粮市而去。 粮市中,菽豆是最便宜的主粮。木耒知晓制作豆腐之法,豆渣、豆浆和豆腐都能果腹,且能让人增添些力气,于是便大量收购菽豆,一枚刀币可买一担,木耒一口气和这几家粮商定下上千石的菽豆。 随后安排章腊将部分粮食运往贩卖奴隶的大院中,并告诫他,不可让人生食,这些菽豆是到封地之后他们的口粮。 章腊开口称唯,又接着说道:“公子令众人皆食菽豆,恐有不妥,久食则腹胀,且使人无力。” 木耒笑着说:“你只知种地,而不知其他。我已能以菽豆制成白玉方与白玉浆,待你尝过之后,再来言此语。随我久矣,你便知万物在我手中皆能化腐朽为神奇。” 木耒看了两眼章腊,然后又对天慨叹道:“哎,亦不知上辈子你积了几多福泽,行了几多善事,方使你今生得遇于我,你章氏一族日后怕是要发达了。” 然后木耒又在这粮市中收购了一些粟米和麦子,尤其是麦子,因为他到封地后还要种植,这是作为粮种的。直至太阳西斜,木耒花完剩余的一千刀币,才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木耒躺在床上,便再也不想再动一下。哎,这才到哪啊,好多东西自己还没有买,比如说麻布,比如说一些陶器,一些工具农具,车马牛羊等牲畜,一想起来木耒便一头两个大。 不行,既然我买了奴隶,还有那个章腊,这两天便让他去采买,若事事都由我自己亲自去做,我还算什么公子,我现在可是城主。 夜晚,木耒用过晚饭,正准备就寝,老师府上的近侍到了。近侍对木耒说道:“公子,翟让今日已到,明日家主让公子前往府邸掠影。”那近侍交代完毕后便离开了。 “掠影?何为掠影?”木耒一头雾水,于是便去询问大妇。 “大妇,何为掠影?” “公子可是有事?” 木耒说:“今日老师之仆人告知我,明日让我去其府上。说是掠影,可我不知何为掠影?” “掠影,又称扫影,乃未婚男女初次相见之称谓。国君已将元氏之女许配于公子,莫非元氏之女如今已至,他打算与你相见一面?” 说到此处,木耒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了。接着他便将前两日去老师府上,翟坊把自己的孙女许配给他,而后他又把惠也加进去,而应下这桩婚事的事说与大妇听。惠听完,脸都红到了耳根。 大妇说道:“既如此,定然是其孙女来了。” 第二日,木耒来到了翟坊的府上。两人正在闲聊,便听到翟让在远处嚷道:“我师何在?我师傅何在?” 走进厅来,看见木耒正与他父亲谈话,便说道:“师傅,吾女墨今日已至,稍后师傅便可与之相见。 今后你称我为岳父, 我仍称你为师傅。你我二人仍如先前一般,各称各自之称谓。” 木耒愕然,这翟让的脑袋莫非也雷给劈了。 翟让站在院中大声呼唤墨的名字,不多时一个女子款款而来,不对是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气场十足的进入厅堂。 “墨,见过公子。”这女子向木耒行礼。 本以为她叫墨,应是喜欢舞文弄墨而已,却不曾想是因为长得黑。黑便罢了,那身材简简直和翟让一模一样,真是子随母,女随父啊。 还有就是这块头,如果季姬有300斤(一斤253克),这墨至少要有二百五六十斤,但是个头却不怎高。 木耒心里在不停的打鼓,还好我不是就娶了这一个媳妇。 在木耒腹诽时。翟坊和翟让都看到木耒的表情不太对,然后翟让说道:“师傅,吾女虽其貌不扬,然其武艺不弱。若公子平日外出,可携墨于身旁,则可保公子安危无虞。” 木耒没回话,还在发呆。 “师傅,对吾女可是有不满之处?” “没,皆言女随父,子随母,墨之气势全然随了师哥。我满意,我甚为满意。” “既然师傅相中吾女,我必多予些嫁妆于墨。” 翟让说完,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翟坊和墨也笑起来,最后木耒也跟着笑…… 大家似乎都皆大欢喜。 第53章 石流黄与消石 自老师翟坊家中出来,木耒直接去了医庐,向桑医采买一些药材。为掩人耳目,他要了十几种常见药材。 桑医 看着木耒所给药物清单,甚为不解,问道:“其余药材,公子索要皆为二石,我尚可明白其用处。 然石流黄公子竟需五石,而此硝石需三十石,这是为何?” “桑医有所不知,此石流黄乃除虫祛病之利器也。山中之石与石流黄加水熬制,便可除所植之物之虫害与病害。 你为疾医,为人看病时无所不知,然对于五谷之病,你实在是一无所知焉。” “然,你为何需如此多之消石?” “桑医,你为疗人疾病之医,确实于五谷之病一无所知。消石溶于水,洒之于田间,则能使粟米、菽麦之产量增二至三倍。 我去年曾经试验,一亩田洒入一钧消石,每亩(约三百平)可产三石麦子。而他人所种之春麦,亩产仅一石有余,你可知此硝石之功何其大焉?” “公子所言确有其理。然一石麦值三四刀币,而一石消石乃是三十刀币。四钧为一石,一钧硝石至少需七八刀币,公子以七八刀币去赚五六刀币,常人谁能理解?” “哈,桑医你多虑矣。若我所种之物,每亩所产一石,而一石可卖二十刀币。吾若以七八刀换二十刀,合适否?” “天下哪有那般之物?亩产一石竟可卖二十刀币!” “桑医若不信,二三年后便知分晓。你还需要告诉贩石流黄与硝石之人,此物我不嫌多也。” “硝石出自齐地,石流黄出自秦地,成本如此之高,而你却将之用于种地,我实在无法理解也。” “桑医自是不解,我有一物,每亩施入一石消石,若其可产出三十石乃至四十石可食之物,你可信?” “公子所言,我皆不信。” “桑医无需与我争辩,我所言之物皆为真,二三年后便知。此外还有一事,需桑医尽力而为。” 说完,木耒则将一捆竹简塞到他手中,桑医问道:“此为何物?” 木耒回答:“此乃神医扁鹊之物,其自吾家归去后,吾于室中所觅之药方,桑医可试之,若为真,则可救吾邢人无数。此竹简尚有众多,明日吾让仆人送至汝府上。此事你不得高于他人,否则于汝与我无利。” 桑医特别吃惊,然后说道:“此果为神医所遗之物?” 说完,桑医便打开那竹简,一一看着。“然也,然也,此诸药药性相叠,诚可治此等病症。是也,是也,唯公子,此乃神医之物,吾等擅自取用,岂不会触怒于他?” 木耒早会料,料到他可能会怀疑这个,然后便又拿出一块木牍,上面用相同的字体写道:“公子乃至善之人,此药方乃我毕生所学,今授予你,必可使其在天下发扬光大。” “神医果真是大善之人啊。\"桑医随即隔空一拜,如至宝般将那木牍竹简揽入怀中。 这些药方是木耒对照桑医的清单,古今对照一一查询后,用的新世界现成的中成药的方子,他当然不知道用量什么的,只写了药材和病症,没写用量。感冒的写两个,消炎的写两个,腹泻的写几个,……总共三十来个。这个没办法,隔行如隔山,只能让桑医自己去慢慢摸索了。 木耒又说道:“再过三两日,吾便要启程前往吾之封地。汝处有多少此药,吾先尽数取走,缺失之药可向药贩索要,吾按价付汝钱财,尤是那消石,多多益善,我每年有数千亩地待施。” 又过了一天,木耒去找章腊,查看采购物资的情况。其实才过了两天,章腊能采购到多少东西呢。 “公子,所需之物太多,时间太紧,可能还要稍后几日,邢都之货不足也,你备货时间应需提前。这么多物资二十天备齐都算快的。” 木耒也觉得是,哪有 10 来天就准备好这么多东西的,然后便对章腊说道:“我所购之奴中,你可有中意之人?人必须要信得过,然后留他在此地采买。我等必须先行出发,前往封地。在此地走得越晚,花费越多。” “唯,依公子之言,我现尽快采买,后天一早,我们便开发。” 第二日,翟让的百余辆战车全都装上了布匹、谷物、工具等其他各类。这一天,木耒又在其他的奴隶市场中购买了约一千多人。这次女人居多,男人和孩子次之,识字的、各类工匠无论年龄大小,全都通通的买了来。 第三日,便是队伍出发的时候,一支将近4000人的队伍从邢都出发,向西而去。队伍延绵三四里地,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 队伍最前面是百余辆战车和其他的车,所有的车全都装的满满的,车行进起来,车轴都吱呀呀的响,真怕半路就散架了。 队伍中间是人群,主要就是木耒买来的奴隶,每名青壮身上都扛着鼓囊囊的麻袋,每人都扛着一石以上的粮食,青年女子则背半石粮食,捎大的孩子则或背或抱着襁褓中的婴儿。 还有一些人,有数百人之多,这便是被典妇功罢职的一些人,这些人是被大妇说服的,这些人很多原来是府人、史人、徒等。 最后面是牛和马,所有的牛马身上也全都驮的也是满的,有的马背都被压弯,牛们也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木耒自己也在步行,他身边的车上装满了红薯,还有家里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木耒站在队伍一侧,前瞻龙头,后顾龙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了出来。 封地,我来了。我的梦,我来了。 第54章 此美味乃是葱爆白玉方 行了一日,天还没到黑的时候,队伍留营扎寨,因为天气尚冷,需要扎的帐篷还比较多一些。 众人纷纷开始扎营、煮饭。奴隶们全部都煮豆饭,不过煮豆子也是一门手艺。煮得太生不行,吃了容易腹胀;煮得太烂也不行,人吃了很快就消化完了,会没力气。 队伍中的妇女从邻近的车上拿来陶鬲,将豆子放进锅里,然后去寻些柴火和水,开始煮豆子。 男人们则从各处找来麻布、兽皮之类的东西,尽可能多的做成帐篷或窝棚,帐篷或窝棚是那些妇女和孩童的,青年男子是没有机会进入里面过夜的。 男人们怎么办?他们用带来的背着的粮食垛成一面墙,围成圆形,然后人聚其中,以挡着夜间的寒风,上面再横上几根树枝,搭上几块麻布兽皮,也算是简易的房子,人多,挤在一起睡觉也不冷。 还有一些人挤在一起,往身上盖上一片破麻布,也能过夜,或者靠着牛背也能有点温度。 木耒坐在自己的兽皮帐篷里,惠安排仆人在旁边做面羹,然后在陶甗上再温一下带来的馒头,这便是木耒今日的晚饭了。 木耒的饭还没熟,翟让便来了。 “师傅,今日可有葱爆白玉方?” 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尚在途中,还欲食此食彼,岂能如此讲究,待至城邑再论。” “葱我已携来,猪油亦带来矣。师傅只需备白玉方即可。师傅,还请亲下厨炒制焉。若为仆人所炒,我恐食之不惯也。” 木耒看向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准备。惠则说:“途中焉有新鲜之白玉方?” “你有油炸之干豆腐,取出几块,我做与师哥食之。” 这油炸的干豆腐惠特别喜欢吃,特别是加上木耒特制的精盐,这东西又可存放些时日,是冬天不可多得的速食佳肴。 惠极不情愿地在车上找到一个罐子,从里面拿出十来小块干炸豆腐,放在一个黄陶碗里。翟让见到后马上上前,直接下手从罐子里掏出好几块,把那碗装得满满的,直到盛不下了。 “师傅,此非有白玉方乎?且为油煎者,速,速为我做那葱爆白玉方。” 无奈,木耒只得令下人们剥葱切碎,然后取出铜锅架在火上准备炒豆腐。 这时,章腊从远处走来,他是来汇报今日行程状况的。在走到木耒跟前的时候,他却发现这邢国公子竟然亲自在那做庖厨之事,只惊得目瞪口呆,而一众下人侍女则在周围看着,就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就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 也不知道锅中做的什么美味佳肴,现在香气四溢,闻的那章腊直咽口水。 没多久葱爆豆腐就炒好了,然后装入一个陶盘,摆放在案几上。那翟让直接吆喝着:“快拿馍来,拿馍来。” 接着就抓起馍,用筷子去夹那葱爆油煎豆腐,丝毫没有顾及木耒和周围人的目光。 好在锅里还剩下不少豆腐,不然都要被翟让一个人吃光了。 木耒看见章腊后,说道:“皆已经安排妥当?” “俱已安排妥当,妇孺皆以入帐过夜,青壮则以豆麦围成围墙,上覆麻布以避寒,今皆在煮豆饭。” “可曾用饭?” 那章腊暗暗咽了口唾沫,回答道:“未,还未用饭。” “嗯,既然未食,便在此与我一同进食。” 然后让惠给他在一个小盘中装上几块葱爆豆腐、一个馍以及一小碗疙瘩汤。 木耒也和他们一样,或跪或坐,开始吃了起来。章腊强忍着冲动,夹了一小块豆腐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香啊,真特么香啊。” 吃完一块后,章腊问道:“公子,此为何物,?此珍馐美味,竟如此可口。” 翟让已经吃了半盘子,肚子没那么饿了,就放下竹筷对章腊说:“此美味乃是葱爆白玉方,我师傅所创。” “何为白玉方?” 翟让接着说:“呃,此白玉方乃是用菽豆所制。” “菽豆?” “即你方才所言,奴隶用以围垣过夜之菽豆也。吾师不是购得数千石之菽豆乎?将来皆制成白玉方,你等便再也无需食那食之胀肚、放屁之煮豆饭矣。” 啥,这竟然是菽豆做的,我还真以为要让我们吃一年煮豆子呢。 “这又是何物?”章腊指着那白面馍问道。 “此乃馍,以麦子所制。哎,你何人也?何以诸事不知?你竟未食过馍乎?” 木耒这时缓缓说道:“此人为章腊,乃吾新招之家臣。呃,非也,乃我之家宰。其新至邢地未久,不知我邢地之餐饮,此不足为怪。” “公子,此白玉方果真由菽豆所制乎?还有此馍,确为麦子所制乎?前几日吾尚不明,邢地之麦价何以比肩粟米,今日方知其因,吾昔日之国君,断未食过如此美味之物。” 翟让轻蔑的说道:“哼,莫说你昔日之国君,此馍或周天子亦方近日才得食。 此白玉方,天子恐现今尚未得食之。凡此诸物,皆公子,即吾师所新创。你能为其家臣,当感庆幸,日后好好做事。” 翟让又指着木耒的两个仆人说道:“吾师之此二仆人,其所食之佳肴,恐周天子都未曾食之。” 这章腊顿时愣住了,这公子分明一个十四五的孩童,竟能做出这等之物,绝非凡人呐。章腊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好好的为公子木耒服务,哪怕当牛做马也成,只要日日能吃到这白玉方和这白面馍就行。 过了一会,翟让吃完便走了,走之前又从那罐子里拿了好多油炸干豆腐,气得惠直跺脚。章腊也走了,走之前木耒塞给他几个白面馍,让他明天路上吃。 第二日天刚朦朦亮,奴隶们便开始煮豆饭,然后早早的上路。在第二天的天黑之前,他们终于到达了木耒封地的第一个聚集点,白马里之东马聚落。 这是一个小的聚落,应该有有三十来户,没有几所固定的房子,大部分是帐篷,周围约有 200 来匹马,还有一大片的羊。 这个聚落有一百二三十人,过了这个地方,往里面再走上几里地,便进入了山丘地区。这里是木耒的封地里面,唯一一个在山地外的聚落。 这里的里长两月之前就已得知,这里已成为木耒的封地,他们成为木耒的属民。等到木耒来的时候,他早已杀好了几只羊,还有几只已经炖的熟烂。 当天晚上,木耒吃的是炖羊肉和烤羊肉,翟让也饱饱的吃了一顿,久不食肉味的章腊也吃到了羊羹和羊汤。 木耒没有在这里长的家里过夜,因为惠进去看了一眼,发现那房屋又小又脏,而且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所以木耒还是帐篷里过的夜。 在和这个里长谈了一阵之后,木耒也知道了再往里走约 十来里地,就到了另一个养马的地点,而那个聚集点的所在地,就是这山区南部唯一的入口,其他的地方全是高高的土丘或者是石山。 第55章 一个散装的千户城主 木耒在新世界根据地图进行过对比,去年夏天,他还亲自到这个地方查看过一次。这个地方不能称之为山口,只是两个土丘之间相对比较平坦低矮的区域,大概有两里地宽,车马可以通过,其他地方战车或者马很难通行。 木耒决定在这两个土丘之间修建一道城墙,因为这是封地重要的隘口,如果以后有敌人来袭,这里将是他们的第一道防线。 当夜,木耒和章腊谈到很晚,他要求在这个隘口留下约 800 青壮,当然以家庭为准,大约是 200~300 户的样子。这批人留在这里首先是开垦土地,在农闲之时,整个封地的闲人都会来这里修筑城墙。 第二天启程没多久,队伍就到达了窄窄的隘口。这个地方实际的宽度大概也就两里地,中间还有一条河,并没有像之前那个里长描述的那么宽,不过这个地方确实比较容易防守。 队伍到了这里就没有继续前进,章腊挑选出了大约八百人,准备留在这里驻守。其实这个地方并不是特别适合耕作,平地少,大部分是缓坡,缓坡上根本没办法灌溉。 其他人则帮忙搭建简易的定居点。由于盖房子来不及,木耒按照后世的方法,教他们搭建所谓的地窝子或是地窨子。就是在地上挖一道长长的坑,把土堆在两侧,上面找一些竹木搭一个简易的顶子,用来居住。这种地窝子\/地窨子在新中国开荒的时候曾被大范围使用过。 在搭建地窖子的时候,木耒和章腊又好好规划了一下,划定了防御墙的位置和农田的位置。因为两山之间有一条小河,所以不用担心水源问题。所有的农田都在小河两侧,而定居点在距离小河约 200 米的地方,这样可以防止以后洪水来袭淹没村子。 距离这里最近的是白马里的南马聚落,这个聚落距离这里三四里地远,木耒将这个放马的聚落也迁移到这里,一是监视这些奴隶,二是互相有个照应,一旦有敌情也能迅速的向里面传递信息。 那些被典妇功罢职的人,有三分之一留了下来,大约有150多人。木耒给这些人都安排了奴隶,名义上是借用给这些人的,要求在一年内,开出足够的荒地,盖上足够的房子,包括那些奴隶也要给自己盖房子,防御墙的事在农闲时一起来建造。 剩余的队伍临走之前,木耒对留所有人发表了一番演讲。 大致的内容是:“尔等皆为吾之奴隶与封民,当于此地为吾建设一座村庄,且务必守护好两山之间之隘口。若有敌人来袭,须即刻前去通报,吾自会即刻派遣军队前来支援。 即便是奴隶,吾亦会分予尔等耕种之地。待尔等向我缴纳足够年限之赋税后,便可将自身赎回,成为庶民。我木耒,乃此世间最为良善之奴隶主。 尔等随我,便无需再食那难以下咽之豆麦饭,吾会让尔等吃上美味且能饱腹之食物。若有不忠、叛逃之人,唯有死路一条。然若努力干活、用心种粮,用不多久便能成为庶民,不再为奴隶之身。 然后,木耒给每家发了一个白面馍,看着他们当场把馍分食吃掉,又说道:“此乃尔等明年之口粮。若不用心劳作,则复食尔等之豆饭。” 木耒留下了足够的工具、种子以及一些匠人,此地暂且交给蚕馆的府人绘绮打理,还留下了五十个军士,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大队在此耽误了三四天,准备明天一早接着前进。 这种恩威并施的讲话是否有效,木耒并不清楚,但那些尝过白面馍的奴隶们,内心则是无比震惊。心想:如果努力干活,以后真的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东西吗?哪怕一月能吃上一次也好啊。 在到达这个隘口的第五天,队伍又继续开拔,向西北走去,又走了大约一日,在经过两个养马的聚落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这次行程的终点——弓邑。 邢君给木耒的封地不是弓车邑和白马里吗,怎么终点成了弓邑?原来弓邑和车邑是两个独立的小邑,弓邑约400户,车邑约300户,白马里共四个聚落150户,其他散居的还有几个小里约百十户。 邢国的基础组织是这样的,五家为邻、五邻为小里、四小里为正里(100户),四正里为乡(乡邑四百户),五乡为邑(2000户),五邑为城(万户)。 弓邑400户,就是一个乡,称为乡邑。如果理解成这是一个400户的村子,其实那就错了,弓邑是算上他周围的散居的小村庄,或者称为小里,才勉强凑够400户,真正的弓邑驻地,也就100户多点。车邑也是这么个情况,只是更小了点。 封邑千户,不是一座千户的城邑,而是一大堆加在一起,凑个一千来户,一个散装的千户城主。 而此时,弓邑的三老早已经在路边迎接木耒 。三老是什么,一般是乡三老或者是族三老,因为这个弓邑的人全姓张,所以乡三老就完全等于是族三老。 乡三老又是谁呢?一般是族内具有较高威望或影响力的人,分别是乡司徒、乡司寇(马)和乡司空。也就是分别管理着土地,人口,治安,征兵,还有徭役的征发。 乡三老将木耒迎进了弓邑之内,他的住处便是木耒的祖父,即邢弓公的原来的宅邸。对于木耒来说,这个住所还算不错,至少他今夜不用在外露营了,而且比他在邢都的宅邸要好得多。 木耒坐于厅堂之上,乡司徒马上向木耒献上了弓邑的文册,就是记录着土地人口的竹简和文牍。 木耒将那些书卷交给章腊,对乡司徒说道:“此乃吾之家宰章腊,尔后有事皆可报之于他,勿直寻吾。” 那乡司徒随后便向章腊行了一礼。 木耒又接着说道:“吾至此地,一切如旧。汝等依旧管你等族人,当耕则耕,当制弓则制弓,我不过问。然此地余未垦之地,皆为吾之土。我所携之奴与士徒,我当分田与之。“ 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无论这块封地划分给谁,他们都照常缴纳赋税。作为一族之长,不管是谁得到封地,都需要倚仗他们来管理弓邑的人口。 只要不是头脑不清醒的人,绝对不会动摇他们族长的地位。木耒这样一说,乡三老也放宽了心。他们最怕的是那种一来就来个下马威的主人,相安无事、一切照旧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 土地嘛,就是另一种情况了,比较容易耕种的地,这张氏都已经占完了,剩下的地不是贫瘠就是坡地,或者是不易于灌溉的土地,再有就是那些土丘和石山,那些都是国君的,谁也无权占有,既然公子说是他的,那便山头便是他的。 既然这样,土地等于也没动他们什么利益。有了主人,权利和土地都没变化,一切照旧,那便是好主人。 第56章 汝等为其子民,实乃万幸 “吾等张氏已为公子备下宴食,今夜为公子洗尘接风。” 木耒今天有点累,他本想拒绝,可是回头一想,自己初来乍到,第一天便拒绝人家,显得好像不给他们面子似的,便答道:“有劳张氏三老。” 说是宴食,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炖了一些羊肉和鸡肉,再配上干巴巴的烧饼和死面的馍。 接风宴共6个人,木耒、翟让、章腊和乡三老,就在木耒宅邸的前厅中进行。 翟让瞅着那干巴巴的烧饼和死面馍,对木耒说道:“师傅,将汝之饼与馍拿出来。如此之饼与馍,我不堪下咽,亦恐糟践此美羊羹。” 木耒:“……” “那谁,速热数枚馍与饼来。还有那油煎白玉方,亦取出使诸位皆品尝之。”翟让冲着和仆人一起忙活的惠说道。 惠站定,瞪着眼珠子,气呼呼的看着翟让,又转脸去看木耒。木耒摆摆手,点点头,算是默认她去热馍。 …… 没多久,热好的馍和烧饼上来了,但是油煎豆腐没上,翟让则咂着嘴直摇头。趁着羊羹还尚温,炖羊肉配上这馍和饼,也算可以了,随后几个人边饮边吃了起来。吃过之后,张氏三老对木耒的馍饼赞不绝口。 木耒问道:“馍饼盛行于邢都,已有一年半有余,为何此处尚无会蒸馍之人?” “公子不知,实乃,实乃是麦粉太贵。公子岂知?麦粉七刀一石,面粉乃十刀一石。做此饼尚可,然做那馍需用醴酒。醴酒,珍品也。吾等饮之,皆觉珍贵至极,安舍得用之以做馍?纵使美味,亦仅偶尔为之,且以之待公子这般贵客。” 木耒这也才明白,自己的太子大哥,用这馍挣钱,用这麦粉挣钱,根本就没有推广这石磨。不过也正常,石磨推广开了,谁还去买他的面粉呢。 “噫,原来如此。师傅,明日则寻石匠,吾等自磨面粉食之,以后你们可日日食得此馍饼。” “将军,此事不可,麦粉为太子所营,太子为公子之兄,公子或可为之,我等必不可为。” “嚯,此事太子岂能管及吾师傅。尔等可知,此石磨、馍饼皆为吾师傅所创。他人封地或不可自磨面粉,然吾师之封地决然可以。” 此三老现在才知,原来这馍饼乃此小公子所创,自是惊得难以自持,随即在案旁行了一礼。心中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也不知往后的日子,跟着这小公子会过成什么模样。 翟让又说道:“你们竟不知此馍饼乃公子所创。其为吾之师父,汝等为其子民,皆实乃万幸。尔等以后尚不知能吃到何种美味呢。” 木耒见翟让光和他们说了,自己都插不上话。于是说道;“师哥,今日不言馍饼之事。乡司徒,与我言之车邑之事。” “回公子,自此向西北行,约十余里,便至车邑。”乡司徒回道。 稍后那乡司徒又接着说道:“车邑之主,毛氏也。昔邢国初立,毛国处邢国之东(巨鹿之地),邢侯始立国即灭毛国,毛国之后裔遂自称毛氏。其族善制戎车,弓公(木耒祖父)封于此地,乃迁毛氏一支至此。自此,弓公之地,弓、马、戎车皆备焉。 毛氏一族,此辈原有十余兄弟。自上辈族长卒,遂分崩离析,于是分家焉。毛氏素来善制戎车,然兄弟分家后,唯长子毛驷复操旧业,次子毛轲尽卖祖产,然其所处之地,田土甚是肥沃,遂以耕作为业。其余兄弟亦不堪,或放牧渔猎,或采石为生。 分家之际,毛驷得祖产之大半,诸兄弟有不服者。今虽名义上毛驷为家主,然实则有数兄弟不从,尤以次子毛轲为甚,纠合数兄弟与毛驷为敌。去岁,不知缘何,长子毛驷于众兄弟前殴打毛轲。自是,二兄弟仇怨益深。 虽毛驷尚能制戎车,然技艺已大不如前,诸多手艺几近失传。去年,任氏购其戎车,因车轴技术欠佳,车未出毛氏之地即坏。无奈,毛驷只得掘其父陪葬之戎车,依昔日之制法,方得修车。 公子若是此去,理应还是先去拉拢那长子毛驷,次子毛轲,已不堪大用矣。” “噫!原来如此。毛氏兄弟之事,何其复杂也!”翟让说道。 木耒微微点头,对着章腊说道:“既然如此,我等暂且安顿下来,过几日再去车邑。” ”唯。“因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章腊一到地方,就早已安排人去挖地窨子、搭窝棚、搭帐篷来安置这些人了。 …… “你张氏以制弓箭为业,已历千年之久。可曾制出那般可长久呈张弓之态,待用时,只需以手指轻轻一扳,即可击发之弓乎?”翟让喝了一口酒,然后戏谑的说道。 张氏三老互相看着对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其中一人拱手行礼道:“先祖曾言,古之贤人曾制那般之弓,然其技今已失传。今之天下,恐无那般之弓矣。” “天下果无有乎?我手中现有两把那般弓箭,或为现今天下仅有之两把。今仅为初级状态模样,需张氏重新设计制作。若做得好,你张氏此一支,便可扬名天下。” “天下果真有那般之弓,老夫今已年过六十,若能看上一眼,亦可死而瞑目矣。” “为何没有?我手中之物岂非假的不成?” “不知乃哪位先贤大才制得此般神弓。若我张氏以此弓扬名,必敬其为吾张氏之宗师。” ”哈哈~,你们今日便可拜你那宗师。此弓乃堂上公子,吾之师父所创。其用时不足一个时辰,便做出两把此般之弓。只是此弓现今乃拼合状态,若以一体之弓制作,其射程恐更远。 我师父力弱,持一石之弓尚不能远身寸,但其所做这般弩弓,便可身寸三石之弓。正如你们所言,吾师为大贤大才也。就如吾先前之言,你们为其子民,实乃万幸也。正因此事,我方拜其为师。” 翟让言罢,那张氏三老皆惊之不已,连忙跪下磕头。 其中一人说道:“老天今日乃将活神仙送至此处,以为吾等之主也。” 这已经是在这顿饭里行的第二次大礼了,木耒都怪不好意思的,“张氏三老请起,吾今年幼,方十四五岁,做不得汝等之宗师。日后汝等只需配合翟让,做出其要求之弓即可。” “师傅,为何做不得张氏之宗师?若待张氏做出那十石、二十石之弓,莫说是张氏,天下所有制弓之人,皆会尊汝为宗师。” 第57章 将军之言,耸人听闻啊 张氏三老再次骇然,十石弓、二十石弓,以前听都没听过,一般的武将也是三四石弓为主,四石弓都没几个人能拉得开,百年一遇的大力士,或许能用五石弓,更高的想都不要想。 “将军勿说笑,十石之弓,天下何人能拉开?即便拉开,又岂能轻易擎得起?” “若手不能拉开,则可用脚蹬之。单腿蹬不开,则可用双腿。单人若不可为,则可双人、三人乃至十数人。” 呃,翟让所说的,已经超出了张氏三老的认知,难道还能用腿脚射箭不成? “持弓之人皆以弓箭为挚爱,岂有以脚蹬之理?将军,此非持弓之人之所为也。” “若为普通士卒,只需训练日,单人便可开六石之弓,可射二百步之遥。若如此,又何必管其是手持还是脚蹬?若能造出远射达五百步之神臂弓,即便十人同时脚踏,又有何妨?” “这…… 此…… 此……” 翟让随后又说:“尔等不必如此惊愕,吾亦不与汝等辩论。吾自是见过,吾师单手不能张一石之弓,然其用双脚可开三石之弓,此乃明证。故吾所言十石之弓、二十石之弓皆可为之。若尔等技艺高超,吾还欲做那百石之弓,射千步之遥。” “将军之言,耸人听闻。耸人听闻啊。” “是也,确是耸人听闻呐。” 木耒此时接过话把,然后说道:“三老不必与吾师哥争论。待汝等制成那弩弓,便知吾师兄所言为何。此弩弓一人可持,射程颇远,且一弓可发三矢乃至十矢。如吾师哥所言,那可射千步之遥的巨力神弓,或许亦能制成,只看汝等之技艺如何。” 那乡司徒听到这,竟然都站不稳了,双手扶着桌案说道:“公子,若真如公子所言,我张氏必尊公子为宗师。我张氏此生紧随公子,绝不叛离。” 翟让随后又开始吹嘘起来:“,如此便对了,待那十石、二十石之弓制成,我便将其架于戎车之上……” 木耒马上打断翟让的话:“师哥,此事今言之过早。” 翟让一愣,马上便明白过来,这些事还真不能随便说,这是战术啊。若是被他人先听了去,岂不是我那弓射骑兵或远射兵便失去首战的神秘的光环了? “明日吾便将那两柄弓弩送于三位一观,期待汝等早日做出新式弓弩。” 木耒也随后说道:“三老可先行备料,数日后,吾出此弓弩之制造图予汝等,汝等照此做一试,若是可行,则可做大之。” 为什么还要过几天才出图呢,因为今天是周一,木耒刚到学校,等周五回家才能从电脑上找图。 木耒说完,张氏三老随后又是行礼一拜。 “今日不复言他事矣。今当趁热速速吃肉食饼,诸事皆待明日言之。今日众人皆应惫矣,皆宜早休息焉。” “喏,尊公子之言,不言其他。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 “请言之。” “何以将军称公子为师傅,而公子称将军为师哥?此为何故?吾等甚不明焉。” 这乡司徒说完,木耒和翟让都笑了起来。其实不光是这乡三老奇怪,就连章腊也很奇怪,只是他作为公子的家宰,爱碍于面子不方便直接问罢了。 翟让然后又大咧咧的说道:“此事说来便话长了。”然后便将木耒拜翟坊为师,而他和木耒一同去宋国迎亲,在路上木耒做出弓弩,他便拜木耒为师的事,又一一说了一遍,众人这也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如此,确乎有些乱矣。” “若是再过几年,恐会更乱矣。” “为何?” 木耒则清了清嗓子,示意翟让不要说了。 “稍待几年,汝等自会知晓。” …… 那天木耒睡的很晚,睡觉前他一直还在想,拥有自己的封地了,我可以大展手脚了。 先要开荒种粮,麦子、豆子要种,还得弄点新麦种;今年花生和红薯则要尽量的扩种,种子还是问题。 再弄些新玩意,自留种的棉花,自留种的玉米弄点种子过来先试种一下。土豆要不也弄点?那玩意产出比好像不太高,但是好像能当粮食,但是我家没种过啊,那玩意咋种啊,是不是高粱比土豆有前途啊。高粱种子容易带过来啊。 菜呢,菜籽个头小,白菜、萝卜、胡萝卜、甜瓜、黄瓜、菠菜、茄子、洋柿子……可得看清楚了要能自留种的,杂交的不要,我到时候去农资站看……也不能一次弄太多种,容易出问题…… 木耒睡着了,这种子的事等那边的沐雷周五回家了再说。 第二天,木耒早早的醒了,他现在正在这新的宅邸里面溜达。这宅子是自己祖父的,就是邢弓公,他对这个祖父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是从他封地的命名上看,弓邑、车邑和白马里,这是妥妥的为战而立啊,他肯定是一位能征善战的人,能用这么直白的名字命名地名,便能说明这一切了。 可惜自己的父亲身体不好,要不然也是一位可上戎车张弓射箭的国君。现在的国君,大部分都是亲自出征领兵打仗的主。国君亲征,对于士气有很大的影响,倘若一国国君病殃殃的,委托别人去带兵打仗,哪能做到尽善尽美的决断呢?现在,我得了祖父的雄起之地,但愿我也能从此地发迹,扬名于天下。 木耒踱步到后院,原来这个宅子是三进的院落,和自己先前的宅邸类似,最后面也是一个大大的园子,此间种着很多树木和不知名的花,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和假山,尽头是一片野草丛生的草地,和几个已经腐烂的箭靶。 木耒爬到假山上向外眺望,西侧是张氏的村落,东是缓缓的坡地,北边则是一些草地。不如把那些地圈进来,把这后院改成一个试验田如何?那些新引进的作物先在此试种,等到获得数量可观的种子后。然后再大范围的推广。 此时惠找不到木耒,便到这后院来寻找,见到木耒,便说:“公子,所携之饼馍即将食尽,那油炸豆腐亦所剩无几,过几日当如何是好?” “章腊现居于何处?” “此宅邸之西。” “速去寻之,吾有事要安排其去做。” “饼馍豆腐即将食尽……” “待章腊至,吾让其为汝做两盘石磨,一盘磨麦,一盘磨豆,如何?” “如此甚好。” …… 第58章 从梦中得来的 不多时,章腊便匆匆而来。 “彼之奴隶与士徒皆安顿乎?” 木耒问道。 章腊拱手回道:“公子,俱已安排下,过日,奴隶与士徒皆可有居处。公子昨日所言石磨之事,吾当速觅石匠制之。” 木耒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汝再觅数人,将此后园拓至二十亩(每亩300约平)许,我欲于此处种植他物。予汝五日,妥为安排诸事。而后汝随我前往车邑。此地暂置奴隶一千五百人,士徒三百人,余者尽带往车邑。” “唯。” “吾等去车邑之前,汝当安排春耕之事,此乃头等要务。不然,不知秋日何所食。吾之钱财欲尽,秋时无力复购粮以供汝等食之矣。对矣,汝之家眷可安顿妥当?”木耒关切地询问。 “吾之家人已妥善安顿,公子无需挂怀。公子之命,吾必当谨遵,全力以赴,不负公子所托。”章腊言辞恳切。 “还有一事,令男女之奴,尚无婚配者速配,成其家室。在农闲之际,敦促诸奴互建各自房屋。”木耒郑重吩咐道。 章腊略有担忧的说:“此间之奴,多为鄣国之人。公子为彼等成家,又予彼等之独屋,不惧其逃乎?” “逃?若使彼等日日食白玉方与白面馍,为何将逃乎?此外,我于邢都复购奴约三百余人。翟让近日将遣一部军士归邢都,一则为运奴,二则为运粮。 现今此处之奴,必保其不逃、不乱。待农闲之时,我从自邢都来之士徒中择数人,使他们操练此三地之奴隶。若起战事,此辈亦可为用之兵。 待数年之后,无人会自此处逃离矣。恐怕你驱其离开,彼等亦弗(不)去也。”木耒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坚定,眼中闪烁着自信。 章腊说了声“喏”便匆匆的走了,因为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首先便是给邢都来的那些士徒分配土地盖房子,然后再给他们分配较好的田地。当然那些士徒的房子可以自己盖,也可以租用奴隶来盖房子,但这都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工程。 其次就是划定奴隶们的居住区域,安排一批人去挖地窨子,一批人去采集树枝干草等物来搭建屋顶,天气还比较冷,临时住所的问题是必须要解决的。 还有便是安排人去凿石磨,这事也不容易,凿石磨第一步就是要采石头,大小合适的石头哪有那么多现成的,很多都在很远的地方,而且也很重,需要6-8人才能抬回一块堪用的石头。 还要帮公子去扩建后花园,要扩建成二十亩地的园子,即便给安排两三百个人,五天也围不起那么大的院墙来呀。 而且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章腊自去实地查看定夺,所以说这几天他是最忙的。不要求五天做完,只是五天把这么多事情一一的安排清楚,也是一件很难的事了。更不用说奴隶婚配、盖房子、开荒、操练等那些事了。 送走了章腊,木耒踱步到中院,看到蚕妇正在整理房屋,便上前与她聊了起来。 “大妇,汝于典丝或典枲之中,可有信得过之人?若有,则荐一二人来。”木耒轻声问道。 大妇边擦拭着桌案,边疑惑地问道:“公子,此乃有何事,竟如此谨慎?” “大妇可曾记得,吾先前与汝所言之,可略胜蚕丝之织物?吾今已命章腊扩建后园,今春便可种下那新织物,至秋汝便知此为何物矣。” 一听木耒说起那新的纺织之物。大妇马上就来了精神,也停下了手里的活。随后说道:“果真有公子所言那般之物,春种而秋获,且无养蚕这般繁杂麻烦?” “是也,此植物吾称之为棉,其丝极易得,只需春种于地,秋则可获,中期只需稍稍打理即可。只是因种子甚为金贵,数量极少,吾等需复种数年,方可大批量推广之。” 木耒耐心地解释着。 “其丝极易获得?如麻那般易获乎?”大妇有些惊喜。 木耒继续说道:“比麻更易获之,几岁孩童便可轻易摘棉。所以,吾欲使汝寻可靠之人,以记录观测棉之农时。 吾自令章腊自众奴隶中选出两户青壮,常驻于此后花园,令其不得外出,只耕种此处诸多之新植物。” “公子之意乃是,除棉之外,尚有其他新种植物?”大妇又有些惊喜的问道。 “是也,若所种之物提前泄露,恐于吾等皆有危险。所以必寻可靠之人,以负责管理此事。 且不止我所言之棉,尚有其他新植物,如红薯般,都是你未曾见过之新奇菜蔬粮果,亦会于此地试种。待有足量之种子,便可在我封地之内大范围推广种植。” “公子所种之物,真如此重要乎?”大妇再次问。 “对,确是如此重要。此后花园,仅有少数之人可入,我命军士驻于围墙之外,以防他人入园偷窃。” “如此珍贵之种,公子从何处得来?”大妇又再次问道。 木耒看着大妇严肃的神情,然后噗呲一笑,戏谑道:”从梦中得来的。” 然后便扭头走了,留下大妇一个人在原地发呆。这是脑袋又犯病了吗?不过这些种子到底怎么来的??? 木耒把这些都安排完,便自己思考起种子的事情来,棉花,高粱、白菜、胡萝卜、茄子、和一些瓜类(西瓜除外)。那玉米、土豆、西瓜、辣椒这类大杀器等等再说。 再者说棉花、红薯、高粱加花生也算的上是大杀器了,慢慢来,若是一次性来的太多了,再把自己给反杀了。 木耒也知道,引入这些新物种,还不知道会在自己的封地掀起多大的波涛,若是传出去,引起的连锁反应可能会更大。 棉花将挑战蚕丝的地位,高粱和红薯的高产可解决饥饿问题,或能引发人口的暴涨。这一切都需要慢慢的来,不能操之过急。 第59章 可三弓共发一箭矢 又过了一天,来到了木耒到达弓邑的第三天。 大部分物资已然安置妥当,唯硫磺与硝石这两样物品极为特殊。尤其是硝石,保存不当便有爆炸之险。存放得远,木耒放心不下;太近,又令人担忧。反复斟酌后,木耒决定将这两件物品存放在自己府邸北边。只要新建的后院围墙再扩大些许,便能将其包围其中。 就在今天,章腊安排来扩建后院的人到了。木耒改变了原来的想法,按照新的规划,无需拆除现有的院墙,只需在院墙之北再垒起三面墙,将后面的土地包围起来,这样能省下一些工时。而且这样做有诸多好处,后面的施工可以放慢速度,没有了时间限制,即便完不成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至少现在的后花园中还有十亩(约 300 平方米)地可供木耒使用,这些地今年也足够了。 主要原因是木耒带不了多少种子,他所带的种子或许种不了两亩地,高粱种子最多能种一亩多地。如此一来,这些地今年是够用了,把省下来的宝贵人力先用在其他地方。 快到中午的时候,弓邑的乡司徒来了。木耒也是在今天才知道这个乡司徒名叫张珹。 张珹一见木耒便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公子,公子之弓弩甚佳矣。见弓弩之形,吾辈乃悟,未料此传说中之弓弩,其构造竟是如此简易也。” 木耒说道:“此非弓弩之理想态也,待数日之后,我为汝等出弓弩之制造详图,汝等可依此图而制,其威力肯定较此初版远胜,射程亦更远。汝等首先要使前弓臂,与下弓托合为为一体,而非如今外观,以弓与托臂直拼而成。” 张珹点头道:“翟将军亦如此言,当为一体。” 木耒问曰:“汝弓邑之匠人中,可有善赤金之工匠乎?吾所予汝之图中,将有以赤金所制之构件。若无赤金工匠,吾当命章腊为汝寻得一二人。” 乡司徒拱手而答:“此工匠吾弓邑有之。吾等偶为将军制大弓时,会用些赤金之料。然,赤金之料不足也。” 木耒道:“此事易耳,届时吾予汝等一些赤金料,先试做几柄弓弩,以验其效。若可行,则大批量制作,或放大弓弩之规格,制六石、八石乃至十石之弓。” 张珹面露疑虑:“昔日,吾等可制三石、四石之弓,然今汝令吾做六石、八石乃至十石之弓。吾不知先前之用料,能否满足如此大弓之使用。” 木耒笃定道:“司徒勿忧,待汝制成三石、四石弓弩后,可将木料适当放大,直至不能再大为止。若此时仍未达八石或十石,可双弓合力达十石亦可,甚至可三弓臂共射一箭。汝等为工匠,有些话吾一言即可点醒汝等。若未醒,吾绘一草图,汝等观之便知如何制作。制弓之事,隔行如隔山,吾仅言心中所想,日后具体制作,尚需汝等尽力而为。” 张珹思索片刻,说道:“果如公子所言,可三弓共发一箭矢乎?此事吾等未尝想过。若此弓非人力可擎起,确有可为。公子之所想,吾等从未曾思及。公子实乃天下之大才,无需观公子所出弓弩之图,吾便知此事可成。” 乡司徒张珹稍微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另有一事,车邑家主毛驷昨日遣人捎信至,其与吾言,两日后其将亲至此地,以迎公子前往车邑。” 木耒微微一怔,问道:“捎信儿?” 张珹随后便解释道:“吾弓邑与彼车邑交往甚密,其族人多与之通婚,两地之人往来之际,常有为他人捎信之事。” 木耒点点头,又问道:“哦,汝等张氏亦是由邢弓公迁至此地乎?” 张珹摇头说道:”非也,吾张氏迁至此地已百年矣。吾先祖曾居于河夹之地(即今邢台东部地区),自尧舜时便居于此,先祖曾为黄帝之弓正,吾等遂以此为业。 后莫君(与周平王二王并立的天子周携王)为晋侯所杀,无人管束山东之戎狄,戎狄屡侵吾族人之地,吾张氏遂四处迁徙。张氏之地近齐,不少张氏族人皆往齐国,另有一部分去卫国、晋国,吾等乃迁移较近者,遂至邢国之西。” 木耒感慨道:“今张氏之人,今天下似不多焉。汝等若做好这弓弩,或千百年后,汝张氏为天下 之大姓氏乎。” 张珹微微叹息,说道:“吾张氏虽已散迁于各国,然欲成天下之大姓氏,恐尚需时日久远矣。” …… 时间很快到了周五,沐雷也回到了家中,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不做别的,就是打开电脑搜弓弩的制作图纸。沐雷从网上下载了两种的图纸,一种是秦国的弓弩复原图,另一种是现代带类似枪托的弓弩图。这两种看上去都还比较简单,他们能做出哪种算哪种。 木耒从书包内拿出两张素麻布,用记号笔对着电脑临摹了起来。嗯,先给他们秦国的那个,如果一比一做出了的话,我再给他们枪托样式的。枪托的好啊,可以抵着肚子上弦。 这床弩也不错啊……这个也不错,全木结构,不用金属……这是连弩…… 第60章 独木难支,独轮车恐难行驶 次日清晨,木耒早早地醒来,他肚子上捂着两张弓弩的图纸,他想今天把这个交给张珹,让他先去试做一下。 待此事安排妥当后,他便能前往车邑了。朝食过后,木耒尚未动身去找张珹,张珹便领着一人前来拜见。 张珹介绍道:“公子,此乃车邑族长毛驷也。” 随后,毛驷拱手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公子。” 木耒微微点头,而后说道:“车邑距此不过十余里,汝本无需来接吾。待吾安排诸般事宜已毕,自当往车邑。” “公子,汝至弓邑之首日,吾便应前来迎汝,只因吾前日方外出而归,直至今日方得拜见,绝无对公子不敬之意。” “如此罢,明日吾便往车邑。若汝今无他要紧之事,可于弓邑逗留一日,明日引吾往车邑。此往车邑,非吾一人前往,吾尚有诸多事务需处置,且涉一些人口,此皆需提前备妥。” “善,依公子所言。”木耒随后又说道:“族长,请先回避,吾有要事需安排与张珹。” 然后,毛驷行了个礼,便退出了厅堂。 随后,木耒招手示意张成上前,他变戏法般展开一张白麻布,交给张珹,缓声说道:“此乃吾昨夜所绘之弓弩图。汝可依此图制数柄弓弩。若汝等有欲改之处,则可径直改之。吾仅依心中所想绘此图,未必尽善。” 张珹接过图,便仔细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便如铜铃般越瞪越大。“公子,公子,此…… 此构图竟是如此精妙。吾观之即知,昨日吾尚与他人论此事之构造,未料公子所想竟优于吾等。” 木耒随后又说道:“此弓弩用少许赤金料,一柄用半斤足矣。先时汝言汝等赤金料不足,如此,汝先往吾府中大妇处领一百钱,而后熔之,便有赤金料矣,如何?” 张珹随后回道:“此何能行?试制数柄弓弩,所用赤金料不多,此赤金料吾等自备即可,无需公子破费。” “那便好。” 然后木耒又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张图,“张司徒,汝观此弓弩图绘。” 边说,木耒边将这张图纸递给张珹,张珹将上一张图纸塞入怀中,展开这一张图又一次看了起来。 木耒说道:“此弓弩为全木所制,汝等亦可试制。此弓弩成本稍低,因其不用赤金料,然其效如何吾亦不知。图略简陋,汝等制数架试其效也。若射程非甚佳,或操作非甚便,汝等可依汝等之想改进。” 其实这实际上,这全木的弓弩木耒心中盘算着:射程近点无妨,射得不太精确也无妨,射速慢点亦无妨,只要成本低廉即可。正面战场交锋或许略显不足,然而用于守城甚至是巷战,那可就绰绰有余了。当然,守城岂能仅依靠这种弓弩,各种大弓弩皆会部署到位。 张成细细地看着这张图纸,心中暗道:这张图纸和他们昨日所争论的有些相似,但是也比他们所议定的结构要稍微合理一些。随后张成拱手道:“公子,有此图,不出几日,吾等便可做出样品一试。且比前图更易制作。” “善,如此甚好。汝等速去试造,若此弓弩可成,吾等便可定一样式,为军队专用。” 木耒说道。 此时,张珹还在看着他手中的弓弩图。木耒看到这一幕说道:“张司徒,汝且回,再细琢此图。唤毛驷前来,吾有话问之。” 很快,毛驷便进来了。毛四看到张成拿着不知什么东西高高兴兴地走了,心中暗想:莫非这公子赏给他什么宝物?这毛四进到屋来,又向穆磊行了一礼,说道:“公子。” 木耒指着旁边的蒲团说道:“坐,毛驷,今汝既来,便与吾言汝车邑之情状也。” 那毛驷跪坐于蒲团之上,便说道::“车邑现有国人不足三百户,已难称乡邑。吾乃毛氏之族长,约百余户居于车邑,其余毛氏子孙散于周遭村落,多则十户,少则一二十户。” 木耒问:“其他的呢?” “但我车邑现在保有戎车八十余辆,若国君征召,此弓马车三地可凑足战车八十乘,杂车四十乘,士徒八百人,杂役二百人。我车邑可出戎车杂车和车右,弓邑出强弓和弓手,白马里则出马匹 和御者。” 木耒点点头问道:“你那车邑是多山地还是平地?” 毛驷回答道:“车邑之地,东有丘陵,西为山石,故吾所居之地,又称石门。过车邑之后,便入山区。” 木耒问:“汝车邑可做何车?” 毛驷答:“我车邑可做戎车、辇车、牛车,仅此而已。” “汝可闻独轮车乎?”木耒突然问道。 毛驷有些疑惑的问道:“独轮车?独木难支,独轮车恐难行驶。” 木耒道:“唉!今之车多为马牛所拉者,吾所言独轮车,乃人推挽之车也,此乃吾心中一念。待一二日,吾至车邑,观汝等技艺后,绘一图纸,汝可观之,而后论其可行与否。” 毛驷又问道:“此独轮车果真可行?” 木耒笑着说:“吾亦不知其可行否。吾思独轮车可行走于山地之间,马牛难至之处。此独轮车无需甚大,单车可担粮三四担即可。如此,远程运送军粮,成本必降。” 毛驷又问道:“此独轮之车,非牛马驭之,乃人力也,不知其与人力辇车同否?” 木耒道:“吾不多言,此事汝待两日观图纸便知。汝今日且住下,明日吾等一同往车邑。此行吾将携一百五十士徒及七八百奴隶,若汝缺人,亦可借用。此外,汝车邑除造车外,吾尚有一事需告汝等,至车邑再议此事。” 次日,木耒他们这一千来人的队伍便向西北出发了。虽两地相距只有十余里,但道路并不是特别好走。他们沿着河边徐徐前行,木耒极目远眺,四周尽是萋萋荒草。木耒不禁慨叹:“这些滩涂坡地倘若都种上高粱、玉米或者红薯土豆,那得养活多少人啊!哎,着实可惜这些地,人力实在是不够用哇。” 木耒又轻叹一声:“哎,现在只是买奴隶这一条路了,但是即便是买,手中也已经没有那么多钱了,所剩的钱可能也只剩下几千了,我还得想个法子挣钱才是啊。” 第61章 此为石涅?此物来自何处 就在木耒思索着怎么赚钱的时候,很快就到了车邑。毛驷所说的石门,原来就是车邑的石头堆砌的大门,其他的地方全是木栅栏和土墙,因此这里也称为石门。 站在这里向四周望去,可以说四面全都是山,只是山并不是那么高,但是即便是山不高,和山对比起来,人也是无比的渺小。 距离这车邑最近的那个小土丘上,已经没有几棵大树了,远处的山上的半山腰,还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木耒现在可算明白,为什么将车邑安排在这了,这里距离原材料产地太近了。 看着远处微微发红的山尖尖,木耒的心里更舒坦了一些。这就是新世界的铁矿,钢铁时代啊,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呀? 这次翟让没有来,翟让一是协同张氏制作弓弩,还有就是他现在正领兵回邢都,押送第二批的奴隶和豆子。这一去一来,至少得六七天。 毛驷将木耒和章腊迎进自己小宅的客厅,然后就如张氏那般,也献上了自己的文册。若是有主人,这些文册便交给主人,若是没主人,这些文册才是族长或者乡司徒保管的。 献上文册之后,木耒对着毛驷及他的两个族人说道,“车邑如同弓邑一般,一切照旧,汝等依旧管汝等族人,其他之事吾不参与。” 木耒稍作停顿,见几人神态皆放松下来,又说道:“此地已开垦之田,仍属汝等。而未垦之地,包括远处之山,皆为吾有。吾所携之人,吾自有安排去处。若汝等欲请其帮工,可雇佣他们,则需付相应之资,仅此而已。” 而后毛驷又向穆磊介绍起厅中的两人,说道:“此乃吾三弟毛柏,此乃吾四弟毛馺。” 此二人向木耒行礼。木耒问道:“汝毛氏之人,皆以制车为业,既如此,为何所居之人如此分散?” 毛驷回道:“公子,吾毛氏以制车为业者未及百户。其余诸兄弟族人,如毛柏,彼以伐木为业,其所伐之木,乃为吾等造车之材。毛馺则以放牧为业,吾等所造新车需用马匹,车邑之马亦须有人饲养。” “哦,原来如此。” 毛驷接着说:“此制车之法异于制弓。彼制弓者,仅需少许木料即可。我等所需木料之数及大,如辕、横、辐、辖、轴、轼、轮、軧、轭等十数种,每户仅能作其一部件,而后集之拼装乃成。……” 毛驷简直就是个技术男,一说起自己擅长的车来,便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木耒只得边听边点头,然后找了个机会打断了毛驷的话。 随后指着章腊说道:“善,此乃吾之家宰章腊。今吾等携千余人至此,需觅地安置。毛柏,汝与吾家宰交接,视有何处无主之地,可付与章腊,以便安置吾所携之士徒与奴隶。” 木耒说完,又转向毛驷说道:“汝可引我出邑内一游,使吾观汝等造车之法。” 然后毛驷领着木耒在这车邑内逛了起来。车邑这地方虽说 100 来户,但是要比那弓邑要大得多。在这小小的村落内,木耒确实看到了堆放的各种木材,还听到各家拿斧子劈砍木材的声音。 二人走到一个院中,木耒看到一个个的木制车轮,而同样是车轮,有的基本上是全木的,有的则做的很大,而且上面辅以青铜,而且有一个车轮看起来要用十几斤铜啊。这造价可真是不低,这也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坐的车。 这戎车木耒是坐过很多次的,他对这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是毛驷让木耒见了一辆非常豪华的战车,两个轮子非常大,非常漂亮,比先前看那个轮子还要漂亮,这辆车这样看下来,可能要用一百斤(一斤253克)的铜。 “这是?”木耒指着这辆豪华的战车问道。 “此乃为柏人城大夫所定制之戎车。” “作价几何?” “二千钱。” “嚯,如此之贵?其仅定此一辆戎车?” “非也,其定了两辆。公子先前所见那两个轮子亦为其中之一,比此车之车轮略小,然那个乃是辇车,为其日常乘坐之用。” 木耒的手抚摸着车轮和扶手上的青铜件,感叹道:“此铜匠之手艺,确是精湛。其所铸之构件,竟如此美妙绝伦。其何以制得这般漂亮之赤金之器?” “哦?公子对赤金制作之法有兴趣乎?若有兴趣,吾可引公子往观之。” 反正也是闲得无聊,木耒一伸手,说道:“去便去了,前面引路。” 走了没多远,二人便进入另一个院中,这院中有几位匠人正在忙活着,前厅内摆放着一些铜铸件,这新铸出来的铜件亮闪闪的,而并不是人们平时所见的那种青绿色的样子。 木耒把玩着其中的一件铜活儿,这所有的铜件也并不全是直接铸成的,浇铸之后便是不停的打磨和雕刻。其所扶的扶手的一片薄薄的护片,都有半斤多重,这车的造价确实不菲呀,怪不得那一车能卖 2,000 钱。 后院,几个人正在吆喝着,应是在烧铜浇铸,而后二人便去了后院。确如木耒所想,他们正将熔化的铜汁倒入一个泥模中。 此时尚是初春,天气还冷,这院子里却暖烘烘的。木耒有意无意地往炉子那边走去,想蹭点热量,他往炉中瞅了一眼,自己便惊住了。 “这…… 这……” 毛驷急忙说道:“公子,勿靠太近。此乃石涅,此物燃烧有毒,人若近之,轻则咳嗽,重则头痛,乃至致命。” 石涅?这不是煤吗?然后木耒用眼睛四下里寻找,果然在墙角处发现了堆放的散煤。 “哎呀。”木耒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哎呀。” 毛驷以为木耒已被这石涅燃烧的气体熏得头痛了,急忙说道:“公子,此物确有毒。吾等还是移至前院,若久吸之,恐于身体不利。” “不不不。”木耒指着那堆煤说道:“此为石涅?此物来自何处?” “此石涅乃取自周围山中。吾之车邑有,他之弓邑亦有。吾族中有一子弟,以采石涅为业。其采石涅售于吾,亦送于吾毛氏各家中。此石涅可用于烧饭取暖,然若使用不当,则会中毒。冬日取暖,吾等亦不敢在室内使用。” “弓邑亦有。他们亦用此融化铜料乎?” “是呀。” “此邢国别处尚有此石涅乎?” “此不曾听闻。” 木耒又拍着自己的脑袋大笑道:“哈哈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他却在灯火阑珊处,哈哈哈哈。” 这毛驷一脸懵逼,心中暗想:公子这是让这石涅气给熏得中毒了吗?他前几日前往邢都,已是探听过,这公子先前的脑袋被雷劈过。 第62章 黑金石是何物 既然他脑袋曾有过问题,如今这煤气一熏,出现状况也属正常。 “汝族人于山中所采,汝可令族人引我往以观之?” 毛驷回答到:“此易事也。今日此人或已往山中,明日一早,吾等一同前往,如何?” “可。”木耒说道。 次日,木耒早早的便起来了,带上两个侍卫,十几个奴仆,每人都背着背篓,早早的等待毛驷他们。毛驷和族人一到便立刻出发,向山中的煤矿所在地而去。煤矿离这里并不远,走了也就是一个多的时辰,便看到了所谓的煤矿。 煤层在一个小土丘的接近于顶的地方,周围一片全都是黑漆漆的,上面长着一些植物,周围的土也是黑的。 木耒走到那个族人挖煤的地方。他在此地已向下挖了一个大坑,这个坑约有一米半到两米深的样子,宽度有十几米,按这个坑大小计算的话,他在此处也就是挖了几十立方的煤。 木耒围着山丘转了一圈,可见的黑土层也就是二三百米长的样子。如果下面都是煤,用这些煤来炼铁或者日常使用的话,够这些人使用很长一段时间了。最主要的一点是它太便于开采了,而且路途也不远,如果配上独轮车,开采效率就更高了。 而且从挖掘的断面上看,这个煤好像还很肥,质地很硬,有黑黑的光泽。木耒虽说不懂煤,但是这里的煤看起来,绝对不像低劣的煤。 如果这样的煤,这里有上几十万吨的话,作为他的启动能源也是足够用的了。木耒让带来的那些随从奴隶装上几筐煤,一并带回去。 站在小丘往远处看去,离这不远的一个山头,一看便是锈迹斑斑的样子。木耒决定到那山上也去看看,便领着几人向远处的小山头走去。 两地离得不算远,但是那个小山好像百十米高的样子,山上的植被比较少,到处都是裸露的石头,也稍微陡峭了一些。因为是野山,根本就没有路,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很难像高处走了,而此处也已经是赤红的石头了。这是不是铁矿石木耒不知道,但是那石头表面看着确实是铁锈,于是便随便扒拉几块,随手丢到了背篓里。 随后便命奴隶们往背篓里装这种石头,木耒觉得这可能是铁矿石,拿回去烧一下试试再说。 那些奴隶们四处散去,将矿石不停的往背篓里装着。其中的两个人起了争执,木耒循声望去,便问为何争执? 其中一人答道:“公子欲装乃是黑金石,然此人所装非黑金石也。” 木耒诧异道:“黑金石是何物?” 那人说道:“黑金石又名恶金石,其所炼之物为恶金,多用以铸锄、铲、斧等农具,齐地称为恶金,鄣地称为黑金。” “黑金,恶金。” 木耒轻轻念了两句。他马上明白过来,恶金便是这个时代的铁,因为他以前在网上查过这样的资料。原来这黑金也是和恶金同一种东西,木耒不禁又问道:“汝可懂这黑金?” “小奴昔于鄣地乃为赤金匠,间或制黑金之农具。小奴虽未以黑金石炼黑金,然小奴识此乃黑金石也。” 木耒明白了,此人只是一个铸铜打铁的,虽不知如何炼铁,但还是知道这是铁矿石。既然知道这是铁矿,那便好说了。然后便让他们按此人要求,将所有石头都按他所说装了起来,每个人都装得满满当当,下山而去。 第63章 单人单车可运千斤重物 所有的人都回到了车邑,一路上木耒脸上都是笑眯眯的,看来他对此行非常满意。 一进毛驷宅院的大门,木耒便拉着毛驷的衣袖,向前紧走几步离开众人。木耒对毛驷说道:“吾即刻予汝独轮车之图,汝依此图先制数架试之。” 说着,木耒便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两张已事先画好的图,交给了毛驷。 木耒又接着说道:“此二者汝等可适度调整其尺寸,吾之所画,仅为示意耳。汝等多制数架,便可知车轮置于何处最为省力,亦可知轮之大小何种为宜。” 毛驷接过图,便展开来看。其中一张图上画着一个大大的车轮,车轮嵌于车的正中,左右是低于车轮的车帮。其后是2个支腿,最后面便是两个长长的车辕,这应该是人拉或推的地方,或者叫扶手更合适。 毛驷说道:“此车轮嵌于车中,左右空间甚小,此可运何物哉?” 木耒微笑着回答道:“此车乃用于运粮。其至少可装三至四袋粮,若每袋粮为两石,则一车能载六至八石粮。若单人推之,或稍费力,可遣一人于前拉车,一人于后推车且掌方向,如此,则两人合力便能轻松运八石粮。 若靠人背负,恐远不能达此重量。其于狭窄之路,或山地之中亦能推行,应较马车灵便甚多。” 毛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毛驷又展开了另一张图纸。这张图纸与前一张大不相同,上面画着一个非常小的车轮,旁边是一个带有三面车帮的车斗。 在毛驷的眼中,这个才是他理想中的独轮车模样。他心想,如果把这车做小一些,肯定能够单人轻松操控。相比上一张图纸,他显然更中意这一张。 毛驷于是说道:“公子,吾等必依此图制数架独轮车,不出十日即可做成。” 木耒微微点头,随后说道:“仍如吾先前所言,车轮之位置汝等当适度调整,寻得最为省力之处。若太过靠前或靠后,定然不省力。” 木耒已经略懂杠杆和力臂了,对这些问题自然是非常明了,所以才会再三嘱咐他们。 过了一会儿,木耒又说道:“此车上当尽力勿用赤金件,若必须用之,则能少用则少用,力求以最低之成本,制出独轮车来,“每种样式皆制出大、中、小三个规格样式,以供不同体力、不同货物、不同路况之人所用。” “唯,吾即刻召集人手,筹备材料,尽早制出样品。”说完,便离开去找人做车去了。 木耒徐徐踱步而出,先离了毛驷的宅院,又迈出车邑的石门。随后,他登上一处高地,放眼远眺,只见远处忙碌的奴隶们正奋力为他挖掘着地窨子,搭建着供他们居住的地方。 木耒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我竟然决定了这么多人的命运啊。” 随后,他又瞧见正在指挥人群的章腊。木耒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章腊跟前,与他交谈起来。 章腊说道:“公子,众人皆已安置妥当。两日之内,皆可有过夜之所。那些士徒及其家眷,现居于帐幕之中。待天暖之时,彼等已许雇此诸奴为其营造屋舍。” 然后章腊又接着说:“已命石匠凿刻石磨。三四日之内,诸奴皆可饮白玉浆,食豆渣。而彼士徒则可食白玉方与白面馍。” “善,如此甚好。多余之面或白玉方、白玉浆亦可售于车邑之人,彼等若肯付钱,则皆可售之。” 章腊微微点头。木耒随后转身,手指着远处,对章腊说道:“待此处安身之所建成,汝可领些奴隶,于远处丘山之间寻一平缓之地,划地五十亩。吾将来欲于此处建一工坊之用。汝复观周围尚有何可耕之地,遣相适之数奴与士徒往彼(那)处定居。” 今日章腊并未与木耒一同去采煤、采矿石,自然不知木耒的打算。 章腊顺着木耒所指方向看去,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公子,彼处似有小溪,虽有水源,但我视之,那块地处于两丘之狭窄处,不甚平阔,可耕之地恐不过千亩,仅能养一二百人,三四十户耳,真欲徙些奴与士徒于彼处乎?尚有多处田地较此处更宜耕种之地也。” 木耒回答道:“然也。那山上有黑金石,我欲在那个地方建一工坊,以炼黑金,如何?彼处距矿甚近,较运至他处炼黑金,能省不少路程也。” 章腊回道:“若如此,固然可行。黑金又脆又硬,为农具甚宜。今吾等垦地如此之多,又有如此多的奴隶,实需添些黑金之农具,其较木器、石器或赤金之器都要好很多。此处既已安排妥当,吾便寻合适之人徙往彼(那)处。” “嗯。” 木耒点点头,转了转眼珠,随后又说道:“汝于此鄣国二千奴中问之,谁曾为黑金工匠,若黑金工匠不多,寻些赤金工匠亦可。将其迁到此处,乃是上佳之选。” “众奴中应有些黑金匠。近年,齐国亦炼黑金,齐人称之为恶金。黑金为兵器不可,唯可制农具,然黑金造价亦高矣。吾鄣国距齐甚近,已有用黑金农具之人矣。” 木耒又接着说:“还有,吾已命毛驷制独轮车。车成之后,可使奴试之,习驾车之技。待其驾车熟练,则可以车为具,彼等工作之效率便会大增。过几日吾便回弓邑。 独轮车既成,汝令毛驷多制一批。今日吾已采些石涅及黑金石。待车完工,汝令奴隶为吾往弓邑运万斤黑金石与万斤石涅。” 一听一万斤,章腊略略皱了皱眉头,感觉似乎很多。但是木耒随后又说道:“万斤而已,十几驾车便可运得,一日便可往返两次。若是操车熟练着,可单人单车可运千斤重物。” 章腊一听有些吃惊,说道:“嚯!此独轮之车,竟可比得上那牛车所装?” 木耒缓缓说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待独轮车制成,汝一试便知。日后于那小山上采黑金石,皆可用车装载。小路稍作修整即可,便可一人携六至十石之黑金石下山,且毫不费力。如此岂不善乎?若以人背,一人能负重几何?恐负三石之人皆无也。” “壮奴亦仅能负二石稍多,能负三石重物之人甚少,且不能持久。若真如此,吾实盼那独轮车速成。”章腊兴奋的说道。 第64章 乃旧相识也 既然这里又有煤矿又有铁矿,在这里建厂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木耒为什么又把这铁矿石和煤又运到弓邑去呢? 这只是木耒当前的打算,他当然知道弓邑和车邑这个封地,四周的山里全是铁矿石,而且这周围地下还埋着不少的煤,所以把铁厂建在哪里并不是特别重要。 但是以现在的生产力,或者是生产效率来说,当然是越靠近原材料产地越好。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木耒也不懂得怎么炼铁,他需要运回弓邑去的原因是,他要从网上查查资料,试验下怎么用土法能炼出铁来,最好是能炼出钢。 在弓邑的时候,木耒也见过章腊命人凿的石磨,有的竟然是石灰石的。这周围的山上既然有石灰石,我便可做水泥,铁矿渣也可做水泥。如此一来,基本上就没有任何可浪费的东西了。而且毛驷也说过,弓邑烧铜也是用的石涅,也就是煤,是不是弓邑那里也发现了煤矿呢? 深层的煤矿挖不了,但是浅层的,裸露的,可以挖呀,以现在的规模,只要有一小块煤田,就够自己用好长一段时间的了。有了初期的基础工业之后,以后便可挖地层深处的煤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也许是五年,也许十年之的事了。 弓邑和车邑相距并不远,第二天一早,木耒吃过朝食,便早早的回弓邑去了。章腊留下来接着处理车艺的一些事情,等他处理完,才能回去。 不是木耒不想久留,他也想看到独轮车做出来,但是住在别人的家里,哪有住在自己家里舒服自在呀。 这时候按照公历来说,已经是 3 月份,天气已经变暖了一些,树开始发芽,小草也开始变绿了,木耒也要开始准备今年要种的一些作物了。就因为这个他也必须要回到弓邑去,总不能在毛驷家里一睁眼,手里捂着一捧棉花种子啊,这个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没办法解释过去啊。 回到了弓邑,他一进门便见到了惠,惠也看到了木耒,惠自然也是笑盈盈的。嗯,自己家的感觉真好啊。 回到了家,木耒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家里多了几个女仆人,这肯定是那章腊安排的,但是看那些仆人干活的那些麻利劲,便知道这些人曾经至少也是大户人家,甚至是宫廷之内的仆人。 木耒想了想,也对啊,以我的身份,也确实该配上一些这样的仆人了,总不能凡事都让惠去做? 木耒走到自己的后花园,看到有几个奴隶正在忙着盖房子。这是木耒先前要求的,供几个在这里居住的奴隶的屋子。木耒倒背双手站在这里,看着这些人在忙碌。 这时一个人上前来,向木耒拱手行礼,说道:“公子。” 一看这人,木耒似乎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想了片刻还是记不清是谁,便问道:“汝为何人?” 那人回答道:“公子,公子忘吾乎?吾尝为典妇功属下之计吏。四载前之夏,吾往蚕馆接收夏丝,与公子有一面之缘。公子曾书简化字示于我,公子可曾记否?” 一说这个,木耒马上便想起来这人是谁,若不是他,自己还不会被自己的父亲想起,也不会拜了翟坊为师,如此的一切,皆是因这个人而起。 木耒笑着点点头:“哦,乃旧相识也。然则大妇荐汝至此,以记农事乎?” “然也,却为蚕馆之大妇荐我至此。四年前与公子一面之缘,当时已觉公子非凡人也。今日观之,公子确非凡人哉,虽言公子为天上之神仙亦不为过也。” “汝如此赞吾,吾颇觉赧然。”(你这样夸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计吏依旧说道:“公子之所为,吾赞之,无论何也不为过也。” “呵,汝尚赞吾?嗯,吾等勿言此赘语矣。吾问汝,此奴之屋尚有几时可竣?” “回公子,再有日可竣。” 木耒快言快语的说道:“善!工毕,即燃火墙,熏干屋室,使仆奴速入居焉。春播育苗之事,当速启焉。” 计吏有些疑惑的问道:“今方初春,距播种尚一月有余,公子何为如此急切安排播种之事?所育何苗?” “今汝无需多问,待数日后,吾自会告汝,汝则知育何种之苗矣。汝于此尽心为其事,若为善者,吾传汝一套数学之法,可大提汝计算之效也。\" 计吏有说道:“既此,为何公子今不传授于汝,或有其虑。汝虽言今无他事,可专研算术之道,然待日后忙碌,确无闲暇习此数学算术。 然公子之决定,必有其由,汝本当静候,待时而受教,那时候专研,或更有所得。且今虽无传我计算之法,汝亦可自思算术之理,为日后之学预为筹备,不亦善乎?” 木耒转念一想,就几个阿拉伯数字而已,也没必要等日后吗?等用的时候反而不熟练,不如现在就交给他。 于是木耒说道:“善,吾今便先教汝一些,待汝熟之,吾再教汝其他之算术之道。汝在此稍待片刻,吾去去便回。” 说完,木耒扭头便回了自己的院中。没过多久,木耒返回的时候,手中已拿着几块木牍还有毛笔。 然后木耒当着计吏的面,提笔在木牍上横着写下周篆大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写完之后,便在下面依次写上阿拉伯数字0、1~10 除了0之外都一一对应,然后交给那计吏。 “日后汝计数则用下之此符号,吾称之为木氏数字。汝观之,如十二便如此“12” 写成此样,较汝原之计数之法,若书之,可省多时,此可大减汝记录之时也。” 那计吏看了看,才恍然大悟,木耒教给他的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套新的计数符号。木耒所写的那些数字,大部分一笔便可写下,如此看来,确实可大大的提高记录的效率。只是恐怕从此数字要与这周篆大字要分家了。 第65章 师傅,弓弩已成 “然则此圆圈为何数字?” 木耒一拍脑袋才想起来,原来这个时代只有零的概念,而没有 0 这个数字。在这个计吏的概念中,这个圆圈表示十他可以理解,前面加个二表示二十,完全合情合理没有问题。但是零表示没有,他却不能理解。没有就是没有,为什么还单独列出一个字来呢? 木耒和他解释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没有解释明白。随后木耒则说道:“或汝今说无用也,待用时,则知其何意矣。” 听完木耒所说,那计吏也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公子先前所示我之简体字,将来能否付教授于我?” 木耒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是啊,我也许可以借着他之手,来为我推广这简体字,但是现在时机似乎还不太成熟,稍等一下,至少等我稍微稳定一些再推广这些。 于是木耒便说:“那简体之字,日后吾当教授于汝,然今时机未熟,待时机成熟,吾自教授于汝。” 那计吏也知道,公子不可能一次性教给他太多的东西,今天已经教他这特殊的数学符号,这个就需要先熟悉消化一阵,其他的事,以后慢慢熟悉之后再说。 见计吏没回话,木耒又说道:“然当下汝最当为之事,乃将今年之作物生长情况记录明晰。” 等他说完,这计吏向木耒行了一礼,便告辞,又去那盖房的地方指挥奴隶了。 然后木耒便返回前面的居室,边走边扯着嗓子喊道:“惠,今夜吾等食何美味耶?” …… 木耒所处的这个时代,即公元前 662 年左右,这一时期,华北地区的气候大体上是比较温暖的。据历史记载,鲁国有少量年份冬季不结冰,而它南边的宋国,是大部分的冬季不结冰,或仅仅冻一层薄冰。 邢地的冬天温度大约也只有零下五六度,很难达到零下十度,结的冰都不厚,土层冻的深度也不深,所以边冬天相对来说也比较短。对应沐雷所处的那边,虽是 3 月初,但是这边已经暖暖的,白天的中午气温已经有差不多有二十来度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两边的温度差异。 木耒已经往这边带了一些种子,主要是高粱种子,还有一些绿豆和蔬菜的种子。他已从网上下单,买了两种棉花种子,至于什么懒汉棉、抗虫棉的他也不懂,只是一看能够自留种子,便买了下来。 沐雷还有两天就要放学回家了,等回家之后,他决定先带一批棉花种子过去。 木耒上小学的时候,他奶奶曾经种过几年棉花,他非常清楚的知道棉花是五一出苗,因为每年的五一他都被弄到地里去抠地膜。按照新世界那边的时间,种棉花的时间应该是在4月中旬或者是下旬,但是这边的时间比那边要暖和一些,具体棉花可提前多长时间播种,木耒也不清楚,只能分批先试种下。 木耒决定买一根温度表带过来,至少知道现在是多少度,对播种的时间也能有一些参考。再稍过一两年,等这计吏把农时记录准确了,木耒打算以36525天为基准,四年一闰的方式来制定一套历法,当然会把24节气揉入其中,只要36525天是准确的,那个24节气偏移一两天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现在的春秋时代,播种的时间还需要巫来宣布,因为现行的周历是阴历,是以月亮的运行来记录的,有时候一年12个月,有时候是13个月,这样播种的时间是不固定的。每年的播种都需要巫来祭祀,通过问天神来确定播种的时间,实际也是巫夜观天象,看看星辰的位置来确定播种时间。 倘若木耒指定了准确的公历(太阳公转),那么每年播种的时间就能稳定的固定下来。这也就是木耒要计吏记录作物播种、收获等时间的原因。当然这么做肯定违背《周礼》,也只能是两套历法并行,公历仅限于指导农业的作用。而加入24节气,一是为了能更好的提醒人们耕作的时间,二是为了能让那些钟鸣鼎食之人接受公历。 …… 又过了两天,翟让从邢都返回了,这次带来买的奴隶将近 400 人,还带来了很多菽豆。因为章腊不在,木耒便让这些人加入到后花园围墙扩建的工程中去了。 翟让在木耒这里没有逗留,直接去了张珹那里。到下午的时候,翟让兴冲冲的来到了木耒的府邸,手中还拿着一把弩,兴奋的说道:“师傅,弓弩已成。” 说完,便将手中的弓弩递给木耒。这是一个全木的弩,木耒试着拉了拉弓弦,好像还很紧,遂问翟让:“此乃几石弩?” 翟让也用手拉了拉弓弦,说道:“两到三石也,弩箭可射约五十丈(一丈23米)。” 木耒又问:“可堪用?” 翟让回道:“堪用堪用,只是用不得数次,此扣具木楔便会松动,仅可射三十至五十矢也。” 木耒微微点头,说道:“那也够用。” “够用?一场战争,汝可知要射多少箭矢?十岂够?”翟让反问道。 木耒则说道:“此弓非让汝于战场上所用,吾可仅使其为守城之用。汝等军人所用弓弩,俱由赤金构件所制,用百次千次恐亦无问题。” “如此便好。然赤金所制之弩弓,今尚未成。张珹语我曰:若欲成之,恐尚需半月乃可。” 木耒又接着说:“若赤金所制之弩弓可成,吾当为汝设计一种专可于马上用之、单手能持之弩弓,则汝之骑射部队可正式成形矣。” “单手可持之弓弩,能否单手张弓乎?”翟让马上向木耒发问道。 木耒则板着脸说道:“师哥,汝之要求过多矣。” 木耒顿了一顿,有接着说道:“吾亦不与汝多言矣。汝仍去寻那张珹。汝代我问之,其弓邑之中可有会烧窑制陶之人?” 翟让疑惑的问道:“烧窑制陶之人?师傅又欲作何种新奇之物?” “并无新奇之物,吾仅欲烧些石头。” “师傅,汝非戏我乎?石头安能烧之?石头之中又能烧出何物焉?” “汝何必多问?速去问之,快走。” 说完木耒就推着翟让往屋外走。 第66章 要烧一窑生石灰 木耒找烧窑制陶的人做什么?肯定不是烧什么陶器。他想建一个窑,烧点焦炭和生石灰。 焦炭做什么?当然是用来炼铁、炼钢。生石灰呢?生石灰的用处也很多,首先可以上到地里给土壤杀菌,这也是其一;其二,便是造纸,造纸也会用到生石灰呀。 无论是用笨方法烧焦炭,还是制生石灰,都需要用窑。所以和这个工种最相近的,便是制陶器的人,他们对于建窑烧点东西是最熟悉的。当然木耒只是知道点理论上的东西,焦炭具体怎么烧,也不可能一次就成功,只能先找人烧一下试试看。 找到工匠,在合适的地方建一个窑。等章腊回来之后,便让他依照那石磨的石材,去给他采一些石灰石回来。石灰石不只是能用来烧生石灰,将来还可以做水泥,而且在炼铁的过程中生石灰也是必不可少的原材料。 毛驷曾说过,弓邑的人也使用石涅,既然这里也有这煤(石涅),他们肯定也会用石涅来烧窑。而在另一个世界,弓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煤田,所以这周围不可能没有煤。 在弓邑,煤的来源就不用担心了,石灰石更是有的是,铁矿石嘛,看看哪个山头颜色发红,就奔着哪个山头去就行了。 等到自己用小高炉炼铁,甚至是炼钢试验成功了,再去车邑那两个小丘之间建一个正式的炼铁工坊,这就是木耒现在的打算。 另一个便是造纸。造纸也确实该提上日程了,一是用竹简木牍确实不方便,二是这纸造出来木耒是要拿出来要挣钱的,现在木耒囊中已经没有几千钱了。 若是不卖纸,靠卖豆腐、卖点面粉,那什么时候才能卖到足够的钱呢?难道还能靠卖独轮车、卖弓弩?当然,翟让肯定不让卖弓弩。那就只能卖独轮车了。 再说,即便是卖独轮车、卖弓弩,也得分给弓邑和车邑的人一部分,能到自己手中的钱少之又少。但是自己现在有这么多奴隶,如果是造纸的话,这个钱可全都是自己的。 而且造纸比做面粉要求的技术要高得多,也不容易被别人轻易的偷走技术,造纸需要用生石灰,要是偷还得连生石灰一起偷。 木耒没有像其他的小说中所说的那样,去造香皂、肥皂来卖。但是这个时代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那么多脂肪供你拿去挥霍,肥皂这个等等再说。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木耒的封地目前只有这三种东西,铁矿石、石灰石,还有煤,木耒想把它们的作用发挥到极限。 还有一个杀器,便是羊毛。毛线本来木耒想再等等再拿出来的,但是现在因为钱的原因,他也想先试验一下。虽然自己今年要种棉花,即便是收获也到了年底,也只能收上几百斤,若是能达到千斤那也是极限了。就这么点棉花,能做几套衣服,织几匹布啊? 即便棉制品能天价卖出去,那也没有多少钱。而且在量这么小的情况下,他也不想大批量的拿出去卖,而是想留着自用,所以他把目光又放到了羊毛身上。 春天到了,羊也到了换毛的时候。白马里的羊,他看过大部分都是绵羊、长毛羊。派人过去将羊身上的毛全都剪下来,先试一试纺毛线、织毛衣,当然处理羊毛也要用到生石灰。 如果羊毛毛线可行,这个也是一个长期赚钱的好方法。如果可行,以后就可以去收购羊毛了。 果不其然,弓邑确实有陶匠,而且陶匠确实是用煤在烧窑,弓邑西边的山上也有煤。木耒也前去参观过他们烧陶器的窑,木耒给了他一些钱,让他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了窑,回头等章腊回来,便去挖煤采石头。当务之急先要烧一窑生石灰,这样木耒就能先试验造纸和织毛线了。 …… 时间来到了三月底,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木耒开始试种棉花了,因为种子数量不太多,木耒让奴隶们进行的穴播,每穴1-2粒种子。如果发芽率有保证的话,木耒目前弄过来的2斤种子能种四五亩地(300平\/亩)。 第一次播种7天后种第二批,依此类推,等播种第三次的时候,基本也和新世界那边同步了。在此期间,木耒还在不停的往这边运棉花种子,他现在觉得,自己似乎种多少棉花都不够用的。 高粱就好说了,高粱的成熟期不算太长,只有 100 天左右。他 4 月种可以,5 月种可以,6 月种也可以。当然,他想早早的也种下第一批,因为种的越早,生长期越长理论上产量也就越高。 木耒让奴隶们去白马里剪羊毛,剪下了一大堆羊毛,堆在宅邸以东的地方,羊毛臭烘烘的,也没有人愿意靠近。 现在只等着第一窑的生石灰烧出来,便可尝试着给羊毛脱脂,然后便是纺毛线织毛衣了。唉,等能体现毛衣价值的时候,也到了冬天了。现在能挣快钱的办法只剩下造纸了。 四月初,第二批棉花还没种下,红薯正在育苗。一天,张珹来拜访木耒。 “公子,寒氏来人矣。” “卫国之寒氏?” “是也。” “所为何事?” “交易,我已让其品尝白玉方与馍,其评甚佳,今五氏欲购面粉与白玉方。” 这真是打瞌睡了送枕头啊,木耒于是说道:“善,他们所需之物皆可卖与他们。当然,弓弩不可售。你且告知他们,常食白玉方,可排人体邪毒,食之久矣,可延年益寿。” “这是自然,寒氏之人得知公子新至此地,问公子可有珍宝之物,其家主喜收集珍宝及精美器物。” 木耒闭上眼睛,眼珠子在眼皮下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然后说道:“珍宝当然有,不过么……可等我两日。必有稀世珍宝卖与他。” “公子果真有珍宝?” “我为公子,怎可食言。后天汝可将其带至此处,是否为珍宝,一看便知。我只怕他没钱啊。” 第67章 公子此处有珍宝欲售 这寒氏之地也称五氏,寒氏是谁?是卫国殷商遗民中陶氏的一个旁支,因为居住在邯郸以西,便自称为寒氏(邯)。 后来这块地方在晋文公时期成为了晋国的地盘,这里便成为了赵氏的采邑,寒氏之地则封给了赵午,寒氏之地便更名称为午汲。 但是寒氏之地在赵午之前是否叫五氏,我们也不得而知。这个地方最早的记载在晋献公时期(晋献公死于公元前 651 年,与木耒所处时代相同)。 午汲很可能是因赵午而得名,为不与历史混淆,不称五氏暂称此地为寒氏。 在鲁国和卫国的记录中皆称此地为寒氏,在晋国的记录中此地多称为五氏。现在这片区域属于卫国,此地应该卫国寒氏的采邑。 因为寒氏是殷商后裔,自然继承了善于经商的本领。所以当弓邑之地来了新主人,他们第一件事便是询问有没有珍宝。因为珍宝倒手一卖,可获巨利。 古人喜欢什么?木耒肯定知道。他们喜欢的所谓珍宝,一类是贵重的金属,如黄金;一类是精美的器物,如各种花纹繁琐的青铜器;一类是存世极其稀少的玉石;还有一类便是一些亮晶晶发光的东西。 木耒当然不可能给人家送一个电灯泡过去,他想到的便是夜光珠和镜子。 木耒手中有一颗同学送的夜光珠,这东西在另一边的网上卖十块钱还包邮,夜间能发出幽幽的绿光。但是很多老人都认为这东西有核辐射,不让孩子们玩儿。 木耒手中的夜光珠直径只有四五厘米,个头比较小。若是能弄到一个比苹果还要大一些的夜光珠,那可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国宝了。 当然,木耒也不想把夜光珠弄的得太大,省得把自己连累进去,因为己也说不清这东西是从何而来的,更何况大了他也带不过来呀。 除此之外,还需要弄些玻璃珠子。木耒其实也不确定,玻璃珠子对这些人是否有吸引力,只能先拿出几颗试一试。 再有一个便是镜子,镜子已经当宝物献给过宋国国君。如果现在再拿出一面镜子来,肯定也称得上是宝物。 还有便是珠宝,后世那些塑料珠子做的项链,是不是也可当为珍宝呢?木耒想想便有些好笑,几块钱的东西在这边价值可能是几百钱、上千钱呐。 为什么把交易的时间定为后天呢?因为后天在沐雷那边是周六,他才可以带这几件东西过来,即便那些玻璃珠子,人家不喜欢也要弄过来。 所谓淘宝,淘宝,便是屎里淘金,屎中的金子更显珍贵。这个比喻或许不太恰当,应是绿叶衬红花才对。如果直接就上国宝级的珍宝,人家买主也显得很突兀啊。 时间到了木耒与寒氏约定的那天下午,张珹将寒氏的人领到了木耒的宅邸。寒氏几人见面便向木耒行礼问好。 木耒张口说道:“汝寒氏为何如此早便知吾至封地?何其速也。” 寒氏的一人则回道:“公子,吾韩氏与弓邑、车邑之地,每月皆有交易。唯公子先时未至此地耳。且韩氏之地距弓邑仅五十里,两地乃两国之邻里之邑。” “往昔,汝韩氏皆与弓邑交易何物耶?” “吾寒氏乃陶氏一支,以制陶行商为业。昔者,吾等购得张氏之弓,发卖于卫国北边各地。” “据闻,汝等欲从我处买走些许面粉及白玉方,是否为真?” 木耒问道。 “然也。张氏家主已使吾等尝过白面馍与白玉方,其味甚佳。吾等欲采购一些回去,不知其价几何?” 寒氏为首之人回答道。 木耒想了一想则说道:“面粉为麦之制品,只是制成面粉工序繁杂;费力颇多,汝等可以直接以麦换面,三石麦可换一石面,如何?” 听到说面粉要三石麦可换一石面的时候,寒氏这些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们最怕木耒狮子大开口。然后便回礼道:“可,此价绝可。” 接着木耒又说道:“那白玉方,按吾邢国之价,两刀币可购一钧白玉方(75千克)。 只是此白玉方不易保存,需及时食用,因其仅能存放两日,待至夏日,今晨所做,晚间必食之,否则次日即坏矣。 当然,吾会教汝等一些保存之法,然恐亦仅能延长三两天而已。” 寒氏一人则回道:“多谢公子,这些我等早已知晓。” 木耒随后又说道:“此白玉方可用猪油煎之,煎毕,保存之日可达四五天之久,汝等亦可尝试。” 寒氏众人再次行礼致谢,为首一人又说道:“公子,此等吾等皆已知之。张氏家主曾言,公子此处有珍宝欲售,可否使吾等一观,以估价而购?” 木耒先是微微点头,随后拍了两下巴掌,然后惠领着几个统一着装的侍女款款而入,侍女手中各端着一个木盘,盘中放着一个锦盒。然后惠亲手将锦盒一一放到木耒跟前的桌案上。 木耒召寒氏几人上前,亲手拿起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枚玻璃珠子。木耒则说道:“此为水晶珠,汝等可欲几钱收购?” 寒氏一人拱手,对木耒俯首说道:“公子,汝此诸多珍宝,容吾等先皆观之,而后议其价之事,如何?” 木耒一想也是,哪有一上来便问人家,你想多少钱买我这东西的?于是木耒便将剩余的几个盒子依次打开。 第一个已经打开了,里面是一个鸡蛋大小的透明玻璃球,木耒称它为水晶珠。 第二个盒子里面,也是一个玻璃球,只是里面有一些花纹,木耒称为五彩琉璃珠。 第三个盒子里面,是和惠那款差不多的9块9包邮的无柄牛角梳,只是颜色绿的更过分了一些。 第四个盒子里面,便是一面直径8厘米的镜子,木耒称它为玉镜。 第五个盒子里面,便是那颗白天看起来白白的夜光珠。 这五件“珍宝”里面,最不起眼的就是那个夜光珠了。 寒氏这些人,一开始还对那两个玻璃球和牛角梳频频点头,似乎有不小的的兴趣。但是当他们看到镜子的时候,可都吃了大惊了,一个个如待斗的公鸡一般,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珠,还一动不动。 木耒拿在手中,向他们展示镜子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的全都屏住呼吸,生怕木耒把那宝物失手掉在地上,有人还甚至在咽唾沫。 当木耒介绍夜光珠的时候,他们还没回过神来,也没人去关注那白白的,毫不起眼的珠子。 第68章 其价或超百万 见几个人都围着那镜子在不住地赞叹。木耒这时候幽幽地说道:“诸位今可估价乎?” 寒氏为首一人,拱手向木耒回道:“那玉梳还有那水晶珠、琉璃珠作价几百钱而已,只是这玉镜,我等不敢独自估价。敢问公子其作价几何?” 木耒在这几人跟前来回踱了两圈,然后伸出右手的五指,依次从他们面前走过,随后说道:“此价如何?” 寒氏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之意是五千钱?” 另有一人马上扯了一把说话之人,随后说道:“汝勿使吾寒氏蒙羞也,公子之意乃作价五万。” 其实木耒本身想卖的也是五千钱,但是不想这寒氏的人自己就张嘴便来了个五万,真的把自己给呆住了,但是也只能这样顺势而为了。 “此价如何?”木耒再一次问道。 那寒氏众人互相看了看,为首的那人便说道:“以吾等之资财,至多可出两万钱。” 木耒在屋里踱着步,边走边说着:“两万钱,两万钱,怎么才两万啊。” 为首之人说道:“公子,三万钱如何?再多实乃拿不出矣。” “吾出价五万,汝等予吾三两万,砍价不可如此也。如此,四万钱,何如?”木耒说道。 那寒氏众人又一阵窃窃私语。然后那为首之人上前说道:“公子,四万钱亦多矣。如此,三万五千钱如何?吾今随身携带之钱财必远不足此数,吾即刻命人回城去取。” “那夜光珠呢?夜光珠其珍稀之程度更胜此玉镜一筹,汝等恐更无钱购此夜明珠矣。” 寒氏众人有交头接耳的讨论了一番,为首之人又说道:“公子,我即刻命人回城,一为取钱,二为另请家主来以验那夜明珠。可否” 木耒故意皱着眉头,做思索状,片刻后说道:“三万五千便三万五千。不过夜明珠之事,等你家家主前来再议。” 这时候寒氏众人都点头同意,为首的那个人也稍稍的舒了一口气。 “如此甚好。那你们今日速速派人回去,今夜你们也可一观我这夜光珠。” 木耒说道。 寒氏众人听到这,也都面露喜色,急忙安排人回城取钱并请家主。他们也都想亲眼目睹这夜光珠,因为木耒说夜光珠比这玉镜更胜一筹。 这寒氏人确实为经商的天才。为了挣钱,可使可受任何之苦,他们派的人连夜赶回了寒氏宗地,而后寒氏家主于次日天尚未亮之时,便匆匆乘马车向着弓邑疾驰而来。终于在第二下午,抵达了弓邑。 寒氏家主寒汲还在木耒的府邸吃了一顿饭,吃完白面馍加葱爆豆腐之后,寒汲也是赞不绝口,并对木耒致谢道:“公子,汝所定之面粉与白玉方之价确为合理,并未因美味而涨价售与吾等。” 木耒则说道:“吾售与汝之价皆是邢都之价,无合理不合理之说。” 趁着天还没黑,木耒便让寒氏家主寒汲看了一下那镜子。在观看那面镜子之后,寒汲说道:“此镜价值三万五千,确实价格不高,五万方为其正常价格。公子对吾等确是如此坦诚。” 木耒则说道:“家主过誉矣,公平之交易,乃是吾等能够长久持续之根由。若吾以高价诓骗汝等,吾等日后又何以交易焉?吾做生意遵循之原则,乃诚信为本、货真价实,且买与卖必须两厢情愿,绝不强人买卖。” “善!公子诚为合作营商之不二之选也。” 而后木耒又与寒氏交谈起来,谈的是卫国的一些情况,包括邯郸此地的宗族势力等等。天黑起来,木耒则伸手道:“寒氏家主,今日已黑,吾等去观那夜光珠。” 这次是惠亲自端上锦盒来,木耒打开那盒子,然后命仆人熄了灯。 此时一颗圆圆的、无比光滑的珠子,散发出幽幽的光。好似暗夜中的精灵一般,光虽微弱,但却能够穿透黑暗。人们在看到夜光珠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也对这股力量充满了敬畏。 “此珠,于天下间极为罕有,实乃稀世之珍宝。此等宝物,老夫从商数十载,都不曾听闻,他人所说之夜明珠,皆无有此等光亮。如这般光亮者,恐这天下难寻第二颗也。” 木耒让惠掌灯,然后则对那个寒汲说:“寒氏家主,汝觉此夜光珠可作价几何?” 寒氏家主随后说道:“此,此物恐吾没法定价,此宝无价,其价值连城,恐为一国重宝。” 木耒则说:“无价又能如何?吾新至此地,于穷乡僻壤之处,吾无钱亦无人,现吾已囊中空矣。家主还是出价,若吾觉得可接受,则售与汝。” 寒氏家主思忖了一番,皱了皱眉头,又咬了咬牙关,随后说道:“以我之家资,可出三十万钱。再多,我寒氏亦无法运转。” 这又一次超出了木耒的认知,他本以为此物最多卖个十几万便顶天了,未想到这寒氏家主一开口便是三十万。 其实木耒不知道,慈禧口中的一颗夜明珠,价值那可是上亿,虽说这两边的钱没有可比性,但是也说明这夜光珠的价值了。 在这个时期,三十万确实是个低价,只是木耒觉得他们给的价格高了而已。木耒停顿了一会,然后说道:“三十万,家主真的不是在说笑?” “回公子,三十万不是此夜光珠的价值,其价或超百万,我寒氏之资恐难以购下。” 这一下又把木耒给整的不会了,他本来是想确认这寒汲说的这三十万是不是真的,现在又整出个其价或超百万。 “四十万如何?”木耒问道。 木耒这一问把寒汲给问的愣住了,随后说道:“公子,汝真欲以四十万作价,将此夜明珠售与吾乎?” 木耒则说:“四十万钱,价不为多也。然吾所处之地,人众而地寡,土地贫瘠,粮食不足食。四十万钱之外,汝尚需予我十万石粮食。粟米、麦、蔬豆皆可,吾不择种类,只要十万石粮即可,如何?” 木耒这般一说,寒氏家主感觉他所言应该是真的。因他要的这十万担粮食,在卫国采购的话,也就十几万钱,总共成本不到六十万。 这只是一个钱之外的附带条件而已,不过难的是将这十万石粮食送到弓邑。但是和那夜明珠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事了。而且这四十万钱寒氏是拿的出的,只不过出完这钱也所剩不多了。 “那便依公子所言。四十万钱,另加十万石粮。” “钱至,则汝等可取此夜光珠去。十万石粮,于今秋前交付完毕即可。何如?” “善,既此,再无他条件乎?” “有。”木耒一说,只见那寒汲直接哆嗦了一下。 木耒又接着说道:“寒家主不得向他人言,此物乃从吾处购得,那玉镜也不能言,如何?面粉与白玉方之事,可言。” 寒汲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说道:“寒汲已知。约三日钱可至,我等便可交接。” 第69章 汝竟是一唯物者也 “那便依家主所言,三日后交接。”木耒说道 “敢问公子,这玉镜和夜光珠来自何处?” 唉,又是这个。木耒于是便把先前给宋君编的玉镜的故事又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还着重地说了一下:“此玉镜恐天下至多不过五枚矣。而这夜明珠便是那楼兰国王玉冠上的明珠。” …… 送走寒汲时已至半夜,此次交易仅木耒、惠与寒汲三人在场。夜明珠价值之高,连木耒都深感震惊,只是强作镇定,可想而知,惠的内心更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这场交易对二人的冲击是何等巨大。 在那个待客的客厅内,惠向木耒说道:“吾等昔日经营木坊,日日辛劳,半年才得钱二万。公子为太子制诸多新面食,一岁半所获亦不足二万钱。然此一微微珠子,其竟言可值百万。噫!其差距竟如此之巨!” 木耒也附和道:“吾亦未料此物竟值百万钱,若知如此,我则拿一小珠亦可。” “公子此诸物得于何处?” 惠向木耒询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好奇与疑惑。毕竟一颗小小的珠子价值百万,以她的认知根本理解不了。 木耒则回答道:“此诸物于我而言甚易得,其中之玉镜,至今日,天下仅有两枚。汝若想要,吾亦可赠汝一枚。然我赠汝之玉镜,汝至多使大妇得知,必保证不与他人见之。” 惠则说道:“此等贵重之物,吾不敢受。吾母若知之,必亦不许吾接受。” “其水晶珠、琉璃珠与玉梳,汝且先收之。” “其物颇贵,吾亦不敢受也。” 木耒说:“吾但令汝代吾收之,贮之,以备不时之需。如此可否?” “既此,则我且代为公子收之。” “其玉镜与夜光珠,君亦且先收之,数日后则予寒氏之人。” “此二物甚为珍贵,吾亦不敢收之。” 木耒:“……唉。”木耒直接把镜子和夜光珠拿出来,直接放到袖子里面,连盒子也没拿,大步走出前厅。 惠:?!! 此时正值清明节,三天四夜的假期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木耒需要抓紧睡觉,才能运过来更多的棉花种子。因为棉花采用的穴播,种子的浪费的很少,木耒估计所有的棉花种子能种九亩(300平)左右,因为第一批一斤种子就种了3亩地。 第一批种下的棉花已经七八天了,木耒扒开土看了看,种子刚发芽,要是钻出来土来,估计还得四五天,看来确实是种的早了。本来今天是种第二批棉花的时间,因为这几天气温比前几天还冷了点,木耒决定等三四天再种。 计吏跟在木耒的屁股后面,木耒挖坑看完种子,然后又将那颗棉花种子埋上。计吏对木耒说道:“公子何以知农事?” 木耒则说道:“不知农则何以理封地?” 计吏又问道:“公子,此乃令吾等种为何物?竟如此之神秘,犹且须试种。” “汝于典妇功麾下为吏,固深知桑麻之事。吾所种者亦属桑麻之类,及今秋汝则可知其为何物。” “天下之织物,非桑则麻,他物皆不可量产焉。公子所种之物,岂可比桑麻更佳乎?” “佳与不佳,至秋时,汝但视之则知矣。” “但愿公子所言此名 “棉” 之物,可与桑麻比肩焉。” 过了一小会儿,木耒又说道:“三四日后,种二批棉种;再过七日,种三批棉种。此地恐不足用矣。汝去催促扩建后园之奴工,令其速速完工,十日之内必合围围墙,且需理那十余亩田,今年务必皆种满。” “即便将三批棉花种子尽数种下,亦仅十亩上下。新圈出之地亦有十余亩,吾等尚需种些何物?” “尚有一些蔬菜、杂类作物等。另有一物便是红薯,红薯之秧苗于今年或可种一二亩。待到六七月间,便可扩种至七八亩,此非难事。倘若藤蔓秧苗尚多,则可径直移种至封地之大片田地当中,亦无不可。” “公子,公子所种之物,吾未尝闻其名也。亦不知公子于何处得此诸多种子。” “诸多之事,汝勿管之过多。吾之所种,自有仙人所赠。” “仙人?公子此非说笑乎?世人常言鬼怪神仙,然绝无人亲见,只是传言罢了,皆非真也。” “嚯,汝竟是一唯物者也。确无鬼神之说,然吾之种子却是真真确确存在。故汝便勿问其从何处来矣,只管做好汝分内之事。若做得好,吾自有重任付汝。” “公子又有何重任交付于我?能否先说之,使我知之?” “往昔汝尝(曾)见吾所书之简化字。吾若以整套简化字付汝,使汝教书育人,汝有此本事乎?” 计吏先是一愣,随后拱手对木耒行礼,说道:“公子若信我,我自当膺此重任。只是此简化之字果有其章法否?” “岂止有章法,乃是与周篆一脉相承。只是这竹木书简与那简化字使用不便。待些时日,我制一新物,与我那简化字相配,便是绝佳。昔日你曾欲为我师,收我为徒,今日我便将此简化字交付于你,令你广收门徒,将这简化字示于天下,如何?” “只是周篆乃是《周礼》所依据者,吾若以之与人相交流,岂不会遭他人冷眼相待?” “已学者不必顾之。吾使汝所教者,乃吾封地之众孩童。吾封地内通用此字,吾奚顾他人视我何?” “此事不急,待及今秋而后详细言说,而今之事,园中之植之物方为今之要者。” 说完,木耒便独自一人离开了,木耒边走边抬头对着天说道:“今冬明春,不知会有何事发生啊!老天爷,为什么不能再等我 2 年呢?哎!” 计吏瞪着眼,看着木耒远去的身影:?公子刚刚说的啥,为什么我听不懂?公子似乎还有些忧伤和不甘心啊。 次日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雨。 “如果明天是晴天,天就暖和起来了,也便能种棉花了,真是清明时节雨纷纷呐。”木耒自叹道。 沐雷开学了,棉花种子他也都带完了,他一共买了两公斤种子。当然,如果下次来得及,他也许还会再运一些过来。 第70章 吾必保汝等无虞 当沐雷变成木耒的时候,那天的下午,弓邑来了好多人,还有一个大车队,运的全是粮食。 车队约有 100 来辆车。别人不知道,但是木耒知道,这里面至少有三十来车装的是钱,剩下的才是粮食。果不其然,有三十二车“粮食”直接拉到了木耒的府邸。 寒汲拱手对木耒说道:“公子,此四十万钱俱已凑齐,另外有三万五千钱,乃是购玉镜之资也。乞公子验钱,庶几得以交接。” 木耒叫来大妇,对她说道:“汝速去交接此钱。” 大妇已经知道木耒卖珍宝的事。她自然知晓木耒卖了许多钱,但是没料到是这么多钱,竟有三十多车。 大妇打开府库的大门,里面早已空空如也。这些钱算起来,恐怕有十四五吨重。人们进进出出搬运了好一阵子,一袋钱如果是一百斤重,这些钱至少有三百多袋。 这些钱其实大部分都是铲形币,即大平肩空首布,每枚单重32-36克(邢刀币35-38克),还有更大的弧足空首布(每枚45克左右)。 春秋初期的布币大部分是周王室铸造,其购买力非常高,有的比齐国大刀币购买力都高,当然这些钱币之间的换算比例木耒就不知道了,对于寒氏这些精明的商人来说,在换算上也肯定不会出什么纰漏。 其实这一时期还有很多小的货币,比如小刀币、小布币和各种的圜钱 ,重量一般是3-10克之间,平民之间的小额交易基本都是这些小钱。中间的兑换比例更是千差万别,有的一枚大钱相当于数十枚小钱。 一枚6克的圆脚布币能买大约2-3公斤的粟米,2-4枚大弧足空首布(45克)能买一石(30kg)多的粟米,有的圜钱甚至要40枚才能买到一石粟米。 大小钱之间的换算不是单纯的重量关系,还需要考虑到是货币的发行国家、重量、铸造质量、钱币的精美程度、各国商人的接受程度等等,而且从春秋中期开始,流通的货币数量越来越多,货币的购买力也是慢慢下降的。 大的商人之间的交易,为了方便和稳定,采用的基本都是大号的货币,而且大值货币的数量比小币更少,就更推高了各种大钱的价值。 (本文所用的钱,全部是以高价值的大钱为基准的。小钱各国之间的差距太大,没有可比性,请大家不要质疑,为什么你的文中粟米是7刀一石,麦是4-5刀一石了。 有人质疑:别人的小说中齐国一石粮是25钱,如果是齐大刀计算的话是1125克铜=30公斤粮食,说实话这价格比现在的粮价都高,因为现在的铜还是80元\/公斤呢。) 在他们搬运的时候,木耒则领着寒汲来到厅中。木耒从袖中拿出那两个没包装的夜光珠和玉镜,对他说道:“物在此,锦盒稍后为汝觅之。” 寒汲惊愕至极,如此贵重的宝物,你竟就直接扔在袖子里,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到他这样的人了。寒汲双手捧着那夜光珠与玉镜,小心翼翼的,样子非常的滑稽。 木耒也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出了厅门,扯着嗓子喊道:“惠,速将锦盒持来。” 木耒进屋对寒汲说道:“今日于吾宅食飨食。天将暮,汝亦可验此夜明珠,是否为真?” “于公子之诚信,吾寒汲固深信之。” “然则汝与吾共食。吾尚有他事欲问汝。” 寒汲回答道:“可。” 外面的奴工们正在搬运着钱和粮,木耒则和寒汲在厅中用飨食,今天的飨食是薄饼和烧饼,还有炖的羊肉,寒汲对薄饼也是赞不绝口。 两人吃了一会,木耒则先发话道:“吾与汝寒氏日后商业往来颇多,不如我于此处划汝百亩之地,汝于此地亦盖些屋舍,以作周转之用。” 寒汲马上拱手称谢,然后说道:“公子仗义,果为营商之不二之选也。” 木耒则说道:“何出此言?吾等为生意往来,日后需汝相助之处尚多。有钱当众人共赚,与吾经商,诚信为本,必货真价实。” 寒汲再次拱手说道:“公子之言,吾已记之,吾必告吾子侄辈,公子乃一值得深交之商贾。” 木耒又严肃的说道:“若汝寒氏日后有何灾祸,可至吾处避祸,吾必保汝等无虞。” 木耒说完,寒汲则一怔,随后问道:“公子所言之灾祸,可是与此二宝有关?” 木耒当即否决,然后说:“与此二物无关。吾言之灾祸,或可谓卫国之灾祸,兵乱而已。若汝寒氏之地不得保全,可至吾此弓邑避祸。” 寒汲再次拱手行了一礼,只是这次没有说话。他感觉木耒今天怪怪的,这两个宝物是不是有人惦记上了。 天刚黑,夜光珠又发出了幽幽的蓝光,假是假不了的。吃完饭,寒汲马上告辞,将所有的族人、家丁、家奴们都汇集在一起,竟然有一千来人。趁着夜,寒氏这一堆人就向自己的宗地行去了。 因为路不远,天气也不冷不热,整整走了一夜。在天明的时候,他们也终于到达了自己的宗地,寒汲悬着的心也彻底的放了下来。 木耒对他说的那些话,他感觉到深深的寒意。只是这寒意似乎又不是从木耒那里来的,到底是哪里来的呢?他也说不清楚。 ……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气温又到了二十多度,木耒决定马上趁着墒情种第二批棉花,即那边的4月8日。 而且也是这天,木耒让陶匠烧的的那个一窑生石灰也烧好了。因为是首次试验,并没有烧制太多,也就两三立方的样子。等开窑之后,等窑内的温度散去,呈现在大家面前的确实是白色的块状生石灰。 一个奴工拿了一块白色的生石灰,放在一个深一些的盘子里,呈到木耒面前。木耒没有直接拿那生石灰,而是直接舀了一瓢水,浇在上面。 随即,那生石灰便冒了热气,又过了片刻,盘子底部的水嘎啦嘎啦的竟然冒泡,那水似乎烧开了,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这石头竟然能将水给烧开。 然后他命人找来一块大的生石灰,将其砸碎之后,发现里面还有小小的石核没有烧透,但是这也无伤大雅,能用是终归能用的。下次记得让火烧旺一点,或者把石头块敲的小一些就行了。 “善,此物已成。” 木耒随后安排奴隶,将这些生石灰都放入了大陶罐中,并严令他们,此物在非使用时,严禁遇水接触,若是失误保存不当,轻则挨饿,重则挨打。 既然生石灰已经有了,那么造纸和羊毛线就能提上日程了。因为剪下来的羊毛堆在宅邸外已经半个月了,木耒决定先弄羊毛线。 第71章 羊毛亦可制衣 木耒找到大妇,说道:“吾尝(曾)语汝,除丝麻外,尚有另二种纺织之物。今棉花已种,另一丝物今条件既熟,吾等亦可始试为之矣。” 大妇则问道:“其为何物?岂不需如棉与麻,春种秋收乎?” 木耒笑着说:“诚然不用。汝可知宅邸东臊臭之羊毛一堆否?其所以何用?(做什么用的)” 木耒这样一说,大妇愣了一下,她本以为这些羊毛可能是清洗之后,做一些软榻垫子之类的,未料竟是可纺织的东西。大妇随后便说道:“羊毛其短,怎可为纺织之物?” 木耒则说:“大妇不知,数日之前,吾令陶匠烧制一窑生石灰,今生石灰已成,其可除羊毛中之油脂。若油脂可去,则羊毛又软又轻,便可纺织为线,织线为衣。” “羊毛亦可制衣?” “岂止能制衣,其所制之衣或不如蚕丝之衣那般名贵,然却远胜麻衣也。然若论保暖性,丝麻皆不及之。” 大妇凝眉一想:对啊,动物的毛发本来就是冬天抵御寒冷用的,若是用这些毛来做成衣服,肯定是能够抵御严寒的。 “善,吾即刻安排人手,试制汝所言羊毛之物,” “此事重大,吾等将以羊毛之物赚取数年之财,故汝必于蚕馆众人之内,觅得数名稳妥之人以督此事。” “公子,此事放心。凡肯与公子前来封地之人,皆为对公子忠心之人。若其对公子信不过,彼等(他们)自不会弃了邢都,与公子至此穷山僻壤之地。” 木耒一想,对呀,这些人确实是大妇邀请,他们自发跟自己来到这里的,自己也并没有向他们有任何许诺,给予多少土地、钱粮之类,只是免了他们的赋税。这些人看重的或许真的是我的才能,因为我毕竟是一个贱庶子,跟着我能有多大的发展前途呢? …… 俗话说,一看就会,一做就废,搞发明、模仿也是这样的。木耒把那个羊毛及织毛线的做法,一一的和大妇描绘了一遍。而且木耒命人做了一些相应的机械设备,比如说浆洗池——大水缸,脱水辊——一根原木,拉丝机——原木上钉上一些细铜针,梳毛机——木板上钉上一些细铜针,另外还有弹毛弓和纺毛车等。 其实做毛线的工艺很简单,无非就是浆洗浆洗再浆洗,然后在倒入开水的大缸里面加入生石灰,再放入羊毛,缸底还要不停的用火加热,直到将羊毛中的油脂析出。 如此反复几次,羊毛就变得没有羊的味道了,而且变得又白又软,然后再上到专门的拉丝的机械上,将弯弯曲曲的羊毛拉成长线,将这些羊毛再晒干,再把它们用弹毛弓弹到足够蓬松,再然后就是铺成薄片薄条,用纺车纺成毛线。只要做成了毛线,剩下的就能按照个人的喜好和需求随意发挥了。 这些过程都不算难做,即便是这样,弄了好几天,才做出一小堆白白净净脱脂之后的羊毛,然后又拿到纺车上去纺成粗细不等的线。纺车这个谁也没有用过,木耒也只是看过。试验了很久,终于能纺出比麻绳略细一些的线了,木耒还按照奶奶的方式,要求他们将毛线团成了一个个的球。 再往后,木耒又从网上找了一些织毛衣的视频看,自己拿着两根竹签子还学了几天。而后便一针一针地教起大妇和惠织起了围巾、帽子、坎肩。 大妇问道:“此毛线,奈何不若(如)织麻布那般,径直织为大块之布焉?” 木耒也不知道怎么和大妇解释,于是说道:“如此贵重之物,为何还如那麻线一般织之为布?” 大妇也觉得好像似乎是这么一个理儿,这么贵重的东西怎能像麻布那么糟蹋啊。随着她们织毛衣的手艺越来越熟练,大妇也发现了织毛衣的好处。 手织之物可织成圆形,可以没有缝隙,且毛线织的衣物与蚕丝麻布完全不同,因为毛线有弹性,毛线织的衣服物穿在身上极为舒适、轻便,没有什么束缚感,这绝对可以与那蚕丝织物媲美呀,而且这毛衣还可以保暖。 帽子和围脖,这是织毛衣入门的手艺,帽子能织成无缝隙的圆形,再后面便可织衣服了。大妇、惠还有好多奴工都迷上了织毛衣。织出了许多的围脖、帽子、无袖坎肩,带袖上衣等,当然衣服是用头钻的那一种。 处理的羊毛是纯白的,微微带一点黄色。木耒没有给它们染色,这样织出来的帽子是白的,围巾是白的,坎肩衣服也是白的。除了帽子看着不太应景之外,其他的一看就是高档的衣服。 木耒虽然没染色,但是大妇他们还是动了心思,稍稍的染了一些红色、蓝色和黑色的毛线。然后将带色丝线在织衣服的时候穿插其中,织出来的衣服上便有了整齐规律的花纹,比那纯白的看起来更加的舒服。 “诚生不逢时哉!今者天已暖,恐此羊毛之衣亦不得善价也!”大妇叹息道。 木耒则说:“汝才织得数件,便欲获厚利?使彼奴工于农闲之时,多去洗羊毛、纺毛线。待冬来之时,则必可大获其利。” 把毛衣、毛线这件事情忙活完,基本上已经过去了 20 来天。第三批种下的棉花都已经出土了。这时天已足够的暖和了,木耒安排奴隶们种下自己带来的高粱种,一些蔬菜种子也陆陆续续的种下,红薯发的芽苗也已经足够的高了,花生也需要种下了。 为了不浪费种子,很多种子都是点播、穴播,这些东西都种下,木耒后园的这二十亩(约300平\/亩)地根本就不够用的。于是木耒便在他的府邸东边的缓坡上又种下了一些高粱。各种菜嘛,还是种在自己的后园的实验田里。 看着种满地的后园,还有绿油油的小苗,木耒心里非常的舒适,心想着今年秋天或许能有一个大丰收。 因为织毛线需要的生石灰数量并不少,后面木耒又命人烧了两窑。因为技术越来越娴熟,所以现在烧的窑也越来越大,一窑能达到十几立方米的样子,这个烧生石灰的技术,算是完美的掌握了。 第72章 泮宫之学 那些奴隶们开荒的进度很快,到5月的时候,凡是易于开垦的田地,大部分都已经开垦完,总的开垦土地已达到了两万亩(约300平\/亩)之多。早一些开垦的土地已经种上了麦子,晚一些的则只能种谷子和菽豆了。再剩下的没有开垦的荒地只能等来年了。 若是一亩地能收上 15 石的粮食,总共就是三万石的粮食。这三万石的粮食供这 3,000 多人来吃,每人大约是240-270公斤左右,根本不够吃的。但是如果卫国的寒氏,如期交足了那 10 万石粮食,他才能保证自己能平安的度过今年。 忙完了毛线,下面该是造纸和炼铁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正当木耒准备大展身手,准备要炼铁的时候,邢都来人了。 来人是自己国君父亲的近臣,他带给木耒的信息是:公子年十五岁,已经束发,可以入泮宫学习了。什么是泮宫?泮宫就是邢国已束发的贵族子弟学习的地方。当然这个泮宫之学每年只有两次,春末一个月,秋收前一个月。这里面学什么呢?还是那君子六艺。 木耒觉得,这泮宫之学对自己没有多大的用处,便对近臣说:“吾始至封地,百业待兴,君视吾之奴仆,食尚成问题,吾哪得暇以学习?今岁之泮宫学习且罢,来岁吾乃往。” 但是国君父亲的近臣则对木耒说道:“公子,泮宫之学者,邢国王室之惯例也。十五岁之初学者,开学之首日公子必往之。哪怕公子于其中待两日,便可寻一故言病而罢学,然后归返亦善。然公子若径弗(不)往,此则违祖制与周礼矣,人皆不能解,国君或亦因此而怒。” 哎,看来没办法,木耒也只得遵从,便问道:“泮宫之学何时开学?” “约七日。” 木耒思索了一下,道:“侍臣且归。后日吾即发轫(启程)往邢都,可否?” 既然这样,侍臣也没法说什么,便拱手退下。木耒使了个眼色,旁边的惠马上给侍臣塞上了几十枚刀币,然后那侍臣便高高兴兴的回去复命了。 既然必须去,那就再去邢都溜一圈。木耒走之前,也把这边也安排了一下。让人们找了一些竹子、木头,还有一些杂草,泡在一个大水坑里面。并告诉他们,这些东西谁也别动,等我来了再说。 然后走的时候,又从大妇这里挑选了几件织好的毛衣,准备一件送给自己的老师,一件送给自己的父亲。另外还拿了几条围脖,几顶蓝色、白色相间的帽子。 第三天一早木耒就走了,走的时候只是带了几十个甲士,还有一些仆人。本来木了想和翟让一起去,结果弓邑的张珹告诉木耒,自己做出了2把铜扳机的弓弩后,翟让拿着拿弓弩就消失了。 惠想跟着他一起去,但是木耒没让惠去。家宰张腊也留了下来,因为离了他,可能封地的很多事情没办法处理。其实木耒也没有想去学一个月,就如那个侍臣所说,自己草草地应付几下,开学三两日便称病回来了。 因为这次是轻装出行,走的速度比较快,不到一天的时间便走到了封地的隘口,即木耒所设置的第一道防线,南马里的隘口那里。 此时这里的防御墙建设的已经颇具规模,正如自己所规划的那样,从东到西,这里的奴隶们挖了一条沟,沟的深度大约在两米左右,宽度大约在四五米,挖出的土全都堆砌成了墙。 墙的宽度在15米左右,高度在 4 米多,说实话,4 米多的墙,对于那时的城墙来说算不得高,但是下面是护城河,待里面注上水,这落差就达到了 6 米以上。所以说大部分的地方是没办法进攻的,除非敌人进入水中,人在水中行动不便,此时若是从墙上射箭,其进攻难度就更大了。 防御墙这里,能被敌人进攻的地方,仅仅是城门处宽度三百米的一段,这是故意安排的的战场。 城门还没有盖好,只是墙起来了。按照木耒的规划,这里还应有 2 到 3 个箭楼。当然,箭楼现在还没有盖,不是奴隶们偷懒,而是奴隶们刚刚忙完春播之事,现在已经又在这里挖沟筑墙了。 这些奴隶们并不像木耒里所想象的那样,由监工们拿鞭子抽赶着干活。这里只能看到几个警戒的甲士在外围站着,奴隶们全都自主的干活。 因为木耒的要求是,每人每天都可喝豆浆、吃豆渣,偶尔还能吃上一顿黑面馍,即麦粉再加上少量的麸皮做的馍馍。 即便是这样,也比这些人在成为奴隶之前吃的好些。所以他们干活并不是强逼的,木耒采用的是奖励制,超额完成工作量的多奖励一些吃食,完不成的则罚扣一些吃食,如此一来,不用去强逼着他们,这些人也做得比较出力。 而负责在这里驻守的士徒,多是自己蚕馆的熟人,木耒对他们也比较放心。在这里休息了一夜,木耒对士徒又安排了一番,第二天便早早的上路直奔邢都了。 从此地到邢都路程约 100 里地,一天无论如何也是赶不到的,中间必须要过一次夜。这样两天后,木耒便到达了邢都,来到了自己的原来的府邸里面。 回到自己这个曾经的宅邸,木耒真是感慨万千,其实这个宅子他住了也仅仅 1 年,但是却是对这里似乎有很深的感情。 木耒踱步到后边的院子,看到里面也已经种下了一些作物,比如韭菜、葱、葵菜等,他便想起以前和惠在这里一同劳作的情形。 可能是去年的红薯和花生刨的不太干净,现在地里已然钻出了几株红薯秧,还有花生苗,木耒很是欣喜,告诉驻守在这里看护的护院:这些苗你们不可动,等到秋时长熟,你们便可将其挖出,可自己吃,但是绝不能伤害这些苗,来年还需他们再种一些红薯和花生。 第73章 我又突发微念…… (自此章开始,不再使用古言对话了,因为好几人给差评了,而且古言听起来很费劲。) 距离去泮宫报到还有两天时间。第二日,木耒早早的起来,吃过朝食,便去拜访自己的老师翟坊了,并送给了翟坊一顶蓝色的帽子,一条围巾,还有一件纯白的坎肩。 两个半月不见翟坊,他似乎又老了一些,但是他的年龄现在还不到六十岁啊,古人的寿命真是个问题。沐雷的爷爷也六十岁了,但是翟坊看起来比沐雷的爷爷至少要老二十岁。 翟坊问道:“公子于封地过得可好?” “一切尚好,只是异常忙碌,万事待兴,百端待举,恐怕要两三年后才得闲暇。” 然后二人又说起了翟让。木耒说道:“我已二十余日未见师哥,弓邑做出的第一把木质弩弓之时,我曾见过其一面,待后面青铜弩弓做出,便不见其踪影。我现也不知他在何处。” “此事我已知晓。青铜弩弓做出之后,他曾来到此处,演示于我看。公子之智慧无人能及,青铜弩弓之射程已达一百五十步之远。” “师哥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他告于我,他将售卖戎车,以所得之钱,令弓邑之工匠打造一批弩弓。” “此事他未说与我,为何要还要售卖戎车?我可为其出资,令弓邑之人打造一批弩弓,以供训练之用。” “此事公子无需过问,此为让的私事。他今想如何便如何,他所说的骑射之法,或许可成,或许不成。” 要是搁在前一阵,木耒也不敢说出资这样的话。但是自从卖了那夜光珠,他现在腰缠几十万钱,自然有底气说:我来掏钱给翟让做弓弩。既然老师翟坊说了不用管翟让,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次强求,便由他师哥去。 “邢都有何异常或异动吗?” “无异常,也无异动。” “平安便好。” 然后师徒二人又谈了一些其他的事,比如泮宫是怎么回事?在泮宫学些什么东西?木耒大概也知道了,所谓的泮宫,不过是一些贵族子弟互相结交知己的圈子。对于木耒来说,这些对自己没有太大的用处。这些旧贵族们,自己还不稀罕呢。 …… 从翟坊家出来,木耒便想去太子的食肆看看,那里或许能探听到一些消息,如果能碰到季子或者是域叔的话就更好了。 食肆的傧相还是原来的傧相,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木耒的样子了。木耒一到门前,他便躬头哈腰地迎了上来。 木耒问道:“现今食肆生意如何?客人多不多?” 傧相回道:“今面食与豆腐之热已过,来者自不如往昔多,但仍有不少之人,尤其是那文舍,邻国之人也来比文弄墨了。” “玉树、季子,近日可曾来过?” “没有。二位公子许久未来了,上次来之时,恐怕已是半月之前。” 木耒又点点头,没有理会那傧相,径直走入了里面。随后唤来一人来,对他说:“引我去见包馍。” 这人不认识木耒,便说道:“主人有言,外人不得进入庖厨之地”。 木耒:“……”木耒马上看向门外的傧相。 傧相马上进前说道:“此为太子之弟,公子木耒,快领他去见包馍。” 侍者仍旧面露难色,又把刚才的话对傧相说了道:“家主有言,外人不得入后厨。” 那傧相当即打了那人脑袋一下,然后说道:“木耒公子可是外人?此食肆中的包馍,你可知那包馍为何叫包馍?他便是包馍之师,包馍的徒子徒孙日日所拜的祖师爷便是此公子。你难道还怕公子泄了食肆厨艺不成。” 侍者一听这个,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祖师爷来了,然后对木耒投来了无比崇拜的目光,迅速弯下腰去,伸手道:“公子,请随我来。” 来到了后厨,怒雷站在院中,侍者去屋内将包馍拉了出来。木耒已经好像不认得包馍了,包馍比以前胖了许多,大约一米六的个头,但其体重估计已有四百多斤(253克\/斤),穿着白里带黄的麻衣,一条大宽腰带缠在身上,活脱脱的一个大馄钝。 “师傅a,真是师傅,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包馍大声呼道。 这一声吆喝,又从各个冒烟的屋子里钻出好些个脑袋,见到自己的师傅在磕头,然后就都跑到院中,跟在包馍的身后磕头跪拜。 那侍者看的都傻了眼,太子来的时候,他们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哎,这可真是祖师爷来了呀。 木耒说道:“众徒子徒孙都起来,我并无事,只来此地看看你们。” 稍后,乱糟糟的徒子徒孙们全都涌向木耒,然后包馍在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又像母鸡护食一样张开双臂,将徒子徒孙挡在身后。随后命他们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然后包馍独自将木耒迎入了正堂。 木耒坐到堂中的正座上,包馍又重新行了一礼,便肃立在旁。“师傅,我已许久未曾见过你了,吾思师甚切(我想死你了)。” 木耒则不理这茬,问道:“食肆的生意相比前年,有何变化?” “来食肆之人不如先前刚开张时那般多了,但仍不少。以前我等需劳作至深夜,现今因我之徒子徒孙多了,工作也稍轻省了许。 去年,您制出那白玉方时,人又骤增许多。现今太子已在都城内开坊,售白玉方与白玉浆,所以到食肆专食白玉方的人亦少了一些。” “哦,原来如此。我今日前来并无其他之事,只为看看尔等。只是,……只是看到你……。” “师傅有何事,但说无妨。” “我看到你臃肿之身材,我便突发微念……” 木耒说到这,包馍马上眼前一亮,马上跪在地上说:“师傅a,我就喜你说“微念”二字,此二字一出,我定有新食可做。” 一看包馍这样,木耒也咯咯地笑了起来。“行了,你起来,多说无用。走,至庖厨之所,我教尔等做一下看看。” 今天木耒教他们做新面食,也是临时起意,做的什么呢,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其实也是重量级的食物——馄饨。这次众人不是恍然大悟,而是震惊不已,因为他们都没想到,肉还可以这样煮来吃。 “水煮肉包,无褶无窍,汤汤水水,浑浑沌沌。此物便称为馄饨。”木耒说道。 众徒子徒孙一起喝彩叫好。 “只是馄饨里的肉太少了。”木耒又说道。 “不少,正合适也。”包馍马上说道。 “不。”木耒大声说道,然后故意打量着包馍,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看的包馍都不好意思了。 “我观你臃肿之身材,我又突发微念……” 木耒说完,众徒子徒孙立刻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那面来,对,还有那个擀面杖。”木耒吆喝着。 很快一个不圆的饺子皮在木耒手中诞生了,然后包进去比馄饨多几倍的肉馅。木耒在新世界没包过饺子,所以,他捏的这个饺子,长长的都站不稳。重复包了好几个,才有一个像个饺子样。 “按照此个的模样,尔等速速包上几个,需如包子那般,要有褶子。” 几个大胆的徒孙上前,开始擀皮包饺子。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他们包了才三四个,就包成出木耒心中饺子的模样,木耒便以其中一个饺子为准,定下了饺子的外观。 “水煮肉包,有褶有角。不如此物便叫饺子(角子)。”木耒说道。 “彩,此名字甚是合形。”包馍附和道。 “彩!彩!”众人也附和道。 “师傅,我还无名,我能否叫包饺子么?” 木耒:“……” “师祖,我也无名,我能叫包馄饨吗?” …… 这么快就争夺冠名了吗? 木耒走了,留下一堆徒孙在向包馍要冠名,。 第74章 季姬现在又胖了吗 第二天,木耒没有出门,就在自己的宅邸里休息了一天,只等着后天的开学典礼。 泮宫之学位于邢宫的东边。开学这日,木耒早早地来到了泮宫。在这里,木耒见到了域叔和季子。 对于这些人而言,不管过几天在不在泮宫之学学习,但是开学的第一天是必须要来的,即便是你是太子,也不能缺席这第一天的典礼。 主持开学仪式的是大司徒的弟弟房氏,他曾教导过季子和域叔。实际上,这开学仪式也并无特别之处,主要在于礼节。先是进行祭祀,接着是诵读周礼,最后是国君写的的致辞。 致辞所言大致为:尔等已至束发之年,成年在即,当好好学习,学好六艺,为邢国的未来贡献力量。 典礼结束后,木耒靠近域叔,与他攀谈起来。 “你我二人恐怕已有半年未见面了,近来可好?” 木耒说道。 “确已有半年未见,木耒弟,你在封地过得可好?” 域叔问道。 木耒回道:“封地贫瘠,万事待兴,百端待举,诸事都需亲力亲为,可把我累坏了。” “这泮宫之学,要学一月之久,你要全学下来吗?” 域叔又问道。 木耒立刻回答道:“学不了的,封地的庄稼还未种完,荒地还很多,每个奴隶仅开垦了五六亩地,种的粮食只够吃半年。就这样,我哪有心思在此上学?再过上日,我马上找个理由称病,便逃遁回我的封地去。” “你这理由找的真好。但是我觉得你并非因封地有难处,而是想去封地逍遥自在,在封地无人能够管束缚你。” 域叔说道。 木耒又问道:“你和季子日后会去封地居住吗?” “这是一个两难之题。季子可能会去,我之情况与你不同。若太子当上国君,我必要辅佐于他,我便肯定去不得封地。若太子当上国君,你亦会受重用,你亦只得从封地返回邢都,你亦不能在封地逍遥自在喽。”域叔答道。 一说到太子威当上国君,木耒便马上想起自己的国君父亲来,于是便问道:“君父现身体如何?可还是那般病恹恹的样子?” “不是了,君父现在身体已康健。上月初,我还见他骑着一匹马,也不知是谁向他进献了一匹宝马。现在他已不再乘车,亦不再乘坐布辇,却经常骑马于宫外溜达,我真担心他会跌落马下。” 域叔说道。 木耒想道:看来自己的国君父亲,已经召见过自己的师哥翟让了,他进献了马鞍,不过也有可能是司空任氏进献的马鞍。但不管怎样,至少自己的国君父亲已经能够接受骑马这种事情了。 这很好啊,木耒原以为,让这些旧贵族们接受骑兵,淘汰战车这件事情会很难,但是他没想到,邢君现在已经身先士卒地骑上了马,这似乎是在向所有人传递一个信号。 域叔见木耒半天没说话,便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说道:“你想什么呢?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季姬要出嫁了,大约还有七八天的时间。你若晚走几天,还可以送她一程。” “季姬,她才多大呀,就要嫁人?她要嫁去哪里?”木耒问道。 “其所嫁之人乃是棘蒲邑大夫的嫡子,大夫之夫人乃肥国之女。季姬所嫁之夫君,身材也如季姬那般,身似一个大球。 季姬若是嫁至他家,肯定吃不了苦。且棘蒲邑之人多喜斗鸡,季姬前去,正好还可养些斗鸡,也遂了她之愿,此为两好之事。”域叔回答道。 一说到身材像个球,木耒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徒弟包馍,因为前天刚见过包馍,一米六的个头,四百多斤(253克\/斤)。 若要是说季姬身材似个球,倒是不至于,因为季姬差不多身高也是一米六,她才三百来斤啊,除非她现在又胖了。 “季姬现在又胖了吗?” “还是那样,只是高了许多,白了些,不似两年前那般了。” “既为兄弟姐妹,其出嫁之时,我自会前去送行。” “或许诸兄妹中,唯有你会前去相送!” “你与季子不去相送吗?昔日她曾给你很多斗鸡呢!”木耒问道。 域叔没答话,走时还边走边摇头。 木耒又突然明白了,何为等级森严,何为嫡庶有别,何为亲疏远近。若是自己没发明那些东西,自己在域叔的眼中和季姬是一模一样的。即便是现在,估计在域叔的眼中,木耒也仅仅比季姬好一点点。 第75章 种麦于野 泮宫第一天是开学典礼,典礼持续不了到一个时辰,今天学子们便没事了,之后可自由安排时间。 明天上午正式上课,每日上课时间为一上午,大约一到两个时辰左右,下午时间自由安排,每五天还休息一天。 没想到泮宫的学习这么轻松。上这个学有何用处?正如老师所说,只是为了结交贵族子弟而已。 木耒正独自思忖,这时候,域叔领着季子来找木耒。对木耒说道:“木耒弟,今日泮宫已无其他事。 我已约上几位学子,不如去食肆一坐,如何?” 木耒说道:“我今日……” 不等木耒说完,域叔便说道:“汝今日肯定无事,走,你我兄弟正好一聚,也好结识一下其他学子。” 随后,域叔便拉着木耒的衣袖,朝着泮宫外的一辆辇车走去。 三人登上一辆辇车,随后又有几人从泮宫走出,也依次跟上。其中有戎车,也有辇车,皆跟在域叔车马的后面,一同向着食肆进发。 在路上,域叔对木耒说道:“昨日食肆有人来报,说你前日去食肆见了包馍,并教他做了两样新食。 今日正好,我等去品一品新式食物,看看是否合众人的胃口。” 四辆马车浩浩荡荡,一共十来人到了食肆。这些人并没有直接去吃饭,而是去了其中的一间文舍。 “木耒弟,你昔日提议建一文舍,这主意着实好啊! 现在不止我邢国之士子,周边诸国如齐、卫、宋、鲁、曹国之学子亦来我邢都,于文舍比文,邢都文舍名声大振。”域叔兴奋的说道。 稍后域叔又说道:“齐国之临淄,亦仿照我邢都文舍,新建一学宫,亦吸引齐国诸地之士子,至临淄学宫前去比文辩论。” “齐国之举措竟如此迅速。”木耒说道。 “你于邢国之功,并非仅限于此。昔日,我等皆知你造出石磨、制作饼馍。如今,吾邢地、齐国、宋国、鲁国都已熟知你木耒之大名。你看,此乃一士子所作,乃是歌颂你之功绩者。 木耒抬头看着悬挂的素麻布,这八刀布都不止啊,木耒随后读了起来。 诗云: 种麦于野,秋风习习,鸴鸠鸴鸠,无食我种。 种麦于野,冬风号号,鸿雁郊兔,无食我苗。 种麦于野,春风煦煦,麅鹿螽蝗,无食我叶。 种麦于野,夏风烈烈,鸠雀豕鼠,无食我麦。 种麦于野,霪雨期期,夜夜难寐,持金割穗。 种麦于野,其获硕硕,邢有木耒,碾粉于磨。 烹煮为面,炮烙为饼,甗蒸为馍,滚水为羹。 木耒读着读着就读不下去了,后面的实在不好意思读出来了。 “如何?自君使汝师傅种冬麦始,今之邢地已有多地种始种冬麦,今岁风调雨顺,必是大丰之年。你于邢国之功,尽南山之竹以为简,犹不足书也。”域叔说道。 呵,罄竹难书都出来了,域叔可真会夸人。 “此人文笔一般,还有拍马屁之嫌。你亦勿赞我。” “木耒弟,你勿要谦虚,名声今甚好,恰如邢国的招牌一般。” “三哥,你今日到底有何事?”木耒问道。木耒今天感觉域叔有些不正常,到了食肆始终在夸他。 域叔左右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于是压低声音低于木耒说道:“太子昨日有言,你只要坚附于太子,待太子登上国君之位,邢国六卿之中必有你之位。以弟之名望,绝可当此卿位。” 木耒很疑惑,域叔为何突然来拉拢自己?莫非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木耒思索片刻后说道:“至于为卿一事,我毫无兴趣,唯欲在吾之封地逍遥快活。 正如你先前于泮宫所言,若有卿位加身,我又怎能日日睡到日上三杆呢?” “木耒弟,你每次都如此。何不助太子一臂之力?你虽为庶出,然我一直将你视作亲兄弟。每年太子食肆所赢利之钱财也都如数送去,你究竟是为何这般呢? “太子是否惧怕我与公子蒿结为一党?你错了,我已半年未曾见公子蒿矣。太子与公子蒿之权位之争,我不会参与其间,我一个贱庶子耳,唯欲优游自在以过活而已。” ”木耒弟…… “域叔欲言又止。 这时,几个学子向这边走来,他们就停止了谈论这个话题,假装在文舍内看起了文章,域叔随后和这些学子插科打诨地说了些话,文舍内的气氛又活跃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域叔又说道:“前日,公子木耒又做新食。今日我邀诸位前来,便是去一品我弟所出之新食。” 域叔说完,下面的学子全都喝彩起来。 第76章 我必须出一份贺礼 这十来个人是在一个有9个桌案的大厅中进行的。 域叔、木耒和季子,一人一案,其余众人皆是两人一案。所有人都在厅中下位用餐,域叔今天也没坐到厅正中的主位上。 众人刚一就座,包馍便亲自领着侍者,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猪肉饺子和馄饨。 域叔说道:“这便吾弟所制新食,诸位速速品尝,味凉则不佳矣。” 众人施礼,谢过域叔和木耒,便开吃起来。边吃边有喝彩夸赞之声。 吃了几个饺子,域叔放下手中的竹筷,说道:“诸位,尔等可知,此饺子与馄饨,是如何得来的吗? 前日,吾弟至食肆,见其徒弟包馍。诸位此为包馍。”域叔边说,便指向包馍。众人则一起看向肚大腰圆的包馍。 “吾弟见包馍肚大腰圆,便以其身材为样,先做馄饨,后做饺子。诸位,此大肚馄饨与饺子,是否与那包馍有几分相似?” 域叔说完这话,众人全部都哄笑起来,包馍也尴尬的笑着,但是脸羞的通红。 众人都盯着着包馍那臃肿的身材,包馍尴尬,木耒也有些尴尬,域叔这般当庭捉弄别人,确实有些过分。 始作俑者是木耒,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后悔在教他们做馄饨饺子时调侃包馍了。 虽然师徒之间的这种调侃没什么问题,但是这样大庭广众的在外人面前嘲笑自己的徒弟,作为师傅,木耒感觉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而后的聚餐,木耒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吃完这顿饭,木耒便急匆匆地走了。 木耒快步出了食肆,域叔在后面喊着什么,似乎想让他留下来,可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 第二天,木耒并未前往泮宫之学上学,而是准备了一些礼物去雉围看望季姬。 雉围位于邢都的东北角,而蚕馆原来在邢都的西部,这两个地方相距很远,这是木耒第一次来到雉围。 在这里,木耒见到了雉侍女和季姬,她们二人对木耒的到来感到十分吃惊。 按常理,木耒应当称呼雉侍女为庶母或者夫人,然而,国君父亲并未给知识女一个名分,所以木耒不能称她为夫人或庶母。 但木耒还是叫了一声“庶母”。这么多年来,木耒这是第一次称别人为母亲,这声“庶母”叫得极为别扭。 雉侍女也十分吃惊,因前季子和域叔来都称她为 “a”。 木耒奉上自己带来的贺礼,有钱帛还有一个小锦盒,里面照例是一把梳子和一柄折扇。 季姬如今已不是去年金秋会上的模样了,确实高了一些,也稍白了些。由于个子高了,显得也比以前瘦了一些。不再是从前那般胖,更多的是一种壮实。 自从定下与棘蒲大夫儿子的亲事后,国君父亲便专门安排了礼官来教导季姬。若是她再稍加打扮,也绝对有大家之女的模样,只是眉宇之间还差了那么一些气质。 “木……木耒公子,不曾想你会给我们送贺礼。” 雉侍女磕磕绊绊地说道。 “我们自是姐弟,季姬出嫁,我必须出一份贺礼。所有的兄弟姐妹婚嫁,我都会奉上贺礼。” “嗯……嗯。”雉侍女只是不停地点头应答着。 木耒随后又问道:“季姬,你何时出嫁?” 季姬回道:“四日之后。” 季姬说完,木耒还没搭腔,便明显看到雉侍女眼睛湿润了。 说来也是,母女两人在这雉围相依为命,现在季姬要走了,季姬就是她的全部,以后她一个人在这里该如何生活下去呀? “君父可曾给你些嫁妆?” “有,有。”雉侍女扭过头去,背着木耒擦拭眼泪,但是她说话时全是哭腔。 “有钱帛、金器,有粮还有你做的那个石磨,上路时还给一百个仆人。真的,是一百个仆人,季姬以后有一百个仆人了。雉围都没那么多人……” 雉侍女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然后独自一个人跑到屋里去了,她不想木耒看到她的丑态,因为木耒是唯一来看望她们的人。 木耒扫视着院子,果然在一角看到一盘崭新的石磨,直径约两尺宽。木耒指着这石磨问季姬道:“为何,此石磨也能当嫁妆?” “此石磨伯姬、叔姬皆有,只不过彼等乃携带石匠,至齐、宋后新刻石磨。域叔告于我:石磨乃君父施恩,但此石磨你仅限自用,绝不可卖与他人,也不可照此仿制石磨。如有违反,他会……” 季姬没有说下去,只是眼不停的往屋子那看去,木耒也猜到了几分,可能是拿季姬的母亲威胁。 唉,这太子与域叔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姐妹。 “你出嫁之日,我自会去送行,多陪陪母亲。” 木耒说完就走了,他真的看不得这种画面。 第77章 听君一言,豁然大悟 由于在季姬家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时间还尚早,于是木耒又前往泮宫,想去看看那里的人在学习什么。 到达泮宫后,已有师傅在讲学。 讲学之处是一处开放的大厅,这大厅仅有北墙。 众多学子全都跪坐在厅下,只有少数学子面前有书案,大部分学子则是紧挨跪坐在一起,聆听师傅讲学。 木耒来得晚,便悄悄地走到角落里,寻得一个蒲团跪坐下来,也一同听起了讲课。讲的内容乃是周武王伐纣时的诸多历史典故。 此时上课不像后世那般需要做笔记,大部分时间学子们都是聆听,偶尔会有互动提问之类的环节。 这些人的耐力着实惊人,讲学的老师也是如此。木耒在此又静静地听了一个时辰,上午的这堂课才结束。 在此期间,没有一个人起身离开去上厕所,而那位老师傅在这一个时辰里,一直不停的在讲,也未曾喝一口水,实在令人佩服之极。 下课之后,众学子便可各自回家,或者自行安排时间。有的人会前往泮宫里的演武场,在那里练习射箭、搏击等。 木耒在人群中搜寻季子和域叔的身影,幸运的是,他看到了季子。 木耒上前,向季子问道:\"三哥今日未前来就学否?\" 季子回应道:“他未来。此课昔之师傅皆已讲过等,明日我亦不来矣,此课皆无所用也。” “你若不来,我明日亦不来矣。” 木耒说道。 “确实,来也无趣。弟视此间诸人,其衣饰者皆为大夫之嗣,卿之子嗣来者寥寥,来有何用?自损吾等公子之身份?” 说完,季子甩了甩衣袖,便向大门走去。木耒则心想,既然你们都不来,那我不来的话就更显得名正言顺了。 随后,木耒又紧走几步追上季子,问道:“走便走了,我若日后不来,还需与此处之师傅通禀一声么?” 季子回道:“通禀?通禀个甚(屁)!那老叟只知讲学,诸事不问,况且我等为公子,更无需告知于他。” 接着季子又继续向大门走去,木耒吐了一口气,心中感慨道:当个公子真好,逃学都没人管,真爽。 木耒也准备回宅邸,他打算再休息两日,买几个奴隶,过上几天就回封地去。 在回宅邸的途中,半路上看到几个人抬着一个病人,急匆匆地一闪而过。 看到病人,木耒忽然又想起了桑医,也不知道自己交给他的药方,研究得怎么样了?也不知代我收购了多少硝石、硫磺,回去之后该研究这玩意儿了。 当天下午,木耒便去了桑医的医庐。在医庐内,他看到了面容憔悴的桑医。 木耒问道:“桑医,近来可好啊?你为何如此消瘦?” 桑医回答道:“哎,莫要言此。公子予我之药方妙极,皆为对症之方。此半年以来,我恒(一直)钻研此药方,寝食弗(不)宁,故消瘦至此。” 桑医睡好有接着说道:“现今,大多之病症,皆可依诸药方以配药。如此一来,则此医庐之病人骤增,终日不得闲也。” 木耒点点头,说道:“既如此,汝何不径将此药制为成药,如丸剂、散剂之类?” 桑医问道:“何为丸剂、散剂?可是术士之炼丹之法?” 然后木耒便给他解释什么是药丸、什么是散剂。把些常规药物按照一定的比例提前炮制好、粉碎,要么制药丸,要么直接碾磨粉,让病人直接冲服就行。 木耒说完,桑医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然后说道:“昔之治病皆饮汤剂,若改服此丸散,于药理而言之确为可行,只是此药剂之药量颇不易把握耳。” 木耒又说道:“君可由小剂量至大剂量一一试之。平常病人一剂汤剂之药量,待其制为丸散后,令其先服用三成药量、五成药量以试之,如此则可知何种效果最佳,何种剂量之药过量矣。 如此,则君不必为诸病人一一开方,亦免医仆一一配药。如是,桑医既省诸多时间,病人亦省诸多时间,君每日尚可多诊治数位病人。 若有患杂症者,桑医仍可依旧法开药方,配与彼等汤剂服之。” 桑医拱手行礼道:“多谢公子,听君一言,豁然大悟。” “我以前所需的若干药材,如石流黄、消石之类,桑医代我收购几何矣?我数日后将归封地,可携此等药物而而去。” “吾正欲与公子详言此事。 我已告知诸药贩,他们已增此数种药材之供给,今库房之中,是流黄已有五十余石,消石恐已有百石之多。 公子若不来,吾方愁此药材之何以处置。”桑医说道。 他这样一说,木耒马上便兴奋起来,随后说道:“善,我唯恐不足用。吾今年新辟数万亩田,若无此等之物,则恐粮食所收将少之甚矣。(少收很多粮食)” 随后桑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只是,只是彼药贩见吾需如此之量,遂囤积居奇,其硝石已涨至四十一担矣。哎,此等商贾皆为奸诈之人也。 公子先前予我三千钱,此钱自不足付此批药材之资。彼商贾将药材运至此地,每过日便来问我一回,何时结账。 公子若不来,我尚愁此批药物如何处置,乃至欲派人往封地寻公子。” 一听这个,木耒马上拍了下脑袋,心想:原来涨价了。嗨,对比起重要性来,涨点价钱又算什么?主要是我现在不缺钱。 还有我只是给他留了钱,竟然忘了给他派个人联系一下。看来我需要在这里留一个人,让他时刻关注此事。一 旦有上几十石存货,便马上运往封地送。 木耒默默将此事记在心中。 “原是涨价矣,此无妨碍。日之后,吾将归封地,及期(到时候)吾即派人来取,其财货吾亦一并与君结清,吾再多予君些许钱货预购,并遣一府中人与君联络,可否?”木耒说道。 “善,依公子之言。” 第78章 季姬,汝必善自珍重 木耒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回到自己的宅邸。 次日,木耒这次便彻底不去泮宫上学了。 今日他要去逛一逛奴隶市场,看看有什么好点奴隶,买回来带到封地去。 这次先去的还是原来那个最大的奴隶贩子那里,因为现在正是春播夏播的时候,此间的奴隶并没有多少,剩余的多是一些老弱、儿童还有女子,青壮男子基本上是没有的。 虽然没有合适的奴隶,但是回程还要带一些东西,木耒还是选了一些年轻的女子,还有年龄稍年长一些的匠人,如铜匠、陶匠、木匠之类。 女人可以为封地增加人口,匠人不一定从事体力劳动,但是却是封地急需的。 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木耒先给那个奴隶贩子钱,让他代养三日,令他们洗干净、换身干净的衣服。三日后自己来领人。总共又有 300 多人落入了木耒的手中。 因为木耒此次只带了几十个甲士,若是奴隶买的多了也不好控制。来的时候全是坐车来的,走的时候,除了木耒,其他的车上都装满药材和粮食等。 那些买来的奴隶也不能空手,粮食多了背不动,每人背个二三十斤总是能带的。于是当天下午,木耒又去定了二百石粮食,还顺便买来十头牛。 时间又过了一天,到季姬出嫁的日子。这一日清晨,木耒便早早地来到雉围,为季姬送行。 季姬的母亲并无名分,季姬也只能算是贱庶女。因此,季姬的婚事也只是草草应付。 然而,对于棘蒲大夫的儿子而言,季姬乃是国君之女,无论嫡庶,都算高攀。 本来邢宫为季姬准备的嫁妆,以及陪嫁人的档次都比较低,但迎娶之人的聘礼规格却非常高。 国君为了不驳面子,又依照聘礼的数目,增加了相应的嫁妆,让季姬一并带回去。 此次出嫁在邢国国内,本来送迎的人员可以少一些,不像跨国出嫁那般需要准备 500 到 800 的军士。即便如此,棘蒲大夫也派出了300名士卒以及50辆马车。 雉围的地方较为狭小,容不下这么多车辆,只有十余辆车在此装载嫁妆和杂物等。 木耒进入雉围时,已有侍妾将季姬梳妆打扮完毕,此时的季姬看上去确是一个壮硕的美人。 季姬的母亲雉侍女,今日也打扮得十分光鲜。但是很明显能看出她的心情极为低落。 雉侍女眼睛泛红,眼圈发黑,要么一夜未眠,要么是哭肿了双眼。 自己唯一的女儿今日就要出嫁离去,本应是值得祝福之事,可此事似乎把她的魂儿给抽走了。 在这雉围中,进进出出忙碌着的,都是宫中的礼官、女官、宫人、寺人等。确实如季子所说,没有一个兄弟姐妹前来相送。 太阳已微微升高,忙碌完毕之后,季姬也该登车出宫门了。 因为棘蒲在邢都的正北方,所以季姬出嫁走的是正北门。雉围离北门很近,季姬坐在辇车上,不停地向母亲张望。 雉侍女此时却哭了起来,宫内的寺人和宫人连忙阻拦,女官口中不停地说着:“公女出嫁乃是喜事,你不该哭。” 木耒很明显的能看到,那些宫人使劲的攥着雉侍女的胳膊,生怕她从手中逃脱,或者是瘫坐在地。这些都是为了邢君和邢国的尊严。 司礼官在北门宣读了册文,然后又进行了占卜。片刻之后便宣布吉时已到,公女出嫁。 随后,车队便缓缓向北驶去,打头的是几辆戎车,后面是季姬的辇车,再后面是十来辆装载嫁妆的牛车,最后一辆牛车拉着的便是石磨。 牛车之后是一些衣衫褴褛之人,应是国君赐予她的仆人或者子民,随行送嫁的邢宫卫士仅有五十余人。 木耒忽地想起,好像没有兄弟去为季姬送嫁,这不符合礼啊。不过木耒很快也释然了,现在本来就礼崩乐坏嘛,更何况是这种贱庶女了。 若要真的按礼行事的话,估计前去送嫁的,也只能是自己了。因为只有自己才和季姬的身份相符,只有他们两个才是贱庶子女。 只愿娶她的那个小子,能好好的待她。 队伍只有里地那么长,队伍渐行渐远,宫人们松开了架着的雉侍女的胳膊,雉侍女随即便瘫坐在地上,嘴里还在喃喃的说着。 “季姬,汝必善自珍重。……” “季姬,汝必善自珍重。……” “彼小子,汝必善待季姬。……” …… 第79章 汝等之生产方式太过落后 季姬出嫁的当天下午,木耒便去向老师辞行。 接着又到桑医那里,与他交接了药材,并安排了专人与其沟通,一但有足够的药材,便即刻送往封地。 最后,木耒还去了奴隶贩子那里,看了下购买的那 300 名奴隶。 在季姬出嫁的第二天清晨,木耒也踏上了返程的路。 木耒心想道:自己出来这一趟已然十来天,也不知自己的封地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这次归程速度极快,紧赶慢赶之下,仅用两天时间便到了弓邑的驻地。到达弓邑时,天都快黑了。 木耒草草地交接了那些奴隶,便直接回到自己的屋中,没多久便睡觉了,这几日着实太累了。 回到弓邑的第二日,木耒便早早醒来了,随后开始着手安排造纸的事情。 在木耒回邢都前,命人浸泡的那些原料已有十几天,理论上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木耒命人将那些原料一一捞起,按照种类的不同,进行了分别的煮料处理和发酵。 由于造纸的时间周期较长,恐怕最快造出纸来也得两个月以后了。 等把造纸的事全部安排妥当后,木耒就去弓邑作坊那边,去查看他们制作的弓弩,究竟到哪一步了。 张珹见木耒前来,马上前去迎接,拱手说道:“公子。” “速将汝等所制赤金之弓弩拿来,让我一观。” 木耒说道。 随后张珹在前引着木耒,向作坊的一个房间内走去。在一个桌案上,放着两把制好的青铜扳机的弩弓。 张珹先递给木耒一把,然后木耒拿起这弩把玩起来。 接着,张珹拿起另一把,用弩托顶着肚子,双手用力将弓弦拉上,随后说道:“公子请看,如此小巧之弓,其力可达近三石。如吾等这般老叟,亦得以双手开近三石之弓弩。” 木耒问道:“此弓弩之射程有几何(多少)?” 张珹马上答道:“逾百步,极远可达一百五十步。” 这时候一步大约是 15 米,100 步就是 150 米,150 步便是 225 米,和老师翟坊说的射程是差不多的。 木耒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为何有百步至百五十步之说?汝等所制之弓弩,其射程皆各异否?” 张珹点头,接着说道:“确有不同。虽为同质之木料,吾等将其制为同形,然所制之弓,其拉力亦不相同。” “那汝等将何以将其统一之?总不至于一队军士中,有持射程百步之弓者,亦有持一百五十步之弓者?” 张珹随后又说道:“此吾等亦无良策,唯制出一批弓弩后一一试射,依其射程远近复行分类。其外观大小虽同,然射程则不尽然。” 张珹说完,木耒则想到:现在这种做法也只是作坊式的生产,很难做到部件的完全统一。这弓臂看上去似乎完全一样,只是仔细看细微之处,却是粗细皆不相同。 “张司徒,引我前去一观汝等做工之处,如何?” 随后,张珹便领着木耒,在这几个做工的作坊内一一查看了一遍。木耒越看越皱眉头,为何皱眉头呢?因为这作坊全是纯手工制作。 单说那弓臂,全是每个人拿着小斧或者小刀一点一点地砍、劈、削,然后做成模样近乎相似的弓臂。长短上可能相同,但是粗细肯定有不同之处。 木耒这时候也才想起,这个时代没有锯子,没有刨子,他们的工具也太简陋了。 回头需要给他们做出一些锯子和刨子来,也能大大提高他们的生产效率。怪不得当时说,做出一个样品尚需要十日左右呢。 木耒暗自思忖道:据说锯子和刨子都是鲁班发明的。哎,看来我又要占鲁班的好处喽。只是不知道,这青铜制作的锯子和刨子,能不能达到铁制品那样的效果呢?先试着做一下,不过铁好像也快要提上日程来了。 “汝等之生产方式太过落后,待回头吾为汝等制些工具。” 木耒说完便离开了,留下张司徒在原地发呆。 “做些工具?做些什么工具呢?怎么公子说的话我不太明白呀?” 张司徒满心疑惑。 第80章 我想做一个车床 回到家中的木耒,立刻着手搜寻木工的工具。其实他也不用费劲去找,因为沐雷的爷爷就是一个木匠。 在他爷爷的家里,各种手锯、尺子、板凿、刨子、斧子、手钻、电钻、电刨子等各式各样的工具一应俱全。 爷爷家里有一把与木耒的爸爸年龄差不多的手拉钻,小时候,木耒常常拿着它玩耍,还在爷爷家的木凳子上打了不少孔。 这种手拉钻原理简单,看上一眼便基本就能仿制出来。木耒之所以需要这个手拉钻,是因为他在工坊看到,工匠给弩托打孔的时间很长,且速度极慢。 弩托是宽度为4厘米左右的方木,尾部有一条从上下贯穿的深槽,对于此时的工匠,开槽的难度比较大。 木板4厘米左右宽,而要开凿的槽子宽度在 1 5厘米左右,深度在10-15厘米,深度都超过了铜凿的长度。 只能用小凿子从两面开凿,稍有不慎就会使整个弩托报废。仅仅开凿这一个深槽,恐怕一个人就得耗费将近一天的时间。 手拉钻只适合给薄木板打孔,对于如此深度的开槽却无能为力。像这样的深槽,沐雷的爷爷都是用电刨子的。 先用电刨子上的钻头打孔,是并排打孔,再依次用钻头横向移动削平,从而变成一条深深的贯穿槽,三两分钟就能做完一个。 木耒也希望能制作一个这样的车床。当然,他想做的这种机床肯定是手动的。 沐雷从网上找到了一个原始车床,是那种手拉或者脚踏的车床,其原理和这个手拉钻是一致的。 即将绳弦绑在圆柱上,不停来回抽拉,便可让钻头快速运转起来。中国传统的钻床是手拉的,西方的传统钻床是脚踏的。 这两种钻床,除了钻头之外,其他部分全部用木头制作即可,对于这个时期的工艺来说,是非常适用的。 而且这种低速的钻床,对钻头的要求并不高,一个金属圆柱,把头砸扁磨尖,就可以当成钻头。木耒想把这两种机床复制出来,看看哪种更适合他们。 此外便是锯子和刨子,锯子据说在商时期就有,只不过出土的是青铜锯,而且宽度极窄,只有两三厘米,切割大木头是不可行的,或许鲁班的锯只是在这种锯的基础上进行的改进。 木耒想做的是那种手拉锯,可以切割大木头的那种。但是这样的锯恐怕青铜难以胜任,需要铁或者钢的锯条才可以。 弓邑制作弓弩都是用小块木材,锯子的用处也不是特别大,可能车邑那边更需要锯子。 刨子对于两边来说都是最为迫切需要的,但是用青铜做刨子,木耒不知道是否可行。不过刨子的使用寿命很长,木耒决定自己带几个铁刀片过来,先让他们应付着用。 等到自己的炼铁厂做出合格的铁或者钢的时候,再把刨子全部改成自制的。 其实木耒想带一些铁条带钢过来的,这样便能让铁匠打造锯片和刨子刀片,后来一想就否定了,因为连个铁砧都没有,是不可能做出合格的铁制工具的。 木耒向张司徒要了几个木匠,便在自己宅邸的一个偏房里干起了木匠活。 手钻是最容易制作的,除了钻头外,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手钻就做好了。 接着,木耒便让大部分工匠去制作那两种车床,一个木匠去做刨子的木托。 在木匠们制作那两个钻床的时候,木耒则去找铜匠做钻头。 因为这个时候没有其他的紧固方式,钻头只能直接插在原木中间,所以铸造的钻头一头是方的,一头是圆的。在原木上正中开一个方孔,再加上一些麻布将其塞紧,便可以使用了。 手拉钻的钻头很小,比小拇指还要细一些,一枚刀币或者布币可以做一个。 钻床上的钻头因为比较粗大,所以个头也很大。制作了四个钻头,让木耒融化了五十来个布币(每个45克左右)。哎,做车床工具真费钱啊! 迫于工艺的原因,那个大钻头只能在侧面开上几道竖槽,根本做不成像后世一样那种螺旋的样子。 即便能够做出螺旋的钻头,在当前情况下也是不实用的。因为这种车床是往复转动,时而正转,时而反转。相比之下,侧面开有竖着凹槽的钻头更适合这种车床。 在制作这些工具的时候,张珹不停地往木耒的宅邸跑,他也想看看这些工具是否对自己有用。 第81章 汝知此黑金石所出何处? 实际上,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是在张珹的眼皮底下一点点做起来的。 四五天之后,这些车床也制作完成了,木耒将粗重的钻头安在钻床上,一一进行试验。 一个工匠手拉弦弓,钻头便飞速的转动起来,试验的厚木板在顷刻之间,便打出了一个圆圆的孔,张珹着实惊呆了。 对于张珹来说,这些工具确实能够极大地提高效率。而且这种车床钻出的孔,比用手钻出的孔要规整得多。 两个车床都一一进行了试验,对比发现,中国传统的手拉式车床转速比较高,弦弓做得越长,转速便可以做得越高,只是拉起来稍微费力一些。若是双人操作,更能大大提高工作效率。 那种脚踏式车床,由于脚踏的行程比较短,所以钻头的转速始终提不上来,若是增加脚踏的行程,单腿又踩不动,但是这种车床便于一个人操作。 这种脚踏车床反而不太适合打孔,反而更适合加工比较粗大的原木,这个似乎更适合车邑使用。 最后做出来的是刨子,刨子也让张珹震惊不已。以前他们加工平面都是拿斧子削成大样,然后拿小刀或凿子一点点地削凿,效率非常低,而且棱角处偶尔并不是特别平直。 木耒做的这个刨子,推下来后能保证平面是绝对平的,木匠一看便知其原理,也能明白刨子的意义,这玩意儿对他们的工作的影响太大了。 张珹不仅对刨子的功能效果震惊不已,还对刨刃的锋利程度也是震惊不已。 “此刨子之刀片者为何,竟如之锋利?”张珹看着刨子的刀片问道。 “乃以恶金制之,亦有称之为黑金者。此刀片吾与邢都之人以高价购得,止此四片而已。两片先付汝,所余两片吾需付与车邑之人。” “何为黑金?”张珹此时也才发现,这刀片的外部果然是黑色的。 “吾无需向汝多作解释矣,稍待些许时日,吾亦将在此开设黑金工坊。及期此黑金便可自行产出,如此之刀片,汝欲得几何便有几何。 若是以黑金为剑钺斧凿,则将较今之赤金愈为锋利。” “真,真?公子所言可是真?” 张珹看着这刨子的锋刃,便知这绝对是好东西。后面又听木耒说要建黑金工坊,肯定是惊喜不已。 “只是恐此黑金如彼赤金一般难寻耳。亦不知此天下,何处盛出此黑金。” 张珹不说这话倒也罢了,可他一旦说了这话,木耒便再也憋不住了,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后转为大笑,这一幕直接把张珹看呆了。 就在昨天,沐雷上网查了一下,发现邢台和邯郸的钢铁产量,竟然占到全球钢铁产量的 4 左右。而就是这一年,网络上还诞生了一个关于河北和唐山钢铁的笑话。 而木耒的封地所在的邢邯交界处,更是铁矿云集、煤矿遍地。 数十年来,无数前仆后继的穿越者前辈,都不曾得到过这样一块封地,虽只有小小的几十平方公里,却云集了富铁矿、浅层煤矿以及石灰石,而且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如今已到2014年的公历6月,再过20多天沐雷就要考试放假了。随后紧接着又是半个月的暑假预习班。 这次可和以前不同,沐雷非常期待上这次的预习班,因为沐雷要开始学化学了。 沐雷曾从电脑上查阅过一些关于炼铁的资料,但却迟迟没有动手,只因为其中有许多化学反应,他看得一知半解,毕竟自己还没学过化学。 再过一个月,暑假班的课程上肯定会有化学这一科,在他粗略了解一些化学知识以后,或许就能够开始动手炼铁了。 笑了好久,木耒才止住笑声。接着,他学着大人的模样,拍着张珹的肩膀说:“张司徒,汝可知吾所笑者何?” 张珹转身挣脱了木耒的手,随后拱手问道:“公子缘何发笑?” 木耒回答道:“冶炼此黑金者,需黑金石,汝知此黑金石所出何处?” “何处?” 张珹问道。 木耒走到院中,抬着胳膊伸着手指转了一圈,然后说道:“此弓邑与车邑,其四围之山尽为黑金石。若悉数冶之为黑金,恐天下之人百年亦用之不尽矣。” “啥?” 张珹目瞪口呆,仅仅说出这一个字。 木耒随后又说道:“张司徒,这弓邑车邑之地,日后恐将兴矣。” 说完,便背着手,笑着回自己的后院去了。 张珹心里想到:难道公子所说的黑金石就是石涅(煤),这黑金竟是拿石涅烧出来的,不行,我得马上回去烧点石涅看看。 第82章 这军火生意真赚钱呐! 无论是中式车床还是西式车床,木耒全都留给了弓邑的工坊。现在用不上,但没准以后可以派上用场。 这些工具做完之后,木耒又让弓邑的木匠完全复制了一套。他们起初做的这一套,直接送到车邑就行了。 木耒也懒得在车邑那边,和他们再一句一句地再次交代了,反正大家都是木匠,这些工具看上一眼就能怀孕,按照自己的需求,很快就能复制出很多的工具。 又一日,木耒又来到了张珹的工坊,查看新工具的应用情况。 张珹见了木耒便上前行礼,随后说道:“有此等工具,则吾等做工便可速些。” “欲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啊。” 木耒倒背着手,如一位老夫子一般,说出了这句话。 张珹连忙点头称是。 过了一会儿,木耒问道:“我师哥翟让,在你处定了多少把弓弩?” 张珹回道:“回公子,翟让于此间定了一百二十柄弓弩,皆为三石左右之弓弩。” “单柄弓弩作价几何?” 木耒又问道。 这原本是木耒不该过问的,毕竟这是别人之间的交易,可是木耒又是这弓邑的主人。 理论上,人家张珹给你交足赋税即可,人家的其他生意和你无关。 张珹稍作犹豫,然后便也说了出来:“弓弩每柄五十刀币,弩箭则每支二刀币,每柄弓弩配以五十支弩箭。” 木耒闭眼默默一算,嚯!弩每柄五十个刀币,箭两刀币一支,还得买五十支,这一套下来便是 150 个刀币。这一百二十套总共下来便是 刀币。 我靠!这军火生意真赚钱呐!只此一单,这弓邑至少要赚上万的刀币。 就这个赚钱速度,我堂堂的公子感觉都没这么快。 “其所订之弩箭,尚余几何,几时可成?”木耒问道。 “已尽付四十余套矣,所余弓弩箭矢,月余则皆可毕工交付。” 张珹说完,木耒微微点头,而后又说道:“其弓弩既毕,汝则为吾制那无需赤金件之全木弓弩。然此弩乃为守卫弓邑、车邑而制,汝需为吾制此弩,需价稍廉。” 张珹连忙拱手称是:“既是守卫自家之地,吾必以成本之价付与公子,不图毫厘之利。” “君该盈利处且盈利。待翟让那批弓弩交付完毕,我便给予汝一份十石弩之图纸,若能制成,尚有三十石床弩之图纸。”木耒说道。 “盈利之事暂且不言。但不知那十石、三十石之弩弓,果真可造否?”张珹一脸疑惑地问道。 “吾亦不知其可行与否,待制出一试方晓。” 木耒说道。 过了一会儿,木耒又严肃地说道:“尚有一事,此弩君不可鬻于他人,至少近期不可。若卖于他人,亦必告知于吾。” 张珹哪里会不知道,这弓弩对战争的影响有多大?此事必须保密,只有在首战之后,别人缴获这弓弩,开始仿制的时候,他才能正式对外开卖,这是一贯的规则。 况且这弓弩本就是木耒发明的,人家自然也有一定的决定权和知情权。 理论上自己卖的每一把弩,还需给木耒一定的提成才对,这弩的专利在木耒的手中啊。 “吾必谨从公子之命。若是有人欲购弓弩,我必告于公子。” 过了片刻,张珹又说道:“公子,吾尚有一事不解。何以此等众多新奇之物,皆出于公子之手? 遍观古今,唯炎黄之时,方有此等大才贤士。公子,果真是一凡人否?” 呵,木耒微微一笑,然后睁开双臂在张珹面前转了一圈,然后对张城说道:“君视之,吾岂非一凡人耶?或为一妖孽否?” “不不不,公子误矣。吾所言公子者,为仙人,或如他人所言,公子之智乃由雷电启,此乃实情。” 张珹急忙说道。 “勿听他人之言,此皆谣传也。我乃是一活生生的凡人也。” 说完,木耒挥了挥衣袖离开了这里。 “公子言辞闪烁,避而不答,其心中必有蹊跷。” 张成望着木耒离去的背影,暗自思忖道。 第83章 我想烧点其他的东西 虽然木耒目前并不打算炼铁,但是炼铁前的准备工作,现在必须着手进行了。 烧生石灰时主用的是弓邑的陶匠,而此次炼铁,木耒打算全部用自己的人,当然,其中基本上都是奴隶。 生石灰断断续续地烧了一个半月,从采石、筑窑到烧窑,仅有那两位工邑的陶匠,而大部分工作都是由木耒的奴隶做的。 当然,这项目的总负责人是蚕馆大妇曾经的手下,名叫络缮。 木耒打算用这批人炼铁,先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 木耒打算的是,跳过铁矿石用木炭炼铁的步骤,而是直接采用焦炭炼铁。 如此一来,炼铁就能够连续操作,产量也会大幅提升,并打算仿照后世的高炉工艺进行炼铁。 穆磊将络缮唤来,问道:“汝曾为蚕馆之耆老,我自信汝。汝且实言告吾,在烧生石灰之事中,孰者最为出众?” 络缮回答道:“稳、硐、色工此数人,原司石灰烧制之事,彼等各自为诸工序之首。” “今者,焚石灰者有几人?” 络缮答道:“约百余人。” 木耒又说道:“若予此三人各数十人,他们能否以己之能,凭己之力完成烧石灰之事否?” 络缮回答道:“或可成也,然其速将迟滞许多。盖其先前皆以协作而为之。 稳者,往昔制窑、填窑与开窑之事皆其主之。硐者,主生石灰煅烧之全过程。 又如色工,其司采石选料与破碎之事,亦司石涅之采集、运输、挑选,然未尝烧生石灰。” 木耒听完,沉思了片刻,随后说道:“如此甚好。汝尽撤先时参与生石灰制作之人,将其分为三组,稳一组、硐一组、色工一组。” “善,吾即往安排。” “汝且少待,我有新事付汝等为之。第一,稳当教授硐一组以制窑、填窑之法;硐当教授稳一组以烧窑之术。色工之组继续挖掘石涅、石灰石且司运输破碎之事。吾等暂且不再烧生石灰矣,我想烧点其他的东西。” 随后木耒就跟络缮大致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木耒的想法很简单,先不烧生石灰了,改进制窑的方法,准备炼焦炭。等先烧出足够的焦炭再炼铁。 烧一窑焦炭,理论上耗时好几天,按一个月算,能烧好几吨,应付第一波实验性的炼铁也足够了。 烧完焦炭后,再盘几个炼铁的高炉。木耒还查到高炉的尺寸,还需要查资料,此为后话,最快也要一个月后才能建高炉。 色工那一组变化不大,但是增加了铁矿石的采集和粉碎工作,此外还需要接着挖煤和石灰石。 还有就是煤,木耒只听过水洗煤,但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 木耒准备挑一批颜值高的煤,在水里泡一段时间再捞出,就算是水洗煤了。不管有没有效果,反正这就是水洗煤。 色工这一组人员会增加比较多,他们还要粉碎铁矿石,直到粉碎成沫状,越细小越好,石灰石也需粉碎。这部分技巧不多,目前只能靠蛮力,以后再考虑弄点机械设备。 络缮听完木耒的安排,微微皱眉,问道:“公子,吾等将炼传说中之黑金否?” “然也。” 络缮又问:“日后我等尚烧生石灰否?若遣如此多人炼黑金,则日后将无人烧生石灰矣。” 木耒一想也是,于是说道:“汝于诸奴中另择一人,使诸人悉教之烧生石灰之术,并予其二三十人,日后此一组则慢慢烧生石灰,烧石灰之事不可停也。” 络缮点点头,准备去安排。木耒又把他叫住,说道:“汝且暂往安排人员,我则先去择地。吾等不再于旧烧陶之所建窑烧炭矣。” 络缮疑惑问道:“公子,此其故何也?其烧生石灰之处,距石涅与石矿较近焉。” “此事汝勿忧也,我自有打算。过一两日,车邑将送一批独轮车至。你告于色工,彼运石矿者,必学操独轮车之技。 往昔每人一回可负一石半石料,若用独轮车,虽有五六石亦甚为轻便,可省多人。” 为何五六石还轻松?因都是下坡啊。煤、石矿、铁矿都在山上或半山腰。只要把路修得稍平缓,运料根本不费力。 还有便是选址,木耒打算将试验的场地选在平缓的山下。因为发展工业嘛,你不知道以后这个工厂会有多大。 路途可能稍远,但是发展的前途大得多。至于运输的问题,以后可以发展简易的轨道运输,当然是马拉的那种。 第84章 我将定期予汝发放钱粮 木耒安排完这些事,便想整理一下封地的运作管理的事了。 又一日,章腊向木耒汇报最近期的工作情况。木耒听完汇报才发现,自己手下已有这么多人,而且章腊将这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木耒寻思着应该赏赐章腊点什么,或者涨涨工资,可忽然又想到,当下似乎只有封赏,并无工资这一说法。 木耒对章腊说道:“汝所为甚善也。我日后可按时予你发放俸禄否?” 章腊问道:“何为俸禄?” 木耒说道:“汝为我劳作、效力,吾则予汝些许钱粮,此即为俸禄。亦即我将定期予汝发放钱粮。” 章腊听完,心中颇为吃惊。这公子年纪轻轻,怎会想有这种奇怪的想法?难道他只发钱粮,不赏田地吗?为何还要定期,难道一年赏我好几次吗? 随后,章腊说道:“下对上谓之奉,而上对下谓之赏。吾为公子作工侍奉,以常理言之,公子只需予吾些许封赏、田地、奴仆之属。至于定期发放钱粮,此事则未曾闻也。” 木耒说道:“自武王始,诸君主于臣下未有发放俸禄之例,唯有封赏。 封赏臣属土地,仍需汝等自行解决衣食住行,以及诸般用度之事。 然我今不欲如此为之,我但予汝等少许土地,继而定期予汝等发放钱粮,此事可行乎?” 章腊消化了一下木耒说的话,随后问道:“公子,汝为何有如此之念?吾大惑不解也。昔日未曾有如此之例也。 凡为主上效力之人,依其等级高下,分配不等之田地、属民、奴仆,此即采邑、食邑。视其职位高低,多者食邑数千户,少者仅户。” 木耒答道:“若我予汝等田地奴仆,汝等犹须费心经营自家田产。若吾只予汝等钱粮,汝等则可有更多心思置于为吾劳作、侍奉之事。如此则吾等彼此之效率皆将提高。 吾予汝等少量土地,仅靠此等土地,汝等亦可得温饱,且略有盈余。然田地非汝等赚取钱财之唯一要途,其主要途径乃是俸禄,即我发放予汝等为吾效力者之钱粮。” 章腊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而后对木耒说道:“公子,此事自古未尝有之,吾亦不敢多陈己意。成与不成,吾实难断言。” 章腊说完,木耒也思索了片刻,最后说道:“吾若如此为之,凡为吾效力、管奴仆之士、徒、羡者等人,吾皆予少量钱粮与少量土地,如何?不如吾等试行一时,若不可行,再行改易。” 章腊回道:“试行固可试行,然此俸禄之多寡,可有定数否?” 这一下便把穆磊给问住了,木耒想了想,随后对章腊说道:“汝家中人口几何?” 章腊回道:“共十二口人。” “汝家中有几人在为吾效力?” “四人。” “汝此家中,十二口人岁需食粮几何?” 张腊想了想,好像自己也算不清,于是说道:“此吾算之不甚明晰,恐约一二百担许。” “若如此,吾每年予汝三百担粮。君之子女中为吾效力者,每人每岁百担钱粮。如此汝家中为我效力之人,每年可得钱粮约六百担,如此足以供君一家生计。 吾若予汝千亩良田,君或每岁可获粮千石以上,然汝尚须蓄养十奴隶,若除奴隶食用与种子,君每年所余恐不及五百担粮矣。” 章腊想了一想,心想:要是这个数的话,确实很好。若是公子给我一千亩地,我每年费心经营,收入也不过千余担粮。 但是如此一来,家中的儿子便不能全心为公子做事了。如此算下来,公子所提的这个数倒是合理的,而且自己也省了很多事情。比如蓄奴、耕种、播种、农时以及旱涝收获等问题全都不用担心了。 然后章腊说道:“若以此数为准,吾犹可接受之。” 木耒随后说道:“若以为我效力之府人、吏(史)人、胥人、徒为例,徒一年发俸五十担, 胥六十担,吏八十担,府人百担,君观此数若何? 并非吾发此俸禄,便不与诸等田地。按家中人口多少,还可一人分得 10 至 20 亩之田地。 如家宰之家,我仍予汝良田二百四十亩。如此寡少之田地,家宰蓄养少数奴仆即可。” 章腊想了一想,然后说道:“俸禄之数固无问题。然公子何以保证,有如此之多钱粮,并可按时发放于吾等?此乃诸君皆需忧虑之事。” 这确实是个问题。别看木耒现在手中握着 40 万钱,但是如果按照这样的方式发放下来,恐怕一年要发好几万钱。当然,这钱不可能不花。 木耒则说道:“吾自不会全以粮食发放于汝等。或为钱粮各半,亦或为钱多粮少。若我仅发放于汝等之钱财,亦按当时之粮价发放,汝意下如何?” 章腊说道:“公子所言钱粮之数,及发放之法皆可,然我等现今果真要如此为之?” 木耒回道:“此举有必要为之,如此可使汝等尽以最大心力置于劳作之上。 汝且先行统计各处士徒之人数量几何,及其所作之事,可制一册付于吾。 吾则依汝所制之清单核算一番,吾需每岁备多少钱粮,汝意下如何?” 章腊回道:“为公子效力之人可有数百人之多,此事统计不易,恐需要耗费些时日。既是记录所用之简牍,恐怕盈车。” 他这一说,木耒不禁皱起眉头。这确实是个问题。原因还是自己的纸没有造出来,看来要加快造纸的进程了。 还有就是,按照他们在竹简上写字的方法,确实太慢。哪怕只有二百个人,把一个人的工作、姓名,还有所管理的人数交代清楚,哪怕最少二三十字,那也有几千字的啊。 可能书写几千字,对于后世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但对于这个时期的人来说,即便有合适的书写工具,恐怕也要写上几天。 木耒说道:“这事暂时稍待几日。我自会遣人协助你去记录此事,如何?” 然后,章腊便告辞了。 第85章 两个时辰做脚踏碓 木耒送走章腊后,便开始思索起造纸之事。现在看来,造纸这件事确实应当加快进度了。 木耒实在不想再用那种笨重的竹简木简,一方面,用竹简写字很不方便;另一方面,竹木简的成本也不低。 竹简和木简的削制,以及装册的过程,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竹简需要削平一面,并且要进行磨平、晒干等工序。 木简也是如此,在没有刨子的时候,仅仅将木板一面打磨光滑就极为费力。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刨子,但木耒绝对不会让人用刨子拿来制作木简,等造出纸来,竹木简的意义就不大了。 造纸虽也费力,但是一旦熟练起来,每天也能造出上千张纸,足够封地的人们使用。而且不单单是在封地使用,还可以往外发卖。 负责造纸工作的人叫帛缕,是由大妇亲自安排的,他曾经是典妇功手下的府人。由于是试验阶段,从事这项工作的总共不过七八个人。 造纸的地点在离河很近的地方,这是木耒选定的位置。 他深知造纸过程中,无论是泡料、煮料、洗料,还是后续的捞纸,都需要大量的水,所以将造纸坊建在水源旁边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当然,在另一个世界的造纸企业,也往往是水污染的大户。 木耒前往查看造纸的进度,第一批试验型的纸已经历经泡料、煮料、洗料的过程。 按照木耒提供的进度,现在的纸浆正处于晒白阶段,当然,洗料还未彻底完成。洗料虽未完成,但已接近尾声。 木耒看着打出来的纸浆,有的黄乎乎、有的灰白色、有的是土色,感觉和后世的纸箱一个颜色。 桑树木头的纸浆发灰白,稻草、杂草的纸浆发黄,而用竹叶、竹子所熬出的纸浆颜色还略浅一些,呈土白色。 这个晒料的过程可能需要一个月之久,木耒等不及了,觉得带点颜色也无妨,于是要求他们取出一部分竹纸浆,直接进行下一道工序。 下一道工序是打料,木耒让奴工取出一小部分纸浆,然后放入石臼中,接着拿木杵一点点砸起来。 四五个奴工轮流进行,每人打一会儿便抱不动木杵了,看得木耒直摇头。哎,自己什么都想好了,却为什么就是没有给他们做一个脚踏碓呢? “帛缕,速去,寻几个木匠来!” 木耒冲着帛缕喊道。 随后,帛缕小跑着去找人了。过了没多久,便带来了几个木匠。 接着,木耒便向木匠们交代起来,还在地上画了一个脚踏碓的简图,要求他们在两个时辰之内,必须做出一个简易的脚踏碓来。 以前这位公子很好说话,今日却这般急躁,这几个木匠一点也不敢怠慢。 木匠们当然也知道,这位公子刚刚发明了好多木匠的工具,他们对此很眼馋,也很佩服,他们也想在他的指导下做几样新的器物。 脚踏碓的一端是一块石头,现在还得去找石匠,寻一块差不多的石头,最好是中间已经打孔的那种。唉,两个时辰,恐怕根本做不出来。 木耒给木匠画的简图上,中间是一根主梁,主梁中间有两个侧耳,侧耳架在两个石墩上。 主梁一端穿着一个石碓,另一端则是供人踩踏的,控制的难点就在那两个支耳的位置和石墩的高度。 年长的木匠立刻安排人去找那几根木材,但是石碓却成了问题。 长者木匠面露难色,问向木耒:“公子,石碓今日恐难做成。” 但是木耒心急得不行,拍拍脑袋道:“哎。” “汝等之头脑,为何如此不开窍乎?若石锥改为木杵,如何?两个时辰能否做成?” 木耒急切地问道。 长者木匠回应道:“公子,中间之横木需打孔、开槽,恐仍来不及也。” “汝等速速将木料寻来,复去寻些许麻绳,吾做与汝等观之。” 木耒似乎有些发怒。 这些匠人也没有办法,人家是主人,自己只是一个奴仆。很快,那些木匠便找来了木材和麻绳。 木耒找了一根粗细合适的木料做主梁,然后命人将木杵绑在了这根主梁的一端。 随后,木耒在这根主梁中间的位置,绑上了一根短一些的横木。 又命人搬来两个高度基本一致的石头,将横木垫了起来。 再之后,便命人按照所画的那样布置好。 布置好后,一端的木杵在石臼里面,另一端的主梁高高地翘了起来,竟然翘起来有半米多高。 实在太高了,没办法干活,木耒又命人将垫着的石头下挖了一个坑,将石头往下移了一些。 至此,这个脚踏碓基本上算做成了。 木耒踩了两脚试了试,感觉有些费力,他意识到应该是杠杆支点的问题。便又将横木向木杵那边稍微挪了一尺多,再踩的时候便很轻松了。 那些匠人以及帛缕,看完这一切也都吃惊不已。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装置,脚稍稍一踩,可省了很大的力气。再也不用抱着那几十斤重的木杵一下一下地去砸了。 “明日汝等照此,将横木处开槽固定,木杵处则直接与主梁连接,不可再如此用麻绳绑着矣,如何?尚有,此二垫石改为垫木。” “诺!” 众工匠赶紧答道。 “还有,于此脚踏之处,做一拱形横木,脚踏之人可趴在横木上,踩此舂碓,如此即便踩上一日亦不觉累矣。” 众工匠再次应允,这只是为了打纸浆,但大部分人也都看出来了,这东西不仅仅能打纸浆,还可舂米。 公子这是又发明了一种新的器械呀,众人心中不禁感叹。 现在这个器械也可以用来舂米,并且可省大力气。在有的国家,舂米还是一种刑法呢。 用这脚踏碓,不仅造纸的效率能够大大提高,舂米等工作也会变得更加轻松。 由于木耒发明的石磨没办法碾米和碾稻,所以这个脚踏碓的出现弥补了这个空白。 它能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提高了生产效率,让人们在处理谷物时更加轻松快捷。 木耒没有管这些人在想什么,直接吆喝着那些奴隶赶紧去给他打纸浆。 终于在下午太阳西斜的时候,木耒感觉那个纸浆打得软软乎乎的,似乎快成了,便命人将打好的纸浆放入了一口大缸中,加上水,慢慢搅拌起来。 等搅拌均匀,纤维在水里慢慢浮动时,木耒亲自下手,拿起纸帘,从里面慢慢开始捞那竹纤维。 片刻之后,便捞出一张褐色的、好似麻布的东西,将水慢慢沥净,然后从竹帘上扣在石板上,终于捞出了第一张植物纤维纸。 而帛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用这种方法,他们也做过类似的纸,只不过那些纸是用碎蚕丝做的,称为帛纸。 有些破碎的蚕茧纤维,根本没办法提取蚕丝,便剪碎之后将其分化,做成这种类似的帛纸以供书写。 然而这个东西做的很少,主要原因是蚕丝太贵了。 但是木耒发明的这种植物纤维纸,成本基本上很低,只是在人工上费一些力罢了。如果说还有其他特殊的东西,便是那些石灰。 对于这一切,帛缕反而不感到吃惊,他已经习惯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都是诞生于这个公子之手。 如今看来,自己跟随他来是没有走错的。 做纸之时,木耒只是说是做书写之用,只是不知道这纸,在干了之后是否能达到那个效果。帛缕心中想着,且行且看。 第86章 此草纸可是成矣 木耒没在意别人的眼光,自己亲手学着网上的样子,又捞了有几张纸,随后才停下了手。 木耒对着帛缕说:“依我此般做法,汝等亦开始捞取此间之纸。日后务必将此纸制得又薄又轻,极为均匀。此次乃初次试验,纸之质量欠佳,不甚均匀,此吾可理解,然往后汝等务必熟练掌握此等技艺。” 帛缕和一众奴隶都点头称是。 然后木耒又说道:“若汝等做得好,吾便除汝等之奴籍,可为隶为仆。” 听到这话,众奴隶眼中燃起了希望之光。 奴隶只是一个统称,奴和隶是不一样的。奴是最低等的,隶的地位略高一些,但这都不是自由人。但是成了仆,这个就不太一样了,仆的地位比正常的国人理论上还要高一些。 所以木耒说出这个话的时候,这些奴隶的心中都是充满了希望的。 木耒就是要这些人看到曙光,这样他们才能更用心的为自己工作,总会有为了改变命运而拼命卷起来的人的,只要木耒除了他们的奴籍,剩下的人也会卷起来的。 “将此缸中之纸浆捞完,今日汝等便可休息。明日再依吾之方法,做上千张纸即可。”木耒又吩咐道。 临走之时,又交代帛缕:“此缸中之纸捞完之后,需用石板将此一摞湿纸中之水分挤干,挤干之后,再一一揭开,挂于竹竿上晾晒。此时天气较热,应至明日早上,便可得此世间之纸矣。” 帛缕认真记下木耒的交代,他也期待成品纸张的样子,想象着纸从自己的手中诞生。 第二日,木耒起床后来到院中,一眼便瞧见了帛缕。 帛缕手中拿着一大卷纸,见到木耒,他立刻上前,兴奋地将手中那卷纸呈到木耒跟前。 帛缕兴奋地说道:“公子,汝观!此草纸可是成矣。” 此纸是用各种竹木、稻草所制。他便给自己制作的纸起了个名字叫草纸,以此来区别以前的帛纸。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草纸在后世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木耒说道:“此物称纸便可,无需加草字。” 木耒伸手接过那一大卷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纸呈土白色,有的纸张还皱巴巴的,比八开纸略大一些。 木耒看着这纸,微微皱起眉头。为何呢?这纸与奶奶上坟买的烧纸差不多。 严格来说,甚至比上坟的烧纸还略差一些,毕竟有些烧纸还有一面是光滑的。而这新制出的纸,两面都比较粗糙。 木耒拿着这一大卷纸,来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一张张揭开查看。 这批纸的厚度薄厚不均匀,厚纸甚至可以做小型包装盒,而薄纸有的区域有明显的纤维漏洞。 木耒又从中选出几张纸,对着太阳照了起来,他在查看纤维分布。这纸的纤维分布很均匀,而且很细密,完全没有烧纸上的那些杂质颗粒,这一点木耒很满意。 看了一会儿,从中选出了几张,木耒递给帛缕说道:“日后便依此几张纸之厚度为标准。 今日捞纸,汝等记录落浆厚度,观多少可达到此几张纸之厚度。然断不可比此几张纸更薄,若更薄,则恐书写不便,且极易破碎。” 说完,木耒拿出一张纸,然后对折了几下,展开后也没发现纸张断裂。 随后,又将这张纸顺着折痕撕开来,撕口还比较整齐,而且撕纸的感觉,和撕自己的课本的感觉差不多,看来这纸的质量还是可以的。 木耒撕完纸,有嘱咐了几句,然后帛缕便领命退下了。 木耒拿着剩下的一大摞纸,走到屋内,拿起毛笔写了几个字,发现润笔的效果还行,字扩散得不严重,尚在可接受范围内。 他最担心的就是字扩散得太严重,如果扩散的严重,这个纸就没办法用毛笔书写了。 木耒现在还没造出铅笔,若是毛笔也不能书写的话,这纸就只能用来擦了。 木耒关上厅中的门,从自己屋内的一个小箱子中,取出一支可更换墨囊的钢笔式毛笔,又拿出一个木直尺,开始在纸上打起表格来。 用毛笔比着尺子打表格,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不管怎样,木耒还是打出了一个横着 五个格、竖着十二个格的大表格。 若是用小笔书写的话,每个格子内能写8-12个字,基本上能满足统计记录的要求了。 木耒打算把这个表格交给计吏,让他按照这种方式,在日后统计记录农田作物的生长周期。 除此之外,还可以用这种类似的表格。去统计和记录封地的府、吏、徒、羡所从事的工作、姓名、家中人口数量等内容。 用表格统计这些,应该也就用几十张的纸,而且这样看起来也容易得多,不用再像以前一样,逐个去翻看那沉重的竹简、木简。 一卷竹简或木简就有几斤重,而这种纸即便百十张卷在一起,也不过一斤多的样子。 第87章 要教你简化字 除了表格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是简化字。木耒原来的计划是,在秋收之后着手这些事情。 但是现在呢,而现在纸已提前制成,不妨趁此机会,将简化字交给计吏,让他先熟悉一段时间,之后再逐步推广简化字。 木耒在纸上一一对照的写下三种文字,即大篆、繁体字以及简体字,三种文字在竖着的小格内自上而下依次排列。 木耒此举意在表明简化字与大篆一脉相承,二者之间存在着深厚紧密的联系。 他不想因推广简化字就立刻废除大篆,不然百年千年后,子孙后代会不认识这些字体,造成文字的割裂。而中间有繁体字存在,就能清晰地展现出字体间的继承关系。 并且大部分的字是没有繁体的,像 “日”“月”“水” 这类书写简单的字,是直接从篆体进化为简体的。但对比之下,仍能看出明显的进化关联。 至于将来推广简体还是繁体,要看计吏和其他人的看法,这件事木耒不想自己决定,因为他难以决定这些人对文字传承的选择。 写字很枯燥,好在木耒用的是钢笔式毛笔,省去了润笔蘸墨的时间,字也能写得很小,写字速度也快了不少。 即便如此,他花了整整四个多小时,也才写了一千来个字,除去重复的字,实际上对应的古今字,只有三四百个。 在繁体到简体的过程中,还存在字合并的情况。许多字由两个、三个甚至三个以上的字,合并成一个字的情况。例如 “发” 字,头发的 “髪”、发财的 “发” 原本是不同的字。 这样的情况也很多,实际上字体简化不只是笔画减少、便于书写的进化,还有很多是字合并方面的简化。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两字合并之后,保留了原来两种的读音,即多音字。 对于多音字,木耒本来想把拼音引入的。但是他发现,两个世界读音相差太大,相似读音恐怕不到一成。 拼音不是不能用,但是还需要重新定义拼音的读音,和拼写规则,这个木耒根本完不成,便放弃了。还有一点是现在各地的读音也不统一,他总不能以邢地方言来做个拼音。 对于他学的雅言(周的官话),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标准读音,就更没办法提注音的事了,所有还是单纯的简化字体。 对于一名初中生而言,最厌烦的就是写字了,而且还是写自己不乐意写的繁体毛笔字,但为了自己的封地,木耒还是坚持下来了。 一整个上午,直到过了正午,他才写完五六张纸。除此之外,他还用单独的一张纸,详细罗列了简体字或者繁体字笔画的写法,下面还写了名称备注。 写了几个小时后,他再也写不下去了。 原本木耒还想,用天时间把所有字的对照写完,然后交给计吏,但现在估计写的还不到十分之一就写不动了。 看来这是个需要长期进行的工作,后来木耒也想,要是直接把数千字的对照表交给计吏,恐怕他一时也对应不过来,不如一点一点的把这些交给他。 这个计吏本名是筹,包括木耒在内,第一次听到他名字时,都以为是绸缎的 “绸”,实际上不是,而是算筹的 “筹”。 其实他叫筹一点也没错,典妇功手下的人都以丝麻为名为姓,比如帛缕和络缮。但他是以计算统筹为工作的,用算筹的 “筹” 作为名字,这样说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次木耒没去后院找他,而是让仆人去后院把他叫来。 在厅内,木耒把写好的简体字、繁体字和周之大篆的对照表交给了计吏。 计吏筹看着木耒递来的纸卷,两眼放光。 木耒说:“吾先前曾答应你,要教你简化字,现今我写了一部分,汝可慢慢学习。若要将所有字皆写完,估计得花费一月之时才行。” 计吏筹的目光从纸卷上移开,看向木耒。他最先吃惊的并非木耒的简化字,而是这些纸。 “此为帛纸、帛书?” 木耒一怔,这才想起来,忘了跟他说这件事了。 “此乃吾昨日新制出之纸,非以蚕茧丝为材料,乃是以竹木为原料制成,成本较低,甚适用于书写。” “公子,此物亦为汝所发明制作乎?” 计吏筹很是吃惊。 “然也。昨日新制而出,今日早上方送来。以后汝便用此些纸,作为书写记录之材料,那些竹简、木简、木牍可以不用矣。” 计吏筹用手指轻轻捻着一张纸的角,接着打开那卷纸,看着上面如指甲盖大小的字体。 随后说道:“此纸,诚为佳物也!” “昨日送有数百张之多,少顷,吾分其半与汝。” 木耒指着桌上厚厚的一大摞卷起来的纸说。 计吏筹随后向桌案上的一摞纸。 木耒又说道:“若一张书二百字,此摞纸足供汝书几十万字矣。” 因为篆体书写不是特别方便,有的人在简牍上写字,一整天可能都写不了一千字,毕竟篆字写起来很慢。 当木耒说到几十万字的时候,计吏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数十万?那是一个什么数字?一个抄书的人,一年恐怕都很难写那么多字。 而且一卷简书一般只有几百字,最多也就一千多字。若仅是十万字,恐怕也要装满几辆牛车。这差距实在太大了!而上面那一点点纸就可容纳几十万字。 计吏筹还在不停瞎想,木耒打断了他的思绪。 “汝勿徒视此纸矣,言正事。吾今已将简化之文字书于其上,约有三四百字,汝先对照而学之。 吾所书之简化字有二种,一为繁体,一为简体。繁体与此大篆有五分相似之处,而复由繁体进一步简化为简体。 吾如此对照书写,乃是告诉你,此简化字与这周之大篆乃一脉相承之关系也。” “还有。” 木耒又拿出一张纸说。 “此乃吾简化字之笔画构成也。若将此数十笔画一一对照学毕,汝则可掌握此简化字之书写。” 第88章 如此庞大之文库 计吏筹接过木耒递来的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张纸上,木耒在一个个方格里分别写着点、横、竖、撇、捺等笔画,且在下方标注了笔画名称。 几十个笔画分别在各自的方格里,工整有序,尽显章法。 在对应的几十种笔画中,木耒又在其后,写下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简化字。如此一来,看起来就更加清晰明了了。 计吏筹不禁赞叹道:原来简化字竟是由这些笔画组成,当真有很大的章法。这绝非某个人,在短短两三年时间内能够创制而成的。 这必定是集合了无数人的智慧,历经漫长岁月的沉淀与打磨,才得以总结出这般规律。 在纸下方的一排方格中,写着逗号、句号、问号、感叹号、顿号、波折号等几种符号的名字。 方格中还画着各种点、勾、竖、横之类的图案,木耒还在每个符号的下面,详细写着这些符号的作用和用法。 这时,木耒张口说道:“上面所写之几十种笔画,乃是这数千字所用。若是这些笔画学完,便可迅速学会写字。汝若欲学写此简化字,便先需学此几十种笔画。” 随后计吏筹拱手称是。 然后木耒又接着说道:“此卷下面,乃几种标点符号。于书写时引入此标点符号,可减轻诸般语句之分歧,可合理断句。他人于阅读此些文章时,亦可省力甚多。” 计吏筹再次点头称是,然后说道:“此诸般文字皆为公子所造耶?” 确实,木耒所创造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当计吏筹看到这庞大的文字体系时,他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呈现在眼前的这些工整的笔画、符号以及详细的说明,让他不禁猜测是否皆出自木耒之手。 木耒则说道:“如此庞大之文库,怎可是我一人所为?汝不必纠结其如何而来,只管做好己之事便可。” 既然木耒不正面回答,计吏筹也只能作罢。 木耒随后又说道:“现如今吾等已造出纸来。以后只要于纸上写字,便可不必惜字如金矣。以后作文、写作皆可写得浅显易晓一些,如此方利于向平民普及文字。” 计吏筹问道:“公子,汝果真欲普及教育乎?且将此教育普及至奴隶及其子女之身?自周立国以降,习文断字皆为卿士所学。公子此举,恐招来卿士之非议也。” 木耒则回答道:“你之论断谬矣。若人人皆可识字,其益甚多。 其一,可开启民智。令其明辨是非善恶,民智若开,则可谋思进取,于农事、诸工、商贸等事皆有裨益。 其二,可正其俗。令其知礼义廉耻,父母慈而子孝,敦亲睦邻。 其三,可强邦国。诸民识文,可甄选国之栋梁。千人出谋士,万人出良臣。文可辅国理政,武可卫国御敌。 如此,普及教育至奴隶及其子女,又有何不可?” 木耒洋洋洒洒,长篇大论,说得计吏目瞪口呆。 他仅仅问了一句,却换来公子十几句回应。木耒说了许久,方才停下。 计吏筹眼见公子对此事如此决绝,心中更是感慨万分,于是说道:“公子之志乃是为了天下苍生、国家社稷,吾自叹不如也。” 木耒说:“汝勿如此赞吾,汝只管做好汝分内之事便可。汝所教授者,首为那些平民与奴隶之子女,而后连那些平民和奴隶亦需教授文字。哪怕不会写,然亦务必可识得字。” 计吏筹回道:“吾自会去钻研公子所改良之文字。待时机成熟,吾自会遵公子之命去教书育人。” “好,文字之事暂且言至此处。吾会陆续将对应之文字一一予汝,恐有数千近万之字。汝亦可边学边教授,学上几字便教上几字,如何?” 计吏筹再次拱手称是。 随后,木耒又拿来另一卷纸递给计吏筹。他展开这卷纸时,更是满心疑惑。 这个不同于前几卷纸,前面公子给的纸上都写着字,且在表格内一一对应,而这张纸大部分表格却是空着的。 上面依次写着 “棉”“红薯”“高粱”“长寿果” 等等,下面则从 1 到 30 写着木耒教授计吏筹的那种专用计数数字。 木耒在计吏筹看了一会儿后,说道:“此为表格。以后以此种方式统计作物之生长,便可知来年作物之状况。 今为五月,汝便可记为五月一至三十日。” 他指着数字1说,“此为五月初一。” 又指着10说道:“此为五月初十。在五月初十这日,棉花有何问题,汝可写入其中。同样,若是高粱有何问题,汝也可写入对应的其中。” “如在 5 月 30 日此日,棉花开花一朵,则可记 “始开花”。于 6 月20日之时,若大部都开始开花,可在此日记 “始盛花”。 某日长寿果开花,也可记录其中。还有,若某日浇水也可记录。农事记录日常,包括每一日。若是无事,便记 “无”。 木耒顿了一顿,又接着说:“此为记录统计表格。这种表格不仅仅能够记录农事,还可记录仓储、籍贯、人员、买卖等。 汝需熟练运用此种表格,吾予汝些纸,汝可多自画一些此类表格。几日后,汝去寻张腊,与他一同去统筹为我效力之府人、吏人、徒羡等人。” 其中需写上彼等所工作之内容、所辖人数、家中人数几何,以及彼等之姓名、籍贯等。此事较为迫切,汝必须做好。” 计吏筹回道:“我必尽心为公子效力。” 说完便打算退出。 这时,木耒又把他叫住,说道:“你莫走,我还有一物相送。” 然后木耒去室内拿出一把正楷小笔,说道:“这六支笔我便送予你。用此笔可写小字。” 计吏看着这几支笔, 这笔与寻常的笔有些不同,笔头十分纤细,笔尖是尖的,不像当时常见的毛笔是平的,所以能写出很小的字。 计吏问道:“此为何毛所制?” 木耒也不知道这毛是什么,只是被计吏一问觉得很突兀。他只是记得自己网购的时候,这些笔上写的好像是兔毛,便说道:“兔毛矣。” 计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木耒说道:“汝若是想做,便可拿兔毛一试。去寻大妇,她有给毛发脱脂之法。” 第89章 公子并无种田之经验 计吏筹愁再次拱手称是,接着,他抱起那一大卷纸以及木耒的表格,准备转身离开。 木耒说道:“稍等我一下,吾与汝同去。”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后园走去。 木耒边走边说:“近期若下雨,雨后便能重新扦插红薯。能种多少就种多少,红薯多多益善。” 这几日木耒一直在忙,忙着制作木匠工具以及造纸,已有好些天没来后院查看所种的作物了。 后面那片约二十多亩(300平\/亩)的地里,种着七八种十多样新作物,主要有棉花、花生、高粱、红薯、绿豆、以及一些其他蔬菜,如茄子、西葫芦、豇豆。木耒打算去瞧瞧作物的长势如何。 这片地按照周朝的亩(约300平\/亩)来计算有二十多亩,换算成后世的亩制大约是十来亩(666平\/亩)左右。 这面积不算小了,后园的宽大概三十来米,长两百多米。要是沿着种植作物的区域走上一圈,大概需要十来分钟。 花生植株长得繁茂葱郁,不过尚未完全覆盖地面。当下正处于生长阶段,暂时没有更多注意的地方。 棉花已经长得很高了,木耒种了两个品种的棉花,一种较为低矮,叫懒汉棉,另一种则长得高大。 高大的那种棉花有些疯长的态势,但也是虚长,因为地里的肥力不足啊。茎的粗细,叶子的大小和厚度都远远不如新世界。 木耒在七八岁时,曾跟着奶奶到地里打理棉花,他自是知晓棉花掐枝打杈的方法的。 以前放暑假的时候,奶奶在家照看他,在天气不热的时候,就会把他带到田间地头,一边干活一边看孩子。 时间长了,木耒也学会了给棉花掐枝打杈,因为奶奶承诺过,如果他能打理完一垄棉花,就给他买雪糕。 木耒极为熟练地走到一棵棉花前,手捏住棉花的上部,以极快的速度将叶柄中多余的枝杈掐掉,动作连贯流畅、一气呵成,到了棉花株下部时,又熟练的将几片老叶轻轻捋掉。 木耒接连打理了十来棵棉花,随后直起腰,又和计吏筹说了起来。 “此类高棉需如此打理,叶柄中多余之枝杈,会白白消耗棉花植株中之养料。汝要告知那些奴隶,让他们照此打理。 那些矮小之棉花,现在不用打理。先暂且如此,每隔几日吾会过来查看,有问题吾再与汝详细言说。” 木耒说完,还挺了挺胸,揉了揉自己发酸腰的。 木耒还看到有些棉花已经有蚜虫了,便指着蚜虫又对计吏筹说道:“此虫需要整治。 库房里有石硫磺,吾去研究一下,如何用石硫磺来杀灭此种小虫。届时汝等要除去这些虫子,否则会影响产量。” 计吏筹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公子,汝贵为公子,曾久居于蚕馆之中。公子并无种田之经验乎?为何于此类事却如此熟稔耶?” 木了则回答道:“种种一切自有高人指点于我,汝不必过问。” 计吏筹:“……” 木耒转了这大半圈,发现田间几乎没有一根杂草。 这实验田确实应该如此,总共才十亩地,有两户奴隶,共四个大人四个孩子。这么多人伺候这么点地,想不精耕细作都不可能,除非是那种懒。 “今日你去寻章腊,让他寻一些草木灰来,堆砌在这园子里。命那些奴工,将草木灰撒在作物的根部周围,如此既可杀虫又能施肥。” 木耒边走边说,计吏筹也边走边点头应和。 这里的奴工工作并不多,浇水还算勤奋,所以这里面的作物在水分供应上,比外面大田作物充足多了,差的只是些肥料了。 红薯的秧苗已经长成一大坨,有的秧蔓已经爬的很长了,马上就要布满地了。 木耒又指着那一大片红薯说道:“此红薯秧苗长势甚佳,近期若有雨,红薯须大量扦插。今红薯苗正旺,汝等可取每株八成之秧苗裁下,用于扦插。” “八成,公子莫不是在说笑?” 计吏筹吃惊地问道。 “无妨,新插之红薯尚有一个缓秧、生根之过程。此红薯即便取其八成秧苗,剩余者不出半月便又可长满。” 计吏筹好像听明白似地点点头,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心想:后种的都不担心秋天的收成,何况是早已生根的红薯呢? 木耒又喃喃自言自语的说道:“只是不知能否将红薯扩种到百余亩。若能如此可就太好了,今冬便不愁吃了。” 随后二人来到了种高粱的地块,高粱已有半人高,长势颇为喜人,有的根部已经扎下了水根。 看来这些奴工确实卖力,至少有充足的水供应,才能让它们长得这般好。 木耒心想:这高粱可是出了名的耐贫瘠啊,只是不知道今年的亩产能有多少,如果要是亩产高,可以当主粮种啊。 最里面是一块绿豆地,大约有半亩地的样子。 这才六月下旬,绿豆上虽然挂着很多花,但是也结了很多的绿豆荚了,看样子再过上二三十天,就能陆续的收获了。 这才种下刚2个月啊,木耒也很吃惊,没想到这种杂粮的生长周期这么短。收完这茬绿豆,完全不耽误下茬种萝卜白菜啊。 木耒转完这一圈很是满意。 “行了,汝勿随吾矣,自去钻研那些字。 还有,再过一阵子,始汝要重新整理记录,所有作物之生长情况重新填写。 汝需做一大表格,按一年共三百六十五天计,周而复始,十天后之序号是 181,届时吾再与汝详说。” 计吏筹问道:“为何是三百六十五天?” 木耒回应:“你管它为甚是三百六十五天,我让你记,你便记就是。” 计吏筹却说道:“可是公子……” “我不妨与你直说,自我五岁在蚕馆开始,每年都能吃到桑葚,总共十年,一百二十一个半月,总计三千六百五十天。 每年吃桑葚时,我全都暗暗记下。数年平均算下来,每年正巧三百六十五天。如此,你可信服我说的三百六十五?” 计吏筹也不想再与公子争辩,便退下了。 至于为何十天后是第一天呢?那是因为十天后,是木耒来自的另一个世界的 7 月 1 日。 当然,这仅仅是为了方便记录罢了。一旦记录完成,新年可以从其中任何一天开始,比如说 1 月 1 日,这便是公历了。 二十四节气也可夹杂其中,如此记录两三年,便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世界每种作物的播种时间,从而能有效提高作物产量,不至于浪费时间。 第90章 公子是打算训练奴兵 现在是六月下旬,天气渐趋炎热,农田中的农事相对较少。 木耒做出一个决定,他打算训练一下手下的奴隶中的青壮,或者可以称为军训。如此一来,在发生特殊情况时,或许能派上用场。 木耒现在手下约有四千奴隶,其中青年男子超千人,这些青壮年的年龄跨度从十五岁到近四十岁,十五岁以下的暂且叫孩童。 除去诸如在南马里修筑防御墙、烧石灰以及造纸等必要工种的人员后,应该有五六百名青年男子可供调遣。 正好现在农田的活儿不怎么忙,正好这时能对他们进行适当训练,如果替换不开,也可分批进行训练。 在木耒的封地中,弓邑、车邑以及白马里的人属于他的封民。 一旦有战事发生,邢君征召此地的兵马,也主要由这三个地方的封民组建军队。 在春秋时期,基本实行全民皆兵的制度,每逢战事,要求每户都能出一名军士,并且还需自备武器粮草。 这种征召不用木耒费心,正常情况下,三地的族长都会定期训练自己的人,一旦国君征召,用不了几天便可成军。 至于战车马匹,自有专门的人长期训练。 白马里出战马和驭者;弓邑出战弓和射手;车邑出战车、御手和戎士,另有一些平民充当徒兵和杂役。 在整个邢国,木耒的封地是出战车比例最高的地方。 一般的千户城邑,战时出三十战车,配600-1000的军士。 而木耒的封地,仅900来户,在战时就要出80辆戎车,和足额的御手、驭者和弓箭手。 有一点需明确,这是木耒封地的兵,不等于是木耒的私兵,大部分时间,这些兵都是三地的人协同统领的。 实际上,木耒没有属于自己的私兵。 目前在封地驻守的 150 名军士,是自己的老师翟坊的,这是他给孙女准备的嫁妆,木耒只是提前用着而已。 这些人本质上是翟坊的私兵,也只听从翟坊或是翟让的。 理论上,他们不会对木耒造成危害。毕竟木耒与元氏以及翟坊是联姻的关系,联姻本就是一场相互的投资合作。 除了封地的封民和那 150 名军士,剩下的就是木耒的奴隶了。 这些奴隶大多来自鄣国,奴隶贩子曾告知木耒,他们中很多人有过从军经历,稍加训练就能成为士兵。 然而他们毕竟是他国之人,如果将他们完全整合起来,并由他们本国人,比如章腊来统领,很可能这些人会成为张腊的人。 木耒也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就是那三个甲士,其中一个留在邢都的宅邸,剩下的两人跟随他来到了封地。 再有,就是随他来到封地的蚕馆那些人,这些人约七八百,户数不到二百户,只有这些人,才是木耒真正的忠实拥护者。 对木耒最为忠心的人,除了大妇、惠和他的三个甲士,接下来便是这几百人了,这些人都是府人、吏人、徒等中下层平民。 木耒的甲士已跟随他三四年之久,这三人的头头名为颊戎,另一个跟随他来封地的叫白驷,木耒决定让这两人来训练那些奴隶。 这些奴隶能否成为可用的力量暂且不论,但目前至少能从选拔一些可用之人,然后让这些少量的人成为专职的军人。 木耒决定以加颊戎为统领,在蚕馆人员中挑选几人作骨干,组成一支属于自己的常备私军,哪怕只有一百或者几十人。 训练后,挑选剩下的人仍为奴隶,大多数时间仍需从事农田劳作。 当然,木耒也想自己培养军事人才,或许只得依靠以自己的教育方式,培养出的下一代了,但这是五年,甚至十年之后的事了,目前暂时也只能如此将就应对。 这一天,木耒在院中与甲士颊戎聊天。 木耒话锋一转,说道:“颊戎,汝跟随我已三载有余,以汝之才能,可统帅人马几何?” 木耒的这一问,让颊戎愣住了。在他的认知中,自己仅仅是保护木耒的保镖、卫士而已。 这公子如今说让我统帅兵马,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想重用我,还是在试探我。 颊戎心中不解,于是问道:“公子,此为何意?” 木耒说道:“如今吾拥奴三四千余,其中不乏青壮之人。 现正值农闲之际,吾从中挑选出数百之人,让汝稍加训练。若有异常之事发生,也可作为一支奴兵使用。” “公子乃是欲训奴兵,或是死士?” “皆不是也。吾欲把此些奴工稍加训练,若是发生战事,彼等至少不是散沙一盘,能为勉强可用之人。汝凭自身之能,可训练几何此等之人?” 颊戎说道:“公子,若是只是训练而非作战,我责无旁贷,可统领一旅之兵。但若是战事起,我恐怕不能胜任。” 木耒则说道:“若是战事起,自不由汝操心,汝只需负责训练,可否?” 颊戎回应道:“若只是步兵队列、方阵、体能训练,此些我皆可胜任。若是车马之兵,恐怕……” 木耒则说道:“哪有车马?只是让汝训练队列和体能而已,再于其中挑选百名可战之兵。” “那诸奴以何为兵器?” “以木为兵,以木为盾,先行训练队列、方阵、格挡、以及传令诸般即可。 吾稍后去通知张腊,命其择出可训之奴。无论是三百还是五百人,在训练完毕之后,从中选出几十或者百余人作为专职士兵,再进行单独训练。至那时,再辅以战法和兵器。” “若是以此为要求,颊戎自当完成所命,绝不辜负公子期望。” 说完,木耒点点头,便出门去寻找章腊。 在府邸东侧的田地上,有的奴工正在除草,有的奴工在取水,还有许多人在盖房子。而章腊则顶着烈日,正在和这些奴工中的小头目们商议着事情。 见到木耒走过来,章腊赶忙上前迎接。 木耒说道:“章腊,此时农事不多,除却盖房之人外,能够集合几何青壮?吾欲稍微训整诸般奴工。” 章腊回道:“虽农事不忙,然天气酷热,不可抽调太多之人,只怕若是大旱,所种之麦与豆会减产许多,必须留有足够之人来汲水灌溉。 倒是盖房之事可以暂缓一下,毕竟天气尚热,房屋不是急需。” “除去那些必不可少之人,比如焚石灰者、造纸者、织毛线者,还有必要之汲水、除草之人,能空余出几何青年男子?” 章腊随后回道:“此弓邑之地人数最多,此地共有男子约六七百人。除去必要之人,或者是由女子代替其工,至少可集合三百余强壮男子,车邑也就一百余人。那南马里嘛……” 木耒打断他道:“暂且不言车邑与隘口,只言弓邑一地,约有三百余人。 善,吾给汝三日之时,汝将弓邑之地之事安排一下,三日后将此三百人集合,吾要稍加训整,如何?” “可。” 第91章 可选拔优秀之兵卒 章腊回完木耒的话,就去安排其他事情了。 这段时间,正好是那边的沐雷期末考试的时候,这边的木耒并没有给自己安排什么事情,除了自己写写对照的字表,在就是偶尔会去看看颊戎的训练。 木耒见过许多这时期的军队,但他却从未见过他们训练、传令的场景。 颊戎把 300 多人分成三个方队,每个方队 100 人,算作一卒兵。每个方队中,一排 10 人,共 10 列,如此便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编队。 最开始训练的内容是队形和行进,为了确保方队行进保持一致,加绒找来了许多麻绳。 无论是第一排,还是纵向的 10 列,所有人都要将麻绳为准,这样就能使每排、每列的队伍都站的笔直,方队则显得十分的方正。 最外侧的纵列,将麻绳夹于腋下;前后的横排,麻绳则由最外侧和的两个人手持并绷直,这样就形成了方阵。 笔挺四方的队伍肃立在烈日下,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站军姿的训练。 再然后,便是队伍一列一列地行进训练,最终实现整个方队整齐地前进、后退和转换方向。 当方阵的的队形和行进训练基本达标后,便开始进行传令方式的训练。 如何传军令呢?有两种方式。其一为击鼓鸣金,遵循闻鼓声前进、鸣金则退的规则;其二是挥舞令旗。 在每一个方队的第一排,共有四人手持四面大旗。 站在高台上的颊戎挥舞着小旗,随后,只见下方方阵中的旗子,也跟着挥舞起来。 木耒看不懂这些旗语,只看到队伍时而疏散开来,时而紧密聚集,时而向前行进,时而后退,时而向左转,时而向右转。 原来,这些古人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原始。 训练了三四天之后,颊戎对木耒说道:“公子,于此奴工之中,实有诸多人有过从军之履历,仅需稍作训练,便能成合宜之兵卒。” 木耒问道:“有从军经历之兵卒,共有几何?” “约数十人,不足百人矣。” 木耒点头,说道:“如此观之,确实可行也。再训数日,数日后更替另一批奴工,或于另一批人中,又存数十个有从军经历之人。” 加绒回应道:“诺,既然如此,此批奴工只训十日。” “可,仅训十日,十日后汝为彼等进行一考核,自此次训练中选出成绩优者百十人。 而后汝再训第二批弓邑之人,第三四批为隘口与车邑之人,从中再拣选部分。 最终将拣选之人,约二三百人重新整合训练一回,再从中选出百人,汝意下如何?” “诺,此种方法,确可选拔优秀之兵卒。” 颊戎回答道。 木耒随后问道:“他们只练此般队列与传令?无其他可训练项目矣?” 颊戎回答说:“队列、队形与传令大体皆训练妥矣。 而后,吾将对其进行竹矛与木盾整体之防御、进攻及作战训练。 午前为体能训练,诸如涉水、爬山、长跑等项目,午后彼等进行方阵整体作战训练。” 木耒稍稍想了想,然后说道:“既明起始体能训练,那汝当告于伙夫,将伙食稍作改善。可往河中捕些鲜鱼,每日再宰杀一头豕,予彼等作体能训练之加餐。” 颊戎拱手说道:“公子,汝对彼等奴工实乃甚善矣。” “既欲马儿跑,又不予马儿吃草,此怎可行乎?既为训练,便须有训练之模样。” 木耒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汝筛选出之成绩优异者,需再统计一下彼等当中,有谁曾有驾车驭马之经历?” “诺,遵公子之命。”颊戎回道。 木耒也有发展自己骑兵的打算,并且他和翟让的想法差不多,想把这些人全部训练成骑射兵。 当然,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希望自己的骑兵是手持后膛枪,腰挂黑火药手雷的那种。 不过要是达到这种效果,估计最快也需要等待 1 年的时间。 还有一个问题便是马匹。木耒所拥有的马匹数量不多,而且大部分是驽马,仅能用于驮载拉车,不太适合骑乘。 老师翟坊给了 150 个军士,这些军士带有一些戎车,也有马匹,但他们并非木耒的手下,木耒不想用他们的马,所以只能自己去购买战马。 封地内虽有白马里,不过白马里的马并不归木耒所有。白马里只是木耒的采邑之一,人家按时向木耒缴纳一些赋税即可。 木耒若要从白马里那里获取马匹,还是得自己花钱购买。 若是白马里马匹的数量不够用,木耒就只能从外部购买。若要从外面买马,木耒首先想到的是卫国的寒氏,毕竟他只和寒氏有生意往来。 虽说双方只是粮食方面的交易,但食盐生意也逐渐开展起来了。寒氏向木耒提供粗盐,木耒以七比一的比例与寒氏交换,双方感觉都占了大便宜。 还有,木耒的纸也已开始量产,虽然这些纸并非白色,但木耒认为不如直接将这种带色的纸推向市场。 以后若能造出更白的纸,也能卖出更高的价钱。而且,用纸来替换木简、竹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并非一蹴而就之事,正好可以先推出劣品,随后档次逐步升高。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仿制,也很难赶上自己的步伐。木耒决定就这么做 —— 用草纸去换马匹。 除了马匹之外,便是骑兵的武器装备了。 在枪和手雷研制出来之前,木耒的骑兵的远射武器,只能是弓箭或者弩了。 木耒首先排除了弓箭,毕竟弩对士兵的要求水平还低一些。 目前的强弓射程在百步,即150 米左右,木耒发明的弓弩也能达到这个射程,甚至超过这个射程。 若是骑射兵骑马去袭扰敌人,可以避开敌人的弓箭兵,只针对敌人的步兵甲士或者战车进行袭扰。 若是射程达到120-150步,就是180-220米,就连敌人的弓箭兵都不用放在眼里了。 木耒还想再设计一款单手就能持握的弓弩,这样就更利于骑兵射击了。 这种单手持的弩,就是有了一个类似手枪握柄罢了。 只是木耒师哥才刚花重金定下的弩,很快就要被木耒这种新设计的弩超越了,木耒心里有些不自在,可这也没办法。 对于骑兵的装甲,木耒是这样想的:如果弩的射程都在 120 步以上,那么骑兵就不需要什么装甲,这样就能成为超级轻骑兵。 这既可以提升部队骑兵的机动性,又方便骑手携带更多的箭矢。在这个距离上,敌人的弓箭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了。 第92章 繁体称楷书,简体称行书 木耒连续写了十来天大篆、繁体、简化字的对照文字,之后便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虽说写了十来天,但也仅仅写了将近 3000 余字,只是勉强将常用的简体汉字部分写完。 而一本袖珍的《中华字典》都快被他翻得包了浆。 这本词典现在是不能示人的。木耒写字时,只能紧闭房门,在昏暗的屋内独自一人默默地写。 要是继续写下去,木耒估计还有千字没写。当然,这些字在另一个世界,用到这些字的几率很小,它们多是些生僻字。 例如元素周期表中占了大半的、老朱家子孙的名字所用的字,就无需对照翻译了。 而且还有一些没有对照的汉字,比如春秋战国以后新造字的,这一部分现在也不用写,等自己用的时候算造也来得及。 木耒决定先把已写好的这些字交给计吏筹,先让他消化一阵子。 刚考完试,自己最近也太累了,想出去逛逛,比如去白马里瞧瞧,有没有合适的马匹。 木耒把一大卷手写纸递给了计吏筹,计吏筹接过,展开那一摞纸,边看边点头。 计吏筹随后说道:“公子,先前汝所赠吾之两卷对照字表,吾已详研读之,其中之简化字皆符合《周礼?地官》造字六书。” “是么?” “然也,其造字六书,即象形、指物、会意、形声、转注、假借,此文字完全契合造字规则。 简化字虽有取舍,取直舍曲、存方去圆,但依旧遵循六书造字之法。 公子,此简化字究竟为谁人所创?” 又来了,这个计吏筹真是死脑筋,为什么非要刨根问底呢? “唉。”木耒拍了拍脑袋,随后说道:“此字乃是仓颉后人整理而成。” “仓颉?仓颉是何人?” 计吏筹疑惑地问道。 “???”木耒也很好奇,他难道不知道仓颉是谁吗?那可是相传,黄帝命其造字的人啊,难道仓颉造字的传说是假的吗,还是根本没有这个传说,是后人完全杜撰的? “汝竟不知仓颉为何人?岂非黄帝命其造字乎。”木耒也很疑惑的问道。 “吾不知。” “那汝可知,现今通行天下之周之大篆系何人所创?又从何而来?” “造字之人乃黄帝身边之商契,即商之祖也,据传文字乃由彼所创。 其后,武王灭暴虐之纣,周公命人整理先商之文字,遂形成周之大篆,通行于诸侯各国。” 原来和那边世界的传说还真不一样,木耒也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于是说道:“仓颉乃黄帝身边之史官,据传此等文字,乃由其整理并推行之。 经历代后人不断之简化、演变,终成今之如此文字。或许,此商契与仓颉本为相识之人也,一人造字,一人整理推行之。” “此简化字,果真是那仓颉后人所造?” “确是其后人改造而成。” “此文字可有其名?” “笔画繁多者谓之繁体,笔画较少者谓之简体。” “噫!如此规范之文字,取名怎这般潦草?为何多笔画者曰繁,少笔画者曰简?公子还是重新命名。” 这一问把木耒给问住了。 接着,他突然想到,字体有隶书、楷体、宋体、行书和草书之类。 宋是不可能叫的,叫隶书好像也不合适。唐代的时候叫行书,还有个写狂草的张旭…… 不如我列出几个让他选选? 木耒说道,“若要为此字命名,我道出几个,汝可从中拣选。一为楷体,楷书;二为正书;三为行书;四为草书。” 说完,木耒拿起桌案上的毛笔,将笔头在砚台中润了润,随后依次写下了 “楷”“正”“行”“草” 四个楷书大字。 计吏筹看着木耒写下的字,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几个字:“楷、正、行、草,楷、正、行、草……” 念了几遍之后,计吏筹说道:“楷、正可应公子所述之繁体,行、草可应公子所述之简体。 若令我选,楷较正妥,楷乃法式、典范之义。 行书与草书皆可,然就其名称而言,犹 “行” 更佳些。行书更能显文字书写之流畅性。 不如这般,公子所言之繁体便称作楷书,简体则称作行书,如何?” “如此甚好,繁体称楷书,简体称行书。” 说完,计吏筹便依次展开字帖,他越看越入神,随后赞叹道:“妙哉!妙哉! “此繁体字可用于卿士教学,而彼等庶民奴仆则可用行书教学,行书与楷书相差之字数不过数百耳。 若是发文通告,皆可用楷书书写。彼等庶民奴隶亦可看懂九成。” 木耒说道:“呵,识繁用简,确善。遂如此罢,字吾予汝留下,汝好好研习。 汝观观尚有哪些常用字,吾未于字帖中列出,汝可一一写下,吾好对照着与汝补上。” “诺,遵公子之命。吾定会于同样之表格中,书公子遗漏之文字。”计吏筹回道。 木耒则离开计吏筹的房间,回自己的卧房去了。 他边走还边想:还识繁用简,用不了多久,就都用那简体字了。那繁体字,还是留给那些书法爱好者。 …… 沐雷期末考试结束时,正好是沐雷爷爷的 60 大寿,一家人就在自家吃了团圆饭,就当是给沐雷的爷爷过寿了。 沐雷的奶奶炒了几个菜,还炖了一锅排骨,可吃的时候大家都屏住了气,因为这排骨有股很浓的骚味。 沐雷的奶奶不停地念叨着:“非要去买这种八块钱一斤的排骨。你看看,这让人怎么吃得下去?一会儿直接拿去喂狗算了。” 这种腥臊的肉,木耒在那边也经常吃,吃的猪油都是这个味儿,木耒原以为是猪品种的问题。 木耒问奶奶:“这是什么猪啊?这么难吃。” 奶奶说道:“不是老母猪就是公猪,八成是公猪。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难吃,要不人家能卖这么便宜?” 沐雷很好奇,问:“猪不就是母猪和公猪吗?难道还有其他种类的猪?其他种类的猪味道就会好吗?那我平时吃的都是什么猪肉啊?” 奶奶说道:“那些猪肉,都是经过劁过的猪。把公猪、母猪劁了之后再养,这样养出来的猪就没骚味了,有骚味的肯定是没劁过的种猪。” “那这猪肉有没有骚味和白猪、黑猪有关系吗?” “能有啥关系?只要是劁过的猪都没骚味,就是黑野猪劁了都没这味。” “啥叫劁猪?” “就是阉猪。” “那猪怎么劁啊?” “你是没见过劁猪的……” …… 味道虽然不好,但碍于情面,大家还是都吃了几口。至于剩下的情况,沐雷就不清楚了。 吃完饭,沐雷赶忙回到家,只记住了 “劁猪” 和 “阉猪” 这两个词,上网一搜,这才明白什么是阉猪、劁猪。 原来是阉割后的猪,不但生长速度快、性情温顺,而且猪肉味道香,没有骚味。原来是这么回事,但是沐雷看到劁猪视频的时候,两腿不自觉地一紧。 按照那边的情况,母猪基本是阉割不了的,那就只阉割公猪了。 也只能吃阉割后的公猪,把母猪当作乳猪(小豚)来吃。沐雷决定回去试一试,或许这种味道香美的猪肉也能赚不少钱。 …… 第93章 公子莫非要买马 木耒一睡醒,便找来章腊,让他找一个屠夫来。 等屠夫来了之后,木耒细细地跟屠夫交代了一番, 把生下来没多久的小猪崽的两个卵子割掉,没了卵子的猪就叫豶豕。 等木耒说完,屠夫感觉双腿一紧,章腊也有同样的觉的俩腿一紧。 “这样阉割之后的猪,可能就没有那股腥骚味了。 你们先找一窝猪来做试验。把公猪割掉卵,母猪留着做烤乳猪。” 等木耒说完,章腊和屠夫两人就大眼瞪小眼。 木耒接着又说道:“我这几天有事儿,要出去几天,切掉卵之小豚之生死,等我回来查看结果。” “嘎之前,需热水洗净双手,刀需用开水烫过……下手要快……不要让母猪听到……” …… 又过了一会儿,木耒便领着甲士白驷,以及几个随从,前往白马里了。 白马里共四个聚落,东马、南马、北马和白马,这四个聚落凑在一起才叫白马里,总共约150来户。 东马和南马木耒去了三次了,北马和车邑离得很近,这次他们要去的是白马。 白马聚落距离弓邑很近,就在弓邑正东,和弓邑隔河对望,路程也就十来里的样子。 白马这里约60来户,不到300人,是白马里最大的一个聚落。这里有约300来匹马,还有很多的羊,和少量的牛。 白马里的里正叫杨驭,祖上原来居住在泜泽的杨氏邑,后来长狄和白狄肆虐,他们杨氏诸人就搬到了泜水以南,也就是棘蒲的旁边。 这些杨氏之人的一个小宗以放牧为业,但是迁移到泜水以后,因为地方狭小,没有足够的草场,便开始在邢国内游牧。 木耒的祖父邢弓公,被封到弓车邑以后,便让游牧的杨氏之人的这个小宗在自己的封地定居下来。这样,木耒的祖父在仅仅几百户的封地内,就能自产戎车了。 邢国总共五六万户,二十多万人,仅能凑齐千乘战车,但是仅仅几百户的弓车邑,就能凑出战车八十乘,还有几十辆杂车,还有七八百的驭手、弓手和御者。 可想而知,在木耒的祖父手里,这块封地的军事实力有多强。 木耒一行人步行,在中午的时候就到了白马。木耒放眼望去,这里固定的土木房子仅有十多栋,其余的大多是兽皮帐篷。 放牧的牧民看到来了一队人,便上前来查看。在白驷自报家门之后,那牧民就迅速的去通知他们的家主了。 没多久,木耒一行人来到了杨驭的家。 杨驭家的房子很小,但是还算干净整洁,木耒也便放心的走了进去。 起上次木耒途经东马,想起那位小家主的家里脏兮兮的样子,木耒吓得当时都不敢进去。 杨驭和木耒曾见过两面。一次是在南马迎接木耒,另一次是两个月前,两人在弓邑见过一次。 杨驭将木耒迎进室内后,拱手问道:“公子今至白马,可是有要事?” “并无要事,唯存一桩生意。” “公子莫非欲买马?” “然也,汝何以知之?” “来吾此处,非买马即买羊,此间尚复有他物可供公子买乎?” 木耒微微的笑了笑,“家主言之对矣,吾欲买些马。” “是戎马还是驽马?” “骑乘之马。” ??? “公子亦要组建骑兵?” “尚有谁欲组骑兵?” “便是那翟让,称汝为师傅之人。” “彼于汝此订购骑乘之马乎?” “然也,彼已购三十匹。” “哦。”木耒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说话了。 “公子之马鞍与马镫真乃神器也,吾等放牧之人,自具这般器物,便可纵情驰骋。昔日可纵马日行四五十里,今则可日行八十里矣。”杨驭说道。 “现今汝此有几何马匹可供吾买卖?我需皆为骑乘之马。” “戎马可供骑乘之用,耐力上佳。除去我等必备征战用马,可卖于公子之戎马,约数十匹,不足百也。” “尚有,汝知何种马最适骑乘乎?” “据吾所知,鲜虞马恐为最适骑乘之马。其耐力甚佳,食下等草料即可。 且此马个子不高,性情温顺,尤适人骑乘。” “那要至何处方能得鲜虞马乎?汝此圈养之马中,可有鲜虞马否?” “吾此并无,北马仅有寥寥数匹,远不足公子所需,且今做种马之用,尚不能发卖。 公子若欲购鲜虞马,可借他国商人以购之。 邢国之人与鲜虞为宿敌,目下弗能与之交易,邢北三邑或有少量鲜虞马匹。” 木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说道:“此处虽无鲜虞马,我亦要购买三十匹。如何?” “公子欲购,吾必以最优之价,将最佳之马卖与公子。” “此最优之马,家主欲作价几何?” 杨驭思索了片刻,随后说道:“二百钱一匹,公子若购三十,我则多送与公子两匹,如何?” “善,如此甚好!” “只是,若公子要之急,恐尚不可。 吾虽是一家之主,然吾亦无如此多之马,吾需去联系其他族人,方能凑够此些马匹。 ” “不急,一月凑够即可。” 木耒随后又指着白驷说道:“此为白驷,日后购马之事宜,汝便与他接洽。” 随后,白驷便向杨驭拱手行礼。 “今日,先予汝一千定钱,一月足钱后,即可交接马匹,何如?” “善!善!”杨驭咧着大嘴非常的高兴,随后就敲定了具体的交接事项。 木耒一行要返回了,杨驭非的要请木耒吃一顿烤全羊。 木耒怕返程晚了,便没吃,那杨驭便直接将要送的两匹马让木耒带走。 白驷看着那两匹马,两眼直冒光。 “公子,此诚为良马也!若辅以马具,必是上等之战马也。”白驷看着黝黑发亮的马说道。 “再谢家主赠马。”木耒拱手说道。 木耒是杨驭的主人,哪有主人谢下人的,杨驭觉得木耒给的面子太大了。 在木耒返程的时候,又送给了木耒几只羊,于是这一行人便牵着马、赶着羊在天黑前回到了弓邑。 第94章 近来花钱如水逝 次日,木耒一觉醒来,没顾得上吃饭,就去找白驷。 见到白驷,木耒说道:“此数日汝勿随吾矣。去寻数名工匠,令其多制些许副马鞍、马镫,而后汝去练习骑马,一月内必能熟练骑马。” 说着,木耒便将连夜画好的图纸递给了白驷,这次的图是画在纸上的。 白驷打开图看了一眼,问道:“公子,是欲作三十副马鞍、马镫乎?” 木耒回答道:“多多益善,先作一百套。汝去找大妇,自其处取些钱货,而后再去找皮匠、木匠作马鞍与马镫。” “诺。”白驷随后转身就离开了。 随后吃过朝食,木耒伸了个懒腰,正在活动筋骨,这时候计吏筹来了。 计吏筹交给木耒两张字帖,说道:“公子,此些字较常用,然汝未提供相应之简化字,请公子补全。” 木耒接过字表打开查看,他发现这些字中有另一个世界没有的字,这些字要么在传承过程中失传了,要么是被弃用了。这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不过木耒当下还没想好如何解决。 “汝暂且把此书卷放下,吾会逐一对应写上。尚有,吾送与汝之简化字,汝皆看完乎?” “此才过日,吾哪能看得完?不过,吾已能用公子送吾之毛笔写出简化字。 写过之字只需练习数次,吾便能过目不忘。若再予吾一月之时,此些字吾大体皆能书写、默写下来。”计吏筹说道。 “那好,若一月后汝始教孩童读书,汝能教彼等何样之诗歌、文章?” 计吏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就依常规师傅教授之法,学些《诗经》《尚书》《周礼》等。” 木耒袋里冒出问号:《诗经》《尚书》《周礼》?一群 “土豹子” 学这些有意义吗?有什么用呢?我让他培养的不是贵族,要他培养的是人才和牛马。 木耒随后说道:“汝所教授之孩童皆为徒羡、隶农、工匠、奴隶之子女,彼等怎能学习《周礼》《尚书》此等书乎? 吾以为教授此些殊为不妥。汝能否自行编写教材、诗歌以教导彼等?应先教彼等识字,而后再传授哲理大义。” 计吏筹心里想道:编写教材、诗歌,这岂是我一个普通府人能做到的?你特么也太高看我了。 他心里没底,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随后面露难色地说道:“公子,此绝非易事。靠吾去编写教材与诗歌,安能完成乎?吾即便有此心思,可实自身能力不足矣。” 木耒心想:确实如此,这不是在为难他吗?随后说道,“编写教材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你去忙其他的事。” 计吏筹马上拱手告辞,就在他的脚即将踏出房门之际,木耒又说道:“汝速去助张腊统计,为吾效力之人员名单,此事不可再拖矣。” “诺。” 计吏筹应了一声,然后一步三摇头地离开了。 计吏筹走后,木耒又思索起刚才和他的谈话。 木耒心想:“这编写教材的事,肯定不能交给他来做了,我想要推行的是一种新的教育方式,可称之为新学。 新学自然要灌输新的思想,采用新的教育方法,教材也必然要是新的。 《诗三百》中的一些诗歌可以学习,但像《尚书》《周礼》这些,只能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地选用了。 还有,如今世人提起我木耒,都只知晓我是个发明家,难道我不能以教育家,甚至改革家的身份闻名于世吗?比如孔孟和商鞅。 后世都尊儒重道,可孔子老人家,还要过一百多年才出生,我是否可以把儒家中的部分内容“借鉴”过来呢? 然后千百年之后,人们会不会也尊称我为 “木子” 呢?自己也能称 “子” 了。 嗯,从明日起我就要以教育家的身份出现了,时不时冒出几句名言,当然,这些名言都是 “借鉴” 来的,我要不要找个人,随时记录我的言行呢。” 木耒越想越兴奋,心里乐开了花,当他还在畅享自己未来的光辉形象时,这时候,大妇来了。 木耒见她板着脸,一脸不悦的样子,便问道:“大妇,是谁惹汝不快矣?” “公子,近来花钱如水逝啊。” “是乎?非尚余四十余万钱乎?” “四十余万,今已不足三十万矣。今日白驷又支取了三千钱币,去作那马鞍、马镫。 白驷还告于我,汝尚买了三十匹马,过几日尚要从我这儿取走五千钱,是乎,公子?” “四十余万钱,今未及三十万矣,何以花费如此之速?” 木耒还在思索钱的去向,接着说道:“此钱皆用至何处矣?何以花费如此迅疾?” 大妇回道:“公子,汝难道不知乎?汝去行都之时便带走了三万余钱,尽皆花光矣。又是买奴隶,又是买药,尚买了一些粮食与牛。” “那亦不该花费如此之速呀。” “还有,汝于车邑处购得几百辆独轮车,其花费将近几千钱也。章腊还融数万残破钱币,铸许多农具、工具。” “啥?” 木耒挠了挠后脑勺。 确实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虽说奴隶干活不用付钱,但还是要买很多东西,比如铜料,自己还熔炼了不少铜币去制作其他器件。这么算下来,这两个多月花了十万钱,倒也对得上。 大妇接着又说:“还有,公子储备之粮食,今已足食至明年春矣,寒氏仍不停送粮。 且寒氏自封地购置之物,悉是以物易物之方式。公子不妨将一些东西直售与彼等,如此,我等亦可存些钱财。如此只出不入之交易方式,恐难以长久维持也。” “确乃此理也。”木耒回道。 木耒又想:“我还打算给所有为我做事的人发一次工资,就算只有 200 人,每人 200 钱,那至少也得 4 万钱。这样花下去,到年底这些钱就都没了,我必须得想办法赚钱了。” 等木耒想完这些,大妇早已离开了。 木耒叹了口气,然后低头去写着计吏筹送下来的字帖:我怎么感觉这么累呀? 第95章 此诚为佳品也 又过了一两天,木耒在闲暇无聊之时,便去思考教材的问题,还从网上搜一些孔孟的名言名句。 若是是借用孔子的名言,肯定不能用 “子曰” 这种表述方式,得改成 “木耒曰” 或者 “木曰”。一想到这件事,木耒就感觉浑身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爽。 木耒正在意淫之际,章腊走了进来。 “公子,车邑之毛驷至矣,与彼一同来者,尚有寒氏之人 。” “彼等有何事?” “有者欲购其独轮车,其需于公子陈禀一番。” 木耒想起来了,他们卖东西必须要通知自己,毕竟这些独轮车是他发明制造的。 “令彼在前厅候我,我即刻便去。” 稍后,木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并找大妇进行了一番安排,随后就前往前厅了。 在前厅,木耒发现等待他的,确实不只是毛驷,还有几个寒氏的人。 毛驷上前行礼说道:“公子,此为寒氏之人。” “哦。” 木耒点点头,木耒已感觉这些人有些面熟,他已经有两个月没和这些人打交道了。 木耒故作姿态地说道:“汝等有何事?” “公子,寒氏欲购吾之独轮车二百架。因独轮车为公子所创,故吾必先来告之公子。” 木耒说道:“可……” 然后转向寒氏之人,“吾与汝等家主约定之十万担粮,现尚有几何未送至?” 寒氏的一个头人说道:“公子,十万担粮已交付近七万余担,剩余者恐要延些时日,或待至秋收之际方可凑齐。 今若吾等再向卫国大量购粮食,致粮价高涨,吾恐会……” 木耒说道:“诚然如此。稍晚些许亦无妨,汝等销售我封地之白玉方、面粉、精盐,可尚顺遂?” 那头人回道:“一切顺遂,面粉于卫都朝歌甚为畅销,市井之人皆以食馍饼为荣。只是那白玉方不易保存,若加盐腌制之后,风味不及新鲜者佳,此乃难事……” “嗯,此白玉方之情形,确如汝所言。稍过些时日,吾会制出一种新物,与白玉方相似,却可长期保存。汝等亦可将其运至朝歌售卖,赚取丰厚之利润。” 那寒氏众人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说道:“公子,可否现在即告吾等,究竟是何物?” 木耒随后说道:“此物尚未开始试制,待制作而成,汝等自会知晓。然吾此处尚有一些新物,汝等可去朝歌出售,定然亦是抢手之好货。” 说完,木耒拍了2下手,门外便进来一个侍女,其手中端着一个木盘,盘中放置的是一件羊毛织成的毛衣。 这件毛衣是一件开衫,而且是纯白色的,木耒还别出心裁的设计了5个铜扣子。 毛衣是用很细的毛线织的,看上去非常细密。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无领且外露2颗铜口子,显得特别有b格,侍女将盘子端到寒氏众人面前。 “诸君,请上手一摸,感受其柔软与温暖?” 寒氏头人手一摸到衣服,手猛地一抖,心中惊叹道:这…… 这太柔软、太光滑了! 不是丝绸,丝绸无这般的厚实,也无这般的温润。 也绝对不是麻布,麻布绝对没有这么柔软,颜色也没有这么雪白鲜亮。 看上去好像动物的皮毛,但是若是皮毛的话,看上去又似乎是纺织而成,皮毛难道还能纺织吗。 “公子,此物乃动物之皮毛所制乎?”寒氏头人问道。 木耒点头确认。 寒氏之人又问道:“此乃何物之皮毛,竟如此洁白、光滑?莫非是白兔、白狐、白猫?” “汝毋庸管其为何。吾只问汝,此种衣服可于朝歌售出乎?” “可售,可售……” “此诚为佳品也。” “……” 木耒随后又拍了2下巴掌,然后又进来了2个侍女。进来的二人没有手端木盘,而是穿着2件不同款式的毛衣。 二人按木耒曾经的要求,在厅内做几个动作和姿势,展示起了毛衣,说白了就是模特。 这二人的到来,更是惊住了一众的寒氏之人,他们还真没见过这种场面。 一人穿的毛衣是和托盘中的类似,穿在身上十分的合身,显得身材十分的凹凸有致。 另一侍女所穿的衣服略显肥大,但是是白蓝色的,因用的毛线略粗,衣服上明显的呈现出了几种不同的花纹,而且看上去明显比前者厚了很多。 寒氏众人围着二人打转,七嘴八舌的说着,但是没人敢上手去摸侍女身上的衣服,大家都是君子嘛。 木耒上前说道:“此衣色若霜雪,洁然无瑕,望之如仙娥之披帛。 其质之柔,滑腻似脂,轻软非常,触肌升温,如丝缕过掌。 以手触之,若雏鸟之绒,顺滑如绸,轻握则陷,释手复挺。 此衣物甚是保暖,身着此衣,暖如春日之阳,寒邪莫侵。 其体轻若无物,举手投足,无丝毫束缚之感,妙不可言。……” 寒氏众人:…… 第一次看广告,听广告,寒氏的众人有点有点不适应。 “诸位。”木耒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说道:“此衣可在朝歌售出?” “可售,必是可售。公子,此物作价几何。” 木耒故作思索状,过了一会,就伸出去5个手指。“此价,如何?” 寒氏众人无声,过了一会儿,一人怯怯的说道:“公子所言可是五千钱?” 他这一说,可把木耒吓一跳,他本以为,这种衣服也就是几百钱就是极限了,没想到人家竟然出价五千。这世道…… 不等木耒想完,一个寒氏之人立刻扯了一下说话的人,说道:“汝与吾等习经商数年,何汝次次之估皆不准也,汝诚为寒氏之耻也!” “公子,此衣在朝歌售价绝不超一千,可能也就数百钱矣,若是公子作价五百钱,吾恐无利矣。” 木耒想了一下,感觉应该也就是这么个价格,若是人家卖五六百钱,自己供货也就是二三百左右,其实这价已经不低了。 “如此罢,此物品定价为四百钱,汝等可先取一批去尝试销售。倘若销路不佳,现滞销之况,吾会再思降价。” “公子,此物无滞销之虞,只是此价格是否妥帖?四百钱实偏高矣。三百钱如何?须知每件售出亦不过五百钱耳。 况前往朝歌路途遥远,路途诸多费用亦甚,吾等实承受不起啊。” 木耒故意将眉头拧成 “川” 字,装作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三百钱诚低矣,吾等取中,三百五十钱。尚有,此物得来不易,每年惟一季能可获。” 第96章 汝等可为吾代购否 寒氏头人紧接着问道:“公子,这般衣物共有几何?” 木耒回答道:“恐仅一二百件而已,此乃一年之产量。若汝等售卖五百钱,定然能售之甚佳。只是下批衣服制出,恐已至明年。 且可制此衣之皮毛,其数寡矣。若君所需此衣甚多,恐邢国全境之皮毛皆不足供也。” 嘶,寒氏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仔细想想,这种高档次的衣服,如果能够大量生产,那就不显得不那么高档了。 如果一年只能制作两三百件,价格确实不能定得太低。要是价格低了,恐怕仅朝歌城一年的销量就能达到几千件,更不用说卖到其他国家的了。 照这样看来,这种衣服必须要提高价格。说到底,它属于高档奢侈品,不是靠销量取胜的普通衣物。 “如此,公子,汝手中现存之此类衣物,吾等悉数买下,以每件四百钱售予吾等,可否?”寒氏头人急忙说道。 木耒思忖了片刻,说道:“不可,吾至多能予汝等一百件。 然作为补偿,尚有以此类皮毛制成之围巾、衣帽、手套等物,汝等亦可一观。至于诸品价格,吾自会遣人与汝等商议。” 寒氏头人刚开始听说只给自己一百件,觉得有点少。但是转念一想,对方手里总共不过一两百件,给自己一百件,几乎是一半了,而且还有围巾、衣帽之类的作为补偿。 于是寒氏头人说道:“谢公子。” 木耒片刻之后又说:“此乃一桩生意。吾尚需他物,汝等可为吾代购否?” “公子但说无妨。” “吾需鲜虞马,汝等能寻得否?” 木耒此言一出,寒氏头人浑身一颤,这可是个大买卖,鲜虞马价格可不低啊。 “吾寒氏之人未涉鲜虞马之业,然卫有商贾售鲜虞马。若公子有所需,吾等可引其至此,与公子为易,或代公子购之。” “毋庸引荐,若汝等能觅得卖马之商贾,可代吾采买即可,如此便能为吾省却诸多事宜。” 寒氏听到这话,想到倒卖马匹又可以获得一笔利润,顿时精神一振,急忙问道:“公子欲购鲜虞马几何?” “百匹左右。” “此鲜虞马之价高于普通戎马,单匹售价约千钱,公子可承否?” 木耒心中直喊卧c,一匹马一千钱,价格确实很高。如果购买一百匹马,那就是十万钱。我所购买的白马里的马,好像一匹才二三百钱。 木耒说:“出得起,然此事不急,岁前徐徐凑足便可,如何?” 寒氏的人听到这话,知道对方需求并不是很急切,距离入冬还有小半年时间。这样一来,做这批生意的成本或许会稍低一些,所获得的利润也就更多。 如果按照这种方式折算,这批衣服每件相当于只花了一二百钱,这可是赚大了。 于是大家皆大欢喜,寒氏之人从木耒那里买到了心仪的衣物,木耒也向他们订购了利润丰厚的鲜虞马。 寒氏之人以为今日已是双赢,不料木耒继而说道:“吾尚有若干物事,需汝等采购,汝等且看看能否为吾提供?” 随后,木耒自袖中取出一纸,纸上列有物品清单。 清单所列共有数十项,其中有若干药材,必然包含大量的硫磺、硝石,木材,还有不少的粮食,主要是麦、豆,还有一些小米,少量的酒类。 此外还有大量的皮货,大部分是普通的,价格很低的兽皮和毛,如牛皮、羊皮、兔皮、狗皮,毛类则是兔毛、羊毛和鸡鸭的绒毛等类,数量上也是参差不齐。 寒氏的头人看到这张清单时,不禁感到头皮发麻。清单上的许多东西他都从未涉足过,于是说道:“公子需此诸多材料,此间诸多物吾等俱未营之。” 木耒则说:“汝等观之何物可采购,一一列出便可。” 寒氏头人说道:“此些药材吾等可代君采买。然粮食之类,恐无法助公子采买矣,前之十万担粮食,尚未与公子凑齐。 皮毛之属,兔皮、狗皮无人采集与收购,若为羊皮、牛皮、羊毛,吾等可代公子收购。 此间所列酒类,皆为低劣之酒,恐保存不易。 木材皆为巨木,亦恐无法运输至此。此类巨木,公子岂是要大兴土木?” “此诸物之用途,汝等毋庸管,但凡汝等能运来者,只须价宜,皆来者弗(不)拒也 。” 木耒说完,这些寒氏之人便开始交头接耳的商讨起来。木耒则趁机令侍女们退下,大热天的穿着毛衣,再过一会儿肯定是大汗淋漓了。 商讨了约十来分钟,寒氏一众的结论是这样的,只做药材和皮货的生意,其他的风险太大,粮食先把人家先前的部分凑够,以后再说做不做粮食的生意。 寒氏头人将他们商讨的结果告诉木耒,木耒直接便应允了。 随后又说道:“所列数量皆为虚数,汝等收购些许便可送来,除部分药材或需求有限,其他货物皆多多益善。” 然后木耒又从桌案上拿起纸笔,让寒氏将可售卖的货物清单列下。 等寒氏头人提笔准备写字的时候,才注意到这纸的存在。手指轻轻捻动纸的一角,竟如此之薄,他写了才两个字,便写不下去了,心中满是疑惑。 寒氏头人指着纸开口问道:“公子,这又是何物?” 木耒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你们先前拿着那张清单,前前后后看了都半个小时了,怎么就是没人发现这纸呢,还让我这么大费周章。 “此物为纸,我地新做之物,供书写之用。” “此物可售?” “可售,只是此纸乃吾等新制出者,存量寡少,汝等可取走部分,试而售之。” “此物作价几何?” “价格吾亦不知定几何为宜,此纸质地轻柔,光洁无瑕,展之平正。 单张书约四百字许,若书之稍小,八百字亦容得下。五百张为一令,一令纸可书二十至四十万字。” 木耒前面说的还算正常,等他说到一令纸可写四十万字的时候,厅内的所有人都惊骇不已。此时还没有蒙恬改良的毛笔,字不能写的很小,四十万字的书简,有好几百斤重,基本上能装一车了。 第97章 合作营商之不二选也 “一令纸可有几何也?” 寒氏中一人问道。 木耒立刻吩咐侍女去取一令纸来。其实,木耒早就有所准备,已按 500 张纸为一令打好了包装。 片刻之后,侍女抱来一大包纸,放在桌案上。木耒亲自动手打开包装,最外层是麻布包裹,里层是一张缝合起来的兽皮,兽皮里包裹着整整齐齐的一大摞纸,这是为了防潮。 这纸比木耒刚才写清单用的纸大了一倍,其尺寸为长两尺、宽一尺半(46x35 厘米),比a3纸稍微大一些。 木耒拿起一张颜色灰白的纸,递给寒氏头人,说道:“此纸长二尺,宽一尺半,我将其定为标纸。百张为一刀,五百张为一令。” 寒氏头人双手接过纸,细细看起来,这纸比清单的用纸还要好上一些,更是光滑细腻,一众韩氏之人不禁交口称赞。 “此纸竟如此之大,莫说八百字,写上千字亦不成问题。”一位寒氏之人说道。 确实如此,先秦出土的竹木简,小部分宽度在 15 - 12 厘米,大部分宽度在 1 厘米甚至 06 厘米左右,一根 1 尺(23 厘米)长的竹简上都能写25-30字,那这么大的纸写上一千字也是很轻松的。 不过,写小字的时候大多不用毛笔,而是用木笔和竹笔。 木笔是削尖的木头,竹笔是削尖的竹管,类似于钢笔尖的样子,用这些东西蘸着墨写字,写出来的字可以很小。 但这两种笔在纸上写字,很容易戳破纸张,若在这种纸上写字,需用细小的毛笔。 “公子,此一令纸汝欲售几何钱?”寒氏一人问道。 木耒是真没想好这纸卖多少钱,他查过相关的资料,知道古代的纸很贵,但是就是没查到多钱。 而且他对自己造的纸也不太满意,也仅仅就比奶奶上坟用的烧纸好一点点,现在拿出来给寒氏,还是最初的那几天造的纸。 “诸位观价几何为宜,吾实不知此纸值几钱。” “公子,汝有几多此种纸?” “至多能予汝等五包,即五令也。此物难得,数十人忙碌三月,总共方作出十几令纸。”木耒惋惜的说道。 “未想此物这般难得,公子,这样如何?此五令纸,吾等先付公子一千钱,待试销而后定价,何如?” 木耒听到五令纸能值 1000 钱,心里着实小小吃惊了一下,他觉得这些古人挺可怜,一点草纸都值这么多钱。 这纸的制作周期虽说是两三个月,但每天能产出数千张。若是每令纸能稳定卖到 200 钱,这简直是拥有了一台印钞机啊。 木耒说道:“你们尽管把这纸拿去试售。我马上加派人手重新生产,力求每年能产出几百令、上千令的纸供你们买卖,怎么样?” 寒氏之人听木耒这样一说,心中有点小小的感动。赚钱是大家共同的事,这位公子确实在为自己着想,在不清楚价钱时,宁可低价让他们拿去试卖。 这纸很有可能每刀卖到 200 钱,每令就是 1000 钱,若真如此,这可是笔大买卖! 寒氏头人说道:“谢公子,如此甚善。公子尚有其他新奇之物?一并示于吾等,吾等亦好拿去试售。” 木耒眼珠转了两圈,心想似乎没什么能拿给他们卖的,总不能让他们去卖马鞍马镫。 木耒随后说道:“暂无新奇之物。若有可售卖之物,吾一旦做成,即速通知汝等。汝等手中所执之纸,自我制出至今,不过二十余日。” “公子于吾寒氏诚善矣。彼皮毛衣物及此纸张,吾必付之家主,且向家主陈说公子之恩情。诚如家主所言,公子诚为合作营商之不二选也。” 木耒接着又补充道:“此种纸惧火且畏潮,汝等于运输、使用与保存之时皆需留意此些。 尚有,此种纸宜以毛笔书写,若用木笔或竹笔写字,不甚宜也,或会戳破纸张。 过些时日,吾将制出一批毛笔,乃专为于纸上写字者,届时一并付与汝等,汝等可一同售卖。” 随后,木耒将寒氏之人送出厅外,剩下的事让他们直接去和大妇交接。大妇对那毛衣物爱不释手,自然不会让他们把价钱压得很低。 剩下的,就是考虑制作毛笔的事了。蒙恬还要 300 多年才会出生,木耒决定趁现在直接把毛笔改良了。 兔毛比较容易获取,只要放在生石灰水中浸泡一段时间,脱去油脂,再加上一些羊毛,就能直接用来做笔了。 其他方面并没有太多难题,只是如果有现成的造笔工匠就更好了,要是没有,那就只能自己慢慢摸索了。 木耒决定造笔这事,就交给计吏筹去弄,让他找两个人来做。只要是给毛发脱脂去油的细节保密,其他人就很难学去。 再者就是产量,如果一个人一天能做几十支笔,哪怕一支笔卖一两个刀币,也是能赚到钱的。 木耒边想边得意,这么算起来,赚钱的方法其实有很多。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拥有领先两千年的知识和见识罢了。 时间来到了七月中旬,天气变得十分炎热。 封地的庄稼长得很好,实验田里的庄稼长得更好。 章腊正指挥弓邑和车邑的奴隶大肆盖房,木耒要求奴隶们今年都能住上房子。 白驷现在已经去隘口训练奴隶了,木耒要求他在一个月是时间内,给自己选拔出一百个有效的士卒。 帛缕造纸也越来越娴熟,他们基本已经能日产三千张纸了。 络缮负责的部门,已经烧出了相当数量的石灰。 早在一个月前,木耒还安排络缮命人烧制焦炭,中途木耒还去查看过一次,烧出的焦炭质量还算不错,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和他在另一个世界路边捡到的焦炭差不多。 到目前为止,炼出的焦炭可能已有几万斤了。木耒补习班的课程已完成大半,他对化学也有了初步认识,现在打算开始琢磨炼铁的事了。 趁着雨季还未到,木耒赶紧命人去盘高炉。 这些烧生石灰和焦炭的人,有相当一部分人曾经是陶匠,所以什么土耐高温,这些人是门清。 木耒画了一张草图,是一个直径一米,高4米的高炉。还要求在塔顶处搭建了一个平台,用来投料使用。 第98章 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图纸是木耒仿照从网上的示意图所画。并且,他还查阅过相关的 1958 年大炼钢铁的一些图片和方法。虽说在 1958 年大炼钢铁时,炼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废铁,但在这个时代,只要是铁就行。 建高炉、风干,可能需要十多天时间。在此期间,木耒从头到尾将资料查阅了好几遍,工艺流程也梳理了好几遍,结果发现还是有个东西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 鼓风机,简单来说就是风箱。 实际上,春秋时期就已经有鼓风设备了。这种鼓风设备是用兽皮扎成口袋,在外面镶嵌一个个环形竹环将兽皮口袋撑成圆形。 先打开口袋灌入气体,然后扎紧口袋,再迅速将口袋压扁,就能产生一定风量,不过这种鼓风方式效率很低。 现代有手摇鼓风机,但以春秋时代的工艺水平而言,也很难实现。当下之急,木耒决定来制作风箱。 沐雷的奶奶家做饭,原来用的是锅台加风箱。只是近年来,河北地区刮起了做抽灶的风,沐雷奶奶家的灶台已经改成抽灶了。 什么是抽灶呢?抽灶就是不用风箱的灶台。在以前,沐雷和奶奶做饭时,奶奶总是让他烧火拉风箱,他对此很熟悉。用风箱时,屋子里全是烟气,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但自从改成了抽灶,只需往里填柴就行,不用风箱了。烟通过烟筒往外排,自带抽风火还烧的很旺,做饭的室内也就没什么烟了。 沐雷从网上找了一些风箱内部构造的图片,然后照着画了几张图纸。闲置下来的破风箱被扔在角落里,为了更好的理解它的构造原理。沐雷把风箱拆得七零八落,仔细查看里面的构造,在拆的过程中,还拍了一些图片。 拆解完后,沐雷叹气道:“原来这东西的构造这么简单,我拆这玩意有点白费功夫了。” …… 等木耒醒来,他的手中已经有捂着的,画好了的图纸了。不等吃朝食,木耒就吩咐仆人去找章腊,然后把制作风箱的事交代给章腊。 交代完毕,木耒又对章腊说:“你去寻十名木匠,奴隶亦可,在我府邸之东,为他们盖数间房屋与一院子,作为木作坊。日后我若欲作何物件,便径直往彼处寻之即可,亦不烦扰你矣。” 木耒觉得现在该进行部门细分了。像现在这样,每次要制作一样东西,不是去找石匠,就是得去找木匠或者铜匠,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他想在自己府邸旁边建立几个工坊,按照职业的不同,给他们一些的土地和房屋。这样一来,他们既能够各司其职,又能够专职的做每一样副业或是研究。 木坊的负责人,木耒也有了人选,是蚕馆中的一个匠人,名叫柏杨,原来是个竹木匠人。 要说他的手艺,只能算是勉强够用,不过对于这种工作,重要的不是手艺有多高超,而是一个自己熟悉且信得过的人。 制作风箱本身较为容易,难点在于保证其气密性。老祖宗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在中间的风板上添加鸡毛,木耒打算还是沿用这个方法。 如果做得过于紧实,风箱拉动时就会很费力。所以,中间那片风板的松紧程度,决定了风箱的密闭性以及使用时拉动的轻重。 为了这个木作坊做风箱,木耒还特地带来一套刨子刀片、凿子等工具,这极大地提高了他们的工作效率。仅仅三两天时间,他们就做出了一个小风箱。 木耒上手拉了拉、试了试,感觉拉动的轻重比较合适,而且出风量也不小。于是,木耒让他们按照这个风箱的比例做四个更大的风箱。当然,这个大风箱拉起来肯定更费力,可能需要两个人一起拉才行。 还有铁矿石的粉碎问题,原本粉碎铁矿石需要用石锤一点点砸,自从木耒发明了石碓后,粉碎铁矿石的工作量减轻了许多。 而且木耒发现古人很有头脑,他自己尝试砸过铁矿石,非常费力,还经常把石锤敲碎。 但烧窑的奴工发现,把铁矿石放在火上烧一下,然后趁热就能很容易砸开。所以粉碎铁矿石的工作进展很快,几天就积攒了好几万斤铁矿石粉,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时间过得飞快,十来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木耒辅导班的课已经上完了,这边的高炉也建造完成,他们还烧了些木柴来加速高炉干燥。现在就等着开炉试炼了。 木耒选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准备在这天开始炼铁,而且这次他还去了现场一直盯着。木耒没想到,这次竟然看到了祭祀占卜环节。 以前无论是烧生石灰还是烧焦炭时,都有这种仪式,只是木耒之前只是简单交代事情,并没有去现场,所以没见过。 这种仪式其实很简单,只有一个桌案正对着高炉,桌上摆着 3 个高盏,分别装着野果、馒头和一只宰杀的大公鸡。 负责的几个匠人都站在桌案前,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磕头拜了三拜。其中一人进行占卜,连续占卜三次后,便说吉时已到,可以点火烧炉了。 随后络缮高声命令道:“点火!” 随后,奴工们便点燃炉中的木柴。当木柴完全燃烧变成红炽状态的木炭时,再加入煤炭、焦炭,接着逐步添加矿粉。 络缮站在木耒身旁,木耒向络缮问道:“何以在开炉之前,他竟要占卜三次?” 络缮说:“恐是前二次未占得吉卦?第三次为吉卦,乃可开炉矣。” 接着木耒心想:“这前后就差两三分钟,两分钟前不吉利,两三分钟后就能开炉,这算哪门子占卜?” 木耒原以为,如果第一次占卜得到凶卦,那就意味着当天不能开炉了,他万万没想到,过了两三分钟就是吉卦,就能点火开工了。 这不是自欺欺人嘛,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一个问题:中华民族的祖先倾向于,喜欢美好的事物。这种占卜更像是一种心理安慰,或是借神灵的力量为自己鼓劲。 木耒又问络缮:“若占卜了五六次皆为凶卦呢?” “则再占卜第七次、第八次,终会现吉卦也。” 卧槽!这番话把木耒整的不会了。木耒这下算是明白了,中国自古为什么就有 “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句话,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第99章 黑铁时代现在算是开始了 高炉燃烧了一段时间后,众人开始向炉内添加原料。先是煤,随后是焦炭、铁矿粉和石灰依次被投入高炉。 在添加这些原料的时候,木耒不断高声提醒平台上的人:“所有人等需屏住呼吸,勿吸入冒出之热气,此气有毒!” 在四个风箱持续鼓风,且经过多次添料操作后,高炉周围热浪翻涌。附近的奴工们,都穿着用水浸湿的厚麻布衣服,以此抵御高温。 “快看,此处流出融化之黑金汁矣!” 一名拉风箱的奴工兴奋地喊道。 铁水口设置在离地半米多高的位置,这是木耒特意这样设计的。而且,地上铺了大量的沙土,为的是防止意外的发生。 此时,铁水口被一个长条石堵着,铁水从缝隙中流出来一些。 铁水出了缝隙,又斜着流了一米多的距离,红的刺眼,犹如岩浆一般,最终流入提前准备好的模具。 木耒担心最初的铁水质量可能不太好,便决定第一个浇铸打铁基础工具 —— 铁砧台 “公子,是否要开启条石,令黑金汁快速流出。”一个叫稳的奴工上前问道。 木耒曾看到过一段资料,在土法炼铁时,一开始不能直接放出炉下的铁水,因为难以分辨流出的是矿渣还是铁水。由于矿渣熔点比铁低,最初放出的很可能是掺杂铁水的矿渣。 这是因为,在矿渣和铁水熔化后,矿渣会漂浮在铁水上面,所以最下层必然是铁水。只要稍晚一些放出,底部积聚的铁水就会更多,这样放出来的铁水中矿渣等杂质就会很少。 “暂且勿开黑金汁出口,待至矿渣口亦始有金汁溢出时,再开下部之出汁口,不然今时放出之‘黑金汁’或会掺杂矿渣。” 木耒说道。 时间过去了很久,一直等到天快黑时,矿渣口才开始有汁液渗出。 这时,有人向木耒问道:“公子,现渣口已有黑金汁流出,我等是否可放出黑金汁矣?若再不放,恐会有很多黑金汁溢出,徒增荒废矣。” 木耒思索了一下,随后就命人把铁水口的长条石勾出,准备浇灌模具。 可又忽然想到,是不是应该先放出矿渣呢?如果先放出矿渣,铁水中的杂质会更少。于是,木耒立刻制止了众人的行动,下令先放出矿渣。 事实证明木耒的想法是正确的。 炉工们身着被水湿透的衣服,迅速走到出渣口,两人一组,流出的矿渣滴落在他们抬着的沙土上,每接一些矿渣,两人就迅速抬走,整个过程井然有序。 过了没多久,矿渣口不再有东西流出了,木耒便下令将矿渣口堵住,开始打开铁水口。 铁水口的条石很细,仅有手腕粗细,这是由于大家都担心出现意外,才做的这么小。 当把条石撤出时,铁水几乎是飞溅着流出来的,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很快,一个铁砧台就被铁水灌满了,随后铁水的流速才相对平缓了一些。 在第一个铁砧台模具灌满后,6个人才费力的将其抬走。随后马上便有工匠将模具放到铁水口下,第二个铁砧台的浇灌紧接着就开始了。 在浇灌了两个铁砧台之后,铁水流速变得慢了很多,木耒便命人用铁水开始浇灌各种工具,其中大部分是锤子和斧子的模具。 没过多久,铁水流得更慢了,而且里面出现了一些明显的矿渣,木耒于是命人将铁水洞口堵住,继续往炉内添加焦炭和矿石。 因为这个炉子比较小,理论上铁水也就仅有二三十厘米,放出的这一炉铁水,差不多也就几百公斤到一千公斤的样子。 此时,天色已黑,周围燃起了几堆篝火。 浇铸出来的那些锤子和斧子,过了许久才冷却下来,红色渐渐褪去,木耒这才命奴工将其中一个锤子放入水中冷却处理。 木耒拿着锤子头仔细查看,说实话,这锤子上存在一些气泡,还有矿渣夹杂在里面。 看来要想有效减少铁中的杂质,还需要长时间地摸索炼铁的方法。不过,要是给它装上一根木柄,还是能够使用的。至于那铁砧台,就等明天再看。 木耒对络缮吩咐道:“此炉一旦点燃开始炼黑金,就必须把矿石或焦炭用尽方能止。汝等命奴工分批去休憩,同时要守护好此炼铁之炉。 现在我尚未决定浇铸何物件,所有之金汁皆制成铁锭与铁条,大小轻重与锤子相若即可,但勿做得过大。 最善做成一尺左右之铁条,如此于后续加工处置时会更便利。” 木耒大概向他们示意了一下尺寸,差不多是五到十斤铁左右的样子。这种铁条,无论是用来打造各类工具,还是制造兵器,都比较容易。 木耒随后对着众人喊道:“今始,此炉不停冶炼,所有人等分批休憩,直至炼完方止,所有人每日必能食白面馍与白玉方。” 木耒说完,炼铁坊内一片欢呼。 接下来的几天,炼铁炉一直在全速运作。虽然其效率不高,但他们原本准备的铁矿石或者焦炭,至少能支撑炉子烧上十天八天的。 这几天里,木耒也在不断查阅相关资料,工匠们也在不停的探索,他们有意让炉渣多排出一些,这样放出来的铁水中的杂质就少了一些。 后续浇铸出来的铁锤和铁锭,铁的纯度有了显着提高,还为木耒铸了几口铁锅。 但是,在炉子烧到第五天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 炉子烧裂了,木耒只好下令停止炼铁。 炉子烧裂了,这其实是正常现象,毕竟这只是初次试验,能成功炼出铁来就非常的难得了。 在刚开始点火的时候,木耒最担忧的并不是炉子烧裂,而是怕连炉渣都炼不出来。不管怎样,这几天至少炼出了两万斤的铁锭。 有了这次的试验,证明高炉炼铁是可行的,剩下的只需要这些工匠们慢慢摸索了。 还有一点也超出木耒的意料,不知是铁矿石是富矿的原因,还是木耒炼出的铁杂质太多的缘故,这批铁矿的出铁率超过了40。 不管怎么说,木耒想象中的黑铁时代,现在算是开始了。 第100章 我所管之钱愈多愈善 现在有了相当数量的铁锭,而且有了铁砧台,剩下的就是打铁了。在鄣国的奴隶中,有几个打铁匠,木耒不用过多的吩咐,他们便干起了自己熟悉的活计。 现在看来,高炉炼铁算是可行,趁着这件事,木耒想提拔一些人。 比如,炼铁过程中的稳、硐和色工这几个人,木耒想把他们提拔成工人,当然这个工人和另一个世界的工人是不一样的。 在春秋时代,除了卿、大夫与士的阶层之外,下面还有府人、史人、工人、贾人和徒的区分。 府人主管典籍和府库的管理,而史人是负责典籍的书写记录的,史人后来应该就发展成所谓的吏。在往后府吏便是一体,这是一个阶层,即最下层的官吏。 府人、史人之下便是工人,这个 “工” 可以理解为匠人的,也可以理解为工长,他们也负责管理一些做工的人或一些小的工程,也算是一个最低级的管理者。 在工人之下就是贾人和徒了。贾人负责政府的采买和市场的管理,而这个 “徒” 可以理解为就是士卒、士兵的意思。 这五类都属于国家体系内的最下层管理人员,他们都是没有爵位的。 木耒将这三人升为工,说实话,他们的地位确实已经比一般的平民、庶民、国人的地位还要高上一些,因为他们手下会管理着很多做工的人和奴隶。 木耒这样做的目的,是激励所有的奴隶,让他们好好为自己工作,至少让他们能够看到曙光。实际上,即便是从现在的伙食、劳作强度以及管理方面来说,封地的这些奴隶,也比其他地方的奴隶好很多了。 在炼铁的这几日,计吏筹已经把章腊统计的名单呈了上来。 木耒盯着这个清单,也是一头两个大。他万万没想到,为自己效力的人中,已经有这么多管理阶层。 木耒原打算给这些人发俸禄,原以为有万钱就够了,现在即便是一压再压,这个钱数也需要压到 10 万钱左右。 跟随木耒一起来到封地的那批人中,一共来了四个下士和四个府人。这些人现在全在重要岗位上。 那么下士是谁呢? 络缮,下士,曾任司麻一职(典臬府),现在负责烧生石灰,焦炭,炼铁。 莫臬,下士,曾任掌麻一职(典臬府),现在负责毛线毛衣。 祀纨,下士,曾任典丝一职(典丝府),现在驻守车邑,负责木耒车邑奴隶土地的管理。 缨嫘,下士,曾任掌蚕一职(典丝府),现在帮木耒管着钱,就是木耒口中的大妇。 另外还有四个府人。 筹,府人,现在负责农时和新作物的记录,木耒想让他以后负责封地的教育,原典妇功手下的府人,负责统计。 帛缕,府人,现在负责造纸,原典妇功手下的府人,负责府库。 绘绮,府人,现在驻守在隘口,他原来是蚕馆的府人。 绾丝,府人,现在大妇让他负责和寒氏的交易,原典丝府负责管理采买的府人。 本来典妇功手下共8下士和6府人,现在跟着木耒来封地的就是四下士,四府人。特别是典臬和典丝,这两个典妇功手下仅有的两个部门,基本是一窝端的全来到了木耒的封地。 来到封地已有五个来月,现在封地基本上正常运转,各个部门也能够各司其职。木耒打算仿照国家的形式设立一些官职。当然,这只是对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而言,肯定是没有爵位的。 现在也只是搭起一个大致的架子,否则,以后有点什么事,不是去找章腊,就是去找大妇,而且管理起来非常不方便。 什么样的架子呢,还是春秋时期的几个部分,司徒、司空、司马、司寇、司礼和司农。 司徒目前为止只能让章腊来担任,原来他是鄣国的司农,现今就还继续兼职司农。 司空,即司工,管理着工业和工程。现在木耒的工业、工坊已经拓展了好几项,确实需要有一个人来专门管理了。由络缮和祀纨来负责,络缮负责工业的部分,祀纨负责工程的部分 还有便是司马了,颊戎和白嗣曾是自己最忠诚的甲士。现在已经命他们正在训练、挑选合适的士卒,等到军队建立,他们便是自己的司马和司寇。 司礼么,主管祭祀、礼仪、外交和教育,现在暂时还用不上。 此外再加一个司会(kuai),就是负责财务的人,这个指的是大妇。管钱这事,绝对不能交给外人。 这一日,木耒对照着计吏筹统计的清单,正在构画着一个人员组织架构图。这时候,大妇来了。 大妇进门之后,张口就问道:“公子,你所买究竟为何种马?竟一千钱一匹。 白马里有二百钱一匹之马,汝弗购之,为何去购那一千钱一匹之马?若非绾丝今日告诉我,我竟不知也。” 木耒看着大妇怒气冲冲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但仍旧泰然的问道:“今日他们送来了几匹鲜虞马? “共十匹,计一万钱。” “现今,汝手中尚余几何钱?” 大妇愣了一愣,随后又说道:“四十万稍多矣。前几日卖了那毛衣进账五万,其余者再无进项矣。” “有四十万?那我花一万钱买马,亦不算多乎。” “若仅买此十匹马我便不来寻汝矣,那绾丝告诉我,公子欲买百匹如此之马,那可是十万钱呐。” “汝为掌管吾封地钱财之人。我需告知于你,花出之钱方为钱,置于府中之钱那不谓钱,那仅为一堆赤铜耳。” “然我仍希望,我所管之钱愈多愈善。” “钱财岂有只进不出之理啊。譬如管理封地,需赚钱,诚然亦需花钱也。若不花钱,封地则无法正常运转。” “然那一千钱一匹之马,与封地之运转毫无关系啊?公子全然可买二百钱之马也。” 木耒:“……” “你买诸多之牛皮、羊皮与羊毛我能理解,然汝买恁多药材为何?” 木耒:“……” 大妇有滔滔不绝的说了很久,此处暂时省略2000字,不再一一赘述。 第101章 我欲发放半年俸禄 大妇见木耒许久都没说话,就问道:“公子为何不言语?” 木耒这才开口说道:“我现今仍有一事须花大钱,我恐我言出后,大妇会继续发飙。” 大妇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子但说无妨,该花之钱仍须花之,万勿误了封地之事。” “我欲拿出十万钱,给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为我效力之人,发一次俸禄。” 大妇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俸禄?何为俸禄?” 木耒慢慢的说道:“于常人眼中,若有为我效力者,我需多予他们一些田地、奴隶,而后他们自去耕种土地,靠田地收入以养自身。 然我现今之想法是,我想给所有为我效力之人少量的土地,不过作为补偿,吾要予他们诸多之钱粮,此即为俸禄。” 大妇反问道:“将土地分封与下人,此乃自古就有的道理,公子何以不如此为之?” 木耒笑呵呵地说道:“确是自古就有此道理,然并非可一成不变也。 然汝观今之周天子,其混得惨兮兮也。吾之封地如此狭小,我尚能有几何土地封赏于汝等乎。 吾更不欲落至周天子那般境地也,土地还是攥于自己手中,才最为踏实也。” 大妇随后又问道:“公子,那你欲予彼等几何钱耶?对,譬如似我这般,你打算每年予我几何钱粮。” 木耒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完成的组织构架图,然后说道:“今封地之人事管理未臻健全。 我本欲仿照一国之式,置司徒、司空、司马、司农、司礼之类管理诸事。 然今毕竟方始耳,诸部未全,此俸禄之数量亦无定数,我今所定之数量,亦乃仅供参考。 譬如章腊,吾本欲予其每年三百担粮,折合为钱便是一千五百钱,汝意下如何?” “每岁一千五百钱,竟然如此之多!”大妇有些吃惊。 木耒又说道:“如你、洛善、祀纨等人每年 1,200 钱,约食 250 担。 其他人等如帛缕、筹、绾丝等人再低一些,每年食 200 担,约 1000 钱。 再往下为各个工坊之首,每人每年食150担,年 700 钱。 工匠(工长)则为每年 100 担 500 钱。 贾人为每年 80 担 400 钱。 徒每人每年40担200钱。 常年为我做工之庶人,每人每年20-30担,100-150钱。 此些钱今定之稍低些许,过数年随封地日臻完善,尚可得当增长些许。” “公子,汝莫要说大话矣,如此高之俸禄,你还要增长?汝何有那般多钱财。” 木耒咯咯地笑了起来:“大妇,汝勿如此想,现今只是他们为吾管着三四千奴隶,即便算上弓邑、车邑、白马里之人,总共不过七八千人耳。 若将来管理七八万人、七八十万人,乃至七八百万人的话,定然不止拿此般少之俸禄也。” 当木耒说七八十万甚至七八百万人的时候,大妇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公子,汝可知七八百万人何其多乎?”大妇惊愕的说道。 “七八百万人,亦无多也,亦才五六个齐国之人那般多耳。”木耒随口说道。 “公子,何谓之才五六个齐国?恐当今整个天下,亦无此多人也。”大妇一本正经的说道。 木耒也有点吃惊,难道这个时代的整个天下,真的才几百万人啊。在那边的世界,小小的邢台还有700万人呢。 木耒故意说道:“难道整个天下,果真就如此一点人耶?” “公子,你此言何意,汝先前言:将来管理七八百万人,莫非你想要……”大妇再次吃惊的说道。 “对,就是你所猜想那般,你不用说出来了。此为我今生之志向,但是你勿向任何人道起此事。” 木耒说完,大妇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木耒则接着说道:“再过些许时日,计吏筹会始授众人简化字,届时汝要与众人,包括惠,皆需去听课。当然,吾亦会为汝等上一些课。 自今始,吾望吾封地之任何人,不管是奴工还是府吏,抑或是吾封地之小小三卿,皆需人人习得吾之简体字。” 大妇:“公子,近三四年,自从你拜了那翟坊为师之后,便做出这般多的离奇器物,还生出这般多离奇之想法。吾真之甚不理解呀!” 木耒呵呵笑着,问道:“那他人言我雷电启智,你可信乎?” “难道那雷电启智,果真是真的?”大妇问道。 木耒再次笑了起来,随后说道:“是真也非真。吾之离奇经历我自己都难信也,然却又实实在在存焉。” “何为离奇经历?公子能否与吾说一说?” 木耒想了一想,随后说道:“此恐非我一两语便能言明者。如此罢,再过几日便是惠之生辰。 于彼时,吾送慧与汝一人一礼物,而后吾便再向汝等详述,吾之离奇经历。然有一点,汝等必不能向外人言此药,否则吾会遇意想不到之危险。” “既然如此,那我便几日之后,净耳恭听公子之离奇经历。至于此俸禄之事,公子今作何打算?” 木耒说道:“俸禄之事,现今为止为我之规划。虽说是年俸,但我亦不可能每年仅发放一次。 既然今之钱财较紧张,那可依一年四次或一年两次之法发放。过些许时日,自库中取出五万钱,先与彼等发放半年之俸禄,汝意下如何?” 大妇回道:“先前之言语,我只是胡乱啰嗦罢了。库中之钱皆为公子之钱,汝如何用之,我本无权过问。 我先前只是担忧公子之钱会不足用也,只此而已。汝既已决定发放俸禄,吾亦无权阻止。汝亦不必征求吾一妇人之意见。” 木耒说道:“作为司钱之人,此等事汝确应过问。然钱之问题汝勿忧也。 先前,我一颗夜明珠便卖得四十万钱,并十万担粮。如此之夜明珠吾尚有之,若钱不足时,吾再卖一颗便是矣。” “啥?” 大妇再一次又把下巴惊得掉到了地上。 第102章 以汝书写之书册为基准 一切都步入了正规,这几日木耒开始编写教材。 木耒为了编写教材,特意刨出了自己的小学语文课本。在翻了几本书后,他发现课本里有很多朗朗上口的儿歌。 是不是能以诗歌教导幼童为主呢,朗朗上口的诗句便于记忆,能有效的提高学习效率,还能加点私活在里面。于是,木耒打算仿照小学课本的形式,编写一些以诗歌为主的教材。 这几日,计吏筹正在练习写字,每天都会将大大的纸写满张。他的练字方式与沐雷小学的时候一样,每个字重复写上十次、二十次,这样字便会写了。 木耒看到计吏筹写了如此多的字,觉得有些浪费。当然,他指的不是浪费纸张,而是觉得这些字有些浪费。 木耒对正在低头写字的计吏筹说道:“汝每日白白书此诸多字,真乃浪费也!” 计吏筹抬头看向木耒,他感觉木耒似乎是在心疼那些纸。 木耒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不太妥当,于是改口道:“我说的不是这些纸,而是说你书写之此些字。汝既为练字,何以不多为他人着想一下耶?” “为他人着想?请公子明示。” 木耒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汝所书之此些字,仅保自己学会写字,然你将来所教者,成是成千乃至上万之人。而我给你的这本篆简对照表,唯你一人有。那些未曾学字之孩童,汝可直教他们简体字即可。 若为已识字之人乎,他们亦需如此一部对照表。他们无需你多教以何,他们只需见此对照之表格,便可自去学习简体字。” 计吏筹挠了挠头,然后对木耒说道:“公子之意是,令我将此对照表多抄写数遍。如此既可使我练了字,又可使他们得一份对照表表,即为抄书。” “对,确为抄书。如此传承下去,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几月,便可有上千份之对照表,日后亦可将此简体字示于天下。” 木耒看着那比 a3 纸还大的表格,又紧锁着眉头,“此纸亦太大矣,不易保存,不易携带呀。” 然后,木耒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将其装订成册,做成课本或者作业本的样子。当然,肯定不能是上下翻页的,而是左右翻页的线装书册。 木耒向计吏筹要来了铜刻刀、铜刀和直尺,两人一起动手切割了数十张纸。其实就是将这些纸对折、切开而已。 在切割出了近百十页后,木耒又用装订竹木简的细麻绳,在书的左侧装订了起来。这样,没多久的功夫,一本线装的书册就在他们两个人的手中诞生了。 计吏筹看着这本纸册,兴奋地说道:“公子,吾原以为,唯竹木简可装订成册,不想此纸亦可装订成书册,真是奇也,妙也。” 这本册子长34厘米,宽23厘米,比 16 开的书本略大一些,拿在手中算不得大,可也确实不小了。但是按照这写毛笔字来算的话,每页容纳的字数最多也就三四百字。若是纸张在小一些,便会做得太厚,反而显得太小气了。 木耒看着计吏筹的字,仿照字体的大小,将书页横竖分为九行、十列,每页共九十个长方形的竖表格,而且还在每页的四周留了足够的空间。 每个表格内,最上侧写篆文,中间写繁体字,最下面写简体字。若是简繁为一体的字,则中间是空余的。 计吏筹在其中的一个小格中试写了三个字,这表格空间很大,写起来也不费力。 写完几个对照字后,计吏筹笑道:“公子真乃奇人也。如此之书册,竟然可容下全部之对照字表。” 现在的对照字表,木耒估摸着可能有六七千字的样子。当然,大部分是简繁一体的。这样的话,一个表格内只写两个字便可以了。如此算下来,这一整册书是没有两万字的。 木耒思考的时候,计吏筹就开始在后面的书页上打起表格来。木耒看着他打表格那费劲的样子,又忽然想到,若是在一块木板上刻画出突出的表格,这样将木板涂上墨,便可直接将整页表格拓印出来。 哎,一不小心,印刷术就要诞生了。 木耒对计吏筹说道:“可于此书页最右下方,空余之处写上页码,可篆文、简体字与数字三者皆写上,如此以后他人查找时亦可方便许多。” 木耒接着又说道:“还有,此表格纵横共九十格,你可写八十一格,每排空余一格。若是他人写错时,则可在此补漏。 以汝书写之书册为基准,以后他人临摹、抄写此书时,皆以汝字之位置顺序为准。 如此将来他人查找之时,手中之对照字体内容皆为一致,亦省去诸多麻烦,力求做到天下皆同。” “公子思之甚是周全,此书定然有益于简化字之推行。” 木耒随后问道:“汝编录完此一书,需几何时?” “三四日许。” “善,三四日之后,我再来查看,并以汝所写此书册为基准,以后之篆简对照,全都依此顺序来编写。” 随后木耒便走了,他边走边想,做一个能快速印刷的表格,很容易,找个工匠很快就能完成。 但他又想到到,既然对照表的文字已经固定,为何不找刻匠把每一页的字体都刻下来,以阳文的形式再拓印上去呢? 这个念头让木耒越想越兴奋,不过随后他就否定了。一是现在的字写得都不标准,这么早就刻字不太合理,二是这简化字还没有开始推广呢,等试行一段时间在试试看。 但是课本是不是可以呢,试着用刻字的方式印刷出来。而且课本对字体的大小没有限制,可以学习一篇,拓印一篇。如果坚持一年下来,那么只是能有几十个刻版,以后的课本就定型了。 我也没必要现在就编写完一整本书啊,可以编写一篇,就让孩童们学习一篇啊。 哎,想的太多了,还是先回去编写课本。 …… 今天是夏至啊,这蝉叫的真是烦人啊。唉,木耒提笔写下: 夏至蝉鸣,阳炎苍穹。 …… 第103章 我今日向汝等坦白 马上就要到惠的生辰了,木耒为此进行了精心准备,他打算向惠和大妇坦白自己的一部分情况。 木耒还特地为他们娘俩各买了一个簪子,给大妇的簪子花费了五十元,而惠的簪子则花了二十元。 大妇的簪子乍一看,犹如黄金打造一般,其最外侧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蝴蝶下方挂着三串珠子。单从做工方面来说,在某宝上确实堪称上等。 惠的簪子仅花了 20 元,却有着“高科技”的加成。那簪子的挂坠是个小灯笼,实际却实是一盏灯,只需轻轻拨下比米粒大小的开关,便会闪闪发亮,属于是哄小女孩的东西。 因为今天是惠的生日,另外木耒有重要的事情和她们说,大妇特意炖了一只鸡、一只鱼,还有准备了白面馍和粟米粥。 在木耒的后厅内,三个人围着一个长条桌案坐下。他们已经屏退了所有的仆人和侍卫。 木耒首先开口道:“今日为惠的生辰,我送你们一人一礼物。” 随后便将两个盒子推到二人面前。 大妇笑着说:“既惠之生辰,为何还给我备礼物。” 木耒则说道:“子女之生辰日,便是母亲曾经之难日,此礼物大妇确可收得。” 屋内点着几盏羊油灯,光亮并不怎么强,显得有些昏暗。惠先打开自己的盒子,里面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发簪。 这个时代的发簪,基本上就是一根棍子的模样,或者带着简单的造型与花纹,远远没有汉唐时期的发簪那般华丽。 惠的那一个发簪,呈淡黄色,端头处点缀着几朵小花,下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灯笼,灯笼的下面还垂着四串小珠子。当然,惠是不认得灯笼的。 惠在端详发簪的时候,大妇也在看着惠的发簪,说道:“发簪竟能如此华美。” 惠则说道:“母亲,速观汝之盒子,是否与我的相同?” 随后大妇也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盒子,盒子打开后,母女二人全都怔住了。 大妇的那个簪子比惠的更漂亮,它通体金黄,在端头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而下面垂着三条珠子,而最下面的那三颗珠子竟然是夜光珠。 “此为夜光珠。” 惠率先说道。 木耒卖给寒氏的那颗夜光珠,这母女二人都是见过的。但是当她们得知那个夜光珠卖了 40 万钱,另加 10 万担粮的时候,才知道夜光珠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虽说这发簪下面的三颗夜光珠,只是比黄豆粒稍大一些,但恐怕也是价值非常高的东西。 “公子,此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大妇边说边将盒子推向木耒。 木耒又将盒子推了回去,随后说道:“你可知,我买这支簪子花费多少吗?” 然后木耒又指着陶盆中的鸡说道:“此只发簪之价值,相当于这般两只鸡之价值,惠的那一只发簪,连一只鸡之价值皆不及,如此汝尚觉贵重吗?” 大妇看了眼木耒,又仔细地看了两眼手中的发簪,随后说道:“如此精细之做工,绝非凡品,怎可与那土鸡相提并论?” 一听 “和土鸡相提并论”,木耒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确实,相较来说,簪子之价还是颇高。我曾售给寒氏那颗夜明珠,你还记得吗?此一只土鸡,可换三颗那般之夜光珠。” 木耒说完,母女二人全都张大了嘴巴,不知该如何回应。 木耒又接着说道:“一只鸡可换三颗,一条鱼也是能换两颗的。” 大妇满脸震惊地说道:“夜明珠可是天下稀有之宝物,怎可如此廉价?” 木耒一脸轻松地说:“稀有?夜光珠于我而言,可是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说完,木耒进入内室,又拿出一个盒子,推到大妇面前。 “公子,这是……” “你且打开看一下。” 大妇于是慢慢打开那个盒子,一打开,她和惠的的眼珠子瞪得如铜铃一般。 盒子里放的是什么?还是夜光珠,只不过有 4颗。 当初木耒卖给寒氏的那一颗,是发着绿光的,而这盒子里的 4 颗夜光珠分别是蓝色、黄色、红色和白色。四颗珠子躺在盒子里,散发着不同的光芒。 “这…… 这……” 大妇和惠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感觉自己血压升高、头脑发胀,飘飘然……。 木耒说道:“汝等勿要激动,天下仅有五颗如此之夜明珠,此乃其中之四颗。大妇,汝往后莫再为钱发愁矣。” 木耒又抱出一个大木盒子,木耒从中摸出半截蜡烛,用一个打火机将其点燃。 然后木耒一手举着蜡烛,一只手去从盒子里往外拿东西。 “真是明亮!” 大妇赞叹道,“你的手中,为何有如此多稀奇古怪之物?” “汝等想象不到之物,我这里尚有许多。”木耒边说边往外掏东西。 桌子上摆满了盒子里的东西,全是一些玻璃珠子、水晶球、梳子,还有一些黄灿灿的、好似黄金一样的纪念币,以及项链、夜光手串和镜子。 木耒又说道:“此一箱子东西,汝等大部分皆未见过,此一堆亦不过只土鸡之价,这些东西于我而言,并非何值钱之物。” 大妇和惠:“……” 木耒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今日向汝等坦白,我并不全然是此世界之人,吾还是另一世界之人。” “嗯?嗯?嗯?” 大妇的脑中冒出了 许多个问号。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另一世界是何意?”惠问道。 “与这个世界相同,然又全然不同之世界。” “啥?……” “或许我如此言,汝等并不理解,这般说,另一世界便可指仙界。吾这些东西乃从仙界带来,如此汝等可理解乎?” “啊?”惠听完,便瘫坐在一旁,大妇都不能将她扶正。 “汝等不必如此,那边即便称仙界,吾亦为一普通的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之人,而非任何神仙。”木耒马上解释道,然后马上也去扶惠。 而惠这时候,似乎对木耒有些抗拒。 第104章 人神不可婚配 “人神不可婚配,我们在蚕馆共同生活这般多年,未料会是如此结果。公子,你此乃欲向我坦白何事?莫非你要离我们而去?” 惠说完这话,便蹙起眉头,眼神中全是不安,口中还似乎含着泪水。而木耒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似乎自己玩大了。 木耒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我怎会离你们而去,此事压于我心头已十余年,我不能与任何人言。每逢我作出新器物或拿出新物,你们便总是追问吾此从何处来。 若我不答,你们便会猜测,我是否雷电启智之人。所以,我只好一次次编造谎言来骗你们。到今日我实在是累了,方与你们言此之事。” 大妇瞪大双眼,满脸惊讶地说道:“既如此,那么你所制的这些新奇器物,皆非因于蚕馆有所感悟才做出之,是吗?” 木耒对大妇说道:“昔日,我制出石磨之时,你们亦曾问过我此事。我与你们曾言,那是于梦中学艺。不知你尚记得否? 那确是于梦中学艺,但又不止学艺,我在那边已学习八年,我还需再学八年方得结束。只是现今我所学之物,已可试着改变此世界。” 木耒说这话时,眼中闪烁自信,还有些担忧。 “在那个世界,我也有自己的家,有父母和祖父母。父亲为一工匠,母亲为一工坊的会计。祖父乃是木匠,祖母以种田为业。 我欲告知你们,那个世界并非仙界,只是相对于此世界而言,于汝等眼中或似仙界,而世上本无神仙鬼怪之类。 我所发明之那些器物,在另一世界皆存在,或为已被淘汰不再用之东西。左右两世我都是一凡人,更不可能有何法术。且无论哪个世界,任何人皆无法术,包括另个世界最有权势之人。” 木耒拿起打火机按了一下,看着跳动的火苗,说道:“此些器物皆为人做出而已。我于那个世界也是一平凡之人,如此世之庶民、国人一般。” 惠怯生生地问道:“那我们婚配之事如何处之呢?” 看着惠的微微泛红的脸,木耒噗嗤一笑,原来惠的症结在这里。 “婚配之事照常进行。我乃凡人,又无任何人神天条约束我们。只是在另一世界,十八岁方为成人。 故而,我与汝约定,亦与翟坊元氏有约,待吾年满十八岁之时,我方可完婚矣。此事告知你们,你亦不必为此事担心。 在此一世,只有你们母女二人是我最信任之人。此时你们决然不可告诉他人,否则我们皆有杀身之祸。” 大妇又问道:“前几日你曾与我言,待到章腊统管天下七八百万人,此为何意?你果真有那种想法?” “大妇,你可将此言当一句说笑,那只是另一世所有男儿之理想。身处此时此世,谁人不想挥斥方遒,一统天下呢。” 大妇听了,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一统天下?” “然也,你不统,我不统,也会有他人来统一。” “那周天子……” “今天下强大之诸侯,谁还听天子之言。如最强大之齐国,齐侯口称“尊王攘夷”,而他的行事乃是“挟天子以伐不臣”。齐、晋、楚、秦早已并国无数,天下终将归一。” “此言论,真是……”大妇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木耒随后说道:“你们不用关心天下之势,无论如,我自不会抛弃你们母女。 大妇于此世乃我之养母,即便无有婚约,我亦可将惠视作妹妹。你们乃是我于此世最亲之人。” …… 渐渐地,惠和大妇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木耒又拨动了惠簪子上的小开关,里面的小灯笼扑闪扑闪地闪着光。母女俩先是惊讶,一脸不可思议,然后转为平静,最后变成了笑容,大妇也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此二簪子,无论如何,皆已僭越矣,吾等收下亦只能当宝物收藏,万不可佩戴出。”大妇说道。 “可,便依大妇之言,此些东西亦由汝等保管。一件是藏,此一堆亦是藏。”木耒指着桌案上的一堆“国之重宝”说道。 “此物过于贵重,公子还是自行保管,今日便至此。” 大妇说完,便马上起身准备离开,惠还没反应过来,大妇便去拉惠的手,“惠,需归了。” 惠借着母亲的力站起,趁大妇转身的功夫,偷偷从桌案上顺走了一面镜子。 大妇和惠母女二人离开了,前往中院睡觉去了。木耒看着她们的背影,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玩了,这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以后绝对不能再对任何人说了。什么仙人仙界,老师翟坊的话根本不靠谱。 这一夜,木耒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翻来覆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而另一个世界的沐雷,一直睡到上午 11 点才起床。 第二日木耒醒来,一切依旧。因为昨夜睡的晚,所有起得也比较晚。 惠还是像往常那样为他准备了朝食,从惠黑黑的眼圈可以看出,她昨夜也没有休息好。但是惠在有意无意之间,对木耒还是有些躲闪。 “唉,这事不知道多久才能彻底的过去。”木耒独自感慨道。 …… 朝食过后,络缮给木耒带来打造好的几件铁器,有宝剑、锄头、犁头。还有一些铁钉,以及一把铁锹。 那铁锹的模样与另一边的十分相似。莫雷看了一眼这些东西,便不再去管了,他只是格外在意那把宝剑。 这把剑通体被打磨得亮亮的,寒光闪闪,剑身笔直,可看上去还是不够精美。 “此剑异常锋利。”络缮说道。 木耒拿着这把铁剑,随手挥舞了几下,感觉很有分量,剑总长差不多80厘米,剑刃长度约60厘米。 “可与赤金剑对砍过?”木耒突然问道。 “为何?”木耒的发问让络缮摸不着头脑,便模棱两可的说出这么两个字。 “试试孰更锋利,孰更坚硬。一会可寻人一试。若是持此剑上阵杀敌,可是合适?” 络缮说道:“恐怕不尽人意。持如此短之兵刃上阵,若是君子对决尚可,若是与敌军对阵,恐难近身作战。若是近身接战,乃是极上等兵刃。” 第105章 此书今日即可完结 “确实是这样,我看电视的时候,两军对垒,大多拿的是弓箭、长矛、长枪以及盾牌之类,还真没有见过某个方阵,人人手持宝剑的。即便不用长枪长矛,手持的也是一把大刀。看来这剑只能是将军的佩剑,耍耍威风罢了。”木耒心中想到。 木耒随后说道:“寻二人前去试剑,若比那赤金剑略优些许,便多制几把,制作精美些,我亦可当做礼品可发卖。 而后再制大刀,还有我予汝等之长枪头、长矛头之类,亦制一批。现今两军对垒,仍是一寸长一寸强哇。” 络缮退去了,留下木耒和剩余的那些铁器。这时候,木耒才开始一件件地把玩起来。 这铁锹,基本上已将近另一世的样子,不再是那脆生生的生铁了,肯定打起来比那宝剑还费力。 锄头简单的多,只是比后世的厚了许多。 犁有两种,一种是木耒搜索来的曲辕犁的犁头,另一种是木耒仿照自己家的华犁做的,这两个是二次浇铸的,可能还稍微省些力气。 但是就这几样东西,十几个铁匠,叮叮当当的还打了有七八天的时间。 木耒心想:这打铁效率太低了,看来我还需要炼钢啊。那些不合格的、不能炼钢的铁锭,可以对外售卖呀。 木耒拿起铁锹和锄头,便直接去了后园去,安排隶农去寻找两根棍子,把铁锹和锄头安装好。 在后院的一间房内,计吏筹还在奋笔疾书。木耒进门瞟了一眼,那书册的厚度所剩无几,也就二三十页,发现这本书快要写完了。 木耒走进门来,计吏筹都没有察觉。 “此书今日能完乎?” 计吏筹抬头看到是木耒:“此书今日即可完结。” “完书后送至吾处,我自有他事付汝。” 随后,木耒回到了自己的院中。他匆忙绘制了两份图纸,接着便吩咐仆人,带上铧犁和曲辕犁的犁头前往木坊。 木工坊的负责人叫柏杨,是木耒在蚕馆的的旧相识。木耒要求他依照所画的图纸,大致复原出曲辕犁和铧犁即可,并且他还画了一套耕牛用的枷柦。 在从木坊返回自己府邸的途中,木耒看到寒氏的人,他们正在推着独轮车运送面粉。木耒决定前往寒氏的商栈一趟。 木耒对一个仆人说了几句话,那仆人便一溜烟的跑走了,木耒领着几名士卒则去了寒氏的商栈。 这个商栈是木耒当时特批给寒氏的,用作周转仓储,这里一般会有他们商业的负责人。 在这个商站里,木耒并没有遇到那个寒氏头人。想来没有重大交易的时候,他应该不常来此。 不过这里有个人让木耒觉得面熟,以前和他们会面时,寒氏之人总是一大帮人一起来,即使不认识他们,但混个脸熟还是可以的。 这个人就是经常给木耒的东西估错价的那个,他曾把价值五万的玉镜估价五千,又把价格五百的一令纸也估价五千。看到他,木耒不禁笑了起来。 看到木耒前来,寒氏之人立刻拱手相迎,问道:“公子有何事?” “并无他事,我只是过来瞧瞧,汝等何时返回寒氏之地?” 寒氏之人回答道:“我寒氏与公子交易频繁,每隔三两日皆会有人来往。公子究竟有何事?” “并无他事,只是吾现今有一货物,稍后我命仆人交于你,你需带给汝等之家主,令其观之。若是有意与我合作,便可来寻吾,如何?” 正说话间,木耒的仆人已经返回。仆人双手捧着一个三四斤重的铁锭,不过这个铁锭质量并不怎么好,上面很明显地有一些气泡和杂质。 木耒命仆人将这个铁锭交给寒氏之人,随后说道:“便是此物,汝等头人或是家主,若是欲与我做此类生意,便可径直来寻我。” 寒氏之人立刻应允下来。 随后,木耒便返回自己的宅邸。等他回到家中时,计吏筹已经在院中等候着他。 见木耒回来,计吏筹便拱手施礼道:“公子。此《纂简对照》一书已编撰完毕。” 随后便双手奉上,木耒接过书,随手翻了翻,只见字迹工整,显然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便说道:“你辛苦了,随我前来。” 木耒将计吏筹带到自己的厅中,从书案下拿出几张大纸,那便是木耒写好的教材,递给计吏筹。 “此为我编写的,用于孩童之教材。” 计吏筹展开纸张细细看了起来,越看表情越不对劲。 “这…… 这,公子,此便是你编写的教材?可不是玩笑?” “怎能是玩笑?有何不妥?” “若是用于孩童确可,然用于成人,此文太显幼稚。” “此文便是用于孩童教育,若是成人,尚需汝去编纂。” 计吏筹又开始犯难,不知该如何回答。 木耒又说道:“那汝寻一些《诗三百》中之诗句,教授于成人,如何?” “可,然那些贱民、奴隶,哪会听得懂那些东西?” 说来也是,木耒想了想说,你暂且退下,这个容我暂且想想。 计吏筹拿着木耒的教材走了,边走边看,时而点头,时而摇头。那上面写的啥?是一些春夏秋冬的诗,和一些动物的诗。 如: 鸭 桥前鸭游,速数其数。 二四七八,鸭多无数。 老叟赶鸭,须白如素。 莫负韶光,同赴学路。 双虎 双虎眈眈,双虎眈眈。 其奔如闪,其奔如电。 一虎无目,一虎尾断。 怪哉怪哉,人皆惊叹。 春燕归 燕舞花衣,春至旧地。 问燕何来,言春秀丽。 燕告于吾,今岁尤美。 永居于此,长住不离。 夏韵 夏至蝉唱,阳炎穹苍。 树叶繁昌,菜果盈筐。 荷香漫沼,塘蛙声扬。 炎天韵妙,天地流光。 秋至 天凉地黄,叶落山岗。 碧空高远,雁阵南翔。 人字成列,一形显彰。 秋意悄至,瓜果飘香。 冬意 冬来寒哮,手足冷峭。 着皮戴帽,稚子欢跳。 鹊鸣冬霄,雪舞鹅缈。 松青柏傲,梅绽仙俏。 麦眠雪抱,物眠冬杳。 雪花千蹈,蓝空耀耀。 五官 目明如星,洞察世情。 耳聪似灵,闻音知声。 鼻敏若警,嗅辨香清。 口唇含韵,言表心声。 眉秀如画,神韵天成。 自然 日升东方,光芒万丈。 月洒清辉,夜韵悠长。 山耸巍峨,气势雄壮。 川流不息,奔腾浩荡。 水泽万物,生命滋养。 火燃希望,温暖四方。 田育五谷,丰收满仓。 禾绿大地,生机盎扬。 第106章 其乃下征召令! 时间到了最热的时候,一场及时的大雨缓解了封地的旱情。 颊戎在三地的训练已然完成,他总共筛选出了二百多人,都是成绩较为优异的奴隶。 现在已经将他们全都集合在弓邑,正对他们进行了一次加强版的集训。 在训练期间,木耒去观看了几次,这训练的样子与军训差不多。 现在的这些奴隶,已然有很好的纪律了,“踏步、止步、举戈、进……”颊戎不停地大声喊道。 “看令!”颊戎又大喊了一声。 然后两个方阵的人,齐刷刷的看向高台,白驷正在高台上手持令旗。 白驷随便拨弄了几下,队伍先是向左转,然后向右转,接着向后转。而且,把 手中的“戈” 成 45 度,呈战斗状态。这里所说的 “戈”,现在还只是一根竹竿或者木棍。 木耒看着这些人的训练,忽然觉得这奴兵的士气很旺盛。 要不要招募二百人,一百人作为精锐的职业兵,另外一百人则类似于民兵预备役,即更戍兵,每十五日进行一次训练。 只要战时起,他们和正规军队应该没有太大区别,只要伙食上适当提高一些就行。 颊戎来到木耒身边,拱手向木耒行礼道:“公子。” “还有几日便训完矣?” “还需三两日。吾便可从中选出百人,作为常备士卒。” 木耒稍后说道:“我今有一新想法,不如将此二百人悉皆留下。百人作为常备军,余者编为民兵。” “何为民兵?” “平时为隶农,每日一晨训,每半月便如此集训二三日。若是战事起,便即刻为兵者,称为民兵。” 木耒说的话,颊戎琢磨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其实在春秋这个时期,基本是人人皆是兵。打仗的时候不分贵贱,全都需上阵,奴隶除外。 只是战时会有三丁抽一、四丁抽一、二丁抽一的说法,即每家每户的适龄参战的男子中,几人中抽取一人。 所以,只要你不是奴隶,在春秋这个时代基本上人人都可成兵。 但是像木耒说的这种,定期训练的民兵,而且是半月就集训一次,这样的士卒就完全不同了。 作为职业兵的颊戎肯定知道,天天训练的士兵,和如草台班子一样,刚刚拉起来的士兵是不一样的,至少在士气、纪律以及作战技巧上相差很大。 “从蚕馆与我跟过来的徒有十余个,将其打散,分散至这些奴兵之中,可担任其什、两之类。” 颊戎说道:“对,必须如此安排。断不可令奴兵自任什、两。” 此处的两指的是两司马,一般管辖25人,由中士担任。徒肯定其没资格的,但是奴兵不算正式士卒,徒就将就着用。毕竟跟随木耒来封地的人,爵位最高的才是下士,比如络缮。 木耒随后又说道:“此中曾会骑马、曾乘战车之类之士卒可有几何?” 颊戎挠了挠头,说道:“也就五十人矣。” “竟如此之少?吾可是买了一百三十匹马呢,有些浪费了。” “若有一百三十余匹马,怎也可武装六十人之骑兵。”颊戎说道。 “汝可吩咐下去,若有人喜骑兵,则可试上一试,若是骑得好,便可留下做骑兵。百人亦不惧,总有些许人需作为后备兵员。” 白驷仍在台上挥舞着旗子,下面的人整齐划一地挥动着手中的木棍。 木耒看着这场景有些不太应景,便说道:“亦该给彼等打制一批武器了。我予他们准备何武器为好?” 颊戎说道:“若是公子财力足够,那定然是长戟最佳,戈矛稍次。” 什么是戟呢?戟就是一个戈(仅限于砍、砸、钩)加上一个矛(仅限于刺和挑)的组合。 戟在这个时期地位是很高的,又可刺挑,也可劈砍钩,只是因为造价太高,耗费铜料太多,并不是所有的军队都能装备戟,大部分的士卒装备的还是戈和矛,完全装配戟的军队相对来说要少得多。 木耒说道:“那便做戟。” 一听这话,颊戎立刻来了兴致,说道:“若是赤金戟,配上两丈多长之木柄,则可横扫一切。” 木耒笑了笑,心想道:铜的?你想多了。我也就是给你们准备铁的。一会儿马上安排人去做上二百柄长戟。 木耒又说道:“现今,我此有二十匹鲜虞马,尚有三十匹戎马,汝可令白驷带领彼等试行骑马矣。 因有马鞍与马镫,此马应是易骑。另,汝去告知白驷,挑选一匹温顺之马,吾亦欲骑马。” 颊戎笑道:“公子,汝确该练习骑马矣。自从有了马鞍与马镫,此马骑起来甚舒服,不似往昔。 现今日行五六十里已不再是难事,从此地至邢都,现今两日便可至。” 从训练场回来,木耒随后去找络缮,命他打造或者浇铸一批铁戟来,看看是否适合做兵器。同时,也让他们打造一批较为短小的铁质刀剑。 铁刀剑刃口长度为一尺多,作为长戟手的副武器,用于近战时防身。 …… 又过了一日,木耒正在纸上书写着,写什么呢?肯定是教材。 这时候章腊进屋,向木耒行礼道:“公子,邢都之令使来了。” “有何事乎?” “其乃下征召令!” “征召令?征召令为何?” 章腊解释道:“征召令乃是国家有了战事,便开始向某地征兵之一种命令。 令使言:约十日前,肥国打劫了石邑和元氏之间之二里,杀了约二百邢人,掳去了数百人,掠去粮食、马牛羊无数。 国君乃下征召令,要吾等封地出二百四十人、二十战车,杂役若干,其中四十人需从公子之二百户中征出。” 木耒心想:这么快就开始了吗?我还以为到明年底,或者到今年底的呢,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才对啊,难道这是先兆? 木耒问道:“为何只招如此些人?非是每户需出一人乎?” “令使曰,国君并无扩大战事之打算,现今只是征召一些士卒,调去邢北四邑,以作防范之用。还令封地内之国人进行夏训,以备随时作战。” 第107章 征召的队伍 什么是夏训呢?邢国地处抗狄第一线,为保持士卒拥有足够的战斗力,要求每年至少进行春、夏、秋、冬四次训练,以此保持士卒具备足够的战斗力。 当然,每年的四次训练仅限于国人、庶民以及士徒之类,并不包括奴隶。这些奴隶是不需要参与这种训练的,一般也不会让他们参战。 木耒随后对章腊说道:“那你速速去通知弓邑、车邑,还有白马里之人。” “已安排人去矣。公子,吾等只需准备好,那四十个士卒便可。” 木耒到达封地的,虽说有四个士,但是只有络缮和祀纨是男子,大妇和负责毛线的莫炱,都属于女官,职位等同下士而已。 木耒仅需出四十个士卒,跟随木耒来到封地的徒便有将近二十人,再稍微征召一些,便凑够这四十人了。但是带队之人不能派洛善前去,那只能派驻守在车邑的祀纨了。 按照征召令上的征召人数,大约是五丁抽一到四丁抽一的样子。所以,这次征兵相对来说是比较轻松的。只是所有被征召的士卒,需自备武器、粮食、甲胄、车马等等物资。 过了一两日,弓邑变得热闹起来,车邑和白马里的人都来这里集合了。 但是有一点,在征召的人数上好像有一些出入。按照章腊所说,弓邑的张氏需出士卒百人,但是他准备的弓箭却足有五六百把,人数也多了不少,都快到二百人了。 而毛氏需出车二十,但是他却竟然准备了四十辆战车,还自带了四十匹马。 白马里需出马匹五十匹,他们出了六十匹马、四十个人,这个倒还算正常的。 木耒看的有些迷糊,这是打算要超额完成任务吗? 恰巧遇到了张珹,便询问了下,这一问不要紧,木耒又增长了很多见识。 因为征召之人需要自备武器装备,很多人没有怎么办,只能自己花钱买,还有一个途径就是租赁。 征召也不是征召一个地方的人,是整个邢国各地的人都有。这么多全国各地的人聚集在一起,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既然聚在一起,肯定避免不了交流和交易。 交流大家都明白,那么交易呢,就是这些征召之人互相之间购买东西,首选就是武器装备车马之类。 很多征召之人没有装备,在自己住的地方又没有购买的途径,只能到集合的地方再买了,若是买不起还能租赁。 除了武器、甲胄、战车和马匹,这些和战争有直接关系的货物外,还有大宗的粮食、布匹、衣服、药材之类。 不要笑,有的应征之人,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更不要说兵器和甲胄了。但是这些人肯定也没钱,具体他们怎么租赁,木耒就不得而知了。 张珹只是告诉木耒,有官营的商贾随军,即便你是什么也没有,也能租赁到装备。 “那你准备如此多弓,能卖得出去么?”木耒向张珹发问。 “只怕犹不足用也,多年无战事,族人之诸多甲胄皆烂矣,他们欲以弓箭换一些甲胄,待至驻防地,还能换一些粮食布匹。” “那你如何知道,他人恰需弓与箭乎。” “邢国做弓之人不多,不愁卖也,即便卖不掉,亦能卖与官营之商贾,彼等无所不收。” “那弓邑多去之那般多人,皆为去做生意么?” “不全是也,尚有一些是供他人雇佣者。” “雇佣?” “有些宗族子弟,不去应召,便会租人。我张氏族人善制弓,亦善操弓,乃是上等之车左,雇佣车左之人尚多。” 木耒:“……” 张珹又接着说道:“车邑之戎车更易出租,乃是将车右与驭者一并出租,在辅以吾弓邑之车左,一辆戎车便凑齐矣。” 木耒:“还能如此玩儿。那租赁之车马及乘者,可有战斗力?” “虽为租赁,但仍需全力以战。族中青年不经战事,恰好带他们去长长见识。” 木耒:“……” “等此次征召,吾等已等许久矣。吾已命剩余之族人加快生产,此等机会,多年难遇啊。 邢国久无战事,多地宗族大家之兵器车马,皆需要更换修缮,此乃赚钱营商之良机也。” 张珹走后,木耒仔细的想了想,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世界的邢国会亡国了,这根本上就是武备松弛。 去年,木耒已向国君父亲提醒过了,要他注意北方三国,但愿这次不要重蹈覆辙。 …… 祀纨也来了,一见到木耒,就行了大礼,向木耒说起了自己的苦衷。 “公子,我为下士,若征召出征,我需自备一戎车,但我无车无马,也无钱租赁。我的钱都花在房屋的建造上了。” 应召之人自备武器装备,这事木耒是知道的,那些徒们都有自己的武器和铠甲,木耒也没为他们操心。 但是蚕馆的其他人就不是这样了,典妇功手下的人都是为邢君服务的,一般征召也征召不到他们头上。 现在来了封地就不同了,需要纳赋了,这个赋就是军赋,这些曾经的下士、府人哪有自备军备的习惯呢。 这事踢给了木耒,木耒也只能接着,毕竟人家是追随自己来到封地的。 木耒开口问道:“一架戎车多少钱。” 祀纨回道:“四五百钱,若是带上马匹,则是千钱左右。” 正好章腊也在这里,木耒转向章腊,说道:“去购置一套戎车,征召返回后再收回,其他无兵甲之人,也为其提供装备。” “喏。”章腊随后就出去安排装备的事情了。 木耒看着祀纨,才想起,确实该向这些人发放俸禄了,跟随自己的人有点太穷了,都已经没钱了,本身就没有分给他们多少的土地。 木耒随后对祀纨说道:“汝在车邑那边辛苦了,吾本予汝等之土地不多。近期吾要发放俸禄以为补偿,既然汝需去应征,那吾便先予汝,一会去寻大妇即可。” 随后祀纨就退出去了。 队伍集合在弓邑,只是整训了两三日,便匆匆的向邢都开拔了。因为征召是有时间限制的,在规定的时间内必须到达。 本来征召的不到三百人,实际出发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快五百人了。在某日的清晨,一支长长的队伍出发了。 第108章 公子目光长远 木耒站在一处高地上,望着长龙般的队伍慢慢离去,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那场战事具体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样子。 在队伍出发的前一天,他给这四十个人每人发了一把匕首,匕首是铁质的,一尺多长,特意为带队祀纨准备了一把新打制出来的佩剑。这佩剑锋利无比,连络缮都对这把剑这极为满意。 送走了队伍,木耒深吸一口气,后面要做的是给效力之人发放俸禄了。 现在封地实行的,是直接给那二百来户人直接发粮食,其他的东西还得自己掏钱买,虽说给他们分了少量的土地,但是也没到收获的季节呢。 木耒府邸的前厅内,木耒、章腊还有大妇围坐在桌案前,桌上摆着木耒做的名册。 木耒先开口,说道:“章腊,你看我拟定之俸禄数量,你觉的如何?” 章腊皱着眉头,说道:“公子,俸禄一事有利有弊,古今未曾有过,以往都是以封赏为主,效力之人靠种地以养自身,且还需缴纳税负来供养主人。都是以下供上,但是这上养下却不曾听闻。” 木耒说道:“吾等不谈古之惯例,只言我发放俸禄之事,我已拟定具体之数额。 章腊你身为家宰,每年可得一千二百钱,合粮约三百担,此数目如何,可合你意。” “公子,此数量我定然满意,你若是封我千亩土地,除去必需开支,一年或剩不下这般多钱。” “不言其他,你只要满意就可,我便以此数发放予你。” “那多谢公子,章腊必鞠躬尽瘁,百死不辞!” 木耒又接着说道:“络缮、大妇、祀纨、莫臬,每年 1000 钱,约合粮约200担,这数如何?” 大妇随后说道:“公子,此钱实有些多矣,此些人原来每年总收不超二百钱,此忽涨至千钱,不妥当啊。 且大多数家庭皆为五六人,五十担粮足矣,岂能食得了二百担粮食。 如络缮之家,三人为公子效力,一年全家得钱近二千钱,合粮约四百担。” 木耒摆了摆手,解释道:“大妇,彼等皆为封地出力甚多,此点俸禄不算过分。若是封地之人口再增多,此些俸禄便甚正常矣。” “那公子还是稍减些,待日后人口增多,可再行增加也不迟。” “此已是吾减少之后之数量矣,今年就依此执行。 其他的如帛缕、筹、绾丝、绘绮,每年 800 钱。 工坊负责人,大监(管理大量奴隶的人)每人每年 600 钱。 匠人(技术人员)、工(工长)则为每年 500 钱。 工匠(技术工人)、贾人、库、史为每年 400 钱。 徒、监(监工)每人每年 300 钱。 常年做工之庶人(非工匠),每人每年 100 - 200 钱,视时间长短而定。” 大妇眉头紧锁,扒拉着那几张清单,嘴里念叨着:“公子,依照此清单,一年需发放俸禄达八万钱呐,何其多也。” 木耒站起身来,在屋内慢慢的踱步,说:“此已为吾削减之后之数量矣,若未削减,每年发俸禄基本达十万钱矣。此次只发放半年之数,仅四万钱。” “公子言之好轻松,还仅四万,仅此半年之钱,已是彼等原来每年收入之数倍矣。”大妇还在发着牢骚。 “大妇,莫要只观眼前,众人富足,方能为我尽心效力。若是众人仅是温饱,那彼等跟随我至封地尚有何意义,更勿论为我尽心工作矣。 唯有使彼等富足,方能尽心为我工作,方能使封地繁荣,我之财富亦才会滚滚而来。” 此时章腊也附和道:“大妇,公子目光长远,我等当全力支持。” “罢了,公子既已决定,我自当照办,只是发放之事须得谨慎。”大妇叹了口气说道。 木耒随后又说道:“这钱粮发放比例该如何?是钱粮各半,还是粮少钱多?” 章腊眼珠子转了转,随后说:“新至此地,大家房屋皆未曾盖完,公子发恁多粮食,彼等亦无处存放,到头来亦发霉坏掉。 不如径直发钱,令他们按自家人口多寡,自行采买便是。只要公子在弓邑设置一集市,按市价售卖各类粮、布、陶、器等诸般物资即可。” 大妇则悠悠的说道:“若是不发放粮,只发钱,吾倒是省去了诸多麻烦啊。公子不如照其所言行事。” 木耒看向章腊,说道:“善,章腊,你去通知众人前来领钱,分批前来即可。” 章腊领命而去,安排自己的两个儿子去车邑和隘口,令这两地之人明后日来弓邑领钱。 而章腊自己也亲自奔走于弓邑的各个工坊之间,见到熟人便说:“通知你工坊之人,今日去公子府邸领钱,过期不候!” 章腊故意这样说,听到通知的人都是撒丫子就跑,去告诉其他人或是家人前去领钱,生怕去晚了钱就没了。 …… 木耒发府邸前很快聚满了人,熙熙攘攘,议论纷纷。大妇直接在府前摆起桌案,开始发放俸禄。 大妇负责对照清单,因为这些人基本上她都认识,惠则在监督发放的钱的数量。 最靠前的是章腊的夫人,她带着自己的女儿、一个儿媳和一个老掉牙的仆人。 大妇看了看清单,打趣的说道:“你家章腊咋的不让个儿子前来,你家可是1400钱,200多斤(235克\/斤)的钱呐,你们搬得动?” 章腊的夫人则是说道:“莫说1400钱,就是2400钱,我等几人也抱的动。” 她说完,包括木耒在内的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府库的钱大妇早已命人整理过,大部分按照50枚、100枚的数量串在绳子上,这样发放起来就容易的多了。 钱发放的很顺利,也很和谐,每个领过钱的人都会行礼说道:“谢公子,谢大妇。” 章腊一家有4个人给木耒干活,半年分得1400钱,络缮一家是950钱,这还是半年的俸禄,这样看下来确实不少。 因为木耒当时计算的时候,是按一人养全家来计算,其实大部分家庭这次都是领了二三百的钱。 这一次发钱,差距就显现出来了,若是时间长一些,在这个封地内,新的阶级就出现了,新贵族也形成了。 第109章 这般高质铁锭才可卖高价 八月骄阳似火,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对于木耒这样的人,即便是坐着也汗如雨下,而其他的人则还在烈日下劳作。 章腊匆匆来到木耒的前厅,头上全都是汗,他也顾不得擦拭,便着急地向木耒说道:“公子,卫国寒氏的人到了,而且他们的家主寒汲也来了。” 木耒一听,马上心中一阵悸动,说道:“快,快去准备晚宴,烤羊肉就行,我要亲自招待寒氏家主。” 天黑了,微风带来一丝薄薄的凉意。木耒府邸的庭院中,已经架起了垄火烤着肉串。 木耒与寒汲相对而坐,桌案上摆着精致的小菜,一盘煎豆腐,一盘凉拌野菜,还有一盘新的菜品——凉拌腐竹。 “寒汲家主,此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至极。” 木耒开口打破了沉默,随后双手举起酒杯。。 “公子客气,能与公子交易行商,实乃寒某之荣幸。”寒汲也双手举起酒杯。 两人持酒一饮而尽(木耒喝的是糖水),随后寒汲开始品尝美味的菜肴。 “这是?”寒汲指着那盘腐竹问道。 “此为我封地之新品,名腐竹,乃与白玉方同出一辙,家主请品尝。” 寒汲尝了两口,随后放下筷子,开口夸赞道:“此物也是美味,公子可发卖?” “发卖,当然发卖,此物乃是干货,可存放两三年之久,方便运输,且已是熟食,凉水中浸泡一二时辰即可食用。 汝观其外观,其色金黄,质韧而软,味醇且香,可凉拌、可煮食、可炖于肉羹之中。……” 木耒像个产品推销员一样,嘚嘚起来没完没了。寒汲都愣了,这公子上次不是这样的啊。 推销完这腐竹,两人又说起其他的货物。 “公子,汝先前卖予我等之纸,销路甚好。如今卫地之需求大增,多地都有所需,不知能否多供些货物?” 木耒说道:“家主放心,我早已增派人手,定会想办法多做出些纸来。只是造纸耗费人力甚多,且造纸时间太长,过程繁琐无比,还需家主多多理解。” 寒汲哈哈一笑:“我定是理解公子之苦衷。只要你能保证供应,增大产量,一切我都等得。 还有那毛衣,也是备受欢迎,售价高达千余钱一套,那百套毛衣,销售早已过半,公子也需加紧备货呀。 ” 木耒心中暗暗高兴,但仍说道:“我封地之诸般货物,能得家主赏识,是我之的福气。 只是制作此毛衣之材料也是奇缺,我已向汝等寒氏头人求购各类毛皮,及各类药材,那都是制毛衣所必须之物。 若无足够之材,巧厨亦难为无米之炊矣。” 寒汲眼珠子转了两圈,随后问道:“公子,那诸多药材,皆是制毛衣所需?” 木耒这时候正在吃肉,寒汲这一问差点把他噎着,且这寒汲正两眼直直的看着木耒。 木耒思索了几秒,马上就张口胡诌道:“然也,要不然毛衣能如此的软、白,且无任何腥膻气味,皆是用那石流……”(硫磺在此时叫石流磺) 木耒故意的这样,留下一个字没说,也算是故意的误导。硫磺确实能漂白羊毛,但是那玩意非常不稳定。 木耒这里的白毛衣不是漂白的,是用的白羊的毛,还有一些灰毛衣、黄毛衣和黑毛衣没拿出来卖呢。 木耒的话嘎然而止,然后两人都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寒汲话锋一转,谈论起木耒送的铁锭来。 “前几日,族中小辈带回公子的恶金,公子是否想与我做这恶金之交易?” “恶金又名黑金,在我封地内,现已称其为铁。寒家主,我确实是想与你交易这黑金。只是这黑金之价,可不能如纸与毛衣那般。” 寒汲眼中一闪,随后说道:“这黑金确是稀缺之物,其价自然不菲。 只是这价格却是混乱不堪,若是都如公子所赠之铁锭,这般高质,便皆可卖得高价。” 木耒一听“这般高质”四字,强压着心中即将爆发的笑意,然后稍作镇定的说道:“这般品质的铁锭,我等所产亦是不多。” “不瞒公子,我也是近日才知晓,如此铁料在市场上的价值颇高,其价能和赤金(铜)一比一的交换。” 木耒听完,也是十分吃惊,他能想的最贵的价格,也就是铜铁一比三到四比例交易,确根本没想到能达到一比一的比例。 没想到这有杂质的铁锭都能这么贵,那我纯度更高的铁锭岂不是能二比一,甚至三比一的价格。 木耒还在瞎想,寒汲见木耒不说话,于是接着说道:“公子此价可行?” 木耒随后说道:“可依照此价交易,但我不能保证产量。 制此铁锭太过耗费人力,七至十日垒一炉,只烧一两日便废,或可得百斤铁渣。 数十炉铁渣合计数千斤,并至一炉焚烧,如此反复数次,才得数百斤铁锭。 赠家主之高品铁锭,所产亦不足三成。如此费力之物,这黑金之价必是高极。” 现在的木耒,说谎话已经一点都不脸红了。 “这黑金果真如此难得?”寒汲问道。 “然也,这只是粗铁,若是精铁更是珍贵。” “那公子之铁锭,能卖与我几何?” “若是一比一之价,每月或可打达数千斤。” “公子,必是如此般高品之铁锭,才可卖如此高价,质次者需另计。” 木耒微微一笑,说道:“我必以精品铁锭予汝,绝无质次者!” 两人皆大欢喜,于是接着饮酒吃肉。 木耒话锋又一转,说道:“我这有些宝物,家主要不要观上一观?” 一听有宝物,寒汲马上来了兴趣,炒说道:“可是如夜光珠那般之国宝?” “非也,只是寻常之宝。” 第110章 经商以诚信为本 这时,木耒轻轻挥了挥手,远处的惠见状,马上领着女仆上前。 女仆双手捧着一个长长的木盒,盒子是一把精心打造好的宝剑(铁)。盒子置于桌案上,惠亲手打开了盒子。 木耒这里没什么能工巧匠,做不了精美的剑鞘,因此盒子内的宝剑是没有剑鞘的,在灯火下闪着亮光。 寒汲看到宝剑的瞬间,眼睛都直了,迫不及待地拿在手中,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还用自己的拇指轻轻的去感受剑锋。 “竟如此锋利,此剑必是绝世精品,其工艺精湛,材质上乘啊!公子如何得到此宝剑?”寒汲问道。 “乃是我封地所制,数百斤粗铁反复炼制数十次方成精铁,精铁又经千锤百炼乃成钢,此剑乃是由千折钢所制。 ” “千折钢?” “呃,此为工匠所名,何为千折钢,此为工匠之机密,我亦不知矣。” “那如此宝剑,岂不是还能继续打制,如此说来,便可批量造出。” “家主所言确实如此,但每月所出亦不过数把,谈不得批量打制。” “那也足够,如此宝剑我以两万钱购入,公子可卖?” 木耒故意皱起眉头,随后说道:“数百人,忙碌二十余日,才制出3把如此之宝剑。 首把剑是残品,后两把才是这般模样,所耗费之炭也有万斤之多。如此耗费人力所出之宝剑,竟然才值2万钱。” “那三万钱如何,此剑并无剑鞘,我还需辅以精美之剑鞘方能卖出,如何?”寒汲又试探性的说道。 木耒看着寒汲,说道:“寒氏家主,你我交易数次,我非商人,并不知市价。如那纸与毛衣,汝等恐怕都是翻倍售卖,我等辛苦数日,所得之钱恐仅糊口而已。 且诸多成本费用,我等也是难以统计清晰。若是累至一年,你我交易达百万之钱,我所赚之钱恐不足十万,而汝等所赚之钱,恐已至百万矣。 大宗货物交易营商本应是双赢,而不似你我这般,所赚之钱竟如此悬殊。” 木耒说完,寒汲皱起了眉头,随后说道:“公子之意是何?” “此宝剑,你可卖数万之数,甚至达十万。剑鞘才几钱,这其中之差距太大矣。我虽然是汝之供货商,但九成多的钱都被你赚去。 如此数年之后,你寒氏或成天下百国之首富,我之封地依旧如此贫乏。 倘若我无力继续追加投入,封地之产量何以能满足你寒氏之需,我又怎能出新器物。” 寒汲听着木耒的话,两眼冒光,心想:这个十五六的公子,怎么想的这么长远。 木耒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封地内,日后会产出各类新奇之物,如可胜丝绸之布料,铁质农具、铁质甲胄兵器之类。 还有那铁锭,如若有足够之人手,一月所产何止千斤。若是炼铁之人达数千人,可月产铁锭十万斤,甚至月产铁锭百万斤(250吨)。 且我已命工匠试新式炼铁之法,只是失败数次,耗费颇高,如若你我再以此种方式交易,我恐怕以后很难出新品,且产量也是踌躇不前。” 寒汲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公子到底是何意,我寒汲甚是不解。” 木耒自己喝了一口糖水,随后说道:“那面粉、精盐、白玉方等食品不算,铁锭不算,其他之物,如毛衣、纸张、铁器类我们需重新议价,或我参与销售。 如毛衣,每套卖一千钱,我得700钱,如寒氏得钱300,即所得之钱,你我七三分账,纸张、铁器,比如这宝剑亦是如此。 我封地所产之物,你们径可拿去部分销售,待上次货款结清,则可安排下次货物。我需有人常驻汝寒氏商舍,以监督此事。 还有一种方式,便是我定出市场价格,寒氏可直接以七成价格购入货物,若是市场价格波动不超一成,我供货之价也不会变动,超过一成,便再行更改。 若是我货物的成本价,高于市场之价的五成,那此类货物便如食品那般,我们以固定价格售于寒氏。……” 木耒滔滔不绝的说着,寒汲的听的满脸是汗,不知道是不是热的,说了许久木耒才闭口。 寒汲当然不愿意让木耒参与自己的生意,他也明白,那种对半赚钱的生意也不可能长久,况且纸张和毛衣当初说的也是试卖。 这种东西以前市场上没有,本来估价也不准,现在木耒要涨价,寒汲也没办法。 寒汲说道:“公子之意,乃是要将纸张、毛衣之价涨至700钱?” 木耒马上回道:“若是寒氏以此价购入纸张毛衣,我便不管汝等卖价如何。倘若无成本之限制,我便能按此价大量供货,汝等亦可多赚,如此便是双赢。” 寒汲仔细的回味木耒所说的话,许久才说道:“公子之意,我已明了。不过此事我需同其他族人共议。” 木耒说道:“善,若是可行,我封地所产之毛衣与纸张,皆交于汝等寒氏销售,不在售于他人。 无论汝等卖于何方、何价,我等亦不干涉,但是邢国除外,我只会将少量货物卖往邢国。当然你寒氏也可卖往邢国。” “善,此事我尽快与族人商议,只是这宝剑……” “那就请寒氏家主再出一次价,我便将宝剑以此价售于家主。” “公子此言当真?”寒汲问道。 “当真。”木耒说的斩钉截铁。 寒汲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三万五千钱,如何?” “善,我便以此价将宝剑售于汝,此次为两把。以后每月至少5把。” “公子真的欲以钱出售宝剑?” “经商以诚信为本,我既然已答应你,便肯定会遵守诺言。” “公子果真是诚信之人。” “饮!” “饮!” …… 第二日,木耒起的很晚,不是因为昨晚睡得晚,也不是因为昨天太累,而是因为沐雷打游戏睡得太晚。 沐雷睡得晚,木耒就只能起的很晚,这事真的难处理,木耒还带过来一块手表,为的就是保证那边的沐雷准时起床,特别是在上学期间,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第111章 经商之奇才 木耒起床后,便见到惠和大妇在桌前等着他吃朝食。 “昨日与寒氏家主谈得如何?” 大妇开口问道。 木耒喝了一口粥,然后说道:“还好,我与其重新议定一些价格。吾欲将纸张、毛衣价格涨至七百钱,纸张七百钱一令,毛衣七百钱一套。” “嚯!” 大富很是吃惊,“竟能卖至七百钱。哎,先前确实要少了。” 木耒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吾今唯忧,做不出那般多,尤是那个毛衣。 不过,吾早已向寒氏订购羊毛,唯不知此羊毛何时可供足。纸张之事则好说,帛缕造纸之技越发娴熟,纸之品质亦愈来愈优,此吾不忧也。” 大妇点点头,然后又说道:“那铁锭呢?” 一说这个,木耒立刻来了精神,放下陶碗,随后说道:“那铁锭,吾先时估价过低矣,寒汲直予一比一 之价,即一斤赤金易一斤铁。” 大妇一听这价非常的吃惊,随后说道:“那黑金竟如此值钱!不知络缮一月可产出铁锭几何?” 木耒说道:“上月产铁锭4万余斤。” “啥?4 万余斤?竟如此之多?四万斤岂非同于每月可产出近三十万钱?”大妇掰了一下手指头,然后说道。 “吾只与那寒汲言,每月产铁锭数千斤,且售与寒氏者,皆为那种最次级之铁锭。品质尚优之铁锭,吾等须留着自用。”木耒边说,边喝着粟米粥。 “公子,这是为何?若次等铁锭之价,皆能达一赤金换一铁之比例,那优等之铁锭,岂不是价格更贵?” “大妇,汝有所不知,物以稀为贵。若是言之多矣,恐怕价格就不能如此高矣。还有,那些优等铁锭吾须储存起来。几万斤、几十万斤、几百万斤亦不足用也。 还有有,我答应每月售与寒汲宝剑数把,那宝剑竟达三万五千钱一把。汝可知打造一把如此之铁剑,需时几何?” “几何?公子请明说。无需故弄玄虚。”大妇不耐烦的说道。 木耒随后说道:“若是用我产出之上等铁锭,三人不到十日便可打出一把宝剑。若是用那次等铁锭,三人恐怕耗时一月,也难打出一把这样的神兵。 “倘若我将上等之铁锭卖与寒氏,即便三斤赤金换我一斤铁锭,然彼等便能轻易地打制出各类兵器与农具。 那般的话,吾所制之各类农具兵器,又怎能卖得上好价钱呢?” 大妇笑着说:“公子小小年纪,不想却是一位经商之奇才。” 大妇这么一说,惠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饭便喷了出来,木耒一看惠的狼狈样,自己也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然后两人都剧烈地咳嗽起来。 …… 朝食过后,木耒便命人去召络缮。 络缮匆匆赶来,一见面,便对木耒行了一礼,说道:“公子,你找我所为何事?” 木耒说道:“络缮,昨日寒氏家主与吾议定,欲购买吾等所炼之铁锭、铁器。如今,炼铁之事为封地头等要事,汝务必处置妥当。” 络缮回道:“公子,我该如何处之?请明示。” 木耒说道:“首先,当加快炼铁之速。炼制出之上等铁锭,吾等自用,其他杂质多之铁锭悉拣出,售与寒氏。 寒氏不要之铁锭,吾等再回炉熔炼。但此事必做好保密,万不可令寒氏得知,吾等所售之铁锭为次等。还有,如今高炉炼铁进展如何?” 络缮回道:“如今之高炉,仍乃仅烧七至十日便会崩裂,应是泥土之类的原因。 吾等屡经试验,多次尝试,也未寻得更佳之替代材料。不过照目前之情形发展,每炉吾等至少能炼三万至四万斤铁。 只要稍增些人手,便可轮流炼铁。一炉烧裂后,继而烧第二炉,如此循环,每月能生产铁三至四炉,月产铁锭可达十万斤以上。” 木耒:“善,吾之想法乃如此,将有杂之铁锭,其余所废弃之铁锭依次堆于一处,供寒氏之人挑选,万不可于其中掺入上等铁锭。 尚有一点,炼铁之法必当守密。参与烧炉炼铁之奴工,当圈禁之,予其美馔佳饮,然不许其离炼铁之所,你觉得如何?” 络缮:“如今,此些奴工所食之物,较吾往日所食犹佳。即便今驱他们离开,恐其亦无人离去也。” 木耒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打铁之事也须加紧,若是人手不足,可找章腊再索些人来。如今打铁状况如何?” 络缮说道:“公子命我等打造的,一体大戟恐是不行,打造出的大戟尺寸有偏差,浇铸而成之大戟,又不够锋利,若分体打造或可行。” 什么叫分体打造,就打造一个戈,再单独打造一个矛,然后两物同时固定在木杆上,这就是分体的大戟。 木耒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如此罢,停止打造大戟,只打造铁制矛头,如何?铁矛至少比大戟更易打造?” 络缮回答:“打造矛头肯定更容易。那我便去与打铁之人交代更改。 尚有一事,打铁甚费力气,即便餐饮供应能跟上,彼等之胳膊亦受不了。 此乃技术兼气力之活,即便我等以皮鞭驱赶,恐他们亦打不了太多铁。如若伤了他们之身体,更是打不得铁了。 如此一来,只能大规模增添人手矣。据吾所知,于此弓邑,有近半之青壮男奴皆在炼铁、冶铁与打铁,其他之处的奴工恐怕也不足用矣,公子尚需考虑此问题。 木耒又叹了口气,对络缮说道:“其实打铁本不必如此费力,只需将铁再炼制一次,可将铁炼成钢,便不需如此多人,千锤百炼地打铁矣。” 络缮又问道:“那钢又为何物?” 木耒解释道:“汝等打造之那些宝剑便是钢。我在想如何直将生铁炼成钢。若炼成钢之后,稍作捶打塑形,便可直接使用矣。” 络缮大惊道:“真有此般炼铁之术乎?” “只是以我等如今之能力恐难做到啊,此事需暂且缓之。我需想下当如何为之。 打铁之人暂无需增之过多。汝先归去,记着做好保密之务。” 络缮行了一礼,便回去了。 今天木耒还有一件事,便是和寒氏确定具体交易的事情了。 第112章 岂止四五十万,恐百万亦有 寒汲那一夜从木耒的府邸走了之后,连夜就召集寒氏众人在商站商议。 寒汲的意思是:木耒的货物,目前不愁销路,还是天下的独一份。现在试销结束了,人家要涨价,大家都思量思量,划算不划算。还有就是如果接受这个价格,寒氏就成了天下的唯一独家专卖。 其实寒氏这些人也都明白,木耒封地的毛衣、纸张,在市面上都很好卖。虽说 700 钱的单价不算低,但是先前说的只是试销,既然市场需求大,肯定有利可图。 而且垄断货源的好处也很多,至少短期没有竞争者,而且消费者还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消费意识,即便后面别人出了仿品,自己也赚到了第一波钱。 还有就是,试销是1000钱的单价,这价格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合适,但只要适当的炒作一下,利润还有上涨的空间。况且试销的地方仅限卫国,若是运往齐国或宋国,价格会更高的,恐怕还能翻一番。 寒氏一众之人,最终讨论的结果就是,继续以 700 钱的价格购买毛衣和纸张。至于铁锭和宝剑,寒汲没出来说,他想独占这个生意。 另一边,络缮走了之后,木耒又亲自去炼铁坊溜了一圈,亲自视察了一遍炼铁坊。 走的时候,又郑重地吩咐道络缮,令他挑选出一批杂质含量多的铁锭,先弄个四五千斤,送到木耒的府邸外的一处库房。 络缮亲自带着几名工匠,在铁锭堆中用小锤子敲敲打打,将一块块铁锭从中挑出。 午后,寒汲带着寒氏之人又来到了木耒的府邸,按着先前的价格约定,定下此批的货物的交易数量。 即40令纸,还有 100 套毛衣,还有那一堆铁锭和两把宝剑。 随后木耒又补充道:“然,我先言明,封地之纸张基本无库存矣,唯等下月新产。 毛衣亦所剩无几,入冬前至多尚能做二百套。此毛衣之产量,关键仍在于汝等提供的羊毛数量。” 随后木耒便去安排人,和寒氏众人交接纸张和毛衣,而寒汲留在了府邸,他等着木耒的那两把宝剑呢。 等木耒返回的时候,大妇,正亲自给寒汲演示织毛衣。 “你看,此针法,此走线,皆须精细为之,不然织出之毛衣不均。毛衣织之甚缓,便知其价缘何高企……”大妇边织边给寒汲解释。 木耒:“……” 寒汲看的还很认真,不住地点头:“寒汲知之,夫人劳矣。” 木耒:“……那谁,速把宝剑呈上。” 随后便有2个女仆捧来两个木盒,木耒将2个木盒交给寒汲。寒汲打开盒子一一验货,还用手抚摸着一把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好剑兮!白日观之,此钱花得更值,木耒公子,能否保证每月售吾五把如此之宝剑乎?”寒汲有些激动的问道。 木耒回答道:“木耒经商以诚信为本,只要应汝之数,便定然能供应得上。每月售汝之数,只会比五把更多。” 寒汲笑着点点头,但是手仍旧放在那宝剑上。 “寒氏家主,我等现在去交接那黑金锭?”木耒问道。 寒汲应允,然后三人便一起去库房。 虽说是四五千斤铁锭,但是堆放在库房一点也不显多,才很小的一堆。两尺见方多一点,还没有木耒的膝盖高,感觉比那边家里的地板砖还要小些。 寒汲一见那一小堆铁锭,两眼直冒光,儿木耒似乎有些不高兴。 木耒则指着地上的铁锭问道:“如此之少竟有四五千斤?” 库人回道:“铁坊仅送来此些,而后再无人动过铁锭。” 这库人以为木耒是担心铁锭的安全,怕别人偷偷拿走,所以才这样说。 在木耒、大妇和寒汲的见证下,人们开始称量这些铁锭。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一堆铁锭竟有近6000斤(15吨),将近四万钱。 大妇看着这堆铁锭脸皮直抽抽,仿佛看到了同样大小的一堆钱。但是联想到那2把宝剑,又觉得这铁锭卖便宜了,因为她觉得这堆铁锭,至少能打出几百把那样的宝剑。 寒汲带来的钱不够,但是木耒还是让他走了,是带着宝剑和铁锭走的,而且是很满意的离开的。 寒汲走了,大妇非常的兴奋,对木耒说:“公子,此次与寒氏之交易,恐有近二十万钱矣。吾等剩余之货物尚充足,你若多予寒氏一些货物,恐能卖四五十万。” 木耒笑着说:“岂止四五十万,恐百万亦有,然生意不是那般做也。若是一次卖他太多,下次或就卖不上价矣。” 大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到了 8 月中旬。 一日,天空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云仿佛要压下来一般。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滴猛烈地敲打着地面,溅起一片片水花。 雨后,木耒来到后园,望着被雨水滋润过的庄稼,绿油油的一片,心里美滋滋的。 木耒脸上洋溢着喜悦,心想:这场雨下得真是及时,看这庄稼的长势,今年肯定是个丰收年。 而大妇和惠也在这后园之中,她们在摘甜瓜。 看到木耒,大妇近前来,说道:“公子,真乃苍天护佑。吾等今岁之辛劳没有白费,今秋必是丰年。” “是矣,今年所产之种,明年可种更多田地。” 三人边说边顺着泥泞的小路前行。 木耒突然看到,一棉枝上绽放了一朵洁白的棉花。他眼神一亮,小心翼翼地连同棉桃的壳一起摘了下来。 他用食指和拇指捻动着棉桃壳下的木柄,旋转的棉花如同一团洁白的羊毛,在他手中转动,棉花上的水珠也被甩了出去。 木耒将甩干水珠的棉花,从棉壳中摘下,将棉花塞给大妇。 自己则低头把玩着手中棉桃壳,这棉桃壳还是五瓣的,五瓣的比四瓣的好看,也更好玩。 木耒猛地用手指一捻那棉壳的木柄,那棉桃壳便朝远处呜呜的飞去,飞了一丈多远才落地。 “大妇,又一个伟大的东西要诞生了。” 大妇正用手感受着那一朵棉花的柔软。 “好似脱脂的羊毛一般,比羊毛更软,却比羊毛更易获得。”大妇说道。 第113章 这就是一个大号的炮仗 “只是今秋不知能获棉花几何。” “十亩地焉,怎么也有数千斤乎。” 木了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就勉强够己所用罢,恐所做之棉被皆不足供拿俸禄之人分之,是万不能向外发卖也。明年此时再言卖此棉布之事。” 大妇好像从木耒的话中捕捉到了什么,随后问道:“公子之意,此物除去织布,还可充被? “棉花填充之被比芦花、杨絮为之被暖和甚多。只是,此棉花被不足用也。” …… 第二天木耒从网上查了一些纺车的图片,手工画了一张简图。其实,这个棉纺车和毛纺车很相似,只需略微改动,就可以继续使用。 木耒还是让木坊直接做了一架新的纺车,并且他还亲手车了几根纺杆。 就在做纺车的这段时间,第一批棉花可以采摘了。木耒仿照奶奶摘棉花的方式,用麻布做了一个棉花兜,围在腰间摘棉花。 他觉得这样的方式最好,不像在美洲大陆上的人,抱着一个筐子采摘棉花。 第一批采摘的棉花大概有百十斤,可以先试着加工。现在没有轧棉机,只能人工剥棉籽。 后面是弹棉花,木耒为此还做了个一弦琴,一个男奴工背着弹棉花的弓,一点点弹起了棉花。 弹好后的棉花十分蓬松,大妇和负责毛衣的莫臬见了都很吃惊。 几人一起动手,把弹好的棉花做成比手指头略粗些的棉条,然后木耒亲自上手,教女工将松软的棉条,用纺车拉成一根细线绕在纺杆上。 然后将两根或三根单线并成一根线,又用纺车纺了一次,这样棉线就基本做成了。 大妇和莫臬用力拽着纺成后的棉线,发现其非常结实,至少比同等粗细的麻线更结实。 剩下的就是织布了,此时的织机叫腰机,单人操作,但是效率很低,木耒打算制造一架脚踏式织布机。 其实这种织布机很简单,木坊的人几天就做了出来。因为增加了飞梭,织布效率就大幅提高了,布的宽幅也增加不少。 …… 从第一朵棉花开,到织出布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再有四五天,木耒就要开学了。 在开学前,木耒还想试验大杀器 —— 黑火药,至少做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封地有几万斤硝石、近万斤的硫磺,再不制作黑火药,木耒都担心那硝石爆炸。 这些硝石他们确实也用少量的做叶面肥用,那硫磺也用来给作物杀虫杀菌,不过这都是掩人耳目,用的那点量根本不值一提。 做黑火药的配方这里就不说了,因为这个配方常穿越的人都知道。 木耒命后园的一个奴工,将硝石碾成粉末,硫磺也碾成粉末,他自己还带了一大竹管的木炭粉。 为了制作黑火药,木耒还特地做了一个小天平。 木耒按比例将混合好了一点粉末,在无旁人的时候,他点燃试了一下,火光 “呲” 的一下,几乎要晃瞎眼睛,看样子似乎是成功了。 要是把这些粉末装在一个密闭容器里,可能就是爆炸了。 木耒通过查阅资料,还了解到,这种混合的粉末爆炸效率很低。要想让黑火药的威力达到最大,得把它做成颗粒状。 将火药做成颗粒状的方法,他在网上也查不到,但在是某个小说中,找到了一点描述。 还是两种方法,一种是加入少量的水搅拌,把黑火药做成饼状,且是摊得很薄的那种,等黑火药快干的时候,再用类似圆木将其碾碎,然后通过筛选,留下颗粒大小合适的。 实际上,经过水搅拌后的黑火药,碾碎后也没有什么粉末了,有的只是非常小的颗粒。 另一种方式是用鸡蛋清混合黑火药。据说这样做出来的火药威力会更大,木耒也打算尝试一下。 现在封地能造纸了,木耒特意找来一些特别薄的纸,还有新纺出的棉线,他准备制作了复合型的火捻 —— 导火索。 当然,导火索的配方是不一样的,需要稳定的燃烧。 按照不同配方做出的导火索,燃烧速度各异。快有快的用处,慢也有慢的用处。 为了自身安全,木耒通过几次试验,选择了燃烧速度最慢的导火索。 导火索中间是一根细细的棉线,上面沾满糊状的火药,然后风干,再用薄薄的纸包裹起来,这便成了稳定的导火索,这样的不容易熄灭。 两天后,两种颗粒化的黑火药终于做好了,即将进行试验。 木耒找来了竹筒,而且他不敢找太大的。一开始找的竹筒比拇指略粗,长度约五六厘米。 对另一个世界的人来说,这就是一个大号的炮仗。 这一切木耒都是一个人在操作,他小心翼翼的将火药倒入粗细不等的竹管,用纸团和软木将另一点塞紧。 竹管的侧面上钻了一个小孔,导火索便从这里引出,为了安全,木耒安上将近1米长的导火索。 一共装了4根竹管,还填装了2个很小但很厚的陶瓶。 沐雷是放过炮仗的,但是自己做的这种他还是有点心虚,毕竟是奔着炸弹做的。 在一个阴天的下午,木耒独自一人带着2个竹管和1个陶瓶,来到了一个小山头,他想亲自试试威力。 在半山腰,木耒找到一块合适的石头当掩体,他将一个竹弹放入一个石缝中。 他深吸一口气,用哆哆嗦嗦的打着防风打火机,然后伸向了导火索,在点燃导火索后,他还疯狂的跑出了20多米,转到了另一个巨石的后面。 片刻后,“轰” 的一声巨响爆发出来,整个山仿佛都被这巨大的声音所震撼。 木耒只觉得那声音,几乎要将他的耳朵震聋,他的心脏似乎都要被震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木耒回过神来,他晃了晃脑袋,但耳朵里依旧嗡嗡作响。 卧c,这么牛,木耒走到那块巨石的后面,那个石缝一侧是黑的,另一侧,则被炸的脱落了一大块岩石。 就这威力,肯定是成了! 第114章 军火真是个烧钱的玩意儿 还剩下两个炸弹,木耒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试验。刚才第一个炸弹的威力着实让他害怕。 那感觉就好像是在自己院子里,炸了一颗开天雷,但这是在旷野半山腰炸的啊。过了许久,他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看着手里的 ,他找到一处地势较高且陡峭的地方,自己站在上方。他准备点燃一个炸弹后扔下去,他要扔的是那个陶制的小炸弹。 为了防止陶瓷磕在石头上摔破,他找了些草,用绳子绑在炸弹外面。在点燃小炸弹前,他先用石头训练臂力。 扔了几块,可他臂力实在差,扔出去的石头也就二三十米远。 还好是在山坡,石头能向下滚得更远些。即便如此,他还是找了块大岩石,准备向前、向下扔完炸弹就躲在石头后面。 准备好一切,导火索一点燃,他立刻扔出陶制炸弹,随后躲到大石头后面。 果然,又是 “轰” 的一声巨响,威力竟丝毫不亚于第一个竹管炸弹。不过,这个炸弹是用鸡蛋清调制的炸药,装药量理论上比竹管炸弹少了一些呢。 又是一阵耳鸣,不过木耒有准备,事先张开了嘴,所以耳朵好受了许多。片刻后,就听到了稀稀嗦嗦的石子掉落的声音。 鉴于前两个炸弹的优秀表现,木耒不打算试验剩下的那个炸弹了,准备把这个其带回去,以备不时之需。 木耒也知道,这样的炸弹即便不能杀伤人员,只要是扔到敌军人群中,单是那声音就能震慑住他们,令敌军大乱。 莫要说这些古人,就是在现代人的人群中,扔一个这样大小的纸炮仗,先不说伤亡,吓都能把人吓个半死。 若是扔在这些古人的人群中,肯定效果会更大,这就是神迹,是天罚,是天雷下凡,继而发生的肯定是大乱、败退或者是营啸。 竹管的炸弹也能造成一定的伤亡,陶制的可能伤害更高一些,因为报站产生的碎片也能有一定的杀伤效果。 若是铸铁的呢,会不会效果更好,木耒觉得也可以尝试一下。 还有一个,由于技术的缘故,目前只能采用点燃后扔出,还无法做成那种,一拉导火索就直接投掷的那种炸弹。 木耒随后便独自回家,边走边琢磨,是否可以让络缮浇筑一批铸铁壳体,然后并加上木柄,就像后世的木柄式手榴弹那样,导火索镶嵌在手柄正中。 反正现在有车床,在十几厘米的木柄中间打孔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这样还能保证导火索不容易熄灭,但是扔之前还是要点燃导火索。 木耒又想到,回头得让络缮浇铸的手榴弹的壳体,做得薄一些、小一些,每个重量不超过一斤就行,这样算上木柄和炸药,也就1斤(253克\/斤)多点。 可一想到每个重量一斤,就相当于六七个刀币,木耒又觉得心疼,这军火真是个烧钱的玩意儿啊。 这种炸弹人员只要投掷的够远,很容易就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但若是骑兵投掷这种炸弹,可能会惊吓到马匹,这是个大麻烦。 除非马匹事先经过相关训练,否则这炸弹就只能用于城墙上守城了和步兵近战,但是步兵近战恐怕会波及自己。 木耒一直在幻想他理想中骑兵的样子:每人配备一张弓或弩、一把铁制马刀,再带上几个这样的炸弹。 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而言,这基本是碾压式的存在,只要能避开对方的弓箭手,几乎就是无敌的,要是对付弓箭手,就得用射程更远的弩。 而且,这样的骑兵,无需装备多重甲胄就能成军。后期若是锻造能力和工艺提升,就能实现全员披铁甲、那这支军队就更接近无敌了。 若是有一千这样的骑兵,真的就能能天下无敌了,至少在短期内是没有破解的办法的。 至于大炮和火枪,那等以后再说,至少这种手榴弹,或者叫投掷的炸弹是目前最容易实现装备的。 时间来到9月,那边的沐雷开学了,这边的木耒也渐渐安生下来。 因为住校期间,很多事情都受到限制,尤其是这边的木耒不能熬夜。 沐雷现在已经上初三了,这是个很重要的一年,从这时候开始,真正的屠龙技已经开始学了。 比如,这个暑假的培训班里,便学了化学。 木耒在初步学习了初中化学之后,觉得不过瘾,又从网上看了高中化学的课程。 随后便是七月炼出了铁,八月做出了火药,很多东西只要明白了原理,就是一层窗户纸的事了。 再往后,可能就要攻克炼熟铁,或者是直接炼钢的工艺了。 再再往后,还有水泥、酸碱、糖类、硝化纤维、石油、陶瓷、以及各种机械了,更不用说还有其他穿越人士喜爱的白酒、肥皂、玻璃了。 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人口,现在木耒自己的四千人,就已经不够用了。 现在弓邑负责种地的,大部分已经是女人了,其他的诸如造纸坊、毛衣坊大部分则是女奴。 弓邑一共八百的男奴隶,现在采矿、炼铁、打铁、烧石灰就占了五百人,还有各个工坊也有些,真正从事种地的男奴,已经很少了。 若要建立一个最简单的工业基础,这几千人根本不可能,至少需要几万,十几万人的规模。 若是再加上种地的人,则需要几十万人的规模,即一个春秋时期一个中等国家的规模,邢国这种体量的国家都有些勉强。 若要是达到那一步,木耒则需要一国之人。 …… 过了几日,颊戎给木耒挑选了一匹温顺的鲜虞马,木耒也开始练习起骑马来。 这鲜虞马个头其实不大,只是耐力佳,也就是跑的远。 别的马配上马鞍,如今能日行 40 到 60 里地。而这样的鲜虞马却能达到 60 里地到 100 里地以上。 也就是说,只要道路情况稍好一些,木耒从隘口到邢都,一天就可以到达。 第115章 用长剑短剑换鳄鱼皮甲胄 在沐雷上学的日子里,木耒开始学习骑马。 骑马对他而言确实有必要性,至少,他出个远门不用再被人抬着,也不用坐颠簸的戎车,若是不远,骑马就更方便了。 学习骑马是个漫长的过程,木耒在学习骑马时,仍没忘记手榴弹的事。 他安排络缮制作手榴弹外壳,要求外壳薄一些、轻一些,尽量让每个外壳的重量在半斤左右(铁制)。 时间一天天过去,木耒封地的,奉征召令前去北方戍守的士卒,终于有消息了,一些随军的杂役,包括弓邑、车邑的贾人一起回来了。 木耒的这40士卒,去了一个10人的后勤团队。带队之人是典妇功手下一个叫维绫的贾人,他给木耒带回了祀纨的消息。 维绫说道:“公子,你给祀纨及那些士卒,配送之宝剑与短剑被他人看上矣,有人欲出一万钱买祀纨之宝剑,一千钱买那些短剑。” 这贾人把消息告诉木耒后,木耒是惊愕不已。铁器在这个时代竟如此值钱、这般诱人?看上一眼就自带价格要买。 送给祀纨的那把宝剑,是铁坊打造的第一把剑,剑身还能明显看到打造的纹路,并不美观,即便如此,竟然有人愿意出一万钱购买。 木耒问维绫,是什么人想要买这些宝剑和匕首。 维绫回答道:“乃是任邑士卒,彼等与吾等封地之人,一同驻守于元氏以北之一乡邑。” 维绫一片木牍交给木耒,又说道:“那些人已向吾表明,可出钱购买,亦可用上等之鳄鱼皮甲胄来换。 那上等之宝剑,一把可换七套甲胄,或三把短剑可换两套甲胄。若是下等之鳄鱼甲胄,可用两柄剑换三套。 若是公子不愿如此兑换,亦可用钱直购。” 木耒一听,立刻思索起来:卖的话,价钱确实不低,卖一百把短匕首就有十来万钱。 若是换甲胄,似乎也挺合适,毕竟是鳄鱼皮的,比牛皮的档次可是高不少呢。 木耒又问道:“那寻常牛皮甲胄,一套可值钱几何?” “约二三百钱。” 木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看来这鳄鱼皮确实是好东西,一套顶人家五六套的价格。 “那任邑之人,可曾言,欲交换多少短剑与宝剑?” 维绫回道:“不曾说起,只是言,其家主乃公子旧相识,若公子以剑换甲胄,万事皆可商量。” 说到这儿,木耒才想起来,去年和自己一起去宋国,替仲蒿迎接宋女的正是任罘,他就是任氏家主,确实是认识的人。 “那我此些武器打造好之后,是直运往任氏之地乎,抑或运往北境?” 维绫回道:“任氏前方戍守之人,亦已向任氏家主传话。若是公子有意交换,应是将兵器直运往任氏之领地。 此木牍乃是驻守任氏头领所给,若是公子有意出售或者交换,吾可直去邢都联络便可。” 木耒随后说道:“用长剑短剑换鳄鱼皮甲胄,如此好事,定然是交换。吾今便去安排洛善,汝稍作休憩几日,便前往邢都前去寻与汝交接之人。 若是谈妥,可令他们于隘口处来接货,亦可将此物送往邢都或任氏封地。” “诺。” 这贾人维绫应了一声之后便退出了。 木耒随后又思索起来,那把宝剑不用说,可这匕首短剑,只是一块敲打好的铁条,连个护手都没有,只是一端用麻布包了起来,就这样的东西竟然也能卖到千钱。 这铁器真是比铸钱来得都快呀!不行,我得去找络缮,赶紧去安排这些事。 在铁坊,络缮正在打铁房内监督众人打铁,见木耒前来,便拱手相迎。 木耒问道:“现在打铁可是熟练了些许?” 络缮答道:“已是熟练甚多。那宝剑三人敲打五至七日便可出一把,若是公子肯批量制作的话,一月做上几十把仍有之。” “在不耽误炼铁之情形下,能多做几把便多做几把,做好之后务必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此时汝需另做一批宝剑,如祀纨那样之宝剑,质量稍差一些,不需辅以精美之把手、剑镡之类。 只需如祀纨那样即可,万不可比他那样之剑更加精美。” 络缮不解,问道:“公子,这是为何?” “有人看上祀纨之剑矣,只是价钱定然不如寒氏之价格那般高,吾等亦不必做得那般精细。” 络缮则说道:“公子谬矣。此宝剑若是打成祀纨那样,可能需四五天。若是打成寒氏那样,亦只需六七日,若是价格差上一两倍,那有些不值呀。” 木耒回道:“此事无值与不值之说。因这是卖与我旧相识之人,必当如此。还有那短匕首,就如同最初试制之那四五十把,再为我做出几百把来。” 说话间,又一把宝剑打好,正在淬火。只见打铁的匠人将烧红的宝剑刀刃轻轻地浸在水中,而剑体的中心部分则在水外,还是通红的。 木耒看着点点头,然后对络缮说道:“这剑刃淬火比起整剑淬火,相差有几分?” 络缮兴奋的说道:“差的岂止几分?整体淬火之宝剑,硬固然是硬,然极容易断。 如此只给刀刃淬火之宝剑,乃是又硬又有韧性。公子教授之此种淬火之法,他人是万不能想到。 此淬火手艺仅有此三人知晓,故公子请放心,此事他人必不知。 哪怕是其他打铁之人,他们打出如此之钢铁,亦做不出吾等这般坚固又有韧性之宝剑。” 木耒点点头,随后说道:“如此便好。还有一事,吾曾令汝所做之铸造那小铁壳子可是做成了?” 络缮答道:“那物甚易,我已做成一批,公子可取去。” 木耒让络缮做的这个,手榴弹的铸铁壳比鸡蛋略大一些,而且木耒还别出心裁地在上面划了几道凹槽,还是网格状的样式。 木耒心想:过两天我装点黑火药,试试威力,不行,我还得做个车床,用来车手榴弹的木柄。 第116章 今年是个大丰收年 第二日,木耒便去了木坊,他要求木坊给他做一个脚踏的车床。 木耒想在自己府邸中,腾出了一间空房,准备用做自己木器加工的地方。当然,最开始肯定是加工的,肯定是那些手榴弹的木柄。 此外,他还要求络缮打制一些铁质工具。用打制精致宝剑的钢铁,做一柄铁锯,然后再打造一些刨子、凿子、铁钻头之类的东西。 有了这些工具,他自制一些机械也就方便多了。 休息一两日后,维绫准备前往邢都,到任氏那儿商议贸易之事。 出发前,木耒让维绫带上几套花色精美的毛衣、围巾等礼品。 还特意让络缮打制了几把短剑,这次的剑比之前的匕首长些,以前木耒打的匕首总长才一尺半左右,还不到 35 厘米。 这次铁剑总长约两尺,也就是46 厘米,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剑已不算短剑了。 木耒还告诉维绫,这样的铁剑,一把可换一套精致的鳄鱼皮甲,或者换两套普通的鳄鱼皮甲。 木耒不清楚上等皮甲和普通皮甲的差距在哪,但上等的和普通的他都需要,总不能给奴隶们,也穿上千钱的鳄鱼皮甲胄。 除此之外,还打造了一柄宝剑。这柄宝剑比祀纨的宝剑稍好一些。木耒命维绫告知任氏之人,此宝剑不算在交易物品内,是送给任氏家主的礼物。 木耒对甲胄的需求数量如下:上等甲胄 300 套,普通甲胄 800 套。 维绫听到这数量浑身一震,这数量太多了。 “公子交易如此多之甲胄,任氏能有这般多乎?若是他人知晓公子买了如此多之甲胄,会不会以为公子有其他之想法。” “他人能有何想法?此数量乃正常也。我弓邑、车邑原本便有八九百户,现今我又带来二百户,此千余套甲胄之需求定然合理。” 维绫回道:“若是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木耒随后又说道:“然此事不得声张,不能令外人知晓,必须保密。” 而后,维绫领着一行人前往行都。 又过了一阵子,封地的一些作物,比如花生、菽豆、春麦,都开始逐渐成熟了。 现在秋收是大事,大部分工坊全都停工,集中所有人员前去收割麦子,只有打铁坊以及造纸坊、毛衣坊的一些人没有去。 木耒后园中的棉花开得越来越多,那两户八口的奴隶,也忙得不可开交。然而,一件偶然的事情却惊动了计吏筹。 起因是负责试验田的两户人中的一个男孩,无意中嚼了一下高粱的茎,发现汁水特别甜。于是这个小孩子便折了几棵高粱茎,拖回了家中,大人小孩全都嚼起了这个。 计吏筹发现这种很甜的高粱茎后,便兴冲冲地来找木耒。 “公子,此高粱之茎竟如此甘甜,公子可知?” 这一问,木耒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只是在本地的农资站买了两种高粱种子。 买的时候只提了两个要求,要高产的、好吃的,然后就买了这两种种子,其他的情况他也不记得了。 这两种高粱木耒去看过好多次,一种比较矮,2米来高,果穗很大,一看就是高产的品种。 另一种高粱则高大的多,有的甚至能有两丈(23米\/丈)来高,穗子比另一种略小些。 计吏筹给木耒带过来几根,切割好洗得干干净净的高粱茎。此时惠也在这里,很自然地拿了一根,也没有剥外面的硬皮,便直接嚼在了嘴里。 “这玩意真甜,比那桑葚一点都不差。”惠边嚼着渣滓,边说道。 木耒却文雅的如吃甘蔗那般,用牙齿一根根地剥去高粱茎的外皮,剩下一个柔软的内茎,然后咬上一口,嚼在嘴里,确实真的很甜,只是有一股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另一种高粱呢?” “并无甘甜之味,其味如青草。”计吏筹说道。 “此种高粱可是已熟?” “籽粒尚潮湿,吾不知道也。” 木耒:“……” 你不知道熟不熟,我也不知道啊。 见木耒不说话,计吏筹又说道:“此甜茎高粱,我等如何处置?” 木耒愣了片刻,心想:我还打算以后弄点甘蔗或甜菜来呢,没想到这高粱杆都能这么甜,也不知道能不能制糖。 要是能制糖就太好了,又是一大硬通货啊,况且据说还能做大伊万。 片刻之后,木耒说道:“此事容我想一想,三天后我再决定怎么处置这填茎高粱。” 为啥要三天后呢,因为那边现在是周三的半夜,只有等周五沐雷回家才能查资料。 两天后的沐雷回到家,还没吃饭就上网查询,才发现自己真是捡到了宝。这甜杆高粱不仅能制糖,还能酿酒和做饲料。 这么好的东西,打死也不能做饲料啊,沐雷现在开始纠结到底是制糖还是酿酒。 但是后面的资料让沐雷不淡定了,后面查到的资料还说,制糖后的残渣和残液也能酿酒。 卧槽,这基本是没有一丁点的浪费啊。 更卧槽的是,甜杆高粱茎秆中糖分,在糖含量最高时与籽粒成熟同步,这特么是神同步啊。 不淡定的沐雷开始查询制糖的方法,边查边做笔记,一直查到晚上十一点,在沐雷的妈妈拿起痒痒挠,爸爸要抽出皮带的时候,才不得不关掉电脑,回到自己的房间。 醒来的木耒手里攥着那制糖的笔记,制糖和酿酒,我一个也不能落下。 起床后的木了还未吃朝食,便直接去了木坊,令木匠做挤出糖汁的工具,令络缮铸一口大铁锅,令章腊去寻酿酒的奴工,令大妇去找个可靠的人,令计吏筹仔细记录成熟的日子,令惠去找几口大缸,令绾丝去购些陶瓶…… 今年的秋天是个大丰收年,木耒的的封地收获了大量的粮食,主要是春麦和菽豆,三万亩地收了四万余石(30公斤\/石),平均到奴工和自己的人身上,基本是人均九到十石的样子,算是勉强够吃。 第117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其实,木耒的粮食是肯定够吃的,寒氏还在源源不断地送粮食过来,在秋收完成不久,寒氏也终于凑够了木耒的十万担粮。 还有就是面粉的交易,与寒氏是以麦子换面粉的方式进行的,两担半的麦子换一担的面粉,无形中也慢慢增加这封地的存粮。 木耒这里的存粮,现在应该有十万担了,理论上,这些粮食够封地的人吃两年的时间了。 当然,这里所说的 “封地的人”,不包含弓邑、车邑,还有白马里的那些人,仅仅包含跟随自己的 800 来人,以及近 4000 的奴隶。 还有一个,尚有几百亩地的红薯没有收获,这东西要是收获了,应该也有几百吨。 不过,红薯不能完全当作主粮食用。木耒亲身体会过,这玩意烤着还算好吃,但是绝对不能当主粮,吃多了会胀肚,而且屎还多,还算憋不住的那种。 比较让木耒意外的是,高粱的产量非常高。 那高产的那种高粱,每亩(300多平)产量基本上是 25 担左右,而那种甜杆高粱,亩产也基本将近两担。 高粱不怎么好吃,沐雷的爷爷奶奶小时候都吃过,现在让他们吃高粱米,他们也不愿意吃。 具体怎么个难吃,木耒也不清楚。他命人把高粱去壳,决定自己尝尝。结果不知道是没煮熟,还是高粱就那样。 香味还行,略带甜味,微微带涩,但是嚼起来很带劲,和吃麦饭的感觉差不多,肚子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饱腹感。 作为主粮也不是不行,不过让木耒选的话,他肯定不会把高粱当主粮,这玩意也就是卖相看着还行。 用这玩意酿酒或者做马、牛的饲料,也是不错的。高产,就是它最大的优点。如果发生饥荒,也是很好的预备储粮,保证饿不死人。 既然高粱这么高产,木耒决定将今年的高粱全部留存,用做来年的种子,而且高粱耐贫瘠不挑地。 今年的高粱,只种了几亩地,两种高粱的产量,总共加起来也就一吨多重,明年至少能种几百亩地,甚至能到上千亩。 那个甜杆高粱的高粱杆,至少收了有十几吨,只是不知道能榨出多少糖,要是有几百公斤,木耒就很知足了。 至于棉花,有两个品种,总共种了 10 多亩地,约合后世的 5 亩多地。产量不高,一是因为虫害,还有地力不足。 实际亩产相当于后世亩产二三百斤的样子,这 5 亩地总共收了不到 1500 斤棉花。 木耒觉得产量有点少,毕竟在后世,这个产量亩产在 800 斤左右,这 5 亩地的收获还不如那边两亩地收得多。 ……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新年也快到了。在封地内,所有的奴隶都住进了土屋,当然,有不少是那种一间屋子住10个人的土屋。 按照章腊的建议,一些表现较好的奴工,都给配发了媳妇。当然,有了媳妇就需要单独的房子。 已婚配的奴隶都能分到 1 间房子,但这已是莫大的恩赐。因为在很多地方,即便奴隶有妻子,也不能常住在一起。 此外,天气渐渐变冷,后园试验田的工作完成了,计吏筹开始正式投身教育。 最先接受培训的,是跟随木耒来到封地的人,包括大妇和络缮在内的识字的人,计吏筹为这些人,进行了一次简化字培训。 识字的人约 200 来个,平均每 10 人能分到一本,计吏筹亲自抄写的《篆简对照》。在熟悉了简体字的书写之后,他们每个人都要抄写一份。 与计吏筹类似的,曾经的那些史人、管库的库人等原本就识字的人,是最先开始培训的。 这些史人、库人还需要担负起对孩童教育的任务,当然,对孩童的识字完全是简化字了。 这些教育逐步开始后,木耒特地找来了刀笔吏,耗费了几天的时间,终于刻了第一块印刷用的雕版。首先雕刻的是木耒自己编写的课文、儿歌。 如今纸非常珍贵,每学新课,就给孩童发一篇拓印的课文。印刷纸的大小通常较小,约 32 开纸大小,即便这样,计吏筹都觉得有些奢侈。 对于这些孩童,肯定是不能在纸上练字的,那是包括木耒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 孩童练字的方法是,一个小陶碗,装上河沙,用木棍在里面写,写完后拿小竹板刮平,所有的孩童都是如此练习。 等到他们能在纸上练字,估计得是一两年以后了,估计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在纸上写字的机会。 木耒的教材编写得差不多了,分为初、中、上三篇。 初篇课本是初次学习的人用的,约 40 篇诗歌,皆为木耒编撰,木耒要求一年内学完,学完后,孩童识字约五六百个。 中篇所学是春秋时代的一些诗歌,也约 40 篇,这部分学完,孩童识字基本超过了一千字。 上篇的内容木耒正在编写,内容全是从《论语》《大学》《中庸》等儒家的名言改编而来。 这上篇估计学完至少得两到三年时间,目前木耒只编写了一部分,还没给计吏筹看,里面的很多名言名句,木耒都想改成是自己说的,将自己塑造为一个伟大的教育家。 现在的木耒,经常在恰当的场合,总会冒出几句孔子的名言。 比如在培训班上,木耒曾对人们说:“学必勤,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在课下,有人讨论简体字的时候,木耒则说:“学习非某一人所言即为对。 计吏筹为汝等之师,然其所言,汝等当持疑之态,他人之行止,必有值汝我可学者。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此为不假。但须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除此之外,木耒还准备了一个屠龙技—兵法。他准备将《孙子兵法》也照搬来,当然,这个仅限于内部的人才能阅读,比如白驷和颊戎,当然作者肯定是木耒了。 第118章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木耒连这本书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雷公兵法》。 天气越来越冷了,年节将近,土地也开始微微上冻。木耒给多数人都放了假,让他们能稍微休息几天。 木耒慵懒地窝在温暖的小屋里,国君父亲并未派人来传令,看来今年肯定是没有家宴了。 封地的人,除了颊戎和白驷在训练常备军外,计吏筹正带着一批史人教孩童们学简化字,除此之外,封地大部分工坊现在基本处于半停摆状态。 这种安静的生活没过多久,一个来自邢都的传令使,就打破了这份宁静。 传令使送来的仍旧是征召令,他带来了邢君的命令,此次木耒的封地需征召 300 人,以及与之相配的杂役。 除此之外,传令使还送来了前线的消息。 原来十来天前,鲜虞国、仇由国、鼓国和肥国出兵包围了邢北四邑。 那邢北四邑是哪些地方呢?这里再详细说一下。 最北边是石邑城和临近的封龙邑,再往南是元氏邑,軧国的国都泜南邑,还有棘蒲邑。 在这四个地方中,石邑城(石家庄鹿泉南)和封龙邑是一体的,可看作一邑,最为关键,被鲜虞国和仇由国围困,其中仇由国仅派出少量兵力。 鼓国包围了軧国的国都泜南邑(石家庄元氏南),肥国则围困了元氏邑(今元氏)和棘蒲邑(石家庄赵县西南)。 这次四国伐邢是肥国牵的头,今年七八月间的那次掠夺,不过是小小的试探。 在包围这些城邑之前,前线已发生了数次中小规模战斗。所有驻守北方的,被征召的异地士卒,如今都退守在附近城邑内。 从国君此次征召人数来看,情况确实非常危急,毕竟上一次被征召的人员尚未返回,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征召。 从这次征召规模来看,上次征召人数约 1 万人,这次则在 人以上。此次征召后,邢国可征召总数已过半数,可见前线战事形势不妙。 木耒立刻吩咐章腊,将征召令传达给三地。 此次木耒这边需出60人以及少量杂役,其他三地也有相应是数量,由他们自行安排。 收到这次的征召令后,木耒确实紧张起来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木耒询问传令使:“国君是否令我,亦应征前往邢北前线。” 那令使回答:“国君并未提及,此次公子只需带队先往邢都即可。” 木耒又问:“其他被征召之人,亦皆去行都待命乎?” 传令使回答:“此事我并不知,只是邢北之房子邑、鄗邑、临邑等地,早已再次征召了五成之士卒,已赶去邢北四邑矣,邢都周边被征召之人,皆要去邢都待命。” 交代完命令后,传令使便匆匆离开,他还要赶去其他地方传令。 幸好前几日刚和任氏接完那批甲胄,这批甲胄都是木耒自己的,他可不愿将其白白送给车邑和弓邑之人,毕竟他们应该自备甲胄。 一听木耒要亲自应召前往邢都待命,大妇和惠都忧心忡忡,尤其是惠,急得都快哭了。 木耒安慰道:“我只是去邢都待命耳。再者,我不会武功,君父不会令我上战场的。” 因这次征召木耒只需派出 60 余人,他决定从奴兵中征召一半,剩下的 30 余人从那 800 人中挑选。 像络缮、帛缕、计吏筹这种身负要职之人,木耒肯定不会派他们去的,木耒用奴兵顶替了他们的名额。 又过了三天,三地应召的士卒在弓邑集合完毕。随后,木耒带着这些队伍直接出发前往邢都。 此次由于时间紧急,并没有在弓邑进行为期两天的整训,训练这些事只能等到了邢都之后再说。 在出发之前,木耒将封地的事情详细的安排了一下,自己还带了一点礼物给自己的父亲。当然也偷偷带了一点自己的秘密武器。 冬日行军非常受罪,夜间宿营更是难耐,还好有隘口这个据点,至少木耒少遭了一晚上的罪。 这次行军赶往邢都,木耒突发奇想,为何不在出了隘口,三四十里地的地方建一个定居点呢。 或者叫驿站也行,以后封地的人来往邢都,都可在此地过夜落脚。 盖几间土屋,再挖几个地窨子,或者在高地挖几个,类似窑洞的土洞也行啊。 而且这里距离隘口以外的东马里也很近,也可做作为隘口的前哨战,一旦发生敌情,也能及时的通知隘口,让隘口那里做好准备 。 这样,从这个驿站到邢都,也就在野外宿营一晚就可以了,若是骑马的话,都省去宿营了,一日便可从这个驿站直接到邢都了。 野外宿营很麻烦的,尤其是冬季,经常搭个帐篷之类就要一个时辰。 冬天宿营还要找被风的地方,找不到被风的地方就得使劲的挖土挡风,冬天的土地若是上冻了,挖起来就更费劲了。 还需要从马车、牛车上装卸一次宿营用的材料,如木骨架、兽皮麻布、麻绳、木楔子、石锤等物品。一般是笼火做饭和搭建帐篷是一块开始的,经常是饭都做熟了,而帐篷还没搭好。 这还只是普通的行军宿营,若是战时的那种,带指挥性质和防御性质的军营,就更费劲了。 又过了两日,木耒就到了邢都,邢都得气氛现在非常紧张。 木耒带来的应征的士卒,没有批准进城,直接就是留在了城外整训,木耒则领着白驷和十来个骑兵(奴兵)进入了邢都。 入邢都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城门的守卫告诉木耒,如果想面见国君,只能等明日了,今天他只能自己找地方休息。 还好人数不多,木耒的府邸也能住得下,这十几个人就一起去了木耒的府邸。 木耒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六月,现在又过去了半年。曾经郁郁葱葱的后园,现在是毫无生气。 留在府邸看门的甲士,手举着火把,跟着木耒将这个府邸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 第119章 何人愿为吾带兵,击退长狄? 木耒从留守的甲士这里,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现在北方四国的攻势很猛,邢国虽然提前做了些准备,但是人家准备的更充分,以四国之力围了四座城邑。 北方四邑的战事各有胜负,但是四邑距离人家更近,人家的后勤补给的更充分,反而那四邑距离邢都就远的多了。 被围的那四邑就不说了,紧挨着这四邑的房子邑(今高邑县)、鄗邑(今柏乡县北)两地也是尽召兵卒,全部赶去救援了,现在邢国最北端的这些城邑,全部处于战争之中。 以前,邢国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虽说邢国抗狄三百余年,但是每次和戎狄交战,也仅仅是一两座城池的争夺。 但是,像如今这样,四座北部边邑全部被围、被进攻的情况,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算上房子邑、鄗邑,这一共是 6 座城池。对于邢国而言,这基本占了全国一半的大城池,也就是说,现在邢国半数人口都在抗击白狄。 以为这就完了?并没有,刺激的还没来呢。 据河夹之地的人来报,位于黄河以东的长狄,如今也已经蠢蠢欲动,正缓缓集结兵卒,现在已经南下,估计过一两个月就会渡河西进,其目的地是西任邑(今邢台南和)和邢都。 木耒他们这些人到了邢都,肯定不会被派往北部前线了。就目前这种危急的情况,邢君巴不得从北方调些人过来,一起来保卫邢都。 现在邢都聚集的军队已有一万多人,周边各地征召的士卒,还在源源不断地向邢都赶来,突破两万人,只是个时间问题。 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下一轮的征召令了。 按照当前的征召比例,邢国北部六邑已经全数征召了,而剩余的城邑,征召的人数也已经过半。 若再次征召,基本上就是破釜沉舟、奋力一搏了。 这留守的甲士,把听来的一堆传闻,添油加醋地讲给木耒。木耒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旧是听得心惊肉跳,这邢国现在的形势,比他预想的要危险的多了。 木耒问道:“国君可曾派人向齐国、宋国求救?” 那甲士回道:“早已派出数批,每隔一两日便有骑兵前去送信。 听闻季子之封地已遭戎狄攻击,他撤回邢都,如今已遣其前往齐国寻其姐叔姬。” 季子姐姐是叔姬,叔姬的夫君就是齐桓公的次子——齐公子吕元(后成为齐惠公)。 “仅此乎?”木耒问道。 “太子之夫人,亦已派人回齐,其信誓旦旦云:用不了多久,齐侯便会发兵相助。 除此之外,国君尚遣他人,前往宋国与鲁国求援。” 这邢侯根本不知外面的事情,现在的鲁国正是庆父乱政的时候,不是没有时间顾及邢国,是鲁国自己的家事还没处理清楚呢。 木耒心想:没想到这次事态如此严重。唉,封地的事交代得还是不够清楚,得赶紧让他们提前做好防范。 一个是征兵是事,另一个就是必须守好隘口。 这隘口是进入木耒封地极为重要的入口。此外,在弓邑西北部,有一条向南的小路,那是寒氏往来经常走的小路,看来也需要在这条路上设一个小小的关卡了。 还有一件事,必须让络缮的铁器坊,加紧制造铁矛和铁刀之类的武器,同时,还需命弓邑的人,加紧生产一些简单易用的弓弩,用于守护封地和支援邢都。 木耒连夜掌灯,写了一封关于封地安排的书信。他打算明日让白驷亲自带人,将信送回封地,并亲手交给大妇和章腊。 木耒还叮嘱,无论发生何事、战事如何发展,都一定要守护好封地,尤其是那铁器坊。 信中木耒还告诫络缮,赶紧再烧制一两炉铁锭,然后就把高炉砸毁。要等战事停止后,才能重新垒起高炉。 现在所有炼铁的人,都要去学习打铁,打制刀剑、戈矛之类的兵器和箭头。 木耒不能熬夜,因为那边的沐雷还要早早的起床跑操,这边的木耒不睡觉,那边的沐雷就不能起床,所以木耒仍旧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白驷带着三个奴兵就早早的走了。 木耒也早早的吃上了朝食,他一会儿还要去见自己的国君父亲,木耒还没吃完,白驷却早早的回来了。 看到白驷,木耒问道:“为何又回来了?” “出不得城门,现今城内之人禁止外出。” “为何?那长狄之鄋瞒来了?” “鄋瞒未至,只是不知为何不让出城。” 木耒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唉,既如此,你们另寻时机出城。” 木耒吃完朝食,天已经大亮,于是便早早的向邢宫去了。 此时,邢宫外早已站着许多卿士大夫了,虽说现在是冬天,可天已大亮。木耒悄悄瞥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差不多十点了,这些人为何还未进宫呢? 因这次是各处之人进邢都协防,入邢宫的人有些多。 而木耒也是初次进入邢宫殿议,邢宫中的近侍大多不认识他,于是便有近侍上前来询问木耒。 在得知木耒是邢君的公子后,便给他安排了靠前的位置,跟在一些卿大夫身后,待朝会时一同进入邢宫大殿。 陆陆续续的还有人在到来,又等了好一会儿,这些人才被准许进入邢宫大殿。 时隔一年多,木耒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国君父亲,他看上去似乎比以前壮硕了些,但是却很憔悴。 邢君叔颜端坐在大殿之上,高声说道:“诸卿啊,邢国危矣!邢国危矣! 近侍,快上舆图! 近侍,快上舆图!” 很快,一张巨大的白色麻布绘制的,邢国各城邑的舆图展开在大殿之上。 邢君走下大殿,站于群臣之前,说道“那白狄之国忘恩负义,今日又来攻伐我邢国,肆意妄为。 还有那长狄鄋瞒之国,如今已在渡黄河,不出一月,定然就会抵达邢都。 诸卿,何人愿为吾带兵,击退长狄?” 第120章 若战败,则邢国恐亡矣 司徒房苴对邢君说道:“此为国战,国君需亲征亲战,方能退敌。” 国君叔颜随后马上说道:“此战我必亲征,我只是欲寻一位,能主持战事之人,与我一同前往。” 大殿上寂静无声,静得落针可闻。 许久,一人开口道:“君父,可将此事交予我,我愿代父主持此战。” 称邢君为“君父”的这个人,便是邢国太子伯威。 木耒在人群后面,并没有看到说话的人,刚开始听到喊 “君父” 时,他原以为是公子蒿,后来从人缝中一看,竟是太子威,确实超出了木耒的想象。 如今,号称能文能武的公子蒿,早已在北地四邑抗击狄人呢,根本不能来参加今日的殿议。若是公子蒿在,肯定是抢先要求领兵出击的人。 邢君思虑了片刻,随后说道:“太子,汝刚弱冠,怎懂征战之事?若你带兵前往,恐贻误战机,若战败,则邢国恐亡矣。” 太子威随后争辩道:“君父,我有太傅相助,必能领兵将长狄……” 还不等太子说完,邢君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此战非同小可,乃是国战,必须思虑周全。 此战你全程随我观战,待下次有合适规模之战,我才可将统帅之任付于你。” 说完,国君又看向司徒房苴,司徒房苴不再说话,只是挺直腰杆,面向前方,并且闭上了眼睛,这明显是在拒绝邢君。 邢君叔颜随后又看向临崎,这临崎是邢国司马,其采邑在柏畅,柏畅又称 “临邑” ,临崎是临氏之主,这柏畅或临邑便是后世的邢台临城县。 仔细算下来,这临崎还是邢君叔颜的叔叔,当然不是亲叔叔,只是这临崎如今年事已高。 国君看向他时,临崎虽未言语,却也不像司徒房苴那般,闭上眼睛明目张胆地拒绝,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刻意的在躲闪邢君的目光。 见司徒和司马都没回应,邢君又看向司空任罘(fu),这任罘也如那两位一般,只是挺直腰杆,正视前方,不动声色,也不搭话。 再往后就是司寇柏聿(yu)了,柏聿的封地在邢北的柏人城,柏人城和柏畅(临邑),都位于邢都到邢北的中间的位置,目前来说,这两地是最安全的。 这次邢君直接开口道:“柏聿,你意如何?” 柏聿刚要张嘴,旁边的司马临崎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刚张开的嘴立刻就闭上了。 但是邢君是在问他话,若是不回答就有些尴尬了。片刻后,柏聿回道:“君上,我仅为一小司寇,弗能统领大军也。” 柏聿说完,邢君叔颜深深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到大殿之上,坐到桌案前,缓缓说道:“吾已遣人往齐,请齐侯出兵相助。诸卿士,孰来统帅主战,只需固守邢都,且仅需坚守两三月即可。” 邢宫的大殿上还是无人出声,哪怕为邢君出主意的人都没有,气氛尴尬至极。 见无人说话,邢君又说道:“去齐国送信之信使,已与齐国使者返回,一并带回回信:齐侯正在整编军队,两三月后便能出击,攻打长狄鄋瞒。” 木耒心中也暗暗叹气,我这君父呀,为何混到了这般田地,自己毕竟是国君,敌兵入侵这事还不亲自上,原来的国都丢的一点也不冤。 刚开始还说要出兵击溃长狄,现在又改口说坚守邢都。怎么越来越没底气,这邢国难道真的没有可战之人? 大殿之上还是安静得异常,木耒本想站出来说几句,鼓励父亲主持这场战事。 可转念一想,自己年纪尚小,若是贸然开口,一来自己人微言轻,二来恐怕会触怒众人。况且,看如今这架势,父亲似乎已经惹得众怒了。 在春秋这个时期,国君亲自领兵作战,是非常正常的事。这一时期战乱频繁,局势动荡,国君亲征更能鼓舞士气,增强军队战斗力。 木耒心想:必须要让国君父亲亲自上阵,主持这场战事。 否则他人若是来主战,一是恐怕士气不足,二是若是胜了,恐怕以后国君父亲说话更没分量了。 过了很久,国君又缓缓开口道:“既然诸卿士皆不愿为寡人统兵,那此次国战,便由寡人亲自指挥。” 木耒轻轻的叹了口气:唉,终于说出来了,早就该这样,现在真的成寡人了啊。 “司马临崎,速督促征召之兵卒,加以训整,速成可战之兵…… 司徒房苴,速征调各处粮草,运至邢都,预征徭役,邢都四周之民,尽数迁徙…… 司空任罘,检修邢都城墙、城门、守城器具、兵械、役夫。另,你那西任邑为长狄必经过之地,你若固守便做固守之准备,你若弃城便做弃城之准备…… 司寇柏聿,严控民意,不得有蛊惑人心之言,且需严防战时商贾肆意涨价…… 司礼祁巫,继续派遣信使,前去联络许、曹、郑…… 夷仪城大夫翟坊,做好流民收容。夷仪城位于山中,长狄不善山地战,自不会去夷仪,若是邢都有失,唉,寡人最终只得…… …… 若有何人持有守城之良策,均可告知于寡人。若此策可行,待战事毕,寡人必定重赏。” 邢君叔颜说了好久,木耒又心想:这不是安排的井井有条么,连后路都给自己想好了,一开始怎么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呢。 又过了好久,殿议才结束,邢君安排完以后,后面各位卿大夫才开始发言,一直到后面都吵了起来。 争吵的焦点就是西任邑(今邢台南和)的去留。 司徒房苴的意思是弃城,不但要弃城,还要焚城,不给长狄留下一粒粮食。 司马临崎的意思是固守,让任邑尽量消耗长狄的有生力量。 司空任罘的意思也是固守,那毕竟是自己的封地,但是要求必须派人前去帮助守城。 最好能在西任邑就和长狄决战,这样能更好的减轻对邢都威胁,若是胜了,长狄之危就解了。 第121章 这特么是祸起萧墙 邢国的几位卿士争吵许久,却仍无结论。 最终,邢君叔颜说道:“我等需固守任邑,司空任罘,你速往任邑安排守城事宜。 寡人亦会遣人协助守城,视战情而定,或于狄人来犯之时与之决战。” 邢君说完,殿下一片窃窃私语。 邢君又接着说道:“诸卿,可有其他异议。若有,但说无妨。” 邢君言罢,众人皆不再言语。片刻后,邢君便结束此次殿议,人们陆续走出邢宫大殿。 出了大殿,木耒偷偷看了眼手表,已是下午 3 点。这殿议竟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这些老头们竟然没有一个尿频尿急的。 因昨日到达邢都的时间太晚,木了也没去拜访自己的老师翟坊。今天在大殿上,他又见到了翟坊。 众人陆陆续续的走出大殿,木耒马上紧走几步,追上了翟坊。 “老师。” 木耒心中满是疑惑,想问问老师,为何今日大殿之上,君父要求诸卿统兵御敌,可令人诧异的是,竟无一人敢向前领命?这是为何? 翟坊自然知道木耒想问什么,马上就说:“先慎言,至我府邸再议。” 说完,二人便一前一后走出了邢宫大门,各自带着随从,径直前往翟坊的府邸。 原来,邢北四邑之事并表面上那么简单,四邑被围是有原因的。 早在一个月前,肥国便在边境蓄意制造摩擦。 但是邢君犹豫不决,司徒与司马力主一战,公子蒿和太子也起了争执,二人都争着要去应战。 太子威和公子蒿什么样,邢君心里很清楚,为了锻炼儿子,便让公子蒿前往邢北主持战事。 司徒与司马本就和公子蒿不和,如今公子蒿抢了他们的差事,二人心中自然愤懑难平。 再说邢北之事,起初摩擦仅在棘蒲邑,可后来公子蒿因贪功冒进,竟偷袭肥国的营地,射伤了肥国的一位公子。 而后,这肥国公子身亡,肥君怒不可遏,召集三国一同向邢北发难,四国联军围困了邢北四邑,其中甚至包括軧国的都城泜南。 (軧国是邢国的附属国,軧国的仅有一城,就是国都泜南邑。邢国为了自己的名声,没有吞并軧国。除了軧国国君之外,軧国的三卿大夫,都是邢国的人。所以軧国算是邢北四邑中的一邑。) 今日大殿上发生的这些事,皆是司马和司徒想让国君出丑。 木耒听完老师翟坊的话,又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国君父何以如此?竟连君臣关系皆处之不善。” 翟坊说道:“其何止是处之不善,今邢国三卿,已有些不听邢君之言,且邢君手下亦无多少自己之兵马,此邢君几近被架空矣。 邢君今犹如无根之树,邢国亦然。树冠愈大,则愈易倾倒矣。” 木耒心中暗叹:原来如此,怪不得另一世界的邢都会沦陷,并不是邢国士卒不英勇、不抗战,这特么是祸起萧墙、内部勾心斗角啊。 其实不止邢国,此时的许多国家都是这样。比如鲁国,也被三桓架空了国君。 木耒又想道:“如果仅仅是普通的指挥失误,我还能提出一些建议、谋略,提供一些军械。 可如果真是如翟坊所说的这样,恐怕我做再多努力也是徒劳,弄不好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司徒的封地在房子邑,司马临崎的采邑在柏畅,司空任罘的封地在东任邑和西任邑。目前看来,这几处地方都没有受到狄人的威胁。 这就是司马和司徒,对这场战事不上心的原因之一。 如今西任邑也受到了威胁,所以任罘便开始紧张起来,成了积极备战的一方。 太子与房氏、临氏交好,公子蒿则与任氏关系密切。如此看来,这马上就要发生宫闱之变了。 倘若没有狄人来犯,估计很快就会出现二子夺位的局面。 现在一想到国君父亲,那病怏怏的模样,更是后背发凉,究竟是谁在谋划这么大的阴谋呢? 怪不得当时二哥公子蒿,只是找自己办点事情,就引起太子那么大的反应。现在联想起来,确实他们二人在互相敌对。 即便邢国有幸能躲过这次危机,下次呢,下下次呢,他俩夺位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木耒越想越害怕,他现在担心的不止是邢国,邢君,还有他自己和他那一封地的几千人。 木耒从老师翟坊家回去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回到府邸的木耒,草草的吃了几口饭,便躺在卧榻上,思索起来以后的事来。 第122章 我儿聪慧 木耒精心的,为他那身为国君的父亲准备了一把长刀,此刀需双手握持。这把刀仿照汉代环首刀制成,长度约一米二,重量大约1公斤多点。 这把刀做的非常精美,虽无剑鞘,但即便放到现在也是价值连城。若是寒汲见到,哪怕出价 10 万钱,甚至 20 万钱都有可能将其买下。 一想到父亲毫无斗志,被人逼迫下,才硬着头皮上场的模样,木耒又觉得有些辜负了这把刀。 这把刀若送得好,能给自己带来些许好处;若送不好,可能会招致诸多麻烦,甚至杀身之祸。 木耒不敢在邢国售卖诸如纸张、毛衣和铁器等物品,就是担心,要是被太子哥哥发现,没准又来抢自己的生意。 还有一条是献计。木耒现有两条有用的计策,一是护城河,二是瓮城。 护城河是因地制宜的产物,在春秋战国时期才开始出现。在一定程度上能抵御敌人进攻,对于那些本就不擅长工程、器械,以游牧为主的戎狄能发挥更好的防御作用。 还有是瓮城,瓮城有着意想不到的作用,可通过诈败之法,将狄人引入瓮城,而后封闭城门,向其射箭、放火,如此便能打击敌人的攻城主力。 尤其是在战争中后期,在攻守双方都拼到极限的时候,用诈败之法引敌入瓮城,然后消灭之,更能打击敌人的气焰。 木耒本想给邢都的士兵,支援一批铁制刀剑。但如今邢国朝堂勾心斗角,这批刀剑不知最后会落入谁手,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打算先等等看。 第二日,醒来的木耒决定仍按先前计划,向父亲献刀、献计。 木耒虽已入睡,但另一边的沐雷还一直醒着,他思考了十几个小时后,才做出这最终决定。 毕竟在这个世界,父亲既是亲人,也是国君。无论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邢国人,在国难面前都应贡献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因情况有变,木耒对封地的安排也随之改变,他向白驷要回了之前所写的安排书信。 现在还不能出城,木耒便带着白驷前往邢宫,他想要面见邢君。 这次木耒提出面见国君,并未遭到拒绝,但仍是等了许久,才被批准进入邢宫。 在进入邢宫时,木耒看到了邢国的三卿,气呼呼的房苴、毫无表情的临崎,以及面带喜色的任罘。 见到这三人,木耒和捧着宝刀木盒的白驷,早早地躲到一旁。说实话,木耒很不习惯与这些老头打交道,虽说自己和那个任罘是很熟知识的。 虽说木耒远远的躲开了。其实这三个老头也已看见了木耒。房苴还朝木耒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冷笑一声,又摇了摇头。 待那几个人走远了,木耒才进宫面见邢君。在一个小殿内,木耒见到了国君父亲。 行过礼后,他亲手奉上装着长剑的木盒:“父亲,这是小子为您制作的一把钢刀,现送予您。” 春秋时期,剑或刀都较短,那时剑的长度一般在半米左右,六七十厘米、七八十厘米的就算长刃了。 像木耒呈上来的,总长一米二,刀刃长度都超 90 厘米的刀,绝对罕见。 这时期,大部分的剑是青铜做的,若做到这么长,一是很重,长时间挥舞起来,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比如着名的越王勾践剑,长度不到 60 厘米,重量仅 800 多克。 而木耒做的刀,长度是它的两倍,重量也重了一些,有1公斤多点。 并非这个时代的人不想把利刃做长,而是受青铜的特性限制,很难达到这么长。 即便做出这么长,也是中看不中用,与人劈砍时,很容易被砍断或折断。 邢君用手指轻抚雪亮的刀身,没有抬头,问道:“此剑可有名乎?” 木耒答道:“此为刀,不为剑。因其只开单刃,我将它命名为环首刀。 可单手持刀,亦可双手持刀。若双手持刀与他人击剑,可轻易斩断赤金之剑,且因刀身更长,乃一寸长一寸强也。” 邢君从刀尖一直抚摸的到刀环。然后从盒中双手拿起这把刀,仍旧跪坐在地上,轻轻挥舞了几下,随后说道:“好极!好极!” 片刻后,邢君又单手持刀,用手指去感受刀锋,而后又向木耒问道:“此刀,汝从何得之?此为一宝物也。” 邢君问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离开那环首刀的刀锋。 木耒回答道:“此刀乃我于封地所制,因制造繁杂,数十工匠耗时约半载,方作出这般一把长刃。” 邢君一愣,有些吃惊地,然后目光转向木耒,又问道:“此果真为汝封地自己所做?” 邢君看着木耒,他还是有些怀疑。这小子弄出那么多新鲜物件,就已经让他费解,现在又搞出一把堪称宝物的神兵。 “然也,此刀由恶金,即黑金所制,因异于往日之赤金刀剑,是以其能做得更长、更硬且甚是锋利。” “原来如此。” 邢君的目光又转移到那雪亮的刀锋上,随口说道:“原是恶金,此寡人略知一二。昔有齐使与吾言,然此恶金只可做些许农具耳,何以能制成如此精美绝伦之长刃乎?” 木耒回答道:“此并无他法。恶金百炼为铁,千炼为钢。齐人亦用恶金制刀剑,只是质量不若此把上乘,齐人或许未寻对打制刀剑之法也。” 邢君点点头,然后把长刀又放到木盒之中,说道:“寡人…… 不,我儿聪慧。今日汝除向我进献此把长刃,尚有他事乎?” 木耒随后拱了一下手,然后回道:“确有些事。” 然后木耒从怀中掏出一张白麻布,上面绘着一张图。 他现在还不想那么早,把纸这件事告诉父亲,主要是不想让太子知道。当然,他知道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可能现在邢都已经有人知道纸的事情了,但是还是不要明着来进行为好。 白麻布上是一份简易图,上面画着邢都城池的俯视图,在图的周围,木耒画了几条线代表护城河,右侧还画了一个立面图。 第123章 此为瓮城 邢都的城墙高度约两丈,即四米半左右。立面图上,木耒按照大致比例,画了城墙高度,在距离城墙一丈多远的地方便是护城河。护城河宽度,木耒画的是 3-4 丈,深度约一丈。 木耒上前,将白麻布摊开在邢君的桌案上,然后说道:“此乃小子之一计,环邢都掘一河,名之曰护城河。 若他人进攻邢都,则必越此护城河,致其不得直抵城墙。于城门之外亦当修此河,而后置一吊桥其上。 平素此桥放下,可供行人车马出入。若有敌人来攻,则收此桥,遂可使敌近不得城门,亦不近城墙,能大增其攻城之艰。若敌自水中登墙,更是难上加难矣。” 邢君看着这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图,先是喜上眉梢,然后变得平静,最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邢君说道:“然吾邢都城墙长四十余里。若欲挖成此河,亦需四十里长。此乃劳民伤财之举,且时不我待,恐难施行也。” 邢君这么一说,木耒随后也一想,确实是这样。 如果在筑城的时候,直接取这护城河中的土,就能直接修筑城墙,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但是现在开挖护城河,这特么是个大工程啊,而且挖出的土,还需要全部运走,不可留在原地,这意味着这个工程量非常大啊。 除非来20台大号的挖掘机,否则一个月肯定干不完。哎呀,疏忽了,万万没有想到。 随后,木耒又转念一想,又说道:“父亲所言甚是,小子孟浪了。不过即便如此,吾等可于邢都之六个城门外,挖少许护城河,如此则敌之攻城器具,无法直攻城门,此类工程便小甚多,或可一试。” 木耒说完,邢君皱着的眉头,忽地舒展开来,说道:“然也,好极,此法甚善。寡人稍后即召司空任罘前来,令其于这城门处,开挖护门河。” 随后,邢君又接着夸赞了木耒几句,诸如:“我儿聪慧,聪明绝顶。”之类。 过了一会儿,邢君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木耒又上前,指着图上的一座城门说道:“父亲,汝且观此,护城河,此乃城池防御之一部。 除此之外,尚有一处,即此处,此为瓮城。吾等可于南北城门之内复筑一墙,围其城门,墙内复置一门。 若敌军破此第一道城门,亦难入我第二道城门,两城门之间此空地便为瓮城也。 此瓮城大小方约三四十丈,敌人若入得了这瓮城,待至一定数量,我们便即刻火攻,将首道之城门封闭,然后在瓮城之城墙上,向瓮城内射箭,便可将进入瓮城之敌军全歼。” 木耒喘了一口大气,又接着说道:“此为防御计。此瓮城还可用诱敌计,若是待敌人攻城乏力时,可将城门故意让其攻破,让此批攻城之徒尽数进入瓮城。 而后一齐攻击瓮城之敌,便可杀其有生力量。如此一来,也可歼敌无数。即便此举不可退敌,也能使其不敢轻易攻城。” 木耒洋洋洒洒地说完这一堆,邢君嘴巴张得老大,他被儿子的脑洞惊呆了。 “此…… 此果为汝之所想?此瓮…瓮城,以及此护城河。” 木耒回道:“此非吾之所思,实乃小子由实践而得之。 我封地之南,有一小小隘口,为抵御戎狄,我已在此处修建矮小之城墙,而城外便有一条小河。 自防御墙外观之,因有河存焉,常人根本弗能近其城墙。若自河中登墙,尤为不可能,所以小子方想起如此之护城河。 那瓮城乃是我封地之隶农子女,以此法诱捕田鼠。将一无底残瓮置于鼠洞之前,留一豁口供鼠入,以粮诱之,鼠入则以土封口,而后瓮中捉鼠也” 邢侯大喜,随后说道:“此两计,可保我邢都无虞。明日我再开殿议,汝必上殿,我与诸卿士共商此事,再定守邢都之事。 不,寡人现在便去召集三卿,让他们一同前来,现在便议此事。” 一整吆喝之后,随后便有侍臣上前领命,去招呼刚刚走了没多久的三卿去了。 自从听了木耒献上的这两条妙计,邢君对守城之事便信心大增,笑容已在脸上肆意绽放,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在等待三卿到来的间隙,父子二人又聊起了邢北的战事。 邢君语气坚定地说道:“邢北之狄不足为惧。那四国国小兵乏,兵微将寡,兴不起风浪,尚不足以伤及我邢国筋骨。 只是此狄如疥癣之疾,虽不致命,却着实顽固,极难根除。” 木耒眉头微皱,又满脸疑惑地问道:“为何此次邢北战事,从表象来看,竟危急至此?” 邢君略想了一想,然后说道:“那邢北四国,处处效仿我等周人,既建城池、筑城墙,又学官制、习农事。 然毕竟诸事皆是学来,安能比吾等周人乎?今值冬日,吾等但再坚守数月,待到春至,那四国必撤军。 春至天暖之时,他们必须归而耕种,汝须知,此四国乃白狄分支,已异于长狄、赤狄那般之游牧部落矣。 故邢北之战事,未有那般急迫。虽言有四城池被围,然因其兵源匮缺,他们实无能力吞并其中任何一城。” 木耒又问道:“然则此长狄,何以今又向邢都而来?” 说到此处,邢君深深叹了口气,说道:“邢北四国围吾邢国之城池,而后长狄却攻吾邢都,此背后必有高人指授。 今之赤狄、白狄与长狄,或已结盟。或许邢北四邑被围,只是障眼之法,实则是长狄趁机攻我邢都。 幸有河夹之民,告之长狄之动向,使吾等早有预备,方未受骗。新征之兵士,亦未往邢北救四城,若征召之人皆往邢北,则邢都危矣。 今有你此等良策,必能成功。此长狄依游牧渔猎为生,不擅耕种。他们即便围困吾邢都,亦撑不了多久矣。 待春去夏来之时,邢北四国正值春播之季。此时可自邢北调数千军士南下作战,如此,邢都之围必解。” 木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认同父亲所说的话。 接着,木耒又说道:“御狄之事,只是狄人持续进攻,吾等不断防御,此终非长久之策。 我们始终被动防守,此于我等极为不利。此番战事之后,我们亦需操练兵马,数年之后,可主动出击,如此方能一劳永逸、以绝后患。” 第124章 这是一个万全之策 邢君也附和道:“诚如斯言。先挺过此回危机,再思其他耳。” 邢君父子二人正这般闲聊之际,邢国的三卿也已经到了。 邢君见到三人已至,便命侍臣将木耒呈上的白麻布,送到了到他们跟前。 “此乃吾子木耒所献之计策。其一便是护城河,此河环绕邢都一周,有此河在,敌人便难以靠近我邢都城墙与城门。” 司徒房苴看过图纸,将其传给司马临崎,然后说道:“此计可行,但此乃劳民伤财之举,只是恐怕现今已是来不及。” “寡人亦知已来不及,吾儿木耒复献一计,可于城门之处,掘些许护门河,再注以河水,亦可起些许防备攻击之效。” 而此时那图纸又从临崎手中,传到了司空任罘那里,任罘看图的时候,正是他们谈论护门河的时候。 任罘思虑片刻后说道:“若是只挖掘城门之处,此确为上策。长狄不善器械,其攻城也仅是以巨木凿门而已。若是如此,便可保行都长久守住城池。” “哼!”司徒房苴冷笑一声,说道:“即便此护门河已然挖成,又于何处取水乎?东门之处距河流约一里余,尚可挖一小渠,引水而来。那南门、北门以及西门之处,又当如何引水?”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微妙,此时,木耒却不知天高地厚地又说了一句:“若是无水,哪怕只是挖两条沟,也可阻止狄人进攻城门呐。” “哼!”司徒房苴又冷笑一声说道:“公子所言有理,公子真是长了好本事啊~~” 房苴这一句话让木耒摸不到头脑,无论怎么听起来也不像是夸自己的。 “司徒此话是何意?”木耒壮着胆子问道。 “哼!昔日是我将翟坊推荐于国君,令翟坊将你收为弟子,也不知翟坊教授了你些什么,你竟出如此邪门歪道之术。” 木耒又要开口争辩,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此时邢君发话了:“诸位不必争论,我等只论守城之计,不言其他。 除此之外,还有一计,便是瓮城。在南北城门之内,再建一城墙,复置一城门。此计亦为公子木耒所献。” 邢君接着便阐述了自己对瓮城的理解以及歼敌之法,“这瓮城之妙,在于可诱敌深入。可佯败诱敌攻破第一道城门,进入瓮城,便会陷入四面受敌之境。 我军可于瓮城之上,以弓箭射杀敌军,或待敌军进入后,封闭两道城门,将其围歼于瓮城之内。” 任罘首先领会了国君的意思,即刻称赞道:“公子之计甚妙,公子之计甚妙!此于守城而言,乃是大利器也。” 房苴又是哼了一声,说道:“不学无术之徒,尽是邪门歪道之说。诈降诱敌而入,此非君子之行。” 木耒见这老头是故意在针对自己,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便说道:“那戎狄本非我族类,现无故侵犯我城池,对其还讲何君子仁义?若是再对如此之人讲仁义道德,乃是不智之举。” 听到木耒的竟然这样顶撞自己,房苴此时怒火上来,便说道:“老夫在此处,且称你一声公子。但真是万万没想到,那翟坊老儿,竟能教出你这般不知礼义廉耻、毫无孝道仁义,脑中尽是邪门歪道之人!你枉为公子!” “呵!于戎狄无须言君子仁义,难道非耶?” “哼,吾不再与汝言语,与汝言恐秽吾清誉。吾自知汝乃何样之人。 自那翟坊小儿组那骑射之兵,不与人正面交锋,射完即遁之策后,吾便知汝非正人君子,翟坊一窝皆做不得君子。” “你对戎狄言君子仁义,戎狄岂不笑你迂腐……” 木耒的话还没说完,邢君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房卿,我等只论守城之计,不言其他。” 此时半晌都不曾说话的临崎,也赶紧上来打圆场,说道:“房老,此计诚为良策,君确实不必如此。公子木耒之计,无论可行与否,皆是他用心所想。 对那狄人本无需拘泥于君子礼仪。戎狄无故来犯,我等自当以有效之策略御敌,不可因君子之念而束缚手脚。 若一味执着于君子之行,于战事之中,恐会贻误战机,危及国家存亡。若国将不存,谈君子之行又有何意义。 且我等与戎狄言君子之行,那戎狄脑中可有君子之念。那长狄不喜五谷,至今仍有食人之举,对其言君子之行,恐会误国。” 房苴听完临崎的话,谈了口气,说道:“即便长狄不知君子仁义,肆意妄为,然吾等不可不讲。若吾等亦不讲,那吾等与戎狄又有何异乎? 难道亦要同他们一般,成为毫无道德、无有仁义之心之粗鄙之人乎?断不可如此,吾等需坚守君子之道,彰显仁义之德。 …… 假以时日,终会以君子仁德感化之。……” 听完房苴说完一大堆之后,其余四人 脸上的表情都木木的。 尤其是木耒,木耒心想道:屮,我真特么的唐突了,与这样的人争辩,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大傻x一样。 此后几人又争论起护城河,还有瓮城的建造来,一直讨论到下午,才定下施工的事,期间邢君还贴心的为大家准备了小笼包来充饥。 最终敲定的施工方案是这样的: 东边的两个城门,完全按照既定方案施工,并引入河水,修建吊桥。 西边的两个城门,完全按照既定方案施工,不引入河水,修建吊桥。 北城门挖掘较浅的壕沟,伪装成施工未完成的样子,对进攻城门造成一定的难度,并假装修建吊桥,里面的瓮城慢慢施工建造。 南城门暂不挖掘壕沟,或是假装挖掘,但是挖掘的壕沟不影响进攻城门,而且城内优先制造南门的瓮城。 东西城门挖掘的土方,优先运到南门,用来夯筑瓮城的城墙。 这样,等长狄围了邢都一看,东西门没办法进攻,北门进攻也有一定的难度,那么他们只能集中精力进攻南门了。而南门有瓮城,也是歼敌的好地方,这样也能集中优势兵力守卫南门。 而且因为东西城门加装了吊桥,若是真的战事不利,也能从此处突围。 敲定方案之后,除了房苴之外,剩余四人都觉得这是一个万全之策。 第125章 我真当好好谢之 而后,这几人便各自而去了。 邢君在这之后也没有再召开殿议,来商讨这件事,应该是直接交给司空、司马、司徒这三卿前去安排了。 司空任罘觉得木耒提出的这两个计策很不错,对他的任邑也非常适用。 虽说他的任邑非常的小,小到没地方建瓮城,但在几个城门处挖一条深沟,再注上水,防御狄人直接攻击城门,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这司空任罘立刻给任邑传讯,令他们也在城门处,依此挖掘护门河或护门沟。 时间过得很快,两三日后,东西城门便开始挖掘,防御用的沟壕。 这壕沟按照木耒的意思,宽度达10 米、深约两米半、长约 100 多米,呈 c 形,将城门紧紧护住。 木耒大概算了一下,挖这么一条壕沟,也就两三千方的土量,若是在另一个世界,用挖掘机两三天就能挖好。 但按照这边的工程进度,每个城门处征调了上百人,三四天过去了,工程量也只进展了 30 的样子。 而且越往后,施工速度会越来越慢,瓮城的速度就更慢了。 而木耒在邢都无事可做,便三天两头的往老师翟坊那里跑。 这几日他从翟坊哪里也知晓了,原来房苴是邢国的大儒,自邢国立国起,这房氏就在邢国担任要职。 翟坊在得知是房苴,将自己推荐给木耒当老师,这个消息后,翟坊哈哈大笑起来,随后说道:“不想竟是房苴此腐儒,使你我师徒结缘也,我真当好好谢之。” 大笑之后,翟坊又说道:“哎,房氏历代皆掌太子、公子之教育,而汝为其‘漏网之鱼’。且唯有你,成天下皆知之才,故其今视汝极不顺眼乎。” 木耒心想:老师的这个解释或许说得通,但可能还有其他缘由,因为房苴的针对性太强了,完全是故意的。 木耒又换了个话题,问道:“吾师哥翟让现今在何处?吾来邢都已四五日矣,尚未见之。” 翟坊答道:“初次征召之时,彼已率军赴邢北矣。目下其应驻守于元氏,所以汝于邢都不得见之。” 木耒又问:“那其组建之骑射之兵,现今如何?” “此事吾亦未晓甚多。吾唯知彼之骑射之兵,除你所制之弓弩外,尚每人配一柄长弓。让曾言汝之弓弩,非适用于骑射之用。 马匹行进时,必双手持弓弩方可射箭,否则只能驻马射箭。 其今之骑射之兵中,一部仅配备常规弓箭,尚有一部分则弓弩皆具,可作偷袭、突袭之用。” 木耒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哎,我那悲催的师哥呀,无形之中我又把我的师哥给坑了一下。 我那单手可持的弩弓,他没赶上呀。不过这弩确实成本偏高,在马匹上使用,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在翟坊说完翟让的骑兵之后,木耒也没有再和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因为他觉得,终归还是有点对不起自己这个师哥,让人家当了小白鼠。 又过了几日,以视察护门河为由,木耒将白驷带出了邢都,白驷带着两名骑兵给封地送去一封信。 信的主要内容是:要求颊戎、章腊做好封地防御,在与寒氏往来的商路上,建一座小型防御墙,提防南部来敌。 又过了两天,是另一个世界的元旦,那边的沐雷放了三天假,因此在家休息,于是便搜索了一些,关于炼钢的资料,闲暇之时,木耒又开始研究起炼钢之事。 一天清晨,木耒吃完朝食,仆人来报,说是太子近侍来了,太子要约木耒到食肆一聚,有要事相商。 木耒心道:不好,来到邢都这段时间,自己这么低调,始终窝在家里,要不就是去翟坊那里,就是生怕碰到太子,结果他还找来了。 白驷不在身边,木耒只好领着四个奴兵,一同前去赴会,这次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的食肆还如去年那样,只不过现在食客少了很多,可能是迫在眉睫的战事,让大家都心神惶惶,自然没有出来喝酒吃肉的心情了。 迎宾的傧相还是原来的那个,他见到木耒前来,还依旧是低头哈腰,亲自将木耒引进食肆的内。 在一间房间内,木耒见到了太子,而且是只有他和太子。 太子微笑着问道:“木耒弟,近来可好?你在封地,一切可还顺遂?” 木耒回道:“封地百业待举,诸事皆需从头梳理。一年已逝,如今终是稍入正轨。” 太子又笑着道:“既如此,那便用饭。” 随后,酒肆侍者端上两份羊羹和一些薄饼。羊羹置于铜釜之中,其下有一小铜盘,盘内盛着红炙的木炭,以此让羊羹保持温热。 什么都没说,便直接上了主食。木耒却有些心虚,不敢动筷子,生怕食物有毒。 虽说他查过,这个时代下毒之风还不怎么盛行,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但是太子并没有察觉到木耒的异常,径自拿起薄饼,吃了两口羊肉后说道:“木耒弟,汝于封地可有新感悟?” 太子这一问,木耒心里 “咯噔” 一下:啊,难道事情败露了?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很多事是瞒不住的,比如纸、毛衣和铁锭这些。 木耒随后也拿起一张小饼,轻咬一口,说道:“太子,你所指何事?” 这时,太子嚼完口中的饼,用麻木抹了抹嘴,接着说道:“木耒弟,汝于封地制出新物,却不告之于我,实瞒吾甚苦也。” 木耒依旧佯装不知,又道:“太子,汝究竟所指何物?” 太子似似乎有些怒意,高声道:“至现今汝尚欲瞒我?” 然后太子凭空拍了两下巴掌。 这两下巴掌,拍的木耒心里砰砰直跳,他不知道太子接下来要做什么。 片刻后,侍者进入房内,呈上一件毛衣。 “便是此物。我多方打听,得知此物出自你的封地,而且是你让卫国之商人售卖至齐国,你可知此衣一件价值几何?” 看到是毛衣,木耒倒是松了口气,他怕进来的是刀斧手。 随后说道:“此物确为吾新制之物,那卫人自吾处拿走百余件试销,现今吾封地之内,拥有毛衣尚不足百件,未料其竟售至齐国。” 吾本未欲售卖此物,只想自用,只是卫国商人再三央求,方予其百件试销。” 太子似乎有些着急:“汝封地那些人,皆为粗鄙士人、府人、吏人,彼等怎配着此衣物,汝可知此衣之价?此衣于齐地竟能售至三千钱一件。” “啥?”这下木耒是真的吃了一惊。 第126章 弟既有如此好物,为何不售于我 太子问道:“卫商以几何钱自你处购得此毛衣?” 木耒答道:“因乃试销,我亦不知何价为宜,毛衣便以七百钱每件出售,围巾与帽子之价似为二百钱每件。” 太子一听非常吃惊,马上就呼道:“嚯!此毛衣竟如此暴利!那围巾在齐地,已售八百至一千钱每条矣。 弟既有如此好物,为何单单与卫人交易?为何不售于我?我亦可将毛衣售至齐地也。 吾之夫人与玉树之未婚夫人,皆为齐地之人。 若论人脉,吾胜于那卫商多矣!不如你教授我织毛衣之法,我每岁分汝二成利,如何?” 木耒心中猛地一震,他虽料到太子会有这么问,但是他却仍不动声色,吃了口饼后慢悠悠说道:“太子,昔时我已将馍、饼、精盐诸多可赚钱之事交付于你,太子获利甚丰矣。 今我始至封地,封地百业待兴,正是缺钱之时。太子可知,我封地人稀地贫,处境维艰。 若再将此毛衣制作之法教授于你,我以何谋生?若太子欲售卖毛衣获利,我可以以售与卫商之价售于你,而后太子再携往齐地营之,可否?” 太子眼珠一转,仍在思忖。 木耒继续说道:“七百钱售于你,太子每套可售两千钱,成本不过售价之二成半耳。若他日此毛衣价落至数百钱一套,我便可将毛衣制作之法教授于太子,如何? 按现今之毛衣售价来看,太子所营乃暴利。我尚需耗人力、采买数种材料方可制成毛衣。 毛衣制作较蚕丝更为费力,譬如羊毛须熏蒸、以药材蒸煮,尚需女工一一拉直。若交付于太子,太子亦须建场立坊。我若直接售于太子,太子亦可省汝诸多事也。 况且,漂煮羊毛尚须用诸类名贵药材,每件毛衣之成本已达四五百钱矣。” 木耒说完,太子微微点头,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太子随后问道:“那你现今有几何存货,可售卖于我?” 木耒叹了口气说道:“我至封地时,已至春末,我偶见脱落之羊毛,遂命人搓线制衣,然羊膻味甚重。 且第一年,于封地仅剪得数百斤羊毛,所制毛衣不过二百余件,今已有百十余件交于卫商试销。 若欲批量生产,恐怕要等到今岁夏秋之季也。 如太子能供给我足量羊毛,我便可制作许多此等毛衣。太子须知,羊毛含羊脂及污秽,漂洗煮出羊脂后,十斤毛仅可得二斤漂制之上等羊毛。 若太子能供应我充足之羊毛,我就能供应太子毛衣。如何?作价仍按七百钱每件,我保证给予太子之数,绝不逊于那卫商。 若太子现在亦欲试销,待此战事结束,我将封地内所有毛衣皆收集来,尽售于汝,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这时面露笑颜,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随后两人便接着吃起来。当木耒已经吃到六七分饱时,太子却突然又抛出一句话:“木耒弟,你似与任罘交往过密也。” 木耒心里又猛地一紧,今儿都已经是第三次了。木耒接着说道:“太子此言何意?” 太子说道:“有任邑之人告于我,言你与任氏,曾进行过兵器与甲胄之交易,可有此事?” 一听太子说起这事,木耒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想着就太子先前的态度,这事儿肯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木耒说道:“吾封地之人,久未经历战事,那弓邑、车邑之兵甲早已破败不堪。我遂打造一批恶金兵器,与任氏换得些许甲胄,且所换多为劣质之铠也。 此乃吾等平常交易耳,与彼此关系远近无关。于此邢国之中,除任氏外,孰能为我提供数百套甲胄呢?太子,汝实想多矣。” 太子说道:“若吾亦欲购,欲与你做这恶金兵器之交易,你可愿意?” 木耒悬着的心这才终于落了地。看来这太子还是如先前那般,一心只想赚钱,要是他面对的是域叔,那可就说不准了。 木耒连忙应道:“太子,此当然可以。” 然后太子从桌案下掏出一把短铁剑,木耒瞥了一眼,这分明就是自己卖给任氏的那批短剑。 太子接着说:“在齐地,恶金皆主为农具之用,弟何以制此锋利之剑乎?” 木耒笑呵呵地说道:“此乃齐人之愚钝也,他们自不舍下大力气。 此恶金,我封地称之为铁或黑金,其不逊色于赤金,只须有足够之成本投入,方可达到此效。 齐人仅以熔炼出之铁渣强行打制,便铸为农具。 齐人竟不知,若是此等农具,再经千百次之熔铸,即可达此黑金或铁之程度也。 正所谓百炼为铁,千炼为钢。 千斤之恶金渣可炼出百斤之黑铁,而百斤之黑铁又可炼制成二三十斤之精钢。 齐人因顾惜成本,故得不到如此可胜赤金之铁。太子可知,炼制精钢之剑需要几何木炭乎?需十万斤也!!! 齐人炼制恶金之法,实过于吝惜成本也。若将那熔炉子制为两丈宽、两丈高如此之大,方可炼制此黑金。 但是燃烧之木炭确实多矣,因齐人不舍木炭,故炼不得铁也。不过制此黑铁成本确高甚矣,已远超赤金,但是这亦是无奈之事也。” 这一下子可把太子说得愣住了,他虽知道炭价不低,却没料到炼制这铁,能耗费如此多的木炭,而且当下柴的价格也挺高的。 木耒接着又说道:“吾之封地四周皆山,山上树木繁茂。然依此情形看来,恐仅够再烧年耳,年后,我必须再前往深山,方有足够之树木供我伐来烧炭炼铁也。” 确实好像越说越跑题啦,本来在说那铁剑的事儿呢,结果木耒给吹嘘起炼铁有多难来了。两人似乎也都察觉到跑题了。 这时太子又问道:“木耒弟,那铁剑你以何价售与任氏?” 木耒想了想回答道:“昔日与任氏谈时,乃是两把铁剑换三套精甲。非也,记错矣,乃一把铁剑换一套精甲,或一把铁剑换两套劣甲。 大致折算下来,每柄剑之售价约两千钱左右。” 太子又端详着那把简陋的铁剑,上面连剑环、挡手都没有,只是边叹气边咂嘴说道:“较赤金剑而言,却还是贵矣。” 第127章 仍痴迷那雷电启智 木耒则问道:“太子,此铁剑你欲售往何处?” 太子回答道:“除我自用之外,邢地需之有限,其余之剑当售于齐国与宋国也。” 木耒思虑片刻,马上又说道:“若是如此,此价则尚宜。齐人自是精明,自能知道此剑能否值两千钱。” 太子眼珠子一转,说道:“错矣,乃是你售于我两千钱,并非我售于齐人两千钱一柄。 我若是售于齐人宋人,定当索四千钱一柄,齐人岂不嫌贵乎?” 这话把木耒给逗笑了,确实,商人就是这样的想法呀,太子真适合经商啊。 木耒闭上眼睛,假装思索了一下,说道: “若是将此剑做的稍短一些,近二尺之长(一尺23厘米)、再稍薄一些,我便可以以一千钱售于太子,何如? 若是如此,太子将铁剑携之至齐地,至少可售一千五百至两千钱一柄。” 太子看着木耒滔滔不绝的,向自己推销铁剑,感觉这玩意似乎很容易做。 随后开口道:“木耒弟,能授吾炼铁之法乎?” 唉,又是这一出。不过木耒早就有了应对之策,还是毛衣那一套说辞。 木耒当即说道:“太子,诚如我先前所言,吾之封地现今急缺财货。 纵以一千钱之价售于你,太子可获五成之利,而我或仅得一二成。若我再授炼铁之法,吾之封地何以为生存? 若我教授太子炼铁之术,你可自产此铁刀或剑,成本亦或达七百钱,况且还需养上千制铁之人。 融铁,炼铁是如何低效,太子可去齐地打探可知,一千齐人一月也难打造数十把铁剑。 但是太子从我处收购乃是一千钱,再售两千钱相比较,哪种方式更师合适,太子当自断之。若太子执意要求此术,恕我不从。” 太子似乎正要发作起来,可念头一转,又把这股火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太子又想道:人家都已经让自己能赚到大钱了,又何必干那种釜底抽薪、断人根基的事儿呢?目前和气生财才是上策啊。 这小子目前在国外的名声,在齐宋两国很旺啊,要是因为这个导致兄弟反目,那天下人肯定会笑话我呀。 太子随后又说道:“既如此,我便依你之言。然我仍须言,你勿与任氏及公子蒿交往过密。 虽你与我有商贾之往来,若你干涉我与蒿之君位之事,届时我必绝情于你。” 说到这儿,木耒笑着举起酒杯,朝着太子说道:“太子兄,你至今犹未真正了解我乎?我对于国君、卿士之位,皆无念想,吾之志向不在于此。” 太子便疑惑地问道:“木耒弟,那你之志在何处?” 木耒说道:“吾之志不在于成为君、侯、卿士,而在广阔之天下。 自我去岁见包馍拜吾为祖师起,我便已立志,吾不单要成为庖厨之祖。 更欲成为木匠、瓦匠、陶匠、石匠、铁匠诸匠,及农家、儒家、兵家、医家……诸家之中,皆成为其祖师之人。即便不为祖师,也需成可媲美祖师之人。 希望诸匠、诸家皆如包馍崇拜我那般,如此,我木耒便可流芳千古。 昔日域叔曾如此言,我未以为然,现今想来,天下众人皆崇拜我,那感觉可胜君侯矣。若给我天子之位,我亦不换也。” 木耒说完,还故意做出陶醉的样子,仿佛在憧憬日后世人崇拜他的样子。 太子听完木耒的话,心中也暗暗高兴起来:一个这样的弟弟,对我来说是最安全的,也是最有利的。 若是他真的成了那样的人,一是我可以赚更多的钱,二是邢国也能因此扬名啊。 然后太子也故作惊愕状,然后说道:“弟具非凡之姿,自汝雷电启智始,所制新奇之物已传至周遭各国。不消数年,木耒弟必誉满天下。” “太子过誉,此乃吾之志耳,纵然仅成三两行业之祖师,吾亦知足矣。”木耒说道。 两个都以为自己是戏神的人,卖力的表演了起来。 …… 两人边吃边说,过了一会儿,两人应该是都已吃饱,又闲聊了起来。 木耒向太子询问道:“域叔在何处?我至邢都已六七日矣,迄今未见其面。” 太子回答道:“国君已下令,遣域叔与季子同往齐国,恳请齐侯出兵相助。 待齐侯应许,域叔尚须赴宋国游说,冀希宋君亦协同出兵。如此,邢国之危可解。然短期内恐难见域叔矣。” “哦。”木耒应了一声,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在这邢国,木耒最怕的就是域叔了,他感觉域叔的智商,是太子的好几倍。 木耒随后又说道:“域叔现今仍痴迷那雷电启智乎?” 太子说:“现今域叔倒是不怎么痴迷,反倒是季子欲试那雷电启智。 去岁,季子曾立于大雨之中,朝天神怒号,恳请天神降下天雷以启其智。 然至整场雨落毕,无有一雷击中其身,距离其最近之雷,恐也在里之外。 而后域叔还讥笑季子,言雷神、天神自不会眷顾他这般之愚者……” 木耒马上打断了太子的话,然后说道::“万不可再令季子与域叔如此为之。 那雷电若是击中,乃是九死一生之事。 能否启智还是未知之事,但是大概率是不得活矣,雷击而人亡,还谈何启智之事?” 太子则说道:“那可是未定之事也。你又是如何启智的? 岂不是也是天雷助你启智乎?难道还是那翟氏助你启智?” 木耒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这话茬儿了。 太子见木耒不说话,便又说道:“你那雷电启智之事已传便齐国,去岁已有多人尝试。 还真有几人遭天雷轰顶,然仅二人存焉。 此二人不似你那般,一人耳聋,且终日乱言乱语。 另一人神智虽清,然双腿若焦炭,过两日亦亡矣。” “唉,这真是作孽。以后万不可如此传言,我之智与那雷击无关!” “天下只有你一人如此说,我自不信也,天下人亦不信也。你无需辩解!”太子笑道。 木耒:“……” “木耒弟,今日需归矣,此战毕,你我再聚,再议商贾之事!” …… 第128章 吾邢以抗狄而立国 又过了几日,长狄终于渡过了黄河,直奔邢都而来。 长狄进入邢国之内后,并未朝着邢都正东的任邑而去,而是直接冲着邢都来的,这是要直捣黄龙啊。 狄兵过了黄河,再走上五六日,最多七八日就能抵达邢都。于是,邢君和一众卿大夫决定出城迎战。 距离木耒来到邢都已经有十几天了,各地征召来的各类兵卒,经过这十几天的训练,也勉强能用了。至少,农兵们上能听懂命令、看懂指挥了。 第二次征召的这批人,远不如上次征召的质量好。但上一批人都去了邢北四邑,如今守卫邢都的也能依靠这些人了。 随着狄兵渡过黄河、向邢都进发的消息传开,邢君立刻下达了第三道征召令,要求邢国南部,即邢都周围地区的,所有能来的青壮都来邢都助战。 这一日殿议上,大司马临崎说道:“自狄兵渡河后,军斥候便一直跟随,随时将狄兵之动向传回邢都。此次来犯之狄约 2 万人,马匹约四五千,牛 2000 余,戎车 500 乘,杂车 600 乘。 如今我邢都操练之士卒,已愈 人,其中精锐约万余人,可作战之戎车约 800 乘。此时狄兵刚渡过大河,尚在赶路,处于疲惫之态。 若我等即刻前去迎敌,必能占据先机。而且,对比兵卒之数,优势在我邢国。” 殿议上,所有的卿大夫都同意出城迎敌,最终邢君商议的结果是,带领两万人前去迎敌。 若是大胜,就不用说了,肯定是要全歼狄兵,至少也要将残余赶出邢国。 若是小胜或是战平,则退回邢都附近,则另寻机会决战。 若是小败或大败,则退回邢都城内,用瓮城来诱杀一次狄兵,然后再寻机会将其击败。 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确实需要出城迎敌,现在东西城门的护门河(壕沟)还未挖完,最快也要五六天的时间,南门的瓮城就更慢了,估计要来天才能勉强使用。 这出城迎战便能给拖延几天时间,才能保证这几样工程彻底完工,为守城提供更大的胜算。 但要是说出兵迎敌,哪有那么简单?2 万多人出动啊,也不是轻易能安排妥当的事。 在春秋时期,出征是需要仪式的。 《左传》有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所以每次打仗出征前都要占卜,也就是庙算。 不过,这种庙算占卜,和木耒的工匠们,在高炉点火时的那种占卜完全不同。 先是要上祖庙祭拜祖先,之后才可占卜。若占卜结果不是吉卦而是凶卦,这兵就不能出,所有人都信这个。 不过这次还好,祁巫占卜完,首卦是下吉,第二卦是吉。当司礼祁巫把这两个卦象告知大家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占卜预示能胜,此战想必必胜,这是祖先神明的意思。 既然占卜显示是吉卦,便可准备第二日整军出发。这吉卦还需记录下来,写在帛书或木牍上,还要单独安排一辆车,让其随军队奔赴战场。 将来的战事如果真如卦象所言,取得了胜利,还会将卦文铸在青铜器上,以后跟随国君一同长眠地下。 此次出战,邢君必须亲征,而且要带上太子的。此外,便是大司马临崎,此外还有担任师长(氏\/士)的临璧、房直、柏御等人。 这样盛大的交战场景,木耒以前可没见过,他也想去看看。 但是邢君断然拒绝了,一是因为太子与他同行;二是能文能武的公子蒿也在邢北抗狄;三是聪明会说的三子域叔如今正在国外游说。 在诸公子中,剩下的邢君能看上眼的就只有木耒了,要是他也跟着上了战场,万一真吃了败仗,这老邢家弄不好真有可能被人把老窝给端了呀。 国君安排司徒房苴、司空任罘还有木耒负责留下来守城,说是三人守城,但是不没给木耒安排具体的事。 出征前除了占卜庙算,还有个大事,那就是出征仪式。 这仪式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国君宣布庙算结果,然后再做一番战前动员,再众将士齐唱出征战歌后,如此便可出发了。 此次大军开拔仪式在邢都的南门举行,来参加的只有万余精兵,另外的 1 万人,如辅兵、杂兵、后勤兵等,今天早上就已经慢慢的开拔了。 那些辅兵、杂兵,大多是所谓的农兵,也就是从普通国民中征召而来。 而所谓的精兵,也并非是完全意义上的常备兵,其中大部分是士大夫子弟,还有常备的徒,以及各卿大夫的私兵。 这样的兵,不论是从兵甲装备、士气,还是从身体状况,都远远胜过于那样的农兵。 这些兵相比农兵有明显优势,兵甲更为精良、士气更加高昂、身体状况也普遍更佳,整体实力远非农兵可比。 为了这场战前总动员,国君把邢宫所有的乐师、乐器都弄了出来,在城门外摆开了很大的场面。 国君站于阵前,开始慷慨激昂地讲话。 “吾等将士,吾邢以抗狄而立国,与狄征战已三百余载。今白狄又围我北境城邑,长狄趁火欲攻邢都,狄灭诸夏之心不亡,亡邢之心亦不死也。 今社稷危矣,邢国危矣,黎庶惊惶。然诸等生于邢,受国之恩泽,岂容戎狄肆虐,毁吾家园,辱吾妻儿? 吾为邢之君,愧对先祖,今吾亲率汝等以御狄。当此危难之时,吾辈当怀必死之志,以报国恩,以卫吾土。 忆往昔,邢祖姬苴,披荆斩棘,开疆拓土,方有今日之邢。今狄复欲夺邢之财货,毁邢之安宁,吾等岂肯坐视? 邢之诸君,皆为豪杰之士,忠肝义胆之人。今聚于邢都,当同仇敌忾,奋勇杀敌,有进无退,有死无生。以吾之热血,护家国之安康。 丈夫生于世,当立不世之功,留千古之名。今之战,乃义战,胜,则名垂青史,福泽妻子;败,则身葬邢土,无愧先祖。 吾领诸君之勇,信诸君之能。此战,吾等必将破敌,以扬国威,保吾家园。诸君,随吾冲锋陷阵,共驱敌寇,不胜不归! 第129章 《邢侯搏戎》 邢君说完,万余士卒皆热血沸腾,双目似乎要燃起熊熊烈火。 随后房直振臂高呼:“破敌!” 而后便是声震云霄,“破敌!破敌!” 之吼声响彻天际,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冲破了苍穹,震撼着脚下的大地。 士卒们或是紧握旌旗,或是紧握兵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已迫不及待要与敌军厮杀。 紧接着便是鼓乐齐鸣,如滚滚惊雷,冲破云霄,士卒们胸中迸发出的豪迈之音,响彻天地。 他们所唱的乃是邢国的诗歌,此歌是邢国立国初期,大败北方的戎狄所作。初名为《邢侯搏戎于軧》,又名为《邢侯击戎》或《邢侯搏戎》。 邢侯击戎: 邢侯击戎,有士将征。其心烈烈,夙夜匪宁。 彼旆扬扬,于彼泜南。 黍稷青青,雉肥雁鸣。戈矛既利,甲胄既精。 之子于征,翼翼其行。 邢侯击戎,有士将行。征途迢迢,风高路长。 残阳如殇,其势汤汤。 炙暑燔燃,风栉雨沐。山川嵯峨,旷野茫茫。 之子于征,慷慨彭彭。 邢侯击戎,有士将兵。鼓角声声,士气峥嵘。 旗旐央央,血沃沙壑。 蟋蟀在野,唧唧声悲。金戈相击,狄尘霏霏。 之子于征,有死无生。 邢侯击戎,有士将旋。车辚马萧,旌旄蔽天。 王师赫赫,凯歌高吭。 风雨载途,白雪雱雱。戈矛耀日,战甲凝霜。 之子于归,箪食壶浆。 歌声整齐而浑厚,气势磅礴。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热血与忠诚,每一句词都传递着坚定的信念和无畏的勇气。 歌声越发激昂,似汹涌澎湃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有的士卒紧握着拳头;有的士卒则眼中泪光闪烁。 整个军阵沉浸在这豪迈的歌声中,气势如虹。仿佛这歌声能赋予了他们无穷的力量,让他们无惧死亡,一心只愿为了家国、为了荣誉,奋勇杀敌,共赴生死。 初听他们吟唱这诗歌时,木耒也是深受感染,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首诗歌。 他用余光瞥见身旁的司徒、司空都在一起吟唱。于是,木耒也张开嘴,装腔作势起来。 “邢侯击戎,有士将行。……” “邢侯击戎,有士将兵。鼓角声声,士气峥嵘……” “……之子于征,有死无生。” …… 这歌词真特么带劲!尤其是万人齐声吟唱,更具感染力。 木耒未曾想到,邢地竟有如此的虎狼之词,心中更是不禁感叹,昔日那如虎狼般的邢国,如今怎变成了这般模样?怎会走到这般田地?哎! 曲终之后,又是阵阵“破敌!”之声传入耳中。 如今木耒也想明白了,为何不让那一万名辅兵、杂兵参与出征仪式。这近万精锐中半数以上是识字的,而那一万多杂兵、辅兵又哪里懂得这些诗歌? 这不到一万的精兵才是对抗狄兵的真正主力,并且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早已深植于他们的骨髓。 随后邢君并下令开拔,而后大军便缓缓前行,前方有上百辆戎车开道,接着是邢君的座驾,再往后依次是戎车、步甲、弓卒,最后仍有戎车断后。 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足有五六里长,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木耒满心渴望他们能够大胜归来。 他太期望打这场大胜仗了,他是真心希望邢国,能平安度过此次大劫。 …… 按照作战计划,大军行进到距邢都约五十里之处便扎营,然后静候敌兵。五十里地约合两日行程,大军在此驻扎约两天后,就能等来狄兵。 果不其然,在大军在此地驻扎了2天后,军斥候便送来了狄兵将至的消息。 趁着狄兵刚到,立足未稳之时便发令攻击,这种事情在当时是做不出来。 虽然木耒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邢君建言:对戎狄无须客气,只要是能取胜就行,无须讲是什么君子礼仪。 什么先下手时为强、夜袭、半路袭扰、火攻、打完就跑这些招儿随便用,但是邢君不以为然,当时所有的人的观念都是两军大决战。 其实不只是邢君和邢国的卿大夫,就连长狄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有在他们处于劣势时他们才那样干。 这次两军还是早早的就谈妥,约了一块地方进行大决战。 大决战就粗略的讲一下。 两军对垒,战车在前。邢国在战车数量上略占优势,即便如此,司马临崎还是采纳了木耒的一个小建议。 他将多出的 200 架戎车布置在大军两侧,准备伺机攻击狄兵两翼,或许能让狄兵方阵大乱。 在阵中前方的战车后面,是整齐列阵的甲兵。甲兵手持盾牌和两丈多长的长矛、戈等列阵,在长矛阵周围夹杂着弓卒。 按照临崎他们的作战方案,在战车相互冲撞之后,狄兵的战车必然会朝着己方方阵冲来,他们决定先彻底解决狄兵的战车,然后再全力攻击步卒方阵。 在戎车互相冲撞之后,邢国的戎车迅速掉头,从后面攻击狄兵战车。与此同时,前方的甲兵则正面迎击狄兵的冲撞。 这只是个粗略的战术规划,具体要视情况而定。两侧那 200 辆戎车是增援己方战车,还是直接冲击对方两翼方阵,得看实际战况。 一声令下,邢国的战车仿若离弦之箭,疾驰而出,而狄兵的战车早已咆哮着,朝邢国战车猛冲过来。 让冲撞地点距离己方方阵近些是既定方案,所以邢军的战车比狄兵的战车起步较晚。 上千辆戎车齐声咆哮,车轮飞速旋转,大地仿佛都跟着颤抖起来。待到两车轰然相撞,马匹长嘶,木屑四处飞溅,金属撞击声更是尖锐刺耳至极。 战车上的士卒们被震得气血翻涌,有的甚至就被甩出几丈远。即便如此,但凡能从地上爬起来的,依旧怒吼着挥舞长戟,向狄兵的战车展开反击。 冲撞过后,双方的战车大概只有半数还能继续前进。就如同预先规划的那般,邢国的战车开始减速掉头,打算回头攻击狄兵戎车尾部。 而此时,狄兵的战车,距离邢军的甲兵方阵已不足百步。列阵的甲士们此刻同样也是气血翻涌,紧张地等待着马车与长枪的撞击。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捏了一把汗,毕竟一旦被击中,十有八九不是身亡就是残疾。 在狄兵戎车距甲士方阵不足 30 步的地方,弓卒赶忙射出了一批箭。再射出第两轮箭的时候,有的戎车已经和战阵相撞了。 随后弓卒们便立刻后退,将阵地交给了那些手持长枪、长戈的甲士们。 第130章 骑兵的实战首秀 邢军所列的军阵分为两种:一种是盾牌和长枪数量各半;另一种则全是密集排列、长达 6 米的长枪。 持盾的方阵,布下的盾阵宛如一面高达两米的巨墙。盾是由厚重木板制成,结实无比,单人无法支撑。 为抵御极速冲来的战车,每面盾牌后都用两根斜木撑在地上,以此阻挡战车冲击。 在每面长盾的缝隙间,伸出 2 至 3 支长枪,有的盾牌中间还有孔洞,洞中也有一柄长枪探出。 在密集的长枪阵面前,虽无盾牌,但是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长枪,更是令狄兵的戎车的御手头皮发麻,一旦冲进去,十有八九便会丧命。 即便冲击之后,人能侥幸存活,可马呢?马若是被扎死,车上的人就能躲过这刺猬般的枪阵吗?也不知道戎马看到刺猬般的枪阵,会不会心生畏惧。 游牧民族与诸夏民族的生产力水平相差很多,长狄的 600 辆战车,质量远逊于邢军的战车。两军战车对撞之后,邢军的战车损失约四成,狄兵的战车能动的也已经不足一半。 那对撞后幸存的狄兵战车,直接冲着邢军的方阵就来了,又一次冲撞已经开始了,驷马牵拉的战车,若是撞人的话冲击力可是极大的。 从远处望,木盾后的士卒,有的被撞得飞了起来。大部分的战车一旦冲入阵中后就会停下,只有极少数能穿过阵后。 一旦战车穿过战阵,士卒们都赶忙躲避,如果在战车前方,人必然会被马蹄践踏而死。而且战车两侧装有铜制铰刀,要是被铰刀碰到,必定血肉模糊、肢体分离。 但即便如此,仍有不少的邢国勇士,用手中的戈矛,向狄兵或者是他们的戎马勾刺去,直到将其逼停、杀死。 两军对垒时,两个军阵地距离超一里地,中间空出的范围本是为战车交战的地带。 冲击过后,邢军阵前已陷入残酷的厮杀。手持长戟、长矛的邢军士卒,纷纷朝着就近的狄兵的御手、弓手全力捅刺。 交战的双方人数对比,可能达到一比几十。因此,要绞杀那些因战车损毁,而无法行动的狄兵,只是个时间问题。此时,完成冲锋的己方战车已经掉转车头,正朝着戎狄战车的尾部奔来。 掉头的一部分战车绕过损毁的战车残骸,急速朝着在阵前的戎车冲去。还有一部分战车则去和两翼的战车汇合。 战场的正中间,是四五百辆损毁的战车,那些车毁人飞的士卒,现在能爬的也都爬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支600余人的骑兵出现了,他们的目标是战场正中的狄兵,就是那批因车毁而不得不下车的狄兵。 这都得益于木耒发明的马鞍和马镫,邢国内已有部分人习惯这样骑马,虽说还是有些硌得卵疼(木耒还没向封地以外的士卒推广裤子),也有人察觉到,骑马作战或许是未来战争的趋势。 这些人有的拿着长弓,有的手持着长矛,目的很明确,就是迅速出击,去绞杀战场中央,那些已无法行动的战车狄兵,因为这些人是狄兵的精锐。 其中,骑兵中大多手持长矛,这部分人约有四百,其余的两百多人则手持长弓。 因有马鞍与马镫加持,骑马更加顺手,借助马的速度,长矛能更容易的穿破狄兵的甲胄;而弓骑也能在马慢跑时就能张弓射箭。 这 600 余人全都朝着战场正中进发,此时,对面的狄兵头目们看到,邢军的战车没有冲阵,反而掉头走了,有的人以为邢军一方要败退、临阵退缩了。 但也有人察觉到,邢军是冲着己方的戎车而去,于是狄王赶忙发号施令,吹起号角,鼓动狄兵向前冲阵。 而冲在最前面、最先杀出阵的,是戎兵的骑射兵。狄人其实并不擅长车战,他们更擅长骑射。 不过,这时狄人的骑射兵,只能算是骑马的弓箭手,因为狄兵没有马鞍和马镫,所有无法在马行进时射箭,他们若要射箭,必须勒马停住,待马站稳后才能安心放箭。 木耒发明的马鞍和马镫,保密工作做的还比较好,此时还并未传到长狄这里,所以他们射箭时必须勒马停住。 但邢国这 600 骑兵情况就不同了,在基本解决了战场中的狄兵后,大部分的骑兵便朝着敌人的骑射兵冲过去了。 邢军的骑兵速度比狄兵的更快,当双方距离拉近弓箭射程时,狄兵开始勒马减速,准备张弓射箭。 然而这时,邢国这边的骑射兵是之稍稍减速,同时确已射出了三轮箭。 长狄的骑射兵大概有 1000 来人,不过这邢国的 600 人可丝毫不畏惧。邢军马的速度极快,就在狄兵的战马站稳,邢军手持长矛的骑兵已到了跟前。 而此时骑射狄兵的阵脚已有些慌乱,手持长矛的邢军在密集的狄兵群里,很容易就能扎到一名狄兵,就算扎不到狄兵,戳到一匹马也是很容易的事儿。 但是很多人的长矛在戳中狄兵后,便很难拔出了,也只能弃了长矛,抽出随身的青铜短剑。 与此同时,那 200 名骑射兵还在行进中,朝着狄兵的骑射兵不断的放箭,不停地干扰着他们的注意力。 其中格外引人瞩目的,是一支二十多人的骑兵小队。他们收起手中的弓箭,抽出一把雪亮的长刀,还一边在行进当中,一边用布条把那长刀绑在自己的手掌上。 这二十多人是木耒带来的一队骑兵,他们手持的正是为其量身打造的马刀。 这些人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大体上已达到了木耒的要求,只是还未曾参与过实战,今日便是他们这支骑兵的实战首秀。 与手持长矛的骑兵有所不同,他们手中的马刀使起来极为精准。这些人冲入敌阵后,往往一个来回就能砍伤两三名狄兵,或将其斩落马下。 如此这般来回穿梭了两三次,每个活着的骑兵,至少都斩落了三四名以上的狄兵。 就在两军骑兵激烈交锋之际,敌兵后续的大队,也散乱的嗷嗷叫着冲了过来,人数太多了,有成千上万的狄兵。 见形势不妙,临崎赶忙命人发号施令,命令这些骑兵迅速后退。 经过这一番冲击作战,那千余名骑射的狄兵,至少折损了 400 多人,而邢君军骑兵的损失,还不到百人。 第131章 邢狄之战 狄兵的战阵,远不像邢军那样紧密有纪律,而是散漫的一大滩,他们嚎叫着朝邢军冲来,就像一群无人指挥的饿狼,杂乱无章。 此时位于侧翼的300多乘战车,接到指令后开始进发,面对狄兵这散乱的阵型,正是绞杀狄兵的绝佳时机。 另外,狄兵的武器也远不如邢军的精良,他们很多人手持的还是石斧、石镰(戈)、石矛等,甚至有的只是削尖的原木,这无疑给战车冲阵,创造了更大的便利条件,因为他们对战车的威胁更小。 邢国的骑兵们,此时已迅速撤至队伍两翼,也给冲锋的战车闪开了道路。随后邢军的300余乘战车,如愤怒的钢铁巨兽,怒号着朝散乱的狄兵疾驰而去。 车轮滚滚,战马嘶鸣,扬起漫天尘土,片刻之后,战场上便是一片血雨腥风。 车轴上的铰刀,无情地收割着狄人的身躯,将敌人如蝼蚁般绞碎,肢体横飞,血肉迸射,惨烈至极。 鲜血喷溅在战车上,有的地方甚至还挂着一些碎肉,最终再车厢上形成了恐怖狰狞的图案。 而后,解决掉长狄车兵的长枪队,也快速得聚拢整队,并开始向前推进,与涌过来的散乱狄兵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最终,两边的步卒短兵相接,新一轮的肉搏战也开始了。一时间,战场上杀声震天,双方的人马扭打在一起。 说是短兵相接,但实际双方采用的大多还是长柄武器,如戈、矛、戟等,此时的步兵讲究的还是一寸长,一寸强。 两军近战,弓箭手的作用就小了些,现在趁着两军还有明显的界限,就又赶紧射了几阵箭雨,再过一会两军就彻底的搅和在一起了。 6 米长枪组成的长枪阵,宛如一面密不透风的刺猬墙。先前的战马见之咆哮,现在的狄兵们更是望而生畏,这就是一堵无法突破的刺墙。 邢军手中的长枪,犹如无坚不摧的利刺,很快,长枪步卒便在狄兵中撕开了一道血口。 但是长狄兵,则仰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的体魄,也将盾兵逼的寸步难行。 两军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旦有士卒倒下,马上便有新的补上,最终,两批人彻底的搅和在了一起,战况也惨烈异常,一时也难分个胜负。 战至此刻,长狄的战车几乎损失殆尽。邢国这边,还残存有三百多辆战车,目前仍在已变得稀疏的狄兵中横冲直撞,收割着狄人的生命。 但是,仍不时有战车在冲击中散架,车上的御手、弓手则毫不犹豫地跳车,面对数倍于己的狄兵,毫无惧色地展开厮杀。 邢国的200弓骑兵,在短暂的休整和补充后,现在仍在狄兵外围,持续抛射箭矢。而长狄的骑射兵,则在人群中勒马驻足,也向着他们回射。 但狄兵的箭头多是骨质,还有一些是兽牙,铜箭头的数量稀少,穿透力也很差。 在五六十步的距离下,这些骨箭根本无法射穿邢军的甲胄,即便射中马匹,也只是留下一个小小的血口,根本无法伤及皮肉。 而邢军的弓骑兵所用的箭,皆是锋利的铜箭头。 木耒的那二十多个骑兵,用的更是铁箭头,只要是被射中,连箭都无法拔下,因为木耒设计的箭头上有倒刺。 邢国的弓骑兵,对狄兵的战阵造成了很大的干扰。 有狄兵冒着箭雨上前驱赶,他们也识趣的催马离开,一旦拉开距离便又张弓射箭,狄兵的骑射兵对他们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没在马奔跑中射箭,根本没有接近他们的机会。 这就是一只趴在脚面上的癞蛤蟆,特恶心人,只要不是近战,他们就是无敌的。 肉搏激战了一个多时辰,场面惨烈无比,但双方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此时已战至下午,长狄首领派人传来消息,要求两军暂且罢战,另择他日再行决战。 邢君和临崎觉的,这是长狄已有示弱之意,况且己方士卒伤亡也很惨重。于是,二人很快达成共识,罢兵休战,等待来日再战。 双方各自发令收兵,战场上的喧嚣渐渐平息,很快,战场上的士卒也陆续退去。 邢国的辅兵、杂兵赶紧上前打扫战场。他们主要负责收拾兵器,救治己方受伤的人员,还要抢运回死伤战马等重要物资。 邢君和临崎严令,着重警告打扫战场的辅兵,必须将己方死伤战马上的马镫割下,绝不能让狄兵看到学了去,而马鞍也得尽全力带回。 此次决战,邢国出动了近万名精兵,他们是邢国的精锐力量。 而狄兵此次有 余人参战,至于他们是否有精锐、杂兵、辅兵之分,邢国并不知晓,只是知道对方参战人数,明显多于己方。 这次不知为啥,狄兵并未打扫战场,只是救走了一部分自己的伤兵,战场上遗留的其他东西一样未拿。 这样就累坏了邢国的辅兵,但也收获了大量的物资,比如损毁的战车,一些狄兵的铜兵器,死伤的战马等。 一直到天黑,才堪堪收拢完毕,包括己方阵亡的士卒的收拢,但是狄兵战死的尸首并没有收拢,一是时间来不及了,二是现在正值冬天,晚收几天也不会出瘟疫。 邢国以 1 万精兵对抗15 万狄兵,最终战况还算小胜,或者也仅算战平,此战堪称惨烈。 此战邢军死伤三千人余人,损毁战车500多乘(剩余战车200余),而狄兵伤亡近五千人,而参战的战车基本全部损毁(600乘)。 邢君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和占卜上的下吉卦象很是相似。 第132章 营帐论战 这天夜里,在一个狭小得,仅能容纳五六个人的帐篷内,邢君、临崎、房直和太子几人,围坐在一个小小的炭火盆旁,总结当天的战事。 邢君说道:“今日之战可称小胜。此战长狄之战车尽毁,精锐尽失,而我邢国还余二百多乘战车。若几日后再战,必更胜今日这般,可横扫长狄余孽。此战我邢国必胜。” 临崎回应道:“然也,此战后,长狄并未收拢战场之物资,双方损毁之战车尽入我手。 我已去查看过,不少损毁战车皆可修复。若等待三两日,便可修复一批。因我邢国辅兵中所携带的工匠甚多,若是三日之后决战,至少又可新增一二百乘战车。 如此再战之时,我邢国亦还有 400 余乘战车,下次决战之时,与我邢国形势更加有利。 众人纷纷附和临崎的话,还不住点头,都觉得下一次决战,邢国是必胜的。 太子说道:“下次决战,我邢国必胜,此次抗狄之役必胜。若此役得胜,我邢地或可得数十年安稳。只是即便有了 400 乘战车,邢国之戎马恐怕不足用也? 若是将今日战场上,那些骑兵所乘之马匹,皆用在战车上,数量应是足够了。” 听完太子的话,房直则说道:“太子,此事不可。此战乃是骑兵首战,未曾想骑兵之表现竟如此惊艳。 尤其是那弓骑兵,进可攻、退可遁,让狄人无计可施,狄方之骑射兵亦对他们无可奈何。 此战术真是猥亵之致。虽无耻,但确也是好用至极呀。” 房直向炭盆内加了两块木炭,又接着说道:“虽然我方只有 200弓骑兵,但他们已让狄兵战阵人心惶惶,狄兵还得时时提防。 所以骑兵之马不能用于战车,哪怕己方战车少上百余乘,也须保证骑兵之马不受影响。” 邢君也附和道:“然也,这都是因木耒所制的马鞍、马镫。只要有此二物,常骑马之人骑在马上就如履平地般。 无需像先前那般,时刻须注意用力将双腿夹马腹上。只是那几百持矛骑兵,在此战之中表现并不出彩,他们所骑乘之马或许可以移到战车上。” 临崎则马上说道:“君上,此事亦不可。此400 余持长枪骑兵,乃是此次征召的牧马之人,诸等并非常备之士徒,至今持枪训练还不足20日。 此持枪骑兵,在攻击狄人的骑射兵时,几乎每人都可击杀一名骑射兵。他们虽未经长期训练,但能有如此战果,已属不易。 况且彼等本无参战经历,故我等不敢让其冲击敌军军阵,只敢令其去冲击手无长刃的骑射之兵。 此四百余骑战果辉煌,其击毙敌军三四百人,自身伤亡尚不足一成,堪称大胜。若是日后对他们加以训练,那其战果必定会更加出色。只是就当下的骑兵情况而言,其战法并无……” 这临崎后面支支吾吾的,他现在真想保留这些长枪骑兵,但是他也知道,这些人距离成为真正的骑兵,还有很大的差距。 就他们反馈回来的那些问题,比如长枪的问题,可能骑兵的长枪需要重新制造,先前步卒的长枪并不适合他们,需要重新设计。 还有就是那些枪骑兵只会向前刺,还不会其他的战法,所有说还是没找对枪骑兵的真正套路。 这时房直接着临崎的话说道:“那长枪骑兵的战法,确实还需再次斟酌,仅二十日之训练摸索,肯定不足用也。 但在此战之中,有一小股骑兵约二三十人,其战法却是异常出彩。 先是手持长弓进行射击,而后收起弓箭,便手持利刃,冲入狄人骑射兵之军阵。每次冲锋皆可将一名狄兵斩于马下,片刻之间,便折返两次,共斩杀狄之骑射兵近百人。 他们身上的装备,既能满足远战需求,又可用于近战,其战法武艺堪称上乘,这才是骑兵当中的精兵呀。” 临崎则疑惑地问道:“焉有如此之骑兵?我居中观战时,并未见此般骑兵存焉。待我稍后便命人去询问一番,必要知晓此乃谁家之兵卒。” 房直回道:“你自然未见到此支骑兵矣,其位于军阵之最左侧。此战伊始,我将其与弓骑兵编于一处。如此之兵方为骑兵中之精兵也,远则可远射,近则能肉搏,遇到危险尚能迅速遁走。” 临崎说道:“若是这样算来,此 600 余骑兵,总共毙敌竟近千人,而自身损伤尚不足一成。 如此看来,此马鞍与马镫乃真神器也。那翟让次子所演练的骑射之兵,如今已然成为现实,恐怕日后战争之格局亦会有所变化。” 太子则说道:“不尽然也。依我之见,还是觉得那冲入狄兵战阵的战车更为犀利,狄兵躲避战车,如避猛虎一般。我自认为战车仍是战场上之王者,其气势哪是单人单马的骑兵可比的。” 若是我邢国并无战车,仅有如此 200 人的骑射兵,又该如何去抵挡长狄的 600 乘战车呢?这根本无解呀。 这骑兵只是相较于一些步卒存有优势,但若是与战车相遇,实在是没有胜算呀。” 临崎回道:“太子,您此言差矣。怎能让单人单马之骑兵,去直接和战车相互冲撞呢? 若是我方并无战车,仅有骑兵,那自然是别样之打法。太子您不知军中事宜,所以才不晓得此中之门道。” 太子刚要张口继续与临崎争辩,就在这时,邢君发话了。 “此战之中,骑兵歼敌近千,战果丰硕。这几日,须得给他们提供上等饮食、且好生犒赏,好让他们养精蓄锐,以待下次之战。 司马临崎,还需去查下那骑兵小队,是哪家之士卒。若是有如此之两千骑兵,便不惧那万千狄兵。 纵使狄王有百乘战车,也近不得那骑兵之侧。只是不知这弓骑兵有何弱点。” …… 第133章 狄兵夜袭 当天晚上,那600来名骑兵便吃上了不限量的马肉,只是炖的不太熟,要想吃到熟烂的马肉,估计要等到明天了。 半夜,除了哨兵之外的人都在熟睡,先是邢军营中,看护物资的细犬狂吠,然后便是一阵嘈杂的呼喊声和兵器相交的声音。 这是狄兵趁着夜色,悄悄地潜入了邢军营地。 他们行动迅速,悄无声息,但还是被邢军养的细狗给发现了。 此时他们刚摸到那些辅兵营,也就是存放车甲辎重的地方,然后便和哨兵们厮杀了起来。 因为天黑,狄兵也不知道邢君的军营的具体布置,于是为了制造混乱,便将点燃的火把,扔向了堆积如山的物资和战车。 很快,火势便冲天而起,照亮了这寒冷的夜空,也照清楚了狄兵的身影。 邢军的辅兵也从睡梦中惊醒了,看到火光和狄兵的身影,便知道这是袭营了,顿时大乱。 他们本身就没什么甲胄,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大部分的人都是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呼喊声、哭叫声响成一片。 只有少部分的辅兵找到了武器,和狄兵打了起来,其实不是他们主动和狄兵打的,是狄兵追着这些人打,他们是迫不得已,为了活命才和狄兵拼命的。 而那些逃离狄兵追击的人,则直接朝着邢都的方向跑去了。 但那些邢军的精锐士卒们,却迅速做出了反应。 “速速起身,狄人夜袭!速速起身,狄人夜袭!” “快结阵,保护君上!” 他们在各自伍长、两司马、卒长的指挥下,迅速集结起来,团团围绕在邢君等人的营帐外。 这些人倒是不怎么慌乱,有人手持兵器,有人手持火把,全部严阵以待,只等着狄兵前来搏斗。 营帐外的呼喊声,将邢君吵醒了。邢君猛地一睁眼,然后迅速起身,冲出帐篷查看情况。 着火的地方在正东,此时那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狄人夜袭,速速起身!严守各自军营附近,莫要四处奔走!” 柏御大声呼喊,告诉已经起身的士卒,不要四处乱跑,严守自己的营地。 但是那些辅兵和杂兵就不行了,原本就未经历过战争,半夜又突遭这样的袭击,顿时大乱。他们四处逃窜,尖叫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许多人甚至连武器都顾不得拿,就拼命地向北方奔逃。 有些人都辨不清方向,甚至朝着狄兵营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狄兵在何处?”邢君看着帐外的临崎和柏御问。 “目前,只是营东发现狄兵纵火,他处并未发现狄兵。”柏御回答道。 “可派人去增援?”邢君问道。 “房直已带兵向东而去,临璧自南门而出,迂回至营东已做策应。 ”临崎回答道。 “东营是何营地?” 临崎回答道:“乃是辎重所在,车甲在东,牛马在北,粮草在西北和东北,吾亦不知那狄兵为何单单夜袭东营。” “不会是直奔邢君大帐而来乎,乃是东营之兵事先发觉,遂与狄兵短兵相接。”柏御说。 “若是如此,那狄王也太无礼乎!” …… 很快东边营地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火却着了很久。 黎明时分,邢君来到东营,只看到一片的狼藉。 邢军已经清点损失,发现此次夜袭,损失倒是不大。 虽然精锐步卒战死几百人,但是也杀了好几百的狄兵,还俘虏了几百个狄兵。 东营的辅兵死伤了一千多,还有两三千则是趁乱跑了的,总共损失了四五千辅兵。 在物资方面,从战场上拖回来的残破战车,被烧毁了七八成,还烧毁了一些厚重的木盾,打扫战场收拢来的武器、甲胄,旗帜等。 不过大火也波及了北边的粮草,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物资损失了。 临崎向邢君汇报完损失,然后又说道:“此次狄兵偷袭,虽未遭致命之损失,然物资受损严重,辎重器械之卒离散者众多,若过几日决战,恐于我方不利。” “车马可有失?”邢君问道 临崎回道:“说来也奇,我方战车本应置于东营,然今日打扫战场,缴获诸多残破车马、甲胄、兵器,竟已将东营堆满。 故我残存之二百余乘戎车皆置于北营,战车亦因此躲过此劫。 狄兵先纵火焚烧残车,后又纵火烧东北方之粮草,此时房直至,擒获、斩杀狄兵近千,所以战火未波及骑兵与战马。 但战场上缴获之物,已损失殆尽,仅余两千匹伤马及一千余马尸。” 太子此时愤愤的说道:“这狄王实在欺人太甚!竟如此不讲道理,半夜劫营,此等行径岂是王者所为?父亲,我等现今便应整备队伍,杀向狄兵营地。” 邢君没有理会太子,接着问向临崎。 “就目下此般情状,我等尚有在此滞留之必要乎?” 临崎说道:“若那狄王过几日来约战,于我方不利。 其一,我方可战之人已少于狄军;其二,物资有损失,损失的粮草是辅兵和牛马的粮草,虽未全损,但若是想滞留此地,需将邢都兵卒悉皆补充至此,尚需加紧运送粮草。 君上,即便如此,我亦不建议继续在此停留。即便有来自邢都之补充,即便邢都士卒前来增援,我等亦难以预料狄王,尚会使出何种有辱王者身份之手段,犹如此次半夜劫营一般。 若把邢地可用之士卒都聚集于此处,一旦此战失利,邢国必亡。此事还望君上三思。” 邢君仍未作声,还在思忖着。这时太子又急切且愤愤地说道:“那狄王使出这般龌龊手段,着实有辱王者身份。 我等尚顾虑什么?正义在我等这边,老天亦不会庇佑他们。吾等一鼓作气,一战必能取胜。” 临崎回道:“太子,行军作战不可意气用事,你怎会不知乎?如今那狄王或已做好周全准备,正待吾等去攻其营寨呢。” 邢君此时也开口说道:“作战确不可意气用事。那柏御现今身在何处?” 临崎回答道:“柏御已找来精通狄语之人,正审问昨夜所获之狄俘,君上稍等片刻,便能知晓狄兵前来劫营之缘由。” 第134章 窃马 邢君对临崎安排道:“负责诸营之人,此刻务必万分谨慎,要做好应对狄军来袭之准备。 留少数人前去生火做饭,其余人等全部需在营中严阵以待。等柏御审问完狄俘之后,再做进一步之遥定夺,并时刻做好准备拔营之准备。” 随后,几人便安排各自的事情了。 四散而去的这些辅兵,大多是负责运送物资的人,以及修理车马兵器的工匠、搭建帐篷筑营等这类的兵种。 其余的杂兵,则是如负责做饭的伙夫、照料马匹的马夫等,这些人大都在营北,未受到此次夜袭的影响。 邢君的饭还没做熟,柏御就回来了。 行完礼后,柏御对邢君说道:“君上,昨夜袭营之狄,约有一千五百余,我方已击毙狄兵近千人,俘获五百余,这一千五百人几无能逃回去者。” “狄兵为何前来劫营?”邢君问道。 “如今我已问清楚,此批狄兵夜袭,一是为纵火,二是为了窃马。” 邢君疑惑地问道:“窃马?” 柏御随后说道:“然也。被俘狄人之一头目交代,狄王命他们前来,一是放火烧掉我等白日所获的战车、残马、兵器等物。 另一事,便是要偷取我等之马。狄王对我等之骑兵甚是好奇,不知我等之马有何特别之处,所以想让其偷窃几匹回去。” 随后邢君召来临崎、房直等人,接着让柏御把这纵火、窃马之事又向他们讲述了一遍。 临崎听完也是大吃了一惊,说道:“看来那狄王亦知晓,此骑射兵乃是日后之奇兵也,只是狄王并不知晓,我方骑兵之骑术为何能如此精湛,必定是想探究一番。” 邢君说:“然也,既然彼等来偷营,此亦表明,其并不知晓我等之骑兵为何马术如此之好。只是当下,我等是否仍继续于此地停留坚守乎?” 这时房直思索片刻,然后说道:“君上,依此情形,臣着实不建议我等在此地停留。 狄王昨夜偷营虽未得逞,却已然扰乱了我军军心,还造成四五千余辅兵之损失。 而且倘若那狄王一心欲探知我等骑兵之秘密,其肯定会再度设法前来窃取,甚至直接发起攻击。 若如此,我等便只能被动防守,战局于吾等可就极为不利矣。 如今,不去趁着他们尚未发动攻击,我等不如赶紧收拾停当,收锅封灶,拔营起寨,即刻启程返回邢都。 若君上日夜兼程赶路,今夜便能抵达邢都。至那时,即便此一万余狄兵来攻邢都,无论是择城外决战,还是守城而战,于我方而言皆有着极大之好处。” 这时临崎也点头附和道:“是呀,君上。其一,狄人定然还会继续惦记吾等之骑兵;其二,当下此战局于吾等确属不利,我营地共万人左右,但狄兵有一万四千余人。 其三,若狄人真窃取了我等之骑术、马具之类,往后恐更难对付矣。 我亦赞同房直之看法,吾等还是尽快返回邢都为妙。 若狄王现今便来攻吾等营地,不论最终是胜是败,若是其目的仅是欲获取吾等骑兵之秘,那此计谋可就太易得逞矣。” 邢军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二位所言确乎在理。待吃完此顿饭,吾等即立刻返回邢都。” 拔营回城绝非易事。好在命令一大早就已下达,可即便这样,他们直到中午才拔完营帐,踏上返回姓都之路。 为何如此迟缓?一是辅兵逃散大半,好多活儿其他兵根本干不好,比如拆帐篷。 二是运力不足,许多物品需士卒手提肩扛。东西还是那些,但是人少了很多。 再者是那 1000 多具马尸,邢军不愿将这些留给狄兵,虽说半数以上的马是捡的狄兵的,但那是他们不要,邢军可不能浪费。 那些伤残马,一部分身上有伤,但仍能行走;还有部分伤马,则因腿脚受伤无法行动。 现在拔营,马又走不了,怎么办?于是邢军便又杀了几百匹无法行走的伤马。这样马肉就非常的多,很难带的走。 为回城,200 多乘戎车装满物资,所有牛车、辇车也都塞得满满当当。 令人惊讶的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口腹之欲,队伍中竟带着几盘小石磨,这也不能留给狄兵,必须拉走。 光是整理安排车辆和装车,就花了半天时间。剩下带不走的,像营帐用的一些木材、残破甲胄武器、没烧完的残破战车之类,全都付之一炬,绝不给狄人留下一点有用之物。 为保证回城的安全,房直和临崎率领近 4000 精锐士卒断后,其中就包括那200 弓骑兵,以防遭遇不测。 邢君和那400 长枪骑兵等人,最先骑马返回邢都, 邢君一行人,在吃完早饭之后就早早出发了。此地距行都仅 50 里,骑马的话当日即可抵达。 而其他步行的步卒成员、杂兵、辅兵等,则还需要在半路露营一晚。 当天夜里四散而逃的那些辅兵,只有一一部分跑去了邢都,一部分的人逃往别处。 因为他们也知道,若是直接逃往邢都,被抓住后,不是沦为奴隶,就是被杀头。 但是也有聪明的人,一些逃走的辅兵在天亮后便组成一队,又迅速的返回了营地,自称是夜间被狄兵冲散的人,此时正值统计损失,因此也便没有责罚他们。 还有一些逃至邢都得人,散布了一些不好的消息:狄兵夜袭军营,国君生死未知,邢军恐会战败。还给邢都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好在邢君也在当天晚上就返回了邢都,流言仅散布了一个时辰,便制止了流言,抓住了几个逃跑还散布流言的逃兵。 到第二天,所有的士卒都撤回了邢都。 为确保邢都的安全,撤回的军队全都部署在邢都周边,距邢都约 5 里地的地方。 而那些骑兵则全部进入了城内,并且卸下了马鞍和马镫。 而留下的前线斥候来报,狄兵也已经拔营,目标好像就是邢都,难道一场邢都保卫战要来了吗? 第135章 下一步当如何行事 从前线撤回来的士卒陆续进入邢都,邢都的人们看到军队这副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打了胜仗的。 可他们却又带回了大量的马肉,还有上千匹受伤的狄马,但要说打了败仗,似乎也不像。 于是,流言蜚语再次兴起,只是不像上次的流言那样,只是有人说小胜,有人说小败,有人说两败俱伤。 在邢君返回邢都的第三天,便召开了一场小型的殿议。参会者有十几人,包括三卿大夫、太子、木耒等,还有一些领兵的将领,主要是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邢君率先发言,说道:“此次回城并非是打了败仗,实乃狄王不讲规矩,夜袭兵营,令我军军势处入下风,为求稳妥,方才回城。 诸位卿士,当下你们需全力平抑流言,否则邢都人心将动荡不安。 除此之外,我等下一步当如何行事?你们有想法皆可说一说。” 房直然后开口道:“如今我邢都兵卒不足,而此刻狄兵已然拔营起寨,来势汹汹直逼邢都,但我军不可贸然与之决战。 征诏令已下达十日左右,已有应征之兵卒抵达邢都,我们需待应征之人到齐,再加以操练,待拥上万精兵与一万以上辅兵时,方可于邢都近郊与狄兵决战。” 太子说道:“若按此策,我们还要等许久。狄王既不讲规矩、礼仪,我们亦无需对其客气。 狄兵现今正向邢都进兵,我等能否遣若干骑兵、战车于半途截杀?如此出其不意,定能大量杀伤敌人,挫其士气,亦可报狄人夜袭我军之仇,亦令彼等夜不成眠、惶悚不安。” 太子说完,临崎对太子回应道:“太子所言确有其理。然半路袭杀劫掠,需旗鼓相当之兵力方可行事。 如今狄兵有一万五千余,我军可战之精兵仅六千余人,所以此时不可为,恐半路袭杀亦无法取胜,至少要有精兵万人,方可前去一试。” 木耒略作思忖,而后上前说道:“我已明白太子之意,这半路袭杀埋伏,可不求取胜杀敌,只求扰敌,且需保全自身。 不仅要在半路袭杀,还要夜夜偷袭纵火,令其夜不得睡。 若狄兵人心惶惶、夜不能寝、寝食难安。再假以时日,其士气必然低落,待其气势衰退、士气低落之时,再与其决战,便可少胜多。” 这时房苴插了一句:“竖子之计,皆非光明磊落之举,尽是些歪门邪道之术。如此,即便吾等胜了狄人,亦恐为天下人所耻笑。” 这时太子顶撞道:“房老,您怎可如此言语?乃是狄王先不义,我等这般行事,又有何不可?难道只许他不义,不许吾等无礼乎?” 房苴说道:“他若不义,你便因他之不义而随之不义,即便胜矣,亦会遭天下之人耻笑。太子与公子今皆年幼,尚不明这礼义,对你等之名望是何等重要。” 房直也觉得他爹的话有点说不过去了,便说道:“父亲,那狄王确实毫无礼义可言。他若讲礼义,我邢国怎会因此折损数千士卒,致使我军陷入劣势?” 没等自己的儿子房直说完,这房苴已明显动了怒气,正要开口训斥他,这时邢君张口说道:“房卿,若我们以礼义待狄人,那实乃用错了地方。若是此时对狄人讲礼义,恐我邢国离亡国亦不远矣。” 房苴见邢君都这样说了,便也不再吭声了。 国君又带着些许怒气说道:“若是现今遣你前去,与那狄王讲理讲义,去感化之,令其退兵,你可愿去?” 房苴此时更是地下了头,躲闪着邢君的目光。 国君见房琯不再言语,便接着说道:“袭扰之计诚可行,然不可遣骑兵前去施行。 狄人已然对我军之马具、马术等觊觎已久,若见我军骑兵出动,必然全力攻击,纵使只是为获取一马具,此非明智之举也。 为防止狄兵得到马鞍与马镫,故此刻所有骑兵悉数改作步卒,断不可将马具示于狄人知也。” 木耒又接着说:“此是若我等故意示弱,能否引狄兵至于城下乎? 可于南门处佯败,继而吸引部分狄兵以入瓮城,于城垣之上射杀之,如此或许可毙敌数千,不知此计是否可行?” 木耒这话一出口,众人都陷入思索。那房苴似乎又精神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木耒,只是不再吭声。 这时临崎说道:“公子,你此想法有误。今敌我双方兵力之差非悬殊至此,我方只是稍处下风耳。 在兵力如此相近之况下,若我等据城坚守,那狄王定不会来攻城也,至少其兵力须数倍于我方,狄王方有可能来攻城兮。 说到这儿,木耒这才想起来,以前抄写《孙子兵法》时,看到的这么一句话:“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说的便是:若有十倍于对方的兵力才能围城,五倍的兵力才可主动发起进攻,若是拥有两倍以上的兵力,则可兵分两路进行包抄。 如今邢都的兵力,怎么着也得有上万人,而那狄兵还不到两万。所以,要是他现在来攻城,肯定是无法取胜的,他也绝不可能贸然前来攻城。 除非邢军这边再吃个败仗,损失掉大部分兵力,又或者是狄兵等来两万的援军,他才可能这么做。 这会殿堂之上安静了下来,也没人说话了,房直眼珠转了转,随后说道:“如此看来,我们只能待应征之人悉至。如此邢军之总兵力可至二万有余,其中精兵一万余,辅兵亦一万余,至那时便可与之决战。 我等现在据城坚守,则狄兵自不敢前来攻城。若是能觅得良机,还可以前去偷袭袭扰之。 还有就是,我等也可等待齐侯之兵马至,待齐兵至,我军之优势将远逾狄兵,届时狄兵要么退去,要么我等将其歼灭。” 此时国君见下面众人都不再言语了,便开口道:“那现如今,便依房直所言,先待征召之兵入邢都,再寻时机去袭扰狄兵。 不过要切记,骑兵绝不可出兵。另外,诸位尚需各尽其责,把邢都之局势安稳下来。” 这场殿议就这般结束了,好像什么都说了,可又好像什么实际行动都没有。 木耒心中暗自哂笑:这些古人也太有意思了,战争还有着这么多限制,人少了不能主动进攻,兵力不够多也不能去围城攻城,于是双方常常就这么干耗着,一等便是几年。 要么等援军到来增强自身实力,要么等到某一方因各种原因耗不下去了主动撤兵,这就是君子之战。 怪不得在礼崩乐坏之后,才涌现出那么多杰出的军事家。 只有当传统的 “礼” 对战争的束缚被打破,军事家们才能够更加灵活地运用各种策略和战术,不再受限于以往的规则,从而在战争中展现出卓越的军事才能,才推动了军事理论和实践的发展。 又过了两日,邢君又探听到了新情况。 狄王出兵一日后,次日拔营起寨,并未直奔邢都,而是奔着西任邑去了。 狄兵中的骑射兵带着一些步卒,攻打了邢都东北的一处乡邑,并且劫掠了一队正赶赴邢都的征召兵卒,看样子,这狄兵又重操起打家劫舍的旧业啦。 第136章 大雾中的埋伏 狄人的这般行径,可害苦了留在邢都外的邢国人。此事也让国君头疼不已,若是将这些人全部撤回邢都,定然也容纳不下。 于是国君又下了一道命令:凡是国都二十里以内的人全部进入邢都,距离更远一些的,西部和南部的撤往西方的夷仪城,北边给东部的撤往北方的柏人城。 几日后,这些狄兵连续掳掠了几个大小据点,还有一些乡邑,甚至袭击了几组前来应召的士卒,这对邢都的兵员补充也造成了一定影响。 几天后,近万狄兵包围了西任邑。西任邑是任罘的采邑,那里约有 1500 名士卒守卫,自己的采邑被围,任罘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自从狄兵在邢都周围开始掳掠,派出的斥候便没了音信。临崎建议派精锐甲士出城打击小股狄兵,不过这遭到了邢君、房苴等人的反对,他们担心精锐出城,会招来狄兵大部队的打击。 近万狄人将西任邑围了十来天,其间还进行了两次攻城,但均未取胜,狄兵反倒死伤千余人。木耒提议的护门河,在守城战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狄兵在邢都周围游荡,在劫掠了十几天之后,周边已基本无大小聚集点,可供其打劫或掳掠了。 见西任邑又久攻不下,狄王便带领数千人,又直奔东任邑而去。 东任邑在大陆泽正南,是此时北方的一处大泽。 这里盛产鳄鱼,这东任邑的人便是以捕鳄鱼为生,而鳄鱼皮又能做成上好的甲胄。木耒就是用铁剑,和任罘交换的鳄鱼皮甲胄。 城外的国人涌入邢都,则带来了很多狄兵的消息,说是狄兵大部已奔东任邑而去。 任罘现在越发的着急了,他们任氏的两个封地都被包围了,要是两个封地被攻破,他日后可就没了立身之本了。 狄兵大部去了东任邑,邢都周围也就没了小股的狄兵,派出去的斥候又渐渐的传回了消息。 目前探查到的消息显示,因近万狄人前往东任邑,西任邑的狄兵就少了很多,也就剩下三四千人了,此外还有几个零星的小股狄兵在四处游荡掳掠。 得知这些消息,任罘坐不住了,朝中一些人也按捺不住了。 若是一直这样僵持,邢国即便不灭也得扒层皮,趁着狄兵的主力不在,他们决定集合优势兵力,先歼灭西任邑的那三四千狄兵。 第三批征召令下达后,邢都获得了一定的兵员补充。如今邢都的可用之兵,约两万多一点,精锐兵马大概有一万左右。 这次他们决定让七千精锐兵,带着四百战车和少量辅兵,去发动一场快速袭击战。即便不能全歼狄兵,也能为西任邑补充一些兵卒和物资。 此战打完之后,剩余的兵卒就尽快撤回邢都,这便是他们此战的规划。 西任邑距邢都约五六十里,按正常行军的速度,需两日才能达到,所以邢军在抵达西任邑前,得在半路休息一夜。 此事按照沐雷那边的时间,是2015年1月下旬,也就刚进腊月。木耒这边虽然也进了腊月,但是温度并不低,也就是零下1-5度的样子,不算太冷。 宿营的第二天,意外发生了,营帐外是满天的大雾,能见度连十丈都没有。 本来这天是要继续向西任邑进发,去攻击西任邑城外的狄兵,然而大雾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队伍里的房直提议就地驻扎一天,等雾散后再决定是否行军。 但临崎认为应拔营继续前进,因为这雾或许一两个时辰就会消散,如此一来,即便不与狄兵交战,天黑时也能到达西任邑郊外,也能为后天对战占据先机。 于是队伍便在大雾中拔营前行,一万人的队伍绵延四五里长。 队伍打头的是战车,因大雾弥漫,速度比往常慢了些,虽有斥候在前方探路,行进速度仍是不够快。 走了约两个时辰,雾稍小了些,队伍也暂停休息时,意外突然发生了。 无数箭矢从两侧射向队伍的前半部,队伍最前部多为战车,车兵能借战车暂避箭雨,可马却遭殃了。 有的马受伤、受惊后向前狂奔,一辆兵车通常有四匹马,一匹马出状况失控,就会很容易引发意外,驭手根本无法控制住战车。 有的撞上前面的战车,进而又惊到前面的马,在很短的时间内,邢军队伍前部的一百多乘战车顿时乱成一团。 此时,雾渐渐消散,邢军也看清了两侧伏击的狄兵。 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后面的队伍也随之停止前行。等到几里地外的队伍停下时,还不清楚前方发生了什么状况。 靠呼喊传递信息,效率很低,等传到中后部时,已过了很久。此时,邢军前半部的车兵、甲士已被数倍于己的狄兵杀得大败。 当后部的士兵准备好向前迎敌时,却被前方溃败退下来的战友冲散。 只见上千惊慌失措的人狂奔而来,有的丢弃武器,有的是驾车径直往邢都奔逃,此时狄兵的箭矢也从四面八方射来了。 就这样,外出增援西任邑的军队,出城仅一日便大败而归。 这本是狄王的一个阴谋,狄人围东任邑的兵力并非一万,只有两三千人。 剩下的近万狄兵,都藏在西任邑附近的树林中,本打算袭击增援西任邑的邢都。 这场大雾更是帮了他们大忙,邢国军队根本没料到此处会有埋伏。当七八千狄兵,趁着大雾袭击如长龙般的邢君军队伍时,很容易就得手了。 邢军的惨败,一是视线受阻,二是对狄兵情况一无所知,才导致的惨败。 经过此战,一万多人的邢军队伍,逃回都城的仅有两千多,剩余七八千人,不知是战死还是逃散了,如此一来,邢都的兵力又是损失大半。 如今邢都剩下的精兵仅有两三千人,辅兵也就大几千人。 几天后,狄王将西任邑团团围住,经过三四天的激战,付出近两千人的代价后,终于攻陷了西任邑。 而东任邑仅付出几百人代价就攻陷了,当前形势对邢国愈发不利了。 如今的狄兵加上俘虏奴役的邢国人,狄王的军队,总数达到超过了人。 狄王围着邢都转了两圈,见邢都之人都避而不战,无可奈何,便向北朝着柏人城而去了。 第137章 邢国之危与援军到来 柏人城是邢国除邢都之外,规模最大的城邑。 城内原来约有四千多户,现在又有很多逃难之人纷纷涌入柏人城,粗略估算,现在柏人城的人口应该有三万了。 如果柏人城被狄兵给攻陷了,那对邢国的打击是十分大的,甚至可能影响邢国的根基与存续。 邢国司寇是柏御,这柏人城就是他们柏氏的封邑。原本柏人城应驻守的士卒能有三千人,但是三下征招令之后,那里实际驻守的士卒仅一千五百。 但是现在柏人城有巨大的人口基数,在狄兵围城这种极限情况下,凑出七八千人,乃至上万人来守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的柏人城,也成了狄兵嘴边一块难啃的骨头了。 柏御的父亲是柏氏的家主,柏御是他的嫡长子。 邢军在西任邑吃了败仗之后,柏御就辞了国君,回到柏人城去驻守,他生怕狄王去打柏人城的主意,结果他前脚走,后脚狄兵便去围了柏人城,现在的那里的形势,也是岌岌可危。 狄兵主力围困柏人城后,邢都周边的狄兵也随之消失,邢都的危机也得以暂时的缓解。 此前,房直与临崎奉命前往西任邑救援,房直领前军,临崎率后军。但是邢军在半路遭到狄兵的伏击,作为后军的临崎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房直却踪迹全无,生死未卜。 房直为房苴次子,但却是房氏的唯一的嫡子,他还有个庶出的哥哥名为房梁。如果房直真的战死,那对房氏一族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房氏可能也就因此在邢国而衰落了。 还有就是司空任罘,任氏的两座城邑,都已被狄兵攻破了。现在的任邑城,已近乎是荒城、废城。任罘现在也基本无可用之兵,任氏一族也几乎是完了。 大司马临崎的弟弟叫临璧,在狄兵包围柏人城后,他便返回临邑(临邑又称柏畅),二地相距不过数十里。 一旦柏人城破,狄王的下一个目标,定然是临邑城无疑。若柏人城与临邑都被狄兵攻陷,那邢国就只剩下夷仪城这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夷仪城位于邢国最西边,处于太行山之中,进山后仍需前行近百十里方可抵达。 夷仪城乃是大夫翟坊的采邑,现今由其长子翟艮负责驻守。次子翟让,现在正在邢北四邑抗击白狄。 邢国总计有十二座像样的城邑,现在有两座已经沦陷,五座正被狄兵包围。 那些未被围困的城邑,也面临着士卒匮乏的困境,用于防守的士卒根本不足。 邢君天天哀叹:现邢国之安危,已至千钧一发之际,形势极为严峻,似大厦将倾,摇摇欲坠矣。 现在在邢都驻守的士卒,无论精锐与否,算上征召而来,总数勉强也就是一万来人,且仅剩下临崎一员将领驻守。 木耒曾向邢君进言:提议令白驷训练弓骑兵,组建一支数百人的骑射部队前去侵扰狄兵。 但是这个提议遭到了邢君的否决,理由是:如此小规模的队伍难以形成有效威慑,且稍有不慎,便可能将马鞍与马镫泄露给狄兵,那样有可能使狄人崛起,邢国甚至成了华夏的罪人。 此外,还有人给邢君献策,建议国君带领邢都的人,前往夷仪城避祸,静候齐侯率兵驰援。 木耒还小,人微言轻,话语难有分量,也难以参与重大决策,只能在邢都无奈的干等着。 域叔与季子前去齐国求援兵,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按照这个时代的行军速度推算,齐侯的援军即便最快赶来,也需要需一月那么久。只是齐侯吕小白真的就能这么快来吗? 时间真的又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邢国上下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柏人城那里,两万五千的狄兵(其中一万为俘虏的邢国人)屡屡强攻,数次强攻都没有攻下。 柏人城仿佛一座无情的绞肉机,无情地吞噬着双方鲜活的生命。究其缘由,是柏人城中的人多,并且狄兵攻城主力多是被俘的邢国人,他们攻城的战斗力也不行,故而久攻不下。 在这柏人城的攻守之战中,双方大多都是邢国人。一开始,不少邢国的俘虏被驱赶着攻城,他们一旦登上城墙后,就不再进攻抵抗,而是直接跪地束手就擒。 毕竟数月前,彼此还是情同手足的一国兄弟,如今却无奈沦为敌手,谁亲谁疏还是分得清的。就这样,使得攻城一方攻势受阻,柏人城也久攻不下。 而后来狄兵驱赶着登上城墙的邢国俘虏,一旦上得城墙,竟立刻反戈相向,转身将狄兵杀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来,柏人城不仅没有因狄兵的攻城,而大幅损耗兵力,反倒因这些倒戈的同胞,使得城中可战之兵越战越多,形势还出现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也更坚定了邢人坚守下去的勇气。 在柏人城的攻防战,坚守到 2 个月的时候,齐侯吕小白终于率领着精锐齐兵抵达了邢都。 邢侯对此极为重视,竟以接近于,迎接天子的隆重礼仪相迎。 当见到齐侯的那一刻,邢侯赶忙双手向前屈着,近乎是要下跪一般去搀扶齐侯,姿态甚是卑微。 齐侯抵达后,邢君也迅速整备军队,好歹凑出了六七千人的 “精锐之师”。 接着,与齐侯吕小白带来的一万士卒会合,正准备一同向狄兵发起进攻之时,宋国国君也带着七千多的人马,穿过卫国由南向北赶到了邢都。 如此一来,三路大军汇聚一处,人数达两万五千多人,战车也超过了一千五百乘。 三国联军集结完毕后,三个国君即刻挥师北上,邢军现在也是士气高昂,大有锐不可当之势。 几日后双方在柏人城东南决战,千辆战车一个冲锋,长狄兵便迅速败走,直奔东南逃去。 战车在追击了两日之后,等狄兵已经远离邢都才返回。待在邢都的木耒,让白驷带着几十名骑兵,一直尾随,直到长狄到了黄河边,他们才返回报信。 在长狄兵败如山倒、狼狈败退之后,三国联军稍加休整,继续北上。 经过一个半月的艰难行军与激烈战斗,联军成功解除了邢北四邑的危机。 但是,齐候并未就此满足,在石邑城(石家庄鹿泉南)休整后,又继续挥师北上,将目标瞄准了鲜虞国的南部城池 —— 东垣(石家庄主城区)。 尽管鲜虞国的守军拼死抵抗,可终究难敌联军的猛烈攻势。经过数日的鏖战,东垣城最终还是被联军攻破,齐候这才罢休。 第138章 宋国名士蹇叔是谁 其实齐侯起初的意图是想继续北上的,他甚至打算打下鲜虞城的都城,企图将白狄诸国中,最强大的鲜虞国灭国,以绝后患。 但是,仅仅为了攻下一个东垣邑,便损失了四五千人。 原本的三国联军约有两万五千人,在解了邢北四邑之围后,可战之兵又新增了一万多,这样三国联军的总数就接近四万人。 但是白狄四国有十来座城池,东垣还不是个大城池,要想全部打下来,凭当前兵力是根本不可能的,就是拼光了都不一定拿下来。 齐侯发现,此次对阵白狄,相较去年助燕灭山戎,难度显然不可同日而语。山戎部落还很原始,孤竹也容易便能被攻下。 而白狄这几个国家则不同,他们属于深度农耕化的白狄分支,其中鲜虞国更是武王姬发之后,为姬姓,与他们作战,难度比山戎大多了。 攻下东垣后,齐宋两国国君协商决定,不再继续北上了,就此罢手。 此次虽然仅夺取其一座城池,权当是对白狄的一次惩戒。只是即便攻占了此城,邢君还要拨出五千士卒,一是守卫这东垣邑,二者还得稳定城内的人心。 随后,邢君便传令邢军返回各自城邑,三国国君则一同前往邢都。 经此一战,邢国损失可战的青壮有两万多人,狄兵还攻破两个城池东西任邑。 这次狄兵攻邢,邢国共损失人口达五六万人之多,而此时邢国总共的人口也才二十来万,直接损失的人口就达到了四分之一。 再算上为躲避战乱,逃入山林之中的邢人,这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邢国总共在此战中损失的人口,占国家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了,可谓元气大伤,国力遭受重创。 回到邢都之后,邢君为齐、宋两位国君举行了盛大的宴席,以表感激两位国君。 邢君本无什么好物相赠,此时木耒适时奉上两把精美的宝剑,邢君便将其赠予齐、宋两国国君,此剑也算拿得出手的珍品。 但是,木耒此前告诉邢君,千万不能说这宝剑是他打制的。 再过几天,齐、宋两国国君便要率队归国了。这时候天气也渐渐的暖了,已经到了清明前后。 这时候也恰好是邢国准备春播的时间,邢君下令,让山中避难战乱的国人回家耕种。 木耒心想:等这二位国君走了,我也差不多能回封地了,封地也要春播了。 又一日,木耒正在邢都的府邸编写着什么,这时候公子蒿前来拜访。 与公子蒿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约五十来岁的人,与木耒的老师翟坊的年龄差不多。 公子蒿说道:“木耒弟,此为宋国名士蹇叔。 前年,你为我前往宋国迎亲之际,他便欲见你,奈何待他抵达商丘时,迎亲队伍已然离去,未能如愿,甚为遗憾。 如今蹇叔随宋君助邢灭狄之师来到邢国,现今狄患已除,蹇叔欲随宋君归国,但蹇叔仍盼能与你一会。” 此时木耒则向蹇叔行礼,恭敬的说道:“见过先生。” 蹇叔也随后回礼,然后说道:“公子之名早已传遍宋国。往昔只听闻公子年少,今日一见,竟如此年幼,实出我意料。 昔日常言英雄出少年,如今看来,大才亦是出自少年啊。……” 蹇叔一通夸,夸得木耒都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宋国名士蹇叔是谁,木耒根本不认识,但是看到对方如此热情,且是冲着自己来的份上,则很热情地安排仆人准备饭菜,准备用在邢国之外,很难吃到的豆腐来招待蹇叔。 随后,三人在木耒的厅堂中就座,开启了闲谈模式。 公子蒿侃侃而谈:“蹇叔向来淡泊名利,一心热衷于结交各国名士、智者以及有才学之士。” 木耒微微颔首,拍马屁道:“如今天下纷扰,名利如过眼云烟,各国求贤若渴,蹇叔能不为名利所动,专注于贤才之交,实乃高风亮节。 如蹇叔这般,方得心境澄澈,于学识慧海间遨游。木耒有幸得蹇叔垂青,愿聆听先生高论,以开茅塞。” 蹇叔也赞道:“公子相貌奇伟不凡,必为天下之大才。不,如今已然是名动天下之大才。 我自幼便下田耕种,故而深知农人之苦。幸得木耒公子造出石磨,令麦子得以成为上等之食,此实乃天下农人之福泽,天下众人之口福所在啊。 公子之高尚品行……” 木耒赶紧打断蹇叔的话,说道:“先生过奖了,木耒不过是偶然间所获,怎敢妄自尊大自称大才。 我本是为了饱自己的口腹之欲,遂造出石磨,若说这高尚品行,我恐怕……我恐怕难及先生之万一。” 蹇叔又说道:“公子过谦矣,今我宋国之人,皆食得公子之馍、面、饼,我不称赞公子之才德,蹇岂敢与公子相提并论。” 木耒问道:“宋国可是已将石磨放开,让所有人皆能使用了?” 蹇叔答道:“诚然如此。宋国之太子兹甫,已将石磨制作之法公之于众,宋国境内无论是士人、国人,亦或商贾、农人,皆可自行制造石磨碾麦为面。” 木耒叹了口气,说道:“宋国太子实乃大善之人。” 公子蒿此时有适时的说道:“唉,我邢国太子却为一己私利,至今仍不许他人自制石磨,如今依旧靠售卖面粉谋利,他何曾念及邢国苍生之苦啊?” 此时蹇叔面露惊色,问道:“这石磨乃是邢国木耒公子所创,那为何邢国至今仍不许国人自用石磨?” 此时公子蒿又说道:“我邢国太子怎可与宋国太子相提并论? 宋国太子心怀天下,泽被苍生,将石磨之法公开,使宋国上下皆受其惠。 而我邢国太子,满心只在私利,罔顾百姓之艰,至今仍用石磨谋取钱财,全然未将邢国百姓的福祉置于心间,两者相比,实乃天壤之别。 ……” 公子蒿说起来没完没了,还不停的摇头叹息,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一说起太子,公子蒿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木耒本不想掺和他们二人的事的,所以此时木耒也不再言语。 恰在此时,仆人端着精心烹制的饭菜,有条不紊地步入厅中。 木耒忙岔开话题,微笑着说道:“且先不言其他之事,此刻正是用餐之时。” “这是何菜肴?” “葱爆白玉方,你宋地是品尝不到的。”公子蒿快言快语的说道。 “木耒弟,这又是何物。你之新作?”公子蒿又指着另一盘子菜问道。 “这是腐竹,也是菽豆所制。”木耒回答道。 “蹇叔快品,今日你我有口福,这腐竹我竟不知,此为木耒的新食。” 第139章 天下大势,乃是分久必合 蹇叔拿起竹筷,先是品尝了腐竹,后又吃了两口豆腐。而后称赞道:“此物入口细腻,味道醇香,甚是美味。” 公子蒿笑着说:“蹇叔,此为我邢国之美食,宋地是决然没有之。” 蹇叔随后又尝了下腐竹,随后问道:“此物是菽豆所制?” 木耒点头应允道:“这腐竹与白玉方皆是用菽豆制成。” 蹇叔听闻,惊得手中的筷子差点掉落,难以置信地说道:“什么?两者都是菽豆?” “正是。”木耒再次应道。 蹇叔激动地站起身来,说道:“真未料到,向来被视为贱食之菽豆,竟能制成如此美食。 公子木耒,你诚为天下大才也!此举,乃是为天下农人之谋福祉矣。往昔此菽豆为贱,乃是仆隶之食,往后恐大异,再不复为贱食矣。” 木耒赶忙谦逊的说道:“先生谬赞了,我哪有这般大才,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罢了,实难担此盛誉。” 蹇叔则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公子实堪大才之名。若论天下之才共为十分,公子至少可揽两分。” 公子蒿听到蹇叔这么一说就乐了,然后笑着问道:“蹇叔既如此言,那余下八分在何人之手?” 蹇叔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天下之才若计十分,木耒公子可占二分,管夷吾可占三分。 尚有三分,乃是吾之挚友百里奚所有。天下余者可共担剩余二分。 百里奚虽怀才,然未逢明主。若遇如齐侯之贤君,必成管夷吾那般贤才。” 提到百里奚,木耒不禁一怔。 沐雷正好是初三下学期,前些日子进行了一次模拟考试,语文恰好考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因为试卷上补充填空时出了错,语文老师罚他将这课文抄写十遍。 那文章开篇便是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对于这百里奚,木耒现在可是记得真真的。 木耒心想:原来百里奚也是这个时代的人,这他真的这么有名吗,若能将他招揽来,替自己管理封地,岂不是绝佳的人才?具体的详情,我回头在电脑上好好查查。 于是,木耒向蹇叔问道:“你那挚友百里奚,如今身在何处?” 蹇叔长叹一声,缓缓回道:“唉,百里奚此生着实命运多舛,极为坎坷,长久以来深陷穷困潦倒之境。 直至十年前,方勉强出仕虞国,现任虞国之下大夫之职。” 木耒要接着和蹇叔说话,公子蒿却抢先说道:“你提及之百里奚,据说可与管夷吾之才相媲美,只是不知他之才究竟体现在何处? 况且他如今已在虞国任大夫足足十年,却也未曾听闻他有何惊人之举,这般籍籍无名之辈,又怎能够与管夷吾齐名呢?” 蹇叔又轻叹一声,回道:“那虞国国君,哪有当今齐侯这般的气度与格局,他贪慕小利,毫无容人之量与用人之明,自是不会重用百里奚,故而百里奚至今仍籍籍无名。” 公子蒿接着又说道:“唉,若其真是人才,怕也已然被耽误了。那百里奚如今已年过六旬了? 恐再过几年便要与世长辞,纵然他有满腹治国之才华,或许就此被岁月尘封,如今即便他人想重用他,恐怕也为时已晚,难有大作为了。” 木耒静静听着二人交谈,此时插话道:“为时不晚。昔日武王启用姜尚之时,姜尚已年近八旬,不照样辅佐武王奠定大周之基业?” 木耒曾在网上了解过一点百里奚,原以为他身处秦穆公之时代,因秦穆公距登基尚有几年,便下意识觉得百里奚仍是位年轻人,没想到他现在已经六七十岁的高龄了。 几人又继续边吃边聊,对天下大势粗略地讨论起来。 公子蒿阐述了当下的形势: 秦国:秦成公前一阵死了(前660),他虽然有好几个儿子,但是他安排的是自己的弟弟任好继位,没有传位给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为何。 齐国:前几年灭了鄣国(前664),攻伐了莒国(前663),帮助燕国打跑了山戎(前663)。 晋国:晋君姬诡诸又增设一军,上军自己统帅,下军由太子姬申生统帅,去年(前661年)还连灭耿国(今山西河津)、霍国(今山西霍州)、魏国(今山西芮城)。晋国任命赵夙为耿大夫,毕万为魏大夫。去年晋国发生大旱。 鲁国:庆父之乱未平,季友跑去了陈国。去年(前661)鲁君和齐侯在落姑结盟,请求齐侯帮助季友回国。 楚国:正在积蓄力量,准备打郑国。 …… 蹇叔此时向木耒问道:“公子木耒,您对天下之势有何高见?” 木耒略作思索状,片刻后开口回道:“天下大势,乃是分久必合。 如今诸夏之地,仿若一盘散沙,强如齐、楚、晋、秦、宋诸般大国,正持续攻伐周边之小国,以扩充自身版图、增加人口,不断积攒力量。 待过上数十载乃至上百年,天下留存之国恐怕将不足十个。” 木耒一番高谈阔论后,蹇叔与公子蒿都面露惊色。 公子蒿急切的说道:“木耒弟,你怎会有此等言论?天下之势当真会如此演变?我等邢国能否存续至那时?” 木耒赶忙对公子蒿说道:“此事我实不敢妄下定论,这只是我对天下大势之猜想。邢国之未来我也不知。” 蹇叔随后坦言道:“未曾料到公子,对天下格局之见解竟是如此,蹇从未听过如此之论,着实超乎我之想象。 吾辈平日所论多囿于(拘泥、局限)一国之事,不曾想公子已着眼于天下大势之未来走向。” 公子蒿随后又问道:“先不言邢国之事,那这天下诸国相互兼并,形成几大强国之后,又当如何呢?” 木耒看着公子蒿的样子,呵呵一笑,又接着说道:“之后,乃是几大强国再度相互兼并,直至最后天下仅留存一国,此即为天下大势演变之终局——天下一统,九州大同,四海归一。” 此时蹇叔坐不住了,急切的追问道:“那诸国如何方能走向强大,跻身于此几大强国之列,乃至最终成就那一统天下之霸业乎?” 木耒深吸一口气,从容的说道:“若欲一国强盛,关键在于‘变’。此‘变’究竟所指为何,我亦难以详尽阐释之。 但凡一味遵循周礼、因循守旧之国,终究难逃衰败陨落之命运。唯有如当今齐国那般,有管夷吾这般人物,于一国之内变革往昔律法、官制、兵制,方能踏上强盛之路。” 木耒还想说,这分封制度需要变,农耕改革需要变。但是他又生生地咽了下去,说的太多让公子蒿听了去,对自己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处。 第140章 谁人能笑至最后 木耒说完,蹇叔站起来对木耒躬身行礼,然后说道:“老夫着实小觑公子了。 此前老夫曾言:公子之才,可占天下二分,乃是因公子创石磨、制饼、馍诸般功绩。 却未曾料到,公子于天下大势竟有这般深邃之见地。如此看来,公子之才岂止是三分?” 木耒连忙回答:“先生过奖了,木耒岂敢妄担大才之名,先前所言不过是小子乱语,先生切勿当真。” 蹇叔又缓缓的说道:“天下归一之论,老夫往昔从未听闻。公子此等言论,即便是诸国君侯闻之,亦定会惊骇万分。 当今天下,诸国国君所求,皆如齐国一般,志在成为一方霸主。而世间士人之志向,亦不过是希望成为霸主身畔之贤臣,唯有公子之眼界,远高于天下之士人。 即便如管夷吾那般贤能,他于治国战略之远见卓识,恐亦难与公子相较。” 蹇叔此语一出,木耒当场呆了,公子蒿愣了,蹇叔血压高了。 因为木耒看见蹇叔面色通红,呼吸急促、想来肯定是心跳加快,血压升高所致。 ………… 三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暮色渐浓。公子蒿与蹇叔虽是意犹未尽,却也不得不起身告辞。 临走的时候,蹇叔还感慨的说道:“老夫与公子今日相逢,实乃相见恨晚。 公子高谈阔论,每一语皆直击老夫内心深处。只恐余生漫漫,再难遇公子这般贤士。……” 木耒轻声问道:“先生今夜宿于何处?” 公子蒿答道:“先生今夜将宿于我之府邸。” 木耒说:“先生,明日你我能否再次畅言否?” “为何不能,明日我定与公子再议天下之势!” …………… 木耒本来想留宿蹇叔的,但是他们二人肯定会谈到很晚,要是这样的话,就会影响那边的沐雷早起。 马上就要中考了,沐雷的妈妈每天用“痒痒挠”加“玩手机”的方法,逼着沐雷学习,他一点也不能睡懒觉的,这也是“梦中双穿”的弊端。 等木耒变成了沐雷,他赶紧打开电脑,去查询关于蹇叔还有百里奚的事。这一查不要紧,沐雷又是大吃一惊。 蹇叔和百里奚竟然是秦穆公的左膀右臂,这两人是秦穆公成为霸主的重要辅佐之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由余,正是这三人促组成了秦穆公的春秋霸业。 木耒暗自想到:“这可不成,我一定要办法,让蹇叔留下帮我打理封地。若是能将百里奚也招揽来,那自是再好不过。 只可惜,我现今只是一个区区的公子,封地也仅有数千子民。如果我要是能成为一国之君,再得到这二人的辅佐,没准也能成就一番霸业。 只是我这封地如此狭小,即便许以重金,也难以确保百里奚和蹇叔来辅佐。 听说百里奚是因为家境贫寒,才前往虞国出任大夫的,且至今仍是一个下大夫。若是舍得花钱,没准真能将他请来,可是蹇叔怎么办呢? 是不是我要是成为一国国君,他们才能来呢。辅佐一个小小的公子,且成为国君的希望非常渺茫,绝不是这些贤者的首选。 哎,大哥和二哥还都惦记着国君的位置呢,我想要成为国君难啊,除非…… 木耒暗自思忖,可这念头刚一浮现,便觉自己内心龌龊不堪。因为他知道,若真这么干的话,着实有负于自己的国君父亲,也对不起邢国的万千子民。 …… 第二天,蹇叔又来到了木耒的府邸。二人会面后,依旧畅谈天下局势。 这次木耒直言道:“如今天下已是礼崩乐坏,各侯国鲜有尊崇天子之谕者。 齐侯助我邢国击退狄兵,打的虽是‘尊王攘夷’之旗号,但其内心果真还敬重天子吗?怕不是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 蹇叔回应道:“齐相管夷吾颇具经商之才,齐国因之而臻于富强,然此仅为管仲一人之能。 齐侯具识人之能,且怀君侯之度。但倘若管夷吾逝,抑或齐侯崩,齐国之盛恐难久持,必趋衰落也。 木耒说道:“我们暂且不论当下之齐国。先生遍观天下之事,依先生之见,觉得谁人能笑至最后,从而一统诸夏乎?” 蹇叔回道:“鲁宋两国定然不可,此二者谨遵周礼,行事拘谨,难以突破陈规,自是无法成为霸主之国。 卫、郑二国虽位居诸夏中心,然其国势弱小,强敌环绕,亦难以成就一番宏伟霸业。 秦地虽处偏远之域,然若欲成就霸业,恐需历经上百年之久,用以积蓄雄厚力量,或可成就霸业。 至于晋地,今之晋侯已然彰显出非凡之才,且已成功吞并周遭数个小国,观其所为,亦颇具霸主之风范与才略。 再者便是楚国,其为当下唯一能与齐国相抗衡之大国。只是楚国行事不循常理,若其与齐正面交锋,以其强大之实力与不羁之风格,齐人恐难以与之匹敌。 如此看来,未来天下所剩之强国,唯秦、晋、楚、齐四国而已。 然齐国于我而言,实难令人看好。管仲之后,齐国能否再有贤能之士辅佐齐君?若后继无人,齐国欲延续强国霸业,恐将举步维艰。 秦国抵御西戎,晋国抗击狄人,楚国进击蛮人,齐国蚕食夷人。 倘若论及武力之强盛、征伐之果敢,诸国之中当以楚国为最。 故而依我之见,未来能够一统诸夏者,非楚国莫属,其次便是秦晋,无论如何,决然不会是齐国。 木耒说道:“蹇叔对天下局势可谓洞察明晰,与我心中所想相仿。 数十年乃至百年之后,能屹立不倒之大国,必是此四国无疑。然若论及最终一统诸夏者,齐国定无可能。” 蹇叔说道:“公子与我所言竟真的一致?” 木耒点头确认,过了一会儿,木耒忽然问道:“先生如今可是在宋国出仕?” 蹇叔予以否认,回答道:“我于宋国,不过是一介闲散之人,耕种几亩薄田,聊以安度晚年,遇有贤才之士,便前去与其畅抒己见、高谈阔论罢了。”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蹇叔,我那封地,如今亟待贤德之人前来打理,不知您可否屈尊相助?我委实渴盼蹇叔这般的能者襄助。” 第141章 封地之兴盛富饶,必可与齐国相媲美 蹇叔想了想,随后说道:“承蒙公子抬爱,蹇实乃乡野之人,于人治之事颇为生疏,恐难担此重任,有负公子所托。” 木耒回答道:“先生过谦矣。我观先生之言谈,便知先生定属天下之大才。若能逢得良机,或可胜管夷吾之辈。若得先生相助,木耒之封地必将兴盛。” 蹇叔此时拱手行了一礼,又说道:“公子之盛情,蹇感激不尽。但我年近六旬,桑榆暮景,不知尚余几载光阴,恐会误了公子的大业。 且吾久怀归隐之志,只盼于乡野之间,种麦植菽了却残生。宋地之人早已寻我多次,我皆未答应出仕。 公子之美意,我实难从命,此事就此作罢,万望公子见谅。” 木耒则说道:“先生若无意于吾之封地,我自不会勉强。若论种地的本领,只消三两年间,天下恐无人能出吾之右者。 不出三年,在我封地之内,小麦、秫(高粱)之亩产可达三石,且会另有一粮,亩产可至十石之多。 齐国之富强,赖于渔盐,亦有齐地自产之赤金、恶金矿产,但我之封地无鱼盐赤金,却有远胜于此类之物。” 说到这里,木耒打开一木箱,从中取出一条毛线围巾与一块棉布,双手捧至蹇叔面前。 木耒又接着说道:“此二物皆出自我之封地,现今天下还无人能制,且难以仿制。其材质非桑非麻,品质却可比肩丝绸。先生且看,此二物怎样?” “此为何物?我往昔从未见过。” 木耒笑着说道:“先生自然未曾见过,此二者仅产于吾之封地。 这围巾乃是羊毛织物,自我制成尚不足一年,至今仅卖出数百件,恐怕宋地还没有几人购得。 这棉布制成也不过四五月,未曾向我封地之外售卖,故而先生更是不可能见过。” 蹇叔盯着这两块布料,面露惊愕之色,说道:“此二物也是公子新创之物?” “先生此前赞木耒大才,但木耒之才能,岂止用于满足口腹之欲? 此二物仅为封地所产其中之二,在我封地内,尚有诸多先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 木耒恳请先生,不论是否愿意为我打理封地,皆当前往我之封地一观。” 蹇叔还在盯着木耒拿来的这两块布料,陷入了沉思,也没有接着说一句话。 木耒接着又说道:“先生不妨且以两年或三年为期,与我同赴封地。期间若是觉得不妥,先生可随时离去,木耒绝无阻拦。 先生但去一遭,权当游历,若能得先生高见,使封地有所进益(进步),自是幸事;若先生终觉不合心意,亦不过耗费些许时日,先生也可随时离去。 先生居于我封地时,亦可研习耕种之法。待期满之后,若先生无意留存,木耒自当以礼相送至宋国,且可将我新式耕种之法,及高产良种赠予先生,以便先生携带至宋地推行。 若先生有意为我打理封地,我便将其托付于先生。以先生之非凡智慧,又有诸多新奇商货加持,我封地之兴盛富饶,必可与齐国相媲美。……” 过了好久,蹇叔才缓缓开口,说道:“此事且容我思忖片刻。若封地真如公子所言那般,我愿辅佐公子。” “如此甚好,只是我期望先生,莫要将今日我所言之事告知公子蒿,我恐他有所误会。”木耒说道。 随后蹇叔点头应道:“我已知晓,我之次子现今在宋营之中,我若不与他归宋,我必须要告诉于他。” 听到他说自己的儿子,木耒于是又问道:“先生家中现在还有何亲眷?” 蹇叔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育有二子二女,现在皆已婚配。我也无需为其分忧矣,吾妻已丧,我如今乃是孑然一人。若是居于公子封地,也并无不便之处。” 听到这里木耒心里还是暗暗高兴的,又问道:“宋君几时率师归国焉?” 蹇叔回答道:“应是在两日之后启程。现今时间紧迫,我需即刻前往宋营中告于我之次子,今晚我便向公子蒿辞行,明日便搬至公子府邸,如何?” 木耒一听蹇叔这样说,心中特别的高兴,便赶忙说道:“木耒身为晚辈,承蒙先生抬爱,实乃感激不尽。 先生若来我封地,仿若甘霖降于旱地。日后木耒必以师礼相待,凡先生之谋划,木耒必全力支持。” “公子,老夫现在便告辞矣,吾即刻去安排诸事。” ………… 今天,蹇叔是一个人来木耒府邸的,公子蒿并没有来。 公子蒿现在干什么呢?他现在正在拉拢柏氏,柏氏在此次邢国的抗戎战争中,表现的非常出色。 柏御带领柏氏子弟,坚守柏人城一个多月,还杀伤了大量的狄兵,其势力现在威望大增,正因如此,柏氏一族也将趁势崛起,也成了公子蒿和太子争相拉拢的焦点。 与之相反的就是任氏了,经此一役,任氏子弟大部分都战死了,两个封地还都落入狄兵之手,现在任氏的衰败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这个,公子蒿就更需要拉拢柏御了。 第二天,木耒接到的国君的传唤,要他去宫内参加一个宴席。 齐君与宋君明日就要带军队离开邢都,返回自己的国家了,今日举办的,就是一场小型的送行宴。 送行宴是在邢宫大殿上举行的,大殿之上是三个桌案,中间是邢君,两侧分别是宋君和齐君,大殿之下每侧则是 5 个桌案。 一侧是邢国的人,第一桌是太子和域叔,其后依次是临崎、柏御、公子蒿和木耒,这四人是一人一案,木耒的桌案紧挨着大门。 对面的 5 个桌案上,一共坐着有 8 个人。他们是谁,木耒也不认识,也没有人给他们做介绍,应该都是齐、宋两国的将领,或者是谋士、谋臣之类的。 先是一通鼓乐齐鸣,而后就是歌舞。一曲完毕,邢君手持酒樽,慷慨陈词道: “狄兵来犯,邢国濒危。幸得齐宋之雄师,如雷霆,似蛟龙,与我并肩御敌。齐军之威,宋军之勇,成就邢之安宁。 两君相助,心怀大义,不计利害,恩比山海。此等义举,必将铭刻于邢国之青史,传颂于万代子民之口。 此恩我邢国必铭记,愿齐、宋国运恒昌,福泽永厚。邢国必与两国永结同心,共护太平。 诸君同饮~~” 邢君敬完酒,齐君也拿起酒樽,也慷慨激昂的说道: “诸夏之邦,同出一脉,亲如兄弟。戎狄犯境,非独邢国之难,实乃诸夏共患。 孤奉 “尊王攘夷” 之大义,率齐师而来,与宋君携手,为邢国解倒悬之急。盖因诸夏一体,休戚与共,岂容夷狄肆虐我华夏之地。 唯诸夏齐心,共抗戎狄,方可保我族类之昌盛,护我文明之传承,使礼仪之邦,永耀光辉,屹立于天地之间,此乃吾等之责,亦为诸夏之使命。” 而此时的宋君,也拿起了酒杯,也热血沸腾的说道: “诸夏一体,血脉相连,情同手足。邢国有难,吾宋焉能旁观?此正彰显诸夏互助之要。 吾率宋师前来,非为私利,乃为诸夏大局。当此戎狄侵扰之际,唯有诸夏诸国彼此扶持,守望相助,方能凝聚伟力,共御外敌。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吾等共为华夏子民,必以互助为念,同守疆土,使诸夏之邦,于乱世之中,依然坚如磐石。” 邢君此时又补充道: “齐君、宋君,邢国幸甚,得与二国联姻。往昔岁月,此等亲密关联已为邦交厚土。 今逢狄乱,二君秉持大义,援兵即至。齐君以尊王攘夷之策,宋君循诸夏互助之理,共解邢危。此皆赖联姻情谊,使吾三国如一家,危难相恤。 …………诸君同饮。” 木耒心想:这样的宴席真是无趣,光听上面三个大佬互相讲什么“民族大义”了。 酒过三旬之后,又是鼓乐和歌舞,众人们也就没那么拘谨了。 此时公子蒿向木耒这边靠了过来,说道:“木耒弟,过几日,你要被封为大夫矣。” 第142章 我欲返回自己之封地矣 木耒不可置信地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公子蒿。 公子蒿神色平静,缓缓开口道:“木耒弟,不必如此震惊。不止是你,我与域叔、季子,也皆会受封大夫之位。只需静候些许时日,诰命便会下达。” 公子蒿与木耒脑袋凑近,正在窃窃私语。此时,远处的域叔朝着这边张望。 木耒眼角的余光瞥见域叔的目光,便瞬间挺直腰杆,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压低声音说道:“我已知晓,多谢二哥。” 而恰好在此时,坐在对面的应是宋军之人,正朝着公子蒿隔空敬酒。木耒便和公子蒿见一同举起酒樽,透过殿中的舞姬,隔空对饮起来。 ………… 当日下午,当木耒返回府邸的时候,蹇叔已经搬到了木耒这里,与他同行而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人看样子应该是一个老仆人,另一位应该是蹇叔的儿子,他年纪约二十五六岁,身披牛皮甲。 蹇叔向木耒介绍道:“公子,此乃吾之次子遂。” 木耒拱了一下手,说道:“遂,你大可放心,我定会如侍奉恩师那般对待先生。” 蹇遂也拱手回礼,说道:“公子,既如此,遂便可安心将家父便托付于公子。” 随后,蹇遂又与蹇叔及老仆人低语了片刻,然后便告辞径直离开了。 ………… 到了第二天,在邢都的南门外,邢都凡能到场的卿士都来了,都是为齐君、宋君送行的。 邢君带着自己的两个夫人,齐姜和宋余子也来到了南门外。就在众人一一话别之时,队伍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齐军的队伍向东,宋军的队伍朝南。太子与域叔率队向东,为齐国队伍送行。公子蒿则领一队人马,和宋军一起朝南进发,也为宋君送行。 待两支队伍走出约五六里地后,齐君与宋君才正式出发,踏上各自回家的路。 此时已近正午,队伍如长蛇蜿蜒,绵延长达近十里。直到在南门外已难望见队伍踪影,邢君便登上城墙,时而向东望望,时而向南看看。 陪同送行的齐姜、宋余子两位夫人已返回邢宫,现在只有木耒和邢君还站在城墙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 此刻邢君身旁也别无他人,木耒便凑了过去,开口说道:“父亲,过两日,我便欲返回自己之封地矣。” 邢君先是一怔,随即说道:“且稍作等候,待公子蒿、域叔、季子等人归来,我便一并封你们为大夫,那时你再回封地。” 木耒怯怯的说道:“二哥送宋君出境,六七日便能折返。然太子与域叔送齐君,恐需送至大河之畔,若待他们归来,怕是要等十五六日。 若等至那时,封地之春播皆会耽误。我离封地已近半年,春播不容有失啊。” 邢君沉思片刻,说道:“若你封地确有要事,可先行返回亦无妨。现今我尚无法即刻册封于你,待册封之时,你可再至邢都,抑或我径直将诰命与文册送至你封地。” 木耒一听国君这样说,便暗暗高兴起来,然后说道:“小子多谢父亲。小子这便先行告退。” “小子勿走,日落之时来我邢宫,我有事尚需问询于你。” 木耒:“???……小子遵命。” ………… 木耒一回到府邸,便即刻命人着手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返回封地。 其他的东西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一些木耒近期整理的一些资料,还有不少带过来的种子,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还有就是蹇叔,再就是让白驷召集封地应召而来的人,他打算一并将这些人都带回去。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木耒按时抵达了邢宫,也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邢君直入主题,开门见山地问道:“今日此处并无外人,你且如实告知于我,依你之见骑兵能取代战车否?” 木耒听他这么突然一问,有点懵逼,下意识地用手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父亲,此为何意?我实不知该从何言说。” 邢君缓缓的说道:“我率军在邢南与狄兵交战之时,我与临崎皆目睹你所训之骑兵,他们异常犀利,狄兵对其毫无办法。 狄王亦察觉骑兵可怕之处,竟为此夜袭军营,只为盗走马匹、窃取马具。 而后我军不敌狄兵,直至齐、宋两援军至,我三国联军一同对狄,我又目睹千乘战车同出,狄兵一触即溃之场面,那上万狄兵在千乘战车阵前,竟毫无招架之力。” 木耒一听邢君是这个意思,便径直说道:“此二事不可混为一谈。若是与君子之军作战,两军对垒,那必是战车更占优。就以当下之情形,战车定是强于骑兵。 至于那骑兵,正如房老所言,并非君子作战之术,这亦是狄兵欲抢夺马具之缘由,其更适宜掳掠我等诸夏之人,可使其劫掠如风。 依小子之见,战车还可盛行数百年乃至数千年而不衰,诸国之境,只数百里至千里,战车亦足矣。 只有万里奔袭之时,骑兵才会取代战车,且骑兵对战战车,亦无多大胜算,今之骑兵亦不可直冲军阵。 或许待数千年之后,亦会有新式战车出现,骑兵在其跟前,或如螳臂当车也。” 邢君听到新式战车一愣,便问道:“嗯???战车? 新式战车?你所说所想之新式战车究竟是何模样?” 木耒这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过了,随后便断断续续、支支吾吾地答道:“或许是用精钢、精铁,亦或是赤金打造而成? 这般材质打造之战车,可做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重至十万斤。 战车设有顶篷、侧帮,数名士卒待在车内,车侧开有射孔,可透过射孔对外射击敌军…… 一日夜间,可奔袭千里…… 车顶置巨弓,可将百斤重之弹丸,射至数里之远…… 弹丸崩裂,可伤敌一片……” 木耒正说着,邢君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我儿真是脑洞大开,听你这般言说,我似乎都信你那雷电启智之事矣。” 木耒木木地说道:“父亲,那您……” 邢君依旧笑着说道:“你若想继续研训骑兵,便去研训。 此次三国联军抗狄之战,我亦更为看重战车。倘若我邢国一战能出数千战车,那狄兵肯定不足为惧。” 木耒刚想张嘴劝说父亲,不妨发展一部分骑兵,可话到嘴边又生生给咽了回去,暗自叹息道:“哎,顺其自然。骑兵现在似乎还不该出现。就算要出现,那也必须得掌控在我手中才行。” 木耒接着说道:“此事我亦不甚明白,全依父亲之意。只要马具不被狄兵学去,于我诸夏无碍。 父亲,可有其他之事要问询于我?” 邢君随后说道:“汝此前送我之精钢打造之宝剑,齐君、宋君皆极为满意。打造如此之剑尚易乎?若是易也,他们尚欲多要些焉。” 木耒赶忙回应道:“父亲,打造此等神兵利器,乃是极难,每年能打造出如此之神兵,恐怕也就寥寥数把而已,我亦无法批量制作。 不如我即刻赶回封地,吩咐匠人加紧打制。这般宝剑,至年底或许还可出两三把焉。” 邢君听后点点头,说道:“好,如此便好。 还有就是,此番大战过后,我邢国百姓生活困苦,民生凋零。 日后我将封你为中大夫,准许你于封地设邑筑城,敕封士人。此后你封地之域,向西直至大山之中,向南直至卫地,皆是你之领地。 那里原本并无邢国之人,多为些山民野人。你若能将其收服,那些地方便皆赠予你矣。” 木耒此时赶忙深深行了一礼,郑重说道:“小子在此谢过父亲。” 邢君看着木耒的样子,呵呵的笑着,过了一会儿,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邢君又接着说道:“太子与公子蒿之间似有嫌隙,我希望你勿要掺与其中。可若真生出那般之事,我亦不希望会牵连于你也。” 说完邢君深深 的叹了一口气。 “善,今日便止于此矣,你且归。” 木耒深深地行了一礼,准备走人。待木耒正要起身离去之时,邢君又开口道:“闲暇无事之时,务必记得常来看望寡人。” 第143章 吾之封地岂会惧人多 木耒听到这,便又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说道:“父亲为何这般伤感?” 邢君回答道:“并无大碍,只是见你离去,心中有所感触。你自幼便丧母,我却将你逐出宫去,为父着实有负于你。” 这些话其实都是邢君的肺腑之言,现在他的那三个儿子忙于争权夺利,对他这个父亲也无暇顾及,只有这个出身低微的贱庶子,似乎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 在齐、宋两国国君得胜归来之际,木耒又赶紧拿出两把精钢宝剑,也解了自己的一些尴尬。他有那么好的东西,竟然没拿去卖,而是直接送给了自己,一想到这,邢君愈发觉得心中有愧,觉得对不起他这个儿子。 木耒见邢君只是看着他,而且还沉默不语,不禁有些尴尬,便支支吾吾的说道:“父亲,您这是……” 邢君这时候也开口说道:“无妨,无妨,我确是触景生情,心有不忍,不愿见你就此离去。只是儿大不由父,你且去,你且去。” 木耒赶忙再次拱手行礼,正转身准备向外走。 见木耒转身,邢君又急切的说道:“且慢,听闻你于封地大力开垦土地,想必肯定缺乏畜力。城西有千匹伤马,已难以再上战场,你可前去挑选百匹,可充作田马之用。” 说完,还没等木耒做出回应,邢君便已经匆匆转身,径直离开了大殿,他实在不忍直视木耒离去的背影。 此时的木耒,内心也有丝丝感触,但是在另一个世界,木耒也有自己的父母,如今面对这生父,又因为没有共同生活过,也仅仅是有些感触罢了。生为人子,我所作所为,都没有对不起你。 但一想到能得到数百匹伤马,木耒还是非常高兴的,因为有些东西,你就是花钱买都不一定能买得到。只是如此一来,返回封地的时间怕是又要延迟两天了。 木耒走出邢宫的大门,他偷偷瞥了一眼手表,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便匆匆的与白驷一起朝着宅邸赶去。 木耒在途中对驾车的白驷说道:“你明日前往城西选马,君父许我百匹伤马,可尽情挑选。” 白驷一听这个,当即兴奋得蹦了起来,高声说道:“明日一早,我便率队赶赴城西,国君既言百匹,那我定要选足五百匹,一匹皆不能少也!驾!” 白驷兴奋的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他现在是木耒封地的骑兵卒长,他当然希望封地的马越多越好,有些伤马即便不能骑乘拉车,也可耕田使用,再不成还能做种马来生小马驹呢。 木耒趁着白驷选马的这两天,除了与蹇叔闲谈之外,还去了一次老师翟坊那里,也算是辞行,这次一别,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间回来。 又过了两天,木耒这一行人终于准备妥当,他们几百个人,赶着好百匹马,浩浩荡荡的奔着木耒的封地去了。 木耒的封地历经三次征召,总计出兵约八百人,如今能活着回去的,还不到六百人。这其中损失的士卒,八九成来自弓邑、车邑和白马里。 木耒所出之兵不过二百来人,且多为经过训练的奴兵,还以骑兵为主,反而损失很小。 那三地共出兵六百,折损二百来人,大约在三分之一左右,且皆为青壮劳力。木耒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心疼,感叹道:战争就像一个无情的绞肉机啊,还特么绞的是人肉。 又过了两日,这一队人马,终于在天黑前抵达了隘口。 隘口外的景象令木耒吃惊不已,他走的时候正值寒冬,隘口外都是些荒芜的坡地、滩涂和低矮的灌木,现在这里却有很多人忙着开垦土地,远处还有一堆堆的破烂窝棚。 穿过隘口的大门,木耒看见了前来迎接的绘绮。绘绮曾是蚕馆的府人,木耒自五岁踏入蚕馆,便认识了他,二人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所以木耒也放心的将封地的入口交给他管理。 见木耒前来,绘绮赶忙上前。木耒问道:“隘口外之诸些人等,并非我封地之人乎?” 绘绮连忙答道:“我正欲向公子禀报此事。此诸人皆狄兵侵邢之时,前来封地避难者。当时我大开城门,将其放入隘口。 今狄兵已退,然有人却不愿离去,仅有少数人返乡,大部皆留于此。我不知当如何处置,而今,他们已在隘口外垦田、搭建住所,几成一小村落矣。” 木耒一听,朗笑笑道:“哈!原来如此,这有何难处理?吾之封地岂会惧人多?你且去告知他们,此隘口内外之地,尽可随意开垦耕种。 你于隘口之内辟出一块土地,令其于隘口之内以盖屋定居。并且传吾之言,在我封地之中,若愿为我子民者,前三年无需纳税。” 绘绮有些疑虑,低声说道:“公子,此些人皆为邢国其他封地之人,如此行事是否妥当?” 木耒则从容地说道:“他人又未前来讨要,谈何妥当不妥当?若真有人来理论,令其直来找我便是。” 绘绮点头称是,又说道:“只是此些人多达两三千,隘口狭小,此处恐难容纳。” 木耒思索片刻,说道:“先令其暂且安顿下来。如今君父已应允我于封地内筑城,他们总会有安置之处。 国君亦许我中大夫之职,你用心经营此隘口,待些时日,我便封你为中士之爵位,如何?” 绘绮听到自己有了爵位,更是喜形于色,连忙说道:“多谢公子厚恩,我定会将诸人安置妥当。” 木耒又说道:“待得闲暇之时,将这隘口城墙再加高些许,而后顺着城墙直至山坡上,在稍缓且可供人攀爬之处亦修筑一道矮墙。” 绘绮不解木耒的意思,便问道:“此墙难道犹未高乎?公子何故而总忧他人来攻我等?” 木耒叹了口气,说道:“我心中总是隐隐不安。不过若是无闲暇时光,此事暂且搁置也罢。” 这几百人在隘口将就了一宿,过了隘口,这一队人便散去了,各奔着自己家的方向去了。在临走之前,木耒还特意给绘绮留下了一百匹马,这使得绘绮愈发的欣喜若狂。 第144章 春时之俸禄可曾发放 到了中午时分,木耒这一行人到达了弓邑。惠、大妇还有章腊等人早已在府邸外恭迎。木耒阔别此地小半年,现在终于又回来了。 无需木耒吩咐,章腊便会安排一切,还专门为蹇叔在府邸旁安排了一处带小院的住所。 木耒进入前厅落坐,马上便由女婢奉上了蜜水。此时,惠和大妇也跟了进来。 大妇开口道:“公子,此次洗尘宴,吾等食何物?” 木耒:“???” 木耒有点懵逼,一般这种事,向来都是惠来问的,今日怎么倒反天罡了。 木耒心中不解,开口问道:“大妇,此吃喝之事怎由你来问矣?可是有何特别缘由?” 大妇一本正经地回道:公子离家半岁有余,平安归来乃众人所盼,洗尘之宴乃当下头等要事,我自然要上心。” 大妇这么一说,木耒更是愈发困惑不解。 此时,惠上前一步,说道:“公子,你去岁之时曾对众人言,待春来之际,要设宴邀请封地内各坊各处之头人、坊主等。 后因您奉诏令前往邢都,此事遂因之耽搁。如今众人商议,不妨就借此次公子归来之时,办一洗尘宴,亦可对去年之事做一番总结梳理。” “今日筹备怕是已然不及矣,那明日如何?” 惠轻轻一笑,接着说:“公子,今日着手筹备确迟矣,即便是明日便是洗尘宴,恐亦不及矣。 不过我今欲问公子,今日我等三人食何物?” “呃,涮肉如何?” “甚好,我这便令仆人去宰杀羔羊,正巧府邸有豆芽、白玉方、白菜……” 这时,章腊也进入了前厅,惠见状,便很识趣的退下了,忙活她该忙活的事去了。 此时厅中仅余下大妇、木耒和章腊三人。木耒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视一圈后,开口问道:“我离封地数月,诸事可尚顺遂?可有何要紧之事?” 章腊恭敬地回道:“公子放心,封地一切如旧,皆算顺遂。今春之时,奴工们奋力开垦,又新增近万亩之田,且众人皆已迁入新居。 如今春播在即,只等公子一声令下,便可开启播种之事。” 木耒点点头,又看向大妇,问道:“交易之事进展如何?” 大妇清了清嗓子,说道:“与寒氏之交易,大体尚算顺利。只是铁坊之高炉已停工数月,目下已无铁锭可供售于寒氏。 况且您之前有言,上等与中等铁锭暂不出售,此时寒氏亦是焦急万分。” 木耒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此有何难?令络缮即刻开炉,为其烧制几炉铁锭便是。那除此之外,尚有他事乎?” 大妇继续说道:“寒氏今年收购之羊毛,数量颇为惊人,已达十万斤上下。照此情形,若再过一两个月,恐今年此些羊毛难以用尽矣。” 此时木耒嘴角噙笑,说道:“此何能算为发愁之事?说不定日后此些尚远远不足用乎。” 说罢,他话锋一转,又问道:“春时之俸禄可曾发放?” 大妇与章腊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大妇开口道:“公子不在,这般大事我等未敢擅自做主?” 木耒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大妇,你速往统计之。去岁之事我等暂且不论,冬春之时众人皆劳矣,,今春之俸禄照常予之。” 木耒突然想起了什么,向章腊问道:“去岁夏日,那个阉豚之人,你可还记得否?” 此话一出,章腊下意识地双腿一紧,赶忙回道:“我这便去寻他,公子寻他可是有事?” 木耒说道:“并无他事,他阉过之豕如今如何矣?” 章腊思索片刻后说道:“起初我尚且留意,其阉之豚大半皆能存活,而后所阉之豚可存活九成。 初阉之豕若养至现今,或有二百余斤(253克 \/ 斤)矣。” 木耒轻轻点头,说道:“善,你去查看一番,若那些阉豕果有二百余斤,便宰杀十几头。 于发放俸禄之时,按户头发放,每户十斤豕肉,此接风之宴,亦食此炖豕之肉。” “唯。” 章腊应了一声,立刻抬腿欲往外走,大妇见状也准备随后出去。 木耒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又大声说道:“罢了,毋庸去统计人数矣,径直依去年秋日之标准发放俸禄。 若待你等重新统计一遍,恐至少尚需耗费半月之时,太过拖沓矣。 大妇请谨记,不论我是否在封地,俸禄之事,必按时发放,春秋各发一次。” 大妇又说道:“我已知晓,若依去年秋日之数,人数或有增减,必当重新统计。” 木耒有点疑惑,问道:“此次新增之人,可晚些发放,为何尚有减少之人?” “征召令下,必有战死之人,难道无需减去?” “呃,战死之人,不可减除,依旧发放五年俸禄方止。” “啊???这是为何?” “凡为封地而舍命者,吾定养其老幼,使其有所依。此后,凡战死之士,皆以此例施行,不使忠魂有憾,其家属得安。” “公子此乃大善之举。只是,封地每年或因之耗费数千乃至上万钱。” “数千上万钱不过小钱,若以此钱换得数千人忠心拥戴,此钱用得其所,绝对值当。” “善,我尊公子之言,必照此发放。”大妇说完,还深深的行了一礼。 “现今,封地府库之中有多少钱财。” “嗯,有百万之多,若公子敞开售卖商货,府库可年入四百万钱。”大妇说的时候,喘气声都变粗了。 “竟然如此之多,唉,如此多之钱,我该如何花出去呢?愁煞人也!” 大妇:“???!!!” …………… 傍晚,木耒一家三口吃上了涮羊肉,木耒还特意吩咐仆人,给隔壁的蹇叔送去一套,并要求仆人教蹇叔怎么吃火锅。 在火锅中,木耒加入了特有的香料——辣椒。 惠看到盘中红红的干辣椒,还以为是什么野果干,木耒一眼没看到,惠就将辣椒直接放进嘴里大嚼了起来。 然后便是哇的一声尖叫,随后直接吐出,又用蜜水漱口好几次。 大妇问:“惠,这是怎的?” 惠带着哭腔说道:“此野果干烫嘴,呜呜~~ 呜呜~~ 错,这野果如此辛辣,定是有毒,呜呜~~………” 木耒看到这,再也憋不住了,按着肚子放肆的大笑起来。 第145章 春播之事 惠看到木耒在哈哈大笑,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气鼓鼓的说道:“公子缘何要捉弄我?” 木耒好不容易强忍住笑意,辩解道:“我安能捉弄于你?我只未料到你竟如此嘴馋。” 还没等惠回木耒的话,大妇便在一旁问道:“公子,此又为何种物?” 惠这时赶忙补充道:“就是,此究竟是何物?其辣味竟比大葱犹烈七分。” 木耒笑着回应道:“今年我们便种植此物,其名为辣椒。这般辛辣之物,一斤少说亦能卖三十刀也。” 说着,木耒便将一个辣椒从中折断,丢入火锅中,又把掉出的一粒辣椒种子置于掌心,伸到大妇跟前,:“大妇,尝尝?” 大妇小心翼翼地将那粒种子放在舌尖上,顿感一股辛辣袭来。她眼睛骤亮,问道:“此物当真能卖那般高价耶?” 木耒说道:“现今此物唯我独有,价格自然由我定之,天下总会有偏爱此等辛辣之人。” 就在这时候,小铁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惠和木耒将腐竹、菜叶、羊肉一一丢进锅里。 木耒说道:大妇,速来品尝此麻辣火锅之滋味。” ………… 第二天,木耒用过朝食后,便召来章腊,郑重其事地问道:“如今封地尚有几何土地未曾播种?” 章腊即刻应答:“回公子,封地总计新垦良田约六万亩,其中二万亩已于去岁种上冬麦,当下仍有近四万亩未播。” 木耒听完章腊的话,便拿起纸笔在桌上勾勾画画。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道:“此四万亩田如此安排。长寿果有多少种子便种几何,悉数种之。 棉花亦是,亦尽可能多种,所以种子皆需播下,大约有千亩左右。 去岁收获之高粱,估算可种六百至八百亩,两种高粱需分开种植。 红薯秧初次插种约四百亩,夏季再扦插种植两次,届时估计能达三千亩。 杂豆和蔬菜预留一千亩地。这般计算下来,此些作物总计占地六七千亩便足够矣。” 章腊说道:“此些作物仅占地六千余亩,那余下三万余亩空地,今春该种何物乎?” 木耒听完,又在纸上写下一个醒目的 “三万” 两字。 木耒沉思片刻,开口说道:“一万亩用以种麦,一万亩新垦之地种植菽豆,一万亩播种粟米,余下尚有三千亩地暂且闲置,可种些杂豆、蔬菜之类。 从今冬起,待今岁春麦收割之后,往后不复种春麦,只种冬麦。今岁冬麦之种植面积须达三万余亩,需逾总耕地面积之半。” 章腊随后点头应道:“这般安排颇为合理。春播过后,农人若有闲暇?是否仍要继续开垦土地?” 木耒又是写写画画,片刻后说道:“种植此些粮食,已足食用,暂且不必开垦土地矣,且人力亦有些不足。” 章腊又说道:“实乃开垦土地非难事也,自公子制出那铁犁之后,垦地之速着增,今惟耕牛之数不足用耳。” “如今封地共有几何耕牛?” 章腊略加思索后回答:“三地之耕牛数量合之,大略也就五百头左右。” 木耒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六万亩地仅五百头牛,况且其中还有些怀着孕的母牛或牛犊。 如此算来,平均每头牛要耕种一百多亩地,这哪是耕牛数量不够,分明是想把牛活活累死。” 木耒缓缓说道:“我自邢都归来之时,带回数百匹受伤之耕马,待白驷挑走一部分后,剩余者皆可用以耕田,或能稍补当下耕畜不足之况。” 张腊听了点头称是,也觉得也只能这样办了。 木耒又说道:“既畜力不足,则更无须开垦新田。此些田地所产之粮,一岁约有十万至十二万石,供我等四五千人食之用足矣。 此牛马之事我再去设法解决,当下春耕之事必须速速为之。那些非必备之作坊里之人,亦皆尽投入至播种此事之中。” 章腊回了一声“唯” ,然后便出门去安排相播种的事了。 在身处邢都的那段时间,木耒带来了很多种子。 今年他计划种植的主要蔬菜包含南瓜、辣椒、胡萝卜、一些豇豆、苜蓿,还有些倭瓜、冬瓜等等。 除此之外,他还携带着一些另一世界的谷子和小麦。他是这样想的,另一世界的谷子、小麦产量肯定要高些。 他曾留意到,邢地的小麦所结籽粒既小且数量不多,也许是肥力不够的缘故,也可能是品种的问题。 不管怎样,历经两千年选育后的品种,相比此时的粮种,优势总归是要多一些的。 今年先在府邸北部的试验田进行试种,等有了一定的数量基础后,再开始批量种植。 另外,木耒还带了些葡萄种子,以及两节带着芽的苹果树树根,还有几棵石榴树的根苗。 那苹果树根与石榴秧苗,他已经种在一个小陶盆里了。只要它们能活过来,木耒就将它们移栽到后面的试验田里。虽说苹果可能需要嫁接,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除此之外,木耒还带来了芝麻、葵花这两种油料作物的种子。只是他目前尚未掌握榨油技术,要是使用石磨来榨油的话,或许最先能榨出油的应该是芝麻油。 至于穿越者最看重的玉米和土豆,木耒打算先放一放。毕竟就眼前这些带过来的作物,想玩明白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章腊走了,木耒便去后园找计吏筹,结果吃了个闭门羹,于是木耒就去了找络缮那里。 见到络缮,木耒便直截了当地问道:“现今可有现成之高炉乎?尚有几何已磨好之矿粉、焦炭?” 络缮回道:“此皆已备妥,只要公子您一声令下,只需三日便能烧出铁锭。” “如此甚好。现今此处有几何炼铁剩余之矿渣?” 木耒偶然看到过,用铁矿渣制作水泥的方法,他想要尝试一下,不过他也清楚,这或许比炼铁还要困难。 络缮则回答道:“哪有矿渣,根本无矿渣,所有之矿渣皆售与寒氏矣。” 络缮的回答让木耒有些摸不着头脑,便疑惑的问道:“矿渣为何售与寒氏?他们连矿渣都要?” 第146章 铁坊与学堂 这时,络缮笑着回答:“公子,您理解有误。今我等炼铁之艺已极为精湛。今所炼出之铁锭,五成乃上等铁锭,杂质甚少。尚有五成乃是下等铁锭,中等铁锭产出极少矣。” 木耒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 络缮说道:“现有高炉之工匠摸索出诀窍。今我等所产之铁,五成乃杂质极少之上等铁锭,另五成则是矿渣含量在六成左右之劣等铁锭。 矿渣含量为一成至二成之中等铁锭,今基本鲜少产出,惟在炉体崩塌此等意外之时,方会少量出现。 既然那寒氏欲购更多劣等铁锭,吾等可安排一炉,产出一半为上等铁锭,一半之劣等铁锭。故我才言把矿渣皆已售与寒氏,便是如此。” 木耒说道:“原来如此” 络缮又接着说道:“故当下我等按此法炼铁,没有有上等锭与下等锭产量高低之分矣,乃各占一半。如此炼铁速度最快,耗焦炭最低,所需工匠亦少,此为一法。 且那寒氏全然不知,如何分辨铁锭之优劣。他们觉铁锭平整,三面光滑且极少有气泡,那便是上等铁锭。 今我等以泥模制铁锭,制出之下等铁锭确合他们要求,于寒氏眼中,此便是上等铁锭。 还有二法,我等可产八成上等铁锭,两成中下铁锭,且会产出三成矿渣。” 木耒听络缮说完,顿时无语了,心中暗自感叹:哎,这么挣寒氏的钱,我这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呢,感觉良心有点痛呀。 络缮又补充道:“依一法,以万斤矿粉为例,可产上等锭与下等锭各2500余斤;依二法,可产上等锭3200余斤,中下等锭800斤。 木耒随后吩咐道:“依照一法,先烧数炉铁锭,好解寒氏之急也。待日后得闲,吾等再一同琢磨如何炼钢之事。” 木耒又向络缮询问:“如今计吏筹于何处?简化字之教授情况又如何?” 络缮回答说:“其每日上午会教导封地内之府人、吏人、库人等,有一定识字基础者学习简化字。此等人即使资质寻常,大都研习两三月亦即可掌握矣。 其已带出数名徒弟,尚于弓邑以东、奴工聚集之地盖一学堂也。其带出之徒共为四男四女,学堂里尚有二三百名学童,其每日皆于其中为众人授课半日。” “哦,原来如此,难怪今日上午未寻见他也。” ………… 到了下午,木耒在自家后园,终于见到了计吏筹。见到木耒后,计吏筹便直接向他汇报起这半年来的教育状况。 计吏筹说道:“学堂开设至今已有四月矣,最初教授者乃那些原本就有一定识字基础之人。 如今已有百余人能识一两千字也,阅读方面已无甚问题,惟写字之时尚常提笔忘字。此等人再熟习两三月,应可熟练运用简体字矣。 新建之学堂共建有八间授课室,其中三间为男童所用,三间为女童所用。授课乃依八九岁、九十岁以及十一至十二岁,此三个年龄段划分级别以行教授。 此些幼童之中,习字已有时半年。有幼童今已能写下五六百字,可识近两千字也。依此速下去,再过二年,部分学童亦能熟练运用所学矣。” 木耒不禁问道:“此处孩童计当有七八百犹多,何以仅有两三百人赴学堂上课耶?” 计吏筹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哎,此事实难办兮!一则为学堂数量不足用,今已在紧改其他之授课室矣。 再则为授课之师亦紧缺,无法,现今我方才启用数名女子,令她们专授女童也。” 木耒说道:“授课此一事,使女子教授幼童全然行得通,亦可作启蒙之用。 你仍多觅些女子来授课,授课之师自是愈多愈善。不久之后,弓邑、车邑以及白马里之孩童皆会来此就学也。 我原本计划孩童六七岁即始授课,每日可学半日,每人可固定教授不同内容之字,比如 七至十二岁之童,可以设4-6个年级。如此,则过四至六 年便能培养出可用之才矣。 尚有一点,可适当增其授课之师俸禄,男教每人每年三百五十钱,女师三百钱。” 实际上木耒内心本想着全都定为 300 钱的,可处于这个时代,女子地位比男子要低很多,这 50钱的差别也算是木耒最后的倔强了。 计吏筹感叹道:“竟有如此之多,皆快及匠人之所获矣。” 木耒回应说:“多乎?为师者肩负传道授业解惑之重任,知识乃无价之宝也,此点钱实不算多也。” …… 从计吏筹那儿出来后,木耒缓缓踱步来到前面的院子。惠见到木耒就说道:“章腊送来一块豚肉焉。” 木耒瞧了瞧这块肉,发现连皮上的毛都没刮掉,而且还是猪屁股上的肉。 木耒便对惠吩咐道:“今日即将此肉拿去炖矣,先以火把猪毛烧去。” 随后木耒径直走进屋子,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小小的调料包出来交给了惠,并说道:“炖肉之时将此放入。” 这时惠又轻声问道:“公子,这又是何物?” 木耒笑着回答:“此乃上等之香料,以其炖肉,你方能尝得美味之肉是何滋味也,天下仅此一包。” 就在木耒和惠正交谈之时,蹇叔来了。 木耒赶忙上前迎接,说道:“先生,实是惭愧,刚至封地,我着实太忙矣。明日我便携您去封地各处,以观封地之耕作方式。” 蹇叔说道:“此时距天黑尚有一个时辰也,若待至明日,那今日此间岂不白白浪费矣?你可携我随便走走。” 距离木耒的府邸最近的,便是制作毛衣之处。木耒与蹇叔便一前一后往那儿走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股浓浓的羊膻臭味也扑鼻而来。 他们首先进入的是一个很大的敞篷院子,里面好多人都在织着毛衣。 蹇叔问道:“此即为用羊毛所织之物?” “然也。”| 蹇叔看过去,只见这里的女子们都边说边笑,手中拿着两根竹签子,不停地忙碌着。 好多婴儿孩童也在这儿,有的放在旁边的小竹筐里,有的就直接放在地上。而这些女人边干活边说笑,有的小娃在玩耍,有的则在睡觉。 木耒说道:“此一二百人皆为封地之女奴也。” 蹇叔不解的说道:“他们此般模样不似女奴也。我往昔所见之奴隶全然非此般也。” 木耒则说道:“无论奴隶抑或国人,只需令其吃饱穿暖,他们皆会全心全意为你劳作矣。此毛衣价颇高,我岂缺她们那半斤粮食乎? 此间之诸多女奴也,即便你许她们一个宋国国人之身份,令其随你走,她们之中八九成人皆不愿随你去也。于我此处,彼等所食之物,恐宋地之士人皆未必及也。” 第147章 我要发明这牛鼻环了 蹇叔缓缓开口道:“公子,此羊毛衣料,无非当下利润颇高耳。待其利润渐低之时,公子对待她们恐不会如此优厚矣。” 木耒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心中暗自想道:利润低?等低利润低的时候,我这边怕都已实现半机械化生产了,。 随后,二人继续前行,依次查看了纺毛、梳毛、洗毛、漂煮等工序,关键的弹毛和制毡带等工序木耒没领他去看。 当走到漂煮工序那里,木耒看到见那陶瓷大缸里,浮着些类似油脂的东西,但又好像不太像油脂。 木耒心中猛地一激动,这道工序不就是给羊毛脱脂嘛,难道这些就是那被脱除的油脂? 这里有一个人正手持大竹笊篱,在漂煮的缸里捞取漂浮的杂质,木耒向此人问道:“此层油脂,尔等如何处置?” 那人回答道:“此物似油非油,似脂非脂,似膏非膏,吾等亦不敢尝其能否食用。 毛坊主吩咐吾等,将其中品质上好之膏脂收集起来,存于大缸之中,如今已有三四缸矣,据说可作火把之用。 至于那有杂质之膏脂,吾等就径直浇于木柴上烧掉矣。” 木耒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哦,原是这般处理。” 他想起以前做试验的时候,仅用几十斤羊毛,所以熬出来的油脂寥寥无几。如今羊毛数量上来了,产出的脂类也就很高了。 最开始担心羊毛处理不好,反复漂洗,且每次漂洗一次就将水倒掉了,也很难等到油脂汇聚起来。 现今工艺比以前更熟练了,洗毛的次数很明显的减少了,但是羊毛的质量却大幅度的上来了。 只不知道这油脂能不能做肥皂?要是能做肥皂那可就太好了。 木耒对那手持竹笊篱之人叮嘱道:“此油脂俱皆收集起来,我另觅他法探究此油脂有何用途,那有杂质之油脂亦收集起来,白白烧掉太可惜矣。” 说完,二人便向外走去,在半路上,蹇叔感叹的说道:“不曾想,用羊毛织衣竟如此繁琐,公子能想出这般方法制作羊毛织物,亦绝非常人也。公子智慧如此深邃,老夫委实钦佩不已。” 木耒前行的说道:“蹇叔,你如此夸我,我实是赧然(不好意思)。” 两个人走到木耒的府邸外,一股肉香扑鼻而来,想必那炖猪肉也快熟了。 木耒冲着自己的府邸的大门一伸手,对蹇叔说道:“先生,今夜不妨尝尝我封地所产豕肉,如何?” 那阉猪肉究到底什么滋味的,这里就不再细说了。但是惠还有蹇叔,都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 猪肉炖的非常酥烂,还非常的香,是非常纯的那种香,是没有任何异味的香。这阉猪算是彻底的成功了。 第二日,木耒醒来,还未吃朝食,蹇叔就已经到了。不是木耒想赖床,而是那边的沐雷,必须要到晚上 10 点才能睡觉,所以这边的木耒起的晚一些。 木耒匆匆地扒拉了几口饭,便与蹇叔一起外出了。今天他们想要看看封地的农耕。 自从木耒让铁匠打出那犁头来之后,便扔给了章腊他们。后来没过多久,木耒便去了邢都,再后面的那些事,木耒就都没有参与了。现在,他也正好去看看,那两种犁使用效果如何。 两人走了约有半小时的路,才看到一堆正在田中劳作的人。等他们走近了,发现是四五个人在围着一头牛。 有一个人看他的衣着打扮,是一个小监,即监工。 木耒问道:“为何不去犁地?” 那监工无奈的回答道:“我等正与此牛较劲。此牛今日才犁了两垄地,便不肯走了。其若一日犁不得两亩地,今日之定额可又得往后拖矣。 蹇叔开口道:“此牛许是累矣?” 一位扶犁的奴工接话说道:“此牛并非累也,只是生性懒惰耳。其他之牛一日能耕三亩地,田马有甚者乃至能犁五六亩地以上,唯独此牛偷奸耍滑不肯出力。” 蹇叔又说道:“你以皮鞭抽之,其亦不走乎?” 那扶犁之人又接着说:“不行也,此牛惟懒,力气倒颇大,且脾气尤暴烈。前次因多抽数鞭,其便挣脱枷柦,发疯似的直朝人冲来抵人,尚将一人抵伤矣。” 木耒听到这,转头对小监工说:“为何不为此牛置上牛鼻环乎?” 监工一脸疑惑,问道:“何为牛鼻环?” 木耒解释道:“牛鼻环乃以竹木或赤金穿过牛鼻也。若牵引牛鼻环,牛便觉疼痛,便会甚是听话,你难道未闻乎?” 那监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木耒又看向蹇叔,问道:“宋地可有此物?” 蹇叔也摇头表示不曾听闻。 木耒不禁长叹一口气:哎,看来我要发明这牛鼻环了。 木耒对那监工说道:“过一两日,我做出一物来,保管能将此牛降服,令它对你们服服帖帖。既然其不服管教,我便拿它第一个开刀。” 木耒话音刚落,这牛仿佛听懂了似的,瞬间来了股子力气,开始小跑着向前走去。 扶犁之人赶忙喊道:“快、快,牛毘,你速去前面为它引路,此犁都犁偏了。” 随后,一个人便快步跑到牛前,抓起牛缰绳,将牛调正方向。很快这二人一牛迅速犁起地来,一下子就冲出了几十丈远,二人嘴里还在叫嚷着什么,只是木耒他们已经听不清了。 此时,木耒蹲下,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土。那曲辕犁犁出的土全部翻向一侧,深度大概有十厘米左右,土里还有许多草根。 蹇叔看着远去的两人一牛,陷入沉思:种个地竟然要这样翻土,也太费劲了。 木耒稳了稳心神,站起身来,问监工:“此曲辕犁与那独轮铧犁,孰犁地之效更佳乎?” 这监工回答道:“此曲辕犁仅以一头牛牵拉,较以往需两头牛牵引之直辕犁,已省力甚多矣,且翻土之深度亦有所增,可达半尺(一尺23厘米)之深。 不过,那独轮铧犁翻土更深,翻土达七寸之深,牛拉此独轮铧犁,顷刻就累得气喘吁吁,只能换马来拉。 农匠曾交代,今年新种之长寿果与红薯定要深耕,故需深耕之田地,必得以马拉独轮铧犁。” 第148章 先生至今仍不懂我,日后自会明白 这监工又接着说:“此曲辕犁翻地深浅,可自由调节,如今蓄力不足,三四人一起拉亦是拉得动矣。” 听这监工说完,木耒点了点头。随后,木耒和蹇叔,便高一脚低一脚地朝着远处走去,来到马拉铧犁的那块田上。 在马拉犁的那块地里,木耒再次蹲下,此处翻出的土足有七寸深,约摸十六七厘米的样子。 不远处,几个人正手持木锤、铁锹、锄头、两齿钉耙等工具忙碌着。 木锤负责敲碎那些干硬的大土块,铁锹与锄头用来平整土块,最后的两齿钉耙则将土再松一遍,顺便从中勾出一些草根来。 木耒瞧着这些人的操作,觉的已基本达到他所想象的精耕细作程度了。看样子,这块地用来种花生、红薯倒是挺合适的。 蹇叔看到前面干活的人,也陷入了沉思,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铁锹和铁耙子上,那是啥玩意儿,为何这位公子封地里的田,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耕种呢? 蹇叔忍不住问道:“公子封地之田,何以如此费力耕种?” 木耒回答说:“此乃精耕细作也,如此,则一亩地之产量,可抵往昔两亩乃至三亩地之产量。” 蹇叔依旧困惑,说道:“我仍不明。此种精耕细作更耗人力,一人恐连照料十亩田皆甚吃力。 依往昔之耕种法,一人可耕种二十亩至三十亩田,最终之产量亦或相同矣。” 木耒说道:“你不可如此言。我如此耕作,同样之土地能养活更多之人。今效率尚低,蓄力亦不足。 如那四人所干之活计,若蓄力充足,我再置办一样器械,届时一人一牛,便能顶彼四五人之工。” 木耒心里想着的是,农村八九十年代用的那种耙盖,在犁过地之后,用它在土上耙一下,这土就会又平又松软,还能把地里的很多草根耙给出来。 蹇叔又说道:“公子随口一言,便要做一机械,且能胜四五人,岂有这般容易之事?” 木耒听了,只是说道:“先生至今仍不懂我,日后自会明白。” 两人又走了挺长一段路,终于瞧见了一群正在播春麦的人。 他们的播种方式是,女人和孩子在前面撒种,后面则有一帮人用竹耙随意划拉几下,如此一来,大部分种子算是被埋进了土里了。 可木耒看着却一个劲儿地摇头,心想着:这种耕作法子,不仅浪费种子,出苗率肯定也高不了呀。 况且就这么拿竹耙划拉几下后,肯定还有好些种子露在外面呢,这哪是在播种呀,纯粹就是在喂鸟嘛。 而蹇叔却觉得这播种方式挺正常的,想着这土如此松软,出苗率肯定挺高的。 木耒唤来了此地的监工,询问道:“以此方法播种,一亩地需用种子几何?” 那监工答道:“约四十斤。” 木耒直接说道:“这般播种之法,太费种子,且出苗率弗会太高。你们可知条播法?” 监工回应不知,木耒又看向蹇叔,蹇叔也表示道:“我亦不知,从未闻听何为条播法。” 木耒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亲自拿过一把锄头给众人示范,教授何为条播。 他以锄开垄,接着撒上种子,再用土把垄盖上,还明确了春麦播种的深度与两行的间距。 如此一来,一人在前用锄开槽、开沟,一人撒种,一人最后用竹耙子盖土,这般操作下来,效率反倒比之前高了许多。 木耒对那监工叮嘱道:“如此播种,一亩地所用种子与原来相同,但今秋你须记住此块田地,可作对比,便可知晓是否比那撒播种子之产量更高。” 那监工不停地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没过多久,这一行人便走远了,蹇叔和木耒也开始往家走去。 两人边走,蹇叔边说:“公子,您讲这些耕种之法我从未听闻,用以翻地称作犁之物,我亦不曾见过。 公子这耕种之法,当真能提高产量乎?” 木耒应道:“我后院乃是试验之田,此耕种方法皆是我积累之经验。过些时日先生可去那试验田瞧瞧。” 蹇叔感慨的说道:“未料公子如此年少,却对农事这般重视。 对错暂且不论,单是公子此态度、行为,恐天下之君侯公子,无几人能比及矣。” 木耒笑着摆手说道:“先生,休夸我矣。封地之农事与我所想尚有些差距呢。” …… 木耒又想道:过几日我还是写些关于耕作方法的规范,然后交给章腊。本以为章腊身为鄣国的司农,对农事肯定极为熟悉,哪晓得这耕种方法还是这般落后。 实在不行,我就写本书,指导他们如何耕种,名字就叫《邢民要术》。 木耒在前边边走边想,蹇叔在后面小跑着跟上,心里暗暗想道:这小子可真与众不同啊,我瞧他们的耕作方式已经很不错了,他居然还嫌不够好,也不知他心中理想的种地方式到底啥样儿。 回到府邸后,木耒将自己关在屋中写写画画,其一是关于种地的方法、要求与标准,其二是牛鼻环和条播机(楼车)的设计图样。 还是万能的网络好,木耒查询到那种贯穿的牛鼻环,给牛穿上之后,牛需要静养 10 天到半个月,待伤口愈合后,才可以以牛鼻牵引。 现在正值耕田的关键时期,这个时间是等不得的。但是木耒又从网上查到了那种非贯穿的牛鼻环,直接塞到牛鼻中,也能起到类似的效果。 这种环做起来难度也不大,而且最好是铜制的。这个都能满足条件,做起来也很方便。木耒便草草地画了张图,交由铜匠们去做了。 还有一个便是楼车,或者叫播种机。木耒按照网上的方式,先是设计了最简单的独腿播种机和三腿、四腿的播种机。 独腿的非常轻便灵活,采用人力,一人拉,一人扶,一人播即可。 三腿和四腿的播种机需要蓄力来拉,三腿的可用牛拉,可以播种小麦、菽豆。而那四腿的播种机密度大一些,要用马来拉,最适合播种冬麦。 当前花生与玉米的种子数量并非十分充裕,依旧采用点播或穴播的方式,来进行播种更合适。 也不知道,那三腿和四腿的播种机,做出来还能不能赶上这春播。 第149章 蹇叔对策 接下来的几天,木耒又带着蹇叔去看了,打铁坊、磨坊、豆腐坊、造纸坊,还见到了封地独轮车,参观了封地的学堂,也见识了新式的骑兵和弓弩。 这一大圈转下来,可真的把蹇叔给唬住了,特别是看到木耒创作的简体字和数字后,他甚至觉得木耒是个妖怪。 而他也多方求证,这所有的一切确实都是木耒发明的,而且相当多的一部分还是去年发明的。 一日在木耒的府邸内,蹇叔对木耒说道:“公子予我之震惊之处着实多矣,我往昔真是看轻公子,昔日我尝言:公子之才可占天下三分,现今觉得,怕是七分之才亦配得上公子。” 木耒说道:“先生,现今可留下助我打理封地乎?” 蹇叔说道:“老夫现今心甘情愿留下,以辅佐公子,只是我能力有限,恐配不上公子之才能。” 木耒说:“我现今之封地,总共不足万人矣,其中奴隶尚占了四千余,应是较易管理之。 只是我封地无甚贤才,诸多之事尚需我亲自处理,若有先生相助,我便能轻省许多,我之封地亦能蒸蒸日上。” 蹇叔说道:“以公子封地所产之物产,公子岂有不富之理。公子之志,止步于此封地?” 木耒说:“我之志在于天下,安能是此小小之封地。” 蹇叔沉声道:“公子莫非对那君位怀有觊觎之心?” 蹇叔说完看着木耒,但是木耒仍旧神色平静,缓缓说道:“先生错矣,我对君位毫无觊觎之意。 若我心存此念,必致兄弟阋墙,君父痛心,我于心不忍。故而我无意于邢国君主之位。” 见木耒这样回答,蹇叔又说道:“那依公子所言,志在天下,却又从何说起?莫非公子欲成为那凌驾诸国之上的宗门之主乎?” 木耒则回答道:“成为宗门之主,或许仅是我志向之一。如今天下局势变幻莫测,犹若风云际会,转瞬之间便有万千变化。 我仍需安然静待时机,细观其变,且待数载之后,再行筹谋规划矣。” 木耒说完,蹇叔缓缓的点了点头,片刻后又说道:“公子觉封地,当务之急为何?可有筹谋之方向?” 木耒说道:“我之规划,此刻便是:聚人脉,高筑墙、广积粮、求自强,待时机适宜之际,再论其他。” 蹇叔接话道:“此事不难。以封地所产商货,轻易便能换得财资,用以购置粮食。 况且封地粮食产量想来不低,仅靠封地所出,我们亦食用不尽。 至于人口之事,其一可购买奴隶,其二可征服周边山野之民,其三则是广募天下贤才。” 木耒此时打断蹇叔的话,问道:“人口之事,其一、其二我知晓其义,只是这其三当如何施行之?” 蹇叔回道:“我观学堂所授之课,其中诸多言论与周礼契合,且能发人深省。公子可将此类言论汇集成书,传于天下,供士人研读。 书中言语暂且不论是非,千人读罢会有千种感悟。此书一旦问世,天下之人自会相互论辩。 凡是认可公子言论者,定会为公子争辩,甚至会奔赴邢国,只为谋求见公子一面。其间必有贤能大才者,且是对公子忠心之人。” 木耒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抛出话题引战,为己招徕追随者的妙策,无论是黑粉还是红粉,都是粉,都可为自己造势,这种出名的方法,两千年后还屡试不爽。 于是木耒欣然答道:“先生此计甚妙,我近日便着手整理此类言语。” 蹇叔点点头,又说道:“此乃其一。其二,封地所产纸张亦是一宝。 公子可将这些言语,誊抄于纸上,再编撰成册,遣卫商携至卫地、宋地、齐地售卖。如此至多一年,公子之名必能传扬四海。” “此事我便依先生所言。至于其他事务,先生可有高见?” 蹇叔又说道:“听闻公子与卫商交易面粉,如今面粉价格低廉,且磨面颇为耗费人力。 封地与卫商一年仅交易五六千石面粉,还是以物易物,仅赚得三千石小麦,此举并非上策。 另有一事,如今我宋地,已公开石磨之法,公子不妨做一顺水人情,将石磨制造之法传授给卫商,如此可彰显公子之诚意。” 木耒再次点点头,回答道:“此策着实为良策。一则可节省封地人力,二则可让卫商专注于其他货品交易,往来运输量亦会大幅削减。 只是不知能否更为激进些,将白玉方制作之法也传授于卫商。现今白玉方的制作之法,仅存于我邢地,我尚不清楚齐地与宋地有无此制作之法。” 蹇叔背着手在屋内转了一圈,然后说道:“白玉方之事亦可行。其一,此物难以久存,不适于长途贩运。其二,这白玉方一年之内,公子从中获利亦不多否?” 木耒想了想,回道:“恐不足万钱。” 蹇叔追问:“万钱之数,公子可舍得?” 木耒说道:“一万钱尚不及半把宝剑之价,我怎会舍不得?不过些许小钱耳。” 蹇叔又说道:“如此,公子便可依此行事。另外,公子还可向卫商购置蓄力,如田马与耕牛,这类牲畜自是多多益善。只是不知公子可舍得花费钱财?” 木耒毫不犹豫地说:“舍得,舍得,在此等物事上,我决然不会吝啬钱财。” “既如此,公子先按此推进两件事,一是编撰书册,二是与卫商购置牛马粮食之类,此类财货不惧多矣。” 木耒回答道:“此二事不难,书册之事,快则五六日可成,最迟不过十日。卫商驻地离我府邸甚近,我即刻派人知会卫商,三两日后,其家主或头人便可来封地与我商议。” 当天,木耒便派人给寒氏商站送去了一封信,让他们转交给寒氏家主。 并且明确的告诉送信之人:封地欲转让石磨制作之法,以及白玉方制作之法,还有大量的物资需要采购,亟待与其家主或主事者商榷,期望能尽快派员前来封地相商。 第150章 C型牛鼻环 写书的事就好说多了,木耒的新编的课程中,已收集了近百条的孔孟语录。加起来不过大几千字,接近一万字了,若是编成书,还是偏少一些。 木耒决定再搜一些有用的文章,比如自己曾被罚写了十遍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只是其中涉及百里奚与孙叔敖的语句需要删了去。 沐雷临近中考,时间有限,在网上查了一个多小时的资料,将它们全都复制到文档中,然后把字体尽可能的缩小,将内容缩到八张a4纸上,然后打印出来。 虽说仅有8张纸,但是木耒还是一次带不过来的,他每次把纸折成小块,放到手心,再捂住肚子上,这样每次最多也只能带两张纸。 不过这也够用了,毕竟一张纸上有两三千字呢,总能从中筛选出一些有价值的语句。 只是木耒还需要写周篆大字,一想到此,他就觉的头疼。现在还不能以简体字发行,封地以外的人,谁能看得懂啊。 不过可以自己动些手脚,在这书册的最后几页,写上一些有代表意义的简体字,让士人对简体字有一个初步的认识。 又过了一两日,铜匠们按木耒的设计要求,送来了一批牛鼻环,有好几十个那么多。 这批牛鼻环并非那种贯穿的样式,而是固定限位的那种,这种样式牛鼻环的好处就是,不用贯穿牛鼻,其对牛的威慑力虽然比贯穿式的略差一点。但是时间紧迫,当下也只能先用这些限位牛鼻环凑合着用。 木耒画的是 c 型牛鼻环样式,中间未闭合距离约一两厘米,他要求能做成可拆卸的两部分。 没想到这些匠人还真是厉害,真就把 c 型牛鼻环做成了两部分,最上端还带有圆形环以便穿绳。左右两部分乍看相似,其实有略微的不同,仅有两个小小的限位孔是相反的。 将这两个限位孔闭合,在重合部分缠上几道麻绳,便形成了一个极为结实且做工精细的牛鼻环。木耒看到这种设计,对这些铜匠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并且他们还按照木耒的要求,做了两把钳子,这钳子是在给牛安装牛鼻环的时候,用来控制牛的,而且也制作得格外精美。 木耒想道:这些人做青铜器真是一绝,怪不得出土了那么多的精美青铜器,只是不知道能用青铜制作枪炮不。 随后,他们便寻了几头牛去进行试用,木耒、蹇叔等一行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给一头牛戴上牛鼻环。 而后,那头牛一个劲儿地摇头,试图甩掉牛鼻环,可当人一拉缰绳,牛便立马伸直脖子,乖乖地朝前走去。蹇叔以及在场所的有人,见状都不禁啧啧称奇,这小玩意儿真能把牛驯得如此听话? 现在的牛是被驯服了,但是木耒还是多次告诫众人:即便牛会因鼻环的牵制而产生痛感,也绝不可直接用猛力拽拉牛鼻环,不然牛会受伤的。 经过反复的叮嘱与试验后,他们给十几头牛都戴上了鼻环。戴上鼻环的牛,在犁地的时候明显乖巧顺从了许多。 从田中归来,蹇叔向木耒问道:“公子如何知晓此法可驯服耕牛?” 木耒说道:“昔日,我曾乘坐牛车,牛突然发狂,赶牛之人想尽办法亦无法将其制服。 在赶牛人无计可施之时,一人抄起木棍,猛打在牛鼻之上,那牛瞬间后退数步,随后便安稳下来。 而后,那人告知于我,牛鼻乃是牛最为敏感之处,牛最惧鼻子受痛。无论如何倔强之牛,一旦牛鼻被控,便只能乖乖听从指令。” 顿了一顿,木耒又接着说道:“先前我曾前往宋地,替我二哥迎亲之时,在卫地偶遇一老农。 其手牵一牛,牛鼻之中插着一木棍,木棍上系着一麻绳。那牛就如同今日所见之牛一般,极为驯顺。 故而我便思索得出,以此法来钳制牛鼻,如此便能将牛驯服,使其在耕作时更为驯服,缘由便是如此。” 蹇叔赞叹道:“公子着实聪慧过人,我等即便见到那牛鼻中插木棍之农人,也决然不会有此等思考。” 木耒又接着说:“此两件事于我心中相互关联,令我察觉牛鼻乃是牛之弱点。世间万物皆有其弱点,一旦弱点被他人掌控,便能够将其轻易制伏。 这牛鼻环如今初试已成,我已吩咐铜匠加紧赶制,不出五六日,这五百头耕牛便能尽皆戴上鼻环。 此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到今冬,耕牛歇耕之时,我会令人给牛鼻穿孔,换上贯穿式鼻环,其威慑之力更甚。” 木耒说完,一旁的蹇叔听到,不禁浑身微微一颤。 又过了几天,寒氏家主寒汲来了。 木耒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吾欲以石磨制作之法,与白玉方制作之法授于汝等。 如此来,则你们于卫地或他处驻地,可自制白玉方与面粉,成本亦大减,赢利自亦增矣。” 寒汲拱手称谢,随后说道:“我寒氏多谢公子,只是不知公子为何,愿将其交付于我?” 实际上,寒氏已经知道,宋国如今已准许私人打造石磨,他们也已逐步减少了从木耒这里购买面粉的数量,只是不想做得太过露骨,怕伤了彼此的情面。 他们已经暗中在卫国都城朝歌,正做着几盘石磨,很快就能自己磨制面粉了。 寒氏心中也清楚,石磨的事,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天下,到那时面粉的生意,便难以获取高利了。 木耒传授石磨的制作方法,他们还能理解,但是将白玉方的制作方法也教给他们,却想不明白。 因为他们也多方打听过,齐地、宋地以及其他诸国都没有白玉方售卖。若能得到白玉方的制作方法,至少于短期内还能赚一波钱。 此时木耒开口说道:“寒家主,我与你行商一年,我已获利颇丰。此举权当是送个人情,往后我们只做其他生意,这类关乎民生之交易便不再涉足矣。 虽我授予你石磨制作之法,但我封地内依旧急需粮食。期望寒家主能为我多多采买粮食,价格便以寒氏所报为准。 其他方面,我尚需大量耕牛以及马匹,田马、驽马、猎马、战马,各类马匹我皆来者不拒,自然是多多益善。“ 木耒说完,寒汲思索片刻,然后问道:“公子如此急需粮食,又大量求购牛马,这是为何?” 木耒解释道:“如今我封地人口剧增,不久之后,我还欲收服周边山野之民。 若能将其收服,便需开垦更多田地,如此一来,对牛马以及粮食之需求极大,眼下情况便是如此。” 第151章 爱鹤失众与驴 寒汲缓缓开口,说道:“此易事耳,惟那铁锭,公子仍需亟供我焉,我已断货久矣。” 木耒连忙应道:“我必速速供焉。寒家主,在下冒昧问一言,此铁锭你们皆销往何处?” 木耒也知道不该问人家这个,但是他还是很好奇。 寒汲稍微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铁锭销往宋、卫、齐、晋等国,各处皆有涉及。 只是当下断货已久,供货亦严重不足。若供货充足,我欲将铁锭售至全天下。因其货短缺,许多边隅小国,吾等皆未涉足销售。” 问了好像白问,他说了好像也是没说,木耒轻叹一声,又说道:“唉,邢国战事突起,青壮劳力皆被征去备战,我实无奈,才令他们暂停烧制。 如今我已责令铁坊全力烧制,前数日予寒氏一批,至汝等之手时,那铁锭犹热乎。” 寒汲微微点头,说道:“今岁首批铁锭至我手时,确是温热犹存。现今那铁锭皆已发往诸国矣。 若非此场战事,公子之封地想必会更繁荣昌盛也。唉,经此一役,邢国恐亦会元气大伤。” 木耒也深以为然,附和道:“是也,实不愿见这般情形复演。” ……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与寒家主行商近一年,我对卫国之事,却知之甚少,寒家主可否与我言卫国之事?” 木耒其实知道,今年长狄要入侵卫国,卫君带兵阻拦,卫君还战死了,卫国黄河以北的国土全部失去。 卫君的子嗣逃到曹国,才勉强逃过了此劫。据说,和卫君子嗣逃到曹国的最初只有 700 人,这个长狄攻邢伐卫,最终的结果,卫国比邢国还要惨得多。 只是木耒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存在,历史是否会发生改变。 寒汲微微摇头,说道:“卫国能有何事?不过是卫国内部混乱,卫君众叛亲离罢了。 卫君于鹤痴迷甚矣,一心皆在其鹤,乃至罔顾他务,遂致民心渐失。每日但与所爱之鹤相伴,恍若世间更无要事。 所谓青鹤将军、白鹤大夫,其身边皆是阿谀献媚之徒,如此情形,卫国大势已去,只恐日后难有安宁之日。” 寒汲说着说着,就嗤笑一声,然后又说道:“那献媚之人,四处搜罗白鹤进献国君。 公子可知,今卫宫中成何模样?侍妾跑去伺候白鹤大夫、青鹤将军,竟连卫君夫人皆无人问津,冷冷清清,实乃滑天下之大稽,卫国于这般荒唐行径下,恐离衰败不远矣。” “卫君当真如此,因爱鹤失众?若卫国遭遇我邢国那般之事,可如何是好?” 寒汲冷冷一笑,随后说道:“卫君有鹤上卿、鹤大夫与鹤将军,令其众鹤为其征战可矣。” 木耒听到这,捧腹大笑起来,直笑得难以直身。 “鹤岂会打仗?寒家主,不可如此说笑。” 寒汲一本正经的说:“此非我戏言。于卫国都城朝歌,除却那谄媚之徒,朝歌百姓皆如此传言。” 过了好一会儿,木耒才止住了笑意,说道:“卫国逢此君主,实乃卫国之殇。 若卫国临邢国那般状况,卫国实危矣。寒家主宜多加保重,若形势不善,可来我封地避难。” 寒汲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卫国至何等地步,无人能知。现今但凡有人献上一只鹤,便能获封卫国之士,乃至大夫之职。 约数月前,有一秦国商人,向卫君进献一对奇异兽类,名为驴。谁料竟以此换得下大夫之职。 卫君还特意为驴打造车驾,用以运载他心爱之鹤。可那驴性烈,惊跑了卫君之青鹤将军,且一去不返。 卫君盛怒之下,当即罢免了秦商大夫之职,又宰杀了那头性烈之驴,将另一驴退还给他,还命人将那秦商痛打一顿。” 木耒很好奇,驴?他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好像确实没见过驴,马、牛、鹿倒是常见,有了驴是不是就有骡子了啊。 “这驴究竟是何模样?”木耒问道。 寒汲细细解释道:“那驴,似马却又非马,像鹿可又并非鹿。其耳长,体型小,性子颇为暴躁。身上多为白毛,叫声似鹅,那驴一张嘴,便似在嘲笑某等。” 木耒一听真是驴,就赶忙问道:“那秦商之后如何?” 寒汲回道:“那秦商被罢大夫后,钱财也耗费殆尽,如今只剩那一头公驴与他为伴,回秦国之资亦无,那驴每每叫起,却似在嘲讽于他。” 这时候木耒笑着说道:“若是这般,寒家主,能否将那驴买来予我?我着实好奇,那驴究竟长何样。” 寒汲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公子,那是玩物,公子若是好奇倒也无妨,切勿迷恋此类珍奇禽兽。” 木耒又问道:“那它售价几何呀?” “倒未曾问过此。听闻那秦商开价数万钱,众人皆只当笑话观之,根本无人肯出钱购买。” 木耒一听,心中也舒了口气,才一把铁剑的价格,二三斤铁就能换一头毛驴,太值了。 木耒说道:“万钱便万钱,你帮我买来,我拿一柄宝剑与你交换,如何?要是秦地尚多,令他回秦国时,再为我带几头,我皆买下。” “公子此话当真?” “你去与那秦商言,令他再为我送几头驴来,公母皆要,我定当照价全收。” 寒汲听了这话,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叹:公子这好奇心也太重了,可不能玩物丧志啊。 …… 此后的两天里,寒汲带来的人,跟木耒的人学习石磨、白玉方的制作方法,寒汲全程在旁观看。 他发现木耒封地的石磨,和从宋地偷师学来的有些不同。 就拿小石磨来说,上面的纹路大体相似,可木耒这儿的石磨,人无需围着石磨转,上面设置了个巧妙的连轴装置,人站在原地就能往复推磨,确实奇妙。 寒汲也暗自庆幸,心想:还好当时没把这事儿说破,看来这石磨制作之法,还是有点东西的,高仿的和山寨的都比不上原版的。 那大石磨也与宋地的不一样,里面的纹路呈同心圆式,共有 3 层,每层都布满小小的刻槽,跟宋地那种从外到内的刻槽样式完全不一样。 寒汲推测,这种大石磨磨起面粉来,速度肯定要快的多。 不过白玉方的制作,有个关键之处绕不过去,那就是卤水。木耒答应会给他们供应卤水,当然了,这所谓的卤水其实是晒干后,类似盐的一种结晶。 木耒自然不可能把精盐的制作方法,也教给他们,毕竟自己还要卖精盐呢,再加上这卤水结晶,也就是多费些煤炭罢了。 这卤水价格木耒要的也不高,也就是和精盐价格差不多而已,这样的价格,寒氏倒是也能接受。 其实石膏也行,木耒也知道周围的山里有石膏,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石膏也能点豆腐,那样谁还买我的卤水啊。 两样东西的制作方法传授完毕,寒汲也该走了。 正巧他们看到一车热乎乎的铁锭。不过寒汲的目光没在铁锭上,而是落在了拉车的牛身上。 因为那头牛鼻子上戴着个鼻环,牵牛的人在前面走,牛伸长脖子在后面,一步一步慢慢跟着。这种架势,这样的牛,寒汲还从来没见过。 寒汲便向木耒问道:“此牛鼻子上是何物件?” 木耒笑着回答:“牛鼻环。” “有何用处?”寒汲问道。 “给牛戴上此鼻环,其便会变得甚驯服,再不乱发脾气。” “真乃如此乎?” 木耒在一旁说道:“你亲眼所见,自然为真。今我封地诸耕牛皆戴上此鼻环矣。” 寒汲又接着说:“那公子还有多余之牛鼻环乎?我能否拿去发卖?” 这一问倒把木耒问住了,他心想,这东西难道也能卖?要是这东西卖出去,那牛的驯服方法是不是也跟着泄露了呢? 哎,木耒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既然寒汲想卖,那就随他去。 毕竟农业要发展,这一关总归是绕不过去的,就算自己再怎么尽力保护,这事迟早也会被人知晓,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让他卖出去,自己还能落个好名声呢。 于是木耒便吩咐仆人,去铜匠取多余的牛鼻环。 等仆人拿来牛鼻环后,寒汲放在手里掂了掂,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说道:“我欲以十钱买下一副此牛鼻环,其总共也就半斤左右,公子可从中赚半,如何?” 木耒:“就依寒家主所言,不过此物恐亦挣不得多少矣。” 寒汲满是自信地说:“挣钱与否,我拿去试卖便知晓,现今言再多亦无济于事。” 第152章 好好的恶心他一番 木耒送走了寒汲,便继续他的写书着作工作。其实书稿已经编撰完了,他只是不愿书写那么多的周篆大字罢了。 木耒把新摘抄语句文章,用简化字抄写下来,再加上封地课本里的那部分语录,便一起交给了计吏筹,让他用大篆字重新编撰一份。 计吏筹倒是很乐意干这活儿,木耒给他初稿的时候,只因他匆匆一瞥,便发现很多新的文章语句。再仔细一看,都是见解独到、发人深省的言论。 而且木耒也告诉他,他是天下第一个看到这些言论的人,这样计吏筹就更愿意干这活儿了。但是喜欢归喜欢,真正干起来就不是那样的了。 封地推广简化字已经半年多,计吏筹也已经习惯了用简化字,现在让他再写这大篆字,他有时候也会提笔忘字,还不得不去翻自己编纂的那本对照词典。 “真是滑稽啊!”计吏筹心中自嘲道。 木耒从邢都返回,已过了二十多天了。今天,邢都的传令使来了,送来了敕封木耒为中大夫的文册和诰令。 诰令上,清晰地写明了木耒封地的范围。只是很多土地现今还是无主之地,要么就是豺狼虎豹的领地,只要木耒有能力占领,那地就是他的了。 跟着传令使一同来的,还有太子的人以及邢宫的一些人。太子的人是来与木耒交易的,邢宫来的人是给邢君采购的。 邢宫采购的人是典妇功带队,他们想订购一批毛衣,还想学习织衣方法,然后带些毛线回去,自行制作毛织物品,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想学制作毛线。 典妇功此次亲自前来,是因为他亲眼见过羊毛织物,当时看了一眼就深感震惊。 这种羊毛织物,是除蚕丝与桑麻外,第三种可用于纺织的布料,并且能够进行批量生产供应,他是真心想把这技术学到手。 典妇功曾经将司麻与典丝,这两个部门整体罢黜,掌麻和掌蚕这两位女官也受到牵连。 莫枲,是原司麻部门的负责人,现今她在木耒的封地,全面掌管着羊毛作坊的运作,从羊毛的清洗直到成衣,都是她在负责。 原来掌蚕的人叫缨嫘,也就是木耒口中的大妇。 现在典妇功为羊毛织物前来,明显是有求于她们。可想而知,这两位女人早已憋了一肚子火,肯定要出出心中的恶气,好好的恶心他一番。 你不是想学习怎么做毛线吗?行,莫枲和大妇一合计,第一天就把典妇功一行人带到了洗羊毛的地方。 那地方堆满了沾着羊粪的羊毛,为了防止羊毛起火,每天都要往羊毛上浇水。 所以这个地方永远是湿漉漉的,脚下永远是黄汤绿沫,踩到脚上的泥,都不知道是不是泥。 大妇先让他们在这里洗的羊毛,为了恶心他们,一缸水洗了上千斤羊毛,都没有换水,直到缸里的水稠的像粥一样。 而整的过程,是没有竹笊篱的,他们完全是用手在操作,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熬过了两天。 到了第三天,他们以为要学习下一步的时候,大妇皮笑肉不笑地告诉他们:公子不同意转让技术,所以,你们可以直接开始学织毛衣了。 没办法,在这两个女人的逼迫和监督下,包括典妇功在内的一群大老爷们,拿起竹签子学起了织毛衣。 在一大群织毛衣的女人中,夹杂着几个男人,用笨拙的双手挥舞着竹签子,那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 太子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仅用两天就顺利完成货物交接。 他们这次带走了二百件毛衣、一千斤铁锭、几十令纸以及几十把铁剑,随后便急忙返回去复命。 他们本来想多要些铁剑,但是木耒告诉他们:当下确实只有这几十把,若还想要,只能等到下个月,预估那时能产出一二百把。 木耒为了让整个事情看起来逼真,还施展了障眼法。 他特意命人垒了几十个一人来高的小炉子,周边堆满了柴火、木炭,四处散落着细碎的铁渣子,就这样,才能显的出铁锭和铁剑是多么金贵,做起来是多不容易。 过了几天,典妇功等人勉强学会了织毛衣,大妇和莫枲就直接轰人。 临行前,典妇功带走了一百斤毛线,这可让大妇和莫枲心疼不已,毕竟这些毛线至少能织两三百件毛衣,就是按批发价算也值两三万钱。唉,谁让木耒的父亲是国君呢。 ………… 木耒获封中大夫后,就能在自己的封地分封士人了。 他将络缮、祀纨、章腊和颊戎四人封为上士。因大妇和莫枲是女人,木耒无法封女官,便给予她们等同于上士的待遇,这些人原来大部分是下士,算是连升两级。 另外计吏筹、帛缕、绘绮、绾丝、白驷这几个人被封为中士,他们大多原来都是府人,此次也是连升两级。 此外还有十个下士,有些是在邢都保卫战中,表现突出的骑兵,有些是封地工作成绩优异的各坊负责人。 借着此次分封,木耒还将奴隶中,技艺精湛者提拔为匠人和工人,对作战中有良好表现的奴兵也除去了奴籍。 木耒从邢都回来的时候,大妇本来想为他筹备个洗尘宴,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一推再推,此次便直接改成了封士大宴。 所有受封的人,无论是上士还是工人,都参加了这次大宴会,总共有几百人,宴会吃的是阉猪的肉。 宴会过后,大妇也很快发放了俸禄。但凡爵位有所晋升的人,俸禄有相应的增加了。 经此一番,发放俸禄且晋升爵位之举,极大地调动了封地众人的积极性,众人干活愈发的热火朝天。 又过了二十来天,按公历算,大约在 5 月中旬,眼见麦收时节将至,木耒找来白驷与颊戎,一起商议练兵之事。 木耒计划,在夏麦收割完毕后,进行一次集训,这次集训包括弓邑和车邑的人,然后进山去,收揽山中的野人和山民,顺便也摸摸周围的地形和矿产。 第153章 山民野人 这几天木耒在府邸闲来无事,便在自己的房间内,研究白天在那边做不出来的物理和数学题。这时候一道物理题映入了他的眼帘: 投石机是我国古代一种有力的攻城武器,它的主体是一个杠杆,可用其将巨石抛出,如图乙是一个简易投石机抛出石头的过程。 (1)投石机是省力杠杆还是费力杠杆?…… 看到这道题,木耒开始深思起来,我为什么不做投石机呢?他看着试卷配图上的人力投石机,心想:这似乎是自己见过的最简易的投石装置了。 实际上,木耒以前研究过投石机,只是他觉还没到它出现的时候。再过一阵子他就要去收复山中的山民、野人了,免不了要攻城拔寨,他想不妨趁此把投石机给造出来。 投石机就那么几种,结构最简单的就是这种人力投石机。长臂的一端带一个勺子,可投石头和点燃的火种,短臂的一端是依靠人力拉拽的。 另一种则是带配重箱的投石机,依靠重物下沉来带动长臂旋转,石块或燃烧物高速投出。这种投石机结构复杂点,但威力大,投出的弹丸更远或更重,但是发射速度要慢一些。 还有带皮兜的投石机,可能投的距离更远。 说干就干,木耒马上就去找柏佯,柏佯曾是蚕馆的木匠,木耒最初的布辇、椅子之类都是他做的。现在柏佯是封地木器坊的坊主,前一阵子刚被木耒提拔为士。 木耒给他们画了一个简易的图,上面标注了长臂和短臂的比例,以及投石机的高度,剩下的就让他们自行设计制造,毕竟这个投石机也比较简单,五六天便能看到成品。 在等待投石机的这几天里,木耒又去了弓邑张珹那里。他将麦收后进行集训,然后进山收拢山民的这些消息,也都告诉了张珹。 实际上,张珹也很希望木耒能训练他的族人。因为他听闻,木耒的弓骑兵在此战中损失极小,而且效果甚佳。 对于弓邑的人来说,制弓射箭是基本技能,只要学会骑马,就能成为非常出色的骑射兵,至少射箭这一项他们是无需单独学习的。 除此之外,木耒还有一件事,那便是要问下张珹,弓邑周边的山中,哪里有聚集的山民。 张珹紧接着向木耒介绍起弓邑周围的山民野人来。 “公子,自弓邑往南一带尽为低矮之山丘,其间有山民与野人聚居而成之两个聚落,总计人口约有一千之数。 其中一批所处之地距此较近,他们有时会至弓邑以行交易,以物与吾等交换陶器、粮食等等。 此批人约有五六百之众,居于弓邑以南二十余里之山丘中,性情相对和善。倘若公子有意将其收服,我可出面代为劝说。 另有一批于西北方向,此伙人与吾等往来甚少,因其居住地近寒氏往来弓邑之路,故寒氏每次前来交易,必率众多士卒,主要乃为防范此一批人。其往昔有劫掠商旅,杀人越货之劣迹,不甚易于相处。” 这种事情,张珹巴不得木耒赶紧将其肃清,于是便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除此两批,尚有其他之山民野人否?”木耒问道。 张珹回答:“距离弓邑近处仅有此两批,再远一些,我则不知矣。不过从此地往南行四十里,便是卫国之地。或许公子可向寒氏询问一番,兴许能有一些其他收获。” 木耒见张珹如此说,便开始说另一个问题:“你张氏族人之可战之兵,现今能出动几何?” 邢都一战,张氏损失了一百多人,接近青壮的四分之一,基本上家家都有亲人战死。 张珹回道:“除去必要之人,可出三百人。公子是要用之于训练还是讨伐山民?” 木耒说道:“训练需全员参与焉,然讨伐山民时,必不用如此之众,自中择优用之可矣。” 见木耒这般说,张珹思虑片刻,说道:“公子,我张氏子弟,能否为弓骑兵乎?” 木耒回答道:“我自然望训其为弓骑兵,然我无那般多合格之马。虽言君父予我一批马,但皆为伤马,可用于骑乘作战之马,约一百匹左右,我自用之,尚犹不足也。” 那张珹说道:“公子,此般如何?我令族中子弟自备马匹,我亦欲让他们学习骑射之法。” 其实木耒也有此想法,他希望能将弓邑和车邑的人力充分利用起来,而非彼此相互提防。 倘若把弓邑和车邑的人都培养成弓骑兵或者重骑兵,那木耒直接掌控的可战之兵,或许能达到 1000 - 1500 人左右,就能成为一个比较像模像样的军队了。 木耒回答道:“若你张氏子弟自备马匹,那我必定当作弓骑兵以训,如何?” 这是一个折中的结果,也正是张珹所希望的。弓邑有 400 来户,有两百匹马,这些马闲着也是浪费,不如和人一样充分利用起来。 以后如果真有意外发生,也能抵御一阵,总归比那种站在地上与人对射的战法强得多。 木耒从张珹那里离开,他让张珹有空去弓邑南面的山民村落劝说,劝他们归顺自己。告诉他们要是跟随我,可免除五年赋税,但征兵之事不可避免。 其他优惠条件就是:他们能够到我的封地内定居,做工挣钱,并且会从这一群人中选出一人,封为下士,负责管理他们本族人。 当然,如果不想归顺,也没问题。两个月后,木耒便带着千余人强行让他们归顺,至于怎么个强行法,就不用细说了,他们应该能够想的明白。 在接下来的几日,木耒又去了白马里。那里的情况与弓邑不同,白马里以东以北的山上,仅有极少数野人,估计也就百十个人,以狩猎饲养为生。他们曾经还与杨驭产生过纠纷,偷过杨氏的马和羊。 木耒问杨驭如何处置这些人。 杨驭不假思索地回答:“那还能如何处置?径直攻打即可,而后收为奴隶。正好我此处缺些牧羊之奴,待公子打下,把他们发予我为奴,我用马与公子交换,如何?” 木耒笑着说:“杨家主主意甚善,既斩草除根,又为自己报了仇,日后尚能拿他们出气!哈哈~~” …… 对于训练这一块,杨氏肯定是双手赞成的,因为他所有的族人都是善骑之人,即便木耒没有训练他们,他们现在都已经开始练习射箭了,这一战,他们也见识到了骑兵的未来。 第154章 投石机出世 而就在这几天,柏佯将投石机也初步制作出来了。木耒、颊戎和蹇叔一起去试验投石机。 试验的结果让木耒有些丧气,两人一起拉炮,只能将四斤重的石头投掷四五十步远,也就是六七十米的样子。 六人拉炮,也只能将六斤重的石丸,丢到七八十米远的地方,或者将四斤重的石头投掷到 100 米以外。 十二人拉炮,才能将六斤重的石丸丢到 100 步远,也就是130 米左右,再远就无法达到了。 即便结果这样不堪,除了木耒外,也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100 步外,五六斤重的从天而降的石头,这是什么概念?盾牌也根本无法挡住啊。 但是这样的结果,距离木耒所想的,能够攻破城墙的那种投石机,还差得很远。 颊戎认为,可以再增加发射人数,从 12 人增加到 24 人,或许能将十斤重的弹丸发射到 100 步以上的距离。要是想砸坏木头房子,应该没问题,也有一定威力,但想攻击城墙,还是不太可能。 木耒思考片刻,又和柏佯窃窃私语一番,觉得把长臂再加长些,短臂也适当加长,让长臂的距离达到 8-9 米。等做好再试验,如果效果还是不佳,就想其他办法。 或者直接改成带配重块那种,那种发射所需人员相对较少。实在不行,就用它发射火器,甚至是自制的炸弹、手榴弹一类。 木耒还让颊戎安排几十个人,以这个雏形的投石机进行训练,一是训练他们的默契度,二是训练他们瞄准、装填的速度等等。 就在木耒等待新的投石机的这几天,车邑的毛驷来了。因为他已经听说,木耒已通知弓邑和白马里,要进山收拢山民,以及训练全体士卒的事,可木耒没有找他,他心里着急了。 一见到木耒,颊戎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公子欲伐山民野人,整训封地士卒,为何单单不告我?” 木耒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为何如此急切?我有别事耽搁,刚处理完。你若不来,我明后日便往车邑。” 毛驷今天来的时候,直接去找木耒,发现木耒不在府邸,就直接去了弓邑张珹那里,所以对木耒要训练封地士卒,还有进山收拢山民野人这件事,他现在非常清楚。 毛驷等木耒笑完,便直接介绍起车邑周围的情况:“公子,自我那封地以西以北,行三四十里,便入大山。此四十里地内,有诸多平地,其间居有一些人,彼等不向国君纳贡,然还算良善,与我等相处颇佳。 若再往里去,便是一些以渔猎为主之山民,多数尚算守规。 但唯有一股,却是罪大恶极之人,他们向山民索粮纳贡,掳人妻女,于山中称霸,且自称小侯。其众有三千余人。” 木耒便向他问道:“果真有如此一股山民?” 毛驷回答:“确然如此,自我车邑之地向西至深山,百里内皆有人居,其数恐有数千之多。 然山路繁杂,昔日弓公(木耒祖父)于此时,尝向山内征伐此些山民,我车邑内便有当时归顺之山民。 公子若向西,则可入深山,其中山石颇多。若向北,则可抵夷仪城。其间,亦有一些山民居焉,多数为不堪税负,而逃荒至山中之邢人。 公子若将周遭此些山民尽皆征服,公子封地之人可增数千人之多,公子便可成我邢国最大之领主。” 木耒一听毛驷这样回答,马上变得兴奋起来,说道:“若果真如此,此收拢山民确势在必行。如此,你现今便归,且清点你宗族子弟, 还有族中可骑乘之马,在麦收之后皆送至弓邑,与吾等一同训练。” 毛驷说道:“我即刻便返,我族中子弟,现今有三百余可供公子差遣,一月之后我便将其尽数送至弓邑,由公子整训。” 木耒又说道:“车邑周边之山民中,是否尚有那些可争取,愿归顺于我之人乎?若有者,你现今便可去为其传话。 若是归顺,便可免五年赋税。其子女还可送至我弓邑学堂学文识字,且不收取任何费用,更可令其至弓邑或车邑,为我做工赚取粟米和钱。 常年做工之人,每年可达钱粮达五十石之多,若是有才能之人,上百石也是有的。” 毛驷说道:“公子真舍得给如此多薪酬?若是真有这般多,我都欲让族中子弟来公子处做工矣。” “若是愿意,现今便可将彼等送至弓邑来为我做工。还有便是自今秋始,三地所有八至十二岁之孩童皆需识文断字,你去清点车邑有几何如此之孩童。 若是数量较多,我便遣数名老师前去教授,只是你车邑需盖出几间学堂。若是人数较少,便将他们悉数送至弓邑,进行统一教授,并且我可给他们提供饭食。” “公子果真如此,若是这般,那便甚善。我现今即刻归还,一者通知族内子弟待训,二者统计孩童之数,三者进山去游说那些不服管教之山民。” 送走了毛驷,木耒便马上又去找张珹,他现在觉得这投石机似乎不太可靠,决定再让毛驷制作一些重弩,即两个弓臂,甚至三个弓臂的那种床弩,可将较粗的利箭射出两三百米。 这样多管并下,在夏季征伐这些山民的时候,也正好检验这几种武器的实战效果。 又过了几天,柏佯终于按照木耒的要求,做好了新的投石机,木耒他们几人又去野外进行了试验。 这一次的试验结果,比上一次好了一些,现在的投石机两人拉不动了,至少要 4 到 6 人才能发射,六人可将 5 斤重的石头,发射到一百三十四步那么远,也就是 200 米的距离。 若是 12 人发射,便可将十斤重的弹丸,发射到 200 米的位置。这基本上距离木耒要求的目标又近了一些。 而且这次柏佯还做了一个配重箱,在试验配重箱的投石机时,发现要比人力发射投掷的距离远一些,但发射速度慢一些,配重箱内装有两三千斤重的石头,可将十斤重的弹丸发射到近 300 米的位置, 或者将 20 斤重的弹丸发射到 100 多步那么远。 而这一切让颊戎、白驷看得热血沸腾,只是像这种带配重箱的投石机,组装时间可能需要一天多,但若是攻城战持久战,这点时间也不算长。 第155章 开启封地士卒之训整 木耒随后吩咐木坊的柏佯,打造几套人力投石机和几套带配重箱的投石机。 “看来有必要组建一支炮兵部队了,此次攻打山民的山寨,也正好能试验一番。”木耒心中暗暗想道。 现在离麦收还有十几天,而这时候,正是华北干热风的高发季节。每年公历 6 月前后,即麦子快熟的前十几天,经常气温飙升,有时候甚至能达到 40 多度。 今年木耒的封地就遇到了干热风,干热风对小麦会造成一些减产,但是对其他作物来说,可能会是灭顶之灾。 封地里的作物,木耒最关心的是高粱、棉花、红薯以及花生。尽管奴隶们兴修了一些水利设施,但仅能照顾到河流两侧的田地,稍远的田地还是难以引水灌溉,况且现在河里也没多少水。 木耒最重视的棉花,因为种植在河流的两侧,所以受的影响最小,但是其他的诸如春麦、豆子、粟米等作物,受到的影响最大。 干热风让人头痛,但是更让人头痛的是,麦收前遇干热风,麦收时却遭阴雨连天。今年,这两件烦心事都让木耒赶上了。 麦收才刚开始两三天,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雨势虽不大,但是每天能下十来个小时。现在已经连下了3 天,还没有要停的迹象。 好在去年种的冬麦不算多,才2万亩(300平\/亩)。没下雨的那两天已经收了几千亩,虽说是已收割,但是也只是割了麦子。要是天气长时间还不放晴,已经收的这些麦穗不是发芽就是发霉。 碰到这种天气谁也没有办法,木耒只得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在雨停的间隙里,全部下田去收麦子。现在是直接揪取麦穗,至少能收一点就是一点,收来的麦穗,堆满了奴隶们的房间。 等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地里的麦子全部收完的时候,雨也停了,天也晴了。那些春季种下的麦子、豆子、粟米又缓了过来,除了新收的麦地之外,其他的地方全都是绿油油的一片。 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就是将所收麦穗晒干脱粒。趁着土地湿润,抢墒播种菽豆、绿豆、谷子等杂粮作物。 麦子收完,正在夏播的时候,寒氏的一位头人前来求见木耒。 木耒以前给寒氏几十个牛鼻环试销,现在卖的非常好。居然将一副牛鼻环卖到几十钱的价格,现在寒氏要求加紧制作一千套。 木耒和铜匠们都很吃惊,难道卫国所有的牛,都要佩戴牛鼻环吗?再者,这东西制作也不算很难的,为何他们不自己铸造呢? 但既然订单来了,人家寒氏又给钱,并且铸造起来也不麻烦,于是大家皆大欢喜。 等麦子全部收割入仓,夏播也完成的时候,颊戎便开始催促木耒:“公子,何时可开启封地士卒之训整?” 木耒看看外面的天气,不冷不热,此时的温度正合适。还是叹着气说道:“稍等几日,训整之时,我亦会参加。你们现在派人,去车邑和隘口通知他们,约定七日之后至弓邑集合。” 其实过两天就能够开始训练,但为何还要等六七天呢?这是因为后天是木耒中考的日子,他不想让自己分心。 身为两个世界的人,在那边来说,中考也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若是现在开始训练,很可能会让他分心。 几日后,队伍集合完毕。大大出乎木耒意料的是,弓邑、车邑、白马里三地共集合了近 600 名骑兵,再加上木耒这里的骑兵,估计总数超过了 800 人。 而那些步卒,大部分是自己的奴兵,还有那些新加入木耒封地、居住在隘口的人,这些人总共加起来也就是五百来人而已。 木耒心中直呼 :“卧槽,这可不行。” 木耒强令颊戎和白驷对这些骑兵进行挑选,要求骑兵与步兵的比例为 4∶6,也就是 500 左右的骑兵、750 多一点的步兵。 其实这个不难选,将那些看着弱不禁风的瘦马、矮小的马,或者是剔除那些体格不太健壮的人,便将他们通通淘汰了下去。 刷下来的这部分人,大部分都是车邑和弓邑的人。车邑有很多马,木耒是知道的,但是弓邑怎么也来了这么多的马?木耒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才知道,这些马竟然是,弓邑的人向白马里那里租来的。现在白马里的马,除了怀孕的母马和小马驹之外,其余的马全都在这里。 步兵的训练归颊戎管理,骑兵的训练归白驷管理。在训练完毕之后,再从奴兵中抽调 120 人左右,组成一个小的炮兵部队,配置给他们四门带配重箱的投石机和 4 架人力投石机。 步卒的训练计划是 10 天左右,除了队列训练外,还有为期三天的体能训练。 步卒分为长枪兵、远射兵、盾牌兵和刀盾兵四种,刀盾兵和长枪兵基本是以奴兵为主,木耒计划以后将这批奴兵转正,这样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度就会更高,甚至让他们成为职业兵种。 等封地的人口富余一些后,木耒还打算训练一批专门的弩兵。 骑兵的训练时间就比较长了,骑兵分成三部分。 一部分是已经对骑马非常熟识的人,比如白马里的人,他们训练的目标是侦察和射箭袭扰。 一部分则是对骑马并不熟识的人,比如弓邑和车邑的人,先行学习骑马,而后便是学习马上射箭或砍杀。 再有就是木耒曾经的骑兵,以他们作为核心主力,带领另外两部分骑兵协同作战。 五百匹马奔腾驰骋,其磅礴气势,蔚为壮观,仿若汹涌浪潮席卷大地,震天动地。 看的木耒心潮澎湃,血脉贲张。木耒心中想道:若是将这些人披上重甲,是不是能横扫一些小国了。 木耒的父亲邢君,曾经见过上千辆战车齐奔的景象,肯定比这场面还壮观。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观念刚开始改变,大部分人还没意识到骑兵的优势,他们的固有观念,还想的是骑兵和战车的互冲。 第156章 半夜抓人 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骑兵的优势在哪里?骑兵比战车有更高的机动性和灵活性,能适应各种地形作战,而且在成本上也比战车低了很多。在特殊的情况下,还可千里奔袭,为战争赢得宝贵的时间 就在木耒与封地的士卒一起训练的时候,张珹来了。 他一见到木耒,便上前说道:“公子,南山之民,愿归顺于公子。” 木耒一听,感觉这是好事,然后便问道:“那南山之中,共有山民几何?” 张珹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他们居于南山脚下,以耕种为业,有一百余户,六百余人,有卫人亦有邢人,为首者,乃是为卫侯养鹤之罗氏小宗,为避祸方迁至此地。” 什么罗氏,什么小宗,木耒根本不关心这个,只要是归顺自己就好了。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既已归顺,则需呈归顺之态,你去寻章腊,命其携三百石粮赐予南山之民,以作安抚。 你告知南山之民:我在封地正训整士卒,若他们中有志向者,亦可参与训整,倘若训练合格,为我相中而成徒者,每年可享俸禄五十至八十石。 另告知那南山之民,吾之封地内现有学堂,令其将八至十二岁之孩童,不分男女皆送至封地就学,就学之时包食宿。 有欲在封地劳作之人,可迁于封地内居住,年俸三十石以上。” 木耒前面说的,张珹听起来倒还正常,但是木耒的话锋一转,说到封地内的学堂,而且不分男女,还包食宿,这一下子把张珹给说的蒙了。 张珹随后说道:“公子,此孩童至学堂就学,且包食宿,我弓邑之孩童,尚不曾有这般待遇,他们是否亦可前去就学?” 木耒看着张珹醋溜溜的样子,笑了起来,旋即说道:“张司徒,你此语有些酸矣,你不知我正在加紧令其修建学堂?待新之学堂扩建完毕,弓邑、车邑之孩童皆可于此就学矣。” 封地内正在扩建学堂的事,张珹是知道的,他也猜过,新学堂应该是为他们的孩童盖的。 刚才公子一说南山之民的孩子来上学,他反而吃起醋来,一下子却失了态,然后拱手对木耒说道:“公子,我唐突矣,我现今即刻便去寻章腊。” 其实在春秋这个时代,向国君纳税赋的人,居住在城中的称为国人庶民,在城外的叫乡野之人,比如弓邑和车邑,可称为乡野之人,他们至少还受国家的控制。而在这些控制区域以外的,不受国家控制的人,便统称为野人。 野人的地位比奴隶还要低的,任何人都可随意捕杀,不用担任何的责任,当然有的一些野人也想找一个依靠,当然,如果是那种不纳粮、不征税、不服兵役的那种就更好了。 …… 又过了十来天,这次的集训也基本上结束了,木耒从这些人里面选出了300个骑兵,500个步卒,作为此次收拢山民野人用。 最先征讨哪里的野人就成了问题,白马里北面的山上只有百十人;而弓邑西面那里,约五六百人;再往深山里走,可是还有上千人,自称小诸侯的一伙势力。 按正常来说,肯定是先易后难的,木耒也决定先去白马里,那里的百十号人正好先练练手。 白马里的那伙野人,是杨驭带的路,等到了地方一看,说是山民野人,其实人家也是住在山脚下的。在两山的夹缝里,稀稀拉拉的,是一个二三十户的小村落。 此时已是下午,有几家房子上,还冒着渺渺的炊烟,好像一幅世外桃源的生活。 “公子,此时应有些许人外出劳作未归,村落中恐大部皆为老弱孩童,我等现今是否要冲下去,先将此些人俘获,而后再待那些人归来,再行抓捕?”颊戎问道。 木耒说道:“你现在冲下去,若是跑掉几个怎么办?外出劳作之人,若是发现异常,他们岂不是四散而逃? 不行!此时天色渐晚,我们就在这将就一晚,明天日出之前再逼近村庄,然后一拥而上一同抓捕。” 杨驭说道:“公子,这半夜抓人,是否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他盗你马、窃你羊之时则妥耶?对斯贼辈,岂有宜与不宜?”木耒说道。 随后木耒转过头,又对颊戎说道:“传令下去,今夜在此露营,不得生火,吃些干馍便可。” 木耒他们所处的地方,距离那村落约有四百米,在一处小山丘的后面,山上的树木比较多,不用望远镜根本看不到,为了隐蔽的更好一些,木耒命令那些骑兵,去两里地开外的地方露营。 天黑了,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帐篷,只有木耒他们少数的几个人在帐篷里,颊戎对木耒说道:“此地总共二十来户,百十来人,若是后夜凌晨时分对其抓捕,只需二百步卒足矣。” 确实,二百来个人去抓百十来个平民,这不是手拿擒来的事吗,十个手持盾牌长矛利刃的甲士,要是连一户人家都拿不下,这兵还是别当了。 “仍备二十骑卒为宜,万一或有人遁去,亦善全力追擒,务求不失一人。我等入村时你再施令,令那骑卒继至,若彼骑卒与我等同入村,恐惊村中牲畜。”木耒补充道。 夏天在山丘上过夜,倒是没有其他问题,除了蚊虫多一些,其他的都可以忍受。木耒带着手表,在凌晨三点的时候,便命令颊戎将所有的人叫醒,然后悄悄的进村。 山谷中的地是狭长的,这20来户人家,前前后后距离总共约莫有一里来地那么长,人虽然是悄悄的摸过去的,但还是惊扰了这村中的几条狗。 狗狂吠起来,熟睡中的人们没有那么敏感,以为村里来了什么野兽,只有少数的人迷迷糊糊的,打开房门向外去张望,当他打开那门的那一刻,一些黑衣黑甲手持盾牌长矛的人,立即将利刃抵住了他们的脖子上。 顷刻间,这小村子里便是一阵鸡飞狗跳,大人哭,孩子叫,一顿饭的功夫不到,然后便又安静下来,一大群身上不着片缕的人,被集中到了村里的路上。 整个过程很顺利,除了有个倒霉蛋被狗咬了之外,在无其他伤亡。抓捕时有两个人逃跑,一人被弩射中了小腿,而另一人则被击中后背,直接死了。 虽说这是百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很明显的,这里面似乎也有人是奴隶,因为他们蓬头垢面,脸上还明显烙着一些字,这明显不知道是哪家的奴隶。 木耒看着白花花的一片,实在是不雅观,便命颊戎找些衣物给他们穿上,顺便统计一下人数,战利品等。 “此村落共110人,一死一伤,无一遗漏,约二十人,是其间之奴隶。牛马各三、羊22只、兽皮粮食无算,赤金器物十数斤。这些人如何处理,公子?”颊戎汇报完问道。 木耒看着这些人穿的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样子,这还用问如何处理? 木耒大手一挥:“走!” 颊戎:“……” 第157章 进山剿匪(上) 从这里抓捕的这100多人,其中有十个人会放羊放马,木耒便把这些人赏给了杨驭。剩余的近百人,则直接带到了自己的弓邑,将他们以家庭为单位打散,然后分到了各坊各处。 木耒带着这些人,在弓邑只呆了一天,便带了300骑兵,500步卒北上了,他们要去啃那块最难啃的大骨头。 他们越过车邑继续北上,在车邑以北的两山之间,还有大片的平地,因此这里还住着不少的人,只是这些人都不向邢君缴纳赋税。 毛驷曾以木耒的名义来招安这些人,但是这些人也没有给明确的回复,只是说道:容我等思量一番。现在十多天过去了,这些山民还没有思量完,木耒已经带着人来了。 这一片靠南的小聚集点,距离弓邑较近的有七八个,但是加起来也才四五百户,两三千人的样子,现在毛驷带这木耒来到了这里。 毛驷告诉木耒:“公子,毋庸忧心,他们断不可能组织起来,与我等对战也,此间数个村落乃数个宗族之人,彼此之间亦有甚繁杂之矛盾。 再往西北,仍有数个如此之村落,再向西则是占山为王,自称小诸侯之山匪,其在更深之山中,此间这些山民皆向那山匪缴纳赋税。” 毛驷和木耒领着队伍,来到了最靠南的一个小村子,这个小村子看起来有七八十户,估摸着也就四五百人的样子。 这个小村子坐落的地方非常好,它位于山脚下,距离饮马河也就一里多地的样子。 河边种的是绿油油的庄稼,村子在地势稍高的山脊下,若是下雨,这个地方是不会有泥石流的。 夏季若是遇到洪水,河水涨起来也淹不到那个村子,村子和小河的落差有十几米高。木耒看着这个小村子,还在发呆。 颊戎说道:“公子,我们是否要将此地包围起来?” 木耒回答道:“无须包围,先勿进村,此次我等只是收拢收服山民耳,非抓捕奴隶。” 他们行进到离这个村庄约百步的地方,就看到了村内惊慌失措的人们,人们跑来跑去,并伴随着呼喊声,哭叫声以及狗吠声。 就在这个距离上,木耒几人勒马站定,等后续的队伍跟上来。就在这时,在距离村口最近的房屋那里,村民们开始了列阵,战阵约百十个人,手持各种农具,木棍等物。 此时,一个老者穿过战阵缓缓前行,好久才走到木耒的马前,行了一礼,然后颤颤巍巍的说道:“上使至此为何?” 颊戎开口道:“此为邢国公子,依邢君之令,前来接收此间土地人口,先前已有人传令于尔等。” 那小老头一听到这,突然就跪下了,然后磕了一个头,又说道:“公子亲临,老叟我有眼无珠,怠慢了公子。” 木耒问道:“你为何人,此为何地?” 那老头开口回答道:“此山为赤狐山,我为此里之族长。” 木耒又说道:“你之族人,可愿归顺于我,若是归顺可免五年之税赋,若是不归顺……” 木耒没有继续说下去,颊戎倒是接过话来,接着说道:“哼,若是不顺,则我等杀将过去,死者无算,活者为奴!” 此时,老头更是吓得不停的磕头,说道:“我等愿归顺,我等愿归顺,即刻我等便宰杀三牲,以慰公子之师……” “那三牲便不用了,真心归顺即可,我等亦无暇享用这三牲。” 木耒说完,又看看天,扭头对旁边的毛驷说道:“此时为时尚早,你带我去下个乡里。” 随后,木耒这一行人队伍便走了,留下两个人进村登记人口,田地等,又强令这个村里出了十个青壮,说是为进山围剿逆贼征召而用。 就这样,用了三天时间,木耒便收服了此处的八个小村子,并强征了八十个人随军。 通过这几天的交流,木耒也了解了一些其他的事。 这些小村子曾经都是邢人的小里,二三十年前邢国内乱,也无暇顾及这里,也滋生了山中的山大王,便要挟此间的居民,向他们称臣纳贡。 这里的人虽说不向邢君缴纳赋税,但还是要向那山匪缴纳更重的税,所以,这里的人反而更希望将他们收为邢国的庶民,所以木耒收服起来也相当顺利。 从这里再往深山里走,再过一个矮矮的山丘,里面还有六个这样的小村落,只是他们可能和山匪关系更近一些,再往里走上三四十里,便是那山匪的老窝了,据说那个老巢里有两三千人之多。 这一行人在此地又逗留了一日,然后便继续集合队伍,继续向山里行进。 木耒在此地逗留了三四天,那山大王不可能没得到一点风声。 等木耒越过那小丘之后,便发现这六个小村落里,已经少了很多的人,这些人也不知道是被驱赶的,还是自愿的,反正是去了山匪的老巢里去了。 这六个小村中的青壮,有一部分还在,至少说明,这里少的那些人,并不是完全被强征去的,也便印证了此前的听闻,这六个小里中的一些人,与山匪有着难舍的关系。 剩余的这些人,大都没有任何的问题,直接表明愿意归顺。只有一个小里中的一些人,与木耒发生了冲突,毫无悬念的,颊戎将他们全部拿下。 木耒严令道:凡是反抗者,皆会沦为奴隶。 解决完这六个小村,他们并没有在此地逗留,而是加紧前行,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来到了山匪聚集的老巢前。 据颊戎估算,这老巢中现在可能有三四千人之多,可战之兵约800到1千的样子。 虽说叫山寨,但还是建在山脚下。 木耒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强攻倒也没有太大的难度,因为防御墙不全是夯土的,东西两面墙,很大一部分是木栅栏,只是可能会损失一些兵卒。 木耒不想这样做,他想找一个万全的方式,赢的这场攻城战。 木耒选择在距离山匪窝,两三里地的地方宿营。 颊戎对木耒建议:“休憩一日,明日便去约战。吾等乃训练有素之士卒,且装备远胜于他们,故此战我等必胜。” 第158章 进山剿匪(中) 木耒对颊戎说道:“约战固善,我军亦必胜,然定当折损一二百人。我欲寻一万全之策,以最小之代价拿下此山寨。” 既然木耒这样说,颊戎也便不再争辩,攻城拔寨,哪有天就完事的。公子年龄还小,哪懂这战事,过几天他不耐烦了,就会想办法和这山匪干一仗了。 第二日,木耒率队,又来到了山寨前仔细观察。这里的山基本上是西南—东北的走向,这个山寨就在山脚下靠山而建,山寨也从西南—东北延伸,呈一个长方形。 山寨长度约一里半,宽度只有300米左右的样子,饮马河在山寨的东面,距离山寨的东墙也就100米左右的样子。按照这个地形,从东面是没办法进攻的,只能从南面或西面进攻。 木耒看着这个山寨上的了望台发呆,若是在山寨西南角以南安装一个投石机,便能控制山寨的两面墙。木耒看着眼前的山寨,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方案。 要是投石机安在山寨西南角以南220步处(300米),投掷十到二十斤的石块,基本上可覆盖这个山寨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面积。而且这个距离,山匪在城墙上的弓箭还射不到。 木耒令军营拔起,移至这山寨前一里地的地方。在那个山寨的西南角正南220步的地方,搭起了两个重力投石机。 现在的投石机经过柏佯的改良,减小了摩擦力,又增加了力臂的长度,10斤多的石丸,已经能投出四五百米的距离了,但是20斤多的石块,投射距离还是在300米多一点。 现在的投石机,还是不可移动的,是直接固定在地上的,调整发射方向还很费力。炮兵们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将这两台投石机组装完毕。 山寨中的山匪,在寨墙上观看了整个的过程,还不停的换人来观摩,期间还不停的指指点点。 第四日清早,木耒的投石机便发起威来,拉下来炮臂时,吱呀呀的声音传出去很远,这种投石机投的速度很慢,一个小时也就是能投上十多次。 这里大部分的士卒,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小孩头大小的石头一扔几百米远,确实够吓人的。 第一天的炮击,确实对山寨中的人震慑不小,但是里面的人也意识到,这玩意儿投的范围有限,期间还砸坏了西侧的木栅栏,但是木耒也没有向此处发起进攻,山匪冒着弹雨又赶紧修好了围墙。 见木耒没有发起进攻,山匪们以为是要围城打持久战,于是所有的人全都向北龟缩起来。 在挨了几天石头砸之后,山匪们也终于憋不住了,期间,趁夜也曾想偷袭投石机,但是木耒那里的弓弩兵日夜值班,打退了他们两次。 白天就更不用说了,盾兵,长枪兵、骑兵全部围在投石机周围,去多少都是白送。 又一日,山匪终于派了使者出来,要和木耒约战。 山匪们发现,木耒的兵也是大几百人,山寨中的可战之兵也是大几百人,若是拼死一战,胜负还未知呢,现在天天让人家白砸,对他们的士气影响很大。 一看对方来约战,颊戎立马来了兴致,木耒则对那约战的来使说道:“尔若欲战,来攻我便是,何须约战,爷于此候着尔等。” 这可急坏了颊戎,“公子,他们既已来约战,为何不应战耶?现今其士气低落,正是决战之良时。” 木耒回答道:“一伙山匪,何须讲诸多规矩?你为何要听他们之言?假以时日,山匪士气更颓,我尚欲不战而胜。” “那明日若是山匪来战?我等作何?”颊戎问道。 木耒笑着说:“既然你已急不可耐,那便准备明日应战。” “诺!”颊戎应了一声,高高兴兴的安排明日的事去了。 第二日天亮之前,凌晨三点,木耒便早早的叫醒了炮兵,也早早的叫醒了颊戎,命所有人起来备战。 颊戎是一头的雾水,今日即便要应战,也不用半夜就准备。 此时天还未亮,木耒营地打起火把,炮兵们准备干活了。 只是此次投射的不是石头,而是由麻布包裹着的大圆球,圆球外部浇上一些羊毛脂,发射前又将它们点燃,然后便“嗖”的一声,将火球发射了出去。 颊戎看着兴奋了起来,“公子,原是在火攻,此半夜火攻,定然使贼人发慌,于天亮之时,我等再杀将进去,一举便可将彼等擒获。” 木耒说道:“你想多矣,我岂敢令你杀进去,片刻后,山匪便会出来求饶,吾等在此候着即可。” 木耒的话又是让颊戎一头雾水:唉,这公子到底的在捣鼓什么。 用了20来分钟的时间,每个投石机发射了六颗这样的火球,木耒看着烟气向东北飘去,就又令炮兵加快射击。 此时,山寨内也已经乱糟糟了起来。不单单是因为火,而是这麻布里面,裹着的是硫磺。 木耒观察了几天这里的气候,因是夏季,这里每日凌晨都有微微的南风,而这南风,又顺着地势自西南向东北刮去。 山寨内已经着起火来,就着微微的南风,火顺着山势,自西南向东北烧了去。 那火球里不单单的是火呀,那里面还有硫磺,硫磺燃烧起来,生成二氧化硫,堪称毒气,那玩意儿不止是呛人,真可能要人命的。 在这山寨的东侧,是一条自北向南的饮马河,这些山匪即便逃窜,也不能向东逃窜。一是东面是河,二是这有毒的烟气,也是顺着山向东而去的。所以说,若是他们逃出这山寨来,也只能是向南逃。 经过毒气一熏,哪还有什么战斗力,能睁开眼睛,全须全尾的跑出来,便是命大了。 天刚微微亮,混乱的山寨已开了南门,有人陆陆续续的跑了出来,手中还都拿着兵器,颊戎立即要求骑兵放箭。片刻之后,这些人大部分全都射死。现在,山寨城墙上的人也全都跑下来逃命了。 人越积越多,堆着的尸体也越来越多。此时颊戎大声喊道:“降者免死,降者可免死。” 然后骑兵们也齐呼“降者免死”。片刻后,在冲出的人中,无论男女全都跪倒在地,一边不停的磕头,一边不停的用双膝前行,哪怕膝盖磨破了也不停。 所有的人还都在剧烈的咳嗽着,有的人似乎眼睛都瞎了,有的人甚至跑着跑着,就倒地抽搐起来。 起初着火的时候还有,还有人取水灭火,但是又发现,用水是灭不了那火的,反而越烧越旺,产生的毒气也就越多,因此便没人敢再灭火了,全都向外逃去。 不到半个小时,在山寨的南门外,便跪满了人。因为酸雾较重,身后隐隐还能闻到毒气的味道,这些人便跪着向南膝行。 凡是敢起身的,当即就会招来几支箭,膝行的山匪口中还呼道:“上使饶命,上使饶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靠前的骑兵也隐隐的闻了酸味,马也躁动不安起来,木耒命令他们赶紧后撤。 虽说是南风,但是那风还是太小了,酸气已经蔓延开来。 见骑兵后撤,跪在那里求饶的人,也立即起身跟在马后面,一同向南奔来。 士卒们后退了约200多步,直到没有丝毫的酸气才停,就连那两架投石机,也直接丢在了那里,无人看管。 山匪及家眷们看到骑兵停下,他们便跑到距离骑兵约五十步时,再次跪了下来,不少人依旧咳嗽不止。 等山匪们到了跟前,有人的口鼻中全是血,咳出的也是血,这景象不要说是这些士卒了,就连木耒都被完全吓到了,他没想到,这硫磺火攻有这么大的威力。 第159章 进山剿匪(下) 逃出来的山匪紧跟在骑兵之后,木耒命令士卒将他们向南押去。 为了安全起见,木耒等人又后撤了一里地。到中午的时候,山寨里面已再无人出来了。 被俘之人总共约 2000 左右,剩下的人不知是逃了,还是死在了里面,不过那大火一直烧到了下午,木耒也不敢让自己的人进山寨。 天快黑的时候,刮了一阵狂风,接着下了十几分钟的大雨。 第二日一早,斥候来报,山寨的大火已经灭了,木耒决定派人去山寨里一探究竟。 前面是百十名刀盾手开路,后面是弓箭手,再后面是新征召的辅兵,带路的是山寨的一个小头目。 这小头目原本宁死也不愿来,颊戎当着他的面杀了几个半死不活的山匪,他因畏惧也只得硬着头皮来带路,内心却依旧对这山寨充满恐惧。昨天,那刺鼻的酸气,火辣辣的喉咙和令人窒息的感觉,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众人进入了山寨之后,里面的惨象把所有人都吓住了,有的人当即呕吐起来,这些人以前也经历过战事,以前对残肢断臂也没有这样的反应,可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凄惨了。 有的人完好无损,但已经死了;少数活下来的人还能喘气,但也只剩喘气,口鼻中全是血沫;距离那硫磺落点较近的人,裸露的皮肤已经溃烂,十分的瘆人;还有的人,被烧得露出了骨头;残留在泥水中的铜剑,也将水染成了绿色,刀刃也被腐蚀掉…… 这山寨犹如炼狱一般。 在小头目的指引下,士卒们打开了一个人工山洞,这个洞原本是山匪藏匿财物的地方。山洞内现今还活着十几个人,但是受到昨天毒气的影响,一半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打开洞门后,便有山匪向外射箭,此时刀盾手持盾上前,将此间反抗的几人斩杀。而剩余的几人则半倚着墙壁喘着带血沫的气,一人手中还拿着一把宝剑。 经小头目指认,这便是山寨的头目,就是那个自称小诸侯的人。颊戎大发善心,持剑结束了这几人的性命,毕竟这样的人也基本上活不了了,现在也只是活活的受罪罢了。 解决完这个头目之后,士卒们开始打扫战场。这毒气着实厉害,在山寨以东,隔着河的对面,树木的叶子全都被熏得蔫了,这绝对不是被火烤的,因为山寨东北部根本就没着火。 打扫了两日战场,此战收获颇丰,共获得各种铜币两万余斤,还有各类青铜器几千斤之多,以及不少的皮货、粮食、玉器、布匹、陶器等物资。 令木耒和颊戎哭笑不得的是,那自称小诸侯的匪首,手中所持的宝剑,竟是木耒封地产的宝剑,是卖给寒氏的那种一把 35 万钱的宝剑。 这把宝剑买到他手里,至少要七八万钱,这山匪还真是阔气,连这种宝贝都有。 此外还有牛马数十头(匹),但因毒气的缘故,现在全都死了,这样的肉木耒不敢吃,估计其他人也不敢吃。 于是木耒命人挖了几个大坑,将此间的尸体以及牛马的尸体全部掩埋起来。 现在是夏天,如果不及时掩埋,恐怕过几天就会发生瘟疫。 山寨内收拢的死尸约 1500 具,其中有二三百个,是在南门外被颊戎的骑兵射杀的,现在投降的还有 2000 余人,这样算下来,山寨中的人数基本上能对得上。 就在这两天里,投降的那 2000 多人又死了 300 来个。这两千人中,没有受到毒气影响的也就一千来人。 好消息是,每天死人的数量在急剧下降,估计最终能活下来 1500 人左右。 又过了两天,将尸体掩埋完之后,木耒他们便收拾战利品,准备返程。可是山寨中的粮食太多了,有一万多石。士卒们拼尽全力,也只能带 2000 石左右的粮食回去。 从弓邑到这里的山路艰难,马车、牛车很难通行。木耒此战所用的投石机,带来都十分吃力,从此地到弓邑至少要有 120 里的路呢。 木耒思前想后,决定将多余的粮食分发给新臣服的那十几个小村庄。这十几个小村庄不到 4000 来人,基本上一人可分得两石,也算是新主子给的赏赐,也能借此机会,让他们看看那山匪的下场,坚定他们跟随自己的决心。 其实木耒想多了,即便木耒不给他们粮食,他们也不敢叛逆。 木耒征召的那十几个村的辅兵也有 100 多人,他们肯定会将此战添油加醋地告诉自己的亲人,对于像木耒这样的杀神,估计也没人敢在他手下造反。 木耒命各村征召之人回去报信,然后将剩余粮食按各村人数的多寡分配了一下,就只等他们前来领粮了。 安排完这一切,木耒便和先头部队一起返程了。 两三天之后,木耒一行人回到了弓邑的府邸。 颊戎将此战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给了白驷和蹇叔,二人都惊骇不已,没想到仗还能这么打,只是此计有些毒哇。 木耒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他现在可能需要一个心理辅导师,前几日的惨象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阴影,连沐雷被重点高中录取的喜悦都给冲没了。 这个暑假对沐雷来说是个特殊的假期。这次他中考成绩比较好,父母便想让他去北面的衡湖上高中。 沐雷知道高中的节奏很紧张,如果去了衡湖的高中,就会更紧张。 为了另一个世界的封地,木耒再三向父母保证,自己肯定会好好学习,只要不去衡湖上高中就行。 为此,他还主动要求,给自己报了一个 20 天的初高衔接班。 好在这个衔接班不是全托的,每天可以走读。 沐雷知道未来三年会很紧张,所以他现在也抓紧最后一个假期,多带些东西和物资到那边去。 在暑假不多的时间里,他想把香皂做出来,至于弓邑以西的那伙山匪,则交给了白驷和颊戎,由他们去剿灭。 那里的山匪比较少,只有三四百人,木耒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一点,就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山寨,里面的人死活不论。 第160章 肥皂出来了,驴也来了 今年封地总共收购了 20 多万斤的羊毛,到现在,羊毛已经加工了大半,同时也副产了几万斤的羊毛脂。 要在两个月以前,木耒就已命人大量收集草木灰,以备将来做肥皂之用。 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木耒知道可以用草木灰做钾肥皂,钾肥皂据说比钠肥皂都好。 但草木灰中的碱是碳酸钾,碱性不是特别强,制作肥皂比较费时费力。 木耒凭借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化学知识,又魔改了一下,在草木灰水中加入了生石灰水,这样便得到了碱性更强的氢氧化钾,用氢氧化钾来制肥皂,速度和效果都好了许多。 封地副产的羊毛脂是淡黄色的,在制作肥皂时,木耒要求草木灰水必须澄清,所以最终制出来的肥皂也是淡黄色的,一看就很高级的样子。 制出的肥皂去污效果非常好,只是闻起来似乎有点淡淡的羊膻味。 木耒又在肥皂中加了少许硫磺粉,就制成了散发着硫磺味的硫磺皂。这硫磺皂不但能洗净衣物,洗脸洗澡时还能杀菌去痒。 将新制的肥皂、硫磺皂分发给封地的各上士、中士试用,试用的评价是效果非常好。 肥皂制作成功,木耒非常高兴,看到大家都喜欢,当即决定:按照给自己做工的人地位高低,每人每年可获得一到四块的硫磺皂或肥皂。 木耒心中暗暗想道:像这样一块肥皂卖给寒氏,怎么着也得十几二十个刀币一块。 木耒做出肥皂没几天,寒氏的一个头人真的来了。不是寒氏得到了封地制出肥皂的消息,而是他们送来了木耒心心念念的驴。 木耒看到驴的那一刻笑了,这确实是一头驴。 沐雷所在的村里有个光棍,家里养了几头驴,只是在这个时期,他们竟然把驴叫做珍兽或者奇兽,看来这驴在诸夏还是很稀少的。 木耒说到做到,当即把前几日从山匪那里缴来的宝剑交给这寒氏头人。 木耒又说道:“此事已了,驴货两清。但还有一事,我封地今又制出新奇之物,你寒氏现今可拿去试销。试销之后,我们再议定价格。” 说完,木耒命仆人去取了一百块肥皂和硫磺皂。 寒氏的头人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说道:“公子,封地又有何稀奇之物?” 木耒回道:“此为封地新制之肥皂,可清洁衣物,亦可在沐浴时清洁身体,头人拿回去,在沐浴时涂抹身上,一试便知。” 这时,前来送剑取驴的白驷笑着说道:“你回家之后,命你小夫人以此物沐浴一番,你便会对她爱不释手矣。” 说完,所有人包括木耒都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笑过之后,木耒又郑重其事地说道:“制作此物,需耗费大量石流黄,你寒氏必须尽快给我采购备货。” 做硫磺皂用的硫磺多吗?其实不多,按照木耒要求做的肥皂,3 块的重量正好是一斤(253 克 \/ 斤),单块的重量大约是 85 克,一块也就加了 5 - 6 克的硫磺。 那么一石(30 公斤)硫磺,就能做五六千块肥皂,若是封地一年产十万块硫磺皂,二十石硫磺也足够用了。 木耒现在只是想多囤一些硫磺,前几天攻打小小山寨,还用了六石硫磺呢,若是攻打诸如临淄这样的城池,肯定要千石起步了(黑火药)。 那寒氏头人满口答应道:“此事公子放心,我寒氏必会加快采购石流黄。只是我等已向公子提供了上千石之石流黄,还不足用耶?” 木耒说道:“你不知,此石流黄用处颇多,散入土中可除蚁蚤,兑水喷洒可除五谷之虫害,制毛衣与纸张亦需要用其增白,这硫磺皂中亦需加入一成多之石流黄,此外其还可治病,若是没这石流黄,我那铁锭怎会……” 木耒此时适时刹住了话,故作尴尬地看着寒氏众人。 寒氏头人此时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必会加大此物之采购,公子请放心。” 木耒则又补充道:“这硫磺皂可称药皂,你寒氏售卖之时,还需比那肥皂贵上几分。” 寒氏头人再次应允,这时候,木耒又拿出一本小册子,即《高年级试行教材·上》,然后说道:“此册我先予你二十本,不为谋财,寒氏可于宋、卫、齐、晋等地赠与名士大家。几月之后可有批量版本,至那时可再行议价销售。” 稍后绾丝便带着寒氏众人走了,顺便给他们介绍怎么用肥皂洗澡、洗衣,还有那册子的售卖等事。 现在这前厅内就剩下木耒和白驷了,白驷说道:“那驴为珍兽,公子将它给我作何用处。” 木耒和白驷踱步出了前厅,木耒又围着院中的驴转了一圈,还蹲下看了看驴腹下面。 嗯,确实是头叫驴(公驴),好像年龄也不算大。 “近期若是有母马发情,便让它上阵配种。”木耒说道。 “啥!它体重不及马一半,怎可与马配种。且生出之马驹,岂不是还会矮小许多,那可作何用途?” 白驷对木耒的吩咐百思不得其解,几乎半吼着说道。 木耒笑着说:“过上两三年,你便知晓,每月让它配种次。 但需谨记,配种之时,需将那母马后腿捆住,切勿踢伤了这公驴,此为珍兽矣。若是上好的战马,就无需让它去配种了。” “唉!” 白驷还是有些不解,但这是主人的命令,他也只能照做。 此时惠也走了过来,看着被白驷牵走的毛驴,说道:“公子为何也喜这珍兽?” “并非我喜欢,而是这驴确为珍兽,过上几年,便知这驴之好处。” “有何好处?” “此驴可驮物、拉车、骑乘,那般不敢骑马之女子,亦可以骑驴代步。若是它像牛羊那般多,驴肉也是上等之佳肴矣。” “即便为佳肴,可比牛肉味美?” “若是这驴真如牛羊那般多,那天下便会生出一句名言: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在驴肉面前,牛肉也会逊色几分矣。” “若真是那般好吃,我几时能吃到?” “那可难说矣,此驴价值三万五千钱,我可舍不得吃,你若真想吃,我可从梦里给你带些品尝。” “善!明日如何?” 木耒:“……” 第二天,沐雷就去驴肉店买熟驴肉了,他被那 120 块钱一斤的价格吓住了,抠抠搜搜地买了三十五块钱的肉,那切肉的小姑娘还白了他几眼。 说实话,要是再多买一些,他也带不过去,这三两肉已是他能携带\/承受的极限。 第161章 三种水车 当天晚上,沐雷便将这一小块驴肉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早早醒来的木耒匆忙将惠拉进自己的卧室,把刚刚带过来还带着体温的驴肉递给惠。 “此为驴肉,你可品尝下,我只能带如此少的一块。”木耒边说,边打开层层包裹驴肉的塑料袋,把肉递到惠的面前。 顿时,一股奇异的肉香冲进惠的鼻子,她嘴里的口水如泉般涌出。 “真香,此真为驴肉?” 惠说完,便一把夺过肉,狠狠地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支支吾吾地说:“真香!” “慢食,我又不与你抢。” 等惠明白木耒所说的话时,那肉已经被她吃了一大半,她只顾着吃,都忘了细细品味肉的香味。 木耒看着惠吃肉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咽口水,照她这么个吃法,一斤肉都不够她吃一顿的。 惠又说道:“驴肉真香,公子于梦中甚善,竟能食如此味美之肉。” 木耒心中犹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心想:我昨天只是多闻了两下这肉香,我哪有这福分,到现在我都还没吃上一口,还遭人家白眼了呢? “公子,明日能否再带一块?” 木耒:“…………” 其实那边的沐雷很缺钱,以前他曾尝试带过一些布币、刀币。但他只是个初中生,在那些玩古玩的人眼里,他不过是个小屁孩。 他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很多人都不要,因为木耒带过去的铜币,都还亮澄澄的。用那些人的话说:“你作假都不用心,至少在醋里泡几天啊。” 只有一家叫 “老东西” 的店铺,老板看中了他的铜币。 经过再三确认,并录像为证、签字画押,证明这不是偷来的,然后便以 30 块钱一个的价格,收了沐雷五个铜币,确切地说是五种铜币。 这次木耒带了两块玉过去,“老东西” 里的老板开价更是离谱。在邢国价值几百刀的玉,在他那里只开价三百块钱。 沐雷再三犹豫,咬了咬牙,录像签字画押后,以 200 块钱的价格卖给他一块玉坯子。 经过沐雷一番折腾,第二天惠又吃上了三两驴肉。 ………… 距离沐雷开学还有二十来天,他用这段时间打算做几架水车。 如今柏佯他们的木工技术已经非常娴熟,木耒稍作点拨,他们就明白要做的是什么东西。 弓邑旁边的饮马河不宽,只有二十多米。而且春夏可能断流,冬季水位低,不过不会结冰,这样看来,水车一年至少能使用十来个月。 木耒一共设计了三种样式的水车图纸: 一是扬水的水车,能浇灌庄稼,或为居民区提供饮水。 二是带动石碓的水车,可以帮忙打纸浆、舂米,还能粉碎铁矿石、生石灰等。 三是带动石磨的水车,用来磨麦子、菽豆。等花生、芝麻大量收获后,还能磨花生酱、芝麻酱,这样封地就能有一些可食用的植物油了。 现在木耒封地的人口越来越多,单靠石磨加工粮食就得占用很多人,有了这样的水车,至少能解放一部分人力。 才过了十几天,柏佯就做出了两种水车,一个是扬水的,一个是带动石碓的,一安装运行,众人又是震惊不已。 估计再过几天,带动石磨的水车也能做出来。 木耒还给了柏佯几个思路,让他们设计能打铁、带动钻床、弹棉花和弹羊毛的水车。 ………… 时间过得很快,沐雷终于开学了。开学后便是军训,初中那次军训,沐雷因腿断没参加,这次他完整地参加了高中军训。 军训共十五天,对大部分人来说很煎熬,但对身体素质极好的沐雷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 军训时,木耒的封地也开始秋收。除了杂豆杂粮,最早收获的是棉花。 今年封地种了八九百亩棉花,产量不如实验田高,但也能收约 50 万斤,也就是 120 吨左右。 加工后,大约能生产 30 到 40 吨的棉布或皮棉,还不够封地一人一床棉被。 还有一个就是高粱,木耒记得去年的甜杆高粱。为了这甜杆高粱,木耒还提前制作了一套榨汁机械。 去年甜杆高粱产量不多,只榨出几百斤糖,砂糖才一百多斤,因处理不佳,砂糖还是土色的。 今年甜杆高粱有几百亩,至少能收上千吨秸秆,哪怕只能榨 10 的糖,也有上百吨糖。糖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好东西。据说除了食用,还能制作大伊万。 秋收刚开始,颊戎和白驷剿匪回来了。 他们仿照木耒的作战方式,先用投石机砸了几天,等山匪士气明显下降,就在某天半夜用火攻。 这次山匪数量少,他们没用硫磺,只是普通的火攻,趁山匪混乱时一拥而上,将这伙山匪一网打尽。 如今封地有了蹇叔,木耒很多事都不用操心,他把封地管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封地总人口约 人。 若发生战事,封地的可战之兵应在 2000 到 2500 人左右,就连前一阵收服的 14 个小村庄,也从中征召了 500 人进行了初步训练。 现在木耒隐隐觉得,若是加上老师翟氏,还有自己的未婚妻元氏,自己已成为邢国的第一大势力。 秋收结束,天气渐凉。今年封地又多了些其他作物,比如菠菜、南瓜(倭瓜)、西瓜、芝麻、大蒜和香菜。 香菜和菠菜是秋季种下,初冬时才能吃上。 大蒜要普及,至少得 3 - 5 年,因为大蒜繁殖效率低。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月初一,即邢国的农历新年。 这一年,封地收成很好,所产粮食够封地的人吃两年。 这一年,有蹇叔助力,封地的商业也规整起来。在隘口和车邑,有了定期集市。 木耒府库中的钱已超 500 万钱,这还是限制外卖铁锭、铁器、毛衣、纸张情况下赚到的。若是不限制,敞开卖这些东西,赚的钱会更多。 这一年,邢君没来让木耒参加家宴,邢国今年遭此一劫,元气大伤,邢都所有人都在疗愈伤口。 新年过后不久,下了一场大雪。雪还没停,寒氏一行人便匆匆赶来,带来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长狄和赤狄一同攻打卫国了,卫君正在征召军队,准备迎战。 ………………………………… 史载:周惠王十七年(公元前 660 年)腊月,卫懿公卫赤爱鹤奢侈,狄攻卫(今河南淇县),卫溃,狄灭卫,杀卫赤,尽食其肉。 次年,狄再攻邢国(今河北邢台),邢溃,士民南奔。齐桓公姜小白及宋、曹联合救邢,不及,迁邢于夷仪(今山东聊城),代为筑城。 第162章 若寒氏有难,公子可保寒氏之周全 寒氏头人告诉木耒:“那长狄王,定然是听闻卫君爱鹤失众之事,遂集合留吁氏、甲氏与潞氏一同攻卫。此几路人马相加,恐有四万人之众。唉,卫国危矣!” 蹇叔问道:“那现如今,卫君现状如何?” 那寒氏头人回答道:“他又能如何?卫君已紧急下达三道征召令,征召卫人共御狄人,然而无人响应!朝歌众人皆言:为何不让鹤将军前去抵御狄人耶? 现今,从山中东出之留吁、潞氏两部落,正围攻中牟邑。那长狄王亲率两万骑兵,已抵达卫国腹地。 唉,倘若他们几部会合,必然会去围攻朝歌。不知卫国能否如邢国那般,渡过此劫?” 木耒这时问道:“卫君可曾向齐宋两国请求援兵?以卫国之力,恐难独自抵御狄兵。” 寒氏头人回答道:“卫君已派遣人前往齐国,恳请齐侯出兵相助。但恐怕为时已晚,中牟危在旦夕,定然难以坚持许久,便会城破。 而后留吁、潞氏与长狄王汇合,必然向南直奔朝歌而去。且卫侯再三征召却未得兵卒,而众大夫皆蜷缩于自己城邑内,亦不前去救援。 卫君无奈,只能于朝歌城中强抓些许青壮,发给他们武器铠甲,便亲率此强征之士卒一同北上迎敌。估计不晓几日,便会有一场决战。” 蹇叔说道:“那卫君爱鹤失众,不理朝政,又怎会知晓行军打仗之事?此战于卫国大为不利也!” 寒氏头人也附和蹇叔的话,说道:“然也。我寒氏家主亦言,此次卫国危矣,恐国将不存。 我寒氏善经商,消息颇为灵通,现今又得知,山西之甲氏,亦整兵欲动。甲氏一出山,必定是直接奔向我寒氏邑与邯郸邑而来。” 这寒氏头人说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一听寒氏邑可能被围,木耒便急了,寒氏邑距离木耒的封地,才四五十里地那么远,这可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于是木耒急切地问道:“那寒氏家主现今作何打算?” 寒氏头人回道:“今日便是家主命我前来,与公子商议此事。 甲氏乃是赤狄中势力强盛者,他若出兵,其兵卒必近万人之多。以寒氏之军力,决然无法与之抗衡。 寒氏邑人口仅数千,可战之兵仅一千有余。若是甲氏攻伐我寒氏邑与邯郸,我寒氏必定无力坚守,家主之意乃是,倘若寒氏邑不保,我们能否撤退至公子之封地? 家主言,公子曾言,若寒氏有难,公子可保寒氏之周全。公子可曾记得此事。” 蹇叔此时皱起眉头,并看向木耒,说道:“公子,此事……” 木耒当然记得这件事,他还不止一次和和那寒汲说过,于是木耒不假思索地说道:“若你寒氏不敌赤狄,可径直撤往我封地。 若是仍不放心,现今便可将寒氏之家眷送至我封地,如此你们也能在寒氏邑放手一搏。待到寒氏邑不保,亦可随时弃城后撤,不给赤狄留下一丝钱粮。” 听到木了这样说,这寒氏头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于是拱手行礼道:“公子大恩,我寒氏永世难忘。我即刻便返回寒氏邑,告知家主,让他做好万全准备。” 木耒又说道:“如此甚好。若是你寒氏家眷提前撤离,可告知于我,我现今便可安排在西南隘口处,为寒氏众人之家眷安排居住之所。” 这位寒氏的头人又拜了一拜,而后匆匆离去了。他带来的那些人,留下了一部分,命其去整理封地的商栈。 木耒曾经赐予寒氏一百亩地,用作商栈,如今他们已建造很多房屋仓库。现在前来避难,倒也能派上用场,供地位较高之人居住也足够了。 木耒再为他们挖掘一些地窨子,供他们的奴隶和庶民过冬之用,如此也算是周全了。 粮食问题就不用说了,木耒的封地不缺粮食,并且他们寒氏善经商,手中不可能没有粮食。当然,这拖家带口搬家的事,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等寒氏的头人离开,这时候蹇叔对木耒说道:“公子,当真要收留他们寒氏之人?” 木耒长叹一口气,说道:“去岁,长狄白狄攻伐我邢国,形势那般危急。若不是齐宋两国国君率军前来,恐怕我邢国难以支撑至今。 这卫君爱鹤失众,已然丧失民心。又怎可抵御那几部联军?故而此战卫国必败,那寒氏邑与邯郸,恐怕亦会落入狄人之手。 此次劫难,卫国与邢国皆难逃脱。倘若卫国尽数落入狄人掌控,而后,狄人定会北上侵犯我邢国。” 木耒此时又向蹇叔行了一礼,说道:“先生,烦请先生费心,与章腊商议,在西南隘口之处,多挖掘些地窨子,以供寒氏之人居住。 稍后,我便令颊戎白驷召集士卒集训,稍待几日,我便前往邢都,与我君父共同商议抵御狄人之策。 “卫国并非弹丸小国,怎会瞬间便被那戎狄灭亡?我着实难以想象。”蹇叔对于木耒说的话有些吃惊。 “先生。去岁长狄攻我邢国,碰得头破血流。那头人方才所言,那狄王得知卫君爱鹤失众,便决意伐卫。 现今卫君已失民心,卫国各邑之大夫各自为战,不听卫君之令。如此情形之下,卫国必败无疑,恐怕那卫君亦会战死。” “若是这般,我等必须做好万全之策。稍后我便去寻章腊商议。” “我这封地现今尚未建城池,亦不为狄人所知,若是他们北上伐邢,必定会从我封地之东而过。对封地影响或许不大,但我等仍需做好准备。 我即刻便令木坊多制作几架投石机,安置于两个隘口之后,以作防备之用。” “公子,今岁归顺的南山之民,亦有数百人,他们在公子封地之外,现今也应强令他们进入封地避险。” “善,此事依先生之言。” “公子应令白驷派出轻骑斥候,随时监控狄兵之动向。” “善,依先生之言。” ……………… 第163章 铠甲与寒氏的投奔 很快,木耒的封地便忙碌起来,颊戎和白驷再次开启了练兵模式。由于正值腊月,没什么农事可做,木耒尽可能多地征召封地内的可战之兵。 此次共征召了约 2500 人,其中 1500 人作为作战士兵进行训练,其余的则按照木耒的要求分为几类。 一类是由工匠组成的工兵,负责伐木、修筑工事、做饭等事情;另一类是由牧民组成的,负责随军牲畜的饲养;还有一类是辎重兵,主要负责运输各类物资以及后勤相关事宜。 除了训练,工兵还得在两个隘口旁挖掘工事,并为寒氏建造定居点。 此次征召并未对很多工坊造成影响,尤其是铁坊,木耒命令络缮加紧打造武器刀箭以及铠甲。 木耒现今有充足的棉花,打算仿制一批类似明清时期的棉甲,这棉甲并非过渡用的,而是准备长期使用。况且此时正值冬季,棉甲的保温效果也非常,也更适合骑兵使用。 棉甲不仅防御力良好,重量也不算重,据说还能抵御一定的火器,当然目前唯一的火器在木耒手中。 除了棉甲,还有鳞甲,木耒所想的鳞甲就是铁铠甲,由上百片铁片制成,这是为重步兵准备的。 木耒也曾在电脑上看到过纸甲,只是没想到纸也能制成甲胄。他搜索到的图片显示,纸甲类似于由一个个竹片、木片般的小纸板穿制而成,据说重量很轻,穿着非常轻便,只是不知防御效果如何。 以后纸坊可能会闲下来,因为卫国被狄兵占了,封地所生产的纸,大部分也没了销路。 不如先让纸坊制作一批纸甲试试,如果效果良好,可以供特定兵种使用,比如弓弩兵;如果效果一般,就分配给工兵、辎重兵等后勤人员;要是效果不怎么样,那就算了,至少也不浪费。 这几种铠甲虽都是手工制品,但不完全依赖各类兽皮,相比皮甲,制作速度更快,也不受材料限制,都是封地目前能够自行生产的。 此外,木耒还想给部分马匹配备铠甲,这样重骑兵就成型了。 重骑兵堪称除战车之外的陆战坦克,当然,这些马铠只能装备那些身材高大、强壮有力的马匹。 在火器尚未普及之前,重骑兵几乎无敌,基本无惧普通箭矢。只是现在骑兵数量太少,若能拥有千持长枪的重骑兵,和千持弓箭的轻骑兵,那他在这个春秋时代便能横着走了。 但实际情况是,木耒连这两个兵种各 300 人的规模都凑不出来,若是达到那种规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三两天过去了,寒氏又传来消息,赤狄的甲氏部落已东出太行山,不久将抵达寒氏邑。寒氏打算将所有非战斗人员,全部迁移到木耒的封地,这些人总计约 5000 人。 这对木耒的封地也是巨大的考验,5000 多人在沐雷那边也是个较大的村子,在春秋时期,这算得上是一座像模像样的小城池的人口。 虽说木耒已派出工兵前往隘口为寒氏挖掘地窨子过冬,但这才两三天得时间,工程也才刚开工,而且现在正值腊月,虽说天气不算太冷,但土地也冻了一两寸厚啊。 尽管工兵配备了新的铁锹、铁镐等工具,挖掘速度较快,但要建成能满足四五千人居住的地窨子,至少需要 5 到 10 天。 实际上时间还是够用的,正常情况下,寒氏的人员迁移过来,五六天都完不成。 但如今情况特殊,在赤狄的步步紧逼下,寒氏几乎 24 小时不间断地迁移,夜间也不停,最终用了三四天时间,将绝大多数老弱妇孺迁移到了木耒的封地。 单纯的人口迁移速度还快些,主要是海量的物资拖慢了速度。 几万担粮食、数十车铜钱,以及数不清的各类皮货、上等陶器、漆器、青铜器、布匹、牲畜。 还有数十车原本来自木耒封地的纸张、毛衣、铁锭等也都被拉了回来。 蹇叔看到这些直摇头,敢情从封地买走的东西又都拉了回来,他们这完全是囤货的模式,而不是买走后立即出手销售。 那些铁锭多达几万斤,至少是木耒封地三四个月给他们的交付量。 寒氏家主的直系亲属,搬到了弓邑的商栈居住,那里有比较好的房子。在西南隘口居住的都是些庶民、奴隶以及地位低下的士徒等人。 等寒氏的人员基本迁移完毕,赤狄的甲氏部落也从山中出来了,他们出山的地方是太行山的滏口陉,就在寒氏邑南边几十里处。 甲氏部落出兵共有六七千人,一出山便围了寒氏邑。 寒氏邑是个较小的城池,围城两天,攻城两次均未占到便宜,便有四五千人向东而去,围了邯郸城。 由于提前做了准备,寒氏邑周边的很多乡野之民,都迁往了木耒的封地,邯郸城周边的乡野民众也都撤入城内,甲氏部落出山后,一直都没有抢到什么,也没有得到任何补给。 这种清乡僻野的方式,对出山的赤狄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打击作用。 甲氏的头领鼓动众人东出时曾说,卫国人个个都是待宰的羔羊,到处都有吃不完的粮食、用不完的青铜器械、毛皮丝绸以及享用不尽的女人等等。 然而事与愿违,东出的甲氏部落这一支,运气远不如潞氏和留吁两部。甲氏部落如入无人之境,却未获得任何补给,现在只能饿着肚子攻城。 倘若再过几天攻不下城池、掠夺不到粮食,他们恐怕就得吃自己的战马了。 寒氏邑是小城池,邯郸是大城池。所以甲氏部落将大部分兵力派去攻打大城池。 饿极了的甲氏部落像饿狼一般,疯狂进攻这两座城池,可这两座城池也如铜墙铁壁般屹立不倒,双方不断消耗着彼此的力量。 大家现在都密切关注着这两座城池,因为它们距离木耒的封地太近了。 此时,又有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卫君率领的卫军与长狄大战,卫军大败,长狄俘虏了众多参战的大夫和将领,连卫君也被长狄斩杀,尸体还被长狄给分食了。 现在,长狄王将此战中俘虏的大夫卿士装入囚车,联合刚刚攻破中牟的潞氏和留吁两部,浩浩荡荡地开往朝歌城。 这消息一方面来自甲氏部落,另一方面封地派出的斥候,也得到了相同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对寒氏邑和邯郸这两座城池中的卫人打击极大,但对围城的甲氏部落却是极大的鼓舞。 现在甲氏部落加紧了对这两座城池的进攻,尤其是大城邯郸。 甲氏部落对两地进行了十几天的激烈战斗之后,邯郸城最终被攻破。 寒氏在得知邯郸城破的消息后,终于坐不住了,在一天深夜,他们焚烧了城中大部分的房屋,掩埋了所有可用的物资,趁夜向北撤退。 这是一招险棋,但寒氏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没有直接向北前往封地,而是先向东行进,在距离邯郸不到里的地方再向北,接着又折返,碰巧第二天下起大雪,又将他们的痕迹全部掩盖。 原本 50 里的路程,他们走了 150 里,终于在三天后,抵达了封地的西南隘口,没有将甲氏部落引到木耒的封地。 在寒氏彻底撤到封地后,木耒要求颊戎和白驷,一人驻守西南隘口,一人驻守东南隘口,而他自己则率领百余骑兵,直奔邢都而去。 第164章 如何能消北方之患 两天后,木耒抵达了邢都,并顺利见到了邢君。 木耒将卫国的情况告知邢君:“长狄王联合潞氏、甲氏与留吁几部,一同侵犯卫国,他们合兵总计约四五万人。 卫国国君率军与长狄决战,卫军战败,国君亦战死。现今长狄赤狄联军已向朝歌进发。” 其实邢君也已得知长狄入侵卫国的消息,木耒带来的消息只是比其他渠道更快、更新一些。 只是没想到战局进展如此迅速,这才半个多月,卫军就战败,国君还战死了,这是邢君叔颜没料到的,他对卫君的死亡感到极度震惊。 邢君说道:“未及料,卫狄之战进展竟如此之速。那卫军战败亦有因,卫君已失民心,无愿为其作战之士卒也。” 木耒说道:“父亲,倘若卫国都城被破,则卫国必亡。而后,赤狄与长狄定然北上,入侵我邢国。吾等现今须早作筹谋也。” 邢君此刻还未从卫君战死的事件中缓过神来,接着说道:“卫君虽已身故,然其都城朝歌尚未被破,卫人必会另立国君,狄人岂会如此迅速亡卫,进而攻我邢国乎。” 木耒见父亲这般说法,心凉了大半,又说道:”卫君虽亡,即便另立国君,亦难迅速组士卒以抵御狄兵。卫国撑之不久矣,吾等还需早作筹谋也。” 邢君叹了口气,过了片刻皱着眉头说道:“唉!邢国与卫国真乃多灾多难也,我即刻命人去召临崎、柏御等前来共议此事。” 随后,邢君便派人去传唤临崎、柏御等人,包括太子等人也一并召集。 自上次大战之后,房氏因为嫡长子房直战死,从此势力衰落。 任氏则更是凄惨,任氏的两块封地都被长狄攻破,几代人的积蓄被长狄掠夺一空,任氏子弟绝大部分也都战死,任罘如今的境况甚至不如一位大夫。 虽然这两人现今仍是邢国的上卿,但已无人重视他们,如今在邢国掌握兵权、势力最大的是临氏和柏氏。 过了许久,邢君再次开口询问木耒:“你有何计策?” 木耒思考片刻,然后说道:“去岁,长狄侵犯我邢国,长狄与北方白狄四国结盟,以牵制我北方之兵力。 此次侵卫亦然,其与赤狄三部结盟共攻卫。去岁我邢国能度此劫,一者吾等提前备之,二者吾邢国军民同仇敌忾,不似卫君那般失民心,诸大夫各自为战,拒为卫君出战。 三者宋齐两国国君率大军及时至,全力相助,吾邢国方得渡难关。此次若卫国亡,长狄赤狄联军必北。 若卫亡,则与邢国接壤之诸夏之国,将不复存焉。故今我等必解北方之患,与北方四国修好,方能将北方多余之兵部署于邢都,进而防备赤狄长狄联军。” 邢君听木耒说完,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当如何与北方四国重新修好,以绝后患耶?” 这件事情木耒已经考虑了很久,随后说道:“去年,我邢国与齐宋两国联军,攻下鲜虞国之东桓城,以示惩戒。 今可将此城归还鲜虞国,以示友好。且言明:日后不再兵戎相见,此事若能成,或能化解北境之危机。” 邢君听木耒说完,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再言语。心想道:我这庶子确实是为邢国着想,但这对策实在是幼稚,不够成熟啊,与那白狄交好,岂不是一厢情愿。 木耒说完,见国君父亲沉默不语,也不知后续该如何接话,二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没过多久,临崎和柏御来了。木耒又向这二人讲了一遍卫国的局势,当他们听到卫军战败、国君战死且被长狄分尸给炖了,以及邯郸城和寒氏邑,也被赤狄的甲氏部落攻占时,两人也连吃了两惊。 这两个城邑距离邢都太近了,邯郸城距离邢都仅有一百多里,两三天就能到,而且两地之间也没有任何像样的城池,可以用来阻挡狄兵的入侵。 木耒讲完卫国的战况,邢君叔颜说道:“若卫亡,赤狄长狄联军必然北上,此次狄兵共有四部,约四五万人。吾邢国当何以御狄哉?” 此时的大殿一片寂静,无人说话。过了一会儿,临崎打破沉默说道:“君上,现今可下达征召令,征召邢国凡所能征召之人。 如此,则我等可得三万可战之兵。将其汇于邢都,毕其功于一役。 狄兵远道而至,必是疲惫之师,且他们已连续征战数月,恐其士卒早生厌战之情,此乃我等可乘之机。如此,则此役我邢国方能战胜狄兵。” 木耒听完,心想:这算特么什么好对策?如果卫国全境都被狄兵攻占了,那狄兵怎么会厌战?应该是士气高昂才对!唉。 临崎说完,邢君又开口说道:“若邢都集结所有能征召之人,那北方边境如何?白狄四国是否会趁机围困我北方之城邑? 倘若要防备北方之白狄,那邢都可战之兵,恐不足两万人。两万对四五万狄兵,吾等有何胜算?” 邢君说完,临崎和柏御两人都愣了,是啊,上次长狄攻打邢都之前,北方那四国就是长狄的呼应,提前围困了北方四邑。 如果这次北上的狄兵更多,白狄要是不有所行动才奇怪,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南下围城,更不用说鲜虞还要收复他们的失地。 这时,柏御说道:“若真如这般,邢国必然危矣。如此只能将城外乡野之民众收入城内,依凭城池以守。待到据城防守时,再遣人去求援军,待齐宋联军至,吾等再行决战。” 他们柏氏上次打了一场漂亮的防御战,所以他现在才会这样说,而确实也是守城容易攻城难。 邢君又叹了口气,说道:“然何以方能消北方之患乎?” 许久依旧无人说话,众人也都觉得,趁这机会白狄肯定会南下的。 这次木耒也学聪明了,他也不再言语,反正已经向邢君提及将东桓归还鲜虞的事。 自己在这两人面前说话也没分量,还会遭白眼。况且这两人,临崎依附于太子,柏御又和自己的二哥公子蒿关系要好,自己没必要掺和。 见无人说话,邢君又说道:“倘若我等与白狄四国交好,是否能消北方之患乎?” 殿下的三人依旧无人应答,邢君接着说道:“若将东桓城归还于鲜虞,能否与白狄四国相互交好乎?” 此时柏御说道:“君上,此事不可如此。无论赤狄、白狄抑或长狄,皆非吾诸夏之人。 与戎狄讲不得君子之信。倘若将东桓归还鲜虞,白狄或会与我邢国约定不战。 然若待长狄赤狄真来攻邢都,白狄必趁我北方兵力不足之时,复南下围攻北方四邑。戎狄蛮夷,不可轻信也!” 邢君这时又说道:“若此时不归还,待我等又与长狄交战时,白狄必于北方发难。此又当如何是好?” 第165章 就这么一个作战部署 很快,大殿再度陷入沉默。就在这时,太子、域叔、房苴三人来到了大殿。公子蒿和木耒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的封地,但是他在邢都的时间比木耒多很多,。 木耒就像一个专职的送信人一样,又向这三人讲述了一遍卫国当下的形势,这几个人听完,同样十分震惊。 在他们震惊过后,邢君说道:“倘若狄兵联军来攻我邢国,一者吾邢国当如何应战?二者于应战之时,何以防备北方之白狄四国借机发难?” 邢君说完,片刻之后,太子随即说道:“此有何难?今可命三弟速往齐国求援,待卫国战事毕,齐国之援军亦能至,届时,我等便能与狄兵一战。” 太子说完,所有人都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你把求援这事想得也太简单随意了?人家狄兵联军现在,还没说要攻打你邢国,你就找人提前帮忙。 要是人家真来了,而狄兵没来,那该如何是好?难道让人家齐军在这帮你守两年城?还要你提供吃喝,这吃喝就能把邢国给拖垮。 日后齐兵一走,狄兵马上再来,又能怎么办?况且现在,狄兵联军正在攻打卫国。卫国有没有向齐国求援还不知道呢? 回头人家帮卫国打完狄人,再急匆匆地跑到邢国来打狄人。人家齐军又不是一块砖头,能让你随意搬来搬去呀? 况且,齐国一共就十五个士乡,三万的常备军。齐侯总共统领的也只有一万人。人家来多少人合适呢? 来一万,不一定能取胜,来多了也不行,要是三万齐军全都来了,倒是能帮你打败狄兵,可要是有人趁机偷袭齐国,齐国内部起火又该如何? 太子说完好一会儿,邢君又叹了一口气。 “狄兵联军北攻上邢之事,未晓何时起。今战事未兴,何以向齐人求援?纵使齐宋联军早至邢都,狄兵得此讯,安复来攻吾邢国?” 邢君这么一说,太子也不再说话,他愈发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幼稚了。大殿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域叔开口说道:“太子之言,理固有之,然言之过糙矣。我今便可动身赴齐宋两国,前往游说之,令其早作准备。 待狄兵灭卫之后,若其有北上之企图,亦好使齐宋随时出兵。至那时,我邢国只需坚守数日,便能待援军至,届时亦能击退敌军。” 域叔说完,邢君点点头,这不算默认,这种想法有些想当然。 人家齐宋两国哪能那么听你的,随时待命等着来救你邢国,不过比起太子的想法,还算稍微合理一些。 但就凭邢国现有的实力,如果没有援军,肯定打不过这么多狄兵。 于是邢君又问道:“援军之事,可如此办,那北方白狄四国又当如何应对?” 接着,邢君又把能否将东桓城归还给鲜虞国,然后约定不再发生战争这件事,跟这三人说了一遍。 邢君说完,房苴马上开口说道:“君上,此事万万不可,狄人无信,非君子也。豺狼虎豹,不可教也。” 听完他这番话,木耒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去年这个时候,他可不是这种态度,而是完全另一副嘴脸。 木耒依稀记得,房苴曾经说过:戎狄应以君子之仁德感化之。 其实他态度的转变,是在嫡长子房直死后发生的。 事情是这样的,房直被俘,而且伤得不重,后来狄人得知他是邢国的大官。 房直表示:只要你们好好待我,等战事结束,我可以用钱把自己赎回去。 而狄人则表示:我根本不稀罕你的赎身费,你们整的邢国将来都是我们的,现在只要你命令任邑两地的人开门投降。 房直拒绝道:我已经是你们的俘虏,你们不能让我做这种事。 后来房直看到,攻打任邑的战斗太残酷,城内也渐渐支撑不住了,城迟早言破了。 房直便对狄王说:‘我可帮你劝降,城内的东西尽数归你,但是你需放过城中的妇孺。’ 此时,狄兵已经断粮多日,急需破城补充粮食,便满口答应。 为防止狄兵失信,房直要求先放城中的妇孺离开,然后再让狄兵进城。结果狄兵在城门打开的瞬间,就杀进了城中。 那些还没出城的妇孺,绝大多数都死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相当一部分的孩童和女子,还成了他们的口粮。狄兵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再后来,狄兵要求房直再次劝降西任邑,房直坚决不同意,气急败坏的狄兵就把房直放在火上烤,直到把他烤熟。 房直被烧死的事,很多被俘的邢国人都看到了,从那以后,就经常说 “狄兵不可信也”。 再后来,当狄兵驱赶着这些被俘的邢国士兵去攻打柏人城时,出现了无数次俘虏的反叛。一旦这些被俘的邢军攻上城墙,就立刻调转矛头和狄兵打起来。 而且还有了默契,在被当作炮灰的邢军俘虏进攻时,守城的邢军不会朝他们射箭,他们射出的箭,只瞄准夹杂在其中的狄兵。 所以柏人城那场漂亮的防御战,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要是依靠狄兵的凶狠,是绝对打不出这么漂亮的防御战的。 邢君见房苴这样说,然后又看向太子和域叔。 域叔回道:“那东桓之城,乃齐宋二君与吾共克之,君父万不可将其归还鲜虞。若邢都战再起,白狄四国乘此作乱,必先围东桓。 而我邢国固守东桓城,必可为邢都决战赢得战时。待齐宋援军至,我等可共击邢都狄兵联军,而后再解北境之围。 东桓不但不能归还鲜虞,尚需遣重兵把守。守城易而攻城难,或数千守卒便能耗上万攻城之狄兵。“ …… 这场临时的殿议就这样结束了,似乎什么都讨论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决定。 邢君最后的意思是:大家回去各自安排好自己的城池,现在就开始整顿训练士兵。等狄兵攻下卫国大半国土,就下达征召令,将半数以上能作战的士兵都召集到邢都,剩下的人则要守好自己的城池。 唉,听到最终是这样的作战部署,木耒在心中暗暗冷笑。自己太高估自己的国君父亲了,也太高估邢国的这些上卿们了。唉,历史上邢国要是这样,不灭亡都说不过去。 木耒这次来,原本还带了 200 多块肥皂、香皂,准备献给国君父亲,可看到现在这种情况,他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决定还是带回去。 按照邢君这样的作战部署,木耒留在邢都也没什么必要了,他打算过一两天就回去。但走之前,他还是想去自己的老师翟坊那里。 第二天,木耒就去拜访了自己的老师翟坊。见面后,就把昨天那场临时的殿议讲给老师听。 翟坊听后,也是长叹一声:“唉,吾邢国之气数尽矣。” 然后木耒又对老师翟坊说:“老师,邢都必为大战之地。料定不出月,狄兵联军必来围邢都。 夷仪城处大山之间,老师不如归去夷仪城,避此灾祸。若邢都势不利,国君若弃城突围,老师亦能少些奔波与风险。” 翟坊冷笑一声:“吾已年逾六十,生死早看淡矣。若城破吾死于此地又有何妨?” 木耒劝慰道:“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尚须保重自身体躯。您不欲见后日之我何状乎? 老师纵不为自己所想,亦当为家人、为木耒思,您留此危地,我等岂能心安乎?” 翟坊又是长叹一声:“唉,既已至此,我便听你一言。待天气稍暖,我即前往夷仪城,投奔长子翟艮。” 木耒又说:“老师,您尚需给北方几城邑书信一封,阐明此次战事之危急与利害。令其早作准备。若狄兵联军攻邢都,北方四地必被围,此事不可轻视。” 翟坊看着木耒一脸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或真正关心邢国安危者,唯汝矣。” 而后,木耒便匆匆离开了,翟坊看着他的背影,又叹道:真心关心邢国存亡安危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出身卑微的贱庶子。 第166章 没良心炮 木耒回到了邢都的府邸,他准备第二天便返回封地,现在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又看到了带来的那200块肥皂,心想,这东西难道还要带回去吗? 随后,他招来自己的仆人,吩咐仆人将肥皂交给老师翟坊,并教老师如何使用。 第二天清晨,木耒便带着百余骑兵,快马加鞭地朝着自己的封地疾驰而去。 又过了一天,木耒便回到了封地,这一来一回,加上在邢都停留的两日,他总共离开封地仅六天。 蹇叔对于木耒这么快便返回,感到有些诧异,问道:“公子,为何这么快就从邢都回来了?” 木耒便将前两日在大殿上发生的一切,都一一给蹇叔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蹇叔也是眉头紧皱,说道:“如此作战部署,虽称不上良策,但也算是中庸之策,为何公子认为邢国气数已尽?” 木耒说道:“虽是中庸之策,然如此布置,邢国恐将不存矣。狄兵有数万之众,我邢国仅凭一己之力,定然无法抵御,然却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援军,岂不是将己之命运付于他人之手乎?至今时,仍不晓权衡取舍,是以我方言邢国气数已尽。” 蹇叔说道:“东桓之事,公子无须这般介怀,倘若为我诸夏之国,遇此般情形,将那城池还与兄弟之国,自不会背信弃义,然与戎狄万不可言‘信用’二字。” 木耒思考了一番,觉得大家都这么认为,或许真是自己错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先生或言之有理,是我思那白狄之亦过遵礼矣,既如此,只能以观其后矣。” 蹇叔以为木耒是真想通了,然后又说道:“既如此,我等亦需加紧练兵,以备日后之战。” 木耒又忽然问道:“先生,这几日封地可有何异常之事?” “并无异常之事,只有一事,那寒氏撤出寒氏邑后,那甲氏便占据寒氏邑。前两日,斥候来报,寒氏邑现有甲氏驻守,仅约三两百人。 其余甲氏兵卒,悉数撤去邯郸城。甲氏现向邯郸城之南扫荡而去,卫人之乡里皆遭劫难。 现寒氏邑已无卫人,白驷有意前去偷袭,将这小股甲氏歼灭,以试骑兵之威,或可缴获少量马匹。” 听完蹇叔说完,木耒哈哈笑了起来,继而说道:“非全然因此情报,乃是白驷今手痒,其欲一试己所练之骑兵耳。” 蹇叔也笑了起来,顺势说道:“公子,诚然如此。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然公子所练之兵,除却那剿匪之外,并无他实战经验。不若令其练上一练。待到日后,真与那狄兵交锋,亦不至于手足无措。” 木耒也点点头,说道:“确应如此。我乃心生一念,遂训练此骑兵。若无实战,皆为空谈。 骑兵实际战果如何,尚需以战争以检阅。不若便令白驷率三百骑兵一试。若察自身有何缺点,亦好及时弥补。” …… 当夜,白驷便来向木耒请战,木耒向他嘱咐道:“此次我准许尔等以实战练兵,但你需谨记:杀敌数量不求多,只求自身伤亡小,不可与敌硬拼。 需兵种互相配合焉,力求以最小之代价取胜,乃至保证自身零伤亡。 狄兵非诸夏之人,尔等亦无需手软,亦无所顾忌,无论用何手段,只要获胜便可。 尚有一事,便是若有伤亡,亦必须保证马鞍、马镫不落入敌手。” 白驷回答道:“公子,我已知。此次,我等可用那石流磺之术?” 木耒呵呵一笑,然后突然说道:“你仅是练兵,便欲用此等杀器,往后我等尚如何用此种方法,出其不意打击狄兵乎?” 木耒这么一说,白驷觉得好像也对,这样的“毒气弹”,怎么能轻易就动用呢。 然后白驷用手挠着后脑勺说道:“若如此,我便知当如何行事矣。” “你等且去。待你得胜归来之时,我另有一大杀器交于尔等,现今我已有微念矣。” 白驷一听这个,马上就来了兴致。然后急切的问道:“公子,是何杀器?” 木耒呵呵一乐,说道:“等你归来再言,此杀器,于他人眼中,乃神仙手段也。” 说完,木耒又呵呵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变成冷笑,而且面目变得有些狰狞,还有点龇牙。 白驷看着木耒的样子有些不对,然后便拱手说道:“既如此,我便先去实战练兵,日后归来,再拭目以待公子之新式神兵也。” 此时,正是沐雷那边过年的时候,这几日,每天晚上屋外全都是炮火连天。沐雷和他的父亲也放了个痛快,听着那砰砰的响声,沐雷再也按捺不住了。 现在封地有近4000石的硝石,还有1600石的硫磺。这些东西即便不用,也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特别是那硝石,更是危险极了。 木耒打算就着此战,就将这些东西消耗掉,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获得这些材料。 沐雷又在电脑上查资料查到半夜,第二日,当沐雷变成木耒的时候,他一早醒来,不等朝食,便将一张草草画出来的图纸交到了铜匠的手中。 一众铜匠们看着自己的主人画的这张图纸,都皱起来眉头,这是何物??? 木耒给他们解释道:“此物长三尺,其上口径约八寸半,内口径八寸,其厚不得低于两寸五分……” 这是什么?这是木耒设计的一个臼炮,长度约70厘米,口径约20厘米,重量应该在300公斤左右的样子,他觉得以此时铸造青铜的工艺,应该能做出合格的青铜炮。 木耒虽做了一些手榴弹,但是手榴弹威力还是小了,若是在守城甚至是在攻城的时候,有一个这样的,哪怕射程只有三四百米的大炮,对敌人是绝对的震慑,甚至可以称为神仙手段。 这个炮是木耒参考了好多资料才设计出来的,它的原型叫做威远大将军炮。这种类似的炮,在解放战争后期也曾应用过,还有一个特别让人记忆犹深的名字——没良心炮。 至于这种炮配套的炮弹,他也想好了,准备做成一体的炮弹。这种炮弹,不是铜的,也不是铁的,可能只是单纯的陶瓷,甚至连陶瓷都不是。 或许用竹管做成二踢脚的样式,反正发射药和炮弹要做成一体的,只点一次火就行,而且能保证发射的速度。 他不求射程有多远,只要求能达到200步到300步,就是300到400米。若是此炮成功,对这个时代的人绝对是降维打击。 若是在两军对阵之时发射没良心炮,这简直就是天降晴天霹雳,甚至能造成敌方的营啸,当然这只限于使用初期才有这样的效果。 若是半夜用这玩意儿来偷营,嘿嘿,木耒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 第167章 此一战乃大胜也 除了没良心炮,木耒还打算用竹管制作一批火箭弹,类似大号的窜天猴或二踢脚之类的东西。 比如采用直径约十厘米的竹管,其中两三节填入黑火药,最后一节则放置发射药,总体长度不超过一米。倘若这东西试验成功,他觉得连炮都可以省了。 还有一种则是能够用投石机发射的炸弹,可用于守城或者攻城。 木耒认为自己的这些构想都可行,只是需要大量时间来试验和验证。他目前手头的硝石和硫磺虽说数量不少,但一旦用完就没了,而且也不清楚以后还能不能买得到。 木耒所设想的这些武器,肯定比他以前做的土手榴弹威力大得多,所以他将这些称作大杀器。这些东西要是在战争中首次亮相,必定会闪瞎狄人的眼。 …… 白驷他们一行人,在第二天一早便出发了。 在备战的这十多天里,封地为他们打造了几十套棉甲,棉甲一做出来,这些骑兵们的眼睛直放光。 这棉甲优点可太多了: 其一,重量不算沉重,轻甲一套约 12 公斤,重甲则 20 多公斤。 其二,保暖性能极佳,现在所有骑兵都配上了大棉裤,再穿上棉甲,骑在马上一点不觉得寒冷。 其三,活动受限较小,在马上挥舞长枪十分流畅。 其四,帅气逼人,这一身白色的布甲,格外的惹眼,工匠还贴心地配备了棉质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若是在雪地里配上一匹白马,还有一定的隐身效果。 这棉甲制成后,还经过了白驷和颊戎的亲自检验。经过试验,发现青铜刀剑很难突破其防御。 但铁剑如果砍对位置,还是能够将其砍破。不过也仅仅是砍破,根本伤不到皮肉。普通的长枪刺杀能够抵挡,但骑马直接撞上长枪还是不行的。 一件重型棉甲,用四公斤的无籽棉,再加上约 15 - 20 公斤的铁甲,不算特别重,防御性能却非常好,十分适合长枪骑兵使用。 还有一种轻型棉甲,仅在重要部位加装铁甲,比如后背就没有铁甲,用 3 公斤棉花和 9 - 12 公斤的铁甲,总重量在 12 到 15 公斤之间,冬天给轻骑兵用非常合适。 木耒的封地,今年收获了 120 吨棉花,去除棉籽后,应该也有三四十吨,制作几百套这样的棉甲还是足够的。 封地除了做出棉甲,还打造了铁甲,是那种由大片铁甲制成的甲胄,铁片之间还用牛皮连接。 工匠们将这铁甲打磨得光亮,穿上后非常有逼格,但重量不轻,单套铁甲重量在 25 到 30 公斤之间,这种甲胄挥舞武器不是特别便利,特别适合重步兵使用,尤其是持长枪的步兵。 纸甲也做出来了两套样品,是由巴掌大的纸块制成的。试验结果令大家都比较满意,与鳄鱼皮不相上下。 其特点就是轻便,估计在夏天的时候,肯定比棉甲更合适,如果给步卒弓手或者骑射兵(轻骑兵)使用是非常合适的。 白驷率领 200 多名骑兵,穿着这五花八门的甲胄奔赴寒氏邑了。 …… 很久以前,木耒就安排陶匠制作了一批大小不一的陶罐,小的如同拳头,大的则像人头一般。 但有一个共同点,这些罐子的口都非常小,直径仅有两厘米左右。木耒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这小口能将手榴弹的木柄插在上面,因为木柄中间要安装引信,也就是导火索。 以前的导火索,是用麻绳和纸做的,在细细的麻绳上沾上特定比例的黑火药,点燃后能保证不会熄灭。但由于麻绳较粗较硬,燃烧速度相对较快,如果导火索上糊的药少一些,就有可能会中途熄灭。 如今已经有足够的棉线了,木耒想用棉线和纸来制作导火索。 趁着白驷外出的这几天,木耒又带着几个奴隶,悄悄地制作黑火药。 制作火药非常危险,为了保密,他们制作火药的地方,在后园最北侧的几个房间里。 有人负责粉碎原料,有人负责混合火药,有人负责加水搅拌成糊,有人负责将糊糊擀制成饼状。 由于现在是冬天,制成的黑火药很难迅速晾干,木耒便将其中一间房改造成有火墙的暖房。 在这寒冷的正月里,室内还能保持将近 30 度的温度,第一天制作的几十斤黑火药饼,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完全干透了。 就这样用了四五天的时间,木耒制造出了几十个大小各异、形状各异的炸弹。 还有三个,是他想象中的火箭弹;还为尚未铸造完成的没良心炮,预制了十几套发射药单元、几套发射炸弹一体的炮弹以及几个独立的弹丸。做完这一堆大杀器,一共消耗了十来石的硝石和硫磺。 为了试验这些大杀器,还专门找了一处小山坡。又命令奴仆们砌了一道厚厚的石头墙,作为投弹试验场地。 又让木匠们制作了许多木板,他将木板插在地上,用来检验弹片的数量和冲击力。 还没等他把这一切完成,白驷就回来了。 白驷一见到木耒,便兴致勃勃地说道:“公子,此骑兵直乃神兵也,还有那棉甲,简直是刀枪不入。” 木耒见他如此兴奋,便问道:“你为我言之,具体是如何作战耶?” 白驷说道:“至寒氏邑外,我即遣人与甲氏约战。未料,那赤狄甲氏竟有四百余人,他们见我仅携二百余骑兵,遂欣然应战。 甲氏共遣二百骑兵与一百五十步卒,与我之二百骑兵对阵。 甲氏二百骑兵皆为弓骑兵,我置轻骑兵(骑射兵)于前,重骑兵于后。 两军催马而进,当距七八十步时,甲氏之卒勒马欲射。而我之轻骑兵速向两侧迂回,甲氏见我骑兵边骑边射,颇惊惶失措。 此时长枪骑兵(重骑兵)疾速冲入甲氏弓骑兵战阵。此时两侧之轻骑兵向其抛射,重骑兵始厮杀,甲氏弓骑兵顿时大乱,重骑兵仅折返一次,甲氏之弓骑兵即损大半。 而后,甲氏残余之弓骑兵溃败,我方轻骑兵不停射之,令其无处可逃,他们竟冲入己方之步卒阵中。甲氏之弓骑兵逃归城中时,余者不足五十人。 甲氏之骑兵冲乱己方之步卒,那步卒亦迅速溃败。于是我方轻骑兵抽出马刀杀入步卒阵中,重骑兵亦左挑右刺,步卒至城门时,余者不足三十人矣。” 说到这里,白驷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木耒笑着说:“其后如何?” 木耒这一问,白驷又哈哈大笑起来:“公子可知?寒氏弃城而去时,焚寒氏邑之城门矣,那寒氏邑竟无城门。 我等遂直接冲入,将城中狄兵尽斩,终惟三十余人跪地求饶,我将其携之归封地矣。 此一战,共歼敌三百五十余人,获战马一百五十余匹,尚有伤马五十匹,战死之马约三十匹,各类赤金器具一百余斤。 然那甲氏无多粮草,我等携之不得,遂付之一炬皆焚光矣。” 木耒说道:“如此甚善。只是甲氏未睹你之骑兵,若为长狄所遇,见你等必用别之战术。 你万不可因此次轻取而骄矜自满。此一战伤亡情形如何?” 白驷说道:“我定不会骄傲,会勤训骑兵。此一战,损一名轻骑兵,乃因其马为甲氏之人砍断前腿,其坠地而亡。 尚有十人负伤,重伤一人,其余九人之伤无足轻重,约二十匹战马受伤,除此,无其他损伤,此一战乃大胜也。” 第168章 大杀器(上) 木耒随后对白驷说道:“此次作战这般顺遂,我便不多言矣。你先去整顿队伍。 只是我未料你归来如此之速。吾之大杀器尚未完工也。再待几日,必令你大开眼界。” 白驷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木耒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就是砂糖。在制作这批火药的时候,他竟然忘了往里加砂糖,要是加了砂糖,威力会更大。 木耒的封地今年种了几百亩甜杆高粱,原以为能产出上百吨的砂糖,也就是约 3000 石,但实际只产了 300 石的砂糖。 一是他们根本无法从那些秸秆里榨出那么多的糖汁,可能是机械的挤压力度不够,平均五石的秸秆才能榨出一石的汁。 二是这几千吨的秸秆,他们根本榨不完,还没榨多少,后面的高粱杆就慢慢失水了,榨出的糖汁更少可,而且秸秆的糖分也降低了许多。 三是可能因为熬糖方法的问题,虽说甜杆高粱的含糖量比甘蔗还高,但他们仅仅制出了少量的砂糖,大部分都是粘稠的糖膏,半干半湿的糖膏虽说也是糖,可不能用于制作炸药。 一气之下,木耒命人将剩余的秸秆都做了饲料,便宜了封地的牛马和奴隶们。 那些牛马吃了半个月的甜秸秆和压榨后的残渣,明显变肥了。有些牛在吃过这些秸秆后,都不爱吃草了,等吃完这些甜秸秆,还有几头牛饿了几天后,才继续吃草。 说干就干,木耒又花了几天时间,加紧赶制了一批加了糖的黑火药。当然,在黑火药里,单纯加糖不行,还得额外加硝石。 木耒查阅了很多资料,按照硝石和糖 3:2 的比例,添加到了黑火药中。 他还查到一些资料,硝石加蔗糖可以做火箭的助推剂,于是木耒又按照这个比例,制作了几个这种助推剂的火箭筒。 等制作完这些加强版的大杀器,铜匠们也按照木耒的要求,把铜炮铸好了。新铸的大炮打磨得闪闪发光,黄澄澄的十分好看。 这大炮重 1200 多斤(300 公斤),铸造大炮的时候,由于没有足够的铜料,木耒让他们直接熔化了一万枚铜币,才铸成了这尊炮。 木耒也早已让木匠们为这门炮专门打造了一个炮架,还赶制了一辆炮车。把炮放在炮架上,非常的合适。 木耒看着这口径比为 1:2 的臼炮,外观又粗又短,呆萌可爱,不禁笑了起来。 又过了两天,这天天气很好,木耒决定开始试验这些大杀器。 试验场地在府邸北边三四里外,一处较为平缓的山坡上,场地上垒起了数道石墙。 有专门试验投掷手雷的区域;有的专门用于试验火炮的地方;还有一堵墙,上面有一个单独的平台,是专门试验火箭弹的;场地最外侧,还安装了一架重力投石机,用于投掷炸弹。 在这些防御墙的北面,每隔十丈的距离,在两侧设置了很多高高的木桩。还特意在 40 丈(23米\/丈)、80 丈、120 丈、160 丈(约400米)…… 的木桩位置,在左右木桩之间,用石灰粉画出了醒目的白线。在某些墙的南面,还挖了几个 u 型的深坑。 试验这天,木耒让所有人都穿上了棉甲。颊戎和白驷在木耒的带领下,也来到了这个试验场地。 站在墙外远眺,看着那一条条平行线,颊戎感叹道:“公子头脑中之念想,我等实难想象。 就如此醒目之石灰粉,投石机投出一炮,便能知距离几何,无须人一步步去丈量,甚是方便也。” 这时白驷也附和道:“真不知公子此番欲试验者,乃是何种大杀器。观此试验场之阵势,我现在便迫不及待矣。或许,真如那毒气包一般,令我大开眼界。” 木耒只是呵呵笑着,没说话,然后命令奴仆们,将那些千叮咛万嘱咐的大杀器,小心翼翼地运了过来。 看着那些人谨小慎微的样子,白驷和颊戎都笑了,白驷还说道:“我观他们胆战心惊之貌,似唯恐那些圆型之物咬他一口。” 木耒回头,严肃地对二人说:“待我演示完毕,恐你二人尚不如他们。” 看着木耒严肃的表情,这两人咬紧牙关,强止住了笑意。 最先演示的,是那些最小的手榴弹。手榴弹有两种,一种是铁壳木柄手榴弹,一种是小型陶瓷手榴弹。 木柄手榴弹无需多解释,长长的木柄是中空的,里面有两根导火索,或者叫引信。当然,这引信必须是点燃后才能扔出去那种。 木耒经过多次试验,终于能稳定的控制导火索燃烧的速度了。他用手表计时,从导火索点燃进入木柄起,燃烧 7 到 9 秒钟就会爆炸,完全能安全投掷出去。 那小型陶瓷手榴弹,因为没有木柄,导火索就短很多,不过木耒用一个很细的竹管插入陶瓶中,竹管里塞上一些木屑做填充,也保证了导火索燃烧时间不低于 6 秒。 木柄手榴弹比较轻,大概是这个时代的一斤(253 克)左右,陶瓷的稍重一点,有一斤多。陶瓷手榴弹主要用于守城时向城下抛射,起震慑作用。 颊戎和白驷看着木耒手中的木柄手榴弹,心里想:公子是准备拿这铁疙瘩砸人吗?还是扔到远处砸人。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是干什么用的。 木耒只是淡淡地说:“你二于墙内躲好。” 只见,木耒在他们面前打开手榴弹上的塞子,然后像变魔术一样,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四四方方、闪着白光的东西。 只见他轻轻一拨,那小东西就张开了嘴,里面喷出一股小火苗。木耒用这火苗点燃了木柄里的两根绳子,绳子随即 “呲呲” 地燃烧起来。 随后,木耒用力将那铁疙瘩抛向远处,然后迅速蹲在墙后,这时白驷还站起来看那扔出去的铁疙瘩。 木耒急切地说:“速速蹲下,不要命矣?” 白驷还没蹲稳,就听到 “轰” 的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吓得两人浑身一抖,白驷感觉耳朵嗡嗡作响,耳垢似乎都要蹦出来了。 “这…… 这……” 颊戎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白驷更是惊得不知所措。 木耒扔出的这颗手榴弹不远,也就 20 多米,所以他们听到的声音特别大。 “速随我来!” 木耒对两人说。 在 20 到 40 米的距离上,场地上竖着很多木板,薄木板厚度半寸多,也就是一到两厘米左右。 固定这些木板是为了查看弹片的散射情况和入木深度,从而对杀伤力有个大概的了解。 20 米的距离很近,几步就走到跟前,白驷和颊戎跟在木耒后面,现在还战战兢兢,不敢上前,真以为是老天在这里凭空降下一道惊雷。 木耒仔细查看了离爆炸点很近的几块木板,爆炸点离最近的木板有三米多远。木耒从上到下看了几遍,才在上面找到三个爆炸的小弹片。其中有一个弹片,像半个花生豆那么大,深深嵌入木板中。 木耒对这个效果还算满意,在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嵌入几个小弹片,说明周围散射的弹片肯定很多,在直径六米的范围内,这样的弹片恐怕有几十甚至上百个。 这证明手榴弹的杀伤力足够,人要是站在爆炸点附近,就算没被弹片击中,估计也会被震出内伤。 “速速归来,我等继续试。” 木耒对两人催促道。 此时,这两人再也没有了之前嘻嘻哈哈的表情。 “你为我取一陶瓷弹来。” 木耒对白驷说。 白驷哆哆嗦嗦,从那一小堆手榴弹中拿了个陶瓷手榴弹,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比刚才的奴仆们还要滑稽。 陶瓷弹的燃烧时间更短。木耒跑出墙外,点燃后迅速向远处抛出,抛出的距离和木柄手榴弹差不多。木耒迅速返回墙内蹲下。 又是 “轰” 的一声,这次比刚才的铁手榴弹还响几分,因为这个装药量更多。 然后又是进去查看弹片情况,如此反复试验了四枚。 第五个是加了砂糖的陶瓷弹,又是 “轰” 的一声,声音比之前那几枚大了许多。 这个手榴弹的威力大的多,在距离爆炸点两米的地方,还炸断了一块木板。这次爆炸,好几块木板上布满了细细的陶瓷碎片。 ‘网上诚不欺我,果真是加点砂糖大伊万啊。’木耒看着眼前的木板哈哈大笑起来。 颊戎说:“公子,此诚为大杀器。若投掷于战阵中,一枚至少能伤十余敌兵。只是仅能投掷十数丈远,不慎恐会伤及自身。” “然也,故你等当勤习木柄手雷。须掷至二十丈远,方能保其既有杀伤力而又不伤己。不如你二人,皆掷其一枚试之。” 木耒看向两人,白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颊戎说:“不如我来一试?” 然后伸手去拿一个带木柄的手榴弹,发现拿在手里很舒服,要是扔出去,肯定比圆圆的陶瓷手榴弹远得多。 第169章 大杀器(中) 木耒深吸一口气说道:“此事极为重要,此手雷点燃后,一二个呼吸之间即会引爆。 若不及时掷出,莫说是你之手,连半具身子皆会被炸为碎肉,此身棉甲在手雷面前,效用不大,投掷时断不可有丝毫迟疑。” 听木耒这么一说,颊戎犹豫起来,他能明显感觉到右臂的肌肉在颤抖,手中的手榴弹仿佛也沉重了许多。 木耒看出他表情的变化,又说道:“罢了,待你以试验弹练习之后,再行实弹投掷。” 颊戎本想争辩,可自己的右臂确实在不争气,心脏也跳得厉害,随后说道:“唯,吾从公子之言。” 白驷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颊戎说道:“原来你亦惧此手雷。” 木耒此时又深吸一口气,指着那投石机说道:“我等现以投石机试更大之惊雷炸弹。” 说完便径直朝投石机走去。 投石机的试验和手榴弹的试验不同。木耒总共制作了陶瓷和铁制两种大型炸弹。 陶瓷炸弹的弹体很厚,是为了防止落在坚硬的城墙或石头上摔碎。 陶瓷炸弹总重约十四斤,但装药只有四斤多一点。 铁炸弹个头小得多,总重量在 15 斤左右,可装药却达到了六斤多。 试验前,木耒先让炮兵试射了几个 14 到 15 斤的石头。试射几次后,确定了大致的落点,便命人在落点周围,很大范围内插上薄木板。 试射前,木耒再三对操作投石机的炮兵说道:“炸弹点燃后,必须即刻发射。否则,方圆十余丈内基本无人可活。” 为安全起见,木耒几人远远躲开了投石机,只留下三个人执行发射任务。 一人点燃炸弹,另外两人负责持锤敲击发射。为何要两人发射?木耒担心炮兵因紧张或其他原因发射失败,要是炸弹在投石机上爆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倘若发生意外,不只是这两人,包括点火的那个人,一看情况不对,也要马上拿起撞锤,将投石车上弹药发射出去。 最先发射的是铁炸弹,这几人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点燃后,两三秒的时间,铁球就被发射出去。 虽说重量相近,但铁球或许因为体积小,比那几个石块的发射距离远了一些。还好,落弹点周围也有几块木板。 铁炸弹发射出去后,木耒三人站直身子,把头探出墙,望着远去的炸弹。铁球落地后,没有立刻爆炸,稍等了四五秒,只见一阵烟雾和火光,随后才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木耒远远看到,炸弹落点周围的几块木板都被掀翻了。 接着又发射了两枚陶瓷炸弹,效果相同,只是比铁炸弹的落点近了约三十米,但射程也超过了 400 米。 也没有出现陶瓷炸弹落地陶瓷摔碎的情况,可能是炸弹落点都是泥土。不过这是冬天,土地冻得硬邦邦的,对于这种陶瓷炸弹的效果,木耒还是满意的。 因为试验的是炸弹,木耒怕惊到马,所以没带马匹过来,于是几人信步走到落弹点。 手榴弹每个装药量约一百克,而这炸弹,装药两公斤起步,威力可想而知。 一大片木板都倒在地上,许多都断裂或有很大的豁口。两厘米厚的木板,有的上面还有贯穿的孔洞。从弹片覆盖范围看,杀伤半径超过 20 米。 白驷和颊戎看着散落的木板,十分吃惊,颊戎说道:“此惊雷若落入敌阵,恐一枚能致数十人伤亡。” 白驷则说:“若为密集战阵,百人恐犹不止。” “只是,只是……” 白驷又吞吞吐吐地说道,“以木板来试此惊雷之威力,不甚准确,不知能否以几匹伤马来试之?” 这提议有些残忍,木耒和颊戎都看向白驷,白驷这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说道:“所俘获之甲氏伤马,有几匹定然活不过数日矣。不若物尽其用,试此惊雷之威力,其后犹能食用。” 木耒当即拒绝了白驷的要求,并对他说:“如此太过残忍,罢矣,吾不忍为之。” 白驷接着又说:“若公子觉其残忍,那便不用活马。昨日,新杀两匹伤马。不若运一匹来。以试惊雷之效,如何?” 这时颊戎抢先说道:“可也,至多亦不过损数百斤作干柴之马肉,公子,不若以马尸一试。” 木耒思索片刻,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因为他也想看看,这炸弹的真实威力。然后白驷兴冲冲地命人去运那死马了。 而木耒和颊戎则回到试验场地,因为等马运来固定好,至少要半个多时辰,甚至一个时辰。 利用这段时间,木耒让颊戎练习手榴弹投掷,因为带来了训练用的训练弹。 颊戎试投了几次,他力气比木耒大得多,木耒稍加指导,他就能投掷近 20 丈(23 米 \/ 丈)的距离。 而后,又在木耒的指导下,成功投出了一枚手榴弹实弹。 听到自己投出手雷的爆炸声,颊戎的心砰砰直跳,对木耒说:此物确为大杀器,只是每回投掷引爆之前皆须点燃,甚为繁琐。 若无需点燃,径直掷出便能落地自爆,那此物更是堪称神器。” 木耒说:“我亦知那般更为便捷,然以我当下之才能,尚制不出那般之手雷,以及投石机抛射之炸弹。 以点火此般方式投掷,确甚危险,稍有差池,便会对发射之人造成极大伤亡。 若将其改为触地爆炸之法,最快估摸亦须十年。” “公子今欲试验之大杀器,恐不止此二种乎,那巨型如大钟一般之赤金之物,亦为大杀器之一耶?” 木耒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以投石机发射炸弹,仅为权宜之计。那赤金如钟之物,我称之为炮。 炮于未来战事中方为主角,那炸弹除却投石机发射,尚能由其发射,待白驷归来,吾等就试试那火炮。” 白驷动作很快,半个多时辰就运来了马尸。但没办法让马站立,只能让它躺在地上,细心的白驷还把马尸放在铁炸弹爆炸点附近,不到五米的地方。 然后又发射了两枚铁炸弹和一枚陶瓷炸弹,几人又去落弹点处查看。其中一个铁炸弹是加了白糖的大伊万炸弹,爆炸点距离马尸十来米远。 因为三颗炸弹距离马尸最近的也有十来米,所以马尸没有面目全非,但马的身体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弹片和坑洞。 要是活马,肯定是一身的血窟窿,马腹上有个弹洞甚至能看到内脏,马背上一块皮肉也没了,露出森森白骨。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弹洞,白驷连吃马肉的想法都没了。 第170章 大杀器(下) 颊戎和白驷二人看到马尸的模样,惊恐万分。颊戎单腿跪地,抱拳说道:“此非凡人所能构想之神器,若有此物助力,我等何惧狄兵。” 此时,白驷也附和道:“此物确为神器,亦确为公子口中之大杀器。” 木耒走上前,一把将颊戎扶起,然后望向远处的试验场,“若于初战用此物,必能威慑敌军,令其阵脚大乱。但用投石机发射确有不便。我尚有其他神器,我等继续试验其他大杀器耶。” 接下来试验的是青铜炮,大炮的炮弹有两种,都是铁制的。 一种是单独的弹丸,发射时需单独加装的发射药,发射药已用纸和细麻布包好,做成即拿即用的发射药包。 另一种弹丸,则是将两者捆绑为一体,外部用细麻布包裹,仅留出一条导火索。 试验青铜大炮的时候,木耒更是害怕,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把导火索做得很长,长达一米多,点燃后需要半分钟才能引燃发射药。 为了安全起见,首次试射仅放了发射药,未放任何弹丸,即便如此,这三人也是害怕的不行。一斤多的发射药燃爆,声音并不响亮,只是 “噗” 的一声,其实木耒就是怕炸膛。 试验了两次空包弹,发现那铜炮巍然不动,他们的胆子便大了起来,准备装填弹药试验。 一开始试验的并不是加装了火药的弹丸,而是普通铁弹丸,只是内部填充了灰土。用实心铁弹丸是不可能的,木耒计算过,一颗实心铁弹丸重量可能有 30 多公斤。即便木耒舍得,但是能否发射出去也是未知数,搞不好真会炸膛。 空心铁球加上灰土,重量约在二十斤左右,与加了火药的弹丸重量相当。也就是说,两种弹丸射程相近。 第一次发射弹丸,使用的仍是一斤的发射药包,这次木耒比前两次更为谨慎,也更担心会炸膛。 这次由白驷点火,他点燃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腿就跑,跑到木耒跟前时还摔了一跤,滑出一米多远。 几人的位置距铜炮至少也有 100 米,即便是炸膛也没有危险。随后 “轰” 的一声巨响,比前两次声音更沉闷、更响,震得耳朵更是难受。 还好,弹丸稳稳发射了出去,见弹丸已射出,这几人赶忙去查看大炮,只见炮架后退了一尺多远。 木耒心想:看来先前的担忧是多余的,300 公斤对十公斤,在重量上应是安全的。 白驷望向远处的落弹点,高呼道:“约一百二十丈(三百米),唉,尚不如投石机远,发射时还比投石机更骇人,还须耗费火药,不行,不行。” 颊戎看着远处的弹丸,一言不发,他觉得,公子这是发明了一种全新的武器发射方式,与以往的弓弩、投石机截然不同。 他也不明白公子为何对此物如此痴迷,在他看来,用投石机发射铁炸弹已经很完美了。 木耒也望着远处的落地点,而后说道:“嗯,看来试验成功,尚需再试数次。” 但这次与前一次不同,木耒将铜炮口适当调低,也就是仰角变小。原来炮的仰角为 45 度,大约能射出 300 米,若是仰角变小,射程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更远? 几人一番折腾,终于又发射了一枚未加装火药的弹丸,与上次的确不同,落弹点比上次远了些,但也仅多了三四十米。 而后进行了第三次发射,此次为实弹射击。为避免引起二人恐慌,木耒没有告诉他们发射的是带有火药的弹丸。 当第三颗弹丸在 300 米外炸开时,白驷和颊戎都诧异地看向木耒。 颊戎此时说道:“以此物发射弹丸,与投石机相较,更为危险。但投射距离犹不及投石机,公子缘何还要试验此武器?” 木耒思考片刻,面色越发凝重,指着铜炮对二人说道:“此物虽重达一千二百斤,然四至六名力士便可抬起,两人即能改变发射方向。从固定至发射,转瞬即可完成。 但那投石机,从组装至能够发射弹丸,至少需两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岂有两日之时供汝等浪费? 再者,若将此炮改小,制成六七十斤之炮,一人便能操作射击。攻城时以此物开路,何人能挡?瞬间,城门便会化为粉末。 敌人尚未准备好,我等已攻入城中。但若于城外组装投石机,敌人早已观察数日,城内必做好万全准备,即便能破城而入,亦需耗费大量时间与人力。 两军对阵,攻城掠地,需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方能以最小之损失和代价战胜敌人。吾要者便是如此之效果。” 颊戎此时再次抱拳说道:“公子所言极是,乃是我等目光短浅。” 白驷也附和道:“公子确乎言之有理,我等目光狭隘,未有公子之远见卓识。” 此时,太阳渐渐偏西。从早上到现在,他们也只是匆匆吃了些凉饼。 此时,白驷说道:“公子,今日带来之神器尚有许多,不如趁天色尚早,再多试几枚。” “即便此类武器再多,亦不应多试。多余之弹药,还是用在狄兵身上为好。不过尚有一物,今日亦得一试。” 木耒说完,走向了那火箭筒。 这火箭筒外部用麻绳细密缠绕,以防发射时尾部炸膛。此物件制作精巧,三尺来长,直径约十厘米,由四节左右的竹子构成,顶部插着一块尖锐的木头。最后一节半是发射药,前面的两节装有火药,中间夹杂着铁砂。 木耒拿起一枚火箭弹,边走边说:“此物与前两种不同,威力有限,不以杀敌为主,旨在震慑、偷袭与纵火,但其携带极为轻便。” 确实如此,竹管内炸药的爆炸威力,肯定远弱于那铁炸弹。唯一优点便是轻便,单枚重量约 4 公斤,便于携带,单人可随时发射,当然,威力也小了许多。 若两军对阵,将此物置于阵前,间距十米,而后点燃射向敌阵,如此发射两次。哎呀,那场面木耒都不敢想象,即便对方有盾牌阻挡,即便蹦出的弹片未能击伤敌人。 单是这巨响声浪,也能将他们震出内伤,等第二波火箭弹来袭,唉,不说了……感觉太残忍了。 然后,然后狄人们还能有何战斗力?只是比较耗费火药。 木耒将火箭弹放在微微上斜的木支架上,点燃后便退至墙内。火箭弹 “嗖” 的一声,伴随着尖锐的声响 “窜” 了出去。 在飞越 400 米的距离后坠落,片刻之后,才是火光、黑烟和爆炸的声浪。 白驷惊得张大了嘴巴,颊戎则瞪大了双眼。 “这,这…… 这方是完美之神器。”颊戎称赞道。 “然也,太过完美矣。无需投石机,无需此珍贵之青铜炮,连铁壳皆不用,成本极低…… 若予我千名士卒,每人背负二只这样之筒,我可敌万人……” “给我五百士卒,一千筒子,我亦可敌万人……” 木耒:“……” …… 木耒未理会他们,又去试验另一枚火箭弹,是用白糖加硝石做推进剂的那种,木耒还调皮地在尾部加装了 2 根尾翼。 这次将火箭弹的仰角调大,达到 30° 以上,这次的试验结果令木耒大为震惊,其落地点远远超过了 500 米(二百丈)的白线,还未到最终落点,便在空中爆炸了。 “速…… 速速派人…… 速速派人去测量爆炸点!!”木耒急呼呼的说道。 此时,白驷和颊戎也看呆了,这哪里是人间的兵器,这分明是天上神仙才会的法术。 “唯。唯……” 白驷立刻跑向火箭弹的爆炸区域。 颊戎再次单腿跪地,恳请道:“公子,以后我等就只用这竹筒子,可胜那铁弹千万倍!” 木耒:“……” 第171章 若是卫国亡,你寒氏作何打算 没过多久,白驷便回来了,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 白驷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木耒说道:“于那二百丈(约四百六十米)木桩处,复向北行一百步方见竹屑,竹屑散布区可达百步之遥。 最北端之竹屑位于木桩之北二百五十步。估算下来,那竹弹之射程已近两里地(周时一里地约四百米)。” 这枚火箭弹是在半空中空爆的,具体的射程难以估算准,肯定还要更远一些。 这样的火箭弹还有几枚,有第一批制作的,也有后来木耒用白糖做助推剂新制作的。 而后木耒又一一试验了常规发射药的火箭筒,同样将仰角提高到 30 度,这些火箭筒的射程稳稳达到了 200 丈。 白糖助推的火箭弹还有两枚,木耒也都一一发射。一枚发射后,落地未爆炸,落地点比上次空爆的位置要远一些。 而另一枚,木耒则去掉了它的两个尾翼,这一枚的射程,远远超过 200 丈的木桩,落地瞬间就爆炸了。 据木耒用眼睛观测,应该在 600 米到 700 米的距离,也就是首枚空爆弹的位置。 后面这几次连续的发射,木耒还发现了一个问题。这火箭筒尾焰的白烟在 40 丈到 60 丈的时候便消失了,也就是 100 到 150 米左右的距离。 此时,里面的助推药应该是烧完了,后面就是滑行,也就是在做布朗运动。 那白糖的助推力大一些,又有尾翼加持,所以甚至能滑行400 米以上。 但是应该是内置的导火索不够长,所以才造成了首枚火箭弹的空爆。这是一公斤多助推剂的效果,如果加大药量,或许能射得更远。 将所有的筒子都发射完,这几人也过足了瘾。木耒说道:“你再去测量一番,而后几枚之射程,并将那枚哑弹带回。” 白驷先是拱手应道,接着又说道:“公子,我即刻便去。只是此神器名何?” 木耒思考片刻,说道:“此物形状似箭,以火推动,就称火箭,或曰火箭筒。” 嗯,这名字起得不错。箭是竹字头,筒也是竹子头,这东西还是竹子做的,叫火箭筒完全符合命名规则。 …… 这一天,对于颊戎和白驷来说,是极受震撼的一天。白驷走后,颊戎再三恳求木耒,要求多造些火箭筒。 但木耒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多管齐下,手榴弹不可少,那是近战的单兵武器;还有那铁炸弹,目前杀伤力最强,也需要保留;但是那炮造价高昂,发射危险,成本也高,可以少制作几尊,可以偶尔用来装下笔。 木耒想建立以火箭筒为主,手雷为辅的火器军,那黄澄澄的铜炮太显眼,两军对阵时不能用,攻城时可作为威慑之用。 如此,木耒便确定了火器未来发展的规划。 …… 又过了两天,沐雷那边要开学了,随后便是紧张的学习。此时,邢都的老师翟坊也给他送来了一封书信。 书信的主要内容是:他已搬去夷仪城,现在太子与公子蒿正在争权。让木耒不要太出风头,小心被牵连进去。如果敌兵攻入邢国,希望木耒小心应对,狄兵凶悍,不可硬拼,实在抵挡不住,可以去夷仪城找他…… 木耒看完书信,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片刻后,他招来章腊,要求准备 1000 把铁刀铁剑,还有 600 把纯木的弩弓,将这些物资送去夷仪城,供老师守城之用。 当然,他也没忘记把自己的名言语录,也就是那本《高年级试行教材?上》给老师送去几本。 又过了几日,卫国传来惊人的消息。 狄兵将抓到的卫国大夫装入囚车,运到朝歌城外,命卫国大夫华龙滑和一个叫礼孔的人,去朝歌劝降。 不知这两人是如何劝降的,说了什么,卫国都城的守军趁夜全都跑了。狄兵不费一兵一卒就进入朝歌城。现在可以想象,卫国朝歌的百姓的遭遇,肯定遭殃了。 此外还有一个让木耒不安的消息,赤狄的另一个氏族,叫廧咎如,也加入了狄兵联盟,这些狄人正在扫荡卫国黄河以北的各个乡里小邑。 如果这样,狄兵扫荡完卫国,再合兵一处,向北进攻邢国,那邢国的局势就更加危急。因为这些狄兵加起来肯定超过五六万人,更别说邢北白狄四国还能凑出一万多人。 木耒将这些消息一一告诉蹇叔,蹇叔现在的建议是:练兵备战,存粮筑墙。 于是木耒的封地,再次将人们召集起来,进行新一轮的军训。 卫国的城邑,除了北部的邯郸邑和寒氏邑,其他大部分城池都在朝歌周边,也就是黄河北岸一带。 由于卫国国君失去民心,各城邑大夫各自为战,所以这次狄兵未遇到大规模抵抗,将卫国朝歌周边的城邑逐一攻占。 这些消息也传到了寒氏耳中,现在寒氏在木耒的封地避难,卫国基本上算是亡国了。 寒汲觉得自己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非常感激木耒。原本只是商业合作关系,与木耒做生意的这几年,寒氏的收入积累相当于家族以前百年的积累。 如今大难临头,木耒还轻易收留他们,这份恩情必须感谢啊。 于是寒氏准备了一些东西,向木耒表示感谢,准备的是黄金,此时的黄金又叫郢爰,也叫爰金。 寒汲单独见木耒,见到木耒后,行了一个大礼,木耒很奇怪,赶忙将他搀扶起来,问道:“寒家主为何行此大礼?” 寒汲回答:“今我已收到卫国之讯。数日前,朝歌城已被破,那长狄兵如入无人之境,卫国黄河以北之城池皆沦陷矣,卫国名存实亡。 唯独吾寒氏于公子之封地得以生存,此乃大恩,吾寒氏无以为报。” 木耒笑着说:“寒家主勿须这般,寒氏实乃与吾我商之伙伴,待此般事了,我仍欲与你继续合作,使寒氏将我封地之货物流通于天下。” “与公子行商,我寒氏已获百年积累之财,此乃二十斤爰金,谢公子收留之恩。” 爰金,木耒当然知道是什么,也曾多方打听,其实就是黄金,只是爰金只在交易时使用。 而且现在和铜币的兑换比例不是特别明确,推算下来,大概是 1 比几百的比例。 木耒再次推脱道:“并非因寒氏乃与我合作之商人,我方收留你们,即便非也。若为普通卫人,我亦会收留,寒家主不必如此。” 寒汲再次说道:“公子之为人,我甚是明了,然,若公子不收此爰金,我寒氏无颜留于公子之封地,莫非公子欲使我寒氏现今离开封地? 况且区区爰金,安能比于寒氏自公子此处赚取之利,望公子收下,令我寒氏安心。” 推脱了两次,如果再不收下,就有些不合适了。木耒只能笑着收下这些黄金。 而后,木耒又从他口中,探听到一些卫国的其他消息。 “若卫国亡,你寒氏做何打算?若卫国复国,寒氏又当如何?” 木耒问道。 这一问,正问到寒氏的关键之处,寒汲并非普通人,含糊地说道: “卫国未来如何,吾等观望再言。若将来卫国不存,吾寒氏无法归至寒氏邑,或许会投靠公子,成为公子之子民。届时,万望公子收留。” 这话模棱两可,若卫国复国,他可能回归卫国。若卫国不复国,但寒氏能回到封地,他可能回封地。若这两项都不行,才可能成为木耒的子民,给自己留了三个选择,即便最后一项也不绝对。 木耒笑着说:“寒家主不必如此,我只是随口一问。若将来你寒氏为我木耒之属民,吾定使汝寒氏为天下富商。” 寒汲一听,脸上立刻堆满笑意,说道:“那我代寒氏众人先谢过公子。” 第1章 一贱庶子耳,即日移出宫去 春秋初年,邢国,七月。 正值高温,然天气突变,刚过晌午,狂风、雷电、大雨、冰雹接踵而至。 一道闪电划过,迅雷不及掩耳,雷电击中了凉亭上一角的铜兽头。 此时的凉亭内正巧有两人避雨,二人都被雷电击倒在地,一个5岁的小孩名叫木耒,另一个是他的母亲軧侍女。 雨停后,许久才有人战战兢兢的去凉亭查看。 小孩的母亲已没了气息,那軧侍女被雷电击中右肩,脖颈处红的发黑,被击中的肩膀有些碳化,空气中还透着一点肉焦味。 那5岁的木耒被击中的是右手,并不严重,只是烧焦了一小块手掌的皮,此时的小木耒,双目无神,不哭不闹,右手仍旧攥着母亲的左手。 众人小心翼翼的将木耒的小手掰开,抱到卧房,然后小木耒大哭了起来。 傍晚,宠妾许姜的寝宫内,邢侯正在逗自己的小女儿。 侍臣来报:“君上,今日軧女携公子木耒于亭中避雨,天降滚雷击中凉亭,軧女遭雷击致死,公子木耒并无大恙,医官已诊视,仍哭闹不止……” “晦气!速请祁巫前去,行巫神之法,驱避其晦气。这贱庶子,晦煞人也。” “唯。”侍臣施礼退下。 许姜道:“这軧侍女乃是軧姒的侍妾罢,幸得君之垂怜,却遭此天谴,命中无福啊,君上需远离那晦气。” “一贱庶子耳,即日移出宫去。” …… 木耒已受惊吓,本就哭闹不止,待身穿黑衣,头插羽毛的祁巫跳了一段大神之后,哭的就更厉害了。 直到第三天,小木耒才睡着了,伺候的寺人和隶臣也终于舒了口气。 睡着的木耒进入了一个梦,一个真实的梦。 梦中的小木耒有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早上,妈妈把小木耒匆匆地叫醒,吃了1个鸡蛋,喝了一碗粟米粥,然后火急火燎的拉着小木耒出门。 把他放在一个有两个轮子的车上,妈妈在前,木耒在后。来到一个五彩的院子面前,妈妈把一个小书包塞到小木耒的手中,然后催促他快点进去,然后那个妈妈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木耒又哇哇的哭了起来,一个叫老师的女子哄了他好久,他还在不停的哭,直到很多小朋友把他围在中间。 “沐雷,现在都上大班了,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儿了,你丢脸不?” “哈哈,还哭,一会儿那些小班中班的小屁孩儿要来笑话你了。” “你还哭,不怕以后找不到媳妇儿吗?” …… 一群年龄相仿的人都围着他,七嘴八舌的叽叽喳喳着,他都不好意思哭了。 整整一天木耒都在发呆,呆呆的观察着这个世界…… 下午,那个妈妈竟然又来接自己了,那个妈妈并没有不要自己。 晚上,爸爸还带回了猪头肉,木耒吃的满脸是油,在原来那个世界是吃不到这种美味的,中午幼儿园的的肉丸和汤也是难得的美味。 晚饭后,木耒在妈妈的催促下,躺在床上慢慢的地睡着了,他又做起了梦。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便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这次醒来的木耒也不再哭闹了,还是在回味那个梦。 原来自己的母亲軧侍女,曾经告诉过自己什么叫做梦。嗯,可能上次睡着后经历的那个便是梦。 对于5岁的木耒说,那是一个美梦,梦里吃了3次都美味的饭食。 醒来后的木耒,见到的不是自己的母亲軧侍女,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睡醒的地方是一个土屋,泥巴的墙面,烟熏的有些微微发黄。 “公子,君上有令,日后您居住此处,我照顾您的寝食……” 木耒什么也没有说,木木的顺从着,任由这个妇人给自己穿衣洗脸。不一会儿还端上来一碗粟米肉羹,这便是今日的朝食了。 肉不知是哪类飞禽的肉,要是以前,小木耒肯定吃的非常欢,以前母亲也经常做给他吃。 木耒低头喝了一口,可能是火候不够大,肉没有熟透,味道比母亲做的差多了,比梦中的粟米粥更是难吃许多。 勉强的咽下那一口粥,也可能真的不饿,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已饱。” 说完径自走到屋外,蹲在地上看蚂蚁。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干干瘦瘦的小女孩儿。 “你真的是公子?” 木耒不吱声。 “你就是公子,自来我家,宫里的侍臣,便往我家送肉和粟米。你以前是每日都吃粟米肉羹吗?肉羹太香了。你为甚不多吃些?”小女孩说。 “今日不饿,昨日在梦里,我吃到了更美味的饭食。额,这是哪里?汝又是何人?”木耒问道。 “这是蚕馆,我母亲是这里的大妇,蚕馆所有的蚕妾奴仆都听命于她,我叫惠。走,我带汝去看大白蚕。”不等说完,这个干巴瘦的小女孩儿,就拉着小木耒就向大门外奔去。 傍晚的时候,又到了饭点,这次木耒应该是饿了,吃了半碗粟米粥,里面还夹杂一些砸碎的麦粒,嚼的腮帮子都很累,剩余的半碗便推给了这个小女孩。 没了母亲的木耒,到了睡觉的时间,又哭了一次,哭也没人来哄,哭累了便不哭了。 很快,木耒就睡着了,他又做起了那个奇怪的梦。照例还是那个妈妈把他喊醒,催促着他穿衣、洗脸、吃饭、上学。 早饭照例是1个鸡蛋一碗粥,但是多了几根油条。怎么又是这个梦?怎么感觉那么真实。 为什么每日都要去那五彩围墙的院子?为什么要学习,要写字?为什么每天要吃三次饭?为什么这里的墙是白的?为什么窗这么大,还能看到外面?为什么这里的东西都那么好吃?为什么…… 木耒的脑袋里每天都会冒出无数的为什么,当然最终极的为什么就是:我为什么每天都会做这样的梦。 就这样,在无数的为什么中,小木耒煎熬般的度过了六年。 在新世界里面,小木耒已经成为了一名五年级的小学生。 在那个旧世界里,木耒已经遗忘了自己的母亲,而父亲遗忘了他。这六年里,他一次也没有再见过自己的父亲。 木耒现在对这个蚕馆也越来越熟悉。慢慢的,他和周围的人,也都打成了一片。人们也似乎渐渐的淡忘,他是国君公子的这一身份,虽然和他交谈起来,还是言必称其为公子。 他和这个叫惠的女孩儿一起去采桑摘葚,一起喂蚕剥茧,当然还会一起吃烤蚕蛹吃。 第2章 若有庶子不教,恐他人笑耳 八月,夏蚕的结茧缫丝已经进入尾声,邢宫内也派人来接收这一季的收获。 一日蚕馆院内,一个计吏对木耒说到:“公子木耒,汝可想与我学书数吗?其他公子已有师傅教诲,伯仲二位公子早已入泮宫,叔季二位公子年岁与汝相仿,都已宫学四五年。 唯有公子还不曾习文,不知算术,公子迟矣,公子迟矣。为公子自身计,请三思。如若不然,公子日后何以安身啊。” 木耒说道:“文字书数,我已通晓,无需再学。” 那计吏做思索状,然后说:“公子,并无师罢,岂能无师自通?可书写几字示于我?” 木耒不做声,拿木棍在地上写下大大的“蚕馆”二字。 这个计吏望着这个两个字,陷入了沉思,这特么的是什么字?这字写的横平竖直,肯定是字,我特么的怎么就不认识,于是问道:“敢问公子,所写这是何字?” “蚕馆啊,就是你我所在的这蚕馆二字呀。” 计吏拿起木棍,在这二字下面用周篆大字写下“蚕馆”二字,这时再细细看去,那“馆”字还有两分相似,那“蚕”字连半分相似之处都没有。 “蚕馆二字应是我所写才是,敢问公子之字是何人所授?”计吏满是疑惑的问道。 “这字是我梦中的老师所教,老师还教我数学,每日我一睡……” “何为数学,可是算术、算学?”不等木耒说完,计吏就着急的追问。 木耒答到:“是也,数学即为算数、算学。计吏可出题考验我一二,也可一试我梦中所学。” 计吏一惊,算术也会,这怎么可能,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试,公子听题:一蚕妾每日可缫丝三箩,问,一旬又六日,四蚕妾共缫丝几筐几箩?” 只见木耒拿小木棍在地上划拉了几下,随即答到:“共得丝十九筐又两箩。” 这次可真是把这计吏给惊着了,这数是没错,这是这次秋蚕的总收益,今日这计吏刚刚统计出来的就是这数。 这个数计吏没向任何人说过,根本不存在木耒提前得知这个数的可能。单论这题,并不难,但是如果不用算筹,哪怕是邢国最精通算学的算吏,也很难在片刻之内准确作答。 “这,这,这又是什么?”计吏指着木耒在地上划拉的数字说道。 “这是我所列竖式,做计算之用,此为梦中老师所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真是汝梦中所学?此题虽不难,但能在顷刻之间作答的,这天下也难得几人啊。哈哈,梦中所学,公子奇人,公子奇人呀!”这计吏似乎有些发癫的说道。 “计吏平日不做梦么?我每日入睡即刻入梦,梦中父母每日都将我送至学校,每七日得休一次,既得休息也不得闲暇,那两日便去学绘画、习音律,这两年,又新增奥数、外语……梦中日日不得休息,如此已有五年。”木耒开始抱怨起来。 “公子所言甚奇,我不曾听说。常人入睡,可偶入梦境,所梦之事物皆风马牛不相及,每每都记不得昨日所梦何物。 公子每日所梦皆同,真是闻所未闻。既然公子于梦中求学多年, 可否多写几字,让我一观?” 木耒应允,手持木棍,一笔一划的写下“公子木耒居于蚕馆,每日入梦就学,已有五载。” 木耒边说边写,那计吏紧随其后,在木耒所写的字的下方,也用周篆大字一一对照写下。木耒写完好一会儿,那计吏才写完。 对照看去,木耒字体虽幼稚,但甚是工整简洁,横平竖直,撇捺舒展,方方正正。在计吏眼中这字算不上优美,但是也能一眼看出,木耒所写之字很有章法,并不是这小公子凭空所创,况且大部分的字,在字形上也有几分相似。 “我所写与公子所写相同,公子可识得此字?” “我写的叫简体字,是梦中老师所授,书写迅速;计吏所写应称繁体,书写慢如牛哇。” 小木耒不知道的是,这大篆变小篆,小篆变隶书,就经历了好几百年,隶书才算得上他口中所称的繁体。 而这计隶平时记录书写所用,也不完全是用大篆,很多的字已经被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慢慢简化了,原因就是为了书写速度快一点。 计吏模仿木耒的字,在地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快步出门。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块木板(木牍)和一支小笔,然后跪坐在地上,临摹起木耒的字来。他严肃的表情,仿佛一个虔诚的教徒的在抄写神圣的经文。 许久之后,这计吏向木耒行了一礼,向大门走去,只是嘴里不知道在胡乱说着什么。 其实关于梦这个问题,木耒也经常问新世界的同学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但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木耒所说的话,他爸爸妈妈甚至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在旧世界,木耒问过惠、蚕妇还有几个自己认识的蚕妾,大家都否认自己做梦是这样的,好多人,包括蚕妇在内,都觉得公子木耒的脑袋应该是被雷给劈坏了,慢慢的木耒也不再提这件事。 这次与这计隶又提起此事,可是木耒的字和算数又怎么解释呢?不是被劈坏了?这难道是通了天?流言又再次传了起来…… 这件事最终还是传到了国君叔颜的耳朵里。当然他也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儿,感觉这传言太荒诞了,只是忽地想起来,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这个贱庶子了。 不过再怎么叫煞星,贱庶子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啊,总不能以后让他去当个贱民,那样会遭别人耻笑的。 教育问题也该提上日程了,而且叔季两个兄弟,比木耒大也不足一岁,那两兄弟已经拜学好几年了。 况且,现在自己身体特别不好,没准哪天就挂了,若是自己死了,就更没人记得这没娘的贱庶子了,难道真让他和那些贱奴蚕妾生活一辈子? 几日后,国君叔颜问自己的卿大夫房苴,自己的这个贱庶子有谁教导比较好。 房苴直言道:“伯威、仲蒿二位公子年十六,早已入泮宫学习。域叔、季子两公子年十一岁,拜学吾弟已多年,这木耒虽与叔季二公子年纪相仿,若木耒与叔季二位公子一同拜学,恐有不妥。况且木耒无母,这礼数……” 见国君不接话,房苴又接着说道:“这庶子年幼曾遭雷击,这梦中学艺之事,君上您信么?这雷不会将其脑袋击坏了。” 这房苴说的多明白,这木耒本就是低贱的侍女所生,并且还煞死了亲妈,还在外面和那些蚕妾奴隶过了几年,还不知道懂不懂礼数呢,他已经不配与这些有名分的公子们一同学习了,还有他那脑子是不是让雷劈坏了,还整出一个梦中学艺来。 国君叔颜也不是傻子,他也明白房苴的意思,一个贱庶子,能吃饱就够了,哪还那么多要求,何况还可能是个傻子。然后说道:“烦请房卿寻一大夫罢,若有庶子不教,恐他人笑耳。” “唯,前夷仪城邑大夫翟坊,年五十,现居邢都颐养,可教公子。这翟坊虽年老,书数礼乐皆通,每旬可教授其日,君上,可让其一试?” 这房苴张嘴就说,至于这翟坊是不是书书礼乐皆通,房苴也不知道,国君你让我找人,我就给你找了,反正是一个贱庶子,至于为什么选翟坊,可能是因为看他不顺眼。 “可!”国君叔颜不假思索的应道,老师好不好无所谓了,只要以后别让人在背后笑话我就行,随便撒个种儿,我也负责到底了啊。 其实其他各位公子,都是多位老师教出来的,书、数、礼、乐都有专门老师,木耒这全活儿的老师,在诸位公子中也是独一份,至少面子上说的过去了。 于是君臣皆大欢喜。 第3章 好好学习,日日勤勉 君命送到了蚕馆,其实木耒是不高兴的,在新世界那边自己每周上五天课,周六还要上一天的辅导班,周日还得写作业,自己根本没有时间玩儿,说的严重一点就是没有快乐的童年。 新世界,在学习上只要一偷懒,妈妈就发飙、动手打人,有时候爸爸在家,就会演化成男女混合双打。 木耒后来又发现,在家只要自己好好写作业,妈妈就会很高兴,自己提什么要求的,一般也会答应。若是考试能拿满分,还能带他去吃一次大餐。妈妈告诉他,只要他好好学习,她就会很高兴。 木耒问过自己的同学,大部分的父母都是那样的,木耒很快就悟出了新世界的一个定理——学习,能使妈妈快乐。 每次写作业前,木耒都会默念一次这个定理,学习的动力一下子就上来了。结果就是他也收获了不少美味,而且每天还能看半个小时喜羊羊。 有时候木耒觉得,新世界才是真实的,旧世界才是梦。在旧世界他不用去上学,每天可以和惠一起玩耍,这才是小孩子应该做的事情,只是那边的饭食太难以下咽了,连新世界的猪食都不如,为什么说猪食呢,因为他真的尝过新世界的猪食。 他曾经偷拿过村头王爷爷家的猪饲料,因为他闻到那饲料,有股浓浓的香甜气味,把那豆粕、玉米、麸皮混合成的饲料,用开水煮一下,尝了一口,微微的奶香、微微的甜味,只是咽下的时候微微的划喉咙,确实比旧世界的饭食好一些。 当然木耒就尝了一口,剩余的倒给了家里的狗,可能煮的太稀了,不合狗的胃口,狗不爱吃。 本以为在世界能有个快乐的童年,可现在呢,自己的国君父亲,又要让自己去学什么书数礼乐,“唉,吾命休矣。”木耒心里默念道。 贴心的父亲还派了一个礼官,教授木耒怎么行拜师礼,还备好了拜师的礼物,新的衣服、书筐、文牍、仆人、保镖…… 叔季二位公子上学是在王宫内的宫学,师傅基本是登门教学;伯仲二位公子上学在泮宫,泮宫则在王宫东边,二位公子要么骑马,要么乘车。 木耒呢,则要去六七里地外的翟坊家去上学,骑马?他太小,乘车?好像贴心的父亲昨天忘了送。 国君给木耒配了1个仆童,3个军士和2个仆人,意思就是,如果不想走路,就让那2个仆人背着去。 第二日,朝食完毕,木耒就早早的上路了,今日还要行拜师礼呢,可不能去的晚了。 小木耒坚持自己走着去,可能是走的太急,走了约莫一半的路程,就走不动了,没办法,最后还是让仆人背着去的。 不行,这样又痛苦又没面子,以后得想个法子,既体面又不用费力走路才是…… 来到翟坊的府邸,奉上拜师礼物,再行拜师礼后,木耒算是正式成为翟坊的学生了。 拜师完毕,木耒才细细的观察起自己的老师来,这翟坊白须白发,乍一看好像有七十来岁,但是精神尚好,身穿黑色麻衣,头发胡子收拾的十分整齐。 “公子木耒,国君令我教授公子,书数之艺与礼仪之道。公子今已十一岁矣,始学之,稍迟矣,公子可知。”翟坊目视前方,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 “弟子已知晓,我当谨遵师训,好好学习,天天……天天……日日勤勉。” 木耒说话时,翟坊将目光看向他,感觉他说话有点怪。等木耒说完,翟坊又接着说:“老夫听闻汝于梦中学艺,可有此事?” “回老师,确有此事。”木耒回道。 “嗯?他人之师皆称师傅、先生,汝为何称我为老师?” 木耒稍一思索,连答道:“老乃尊称,称先生为老师,乃表弟子对师之敬。” “公子实乃有心之人,得遇公子乃老夫之幸。我对你梦中学艺之事甚是好奇,公子可否写上几字,让老夫一观?” “诺”木耒移步至案前跪坐,拿起笔山上最小的一只毛笔,在一片木牍上写下,“礼、乐、射、御、书、数”六字,字是竖写的,一列4字,写完发现,还空着2字的位置,不甘浪费的木耒,就又提笔写上“诗、经”二字。木耒的毛笔字学的不怎么样,写的毫无美感。 这翟坊见木耒撂笔,就马上近前来看,木耒则立刻起身,双手将木牍奉上。翟坊看着这木牍,木耒则说道:“老师,这八字为礼、乐、射、御、书、数、诗、经。” 翟坊仔细的看着这八个字,乍一看就一个感觉,这字真丑,不过正如传闻一样,这字确实有一定章法,绝不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凭空所捏造出来的。 翟坊也用大篆下了这八字,作为对照。 “有趣,有趣,这便是你梦中所学?” “回老师,这正是弟子梦中所学,昔日我不曾以此笔书写,字丑,恐污了老师的眼。” “不碍,不碍,汝梦中所学之字,能有多少?” “回老师,木耒会写之字早已过千,但所识之字近三千,若再待一二年,可写之字或近三千。” “哦,确为奇闻,这字也确实有趣,但此字与今通行天下的篆书相悖,有违周礼。若有心之人观之,恐会妄言于公子,对公子不利,万望公子不宜此字轻易示与他人。待公子年长,再观其况以定之。” 这翟坊原是邑大夫,一眼就看出这简化字的优势,利于书写,利于传播。这公子现在才十一岁,能懂得什么,朝堂上那些上卿大夫怎么看。 传承几百年的文字,你一个小屁孩就给改了,有违祖制,不尊周礼,不敬先贤,一大堆的恶名等着你呢。 如果你是个君王,权势擎天,还要武德充沛,周围诸国都是你的跟班和舔狗,周天子都要看你的脸色,那样这简化字示于天下,才会不有多大的风险,否则轻则口诛笔伐。 木耒哪里懂的这些,还问自己的老师:“这是为何?请老师教诲。” 翟坊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公子如今年幼,老夫所言多年后便会知晓,为公子计。” “木耒虽不解老师之意,但弟子会谨遵老师教诲。” “若汝日后有覆海之力,擎天之功,青云之志,必为天下大才。如今年幼,万事需谨慎。”老师的意思也很明了,我看好你,但是你现在还太小,别太出风头,弓打出头鸟啊。 “梦中学艺之事,公子不宜常说,若是提起,可称梦中之师为仙人、天人。” 这老师似乎想让木耒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日后一说,我这字是梦中仙人所授,逼格马上就上来了。既减少自己的压力,又给对方增加了压迫感。 “我既为师,这书、数、礼、乐四科,公子做何打算?”翟坊问道。 “回老师,这书科,我要学这周篆大字,不识周篆不识书也,不读诗、经也不知天下之事。 这数科,老师无需费心,这数科绝不在我诸兄之下。 这乐科,木耒不通音律,老师可带我鉴赏一二,日后与他人共赏琴瑟钟鼓丝竹,不失颜面即可。 这礼科么,需老师尽心教诲,人若无礼则难立足当下,木耒认为,礼科于我最为重要。” “好,公子可教也,公子之志,老夫已明了,遇公子乃老夫一大幸事。” 这翟坊喜笑颜开,这自己是捡了个宝啊,只可惜是个没妈的贱庶子,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否则将来可能会有一番大的作为。 第4章 以为报师之教诲 下午,太阳稍稍偏西,木耒就往回赶。这次时间不着急,木耒坚持自己走回去,可能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了。 蚕妇为木耒准备了野菜粟米粥,和一只炖的脱骨的野鸡,木耒今天饿急了,跪坐案前,疯狂的炫了起来。吃饱喝足后,木耒就思索起自己的交通工具来。 春秋时期人们的出行工具无非就是骑马、乘马车、步行了,而且人们乘马车的规格也做了详细的规定,天子的车驾是六匹马,诸侯的车驾最高也就四匹马。 木耒的父亲没给他配马车,连马都没有给,所以,马车就别想了。 要不弄个人力车?类似与民国时候的黄包车,木耒动了一下这个念头,不过马上就否定掉了,这时候的车轮都是木头的,那仆人拉不拉得动先不说,自己的屁股也受不了,况且做车轮还得用到一点铜,还需要专门的工匠,自己一个贱庶子,哪有钱去弄个车? 要不弄个轿子,这个时候轿子还没出现……木耒很快睡着了。 这段时间正是十一的七天假期。今年家里添置了一台电脑,是木耒的爸爸买来晚上砍传奇用的,爸爸是个装修工人,白天根本不在家,晚上都不一定能够正常下班,白天电脑木耒可以随便用。 木耒用一指禅在网上搜索轿子的图片,越看越吃惊,原来轿子还可以做的这么复杂,而且即便是最小的轿子,2个人抬起来好像也很费劲,于是木耒就找比较轻便的轿子的图片。 突然,图片中出现了一张步辇的图片,一位娘娘坐在步辇上显得那么雍容华贵,这不就是轿子的低配版嘛,不过这步辇也是4个人抬的,于是木耒就接着找2人抬的轻便步辇。 这时候,一张竹制的滑杆图进入了木耒的视野,这特么就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啊,这不就是步辇的低配版吗?制作方法一看就会,一个竹椅子,加2根手腕粗的竹子就行。正在兴奋的木耒突然一愣,那边好像没有椅子啊,我还有需要先做一把椅子,于是木耒就查找哪种滑杆上椅子轻便好制作。 卧槽,一张另类的滑杆图片显示了出来,这个滑杆连椅子都省掉了,两根等长的竹竿中间绑着2根短竹竿,中间搭上一大块布,人便半躺半坐在这布上。这简直就是滑杆的9块9包邮版啊,竹竿不花钱自己砍就行了,9块9买块布缝在上面就成了。于是他接着查简易滑杆的样式。 等他看到,1根竹竿下挂着一个类似于秋千凳的时候,他有点破防了,人们的智慧是无上限的,也是无下限的,不能再接着看了,再找下去,就剩下抬年猪的方法了。 木耒决定,先做个这种简易的布带滑杆试试,如果感觉不舒服,就做一把竹椅的滑杆。 一到旧世界那边,木耒即刻就向蚕妇要了工匠、竹子和麻布片,连朝食都忘记吃了,就捣鼓起滑杆来。大约半个时辰,一副担架,啊不,是一副滑杆就做好了。木耒马上坐上去,让仆人抬起来试试。不合适,又前前后后改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基本达到了预期效果。 等最终的制作完毕,周围的蚕妾、工匠、仆人、连同保护木耒的那2个军士无不啧啧称奇。 到第二日,木耒终于坐着自己的滑杆去上学了,不过木耒也知道了这滑杆的缺点。一是上下不雅观,特别是下的时候,他只能让仆人把滑杆放到地上,然后自己从里面爬出来,和体面、优雅一点也不沾边;二是后背被竹竿硌得生疼,要回头要做个软的靠背才行。 看来还是要做椅子样式的滑杆才行,还有名字不能叫滑杆,要叫步辇才显的优雅。 下学回到蚕馆,木耒又召来竹匠(篾匠),在地上画了个草图,让他们做个竹椅。两个竹匠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公子到底要做什么。 “此物,我命名它为椅子,先用一指半宽的竹片,编一个2尺稍宽的竹席,长8尺,两侧辅以竹竿,这是扶手,弯曲至此即可,前2腿高1尺,后2腿高7寸……这仰角……”木耒一一介绍,竹匠似懂非懂,一步一步来,木耒叹了口气。 就这样,过了五六日,一个步辇用的躺椅终于做好了,木耒试乘几日后,又做了适当的修改,还增加了脚踏。 至此,一个新鲜的代步工具出现在了邢国都城。每次的木耒乘着步辇出行,都有不少人侧目。 木耒向蚕妇要来这几个竹匠、木匠,说是借用一阵子。 木耒吩咐竹匠,步辇多多做几个,做工要好,还要做大,不能像第一个那样丑。又安排木匠按照竹步辇的样式做2个木制的步辇。 在做步辇的同时,椅子也安排上了进程,椅子提前一千年的时间出现在了华夏大地。 时间已至农历的十月下旬,一切的秋收都结束了,邢国的新年也快到了。邢国行周历,每年的十一月是新年的开始,新年也就是欢庆丰收的日子,在这几日,奴隶们也能吃顿饱饭。 新年前的几日,木耒乘坐上一副新的步辇,去上年前最后一天的课。进门行过礼后,木耒将这个新步辇送给了翟坊。 “老师,新年将至,无以为报师之教诲,弟子囊中羞涩,无珍奇之物以报。特献上近日所制步辇一架,愿为恩师代步之用。此步辇,肩扛手抬皆相宜,或二人或四人皆可驾驭,短途代步,舒适如卧榻。” “木耒有心,这便是所传之步辇?汝前几日便是乘此物上学的?”翟坊指着步辇问道。 “是,这几日弟子一边乘坐,一边改进,献于恩师的步辇,已趋完善。老师,试乘否?”木耒问道。结果翟坊摆摆手,没打算试乘。 “老师,还有。”军士把一把竹制的躺椅和太师椅抬进来,指着躺椅说“此为躺椅,专为休憩小憩而设。老师年事已高,跪坐久矣,恐伤身骨。若仰卧于此椅之上,必感周身舒爽。弟子斗胆请恩师一试。” 翟坊这次没拒绝,扶着把手慢慢的坐下,后仰躺了下去。躺下后就一个感觉,真特么舒服,比那铺着芦花柳絮的矮榻都舒服。 “老师,你有腿疾,日后少跪坐。过几日,弟子还有矮凳、木椅、书桌奉上,老师在府中便可不需跪坐,可减腿疾之痛。” “这一个,我称它为师椅,是弟子专为老师所做,老师可坐于师椅上看书,读典。” 这翟坊老泪都想流下来,自己的儿子也算孝顺,那孝顺也只是听话、病前问候下而已,再多就是给些肉食,说几句宽慰的话,这么关心自己这老病腿的,这木耒还是第一个。 这是自己的哪位恩人,给自己推荐了这么个好徒弟啊,等以后知道了,肯定要当面谢谢人家。 第5章 这步辇可八人抬得 这事当天晚上就传到了国君的耳朵了。其实前几天,邢都的竹步辇就传的沸沸扬扬,国君派人查问过,说是自己的贱庶子木耒造的。 国君很是奇怪,以前听说这孩子胡言乱语,说是梦中学艺,自己都认为是脑袋被雷给劈坏了。 这才给木耒找了个师傅,这还不到2个月,这孩子突然脑袋不傻了,开窍了?要不见一下这贱庶子,毕竟好几年不见了。 第二天,国君叔颜就派人去了,去召木耒来见自己。木耒其实早就料到了,要不提前做那么多椅子干嘛。 木耒连让送信的隶臣都没闲着,每个人都或搬、或扛的拿着新作的椅子凳子,可能给国君做的这个步辇用料太足了,四个人抬着空辇都很吃力,于是这么一个送木器的队伍,向邢宫进发了。 宫外的守卫哪里见过这场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隶臣早已经累的双手麻木,于是赶紧招呼守卫来帮忙。等到国君跟前的时候,这队伍都已有30多人了。 国君听到厅外喧哗,于是外出查看。这一看不要紧,门外一大片的木器,足足二十多件。 隶臣向前行礼到:“君上,公子木耒已带到。” 木耒也急向前,行了一个父子之礼,“小子木耒,见过父亲。” 国君叔颜指着这一堆木器说:“木耒,这都是何物。” “回父亲,这是小子近日做的一些椅凳木器,特献与父亲。” 木耒随后对这些凳子、椅子一一的做了介绍,小的圆形矮凳8个,小木椅6个,4把普通的高木椅,2把躺椅,还有2把带扶手的太师椅,压轴的就是那个步辇。 “我所坐的步辇需2人抬,我本想给父亲做个大步辇,需4人才可抬起,不想却做重了些,若父亲坐上步辇,4人恐难担起,或需四名力士。”木耒越说声音越小。 “无妨,侍者,速去找力士四人,这步辇我要一试。”国君冲隶臣吆喝着。 “小子!这器物都是你所制?”国君冲木耒问道。 “回父亲,是。” 国君叔颜坐在太师椅里面,双手搭在扶手上,感觉很舒服,也感觉自己很威风,还向后仰了仰。试完了太师椅,又坐到了躺椅上。真舒服,比许姜那半尺厚的软榻都舒服,还不由自主的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 “这器物甚好,木耒此物因何而来?莫不是你梦中所学。”国君说道。 木耒早就料到国君会问这个,于是说道:“这凳是坐于一木桩上所悟,相比跪坐,两腿舒泰甚矣。此椅加一靠背,可放松脊背,久坐不累。”木耒一一说着,国君一一点头。 “这躺椅吗,说来更奇,小子于蚕馆采桑育蚕,每每累了,便仰卧于一稻草堆上。稻草松软,仰卧于上舒服无比,堪比软榻。 这躺椅的形状,就如小子仰卧稻草时的形状,初以麻布制作,后改以竹木,更改数次乃成。 此椅专为小憩而设,父亲若是累了,仰卧其上,可解劳作之疲,舒缓身心。这师椅嘛,其状威严端庄,男子坐之显威严,女子坐之显端庄。 那步辇之上仍为师椅,只增他人所担横木而已。”木耒说的几乎是天衣无缝,国君还在频频的点头。 父子谈话间,四名力士也到了,国君叔颜很快就坐到步辇上。 四名力士,带着国君在宫前转了一大圈,很快力士也发现,扛在肩上的步辇,只要跟着节奏走,就不怎么费力,只是压得肩膀有点痛。 试乘完毕,国君又问了力士几句,好像是重不重之类的。 “美哉,妙哉。此步辇相较马车,如云中漫步,舒适无比。马车虽快,然颠簸劳顿,难及步辇之悠然自得。我儿聪慧,我儿聪慧。”国君叔颜赞美道。 呵,我儿都说出来了,看来在国君心目中,自己总算有点地位了,木耒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我问那力士,确是重了些,我儿木耒,可有法子让其轻减些。”国君叔颜指出唯一的不足,试着问下木耒能否改一下。 “回父亲,可改,几日便可做一架轻些的步辇送与父亲。” “甚好,只是可惜今日这步辇了,着实可惜呀。” “父亲,如若增加四人抬辇,可否?”木耒早就想好对策了。 国君叔颜满是疑惑的问道“这步辇可8人抬得?” “无需更改便可8人抬得,父亲可否一试?”木耒信心满满的说道。 国君应允,木耒马上对那隶臣交代一番,没多久,那些仆臣们就带来了木料绳子等。 国君叔颜像看变戏法一样,看着自己的贱庶子折腾,没多久,就看到四台步辇变成八抬步辇。 “父亲,请试乘。” 叔颜再次坐上了步辇,这次比上次的效果还好,上次四名力士,借力用力,这步辇微微有些颤,这次多了2道绳子做减震,这次平稳多了。 而且这次加装绳子,步辇上的人高度也降低了些,仅比抬辇之人高出一头多。 又走了一圈,这叔颜现在是喜笑颜开,正巧遇到二夫人宋余子,国君就让宋余子坐上步辇,侍女侍妾则跟随步辇左右。 叔颜走到远处观望,十几个人的队伍,缓缓前行,那宋余子端坐步辇之上,高出抬辇之人整整的一头。 远处一看宋余子如众星捧月一般,居于正中央,气势、威严、颜值、妩媚……全都有了。国君叔颜看的人都麻了,若是再配上华盖、纛旗、鼓乐…… 国君叔颜快步行至木耒跟前,开口道:“是极,这八抬步辇远胜四抬步辇,无须再改,为父予你工匠,速速再做几乘。 这八抬步辇为尊贵之选,唯公侯方能乘之,那四抬步辇,可予卿士,足显其尊贵。” 国君非常高兴,将一架步辇称为一乘,木耒以前还琢磨呢,我是叫一台、一顶、一架还是一副好呢,战车、马车才称为一乘呢,可见自己的父亲喜欢至极。 “小子遵命。” “我儿聪慧过人,乃国之幸,我寻一居所,即日便回王宫。” “谢父亲,我居住在蚕馆甚好,这椅凳步辇,皆源自蚕馆所悟,久居之地已日久生情,小子不忍离开。”木耒才不想进王宫受约束呢。 木耒还想要一块地专门做木器,“父亲,蚕馆之南,有旧木坊一所,已荒废多时。儿欲借此坊为匠做木器之用,不知可否?望父亲允准。” 国君叔颜还想挽留,木耒就是不想进宫,最终没办法,就依他所说,给了他那个弃用了的木坊。 木耒还向国君叔颜请求,自己做些椅凳步辇,能否发卖,如果能卖了赚点钱,他就包了这些工匠的饭钱,甚至工钱也可以考虑。国君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如果他自己能赚钱养自己,我连养他的钱都不用出了。 第6章 我视其获利,犹如割肉之痛 没过多久,一个木器坊在邢都开张了,木耒还给木器坊起了个名字——广发木器坊。 新年过后没有多久,木耒就按照父亲的要求,做好了那很多乘步辇,还捎带做了一些木椅,师椅等木器。 国君将这些东西一一送到了齐国、宋国、郑国、鲁国、晋国等其他的诸侯手里。 几个月后,国君的订单也都完成了,木耒也开始做起了生意,开始售卖自己新做的桌椅、板凳等之类的木器,当然也包含步辇。 这个木器坊的经营,是由木耒和蚕馆的一些人一起来负责的。因为新式家具销售非常好,没多久,木耒攒就攒下了一笔钱。 看到别人挣钱了,总会有人眼红的,虽说木耒是贱庶子,但是敢打这木器坊的主意的,也没几个人,可是就有人想把这木器坊占为己有,比如木耒的大哥。 木耒的大哥名叫伯威,伯威的母亲本名景姜,嫁到邢国后称为齐姜,是齐桓公姜小白的堂妹。 眼下,齐桓公是当今天下的霸王。因此,在邢国,没有人敢招惹这齐姜,邢侯对她也十分的宠爱(忌惮),她想要什么东西,国君基本都会满足。 新式的木器家具被邢侯送去了齐国,特别是那步辇,特别显得有b格,齐侯很高兴,也的派人回了礼。 回礼的使臣当着邢侯和齐姜的面,狠狠的夸赞了一番,齐姜高兴的合不拢嘴,邢君脸上也满是笑意。使臣走的时候,齐姜还挺着大肚子送出门去。 没几日,这大公子伯威,将木器坊挣钱的事情说给齐姜听。 “那木器坊之利,果然可观,两三月间,恐已得钱上万。一贱庶子,何以能制此稀奇木器。自雷击之后,那煞星总是怪言怪语,竟称在梦中拜师学艺。 君父怕其污了自己名声,才寻得一师,教导于他。这才几日,那贱庶子竟造出这稀奇木器。君父还夸赞于他,坊间已有那贱庶子的传闻,难道真如传闻所说,那天雷未伤其脑,反启其智?” 齐姜微微一笑,说道:“我子勿忧,前日齐使已返,齐侯对这稀奇木器赞不绝口,君上亦因此甚喜。 既言那木器坊,收获颇丰,不如我儿也开一坊,用以贵木、巧匠,所出之木器,较那贱庶子更为上乘,这邢国之内,上至六卿大夫,下至士徒商贾……。” “不!”不等自己的母亲说完,伯威就吼道。 “……我视其获利,犹如割肉之痛,心甚不平。再言,一城岂能容二坊?若那贱庶子之木坊在侧,邢人岂不笑我太子无能?”伯威一边说,一边将拳头重重的砸在母亲齐姜的软榻上。 “既如此,待我觅一良机,让君上收回那木器坊。”说完,齐姜冷冷一笑。 “那贱庶子可舍得?” “为何不舍得,他还能驳得了君上?”齐姜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说道。 没过多久,国君就以木耒年纪小为理由,将木器坊收了回去。又没过多久,这木器坊就成了大公子伯威的商产。 木耒坐在桑田中,惠捧来一大捧桑葚,小手儿也弄的乌黑。 惠劝慰道:“公子,莫要再为此事烦忧,既然国君收回那木器坊,强求亦是枉然。 且公子已累积数万之财,待日后年长及冠,时机成熟,再行开坊赚钱之事,公子勿因小失大。” 听了惠的这番话,木耒的眉头皱的不那么厉害了,可心中还是万般的不甘,长叹道:“话虽言之有理,可那木器坊枉费我多少心血,今被父亲收回,反手便予太子。 唉,我非因失木坊而怒,而是因父之态度而愤。为何将我之物赠予他人?岂非以其为太子之嗣,便可随心所欲,万物皆可得。”木耒愤愤的说道。 惠接着劝慰道:“公子,国君之意难料,事已至此,勿要纠缠了。公子要慎言,方才所说若是入了国君之耳,恐生祸端。 木坊既入得了太子之眼,便给了他。公子年幼,且需隐忍,待日后……” “我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那木器坊收便收了,给便给了,只是这口气实难下咽。” 说完,木耒狠狠的将一把桑葚揉进嘴里。说狠话没用,弄不好还给自己整个不痛快。 讲道理,人家跟你讲的根本就没有道理。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像这把桑葚一样,不管甜不甜,酸不酸,牙碜不牙碜,只能嚼碎了往肚里咽。 不让做家具就不搞家具了,木耒其实心里也想开了。 现在我毕竟也小,自以为能仰仗的父亲都背刺我。那我以后所有的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了。 本来,木耒还觉得,这时代木匠的工具太简陋了,他按照后世的方法打算做个刨子,还有板凿、曲尺、三角尺、圆规、墨斗之类,正准备要试验一番,这样就能保证自己做出来的木器,更加光滑,更上档次了。 现在看来,这些东西都没有必要拿出来了。就是自己规划中的折扇、雨伞等也不用拿出来了。木耒决定,再安心的当几年贱庶子,夹着尾巴做几年人,等成年后找个机会离开这是非之地。 又过了一年 另一个世界的木耒,已经12周岁了,也马上就要上初中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增加,木耒也懂得了很多,这两个世界相差太大了,正如惠所说,在旧世界他需要隐忍,厚积薄发。 新世界的沐雷在过暑假,他的家住在城乡结合部的农村。爸爸是装修工,妈妈是个会计,基本是全年无休的。小升初的假期是没作业的,除去上辅导班的20来天,剩下的时间沐雷都是在奶奶家过的。 村子里要建一个小广场,这位置上原来有个石碾子。这地方他太熟悉了,以前小时候经常来这玩,爬上大磨盘,空手推碌碡。 突然,灵光一闪,这石碾子听说是碾粮食的,但是却从没见人们用过,这玩意怎么用。 沐雷飞奔回家,去问问自己的奶奶。 奶奶正在家吸溜一个熟的透透的水蜜桃,沐雷破门而入,一个没拿稳,剩下的半个桃儿,直接趴在了地上。 第7章 公子,请食菜麦粥 “祖宗a,你吓死我了,真糟践东西。”奶奶看着地上的半个桃儿感觉怪可惜的。 “村里现在正拆那大石碾子呢,奶奶,你年轻的时候用过石碾子吗?我打小就没见有人用过它(大石碾子)。” “现在谁用那玩意,我嫁你爷爷的时候,村里就有电磨了,78年的时候,磨一袋子棒子面才5分钱,要是推那大碌碡,得小半天才碾完。 用自己碾的棒子面蒸窝窝头,难咽的不行,忒拉嗓子了。电磨磨的棒子面多细啊。自从有了电磨,根本就没人用那大碾子了。” 奶奶边说边把那半个桃捡起来,拿水冲了冲,在没土的地方又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然后扔掉了。 “那没电磨的时候呢?你们都是拿那碾子碾米、碾棒子麦子吗?” “石碾子碾棒子、高粱、小米,也能碾麦子。人家财主家里有自己的石磨,石磨磨的麦子比碾的麦子好,石磨磨的面细发的多,再过一遍箩,把那麸子箩出来,跟现在吃的这面没什么区别。” “哦。”沐雷快步出门,他要回家上电脑上查一下,石磨石碾子的具体情况。 “别忘了晌午过来吃饭。”沐雷的奶奶扯着嗓子向屋外喊。 “知道了。”答话的时候,沐雷已出了大门。 网络上,沐雷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石碾子,石磨…… 这个历史时期,石磨还没有出现,相传石磨是鲁班发明的,而此时的距离鲁班出生还有二百多年。 木耒的旧世界,已经有类似的石碾存在,但是还很原始,是那种小型的单轮石槽碾子,给谷物脱壳效率很低。 也有奴隶将泡发的麦子,用这种轮式石碾碾碎压扁,然后煮麦粥或蒸麦饭。那种底部带大磨盘,大碌碡上带刻纹的石碾子还没有出现。 回到旧世界的木耒,马上急匆匆的招来2个石匠,在地上不停的画圈,还不停的手脚比划。许久,那2个石匠才弄明白,木耒要做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一次做石磨,不管是木耒还是石匠,心里都没底能成功,于是打算先做一个直径2尺的(周尺,2尺约等于46厘米)练练手。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石磨,做了整整10天才做出来,当然这期间木耒往这石坊跑了不知道多少次。 包括选石、划线、刻槽刻圆、凿孔等木耒全程都参与了。等2片磨盘一做完,木耒就找了蚕馆的奴隶,用麻布草绳将磨盘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将其抬回蚕馆。 剩下一堆石匠面面相觑,这是啥宝贝玩意儿啊,难道是祭祀用的礼器?如果是礼器这模样也太糙了点。 蚕馆内,木耒不停的吆喝着奴仆,石磨被叠放在一个石头基座上。木耒又亲自动手,将一根早已准备好的圆木,插在了磨盘的侧孔上,然后兴冲冲的推起了石磨。 但是木耒根本推不动,毕竟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磨盘稍稍转了一点,他就再也推不动了。1个仆人上前,2个人一起推,磨盘终于慢慢的转了起来。 木耒闪到一边,他兴奋极了。冲着惠吼到:“惠,速去取些麦子。” 不一会,惠抱来了一钧(周代重量单位,一钧为周制30斤,约等于现在75公斤)麦子。木耒用木瓢取麦,小心的倒在石磨上的小孔里。 “速速推磨,速度推磨,不用多久,你们就不用吃难以下咽的麦粥了。”木耒催促道。 加入了麦子的石磨,似乎变得重了起来,不过1个人还是能推得动,随着麦子的进入,磨盘又变得轻快起来,一个人也能推着也没那么费力了。 过了好一会儿。从两片石磨的缝隙里,一些麦子的麸皮和微微发黄的麦粉。向四周洒落下来。 木耒捏起一点磨下来的麦粉,眯着眼瞪着,这似乎是成功了。 木耒觉得磨出的麦粉不够细,将散落的麦粉收集起来,重新倒入石磨的小孔里,又让细细的磨了几遍。 前前后后弄了将近2个小时,才将这一钧(75公斤)麦子磨完。木耒抓在手中,这麦粉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啊。褐黄色的,为什么不是白的呢? 木耒又想起了什么,飞奔进了屋子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竹箩。这个竹箩是筛麦粉用的,那个筛布是木耒特意让人用细麻布织的。 筛布上的网眼儿,比小米粒略小,还在火上高高的烤了一下,烧掉了孔眼内多余的麻纤维,这样的筛布更适合箩面了。 过了这筛箩的麦粉,终于有几分面粉的样子了,只是还不像新世界的那么白,特有的麦香味也出来了。 惠在一旁伸直了脖子,问道:“公子,这是麦粉?咋吃呀?煮粥喝么?” “过了那筛箩,就不叫麦粉,该叫面粉,麦粉与面粉,一字之差,却是完全不同。 若以面粉煮粥,是大材小用,算是糟蹋了这面粉。 用这面粉可以蒸馍,做面条儿,烙饼。蒸包子等,太多了。一会儿我就做与汝看。” 等把这一罐面粉搬到屋里,准备要做着吃的时候,木耒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不会做饭。平时他只是看奶奶和妈妈做饭,面条、烙饼、蒸包子馒头…… 我能做啥?要是做不好,就做成一锅浆糊了。浆糊?疙瘩汤! 前几天沐雷的奶奶出门,由爷爷给他做午饭,等木耒吃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爷爷做了一锅浆糊——疙瘩汤,这是他会做的唯一的饭。 本来爷爷做的卖相就不好,又错把老抽当醋给放了进去,乍一看简直就是黑暗料理。沐雷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喝着也还顺滑。 后来沐雷让奶奶只做了一次疙瘩汤,味道更好了,他也看到奶奶是怎么做的了。 面粉里面打上几个鸡蛋,再放点盐,加了点水,调成半湿不干的样子,等水开锅了就直接倒进去,又加了一把菜叶子,煮了分钟,加点葱花就直接出锅了,连味精都没放,只滴了几滴香油。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也许是太好吃了,沐雷那次吃了三大碗,其实也就半锅多点,害的他爷爷都没吃饱…… 木耒想要试做新世界的那种疙瘩汤,但是第一个问题就是没有鸡蛋。这时木耒也才回想起来,在这个旧世界,自己吃鸡肉的次数比吃鸡蛋的次数还要多。 鸡蛋在这个时代是奢侈的食材,只有贵族才能经常享用,自己一个贱庶子,偶尔才会分得几个鸡卵。 没有就算了,直接加了点捣碎的粗盐,加水搅拌,等陶鬲(li)里面的水开了后,就直接倒了进去,惠还加了一把洗净切碎的马齿苋,最后出锅前又加了一点韭菜叶。 惠把这疙瘩汤盛到一个陶碗中,端到木耒面前。“公子,请食菜麦粥。” 木耒的脸直抽抽,自己做的这个太像粥了,面疙瘩像黄豆那么大,水还放多了,说好的疙瘩汤呢…… 木耒就喝了一口,剩下的就分给惠和周围的隶们了。 公子发明的这“菜麦粥”味道比以前的麦粥好喝多了。一点也不拉嗓子,好嚼好下咽,有麦子特有的香味,还有淡淡的咸味,这在隶们的眼中,已算是上等的飨食了。 喝完“菜麦粥”的隶们,纷纷向公子行礼致谢。木耒则无精打采的回屋睡觉去了,连磨出面粉的那喜悦也没了。 第8章 价值120金的大铜釜 在春秋这个时代。主粮里的麦子和黄豆(此时的黄豆又叫菽豆),是都平民和隶们才吃的,稻和粟才是贵族们吃的。 那麦子黄豆怎么吃呢?麦子是倒在石臼里面,用石杵砸扁熬麦粥喝,再加上一些野菜。 吃麦粥非常费牙,但是比较抗饿。黄豆就是直接煮熟了吃,那玩意儿吃到肚子里难消化,还会涨肚。 现在木耒造出了石磨。麦子就可以变成面粉,就可以蒸出馒头来,口感肯定比以前的麦粥好多了,营养也比以前好吸收多了,现在的新式“菜麦粥”就已经得到了隶们的肯定。 以后馒头、面条、饼等被木耒“发明”出来,就能提高麦子在主粮里面的地位了。至于更低贱的豆子,等豆浆,豆腐等豆制品做出来,可能会惊掉人们的下巴。 第二日,木耒早早醒来,距朝食的时间还早,就急忙拉着惠又去做疙瘩汤。 蚕妇昨晚已听惠说过石磨和面粉的事,待蚕妇看了那面粉后,非常的震惊,又按惠的说法做了那“菜麦粥”,品尝之后很是喜欢,在蚕妇的眼中,这样做出的“菜麦粥”已经不算是“贱食”了。 今天这公子又要捣鼓什么,蚕妇跟随二人,看看今天又有什么“发明”。 炊棚下,蚕妇很快融入了“研发团队”,蚕妇亲自上手,很快就做出了疙瘩汤。 待木耒亲口品尝后,对这次的结果非常满意。 “若这面粉之中,辅以鸡卵、碎葱、便更是美味。大妇,能否向宫里的隶臣仆从求的几枚鸡卵?” 大妇应允,而惠则在大口的吃着疙瘩汤。现在这可不能叫“菜麦粥”了,这贱名配不上这美味了。惠一边吃一边问道:“公子,这个美味的麦粥叫甚?” “疙瘩汤。”木耒随口说道。 惠抬头看着木耒,嘴还在咀嚼,“啥?” “面羹,等加入鸡卵,汝才知甚叫美味。” 木耒知道疙瘩汤太难听了,刚刚的他灵机一动,若是开一家卖疙瘩汤、馒头、汤面的食肆是不是很赚钱呢。若是这样就必须叫一个好点的名字。 木耒心想,现这疙瘩汤已经做完了,下一步我该试着做馒头了。做馒头就需要锅和笼屉。这个时代哪有锅和笼屉呀? 当然,这时也是有蒸着吃的食物的。蒸食物的炊具叫甗,甗没有底,甗内可放篦子,甗放在鬲上,将食物放在甗内,盖上盖子,然后就可以蒸了。 这甗一般都比较小,只比人的头略大一些,一般是用来蒸粟米饭的。不过木耒不知道,商朝的时候,有人喜欢用甗来蒸人头,。 甗这东西太小,蒸馒头根本就不合适。木耒觉得,还是自己做口铁锅。可是回头一想,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铁,只有铜,所有的金属炊具,用的全都是铜。 木耒把做一口大锅的想法说出来,蚕妇听了直摇头,她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铜器,这么大的铜器只有国君才配拥有,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工匠,多少时间才能完成。 木耒没听劝阻,直接找来铜匠,将自己要做的锅的样子告诉他们。工匠向他再三确认之后才弄明白,做的是个什么东西。 花纹装饰没有,腿子把手也没有,这是干嘛用的?糊弄鬼的? 像做这么大的铜器,通常都是国之重器,一般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木耒告诉他们,这玩意儿很容易做,三天我就来拿货。 铜匠不敢接这个活儿,便告诉他,没有铜料,收集铜料就很费时间,况且你这玩意儿还这么大,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了。你若是有铜料,我们可以给你代加工,那样也许天能完活。 木耒上哪儿去找铜料,索性让仆人弄来了一小袋的钱,足足有1500枚刀币(刑国用刀币,一枚标准刀币重35-38克,小刀币重十七八克),说的通俗一些,这些钱相当于后世吕不韦时期的200多金,要求他们直接熔了,给他做那口大锅。 这可再次惊着了这批铜匠,他们说什么也不接这活儿,熔铜钱来作铜锅,闻所未闻呐,谁也不敢动。 见铜匠们不动工,木耒便许给他们100枚半刀币,并以自己公子是身份相要挟。最终,在木耒的监督下,这些铜匠们答应熔刀币,铸铜锅。 三日后大铜锅便做出来了,直径约4尺(周尺,直径约92厘米)重约120斤(约现在30kg),即价值120金的大铜釜。 可能木耒算错了铜料,做完了铜锅,还剩下一小半儿的铜料没有用。木耒又让铜匠做了几口小锅,2个直径约2尺的小铜锅和两个平底锅。木耒心想,正好大铜锅我用来蒸馒头,做大菜,烙大饼,小铜锅我可以做日常的烹饪了。 做铜锅的同时,也命竹匠给做2个大锅的蒸屉、锅盖,锅盖和那个竹箩的样子很像,只是里外都缝上了一层麻布。 等大锅运到蚕馆,木耒仿照奶奶家的样式,垒了一个大的锅台,把那口大的铜锅放了进去,又垒了两个小的灶台,正好放那个平底锅和那两个小铜锅。 捣鼓了好几天,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馒头出世了。 做馒头的第一步就是要发面,但是没有酵母,木耒查了很长时间的电脑,查到可以用酒来发酵面,但是需要控制时间。 蚕妇在木耒的指挥下,将一大碗醴酒,倒进面粉中,开始和面。蚕妇的心其实在滴血,醴酒这样贵重的东西用来和面,真是暴殄天物。 用酒来发面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没多久,面已经快速的膨胀起来。涨满了整个陶盆。 木耒用手指按了一下,面已经非常软和了,有股酸味儿。蚕妇和惠站在那儿,也嗅到了酸味 惠说:“这面已酸,莫不是坏了,恐已不宜食用。” “哈哈,你不知,我要的就是它变酸。否则就做不出美味。” 发好的面做成馒头是非常容易的,三两下,十几个圆圆的面团就被放到了蒸屉上。木耒亲自烧火,等蒸气在锅盖上蔓延出来时候,知道已经开锅了,然后文火慢慢的烧了一会儿。 奶奶告诉他,开锅之后,再烧二十五到三十分钟就可以了。这边没有计时工具,木耒只能大约估摸时间。等他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停下了火,让剩余的火慢慢的自熄了。 整整半天时间,蚕妇和惠都没有离开木垒半步,她们要看看,公子木耒又捣鼓出什么新鲜玩意儿。 等掀锅后,一股浓浓的香气迎面扑来,这馒头做的是非常成功,只是外部是白里带黄的,当然这个是正常的。 当惠和蚕妇。一人一个吃上松软的馒头的时候,她们的眼里全是光亮。周天子不知可曾吃过这样的美味?这还是那个称为贱食的麦吗? “公子,这美味麦食叫甚名字?”惠一边嚼着馒头,一边问道。 木耒思量了片刻:“馍,或蒸馍。馍应称面食,不宜称麦食。” 木耒曾查过馒头名字的由来,他感觉叫馒头不太合适,还是叫馍比较好。 第9章 梦中学艺之事,乃是真事 “公子,才智超群,造石磨,磨面粉,做面羹,蒸出美味的馍。面羹配馍,百食不厌。阿母,日后我能天天吃馍么?”惠一边夸木耒,一边向自己的母亲撒娇。 蚕妇并未搭理自己的女儿,向木耒行礼道:“公子,不论石磨与面,单论这面羹与馍,滋味比昔日麦粥增之甚多,麦子恐再也不是世人口中的贱食了。公子于邢、于天下世人,功莫大焉。” 蚕妇说完,又郑重的向木耒行了一次礼,接着说道:“如惠所言,公子确是才智超群,造石磨之术,可造福天下人。 坊间早有人传闻,昔日的天雷击中公子,未伤其脑,反启其智。 往日的稀奇木器,及近日所现之事,可证这传闻乃是真。” 木耒用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哪有,哪有,这石磨嘛,我只是脑中灵光一闪,这馍嘛……” 木耒没有接着往下说,因为他看到蚕妇和惠,吃惊的望着自己,惠半张着嘴,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馒头。 木耒好像是意识到什么,难道自己说错了?我啥也没说啊。 “灵光一闪?公子,莫不是那雷……”蚕妇支支吾吾道,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她想说的是,公子是不是又遭雷劈了。 木耒也不知道该咋说,也支支吾吾道:“呃,和那次雷击确有关系……不过说来话长……” 木耒顿了一顿,见蚕妇母女二人都不说话,自己又接着说。 “大妇可曾记得,我当初的梦中学艺之事?是否记得来数蚕丝的计隶,只因这计隶,我才被父亲想起,才让我拜那翟坊为师。” “与那计隶有何干?”蚕妇很是不解。 “那梦中学艺之事,我只与那计隶说起,他将此事散播出去,我梦中学艺之事成了邢都的奇闻,才有后来父亲指派翟坊为师之事。” “那这与那石磨、馍有何干。”蚕妇还是不明白。 “呃,我是说,那梦中学艺之事,乃是真事。” “甚?乃是真?”惠有些吃惊的问道。 “那计隶是熟知书数之人,我岂能欺骗于他。梦中学艺是真,且我今日还在梦中上学。 这7年,我每日一入睡,即刻入梦,自雷击那日起,从未间断。”木耒又接着说道。 “那面羹与馍,皆为梦中所食,那石磨也是梦中所见,还有万般的新奇物件与美味,我还不能一一做出,来日方长。” “那是甚么梦,竟达7年之久。昔日传闻,众人皆以为,公子的脑袋,被雷劈坏了,说的都是乱言妄语。 汝之君父,不想公子的妄言,污了他的名声,才给公子指派了师傅。梦中学艺,世人可不信。 更有甚者,则以为,你为引起邢君的注意,才说的妄言。现今公子又言,梦中学艺是真,我是真信不得。”蚕妇一字一句的说道。 木耒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哪有那么多的心眼。他也不知道蚕妇说的这话,是真的不信,还是在保护他,于是接着争辩道:“大妇若是不信,过几日,待我用面粉做出饺子、烙饼、各式面条、包子、花卷、烧饼等各种面食,便可知我所说是否为真。” “公子,梦中学艺之事,休与他人说起,无论真伪,皆不可言。我所言为公子安危计。 这石磨与面、馍可说是公子偶然所悟,集工匠所造。那灵光一闪,也不可再提。”蚕妇说完,又转头对惠说道。 “尔与公子朝夕相处,公子安危与你干系甚大,公子今日之言,万不可说与他人。如若不然,为母将你扔进大陆(大陆泽)喂蛟龙(鳄鱼)!” “唯母亲话是听。”惠有些害怕的应道,自己的母亲很少对自己说这样的狠话,惠也当然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蚕妇随即离开,留下惠和木耒,面面相觑,许久惠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公子,真的还能再做几种美味的面食么?” 木耒还在琢磨蚕妇的话,听到惠说话,才回过神来,“君子一言,驷马难……,呃,慢慢来,皆会做出的。”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寻个竹篮,将那些馍,放入篮中,悬于房中檩梁下,明日我带馍予我老师品尝。” “为甚将馍悬于梁下?” “…一为防鼠,二为防霉,三为防惠。日后每餐汝最多可食2个馍,若吃多了,会变成肥豕般。哈哈。我可不娶肥豕般的惠。”木耒说完就出了院子,留下小脸微红的惠。 第二天,木耒带着八个馒头和一小罐子面粉,去见自己的老师了。 在下午,木耒亲临厨房指导庖厨,用铜鬲热馒头,还亲手和面粉,为老师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面羹,并与老师同进飧食。 老师翟坊吃的不亦乐乎,对木耒也是夸了又夸,直到酉时过半,木耒才回到蚕馆。 木耒躺在木耒的土炕上,睡觉前思索着:回头让奶奶做次手擀面,我亲自看着她做…… 一天很快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木耒是被惠给摇醒的,而且惠还非常的着急。 “公子快醒醒,公子快醒醒。”醒来的木耒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坐起来,揉着自己的眼睛。 “甚事啊,如此……” 不等木耒说完,惠就赶紧边哭边说道:“公子,大事不好,昨夜炊棚下的铜釜不翼而飞,竹屉与釜盖也无了,挂在梁下的一篮馍也无了,呜呜呜……” “啥,偷锅就算了,咋还偷馍?”木耒急忙下炕,一边胡乱的穿着衣服,一边接着说:“这蚕馆还能进得了贼人?快去问问那些隶臣,昨夜是否有可疑之人,速查还有何物丢失。” 木耒匆匆忙忙的出屋,召来蚕馆的一些隶臣、奴仆、蚕妾,问过之后才明白,这伙“贼人”就是奔着木耒来的,蚕馆其他的东西,什么也没丢,因为那个石磨也被人动过,应该是太重才没被偷走。 石磨、铜锅蒸屉、馍,连起来想一下。猜到真相的木耒后背都湿透了。自己难道这是招惹了谁?自己难道搞这些东西太冒失了?难道前天和蚕妇说的话,被别人听到了?难道是父亲……? 木耒害怕极了,他命自己的3个甲士寸步不离。蚕妇也发觉了不对,这很明显就是针对性的。 第10章 不知是太子,多有冒犯 第二日,木耒吃完朝食,带着三个甲士和两个仆人,早早出发了。他要去自己的师傅那里,木耒想向自己的师傅讨个主意,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昨天的事,令木耒心事重重,甲士们也神情严肃,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因为今天走的快了些,抬辇的两个仆人也气喘吁吁。 一行六人走的很快,杂乱的脚步声似小跑一般。过了热闹的市坊,到了一个人烟比较稀少的街道上。 突然,前面出现20来个全副武装的甲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些人身材魁梧,身披精良的鳄鱼皮铠甲,手持锋利的青铜剑,眼神中透露出阵阵寒意,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养得起的兵丁。 木耒心里咯噔一下,嘴唇微抖,脸色变得煞白。三个甲士手持兵器迅速上前,站在木耒的步辇前,两个仆人也瑟瑟发抖,放下了步辇,躲在步辇之后。 一个身披犀牛皮铠甲的人,似乎是这群人的头领,他手持利刃向前一步,对着木耒说道:“公子,我们主人有请。” 木耒的三个甲士此时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互相扫了下自己的同伴,似乎有要拼命的打算。 木耒知道这次是躲不了了,即便三个甲士拼死相搏,也很难打过这20多人。他的脸色由白变黑,变得十分凝重。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稍镇定,缓缓的说道:“既已如此,我随尔等去便是。”话虽说出口,但声音还是微微发颤。 三个甲士听完,皆是一愣,一人说道:“公子,不可犯险!” 木耒摆了下手,说道:“事至此,反抗也无济于事。我若有事也与尔等无关,尔等离去,我独自见他们的主人即可。” 那身着犀牛皮的头领大声说道:“呵,这小公子,仗义。” 木耒甲士仆人想说些什么,他随即制止了他们,命他们赶快走。 木耒目送自己的甲士仆人走远,然后才对那个拦路的头领说:“前面带路,带我去见尔等的主人。” 甲士们立刻围拢过来,木耒在他们的“护送”下,朝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他的心中无比的忐忑,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镇定,木耒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木耒跟着那队甲士七拐八绕,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处宅院的面前。 这房子看上去新修不久,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高门大院,但也不是那些普通百姓能住得起的。 一进院门,只见北屋2间,柳树一棵,炊棚一个,自己的那口大铜锅在就炊棚下,还仿照自己的样式,垒了一个锅台。 旁边还有一个石磨,这个石磨肯定不是自己的那个,蚕馆是那个石磨是石灰石做的,而这个石磨是更好的石材麻石(花岗岩)做的。 当时没选麻石,是因为麻石制作时间长,而且是试验性质的,所以选了易于雕刻的石灰石。 从自己做好石磨,到现在也才十来天的时间,自己做的石磨这么快就透露出去了,这人是不是始终在关注着自己啊,还偷了自己的大铜锅和馒头,难道,难道…… 木耒站在院子里,脑子还在不停的思考着,此时那个犀牛皮甲士去找自己的主人了。 没多久,一个穿着华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说道:“可是我弟木耒来了?” “我弟?这是谁?”木耒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眉头紧皱,疑惑看着眼前这个叫自己弟弟的年轻人。 此人见木耒这般模样,笑容微微一滞,围着木耒转了一圈,又自顾的点了点头,随即笑着说道:“弟弟莫不是玩笑于我?不认得我?” 木耒心中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但依旧沉默不语。 随行的一名军士说:“小公子,好无礼,这是邢国的太子!” 木耒听闻,脸上故作吃惊状,随后躬身行礼,说道:“木耒不知是太子,多有冒犯。” 太子伯威夸张的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今日请弟来,是有事相商。” 木耒站直身子,问道:“不知太子有何事?” 太子伯威微微一笑,却并未立刻回答,说道:“他人都说我弟聪慧,嗯,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我真的不解,我弟是有怎样的头脑与大才,才能制出那稀奇的木器家具?现在又用这大石器将麦子磨成了麦粉,蒸出那个,那个,那个叫馍的食物。” 听到这,木耒知道自己这大哥是打得什么鬼主意了。 木耒又施了一礼,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子过誉了,这木器与这石磨,皆为愚弟在蚕馆所悟,我本一庸碌之人,并无大才。” 太子伯威目光如炬,又缓缓说道:“可与那昔日的雷击有关?” “应是无关罢。”木耒低头回应道,他在有意无意的躲避自己大哥的目光。 “可是坊间传闻,皆言天雷击中汝木耒,未伤其脑,反启其智。那稀奇木器,还有这石器,尔作何解?”太子伯威瞪着眼珠子问道。 此时,气氛愈发凝重,落针可闻,木耒依旧肃立在那里,心中已是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啥,怎么才能糊弄过去。 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辩解,于是唯有沉默不语,心中甚至开始打鼓,我今天不会死在这。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伯威转身向屋内走去,并示意木耒跟上,边走边说道:“弟,看下我这馍,为何这般模样。” 听到伯威这样说,木耒心中才缓缓的舒了口气。随后低头瞟了一眼接过来的馒头,这馒头干瘪的不行,皮还是皱皱的,一看就是死面做出来的馒头。 木耒用手费力的掰下一块,放到嘴里嚼了一下,面味没错,但是口感上,这馒头却是酸的。 木耒抬起头,问道:“太子。这是何人所做?” 太子犹豫了片刻。对旁边的仆人使了个眼色,随后一个庖厨走了出来,这人三十来岁,微胖,他微微躬身,对太子和木耒行礼后,也不敢直身。 木耒问道;“这馍乃尔所做?如何做的说与我听。” 这庖厨也没有怎么思索,便一五一十的把怎么和面,怎么揉,怎么蒸馒头的过程一一的说了出来。 等这庖厨说完,木耒故作皱眉状,并说道:“错,错,我的馍不是这样做的,这是何人教授蒸馍之法?” 这庖厨看向了太子伯威,此时的太子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还在不停的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木耒借机说道:“若非我亲眼所见,竟不知馍能是这样子,如此之丑态,怎上得君侯之堂,天子之案。我想知这是何人坏我馍的名声。” 太子伯威已经尝过木耒蒸的馒头,自认味道非常好,确实可上得君侯之案。 若不是那细作记错了制作方法,怎会逼得他将木耒劫持来,还暗遭木耒的耻笑。太子思索了片刻后,对一个仆人耳语了一番。 不一会,那仆人带了一个人过来,木耒定睛一看,竟是那自己那背书筐的仆童。 木耒死死的盯着他,厉声说道;“我做馍时,尔伴我左右,从头至尾无一不知罢,竟用假做法欺骗于太子吗,尔这是要谋我性命,还是要败我名声。” 仆童此刻似乎明白了什么,跪地不停的哭喊求饶。木耒自不去看那仆童,只是看着太子伯威。 太子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随即摆了摆手,对仆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侍从立刻将跪地的仆童架了出去。 木耒心中似乎又有些不忍,哭喊声渐行渐远,随后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命如草芥,何况还是奴隶的命。 第11章 以汝之天资,可想助我,以图大业 木耒长舒了一口气,对太子行了一礼,转身对庖厨说道:“我教授尔等馍的制作之法,切记莫要污了我和馍的名声。” 庖厨为唯唯称是,太子紧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心道:这贱庶子还算好相处,但是心眼子一点也不少哇。 庖厨和他的帮手都忙活起来,准备材料。木耒则学着自己的老师的口气,大声说道:“尔等谨记,蒸馍前须盥洗双手,磨制后并过筛箩的麦粉称之为面粉,以水并面称为和面,和面前需向面中倒入醴酒一觚,再以水并面,若无醴酒则不成……” 木耒说的声音很大,很多人都能听到,太子也细细的听着,什么和面、醒面、发面、揉面也都记在心里。 和面后就是发面,在等发面的时间里,太子又和木耒交谈起来。 “这馍看似简易,竟不知有如此多的诀要,我弟是如何悟得的?”太子还是想知道木耒是不是真雷电启智了。 “太子不知,蚕馆苦寒,弟常食麦饭,麦饭难以下咽,我命仆隶将麦粉舂的粉碎,过了筛箩就得到面粉,舂来得面,以水并之,或蒸或者煮,弟数次尝试,才得馍的做法。 我初次的馍,比那庖厨的馍还丑上数倍,更是难吃。”木耒信口胡说道。 太子微微点头,似乎信了几分,不过又不甘心的问道:“那大石器呢,是如何悟得的?” 木耒稍微沉思了下,起身去那锅台旁,取了一小块石板,向太子走去。太子的侍从立刻上前,将太子挡在身后,以为木耒要对太子不利,并大喝木耒。 木耒冷笑一下,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那石磨,又抓了一把麦子。将麦子撒到柳树下的一块石砖上,然后用这小石板压在麦粒上,开始搓碾这麦粒。 “太子何须这样防我?”木耒冷冷的说道。 太子伯威见木耒好像是要给他演示什么,便上前去查看,侍从们不放心,于是一堆人簇拥着太子一起向前,样子滑稽的有些可笑。 木耒一边蹲在地上用力搓碾着麦粒,一边说道:“太子不和奴仆们相处,自不知那奴仆们是如何过活的,更不知奴仆们是如何干活的。” 蹲着太费力,木耒站起来,用脚踩着那石板接着搓碾麦粒。太子见状,也喝退了左右侍从,独自向前。 片刻,木耒掀开那石板,只见那麦粒都已四分五裂,白黄相间,和土混在了一起。 “喏,太子看到了罢,蚕馆的一个仆人就是这样碾麦的,然他用的石板大些罢了,费力也大些,难以长久搓碾。 奴仆贱隶只知干活,哪知欲善其事,先利其器之理,愚弟只是稍加改动而已。”木耒指着那石板说道。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彩!弟之聪慧,果然异于常人,那天雷必是启了汝之智,弟无需诡辩,这启智之事我必是信了。” 木耒心里咯噔一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两句是前几天,在小升初的预习班上刚学的,结果随口说了两句,就给整露馅了,自己难道真的没办法隐忍后发了吗。 木耒的脸一会红,一会白,心里还怦怦直跳。这一切太子都看在了眼里。 “我弟,以汝之天资,可想助我,以图大业,也可为汝谋些富贵。”太子悠悠的说道。 木耒闭上眼,眼珠子在眼皮下转了几圈,然后睁眼,随后说道:“弟无大才,但可助太子谋些钱财。” 太子心里想了想,好像也对,这木耒以前造的是新奇木器,现如今做出的石磨和这面羹馍馍,和政治似乎真的不沾边,但这两样确实也都是赚钱的好东西,赚钱也行啊。 “这石磨、面与馍可有甚么赚钱之道?” 木耒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应该是没啥大的危险了,只是自己要开食肆的打算,又要泡汤了。 “愚弟以为,太子可开食肆、馍坊。这面新出不久,弟在尝试各种做法,多些时日恐会样式极多。 麦本为贱食,市价远不及粟米,太子可大肆于贱市收拢,仅馍一项,获利可得数倍。若是再出新面食,会获利更甚。 仅此,太子便可腰缠万……万……怀揣万金。”木耒说完,一边行礼,一边意无意的看着太子。 太子的嘴开始微微笑着,后面开始咧开嘴大笑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怀揣万金的样子。兴奋的一边拍手,一边说道:“彩,彩,依我弟之言,开馍坊、食肆。汝也须速速出些新面食。” 木耒悬着的心终于慢慢的归位了,面也基本发好了。于是大家一起来到了发好的面前。 面比之前和好的面大了两倍不止,闻起来有淡淡的酒味和酸味,木耒还用手指杵了一下。 围观的几人都啧啧称奇,奇的是不到一个时辰,这面竟然会变大这么多。 “这便是发面,面涨至两三倍可成。待庖厨盥洗双手后便可揉面……”木耒又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这面微酸,蒸出的馍怕也是酸的。”太子插了一句嘴。 “非也,面酸蒸出的馍不一定酸,诸位需谨记。”木耒不假思索的说道。 庖厨和他的帮手们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抓紧揉面蒸馍。 等馒头都上了蒸屉,木耒又是指点他们烧火的注意事项。等蒸屉上冒出白气,又烧了不到半小时,木耒让其熄火,并告知馍已蒸熟。 太子急匆匆的马上就要开锅吃馍,木耒阻止,并说道:“太子,这嘴紧不得,稍待片刻,太子也不想这馍的皮是皱的罢。” 太子这也才明白,上次是皱皮是怎么回事,只能压抑着心里的激动。 等蒸汽散去大部分,木耒让那庖厨掀开了锅盖,一锅微微发黄的大白馒头展现在了大家面前,紧绷的馒头犹如那什么一般,一股特有的麦香气味散发开来,这锅馒头比木耒那一锅都好。 太子急不可耐的拿过一个,捏在手中柔软的也如同那什么一般,也顾不得烫嘴,直接咬了一口。 那味道真是绝了,比木耒的那馒头都好吃,松软无比,越嚼越香,越嚼越甜,除了烫嘴没有任何缺点。 “彩彩彩!”太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让那庖厨们也尝尝。 那庖厨吃了一口,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片刻后跪倒在木耒跟前,不停的磕头,嘴里不停地的喊着“恩师”“神仙”之类,把木耒尴的不行。 而此刻的太子已经没了踪影,他带上新出锅的馍,去见自己的母亲了。 第12章 尔若逃,便打断尔腿 此时刚过日中(11-13点)之时,太阳热的厉害,那些庖厨们各自去干自己的活计了,院内只留下木耒一人,也没人搭理他,院外还站着那些穿鳄鱼皮的甲士。 天气炎热,屋内更是闷热,木耒只能独坐树下乘凉,也无人伺候。等了许久也没人来,差不多已经到了下午的饭点了,木耒就想回蚕馆去,结果被院外的甲士拦了下来。 “这里已无人,为何不让我走。”木耒问道。 “无太子之令,公子不可离开。”一甲士冷冷的回答。 “太子何时回来,他去了哪里?” “不知!” “可有飧食?” 甲士不语。 木耒知趣的回到院内,锅里面一个馒头也没给木耒留下,好在还有些面粉,木耒就自己生火,煮了一锅除了面和水,什么也没放的疙瘩汤。 吃完疙瘩汤,日头已经明显偏西,还是无人来,木耒觉得明显的不对劲,胡思乱想起来。 今天与太子谈的可以啊,为什么还囚禁我? 不会是我编的那些话,太子不相信,去蚕馆找人查证去了?我靠,要是这样可不行,我回头就真的什么也说不清了。 要是说不清的话,我能说接着说我梦中的事么?不能说,蚕妇说过,打死也不能说。可是这话我对惠和蚕妇说过,太子要是打她们,她们会不会说。 木耒越想越揪心,当天想到太子可能打惠和大妇的时候,自己都流起了眼泪。 还有,自己的甲士和仆人,肯定把我被劫持的事情告诉大妇他们了,她们肯定也担心的不行啊。 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今天必须要回去,木耒再次走出院门,那甲士再次的拦住了他。 “天将暮,我须回了。” “无太子之令,公子不可离开。”那甲士还是冷冷的这样说。 “太子何时回来,若是有事,可往蚕馆寻我,我又不是囚徒,为何不可离开。许是太子忘记告诉尔等。”木耒边说,边往外走。 一名甲士,伸手拦住木耒,厉声道:“公子自重,请回。” “我若非走不可,如何?” “太子今日有令,若公子逃,可断尔一腿!”甲士板着脸气势汹汹的说。 “嚯,打断我腿,我为公子,尔为士卒,尔要打断我腿。” 木耒抬起腿就要往外走,可是自己也没勇气和这大汉顶撞,因为这甲士已经咧嘴龇牙的瞪着他。 这抬起的脚,终归还是没有向前,又基本上原地踏了回去。 “那尔等去禀明太子,我须回蚕馆去。” “我等只受太子之命,不请太子之令,公子请回!” 木耒没办法只能退回院内,闷热再加上蚊虫是袭扰,木耒烦躁无比。 天快黑了,现在连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于是木耒爬上了院中的柳树,向四处眺望,毕竟木耒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可能是木耒的动静惊动了门外的甲士,也许是甲士无意中的进院查看。进了院子的甲士对木耒厉声呵斥,要求木耒从树上下来。 木耒说道:“树上好乘凉,我为何要下去?” 那甲士急了,说道:“乘凉,尔分明是要逃?” “我为何要逃?”木耒也不想自己犯险,不情愿的从树上下来。 那甲士拿剑紧紧抵着木耒的肚子,对木耒狠狠的呵斥了一番。木耒吓大气也不敢出,以为挨完骂就没事了。 结果那甲士喝斥完,单手持剑,狠狠的在木耒的的小腿上拍了一下。 一股剧痛。马上传到了木耒的大脑里,然后木耒如年猪般的嚎叫了起来。 “太子有令,尔若逃,便打断尔腿。”那甲士还是冷冷的说道,丝毫不管在地上疼的打滚的木耒,然后又到院门外去了。 木耒在树下不知嚎了多久,但就是无人来管他。 过了一会儿,那个疼痛好似小了一些,木耒慢慢拖着自己的这条残腿,挪到了屋内,爬到榻上,也不知煎熬了多久,终在疼痛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另一个世界,醒来的沐雷也是一声嚎叫,沐雷的妈妈很是奇怪,因为她才从屋里出来了两分钟,先前的他还睡的好好的。 这个时间正是炎热,沐雷家只有一台空调,他们一家三口儿,晚上就全都窝在一个屋子里睡觉。当然,沐雷是打地铺的那个。 两三分钟以前,沐雷的妈妈刚起床,准备去做早饭,她没叫醒熟睡的爷俩,还替木耒盖了一下毛巾被。 这会儿听到自己的孩子嚎叫起来,她又快步进屋,只见沐雷抱着自己的膝盖,痛苦的嚎叫着。 她也看了一眼沐雷的小腿,确实又红又肿的,而且他的肚子上还划了一道口子,渗出了一点血。 “咋啦,这是咋啦?”沐雷的妈妈一头雾水的问沐雷。 “断了,腿好像断了,疼的要命。” 这时候,莫雷的爸爸也早醒了,他们马上把沐雷送到了医院。医院拍片之后,很快结果就出来了,他的腿有轻微的骨裂。 不太严重,但还是给他打上了石膏,要求他住院几天,等消完肿,然后就能带着石膏回家了。 在医院里,沐雷也很是奇怪,我在那边受的腿伤,怎么还能够到传这边来? 沐雷的父母也很是奇怪,孩子好好的,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腿折了呢?还好是在假期,辅导课也刚刚上完。没有耽误他太多的学习。 沐雷的妈妈一边抹泪,一边拳爪并用的打沐雷的爸爸,因为她以为是沐雷的爸爸踩断了沐雷的腿。但是又没办法解释,沐雷肚子上的一个不到1的小的伤口。 沐雷见他的父母这样,也确实不关爸爸的事,便说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翻身,腿磕到床角了。” 这时候,沐雷的妈妈才饶了他的爸爸,但是沐雷爸爸的脖子上,早已留下一道血印子。 妈妈还在不停的埋怨,为啥他爸爸不主动要求去打地铺,要是这样就没这档子事了…… 到了中午,石膏打完了,木耒也输上了液,躺在病床上,左腿也被吊了起来,他的父母终于消停下来。 可能药物里面有镇痛药,沐雷的腿渐渐的不怎么疼了,沐雷躺在病床上,又开始思考那个问题:我在那边受的腿伤,怎么还能够到传这边来? 其实这类似的情况早就发生过,只是沐雷以前太小,没怎么关注过。 旧世界的木耒一得病,这边的沐雷也跟着得病,当然,这边的沐雷能得到有效的治疗。沐雷的病好了,那么木耒的病也就好了。 在比如换牙,那边的木耒白天掉了一颗牙,一觉醒来的沐雷肯定也少了那颗牙。如此这样的例子还有一些。 难道这2个世界,我共用一副身躯?那为什么的我的头发却不相同,一边长发,一边短发? 我两边的样子一样吗?旧世界那边没有镜子,那边只能在水里看看自己的样子,具体是不是一样还真的不知道。 沐雷拿起一个小镜子,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想记住自己的样子,到那边也好好照一照,是不是一样的外貌。 沐雷的目光又落在拿镜子的手上,两边的指甲也不一样,这边木耒 的指甲短短的,剪的整整齐齐,那边的木耒的指甲,很厚,很长。手也不一样,那边的手很黑。 第13章 尔这蛮夫,速以死谢罪 下午,沐雷的奶奶来陪床了,奶奶絮絮叨叨的说了小半天,反正就一件事,自己的大孙子为嘛腿会断了。 等沐雷的奶奶不叨叨了,就开始不停的喂沐雷吃东西,晚上鱼汤加炖鸡,沐雷撑的实在吃不下了,奶奶才罢休。 等收拾完餐具,奶奶又喂了沐雷一根香蕉,等沐雷吃完才回家,沐雷感觉自己很撑,吃的东西都顶到了嗓子眼。等奶奶走了,沐雷才安心的休息睡觉。 木耒一睁眼,自己又躺在那个宅院的矮榻上,腿不怎么疼了,但依旧是肿的。 两边走了一遭,木耒知道自己的腿断了,也不敢移动,就在这榻上,他又在想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软禁他。 木耒慢慢挪动,倚着墙坐起,然后他打了一个嗝。嗯?打的这嗝怎么是香蕉味的?而且自己一点也不饿,莫非,莫非…… 木耒好像发现了一个bug。 这边的天刚亮,木耒只能在屋内等。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了动静,好像是在训斥谁。 没多久便有人进入了室内,来人是昨天太子的近侍,神色有些慌张,对木耒施礼道:“公子,这腿无碍。” “无碍?这腿怕是断了,根本行走不得。”木耒边说,边撩开自己的裙摆,露出红肿的小腿给太子的近侍看。 木耒的小腿还是红肿的厉害,近侍知道事态的严重,马上就去禀报太子。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太子匆匆忙忙的来了。 “我弟木耒,我昨日与君上议事,整夜未归,忘却汝还未归,我那士卒却误解我意,冲撞于尔。桑巫,速去看看公子的腿伤。”太子伯威说道。 那个叫桑巫的,其实就是邢国的医官。春秋这个时候,巫和医是不分家的。 桑巫掀起木耒的裙摆,看了一眼。那小腿儿又红又肿,然后这桑巫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太子随即问道:“如何?” “怕是断了,公子这几月不可下地行走。我给开几副汤剂,可解疼痛。” 随后这桑巫又拿出一根绳子,量了木耒的小腿尺寸,接着说道:“腿虽断而骨未移,待我以竹木固之束之,近几日,公子之腿万不可移动。” 说罢这桑巫便分别向太子和木耒行礼告辞,出去准备药剂和夹板去了。 太子看着木耒,满脸的歉意,对着门外大吼道;“那莽夫何在?” 打断木耒腿的那个甲士随后就进了屋内。 太子发怒道:“尔这蛮夫,竟断公子之胫骨,速以死谢罪。” 木耒正在想自己该说什么的时候,这个甲士双腿跪地,掏出一把短刃,迅速的割断自己胸甲的绳子,将胸甲扔在地上,然后直接双手持刃,直接捅在自己的心窝上。 等木耒回过神来,那甲士已经倒地,血从他身下流出。 “这莽夫伤弟,兄心甚哀,此乃兄教授不力所致,于此赔罪矣。” 太子向木耒道歉了,木耒也没办法说什么,虽然木耒明白,自己这哥哥是奔着自己的赚钱来的。 木耒被放到一块木板上,在他不停的呻吟声中,木耒又回到了蚕馆。 中午过后,桑巫为木耒带来了汤剂,并做好了固定小腿的夹板。 这个夹板很奇特,是由好多根约2厘米宽的竹条做成的,好似竹简的一般,然后绑到腿上,里面还垫了细麻布。 桑巫再三嘱咐木耒,这腿不可移动,需卧榻至少2~3个月。 桑巫前脚刚走,太子就送来了一些吃食补品。等所有的人都走了,木耒躺在木榻上,没了外人,惠便哭了起来。 木耒安慰道:“莫哭了,这腿伤不碍事的,正好我休息几月,便能安心研究面食了。” “都这样了,还研究个甚的面食。”惠一边抹泪,一边说。 “事虽至此,但我已结交太子,更知太子是何样之人,这腿也值了。” “何样之人?” “呵,爱钱之人。” 木耒本还想说太子胸无大志的,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心想道:现在我年龄还小,便依他,帮他捞些钱财,等年龄大些,寻一个由头,向自己的父亲要个封地,远远的离开这是非之地,就能独自去快活了。 惠还要说些什么,被木耒打断了,说是自己困了,想睡一会。 惠离开后,木耒又开始琢磨起来,我这来回穿越的身体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带点东西过来呢? 又想起早上那个嗝儿来,那个香蕉味的嗝儿。是不是我把东西吃到肚子里,然后到这边就可以拉出来了。 木耒越想越恶心,但是越恶心他就越想。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木耒望着墙上那个一尺宽的窗,慢慢的睡着了。 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变成了沐雷了。一睁眼便看到了妈妈,爸爸去买早饭了。妈妈嘱咐他:一会吃了饭,她和爸爸还要去上班儿,白天奶奶看着他输液。 等吃完了药,沐雷在病床上发呆。沐雷的奶奶带来了他的p3,让他打发时间。在听歌的时候,沐雷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药上,胶囊的锡皮纸! 是不是,把这东西放在我的嘴里,有可能带到那边去?想完就干,木耒把锡皮纸撕下来一小块,塞到自己的牙缝上,这样能防止自己在睡着的时候儿,把它咽到肚子里去。 沐雷告诉奶奶自己想睡觉,结果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的,左也睡不着,右也睡不着。直到吃完午饭,才隐隐发困,才慢慢的睡着了。 睡着后马上就到了另一个世界,旧世界这边还是半夜,屋子里漆黑,仅有小小的窗口透进来一点月光。 木耒顾不得这些,他用舌头感觉到了那个锡皮纸,用手去抠,果然就是那个锡皮纸。 木耒高兴的吼了一声:“卧c,还真可以啊。” 听到这边的动静,不一会,蚕妇在屋外问道:“公子可是醒了?可是有事?” “无事,无事,刚做一美梦,汝且去睡,甭搭理我。” 蚕妇回到自己屋内,心里道:又是梦,还是美梦,这公子的梦难道真的有问题?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啥意思。 现在的木耒,困意全无,他强忍着兴奋,然后闭上眼,强迫自己睡着。等他睡着后,到了那边已是下午4点。 沐雷看着病房里的一切小东西,想把它们放到嘴里一一试试尺寸。 整个下午沐雷都是兴奋的,他想着:我以后带一些菜籽过去,还有水果种子,让惠都尝尝,那边的种类太少了;等回家了,我用塑料袋带点盐过去,还有味精什么的,让她们尝尝真正的调味品;还能带点块糖,给惠吃;酵母粉,以后我吃的馒头用酵母粉,太子的馒头还用贵重的醴酒;药,还有药,到了那边都是灵丹妙药;这p3要是能带过去就好了,让老师听听什么叫仙乐…… 沐雷低头看着手中的p3,火柴盒大小,带外放,他几次拿起p3,在自己嘴边比划大小,看看能不能放进去。嗯,等回家套个塑料袋,应该能放嘴里,不过还得带回来充电。 沐雷的奶奶看看孙子,不停的想吃p3,以为他又饿了,又像喂狗一样开启了喂饭模式…… 沐雷的爸爸妈妈来了,就等于他的救星来了,于是才停止了吃吃吃。奶奶要走了,沐雷眼珠一转儿,对奶奶说;“嘴里苦,我想吃块糖,那种独立密闭包装的那种。” “棒棒糖行吗?”奶奶问道。 “不行,就要那种小块糖,真空包装的那种,我还能捏着当响炮玩儿。” “吃块糖还这么多事。”奶奶叨叨着走了。20多分钟后,沐雷就有了一小袋块糖。 晚上,沐雷输完液准备睡觉,趁着妈妈没注意,偷偷的把2块糖塞到了嘴里,是带着包装放的,放在牙齿的外面,导致腮帮子鼓鼓的。是嘴里有异物,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睁开眼睛的木耒,嘴里果然带着两块糖。他把那糖吐出来,又把糖纸撕了下来,这样就得到了2块晶莹透剔的糖,并将它们放在草枕旁。 第14章 就这包子样,能上君侯之案? 木耒呼唤了一声惠,等惠进了屋子,他把一块儿晶莹剔透的糖给了惠,说道:“此物名叫糖,可食,入口甘甜。” 惠把糖放入口中,甘甜瞬间把嘴巴填满了,她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这是饴饧?比桑葚还要甜。”惠说。 惠吃过最甜的东西应该就是桑葚了,木耒也没少吃桑葚,每年的五六月,他们还会把吃不完的桑葚晾干,在这个时候甜食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管它是甚,汝吃便是。” 腿断了,木耒也不能去翟坊那里上课了,现在只能躺着,按照医院的做法,木耒也把自己的腿给吊了起来,至于那桑医官给的草药,在喝了一口后,就再也不喝了,苦是一回事,问题是还很牙碜。 夏天是很热的,木耒住的房间是木为骨架,墙体都是夯土的,相比室外的炎炎烈日,室内还是相对凉爽的,但是很潮湿。 木耒让竹匠,编了一个扇子,有时候自己扇扇子,有时候惠来帮他扇。 这日的午后,太子的那个侍从又来了。就替太子说了三件事,一是问腿是否还疼,二是说有什么要求或需求就提出来,三就是看看还能不能研究点面食。 哼,第三条才是重点,我要是不说能研究新面食,太子还会派人来看我?估计都活不到现在,木耒心里想道。 “那新面食,已有微念,稍待几日罢。做此新面食,需若干食材,若有太子协助,便可事半功倍。”木耒躺在榻上,面向屋顶说道。 “太子有言,有何需求,公子尽可说来。”那侍从赶紧说道。 “那侍者请记,这食材么,需面三钧,雉鸡、鸡卵、羊、牛、羊脂、牛脂、上等齐盐、香料若干、酒少许、饴饧、蜜还需蜂蜜。”木耒顿了一顿,眼睛看着房梁,还在想自己还想吃什么。 “诸食材皆易得,然牛唯诸侯可食,太子岂能轻易食之?且太子……”那侍从支支吾吾的说道。 “罢了,试问侍者,天下可有无腥臊味的豕肉?”木耒扭过头来,看着侍从说道。 “一为乳豚,二为豶豕。小豚易得,豶豕难寻。”那侍从回答道。 “那便乳豚罢。还有,我的那口大锅,不,我那尊无足、无耳、无纹、圆肚大铜釜,需送还于我,否则木耒难为无釜之炊呀。” 那侍从思量了一下,才明白木耒说的是什么,于是回道:“唯,铜釜近日便可送还。” “告于太子,若食材到,不晓几日便可出一二,新岁之前,可出数种新食。太子之食肆,现今可动工矣。”说完,木耒伸了个懒腰,也不再理会那侍从。 侍从走后,惠和蚕妇进了屋子,问木耒与太子是何事。木耒就把前天和昨天的遭遇说了一遍,当然适当了润色了一下。蚕妇紧锁着眉头,惠则直言太子的无耻。 “无妨的,太子爱财,目前我且依他,……唉,人居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来日方长罢。”木耒说完长舒一口气。 “且不说此事,惠,今日去寻两根木棒……”木耒一边说,一边比划木棒的粗细、长度。“待几日后,太子送来食材,定让汝大饱口福。” “公子果真要为太子做新面食?”蚕妇问道。 “有何不可?我不为太子,乃为天下之人,天下苍生食之差矣。”木耒说完,还学着电视上的人那样,一边摇头,一边低头,还一边不停的叹气。 “公子高德,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蚕妇说完,躬身对木耒行了一次礼。 太子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刚过朝食,就是木耒断腿的第三天,太子就派人送来了木耒需要的东西,大锅和笼屉也送了回来。 两笼鸡、一箩鸡蛋、两只活的很肥的羊、一窝吃奶的小猪,包括猪它妈也一起送过来了,其他的东西若干。 蚕妇找了地方,安置那些活物,其他的食材比较贵重,则是单独存放的。 午后小憩之后,木耒让人把自己抬到院中,开始指导惠和蚕妇做包子,先是切韭菜,放入生鸡蛋,倒入温热的牛油和食盐,调得是鸡蛋韭菜馅。 为什么不用炒鸡蛋呢,因为木耒还不想让炒菜这么早就出来,而且铜锅炒菜也不太合适。 等到天黑前,大包子终于出锅了。第一次的包子卖相不怎么样,扁扁的,好像摊在麻布上的一样,有手掌那么大,而且木耒提到的包子褶也基本看不出来,但是韭菜包的香气四溢,十分的吸引人。 惠不顾烫,直接双手拿了一个包子,准备往嘴里送,却看到自己母亲正瞪着自己。惠急忙将包子放入一个陶盘,送到木耒的跟前。 “公子,请食韭卵包。” 木耒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边吃边说道:“同食,同食,且当今日飧食罢。” 蚕妇吃完一个包子,对木耒说道:“今日这韭卵包可是成了?” “成了?大妇莫不是以为,就这包子样,能上得了君侯之案?” “味道甚佳,为何上不得?” “此包甚丑,扁如饼,多做几次罢,等外观好些,再送与太子。惠!不可再食!” 二人说话的时候,惠已经吃完三个包子,伸手去摸第四个了,要不是木耒断了腿,现在他已经蹦起来了。 蚕妇则去训斥惠,甚至要伸手打她,木耒则为惠求情,这小院中好不热闹。而此时,太子的侍从又来了,是闻着香味来的。 “日入之时,有传言曰,蚕馆处香气弥漫,太子度之,乃公子出了新品,遂遣小人前来……” “此为有人传闻,抑或有人送信?喏,韭卵包,外观甚丑,味尚可,失败,还需屡试,若以此相交于太子,有辱美食之名。若侍者不嫌其丑,可携几枚自食。” “小人不敢,此物唯可呈于太子。” “哦,既如此,那侍者就更当趁热了,凉则味不佳矣。” 太子的侍者行告退礼,提着青铜食盒去拿包子,惠瞪着眼睛盯着那侍从,那侍从拿了四个就再也不敢拿了,躬身提着食盒,走向门口。 “明日遣一庖厨来,勿须再听凭传闻。否则,太子日后所食之物皆不得热矣。” 那侍从应允,然后快步出门而去。 太子没多久就吃上了韭卵包,味道出乎太子的意料,那侍从又把木耒的话转述一遍,太子心想道:“我这弟弟还行,还怕我吃不上热乎的。这韭卵包丑吗?他想要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太子思索再三,命人将一个包子送给那庖厨,并通知那个厨子,明天开始去蚕馆学做饭。 那庖厨第二天到了蚕馆,见了木耒就磕头,嘴里不停的喊着“恩师”,前几天的那锅馒头就够震撼的了,昨晚上那包子又小小的震撼了他一次,不管木耒认不认他这徒弟,反正他这师傅自己肯定是认下了。 第15章 不涉经营,垂拱而得利半成 有了专门的厨子,做出的包子也像样了,包子不再是扁扁的,而是圆润了起来,包子褶也很地道了。 四五天内,木耒神速般的“研制”出了韭卵包、韭豚肉包、羊肉包、苋菜包、马齿苋包、干菜包等杂菜包,以及重量级的饴饧包,要是有红豆和绿豆,还能再做出个豆包。 饴饧包做出后,那庖厨对木耒更是五体投地,每日来到蚕馆的这个小院,都要朝木耒的卧房拜上一拜,然后才开始一天的工作。 太子这几日高兴的天天咧着大嘴,自己的食肆可以放心的开张了。 太子大大的赞赏了那庖厨,还准备了十来斤牛肉,带着侍从,亲自去蚕馆看望木耒。 “我弟木耒何在?”太子一进小院便嚷道。 待太子伯威进了木耒的卧房,有说道:“吾弟木耒,天雷果为启智之物。何其聪慧之头脑,方能制出此等美味之包。” 嚯,又来了,太子对雷电启智这事真是执着,木耒心想道。但是嘴上却说道:“太子过誉了,小小的馍与包,怎能……” “汝可知,我府中的庖厨如何论汝,其评论者,言必称天神下凡。”太子打断木耒的话急匆匆的说道。 “那食肆可成,月余便可开门揖客,依汝之勋劳,垂拱便可得股半成。”太子说完,看着木耒。 半成,木耒思量了一下,才明白半成是5,不是50,这太子真黑啊。 既然涉及到钱的问题,不要白不要。木耒不动声色的说道:“半成,这半成是不是少了些?” “不少矣,不劳弟心,不涉经营,垂拱而得利半成,不可?” “少了罢,我若是再出新品,可胜馍与包的美食,是否可增……” 不等木耒说完,太子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急切的说道:“可胜馍与包?木耒所说可是真?” “我有微念,然今尚幼稚,稍待几日罢,或可胜馍与包。”木耒不紧不慢的说。 “莫说可胜馍与包,若是可与其争锋,我便与汝一成利。” 要是不出工,不出力,不参与经营,从太子手中白得一成利润,貌似也可以,就这一成利,还不知道太子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舍得拿出来的。 “那便如此,新食肆开门揖客前,这新品面食,我必交于太子。近日我需修养几日,这腿又痛了。” 说完,木耒又哎呦着装起腿痛来了,其实他是真的有些疼,只不过没这么厉害罢了。 至此,太子也知趣的告辞回家了。 第二日一大早,木耒刚睡醒,那庖厨又来了,隔空拜了一拜,就在院子等木耒。木耒今日实在是不想做什么了,训斥了那庖厨一番。但那厨子依旧满脸笑意,毕恭毕敬的站在院中。 见到赶不走,木耒也没办法,对着惠耳语交代了一番,随即那庖厨又忙碌起来。 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让这庖厨,把昨天的牛肉给炖了,其次才是蒸点什么。 今天做的很简单,一是泡发的桑葚干捣碎加蜂蜜,然后和面蒸馒头;二是韭菜加薤加盐捣碎然后和面蒸馒头。 两锅是分开蒸的,第一锅的桑葚馍馍,木耒、惠、蚕妇和那庖厨都对这桑葚馍馍非常满意,惠一次又吃了3个。 第二锅的馍,一言难尽,也许会有人喜欢吃那绿色的馍。 木耒拍着自己的脑袋,对那庖厨说道:“看来我是才尽了,做出这暗黑料……黑绿馍,这岂是人食之物? 我头痛欲裂,需休养几日,明日尔不必再来,待需尔之时,吾遣人去请。那馍汝带走。” 那庖厨拜了一拜,带着那绿馒头紫馒头走了,木耒长舒一口气,自己终于得几天清闲了,还有就是吃牛肉。 沐雷住院已经八九天了,腿上的红肿也终于退下去了,沐雷也出院回到了家中,此时已经到了8月10号,还有20天就要开学了,也行那时候能拄着拐去上学。 回到家中的沐雷,整日也是无聊。他答应妈妈每日学习半天,休息半天。所谓的休息半天儿,就是看电视或者上网。 此时的沐雷,因为腿断了,行动不便,又有了午睡的习惯,趁着午睡,正好又往那边送一点东西,可能是几块糖,一点儿盐和味精,或者是一些药。 午睡醒来的沐雷,无聊的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播放的正是今年的热播剧——宫锁珠帘,恰巧播出的是第一集。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一般对这种电视是不会感兴趣的,特别是一个男孩子。但是这一集却深深地吸引了木耒。 里面的洛晴川竟然是现代穿到了清朝,然后又从清朝穿回了现代。 原来这叫穿越,那我这算是穿越吗?沐雷单腿蹦着,来到了电脑前,开始搜索起穿越来。 这一搜不要紧,搜出了好多关于穿越的电视剧、小说等。有的人,更是对穿越进行了系统的分类,什么魂穿、身穿、投胎穿,什么意外穿、主动穿以及借助某些系统或道具的来回穿,什么穿越指南、穿越必备清单、穿越必备理化知识、穿越必备致富技能……沐雷看的人都麻了,是真的麻了,若现在有个血压计监测着他,现在的血压肯定在160以上,心率在130以上,脸红的发紫。 看完几篇穿越的文章,沐雷感叹道:还能这么玩儿,我是不是错过了好多机遇,我是不是也能富可敌国,甚至能做到一统天下。 网友的脑洞真大,沐雷也在细细搜索,寻找所有可能对自己有用的知识,比如穿越必备的三大奇书。恍惚间,一下午就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沐雷除了畅游在网络里,就是在思考自己以后怎么办,特别是拜读了2本历史穿越小说后,更是心情不能平静。 用自己的知识辅佐明君,可是我那个时代的明君是谁?沐雷又查找自己邢国的资料,基本上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资料,邢国的历史就仿佛是杜撰的一样。 终于在冯梦龙的一本书中,查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说的是邢国被狄兵攻破,邢侯叔颜逃到齐国,齐桓公帮其建造都城的故事,齐桓公还给自己挣了一个“城邢封卫”的美名。 沐雷看到这里非常的吃惊,自己那边的父亲好像把国给丢了,木耒的印象中,父亲当上国君有七八年了,可是自己怎么也查不到,邢国是哪一年丢的国都。 后来在齐桓公的资料中查到了,公元前661年狄人攻邢,公元前660年狄人灭卫,公元前659年狄人二次攻邢,邢灭迁都夷仪,齐桓公帮邢国建造都城,公元前658年齐桓公帮卫国建造都城。 除此以外再也查不到更多的信息了。并且对于还没正式上初一的沐雷来说,公元前661、660是什么年代,都没有概念。 第16章 与我说说,当今齐侯之事 这几日,木耒总是在思考,终日皱着眉头。 还有多久狄人来打邢国? 好像死了很多人,我能不能在这次战乱中活下来? 我要是没活下来了,惠怎么办呢?大妇怎么办呢?我要是活下来了呢? 我要不要提前移居齐国,凭我的知识和见识,在齐国也许能富甲一方。 不行,管仲那人心术不正,是他给齐桓公出的主意、等邢国灭亡了,再出兵,既能收获感激,又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他要是看我在齐国赚钱,会不会针对我。 齐国不安全,我不要去别的国家,比如晋国和楚国?好像也不合适,晋国乱的很,楚国也是天天打仗。 我要不要提前去夷仪城,我的老师就是夷仪城的邑大夫。 我要不要告诉父亲,提前做准备,凭邢国自己的能力保卫邢国? 今年又是哪一年,我还有多少时间准备呢? 我要不要辅佐父亲,让邢国短期内强大起来,成为这个时代的强国呢? 父亲病怏怏的,处事不果断,估计没戏。提起辅佐太子呢?好像也不行,他只爱钱。二哥好像还可以,不过他当不上国君啊,除非……。 靠,我想那么多干嘛,我要是帮二哥,我为什么不自己上呢,我没准能像秦始皇一样一统天下呢,然后书同文…… 我这该死的腿,偏偏这时候断了,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我该去问问我的老师,今年是哪一年。 我那边还有2周就要开学了,我要抓紧弄点资料…… “公子,为何愁眉不展?”惠突然进屋来,打断了木耒的思考。 “愁,愁这腿几时能好,何时能行走,我想老师了,唉。”木耒边说边叹气。 “公子,庖厨又来了,在院内等你呢。” “唉,得过且过。你告诉他,今天杀一只羊,且帮我炖了,用上好的香料炖。明日,我教他新品面食。” 傍晚,木耒这“一家三口”吃上了炖羊肉。 第二日,木耒早早的来到院子里,羊肉泡馍就是今天的朝食。庖厨今天进门来,看到木耒在等他,扑通就跪了下去。 “恩师在上,受弟子包馍一拜。” “啥?你说甚?包馍?”木耒很是诧异。 “恩师,我改氏为包,名包馍。以后我的子孙以包为姓氏,我的徒子徒孙亦以包为氏。”这庖厨说完,又向木耒磕了一个头。 在这个时代,改姓氏是很平常的事情,很多人都是以封地、居住地、职业、官职或已经灭亡的国家为姓氏的。这庖厨改氏为包,算是以职为姓,但是叫包馍好听么? 木耒心想道:人家叫啥是人家的事,我管得着嘛。于是说道:“姓甚名甚,随尔便罢。” 那包馍行了一礼,接着说道:“恩师,先前的韭薤馍,经弟子多次尝试,已成。” 那韭菜再加上薤做的馍,本身木耒想找个由头,恶搞一下这庖厨,说是自己才尽,需要修养几天,借此把这庖厨轰走几天,今天咋还成了。 那庖厨包馍接着说;“弟子去除薤,韭菜也并非捣碎,而是切碎,加盐并水和面而成,蒸熟别有风味。虽妇孺不喜,但士卒兵徒皆爱,将军房直曾言之:韭馍可为上等军粮。” 嗯,包馍是可造之啊,有自己的想法,好像还是这个世界,我的第一个崇拜者,而且还是五体投地的崇拜,我要不要…… 沐雷对这包馍夸赞了一番,师傅今天这算是认可了自己啊,以前师傅总是对自己爱搭不理的。随后,木耒便交给这包馍和惠做另一大主食——面条。 面条相对简单,没多久,几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羊杂面就做好了,又撒上一点葱叶和韭菜叶。 试吃之后,庖厨包馍又是跪下一阵磕头,面条给他的震惊不亚于馍,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改名叫包面条。 “你带些羊肉羊肝和羊汤,亲手做给太子。且告诉太子:弄些牛肉来,我可试做牛肉面。” 包馍应允,抱着罐子,屁颠屁颠的跑出大门去了。 几天内,几人捣鼓出了牛肉面、羊肉面、羊杂面、鸡汤面、高汤素面、豚骨面、野菜素面、荷包蛋面等。 太子伯威更是高兴万分,又亲自跑到了蚕馆,答应将食肆的股份升为一成。 二人说完,木耒突然问道:“太子,能否与我说,当今齐侯之事?” 太子一怔,想到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是齐国本是母亲的娘家,也是自己坚实的后盾和靠山,太子也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我母亲为齐襄公之女,今齐侯之侄。齐侯为我之叔外祖父……齐侯名小白,是我外祖父之胞弟,其经历,很是坎坷……” 太子说的唾沫横飞,从公孙无忌篡位开始,说到公子纠与小白争国君之位,再到赦免管仲,重用管仲,然后又说到齐侯的多次会盟,那架势好像在夸自己的亲爹。 “今日之齐国蒸蒸日上,不知齐侯已当政几载,年方几何?若是正值壮年,齐国之前途无量,或可称霸当今之天下。”木耒也附和着拍着马屁。 “现齐侯正值壮年,当政齐国已二十余载。莫说以后,现今齐国已是天下霸主……” 太子侃侃而谈,木耒询问了太子两次年代的问题,太子才告诉他,好像自己的母亲与宋公之女宋余子,是齐侯小白当政第二年嫁到邢国的,次年齐姜生太子,宋余子生仲蒿,算下来今年应是齐侯小白当政应是21或22年了。 太子走的时候已是日头偏西,木耒马上就要吃饭睡觉,他非常想知道,这齐桓公21或22年是哪一年,狄兵还有多久要打邢国。 沐雷在焦躁中等待父母去上班,等他们走后才能用电脑,而他查询的结果是 齐桓公21年是公元前665年,齐桓公22年是公元前664年,也就是还有两三年左右的时间,邢国就不太平了。 沐雷想我要提醒那边的国君父亲,早做防范,御敌于国门之外。 时间过的很快,暑假过去了,到了开学的时候,因为沐雷腿断了,没办法参加新生的军训,即便这样,他也天天去学校,坐在树荫下感受军训的热情。 骨折一个月,医院复查的结果是——恢复的很好,一周后可拆除石膏,但是还是不能走路,于是沐雷的爸爸给他准备了一副拐。就这样,沐雷开始了每天拄拐上学的生活。 太子的食肆也开张了,一开张便轰动了整个邢国,无数的卿、大夫、士、各国商贾都涌向食肆,太子不得不昼夜开门迎客,因为面粉供应紧张,不知累死打死了多少奴隶,邢国的麦价更是直接爆涨,由原来的两刀两石,涨到了五刀一石,价格直追粟米。 那包馍没有时间来烦自己的恩师了,木耒这里倒是清静了许多。 很快,就到了十一期间,沐雷也喜提七天假期,复查腿的结果是恢复很正常,大约再过一个月,他就能正常走路了。 木耒还没有卸掉竹夹板,他现在能熟练的拄着拐,在院子里溜达了。两个月没见自己的老师了,木耒今天要去看看老师,顺便确定一下齐桓公年代的事情。 第17章 蛮夷戎狄,不遵周礼 木耒的腿断了,拄着拐,向老师行了一个礼,并让仆人奉上,一篮馒头包子。翟坊知道他不能再跪坐了,于是二人一人一把,坐上了两把椅子。 不等木耒开口,翟坊就直接说道:“据闻,近日邢都一新开食肆,所卖新品面食,皆出自你之手。可是真?” 木耒应声后,老师接着说道:“公子于国于民,功甚大焉。昔日,麦豆为贱食,粟米为贵食,现今之麦价直抵粟米,古今不曾闻焉。” 翟坊将木耒狠狠的夸奖了一番,然后二人就说起了正事,木耒向自己的老师问道:“老师,你可知这戎狄,与我说说。” 翟坊正襟而坐,摸了下自己的胡须,然后说道:“蛮夷戎狄,不遵周礼,南蛮东夷、西戎北狄。 北狄有三,山(太行山)西曰赤狄,山东曰白狄,河夹之地(黄河下游2条入海支流之间,大部分为今衡水沧州地区)为长狄。” “赤狄穿玄衣,氏族众多,以东山皋落氏、潞氏为首,与晋、周为敌,与邢、卫隔山而望。 白狄着白衣,内分鲜虞、肥氏、鼓氏、仇由氏,仇由居山西,其余三氏居山东,南与軧、邢为邻,北与燕国相接,与邢国攻伐已有百年,现今为我邢国之大患。 长狄居于河夹之地,北抵鄚燕、南至邢卫,东临姜齐,西与白狄之肥氏、鼓氏隔大河相望。 据传,长狄身高八尺(周尺,一尺231厘米),他们善骑善战,性残暴,偶食人肉。 昔日,邢国国土横跨南北大河,与齐国相接,现大河东南之地,已落入长狄之手。” 翟坊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然后顿了一顿,又用案台上的笔墨简牍碗盏等,比划起各个狄人部落的位置来,略通地图的木耒,很容易就看明白了。 “若是狄人来攻我邢国,可是那白狄?”木耒看完老师的演示,问道。 “唉,这白狄四氏,与軧、邢已有数十年无战事,一百年前,宣王之子,幽王之弟名叫姬望,封国在莫地称莫国(今河北任丘),后周幽王昏庸,申侯无德,引犬戎之兵攻破镐京,立废太子姬宜臼为王,这便是平王。 因申侯无德,中原山东诸国皆拥护姬望为天子,此为二王并立。姬望后被平王蔑称为“携王”,齐人、楚人尊其为“惠王”。 携惠王为政仁慈,戎狄各部皆称臣而拜服,白狄与邢国也就此休兵,至今已近百年矣。 秦、晋两国拥护平王,平王自知得国不正,那晋侯姬仇,用计袭杀惠王且得逞,而后引兵攻莫都,惠王之血脉,无一幸存,鄚阳之百官及国人,十不存三。巍巍鄚阳城,朝夕间便毁于战火。” 说到这翟坊不停的叹气,又接着说:“惠王崩乃是周人之祸啊,而后赤狄攻晋,山戎伐燕,白狄、长狄也蠢蠢欲动矣。” 这事说起来,木耒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老师伤心了。木耒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老师姓翟,翟(di)即是狄,他便是百年前归化邢国的狄人后裔。 两人都沉默了好久,谁也不说话。后来木耒开口打破了沉默,说道:“老师曾为夷仪城大夫,这夷仪城在何方?” 见木耒岔开了话题,翟坊便回答道:“夷仪城在邢都西200余里处,为邢国之陪都,筑有祭天台,乃是历代邢君祭天、狩猎、避暑之地,此地去夷仪城,多为山路,两三日可达。 夷仪城风清水秀,山高林密,野兽多且无猛兽,乃是围猎休闲的上佳之地。” “夷仪城,人口几何?” “虽称其为城,乃是一个小邑,现有户一千余,多为工匠,以采石与赤金为业,所采之石,置于竹筏之上,顺流便可抵邢都,邢都所用之石,近半出自夷仪。” “弟子本以为是座大城,不想是祭天围猎之地。也不知待我年长些,能否去此地狩猎。” 木耒对这夷仪有些失望,老师的邑大夫也只是个村长级别的官,因为沐雷所住的村子还有500多户,2000来口人呢。 而且网上说的夷仪城是在山东的,齐君助建的那个夷仪城是紧挨着齐国的。 “现今邢君多病,经不得舟车劳顿,待公子们成年,夷仪便是诸公子的狩猎之地。” “哦,老师,前几日,我与太子说起齐国国君,老师可知其事?” 翟坊随后娓娓道来,和太子所说没什么两样,只是老师对管仲的行事风格,仅表示很佩服,而对他的人品表示怀疑。 但是有一点,木耒从翟坊这里,再次确认了今年就是齐桓公22年。此行最大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日头已偏西,木耒今日可是收获满满。木耒的仆人也从蚕馆,送来了新做的面条、羊肉汤羹。木耒指导翟坊府上的庖厨,给做了几碗羊肉汤面。 翟坊吃完羊肉面,赞不绝口,随后说道:“果不其然,这面味道上佳,现在邢都麦价飞涨,便是因此。来年我需多种些麦啊。” “明年种麦?为何现在不种?”木耒说道。 翟坊很是诧异,问:“你懂农事?” 木耒幽幽的说道:“老师可知冬麦?秋冬之时播种,来年夏初即可收麦。” “冬种夏收,有人为之,却不利地之休养,故此,冬麦所种不多矣。” “田地之厚薄在于肥,若肥足则可一年两收。冬麦夏收可解青黄不接,冬麦少虫害、草害,隶农少出力。麦收可播菽豆、稷谷,便可一年二熟……” 翟坊一怔,木耒后面说的啥都没听进去,只是在想,这小子才十二三的年纪,哪里懂得这么多?难道他是天命下凡? 不对,是雷电启智!坊间就是这样传的。是不是和他的梦也有些关系…… 木耒说完已经许久,翟坊还在愣神,过了一会张口问道:“公子可知肥田之法?” 木耒坐在师椅上,微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断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说道:“肥田之法有三: 其一,秋冬草枯叶落之时,以火燎原,即可肥田,又可除草害、虫害; 其二,遣隶农于农闲之际,挖塘泥、河泥,集人畜便溺,种麦之时,便将其均布于田; 其三,麦收可再次以火燎原,种菽豆也可肥田,麦豆轮播,可解地之休养之困。” 木耒顿了一顿,又接着说:“弟子来年试下积肥之法,也可肥田。” 翟坊听完人都麻了,他知道火烧杂草秸秆可肥田,现在大规模用的也是这种方法;塘泥和粪便积肥,也听说过,但是用的人不多,据说是有效果的;而这种菽豆能肥田却没听过,这小子说还想试试积肥的方法,这都是真的吗? “农桑之事,是立国的基石,公子不可妄言,这一年两收之法,还有这肥田法有几分是真?” “老师过虑了,若是不信,可于采邑内,用一二顷田,小试即可,便知两熟可胜一熟。” 翟坊微微的点了下头,天将暮,木耒也要回蚕馆了。 第18章 弟亦无所需,弟亦无所求 食肆开张已有一个月了,热度已是大减。太子的一个谋士献策:让食肆歇业两日,增设一些娱乐项目,待重开之日,食客定会接踵而至。 其实不歇也不行了,新麦没续上,面不够用;葱还有,韭菜没了;冬天怎么办?只能用萝卜,干菜,白菜? 这日,木耒还未起床,但是应听到院中有些动静,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木耒急忙吐出口中的几粒胶囊,将药放入一个小竹筒中,将塑料袋等垃圾放入另一竹筒,然后胡乱的裹上了衣服。 院中之人是包馍,还有他的十几个徒弟,这十几个人把院子里占的满满的。见木耒拄拐走出门来,包馍急忙上前搀扶,然后又急忙搬出师椅,让木耒坐在师椅上。 “恩师,这便是我的徒子徒孙,今日前来谢师。” 包馍说完,便站到众人前,跪地磕头,“弟子包馍,拜谢恩师。” 说完,包馍的徒子徒孙们,也跪下磕头行礼,只是有叫“师祖”的,有叫“师爷”的,还有叫“祖师爷”的。 等这些人都跪下,木耒才看到他们身后的活羊、活鸡,还有一头杀好的鹿。 行完谢师礼,包馍又一一介绍起自己的徒弟来:包面、包案、包羹、包饧、包薪、包谷、包麦、包羊、包豚、包肉、包卵、包皮、包揉、包菜、包葱、包韭。 包馍每介绍一个,就有一个人再次向木耒行礼,木耒越听越皱眉头,特么的,这时候起名这么随便吗? 要是有鱼汤面,肯定就会有包鱼;面里如果放蒜苗,肯定就会有人叫包蒜;要是做个狗肉面,肯定就有人叫包犬了,不出意外,过几天就有人叫包饼了。 不过细细想来,这名字也是他们各司其职的职位罢了。 谢师礼不能拒绝,木耒只能照单全收。这徒孙们临走时,木耒又小声对包馍说:“过两日,你向太子请假,只说:公子木耒有微念,或可一试,若成,或可胜馍与包。” 听到这话,包馍更是喜笑颜开,连连对木耒作揖,如孩童般跑出门去。 还过两日,不到半个时辰,这话便传到了太子的耳朵了。过了没多一会儿,太子就再次登门了。 木耒依旧在院子晒着太阳,惠和一个仆人在炖鹿肉。太子带着几个随从和包馍,径直走到木耒跟前。 “我弟木耒,长兄给你送钱来了。”太子大声说道。 木耒看向太子的随从,其中一人抱一小袋钱,看大小和重量,这一袋应是1000枚大刀币(即相当电视剧中常说的约140金,约等于今36kg)。看来太子确实赚的不少啊。 “太子真是爽快。”木耒拄拐和太子一同进入室内。 “我那庖厨包馍所言,可是真?”太子急冲冲的问道。 “微念,微念而已,成否未知啊。”木耒故作悬念的说道。 “这新品面食,有何所需,弟尽可开口,我必一一寻来。” “食材,那包馍今日已送来了。”木耒说着,还用手指了指那炖鹿肉的锅台。 木耒又接着说:“今日怕是做不了,最快也得明日了。” 太子长舒了一口气,马上又说:“若此事可成,木耒弟有何所需,何所求,皆可告于长兄。” “弟亦无所需,弟亦无所求……”木耒张口就来,但是目光却落在黑漆漆的屋顶上,又随即低声说道:“只是这屋舍旧了些,小了些,今日徒孙来谢师,院中都站不下了。” 太子沉思片刻,随后说道:“此为小事,我已记心间,只待新品可成。如此,还有何所需?” “明日,那包馍带些牛脂、猪膏便可,饴饧蜂蜜也带些,可给女眷也做些甜食。其他之物,弟自已备下。” 兄弟二人又聊了一会废话,太子便回去了。鹿肉的香膻味开始弥散出来,木耒来到院中,对惠大声说道:“明日一早去割韭。” “割甚么韭,现今的韭都已开花结籽。自有了那韭菜包,韭都不够吃了,明年要多种些。”惠抱怨道。 啥,这是时候的韭菜可不是开花结籽了,木耒转念又一想,何不腌制些韭菜花冬天吃……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包馍就带着2个人来了,照例隔空一拜,就院中等待自己的恩师。 木耒也是早早起床,今天要教他们做的是饼。在今日和面时,惠当着包馍的面,拿出一只竹筒,从中倒出很少的一点粉末,加入了面中,而今天的面却没有加入醴酒。 包馍很是奇怪,便指着那竹筒问道:“敢问师姐,为何今日未加醴酒,这又是何物。” 包馍自从认木耒为师,后来得知,第一锅馍馍,第一锅韭卵包皆出自于惠之手,从此便称惠为师姐。 “这是公子新制的面曲,可替代醴酒。若是师弟欲购,两刀便可购得一斤,一斤曲足可发面十次”惠按照木耒交代的说道。 什么面曲,木耒从那边带来些安琪酵母,蒸的馒头非常香甜,便按照后世的土办法留“老面”发面。然后又让惠将老面晒干,研磨成粉,便成了这“面曲”。 “恩师,这面曲是如何制得?”包馍问道。 “嗯?如何制得?这面曲之术,只传妻与子,不传外人。若你有需求,可向师姐购买。”木耒强忍着笑说道。 “……” 时间过了没多久,便做出了大大小小的发面饼。木耒用刀将小烧饼劈开,放入早已剁碎的鹿肉,加上少许香葱,浇上一点肉汤,一个肉夹馍便成了。 “恩师,此物为何名?” “此物曰饼,小曰烧饼,大曰面饼,内有饴饧者称糖饼,我手中的称为肉夹馍。” 说完,木耒就吃起了肉夹馍,这便是今日的朝食。 别人面面相觑,为啥别的都叫饼,加上肉就有称为馍了,疑问归疑问,只是没人说罢了。 木耒吃完朝食,又指挥众人再次和面,接下来要做的是油饼,而这时候太子也来了。在太子的见证下,又做出了油饼、葱油饼,还有馅饼——韭菜盒子。 木耒和太子一人一个薄饼卷鹿肉,而其他的人,分得的是大饼卷葱和韭菜盒子。即便如此众人也是赞不绝口。今日用的油脂多了些,这油饼以后可不是常人能吃得起的。 这就完事了吗,还没有,等大家都吃完,木耒坐在师椅上说道:“闲时无聊,便想亲自做饼,让我也试试。” 两把面粉,几颗鸡蛋,半盆的韭菜和马齿苋,然后加水加盐。 包馍看的脸皮直抽抽,恩师从没下手做过饭,一看就手生的很,这是弄的啥,要是做野菜饼,这面和的根本不行,这是调了一盆稀稀的野菜面糊糊。包馍想上前帮忙,看到师傅严肃的样子,又没敢上前。 平底锅上放油,一勺面糊糊倒下,没多久一张软软的饼便成了,而且比那些饼看着更好看,香味更浓。随后,一颗打好的鸡蛋又倒在了饼上。 木耒将盛入盘子的软饼,呈给太子,“此饼为愚弟亲手所烹,太子,请食饼。” 太子伯威对木耒恭顺的态度非常满意,于是吃起这软饼,这饼和先前的烧饼和油饼完全不同,香味更浓,但是制作更简单,成本更低。 “此饼为何名?” “公子闲时无聊之作,可名闲时饼。” “入口柔软,老幼皆宜食,不同于先前的干饼,且馅混于饼间,可名素馅湿饼。” “咸味适中,不同于先前的烧饼、面饼,可名咸食饼。” …… “我弟真是天下少有之奇才!”太子只夸了木耒这一句,然后就吆喝着随从和包馍,赶紧打包各种的饼,没给木耒留下一张饼,鹿肉也带走了不少,还拿走了一捆葱。待他们走后,气的惠之跺脚。 第19章 尔为何人,竟如此无礼 太子的食肆又开业了,总共就停了三天,新增的各类饼,又让那食肆火爆了起来。 木耒又去看了一次老师翟坊,并送去了鹿肉和油饼,翟坊很是高兴,但是他表示更喜欢上次的包子,自己没几颗牙了,吃不得那油饼。 时间已到了深秋,木耒的腿已经养了三个月了,那边的医生在复诊后表示,可以恢复行走了,但是不能剧烈运动。木耒也卸下了竹夹板,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新年在即,一日,木耒对惠说:“我今日欲前往太子之食肆,可愿和我一同前往?” “去那干甚?” “作甚?前去查验一番,一品徒子徒孙的手艺,再看那食肆还有何美味饭食。” 惠一听有好吃的,便马上同意一块去,然后便径自进屋换衣打扮了。 木耒乘步辇,惠乘竹辇,没多久,他们便到了太子的食肆门前。 食肆门口左右各几面布招子,依次用大篆书写着,面、包、饼、羹、醴、炙等字。此处的房屋都是单层的,左右望去,这排房子足有四五十米那么长。 见木耒相向而来,即刻便有傧相笑脸相迎:“君子可是用食?” 木耒笑道:“若是不用食,来此处何干?” “店肆不只饭食,另有其他,可娱可乐……” “今日只食饭,不娱其他。”木耒打断那傧相的话说道。 “敢问君子,为谁家子嗣,家父谁人?”傧相这时打量着木耒的身高。 “尔视我年幼,可是欺我,若是不说家父谁人,可是进不得这食肆?”木耒气呼呼的说道。 “君子勿怒,这是家主之意,入店肆者,皆为贵人,恐怠慢于君子。如此,君子奉刀十枚,便可入店。” “嚯,尔言当真?我便信你所言,惠,奉刀币。” 惠不情愿的掏出几个刀币,心道:五刀可买一只羊,我俩人一顿饭哪能吃的了两只羊。 给了钱,便马上有一傧伺引路,将二人带入店内,傧伺为一小童,比木耒还稍矮些。 进得店来,木耒才发现,房子不止这一排,后面还有很多房子和独立的小院。隐隐有喝彩声、谩骂声、丝竹管乐之声从四处传来,这和木耒想象中的食肆不一样啊。 进入一个房间,另有年轻俊秀的侍者为其介绍菜单,这食肆远不是木耒所想那么简单,除了提供馍包饼面之外,还有各种肉脯、肉糜、肉酱、炙豚、炙鱼、炙雉、炙羊、羊羹、豕羹、狗羹、鱼羹等肉食,还有果脯、蜜饯、鲜果等甜食,当然还有各种酒作为饮品。 各种羹配烧饼或馍,各种烤肉配烧饼和薄饼,汤面配包子。本来木耒想尝尝徒子徒孙的手艺呢,现在二人被这眼花缭乱的肉食给打乱了计划,木耒在咽口水,惠的口水都咽不下去了。 最终二人要了炙豚——烤乳猪,还有狗羹——炖狗肉。本来木耒想要羊羹的,但是那侍者告知,邢国尊周礼,非卿大夫之嗣不得食羊。 木耒这也才明白,为啥门口的接待问他爹是谁,或许这只是其一。 在等饭的时间里,木耒又和这侍者了谈起来。“我听到东有丝竹笙箫之音,那是为何。” “那是齐人之倡优,在为宾鼓乐助兴。” “西侧之喝彩声呢?” “君子不知,这店肆之内,不仅有倡优弹唱歌舞为乐,更有斗鸡、走狗、投壶为博,君子若是有兴致,可去一观。”侍者说道。 木耒想去看看,但那侍者要求先结了饭钱,原来进门那十刀币不是饭钱。惠又极不情愿的给了人家十个刀币,早知道这么贵她就不来了。 木耒随侍者向里面走去,惠说什么也不去了。 来都来了,还能不长长见识吗,木耒只得拽着惠的衣袖,往里走。到一小院跟前,里面喝彩声阵阵,二人透过大门望去,院内皆为高冠阔袖、华服锦衣之人。 惠仅仅是个下士之女,哪和这些人打过交道,自是不敢进院,更何况里面除了侍妾,没有一个女眷。便挣脱木耒的手,独自向外走去。 “你自己去便是,我在肆外等候,若是久了,我便自己回了。”惠边说边往回走。 木耒随侍者进入小院,院中一圈人围在一起,中间是一个圆形的竹篱,人们为之喝彩的是竹篱内的两只斗鸡,地上散布着一地的鸡毛。 这些人看衣冠服饰和佩剑,便知多为下等的士大夫、徒,还有府吏、史人和商贾等,在这两只鸡的修罗场上,士大夫们也全然没有了该有的样子,赤膊半裸,蓬头垢面,脸红脖子粗的叫喊谩骂。呵这玩意那么有趣吗? “君子,搏上一搏?”侍者对木耒问道。 在这文娱非常匮乏的时代,这也算难得的娱乐运动了。木耒马上表示自己对此毫无兴趣,让侍者带着他去别处转转。 这侍者又带木耒去看了赛犬、射箭和投壶,相比前几项,投壶算是最文明的活动了,音律与歌舞是在人家独立的房间,侍者也没办法让木耒观看。 这样没多久便转完了,木耒表示自己要回家了。 侍者将木耒引至食肆的大门,木耒刚出了门,便见到两个少年对惠指指点点,而惠则红着脸,似乎想要马上逃离此地。 “小子,作甚?”木耒大呼道。 那二人回过头来,看向木耒,这二人和木耒年纪相仿,也都未束发,看其服饰装扮也应是贵族之子嗣。 其中一少年对木耒说道:“本公子只是问下这女子芳名,并无作甚,你为何呼之?” “既此,我们走便是。”木耒拉着惠的衣袖,打算离开。 “尔为何人,刚为何呼之?本公子已受惊吓,若是不说清,今日你便走不脱!”那少年佯怒道。 “你又为何人?”木耒反问道。 说话间,食肆门口的傧相 、傧伺都围拢过来,看架势似乎要为这两位少年帮腔壮威。 那少年嬉笑道:“呵,尔问我为何人,我便告诉于尔,我乃国君之嫡子,当今太子之一母胞弟!” 那少年说完,仍旧笑着看着木耒二人,他期待着看木耒被吓到的样子。 木耒眉头稍稍一皱,随后说道;“太子之胞弟,可是叫域?” “尔为何人,竟如此无礼!见公子而不行礼!”怒斥木耒的是先前迎宾的那个傧相。 木耒向域叔仅是拱手行礼,并未躬身,那傧相见此,正要再次发作。 这是木耒却先他开口道:“原来是三哥,我也是国君之子,名木耒。” 说完,大家都愣了一下,尤其是那傧相,把到嘴的怒气生生的咽了下去。 “木耒?可是做出这馍饼的木耒?”那个嬉笑的少年立刻严肃起来。 木耒点头应允,那嬉笑的少年随即又说;“我确是你三哥,名域叔,这位便是你四哥——季子。” 域叔说完,将身边的另一少年推向木耒跟前。 “四哥。”木耒再次拱手。 “木耒可曾用饭?我今日携季子来此,乃是使其大开眼界也,确不想与你偶遇。可愿随我进去用饭?” 域叔虽是发问,但是却已拉起木耒的衣袖,向食肆走去。 第20章 钟鸣鼎食,乃配吾辈之身份 “三哥,我已用过,正欲回家。”木耒边说边挣脱域叔的手。 “为何不去,太子今日告我曰:昨夜一牛拉磨力竭而亡,今日可食炙牛肉矣。炙牛肉配饼,还不知是甚么美味。” 域叔说完就再次拉起木耒的衣袖,回头看到惠站在远处,又接着说道:“那女君子也来,若是不饿,可少食些。” 二人终究拗不过,又再次进入了食肆。只留那如呆瓜一般的傧相,站在食肆大门外。 一进门,公子域叔便吆喝起来,让那些店肆内的侍者赶紧去准备烤牛肉。四人进入一个房间,屋内正好4个桌案,便一人一案坐于蒲团之上。 几人坐定,公子域叔便马上开口道:“太子兄在家中言及你,常赞你之大才。你之才乃是因遭雷劈的原因,木耒弟,这可是真?” 木耒叹气道:“唉,人人皆言,雷电予我启智,我自不信,我之所做所为,皆为蚕馆生活所悟。 凡此诸事,我都向太子已解释过。石磨因何而作,馍饼缘何而成,师椅步辇又为何出。太子不信,我能奈何于他?” “错,错,弟勿如此言,你所造之物,甚超常人之想象,众人不信不可也。若我为汝,无论是否,我皆会认之。 我若认之,则他人必更崇拜于我,如崇神仙然。你若不认,反显汝不智焉。”公子域叔说的唾沫星子乱飞。 “季子,你何不劝木耒弟焉?速言!”域叔转头又对季子说道。 季子支支吾吾的说到:“三哥言之有理,汝当听之。” 木耒随后笑道:“真者自真,假者自假。我欲为诚实之人,断不以歪理之说诓人。二位兄长勿要劝我。” “可惜,可惜。”域叔不停的摇头,然后目光又突然落在了惠的身上,随即又问道:“敢问此女君子何人也?” 木耒回道:“惠乃我蚕馆之中自幼玩伴,与我自幼同长,视之如妹。” 域叔微微一笑,那眼神表达的很明白:你不用多解释,什么妹不妹的,我都明白的。 域叔很知趣的岔开这个话题,然后说道:“我等欲召齐之倡优,鼓乐歌舞以助兴乎?” 木耒说道:“兄弟之小聚,无需外人扰之。有外人在侧,言语不畅,心不自在,无需召之。” 四个人中,只有木耒和域叔在不停说话,季子一句嘴也没插上,惠更是像外人一样,默默的跪坐案前。 两人谈话间,烤牛肉送来了,牛肉串在很大的铜叉上,这铜叉是两股铜叉,叉子部分就有一尺(23厘米)多长,拿在手中很有分量。 看到这沉甸甸的铜叉,惠的眼睛直发光,她感觉这叉子很像自己的那二十个刀币。 “速食,速食,凉则味不佳矣。”域叔说道,随后又对侍者说:“醴酒在何处?” 然后又对木耒说:“弟,可与兄对饮?” 木耒在另一边是个好学生,当然不会喝酒,便直接拒绝了,“弟不饮酒,饮酒于脑不利,饮多则头痛。” 域叔马上就说:“你方才还不认雷电启智,你如此护脑,必是惧酒使汝脑愚钝。既如此,我亦不强迫你饮醴酒矣。侍者,为其易以果醴。” 果醴是啥,一种水果发酵的饮品,有微微的酒味,根本算不上是酒。侍者为域叔和季子各倒了一觚醴酒,而木耒和惠则是一人一觞果醴。 果醴入口,微甜微酸,还有一股子烂梨的味道,木耒强忍着咽下了一口,他忽然想起冰糖雪梨来。 喝了酒,吃了几口烤肉,几人又聊了起来,木耒道:“往昔炙肉,我所见皆为竹木串肉,以这铜叉串肉,却是第一次见。” “我兄弟几人,皆国君之嗣也,何以不得用此铜叉?钟鸣鼎食,乃配吾辈之身份焉。”域叔边嚼肉,边说道。 “是也,国君之嗣无分嫡庶,皆配享钟鸣鼎食。弟弟不知?”这时候季子也终于开口了。 话说到这,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大家都不再言语,各自吃肉嚼饼。 这两个哥哥知道,木耒在宫外和下人们长大,肯定没见什么世面,连用铜叉子烤肉都很稀奇,弟弟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过了一小会儿,域叔开口道:“食毕,我带你等去开眼界,观斗鸡。我已于季姬处选得一上好斗鸡。过几日,其首战你务必来观看,我欲使其为我赢诸多钱财。” “季姬是谁?我之姐妹?”木耒问向域叔。 域叔还没说话,这次季子先开口了,“季姬与你身世相仿,其母为雉围之侍妾。” 季子好像觉得自己又说错了,看向木耒,发现他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就接着说:“季姬大我兄弟三人一岁,其母于雉围养雉鸟,季姬长于雉围,如今为邢都有名的养雉高手,季姬所相中之斗鸡鲜有败绩。” 域叔接过季子的话,接着说:“季姬身材长的似个球,我曾疑其是否偷食鸡饲焉,后知其母每日予她食得数枚鸡卵。 若是将其嫁至肥国,必是一顶一的美人。”域叔边说边笑,说完就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季姬若是嫁入寻常大夫家,恐养之不起也,季姬之饭量亦能使其贫焉。” 说完,域叔又大笑起来,季子也跟着笑,木耒和惠也只得跟着咧嘴嘿嘿了几声。 “季姬身肥,然其性暴躁。去岁,我于季姬处选得一上好斗鸡,约定数日后取之。你猜取鸡时见其何为? 季姬抓不住那雉鸡,鸡似惹恼于她,飞至桌案上,季姬便以簸箕投鸡,簸箕尽投,又以鞋履投之,终致鸡亡。 哎!其性暴躁,如虎狼焉。”域叔说完,长叹一声。 然后几个人接着吃肉嚼饼,只是木耒觉得这个故事好像以前听过。 又过了一会,域叔开口道:“弟,我等已食毕,前往观斗鸡乎?” 域叔邀请三人前去观斗鸡,但是惠不想去,斗鸡的地方都是些男人,惠去也不合适,所以他们就把惠自己留在房内,三兄弟去了斗鸡场。 他们去的那个斗鸡场,并不是先前木耒去看的那个,而是在另一个小院。 木耒指着先前的看斗鸡的那个院子说道:“我方才观斗鸡之所,为此处,别处也有斗鸡场?” 域叔回答道:“那院中斗鸡者,皆粗鄙之士、士徒、甲士、商贾也,安合我等身份?我携你前往之处,皆卿大夫之子嗣。” 第21章 以鸡鸣为题,作君子之诗 他们到达另一个小院之后,好像斗鸡已经结束了。放眼望去,院内除了十几个少年之外,就剩下一地鸡毛,还有一只啄得不剩下几根毛的鸡。 域叔说道:“哎,来迟矣,不得观今日之鸡斗。”然后域叔又对其中的一个少年说道:“君子柏乌,今日你是输是赢?” 那个被他叫做柏乌的少年答道:“今日小赢。” “既小赢,必心境甚佳,今日可为我等作诗一首?”域叔问道。 “他只作君子之诗,吾辈皆厌之,除非他今日作别样之诗焉。”一少年说道。 那少年刚说完,院中仅剩的那只,没几根毛的公鸡打起了鸣。喔,喔,喔…… 又一少年嬉笑道:“今日你既小赢,不如便以这鸡鸣为诗。古有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今日你作一诗,为喔喔鸡鸣,食野之虫。何如?” 说罢,众少年全都哄笑起来。木耒他们兄弟三人也大笑起来,小院内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至此,那个叫柏乌的少年依旧面不改色。 又一少年起哄道:“你令君子柏乌作鸡鸣之诗,此乃为难于他。 不如今日作一诗,以鸡鸣为题,以君子为诗,何如?君子柏乌,你可作的?” 说毕,众人笑得更厉害了,小院内外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大家笑了好一会,笑声渐小,此时域叔还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柏乌……君子柏乌,你可做得?” 君子柏乌稍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可作可作,容我思考片刻。” 柏乌说完,众人又哄笑起来,有人笑的直不起腰,有人甚至笑的躺在地上,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君子柏乌,你若……真以鸡鸣……哈哈……鸡鸣……作君子之诗,今日你在食肆之费,我为你出。”域叔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诸君静之,容我思之须臾,片刻可成。”君子柏乌一本正经的说道。 然后又是大笑,随后笑声渐小,然后他踱着步,围着那竹篱转了几圈,又仔细看了一眼那没几根毛的公鸡。 少年之中终于憋不住了,又再次笑了起来,甚至有人是在地上打着滚笑的。 君子柏乌停下脚步站定,然后开始作诗,院中立刻安静下来。 鸡鸣诗: 鸡既鸣,东方晓。君子起兮,行思远道。 鸡复鸣,晨光照。君子行兮,心忧未消。 鸡又鸣,霞满霄。君子归兮,功成德劭。 君子柏乌作完诗,众人又哄笑起来,比以前笑的更厉害。小院内外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柏乌,柏乌,你真是以鸡鸣为题,作……作了一首君子之诗口牙。”一人按着肚子说。 不止他笑的肚子疼,现在已经有好几人笑的在地上打滚了。 那笑声彼此起伏,不知笑了多久,笑声渐小是因为大家笑的都没力气了,或者是肚子痛的不敢再笑了。 域叔深吸一口气,稍稍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又对柏乌说:“诗为四言,你所作之诗三三四四,不三不四,算不得诗,可否再作一首? 若有本事,还以这鸡鸣和君子为题。需为四言,若成,明日你于食肆之费,吾亦为汝出。” 这次大家都没大笑,因为大家都没力气,或是不敢笑了。 只见柏乌踱着步,又围着那竹篱转了两圈,再一次的看了一眼那没几根毛的公鸡。 然后停下脚步站定,再次作起诗来。院中又一次变的安静下来。 鸡鸣诗二: 鸡既鸣矣,东方渐白。君子醒兮,志在四海。 鸡复鸣矣,霞光初开。君子起兮,德音不怠。 鸡又鸣矣,旭日方来。君子行兮,功业可待。 这次做完诗,先是鸦雀无声,然后众人再次的大笑起来。 其中一少年,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以较小的声音,压制着自己的笑意,然后说道:“德音不怠 ,哈哈,你言德音不怠,君子起兮,德音不怠,你今日肯定与你新婚小夫人德音不怠口拉”。 这少年说完,众人先是思虑片刻,然后再次的捧腹大笑起来,比前两次更甚,全然忘记了腹痛。 笑点在哪里呢,需要解释一下:一是柏乌再次一本正经的,做了一首鸡鸣君子诗;二是德音不怠这句,德音解释为,美言、美德、好名声、书信。 还有一种解释是夫妻之言或恩爱的话,若是以最后一种意思来解释,这句诗就变味了,更何况前一句是君子起兮,起什么,起床啊,君子要起床的时候,夫妻恩爱的话说个没完…文人之间的笑话嘛就是这样的。 一行三人,离开这斗鸡的小院,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大笑之后的腹痛还没彻底消退,大家都不敢大声喘气。 “那柏乌,以作君子之诗而名,柏人城柏氏之后,其读书过甚,致头脑不智。”域叔向木耒解释道。 木耒想了一想,对域叔说道:“我观今日柏乌作诗,忽有微念。 食肆何不专设一所,以供文人墨客比文斗诗、狡舌诡辩之用?如此亦可提高食肆之声名。 兄可将此微念告于太子,反正无额外之费,或可一试。” 域叔想了一想,木耒的建议也许可行,便回道:“我必告于太子。” 三人又闲谈了一会儿,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木耒表示要回蚕馆,公子域叔季子将他们送至门外。 到蚕馆后,木耒才发现,自己的仆人手中,还提着一个竹编食盒。 惠告诉木耒,先前的那个傧相,已经将那二十个刀币奉还,惠在食肆还见到了自己的师弟包馍。 食盒内是一块炖好的鹿肉,还有不少的烤牛肉,惠也说不清这是包馍给师傅的东西,还是那傧相谢罪的东西。 反正惠很是高兴,那二十个刀币又回来了,还得到了上等肉食,而且那傧相也明确表示,以后她和木耒再去吃饭是的。 木耒根本没去关心那些事情,只是还在想今天和域叔的经历,不管咋说,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 还有就是那利润分配,若真是按照和太子约定的一成计算,自己肯定拿的不止1000刀,若单以所卖面食算,肯定又达不到1000刀,总不能人家卖牛肉也算我一成利……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去想就行了。 第22章 既嫁之女,能助则助汝等兄弟 时间很快又到了年底,邢国过年的时间是农历十一月初一。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过年前,木耒收到了国君父亲的通知,要他去参加家宴。 以前过年有没有这种家宴,木耒不知道,反正以前他从来也没有参加过,也没听说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的年龄小,不用参加这种家宴。想多了也没用,,自己的父亲让去,就去。 木耒已经很久没见到父亲了,上次见他,还是一年半以前,自己经营木器坊的时候。 家宴的时间就是新年的当天,在一大殿内举行,木耒去的时候,去的人还不算多,在仆人的指引下,木耒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大殿之下两侧分布着许多案几:殿下八个,分列两侧;大殿上有五个,中间的肯定是国君父亲的,其余四案,呈八字摆开,一侧两个。 木耒坐定后没多久,他便看大哥——太子,二哥,三哥,四哥也都来了,大家依次倚案而坐。 而且这次参加家宴的不光是有男子,国君的女儿也参加了家宴。 这次落座的顺序也很有趣,太子和三哥域叔共用一案,其次独居一案的应该是自己的二哥,季子和自己共用一案,最后一案是两个比自己小的,应该是自己的弟弟,他们俩共用一案。 此时天子的女儿称王姬,诸侯的女儿已称公主,而对面落座的,便是邢国的四个公主,四位公主却是一人一案。 国君父亲的这几位公主,自己一位也没见过,但是他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季姬,就是域叔描述,长得像个球似的季姬。 木耒对面坐的就是季姬,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体重估计有一百五十多斤。不对,按照周朝的重量应该是三百来斤(一斤253克)。 国君还没来,这些公子公主们,便和自己熟识的人交谈起来,没人和季姬说话,三百来斤的季姬,直勾勾的看着季子和木耒,看到木耒脸都发麻。 木耒向季子询问清楚,便起身走向对面,依次向伯姬、叔姬、季姬三个姐姐行礼,因为他以前确实没有和他们见过面。 木耒的这几个姐姐,也都对木耒很是新奇,她们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大才,能造出这包子和饼这么好吃的东西来。 然后木耒又向自己的二哥仲蒿行礼,公子蒿目光冷冷,只是简单了还礼,并未说一个字。 最后是比木耒还小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组团向木耒行礼。这样基本上算是和这些兄弟姐妹认识了。 邢君的这些子女们,乱糟糟的又交谈了好一会儿,邢君叔颜才缓缓而来。 国君叔颜与太子的母亲齐姜,双双坐于主位之上。注意,他们二人是坐,而不是跪坐,坐的是木耒“发明”的师椅,他们面前桌案也比其他的高大很多。 待国君落座之后,又有出来四名女子,依次坐于大殿上的四案旁。 木耒心想:这四位就是国君父亲的几个小媳妇儿,如果自己的母亲还活着,不知道这上面有没有她的位置,哪怕和季姬的母亲同案而食也行啊。 待所有人都落座,木耒的国君父亲也没有发言,只是齐姜摆了摆手,然后便有许多仆人进入,依次端上来今日的宴食,牛羹(炖牛肉)、炙羊肉、鸡羹还有一盘薄饼和一盘包子。 国君的桌案上多了一道烤乳猪,四位夫人的案上多的是烤鱼。 最后便是饮,凡是比域叔年龄大的,桌案上皆是一觚酒,其余的桌案上的则是一觞果醴。 然后便是乐师,列队于大殿两侧,歌女、舞女入殿居大殿之中,随后管乐齐鸣,笙箫相交。四名舞妓于厅中缓缓起舞,首奏之曲便是《呦呦鹿鸣》。 这时,殿上的国君父亲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慢慢的嚼了起来,随后旁边的齐姜缓缓抬手。 木耒不知何意,但是看到殿下的兄弟姐妹们,也都开始用起餐来,这时候才明白,那手势表示我们也可以吃了,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一曲毕,然后便是《菁菁者莪》和《南山有台》,歌女或是吟唱,或是吟诵,但都有舞妓助舞。 三曲终了,第四个唱的是《有荷有桑》。 河东有塘,有荷有桑,荷下有藕,塘上有桑。 藕之洁洁,如玉如霜,荷风袅袅,水波漾漾。 桑之芃芃,如影如熙,微风暖暖,绿影猗猗。 藕之实兮,可餐可飨,之子采藕,赤腿裸裸。 桑之华兮,可袺可拢,采桑之女,竹筐盈盈…… 这首咋没听过,木耒自己早已熟读诗经300首,却对此诗一无所知,其音律也与先前几首完全不同,但是看到身旁的季子随着音乐,一起诵读的时候,他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漏记了。 四曲之后,大殿上的国君父亲终于发言了,“寡人甚少举行如此家宴。今举行此宴,乃因有涉家族嫁娶之重事。” “新年过后,寡人之长女伯姬将嫁于宋;夏初,三女叔姬将适(出嫁)齐。 威与蒿今已成年,可婚娶。太子威今夏将迎娶齐侯之女,公子蒿将迎娶宋公之女。 此家宴之旨,欲使你等兄弟姐妹相识,亦记住彼此。 日后吾女既嫁,相聚之机恐无期矣。 吾愿汝等兄弟姐妹和谐相处,无论后事如何,切勿互相攻伐杀戮。” 说至此台下鸦雀无声。 然后国君叔颜又接着说:“若你等所嫁之人,日后有幸成为一国之君,吾望你等能多多助力邢国,多助你等之兄弟。 寡人今体弱多病,恐不久于世。后邢国乃汝等为之。 既嫁之女,能助则助汝等兄弟。若不能助,虽非一母所出,切勿与邢国为敌。” 说完之后,稍作停顿,国君叔颜看向木耒,然后说道:“寡人之子木耒。” 木耒听到这,浑身一怔,马上挺直腰杆,静待国君父亲的下文。 国君接着说道:“吾儿木耒,于今岁发明石磨,且制馍包饼面等诸食,此乃利天下之大善也。 此事于邢国生焉,乃邢国之至大荣光。故寡人欲铸一铜鼎,以记载此事。 待吾薨后,当携此鼎以陪葬,以慰我等邢氏先人。” 卧槽,诸侯铸鼎铭文,以载此事,这和名留青史也差不多了,木耒心中一阵小小的悸动。 诸兄妹此时看向木耒,木耒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儿木耒,岁过新年,你已十四岁(虚岁)矣。 今尚未为你指派习武练剑、骑马驭车之师,稍后寡人当为你备之。 你当好好学习,君子六艺,一样不可缺焉。” 木耒此时站起来,行礼谢过自己的国君父亲。 国君叔颜又随后说道:“你已十四,束发在即。我于城西为你备一府宅。岁过新年,你自行收拾,即可搬入。” 木耒再次谢过自己的父亲,然后国君表示大家接着吃,接着饮,那些歌女舞妓们接着唱,接着舞。 木耒低头吃着牛肉,回想起:以前我是和太子要的这个宅子呀,怎么现在是父亲给我了? 这是一回事吗?他又似乎恍然大悟,这是不是太子精打细算的结果。 第23章 打包宴会剩菜的季姬 很快国君和齐姜便回去了,剩下的这些人,则继续享受这些宴食和歌舞。 又过了片刻,国君父亲的小老婆们,不,夫人们也都一一的走了。 最后走的那个应该是季姬的母亲,因为她走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季姬一眼,顺便拿起自己案上的包子,塞入了宽大的衣袖中。 大人走了,剩下一堆孩子们,顿时殿内就乱作一团,歌舞没办法继续下去了,那些伶人们也只得退出了大殿。 为啥会乱呢,是因为季姬。众夫人走后,季姬随即便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口袋,直奔殿上。 季姬先是将国君和夫人们剩余的包子、饼和烤肉等一一倒入口袋中,然后直接用手去捞肉羹中的牛肉和鸡肉。 这时殿下的诸兄妹可算开了大眼,有人尖叫,有人大笑,还有人叫好。 这时木耒的二哥仲蒿愤然离场,走时还看了木耒一眼;随后太子也走了,还边走边摇头;再然后是伯姬和叔姬,护送着三个年幼的弟弟妹妹离开。 至此殿内还剩下季姬、域叔、季子和木耒四人,域叔直接上手帮季姬撑着口袋,季子则将饼和包子等干货一一从桌案上倒入口袋,而季姬则忙着从各个桌案上下手捞着肉羹,而这一切直接,让木耒把眼的都瞪圆了。 很快就在木耒的瞪大的眼珠子里,三人来到木耒的案前,风卷残云般的将桌案上的东西洗劫一空。 木耒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吃饱,就快速的跑向最后一个案前,抢到了两个包子,紧紧地攥在手中,然后狠狠快速的咬了一口,生怕这两个包子也被卷走。 三人忙活完,域叔累的喘着大气,而季姬则在吮着自己手上的油脂,季子去殿外喊过来两个仆人。 两个仆人见到殿内的一片狼藉,也是震惊不已,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愚奴,为何呆立于此?速助季姬公主将此饭食送至雉围。”域叔冲着两个仆人吼道。 随后季姬带着两个仆人便出了大殿,然后殿内的域叔和季子便大笑起来。 “我猜测,此事定为你二人所为,皆为兄弟姊妹,何故愚弄之,致其当众受辱。”木耒似乎有些发怒的样子。 域叔和季子止住大笑,然后看向木耒,域叔说道:“算不得愚弄,各取所需而已,季姬已经许我两只斗鸡,而季姬又得上等羹炙饭食,岂不是各取所需?” “即便如此,你等亦当待兄妹皆食毕,而后行此事。众人未食罢,即径上桌而抢,众人皆以季姬不智,有愚拙之态,于吾兄妹之谊毫无益处。” 木耒说完后还叹了一口气。 “季姬之脑本不甚聪慧,她唯善养雉鸡耳。” “谬矣!若其不甚聪慧,何以能一眼相中善斗之鸡,只是其智在彼处。即便如此,你二人也不应捉弄之、愚弄之。” 兄弟几人又因此事说了很久,域叔和季子答应木耒,以后不再愚弄自己兄妹。 几人又交谈了一会,木耒又问,家宴上演奏的那个《有荷有塘》是哪个地方的诗歌?自己以前不曾听过,老师也没有教过? 问完这个季叔和季子就全都笑了起来。 “弟之师不善哉,你问此为何地之诗歌? 此乃我邢地之邢歌也,你之师未教汝乎?不如弟与我同入泮宫,可共学焉。那个翟坊,教吾弟能成何事?” 季子说完这话,觉得自己仿佛又说错了。 如果人家翟坊教的不好,木耒怎能做出了木椅步辇,还发明了石磨,做出了馍包饼之类的东西。 泮宫的师傅教的再好,可自己还不是一无是处嘛,而且还经常说错话。 本身木耒就没让翟坊教过自己多少诗,他全是在后世读得《诗经》。 他以为《诗经》是西周春秋的文学大成,把那些学会就足够了,却不想那里面根本就没有邢地的诗歌。 三兄弟也没在这大殿中逗留多久,很快就各自回家了,木耒本来还想去看看父亲,说说狄人的事,可是宫内的侍臣,说国君体弱,已经休息了。 新年过完没几天,国君的房子便准备好了,随后便交到了木耒的手中。 那房子离蚕馆不太远,也就是两三百步的距离。木耒已去看过,房子是新盖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房子是两进的院子,每排有四间稍微大一些的北屋,两侧东西各有侧房、偏房。 在后院之后,还有一片大的空地,可做花园、菜园之用。 木耒打算让自己的甲士、仆人住在前院左右两侧,这样他们就不用每天来回跑了。 前院平时会客之用,自己住在后院。就是不知道惠和大妇愿不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因为是毛坯房,只能自己装修了。不过这也正好,木耒打算按照后世的样子装修,打几样合适的家具,这样住起来就舒服多了。 首先要更改的就是取暖,这时期的取暖大,大多就是于室内放一个火盆。木耒总是担心会煤气中毒,但是也没办法,这个时期的取暖是这样的,只是房子密闭性不怎么好,四处漏风,所以煤气中毒的可能性也不大。 邢国虽说刚过完年,但是却是刚上冻,也算是刚开始过冬。 木耒想仿照后世的样子,做一个火炕或是火墙之类的东西,以作取暖之用,这样他就能过一个暖暖的冬天。 和木耒交接这个房子的,就是司工(空)府的一名大夫,通过这个大夫,向他雇到了几名工匠,用来帮自己装修房子。 说干就干,房子交接到木耒手中才三四天,就已经动工了装修了。 其实也没啥装修的,也就是盘火炕和火墙,垒灶台,找些碎石之类铺条便道,顺便再打几件合适的家具。 这些工程很容易,没过几天的时间,火墙和火炕就盘好了。点火试行之后,效果还行,木耒打算先烧上十来天,去去屋内的潮气。 然后,又再后院之后盖了两间小房子,一间为旱厕,一间为浴室,浴室内三面墙全部都是火墙,这样在冬天他也能洗个热水澡。 泥瓦工的活计完成后,木耒给这些工匠结算工钱,这些人说什么也不要,只是请求木耒,允许在别处使用火炕这门技术,他们只想得到一个许可。 木耒自然是应允了他们,这事自然传到司工府那里。 等木耒向他们雇木工的时候,司工所的所有木匠全都趋之若鹜,表示哪怕自己要掏钱,也要来给木耒做家具。 先前的桌椅、步辇他们都是知道的,这次肯定也会做出些新鲜玩意来。 第24章 吾望弟前往宋国,助我迎娶夫人 在木耒的房子,装修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木耒的二哥公子蒿来了。 二人寒暄之后,木耒直奔主题,“仲兄来寻我,可是有事?” “我确有一事相求。” “春时,我将护送吾妹伯姬适(出嫁)宋。六七月间,吾望弟前往宋国,助我迎娶我夫人,即你之嫂。” 木耒不解,便问为什么是我去迎娶你的夫人呢?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呢,然后公子蒿细细的给木耒解释了一番。 春秋这个时期,大家都遵循周礼。邢国的风俗就是,若本国公主嫁到国外,如果那个国家比邢国强大,就需要上卿去送嫁,不但上卿要去送嫁,还要有女儿的一个兄弟去送嫁,也就是舅子送嫁。 若是是下嫁小国,则需大夫去送嫁,但是舅子也是必须要去的。 若是迎娶他国公主,情况和这个类似,也要派相应的卿或者大夫去迎亲。 两者不同的是,新郎本人不能去迎娶,必须是比自己小的弟弟去迎亲,即小叔子去接嫂子。 所以公子蒿的情况是这样,他可以送自己的妹妹嫁去宋国,他却不能把自己的夫人迎娶回来,这样是不合乎礼的。 而公子域叔不同的是,她是齐姜的女儿,公子域叔一趟就把两件事情办了,既帮姐姐叔姬送了嫁,又帮自己的太子哥哥迎了嫂。 叔姬的婚期是夏初,而太子的婚期是夏,不是夏中便是夏末,齐国公主什么时候到了,什么时候就是婚期。 太子的婚事完了,然后就是公子蒿的了,所以出发迎娶宋国公主的时间是六七月。因为此时交通不便,诸侯间的婚娶,来回半年的都有。 而且木耒也搞清楚了另一件事,国君这是子女都是那个妈生的。 正夫人为齐姜,齐国公室女(齐襄公之女),本名景姜,生太子伯威(年19岁),仲姬(夭折,为齐姜媵妾群生,媵妾已亡),公子域叔(年13岁),公子念生(年3岁)。 二夫人为宋余子,宋国公室女,本名余子,生公子仲蒿(年19岁),伯姬(年17岁)。 三夫人为軧姒,軧国国君之女,生叔姬(年16岁),季子(年13岁)。 四夫人为许姜,许国公室女,生公子召康(年10岁),薇姬(8岁),公子垓(夭折),许姜是以齐姜媵妾的身份嫁到邢国的。 季姬(年15岁),人称雉侍女,母亲为一养鸟侍女,现在仍和季姬居住在雉围(养鸡场),据传一日国君的斗鸡连赢数次,国君一高兴,便有了季姬。 木耒(年13岁),母亲是軧姒的侍妾(侍女),母亲早亡,据传他和季子是同一天被怀上的,季子生日仅比木耒大几天。 除此之外,还有1个早夭的公子,母亲是给軧姒扇扇子的下人。 “仲兄,为何不让域叔前去迎嫁?” “我母亲与那齐姜素来不和。威与域素来不与我交往。” “那季子呢?” 听到这句,公子蒿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木耒,说道:“季子那脑袋似有问题,言东言西,每言皆不得当。不知何句有误,恐得罪我岳父之近臣。” “唯有你木耒,乃是替我迎亲之最佳人选。弟勿惊慌,与你同行者,乃司工(空)任罘,他为邢之上卿。” 木耒稍微想了一下,好像还只能是这样,然后便说:“二哥且放心,兄之事我必尽心为之,平安将嫂迎回。” 木耒说完,便看到公子蒿紧绷的脸舒展开来。然后二人又闲谈了起来。谈着谈着,便谈到了太子。 “太子爱财,为谋财,昔日曾将你的腿打断,你可记恨于太子?” 卧槽,木耒当然知道二哥问这话的目的,我可不能瞎说啊。 “我无母亲,且为贱庶子,又能如何?只得依附于他,否则我恐不能长大成人。当时确实记恨于他,现以释怀。 太子确是爱财,除却爱财之外,并无大恶。我之所为,只为保全我之性命而已。” 公子蒿叹了一口气,又说道:“邢国已大不如前,若太子日后再登君位,我不知这邢国将入何种境地。 他为嫡长子,我又不能取而代之,他胸无大志,而我空有志向,而我志存高远,然不得君父之青睐。噫!” 说到这,木耒心里一惊,二哥这是要暗示我,他有对太子取而代之的想法,我可不能顺着他这话说下去,我可不想把自己搅到这滩浑水里面。 木耒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二哥的话,仅说了一句:“人各有命,如我这般,于世唯苟且偷生。太子与你不同,其生而为太子,然其天资平平,无你之聪慧。 若邢国来日于其手遇大变故,那时或为你之可乘之机也。且太子有经商之才,于治国亦有大益焉,经商亦可富国。” 公子蒿见木耒对太子没有二心,也便不再接着说太子。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然后公子蒿走了,至少今天他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至于其他的,就如木耒所说,等邢国出了问题再说。 冬天很快来临了,木耒装修的房子在二十多天后也全部完工。用地暖火墙烘烤十几天后,屋内已基本没了潮气。 木耒邀请惠和蚕妇一同搬过来,起初她俩是同意的,可蚕妇又觉得有些不妥,心想自己一个外人搬进人家府邸算怎么回事? 但她又不放心自己的女儿与木耒独处,怕万一再发生点什么。 当然,她也明白,以后这都是必然之事。与木耒相处这么久,她也看得出,自己的女儿不会再嫁与外人了。 最终,二人还是搬去了木耒的新宅邸。 原因呢,一是因为这里离蚕馆离近,两地相间就两三百步的距离。 第二呢,蚕妇和惠都多次去过新宅邸,那里太暖和了,谁不愿意过一个暖暖的冬天呢? 第三,就是国君并没有下任何命令,不让蚕妇照顾木耒的的起居了。因为前几日,宫内还给她送来了木耒的生活费,两个刀币和一些食物等。 第四,这“一家三口”已经生活习惯了,毕竟木耒跟着她们,一起生活了已经有七八年了,打心眼里,蚕妇和惠已经把木耒当成了童养夫来看待。现在是一家人,以后还是一家人,更没有分开的必要了。 第五,他们几人……算了不编了,一旦女人看中了一个男人,她们会编出各种理由欺骗自己,这个男人是多么的优秀,多么的完美……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和他分开…… 第25章 王姬下嫁,邢国主婚 2013 年元旦这天,啊,不,是公元前 663 年腊月,木耒一家三口围坐在后院的大厅内。 低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炭炉,炭炉上放着一口铜锅,铜锅里的水嘎嘎的响着,旁边摆放的是一盘盘的羊肉、无心的白菜、葱段和黄豆芽之类,还有木耒高价收来的山菌、木耳等山珍。 这个时代没有芝麻,没有花生,本来木耒想带一些芝麻酱过来的,但是因操作不当,装芝麻酱的塑料袋在嘴里破了,芝麻酱灌了他一嘴,他干呕了好长时间,以至于对芝麻酱产生了阴影,所以桌上并没有芝麻酱。所以这顿涮羊肉,只能蘸着点捣碎的韭菜花了。 吃完火锅,再命仆人们烧两锅热水,在自己的浴房内,舒舒服服的泡一个热水澡,然后在热烘烘的火炕上睡上一觉,这小日子过得也很好了,只是因为太热,嘴上容易长泡而已。 待天暖之后,再翻一翻后院的土,种上一些蔬菜,最起码我先把芝麻和花生种点,再种一些那边的白菜、豆橛子、生菜、油菜、西红柿、黄瓜、辣椒之类。嗯,辣椒在这个时代肯定也是上等之香料。 穿越者神器土豆和红薯,也安排上,那玩意即便小的我这嘴也塞不下啊……木耒躺在火炕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在新世界的沐雷,已经快要期末考试了,他的心思最近也在两边来回的穿梭,学习成绩有些退步。 沐雷的腿伤已经好了很久,在一个月以前,他已和其他同学一样在学校住宿了,每周在学校住四晚,周五下午回家。 有一天晚上是英语课,上晚自习的时候,老师要在下课之前默写单词。 沐雷有些词记不住,便耍起了小聪明,用笔在写在自己的手心上,以此来蒙混过关。 下晚自习到熄灯只有20分钟,沐雷匆匆洗脸刷牙,便上床睡觉了。 等沐雷变成木耒的时候,怪事发生了。木耒发现手心里,有昨天晚上写的英语单词,当然颜色是变淡了的。 不对呀,按照以往穿越的惯例,皮肤表面的东西是不会带进来的,这次为什么这几个单词能和我一起过来呢? 木耒仔细的回想这个问题,应该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的手放在肚皮上的原因。 木耒似乎明白了,以前每次我穿越,认为只要是我皮肤之内的东西,便可以带过来。 这次不同的是,皮肤之间的东西也可以穿越。如果猜测是对的话,那么肚子上放一个小纸片,用手压住,只要外部没有缝隙,也可以给穿越过来。 这时,天已亮,冬天的天亮,估计已是 7 点了。木耒在屋内找来找去,想找一些又薄又小的东西,放在自己的手掌心,自己马上再睡一觉,来验证一下。 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合适的,只得用刀割了一小块布片,拿在手中,双手交叠在自己的肚脐位置,然后又闭眼强迫自己睡过去。 醒来的沐雷已是半夜十二点,宿舍内灯光很暗,但是他凭感觉就捏到了那一小块布片。 哦,原来还真是这样,以前自己为啥没发现呢?傻乎乎的,啥东西也想往嘴里塞,感觉自己有病一样。 若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携带一些更特殊的东西了。 宿舍内的人都已睡着了,只有沐雷还在醒着。 他蹑手蹑脚的假装上厕所,去铁皮柜子拿卫生纸,然后找到一袋方便面佐料,又拿出一小袋独立包装的洗发水,出了宿舍。 一会儿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将它们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双手按住,在兴奋之中强迫自己睡觉。 果然是真的,很快这些东西就到了公元前663年。 既然这个没问题,那就太好了,以后又可以弄一些新东西了。 以前,只是碍于体积,只能带一些很小的东西,现在至少可以携带鸡蛋大小的东西了,比如小土豆、红薯,稍多一些的种子,对了还有那个p3。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新世界那边马上就要过年了,旧世界这边理论上也已经立春,天气渐暖,宋国的接亲的队伍也抵达了邢都,过不了多久长姐伯姬就要远嫁宋国了,而二哥公子蒿就要去送亲了。 宋国的接亲队伍到了木耒不奇怪,但是周天子的送亲队伍也到了,邢都内外全都是非常喜庆的氛围,木耒只能到自己的老师翟坊那里去了解情况。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真正要嫁给宋国嫡长子的人,并不是邢国的伯姬,而是周天子的女儿王姬。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周天子是这个时代南波万,其女下嫁诸侯,可是一件大事。 周天子将闺女嫁给诸侯的时候,称为下嫁。下嫁,说的好听点,是为了体现了周天子高高的地位,其实就是暗示着这场联姻的政治意义。 王姬下嫁,不是直接从王畿出发,而是待嫁的王姬先去同姓诸侯国,再从同姓诸侯国转嫁到要出嫁的国家。 这种规定,称之为礼,据说这是对诸侯的尊重。而这一次,轮到了邢国,邢国因此成为了这次王姬出嫁的主婚国。 作为王姬出嫁的主婚国,邢国担着很大的责任。需精心筹备送嫁各项事宜,为此还为王姬盖了一座单独的行宫。 不仅如此,邢君还要提供一个女儿,做为王姬的陪嫁,也就是媵妾。所以说伯姬嫁与宋国,其实是给人家王姬当媵妾,嫁到宋国。 对邢国来说,这可不是耻辱,而是荣耀。仅以女儿作为媵妾为代价,就成全了一场政治联姻,一场与周王室、鲁国和宋国的联姻。 而伯姬还要自带两名媵妾,这两名媵妾还必须是本族的堂姐妹或侄女。此次嫁于宋国的,还有鲁国的一女子作为王姬陪嫁的媵妾。 此次王姬和伯姬从邢国出发,途经鲁国,再带上鲁国陪嫁的媵妾,这大伙人一起嫁到宋国。 前后加起来,这次那个宋国的小子,好像一次性娶了九个姓姬的女子。 这可真是把木耒的大牙给惊掉了,春秋时期还能这么玩?那小子忙得过来吗,这么多地,多壮的牛,也能给耕废了。 又过了几日,公子蒿把木耒约到他的府邸。等木耒到仲蒿府上的时候,他的厅堂之中已经坐满了人。 公子蒿则是向木耒一一做了介绍,此为宋国之上卿,某某;此为宋国之上大夫,谁谁……此为宋国国君之子廉隅……。 介绍完之后,便是饭局。公子蒿以牛、羊、鱼肉以及饼和包子招待宋使。公子蒿在这些宋使面前,狠狠地夸了木耒一顿。 说他天资聪明,并将他天雷启智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让木耒自己似乎都觉得,自己有一层神秘光环。 在品尝饼和包子之后,这些宋使们更是对木耒刮目相看,尤其是宋君之子廉隅,更是对木耒尊敬有加。 可能是年龄相仿的缘故,他比木耒也只是大了两岁而已。 饭局的最后,公子蒿告诉这些宋国的公使,今年六七月间,木耒将率队前往宋国,替自己迎娶宋君之女,到时候大家行个方便,如此而已,这才是本次邀木耒来的主要目的。 第26章 如汝之辈,一次可娶三女 然后几天便是各种繁琐的礼仪,祭祀等活动。 又过了两天,送亲的队伍就要开拔了,王姬出嫁,阵仗非常壮观。邢都的君臣基本全都出城相送,也为了一睹多年不可一见的盛况。 城门外仪仗赫赫而立,队伍延绵数里。队伍前端彩旗飘扬,旗上绣着精美的图案,随风舞动,嘎嘎作响。 最前端是宋国的一段队伍,由宋国公子廉隅带队,后面便是王姬随嫁的三百侍卫。 再往后,便是王姬的车辇,王姬乘坐的辇车非常华丽,车饰非金即银,另有珠玉作为装饰,连拉车的马的毛色都一样。 王姬身着盛装,独坐辇中,头戴的凤冠也是异常繁杂,金银交错,朱玉玎珰,估计重量就得好几斤。 王姬长得什么样,木耒看不到,但是那坐姿确是端庄秀丽,配上那一袭玄衣,让木耒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 在往后便是陪嫁的媵妾,媵妾的辇车比王姬的辇车至少小了一半,伯姬的辇车居第二,在王姬的辇车之后,却显得黯淡无光。六架辇车依次拉开,王姬的辇车便是龙头。 辇车两侧便是侍女,其手中捧着嫁妆,如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精美铜器等。 在往后便是拉嫁妆的马车,车上一个个箱子排列有序。估计出了城,那些侍女手捧的嫁妆,便会放入这箱中。 队伍的每隔一段,便有乐师吹奏喜乐,其中也夹杂着随行的士卒、奴仆、天子或国君赐予的臣民仆人。 队伍的最末端,便是宋国的上卿,他站在戎车之上,拱手向送行的邢君辞行。 宋国接亲之队,邢国送亲的队伍,还有天子送亲的队伍,三支队伍合并在一起,光是送亲的军士就达 2600 人。 再加上陪嫁的各种仆人,运送物资的奴隶们,这支队伍总数可达六七千人,倘若再加上鲁国的女子,这支队伍恐怕要达万人之巨,结个婚都这么大的阵仗,木耒可算开了大眼界。 这么多军士是怕半路打劫吗?笑话,周天子嫁闺女,谁敢打劫。就这些军士,足以可灭一个中小型的国家了。 所经之地要么是姬姓侯国,要么是周王室的联姻之国。 此时的周天子天威尚在,没人敢打这队伍的主意,包括那些蛮夷戎狄。 送走了大婚的王姬,还有伯姬,邢都又恢复了安静。 木耒闲来无事,便又去拜访自己的老师翟坊,在翟坊那里,木耒开始吐槽起这些近亲结婚的事情。 “嫁宋之伯姬,本为宋余子所生,今又嫁给宋国太子。叔姬之母,本为齐襄公之女,今叔姬又嫁齐君之子,此岂非近亲成婚乎? 若如此继之,所生之子女恐有隐疾,如呆傻之症。” 翟坊捋着自己的胡须,慢悠悠的说道:“周礼之中,已反近亲成婚,所谓近亲者,乃是同姓不婚。 姬姓之女不可嫁为姬姓之男。如邢氏本为姬姓,故不可迎娶王姬,邢氏之女也不可嫁姬姓侯国。” 天下诸侯国数百,然姬姓侯国占六七成,故非姬姓之侯国不多,大国尤少。 是以齐、宋、秦,皆为姬姓女子互通婚姻之主要侯国。 且叔姬之母是齐姜,与叔姬所嫁之子并无血缘关系。 叔姬所嫁之子,乃其外祖父之子,然叔姬之叔外祖父齐君小白,与齐襄公并非同一生母,故其血缘关系甚远。合《周礼》所规,吾辈勿论其对错。” 一说到这种事情,老师就搬出周礼来,说到这,木耒也不再去谈论近亲结婚的这个问题,反正自己也左右不了。 木耒又问到自己的老师,“国君体弱,乃是何病症?” “昔日的邢君多善射善战,如今之国君体弱者不多见。你的君父好饮酒,每日必饮之,或乃是饮酒伤身。 十年前,晋君赠邢君一酒尊,乃称是宝器也。以其煮酒,所盛之酒甚是甘甜,故国君每日皆饮此酒尊之酒。或因饮酒过多,致身体欠安。 他人曾劝之,然其不从也,且将劝谏者逐出宫去。自此,再无相劝者。” “唉,他为国君,何人能劝之?” 木耒说完,也不住摇头。 “我连见其一面也很难啊。我若见他而劝之,岂不会复被其轰出?” “为君者,多不得听人之谏也。” …… 翟坊又说道:“公子今年已是十四岁乎?至明年,国君或会为公子安排采邑之事。” “采邑乃是我之封地乎?” 木耒略有兴奋的问道。 “非尽然也。国君不再给你钱粮,亦不顾你饮食之费。你之一切费用,悉赖采邑之人所征之税,以供你饮食之用度。” “君父能予我几何臣民?” “哼,公子勿思之过甚(你别想太多啊)。以你之身份,不过五百户,至多不过千户耳。” “千户。千户不少矣!一城不过千户焉。则我亦为一城之主也,哈哈。” “公子又喜之过早矣。虽有千户,然非一城也。或东有二百户,西有二百户,南有二百户,其余散处各处尚有三四百户,合之一处乃得千户。” 我靠,这也太缺德了,合着我是当了几个小村的村长啊。木耒心里想道。 “尚有一事,今岁七八月,你代公子蒿迎夫人。待公子蒿完婚,则域叔、季子、季姬及你之婚事将至,料今秋或明春,君当为你等行专相亲之会。” “何为相亲之会?” “何为相亲之会,公子不知?乃邢君聚未婚之男女,使相见面,以观其才貌、品德,若有意者,则可定亲约,此乃相亲之会也。” “竟如此之早,我年方十五。噫!《周礼》言:君子不至二十不娶?” “弱冠而娶妻,此乃对太子嫡长子而言。且你可知,太子今年二十,已有四岁之女,今之所娶,乃是娶正妻耳。 生太子之时,国君亦仅十七八岁。今明年定亲事,若后年成亲。待子生,汝亦已十八岁矣。” “噫,老师可知。我等四人可婚娶何人?” 翟放摸了摸胡须,而后回答道:“公子虽为庶出,但也为一国公子。所嫁之女,可为他国庶出之女,或本国上卿大夫之女。 相亲之事,或他国女子至,或其父兄至。至于你等能娶何女,与谁成亲,此则难言也。 或你娶谁,谁嫁于你,皆非你等所能决之事。国君子女之婚姻大事,非你等所能自主焉。” “那,我会不会如宋国太子般,一次性娶九女?” 翟坊大笑起来,“小子,你何思焉(你想什么呢)?唯嫡长子太子或君主方有那般福分,可得一次娶九女。 如汝之辈,一次可娶三女,亦足矣。”说完,翟坊又哈哈大笑起来。 第27章 八刀方配君子柏乌 木耒从自己的老师翟坊那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听说自己快要有封地采邑的事,还有自己也要娶媳妇了,心里也不知道是惊喜激动还是恐惧,反正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心在砰砰直跳,好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 有了采邑封地,我就相当于有了自己的独立天地,可把带来的种子种下,改善自己臣民的生活。 甚至就如其他小说中的主人公那般,我可以开山冶铁,制造机械,打造兵器,训练自己的武装力量。 随后的一段时间,木耒都在新世界搜索这方面的信息,只要是在家的时间,他就不停的往旧世界运各种种子等。 时间也很快来到了 2 月底,和新世界那边对应起来,正是清明节前后。离域叔去齐国送亲,代太子迎亲的时间也快到了。 这两日,域叔邀请木耒到食肆一聚,说是有事让他来评断一下,还有便是马上要去齐国了,这一去一来可能有两三月之久,也算一次送行聚会。 因为这次去食肆不是单纯的吃饭,还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木耒也没有带着惠,只身一人到了食肆。 在食肆见到了域叔和季子,域叔在大堂内开门见山的对木耒说:“去年,你所提于食肆内专设一馆所,以供比文斗武、狡舌诡辩之用,于一月前已准备完毕。 我等于食肆内设一文舍,朝中卿士之子,皆在此与众人吟诗比对,卖文弄墨。木耒弟,快随我前去一观,尚有何可改进之处?” 在域叔的带领下,木耒跟着他七绕八绕,来到一个大的厅堂之中。屋子的面积很大,可能有几百平那么大。 在这大厅的墙上,挂着很多素缟和白麻布,其上写着各种各样的诗。 墙上挂满了,有些无处安放,然后又用麻绳栓在房梁上挂着。 域叔指着墙上的诗文说道:“此皆一月以来,邢都士子新作之诗,皆为新作也。” 域叔顿了一顿,接着说:“今不止是邢地,邢国诸邑之士子,亦有来食肆,专于此地比诗斗文。弟之主意,诚上善策也。 木耒弟观之,此皆白麻布,此大稿每稿八刀,此为五刀、三刀,一刀、二刀,更有二十刀之素缟。” 木耒好一会才弄明白,域叔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里作诗斗文并不是的,是要花钱的。钱怎么花呢?就是这些就素麻布。 你作的诗文可提前在家中做好,也可在此处命题,现场作诗,做完之后写于素麻布上,悬挂于房梁或墙壁上。 根据布大小不同分一刀到八刀的价格,一刀布为四尺乘四 尺,八刀布为八尺乘一丈二。 太子果然是经商的天才,这些素麻布都是经过专门设计的,上面用隐隐的黑丝织成了大小相同的方格。 每方格的尺寸大约为 八寸乘八寸的样子,这样大小的格子里正好写上一字,一刀布可写 25字,八刀的布可写 140 余字。 对于长篇大论的诗歌来说,140 字也是足够了。 如果你文采特别好,字数多,我们还可以定制更大的麻布。 若是嫌弃麻布不上档次,更有二十刀起步价的素缟、白娟等上等布料可供书写。 所有悬挂此处的诗文,时间都是一个月,每个月由众士子选出一篇佳作,食肆会给予120刀的奖赏。 此时是早上,文舍内的人还不多,多数人都是在仰头诵读悬挂的诗文。 木耒跟随域叔和季子,又来到了下一间文舍,原来这样的文舍有好几间。 也是,若是没有那么多地方,哪里能挂得下这么多的诗文,先前的第一间文舍,悬挂的诗文保守估计也有百篇。 在另一文舍内,看到了很多士子聚集在此,其中就有上次给木耒留下深刻印象的君子柏乌。 柏乌好似在和别人争吵,其中一少年对着柏乌说:“若不服,则割布五刀,各书其上,看谁之评判最多。” 话说至此处,便又来了起哄者:“五刀岂足?需八刀,八刀方配君子柏乌。” 域叔对木耒说道:“叔姬出嫁在即,我便以邢侯嫁女为题,命此等士子作诗,选出三名最优者,挂于墙公示一月。 此于他们乃莫大之鼓舞。弟观之,此舍已有十数人前来参与,亦是为此事而争吵。” 那边又热闹起来,域叔也凑过去和他们舌战起来。木耒则在这文舍内踱步,一一观看墙上所作的新诗。 诗多为四言,从作诗的内容来看,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这些诗作中也确实是有文采的,有的写的则是狗屁不通。 有诗云《采谷荻》 谷荻青青,生于野坪。女子采荻,笑语嘤嘤。 谷荻纤纤,似玉如簪。归之束之,以饰堂檐。 谷荻摇摇,旷野昭昭。之子采荻,心向云韶。 谷荻秀秀,宛若星斗。贮之怀之,情思悠悠。 时光漫漫,记忆不散。岁月悠悠,其韵长留。 绿草芊芊,永留心畔。思之念之,不忘此秋。 这玩意写着写着就写到儿女情长了…… 咦,这是君子柏乌的诗作吗? 有诗云《君子》 君子谦谦,其德如光。言行有则,心怀善良。 温文尔雅,举止端庄。仁义在抱,美名远扬。 君子兢兢,志在四方。修身立德,不畏风霜。 诚信待人,友朋满堂。忧国忧民,胸怀坦荡。 君子孜孜,学无止境。智慧明达,洞察万象。 礼贤敬士,和而不党。正道直行,德音流芳。 又是以德音结尾,这绝对是君子柏乌所做。 我c,这是什么 《油饼》 油饼香兮,其味悠长。金黄酥脆,色泽亮堂。 麦香盈口,回味难忘。众人皆爱,饱腹之粮。 油饼美兮,手艺精良。揉面擀制,巧心有方。 油中翻滚,滋滋作响。出釜即食,满室芬芳 油饼甘兮,心意深藏。晨起劳作,为君备尝。 亲友情浓,共享此香。邢都木耒,岁月永彰…… 看到此处,木耒掩面而过,诗文好不好不做评判,但是这么直白的拍人家的马屁,真的很不好意思。 第28章 君子不立于险地 木耒在这文舍之中,还看了《斗鸡》、《邻有女》、《戎车》、《投壶》、《燕燕来来》、《鲜虞马》等等各种题材的诗歌。 他也才知道,原来在这个时代,大家的想象力需十分丰富,身边所有的事物,都可以以诗歌的形式表达出来。 这时,域叔也来寻木耒,然后几人一起向更里面的院子走去,这次他们来到一个很大的厅堂。 这个厅堂长度有十几米长,为南北向,正北上方为主座,上置一桌案,下方两侧各分布五个桌案。 这样算下来,这一室之中至少能容纳 11 人,甚至 20 余人同时就餐,简直就是个小型会议室。 三人坐定,域叔开口说道:“稍待二三日,齐之迎亲者将至。再复几日,吾将随叔姬适齐。约至五六月,吾可归。太子之婚期,料定亦在五六月焉。” 域叔顿了一顿,然后又有说道:“我听闻,你代公子蒿前往宋地迎亲,公子蒿先前寻你,可有此事?” 木耒点头确认。 “木耒弟,相劝一言,你日后少与公子蒿厮混。公子蒿自恃其才能卓异,而以为己怀才不遇,是以此与我等不睦。” “为其接亲之事,我与季子皆不往。即使君父指派,亦应指派你之前往。此事之后,望弟勿与公子蒿厮混,否则若有变故,恐你不知自己为何而死。“ 听到这话,木耒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抖:“我去,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站队任何一方,我只是想在这个时代好好地生活下去。是真不想卷入这些复杂的宫斗,只想安稳的活着啊。” ”君子不立于险地。木耒弟当有睿智之思、审慎之举。 君父身体日益衰颓,多则年,少则一二年。太子若为国君,必重用其兄弟,此乃历代国君之惯例。 太子即位后,待你成年,以弟先前之表现,极有可能拜你为司空一职。 若公子蒿以政变得国君之位,至多亦予你司空之职。 今三卿之中,唯有司空任氏与其交好。蒿若以政变登位,必定诛杀太子及我与季子、念生等人。你岂愿见我等兄弟相残? 无论你从何人,你之未来大抵相似。倘若你随公子蒿而去,使太子陷入险境,我等断不会对你以礼相待。 木耒弟当深思,莫因一时之误,致兄弟反目、家国不宁。切不可为小利而忘大义。” 木耒听了域叔的话,心中更加卧c。他本来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没想到这事还波及到自己,电视剧上演的一点也不夸张。 木耒暗下决心,一定要小心谨慎,离这场争斗离的远远的。 “三哥所言,木耒必铭记于心。” “你日后若有何所需,或需相助之处,尽管言之。” 然后域叔拍了两下手,随后外面便有侍者端上来今日的宴食。看到这,木耒也舒了一口气,如果自己不是答应的快,是不是他就会以摔杯为号,外面的刀斧手就冲进来了? 木耒看了一下域叔的桌子,还好上面没有任何东西。 不对,他要是拍三下呢?是不是进来的就是刀斧手了?唉,木耒也不去想了,饭食来了,就先吃。 烦心事日后再说,以后找个机会,还是到自己的封地去,这宫闱之中太特么危险了。 今天的饭食是炖羊肉和烙饼。三人然后就开吃起来,谁也没在说话,气氛有些微微的尴尬,这聚会有些鸿门宴的感觉。 大家都已吃了七八分饱,然后木耒开口打破的大家的沉默:“我听闻君父身体欠安,其究竟所患何病?” 域叔咽下口中羊肉,说:“君父之病,乃是头晕头痛,时有恶心腹痛之症。” 木耒又说:“岂不是君父甚是贪酒?饮酒过甚而导致此等病症。” 域叔回答道:“君父确实多饮,每夜须饮温醴酒,若不得饮酒,则难以入眠。” “我久未见过君父了,我欲前往探望,以观君父之病。日后做出些美味之物,亲自送于他。” “木耒弟,你甚我关心君父啊。我今见君父之机会也甚少,我母亲每日守于其侧,君父常卧病在床,谁也不欲见。哎”。 “君父既病至如此,为何仍饮酒?若是劝其戒之,则身体渐佳。” “可劝君父戒酒者,无人能为之,我母亲也是。” “我有一念,若我制出新饮,若可代酒,则使君父戒酒。我将所制新饮献于君父,冀希其身体速速痊愈。” “新饮?木耒弟又有何新念?我闻你言 “微念” 二字,心即兴奋。你一但言此二字,则必有惊喜予我等。” 木耒曰:“岂有岂有,尚在试验之中,还需等待一些时日。” 域叔又接着说:“你需速速为之,多制新鲜食品或器物之类。如此,你日后为司空之几率则大甚。真的,我为吾太子兄向你保证。。” 几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家常,吃完饭之后,域叔半搂着木耒的肩膀,三个人一同出了食肆的大门。 回到家中后,木耒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心中满是疑惑。他觉得这似乎不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应该拥有的心智成熟度。 在那个世界里,十三四岁的孩子还只是个小屁孩,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然而在这里,域叔的言辞和举止却已经像个成年人了。 古人真是早熟啊!木耒不禁感叹道。或许是因为时代背景、生活环境等因素的影响,使得这里的人们更早地面对现实,更早地学会独立和承担责任。 他们懂得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如何应对各种困难和挑战。相比之下,现代人在同样年龄时可能还在享受着父母的宠爱,对世事懵懂无知。 木耒不禁想起了自己,自己的言谈举止,行事风格,是否符合这个世界呢。我的这些古人的哥哥,又是怎么看我的呢,是不是都觉得的我很幼稚。 木耒也开始意识到古人的智慧,绝对不能小瞧他们,这种差异也让他感到惊害怕。 想到这里,木耒又想到老师翟坊说的自己婚事的问题,自己十五六岁就要娶亲生子。木耒摇摇头,感叹道:怪不得古人的这么的早熟。 第29章 我欲往采邑避祸 时间匆匆流逝,短短数日后,迎亲的齐使便已到达。域叔将会护送叔姬一同前往齐国,送她出嫁。 木耒这几日并未外出,因为恰逢清明节假期,所以他选择留在家里,不断查阅资料并阅读各种穿越小说。 他不禁感慨万分地说:“小说中的那些发明创造真是太困难了!事实上,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很多发明都是无法实现的。” 此时的他正想着要制作豆腐,然而却苦寻不到石膏或者卤水。通过网络上的其他资料,他了解到海水卤可以用来点豆腐。 于是,他曾经尝试过使用齐盐来制作豆腐,结果却是豆腐味道极其咸涩,而且质地非常柔软。 还有一件事让他倍感困扰,那便是想要见父亲一面实在太难了。 然而,在最近的一次查询中,他突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问题:父亲的病症极有可能是中毒所致!那么究竟中的是什么毒呢?他推测可能是铅中毒。 通过查阅网上的资料,他得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青铜器中有一部分含铅量较高,而醴酒中通常含有醋的成分。 如果将醴酒加入到青铜尊中并加热,可能会与醴酒中未完全发酵的醋产生化学反应,便会形成醋酸铅。 而且醋酸铅具有甜味,因此又被称为“铅糖”。如果长期饮用使用含铅青铜器煮过的酒,很容易导致铅中毒。 他不禁心中生疑,难道这是一场阴谋?毕竟这些青铜器可是晋国送来的礼物。而且,在国君身体现在这么差,齐姜等人仍然还让他继续饮酒。 这些事结合起来一想,似乎总是觉得有一些阴谋在里面。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双方默认的阴谋。 我必须要见到父亲,虽说是这是一个便宜父亲,我还要告诉他邢国的可能面临的入侵,让他必须提防北面的鲜虞、肥、鼓等国,明年可能他们就要发动战争了。 如果说不通,就去找太子,让太子提防北方的狄人。 如果这个还说不通,那我只能找一个离着邢都远远的封地了,最好是挨着齐国的,或者是某个犄角旮旯里。 我自己发育自己,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不再依附于任何人,也不会卷入公子蒿和太子之间的宫闱之争中。 叔姬出嫁的时间到了,这个不管怎么样木耒也要去参加的,因为叔姬是正式的出嫁,嫁过去是真正的夫人,不像先前伯姬一样是人家的媵妾,而且也没有王姬碍眼。 这次仪式虽说没有上次场面大,但是比上次显得庄重很多。国君叔颜、夫人齐姜,还有叔姬的軧姒母亲,全都都来了。而且礼仪和占卜还是祁巫亲自主持的。 域叔让那些士子们评选出来的,邢侯嫁女的诗歌,木耒听到礼官读了不止一首,只听到 邢侯有女,貌美且姝,远嫁他国,心意踌躇。 车驾辚辚,锦饰摇摇。姊妹牵衣,泪落如潮。 鼓乐陶陶,夫家有喜。伯姬适宋,叔姬适齐。 …… 其他的自己也没有心思去听,自己和叔姬也没有什么交情,他全在思索着自己的未来,以后怎么办。 除此之外,木耒有时间就去找自己的老师翟坊,问夷仪城的一些问题,打探周围一些矿产,而且木耒也在新世界寻找关于邢地周围的一些矿产的资料,他决定自己如果要是有一个地方发展的话,最好就是临近山区的地方。 邢地这块地方周围就有两大矿产,一个是煤,一个是铁,如果把这两个早早的发掘出来,它确实还是有一定的可能性能够占据一方的。 铁器对比铜器,可有有质的飞跃啊,不管怎么样,我先要学好物理和化学。 还有就是如果自己领兵打仗,肯定要用一些现代古人还没有掌握的技能,比如穿越小说中的马鞍和马镫,投石器,甚至是火药。 还有一些建筑上的现在没有的东西,比如说瓮城,护城河之类,当然这个需要我有合适的封地或者是采邑才可以实行。 我要不要组建一支骑兵部队,马鞍马镫是神器啊。忘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想也白想。我还是去找我的老师。 见了翟坊,木耒开门见山的问道:“老师,我能否自选采邑之地?” 翟坊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小子,你思之过甚矣,采邑之地多为国君一人之言,哪有自选之理?” 木耒想了想,就把前几天域叔和他说的话,原封不动的给翟坊说了一遍,翟坊听完也深皱了会儿眉头,然后说道:“既如此,公子作何打算?” 木耒回答:“我欲前往采邑避祸,老师可知国君何时许我采邑之地?” “采邑之地,多为公子十五岁束发时封赏,你兄弟三人皆未十五,还需静待些时日,快则今年冬,迟则明年冬。” “既如此,我便等罢!老师我还有一事,不知该如何说与你,我所言可能过于惊悚,老师勿怪。” 翟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开口道:“公子请言,老夫必守口如瓶。” “邢国北方之三国,鲜虞、肥、鼓明年或南下侵邢,最迟为后年。老师,若白狄南下,可做何解?”木耒说话时,表情异常的严肃。 翟坊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公子,此信息来自何方?此为家国之大事,有不得半点虚假,一静一动皆关乎家国命运。” 木耒想告诉自己的老师,这是我在电脑上查到的,我要是实话实说了,要么吓死你们,要么你们笑话死我,又要说我脑袋被雷劈了,又犯病了。 木耒想了想,便说道:“岁前,老师曾言,北戎犯燕,燕侯向齐国求救,今齐侯小白已亲率军北上,助燕侯抗戎。 山西之晋国也频频与赤狄为战,倘若现在北方三国攻我邢国,试问老师,有何人能助我灭狄? 北之燕国,东之齐国,西之晋国,皆不能助我?邢南之卫国?如何?” “卫?那卫侯爱鹤成痴,岂有半点国君样子。肯定不行。” 第30章 抗狄乃邢国立国之根本 “既如此,今东南西北诸国,皆不可助我邢国灭狄,岂非我邢国危乎?”木耒情绪有些激动。 稍微缓了一缓,木耒又接着说道:“以我邢国一国之力,能否挡北方三国之攻?若不能敌,则邢国危矣。邢都亦可有失。” 翟坊听完木耒的话也是有些吃惊,然后稍稍镇定了一下,说道:“我邢国与赤狄攻伐三百余年,每每胜之。 若言区区北方三国,且皆小国耳。你刚说此三国能尽占国邢而亡?老夫不信也。多则不过一城一地之得失耳。 且战争非数日可决胜负,诸多战事常攻伐数年乃止。仅一战而能攻占如邢国此等体量之国,此等之事,数百载未曾有也。公子言之过重矣。” “此事可否告知我君父?今我尚不得见君父。” “此事不可直告国君。此为国家大事,你所言之真伪,有待商榷。若提前备战,届时而敌未至,备战所耗费甚多,非你一人所能承也。” “若我将此事告太子,其会信为真乎?即使我等稍作准备,亦善也。” “老夫以为,公子不可直告太子,如此于公子无一丝益处。 国家征战之事皆为大事,若一二年后未发,公子或因此获罪,更甚或有别有用心之人,以此攻讦公子,届时公子百口难辩也。 且公子先前所言,域叔告于你,太子与公子蒿不和之事。 若你以戎狄入侵之事告于太子,他们或以为此为公子蒿之计谋。于公子确无一丝益处。” 听到这,木耒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家国大事,也确实我说说大家就都信了,弄不好还真的牵扯到宫闱间的争斗。 翟坊见木耒还是愁眉不展,又开口道:“邢北有一城邑,为元氏邑。 我与其家主关系尚善,我修书一封,令其稍加谨慎。一旦察敌有异动,令其速来向国君禀报。如此,公子可心安?” “唯此而已。弟子谢老师。老师,且不言此事。请老师为我言之,邢国北部与狄人相接之城邑,我亦当略知一二。” 翟坊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公子既有此问,为师且为你道之。邢国北部与狄相接之城邑,有四邑。 最北者为石邑城(石家庄鹿泉南),乃重要军事隘口,向来为邢国抗御戎狄之重镇,为邢国抗狄之首道屏障。 石邑城东南为元氏邑,元氏邑东南则为泜南邑,泜南邑正东为棘蒲。此四城皆为邢国与戎狄交界之要地也。 泜南之南是房子邑,棘蒲之南为 鄗城邑,此四地相距皆不过百里,若敌兵来袭,四城援兵一两日便可至。鄗城邑与房子邑乃邢国抗狄之二道屏障。 其再往南,则为临城邑与柏人城。此两城处邢都至房子邑之间,为邢国抗击狄兵之第三道屏障。此两城之南便是邢都。 我邢国为抗击戎狄而生,邢国之城邑,皆在邢都以北,处抗狄之一线。若三道屏障皆失,则邢都危矣。数百年来,此等情况未曾有也。” 翟坊说完,二人都沉默了好大一会,木耒在消化老师翟坊的话,而翟坊在想,这小子在想什么呢。 “邢国抗狄三百余年,耗财费力无数。近百年来,亦基本无他国直接出兵助邢国抗狄。 昔日邢国强大之时,东南之领土横跨河水与济水,与齐国接壤。今则英雄难敌四手,东南之地已为长狄所蚕食,东南仅余几座与齐国相接之小邑矣。” “若邢国败,则卫国危矣。若卫国亦败,那么中原诸国,则直曝于戎狄之马蹄之下。 今诸国谁若强大,则始蚕食周边诸侯小国,如齐国、晋国、楚国等,实无一国真心助邢国抵御戎狄。 如公子所猜测,确有可能邢国败亡,而后其他侯国便只能直面戎狄之侵袭矣。” 这次翟坊说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木耒还是没说话,还是若有所思状。 翟坊见木耒还是不说话,便问道:“公子木耒,你何不言语?你在思何事?说与我听听。” 木耒未回应翟坊,仍似深思状。片刻后,木耒才缓缓开口:“我吾在思邢国之未来。邢国抗狄多年,国力渐衰。 如今诸国皆为自身利益,无人真心相助。邢国若败,则邢国或不复存在矣。吾担忧邢国之命运,亦担忧我等邢人之安危。” 木耒说完最后一句,气氛愈发凝重。邢国之存亡,确实关乎大家的命运。 若邢国真的败亡,邢人或是战死,或被屠戮,或是沦为狄人的奴隶,要么就是跑到其他国家苟且,身为邢人,谁也难以独善其身。 两人又沉默了很久,木耒便岔开了这个话题,“我之采邑亦必在邢都之北?可有在邢都之南,或邻于齐地者乎?” 木耒这一问,直接把翟坊给问迷糊了,翟坊心里想:小子是怕被狄人给杀了,还是想远离这是非之地啊。 “公子之言,老夫不解何意。” “我愿吾之采邑,远离此是非之地。我想安静发展几年,待我亲训军队,便北上横扫诸戎狄,尽解邢国百年之患。” 木耒慷慨激昂的说完,翟坊则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个毛头小子,刚刚还在担心邢国怎么办,现在就直接说发展几年,然后横扫了人家,你以为打仗是你小孩玩过家家呢。 “公子,勿言大话。若戎狄果真如汝所言,可轻易横扫,岂有抗狄数百年之事乎? 公子当速寻几位师傅,习弓、剑及骑马驾车之技。且最好再览些兵书,学些兵法。待公子学罢,便知打仗非汝所想之易也。” 翟坊说到这,木耒才想起来了,过年的时候,国君父亲给自己安排的,弓剑和车马老师的事情。为什么现在这些人还没来呢。 “若我不习弓剑车马,我之采邑,是否便不会置于抗狄一线?” “小子,抗狄乃邢国立国之根本,你勿要以此逃避。你为邢国公子,更当身先士卒。……” “老师勿怒,木耒非要逃避,乃是时不待我。以我之头脑,假以时日,我若言,无论是戎狄蛮夷,还是天下之诸侯,无有一者可为吾之对手,老师可信乎?”木耒神色傲然,言语间满是自信。 翟坊微微皱眉,沉声说道:“公子年幼,汝之言,未免过于轻狂,不可妄自尊大。” “老师,你不信我所言亦无妨。老师需再好好活上数十载,便能见无数新鲜器物、事物皆出自木耒之手。 我所训之军队,及其作战之法,皆会令老师大开眼界。你断不会后悔为木耒之师。 自今日始,你将见一全新之木耒。倘若有机会,我会将整个天下皆收入手中。” 木耒行了一礼,然后便离开了翟坊的家,只留下下巴掉在地上的翟坊。 这孩子肯定有脑疾,不对肯定是被雷劈坏了脑子,我似乎都闻到糊味儿了。 第31章 此乃太子赚钱之大利器 木耒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惠早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他。 吃过晚饭,木耒对惠问道:“后院菜畦之土可翻过?” 惠回答道:“已命仆人翻过。” 惠随后又问:“今年种何种之菜?” “我给你的菜籽皆勿种下。我过几日再予你一种,仅种此一种,其余种留于别处使用。” “为甚只种一种,此为何菜种?” 惠疑惑的问道。 “不谈种菜之事,明日令那奴仆磨一钧菽豆。今夜,你先把豆子泡发,明日我要做新食。” 木耒吩咐道。 “还有,府内有多少齐盐?上等、下等皆可。用下等齐盐,用上等齐盐也是浪费。” 说完,木耒便上自己的屋内睡觉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木耒按照网上所说的方法,对那下等的齐盐先是溶解,进行了简单的提纯处理。 然后逐步加热,直到有结晶体出时,在结晶析出一定量的时候,他尝了一下剩余卤水的味道,非常的苦涩,然后他便将那卤水倒出,准备用它来点豆腐。 吃过朝食之后,惠便催促着奴仆赶紧去磨豆子,以前也这样磨过豆子,惠也尝过先前木耒做的豆浆,其实并不怎么好喝,直到木耒将蜂蜜加了进去,才喝起来像是上等的饮品。 不知道今日,公子又能捣鼓出什么新的东西来,别像上次那样,做出的豆糜如脑浆般,又苦又咸。 倒是那两个奴仆,对那豆渣很满意,说是混上一些做出的豆糜,加上一些干菜,蒸出的豆渣馍很香。 从上午至下午,一直到日落前后,木耒终于做出白嫩的豆腐。 “此为何物?公子。” 惠问道。 “我为之取名为豆腐,但是我觉此名不怎么好听,欲更名为白玉方。” 还别说,今天做出的这玩意,放在盘子中方方正正、白白嫩嫩的,白玉方这名字很是合适。 “此物如何食用?” 惠又问道。 “如何食用?看我给你母女露一手。” 木耒将盘中的豆腐切成小块,然后架锅烧猪油,油热放入葱花,再将豆腐倒入锅中,噼里啪啦的炒了两三分钟。 其间木耒学奶奶颠勺,火苗窜到锅里,吓得蚕妇母女连连后退,最后撒上一些细盐便出锅了。 卖相好不好先不说,单是葱爆豆腐的香气,就已经迷的院中的几人神魂颠倒。 葱爆豆腐入口软软,吃在嘴里更是香得让人咋舌。 木耒说:“此物可上得君侯之案?” 惠急忙点头道:“上得上得,此等美食怎上不得?” ………… 第二天,木耒拿起一个竹编的食盒,上面是一盘炒好的葱爆豆腐,下面是两块白白的豆腐。 他带着两个仆人和三个甲士直接来到了太子府上,结果太子府的傧相不让木耒进门,也不进去通报。 木耒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可知我是谁?我乃国君之子木耒。此盒中所装,乃是全天下之宝贝。你若耽误太子之事,太子必把尔剁碎以喂蛟龙。” 即便如此,太子的门前的傧相也不放木耒入内,只是说:太子从未说过可以让你入内。 那傧相还招来了太子府的侍卫,要把木耒赶走。这再次激怒了木耒。 “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木耒把食盒放在地上,对着那傧相说:“此乃太子赚钱之大利器,尔送于太子。太子若寻我,让他亲自到我府上去寻我。” 木耒前脚回到家中,后脚太子便跟来了,而且还五花大绑着那个傧相。 “木耒弟,木耒弟,这傧相不识好歹,听凭你处置。” “太子之人由太子去管教便好,我不便插手。” 太子挥挥手,两个侍从将那宾相拉了出去。然后太子问木耒:“你所送食盒之中是何物?” “豆腐,或曰白玉方,乃是由菽豆所制。” “菽豆?果真是菽豆所制?” “是也,其名为白玉方。我今有两物送于太子,其一便是这白玉方,其二则远胜这白玉方十倍,甚至是百倍之物。” 木耒说的是自信满满。 “百倍之物,是何物?” 太子急切的问道。 木耒未回话,径自走去侧屋,从中拿出一个小碟,碟中有如冰晶般的食盐。 “太子请看,此乃我所制之精盐。” 盐能如此洁白,太子十分惊讶,他从未见过如此晶莹之盐。太子拿手指蘸一点放入口中,全是咸味,无一丝苦味,比上等齐盐都要好上许多。 “这精制之盐,木耒弟你是如何制得?” 太子问道。 木耒答道:“我采用劣等齐盐,十斤劣盐可出三斤精盐,剩余之物称为苦卤,我便用苦卤做成这豆腐,即白玉方。” “以此两物,我需换得一些东西。明日太子遣工匠来,我将两物交与你。” “木耒弟,你有何所需,尽管开口。” 太子说道。 “明年我已十五,是否待我束发之后,国君会与我采邑封地?” 木耒问。 太子点头称是,然后说道:“你是说封地之事?” “对,我听闻国君之子之采邑或封地,皆在邢都之北,而邢都之北便是狄人,我不习弓剑,不驾车马,自不会持剑上阵。 所以我想让我的采邑在邢都之南,可以靠近山的地方,可否?” 说完之后,太子一愣,心中暗暗笑道:这小子原来是怕死啊,那狄人哪会那么容易就打进来。 但是仍面不改色地说道:“弟之意,我已知晓,你言不习弓剑,不驾车马这是何意,可告诉于我?” “其一,我这腿疾今仍隐隐作痛,怕是练不得剑,骑不得马,驾不得车了。君父给我寻的弓马师傅,我也学不了。我若没有一丝武艺本领,怎么去抵御戎狄? 其二,域叔曾告诫与我,让我远离公子蒿,待我代其接回夫人,我便去我采邑居住,远离这邢都,也远离公子蒿的采邑。 其三,我只想做个闲散的公子,远离喧嚣,只此而已。 日后我若做出其他新食,也会交于太子,予我半成利即可。” “只因这,你便要离开邢都?木耒弟,域叔之言并非如他所说,他言过其实了,我只是不想你被公子蒿利用,别无他意。”太子辩解道。 第32章 时维吉日,太子大婚 “木耒有言,无法直言于太子,但我必告于太子,邢国需戒备北方之狄人。 今天下不宁,若狄人南侵邢国,恐邢只得凭一己之力而御敌。今齐侯助燕灭戎,晋国与赤狄战,若狄兵南下侵邢,天下已无人能助邢国者。 今木耒所作所为,皆为邢国,为邢人,为诸兄妹。木耒可发誓,绝不做有愧于邢国及诸兄弟之事。” “其他之事,烦请太子劝君父,勿饮酒,饮酒伤身。常饮我所制之白玉浆,食我所制之白玉方,其身体将渐愈。” 两人又谈了几句,太子便打道回府了。太子觉得今天木耒很是奇怪。 木耒的头脑越发聪明了,发明了这多东西,可是看他的样子好像忧心忡忡?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么急着想离开邢都?难道域叔说的话真的吓到他了? 或是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难道是狄人真的要入侵邢国?他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今年邢国的气候有些反常,春季正常的下了几场雨,自入了初夏,天气便骤然变得酷热难耐,从仲夏开始,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滴雨未降,大地已经干涸,有的农田已然龟裂。 春播之时种下的作物,许多都已渐渐枯萎,大地失去往日的生机与活力。邢国的隶农与奴隶们,整日不得停歇,都在忙碌地打水灌溉禾苗。 他们顶着烈日,艰难地往返于水源与农田之间。老天根本没理会人间的疾苦,仍旧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今年的桑葚格外的甜,在一棵桑树下,木耒吃着桑葚,自言自语道:“这温度怕是有四十度了。” 好在翟坊去年的冬麦收获了,而且产量还不低,达到了亩产15石左右(邢用周礼,一亩约今300平米,一石120斤(现30公斤)),这在当时算是高产了。 麦收后是极度的干旱,夏播都没办法进行了,还好已经收了一季。 翟坊现在是十分的高兴,另一季能不能收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今年春播的作物收获的几率也不大,木耒的这冬麦种植法太好了,况且现在麦价已经比肩粟米了。 木耒后院今年种的是他带过来的花生,几棵西葫芦,还有2棵红薯,其他的则是本世界的葵、苋、葱、韭等。红薯是带来的拇指粗的红薯尾巴,这玩意原来都是喂猪用的。 花生带过来的是最多的,可能有三四斤,种的时候惠还偷偷吃过几颗,问木耒这是哪里来的,木耒则戏谑的回答:从梦里带过来的。 木耒的2个仆人,只伺候这只有几分地的菜园,菜园内都是绿油油的,木耒特别嘱咐仆人和惠,谁也不要去掐红薯的叶子, 那玩意有毒,秋后才能吃。 天气正热的时候,公子蒿回来了。公子蒿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木耒。 “二哥送伯姬出嫁,为何往返达四月之久?一路可顺利?” “一路还算顺遂,木耒弟不知,宋国遥途,此次前往宋国,先到鲁国,后至宋国。此去单程一千五百余里。我在宋国逗留二十日,待伯姬完婚,我便即刻返回。“ “我若七月往代你迎亲,归来之时恐已至岁末矣。我还需待太子大婚之后方可出发,也不知域叔何时归来。” “从邢至齐国,路途稍近,仅1000余里,单程二三十日可达。域叔至今未归,或许是在临淄耽误了。” “域叔出行已达七十余日,近日必当归邢。 “弟,我在宋国结识数名有用之人。待你至宋国后,可一一拜访之,则迎娶之事必当顺遂。” 然后公子蒿和木耒便说起,迎娶路上的一些见闻,并介绍了一些自己在宋国结交的卿大夫。 …… 域叔过了两日真的回来了,顺利的迎回了太子的夫人,邢都也如这天气一般,到处充满了热情。 再过几天,太子就要大婚了。太子大婚,木耒肯定要送上一份贺礼的,木耒不知道给他送什么好,本打算给他送一面后世的镜子,但又觉得这样的东西拿出来太惹眼了。 钱帛布匹之类的肯定是要送的,木耒还想送一些独特的礼品,比如珍宝玉石之类的宝物。 除了有点普通的玉石,其他的木耒都没有,最终他和惠亲自动手,为太子做了几把折扇和宫扇,在封箱之前,木耒又放进去一把梳子。 这梳子是网购的9块9包邮的牛角梳,算是作为他的新婚贺礼。 蚕妇和惠看到那梳子,眼睛都看直了,这样的宝物,竟然直接和那破扇子放在一个盒子里。这等珍宝他从哪弄来的? 接下来几日邢都是异常的热闹,连那暑气都被压下去了几分。 先是祭天,然后才是婚礼。 此时的邢宫,到处都是旗幡招展。从宫门至大殿铺着很长的红麻毯,道路两侧,皆是艳服女仆和黑甲卫士。宫内外无数的乐师列队,一声令下,便是鼓乐齐鸣。 主持婚礼的,是邢国的大司礼兼巫祝——祁巫,木耒被雷劈之后,哭闹不止,祁巫曾给木耒收过魂儿,木耒也不知道自己连通两个世界,是不是和他有点关系。 “时维吉日,太子大婚,举国同庆,八方来贺。……” 新娘身穿黑红相间的婚服,面若桃花,美目流盼,乘坐步辇一直到大殿外,身后仪仗,浩浩荡荡,然后独自一人步行至邢宫大殿。 太子于大殿门口等候,然后二人携手步入大殿,在大殿中向国君和夫人行礼。大殿内再次奏起礼乐,然后便是宣读国君的册文…… 再往后就是正式拜堂行礼,合卺之礼、结发之礼、接受朝臣朝拜、大宴群臣、鼓乐歌舞…… 这一天的各种礼,累的木耒够呛,宫内的婚宴也没吃饱,更别提看那歌舞表演的事了。心里感叹到:结个婚怎么这么费事啊。 太子大婚后的第三日,邢国下了一场大雨,这可是把整个邢国的人都给乐坏了,趁着时节还不算太晚,大家赶紧的抢种了粟米和菽豆,今年地里至少还有些指望。 这等天恩浩荡之事,文舍的士子又作起了诗。 太子婚成,邢降甘霖。 久旱逢雨,大地润滋。 禾苗展翠,百姓盈心。 天佑邢国,瑞满乾坤。 …… 第33章 君父身体欠安,需少饮些酒 太子大婚之后,就轮到公子蒿的婚事了,令木耒没想到的是,他在替二哥前去接媳妇前,自己的父亲竟然召见了公子蒿和自己。 说是召见,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家庭聚餐,只有四个人,自己的国君父亲,公子蒿的母亲宋余子,公子蒿和自己。 开始,这几人也是只谈公子蒿的婚事,国君和宋余子对木耒也是千嘱咐、万叮咛,路途上必须小心,在宋国必须礼让。 天下只有邢国与鲁国是完全依周礼立国,切不可在宋国丢了邢人的面子。 几人说完公子蒿的婚事,木耒突然开口道:“父亲,你身体欠安,需少饮些酒,喝酒伤身。尤其是温热之酒,伤身更甚。” 国君则回道:“寡人知晓了。但一日不饮,我夜亦难寐啊。” “我父,你身体虚弱,多是饮酒所致。父必须狠心戒其酒瘾。 我制白玉方之时,亦做出了白玉浆,白玉浆加蜂蜜,父亲若常饮之,再食一些其他之物,如我制之白玉方。然若戒酒,不及一年,父亲之体必康复。” 国君点头应允,但又似乎不是特别情愿,说道:“我深知饮酒对身体无益,但实难戒掉。就依你所言,我且试试。” “还有,父亲日后之炊具、餐具,当少用赤金之物,多用泥陶、木、竹之物,于身体有益。” 木耒说完这话,三人皆看向木耒。公子蒿也觉得木耒今天怪怪的,遂转头问向木耒:“木耒弟,你此举何意?可与我等言之?” 木耒吐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说道:“先前我遇一术士,他言之:凡赤金之所制餐具、炊具之物,皆含一邪毒。 这邪毒平时于人无害,若是以火烧之,邪毒将渐入食物之中。邪毒毒性不大,然若长久以此为食,人将得慢性之疾。 陶土所制之炊具、餐具之中,皆不含此等邪毒之物。长寿之人,多以陶土之物为炊。 其所言或许有理,然父今身体病至如此,不如试上一试,若真于父亲之身体有特大之益处。其所言若是假,君父亦无损失。” “此二因,必有其一为父亲病因之所在,或二者皆是。” “君父今年三十余岁,正常而言,应是年富力强之时。儿子亦希望父亲能够长命百岁。父若在,儿则为儿,父若不在,儿则为孤……” 国君听完木耒说的话,然后闭目冥思,他想:这小子先是劝我戒酒,然后劝我不要用青铜器具,这里面难道真的有问题?是不是他不方便明说,说出来对他……难道……难道…… 公子蒿听木耒说完,他也感觉有些不对,他虽与木耒交往并不深,但是在国君面前说这话确实反常,而是他说的这些话似乎在指向什么。 难道父亲的身体不好是有其他的原因?难道……难道…… 宋玉子见这父子二人皆在想着什么,木耒今天说的这些话确实非常唐突,她本来以为国君会斥责他几句。 没想到竟然没有斥责他,而是随口答应了,莫非他说的话,真是说中了什么吗?或是国君以前就怀疑这个,难道……难道…… …… 然后几人都不在言语,好像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大家接着吃饭…… 第二日,木耒去向自己的老师翟坊辞行,因为再过一两天,他就要随队去宋国迎亲了,这一走,至少也要 3 个月的时间才能够回来。 自己的老师翟坊笑呵呵的让木耒坐下,然后从后院叫过来一个人。 “此为我次子让,让过两日将随你同往宋国迎亲。其他诸事,我皆已安排妥当。” “师兄,啊,不,师哥,师哥,木耒有礼了。”木耒说完,对翟让行了一礼。 翟让还礼,然后说道:“呵,木耒便是你小子?果真是你做出那馍与饼?竟如此年幼,实未料也,今观之确似弱不禁风。” 木耒看着这异常结实的仲让,只能嘿嘿着笑,任凭他点评着自己。 “此去商丘,路途遥远,君令翟让随行,以护佑公子安全,公子现为邢国,乃至于天下之名人,不可有丝毫差池。”翟坊笑呵呵的说道。 “天下之名人,可是因我那馍与饼?” “你不知?那馍与饼已为军粮,短日行军,已不为粮食发愁,无论士徒,皆可携带三两日之口粮。 百里之程,现已次日可达,途中可不炊。尤其那斥候、信侯,三日可行六百里。此乃数百年未有之大变革。”翟让说的唾沫星子横飞。 “公子,此去宋国,途中可让翟让教你习武、射箭,驾车、骑马。 来,这把宝剑乃是我之佩剑,今我已老,公子正值年少,现赠予公子,以做防身之用。” 翟坊边说,边将自己两尺多长的青铜剑送与木耒。 木耒也确实到了佩剑的年纪了,春秋时期,束发之后的贵族少年,基本都会携带佩剑,一般的少年十一二岁便会习武射箭,像木耒十四岁还未习武的少年,反而是少数。 “谢老师!”木耒双手接过翟坊送过来的短剑。 “我必用心习武,力求自保,于乱军中不求杀敌,只求全身而退,保全自己即可。” 木耒说完,就开始挥舞起那青铜剑。 “你这小子,刚说的甚,不求杀敌,只求自保。若是邢国之男子都如你这般,这邢国早已被那狄兵灭了千百回了。国君有你这样的儿子……” “住口!”翟坊狠狠地拉了一把翟让,并大声呵斥他。 “公子之志,不在武功车马,其言之无错。那馍与饼,可抵多少兵卒?可省几何辎重车马?那火炕火墙,可免多少邢人冻毙于严冬。 去岁教我之冬麦,多收了岂止三四成,且避过了今夏的大旱。如此这般,岂是你一莽夫可评,可比?人各有志,公子之志在于天下!” “君令你护佑公子安危,你必尽心为之,闲暇之时,可教公子武功车马,除此之外,不可对公子评头论足!” 翟坊呵斥完自己的儿子,便对木耒说道:“让乃是一莽夫,公子勿怪。军旅之人,皆是如此。” 第34章 未曾受车马劳顿之苦 “师哥,我自以为直言之人为善,不喜那言语迂回之人。” 然后翟坊也给翟让行礼道歉,此事就算这样过去了。 此后,木耒在翟坊家亲自下厨,给老师和仲让做了葱爆豆腐。 二人对这葱爆豆腐赞不绝口,尤其是那翟让,不停的在追问木耒这白玉方是何物所制。 木耒微微笑道:“师哥,你必不能猜到,此白玉方乃是菽豆所制。” 翟让听木耒说完,然后愣了一下,”菽豆?此为贱奴所食之菽豆?菽豆焉能制成如此美味之物!” ”哈哈。“翟坊笑了起来,有接着说道:“让,我先前有言,公子之志不在武功,而在于天下,你今可知否?” ”噫!若军中之人,日日能食此葱爆白玉方,复加白面馍,此等日子何其美哉。“ 木耒插话道:“确实如此,只怕猪油不足用也。我还需寻一可大量制得油脂之法。唉,短期内恐难为之,再待年。” 翟坊则笑着摸着胡须,然后缓缓说道:”这制油脂之法,公子可又是有了微念?“ ”是也,只是以今之物力,恐难制出,稍待几年。“ ”公子之微念,皆可成,老夫静候佳音。“ …… 木耒拜别了翟坊,回到了自己的宅邸,开始准备出门的东西。木耒又对蚕妇和惠嘱咐了一番,自己出去后该如何如何。 等他踱步到菜园,看到那几棵长得稍微旺盛的红薯,便召唤过来了惠。两人一起动手,将将藤蔓切成数十段,每段约一尺长,然后又再次插到土中。” “公子,如此这般操作,岂便可成活?” “是也,你只需留意浇水即可。待我走后一月余,可选数株复旺者,你当再此法插秧复种一次,而后可不必再理,唯浇水即可。 待秋季天凉之时,可稍摘些嫩叶水煮食用,其余者不可动。若摘叶为之过早,其叶有微毒,你或中毒焉。” 木耒又指着那花生说道:“若我归来太晚,此物你也当亲自收获。我去后九十至百日,其便成熟矣。 其果生于地下,你须翻土而收。新收之果,勿生食,生食易腹胀。新收之嫩果,你与大妇可煮而尝之。 其余者必晒干存放,我需要其做来年之种子,你不可贪嘴多食。” 交代完花生,木耒又指着红薯说道:“此果收获后三十日,若我还未归,此物也当由你亲自收获。 其果亦生于地下,你须翻土而收,翻土之时,务必小心,切勿破其皮。 此果实亦勿生食,生食亦易腹胀。此种作物收毕,你最好勿食,待我归来再为你烹食之。” 木耒连蒙带吓的给惠交代完,然后就只等着出发迎亲了。 过了两天,迎亲的队伍终于出发了,这次出发的场面比先前两次小了很多,在城门口前来送行的,只有宋余子和公子蒿,还有一些卿士。 这次迎亲的队伍有一千多人,其中战车百乘,军士七百多人,其他的辎重人员、礼官、乐师、工匠和奴仆等人,加在一起也有七八百人,就这样一支队伍,行进起来也有三里地那么长。 这是木耒在这个时代第一次出邢都,更是第一次出远门。 第一天,木耒他们行进了约 40 里,队伍在一个邢国的乡邑内宿营。此地的乡宰,为木耒几位准备了还算丰盛的晚饭,炖了一只羊,炖了一条狗,作为这几位大人们的晚餐。 木耒和翟让同乘一车,位于队伍靠前的位置。这个时代的破路,加上这个时代的破战车,木耒颠簸了一天就受不了了,感觉自己像要散架一样。下了戎车的木耒,走路都得扶着翟让。 在乡宰办公的乡庐内,坐着四个人。这四人是谁呢,一是上卿司空任氏的家主任罘,一名司礼官祁氏,还有便是木耒和翟让。 本来翟让是没有机会上席的,他只是一个上士的爵位,而司礼官至少也是大夫的爵位。但是翟让是国君亲自指派给木耒的护卫,又兼着木耒的武术老师,所以也便入了这个席。 “公子以前不曾出过远门?未曾受车马劳顿之苦?”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司空任氏。 那司礼官也接着说道:“公子年幼,未曾出过远门。此亦自然,只怕如此路途,我等要颠簸两月之久,公子可有苦受矣。” “去时日行四十里,归时日行三十里。我等当早至早归,恐路上有未知之事,或会耽误几日。”司空任氏又接着话把说。 “此戎车如此颠簸,诸位如何受得?”木耒边说,边站了起来,还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木耒说完这话,那三人同时笑了起来,肯定有人心里腹诽:哼,你一个贱庶子,还受不得这点苦?都说国君之子锦衣玉食,受不得苦,没想到你一个贱庶子也受不得苦。 木耒又转身对翟让说道:“师哥,明日我且徒步试试,若还是不行,你便教我骑马。” 那司礼官则冷嘲热讽道:“公子于途中学习骑马,怕是不妥?马背光滑,无物可抓握,倘若跌落,该如何是好?” 木耒这才想起,这个时候的马还没有马鞍,更没有马镫。此时的马只是用来拉车驮物,就连打仗时也是车战。 而这时的骑兵,基本上是没有的,即便是有称为骑兵的,也是骑马的步兵。 要是有人说:我欲组建一支骑兵,在马上作战的军队,那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除非骑术高超的人,否则仅是骑在那光溜溜的马背上,保证自己不落下去,就已经够分神费力的了,哪还能在马上持弓射箭,挥剑持戟?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看来,我要在这路上把这马鞍和马凳给做出来了。哎,这也是迫不得已啊,我还想让它晚点再出来呢。 “明日且说,实在不行,我便去学骑马。” 那翟让则说:“公子莫要耍嘴,骑术上好之人,骑上几个时辰的马,亦是累得不行。以公子毫无马技之人,策马赶路,恐更是不行。” “师哥不必多言,我已有微念,到时且看,不出几日必成。” 司空任氏和那司礼官祁氏听完,都呵呵的笑了起来。这小子,什么也敢想,什么也敢说啊 然后几人开始吃羊肉狗肉,吃白面馍,再也不谈这个话题了。 第35章 公子,你真乃神仙下凡也 此时的沐雷正在准备期末考试,正好今天在家休息,因为初二的正在考试,初一的需要给他们腾考场。沐雷赶紧上网去查马鞍和马镫的制作方法。 网上真好,连马鞍马镫的详细图纸都有,他将下载的马鞍图纸打印在 a4 纸上,折成小块,也带到了这边。天蒙蒙亮,木耒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找笔,在麻布上临摹马鞍马镫的图纸。 木耒将画在的麻布上的图交给翟让,“去寻几个匠人,按此图做出两套。” 翟让眯着眼,看着那图说道:“公子此举,将此杌凳置于马背上?可行么?” “行与不行,一试便知。” 这一日,木耒则是先乘车,等到颠的受不了了,便下来徒步走上一段,走累了,然后再次坐上戎车。看的翟让和那司礼不住的摇头。哎,这真是国君之子啊,锦衣玉食,受不得半点苦啊。 队伍又行进了两三日,已经进入了卫国的境内。工匠已按木耒的要求做好了马鞍、马镫,当然,那马镫是木头做的。 按照木耒的要求,工匠和马夫把那马鞍给马装上,然后又拴上马镫。因为木耒没有骑过马,所以翟让就先试乘。以前上马则需用高脚凳或是木桩,然后跳到马背上,现在好了,直接蹬着马镫便能纵身跃上马背了,啊,不对,是马鞍上。 和以前比起来,坐在这马鞍上太有安全感了。这是翟让骑在马上的第一个念头。尤其是双脚蹬在马镫上,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身体左右摇晃,也不用担心摔下来了。 翟让双腿轻磕马腹,马便慢慢的溜达起来,然后便是小跑起来,还在马上做了几个以前不敢做的动作,骑马溜了一小圈,翟让便回到了自己的戎车旁。 “速拿我长弓来!”翟坊冲着自己戎车的御夫喊道。那御夫随即便将弓和箭丢给了翟让。 翟让的马小跑起来,他在马上抛射了两箭,直射了几箭,随后调转马头回到队伍旁,从一个甲士手中夺去了一把长戟。翟让在马慢速的走着的时候,又在马上挥舞起了长戟。 好一会,翟让才骑马回来,下马后第一件事,便是单膝跪在了木耒跟前,然后抱拳行礼道:“公子,公子,你真乃神仙下凡也,竟造出如此之神器,有此神器,我邢国岂不壮哉!” 而不远处的司礼祁氏直接看傻了,这翟让这是咋了?一个堂堂的武将,竟称这是神器?莫非真如这武夫说的那般神奇?这只是一个马上的座椅而已啊,起因只是那贱庶子为了让自己舒服点。 木耒赶紧拉起翟让,然后说道:“师哥莫要如此。你说此为神器,便知此物已成。” 那司礼官祁氏这会儿也凑了过来,问道:“让,你言此为神器,何为神器,神在何处,可与我言之?” “这马鞍和那马镫皆为神器,善骑之人,稍加训练,便可人马合一。何为人马合一,便是马为我之腿脚,马奔时可射箭,敌逼近我时,又可速退。 路不平,则戎车不可行,但骑马确可行。以马代步,可日行百里,这便是兵贵神速……”翟让滔滔不绝的说起来没完没了。 若是只有一点优势,说是神器可能有点夸张,但是这翟让这是说了多少点啊,能让一个武夫心服口服的,可能真的是好东西了。 “师哥莫要说了,若再言之,许会传到狄人的耳朵里。若是神器,万不可让狄人学了去。” “是也,是也,公子言之有理,这般神器,确不可让那戎狄学了去,尤其是那马镫。” 当即,他们便撤了一块麻布,将那个马镫盖了起来,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人的脚在麻布内,根本看不到马镫。 整整一天翟让都骑在马上,只是从这匹马换到了另一匹马上。 因为在卫国,他们也没有特意的找城邑或是乡里宿营,为了多赶路,他们都是一直走到天快黑的时候就地宿营。 今天,他们也是在天黑前,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开始扎营露宿。说是扎营,其实只有十几顶帐篷,因为天气尚热,大部分的军士和闲杂人员都是露宿野外的,随便一躺就能过一夜。 在仅七八平的帐篷内,四人围着小桌案而坐。翟让的兴奋劲还未过,不停地向几人说着马鞍马蹬的神奇之处,还畅想着将来要组建怎样的骑射部队,还觉得自己发明了一种骑射打法。 司空任氏今天早已知道木耒做出了马鞍和马蹬。待他看过实物,又听完翟让的解释后,他也觉得这似乎是一项伟大的发明,于是暗暗佩服起木耒来。 因为此前他认为,木耒做出馍和饼、步辇师椅以及火炕火墙,或许只是凭借运气。然而这次,他确确实实地看到了木耒的聪明才智,也看到了他是如何运用到实际当中的。 这小子只是为了让自己骑马舒服一点,就做出了马鞍和马蹬。可是翟让看来,这马鞍和马蹬是可以改变未来的军事战斗模式的,或许真的汝翟让所说的那样,在以后的战争中,在战车和步兵之间,又会出来一种骑兵的军队。 一想到这,任罘觉得先前确实小看这贱庶子了,要不给人家道个歉。 “公子确为奇才也。老夫先前有目无珠,恐有唐突公子之处,望公子勿怪。”司空任罘隔案对木耒说道。 任罘说完,随后司礼祁氏也表示自己先前有眼无珠,唐突了公子。他们说的唐突,可能就是第一天的冷嘲热讽。 这总共才四五天,木耒就用实际行动让他们转变了自己固有的看法。 “此与才智无关,我亦是偶然有感,才制得此物。晚辈做马鞍与马镫时,只为贪图自己之舒适,并未思考其他,也未考虑其他因素。 师哥,乃是你想之过多,那所谓骑射之兵真有可能?师哥不要逢人便说欲建骑射之兵。若此事真可为,切莫让外人听到,小心隔墙有耳。” 木耒说完,翟让马上就闭上了自己的嘴,然后低声说道:“公子所说有理,公子所说有理,我自己心中想想便是,不会再与其他人乱说,若是被他国听去,岂不是要早我一步? 待我返行之后,我便即刻征夫召勇,以证我所说所言是否为真。“ 第36章 若能做出,我便拜你为师 “如此便好,师哥,明日可教我骑马?今日那戎车又颠得我难以忍受。“ ”可,明日我便教公子骑马。” 司空任氏也随即说道:“可否再做两架马鞍,我亦欲一试,,看看此马鞍是否果真如你所言。” 那翟让眼眼珠转了两转,随后说道:“可做,可做,司空司礼皆可尝试一番,但若进入他国城邑之时,则需下马步行或乘戎车,这披鞍之马需驮些财货,以遮盖马鞍和马镫,切莫让他国之人学了去。” 那司空和司礼咧开嘴,都微微的乐了乐,任氏则说:“翟让啊翟让,汝可真是为邢国着想也,我必听从之。” 就这样,木耒开始骑着马,慢慢的陪同他们一起赶路了。 队伍又行进了二十来日,他们便到了宋国的地界。进入宋国之后,大约再走上十来日,就可到宋都商丘了。 进入了宋国,就安全多了,因为他们是迎娶宋国公主的队伍,所以他们也可以住在宋国的驿馆了。 有了驿馆,晚上木耒便可睡个好觉,这几日他骑马的技术也越来越娴熟,可以让马小跑起来了。但是马那种急速的跑,他还是不敢的。翟让也不敢让他这样做,他可不能让木耒这个人才出一点闪失。 司空与司礼自从骑上这有马鞍之后的马,也不再喜欢坐那戎车了,但木耒现在却在戎车上。 这几日,翟让开始教木耒射箭,木耒一开始练的是一石弓,但是就这一石弓他也拉不起来,箭射出去只有二十步那么远。一石弓是最小的弓了,总不能再去给你做一个六分弓?这件事翟让也很挠头,这公子的体格也太弱了。 其实并不是木耒拉不开弓,而是拉开之后马上变没力了,根本达不到翟坊要求的张弓时间,用翟坊的原话就是:不能久持弓张之势。 “师哥,此弓真的很难练啊,可有弩弓以供我练习?” “何为弩弓?可是比这一石弓更轻之小弓?” 木耒听完一愣,难道这个时候还没有弩吗?卧槽,我要不要把这弩弓也造出来,震撼一下我这师哥? 然后木耒便向自己的师哥解释,他想要一种什么样的弓。 “可有那般弓,自拉开之后,弓弦可长久自呈张开之态,置箭于上,我只需瞄准即可,欲何时激发便可何时激发,激发之际,以手指轻轻一拨即可,老弱妇孺皆可用之。小弓可射十步,大弓可射百步……” “公子真乃说笑,天下岂有那般弓。天下最强之人,最强之弓,也仅百步余。我所用之三石弓,不过八九十步耳。” “哦,果真无有乎?师哥如此一说,我便又有微念矣。” “莫要大话,那马鞍马镫乃公子聪慧所为,那百步之大弓,非人力物力可为。公子若造出妇孺可用之小弓,若能胜得我手中之一石弓,便是天大之才,届时,我需拜你为师。” “师哥,此言可是当真?” “当真,必须当真,你若造出那妇孺所用之弓,那我邢国便可有五万,啊不,乃是十万可战之兵。天下无人能是邢之对手。” “既然如此,我还需细细思量一番。这拜师之事便算了,玩笑之言。” 木耒说完这话,翟让反而不干了,“公子若以为我所言乃是玩笑,当请司礼为我等作一见证。” 司礼本来在他们前面慢悠悠的骑着马,好像听到他们在谈论自己,然后放慢了马速,直到与他们的戎车并行,然后说道:“二位可是有赌约要我做见证?” “哪有哪有,我二人只是玩笑罢了,当不得真。” “岂是玩笑?公子若做成,我便拜你为师;若做不出,公子亦无损失,公子有何惧?” 在一旁的司礼祁氏,则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便问道:“你二人所说到底是何事?” 那翟让快言快语道:“公子言,公子可做一老弱妇孺皆可用之弓箭。且可胜得我手中之一石弓,仅此而已。此弓可长久呈张弓之态,或无弓弦,待需用时,只需轻轻用手一扳,即可将那箭射出十步之外。” 木耒马上争辩道:“师兄,若是不用弓弦,那如何将箭射出?你可莫要戏弄我。我只言轻轻用手一扳即可激发,可并未言此弓无弦呀。” “无需在意此等细节,公子若做出那种用手轻轻一扳即可激发、妇孺可用之弓箭便可。若能做出,我便拜你为师。” “师哥,不可如此。你父乃是我之老师,你若再拜我为师,岂非乱了辈分?” “管那个作甚!公子若做成,我便拜公子为师,至多我等各论其辈份。” 那司礼祁氏则在一旁看着这二人斗嘴,自己也插不进一句话去。 在正午最热的时候,队伍便休息了,木耒便去辎重车队,寻来一块小木板,然后掏出一枚刀币,在木板上面刻刻画画。时而拉开自己的一石弓,好像在估算着什么长度,然后又看向翟让的三石弓,好像也在估算它的拉弓长度。 可能木耒对这块木板要求太低了,那木工用板凿三两下便给他做完了。队伍总共休息还不到一个时辰,连马都没有吃完草,木耒便拿着一块木板回来了。 板子前段有一大豁口,后端有一小豁口,中间立面有浅浅的凹槽,好似箭的轨道。在这块木板的外侧,还悬挂着一个三角木块,三角木块的角上有一轴,通过这个轴,三角木块和木板连在了一起。小豁口上面还钉着一块小木板,在是小豁口的上方留有小的缝隙。 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这小子难道就做成了? 只见木耒从戎车上取上自己的一石弓,在弓柄中间的位置缠上一些麻绳,缠的结结实实的,然后费力的塞到那块板子前端的大豁口里。 然后拉开弓弦,一直过了那个小缝隙,直到后面的小豁口,将弓弦挂在小豁口上,然后他左手抬着木板,闭上右眼呈瞄准状,右手轻轻的一扳那个三角木块,弓弦噔的一声便被抬起又收了回去。此时上面没有插着箭,若是插着箭,肯定已经把箭给射出去了。 第37章 我必言必称公子为师傅 然后木耒再一次将弓弦拉到小豁口,从箭囊中取出一枚箭。他徒手撕掉箭尾的羽毛,放到浅浅的箭槽上,再次呈瞄准状。这次,箭嗖的一声便射了出去。有多远呢?五十步没有,但是三十步肯定是有余的。 “师哥,这是不是成了?若是这扳机以赤金制成,且安在这木板之中,则击发更为顺畅。这前端之弓还需专门制作……” 翟让迅度的拉开弓弦,让其成为待发状态,然后手扳木块,将弓弦弹出,如此重复了几次。 然后翟让也在箭槽上放上一支箭,瞄准击发,除了击发不是特别顺畅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当然这都不是问题,因为这只是最初的10版本啊,一个时辰之前,这玩意还是木耒口中的01版本呢。 射出的箭距离木耒射出的箭,相差不到一丈,也就意味着,这玩意的射程相对来说是固定的,这当然也有好处,完全可以用距离来调整击发的时机。 在翟让看来,这玩意优点太多了,其一便是易操作,本身培养一名合格的弓箭手,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但是这玩意儿确实是个妇孺都可以用的,意味着远射兵白菜化了,也不再是高成本的兵种了。 其二便是射程的问题,别看这两支射的只有三十多步,因为这只是匆匆而做的样品。若是用青铜来做扳机,前端的弓臂按要求需要特制的话,它的射程肯定会更远的,百步很容易就能够达到。这可是三石弓的射程,以往只有非常好的弓箭手才能达到这种射程。 第三个优点便是精度了,只要拉上弦,持弓之人只需全神贯注的瞄准就可,无需再费力去保持弓弦的激发状态。在特定危险的环境之中,或是伏击战中,这种弓箭的优势就更大了。 其四就是这弓弩作战的持续性了。一名成熟的弓箭手,连续射三四十支箭,就已经精疲力竭了。但木耒所改的这种弓箭,可随时保持待发状态,熟练之后恐怕能射百支箭。 其五便是这弓弩的安全性也是比较高的,在非危险环境时,只需拉开弓弦便可,在用的时候只要把箭放到箭槽便可马上投入应用,所以其灵活性也是非常高的。鉴于这几点,木耒所制的这种弩箭怕是战争中的另一大利器呀。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弩弓可以成为战略性的武器。弩弓可以做的特别巨大,平时常人三石弓、四石弓已是极限,但是弩弓甚至可做十石弓,一人拉不开弓弦,可人协作一同拉开弓弦。 若是以巨大的长矛作为箭,其射程恐怕达千步之远也有可能啊。于千步之外毙敌将领,这是对敌人何等的威慑呀。哦,当然,这个不符合周礼。 翟让还在胡思乱想中,木耒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对他说道:“师哥,可否用你的三石大弓一试?” 翟让回头看向木耒,才发现他手中拿着另一块木板,只是前后两个的豁口距离更远了一些。 “可,公子要试那便试,拿我三石弓来。” 翟让对着戎车上的御夫喊道。 然后两人一起动手,将大弓固定在木板上,但是木耒非要自己拉一次这三石弓。他用木板抵着自己的肚子,双手紧紧的拽着弓弦,使劲往后面拽。但是三石弓啊,需要一百公斤的力量,木耒即便这么使劲,离那豁口还是有七八公分的距离。 翟让要过来帮忙,帮木耒拉开弓弦,但木耒不让。然后木耒躺于地上,用脚蹬着弓臂中间的位置,然后双手猛地拉起弓弦,这可真的是把翟让给心疼死了,自己的宝贝弓箭,哪受过这种虐待。但是木耒竟然以这种方法,把那三石弓的弓弦给挂在豁口上了。 心疼之后,翟让也是看的目瞪口呆,还能这拉弓弦,这双手拉不开三石弓,但是双脚双手却可以拉的开呀。 弱不禁风的公子都能这样拉开三石弓的弓弦,若是换上普通的士卒,岂不是可用四石弓、五石弓?翟让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以后若是打仗,阵前别人五十步射箭,我却于二百步之外射箭,这是何等的降维打击呀。若是各个射程的弓弩依次排开,这哪是打仗啊,这简直是敌兵的收割机呀。 然后木耒搭上弓箭,瞄向远处,扣动扳机,将箭射向远处,比先前的箭远了足足一倍有余。 “或有八十步罢,师哥之大弓,安于这弩机之上并不合适,弓臂过长,弓弦亦拉得过长,以致射出之箭无爆发力。若弓臂变短,弓弦也变短,同为三石之力,恐射出之箭更具冲击力,也可能射得更远。” “公子言之有理,扳机或弓臂必须特制,若是可成,这弩机则……”翟让说着说着,就突然停了下来,他好像有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突然双膝跪在木耒面前。 “我与公子先前有约,若是公子可制妇孺之弓,我则拜公子为师。今以公子称其为弩机之物来看,则此物已成,翟让决不食言。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完,翟让便去磕头。 在翟让刚跪下时,木耒就伸手去扶翟让了,但是他这弱鸡怎能扶的动这武夫,翟让磕头他都拉不住,一直等翟让磕完头,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师哥,勿要如此,师哥,快起来……” “公子已为我之师,莫要再称呼我师哥。” “先前只是玩笑之言,师哥怎可当真。” “玩笑?师傅去询下司礼祁氏,他为证人,今起,公子便是我之师。公子若还欲称我为师哥,则随你便,我必言必称公子为师傅。师傅弟子已言毕,可起身否?” “师哥,快起来,哦,……错……你快起来。”木耒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边从地上拉起了翟让。 自木耒躺在地上,拉三石弓的时候,这里就是周围这群人的焦点,待翟让跪下拜师的时候,人群都有些骚动了。等司礼祁氏拨开人群,看到木耒和翟让时,翟让正在给木耒磕头拜师。 “翟让,你为何这般?”祁氏问道。 “我师哥……他,啊不,翟……啊不……彼……”木耒还是语无伦次。 翟让则洒脱的说道:“我刚已拜公子为师,自今起,我便是公子的弟子。祁大夫做个见证。” “啥?”司礼祁氏张着大嘴,不知道该说啥。他俩人刚是要打赌来着,具体赌的啥,自己现在没搞明白。本以为,怎么也得像那个马鞍马镫一样,天才能有个结果的,才特么的才过了一个时辰啊,我还以为没有开始呢,t的竟然已经结束了。 第38章 甚觉公子如神仙下凡一般 这天晚上,队伍又是在野外露营的,还是在那个小小的帐篷内,四人围案而坐,司空任氏手中把玩着那把一石弓弩,翟让则在滔滔不绝地继续谈论着自己的大论。 “我师所造之弩机,或可改变日后之作战方式。阵前两军相接,于前二百步,我先发一轮弩箭,次则百五十步、百步、五十步各发之。待敌军近至吾前,其必已损折甚众,其士气定大衰。 ……阵前为持盾甲士御敌,其后为弓弩手,戎车……制大弓,将此弩机置于戎车之上。 两军数百步外,便可先发数箭,以杀敌人之锐气……此弩机改制后,其尺寸或可变小,单手能持,若成,则为吾骑兵之利器。 骑兵可一手驭马,一手持弩,于百步之外射杀敌人,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反复为之,则敌必疲也。此时复以步兵甲士攻之,其必势如破竹,则敌必溃矣……” “你拜公子为师,可是真事?”司空任氏的突然发问,打断了翟让的话。 “我翟某言出必信,匪看其年幼,然其所制之马具、弩机,我已心悦诚服。拜其为师,我无所亏也。” “你之父乃公子之师,今你又拜公子为师,此辈分或有不妥,恐有违周礼也。” “无有不妥,我称其为师,师傅可直呼我名,若难以出口,亦可唤我为师兄,吾等各论各便是。” 话虽这么说,但是木耒现在是最难受的,他真的不知道怎么称呼翟让,“师哥”二字已经叫了将近一个月了,已经叫顺嘴了,现在直呼其名为翟让,是真叫不出口,毕竟他比自己大将近二十岁,叫徒弟、弟子就更不可能了。还不知道回去之后,怎么跟自己的老师解释这个事。 “邢都之人,曾传闻公子天雷启智之事,我本不信也,公子与我等同行仅二十余日,遂制此马鞍、马镫与弩机。 我非行伍之人,不知其利害,但翟让却称赞之,言此乃从未有之大变,更言其可改今之战争之模式,且勿论其言是否夸大,然至少可知,此数物绝非寻常之物。敢问公子,此数物果真是你途中所悟?” “司空可记得,我等出发之首日,在那戎车之上,我是何等的狼狈。便欲骑马,诸位则言之:骑马亦甚累,且需防坠落马下。 我遂思之将杌凳置于马背之上,我师哥可为证,仅此而已。 今日乃是我练弓之次日,昨日张弓一日,此肩似将残废矣。今日张弓已是不易,却尚需张弓不发而观瞄,我之臂力怎能承受,遂想出这张弓不发的偷懒之法,此与那天雷有何干?” “然公子之聪慧,非凡人可及也。骑马者众多,奈何无人制其马具;张弓射箭者亦众多,亦无人制这弩机。公子未上马而能制马具,习弓一日即制弩机,公子者,究竟何人也?” “我……我甚懒,此……此皆为遂略施小慧也。司空切勿思之偏颇矣。” “公子可否记得,典丝府一府人,曾言公子梦中学艺,且能书写一种奇异文字。其文字甚有章法,与周篆稍有渊源。又言公子十岁即通算术,且其算术之能力高于那府人。 当时公子尚未拜翟氏为师,未拜师而能通算术、晓奇异之文字,且那府人言公子梦中学艺,诸般事宜综合而思之,公子岂为凡人哉?” “司空视之,我确为血肉之凡人,师哥曾言之:你似弱不禁风矣。” 说着,木耒便站起来,撸起袖子,露出白花花的手臂。 “上学之初,走不得路,遂制那步辇;蚕馆食之差矣,遂制馍饼;新府寒湿,遂制火炕。 如此种种,皆因我不堪忍受,故而不得不为之事也。司空勿要因那传闻,而对我有所疑问。我所为之事,岂有一事有害于邢国?”木耒说着说着,似乎要发怒。 “公子误解我之意。我非怀疑公子,我所想说的,乃是我甚觉公子如神仙下凡一般。公子莫误解,公子莫误解。” 说完司空任氏便笑了起来,司礼和翟让也笑了起来,三人都看着个面色微微发红,已经有些怒气的少年。 看这气氛已经缓和下来,司空任氏有说道:“再有三两日,我等即可至商丘矣。翟让,你若觉那马具与弩机甚为重要,若恐为他国所窃,当提前筹备,或拆解之,或藏匿之。” “明白。”翟让抱拳行礼道。 “司礼祁氏,抵商丘之后,你当速寻宋国司礼行交接之事,早定宋女适邢之期。 我与公子当谒访宋之卿士,翟让则须确保聘金财帛安全,若有缺失之物,当速去采买,亦需备足返程所需之物。 我等当尽量把控在商丘之期,以十日上下为佳,至多不可超二十日。我等来程耗时三十二日,归程或需四十余日乃至五十日,总不能待天寒之时,我等仍未归邢。若归期可控,我等可于收麦收黍之时至邢。” 司空任氏说完,剩余三人接行礼称唯。 颠簸三十多天,终于到商丘了,要是坐火车,从邢台到商丘,也就半天,在这年代竟然要走一个月。以我的聪明才智,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在这里修上铁路。夜晚,木耒在帐篷的一角躺着胡思乱想,而翟让早已已鼾声如雷。 宋国是商朝人的后裔所立,当然也继承了商人善于经商的优良传统。商丘的商业在这个时代非常的发达,商丘城也比邢都大了许多。 商丘的繁荣程度和邢都比起来,至少要高了2个档次,前者好比是国际庄,后者就好像就是石各庄儿。邢国那块儿地,在春秋时期是远离中原的,属于犄角旮旯的地方。 迎亲的队伍到了商丘,一行人也顾不得休息,大家各行其职,各司其事。 司礼祁氏赶紧的去和自己的宋国同行接洽,商定迎亲的诸多事情,比如礼仪、聘礼、出发日期等等。 翟坊则找了一块安全的地方,日夜不眠的守着运来的聘金聘礼等物,还需协同其他的人,采购回程粮食等物资,还要安排工匠修车、修兵器、修甲胄等,以及搭建帐篷等乱七八糟的事情。 司空任氏则领着木耒,先是拜访了宋国的太子兹甫,公子目夷和公子宋鳞(廉隅),邢国的长公主伯姬,又依次拜访了宋国的太宰、大司徒、大司寇等人。 一番活动之后,终于敲定了宋女出嫁的日子,就是这批人抵达商丘的第十一天,即沐雷那边的2013年8月5日。基本上一年中最热的那段日子,木耒这批人都在不停的赶路。 第39章 当奉上两件邢国之国宝 敲定了出嫁的时间,司空任氏这伙人,就更忙了。因为他们要马上面见宋君,奉上聘金聘礼之物。 那司礼则要赶紧的准备人员准备相应的各种仪式、物品等,还要协同宋国的礼官,敲定出发那天的各种事项……木耒眼看着这司礼祁氏都变瘦了。 出发前的四天,司空任氏、司礼祁氏和木耒要面见宋君,这是很关键的一步,司空任氏和木耒,已经把这朝堂上的上卿都已走动过,已经没了绊子,只剩下最后一个——公子蒿的老丈人宋国国君,这个要是搞定了,就再也没有任何问题了。 公子蒿的这个老丈人也不是寻常的国君,他前几年始终在外面转悠,不是和徐国打仗,就是和楚国打仗,不打仗的时候就出去和齐桓公会个盟,反正很少在国内闲着。这不今年闲了下来,赶紧给自己的儿子娶了媳妇,然后再嫁个闺女。 摆平他,也许很容易,也许很难。 木耒三人一早便来到了宋国的大殿。 因为是女儿出嫁,所以今天朝臣们来的还比较齐全,商丘的文武官宣够级别的都来了。 一切按礼来。三人进入大殿之,然后向宋行礼,然后司礼祁氏先行宣读邢君的迎亲文册,宣读完之后,便是宋国礼官宣读嫁女文册。 互相宣读完文册,然后又交换了下文册,再往后便是邢使奉上聘金聘礼。宋君看完礼单,嘴角露出一丝常人不易察觉到的冷笑。 随后宋君便开口道:“邢使,往昔吾婿送王姬适宋之时,曾对我言:迎娶吾女,当奉上两件邢国之国宝。然今此礼单之上缘何无此物?皆是丝帛珠玉等俗物,莫不是邢使未曾准备,亦或是被你等使臣私吞了?” 说完这话,台下的三人皆是一愣,然后司礼和司空皆看向木耒。 木耒的脸马上便红了起来,自己的二哥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过这事啊,按理说二哥这种大事不可能诓我的,他要国宝,我去哪里给他找? 司空与司礼看着木耒,木耒也没有举动,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司空怔了一怔,然后略皱眉头,对宋君说道:“这国宝一事,公子并未与我等说起。不知公子蒿先前与国君…” 不等这司空说完,台上的宋君又冷笑一声,“呵,那便是邢使没有准备了。” 这时候,司空脸上很难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迎亲最怕遇到这种事。 这时,木耒突然开口道:“国君勿怒,此事公子蒿或许并未与他言之,国宝之事我是知晓的。只是……” 木耒说完,宋君微微一愣,随即又换了一副嘴脸,说道:“只是什么?可是忘带了?你邢国地处偏远且国小,莫不是要拿个珠玉铜器当作国宝送与我?” 木耒高声道:“非也,此事不可明言。” “缘何不可明言?”宋国国君问道。 然后木耒转了转眼珠子,看到近前宣读文册的侍者离自己不远,则招手指示侍者过去。 侍者来到木耒的跟前,以为木耒要把国宝交与他,然后伸出双手等着接那国宝,不想反倒是木耒凑到其耳旁,对他耳语一番。 那侍者瞪着眼珠,仔细听木耒说完,然后便走到大殿之上,也在国君耳旁也耳语了一番。 那侍者言罢,国君即刻换上一副笑盈盈的面容,说道:“真乃我之贤婿也。” 接着,国君忽然话锋一转,对台下三名使臣道:“小子,你可是木耒?” 木耒点头称是。 宋国君便说道:你果真是公子木耒?不想竟如此年幼,真是一大才也。” 宋国国君说完,然后对着自己的朝臣又说道:“此子乃是我贤婿口中之木耒,昔日诸位口中所食之馍与饼,皆出自此子之手。 不料今得见其人,竟如此之年幼,不想邢国之僻壤,竟出此等之大才。” 国君说完,台下的朝臣,诸卿士大夫,目光全皆投向了木耒,台下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其中有夸赞木耒大才的,有向木耒行礼谢他为民造福得,还有问木耒雷击启智那事的,也有问木耒是否婚配的,更有问木耒如何才能挨雷劈的…… 国君偶尔则插嘴问上几句,宋国这大殿乱糟糟了好久。宋君忽然说道:“邢使可归矣,三日后,吾女将随你等适邢。” 宋君说完,大殿上立刻安静下来。三人然后向国君再次行礼,准备离开大殿。 国君忽然又大喝一声:“小子,勿忘你适才所言之事,明日我候你。” 司空与司礼看向木耒,木耒然后向国君抱拳行礼,“小子必言而有信,国君请静待佳音。” 三人回到宋国驿馆,一进得室内,司空任氏便问木耒:“公子蒿可曾言及国宝之事?” 木耒则戏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公子蒿未曾言也。此事恐是宋君诈我等也。” “既为宋君诈我等,你何故而应之?你对侍者说的什么?” 木耒微微一乐,说道:“吾言:吾之国宝,天下唯此两件。我于殿上奉上,恐众臣见之而心生歹意,觊觎国宝。 又言:明日我当单独送与国君,必使国君满意。我也说此乃公子蒿之意,是为国君安危计。” “公子错矣,今日搪塞而过,明天宋君复索国宝,公子以何为之?”司空很着急的说道。 “公子言:天下唯此两件。公子莫不是想把那弩弓送与宋君,翟让怕是不许。”司礼也着急的说道。 “司空、司礼勿急。国宝明日旦时则有矣,且必可使宋君满意,二君勿忧。唯需司空明日陪吾复见宋君。” 司空还是不解,又追问道“莫非公子真有国宝?吾与公子相处三十余日,未尝见之,难道其在翟让处?” “司空勿忧此事。我既说有,则明日必有。你当速遣人寻数个甚小之锦盒来,其盒越华美则越好。盒若不华,则配不上我之国宝。明日必让司空大开眼界。” 木耒说完,微微一乐,明天给你们一点小小的两千年后的震撼。 第40章 天下竟有如此之通透之镜 其实木耒在大殿上的时候,便想好了对策。国宝吗?我从后世带点啥过来,在这个时代都算得上国宝。 那一夜,司空没睡着,司礼也没睡着,但唯有木耒睡得香甜的很。司空隔着墙壁都能听到木耒鼾声如雷。 司空独自叹气道:“噫,此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明日如何是好?” 终究不可能一夜不眠,司空和司礼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日,等他们醒来的时候,木耒已经早早的起来了。听到动静,他们也赶紧更衣,来到公子木耒的卧房。 “公子,昨日国宝之事,今日当如何?” “国宝?喏,国宝在此。”木耒用嘴巴子指向卧榻。 二人遂向木耒的榻上望去,榻上有一圆形之物,还有一绿色之物。 司空拿起那圆形之物,马上便惊骇起来:“公,公,公子,此物,此物公子是如何得来的?” 司空手中拿着的是一面圆形小镜子。还好是木质镜框,省了木耒不少事,只是因为用了一年之久,上面已经有一层包浆,镜子的背面还贴着一张孙悟饭的贴画。 司空看着镜中的自己栩栩如生,啊不对,是镜中的自己如此清晰。司空不知该如何描述此物,这是这辈子看自己看的最清楚的一次。 作为一国司空,他所见的珍宝器物已不知有多少,上乘的铜镜,配上上乘的工匠,无论如何研磨,也不会有这般透亮,即便是铜镜再亮,也总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黄色,让镜中之物有些不真实。 司礼也赶紧上前来看,铜镜也是一种礼器,司礼祁氏见过的铜镜,一点也不比司空少。祁氏也看得目瞪口呆,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此,此诚为国之重宝也。公子,此般宝物,汝……公子果真欲赠于宋君?” “现今能如何?且度过眼前此关再议。既你二人皆言此为宝,那宋君必也以为此为宝矣,如此则此事必成。” 然后木耒去拿那绿色之物,随后拧下风油精的小盖子,将其递到司空的面前,“司空,嗅之一嗅。” 司空闻了闻,司礼也嗅了嗅。两人皆面露惊骇之色,不知该如何描述眼前此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木耒拿过瓶子,拧上盖子,又将那瓶子递与司空,“你二人观此香料,可否入那宋君之目,若此香料不得入,则此瓶可否入乎?” 两人从那香气中回过神来,才开始仔细观察那装香料之物:通体晶莹剔透,有拇指般大小,其孔却极细,摸在手中,温润如玉,配上其中的绿色香料,犹如宝石翡翠般,这是何等的能工巧匠为之? “此工匠亦是难得之才也。然此物是何……” “勿论此物,我且问你,此二者可否称之为宝?” 二人皆点头称是。 “如此便好,遂以此二物送与宋君,则此事必成。二位莫要呆立于此,速去寻锦盒来。” 司空任氏这才想起,昨天木耒要他准备锦盒,还要求,越小越好,越华丽越好,这两件宝物确实是够小的。 寻来了锦盒,然后二人用白绢包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盒子内。 在放风油精的时候,木耒看到司空任氏的手背上有一个蚊子叮咬的大包,便说道:“司空勿动,我来。” 然后拧开盖子,将风油精瓶子口朝下,在那个大包涂起风油精来,这一操作,再次惊呆了司空和司礼二人。 “公子,使不得,此宝乃需献于宋君,我不得……” “别动,二位身上可还有蚊虫叮咬之包?若涂上此物,可解其痛痒。” “公子,吾身再无矣。” “物以稀为贵,此一瓶尽送与宋君,与半瓶送之,其效果相同。倘若半瓶则更显其珍贵。 来,二君勿遮掩,无论身有多少蚊虫之包,皆示之与我,我为二君皆涂之,天下仅此一瓶,你等若是不用,岂不可惜。” 话说到这,司空和司礼也不再拘束,把身上能示人的蚊虫包,都亮了出来,木耒挨个给他们涂了风油精。涂完之后风油精还剩下半瓶,那两位则看的非常心疼。 木耒将半瓶风油精放入一个很小的盒子内。一人一个,将盒子放在袖中,司空与木耒两人便去宋国宫殿面见宋君。 今日二人与宋君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小殿,宋君见二人前来,手中仍是空空如也,然后便板起了脸,问道:“小子,你昨日许我之宝在何处?今日缘何空手而来?你今日莫非要食言?昨日你可是在大殿之上诓骗于我?” 木耒微微一笑,向宋君行礼,然后说道:“邢国以礼立国,必讲信用。” 木耒说完,便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个比手掌还要小一些的盒子。司空也从他的袖中取出一个盒子,那盒子比手掌大不了多少,而且还是扁扁的。侍者上前,用托盘取走这两件宝物,呈送到宋君面前。 木耒随后说道:“宋君,大盒内,乃是一上乘之玉镜。” “秦国西行约五六千里,在大漠之中,有一国名楼兰,其国有一河曰明镜河,河中之水,乃是从万年不融的雪山而来。每春其河泛滥一次,自雪山上冲下稀有之玉镜石。 如此光洁之玉镜石更是稀有,且多为棘枣大小,鸡卵大之玉镜石已是珍品,宋君手中这般大之玉镜石,存世恐不超五枚,此物便来自于明镜河,由工匠打磨至极薄而成。” 宋君打开那大的盒子,取出镜子,看到镜中的自己,也是一骇。 “哈,哈哈,此……此,确为宝物,不想天下竟有如此之通透之镜。” 宋君特别高兴,咧着大嘴,一看那样子就是惊喜之极的样子,自己把玩着镜子,只顾着自己笑,后面也没说什么。 看完玉镜,宋君伸手又去打开另一个盒子,打开之后,其中竟是一绿色之物。宋君拿在手中,指着这风油精问道:“此又为何物?” 木耒则对宋君说道:“烦请宋君近前,我教此物如何使用?” 那宋君拿着小瓶子来到二人跟前,木耒从宋君手中接过风油精,然后拧开瓶子瓶盖,又将瓶子递与宋君,然后说道:“宋君可嗅上一嗅。” 宋国国君拿瓶子在鼻前嗅了一嗅,然后立马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宜人,又深吸一口,随后说道:“此乃何等香料,果真为上等佳品。” “此香之名,我也不知。此物源自楼兰更西之地,楼兰之西五千里处有一国名乌孙国。 乌孙国有一逾千年之古树,此古树所产种子有奇香,其国君命人将种子捣烂,便可挤出少许此种香料精油。树虽为千年古树,但其种却轻若鸿毛。 集其树一年之种,也不过三两斤之重,待其捣烂挤压出精油,也不过一二两而已。丰年之时,可得此瓶中香料,约二三十瓶,寡年时,仅可得十余瓶。但那千年古树数年前已毁于战火,此物世上再不复有。” 第41章 以隆盛之仪,送吾女适邢 宋国国君惊叹完这上等香料,然后便开始问道:“木耒,此二物皆为上等宝物,你何以得之?” 木耒笑着说:“此物乃是国君之婿公子蒿所得。去年冬,在公子蒿送王姬适宋之前两月,公子蒿在我邢南之山脚下,救得一游方商人。 此游方商人乃是一戎狄人,为报答公子蒿的救命之恩,他便将此两物送于公子蒿,并言及此物之出处,仅此而已。” “哦,原是如此。” 然后宋君又指着这香料问道:“你言此香料已毁于战火,不复再有,这又是何原因?” 木耒略作迟疑,旋即答道:“那游方商人曾告知公子蒿,乌孙国之西有一国名叫康居,康居近些年来日渐强大,觊觎乌孙之财以及此般宝物,于是便兴兵进攻乌孙。 乌孙战事不利,乌孙国之太子在盛怒之下,便纵火焚毁了那千年古树,还掘出其树根,便断了抗拒国的念想。 乌孙如宋这般善于经商,乃为富裕之国。康居如戎狄般,以游牧为生,其武器仍多为石斧石矛。 此情形同我等诸夏与戎狄何其相似也!若戎狄攻伐我诸夏之国,吾望宋君能以大义为先,相互助之。” “哼。若如此之事发于我宋国之侧,我必如齐侯助燕那般,助其击败戎狄。诸夏一体,必互助焉!” “宋公大义!”司空任氏随之附和了一句。 那宋君当即便笑了起来,脸笑的像一朵菊花一样。 木耒然后接着说:“战火既过,乌孙国已亡,且那千年古树亦毁,故世间再无此香料矣。 那游方商人尚告于公子蒿,此香料嗅之可行,若遭蚊虫叮咬,可涂于其上,即刻便得清爽。 此香乃是透瓶香,若不使用,过二三年,瓶中之香亦消散殆尽。国君,此香当用则用也。 此香自万里之外至我诸夏之地,已损失过半矣。君若视之为宝,藏于阁中,亦不过二三年,恐香料已尽散。 且此装香料之物,乃由极品匠人所制,亦为上等之物,国君亦可珍藏之。” 这时宋君才注意到这瓶子:通体透明,毫无杂质,配上那半瓶香料,仿若一块被精心雕琢的绿宝石。瓶身光滑无比,温润如玉,瓶颈纤细优雅,每一处线都恰到好处。 “此水晶瓶,确出自巧匠之手,也是一难得之佳品。”宋君再次感叹道。 “此二宝,已献于宋君。愿宋君勿轻示于人,也勿与他人言说今日献宝之事,于君于我等皆利焉。 若他人问昨日殿上国宝之事,君上可言:邢国之使以二陋玉为宝,此非笑吾宋无宝乎?此皆为公子蒿之嘱托。” 木耒说完,那宋君也微微点头。 过了一会儿,宋君还在把玩那小绿瓶,突然说道:“公子蒿诚为吾之佳婿也。嗯,此二宝,甚合我意。 二位且回驿馆歇息。后日,吾必以隆盛之仪,送吾女适(出嫁)邢。” 宋君对礼物非常满意,然后二人也便离开了宋国的宫殿。 在回驿馆的途中,司空始终皱着眉头,问道:“公子,你所言那乌孙国、康居国与楼兰国,果有其事乎?” “司空,我问你,我于宋君殿中所言,你以为是否为真?” “那三国,果有其事,俱为真也?”司空任罘马上追问道。 木耒哈哈一笑,随后便说:“那国君诓骗于我,我焉能不编个故事诓骗于他? 我称其为宝物,若又配以吸引人之故事,则更显其得之不易,便可称其为珍宝矣。 此事既已了结,且结果已遂人意,又何必再去计较过程。” “此二物,公子究竟缘何而得?”司空任罘又问道。 “哈哈,司空若如此追问,我可信口乱言矣,如何得来,乃我自梦中携来,司空可满意乎?哈哈哈哈。” 司空任氏心中暗道:“呵,梦中取物,岂不是诓骗于我?嗯?这小子哎。他是公子,我能奈他何?” 二人回到驿馆,在木耒的卧房中。 “此事已毕,汝二人须守口如瓶,此事不得与人言说,公子蒿亦不可告之。宋君既诓我等之宝,也必不会四处宣扬。” 司礼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公子,宝物究竟缘何所得?” 木耒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哎,我无法与你等言说。我若予你们一瓶上等香料,可堵你等之口?” 说完,司空司礼二人互相看着对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既然二位未予否认,我则视为你等已允。明日我当予你们每人一瓶,此后你二人勿复提及此事!” 第二天,司空和司礼一人得到一瓶风油精,而且都是满的,最最最重要的是,瓶子比宋君的还大了一倍,宋君那瓶是3毫升的,这两瓶是6毫升的。司空和司礼两人为此还沉默了许久。 此时已了,木耒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为了二哥的婚事,沐雷还自掏腰包,花了6块钱冒充宝物,唉。 后天,是宋君之女出嫁的日子,这天的仪式确实非常壮观,可能是那个三块钱国宝的原因。宋君的女儿也陪嫁了很多的贵重嫁妆,还有两百名军士,二十架戎车。 送亲的的还有八百护卫,再加上封民、奴仆等,其队伍人数超过两千人。两队合在一起,总共近四千人。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这么大的娶亲队伍,从商丘城浩浩荡荡向北出发了。 这次送嫁的不是先前宋君的三子宋鳞(廉隅),可能是廉隅的年龄比这宋女大了,而是宋君五子宋肹(向父肹),年龄比穆磊还小几岁,呆呆木木的,很是无趣,途中也没和木耒他们有什么交流。 这次依旧是木耒和司礼前面开路,司空在最后断尾。因队伍太过于长,达四五里路,他们与司空相处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因有外人在,木耒和翟让也没办法拿出马鞍马镫使用,那弩弓更是藏的死死的。翟让心想到,待我回邢国之后,再谋求我心中的一切。 北归的路途还算顺利,只是前期天气非常炎热,途中还下了两次大雨,一些河流水势很大,影响渡河,路上耽搁了四五天,整个归程总共用了四十六天,最终队伍还是在八月中旬抵达了邢都,整个迎亲过程,历时整整的90天。 按照沐雷的新世界的日期是2013年6月25日出发,到9月22日返回,他整个暑假都在途中。木耒在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为自己二哥接来了他的夫人。 第42章 我欲慰藉吾干瘪之腹 迎亲的队伍来到了邢都,便没有木耒什么事了,剩下的交接都是司礼和司空的事情了。颠簸了一路的木耒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家了。 木耒还没有走到家门口,在回家必经的市井路口,便看到了朝这边张望的惠。迎亲队伍归来的消息,惠已经早就知道了,为了能第一时间见到木耒,她这两天都在这里等木耒。 当他看到木耒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惊喜,然而当她看到木耒那微微消瘦的身子时,则心疼不已,泪水在眼珠里不停的打着转,木耒走到她跟前,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先归家。” 进了家门,惠再也抑制不住了,一下子扑在木耒的肩头抽泣了起来。这一幕可把木耒给吓住了,自相识以来,从来没这样过。 木耒一时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两只手悬在半空中,感觉怎么放在哪里都不合适。 最后只得轻轻拍了拍惠的肩膀,说道:“我已平安归来,勿要再为我担心了。” “公子平安归来即好。公子安,则善矣。公子安,则善矣。” 惠离开木耒的肩膀,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至后院的正厅,惠亲手为木耒倒了一碗蜂蜜水。木耒则是一直盯着惠着,她也瘦了。而他这样看着惠,惠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而脸已红至耳根。 两人都已十四五岁,都已到了知些人事的年纪。朝夕相处的人,这样的情愫更是无法诉说。 “今晚飧食何物?我欲慰藉吾干瘪之腹。”木耒开口打破了尴尬。 “我命那仆人去杀羔羊,今晚食炙羊肉。” 惠说完,整了整头发,抹了一把眼睛,便出去吩咐仆人了。 木耒信步至后面的菜园,菜园里现在一片郁郁葱葱,红薯经过后来惠的再插秧,总共已经有三垄之多,估计今年能收上几百斤的红薯。 木耒走后,惠又种了一些白菜小葱,还有菽豆之类,整个菜园里已经没有空闲的地方。看着这一切,木耒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舒畅。 种的那几垄花生,叶子已经微微发黄了。走花生垄旁,木耒拔下一株花生,花生的豆子已经长成,而且还很实诚,基本已到了收获的时候。 木耒从旁边拿起一把耒耜,径自挖起了花生,挖了十来株,感觉应该够吃一顿的,便坐在陇边开始摘起了花生。 惠返回室内,发现没有木耒,便四处寻找,发现他在菜园。 “公子欲收获此物?” “可稍待几日再收,今日且尝鲜,你去寻一竹篮来。” 看到那些饱满的菽豆荚,木耒又摘了一些绿绿菽豆荚。既然你在这,我便一并将你煮了吃,羊肉串配鲜花生、嫩毛豆,两千多年前我就吃上了。 天快要黑的时候,一家三口吃上了烤肉、鲜花生和嫩毛豆。肉是三人自己烤的,他将那些奴仆轰了出去,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吃起来更是香甜有味。 木耒给她们讲了一些路上的见闻,路是怎么的难走,河是怎么过的,渡河有多么的危险,商丘是如何的繁华,邢都给人家商丘连提鞋都不配。 “我等迎亲去后,邢国旱情如何,之后可曾降雨?” “公子迎亲去后,邢都数降大雨,凡补种之菽豆、粟米、黍米,今秋皆可有丰获。春播之禾则差矣。” “如此则善矣。我最不忍见国人食而不饱。” “此三月,邢都可有异常之事?” “无有。然近日,邢都来者甚众,皆是他国之人,男女皆具,或为参加公子蒿之婚事而来。” “较太子婚时,来者更甚?” “我不知。” …… 休息了一天,木耒便去看自己的老师翟访。 见到老师翟访,木耒第一句话便是,“老师,师兄翟让已拜我为师,此事我不知当如何告于师。吾实在无颜来见老师。” 说完这个,翟坊反而哈哈笑起来,“此事不必我言,让昨日已告我矣。公子途中之事,让皆告之于我。 翟让对公子钦佩之至,今已去征夫召勇,欲试其所思所想之骑兵与弓弩。 此前我常于翟让言,公子之才能不在武功,而在于天下。途中公子所制之马具,以及其所言之弓弩,皆可用于战事,于战争之形势或有极大之影响。无论公子是否有意,但其所造之物,于战事影响甚大。 公子曾言,制那步辇、石磨,及马具弓弩之原因,乃是因自己懒;制那馍、饼与白玉方,乃是因自己馋。岂曰懒与馋乃技术革新之源乎?” “那马具与弓弩者,实非我之本意也。皆因我不堪路途之苦,有感而发,翟让思之过多矣。马具弓弩果能影响战事?” 木耒如个萌新般,傻乎乎的问道。 “公子不知?老夫亦不知,待让试其所思罢,或可成。” “那以观后变。” …… 两人又闲聊起来。 “老师,今秋可种冬麦?” “必种之。自我之冬麦于今岁丰熟,邢都之人皆欲种冬麦于今岁。今之麦价已稍高于粟米之价,且冬麦之味较春麦更佳。 且今年夏大旱,他人所种之春麦,六七成皆无收,然我所种之冬麦,则完美避过今年之旱。” “公子曾言,欲行积肥之法,此积肥之法当如何行之?” “师若不言及此事,我几乎已忘矣。今秋收之后,我当为老师演示如何积肥。积肥须于秋冬施行,夏季则不可。” “果真有此积肥之法?” “是也,今岁试行,来春春播之时肥已熟,老师亦可试之,便知其是否有用。” …… “老师可知公子蒿之婚期?我听闻邢都已来他国之人,且人员甚多,皆为赴公子蒿大婚?” “公子蒿之婚事,何需此众多之人?那些前来之人,皆为参与金秋之会。” “何为金秋之会?我未曾听闻焉。” “金秋之会实为联姻之会,速则两三载,久则五六年一次。其旨乃为邢国诸卿大夫子女联姻而设,然亦会有他国之卿士,或国君子女至焉。” “可是先前老师所言者,可是相亲之会?” “至今年岁末,公子与叔季二兄弟皆已十五,亦近婚配之年龄。此次你们皆应参与,此前我曾与你言之,你应是知晓的。” “我固然知晓,只是未料其来之速。我现今年仅十五,如此稚龄便要参与相亲?” “此十五岁乃是定亲耳,又非令你们十五岁成亲。待公子成婚之时,亦十七八岁矣。 况且,天下之人于十五六岁娶亲生子者甚众,缘何公子独以为偏小? 我之次子让出生之时,我才年方十八。” 第43章 金秋赴会 “此相亲之会何种方式举行?老师可知?若知可为我言之。” “先前,金秋之会多以狩猎为主,诸公室、卿士子女皆参与其中,其间有狩猎、射箭、投壶等诸般竞技娱乐。” “诸女子亦来参会?我不信也。狩猎之事,皆以男子为主,不曾闻有女子同列之理。” “公子谬矣,女子虽不参与狩猎之事,但也可观赏。也并非相亲之女皆亲临观摩,或有父兄代为观之者,以定其女之婚嫁之人。” “金秋之会,再有十余日则至矣。听闻此次人数颇多,可有上百人来参与。小子,你当好好择一夫人焉。此为良机,良机不可失也。 切记:择偶并非要事,而需择家世显赫,以为强大之依傍者为首要。于公子日后之发展,有莫大之益。” “但是,我年方十五,尚稚气未脱,为何急于定亲?且缘分之事,又怎能强求?只是不知过两年,是否仍有此相亲会?” “择与不择,公子皆当前去一看。公子乃庶出,且无母,他国之公室女与公子联姻之可能甚微。公子也不过于卿大夫之女中择之罢了,你前去赴会,或许可遇佳偶。” 翟坊顿了一顿,然后又说道:“翟让之女,亦将参与此金秋之会。翟让昨夜与我言,若公子能相中其女,让可将其女嫁于公子。” 翟坊说完罢,木耒先是一愣,然后是一惊,急忙说:“不可,不可。翟让拜我为师,此辈分已然紊乱,我若再娶其女,此辈分,此辈分…… 则更乱了。” 翟坊则笑而言道:“哎,此诚为一难题也。然翟让乃上士之爵位,于常理而言,太子实不可径娶其女。 你需寻得一夫人,我再去说合,使翟让之女以媵妾之身份同嫁于你,只能如此而已。 只是,你汝所娶乃他国女子,如齐国之女,恐此事则难办矣。他国之人,我所认识者也不甚多。若为邢国卿士子女,此皆无甚大碍。我以汝师之身份,凭此老脸,当可将此事说妥。” 话说到这,木耒便找了个理由要离开。 木耒走后,翟坊也是满脸通红。哎,翟坊望着木耒的背影一声长叹,当了好几年的老师,这是第一次舍了老脸。 “翟让啊翟让,你真是让我为难。” 又过了四五天,便是公子蒿的大婚,木耒送给他的贺礼和太子是差不多的,只是钱帛略少了一些,锦盒内照样是折扇和宫扇,还有一柄牛角梳。当然,还是九块九的那款。 不过,这次买牛角梳的时候,一次买了两把,不是因为买两把免运费,而是另一把是专门送给惠的。惠拿到梳子,喜欢的不得了。 又过了几日,便是到了所谓的金秋之会的时间。大会的地址在邢都西边,于一个山丘脚下举行。 所谓的狩猎,也只不过是一些圈养的羊、鹿、兔、猪、野鸡、野兔、狍等活物,被放逐在一个百亩地的大圈里面,供乘着战车的卿士子嗣们射箭猎取。 除此之外,这里面也有斗鸡、走狗、投壶比赛,射箭、角斗、击剑、歌舞等其他的项目,明面上这些项目只是观看项,是不允许赌博的。 而今年的金秋大会,又增加了木耒曾想出的那个主意——诗会。 这种相亲大会,是上层社会的盛会,子女联姻的盛会。当然,下层的平民百姓也借此来凑热闹。在他们这个金秋之会不远处,也有一些民间的相亲活动。 这里的相亲活动,和金秋之会是完全的不一样了。当然大部分是适龄男女去相亲的,也有寡妇带子女寻夫的,也有商贾来找媵妾的,也有卖儿卖女的,更有不知廉耻的男女前去yp的,夜幕降临,便会去相约的地方野合。 得知木耒要去相亲,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也没有办法去阻挡。 因为她也知道,即便将来跟随木耒,也不可能是正妻的身份,最多也就是个媵妾或妾,但是只要是能够跟随他,无论是什么身份,她也认了。因为两个人身份地位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木耒带着仆人和仅有的三个甲士前去参加大会。 大会的地方在两山的中间,入口在一道峡谷中,只有几百米宽,这真是一个好地方。入口周围全都是穿着黑色鳄鱼皮的甲士,木耒奉上参会的信物,便径自走进了会场。甲士、还有仆人是不可以入内的。 等进入了会场,木耒才发现这里面的环境还很好。树木成荫,有一条小河,远处为开阔地,已用布幔竹篱围起,里面有几辆戎车,那应该便是围猎场。 木耒还发现,其中的少年少女们好像都比自己大一些,大部分的少年都已束发,放眼望去,未束发之人根本没有几个。 束发之人有自己的采邑,也便有了自己的战车。所以那些围猎之人多是一些 16~18 岁的少年,季子、木耒还有域叔,还未束发,自是不会有机会参与这个围猎的。 这里面的人木耒基本上全都不认识,他认识的只有域叔和季子,最多再加个季姬。来到这里的木耒开始搜寻这三个人的身影,想找个搭伴而行的搭子。 这大会共有四天,共有两次围猎活动,首次的围猎已经结束,其中的战车已经向围观的人群驶来,远处有一架捕获鹿的戎车,车上的少年正高兴的嗷嗷叫。当然,猎物会作为晚上的宴食,供这些少男少女们享用。 可能是第一天,大家都互相不认识,不熟悉,现在在场内,多是男男或者女女这样的搭子,互相搭话的男女并不多。 狩猎已毕,围观狩猎的男男女女向外撤去,会场的仆人则适时的端来了鲜果、果醴、果脯、糖饼等饮食,供人们享用。 在人群中,木耒看到了季子,便快步赶上,与其同行成为了搭子。 “域叔未来?你素来与他同行,今日未见其面。” “域叔未至。” “为何?” “你不知?今夏,域叔前往齐国送亲、迎亲之时,已与齐国崔氏之女定亲。” “我竟然不知,要么你与我为伴,共观此会也。” “那便去观鸡斗,季姬已备好数只善斗之鸡,今日之斗鸡必甚为精彩。” 第44章 今夜乃是炙肉之宴 木耒本不喜欢看斗鸡,但也没办法只得跟着季子去看,围猎之后的下一个项目是斗鸡和走狗,人也都聚在那两处。斗鸡地方的人比较多一些,走狗逐兔因为比较血腥,很多女子都没有去观看。 斗鸡是用竹篱围成的一个圈,圈中有两只正在炸毛蓄势的斗鸡,里面还有一个最显眼的人,便是季姬,她在朝着他的两只鸡高呼着,“啄,啄。” 木耒和季子在竹篱外围观。旁边有两少年,其中一少年说道,:“此竹篱中之肥婢,为何衣饰如此鲜贵?他也是前来相亲之女?” 另一人则回道:“能肥至如此者,绝非仆隶,必卿仕之子女也。” “兄言之有理。” 季子也听到了他们俩的谈话,便扭过头去对其恶狠狠的说道:“尔等有眼无珠,他乃是国君之女季姬,尔等若想娶她,恐还不够资格!” 其中的一少年似要发作,但被另一人拦住了,看季子的衣着,绝不是普通之人,他俩人只是士人的子嗣,这相亲会中,有三成的人地位远都在他们之上。然后拉搡着他去了斗狗场的那边。 旁边有两位女子也在低声说话,其中一女子说道:“这斗鸡竟如此凶猛,堪比猛禽,不知其肉味如何?” 另一女子则咯咯的笑道:“无论何物,你皆欲食之。据言,今日围猎之鹿、羊,皆为今夜之宴食,今夜乃是炙肉之宴?只是不知此斗败之鸡,是否可食,若可炙而食,我亦欲尝之。” “则你可寻一位高之君子,或许能否乞得一两只。” 这话也传到了季子的耳朵里,他马上转换了一副笑脸,绕到其身侧,对其中一貌美女子说道:“女君子欲食此斗鸡之肉?此易事耳,待那些斗败之鸡,我皆为你取来,晚间我等可炙而食之。” 突然间的回答插话,令两女子惊了一下,然后两人看着季子,一人问道:“敢问君子,府上为何?” “我乃季子,邢君之子。女君子是何……” 不等季子说完,其中的一位便拎起另一位,向远处快步的跑去。 并不是季子有什么恶名,只是这个时代阶级观念非常强烈,她们是士家之女,若想嫁国君之子,是不可能的事情,连给人家做媵妾的机会都很低。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讲究门当户对,季子是庶子,也是高高在上的,相比季子木耒还要低一档次,他是贱庶子,因为他的母亲连个名分都没有。 即便是这样,那些士阶层的女子,也是不能企望的。能与木耒婚配的家族,最低也应是上大夫或中大夫之类。 时间熬到了晚上,便是烤肉大+篝火晚会,上百人的烤肉会确实比较壮观。 五个大的篝火堆,相距都不远,围成一个大圈,篝火堆的外侧,则是一排的垄火。垄火是专为烤肉之用的,数十个仆人在为这些公子君子们烤着肉。在五堆篝火的正中,有2个力士正在进行角抵。 男女们按照级别分坐在火堆旁,有乐师于场内奏乐,有些人则随着音乐,吟诵着诗歌。 木耒这次本没有相亲的打算,便踱步到烤肉的垄火前,自己动手烤起肉来。随后季子过来找木耒。 “弟,缘何不去围火而歌,却在此做这些奴仆所做之事?” “他人炙烤之肉,怎及自己烤的肉香。”木耒回道。 说着,便将手中一串肉递给季子,说道:“应是熟了,尝尝我的手艺。” “唉,于此金秋会中,你与我乃是此场中最为尊贵者,你为何如此自轻?速随我来。” 然后便来拉木耒的手,木耒没有起身,两人拉扯的时候,有两个女子缓缓而来,其中一女对着季子说:“你便是季子?” 季子一愣,心想道:你知道我是谁,还这样敢理直气壮的直呼我的名字? ”你是何人?为何直呼我名讳?“ 那女子没有回季子的话,而是又指着木耒问,“你便是木耒?” “他是木耒,你是何人?” “不想你二人竟如此之小,还未曾束发。我乃是軧侯之女,名芸姒。” “你既为芸姒?那寻我有何事?” “今日至邢迟矣。明日吾君父将拜见邢君,以商你与我之婚事。” “唉,此事你亦迟矣。母亲与家姐已为余定下,与齐国高氏之女之婚事,高氏女之父不日将至邢都,亦与我君父商讨此婚事。” “汝母者,軧女也,亦是我之姨母。我乃是軧国之嫡女。你为邢国之庶子,我嫡女配你庶子,有何不可?今岁之春,我君父已告之于你母亲矣。你缘何仍欲求齐国高氏之女?”芸姒气哄哄的说道。 “虽吾母为軧女,然軧国乃邢国之属国。为我之前途,亦为邢国将来计,我必与齐国大氏族之女联姻,此于我于邢国皆有益处。” “汝母乃是軧女,我亦为軧女,若你与我亲上加亲,岂不美哉?奈何你仍欲寻那齐国高氏之女?” “莫非你定要嫁于我邢国公子?喏,那木耒亦为邢国公子,尚无婚配,你亦可嫁之,何必只纠缠于我?” 季子说完,转身就走,他不想理会这个軧女了。季子走了这軧女气的直跺脚,随后便去追季子,两人在火堆旁又吵了起来,这次季子则是直接跑走了,气的这軧女又跺了几脚。 木耒这时候还在烤肉,早就不理会季子他们了。而这軧女,又一次来到木耒身旁。 “你便是木耒?” “我是木耒,方才季子已言之,你难道忘了?” “你既为公子,缘何在此烤肉,行如此低贱之事?莫是仆者皆不管你之事?” 木耒仍像回答季子那样说道:“自烤之肉,其味更美。我自有手,何必劳烦奴仆呢?” “那你亦为我烤之,我今即欲食之。” “稍等。”木耒之挤出这两个字,然后便不去搭理她,径自烤着手中的肉。 过了一会,嫡女又说道:“你邢国之公子皆如此无礼?竟不知与人言?我令你为我烤肉,烤与不烤,你缘何不答?” “我正为你烤之,急则必不熟,你岂欲食半生之肉乎?我刚言之稍等,乃是令你待此肉烤熟,你误会矣。” 片刻之后,木耒便将手中的几个肉串递给这軧女,这嫡女接过去便啃,感觉味道还不错,便拿出两根支竹签,塞到另一个女子手中。 “嘉,你也食之,其烤之肉确实美味。” 第45章 邢国公子,生活竟这般穷困潦倒 “公子甚是奇怪,竟亲自动手烤肉,有仆人在,缘何不用?闻汝母已逝,你乃于宫外长大?” “然也。我自幼长于蚕馆,于蚕馆养蚕。至今为止,仅有二仆与三甲士,此外,一无所有。至今春,君父才予我仅有数间屋之小宅。” “未料道你身为邢国公子,生活竟这般穷困潦倒。” “然也,我自幼丧母,季子乃是庶子,而我,即众人常言之贱庶子。” “我乃軧国之嫡女,若与汝婚配,可否?” 听到这,木耒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找季子不成,便来找我?难道你真像季子口中所说的那样,非我邢国公子不嫁吗? “公主若嫁于我,随我恐要受苦矣。至今,我尚亲自下地劳作,若公主嫁我,日后需亲手养蚕、剥茧、采桑、抽丝。 且据闻,我身为贱庶子,不能如其他公子般,将封地采邑置于邢北,即近汝之軧国处。我之封地或在山中。” “此易事耳。我可向我君父多索嫁妆,令其多予我一些子民奴仆,如此,我等仍可一同度日。” 卧c,说啥也不行啊,他非得要嫁给我吗,真是个执拗。 “我今年仅十四,尚未束发。此次来这金秋之会,本仅欲蹭些肉食,我久未食肉矣。本欲下次金秋之会,再议婚嫁之事,待我习得才艺,有得封地,再过年,亦能置办两身体面之衣。 公主今观我所着之衣,与士家子女相较,几无甚差别?我此穷酸模样,公主尚看得上我乎?我甚惧汝随我受苦。 再者,听闻邢国嫡子封民千户,庶子五百户,似我这般贱庶子,想必仅有二百户罢了。即便你携再多嫁妆而来,恐亦于事无补也。况且我之封地绝非肥沃之地,其四周或许皆为山石野兽。 那般日子,莫说是公主,便是我想想亦有些惧怕。我诚恐因此而害了公主,耽搁了汝之美好姻缘。” “哼,你邢国之公子,都似这般若有病矣,皆不欲与我定亲。”芸姒生气的说道。 随后,軧女芸姒生气的将手中的肉串扔进垄火之中,很快便腾起了火苗,随即传来肉的焦糊味。 呵呵,就这脾气的祖宗,我宁可打光棍也不要。 夜已渐深,这些相亲的男男女女都住在这里,虽说这里有很多房间,但是也不够这么多人住,所有士家族的男子被安排住的帐篷,没有人有怨言。在这个时代,真打起仗来,这些士及其家族的男子是军队的主力,露宿野外是常有的事情。 第二日是这样安排的,上午是乘戎车射箭和立定射箭,然后便是男女皆可参与的投壶,午后便是诗会。 今日场内不见了季子,不知是不是为了躲那个軧国的芸姒。木耒独自射了几箭,皆未上靶,自觉很丢人,便灰溜溜的找了地方吃野果。 木耒在吃野果的时候,又有一女款款而来,待她走近,木耒定睛一看,便是昨日和芸姒搭伴的那个女子。 木耒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肯定是芸姒和自己说不通,想让她来说和一下,或者是她对我有什么想法。本是一丘之貉,应该差距不大,于是木耒就打算溜走。 木耒起身,刚迈开一步,那女子便紧步上前,说道:“公子勿走,公子请留步。” “可是軧国公主遣你来为其说和?” “此事与他无关,乃是家父命我前来与公子会面。” “汝之父是谁?你又为何人?” “我名嘉,乃是邢北元氏之女。” “可是元氏邑?我老师似乎与你家主关系尚好。” “家主乃是我祖父,我为其孙。若芸姒嫁与公子婚配,我便媵妾之身份,一同嫁与公子。” “哈哈,你莫要思之过多,我怎会与那芸姒婚配。” “公子莫笑,我等之婚配,岂容自己做主,此等联姻之事,皆由家族父母定夺。芸姒虽为公主,你为公子,然终究皆逃不过此等宿命。” “若皆如你如此之态,尚可平心而谈论几句。如芸姒之性情,恐无人愿娶之为妻矣。你既已与我相见,若是无事,那便请回。” 然后这女子行了一礼,便回去了。 时间到了下午,便是诗会,今日主持诗会的竟然是域叔。 “诸位相聚于此,今日秋高气爽,景色宜人。诸位不妨以金秋为题作诗,我等会择出上等佳作,榜首可奖一百刀币,二三名可得五十刀币。 且可悬于邢都之文舍,公示一月。诸位,此乃诸君扬名之良时也。” 域叔说完,又与其中几人嬉笑打趣了几句,而后便离开了人群。 木耒则赶紧追上域叔,说道:“金秋之会甚是无趣,我已欲归家,你可携我离开此地?” 域叔笑着说:“哼,你恐难离去了,明日君父当召此众人之父兄至焉。” “谁爱来则来矣,与我何干?且季子已走,他能走,我如何不能走?” “你不知季子之事?昨日齐国高氏已派人前来,今日正与君上商议季子之婚事。” 我c,这竟是真的?如果那高氏之女许配给了季子,这軧国的芸姒非要嫁我,我k,我该如何是好? “軧君可是也来了?” “是也。木耒弟为何问这軧君。” “……你不知,軧君之女名芸姒,非邢国公子不嫁,若是季子已定婚配,则那芸姒必来寻我……” “軧国虽小,仍为一国,軧君之女嫁于你,也算般配,有何不可?” “二哥不知那芸姒,……唉,我命休矣。” …… 夜幕降临,依旧是昨日的五堆篝火。不同的是,今日没有乐师弹奏,也没有力士角抵,篝火区正中是一男一女,他们在吟诵今天的诗作,以供大家评比。 今日的宴食是包子、饼和汤面。今天域叔来的时候,带来了食肆的庖厨,这些面食都是木耒的徒子徒孙做的。 木耒看着这些手持大包子的少男少女们,感觉实在是有些不雅。看来我该把那个小笼蒸包也做出来了。其实发明新东西,有的时候只是一个思路,别人一看就懂,直到别人做出来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可以这样做呀。 正在木耒想小笼蒸包这件事的时候,那个芸姒又来了。 “你昨日可是诓骗于我?” “无有。”木耒冷冷的答道。 “据闻,此肉包与饼还有汤面皆出于你之手,既如此,你何以穷困潦倒?” “乃是你先言我穷困潦倒。” “你所言,居于蚕馆养蚕种地之事,可是真?” “确为真事。”然后木耒又指着不远处的季姬说道:“身肥者为季姬,邢君之女,与我同为贱庶子,她居于雉围,以养斗鸡为生,金秋会之斗鸡,皆出自她手。公主可向季姬求证,邢君之贱庶子,必自食其力以活己身。” “你果真未诓骗于我?” “为何诓骗?至今为止,君父每月予我五刀币以过活。我连仆人与三甲士皆难以养活,日日于蚕馆之大妇处蹭饭。宅邸之后乃我之菜园,尚需亲耕,亦需亲手收获。” 第46章 吾之决定,岂容你违抗 令木耒没想到的是,那芸姒真去问季姬了。 时间已过了两日,还真有些男女已经联姻成功,只待他们的父母或家主来认可这段联姻了。 其实很多人来之前,便已有确定的对象或目标,只是在此相识一下,看一下对方的人或人品,未提前做功课、毫无准备之下的联姻少之又少。 还有一些人,即便不是为了联姻,也是为了借此来联络一下人脉。 第三日,邢君来了,跟邢君来的还有軧君以及齐国、宋国、晋国、卫国的一些家族的人。这可不是来视察了,其实就是为了确定一下联姻的结果。 一些已经找到自己另一半的男女,也在盼着自己的家族来确定自己的选择。 入得会场,那些家主或家族的主事人,都各自散去,处理自己儿女子孙的婚事了。 邢君和軧君一前一后,唤来了木耒和芸姒。 ”我邢国欲与軧国联姻,你与軧女相处可好?“邢君问向木耒。 木耒听完,眉头一皱,赶忙跪地行礼,然后说道:“父亲,儿今尚年幼,还未曾想成亲,待下次金秋之会,乃是儿择偶之佳期。” 軧君就在旁边,邢君感觉有些挂不住面子,然后脸色一沉,厉声道:“此乃家国联姻,关乎两国之兴,岂容你自行做主!” “我今尚幼,且实不喜那芸姒。” “吾之决定,岂容你违抗!家国联姻,岂有喜与不喜之说。” 这时候軧君马上上来打圆场,“此子尚幼,不晓男女之事,待年长些,便知其中之趣事。” 木耒看到是真的是没办法拒绝这种事,也怕因此事真的顶撞了父亲,便又说道:“我今确实尚幼,年仅十四,若想婚成则需待我弱冠之时。即六年之后,若軧君和芸姒应允,我便同意此婚约。” 邢君听完做思索状,軧君则皱着眉头。身着华服的芸姒现在涨红了脸,嘟着嘴,看着自己的父亲,还跺了两下脚。 軧君思索了一阵,然后说道:“芸姒现已十六,若等六年怕是久了些,能否提前些许?” “男子二十而娶,女子十六而嫁,我与芸姒年龄本不适宜,天下哪有……” “竖子,住口,待尔十八岁时完婚,此事由不得尔等言之。” …… “邢国公子木耒与軧国公主芸姒,乃天作之合,自此两国联姻,永缔亲谊,同享太平之福,共御世间之变……”当天下午,邢君和軧君便签下了婚书册文。 当天下午木耒便回家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木耒独坐红薯地,心里想道:还有两年,甚至还有一年多便要起战事了,到那时他那軧国都没了,还谈什么婚娶。 惠来到菜园,“四年之后的事,公子何需今时忧之?凡事皆有变数。” “纵有变数,可能否把那婚约变没?倘若那軧国亡矣,此婚约尚可作数?” “怎能使軧国国亡?岂可为毁婚而灭他人之国?公子当食则食,当饮则饮,莫要去想四年之后的事,这婚约莫要放在心中。” 木耒心想,把軧国给弄没,到时候邢国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 “诚如你所言,何必为四年后事而愁?当食则食,当饮则饮。明日我当寻老师问之。” 惠来点头应道:“如此便好,公子放宽心便是。” “愿老师能为我指条明路。” “公子聪慧,老师定能为公子解惑。” 木耒玩弄着红薯叶,自语道:“但愿如此。” ……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庭院中,木耒早早起身,朝食完毕后,便去了老师翟坊那里。 “老师,君父为我定与軧国公主之婚约,然我实不喜那芸姒,甚为彷徨,不知何以处之。” 翟坊轻抚胡须,沉思片刻道:“两国联姻,关乎家国之大事,切不可鲁莽而为。此等事宜,亦非你所能自主也。” “但昨日,我见得元氏之女,她言,若我与芸姒婚配,她便以媵妾身份嫁我。” “你可见吾之孙女?” “未见。” “既然那元氏之女以媵妾身份嫁你,那我去寻那元氏,让我的孙女也以媵妾身份嫁你,如此一来,也可帮你抗衡那芸姒。” 翟坊缓缓说道。 木耒面露难色,赶忙说道:“老师,不可。此事本已复杂,若再如此,恐生更多事端。” “那公子究竟作何打算?” 木耒低头沉思片刻,而后抬头说道:“我欲先谋求解除婚约之法,至于其他之事,可待日后再议。” “此事难办,国君既已定下,岂能轻易更改。” “老师,岂无一丝办法?” “难矣,难有转机。” “我以年幼为由,争得四年之后的婚期。如此看来,只得日后再议了” …… 又过了两天,木耒让工匠做了小的蒸屉,自己蒸了些小笼蒸包,准备连带笼屉一并送给太子。 太子的府门前依旧是上次那个傧相,这次见是木耒,全改了先前的嘴脸。 “公子真是不巧,太子今日不在府中。” “此次尔不是诓骗于我?” “不敢,不敢,公子可入府等待,太子何时归来,我确实不知。” 木耒将那笼屉塞于傧相手中,“此为我为太子所做新食,太子归时,交于太子。” “公子放心,必交与太子,公子还有何事,需我转达?” 木耒转转眼珠,想了想,除了封地的事,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然后说:“别无他事,我本欲来探望太子,既然太子不在,我便回矣。”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过了两天,太子把钱给木耒送来了。送钱的还是那个傧相。这次是钱,是这整整一年的钱。 木耒抓了一大把刀币,塞到那傧相手中,那傧相嘴都乐歪了。 “谢公子,谢公子。” “太子可有话带给我?” “太子曾言:让公子多多做些新鲜器物、美食,新出之物越甚,年底之分成则越丰。” “我已知晓,傧相请回。但有新物,我自会亲予太子。” …… 木耒将那收来的 14,900 多刀交于大妇。“ “此为太子予我之今年分成,且收之,若是我以后去得封地,大妇可随我而去,替我管理钱财?” 大父见到那钱,眼睛笑得像花一样,只是说道:“公子之封地,我恐无暇往矣。此蚕馆乃是宫中之人托付于我,我行事必当有始有终。” 第47章 汝则另寻佳偶 这个秋天,木耒种的花生收了有五六十斤,红薯收了有三四百斤。红薯的产量这么高的,真的超出了木耒的预期,他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能长这么多。 以这些红薯作种,即便剔除吃一部分,剩下一二百斤作种的话,估计明年也能收几万斤。 如此,我的封邑便不会再有人挨饿了,即便是奴隶,也能吃上口热乎乎的烤红薯。 深秋之时,木耒向自己的老师翟坊示范了如何积肥。 以秋收之后的废秸秆、杂草等物层层堆叠,加上人畜粪、尿等,交叠之后,然后再泼上些水,然后用泥封住。 并以严肃的口吻,告诉那些隶农:”冬日,尔等可观之,其上会有热气冒出,其内之温可蒸熟鸡蛋。 至此便为熟肥,施于地中可肥田,积肥可杀灭其中之虫卵、病害等物……” …… 天渐渐的冷了起来,马上又要到年底了。一日,宫中的国君的近侍来请木耒,说是国君急令木耒入宫,有事相商。 一小殿内,只有国君一人在,木耒进去后,发现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似乎有一种对自己不利的感觉。 木耒向前行礼,国君则示意其坐下,然后缓缓对木耒说道:“金秋之会时,你不愿与軧国之女云姒婚配,今吾将废此婚配,遂你之愿。” 国君一上来便说这个,一下子把木耒给整懵了,这到底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隐情?还是我师父他们在背后发力了?或者是那芸姒那捣蛋孩子等不了那四年? 木耒想了无数个想法,他但是不知道具体原因,又耐不住,然后便问道:“儿已知晓,只是此为何故?” “哎,看来你与那芸姒本无姻缘。金秋之会过后十余日,许配给季子之高氏女暴毙,高氏遂与季子废除婚配文书。 此时因金秋之会已过,国内已无适合与季子相配之女子。 季子亦知你不喜那芸姒,然芸姒却欲嫁于季子,他便将此事告知其母軧姒,軧姒又与軧国国君商议,欲废此婚约。 若你实不喜那芸姒,便废此婚约。如此,则你等三人之愿皆可遂。季子与那芸姒下婚约聘书,你则另寻佳偶。” 邢君稍稍顿了顿,然后又说道:“元氏有女,其对你情有所期。若你不反对,我便将你之配偶改为元氏之女。” 木耒想了想,元氏氏之女似乎还行,又想起老师的话:择偶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需要找一个强大的家族作为你的依傍。 而那元氏家主又是老师的挚友,如此看来,这个联姻对自己是有利的。 “谨遵父亲之命,我愿与元氏之女婚配。” 话说到这,国君的脸色明显的好了起来,他生怕这逆子又不想要这个,不想要那个的。嗯,只要答应了,这就好说。 木耒随后又说道:“只是,儿尚年幼,可否待三四年后再议婚期?” ”既应此亲,婚期之事可后议。如此便好。“ 过了片刻,国君又说道:“你去宋地迎亲前,告我勿饮酒,且少用赤金之器,多饮白玉浆。 至今已有五月,吾之病痛确已稍减。此间无外人,你可告吾,醴酒与赤金之器可有何不妥。” 木耒挠了挠头,这事不太好回答,便随口说:“饮酒伤身,父必是知道的。儿素不饮酒,曾尝试饮之,则头痛欲裂。父之头痛头晕之症,或因饮酒所致。 赤金之器或有毒,然毒性甚微,常人难察。常人难餐餐以赤金之器烹食,而父亲之食皆以赤金之器烹、盛、温之。 如此,父中毒之几率高于常人,乃是因经年累月之积累,父亲体内之毒会累加,毒愈多则此愈甚。 只需少用赤金之器饮酒,便可康复,儿望父康健,邢国尚需父主持。” 邢君叔颜微微点头,随即又道:“太子曾说,汝希望你的采邑不在邢北,而在邢西南或者邢西,这是为何?可与我言之?” 卧c,太子怎的什么话都往外说?这要是回答不好,可真就掉进火坑了。 木耒随即说道:“儿不喜车马弓刀,独爱制新奇器物,欲寻僻静处为之。儿所制木椅、步辇、石磨、火炕及新食物,父亲都已见过,亦不知父近日闻之否,儿已制新式马具与弓弩。” “据吾师之子翟让言,儿所制马具与弓弩于未来之战影响甚巨,或可改战争之模式。故儿欲寻僻静地,潜心研有益于邢国、邢民之器物,使邢国日益强大。” “你是否因惧战,而不想前往邢北?或是逃避国之战事。”国君又问道。 “绝非。儿所行皆为邢国与邢人,绝不做不利邢国之事。数年后,父当知儿所言不虚。” “罢了,父岂不信儿。邢都西南一百至一百五十里处,有二地,一名白马里,一名弓车邑。此地三面环山,中间为平地,两地相距不过二十里。 吾赐此地为你的封邑。弓车邑乃你祖父之封地,望你有所作为。此地约千户百姓,其余人手,你可自行招募。” 国君又言:“新岁将至,你三兄弟当行加冠之礼。年后,你可径往封邑。你于封邑所为,我不过问,但你必守誓言,勿兄弟相残,勿悖邢国与邢人之益。” “儿还有一言,必告诉父亲。” “直言便是!无须这般扭捏。”邢君厉声说道。 “邢北三国,鲜虞国、鼓国、肥国,或于近几年侵邢,父亲需要做好应对之策。今北戎攻燕国,赤狄伐晋国,邢北之白狄与东侧之长狄,焉有不动之理?且狄若攻邢,齐、燕、晋皆不可助我灭狄。” 邢君微微皱眉,想了一会,然后说道:“此为你之猜测,或有道理,然军国之事,绝非小事耳。吾亦命邢北四邑,密切关注狄人所动。如有异动,可提前布兵北进。” “父亲可召翟让问询,或者助其试验骑兵弓弩,若成,必为邢国之一大利器。” “哈哈~~,吾子已长大焉,已知关心邢国之安危。” 现在邢君看木耒,目光之中则满是欣慰,“不日,我便召翟让入宫,一一问询此事。” …… 第48章 此为灵丹妙药 马上便到了年底,过完年之后的三两天,便是域叔、季子,还有木耒的束发之礼。按照邢国这边的风俗,束发之礼时,父亲在上,母亲亲自为儿子束发,以完成束发之礼。但是木耒没有母亲,这就是一个问题了,总不能让蚕妇帮他进行束发。 束发之礼,在邢宫中的一个偏殿进行,兄弟三人向父母跪拜,行完礼之后便是束发。齐姜亲自为域叔束发,軧姒亲手为季子束发。 那么是谁为木耒束发的呢呢?最后也是軧姒为木耒束的发。因为先前芸姒的事情,无论怎样,他们都欠了木耒一个人情。 起初是季子不同意芸姒的联姻,把芸姒强行塞给了木耒,等季子的未婚妻暴毙之后,便又废除了木耒和芸姒的订婚,等于又从木耒要回了自己的媳妇,这一来一回,可是欠了人家木耒一个大大的人情。 之后便是分封封地,正如邢君之前对木耒所说,木耒的封地划在了邢都西南。木耒的封地一共两个里、1000 户左右、人口约4000人的封地赐给了木耒。 域叔按照惯例分到了邢国北部的封地,而季子的封地更是紧邻軧国。其中木耒的封地人口是三兄弟中最多的。 有了自己的封地,木耒便打算大展手脚了。他准备过一阵去自己的封地转一圈,虽然离邢都不怎么远,大约两三日的路程便可到。 因为是冬天,特别冷,他想等过完这个寒冬,在立春之后暖和了,再去自己的封地看看。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盖上几间房子,要么就直接搬去封地。 …… 这个冬天不太平,惠病了,木耒也病了,邢都很多人都病了,全部都在发烧咳嗽,这特么的瘟疫啊。 木耒好说,在新世界那边拿了点药,花了15块钱,病了三天基本就好的差不多了。他把自己抓的药也分给惠吃,惠看着那圆圆扁扁的东西根本不敢吃。 “此为灵丹妙药,你服用之后,只需三日,便可痊愈。” 惠听了木耒的话,当晚便吃了一包,那晚上可真是折腾苦了惠,应该是药劲太大了。大冬天的一整夜都无法入睡,大汗淋漓,坐卧不宁,在似睡非睡的时候就说胡话。但是折腾了这一晚上,退烧了,只是还有些咳嗽,第二天惠说什么也不敢吃木耒的药了。 木耒这才明白,人和人的体质相差太多了,莫要说人受不了,那些古代的病毒哪曾遭受过抗生素的降维打击啊。药确实是灵丹妙药,就是药劲太大了。后面让惠只吃先前药量的四分之一,即便是这样,惠也有副作用反应,看来后世药量的十分之一也足够制这瘟疫啊。看来我要运些药来拯救这邢都的人啊。 等木耒成了沐雷后,沐雷便去了诊所,谎称自己爸爸病了,让医生开药,然后等护士开药的时候便耍起了聪明。 “姐姐,这大夫写的这是什么啊,我怎么什么也看不懂?” “我能看懂就行了,反正不耽误给你抓药。” “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药吗,我只是很好奇。” “你问这个没别的目的?” “我钱都给大夫了,我还能有什么坏心眼。” “你问了也白搭,药店不这么卖散的。这头孢、复方甘草片、vc、奥司他韦、肺宁颗粒……” 护士说的很快,正常情况下是记不下来的,但是沐雷却是用旧手机的摄像机,给偷录下来了。 回到家,沐雷一一的在电脑查询这些药,发现只有头孢和奥司他韦是有效的,最终他决定带些头孢过去治病。然后便在淘宝上搜便宜的药,结果大包装的也才200-300片,要是够全城人吃一次,自己估计要运一周才行。 聪明的沐雷然后搜浓缩头孢,然后他发现了一件宝贝——兽用头孢,一公斤够头猪吃一顿的。然后按照人药的剂量,噼里啪啦的一阵子计算,发现1公斤理论够那些古人五万人吃一顿的了。然后从淘宝下单?错了,根本来不及了,沐雷直奔市区的卖饲料的那里,买了最小包装的药2公斤。 后面就是自己拆分成小包装,带去旧世界,一觉醒来,其腋下和肚脐处总共带了200多克药。当然他也可以持续不停的睡觉,来携带药物。但是对于来回穿越的木耒来说,睡眠8小时等于白天的16小时,这边睡的多了,那边就睡的少了,而且这种事情一旦超过两三次,他就很难入睡了。 有了药,木耒第一时间就是去找桑巫,或者说是桑医,本来此时的巫医是不分的,但是邢国的巫医此时是人为分开了。桑巫主管治病救人,祁巫主管祭祀礼仪。 桑巫是邢都的医官,曾经给木耒治过腿,木耒自然是认得的。木耒见到桑医,第一句话就是“邢都的病人有多少?” 桑医很是诧异,问道:“公子有何事?可是有人害病,需用药?” “我乃是问你瘟疫之事,现今邢都已有多少人染病?” 桑医随即便皱起了眉头,“这我也不知,恐已有万人之巨,公子为何询问此事?” “可有药物医治?” 桑医叹了口气,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瘟疫乃是上天之责罚,汤剂无济于事。” “病死之人可多?” “此瘟疫乃是侵肺之邪毒,成人无碍,老弱幼童则危,瘟死之人多为老幼。” “我有一药,或可解此邪毒,桑医可欲一试?” “自古瘟疫无药可医,需向神灵献祭三牲及奴隶方解,哪有解药,若有岂不是对抗神灵。敬畏神灵才是祛瘟之法。” “降灾祸于人间之神灵,不敬也罢。我有解药,此药也是神灵赐下,服之则病消。” “公子莫不是说笑,神药在何处?” 木耒从袖中取出一个竹管,递给桑医,然后说道:“此药为神药,可供万人食用一次,今日必须服完,害病之人连服日,便可好转。明日我会带新药来,汝须让甚多之人服用。不可多服,多服则病甚,或可致命。” “这……这……公子之言,不是玩笑于我?如此少之药,怎能够万人服用。再言,此药果真有效?” “桑医若是不信,可寻少量之人试服,如何?” “既此,我暂信公子之言,寻百人以试之。” 桑医行礼拜别木耒,然后便去招呼人手,安排试药的事情去了。 第49章 有钱可赚,有钱不可赚 桑医是疾医兼职疡医,就是内科加外科医生,其办公之地称为医庐,他不仅需要给国君等人看病,其职责方面,还涵盖了治疗万民的疾病,所以瘟疫来袭,桑医是必须要有所行动的。 其实古人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愚蠢,他们也知道需要先临床试验。病治好治不好是一回事,但是绝不能在吃了药之后,让病人的病加重。 桑医称出约 100 人的药物,也就是 2 到 3 克的样子,然后兑水稀释,最后混入尚温的稀粥中,供得病的人来服用。 按照木耒的要求,这些人一天服药三次,因为这是试验,适当的加大了药量。试病的人多数是些平民甚至是奴隶,能一天吃到三次饭,这已经是天大的赐福了,而且并没有告诉他们这饭中是有药的。 在第二日的下午,效果就已经显现出来了,这 100 人中约有 30 多人病情已经明显的减轻了。 第三日,木耒又带来了一些其他的药物,这两种药物加在一起,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 第三日上午,一则消息由桑医的医庐,传向了整个邢都:凡患病者,可于今日得治病之药。其治病之法,乃是前往桑医馆直接服药,药不得携走,必当场饮之,一日两次。 来吃药之人不仅是包含贵族、平民,还包括一些奴隶,很多绳捆锁绑、武士押运的奴隶,也一次性的带到这里来服药。 邢都的一些卿大夫,很多人想把药带回去,自己安排服用,在木耒的强硬态度下,这并没有给他们药,此药物必须在桑医的监督下服用。木耒是担心有人打这个药的主意。 因为药是送的,这一点更是让他们很不能理解。倘若这药即便是价格极低,哪怕是十个人的药你卖一个刀币,那也可以收到很多的钱,更不用说那些怕死的年老贵族了。 在第六日,已经有一些人开始病状明显的减轻。太子威在桑医的医庐的得知药物来自木耒,然后便直接到了木耒的府邸, “此治疗瘟疫之药,乃是出于你之手?” 木耒点头答应。 “木耒弟既有此等神药,缘何不交于我?此可获巨利。” “太子切不可因贪利,而失太子之初心。国之繁荣,在于人丁,在于能工巧匠。若人皆不在,何谈国家? 有钱可赚,有钱不可赚。倘若你为国君,为太子,则此钱必不能挣。 若此治病救人之药,哪怕一人一刀,太子便可得数万之钱。但若是太子用数万之钱,可买此等数万之邢人之命呼?不可也!” “那此药来自何方?可说与我?自古瘟疫,无灵丹妙药,此为世人皆知之事,弟之药又来自何方?” “我所行之事,于邢国有利,于太子亦有益也,太子则无需问其缘由。我觉的太子当下最好前往居医庐,使邢人知晓,救治瘟疫之人乃是太子。 当使邢都数万染病之人铭记,其所得到的救治,乃太子之恩赐。 如此既是为了民众,也是太子获取民心之道。如此之民心,太子纵是使出数万之钱财,亦不能购得矣。” 太子思索了一番,好像木耒说的对,他所作所为对自己只有益处,没有害处,特别是他的建议,更是为了自己的形象,于是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木耒的府邸,直接奔医庐而去。 从开始大规模施药开始,约 7~10 天的时间,行都之内的患病人群已降至三两千人,只需不多的时日,这场瘟疫便算控制住了。 本来这么一场瘟疫可能要死亡数千甚至上万的人,但自施药开始之后,死亡之人只有两三百人,而且多为老弱,幼儿暴毙之人则很少。 这场瘟疫在基本控制住之后,一日,木耒在医庐与桑医闲谈。 桑医向木耒说:“邢人只知救命之人乃是太子,但医庐之内众人皆知,此药出自公子,这是为何?” 木耒说道:“无论太子与我,只要能使人活命,乃为上善之策也,桑医勿须顾虑其他。 若是他人知晓此病,乃是我木耒所治,恐于我不利。若是说是太子所治,则无人敢生他念。” 桑医则说道:“公子所为,乃是大善之举,请受我一拜。” 说完桑医便向木耒行了一个大礼。 “桑医无需如此,我所为乃是为邢国,仅此而已。所剩之药,务必妥善保管,其可治诸多之症,只是此药不复再有。” “为何?” “此药为一云游神医所赠,其名为扁鹊,我前日去寻他,已无他踪影。” “甚为可惜,为何公子先前不言,我可前往拜谢,或可拜其为师。” “此等大才之人,必不轻易收徒,这也是为其自身安危计。 他以此神药要挟我,若我与他人言其踪迹,则断此瘟疫解药,故我先前不得说药之来历。” “甚是可惜,甚是可惜!神医扁鹊,其大善之人也!” …… “桑医,可将医庐之药剂种类,予我一份,那神医扁鹊曾给我药方,稍待些时日,我转予桑医。我亦欲学医。” 通过带那边的药也不是办法,木耒想把那边的中成药的药方,直接给桑医一部分,让他专门去研究,至少能让医学少走一些弯路,也能提高邢国的医疗水平。 更重要的一点,是木耒想找硝石和硫磺,说到这大家就都知道木耒想做什么了。 其实木耒本想再等一阵,再考虑弄火药的事情,但是他怕形势逼迫,还是提前准备一点好。当然火药的配置等肯定是在自己的封地,等自己站稳了脚,便逐步的发展军事。 第50章 听闻汝被罢职,我心甚喜 果然不出木耒所料,在桑医呈过来的药物清单中,有消石和石流黄,石流黄便是硫磺,消石便是硝石,只要有了这两物,火药便指日可待了。 现在需暂时不动,稍等一些时日,他以准备物资的名义向桑医买一些药物。 一日,木耒见惠板着脸,便问是何故。惠撅着嘴说:“今冬,邢宫更换典妇功,新任之典妇功,直接更换了典丝和典枲,我母亲已被其罢职,母现在正哭呢。” 蚕妇是典丝手下的属官,爵位等同于下士。因为典丝和典枲(麻)的从业者都是女子,所有很多官职也全是女子来担任。 典丝之下分2部分,一部分就是养蚕缫丝,另一部分则是织丝帛绸缎。典丝和典枲的直接上司叫典妇功,上司一换,便把原来的下属全都换了。 “如此甚好,大妇正好随我去封地。” “其本不欲随往,此时突兀被罢职,心中定然甚悲。” 木耒和惠边说边走,来到前院见到了大妇,此时一向坚强的大妇正在低声哭泣,见木耒来了,则赶紧擦去脸上的泪水。 “大妇,听闻你被罢职,我心甚喜,过几日正好随我去封地,我正需你这样的人。” “公子,莫要取笑于我,我只会养蚕缫丝,不会做其他之事,公子莫非打算让我在封地养蚕? 我听闻公子之封地在山地间,那里能否养蚕犹未可知也,桑树亦须种下良久方能饲蚕,待至那时,我养蚕之技亦将忘矣。” “大妇可知,此天下除桑与麻,尚有他物可供纺织之物乎?” “不曾听闻。” “你随我前去,我便让你见到第三、第四种织物,且远优于麻,稍胜于蚕丝。不晓一二年,那典妇功将哭着来求你。” “公子,你从何处听闻,断无有比丝麻更宜为衣之织物,公子必是为使我前往封地,编出此以哄骗于我。我随你去便是,公子毋庸如此编理由骗我。” “大妇不信?我院中所植那红薯与那长寿果(花生),你往昔可曾见乎?那石磨、步辇、与那火炕你往昔可曾见乎。我所言皆可成,绝不食言。” 木耒说完,大妇一愣,他才想起这两物,确实以前不曾见过,而且木耒总是不让惠吃,说是明年的种子,原来他早就谋划自己封地的事情了。 “公子之意,乃是让我负责那新织物?公子既言其胜于蚕丝,岂不是更是难得?” “难得?大妇思之过甚(你想多了),两者皆比蚕丝更易得,你今年便可知,最近几年,此二种面料之价或仍高于丝帛。” “公子所言皆为真?” “确为真。大妇,你可去问询那典妇功所罢职之人,如愿随我去封地者,皆可赠与土地,且十年免赋税。” “若其拖家带口,恐有数百近千之人,公子皆可收留?” “我之封地,岂惧人口多哉,我尚欲购些奴隶以迁往封地,以充人口。” “如此便好,我自去问询。” “大妇,你必当与我前往封地,尚需你助我管此众多之人也,我欲购数千奴隶,亦一并交付大妇管理,此管人之事,我毫无经验啊。你与惠,乃是我唯一最可信之人。” “既如此,公子付予我之事,吾必处之尽善矣。” “一家人不言两家语,封地之钱财亦一并付你管理。对了,我现在有多少钱,我要去购置物资,预备前往封地之事。” “呃,四万余,不足五万。” “才这么点啊。” ??? 瘟疫已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消散,而且也过了最冷的腊月,天似乎要暖了起来。 那边刚过完2014 年的春节,这边的天也似乎要变暖了,木耒准备要去自己的封地了,现在他正在准备物资。 他需要什么物资呢?主要是人口,包括奴隶,还有就是粮食,足够的粮食是他在封地站稳脚跟的基础。木耒决定到邢都的奴隶市场去看一下。 刑国的奴隶市场叫“人市”,因是寒冬腊月,奴隶市场甚是冷清。一直到春播前后,奴隶市场才稍稍有了起色。 此时的奴隶市场中,奴隶的价格是偏低的,那些人贩子们恨不得将这些奴隶低价卖出去,每天他们吃的粮食也是很大一笔钱。所谓的饭,也只是保证他们饿不死而已。 木耒在稍作打听之后,便直接来到了这里最大的一家。见有客户光临,此间的奴隶贩子热情地将木耒迎进院子。 站在院中向四处望去,四周全是低矮的棚子,有的带有木栅栏,有的则没有,这里大多数的奴隶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麻木。 木耒直接发话问道:“此间奴隶,作价几何?” 奴隶贩子马上答道:“壮年男子二十刀,女子十刀,不足八岁孩童,三刀一个。” “此处共有多少奴隶。” 贩子答道:“此中奴隶约有二三千人,老弱不计,壮年男女约一千五百有余,孩童约五六百。” “我若多购,其价可稍减?我今视之,其今于此处徒耗粮食耳。” “敢问君子,你所需人数几何?我可禀报于家主。” “除部分老弱者外,其余者我皆欲购之,你可与你家主好生商议一番,如何?此等之人每日滞留于此,每日消耗数十担粮食,即便皆为最便宜之菽豆,一日亦需数十刀币。我若助你清空,于你而言亦是省钱获利之事。 且将所赚之钱速至他国寻些奴隶,待春来之际,亦不耽误你等赚下一波钱。如此,在相同之时日内,你们可赚两次钱,只是我这批使你获利稍少罢了。 实则亦不少矣,至少你可省下粮食之资。假如下批奴隶于二十日后抵达,此二十日间,你所省粮食之钱可达近一千余刀币。” 那贩子眼珠滴溜溜的转,他也觉得木耒说的有理,便言道:“君子稍待两日,我告于家主,必可减价。” 木耒又说道:“时日尚早,我不着急,十日之内交接即可。” 随后又问:“此处尚有卖奴之所乎?此等奴隶恐难填吾之欲壑。” 听到这,那首领即刻说道:“去岁,齐侯新灭鄣国,此间之奴皆来自于齐,多为年轻力壮之战俘,且有从军之经历,若君子加以训整,即可成军。 此处其他市场恐无我这般好之货源。且此等人中有被俘之士大夫及其家眷,此等有才之人在其他奴隶市场亦无,君子无需至他处查看。” “善,三日后,我再来此处与你商议购奴之事。” 说完,木耒拂袖而去。 哼,岂能听你一面之词,我还必须到其他处去看看。不过也如那人所说,木耒到其他的地方转了一圈,其他场所的奴隶,确实比这里的稍逊色一些,而且老弱女占据多壮年男子不太多。而且那些皮包骨头的样子,更是惨不忍睹啊。 哎,人间疾苦,我若有钱,便将它们全都买来,奈何囊中羞涩,这一次采购,基本上要耗费大半的钱啊。木耒心里感叹道。 当日下午,木耒又去了粮食市坊,去看粮价。此时是冬季,粮价比较贵,麦子的价格为一担约 4-5 刀,粟米的价格基本上是一担7-8刀左右,只有豆子的价格稍微便宜一些,为1-15刀一担的样子。 哎,如此看来,我只能喂他们吃豆子喽。 第51章 翟让有女名曰墨,欲嫁与公子 木耒在逛完市场后,便想着要去老师翟坊那里。此次前往,有一件至关重要之事,他需要向老师借一些人手,而且是军队。毕竟他刚在市场上购买了那么多的奴隶,要将这些奴隶安全押送回自己的封地,没有军队的护送可不行。 到了翟坊的府上,木耒直接开门见山的就说:“老师,我欲自你处借些人,护我前往封地。 ” 翟坊坐在师椅上,听完木耒的请求,便毫不犹豫地随口说道:“此事易,我去给翟让送信,令其带三百军士归来,协助你前往封地。 翟坊稍微停了一下,随后又紧接着说道:“尚有一事,今日我必告诉公子,翟让有女名曰墨,欲嫁与公子,我已与元氏谈妥,令墨为元氏女之媵妾,同嫁于公子。过两日翟让将墨带回,公子可与之一见。” 墨?还是翟氏,怎么感觉这个名字这么熟呢?墨翟(di)墨翟(zhai)木耒心里默默的反复念了两遍,这名字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不对,老师好像是祁姓,应该叫墨祁才对。 稍微定了定神,木耒皱着眉头,疑惑地问翟坊:“老师,《周礼》上云:同姓方可为媵妾?元氏与翟姓,此非同姓也,你之孙女何以能为其元氏之媵妾嫁与我?” 翟坊面带微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缓缓说道:“理固如此,然今全然依理而行者渐少。且同姓诸侯国愈少,如宋,子姓之国,天下唯一。 若其每嫁一女皆携二三子姓之女,纵其娶诸多妻室而为其生女,亦不足用也。故现今一女嫁夫,其亲近之人皆可赠送一女为其媵妾,一同嫁往夫家。” 木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而且现在已经开始礼崩乐坏了嘛,世事变迁,许多旧规矩已经已经不适应现在的情况了,适时变通也能理解。 然后眼珠子突然一转,心中又生一念,又对翟坊说:“我居蚕馆时,大妇之女名惠,与我一同长大,其能否亦作为元氏之媵,一同嫁与我?如此,此三女足矣,我再无他求。” 翟坊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摸着胡子笑了起来,然后便是大笑,随后又说:“小子,你真是重情义之人呐,既如此,老夫便再修书一封予元氏,令他家无须自再备媵妾,如此,此婚事则完美矣。” “老师尚需与元氏信中加上一条:我已告知国君,需在我十八岁时方可成亲。此间三四年,我需要在封地发展几年。” “呵,你小子果然是成大事之人,儿女情长之事,既处理得当,又知轻重,你不成大事,老天方是瞎了眼。 我尚有一事相告,翟让所领之三百军士,一百五十人为我孙女墨之嫁妆,可令其于封地护卫公子,其余之嫁妆,于适时之时我再给你送去。” 呵,媳妇还没到手呢,她的嫁妆先送上来,我还能先用着,天上怎么还有这样的好事,会不会那元氏过几天也给我送点什么过去?哎,这事整的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弟子便谢过老师,我亲去封地,定然急缺人手,此一百五十人定然可帮我大忙。” “是否需翟让于封地为你维持秩序,待你全然安稳,根基扎牢,我再令其归。” “此事且观情形而定。若我此去封地,封地之民不为我所喜,则需其多留几日。若封地之民对我尚较友好,那有一百五十兵军士亦足矣。\" “我年事已高,所能助你之事有限。往后之路,你当自行。望你有所作为,不负君望,不负吾望、不负邢人之望。”翟访说完还叹了口气。 “老师放心,弟子必不负众望。” 木耒拜别老师,回了自己的府邸。 来到府邸的大门口,木耒看着这大门,有看了看自己的三个甲士,便说道:“过几日我便要前往封地去了,你们有欲往者乎?欲往者可携亲眷,我予你等些田地。不愿往者可留于邢都,为我守此府邸。不必当下决之,于我行前定夺即可。” 说完就径自进了家门,留下三个甲士面面相觑。 又过三日,木耒自然记得买人的事情。于是第三日一早,便早早来到了人市,依旧是那家院子。接待他的仍是那个人贩子。 贩子见自己的大客户已至,便马上上前行礼作揖,说道:“君子诚守时也。” “如何?” 贩子毕恭毕敬的答道:“我亲面见家主,将君子欲购诸多奴隶之事,已详禀吾之家主。经算,依君子所需之数,男子七百余,女子八百,孩童五百余,按原价计,总计两万四千三百五十刀。 家主削减后,以两万三千刀为计,此间之士大夫,与贱奴同价。君子以为如何?” 木耒心里腹诽道:“才这么点啊。我原以为光买人就得花好光我的钱呢,原来才两万三。“ 木耒随即说道:“善,你言此中有士与大夫,那士与大夫何在?可引出使我一观?” “君子请稍待片刻。” 然后这贩子便到里面去寻人去了。没多一会,过来了几个看上去穿的还算整齐的人。这些人虽为奴隶,但其从其言行举止上来看,确实不是庶民。 “孰曾为鄣国之大夫?” 一人出列,行礼后说道:“我曾为鄣国大夫。” “曾所任何职?” “司农也。” “姓甚?姓甚名谁?” “名腊,姜姓,吕氏。” “现今我欲购汝归,为我之家奴,你可愿意?” “哼,姜某现今已为奴,君子买与不买,岂由我做主乎?” “你之家眷皆在此?” 吕腊没有回答,倒是人贩子抢先回道:“其家眷皆在此处。” 木耒然后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此间我所需之人,尽皆买走。” 随后,木耒又对那吕腊说:“今我需一家臣代我管诸奴仆,你可愿为我代管?若管之尚善,我则免你奴籍,使你为我家臣。你之家眷,皆可除去奴籍,与我同往封地,我当赐予你良田数百亩。” 那吕腊听完,先是一愣,然后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皱着眉头随后说道:“吕腊愿听君子差遣。” “予尔一日,于诸多奴仆中择出百名可用之人,明日随我去采买粮食,明日我来此地候尔。” 木耒说完,不再理会那吕腊,自顾前行,那人贩子则紧紧相随。 “君子,君子留步,这市场中的奴隶何时交接?” “明日一早,我予你两万四千刀币。五六日后,将所有人等自此接走。此几日,你需保证他们饱餐数顿,该沐浴者皆使之沐浴。” 第52章 汝称吾为岳父,吾称汝为师父 木耒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我尚有数百里之路,需他们行之,若他们饥而不能行,则下次我若复买奴隶,则不至此处来矣。” 那人贩子闻此,立刻喜笑颜开,说道:“谨奉君子之命。此间之大夫、士、徒,我皆令其沐浴、洁清焉。” 木耒并未回应,径直走出了人贩子的大院,那里面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 次日,木耒又早早的来到这人市,而那吕腊早已准备好,带领着一百个青壮在那院中等候着新的主人。 木耒的奴仆与甲士将两万四千刀币交给贩子,而后去办理所谓的买卖文书。木耒则与吕腊闲聊起来。 “吕腊,汝姓姜,可与姜太公吕尚有何渊源?” “家祖乃姜太公之孙,吾等乃是姜姓吕氏。” “齐国国君亦是姜姓吕氏,如今却将鄣国灭之,鄣国国君今何在?” “我鄣国之君已为小白所杀,鄣国遂亡,国君之子嗣亦皆无幸存,鄣国亡矣。” “既如此,吕氏与你鄣国有仇,你为何仍以吕氏自称?不若改为章氏,你从吕腊易为章腊,可乎?” 那吕腊想了一想,好像应该是这样。自西周以来,无数的人以所亡之国名为姓氏,今天轮到了我鄣国。鄣国国君已不在,我为何不能以章为姓,祭奠我曾经的鄣国和祖先呢? “君子所言极是,吕腊愿听从君子之言,去掉邑存章,更名为章腊。敢问君子,你是何人?” “我,邢国国君之庶子也。过二日,我将前往我之封地,尔等皆为吾之子民奴隶。以后你当告诫此间奴仆,若其行事得力,不出年,便可脱奴籍,为我邢国一庶民。” 听罢那章腊遂重新行礼,然后说道:“公子既为国君之子,缘何以我一奴隶做汝之家臣?” 闻此一言,木耒冷冷一笑,指着站在一旁的三人道:“此三甲士、两仆人为我之下人,此外之外更无他人。如此,你便可知我为何来此地买人。 于此间所买之人约二千余。尚不足用也,我尚需至其他贩奴之所查看,以凑足三千人,而后便可前往我之封地。” “公子,封地于何处?” “距此不远,相距百里,快则两日可至,慢则三日便达。” 说话间,仆人与甲士已将交接之事办理完毕,前来寻找木耒。然后木耒便领着这一大群人,径直朝着粮市而去。 粮市中,菽豆是最便宜的主粮。木耒知晓制作豆腐之法,豆渣、豆浆和豆腐都能果腹,且能让人增添些力气,于是便大量收购菽豆,一枚刀币可买一担,木耒一口气和这几家粮商定下上千石的菽豆。 随后安排章腊将部分粮食运往贩卖奴隶的大院中,并告诫他,不可让人生食,这些菽豆是到封地之后他们的口粮。 章腊开口称唯,又接着说道:“公子令众人皆食菽豆,恐有不妥,久食则腹胀,且使人无力。” 木耒笑着说:“你只知种地,而不知其他。我已能以菽豆制成白玉方与白玉浆,待你尝过之后,再来言此语。随我久矣,你便知万物在我手中皆能化腐朽为神奇。” 木耒看了两眼章腊,然后又对天慨叹道:“哎,亦不知上辈子你积了几多福泽,行了几多善事,方使你今生得遇于我,你章氏一族日后怕是要发达了。” 然后木耒又在这粮市中收购了一些粟米和麦子,尤其是麦子,因为他到封地后还要种植,这是作为粮种的。直至太阳西斜,木耒花完剩余的一千刀币,才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木耒躺在床上,便再也不想再动一下。哎,这才到哪啊,好多东西自己还没有买,比如说麻布,比如说一些陶器,一些工具农具,车马牛羊等牲畜,一想起来木耒便一头两个大。 不行,既然我买了奴隶,还有那个章腊,这两天便让他去采买,若事事都由我自己亲自去做,我还算什么公子,我现在可是城主。 夜晚,木耒用过晚饭,正准备就寝,老师府上的近侍到了。近侍对木耒说道:“公子,翟让今日已到,明日家主让公子前往府邸掠影。”那近侍交代完毕后便离开了。 “掠影?何为掠影?”木耒一头雾水,于是便去询问大妇。 “大妇,何为掠影?” “公子可是有事?” 木耒说:“今日老师之仆人告知我,明日让我去其府上。说是掠影,可我不知何为掠影?” “掠影,又称扫影,乃未婚男女初次相见之称谓。国君已将元氏之女许配于公子,莫非元氏之女如今已至,他打算与你相见一面?” 说到此处,木耒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了。接着他便将前两日去老师府上,翟坊把自己的孙女许配给他,而后他又把惠也加进去,而应下这桩婚事的事说与大妇听。惠听完,脸都红到了耳根。 大妇说道:“既如此,定然是其孙女来了。” 第二日,木耒来到了翟坊的府上。两人正在闲聊,便听到翟让在远处嚷道:“我师何在?我师傅何在?” 走进厅来,看见木耒正与他父亲谈话,便说道:“师傅,吾女墨今日已至,稍后师傅便可与之相见。 今后你称我为岳父, 我仍称你为师傅。你我二人仍如先前一般,各称各自之称谓。” 木耒愕然,这翟让的脑袋莫非也雷给劈了。 翟让站在院中大声呼唤墨的名字,不多时一个女子款款而来,不对是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气场十足的进入厅堂。 “墨,见过公子。”这女子向木耒行礼。 本以为她叫墨,应是喜欢舞文弄墨而已,却不曾想是因为长得黑。黑便罢了,那身材简简直和翟让一模一样,真是子随母,女随父啊。 还有就是这块头,如果季姬有300斤(一斤253克),这墨至少要有二百五六十斤,但是个头却不怎高。 木耒心里在不停的打鼓,还好我不是就娶了这一个媳妇。 在木耒腹诽时。翟坊和翟让都看到木耒的表情不太对,然后翟让说道:“师傅,吾女虽其貌不扬,然其武艺不弱。若公子平日外出,可携墨于身旁,则可保公子安危无虞。” 木耒没回话,还在发呆。 “师傅,对吾女可是有不满之处?” “没,皆言女随父,子随母,墨之气势全然随了师哥。我满意,我甚为满意。” “既然师傅相中吾女,我必多予些嫁妆于墨。” 翟让说完,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翟坊和墨也笑起来,最后木耒也跟着笑…… 大家似乎都皆大欢喜。 第53章 石流黄与消石 自老师翟坊家中出来,木耒直接去了医庐,向桑医采买一些药材。为掩人耳目,他要了十几种常见药材。 桑医 看着木耒所给药物清单,甚为不解,问道:“其余药材,公子索要皆为二石,我尚可明白其用处。 然石流黄公子竟需五石,而此硝石需三十石,这是为何?” “桑医有所不知,此石流黄乃除虫祛病之利器也。山中之石与石流黄加水熬制,便可除所植之物之虫害与病害。 你为疾医,为人看病时无所不知,然对于五谷之病,你实在是一无所知焉。” “然,你为何需如此多之消石?” “桑医,你为疗人疾病之医,确实于五谷之病一无所知。消石溶于水,洒之于田间,则能使粟米、菽麦之产量增二至三倍。 我去年曾经试验,一亩田洒入一钧消石,每亩(约三百平)可产三石麦子。而他人所种之春麦,亩产仅一石有余,你可知此硝石之功何其大焉?” “公子所言确有其理。然一石麦值三四刀币,而一石消石乃是三十刀币。四钧为一石,一钧硝石至少需七八刀币,公子以七八刀币去赚五六刀币,常人谁能理解?” “哈,桑医你多虑矣。若我所种之物,每亩所产一石,而一石可卖二十刀币。吾若以七八刀换二十刀,合适否?” “天下哪有那般之物?亩产一石竟可卖二十刀币!” “桑医若不信,二三年后便知分晓。你还需要告诉贩石流黄与硝石之人,此物我不嫌多也。” “硝石出自齐地,石流黄出自秦地,成本如此之高,而你却将之用于种地,我实在无法理解也。” “桑医自是不解,我有一物,每亩施入一石消石,若其可产出三十石乃至四十石可食之物,你可信?” “公子所言,我皆不信。” “桑医无需与我争辩,我所言之物皆为真,二三年后便知。此外还有一事,需桑医尽力而为。” 说完,木耒则将一捆竹简塞到他手中,桑医问道:“此为何物?” 木耒回答:“此乃神医扁鹊之物,其自吾家归去后,吾于室中所觅之药方,桑医可试之,若为真,则可救吾邢人无数。此竹简尚有众多,明日吾让仆人送至汝府上。此事你不得高于他人,否则于汝与我无利。” 桑医特别吃惊,然后说道:“此果为神医所遗之物?” 说完,桑医便打开那竹简,一一看着。“然也,然也,此诸药药性相叠,诚可治此等病症。是也,是也,唯公子,此乃神医之物,吾等擅自取用,岂不会触怒于他?” 木耒早会料,料到他可能会怀疑这个,然后便又拿出一块木牍,上面用相同的字体写道:“公子乃至善之人,此药方乃我毕生所学,今授予你,必可使其在天下发扬光大。” “神医果真是大善之人啊。\"桑医随即隔空一拜,如至宝般将那木牍竹简揽入怀中。 这些药方是木耒对照桑医的清单,古今对照一一查询后,用的新世界现成的中成药的方子,他当然不知道用量什么的,只写了药材和病症,没写用量。感冒的写两个,消炎的写两个,腹泻的写几个,……总共三十来个。这个没办法,隔行如隔山,只能让桑医自己去慢慢摸索了。 木耒又说道:“再过三两日,吾便要启程前往吾之封地。汝处有多少此药,吾先尽数取走,缺失之药可向药贩索要,吾按价付汝钱财,尤是那消石,多多益善,我每年有数千亩地待施。” 又过了一天,木耒去找章腊,查看采购物资的情况。其实才过了两天,章腊能采购到多少东西呢。 “公子,所需之物太多,时间太紧,可能还要稍后几日,邢都之货不足也,你备货时间应需提前。这么多物资二十天备齐都算快的。” 木耒也觉得是,哪有 10 来天就准备好这么多东西的,然后便对章腊说道:“我所购之奴中,你可有中意之人?人必须要信得过,然后留他在此地采买。我等必须先行出发,前往封地。在此地走得越晚,花费越多。” “唯,依公子之言,我现尽快采买,后天一早,我们便开发。” 第二日,翟让的百余辆战车全都装上了布匹、谷物、工具等其他各类。这一天,木耒又在其他的奴隶市场中购买了约一千多人。这次女人居多,男人和孩子次之,识字的、各类工匠无论年龄大小,全都通通的买了来。 第三日,便是队伍出发的时候,一支将近4000人的队伍从邢都出发,向西而去。队伍延绵三四里地,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 队伍最前面是百余辆战车和其他的车,所有的车全都装的满满的,车行进起来,车轴都吱呀呀的响,真怕半路就散架了。 队伍中间是人群,主要就是木耒买来的奴隶,每名青壮身上都扛着鼓囊囊的麻袋,每人都扛着一石以上的粮食,青年女子则背半石粮食,捎大的孩子则或背或抱着襁褓中的婴儿。 还有一些人,有数百人之多,这便是被典妇功罢职的一些人,这些人是被大妇说服的,这些人很多原来是府人、史人、徒等。 最后面是牛和马,所有的牛马身上也全都驮的也是满的,有的马背都被压弯,牛们也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木耒自己也在步行,他身边的车上装满了红薯,还有家里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木耒站在队伍一侧,前瞻龙头,后顾龙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了出来。 封地,我来了。我的梦,我来了。 第54章 此美味乃是葱爆白玉方 行了一日,天还没到黑的时候,队伍留营扎寨,因为天气尚冷,需要扎的帐篷还比较多一些。 众人纷纷开始扎营、煮饭。奴隶们全部都煮豆饭,不过煮豆子也是一门手艺。煮得太生不行,吃了容易腹胀;煮得太烂也不行,人吃了很快就消化完了,会没力气。 队伍中的妇女从邻近的车上拿来陶鬲,将豆子放进锅里,然后去寻些柴火和水,开始煮豆子。 男人们则从各处找来麻布、兽皮之类的东西,尽可能多的做成帐篷或窝棚,帐篷或窝棚是那些妇女和孩童的,青年男子是没有机会进入里面过夜的。 男人们怎么办?他们用带来的背着的粮食垛成一面墙,围成圆形,然后人聚其中,以挡着夜间的寒风,上面再横上几根树枝,搭上几块麻布兽皮,也算是简易的房子,人多,挤在一起睡觉也不冷。 还有一些人挤在一起,往身上盖上一片破麻布,也能过夜,或者靠着牛背也能有点温度。 木耒坐在自己的兽皮帐篷里,惠安排仆人在旁边做面羹,然后在陶甗上再温一下带来的馒头,这便是木耒今日的晚饭了。 木耒的饭还没熟,翟让便来了。 “师傅,今日可有葱爆白玉方?” 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尚在途中,还欲食此食彼,岂能如此讲究,待至城邑再论。” “葱我已携来,猪油亦带来矣。师傅只需备白玉方即可。师傅,还请亲下厨炒制焉。若为仆人所炒,我恐食之不惯也。” 木耒看向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准备。惠则说:“途中焉有新鲜之白玉方?” “你有油炸之干豆腐,取出几块,我做与师哥食之。” 这油炸的干豆腐惠特别喜欢吃,特别是加上木耒特制的精盐,这东西又可存放些时日,是冬天不可多得的速食佳肴。 惠极不情愿地在车上找到一个罐子,从里面拿出十来小块干炸豆腐,放在一个黄陶碗里。翟让见到后马上上前,直接下手从罐子里掏出好几块,把那碗装得满满的,直到盛不下了。 “师傅,此非有白玉方乎?且为油煎者,速,速为我做那葱爆白玉方。” 无奈,木耒只得令下人们剥葱切碎,然后取出铜锅架在火上准备炒豆腐。 这时,章腊从远处走来,他是来汇报今日行程状况的。在走到木耒跟前的时候,他却发现这邢国公子竟然亲自在那做庖厨之事,只惊得目瞪口呆,而一众下人侍女则在周围看着,就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就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 也不知道锅中做的什么美味佳肴,现在香气四溢,闻的那章腊直咽口水。 没多久葱爆豆腐就炒好了,然后装入一个陶盘,摆放在案几上。那翟让直接吆喝着:“快拿馍来,拿馍来。” 接着就抓起馍,用筷子去夹那葱爆油煎豆腐,丝毫没有顾及木耒和周围人的目光。 好在锅里还剩下不少豆腐,不然都要被翟让一个人吃光了。 木耒看见章腊后,说道:“皆已经安排妥当?” “俱已安排妥当,妇孺皆以入帐过夜,青壮则以豆麦围成围墙,上覆麻布以避寒,今皆在煮豆饭。” “可曾用饭?” 那章腊暗暗咽了口唾沫,回答道:“未,还未用饭。” “嗯,既然未食,便在此与我一同进食。” 然后让惠给他在一个小盘中装上几块葱爆豆腐、一个馍以及一小碗疙瘩汤。 木耒也和他们一样,或跪或坐,开始吃了起来。章腊强忍着冲动,夹了一小块豆腐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香啊,真特么香啊。” 吃完一块后,章腊问道:“公子,此为何物,?此珍馐美味,竟如此可口。” 翟让已经吃了半盘子,肚子没那么饿了,就放下竹筷对章腊说:“此美味乃是葱爆白玉方,我师傅所创。” “何为白玉方?” 翟让接着说:“呃,此白玉方乃是用菽豆所制。” “菽豆?” “即你方才所言,奴隶用以围垣过夜之菽豆也。吾师不是购得数千石之菽豆乎?将来皆制成白玉方,你等便再也无需食那食之胀肚、放屁之煮豆饭矣。” 啥,这竟然是菽豆做的,我还真以为要让我们吃一年煮豆子呢。 “这又是何物?”章腊指着那白面馍问道。 “此乃馍,以麦子所制。哎,你何人也?何以诸事不知?你竟未食过馍乎?” 木耒这时缓缓说道:“此人为章腊,乃吾新招之家臣。呃,非也,乃我之家宰。其新至邢地未久,不知我邢地之餐饮,此不足为怪。” “公子,此白玉方果真由菽豆所制乎?还有此馍,确为麦子所制乎?前几日吾尚不明,邢地之麦价何以比肩粟米,今日方知其因,吾昔日之国君,断未食过如此美味之物。” 翟让轻蔑的说道:“哼,莫说你昔日之国君,此馍或周天子亦方近日才得食。 此白玉方,天子恐现今尚未得食之。凡此诸物,皆公子,即吾师所新创。你能为其家臣,当感庆幸,日后好好做事。” 翟让又指着木耒的两个仆人说道:“吾师之此二仆人,其所食之佳肴,恐周天子都未曾食之。” 这章腊顿时愣住了,这公子分明一个十四五的孩童,竟能做出这等之物,绝非凡人呐。章腊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好好的为公子木耒服务,哪怕当牛做马也成,只要日日能吃到这白玉方和这白面馍就行。 过了一会,翟让吃完便走了,走之前又从那罐子里拿了好多油炸干豆腐,气得惠直跺脚。章腊也走了,走之前木耒塞给他几个白面馍,让他明天路上吃。 第二日天刚朦朦亮,奴隶们便开始煮豆饭,然后早早的上路。在第二天的天黑之前,他们终于到达了木耒封地的第一个聚集点,白马里之东马聚落。 这是一个小的聚落,应该有有三十来户,没有几所固定的房子,大部分是帐篷,周围约有 200 来匹马,还有一大片的羊。 这个聚落有一百二三十人,过了这个地方,往里面再走上几里地,便进入了山丘地区。这里是木耒的封地里面,唯一一个在山地外的聚落。 这里的里长两月之前就已得知,这里已成为木耒的封地,他们成为木耒的属民。等到木耒来的时候,他早已杀好了几只羊,还有几只已经炖的熟烂。 当天晚上,木耒吃的是炖羊肉和烤羊肉,翟让也饱饱的吃了一顿,久不食肉味的章腊也吃到了羊羹和羊汤。 木耒没有在这里长的家里过夜,因为惠进去看了一眼,发现那房屋又小又脏,而且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所以木耒还是帐篷里过的夜。 在和这个里长谈了一阵之后,木耒也知道了再往里走约 十来里地,就到了另一个养马的地点,而那个聚集点的所在地,就是这山区南部唯一的入口,其他的地方全是高高的土丘或者是石山。 第55章 一个散装的千户城主 木耒在新世界根据地图进行过对比,去年夏天,他还亲自到这个地方查看过一次。这个地方不能称之为山口,只是两个土丘之间相对比较平坦低矮的区域,大概有两里地宽,车马可以通过,其他地方战车或者马很难通行。 木耒决定在这两个土丘之间修建一道城墙,因为这是封地重要的隘口,如果以后有敌人来袭,这里将是他们的第一道防线。 当夜,木耒和章腊谈到很晚,他要求在这个隘口留下约 800 青壮,当然以家庭为准,大约是 200~300 户的样子。这批人留在这里首先是开垦土地,在农闲之时,整个封地的闲人都会来这里修筑城墙。 第二天启程没多久,队伍就到达了窄窄的隘口。这个地方实际的宽度大概也就两里地,中间还有一条河,并没有像之前那个里长描述的那么宽,不过这个地方确实比较容易防守。 队伍到了这里就没有继续前进,章腊挑选出了大约八百人,准备留在这里驻守。其实这个地方并不是特别适合耕作,平地少,大部分是缓坡,缓坡上根本没办法灌溉。 其他人则帮忙搭建简易的定居点。由于盖房子来不及,木耒按照后世的方法,教他们搭建所谓的地窝子或是地窨子。就是在地上挖一道长长的坑,把土堆在两侧,上面找一些竹木搭一个简易的顶子,用来居住。这种地窝子\/地窨子在新中国开荒的时候曾被大范围使用过。 在搭建地窖子的时候,木耒和章腊又好好规划了一下,划定了防御墙的位置和农田的位置。因为两山之间有一条小河,所以不用担心水源问题。所有的农田都在小河两侧,而定居点在距离小河约 200 米的地方,这样可以防止以后洪水来袭淹没村子。 距离这里最近的是白马里的南马聚落,这个聚落距离这里三四里地远,木耒将这个放马的聚落也迁移到这里,一是监视这些奴隶,二是互相有个照应,一旦有敌情也能迅速的向里面传递信息。 那些被典妇功罢职的人,有三分之一留了下来,大约有150多人。木耒给这些人都安排了奴隶,名义上是借用给这些人的,要求在一年内,开出足够的荒地,盖上足够的房子,包括那些奴隶也要给自己盖房子,防御墙的事在农闲时一起来建造。 剩余的队伍临走之前,木耒对留所有人发表了一番演讲。 大致的内容是:“尔等皆为吾之奴隶与封民,当于此地为吾建设一座村庄,且务必守护好两山之间之隘口。若有敌人来袭,须即刻前去通报,吾自会即刻派遣军队前来支援。 即便是奴隶,吾亦会分予尔等耕种之地。待尔等向我缴纳足够年限之赋税后,便可将自身赎回,成为庶民。我木耒,乃此世间最为良善之奴隶主。 尔等随我,便无需再食那难以下咽之豆麦饭,吾会让尔等吃上美味且能饱腹之食物。若有不忠、叛逃之人,唯有死路一条。然若努力干活、用心种粮,用不多久便能成为庶民,不再为奴隶之身。 然后,木耒给每家发了一个白面馍,看着他们当场把馍分食吃掉,又说道:“此乃尔等明年之口粮。若不用心劳作,则复食尔等之豆饭。” 木耒留下了足够的工具、种子以及一些匠人,此地暂且交给蚕馆的府人绘绮打理,还留下了五十个军士,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大队在此耽误了三四天,准备明天一早接着前进。 这种恩威并施的讲话是否有效,木耒并不清楚,但那些尝过白面馍的奴隶们,内心则是无比震惊。心想:如果努力干活,以后真的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东西吗?哪怕一月能吃上一次也好啊。 在到达这个隘口的第五天,队伍又继续开拔,向西北走去,又走了大约一日,在经过两个养马的聚落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这次行程的终点——弓邑。 邢君给木耒的封地不是弓车邑和白马里吗,怎么终点成了弓邑?原来弓邑和车邑是两个独立的小邑,弓邑约400户,车邑约300户,白马里共四个聚落150户,其他散居的还有几个小里约百十户。 邢国的基础组织是这样的,五家为邻、五邻为小里、四小里为正里(100户),四正里为乡(乡邑四百户),五乡为邑(2000户),五邑为城(万户)。 弓邑400户,就是一个乡,称为乡邑。如果理解成这是一个400户的村子,其实那就错了,弓邑是算上他周围的散居的小村庄,或者称为小里,才勉强凑够400户,真正的弓邑驻地,也就100户多点。车邑也是这么个情况,只是更小了点。 封邑千户,不是一座千户的城邑,而是一大堆加在一起,凑个一千来户,一个散装的千户城主。 而此时,弓邑的三老早已经在路边迎接木耒 。三老是什么,一般是乡三老或者是族三老,因为这个弓邑的人全姓张,所以乡三老就完全等于是族三老。 乡三老又是谁呢?一般是族内具有较高威望或影响力的人,分别是乡司徒、乡司寇(马)和乡司空。也就是分别管理着土地,人口,治安,征兵,还有徭役的征发。 乡三老将木耒迎进了弓邑之内,他的住处便是木耒的祖父,即邢弓公的原来的宅邸。对于木耒来说,这个住所还算不错,至少他今夜不用在外露营了,而且比他在邢都的宅邸要好得多。 木耒坐于厅堂之上,乡司徒马上向木耒献上了弓邑的文册,就是记录着土地人口的竹简和文牍。 木耒将那些书卷交给章腊,对乡司徒说道:“此乃吾之家宰章腊,尔后有事皆可报之于他,勿直寻吾。” 那乡司徒随后便向章腊行了一礼。 木耒又接着说道:“吾至此地,一切如旧。汝等依旧管你等族人,当耕则耕,当制弓则制弓,我不过问。然此地余未垦之地,皆为吾之土。我所携之奴与士徒,我当分田与之。“ 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无论这块封地划分给谁,他们都照常缴纳赋税。作为一族之长,不管是谁得到封地,都需要倚仗他们来管理弓邑的人口。 只要不是头脑不清醒的人,绝对不会动摇他们族长的地位。木耒这样一说,乡三老也放宽了心。他们最怕的是那种一来就来个下马威的主人,相安无事、一切照旧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 土地嘛,就是另一种情况了,比较容易耕种的地,这张氏都已经占完了,剩下的地不是贫瘠就是坡地,或者是不易于灌溉的土地,再有就是那些土丘和石山,那些都是国君的,谁也无权占有,既然公子说是他的,那便山头便是他的。 既然这样,土地等于也没动他们什么利益。有了主人,权利和土地都没变化,一切照旧,那便是好主人。 第56章 汝等为其子民,实乃万幸 “吾等张氏已为公子备下宴食,今夜为公子洗尘接风。” 木耒今天有点累,他本想拒绝,可是回头一想,自己初来乍到,第一天便拒绝人家,显得好像不给他们面子似的,便答道:“有劳张氏三老。” 说是宴食,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炖了一些羊肉和鸡肉,再配上干巴巴的烧饼和死面的馍。 接风宴共6个人,木耒、翟让、章腊和乡三老,就在木耒宅邸的前厅中进行。 翟让瞅着那干巴巴的烧饼和死面馍,对木耒说道:“师傅,将汝之饼与馍拿出来。如此之饼与馍,我不堪下咽,亦恐糟践此美羊羹。” 木耒:“……” “那谁,速热数枚馍与饼来。还有那油煎白玉方,亦取出使诸位皆品尝之。”翟让冲着和仆人一起忙活的惠说道。 惠站定,瞪着眼珠子,气呼呼的看着翟让,又转脸去看木耒。木耒摆摆手,点点头,算是默认她去热馍。 …… 没多久,热好的馍和烧饼上来了,但是油煎豆腐没上,翟让则咂着嘴直摇头。趁着羊羹还尚温,炖羊肉配上这馍和饼,也算可以了,随后几个人边饮边吃了起来。吃过之后,张氏三老对木耒的馍饼赞不绝口。 木耒问道:“馍饼盛行于邢都,已有一年半有余,为何此处尚无会蒸馍之人?” “公子不知,实乃,实乃是麦粉太贵。公子岂知?麦粉七刀一石,面粉乃十刀一石。做此饼尚可,然做那馍需用醴酒。醴酒,珍品也。吾等饮之,皆觉珍贵至极,安舍得用之以做馍?纵使美味,亦仅偶尔为之,且以之待公子这般贵客。” 木耒这也才明白,自己的太子大哥,用这馍挣钱,用这麦粉挣钱,根本就没有推广这石磨。不过也正常,石磨推广开了,谁还去买他的面粉呢。 “噫,原来如此。师傅,明日则寻石匠,吾等自磨面粉食之,以后你们可日日食得此馍饼。” “将军,此事不可,麦粉为太子所营,太子为公子之兄,公子或可为之,我等必不可为。” “嚯,此事太子岂能管及吾师傅。尔等可知,此石磨、馍饼皆为吾师傅所创。他人封地或不可自磨面粉,然吾师之封地决然可以。” 此三老现在才知,原来这馍饼乃此小公子所创,自是惊得难以自持,随即在案旁行了一礼。心中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也不知往后的日子,跟着这小公子会过成什么模样。 翟让又说道:“你们竟不知此馍饼乃公子所创。其为吾之师父,汝等为其子民,皆实乃万幸。尔等以后尚不知能吃到何种美味呢。” 木耒见翟让光和他们说了,自己都插不上话。于是说道;“师哥,今日不言馍饼之事。乡司徒,与我言之车邑之事。” “回公子,自此向西北行,约十余里,便至车邑。”乡司徒回道。 稍后那乡司徒又接着说道:“车邑之主,毛氏也。昔邢国初立,毛国处邢国之东(巨鹿之地),邢侯始立国即灭毛国,毛国之后裔遂自称毛氏。其族善制戎车,弓公(木耒祖父)封于此地,乃迁毛氏一支至此。自此,弓公之地,弓、马、戎车皆备焉。 毛氏一族,此辈原有十余兄弟。自上辈族长卒,遂分崩离析,于是分家焉。毛氏素来善制戎车,然兄弟分家后,唯长子毛驷复操旧业,次子毛轲尽卖祖产,然其所处之地,田土甚是肥沃,遂以耕作为业。其余兄弟亦不堪,或放牧渔猎,或采石为生。 分家之际,毛驷得祖产之大半,诸兄弟有不服者。今虽名义上毛驷为家主,然实则有数兄弟不从,尤以次子毛轲为甚,纠合数兄弟与毛驷为敌。去岁,不知缘何,长子毛驷于众兄弟前殴打毛轲。自是,二兄弟仇怨益深。 虽毛驷尚能制戎车,然技艺已大不如前,诸多手艺几近失传。去年,任氏购其戎车,因车轴技术欠佳,车未出毛氏之地即坏。无奈,毛驷只得掘其父陪葬之戎车,依昔日之制法,方得修车。 公子若是此去,理应还是先去拉拢那长子毛驷,次子毛轲,已不堪大用矣。” “噫!原来如此。毛氏兄弟之事,何其复杂也!”翟让说道。 木耒微微点头,对着章腊说道:“既然如此,我等暂且安顿下来,过几日再去车邑。” ”唯。“因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章腊一到地方,就早已安排人去挖地窨子、搭窝棚、搭帐篷来安置这些人了。 …… “你张氏以制弓箭为业,已历千年之久。可曾制出那般可长久呈张弓之态,待用时,只需以手指轻轻一扳,即可击发之弓乎?”翟让喝了一口酒,然后戏谑的说道。 张氏三老互相看着对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其中一人拱手行礼道:“先祖曾言,古之贤人曾制那般之弓,然其技今已失传。今之天下,恐无那般之弓矣。” “天下果无有乎?我手中现有两把那般弓箭,或为现今天下仅有之两把。今仅为初级状态模样,需张氏重新设计制作。若做得好,你张氏此一支,便可扬名天下。” “天下果真有那般之弓,老夫今已年过六十,若能看上一眼,亦可死而瞑目矣。” “为何没有?我手中之物岂非假的不成?” “不知乃哪位先贤大才制得此般神弓。若我张氏以此弓扬名,必敬其为吾张氏之宗师。” ”哈哈~,你们今日便可拜你那宗师。此弓乃堂上公子,吾之师父所创。其用时不足一个时辰,便做出两把此般之弓。只是此弓现今乃拼合状态,若以一体之弓制作,其射程恐更远。 我师父力弱,持一石之弓尚不能远身寸,但其所做这般弩弓,便可身寸三石之弓。正如你们所言,吾师为大贤大才也。就如吾先前之言,你们为其子民,实乃万幸也。正因此事,我方拜其为师。” 翟让言罢,那张氏三老皆惊之不已,连忙跪下磕头。 其中一人说道:“老天今日乃将活神仙送至此处,以为吾等之主也。” 这已经是在这顿饭里行的第二次大礼了,木耒都怪不好意思的,“张氏三老请起,吾今年幼,方十四五岁,做不得汝等之宗师。日后汝等只需配合翟让,做出其要求之弓即可。” “师傅,为何做不得张氏之宗师?若待张氏做出那十石、二十石之弓,莫说是张氏,天下所有制弓之人,皆会尊汝为宗师。” 第57章 将军之言,耸人听闻啊 张氏三老再次骇然,十石弓、二十石弓,以前听都没听过,一般的武将也是三四石弓为主,四石弓都没几个人能拉得开,百年一遇的大力士,或许能用五石弓,更高的想都不要想。 “将军勿说笑,十石之弓,天下何人能拉开?即便拉开,又岂能轻易擎得起?” “若手不能拉开,则可用脚蹬之。单腿蹬不开,则可用双腿。单人若不可为,则可双人、三人乃至十数人。” 呃,翟让所说的,已经超出了张氏三老的认知,难道还能用腿脚射箭不成? “持弓之人皆以弓箭为挚爱,岂有以脚蹬之理?将军,此非持弓之人之所为也。” “若为普通士卒,只需训练日,单人便可开六石之弓,可射二百步之遥。若如此,又何必管其是手持还是脚蹬?若能造出远射达五百步之神臂弓,即便十人同时脚踏,又有何妨?” “这…… 此…… 此……” 翟让随后又说:“尔等不必如此惊愕,吾亦不与汝等辩论。吾自是见过,吾师单手不能张一石之弓,然其用双脚可开三石之弓,此乃明证。故吾所言十石之弓、二十石之弓皆可为之。若尔等技艺高超,吾还欲做那百石之弓,射千步之遥。” “将军之言,耸人听闻。耸人听闻啊。” “是也,确是耸人听闻呐。” 木耒此时接过话把,然后说道:“三老不必与吾师哥争论。待汝等制成那弩弓,便知吾师兄所言为何。此弩弓一人可持,射程颇远,且一弓可发三矢乃至十矢。如吾师哥所言,那可射千步之遥的巨力神弓,或许亦能制成,只看汝等之技艺如何。” 那乡司徒听到这,竟然都站不稳了,双手扶着桌案说道:“公子,若真如公子所言,我张氏必尊公子为宗师。我张氏此生紧随公子,绝不叛离。” 翟让随后又开始吹嘘起来:“,如此便对了,待那十石、二十石之弓制成,我便将其架于戎车之上……” 木耒马上打断翟让的话:“师哥,此事今言之过早。” 翟让一愣,马上便明白过来,这些事还真不能随便说,这是战术啊。若是被他人先听了去,岂不是我那弓射骑兵或远射兵便失去首战的神秘的光环了? “明日吾便将那两柄弓弩送于三位一观,期待汝等早日做出新式弓弩。” 木耒也随后说道:“三老可先行备料,数日后,吾出此弓弩之制造图予汝等,汝等照此做一试,若是可行,则可做大之。” 为什么还要过几天才出图呢,因为今天是周一,木耒刚到学校,等周五回家才能从电脑上找图。 木耒说完,张氏三老随后又是行礼一拜。 “今日不复言他事矣。今当趁热速速吃肉食饼,诸事皆待明日言之。今日众人皆应惫矣,皆宜早休息焉。” “喏,尊公子之言,不言其他。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 “请言之。” “何以将军称公子为师傅,而公子称将军为师哥?此为何故?吾等甚不明焉。” 这乡司徒说完,木耒和翟让都笑了起来。其实不光是这乡三老奇怪,就连章腊也很奇怪,只是他作为公子的家宰,爱碍于面子不方便直接问罢了。 翟让然后又大咧咧的说道:“此事说来便话长了。”然后便将木耒拜翟坊为师,而他和木耒一同去宋国迎亲,在路上木耒做出弓弩,他便拜木耒为师的事,又一一说了一遍,众人这也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如此,确乎有些乱矣。” “若是再过几年,恐会更乱矣。” “为何?” 木耒则清了清嗓子,示意翟让不要说了。 “稍待几年,汝等自会知晓。” …… 那天木耒睡的很晚,睡觉前他一直还在想,拥有自己的封地了,我可以大展手脚了。 先要开荒种粮,麦子、豆子要种,还得弄点新麦种;今年花生和红薯则要尽量的扩种,种子还是问题。 再弄些新玩意,自留种的棉花,自留种的玉米弄点种子过来先试种一下。土豆要不也弄点?那玩意产出比好像不太高,但是好像能当粮食,但是我家没种过啊,那玩意咋种啊,是不是高粱比土豆有前途啊。高粱种子容易带过来啊。 菜呢,菜籽个头小,白菜、萝卜、胡萝卜、甜瓜、黄瓜、菠菜、茄子、洋柿子……可得看清楚了要能自留种的,杂交的不要,我到时候去农资站看……也不能一次弄太多种,容易出问题…… 木耒睡着了,这种子的事等那边的沐雷周五回家了再说。 第二天,木耒早早的醒了,他现在正在这新的宅邸里面溜达。这宅子是自己祖父的,就是邢弓公,他对这个祖父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是从他封地的命名上看,弓邑、车邑和白马里,这是妥妥的为战而立啊,他肯定是一位能征善战的人,能用这么直白的名字命名地名,便能说明这一切了。 可惜自己的父亲身体不好,要不然也是一位可上戎车张弓射箭的国君。现在的国君,大部分都是亲自出征领兵打仗的主。国君亲征,对于士气有很大的影响,倘若一国国君病殃殃的,委托别人去带兵打仗,哪能做到尽善尽美的决断呢?现在,我得了祖父的雄起之地,但愿我也能从此地发迹,扬名于天下。 木耒踱步到后院,原来这个宅子是三进的院落,和自己先前的宅邸类似,最后面也是一个大大的园子,此间种着很多树木和不知名的花,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和假山,尽头是一片野草丛生的草地,和几个已经腐烂的箭靶。 木耒爬到假山上向外眺望,西侧是张氏的村落,东是缓缓的坡地,北边则是一些草地。不如把那些地圈进来,把这后院改成一个试验田如何?那些新引进的作物先在此试种,等到获得数量可观的种子后。然后再大范围的推广。 此时惠找不到木耒,便到这后院来寻找,见到木耒,便说:“公子,所携之饼馍即将食尽,那油炸豆腐亦所剩无几,过几日当如何是好?” “章腊现居于何处?” “此宅邸之西。” “速去寻之,吾有事要安排其去做。” “饼馍豆腐即将食尽……” “待章腊至,吾让其为汝做两盘石磨,一盘磨麦,一盘磨豆,如何?” “如此甚好。” …… 第58章 从梦中得来的 不多时,章腊便匆匆而来。 “彼之奴隶与士徒皆安顿乎?” 木耒问道。 章腊拱手回道:“公子,俱已安排下,过日,奴隶与士徒皆可有居处。公子昨日所言石磨之事,吾当速觅石匠制之。” 木耒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汝再觅数人,将此后园拓至二十亩(每亩300约平)许,我欲于此处种植他物。予汝五日,妥为安排诸事。而后汝随我前往车邑。此地暂置奴隶一千五百人,士徒三百人,余者尽带往车邑。” “唯。” “吾等去车邑之前,汝当安排春耕之事,此乃头等要务。不然,不知秋日何所食。吾之钱财欲尽,秋时无力复购粮以供汝等食之矣。对矣,汝之家眷可安顿妥当?”木耒关切地询问。 “吾之家人已妥善安顿,公子无需挂怀。公子之命,吾必当谨遵,全力以赴,不负公子所托。”章腊言辞恳切。 “还有一事,令男女之奴,尚无婚配者速配,成其家室。在农闲之际,敦促诸奴互建各自房屋。”木耒郑重吩咐道。 章腊略有担忧的说:“此间之奴,多为鄣国之人。公子为彼等成家,又予彼等之独屋,不惧其逃乎?” “逃?若使彼等日日食白玉方与白面馍,为何将逃乎?此外,我于邢都复购奴约三百余人。翟让近日将遣一部军士归邢都,一则为运奴,二则为运粮。 现今此处之奴,必保其不逃、不乱。待农闲之时,我从自邢都来之士徒中择数人,使他们操练此三地之奴隶。若起战事,此辈亦可为用之兵。 待数年之后,无人会自此处逃离矣。恐怕你驱其离开,彼等亦弗(不)去也。”木耒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坚定,眼中闪烁着自信。 章腊说了声“喏”便匆匆的走了,因为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首先便是给邢都来的那些士徒分配土地盖房子,然后再给他们分配较好的田地。当然那些士徒的房子可以自己盖,也可以租用奴隶来盖房子,但这都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工程。 其次就是划定奴隶们的居住区域,安排一批人去挖地窨子,一批人去采集树枝干草等物来搭建屋顶,天气还比较冷,临时住所的问题是必须要解决的。 还有便是安排人去凿石磨,这事也不容易,凿石磨第一步就是要采石头,大小合适的石头哪有那么多现成的,很多都在很远的地方,而且也很重,需要6-8人才能抬回一块堪用的石头。 还要帮公子去扩建后花园,要扩建成二十亩地的园子,即便给安排两三百个人,五天也围不起那么大的院墙来呀。 而且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章腊自去实地查看定夺,所以说这几天他是最忙的。不要求五天做完,只是五天把这么多事情一一的安排清楚,也是一件很难的事了。更不用说奴隶婚配、盖房子、开荒、操练等那些事了。 送走了章腊,木耒踱步到中院,看到蚕妇正在整理房屋,便上前与她聊了起来。 “大妇,汝于典丝或典枲之中,可有信得过之人?若有,则荐一二人来。”木耒轻声问道。 大妇边擦拭着桌案,边疑惑地问道:“公子,此乃有何事,竟如此谨慎?” “大妇可曾记得,吾先前与汝所言之,可略胜蚕丝之织物?吾今已命章腊扩建后园,今春便可种下那新织物,至秋汝便知此为何物矣。” 一听木耒说起那新的纺织之物。大妇马上就来了精神,也停下了手里的活。随后说道:“果真有公子所言那般之物,春种而秋获,且无养蚕这般繁杂麻烦?” “是也,此植物吾称之为棉,其丝极易得,只需春种于地,秋则可获,中期只需稍稍打理即可。只是因种子甚为金贵,数量极少,吾等需复种数年,方可大批量推广之。” 木耒耐心地解释着。 “其丝极易获得?如麻那般易获乎?”大妇有些惊喜。 木耒继续说道:“比麻更易获之,几岁孩童便可轻易摘棉。所以,吾欲使汝寻可靠之人,以记录观测棉之农时。 吾自令章腊自众奴隶中选出两户青壮,常驻于此后花园,令其不得外出,只耕种此处诸多之新植物。” “公子之意乃是,除棉之外,尚有其他新种植物?”大妇又有些惊喜的问道。 “是也,若所种之物提前泄露,恐于吾等皆有危险。所以必寻可靠之人,以负责管理此事。 且不止我所言之棉,尚有其他新植物,如红薯般,都是你未曾见过之新奇菜蔬粮果,亦会于此地试种。待有足量之种子,便可在我封地之内大范围推广种植。” “公子所种之物,真如此重要乎?”大妇再次问。 “对,确是如此重要。此后花园,仅有少数之人可入,我命军士驻于围墙之外,以防他人入园偷窃。” “如此珍贵之种,公子从何处得来?”大妇又再次问道。 木耒看着大妇严肃的神情,然后噗呲一笑,戏谑道:”从梦中得来的。” 然后便扭头走了,留下大妇一个人在原地发呆。这是脑袋又犯病了吗?不过这些种子到底怎么来的??? 木耒把这些都安排完,便自己思考起种子的事情来,棉花,高粱、白菜、胡萝卜、茄子、和一些瓜类(西瓜除外)。那玉米、土豆、西瓜、辣椒这类大杀器等等再说。 再者说棉花、红薯、高粱加花生也算的上是大杀器了,慢慢来,若是一次性来的太多了,再把自己给反杀了。 木耒也知道,引入这些新物种,还不知道会在自己的封地掀起多大的波涛,若是传出去,引起的连锁反应可能会更大。 棉花将挑战蚕丝的地位,高粱和红薯的高产可解决饥饿问题,或能引发人口的暴涨。这一切都需要慢慢的来,不能操之过急。 第59章 可三弓共发一箭矢 又过了一天,来到了木耒到达弓邑的第三天。 大部分物资已然安置妥当,唯硫磺与硝石这两样物品极为特殊。尤其是硝石,保存不当便有爆炸之险。存放得远,木耒放心不下;太近,又令人担忧。反复斟酌后,木耒决定将这两件物品存放在自己府邸北边。只要新建的后院围墙再扩大些许,便能将其包围其中。 就在今天,章腊安排来扩建后院的人到了。木耒改变了原来的想法,按照新的规划,无需拆除现有的院墙,只需在院墙之北再垒起三面墙,将后面的土地包围起来,这样能省下一些工时。而且这样做有诸多好处,后面的施工可以放慢速度,没有了时间限制,即便完不成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至少现在的后花园中还有十亩(约 300 平方米)地可供木耒使用,这些地今年也足够了。 主要原因是木耒带不了多少种子,他所带的种子或许种不了两亩地,高粱种子最多能种一亩多地。如此一来,这些地今年是够用了,把省下来的宝贵人力先用在其他地方。 快到中午的时候,弓邑的乡司徒来了。木耒也是在今天才知道这个乡司徒名叫张珹。 张珹一见木耒便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公子,公子之弓弩甚佳矣。见弓弩之形,吾辈乃悟,未料此传说中之弓弩,其构造竟是如此简易也。” 木耒说道:“此非弓弩之理想态也,待数日之后,我为汝等出弓弩之制造详图,汝等可依此图而制,其威力肯定较此初版远胜,射程亦更远。汝等首先要使前弓臂,与下弓托合为为一体,而非如今外观,以弓与托臂直拼而成。” 张珹点头道:“翟将军亦如此言,当为一体。” 木耒问曰:“汝弓邑之匠人中,可有善赤金之工匠乎?吾所予汝之图中,将有以赤金所制之构件。若无赤金工匠,吾当命章腊为汝寻得一二人。” 乡司徒拱手而答:“此工匠吾弓邑有之。吾等偶为将军制大弓时,会用些赤金之料。然,赤金之料不足也。” 木耒道:“此事易耳,届时吾予汝等一些赤金料,先试做几柄弓弩,以验其效。若可行,则大批量制作,或放大弓弩之规格,制六石、八石乃至十石之弓。” 张珹面露疑虑:“昔日,吾等可制三石、四石之弓,然今汝令吾做六石、八石乃至十石之弓。吾不知先前之用料,能否满足如此大弓之使用。” 木耒笃定道:“司徒勿忧,待汝制成三石、四石弓弩后,可将木料适当放大,直至不能再大为止。若此时仍未达八石或十石,可双弓合力达十石亦可,甚至可三弓臂共射一箭。汝等为工匠,有些话吾一言即可点醒汝等。若未醒,吾绘一草图,汝等观之便知如何制作。制弓之事,隔行如隔山,吾仅言心中所想,日后具体制作,尚需汝等尽力而为。” 张珹思索片刻,说道:“果如公子所言,可三弓共发一箭矢乎?此事吾等未尝想过。若此弓非人力可擎起,确有可为。公子之所想,吾等从未曾思及。公子实乃天下之大才,无需观公子所出弓弩之图,吾便知此事可成。” 乡司徒张珹稍微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另有一事,车邑家主毛驷昨日遣人捎信至,其与吾言,两日后其将亲至此地,以迎公子前往车邑。” 木耒微微一怔,问道:“捎信儿?” 张珹随后便解释道:“吾弓邑与彼车邑交往甚密,其族人多与之通婚,两地之人往来之际,常有为他人捎信之事。” 木耒点点头,又问道:“哦,汝等张氏亦是由邢弓公迁至此地乎?” 张珹摇头说道:”非也,吾张氏迁至此地已百年矣。吾先祖曾居于河夹之地(即今邢台东部地区),自尧舜时便居于此,先祖曾为黄帝之弓正,吾等遂以此为业。 后莫君(与周平王二王并立的天子周携王)为晋侯所杀,无人管束山东之戎狄,戎狄屡侵吾族人之地,吾张氏遂四处迁徙。张氏之地近齐,不少张氏族人皆往齐国,另有一部分去卫国、晋国,吾等乃迁移较近者,遂至邢国之西。” 木耒感慨道:“今张氏之人,今天下似不多焉。汝等若做好这弓弩,或千百年后,汝张氏为天下 之大姓氏乎。” 张珹微微叹息,说道:“吾张氏虽已散迁于各国,然欲成天下之大姓氏,恐尚需时日久远矣。” …… 时间很快到了周五,沐雷也回到了家中,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不做别的,就是打开电脑搜弓弩的制作图纸。沐雷从网上下载了两种的图纸,一种是秦国的弓弩复原图,另一种是现代带类似枪托的弓弩图。这两种看上去都还比较简单,他们能做出哪种算哪种。 木耒从书包内拿出两张素麻布,用记号笔对着电脑临摹了起来。嗯,先给他们秦国的那个,如果一比一做出了的话,我再给他们枪托样式的。枪托的好啊,可以抵着肚子上弦。 这床弩也不错啊……这个也不错,全木结构,不用金属……这是连弩…… 第60章 独木难支,独轮车恐难行驶 次日清晨,木耒早早地醒来,他肚子上捂着两张弓弩的图纸,他想今天把这个交给张珹,让他先去试做一下。 待此事安排妥当后,他便能前往车邑了。朝食过后,木耒尚未动身去找张珹,张珹便领着一人前来拜见。 张珹介绍道:“公子,此乃车邑族长毛驷也。” 随后,毛驷拱手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公子。” 木耒微微点头,而后说道:“车邑距此不过十余里,汝本无需来接吾。待吾安排诸般事宜已毕,自当往车邑。” “公子,汝至弓邑之首日,吾便应前来迎汝,只因吾前日方外出而归,直至今日方得拜见,绝无对公子不敬之意。” “如此罢,明日吾便往车邑。若汝今无他要紧之事,可于弓邑逗留一日,明日引吾往车邑。此往车邑,非吾一人前往,吾尚有诸多事务需处置,且涉一些人口,此皆需提前备妥。” “善,依公子所言。”木耒随后又说道:“族长,请先回避,吾有要事需安排与张珹。” 然后,毛驷行了个礼,便退出了厅堂。 随后,木耒招手示意张成上前,他变戏法般展开一张白麻布,交给张珹,缓声说道:“此乃吾昨夜所绘之弓弩图。汝可依此图制数柄弓弩。若汝等有欲改之处,则可径直改之。吾仅依心中所想绘此图,未必尽善。” 张珹接过图,便仔细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便如铜铃般越瞪越大。“公子,公子,此…… 此构图竟是如此精妙。吾观之即知,昨日吾尚与他人论此事之构造,未料公子所想竟优于吾等。” 木耒随后又说道:“此弓弩用少许赤金料,一柄用半斤足矣。先时汝言汝等赤金料不足,如此,汝先往吾府中大妇处领一百钱,而后熔之,便有赤金料矣,如何?” 张珹随后回道:“此何能行?试制数柄弓弩,所用赤金料不多,此赤金料吾等自备即可,无需公子破费。” “那便好。” 然后木耒又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张图,“张司徒,汝观此弓弩图绘。” 边说,木耒边将这张图纸递给张珹,张珹将上一张图纸塞入怀中,展开这一张图又一次看了起来。 木耒说道:“此弓弩为全木所制,汝等亦可试制。此弓弩成本稍低,因其不用赤金料,然其效如何吾亦不知。图略简陋,汝等制数架试其效也。若射程非甚佳,或操作非甚便,汝等可依汝等之想改进。” 其实这实际上,这全木的弓弩木耒心中盘算着:射程近点无妨,射得不太精确也无妨,射速慢点亦无妨,只要成本低廉即可。正面战场交锋或许略显不足,然而用于守城甚至是巷战,那可就绰绰有余了。当然,守城岂能仅依靠这种弓弩,各种大弓弩皆会部署到位。 张成细细地看着这张图纸,心中暗道:这张图纸和他们昨日所争论的有些相似,但是也比他们所议定的结构要稍微合理一些。随后张成拱手道:“公子,有此图,不出几日,吾等便可做出样品一试。且比前图更易制作。” “善,如此甚好。汝等速去试造,若此弓弩可成,吾等便可定一样式,为军队专用。” 木耒说道。 此时,张珹还在看着他手中的弓弩图。木耒看到这一幕说道:“张司徒,汝且回,再细琢此图。唤毛驷前来,吾有话问之。” 很快,毛驷便进来了。毛四看到张成拿着不知什么东西高高兴兴地走了,心中暗想:莫非这公子赏给他什么宝物?这毛四进到屋来,又向穆磊行了一礼,说道:“公子。” 木耒指着旁边的蒲团说道:“坐,毛驷,今汝既来,便与吾言汝车邑之情状也。” 那毛驷跪坐于蒲团之上,便说道::“车邑现有国人不足三百户,已难称乡邑。吾乃毛氏之族长,约百余户居于车邑,其余毛氏子孙散于周遭村落,多则十户,少则一二十户。” 木耒问:“其他的呢?” “但我车邑现在保有戎车八十余辆,若国君征召,此弓马车三地可凑足战车八十乘,杂车四十乘,士徒八百人,杂役二百人。我车邑可出戎车杂车和车右,弓邑出强弓和弓手,白马里则出马匹 和御者。” 木耒点点头问道:“你那车邑是多山地还是平地?” 毛驷回答道:“车邑之地,东有丘陵,西为山石,故吾所居之地,又称石门。过车邑之后,便入山区。” 木耒问:“汝车邑可做何车?” 毛驷答:“我车邑可做戎车、辇车、牛车,仅此而已。” “汝可闻独轮车乎?”木耒突然问道。 毛驷有些疑惑的问道:“独轮车?独木难支,独轮车恐难行驶。” 木耒道:“唉!今之车多为马牛所拉者,吾所言独轮车,乃人推挽之车也,此乃吾心中一念。待一二日,吾至车邑,观汝等技艺后,绘一图纸,汝可观之,而后论其可行与否。” 毛驷又问道:“此独轮车果真可行?” 木耒笑着说:“吾亦不知其可行否。吾思独轮车可行走于山地之间,马牛难至之处。此独轮车无需甚大,单车可担粮三四担即可。如此,远程运送军粮,成本必降。” 毛驷又问道:“此独轮之车,非牛马驭之,乃人力也,不知其与人力辇车同否?” 木耒道:“吾不多言,此事汝待两日观图纸便知。汝今日且住下,明日吾等一同往车邑。此行吾将携一百五十士徒及七八百奴隶,若汝缺人,亦可借用。此外,汝车邑除造车外,吾尚有一事需告汝等,至车邑再议此事。” 次日,木耒他们这一千来人的队伍便向西北出发了。虽两地相距只有十余里,但道路并不是特别好走。他们沿着河边徐徐前行,木耒极目远眺,四周尽是萋萋荒草。木耒不禁慨叹:“这些滩涂坡地倘若都种上高粱、玉米或者红薯土豆,那得养活多少人啊!哎,着实可惜这些地,人力实在是不够用哇。” 木耒又轻叹一声:“哎,现在只是买奴隶这一条路了,但是即便是买,手中也已经没有那么多钱了,所剩的钱可能也只剩下几千了,我还得想个法子挣钱才是啊。” 第61章 此为石涅?此物来自何处 就在木耒思索着怎么赚钱的时候,很快就到了车邑。毛驷所说的石门,原来就是车邑的石头堆砌的大门,其他的地方全是木栅栏和土墙,因此这里也称为石门。 站在这里向四周望去,可以说四面全都是山,只是山并不是那么高,但是即便是山不高,和山对比起来,人也是无比的渺小。 距离这车邑最近的那个小土丘上,已经没有几棵大树了,远处的山上的半山腰,还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木耒现在可算明白,为什么将车邑安排在这了,这里距离原材料产地太近了。 看着远处微微发红的山尖尖,木耒的心里更舒坦了一些。这就是新世界的铁矿,钢铁时代啊,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呀? 这次翟让没有来,翟让一是协同张氏制作弓弩,还有就是他现在正领兵回邢都,押送第二批的奴隶和豆子。这一去一来,至少得六七天。 毛驷将木耒和章腊迎进自己小宅的客厅,然后就如张氏那般,也献上了自己的文册。若是有主人,这些文册便交给主人,若是没主人,这些文册才是族长或者乡司徒保管的。 献上文册之后,木耒对着毛驷及他的两个族人说道,“车邑如同弓邑一般,一切照旧,汝等依旧管汝等族人,其他之事吾不参与。” 木耒稍作停顿,见几人神态皆放松下来,又说道:“此地已开垦之田,仍属汝等。而未垦之地,包括远处之山,皆为吾有。吾所携之人,吾自有安排去处。若汝等欲请其帮工,可雇佣他们,则需付相应之资,仅此而已。” 而后毛驷又向穆磊介绍起厅中的两人,说道:“此乃吾三弟毛柏,此乃吾四弟毛馺。” 此二人向木耒行礼。木耒问道:“汝毛氏之人,皆以制车为业,既如此,为何所居之人如此分散?” 毛驷回道:“公子,吾毛氏以制车为业者未及百户。其余诸兄弟族人,如毛柏,彼以伐木为业,其所伐之木,乃为吾等造车之材。毛馺则以放牧为业,吾等所造新车需用马匹,车邑之马亦须有人饲养。” “哦,原来如此。” 毛驷接着说:“此制车之法异于制弓。彼制弓者,仅需少许木料即可。我等所需木料之数及大,如辕、横、辐、辖、轴、轼、轮、軧、轭等十数种,每户仅能作其一部件,而后集之拼装乃成。……” 毛驷简直就是个技术男,一说起自己擅长的车来,便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木耒只得边听边点头,然后找了个机会打断了毛驷的话。 随后指着章腊说道:“善,此乃吾之家宰章腊。今吾等携千余人至此,需觅地安置。毛柏,汝与吾家宰交接,视有何处无主之地,可付与章腊,以便安置吾所携之士徒与奴隶。” 木耒说完,又转向毛驷说道:“汝可引我出邑内一游,使吾观汝等造车之法。” 然后毛驷领着木耒在这车邑内逛了起来。车邑这地方虽说 100 来户,但是要比那弓邑要大得多。在这小小的村落内,木耒确实看到了堆放的各种木材,还听到各家拿斧子劈砍木材的声音。 二人走到一个院中,木耒看到一个个的木制车轮,而同样是车轮,有的基本上是全木的,有的则做的很大,而且上面辅以青铜,而且有一个车轮看起来要用十几斤铜啊。这造价可真是不低,这也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坐的车。 这戎车木耒是坐过很多次的,他对这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是毛驷让木耒见了一辆非常豪华的战车,两个轮子非常大,非常漂亮,比先前看那个轮子还要漂亮,这辆车这样看下来,可能要用一百斤(一斤253克)的铜。 “这是?”木耒指着这辆豪华的战车问道。 “此乃为柏人城大夫所定制之戎车。” “作价几何?” “二千钱。” “嚯,如此之贵?其仅定此一辆戎车?” “非也,其定了两辆。公子先前所见那两个轮子亦为其中之一,比此车之车轮略小,然那个乃是辇车,为其日常乘坐之用。” 木耒的手抚摸着车轮和扶手上的青铜件,感叹道:“此铜匠之手艺,确是精湛。其所铸之构件,竟如此美妙绝伦。其何以制得这般漂亮之赤金之器?” “哦?公子对赤金制作之法有兴趣乎?若有兴趣,吾可引公子往观之。” 反正也是闲得无聊,木耒一伸手,说道:“去便去了,前面引路。” 走了没多远,二人便进入另一个院中,这院中有几位匠人正在忙活着,前厅内摆放着一些铜铸件,这新铸出来的铜件亮闪闪的,而并不是人们平时所见的那种青绿色的样子。 木耒把玩着其中的一件铜活儿,这所有的铜件也并不全是直接铸成的,浇铸之后便是不停的打磨和雕刻。其所扶的扶手的一片薄薄的护片,都有半斤多重,这车的造价确实不菲呀,怪不得那一车能卖 2,000 钱。 后院,几个人正在吆喝着,应是在烧铜浇铸,而后二人便去了后院。确如木耒所想,他们正将熔化的铜汁倒入一个泥模中。 此时尚是初春,天气还冷,这院子里却暖烘烘的。木耒有意无意地往炉子那边走去,想蹭点热量,他往炉中瞅了一眼,自己便惊住了。 “这…… 这……” 毛驷急忙说道:“公子,勿靠太近。此乃石涅,此物燃烧有毒,人若近之,轻则咳嗽,重则头痛,乃至致命。” 石涅?这不是煤吗?然后木耒用眼睛四下里寻找,果然在墙角处发现了堆放的散煤。 “哎呀。”木耒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哎呀。” 毛驷以为木耒已被这石涅燃烧的气体熏得头痛了,急忙说道:“公子,此物确有毒。吾等还是移至前院,若久吸之,恐于身体不利。” “不不不。”木耒指着那堆煤说道:“此为石涅?此物来自何处?” “此石涅乃取自周围山中。吾之车邑有,他之弓邑亦有。吾族中有一子弟,以采石涅为业。其采石涅售于吾,亦送于吾毛氏各家中。此石涅可用于烧饭取暖,然若使用不当,则会中毒。冬日取暖,吾等亦不敢在室内使用。” “弓邑亦有。他们亦用此融化铜料乎?” “是呀。” “此邢国别处尚有此石涅乎?” “此不曾听闻。” 木耒又拍着自己的脑袋大笑道:“哈哈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他却在灯火阑珊处,哈哈哈哈。” 这毛驷一脸懵逼,心中暗想:公子这是让这石涅气给熏得中毒了吗?他前几日前往邢都,已是探听过,这公子先前的脑袋被雷劈过。 第62章 黑金石是何物 既然他脑袋曾有过问题,如今这煤气一熏,出现状况也属正常。 “汝族人于山中所采,汝可令族人引我往以观之?” 毛驷回答到:“此易事也。今日此人或已往山中,明日一早,吾等一同前往,如何?” “可。”木耒说道。 次日,木耒早早的便起来了,带上两个侍卫,十几个奴仆,每人都背着背篓,早早的等待毛驷他们。毛驷和族人一到便立刻出发,向山中的煤矿所在地而去。煤矿离这里并不远,走了也就是一个多的时辰,便看到了所谓的煤矿。 煤层在一个小土丘的接近于顶的地方,周围一片全都是黑漆漆的,上面长着一些植物,周围的土也是黑的。 木耒走到那个族人挖煤的地方。他在此地已向下挖了一个大坑,这个坑约有一米半到两米深的样子,宽度有十几米,按这个坑大小计算的话,他在此处也就是挖了几十立方的煤。 木耒围着山丘转了一圈,可见的黑土层也就是二三百米长的样子。如果下面都是煤,用这些煤来炼铁或者日常使用的话,够这些人使用很长一段时间了。最主要的一点是它太便于开采了,而且路途也不远,如果配上独轮车,开采效率就更高了。 而且从挖掘的断面上看,这个煤好像还很肥,质地很硬,有黑黑的光泽。木耒虽说不懂煤,但是这里的煤看起来,绝对不像低劣的煤。 如果这样的煤,这里有上几十万吨的话,作为他的启动能源也是足够用的了。木耒让带来的那些随从奴隶装上几筐煤,一并带回去。 站在小丘往远处看去,离这不远的一个山头,一看便是锈迹斑斑的样子。木耒决定到那山上也去看看,便领着几人向远处的小山头走去。 两地离得不算远,但是那个小山好像百十米高的样子,山上的植被比较少,到处都是裸露的石头,也稍微陡峭了一些。因为是野山,根本就没有路,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很难像高处走了,而此处也已经是赤红的石头了。这是不是铁矿石木耒不知道,但是那石头表面看着确实是铁锈,于是便随便扒拉几块,随手丢到了背篓里。 随后便命奴隶们往背篓里装这种石头,木耒觉得这可能是铁矿石,拿回去烧一下试试再说。 那些奴隶们四处散去,将矿石不停的往背篓里装着。其中的两个人起了争执,木耒循声望去,便问为何争执? 其中一人答道:“公子欲装乃是黑金石,然此人所装非黑金石也。” 木耒诧异道:“黑金石是何物?” 那人说道:“黑金石又名恶金石,其所炼之物为恶金,多用以铸锄、铲、斧等农具,齐地称为恶金,鄣地称为黑金。” “黑金,恶金。” 木耒轻轻念了两句。他马上明白过来,恶金便是这个时代的铁,因为他以前在网上查过这样的资料。原来这黑金也是和恶金同一种东西,木耒不禁又问道:“汝可懂这黑金?” “小奴昔于鄣地乃为赤金匠,间或制黑金之农具。小奴虽未以黑金石炼黑金,然小奴识此乃黑金石也。” 木耒明白了,此人只是一个铸铜打铁的,虽不知如何炼铁,但还是知道这是铁矿石。既然知道这是铁矿,那便好说了。然后便让他们按此人要求,将所有石头都按他所说装了起来,每个人都装得满满当当,下山而去。 第63章 单人单车可运千斤重物 所有的人都回到了车邑,一路上木耒脸上都是笑眯眯的,看来他对此行非常满意。 一进毛驷宅院的大门,木耒便拉着毛驷的衣袖,向前紧走几步离开众人。木耒对毛驷说道:“吾即刻予汝独轮车之图,汝依此图先制数架试之。” 说着,木耒便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两张已事先画好的图,交给了毛驷。 木耒又接着说道:“此二者汝等可适度调整其尺寸,吾之所画,仅为示意耳。汝等多制数架,便可知车轮置于何处最为省力,亦可知轮之大小何种为宜。” 毛驷接过图,便展开来看。其中一张图上画着一个大大的车轮,车轮嵌于车的正中,左右是低于车轮的车帮。其后是2个支腿,最后面便是两个长长的车辕,这应该是人拉或推的地方,或者叫扶手更合适。 毛驷说道:“此车轮嵌于车中,左右空间甚小,此可运何物哉?” 木耒微笑着回答道:“此车乃用于运粮。其至少可装三至四袋粮,若每袋粮为两石,则一车能载六至八石粮。若单人推之,或稍费力,可遣一人于前拉车,一人于后推车且掌方向,如此,则两人合力便能轻松运八石粮。 若靠人背负,恐远不能达此重量。其于狭窄之路,或山地之中亦能推行,应较马车灵便甚多。” 毛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毛驷又展开了另一张图纸。这张图纸与前一张大不相同,上面画着一个非常小的车轮,旁边是一个带有三面车帮的车斗。 在毛驷的眼中,这个才是他理想中的独轮车模样。他心想,如果把这车做小一些,肯定能够单人轻松操控。相比上一张图纸,他显然更中意这一张。 毛驷于是说道:“公子,吾等必依此图制数架独轮车,不出十日即可做成。” 木耒微微点头,随后说道:“仍如吾先前所言,车轮之位置汝等当适度调整,寻得最为省力之处。若太过靠前或靠后,定然不省力。” 木耒已经略懂杠杆和力臂了,对这些问题自然是非常明了,所以才会再三嘱咐他们。 过了一会儿,木耒又说道:“此车上当尽力勿用赤金件,若必须用之,则能少用则少用,力求以最低之成本,制出独轮车来,“每种样式皆制出大、中、小三个规格样式,以供不同体力、不同货物、不同路况之人所用。” “唯,吾即刻召集人手,筹备材料,尽早制出样品。”说完,便离开去找人做车去了。 木耒徐徐踱步而出,先离了毛驷的宅院,又迈出车邑的石门。随后,他登上一处高地,放眼远眺,只见远处忙碌的奴隶们正奋力为他挖掘着地窨子,搭建着供他们居住的地方。 木耒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我竟然决定了这么多人的命运啊。” 随后,他又瞧见正在指挥人群的章腊。木耒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章腊跟前,与他交谈起来。 章腊说道:“公子,众人皆已安置妥当。两日之内,皆可有过夜之所。那些士徒及其家眷,现居于帐幕之中。待天暖之时,彼等已许雇此诸奴为其营造屋舍。” 然后章腊又接着说:“已命石匠凿刻石磨。三四日之内,诸奴皆可饮白玉浆,食豆渣。而彼士徒则可食白玉方与白面馍。” “善,如此甚好。多余之面或白玉方、白玉浆亦可售于车邑之人,彼等若肯付钱,则皆可售之。” 章腊微微点头。木耒随后转身,手指着远处,对章腊说道:“待此处安身之所建成,汝可领些奴隶,于远处丘山之间寻一平缓之地,划地五十亩。吾将来欲于此处建一工坊之用。汝复观周围尚有何可耕之地,遣相适之数奴与士徒往彼(那)处定居。” 今日章腊并未与木耒一同去采煤、采矿石,自然不知木耒的打算。 章腊顺着木耒所指方向看去,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公子,彼处似有小溪,虽有水源,但我视之,那块地处于两丘之狭窄处,不甚平阔,可耕之地恐不过千亩,仅能养一二百人,三四十户耳,真欲徙些奴与士徒于彼处乎?尚有多处田地较此处更宜耕种之地也。” 木耒回答道:“然也。那山上有黑金石,我欲在那个地方建一工坊,以炼黑金,如何?彼处距矿甚近,较运至他处炼黑金,能省不少路程也。” 章腊回道:“若如此,固然可行。黑金又脆又硬,为农具甚宜。今吾等垦地如此之多,又有如此多的奴隶,实需添些黑金之农具,其较木器、石器或赤金之器都要好很多。此处既已安排妥当,吾便寻合适之人徙往彼(那)处。” “嗯。” 木耒点点头,转了转眼珠,随后又说道:“汝于此鄣国二千奴中问之,谁曾为黑金工匠,若黑金工匠不多,寻些赤金工匠亦可。将其迁到此处,乃是上佳之选。” “众奴中应有些黑金匠。近年,齐国亦炼黑金,齐人称之为恶金。黑金为兵器不可,唯可制农具,然黑金造价亦高矣。吾鄣国距齐甚近,已有用黑金农具之人矣。” 木耒又接着说:“还有,吾已命毛驷制独轮车。车成之后,可使奴试之,习驾车之技。待其驾车熟练,则可以车为具,彼等工作之效率便会大增。过几日吾便回弓邑。 独轮车既成,汝令毛驷多制一批。今日吾已采些石涅及黑金石。待车完工,汝令奴隶为吾往弓邑运万斤黑金石与万斤石涅。” 一听一万斤,章腊略略皱了皱眉头,感觉似乎很多。但是木耒随后又说道:“万斤而已,十几驾车便可运得,一日便可往返两次。若是操车熟练着,可单人单车可运千斤重物。” 章腊一听有些吃惊,说道:“嚯!此独轮之车,竟可比得上那牛车所装?” 木耒缓缓说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待独轮车制成,汝一试便知。日后于那小山上采黑金石,皆可用车装载。小路稍作修整即可,便可一人携六至十石之黑金石下山,且毫不费力。如此岂不善乎?若以人背,一人能负重几何?恐负三石之人皆无也。” “壮奴亦仅能负二石稍多,能负三石重物之人甚少,且不能持久。若真如此,吾实盼那独轮车速成。”章腊兴奋的说道。 第64章 乃旧相识也 既然这里又有煤矿又有铁矿,在这里建厂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木耒为什么又把这铁矿石和煤又运到弓邑去呢? 这只是木耒当前的打算,他当然知道弓邑和车邑这个封地,四周的山里全是铁矿石,而且这周围地下还埋着不少的煤,所以把铁厂建在哪里并不是特别重要。 但是以现在的生产力,或者是生产效率来说,当然是越靠近原材料产地越好。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木耒也不懂得怎么炼铁,他需要运回弓邑去的原因是,他要从网上查查资料,试验下怎么用土法能炼出铁来,最好是能炼出钢。 在弓邑的时候,木耒也见过章腊命人凿的石磨,有的竟然是石灰石的。这周围的山上既然有石灰石,我便可做水泥,铁矿渣也可做水泥。如此一来,基本上就没有任何可浪费的东西了。而且毛驷也说过,弓邑烧铜也是用的石涅,也就是煤,是不是弓邑那里也发现了煤矿呢? 深层的煤矿挖不了,但是浅层的,裸露的,可以挖呀,以现在的规模,只要有一小块煤田,就够自己用好长一段时间的了。有了初期的基础工业之后,以后便可挖地层深处的煤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也许是五年,也许十年之的事了。 弓邑和车邑相距并不远,第二天一早,木耒吃过朝食,便早早的回弓邑去了。章腊留下来接着处理车艺的一些事情,等他处理完,才能回去。 不是木耒不想久留,他也想看到独轮车做出来,但是住在别人的家里,哪有住在自己家里舒服自在呀。 这时候按照公历来说,已经是 3 月份,天气已经变暖了一些,树开始发芽,小草也开始变绿了,木耒也要开始准备今年要种的一些作物了。就因为这个他也必须要回到弓邑去,总不能在毛驷家里一睁眼,手里捂着一捧棉花种子啊,这个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没办法解释过去啊。 回到了弓邑,他一进门便见到了惠,惠也看到了木耒,惠自然也是笑盈盈的。嗯,自己家的感觉真好啊。 回到了家,木耒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家里多了几个女仆人,这肯定是那章腊安排的,但是看那些仆人干活的那些麻利劲,便知道这些人曾经至少也是大户人家,甚至是宫廷之内的仆人。 木耒想了想,也对啊,以我的身份,也确实该配上一些这样的仆人了,总不能凡事都让惠去做? 木耒走到自己的后花园,看到有几个奴隶正在忙着盖房子。这是木耒先前要求的,供几个在这里居住的奴隶的屋子。木耒倒背双手站在这里,看着这些人在忙碌。 这时一个人上前来,向木耒拱手行礼,说道:“公子。” 一看这人,木耒似乎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想了片刻还是记不清是谁,便问道:“汝为何人?” 那人回答道:“公子,公子忘吾乎?吾尝为典妇功属下之计吏。四载前之夏,吾往蚕馆接收夏丝,与公子有一面之缘。公子曾书简化字示于我,公子可曾记否?” 一说这个,木耒马上便想起来这人是谁,若不是他,自己还不会被自己的父亲想起,也不会拜了翟坊为师,如此的一切,皆是因这个人而起。 木耒笑着点点头:“哦,乃旧相识也。然则大妇荐汝至此,以记农事乎?” “然也,却为蚕馆之大妇荐我至此。四年前与公子一面之缘,当时已觉公子非凡人也。今日观之,公子确非凡人哉,虽言公子为天上之神仙亦不为过也。” “汝如此赞吾,吾颇觉赧然。”(你这样夸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计吏依旧说道:“公子之所为,吾赞之,无论何也不为过也。” “呵,汝尚赞吾?嗯,吾等勿言此赘语矣。吾问汝,此奴之屋尚有几时可竣?” “回公子,再有日可竣。” 木耒快言快语的说道:“善!工毕,即燃火墙,熏干屋室,使仆奴速入居焉。春播育苗之事,当速启焉。” 计吏有些疑惑的问道:“今方初春,距播种尚一月有余,公子何为如此急切安排播种之事?所育何苗?” “今汝无需多问,待数日后,吾自会告汝,汝则知育何种之苗矣。汝于此尽心为其事,若为善者,吾传汝一套数学之法,可大提汝计算之效也。\" 计吏有说道:“既此,为何公子今不传授于汝,或有其虑。汝虽言今无他事,可专研算术之道,然待日后忙碌,确无闲暇习此数学算术。 然公子之决定,必有其由,汝本当静候,待时而受教,那时候专研,或更有所得。且今虽无传我计算之法,汝亦可自思算术之理,为日后之学预为筹备,不亦善乎?” 木耒转念一想,就几个阿拉伯数字而已,也没必要等日后吗?等用的时候反而不熟练,不如现在就交给他。 于是木耒说道:“善,吾今便先教汝一些,待汝熟之,吾再教汝其他之算术之道。汝在此稍待片刻,吾去去便回。” 说完,木耒扭头便回了自己的院中。没过多久,木耒返回的时候,手中已拿着几块木牍还有毛笔。 然后木耒当着计吏的面,提笔在木牍上横着写下周篆大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写完之后,便在下面依次写上阿拉伯数字0、1~10 除了0之外都一一对应,然后交给那计吏。 “日后汝计数则用下之此符号,吾称之为木氏数字。汝观之,如十二便如此“12” 写成此样,较汝原之计数之法,若书之,可省多时,此可大减汝记录之时也。” 那计吏看了看,才恍然大悟,木耒教给他的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套新的计数符号。木耒所写的那些数字,大部分一笔便可写下,如此看来,确实可大大的提高记录的效率。只是恐怕从此数字要与这周篆大字要分家了。 第65章 师傅,弓弩已成 “然则此圆圈为何数字?” 木耒一拍脑袋才想起来,原来这个时代只有零的概念,而没有 0 这个数字。在这个计吏的概念中,这个圆圈表示十他可以理解,前面加个二表示二十,完全合情合理没有问题。但是零表示没有,他却不能理解。没有就是没有,为什么还单独列出一个字来呢? 木耒和他解释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没有解释明白。随后木耒则说道:“或汝今说无用也,待用时,则知其何意矣。” 听完木耒所说,那计吏也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公子先前所示我之简体字,将来能否付教授于我?” 木耒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是啊,我也许可以借着他之手,来为我推广这简体字,但是现在时机似乎还不太成熟,稍等一下,至少等我稍微稳定一些再推广这些。 于是木耒便说:“那简体之字,日后吾当教授于汝,然今时机未熟,待时机成熟,吾自教授于汝。” 那计吏也知道,公子不可能一次性教给他太多的东西,今天已经教他这特殊的数学符号,这个就需要先熟悉消化一阵,其他的事,以后慢慢熟悉之后再说。 见计吏没回话,木耒又说道:“然当下汝最当为之事,乃将今年之作物生长情况记录明晰。” 等他说完,这计吏向木耒行了一礼,便告辞,又去那盖房的地方指挥奴隶了。 然后木耒便返回前面的居室,边走边扯着嗓子喊道:“惠,今夜吾等食何美味耶?” …… 木耒所处的这个时代,即公元前 662 年左右,这一时期,华北地区的气候大体上是比较温暖的。据历史记载,鲁国有少量年份冬季不结冰,而它南边的宋国,是大部分的冬季不结冰,或仅仅冻一层薄冰。 邢地的冬天温度大约也只有零下五六度,很难达到零下十度,结的冰都不厚,土层冻的深度也不深,所以边冬天相对来说也比较短。对应沐雷所处的那边,虽是 3 月初,但是这边已经暖暖的,白天的中午气温已经有差不多有二十来度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两边的温度差异。 木耒已经往这边带了一些种子,主要是高粱种子,还有一些绿豆和蔬菜的种子。他已从网上下单,买了两种棉花种子,至于什么懒汉棉、抗虫棉的他也不懂,只是一看能够自留种子,便买了下来。 沐雷还有两天就要放学回家了,等回家之后,他决定先带一批棉花种子过去。 木耒上小学的时候,他奶奶曾经种过几年棉花,他非常清楚的知道棉花是五一出苗,因为每年的五一他都被弄到地里去抠地膜。按照新世界那边的时间,种棉花的时间应该是在4月中旬或者是下旬,但是这边的时间比那边要暖和一些,具体棉花可提前多长时间播种,木耒也不清楚,只能分批先试种下。 木耒决定买一根温度表带过来,至少知道现在是多少度,对播种的时间也能有一些参考。再稍过一两年,等这计吏把农时记录准确了,木耒打算以36525天为基准,四年一闰的方式来制定一套历法,当然会把24节气揉入其中,只要36525天是准确的,那个24节气偏移一两天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现在的春秋时代,播种的时间还需要巫来宣布,因为现行的周历是阴历,是以月亮的运行来记录的,有时候一年12个月,有时候是13个月,这样播种的时间是不固定的。每年的播种都需要巫来祭祀,通过问天神来确定播种的时间,实际也是巫夜观天象,看看星辰的位置来确定播种时间。 倘若木耒指定了准确的公历(太阳公转),那么每年播种的时间就能稳定的固定下来。这也就是木耒要计吏记录作物播种、收获等时间的原因。当然这么做肯定违背《周礼》,也只能是两套历法并行,公历仅限于指导农业的作用。而加入24节气,一是为了能更好的提醒人们耕作的时间,二是为了能让那些钟鸣鼎食之人接受公历。 …… 又过了两天,翟让从邢都返回了,这次带来买的奴隶将近 400 人,还带来了很多菽豆。因为章腊不在,木耒便让这些人加入到后花园围墙扩建的工程中去了。 翟让在木耒这里没有逗留,直接去了张珹那里。到下午的时候,翟让兴冲冲的来到了木耒的府邸,手中还拿着一把弩,兴奋的说道:“师傅,弓弩已成。” 说完,便将手中的弓弩递给木耒。这是一个全木的弩,木耒试着拉了拉弓弦,好像还很紧,遂问翟让:“此乃几石弩?” 翟让也用手拉了拉弓弦,说道:“两到三石也,弩箭可射约五十丈(一丈23米)。” 木耒又问:“可堪用?” 翟让回道:“堪用堪用,只是用不得数次,此扣具木楔便会松动,仅可射三十至五十矢也。” 木耒微微点头,说道:“那也够用。” “够用?一场战争,汝可知要射多少箭矢?十岂够?”翟让反问道。 木耒则说道:“此弓非让汝于战场上所用,吾可仅使其为守城之用。汝等军人所用弓弩,俱由赤金构件所制,用百次千次恐亦无问题。” “如此便好。然赤金所制之弩弓,今尚未成。张珹语我曰:若欲成之,恐尚需半月乃可。” 木耒又接着说:“若赤金所制之弩弓可成,吾当为汝设计一种专可于马上用之、单手能持之弩弓,则汝之骑射部队可正式成形矣。” “单手可持之弓弩,能否单手张弓乎?”翟让马上向木耒发问道。 木耒则板着脸说道:“师哥,汝之要求过多矣。” 木耒顿了一顿,有接着说道:“吾亦不与汝多言矣。汝仍去寻那张珹。汝代我问之,其弓邑之中可有会烧窑制陶之人?” 翟让疑惑的问道:“烧窑制陶之人?师傅又欲作何种新奇之物?” “并无新奇之物,吾仅欲烧些石头。” “师傅,汝非戏我乎?石头安能烧之?石头之中又能烧出何物焉?” “汝何必多问?速去问之,快走。” 说完木耒就推着翟让往屋外走。 第66章 要烧一窑生石灰 木耒找烧窑制陶的人做什么?肯定不是烧什么陶器。他想建一个窑,烧点焦炭和生石灰。 焦炭做什么?当然是用来炼铁、炼钢。生石灰呢?生石灰的用处也很多,首先可以上到地里给土壤杀菌,这也是其一;其二,便是造纸,造纸也会用到生石灰呀。 无论是用笨方法烧焦炭,还是制生石灰,都需要用窑。所以和这个工种最相近的,便是制陶器的人,他们对于建窑烧点东西是最熟悉的。当然木耒只是知道点理论上的东西,焦炭具体怎么烧,也不可能一次就成功,只能先找人烧一下试试看。 找到工匠,在合适的地方建一个窑。等章腊回来之后,便让他依照那石磨的石材,去给他采一些石灰石回来。石灰石不只是能用来烧生石灰,将来还可以做水泥,而且在炼铁的过程中生石灰也是必不可少的原材料。 毛驷曾说过,弓邑的人也使用石涅,既然这里也有这煤(石涅),他们肯定也会用石涅来烧窑。而在另一个世界,弓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煤田,所以这周围不可能没有煤。 在弓邑,煤的来源就不用担心了,石灰石更是有的是,铁矿石嘛,看看哪个山头颜色发红,就奔着哪个山头去就行了。 等到自己用小高炉炼铁,甚至是炼钢试验成功了,再去车邑那两个小丘之间建一个正式的炼铁工坊,这就是木耒现在的打算。 另一个便是造纸。造纸也确实该提上日程了,一是用竹简木牍确实不方便,二是这纸造出来木耒是要拿出来要挣钱的,现在木耒囊中已经没有几千钱了。 若是不卖纸,靠卖豆腐、卖点面粉,那什么时候才能卖到足够的钱呢?难道还能靠卖独轮车、卖弓弩?当然,翟让肯定不让卖弓弩。那就只能卖独轮车了。 再说,即便是卖独轮车、卖弓弩,也得分给弓邑和车邑的人一部分,能到自己手中的钱少之又少。但是自己现在有这么多奴隶,如果是造纸的话,这个钱可全都是自己的。 而且造纸比做面粉要求的技术要高得多,也不容易被别人轻易的偷走技术,造纸需要用生石灰,要是偷还得连生石灰一起偷。 木耒没有像其他的小说中所说的那样,去造香皂、肥皂来卖。但是这个时代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那么多脂肪供你拿去挥霍,肥皂这个等等再说。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木耒的封地目前只有这三种东西,铁矿石、石灰石,还有煤,木耒想把它们的作用发挥到极限。 还有一个杀器,便是羊毛。毛线本来木耒想再等等再拿出来的,但是现在因为钱的原因,他也想先试验一下。虽然自己今年要种棉花,即便是收获也到了年底,也只能收上几百斤,若是能达到千斤那也是极限了。就这么点棉花,能做几套衣服,织几匹布啊? 即便棉制品能天价卖出去,那也没有多少钱。而且在量这么小的情况下,他也不想大批量的拿出去卖,而是想留着自用,所以他把目光又放到了羊毛身上。 春天到了,羊也到了换毛的时候。白马里的羊,他看过大部分都是绵羊、长毛羊。派人过去将羊身上的毛全都剪下来,先试一试纺毛线、织毛衣,当然处理羊毛也要用到生石灰。 如果羊毛毛线可行,这个也是一个长期赚钱的好方法。如果可行,以后就可以去收购羊毛了。 果不其然,弓邑确实有陶匠,而且陶匠确实是用煤在烧窑,弓邑西边的山上也有煤。木耒也前去参观过他们烧陶器的窑,木耒给了他一些钱,让他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了窑,回头等章腊回来,便去挖煤采石头。当务之急先要烧一窑生石灰,这样木耒就能先试验造纸和织毛线了。 …… 时间来到了三月底,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木耒开始试种棉花了,因为种子数量不太多,木耒让奴隶们进行的穴播,每穴1-2粒种子。如果发芽率有保证的话,木耒目前弄过来的2斤种子能种四五亩地(300平\/亩)。 第一次播种7天后种第二批,依此类推,等播种第三次的时候,基本也和新世界那边同步了。在此期间,木耒还在不停的往这边运棉花种子,他现在觉得,自己似乎种多少棉花都不够用的。 高粱就好说了,高粱的成熟期不算太长,只有 100 天左右。他 4 月种可以,5 月种可以,6 月种也可以。当然,他想早早的也种下第一批,因为种的越早,生长期越长理论上产量也就越高。 木耒让奴隶们去白马里剪羊毛,剪下了一大堆羊毛,堆在宅邸以东的地方,羊毛臭烘烘的,也没有人愿意靠近。 现在只等着第一窑的生石灰烧出来,便可尝试着给羊毛脱脂,然后便是纺毛线织毛衣了。唉,等能体现毛衣价值的时候,也到了冬天了。现在能挣快钱的办法只剩下造纸了。 四月初,第二批棉花还没种下,红薯正在育苗。一天,张珹来拜访木耒。 “公子,寒氏来人矣。” “卫国之寒氏?” “是也。” “所为何事?” “交易,我已让其品尝白玉方与馍,其评甚佳,今五氏欲购面粉与白玉方。” 这真是打瞌睡了送枕头啊,木耒于是说道:“善,他们所需之物皆可卖与他们。当然,弓弩不可售。你且告知他们,常食白玉方,可排人体邪毒,食之久矣,可延年益寿。” “这是自然,寒氏之人得知公子新至此地,问公子可有珍宝之物,其家主喜收集珍宝及精美器物。” 木耒闭上眼睛,眼珠子在眼皮下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然后说道:“珍宝当然有,不过么……可等我两日。必有稀世珍宝卖与他。” “公子果真有珍宝?” “我为公子,怎可食言。后天汝可将其带至此处,是否为珍宝,一看便知。我只怕他没钱啊。” 第67章 公子此处有珍宝欲售 这寒氏之地也称五氏,寒氏是谁?是卫国殷商遗民中陶氏的一个旁支,因为居住在邯郸以西,便自称为寒氏(邯)。 后来这块地方在晋文公时期成为了晋国的地盘,这里便成为了赵氏的采邑,寒氏之地则封给了赵午,寒氏之地便更名称为午汲。 但是寒氏之地在赵午之前是否叫五氏,我们也不得而知。这个地方最早的记载在晋献公时期(晋献公死于公元前 651 年,与木耒所处时代相同)。 午汲很可能是因赵午而得名,为不与历史混淆,不称五氏暂称此地为寒氏。 在鲁国和卫国的记录中皆称此地为寒氏,在晋国的记录中此地多称为五氏。现在这片区域属于卫国,此地应该卫国寒氏的采邑。 因为寒氏是殷商后裔,自然继承了善于经商的本领。所以当弓邑之地来了新主人,他们第一件事便是询问有没有珍宝。因为珍宝倒手一卖,可获巨利。 古人喜欢什么?木耒肯定知道。他们喜欢的所谓珍宝,一类是贵重的金属,如黄金;一类是精美的器物,如各种花纹繁琐的青铜器;一类是存世极其稀少的玉石;还有一类便是一些亮晶晶发光的东西。 木耒当然不可能给人家送一个电灯泡过去,他想到的便是夜光珠和镜子。 木耒手中有一颗同学送的夜光珠,这东西在另一边的网上卖十块钱还包邮,夜间能发出幽幽的绿光。但是很多老人都认为这东西有核辐射,不让孩子们玩儿。 木耒手中的夜光珠直径只有四五厘米,个头比较小。若是能弄到一个比苹果还要大一些的夜光珠,那可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国宝了。 当然,木耒也不想把夜光珠弄的得太大,省得把自己连累进去,因为己也说不清这东西是从何而来的,更何况大了他也带不过来呀。 除此之外,还需要弄些玻璃珠子。木耒其实也不确定,玻璃珠子对这些人是否有吸引力,只能先拿出几颗试一试。 再有一个便是镜子,镜子已经当宝物献给过宋国国君。如果现在再拿出一面镜子来,肯定也称得上是宝物。 还有便是珠宝,后世那些塑料珠子做的项链,是不是也可当为珍宝呢?木耒想想便有些好笑,几块钱的东西在这边价值可能是几百钱、上千钱呐。 为什么把交易的时间定为后天呢?因为后天在沐雷那边是周六,他才可以带这几件东西过来,即便那些玻璃珠子,人家不喜欢也要弄过来。 所谓淘宝,淘宝,便是屎里淘金,屎中的金子更显珍贵。这个比喻或许不太恰当,应是绿叶衬红花才对。如果直接就上国宝级的珍宝,人家买主也显得很突兀啊。 时间到了木耒与寒氏约定的那天下午,张珹将寒氏的人领到了木耒的宅邸。寒氏几人见面便向木耒行礼问好。 木耒张口说道:“汝寒氏为何如此早便知吾至封地?何其速也。” 寒氏的一人则回道:“公子,吾韩氏与弓邑、车邑之地,每月皆有交易。唯公子先时未至此地耳。且韩氏之地距弓邑仅五十里,两地乃两国之邻里之邑。” “往昔,汝韩氏皆与弓邑交易何物耶?” “吾寒氏乃陶氏一支,以制陶行商为业。昔者,吾等购得张氏之弓,发卖于卫国北边各地。” “据闻,汝等欲从我处买走些许面粉及白玉方,是否为真?” 木耒问道。 “然也。张氏家主已使吾等尝过白面馍与白玉方,其味甚佳。吾等欲采购一些回去,不知其价几何?” 寒氏为首之人回答道。 木耒想了一想则说道:“面粉为麦之制品,只是制成面粉工序繁杂;费力颇多,汝等可以直接以麦换面,三石麦可换一石面,如何?” 听到说面粉要三石麦可换一石面的时候,寒氏这些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们最怕木耒狮子大开口。然后便回礼道:“可,此价绝可。” 接着木耒又说道:“那白玉方,按吾邢国之价,两刀币可购一钧白玉方(75千克)。 只是此白玉方不易保存,需及时食用,因其仅能存放两日,待至夏日,今晨所做,晚间必食之,否则次日即坏矣。 当然,吾会教汝等一些保存之法,然恐亦仅能延长三两天而已。” 寒氏一人则回道:“多谢公子,这些我等早已知晓。” 木耒随后又说道:“此白玉方可用猪油煎之,煎毕,保存之日可达四五天之久,汝等亦可尝试。” 寒氏众人再次行礼致谢,为首一人又说道:“公子,此等吾等皆已知之。张氏家主曾言,公子此处有珍宝欲售,可否使吾等一观,以估价而购?” 木耒先是微微点头,随后拍了两下巴掌,然后惠领着几个统一着装的侍女款款而入,侍女手中各端着一个木盘,盘中放着一个锦盒。然后惠亲手将锦盒一一放到木耒跟前的桌案上。 木耒召寒氏几人上前,亲手拿起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枚玻璃珠子。木耒则说道:“此为水晶珠,汝等可欲几钱收购?” 寒氏一人拱手,对木耒俯首说道:“公子,汝此诸多珍宝,容吾等先皆观之,而后议其价之事,如何?” 木耒一想也是,哪有一上来便问人家,你想多少钱买我这东西的?于是木耒便将剩余的几个盒子依次打开。 第一个已经打开了,里面是一个鸡蛋大小的透明玻璃球,木耒称它为水晶珠。 第二个盒子里面,也是一个玻璃球,只是里面有一些花纹,木耒称为五彩琉璃珠。 第三个盒子里面,是和惠那款差不多的9块9包邮的无柄牛角梳,只是颜色绿的更过分了一些。 第四个盒子里面,便是一面直径8厘米的镜子,木耒称它为玉镜。 第五个盒子里面,便是那颗白天看起来白白的夜光珠。 这五件“珍宝”里面,最不起眼的就是那个夜光珠了。 寒氏这些人,一开始还对那两个玻璃球和牛角梳频频点头,似乎有不小的的兴趣。但是当他们看到镜子的时候,可都吃了大惊了,一个个如待斗的公鸡一般,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珠,还一动不动。 木耒拿在手中,向他们展示镜子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的全都屏住呼吸,生怕木耒把那宝物失手掉在地上,有人还甚至在咽唾沫。 当木耒介绍夜光珠的时候,他们还没回过神来,也没人去关注那白白的,毫不起眼的珠子。 第68章 其价或超百万 见几个人都围着那镜子在不住地赞叹。木耒这时候幽幽地说道:“诸位今可估价乎?” 寒氏为首一人,拱手向木耒回道:“那玉梳还有那水晶珠、琉璃珠作价几百钱而已,只是这玉镜,我等不敢独自估价。敢问公子其作价几何?” 木耒在这几人跟前来回踱了两圈,然后伸出右手的五指,依次从他们面前走过,随后说道:“此价如何?” 寒氏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之意是五千钱?” 另有一人马上扯了一把说话之人,随后说道:“汝勿使吾寒氏蒙羞也,公子之意乃作价五万。” 其实木耒本身想卖的也是五千钱,但是不想这寒氏的人自己就张嘴便来了个五万,真的把自己给呆住了,但是也只能这样顺势而为了。 “此价如何?”木耒再一次问道。 那寒氏众人互相看了看,为首的那人便说道:“以吾等之资财,至多可出两万钱。” 木耒在屋里踱着步,边走边说着:“两万钱,两万钱,怎么才两万啊。” 为首之人说道:“公子,三万钱如何?再多实乃拿不出矣。” “吾出价五万,汝等予吾三两万,砍价不可如此也。如此,四万钱,何如?”木耒说道。 那寒氏众人又一阵窃窃私语。然后那为首之人上前说道:“公子,四万钱亦多矣。如此,三万五千钱如何?吾今随身携带之钱财必远不足此数,吾即刻命人回城去取。” “那夜光珠呢?夜光珠其珍稀之程度更胜此玉镜一筹,汝等恐更无钱购此夜明珠矣。” 寒氏众人有交头接耳的讨论了一番,为首之人又说道:“公子,我即刻命人回城,一为取钱,二为另请家主来以验那夜明珠。可否” 木耒故意皱着眉头,做思索状,片刻后说道:“三万五千便三万五千。不过夜明珠之事,等你家家主前来再议。” 这时候寒氏众人都点头同意,为首的那个人也稍稍的舒了一口气。 “如此甚好。那你们今日速速派人回去,今夜你们也可一观我这夜光珠。” 木耒说道。 寒氏众人听到这,也都面露喜色,急忙安排人回城取钱并请家主。他们也都想亲眼目睹这夜光珠,因为木耒说夜光珠比这玉镜更胜一筹。 这寒氏人确实为经商的天才。为了挣钱,可使可受任何之苦,他们派的人连夜赶回了寒氏宗地,而后寒氏家主于次日天尚未亮之时,便匆匆乘马车向着弓邑疾驰而来。终于在第二下午,抵达了弓邑。 寒氏家主寒汲还在木耒的府邸吃了一顿饭,吃完白面馍加葱爆豆腐之后,寒汲也是赞不绝口,并对木耒致谢道:“公子,汝所定之面粉与白玉方之价确为合理,并未因美味而涨价售与吾等。” 木耒则说道:“吾售与汝之价皆是邢都之价,无合理不合理之说。” 趁着天还没黑,木耒便让寒氏家主寒汲看了一下那镜子。在观看那面镜子之后,寒汲说道:“此镜价值三万五千,确实价格不高,五万方为其正常价格。公子对吾等确是如此坦诚。” 木耒则说道:“家主过誉矣,公平之交易,乃是吾等能够长久持续之根由。若吾以高价诓骗汝等,吾等日后又何以交易焉?吾做生意遵循之原则,乃诚信为本、货真价实,且买与卖必须两厢情愿,绝不强人买卖。” “善!公子诚为合作营商之不二之选也。” 而后木耒又与寒氏交谈起来,谈的是卫国的一些情况,包括邯郸此地的宗族势力等等。天黑起来,木耒则伸手道:“寒氏家主,今日已黑,吾等去观那夜光珠。” 这次是惠亲自端上锦盒来,木耒打开那盒子,然后命仆人熄了灯。 此时一颗圆圆的、无比光滑的珠子,散发出幽幽的光。好似暗夜中的精灵一般,光虽微弱,但却能够穿透黑暗。人们在看到夜光珠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也对这股力量充满了敬畏。 “此珠,于天下间极为罕有,实乃稀世之珍宝。此等宝物,老夫从商数十载,都不曾听闻,他人所说之夜明珠,皆无有此等光亮。如这般光亮者,恐这天下难寻第二颗也。” 木耒让惠掌灯,然后则对那个寒汲说:“寒氏家主,汝觉此夜光珠可作价几何?” 寒氏家主随后说道:“此,此物恐吾没法定价,此宝无价,其价值连城,恐为一国重宝。” 木耒则说:“无价又能如何?吾新至此地,于穷乡僻壤之处,吾无钱亦无人,现吾已囊中空矣。家主还是出价,若吾觉得可接受,则售与汝。” 寒氏家主思忖了一番,皱了皱眉头,又咬了咬牙关,随后说道:“以我之家资,可出三十万钱。再多,我寒氏亦无法运转。” 这又一次超出了木耒的认知,他本以为此物最多卖个十几万便顶天了,未想到这寒氏家主一开口便是三十万。 其实木耒不知道,慈禧口中的一颗夜明珠,价值那可是上亿,虽说这两边的钱没有可比性,但是也说明这夜光珠的价值了。 在这个时期,三十万确实是个低价,只是木耒觉得他们给的价格高了而已。木耒停顿了一会,然后说道:“三十万,家主真的不是在说笑?” “回公子,三十万不是此夜光珠的价值,其价或超百万,我寒氏之资恐难以购下。” 这一下又把木耒给整的不会了,他本来是想确认这寒汲说的这三十万是不是真的,现在又整出个其价或超百万。 “四十万如何?”木耒问道。 木耒这一问把寒汲给问的愣住了,随后说道:“公子,汝真欲以四十万作价,将此夜明珠售与吾乎?” 木耒则说:“四十万钱,价不为多也。然吾所处之地,人众而地寡,土地贫瘠,粮食不足食。四十万钱之外,汝尚需予我十万石粮食。粟米、麦、蔬豆皆可,吾不择种类,只要十万石粮即可,如何?” 木耒这般一说,寒氏家主感觉他所言应该是真的。因他要的这十万担粮食,在卫国采购的话,也就十几万钱,总共成本不到六十万。 这只是一个钱之外的附带条件而已,不过难的是将这十万石粮食送到弓邑。但是和那夜明珠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事了。而且这四十万钱寒氏是拿的出的,只不过出完这钱也所剩不多了。 “那便依公子所言。四十万钱,另加十万石粮。” “钱至,则汝等可取此夜光珠去。十万石粮,于今秋前交付完毕即可。何如?” “善,既此,再无他条件乎?” “有。”木耒一说,只见那寒汲直接哆嗦了一下。 木耒又接着说道:“寒家主不得向他人言,此物乃从吾处购得,那玉镜也不能言,如何?面粉与白玉方之事,可言。” 寒汲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说道:“寒汲已知。约三日钱可至,我等便可交接。” 第69章 汝竟是一唯物者也 “那便依家主所言,三日后交接。”木耒说道 “敢问公子,这玉镜和夜光珠来自何处?” 唉,又是这个。木耒于是便把先前给宋君编的玉镜的故事又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还着重地说了一下:“此玉镜恐天下至多不过五枚矣。而这夜明珠便是那楼兰国王玉冠上的明珠。” …… 送走寒汲时已至半夜,此次交易仅木耒、惠与寒汲三人在场。夜明珠价值之高,连木耒都深感震惊,只是强作镇定,可想而知,惠的内心更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这场交易对二人的冲击是何等巨大。 在那个待客的客厅内,惠向木耒说道:“吾等昔日经营木坊,日日辛劳,半年才得钱二万。公子为太子制诸多新面食,一岁半所获亦不足二万钱。然此一微微珠子,其竟言可值百万。噫!其差距竟如此之巨!” 木耒也附和道:“吾亦未料此物竟值百万钱,若知如此,我则拿一小珠亦可。” “公子此诸物得于何处?” 惠向木耒询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好奇与疑惑。毕竟一颗小小的珠子价值百万,以她的认知根本理解不了。 木耒则回答道:“此诸物于我而言甚易得,其中之玉镜,至今日,天下仅有两枚。汝若想要,吾亦可赠汝一枚。然我赠汝之玉镜,汝至多使大妇得知,必保证不与他人见之。” 惠则说道:“此等贵重之物,吾不敢受。吾母若知之,必亦不许吾接受。” “其水晶珠、琉璃珠与玉梳,汝且先收之。” “其物颇贵,吾亦不敢受也。” 木耒说:“吾但令汝代吾收之,贮之,以备不时之需。如此可否?” “既此,则我且代为公子收之。” “其玉镜与夜光珠,君亦且先收之,数日后则予寒氏之人。” “此二物甚为珍贵,吾亦不敢收之。” 木耒:“……唉。”木耒直接把镜子和夜光珠拿出来,直接放到袖子里面,连盒子也没拿,大步走出前厅。 惠:?!! 此时正值清明节,三天四夜的假期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木耒需要抓紧睡觉,才能运过来更多的棉花种子。因为棉花采用的穴播,种子的浪费的很少,木耒估计所有的棉花种子能种九亩(300平)左右,因为第一批一斤种子就种了3亩地。 第一批种下的棉花已经七八天了,木耒扒开土看了看,种子刚发芽,要是钻出来土来,估计还得四五天,看来确实是种的早了。本来今天是种第二批棉花的时间,因为这几天气温比前几天还冷了点,木耒决定等三四天再种。 计吏跟在木耒的屁股后面,木耒挖坑看完种子,然后又将那颗棉花种子埋上。计吏对木耒说道:“公子何以知农事?” 木耒则说道:“不知农则何以理封地?” 计吏又问道:“公子,此乃令吾等种为何物?竟如此之神秘,犹且须试种。” “汝于典妇功麾下为吏,固深知桑麻之事。吾所种者亦属桑麻之类,及今秋汝则可知其为何物。” “天下之织物,非桑则麻,他物皆不可量产焉。公子所种之物,岂可比桑麻更佳乎?” “佳与不佳,至秋时,汝但视之则知矣。” “但愿公子所言此名 “棉” 之物,可与桑麻比肩焉。” 过了一小会儿,木耒又说道:“三四日后,种二批棉种;再过七日,种三批棉种。此地恐不足用矣。汝去催促扩建后园之奴工,令其速速完工,十日之内必合围围墙,且需理那十余亩田,今年务必皆种满。” “即便将三批棉花种子尽数种下,亦仅十亩上下。新圈出之地亦有十余亩,吾等尚需种些何物?” “尚有一些蔬菜、杂类作物等。另有一物便是红薯,红薯之秧苗于今年或可种一二亩。待到六七月间,便可扩种至七八亩,此非难事。倘若藤蔓秧苗尚多,则可径直移种至封地之大片田地当中,亦无不可。” “公子,公子所种之物,吾未尝闻其名也。亦不知公子于何处得此诸多种子。” “诸多之事,汝勿管之过多。吾之所种,自有仙人所赠。” “仙人?公子此非说笑乎?世人常言鬼怪神仙,然绝无人亲见,只是传言罢了,皆非真也。” “嚯,汝竟是一唯物者也。确无鬼神之说,然吾之种子却是真真确确存在。故汝便勿问其从何处来矣,只管做好汝分内之事。若做得好,吾自有重任付汝。” “公子又有何重任交付于我?能否先说之,使我知之?” “往昔汝尝(曾)见吾所书之简化字。吾若以整套简化字付汝,使汝教书育人,汝有此本事乎?” 计吏先是一愣,随后拱手对木耒行礼,说道:“公子若信我,我自当膺此重任。只是此简化之字果有其章法否?” “岂止有章法,乃是与周篆一脉相承。只是这竹木书简与那简化字使用不便。待些时日,我制一新物,与我那简化字相配,便是绝佳。昔日你曾欲为我师,收我为徒,今日我便将此简化字交付于你,令你广收门徒,将这简化字示于天下,如何?” “只是周篆乃是《周礼》所依据者,吾若以之与人相交流,岂不会遭他人冷眼相待?” “已学者不必顾之。吾使汝所教者,乃吾封地之众孩童。吾封地内通用此字,吾奚顾他人视我何?” “此事不急,待及今秋而后详细言说,而今之事,园中之植之物方为今之要者。” 说完,木耒便独自一人离开了,木耒边走边抬头对着天说道:“今冬明春,不知会有何事发生啊!老天爷,为什么不能再等我 2 年呢?哎!” 计吏瞪着眼,看着木耒远去的身影:?公子刚刚说的啥,为什么我听不懂?公子似乎还有些忧伤和不甘心啊。 次日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雨。 “如果明天是晴天,天就暖和起来了,也便能种棉花了,真是清明时节雨纷纷呐。”木耒自叹道。 沐雷开学了,棉花种子他也都带完了,他一共买了两公斤种子。当然,如果下次来得及,他也许还会再运一些过来。 第70章 吾必保汝等无虞 当沐雷变成木耒的时候,那天的下午,弓邑来了好多人,还有一个大车队,运的全是粮食。 车队约有 100 来辆车。别人不知道,但是木耒知道,这里面至少有三十来车装的是钱,剩下的才是粮食。果不其然,有三十二车“粮食”直接拉到了木耒的府邸。 寒汲拱手对木耒说道:“公子,此四十万钱俱已凑齐,另外有三万五千钱,乃是购玉镜之资也。乞公子验钱,庶几得以交接。” 木耒叫来大妇,对她说道:“汝速去交接此钱。” 大妇已经知道木耒卖珍宝的事。她自然知晓木耒卖了许多钱,但是没料到是这么多钱,竟有三十多车。 大妇打开府库的大门,里面早已空空如也。这些钱算起来,恐怕有十四五吨重。人们进进出出搬运了好一阵子,一袋钱如果是一百斤重,这些钱至少有三百多袋。 这些钱其实大部分都是铲形币,即大平肩空首布,每枚单重32-36克(邢刀币35-38克),还有更大的弧足空首布(每枚45克左右)。 春秋初期的布币大部分是周王室铸造,其购买力非常高,有的比齐国大刀币购买力都高,当然这些钱币之间的换算比例木耒就不知道了,对于寒氏这些精明的商人来说,在换算上也肯定不会出什么纰漏。 其实这一时期还有很多小的货币,比如小刀币、小布币和各种的圜钱 ,重量一般是3-10克之间,平民之间的小额交易基本都是这些小钱。中间的兑换比例更是千差万别,有的一枚大钱相当于数十枚小钱。 一枚6克的圆脚布币能买大约2-3公斤的粟米,2-4枚大弧足空首布(45克)能买一石(30kg)多的粟米,有的圜钱甚至要40枚才能买到一石粟米。 大小钱之间的换算不是单纯的重量关系,还需要考虑到是货币的发行国家、重量、铸造质量、钱币的精美程度、各国商人的接受程度等等,而且从春秋中期开始,流通的货币数量越来越多,货币的购买力也是慢慢下降的。 大的商人之间的交易,为了方便和稳定,采用的基本都是大号的货币,而且大值货币的数量比小币更少,就更推高了各种大钱的价值。 (本文所用的钱,全部是以高价值的大钱为基准的。小钱各国之间的差距太大,没有可比性,请大家不要质疑,为什么你的文中粟米是7刀一石,麦是4-5刀一石了。 有人质疑:别人的小说中齐国一石粮是25钱,如果是齐大刀计算的话是1125克铜=30公斤粮食,说实话这价格比现在的粮价都高,因为现在的铜还是80元\/公斤呢。) 在他们搬运的时候,木耒则领着寒汲来到厅中。木耒从袖中拿出那两个没包装的夜光珠和玉镜,对他说道:“物在此,锦盒稍后为汝觅之。” 寒汲惊愕至极,如此贵重的宝物,你竟就直接扔在袖子里,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到他这样的人了。寒汲双手捧着那夜光珠与玉镜,小心翼翼的,样子非常的滑稽。 木耒也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出了厅门,扯着嗓子喊道:“惠,速将锦盒持来。” 木耒进屋对寒汲说道:“今日于吾宅食飨食。天将暮,汝亦可验此夜明珠,是否为真?” “于公子之诚信,吾寒汲固深信之。” “然则汝与吾共食。吾尚有他事欲问汝。” 寒汲回答道:“可。” 外面的奴工们正在搬运着钱和粮,木耒则和寒汲在厅中用飨食,今天的飨食是薄饼和烧饼,还有炖的羊肉,寒汲对薄饼也是赞不绝口。 两人吃了一会,木耒则先发话道:“吾与汝寒氏日后商业往来颇多,不如我于此处划汝百亩之地,汝于此地亦盖些屋舍,以作周转之用。” 寒汲马上拱手称谢,然后说道:“公子仗义,果为营商之不二之选也。” 木耒则说道:“何出此言?吾等为生意往来,日后需汝相助之处尚多。有钱当众人共赚,与吾经商,诚信为本,必货真价实。” 寒汲再次拱手说道:“公子之言,吾已记之,吾必告吾子侄辈,公子乃一值得深交之商贾。” 木耒又严肃的说道:“若汝寒氏日后有何灾祸,可至吾处避祸,吾必保汝等无虞。” 木耒说完,寒汲则一怔,随后问道:“公子所言之灾祸,可是与此二宝有关?” 木耒当即否决,然后说:“与此二物无关。吾言之灾祸,或可谓卫国之灾祸,兵乱而已。若汝寒氏之地不得保全,可至吾此弓邑避祸。” 寒汲再次拱手行了一礼,只是这次没有说话。他感觉木耒今天怪怪的,这两个宝物是不是有人惦记上了。 天刚黑,夜光珠又发出了幽幽的蓝光,假是假不了的。吃完饭,寒汲马上告辞,将所有的族人、家丁、家奴们都汇集在一起,竟然有一千来人。趁着夜,寒氏这一堆人就向自己的宗地行去了。 因为路不远,天气也不冷不热,整整走了一夜。在天明的时候,他们也终于到达了自己的宗地,寒汲悬着的心也彻底的放了下来。 木耒对他说的那些话,他感觉到深深的寒意。只是这寒意似乎又不是从木耒那里来的,到底是哪里来的呢?他也说不清楚。 ……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气温又到了二十多度,木耒决定马上趁着墒情种第二批棉花,即那边的4月8日。 而且也是这天,木耒让陶匠烧的的那个一窑生石灰也烧好了。因为是首次试验,并没有烧制太多,也就两三立方的样子。等开窑之后,等窑内的温度散去,呈现在大家面前的确实是白色的块状生石灰。 一个奴工拿了一块白色的生石灰,放在一个深一些的盘子里,呈到木耒面前。木耒没有直接拿那生石灰,而是直接舀了一瓢水,浇在上面。 随即,那生石灰便冒了热气,又过了片刻,盘子底部的水嘎啦嘎啦的竟然冒泡,那水似乎烧开了,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这石头竟然能将水给烧开。 然后他命人找来一块大的生石灰,将其砸碎之后,发现里面还有小小的石核没有烧透,但是这也无伤大雅,能用是终归能用的。下次记得让火烧旺一点,或者把石头块敲的小一些就行了。 “善,此物已成。” 木耒随后安排奴隶,将这些生石灰都放入了大陶罐中,并严令他们,此物在非使用时,严禁遇水接触,若是失误保存不当,轻则挨饿,重则挨打。 既然生石灰已经有了,那么造纸和羊毛线就能提上日程了。因为剪下来的羊毛堆在宅邸外已经半个月了,木耒决定先弄羊毛线。 第71章 羊毛亦可制衣 木耒找到大妇,说道:“吾尝(曾)语汝,除丝麻外,尚有另二种纺织之物。今棉花已种,另一丝物今条件既熟,吾等亦可始试为之矣。” 大妇则问道:“其为何物?岂不需如棉与麻,春种秋收乎?” 木耒笑着说:“诚然不用。汝可知宅邸东臊臭之羊毛一堆否?其所以何用?(做什么用的)” 木耒这样一说,大妇愣了一下,她本以为这些羊毛可能是清洗之后,做一些软榻垫子之类的,未料竟是可纺织的东西。大妇随后便说道:“羊毛其短,怎可为纺织之物?” 木耒则说:“大妇不知,数日之前,吾令陶匠烧制一窑生石灰,今生石灰已成,其可除羊毛中之油脂。若油脂可去,则羊毛又软又轻,便可纺织为线,织线为衣。” “羊毛亦可制衣?” “岂止能制衣,其所制之衣或不如蚕丝之衣那般名贵,然却远胜麻衣也。然若论保暖性,丝麻皆不及之。” 大妇凝眉一想:对啊,动物的毛发本来就是冬天抵御寒冷用的,若是用这些毛来做成衣服,肯定是能够抵御严寒的。 “善,吾即刻安排人手,试制汝所言羊毛之物,” “此事重大,吾等将以羊毛之物赚取数年之财,故汝必于蚕馆众人之内,觅得数名稳妥之人以督此事。” “公子,此事放心。凡肯与公子前来封地之人,皆为对公子忠心之人。若其对公子信不过,彼等(他们)自不会弃了邢都,与公子至此穷山僻壤之地。” 木耒一想,对呀,这些人确实是大妇邀请,他们自发跟自己来到这里的,自己也并没有向他们有任何许诺,给予多少土地、钱粮之类,只是免了他们的赋税。这些人看重的或许真的是我的才能,因为我毕竟是一个贱庶子,跟着我能有多大的发展前途呢? …… 俗话说,一看就会,一做就废,搞发明、模仿也是这样的。木耒把那个羊毛及织毛线的做法,一一的和大妇描绘了一遍。而且木耒命人做了一些相应的机械设备,比如说浆洗池——大水缸,脱水辊——一根原木,拉丝机——原木上钉上一些细铜针,梳毛机——木板上钉上一些细铜针,另外还有弹毛弓和纺毛车等。 其实做毛线的工艺很简单,无非就是浆洗浆洗再浆洗,然后在倒入开水的大缸里面加入生石灰,再放入羊毛,缸底还要不停的用火加热,直到将羊毛中的油脂析出。 如此反复几次,羊毛就变得没有羊的味道了,而且变得又白又软,然后再上到专门的拉丝的机械上,将弯弯曲曲的羊毛拉成长线,将这些羊毛再晒干,再把它们用弹毛弓弹到足够蓬松,再然后就是铺成薄片薄条,用纺车纺成毛线。只要做成了毛线,剩下的就能按照个人的喜好和需求随意发挥了。 这些过程都不算难做,即便是这样,弄了好几天,才做出一小堆白白净净脱脂之后的羊毛,然后又拿到纺车上去纺成粗细不等的线。纺车这个谁也没有用过,木耒也只是看过。试验了很久,终于能纺出比麻绳略细一些的线了,木耒还按照奶奶的方式,要求他们将毛线团成了一个个的球。 再往后,木耒又从网上找了一些织毛衣的视频看,自己拿着两根竹签子还学了几天。而后便一针一针地教起大妇和惠织起了围巾、帽子、坎肩。 大妇问道:“此毛线,奈何不若(如)织麻布那般,径直织为大块之布焉?” 木耒也不知道怎么和大妇解释,于是说道:“如此贵重之物,为何还如那麻线一般织之为布?” 大妇也觉得好像似乎是这么一个理儿,这么贵重的东西怎能像麻布那么糟蹋啊。随着她们织毛衣的手艺越来越熟练,大妇也发现了织毛衣的好处。 手织之物可织成圆形,可以没有缝隙,且毛线织的衣物与蚕丝麻布完全不同,因为毛线有弹性,毛线织的衣服物穿在身上极为舒适、轻便,没有什么束缚感,这绝对可以与那蚕丝织物媲美呀,而且这毛衣还可以保暖。 帽子和围脖,这是织毛衣入门的手艺,帽子能织成无缝隙的圆形,再后面便可织衣服了。大妇、惠还有好多奴工都迷上了织毛衣。织出了许多的围脖、帽子、无袖坎肩,带袖上衣等,当然衣服是用头钻的那一种。 处理的羊毛是纯白的,微微带一点黄色。木耒没有给它们染色,这样织出来的帽子是白的,围巾是白的,坎肩衣服也是白的。除了帽子看着不太应景之外,其他的一看就是高档的衣服。 木耒虽然没染色,但是大妇他们还是动了心思,稍稍的染了一些红色、蓝色和黑色的毛线。然后将带色丝线在织衣服的时候穿插其中,织出来的衣服上便有了整齐规律的花纹,比那纯白的看起来更加的舒服。 “诚生不逢时哉!今者天已暖,恐此羊毛之衣亦不得善价也!”大妇叹息道。 木耒则说:“汝才织得数件,便欲获厚利?使彼奴工于农闲之时,多去洗羊毛、纺毛线。待冬来之时,则必可大获其利。” 把毛衣、毛线这件事情忙活完,基本上已经过去了 20 来天。第三批种下的棉花都已经出土了。这时天已足够的暖和了,木耒安排奴隶们种下自己带来的高粱种,一些蔬菜种子也陆陆续续的种下,红薯发的芽苗也已经足够的高了,花生也需要种下了。 为了不浪费种子,很多种子都是点播、穴播,这些东西都种下,木耒后园的这二十亩(约300平\/亩)地根本就不够用的。于是木耒便在他的府邸东边的缓坡上又种下了一些高粱。各种菜嘛,还是种在自己的后园的实验田里。 看着种满地的后园,还有绿油油的小苗,木耒心里非常的舒适,心想着今年秋天或许能有一个大丰收。 因为织毛线需要的生石灰数量并不少,后面木耒又命人烧了两窑。因为技术越来越娴熟,所以现在烧的窑也越来越大,一窑能达到十几立方米的样子,这个烧生石灰的技术,算是完美的掌握了。 第72章 泮宫之学 那些奴隶们开荒的进度很快,到5月的时候,凡是易于开垦的田地,大部分都已经开垦完,总的开垦土地已达到了两万亩(约300平\/亩)之多。早一些开垦的土地已经种上了麦子,晚一些的则只能种谷子和菽豆了。再剩下的没有开垦的荒地只能等来年了。 若是一亩地能收上 15 石的粮食,总共就是三万石的粮食。这三万石的粮食供这 3,000 多人来吃,每人大约是240-270公斤左右,根本不够吃的。但是如果卫国的寒氏,如期交足了那 10 万石粮食,他才能保证自己能平安的度过今年。 忙完了毛线,下面该是造纸和炼铁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正当木耒准备大展身手,准备要炼铁的时候,邢都来人了。 来人是自己国君父亲的近臣,他带给木耒的信息是:公子年十五岁,已经束发,可以入泮宫学习了。什么是泮宫?泮宫就是邢国已束发的贵族子弟学习的地方。当然这个泮宫之学每年只有两次,春末一个月,秋收前一个月。这里面学什么呢?还是那君子六艺。 木耒觉得,这泮宫之学对自己没有多大的用处,便对近臣说:“吾始至封地,百业待兴,君视吾之奴仆,食尚成问题,吾哪得暇以学习?今岁之泮宫学习且罢,来岁吾乃往。” 但是国君父亲的近臣则对木耒说道:“公子,泮宫之学者,邢国王室之惯例也。十五岁之初学者,开学之首日公子必往之。哪怕公子于其中待两日,便可寻一故言病而罢学,然后归返亦善。然公子若径弗(不)往,此则违祖制与周礼矣,人皆不能解,国君或亦因此而怒。” 哎,看来没办法,木耒也只得遵从,便问道:“泮宫之学何时开学?” “约七日。” 木耒思索了一下,道:“侍臣且归。后日吾即发轫(启程)往邢都,可否?” 既然这样,侍臣也没法说什么,便拱手退下。木耒使了个眼色,旁边的惠马上给侍臣塞上了几十枚刀币,然后那侍臣便高高兴兴的回去复命了。 既然必须去,那就再去邢都溜一圈。木耒走之前,也把这边也安排了一下。让人们找了一些竹子、木头,还有一些杂草,泡在一个大水坑里面。并告诉他们,这些东西谁也别动,等我来了再说。 然后走的时候,又从大妇这里挑选了几件织好的毛衣,准备一件送给自己的老师,一件送给自己的父亲。另外还拿了几条围脖,几顶蓝色、白色相间的帽子。 第三天一早木耒就走了,走的时候只是带了几十个甲士,还有一些仆人。本来木了想和翟让一起去,结果弓邑的张珹告诉木耒,自己做出了2把铜扳机的弓弩后,翟让拿着拿弓弩就消失了。 惠想跟着他一起去,但是木耒没让惠去。家宰张腊也留了下来,因为离了他,可能封地的很多事情没办法处理。其实木耒也没有想去学一个月,就如那个侍臣所说,自己草草地应付几下,开学三两日便称病回来了。 因为这次是轻装出行,走的速度比较快,不到一天的时间便走到了封地的隘口,即木耒所设置的第一道防线,南马里的隘口那里。 此时这里的防御墙建设的已经颇具规模,正如自己所规划的那样,从东到西,这里的奴隶们挖了一条沟,沟的深度大约在两米左右,宽度大约在四五米,挖出的土全都堆砌成了墙。 墙的宽度在15米左右,高度在 4 米多,说实话,4 米多的墙,对于那时的城墙来说算不得高,但是下面是护城河,待里面注上水,这落差就达到了 6 米以上。所以说大部分的地方是没办法进攻的,除非敌人进入水中,人在水中行动不便,此时若是从墙上射箭,其进攻难度就更大了。 防御墙这里,能被敌人进攻的地方,仅仅是城门处宽度三百米的一段,这是故意安排的的战场。 城门还没有盖好,只是墙起来了。按照木耒的规划,这里还应有 2 到 3 个箭楼。当然,箭楼现在还没有盖,不是奴隶们偷懒,而是奴隶们刚刚忙完春播之事,现在已经又在这里挖沟筑墙了。 这些奴隶们并不像木耒里所想象的那样,由监工们拿鞭子抽赶着干活。这里只能看到几个警戒的甲士在外围站着,奴隶们全都自主的干活。 因为木耒的要求是,每人每天都可喝豆浆、吃豆渣,偶尔还能吃上一顿黑面馍,即麦粉再加上少量的麸皮做的馍馍。 即便是这样,也比这些人在成为奴隶之前吃的好些。所以他们干活并不是强逼的,木耒采用的是奖励制,超额完成工作量的多奖励一些吃食,完不成的则罚扣一些吃食,如此一来,不用去强逼着他们,这些人也做得比较出力。 而负责在这里驻守的士徒,多是自己蚕馆的熟人,木耒对他们也比较放心。在这里休息了一夜,木耒对士徒又安排了一番,第二天便早早的上路直奔邢都了。 从此地到邢都路程约 100 里地,一天无论如何也是赶不到的,中间必须要过一次夜。这样两天后,木耒便到达了邢都,来到了自己的原来的府邸里面。 回到自己这个曾经的宅邸,木耒真是感慨万千,其实这个宅子他住了也仅仅 1 年,但是却是对这里似乎有很深的感情。 木耒踱步到后边的院子,看到里面也已经种下了一些作物,比如韭菜、葱、葵菜等,他便想起以前和惠在这里一同劳作的情形。 可能是去年的红薯和花生刨的不太干净,现在地里已然钻出了几株红薯秧,还有花生苗,木耒很是欣喜,告诉驻守在这里看护的护院:这些苗你们不可动,等到秋时长熟,你们便可将其挖出,可自己吃,但是绝不能伤害这些苗,来年还需他们再种一些红薯和花生。 第73章 我又突发微念…… (自此章开始,不再使用古言对话了,因为好几人给差评了,而且古言听起来很费劲。) 距离去泮宫报到还有两天时间。第二日,木耒早早的起来,吃过朝食,便去拜访自己的老师翟坊了,并送给了翟坊一顶蓝色的帽子,一条围巾,还有一件纯白的坎肩。 两个半月不见翟坊,他似乎又老了一些,但是他的年龄现在还不到六十岁啊,古人的寿命真是个问题。沐雷的爷爷也六十岁了,但是翟坊看起来比沐雷的爷爷至少要老二十岁。 翟坊问道:“公子于封地过得可好?” “一切尚好,只是异常忙碌,万事待兴,百端待举,恐怕要两三年后才得闲暇。” 然后二人又说起了翟让。木耒说道:“我已二十余日未见师哥,弓邑做出的第一把木质弩弓之时,我曾见过其一面,待后面青铜弩弓做出,便不见其踪影。我现也不知他在何处。” “此事我已知晓。青铜弩弓做出之后,他曾来到此处,演示于我看。公子之智慧无人能及,青铜弩弓之射程已达一百五十步之远。” “师哥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他告于我,他将售卖戎车,以所得之钱,令弓邑之工匠打造一批弩弓。” “此事他未说与我,为何要还要售卖戎车?我可为其出资,令弓邑之人打造一批弩弓,以供训练之用。” “此事公子无需过问,此为让的私事。他今想如何便如何,他所说的骑射之法,或许可成,或许不成。” 要是搁在前一阵,木耒也不敢说出资这样的话。但是自从卖了那夜光珠,他现在腰缠几十万钱,自然有底气说:我来掏钱给翟让做弓弩。既然老师翟坊说了不用管翟让,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次强求,便由他师哥去。 “邢都有何异常或异动吗?” “无异常,也无异动。” “平安便好。” 然后师徒二人又谈了一些其他的事,比如泮宫是怎么回事?在泮宫学些什么东西?木耒大概也知道了,所谓的泮宫,不过是一些贵族子弟互相结交知己的圈子。对于木耒来说,这些对自己没有太大的用处。这些旧贵族们,自己还不稀罕呢。 …… 从翟坊家出来,木耒便想去太子的食肆看看,那里或许能探听到一些消息,如果能碰到季子或者是域叔的话就更好了。 食肆的傧相还是原来的傧相,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木耒的样子了。木耒一到门前,他便躬头哈腰地迎了上来。 木耒问道:“现今食肆生意如何?客人多不多?” 傧相回道:“今面食与豆腐之热已过,来者自不如往昔多,但仍有不少之人,尤其是那文舍,邻国之人也来比文弄墨了。” “玉树、季子,近日可曾来过?” “没有。二位公子许久未来了,上次来之时,恐怕已是半月之前。” 木耒又点点头,没有理会那傧相,径直走入了里面。随后唤来一人来,对他说:“引我去见包馍。” 这人不认识木耒,便说道:“主人有言,外人不得进入庖厨之地”。 木耒:“……”木耒马上看向门外的傧相。 傧相马上进前说道:“此为太子之弟,公子木耒,快领他去见包馍。” 侍者仍旧面露难色,又把刚才的话对傧相说了道:“家主有言,外人不得入后厨。” 那傧相当即打了那人脑袋一下,然后说道:“木耒公子可是外人?此食肆中的包馍,你可知那包馍为何叫包馍?他便是包馍之师,包馍的徒子徒孙日日所拜的祖师爷便是此公子。你难道还怕公子泄了食肆厨艺不成。” 侍者一听这个,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祖师爷来了,然后对木耒投来了无比崇拜的目光,迅速弯下腰去,伸手道:“公子,请随我来。” 来到了后厨,怒雷站在院中,侍者去屋内将包馍拉了出来。木耒已经好像不认得包馍了,包馍比以前胖了许多,大约一米六的个头,但其体重估计已有四百多斤(253克\/斤),穿着白里带黄的麻衣,一条大宽腰带缠在身上,活脱脱的一个大馄钝。 “师傅a,真是师傅,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包馍大声呼道。 这一声吆喝,又从各个冒烟的屋子里钻出好些个脑袋,见到自己的师傅在磕头,然后就都跑到院中,跟在包馍的身后磕头跪拜。 那侍者看的都傻了眼,太子来的时候,他们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哎,这可真是祖师爷来了呀。 木耒说道:“众徒子徒孙都起来,我并无事,只来此地看看你们。” 稍后,乱糟糟的徒子徒孙们全都涌向木耒,然后包馍在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又像母鸡护食一样张开双臂,将徒子徒孙挡在身后。随后命他们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然后包馍独自将木耒迎入了正堂。 木耒坐到堂中的正座上,包馍又重新行了一礼,便肃立在旁。“师傅,我已许久未曾见过你了,吾思师甚切(我想死你了)。” 木耒则不理这茬,问道:“食肆的生意相比前年,有何变化?” “来食肆之人不如先前刚开张时那般多了,但仍不少。以前我等需劳作至深夜,现今因我之徒子徒孙多了,工作也稍轻省了许。 去年,您制出那白玉方时,人又骤增许多。现今太子已在都城内开坊,售白玉方与白玉浆,所以到食肆专食白玉方的人亦少了一些。” “哦,原来如此。我今日前来并无其他之事,只为看看尔等。只是,……只是看到你……。” “师傅有何事,但说无妨。” “我看到你臃肿之身材,我便突发微念……” 木耒说到这,包馍马上眼前一亮,马上跪在地上说:“师傅a,我就喜你说“微念”二字,此二字一出,我定有新食可做。” 一看包馍这样,木耒也咯咯地笑了起来。“行了,你起来,多说无用。走,至庖厨之所,我教尔等做一下看看。” 今天木耒教他们做新面食,也是临时起意,做的什么呢,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其实也是重量级的食物——馄饨。这次众人不是恍然大悟,而是震惊不已,因为他们都没想到,肉还可以这样煮来吃。 “水煮肉包,无褶无窍,汤汤水水,浑浑沌沌。此物便称为馄饨。”木耒说道。 众徒子徒孙一起喝彩叫好。 “只是馄饨里的肉太少了。”木耒又说道。 “不少,正合适也。”包馍马上说道。 “不。”木耒大声说道,然后故意打量着包馍,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看的包馍都不好意思了。 “我观你臃肿之身材,我又突发微念……” 木耒说完,众徒子徒孙立刻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那面来,对,还有那个擀面杖。”木耒吆喝着。 很快一个不圆的饺子皮在木耒手中诞生了,然后包进去比馄饨多几倍的肉馅。木耒在新世界没包过饺子,所以,他捏的这个饺子,长长的都站不稳。重复包了好几个,才有一个像个饺子样。 “按照此个的模样,尔等速速包上几个,需如包子那般,要有褶子。” 几个大胆的徒孙上前,开始擀皮包饺子。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他们包了才三四个,就包成出木耒心中饺子的模样,木耒便以其中一个饺子为准,定下了饺子的外观。 “水煮肉包,有褶有角。不如此物便叫饺子(角子)。”木耒说道。 “彩,此名字甚是合形。”包馍附和道。 “彩!彩!”众人也附和道。 “师傅,我还无名,我能否叫包饺子么?” 木耒:“……” “师祖,我也无名,我能叫包馄饨吗?” …… 这么快就争夺冠名了吗? 木耒走了,留下一堆徒孙在向包馍要冠名,。 第74章 季姬现在又胖了吗 第二天,木耒没有出门,就在自己的宅邸里休息了一天,只等着后天的开学典礼。 泮宫之学位于邢宫的东边。开学这日,木耒早早地来到了泮宫。在这里,木耒见到了域叔和季子。 对于这些人而言,不管过几天在不在泮宫之学学习,但是开学的第一天是必须要来的,即便是你是太子,也不能缺席这第一天的典礼。 主持开学仪式的是大司徒的弟弟房氏,他曾教导过季子和域叔。实际上,这开学仪式也并无特别之处,主要在于礼节。先是进行祭祀,接着是诵读周礼,最后是国君写的的致辞。 致辞所言大致为:尔等已至束发之年,成年在即,当好好学习,学好六艺,为邢国的未来贡献力量。 典礼结束后,木耒靠近域叔,与他攀谈起来。 “你我二人恐怕已有半年未见面了,近来可好?” 木耒说道。 “确已有半年未见,木耒弟,你在封地过得可好?” 域叔问道。 木耒回道:“封地贫瘠,万事待兴,百端待举,诸事都需亲力亲为,可把我累坏了。” “这泮宫之学,要学一月之久,你要全学下来吗?” 域叔又问道。 木耒立刻回答道:“学不了的,封地的庄稼还未种完,荒地还很多,每个奴隶仅开垦了五六亩地,种的粮食只够吃半年。就这样,我哪有心思在此上学?再过上日,我马上找个理由称病,便逃遁回我的封地去。” “你这理由找的真好。但是我觉得你并非因封地有难处,而是想去封地逍遥自在,在封地无人能够管束缚你。” 域叔说道。 木耒又问道:“你和季子日后会去封地居住吗?” “这是一个两难之题。季子可能会去,我之情况与你不同。若太子当上国君,我必要辅佐于他,我便肯定去不得封地。若太子当上国君,你亦会受重用,你亦只得从封地返回邢都,你亦不能在封地逍遥自在喽。”域叔答道。 一说到太子威当上国君,木耒便马上想起自己的国君父亲来,于是便问道:“君父现身体如何?可还是那般病恹恹的样子?” “不是了,君父现在身体已康健。上月初,我还见他骑着一匹马,也不知是谁向他进献了一匹宝马。现在他已不再乘车,亦不再乘坐布辇,却经常骑马于宫外溜达,我真担心他会跌落马下。” 域叔说道。 木耒想道:看来自己的国君父亲,已经召见过自己的师哥翟让了,他进献了马鞍,不过也有可能是司空任氏进献的马鞍。但不管怎样,至少自己的国君父亲已经能够接受骑马这种事情了。 这很好啊,木耒原以为,让这些旧贵族们接受骑兵,淘汰战车这件事情会很难,但是他没想到,邢君现在已经身先士卒地骑上了马,这似乎是在向所有人传递一个信号。 域叔见木耒半天没说话,便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说道:“你想什么呢?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季姬要出嫁了,大约还有七八天的时间。你若晚走几天,还可以送她一程。” “季姬,她才多大呀,就要嫁人?她要嫁去哪里?”木耒问道。 “其所嫁之人乃是棘蒲邑大夫的嫡子,大夫之夫人乃肥国之女。季姬所嫁之夫君,身材也如季姬那般,身似一个大球。 季姬若是嫁至他家,肯定吃不了苦。且棘蒲邑之人多喜斗鸡,季姬前去,正好还可养些斗鸡,也遂了她之愿,此为两好之事。”域叔回答道。 一说到身材像个球,木耒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徒弟包馍,因为前天刚见过包馍,一米六的个头,四百多斤(253克\/斤)。 若要是说季姬身材似个球,倒是不至于,因为季姬差不多身高也是一米六,她才三百来斤啊,除非她现在又胖了。 “季姬现在又胖了吗?” “还是那样,只是高了许多,白了些,不似两年前那般了。” “既为兄弟姐妹,其出嫁之时,我自会前去送行。” “或许诸兄妹中,唯有你会前去相送!” “你与季子不去相送吗?昔日她曾给你很多斗鸡呢!”木耒问道。 域叔没答话,走时还边走边摇头。 木耒又突然明白了,何为等级森严,何为嫡庶有别,何为亲疏远近。若是自己没发明那些东西,自己在域叔的眼中和季姬是一模一样的。即便是现在,估计在域叔的眼中,木耒也仅仅比季姬好一点点。 第75章 种麦于野 泮宫第一天是开学典礼,典礼持续不了到一个时辰,今天学子们便没事了,之后可自由安排时间。 明天上午正式上课,每日上课时间为一上午,大约一到两个时辰左右,下午时间自由安排,每五天还休息一天。 没想到泮宫的学习这么轻松。上这个学有何用处?正如老师所说,只是为了结交贵族子弟而已。 木耒正独自思忖,这时候,域叔领着季子来找木耒。对木耒说道:“木耒弟,今日泮宫已无其他事。 我已约上几位学子,不如去食肆一坐,如何?” 木耒说道:“我今日……” 不等木耒说完,域叔便说道:“汝今日肯定无事,走,你我兄弟正好一聚,也好结识一下其他学子。” 随后,域叔便拉着木耒的衣袖,朝着泮宫外的一辆辇车走去。 三人登上一辆辇车,随后又有几人从泮宫走出,也依次跟上。其中有戎车,也有辇车,皆跟在域叔车马的后面,一同向着食肆进发。 在路上,域叔对木耒说道:“昨日食肆有人来报,说你前日去食肆见了包馍,并教他做了两样新食。 今日正好,我等去品一品新式食物,看看是否合众人的胃口。” 四辆马车浩浩荡荡,一共十来人到了食肆。这些人并没有直接去吃饭,而是去了其中的一间文舍。 “木耒弟,你昔日提议建一文舍,这主意着实好啊! 现在不止我邢国之士子,周边诸国如齐、卫、宋、鲁、曹国之学子亦来我邢都,于文舍比文,邢都文舍名声大振。”域叔兴奋的说道。 稍后域叔又说道:“齐国之临淄,亦仿照我邢都文舍,新建一学宫,亦吸引齐国诸地之士子,至临淄学宫前去比文辩论。” “齐国之举措竟如此迅速。”木耒说道。 “你于邢国之功,并非仅限于此。昔日,我等皆知你造出石磨、制作饼馍。如今,吾邢地、齐国、宋国、鲁国都已熟知你木耒之大名。你看,此乃一士子所作,乃是歌颂你之功绩者。 木耒抬头看着悬挂的素麻布,这八刀布都不止啊,木耒随后读了起来。 诗云: 种麦于野,秋风习习,鸴鸠鸴鸠,无食我种。 种麦于野,冬风号号,鸿雁郊兔,无食我苗。 种麦于野,春风煦煦,麅鹿螽蝗,无食我叶。 种麦于野,夏风烈烈,鸠雀豕鼠,无食我麦。 种麦于野,霪雨期期,夜夜难寐,持金割穗。 种麦于野,其获硕硕,邢有木耒,碾粉于磨。 烹煮为面,炮烙为饼,甗蒸为馍,滚水为羹。 木耒读着读着就读不下去了,后面的实在不好意思读出来了。 “如何?自君使汝师傅种冬麦始,今之邢地已有多地种始种冬麦,今岁风调雨顺,必是大丰之年。你于邢国之功,尽南山之竹以为简,犹不足书也。”域叔说道。 呵,罄竹难书都出来了,域叔可真会夸人。 “此人文笔一般,还有拍马屁之嫌。你亦勿赞我。” “木耒弟,你勿要谦虚,名声今甚好,恰如邢国的招牌一般。” “三哥,你今日到底有何事?”木耒问道。木耒今天感觉域叔有些不正常,到了食肆始终在夸他。 域叔左右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于是压低声音低于木耒说道:“太子昨日有言,你只要坚附于太子,待太子登上国君之位,邢国六卿之中必有你之位。以弟之名望,绝可当此卿位。” 木耒很疑惑,域叔为何突然来拉拢自己?莫非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木耒思索片刻后说道:“至于为卿一事,我毫无兴趣,唯欲在吾之封地逍遥快活。 正如你先前于泮宫所言,若有卿位加身,我又怎能日日睡到日上三杆呢?” “木耒弟,你每次都如此。何不助太子一臂之力?你虽为庶出,然我一直将你视作亲兄弟。每年太子食肆所赢利之钱财也都如数送去,你究竟是为何这般呢? “太子是否惧怕我与公子蒿结为一党?你错了,我已半年未曾见公子蒿矣。太子与公子蒿之权位之争,我不会参与其间,我一个贱庶子耳,唯欲优游自在以过活而已。” ”木耒弟…… “域叔欲言又止。 这时,几个学子向这边走来,他们就停止了谈论这个话题,假装在文舍内看起了文章,域叔随后和这些学子插科打诨地说了些话,文舍内的气氛又活跃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域叔又说道:“前日,公子木耒又做新食。今日我邀诸位前来,便是去一品我弟所出之新食。” 域叔说完,下面的学子全都喝彩起来。 第76章 我必须出一份贺礼 这十来个人是在一个有9个桌案的大厅中进行的。 域叔、木耒和季子,一人一案,其余众人皆是两人一案。所有人都在厅中下位用餐,域叔今天也没坐到厅正中的主位上。 众人刚一就座,包馍便亲自领着侍者,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猪肉饺子和馄饨。 域叔说道:“这便吾弟所制新食,诸位速速品尝,味凉则不佳矣。” 众人施礼,谢过域叔和木耒,便开吃起来。边吃边有喝彩夸赞之声。 吃了几个饺子,域叔放下手中的竹筷,说道:“诸位,尔等可知,此饺子与馄饨,是如何得来的吗? 前日,吾弟至食肆,见其徒弟包馍。诸位此为包馍。”域叔边说,便指向包馍。众人则一起看向肚大腰圆的包馍。 “吾弟见包馍肚大腰圆,便以其身材为样,先做馄饨,后做饺子。诸位,此大肚馄饨与饺子,是否与那包馍有几分相似?” 域叔说完这话,众人全部都哄笑起来,包馍也尴尬的笑着,但是脸羞的通红。 众人都盯着着包馍那臃肿的身材,包馍尴尬,木耒也有些尴尬,域叔这般当庭捉弄别人,确实有些过分。 始作俑者是木耒,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后悔在教他们做馄饨饺子时调侃包馍了。 虽然师徒之间的这种调侃没什么问题,但是这样大庭广众的在外人面前嘲笑自己的徒弟,作为师傅,木耒感觉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而后的聚餐,木耒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吃完这顿饭,木耒便急匆匆地走了。 木耒快步出了食肆,域叔在后面喊着什么,似乎想让他留下来,可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 第二天,木耒并未前往泮宫之学上学,而是准备了一些礼物去雉围看望季姬。 雉围位于邢都的东北角,而蚕馆原来在邢都的西部,这两个地方相距很远,这是木耒第一次来到雉围。 在这里,木耒见到了雉侍女和季姬,她们二人对木耒的到来感到十分吃惊。 按常理,木耒应当称呼雉侍女为庶母或者夫人,然而,国君父亲并未给知识女一个名分,所以木耒不能称她为夫人或庶母。 但木耒还是叫了一声“庶母”。这么多年来,木耒这是第一次称别人为母亲,这声“庶母”叫得极为别扭。 雉侍女也十分吃惊,因前季子和域叔来都称她为 “a”。 木耒奉上自己带来的贺礼,有钱帛还有一个小锦盒,里面照例是一把梳子和一柄折扇。 季姬如今已不是去年金秋会上的模样了,确实高了一些,也稍白了些。由于个子高了,显得也比以前瘦了一些。不再是从前那般胖,更多的是一种壮实。 自从定下与棘蒲大夫儿子的亲事后,国君父亲便专门安排了礼官来教导季姬。若是她再稍加打扮,也绝对有大家之女的模样,只是眉宇之间还差了那么一些气质。 “木……木耒公子,不曾想你会给我们送贺礼。” 雉侍女磕磕绊绊地说道。 “我们自是姐弟,季姬出嫁,我必须出一份贺礼。所有的兄弟姐妹婚嫁,我都会奉上贺礼。” “嗯……嗯。”雉侍女只是不停地点头应答着。 木耒随后又问道:“季姬,你何时出嫁?” 季姬回道:“四日之后。” 季姬说完,木耒还没搭腔,便明显看到雉侍女眼睛湿润了。 说来也是,母女两人在这雉围相依为命,现在季姬要走了,季姬就是她的全部,以后她一个人在这里该如何生活下去呀? “君父可曾给你些嫁妆?” “有,有。”雉侍女扭过头去,背着木耒擦拭眼泪,但是她说话时全是哭腔。 “有钱帛、金器,有粮还有你做的那个石磨,上路时还给一百个仆人。真的,是一百个仆人,季姬以后有一百个仆人了。雉围都没那么多人……” 雉侍女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然后独自一个人跑到屋里去了,她不想木耒看到她的丑态,因为木耒是唯一来看望她们的人。 木耒扫视着院子,果然在一角看到一盘崭新的石磨,直径约两尺宽。木耒指着这石磨问季姬道:“为何,此石磨也能当嫁妆?” “此石磨伯姬、叔姬皆有,只不过彼等乃携带石匠,至齐、宋后新刻石磨。域叔告于我:石磨乃君父施恩,但此石磨你仅限自用,绝不可卖与他人,也不可照此仿制石磨。如有违反,他会……” 季姬没有说下去,只是眼不停的往屋子那看去,木耒也猜到了几分,可能是拿季姬的母亲威胁。 唉,这太子与域叔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姐妹。 “你出嫁之日,我自会去送行,多陪陪母亲。” 木耒说完就走了,他真的看不得这种画面。 第77章 听君一言,豁然大悟 由于在季姬家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时间还尚早,于是木耒又前往泮宫,想去看看那里的人在学习什么。 到达泮宫后,已有师傅在讲学。 讲学之处是一处开放的大厅,这大厅仅有北墙。 众多学子全都跪坐在厅下,只有少数学子面前有书案,大部分学子则是紧挨跪坐在一起,聆听师傅讲学。 木耒来得晚,便悄悄地走到角落里,寻得一个蒲团跪坐下来,也一同听起了讲课。讲的内容乃是周武王伐纣时的诸多历史典故。 此时上课不像后世那般需要做笔记,大部分时间学子们都是聆听,偶尔会有互动提问之类的环节。 这些人的耐力着实惊人,讲学的老师也是如此。木耒在此又静静地听了一个时辰,上午的这堂课才结束。 在此期间,没有一个人起身离开去上厕所,而那位老师傅在这一个时辰里,一直不停的在讲,也未曾喝一口水,实在令人佩服之极。 下课之后,众学子便可各自回家,或者自行安排时间。有的人会前往泮宫里的演武场,在那里练习射箭、搏击等。 木耒在人群中搜寻季子和域叔的身影,幸运的是,他看到了季子。 木耒上前,向季子问道:\"三哥今日未前来就学否?\" 季子回应道:“他未来。此课昔之师傅皆已讲过等,明日我亦不来矣,此课皆无所用也。” “你若不来,我明日亦不来矣。” 木耒说道。 “确实,来也无趣。弟视此间诸人,其衣饰者皆为大夫之嗣,卿之子嗣来者寥寥,来有何用?自损吾等公子之身份?” 说完,季子甩了甩衣袖,便向大门走去。木耒则心想,既然你们都不来,那我不来的话就更显得名正言顺了。 随后,木耒又紧走几步追上季子,问道:“走便走了,我若日后不来,还需与此处之师傅通禀一声么?” 季子回道:“通禀?通禀个甚(屁)!那老叟只知讲学,诸事不问,况且我等为公子,更无需告知于他。” 接着季子又继续向大门走去,木耒吐了一口气,心中感慨道:当个公子真好,逃学都没人管,真爽。 木耒也准备回宅邸,他打算再休息两日,买几个奴隶,过上几天就回封地去。 在回宅邸的途中,半路上看到几个人抬着一个病人,急匆匆地一闪而过。 看到病人,木耒忽然又想起了桑医,也不知道自己交给他的药方,研究得怎么样了?也不知代我收购了多少硝石、硫磺,回去之后该研究这玩意儿了。 当天下午,木耒便去了桑医的医庐。在医庐内,他看到了面容憔悴的桑医。 木耒问道:“桑医,近来可好啊?你为何如此消瘦?” 桑医回答道:“哎,莫要言此。公子予我之药方妙极,皆为对症之方。此半年以来,我恒(一直)钻研此药方,寝食弗(不)宁,故消瘦至此。” 桑医睡好有接着说道:“现今,大多之病症,皆可依诸药方以配药。如此一来,则此医庐之病人骤增,终日不得闲也。” 木耒点点头,说道:“既如此,汝何不径将此药制为成药,如丸剂、散剂之类?” 桑医问道:“何为丸剂、散剂?可是术士之炼丹之法?” 然后木耒便给他解释什么是药丸、什么是散剂。把些常规药物按照一定的比例提前炮制好、粉碎,要么制药丸,要么直接碾磨粉,让病人直接冲服就行。 木耒说完,桑医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然后说道:“昔之治病皆饮汤剂,若改服此丸散,于药理而言之确为可行,只是此药剂之药量颇不易把握耳。” 木耒又说道:“君可由小剂量至大剂量一一试之。平常病人一剂汤剂之药量,待其制为丸散后,令其先服用三成药量、五成药量以试之,如此则可知何种效果最佳,何种剂量之药过量矣。 如此,则君不必为诸病人一一开方,亦免医仆一一配药。如是,桑医既省诸多时间,病人亦省诸多时间,君每日尚可多诊治数位病人。 若有患杂症者,桑医仍可依旧法开药方,配与彼等汤剂服之。” 桑医拱手行礼道:“多谢公子,听君一言,豁然大悟。” “我以前所需的若干药材,如石流黄、消石之类,桑医代我收购几何矣?我数日后将归封地,可携此等药物而而去。” “吾正欲与公子详言此事。 我已告知诸药贩,他们已增此数种药材之供给,今库房之中,是流黄已有五十余石,消石恐已有百石之多。 公子若不来,吾方愁此药材之何以处置。”桑医说道。 他这样一说,木耒马上便兴奋起来,随后说道:“善,我唯恐不足用。吾今年新辟数万亩田,若无此等之物,则恐粮食所收将少之甚矣。(少收很多粮食)” 随后桑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只是,只是彼药贩见吾需如此之量,遂囤积居奇,其硝石已涨至四十一担矣。哎,此等商贾皆为奸诈之人也。 公子先前予我三千钱,此钱自不足付此批药材之资。彼商贾将药材运至此地,每过日便来问我一回,何时结账。 公子若不来,我尚愁此批药物如何处置,乃至欲派人往封地寻公子。” 一听这个,木耒马上拍了下脑袋,心想:原来涨价了。嗨,对比起重要性来,涨点价钱又算什么?主要是我现在不缺钱。 还有我只是给他留了钱,竟然忘了给他派个人联系一下。看来我需要在这里留一个人,让他时刻关注此事。一 旦有上几十石存货,便马上运往封地送。 木耒默默将此事记在心中。 “原是涨价矣,此无妨碍。日之后,吾将归封地,及期(到时候)吾即派人来取,其财货吾亦一并与君结清,吾再多予君些许钱货预购,并遣一府中人与君联络,可否?”木耒说道。 “善,依公子之言。” 第78章 季姬,汝必善自珍重 木耒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回到自己的宅邸。 次日,木耒这次便彻底不去泮宫上学了。 今日他要去逛一逛奴隶市场,看看有什么好点奴隶,买回来带到封地去。 这次先去的还是原来那个最大的奴隶贩子那里,因为现在正是春播夏播的时候,此间的奴隶并没有多少,剩余的多是一些老弱、儿童还有女子,青壮男子基本上是没有的。 虽然没有合适的奴隶,但是回程还要带一些东西,木耒还是选了一些年轻的女子,还有年龄稍年长一些的匠人,如铜匠、陶匠、木匠之类。 女人可以为封地增加人口,匠人不一定从事体力劳动,但是却是封地急需的。 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木耒先给那个奴隶贩子钱,让他代养三日,令他们洗干净、换身干净的衣服。三日后自己来领人。总共又有 300 多人落入了木耒的手中。 因为木耒此次只带了几十个甲士,若是奴隶买的多了也不好控制。来的时候全是坐车来的,走的时候,除了木耒,其他的车上都装满药材和粮食等。 那些买来的奴隶也不能空手,粮食多了背不动,每人背个二三十斤总是能带的。于是当天下午,木耒又去定了二百石粮食,还顺便买来十头牛。 时间又过了一天,到季姬出嫁的日子。这一日清晨,木耒便早早地来到雉围,为季姬送行。 季姬的母亲并无名分,季姬也只能算是贱庶女。因此,季姬的婚事也只是草草应付。 然而,对于棘蒲大夫的儿子而言,季姬乃是国君之女,无论嫡庶,都算高攀。 本来邢宫为季姬准备的嫁妆,以及陪嫁人的档次都比较低,但迎娶之人的聘礼规格却非常高。 国君为了不驳面子,又依照聘礼的数目,增加了相应的嫁妆,让季姬一并带回去。 此次出嫁在邢国国内,本来送迎的人员可以少一些,不像跨国出嫁那般需要准备 500 到 800 的军士。即便如此,棘蒲大夫也派出了300名士卒以及50辆马车。 雉围的地方较为狭小,容不下这么多车辆,只有十余辆车在此装载嫁妆和杂物等。 木耒进入雉围时,已有侍妾将季姬梳妆打扮完毕,此时的季姬看上去确是一个壮硕的美人。 季姬的母亲雉侍女,今日也打扮得十分光鲜。但是很明显能看出她的心情极为低落。 雉侍女眼睛泛红,眼圈发黑,要么一夜未眠,要么是哭肿了双眼。 自己唯一的女儿今日就要出嫁离去,本应是值得祝福之事,可此事似乎把她的魂儿给抽走了。 在这雉围中,进进出出忙碌着的,都是宫中的礼官、女官、宫人、寺人等。确实如季子所说,没有一个兄弟姐妹前来相送。 太阳已微微升高,忙碌完毕之后,季姬也该登车出宫门了。 因为棘蒲在邢都的正北方,所以季姬出嫁走的是正北门。雉围离北门很近,季姬坐在辇车上,不停地向母亲张望。 雉侍女此时却哭了起来,宫内的寺人和宫人连忙阻拦,女官口中不停地说着:“公女出嫁乃是喜事,你不该哭。” 木耒很明显的能看到,那些宫人使劲的攥着雉侍女的胳膊,生怕她从手中逃脱,或者是瘫坐在地。这些都是为了邢君和邢国的尊严。 司礼官在北门宣读了册文,然后又进行了占卜。片刻之后便宣布吉时已到,公女出嫁。 随后,车队便缓缓向北驶去,打头的是几辆戎车,后面是季姬的辇车,再后面是十来辆装载嫁妆的牛车,最后一辆牛车拉着的便是石磨。 牛车之后是一些衣衫褴褛之人,应是国君赐予她的仆人或者子民,随行送嫁的邢宫卫士仅有五十余人。 木耒忽地想起,好像没有兄弟去为季姬送嫁,这不符合礼啊。不过木耒很快也释然了,现在本来就礼崩乐坏嘛,更何况是这种贱庶女了。 若要真的按礼行事的话,估计前去送嫁的,也只能是自己了。因为只有自己才和季姬的身份相符,只有他们两个才是贱庶子女。 只愿娶她的那个小子,能好好的待她。 队伍只有里地那么长,队伍渐行渐远,宫人们松开了架着的雉侍女的胳膊,雉侍女随即便瘫坐在地上,嘴里还在喃喃的说着。 “季姬,汝必善自珍重。……” “季姬,汝必善自珍重。……” “彼小子,汝必善待季姬。……” …… 第79章 汝等之生产方式太过落后 季姬出嫁的当天下午,木耒便去向老师辞行。 接着又到桑医那里,与他交接了药材,并安排了专人与其沟通,一但有足够的药材,便即刻送往封地。 最后,木耒还去了奴隶贩子那里,看了下购买的那 300 名奴隶。 在季姬出嫁的第二天清晨,木耒也踏上了返程的路。 木耒心想道:自己出来这一趟已然十来天,也不知自己的封地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这次归程速度极快,紧赶慢赶之下,仅用两天时间便到了弓邑的驻地。到达弓邑时,天都快黑了。 木耒草草地交接了那些奴隶,便直接回到自己的屋中,没多久便睡觉了,这几日着实太累了。 回到弓邑的第二日,木耒便早早醒来了,随后开始着手安排造纸的事情。 在木耒回邢都前,命人浸泡的那些原料已有十几天,理论上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木耒命人将那些原料一一捞起,按照种类的不同,进行了分别的煮料处理和发酵。 由于造纸的时间周期较长,恐怕最快造出纸来也得两个月以后了。 等把造纸的事全部安排妥当后,木耒就去弓邑作坊那边,去查看他们制作的弓弩,究竟到哪一步了。 张珹见木耒前来,马上前去迎接,拱手说道:“公子。” “速将汝等所制赤金之弓弩拿来,让我一观。” 木耒说道。 随后张珹在前引着木耒,向作坊的一个房间内走去。在一个桌案上,放着两把制好的青铜扳机的弩弓。 张珹先递给木耒一把,然后木耒拿起这弩把玩起来。 接着,张珹拿起另一把,用弩托顶着肚子,双手用力将弓弦拉上,随后说道:“公子请看,如此小巧之弓,其力可达近三石。如吾等这般老叟,亦得以双手开近三石之弓弩。” 木耒问道:“此弓弩之射程有几何(多少)?” 张珹马上答道:“逾百步,极远可达一百五十步。” 这时候一步大约是 15 米,100 步就是 150 米,150 步便是 225 米,和老师翟坊说的射程是差不多的。 木耒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为何有百步至百五十步之说?汝等所制之弓弩,其射程皆各异否?” 张珹点头,接着说道:“确有不同。虽为同质之木料,吾等将其制为同形,然所制之弓,其拉力亦不相同。” “那汝等将何以将其统一之?总不至于一队军士中,有持射程百步之弓者,亦有持一百五十步之弓者?” 张珹随后又说道:“此吾等亦无良策,唯制出一批弓弩后一一试射,依其射程远近复行分类。其外观大小虽同,然射程则不尽然。” 张珹说完,木耒则想到:现在这种做法也只是作坊式的生产,很难做到部件的完全统一。这弓臂看上去似乎完全一样,只是仔细看细微之处,却是粗细皆不相同。 “张司徒,引我前去一观汝等做工之处,如何?” 随后,张珹便领着木耒,在这几个做工的作坊内一一查看了一遍。木耒越看越皱眉头,为何皱眉头呢?因为这作坊全是纯手工制作。 单说那弓臂,全是每个人拿着小斧或者小刀一点一点地砍、劈、削,然后做成模样近乎相似的弓臂。长短上可能相同,但是粗细肯定有不同之处。 木耒这时候也才想起,这个时代没有锯子,没有刨子,他们的工具也太简陋了。 回头需要给他们做出一些锯子和刨子来,也能大大提高他们的生产效率。怪不得当时说,做出一个样品尚需要十日左右呢。 木耒暗自思忖道:据说锯子和刨子都是鲁班发明的。哎,看来我又要占鲁班的好处喽。只是不知道,这青铜制作的锯子和刨子,能不能达到铁制品那样的效果呢?先试着做一下,不过铁好像也快要提上日程来了。 “汝等之生产方式太过落后,待回头吾为汝等制些工具。” 木耒说完便离开了,留下张司徒在原地发呆。 “做些工具?做些什么工具呢?怎么公子说的话我不太明白呀?” 张司徒满心疑惑。 第80章 我想做一个车床 回到家中的木耒,立刻着手搜寻木工的工具。其实他也不用费劲去找,因为沐雷的爷爷就是一个木匠。 在他爷爷的家里,各种手锯、尺子、板凿、刨子、斧子、手钻、电钻、电刨子等各式各样的工具一应俱全。 爷爷家里有一把与木耒的爸爸年龄差不多的手拉钻,小时候,木耒常常拿着它玩耍,还在爷爷家的木凳子上打了不少孔。 这种手拉钻原理简单,看上一眼便基本就能仿制出来。木耒之所以需要这个手拉钻,是因为他在工坊看到,工匠给弩托打孔的时间很长,且速度极慢。 弩托是宽度为4厘米左右的方木,尾部有一条从上下贯穿的深槽,对于此时的工匠,开槽的难度比较大。 木板4厘米左右宽,而要开凿的槽子宽度在 1 5厘米左右,深度在10-15厘米,深度都超过了铜凿的长度。 只能用小凿子从两面开凿,稍有不慎就会使整个弩托报废。仅仅开凿这一个深槽,恐怕一个人就得耗费将近一天的时间。 手拉钻只适合给薄木板打孔,对于如此深度的开槽却无能为力。像这样的深槽,沐雷的爷爷都是用电刨子的。 先用电刨子上的钻头打孔,是并排打孔,再依次用钻头横向移动削平,从而变成一条深深的贯穿槽,三两分钟就能做完一个。 木耒也希望能制作一个这样的车床。当然,他想做的这种机床肯定是手动的。 沐雷从网上找到了一个原始车床,是那种手拉或者脚踏的车床,其原理和这个手拉钻是一致的。 即将绳弦绑在圆柱上,不停来回抽拉,便可让钻头快速运转起来。中国传统的钻床是手拉的,西方的传统钻床是脚踏的。 这两种钻床,除了钻头之外,其他部分全部用木头制作即可,对于这个时期的工艺来说,是非常适用的。 而且这种低速的钻床,对钻头的要求并不高,一个金属圆柱,把头砸扁磨尖,就可以当成钻头。木耒想把这两种机床复制出来,看看哪种更适合他们。 此外便是锯子和刨子,锯子据说在商时期就有,只不过出土的是青铜锯,而且宽度极窄,只有两三厘米,切割大木头是不可行的,或许鲁班的锯只是在这种锯的基础上进行的改进。 木耒想做的是那种手拉锯,可以切割大木头的那种。但是这样的锯恐怕青铜难以胜任,需要铁或者钢的锯条才可以。 弓邑制作弓弩都是用小块木材,锯子的用处也不是特别大,可能车邑那边更需要锯子。 刨子对于两边来说都是最为迫切需要的,但是用青铜做刨子,木耒不知道是否可行。不过刨子的使用寿命很长,木耒决定自己带几个铁刀片过来,先让他们应付着用。 等到自己的炼铁厂做出合格的铁或者钢的时候,再把刨子全部改成自制的。 其实木耒想带一些铁条带钢过来的,这样便能让铁匠打造锯片和刨子刀片,后来一想就否定了,因为连个铁砧都没有,是不可能做出合格的铁制工具的。 木耒向张司徒要了几个木匠,便在自己宅邸的一个偏房里干起了木匠活。 手钻是最容易制作的,除了钻头外,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手钻就做好了。 接着,木耒便让大部分工匠去制作那两种车床,一个木匠去做刨子的木托。 在木匠们制作那两个钻床的时候,木耒则去找铜匠做钻头。 因为这个时候没有其他的紧固方式,钻头只能直接插在原木中间,所以铸造的钻头一头是方的,一头是圆的。在原木上正中开一个方孔,再加上一些麻布将其塞紧,便可以使用了。 手拉钻的钻头很小,比小拇指还要细一些,一枚刀币或者布币可以做一个。 钻床上的钻头因为比较粗大,所以个头也很大。制作了四个钻头,让木耒融化了五十来个布币(每个45克左右)。哎,做车床工具真费钱啊! 迫于工艺的原因,那个大钻头只能在侧面开上几道竖槽,根本做不成像后世一样那种螺旋的样子。 即便能够做出螺旋的钻头,在当前情况下也是不实用的。因为这种车床是往复转动,时而正转,时而反转。相比之下,侧面开有竖着凹槽的钻头更适合这种车床。 在制作这些工具的时候,张珹不停地往木耒的宅邸跑,他也想看看这些工具是否对自己有用。 第81章 汝知此黑金石所出何处? 实际上,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是在张珹的眼皮底下一点点做起来的。 四五天之后,这些车床也制作完成了,木耒将粗重的钻头安在钻床上,一一进行试验。 一个工匠手拉弦弓,钻头便飞速的转动起来,试验的厚木板在顷刻之间,便打出了一个圆圆的孔,张珹着实惊呆了。 对于张珹来说,这些工具确实能够极大地提高效率。而且这种车床钻出的孔,比用手钻出的孔要规整得多。 两个车床都一一进行了试验,对比发现,中国传统的手拉式车床转速比较高,弦弓做得越长,转速便可以做得越高,只是拉起来稍微费力一些。若是双人操作,更能大大提高工作效率。 那种脚踏式车床,由于脚踏的行程比较短,所以钻头的转速始终提不上来,若是增加脚踏的行程,单腿又踩不动,但是这种车床便于一个人操作。 这种脚踏车床反而不太适合打孔,反而更适合加工比较粗大的原木,这个似乎更适合车邑使用。 最后做出来的是刨子,刨子也让张珹震惊不已。以前他们加工平面都是拿斧子削成大样,然后拿小刀或凿子一点点地削凿,效率非常低,而且棱角处偶尔并不是特别平直。 木耒做的这个刨子,推下来后能保证平面是绝对平的,木匠一看便知其原理,也能明白刨子的意义,这玩意儿对他们的工作的影响太大了。 张珹不仅对刨子的功能效果震惊不已,还对刨刃的锋利程度也是震惊不已。 “此刨子之刀片者为何,竟如之锋利?”张珹看着刨子的刀片问道。 “乃以恶金制之,亦有称之为黑金者。此刀片吾与邢都之人以高价购得,止此四片而已。两片先付汝,所余两片吾需付与车邑之人。” “何为黑金?”张珹此时也才发现,这刀片的外部果然是黑色的。 “吾无需向汝多作解释矣,稍待些许时日,吾亦将在此开设黑金工坊。及期此黑金便可自行产出,如此之刀片,汝欲得几何便有几何。 若是以黑金为剑钺斧凿,则将较今之赤金愈为锋利。” “真,真?公子所言可是真?” 张珹看着这刨子的锋刃,便知这绝对是好东西。后面又听木耒说要建黑金工坊,肯定是惊喜不已。 “只是恐此黑金如彼赤金一般难寻耳。亦不知此天下,何处盛出此黑金。” 张珹不说这话倒也罢了,可他一旦说了这话,木耒便再也憋不住了,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后转为大笑,这一幕直接把张珹看呆了。 就在昨天,沐雷上网查了一下,发现邢台和邯郸的钢铁产量,竟然占到全球钢铁产量的 4 左右。而就是这一年,网络上还诞生了一个关于河北和唐山钢铁的笑话。 而木耒的封地所在的邢邯交界处,更是铁矿云集、煤矿遍地。 数十年来,无数前仆后继的穿越者前辈,都不曾得到过这样一块封地,虽只有小小的几十平方公里,却云集了富铁矿、浅层煤矿以及石灰石,而且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如今已到2014年的公历6月,再过20多天沐雷就要考试放假了。随后紧接着又是半个月的暑假预习班。 这次可和以前不同,沐雷非常期待上这次的预习班,因为沐雷要开始学化学了。 沐雷曾从电脑上查阅过一些关于炼铁的资料,但却迟迟没有动手,只因为其中有许多化学反应,他看得一知半解,毕竟自己还没学过化学。 再过一个月,暑假班的课程上肯定会有化学这一科,在他粗略了解一些化学知识以后,或许就能够开始动手炼铁了。 笑了好久,木耒才止住笑声。接着,他学着大人的模样,拍着张珹的肩膀说:“张司徒,汝可知吾所笑者何?” 张珹转身挣脱了木耒的手,随后拱手问道:“公子缘何发笑?” 木耒回答道:“冶炼此黑金者,需黑金石,汝知此黑金石所出何处?” “何处?” 张珹问道。 木耒走到院中,抬着胳膊伸着手指转了一圈,然后说道:“此弓邑与车邑,其四围之山尽为黑金石。若悉数冶之为黑金,恐天下之人百年亦用之不尽矣。” “啥?” 张珹目瞪口呆,仅仅说出这一个字。 木耒随后又说道:“张司徒,这弓邑车邑之地,日后恐将兴矣。” 说完,便背着手,笑着回自己的后院去了。 张珹心里想到:难道公子所说的黑金石就是石涅(煤),这黑金竟是拿石涅烧出来的,不行,我得马上回去烧点石涅看看。 第82章 这军火生意真赚钱呐! 无论是中式车床还是西式车床,木耒全都留给了弓邑的工坊。现在用不上,但没准以后可以派上用场。 这些工具做完之后,木耒又让弓邑的木匠完全复制了一套。他们起初做的这一套,直接送到车邑就行了。 木耒也懒得在车邑那边,和他们再一句一句地再次交代了,反正大家都是木匠,这些工具看上一眼就能怀孕,按照自己的需求,很快就能复制出很多的工具。 又一日,木耒又来到了张珹的工坊,查看新工具的应用情况。 张珹见了木耒便上前行礼,随后说道:“有此等工具,则吾等做工便可速些。” “欲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啊。” 木耒倒背着手,如一位老夫子一般,说出了这句话。 张珹连忙点头称是。 过了一会儿,木耒问道:“我师哥翟让,在你处定了多少把弓弩?” 张珹回道:“回公子,翟让于此间定了一百二十柄弓弩,皆为三石左右之弓弩。” “单柄弓弩作价几何?” 木耒又问道。 这原本是木耒不该过问的,毕竟这是别人之间的交易,可是木耒又是这弓邑的主人。 理论上,人家张珹给你交足赋税即可,人家的其他生意和你无关。 张珹稍作犹豫,然后便也说了出来:“弓弩每柄五十刀币,弩箭则每支二刀币,每柄弓弩配以五十支弩箭。” 木耒闭眼默默一算,嚯!弩每柄五十个刀币,箭两刀币一支,还得买五十支,这一套下来便是 150 个刀币。这一百二十套总共下来便是 刀币。 我靠!这军火生意真赚钱呐!只此一单,这弓邑至少要赚上万的刀币。 就这个赚钱速度,我堂堂的公子感觉都没这么快。 “其所订之弩箭,尚余几何,几时可成?”木耒问道。 “已尽付四十余套矣,所余弓弩箭矢,月余则皆可毕工交付。” 张珹说完,木耒微微点头,而后又说道:“其弓弩既毕,汝则为吾制那无需赤金件之全木弓弩。然此弩乃为守卫弓邑、车邑而制,汝需为吾制此弩,需价稍廉。” 张珹连忙拱手称是:“既是守卫自家之地,吾必以成本之价付与公子,不图毫厘之利。” “君该盈利处且盈利。待翟让那批弓弩交付完毕,我便给予汝一份十石弩之图纸,若能制成,尚有三十石床弩之图纸。”木耒说道。 “盈利之事暂且不言。但不知那十石、三十石之弩弓,果真可造否?”张珹一脸疑惑地问道。 “吾亦不知其可行与否,待制出一试方晓。” 木耒说道。 过了一会儿,木耒又严肃地说道:“尚有一事,此弩君不可鬻于他人,至少近期不可。若卖于他人,亦必告知于吾。” 张珹哪里会不知道,这弓弩对战争的影响有多大?此事必须保密,只有在首战之后,别人缴获这弓弩,开始仿制的时候,他才能正式对外开卖,这是一贯的规则。 况且这弓弩本就是木耒发明的,人家自然也有一定的决定权和知情权。 理论上自己卖的每一把弩,还需给木耒一定的提成才对,这弩的专利在木耒的手中啊。 “吾必谨从公子之命。若是有人欲购弓弩,我必告于公子。” 过了片刻,张珹又说道:“公子,吾尚有一事不解。何以此等众多新奇之物,皆出于公子之手? 遍观古今,唯炎黄之时,方有此等大才贤士。公子,果真是一凡人否?” 呵,木耒微微一笑,然后睁开双臂在张珹面前转了一圈,然后对张城说道:“君视之,吾岂非一凡人耶?或为一妖孽否?” “不不不,公子误矣。吾所言公子者,为仙人,或如他人所言,公子之智乃由雷电启,此乃实情。” 张珹急忙说道。 “勿听他人之言,此皆谣传也。我乃是一活生生的凡人也。” 说完,木耒挥了挥衣袖离开了这里。 “公子言辞闪烁,避而不答,其心中必有蹊跷。” 张成望着木耒离去的背影,暗自思忖道。 第83章 我想烧点其他的东西 虽然木耒目前并不打算炼铁,但是炼铁前的准备工作,现在必须着手进行了。 烧生石灰时主用的是弓邑的陶匠,而此次炼铁,木耒打算全部用自己的人,当然,其中基本上都是奴隶。 生石灰断断续续地烧了一个半月,从采石、筑窑到烧窑,仅有那两位工邑的陶匠,而大部分工作都是由木耒的奴隶做的。 当然,这项目的总负责人是蚕馆大妇曾经的手下,名叫络缮。 木耒打算用这批人炼铁,先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 木耒打算的是,跳过铁矿石用木炭炼铁的步骤,而是直接采用焦炭炼铁。 如此一来,炼铁就能够连续操作,产量也会大幅提升,并打算仿照后世的高炉工艺进行炼铁。 穆磊将络缮唤来,问道:“汝曾为蚕馆之耆老,我自信汝。汝且实言告吾,在烧生石灰之事中,孰者最为出众?” 络缮回答道:“稳、硐、色工此数人,原司石灰烧制之事,彼等各自为诸工序之首。” “今者,焚石灰者有几人?” 络缮答道:“约百余人。” 木耒又说道:“若予此三人各数十人,他们能否以己之能,凭己之力完成烧石灰之事否?” 络缮回答道:“或可成也,然其速将迟滞许多。盖其先前皆以协作而为之。 稳者,往昔制窑、填窑与开窑之事皆其主之。硐者,主生石灰煅烧之全过程。 又如色工,其司采石选料与破碎之事,亦司石涅之采集、运输、挑选,然未尝烧生石灰。” 木耒听完,沉思了片刻,随后说道:“如此甚好。汝尽撤先时参与生石灰制作之人,将其分为三组,稳一组、硐一组、色工一组。” “善,吾即往安排。” “汝且少待,我有新事付汝等为之。第一,稳当教授硐一组以制窑、填窑之法;硐当教授稳一组以烧窑之术。色工之组继续挖掘石涅、石灰石且司运输破碎之事。吾等暂且不再烧生石灰矣,我想烧点其他的东西。” 随后木耒就跟络缮大致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木耒的想法很简单,先不烧生石灰了,改进制窑的方法,准备炼焦炭。等先烧出足够的焦炭再炼铁。 烧一窑焦炭,理论上耗时好几天,按一个月算,能烧好几吨,应付第一波实验性的炼铁也足够了。 烧完焦炭后,再盘几个炼铁的高炉。木耒还查到高炉的尺寸,还需要查资料,此为后话,最快也要一个月后才能建高炉。 色工那一组变化不大,但是增加了铁矿石的采集和粉碎工作,此外还需要接着挖煤和石灰石。 还有就是煤,木耒只听过水洗煤,但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 木耒准备挑一批颜值高的煤,在水里泡一段时间再捞出,就算是水洗煤了。不管有没有效果,反正这就是水洗煤。 色工这一组人员会增加比较多,他们还要粉碎铁矿石,直到粉碎成沫状,越细小越好,石灰石也需粉碎。这部分技巧不多,目前只能靠蛮力,以后再考虑弄点机械设备。 络缮听完木耒的安排,微微皱眉,问道:“公子,吾等将炼传说中之黑金否?” “然也。” 络缮又问:“日后我等尚烧生石灰否?若遣如此多人炼黑金,则日后将无人烧生石灰矣。” 木耒一想也是,于是说道:“汝于诸奴中另择一人,使诸人悉教之烧生石灰之术,并予其二三十人,日后此一组则慢慢烧生石灰,烧石灰之事不可停也。” 络缮点点头,准备去安排。木耒又把他叫住,说道:“汝且暂往安排人员,我则先去择地。吾等不再于旧烧陶之所建窑烧炭矣。” 络缮疑惑问道:“公子,此其故何也?其烧生石灰之处,距石涅与石矿较近焉。” “此事汝勿忧也,我自有打算。过一两日,车邑将送一批独轮车至。你告于色工,彼运石矿者,必学操独轮车之技。 往昔每人一回可负一石半石料,若用独轮车,虽有五六石亦甚为轻便,可省多人。” 为何五六石还轻松?因都是下坡啊。煤、石矿、铁矿都在山上或半山腰。只要把路修得稍平缓,运料根本不费力。 还有便是选址,木耒打算将试验的场地选在平缓的山下。因为发展工业嘛,你不知道以后这个工厂会有多大。 路途可能稍远,但是发展的前途大得多。至于运输的问题,以后可以发展简易的轨道运输,当然是马拉的那种。 第84章 我将定期予汝发放钱粮 木耒安排完这些事,便想整理一下封地的运作管理的事了。 又一日,章腊向木耒汇报最近期的工作情况。木耒听完汇报才发现,自己手下已有这么多人,而且章腊将这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木耒寻思着应该赏赐章腊点什么,或者涨涨工资,可忽然又想到,当下似乎只有封赏,并无工资这一说法。 木耒对章腊说道:“汝所为甚善也。我日后可按时予你发放俸禄否?” 章腊问道:“何为俸禄?” 木耒说道:“汝为我劳作、效力,吾则予汝些许钱粮,此即为俸禄。亦即我将定期予汝发放钱粮。” 章腊听完,心中颇为吃惊。这公子年纪轻轻,怎会想有这种奇怪的想法?难道他只发钱粮,不赏田地吗?为何还要定期,难道一年赏我好几次吗? 随后,章腊说道:“下对上谓之奉,而上对下谓之赏。吾为公子作工侍奉,以常理言之,公子只需予吾些许封赏、田地、奴仆之属。至于定期发放钱粮,此事则未曾闻也。” 木耒说道:“自武王始,诸君主于臣下未有发放俸禄之例,唯有封赏。 封赏臣属土地,仍需汝等自行解决衣食住行,以及诸般用度之事。 然我今不欲如此为之,我但予汝等少许土地,继而定期予汝等发放钱粮,此事可行乎?” 章腊消化了一下木耒说的话,随后问道:“公子,汝为何有如此之念?吾大惑不解也。昔日未曾有如此之例也。 凡为主上效力之人,依其等级高下,分配不等之田地、属民、奴仆,此即采邑、食邑。视其职位高低,多者食邑数千户,少者仅户。” 木耒答道:“若我予汝等田地奴仆,汝等犹须费心经营自家田产。若吾只予汝等钱粮,汝等则可有更多心思置于为吾劳作、侍奉之事。如此则吾等彼此之效率皆将提高。 吾予汝等少量土地,仅靠此等土地,汝等亦可得温饱,且略有盈余。然田地非汝等赚取钱财之唯一要途,其主要途径乃是俸禄,即我发放予汝等为吾效力者之钱粮。” 章腊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而后对木耒说道:“公子,此事自古未尝有之,吾亦不敢多陈己意。成与不成,吾实难断言。” 章腊说完,木耒也思索了片刻,最后说道:“吾若如此为之,凡为吾效力、管奴仆之士、徒、羡者等人,吾皆予少量钱粮与少量土地,如何?不如吾等试行一时,若不可行,再行改易。” 章腊回道:“试行固可试行,然此俸禄之多寡,可有定数否?” 这一下便把穆磊给问住了,木耒想了想,随后对章腊说道:“汝家中人口几何?” 章腊回道:“共十二口人。” “汝家中有几人在为吾效力?” “四人。” “汝此家中,十二口人岁需食粮几何?” 张腊想了想,好像自己也算不清,于是说道:“此吾算之不甚明晰,恐约一二百担许。” “若如此,吾每年予汝三百担粮。君之子女中为吾效力者,每人每岁百担钱粮。如此汝家中为我效力之人,每年可得钱粮约六百担,如此足以供君一家生计。 吾若予汝千亩良田,君或每岁可获粮千石以上,然汝尚须蓄养十奴隶,若除奴隶食用与种子,君每年所余恐不及五百担粮矣。” 章腊想了一想,心想:要是这个数的话,确实很好。若是公子给我一千亩地,我每年费心经营,收入也不过千余担粮。 但是如此一来,家中的儿子便不能全心为公子做事了。如此算下来,公子所提的这个数倒是合理的,而且自己也省了很多事情。比如蓄奴、耕种、播种、农时以及旱涝收获等问题全都不用担心了。 然后章腊说道:“若以此数为准,吾犹可接受之。” 木耒随后说道:“若以为我效力之府人、吏(史)人、胥人、徒为例,徒一年发俸五十担, 胥六十担,吏八十担,府人百担,君观此数若何? 并非吾发此俸禄,便不与诸等田地。按家中人口多少,还可一人分得 10 至 20 亩之田地。 如家宰之家,我仍予汝良田二百四十亩。如此寡少之田地,家宰蓄养少数奴仆即可。” 章腊想了一想,然后说道:“俸禄之数固无问题。然公子何以保证,有如此之多钱粮,并可按时发放于吾等?此乃诸君皆需忧虑之事。” 这确实是个问题。别看木耒现在手中握着 40 万钱,但是如果按照这样的方式发放下来,恐怕一年要发好几万钱。当然,这钱不可能不花。 木耒则说道:“吾自不会全以粮食发放于汝等。或为钱粮各半,亦或为钱多粮少。若我仅发放于汝等之钱财,亦按当时之粮价发放,汝意下如何?” 章腊说道:“公子所言钱粮之数,及发放之法皆可,然我等现今果真要如此为之?” 木耒回道:“此举有必要为之,如此可使汝等尽以最大心力置于劳作之上。 汝且先行统计各处士徒之人数量几何,及其所作之事,可制一册付于吾。 吾则依汝所制之清单核算一番,吾需每岁备多少钱粮,汝意下如何?” 章腊回道:“为公子效力之人可有数百人之多,此事统计不易,恐需要耗费些时日。既是记录所用之简牍,恐怕盈车。” 他这一说,木耒不禁皱起眉头。这确实是个问题。原因还是自己的纸没有造出来,看来要加快造纸的进程了。 还有就是,按照他们在竹简上写字的方法,确实太慢。哪怕只有二百个人,把一个人的工作、姓名,还有所管理的人数交代清楚,哪怕最少二三十字,那也有几千字的啊。 可能书写几千字,对于后世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但对于这个时期的人来说,即便有合适的书写工具,恐怕也要写上几天。 木耒说道:“这事暂时稍待几日。我自会遣人协助你去记录此事,如何?” 然后,章腊便告辞了。 第85章 两个时辰做脚踏碓 木耒送走章腊后,便开始思索起造纸之事。现在看来,造纸这件事确实应当加快进度了。 木耒实在不想再用那种笨重的竹简木简,一方面,用竹简写字很不方便;另一方面,竹木简的成本也不低。 竹简和木简的削制,以及装册的过程,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竹简需要削平一面,并且要进行磨平、晒干等工序。 木简也是如此,在没有刨子的时候,仅仅将木板一面打磨光滑就极为费力。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刨子,但木耒绝对不会让人用刨子拿来制作木简,等造出纸来,竹木简的意义就不大了。 造纸虽也费力,但是一旦熟练起来,每天也能造出上千张纸,足够封地的人们使用。而且不单单是在封地使用,还可以往外发卖。 负责造纸工作的人叫帛缕,是由大妇亲自安排的,他曾经是典妇功手下的府人。由于是试验阶段,从事这项工作的总共不过七八个人。 造纸的地点在离河很近的地方,这是木耒选定的位置。 他深知造纸过程中,无论是泡料、煮料、洗料,还是后续的捞纸,都需要大量的水,所以将造纸坊建在水源旁边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当然,在另一个世界的造纸企业,也往往是水污染的大户。 木耒前往查看造纸的进度,第一批试验型的纸已经历经泡料、煮料、洗料的过程。 按照木耒提供的进度,现在的纸浆正处于晒白阶段,当然,洗料还未彻底完成。洗料虽未完成,但已接近尾声。 木耒看着打出来的纸浆,有的黄乎乎、有的灰白色、有的是土色,感觉和后世的纸箱一个颜色。 桑树木头的纸浆发灰白,稻草、杂草的纸浆发黄,而用竹叶、竹子所熬出的纸浆颜色还略浅一些,呈土白色。 这个晒料的过程可能需要一个月之久,木耒等不及了,觉得带点颜色也无妨,于是要求他们取出一部分竹纸浆,直接进行下一道工序。 下一道工序是打料,木耒让奴工取出一小部分纸浆,然后放入石臼中,接着拿木杵一点点砸起来。 四五个奴工轮流进行,每人打一会儿便抱不动木杵了,看得木耒直摇头。哎,自己什么都想好了,却为什么就是没有给他们做一个脚踏碓呢? “帛缕,速去,寻几个木匠来!” 木耒冲着帛缕喊道。 随后,帛缕小跑着去找人了。过了没多久,便带来了几个木匠。 接着,木耒便向木匠们交代起来,还在地上画了一个脚踏碓的简图,要求他们在两个时辰之内,必须做出一个简易的脚踏碓来。 以前这位公子很好说话,今日却这般急躁,这几个木匠一点也不敢怠慢。 木匠们当然也知道,这位公子刚刚发明了好多木匠的工具,他们对此很眼馋,也很佩服,他们也想在他的指导下做几样新的器物。 脚踏碓的一端是一块石头,现在还得去找石匠,寻一块差不多的石头,最好是中间已经打孔的那种。唉,两个时辰,恐怕根本做不出来。 木耒给木匠画的简图上,中间是一根主梁,主梁中间有两个侧耳,侧耳架在两个石墩上。 主梁一端穿着一个石碓,另一端则是供人踩踏的,控制的难点就在那两个支耳的位置和石墩的高度。 年长的木匠立刻安排人去找那几根木材,但是石碓却成了问题。 长者木匠面露难色,问向木耒:“公子,石碓今日恐难做成。” 但是木耒心急得不行,拍拍脑袋道:“哎。” “汝等之头脑,为何如此不开窍乎?若石锥改为木杵,如何?两个时辰能否做成?” 木耒急切地问道。 长者木匠回应道:“公子,中间之横木需打孔、开槽,恐仍来不及也。” “汝等速速将木料寻来,复去寻些许麻绳,吾做与汝等观之。” 木耒似乎有些发怒。 这些匠人也没有办法,人家是主人,自己只是一个奴仆。很快,那些木匠便找来了木材和麻绳。 木耒找了一根粗细合适的木料做主梁,然后命人将木杵绑在了这根主梁的一端。 随后,木耒在这根主梁中间的位置,绑上了一根短一些的横木。 又命人搬来两个高度基本一致的石头,将横木垫了起来。 再之后,便命人按照所画的那样布置好。 布置好后,一端的木杵在石臼里面,另一端的主梁高高地翘了起来,竟然翘起来有半米多高。 实在太高了,没办法干活,木耒又命人将垫着的石头下挖了一个坑,将石头往下移了一些。 至此,这个脚踏碓基本上算做成了。 木耒踩了两脚试了试,感觉有些费力,他意识到应该是杠杆支点的问题。便又将横木向木杵那边稍微挪了一尺多,再踩的时候便很轻松了。 那些匠人以及帛缕,看完这一切也都吃惊不已。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装置,脚稍稍一踩,可省了很大的力气。再也不用抱着那几十斤重的木杵一下一下地去砸了。 “明日汝等照此,将横木处开槽固定,木杵处则直接与主梁连接,不可再如此用麻绳绑着矣,如何?尚有,此二垫石改为垫木。” “诺!” 众工匠赶紧答道。 “还有,于此脚踏之处,做一拱形横木,脚踏之人可趴在横木上,踩此舂碓,如此即便踩上一日亦不觉累矣。” 众工匠再次应允,这只是为了打纸浆,但大部分人也都看出来了,这东西不仅仅能打纸浆,还可舂米。 公子这是又发明了一种新的器械呀,众人心中不禁感叹。 现在这个器械也可以用来舂米,并且可省大力气。在有的国家,舂米还是一种刑法呢。 用这脚踏碓,不仅造纸的效率能够大大提高,舂米等工作也会变得更加轻松。 由于木耒发明的石磨没办法碾米和碾稻,所以这个脚踏碓的出现弥补了这个空白。 它能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提高了生产效率,让人们在处理谷物时更加轻松快捷。 木耒没有管这些人在想什么,直接吆喝着那些奴隶赶紧去给他打纸浆。 终于在下午太阳西斜的时候,木耒感觉那个纸浆打得软软乎乎的,似乎快成了,便命人将打好的纸浆放入了一口大缸中,加上水,慢慢搅拌起来。 等搅拌均匀,纤维在水里慢慢浮动时,木耒亲自下手,拿起纸帘,从里面慢慢开始捞那竹纤维。 片刻之后,便捞出一张褐色的、好似麻布的东西,将水慢慢沥净,然后从竹帘上扣在石板上,终于捞出了第一张植物纤维纸。 而帛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用这种方法,他们也做过类似的纸,只不过那些纸是用碎蚕丝做的,称为帛纸。 有些破碎的蚕茧纤维,根本没办法提取蚕丝,便剪碎之后将其分化,做成这种类似的帛纸以供书写。 然而这个东西做的很少,主要原因是蚕丝太贵了。 但是木耒发明的这种植物纤维纸,成本基本上很低,只是在人工上费一些力罢了。如果说还有其他特殊的东西,便是那些石灰。 对于这一切,帛缕反而不感到吃惊,他已经习惯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都是诞生于这个公子之手。 如今看来,自己跟随他来是没有走错的。 做纸之时,木耒只是说是做书写之用,只是不知道这纸,在干了之后是否能达到那个效果。帛缕心中想着,且行且看。 第86章 此草纸可是成矣 木耒没在意别人的眼光,自己亲手学着网上的样子,又捞了有几张纸,随后才停下了手。 木耒对着帛缕说:“依我此般做法,汝等亦开始捞取此间之纸。日后务必将此纸制得又薄又轻,极为均匀。此次乃初次试验,纸之质量欠佳,不甚均匀,此吾可理解,然往后汝等务必熟练掌握此等技艺。” 帛缕和一众奴隶都点头称是。 然后木耒又说道:“若汝等做得好,吾便除汝等之奴籍,可为隶为仆。” 听到这话,众奴隶眼中燃起了希望之光。 奴隶只是一个统称,奴和隶是不一样的。奴是最低等的,隶的地位略高一些,但这都不是自由人。但是成了仆,这个就不太一样了,仆的地位比正常的国人理论上还要高一些。 所以木耒说出这个话的时候,这些奴隶的心中都是充满了希望的。 木耒就是要这些人看到曙光,这样他们才能更用心的为自己工作,总会有为了改变命运而拼命卷起来的人的,只要木耒除了他们的奴籍,剩下的人也会卷起来的。 “将此缸中之纸浆捞完,今日汝等便可休息。明日再依吾之方法,做上千张纸即可。”木耒又吩咐道。 临走之时,又交代帛缕:“此缸中之纸捞完之后,需用石板将此一摞湿纸中之水分挤干,挤干之后,再一一揭开,挂于竹竿上晾晒。此时天气较热,应至明日早上,便可得此世间之纸矣。” 帛缕认真记下木耒的交代,他也期待成品纸张的样子,想象着纸从自己的手中诞生。 第二日,木耒起床后来到院中,一眼便瞧见了帛缕。 帛缕手中拿着一大卷纸,见到木耒,他立刻上前,兴奋地将手中那卷纸呈到木耒跟前。 帛缕兴奋地说道:“公子,汝观!此草纸可是成矣。” 此纸是用各种竹木、稻草所制。他便给自己制作的纸起了个名字叫草纸,以此来区别以前的帛纸。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草纸在后世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木耒说道:“此物称纸便可,无需加草字。” 木耒伸手接过那一大卷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纸呈土白色,有的纸张还皱巴巴的,比八开纸略大一些。 木耒看着这纸,微微皱起眉头。为何呢?这纸与奶奶上坟买的烧纸差不多。 严格来说,甚至比上坟的烧纸还略差一些,毕竟有些烧纸还有一面是光滑的。而这新制出的纸,两面都比较粗糙。 木耒拿着这一大卷纸,来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一张张揭开查看。 这批纸的厚度薄厚不均匀,厚纸甚至可以做小型包装盒,而薄纸有的区域有明显的纤维漏洞。 木耒又从中选出几张纸,对着太阳照了起来,他在查看纤维分布。这纸的纤维分布很均匀,而且很细密,完全没有烧纸上的那些杂质颗粒,这一点木耒很满意。 看了一会儿,从中选出了几张,木耒递给帛缕说道:“日后便依此几张纸之厚度为标准。 今日捞纸,汝等记录落浆厚度,观多少可达到此几张纸之厚度。然断不可比此几张纸更薄,若更薄,则恐书写不便,且极易破碎。” 说完,木耒拿出一张纸,然后对折了几下,展开后也没发现纸张断裂。 随后,又将这张纸顺着折痕撕开来,撕口还比较整齐,而且撕纸的感觉,和撕自己的课本的感觉差不多,看来这纸的质量还是可以的。 木耒撕完纸,有嘱咐了几句,然后帛缕便领命退下了。 木耒拿着剩下的一大摞纸,走到屋内,拿起毛笔写了几个字,发现润笔的效果还行,字扩散得不严重,尚在可接受范围内。 他最担心的就是字扩散得太严重,如果扩散的严重,这个纸就没办法用毛笔书写了。 木耒现在还没造出铅笔,若是毛笔也不能书写的话,这纸就只能用来擦了。 木耒关上厅中的门,从自己屋内的一个小箱子中,取出一支可更换墨囊的钢笔式毛笔,又拿出一个木直尺,开始在纸上打起表格来。 用毛笔比着尺子打表格,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不管怎样,木耒还是打出了一个横着 五个格、竖着十二个格的大表格。 若是用小笔书写的话,每个格子内能写8-12个字,基本上能满足统计记录的要求了。 木耒打算把这个表格交给计吏,让他按照这种方式,在日后统计记录农田作物的生长周期。 除此之外,还可以用这种类似的表格。去统计和记录封地的府、吏、徒、羡所从事的工作、姓名、家中人口数量等内容。 用表格统计这些,应该也就用几十张的纸,而且这样看起来也容易得多,不用再像以前一样,逐个去翻看那沉重的竹简、木简。 一卷竹简或木简就有几斤重,而这种纸即便百十张卷在一起,也不过一斤多的样子。 第87章 要教你简化字 除了表格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是简化字。木耒原来的计划是,在秋收之后着手这些事情。 但是现在呢,而现在纸已提前制成,不妨趁此机会,将简化字交给计吏,让他先熟悉一段时间,之后再逐步推广简化字。 木耒在纸上一一对照的写下三种文字,即大篆、繁体字以及简体字,三种文字在竖着的小格内自上而下依次排列。 木耒此举意在表明简化字与大篆一脉相承,二者之间存在着深厚紧密的联系。 他不想因推广简化字就立刻废除大篆,不然百年千年后,子孙后代会不认识这些字体,造成文字的割裂。而中间有繁体字存在,就能清晰地展现出字体间的继承关系。 并且大部分的字是没有繁体的,像 “日”“月”“水” 这类书写简单的字,是直接从篆体进化为简体的。但对比之下,仍能看出明显的进化关联。 至于将来推广简体还是繁体,要看计吏和其他人的看法,这件事木耒不想自己决定,因为他难以决定这些人对文字传承的选择。 写字很枯燥,好在木耒用的是钢笔式毛笔,省去了润笔蘸墨的时间,字也能写得很小,写字速度也快了不少。 即便如此,他花了整整四个多小时,也才写了一千来个字,除去重复的字,实际上对应的古今字,只有三四百个。 在繁体到简体的过程中,还存在字合并的情况。许多字由两个、三个甚至三个以上的字,合并成一个字的情况。例如 “发” 字,头发的 “髪”、发财的 “发” 原本是不同的字。 这样的情况也很多,实际上字体简化不只是笔画减少、便于书写的进化,还有很多是字合并方面的简化。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两字合并之后,保留了原来两种的读音,即多音字。 对于多音字,木耒本来想把拼音引入的。但是他发现,两个世界读音相差太大,相似读音恐怕不到一成。 拼音不是不能用,但是还需要重新定义拼音的读音,和拼写规则,这个木耒根本完不成,便放弃了。还有一点是现在各地的读音也不统一,他总不能以邢地方言来做个拼音。 对于他学的雅言(周的官话),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标准读音,就更没办法提注音的事了,所有还是单纯的简化字体。 对于一名初中生而言,最厌烦的就是写字了,而且还是写自己不乐意写的繁体毛笔字,但为了自己的封地,木耒还是坚持下来了。 一整个上午,直到过了正午,他才写完五六张纸。除此之外,他还用单独的一张纸,详细罗列了简体字或者繁体字笔画的写法,下面还写了名称备注。 写了几个小时后,他再也写不下去了。 原本木耒还想,用天时间把所有字的对照写完,然后交给计吏,但现在估计写的还不到十分之一就写不动了。 看来这是个需要长期进行的工作,后来木耒也想,要是直接把数千字的对照表交给计吏,恐怕他一时也对应不过来,不如一点一点的把这些交给他。 这个计吏本名是筹,包括木耒在内,第一次听到他名字时,都以为是绸缎的 “绸”,实际上不是,而是算筹的 “筹”。 其实他叫筹一点也没错,典妇功手下的人都以丝麻为名为姓,比如帛缕和络缮。但他是以计算统筹为工作的,用算筹的 “筹” 作为名字,这样说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次木耒没去后院找他,而是让仆人去后院把他叫来。 在厅内,木耒把写好的简体字、繁体字和周之大篆的对照表交给了计吏。 计吏筹看着木耒递来的纸卷,两眼放光。 木耒说:“吾先前曾答应你,要教你简化字,现今我写了一部分,汝可慢慢学习。若要将所有字皆写完,估计得花费一月之时才行。” 计吏筹的目光从纸卷上移开,看向木耒。他最先吃惊的并非木耒的简化字,而是这些纸。 “此为帛纸、帛书?” 木耒一怔,这才想起来,忘了跟他说这件事了。 “此乃吾昨日新制出之纸,非以蚕茧丝为材料,乃是以竹木为原料制成,成本较低,甚适用于书写。” “公子,此物亦为汝所发明制作乎?” 计吏筹很是吃惊。 “然也。昨日新制而出,今日早上方送来。以后汝便用此些纸,作为书写记录之材料,那些竹简、木简、木牍可以不用矣。” 计吏筹用手指轻轻捻着一张纸的角,接着打开那卷纸,看着上面如指甲盖大小的字体。 随后说道:“此纸,诚为佳物也!” “昨日送有数百张之多,少顷,吾分其半与汝。” 木耒指着桌上厚厚的一大摞卷起来的纸说。 计吏筹随后向桌案上的一摞纸。 木耒又说道:“若一张书二百字,此摞纸足供汝书几十万字矣。” 因为篆体书写不是特别方便,有的人在简牍上写字,一整天可能都写不了一千字,毕竟篆字写起来很慢。 当木耒说到几十万字的时候,计吏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数十万?那是一个什么数字?一个抄书的人,一年恐怕都很难写那么多字。 而且一卷简书一般只有几百字,最多也就一千多字。若仅是十万字,恐怕也要装满几辆牛车。这差距实在太大了!而上面那一点点纸就可容纳几十万字。 计吏筹还在不停瞎想,木耒打断了他的思绪。 “汝勿徒视此纸矣,言正事。吾今已将简化之文字书于其上,约有三四百字,汝先对照而学之。 吾所书之简化字有二种,一为繁体,一为简体。繁体与此大篆有五分相似之处,而复由繁体进一步简化为简体。 吾如此对照书写,乃是告诉你,此简化字与这周之大篆乃一脉相承之关系也。” “还有。” 木耒又拿出一张纸说。 “此乃吾简化字之笔画构成也。若将此数十笔画一一对照学毕,汝则可掌握此简化字之书写。” 第88章 如此庞大之文库 计吏筹接过木耒递来的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张纸上,木耒在一个个方格里分别写着点、横、竖、撇、捺等笔画,且在下方标注了笔画名称。 几十个笔画分别在各自的方格里,工整有序,尽显章法。 在对应的几十种笔画中,木耒又在其后,写下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简化字。如此一来,看起来就更加清晰明了了。 计吏筹不禁赞叹道:原来简化字竟是由这些笔画组成,当真有很大的章法。这绝非某个人,在短短两三年时间内能够创制而成的。 这必定是集合了无数人的智慧,历经漫长岁月的沉淀与打磨,才得以总结出这般规律。 在纸下方的一排方格中,写着逗号、句号、问号、感叹号、顿号、波折号等几种符号的名字。 方格中还画着各种点、勾、竖、横之类的图案,木耒还在每个符号的下面,详细写着这些符号的作用和用法。 这时,木耒张口说道:“上面所写之几十种笔画,乃是这数千字所用。若是这些笔画学完,便可迅速学会写字。汝若欲学写此简化字,便先需学此几十种笔画。” 随后计吏筹拱手称是。 然后木耒又接着说道:“此卷下面,乃几种标点符号。于书写时引入此标点符号,可减轻诸般语句之分歧,可合理断句。他人于阅读此些文章时,亦可省力甚多。” 计吏筹再次点头称是,然后说道:“此诸般文字皆为公子所造耶?” 确实,木耒所创造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当计吏筹看到这庞大的文字体系时,他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呈现在眼前的这些工整的笔画、符号以及详细的说明,让他不禁猜测是否皆出自木耒之手。 木耒则说道:“如此庞大之文库,怎可是我一人所为?汝不必纠结其如何而来,只管做好己之事便可。” 既然木耒不正面回答,计吏筹也只能作罢。 木耒随后又说道:“现如今吾等已造出纸来。以后只要于纸上写字,便可不必惜字如金矣。以后作文、写作皆可写得浅显易晓一些,如此方利于向平民普及文字。” 计吏筹问道:“公子,汝果真欲普及教育乎?且将此教育普及至奴隶及其子女之身?自周立国以降,习文断字皆为卿士所学。公子此举,恐招来卿士之非议也。” 木耒则回答道:“你之论断谬矣。若人人皆可识字,其益甚多。 其一,可开启民智。令其明辨是非善恶,民智若开,则可谋思进取,于农事、诸工、商贸等事皆有裨益。 其二,可正其俗。令其知礼义廉耻,父母慈而子孝,敦亲睦邻。 其三,可强邦国。诸民识文,可甄选国之栋梁。千人出谋士,万人出良臣。文可辅国理政,武可卫国御敌。 如此,普及教育至奴隶及其子女,又有何不可?” 木耒洋洋洒洒,长篇大论,说得计吏目瞪口呆。 他仅仅问了一句,却换来公子十几句回应。木耒说了许久,方才停下。 计吏筹眼见公子对此事如此决绝,心中更是感慨万分,于是说道:“公子之志乃是为了天下苍生、国家社稷,吾自叹不如也。” 木耒说:“汝勿如此赞吾,汝只管做好汝分内之事便可。汝所教授者,首为那些平民与奴隶之子女,而后连那些平民和奴隶亦需教授文字。哪怕不会写,然亦务必可识得字。” 计吏筹回道:“吾自会去钻研公子所改良之文字。待时机成熟,吾自会遵公子之命去教书育人。” “好,文字之事暂且言至此处。吾会陆续将对应之文字一一予汝,恐有数千近万之字。汝亦可边学边教授,学上几字便教上几字,如何?” 计吏筹再次拱手称是。 随后,木耒又拿来另一卷纸递给计吏筹。他展开这卷纸时,更是满心疑惑。 这个不同于前几卷纸,前面公子给的纸上都写着字,且在表格内一一对应,而这张纸大部分表格却是空着的。 上面依次写着 “棉”“红薯”“高粱”“长寿果” 等等,下面则从 1 到 30 写着木耒教授计吏筹的那种专用计数数字。 木耒在计吏筹看了一会儿后,说道:“此为表格。以后以此种方式统计作物之生长,便可知来年作物之状况。 今为五月,汝便可记为五月一至三十日。” 他指着数字1说,“此为五月初一。” 又指着10说道:“此为五月初十。在五月初十这日,棉花有何问题,汝可写入其中。同样,若是高粱有何问题,汝也可写入对应的其中。” “如在 5 月 30 日此日,棉花开花一朵,则可记 “始开花”。于 6 月20日之时,若大部都开始开花,可在此日记 “始盛花”。 某日长寿果开花,也可记录其中。还有,若某日浇水也可记录。农事记录日常,包括每一日。若是无事,便记 “无”。 木耒顿了一顿,又接着说:“此为记录统计表格。这种表格不仅仅能够记录农事,还可记录仓储、籍贯、人员、买卖等。 汝需熟练运用此种表格,吾予汝些纸,汝可多自画一些此类表格。几日后,汝去寻张腊,与他一同去统筹为我效力之府人、吏人、徒羡等人。” 其中需写上彼等所工作之内容、所辖人数、家中人数几何,以及彼等之姓名、籍贯等。此事较为迫切,汝必须做好。” 计吏筹回道:“我必尽心为公子效力。” 说完便打算退出。 这时,木耒又把他叫住,说道:“你莫走,我还有一物相送。” 然后木耒去室内拿出一把正楷小笔,说道:“这六支笔我便送予你。用此笔可写小字。” 计吏看着这几支笔, 这笔与寻常的笔有些不同,笔头十分纤细,笔尖是尖的,不像当时常见的毛笔是平的,所以能写出很小的字。 计吏问道:“此为何毛所制?” 木耒也不知道这毛是什么,只是被计吏一问觉得很突兀。他只是记得自己网购的时候,这些笔上写的好像是兔毛,便说道:“兔毛矣。” 计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木耒说道:“汝若是想做,便可拿兔毛一试。去寻大妇,她有给毛发脱脂之法。” 第89章 公子并无种田之经验 计吏筹愁再次拱手称是,接着,他抱起那一大卷纸以及木耒的表格,准备转身离开。 木耒说道:“稍等我一下,吾与汝同去。”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后园走去。 木耒边走边说:“近期若下雨,雨后便能重新扦插红薯。能种多少就种多少,红薯多多益善。” 这几日木耒一直在忙,忙着制作木匠工具以及造纸,已有好些天没来后院查看所种的作物了。 后面那片约二十多亩(300平\/亩)的地里,种着七八种十多样新作物,主要有棉花、花生、高粱、红薯、绿豆、以及一些其他蔬菜,如茄子、西葫芦、豇豆。木耒打算去瞧瞧作物的长势如何。 这片地按照周朝的亩(约300平\/亩)来计算有二十多亩,换算成后世的亩制大约是十来亩(666平\/亩)左右。 这面积不算小了,后园的宽大概三十来米,长两百多米。要是沿着种植作物的区域走上一圈,大概需要十来分钟。 花生植株长得繁茂葱郁,不过尚未完全覆盖地面。当下正处于生长阶段,暂时没有更多注意的地方。 棉花已经长得很高了,木耒种了两个品种的棉花,一种较为低矮,叫懒汉棉,另一种则长得高大。 高大的那种棉花有些疯长的态势,但也是虚长,因为地里的肥力不足啊。茎的粗细,叶子的大小和厚度都远远不如新世界。 木耒在七八岁时,曾跟着奶奶到地里打理棉花,他自是知晓棉花掐枝打杈的方法的。 以前放暑假的时候,奶奶在家照看他,在天气不热的时候,就会把他带到田间地头,一边干活一边看孩子。 时间长了,木耒也学会了给棉花掐枝打杈,因为奶奶承诺过,如果他能打理完一垄棉花,就给他买雪糕。 木耒极为熟练地走到一棵棉花前,手捏住棉花的上部,以极快的速度将叶柄中多余的枝杈掐掉,动作连贯流畅、一气呵成,到了棉花株下部时,又熟练的将几片老叶轻轻捋掉。 木耒接连打理了十来棵棉花,随后直起腰,又和计吏筹说了起来。 “此类高棉需如此打理,叶柄中多余之枝杈,会白白消耗棉花植株中之养料。汝要告知那些奴隶,让他们照此打理。 那些矮小之棉花,现在不用打理。先暂且如此,每隔几日吾会过来查看,有问题吾再与汝详细言说。” 木耒说完,还挺了挺胸,揉了揉自己发酸腰的。 木耒还看到有些棉花已经有蚜虫了,便指着蚜虫又对计吏筹说道:“此虫需要整治。 库房里有石硫磺,吾去研究一下,如何用石硫磺来杀灭此种小虫。届时汝等要除去这些虫子,否则会影响产量。” 计吏筹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公子,汝贵为公子,曾久居于蚕馆之中。公子并无种田之经验乎?为何于此类事却如此熟稔耶?” 木了则回答道:“种种一切自有高人指点于我,汝不必过问。” 计吏筹:“……” 木耒转了这大半圈,发现田间几乎没有一根杂草。 这实验田确实应该如此,总共才十亩地,有两户奴隶,共四个大人四个孩子。这么多人伺候这么点地,想不精耕细作都不可能,除非是那种懒。 “今日你去寻章腊,让他寻一些草木灰来,堆砌在这园子里。命那些奴工,将草木灰撒在作物的根部周围,如此既可杀虫又能施肥。” 木耒边走边说,计吏筹也边走边点头应和。 这里的奴工工作并不多,浇水还算勤奋,所以这里面的作物在水分供应上,比外面大田作物充足多了,差的只是些肥料了。 红薯的秧苗已经长成一大坨,有的秧蔓已经爬的很长了,马上就要布满地了。 木耒又指着那一大片红薯说道:“此红薯秧苗长势甚佳,近期若有雨,红薯须大量扦插。今红薯苗正旺,汝等可取每株八成之秧苗裁下,用于扦插。” “八成,公子莫不是在说笑?” 计吏筹吃惊地问道。 “无妨,新插之红薯尚有一个缓秧、生根之过程。此红薯即便取其八成秧苗,剩余者不出半月便又可长满。” 计吏筹好像听明白似地点点头,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心想:后种的都不担心秋天的收成,何况是早已生根的红薯呢? 木耒又喃喃自言自语的说道:“只是不知能否将红薯扩种到百余亩。若能如此可就太好了,今冬便不愁吃了。” 随后二人来到了种高粱的地块,高粱已有半人高,长势颇为喜人,有的根部已经扎下了水根。 看来这些奴工确实卖力,至少有充足的水供应,才能让它们长得这般好。 木耒心想:这高粱可是出了名的耐贫瘠啊,只是不知道今年的亩产能有多少,如果要是亩产高,可以当主粮种啊。 最里面是一块绿豆地,大约有半亩地的样子。 这才六月下旬,绿豆上虽然挂着很多花,但是也结了很多的绿豆荚了,看样子再过上二三十天,就能陆续的收获了。 这才种下刚2个月啊,木耒也很吃惊,没想到这种杂粮的生长周期这么短。收完这茬绿豆,完全不耽误下茬种萝卜白菜啊。 木耒转完这一圈很是满意。 “行了,汝勿随吾矣,自去钻研那些字。 还有,再过一阵子,始汝要重新整理记录,所有作物之生长情况重新填写。 汝需做一大表格,按一年共三百六十五天计,周而复始,十天后之序号是 181,届时吾再与汝详说。” 计吏筹问道:“为何是三百六十五天?” 木耒回应:“你管它为甚是三百六十五天,我让你记,你便记就是。” 计吏筹却说道:“可是公子……” “我不妨与你直说,自我五岁在蚕馆开始,每年都能吃到桑葚,总共十年,一百二十一个半月,总计三千六百五十天。 每年吃桑葚时,我全都暗暗记下。数年平均算下来,每年正巧三百六十五天。如此,你可信服我说的三百六十五?” 计吏筹也不想再与公子争辩,便退下了。 至于为何十天后是第一天呢?那是因为十天后,是木耒来自的另一个世界的 7 月 1 日。 当然,这仅仅是为了方便记录罢了。一旦记录完成,新年可以从其中任何一天开始,比如说 1 月 1 日,这便是公历了。 二十四节气也可夹杂其中,如此记录两三年,便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世界每种作物的播种时间,从而能有效提高作物产量,不至于浪费时间。 第90章 公子是打算训练奴兵 现在是六月下旬,天气渐趋炎热,农田中的农事相对较少。 木耒做出一个决定,他打算训练一下手下的奴隶中的青壮,或者可以称为军训。如此一来,在发生特殊情况时,或许能派上用场。 木耒现在手下约有四千奴隶,其中青年男子超千人,这些青壮年的年龄跨度从十五岁到近四十岁,十五岁以下的暂且叫孩童。 除去诸如在南马里修筑防御墙、烧石灰以及造纸等必要工种的人员后,应该有五六百名青年男子可供调遣。 正好现在农田的活儿不怎么忙,正好这时能对他们进行适当训练,如果替换不开,也可分批进行训练。 在木耒的封地中,弓邑、车邑以及白马里的人属于他的封民。 一旦有战事发生,邢君征召此地的兵马,也主要由这三个地方的封民组建军队。 在春秋时期,基本实行全民皆兵的制度,每逢战事,要求每户都能出一名军士,并且还需自备武器粮草。 这种征召不用木耒费心,正常情况下,三地的族长都会定期训练自己的人,一旦国君征召,用不了几天便可成军。 至于战车马匹,自有专门的人长期训练。 白马里出战马和驭者;弓邑出战弓和射手;车邑出战车、御手和戎士,另有一些平民充当徒兵和杂役。 在整个邢国,木耒的封地是出战车比例最高的地方。 一般的千户城邑,战时出三十战车,配600-1000的军士。 而木耒的封地,仅900来户,在战时就要出80辆戎车,和足额的御手、驭者和弓箭手。 有一点需明确,这是木耒封地的兵,不等于是木耒的私兵,大部分时间,这些兵都是三地的人协同统领的。 实际上,木耒没有属于自己的私兵。 目前在封地驻守的 150 名军士,是自己的老师翟坊的,这是他给孙女准备的嫁妆,木耒只是提前用着而已。 这些人本质上是翟坊的私兵,也只听从翟坊或是翟让的。 理论上,他们不会对木耒造成危害。毕竟木耒与元氏以及翟坊是联姻的关系,联姻本就是一场相互的投资合作。 除了封地的封民和那 150 名军士,剩下的就是木耒的奴隶了。 这些奴隶大多来自鄣国,奴隶贩子曾告知木耒,他们中很多人有过从军经历,稍加训练就能成为士兵。 然而他们毕竟是他国之人,如果将他们完全整合起来,并由他们本国人,比如章腊来统领,很可能这些人会成为张腊的人。 木耒也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就是那三个甲士,其中一个留在邢都的宅邸,剩下的两人跟随他来到了封地。 再有,就是随他来到封地的蚕馆那些人,这些人约七八百,户数不到二百户,只有这些人,才是木耒真正的忠实拥护者。 对木耒最为忠心的人,除了大妇、惠和他的三个甲士,接下来便是这几百人了,这些人都是府人、吏人、徒等中下层平民。 木耒的甲士已跟随他三四年之久,这三人的头头名为颊戎,另一个跟随他来封地的叫白驷,木耒决定让这两人来训练那些奴隶。 这些奴隶能否成为可用的力量暂且不论,但目前至少能从选拔一些可用之人,然后让这些少量的人成为专职的军人。 木耒决定以加颊戎为统领,在蚕馆人员中挑选几人作骨干,组成一支属于自己的常备私军,哪怕只有一百或者几十人。 训练后,挑选剩下的人仍为奴隶,大多数时间仍需从事农田劳作。 当然,木耒也想自己培养军事人才,或许只得依靠以自己的教育方式,培养出的下一代了,但这是五年,甚至十年之后的事了,目前暂时也只能如此将就应对。 这一天,木耒在院中与甲士颊戎聊天。 木耒话锋一转,说道:“颊戎,汝跟随我已三载有余,以汝之才能,可统帅人马几何?” 木耒的这一问,让颊戎愣住了。在他的认知中,自己仅仅是保护木耒的保镖、卫士而已。 这公子如今说让我统帅兵马,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想重用我,还是在试探我。 颊戎心中不解,于是问道:“公子,此为何意?” 木耒说道:“如今吾拥奴三四千余,其中不乏青壮之人。 现正值农闲之际,吾从中挑选出数百之人,让汝稍加训练。若有异常之事发生,也可作为一支奴兵使用。” “公子乃是欲训奴兵,或是死士?” “皆不是也。吾欲把此些奴工稍加训练,若是发生战事,彼等至少不是散沙一盘,能为勉强可用之人。汝凭自身之能,可训练几何此等之人?” 颊戎说道:“公子,若是只是训练而非作战,我责无旁贷,可统领一旅之兵。但若是战事起,我恐怕不能胜任。” 木耒则说道:“若是战事起,自不由汝操心,汝只需负责训练,可否?” 颊戎回应道:“若只是步兵队列、方阵、体能训练,此些我皆可胜任。若是车马之兵,恐怕……” 木耒则说道:“哪有车马?只是让汝训练队列和体能而已,再于其中挑选百名可战之兵。” “那诸奴以何为兵器?” “以木为兵,以木为盾,先行训练队列、方阵、格挡、以及传令诸般即可。 吾稍后去通知张腊,命其择出可训之奴。无论是三百还是五百人,在训练完毕之后,从中选出几十或者百余人作为专职士兵,再进行单独训练。至那时,再辅以战法和兵器。” “若是以此为要求,颊戎自当完成所命,绝不辜负公子期望。” 说完,木耒点点头,便出门去寻找章腊。 在府邸东侧的田地上,有的奴工正在除草,有的奴工在取水,还有许多人在盖房子。而章腊则顶着烈日,正在和这些奴工中的小头目们商议着事情。 见到木耒走过来,章腊赶忙上前迎接。 木耒说道:“章腊,此时农事不多,除却盖房之人外,能够集合几何青壮?吾欲稍微训整诸般奴工。” 章腊回道:“虽农事不忙,然天气酷热,不可抽调太多之人,只怕若是大旱,所种之麦与豆会减产许多,必须留有足够之人来汲水灌溉。 倒是盖房之事可以暂缓一下,毕竟天气尚热,房屋不是急需。” “除去那些必不可少之人,比如焚石灰者、造纸者、织毛线者,还有必要之汲水、除草之人,能空余出几何青年男子?” 章腊随后回道:“此弓邑之地人数最多,此地共有男子约六七百人。除去必要之人,或者是由女子代替其工,至少可集合三百余强壮男子,车邑也就一百余人。那南马里嘛……” 木耒打断他道:“暂且不言车邑与隘口,只言弓邑一地,约有三百余人。 善,吾给汝三日之时,汝将弓邑之地之事安排一下,三日后将此三百人集合,吾要稍加训整,如何?” “可。” 第91章 可选拔优秀之兵卒 章腊回完木耒的话,就去安排其他事情了。 这段时间,正好是那边的沐雷期末考试的时候,这边的木耒并没有给自己安排什么事情,除了自己写写对照的字表,在就是偶尔会去看看颊戎的训练。 木耒见过许多这时期的军队,但他却从未见过他们训练、传令的场景。 颊戎把 300 多人分成三个方队,每个方队 100 人,算作一卒兵。每个方队中,一排 10 人,共 10 列,如此便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编队。 最开始训练的内容是队形和行进,为了确保方队行进保持一致,加绒找来了许多麻绳。 无论是第一排,还是纵向的 10 列,所有人都要将麻绳为准,这样就能使每排、每列的队伍都站的笔直,方队则显得十分的方正。 最外侧的纵列,将麻绳夹于腋下;前后的横排,麻绳则由最外侧和的两个人手持并绷直,这样就形成了方阵。 笔挺四方的队伍肃立在烈日下,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站军姿的训练。 再然后,便是队伍一列一列地行进训练,最终实现整个方队整齐地前进、后退和转换方向。 当方阵的的队形和行进训练基本达标后,便开始进行传令方式的训练。 如何传军令呢?有两种方式。其一为击鼓鸣金,遵循闻鼓声前进、鸣金则退的规则;其二是挥舞令旗。 在每一个方队的第一排,共有四人手持四面大旗。 站在高台上的颊戎挥舞着小旗,随后,只见下方方阵中的旗子,也跟着挥舞起来。 木耒看不懂这些旗语,只看到队伍时而疏散开来,时而紧密聚集,时而向前行进,时而后退,时而向左转,时而向右转。 原来,这些古人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原始。 训练了三四天之后,颊戎对木耒说道:“公子,于此奴工之中,实有诸多人有过从军之履历,仅需稍作训练,便能成合宜之兵卒。” 木耒问道:“有从军经历之兵卒,共有几何?” “约数十人,不足百人矣。” 木耒点头,说道:“如此观之,确实可行也。再训数日,数日后更替另一批奴工,或于另一批人中,又存数十个有从军经历之人。” 加绒回应道:“诺,既然如此,此批奴工只训十日。” “可,仅训十日,十日后汝为彼等进行一考核,自此次训练中选出成绩优者百十人。 而后汝再训第二批弓邑之人,第三四批为隘口与车邑之人,从中再拣选部分。 最终将拣选之人,约二三百人重新整合训练一回,再从中选出百人,汝意下如何?” “诺,此种方法,确可选拔优秀之兵卒。” 颊戎回答道。 木耒随后问道:“他们只练此般队列与传令?无其他可训练项目矣?” 颊戎回答说:“队列、队形与传令大体皆训练妥矣。 而后,吾将对其进行竹矛与木盾整体之防御、进攻及作战训练。 午前为体能训练,诸如涉水、爬山、长跑等项目,午后彼等进行方阵整体作战训练。” 木耒稍稍想了想,然后说道:“既明起始体能训练,那汝当告于伙夫,将伙食稍作改善。可往河中捕些鲜鱼,每日再宰杀一头豕,予彼等作体能训练之加餐。” 颊戎拱手说道:“公子,汝对彼等奴工实乃甚善矣。” “既欲马儿跑,又不予马儿吃草,此怎可行乎?既为训练,便须有训练之模样。” 木耒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汝筛选出之成绩优异者,需再统计一下彼等当中,有谁曾有驾车驭马之经历?” “诺,遵公子之命。”颊戎回道。 木耒也有发展自己骑兵的打算,并且他和翟让的想法差不多,想把这些人全部训练成骑射兵。 当然,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希望自己的骑兵是手持后膛枪,腰挂黑火药手雷的那种。 不过要是达到这种效果,估计最快也需要等待 1 年的时间。 还有一个问题便是马匹。木耒所拥有的马匹数量不多,而且大部分是驽马,仅能用于驮载拉车,不太适合骑乘。 老师翟坊给了 150 个军士,这些军士带有一些戎车,也有马匹,但他们并非木耒的手下,木耒不想用他们的马,所以只能自己去购买战马。 封地内虽有白马里,不过白马里的马并不归木耒所有。白马里只是木耒的采邑之一,人家按时向木耒缴纳一些赋税即可。 木耒若要从白马里那里获取马匹,还是得自己花钱购买。 若是白马里马匹的数量不够用,木耒就只能从外部购买。若要从外面买马,木耒首先想到的是卫国的寒氏,毕竟他只和寒氏有生意往来。 虽说双方只是粮食方面的交易,但食盐生意也逐渐开展起来了。寒氏向木耒提供粗盐,木耒以七比一的比例与寒氏交换,双方感觉都占了大便宜。 还有,木耒的纸也已开始量产,虽然这些纸并非白色,但木耒认为不如直接将这种带色的纸推向市场。 以后若能造出更白的纸,也能卖出更高的价钱。而且,用纸来替换木简、竹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并非一蹴而就之事,正好可以先推出劣品,随后档次逐步升高。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仿制,也很难赶上自己的步伐。木耒决定就这么做 —— 用草纸去换马匹。 除了马匹之外,便是骑兵的武器装备了。 在枪和手雷研制出来之前,木耒的骑兵的远射武器,只能是弓箭或者弩了。 木耒首先排除了弓箭,毕竟弩对士兵的要求水平还低一些。 目前的强弓射程在百步,即150 米左右,木耒发明的弓弩也能达到这个射程,甚至超过这个射程。 若是骑射兵骑马去袭扰敌人,可以避开敌人的弓箭兵,只针对敌人的步兵甲士或者战车进行袭扰。 若是射程达到120-150步,就是180-220米,就连敌人的弓箭兵都不用放在眼里了。 木耒还想再设计一款单手就能持握的弓弩,这样就更利于骑兵射击了。 这种单手持的弩,就是有了一个类似手枪握柄罢了。 只是木耒师哥才刚花重金定下的弩,很快就要被木耒这种新设计的弩超越了,木耒心里有些不自在,可这也没办法。 对于骑兵的装甲,木耒是这样想的:如果弩的射程都在 120 步以上,那么骑兵就不需要什么装甲,这样就能成为超级轻骑兵。 这既可以提升部队骑兵的机动性,又方便骑手携带更多的箭矢。在这个距离上,敌人的弓箭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了。 第92章 繁体称楷书,简体称行书 木耒连续写了十来天大篆、繁体、简化字的对照文字,之后便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虽说写了十来天,但也仅仅写了将近 3000 余字,只是勉强将常用的简体汉字部分写完。 而一本袖珍的《中华字典》都快被他翻得包了浆。 这本词典现在是不能示人的。木耒写字时,只能紧闭房门,在昏暗的屋内独自一人默默地写。 要是继续写下去,木耒估计还有千字没写。当然,这些字在另一个世界,用到这些字的几率很小,它们多是些生僻字。 例如元素周期表中占了大半的、老朱家子孙的名字所用的字,就无需对照翻译了。 而且还有一些没有对照的汉字,比如春秋战国以后新造字的,这一部分现在也不用写,等自己用的时候算造也来得及。 木耒决定先把已写好的这些字交给计吏筹,先让他消化一阵子。 刚考完试,自己最近也太累了,想出去逛逛,比如去白马里瞧瞧,有没有合适的马匹。 木耒把一大卷手写纸递给了计吏筹,计吏筹接过,展开那一摞纸,边看边点头。 计吏筹随后说道:“公子,先前汝所赠吾之两卷对照字表,吾已详研读之,其中之简化字皆符合《周礼?地官》造字六书。” “是么?” “然也,其造字六书,即象形、指物、会意、形声、转注、假借,此文字完全契合造字规则。 简化字虽有取舍,取直舍曲、存方去圆,但依旧遵循六书造字之法。 公子,此简化字究竟为谁人所创?” 又来了,这个计吏筹真是死脑筋,为什么非要刨根问底呢? “唉。”木耒拍了拍脑袋,随后说道:“此字乃是仓颉后人整理而成。” “仓颉?仓颉是何人?” 计吏筹疑惑地问道。 “???”木耒也很好奇,他难道不知道仓颉是谁吗?那可是相传,黄帝命其造字的人啊,难道仓颉造字的传说是假的吗,还是根本没有这个传说,是后人完全杜撰的? “汝竟不知仓颉为何人?岂非黄帝命其造字乎。”木耒也很疑惑的问道。 “吾不知。” “那汝可知,现今通行天下之周之大篆系何人所创?又从何而来?” “造字之人乃黄帝身边之商契,即商之祖也,据传文字乃由彼所创。 其后,武王灭暴虐之纣,周公命人整理先商之文字,遂形成周之大篆,通行于诸侯各国。” 原来和那边世界的传说还真不一样,木耒也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于是说道:“仓颉乃黄帝身边之史官,据传此等文字,乃由其整理并推行之。 经历代后人不断之简化、演变,终成今之如此文字。或许,此商契与仓颉本为相识之人也,一人造字,一人整理推行之。” “此简化字,果真是那仓颉后人所造?” “确是其后人改造而成。” “此文字可有其名?” “笔画繁多者谓之繁体,笔画较少者谓之简体。” “噫!如此规范之文字,取名怎这般潦草?为何多笔画者曰繁,少笔画者曰简?公子还是重新命名。” 这一问把木耒给问住了。 接着,他突然想到,字体有隶书、楷体、宋体、行书和草书之类。 宋是不可能叫的,叫隶书好像也不合适。唐代的时候叫行书,还有个写狂草的张旭…… 不如我列出几个让他选选? 木耒说道,“若要为此字命名,我道出几个,汝可从中拣选。一为楷体,楷书;二为正书;三为行书;四为草书。” 说完,木耒拿起桌案上的毛笔,将笔头在砚台中润了润,随后依次写下了 “楷”“正”“行”“草” 四个楷书大字。 计吏筹看着木耒写下的字,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几个字:“楷、正、行、草,楷、正、行、草……” 念了几遍之后,计吏筹说道:“楷、正可应公子所述之繁体,行、草可应公子所述之简体。 若令我选,楷较正妥,楷乃法式、典范之义。 行书与草书皆可,然就其名称而言,犹 “行” 更佳些。行书更能显文字书写之流畅性。 不如这般,公子所言之繁体便称作楷书,简体则称作行书,如何?” “如此甚好,繁体称楷书,简体称行书。” 说完,计吏筹便依次展开字帖,他越看越入神,随后赞叹道:“妙哉!妙哉! “此繁体字可用于卿士教学,而彼等庶民奴仆则可用行书教学,行书与楷书相差之字数不过数百耳。 若是发文通告,皆可用楷书书写。彼等庶民奴隶亦可看懂九成。” 木耒说道:“呵,识繁用简,确善。遂如此罢,字吾予汝留下,汝好好研习。 汝观观尚有哪些常用字,吾未于字帖中列出,汝可一一写下,吾好对照着与汝补上。” “诺,遵公子之命。吾定会于同样之表格中,书公子遗漏之文字。”计吏筹回道。 木耒则离开计吏筹的房间,回自己的卧房去了。 他边走还边想:还识繁用简,用不了多久,就都用那简体字了。那繁体字,还是留给那些书法爱好者。 …… 沐雷期末考试结束时,正好是沐雷爷爷的 60 大寿,一家人就在自家吃了团圆饭,就当是给沐雷的爷爷过寿了。 沐雷的奶奶炒了几个菜,还炖了一锅排骨,可吃的时候大家都屏住了气,因为这排骨有股很浓的骚味。 沐雷的奶奶不停地念叨着:“非要去买这种八块钱一斤的排骨。你看看,这让人怎么吃得下去?一会儿直接拿去喂狗算了。” 这种腥臊的肉,木耒在那边也经常吃,吃的猪油都是这个味儿,木耒原以为是猪品种的问题。 木耒问奶奶:“这是什么猪啊?这么难吃。” 奶奶说道:“不是老母猪就是公猪,八成是公猪。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难吃,要不人家能卖这么便宜?” 沐雷很好奇,问:“猪不就是母猪和公猪吗?难道还有其他种类的猪?其他种类的猪味道就会好吗?那我平时吃的都是什么猪肉啊?” 奶奶说道:“那些猪肉,都是经过劁过的猪。把公猪、母猪劁了之后再养,这样养出来的猪就没骚味了,有骚味的肯定是没劁过的种猪。” “那这猪肉有没有骚味和白猪、黑猪有关系吗?” “能有啥关系?只要是劁过的猪都没骚味,就是黑野猪劁了都没这味。” “啥叫劁猪?” “就是阉猪。” “那猪怎么劁啊?” “你是没见过劁猪的……” …… 味道虽然不好,但碍于情面,大家还是都吃了几口。至于剩下的情况,沐雷就不清楚了。 吃完饭,沐雷赶忙回到家,只记住了 “劁猪” 和 “阉猪” 这两个词,上网一搜,这才明白什么是阉猪、劁猪。 原来是阉割后的猪,不但生长速度快、性情温顺,而且猪肉味道香,没有骚味。原来是这么回事,但是沐雷看到劁猪视频的时候,两腿不自觉地一紧。 按照那边的情况,母猪基本是阉割不了的,那就只阉割公猪了。 也只能吃阉割后的公猪,把母猪当作乳猪(小豚)来吃。沐雷决定回去试一试,或许这种味道香美的猪肉也能赚不少钱。 …… 第93章 公子莫非要买马 木耒一睡醒,便找来章腊,让他找一个屠夫来。 等屠夫来了之后,木耒细细地跟屠夫交代了一番, 把生下来没多久的小猪崽的两个卵子割掉,没了卵子的猪就叫豶豕。 等木耒说完,屠夫感觉双腿一紧,章腊也有同样的觉的俩腿一紧。 “这样阉割之后的猪,可能就没有那股腥骚味了。 你们先找一窝猪来做试验。把公猪割掉卵,母猪留着做烤乳猪。” 等木耒说完,章腊和屠夫两人就大眼瞪小眼。 木耒接着又说道:“我这几天有事儿,要出去几天,切掉卵之小豚之生死,等我回来查看结果。” “嘎之前,需热水洗净双手,刀需用开水烫过……下手要快……不要让母猪听到……” …… 又过了一会儿,木耒便领着甲士白驷,以及几个随从,前往白马里了。 白马里共四个聚落,东马、南马、北马和白马,这四个聚落凑在一起才叫白马里,总共约150来户。 东马和南马木耒去了三次了,北马和车邑离得很近,这次他们要去的是白马。 白马聚落距离弓邑很近,就在弓邑正东,和弓邑隔河对望,路程也就十来里的样子。 白马这里约60来户,不到300人,是白马里最大的一个聚落。这里有约300来匹马,还有很多的羊,和少量的牛。 白马里的里正叫杨驭,祖上原来居住在泜泽的杨氏邑,后来长狄和白狄肆虐,他们杨氏诸人就搬到了泜水以南,也就是棘蒲的旁边。 这些杨氏之人的一个小宗以放牧为业,但是迁移到泜水以后,因为地方狭小,没有足够的草场,便开始在邢国内游牧。 木耒的祖父邢弓公,被封到弓车邑以后,便让游牧的杨氏之人的这个小宗在自己的封地定居下来。这样,木耒的祖父在仅仅几百户的封地内,就能自产戎车了。 邢国总共五六万户,二十多万人,仅能凑齐千乘战车,但是仅仅几百户的弓车邑,就能凑出战车八十乘,还有几十辆杂车,还有七八百的驭手、弓手和御者。 可想而知,在木耒的祖父手里,这块封地的军事实力有多强。 木耒一行人步行,在中午的时候就到了白马。木耒放眼望去,这里固定的土木房子仅有十多栋,其余的大多是兽皮帐篷。 放牧的牧民看到来了一队人,便上前来查看。在白驷自报家门之后,那牧民就迅速的去通知他们的家主了。 没多久,木耒一行人来到了杨驭的家。 杨驭家的房子很小,但是还算干净整洁,木耒也便放心的走了进去。 起上次木耒途经东马,想起那位小家主的家里脏兮兮的样子,木耒吓得当时都不敢进去。 杨驭和木耒曾见过两面。一次是在南马迎接木耒,另一次是两个月前,两人在弓邑见过一次。 杨驭将木耒迎进室内后,拱手问道:“公子今至白马,可是有要事?” “并无要事,唯存一桩生意。” “公子莫非欲买马?” “然也,汝何以知之?” “来吾此处,非买马即买羊,此间尚复有他物可供公子买乎?” 木耒微微的笑了笑,“家主言之对矣,吾欲买些马。” “是戎马还是驽马?” “骑乘之马。” ??? “公子亦要组建骑兵?” “尚有谁欲组骑兵?” “便是那翟让,称汝为师傅之人。” “彼于汝此订购骑乘之马乎?” “然也,彼已购三十匹。” “哦。”木耒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说话了。 “公子之马鞍与马镫真乃神器也,吾等放牧之人,自具这般器物,便可纵情驰骋。昔日可纵马日行四五十里,今则可日行八十里矣。”杨驭说道。 “现今汝此有几何马匹可供吾买卖?我需皆为骑乘之马。” “戎马可供骑乘之用,耐力上佳。除去我等必备征战用马,可卖于公子之戎马,约数十匹,不足百也。” “尚有,汝知何种马最适骑乘乎?” “据吾所知,鲜虞马恐为最适骑乘之马。其耐力甚佳,食下等草料即可。 且此马个子不高,性情温顺,尤适人骑乘。” “那要至何处方能得鲜虞马乎?汝此圈养之马中,可有鲜虞马否?” “吾此并无,北马仅有寥寥数匹,远不足公子所需,且今做种马之用,尚不能发卖。 公子若欲购鲜虞马,可借他国商人以购之。 邢国之人与鲜虞为宿敌,目下弗能与之交易,邢北三邑或有少量鲜虞马匹。” 木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说道:“此处虽无鲜虞马,我亦要购买三十匹。如何?” “公子欲购,吾必以最优之价,将最佳之马卖与公子。” “此最优之马,家主欲作价几何?” 杨驭思索了片刻,随后说道:“二百钱一匹,公子若购三十,我则多送与公子两匹,如何?” “善,如此甚好!” “只是,若公子要之急,恐尚不可。 吾虽是一家之主,然吾亦无如此多之马,吾需去联系其他族人,方能凑够此些马匹。 ” “不急,一月凑够即可。” 木耒随后又指着白驷说道:“此为白驷,日后购马之事宜,汝便与他接洽。” 随后,白驷便向杨驭拱手行礼。 “今日,先予汝一千定钱,一月足钱后,即可交接马匹,何如?” “善!善!”杨驭咧着大嘴非常的高兴,随后就敲定了具体的交接事项。 木耒一行要返回了,杨驭非的要请木耒吃一顿烤全羊。 木耒怕返程晚了,便没吃,那杨驭便直接将要送的两匹马让木耒带走。 白驷看着那两匹马,两眼直冒光。 “公子,此诚为良马也!若辅以马具,必是上等之战马也。”白驷看着黝黑发亮的马说道。 “再谢家主赠马。”木耒拱手说道。 木耒是杨驭的主人,哪有主人谢下人的,杨驭觉得木耒给的面子太大了。 在木耒返程的时候,又送给了木耒几只羊,于是这一行人便牵着马、赶着羊在天黑前回到了弓邑。 第94章 近来花钱如水逝 次日,木耒一觉醒来,没顾得上吃饭,就去找白驷。 见到白驷,木耒说道:“此数日汝勿随吾矣。去寻数名工匠,令其多制些许副马鞍、马镫,而后汝去练习骑马,一月内必能熟练骑马。” 说着,木耒便将连夜画好的图纸递给了白驷,这次的图是画在纸上的。 白驷打开图看了一眼,问道:“公子,是欲作三十副马鞍、马镫乎?” 木耒回答道:“多多益善,先作一百套。汝去找大妇,自其处取些钱货,而后再去找皮匠、木匠作马鞍与马镫。” “诺。”白驷随后转身就离开了。 随后吃过朝食,木耒伸了个懒腰,正在活动筋骨,这时候计吏筹来了。 计吏筹交给木耒两张字帖,说道:“公子,此些字较常用,然汝未提供相应之简化字,请公子补全。” 木耒接过字表打开查看,他发现这些字中有另一个世界没有的字,这些字要么在传承过程中失传了,要么是被弃用了。这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不过木耒当下还没想好如何解决。 “汝暂且把此书卷放下,吾会逐一对应写上。尚有,吾送与汝之简化字,汝皆看完乎?” “此才过日,吾哪能看得完?不过,吾已能用公子送吾之毛笔写出简化字。 写过之字只需练习数次,吾便能过目不忘。若再予吾一月之时,此些字吾大体皆能书写、默写下来。”计吏筹说道。 “那好,若一月后汝始教孩童读书,汝能教彼等何样之诗歌、文章?” 计吏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就依常规师傅教授之法,学些《诗经》《尚书》《周礼》等。” 木耒袋里冒出问号:《诗经》《尚书》《周礼》?一群 “土豹子” 学这些有意义吗?有什么用呢?我让他培养的不是贵族,要他培养的是人才和牛马。 木耒随后说道:“汝所教授之孩童皆为徒羡、隶农、工匠、奴隶之子女,彼等怎能学习《周礼》《尚书》此等书乎? 吾以为教授此些殊为不妥。汝能否自行编写教材、诗歌以教导彼等?应先教彼等识字,而后再传授哲理大义。” 计吏筹心里想道:编写教材、诗歌,这岂是我一个普通府人能做到的?你特么也太高看我了。 他心里没底,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随后面露难色地说道:“公子,此绝非易事。靠吾去编写教材与诗歌,安能完成乎?吾即便有此心思,可实自身能力不足矣。” 木耒心想:确实如此,这不是在为难他吗?随后说道,“编写教材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你去忙其他的事。” 计吏筹马上拱手告辞,就在他的脚即将踏出房门之际,木耒又说道:“汝速去助张腊统计,为吾效力之人员名单,此事不可再拖矣。” “诺。” 计吏筹应了一声,然后一步三摇头地离开了。 计吏筹走后,木耒又思索起刚才和他的谈话。 木耒心想:“这编写教材的事,肯定不能交给他来做了,我想要推行的是一种新的教育方式,可称之为新学。 新学自然要灌输新的思想,采用新的教育方法,教材也必然要是新的。 《诗三百》中的一些诗歌可以学习,但像《尚书》《周礼》这些,只能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地选用了。 还有,如今世人提起我木耒,都只知晓我是个发明家,难道我不能以教育家,甚至改革家的身份闻名于世吗?比如孔孟和商鞅。 后世都尊儒重道,可孔子老人家,还要过一百多年才出生,我是否可以把儒家中的部分内容“借鉴”过来呢? 然后千百年之后,人们会不会也尊称我为 “木子” 呢?自己也能称 “子” 了。 嗯,从明日起我就要以教育家的身份出现了,时不时冒出几句名言,当然,这些名言都是 “借鉴” 来的,我要不要找个人,随时记录我的言行呢。” 木耒越想越兴奋,心里乐开了花,当他还在畅享自己未来的光辉形象时,这时候,大妇来了。 木耒见她板着脸,一脸不悦的样子,便问道:“大妇,是谁惹汝不快矣?” “公子,近来花钱如水逝啊。” “是乎?非尚余四十余万钱乎?” “四十余万,今已不足三十万矣。今日白驷又支取了三千钱币,去作那马鞍、马镫。 白驷还告于我,汝尚买了三十匹马,过几日尚要从我这儿取走五千钱,是乎,公子?” “四十余万钱,今未及三十万矣,何以花费如此之速?” 木耒还在思索钱的去向,接着说道:“此钱皆用至何处矣?何以花费如此迅疾?” 大妇回道:“公子,汝难道不知乎?汝去行都之时便带走了三万余钱,尽皆花光矣。又是买奴隶,又是买药,尚买了一些粮食与牛。” “那亦不该花费如此之速呀。” “还有,汝于车邑处购得几百辆独轮车,其花费将近几千钱也。章腊还融数万残破钱币,铸许多农具、工具。” “啥?” 木耒挠了挠后脑勺。 确实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虽说奴隶干活不用付钱,但还是要买很多东西,比如铜料,自己还熔炼了不少铜币去制作其他器件。这么算下来,这两个多月花了十万钱,倒也对得上。 大妇接着又说:“还有,公子储备之粮食,今已足食至明年春矣,寒氏仍不停送粮。 且寒氏自封地购置之物,悉是以物易物之方式。公子不妨将一些东西直售与彼等,如此,我等亦可存些钱财。如此只出不入之交易方式,恐难以长久维持也。” “确乃此理也。”木耒回道。 木耒又想:“我还打算给所有为我做事的人发一次工资,就算只有 200 人,每人 200 钱,那至少也得 4 万钱。这样花下去,到年底这些钱就都没了,我必须得想办法赚钱了。” 等木耒想完这些,大妇早已离开了。 木耒叹了口气,然后低头去写着计吏筹送下来的字帖:我怎么感觉这么累呀? 第95章 此诚为佳品也 又过了一两天,木耒在闲暇无聊之时,便去思考教材的问题,还从网上搜一些孔孟的名言名句。 若是是借用孔子的名言,肯定不能用 “子曰” 这种表述方式,得改成 “木耒曰” 或者 “木曰”。一想到这件事,木耒就感觉浑身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爽。 木耒正在意淫之际,章腊走了进来。 “公子,车邑之毛驷至矣,与彼一同来者,尚有寒氏之人 。” “彼等有何事?” “有者欲购其独轮车,其需于公子陈禀一番。” 木耒想起来了,他们卖东西必须要通知自己,毕竟这些独轮车是他发明制造的。 “令彼在前厅候我,我即刻便去。” 稍后,木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并找大妇进行了一番安排,随后就前往前厅了。 在前厅,木耒发现等待他的,确实不只是毛驷,还有几个寒氏的人。 毛驷上前行礼说道:“公子,此为寒氏之人。” “哦。” 木耒点点头,木耒已感觉这些人有些面熟,他已经有两个月没和这些人打交道了。 木耒故作姿态地说道:“汝等有何事?” “公子,寒氏欲购吾之独轮车二百架。因独轮车为公子所创,故吾必先来告之公子。” 木耒说道:“可……” 然后转向寒氏之人,“吾与汝等家主约定之十万担粮,现尚有几何未送至?” 寒氏的一个头人说道:“公子,十万担粮已交付近七万余担,剩余者恐要延些时日,或待至秋收之际方可凑齐。 今若吾等再向卫国大量购粮食,致粮价高涨,吾恐会……” 木耒说道:“诚然如此。稍晚些许亦无妨,汝等销售我封地之白玉方、面粉、精盐,可尚顺遂?” 那头人回道:“一切顺遂,面粉于卫都朝歌甚为畅销,市井之人皆以食馍饼为荣。只是那白玉方不易保存,若加盐腌制之后,风味不及新鲜者佳,此乃难事……” “嗯,此白玉方之情形,确如汝所言。稍过些时日,吾会制出一种新物,与白玉方相似,却可长期保存。汝等亦可将其运至朝歌售卖,赚取丰厚之利润。” 那寒氏众人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说道:“公子,可否现在即告吾等,究竟是何物?” 木耒随后说道:“此物尚未开始试制,待制作而成,汝等自会知晓。然吾此处尚有一些新物,汝等可去朝歌出售,定然亦是抢手之好货。” 说完,木耒拍了2下手,门外便进来一个侍女,其手中端着一个木盘,盘中放置的是一件羊毛织成的毛衣。 这件毛衣是一件开衫,而且是纯白色的,木耒还别出心裁的设计了5个铜扣子。 毛衣是用很细的毛线织的,看上去非常细密。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无领且外露2颗铜口子,显得特别有b格,侍女将盘子端到寒氏众人面前。 “诸君,请上手一摸,感受其柔软与温暖?” 寒氏头人手一摸到衣服,手猛地一抖,心中惊叹道:这…… 这太柔软、太光滑了! 不是丝绸,丝绸无这般的厚实,也无这般的温润。 也绝对不是麻布,麻布绝对没有这么柔软,颜色也没有这么雪白鲜亮。 看上去好像动物的皮毛,但是若是皮毛的话,看上去又似乎是纺织而成,皮毛难道还能纺织吗。 “公子,此物乃动物之皮毛所制乎?”寒氏头人问道。 木耒点头确认。 寒氏之人又问道:“此乃何物之皮毛,竟如此洁白、光滑?莫非是白兔、白狐、白猫?” “汝毋庸管其为何。吾只问汝,此种衣服可于朝歌售出乎?” “可售,可售……” “此诚为佳品也。” “……” 木耒随后又拍了2下巴掌,然后又进来了2个侍女。进来的二人没有手端木盘,而是穿着2件不同款式的毛衣。 二人按木耒曾经的要求,在厅内做几个动作和姿势,展示起了毛衣,说白了就是模特。 这二人的到来,更是惊住了一众的寒氏之人,他们还真没见过这种场面。 一人穿的毛衣是和托盘中的类似,穿在身上十分的合身,显得身材十分的凹凸有致。 另一侍女所穿的衣服略显肥大,但是是白蓝色的,因用的毛线略粗,衣服上明显的呈现出了几种不同的花纹,而且看上去明显比前者厚了很多。 寒氏众人围着二人打转,七嘴八舌的说着,但是没人敢上手去摸侍女身上的衣服,大家都是君子嘛。 木耒上前说道:“此衣色若霜雪,洁然无瑕,望之如仙娥之披帛。 其质之柔,滑腻似脂,轻软非常,触肌升温,如丝缕过掌。 以手触之,若雏鸟之绒,顺滑如绸,轻握则陷,释手复挺。 此衣物甚是保暖,身着此衣,暖如春日之阳,寒邪莫侵。 其体轻若无物,举手投足,无丝毫束缚之感,妙不可言。……” 寒氏众人:…… 第一次看广告,听广告,寒氏的众人有点有点不适应。 “诸位。”木耒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说道:“此衣可在朝歌售出?” “可售,必是可售。公子,此物作价几何。” 木耒故作思索状,过了一会,就伸出去5个手指。“此价,如何?” 寒氏众人无声,过了一会儿,一人怯怯的说道:“公子所言可是五千钱?” 他这一说,可把木耒吓一跳,他本以为,这种衣服也就是几百钱就是极限了,没想到人家竟然出价五千。这世道…… 不等木耒想完,一个寒氏之人立刻扯了一下说话的人,说道:“汝与吾等习经商数年,何汝次次之估皆不准也,汝诚为寒氏之耻也!” “公子,此衣在朝歌售价绝不超一千,可能也就数百钱矣,若是公子作价五百钱,吾恐无利矣。” 木耒想了一下,感觉应该也就是这么个价格,若是人家卖五六百钱,自己供货也就是二三百左右,其实这价已经不低了。 “如此罢,此物品定价为四百钱,汝等可先取一批去尝试销售。倘若销路不佳,现滞销之况,吾会再思降价。” “公子,此物无滞销之虞,只是此价格是否妥帖?四百钱实偏高矣。三百钱如何?须知每件售出亦不过五百钱耳。 况前往朝歌路途遥远,路途诸多费用亦甚,吾等实承受不起啊。” 木耒故意将眉头拧成 “川” 字,装作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三百钱诚低矣,吾等取中,三百五十钱。尚有,此物得来不易,每年惟一季能可获。” 第96章 汝等可为吾代购否 寒氏头人紧接着问道:“公子,这般衣物共有几何?” 木耒回答道:“恐仅一二百件而已,此乃一年之产量。若汝等售卖五百钱,定然能售之甚佳。只是下批衣服制出,恐已至明年。 且可制此衣之皮毛,其数寡矣。若君所需此衣甚多,恐邢国全境之皮毛皆不足供也。” 嘶,寒氏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仔细想想,这种高档次的衣服,如果能够大量生产,那就不显得不那么高档了。 如果一年只能制作两三百件,价格确实不能定得太低。要是价格低了,恐怕仅朝歌城一年的销量就能达到几千件,更不用说卖到其他国家的了。 照这样看来,这种衣服必须要提高价格。说到底,它属于高档奢侈品,不是靠销量取胜的普通衣物。 “如此,公子,汝手中现存之此类衣物,吾等悉数买下,以每件四百钱售予吾等,可否?”寒氏头人急忙说道。 木耒思忖了片刻,说道:“不可,吾至多能予汝等一百件。 然作为补偿,尚有以此类皮毛制成之围巾、衣帽、手套等物,汝等亦可一观。至于诸品价格,吾自会遣人与汝等商议。” 寒氏头人刚开始听说只给自己一百件,觉得有点少。但是转念一想,对方手里总共不过一两百件,给自己一百件,几乎是一半了,而且还有围巾、衣帽之类的作为补偿。 于是寒氏头人说道:“谢公子。” 木耒片刻之后又说:“此乃一桩生意。吾尚需他物,汝等可为吾代购否?” “公子但说无妨。” “吾需鲜虞马,汝等能寻得否?” 木耒此言一出,寒氏头人浑身一颤,这可是个大买卖,鲜虞马价格可不低啊。 “吾寒氏之人未涉鲜虞马之业,然卫有商贾售鲜虞马。若公子有所需,吾等可引其至此,与公子为易,或代公子购之。” “毋庸引荐,若汝等能觅得卖马之商贾,可代吾采买即可,如此便能为吾省却诸多事宜。” 寒氏听到这话,想到倒卖马匹又可以获得一笔利润,顿时精神一振,急忙问道:“公子欲购鲜虞马几何?” “百匹左右。” “此鲜虞马之价高于普通戎马,单匹售价约千钱,公子可承否?” 木耒心中直喊卧c,一匹马一千钱,价格确实很高。如果购买一百匹马,那就是十万钱。我所购买的白马里的马,好像一匹才二三百钱。 木耒说:“出得起,然此事不急,岁前徐徐凑足便可,如何?” 寒氏的人听到这话,知道对方需求并不是很急切,距离入冬还有小半年时间。这样一来,做这批生意的成本或许会稍低一些,所获得的利润也就更多。 如果按照这种方式折算,这批衣服每件相当于只花了一二百钱,这可是赚大了。 于是大家皆大欢喜,寒氏之人从木耒那里买到了心仪的衣物,木耒也向他们订购了利润丰厚的鲜虞马。 寒氏之人以为今日已是双赢,不料木耒继而说道:“吾尚有若干物事,需汝等采购,汝等且看看能否为吾提供?” 随后,木耒自袖中取出一纸,纸上列有物品清单。 清单所列共有数十项,其中有若干药材,必然包含大量的硫磺、硝石,木材,还有不少的粮食,主要是麦、豆,还有一些小米,少量的酒类。 此外还有大量的皮货,大部分是普通的,价格很低的兽皮和毛,如牛皮、羊皮、兔皮、狗皮,毛类则是兔毛、羊毛和鸡鸭的绒毛等类,数量上也是参差不齐。 寒氏的头人看到这张清单时,不禁感到头皮发麻。清单上的许多东西他都从未涉足过,于是说道:“公子需此诸多材料,此间诸多物吾等俱未营之。” 木耒则说:“汝等观之何物可采购,一一列出便可。” 寒氏头人说道:“此些药材吾等可代君采买。然粮食之类,恐无法助公子采买矣,前之十万担粮食,尚未与公子凑齐。 皮毛之属,兔皮、狗皮无人采集与收购,若为羊皮、牛皮、羊毛,吾等可代公子收购。 此间所列酒类,皆为低劣之酒,恐保存不易。 木材皆为巨木,亦恐无法运输至此。此类巨木,公子岂是要大兴土木?” “此诸物之用途,汝等毋庸管,但凡汝等能运来者,只须价宜,皆来者弗(不)拒也 。” 木耒说完,这些寒氏之人便开始交头接耳的商讨起来。木耒则趁机令侍女们退下,大热天的穿着毛衣,再过一会儿肯定是大汗淋漓了。 商讨了约十来分钟,寒氏一众的结论是这样的,只做药材和皮货的生意,其他的风险太大,粮食先把人家先前的部分凑够,以后再说做不做粮食的生意。 寒氏头人将他们商讨的结果告诉木耒,木耒直接便应允了。 随后又说道:“所列数量皆为虚数,汝等收购些许便可送来,除部分药材或需求有限,其他货物皆多多益善。” 然后木耒又从桌案上拿起纸笔,让寒氏将可售卖的货物清单列下。 等寒氏头人提笔准备写字的时候,才注意到这纸的存在。手指轻轻捻动纸的一角,竟如此之薄,他写了才两个字,便写不下去了,心中满是疑惑。 寒氏头人指着纸开口问道:“公子,这又是何物?” 木耒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你们先前拿着那张清单,前前后后看了都半个小时了,怎么就是没人发现这纸呢,还让我这么大费周章。 “此物为纸,我地新做之物,供书写之用。” “此物可售?” “可售,只是此纸乃吾等新制出者,存量寡少,汝等可取走部分,试而售之。” “此物作价几何?” “价格吾亦不知定几何为宜,此纸质地轻柔,光洁无瑕,展之平正。 单张书约四百字许,若书之稍小,八百字亦容得下。五百张为一令,一令纸可书二十至四十万字。” 木耒前面说的还算正常,等他说到一令纸可写四十万字的时候,厅内的所有人都惊骇不已。此时还没有蒙恬改良的毛笔,字不能写的很小,四十万字的书简,有好几百斤重,基本上能装一车了。 第97章 合作营商之不二选也 “一令纸可有几何也?” 寒氏中一人问道。 木耒立刻吩咐侍女去取一令纸来。其实,木耒早就有所准备,已按 500 张纸为一令打好了包装。 片刻之后,侍女抱来一大包纸,放在桌案上。木耒亲自动手打开包装,最外层是麻布包裹,里层是一张缝合起来的兽皮,兽皮里包裹着整整齐齐的一大摞纸,这是为了防潮。 这纸比木耒刚才写清单用的纸大了一倍,其尺寸为长两尺、宽一尺半(46x35 厘米),比a3纸稍微大一些。 木耒拿起一张颜色灰白的纸,递给寒氏头人,说道:“此纸长二尺,宽一尺半,我将其定为标纸。百张为一刀,五百张为一令。” 寒氏头人双手接过纸,细细看起来,这纸比清单的用纸还要好上一些,更是光滑细腻,一众韩氏之人不禁交口称赞。 “此纸竟如此之大,莫说八百字,写上千字亦不成问题。”一位寒氏之人说道。 确实如此,先秦出土的竹木简,小部分宽度在 15 - 12 厘米,大部分宽度在 1 厘米甚至 06 厘米左右,一根 1 尺(23 厘米)长的竹简上都能写25-30字,那这么大的纸写上一千字也是很轻松的。 不过,写小字的时候大多不用毛笔,而是用木笔和竹笔。 木笔是削尖的木头,竹笔是削尖的竹管,类似于钢笔尖的样子,用这些东西蘸着墨写字,写出来的字可以很小。 但这两种笔在纸上写字,很容易戳破纸张,若在这种纸上写字,需用细小的毛笔。 “公子,此一令纸汝欲售几何钱?”寒氏一人问道。 木耒是真没想好这纸卖多少钱,他查过相关的资料,知道古代的纸很贵,但是就是没查到多钱。 而且他对自己造的纸也不太满意,也仅仅就比奶奶上坟用的烧纸好一点点,现在拿出来给寒氏,还是最初的那几天造的纸。 “诸位观价几何为宜,吾实不知此纸值几钱。” “公子,汝有几多此种纸?” “至多能予汝等五包,即五令也。此物难得,数十人忙碌三月,总共方作出十几令纸。”木耒惋惜的说道。 “未想此物这般难得,公子,这样如何?此五令纸,吾等先付公子一千钱,待试销而后定价,何如?” 木耒听到五令纸能值 1000 钱,心里着实小小吃惊了一下,他觉得这些古人挺可怜,一点草纸都值这么多钱。 这纸的制作周期虽说是两三个月,但每天能产出数千张。若是每令纸能稳定卖到 200 钱,这简直是拥有了一台印钞机啊。 木耒说道:“你们尽管把这纸拿去试售。我马上加派人手重新生产,力求每年能产出几百令、上千令的纸供你们买卖,怎么样?” 寒氏之人听木耒这样一说,心中有点小小的感动。赚钱是大家共同的事,这位公子确实在为自己着想,在不清楚价钱时,宁可低价让他们拿去试卖。 这纸很有可能每刀卖到 200 钱,每令就是 1000 钱,若真如此,这可是笔大买卖! 寒氏头人说道:“谢公子,如此甚善。公子尚有其他新奇之物?一并示于吾等,吾等亦好拿去试售。” 木耒眼珠转了两圈,心想似乎没什么能拿给他们卖的,总不能让他们去卖马鞍马镫。 木耒随后说道:“暂无新奇之物。若有可售卖之物,吾一旦做成,即速通知汝等。汝等手中所执之纸,自我制出至今,不过二十余日。” “公子于吾寒氏诚善矣。彼皮毛衣物及此纸张,吾必付之家主,且向家主陈说公子之恩情。诚如家主所言,公子诚为合作营商之不二选也。” 木耒接着又补充道:“此种纸惧火且畏潮,汝等于运输、使用与保存之时皆需留意此些。 尚有,此种纸宜以毛笔书写,若用木笔或竹笔写字,不甚宜也,或会戳破纸张。 过些时日,吾将制出一批毛笔,乃专为于纸上写字者,届时一并付与汝等,汝等可一同售卖。” 随后,木耒将寒氏之人送出厅外,剩下的事让他们直接去和大妇交接。大妇对那毛衣物爱不释手,自然不会让他们把价钱压得很低。 剩下的,就是考虑制作毛笔的事了。蒙恬还要 300 多年才会出生,木耒决定趁现在直接把毛笔改良了。 兔毛比较容易获取,只要放在生石灰水中浸泡一段时间,脱去油脂,再加上一些羊毛,就能直接用来做笔了。 其他方面并没有太多难题,只是如果有现成的造笔工匠就更好了,要是没有,那就只能自己慢慢摸索了。 木耒决定造笔这事,就交给计吏筹去弄,让他找两个人来做。只要是给毛发脱脂去油的细节保密,其他人就很难学去。 再者就是产量,如果一个人一天能做几十支笔,哪怕一支笔卖一两个刀币,也是能赚到钱的。 木耒边想边得意,这么算起来,赚钱的方法其实有很多。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拥有领先两千年的知识和见识罢了。 时间来到了七月中旬,天气变得十分炎热。 封地的庄稼长得很好,实验田里的庄稼长得更好。 章腊正指挥弓邑和车邑的奴隶大肆盖房,木耒要求奴隶们今年都能住上房子。 白驷现在已经去隘口训练奴隶了,木耒要求他在一个月是时间内,给自己选拔出一百个有效的士卒。 帛缕造纸也越来越娴熟,他们基本已经能日产三千张纸了。 络缮负责的部门,已经烧出了相当数量的石灰。 早在一个月前,木耒还安排络缮命人烧制焦炭,中途木耒还去查看过一次,烧出的焦炭质量还算不错,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和他在另一个世界路边捡到的焦炭差不多。 到目前为止,炼出的焦炭可能已有几万斤了。木耒补习班的课程已完成大半,他对化学也有了初步认识,现在打算开始琢磨炼铁的事了。 趁着雨季还未到,木耒赶紧命人去盘高炉。 这些烧生石灰和焦炭的人,有相当一部分人曾经是陶匠,所以什么土耐高温,这些人是门清。 木耒画了一张草图,是一个直径一米,高4米的高炉。还要求在塔顶处搭建了一个平台,用来投料使用。 第98章 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图纸是木耒仿照从网上的示意图所画。并且,他还查阅过相关的 1958 年大炼钢铁的一些图片和方法。虽说在 1958 年大炼钢铁时,炼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废铁,但在这个时代,只要是铁就行。 建高炉、风干,可能需要十多天时间。在此期间,木耒从头到尾将资料查阅了好几遍,工艺流程也梳理了好几遍,结果发现还是有个东西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 鼓风机,简单来说就是风箱。 实际上,春秋时期就已经有鼓风设备了。这种鼓风设备是用兽皮扎成口袋,在外面镶嵌一个个环形竹环将兽皮口袋撑成圆形。 先打开口袋灌入气体,然后扎紧口袋,再迅速将口袋压扁,就能产生一定风量,不过这种鼓风方式效率很低。 现代有手摇鼓风机,但以春秋时代的工艺水平而言,也很难实现。当下之急,木耒决定来制作风箱。 沐雷的奶奶家做饭,原来用的是锅台加风箱。只是近年来,河北地区刮起了做抽灶的风,沐雷奶奶家的灶台已经改成抽灶了。 什么是抽灶呢?抽灶就是不用风箱的灶台。在以前,沐雷和奶奶做饭时,奶奶总是让他烧火拉风箱,他对此很熟悉。用风箱时,屋子里全是烟气,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但自从改成了抽灶,只需往里填柴就行,不用风箱了。烟通过烟筒往外排,自带抽风火还烧的很旺,做饭的室内也就没什么烟了。 沐雷从网上找了一些风箱内部构造的图片,然后照着画了几张图纸。闲置下来的破风箱被扔在角落里,为了更好的理解它的构造原理。沐雷把风箱拆得七零八落,仔细查看里面的构造,在拆的过程中,还拍了一些图片。 拆解完后,沐雷叹气道:“原来这东西的构造这么简单,我拆这玩意有点白费功夫了。” …… 等木耒醒来,他的手中已经有捂着的,画好了的图纸了。不等吃朝食,木耒就吩咐仆人去找章腊,然后把制作风箱的事交代给章腊。 交代完毕,木耒又对章腊说:“你去寻十名木匠,奴隶亦可,在我府邸之东,为他们盖数间房屋与一院子,作为木作坊。日后我若欲作何物件,便径直往彼处寻之即可,亦不烦扰你矣。” 木耒觉得现在该进行部门细分了。像现在这样,每次要制作一样东西,不是去找石匠,就是得去找木匠或者铜匠,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他想在自己府邸旁边建立几个工坊,按照职业的不同,给他们一些的土地和房屋。这样一来,他们既能够各司其职,又能够专职的做每一样副业或是研究。 木坊的负责人,木耒也有了人选,是蚕馆中的一个匠人,名叫柏杨,原来是个竹木匠人。 要说他的手艺,只能算是勉强够用,不过对于这种工作,重要的不是手艺有多高超,而是一个自己熟悉且信得过的人。 制作风箱本身较为容易,难点在于保证其气密性。老祖宗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在中间的风板上添加鸡毛,木耒打算还是沿用这个方法。 如果做得过于紧实,风箱拉动时就会很费力。所以,中间那片风板的松紧程度,决定了风箱的密闭性以及使用时拉动的轻重。 为了这个木作坊做风箱,木耒还特地带来一套刨子刀片、凿子等工具,这极大地提高了他们的工作效率。仅仅三两天时间,他们就做出了一个小风箱。 木耒上手拉了拉、试了试,感觉拉动的轻重比较合适,而且出风量也不小。于是,木耒让他们按照这个风箱的比例做四个更大的风箱。当然,这个大风箱拉起来肯定更费力,可能需要两个人一起拉才行。 还有铁矿石的粉碎问题,原本粉碎铁矿石需要用石锤一点点砸,自从木耒发明了石碓后,粉碎铁矿石的工作量减轻了许多。 而且木耒发现古人很有头脑,他自己尝试砸过铁矿石,非常费力,还经常把石锤敲碎。 但烧窑的奴工发现,把铁矿石放在火上烧一下,然后趁热就能很容易砸开。所以粉碎铁矿石的工作进展很快,几天就积攒了好几万斤铁矿石粉,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时间过得飞快,十来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木耒辅导班的课已经上完了,这边的高炉也建造完成,他们还烧了些木柴来加速高炉干燥。现在就等着开炉试炼了。 木耒选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准备在这天开始炼铁,而且这次他还去了现场一直盯着。木耒没想到,这次竟然看到了祭祀占卜环节。 以前无论是烧生石灰还是烧焦炭时,都有这种仪式,只是木耒之前只是简单交代事情,并没有去现场,所以没见过。 这种仪式其实很简单,只有一个桌案正对着高炉,桌上摆着 3 个高盏,分别装着野果、馒头和一只宰杀的大公鸡。 负责的几个匠人都站在桌案前,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磕头拜了三拜。其中一人进行占卜,连续占卜三次后,便说吉时已到,可以点火烧炉了。 随后络缮高声命令道:“点火!” 随后,奴工们便点燃炉中的木柴。当木柴完全燃烧变成红炽状态的木炭时,再加入煤炭、焦炭,接着逐步添加矿粉。 络缮站在木耒身旁,木耒向络缮问道:“何以在开炉之前,他竟要占卜三次?” 络缮说:“恐是前二次未占得吉卦?第三次为吉卦,乃可开炉矣。” 接着木耒心想:“这前后就差两三分钟,两分钟前不吉利,两三分钟后就能开炉,这算哪门子占卜?” 木耒原以为,如果第一次占卜得到凶卦,那就意味着当天不能开炉了,他万万没想到,过了两三分钟就是吉卦,就能点火开工了。 这不是自欺欺人嘛,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一个问题:中华民族的祖先倾向于,喜欢美好的事物。这种占卜更像是一种心理安慰,或是借神灵的力量为自己鼓劲。 木耒又问络缮:“若占卜了五六次皆为凶卦呢?” “则再占卜第七次、第八次,终会现吉卦也。” 卧槽!这番话把木耒整的不会了。木耒这下算是明白了,中国自古为什么就有 “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句话,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第99章 黑铁时代现在算是开始了 高炉燃烧了一段时间后,众人开始向炉内添加原料。先是煤,随后是焦炭、铁矿粉和石灰依次被投入高炉。 在添加这些原料的时候,木耒不断高声提醒平台上的人:“所有人等需屏住呼吸,勿吸入冒出之热气,此气有毒!” 在四个风箱持续鼓风,且经过多次添料操作后,高炉周围热浪翻涌。附近的奴工们,都穿着用水浸湿的厚麻布衣服,以此抵御高温。 “快看,此处流出融化之黑金汁矣!” 一名拉风箱的奴工兴奋地喊道。 铁水口设置在离地半米多高的位置,这是木耒特意这样设计的。而且,地上铺了大量的沙土,为的是防止意外的发生。 此时,铁水口被一个长条石堵着,铁水从缝隙中流出来一些。 铁水出了缝隙,又斜着流了一米多的距离,红的刺眼,犹如岩浆一般,最终流入提前准备好的模具。 木耒担心最初的铁水质量可能不太好,便决定第一个浇铸打铁基础工具 —— 铁砧台 “公子,是否要开启条石,令黑金汁快速流出。”一个叫稳的奴工上前问道。 木耒曾看到过一段资料,在土法炼铁时,一开始不能直接放出炉下的铁水,因为难以分辨流出的是矿渣还是铁水。由于矿渣熔点比铁低,最初放出的很可能是掺杂铁水的矿渣。 这是因为,在矿渣和铁水熔化后,矿渣会漂浮在铁水上面,所以最下层必然是铁水。只要稍晚一些放出,底部积聚的铁水就会更多,这样放出来的铁水中矿渣等杂质就会很少。 “暂且勿开黑金汁出口,待至矿渣口亦始有金汁溢出时,再开下部之出汁口,不然今时放出之‘黑金汁’或会掺杂矿渣。” 木耒说道。 时间过去了很久,一直等到天快黑时,矿渣口才开始有汁液渗出。 这时,有人向木耒问道:“公子,现渣口已有黑金汁流出,我等是否可放出黑金汁矣?若再不放,恐会有很多黑金汁溢出,徒增荒废矣。” 木耒思索了一下,随后就命人把铁水口的长条石勾出,准备浇灌模具。 可又忽然想到,是不是应该先放出矿渣呢?如果先放出矿渣,铁水中的杂质会更少。于是,木耒立刻制止了众人的行动,下令先放出矿渣。 事实证明木耒的想法是正确的。 炉工们身着被水湿透的衣服,迅速走到出渣口,两人一组,流出的矿渣滴落在他们抬着的沙土上,每接一些矿渣,两人就迅速抬走,整个过程井然有序。 过了没多久,矿渣口不再有东西流出了,木耒便下令将矿渣口堵住,开始打开铁水口。 铁水口的条石很细,仅有手腕粗细,这是由于大家都担心出现意外,才做的这么小。 当把条石撤出时,铁水几乎是飞溅着流出来的,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很快,一个铁砧台就被铁水灌满了,随后铁水的流速才相对平缓了一些。 在第一个铁砧台模具灌满后,6个人才费力的将其抬走。随后马上便有工匠将模具放到铁水口下,第二个铁砧台的浇灌紧接着就开始了。 在浇灌了两个铁砧台之后,铁水流速变得慢了很多,木耒便命人用铁水开始浇灌各种工具,其中大部分是锤子和斧子的模具。 没过多久,铁水流得更慢了,而且里面出现了一些明显的矿渣,木耒于是命人将铁水洞口堵住,继续往炉内添加焦炭和矿石。 因为这个炉子比较小,理论上铁水也就仅有二三十厘米,放出的这一炉铁水,差不多也就几百公斤到一千公斤的样子。 此时,天色已黑,周围燃起了几堆篝火。 浇铸出来的那些锤子和斧子,过了许久才冷却下来,红色渐渐褪去,木耒这才命奴工将其中一个锤子放入水中冷却处理。 木耒拿着锤子头仔细查看,说实话,这锤子上存在一些气泡,还有矿渣夹杂在里面。 看来要想有效减少铁中的杂质,还需要长时间地摸索炼铁的方法。不过,要是给它装上一根木柄,还是能够使用的。至于那铁砧台,就等明天再看。 木耒对络缮吩咐道:“此炉一旦点燃开始炼黑金,就必须把矿石或焦炭用尽方能止。汝等命奴工分批去休憩,同时要守护好此炼铁之炉。 现在我尚未决定浇铸何物件,所有之金汁皆制成铁锭与铁条,大小轻重与锤子相若即可,但勿做得过大。 最善做成一尺左右之铁条,如此于后续加工处置时会更便利。” 木耒大概向他们示意了一下尺寸,差不多是五到十斤铁左右的样子。这种铁条,无论是用来打造各类工具,还是制造兵器,都比较容易。 木耒随后对着众人喊道:“今始,此炉不停冶炼,所有人等分批休憩,直至炼完方止,所有人每日必能食白面馍与白玉方。” 木耒说完,炼铁坊内一片欢呼。 接下来的几天,炼铁炉一直在全速运作。虽然其效率不高,但他们原本准备的铁矿石或者焦炭,至少能支撑炉子烧上十天八天的。 这几天里,木耒也在不断查阅相关资料,工匠们也在不停的探索,他们有意让炉渣多排出一些,这样放出来的铁水中的杂质就少了一些。 后续浇铸出来的铁锤和铁锭,铁的纯度有了显着提高,还为木耒铸了几口铁锅。 但是,在炉子烧到第五天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 炉子烧裂了,木耒只好下令停止炼铁。 炉子烧裂了,这其实是正常现象,毕竟这只是初次试验,能成功炼出铁来就非常的难得了。 在刚开始点火的时候,木耒最担忧的并不是炉子烧裂,而是怕连炉渣都炼不出来。不管怎样,这几天至少炼出了两万斤的铁锭。 有了这次的试验,证明高炉炼铁是可行的,剩下的只需要这些工匠们慢慢摸索了。 还有一点也超出木耒的意料,不知是铁矿石是富矿的原因,还是木耒炼出的铁杂质太多的缘故,这批铁矿的出铁率超过了40。 不管怎么说,木耒想象中的黑铁时代,现在算是开始了。 第100章 我所管之钱愈多愈善 现在有了相当数量的铁锭,而且有了铁砧台,剩下的就是打铁了。在鄣国的奴隶中,有几个打铁匠,木耒不用过多的吩咐,他们便干起了自己熟悉的活计。 现在看来,高炉炼铁算是可行,趁着这件事,木耒想提拔一些人。 比如,炼铁过程中的稳、硐和色工这几个人,木耒想把他们提拔成工人,当然这个工人和另一个世界的工人是不一样的。 在春秋时代,除了卿、大夫与士的阶层之外,下面还有府人、史人、工人、贾人和徒的区分。 府人主管典籍和府库的管理,而史人是负责典籍的书写记录的,史人后来应该就发展成所谓的吏。在往后府吏便是一体,这是一个阶层,即最下层的官吏。 府人、史人之下便是工人,这个 “工” 可以理解为匠人的,也可以理解为工长,他们也负责管理一些做工的人或一些小的工程,也算是一个最低级的管理者。 在工人之下就是贾人和徒了。贾人负责政府的采买和市场的管理,而这个 “徒” 可以理解为就是士卒、士兵的意思。 这五类都属于国家体系内的最下层管理人员,他们都是没有爵位的。 木耒将这三人升为工,说实话,他们的地位确实已经比一般的平民、庶民、国人的地位还要高上一些,因为他们手下会管理着很多做工的人和奴隶。 木耒这样做的目的,是激励所有的奴隶,让他们好好为自己工作,至少让他们能够看到曙光。实际上,即便是从现在的伙食、劳作强度以及管理方面来说,封地的这些奴隶,也比其他地方的奴隶好很多了。 在炼铁的这几日,计吏筹已经把章腊统计的名单呈了上来。 木耒盯着这个清单,也是一头两个大。他万万没想到,为自己效力的人中,已经有这么多管理阶层。 木耒原打算给这些人发俸禄,原以为有万钱就够了,现在即便是一压再压,这个钱数也需要压到 10 万钱左右。 跟随木耒一起来到封地的那批人中,一共来了四个下士和四个府人。这些人现在全在重要岗位上。 那么下士是谁呢? 络缮,下士,曾任司麻一职(典臬府),现在负责烧生石灰,焦炭,炼铁。 莫臬,下士,曾任掌麻一职(典臬府),现在负责毛线毛衣。 祀纨,下士,曾任典丝一职(典丝府),现在驻守车邑,负责木耒车邑奴隶土地的管理。 缨嫘,下士,曾任掌蚕一职(典丝府),现在帮木耒管着钱,就是木耒口中的大妇。 另外还有四个府人。 筹,府人,现在负责农时和新作物的记录,木耒想让他以后负责封地的教育,原典妇功手下的府人,负责统计。 帛缕,府人,现在负责造纸,原典妇功手下的府人,负责府库。 绘绮,府人,现在驻守在隘口,他原来是蚕馆的府人。 绾丝,府人,现在大妇让他负责和寒氏的交易,原典丝府负责管理采买的府人。 本来典妇功手下共8下士和6府人,现在跟着木耒来封地的就是四下士,四府人。特别是典臬和典丝,这两个典妇功手下仅有的两个部门,基本是一窝端的全来到了木耒的封地。 来到封地已有五个来月,现在封地基本上正常运转,各个部门也能够各司其职。木耒打算仿照国家的形式设立一些官职。当然,这只是对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而言,肯定是没有爵位的。 现在也只是搭起一个大致的架子,否则,以后有点什么事,不是去找章腊,就是去找大妇,而且管理起来非常不方便。 什么样的架子呢,还是春秋时期的几个部分,司徒、司空、司马、司寇、司礼和司农。 司徒目前为止只能让章腊来担任,原来他是鄣国的司农,现今就还继续兼职司农。 司空,即司工,管理着工业和工程。现在木耒的工业、工坊已经拓展了好几项,确实需要有一个人来专门管理了。由络缮和祀纨来负责,络缮负责工业的部分,祀纨负责工程的部分 还有便是司马了,颊戎和白嗣曾是自己最忠诚的甲士。现在已经命他们正在训练、挑选合适的士卒,等到军队建立,他们便是自己的司马和司寇。 司礼么,主管祭祀、礼仪、外交和教育,现在暂时还用不上。 此外再加一个司会(kuai),就是负责财务的人,这个指的是大妇。管钱这事,绝对不能交给外人。 这一日,木耒对照着计吏筹统计的清单,正在构画着一个人员组织架构图。这时候,大妇来了。 大妇进门之后,张口就问道:“公子,你所买究竟为何种马?竟一千钱一匹。 白马里有二百钱一匹之马,汝弗购之,为何去购那一千钱一匹之马?若非绾丝今日告诉我,我竟不知也。” 木耒看着大妇怒气冲冲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但仍旧泰然的问道:“今日他们送来了几匹鲜虞马? “共十匹,计一万钱。” “现今,汝手中尚余几何钱?” 大妇愣了一愣,随后又说道:“四十万稍多矣。前几日卖了那毛衣进账五万,其余者再无进项矣。” “有四十万?那我花一万钱买马,亦不算多乎。” “若仅买此十匹马我便不来寻汝矣,那绾丝告诉我,公子欲买百匹如此之马,那可是十万钱呐。” “汝为掌管吾封地钱财之人。我需告知于你,花出之钱方为钱,置于府中之钱那不谓钱,那仅为一堆赤铜耳。” “然我仍希望,我所管之钱愈多愈善。” “钱财岂有只进不出之理啊。譬如管理封地,需赚钱,诚然亦需花钱也。若不花钱,封地则无法正常运转。” “然那一千钱一匹之马,与封地之运转毫无关系啊?公子全然可买二百钱之马也。” 木耒:“……” “你买诸多之牛皮、羊皮与羊毛我能理解,然汝买恁多药材为何?” 木耒:“……” 大妇有滔滔不绝的说了很久,此处暂时省略2000字,不再一一赘述。 第101章 我欲发放半年俸禄 大妇见木耒许久都没说话,就问道:“公子为何不言语?” 木耒这才开口说道:“我现今仍有一事须花大钱,我恐我言出后,大妇会继续发飙。” 大妇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子但说无妨,该花之钱仍须花之,万勿误了封地之事。” “我欲拿出十万钱,给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为我效力之人,发一次俸禄。” 大妇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俸禄?何为俸禄?” 木耒慢慢的说道:“于常人眼中,若有为我效力者,我需多予他们一些田地、奴隶,而后他们自去耕种土地,靠田地收入以养自身。 然我现今之想法是,我想给所有为我效力之人少量的土地,不过作为补偿,吾要予他们诸多之钱粮,此即为俸禄。” 大妇反问道:“将土地分封与下人,此乃自古就有的道理,公子何以不如此为之?” 木耒笑呵呵地说道:“确是自古就有此道理,然并非可一成不变也。 然汝观今之周天子,其混得惨兮兮也。吾之封地如此狭小,我尚能有几何土地封赏于汝等乎。 吾更不欲落至周天子那般境地也,土地还是攥于自己手中,才最为踏实也。” 大妇随后又问道:“公子,那你欲予彼等几何钱耶?对,譬如似我这般,你打算每年予我几何钱粮。” 木耒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完成的组织构架图,然后说道:“今封地之人事管理未臻健全。 我本欲仿照一国之式,置司徒、司空、司马、司农、司礼之类管理诸事。 然今毕竟方始耳,诸部未全,此俸禄之数量亦无定数,我今所定之数量,亦乃仅供参考。 譬如章腊,吾本欲予其每年三百担粮,折合为钱便是一千五百钱,汝意下如何?” “每岁一千五百钱,竟然如此之多!”大妇有些吃惊。 木耒又说道:“如你、洛善、祀纨等人每年 1,200 钱,约食 250 担。 其他人等如帛缕、筹、绾丝等人再低一些,每年食 200 担,约 1000 钱。 再往下为各个工坊之首,每人每年食150担,年 700 钱。 工匠(工长)则为每年 100 担 500 钱。 贾人为每年 80 担 400 钱。 徒每人每年40担200钱。 常年为我做工之庶人,每人每年20-30担,100-150钱。 此些钱今定之稍低些许,过数年随封地日臻完善,尚可得当增长些许。” “公子,汝莫要说大话矣,如此高之俸禄,你还要增长?汝何有那般多钱财。” 木耒咯咯地笑了起来:“大妇,汝勿如此想,现今只是他们为吾管着三四千奴隶,即便算上弓邑、车邑、白马里之人,总共不过七八千人耳。 若将来管理七八万人、七八十万人,乃至七八百万人的话,定然不止拿此般少之俸禄也。” 当木耒说七八十万甚至七八百万人的时候,大妇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公子,汝可知七八百万人何其多乎?”大妇惊愕的说道。 “七八百万人,亦无多也,亦才五六个齐国之人那般多耳。”木耒随口说道。 “公子,何谓之才五六个齐国?恐当今整个天下,亦无此多人也。”大妇一本正经的说道。 木耒也有点吃惊,难道这个时代的整个天下,真的才几百万人啊。在那边的世界,小小的邢台还有700万人呢。 木耒故意说道:“难道整个天下,果真就如此一点人耶?” “公子,你此言何意,汝先前言:将来管理七八百万人,莫非你想要……”大妇再次吃惊的说道。 “对,就是你所猜想那般,你不用说出来了。此为我今生之志向,但是你勿向任何人道起此事。” 木耒说完,大妇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木耒则接着说道:“再过些许时日,计吏筹会始授众人简化字,届时汝要与众人,包括惠,皆需去听课。当然,吾亦会为汝等上一些课。 自今始,吾望吾封地之任何人,不管是奴工还是府吏,抑或是吾封地之小小三卿,皆需人人习得吾之简体字。” 大妇:“公子,近三四年,自从你拜了那翟坊为师之后,便做出这般多的离奇器物,还生出这般多离奇之想法。吾真之甚不理解呀!” 木耒呵呵笑着,问道:“那他人言我雷电启智,你可信乎?” “难道那雷电启智,果真是真的?”大妇问道。 木耒再次笑了起来,随后说道:“是真也非真。吾之离奇经历我自己都难信也,然却又实实在在存焉。” “何为离奇经历?公子能否与吾说一说?” 木耒想了一想,随后说道:“此恐非我一两语便能言明者。如此罢,再过几日便是惠之生辰。 于彼时,吾送慧与汝一人一礼物,而后吾便再向汝等详述,吾之离奇经历。然有一点,汝等必不能向外人言此药,否则吾会遇意想不到之危险。” “既然如此,那我便几日之后,净耳恭听公子之离奇经历。至于此俸禄之事,公子今作何打算?” 木耒说道:“俸禄之事,现今为止为我之规划。虽说是年俸,但我亦不可能每年仅发放一次。 既然今之钱财较紧张,那可依一年四次或一年两次之法发放。过些许时日,自库中取出五万钱,先与彼等发放半年之俸禄,汝意下如何?” 大妇回道:“先前之言语,我只是胡乱啰嗦罢了。库中之钱皆为公子之钱,汝如何用之,我本无权过问。 我先前只是担忧公子之钱会不足用也,只此而已。汝既已决定发放俸禄,吾亦无权阻止。汝亦不必征求吾一妇人之意见。” 木耒说道:“作为司钱之人,此等事汝确应过问。然钱之问题汝勿忧也。 先前,我一颗夜明珠便卖得四十万钱,并十万担粮。如此之夜明珠吾尚有之,若钱不足时,吾再卖一颗便是矣。” “啥?” 大妇再一次又把下巴惊得掉到了地上。 第102章 以汝书写之书册为基准 一切都步入了正规,这几日木耒开始编写教材。 木耒为了编写教材,特意刨出了自己的小学语文课本。在翻了几本书后,他发现课本里有很多朗朗上口的儿歌。 是不是能以诗歌教导幼童为主呢,朗朗上口的诗句便于记忆,能有效的提高学习效率,还能加点私活在里面。于是,木耒打算仿照小学课本的形式,编写一些以诗歌为主的教材。 这几日,计吏筹正在练习写字,每天都会将大大的纸写满张。他的练字方式与沐雷小学的时候一样,每个字重复写上十次、二十次,这样字便会写了。 木耒看到计吏筹写了如此多的字,觉得有些浪费。当然,他指的不是浪费纸张,而是觉得这些字有些浪费。 木耒对正在低头写字的计吏筹说道:“汝每日白白书此诸多字,真乃浪费也!” 计吏筹抬头看向木耒,他感觉木耒似乎是在心疼那些纸。 木耒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不太妥当,于是改口道:“我说的不是这些纸,而是说你书写之此些字。汝既为练字,何以不多为他人着想一下耶?” “为他人着想?请公子明示。” 木耒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汝所书之此些字,仅保自己学会写字,然你将来所教者,成是成千乃至上万之人。而我给你的这本篆简对照表,唯你一人有。那些未曾学字之孩童,汝可直教他们简体字即可。 若为已识字之人乎,他们亦需如此一部对照表。他们无需你多教以何,他们只需见此对照之表格,便可自去学习简体字。” 计吏筹挠了挠头,然后对木耒说道:“公子之意是,令我将此对照表多抄写数遍。如此既可使我练了字,又可使他们得一份对照表表,即为抄书。” “对,确为抄书。如此传承下去,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几月,便可有上千份之对照表,日后亦可将此简体字示于天下。” 木耒看着那比 a3 纸还大的表格,又紧锁着眉头,“此纸亦太大矣,不易保存,不易携带呀。” 然后,木耒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将其装订成册,做成课本或者作业本的样子。当然,肯定不能是上下翻页的,而是左右翻页的线装书册。 木耒向计吏筹要来了铜刻刀、铜刀和直尺,两人一起动手切割了数十张纸。其实就是将这些纸对折、切开而已。 在切割出了近百十页后,木耒又用装订竹木简的细麻绳,在书的左侧装订了起来。这样,没多久的功夫,一本线装的书册就在他们两个人的手中诞生了。 计吏筹看着这本纸册,兴奋地说道:“公子,吾原以为,唯竹木简可装订成册,不想此纸亦可装订成书册,真是奇也,妙也。” 这本册子长34厘米,宽23厘米,比 16 开的书本略大一些,拿在手中算不得大,可也确实不小了。但是按照这写毛笔字来算的话,每页容纳的字数最多也就三四百字。若是纸张在小一些,便会做得太厚,反而显得太小气了。 木耒看着计吏筹的字,仿照字体的大小,将书页横竖分为九行、十列,每页共九十个长方形的竖表格,而且还在每页的四周留了足够的空间。 每个表格内,最上侧写篆文,中间写繁体字,最下面写简体字。若是简繁为一体的字,则中间是空余的。 计吏筹在其中的一个小格中试写了三个字,这表格空间很大,写起来也不费力。 写完几个对照字后,计吏筹笑道:“公子真乃奇人也。如此之书册,竟然可容下全部之对照字表。” 现在的对照字表,木耒估摸着可能有六七千字的样子。当然,大部分是简繁一体的。这样的话,一个表格内只写两个字便可以了。如此算下来,这一整册书是没有两万字的。 木耒思考的时候,计吏筹就开始在后面的书页上打起表格来。木耒看着他打表格那费劲的样子,又忽然想到,若是在一块木板上刻画出突出的表格,这样将木板涂上墨,便可直接将整页表格拓印出来。 哎,一不小心,印刷术就要诞生了。 木耒对计吏筹说道:“可于此书页最右下方,空余之处写上页码,可篆文、简体字与数字三者皆写上,如此以后他人查找时亦可方便许多。” 木耒接着又说道:“还有,此表格纵横共九十格,你可写八十一格,每排空余一格。若是他人写错时,则可在此补漏。 以汝书写之书册为基准,以后他人临摹、抄写此书时,皆以汝字之位置顺序为准。 如此将来他人查找之时,手中之对照字体内容皆为一致,亦省去诸多麻烦,力求做到天下皆同。” “公子思之甚是周全,此书定然有益于简化字之推行。” 木耒随后问道:“汝编录完此一书,需几何时?” “三四日许。” “善,三四日之后,我再来查看,并以汝所写此书册为基准,以后之篆简对照,全都依此顺序来编写。” 随后木耒便走了,他边走边想,做一个能快速印刷的表格,很容易,找个工匠很快就能完成。 但他又想到到,既然对照表的文字已经固定,为何不找刻匠把每一页的字体都刻下来,以阳文的形式再拓印上去呢? 这个念头让木耒越想越兴奋,不过随后他就否定了。一是现在的字写得都不标准,这么早就刻字不太合理,二是这简化字还没有开始推广呢,等试行一段时间在试试看。 但是课本是不是可以呢,试着用刻字的方式印刷出来。而且课本对字体的大小没有限制,可以学习一篇,拓印一篇。如果坚持一年下来,那么只是能有几十个刻版,以后的课本就定型了。 我也没必要现在就编写完一整本书啊,可以编写一篇,就让孩童们学习一篇啊。 哎,想的太多了,还是先回去编写课本。 …… 今天是夏至啊,这蝉叫的真是烦人啊。唉,木耒提笔写下: 夏至蝉鸣,阳炎苍穹。 …… 第103章 我今日向汝等坦白 马上就要到惠的生辰了,木耒为此进行了精心准备,他打算向惠和大妇坦白自己的一部分情况。 木耒还特地为他们娘俩各买了一个簪子,给大妇的簪子花费了五十元,而惠的簪子则花了二十元。 大妇的簪子乍一看,犹如黄金打造一般,其最外侧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蝴蝶下方挂着三串珠子。单从做工方面来说,在某宝上确实堪称上等。 惠的簪子仅花了 20 元,却有着“高科技”的加成。那簪子的挂坠是个小灯笼,实际却实是一盏灯,只需轻轻拨下比米粒大小的开关,便会闪闪发亮,属于是哄小女孩的东西。 因为今天是惠的生日,另外木耒有重要的事情和她们说,大妇特意炖了一只鸡、一只鱼,还有准备了白面馍和粟米粥。 在木耒的后厅内,三个人围着一个长条桌案坐下。他们已经屏退了所有的仆人和侍卫。 木耒首先开口道:“今日为惠的生辰,我送你们一人一礼物。” 随后便将两个盒子推到二人面前。 大妇笑着说:“既惠之生辰,为何还给我备礼物。” 木耒则说道:“子女之生辰日,便是母亲曾经之难日,此礼物大妇确可收得。” 屋内点着几盏羊油灯,光亮并不怎么强,显得有些昏暗。惠先打开自己的盒子,里面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发簪。 这个时代的发簪,基本上就是一根棍子的模样,或者带着简单的造型与花纹,远远没有汉唐时期的发簪那般华丽。 惠的那一个发簪,呈淡黄色,端头处点缀着几朵小花,下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灯笼,灯笼的下面还垂着四串小珠子。当然,惠是不认得灯笼的。 惠在端详发簪的时候,大妇也在看着惠的发簪,说道:“发簪竟能如此华美。” 惠则说道:“母亲,速观汝之盒子,是否与我的相同?” 随后大妇也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盒子,盒子打开后,母女二人全都怔住了。 大妇的那个簪子比惠的更漂亮,它通体金黄,在端头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而下面垂着三条珠子,而最下面的那三颗珠子竟然是夜光珠。 “此为夜光珠。” 惠率先说道。 木耒卖给寒氏的那颗夜光珠,这母女二人都是见过的。但是当她们得知那个夜光珠卖了 40 万钱,另加 10 万担粮的时候,才知道夜光珠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虽说这发簪下面的三颗夜光珠,只是比黄豆粒稍大一些,但恐怕也是价值非常高的东西。 “公子,此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大妇边说边将盒子推向木耒。 木耒又将盒子推了回去,随后说道:“你可知,我买这支簪子花费多少吗?” 然后木耒又指着陶盆中的鸡说道:“此只发簪之价值,相当于这般两只鸡之价值,惠的那一只发簪,连一只鸡之价值皆不及,如此汝尚觉贵重吗?” 大妇看了眼木耒,又仔细地看了两眼手中的发簪,随后说道:“如此精细之做工,绝非凡品,怎可与那土鸡相提并论?” 一听 “和土鸡相提并论”,木耒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确实,相较来说,簪子之价还是颇高。我曾售给寒氏那颗夜明珠,你还记得吗?此一只土鸡,可换三颗那般之夜光珠。” 木耒说完,母女二人全都张大了嘴巴,不知该如何回应。 木耒又接着说道:“一只鸡可换三颗,一条鱼也是能换两颗的。” 大妇满脸震惊地说道:“夜明珠可是天下稀有之宝物,怎可如此廉价?” 木耒一脸轻松地说:“稀有?夜光珠于我而言,可是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说完,木耒进入内室,又拿出一个盒子,推到大妇面前。 “公子,这是……” “你且打开看一下。” 大妇于是慢慢打开那个盒子,一打开,她和惠的的眼珠子瞪得如铜铃一般。 盒子里放的是什么?还是夜光珠,只不过有 4颗。 当初木耒卖给寒氏的那一颗,是发着绿光的,而这盒子里的 4 颗夜光珠分别是蓝色、黄色、红色和白色。四颗珠子躺在盒子里,散发着不同的光芒。 “这…… 这……” 大妇和惠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感觉自己血压升高、头脑发胀,飘飘然……。 木耒说道:“汝等勿要激动,天下仅有五颗如此之夜明珠,此乃其中之四颗。大妇,汝往后莫再为钱发愁矣。” 木耒又抱出一个大木盒子,木耒从中摸出半截蜡烛,用一个打火机将其点燃。 然后木耒一手举着蜡烛,一只手去从盒子里往外拿东西。 “真是明亮!” 大妇赞叹道,“你的手中,为何有如此多稀奇古怪之物?” “汝等想象不到之物,我这里尚有许多。”木耒边说边往外掏东西。 桌子上摆满了盒子里的东西,全是一些玻璃珠子、水晶球、梳子,还有一些黄灿灿的、好似黄金一样的纪念币,以及项链、夜光手串和镜子。 木耒又说道:“此一箱子东西,汝等大部分皆未见过,此一堆亦不过只土鸡之价,这些东西于我而言,并非何值钱之物。” 大妇和惠:“……” 木耒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今日向汝等坦白,我并不全然是此世界之人,吾还是另一世界之人。” “嗯?嗯?嗯?” 大妇的脑中冒出了 许多个问号。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另一世界是何意?”惠问道。 “与这个世界相同,然又全然不同之世界。” “啥?……” “或许我如此言,汝等并不理解,这般说,另一世界便可指仙界。吾这些东西乃从仙界带来,如此汝等可理解乎?” “啊?”惠听完,便瘫坐在一旁,大妇都不能将她扶正。 “汝等不必如此,那边即便称仙界,吾亦为一普通的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之人,而非任何神仙。”木耒马上解释道,然后马上也去扶惠。 而惠这时候,似乎对木耒有些抗拒。 第104章 人神不可婚配 “人神不可婚配,我们在蚕馆共同生活这般多年,未料会是如此结果。公子,你此乃欲向我坦白何事?莫非你要离我们而去?” 惠说完这话,便蹙起眉头,眼神中全是不安,口中还似乎含着泪水。而木耒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似乎自己玩大了。 木耒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我怎会离你们而去,此事压于我心头已十余年,我不能与任何人言。每逢我作出新器物或拿出新物,你们便总是追问吾此从何处来。 若我不答,你们便会猜测,我是否雷电启智之人。所以,我只好一次次编造谎言来骗你们。到今日我实在是累了,方与你们言此之事。” 大妇瞪大双眼,满脸惊讶地说道:“既如此,那么你所制的这些新奇器物,皆非因于蚕馆有所感悟才做出之,是吗?” 木耒对大妇说道:“昔日,我制出石磨之时,你们亦曾问过我此事。我与你们曾言,那是于梦中学艺。不知你尚记得否? 那确是于梦中学艺,但又不止学艺,我在那边已学习八年,我还需再学八年方得结束。只是现今我所学之物,已可试着改变此世界。” 木耒说这话时,眼中闪烁自信,还有些担忧。 “在那个世界,我也有自己的家,有父母和祖父母。父亲为一工匠,母亲为一工坊的会计。祖父乃是木匠,祖母以种田为业。 我欲告知你们,那个世界并非仙界,只是相对于此世界而言,于汝等眼中或似仙界,而世上本无神仙鬼怪之类。 我所发明之那些器物,在另一世界皆存在,或为已被淘汰不再用之东西。左右两世我都是一凡人,更不可能有何法术。且无论哪个世界,任何人皆无法术,包括另个世界最有权势之人。” 木耒拿起打火机按了一下,看着跳动的火苗,说道:“此些器物皆为人做出而已。我于那个世界也是一平凡之人,如此世之庶民、国人一般。” 惠怯生生地问道:“那我们婚配之事如何处之呢?” 看着惠的微微泛红的脸,木耒噗嗤一笑,原来惠的症结在这里。 “婚配之事照常进行。我乃凡人,又无任何人神天条约束我们。只是在另一世界,十八岁方为成人。 故而,我与汝约定,亦与翟坊元氏有约,待吾年满十八岁之时,我方可完婚矣。此事告知你们,你亦不必为此事担心。 在此一世,只有你们母女二人是我最信任之人。此时你们决然不可告诉他人,否则我们皆有杀身之祸。” 大妇又问道:“前几日你曾与我言,待到章腊统管天下七八百万人,此为何意?你果真有那种想法?” “大妇,你可将此言当一句说笑,那只是另一世所有男儿之理想。身处此时此世,谁人不想挥斥方遒,一统天下呢。” 大妇听了,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一统天下?” “然也,你不统,我不统,也会有他人来统一。” “那周天子……” “今天下强大之诸侯,谁还听天子之言。如最强大之齐国,齐侯口称“尊王攘夷”,而他的行事乃是“挟天子以伐不臣”。齐、晋、楚、秦早已并国无数,天下终将归一。” “此言论,真是……”大妇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木耒随后说道:“你们不用关心天下之势,无论如,我自不会抛弃你们母女。 大妇于此世乃我之养母,即便无有婚约,我亦可将惠视作妹妹。你们乃是我于此世最亲之人。” …… 渐渐地,惠和大妇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木耒又拨动了惠簪子上的小开关,里面的小灯笼扑闪扑闪地闪着光。母女俩先是惊讶,一脸不可思议,然后转为平静,最后变成了笑容,大妇也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此二簪子,无论如何,皆已僭越矣,吾等收下亦只能当宝物收藏,万不可佩戴出。”大妇说道。 “可,便依大妇之言,此些东西亦由汝等保管。一件是藏,此一堆亦是藏。”木耒指着桌案上的一堆“国之重宝”说道。 “此物过于贵重,公子还是自行保管,今日便至此。” 大妇说完,便马上起身准备离开,惠还没反应过来,大妇便去拉惠的手,“惠,需归了。” 惠借着母亲的力站起,趁大妇转身的功夫,偷偷从桌案上顺走了一面镜子。 大妇和惠母女二人离开了,前往中院睡觉去了。木耒看着她们的背影,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玩了,这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以后绝对不能再对任何人说了。什么仙人仙界,老师翟坊的话根本不靠谱。 这一夜,木耒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翻来覆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而另一个世界的沐雷,一直睡到上午 11 点才起床。 第二日木耒醒来,一切依旧。因为昨夜睡的晚,所有起得也比较晚。 惠还是像往常那样为他准备了朝食,从惠黑黑的眼圈可以看出,她昨夜也没有休息好。但是惠在有意无意之间,对木耒还是有些躲闪。 “唉,这事不知道多久才能彻底的过去。”木耒独自感慨道。 …… 朝食过后,络缮给木耒带来打造好的几件铁器,有宝剑、锄头、犁头。还有一些铁钉,以及一把铁锹。 那铁锹的模样与另一边的十分相似。莫雷看了一眼这些东西,便不再去管了,他只是格外在意那把宝剑。 这把剑通体被打磨得亮亮的,寒光闪闪,剑身笔直,可看上去还是不够精美。 “此剑异常锋利。”络缮说道。 木耒拿着这把铁剑,随手挥舞了几下,感觉很有分量,剑总长差不多80厘米,剑刃长度约60厘米。 “可与赤金剑对砍过?”木耒突然问道。 “为何?”木耒的发问让络缮摸不着头脑,便模棱两可的说出这么两个字。 “试试孰更锋利,孰更坚硬。一会可寻人一试。若是持此剑上阵杀敌,可是合适?” 络缮说道:“恐怕不尽人意。持如此短之兵刃上阵,若是君子对决尚可,若是与敌军对阵,恐难近身作战。若是近身接战,乃是极上等兵刃。” 第105章 此书今日即可完结 “确实是这样,我看电视的时候,两军对垒,大多拿的是弓箭、长矛、长枪以及盾牌之类,还真没有见过某个方阵,人人手持宝剑的。即便不用长枪长矛,手持的也是一把大刀。看来这剑只能是将军的佩剑,耍耍威风罢了。”木耒心中想到。 木耒随后说道:“寻二人前去试剑,若比那赤金剑略优些许,便多制几把,制作精美些,我亦可当做礼品可发卖。 而后再制大刀,还有我予汝等之长枪头、长矛头之类,亦制一批。现今两军对垒,仍是一寸长一寸强哇。” 络缮退去了,留下木耒和剩余的那些铁器。这时候,木耒才开始一件件地把玩起来。 这铁锹,基本上已将近另一世的样子,不再是那脆生生的生铁了,肯定打起来比那宝剑还费力。 锄头简单的多,只是比后世的厚了许多。 犁有两种,一种是木耒搜索来的曲辕犁的犁头,另一种是木耒仿照自己家的华犁做的,这两个是二次浇铸的,可能还稍微省些力气。 但是就这几样东西,十几个铁匠,叮叮当当的还打了有七八天的时间。 木耒心想:这打铁效率太低了,看来我还需要炼钢啊。那些不合格的、不能炼钢的铁锭,可以对外售卖呀。 木耒拿起铁锹和锄头,便直接去了后园去,安排隶农去寻找两根棍子,把铁锹和锄头安装好。 在后院的一间房内,计吏筹还在奋笔疾书。木耒进门瞟了一眼,那书册的厚度所剩无几,也就二三十页,发现这本书快要写完了。 木耒走进门来,计吏筹都没有察觉。 “此书今日能完乎?” 计吏筹抬头看到是木耒:“此书今日即可完结。” “完书后送至吾处,我自有他事付汝。” 随后,木耒回到了自己的院中。他匆忙绘制了两份图纸,接着便吩咐仆人,带上铧犁和曲辕犁的犁头前往木坊。 木工坊的负责人叫柏杨,是木耒在蚕馆的的旧相识。木耒要求他依照所画的图纸,大致复原出曲辕犁和铧犁即可,并且他还画了一套耕牛用的枷柦。 在从木坊返回自己府邸的途中,木耒看到寒氏的人,他们正在推着独轮车运送面粉。木耒决定前往寒氏的商栈一趟。 木耒对一个仆人说了几句话,那仆人便一溜烟的跑走了,木耒领着几名士卒则去了寒氏的商栈。 这个商栈是木耒当时特批给寒氏的,用作周转仓储,这里一般会有他们商业的负责人。 在这个商站里,木耒并没有遇到那个寒氏头人。想来没有重大交易的时候,他应该不常来此。 不过这里有个人让木耒觉得面熟,以前和他们会面时,寒氏之人总是一大帮人一起来,即使不认识他们,但混个脸熟还是可以的。 这个人就是经常给木耒的东西估错价的那个,他曾把价值五万的玉镜估价五千,又把价格五百的一令纸也估价五千。看到他,木耒不禁笑了起来。 看到木耒前来,寒氏之人立刻拱手相迎,问道:“公子有何事?” “并无他事,我只是过来瞧瞧,汝等何时返回寒氏之地?” 寒氏之人回答道:“我寒氏与公子交易频繁,每隔三两日皆会有人来往。公子究竟有何事?” “并无他事,只是吾现今有一货物,稍后我命仆人交于你,你需带给汝等之家主,令其观之。若是有意与我合作,便可来寻吾,如何?” 正说话间,木耒的仆人已经返回。仆人双手捧着一个三四斤重的铁锭,不过这个铁锭质量并不怎么好,上面很明显地有一些气泡和杂质。 木耒命仆人将这个铁锭交给寒氏之人,随后说道:“便是此物,汝等头人或是家主,若是欲与我做此类生意,便可径直来寻我。” 寒氏之人立刻应允下来。 随后,木耒便返回自己的宅邸。等他回到家中时,计吏筹已经在院中等候着他。 见木耒回来,计吏筹便拱手施礼道:“公子。此《纂简对照》一书已编撰完毕。” 随后便双手奉上,木耒接过书,随手翻了翻,只见字迹工整,显然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便说道:“你辛苦了,随我前来。” 木耒将计吏筹带到自己的厅中,从书案下拿出几张大纸,那便是木耒写好的教材,递给计吏筹。 “此为我编写的,用于孩童之教材。” 计吏筹展开纸张细细看了起来,越看表情越不对劲。 “这…… 这,公子,此便是你编写的教材?可不是玩笑?” “怎能是玩笑?有何不妥?” “若是用于孩童确可,然用于成人,此文太显幼稚。” “此文便是用于孩童教育,若是成人,尚需汝去编纂。” 计吏筹又开始犯难,不知该如何回答。 木耒又说道:“那汝寻一些《诗三百》中之诗句,教授于成人,如何?” “可,然那些贱民、奴隶,哪会听得懂那些东西?” 说来也是,木耒想了想说,你暂且退下,这个容我暂且想想。 计吏筹拿着木耒的教材走了,边走边看,时而点头,时而摇头。那上面写的啥?是一些春夏秋冬的诗,和一些动物的诗。 如: 鸭 桥前鸭游,速数其数。 二四七八,鸭多无数。 老叟赶鸭,须白如素。 莫负韶光,同赴学路。 双虎 双虎眈眈,双虎眈眈。 其奔如闪,其奔如电。 一虎无目,一虎尾断。 怪哉怪哉,人皆惊叹。 春燕归 燕舞花衣,春至旧地。 问燕何来,言春秀丽。 燕告于吾,今岁尤美。 永居于此,长住不离。 夏韵 夏至蝉唱,阳炎穹苍。 树叶繁昌,菜果盈筐。 荷香漫沼,塘蛙声扬。 炎天韵妙,天地流光。 秋至 天凉地黄,叶落山岗。 碧空高远,雁阵南翔。 人字成列,一形显彰。 秋意悄至,瓜果飘香。 冬意 冬来寒哮,手足冷峭。 着皮戴帽,稚子欢跳。 鹊鸣冬霄,雪舞鹅缈。 松青柏傲,梅绽仙俏。 麦眠雪抱,物眠冬杳。 雪花千蹈,蓝空耀耀。 五官 目明如星,洞察世情。 耳聪似灵,闻音知声。 鼻敏若警,嗅辨香清。 口唇含韵,言表心声。 眉秀如画,神韵天成。 自然 日升东方,光芒万丈。 月洒清辉,夜韵悠长。 山耸巍峨,气势雄壮。 川流不息,奔腾浩荡。 水泽万物,生命滋养。 火燃希望,温暖四方。 田育五谷,丰收满仓。 禾绿大地,生机盎扬。 第106章 其乃下征召令! 时间到了最热的时候,一场及时的大雨缓解了封地的旱情。 颊戎在三地的训练已然完成,他总共筛选出了二百多人,都是成绩较为优异的奴隶。 现在已经将他们全都集合在弓邑,正对他们进行了一次加强版的集训。 在训练期间,木耒去观看了几次,这训练的样子与军训差不多。 现在的这些奴隶,已然有很好的纪律了,“踏步、止步、举戈、进……”颊戎不停地大声喊道。 “看令!”颊戎又大喊了一声。 然后两个方阵的人,齐刷刷的看向高台,白驷正在高台上手持令旗。 白驷随便拨弄了几下,队伍先是向左转,然后向右转,接着向后转。而且,把 手中的“戈” 成 45 度,呈战斗状态。这里所说的 “戈”,现在还只是一根竹竿或者木棍。 木耒看着这些人的训练,忽然觉得这奴兵的士气很旺盛。 要不要招募二百人,一百人作为精锐的职业兵,另外一百人则类似于民兵预备役,即更戍兵,每十五日进行一次训练。 只要战时起,他们和正规军队应该没有太大区别,只要伙食上适当提高一些就行。 颊戎来到木耒身边,拱手向木耒行礼道:“公子。” “还有几日便训完矣?” “还需三两日。吾便可从中选出百人,作为常备士卒。” 木耒稍后说道:“我今有一新想法,不如将此二百人悉皆留下。百人作为常备军,余者编为民兵。” “何为民兵?” “平时为隶农,每日一晨训,每半月便如此集训二三日。若是战事起,便即刻为兵者,称为民兵。” 木耒说的话,颊戎琢磨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其实在春秋这个时期,基本是人人皆是兵。打仗的时候不分贵贱,全都需上阵,奴隶除外。 只是战时会有三丁抽一、四丁抽一、二丁抽一的说法,即每家每户的适龄参战的男子中,几人中抽取一人。 所以,只要你不是奴隶,在春秋这个时代基本上人人都可成兵。 但是像木耒说的这种,定期训练的民兵,而且是半月就集训一次,这样的士卒就完全不同了。 作为职业兵的颊戎肯定知道,天天训练的士兵,和如草台班子一样,刚刚拉起来的士兵是不一样的,至少在士气、纪律以及作战技巧上相差很大。 “从蚕馆与我跟过来的徒有十余个,将其打散,分散至这些奴兵之中,可担任其什、两之类。” 颊戎说道:“对,必须如此安排。断不可令奴兵自任什、两。” 此处的两指的是两司马,一般管辖25人,由中士担任。徒肯定其没资格的,但是奴兵不算正式士卒,徒就将就着用。毕竟跟随木耒来封地的人,爵位最高的才是下士,比如络缮。 木耒随后又说道:“此中曾会骑马、曾乘战车之类之士卒可有几何?” 颊戎挠了挠头,说道:“也就五十人矣。” “竟如此之少?吾可是买了一百三十匹马呢,有些浪费了。” “若有一百三十余匹马,怎也可武装六十人之骑兵。”颊戎说道。 “汝可吩咐下去,若有人喜骑兵,则可试上一试,若是骑得好,便可留下做骑兵。百人亦不惧,总有些许人需作为后备兵员。” 白驷仍在台上挥舞着旗子,下面的人整齐划一地挥动着手中的木棍。 木耒看着这场景有些不太应景,便说道:“亦该给彼等打制一批武器了。我予他们准备何武器为好?” 颊戎说道:“若是公子财力足够,那定然是长戟最佳,戈矛稍次。” 什么是戟呢?戟就是一个戈(仅限于砍、砸、钩)加上一个矛(仅限于刺和挑)的组合。 戟在这个时期地位是很高的,又可刺挑,也可劈砍钩,只是因为造价太高,耗费铜料太多,并不是所有的军队都能装备戟,大部分的士卒装备的还是戈和矛,完全装配戟的军队相对来说要少得多。 木耒说道:“那便做戟。” 一听这话,颊戎立刻来了兴致,说道:“若是赤金戟,配上两丈多长之木柄,则可横扫一切。” 木耒笑了笑,心想道:铜的?你想多了。我也就是给你们准备铁的。一会儿马上安排人去做上二百柄长戟。 木耒又说道:“现今,我此有二十匹鲜虞马,尚有三十匹戎马,汝可令白驷带领彼等试行骑马矣。 因有马鞍与马镫,此马应是易骑。另,汝去告知白驷,挑选一匹温顺之马,吾亦欲骑马。” 颊戎笑道:“公子,汝确该练习骑马矣。自从有了马鞍与马镫,此马骑起来甚舒服,不似往昔。 现今日行五六十里已不再是难事,从此地至邢都,现今两日便可至。” 从训练场回来,木耒随后去找络缮,命他打造或者浇铸一批铁戟来,看看是否适合做兵器。同时,也让他们打造一批较为短小的铁质刀剑。 铁刀剑刃口长度为一尺多,作为长戟手的副武器,用于近战时防身。 …… 又过了一日,木耒正在纸上书写着,写什么呢?肯定是教材。 这时候章腊进屋,向木耒行礼道:“公子,邢都之令使来了。” “有何事乎?” “其乃下征召令!” “征召令?征召令为何?” 章腊解释道:“征召令乃是国家有了战事,便开始向某地征兵之一种命令。 令使言:约十日前,肥国打劫了石邑和元氏之间之二里,杀了约二百邢人,掳去了数百人,掠去粮食、马牛羊无数。 国君乃下征召令,要吾等封地出二百四十人、二十战车,杂役若干,其中四十人需从公子之二百户中征出。” 木耒心想:这么快就开始了吗?我还以为到明年底,或者到今年底的呢,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才对啊,难道这是先兆? 木耒问道:“为何只招如此些人?非是每户需出一人乎?” “令使曰,国君并无扩大战事之打算,现今只是征召一些士卒,调去邢北四邑,以作防范之用。还令封地内之国人进行夏训,以备随时作战。” 第107章 征召的队伍 什么是夏训呢?邢国地处抗狄第一线,为保持士卒拥有足够的战斗力,要求每年至少进行春、夏、秋、冬四次训练,以此保持士卒具备足够的战斗力。 当然,每年的四次训练仅限于国人、庶民以及士徒之类,并不包括奴隶。这些奴隶是不需要参与这种训练的,一般也不会让他们参战。 木耒随后对章腊说道:“那你速速去通知弓邑、车邑,还有白马里之人。” “已安排人去矣。公子,吾等只需准备好,那四十个士卒便可。” 木耒到达封地的,虽说有四个士,但是只有络缮和祀纨是男子,大妇和负责毛线的莫炱,都属于女官,职位等同下士而已。 木耒仅需出四十个士卒,跟随木耒来到封地的徒便有将近二十人,再稍微征召一些,便凑够这四十人了。但是带队之人不能派洛善前去,那只能派驻守在车邑的祀纨了。 按照征召令上的征召人数,大约是五丁抽一到四丁抽一的样子。所以,这次征兵相对来说是比较轻松的。只是所有被征召的士卒,需自备武器、粮食、甲胄、车马等等物资。 过了一两日,弓邑变得热闹起来,车邑和白马里的人都来这里集合了。 但是有一点,在征召的人数上好像有一些出入。按照章腊所说,弓邑的张氏需出士卒百人,但是他准备的弓箭却足有五六百把,人数也多了不少,都快到二百人了。 而毛氏需出车二十,但是他却竟然准备了四十辆战车,还自带了四十匹马。 白马里需出马匹五十匹,他们出了六十匹马、四十个人,这个倒还算正常的。 木耒看的有些迷糊,这是打算要超额完成任务吗? 恰巧遇到了张珹,便询问了下,这一问不要紧,木耒又增长了很多见识。 因为征召之人需要自备武器装备,很多人没有怎么办,只能自己花钱买,还有一个途径就是租赁。 征召也不是征召一个地方的人,是整个邢国各地的人都有。这么多全国各地的人聚集在一起,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既然聚在一起,肯定避免不了交流和交易。 交流大家都明白,那么交易呢,就是这些征召之人互相之间购买东西,首选就是武器装备车马之类。 很多征召之人没有装备,在自己住的地方又没有购买的途径,只能到集合的地方再买了,若是买不起还能租赁。 除了武器、甲胄、战车和马匹,这些和战争有直接关系的货物外,还有大宗的粮食、布匹、衣服、药材之类。 不要笑,有的应征之人,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更不要说兵器和甲胄了。但是这些人肯定也没钱,具体他们怎么租赁,木耒就不得而知了。 张珹只是告诉木耒,有官营的商贾随军,即便你是什么也没有,也能租赁到装备。 “那你准备如此多弓,能卖得出去么?”木耒向张珹发问。 “只怕犹不足用也,多年无战事,族人之诸多甲胄皆烂矣,他们欲以弓箭换一些甲胄,待至驻防地,还能换一些粮食布匹。” “那你如何知道,他人恰需弓与箭乎。” “邢国做弓之人不多,不愁卖也,即便卖不掉,亦能卖与官营之商贾,彼等无所不收。” “那弓邑多去之那般多人,皆为去做生意么?” “不全是也,尚有一些是供他人雇佣者。” “雇佣?” “有些宗族子弟,不去应召,便会租人。我张氏族人善制弓,亦善操弓,乃是上等之车左,雇佣车左之人尚多。” 木耒:“……” 张珹又接着说道:“车邑之戎车更易出租,乃是将车右与驭者一并出租,在辅以吾弓邑之车左,一辆戎车便凑齐矣。” 木耒:“还能如此玩儿。那租赁之车马及乘者,可有战斗力?” “虽为租赁,但仍需全力以战。族中青年不经战事,恰好带他们去长长见识。” 木耒:“……” “等此次征召,吾等已等许久矣。吾已命剩余之族人加快生产,此等机会,多年难遇啊。 邢国久无战事,多地宗族大家之兵器车马,皆需要更换修缮,此乃赚钱营商之良机也。” 张珹走后,木耒仔细的想了想,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世界的邢国会亡国了,这根本上就是武备松弛。 去年,木耒已向国君父亲提醒过了,要他注意北方三国,但愿这次不要重蹈覆辙。 …… 祀纨也来了,一见到木耒,就行了大礼,向木耒说起了自己的苦衷。 “公子,我为下士,若征召出征,我需自备一戎车,但我无车无马,也无钱租赁。我的钱都花在房屋的建造上了。” 应召之人自备武器装备,这事木耒是知道的,那些徒们都有自己的武器和铠甲,木耒也没为他们操心。 但是蚕馆的其他人就不是这样了,典妇功手下的人都是为邢君服务的,一般征召也征召不到他们头上。 现在来了封地就不同了,需要纳赋了,这个赋就是军赋,这些曾经的下士、府人哪有自备军备的习惯呢。 这事踢给了木耒,木耒也只能接着,毕竟人家是追随自己来到封地的。 木耒开口问道:“一架戎车多少钱。” 祀纨回道:“四五百钱,若是带上马匹,则是千钱左右。” 正好章腊也在这里,木耒转向章腊,说道:“去购置一套戎车,征召返回后再收回,其他无兵甲之人,也为其提供装备。” “喏。”章腊随后就出去安排装备的事情了。 木耒看着祀纨,才想起,确实该向这些人发放俸禄了,跟随自己的人有点太穷了,都已经没钱了,本身就没有分给他们多少的土地。 木耒随后对祀纨说道:“汝在车邑那边辛苦了,吾本予汝等之土地不多。近期吾要发放俸禄以为补偿,既然汝需去应征,那吾便先予汝,一会去寻大妇即可。” 随后祀纨就退出去了。 队伍集合在弓邑,只是整训了两三日,便匆匆的向邢都开拔了。因为征召是有时间限制的,在规定的时间内必须到达。 本来征召的不到三百人,实际出发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快五百人了。在某日的清晨,一支长长的队伍出发了。 第108章 公子目光长远 木耒站在一处高地上,望着长龙般的队伍慢慢离去,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那场战事具体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样子。 在队伍出发的前一天,他给这四十个人每人发了一把匕首,匕首是铁质的,一尺多长,特意为带队祀纨准备了一把新打制出来的佩剑。这佩剑锋利无比,连络缮都对这把剑这极为满意。 送走了队伍,木耒深吸一口气,后面要做的是给效力之人发放俸禄了。 现在封地实行的,是直接给那二百来户人直接发粮食,其他的东西还得自己掏钱买,虽说给他们分了少量的土地,但是也没到收获的季节呢。 木耒府邸的前厅内,木耒、章腊还有大妇围坐在桌案前,桌上摆着木耒做的名册。 木耒先开口,说道:“章腊,你看我拟定之俸禄数量,你觉的如何?” 章腊皱着眉头,说道:“公子,俸禄一事有利有弊,古今未曾有过,以往都是以封赏为主,效力之人靠种地以养自身,且还需缴纳税负来供养主人。都是以下供上,但是这上养下却不曾听闻。” 木耒说道:“吾等不谈古之惯例,只言我发放俸禄之事,我已拟定具体之数额。 章腊你身为家宰,每年可得一千二百钱,合粮约三百担,此数目如何,可合你意。” “公子,此数量我定然满意,你若是封我千亩土地,除去必需开支,一年或剩不下这般多钱。” “不言其他,你只要满意就可,我便以此数发放予你。” “那多谢公子,章腊必鞠躬尽瘁,百死不辞!” 木耒又接着说道:“络缮、大妇、祀纨、莫臬,每年 1000 钱,约合粮约200担,这数如何?” 大妇随后说道:“公子,此钱实有些多矣,此些人原来每年总收不超二百钱,此忽涨至千钱,不妥当啊。 且大多数家庭皆为五六人,五十担粮足矣,岂能食得了二百担粮食。 如络缮之家,三人为公子效力,一年全家得钱近二千钱,合粮约四百担。” 木耒摆了摆手,解释道:“大妇,彼等皆为封地出力甚多,此点俸禄不算过分。若是封地之人口再增多,此些俸禄便甚正常矣。” “那公子还是稍减些,待日后人口增多,可再行增加也不迟。” “此已是吾减少之后之数量矣,今年就依此执行。 其他的如帛缕、筹、绾丝、绘绮,每年 800 钱。 工坊负责人,大监(管理大量奴隶的人)每人每年 600 钱。 匠人(技术人员)、工(工长)则为每年 500 钱。 工匠(技术工人)、贾人、库、史为每年 400 钱。 徒、监(监工)每人每年 300 钱。 常年做工之庶人(非工匠),每人每年 100 - 200 钱,视时间长短而定。” 大妇眉头紧锁,扒拉着那几张清单,嘴里念叨着:“公子,依照此清单,一年需发放俸禄达八万钱呐,何其多也。” 木耒站起身来,在屋内慢慢的踱步,说:“此已为吾削减之后之数量矣,若未削减,每年发俸禄基本达十万钱矣。此次只发放半年之数,仅四万钱。” “公子言之好轻松,还仅四万,仅此半年之钱,已是彼等原来每年收入之数倍矣。”大妇还在发着牢骚。 “大妇,莫要只观眼前,众人富足,方能为我尽心效力。若是众人仅是温饱,那彼等跟随我至封地尚有何意义,更勿论为我尽心工作矣。 唯有使彼等富足,方能尽心为我工作,方能使封地繁荣,我之财富亦才会滚滚而来。” 此时章腊也附和道:“大妇,公子目光长远,我等当全力支持。” “罢了,公子既已决定,我自当照办,只是发放之事须得谨慎。”大妇叹了口气说道。 木耒随后又说道:“这钱粮发放比例该如何?是钱粮各半,还是粮少钱多?” 章腊眼珠子转了转,随后说:“新至此地,大家房屋皆未曾盖完,公子发恁多粮食,彼等亦无处存放,到头来亦发霉坏掉。 不如径直发钱,令他们按自家人口多寡,自行采买便是。只要公子在弓邑设置一集市,按市价售卖各类粮、布、陶、器等诸般物资即可。” 大妇则悠悠的说道:“若是不发放粮,只发钱,吾倒是省去了诸多麻烦啊。公子不如照其所言行事。” 木耒看向章腊,说道:“善,章腊,你去通知众人前来领钱,分批前来即可。” 章腊领命而去,安排自己的两个儿子去车邑和隘口,令这两地之人明后日来弓邑领钱。 而章腊自己也亲自奔走于弓邑的各个工坊之间,见到熟人便说:“通知你工坊之人,今日去公子府邸领钱,过期不候!” 章腊故意这样说,听到通知的人都是撒丫子就跑,去告诉其他人或是家人前去领钱,生怕去晚了钱就没了。 …… 木耒发府邸前很快聚满了人,熙熙攘攘,议论纷纷。大妇直接在府前摆起桌案,开始发放俸禄。 大妇负责对照清单,因为这些人基本上她都认识,惠则在监督发放的钱的数量。 最靠前的是章腊的夫人,她带着自己的女儿、一个儿媳和一个老掉牙的仆人。 大妇看了看清单,打趣的说道:“你家章腊咋的不让个儿子前来,你家可是1400钱,200多斤(235克\/斤)的钱呐,你们搬得动?” 章腊的夫人则是说道:“莫说1400钱,就是2400钱,我等几人也抱的动。” 她说完,包括木耒在内的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府库的钱大妇早已命人整理过,大部分按照50枚、100枚的数量串在绳子上,这样发放起来就容易的多了。 钱发放的很顺利,也很和谐,每个领过钱的人都会行礼说道:“谢公子,谢大妇。” 章腊一家有4个人给木耒干活,半年分得1400钱,络缮一家是950钱,这还是半年的俸禄,这样看下来确实不少。 因为木耒当时计算的时候,是按一人养全家来计算,其实大部分家庭这次都是领了二三百的钱。 这一次发钱,差距就显现出来了,若是时间长一些,在这个封地内,新的阶级就出现了,新贵族也形成了。 第109章 这般高质铁锭才可卖高价 八月骄阳似火,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对于木耒这样的人,即便是坐着也汗如雨下,而其他的人则还在烈日下劳作。 章腊匆匆来到木耒的前厅,头上全都是汗,他也顾不得擦拭,便着急地向木耒说道:“公子,卫国寒氏的人到了,而且他们的家主寒汲也来了。” 木耒一听,马上心中一阵悸动,说道:“快,快去准备晚宴,烤羊肉就行,我要亲自招待寒氏家主。” 天黑了,微风带来一丝薄薄的凉意。木耒府邸的庭院中,已经架起了垄火烤着肉串。 木耒与寒汲相对而坐,桌案上摆着精致的小菜,一盘煎豆腐,一盘凉拌野菜,还有一盘新的菜品——凉拌腐竹。 “寒汲家主,此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至极。” 木耒开口打破了沉默,随后双手举起酒杯。。 “公子客气,能与公子交易行商,实乃寒某之荣幸。”寒汲也双手举起酒杯。 两人持酒一饮而尽(木耒喝的是糖水),随后寒汲开始品尝美味的菜肴。 “这是?”寒汲指着那盘腐竹问道。 “此为我封地之新品,名腐竹,乃与白玉方同出一辙,家主请品尝。” 寒汲尝了两口,随后放下筷子,开口夸赞道:“此物也是美味,公子可发卖?” “发卖,当然发卖,此物乃是干货,可存放两三年之久,方便运输,且已是熟食,凉水中浸泡一二时辰即可食用。 汝观其外观,其色金黄,质韧而软,味醇且香,可凉拌、可煮食、可炖于肉羹之中。……” 木耒像个产品推销员一样,嘚嘚起来没完没了。寒汲都愣了,这公子上次不是这样的啊。 推销完这腐竹,两人又说起其他的货物。 “公子,汝先前卖予我等之纸,销路甚好。如今卫地之需求大增,多地都有所需,不知能否多供些货物?” 木耒说道:“家主放心,我早已增派人手,定会想办法多做出些纸来。只是造纸耗费人力甚多,且造纸时间太长,过程繁琐无比,还需家主多多理解。” 寒汲哈哈一笑:“我定是理解公子之苦衷。只要你能保证供应,增大产量,一切我都等得。 还有那毛衣,也是备受欢迎,售价高达千余钱一套,那百套毛衣,销售早已过半,公子也需加紧备货呀。 ” 木耒心中暗暗高兴,但仍说道:“我封地之诸般货物,能得家主赏识,是我之的福气。 只是制作此毛衣之材料也是奇缺,我已向汝等寒氏头人求购各类毛皮,及各类药材,那都是制毛衣所必须之物。 若无足够之材,巧厨亦难为无米之炊矣。” 寒汲眼珠子转了两圈,随后问道:“公子,那诸多药材,皆是制毛衣所需?” 木耒这时候正在吃肉,寒汲这一问差点把他噎着,且这寒汲正两眼直直的看着木耒。 木耒思索了几秒,马上就张口胡诌道:“然也,要不然毛衣能如此的软、白,且无任何腥膻气味,皆是用那石流……”(硫磺在此时叫石流磺) 木耒故意的这样,留下一个字没说,也算是故意的误导。硫磺确实能漂白羊毛,但是那玩意非常不稳定。 木耒这里的白毛衣不是漂白的,是用的白羊的毛,还有一些灰毛衣、黄毛衣和黑毛衣没拿出来卖呢。 木耒的话嘎然而止,然后两人都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寒汲话锋一转,谈论起木耒送的铁锭来。 “前几日,族中小辈带回公子的恶金,公子是否想与我做这恶金之交易?” “恶金又名黑金,在我封地内,现已称其为铁。寒家主,我确实是想与你交易这黑金。只是这黑金之价,可不能如纸与毛衣那般。” 寒汲眼中一闪,随后说道:“这黑金确是稀缺之物,其价自然不菲。 只是这价格却是混乱不堪,若是都如公子所赠之铁锭,这般高质,便皆可卖得高价。” 木耒一听“这般高质”四字,强压着心中即将爆发的笑意,然后稍作镇定的说道:“这般品质的铁锭,我等所产亦是不多。” “不瞒公子,我也是近日才知晓,如此铁料在市场上的价值颇高,其价能和赤金(铜)一比一的交换。” 木耒听完,也是十分吃惊,他能想的最贵的价格,也就是铜铁一比三到四比例交易,确根本没想到能达到一比一的比例。 没想到这有杂质的铁锭都能这么贵,那我纯度更高的铁锭岂不是能二比一,甚至三比一的价格。 木耒还在瞎想,寒汲见木耒不说话,于是接着说道:“公子此价可行?” 木耒随后说道:“可依照此价交易,但我不能保证产量。 制此铁锭太过耗费人力,七至十日垒一炉,只烧一两日便废,或可得百斤铁渣。 数十炉铁渣合计数千斤,并至一炉焚烧,如此反复数次,才得数百斤铁锭。 赠家主之高品铁锭,所产亦不足三成。如此费力之物,这黑金之价必是高极。” 现在的木耒,说谎话已经一点都不脸红了。 “这黑金果真如此难得?”寒汲问道。 “然也,这只是粗铁,若是精铁更是珍贵。” “那公子之铁锭,能卖与我几何?” “若是一比一之价,每月或可打达数千斤。” “公子,必是如此般高品之铁锭,才可卖如此高价,质次者需另计。” 木耒微微一笑,说道:“我必以精品铁锭予汝,绝无质次者!” 两人皆大欢喜,于是接着饮酒吃肉。 木耒话锋又一转,说道:“我这有些宝物,家主要不要观上一观?” 一听有宝物,寒汲马上来了兴趣,炒说道:“可是如夜光珠那般之国宝?” “非也,只是寻常之宝。” 第110章 经商以诚信为本 这时,木耒轻轻挥了挥手,远处的惠见状,马上领着女仆上前。 女仆双手捧着一个长长的木盒,盒子是一把精心打造好的宝剑(铁)。盒子置于桌案上,惠亲手打开了盒子。 木耒这里没什么能工巧匠,做不了精美的剑鞘,因此盒子内的宝剑是没有剑鞘的,在灯火下闪着亮光。 寒汲看到宝剑的瞬间,眼睛都直了,迫不及待地拿在手中,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还用自己的拇指轻轻的去感受剑锋。 “竟如此锋利,此剑必是绝世精品,其工艺精湛,材质上乘啊!公子如何得到此宝剑?”寒汲问道。 “乃是我封地所制,数百斤粗铁反复炼制数十次方成精铁,精铁又经千锤百炼乃成钢,此剑乃是由千折钢所制。 ” “千折钢?” “呃,此为工匠所名,何为千折钢,此为工匠之机密,我亦不知矣。” “那如此宝剑,岂不是还能继续打制,如此说来,便可批量造出。” “家主所言确实如此,但每月所出亦不过数把,谈不得批量打制。” “那也足够,如此宝剑我以两万钱购入,公子可卖?” 木耒故意皱起眉头,随后说道:“数百人,忙碌二十余日,才制出3把如此之宝剑。 首把剑是残品,后两把才是这般模样,所耗费之炭也有万斤之多。如此耗费人力所出之宝剑,竟然才值2万钱。” “那三万钱如何,此剑并无剑鞘,我还需辅以精美之剑鞘方能卖出,如何?”寒汲又试探性的说道。 木耒看着寒汲,说道:“寒氏家主,你我交易数次,我非商人,并不知市价。如那纸与毛衣,汝等恐怕都是翻倍售卖,我等辛苦数日,所得之钱恐仅糊口而已。 且诸多成本费用,我等也是难以统计清晰。若是累至一年,你我交易达百万之钱,我所赚之钱恐不足十万,而汝等所赚之钱,恐已至百万矣。 大宗货物交易营商本应是双赢,而不似你我这般,所赚之钱竟如此悬殊。” 木耒说完,寒汲皱起了眉头,随后说道:“公子之意是何?” “此宝剑,你可卖数万之数,甚至达十万。剑鞘才几钱,这其中之差距太大矣。我虽然是汝之供货商,但九成多的钱都被你赚去。 如此数年之后,你寒氏或成天下百国之首富,我之封地依旧如此贫乏。 倘若我无力继续追加投入,封地之产量何以能满足你寒氏之需,我又怎能出新器物。” 寒汲听着木耒的话,两眼冒光,心想:这个十五六的公子,怎么想的这么长远。 木耒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封地内,日后会产出各类新奇之物,如可胜丝绸之布料,铁质农具、铁质甲胄兵器之类。 还有那铁锭,如若有足够之人手,一月所产何止千斤。若是炼铁之人达数千人,可月产铁锭十万斤,甚至月产铁锭百万斤(250吨)。 且我已命工匠试新式炼铁之法,只是失败数次,耗费颇高,如若你我再以此种方式交易,我恐怕以后很难出新品,且产量也是踌躇不前。” 寒汲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公子到底是何意,我寒汲甚是不解。” 木耒自己喝了一口糖水,随后说道:“那面粉、精盐、白玉方等食品不算,铁锭不算,其他之物,如毛衣、纸张、铁器类我们需重新议价,或我参与销售。 如毛衣,每套卖一千钱,我得700钱,如寒氏得钱300,即所得之钱,你我七三分账,纸张、铁器,比如这宝剑亦是如此。 我封地所产之物,你们径可拿去部分销售,待上次货款结清,则可安排下次货物。我需有人常驻汝寒氏商舍,以监督此事。 还有一种方式,便是我定出市场价格,寒氏可直接以七成价格购入货物,若是市场价格波动不超一成,我供货之价也不会变动,超过一成,便再行更改。 若是我货物的成本价,高于市场之价的五成,那此类货物便如食品那般,我们以固定价格售于寒氏。……” 木耒滔滔不绝的说着,寒汲的听的满脸是汗,不知道是不是热的,说了许久木耒才闭口。 寒汲当然不愿意让木耒参与自己的生意,他也明白,那种对半赚钱的生意也不可能长久,况且纸张和毛衣当初说的也是试卖。 这种东西以前市场上没有,本来估价也不准,现在木耒要涨价,寒汲也没办法。 寒汲说道:“公子之意,乃是要将纸张、毛衣之价涨至700钱?” 木耒马上回道:“若是寒氏以此价购入纸张毛衣,我便不管汝等卖价如何。倘若无成本之限制,我便能按此价大量供货,汝等亦可多赚,如此便是双赢。” 寒汲仔细的回味木耒所说的话,许久才说道:“公子之意,我已明了。不过此事我需同其他族人共议。” 木耒说道:“善,若是可行,我封地所产之毛衣与纸张,皆交于汝等寒氏销售,不在售于他人。 无论汝等卖于何方、何价,我等亦不干涉,但是邢国除外,我只会将少量货物卖往邢国。当然你寒氏也可卖往邢国。” “善,此事我尽快与族人商议,只是这宝剑……” “那就请寒氏家主再出一次价,我便将宝剑以此价售于家主。” “公子此言当真?”寒汲问道。 “当真。”木耒说的斩钉截铁。 寒汲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三万五千钱,如何?” “善,我便以此价将宝剑售于汝,此次为两把。以后每月至少5把。” “公子真的欲以钱出售宝剑?” “经商以诚信为本,我既然已答应你,便肯定会遵守诺言。” “公子果真是诚信之人。” “饮!” “饮!” …… 第二日,木耒起的很晚,不是因为昨晚睡得晚,也不是因为昨天太累,而是因为沐雷打游戏睡得太晚。 沐雷睡得晚,木耒就只能起的很晚,这事真的难处理,木耒还带过来一块手表,为的就是保证那边的沐雷准时起床,特别是在上学期间,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第111章 经商之奇才 木耒起床后,便见到惠和大妇在桌前等着他吃朝食。 “昨日与寒氏家主谈得如何?” 大妇开口问道。 木耒喝了一口粥,然后说道:“还好,我与其重新议定一些价格。吾欲将纸张、毛衣价格涨至七百钱,纸张七百钱一令,毛衣七百钱一套。” “嚯!” 大富很是吃惊,“竟能卖至七百钱。哎,先前确实要少了。” 木耒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吾今唯忧,做不出那般多,尤是那个毛衣。 不过,吾早已向寒氏订购羊毛,唯不知此羊毛何时可供足。纸张之事则好说,帛缕造纸之技越发娴熟,纸之品质亦愈来愈优,此吾不忧也。” 大妇点点头,然后又说道:“那铁锭呢?” 一说这个,木耒立刻来了精神,放下陶碗,随后说道:“那铁锭,吾先时估价过低矣,寒汲直予一比一 之价,即一斤赤金易一斤铁。” 大妇一听这价非常的吃惊,随后说道:“那黑金竟如此值钱!不知络缮一月可产出铁锭几何?” 木耒说道:“上月产铁锭4万余斤。” “啥?4 万余斤?竟如此之多?四万斤岂非同于每月可产出近三十万钱?”大妇掰了一下手指头,然后说道。 “吾只与那寒汲言,每月产铁锭数千斤,且售与寒氏者,皆为那种最次级之铁锭。品质尚优之铁锭,吾等须留着自用。”木耒边说,边喝着粟米粥。 “公子,这是为何?若次等铁锭之价,皆能达一赤金换一铁之比例,那优等之铁锭,岂不是价格更贵?” “大妇,汝有所不知,物以稀为贵。若是言之多矣,恐怕价格就不能如此高矣。还有,那些优等铁锭吾须储存起来。几万斤、几十万斤、几百万斤亦不足用也。 还有有,我答应每月售与寒汲宝剑数把,那宝剑竟达三万五千钱一把。汝可知打造一把如此之铁剑,需时几何?” “几何?公子请明说。无需故弄玄虚。”大妇不耐烦的说道。 木耒随后说道:“若是用我产出之上等铁锭,三人不到十日便可打出一把宝剑。若是用那次等铁锭,三人恐怕耗时一月,也难打出一把这样的神兵。 “倘若我将上等之铁锭卖与寒氏,即便三斤赤金换我一斤铁锭,然彼等便能轻易地打制出各类兵器与农具。 那般的话,吾所制之各类农具兵器,又怎能卖得上好价钱呢?” 大妇笑着说:“公子小小年纪,不想却是一位经商之奇才。” 大妇这么一说,惠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饭便喷了出来,木耒一看惠的狼狈样,自己也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然后两人都剧烈地咳嗽起来。 …… 朝食过后,木耒便命人去召络缮。 络缮匆匆赶来,一见面,便对木耒行了一礼,说道:“公子,你找我所为何事?” 木耒说道:“络缮,昨日寒氏家主与吾议定,欲购买吾等所炼之铁锭、铁器。如今,炼铁之事为封地头等要事,汝务必处置妥当。” 络缮回道:“公子,我该如何处之?请明示。” 木耒说道:“首先,当加快炼铁之速。炼制出之上等铁锭,吾等自用,其他杂质多之铁锭悉拣出,售与寒氏。 寒氏不要之铁锭,吾等再回炉熔炼。但此事必做好保密,万不可令寒氏得知,吾等所售之铁锭为次等。还有,如今高炉炼铁进展如何?” 络缮回道:“如今之高炉,仍乃仅烧七至十日便会崩裂,应是泥土之类的原因。 吾等屡经试验,多次尝试,也未寻得更佳之替代材料。不过照目前之情形发展,每炉吾等至少能炼三万至四万斤铁。 只要稍增些人手,便可轮流炼铁。一炉烧裂后,继而烧第二炉,如此循环,每月能生产铁三至四炉,月产铁锭可达十万斤以上。” 木耒:“善,吾之想法乃如此,将有杂之铁锭,其余所废弃之铁锭依次堆于一处,供寒氏之人挑选,万不可于其中掺入上等铁锭。 尚有一点,炼铁之法必当守密。参与烧炉炼铁之奴工,当圈禁之,予其美馔佳饮,然不许其离炼铁之所,你觉得如何?” 络缮:“如今,此些奴工所食之物,较吾往日所食犹佳。即便今驱他们离开,恐其亦无人离去也。” 木耒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打铁之事也须加紧,若是人手不足,可找章腊再索些人来。如今打铁状况如何?” 络缮说道:“公子命我等打造的,一体大戟恐是不行,打造出的大戟尺寸有偏差,浇铸而成之大戟,又不够锋利,若分体打造或可行。” 什么叫分体打造,就打造一个戈,再单独打造一个矛,然后两物同时固定在木杆上,这就是分体的大戟。 木耒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如此罢,停止打造大戟,只打造铁制矛头,如何?铁矛至少比大戟更易打造?” 络缮回答:“打造矛头肯定更容易。那我便去与打铁之人交代更改。 尚有一事,打铁甚费力气,即便餐饮供应能跟上,彼等之胳膊亦受不了。 此乃技术兼气力之活,即便我等以皮鞭驱赶,恐他们亦打不了太多铁。如若伤了他们之身体,更是打不得铁了。 如此一来,只能大规模增添人手矣。据吾所知,于此弓邑,有近半之青壮男奴皆在炼铁、冶铁与打铁,其他之处的奴工恐怕也不足用矣,公子尚需考虑此问题。 木耒又叹了口气,对络缮说道:“其实打铁本不必如此费力,只需将铁再炼制一次,可将铁炼成钢,便不需如此多人,千锤百炼地打铁矣。” 络缮又问道:“那钢又为何物?” 木耒解释道:“汝等打造之那些宝剑便是钢。我在想如何直将生铁炼成钢。若炼成钢之后,稍作捶打塑形,便可直接使用矣。” 络缮大惊道:“真有此般炼铁之术乎?” “只是以我等如今之能力恐难做到啊,此事需暂且缓之。我需想下当如何为之。 打铁之人暂无需增之过多。汝先归去,记着做好保密之务。” 络缮行了一礼,便回去了。 今天木耒还有一件事,便是和寒氏确定具体交易的事情了。 第112章 岂止四五十万,恐百万亦有 寒汲那一夜从木耒的府邸走了之后,连夜就召集寒氏众人在商站商议。 寒汲的意思是:木耒的货物,目前不愁销路,还是天下的独一份。现在试销结束了,人家要涨价,大家都思量思量,划算不划算。还有就是如果接受这个价格,寒氏就成了天下的唯一独家专卖。 其实寒氏这些人也都明白,木耒封地的毛衣、纸张,在市面上都很好卖。虽说 700 钱的单价不算低,但是先前说的只是试销,既然市场需求大,肯定有利可图。 而且垄断货源的好处也很多,至少短期没有竞争者,而且消费者还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消费意识,即便后面别人出了仿品,自己也赚到了第一波钱。 还有就是,试销是1000钱的单价,这价格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合适,但只要适当的炒作一下,利润还有上涨的空间。况且试销的地方仅限卫国,若是运往齐国或宋国,价格会更高的,恐怕还能翻一番。 寒氏一众之人,最终讨论的结果就是,继续以 700 钱的价格购买毛衣和纸张。至于铁锭和宝剑,寒汲没出来说,他想独占这个生意。 另一边,络缮走了之后,木耒又亲自去炼铁坊溜了一圈,亲自视察了一遍炼铁坊。 走的时候,又郑重地吩咐道络缮,令他挑选出一批杂质含量多的铁锭,先弄个四五千斤,送到木耒的府邸外的一处库房。 络缮亲自带着几名工匠,在铁锭堆中用小锤子敲敲打打,将一块块铁锭从中挑出。 午后,寒汲带着寒氏之人又来到了木耒的府邸,按着先前的价格约定,定下此批的货物的交易数量。 即40令纸,还有 100 套毛衣,还有那一堆铁锭和两把宝剑。 随后木耒又补充道:“然,我先言明,封地之纸张基本无库存矣,唯等下月新产。 毛衣亦所剩无几,入冬前至多尚能做二百套。此毛衣之产量,关键仍在于汝等提供的羊毛数量。” 随后木耒便去安排人,和寒氏众人交接纸张和毛衣,而寒汲留在了府邸,他等着木耒的那两把宝剑呢。 等木耒返回的时候,大妇,正亲自给寒汲演示织毛衣。 “你看,此针法,此走线,皆须精细为之,不然织出之毛衣不均。毛衣织之甚缓,便知其价缘何高企……”大妇边织边给寒汲解释。 木耒:“……” 寒汲看的还很认真,不住地点头:“寒汲知之,夫人劳矣。” 木耒:“……那谁,速把宝剑呈上。” 随后便有2个女仆捧来两个木盒,木耒将2个木盒交给寒汲。寒汲打开盒子一一验货,还用手抚摸着一把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好剑兮!白日观之,此钱花得更值,木耒公子,能否保证每月售吾五把如此之宝剑乎?”寒汲有些激动的问道。 木耒回答道:“木耒经商以诚信为本,只要应汝之数,便定然能供应得上。每月售汝之数,只会比五把更多。” 寒汲笑着点点头,但是手仍旧放在那宝剑上。 “寒氏家主,我等现在去交接那黑金锭?”木耒问道。 寒汲应允,然后三人便一起去库房。 虽说是四五千斤铁锭,但是堆放在库房一点也不显多,才很小的一堆。两尺见方多一点,还没有木耒的膝盖高,感觉比那边家里的地板砖还要小些。 寒汲一见那一小堆铁锭,两眼直冒光,儿木耒似乎有些不高兴。 木耒则指着地上的铁锭问道:“如此之少竟有四五千斤?” 库人回道:“铁坊仅送来此些,而后再无人动过铁锭。” 这库人以为木耒是担心铁锭的安全,怕别人偷偷拿走,所以才这样说。 在木耒、大妇和寒汲的见证下,人们开始称量这些铁锭。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一堆铁锭竟有近6000斤(15吨),将近四万钱。 大妇看着这堆铁锭脸皮直抽抽,仿佛看到了同样大小的一堆钱。但是联想到那2把宝剑,又觉得这铁锭卖便宜了,因为她觉得这堆铁锭,至少能打出几百把那样的宝剑。 寒汲带来的钱不够,但是木耒还是让他走了,是带着宝剑和铁锭走的,而且是很满意的离开的。 寒汲走了,大妇非常的兴奋,对木耒说:“公子,此次与寒氏之交易,恐有近二十万钱矣。吾等剩余之货物尚充足,你若多予寒氏一些货物,恐能卖四五十万。” 木耒笑着说:“岂止四五十万,恐百万亦有,然生意不是那般做也。若是一次卖他太多,下次或就卖不上价矣。” 大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到了 8 月中旬。 一日,天空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云仿佛要压下来一般。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滴猛烈地敲打着地面,溅起一片片水花。 雨后,木耒来到后园,望着被雨水滋润过的庄稼,绿油油的一片,心里美滋滋的。 木耒脸上洋溢着喜悦,心想:这场雨下得真是及时,看这庄稼的长势,今年肯定是个丰收年。 而大妇和惠也在这后园之中,她们在摘甜瓜。 看到木耒,大妇近前来,说道:“公子,真乃苍天护佑。吾等今岁之辛劳没有白费,今秋必是丰年。” “是矣,今年所产之种,明年可种更多田地。” 三人边说边顺着泥泞的小路前行。 木耒突然看到,一棉枝上绽放了一朵洁白的棉花。他眼神一亮,小心翼翼地连同棉桃的壳一起摘了下来。 他用食指和拇指捻动着棉桃壳下的木柄,旋转的棉花如同一团洁白的羊毛,在他手中转动,棉花上的水珠也被甩了出去。 木耒将甩干水珠的棉花,从棉壳中摘下,将棉花塞给大妇。 自己则低头把玩着手中棉桃壳,这棉桃壳还是五瓣的,五瓣的比四瓣的好看,也更好玩。 木耒猛地用手指一捻那棉壳的木柄,那棉桃壳便朝远处呜呜的飞去,飞了一丈多远才落地。 “大妇,又一个伟大的东西要诞生了。” 大妇正用手感受着那一朵棉花的柔软。 “好似脱脂的羊毛一般,比羊毛更软,却比羊毛更易获得。”大妇说道。 第113章 这就是一个大号的炮仗 “只是今秋不知能获棉花几何。” “十亩地焉,怎么也有数千斤乎。” 木了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就勉强够己所用罢,恐所做之棉被皆不足供拿俸禄之人分之,是万不能向外发卖也。明年此时再言卖此棉布之事。” 大妇好像从木耒的话中捕捉到了什么,随后问道:“公子之意,此物除去织布,还可充被? “棉花填充之被比芦花、杨絮为之被暖和甚多。只是,此棉花被不足用也。” …… 第二天木耒从网上查了一些纺车的图片,手工画了一张简图。其实,这个棉纺车和毛纺车很相似,只需略微改动,就可以继续使用。 木耒还是让木坊直接做了一架新的纺车,并且他还亲手车了几根纺杆。 就在做纺车的这段时间,第一批棉花可以采摘了。木耒仿照奶奶摘棉花的方式,用麻布做了一个棉花兜,围在腰间摘棉花。 他觉得这样的方式最好,不像在美洲大陆上的人,抱着一个筐子采摘棉花。 第一批采摘的棉花大概有百十斤,可以先试着加工。现在没有轧棉机,只能人工剥棉籽。 后面是弹棉花,木耒为此还做了个一弦琴,一个男奴工背着弹棉花的弓,一点点弹起了棉花。 弹好后的棉花十分蓬松,大妇和负责毛衣的莫臬见了都很吃惊。 几人一起动手,把弹好的棉花做成比手指头略粗些的棉条,然后木耒亲自上手,教女工将松软的棉条,用纺车拉成一根细线绕在纺杆上。 然后将两根或三根单线并成一根线,又用纺车纺了一次,这样棉线就基本做成了。 大妇和莫臬用力拽着纺成后的棉线,发现其非常结实,至少比同等粗细的麻线更结实。 剩下的就是织布了,此时的织机叫腰机,单人操作,但是效率很低,木耒打算制造一架脚踏式织布机。 其实这种织布机很简单,木坊的人几天就做了出来。因为增加了飞梭,织布效率就大幅提高了,布的宽幅也增加不少。 …… 从第一朵棉花开,到织出布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再有四五天,木耒就要开学了。 在开学前,木耒还想试验大杀器 —— 黑火药,至少做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封地有几万斤硝石、近万斤的硫磺,再不制作黑火药,木耒都担心那硝石爆炸。 这些硝石他们确实也用少量的做叶面肥用,那硫磺也用来给作物杀虫杀菌,不过这都是掩人耳目,用的那点量根本不值一提。 做黑火药的配方这里就不说了,因为这个配方常穿越的人都知道。 木耒命后园的一个奴工,将硝石碾成粉末,硫磺也碾成粉末,他自己还带了一大竹管的木炭粉。 为了制作黑火药,木耒还特地做了一个小天平。 木耒按比例将混合好了一点粉末,在无旁人的时候,他点燃试了一下,火光 “呲” 的一下,几乎要晃瞎眼睛,看样子似乎是成功了。 要是把这些粉末装在一个密闭容器里,可能就是爆炸了。 木耒通过查阅资料,还了解到,这种混合的粉末爆炸效率很低。要想让黑火药的威力达到最大,得把它做成颗粒状。 将火药做成颗粒状的方法,他在网上也查不到,但在是某个小说中,找到了一点描述。 还是两种方法,一种是加入少量的水搅拌,把黑火药做成饼状,且是摊得很薄的那种,等黑火药快干的时候,再用类似圆木将其碾碎,然后通过筛选,留下颗粒大小合适的。 实际上,经过水搅拌后的黑火药,碾碎后也没有什么粉末了,有的只是非常小的颗粒。 另一种方式是用鸡蛋清混合黑火药。据说这样做出来的火药威力会更大,木耒也打算尝试一下。 现在封地能造纸了,木耒特意找来一些特别薄的纸,还有新纺出的棉线,他准备制作了复合型的火捻 —— 导火索。 当然,导火索的配方是不一样的,需要稳定的燃烧。 按照不同配方做出的导火索,燃烧速度各异。快有快的用处,慢也有慢的用处。 为了自身安全,木耒通过几次试验,选择了燃烧速度最慢的导火索。 导火索中间是一根细细的棉线,上面沾满糊状的火药,然后风干,再用薄薄的纸包裹起来,这便成了稳定的导火索,这样的不容易熄灭。 两天后,两种颗粒化的黑火药终于做好了,即将进行试验。 木耒找来了竹筒,而且他不敢找太大的。一开始找的竹筒比拇指略粗,长度约五六厘米。 对另一个世界的人来说,这就是一个大号的炮仗。 这一切木耒都是一个人在操作,他小心翼翼的将火药倒入粗细不等的竹管,用纸团和软木将另一点塞紧。 竹管的侧面上钻了一个小孔,导火索便从这里引出,为了安全,木耒安上将近1米长的导火索。 一共装了4根竹管,还填装了2个很小但很厚的陶瓶。 沐雷是放过炮仗的,但是自己做的这种他还是有点心虚,毕竟是奔着炸弹做的。 在一个阴天的下午,木耒独自一人带着2个竹管和1个陶瓶,来到了一个小山头,他想亲自试试威力。 在半山腰,木耒找到一块合适的石头当掩体,他将一个竹弹放入一个石缝中。 他深吸一口气,用哆哆嗦嗦的打着防风打火机,然后伸向了导火索,在点燃导火索后,他还疯狂的跑出了20多米,转到了另一个巨石的后面。 片刻后,“轰” 的一声巨响爆发出来,整个山仿佛都被这巨大的声音所震撼。 木耒只觉得那声音,几乎要将他的耳朵震聋,他的心脏似乎都要被震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木耒回过神来,他晃了晃脑袋,但耳朵里依旧嗡嗡作响。 卧c,这么牛,木耒走到那块巨石的后面,那个石缝一侧是黑的,另一侧,则被炸的脱落了一大块岩石。 就这威力,肯定是成了! 第114章 军火真是个烧钱的玩意儿 还剩下两个炸弹,木耒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试验。刚才第一个炸弹的威力着实让他害怕。 那感觉就好像是在自己院子里,炸了一颗开天雷,但这是在旷野半山腰炸的啊。过了许久,他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看着手里的 ,他找到一处地势较高且陡峭的地方,自己站在上方。他准备点燃一个炸弹后扔下去,他要扔的是那个陶制的小炸弹。 为了防止陶瓷磕在石头上摔破,他找了些草,用绳子绑在炸弹外面。在点燃小炸弹前,他先用石头训练臂力。 扔了几块,可他臂力实在差,扔出去的石头也就二三十米远。 还好是在山坡,石头能向下滚得更远些。即便如此,他还是找了块大岩石,准备向前、向下扔完炸弹就躲在石头后面。 准备好一切,导火索一点燃,他立刻扔出陶制炸弹,随后躲到大石头后面。 果然,又是 “轰” 的一声巨响,威力竟丝毫不亚于第一个竹管炸弹。不过,这个炸弹是用鸡蛋清调制的炸药,装药量理论上比竹管炸弹少了一些呢。 又是一阵耳鸣,不过木耒有准备,事先张开了嘴,所以耳朵好受了许多。片刻后,就听到了稀稀嗦嗦的石子掉落的声音。 鉴于前两个炸弹的优秀表现,木耒不打算试验剩下的那个炸弹了,准备把这个其带回去,以备不时之需。 木耒也知道,这样的炸弹即便不能杀伤人员,只要是扔到敌军人群中,单是那声音就能震慑住他们,令敌军大乱。 莫要说这些古人,就是在现代人的人群中,扔一个这样大小的纸炮仗,先不说伤亡,吓都能把人吓个半死。 若是扔在这些古人的人群中,肯定效果会更大,这就是神迹,是天罚,是天雷下凡,继而发生的肯定是大乱、败退或者是营啸。 竹管的炸弹也能造成一定的伤亡,陶制的可能伤害更高一些,因为报站产生的碎片也能有一定的杀伤效果。 若是铸铁的呢,会不会效果更好,木耒觉得也可以尝试一下。 还有一个,由于技术的缘故,目前只能采用点燃后扔出,还无法做成那种,一拉导火索就直接投掷的那种炸弹。 木耒随后便独自回家,边走边琢磨,是否可以让络缮浇筑一批铸铁壳体,然后并加上木柄,就像后世的木柄式手榴弹那样,导火索镶嵌在手柄正中。 反正现在有车床,在十几厘米的木柄中间打孔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这样还能保证导火索不容易熄灭,但是扔之前还是要点燃导火索。 木耒又想到,回头得让络缮浇铸的手榴弹的壳体,做得薄一些、小一些,每个重量不超过一斤就行,这样算上木柄和炸药,也就1斤(253克\/斤)多点。 可一想到每个重量一斤,就相当于六七个刀币,木耒又觉得心疼,这军火真是个烧钱的玩意儿啊。 这种炸弹人员只要投掷的够远,很容易就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但若是骑兵投掷这种炸弹,可能会惊吓到马匹,这是个大麻烦。 除非马匹事先经过相关训练,否则这炸弹就只能用于城墙上守城了和步兵近战,但是步兵近战恐怕会波及自己。 木耒一直在幻想他理想中骑兵的样子:每人配备一张弓或弩、一把铁制马刀,再带上几个这样的炸弹。 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而言,这基本是碾压式的存在,只要能避开对方的弓箭手,几乎就是无敌的,要是对付弓箭手,就得用射程更远的弩。 而且,这样的骑兵,无需装备多重甲胄就能成军。后期若是锻造能力和工艺提升,就能实现全员披铁甲、那这支军队就更接近无敌了。 若是有一千这样的骑兵,真的就能能天下无敌了,至少在短期内是没有破解的办法的。 至于大炮和火枪,那等以后再说,至少这种手榴弹,或者叫投掷的炸弹是目前最容易实现装备的。 时间来到9月,那边的沐雷开学了,这边的木耒也渐渐安生下来。 因为住校期间,很多事情都受到限制,尤其是这边的木耒不能熬夜。 沐雷现在已经上初三了,这是个很重要的一年,从这时候开始,真正的屠龙技已经开始学了。 比如,这个暑假的培训班里,便学了化学。 木耒在初步学习了初中化学之后,觉得不过瘾,又从网上看了高中化学的课程。 随后便是七月炼出了铁,八月做出了火药,很多东西只要明白了原理,就是一层窗户纸的事了。 再往后,可能就要攻克炼熟铁,或者是直接炼钢的工艺了。 再再往后,还有水泥、酸碱、糖类、硝化纤维、石油、陶瓷、以及各种机械了,更不用说还有其他穿越人士喜爱的白酒、肥皂、玻璃了。 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人口,现在木耒自己的四千人,就已经不够用了。 现在弓邑负责种地的,大部分已经是女人了,其他的诸如造纸坊、毛衣坊大部分则是女奴。 弓邑一共八百的男奴隶,现在采矿、炼铁、打铁、烧石灰就占了五百人,还有各个工坊也有些,真正从事种地的男奴,已经很少了。 若要建立一个最简单的工业基础,这几千人根本不可能,至少需要几万,十几万人的规模。 若是再加上种地的人,则需要几十万人的规模,即一个春秋时期一个中等国家的规模,邢国这种体量的国家都有些勉强。 若要是达到那一步,木耒则需要一国之人。 …… 过了几日,颊戎给木耒挑选了一匹温顺的鲜虞马,木耒也开始练习起骑马来。 这鲜虞马个头其实不大,只是耐力佳,也就是跑的远。 别的马配上马鞍,如今能日行 40 到 60 里地。而这样的鲜虞马却能达到 60 里地到 100 里地以上。 也就是说,只要道路情况稍好一些,木耒从隘口到邢都,一天就可以到达。 第115章 用长剑短剑换鳄鱼皮甲胄 在沐雷上学的日子里,木耒开始学习骑马。 骑马对他而言确实有必要性,至少,他出个远门不用再被人抬着,也不用坐颠簸的戎车,若是不远,骑马就更方便了。 学习骑马是个漫长的过程,木耒在学习骑马时,仍没忘记手榴弹的事。 他安排络缮制作手榴弹外壳,要求外壳薄一些、轻一些,尽量让每个外壳的重量在半斤左右(铁制)。 时间一天天过去,木耒封地的,奉征召令前去北方戍守的士卒,终于有消息了,一些随军的杂役,包括弓邑、车邑的贾人一起回来了。 木耒的这40士卒,去了一个10人的后勤团队。带队之人是典妇功手下一个叫维绫的贾人,他给木耒带回了祀纨的消息。 维绫说道:“公子,你给祀纨及那些士卒,配送之宝剑与短剑被他人看上矣,有人欲出一万钱买祀纨之宝剑,一千钱买那些短剑。” 这贾人把消息告诉木耒后,木耒是惊愕不已。铁器在这个时代竟如此值钱、这般诱人?看上一眼就自带价格要买。 送给祀纨的那把宝剑,是铁坊打造的第一把剑,剑身还能明显看到打造的纹路,并不美观,即便如此,竟然有人愿意出一万钱购买。 木耒问维绫,是什么人想要买这些宝剑和匕首。 维绫回答道:“乃是任邑士卒,彼等与吾等封地之人,一同驻守于元氏以北之一乡邑。” 维绫一片木牍交给木耒,又说道:“那些人已向吾表明,可出钱购买,亦可用上等之鳄鱼皮甲胄来换。 那上等之宝剑,一把可换七套甲胄,或三把短剑可换两套甲胄。若是下等之鳄鱼甲胄,可用两柄剑换三套。 若是公子不愿如此兑换,亦可用钱直购。” 木耒一听,立刻思索起来:卖的话,价钱确实不低,卖一百把短匕首就有十来万钱。 若是换甲胄,似乎也挺合适,毕竟是鳄鱼皮的,比牛皮的档次可是高不少呢。 木耒又问道:“那寻常牛皮甲胄,一套可值钱几何?” “约二三百钱。” 木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看来这鳄鱼皮确实是好东西,一套顶人家五六套的价格。 “那任邑之人,可曾言,欲交换多少短剑与宝剑?” 维绫回道:“不曾说起,只是言,其家主乃公子旧相识,若公子以剑换甲胄,万事皆可商量。” 说到这儿,木耒才想起来,去年和自己一起去宋国,替仲蒿迎接宋女的正是任罘,他就是任氏家主,确实是认识的人。 “那我此些武器打造好之后,是直运往任氏之地乎,抑或运往北境?” 维绫回道:“任氏前方戍守之人,亦已向任氏家主传话。若是公子有意交换,应是将兵器直运往任氏之领地。 此木牍乃是驻守任氏头领所给,若是公子有意出售或者交换,吾可直去邢都联络便可。” 木耒随后说道:“用长剑短剑换鳄鱼皮甲胄,如此好事,定然是交换。吾今便去安排洛善,汝稍作休憩几日,便前往邢都前去寻与汝交接之人。 若是谈妥,可令他们于隘口处来接货,亦可将此物送往邢都或任氏封地。” “诺。” 这贾人维绫应了一声之后便退出了。 木耒随后又思索起来,那把宝剑不用说,可这匕首短剑,只是一块敲打好的铁条,连个护手都没有,只是一端用麻布包了起来,就这样的东西竟然也能卖到千钱。 这铁器真是比铸钱来得都快呀!不行,我得去找络缮,赶紧去安排这些事。 在铁坊,络缮正在打铁房内监督众人打铁,见木耒前来,便拱手相迎。 木耒问道:“现在打铁可是熟练了些许?” 络缮答道:“已是熟练甚多。那宝剑三人敲打五至七日便可出一把,若是公子肯批量制作的话,一月做上几十把仍有之。” “在不耽误炼铁之情形下,能多做几把便多做几把,做好之后务必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此时汝需另做一批宝剑,如祀纨那样之宝剑,质量稍差一些,不需辅以精美之把手、剑镡之类。 只需如祀纨那样即可,万不可比他那样之剑更加精美。” 络缮不解,问道:“公子,这是为何?” “有人看上祀纨之剑矣,只是价钱定然不如寒氏之价格那般高,吾等亦不必做得那般精细。” 络缮则说道:“公子谬矣。此宝剑若是打成祀纨那样,可能需四五天。若是打成寒氏那样,亦只需六七日,若是价格差上一两倍,那有些不值呀。” 木耒回道:“此事无值与不值之说。因这是卖与我旧相识之人,必当如此。还有那短匕首,就如同最初试制之那四五十把,再为我做出几百把来。” 说话间,又一把宝剑打好,正在淬火。只见打铁的匠人将烧红的宝剑刀刃轻轻地浸在水中,而剑体的中心部分则在水外,还是通红的。 木耒看着点点头,然后对络缮说道:“这剑刃淬火比起整剑淬火,相差有几分?” 络缮兴奋的说道:“差的岂止几分?整体淬火之宝剑,硬固然是硬,然极容易断。 如此只给刀刃淬火之宝剑,乃是又硬又有韧性。公子教授之此种淬火之法,他人是万不能想到。 此淬火手艺仅有此三人知晓,故公子请放心,此事他人必不知。 哪怕是其他打铁之人,他们打出如此之钢铁,亦做不出吾等这般坚固又有韧性之宝剑。” 木耒点点头,随后说道:“如此便好。还有一事,吾曾令汝所做之铸造那小铁壳子可是做成了?” 络缮答道:“那物甚易,我已做成一批,公子可取去。” 木耒让络缮做的这个,手榴弹的铸铁壳比鸡蛋略大一些,而且木耒还别出心裁地在上面划了几道凹槽,还是网格状的样式。 木耒心想:过两天我装点黑火药,试试威力,不行,我还得做个车床,用来车手榴弹的木柄。 第116章 今年是个大丰收年 第二日,木耒便去了木坊,他要求木坊给他做一个脚踏的车床。 木耒想在自己府邸中,腾出了一间空房,准备用做自己木器加工的地方。当然,最开始肯定是加工的,肯定是那些手榴弹的木柄。 此外,他还要求络缮打制一些铁质工具。用打制精致宝剑的钢铁,做一柄铁锯,然后再打造一些刨子、凿子、铁钻头之类的东西。 有了这些工具,他自制一些机械也就方便多了。 休息一两日后,维绫准备前往邢都,到任氏那儿商议贸易之事。 出发前,木耒让维绫带上几套花色精美的毛衣、围巾等礼品。 还特意让络缮打制了几把短剑,这次的剑比之前的匕首长些,以前木耒打的匕首总长才一尺半左右,还不到 35 厘米。 这次铁剑总长约两尺,也就是46 厘米,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剑已不算短剑了。 木耒还告诉维绫,这样的铁剑,一把可换一套精致的鳄鱼皮甲,或者换两套普通的鳄鱼皮甲。 木耒不清楚上等皮甲和普通皮甲的差距在哪,但上等的和普通的他都需要,总不能给奴隶们,也穿上千钱的鳄鱼皮甲胄。 除此之外,还打造了一柄宝剑。这柄宝剑比祀纨的宝剑稍好一些。木耒命维绫告知任氏之人,此宝剑不算在交易物品内,是送给任氏家主的礼物。 木耒对甲胄的需求数量如下:上等甲胄 300 套,普通甲胄 800 套。 维绫听到这数量浑身一震,这数量太多了。 “公子交易如此多之甲胄,任氏能有这般多乎?若是他人知晓公子买了如此多之甲胄,会不会以为公子有其他之想法。” “他人能有何想法?此数量乃正常也。我弓邑、车邑原本便有八九百户,现今我又带来二百户,此千余套甲胄之需求定然合理。” 维绫回道:“若是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木耒随后又说道:“然此事不得声张,不能令外人知晓,必须保密。” 而后,维绫领着一行人前往行都。 又过了一阵子,封地的一些作物,比如花生、菽豆、春麦,都开始逐渐成熟了。 现在秋收是大事,大部分工坊全都停工,集中所有人员前去收割麦子,只有打铁坊以及造纸坊、毛衣坊的一些人没有去。 木耒后园中的棉花开得越来越多,那两户八口的奴隶,也忙得不可开交。然而,一件偶然的事情却惊动了计吏筹。 起因是负责试验田的两户人中的一个男孩,无意中嚼了一下高粱的茎,发现汁水特别甜。于是这个小孩子便折了几棵高粱茎,拖回了家中,大人小孩全都嚼起了这个。 计吏筹发现这种很甜的高粱茎后,便兴冲冲地来找木耒。 “公子,此高粱之茎竟如此甘甜,公子可知?” 这一问,木耒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只是在本地的农资站买了两种高粱种子。 买的时候只提了两个要求,要高产的、好吃的,然后就买了这两种种子,其他的情况他也不记得了。 这两种高粱木耒去看过好多次,一种比较矮,2米来高,果穗很大,一看就是高产的品种。 另一种高粱则高大的多,有的甚至能有两丈(23米\/丈)来高,穗子比另一种略小些。 计吏筹给木耒带过来几根,切割好洗得干干净净的高粱茎。此时惠也在这里,很自然地拿了一根,也没有剥外面的硬皮,便直接嚼在了嘴里。 “这玩意真甜,比那桑葚一点都不差。”惠边嚼着渣滓,边说道。 木耒却文雅的如吃甘蔗那般,用牙齿一根根地剥去高粱茎的外皮,剩下一个柔软的内茎,然后咬上一口,嚼在嘴里,确实真的很甜,只是有一股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另一种高粱呢?” “并无甘甜之味,其味如青草。”计吏筹说道。 “此种高粱可是已熟?” “籽粒尚潮湿,吾不知道也。” 木耒:“……” 你不知道熟不熟,我也不知道啊。 见木耒不说话,计吏筹又说道:“此甜茎高粱,我等如何处置?” 木耒愣了片刻,心想:我还打算以后弄点甘蔗或甜菜来呢,没想到这高粱杆都能这么甜,也不知道能不能制糖。 要是能制糖就太好了,又是一大硬通货啊,况且据说还能做大伊万。 片刻之后,木耒说道:“此事容我想一想,三天后我再决定怎么处置这填茎高粱。” 为啥要三天后呢,因为那边现在是周三的半夜,只有等周五沐雷回家才能查资料。 两天后的沐雷回到家,还没吃饭就上网查询,才发现自己真是捡到了宝。这甜杆高粱不仅能制糖,还能酿酒和做饲料。 这么好的东西,打死也不能做饲料啊,沐雷现在开始纠结到底是制糖还是酿酒。 但是后面的资料让沐雷不淡定了,后面查到的资料还说,制糖后的残渣和残液也能酿酒。 卧槽,这基本是没有一丁点的浪费啊。 更卧槽的是,甜杆高粱茎秆中糖分,在糖含量最高时与籽粒成熟同步,这特么是神同步啊。 不淡定的沐雷开始查询制糖的方法,边查边做笔记,一直查到晚上十一点,在沐雷的妈妈拿起痒痒挠,爸爸要抽出皮带的时候,才不得不关掉电脑,回到自己的房间。 醒来的木耒手里攥着那制糖的笔记,制糖和酿酒,我一个也不能落下。 起床后的木了还未吃朝食,便直接去了木坊,令木匠做挤出糖汁的工具,令络缮铸一口大铁锅,令章腊去寻酿酒的奴工,令大妇去找个可靠的人,令计吏筹仔细记录成熟的日子,令惠去找几口大缸,令绾丝去购些陶瓶…… 今年的秋天是个大丰收年,木耒的的封地收获了大量的粮食,主要是春麦和菽豆,三万亩地收了四万余石(30公斤\/石),平均到奴工和自己的人身上,基本是人均九到十石的样子,算是勉强够吃。 第117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其实,木耒的粮食是肯定够吃的,寒氏还在源源不断地送粮食过来,在秋收完成不久,寒氏也终于凑够了木耒的十万担粮。 还有就是面粉的交易,与寒氏是以麦子换面粉的方式进行的,两担半的麦子换一担的面粉,无形中也慢慢增加这封地的存粮。 木耒这里的存粮,现在应该有十万担了,理论上,这些粮食够封地的人吃两年的时间了。 当然,这里所说的 “封地的人”,不包含弓邑、车邑,还有白马里的那些人,仅仅包含跟随自己的 800 来人,以及近 4000 的奴隶。 还有一个,尚有几百亩地的红薯没有收获,这东西要是收获了,应该也有几百吨。 不过,红薯不能完全当作主粮食用。木耒亲身体会过,这玩意烤着还算好吃,但是绝对不能当主粮,吃多了会胀肚,而且屎还多,还算憋不住的那种。 比较让木耒意外的是,高粱的产量非常高。 那高产的那种高粱,每亩(300多平)产量基本上是 25 担左右,而那种甜杆高粱,亩产也基本将近两担。 高粱不怎么好吃,沐雷的爷爷奶奶小时候都吃过,现在让他们吃高粱米,他们也不愿意吃。 具体怎么个难吃,木耒也不清楚。他命人把高粱去壳,决定自己尝尝。结果不知道是没煮熟,还是高粱就那样。 香味还行,略带甜味,微微带涩,但是嚼起来很带劲,和吃麦饭的感觉差不多,肚子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饱腹感。 作为主粮也不是不行,不过让木耒选的话,他肯定不会把高粱当主粮,这玩意也就是卖相看着还行。 用这玩意酿酒或者做马、牛的饲料,也是不错的。高产,就是它最大的优点。如果发生饥荒,也是很好的预备储粮,保证饿不死人。 既然高粱这么高产,木耒决定将今年的高粱全部留存,用做来年的种子,而且高粱耐贫瘠不挑地。 今年的高粱,只种了几亩地,两种高粱的产量,总共加起来也就一吨多重,明年至少能种几百亩地,甚至能到上千亩。 那个甜杆高粱的高粱杆,至少收了有十几吨,只是不知道能榨出多少糖,要是有几百公斤,木耒就很知足了。 至于棉花,有两个品种,总共种了 10 多亩地,约合后世的 5 亩多地。产量不高,一是因为虫害,还有地力不足。 实际亩产相当于后世亩产二三百斤的样子,这 5 亩地总共收了不到 1500 斤棉花。 木耒觉得产量有点少,毕竟在后世,这个产量亩产在 800 斤左右,这 5 亩地的收获还不如那边两亩地收得多。 ……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新年也快到了。在封地内,所有的奴隶都住进了土屋,当然,有不少是那种一间屋子住10个人的土屋。 按照章腊的建议,一些表现较好的奴工,都给配发了媳妇。当然,有了媳妇就需要单独的房子。 已婚配的奴隶都能分到 1 间房子,但这已是莫大的恩赐。因为在很多地方,即便奴隶有妻子,也不能常住在一起。 此外,天气渐渐变冷,后园试验田的工作完成了,计吏筹开始正式投身教育。 最先接受培训的,是跟随木耒来到封地的人,包括大妇和络缮在内的识字的人,计吏筹为这些人,进行了一次简化字培训。 识字的人约 200 来个,平均每 10 人能分到一本,计吏筹亲自抄写的《篆简对照》。在熟悉了简体字的书写之后,他们每个人都要抄写一份。 与计吏筹类似的,曾经的那些史人、管库的库人等原本就识字的人,是最先开始培训的。 这些史人、库人还需要担负起对孩童教育的任务,当然,对孩童的识字完全是简化字了。 这些教育逐步开始后,木耒特地找来了刀笔吏,耗费了几天的时间,终于刻了第一块印刷用的雕版。首先雕刻的是木耒自己编写的课文、儿歌。 如今纸非常珍贵,每学新课,就给孩童发一篇拓印的课文。印刷纸的大小通常较小,约 32 开纸大小,即便这样,计吏筹都觉得有些奢侈。 对于这些孩童,肯定是不能在纸上练字的,那是包括木耒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 孩童练字的方法是,一个小陶碗,装上河沙,用木棍在里面写,写完后拿小竹板刮平,所有的孩童都是如此练习。 等到他们能在纸上练字,估计得是一两年以后了,估计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在纸上写字的机会。 木耒的教材编写得差不多了,分为初、中、上三篇。 初篇课本是初次学习的人用的,约 40 篇诗歌,皆为木耒编撰,木耒要求一年内学完,学完后,孩童识字约五六百个。 中篇所学是春秋时代的一些诗歌,也约 40 篇,这部分学完,孩童识字基本超过了一千字。 上篇的内容木耒正在编写,内容全是从《论语》《大学》《中庸》等儒家的名言改编而来。 这上篇估计学完至少得两到三年时间,目前木耒只编写了一部分,还没给计吏筹看,里面的很多名言名句,木耒都想改成是自己说的,将自己塑造为一个伟大的教育家。 现在的木耒,经常在恰当的场合,总会冒出几句孔子的名言。 比如在培训班上,木耒曾对人们说:“学必勤,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在课下,有人讨论简体字的时候,木耒则说:“学习非某一人所言即为对。 计吏筹为汝等之师,然其所言,汝等当持疑之态,他人之行止,必有值汝我可学者。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此为不假。但须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除此之外,木耒还准备了一个屠龙技—兵法。他准备将《孙子兵法》也照搬来,当然,这个仅限于内部的人才能阅读,比如白驷和颊戎,当然作者肯定是木耒了。 第118章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木耒连这本书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雷公兵法》。 天气越来越冷了,年节将近,土地也开始微微上冻。木耒给多数人都放了假,让他们能稍微休息几天。 木耒慵懒地窝在温暖的小屋里,国君父亲并未派人来传令,看来今年肯定是没有家宴了。 封地的人,除了颊戎和白驷在训练常备军外,计吏筹正带着一批史人教孩童们学简化字,除此之外,封地大部分工坊现在基本处于半停摆状态。 这种安静的生活没过多久,一个来自邢都的传令使,就打破了这份宁静。 传令使送来的仍旧是征召令,他带来了邢君的命令,此次木耒的封地需征召 300 人,以及与之相配的杂役。 除此之外,传令使还送来了前线的消息。 原来十来天前,鲜虞国、仇由国、鼓国和肥国出兵包围了邢北四邑。 那邢北四邑是哪些地方呢?这里再详细说一下。 最北边是石邑城和临近的封龙邑,再往南是元氏邑,軧国的国都泜南邑,还有棘蒲邑。 在这四个地方中,石邑城(石家庄鹿泉南)和封龙邑是一体的,可看作一邑,最为关键,被鲜虞国和仇由国围困,其中仇由国仅派出少量兵力。 鼓国包围了軧国的国都泜南邑(石家庄元氏南),肥国则围困了元氏邑(今元氏)和棘蒲邑(石家庄赵县西南)。 这次四国伐邢是肥国牵的头,今年七八月间的那次掠夺,不过是小小的试探。 在包围这些城邑之前,前线已发生了数次中小规模战斗。所有驻守北方的,被征召的异地士卒,如今都退守在附近城邑内。 从国君此次征召人数来看,情况确实非常危急,毕竟上一次被征召的人员尚未返回,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征召。 从这次征召规模来看,上次征召人数约 1 万人,这次则在 人以上。此次征召后,邢国可征召总数已过半数,可见前线战事形势不妙。 木耒立刻吩咐章腊,将征召令传达给三地。 此次木耒这边需出60人以及少量杂役,其他三地也有相应是数量,由他们自行安排。 收到这次的征召令后,木耒确实紧张起来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木耒询问传令使:“国君是否令我,亦应征前往邢北前线。” 那令使回答:“国君并未提及,此次公子只需带队先往邢都即可。” 木耒又问:“其他被征召之人,亦皆去行都待命乎?” 传令使回答:“此事我并不知,只是邢北之房子邑、鄗邑、临邑等地,早已再次征召了五成之士卒,已赶去邢北四邑矣,邢都周边被征召之人,皆要去邢都待命。” 交代完命令后,传令使便匆匆离开,他还要赶去其他地方传令。 幸好前几日刚和任氏接完那批甲胄,这批甲胄都是木耒自己的,他可不愿将其白白送给车邑和弓邑之人,毕竟他们应该自备甲胄。 一听木耒要亲自应召前往邢都待命,大妇和惠都忧心忡忡,尤其是惠,急得都快哭了。 木耒安慰道:“我只是去邢都待命耳。再者,我不会武功,君父不会令我上战场的。” 因这次征召木耒只需派出 60 余人,他决定从奴兵中征召一半,剩下的 30 余人从那 800 人中挑选。 像络缮、帛缕、计吏筹这种身负要职之人,木耒肯定不会派他们去的,木耒用奴兵顶替了他们的名额。 又过了三天,三地应召的士卒在弓邑集合完毕。随后,木耒带着这些队伍直接出发前往邢都。 此次由于时间紧急,并没有在弓邑进行为期两天的整训,训练这些事只能等到了邢都之后再说。 在出发之前,木耒将封地的事情详细的安排了一下,自己还带了一点礼物给自己的父亲。当然也偷偷带了一点自己的秘密武器。 冬日行军非常受罪,夜间宿营更是难耐,还好有隘口这个据点,至少木耒少遭了一晚上的罪。 这次行军赶往邢都,木耒突发奇想,为何不在出了隘口,三四十里地的地方建一个定居点呢。 或者叫驿站也行,以后封地的人来往邢都,都可在此地过夜落脚。 盖几间土屋,再挖几个地窨子,或者在高地挖几个,类似窑洞的土洞也行啊。 而且这里距离隘口以外的东马里也很近,也可做作为隘口的前哨战,一旦发生敌情,也能及时的通知隘口,让隘口那里做好准备 。 这样,从这个驿站到邢都,也就在野外宿营一晚就可以了,若是骑马的话,都省去宿营了,一日便可从这个驿站直接到邢都了。 野外宿营很麻烦的,尤其是冬季,经常搭个帐篷之类就要一个时辰。 冬天宿营还要找被风的地方,找不到被风的地方就得使劲的挖土挡风,冬天的土地若是上冻了,挖起来就更费劲了。 还需要从马车、牛车上装卸一次宿营用的材料,如木骨架、兽皮麻布、麻绳、木楔子、石锤等物品。一般是笼火做饭和搭建帐篷是一块开始的,经常是饭都做熟了,而帐篷还没搭好。 这还只是普通的行军宿营,若是战时的那种,带指挥性质和防御性质的军营,就更费劲了。 又过了两日,木耒就到了邢都,邢都得气氛现在非常紧张。 木耒带来的应征的士卒,没有批准进城,直接就是留在了城外整训,木耒则领着白驷和十来个骑兵(奴兵)进入了邢都。 入邢都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城门的守卫告诉木耒,如果想面见国君,只能等明日了,今天他只能自己找地方休息。 还好人数不多,木耒的府邸也能住得下,这十几个人就一起去了木耒的府邸。 木耒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六月,现在又过去了半年。曾经郁郁葱葱的后园,现在是毫无生气。 留在府邸看门的甲士,手举着火把,跟着木耒将这个府邸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 第119章 何人愿为吾带兵,击退长狄? 木耒从留守的甲士这里,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现在北方四国的攻势很猛,邢国虽然提前做了些准备,但是人家准备的更充分,以四国之力围了四座城邑。 北方四邑的战事各有胜负,但是四邑距离人家更近,人家的后勤补给的更充分,反而那四邑距离邢都就远的多了。 被围的那四邑就不说了,紧挨着这四邑的房子邑(今高邑县)、鄗邑(今柏乡县北)两地也是尽召兵卒,全部赶去救援了,现在邢国最北端的这些城邑,全部处于战争之中。 以前,邢国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虽说邢国抗狄三百余年,但是每次和戎狄交战,也仅仅是一两座城池的争夺。 但是,像如今这样,四座北部边邑全部被围、被进攻的情况,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算上房子邑、鄗邑,这一共是 6 座城池。对于邢国而言,这基本占了全国一半的大城池,也就是说,现在邢国半数人口都在抗击白狄。 以为这就完了?并没有,刺激的还没来呢。 据河夹之地的人来报,位于黄河以东的长狄,如今也已经蠢蠢欲动,正缓缓集结兵卒,现在已经南下,估计过一两个月就会渡河西进,其目的地是西任邑(今邢台南和)和邢都。 木耒他们这些人到了邢都,肯定不会被派往北部前线了。就目前这种危急的情况,邢君巴不得从北方调些人过来,一起来保卫邢都。 现在邢都聚集的军队已有一万多人,周边各地征召的士卒,还在源源不断地向邢都赶来,突破两万人,只是个时间问题。 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下一轮的征召令了。 按照当前的征召比例,邢国北部六邑已经全数征召了,而剩余的城邑,征召的人数也已经过半。 若再次征召,基本上就是破釜沉舟、奋力一搏了。 这留守的甲士,把听来的一堆传闻,添油加醋地讲给木耒。木耒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旧是听得心惊肉跳,这邢国现在的形势,比他预想的要危险的多了。 木耒问道:“国君可曾派人向齐国、宋国求救?” 那甲士回道:“早已派出数批,每隔一两日便有骑兵前去送信。 听闻季子之封地已遭戎狄攻击,他撤回邢都,如今已遣其前往齐国寻其姐叔姬。” 季子姐姐是叔姬,叔姬的夫君就是齐桓公的次子——齐公子吕元(后成为齐惠公)。 “仅此乎?”木耒问道。 “太子之夫人,亦已派人回齐,其信誓旦旦云:用不了多久,齐侯便会发兵相助。 除此之外,国君尚遣他人,前往宋国与鲁国求援。” 这邢侯根本不知外面的事情,现在的鲁国正是庆父乱政的时候,不是没有时间顾及邢国,是鲁国自己的家事还没处理清楚呢。 木耒心想:没想到这次事态如此严重。唉,封地的事交代得还是不够清楚,得赶紧让他们提前做好防范。 一个是征兵是事,另一个就是必须守好隘口。 这隘口是进入木耒封地极为重要的入口。此外,在弓邑西北部,有一条向南的小路,那是寒氏往来经常走的小路,看来也需要在这条路上设一个小小的关卡了。 还有一件事,必须让络缮的铁器坊,加紧制造铁矛和铁刀之类的武器,同时,还需命弓邑的人,加紧生产一些简单易用的弓弩,用于守护封地和支援邢都。 木耒连夜掌灯,写了一封关于封地安排的书信。他打算明日让白驷亲自带人,将信送回封地,并亲手交给大妇和章腊。 木耒还叮嘱,无论发生何事、战事如何发展,都一定要守护好封地,尤其是那铁器坊。 信中木耒还告诫络缮,赶紧再烧制一两炉铁锭,然后就把高炉砸毁。要等战事停止后,才能重新垒起高炉。 现在所有炼铁的人,都要去学习打铁,打制刀剑、戈矛之类的兵器和箭头。 木耒不能熬夜,因为那边的沐雷还要早早的起床跑操,这边的木耒不睡觉,那边的沐雷就不能起床,所以木耒仍旧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白驷带着三个奴兵就早早的走了。 木耒也早早的吃上了朝食,他一会儿还要去见自己的国君父亲,木耒还没吃完,白驷却早早的回来了。 看到白驷,木耒问道:“为何又回来了?” “出不得城门,现今城内之人禁止外出。” “为何?那长狄之鄋瞒来了?” “鄋瞒未至,只是不知为何不让出城。” 木耒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唉,既如此,你们另寻时机出城。” 木耒吃完朝食,天已经大亮,于是便早早的向邢宫去了。 此时,邢宫外早已站着许多卿士大夫了,虽说现在是冬天,可天已大亮。木耒悄悄瞥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差不多十点了,这些人为何还未进宫呢? 因这次是各处之人进邢都协防,入邢宫的人有些多。 而木耒也是初次进入邢宫殿议,邢宫中的近侍大多不认识他,于是便有近侍上前来询问木耒。 在得知木耒是邢君的公子后,便给他安排了靠前的位置,跟在一些卿大夫身后,待朝会时一同进入邢宫大殿。 陆陆续续的还有人在到来,又等了好一会儿,这些人才被准许进入邢宫大殿。 时隔一年多,木耒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国君父亲,他看上去似乎比以前壮硕了些,但是却很憔悴。 邢君叔颜端坐在大殿之上,高声说道:“诸卿啊,邢国危矣!邢国危矣! 近侍,快上舆图! 近侍,快上舆图!” 很快,一张巨大的白色麻布绘制的,邢国各城邑的舆图展开在大殿之上。 邢君走下大殿,站于群臣之前,说道“那白狄之国忘恩负义,今日又来攻伐我邢国,肆意妄为。 还有那长狄鄋瞒之国,如今已在渡黄河,不出一月,定然就会抵达邢都。 诸卿,何人愿为吾带兵,击退长狄?” 第120章 若战败,则邢国恐亡矣 司徒房苴对邢君说道:“此为国战,国君需亲征亲战,方能退敌。” 国君叔颜随后马上说道:“此战我必亲征,我只是欲寻一位,能主持战事之人,与我一同前往。” 大殿上寂静无声,静得落针可闻。 许久,一人开口道:“君父,可将此事交予我,我愿代父主持此战。” 称邢君为“君父”的这个人,便是邢国太子伯威。 木耒在人群后面,并没有看到说话的人,刚开始听到喊 “君父” 时,他原以为是公子蒿,后来从人缝中一看,竟是太子威,确实超出了木耒的想象。 如今,号称能文能武的公子蒿,早已在北地四邑抗击狄人呢,根本不能来参加今日的殿议。若是公子蒿在,肯定是抢先要求领兵出击的人。 邢君思虑了片刻,随后说道:“太子,汝刚弱冠,怎懂征战之事?若你带兵前往,恐贻误战机,若战败,则邢国恐亡矣。” 太子威随后争辩道:“君父,我有太傅相助,必能领兵将长狄……” 还不等太子说完,邢君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此战非同小可,乃是国战,必须思虑周全。 此战你全程随我观战,待下次有合适规模之战,我才可将统帅之任付于你。” 说完,国君又看向司徒房苴,司徒房苴不再说话,只是挺直腰杆,面向前方,并且闭上了眼睛,这明显是在拒绝邢君。 邢君叔颜随后又看向临崎,这临崎是邢国司马,其采邑在柏畅,柏畅又称 “临邑” ,临崎是临氏之主,这柏畅或临邑便是后世的邢台临城县。 仔细算下来,这临崎还是邢君叔颜的叔叔,当然不是亲叔叔,只是这临崎如今年事已高。 国君看向他时,临崎虽未言语,却也不像司徒房苴那般,闭上眼睛明目张胆地拒绝,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刻意的在躲闪邢君的目光。 见司徒和司马都没回应,邢君又看向司空任罘(fu),这任罘也如那两位一般,只是挺直腰杆,正视前方,不动声色,也不搭话。 再往后就是司寇柏聿(yu)了,柏聿的封地在邢北的柏人城,柏人城和柏畅(临邑),都位于邢都到邢北的中间的位置,目前来说,这两地是最安全的。 这次邢君直接开口道:“柏聿,你意如何?” 柏聿刚要张嘴,旁边的司马临崎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刚张开的嘴立刻就闭上了。 但是邢君是在问他话,若是不回答就有些尴尬了。片刻后,柏聿回道:“君上,我仅为一小司寇,弗能统领大军也。” 柏聿说完,邢君叔颜深深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到大殿之上,坐到桌案前,缓缓说道:“吾已遣人往齐,请齐侯出兵相助。诸卿士,孰来统帅主战,只需固守邢都,且仅需坚守两三月即可。” 邢宫的大殿上还是无人出声,哪怕为邢君出主意的人都没有,气氛尴尬至极。 见无人说话,邢君又说道:“去齐国送信之信使,已与齐国使者返回,一并带回回信:齐侯正在整编军队,两三月后便能出击,攻打长狄鄋瞒。” 木耒心中也暗暗叹气,我这君父呀,为何混到了这般田地,自己毕竟是国君,敌兵入侵这事还不亲自上,原来的国都丢的一点也不冤。 刚开始还说要出兵击溃长狄,现在又改口说坚守邢都。怎么越来越没底气,这邢国难道真的没有可战之人? 大殿之上还是安静得异常,木耒本想站出来说几句,鼓励父亲主持这场战事。 可转念一想,自己年纪尚小,若是贸然开口,一来自己人微言轻,二来恐怕会触怒众人。况且,看如今这架势,父亲似乎已经惹得众怒了。 在春秋这个时期,国君亲自领兵作战,是非常正常的事。这一时期战乱频繁,局势动荡,国君亲征更能鼓舞士气,增强军队战斗力。 木耒心想:必须要让国君父亲亲自上阵,主持这场战事。 否则他人若是来主战,一是恐怕士气不足,二是若是胜了,恐怕以后国君父亲说话更没分量了。 过了很久,国君又缓缓开口道:“既然诸卿士皆不愿为寡人统兵,那此次国战,便由寡人亲自指挥。” 木耒轻轻的叹了口气:唉,终于说出来了,早就该这样,现在真的成寡人了啊。 “司马临崎,速督促征召之兵卒,加以训整,速成可战之兵…… 司徒房苴,速征调各处粮草,运至邢都,预征徭役,邢都四周之民,尽数迁徙…… 司空任罘,检修邢都城墙、城门、守城器具、兵械、役夫。另,你那西任邑为长狄必经过之地,你若固守便做固守之准备,你若弃城便做弃城之准备…… 司寇柏聿,严控民意,不得有蛊惑人心之言,且需严防战时商贾肆意涨价…… 司礼祁巫,继续派遣信使,前去联络许、曹、郑…… 夷仪城大夫翟坊,做好流民收容。夷仪城位于山中,长狄不善山地战,自不会去夷仪,若是邢都有失,唉,寡人最终只得…… …… 若有何人持有守城之良策,均可告知于寡人。若此策可行,待战事毕,寡人必定重赏。” 邢君叔颜说了好久,木耒又心想:这不是安排的井井有条么,连后路都给自己想好了,一开始怎么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呢。 又过了好久,殿议才结束,邢君安排完以后,后面各位卿大夫才开始发言,一直到后面都吵了起来。 争吵的焦点就是西任邑(今邢台南和)的去留。 司徒房苴的意思是弃城,不但要弃城,还要焚城,不给长狄留下一粒粮食。 司马临崎的意思是固守,让任邑尽量消耗长狄的有生力量。 司空任罘的意思也是固守,那毕竟是自己的封地,但是要求必须派人前去帮助守城。 最好能在西任邑就和长狄决战,这样能更好的减轻对邢都威胁,若是胜了,长狄之危就解了。 第121章 这特么是祸起萧墙 邢国的几位卿士争吵许久,却仍无结论。 最终,邢君叔颜说道:“我等需固守任邑,司空任罘,你速往任邑安排守城事宜。 寡人亦会遣人协助守城,视战情而定,或于狄人来犯之时与之决战。” 邢君说完,殿下一片窃窃私语。 邢君又接着说道:“诸卿,可有其他异议。若有,但说无妨。” 邢君言罢,众人皆不再言语。片刻后,邢君便结束此次殿议,人们陆续走出邢宫大殿。 出了大殿,木耒偷偷看了眼手表,已是下午 3 点。这殿议竟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这些老头们竟然没有一个尿频尿急的。 因昨日到达邢都的时间太晚,木了也没去拜访自己的老师翟坊。今天在大殿上,他又见到了翟坊。 众人陆陆续续的走出大殿,木耒马上紧走几步,追上了翟坊。 “老师。” 木耒心中满是疑惑,想问问老师,为何今日大殿之上,君父要求诸卿统兵御敌,可令人诧异的是,竟无一人敢向前领命?这是为何? 翟坊自然知道木耒想问什么,马上就说:“先慎言,至我府邸再议。” 说完,二人便一前一后走出了邢宫大门,各自带着随从,径直前往翟坊的府邸。 原来,邢北四邑之事并表面上那么简单,四邑被围是有原因的。 早在一个月前,肥国便在边境蓄意制造摩擦。 但是邢君犹豫不决,司徒与司马力主一战,公子蒿和太子也起了争执,二人都争着要去应战。 太子威和公子蒿什么样,邢君心里很清楚,为了锻炼儿子,便让公子蒿前往邢北主持战事。 司徒与司马本就和公子蒿不和,如今公子蒿抢了他们的差事,二人心中自然愤懑难平。 再说邢北之事,起初摩擦仅在棘蒲邑,可后来公子蒿因贪功冒进,竟偷袭肥国的营地,射伤了肥国的一位公子。 而后,这肥国公子身亡,肥君怒不可遏,召集三国一同向邢北发难,四国联军围困了邢北四邑,其中甚至包括軧国的都城泜南。 (軧国是邢国的附属国,軧国的仅有一城,就是国都泜南邑。邢国为了自己的名声,没有吞并軧国。除了軧国国君之外,軧国的三卿大夫,都是邢国的人。所以軧国算是邢北四邑中的一邑。) 今日大殿上发生的这些事,皆是司马和司徒想让国君出丑。 木耒听完老师翟坊的话,又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国君父何以如此?竟连君臣关系皆处之不善。” 翟坊说道:“其何止是处之不善,今邢国三卿,已有些不听邢君之言,且邢君手下亦无多少自己之兵马,此邢君几近被架空矣。 邢君今犹如无根之树,邢国亦然。树冠愈大,则愈易倾倒矣。” 木耒心中暗叹:原来如此,怪不得另一世界的邢都会沦陷,并不是邢国士卒不英勇、不抗战,这特么是祸起萧墙、内部勾心斗角啊。 其实不止邢国,此时的许多国家都是这样。比如鲁国,也被三桓架空了国君。 木耒又想道:“如果仅仅是普通的指挥失误,我还能提出一些建议、谋略,提供一些军械。 可如果真是如翟坊所说的这样,恐怕我做再多努力也是徒劳,弄不好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司徒的封地在房子邑,司马临崎的采邑在柏畅,司空任罘的封地在东任邑和西任邑。目前看来,这几处地方都没有受到狄人的威胁。 这就是司马和司徒,对这场战事不上心的原因之一。 如今西任邑也受到了威胁,所以任罘便开始紧张起来,成了积极备战的一方。 太子与房氏、临氏交好,公子蒿则与任氏关系密切。如此看来,这马上就要发生宫闱之变了。 倘若没有狄人来犯,估计很快就会出现二子夺位的局面。 现在一想到国君父亲,那病怏怏的模样,更是后背发凉,究竟是谁在谋划这么大的阴谋呢? 怪不得当时二哥公子蒿,只是找自己办点事情,就引起太子那么大的反应。现在联想起来,确实他们二人在互相敌对。 即便邢国有幸能躲过这次危机,下次呢,下下次呢,他俩夺位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木耒越想越害怕,他现在担心的不止是邢国,邢君,还有他自己和他那一封地的几千人。 木耒从老师翟坊家回去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回到府邸的木耒,草草的吃了几口饭,便躺在卧榻上,思索起来以后的事来。 第122章 我儿聪慧 木耒精心的,为他那身为国君的父亲准备了一把长刀,此刀需双手握持。这把刀仿照汉代环首刀制成,长度约一米二,重量大约1公斤多点。 这把刀做的非常精美,虽无剑鞘,但即便放到现在也是价值连城。若是寒汲见到,哪怕出价 10 万钱,甚至 20 万钱都有可能将其买下。 一想到父亲毫无斗志,被人逼迫下,才硬着头皮上场的模样,木耒又觉得有些辜负了这把刀。 这把刀若送得好,能给自己带来些许好处;若送不好,可能会招致诸多麻烦,甚至杀身之祸。 木耒不敢在邢国售卖诸如纸张、毛衣和铁器等物品,就是担心,要是被太子哥哥发现,没准又来抢自己的生意。 还有一条是献计。木耒现有两条有用的计策,一是护城河,二是瓮城。 护城河是因地制宜的产物,在春秋战国时期才开始出现。在一定程度上能抵御敌人进攻,对于那些本就不擅长工程、器械,以游牧为主的戎狄能发挥更好的防御作用。 还有是瓮城,瓮城有着意想不到的作用,可通过诈败之法,将狄人引入瓮城,而后封闭城门,向其射箭、放火,如此便能打击敌人的攻城主力。 尤其是在战争中后期,在攻守双方都拼到极限的时候,用诈败之法引敌入瓮城,然后消灭之,更能打击敌人的气焰。 木耒本想给邢都的士兵,支援一批铁制刀剑。但如今邢国朝堂勾心斗角,这批刀剑不知最后会落入谁手,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打算先等等看。 第二日,醒来的木耒决定仍按先前计划,向父亲献刀、献计。 木耒虽已入睡,但另一边的沐雷还一直醒着,他思考了十几个小时后,才做出这最终决定。 毕竟在这个世界,父亲既是亲人,也是国君。无论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邢国人,在国难面前都应贡献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因情况有变,木耒对封地的安排也随之改变,他向白驷要回了之前所写的安排书信。 现在还不能出城,木耒便带着白驷前往邢宫,他想要面见邢君。 这次木耒提出面见国君,并未遭到拒绝,但仍是等了许久,才被批准进入邢宫。 在进入邢宫时,木耒看到了邢国的三卿,气呼呼的房苴、毫无表情的临崎,以及面带喜色的任罘。 见到这三人,木耒和捧着宝刀木盒的白驷,早早地躲到一旁。说实话,木耒很不习惯与这些老头打交道,虽说自己和那个任罘是很熟知识的。 虽说木耒远远的躲开了。其实这三个老头也已看见了木耒。房苴还朝木耒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冷笑一声,又摇了摇头。 待那几个人走远了,木耒才进宫面见邢君。在一个小殿内,木耒见到了国君父亲。 行过礼后,他亲手奉上装着长剑的木盒:“父亲,这是小子为您制作的一把钢刀,现送予您。” 春秋时期,剑或刀都较短,那时剑的长度一般在半米左右,六七十厘米、七八十厘米的就算长刃了。 像木耒呈上来的,总长一米二,刀刃长度都超 90 厘米的刀,绝对罕见。 这时期,大部分的剑是青铜做的,若做到这么长,一是很重,长时间挥舞起来,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比如着名的越王勾践剑,长度不到 60 厘米,重量仅 800 多克。 而木耒做的刀,长度是它的两倍,重量也重了一些,有1公斤多点。 并非这个时代的人不想把利刃做长,而是受青铜的特性限制,很难达到这么长。 即便做出这么长,也是中看不中用,与人劈砍时,很容易被砍断或折断。 邢君用手指轻抚雪亮的刀身,没有抬头,问道:“此剑可有名乎?” 木耒答道:“此为刀,不为剑。因其只开单刃,我将它命名为环首刀。 可单手持刀,亦可双手持刀。若双手持刀与他人击剑,可轻易斩断赤金之剑,且因刀身更长,乃一寸长一寸强也。” 邢君从刀尖一直抚摸的到刀环。然后从盒中双手拿起这把刀,仍旧跪坐在地上,轻轻挥舞了几下,随后说道:“好极!好极!” 片刻后,邢君又单手持刀,用手指去感受刀锋,而后又向木耒问道:“此刀,汝从何得之?此为一宝物也。” 邢君问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离开那环首刀的刀锋。 木耒回答道:“此刀乃我于封地所制,因制造繁杂,数十工匠耗时约半载,方作出这般一把长刃。” 邢君一愣,有些吃惊地,然后目光转向木耒,又问道:“此果真为汝封地自己所做?” 邢君看着木耒,他还是有些怀疑。这小子弄出那么多新鲜物件,就已经让他费解,现在又搞出一把堪称宝物的神兵。 “然也,此刀由恶金,即黑金所制,因异于往日之赤金刀剑,是以其能做得更长、更硬且甚是锋利。” “原来如此。” 邢君的目光又转移到那雪亮的刀锋上,随口说道:“原是恶金,此寡人略知一二。昔有齐使与吾言,然此恶金只可做些许农具耳,何以能制成如此精美绝伦之长刃乎?” 木耒回答道:“此并无他法。恶金百炼为铁,千炼为钢。齐人亦用恶金制刀剑,只是质量不若此把上乘,齐人或许未寻对打制刀剑之法也。” 邢君点点头,然后把长刀又放到木盒之中,说道:“寡人…… 不,我儿聪慧。今日汝除向我进献此把长刃,尚有他事乎?” 木耒随后拱了一下手,然后回道:“确有些事。” 然后木耒从怀中掏出一张白麻布,上面绘着一张图。 他现在还不想那么早,把纸这件事告诉父亲,主要是不想让太子知道。当然,他知道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可能现在邢都已经有人知道纸的事情了,但是还是不要明着来进行为好。 白麻布上是一份简易图,上面画着邢都城池的俯视图,在图的周围,木耒画了几条线代表护城河,右侧还画了一个立面图。 第123章 此为瓮城 邢都的城墙高度约两丈,即四米半左右。立面图上,木耒按照大致比例,画了城墙高度,在距离城墙一丈多远的地方便是护城河。护城河宽度,木耒画的是 3-4 丈,深度约一丈。 木耒上前,将白麻布摊开在邢君的桌案上,然后说道:“此乃小子之一计,环邢都掘一河,名之曰护城河。 若他人进攻邢都,则必越此护城河,致其不得直抵城墙。于城门之外亦当修此河,而后置一吊桥其上。 平素此桥放下,可供行人车马出入。若有敌人来攻,则收此桥,遂可使敌近不得城门,亦不近城墙,能大增其攻城之艰。若敌自水中登墙,更是难上加难矣。” 邢君看着这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图,先是喜上眉梢,然后变得平静,最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邢君说道:“然吾邢都城墙长四十余里。若欲挖成此河,亦需四十里长。此乃劳民伤财之举,且时不我待,恐难施行也。” 邢君这么一说,木耒随后也一想,确实是这样。 如果在筑城的时候,直接取这护城河中的土,就能直接修筑城墙,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但是现在开挖护城河,这特么是个大工程啊,而且挖出的土,还需要全部运走,不可留在原地,这意味着这个工程量非常大啊。 除非来20台大号的挖掘机,否则一个月肯定干不完。哎呀,疏忽了,万万没有想到。 随后,木耒又转念一想,又说道:“父亲所言甚是,小子孟浪了。不过即便如此,吾等可于邢都之六个城门外,挖少许护城河,如此则敌之攻城器具,无法直攻城门,此类工程便小甚多,或可一试。” 木耒说完,邢君皱着的眉头,忽地舒展开来,说道:“然也,好极,此法甚善。寡人稍后即召司空任罘前来,令其于这城门处,开挖护门河。” 随后,邢君又接着夸赞了木耒几句,诸如:“我儿聪慧,聪明绝顶。”之类。 过了一会儿,邢君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木耒又上前,指着图上的一座城门说道:“父亲,汝且观此,护城河,此乃城池防御之一部。 除此之外,尚有一处,即此处,此为瓮城。吾等可于南北城门之内复筑一墙,围其城门,墙内复置一门。 若敌军破此第一道城门,亦难入我第二道城门,两城门之间此空地便为瓮城也。 此瓮城大小方约三四十丈,敌人若入得了这瓮城,待至一定数量,我们便即刻火攻,将首道之城门封闭,然后在瓮城之城墙上,向瓮城内射箭,便可将进入瓮城之敌军全歼。” 木耒喘了一口大气,又接着说道:“此为防御计。此瓮城还可用诱敌计,若是待敌人攻城乏力时,可将城门故意让其攻破,让此批攻城之徒尽数进入瓮城。 而后一齐攻击瓮城之敌,便可杀其有生力量。如此一来,也可歼敌无数。即便此举不可退敌,也能使其不敢轻易攻城。” 木耒洋洋洒洒地说完这一堆,邢君嘴巴张得老大,他被儿子的脑洞惊呆了。 “此…… 此果为汝之所想?此瓮…瓮城,以及此护城河。” 木耒回道:“此非吾之所思,实乃小子由实践而得之。 我封地之南,有一小小隘口,为抵御戎狄,我已在此处修建矮小之城墙,而城外便有一条小河。 自防御墙外观之,因有河存焉,常人根本弗能近其城墙。若自河中登墙,尤为不可能,所以小子方想起如此之护城河。 那瓮城乃是我封地之隶农子女,以此法诱捕田鼠。将一无底残瓮置于鼠洞之前,留一豁口供鼠入,以粮诱之,鼠入则以土封口,而后瓮中捉鼠也” 邢侯大喜,随后说道:“此两计,可保我邢都无虞。明日我再开殿议,汝必上殿,我与诸卿士共商此事,再定守邢都之事。 不,寡人现在便去召集三卿,让他们一同前来,现在便议此事。” 一整吆喝之后,随后便有侍臣上前领命,去招呼刚刚走了没多久的三卿去了。 自从听了木耒献上的这两条妙计,邢君对守城之事便信心大增,笑容已在脸上肆意绽放,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在等待三卿到来的间隙,父子二人又聊起了邢北的战事。 邢君语气坚定地说道:“邢北之狄不足为惧。那四国国小兵乏,兵微将寡,兴不起风浪,尚不足以伤及我邢国筋骨。 只是此狄如疥癣之疾,虽不致命,却着实顽固,极难根除。” 木耒眉头微皱,又满脸疑惑地问道:“为何此次邢北战事,从表象来看,竟危急至此?” 邢君略想了一想,然后说道:“那邢北四国,处处效仿我等周人,既建城池、筑城墙,又学官制、习农事。 然毕竟诸事皆是学来,安能比吾等周人乎?今值冬日,吾等但再坚守数月,待到春至,那四国必撤军。 春至天暖之时,他们必须归而耕种,汝须知,此四国乃白狄分支,已异于长狄、赤狄那般之游牧部落矣。 故邢北之战事,未有那般急迫。虽言有四城池被围,然因其兵源匮缺,他们实无能力吞并其中任何一城。” 木耒又问道:“然则此长狄,何以今又向邢都而来?” 说到此处,邢君深深叹了口气,说道:“邢北四国围吾邢国之城池,而后长狄却攻吾邢都,此背后必有高人指授。 今之赤狄、白狄与长狄,或已结盟。或许邢北四邑被围,只是障眼之法,实则是长狄趁机攻我邢都。 幸有河夹之民,告之长狄之动向,使吾等早有预备,方未受骗。新征之兵士,亦未往邢北救四城,若征召之人皆往邢北,则邢都危矣。 今有你此等良策,必能成功。此长狄依游牧渔猎为生,不擅耕种。他们即便围困吾邢都,亦撑不了多久矣。 待春去夏来之时,邢北四国正值春播之季。此时可自邢北调数千军士南下作战,如此,邢都之围必解。” 木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认同父亲所说的话。 接着,木耒又说道:“御狄之事,只是狄人持续进攻,吾等不断防御,此终非长久之策。 我们始终被动防守,此于我等极为不利。此番战事之后,我们亦需操练兵马,数年之后,可主动出击,如此方能一劳永逸、以绝后患。” 第124章 这是一个万全之策 邢君也附和道:“诚如斯言。先挺过此回危机,再思其他耳。” 邢君父子二人正这般闲聊之际,邢国的三卿也已经到了。 邢君见到三人已至,便命侍臣将木耒呈上的白麻布,送到了到他们跟前。 “此乃吾子木耒所献之计策。其一便是护城河,此河环绕邢都一周,有此河在,敌人便难以靠近我邢都城墙与城门。” 司徒房苴看过图纸,将其传给司马临崎,然后说道:“此计可行,但此乃劳民伤财之举,只是恐怕现今已是来不及。” “寡人亦知已来不及,吾儿木耒复献一计,可于城门之处,掘些许护门河,再注以河水,亦可起些许防备攻击之效。” 而此时那图纸又从临崎手中,传到了司空任罘那里,任罘看图的时候,正是他们谈论护门河的时候。 任罘思虑片刻后说道:“若是只挖掘城门之处,此确为上策。长狄不善器械,其攻城也仅是以巨木凿门而已。若是如此,便可保行都长久守住城池。” “哼!”司徒房苴冷笑一声,说道:“即便此护门河已然挖成,又于何处取水乎?东门之处距河流约一里余,尚可挖一小渠,引水而来。那南门、北门以及西门之处,又当如何引水?”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微妙,此时,木耒却不知天高地厚地又说了一句:“若是无水,哪怕只是挖两条沟,也可阻止狄人进攻城门呐。” “哼!”司徒房苴又冷笑一声说道:“公子所言有理,公子真是长了好本事啊~~” 房苴这一句话让木耒摸不到头脑,无论怎么听起来也不像是夸自己的。 “司徒此话是何意?”木耒壮着胆子问道。 “哼!昔日是我将翟坊推荐于国君,令翟坊将你收为弟子,也不知翟坊教授了你些什么,你竟出如此邪门歪道之术。” 木耒又要开口争辩,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此时邢君发话了:“诸位不必争论,我等只论守城之计,不言其他。 除此之外,还有一计,便是瓮城。在南北城门之内,再建一城墙,复置一城门。此计亦为公子木耒所献。” 邢君接着便阐述了自己对瓮城的理解以及歼敌之法,“这瓮城之妙,在于可诱敌深入。可佯败诱敌攻破第一道城门,进入瓮城,便会陷入四面受敌之境。 我军可于瓮城之上,以弓箭射杀敌军,或待敌军进入后,封闭两道城门,将其围歼于瓮城之内。” 任罘首先领会了国君的意思,即刻称赞道:“公子之计甚妙,公子之计甚妙!此于守城而言,乃是大利器也。” 房苴又是哼了一声,说道:“不学无术之徒,尽是邪门歪道之说。诈降诱敌而入,此非君子之行。” 木耒见这老头是故意在针对自己,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便说道:“那戎狄本非我族类,现无故侵犯我城池,对其还讲何君子仁义?若是再对如此之人讲仁义道德,乃是不智之举。” 听到木耒的竟然这样顶撞自己,房苴此时怒火上来,便说道:“老夫在此处,且称你一声公子。但真是万万没想到,那翟坊老儿,竟能教出你这般不知礼义廉耻、毫无孝道仁义,脑中尽是邪门歪道之人!你枉为公子!” “呵!于戎狄无须言君子仁义,难道非耶?” “哼,吾不再与汝言语,与汝言恐秽吾清誉。吾自知汝乃何样之人。 自那翟坊小儿组那骑射之兵,不与人正面交锋,射完即遁之策后,吾便知汝非正人君子,翟坊一窝皆做不得君子。” “你对戎狄言君子仁义,戎狄岂不笑你迂腐……” 木耒的话还没说完,邢君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房卿,我等只论守城之计,不言其他。” 此时半晌都不曾说话的临崎,也赶紧上来打圆场,说道:“房老,此计诚为良策,君确实不必如此。公子木耒之计,无论可行与否,皆是他用心所想。 对那狄人本无需拘泥于君子礼仪。戎狄无故来犯,我等自当以有效之策略御敌,不可因君子之念而束缚手脚。 若一味执着于君子之行,于战事之中,恐会贻误战机,危及国家存亡。若国将不存,谈君子之行又有何意义。 且我等与戎狄言君子之行,那戎狄脑中可有君子之念。那长狄不喜五谷,至今仍有食人之举,对其言君子之行,恐会误国。” 房苴听完临崎的话,谈了口气,说道:“即便长狄不知君子仁义,肆意妄为,然吾等不可不讲。若吾等亦不讲,那吾等与戎狄又有何异乎? 难道亦要同他们一般,成为毫无道德、无有仁义之心之粗鄙之人乎?断不可如此,吾等需坚守君子之道,彰显仁义之德。 …… 假以时日,终会以君子仁德感化之。……” 听完房苴说完一大堆之后,其余四人 脸上的表情都木木的。 尤其是木耒,木耒心想道:屮,我真特么的唐突了,与这样的人争辩,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大傻x一样。 此后几人又争论起护城河,还有瓮城的建造来,一直讨论到下午,才定下施工的事,期间邢君还贴心的为大家准备了小笼包来充饥。 最终敲定的施工方案是这样的: 东边的两个城门,完全按照既定方案施工,并引入河水,修建吊桥。 西边的两个城门,完全按照既定方案施工,不引入河水,修建吊桥。 北城门挖掘较浅的壕沟,伪装成施工未完成的样子,对进攻城门造成一定的难度,并假装修建吊桥,里面的瓮城慢慢施工建造。 南城门暂不挖掘壕沟,或是假装挖掘,但是挖掘的壕沟不影响进攻城门,而且城内优先制造南门的瓮城。 东西城门挖掘的土方,优先运到南门,用来夯筑瓮城的城墙。 这样,等长狄围了邢都一看,东西门没办法进攻,北门进攻也有一定的难度,那么他们只能集中精力进攻南门了。而南门有瓮城,也是歼敌的好地方,这样也能集中优势兵力守卫南门。 而且因为东西城门加装了吊桥,若是真的战事不利,也能从此处突围。 敲定方案之后,除了房苴之外,剩余四人都觉得这是一个万全之策。 第125章 我真当好好谢之 而后,这几人便各自而去了。 邢君在这之后也没有再召开殿议,来商讨这件事,应该是直接交给司空、司马、司徒这三卿前去安排了。 司空任罘觉得木耒提出的这两个计策很不错,对他的任邑也非常适用。 虽说他的任邑非常的小,小到没地方建瓮城,但在几个城门处挖一条深沟,再注上水,防御狄人直接攻击城门,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这司空任罘立刻给任邑传讯,令他们也在城门处,依此挖掘护门河或护门沟。 时间过得很快,两三日后,东西城门便开始挖掘,防御用的沟壕。 这壕沟按照木耒的意思,宽度达10 米、深约两米半、长约 100 多米,呈 c 形,将城门紧紧护住。 木耒大概算了一下,挖这么一条壕沟,也就两三千方的土量,若是在另一个世界,用挖掘机两三天就能挖好。 但按照这边的工程进度,每个城门处征调了上百人,三四天过去了,工程量也只进展了 30 的样子。 而且越往后,施工速度会越来越慢,瓮城的速度就更慢了。 而木耒在邢都无事可做,便三天两头的往老师翟坊那里跑。 这几日他从翟坊哪里也知晓了,原来房苴是邢国的大儒,自邢国立国起,这房氏就在邢国担任要职。 翟坊在得知是房苴,将自己推荐给木耒当老师,这个消息后,翟坊哈哈大笑起来,随后说道:“不想竟是房苴此腐儒,使你我师徒结缘也,我真当好好谢之。” 大笑之后,翟坊又说道:“哎,房氏历代皆掌太子、公子之教育,而汝为其‘漏网之鱼’。且唯有你,成天下皆知之才,故其今视汝极不顺眼乎。” 木耒心想:老师的这个解释或许说得通,但可能还有其他缘由,因为房苴的针对性太强了,完全是故意的。 木耒又换了个话题,问道:“吾师哥翟让现今在何处?吾来邢都已四五日矣,尚未见之。” 翟坊答道:“初次征召之时,彼已率军赴邢北矣。目下其应驻守于元氏,所以汝于邢都不得见之。” 木耒又问:“那其组建之骑射之兵,现今如何?” “此事吾亦未晓甚多。吾唯知彼之骑射之兵,除你所制之弓弩外,尚每人配一柄长弓。让曾言汝之弓弩,非适用于骑射之用。 马匹行进时,必双手持弓弩方可射箭,否则只能驻马射箭。 其今之骑射之兵中,一部仅配备常规弓箭,尚有一部分则弓弩皆具,可作偷袭、突袭之用。” 木耒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哎,我那悲催的师哥呀,无形之中我又把我的师哥给坑了一下。 我那单手可持的弩弓,他没赶上呀。不过这弩确实成本偏高,在马匹上使用,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在翟坊说完翟让的骑兵之后,木耒也没有再和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因为他觉得,终归还是有点对不起自己这个师哥,让人家当了小白鼠。 又过了几日,以视察护门河为由,木耒将白驷带出了邢都,白驷带着两名骑兵给封地送去一封信。 信的主要内容是:要求颊戎、章腊做好封地防御,在与寒氏往来的商路上,建一座小型防御墙,提防南部来敌。 又过了两天,是另一个世界的元旦,那边的沐雷放了三天假,因此在家休息,于是便搜索了一些,关于炼钢的资料,闲暇之时,木耒又开始研究起炼钢之事。 一天清晨,木耒吃完朝食,仆人来报,说是太子近侍来了,太子要约木耒到食肆一聚,有要事相商。 木耒心道:不好,来到邢都这段时间,自己这么低调,始终窝在家里,要不就是去翟坊那里,就是生怕碰到太子,结果他还找来了。 白驷不在身边,木耒只好领着四个奴兵,一同前去赴会,这次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的食肆还如去年那样,只不过现在食客少了很多,可能是迫在眉睫的战事,让大家都心神惶惶,自然没有出来喝酒吃肉的心情了。 迎宾的傧相还是原来的那个,他见到木耒前来,还依旧是低头哈腰,亲自将木耒引进食肆的内。 在一间房间内,木耒见到了太子,而且是只有他和太子。 太子微笑着问道:“木耒弟,近来可好?你在封地,一切可还顺遂?” 木耒回道:“封地百业待举,诸事皆需从头梳理。一年已逝,如今终是稍入正轨。” 太子又笑着道:“既如此,那便用饭。” 随后,酒肆侍者端上两份羊羹和一些薄饼。羊羹置于铜釜之中,其下有一小铜盘,盘内盛着红炙的木炭,以此让羊羹保持温热。 什么都没说,便直接上了主食。木耒却有些心虚,不敢动筷子,生怕食物有毒。 虽说他查过,这个时代下毒之风还不怎么盛行,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但是太子并没有察觉到木耒的异常,径自拿起薄饼,吃了两口羊肉后说道:“木耒弟,汝于封地可有新感悟?” 太子这一问,木耒心里 “咯噔” 一下:啊,难道事情败露了?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很多事是瞒不住的,比如纸、毛衣和铁锭这些。 木耒随后也拿起一张小饼,轻咬一口,说道:“太子,你所指何事?” 这时,太子嚼完口中的饼,用麻木抹了抹嘴,接着说道:“木耒弟,汝于封地制出新物,却不告之于我,实瞒吾甚苦也。” 木耒依旧佯装不知,又道:“太子,汝究竟所指何物?” 太子似似乎有些怒意,高声道:“至现今汝尚欲瞒我?” 然后太子凭空拍了两下巴掌。 这两下巴掌,拍的木耒心里砰砰直跳,他不知道太子接下来要做什么。 片刻后,侍者进入房内,呈上一件毛衣。 “便是此物。我多方打听,得知此物出自你的封地,而且是你让卫国之商人售卖至齐国,你可知此衣一件价值几何?” 看到是毛衣,木耒倒是松了口气,他怕进来的是刀斧手。 随后说道:“此物确为吾新制之物,那卫人自吾处拿走百余件试销,现今吾封地之内,拥有毛衣尚不足百件,未料其竟售至齐国。” 吾本未欲售卖此物,只想自用,只是卫国商人再三央求,方予其百件试销。” 太子似乎有些着急:“汝封地那些人,皆为粗鄙士人、府人、吏人,彼等怎配着此衣物,汝可知此衣之价?此衣于齐地竟能售至三千钱一件。” “啥?”这下木耒是真的吃了一惊。 第126章 弟既有如此好物,为何不售于我 太子问道:“卫商以几何钱自你处购得此毛衣?” 木耒答道:“因乃试销,我亦不知何价为宜,毛衣便以七百钱每件出售,围巾与帽子之价似为二百钱每件。” 太子一听非常吃惊,马上就呼道:“嚯!此毛衣竟如此暴利!那围巾在齐地,已售八百至一千钱每条矣。 弟既有如此好物,为何单单与卫人交易?为何不售于我?我亦可将毛衣售至齐地也。 吾之夫人与玉树之未婚夫人,皆为齐地之人。 若论人脉,吾胜于那卫商多矣!不如你教授我织毛衣之法,我每岁分汝二成利,如何?” 木耒心中猛地一震,他虽料到太子会有这么问,但是他却仍不动声色,吃了口饼后慢悠悠说道:“太子,昔时我已将馍、饼、精盐诸多可赚钱之事交付于你,太子获利甚丰矣。 今我始至封地,封地百业待兴,正是缺钱之时。太子可知,我封地人稀地贫,处境维艰。 若再将此毛衣制作之法教授于你,我以何谋生?若太子欲售卖毛衣获利,我可以以售与卫商之价售于你,而后太子再携往齐地营之,可否?” 太子眼珠一转,仍在思忖。 木耒继续说道:“七百钱售于你,太子每套可售两千钱,成本不过售价之二成半耳。若他日此毛衣价落至数百钱一套,我便可将毛衣制作之法教授于太子,如何? 按现今之毛衣售价来看,太子所营乃暴利。我尚需耗人力、采买数种材料方可制成毛衣。 毛衣制作较蚕丝更为费力,譬如羊毛须熏蒸、以药材蒸煮,尚需女工一一拉直。若交付于太子,太子亦须建场立坊。我若直接售于太子,太子亦可省汝诸多事也。 况且,漂煮羊毛尚须用诸类名贵药材,每件毛衣之成本已达四五百钱矣。” 木耒说完,太子微微点头,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太子随后问道:“那你现今有几何存货,可售卖于我?” 木耒叹了口气说道:“我至封地时,已至春末,我偶见脱落之羊毛,遂命人搓线制衣,然羊膻味甚重。 且第一年,于封地仅剪得数百斤羊毛,所制毛衣不过二百余件,今已有百十余件交于卫商试销。 若欲批量生产,恐怕要等到今岁夏秋之季也。 如太子能供给我足量羊毛,我便可制作许多此等毛衣。太子须知,羊毛含羊脂及污秽,漂洗煮出羊脂后,十斤毛仅可得二斤漂制之上等羊毛。 若太子能供应我充足之羊毛,我就能供应太子毛衣。如何?作价仍按七百钱每件,我保证给予太子之数,绝不逊于那卫商。 若太子现在亦欲试销,待此战事结束,我将封地内所有毛衣皆收集来,尽售于汝,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这时面露笑颜,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随后两人便接着吃起来。当木耒已经吃到六七分饱时,太子却突然又抛出一句话:“木耒弟,你似与任罘交往过密也。” 木耒心里又猛地一紧,今儿都已经是第三次了。木耒接着说道:“太子此言何意?” 太子说道:“有任邑之人告于我,言你与任氏,曾进行过兵器与甲胄之交易,可有此事?” 一听太子说起这事,木耒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想着就太子先前的态度,这事儿肯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木耒说道:“吾封地之人,久未经历战事,那弓邑、车邑之兵甲早已破败不堪。我遂打造一批恶金兵器,与任氏换得些许甲胄,且所换多为劣质之铠也。 此乃吾等平常交易耳,与彼此关系远近无关。于此邢国之中,除任氏外,孰能为我提供数百套甲胄呢?太子,汝实想多矣。” 太子说道:“若吾亦欲购,欲与你做这恶金兵器之交易,你可愿意?” 木耒悬着的心这才终于落了地。看来这太子还是如先前那般,一心只想赚钱,要是他面对的是域叔,那可就说不准了。 木耒连忙应道:“太子,此当然可以。” 然后太子从桌案下掏出一把短铁剑,木耒瞥了一眼,这分明就是自己卖给任氏的那批短剑。 太子接着说:“在齐地,恶金皆主为农具之用,弟何以制此锋利之剑乎?” 木耒笑呵呵地说道:“此乃齐人之愚钝也,他们自不舍下大力气。 此恶金,我封地称之为铁或黑金,其不逊色于赤金,只须有足够之成本投入,方可达到此效。 齐人仅以熔炼出之铁渣强行打制,便铸为农具。 齐人竟不知,若是此等农具,再经千百次之熔铸,即可达此黑金或铁之程度也。 正所谓百炼为铁,千炼为钢。 千斤之恶金渣可炼出百斤之黑铁,而百斤之黑铁又可炼制成二三十斤之精钢。 齐人因顾惜成本,故得不到如此可胜赤金之铁。太子可知,炼制精钢之剑需要几何木炭乎?需十万斤也!!! 齐人炼制恶金之法,实过于吝惜成本也。若将那熔炉子制为两丈宽、两丈高如此之大,方可炼制此黑金。 但是燃烧之木炭确实多矣,因齐人不舍木炭,故炼不得铁也。不过制此黑铁成本确高甚矣,已远超赤金,但是这亦是无奈之事也。” 这一下子可把太子说得愣住了,他虽知道炭价不低,却没料到炼制这铁,能耗费如此多的木炭,而且当下柴的价格也挺高的。 木耒接着又说道:“吾之封地四周皆山,山上树木繁茂。然依此情形看来,恐仅够再烧年耳,年后,我必须再前往深山,方有足够之树木供我伐来烧炭炼铁也。” 确实好像越说越跑题啦,本来在说那铁剑的事儿呢,结果木耒给吹嘘起炼铁有多难来了。两人似乎也都察觉到跑题了。 这时太子又问道:“木耒弟,那铁剑你以何价售与任氏?” 木耒想了想回答道:“昔日与任氏谈时,乃是两把铁剑换三套精甲。非也,记错矣,乃一把铁剑换一套精甲,或一把铁剑换两套劣甲。 大致折算下来,每柄剑之售价约两千钱左右。” 太子又端详着那把简陋的铁剑,上面连剑环、挡手都没有,只是边叹气边咂嘴说道:“较赤金剑而言,却还是贵矣。” 第127章 仍痴迷那雷电启智 木耒则问道:“太子,此铁剑你欲售往何处?” 太子回答道:“除我自用之外,邢地需之有限,其余之剑当售于齐国与宋国也。” 木耒思虑片刻,马上又说道:“若是如此,此价则尚宜。齐人自是精明,自能知道此剑能否值两千钱。” 太子眼珠子一转,说道:“错矣,乃是你售于我两千钱,并非我售于齐人两千钱一柄。 我若是售于齐人宋人,定当索四千钱一柄,齐人岂不嫌贵乎?” 这话把木耒给逗笑了,确实,商人就是这样的想法呀,太子真适合经商啊。 木耒闭上眼睛,假装思索了一下,说道: “若是将此剑做的稍短一些,近二尺之长(一尺23厘米)、再稍薄一些,我便可以以一千钱售于太子,何如? 若是如此,太子将铁剑携之至齐地,至少可售一千五百至两千钱一柄。” 太子看着木耒滔滔不绝的,向自己推销铁剑,感觉这玩意似乎很容易做。 随后开口道:“木耒弟,能授吾炼铁之法乎?” 唉,又是这一出。不过木耒早就有了应对之策,还是毛衣那一套说辞。 木耒当即说道:“太子,诚如我先前所言,吾之封地现今急缺财货。 纵以一千钱之价售于你,太子可获五成之利,而我或仅得一二成。若我再授炼铁之法,吾之封地何以为生存? 若我教授太子炼铁之术,你可自产此铁刀或剑,成本亦或达七百钱,况且还需养上千制铁之人。 融铁,炼铁是如何低效,太子可去齐地打探可知,一千齐人一月也难打造数十把铁剑。 但是太子从我处收购乃是一千钱,再售两千钱相比较,哪种方式更师合适,太子当自断之。若太子执意要求此术,恕我不从。” 太子似乎正要发作起来,可念头一转,又把这股火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太子又想道:人家都已经让自己能赚到大钱了,又何必干那种釜底抽薪、断人根基的事儿呢?目前和气生财才是上策啊。 这小子目前在国外的名声,在齐宋两国很旺啊,要是因为这个导致兄弟反目,那天下人肯定会笑话我呀。 太子随后又说道:“既如此,我便依你之言。然我仍须言,你勿与任氏及公子蒿交往过密。 虽你与我有商贾之往来,若你干涉我与蒿之君位之事,届时我必绝情于你。” 说到这儿,木耒笑着举起酒杯,朝着太子说道:“太子兄,你至今犹未真正了解我乎?我对于国君、卿士之位,皆无念想,吾之志向不在于此。” 太子便疑惑地问道:“木耒弟,那你之志在何处?” 木耒说道:“吾之志不在于成为君、侯、卿士,而在广阔之天下。 自我去岁见包馍拜吾为祖师起,我便已立志,吾不单要成为庖厨之祖。 更欲成为木匠、瓦匠、陶匠、石匠、铁匠诸匠,及农家、儒家、兵家、医家……诸家之中,皆成为其祖师之人。即便不为祖师,也需成可媲美祖师之人。 希望诸匠、诸家皆如包馍崇拜我那般,如此,我木耒便可流芳千古。 昔日域叔曾如此言,我未以为然,现今想来,天下众人皆崇拜我,那感觉可胜君侯矣。若给我天子之位,我亦不换也。” 木耒说完,还故意做出陶醉的样子,仿佛在憧憬日后世人崇拜他的样子。 太子听完木耒的话,心中也暗暗高兴起来:一个这样的弟弟,对我来说是最安全的,也是最有利的。 若是他真的成了那样的人,一是我可以赚更多的钱,二是邢国也能因此扬名啊。 然后太子也故作惊愕状,然后说道:“弟具非凡之姿,自汝雷电启智始,所制新奇之物已传至周遭各国。不消数年,木耒弟必誉满天下。” “太子过誉,此乃吾之志耳,纵然仅成三两行业之祖师,吾亦知足矣。”木耒说道。 两个都以为自己是戏神的人,卖力的表演了起来。 …… 两人边吃边说,过了一会儿,两人应该是都已吃饱,又闲聊了起来。 木耒向太子询问道:“域叔在何处?我至邢都已六七日矣,迄今未见其面。” 太子回答道:“国君已下令,遣域叔与季子同往齐国,恳请齐侯出兵相助。 待齐侯应许,域叔尚须赴宋国游说,冀希宋君亦协同出兵。如此,邢国之危可解。然短期内恐难见域叔矣。” “哦。”木耒应了一声,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在这邢国,木耒最怕的就是域叔了,他感觉域叔的智商,是太子的好几倍。 木耒随后又说道:“域叔现今仍痴迷那雷电启智乎?” 太子说:“现今域叔倒是不怎么痴迷,反倒是季子欲试那雷电启智。 去岁,季子曾立于大雨之中,朝天神怒号,恳请天神降下天雷以启其智。 然至整场雨落毕,无有一雷击中其身,距离其最近之雷,恐也在里之外。 而后域叔还讥笑季子,言雷神、天神自不会眷顾他这般之愚者……” 木耒马上打断了太子的话,然后说道::“万不可再令季子与域叔如此为之。 那雷电若是击中,乃是九死一生之事。 能否启智还是未知之事,但是大概率是不得活矣,雷击而人亡,还谈何启智之事?” 太子则说道:“那可是未定之事也。你又是如何启智的? 岂不是也是天雷助你启智乎?难道还是那翟氏助你启智?” 木耒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这话茬儿了。 太子见木耒不说话,便又说道:“你那雷电启智之事已传便齐国,去岁已有多人尝试。 还真有几人遭天雷轰顶,然仅二人存焉。 此二人不似你那般,一人耳聋,且终日乱言乱语。 另一人神智虽清,然双腿若焦炭,过两日亦亡矣。” “唉,这真是作孽。以后万不可如此传言,我之智与那雷击无关!” “天下只有你一人如此说,我自不信也,天下人亦不信也。你无需辩解!”太子笑道。 木耒:“……” “木耒弟,今日需归矣,此战毕,你我再聚,再议商贾之事!” …… 第128章 吾邢以抗狄而立国 又过了几日,长狄终于渡过了黄河,直奔邢都而来。 长狄进入邢国之内后,并未朝着邢都正东的任邑而去,而是直接冲着邢都来的,这是要直捣黄龙啊。 狄兵过了黄河,再走上五六日,最多七八日就能抵达邢都。于是,邢君和一众卿大夫决定出城迎战。 距离木耒来到邢都已经有十几天了,各地征召来的各类兵卒,经过这十几天的训练,也勉强能用了。至少,农兵们上能听懂命令、看懂指挥了。 第二次征召的这批人,远不如上次征召的质量好。但上一批人都去了邢北四邑,如今守卫邢都的也能依靠这些人了。 随着狄兵渡过黄河、向邢都进发的消息传开,邢君立刻下达了第三道征召令,要求邢国南部,即邢都周围地区的,所有能来的青壮都来邢都助战。 这一日殿议上,大司马临崎说道:“自狄兵渡河后,军斥候便一直跟随,随时将狄兵之动向传回邢都。此次来犯之狄约 2 万人,马匹约四五千,牛 2000 余,戎车 500 乘,杂车 600 乘。 如今我邢都操练之士卒,已愈 人,其中精锐约万余人,可作战之戎车约 800 乘。此时狄兵刚渡过大河,尚在赶路,处于疲惫之态。 若我等即刻前去迎敌,必能占据先机。而且,对比兵卒之数,优势在我邢国。” 殿议上,所有的卿大夫都同意出城迎敌,最终邢君商议的结果是,带领两万人前去迎敌。 若是大胜,就不用说了,肯定是要全歼狄兵,至少也要将残余赶出邢国。 若是小胜或是战平,则退回邢都附近,则另寻机会决战。 若是小败或大败,则退回邢都城内,用瓮城来诱杀一次狄兵,然后再寻机会将其击败。 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确实需要出城迎敌,现在东西城门的护门河(壕沟)还未挖完,最快也要五六天的时间,南门的瓮城就更慢了,估计要来天才能勉强使用。 这出城迎战便能给拖延几天时间,才能保证这几样工程彻底完工,为守城提供更大的胜算。 但要是说出兵迎敌,哪有那么简单?2 万多人出动啊,也不是轻易能安排妥当的事。 在春秋时期,出征是需要仪式的。 《左传》有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所以每次打仗出征前都要占卜,也就是庙算。 不过,这种庙算占卜,和木耒的工匠们,在高炉点火时的那种占卜完全不同。 先是要上祖庙祭拜祖先,之后才可占卜。若占卜结果不是吉卦而是凶卦,这兵就不能出,所有人都信这个。 不过这次还好,祁巫占卜完,首卦是下吉,第二卦是吉。当司礼祁巫把这两个卦象告知大家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占卜预示能胜,此战想必必胜,这是祖先神明的意思。 既然占卜显示是吉卦,便可准备第二日整军出发。这吉卦还需记录下来,写在帛书或木牍上,还要单独安排一辆车,让其随军队奔赴战场。 将来的战事如果真如卦象所言,取得了胜利,还会将卦文铸在青铜器上,以后跟随国君一同长眠地下。 此次出战,邢君必须亲征,而且要带上太子的。此外,便是大司马临崎,此外还有担任师长(氏\/士)的临璧、房直、柏御等人。 这样盛大的交战场景,木耒以前可没见过,他也想去看看。 但是邢君断然拒绝了,一是因为太子与他同行;二是能文能武的公子蒿也在邢北抗狄;三是聪明会说的三子域叔如今正在国外游说。 在诸公子中,剩下的邢君能看上眼的就只有木耒了,要是他也跟着上了战场,万一真吃了败仗,这老邢家弄不好真有可能被人把老窝给端了呀。 国君安排司徒房苴、司空任罘还有木耒负责留下来守城,说是三人守城,但是不没给木耒安排具体的事。 出征前除了占卜庙算,还有个大事,那就是出征仪式。 这仪式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国君宣布庙算结果,然后再做一番战前动员,再众将士齐唱出征战歌后,如此便可出发了。 此次大军开拔仪式在邢都的南门举行,来参加的只有万余精兵,另外的 1 万人,如辅兵、杂兵、后勤兵等,今天早上就已经慢慢的开拔了。 那些辅兵、杂兵,大多是所谓的农兵,也就是从普通国民中征召而来。 而所谓的精兵,也并非是完全意义上的常备兵,其中大部分是士大夫子弟,还有常备的徒,以及各卿大夫的私兵。 这样的兵,不论是从兵甲装备、士气,还是从身体状况,都远远胜过于那样的农兵。 这些兵相比农兵有明显优势,兵甲更为精良、士气更加高昂、身体状况也普遍更佳,整体实力远非农兵可比。 为了这场战前总动员,国君把邢宫所有的乐师、乐器都弄了出来,在城门外摆开了很大的场面。 国君站于阵前,开始慷慨激昂地讲话。 “吾等将士,吾邢以抗狄而立国,与狄征战已三百余载。今白狄又围我北境城邑,长狄趁火欲攻邢都,狄灭诸夏之心不亡,亡邢之心亦不死也。 今社稷危矣,邢国危矣,黎庶惊惶。然诸等生于邢,受国之恩泽,岂容戎狄肆虐,毁吾家园,辱吾妻儿? 吾为邢之君,愧对先祖,今吾亲率汝等以御狄。当此危难之时,吾辈当怀必死之志,以报国恩,以卫吾土。 忆往昔,邢祖姬苴,披荆斩棘,开疆拓土,方有今日之邢。今狄复欲夺邢之财货,毁邢之安宁,吾等岂肯坐视? 邢之诸君,皆为豪杰之士,忠肝义胆之人。今聚于邢都,当同仇敌忾,奋勇杀敌,有进无退,有死无生。以吾之热血,护家国之安康。 丈夫生于世,当立不世之功,留千古之名。今之战,乃义战,胜,则名垂青史,福泽妻子;败,则身葬邢土,无愧先祖。 吾领诸君之勇,信诸君之能。此战,吾等必将破敌,以扬国威,保吾家园。诸君,随吾冲锋陷阵,共驱敌寇,不胜不归! 第129章 《邢侯搏戎》 邢君说完,万余士卒皆热血沸腾,双目似乎要燃起熊熊烈火。 随后房直振臂高呼:“破敌!” 而后便是声震云霄,“破敌!破敌!” 之吼声响彻天际,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冲破了苍穹,震撼着脚下的大地。 士卒们或是紧握旌旗,或是紧握兵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已迫不及待要与敌军厮杀。 紧接着便是鼓乐齐鸣,如滚滚惊雷,冲破云霄,士卒们胸中迸发出的豪迈之音,响彻天地。 他们所唱的乃是邢国的诗歌,此歌是邢国立国初期,大败北方的戎狄所作。初名为《邢侯搏戎于軧》,又名为《邢侯击戎》或《邢侯搏戎》。 邢侯击戎: 邢侯击戎,有士将征。其心烈烈,夙夜匪宁。 彼旆扬扬,于彼泜南。 黍稷青青,雉肥雁鸣。戈矛既利,甲胄既精。 之子于征,翼翼其行。 邢侯击戎,有士将行。征途迢迢,风高路长。 残阳如殇,其势汤汤。 炙暑燔燃,风栉雨沐。山川嵯峨,旷野茫茫。 之子于征,慷慨彭彭。 邢侯击戎,有士将兵。鼓角声声,士气峥嵘。 旗旐央央,血沃沙壑。 蟋蟀在野,唧唧声悲。金戈相击,狄尘霏霏。 之子于征,有死无生。 邢侯击戎,有士将旋。车辚马萧,旌旄蔽天。 王师赫赫,凯歌高吭。 风雨载途,白雪雱雱。戈矛耀日,战甲凝霜。 之子于归,箪食壶浆。 歌声整齐而浑厚,气势磅礴。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热血与忠诚,每一句词都传递着坚定的信念和无畏的勇气。 歌声越发激昂,似汹涌澎湃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有的士卒紧握着拳头;有的士卒则眼中泪光闪烁。 整个军阵沉浸在这豪迈的歌声中,气势如虹。仿佛这歌声能赋予了他们无穷的力量,让他们无惧死亡,一心只愿为了家国、为了荣誉,奋勇杀敌,共赴生死。 初听他们吟唱这诗歌时,木耒也是深受感染,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首诗歌。 他用余光瞥见身旁的司徒、司空都在一起吟唱。于是,木耒也张开嘴,装腔作势起来。 “邢侯击戎,有士将行。……” “邢侯击戎,有士将兵。鼓角声声,士气峥嵘……” “……之子于征,有死无生。” …… 这歌词真特么带劲!尤其是万人齐声吟唱,更具感染力。 木耒未曾想到,邢地竟有如此的虎狼之词,心中更是不禁感叹,昔日那如虎狼般的邢国,如今怎变成了这般模样?怎会走到这般田地?哎! 曲终之后,又是阵阵“破敌!”之声传入耳中。 如今木耒也想明白了,为何不让那一万名辅兵、杂兵参与出征仪式。这近万精锐中半数以上是识字的,而那一万多杂兵、辅兵又哪里懂得这些诗歌? 这不到一万的精兵才是对抗狄兵的真正主力,并且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早已深植于他们的骨髓。 随后邢君并下令开拔,而后大军便缓缓前行,前方有上百辆戎车开道,接着是邢君的座驾,再往后依次是戎车、步甲、弓卒,最后仍有戎车断后。 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足有五六里长,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木耒满心渴望他们能够大胜归来。 他太期望打这场大胜仗了,他是真心希望邢国,能平安度过此次大劫。 …… 按照作战计划,大军行进到距邢都约五十里之处便扎营,然后静候敌兵。五十里地约合两日行程,大军在此驻扎约两天后,就能等来狄兵。 果不其然,在大军在此地驻扎了2天后,军斥候便送来了狄兵将至的消息。 趁着狄兵刚到,立足未稳之时便发令攻击,这种事情在当时是做不出来。 虽然木耒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邢君建言:对戎狄无须客气,只要是能取胜就行,无须讲是什么君子礼仪。 什么先下手时为强、夜袭、半路袭扰、火攻、打完就跑这些招儿随便用,但是邢君不以为然,当时所有的人的观念都是两军大决战。 其实不只是邢君和邢国的卿大夫,就连长狄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有在他们处于劣势时他们才那样干。 这次两军还是早早的就谈妥,约了一块地方进行大决战。 大决战就粗略的讲一下。 两军对垒,战车在前。邢国在战车数量上略占优势,即便如此,司马临崎还是采纳了木耒的一个小建议。 他将多出的 200 架戎车布置在大军两侧,准备伺机攻击狄兵两翼,或许能让狄兵方阵大乱。 在阵中前方的战车后面,是整齐列阵的甲兵。甲兵手持盾牌和两丈多长的长矛、戈等列阵,在长矛阵周围夹杂着弓卒。 按照临崎他们的作战方案,在战车相互冲撞之后,狄兵的战车必然会朝着己方方阵冲来,他们决定先彻底解决狄兵的战车,然后再全力攻击步卒方阵。 在戎车互相冲撞之后,邢国的戎车迅速掉头,从后面攻击狄兵战车。与此同时,前方的甲兵则正面迎击狄兵的冲撞。 这只是个粗略的战术规划,具体要视情况而定。两侧那 200 辆戎车是增援己方战车,还是直接冲击对方两翼方阵,得看实际战况。 一声令下,邢国的战车仿若离弦之箭,疾驰而出,而狄兵的战车早已咆哮着,朝邢国战车猛冲过来。 让冲撞地点距离己方方阵近些是既定方案,所以邢军的战车比狄兵的战车起步较晚。 上千辆戎车齐声咆哮,车轮飞速旋转,大地仿佛都跟着颤抖起来。待到两车轰然相撞,马匹长嘶,木屑四处飞溅,金属撞击声更是尖锐刺耳至极。 战车上的士卒们被震得气血翻涌,有的甚至就被甩出几丈远。即便如此,但凡能从地上爬起来的,依旧怒吼着挥舞长戟,向狄兵的战车展开反击。 冲撞过后,双方的战车大概只有半数还能继续前进。就如同预先规划的那般,邢国的战车开始减速掉头,打算回头攻击狄兵戎车尾部。 而此时,狄兵的战车,距离邢军的甲兵方阵已不足百步。列阵的甲士们此刻同样也是气血翻涌,紧张地等待着马车与长枪的撞击。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捏了一把汗,毕竟一旦被击中,十有八九不是身亡就是残疾。 在狄兵戎车距甲士方阵不足 30 步的地方,弓卒赶忙射出了一批箭。再射出第两轮箭的时候,有的戎车已经和战阵相撞了。 随后弓卒们便立刻后退,将阵地交给了那些手持长枪、长戈的甲士们。 第130章 骑兵的实战首秀 邢军所列的军阵分为两种:一种是盾牌和长枪数量各半;另一种则全是密集排列、长达 6 米的长枪。 持盾的方阵,布下的盾阵宛如一面高达两米的巨墙。盾是由厚重木板制成,结实无比,单人无法支撑。 为抵御极速冲来的战车,每面盾牌后都用两根斜木撑在地上,以此阻挡战车冲击。 在每面长盾的缝隙间,伸出 2 至 3 支长枪,有的盾牌中间还有孔洞,洞中也有一柄长枪探出。 在密集的长枪阵面前,虽无盾牌,但是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长枪,更是令狄兵的戎车的御手头皮发麻,一旦冲进去,十有八九便会丧命。 即便冲击之后,人能侥幸存活,可马呢?马若是被扎死,车上的人就能躲过这刺猬般的枪阵吗?也不知道戎马看到刺猬般的枪阵,会不会心生畏惧。 游牧民族与诸夏民族的生产力水平相差很多,长狄的 600 辆战车,质量远逊于邢军的战车。两军战车对撞之后,邢军的战车损失约四成,狄兵的战车能动的也已经不足一半。 那对撞后幸存的狄兵战车,直接冲着邢军的方阵就来了,又一次冲撞已经开始了,驷马牵拉的战车,若是撞人的话冲击力可是极大的。 从远处望,木盾后的士卒,有的被撞得飞了起来。大部分的战车一旦冲入阵中后就会停下,只有极少数能穿过阵后。 一旦战车穿过战阵,士卒们都赶忙躲避,如果在战车前方,人必然会被马蹄践踏而死。而且战车两侧装有铜制铰刀,要是被铰刀碰到,必定血肉模糊、肢体分离。 但即便如此,仍有不少的邢国勇士,用手中的戈矛,向狄兵或者是他们的戎马勾刺去,直到将其逼停、杀死。 两军对垒时,两个军阵地距离超一里地,中间空出的范围本是为战车交战的地带。 冲击过后,邢军阵前已陷入残酷的厮杀。手持长戟、长矛的邢军士卒,纷纷朝着就近的狄兵的御手、弓手全力捅刺。 交战的双方人数对比,可能达到一比几十。因此,要绞杀那些因战车损毁,而无法行动的狄兵,只是个时间问题。此时,完成冲锋的己方战车已经掉转车头,正朝着戎狄战车的尾部奔来。 掉头的一部分战车绕过损毁的战车残骸,急速朝着在阵前的戎车冲去。还有一部分战车则去和两翼的战车汇合。 战场的正中间,是四五百辆损毁的战车,那些车毁人飞的士卒,现在能爬的也都爬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支600余人的骑兵出现了,他们的目标是战场正中的狄兵,就是那批因车毁而不得不下车的狄兵。 这都得益于木耒发明的马鞍和马镫,邢国内已有部分人习惯这样骑马,虽说还是有些硌得卵疼(木耒还没向封地以外的士卒推广裤子),也有人察觉到,骑马作战或许是未来战争的趋势。 这些人有的拿着长弓,有的手持着长矛,目的很明确,就是迅速出击,去绞杀战场中央,那些已无法行动的战车狄兵,因为这些人是狄兵的精锐。 其中,骑兵中大多手持长矛,这部分人约有四百,其余的两百多人则手持长弓。 因有马鞍与马镫加持,骑马更加顺手,借助马的速度,长矛能更容易的穿破狄兵的甲胄;而弓骑也能在马慢跑时就能张弓射箭。 这 600 余人全都朝着战场正中进发,此时,对面的狄兵头目们看到,邢军的战车没有冲阵,反而掉头走了,有的人以为邢军一方要败退、临阵退缩了。 但也有人察觉到,邢军是冲着己方的戎车而去,于是狄王赶忙发号施令,吹起号角,鼓动狄兵向前冲阵。 而冲在最前面、最先杀出阵的,是戎兵的骑射兵。狄人其实并不擅长车战,他们更擅长骑射。 不过,这时狄人的骑射兵,只能算是骑马的弓箭手,因为狄兵没有马鞍和马镫,所有无法在马行进时射箭,他们若要射箭,必须勒马停住,待马站稳后才能安心放箭。 木耒发明的马鞍和马镫,保密工作做的还比较好,此时还并未传到长狄这里,所以他们射箭时必须勒马停住。 但邢国这 600 骑兵情况就不同了,在基本解决了战场中的狄兵后,大部分的骑兵便朝着敌人的骑射兵冲过去了。 邢军的骑兵速度比狄兵的更快,当双方距离拉近弓箭射程时,狄兵开始勒马减速,准备张弓射箭。 然而这时,邢国这边的骑射兵是之稍稍减速,同时确已射出了三轮箭。 长狄的骑射兵大概有 1000 来人,不过这邢国的 600 人可丝毫不畏惧。邢军马的速度极快,就在狄兵的战马站稳,邢军手持长矛的骑兵已到了跟前。 而此时骑射狄兵的阵脚已有些慌乱,手持长矛的邢军在密集的狄兵群里,很容易就能扎到一名狄兵,就算扎不到狄兵,戳到一匹马也是很容易的事儿。 但是很多人的长矛在戳中狄兵后,便很难拔出了,也只能弃了长矛,抽出随身的青铜短剑。 与此同时,那 200 名骑射兵还在行进中,朝着狄兵的骑射兵不断的放箭,不停地干扰着他们的注意力。 其中格外引人瞩目的,是一支二十多人的骑兵小队。他们收起手中的弓箭,抽出一把雪亮的长刀,还一边在行进当中,一边用布条把那长刀绑在自己的手掌上。 这二十多人是木耒带来的一队骑兵,他们手持的正是为其量身打造的马刀。 这些人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大体上已达到了木耒的要求,只是还未曾参与过实战,今日便是他们这支骑兵的实战首秀。 与手持长矛的骑兵有所不同,他们手中的马刀使起来极为精准。这些人冲入敌阵后,往往一个来回就能砍伤两三名狄兵,或将其斩落马下。 如此这般来回穿梭了两三次,每个活着的骑兵,至少都斩落了三四名以上的狄兵。 就在两军骑兵激烈交锋之际,敌兵后续的大队,也散乱的嗷嗷叫着冲了过来,人数太多了,有成千上万的狄兵。 见形势不妙,临崎赶忙命人发号施令,命令这些骑兵迅速后退。 经过这一番冲击作战,那千余名骑射的狄兵,至少折损了 400 多人,而邢君军骑兵的损失,还不到百人。 第131章 邢狄之战 狄兵的战阵,远不像邢军那样紧密有纪律,而是散漫的一大滩,他们嚎叫着朝邢军冲来,就像一群无人指挥的饿狼,杂乱无章。 此时位于侧翼的300多乘战车,接到指令后开始进发,面对狄兵这散乱的阵型,正是绞杀狄兵的绝佳时机。 另外,狄兵的武器也远不如邢军的精良,他们很多人手持的还是石斧、石镰(戈)、石矛等,甚至有的只是削尖的原木,这无疑给战车冲阵,创造了更大的便利条件,因为他们对战车的威胁更小。 邢国的骑兵们,此时已迅速撤至队伍两翼,也给冲锋的战车闪开了道路。随后邢军的300余乘战车,如愤怒的钢铁巨兽,怒号着朝散乱的狄兵疾驰而去。 车轮滚滚,战马嘶鸣,扬起漫天尘土,片刻之后,战场上便是一片血雨腥风。 车轴上的铰刀,无情地收割着狄人的身躯,将敌人如蝼蚁般绞碎,肢体横飞,血肉迸射,惨烈至极。 鲜血喷溅在战车上,有的地方甚至还挂着一些碎肉,最终再车厢上形成了恐怖狰狞的图案。 而后,解决掉长狄车兵的长枪队,也快速得聚拢整队,并开始向前推进,与涌过来的散乱狄兵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最终,两边的步卒短兵相接,新一轮的肉搏战也开始了。一时间,战场上杀声震天,双方的人马扭打在一起。 说是短兵相接,但实际双方采用的大多还是长柄武器,如戈、矛、戟等,此时的步兵讲究的还是一寸长,一寸强。 两军近战,弓箭手的作用就小了些,现在趁着两军还有明显的界限,就又赶紧射了几阵箭雨,再过一会两军就彻底的搅和在一起了。 6 米长枪组成的长枪阵,宛如一面密不透风的刺猬墙。先前的战马见之咆哮,现在的狄兵们更是望而生畏,这就是一堵无法突破的刺墙。 邢军手中的长枪,犹如无坚不摧的利刺,很快,长枪步卒便在狄兵中撕开了一道血口。 但是长狄兵,则仰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的体魄,也将盾兵逼的寸步难行。 两军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旦有士卒倒下,马上便有新的补上,最终,两批人彻底的搅和在了一起,战况也惨烈异常,一时也难分个胜负。 战至此刻,长狄的战车几乎损失殆尽。邢国这边,还残存有三百多辆战车,目前仍在已变得稀疏的狄兵中横冲直撞,收割着狄人的生命。 但是,仍不时有战车在冲击中散架,车上的御手、弓手则毫不犹豫地跳车,面对数倍于己的狄兵,毫无惧色地展开厮杀。 邢国的200弓骑兵,在短暂的休整和补充后,现在仍在狄兵外围,持续抛射箭矢。而长狄的骑射兵,则在人群中勒马驻足,也向着他们回射。 但狄兵的箭头多是骨质,还有一些是兽牙,铜箭头的数量稀少,穿透力也很差。 在五六十步的距离下,这些骨箭根本无法射穿邢军的甲胄,即便射中马匹,也只是留下一个小小的血口,根本无法伤及皮肉。 而邢军的弓骑兵所用的箭,皆是锋利的铜箭头。 木耒的那二十多个骑兵,用的更是铁箭头,只要是被射中,连箭都无法拔下,因为木耒设计的箭头上有倒刺。 邢国的弓骑兵,对狄兵的战阵造成了很大的干扰。 有狄兵冒着箭雨上前驱赶,他们也识趣的催马离开,一旦拉开距离便又张弓射箭,狄兵的骑射兵对他们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没在马奔跑中射箭,根本没有接近他们的机会。 这就是一只趴在脚面上的癞蛤蟆,特恶心人,只要不是近战,他们就是无敌的。 肉搏激战了一个多时辰,场面惨烈无比,但双方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此时已战至下午,长狄首领派人传来消息,要求两军暂且罢战,另择他日再行决战。 邢君和临崎觉的,这是长狄已有示弱之意,况且己方士卒伤亡也很惨重。于是,二人很快达成共识,罢兵休战,等待来日再战。 双方各自发令收兵,战场上的喧嚣渐渐平息,很快,战场上的士卒也陆续退去。 邢国的辅兵、杂兵赶紧上前打扫战场。他们主要负责收拾兵器,救治己方受伤的人员,还要抢运回死伤战马等重要物资。 邢君和临崎严令,着重警告打扫战场的辅兵,必须将己方死伤战马上的马镫割下,绝不能让狄兵看到学了去,而马鞍也得尽全力带回。 此次决战,邢国出动了近万名精兵,他们是邢国的精锐力量。 而狄兵此次有 余人参战,至于他们是否有精锐、杂兵、辅兵之分,邢国并不知晓,只是知道对方参战人数,明显多于己方。 这次不知为啥,狄兵并未打扫战场,只是救走了一部分自己的伤兵,战场上遗留的其他东西一样未拿。 这样就累坏了邢国的辅兵,但也收获了大量的物资,比如损毁的战车,一些狄兵的铜兵器,死伤的战马等。 一直到天黑,才堪堪收拢完毕,包括己方阵亡的士卒的收拢,但是狄兵战死的尸首并没有收拢,一是时间来不及了,二是现在正值冬天,晚收几天也不会出瘟疫。 邢国以 1 万精兵对抗15 万狄兵,最终战况还算小胜,或者也仅算战平,此战堪称惨烈。 此战邢军死伤三千人余人,损毁战车500多乘(剩余战车200余),而狄兵伤亡近五千人,而参战的战车基本全部损毁(600乘)。 邢君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和占卜上的下吉卦象很是相似。 第132章 营帐论战 这天夜里,在一个狭小得,仅能容纳五六个人的帐篷内,邢君、临崎、房直和太子几人,围坐在一个小小的炭火盆旁,总结当天的战事。 邢君说道:“今日之战可称小胜。此战长狄之战车尽毁,精锐尽失,而我邢国还余二百多乘战车。若几日后再战,必更胜今日这般,可横扫长狄余孽。此战我邢国必胜。” 临崎回应道:“然也,此战后,长狄并未收拢战场之物资,双方损毁之战车尽入我手。 我已去查看过,不少损毁战车皆可修复。若等待三两日,便可修复一批。因我邢国辅兵中所携带的工匠甚多,若是三日之后决战,至少又可新增一二百乘战车。 如此再战之时,我邢国亦还有 400 余乘战车,下次决战之时,与我邢国形势更加有利。 众人纷纷附和临崎的话,还不住点头,都觉得下一次决战,邢国是必胜的。 太子说道:“下次决战,我邢国必胜,此次抗狄之役必胜。若此役得胜,我邢地或可得数十年安稳。只是即便有了 400 乘战车,邢国之戎马恐怕不足用也? 若是将今日战场上,那些骑兵所乘之马匹,皆用在战车上,数量应是足够了。” 听完太子的话,房直则说道:“太子,此事不可。此战乃是骑兵首战,未曾想骑兵之表现竟如此惊艳。 尤其是那弓骑兵,进可攻、退可遁,让狄人无计可施,狄方之骑射兵亦对他们无可奈何。 此战术真是猥亵之致。虽无耻,但确也是好用至极呀。” 房直向炭盆内加了两块木炭,又接着说道:“虽然我方只有 200弓骑兵,但他们已让狄兵战阵人心惶惶,狄兵还得时时提防。 所以骑兵之马不能用于战车,哪怕己方战车少上百余乘,也须保证骑兵之马不受影响。” 邢君也附和道:“然也,这都是因木耒所制的马鞍、马镫。只要有此二物,常骑马之人骑在马上就如履平地般。 无需像先前那般,时刻须注意用力将双腿夹马腹上。只是那几百持矛骑兵,在此战之中表现并不出彩,他们所骑乘之马或许可以移到战车上。” 临崎则马上说道:“君上,此事亦不可。此400 余持长枪骑兵,乃是此次征召的牧马之人,诸等并非常备之士徒,至今持枪训练还不足20日。 此持枪骑兵,在攻击狄人的骑射兵时,几乎每人都可击杀一名骑射兵。他们虽未经长期训练,但能有如此战果,已属不易。 况且彼等本无参战经历,故我等不敢让其冲击敌军军阵,只敢令其去冲击手无长刃的骑射之兵。 此四百余骑战果辉煌,其击毙敌军三四百人,自身伤亡尚不足一成,堪称大胜。若是日后对他们加以训练,那其战果必定会更加出色。只是就当下的骑兵情况而言,其战法并无……” 这临崎后面支支吾吾的,他现在真想保留这些长枪骑兵,但是他也知道,这些人距离成为真正的骑兵,还有很大的差距。 就他们反馈回来的那些问题,比如长枪的问题,可能骑兵的长枪需要重新制造,先前步卒的长枪并不适合他们,需要重新设计。 还有就是那些枪骑兵只会向前刺,还不会其他的战法,所有说还是没找对枪骑兵的真正套路。 这时房直接着临崎的话说道:“那长枪骑兵的战法,确实还需再次斟酌,仅二十日之训练摸索,肯定不足用也。 但在此战之中,有一小股骑兵约二三十人,其战法却是异常出彩。 先是手持长弓进行射击,而后收起弓箭,便手持利刃,冲入狄人骑射兵之军阵。每次冲锋皆可将一名狄兵斩于马下,片刻之间,便折返两次,共斩杀狄之骑射兵近百人。 他们身上的装备,既能满足远战需求,又可用于近战,其战法武艺堪称上乘,这才是骑兵当中的精兵呀。” 临崎则疑惑地问道:“焉有如此之骑兵?我居中观战时,并未见此般骑兵存焉。待我稍后便命人去询问一番,必要知晓此乃谁家之兵卒。” 房直回道:“你自然未见到此支骑兵矣,其位于军阵之最左侧。此战伊始,我将其与弓骑兵编于一处。如此之兵方为骑兵中之精兵也,远则可远射,近则能肉搏,遇到危险尚能迅速遁走。” 临崎说道:“若是这样算来,此 600 余骑兵,总共毙敌竟近千人,而自身损伤尚不足一成。 如此看来,此马鞍与马镫乃真神器也。那翟让次子所演练的骑射之兵,如今已然成为现实,恐怕日后战争之格局亦会有所变化。” 太子则说道:“不尽然也。依我之见,还是觉得那冲入狄兵战阵的战车更为犀利,狄兵躲避战车,如避猛虎一般。我自认为战车仍是战场上之王者,其气势哪是单人单马的骑兵可比的。” 若是我邢国并无战车,仅有如此 200 人的骑射兵,又该如何去抵挡长狄的 600 乘战车呢?这根本无解呀。 这骑兵只是相较于一些步卒存有优势,但若是与战车相遇,实在是没有胜算呀。” 临崎回道:“太子,您此言差矣。怎能让单人单马之骑兵,去直接和战车相互冲撞呢? 若是我方并无战车,仅有骑兵,那自然是别样之打法。太子您不知军中事宜,所以才不晓得此中之门道。” 太子刚要张口继续与临崎争辩,就在这时,邢君发话了。 “此战之中,骑兵歼敌近千,战果丰硕。这几日,须得给他们提供上等饮食、且好生犒赏,好让他们养精蓄锐,以待下次之战。 司马临崎,还需去查下那骑兵小队,是哪家之士卒。若是有如此之两千骑兵,便不惧那万千狄兵。 纵使狄王有百乘战车,也近不得那骑兵之侧。只是不知这弓骑兵有何弱点。” …… 第133章 狄兵夜袭 当天晚上,那600来名骑兵便吃上了不限量的马肉,只是炖的不太熟,要想吃到熟烂的马肉,估计要等到明天了。 半夜,除了哨兵之外的人都在熟睡,先是邢军营中,看护物资的细犬狂吠,然后便是一阵嘈杂的呼喊声和兵器相交的声音。 这是狄兵趁着夜色,悄悄地潜入了邢军营地。 他们行动迅速,悄无声息,但还是被邢军养的细狗给发现了。 此时他们刚摸到那些辅兵营,也就是存放车甲辎重的地方,然后便和哨兵们厮杀了起来。 因为天黑,狄兵也不知道邢君的军营的具体布置,于是为了制造混乱,便将点燃的火把,扔向了堆积如山的物资和战车。 很快,火势便冲天而起,照亮了这寒冷的夜空,也照清楚了狄兵的身影。 邢军的辅兵也从睡梦中惊醒了,看到火光和狄兵的身影,便知道这是袭营了,顿时大乱。 他们本身就没什么甲胄,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大部分的人都是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呼喊声、哭叫声响成一片。 只有少部分的辅兵找到了武器,和狄兵打了起来,其实不是他们主动和狄兵打的,是狄兵追着这些人打,他们是迫不得已,为了活命才和狄兵拼命的。 而那些逃离狄兵追击的人,则直接朝着邢都的方向跑去了。 但那些邢军的精锐士卒们,却迅速做出了反应。 “速速起身,狄人夜袭!速速起身,狄人夜袭!” “快结阵,保护君上!” 他们在各自伍长、两司马、卒长的指挥下,迅速集结起来,团团围绕在邢君等人的营帐外。 这些人倒是不怎么慌乱,有人手持兵器,有人手持火把,全部严阵以待,只等着狄兵前来搏斗。 营帐外的呼喊声,将邢君吵醒了。邢君猛地一睁眼,然后迅速起身,冲出帐篷查看情况。 着火的地方在正东,此时那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狄人夜袭,速速起身!严守各自军营附近,莫要四处奔走!” 柏御大声呼喊,告诉已经起身的士卒,不要四处乱跑,严守自己的营地。 但是那些辅兵和杂兵就不行了,原本就未经历过战争,半夜又突遭这样的袭击,顿时大乱。他们四处逃窜,尖叫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许多人甚至连武器都顾不得拿,就拼命地向北方奔逃。 有些人都辨不清方向,甚至朝着狄兵营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狄兵在何处?”邢君看着帐外的临崎和柏御问。 “目前,只是营东发现狄兵纵火,他处并未发现狄兵。”柏御回答道。 “可派人去增援?”邢君问道。 “房直已带兵向东而去,临璧自南门而出,迂回至营东已做策应。 ”临崎回答道。 “东营是何营地?” 临崎回答道:“乃是辎重所在,车甲在东,牛马在北,粮草在西北和东北,吾亦不知那狄兵为何单单夜袭东营。” “不会是直奔邢君大帐而来乎,乃是东营之兵事先发觉,遂与狄兵短兵相接。”柏御说。 “若是如此,那狄王也太无礼乎!” …… 很快东边营地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火却着了很久。 黎明时分,邢君来到东营,只看到一片的狼藉。 邢军已经清点损失,发现此次夜袭,损失倒是不大。 虽然精锐步卒战死几百人,但是也杀了好几百的狄兵,还俘虏了几百个狄兵。 东营的辅兵死伤了一千多,还有两三千则是趁乱跑了的,总共损失了四五千辅兵。 在物资方面,从战场上拖回来的残破战车,被烧毁了七八成,还烧毁了一些厚重的木盾,打扫战场收拢来的武器、甲胄,旗帜等。 不过大火也波及了北边的粮草,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物资损失了。 临崎向邢君汇报完损失,然后又说道:“此次狄兵偷袭,虽未遭致命之损失,然物资受损严重,辎重器械之卒离散者众多,若过几日决战,恐于我方不利。” “车马可有失?”邢君问道 临崎回道:“说来也奇,我方战车本应置于东营,然今日打扫战场,缴获诸多残破车马、甲胄、兵器,竟已将东营堆满。 故我残存之二百余乘戎车皆置于北营,战车亦因此躲过此劫。 狄兵先纵火焚烧残车,后又纵火烧东北方之粮草,此时房直至,擒获、斩杀狄兵近千,所以战火未波及骑兵与战马。 但战场上缴获之物,已损失殆尽,仅余两千匹伤马及一千余马尸。” 太子此时愤愤的说道:“这狄王实在欺人太甚!竟如此不讲道理,半夜劫营,此等行径岂是王者所为?父亲,我等现今便应整备队伍,杀向狄兵营地。” 邢君没有理会太子,接着问向临崎。 “就目下此般情状,我等尚有在此滞留之必要乎?” 临崎说道:“若那狄王过几日来约战,于我方不利。 其一,我方可战之人已少于狄军;其二,物资有损失,损失的粮草是辅兵和牛马的粮草,虽未全损,但若是想滞留此地,需将邢都兵卒悉皆补充至此,尚需加紧运送粮草。 君上,即便如此,我亦不建议继续在此停留。即便有来自邢都之补充,即便邢都士卒前来增援,我等亦难以预料狄王,尚会使出何种有辱王者身份之手段,犹如此次半夜劫营一般。 若把邢地可用之士卒都聚集于此处,一旦此战失利,邢国必亡。此事还望君上三思。” 邢君仍未作声,还在思忖着。这时太子又急切且愤愤地说道:“那狄王使出这般龌龊手段,着实有辱王者身份。 我等尚顾虑什么?正义在我等这边,老天亦不会庇佑他们。吾等一鼓作气,一战必能取胜。” 临崎回道:“太子,行军作战不可意气用事,你怎会不知乎?如今那狄王或已做好周全准备,正待吾等去攻其营寨呢。” 邢君此时也开口说道:“作战确不可意气用事。那柏御现今身在何处?” 临崎回答道:“柏御已找来精通狄语之人,正审问昨夜所获之狄俘,君上稍等片刻,便能知晓狄兵前来劫营之缘由。” 第134章 窃马 邢君对临崎安排道:“负责诸营之人,此刻务必万分谨慎,要做好应对狄军来袭之准备。 留少数人前去生火做饭,其余人等全部需在营中严阵以待。等柏御审问完狄俘之后,再做进一步之遥定夺,并时刻做好准备拔营之准备。” 随后,几人便安排各自的事情了。 四散而去的这些辅兵,大多是负责运送物资的人,以及修理车马兵器的工匠、搭建帐篷筑营等这类的兵种。 其余的杂兵,则是如负责做饭的伙夫、照料马匹的马夫等,这些人大都在营北,未受到此次夜袭的影响。 邢君的饭还没做熟,柏御就回来了。 行完礼后,柏御对邢君说道:“君上,昨夜袭营之狄,约有一千五百余,我方已击毙狄兵近千人,俘获五百余,这一千五百人几无能逃回去者。” “狄兵为何前来劫营?”邢君问道。 “如今我已问清楚,此批狄兵夜袭,一是为纵火,二是为了窃马。” 邢君疑惑地问道:“窃马?” 柏御随后说道:“然也。被俘狄人之一头目交代,狄王命他们前来,一是放火烧掉我等白日所获的战车、残马、兵器等物。 另一事,便是要偷取我等之马。狄王对我等之骑兵甚是好奇,不知我等之马有何特别之处,所以想让其偷窃几匹回去。” 随后邢君召来临崎、房直等人,接着让柏御把这纵火、窃马之事又向他们讲述了一遍。 临崎听完也是大吃了一惊,说道:“看来那狄王亦知晓,此骑射兵乃是日后之奇兵也,只是狄王并不知晓,我方骑兵之骑术为何能如此精湛,必定是想探究一番。” 邢君说:“然也,既然彼等来偷营,此亦表明,其并不知晓我等之骑兵为何马术如此之好。只是当下,我等是否仍继续于此地停留坚守乎?” 这时房直思索片刻,然后说道:“君上,依此情形,臣着实不建议我等在此地停留。 狄王昨夜偷营虽未得逞,却已然扰乱了我军军心,还造成四五千余辅兵之损失。 而且倘若那狄王一心欲探知我等骑兵之秘密,其肯定会再度设法前来窃取,甚至直接发起攻击。 若如此,我等便只能被动防守,战局于吾等可就极为不利矣。 如今,不去趁着他们尚未发动攻击,我等不如赶紧收拾停当,收锅封灶,拔营起寨,即刻启程返回邢都。 若君上日夜兼程赶路,今夜便能抵达邢都。至那时,即便此一万余狄兵来攻邢都,无论是择城外决战,还是守城而战,于我方而言皆有着极大之好处。” 这时临崎也点头附和道:“是呀,君上。其一,狄人定然还会继续惦记吾等之骑兵;其二,当下此战局于吾等确属不利,我营地共万人左右,但狄兵有一万四千余人。 其三,若狄人真窃取了我等之骑术、马具之类,往后恐更难对付矣。 我亦赞同房直之看法,吾等还是尽快返回邢都为妙。 若狄王现今便来攻吾等营地,不论最终是胜是败,若是其目的仅是欲获取吾等骑兵之秘,那此计谋可就太易得逞矣。” 邢军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二位所言确乎在理。待吃完此顿饭,吾等即立刻返回邢都。” 拔营回城绝非易事。好在命令一大早就已下达,可即便这样,他们直到中午才拔完营帐,踏上返回姓都之路。 为何如此迟缓?一是辅兵逃散大半,好多活儿其他兵根本干不好,比如拆帐篷。 二是运力不足,许多物品需士卒手提肩扛。东西还是那些,但是人少了很多。 再者是那 1000 多具马尸,邢军不愿将这些留给狄兵,虽说半数以上的马是捡的狄兵的,但那是他们不要,邢军可不能浪费。 那些伤残马,一部分身上有伤,但仍能行走;还有部分伤马,则因腿脚受伤无法行动。 现在拔营,马又走不了,怎么办?于是邢军便又杀了几百匹无法行走的伤马。这样马肉就非常的多,很难带的走。 为回城,200 多乘戎车装满物资,所有牛车、辇车也都塞得满满当当。 令人惊讶的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口腹之欲,队伍中竟带着几盘小石磨,这也不能留给狄兵,必须拉走。 光是整理安排车辆和装车,就花了半天时间。剩下带不走的,像营帐用的一些木材、残破甲胄武器、没烧完的残破战车之类,全都付之一炬,绝不给狄人留下一点有用之物。 为保证回城的安全,房直和临崎率领近 4000 精锐士卒断后,其中就包括那200 弓骑兵,以防遭遇不测。 邢君和那400 长枪骑兵等人,最先骑马返回邢都, 邢君一行人,在吃完早饭之后就早早出发了。此地距行都仅 50 里,骑马的话当日即可抵达。 而其他步行的步卒成员、杂兵、辅兵等,则还需要在半路露营一晚。 当天夜里四散而逃的那些辅兵,只有一一部分跑去了邢都,一部分的人逃往别处。 因为他们也知道,若是直接逃往邢都,被抓住后,不是沦为奴隶,就是被杀头。 但是也有聪明的人,一些逃走的辅兵在天亮后便组成一队,又迅速的返回了营地,自称是夜间被狄兵冲散的人,此时正值统计损失,因此也便没有责罚他们。 还有一些逃至邢都得人,散布了一些不好的消息:狄兵夜袭军营,国君生死未知,邢军恐会战败。还给邢都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好在邢君也在当天晚上就返回了邢都,流言仅散布了一个时辰,便制止了流言,抓住了几个逃跑还散布流言的逃兵。 到第二天,所有的士卒都撤回了邢都。 为确保邢都的安全,撤回的军队全都部署在邢都周边,距邢都约 5 里地的地方。 而那些骑兵则全部进入了城内,并且卸下了马鞍和马镫。 而留下的前线斥候来报,狄兵也已经拔营,目标好像就是邢都,难道一场邢都保卫战要来了吗? 第135章 下一步当如何行事 从前线撤回来的士卒陆续进入邢都,邢都的人们看到军队这副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打了胜仗的。 可他们却又带回了大量的马肉,还有上千匹受伤的狄马,但要说打了败仗,似乎也不像。 于是,流言蜚语再次兴起,只是不像上次的流言那样,只是有人说小胜,有人说小败,有人说两败俱伤。 在邢君返回邢都的第三天,便召开了一场小型的殿议。参会者有十几人,包括三卿大夫、太子、木耒等,还有一些领兵的将领,主要是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邢君率先发言,说道:“此次回城并非是打了败仗,实乃狄王不讲规矩,夜袭兵营,令我军军势处入下风,为求稳妥,方才回城。 诸位卿士,当下你们需全力平抑流言,否则邢都人心将动荡不安。 除此之外,我等下一步当如何行事?你们有想法皆可说一说。” 房直然后开口道:“如今我邢都兵卒不足,而此刻狄兵已然拔营起寨,来势汹汹直逼邢都,但我军不可贸然与之决战。 征诏令已下达十日左右,已有应征之兵卒抵达邢都,我们需待应征之人到齐,再加以操练,待拥上万精兵与一万以上辅兵时,方可于邢都近郊与狄兵决战。” 太子说道:“若按此策,我们还要等许久。狄王既不讲规矩、礼仪,我们亦无需对其客气。 狄兵现今正向邢都进兵,我等能否遣若干骑兵、战车于半途截杀?如此出其不意,定能大量杀伤敌人,挫其士气,亦可报狄人夜袭我军之仇,亦令彼等夜不成眠、惶悚不安。” 太子说完,临崎对太子回应道:“太子所言确有其理。然半路袭杀劫掠,需旗鼓相当之兵力方可行事。 如今狄兵有一万五千余,我军可战之精兵仅六千余人,所以此时不可为,恐半路袭杀亦无法取胜,至少要有精兵万人,方可前去一试。” 木耒略作思忖,而后上前说道:“我已明白太子之意,这半路袭杀埋伏,可不求取胜杀敌,只求扰敌,且需保全自身。 不仅要在半路袭杀,还要夜夜偷袭纵火,令其夜不得睡。 若狄兵人心惶惶、夜不能寝、寝食难安。再假以时日,其士气必然低落,待其气势衰退、士气低落之时,再与其决战,便可少胜多。” 这时房苴插了一句:“竖子之计,皆非光明磊落之举,尽是些歪门邪道之术。如此,即便吾等胜了狄人,亦恐为天下人所耻笑。” 这时太子顶撞道:“房老,您怎可如此言语?乃是狄王先不义,我等这般行事,又有何不可?难道只许他不义,不许吾等无礼乎?” 房苴说道:“他若不义,你便因他之不义而随之不义,即便胜矣,亦会遭天下之人耻笑。太子与公子今皆年幼,尚不明这礼义,对你等之名望是何等重要。” 房直也觉得他爹的话有点说不过去了,便说道:“父亲,那狄王确实毫无礼义可言。他若讲礼义,我邢国怎会因此折损数千士卒,致使我军陷入劣势?” 没等自己的儿子房直说完,这房苴已明显动了怒气,正要开口训斥他,这时邢君张口说道:“房卿,若我们以礼义待狄人,那实乃用错了地方。若是此时对狄人讲礼义,恐我邢国离亡国亦不远矣。” 房苴见邢君都这样说了,便也不再吭声了。 国君又带着些许怒气说道:“若是现今遣你前去,与那狄王讲理讲义,去感化之,令其退兵,你可愿去?” 房苴此时更是地下了头,躲闪着邢君的目光。 国君见房琯不再言语,便接着说道:“袭扰之计诚可行,然不可遣骑兵前去施行。 狄人已然对我军之马具、马术等觊觎已久,若见我军骑兵出动,必然全力攻击,纵使只是为获取一马具,此非明智之举也。 为防止狄兵得到马鞍与马镫,故此刻所有骑兵悉数改作步卒,断不可将马具示于狄人知也。” 木耒又接着说:“此是若我等故意示弱,能否引狄兵至于城下乎? 可于南门处佯败,继而吸引部分狄兵以入瓮城,于城垣之上射杀之,如此或许可毙敌数千,不知此计是否可行?” 木耒这话一出口,众人都陷入思索。那房苴似乎又精神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木耒,只是不再吭声。 这时临崎说道:“公子,你此想法有误。今敌我双方兵力之差非悬殊至此,我方只是稍处下风耳。 在兵力如此相近之况下,若我等据城坚守,那狄王定不会来攻城也,至少其兵力须数倍于我方,狄王方有可能来攻城兮。 说到这儿,木耒这才想起来,以前抄写《孙子兵法》时,看到的这么一句话:“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说的便是:若有十倍于对方的兵力才能围城,五倍的兵力才可主动发起进攻,若是拥有两倍以上的兵力,则可兵分两路进行包抄。 如今邢都的兵力,怎么着也得有上万人,而那狄兵还不到两万。所以,要是他现在来攻城,肯定是无法取胜的,他也绝不可能贸然前来攻城。 除非邢军这边再吃个败仗,损失掉大部分兵力,又或者是狄兵等来两万的援军,他才可能这么做。 这会殿堂之上安静了下来,也没人说话了,房直眼珠转了转,随后说道:“如此看来,我们只能待应征之人悉至。如此邢军之总兵力可至二万有余,其中精兵一万余,辅兵亦一万余,至那时便可与之决战。 我等现在据城坚守,则狄兵自不敢前来攻城。若是能觅得良机,还可以前去偷袭袭扰之。 还有就是,我等也可等待齐侯之兵马至,待齐兵至,我军之优势将远逾狄兵,届时狄兵要么退去,要么我等将其歼灭。” 此时国君见下面众人都不再言语了,便开口道:“那现如今,便依房直所言,先待征召之兵入邢都,再寻时机去袭扰狄兵。 不过要切记,骑兵绝不可出兵。另外,诸位尚需各尽其责,把邢都之局势安稳下来。” 这场殿议就这般结束了,好像什么都说了,可又好像什么实际行动都没有。 木耒心中暗自哂笑:这些古人也太有意思了,战争还有着这么多限制,人少了不能主动进攻,兵力不够多也不能去围城攻城,于是双方常常就这么干耗着,一等便是几年。 要么等援军到来增强自身实力,要么等到某一方因各种原因耗不下去了主动撤兵,这就是君子之战。 怪不得在礼崩乐坏之后,才涌现出那么多杰出的军事家。 只有当传统的 “礼” 对战争的束缚被打破,军事家们才能够更加灵活地运用各种策略和战术,不再受限于以往的规则,从而在战争中展现出卓越的军事才能,才推动了军事理论和实践的发展。 又过了两日,邢君又探听到了新情况。 狄王出兵一日后,次日拔营起寨,并未直奔邢都,而是奔着西任邑去了。 狄兵中的骑射兵带着一些步卒,攻打了邢都东北的一处乡邑,并且劫掠了一队正赶赴邢都的征召兵卒,看样子,这狄兵又重操起打家劫舍的旧业啦。 第136章 大雾中的埋伏 狄人的这般行径,可害苦了留在邢都外的邢国人。此事也让国君头疼不已,若是将这些人全部撤回邢都,定然也容纳不下。 于是国君又下了一道命令:凡是国都二十里以内的人全部进入邢都,距离更远一些的,西部和南部的撤往西方的夷仪城,北边给东部的撤往北方的柏人城。 几日后,这些狄兵连续掳掠了几个大小据点,还有一些乡邑,甚至袭击了几组前来应召的士卒,这对邢都的兵员补充也造成了一定影响。 几天后,近万狄兵包围了西任邑。西任邑是任罘的采邑,那里约有 1500 名士卒守卫,自己的采邑被围,任罘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自从狄兵在邢都周围开始掳掠,派出的斥候便没了音信。临崎建议派精锐甲士出城打击小股狄兵,不过这遭到了邢君、房苴等人的反对,他们担心精锐出城,会招来狄兵大部队的打击。 近万狄人将西任邑围了十来天,其间还进行了两次攻城,但均未取胜,狄兵反倒死伤千余人。木耒提议的护门河,在守城战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狄兵在邢都周围游荡,在劫掠了十几天之后,周边已基本无大小聚集点,可供其打劫或掳掠了。 见西任邑又久攻不下,狄王便带领数千人,又直奔东任邑而去。 东任邑在大陆泽正南,是此时北方的一处大泽。 这里盛产鳄鱼,这东任邑的人便是以捕鳄鱼为生,而鳄鱼皮又能做成上好的甲胄。木耒就是用铁剑,和任罘交换的鳄鱼皮甲胄。 城外的国人涌入邢都,则带来了很多狄兵的消息,说是狄兵大部已奔东任邑而去。 任罘现在越发的着急了,他们任氏的两个封地都被包围了,要是两个封地被攻破,他日后可就没了立身之本了。 狄兵大部去了东任邑,邢都周围也就没了小股的狄兵,派出去的斥候又渐渐的传回了消息。 目前探查到的消息显示,因近万狄人前往东任邑,西任邑的狄兵就少了很多,也就剩下三四千人了,此外还有几个零星的小股狄兵在四处游荡掳掠。 得知这些消息,任罘坐不住了,朝中一些人也按捺不住了。 若是一直这样僵持,邢国即便不灭也得扒层皮,趁着狄兵的主力不在,他们决定集合优势兵力,先歼灭西任邑的那三四千狄兵。 第三批征召令下达后,邢都获得了一定的兵员补充。如今邢都的可用之兵,约两万多一点,精锐兵马大概有一万左右。 这次他们决定让七千精锐兵,带着四百战车和少量辅兵,去发动一场快速袭击战。即便不能全歼狄兵,也能为西任邑补充一些兵卒和物资。 此战打完之后,剩余的兵卒就尽快撤回邢都,这便是他们此战的规划。 西任邑距邢都约五六十里,按正常行军的速度,需两日才能达到,所以邢军在抵达西任邑前,得在半路休息一夜。 此事按照沐雷那边的时间,是2015年1月下旬,也就刚进腊月。木耒这边虽然也进了腊月,但是温度并不低,也就是零下1-5度的样子,不算太冷。 宿营的第二天,意外发生了,营帐外是满天的大雾,能见度连十丈都没有。 本来这天是要继续向西任邑进发,去攻击西任邑城外的狄兵,然而大雾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队伍里的房直提议就地驻扎一天,等雾散后再决定是否行军。 但临崎认为应拔营继续前进,因为这雾或许一两个时辰就会消散,如此一来,即便不与狄兵交战,天黑时也能到达西任邑郊外,也能为后天对战占据先机。 于是队伍便在大雾中拔营前行,一万人的队伍绵延四五里长。 队伍打头的是战车,因大雾弥漫,速度比往常慢了些,虽有斥候在前方探路,行进速度仍是不够快。 走了约两个时辰,雾稍小了些,队伍也暂停休息时,意外突然发生了。 无数箭矢从两侧射向队伍的前半部,队伍最前部多为战车,车兵能借战车暂避箭雨,可马却遭殃了。 有的马受伤、受惊后向前狂奔,一辆兵车通常有四匹马,一匹马出状况失控,就会很容易引发意外,驭手根本无法控制住战车。 有的撞上前面的战车,进而又惊到前面的马,在很短的时间内,邢军队伍前部的一百多乘战车顿时乱成一团。 此时,雾渐渐消散,邢军也看清了两侧伏击的狄兵。 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后面的队伍也随之停止前行。等到几里地外的队伍停下时,还不清楚前方发生了什么状况。 靠呼喊传递信息,效率很低,等传到中后部时,已过了很久。此时,邢军前半部的车兵、甲士已被数倍于己的狄兵杀得大败。 当后部的士兵准备好向前迎敌时,却被前方溃败退下来的战友冲散。 只见上千惊慌失措的人狂奔而来,有的丢弃武器,有的是驾车径直往邢都奔逃,此时狄兵的箭矢也从四面八方射来了。 就这样,外出增援西任邑的军队,出城仅一日便大败而归。 这本是狄王的一个阴谋,狄人围东任邑的兵力并非一万,只有两三千人。 剩下的近万狄兵,都藏在西任邑附近的树林中,本打算袭击增援西任邑的邢都。 这场大雾更是帮了他们大忙,邢国军队根本没料到此处会有埋伏。当七八千狄兵,趁着大雾袭击如长龙般的邢君军队伍时,很容易就得手了。 邢军的惨败,一是视线受阻,二是对狄兵情况一无所知,才导致的惨败。 经过此战,一万多人的邢军队伍,逃回都城的仅有两千多,剩余七八千人,不知是战死还是逃散了,如此一来,邢都的兵力又是损失大半。 如今邢都剩下的精兵仅有两三千人,辅兵也就大几千人。 几天后,狄王将西任邑团团围住,经过三四天的激战,付出近两千人的代价后,终于攻陷了西任邑。 而东任邑仅付出几百人代价就攻陷了,当前形势对邢国愈发不利了。 如今的狄兵加上俘虏奴役的邢国人,狄王的军队,总数达到超过了人。 狄王围着邢都转了两圈,见邢都之人都避而不战,无可奈何,便向北朝着柏人城而去了。 第137章 邢国之危与援军到来 柏人城是邢国除邢都之外,规模最大的城邑。 城内原来约有四千多户,现在又有很多逃难之人纷纷涌入柏人城,粗略估算,现在柏人城的人口应该有三万了。 如果柏人城被狄兵给攻陷了,那对邢国的打击是十分大的,甚至可能影响邢国的根基与存续。 邢国司寇是柏御,这柏人城就是他们柏氏的封邑。原本柏人城应驻守的士卒能有三千人,但是三下征招令之后,那里实际驻守的士卒仅一千五百。 但是现在柏人城有巨大的人口基数,在狄兵围城这种极限情况下,凑出七八千人,乃至上万人来守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的柏人城,也成了狄兵嘴边一块难啃的骨头了。 柏御的父亲是柏氏的家主,柏御是他的嫡长子。 邢军在西任邑吃了败仗之后,柏御就辞了国君,回到柏人城去驻守,他生怕狄王去打柏人城的主意,结果他前脚走,后脚狄兵便去围了柏人城,现在的那里的形势,也是岌岌可危。 狄兵主力围困柏人城后,邢都周边的狄兵也随之消失,邢都的危机也得以暂时的缓解。 此前,房直与临崎奉命前往西任邑救援,房直领前军,临崎率后军。但是邢军在半路遭到狄兵的伏击,作为后军的临崎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房直却踪迹全无,生死未卜。 房直为房苴次子,但却是房氏的唯一的嫡子,他还有个庶出的哥哥名为房梁。如果房直真的战死,那对房氏一族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房氏可能也就因此在邢国而衰落了。 还有就是司空任罘,任氏的两座城邑,都已被狄兵攻破了。现在的任邑城,已近乎是荒城、废城。任罘现在也基本无可用之兵,任氏一族也几乎是完了。 大司马临崎的弟弟叫临璧,在狄兵包围柏人城后,他便返回临邑(临邑又称柏畅),二地相距不过数十里。 一旦柏人城破,狄王的下一个目标,定然是临邑城无疑。若柏人城与临邑都被狄兵攻陷,那邢国就只剩下夷仪城这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夷仪城位于邢国最西边,处于太行山之中,进山后仍需前行近百十里方可抵达。 夷仪城乃是大夫翟坊的采邑,现今由其长子翟艮负责驻守。次子翟让,现在正在邢北四邑抗击白狄。 邢国总计有十二座像样的城邑,现在有两座已经沦陷,五座正被狄兵包围。 那些未被围困的城邑,也面临着士卒匮乏的困境,用于防守的士卒根本不足。 邢君天天哀叹:现邢国之安危,已至千钧一发之际,形势极为严峻,似大厦将倾,摇摇欲坠矣。 现在在邢都驻守的士卒,无论精锐与否,算上征召而来,总数勉强也就是一万来人,且仅剩下临崎一员将领驻守。 木耒曾向邢君进言:提议令白驷训练弓骑兵,组建一支数百人的骑射部队前去侵扰狄兵。 但是这个提议遭到了邢君的否决,理由是:如此小规模的队伍难以形成有效威慑,且稍有不慎,便可能将马鞍与马镫泄露给狄兵,那样有可能使狄人崛起,邢国甚至成了华夏的罪人。 此外,还有人给邢君献策,建议国君带领邢都的人,前往夷仪城避祸,静候齐侯率兵驰援。 木耒还小,人微言轻,话语难有分量,也难以参与重大决策,只能在邢都无奈的干等着。 域叔与季子前去齐国求援兵,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按照这个时代的行军速度推算,齐侯的援军即便最快赶来,也需要需一月那么久。只是齐侯吕小白真的就能这么快来吗? 时间真的又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邢国上下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柏人城那里,两万五千的狄兵(其中一万为俘虏的邢国人)屡屡强攻,数次强攻都没有攻下。 柏人城仿佛一座无情的绞肉机,无情地吞噬着双方鲜活的生命。究其缘由,是柏人城中的人多,并且狄兵攻城主力多是被俘的邢国人,他们攻城的战斗力也不行,故而久攻不下。 在这柏人城的攻守之战中,双方大多都是邢国人。一开始,不少邢国的俘虏被驱赶着攻城,他们一旦登上城墙后,就不再进攻抵抗,而是直接跪地束手就擒。 毕竟数月前,彼此还是情同手足的一国兄弟,如今却无奈沦为敌手,谁亲谁疏还是分得清的。就这样,使得攻城一方攻势受阻,柏人城也久攻不下。 而后来狄兵驱赶着登上城墙的邢国俘虏,一旦上得城墙,竟立刻反戈相向,转身将狄兵杀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来,柏人城不仅没有因狄兵的攻城,而大幅损耗兵力,反倒因这些倒戈的同胞,使得城中可战之兵越战越多,形势还出现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也更坚定了邢人坚守下去的勇气。 在柏人城的攻防战,坚守到 2 个月的时候,齐侯吕小白终于率领着精锐齐兵抵达了邢都。 邢侯对此极为重视,竟以接近于,迎接天子的隆重礼仪相迎。 当见到齐侯的那一刻,邢侯赶忙双手向前屈着,近乎是要下跪一般去搀扶齐侯,姿态甚是卑微。 齐侯抵达后,邢君也迅速整备军队,好歹凑出了六七千人的 “精锐之师”。 接着,与齐侯吕小白带来的一万士卒会合,正准备一同向狄兵发起进攻之时,宋国国君也带着七千多的人马,穿过卫国由南向北赶到了邢都。 如此一来,三路大军汇聚一处,人数达两万五千多人,战车也超过了一千五百乘。 三国联军集结完毕后,三个国君即刻挥师北上,邢军现在也是士气高昂,大有锐不可当之势。 几日后双方在柏人城东南决战,千辆战车一个冲锋,长狄兵便迅速败走,直奔东南逃去。 战车在追击了两日之后,等狄兵已经远离邢都才返回。待在邢都的木耒,让白驷带着几十名骑兵,一直尾随,直到长狄到了黄河边,他们才返回报信。 在长狄兵败如山倒、狼狈败退之后,三国联军稍加休整,继续北上。 经过一个半月的艰难行军与激烈战斗,联军成功解除了邢北四邑的危机。 但是,齐候并未就此满足,在石邑城(石家庄鹿泉南)休整后,又继续挥师北上,将目标瞄准了鲜虞国的南部城池 —— 东垣(石家庄主城区)。 尽管鲜虞国的守军拼死抵抗,可终究难敌联军的猛烈攻势。经过数日的鏖战,东垣城最终还是被联军攻破,齐候这才罢休。 第138章 宋国名士蹇叔是谁 其实齐侯起初的意图是想继续北上的,他甚至打算打下鲜虞城的都城,企图将白狄诸国中,最强大的鲜虞国灭国,以绝后患。 但是,仅仅为了攻下一个东垣邑,便损失了四五千人。 原本的三国联军约有两万五千人,在解了邢北四邑之围后,可战之兵又新增了一万多,这样三国联军的总数就接近四万人。 但是白狄四国有十来座城池,东垣还不是个大城池,要想全部打下来,凭当前兵力是根本不可能的,就是拼光了都不一定拿下来。 齐侯发现,此次对阵白狄,相较去年助燕灭山戎,难度显然不可同日而语。山戎部落还很原始,孤竹也容易便能被攻下。 而白狄这几个国家则不同,他们属于深度农耕化的白狄分支,其中鲜虞国更是武王姬发之后,为姬姓,与他们作战,难度比山戎大多了。 攻下东垣后,齐宋两国国君协商决定,不再继续北上了,就此罢手。 此次虽然仅夺取其一座城池,权当是对白狄的一次惩戒。只是即便攻占了此城,邢君还要拨出五千士卒,一是守卫这东垣邑,二者还得稳定城内的人心。 随后,邢君便传令邢军返回各自城邑,三国国君则一同前往邢都。 经此一战,邢国损失可战的青壮有两万多人,狄兵还攻破两个城池东西任邑。 这次狄兵攻邢,邢国共损失人口达五六万人之多,而此时邢国总共的人口也才二十来万,直接损失的人口就达到了四分之一。 再算上为躲避战乱,逃入山林之中的邢人,这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邢国总共在此战中损失的人口,占国家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了,可谓元气大伤,国力遭受重创。 回到邢都之后,邢君为齐、宋两位国君举行了盛大的宴席,以表感激两位国君。 邢君本无什么好物相赠,此时木耒适时奉上两把精美的宝剑,邢君便将其赠予齐、宋两国国君,此剑也算拿得出手的珍品。 但是,木耒此前告诉邢君,千万不能说这宝剑是他打制的。 再过几天,齐、宋两国国君便要率队归国了。这时候天气也渐渐的暖了,已经到了清明前后。 这时候也恰好是邢国准备春播的时间,邢君下令,让山中避难战乱的国人回家耕种。 木耒心想:等这二位国君走了,我也差不多能回封地了,封地也要春播了。 又一日,木耒正在邢都的府邸编写着什么,这时候公子蒿前来拜访。 与公子蒿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约五十来岁的人,与木耒的老师翟坊的年龄差不多。 公子蒿说道:“木耒弟,此为宋国名士蹇叔。 前年,你为我前往宋国迎亲之际,他便欲见你,奈何待他抵达商丘时,迎亲队伍已然离去,未能如愿,甚为遗憾。 如今蹇叔随宋君助邢灭狄之师来到邢国,现今狄患已除,蹇叔欲随宋君归国,但蹇叔仍盼能与你一会。” 此时木耒则向蹇叔行礼,恭敬的说道:“见过先生。” 蹇叔也随后回礼,然后说道:“公子之名早已传遍宋国。往昔只听闻公子年少,今日一见,竟如此年幼,实出我意料。 昔日常言英雄出少年,如今看来,大才亦是出自少年啊。……” 蹇叔一通夸,夸得木耒都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宋国名士蹇叔是谁,木耒根本不认识,但是看到对方如此热情,且是冲着自己来的份上,则很热情地安排仆人准备饭菜,准备用在邢国之外,很难吃到的豆腐来招待蹇叔。 随后,三人在木耒的厅堂中就座,开启了闲谈模式。 公子蒿侃侃而谈:“蹇叔向来淡泊名利,一心热衷于结交各国名士、智者以及有才学之士。” 木耒微微颔首,拍马屁道:“如今天下纷扰,名利如过眼云烟,各国求贤若渴,蹇叔能不为名利所动,专注于贤才之交,实乃高风亮节。 如蹇叔这般,方得心境澄澈,于学识慧海间遨游。木耒有幸得蹇叔垂青,愿聆听先生高论,以开茅塞。” 蹇叔也赞道:“公子相貌奇伟不凡,必为天下之大才。不,如今已然是名动天下之大才。 我自幼便下田耕种,故而深知农人之苦。幸得木耒公子造出石磨,令麦子得以成为上等之食,此实乃天下农人之福泽,天下众人之口福所在啊。 公子之高尚品行……” 木耒赶紧打断蹇叔的话,说道:“先生过奖了,木耒不过是偶然间所获,怎敢妄自尊大自称大才。 我本是为了饱自己的口腹之欲,遂造出石磨,若说这高尚品行,我恐怕……我恐怕难及先生之万一。” 蹇叔又说道:“公子过谦矣,今我宋国之人,皆食得公子之馍、面、饼,我不称赞公子之才德,蹇岂敢与公子相提并论。” 木耒问道:“宋国可是已将石磨放开,让所有人皆能使用了?” 蹇叔答道:“诚然如此。宋国之太子兹甫,已将石磨制作之法公之于众,宋国境内无论是士人、国人,亦或商贾、农人,皆可自行制造石磨碾麦为面。” 木耒叹了口气,说道:“宋国太子实乃大善之人。” 公子蒿此时有适时的说道:“唉,我邢国太子却为一己私利,至今仍不许他人自制石磨,如今依旧靠售卖面粉谋利,他何曾念及邢国苍生之苦啊?” 此时蹇叔面露惊色,问道:“这石磨乃是邢国木耒公子所创,那为何邢国至今仍不许国人自用石磨?” 此时公子蒿又说道:“我邢国太子怎可与宋国太子相提并论? 宋国太子心怀天下,泽被苍生,将石磨之法公开,使宋国上下皆受其惠。 而我邢国太子,满心只在私利,罔顾百姓之艰,至今仍用石磨谋取钱财,全然未将邢国百姓的福祉置于心间,两者相比,实乃天壤之别。 ……” 公子蒿说起来没完没了,还不停的摇头叹息,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一说起太子,公子蒿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木耒本不想掺和他们二人的事的,所以此时木耒也不再言语。 恰在此时,仆人端着精心烹制的饭菜,有条不紊地步入厅中。 木耒忙岔开话题,微笑着说道:“且先不言其他之事,此刻正是用餐之时。” “这是何菜肴?” “葱爆白玉方,你宋地是品尝不到的。”公子蒿快言快语的说道。 “木耒弟,这又是何物。你之新作?”公子蒿又指着另一盘子菜问道。 “这是腐竹,也是菽豆所制。”木耒回答道。 “蹇叔快品,今日你我有口福,这腐竹我竟不知,此为木耒的新食。” 第139章 天下大势,乃是分久必合 蹇叔拿起竹筷,先是品尝了腐竹,后又吃了两口豆腐。而后称赞道:“此物入口细腻,味道醇香,甚是美味。” 公子蒿笑着说:“蹇叔,此为我邢国之美食,宋地是决然没有之。” 蹇叔随后又尝了下腐竹,随后问道:“此物是菽豆所制?” 木耒点头应允道:“这腐竹与白玉方皆是用菽豆制成。” 蹇叔听闻,惊得手中的筷子差点掉落,难以置信地说道:“什么?两者都是菽豆?” “正是。”木耒再次应道。 蹇叔激动地站起身来,说道:“真未料到,向来被视为贱食之菽豆,竟能制成如此美食。 公子木耒,你诚为天下大才也!此举,乃是为天下农人之谋福祉矣。往昔此菽豆为贱,乃是仆隶之食,往后恐大异,再不复为贱食矣。” 木耒赶忙谦逊的说道:“先生谬赞了,我哪有这般大才,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罢了,实难担此盛誉。” 蹇叔则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公子实堪大才之名。若论天下之才共为十分,公子至少可揽两分。” 公子蒿听到蹇叔这么一说就乐了,然后笑着问道:“蹇叔既如此言,那余下八分在何人之手?” 蹇叔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天下之才若计十分,木耒公子可占二分,管夷吾可占三分。 尚有三分,乃是吾之挚友百里奚所有。天下余者可共担剩余二分。 百里奚虽怀才,然未逢明主。若遇如齐侯之贤君,必成管夷吾那般贤才。” 提到百里奚,木耒不禁一怔。 沐雷正好是初三下学期,前些日子进行了一次模拟考试,语文恰好考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因为试卷上补充填空时出了错,语文老师罚他将这课文抄写十遍。 那文章开篇便是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对于这百里奚,木耒现在可是记得真真的。 木耒心想:原来百里奚也是这个时代的人,这他真的这么有名吗,若能将他招揽来,替自己管理封地,岂不是绝佳的人才?具体的详情,我回头在电脑上好好查查。 于是,木耒向蹇叔问道:“你那挚友百里奚,如今身在何处?” 蹇叔长叹一声,缓缓回道:“唉,百里奚此生着实命运多舛,极为坎坷,长久以来深陷穷困潦倒之境。 直至十年前,方勉强出仕虞国,现任虞国之下大夫之职。” 木耒要接着和蹇叔说话,公子蒿却抢先说道:“你提及之百里奚,据说可与管夷吾之才相媲美,只是不知他之才究竟体现在何处? 况且他如今已在虞国任大夫足足十年,却也未曾听闻他有何惊人之举,这般籍籍无名之辈,又怎能够与管夷吾齐名呢?” 蹇叔又轻叹一声,回道:“那虞国国君,哪有当今齐侯这般的气度与格局,他贪慕小利,毫无容人之量与用人之明,自是不会重用百里奚,故而百里奚至今仍籍籍无名。” 公子蒿接着又说道:“唉,若其真是人才,怕也已然被耽误了。那百里奚如今已年过六旬了? 恐再过几年便要与世长辞,纵然他有满腹治国之才华,或许就此被岁月尘封,如今即便他人想重用他,恐怕也为时已晚,难有大作为了。” 木耒静静听着二人交谈,此时插话道:“为时不晚。昔日武王启用姜尚之时,姜尚已年近八旬,不照样辅佐武王奠定大周之基业?” 木耒曾在网上了解过一点百里奚,原以为他身处秦穆公之时代,因秦穆公距登基尚有几年,便下意识觉得百里奚仍是位年轻人,没想到他现在已经六七十岁的高龄了。 几人又继续边吃边聊,对天下大势粗略地讨论起来。 公子蒿阐述了当下的形势: 秦国:秦成公前一阵死了(前660),他虽然有好几个儿子,但是他安排的是自己的弟弟任好继位,没有传位给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为何。 齐国:前几年灭了鄣国(前664),攻伐了莒国(前663),帮助燕国打跑了山戎(前663)。 晋国:晋君姬诡诸又增设一军,上军自己统帅,下军由太子姬申生统帅,去年(前661年)还连灭耿国(今山西河津)、霍国(今山西霍州)、魏国(今山西芮城)。晋国任命赵夙为耿大夫,毕万为魏大夫。去年晋国发生大旱。 鲁国:庆父之乱未平,季友跑去了陈国。去年(前661)鲁君和齐侯在落姑结盟,请求齐侯帮助季友回国。 楚国:正在积蓄力量,准备打郑国。 …… 蹇叔此时向木耒问道:“公子木耒,您对天下之势有何高见?” 木耒略作思索状,片刻后开口回道:“天下大势,乃是分久必合。 如今诸夏之地,仿若一盘散沙,强如齐、楚、晋、秦、宋诸般大国,正持续攻伐周边之小国,以扩充自身版图、增加人口,不断积攒力量。 待过上数十载乃至上百年,天下留存之国恐怕将不足十个。” 木耒一番高谈阔论后,蹇叔与公子蒿都面露惊色。 公子蒿急切的说道:“木耒弟,你怎会有此等言论?天下之势当真会如此演变?我等邢国能否存续至那时?” 木耒赶忙对公子蒿说道:“此事我实不敢妄下定论,这只是我对天下大势之猜想。邢国之未来我也不知。” 蹇叔随后坦言道:“未曾料到公子,对天下格局之见解竟是如此,蹇从未听过如此之论,着实超乎我之想象。 吾辈平日所论多囿于(拘泥、局限)一国之事,不曾想公子已着眼于天下大势之未来走向。” 公子蒿随后又问道:“先不言邢国之事,那这天下诸国相互兼并,形成几大强国之后,又当如何呢?” 木耒看着公子蒿的样子,呵呵一笑,又接着说道:“之后,乃是几大强国再度相互兼并,直至最后天下仅留存一国,此即为天下大势演变之终局——天下一统,九州大同,四海归一。” 此时蹇叔坐不住了,急切的追问道:“那诸国如何方能走向强大,跻身于此几大强国之列,乃至最终成就那一统天下之霸业乎?” 木耒深吸一口气,从容的说道:“若欲一国强盛,关键在于‘变’。此‘变’究竟所指为何,我亦难以详尽阐释之。 但凡一味遵循周礼、因循守旧之国,终究难逃衰败陨落之命运。唯有如当今齐国那般,有管夷吾这般人物,于一国之内变革往昔律法、官制、兵制,方能踏上强盛之路。” 木耒还想说,这分封制度需要变,农耕改革需要变。但是他又生生地咽了下去,说的太多让公子蒿听了去,对自己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处。 第140章 谁人能笑至最后 木耒说完,蹇叔站起来对木耒躬身行礼,然后说道:“老夫着实小觑公子了。 此前老夫曾言:公子之才,可占天下二分,乃是因公子创石磨、制饼、馍诸般功绩。 却未曾料到,公子于天下大势竟有这般深邃之见地。如此看来,公子之才岂止是三分?” 木耒连忙回答:“先生过奖了,木耒岂敢妄担大才之名,先前所言不过是小子乱语,先生切勿当真。” 蹇叔又缓缓的说道:“天下归一之论,老夫往昔从未听闻。公子此等言论,即便是诸国君侯闻之,亦定会惊骇万分。 当今天下,诸国国君所求,皆如齐国一般,志在成为一方霸主。而世间士人之志向,亦不过是希望成为霸主身畔之贤臣,唯有公子之眼界,远高于天下之士人。 即便如管夷吾那般贤能,他于治国战略之远见卓识,恐亦难与公子相较。” 蹇叔此语一出,木耒当场呆了,公子蒿愣了,蹇叔血压高了。 因为木耒看见蹇叔面色通红,呼吸急促、想来肯定是心跳加快,血压升高所致。 ………… 三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暮色渐浓。公子蒿与蹇叔虽是意犹未尽,却也不得不起身告辞。 临走的时候,蹇叔还感慨的说道:“老夫与公子今日相逢,实乃相见恨晚。 公子高谈阔论,每一语皆直击老夫内心深处。只恐余生漫漫,再难遇公子这般贤士。……” 木耒轻声问道:“先生今夜宿于何处?” 公子蒿答道:“先生今夜将宿于我之府邸。” 木耒说:“先生,明日你我能否再次畅言否?” “为何不能,明日我定与公子再议天下之势!” …………… 木耒本来想留宿蹇叔的,但是他们二人肯定会谈到很晚,要是这样的话,就会影响那边的沐雷早起。 马上就要中考了,沐雷的妈妈每天用“痒痒挠”加“玩手机”的方法,逼着沐雷学习,他一点也不能睡懒觉的,这也是“梦中双穿”的弊端。 等木耒变成了沐雷,他赶紧打开电脑,去查询关于蹇叔还有百里奚的事。这一查不要紧,沐雷又是大吃一惊。 蹇叔和百里奚竟然是秦穆公的左膀右臂,这两人是秦穆公成为霸主的重要辅佐之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由余,正是这三人促组成了秦穆公的春秋霸业。 木耒暗自想到:“这可不成,我一定要办法,让蹇叔留下帮我打理封地。若是能将百里奚也招揽来,那自是再好不过。 只可惜,我现今只是一个区区的公子,封地也仅有数千子民。如果我要是能成为一国之君,再得到这二人的辅佐,没准也能成就一番霸业。 只是我这封地如此狭小,即便许以重金,也难以确保百里奚和蹇叔来辅佐。 听说百里奚是因为家境贫寒,才前往虞国出任大夫的,且至今仍是一个下大夫。若是舍得花钱,没准真能将他请来,可是蹇叔怎么办呢? 是不是我要是成为一国国君,他们才能来呢。辅佐一个小小的公子,且成为国君的希望非常渺茫,绝不是这些贤者的首选。 哎,大哥和二哥还都惦记着国君的位置呢,我想要成为国君难啊,除非…… 木耒暗自思忖,可这念头刚一浮现,便觉自己内心龌龊不堪。因为他知道,若真这么干的话,着实有负于自己的国君父亲,也对不起邢国的万千子民。 …… 第二天,蹇叔又来到了木耒的府邸。二人会面后,依旧畅谈天下局势。 这次木耒直言道:“如今天下已是礼崩乐坏,各侯国鲜有尊崇天子之谕者。 齐侯助我邢国击退狄兵,打的虽是‘尊王攘夷’之旗号,但其内心果真还敬重天子吗?怕不是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 蹇叔回应道:“齐相管夷吾颇具经商之才,齐国因之而臻于富强,然此仅为管仲一人之能。 齐侯具识人之能,且怀君侯之度。但倘若管夷吾逝,抑或齐侯崩,齐国之盛恐难久持,必趋衰落也。 木耒说道:“我们暂且不论当下之齐国。先生遍观天下之事,依先生之见,觉得谁人能笑至最后,从而一统诸夏乎?” 蹇叔回道:“鲁宋两国定然不可,此二者谨遵周礼,行事拘谨,难以突破陈规,自是无法成为霸主之国。 卫、郑二国虽位居诸夏中心,然其国势弱小,强敌环绕,亦难以成就一番宏伟霸业。 秦地虽处偏远之域,然若欲成就霸业,恐需历经上百年之久,用以积蓄雄厚力量,或可成就霸业。 至于晋地,今之晋侯已然彰显出非凡之才,且已成功吞并周遭数个小国,观其所为,亦颇具霸主之风范与才略。 再者便是楚国,其为当下唯一能与齐国相抗衡之大国。只是楚国行事不循常理,若其与齐正面交锋,以其强大之实力与不羁之风格,齐人恐难以与之匹敌。 如此看来,未来天下所剩之强国,唯秦、晋、楚、齐四国而已。 然齐国于我而言,实难令人看好。管仲之后,齐国能否再有贤能之士辅佐齐君?若后继无人,齐国欲延续强国霸业,恐将举步维艰。 秦国抵御西戎,晋国抗击狄人,楚国进击蛮人,齐国蚕食夷人。 倘若论及武力之强盛、征伐之果敢,诸国之中当以楚国为最。 故而依我之见,未来能够一统诸夏者,非楚国莫属,其次便是秦晋,无论如何,决然不会是齐国。 木耒说道:“蹇叔对天下局势可谓洞察明晰,与我心中所想相仿。 数十年乃至百年之后,能屹立不倒之大国,必是此四国无疑。然若论及最终一统诸夏者,齐国定无可能。” 蹇叔说道:“公子与我所言竟真的一致?” 木耒点头确认,过了一会儿,木耒忽然问道:“先生如今可是在宋国出仕?” 蹇叔予以否认,回答道:“我于宋国,不过是一介闲散之人,耕种几亩薄田,聊以安度晚年,遇有贤才之士,便前去与其畅抒己见、高谈阔论罢了。”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蹇叔,我那封地,如今亟待贤德之人前来打理,不知您可否屈尊相助?我委实渴盼蹇叔这般的能者襄助。” 第141章 封地之兴盛富饶,必可与齐国相媲美 蹇叔想了想,随后说道:“承蒙公子抬爱,蹇实乃乡野之人,于人治之事颇为生疏,恐难担此重任,有负公子所托。” 木耒回答道:“先生过谦矣。我观先生之言谈,便知先生定属天下之大才。若能逢得良机,或可胜管夷吾之辈。若得先生相助,木耒之封地必将兴盛。” 蹇叔此时拱手行了一礼,又说道:“公子之盛情,蹇感激不尽。但我年近六旬,桑榆暮景,不知尚余几载光阴,恐会误了公子的大业。 且吾久怀归隐之志,只盼于乡野之间,种麦植菽了却残生。宋地之人早已寻我多次,我皆未答应出仕。 公子之美意,我实难从命,此事就此作罢,万望公子见谅。” 木耒则说道:“先生若无意于吾之封地,我自不会勉强。若论种地的本领,只消三两年间,天下恐无人能出吾之右者。 不出三年,在我封地之内,小麦、秫(高粱)之亩产可达三石,且会另有一粮,亩产可至十石之多。 齐国之富强,赖于渔盐,亦有齐地自产之赤金、恶金矿产,但我之封地无鱼盐赤金,却有远胜于此类之物。” 说到这里,木耒打开一木箱,从中取出一条毛线围巾与一块棉布,双手捧至蹇叔面前。 木耒又接着说道:“此二物皆出自我之封地,现今天下还无人能制,且难以仿制。其材质非桑非麻,品质却可比肩丝绸。先生且看,此二物怎样?” “此为何物?我往昔从未见过。” 木耒笑着说道:“先生自然未曾见过,此二者仅产于吾之封地。 这围巾乃是羊毛织物,自我制成尚不足一年,至今仅卖出数百件,恐怕宋地还没有几人购得。 这棉布制成也不过四五月,未曾向我封地之外售卖,故而先生更是不可能见过。” 蹇叔盯着这两块布料,面露惊愕之色,说道:“此二物也是公子新创之物?” “先生此前赞木耒大才,但木耒之才能,岂止用于满足口腹之欲? 此二物仅为封地所产其中之二,在我封地内,尚有诸多先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 木耒恳请先生,不论是否愿意为我打理封地,皆当前往我之封地一观。” 蹇叔还在盯着木耒拿来的这两块布料,陷入了沉思,也没有接着说一句话。 木耒接着又说道:“先生不妨且以两年或三年为期,与我同赴封地。期间若是觉得不妥,先生可随时离去,木耒绝无阻拦。 先生但去一遭,权当游历,若能得先生高见,使封地有所进益(进步),自是幸事;若先生终觉不合心意,亦不过耗费些许时日,先生也可随时离去。 先生居于我封地时,亦可研习耕种之法。待期满之后,若先生无意留存,木耒自当以礼相送至宋国,且可将我新式耕种之法,及高产良种赠予先生,以便先生携带至宋地推行。 若先生有意为我打理封地,我便将其托付于先生。以先生之非凡智慧,又有诸多新奇商货加持,我封地之兴盛富饶,必可与齐国相媲美。……” 过了好久,蹇叔才缓缓开口,说道:“此事且容我思忖片刻。若封地真如公子所言那般,我愿辅佐公子。” “如此甚好,只是我期望先生,莫要将今日我所言之事告知公子蒿,我恐他有所误会。”木耒说道。 随后蹇叔点头应道:“我已知晓,我之次子现今在宋营之中,我若不与他归宋,我必须要告诉于他。” 听到他说自己的儿子,木耒于是又问道:“先生家中现在还有何亲眷?” 蹇叔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育有二子二女,现在皆已婚配。我也无需为其分忧矣,吾妻已丧,我如今乃是孑然一人。若是居于公子封地,也并无不便之处。” 听到这里木耒心里还是暗暗高兴的,又问道:“宋君几时率师归国焉?” 蹇叔回答道:“应是在两日之后启程。现今时间紧迫,我需即刻前往宋营中告于我之次子,今晚我便向公子蒿辞行,明日便搬至公子府邸,如何?” 木耒一听蹇叔这样说,心中特别的高兴,便赶忙说道:“木耒身为晚辈,承蒙先生抬爱,实乃感激不尽。 先生若来我封地,仿若甘霖降于旱地。日后木耒必以师礼相待,凡先生之谋划,木耒必全力支持。” “公子,老夫现在便告辞矣,吾即刻去安排诸事。” ………… 今天,蹇叔是一个人来木耒府邸的,公子蒿并没有来。 公子蒿现在干什么呢?他现在正在拉拢柏氏,柏氏在此次邢国的抗戎战争中,表现的非常出色。 柏御带领柏氏子弟,坚守柏人城一个多月,还杀伤了大量的狄兵,其势力现在威望大增,正因如此,柏氏一族也将趁势崛起,也成了公子蒿和太子争相拉拢的焦点。 与之相反的就是任氏了,经此一役,任氏子弟大部分都战死了,两个封地还都落入狄兵之手,现在任氏的衰败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这个,公子蒿就更需要拉拢柏御了。 第二天,木耒接到的国君的传唤,要他去宫内参加一个宴席。 齐君与宋君明日就要带军队离开邢都,返回自己的国家了,今日举办的,就是一场小型的送行宴。 送行宴是在邢宫大殿上举行的,大殿之上是三个桌案,中间是邢君,两侧分别是宋君和齐君,大殿之下每侧则是 5 个桌案。 一侧是邢国的人,第一桌是太子和域叔,其后依次是临崎、柏御、公子蒿和木耒,这四人是一人一案,木耒的桌案紧挨着大门。 对面的 5 个桌案上,一共坐着有 8 个人。他们是谁,木耒也不认识,也没有人给他们做介绍,应该都是齐、宋两国的将领,或者是谋士、谋臣之类的。 先是一通鼓乐齐鸣,而后就是歌舞。一曲完毕,邢君手持酒樽,慷慨陈词道: “狄兵来犯,邢国濒危。幸得齐宋之雄师,如雷霆,似蛟龙,与我并肩御敌。齐军之威,宋军之勇,成就邢之安宁。 两君相助,心怀大义,不计利害,恩比山海。此等义举,必将铭刻于邢国之青史,传颂于万代子民之口。 此恩我邢国必铭记,愿齐、宋国运恒昌,福泽永厚。邢国必与两国永结同心,共护太平。 诸君同饮~~” 邢君敬完酒,齐君也拿起酒樽,也慷慨激昂的说道: “诸夏之邦,同出一脉,亲如兄弟。戎狄犯境,非独邢国之难,实乃诸夏共患。 孤奉 “尊王攘夷” 之大义,率齐师而来,与宋君携手,为邢国解倒悬之急。盖因诸夏一体,休戚与共,岂容夷狄肆虐我华夏之地。 唯诸夏齐心,共抗戎狄,方可保我族类之昌盛,护我文明之传承,使礼仪之邦,永耀光辉,屹立于天地之间,此乃吾等之责,亦为诸夏之使命。” 而此时的宋君,也拿起了酒杯,也热血沸腾的说道: “诸夏一体,血脉相连,情同手足。邢国有难,吾宋焉能旁观?此正彰显诸夏互助之要。 吾率宋师前来,非为私利,乃为诸夏大局。当此戎狄侵扰之际,唯有诸夏诸国彼此扶持,守望相助,方能凝聚伟力,共御外敌。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吾等共为华夏子民,必以互助为念,同守疆土,使诸夏之邦,于乱世之中,依然坚如磐石。” 邢君此时又补充道: “齐君、宋君,邢国幸甚,得与二国联姻。往昔岁月,此等亲密关联已为邦交厚土。 今逢狄乱,二君秉持大义,援兵即至。齐君以尊王攘夷之策,宋君循诸夏互助之理,共解邢危。此皆赖联姻情谊,使吾三国如一家,危难相恤。 …………诸君同饮。” 木耒心想:这样的宴席真是无趣,光听上面三个大佬互相讲什么“民族大义”了。 酒过三旬之后,又是鼓乐和歌舞,众人们也就没那么拘谨了。 此时公子蒿向木耒这边靠了过来,说道:“木耒弟,过几日,你要被封为大夫矣。” 第142章 我欲返回自己之封地矣 木耒不可置信地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公子蒿。 公子蒿神色平静,缓缓开口道:“木耒弟,不必如此震惊。不止是你,我与域叔、季子,也皆会受封大夫之位。只需静候些许时日,诰命便会下达。” 公子蒿与木耒脑袋凑近,正在窃窃私语。此时,远处的域叔朝着这边张望。 木耒眼角的余光瞥见域叔的目光,便瞬间挺直腰杆,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压低声音说道:“我已知晓,多谢二哥。” 而恰好在此时,坐在对面的应是宋军之人,正朝着公子蒿隔空敬酒。木耒便和公子蒿见一同举起酒樽,透过殿中的舞姬,隔空对饮起来。 ………… 当日下午,当木耒返回府邸的时候,蹇叔已经搬到了木耒这里,与他同行而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人看样子应该是一个老仆人,另一位应该是蹇叔的儿子,他年纪约二十五六岁,身披牛皮甲。 蹇叔向木耒介绍道:“公子,此乃吾之次子遂。” 木耒拱了一下手,说道:“遂,你大可放心,我定会如侍奉恩师那般对待先生。” 蹇遂也拱手回礼,说道:“公子,既如此,遂便可安心将家父便托付于公子。” 随后,蹇遂又与蹇叔及老仆人低语了片刻,然后便告辞径直离开了。 ………… 到了第二天,在邢都的南门外,邢都凡能到场的卿士都来了,都是为齐君、宋君送行的。 邢君带着自己的两个夫人,齐姜和宋余子也来到了南门外。就在众人一一话别之时,队伍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齐军的队伍向东,宋军的队伍朝南。太子与域叔率队向东,为齐国队伍送行。公子蒿则领一队人马,和宋军一起朝南进发,也为宋君送行。 待两支队伍走出约五六里地后,齐君与宋君才正式出发,踏上各自回家的路。 此时已近正午,队伍如长蛇蜿蜒,绵延长达近十里。直到在南门外已难望见队伍踪影,邢君便登上城墙,时而向东望望,时而向南看看。 陪同送行的齐姜、宋余子两位夫人已返回邢宫,现在只有木耒和邢君还站在城墙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 此刻邢君身旁也别无他人,木耒便凑了过去,开口说道:“父亲,过两日,我便欲返回自己之封地矣。” 邢君先是一怔,随即说道:“且稍作等候,待公子蒿、域叔、季子等人归来,我便一并封你们为大夫,那时你再回封地。” 木耒怯怯的说道:“二哥送宋君出境,六七日便能折返。然太子与域叔送齐君,恐需送至大河之畔,若待他们归来,怕是要等十五六日。 若等至那时,封地之春播皆会耽误。我离封地已近半年,春播不容有失啊。” 邢君沉思片刻,说道:“若你封地确有要事,可先行返回亦无妨。现今我尚无法即刻册封于你,待册封之时,你可再至邢都,抑或我径直将诰命与文册送至你封地。” 木耒一听国君这样说,便暗暗高兴起来,然后说道:“小子多谢父亲。小子这便先行告退。” “小子勿走,日落之时来我邢宫,我有事尚需问询于你。” 木耒:“???……小子遵命。” ………… 木耒一回到府邸,便即刻命人着手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返回封地。 其他的东西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一些木耒近期整理的一些资料,还有不少带过来的种子,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还有就是蹇叔,再就是让白驷召集封地应召而来的人,他打算一并将这些人都带回去。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木耒按时抵达了邢宫,也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邢君直入主题,开门见山地问道:“今日此处并无外人,你且如实告知于我,依你之见骑兵能取代战车否?” 木耒听他这么突然一问,有点懵逼,下意识地用手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父亲,此为何意?我实不知该从何言说。” 邢君缓缓的说道:“我率军在邢南与狄兵交战之时,我与临崎皆目睹你所训之骑兵,他们异常犀利,狄兵对其毫无办法。 狄王亦察觉骑兵可怕之处,竟为此夜袭军营,只为盗走马匹、窃取马具。 而后我军不敌狄兵,直至齐、宋两援军至,我三国联军一同对狄,我又目睹千乘战车同出,狄兵一触即溃之场面,那上万狄兵在千乘战车阵前,竟毫无招架之力。” 木耒一听邢君是这个意思,便径直说道:“此二事不可混为一谈。若是与君子之军作战,两军对垒,那必是战车更占优。就以当下之情形,战车定是强于骑兵。 至于那骑兵,正如房老所言,并非君子作战之术,这亦是狄兵欲抢夺马具之缘由,其更适宜掳掠我等诸夏之人,可使其劫掠如风。 依小子之见,战车还可盛行数百年乃至数千年而不衰,诸国之境,只数百里至千里,战车亦足矣。 只有万里奔袭之时,骑兵才会取代战车,且骑兵对战战车,亦无多大胜算,今之骑兵亦不可直冲军阵。 或许待数千年之后,亦会有新式战车出现,骑兵在其跟前,或如螳臂当车也。” 邢君听到新式战车一愣,便问道:“嗯???战车? 新式战车?你所说所想之新式战车究竟是何模样?” 木耒这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过了,随后便断断续续、支支吾吾地答道:“或许是用精钢、精铁,亦或是赤金打造而成? 这般材质打造之战车,可做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重至十万斤。 战车设有顶篷、侧帮,数名士卒待在车内,车侧开有射孔,可透过射孔对外射击敌军…… 一日夜间,可奔袭千里…… 车顶置巨弓,可将百斤重之弹丸,射至数里之远…… 弹丸崩裂,可伤敌一片……” 木耒正说着,邢君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我儿真是脑洞大开,听你这般言说,我似乎都信你那雷电启智之事矣。” 木耒木木地说道:“父亲,那您……” 邢君依旧笑着说道:“你若想继续研训骑兵,便去研训。 此次三国联军抗狄之战,我亦更为看重战车。倘若我邢国一战能出数千战车,那狄兵肯定不足为惧。” 木耒刚想张嘴劝说父亲,不妨发展一部分骑兵,可话到嘴边又生生给咽了回去,暗自叹息道:“哎,顺其自然。骑兵现在似乎还不该出现。就算要出现,那也必须得掌控在我手中才行。” 木耒接着说道:“此事我亦不甚明白,全依父亲之意。只要马具不被狄兵学去,于我诸夏无碍。 父亲,可有其他之事要问询于我?” 邢君随后说道:“汝此前送我之精钢打造之宝剑,齐君、宋君皆极为满意。打造如此之剑尚易乎?若是易也,他们尚欲多要些焉。” 木耒赶忙回应道:“父亲,打造此等神兵利器,乃是极难,每年能打造出如此之神兵,恐怕也就寥寥数把而已,我亦无法批量制作。 不如我即刻赶回封地,吩咐匠人加紧打制。这般宝剑,至年底或许还可出两三把焉。” 邢君听后点点头,说道:“好,如此便好。 还有就是,此番大战过后,我邢国百姓生活困苦,民生凋零。 日后我将封你为中大夫,准许你于封地设邑筑城,敕封士人。此后你封地之域,向西直至大山之中,向南直至卫地,皆是你之领地。 那里原本并无邢国之人,多为些山民野人。你若能将其收服,那些地方便皆赠予你矣。” 木耒此时赶忙深深行了一礼,郑重说道:“小子在此谢过父亲。” 邢君看着木耒的样子,呵呵的笑着,过了一会儿,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邢君又接着说道:“太子与公子蒿之间似有嫌隙,我希望你勿要掺与其中。可若真生出那般之事,我亦不希望会牵连于你也。” 说完邢君深深 的叹了一口气。 “善,今日便止于此矣,你且归。” 木耒深深地行了一礼,准备走人。待木耒正要起身离去之时,邢君又开口道:“闲暇无事之时,务必记得常来看望寡人。” 第143章 吾之封地岂会惧人多 木耒听到这,便又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说道:“父亲为何这般伤感?” 邢君回答道:“并无大碍,只是见你离去,心中有所感触。你自幼便丧母,我却将你逐出宫去,为父着实有负于你。” 这些话其实都是邢君的肺腑之言,现在他的那三个儿子忙于争权夺利,对他这个父亲也无暇顾及,只有这个出身低微的贱庶子,似乎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 在齐、宋两国国君得胜归来之际,木耒又赶紧拿出两把精钢宝剑,也解了自己的一些尴尬。他有那么好的东西,竟然没拿去卖,而是直接送给了自己,一想到这,邢君愈发觉得心中有愧,觉得对不起他这个儿子。 木耒见邢君只是看着他,而且还沉默不语,不禁有些尴尬,便支支吾吾的说道:“父亲,您这是……” 邢君这时候也开口说道:“无妨,无妨,我确是触景生情,心有不忍,不愿见你就此离去。只是儿大不由父,你且去,你且去。” 木耒赶忙再次拱手行礼,正转身准备向外走。 见木耒转身,邢君又急切的说道:“且慢,听闻你于封地大力开垦土地,想必肯定缺乏畜力。城西有千匹伤马,已难以再上战场,你可前去挑选百匹,可充作田马之用。” 说完,还没等木耒做出回应,邢君便已经匆匆转身,径直离开了大殿,他实在不忍直视木耒离去的背影。 此时的木耒,内心也有丝丝感触,但是在另一个世界,木耒也有自己的父母,如今面对这生父,又因为没有共同生活过,也仅仅是有些感触罢了。生为人子,我所作所为,都没有对不起你。 但一想到能得到数百匹伤马,木耒还是非常高兴的,因为有些东西,你就是花钱买都不一定能买得到。只是如此一来,返回封地的时间怕是又要延迟两天了。 木耒走出邢宫的大门,他偷偷瞥了一眼手表,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便匆匆的与白驷一起朝着宅邸赶去。 木耒在途中对驾车的白驷说道:“你明日前往城西选马,君父许我百匹伤马,可尽情挑选。” 白驷一听这个,当即兴奋得蹦了起来,高声说道:“明日一早,我便率队赶赴城西,国君既言百匹,那我定要选足五百匹,一匹皆不能少也!驾!” 白驷兴奋的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他现在是木耒封地的骑兵卒长,他当然希望封地的马越多越好,有些伤马即便不能骑乘拉车,也可耕田使用,再不成还能做种马来生小马驹呢。 木耒趁着白驷选马的这两天,除了与蹇叔闲谈之外,还去了一次老师翟坊那里,也算是辞行,这次一别,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间回来。 又过了两天,木耒这一行人终于准备妥当,他们几百个人,赶着好百匹马,浩浩荡荡的奔着木耒的封地去了。 木耒的封地历经三次征召,总计出兵约八百人,如今能活着回去的,还不到六百人。这其中损失的士卒,八九成来自弓邑、车邑和白马里。 木耒所出之兵不过二百来人,且多为经过训练的奴兵,还以骑兵为主,反而损失很小。 那三地共出兵六百,折损二百来人,大约在三分之一左右,且皆为青壮劳力。木耒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心疼,感叹道:战争就像一个无情的绞肉机啊,还特么绞的是人肉。 又过了两日,这一队人马,终于在天黑前抵达了隘口。 隘口外的景象令木耒吃惊不已,他走的时候正值寒冬,隘口外都是些荒芜的坡地、滩涂和低矮的灌木,现在这里却有很多人忙着开垦土地,远处还有一堆堆的破烂窝棚。 穿过隘口的大门,木耒看见了前来迎接的绘绮。绘绮曾是蚕馆的府人,木耒自五岁踏入蚕馆,便认识了他,二人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所以木耒也放心的将封地的入口交给他管理。 见木耒前来,绘绮赶忙上前。木耒问道:“隘口外之诸些人等,并非我封地之人乎?” 绘绮连忙答道:“我正欲向公子禀报此事。此诸人皆狄兵侵邢之时,前来封地避难者。当时我大开城门,将其放入隘口。 今狄兵已退,然有人却不愿离去,仅有少数人返乡,大部皆留于此。我不知当如何处置,而今,他们已在隘口外垦田、搭建住所,几成一小村落矣。” 木耒一听,朗笑笑道:“哈!原来如此,这有何难处理?吾之封地岂会惧人多?你且去告知他们,此隘口内外之地,尽可随意开垦耕种。 你于隘口之内辟出一块土地,令其于隘口之内以盖屋定居。并且传吾之言,在我封地之中,若愿为我子民者,前三年无需纳税。” 绘绮有些疑虑,低声说道:“公子,此些人皆为邢国其他封地之人,如此行事是否妥当?” 木耒则从容地说道:“他人又未前来讨要,谈何妥当不妥当?若真有人来理论,令其直来找我便是。” 绘绮点头称是,又说道:“只是此些人多达两三千,隘口狭小,此处恐难容纳。” 木耒思索片刻,说道:“先令其暂且安顿下来。如今君父已应允我于封地内筑城,他们总会有安置之处。 国君亦许我中大夫之职,你用心经营此隘口,待些时日,我便封你为中士之爵位,如何?” 绘绮听到自己有了爵位,更是喜形于色,连忙说道:“多谢公子厚恩,我定会将诸人安置妥当。” 木耒又说道:“待得闲暇之时,将这隘口城墙再加高些许,而后顺着城墙直至山坡上,在稍缓且可供人攀爬之处亦修筑一道矮墙。” 绘绮不解木耒的意思,便问道:“此墙难道犹未高乎?公子何故而总忧他人来攻我等?” 木耒叹了口气,说道:“我心中总是隐隐不安。不过若是无闲暇时光,此事暂且搁置也罢。” 这几百人在隘口将就了一宿,过了隘口,这一队人便散去了,各奔着自己家的方向去了。在临走之前,木耒还特意给绘绮留下了一百匹马,这使得绘绮愈发的欣喜若狂。 第144章 春时之俸禄可曾发放 到了中午时分,木耒这一行人到达了弓邑。惠、大妇还有章腊等人早已在府邸外恭迎。木耒阔别此地小半年,现在终于又回来了。 无需木耒吩咐,章腊便会安排一切,还专门为蹇叔在府邸旁安排了一处带小院的住所。 木耒进入前厅落坐,马上便由女婢奉上了蜜水。此时,惠和大妇也跟了进来。 大妇开口道:“公子,此次洗尘宴,吾等食何物?” 木耒:“???” 木耒有点懵逼,一般这种事,向来都是惠来问的,今日怎么倒反天罡了。 木耒心中不解,开口问道:“大妇,此吃喝之事怎由你来问矣?可是有何特别缘由?” 大妇一本正经地回道:公子离家半岁有余,平安归来乃众人所盼,洗尘之宴乃当下头等要事,我自然要上心。” 大妇这么一说,木耒更是愈发困惑不解。 此时,惠上前一步,说道:“公子,你去岁之时曾对众人言,待春来之际,要设宴邀请封地内各坊各处之头人、坊主等。 后因您奉诏令前往邢都,此事遂因之耽搁。如今众人商议,不妨就借此次公子归来之时,办一洗尘宴,亦可对去年之事做一番总结梳理。” “今日筹备怕是已然不及矣,那明日如何?” 惠轻轻一笑,接着说:“公子,今日着手筹备确迟矣,即便是明日便是洗尘宴,恐亦不及矣。 不过我今欲问公子,今日我等三人食何物?” “呃,涮肉如何?” “甚好,我这便令仆人去宰杀羔羊,正巧府邸有豆芽、白玉方、白菜……” 这时,章腊也进入了前厅,惠见状,便很识趣的退下了,忙活她该忙活的事去了。 此时厅中仅余下大妇、木耒和章腊三人。木耒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视一圈后,开口问道:“我离封地数月,诸事可尚顺遂?可有何要紧之事?” 章腊恭敬地回道:“公子放心,封地一切如旧,皆算顺遂。今春之时,奴工们奋力开垦,又新增近万亩之田,且众人皆已迁入新居。 如今春播在即,只等公子一声令下,便可开启播种之事。” 木耒点点头,又看向大妇,问道:“交易之事进展如何?” 大妇清了清嗓子,说道:“与寒氏之交易,大体尚算顺利。只是铁坊之高炉已停工数月,目下已无铁锭可供售于寒氏。 况且您之前有言,上等与中等铁锭暂不出售,此时寒氏亦是焦急万分。” 木耒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此有何难?令络缮即刻开炉,为其烧制几炉铁锭便是。那除此之外,尚有他事乎?” 大妇继续说道:“寒氏今年收购之羊毛,数量颇为惊人,已达十万斤上下。照此情形,若再过一两个月,恐今年此些羊毛难以用尽矣。” 此时木耒嘴角噙笑,说道:“此何能算为发愁之事?说不定日后此些尚远远不足用乎。” 说罢,他话锋一转,又问道:“春时之俸禄可曾发放?” 大妇与章腊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大妇开口道:“公子不在,这般大事我等未敢擅自做主?” 木耒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大妇,你速往统计之。去岁之事我等暂且不论,冬春之时众人皆劳矣,,今春之俸禄照常予之。” 木耒突然想起了什么,向章腊问道:“去岁夏日,那个阉豚之人,你可还记得否?” 此话一出,章腊下意识地双腿一紧,赶忙回道:“我这便去寻他,公子寻他可是有事?” 木耒说道:“并无他事,他阉过之豕如今如何矣?” 章腊思索片刻后说道:“起初我尚且留意,其阉之豚大半皆能存活,而后所阉之豚可存活九成。 初阉之豕若养至现今,或有二百余斤(253克 \/ 斤)矣。” 木耒轻轻点头,说道:“善,你去查看一番,若那些阉豕果有二百余斤,便宰杀十几头。 于发放俸禄之时,按户头发放,每户十斤豕肉,此接风之宴,亦食此炖豕之肉。” “唯。” 章腊应了一声,立刻抬腿欲往外走,大妇见状也准备随后出去。 木耒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又大声说道:“罢了,毋庸去统计人数矣,径直依去年秋日之标准发放俸禄。 若待你等重新统计一遍,恐至少尚需耗费半月之时,太过拖沓矣。 大妇请谨记,不论我是否在封地,俸禄之事,必按时发放,春秋各发一次。” 大妇又说道:“我已知晓,若依去年秋日之数,人数或有增减,必当重新统计。” 木耒有点疑惑,问道:“此次新增之人,可晚些发放,为何尚有减少之人?” “征召令下,必有战死之人,难道无需减去?” “呃,战死之人,不可减除,依旧发放五年俸禄方止。” “啊???这是为何?” “凡为封地而舍命者,吾定养其老幼,使其有所依。此后,凡战死之士,皆以此例施行,不使忠魂有憾,其家属得安。” “公子此乃大善之举。只是,封地每年或因之耗费数千乃至上万钱。” “数千上万钱不过小钱,若以此钱换得数千人忠心拥戴,此钱用得其所,绝对值当。” “善,我尊公子之言,必照此发放。”大妇说完,还深深的行了一礼。 “现今,封地府库之中有多少钱财。” “嗯,有百万之多,若公子敞开售卖商货,府库可年入四百万钱。”大妇说的时候,喘气声都变粗了。 “竟然如此之多,唉,如此多之钱,我该如何花出去呢?愁煞人也!” 大妇:“???!!!” …………… 傍晚,木耒一家三口吃上了涮羊肉,木耒还特意吩咐仆人,给隔壁的蹇叔送去一套,并要求仆人教蹇叔怎么吃火锅。 在火锅中,木耒加入了特有的香料——辣椒。 惠看到盘中红红的干辣椒,还以为是什么野果干,木耒一眼没看到,惠就将辣椒直接放进嘴里大嚼了起来。 然后便是哇的一声尖叫,随后直接吐出,又用蜜水漱口好几次。 大妇问:“惠,这是怎的?” 惠带着哭腔说道:“此野果干烫嘴,呜呜~~ 呜呜~~ 错,这野果如此辛辣,定是有毒,呜呜~~………” 木耒看到这,再也憋不住了,按着肚子放肆的大笑起来。 第145章 春播之事 惠看到木耒在哈哈大笑,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气鼓鼓的说道:“公子缘何要捉弄我?” 木耒好不容易强忍住笑意,辩解道:“我安能捉弄于你?我只未料到你竟如此嘴馋。” 还没等惠回木耒的话,大妇便在一旁问道:“公子,此又为何种物?” 惠这时赶忙补充道:“就是,此究竟是何物?其辣味竟比大葱犹烈七分。” 木耒笑着回应道:“今年我们便种植此物,其名为辣椒。这般辛辣之物,一斤少说亦能卖三十刀也。” 说着,木耒便将一个辣椒从中折断,丢入火锅中,又把掉出的一粒辣椒种子置于掌心,伸到大妇跟前,:“大妇,尝尝?” 大妇小心翼翼地将那粒种子放在舌尖上,顿感一股辛辣袭来。她眼睛骤亮,问道:“此物当真能卖那般高价耶?” 木耒说道:“现今此物唯我独有,价格自然由我定之,天下总会有偏爱此等辛辣之人。” 就在这时候,小铁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惠和木耒将腐竹、菜叶、羊肉一一丢进锅里。 木耒说道:大妇,速来品尝此麻辣火锅之滋味。” ………… 第二天,木耒用过朝食后,便召来章腊,郑重其事地问道:“如今封地尚有几何土地未曾播种?” 章腊即刻应答:“回公子,封地总计新垦良田约六万亩,其中二万亩已于去岁种上冬麦,当下仍有近四万亩未播。” 木耒听完章腊的话,便拿起纸笔在桌上勾勾画画。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道:“此四万亩田如此安排。长寿果有多少种子便种几何,悉数种之。 棉花亦是,亦尽可能多种,所以种子皆需播下,大约有千亩左右。 去岁收获之高粱,估算可种六百至八百亩,两种高粱需分开种植。 红薯秧初次插种约四百亩,夏季再扦插种植两次,届时估计能达三千亩。 杂豆和蔬菜预留一千亩地。这般计算下来,此些作物总计占地六七千亩便足够矣。” 章腊说道:“此些作物仅占地六千余亩,那余下三万余亩空地,今春该种何物乎?” 木耒听完,又在纸上写下一个醒目的 “三万” 两字。 木耒沉思片刻,开口说道:“一万亩用以种麦,一万亩新垦之地种植菽豆,一万亩播种粟米,余下尚有三千亩地暂且闲置,可种些杂豆、蔬菜之类。 从今冬起,待今岁春麦收割之后,往后不复种春麦,只种冬麦。今岁冬麦之种植面积须达三万余亩,需逾总耕地面积之半。” 章腊随后点头应道:“这般安排颇为合理。春播过后,农人若有闲暇?是否仍要继续开垦土地?” 木耒又是写写画画,片刻后说道:“种植此些粮食,已足食用,暂且不必开垦土地矣,且人力亦有些不足。” 章腊又说道:“实乃开垦土地非难事也,自公子制出那铁犁之后,垦地之速着增,今惟耕牛之数不足用耳。” “如今封地共有几何耕牛?” 章腊略加思索后回答:“三地之耕牛数量合之,大略也就五百头左右。” 木耒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六万亩地仅五百头牛,况且其中还有些怀着孕的母牛或牛犊。 如此算来,平均每头牛要耕种一百多亩地,这哪是耕牛数量不够,分明是想把牛活活累死。” 木耒缓缓说道:“我自邢都归来之时,带回数百匹受伤之耕马,待白驷挑走一部分后,剩余者皆可用以耕田,或能稍补当下耕畜不足之况。” 张腊听了点头称是,也觉得也只能这样办了。 木耒又说道:“既畜力不足,则更无须开垦新田。此些田地所产之粮,一岁约有十万至十二万石,供我等四五千人食之用足矣。 此牛马之事我再去设法解决,当下春耕之事必须速速为之。那些非必备之作坊里之人,亦皆尽投入至播种此事之中。” 章腊回了一声“唯” ,然后便出门去安排相播种的事了。 在身处邢都的那段时间,木耒带来了很多种子。 今年他计划种植的主要蔬菜包含南瓜、辣椒、胡萝卜、一些豇豆、苜蓿,还有些倭瓜、冬瓜等等。 除此之外,他还携带着一些另一世界的谷子和小麦。他是这样想的,另一世界的谷子、小麦产量肯定要高些。 他曾留意到,邢地的小麦所结籽粒既小且数量不多,也许是肥力不够的缘故,也可能是品种的问题。 不管怎样,历经两千年选育后的品种,相比此时的粮种,优势总归是要多一些的。 今年先在府邸北部的试验田进行试种,等有了一定的数量基础后,再开始批量种植。 另外,木耒还带了些葡萄种子,以及两节带着芽的苹果树树根,还有几棵石榴树的根苗。 那苹果树根与石榴秧苗,他已经种在一个小陶盆里了。只要它们能活过来,木耒就将它们移栽到后面的试验田里。虽说苹果可能需要嫁接,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除此之外,木耒还带来了芝麻、葵花这两种油料作物的种子。只是他目前尚未掌握榨油技术,要是使用石磨来榨油的话,或许最先能榨出油的应该是芝麻油。 至于穿越者最看重的玉米和土豆,木耒打算先放一放。毕竟就眼前这些带过来的作物,想玩明白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章腊走了,木耒便去后园找计吏筹,结果吃了个闭门羹,于是木耒就去了找络缮那里。 见到络缮,木耒便直截了当地问道:“现今可有现成之高炉乎?尚有几何已磨好之矿粉、焦炭?” 络缮回道:“此皆已备妥,只要公子您一声令下,只需三日便能烧出铁锭。” “如此甚好。现今此处有几何炼铁剩余之矿渣?” 木耒偶然看到过,用铁矿渣制作水泥的方法,他想要尝试一下,不过他也清楚,这或许比炼铁还要困难。 络缮则回答道:“哪有矿渣,根本无矿渣,所有之矿渣皆售与寒氏矣。” 络缮的回答让木耒有些摸不着头脑,便疑惑的问道:“矿渣为何售与寒氏?他们连矿渣都要?” 第146章 铁坊与学堂 这时,络缮笑着回答:“公子,您理解有误。今我等炼铁之艺已极为精湛。今所炼出之铁锭,五成乃上等铁锭,杂质甚少。尚有五成乃是下等铁锭,中等铁锭产出极少矣。” 木耒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 络缮说道:“现有高炉之工匠摸索出诀窍。今我等所产之铁,五成乃杂质极少之上等铁锭,另五成则是矿渣含量在六成左右之劣等铁锭。 矿渣含量为一成至二成之中等铁锭,今基本鲜少产出,惟在炉体崩塌此等意外之时,方会少量出现。 既然那寒氏欲购更多劣等铁锭,吾等可安排一炉,产出一半为上等铁锭,一半之劣等铁锭。故我才言把矿渣皆已售与寒氏,便是如此。” 木耒说道:“原来如此” 络缮又接着说道:“故当下我等按此法炼铁,没有有上等锭与下等锭产量高低之分矣,乃各占一半。如此炼铁速度最快,耗焦炭最低,所需工匠亦少,此为一法。 且那寒氏全然不知,如何分辨铁锭之优劣。他们觉铁锭平整,三面光滑且极少有气泡,那便是上等铁锭。 今我等以泥模制铁锭,制出之下等铁锭确合他们要求,于寒氏眼中,此便是上等铁锭。 还有二法,我等可产八成上等铁锭,两成中下铁锭,且会产出三成矿渣。” 木耒听络缮说完,顿时无语了,心中暗自感叹:哎,这么挣寒氏的钱,我这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呢,感觉良心有点痛呀。 络缮又补充道:“依一法,以万斤矿粉为例,可产上等锭与下等锭各2500余斤;依二法,可产上等锭3200余斤,中下等锭800斤。 木耒随后吩咐道:“依照一法,先烧数炉铁锭,好解寒氏之急也。待日后得闲,吾等再一同琢磨如何炼钢之事。” 木耒又向络缮询问:“如今计吏筹于何处?简化字之教授情况又如何?” 络缮回答说:“其每日上午会教导封地内之府人、吏人、库人等,有一定识字基础者学习简化字。此等人即使资质寻常,大都研习两三月亦即可掌握矣。 其已带出数名徒弟,尚于弓邑以东、奴工聚集之地盖一学堂也。其带出之徒共为四男四女,学堂里尚有二三百名学童,其每日皆于其中为众人授课半日。” “哦,原来如此,难怪今日上午未寻见他也。” ………… 到了下午,木耒在自家后园,终于见到了计吏筹。见到木耒后,计吏筹便直接向他汇报起这半年来的教育状况。 计吏筹说道:“学堂开设至今已有四月矣,最初教授者乃那些原本就有一定识字基础之人。 如今已有百余人能识一两千字也,阅读方面已无甚问题,惟写字之时尚常提笔忘字。此等人再熟习两三月,应可熟练运用简体字矣。 新建之学堂共建有八间授课室,其中三间为男童所用,三间为女童所用。授课乃依八九岁、九十岁以及十一至十二岁,此三个年龄段划分级别以行教授。 此些幼童之中,习字已有时半年。有幼童今已能写下五六百字,可识近两千字也。依此速下去,再过二年,部分学童亦能熟练运用所学矣。” 木耒不禁问道:“此处孩童计当有七八百犹多,何以仅有两三百人赴学堂上课耶?” 计吏筹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哎,此事实难办兮!一则为学堂数量不足用,今已在紧改其他之授课室矣。 再则为授课之师亦紧缺,无法,现今我方才启用数名女子,令她们专授女童也。” 木耒说道:“授课此一事,使女子教授幼童全然行得通,亦可作启蒙之用。 你仍多觅些女子来授课,授课之师自是愈多愈善。不久之后,弓邑、车邑以及白马里之孩童皆会来此就学也。 我原本计划孩童六七岁即始授课,每日可学半日,每人可固定教授不同内容之字,比如 七至十二岁之童,可以设4-6个年级。如此,则过四至六 年便能培养出可用之才矣。 尚有一点,可适当增其授课之师俸禄,男教每人每年三百五十钱,女师三百钱。” 实际上木耒内心本想着全都定为 300 钱的,可处于这个时代,女子地位比男子要低很多,这 50钱的差别也算是木耒最后的倔强了。 计吏筹感叹道:“竟有如此之多,皆快及匠人之所获矣。” 木耒回应说:“多乎?为师者肩负传道授业解惑之重任,知识乃无价之宝也,此点钱实不算多也。” …… 从计吏筹那儿出来后,木耒缓缓踱步来到前面的院子。惠见到木耒就说道:“章腊送来一块豚肉焉。” 木耒瞧了瞧这块肉,发现连皮上的毛都没刮掉,而且还是猪屁股上的肉。 木耒便对惠吩咐道:“今日即将此肉拿去炖矣,先以火把猪毛烧去。” 随后木耒径直走进屋子,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小小的调料包出来交给了惠,并说道:“炖肉之时将此放入。” 这时惠又轻声问道:“公子,这又是何物?” 木耒笑着回答:“此乃上等之香料,以其炖肉,你方能尝得美味之肉是何滋味也,天下仅此一包。” 就在木耒和惠正交谈之时,蹇叔来了。 木耒赶忙上前迎接,说道:“先生,实是惭愧,刚至封地,我着实太忙矣。明日我便携您去封地各处,以观封地之耕作方式。” 蹇叔说道:“此时距天黑尚有一个时辰也,若待至明日,那今日此间岂不白白浪费矣?你可携我随便走走。” 距离木耒的府邸最近的,便是制作毛衣之处。木耒与蹇叔便一前一后往那儿走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股浓浓的羊膻臭味也扑鼻而来。 他们首先进入的是一个很大的敞篷院子,里面好多人都在织着毛衣。 蹇叔问道:“此即为用羊毛所织之物?” “然也。”| 蹇叔看过去,只见这里的女子们都边说边笑,手中拿着两根竹签子,不停地忙碌着。 好多婴儿孩童也在这儿,有的放在旁边的小竹筐里,有的就直接放在地上。而这些女人边干活边说笑,有的小娃在玩耍,有的则在睡觉。 木耒说道:“此一二百人皆为封地之女奴也。” 蹇叔不解的说道:“他们此般模样不似女奴也。我往昔所见之奴隶全然非此般也。” 木耒则说道:“无论奴隶抑或国人,只需令其吃饱穿暖,他们皆会全心全意为你劳作矣。此毛衣价颇高,我岂缺她们那半斤粮食乎? 此间之诸多女奴也,即便你许她们一个宋国国人之身份,令其随你走,她们之中八九成人皆不愿随你去也。于我此处,彼等所食之物,恐宋地之士人皆未必及也。” 第147章 我要发明这牛鼻环了 蹇叔缓缓开口道:“公子,此羊毛衣料,无非当下利润颇高耳。待其利润渐低之时,公子对待她们恐不会如此优厚矣。” 木耒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心中暗自想道:利润低?等低利润低的时候,我这边怕都已实现半机械化生产了,。 随后,二人继续前行,依次查看了纺毛、梳毛、洗毛、漂煮等工序,关键的弹毛和制毡带等工序木耒没领他去看。 当走到漂煮工序那里,木耒看到见那陶瓷大缸里,浮着些类似油脂的东西,但又好像不太像油脂。 木耒心中猛地一激动,这道工序不就是给羊毛脱脂嘛,难道这些就是那被脱除的油脂? 这里有一个人正手持大竹笊篱,在漂煮的缸里捞取漂浮的杂质,木耒向此人问道:“此层油脂,尔等如何处置?” 那人回答道:“此物似油非油,似脂非脂,似膏非膏,吾等亦不敢尝其能否食用。 毛坊主吩咐吾等,将其中品质上好之膏脂收集起来,存于大缸之中,如今已有三四缸矣,据说可作火把之用。 至于那有杂质之膏脂,吾等就径直浇于木柴上烧掉矣。” 木耒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哦,原是这般处理。” 他想起以前做试验的时候,仅用几十斤羊毛,所以熬出来的油脂寥寥无几。如今羊毛数量上来了,产出的脂类也就很高了。 最开始担心羊毛处理不好,反复漂洗,且每次漂洗一次就将水倒掉了,也很难等到油脂汇聚起来。 现今工艺比以前更熟练了,洗毛的次数很明显的减少了,但是羊毛的质量却大幅度的上来了。 只不知道这油脂能不能做肥皂?要是能做肥皂那可就太好了。 木耒对那手持竹笊篱之人叮嘱道:“此油脂俱皆收集起来,我另觅他法探究此油脂有何用途,那有杂质之油脂亦收集起来,白白烧掉太可惜矣。” 说完,二人便向外走去,在半路上,蹇叔感叹的说道:“不曾想,用羊毛织衣竟如此繁琐,公子能想出这般方法制作羊毛织物,亦绝非常人也。公子智慧如此深邃,老夫委实钦佩不已。” 木耒前行的说道:“蹇叔,你如此夸我,我实是赧然(不好意思)。” 两个人走到木耒的府邸外,一股肉香扑鼻而来,想必那炖猪肉也快熟了。 木耒冲着自己的府邸的大门一伸手,对蹇叔说道:“先生,今夜不妨尝尝我封地所产豕肉,如何?” 那阉猪肉究到底什么滋味的,这里就不再细说了。但是惠还有蹇叔,都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 猪肉炖的非常酥烂,还非常的香,是非常纯的那种香,是没有任何异味的香。这阉猪算是彻底的成功了。 第二日,木耒醒来,还未吃朝食,蹇叔就已经到了。不是木耒想赖床,而是那边的沐雷,必须要到晚上 10 点才能睡觉,所以这边的木耒起的晚一些。 木耒匆匆地扒拉了几口饭,便与蹇叔一起外出了。今天他们想要看看封地的农耕。 自从木耒让铁匠打出那犁头来之后,便扔给了章腊他们。后来没过多久,木耒便去了邢都,再后面的那些事,木耒就都没有参与了。现在,他也正好去看看,那两种犁使用效果如何。 两人走了约有半小时的路,才看到一堆正在田中劳作的人。等他们走近了,发现是四五个人在围着一头牛。 有一个人看他的衣着打扮,是一个小监,即监工。 木耒问道:“为何不去犁地?” 那监工无奈的回答道:“我等正与此牛较劲。此牛今日才犁了两垄地,便不肯走了。其若一日犁不得两亩地,今日之定额可又得往后拖矣。 蹇叔开口道:“此牛许是累矣?” 一位扶犁的奴工接话说道:“此牛并非累也,只是生性懒惰耳。其他之牛一日能耕三亩地,田马有甚者乃至能犁五六亩地以上,唯独此牛偷奸耍滑不肯出力。” 蹇叔又说道:“你以皮鞭抽之,其亦不走乎?” 那扶犁之人又接着说:“不行也,此牛惟懒,力气倒颇大,且脾气尤暴烈。前次因多抽数鞭,其便挣脱枷柦,发疯似的直朝人冲来抵人,尚将一人抵伤矣。” 木耒听到这,转头对小监工说:“为何不为此牛置上牛鼻环乎?” 监工一脸疑惑,问道:“何为牛鼻环?” 木耒解释道:“牛鼻环乃以竹木或赤金穿过牛鼻也。若牵引牛鼻环,牛便觉疼痛,便会甚是听话,你难道未闻乎?” 那监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木耒又看向蹇叔,问道:“宋地可有此物?” 蹇叔也摇头表示不曾听闻。 木耒不禁长叹一口气:哎,看来我要发明这牛鼻环了。 木耒对那监工说道:“过一两日,我做出一物来,保管能将此牛降服,令它对你们服服帖帖。既然其不服管教,我便拿它第一个开刀。” 木耒话音刚落,这牛仿佛听懂了似的,瞬间来了股子力气,开始小跑着向前走去。 扶犁之人赶忙喊道:“快、快,牛毘,你速去前面为它引路,此犁都犁偏了。” 随后,一个人便快步跑到牛前,抓起牛缰绳,将牛调正方向。很快这二人一牛迅速犁起地来,一下子就冲出了几十丈远,二人嘴里还在叫嚷着什么,只是木耒他们已经听不清了。 此时,木耒蹲下,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土。那曲辕犁犁出的土全部翻向一侧,深度大概有十厘米左右,土里还有许多草根。 蹇叔看着远去的两人一牛,陷入沉思:种个地竟然要这样翻土,也太费劲了。 木耒稳了稳心神,站起身来,问监工:“此曲辕犁与那独轮铧犁,孰犁地之效更佳乎?” 这监工回答道:“此曲辕犁仅以一头牛牵拉,较以往需两头牛牵引之直辕犁,已省力甚多矣,且翻土之深度亦有所增,可达半尺(一尺23厘米)之深。 不过,那独轮铧犁翻土更深,翻土达七寸之深,牛拉此独轮铧犁,顷刻就累得气喘吁吁,只能换马来拉。 农匠曾交代,今年新种之长寿果与红薯定要深耕,故需深耕之田地,必得以马拉独轮铧犁。” 第148章 先生至今仍不懂我,日后自会明白 这监工又接着说:“此曲辕犁翻地深浅,可自由调节,如今蓄力不足,三四人一起拉亦是拉得动矣。” 听这监工说完,木耒点了点头。随后,木耒和蹇叔,便高一脚低一脚地朝着远处走去,来到马拉铧犁的那块田上。 在马拉犁的那块地里,木耒再次蹲下,此处翻出的土足有七寸深,约摸十六七厘米的样子。 不远处,几个人正手持木锤、铁锹、锄头、两齿钉耙等工具忙碌着。 木锤负责敲碎那些干硬的大土块,铁锹与锄头用来平整土块,最后的两齿钉耙则将土再松一遍,顺便从中勾出一些草根来。 木耒瞧着这些人的操作,觉的已基本达到他所想象的精耕细作程度了。看样子,这块地用来种花生、红薯倒是挺合适的。 蹇叔看到前面干活的人,也陷入了沉思,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铁锹和铁耙子上,那是啥玩意儿,为何这位公子封地里的田,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耕种呢? 蹇叔忍不住问道:“公子封地之田,何以如此费力耕种?” 木耒回答说:“此乃精耕细作也,如此,则一亩地之产量,可抵往昔两亩乃至三亩地之产量。” 蹇叔依旧困惑,说道:“我仍不明。此种精耕细作更耗人力,一人恐连照料十亩田皆甚吃力。 依往昔之耕种法,一人可耕种二十亩至三十亩田,最终之产量亦或相同矣。” 木耒说道:“你不可如此言。我如此耕作,同样之土地能养活更多之人。今效率尚低,蓄力亦不足。 如那四人所干之活计,若蓄力充足,我再置办一样器械,届时一人一牛,便能顶彼四五人之工。” 木耒心里想着的是,农村八九十年代用的那种耙盖,在犁过地之后,用它在土上耙一下,这土就会又平又松软,还能把地里的很多草根耙给出来。 蹇叔又说道:“公子随口一言,便要做一机械,且能胜四五人,岂有这般容易之事?” 木耒听了,只是说道:“先生至今仍不懂我,日后自会明白。” 两人又走了挺长一段路,终于瞧见了一群正在播春麦的人。 他们的播种方式是,女人和孩子在前面撒种,后面则有一帮人用竹耙随意划拉几下,如此一来,大部分种子算是被埋进了土里了。 可木耒看着却一个劲儿地摇头,心想着:这种耕作法子,不仅浪费种子,出苗率肯定也高不了呀。 况且就这么拿竹耙划拉几下后,肯定还有好些种子露在外面呢,这哪是在播种呀,纯粹就是在喂鸟嘛。 而蹇叔却觉得这播种方式挺正常的,想着这土如此松软,出苗率肯定挺高的。 木耒唤来了此地的监工,询问道:“以此方法播种,一亩地需用种子几何?” 那监工答道:“约四十斤。” 木耒直接说道:“这般播种之法,太费种子,且出苗率弗会太高。你们可知条播法?” 监工回应不知,木耒又看向蹇叔,蹇叔也表示道:“我亦不知,从未闻听何为条播法。” 木耒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亲自拿过一把锄头给众人示范,教授何为条播。 他以锄开垄,接着撒上种子,再用土把垄盖上,还明确了春麦播种的深度与两行的间距。 如此一来,一人在前用锄开槽、开沟,一人撒种,一人最后用竹耙子盖土,这般操作下来,效率反倒比之前高了许多。 木耒对那监工叮嘱道:“如此播种,一亩地所用种子与原来相同,但今秋你须记住此块田地,可作对比,便可知晓是否比那撒播种子之产量更高。” 那监工不停地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没过多久,这一行人便走远了,蹇叔和木耒也开始往家走去。 两人边走,蹇叔边说:“公子,您讲这些耕种之法我从未听闻,用以翻地称作犁之物,我亦不曾见过。 公子这耕种之法,当真能提高产量乎?” 木耒应道:“我后院乃是试验之田,此耕种方法皆是我积累之经验。过些时日先生可去那试验田瞧瞧。” 蹇叔感慨的说道:“未料公子如此年少,却对农事这般重视。 对错暂且不论,单是公子此态度、行为,恐天下之君侯公子,无几人能比及矣。” 木耒笑着摆手说道:“先生,休夸我矣。封地之农事与我所想尚有些差距呢。” …… 木耒又想道:过几日我还是写些关于耕作方法的规范,然后交给章腊。本以为章腊身为鄣国的司农,对农事肯定极为熟悉,哪晓得这耕种方法还是这般落后。 实在不行,我就写本书,指导他们如何耕种,名字就叫《邢民要术》。 木耒在前边边走边想,蹇叔在后面小跑着跟上,心里暗暗想道:这小子可真与众不同啊,我瞧他们的耕作方式已经很不错了,他居然还嫌不够好,也不知他心中理想的种地方式到底啥样儿。 回到府邸后,木耒将自己关在屋中写写画画,其一是关于种地的方法、要求与标准,其二是牛鼻环和条播机(楼车)的设计图样。 还是万能的网络好,木耒查询到那种贯穿的牛鼻环,给牛穿上之后,牛需要静养 10 天到半个月,待伤口愈合后,才可以以牛鼻牵引。 现在正值耕田的关键时期,这个时间是等不得的。但是木耒又从网上查到了那种非贯穿的牛鼻环,直接塞到牛鼻中,也能起到类似的效果。 这种环做起来难度也不大,而且最好是铜制的。这个都能满足条件,做起来也很方便。木耒便草草地画了张图,交由铜匠们去做了。 还有一个便是楼车,或者叫播种机。木耒按照网上的方式,先是设计了最简单的独腿播种机和三腿、四腿的播种机。 独腿的非常轻便灵活,采用人力,一人拉,一人扶,一人播即可。 三腿和四腿的播种机需要蓄力来拉,三腿的可用牛拉,可以播种小麦、菽豆。而那四腿的播种机密度大一些,要用马来拉,最适合播种冬麦。 当前花生与玉米的种子数量并非十分充裕,依旧采用点播或穴播的方式,来进行播种更合适。 也不知道,那三腿和四腿的播种机,做出来还能不能赶上这春播。 第149章 蹇叔对策 接下来的几天,木耒又带着蹇叔去看了,打铁坊、磨坊、豆腐坊、造纸坊,还见到了封地独轮车,参观了封地的学堂,也见识了新式的骑兵和弓弩。 这一大圈转下来,可真的把蹇叔给唬住了,特别是看到木耒创作的简体字和数字后,他甚至觉得木耒是个妖怪。 而他也多方求证,这所有的一切确实都是木耒发明的,而且相当多的一部分还是去年发明的。 一日在木耒的府邸内,蹇叔对木耒说道:“公子予我之震惊之处着实多矣,我往昔真是看轻公子,昔日我尝言:公子之才可占天下三分,现今觉得,怕是七分之才亦配得上公子。” 木耒说道:“先生,现今可留下助我打理封地乎?” 蹇叔说道:“老夫现今心甘情愿留下,以辅佐公子,只是我能力有限,恐配不上公子之才能。” 木耒说:“我现今之封地,总共不足万人矣,其中奴隶尚占了四千余,应是较易管理之。 只是我封地无甚贤才,诸多之事尚需我亲自处理,若有先生相助,我便能轻省许多,我之封地亦能蒸蒸日上。” 蹇叔说道:“以公子封地所产之物产,公子岂有不富之理。公子之志,止步于此封地?” 木耒说:“我之志在于天下,安能是此小小之封地。” 蹇叔沉声道:“公子莫非对那君位怀有觊觎之心?” 蹇叔说完看着木耒,但是木耒仍旧神色平静,缓缓说道:“先生错矣,我对君位毫无觊觎之意。 若我心存此念,必致兄弟阋墙,君父痛心,我于心不忍。故而我无意于邢国君主之位。” 见木耒这样回答,蹇叔又说道:“那依公子所言,志在天下,却又从何说起?莫非公子欲成为那凌驾诸国之上的宗门之主乎?” 木耒则回答道:“成为宗门之主,或许仅是我志向之一。如今天下局势变幻莫测,犹若风云际会,转瞬之间便有万千变化。 我仍需安然静待时机,细观其变,且待数载之后,再行筹谋规划矣。” 木耒说完,蹇叔缓缓的点了点头,片刻后又说道:“公子觉封地,当务之急为何?可有筹谋之方向?” 木耒说道:“我之规划,此刻便是:聚人脉,高筑墙、广积粮、求自强,待时机适宜之际,再论其他。” 蹇叔接话道:“此事不难。以封地所产商货,轻易便能换得财资,用以购置粮食。 况且封地粮食产量想来不低,仅靠封地所出,我们亦食用不尽。 至于人口之事,其一可购买奴隶,其二可征服周边山野之民,其三则是广募天下贤才。” 木耒此时打断蹇叔的话,问道:“人口之事,其一、其二我知晓其义,只是这其三当如何施行之?” 蹇叔回道:“我观学堂所授之课,其中诸多言论与周礼契合,且能发人深省。公子可将此类言论汇集成书,传于天下,供士人研读。 书中言语暂且不论是非,千人读罢会有千种感悟。此书一旦问世,天下之人自会相互论辩。 凡是认可公子言论者,定会为公子争辩,甚至会奔赴邢国,只为谋求见公子一面。其间必有贤能大才者,且是对公子忠心之人。” 木耒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抛出话题引战,为己招徕追随者的妙策,无论是黑粉还是红粉,都是粉,都可为自己造势,这种出名的方法,两千年后还屡试不爽。 于是木耒欣然答道:“先生此计甚妙,我近日便着手整理此类言语。” 蹇叔点点头,又说道:“此乃其一。其二,封地所产纸张亦是一宝。 公子可将这些言语,誊抄于纸上,再编撰成册,遣卫商携至卫地、宋地、齐地售卖。如此至多一年,公子之名必能传扬四海。” “此事我便依先生所言。至于其他事务,先生可有高见?” 蹇叔又说道:“听闻公子与卫商交易面粉,如今面粉价格低廉,且磨面颇为耗费人力。 封地与卫商一年仅交易五六千石面粉,还是以物易物,仅赚得三千石小麦,此举并非上策。 另有一事,如今我宋地,已公开石磨之法,公子不妨做一顺水人情,将石磨制造之法传授给卫商,如此可彰显公子之诚意。” 木耒再次点点头,回答道:“此策着实为良策。一则可节省封地人力,二则可让卫商专注于其他货品交易,往来运输量亦会大幅削减。 只是不知能否更为激进些,将白玉方制作之法也传授于卫商。现今白玉方的制作之法,仅存于我邢地,我尚不清楚齐地与宋地有无此制作之法。” 蹇叔背着手在屋内转了一圈,然后说道:“白玉方之事亦可行。其一,此物难以久存,不适于长途贩运。其二,这白玉方一年之内,公子从中获利亦不多否?” 木耒想了想,回道:“恐不足万钱。” 蹇叔追问:“万钱之数,公子可舍得?” 木耒说道:“一万钱尚不及半把宝剑之价,我怎会舍不得?不过些许小钱耳。” 蹇叔又说道:“如此,公子便可依此行事。另外,公子还可向卫商购置蓄力,如田马与耕牛,这类牲畜自是多多益善。只是不知公子可舍得花费钱财?” 木耒毫不犹豫地说:“舍得,舍得,在此等物事上,我决然不会吝啬钱财。” “既如此,公子先按此推进两件事,一是编撰书册,二是与卫商购置牛马粮食之类,此类财货不惧多矣。” 木耒回答道:“此二事不难,书册之事,快则五六日可成,最迟不过十日。卫商驻地离我府邸甚近,我即刻派人知会卫商,三两日后,其家主或头人便可来封地与我商议。” 当天,木耒便派人给寒氏商站送去了一封信,让他们转交给寒氏家主。 并且明确的告诉送信之人:封地欲转让石磨制作之法,以及白玉方制作之法,还有大量的物资需要采购,亟待与其家主或主事者商榷,期望能尽快派员前来封地相商。 第150章 C型牛鼻环 写书的事就好说多了,木耒的新编的课程中,已收集了近百条的孔孟语录。加起来不过大几千字,接近一万字了,若是编成书,还是偏少一些。 木耒决定再搜一些有用的文章,比如自己曾被罚写了十遍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只是其中涉及百里奚与孙叔敖的语句需要删了去。 沐雷临近中考,时间有限,在网上查了一个多小时的资料,将它们全都复制到文档中,然后把字体尽可能的缩小,将内容缩到八张a4纸上,然后打印出来。 虽说仅有8张纸,但是木耒还是一次带不过来的,他每次把纸折成小块,放到手心,再捂住肚子上,这样每次最多也只能带两张纸。 不过这也够用了,毕竟一张纸上有两三千字呢,总能从中筛选出一些有价值的语句。 只是木耒还需要写周篆大字,一想到此,他就觉的头疼。现在还不能以简体字发行,封地以外的人,谁能看得懂啊。 不过可以自己动些手脚,在这书册的最后几页,写上一些有代表意义的简体字,让士人对简体字有一个初步的认识。 又过了一两日,铜匠们按木耒的设计要求,送来了一批牛鼻环,有好几十个那么多。 这批牛鼻环并非那种贯穿的样式,而是固定限位的那种,这种样式牛鼻环的好处就是,不用贯穿牛鼻,其对牛的威慑力虽然比贯穿式的略差一点。但是时间紧迫,当下也只能先用这些限位牛鼻环凑合着用。 木耒画的是 c 型牛鼻环样式,中间未闭合距离约一两厘米,他要求能做成可拆卸的两部分。 没想到这些匠人还真是厉害,真就把 c 型牛鼻环做成了两部分,最上端还带有圆形环以便穿绳。左右两部分乍看相似,其实有略微的不同,仅有两个小小的限位孔是相反的。 将这两个限位孔闭合,在重合部分缠上几道麻绳,便形成了一个极为结实且做工精细的牛鼻环。木耒看到这种设计,对这些铜匠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并且他们还按照木耒的要求,做了两把钳子,这钳子是在给牛安装牛鼻环的时候,用来控制牛的,而且也制作得格外精美。 木耒想道:这些人做青铜器真是一绝,怪不得出土了那么多的精美青铜器,只是不知道能用青铜制作枪炮不。 随后,他们便寻了几头牛去进行试用,木耒、蹇叔等一行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给一头牛戴上牛鼻环。 而后,那头牛一个劲儿地摇头,试图甩掉牛鼻环,可当人一拉缰绳,牛便立马伸直脖子,乖乖地朝前走去。蹇叔以及在场所的有人,见状都不禁啧啧称奇,这小玩意儿真能把牛驯得如此听话? 现在的牛是被驯服了,但是木耒还是多次告诫众人:即便牛会因鼻环的牵制而产生痛感,也绝不可直接用猛力拽拉牛鼻环,不然牛会受伤的。 经过反复的叮嘱与试验后,他们给十几头牛都戴上了鼻环。戴上鼻环的牛,在犁地的时候明显乖巧顺从了许多。 从田中归来,蹇叔向木耒问道:“公子如何知晓此法可驯服耕牛?” 木耒说道:“昔日,我曾乘坐牛车,牛突然发狂,赶牛之人想尽办法亦无法将其制服。 在赶牛人无计可施之时,一人抄起木棍,猛打在牛鼻之上,那牛瞬间后退数步,随后便安稳下来。 而后,那人告知于我,牛鼻乃是牛最为敏感之处,牛最惧鼻子受痛。无论如何倔强之牛,一旦牛鼻被控,便只能乖乖听从指令。” 顿了一顿,木耒又接着说道:“先前我曾前往宋地,替我二哥迎亲之时,在卫地偶遇一老农。 其手牵一牛,牛鼻之中插着一木棍,木棍上系着一麻绳。那牛就如同今日所见之牛一般,极为驯顺。 故而我便思索得出,以此法来钳制牛鼻,如此便能将牛驯服,使其在耕作时更为驯服,缘由便是如此。” 蹇叔赞叹道:“公子着实聪慧过人,我等即便见到那牛鼻中插木棍之农人,也决然不会有此等思考。” 木耒又接着说:“此两件事于我心中相互关联,令我察觉牛鼻乃是牛之弱点。世间万物皆有其弱点,一旦弱点被他人掌控,便能够将其轻易制伏。 这牛鼻环如今初试已成,我已吩咐铜匠加紧赶制,不出五六日,这五百头耕牛便能尽皆戴上鼻环。 此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到今冬,耕牛歇耕之时,我会令人给牛鼻穿孔,换上贯穿式鼻环,其威慑之力更甚。” 木耒说完,一旁的蹇叔听到,不禁浑身微微一颤。 又过了几天,寒氏家主寒汲来了。 木耒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吾欲以石磨制作之法,与白玉方制作之法授于汝等。 如此来,则你们于卫地或他处驻地,可自制白玉方与面粉,成本亦大减,赢利自亦增矣。” 寒汲拱手称谢,随后说道:“我寒氏多谢公子,只是不知公子为何,愿将其交付于我?” 实际上,寒氏已经知道,宋国如今已准许私人打造石磨,他们也已逐步减少了从木耒这里购买面粉的数量,只是不想做得太过露骨,怕伤了彼此的情面。 他们已经暗中在卫国都城朝歌,正做着几盘石磨,很快就能自己磨制面粉了。 寒氏心中也清楚,石磨的事,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天下,到那时面粉的生意,便难以获取高利了。 木耒传授石磨的制作方法,他们还能理解,但是将白玉方的制作方法也教给他们,却想不明白。 因为他们也多方打听过,齐地、宋地以及其他诸国都没有白玉方售卖。若能得到白玉方的制作方法,至少于短期内还能赚一波钱。 此时木耒开口说道:“寒家主,我与你行商一年,我已获利颇丰。此举权当是送个人情,往后我们只做其他生意,这类关乎民生之交易便不再涉足矣。 虽我授予你石磨制作之法,但我封地内依旧急需粮食。期望寒家主能为我多多采买粮食,价格便以寒氏所报为准。 其他方面,我尚需大量耕牛以及马匹,田马、驽马、猎马、战马,各类马匹我皆来者不拒,自然是多多益善。“ 木耒说完,寒汲思索片刻,然后问道:“公子如此急需粮食,又大量求购牛马,这是为何?” 木耒解释道:“如今我封地人口剧增,不久之后,我还欲收服周边山野之民。 若能将其收服,便需开垦更多田地,如此一来,对牛马以及粮食之需求极大,眼下情况便是如此。” 第151章 爱鹤失众与驴 寒汲缓缓开口,说道:“此易事耳,惟那铁锭,公子仍需亟供我焉,我已断货久矣。” 木耒连忙应道:“我必速速供焉。寒家主,在下冒昧问一言,此铁锭你们皆销往何处?” 木耒也知道不该问人家这个,但是他还是很好奇。 寒汲稍微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铁锭销往宋、卫、齐、晋等国,各处皆有涉及。 只是当下断货已久,供货亦严重不足。若供货充足,我欲将铁锭售至全天下。因其货短缺,许多边隅小国,吾等皆未涉足销售。” 问了好像白问,他说了好像也是没说,木耒轻叹一声,又说道:“唉,邢国战事突起,青壮劳力皆被征去备战,我实无奈,才令他们暂停烧制。 如今我已责令铁坊全力烧制,前数日予寒氏一批,至汝等之手时,那铁锭犹热乎。” 寒汲微微点头,说道:“今岁首批铁锭至我手时,确是温热犹存。现今那铁锭皆已发往诸国矣。 若非此场战事,公子之封地想必会更繁荣昌盛也。唉,经此一役,邢国恐亦会元气大伤。” 木耒也深以为然,附和道:“是也,实不愿见这般情形复演。” ……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与寒家主行商近一年,我对卫国之事,却知之甚少,寒家主可否与我言卫国之事?” 木耒其实知道,今年长狄要入侵卫国,卫君带兵阻拦,卫君还战死了,卫国黄河以北的国土全部失去。 卫君的子嗣逃到曹国,才勉强逃过了此劫。据说,和卫君子嗣逃到曹国的最初只有 700 人,这个长狄攻邢伐卫,最终的结果,卫国比邢国还要惨得多。 只是木耒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存在,历史是否会发生改变。 寒汲微微摇头,说道:“卫国能有何事?不过是卫国内部混乱,卫君众叛亲离罢了。 卫君于鹤痴迷甚矣,一心皆在其鹤,乃至罔顾他务,遂致民心渐失。每日但与所爱之鹤相伴,恍若世间更无要事。 所谓青鹤将军、白鹤大夫,其身边皆是阿谀献媚之徒,如此情形,卫国大势已去,只恐日后难有安宁之日。” 寒汲说着说着,就嗤笑一声,然后又说道:“那献媚之人,四处搜罗白鹤进献国君。 公子可知,今卫宫中成何模样?侍妾跑去伺候白鹤大夫、青鹤将军,竟连卫君夫人皆无人问津,冷冷清清,实乃滑天下之大稽,卫国于这般荒唐行径下,恐离衰败不远矣。” “卫君当真如此,因爱鹤失众?若卫国遭遇我邢国那般之事,可如何是好?” 寒汲冷冷一笑,随后说道:“卫君有鹤上卿、鹤大夫与鹤将军,令其众鹤为其征战可矣。” 木耒听到这,捧腹大笑起来,直笑得难以直身。 “鹤岂会打仗?寒家主,不可如此说笑。” 寒汲一本正经的说:“此非我戏言。于卫国都城朝歌,除却那谄媚之徒,朝歌百姓皆如此传言。” 过了好一会儿,木耒才止住了笑意,说道:“卫国逢此君主,实乃卫国之殇。 若卫国临邢国那般状况,卫国实危矣。寒家主宜多加保重,若形势不善,可来我封地避难。” 寒汲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卫国至何等地步,无人能知。现今但凡有人献上一只鹤,便能获封卫国之士,乃至大夫之职。 约数月前,有一秦国商人,向卫君进献一对奇异兽类,名为驴。谁料竟以此换得下大夫之职。 卫君还特意为驴打造车驾,用以运载他心爱之鹤。可那驴性烈,惊跑了卫君之青鹤将军,且一去不返。 卫君盛怒之下,当即罢免了秦商大夫之职,又宰杀了那头性烈之驴,将另一驴退还给他,还命人将那秦商痛打一顿。” 木耒很好奇,驴?他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好像确实没见过驴,马、牛、鹿倒是常见,有了驴是不是就有骡子了啊。 “这驴究竟是何模样?”木耒问道。 寒汲细细解释道:“那驴,似马却又非马,像鹿可又并非鹿。其耳长,体型小,性子颇为暴躁。身上多为白毛,叫声似鹅,那驴一张嘴,便似在嘲笑某等。” 木耒一听真是驴,就赶忙问道:“那秦商之后如何?” 寒汲回道:“那秦商被罢大夫后,钱财也耗费殆尽,如今只剩那一头公驴与他为伴,回秦国之资亦无,那驴每每叫起,却似在嘲讽于他。” 这时候木耒笑着说道:“若是这般,寒家主,能否将那驴买来予我?我着实好奇,那驴究竟长何样。” 寒汲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公子,那是玩物,公子若是好奇倒也无妨,切勿迷恋此类珍奇禽兽。” 木耒又问道:“那它售价几何呀?” “倒未曾问过此。听闻那秦商开价数万钱,众人皆只当笑话观之,根本无人肯出钱购买。” 木耒一听,心中也舒了口气,才一把铁剑的价格,二三斤铁就能换一头毛驴,太值了。 木耒说道:“万钱便万钱,你帮我买来,我拿一柄宝剑与你交换,如何?要是秦地尚多,令他回秦国时,再为我带几头,我皆买下。” “公子此话当真?” “你去与那秦商言,令他再为我送几头驴来,公母皆要,我定当照价全收。” 寒汲听了这话,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叹:公子这好奇心也太重了,可不能玩物丧志啊。 …… 此后的两天里,寒汲带来的人,跟木耒的人学习石磨、白玉方的制作方法,寒汲全程在旁观看。 他发现木耒封地的石磨,和从宋地偷师学来的有些不同。 就拿小石磨来说,上面的纹路大体相似,可木耒这儿的石磨,人无需围着石磨转,上面设置了个巧妙的连轴装置,人站在原地就能往复推磨,确实奇妙。 寒汲也暗自庆幸,心想:还好当时没把这事儿说破,看来这石磨制作之法,还是有点东西的,高仿的和山寨的都比不上原版的。 那大石磨也与宋地的不一样,里面的纹路呈同心圆式,共有 3 层,每层都布满小小的刻槽,跟宋地那种从外到内的刻槽样式完全不一样。 寒汲推测,这种大石磨磨起面粉来,速度肯定要快的多。 不过白玉方的制作,有个关键之处绕不过去,那就是卤水。木耒答应会给他们供应卤水,当然了,这所谓的卤水其实是晒干后,类似盐的一种结晶。 木耒自然不可能把精盐的制作方法,也教给他们,毕竟自己还要卖精盐呢,再加上这卤水结晶,也就是多费些煤炭罢了。 这卤水价格木耒要的也不高,也就是和精盐价格差不多而已,这样的价格,寒氏倒是也能接受。 其实石膏也行,木耒也知道周围的山里有石膏,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石膏也能点豆腐,那样谁还买我的卤水啊。 两样东西的制作方法传授完毕,寒汲也该走了。 正巧他们看到一车热乎乎的铁锭。不过寒汲的目光没在铁锭上,而是落在了拉车的牛身上。 因为那头牛鼻子上戴着个鼻环,牵牛的人在前面走,牛伸长脖子在后面,一步一步慢慢跟着。这种架势,这样的牛,寒汲还从来没见过。 寒汲便向木耒问道:“此牛鼻子上是何物件?” 木耒笑着回答:“牛鼻环。” “有何用处?”寒汲问道。 “给牛戴上此鼻环,其便会变得甚驯服,再不乱发脾气。” “真乃如此乎?” 木耒在一旁说道:“你亲眼所见,自然为真。今我封地诸耕牛皆戴上此鼻环矣。” 寒汲又接着说:“那公子还有多余之牛鼻环乎?我能否拿去发卖?” 这一问倒把木耒问住了,他心想,这东西难道也能卖?要是这东西卖出去,那牛的驯服方法是不是也跟着泄露了呢? 哎,木耒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既然寒汲想卖,那就随他去。 毕竟农业要发展,这一关总归是绕不过去的,就算自己再怎么尽力保护,这事迟早也会被人知晓,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让他卖出去,自己还能落个好名声呢。 于是木耒便吩咐仆人,去铜匠取多余的牛鼻环。 等仆人拿来牛鼻环后,寒汲放在手里掂了掂,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说道:“我欲以十钱买下一副此牛鼻环,其总共也就半斤左右,公子可从中赚半,如何?” 木耒:“就依寒家主所言,不过此物恐亦挣不得多少矣。” 寒汲满是自信地说:“挣钱与否,我拿去试卖便知晓,现今言再多亦无济于事。” 第152章 好好的恶心他一番 木耒送走了寒汲,便继续他的写书着作工作。其实书稿已经编撰完了,他只是不愿书写那么多的周篆大字罢了。 木耒把新摘抄语句文章,用简化字抄写下来,再加上封地课本里的那部分语录,便一起交给了计吏筹,让他用大篆字重新编撰一份。 计吏筹倒是很乐意干这活儿,木耒给他初稿的时候,只因他匆匆一瞥,便发现很多新的文章语句。再仔细一看,都是见解独到、发人深省的言论。 而且木耒也告诉他,他是天下第一个看到这些言论的人,这样计吏筹就更愿意干这活儿了。但是喜欢归喜欢,真正干起来就不是那样的了。 封地推广简化字已经半年多,计吏筹也已经习惯了用简化字,现在让他再写这大篆字,他有时候也会提笔忘字,还不得不去翻自己编纂的那本对照词典。 “真是滑稽啊!”计吏筹心中自嘲道。 木耒从邢都返回,已过了二十多天了。今天,邢都的传令使来了,送来了敕封木耒为中大夫的文册和诰令。 诰令上,清晰地写明了木耒封地的范围。只是很多土地现今还是无主之地,要么就是豺狼虎豹的领地,只要木耒有能力占领,那地就是他的了。 跟着传令使一同来的,还有太子的人以及邢宫的一些人。太子的人是来与木耒交易的,邢宫来的人是给邢君采购的。 邢宫采购的人是典妇功带队,他们想订购一批毛衣,还想学习织衣方法,然后带些毛线回去,自行制作毛织物品,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想学制作毛线。 典妇功此次亲自前来,是因为他亲眼见过羊毛织物,当时看了一眼就深感震惊。 这种羊毛织物,是除蚕丝与桑麻外,第三种可用于纺织的布料,并且能够进行批量生产供应,他是真心想把这技术学到手。 典妇功曾经将司麻与典丝,这两个部门整体罢黜,掌麻和掌蚕这两位女官也受到牵连。 莫枲,是原司麻部门的负责人,现今她在木耒的封地,全面掌管着羊毛作坊的运作,从羊毛的清洗直到成衣,都是她在负责。 原来掌蚕的人叫缨嫘,也就是木耒口中的大妇。 现在典妇功为羊毛织物前来,明显是有求于她们。可想而知,这两位女人早已憋了一肚子火,肯定要出出心中的恶气,好好的恶心他一番。 你不是想学习怎么做毛线吗?行,莫枲和大妇一合计,第一天就把典妇功一行人带到了洗羊毛的地方。 那地方堆满了沾着羊粪的羊毛,为了防止羊毛起火,每天都要往羊毛上浇水。 所以这个地方永远是湿漉漉的,脚下永远是黄汤绿沫,踩到脚上的泥,都不知道是不是泥。 大妇先让他们在这里洗的羊毛,为了恶心他们,一缸水洗了上千斤羊毛,都没有换水,直到缸里的水稠的像粥一样。 而整的过程,是没有竹笊篱的,他们完全是用手在操作,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熬过了两天。 到了第三天,他们以为要学习下一步的时候,大妇皮笑肉不笑地告诉他们:公子不同意转让技术,所以,你们可以直接开始学织毛衣了。 没办法,在这两个女人的逼迫和监督下,包括典妇功在内的一群大老爷们,拿起竹签子学起了织毛衣。 在一大群织毛衣的女人中,夹杂着几个男人,用笨拙的双手挥舞着竹签子,那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 太子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仅用两天就顺利完成货物交接。 他们这次带走了二百件毛衣、一千斤铁锭、几十令纸以及几十把铁剑,随后便急忙返回去复命。 他们本来想多要些铁剑,但是木耒告诉他们:当下确实只有这几十把,若还想要,只能等到下个月,预估那时能产出一二百把。 木耒为了让整个事情看起来逼真,还施展了障眼法。 他特意命人垒了几十个一人来高的小炉子,周边堆满了柴火、木炭,四处散落着细碎的铁渣子,就这样,才能显的出铁锭和铁剑是多么金贵,做起来是多不容易。 过了几天,典妇功等人勉强学会了织毛衣,大妇和莫枲就直接轰人。 临行前,典妇功带走了一百斤毛线,这可让大妇和莫枲心疼不已,毕竟这些毛线至少能织两三百件毛衣,就是按批发价算也值两三万钱。唉,谁让木耒的父亲是国君呢。 ………… 木耒获封中大夫后,就能在自己的封地分封士人了。 他将络缮、祀纨、章腊和颊戎四人封为上士。因大妇和莫枲是女人,木耒无法封女官,便给予她们等同于上士的待遇,这些人原来大部分是下士,算是连升两级。 另外计吏筹、帛缕、绘绮、绾丝、白驷这几个人被封为中士,他们大多原来都是府人,此次也是连升两级。 此外还有十个下士,有些是在邢都保卫战中,表现突出的骑兵,有些是封地工作成绩优异的各坊负责人。 借着此次分封,木耒还将奴隶中,技艺精湛者提拔为匠人和工人,对作战中有良好表现的奴兵也除去了奴籍。 木耒从邢都回来的时候,大妇本来想为他筹备个洗尘宴,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一推再推,此次便直接改成了封士大宴。 所有受封的人,无论是上士还是工人,都参加了这次大宴会,总共有几百人,宴会吃的是阉猪的肉。 宴会过后,大妇也很快发放了俸禄。但凡爵位有所晋升的人,俸禄有相应的增加了。 经此一番,发放俸禄且晋升爵位之举,极大地调动了封地众人的积极性,众人干活愈发的热火朝天。 又过了二十来天,按公历算,大约在 5 月中旬,眼见麦收时节将至,木耒找来白驷与颊戎,一起商议练兵之事。 木耒计划,在夏麦收割完毕后,进行一次集训,这次集训包括弓邑和车邑的人,然后进山去,收揽山中的野人和山民,顺便也摸摸周围的地形和矿产。 第153章 山民野人 这几天木耒在府邸闲来无事,便在自己的房间内,研究白天在那边做不出来的物理和数学题。这时候一道物理题映入了他的眼帘: 投石机是我国古代一种有力的攻城武器,它的主体是一个杠杆,可用其将巨石抛出,如图乙是一个简易投石机抛出石头的过程。 (1)投石机是省力杠杆还是费力杠杆?…… 看到这道题,木耒开始深思起来,我为什么不做投石机呢?他看着试卷配图上的人力投石机,心想:这似乎是自己见过的最简易的投石装置了。 实际上,木耒以前研究过投石机,只是他觉还没到它出现的时候。再过一阵子他就要去收复山中的山民、野人了,免不了要攻城拔寨,他想不妨趁此把投石机给造出来。 投石机就那么几种,结构最简单的就是这种人力投石机。长臂的一端带一个勺子,可投石头和点燃的火种,短臂的一端是依靠人力拉拽的。 另一种则是带配重箱的投石机,依靠重物下沉来带动长臂旋转,石块或燃烧物高速投出。这种投石机结构复杂点,但威力大,投出的弹丸更远或更重,但是发射速度要慢一些。 还有带皮兜的投石机,可能投的距离更远。 说干就干,木耒马上就去找柏佯,柏佯曾是蚕馆的木匠,木耒最初的布辇、椅子之类都是他做的。现在柏佯是封地木器坊的坊主,前一阵子刚被木耒提拔为士。 木耒给他们画了一个简易的图,上面标注了长臂和短臂的比例,以及投石机的高度,剩下的就让他们自行设计制造,毕竟这个投石机也比较简单,五六天便能看到成品。 在等待投石机的这几天里,木耒又去了弓邑张珹那里。他将麦收后进行集训,然后进山收拢山民的这些消息,也都告诉了张珹。 实际上,张珹也很希望木耒能训练他的族人。因为他听闻,木耒的弓骑兵在此战中损失极小,而且效果甚佳。 对于弓邑的人来说,制弓射箭是基本技能,只要学会骑马,就能成为非常出色的骑射兵,至少射箭这一项他们是无需单独学习的。 除此之外,木耒还有一件事,那便是要问下张珹,弓邑周边的山中,哪里有聚集的山民。 张珹紧接着向木耒介绍起弓邑周围的山民野人来。 “公子,自弓邑往南一带尽为低矮之山丘,其间有山民与野人聚居而成之两个聚落,总计人口约有一千之数。 其中一批所处之地距此较近,他们有时会至弓邑以行交易,以物与吾等交换陶器、粮食等等。 此批人约有五六百之众,居于弓邑以南二十余里之山丘中,性情相对和善。倘若公子有意将其收服,我可出面代为劝说。 另有一批于西北方向,此伙人与吾等往来甚少,因其居住地近寒氏往来弓邑之路,故寒氏每次前来交易,必率众多士卒,主要乃为防范此一批人。其往昔有劫掠商旅,杀人越货之劣迹,不甚易于相处。” 这种事情,张珹巴不得木耒赶紧将其肃清,于是便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除此两批,尚有其他之山民野人否?”木耒问道。 张珹回答:“距离弓邑近处仅有此两批,再远一些,我则不知矣。不过从此地往南行四十里,便是卫国之地。或许公子可向寒氏询问一番,兴许能有一些其他收获。” 木耒见张珹如此说,便开始说另一个问题:“你张氏族人之可战之兵,现今能出动几何?” 邢都一战,张氏损失了一百多人,接近青壮的四分之一,基本上家家都有亲人战死。 张珹回道:“除去必要之人,可出三百人。公子是要用之于训练还是讨伐山民?” 木耒说道:“训练需全员参与焉,然讨伐山民时,必不用如此之众,自中择优用之可矣。” 见木耒这般说,张珹思虑片刻,说道:“公子,我张氏子弟,能否为弓骑兵乎?” 木耒回答道:“我自然望训其为弓骑兵,然我无那般多合格之马。虽言君父予我一批马,但皆为伤马,可用于骑乘作战之马,约一百匹左右,我自用之,尚犹不足也。” 那张珹说道:“公子,此般如何?我令族中子弟自备马匹,我亦欲让他们学习骑射之法。” 其实木耒也有此想法,他希望能将弓邑和车邑的人力充分利用起来,而非彼此相互提防。 倘若把弓邑和车邑的人都培养成弓骑兵或者重骑兵,那木耒直接掌控的可战之兵,或许能达到 1000 - 1500 人左右,就能成为一个比较像模像样的军队了。 木耒回答道:“若你张氏子弟自备马匹,那我必定当作弓骑兵以训,如何?” 这是一个折中的结果,也正是张珹所希望的。弓邑有 400 来户,有两百匹马,这些马闲着也是浪费,不如和人一样充分利用起来。 以后如果真有意外发生,也能抵御一阵,总归比那种站在地上与人对射的战法强得多。 木耒从张珹那里离开,他让张珹有空去弓邑南面的山民村落劝说,劝他们归顺自己。告诉他们要是跟随我,可免除五年赋税,但征兵之事不可避免。 其他优惠条件就是:他们能够到我的封地内定居,做工挣钱,并且会从这一群人中选出一人,封为下士,负责管理他们本族人。 当然,如果不想归顺,也没问题。两个月后,木耒便带着千余人强行让他们归顺,至于怎么个强行法,就不用细说了,他们应该能够想的明白。 在接下来的几日,木耒又去了白马里。那里的情况与弓邑不同,白马里以东以北的山上,仅有极少数野人,估计也就百十个人,以狩猎饲养为生。他们曾经还与杨驭产生过纠纷,偷过杨氏的马和羊。 木耒问杨驭如何处置这些人。 杨驭不假思索地回答:“那还能如何处置?径直攻打即可,而后收为奴隶。正好我此处缺些牧羊之奴,待公子打下,把他们发予我为奴,我用马与公子交换,如何?” 木耒笑着说:“杨家主主意甚善,既斩草除根,又为自己报了仇,日后尚能拿他们出气!哈哈~~” …… 对于训练这一块,杨氏肯定是双手赞成的,因为他所有的族人都是善骑之人,即便木耒没有训练他们,他们现在都已经开始练习射箭了,这一战,他们也见识到了骑兵的未来。 第154章 投石机出世 而就在这几天,柏佯将投石机也初步制作出来了。木耒、颊戎和蹇叔一起去试验投石机。 试验的结果让木耒有些丧气,两人一起拉炮,只能将四斤重的石头投掷四五十步远,也就是六七十米的样子。 六人拉炮,也只能将六斤重的石丸,丢到七八十米远的地方,或者将四斤重的石头投掷到 100 米以外。 十二人拉炮,才能将六斤重的石丸丢到 100 步远,也就是130 米左右,再远就无法达到了。 即便结果这样不堪,除了木耒外,也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100 步外,五六斤重的从天而降的石头,这是什么概念?盾牌也根本无法挡住啊。 但是这样的结果,距离木耒所想的,能够攻破城墙的那种投石机,还差得很远。 颊戎认为,可以再增加发射人数,从 12 人增加到 24 人,或许能将十斤重的弹丸发射到 100 步以上的距离。要是想砸坏木头房子,应该没问题,也有一定威力,但想攻击城墙,还是不太可能。 木耒思考片刻,又和柏佯窃窃私语一番,觉得把长臂再加长些,短臂也适当加长,让长臂的距离达到 8-9 米。等做好再试验,如果效果还是不佳,就想其他办法。 或者直接改成带配重块那种,那种发射所需人员相对较少。实在不行,就用它发射火器,甚至是自制的炸弹、手榴弹一类。 木耒还让颊戎安排几十个人,以这个雏形的投石机进行训练,一是训练他们的默契度,二是训练他们瞄准、装填的速度等等。 就在木耒等待新的投石机的这几天,车邑的毛驷来了。因为他已经听说,木耒已通知弓邑和白马里,要进山收拢山民,以及训练全体士卒的事,可木耒没有找他,他心里着急了。 一见到木耒,颊戎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公子欲伐山民野人,整训封地士卒,为何单单不告我?” 木耒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为何如此急切?我有别事耽搁,刚处理完。你若不来,我明后日便往车邑。” 毛驷今天来的时候,直接去找木耒,发现木耒不在府邸,就直接去了弓邑张珹那里,所以对木耒要训练封地士卒,还有进山收拢山民野人这件事,他现在非常清楚。 毛驷等木耒笑完,便直接介绍起车邑周围的情况:“公子,自我那封地以西以北,行三四十里,便入大山。此四十里地内,有诸多平地,其间居有一些人,彼等不向国君纳贡,然还算良善,与我等相处颇佳。 若再往里去,便是一些以渔猎为主之山民,多数尚算守规。 但唯有一股,却是罪大恶极之人,他们向山民索粮纳贡,掳人妻女,于山中称霸,且自称小侯。其众有三千余人。” 木耒便向他问道:“果真有如此一股山民?” 毛驷回答:“确然如此,自我车邑之地向西至深山,百里内皆有人居,其数恐有数千之多。 然山路繁杂,昔日弓公(木耒祖父)于此时,尝向山内征伐此些山民,我车邑内便有当时归顺之山民。 公子若向西,则可入深山,其中山石颇多。若向北,则可抵夷仪城。其间,亦有一些山民居焉,多数为不堪税负,而逃荒至山中之邢人。 公子若将周遭此些山民尽皆征服,公子封地之人可增数千人之多,公子便可成我邢国最大之领主。” 木耒一听毛驷这样回答,马上变得兴奋起来,说道:“若果真如此,此收拢山民确势在必行。如此,你现今便归,且清点你宗族子弟, 还有族中可骑乘之马,在麦收之后皆送至弓邑,与吾等一同训练。” 毛驷说道:“我即刻便返,我族中子弟,现今有三百余可供公子差遣,一月之后我便将其尽数送至弓邑,由公子整训。” 木耒又说道:“车邑周边之山民中,是否尚有那些可争取,愿归顺于我之人乎?若有者,你现今便可去为其传话。 若是归顺,便可免五年赋税。其子女还可送至我弓邑学堂学文识字,且不收取任何费用,更可令其至弓邑或车邑,为我做工赚取粟米和钱。 常年做工之人,每年可达钱粮达五十石之多,若是有才能之人,上百石也是有的。” 毛驷说道:“公子真舍得给如此多薪酬?若是真有这般多,我都欲让族中子弟来公子处做工矣。” “若是愿意,现今便可将彼等送至弓邑来为我做工。还有便是自今秋始,三地所有八至十二岁之孩童皆需识文断字,你去清点车邑有几何如此之孩童。 若是数量较多,我便遣数名老师前去教授,只是你车邑需盖出几间学堂。若是人数较少,便将他们悉数送至弓邑,进行统一教授,并且我可给他们提供饭食。” “公子果真如此,若是这般,那便甚善。我现今即刻归还,一者通知族内子弟待训,二者统计孩童之数,三者进山去游说那些不服管教之山民。” 送走了毛驷,木耒便马上又去找张珹,他现在觉得这投石机似乎不太可靠,决定再让毛驷制作一些重弩,即两个弓臂,甚至三个弓臂的那种床弩,可将较粗的利箭射出两三百米。 这样多管并下,在夏季征伐这些山民的时候,也正好检验这几种武器的实战效果。 又过了几天,柏佯终于按照木耒的要求,做好了新的投石机,木耒他们几人又去野外进行了试验。 这一次的试验结果,比上一次好了一些,现在的投石机两人拉不动了,至少要 4 到 6 人才能发射,六人可将 5 斤重的石头,发射到一百三十四步那么远,也就是 200 米的距离。 若是 12 人发射,便可将十斤重的弹丸,发射到 200 米的位置。这基本上距离木耒要求的目标又近了一些。 而且这次柏佯还做了一个配重箱,在试验配重箱的投石机时,发现要比人力发射投掷的距离远一些,但发射速度慢一些,配重箱内装有两三千斤重的石头,可将十斤重的弹丸发射到近 300 米的位置, 或者将 20 斤重的弹丸发射到 100 多步那么远。 而这一切让颊戎、白驷看得热血沸腾,只是像这种带配重箱的投石机,组装时间可能需要一天多,但若是攻城战持久战,这点时间也不算长。 第155章 开启封地士卒之训整 木耒随后吩咐木坊的柏佯,打造几套人力投石机和几套带配重箱的投石机。 “看来有必要组建一支炮兵部队了,此次攻打山民的山寨,也正好能试验一番。”木耒心中暗暗想道。 现在离麦收还有十几天,而这时候,正是华北干热风的高发季节。每年公历 6 月前后,即麦子快熟的前十几天,经常气温飙升,有时候甚至能达到 40 多度。 今年木耒的封地就遇到了干热风,干热风对小麦会造成一些减产,但是对其他作物来说,可能会是灭顶之灾。 封地里的作物,木耒最关心的是高粱、棉花、红薯以及花生。尽管奴隶们兴修了一些水利设施,但仅能照顾到河流两侧的田地,稍远的田地还是难以引水灌溉,况且现在河里也没多少水。 木耒最重视的棉花,因为种植在河流的两侧,所以受的影响最小,但是其他的诸如春麦、豆子、粟米等作物,受到的影响最大。 干热风让人头痛,但是更让人头痛的是,麦收前遇干热风,麦收时却遭阴雨连天。今年,这两件烦心事都让木耒赶上了。 麦收才刚开始两三天,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雨势虽不大,但是每天能下十来个小时。现在已经连下了3 天,还没有要停的迹象。 好在去年种的冬麦不算多,才2万亩(300平\/亩)。没下雨的那两天已经收了几千亩,虽说是已收割,但是也只是割了麦子。要是天气长时间还不放晴,已经收的这些麦穗不是发芽就是发霉。 碰到这种天气谁也没有办法,木耒只得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在雨停的间隙里,全部下田去收麦子。现在是直接揪取麦穗,至少能收一点就是一点,收来的麦穗,堆满了奴隶们的房间。 等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地里的麦子全部收完的时候,雨也停了,天也晴了。那些春季种下的麦子、豆子、粟米又缓了过来,除了新收的麦地之外,其他的地方全都是绿油油的一片。 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就是将所收麦穗晒干脱粒。趁着土地湿润,抢墒播种菽豆、绿豆、谷子等杂粮作物。 麦子收完,正在夏播的时候,寒氏的一位头人前来求见木耒。 木耒以前给寒氏几十个牛鼻环试销,现在卖的非常好。居然将一副牛鼻环卖到几十钱的价格,现在寒氏要求加紧制作一千套。 木耒和铜匠们都很吃惊,难道卫国所有的牛,都要佩戴牛鼻环吗?再者,这东西制作也不算很难的,为何他们不自己铸造呢? 但既然订单来了,人家寒氏又给钱,并且铸造起来也不麻烦,于是大家皆大欢喜。 等麦子全部收割入仓,夏播也完成的时候,颊戎便开始催促木耒:“公子,何时可开启封地士卒之训整?” 木耒看看外面的天气,不冷不热,此时的温度正合适。还是叹着气说道:“稍等几日,训整之时,我亦会参加。你们现在派人,去车邑和隘口通知他们,约定七日之后至弓邑集合。” 其实过两天就能够开始训练,但为何还要等六七天呢?这是因为后天是木耒中考的日子,他不想让自己分心。 身为两个世界的人,在那边来说,中考也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若是现在开始训练,很可能会让他分心。 几日后,队伍集合完毕。大大出乎木耒意料的是,弓邑、车邑、白马里三地共集合了近 600 名骑兵,再加上木耒这里的骑兵,估计总数超过了 800 人。 而那些步卒,大部分是自己的奴兵,还有那些新加入木耒封地、居住在隘口的人,这些人总共加起来也就是五百来人而已。 木耒心中直呼 :“卧槽,这可不行。” 木耒强令颊戎和白驷对这些骑兵进行挑选,要求骑兵与步兵的比例为 4∶6,也就是 500 左右的骑兵、750 多一点的步兵。 其实这个不难选,将那些看着弱不禁风的瘦马、矮小的马,或者是剔除那些体格不太健壮的人,便将他们通通淘汰了下去。 刷下来的这部分人,大部分都是车邑和弓邑的人。车邑有很多马,木耒是知道的,但是弓邑怎么也来了这么多的马?木耒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才知道,这些马竟然是,弓邑的人向白马里那里租来的。现在白马里的马,除了怀孕的母马和小马驹之外,其余的马全都在这里。 步兵的训练归颊戎管理,骑兵的训练归白驷管理。在训练完毕之后,再从奴兵中抽调 120 人左右,组成一个小的炮兵部队,配置给他们四门带配重箱的投石机和 4 架人力投石机。 步卒的训练计划是 10 天左右,除了队列训练外,还有为期三天的体能训练。 步卒分为长枪兵、远射兵、盾牌兵和刀盾兵四种,刀盾兵和长枪兵基本是以奴兵为主,木耒计划以后将这批奴兵转正,这样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度就会更高,甚至让他们成为职业兵种。 等封地的人口富余一些后,木耒还打算训练一批专门的弩兵。 骑兵的训练时间就比较长了,骑兵分成三部分。 一部分是已经对骑马非常熟识的人,比如白马里的人,他们训练的目标是侦察和射箭袭扰。 一部分则是对骑马并不熟识的人,比如弓邑和车邑的人,先行学习骑马,而后便是学习马上射箭或砍杀。 再有就是木耒曾经的骑兵,以他们作为核心主力,带领另外两部分骑兵协同作战。 五百匹马奔腾驰骋,其磅礴气势,蔚为壮观,仿若汹涌浪潮席卷大地,震天动地。 看的木耒心潮澎湃,血脉贲张。木耒心中想道:若是将这些人披上重甲,是不是能横扫一些小国了。 木耒的父亲邢君,曾经见过上千辆战车齐奔的景象,肯定比这场面还壮观。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观念刚开始改变,大部分人还没意识到骑兵的优势,他们的固有观念,还想的是骑兵和战车的互冲。 第156章 半夜抓人 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骑兵的优势在哪里?骑兵比战车有更高的机动性和灵活性,能适应各种地形作战,而且在成本上也比战车低了很多。在特殊的情况下,还可千里奔袭,为战争赢得宝贵的时间 就在木耒与封地的士卒一起训练的时候,张珹来了。 他一见到木耒,便上前说道:“公子,南山之民,愿归顺于公子。” 木耒一听,感觉这是好事,然后便问道:“那南山之中,共有山民几何?” 张珹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他们居于南山脚下,以耕种为业,有一百余户,六百余人,有卫人亦有邢人,为首者,乃是为卫侯养鹤之罗氏小宗,为避祸方迁至此地。” 什么罗氏,什么小宗,木耒根本不关心这个,只要是归顺自己就好了。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既已归顺,则需呈归顺之态,你去寻章腊,命其携三百石粮赐予南山之民,以作安抚。 你告知南山之民:我在封地正训整士卒,若他们中有志向者,亦可参与训整,倘若训练合格,为我相中而成徒者,每年可享俸禄五十至八十石。 另告知那南山之民,吾之封地内现有学堂,令其将八至十二岁之孩童,不分男女皆送至封地就学,就学之时包食宿。 有欲在封地劳作之人,可迁于封地内居住,年俸三十石以上。” 木耒前面说的,张珹听起来倒还正常,但是木耒的话锋一转,说到封地内的学堂,而且不分男女,还包食宿,这一下子把张珹给说的蒙了。 张珹随后说道:“公子,此孩童至学堂就学,且包食宿,我弓邑之孩童,尚不曾有这般待遇,他们是否亦可前去就学?” 木耒看着张珹醋溜溜的样子,笑了起来,旋即说道:“张司徒,你此语有些酸矣,你不知我正在加紧令其修建学堂?待新之学堂扩建完毕,弓邑、车邑之孩童皆可于此就学矣。” 封地内正在扩建学堂的事,张珹是知道的,他也猜过,新学堂应该是为他们的孩童盖的。 刚才公子一说南山之民的孩子来上学,他反而吃起醋来,一下子却失了态,然后拱手对木耒说道:“公子,我唐突矣,我现今即刻便去寻章腊。” 其实在春秋这个时代,向国君纳税赋的人,居住在城中的称为国人庶民,在城外的叫乡野之人,比如弓邑和车邑,可称为乡野之人,他们至少还受国家的控制。而在这些控制区域以外的,不受国家控制的人,便统称为野人。 野人的地位比奴隶还要低的,任何人都可随意捕杀,不用担任何的责任,当然有的一些野人也想找一个依靠,当然,如果是那种不纳粮、不征税、不服兵役的那种就更好了。 …… 又过了十来天,这次的集训也基本上结束了,木耒从这些人里面选出了300个骑兵,500个步卒,作为此次收拢山民野人用。 最先征讨哪里的野人就成了问题,白马里北面的山上只有百十人;而弓邑西面那里,约五六百人;再往深山里走,可是还有上千人,自称小诸侯的一伙势力。 按正常来说,肯定是先易后难的,木耒也决定先去白马里,那里的百十号人正好先练练手。 白马里的那伙野人,是杨驭带的路,等到了地方一看,说是山民野人,其实人家也是住在山脚下的。在两山的夹缝里,稀稀拉拉的,是一个二三十户的小村落。 此时已是下午,有几家房子上,还冒着渺渺的炊烟,好像一幅世外桃源的生活。 “公子,此时应有些许人外出劳作未归,村落中恐大部皆为老弱孩童,我等现今是否要冲下去,先将此些人俘获,而后再待那些人归来,再行抓捕?”颊戎问道。 木耒说道:“你现在冲下去,若是跑掉几个怎么办?外出劳作之人,若是发现异常,他们岂不是四散而逃? 不行!此时天色渐晚,我们就在这将就一晚,明天日出之前再逼近村庄,然后一拥而上一同抓捕。” 杨驭说道:“公子,这半夜抓人,是否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他盗你马、窃你羊之时则妥耶?对斯贼辈,岂有宜与不宜?”木耒说道。 随后木耒转过头,又对颊戎说道:“传令下去,今夜在此露营,不得生火,吃些干馍便可。” 木耒他们所处的地方,距离那村落约有四百米,在一处小山丘的后面,山上的树木比较多,不用望远镜根本看不到,为了隐蔽的更好一些,木耒命令那些骑兵,去两里地开外的地方露营。 天黑了,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帐篷,只有木耒他们少数的几个人在帐篷里,颊戎对木耒说道:“此地总共二十来户,百十来人,若是后夜凌晨时分对其抓捕,只需二百步卒足矣。” 确实,二百来个人去抓百十来个平民,这不是手拿擒来的事吗,十个手持盾牌长矛利刃的甲士,要是连一户人家都拿不下,这兵还是别当了。 “仍备二十骑卒为宜,万一或有人遁去,亦善全力追擒,务求不失一人。我等入村时你再施令,令那骑卒继至,若彼骑卒与我等同入村,恐惊村中牲畜。”木耒补充道。 夏天在山丘上过夜,倒是没有其他问题,除了蚊虫多一些,其他的都可以忍受。木耒带着手表,在凌晨三点的时候,便命令颊戎将所有的人叫醒,然后悄悄的进村。 山谷中的地是狭长的,这20来户人家,前前后后距离总共约莫有一里来地那么长,人虽然是悄悄的摸过去的,但还是惊扰了这村中的几条狗。 狗狂吠起来,熟睡中的人们没有那么敏感,以为村里来了什么野兽,只有少数的人迷迷糊糊的,打开房门向外去张望,当他打开那门的那一刻,一些黑衣黑甲手持盾牌长矛的人,立即将利刃抵住了他们的脖子上。 顷刻间,这小村子里便是一阵鸡飞狗跳,大人哭,孩子叫,一顿饭的功夫不到,然后便又安静下来,一大群身上不着片缕的人,被集中到了村里的路上。 整个过程很顺利,除了有个倒霉蛋被狗咬了之外,在无其他伤亡。抓捕时有两个人逃跑,一人被弩射中了小腿,而另一人则被击中后背,直接死了。 虽说这是百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很明显的,这里面似乎也有人是奴隶,因为他们蓬头垢面,脸上还明显烙着一些字,这明显不知道是哪家的奴隶。 木耒看着白花花的一片,实在是不雅观,便命颊戎找些衣物给他们穿上,顺便统计一下人数,战利品等。 “此村落共110人,一死一伤,无一遗漏,约二十人,是其间之奴隶。牛马各三、羊22只、兽皮粮食无算,赤金器物十数斤。这些人如何处理,公子?”颊戎汇报完问道。 木耒看着这些人穿的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样子,这还用问如何处理? 木耒大手一挥:“走!” 颊戎:“……” 第157章 进山剿匪(上) 从这里抓捕的这100多人,其中有十个人会放羊放马,木耒便把这些人赏给了杨驭。剩余的近百人,则直接带到了自己的弓邑,将他们以家庭为单位打散,然后分到了各坊各处。 木耒带着这些人,在弓邑只呆了一天,便带了300骑兵,500步卒北上了,他们要去啃那块最难啃的大骨头。 他们越过车邑继续北上,在车邑以北的两山之间,还有大片的平地,因此这里还住着不少的人,只是这些人都不向邢君缴纳赋税。 毛驷曾以木耒的名义来招安这些人,但是这些人也没有给明确的回复,只是说道:容我等思量一番。现在十多天过去了,这些山民还没有思量完,木耒已经带着人来了。 这一片靠南的小聚集点,距离弓邑较近的有七八个,但是加起来也才四五百户,两三千人的样子,现在毛驷带这木耒来到了这里。 毛驷告诉木耒:“公子,毋庸忧心,他们断不可能组织起来,与我等对战也,此间数个村落乃数个宗族之人,彼此之间亦有甚繁杂之矛盾。 再往西北,仍有数个如此之村落,再向西则是占山为王,自称小诸侯之山匪,其在更深之山中,此间这些山民皆向那山匪缴纳赋税。” 毛驷和木耒领着队伍,来到了最靠南的一个小村子,这个小村子看起来有七八十户,估摸着也就四五百人的样子。 这个小村子坐落的地方非常好,它位于山脚下,距离饮马河也就一里多地的样子。 河边种的是绿油油的庄稼,村子在地势稍高的山脊下,若是下雨,这个地方是不会有泥石流的。 夏季若是遇到洪水,河水涨起来也淹不到那个村子,村子和小河的落差有十几米高。木耒看着这个小村子,还在发呆。 颊戎说道:“公子,我们是否要将此地包围起来?” 木耒回答道:“无须包围,先勿进村,此次我等只是收拢收服山民耳,非抓捕奴隶。” 他们行进到离这个村庄约百步的地方,就看到了村内惊慌失措的人们,人们跑来跑去,并伴随着呼喊声,哭叫声以及狗吠声。 就在这个距离上,木耒几人勒马站定,等后续的队伍跟上来。就在这时,在距离村口最近的房屋那里,村民们开始了列阵,战阵约百十个人,手持各种农具,木棍等物。 此时,一个老者穿过战阵缓缓前行,好久才走到木耒的马前,行了一礼,然后颤颤巍巍的说道:“上使至此为何?” 颊戎开口道:“此为邢国公子,依邢君之令,前来接收此间土地人口,先前已有人传令于尔等。” 那小老头一听到这,突然就跪下了,然后磕了一个头,又说道:“公子亲临,老叟我有眼无珠,怠慢了公子。” 木耒问道:“你为何人,此为何地?” 那老头开口回答道:“此山为赤狐山,我为此里之族长。” 木耒又说道:“你之族人,可愿归顺于我,若是归顺可免五年之税赋,若是不归顺……” 木耒没有继续说下去,颊戎倒是接过话来,接着说道:“哼,若是不顺,则我等杀将过去,死者无算,活者为奴!” 此时,老头更是吓得不停的磕头,说道:“我等愿归顺,我等愿归顺,即刻我等便宰杀三牲,以慰公子之师……” “那三牲便不用了,真心归顺即可,我等亦无暇享用这三牲。” 木耒说完,又看看天,扭头对旁边的毛驷说道:“此时为时尚早,你带我去下个乡里。” 随后,木耒这一行人队伍便走了,留下两个人进村登记人口,田地等,又强令这个村里出了十个青壮,说是为进山围剿逆贼征召而用。 就这样,用了三天时间,木耒便收服了此处的八个小村子,并强征了八十个人随军。 通过这几天的交流,木耒也了解了一些其他的事。 这些小村子曾经都是邢人的小里,二三十年前邢国内乱,也无暇顾及这里,也滋生了山中的山大王,便要挟此间的居民,向他们称臣纳贡。 这里的人虽说不向邢君缴纳赋税,但还是要向那山匪缴纳更重的税,所以,这里的人反而更希望将他们收为邢国的庶民,所以木耒收服起来也相当顺利。 从这里再往深山里走,再过一个矮矮的山丘,里面还有六个这样的小村落,只是他们可能和山匪关系更近一些,再往里走上三四十里,便是那山匪的老窝了,据说那个老巢里有两三千人之多。 这一行人在此地又逗留了一日,然后便继续集合队伍,继续向山里行进。 木耒在此地逗留了三四天,那山大王不可能没得到一点风声。 等木耒越过那小丘之后,便发现这六个小村落里,已经少了很多的人,这些人也不知道是被驱赶的,还是自愿的,反正是去了山匪的老巢里去了。 这六个小村中的青壮,有一部分还在,至少说明,这里少的那些人,并不是完全被强征去的,也便印证了此前的听闻,这六个小里中的一些人,与山匪有着难舍的关系。 剩余的这些人,大都没有任何的问题,直接表明愿意归顺。只有一个小里中的一些人,与木耒发生了冲突,毫无悬念的,颊戎将他们全部拿下。 木耒严令道:凡是反抗者,皆会沦为奴隶。 解决完这六个小村,他们并没有在此地逗留,而是加紧前行,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来到了山匪聚集的老巢前。 据颊戎估算,这老巢中现在可能有三四千人之多,可战之兵约800到1千的样子。 虽说叫山寨,但还是建在山脚下。 木耒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强攻倒也没有太大的难度,因为防御墙不全是夯土的,东西两面墙,很大一部分是木栅栏,只是可能会损失一些兵卒。 木耒不想这样做,他想找一个万全的方式,赢的这场攻城战。 木耒选择在距离山匪窝,两三里地的地方宿营。 颊戎对木耒建议:“休憩一日,明日便去约战。吾等乃训练有素之士卒,且装备远胜于他们,故此战我等必胜。” 第158章 进山剿匪(中) 木耒对颊戎说道:“约战固善,我军亦必胜,然定当折损一二百人。我欲寻一万全之策,以最小之代价拿下此山寨。” 既然木耒这样说,颊戎也便不再争辩,攻城拔寨,哪有天就完事的。公子年龄还小,哪懂这战事,过几天他不耐烦了,就会想办法和这山匪干一仗了。 第二日,木耒率队,又来到了山寨前仔细观察。这里的山基本上是西南—东北的走向,这个山寨就在山脚下靠山而建,山寨也从西南—东北延伸,呈一个长方形。 山寨长度约一里半,宽度只有300米左右的样子,饮马河在山寨的东面,距离山寨的东墙也就100米左右的样子。按照这个地形,从东面是没办法进攻的,只能从南面或西面进攻。 木耒看着这个山寨上的了望台发呆,若是在山寨西南角以南安装一个投石机,便能控制山寨的两面墙。木耒看着眼前的山寨,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方案。 要是投石机安在山寨西南角以南220步处(300米),投掷十到二十斤的石块,基本上可覆盖这个山寨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面积。而且这个距离,山匪在城墙上的弓箭还射不到。 木耒令军营拔起,移至这山寨前一里地的地方。在那个山寨的西南角正南220步的地方,搭起了两个重力投石机。 现在的投石机经过柏佯的改良,减小了摩擦力,又增加了力臂的长度,10斤多的石丸,已经能投出四五百米的距离了,但是20斤多的石块,投射距离还是在300米多一点。 现在的投石机,还是不可移动的,是直接固定在地上的,调整发射方向还很费力。炮兵们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将这两台投石机组装完毕。 山寨中的山匪,在寨墙上观看了整个的过程,还不停的换人来观摩,期间还不停的指指点点。 第四日清早,木耒的投石机便发起威来,拉下来炮臂时,吱呀呀的声音传出去很远,这种投石机投的速度很慢,一个小时也就是能投上十多次。 这里大部分的士卒,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小孩头大小的石头一扔几百米远,确实够吓人的。 第一天的炮击,确实对山寨中的人震慑不小,但是里面的人也意识到,这玩意儿投的范围有限,期间还砸坏了西侧的木栅栏,但是木耒也没有向此处发起进攻,山匪冒着弹雨又赶紧修好了围墙。 见木耒没有发起进攻,山匪们以为是要围城打持久战,于是所有的人全都向北龟缩起来。 在挨了几天石头砸之后,山匪们也终于憋不住了,期间,趁夜也曾想偷袭投石机,但是木耒那里的弓弩兵日夜值班,打退了他们两次。 白天就更不用说了,盾兵,长枪兵、骑兵全部围在投石机周围,去多少都是白送。 又一日,山匪终于派了使者出来,要和木耒约战。 山匪们发现,木耒的兵也是大几百人,山寨中的可战之兵也是大几百人,若是拼死一战,胜负还未知呢,现在天天让人家白砸,对他们的士气影响很大。 一看对方来约战,颊戎立马来了兴致,木耒则对那约战的来使说道:“尔若欲战,来攻我便是,何须约战,爷于此候着尔等。” 这可急坏了颊戎,“公子,他们既已来约战,为何不应战耶?现今其士气低落,正是决战之良时。” 木耒回答道:“一伙山匪,何须讲诸多规矩?你为何要听他们之言?假以时日,山匪士气更颓,我尚欲不战而胜。” “那明日若是山匪来战?我等作何?”颊戎问道。 木耒笑着说:“既然你已急不可耐,那便准备明日应战。” “诺!”颊戎应了一声,高高兴兴的安排明日的事去了。 第二日天亮之前,凌晨三点,木耒便早早的叫醒了炮兵,也早早的叫醒了颊戎,命所有人起来备战。 颊戎是一头的雾水,今日即便要应战,也不用半夜就准备。 此时天还未亮,木耒营地打起火把,炮兵们准备干活了。 只是此次投射的不是石头,而是由麻布包裹着的大圆球,圆球外部浇上一些羊毛脂,发射前又将它们点燃,然后便“嗖”的一声,将火球发射了出去。 颊戎看着兴奋了起来,“公子,原是在火攻,此半夜火攻,定然使贼人发慌,于天亮之时,我等再杀将进去,一举便可将彼等擒获。” 木耒说道:“你想多矣,我岂敢令你杀进去,片刻后,山匪便会出来求饶,吾等在此候着即可。” 木耒的话又是让颊戎一头雾水:唉,这公子到底的在捣鼓什么。 用了20来分钟的时间,每个投石机发射了六颗这样的火球,木耒看着烟气向东北飘去,就又令炮兵加快射击。 此时,山寨内也已经乱糟糟了起来。不单单是因为火,而是这麻布里面,裹着的是硫磺。 木耒观察了几天这里的气候,因是夏季,这里每日凌晨都有微微的南风,而这南风,又顺着地势自西南向东北刮去。 山寨内已经着起火来,就着微微的南风,火顺着山势,自西南向东北烧了去。 那火球里不单单的是火呀,那里面还有硫磺,硫磺燃烧起来,生成二氧化硫,堪称毒气,那玩意儿不止是呛人,真可能要人命的。 在这山寨的东侧,是一条自北向南的饮马河,这些山匪即便逃窜,也不能向东逃窜。一是东面是河,二是这有毒的烟气,也是顺着山向东而去的。所以说,若是他们逃出这山寨来,也只能是向南逃。 经过毒气一熏,哪还有什么战斗力,能睁开眼睛,全须全尾的跑出来,便是命大了。 天刚微微亮,混乱的山寨已开了南门,有人陆陆续续的跑了出来,手中还都拿着兵器,颊戎立即要求骑兵放箭。片刻之后,这些人大部分全都射死。现在,山寨城墙上的人也全都跑下来逃命了。 人越积越多,堆着的尸体也越来越多。此时颊戎大声喊道:“降者免死,降者可免死。” 然后骑兵们也齐呼“降者免死”。片刻后,在冲出的人中,无论男女全都跪倒在地,一边不停的磕头,一边不停的用双膝前行,哪怕膝盖磨破了也不停。 所有的人还都在剧烈的咳嗽着,有的人似乎眼睛都瞎了,有的人甚至跑着跑着,就倒地抽搐起来。 起初着火的时候还有,还有人取水灭火,但是又发现,用水是灭不了那火的,反而越烧越旺,产生的毒气也就越多,因此便没人敢再灭火了,全都向外逃去。 不到半个小时,在山寨的南门外,便跪满了人。因为酸雾较重,身后隐隐还能闻到毒气的味道,这些人便跪着向南膝行。 凡是敢起身的,当即就会招来几支箭,膝行的山匪口中还呼道:“上使饶命,上使饶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靠前的骑兵也隐隐的闻了酸味,马也躁动不安起来,木耒命令他们赶紧后撤。 虽说是南风,但是那风还是太小了,酸气已经蔓延开来。 见骑兵后撤,跪在那里求饶的人,也立即起身跟在马后面,一同向南奔来。 士卒们后退了约200多步,直到没有丝毫的酸气才停,就连那两架投石机,也直接丢在了那里,无人看管。 山匪及家眷们看到骑兵停下,他们便跑到距离骑兵约五十步时,再次跪了下来,不少人依旧咳嗽不止。 等山匪们到了跟前,有人的口鼻中全是血,咳出的也是血,这景象不要说是这些士卒了,就连木耒都被完全吓到了,他没想到,这硫磺火攻有这么大的威力。 第159章 进山剿匪(下) 逃出来的山匪紧跟在骑兵之后,木耒命令士卒将他们向南押去。 为了安全起见,木耒等人又后撤了一里地。到中午的时候,山寨里面已再无人出来了。 被俘之人总共约 2000 左右,剩下的人不知是逃了,还是死在了里面,不过那大火一直烧到了下午,木耒也不敢让自己的人进山寨。 天快黑的时候,刮了一阵狂风,接着下了十几分钟的大雨。 第二日一早,斥候来报,山寨的大火已经灭了,木耒决定派人去山寨里一探究竟。 前面是百十名刀盾手开路,后面是弓箭手,再后面是新征召的辅兵,带路的是山寨的一个小头目。 这小头目原本宁死也不愿来,颊戎当着他的面杀了几个半死不活的山匪,他因畏惧也只得硬着头皮来带路,内心却依旧对这山寨充满恐惧。昨天,那刺鼻的酸气,火辣辣的喉咙和令人窒息的感觉,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众人进入了山寨之后,里面的惨象把所有人都吓住了,有的人当即呕吐起来,这些人以前也经历过战事,以前对残肢断臂也没有这样的反应,可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凄惨了。 有的人完好无损,但已经死了;少数活下来的人还能喘气,但也只剩喘气,口鼻中全是血沫;距离那硫磺落点较近的人,裸露的皮肤已经溃烂,十分的瘆人;还有的人,被烧得露出了骨头;残留在泥水中的铜剑,也将水染成了绿色,刀刃也被腐蚀掉…… 这山寨犹如炼狱一般。 在小头目的指引下,士卒们打开了一个人工山洞,这个洞原本是山匪藏匿财物的地方。山洞内现今还活着十几个人,但是受到昨天毒气的影响,一半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打开洞门后,便有山匪向外射箭,此时刀盾手持盾上前,将此间反抗的几人斩杀。而剩余的几人则半倚着墙壁喘着带血沫的气,一人手中还拿着一把宝剑。 经小头目指认,这便是山寨的头目,就是那个自称小诸侯的人。颊戎大发善心,持剑结束了这几人的性命,毕竟这样的人也基本上活不了了,现在也只是活活的受罪罢了。 解决完这个头目之后,士卒们开始打扫战场。这毒气着实厉害,在山寨以东,隔着河的对面,树木的叶子全都被熏得蔫了,这绝对不是被火烤的,因为山寨东北部根本就没着火。 打扫了两日战场,此战收获颇丰,共获得各种铜币两万余斤,还有各类青铜器几千斤之多,以及不少的皮货、粮食、玉器、布匹、陶器等物资。 令木耒和颊戎哭笑不得的是,那自称小诸侯的匪首,手中所持的宝剑,竟是木耒封地产的宝剑,是卖给寒氏的那种一把 35 万钱的宝剑。 这把宝剑买到他手里,至少要七八万钱,这山匪还真是阔气,连这种宝贝都有。 此外还有牛马数十头(匹),但因毒气的缘故,现在全都死了,这样的肉木耒不敢吃,估计其他人也不敢吃。 于是木耒命人挖了几个大坑,将此间的尸体以及牛马的尸体全部掩埋起来。 现在是夏天,如果不及时掩埋,恐怕过几天就会发生瘟疫。 山寨内收拢的死尸约 1500 具,其中有二三百个,是在南门外被颊戎的骑兵射杀的,现在投降的还有 2000 余人,这样算下来,山寨中的人数基本上能对得上。 就在这两天里,投降的那 2000 多人又死了 300 来个。这两千人中,没有受到毒气影响的也就一千来人。 好消息是,每天死人的数量在急剧下降,估计最终能活下来 1500 人左右。 又过了两天,将尸体掩埋完之后,木耒他们便收拾战利品,准备返程。可是山寨中的粮食太多了,有一万多石。士卒们拼尽全力,也只能带 2000 石左右的粮食回去。 从弓邑到这里的山路艰难,马车、牛车很难通行。木耒此战所用的投石机,带来都十分吃力,从此地到弓邑至少要有 120 里的路呢。 木耒思前想后,决定将多余的粮食分发给新臣服的那十几个小村庄。这十几个小村庄不到 4000 来人,基本上一人可分得两石,也算是新主子给的赏赐,也能借此机会,让他们看看那山匪的下场,坚定他们跟随自己的决心。 其实木耒想多了,即便木耒不给他们粮食,他们也不敢叛逆。 木耒征召的那十几个村的辅兵也有 100 多人,他们肯定会将此战添油加醋地告诉自己的亲人,对于像木耒这样的杀神,估计也没人敢在他手下造反。 木耒命各村征召之人回去报信,然后将剩余粮食按各村人数的多寡分配了一下,就只等他们前来领粮了。 安排完这一切,木耒便和先头部队一起返程了。 两三天之后,木耒一行人回到了弓邑的府邸。 颊戎将此战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给了白驷和蹇叔,二人都惊骇不已,没想到仗还能这么打,只是此计有些毒哇。 木耒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他现在可能需要一个心理辅导师,前几日的惨象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阴影,连沐雷被重点高中录取的喜悦都给冲没了。 这个暑假对沐雷来说是个特殊的假期。这次他中考成绩比较好,父母便想让他去北面的衡湖上高中。 沐雷知道高中的节奏很紧张,如果去了衡湖的高中,就会更紧张。 为了另一个世界的封地,木耒再三向父母保证,自己肯定会好好学习,只要不去衡湖上高中就行。 为此,他还主动要求,给自己报了一个 20 天的初高衔接班。 好在这个衔接班不是全托的,每天可以走读。 沐雷知道未来三年会很紧张,所以他现在也抓紧最后一个假期,多带些东西和物资到那边去。 在暑假不多的时间里,他想把香皂做出来,至于弓邑以西的那伙山匪,则交给了白驷和颊戎,由他们去剿灭。 那里的山匪比较少,只有三四百人,木耒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一点,就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山寨,里面的人死活不论。 第160章 肥皂出来了,驴也来了 今年封地总共收购了 20 多万斤的羊毛,到现在,羊毛已经加工了大半,同时也副产了几万斤的羊毛脂。 要在两个月以前,木耒就已命人大量收集草木灰,以备将来做肥皂之用。 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木耒知道可以用草木灰做钾肥皂,钾肥皂据说比钠肥皂都好。 但草木灰中的碱是碳酸钾,碱性不是特别强,制作肥皂比较费时费力。 木耒凭借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化学知识,又魔改了一下,在草木灰水中加入了生石灰水,这样便得到了碱性更强的氢氧化钾,用氢氧化钾来制肥皂,速度和效果都好了许多。 封地副产的羊毛脂是淡黄色的,在制作肥皂时,木耒要求草木灰水必须澄清,所以最终制出来的肥皂也是淡黄色的,一看就很高级的样子。 制出的肥皂去污效果非常好,只是闻起来似乎有点淡淡的羊膻味。 木耒又在肥皂中加了少许硫磺粉,就制成了散发着硫磺味的硫磺皂。这硫磺皂不但能洗净衣物,洗脸洗澡时还能杀菌去痒。 将新制的肥皂、硫磺皂分发给封地的各上士、中士试用,试用的评价是效果非常好。 肥皂制作成功,木耒非常高兴,看到大家都喜欢,当即决定:按照给自己做工的人地位高低,每人每年可获得一到四块的硫磺皂或肥皂。 木耒心中暗暗想道:像这样一块肥皂卖给寒氏,怎么着也得十几二十个刀币一块。 木耒做出肥皂没几天,寒氏的一个头人真的来了。不是寒氏得到了封地制出肥皂的消息,而是他们送来了木耒心心念念的驴。 木耒看到驴的那一刻笑了,这确实是一头驴。 沐雷所在的村里有个光棍,家里养了几头驴,只是在这个时期,他们竟然把驴叫做珍兽或者奇兽,看来这驴在诸夏还是很稀少的。 木耒说到做到,当即把前几日从山匪那里缴来的宝剑交给这寒氏头人。 木耒又说道:“此事已了,驴货两清。但还有一事,我封地今又制出新奇之物,你寒氏现今可拿去试销。试销之后,我们再议定价格。” 说完,木耒命仆人去取了一百块肥皂和硫磺皂。 寒氏的头人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说道:“公子,封地又有何稀奇之物?” 木耒回道:“此为封地新制之肥皂,可清洁衣物,亦可在沐浴时清洁身体,头人拿回去,在沐浴时涂抹身上,一试便知。” 这时,前来送剑取驴的白驷笑着说道:“你回家之后,命你小夫人以此物沐浴一番,你便会对她爱不释手矣。” 说完,所有人包括木耒都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笑过之后,木耒又郑重其事地说道:“制作此物,需耗费大量石流黄,你寒氏必须尽快给我采购备货。” 做硫磺皂用的硫磺多吗?其实不多,按照木耒要求做的肥皂,3 块的重量正好是一斤(253 克 \/ 斤),单块的重量大约是 85 克,一块也就加了 5 - 6 克的硫磺。 那么一石(30 公斤)硫磺,就能做五六千块肥皂,若是封地一年产十万块硫磺皂,二十石硫磺也足够用了。 木耒现在只是想多囤一些硫磺,前几天攻打小小山寨,还用了六石硫磺呢,若是攻打诸如临淄这样的城池,肯定要千石起步了(黑火药)。 那寒氏头人满口答应道:“此事公子放心,我寒氏必会加快采购石流黄。只是我等已向公子提供了上千石之石流黄,还不足用耶?” 木耒说道:“你不知,此石流黄用处颇多,散入土中可除蚁蚤,兑水喷洒可除五谷之虫害,制毛衣与纸张亦需要用其增白,这硫磺皂中亦需加入一成多之石流黄,此外其还可治病,若是没这石流黄,我那铁锭怎会……” 木耒此时适时刹住了话,故作尴尬地看着寒氏众人。 寒氏头人此时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必会加大此物之采购,公子请放心。” 木耒则又补充道:“这硫磺皂可称药皂,你寒氏售卖之时,还需比那肥皂贵上几分。” 寒氏头人再次应允,这时候,木耒又拿出一本小册子,即《高年级试行教材·上》,然后说道:“此册我先予你二十本,不为谋财,寒氏可于宋、卫、齐、晋等地赠与名士大家。几月之后可有批量版本,至那时可再行议价销售。” 稍后绾丝便带着寒氏众人走了,顺便给他们介绍怎么用肥皂洗澡、洗衣,还有那册子的售卖等事。 现在这前厅内就剩下木耒和白驷了,白驷说道:“那驴为珍兽,公子将它给我作何用处。” 木耒和白驷踱步出了前厅,木耒又围着院中的驴转了一圈,还蹲下看了看驴腹下面。 嗯,确实是头叫驴(公驴),好像年龄也不算大。 “近期若是有母马发情,便让它上阵配种。”木耒说道。 “啥!它体重不及马一半,怎可与马配种。且生出之马驹,岂不是还会矮小许多,那可作何用途?” 白驷对木耒的吩咐百思不得其解,几乎半吼着说道。 木耒笑着说:“过上两三年,你便知晓,每月让它配种次。 但需谨记,配种之时,需将那母马后腿捆住,切勿踢伤了这公驴,此为珍兽矣。若是上好的战马,就无需让它去配种了。” “唉!” 白驷还是有些不解,但这是主人的命令,他也只能照做。 此时惠也走了过来,看着被白驷牵走的毛驴,说道:“公子为何也喜这珍兽?” “并非我喜欢,而是这驴确为珍兽,过上几年,便知这驴之好处。” “有何好处?” “此驴可驮物、拉车、骑乘,那般不敢骑马之女子,亦可以骑驴代步。若是它像牛羊那般多,驴肉也是上等之佳肴矣。” “即便为佳肴,可比牛肉味美?” “若是这驴真如牛羊那般多,那天下便会生出一句名言: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在驴肉面前,牛肉也会逊色几分矣。” “若真是那般好吃,我几时能吃到?” “那可难说矣,此驴价值三万五千钱,我可舍不得吃,你若真想吃,我可从梦里给你带些品尝。” “善!明日如何?” 木耒:“……” 第二天,沐雷就去驴肉店买熟驴肉了,他被那 120 块钱一斤的价格吓住了,抠抠搜搜地买了三十五块钱的肉,那切肉的小姑娘还白了他几眼。 说实话,要是再多买一些,他也带不过去,这三两肉已是他能携带\/承受的极限。 第161章 三种水车 当天晚上,沐雷便将这一小块驴肉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早早醒来的木耒匆忙将惠拉进自己的卧室,把刚刚带过来还带着体温的驴肉递给惠。 “此为驴肉,你可品尝下,我只能带如此少的一块。”木耒边说,边打开层层包裹驴肉的塑料袋,把肉递到惠的面前。 顿时,一股奇异的肉香冲进惠的鼻子,她嘴里的口水如泉般涌出。 “真香,此真为驴肉?” 惠说完,便一把夺过肉,狠狠地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支支吾吾地说:“真香!” “慢食,我又不与你抢。” 等惠明白木耒所说的话时,那肉已经被她吃了一大半,她只顾着吃,都忘了细细品味肉的香味。 木耒看着惠吃肉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咽口水,照她这么个吃法,一斤肉都不够她吃一顿的。 惠又说道:“驴肉真香,公子于梦中甚善,竟能食如此味美之肉。” 木耒心中犹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心想:我昨天只是多闻了两下这肉香,我哪有这福分,到现在我都还没吃上一口,还遭人家白眼了呢? “公子,明日能否再带一块?” 木耒:“…………” 其实那边的沐雷很缺钱,以前他曾尝试带过一些布币、刀币。但他只是个初中生,在那些玩古玩的人眼里,他不过是个小屁孩。 他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很多人都不要,因为木耒带过去的铜币,都还亮澄澄的。用那些人的话说:“你作假都不用心,至少在醋里泡几天啊。” 只有一家叫 “老东西” 的店铺,老板看中了他的铜币。 经过再三确认,并录像为证、签字画押,证明这不是偷来的,然后便以 30 块钱一个的价格,收了沐雷五个铜币,确切地说是五种铜币。 这次木耒带了两块玉过去,“老东西” 里的老板开价更是离谱。在邢国价值几百刀的玉,在他那里只开价三百块钱。 沐雷再三犹豫,咬了咬牙,录像签字画押后,以 200 块钱的价格卖给他一块玉坯子。 经过沐雷一番折腾,第二天惠又吃上了三两驴肉。 ………… 距离沐雷开学还有二十来天,他用这段时间打算做几架水车。 如今柏佯他们的木工技术已经非常娴熟,木耒稍作点拨,他们就明白要做的是什么东西。 弓邑旁边的饮马河不宽,只有二十多米。而且春夏可能断流,冬季水位低,不过不会结冰,这样看来,水车一年至少能使用十来个月。 木耒一共设计了三种样式的水车图纸: 一是扬水的水车,能浇灌庄稼,或为居民区提供饮水。 二是带动石碓的水车,可以帮忙打纸浆、舂米,还能粉碎铁矿石、生石灰等。 三是带动石磨的水车,用来磨麦子、菽豆。等花生、芝麻大量收获后,还能磨花生酱、芝麻酱,这样封地就能有一些可食用的植物油了。 现在木耒封地的人口越来越多,单靠石磨加工粮食就得占用很多人,有了这样的水车,至少能解放一部分人力。 才过了十几天,柏佯就做出了两种水车,一个是扬水的,一个是带动石碓的,一安装运行,众人又是震惊不已。 估计再过几天,带动石磨的水车也能做出来。 木耒还给了柏佯几个思路,让他们设计能打铁、带动钻床、弹棉花和弹羊毛的水车。 ………… 时间过得很快,沐雷终于开学了。开学后便是军训,初中那次军训,沐雷因腿断没参加,这次他完整地参加了高中军训。 军训共十五天,对大部分人来说很煎熬,但对身体素质极好的沐雷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 军训时,木耒的封地也开始秋收。除了杂豆杂粮,最早收获的是棉花。 今年封地种了八九百亩棉花,产量不如实验田高,但也能收约 50 万斤,也就是 120 吨左右。 加工后,大约能生产 30 到 40 吨的棉布或皮棉,还不够封地一人一床棉被。 还有一个就是高粱,木耒记得去年的甜杆高粱。为了这甜杆高粱,木耒还提前制作了一套榨汁机械。 去年甜杆高粱产量不多,只榨出几百斤糖,砂糖才一百多斤,因处理不佳,砂糖还是土色的。 今年甜杆高粱有几百亩,至少能收上千吨秸秆,哪怕只能榨 10 的糖,也有上百吨糖。糖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好东西。据说除了食用,还能制作大伊万。 秋收刚开始,颊戎和白驷剿匪回来了。 他们仿照木耒的作战方式,先用投石机砸了几天,等山匪士气明显下降,就在某天半夜用火攻。 这次山匪数量少,他们没用硫磺,只是普通的火攻,趁山匪混乱时一拥而上,将这伙山匪一网打尽。 如今封地有了蹇叔,木耒很多事都不用操心,他把封地管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封地总人口约 人。 若发生战事,封地的可战之兵应在 2000 到 2500 人左右,就连前一阵收服的 14 个小村庄,也从中征召了 500 人进行了初步训练。 现在木耒隐隐觉得,若是加上老师翟氏,还有自己的未婚妻元氏,自己已成为邢国的第一大势力。 秋收结束,天气渐凉。今年封地又多了些其他作物,比如菠菜、南瓜(倭瓜)、西瓜、芝麻、大蒜和香菜。 香菜和菠菜是秋季种下,初冬时才能吃上。 大蒜要普及,至少得 3 - 5 年,因为大蒜繁殖效率低。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月初一,即邢国的农历新年。 这一年,封地收成很好,所产粮食够封地的人吃两年。 这一年,有蹇叔助力,封地的商业也规整起来。在隘口和车邑,有了定期集市。 木耒府库中的钱已超 500 万钱,这还是限制外卖铁锭、铁器、毛衣、纸张情况下赚到的。若是不限制,敞开卖这些东西,赚的钱会更多。 这一年,邢君没来让木耒参加家宴,邢国今年遭此一劫,元气大伤,邢都所有人都在疗愈伤口。 新年过后不久,下了一场大雪。雪还没停,寒氏一行人便匆匆赶来,带来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长狄和赤狄一同攻打卫国了,卫君正在征召军队,准备迎战。 ………………………………… 史载:周惠王十七年(公元前 660 年)腊月,卫懿公卫赤爱鹤奢侈,狄攻卫(今河南淇县),卫溃,狄灭卫,杀卫赤,尽食其肉。 次年,狄再攻邢国(今河北邢台),邢溃,士民南奔。齐桓公姜小白及宋、曹联合救邢,不及,迁邢于夷仪(今山东聊城),代为筑城。 第162章 若寒氏有难,公子可保寒氏之周全 寒氏头人告诉木耒:“那长狄王,定然是听闻卫君爱鹤失众之事,遂集合留吁氏、甲氏与潞氏一同攻卫。此几路人马相加,恐有四万人之众。唉,卫国危矣!” 蹇叔问道:“那现如今,卫君现状如何?” 那寒氏头人回答道:“他又能如何?卫君已紧急下达三道征召令,征召卫人共御狄人,然而无人响应!朝歌众人皆言:为何不让鹤将军前去抵御狄人耶? 现今,从山中东出之留吁、潞氏两部落,正围攻中牟邑。那长狄王亲率两万骑兵,已抵达卫国腹地。 唉,倘若他们几部会合,必然会去围攻朝歌。不知卫国能否如邢国那般,渡过此劫?” 木耒这时问道:“卫君可曾向齐宋两国请求援兵?以卫国之力,恐难独自抵御狄兵。” 寒氏头人回答道:“卫君已派遣人前往齐国,恳请齐侯出兵相助。但恐怕为时已晚,中牟危在旦夕,定然难以坚持许久,便会城破。 而后留吁、潞氏与长狄王汇合,必然向南直奔朝歌而去。且卫侯再三征召却未得兵卒,而众大夫皆蜷缩于自己城邑内,亦不前去救援。 卫君无奈,只能于朝歌城中强抓些许青壮,发给他们武器铠甲,便亲率此强征之士卒一同北上迎敌。估计不晓几日,便会有一场决战。” 蹇叔说道:“那卫君爱鹤失众,不理朝政,又怎会知晓行军打仗之事?此战于卫国大为不利也!” 寒氏头人也附和蹇叔的话,说道:“然也。我寒氏家主亦言,此次卫国危矣,恐国将不存。 我寒氏善经商,消息颇为灵通,现今又得知,山西之甲氏,亦整兵欲动。甲氏一出山,必定是直接奔向我寒氏邑与邯郸邑而来。” 这寒氏头人说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一听寒氏邑可能被围,木耒便急了,寒氏邑距离木耒的封地,才四五十里地那么远,这可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于是木耒急切地问道:“那寒氏家主现今作何打算?” 寒氏头人回道:“今日便是家主命我前来,与公子商议此事。 甲氏乃是赤狄中势力强盛者,他若出兵,其兵卒必近万人之多。以寒氏之军力,决然无法与之抗衡。 寒氏邑人口仅数千,可战之兵仅一千有余。若是甲氏攻伐我寒氏邑与邯郸,我寒氏必定无力坚守,家主之意乃是,倘若寒氏邑不保,我们能否撤退至公子之封地? 家主言,公子曾言,若寒氏有难,公子可保寒氏之周全。公子可曾记得此事。” 蹇叔此时皱起眉头,并看向木耒,说道:“公子,此事……” 木耒当然记得这件事,他还不止一次和和那寒汲说过,于是木耒不假思索地说道:“若你寒氏不敌赤狄,可径直撤往我封地。 若是仍不放心,现今便可将寒氏之家眷送至我封地,如此你们也能在寒氏邑放手一搏。待到寒氏邑不保,亦可随时弃城后撤,不给赤狄留下一丝钱粮。” 听到木了这样说,这寒氏头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于是拱手行礼道:“公子大恩,我寒氏永世难忘。我即刻便返回寒氏邑,告知家主,让他做好万全准备。” 木耒又说道:“如此甚好。若是你寒氏家眷提前撤离,可告知于我,我现今便可安排在西南隘口处,为寒氏众人之家眷安排居住之所。” 这位寒氏的头人又拜了一拜,而后匆匆离去了。他带来的那些人,留下了一部分,命其去整理封地的商栈。 木耒曾经赐予寒氏一百亩地,用作商栈,如今他们已建造很多房屋仓库。现在前来避难,倒也能派上用场,供地位较高之人居住也足够了。 木耒再为他们挖掘一些地窨子,供他们的奴隶和庶民过冬之用,如此也算是周全了。 粮食问题就不用说了,木耒的封地不缺粮食,并且他们寒氏善经商,手中不可能没有粮食。当然,这拖家带口搬家的事,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等寒氏的头人离开,这时候蹇叔对木耒说道:“公子,当真要收留他们寒氏之人?” 木耒长叹一口气,说道:“去岁,长狄白狄攻伐我邢国,形势那般危急。若不是齐宋两国国君率军前来,恐怕我邢国难以支撑至今。 这卫君爱鹤失众,已然丧失民心。又怎可抵御那几部联军?故而此战卫国必败,那寒氏邑与邯郸,恐怕亦会落入狄人之手。 此次劫难,卫国与邢国皆难逃脱。倘若卫国尽数落入狄人掌控,而后,狄人定会北上侵犯我邢国。” 木耒此时又向蹇叔行了一礼,说道:“先生,烦请先生费心,与章腊商议,在西南隘口之处,多挖掘些地窨子,以供寒氏之人居住。 稍后,我便令颊戎白驷召集士卒集训,稍待几日,我便前往邢都,与我君父共同商议抵御狄人之策。 “卫国并非弹丸小国,怎会瞬间便被那戎狄灭亡?我着实难以想象。”蹇叔对于木耒说的话有些吃惊。 “先生。去岁长狄攻我邢国,碰得头破血流。那头人方才所言,那狄王得知卫君爱鹤失众,便决意伐卫。 现今卫君已失民心,卫国各邑之大夫各自为战,不听卫君之令。如此情形之下,卫国必败无疑,恐怕那卫君亦会战死。” “若是这般,我等必须做好万全之策。稍后我便去寻章腊商议。” “我这封地现今尚未建城池,亦不为狄人所知,若是他们北上伐邢,必定会从我封地之东而过。对封地影响或许不大,但我等仍需做好准备。 我即刻便令木坊多制作几架投石机,安置于两个隘口之后,以作防备之用。” “公子,今岁归顺的南山之民,亦有数百人,他们在公子封地之外,现今也应强令他们进入封地避险。” “善,此事依先生之言。” “公子应令白驷派出轻骑斥候,随时监控狄兵之动向。” “善,依先生之言。” ……………… 第163章 铠甲与寒氏的投奔 很快,木耒的封地便忙碌起来,颊戎和白驷再次开启了练兵模式。由于正值腊月,没什么农事可做,木耒尽可能多地征召封地内的可战之兵。 此次共征召了约 2500 人,其中 1500 人作为作战士兵进行训练,其余的则按照木耒的要求分为几类。 一类是由工匠组成的工兵,负责伐木、修筑工事、做饭等事情;另一类是由牧民组成的,负责随军牲畜的饲养;还有一类是辎重兵,主要负责运输各类物资以及后勤相关事宜。 除了训练,工兵还得在两个隘口旁挖掘工事,并为寒氏建造定居点。 此次征召并未对很多工坊造成影响,尤其是铁坊,木耒命令络缮加紧打造武器刀箭以及铠甲。 木耒现今有充足的棉花,打算仿制一批类似明清时期的棉甲,这棉甲并非过渡用的,而是准备长期使用。况且此时正值冬季,棉甲的保温效果也非常,也更适合骑兵使用。 棉甲不仅防御力良好,重量也不算重,据说还能抵御一定的火器,当然目前唯一的火器在木耒手中。 除了棉甲,还有鳞甲,木耒所想的鳞甲就是铁铠甲,由上百片铁片制成,这是为重步兵准备的。 木耒也曾在电脑上看到过纸甲,只是没想到纸也能制成甲胄。他搜索到的图片显示,纸甲类似于由一个个竹片、木片般的小纸板穿制而成,据说重量很轻,穿着非常轻便,只是不知防御效果如何。 以后纸坊可能会闲下来,因为卫国被狄兵占了,封地所生产的纸,大部分也没了销路。 不如先让纸坊制作一批纸甲试试,如果效果良好,可以供特定兵种使用,比如弓弩兵;如果效果一般,就分配给工兵、辎重兵等后勤人员;要是效果不怎么样,那就算了,至少也不浪费。 这几种铠甲虽都是手工制品,但不完全依赖各类兽皮,相比皮甲,制作速度更快,也不受材料限制,都是封地目前能够自行生产的。 此外,木耒还想给部分马匹配备铠甲,这样重骑兵就成型了。 重骑兵堪称除战车之外的陆战坦克,当然,这些马铠只能装备那些身材高大、强壮有力的马匹。 在火器尚未普及之前,重骑兵几乎无敌,基本无惧普通箭矢。只是现在骑兵数量太少,若能拥有千持长枪的重骑兵,和千持弓箭的轻骑兵,那他在这个春秋时代便能横着走了。 但实际情况是,木耒连这两个兵种各 300 人的规模都凑不出来,若是达到那种规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三两天过去了,寒氏又传来消息,赤狄的甲氏部落已东出太行山,不久将抵达寒氏邑。寒氏打算将所有非战斗人员,全部迁移到木耒的封地,这些人总计约 5000 人。 这对木耒的封地也是巨大的考验,5000 多人在沐雷那边也是个较大的村子,在春秋时期,这算得上是一座像模像样的小城池的人口。 虽说木耒已派出工兵前往隘口为寒氏挖掘地窨子过冬,但这才两三天得时间,工程也才刚开工,而且现在正值腊月,虽说天气不算太冷,但土地也冻了一两寸厚啊。 尽管工兵配备了新的铁锹、铁镐等工具,挖掘速度较快,但要建成能满足四五千人居住的地窨子,至少需要 5 到 10 天。 实际上时间还是够用的,正常情况下,寒氏的人员迁移过来,五六天都完不成。 但如今情况特殊,在赤狄的步步紧逼下,寒氏几乎 24 小时不间断地迁移,夜间也不停,最终用了三四天时间,将绝大多数老弱妇孺迁移到了木耒的封地。 单纯的人口迁移速度还快些,主要是海量的物资拖慢了速度。 几万担粮食、数十车铜钱,以及数不清的各类皮货、上等陶器、漆器、青铜器、布匹、牲畜。 还有数十车原本来自木耒封地的纸张、毛衣、铁锭等也都被拉了回来。 蹇叔看到这些直摇头,敢情从封地买走的东西又都拉了回来,他们这完全是囤货的模式,而不是买走后立即出手销售。 那些铁锭多达几万斤,至少是木耒封地三四个月给他们的交付量。 寒氏家主的直系亲属,搬到了弓邑的商栈居住,那里有比较好的房子。在西南隘口居住的都是些庶民、奴隶以及地位低下的士徒等人。 等寒氏的人员基本迁移完毕,赤狄的甲氏部落也从山中出来了,他们出山的地方是太行山的滏口陉,就在寒氏邑南边几十里处。 甲氏部落出兵共有六七千人,一出山便围了寒氏邑。 寒氏邑是个较小的城池,围城两天,攻城两次均未占到便宜,便有四五千人向东而去,围了邯郸城。 由于提前做了准备,寒氏邑周边的很多乡野之民,都迁往了木耒的封地,邯郸城周边的乡野民众也都撤入城内,甲氏部落出山后,一直都没有抢到什么,也没有得到任何补给。 这种清乡僻野的方式,对出山的赤狄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打击作用。 甲氏的头领鼓动众人东出时曾说,卫国人个个都是待宰的羔羊,到处都有吃不完的粮食、用不完的青铜器械、毛皮丝绸以及享用不尽的女人等等。 然而事与愿违,东出的甲氏部落这一支,运气远不如潞氏和留吁两部。甲氏部落如入无人之境,却未获得任何补给,现在只能饿着肚子攻城。 倘若再过几天攻不下城池、掠夺不到粮食,他们恐怕就得吃自己的战马了。 寒氏邑是小城池,邯郸是大城池。所以甲氏部落将大部分兵力派去攻打大城池。 饿极了的甲氏部落像饿狼一般,疯狂进攻这两座城池,可这两座城池也如铜墙铁壁般屹立不倒,双方不断消耗着彼此的力量。 大家现在都密切关注着这两座城池,因为它们距离木耒的封地太近了。 此时,又有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卫君率领的卫军与长狄大战,卫军大败,长狄俘虏了众多参战的大夫和将领,连卫君也被长狄斩杀,尸体还被长狄给分食了。 现在,长狄王将此战中俘虏的大夫卿士装入囚车,联合刚刚攻破中牟的潞氏和留吁两部,浩浩荡荡地开往朝歌城。 这消息一方面来自甲氏部落,另一方面封地派出的斥候,也得到了相同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对寒氏邑和邯郸这两座城池中的卫人打击极大,但对围城的甲氏部落却是极大的鼓舞。 现在甲氏部落加紧了对这两座城池的进攻,尤其是大城邯郸。 甲氏部落对两地进行了十几天的激烈战斗之后,邯郸城最终被攻破。 寒氏在得知邯郸城破的消息后,终于坐不住了,在一天深夜,他们焚烧了城中大部分的房屋,掩埋了所有可用的物资,趁夜向北撤退。 这是一招险棋,但寒氏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没有直接向北前往封地,而是先向东行进,在距离邯郸不到里的地方再向北,接着又折返,碰巧第二天下起大雪,又将他们的痕迹全部掩盖。 原本 50 里的路程,他们走了 150 里,终于在三天后,抵达了封地的西南隘口,没有将甲氏部落引到木耒的封地。 在寒氏彻底撤到封地后,木耒要求颊戎和白驷,一人驻守西南隘口,一人驻守东南隘口,而他自己则率领百余骑兵,直奔邢都而去。 第164章 如何能消北方之患 两天后,木耒抵达了邢都,并顺利见到了邢君。 木耒将卫国的情况告知邢君:“长狄王联合潞氏、甲氏与留吁几部,一同侵犯卫国,他们合兵总计约四五万人。 卫国国君率军与长狄决战,卫军战败,国君亦战死。现今长狄赤狄联军已向朝歌进发。” 其实邢君也已得知长狄入侵卫国的消息,木耒带来的消息只是比其他渠道更快、更新一些。 只是没想到战局进展如此迅速,这才半个多月,卫军就战败,国君还战死了,这是邢君叔颜没料到的,他对卫君的死亡感到极度震惊。 邢君说道:“未及料,卫狄之战进展竟如此之速。那卫军战败亦有因,卫君已失民心,无愿为其作战之士卒也。” 木耒说道:“父亲,倘若卫国都城被破,则卫国必亡。而后,赤狄与长狄定然北上,入侵我邢国。吾等现今须早作筹谋也。” 邢君此刻还未从卫君战死的事件中缓过神来,接着说道:“卫君虽已身故,然其都城朝歌尚未被破,卫人必会另立国君,狄人岂会如此迅速亡卫,进而攻我邢国乎。” 木耒见父亲这般说法,心凉了大半,又说道:”卫君虽亡,即便另立国君,亦难迅速组士卒以抵御狄兵。卫国撑之不久矣,吾等还需早作筹谋也。” 邢君叹了口气,过了片刻皱着眉头说道:“唉!邢国与卫国真乃多灾多难也,我即刻命人去召临崎、柏御等前来共议此事。” 随后,邢君便派人去传唤临崎、柏御等人,包括太子等人也一并召集。 自上次大战之后,房氏因为嫡长子房直战死,从此势力衰落。 任氏则更是凄惨,任氏的两块封地都被长狄攻破,几代人的积蓄被长狄掠夺一空,任氏子弟绝大部分也都战死,任罘如今的境况甚至不如一位大夫。 虽然这两人现今仍是邢国的上卿,但已无人重视他们,如今在邢国掌握兵权、势力最大的是临氏和柏氏。 过了许久,邢君再次开口询问木耒:“你有何计策?” 木耒思考片刻,然后说道:“去岁,长狄侵犯我邢国,长狄与北方白狄四国结盟,以牵制我北方之兵力。 此次侵卫亦然,其与赤狄三部结盟共攻卫。去岁我邢国能度此劫,一者吾等提前备之,二者吾邢国军民同仇敌忾,不似卫君那般失民心,诸大夫各自为战,拒为卫君出战。 三者宋齐两国国君率大军及时至,全力相助,吾邢国方得渡难关。此次若卫国亡,长狄赤狄联军必北。 若卫亡,则与邢国接壤之诸夏之国,将不复存焉。故今我等必解北方之患,与北方四国修好,方能将北方多余之兵部署于邢都,进而防备赤狄长狄联军。” 邢君听木耒说完,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当如何与北方四国重新修好,以绝后患耶?” 这件事情木耒已经考虑了很久,随后说道:“去年,我邢国与齐宋两国联军,攻下鲜虞国之东桓城,以示惩戒。 今可将此城归还鲜虞国,以示友好。且言明:日后不再兵戎相见,此事若能成,或能化解北境之危机。” 邢君听木耒说完,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再言语。心想道:我这庶子确实是为邢国着想,但这对策实在是幼稚,不够成熟啊,与那白狄交好,岂不是一厢情愿。 木耒说完,见国君父亲沉默不语,也不知后续该如何接话,二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没过多久,临崎和柏御来了。木耒又向这二人讲了一遍卫国的局势,当他们听到卫军战败、国君战死且被长狄分尸给炖了,以及邯郸城和寒氏邑,也被赤狄的甲氏部落攻占时,两人也连吃了两惊。 这两个城邑距离邢都太近了,邯郸城距离邢都仅有一百多里,两三天就能到,而且两地之间也没有任何像样的城池,可以用来阻挡狄兵的入侵。 木耒讲完卫国的战况,邢君叔颜说道:“若卫亡,赤狄长狄联军必然北上,此次狄兵共有四部,约四五万人。吾邢国当何以御狄哉?” 此时的大殿一片寂静,无人说话。过了一会儿,临崎打破沉默说道:“君上,现今可下达征召令,征召邢国凡所能征召之人。 如此,则我等可得三万可战之兵。将其汇于邢都,毕其功于一役。 狄兵远道而至,必是疲惫之师,且他们已连续征战数月,恐其士卒早生厌战之情,此乃我等可乘之机。如此,则此役我邢国方能战胜狄兵。” 木耒听完,心想:这算特么什么好对策?如果卫国全境都被狄兵攻占了,那狄兵怎么会厌战?应该是士气高昂才对!唉。 临崎说完,邢君又开口说道:“若邢都集结所有能征召之人,那北方边境如何?白狄四国是否会趁机围困我北方之城邑? 倘若要防备北方之白狄,那邢都可战之兵,恐不足两万人。两万对四五万狄兵,吾等有何胜算?” 邢君说完,临崎和柏御两人都愣了,是啊,上次长狄攻打邢都之前,北方那四国就是长狄的呼应,提前围困了北方四邑。 如果这次北上的狄兵更多,白狄要是不有所行动才奇怪,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南下围城,更不用说鲜虞还要收复他们的失地。 这时,柏御说道:“若真如这般,邢国必然危矣。如此只能将城外乡野之民众收入城内,依凭城池以守。待到据城防守时,再遣人去求援军,待齐宋联军至,吾等再行决战。” 他们柏氏上次打了一场漂亮的防御战,所以他现在才会这样说,而确实也是守城容易攻城难。 邢君又叹了口气,说道:“然何以方能消北方之患乎?” 许久依旧无人说话,众人也都觉得,趁这机会白狄肯定会南下的。 这次木耒也学聪明了,他也不再言语,反正已经向邢君提及将东桓归还鲜虞的事。 自己在这两人面前说话也没分量,还会遭白眼。况且这两人,临崎依附于太子,柏御又和自己的二哥公子蒿关系要好,自己没必要掺和。 见无人说话,邢君又说道:“倘若我等与白狄四国交好,是否能消北方之患乎?” 殿下的三人依旧无人应答,邢君接着说道:“若将东桓城归还于鲜虞,能否与白狄四国相互交好乎?” 此时柏御说道:“君上,此事不可如此。无论赤狄、白狄抑或长狄,皆非吾诸夏之人。 与戎狄讲不得君子之信。倘若将东桓归还鲜虞,白狄或会与我邢国约定不战。 然若待长狄赤狄真来攻邢都,白狄必趁我北方兵力不足之时,复南下围攻北方四邑。戎狄蛮夷,不可轻信也!” 邢君这时又说道:“若此时不归还,待我等又与长狄交战时,白狄必于北方发难。此又当如何是好?” 第165章 就这么一个作战部署 很快,大殿再度陷入沉默。就在这时,太子、域叔、房苴三人来到了大殿。公子蒿和木耒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的封地,但是他在邢都的时间比木耒多很多,。 木耒就像一个专职的送信人一样,又向这三人讲述了一遍卫国当下的形势,这几个人听完,同样十分震惊。 在他们震惊过后,邢君说道:“倘若狄兵联军来攻我邢国,一者吾邢国当如何应战?二者于应战之时,何以防备北方之白狄四国借机发难?” 邢君说完,片刻之后,太子随即说道:“此有何难?今可命三弟速往齐国求援,待卫国战事毕,齐国之援军亦能至,届时,我等便能与狄兵一战。” 太子说完,所有人都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你把求援这事想得也太简单随意了?人家狄兵联军现在,还没说要攻打你邢国,你就找人提前帮忙。 要是人家真来了,而狄兵没来,那该如何是好?难道让人家齐军在这帮你守两年城?还要你提供吃喝,这吃喝就能把邢国给拖垮。 日后齐兵一走,狄兵马上再来,又能怎么办?况且现在,狄兵联军正在攻打卫国。卫国有没有向齐国求援还不知道呢? 回头人家帮卫国打完狄人,再急匆匆地跑到邢国来打狄人。人家齐军又不是一块砖头,能让你随意搬来搬去呀? 况且,齐国一共就十五个士乡,三万的常备军。齐侯总共统领的也只有一万人。人家来多少人合适呢? 来一万,不一定能取胜,来多了也不行,要是三万齐军全都来了,倒是能帮你打败狄兵,可要是有人趁机偷袭齐国,齐国内部起火又该如何? 太子说完好一会儿,邢君又叹了一口气。 “狄兵联军北攻上邢之事,未晓何时起。今战事未兴,何以向齐人求援?纵使齐宋联军早至邢都,狄兵得此讯,安复来攻吾邢国?” 邢君这么一说,太子也不再说话,他愈发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幼稚了。大殿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域叔开口说道:“太子之言,理固有之,然言之过糙矣。我今便可动身赴齐宋两国,前往游说之,令其早作准备。 待狄兵灭卫之后,若其有北上之企图,亦好使齐宋随时出兵。至那时,我邢国只需坚守数日,便能待援军至,届时亦能击退敌军。” 域叔说完,邢君点点头,这不算默认,这种想法有些想当然。 人家齐宋两国哪能那么听你的,随时待命等着来救你邢国,不过比起太子的想法,还算稍微合理一些。 但就凭邢国现有的实力,如果没有援军,肯定打不过这么多狄兵。 于是邢君又问道:“援军之事,可如此办,那北方白狄四国又当如何应对?” 接着,邢君又把能否将东桓城归还给鲜虞国,然后约定不再发生战争这件事,跟这三人说了一遍。 邢君说完,房苴马上开口说道:“君上,此事万万不可,狄人无信,非君子也。豺狼虎豹,不可教也。” 听完他这番话,木耒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去年这个时候,他可不是这种态度,而是完全另一副嘴脸。 木耒依稀记得,房苴曾经说过:戎狄应以君子之仁德感化之。 其实他态度的转变,是在嫡长子房直死后发生的。 事情是这样的,房直被俘,而且伤得不重,后来狄人得知他是邢国的大官。 房直表示:只要你们好好待我,等战事结束,我可以用钱把自己赎回去。 而狄人则表示:我根本不稀罕你的赎身费,你们整的邢国将来都是我们的,现在只要你命令任邑两地的人开门投降。 房直拒绝道:我已经是你们的俘虏,你们不能让我做这种事。 后来房直看到,攻打任邑的战斗太残酷,城内也渐渐支撑不住了,城迟早言破了。 房直便对狄王说:‘我可帮你劝降,城内的东西尽数归你,但是你需放过城中的妇孺。’ 此时,狄兵已经断粮多日,急需破城补充粮食,便满口答应。 为防止狄兵失信,房直要求先放城中的妇孺离开,然后再让狄兵进城。结果狄兵在城门打开的瞬间,就杀进了城中。 那些还没出城的妇孺,绝大多数都死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相当一部分的孩童和女子,还成了他们的口粮。狄兵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再后来,狄兵要求房直再次劝降西任邑,房直坚决不同意,气急败坏的狄兵就把房直放在火上烤,直到把他烤熟。 房直被烧死的事,很多被俘的邢国人都看到了,从那以后,就经常说 “狄兵不可信也”。 再后来,当狄兵驱赶着这些被俘的邢国士兵去攻打柏人城时,出现了无数次俘虏的反叛。一旦这些被俘的邢军攻上城墙,就立刻调转矛头和狄兵打起来。 而且还有了默契,在被当作炮灰的邢军俘虏进攻时,守城的邢军不会朝他们射箭,他们射出的箭,只瞄准夹杂在其中的狄兵。 所以柏人城那场漂亮的防御战,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要是依靠狄兵的凶狠,是绝对打不出这么漂亮的防御战的。 邢君见房苴这样说,然后又看向太子和域叔。 域叔回道:“那东桓之城,乃齐宋二君与吾共克之,君父万不可将其归还鲜虞。若邢都战再起,白狄四国乘此作乱,必先围东桓。 而我邢国固守东桓城,必可为邢都决战赢得战时。待齐宋援军至,我等可共击邢都狄兵联军,而后再解北境之围。 东桓不但不能归还鲜虞,尚需遣重兵把守。守城易而攻城难,或数千守卒便能耗上万攻城之狄兵。“ …… 这场临时的殿议就这样结束了,似乎什么都讨论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决定。 邢君最后的意思是:大家回去各自安排好自己的城池,现在就开始整顿训练士兵。等狄兵攻下卫国大半国土,就下达征召令,将半数以上能作战的士兵都召集到邢都,剩下的人则要守好自己的城池。 唉,听到最终是这样的作战部署,木耒在心中暗暗冷笑。自己太高估自己的国君父亲了,也太高估邢国的这些上卿们了。唉,历史上邢国要是这样,不灭亡都说不过去。 木耒这次来,原本还带了 200 多块肥皂、香皂,准备献给国君父亲,可看到现在这种情况,他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决定还是带回去。 按照邢君这样的作战部署,木耒留在邢都也没什么必要了,他打算过一两天就回去。但走之前,他还是想去自己的老师翟坊那里。 第二天,木耒就去拜访了自己的老师翟坊。见面后,就把昨天那场临时的殿议讲给老师听。 翟坊听后,也是长叹一声:“唉,吾邢国之气数尽矣。” 然后木耒又对老师翟坊说:“老师,邢都必为大战之地。料定不出月,狄兵联军必来围邢都。 夷仪城处大山之间,老师不如归去夷仪城,避此灾祸。若邢都势不利,国君若弃城突围,老师亦能少些奔波与风险。” 翟坊冷笑一声:“吾已年逾六十,生死早看淡矣。若城破吾死于此地又有何妨?” 木耒劝慰道:“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尚须保重自身体躯。您不欲见后日之我何状乎? 老师纵不为自己所想,亦当为家人、为木耒思,您留此危地,我等岂能心安乎?” 翟坊又是长叹一声:“唉,既已至此,我便听你一言。待天气稍暖,我即前往夷仪城,投奔长子翟艮。” 木耒又说:“老师,您尚需给北方几城邑书信一封,阐明此次战事之危急与利害。令其早作准备。若狄兵联军攻邢都,北方四地必被围,此事不可轻视。” 翟坊看着木耒一脸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或真正关心邢国安危者,唯汝矣。” 而后,木耒便匆匆离开了,翟坊看着他的背影,又叹道:真心关心邢国存亡安危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出身卑微的贱庶子。 第166章 没良心炮 木耒回到了邢都的府邸,他准备第二天便返回封地,现在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又看到了带来的那200块肥皂,心想,这东西难道还要带回去吗? 随后,他招来自己的仆人,吩咐仆人将肥皂交给老师翟坊,并教老师如何使用。 第二天清晨,木耒便带着百余骑兵,快马加鞭地朝着自己的封地疾驰而去。 又过了一天,木耒便回到了封地,这一来一回,加上在邢都停留的两日,他总共离开封地仅六天。 蹇叔对于木耒这么快便返回,感到有些诧异,问道:“公子,为何这么快就从邢都回来了?” 木耒便将前两日在大殿上发生的一切,都一一给蹇叔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蹇叔也是眉头紧皱,说道:“如此作战部署,虽称不上良策,但也算是中庸之策,为何公子认为邢国气数已尽?” 木耒说道:“虽是中庸之策,然如此布置,邢国恐将不存矣。狄兵有数万之众,我邢国仅凭一己之力,定然无法抵御,然却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援军,岂不是将己之命运付于他人之手乎?至今时,仍不晓权衡取舍,是以我方言邢国气数已尽。” 蹇叔说道:“东桓之事,公子无须这般介怀,倘若为我诸夏之国,遇此般情形,将那城池还与兄弟之国,自不会背信弃义,然与戎狄万不可言‘信用’二字。” 木耒思考了一番,觉得大家都这么认为,或许真是自己错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先生或言之有理,是我思那白狄之亦过遵礼矣,既如此,只能以观其后矣。” 蹇叔以为木耒是真想通了,然后又说道:“既如此,我等亦需加紧练兵,以备日后之战。” 木耒又忽然问道:“先生,这几日封地可有何异常之事?” “并无异常之事,只有一事,那寒氏撤出寒氏邑后,那甲氏便占据寒氏邑。前两日,斥候来报,寒氏邑现有甲氏驻守,仅约三两百人。 其余甲氏兵卒,悉数撤去邯郸城。甲氏现向邯郸城之南扫荡而去,卫人之乡里皆遭劫难。 现寒氏邑已无卫人,白驷有意前去偷袭,将这小股甲氏歼灭,以试骑兵之威,或可缴获少量马匹。” 听完蹇叔说完,木耒哈哈笑了起来,继而说道:“非全然因此情报,乃是白驷今手痒,其欲一试己所练之骑兵耳。” 蹇叔也笑了起来,顺势说道:“公子,诚然如此。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然公子所练之兵,除却那剿匪之外,并无他实战经验。不若令其练上一练。待到日后,真与那狄兵交锋,亦不至于手足无措。” 木耒也点点头,说道:“确应如此。我乃心生一念,遂训练此骑兵。若无实战,皆为空谈。 骑兵实际战果如何,尚需以战争以检阅。不若便令白驷率三百骑兵一试。若察自身有何缺点,亦好及时弥补。” …… 当夜,白驷便来向木耒请战,木耒向他嘱咐道:“此次我准许尔等以实战练兵,但你需谨记:杀敌数量不求多,只求自身伤亡小,不可与敌硬拼。 需兵种互相配合焉,力求以最小之代价取胜,乃至保证自身零伤亡。 狄兵非诸夏之人,尔等亦无需手软,亦无所顾忌,无论用何手段,只要获胜便可。 尚有一事,便是若有伤亡,亦必须保证马鞍、马镫不落入敌手。” 白驷回答道:“公子,我已知。此次,我等可用那石流磺之术?” 木耒呵呵一笑,然后突然说道:“你仅是练兵,便欲用此等杀器,往后我等尚如何用此种方法,出其不意打击狄兵乎?” 木耒这么一说,白驷觉得好像也对,这样的“毒气弹”,怎么能轻易就动用呢。 然后白驷用手挠着后脑勺说道:“若如此,我便知当如何行事矣。” “你等且去。待你得胜归来之时,我另有一大杀器交于尔等,现今我已有微念矣。” 白驷一听这个,马上就来了兴致。然后急切的问道:“公子,是何杀器?” 木耒呵呵一乐,说道:“等你归来再言,此杀器,于他人眼中,乃神仙手段也。” 说完,木耒又呵呵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变成冷笑,而且面目变得有些狰狞,还有点龇牙。 白驷看着木耒的样子有些不对,然后便拱手说道:“既如此,我便先去实战练兵,日后归来,再拭目以待公子之新式神兵也。” 此时,正是沐雷那边过年的时候,这几日,每天晚上屋外全都是炮火连天。沐雷和他的父亲也放了个痛快,听着那砰砰的响声,沐雷再也按捺不住了。 现在封地有近4000石的硝石,还有1600石的硫磺。这些东西即便不用,也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特别是那硝石,更是危险极了。 木耒打算就着此战,就将这些东西消耗掉,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获得这些材料。 沐雷又在电脑上查资料查到半夜,第二日,当沐雷变成木耒的时候,他一早醒来,不等朝食,便将一张草草画出来的图纸交到了铜匠的手中。 一众铜匠们看着自己的主人画的这张图纸,都皱起来眉头,这是何物??? 木耒给他们解释道:“此物长三尺,其上口径约八寸半,内口径八寸,其厚不得低于两寸五分……” 这是什么?这是木耒设计的一个臼炮,长度约70厘米,口径约20厘米,重量应该在300公斤左右的样子,他觉得以此时铸造青铜的工艺,应该能做出合格的青铜炮。 木耒虽做了一些手榴弹,但是手榴弹威力还是小了,若是在守城甚至是在攻城的时候,有一个这样的,哪怕射程只有三四百米的大炮,对敌人是绝对的震慑,甚至可以称为神仙手段。 这个炮是木耒参考了好多资料才设计出来的,它的原型叫做威远大将军炮。这种类似的炮,在解放战争后期也曾应用过,还有一个特别让人记忆犹深的名字——没良心炮。 至于这种炮配套的炮弹,他也想好了,准备做成一体的炮弹。这种炮弹,不是铜的,也不是铁的,可能只是单纯的陶瓷,甚至连陶瓷都不是。 或许用竹管做成二踢脚的样式,反正发射药和炮弹要做成一体的,只点一次火就行,而且能保证发射的速度。 他不求射程有多远,只要求能达到200步到300步,就是300到400米。若是此炮成功,对这个时代的人绝对是降维打击。 若是在两军对阵之时发射没良心炮,这简直就是天降晴天霹雳,甚至能造成敌方的营啸,当然这只限于使用初期才有这样的效果。 若是半夜用这玩意儿来偷营,嘿嘿,木耒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 第167章 此一战乃大胜也 除了没良心炮,木耒还打算用竹管制作一批火箭弹,类似大号的窜天猴或二踢脚之类的东西。 比如采用直径约十厘米的竹管,其中两三节填入黑火药,最后一节则放置发射药,总体长度不超过一米。倘若这东西试验成功,他觉得连炮都可以省了。 还有一种则是能够用投石机发射的炸弹,可用于守城或者攻城。 木耒认为自己的这些构想都可行,只是需要大量时间来试验和验证。他目前手头的硝石和硫磺虽说数量不少,但一旦用完就没了,而且也不清楚以后还能不能买得到。 木耒所设想的这些武器,肯定比他以前做的土手榴弹威力大得多,所以他将这些称作大杀器。这些东西要是在战争中首次亮相,必定会闪瞎狄人的眼。 …… 白驷他们一行人,在第二天一早便出发了。 在备战的这十多天里,封地为他们打造了几十套棉甲,棉甲一做出来,这些骑兵们的眼睛直放光。 这棉甲优点可太多了: 其一,重量不算沉重,轻甲一套约 12 公斤,重甲则 20 多公斤。 其二,保暖性能极佳,现在所有骑兵都配上了大棉裤,再穿上棉甲,骑在马上一点不觉得寒冷。 其三,活动受限较小,在马上挥舞长枪十分流畅。 其四,帅气逼人,这一身白色的布甲,格外的惹眼,工匠还贴心地配备了棉质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若是在雪地里配上一匹白马,还有一定的隐身效果。 这棉甲制成后,还经过了白驷和颊戎的亲自检验。经过试验,发现青铜刀剑很难突破其防御。 但铁剑如果砍对位置,还是能够将其砍破。不过也仅仅是砍破,根本伤不到皮肉。普通的长枪刺杀能够抵挡,但骑马直接撞上长枪还是不行的。 一件重型棉甲,用四公斤的无籽棉,再加上约 15 - 20 公斤的铁甲,不算特别重,防御性能却非常好,十分适合长枪骑兵使用。 还有一种轻型棉甲,仅在重要部位加装铁甲,比如后背就没有铁甲,用 3 公斤棉花和 9 - 12 公斤的铁甲,总重量在 12 到 15 公斤之间,冬天给轻骑兵用非常合适。 木耒的封地,今年收获了 120 吨棉花,去除棉籽后,应该也有三四十吨,制作几百套这样的棉甲还是足够的。 封地除了做出棉甲,还打造了铁甲,是那种由大片铁甲制成的甲胄,铁片之间还用牛皮连接。 工匠们将这铁甲打磨得光亮,穿上后非常有逼格,但重量不轻,单套铁甲重量在 25 到 30 公斤之间,这种甲胄挥舞武器不是特别便利,特别适合重步兵使用,尤其是持长枪的步兵。 纸甲也做出来了两套样品,是由巴掌大的纸块制成的。试验结果令大家都比较满意,与鳄鱼皮不相上下。 其特点就是轻便,估计在夏天的时候,肯定比棉甲更合适,如果给步卒弓手或者骑射兵(轻骑兵)使用是非常合适的。 白驷率领 200 多名骑兵,穿着这五花八门的甲胄奔赴寒氏邑了。 …… 很久以前,木耒就安排陶匠制作了一批大小不一的陶罐,小的如同拳头,大的则像人头一般。 但有一个共同点,这些罐子的口都非常小,直径仅有两厘米左右。木耒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这小口能将手榴弹的木柄插在上面,因为木柄中间要安装引信,也就是导火索。 以前的导火索,是用麻绳和纸做的,在细细的麻绳上沾上特定比例的黑火药,点燃后能保证不会熄灭。但由于麻绳较粗较硬,燃烧速度相对较快,如果导火索上糊的药少一些,就有可能会中途熄灭。 如今已经有足够的棉线了,木耒想用棉线和纸来制作导火索。 趁着白驷外出的这几天,木耒又带着几个奴隶,悄悄地制作黑火药。 制作火药非常危险,为了保密,他们制作火药的地方,在后园最北侧的几个房间里。 有人负责粉碎原料,有人负责混合火药,有人负责加水搅拌成糊,有人负责将糊糊擀制成饼状。 由于现在是冬天,制成的黑火药很难迅速晾干,木耒便将其中一间房改造成有火墙的暖房。 在这寒冷的正月里,室内还能保持将近 30 度的温度,第一天制作的几十斤黑火药饼,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完全干透了。 就这样用了四五天的时间,木耒制造出了几十个大小各异、形状各异的炸弹。 还有三个,是他想象中的火箭弹;还为尚未铸造完成的没良心炮,预制了十几套发射药单元、几套发射炸弹一体的炮弹以及几个独立的弹丸。做完这一堆大杀器,一共消耗了十来石的硝石和硫磺。 为了试验这些大杀器,还专门找了一处小山坡。又命令奴仆们砌了一道厚厚的石头墙,作为投弹试验场地。 又让木匠们制作了许多木板,他将木板插在地上,用来检验弹片的数量和冲击力。 还没等他把这一切完成,白驷就回来了。 白驷一见到木耒,便兴致勃勃地说道:“公子,此骑兵直乃神兵也,还有那棉甲,简直是刀枪不入。” 木耒见他如此兴奋,便问道:“你为我言之,具体是如何作战耶?” 白驷说道:“至寒氏邑外,我即遣人与甲氏约战。未料,那赤狄甲氏竟有四百余人,他们见我仅携二百余骑兵,遂欣然应战。 甲氏共遣二百骑兵与一百五十步卒,与我之二百骑兵对阵。 甲氏二百骑兵皆为弓骑兵,我置轻骑兵(骑射兵)于前,重骑兵于后。 两军催马而进,当距七八十步时,甲氏之卒勒马欲射。而我之轻骑兵速向两侧迂回,甲氏见我骑兵边骑边射,颇惊惶失措。 此时长枪骑兵(重骑兵)疾速冲入甲氏弓骑兵战阵。此时两侧之轻骑兵向其抛射,重骑兵始厮杀,甲氏弓骑兵顿时大乱,重骑兵仅折返一次,甲氏之弓骑兵即损大半。 而后,甲氏残余之弓骑兵溃败,我方轻骑兵不停射之,令其无处可逃,他们竟冲入己方之步卒阵中。甲氏之弓骑兵逃归城中时,余者不足五十人。 甲氏之骑兵冲乱己方之步卒,那步卒亦迅速溃败。于是我方轻骑兵抽出马刀杀入步卒阵中,重骑兵亦左挑右刺,步卒至城门时,余者不足三十人矣。” 说到这里,白驷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木耒笑着说:“其后如何?” 木耒这一问,白驷又哈哈大笑起来:“公子可知?寒氏弃城而去时,焚寒氏邑之城门矣,那寒氏邑竟无城门。 我等遂直接冲入,将城中狄兵尽斩,终惟三十余人跪地求饶,我将其携之归封地矣。 此一战,共歼敌三百五十余人,获战马一百五十余匹,尚有伤马五十匹,战死之马约三十匹,各类赤金器具一百余斤。 然那甲氏无多粮草,我等携之不得,遂付之一炬皆焚光矣。” 木耒说道:“如此甚善。只是甲氏未睹你之骑兵,若为长狄所遇,见你等必用别之战术。 你万不可因此次轻取而骄矜自满。此一战伤亡情形如何?” 白驷说道:“我定不会骄傲,会勤训骑兵。此一战,损一名轻骑兵,乃因其马为甲氏之人砍断前腿,其坠地而亡。 尚有十人负伤,重伤一人,其余九人之伤无足轻重,约二十匹战马受伤,除此,无其他损伤,此一战乃大胜也。” 第168章 大杀器(上) 木耒随后对白驷说道:“此次作战这般顺遂,我便不多言矣。你先去整顿队伍。 只是我未料你归来如此之速。吾之大杀器尚未完工也。再待几日,必令你大开眼界。” 白驷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木耒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就是砂糖。在制作这批火药的时候,他竟然忘了往里加砂糖,要是加了砂糖,威力会更大。 木耒的封地今年种了几百亩甜杆高粱,原以为能产出上百吨的砂糖,也就是约 3000 石,但实际只产了 300 石的砂糖。 一是他们根本无法从那些秸秆里榨出那么多的糖汁,可能是机械的挤压力度不够,平均五石的秸秆才能榨出一石的汁。 二是这几千吨的秸秆,他们根本榨不完,还没榨多少,后面的高粱杆就慢慢失水了,榨出的糖汁更少可,而且秸秆的糖分也降低了许多。 三是可能因为熬糖方法的问题,虽说甜杆高粱的含糖量比甘蔗还高,但他们仅仅制出了少量的砂糖,大部分都是粘稠的糖膏,半干半湿的糖膏虽说也是糖,可不能用于制作炸药。 一气之下,木耒命人将剩余的秸秆都做了饲料,便宜了封地的牛马和奴隶们。 那些牛马吃了半个月的甜秸秆和压榨后的残渣,明显变肥了。有些牛在吃过这些秸秆后,都不爱吃草了,等吃完这些甜秸秆,还有几头牛饿了几天后,才继续吃草。 说干就干,木耒又花了几天时间,加紧赶制了一批加了糖的黑火药。当然,在黑火药里,单纯加糖不行,还得额外加硝石。 木耒查阅了很多资料,按照硝石和糖 3:2 的比例,添加到了黑火药中。 他还查到一些资料,硝石加蔗糖可以做火箭的助推剂,于是木耒又按照这个比例,制作了几个这种助推剂的火箭筒。 等制作完这些加强版的大杀器,铜匠们也按照木耒的要求,把铜炮铸好了。新铸的大炮打磨得闪闪发光,黄澄澄的十分好看。 这大炮重 1200 多斤(300 公斤),铸造大炮的时候,由于没有足够的铜料,木耒让他们直接熔化了一万枚铜币,才铸成了这尊炮。 木耒也早已让木匠们为这门炮专门打造了一个炮架,还赶制了一辆炮车。把炮放在炮架上,非常的合适。 木耒看着这口径比为 1:2 的臼炮,外观又粗又短,呆萌可爱,不禁笑了起来。 又过了两天,这天天气很好,木耒决定开始试验这些大杀器。 试验场地在府邸北边三四里外,一处较为平缓的山坡上,场地上垒起了数道石墙。 有专门试验投掷手雷的区域;有的专门用于试验火炮的地方;还有一堵墙,上面有一个单独的平台,是专门试验火箭弹的;场地最外侧,还安装了一架重力投石机,用于投掷炸弹。 在这些防御墙的北面,每隔十丈的距离,在两侧设置了很多高高的木桩。还特意在 40 丈(23米\/丈)、80 丈、120 丈、160 丈(约400米)…… 的木桩位置,在左右木桩之间,用石灰粉画出了醒目的白线。在某些墙的南面,还挖了几个 u 型的深坑。 试验这天,木耒让所有人都穿上了棉甲。颊戎和白驷在木耒的带领下,也来到了这个试验场地。 站在墙外远眺,看着那一条条平行线,颊戎感叹道:“公子头脑中之念想,我等实难想象。 就如此醒目之石灰粉,投石机投出一炮,便能知距离几何,无须人一步步去丈量,甚是方便也。” 这时白驷也附和道:“真不知公子此番欲试验者,乃是何种大杀器。观此试验场之阵势,我现在便迫不及待矣。或许,真如那毒气包一般,令我大开眼界。” 木耒只是呵呵笑着,没说话,然后命令奴仆们,将那些千叮咛万嘱咐的大杀器,小心翼翼地运了过来。 看着那些人谨小慎微的样子,白驷和颊戎都笑了,白驷还说道:“我观他们胆战心惊之貌,似唯恐那些圆型之物咬他一口。” 木耒回头,严肃地对二人说:“待我演示完毕,恐你二人尚不如他们。” 看着木耒严肃的表情,这两人咬紧牙关,强止住了笑意。 最先演示的,是那些最小的手榴弹。手榴弹有两种,一种是铁壳木柄手榴弹,一种是小型陶瓷手榴弹。 木柄手榴弹无需多解释,长长的木柄是中空的,里面有两根导火索,或者叫引信。当然,这引信必须是点燃后才能扔出去那种。 木耒经过多次试验,终于能稳定的控制导火索燃烧的速度了。他用手表计时,从导火索点燃进入木柄起,燃烧 7 到 9 秒钟就会爆炸,完全能安全投掷出去。 那小型陶瓷手榴弹,因为没有木柄,导火索就短很多,不过木耒用一个很细的竹管插入陶瓶中,竹管里塞上一些木屑做填充,也保证了导火索燃烧时间不低于 6 秒。 木柄手榴弹比较轻,大概是这个时代的一斤(253 克)左右,陶瓷的稍重一点,有一斤多。陶瓷手榴弹主要用于守城时向城下抛射,起震慑作用。 颊戎和白驷看着木耒手中的木柄手榴弹,心里想:公子是准备拿这铁疙瘩砸人吗?还是扔到远处砸人。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是干什么用的。 木耒只是淡淡地说:“你二于墙内躲好。” 只见,木耒在他们面前打开手榴弹上的塞子,然后像变魔术一样,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四四方方、闪着白光的东西。 只见他轻轻一拨,那小东西就张开了嘴,里面喷出一股小火苗。木耒用这火苗点燃了木柄里的两根绳子,绳子随即 “呲呲” 地燃烧起来。 随后,木耒用力将那铁疙瘩抛向远处,然后迅速蹲在墙后,这时白驷还站起来看那扔出去的铁疙瘩。 木耒急切地说:“速速蹲下,不要命矣?” 白驷还没蹲稳,就听到 “轰” 的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吓得两人浑身一抖,白驷感觉耳朵嗡嗡作响,耳垢似乎都要蹦出来了。 “这…… 这……” 颊戎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白驷更是惊得不知所措。 木耒扔出的这颗手榴弹不远,也就 20 多米,所以他们听到的声音特别大。 “速随我来!” 木耒对两人说。 在 20 到 40 米的距离上,场地上竖着很多木板,薄木板厚度半寸多,也就是一到两厘米左右。 固定这些木板是为了查看弹片的散射情况和入木深度,从而对杀伤力有个大概的了解。 20 米的距离很近,几步就走到跟前,白驷和颊戎跟在木耒后面,现在还战战兢兢,不敢上前,真以为是老天在这里凭空降下一道惊雷。 木耒仔细查看了离爆炸点很近的几块木板,爆炸点离最近的木板有三米多远。木耒从上到下看了几遍,才在上面找到三个爆炸的小弹片。其中有一个弹片,像半个花生豆那么大,深深嵌入木板中。 木耒对这个效果还算满意,在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嵌入几个小弹片,说明周围散射的弹片肯定很多,在直径六米的范围内,这样的弹片恐怕有几十甚至上百个。 这证明手榴弹的杀伤力足够,人要是站在爆炸点附近,就算没被弹片击中,估计也会被震出内伤。 “速速归来,我等继续试。” 木耒对两人催促道。 此时,这两人再也没有了之前嘻嘻哈哈的表情。 “你为我取一陶瓷弹来。” 木耒对白驷说。 白驷哆哆嗦嗦,从那一小堆手榴弹中拿了个陶瓷手榴弹,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比刚才的奴仆们还要滑稽。 陶瓷弹的燃烧时间更短。木耒跑出墙外,点燃后迅速向远处抛出,抛出的距离和木柄手榴弹差不多。木耒迅速返回墙内蹲下。 又是 “轰” 的一声,这次比刚才的铁手榴弹还响几分,因为这个装药量更多。 然后又是进去查看弹片情况,如此反复试验了四枚。 第五个是加了砂糖的陶瓷弹,又是 “轰” 的一声,声音比之前那几枚大了许多。 这个手榴弹的威力大的多,在距离爆炸点两米的地方,还炸断了一块木板。这次爆炸,好几块木板上布满了细细的陶瓷碎片。 ‘网上诚不欺我,果真是加点砂糖大伊万啊。’木耒看着眼前的木板哈哈大笑起来。 颊戎说:“公子,此诚为大杀器。若投掷于战阵中,一枚至少能伤十余敌兵。只是仅能投掷十数丈远,不慎恐会伤及自身。” “然也,故你等当勤习木柄手雷。须掷至二十丈远,方能保其既有杀伤力而又不伤己。不如你二人,皆掷其一枚试之。” 木耒看向两人,白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颊戎说:“不如我来一试?” 然后伸手去拿一个带木柄的手榴弹,发现拿在手里很舒服,要是扔出去,肯定比圆圆的陶瓷手榴弹远得多。 第169章 大杀器(中) 木耒深吸一口气说道:“此事极为重要,此手雷点燃后,一二个呼吸之间即会引爆。 若不及时掷出,莫说是你之手,连半具身子皆会被炸为碎肉,此身棉甲在手雷面前,效用不大,投掷时断不可有丝毫迟疑。” 听木耒这么一说,颊戎犹豫起来,他能明显感觉到右臂的肌肉在颤抖,手中的手榴弹仿佛也沉重了许多。 木耒看出他表情的变化,又说道:“罢了,待你以试验弹练习之后,再行实弹投掷。” 颊戎本想争辩,可自己的右臂确实在不争气,心脏也跳得厉害,随后说道:“唯,吾从公子之言。” 白驷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颊戎说道:“原来你亦惧此手雷。” 木耒此时又深吸一口气,指着那投石机说道:“我等现以投石机试更大之惊雷炸弹。” 说完便径直朝投石机走去。 投石机的试验和手榴弹的试验不同。木耒总共制作了陶瓷和铁制两种大型炸弹。 陶瓷炸弹的弹体很厚,是为了防止落在坚硬的城墙或石头上摔碎。 陶瓷炸弹总重约十四斤,但装药只有四斤多一点。 铁炸弹个头小得多,总重量在 15 斤左右,可装药却达到了六斤多。 试验前,木耒先让炮兵试射了几个 14 到 15 斤的石头。试射几次后,确定了大致的落点,便命人在落点周围,很大范围内插上薄木板。 试射前,木耒再三对操作投石机的炮兵说道:“炸弹点燃后,必须即刻发射。否则,方圆十余丈内基本无人可活。” 为安全起见,木耒几人远远躲开了投石机,只留下三个人执行发射任务。 一人点燃炸弹,另外两人负责持锤敲击发射。为何要两人发射?木耒担心炮兵因紧张或其他原因发射失败,要是炸弹在投石机上爆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倘若发生意外,不只是这两人,包括点火的那个人,一看情况不对,也要马上拿起撞锤,将投石车上弹药发射出去。 最先发射的是铁炸弹,这几人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点燃后,两三秒的时间,铁球就被发射出去。 虽说重量相近,但铁球或许因为体积小,比那几个石块的发射距离远了一些。还好,落弹点周围也有几块木板。 铁炸弹发射出去后,木耒三人站直身子,把头探出墙,望着远去的炸弹。铁球落地后,没有立刻爆炸,稍等了四五秒,只见一阵烟雾和火光,随后才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木耒远远看到,炸弹落点周围的几块木板都被掀翻了。 接着又发射了两枚陶瓷炸弹,效果相同,只是比铁炸弹的落点近了约三十米,但射程也超过了 400 米。 也没有出现陶瓷炸弹落地陶瓷摔碎的情况,可能是炸弹落点都是泥土。不过这是冬天,土地冻得硬邦邦的,对于这种陶瓷炸弹的效果,木耒还是满意的。 因为试验的是炸弹,木耒怕惊到马,所以没带马匹过来,于是几人信步走到落弹点。 手榴弹每个装药量约一百克,而这炸弹,装药两公斤起步,威力可想而知。 一大片木板都倒在地上,许多都断裂或有很大的豁口。两厘米厚的木板,有的上面还有贯穿的孔洞。从弹片覆盖范围看,杀伤半径超过 20 米。 白驷和颊戎看着散落的木板,十分吃惊,颊戎说道:“此惊雷若落入敌阵,恐一枚能致数十人伤亡。” 白驷则说:“若为密集战阵,百人恐犹不止。” “只是,只是……” 白驷又吞吞吐吐地说道,“以木板来试此惊雷之威力,不甚准确,不知能否以几匹伤马来试之?” 这提议有些残忍,木耒和颊戎都看向白驷,白驷这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说道:“所俘获之甲氏伤马,有几匹定然活不过数日矣。不若物尽其用,试此惊雷之威力,其后犹能食用。” 木耒当即拒绝了白驷的要求,并对他说:“如此太过残忍,罢矣,吾不忍为之。” 白驷接着又说:“若公子觉其残忍,那便不用活马。昨日,新杀两匹伤马。不若运一匹来。以试惊雷之效,如何?” 这时颊戎抢先说道:“可也,至多亦不过损数百斤作干柴之马肉,公子,不若以马尸一试。” 木耒思索片刻,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因为他也想看看,这炸弹的真实威力。然后白驷兴冲冲地命人去运那死马了。 而木耒和颊戎则回到试验场地,因为等马运来固定好,至少要半个多时辰,甚至一个时辰。 利用这段时间,木耒让颊戎练习手榴弹投掷,因为带来了训练用的训练弹。 颊戎试投了几次,他力气比木耒大得多,木耒稍加指导,他就能投掷近 20 丈(23 米 \/ 丈)的距离。 而后,又在木耒的指导下,成功投出了一枚手榴弹实弹。 听到自己投出手雷的爆炸声,颊戎的心砰砰直跳,对木耒说:此物确为大杀器,只是每回投掷引爆之前皆须点燃,甚为繁琐。 若无需点燃,径直掷出便能落地自爆,那此物更是堪称神器。” 木耒说:“我亦知那般更为便捷,然以我当下之才能,尚制不出那般之手雷,以及投石机抛射之炸弹。 以点火此般方式投掷,确甚危险,稍有差池,便会对发射之人造成极大伤亡。 若将其改为触地爆炸之法,最快估摸亦须十年。” “公子今欲试验之大杀器,恐不止此二种乎,那巨型如大钟一般之赤金之物,亦为大杀器之一耶?” 木耒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以投石机发射炸弹,仅为权宜之计。那赤金如钟之物,我称之为炮。 炮于未来战事中方为主角,那炸弹除却投石机发射,尚能由其发射,待白驷归来,吾等就试试那火炮。” 白驷动作很快,半个多时辰就运来了马尸。但没办法让马站立,只能让它躺在地上,细心的白驷还把马尸放在铁炸弹爆炸点附近,不到五米的地方。 然后又发射了两枚铁炸弹和一枚陶瓷炸弹,几人又去落弹点处查看。其中一个铁炸弹是加了白糖的大伊万炸弹,爆炸点距离马尸十来米远。 因为三颗炸弹距离马尸最近的也有十来米,所以马尸没有面目全非,但马的身体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弹片和坑洞。 要是活马,肯定是一身的血窟窿,马腹上有个弹洞甚至能看到内脏,马背上一块皮肉也没了,露出森森白骨。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弹洞,白驷连吃马肉的想法都没了。 第170章 大杀器(下) 颊戎和白驷二人看到马尸的模样,惊恐万分。颊戎单腿跪地,抱拳说道:“此非凡人所能构想之神器,若有此物助力,我等何惧狄兵。” 此时,白驷也附和道:“此物确为神器,亦确为公子口中之大杀器。” 木耒走上前,一把将颊戎扶起,然后望向远处的试验场,“若于初战用此物,必能威慑敌军,令其阵脚大乱。但用投石机发射确有不便。我尚有其他神器,我等继续试验其他大杀器耶。” 接下来试验的是青铜炮,大炮的炮弹有两种,都是铁制的。 一种是单独的弹丸,发射时需单独加装的发射药,发射药已用纸和细麻布包好,做成即拿即用的发射药包。 另一种弹丸,则是将两者捆绑为一体,外部用细麻布包裹,仅留出一条导火索。 试验青铜大炮的时候,木耒更是害怕,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把导火索做得很长,长达一米多,点燃后需要半分钟才能引燃发射药。 为了安全起见,首次试射仅放了发射药,未放任何弹丸,即便如此,这三人也是害怕的不行。一斤多的发射药燃爆,声音并不响亮,只是 “噗” 的一声,其实木耒就是怕炸膛。 试验了两次空包弹,发现那铜炮巍然不动,他们的胆子便大了起来,准备装填弹药试验。 一开始试验的并不是加装了火药的弹丸,而是普通铁弹丸,只是内部填充了灰土。用实心铁弹丸是不可能的,木耒计算过,一颗实心铁弹丸重量可能有 30 多公斤。即便木耒舍得,但是能否发射出去也是未知数,搞不好真会炸膛。 空心铁球加上灰土,重量约在二十斤左右,与加了火药的弹丸重量相当。也就是说,两种弹丸射程相近。 第一次发射弹丸,使用的仍是一斤的发射药包,这次木耒比前两次更为谨慎,也更担心会炸膛。 这次由白驷点火,他点燃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腿就跑,跑到木耒跟前时还摔了一跤,滑出一米多远。 几人的位置距铜炮至少也有 100 米,即便是炸膛也没有危险。随后 “轰” 的一声巨响,比前两次声音更沉闷、更响,震得耳朵更是难受。 还好,弹丸稳稳发射了出去,见弹丸已射出,这几人赶忙去查看大炮,只见炮架后退了一尺多远。 木耒心想:看来先前的担忧是多余的,300 公斤对十公斤,在重量上应是安全的。 白驷望向远处的落弹点,高呼道:“约一百二十丈(三百米),唉,尚不如投石机远,发射时还比投石机更骇人,还须耗费火药,不行,不行。” 颊戎看着远处的弹丸,一言不发,他觉得,公子这是发明了一种全新的武器发射方式,与以往的弓弩、投石机截然不同。 他也不明白公子为何对此物如此痴迷,在他看来,用投石机发射铁炸弹已经很完美了。 木耒也望着远处的落地点,而后说道:“嗯,看来试验成功,尚需再试数次。” 但这次与前一次不同,木耒将铜炮口适当调低,也就是仰角变小。原来炮的仰角为 45 度,大约能射出 300 米,若是仰角变小,射程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更远? 几人一番折腾,终于又发射了一枚未加装火药的弹丸,与上次的确不同,落弹点比上次远了些,但也仅多了三四十米。 而后进行了第三次发射,此次为实弹射击。为避免引起二人恐慌,木耒没有告诉他们发射的是带有火药的弹丸。 当第三颗弹丸在 300 米外炸开时,白驷和颊戎都诧异地看向木耒。 颊戎此时说道:“以此物发射弹丸,与投石机相较,更为危险。但投射距离犹不及投石机,公子缘何还要试验此武器?” 木耒思考片刻,面色越发凝重,指着铜炮对二人说道:“此物虽重达一千二百斤,然四至六名力士便可抬起,两人即能改变发射方向。从固定至发射,转瞬即可完成。 但那投石机,从组装至能够发射弹丸,至少需两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岂有两日之时供汝等浪费? 再者,若将此炮改小,制成六七十斤之炮,一人便能操作射击。攻城时以此物开路,何人能挡?瞬间,城门便会化为粉末。 敌人尚未准备好,我等已攻入城中。但若于城外组装投石机,敌人早已观察数日,城内必做好万全准备,即便能破城而入,亦需耗费大量时间与人力。 两军对阵,攻城掠地,需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方能以最小之损失和代价战胜敌人。吾要者便是如此之效果。” 颊戎此时再次抱拳说道:“公子所言极是,乃是我等目光短浅。” 白驷也附和道:“公子确乎言之有理,我等目光狭隘,未有公子之远见卓识。” 此时,太阳渐渐偏西。从早上到现在,他们也只是匆匆吃了些凉饼。 此时,白驷说道:“公子,今日带来之神器尚有许多,不如趁天色尚早,再多试几枚。” “即便此类武器再多,亦不应多试。多余之弹药,还是用在狄兵身上为好。不过尚有一物,今日亦得一试。” 木耒说完,走向了那火箭筒。 这火箭筒外部用麻绳细密缠绕,以防发射时尾部炸膛。此物件制作精巧,三尺来长,直径约十厘米,由四节左右的竹子构成,顶部插着一块尖锐的木头。最后一节半是发射药,前面的两节装有火药,中间夹杂着铁砂。 木耒拿起一枚火箭弹,边走边说:“此物与前两种不同,威力有限,不以杀敌为主,旨在震慑、偷袭与纵火,但其携带极为轻便。” 确实如此,竹管内炸药的爆炸威力,肯定远弱于那铁炸弹。唯一优点便是轻便,单枚重量约 4 公斤,便于携带,单人可随时发射,当然,威力也小了许多。 若两军对阵,将此物置于阵前,间距十米,而后点燃射向敌阵,如此发射两次。哎呀,那场面木耒都不敢想象,即便对方有盾牌阻挡,即便蹦出的弹片未能击伤敌人。 单是这巨响声浪,也能将他们震出内伤,等第二波火箭弹来袭,唉,不说了……感觉太残忍了。 然后,然后狄人们还能有何战斗力?只是比较耗费火药。 木耒将火箭弹放在微微上斜的木支架上,点燃后便退至墙内。火箭弹 “嗖” 的一声,伴随着尖锐的声响 “窜” 了出去。 在飞越 400 米的距离后坠落,片刻之后,才是火光、黑烟和爆炸的声浪。 白驷惊得张大了嘴巴,颊戎则瞪大了双眼。 “这,这…… 这方是完美之神器。”颊戎称赞道。 “然也,太过完美矣。无需投石机,无需此珍贵之青铜炮,连铁壳皆不用,成本极低…… 若予我千名士卒,每人背负二只这样之筒,我可敌万人……” “给我五百士卒,一千筒子,我亦可敌万人……” 木耒:“……” …… 木耒未理会他们,又去试验另一枚火箭弹,是用白糖加硝石做推进剂的那种,木耒还调皮地在尾部加装了 2 根尾翼。 这次将火箭弹的仰角调大,达到 30° 以上,这次的试验结果令木耒大为震惊,其落地点远远超过了 500 米(二百丈)的白线,还未到最终落点,便在空中爆炸了。 “速…… 速速派人…… 速速派人去测量爆炸点!!”木耒急呼呼的说道。 此时,白驷和颊戎也看呆了,这哪里是人间的兵器,这分明是天上神仙才会的法术。 “唯。唯……” 白驷立刻跑向火箭弹的爆炸区域。 颊戎再次单腿跪地,恳请道:“公子,以后我等就只用这竹筒子,可胜那铁弹千万倍!” 木耒:“……” 第171章 若是卫国亡,你寒氏作何打算 没过多久,白驷便回来了,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 白驷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木耒说道:“于那二百丈(约四百六十米)木桩处,复向北行一百步方见竹屑,竹屑散布区可达百步之遥。 最北端之竹屑位于木桩之北二百五十步。估算下来,那竹弹之射程已近两里地(周时一里地约四百米)。” 这枚火箭弹是在半空中空爆的,具体的射程难以估算准,肯定还要更远一些。 这样的火箭弹还有几枚,有第一批制作的,也有后来木耒用白糖做助推剂新制作的。 而后木耒又一一试验了常规发射药的火箭筒,同样将仰角提高到 30 度,这些火箭筒的射程稳稳达到了 200 丈。 白糖助推的火箭弹还有两枚,木耒也都一一发射。一枚发射后,落地未爆炸,落地点比上次空爆的位置要远一些。 而另一枚,木耒则去掉了它的两个尾翼,这一枚的射程,远远超过 200 丈的木桩,落地瞬间就爆炸了。 据木耒用眼睛观测,应该在 600 米到 700 米的距离,也就是首枚空爆弹的位置。 后面这几次连续的发射,木耒还发现了一个问题。这火箭筒尾焰的白烟在 40 丈到 60 丈的时候便消失了,也就是 100 到 150 米左右的距离。 此时,里面的助推药应该是烧完了,后面就是滑行,也就是在做布朗运动。 那白糖的助推力大一些,又有尾翼加持,所以甚至能滑行400 米以上。 但是应该是内置的导火索不够长,所以才造成了首枚火箭弹的空爆。这是一公斤多助推剂的效果,如果加大药量,或许能射得更远。 将所有的筒子都发射完,这几人也过足了瘾。木耒说道:“你再去测量一番,而后几枚之射程,并将那枚哑弹带回。” 白驷先是拱手应道,接着又说道:“公子,我即刻便去。只是此神器名何?” 木耒思考片刻,说道:“此物形状似箭,以火推动,就称火箭,或曰火箭筒。” 嗯,这名字起得不错。箭是竹字头,筒也是竹子头,这东西还是竹子做的,叫火箭筒完全符合命名规则。 …… 这一天,对于颊戎和白驷来说,是极受震撼的一天。白驷走后,颊戎再三恳求木耒,要求多造些火箭筒。 但木耒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多管齐下,手榴弹不可少,那是近战的单兵武器;还有那铁炸弹,目前杀伤力最强,也需要保留;但是那炮造价高昂,发射危险,成本也高,可以少制作几尊,可以偶尔用来装下笔。 木耒想建立以火箭筒为主,手雷为辅的火器军,那黄澄澄的铜炮太显眼,两军对阵时不能用,攻城时可作为威慑之用。 如此,木耒便确定了火器未来发展的规划。 …… 又过了两天,沐雷那边要开学了,随后便是紧张的学习。此时,邢都的老师翟坊也给他送来了一封书信。 书信的主要内容是:他已搬去夷仪城,现在太子与公子蒿正在争权。让木耒不要太出风头,小心被牵连进去。如果敌兵攻入邢国,希望木耒小心应对,狄兵凶悍,不可硬拼,实在抵挡不住,可以去夷仪城找他…… 木耒看完书信,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片刻后,他招来章腊,要求准备 1000 把铁刀铁剑,还有 600 把纯木的弩弓,将这些物资送去夷仪城,供老师守城之用。 当然,他也没忘记把自己的名言语录,也就是那本《高年级试行教材?上》给老师送去几本。 又过了几日,卫国传来惊人的消息。 狄兵将抓到的卫国大夫装入囚车,运到朝歌城外,命卫国大夫华龙滑和一个叫礼孔的人,去朝歌劝降。 不知这两人是如何劝降的,说了什么,卫国都城的守军趁夜全都跑了。狄兵不费一兵一卒就进入朝歌城。现在可以想象,卫国朝歌的百姓的遭遇,肯定遭殃了。 此外还有一个让木耒不安的消息,赤狄的另一个氏族,叫廧咎如,也加入了狄兵联盟,这些狄人正在扫荡卫国黄河以北的各个乡里小邑。 如果这样,狄兵扫荡完卫国,再合兵一处,向北进攻邢国,那邢国的局势就更加危急。因为这些狄兵加起来肯定超过五六万人,更别说邢北白狄四国还能凑出一万多人。 木耒将这些消息一一告诉蹇叔,蹇叔现在的建议是:练兵备战,存粮筑墙。 于是木耒的封地,再次将人们召集起来,进行新一轮的军训。 卫国的城邑,除了北部的邯郸邑和寒氏邑,其他大部分城池都在朝歌周边,也就是黄河北岸一带。 由于卫国国君失去民心,各城邑大夫各自为战,所以这次狄兵未遇到大规模抵抗,将卫国朝歌周边的城邑逐一攻占。 这些消息也传到了寒氏耳中,现在寒氏在木耒的封地避难,卫国基本上算是亡国了。 寒汲觉得自己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非常感激木耒。原本只是商业合作关系,与木耒做生意的这几年,寒氏的收入积累相当于家族以前百年的积累。 如今大难临头,木耒还轻易收留他们,这份恩情必须感谢啊。 于是寒氏准备了一些东西,向木耒表示感谢,准备的是黄金,此时的黄金又叫郢爰,也叫爰金。 寒汲单独见木耒,见到木耒后,行了一个大礼,木耒很奇怪,赶忙将他搀扶起来,问道:“寒家主为何行此大礼?” 寒汲回答:“今我已收到卫国之讯。数日前,朝歌城已被破,那长狄兵如入无人之境,卫国黄河以北之城池皆沦陷矣,卫国名存实亡。 唯独吾寒氏于公子之封地得以生存,此乃大恩,吾寒氏无以为报。” 木耒笑着说:“寒家主勿须这般,寒氏实乃与吾我商之伙伴,待此般事了,我仍欲与你继续合作,使寒氏将我封地之货物流通于天下。” “与公子行商,我寒氏已获百年积累之财,此乃二十斤爰金,谢公子收留之恩。” 爰金,木耒当然知道是什么,也曾多方打听,其实就是黄金,只是爰金只在交易时使用。 而且现在和铜币的兑换比例不是特别明确,推算下来,大概是 1 比几百的比例。 木耒再次推脱道:“并非因寒氏乃与我合作之商人,我方收留你们,即便非也。若为普通卫人,我亦会收留,寒家主不必如此。” 寒汲再次说道:“公子之为人,我甚是明了,然,若公子不收此爰金,我寒氏无颜留于公子之封地,莫非公子欲使我寒氏现今离开封地? 况且区区爰金,安能比于寒氏自公子此处赚取之利,望公子收下,令我寒氏安心。” 推脱了两次,如果再不收下,就有些不合适了。木耒只能笑着收下这些黄金。 而后,木耒又从他口中,探听到一些卫国的其他消息。 “若卫国亡,你寒氏做何打算?若卫国复国,寒氏又当如何?” 木耒问道。 这一问,正问到寒氏的关键之处,寒汲并非普通人,含糊地说道: “卫国未来如何,吾等观望再言。若将来卫国不存,吾寒氏无法归至寒氏邑,或许会投靠公子,成为公子之子民。届时,万望公子收留。” 这话模棱两可,若卫国复国,他可能回归卫国。若卫国不复国,但寒氏能回到封地,他可能回封地。若这两项都不行,才可能成为木耒的子民,给自己留了三个选择,即便最后一项也不绝对。 木耒笑着说:“寒家主不必如此,我只是随口一问。若将来你寒氏为我木耒之属民,吾定使汝寒氏为天下富商。” 寒汲一听,脸上立刻堆满笑意,说道:“那我代寒氏众人先谢过公子。” 第172章 师傅之夫人,我已替你接来 时间来到了沐雷那边的三月初,封地已逐渐暖和起来。距离春播尚有一段时间,但春播的准备工作已然开启。 卫国战事的情况也传入了邢都,此时邢君下达了第一道征召令,此征召令要求三丁抽一,必须以真正的士和徒为主,且要尽可能多地携带战车。 木耒依旧是派出祀纨出征,他此次带着 30 乘战车,其余都是弓手、长枪兵和刀盾兵。 伴随征召令而来的还有太子的人,他们是来催木耒交付一批铁制刀剑以及纸、毛衣等货物的。 到了现在,木耒不再将那些铁刀铁剑视为宝贝,一次性给了太子的人 1000 把铁制刀剑,还有几百个铁制长矛头。 把那办事的侍从高兴得合不拢嘴,其他的纸张、毛衣等物品则按照以往的数量提供,眼瞅着马上就要打仗了,怎么太子还有心思惦记着赚钱? 木耒的封地此刻也非常繁忙,大批的人员在两个隘口加高城墙。东南隘口的防御墙已修到山上,总长度约有十里。 所修筑的防御墙,是为了确保狄人无法从山上翻越。当然,这只是墙,还算不上长城,因为这墙是单面的,而长城是双面的。 实际上,这个时期也有长城在修建,比如现在的齐桓公小白,就在修筑齐鲁之间的长城,除了齐国,楚国也在修长城。 这两个隘口除了修建这种防御墙,还在墙的内外两侧,挖掘了很深的壕沟,也能抵御狄兵的进攻。 又过了半个月,快到清明节了。此时,又传来了对邢国更不利的消息。 由于廧咎如的加入,狄兵联军实力大增,大大加快了扫荡卫国城邑的速度。如今,卫国大部分城池已被狄兵联军占领。 狄兵联军在掠夺完卫国大部分城池后,还顺便灭掉了卫国东南部的共国。 其实木耒和邢君都曾猜测过,狄兵若灭了卫国,是否会向西南进攻郑国,毕竟郑国是中原地区较为富裕的国家。 但是狄兵灭完共国后,便立即向北收拢回撤。他们的目标显然不是郑国,更不可能越过黄河去进攻宋国,或是鲁国和齐国。 卫国灭亡后,如今长狄、白狄和赤狄的控制区域连成一大片,中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邢国。 邢国如今四面都是狄人,北面是白狄,西面是赤狄,东南是长狄,狄人想必也觉得邢国碍事,这狄兵联军的下一个目标无疑就是邢国。 现在的邢国已经衰落,不是百年前的邢国了,正是北上灭邢的好时机。 将各方获取的消息综合起来,种种迹象表明,狄兵联军正在集结,准备北上。 邢君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派人前往齐国,告知正在齐国游说的域叔和季子,恳请齐侯尽快出兵支援邢国。 此时,邢君又迅速下达了第二道征召令,依旧是三丁抽一,并明令剩余未被征召之人,必须严守城邑,若狄兵攻城,务必据城坚守,寸土不让。 邢君希望借此来减轻邢都的压力,当然,这第二批征召令不包括邢都以北的五座城邑的人员。 在第二次征召令送达封地时,还有一件事让木耒不知所措。他的未婚妻元氏之女 —— 嘉来了。不单是来了,是带着送亲的队伍和嫁妆嫁了过来。 木耒瞬间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送嘉来的是自己的师哥翟让,与嘉一同前来的,还有她的哥哥元危和弟弟元栎。 木耒赶忙将翟让拉到一旁,问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自己的老师翟坊操办了这一切。 前段时间,木耒将 1000 把刀剑和 600 把弓弩送去了夷仪城。翟坊深知这些东西的价值,便将其中 500 把刀剑另加一些钱帛器物,当作聘礼送去了元氏邑,并附上一封书信。 信中写道:此物算是木耒的聘礼,就由我这个当老师的提前操办。如今战事将起,形势危急,不如趁还未开战,将元氏之女先送去木耒的封地,待合适之时,他们再自行完婚,也算了却大家的一桩心事。 木耒挠着头说道:如今大战在即,师怎尚有心思管此儿女情长之事?” 翟让笑着说:“公子,你今年已十七岁,不算小矣。师傅之夫人,我已替你接来,至于何时完婚,再由师傅自行定夺。哈哈哈~~” 翟让这一笑,让木耒羞红了脸,接着木耒说道:“我早已向君父表明,满十八岁乃成婚,现今尚早矣。” 翟让依旧笑呵呵地说:“提前养汝之夫人一二年,难道不可?她尚能将公子吃穷?呃,今晚吾等食何?” 木耒:“…………” 当晚,木耒在前厅设宴款待翟让,还有自己的两个舅子,与木耒同席的还有蹇叔和章腊。而他的夫人嘉,则由大妇和惠作陪,在中厅一同用晚餐。 席间,翟坊说道:“师傅,我此番来封地,见白驷身着白色衣甲,不知是何种甲胄,观之既轻便又威武。” 木耒回答:“那是封地新产之棉甲。” 翟让又笑着说:“不知师傅能否割爱,赠我几套?” 木耒心想:我封地现在还不足 100 套,你一张口就要,于是说道:“整个封地目前仅数十套,我可送你三套。” “噫,才送吾三套,师傅太过小气矣,送吾十套。” 木耒:“……” 翟让接着说:“老师,我尚见府邸步卒,身披雪亮之甲,可是由精铁打造而成。师傅能否赠吾几套?” 木耒:“…… 十套。” “谢师傅,师傅,我又……。” “唉!汝直言,又看上我封地之何物件?” 翟让:“……” 随后木耒不再理会翟让,转头与元危交谈起来。 元危说道:“今邢国不安,元氏邑尤乃危险之地。故家父与家主商议后,令我将妹嘉送至公子封地。至于大婚之日何时举行,由公子自行定夺。” 木耒举杯说道:“危兄,木耒在此谢过,同饮!” 饮完酒,元危又说道:“有一事,元氏如今所处乃危险之地,不日恐有战事。家父另有一事相求,便是将幼子元栎亦安置于公子封地。若我元氏子弟皆战死,也算为元氏留得一血脉。” 春秋时期,这些人大都很有骨气。而邢国又与他国不同,若齐鲁两国交战,战俘还可花钱赎回。但与狄人作战,却没有此规矩。 狄人只会屠杀和抢掠,投降或成为战俘,少数运气好的或许能成为奴隶,多数运气差的会直接被杀掉。 他们通常只留下女人和孩子,所以邢人对狄人恨之入骨,与他们作战都是死战,不死不休,毫不留情,故而说是死战。 木耒叹了口气,然后说:“我邢国不想今日竟至这般境地。但我仍劝元氏一族,若有生还之望,仍以求生为重。 若战事不利,则视情形而定,可率民众突围入山林,待重振旗鼓,以图来日。” 元危说:“公子之言,我定会转告家主,令其定夺。尚有一事,我过一两日即归,战事愈急,想必元氏邑亦万分危急,故而我不在此地久留。我将家妹与弟,托付于公子矣。” 说完,元危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第173章 这公子真是奇怪 宴会不能持续太久,因为沐雷还在上学,他必须在晚上十点前睡觉,否则第二天早上无法按时起床,于是准备早早结束宴会。 这时,翟让又开口说道:“师傅,我从章家宰处听闻,今日此奇香之肉竟是猪肉。师傅,您可否赠我两头肥猪?我好送去夷仪,让家父品尝。” 木耒回应道:“师哥,想要便送你两头。你还需何物,径直找章家宰即可,无需与我多言。” 说完,木耒拔腿就往外走,急着回去睡觉。 “谢师傅,我听闻…… 诶,师傅勿走,现在就寝还早矣…… 章家宰,你也勿走,我听闻……” 翟让没去追木耒,而是径直去追章腊了。 第二天,木耒还在卧榻上迷迷糊糊地醒盹。在木耒所住的院子外,惠和嘉正在说话。 惠说道:“公子每日必睡至特定之时辰方起身,任何人皆不可提前唤醒之,若唤醒他,公子会大发雷霆。” “这是为何?睡一至此时,农夫早下地劳作一个多时辰矣。” 嘉不解的说道。 惠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又不能直接跟嘉明说。于是笑嘻嘻地回答:“此事你不知,公子为何如此聪慧,全赖睡觉。 每日多睡些时辰,能使其头脑聪慧无比,方能制造出各种出人意料之物,想出千奇百怪之法。 故而我等须让其多睡,说不定哪天又会做出让我等新奇之物件。以前如此,现今如此,日后也应如此。” 嘉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又问道:“若再过些日子,至夏日,公子也是此时起身?” 惠叹了口气,说道:“至麦收之时,公子亦然。农人都已劳作一两个时辰,他方起身。 然也有例外,每年腊月之后与每年最热之时,公子之作息会稍有变化。” 嘉再次似信非信地点点头,惠这时看了看东边的太阳,说道:“公子此时应快起身矣。” 而嘉向四周看了看,没看到有侍女仆人来伺候,便说道:“公子晨起之时,没有仆人照料洗漱更衣?” “公子向来不喜他人伺候起居,皆自己动手正衣理裳。” 嘉心里想:“这公子真是奇怪,从没听说有这样的公子。哪有不用仆人服侍的公子呀。 惠接着说道:“公子居住之所,也是其自行打扫,偶尔方令我帮着打扫整理一番。公子之居室,外人不得进,得公子允许后,只有我与母亲能入。今你至此地,应也是能进也。” “他身为公子,竟然自扫居室?” “确是如此,我曾与公子言,令我为他打扫。公子尚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这时,嘉才想起,两年前的金秋大会上,这公子就是自己烤肉串,还给芸姒和自己烤了几串吃。 原来这公子真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芸姒还以为他是真的穷。这公子现在都有这样的封地了,这习惯怎么还是改不了呢。会不会以后我们也要自己动手,不能用仆人伺候…… 其实嘉也察觉到了,惠早上起床也没有仆人伺候。 木耒醒了一会儿盹,就迷迷糊糊地起了床,又去盥洗一番,整理好衣服,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便开门准备去吃饭。 他一开门,就看见嘉和惠在门外等着,吓了一跳,顿时清醒了许多。 此时,二女齐声行礼道:“公子安。” 于是,木耒站在门内,二女站在门外,三人隔着门槛说起话来。 “你们这是为何?”木耒问道。 “我初至此地,今来与公子见礼。” “来了即可,在我之封地无此诸多繁杂之礼节。” “此吾不知,但应有之礼数仍须有。” 然后嘉痴痴地看着木耒,又说道:“公子,难道就如此隔着门槛与我等言语?” 木耒拍拍脑袋,说道:“失礼矣,我现今早去用饭,我们一同去!” 这顿早饭让嘉很是不解。 平时的早饭,大部分是木耒和惠一起吃,有时时间合适,大妇也会一起吃。但今天大妇去给木耒安排回聘礼的事了。 聘礼是翟坊瞒着木耒办的,可人家现在都来了,自己可不能装傻,木耒昨天就告诉大妇要准备一份聘礼补上,让大舅哥带回去。大妇一早便去忙这事,自然不能一起吃饭了。 这三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惠倒是习以为常,因为以前他们就这样。 昨晚惠和大妇陪嘉吃饭,是一人一案的分餐制,可今天早上三人同桌吃饭,嘉却是从未这样过。 饭很简单,小米粥里有几根菠菜,一盘炒豆芽,一盘煎豆腐,一盘腌萝卜,还有馒头和几个煮鸡蛋,这是木耒常吃的早餐。 自从上高中,木耒这边的早餐吃得越来越多。因为他那边下午五点半左右吃晚饭,晚上十点半左右熄灯睡觉,中间隔了五个小时,到这边醒来肚子早就空了。 所以他每天早上必须吃饱,不过这边的晚饭他就少吃点,因为每天早上五点五十起床,七点半吃早饭,要是这边晚饭吃太多,那边的早饭就吃不下了。 嘉看到这情景,有些不知所措,木耒却径直拿起筷子吃起来,丝毫没有大家公子的架子,连鸡蛋都是自己动手剥,嘉觉得堂堂公子自己剥鸡蛋,很是滑稽。 木耒看到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便说:“吃啊!在我之府邸无恁多规矩,饭菜至径直吃即可。” 嘉见惠也拿起筷子,便也慢慢吃起来,这顿饭她吃得特别别扭。 早饭过后,木耒坐上主座,嘉和惠分坐下方左右两边。 木耒正言道:“我曾与君父言,须满十八岁方与你完婚。今时间未到,你须于此等一二年。正好熟悉一下我封地之情况。” “此事家父与家主已与我言,我此时来封地,只因战事起,事出有因,非催促公子与我之婚事。” “既如此,你知道便好。嗯,过两日我要去邢都,以复征召之令。我现已令人在府邸内新建庭院,届时你再搬去新居。现今你先委屈一下,与大妇、惠先居于中院。” “我未有委屈,昨夜大妇与惠予我与元栎两间独立之室,她们母女二人却共居一室,她们方是受委屈者。” 木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时间仓促,我之前没有准备,才造成今日之不便。我会令人加快修建,两三个月后就能搬到新庭院矣。” 而后,木耒又和嘉聊了些元氏的情况。因为沐雷的学校严禁男女说话,木耒本不擅长和不熟悉的少女交流,虽说这以后是自己的夫人,但还是说着说着就没话了,便找个借口跑了出去。 第174章 狄兵来了 翟让此次也要应征前往邢都,所以在木耒的封地不能久留。 将嘉送到后的第二天中午,翟让便离开了,走时带走了几十套甲胄,还有 100 套带手柄的弓弩。翟让还要去夷仪城一趟,从那里带走应召的士卒和物资。 元危在此停留了一整天,第二天也要返程了,木耒一整天都陪着大舅哥。 封地的人们忙碌了一整天,到天黑时才备好聘礼。 木耒的聘礼在这个时代独一无二,有棉布、棉被、砂糖、膏糖、羊毛织品、纸张、香皂肥皂、羊毛脂(用于擦拭甲胄和武器)和几口铁锅,此外,还有几套精铁的甲胄和武器,这不算聘礼,算是给岳父的赠品。 另外,还准备了两架 “囚车”,里面关着八头肥猪。那些俗气的钱财丝帛一样都没有,不过钱似乎老师翟坊已经给过了。 看到这些东西,元危高兴得合不拢嘴,这里面随便哪一样拿来卖,都能卖出高价,自己这个妹夫简直就是一座金矿。 嘉看到这些东西,也是十分吃惊,这里面大部分东西她都没听过,更别说见过或用过了,看着哥哥要带走这么多好东西,她似乎还有些心疼。 当天晚上,木耒又设宴款待了元危和元栎,算是为元危明日返程饯行。 送走元危后,木耒也要准备物资、整顿队伍,马上前往邢都。 前一段时间,在木耒的监督下,他带领奴工制作了一批火器。其实一共就三种,铁手榴弹、铁炸弹以及一批竹制的火箭筒。 但在制作过程中发现一个问题,这些原料包括硝石和硫磺的成分不纯,制作的黑火药远未达到应有的水平。相比理论威力,现在的火药是打了折扣的。 虽说颊戎和白驷对黑火药的威力很满意,但只有木耒清楚这是打折后的威力。 木耒也想提纯硝石和硫磺,可现在没时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操作,为弥补威力的损失,只能在所有黑火药中加些砂糖,暂且凑合使用。 制作这批火器时,木耒用了好几批奴工,工序划分得十分清楚,除了他,没人知道火器的真正制造流程和方法。 制成的火器分成三部分,其中两部分给了两个隘口,以手榴弹和铁炸弹为主,还有少量火箭筒。 现在两个隘口都有几个固定的投石机,可以直接向城外投掷石头或铁炸弹,人也能站在墙上向下扔手雷,火箭筒用于以防万一。 分发这些东西后,木耒严令他们:狄兵攻城时,必须先用弓弩反击,绝不能一开始就用火器,等到情况危急时才能先用手榴弹,然后是铁制炸弹。并且将狄兵击退就行,绝对不能出城追击,以防有狄兵诈。 木耒这次去邢都,要带领 200 骑兵和 150 步卒。现在木耒的封地总人数约一万五千人(不含寒氏的六千人),但上报的人口仍是千户,所以他总共出兵约千人左右。此次征召又是三丁抽一,所以又带了 350 人。 此次木耒带白驷前去应召,他们还带了 200 个手雷和 20 个火箭筒,木耒告诉白驷:这些火器尽量不用,如果用也仅限少数人,尤其是火箭筒,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 出发前,木耒又对封地做了安排,绘绮守东南隘口,颊戎守西南隘口。如果一地受攻击,另一地要随时准备支援,蹇叔和章腊坐镇弓邑统筹调度全局。 安排好封地的一切,木耒与大妇、惠和嘉告别,带着队伍前往邢都。 如今邢都周围的人都已疏散,年轻人都进了邢都,年老和年幼的孩子有的去了西边的夷仪城,有的就近上了山。 邢国百姓世代居于此,都知道狄兵来时的惨状,所以没人因留恋故土留在乡里小邑。 其他城邑情况与邢都类似,有人进入太行山避难,年轻人则进城守卫。 经过去年一战,邢国损失人口高达四五万,此次征召的兵员不像以前那么多,仅征召了一万多士卒,单纯的守城应该够用了,况且邢都还有不少人能作为补充。 去年,木耒提出护城河和瓮城的建议,如今东西四个城门的护城河已挖掘完毕,尤其是两个东门之间,还引入了河水。西门外挖的是深沟,长约三里。 仅有的南门和北门,没有挖掘护城河,但南门内有完整的瓮城,北门的瓮城比南门小些,如果狄兵要攻城,肯定会从南门和北门进攻。 木耒到达邢都四五天后,有消息传来,狄兵来了,已经过了邯郸,正朝邢都来。 他现在很担心自己的封地,会不会被发现,而直接奔封地而去,因为封地在邢都和邯郸中间,向西走百十里路,就是封地的东南隘口。 又过了两三天,狄兵终于抵达了邢都,这些狄兵半数以上是骑兵。木耒在南城门观察,发现了一些异样,现在狄人的骑兵都有很高的马鞍,骑马也比以前稳固了许多,但细看,他们还是没有马镫,腿好像绑在马腹上的。 现在他们在马上射箭也比以前灵便了,但比起有马镫的马具,还是稍差一些的。狄兵的马鞍很高,基本是把自己捆在马鞍中,但很难做高难度的动作,比如挥舞长枪和马刀。 陆陆续续过了五六天,狄兵越来越多,不止是五六万人,应有七八万之众。其中两三万是被胁迫来的卫人,攻城时,这些人会被当作炮灰,用来消耗城内人的士气、箭矢和守城器材等。 虽说邢都很大,东西长 2000 米,南北长 2800 米。但被这数万大军包围,城池也显得不那么大了。 狄兵围着邢都转了两圈,发现东西两面攻城不便,便将大部分人马集中在南门和北门。 南北城门各有三四万大军,现在天气刚转暖,狄人还是支起了大量的帐篷,从南城门城墙向远处望,狄兵营地绵延数里,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在首批狄兵到达邢都的第十天,狄兵开始攻城。 此时,攻城方法不多,一是撞击城门,二是将巨木或梯子搭在城墙上攀爬,此外就是挖坑,不过这需要很长时间。 邢都城墙高四米多,若将梯子搭在上面,长度得六米半到七米,所以这种攻城方法也非常不容易。 但是架不住攻城的梯子多,首次攻城时,南北城门同时进行,仅南城门的攻城梯就有上百架。 除了攻城的直梯,还有凿城门的巨木。狄兵原本不擅长这些攻城器械,但俘虏很多卫人后,卫人为他们制作了梯子和攻城车。 攻城车有几个轮子,中间架着巨木,巨木上有顶,顶上蒙着牛皮、木板等,用于防箭矢和坠落物。 在南城门督战的是临崎,看到攻城车,他有些后悔,后悔当时没在南城门挖掘护城河。若挖了护城河,有了吊桥,这样的攻城车不费一番周折是到不了城门前的。 当然,现在也是故意为之,因为即便城门破了也不怕,里面还有瓮城,这是故意留的破绽。 按照木耒的要求,在城门正上方堆放了大量的柴草。若城门被破,狄兵从城门进入,等进入瓮城的狄兵达到一定数量,就从城门扔下柴草,并在城门外燃起大火,让后续狄兵无法继续进入城内,然后便能专心消灭瓮城内的狄兵。 现在,上千人抬着上百架梯子冲向城墙,城墙上的邢军不断射箭,无数抬梯的人还没到城墙下就中箭身亡。 也有很多梯子冲到城墙下,迅速架起,斜靠在城墙上。而后被驱赶的卫人,一手持盾,一手拿兵器,向上攀爬。 城上的邢兵除了射箭,还不断扔下巨石、滚木,一时间城下惨叫不断,攻城的士卒不断坠落死亡,但攻城的势头丝毫不减。 第175章 邢都守卫战 更有人将烧开的热水从城墙上泼下,甚至是红炙的木炭也有往下扔的。 巨石、滚木有的砸断了直梯,有的砸中爬梯人的脑袋,鲜有狄人能登上城墙,即便登上城墙也无济于事。城墙上到处都是长长短短的利刃,不断收割着登墙者的生命。 还有漫天箭雨往复射来,城墙下向城墙上射箭毫无优势,而且一旦狄兵的弓箭手靠近,城墙上的邢军弓手就先对付狄兵弓手。 虽说双方都有盾牌,城墙上还有围墙遮挡,但双方攻守死伤都很多,尤其是在下面攻城的狄兵死伤更多。 即便如此,守城一方仍是吃亏的,毕竟守城的邢军人少,狄兵太多了。 攻城车也出场了,两侧共有一百余名士卒簇拥着推车,巨木上盖着木板,两侧的人都在头顶举着盾牌,城墙上射来的箭雨对他们未造成太大伤害。 但一到城门处就不同了,虽然举着盾牌,可从城墙上丢下的石头盾牌是挡不住的,石头砸伤了好多狄兵。 狄兵很久才将攻城车的人员补充完整,然后开始撞门。此时城门上邢军开始丢下一些柴草并点燃,而后城门外燃起大火,连攻城车都烧了起来,攻城车对城门的进攻也以失败告终。 这一天的攻城持续了两个时辰,狄兵在两个城墙外留下了四五千具尸体,没能在任何一处撕开一个豁口,也只得下令退兵,改日再战。 退兵不意味着双方士卒就能休息,现在双方只是停止互相攻击,还有许多事要做,比如清理各自战场上的尸体,准备各种攻击或防备的器具。 在之后的十天里,狄兵又进行了两次这样的攻城战,邢军伤亡两千余人,狄兵总共损失一万多人,其中死伤者大部分是卫人,占七成左右。 但总是这样的胶着状态也不是办法,于是,木耒建议,在下次攻城时,故意放松城门的守备,放狄兵进来,在瓮城歼敌。 在第四次攻城时,邢军故意放松城门处的防御,狄兵仅损失几十人,就撞开了邢都的南城门。 城门被撞开的瞬间,远处的狄兵立刻躁动起来,所有人都奔向城门,包括那些爬梯攀城墙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人们涌向城门,好多狄兵还骑马向前,城门前顿时乱成一团,后面的人挤着前面的人不停地往城门里冲。 城门外骑马的狄兵更是急得嗷嗷叫。殊不知,前面已进入的人早就发现上当了。 但在嘈杂的人群中,他们的喊话无人关注,也无法阻挡后面涌入的人群,后面的人浪将他们挤入了瓮城的最深处。有些人甚至被拥挤的人践踏在地上,没喊出几句话就断了气。 城上的邢军哪见过这阵势,都愣住了。这时临崎看到瓮城内已塞满,有数千人,立刻下令封锁城门,从城门正上方垂直抛下一道上千斤重的木门。 又命令邢军向城门内外丢点燃的柴草,阻断狄兵继续进入,也防止城内的狄兵逃出。 但狄兵太多了,燃烧的柴草倒在他们身上,他们无法躲开,只能被挤在原地,城门外成了人挤人的海洋。此时,从城墙其他处赶来的邢军,将手中的巨石、箭矢、砖石等东西,无情地往下抛。 现在哪怕闭着眼睛抛出一样东西,都会击中几个狄兵。此时的城门下犹如炼狱,熊熊大火燃烧,火中的人们鬼哭狼嚎却无法移动。 城墙上的邢军还在不停添草加柴,大火烧着了人们的头发、衣服,嚎叫声传出很远,十分吓人 。后方的狄兵看到城门外的大火,赶紧勒马后退,没多久,城门外的大部分狄兵都撤了。 但大火仍在燃烧,现在烧的不是柴草、木料,而是人。大火烧着狄兵尸体滋滋作响,那些站立着被烧死的人,身下渗出大片的油,油上飘着火,向远处流淌。 此时瓮城内也如炼狱一般,城内的所有士卒都上了瓮城的城墙,从城墙上向下射箭、丢石,甚至将手中的长枪抛下去。 瓮城建的有些小,狄兵人又多,瓮城内的狄兵无处可躲,更有狄兵骑马在瓮城肆意踩踏,乌泱泱的尸体很快铺满了瓮城。 因城门大火,外面的狄兵见进去的人没了消息,更加着急,于是加紧攻城。不管是卫人还是狄兵,都奔向直梯向上攀爬,箭雨也比之前更猛了。 此次有更多的狄兵冲上城墙,与城墙上的邢军厮杀起来,但冲上城墙的狄兵终究没有上面的邢军多,城墙上的狄兵纷纷被斩杀挑下城墙。 经过这一战,狄兵大败。这一天,邢军伤亡两三千人,但狄兵仅在南城就损失一万人,北城门也损失了数千人。 从开始攻城至今,邢军总共伤亡四千多人,城外狄兵已损失近三万人。若这样坚持下去,邢都之围有望解除。 之后的几天十分平静,也没有攻城战事,但这平静背后暗藏危机,终于在一个刮着暖风的夜晚,邢都城中的四座粮仓失火了。 邢都共有五座粮仓,原本征召的人携带了口粮,但因这次战事特殊,要求所有应征士卒将所带粮食上交,统一发放。 原本经过精确计算,邢都的粮食至少能撑到秋天,若中途人员减少,能吃的时间更长,半年内其他诸侯的援军肯定能到。 以当时的技术,这火一旦烧起来,基本无法挽救,人根本无法靠近熊熊大火。 所以着火的四个粮仓,粮食损失基本都在九成以上。那个未着火的粮仓,只因看管粮仓的人及时发现纵火者才未受损,但未着火的粮仓存粮是最少的。 经此大火,邢都的口粮能维持的时间恐怕只剩一个月。 邢都外种了许多冬麦,马上就要收割,可出不了城,这些粮食只能便宜狄兵。 虽说城中居民手中可能还有些粮食,若全部搜刮出来,估计也只能多吃一两个月。因为粮仓失火,邢都内部军民人心惶惶。 前几日还局势大好,邢君意气风发,如今被这场大火也吓得病倒。但邢君严令柏御彻查此事,查明着火原因,邢都内是否有狄兵内应或奸细、细作。 这一查,确实查出了结果。 纵火的是一伙与太子交易的晋国商人,但他们如何与城外狄兵联系不得而知,只从一个怕死的奴隶那里得到一点消息,攀城墙的狄兵中有人将信息送了进来,此外也再无其他消息。 邢君大怒,将邢都内所有晋人都抓了起来,更是将晋商一个不剩全部杀掉,现在只盼着齐侯能快点带着援兵赶来。 第176章 可突围至齐国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狄兵不再攻城,而是持续围城。据城墙上的邢军观察,如今围城的狄兵少了大半,大部分向北开拔,应该是去进攻其他城邑了。 但又发现,仍有源源不断的卫人被狄兵驱赶着向北行进,这些被驱赶的卫人,恐怕又有两万人,应该是被赶着去进攻其他城邑当炮灰的。 此时已到公历六月,狄兵正命人抢收邢都周围的麦子。邢国种冬麦的人逐渐增多,光是邢都周围二十里内,就有近十万亩冬麦。这些冬麦足够狄兵吃上数月。 反观城内,即便所有人都吃半饱,剩余的粮食也只够吃两个多月。粮食不足是一方面,现在牛马的草料也不够用了,邢军开始逐步宰杀牛羊补充食物,估计牛羊杀完就该杀战马了。 如今邢都内又是流言四起,由于围城,外面的消息进不来,城里的消息也传不出去。 有人说:好多邢都以北的城邑都被围了,可能不少城邑已被攻破,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只剩邢都还在坚守了。 有人说:狄兵现在有十万之众,齐宋联军怕是不敢来了,来了也打不过。 有人说:现在城中粮草不足,勉强能坚持一两个月,狄兵要是再不撤退,以后只能开始吃人了,先从奴隶开始,然后是庶人,先从女人开始,然后是男人。 更有人说:邢君正派人跟狄王和谈,不久就会放狄兵入城,邢君还能换个地方继续当他的邢君,我们则被他给卖了。 更有人说:大司礼现在祈求上天庇佑,上天已应答,说不定哪天就会降下 12 道天雷惩罚狄兵。 …… 各种流言,让邢都之人人心惶惶,柏御抓了一批人,也杀了一批,但流言依旧不止,每天还有新的奇葩言论出现。 一天,木耒在自己的府邸忧心忡忡,想着要不要拿火箭筒吓唬一下狄人,说不定能把他们吓跑。 这时,宫中的近侍来传唤木耒入宫议事,木耒随后匆匆赶往邢宫。在邢宫大殿,木耒见到了域叔。 木耒很是疑惑,按理说,域叔此时应该在齐宋寻求援兵,怎么会在邢都?又是如何进城的?齐侯的援兵到了吗? 木耒见大殿没有其他人,便靠近域叔,连问四个问题:“你不是于齐国游说,怎又会来邢都?是如何进的城?齐侯之援军可是已到?” “进城对我来说并非难事,齐侯已答应出兵,现在正于聂北屯兵。或许不久就会率军前来。” 两人说话间,陆续有人来到大殿,太子、临崎、柏御、房苴、任罘等人先后抵达。 此时邢君也进入大殿,邢君还没坐下就说道:“域叔已求得齐侯出兵,但还有一事,唉,域叔,你且为大家言之。” 域叔走到大殿正中间,开口说道:“我于昨夜进得邢都,城外已有消息,狄兵已攻破任邑和临邑两城。” 听到这里,临崎和任罘明显颤抖了几下,众人的目光也看向他们。 域叔接着说:“一个月前,北境白狄四国围攻我邢国北境之城邑。如今棘蒲(今赵县南)已攻破。軧国国都泜南(今元氏县南)也危在旦夕。 东桓城(今石家庄市区)之守军无力抵抗,已弃城至石邑城(今鹿泉南)坚守。现在房子邑(今高邑县)、鄗邑(今柏乡北)、柏人城等都已被围。” 域叔说完,停了下来,此时大殿中的众人都沉默了,大家都觉得邢国可能要完了。 此时,房苴问道:“那齐侯何时率领援军抵达?” “是矣,援军何时可至邢都?” 域叔叹了口气,说:“在齐国时,我已面见齐侯和管相,管相与我言:齐侯此番必定出兵以助邢,但因狄兵已灭卫,齐侯已命公子无亏率兵前去支援,以救卫民,现齐侯兵力不足也。 齐侯已传檄宋、鲁、曹等诸国,前往聂北合兵。待诸国合兵完毕,齐侯便会引兵前来助邢国灭狄,若待援军抵达,恐还需两月余。” 房苴说:“我邢国哪还能等两月?现城中粮草已不足两月之用。” “是矣,若再等两月,狄兵会攻陷邢国其他之城邑,至那时,狄兵必定全力攻邢都,邢都怎能撑两月之久?” 域叔又叹气说:“我归邢国之前,管相还曾与我言:此次狄兵异常凶险,多达数万之众。齐国独力难支,必须联合诸侯之兵。 如果邢国等不及援军,可先行突围到齐国,以图来日,望邢国不重蹈卫国之覆辙。” 说实话,其实管仲还是希望邢国弃城逃往齐国的。此次狄兵联军确实也多,齐侯也害怕,如果这次救援失败,齐军被狄兵打败,他霸主的地位恐怕也难以保住。 历史上真正的救邢存卫也是如此,管仲给齐侯的建议是:“敌寇方张,邢力未竭,若邢力不支,则必溃,待那时,可驱疲狄而援溃邢,力省而功多也。”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大意就是:狄寇现在气势正盛,邢国还有一定的防守力量。现在救援,时机还早,等到邢国支撑不住,狄兵攻城也疲惫时,再出兵。那时如果邢军大败,援兵正好赶到,不用太费力,还能获得好名声。 历史上的齐桓公和管仲就是这么做的,真的等到邢都被攻破,邢军带着人自己跑到聂北才见到齐桓公。那时,齐桓公已在那里等了两个月,在聂北的宋国国君,早已急得不行,但齐侯就是不出兵。 这件事不仅在齐国国内,史书上也有很多人因此讥讽管仲,说他不仁。 当然,这一切木耒都清楚,但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不破不立。其实这事并非表面这么简单,其中还牵扯到一桩肮脏的交易。 域叔说完,大殿再次陷入沉默。 这时,邢君开口道:“如此看来,我邢国气数已尽,或许真要重蹈卫人之覆辙,天欲亡我邢矣。” 此时,太子则出列说道:“管相亦予我等对策,若邢国力不能支,可以突围至齐国。齐侯大义,必会助我邢国复国复土。父,不如我等便突围。” 邢君此时皱着眉头说道:“此去齐国亦有千里之遥。我等若是突围而去。我这一城子民又当如何是好?” 房苴这时候起身,拱手说道:“君上,我等突围,若是不携带一城子民,乃是不义之举。所以我等突围也必携城中子民一同前往。” 柏御说道:“可是邢都之人有五万之众,如此多之人,若皆从东门向东而去,恐怕出城也需得半日,那狄兵岂会不发现?那狄兵若是杀来,所有邢人都是待宰之羔羊,此计不妥。” 太子此时又说道:“难道我等皆在邢都坐以待毙不成?既齐侯管相已为我等谋出对策,即便凶险也需一试。若是我等落至卫人下场,那邢国则是再无回天之力。” 房苴再次重申说道:“但这一城子民不可弃也。” 临崎又分析道:“现围困我邢都之狄兵,不足三万。其中,城南一万,城北一万,东西处各5000余。 若是我等自东西四个城门同时突围,胜算亦大也。” “那又当如何谋划,方能万全?”邢君问道。 第177章 一路向西 临崎接着又说道:“突袭之时定为夜间,一队人先去城西之狄营外待命,与此同时,令庶民悉数自西门出,轻便而行,不出声响。 凡出城之民皆向西而行,夜间观察不便,狄兵肯定亦不易阻拦我邢人,大部邢人皆可活命。 若被狄兵发现,便可奋力袭营,以保出城之民速度通过;若狄兵未觉,更是大善,待向西突围之民悉数通过,待命士卒必须即刻攻击狄营。 若狄兵西营被袭,此时其他城门之狄兵必去增援,则我等便有可乘之机,剩余之人皆向东突围。 此时可将南北城门一并打开,因南北城门有瓮城,狄兵必然不敢以南北门入城,但又不敢将此处之兵全部撤去,若如此,向东突围之民,胜算更大。 若狄兵不信有诈,驱兵进入南北城门,可将计就计,待其有千人进入瓮城,便可放下数千斤之垂门。瓮城内提前放置柴草之物,此时再将其点燃,如此南北狄兵必不敢妄动。 且夜间敌我难辨,所有出城之人,出城即散开,如此一来,狄兵也无计可施。但城中仍需留少许不畏死之人,待邢民出城之后,便将城门封闭,夜间狄兵亦不敢攻城,又不敢将兵力分散。 邢都之民,即便逃出者仅为半数,也约三万人可活命。若是固守而城破,存活者亦不知可剩几何。 况且邢都之中,仍可凑出可战之兵两万,若与追兵相搏,还可有一活,也可使大部邢民逃离此地。若是在此地坐以待毙,其结果抑或相同,或被狄兵杀死,或是沦为其奴仆。” 临崎说完,所有人都在细细品味。这时,邢君开口道:“难道我等只得以突围之策,才可挽救万千邢民乎?” 太子劝慰道:“父,事已至此,凡邢人皆不愿如此,突围乃是权宜之计,以求来日方长。若是不突围,则邢国已无日后可言。我邢立国三百七十载,不可断送于此。” 公子蒿始终一言未发,此时再也按捺不住,说道:“若按司马之对策,那向西突围之人,乃身处险地,可派谁人向西突围乎?” 临崎思考片刻,向众人解释道:“向西突围之人,在攻打狄营时,必以浩大之声势为之,需能将南北城门之狄兵引至城西。无论想何种计策,必要让南北城门之狄知晓,西营发生夜袭。 而此时我等可派出精兵,夜围狄兵东营,此时,邢君可率邢都之民向东南而去。” 邢君又长叹了一声,说道:“诸卿士,谁可领兵去城西,做这夜袭狄营之人?” 此时大殿上落针可闻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吭声。 这时,木耒向前一步,道说:“我愿领兵向西突围。” 他这一说,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因为这不是一个好差事,不能说是送命,但是危险系数极高,即便成功以后也只能去夷仪城,或是逃入大山之中,再说了,那夷仪城难道就无坚不摧吗? 域叔上前说道:“木耒领兵向西突围,此事不妥。我以为,公子蒿乃是最适之人选。” 然后域叔转过头,又对木耒说道:“木耒弟,此事凶险,你不懂战事,可与我等一起向东突围至齐国,如何?” 木耒正色说道:“我之封地在邢地西南,封地之民现状如何?我亦不知,实放心不下,不能将其弃而不顾。 我决意领兵向西突围,若封地在,我便在封地与狄抗争。若封地已失,我便去夷仪城收拢邢国之溃民,以待我邢国东山再起。” 临崎此时又说道:“此事干系重大,公子不曾领兵作战。若是你领兵向西突围,可有对策?向西突围乃是诱饵,我等也自不会给予公子太多士卒。” 木耒思虑片刻,而后说道:“予我千士卒足矣,我所带来之骑兵,与夷仪征召之骑兵,最多可有六七百余,我便以骑兵夜袭狄营。 其他之步卒,我安置在邢民之侧,以护佑邢民出城,并引导其一路向西,直抵夷仪。 城西狄营在西南门外,可令邢民自西北门出。若狄兵发觉,我便立刻袭营,将其向南门引去。若狄人未发觉,我袭营之后,便向北门引去。还可伏击北门所来之援军。 我会以火攻袭营,必会惊动南北门之狄兵,见西营火起,你们便即刻向东南突围。 还有,无论南北城门之狄兵是否进入翁城,都须在南北援军向西营增援后,点燃翁城中之柴草,此举可使狄兵援军起疑,也必不敢全力驰援各处。 如此,便可使东南突围之师,胜算更大。” 木耒完,然后大家都开始思考起他的对策了,他的对策看来是完美的,这样能使各处狄兵都起疑,这也许是最好的突围对策了。 临崎又补充道:“在三地起火之后,东营亦应起火,如此才堪完美,公子此对策可行。君上,不如便以此对策施行,令木耒公子率众向西突围。” “附议。” “附议。” “我等亦附议” …… 此时,邢君的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片刻后,他还是说道:“并以此策施行。由公子木耒领兵,先行向西突围。” 而后,域叔看向木耒,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邢君,说道:“我今日便会出城,将突围之事告知于齐侯,让其以提前做好接应。父,我等必须确定突围之期。” 大殿上又是一顿争论,最终将突围日期定在六七天之后。 原因就是:现在邢都周围的狄兵总共才三万来人,不宜拖的太长,否则其他各地的狄兵有回来的可能;还有现在天气干燥,正是以火袭营最好的时候,再过半月就快要到雨季了。 殿议结束了,众人都向外走去,域叔紧走几步,来到木耒身旁,对他说道:“木耒弟,你为何去趟这浑水?与我等一同去齐国不好?” 木耒诧异了,然后问道:“我领兵向西突围,有何不可?” “你坏我好事,自求多福。\"然后域叔又”哼“了一声,便走了。 域叔这样一说,木耒就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心想道:‘难道,向西突围乃是死路,他难道想让公子蒿前去领兵?我c,这个我不知道啊。’ 既然如此,也就只能如此了。 当天晚上,木耒便招来了翟让和白驷,将这突围之事,向他们说了一番。 说完之后,翟让直乍舌,然后说道:“以向西突围,掩护向东之突围,此计确乎完美,但向西确是险象环生。 我等纵有数百骑兵,又如何与西营五六千人周旋,使其不敢妄动,又能如何引来南北营之狄兵?” 白驷看了木耒和翟让一眼,然后对翟让说道:“此事不烦你劳心,公子自有定策。届时,我等一路向西便是。” 很快邢都内便忙碌了起来,各家各户的人全都收拾自家的行囊。邢君下的命令是不可带辎重,只携带细软。 当然,这命令只是针对那些庶民说的,邢宫中,稍减了再稍减,也有数十车的细软,即便是这样,还有许多无法带走的青铜器械,只能就地挖坑掩埋。 又经过几日的商讨、争论,最终决定让木耒率名邢民向西突围,并给了他三千士卒,总计两万人。 剩余的邢民和士卒,共近四万人,全部向东南突围。 木耒也在和白驷、翟让不停的谋划夜袭的计划,他想将这两万人都平安带出去。 第178章 真乃十二道惊雷 时间过得非常快,转眼间就到了突围的日子。 这几日,木耒除了和白驷、翟让商讨突围之事,便是在城中挑选自己中意的人,比如桑医。 到了突围的当天下午,木耒又去拜访季姬的母亲雉侍女,发现她并未被安排在邢君的队伍中,或许是邢宫之人将她遗忘了,于是木耒把这雉侍女编入自己向西突围的队伍里,并安排了两个人照顾她。 突围的日子选的非常好,正赶上中考这几天,而中考又必须征用沐雷的学校作为考点。 所以,木耒就能安心在夜间进行突袭。放假回到家的沐雷,立刻去买了几个防风打火机支援此次行动。 突围是这样安排的:午夜11点出城,袭营以火箭筒为主,火箭筒必须间隔发射,不能同时齐放,必能让狄兵大乱,不敢向北追击。 等邢民出城完毕后,等半个时辰再放火,而后白驷带队向北,前去埋伏北面来的援军,等援军来了再放几个火箭筒。 就这种吓人的玩意儿,肯定能让他们不敢追击。至于向东南突围的那一堆人,木耒就不管了。 木耒不算专业骑兵,所以他不参与直接的行动,他和邢民一起向西,前往夷仪城。 并且翟让告诉木耒,有一条小路能从夷仪城去木耒的封地,但要翻过几座小山丘。 于是,木耒决定进山后,带部分邢民去自己的封地,以增强自己的实力,这样他的封地就有三万多人了。 当夜行动之前,木耒当着白驷的面对翟让说道:“今日突围,无论发生何事,你都须淡定,万不可乱了手脚。定要淡定地将邢民送至夷仪城与我之封地。” 翟让看着木耒严肃的样子,十分诧异,问道:“师傅,你们到底有何事瞒我?” 白驷强忍着笑意说道:“今夜,你必须要与我同行,否则我怕你会手忙脚乱,甚至被吓到。” 木耒也强忍着笑说:“对,今夜你和白驷一起,我才安心,不然恐会生乱。” 这天是农历初十,夜里11点,木耒看着西斜45度的大半个月亮,便令白驷和翟让放下吊桥。 他们骑马悄悄的出了城,直奔狄营,用弓弩解决了监视邢都西门的几个狄兵,然后便向城内发出信号。 此时,城西北门也打开了,命令邢民迅速出城,向西行进,木耒则在城内监督出城的邢人。 邢民被木耒编成几列队伍,令他们排队出城,木耒则带着几名士卒维持秩序。 此时,突然意外发生,木耒的脖颈遭到一记重击,他像滩烂泥般瘫软下去,随后失去了意识。 现在木耒那边应该是半夜24点,对应的沐雷这边是上午10到12点。 沐雷猛地睁开眼,仿佛做了个极其可怕的噩梦,他心跳极快,呼吸急促,还出了一身冷汗。沐雷翻身坐起,才发觉右侧脖颈非常的疼。 我这是睡落枕了吗?不对,我明明正在监督邢民出城啊,我这是被人偷袭了! 木耒心中一惊,糟了! 不对!我怎么没受伤呢? 他又想起当初断腿的那件事,他觉得那边受伤,肯定会带到这边来。 沐雷昨天跟自己的父母说:他昨晚睡不着觉,便通宵写了五六套卷子,将今天的作业全都写完了。今天白天他实在太困了,要补觉,希望他们别打扰他。 父母见他确实是写完了作业,也没有在意,只是叮嘱他中午要是睡醒了,就去奶奶家吃午饭,要是睡不醒就算了。 但现在他醒了,而且是不想醒的时候醒的。 沐雷此刻只想马上睡着,看看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噩梦初醒的他怎么也睡不着,越担心就越是睡不着。 无论沐雷怎么折腾,都毫无困意,一直到中午 12 点半,还是清醒的。 没有办法,他只得去奶奶家草草的吃了午饭,想再午睡一会儿,他实在太担心那边的突围了。 午饭后,他躺在床上揉着自己的脖梗子,不一会儿还真的睡着了。 但醒来的木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棺材里,不对,是一个大木箱子里。 箱子不大,腿伸不直,只能半蜷着,箱子放在车上,他能感受到车的颠簸和马蹄声。 细心的歹人还在木箱子上开了几个小孔,供他呼吸。 木耒虽然是在箱子内,他的手应该是被捆着的,但是他的嘴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被堵着。 因为是穿越而来,木耒手中的绳子是解开了的,木耒知道这是一个bug。 因他经常来回带东西,他每次睡觉穿越醒来之后,他的四肢都是另一个世界睡觉时的样子或姿势。 不管这边木耒的睡觉的姿势如何,比如沐雷准备要带一点种子过来,他如果用手将种子捂在肚子上,那么木耒醒来时的手,肯定也是捂着肚子的,手下还有带来的种子。 现在也是这样,无论他们怎么捆绑的木耒,只要他一醒来,他的手九成九的几率是在绳子外面的。 木耒现在能感觉到绳子的存在,因为天黑,箱子内更黑,他也看不清任何的东西。 他使劲用手推,用脚踹木箱的盖子,但根本就推不动,盖子肯定是被锁着,或者是用绳捆绑着的。 现在的木耒,只能听到吱吱呀呀的车轮声和马蹄声,而后又突然听到外面的人在说话。 甲:“听!又是一声惊雷,似有八九声矣,莫非那传闻乃真事?” 乙:“或许为真事,狄人灭卫可能真触了天怒,苍天来助我邢国矣。” 甲:“若真如此,那我等还去齐国乎?” 乙:“主君之命,我等不得不从,邢君之车辇不也在前方?我等跟随邢君车队即可。” 而后这二人便不再言语,专心的赶路,木耒也不敢发声,他感觉这两个人可能是车夫,因为这两个人在赶车。 没多久,二人又说起话来。 甲:“看,东门亦起火矣。” 乙:“看来邢人已尽数出城。” 甲:“噫!此突围之计真是完美矣。据闻,西门出城之人,竟未惊扰到狄兵。” 乙:“看来确有天神相助,那惊雷便是明证。” …… 木耒默默的在箱子里,随着车子颠簸。他在想,这是谁绑架了我? 他想起之前的种种,他觉得八成是域叔绑架了他,因为域叔曾说过:你坏了我的好事。 难道派公子蒿去向西突围,这里面有什么内幕吗?我替公子蒿去突围,他便绑架我,这又是为何? 难道他想让公子蒿向西突围,以此来谋害他? 这对策是临崎当场想出的,难道他们已提前筹谋好让公子蒿向西突围,然后再谋害他? 或者他们已经和狄兵串通好,放一部分人退去齐国,将剩余邢人、邢地送与狄王?但是必须弄死公子蒿?这向西突围本身就是个大陷阱。 若真是这样,那白驷和翟让又怎么办,他们是不是有危险? 但是这是火箭筒是间隔放的,他们肯定也无事,难道…… 木耒百思不得其解。 甲:“听!又一声惊雷,恐是第十个耶?” 乙:“非十个也,乃是十一个,我数之矣。” 甲:“十二个矣,你听到没,又响一个!” 乙:“是矣,真乃十二道惊雷!” 第179章 面见管仲 (最近病了,这几天刚有精力接着写,单手打字也非常不方便。) 细心的歹人,还在箱底给木耒铺上了锦被。 看来他们并不想让我死,我对他们还是有些价值的。木耒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木耒现在只是担忧白驷突围的情况,若是白驷、翟让发现自己不见了,该如何是好?唉,自己现在又能怎么办呢?木耒心中胡乱想着。 车的颠簸有催眠的效果,木耒随后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的沐雷那边已是下午四点,他拿出剩下的卷子,现在连题都不看,直接胡乱划拉完那几张卷子,然后等着父母回家。 晚上吃完晚饭,才八点多,沐雷就早早去睡觉了,等木耒这边醒来,天已经微微亮了。 木耒借着几缕光,看清了小孔的位置。 现在他们依旧在赶路,木耒对这个时代的马车很熟悉,满打满算,到现在他们也就走了三四十里路。 此时,木耒用力用脚踢着箱子,口中大喊:“我要出恭,我欲出恭。” 很久都没人回应,直到木耒有些累了,才有人过来打开箱子。 打开箱子的人,看到木耒身上的绳子解开了,大吃一惊,随即拔出剑指着木耒,还想上前控制他。 木耒说道:“我又不逃,随尔等便是。” 他说完,那几位甲士才收起手中的短剑。 “你等给我安排一乘马车,我不想于那木匣中赶路矣。” 这几个人倒听话,给木耒安排了一辆小辇车。车很小,只能坐三人,前二后一,但不管怎样,总算能坐着马车赶路了。 就这样,木耒在这小车上又赶了五六天路,终于来到黄河边,相当于另一个世界的曲周县和肥乡一带。 如果过了黄河,就比较安全了。 木耒他们乘车,速度稍快,已经把很多步行的邢民落在后面。 在此期间,木耒多次向那几位甲士打听消息,可他们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问急了就说要把他再装进木匣子里,木耒只好闭嘴不再提这事。 队伍又沿着黄河向南走了一天,这里的黄河有四五里宽,水流缓慢,因为还没到雨季,河槽中露出很多浅滩。 在他们扎营的地方,木耒看到了一些木筏和小舟,看来是准备从这里过黄河。 而在这里,木耒见到了域叔和季子,其实不止他们,还有很多人,齐君、宋君等人也来了。 其实齐君和宋君也是今天才过的黄河,他们的兵卒大部分都还没过河呢。 这是管仲的建议,因为齐国的史官可以这样记载:狄伐邢,邢溃,齐侯与宋公渡河而救邢。 其实他们只带了几千人,去帮邢人打仗灭狄,想都别想。 域叔见到木耒,脸上堆满了令人恶心的笑,说道:“木耒弟,这一路可顺遂?” 这一问,直接就说明这一切都是他所为。 木耒没好气地说:“你为何如此下作?以此法将我带至此地。” 域叔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若不这样,你又怎会来此?木耒弟,我欲送你一世富贵。” “即便是富贵也无需以如此下作手段,那向西突围之邢民又当如何?若是有所闪失,岂不是葬送无数邢人之性命?” 域叔收起那令人作呕的笑,对木耒说:“木耒弟,此时无需与我言君子大义,若是你因此殒命,则诸事皆休,我念及你我兄弟之谊,才予你此番富贵。纵然你今亡,也丝毫不影响我等之富贵。” 呵,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木耒虽然不清楚域叔到底想干什么,但也猜到了几分,之后便不再说话。 见木耒不吭声,域叔又说:“我已将你推荐予管相,其欣赏你之才能,若是你能辅佐管相,日后必为其重用。 假以时日,轻则成为齐国大夫,重则成为齐国卿士。当然,此皆要看你之贡献和才能。” 域叔说完就走了。今天肯定有那几位君主的宴会,域叔作为联络者,这样的宴会怎能少了他? 当晚,他们给木耒安排了一个像样的帐篷。 第二天,白天无事,不过已有邢民陆续开始渡河。 先让溃败的邢民过河,几位君主暂时不过河,这也是管仲的提议,几个小小的渡口周围插满了齐国的大旗。 当晚,域叔带着木耒见到了管仲。 管仲一见到木耒,就说:“木耒公子,你可愿做我之门客?” 因为域叔提前跟木耒说过,他心里有了准备,木耒说:“多谢管相抬爱,我唯有些格物之才,谋略方面,恐不及常人,难为管相出谋划策。” “公子有格物之才便足矣。邢地偏远,即便有好物,亦难卖好价。我齐国善于经营,若公子与我合作,我能保公子成为齐国大夫,还送公子一世富贵,如何?” 其实木耒早就明白了,管仲就是想要自己的那些发明,比如盐铁、纸张、宝剑铁刀、毛纺之类的制作技术。 说白了,这就是明抢,要不是明抢,也不会把自己绑来,木耒对这位春秋名相很失望。也不知道域叔用自己跟管相换了什么。 不过他又想起域叔的话:要是不答应,恐怕难以全身而退,甚至可能被杀。 于是木耒问:“管相,小子不明白,先生如何与我合作?” 木耒这一问,管仲愣了一下,随后说:“公子岂不是明知故问!你只需把盐铁、纸张、毛纺及其他织物之制作方法交予我等,剩余之事不烦公子操心,只待享受富贵即可!” 管仲心里还在埋怨,这域叔办事不力,没交代清楚吗? 木耒又试探地问:“管相,此般诸物我亦可自行经营。我还想以所赚之钱收复邢国之失地矣。” 听到这,管仲似乎生气了,说:“妄想凭一己之力收复邢国失地,小儿说梦也。公子若想与我合作经商,便直说,勿需如此试探!若公子不愿合作,我亦能得到诸物之制作方法,只是多费些周折罢了。但公子你,哼!便成了无用之人,这无用之人嘛,也就没必要留在……” 听到“哼”的时候,木耒的心猛地一沉,没想到管仲如此无耻,居然把这种话都挑明了说。 木耒脑子飞速转了一两秒,赶紧打断管仲的话,说:“小子愿与管相合作。” 管仲听木耒说完,立刻换上笑脸,说:“公子识时务,日后必有大富贵。” 随后,管仲让自己的儿子管鸣设宴款待木耒,木耒与域叔、管鸣三人一同用餐。 席间,木耒以保护大脑聪慧为由,拒绝饮酒。域叔又把木耒这一癖好给管鸣解释了一番。 “若是令其饮酒,恐会伤其脑,勿再劝矣,若伤其脑,以后恐会少很多新奇之物。” 管鸣大笑道:“我本以为不饮非丈夫,未曾想,公子还有这般说辞。既然这样,便依你。” 木耒当然不敢喝酒,因为现在他还在学校,如果第二天醒来一身酒气,免不了要喜提回家待学 15 天,到时候解释都解释不清。 第180章 逃离 当天还发生了一件事,让木耒有些措手不及。 当木耒回到自己帐篷时,发现里面有一个女子在等他。帐篷里还多了不少东西,像衣服、刀币、玉器、青铜器物等等。 好家伙,这也想的太周到了。 当夜,木耒拒绝了那女子侍寝的要求,只是告诉她:我还是童子身,我还没准备好,过些时日。 那名女子离开后,木耒又盘算着逃跑的事,他不能在此耽搁太久,必须尽快返回自己的封地,要是真和他们一起过了黄河,就更难逃走了。 次日,木耒一觉醒来,便换上了一身玄衣,他要去向管鸣道谢。 本来昨天的宴请无需道谢的,但要是不出去,他就只能窝在自己的帐篷里。 现在无论木耒去哪儿、做什么,都有两个人跟着。要是木耒连帐篷都不出,根本没机会逃跑。所以木耒要去向管鸣道谢,顺便寻找机会。 不巧的是,他没见到管鸣,管鸣去对岸运粮草了,木耒只能无精打采地往回走。半路上,木耒忽然见到了季子。 “季子!”木耒高呼道。 那两个监视木耒的护卫刚想阻拦,但是也已经晚了,季子也看到了木耒,他已向这边走来了。 “他是季子,他早已知道我在此地,我与他交谈,无妨。”木耒向这个两个护卫问道。 这两个护卫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其实,域叔给他们两人的任务,就是看着木耒,别让他跑了,别让他见到国君,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木耒弟,此数日过得可好?” 季子知道一些域叔的事情,也心知肚明,有些事还是不明确的说好。 “尚好,你可有邢地之讯息?”木耒问道,然后两人并肩沿着一条土路向北走去。 “并无甚好消息,三日前,信使传来急讯,那泜南城已破,鄗邑城亦被攻破,唉!邢国恐已无力回天矣。”季子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啊,竟这般快。” 木耒确实十分惊讶,这才几天的时间,便又丢了2个城池,还好突围的及时,要是晚几天突围,恐怕都逃不出这么多的人来。 木耒随后又问道:“泜南城破,那芸姒现在如何?” “城破之时,那芸姒尚在泜南城中,若是城破,恐必被那狄兵掳去。唉。” 说完,季子又长叹了一声。 木耒也是愣了一下,莫名的有些伤感,然后便劝慰他道:“节哀,季子,若芸姒遭遇不测,你可要……” 不等木耒说完,季子便说道:“无妨,无妨,家姐已为我寻得齐国国氏之女,论家世地位,岂不是比那芸姒好上许多?” 木耒:“…………” 见木耒没有说话,季子又说道:“你那元氏之女,遭遇大或相同。泜南已破,而后定然是元氏邑。不过木耒弟,你自不必忧心,日后你至齐国,管相必为你寻得良缘……” 季子见木耒还在发呆,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木耒看着远处飞奔而来的传令使,说道:“你可有我封地或夷仪城之消息?” 季子的头摇的和拨楞鼓似的,不假思索的回道:“无有。” 而后,木耒也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季子,而后说道:“你我今日闲暇,不如前去对饮。以消心中苦闷。” 随后,两人去木耒的帐篷喝起酒来,当然木耒喝的是蜂蜜水,而季子喝的是酒。 监视木耒的两个人就站在帐篷外。帐篷内没有多少说笑声,大部分都是二人的长叹声。 此时正值正午,太阳最热的时候。监视木耒的那两个侍卫也有些困乏,而帐中的季子,因喝了好多的酒,现在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木耒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割开了帐篷的一角,然后便从这里逃了出来。 他去了哪里?他去了驿传司,就是今日木耒看的传令使的驻地。 驿传司的大夫是认识的木耒的,马鞍和马镫是最早应用在驿传司的。当初,邢君改制完第一批马鞍与马镫之后,木耒还曾经去给他们做过指导。 一进入驿传司,木耒便对那大夫说道:“快去与我寻几匹驿马和两个信使。我欲回夷仪城去报信。” 那大夫对木耒的到来有些吃惊,便问道:“可有君上之令。” 木耒回答道:“并无君上之令。我昨日自夷仪城飞奔而来,已向君父复命,今日,我须尽快赶回,将君父之意传回。我之坐骑昨日累的动弹不得,需从你这里拿两匹驿马。” “若无君上之令,我亦难向公子借出驿马。”那大夫拒绝道。 木耒气呼呼的说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说完,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袋钱,里面有几百钱,还有几块上等的玉。 木耒将其丢给大夫,说道:“军情紧急,有不得半点犹豫。君父正在河边监督邢民过河,哪有时间来向你发号施令,我若送信去的晚了,后续的邢民恐怕便过不了这大河? 齐侯、宋公已与君父议定,诸国助我邢国在齐国边境筑城,我等须尽可能多的将邢民迁徙。 你予我两名信使,几匹驿马,和我一同前往夷仪城。而后,信使乘马即刻返回,将夷仪城之讯息及时交于国君……” 那大夫看到那一袋子钱和玉,便马上堆上了笑脸,说道:“公子无需这般,我只是按礼行事。” 而后,便给木耒指定了两名信使,还有五匹驿马,还有一些干粮水囊等物,木耒即刻就带着两名信使出发了。 从木耒进到这驿传司,到五匹马向西奔去,总共也就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而此时,那两个护卫还在木耒的帐篷外打着盹儿。 其实,木耒一开始没想要这两名信使,但他根本不认识路,所以就要了两名信使,主要是为了给自己带路,也是为了万一有意外,也能有个照应。 从黄河岸边到木耒的封地,直线距离只有七八十公里,如果走直线,第二天就能到达。 但现在情况特殊,还要提防狄兵出没,所以木耒还是让信使带路,避开狄兵,朝着自己的封地奔去。 第181章 平安归来即善,明早我等再来候你 其实骑马的速度也是非常慢的,即便是马奔跑起来,实际速度也只有每小时二三十公里的左右。 即便是这样,每天也最多也就是能骑三四个小时,剩余的时间马还需要进食和休息。 经过两天的颠簸,终于在在第二日的下午,即天黑之前,他们终于来到了东南隘口处。 本来他们的速度是可以更快一些的,只是因为木耒的骑术不怎么样,才拖慢了速度,至少晚了半天的时间才到。 在东南隘口外,距离隘口三四里地远的地方,还驻扎着一支约三四千人的狄兵。 木耒他们小心的绕过这些狄兵,然后策马来到了隘口,木耒便叫起门来。 站在城墙上的人,手持弓弩对着这三人看,还好有人认出了木耒。 那人随后大叫道:“果真是公子,真是公子,快放下吊桥。” 而后,城墙上的人全都沸腾了起来。 “公子回来了!” “是公子么?真是公子耶!” “速速派人去弓邑报信!” “若是公子不归,我等该怎如何是好?还好果真是公子!” ………… 木耒一行人很快进入了隘口,也见到了绘绮。 木耒从绘绮这里也了解了一些情况,当时的突围非常成功,邢民九成以上的人口全都安置在了封地和夷仪城。 但是因为自己下落不明,吓坏了所有的人。白驷和翟让现在每日带着骑兵在外游荡,查找木耒的下落。 而后,绘绮又问到:“公子,你近来到底所去何处?为何会不辞而别?” 这事儿木耒也不好直接回答,便说道:“突围之时偶发意外,我现今这不是已平安归来?” “公子幸是平安归来。公子不知封地之人这十数日是如何难渡也。大妇,还有惠终日以泪洗面。” 一听这个,木耒也坐不住了,便想马上要回弓邑去。 弓邑距离着隘口也就二三十里地,虽说天色已晚,夜间不好赶路。但是赶回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于是绘绮便给木耒安排了马车,还派了100个士卒护送木耒回去。 临行前,木耒还命令绘绮道:“速速派出斥候,将白驷和翟让找寻回,令他们速速回弓邑,以做休整,而后有事要安排给他们。” 从隘口到弓邑,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路程,报信的人比木耒早到很久,等木耒在距离弓邑还有三四里地的时候,便看到无数的火把组成的长龙,矗立在弓邑之外。 打头的是章腊和蹇叔,因人太多,木耒也就无法乘车了,便步行和众人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惠看到木耒的那一刻,泪还在眼睛中打转,但碍于众人在场,她没有扑上来。只是口中喃喃的说道:“公子归来便好,公子归来便好。” 看到这里,木耒其实也快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了,他便示意惠她们都下去。 因为他还有其他的事,要问章腊和蹇叔他们。 木耒问道:“封地当下如何?当日西突又如何?” 蹇叔回答道:“西突当时很顺利,但公子突发意外,护卫公子之守卫,有二人被击晕,二人被割喉,还有二人中箭而死。” 啥!这么吓人?怪不得白驷和翟让发疯似的找自己呢,这域叔办事办的也太狠了些。 “那封地又有何异常?” 蹇叔回道:“封地一切正常,唯东南隘口之外,现来一批狄兵,似正在集结。” 木耒点点头,若有所思状,而后说道:“先令白驷和翟让撤回,我等再谋求抵御这隘口之狄兵。” 蹇叔点点称唯,而后,木耒话锋一转,又问向章腊。 “那邢都西突之民,有几何安置于封地?” 章腊拱手行礼道:“公子,西突之民共有一万三千余安置于封地,其人皆在车邑以北。现今封地算上寒氏之人,已近三万余。” 啊,没想到封地现在有这么多人,木耒心中有些窃喜。 “封地之粮食可还够用。”木耒又问道。 章腊思索了片刻,随后回答道:“至明年麦收之时,定是足用,我已令那新迁之邢民开荒,抢种些许菽豆、谷子、红薯之类。” 一个多月不在,这封地倒是处理的井井有条,木耒很是欣慰。 “若是尽数招募,封地可出几何可战之兵?”木耒又抛出一个问题。 “若是将寒氏之人亦算上,至多可至五六千余。”蹇叔掐着手指头说道。 木耒轻轻舒了一口气,“足矣,明日令颊戎训整士卒,三四千足矣,我等不能只蜷缩于封地,需打将出去!” …… 木耒掐着时间 回到自己的卧房,而此时惠和嘉在门口正等着木耒回来。 见到木耒来了,惠再也控制不住了,一下子扑在木耒的肩头上,大哭了起来。这一幕把木耒给整愣了,顿时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我已平安归家,你无需这般矣。” 木耒的两只手半悬,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嘉此时也在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二人,气氛尴尬至极。 木耒用手轻轻拍了拍惠的背,示意她这里还有其他人,惠这才从他的肩膀上离开。 “今日时辰已晚,我困乏无比,需去睡矣,若有事明日再言。”木耒边说便向惠指向自己的手腕。 惠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她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平安归来既善,明早我等再来候你。”说完便拉起了嘉向外走去。 而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见惠前一分还哭哭啼啼的,马上说走就走。 “为何公子这般敷衍,为何他要睡觉,我等就要马上走,他不知道我们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么?”嘉满头的疑问,她又不好意思问惠,只得跟着惠一起向外走。 木耒一进屋就直接躺在了卧榻上,他现在有无数的困意袭来,再也支撑不住了。 很明显,那边的室友已经再叫他起床了,片刻之后,木耒便进入了“梦中”。 现在已经进入了公历7月份,再过半个来月沐雷就要放暑假了,到那个时候,邢国旧地可能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第182章 唯有公子乃是吾等之依傍 第二日醒来的木耒,早早的就见到了在门外等候的惠和嘉,而且还是三人一同吃的朝食。 食毕,还没等几个人互诉情愫,颊戎和寒汲便来求见。 “我寒氏今愿投效于公子,为公子之庶民。”寒汲一见面就直接说道。 这一下子把木耒给整不会了,其实他早就想把寒氏收入自己封地,但是没想到寒氏也这么积极。 其实这个也很容易能想明白,卫国已经亡了,邢都破了,邢国也基本没有了,现在卫、邢两国的土地上有五六万,甚至七八万的狄兵肆虐,现在大家只能是抱团取暖的,共同抗狄了,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所谓投效不投效的也只是那么一说了。 “寒家主,这是……” “今狄寇纵横河北,卫邢倾颓,生民涂炭,我寒氏处此乱世,唯有公子乃是吾等之依傍!” “你寒氏居于封地,本是相携互援,共御赤狄而已,安有投效之辞?寒家主,可是有人……” “公子!万勿推辞!公子仁厚,心怀济世之志,吾寒氏今漂泊无依,唯愿追随公子左右,以效犬马之劳。望公子怜恤,收容寒氏,予吾等庇佑。” 说完这寒汲便跪在地上,将头也磕在了地上。 木耒见这样,赶紧上前,双手扶起寒汲,前面已经推脱了一次,人家现在都跪下来请求收留了,若是还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木耒随后又动容的说道:“寒家主快快请起,今狄兵肆虐,邢卫之民皆饱受其苦,你寒氏既信我、愿附于吾,我又怎会拒之门外?寒氏一门,长于经商,若得相助,实乃木耒之荣幸。 日后你我同舟共济,携手应对这乱世诸般艰难,寒氏一族,安心留于此处便是。” 寒汲在卫国怎么也算是一城大夫,木耒也只是一个中大夫,还只有封地,连城池都没有,人家现在是真的真心想依附的。 寒氏依附这件事,一是形势所迫,二是这里面还有几分颊戎的功劳。 白驷和木耒去了邢都,颊戎和寒氏驻守西南隘口。在突围之后,白驷的骑兵们带回了火箭筒大胜狄兵的消息,颊戎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便到处想找狄兵出出火。 后来,斥候又带回了寒氏邑去了少量狄兵的消息,而且狄兵还顺便向北,冲着西南隘口去了,颊戎便点了一百名骑兵,准备去灭了这伙狄兵。 带队的除了颊戎,还有寒氏的一些人。此战之中,寒氏也见识了手榴弹的威力,自是惊骇不已,称这是天神的手段。 木耒的骑兵有很强的突袭能力,又因为在人数上占优势,很快,便将那几十个甲氏的狄兵给包了圆。 以前,颊戎和白驷只是见过火箭筒和铁炸弹的试验,具体实战的杀伤力还没见过,现在颊戎手中有一批受伤的俘虏,便想以俘虏来试试铁炸弹的威力。 铁炸弹是用投石机抛射的方法试验的,他们先用相同重量的石弹确定了大致落点,然后便将那三十几个受伤的狄兵,固定在了落弹点周围。 一枚铁炸弹发射过去,之后是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比手榴弹的气势大了上百倍。 众人们前去查看那炸弹的威力,这一看不要紧,着实将所有人都吓得不轻,这其中就包括寒汲。 距离落弹点最近的几个狄兵已经被炸成了碎肉,尸首难辨且残缺不全。距离落弹点20来米的几个狄兵,也被弹片给伤着,浑身上下好几个血窟窿。 即便没被弹片伤到的人,也是口鼻吐血,有的也没了气息,被爆炸给震死了,即便活下来的,也已经被震聋。 在落弹点周围,但凡现在还活着狄兵,也全都失了智,如傻子一般。 这一枚炸弹落弹点有些偏,还直接杀死了十几人,若是落入密集的战阵,恐怕死伤会更多。 见识了炸弹威力的寒汲再也不淡定了,他们寒氏也做军火的生意,什么样的神兵没见过啊,但这样的神器,直接颠覆了他们的认知。有这样的利器在手,何愁在天下没有立足之地啊。 寒汲当即召开了家族会议,决定整个家族加入木耒的封地,想紧紧抱住这根大腿。 说完寒氏投效的事,颊戎又上前说道:“公子,是否要再训新兵,以备出战?” “现封地内有几何可直接出战之兵?”木耒问道。 “除却白驷所携之四百骑兵,尚有披甲骑兵三百,步卒一千二百余。” 木耒又问向颊戎:“封地若尽数征召,可得兵几何?” 颊戎看了一眼寒汲,随后说道:“若尽数征召十五至三十五之男子,或可得兵六七千余。” 颊戎已经把征召的年龄都提高到35岁了,说实话,35这个年龄在这时候已经明显的偏大了,正常的士卒年龄一般都是不超过三十岁的。 木耒思虑片刻,说道:“现今再征召一千八百余,不得耽误各坊、各处之生产。” “此次训整之后,公子是否要出征,收复邢之失地?”颊戎问道。 “唉,两三千兵太少矣,与狄兵相差十数倍,邢地尚有四城被围,先解此四城之围,在谋收复失地。” 现在邢国还有石邑城、元氏邑、房子邑和柏人城几个城池还没被攻破,大部分的狄兵也都在围攻这几座城。 “待白驷翟让归来,或许总共可凑出四千可战之兵,若不与狄兵决战,只是与其周旋,亦足用矣,你需速速派人寻回白驷翟让。” “决战亦不足惧,若是阵前射出数百火箭筒,抛出上百铁炸弹,狄兵必溃,我等乘胜追击,必大败狄……”颊戎犯了和白驷一样的毛病,滔滔不绝的说道。 木耒此时打断颊戎的话,说道:“狄兵必溃,你那三四千人又如何追击,如何以绝后患,六七万狄兵有三万余战马,溃兵一空而散,你有当如何,待其来年卷土重来……” 木耒絮絮叨叨的说起来没完,颊戎则和一个受训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先去训整新兵,东南隘口外现有四千狄兵,待白驷归来,你们便谋划全歼此支狄兵。以三千对四千,而不使溃狄走脱一人。” “喏!”颊戎猛的抬起头回应道,然后便急匆匆的出了厅门,寒汲也拜了一拜,也跟着颊戎一起走了 。 第183章 引敌深入 这二人走后,木耒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去带领奴隶再做一批火器。 还没等木耒动身,蹇叔又来了。 “公子突围之时,发生何种意外?可与我言之?”蹇叔一见面就问道。 木耒略做思索,便将域叔把自己绑去,并面见管仲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蹇叔越听越皱眉头,最后竟凝成一个川字。 “彼管夷吾如此不智,竟为公子之私物,而出此下策。” “我亦未曾料想,这齐国管相竟如此贪婪。” “齐侯已为霸主,公子诸般器物可助其势,若将盐铁等诸物握于手,更是无人可撼其位。” “那管相已对我动杀意,这该如何是好?”木耒又问道。 “公子如小儿怀璧于市,若管夷吾无这般想法才是怪事,既然他已向公子挑明其意图,我们亦应早做防范。 以防昔日之事再度发生,公子之兄域叔,公子亦应与其决断,若无要事,公子不离开封地为宜。” 蹇叔说的很明确,现在木耒已经被域叔和管仲盯上了,现在他又跑了回来,那两人肯定不会放过他的。两人都曾以死逼迫木耒,对他们自然也就不用客气了。 “先生所言极是,木耒已记下。” 随后二人又谈起了如何应对东南隘口的狄兵,以及怎么解其他四城之围的事,而后蹇叔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 又过了两日,白驷回来了。 白驷光着上半身,身上背着几根手指粗细的红柳荆条,一见木耒就跪下磕头。 “公子,驷诚负于公子!皆因护卫不周,致公子遭人劫掳,使公子身处险境。此乃驷之大过,驷万死莫赎。恳请公子降罪,以惩驷之失职。” 呵,负荆请罪!木耒赶紧上前将白驷扶起,说道:“速起!此非你之过也。当此之际,岂能动辄言罪? 此为我之小劫,莫要因此离间你我。你向来忠心,我岂会怪罪于你。我尚需你整军备战,痛击狄兵。” 此时,在木耒的搀扶下,白驷跪着直起上半身,拱手说道:“公子若不责驷,恐难平众人之议,请公子责罚。” 木耒见说不通,只得说道:“善,我且记下此次责罚,稍待几日我尚需你带兵灭狄,若战事不利,我一并重罚!” “诺!”白驷再次拱手应允道。 木耒此时又开口说道:“且与我言之,邢国各城邑之战事。” 此时白驷起身站了起来,说道:“国之战事极为不利。三日前,柏人城被攻破,城中之民四散而出。 我以骑兵引路,半途狙击追赶之狄兵,将千余名溃败之邢民引至封地。稍待一两日,他们便可抵达车邑。 破柏人城之狄兵,乃是长狄与赤狄联军。现长狄赤狄联军仍围困房子邑,其亦难支撑几日,房子邑城破之日在即。 邢北之元氏邑与石邑城仍在坚守,围困之狄乃是白狄,白狄势弱,且那两城墙高民众,尚可在支撑些时日。” 这柏人城这么快就破了,木耒还想再过几天去救援呢,看来确实需要抓紧了,弄不好过几天房子邑也会被攻破。 木耒说道:“若是让你领兵,该如何解那三邑之围?” 白驷略加思索,随即说道:“若是与我千人,我便可与数万狄兵决战,首发数百枚火箭筒,然后再一拥而上,则狄兵必败。” “若是不用火箭筒,你又当如何?” 这一问,白驷稍愣了一下,随后又说道:“若是不用火器,那我只用骑兵亦可,若我有2000骑兵。也可疲狄惫狄,令其惶惶不安,无心攻城。 近十余日,我率骑兵在邢地与狄兵数次交锋,且未用火器,那400余骑兵已斩杀狄兵逾千,获战马数百。而骑兵之伤亡,仅二十人而已。 那长狄王,已仿我样式做出高腰马鞍,但其并未学去马镫,长狄之骑兵乃是将腿束缚于马腹两侧,其行动不便,仍不可做高难动作,仅是方便其射箭而已。 以我之重骑兵与其对冲,如入无人之境,可以一当十。 若是与我2000骑兵,我可与万名狄兵周旋。” 木耒无奈的笑道:“哪有2000骑兵?你还不知封地之状况?若是凑出1000骑兵,亦是难上加难。” 白驷也叹了一口气,说道:“然也,纵使有如此多之马匹,但骑兵训练成型,那三邑早已被狄兵攻破,确是时不待我。 不过,若真有千余骑兵,我便不与狄兵正面交锋,以袭扰之战术,亦可使其无心攻城。” 木耒此时微微的点头,而后说道:“若是再辅以手雷或火箭筒之火器,是否可增几分胜算?” 见木耒这样一说,白驷也来了精神,“若是再辅以火器,必可解三城之围。” “既如此,你先令那骑兵休整两日。东南隘口之外,有近4000狄兵,你与颊戎共议,如何以最小之伤亡,剿灭那4000狄兵。” 此时,白驷更是精神起来,拱手道:“请公子放心,我等休整一两日,几日后便可将其歼灭,公子静候佳音即可!” 白驷对于东南隘口的情况十分了解,战时,他主要就是驻守东南隘口。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商议的,他早已想好了对策。 第二日,白驷便和颊戎带着400骑兵出去了,去袭扰狄兵的营地,他们没有用火器,但是现在是夏天,天干物燥,他们玩起了纵火的把戏。 清晨袭扰,下午骚扰,半夜还去放火。两三天之后,狄兵终于忍不住了。在他们损失了几百名狄兵之后,便向着隘口进发了。 而到这时候,白驷还用骑兵在挑逗着他们。这甲氏狄兵也派出了弓骑兵前去追赶,不计伤亡的追赶。 这次似乎有些顺利,甲氏的骑兵和白驷的骑兵们搅在了一起,而白驷的骑兵还在不断的后撤,于是甲氏的骑兵也跟着进了城门。 那些邢兵似乎吓傻了,他们竟然忘记收起护城河上的吊桥,剩余的狄兵见状,便一哄而上,全都涌向了隘口的城门。 不多时,便有2000多人过了吊桥,冲进了城门。 冲入城门后的狄兵反而傻了眼,因为城墙之后根本就没有邢军。 在城门之后,距离城门两三百米远的地方,又是一条内护城河,小河上又有一座吊桥,内护城河上的吊桥,现在已经升起来了。 这时狄兵似乎意识到中了埋伏,于是前面的狄兵们赶紧又向后退去。而此时城门上又冒出了邢军,将城门外的吊桥收了起来。 共有2000多狄兵被困在了城门之后,此时隔河的邢军杀了出来。只不过他们全是手持弓箭和弩,还有抛石机也发起威来。 无数的狄兵为了躲避箭雨,都涌向了城门,而此时城门上的邢军,却向下丢起了手雷,手榴弹的威力虽不算大,但每颗手雷也能撂倒几名狄兵。 如此,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进入城内的2000余名狄兵,基本上都已报销。而城外的狄兵仍守在吊桥处,他们只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不断响起,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许久之后,那吊桥缓缓的落下,而此时从里面冲出了数百名的骑兵,冲向了城外的狄兵。 而后又是一场厮杀,最终逃掉的狄兵恐怕不足百人。 第184章 炒面为军粮 因为是在封地作战,木耒和蹇叔都前去观战,从头到尾的观看了整个诱敌、歼敌、追敌的过程。 当晚,白驷给木耒汇报了此战的战果。 “此战共歼敌2000余人,俘1000余人,被俘者半数为女子。其被狄兵奴役之卫人、邢人约四五百人。 获完好马匹500余,伤马400余匹,死马400匹,皮甲千余套,赤金器物共300余斤,牛300头,羊600只。 约数十骑遁走,我派出骑兵追击30里后方返,逃脱之狄兵应是逃至邯郸邑。 另获布匹若干,粮食数百石,皮毛若干……” 赤狄打仗总是赶着一群牛羊,走到哪里,就将羊放到哪里。而且他们全民皆兵,打仗的时候,还有不少女子也会参战。 这白驷说完,又问了一句,“俘虏当如何处置?” “所有被俘之男子,无论年龄,全部阉割,将其送给络缮去挖矿,女子也终身为奴,分散至各处。 若有不从者,格杀勿论。仔细分辨被奴役之卫人与邢人,将其另行安置于封地。” 木耒说完,白驷和颊戎觉得两腿一紧。 颊戎说道:“若是将男子尽数阉割,是否太过残忍。” “其为侵略者,他们对我邢人可曾手软,此法为永绝后患。除非,除非日后之战并无俘虏,便无这般残忍之事。” 颊戎和白驷似乎也明白了木耒的意思,这公子发起狠来,也是真的狠啊。不过,作为侵略者,祸害邢人的异族,这么对他们也算不上太过残忍,毕竟还留了他们一条命呢。 木耒随后又说道:“你们好好休整两日,两日之后,你二人带800骑兵,去邢北救援那三城之民。” 白驷说道:“我等只率骑兵,不带资辎重及辅兵吗?” 木耒想了想,又说道:“那便带足1200匹马,800骑兵,令携100余牧民为辅兵,如何?” 颊戎说道:“皆以骑兵为战,或可行。但行军之军粮又如何保障?如今天气炎热,难道每人携数十斤烧饼,以做充饥之用? 即便携带烧饼,也难以支撑数日,且夏季之饼,不晓三日便可霉变,无法长久保存。” 这确实是个问题,行军打仗,第一句话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木耒这时想起,成吉思汗带兵远征的时候,人家携带的是风干的牛肉,我上哪里给他们准备这些东西? 而且,时间紧迫,也没时间去准备那些东西。 “你们二人暂且下去休整,我这两日抓紧做一批小型火器,手雷及火箭筒之类,出征时一并带上。 这行军军粮,容我在思虑一二。” 然后这二人便告退了,木耒则躺在卧榻上,细细的琢磨起军粮的事来。 第二日的朝食,木耒吃的是面羹和烙饼,木耒细细的看着那疙瘩汤,突然心中灵光一闪——炒面粉。 炒面这种东西,现在很多人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在几十年前的抗美援朝时期,那是志愿军的主要军粮。 炒面制作起来也简单,将面粉加上一些油盐炒熟,便可成型,而且那东西保存时间特别长。 炒面的热量很高,每人每天不足一斤就可支撑一天。 且炒面的吃法多样,可以熬粥喝,也可以用拿水搅拌成糊状再吃,甚至在特殊的情况下,直接吃干粉喝水也是可以的。 说干就干,木耒当即便让惠去准备铁锅和面粉、豆粉,以及少量的芝麻油和盐等物。 一看到这架势,惠便知道可能又要出新食物了,便忙前忙后的帮木耒准备东西。 但实际最终做出来的成品,让惠和嘉有些失望。 木耒则兴致很高,把炒出来的黄色的面粉,得变着花样的品尝。 要么用开水在陶碗中冲开喝;要么煮了一锅水,撒上一把炒面,再加上一些菜叶熬成面羹;要么就是加上一点的水,将它搅拌成糊状,又用手捏成一个个的小丸子,放入口中。 惠尝过之后说道:“这算不得美食,香是香,亦有油盐滋味,但只可果腹而已,公子是否才尽?才做出此物。” 木耒说道:“此物并非美食,你言可裹腹,如此此物已成。” 当天下午,木耒便寻了白驷和颊戎来,将制成的炒面交给二人,并将那几种食用方法一一的演示了一遍。 颊戎兴奋的说道:“此物虽算不上美味,但作为军粮确实可行。有盐有油,只是不知每日二斤(253克\/斤),能否顶一人之口粮。 此物食用之法可不生火,如此一来,我等便可省去不少时间,且不易被敌发现。” 炒面确实是这样,可以做面羹用,再加一些野菜之类就更好了。若是忙的没时间,就直接拿水搅拌,搓成小丸直接吃了,也别有一番风味。 “若是你二人并无异议,我便命人赶制此物,每人携带20余斤(253克\/斤),再携带其他可食之物。如此,至少可供你们10至15日之口粮也。 若是再辅以其他,如缴获之牛羊、马匹、粮食等,亦可延长你等军粮之时日?” 就这样,炒面便定下来,成为这支骑兵的主粮。当然,这只是主粮,其他的饼馍还是要带一些的。 木耒也没有忘记,命织坊的女工们用细棉布,做了上千条的细细的布袋,将炒面放入布袋之中,缠于骑兵的后背上。这样,每个人都能携带十余天的口粮了。 而后的两天,封地便忙活了起来,很多人在加紧制作炒面。 其实也没多少炒面,总共给这一千来人炒了近300石的炒面,这些就已满足这些人近20天的口粮了。 终于在两天之后,颊戎和白驷带着千余名骑兵,向北出发了。 在颊戎和白驷走后的第三天,翟让来了,而且他把自己的闺女墨也带来了。木耒的头又大了起来。 “师哥,我18岁才正式完婚,还有两年之久,你为何现在将墨带来?” 翟让笑呵呵的说道:“两月之前,墨听闻嘉已至封地,那时,她便想来封地。” “嘉来此地事出有因,且我并未与其完婚。” 翟让仍旧笑着说道:“一女是等,三女亦是等。她们又不会将你吃穷,那便三人一同等,只怕你小子会忍不住。嘿嘿……” 翟让的一番话,将木耒弄了一个大红脸。 在得知白驷和颊戎都去了邢北,去解那三城之围的时候,翟让在封地只逗留了一日。第二日,便带领着300余名骑兵,去找白驷他们了。 第185章 邢北城邑解围 此时,时间已到了七月中旬,沐雷也终于放了假,虽说有写不完的作业,但是至少在时间上,不用卡的那么严格了。 木耒将驻守在车邑的祀纨调到了弓邑,命他继续训练兵卒。 在白驷颊戎走后的第九天,斥候便传回了消息:他们抵达房子邑,城已破两日,他们只收拢了数百邢民,现已将溃民经由夷仪城山口向南转运到封地。 现在颊戎他们已经到了元氏邑,围困元氏的是白狄的,主要还是鼓国和肥国人,围城之兵仅有五六千人。 长狄和赤狄联军在攻破房子邑后,并没有继续北上,他们似乎和白狄之间有什么嫌隙。 白驷颊戎和翟让的骑兵,现在在元氏外围,稍作休整后,便开始他们的袭扰战术了。 斥候还告诉木耒:白驷和颊戎在途中袭击了一队放牧的赤狄兵,俘获得了一些牛羊和马匹等,足够他们吃一阵子的了。多余的牛和马,会尽快和溃民一起送至封地。 其实白狄和联军之间确实有些隔阂,联军肯定是不会帮白狄去攻邢北的城邑城了。 在最初的规划中,邢北四邑便是那白狄的目标,且白狄要求自己独立攻城,不用长狄帮忙。当然,攻城所得也都是归白狄所有。 除了邢北的城邑外,还有一个夷仪城没被攻下,长狄王也也从被俘获的邢人口中得知,夷仪城只是一个小小的陪都,并没有多少人口和财富,而且处于深山之中,于是便放弃了对夷仪城的攻击。 现在,邢国和卫国都已经是灭国的状态了,长狄和赤狄联军的首领们,现在也开始了分赃,也可以说是分战利品和地盘。 长狄王自认为此战中自己出力最多,所以所得也应是最多的,长狄想要最多的战利品。 而留吁氏、甲氏和潞氏不同,他们现在被晋国逼迫的厉害,他们最想要的,反而是得到土地和人口。 经过几天的争吵,联军的头领们将邢国的旧地分给了甲氏,因为甲氏是赤狄中出兵最多的。 卫国的邯郸邑,以及以南百里的土地分给了潞氏。 留吁氏分得卫国南部的一些土地和人口。 廧咎如则分到了和自己地盘相邻的卫国的土地。 长狄一部留在卫国南部,大部的长狄还会返回黄河以东去,也就是后世的衡水、沧州及邢台以东的部分。 长狄和赤狄不同,赤狄现在已经是游牧耕作部落了,但长狄仍是以游牧为主,他们还没有太多土地的概念,农耕对他们的吸引力并不大,他们还是喜欢放羊牧马。 在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因为赤狄各部都分得了许多的土地和人口,所以长狄王想让他们拿出一些青铜器、布匹、车马等物进行补偿。 但已经进入自己口袋的东西,没有一家想拿出来的,而甲氏又出了一个馊主意:说是邢国山中有铜,邢国出产大量的铜,这邢侯墓,每次下葬都陪葬上万斤的青铜器械。 于是在甲氏的带领下,长狄又伙同赤狄挖了邢国历代国君的的墓。 从邢国历代国君的墓中,确实挖出了非常多的青铜器和宝物,长狄王也非常的满意,然后便分兵各自回家了。 邢国的各地的狄兵陆续的撤走,到秋收的时候,整个邢国境内只剩下一万左右的甲氏士卒。 而甲氏也准备通过太行八径之一的滏口径,将山西的不少妇孺和物资,一一的迁到邢国旧地。 白驷和颊戎还有翟让他们,凭借1000多的骑兵,与围元氏邑和石邑城(今石家庄鹿泉南)的白狄进行多次的周旋,在自己损失很小的情况下,给白狄兵造成了近半的伤亡。 因秋收在即,再围下去破城之日也是遥遥无期,肥鼓两国的狄兵先是撤离元氏邑,然后,鲜虞国也从石邑城撤了兵。自此,邢北的两个城邑算是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虽说白狄识趣的去秋收了,但是,石邑城和元氏邑城外的农田,早已被他们毁坏殆尽。这两个城邑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是一个问题。 木耒以邢国公子的身份,对这两个城邑下达了一道命令:要求这两个城邑自己坚守,一旦白狄再次来攻,需迅速向木耒求助。 城中之人,若是觉得渡不过去这个冬季的妇孺,可随白驷和颊戎他们一起来木耒的封地。 要求他们在秋冬之际,抓紧种植一些冬麦,以备来年的口粮。冬季之时,需抓紧练兵,冬去春来之时,木耒会带领他们收复失地,痛击狄兵,以报今日之仇。 到这两城邑解围之时,两城总共的居民在人左右,青壮应该有5000左右。 在木耒发布这命令之后,元氏邑肯定是无条件的支持,因为木耒就是自己的亲女婿。 当然,石邑城的大夫也别无选择,毕竟连国都都丢了,邢君都跑去了齐国。这里有一个留守公子,也算是个主事之人,况且人家确实帮自己解了围城。 两个城邑的人在经过详细的思虑之后,将五六千的妇孺交给白驷和颊戎,让他们一并带回木耒的封地,留在城中的多数是一些老人和青壮。 临走之时,白驷和颊戎将多余的伤马和羊等可食用之物,全都分给了这个两城中的留守之人。 木耒封地中的人们也在抓紧秋收,这一季又是一个丰收季,但封地的人们全都高兴不起来。因为邢国亡了,家中外出征战的骑兵们也没有返回,封地之外还全都是狄兵。 而只有木耒、蹇叔等少数人知道,秋去冬来之时,又一场血雨腥风要开始了。我们要反攻了,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等白驷和颊戎带领妇孺们来到了封地后,封地的总人口将近四万了。粮食应该是勉强够吃的,但是人多的却是真的快住不下了。 当然,在木耒封地这片区域,在另一世中也仅有三万来人。而在春秋这个时代,这里竟聚集了四万人,单纯靠土地是养活不了这么多人的。 好的是,封地以前留存的粮食足够多,到明年来麦收时,还是没有问题的。 山西的甲氏的家眷们,陆续的通过釜口向邢国旧地迁移,木耒的斥候们也早已探得了这些消息。 一支队伍约三四千人,赶着大批的牛羊刚出滏口,牛羊比三四千还要多。 当木耒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放出了绿光,这不就是粮食嘛! 正东是邯郸邑,从滏口到达邢都,必须经过东南隘口以东,虽说他们行进路线距东南隘口有三十里地那么远,但现在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木耒命令回来还没有休息多久的白驷和颊戎,带领1000骑兵,2000步兵倾巢而出,生怕人去少了抓不住牛羊。 根本不用动用火器,现在颊戎和白驷的骑兵早已是百战老兵,对付这些仅有少量护卫的家眷队伍来说,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杀敌如砍瓜切菜般。 他们早已将木耒的某句话记于心间,因此,战中少有俘虏。 此战中,己方几乎无伤亡,俘获牛近千头,羊三四千只,马匹四百余,还有些粮食、布匹、兽皮、青铜器械等物资。 此战也有例外,比如还俘获了1000余人。当然,俘获的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多数为年轻女子和一些孩童。那些四五十的老朽和青壮狄兵,没有一个被俘的。 通过此战木耒又再次发现,通过打劫,不,是通过战争,获得牛马等大牲畜,比他通过贸易购买都来的容易,怪不得有人打仗会越打越富裕呢! 第186章 《雷公兵法》 此时已进入初冬,冬麦也已经从地里钻了出来,封地现在无太多的事情,木耒决定还是继续练兵,过年之后便准备开始出征。 这一次的抢劫(突袭),收获颇丰。于是木耒派出了更多的斥候,去监视甲氏后续家眷的迁移,一旦有这么的好机会,肯定不能轻易放过。 除此之外,木耒还令斥候和寒氏的一些族人,分散去各地去探听外面的消息,比如去宋国和齐国。 现在卫国被狄兵占据,直接去宋国很不容易,只能先去齐国,等狄情稍好之后再去宋国。 若是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木耒也很难决定将来的进攻方向,也会影响一些决策政策之类。 就在军队训练的时候,木耒还想起了一件事。他曾经将《孙子兵法》以简体字抄了一份,当然,去除了一些里面不合时宜的内容。 白驷外出作战的时间比颊戎要多,行军作战的方法都是他们摸索的,现在是时候对他们进行一些系统化的军事教育了。 封地推广简化字,已有两三年之久,但是这简化字学的最好的,还是那些孩童。 颊戎还好一些,他在封地的时间多,学的简体字也多一些,而白驷则是学的一塌糊涂。 若是将《孙子兵法》直接交给这两人学习,恐怕他们都不能看得懂。木耒打印了一套译文版本,也就是说这本兵法的最终解释权在他自己手中。 木耒请来了负责教育的筹,让筹给他们讲解一番。除此之外,陪同他们一起听课学习的,还有绘绮、祀纨和蹇叔。 木耒已将《孙子兵法》改名为《雷公兵法》,这里面有些东西,筹可能也不太懂,但颊戎白驷他们或许能明白,再互相讨论一番,也能加深他们的印象。 再然后,木耒再以译文的意思,向他们解释一番,那样的话,他或许又是一门的宗师了…… 木耒还严令道:此兵法绝对不可以写成周篆大字,也不可转述他人,此为封地之机密。 经过一日的学习,确实令这些人大开眼界。 当天晚上,蹇叔便来找木耒,问道:“公子,此书来自何处?” 木耒回道:“我曾与他人言,我于梦中学艺,此书亦是梦中所学。此般皆因那天雷击我而起,所以,我将此兵法命名为《雷公兵法》。 蹇叔又诚恳的说道:“老夫虽不懂兵法,不知排兵布阵之事。但此书却将作战之事,说的如此详尽,乃奇书也,万不可被他人得去。” “是也,所以我严令诸位,不得向他人述说,亦不得将此书写成周篆大字。” “但……”蹇叔又支支吾吾的说道,“此兵法所言之计谋、谋略,乃非君子之为也。” 木耒呵呵一笑,然后说道:“呵!君子之战!君子之战恐不会久矣。自鲁国曹刿始,君子之战便已不在。 齐国吞并鄣国,可是义战?齐侯大会诸侯以伐不同,岂是义战?非义战何谈君子之战也。 谁人若依旧守君子之义,恐最后乃必败?” 蹇叔听完木耒的话,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开,“现今,我等只与戎狄为战,可无君子正义之言。若是日后,与诸夏之国战,又当如何是好。” “至那时,自会有合时宜之说法。” 蹇叔微微的点头,然后便告辞了。 邢国的新年是每年的农历十一月初一,十一月称为冬月,而后是腊月,腊月之后便是一月至十月。所以每年过年的时候都是初冬时节,过完年之后才是冬季,也就是最冷的时候。 很快,又一个新年到了。因今年形势特殊,封地新年饭食比以往稍稍的简陋了些,大家也都明白,这一年邢国太不容易了。 过完年之后,便要出征向赤狄复仇了。还没等到出征,那甲氏自己便找上门来了,因为木耒打劫了他们的一支家眷队伍。 甲氏曾经在木耒这里损失了三四千人,逃回去的人是没有进入城门的,他们虽说听到了里面有噼噼啪啪的响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是邢军将他们骗入了城中,然后在城内杀死的狄兵。 而后,甲氏也不再理会这小小的封地,甲氏之人曾爬上过山头向下观察过,这里并没有城池,在那城门后只有一个散乱的村落。 因为有山的阻挡,太远的弓邑和车邑是看不到的。甲氏自认为这里没有攻打的意义,后来也就没有攻打这里。 但是现在,这里的邢军偷袭了自己的家眷队伍,杀死了数千狄兵的亲人,还掳走了上千的女人和孩子,以及数不清的牲畜。 甲氏的头领气急了,那队伍里面有自己的妻妾,现在他们在东南隘口处,叫嚣着要将这里的邢人全部杀死。 所来的甲氏狄兵约六七千人,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们没有贸然攻城,而是学华夏诸国的样子,给木耒他们下了一封战书。 接到战书的那一刻,木耒乐了,颊戎白驷更是高兴的不行,他们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他们早就想试试那两军对战之时,数百枚火箭筒齐射的壮观景象。 “公子应战。”白驷急匆匆的说道。 “是矣,公子应战!一战而定胜负,与我等省力甚多也。”颊戎也附和道。 “此战,我等可出兵5000余,3000精兵于前,先释放火箭筒,然后再以骑兵两侧包围迂回,则狄兵必败。 即便不可全歼,使少数狄兵逃脱,但我方肯定几无损失,可获大量马匹等物也。”白驷又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将自己脑海中想了无数次的对战方案尽数说出。 颊戎也补充道:“是矣,而后这甲氏所剩之残兵,龟缩于邢地诸城之中,每城守军恐也就千人左右,更适合我等一一歼灭矣。 此等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公子不应战,甲氏若是攻城,那护城河亦无法吞不下如此多之狄兵。 此战必杀甲氏狄兵之锐气,恐怕日后一见我那火箭筒,便如丧家之犬只顾逃命也。哈哈哈……对我等收复失地,有百利而无一害也。“ 木耒思虑了一番,确实这样的话,也给自己省了很大的麻烦,不用去攻城决战了,哪怕仅歼敌三四千人,也肯定能吓破他们的胆子。 就在几人商量对策的时候,西南隘口有斥候来报:又发现一支赤狄甲氏的亲眷队伍,现已出了滏口径,正在向邯郸方向行进,约三四日之后,便会经过东南隘口前往邢都旧地。 就这一条消息,让所有的人都沸腾了起来。 “诸君听令,即刻收拢队伍,安排战事。颊戎即刻安排使臣,去甲氏那里应战。三日之后,在我隘口之外与之决战。” “诺!” “诺!” 第187章 东南隘口之战 三日后,按照战书的约定,双方人马在东南隘口外三里的地方列阵,准备大战。 此战封地总共出兵5000,而赤狄又从邯郸邑拉来一些潞氏的人,以及一些邢卫的奴兵,总人数达到了人之多,比原来的六七千人整整多了一倍。 “呸!”木耒心中暗骂一声,这狄兵果真是不讲信用啊,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前两天半夜去偷营呢。但现在已经列阵了,说什么也都晚了,只能是硬上了。 赤狄的战阵是这样安排的:正前是200多辆战车,后面是1000骑马的弓骑兵,再后面是奴兵和弓兵、长戈兵、盾牌兵等。因为赤狄人多,所以他们列的阵很密,也很宽,有一里半地那么宽。 木耒的兵有5000人左右,两侧各是500多的骑兵,中间正前方是木盾。这木盾是特制的,上面有孔,盾牌的正面有几根利刺,木盾后面用木杆斜撑在地上,无需人便可成80度角站立。 在盾牌前面,是30个手持火把的炮兵。在炮兵前面是六十组火箭筒,且将2枚火箭筒的导火索捆在一起。 每人负责点燃两组这样的火箭筒,总共是120枚,这是第一批要发射的火箭筒。火箭筒放在地上,有微微向上的倾角,射程大约是三四百米的样子。 两军对阵的间距基本上是300米左右,等到对方的车兵一发动,他们便马上点火,然后撤到木盾后面去。 然后邢军就在木盾后抵御狄兵的战车吗?错了,现在盾牌后面虽然都是人,一旦狄兵的战车咆哮起来,盾牌后的人会马上变后撤。现在这些人做什么呢,他们正手持铁锹,在盾牌后挖着陷马坑。 现在是初冬,还好土地只冻了只有一厘米,很容易便能掘开。按照木耒的要求,陷马坑挖的杂乱无章,密密麻麻,深度达三四十厘米。挖出的土又堆成一个个的小土堆。 这样战车行驶进来,即便马没有被这坑陷住摔倒,也能够将车给颠散架。就这三四十米的距离,估计也没有几辆战车能再次冲到阵前。 在这坑的尽头,又是一排盾牌,还有密密麻麻的,伸出盾牌的长枪。在这个盾牌前面,还有第二组的火箭筒。这一组的火箭筒仰角很大,从此处发射出之后,估计能四百多米的距离,这个主要是对付后面步兵的。 长枪兵和盾牌兵里面,还混有一些投弹手,就是投掷手雷的炮兵。这样的投弹手配备并不是特别多,大约十米一个,总共四十人,每人带五枚手雷,在战车和盾牌交缠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便向后面的战车投掷手雷。 在这长枪兵之后,便是刀盾兵和弓弩兵。若是狄兵的弓骑兵能够射到这里,刀盾兵的盾牌也能保护弓兵。 再后面才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手持长枪、铁刀、长戈等。若是敌人溃败,才会命他们上前追击,或是打扫战场。 至于投石车,这次没有派上用场,木耒给投石车的定义就是守城和攻城。 赤狄知道木耒的封地没有战车,所以,赤狄只需要提防木耒的骑兵。赤狄也知道这些骑兵十分厉害,于是在队伍的两侧也安排了弓骑兵,就是为了抵挡木耒的骑兵。 现在是冬天,木耒的重骑兵们,现在全都换上了暖和舒适的棉甲,在这些赤狄的弓箭面前,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时间约到了上午十点,赤狄发来信息,示意要开战,颊戎见陷马坑已经挖完,便同意开战,而后两侧战鼓擂起。三通鼓之后,封地这边按兵不动,而赤狄的战车已经向这边冲了过来。 虽说两军对阵间距有300多米,但是战车即便咆哮起来,速度也就是每小时30公里左右,再算上起步的时间,等到木耒这边的时候,至少要两分钟以上的时间。 白驷和颊戎给这些炮兵们下达命令是,只要对方的战车移动,便即刻点火,点火之后马上后退。 赤狄的战车刚动起来,这边的炮兵马上点火。火箭筒的导火索燃烧时间大约是30秒,最早的几枚火箭筒射出去的时候,赤狄的战车也才仅到战场的正中心。 少有的几枚火箭筒,直接和奔驰而来的战车撞在了一起,有且仅有两枚,是在与之相撞的瞬间发生了爆炸。剩余的大部分火箭筒,都是飞到了自己射程的尽头,也就是在后面弓骑兵的战阵中爆炸的。 噼噼啪啪的巨响传来,震惊了所有的狄兵,更是吓惊了弓骑兵的战马。那200余辆战车没怎么受影响,还在全力的向前冲着。 在到达第一道盾牌阵的时候,赤狄竟发现盾牌后是无人的。虽然盾牌上插着铁刺和木刺,但战车还都义无反顾的撞了上去。 这一撞,那木盾如纸糊的一样,完全的躺平在地上,那半米长的利刺全都硬生生的立了起来。 好多的马匹都被这利刺给割伤了,然后一头栽到了远向远处,一车驷马,一马跌倒则整车就废了。有的战车通过了盾牌,但是又被前面的陷马坑和小土堆给拦住了。 就在战车冲击第一道盾阵的同时,炮兵又以大仰角发射了第二批火箭筒,这批射程更远,主要是收割稍远处的步兵,第二批也是120枚。 没有几辆战车能越过了陷马坑区域,大部分的战车都瘫痪在坑里,而后面的战车却依旧向前冲,由于躲闪不及,无数的战车全都瘫痪在这狭小的区域内。 当然,也有侥幸冲到盾阵前的,在长达六米长的长枪阵前,这些战车又如同是白送的一般。 在这三四十米的区域内,无数的战马躺在地上嘶鸣,战车上下来的狄兵,正准备手持武器向前冲。与此同时,从盾牌后又投掷出无数的手雷,又将这些修罗场上的狄兵狠狠的收割了一遍。 在第二批火箭弹发射完之后,封地两翼的骑兵出动了,他们直冲着狄兵两侧的弓骑兵而去。 封地的骑射兵在前,重骑兵在后,骑射兵边奔跑边射箭,而重骑兵则毫无减速的直冲赤狄弓骑兵的战阵,这些赤狄哪见过这个阵势?顿时赤狄的弓骑兵乱作一团。 赤狄的弓骑兵总数近3000人,每个侧翼放了千人的弓骑兵。封地一侧是500的骑兵,其中300是重骑兵,300重骑兵冲入这1000人的弓骑兵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砍瓜切菜般便杀了个对穿。 这一通冲锋,至少一人能带走一个狄兵的性命,而在外围的骑射兵,依旧像这些弓骑兵们不断的抛射着箭或者是弩。 片刻后,重骑兵又折返冲锋,至此,赤狄每侧千余人的弓骑兵已损失大半。 见这样的情景,白驷和颊戎也忍不住了,命令骑射兵抽出马刀,嗷嗷叫着也杀入了战阵之中。 平时作战的时候,颊戎和白驷这类的指挥需要上阵杀敌吗?木耒给他们的要求是不需要,但他们还是心有不甘,于是颊戎和白驷便成了身穿重甲的骑射兵。 平时他们和轻骑兵们(骑射兵)一同在外围骚扰,等形势大好的时候,便会和这些轻骑兵们一同上阵砍人,或者是追击溃败。 其实木耒的这些骑射兵们,冬季所穿的也是棉甲,只不过他们的棉甲只有十公斤左右,仅在重要的部位加了铁甲。 而那些重骑兵,他们自身的铠甲重量就达到了20公斤以上,加上马铠,整套重量不会低于40公斤。 所以,重骑兵的马的体力,肯定要比这些轻骑兵的马要好上许多,这也就是重骑和轻骑的主要区分。 赤狄的战车陷入木耒摆的陷马阵,而后,那些手持长刃的长枪兵和刀盾兵,步行向前杀出,解决掉这些车兵后的,又稳步向前直奔向了狄兵战阵。 在经过两轮火箭筒的轰击之后,赤狄兵早已大乱,就那200多枚火箭筒,至少给这些人造成了千人左右的伤亡。 因为赤狄人多,他们摆的战阵也密集了很多,人与人的间距也就是一两米的距离,所以才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这还是近三成的火箭筒,根本就没有伤到人的战果。 赤狄步兵军阵已然大乱,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向后奔去,话说兵败如山倒,真若是逃了起来,连正规的军队都无法阻拦,更何况有些还是临时拼凑来的奴兵。 而此时,两侧的骑射兵已将赤狄的弓骑兵打败,他们现在也已开始去进攻赤狄的步兵。 但赤狄的步兵早已四散而去,这些骑兵们更是杀的得心应手起来,手持长枪或者是马刀,轻而易举的便能砍翻一两个或刺穿一两个。 封地的那些步兵,根本追不上已经溃败的赤狄步兵,因为溃兵跑的太快了。 骑兵中有人在大喊着:“降者免死,溃逃者格杀无论。” 如此反复的喊着,也有一些人就地跪了下来,投降的多数是奴兵,还有一些是负伤的狄兵。即便如此,仍有大量的人四散而去。 两个时辰后,时间已至下午,前去追击的骑兵们也人困马乏的返回战场。封地的步兵们也正在打扫战场,点数伤亡。 此战中,共歼敌4000余,俘虏4000多人,剩余的狄兵都跑了。 对于此战来说,己方的伤亡仅有数百人,堪称大胜。 第188章 向北收复失地 此时,颊戎向木耒汇报道:“我等分兵两路前去追击溃狄,溃狄一部逃往邢都,一部分直奔邯郸而去。 此战共俘4000余人,多半为邢卫之民,其被赤狄驱赶以为奴兵。” 木耒说道:“依旧法,仔细甄别邢卫之民,将其另行安排,赤狄战俘战尽数阉割为奴。 再多散出斥候,以探甲氏家眷之行踪,不晓一二日,或还有一战。” 颊戎此时兴冲冲的说道:“现今赤狄如此惧怕我等,我只携千余骑兵即可,必将那数千人一网打尽,尽获而归。” 木耒此时的严肃的说道:“你果真以为你具善战之才?赤狄溃败,皆因其未曾见过火箭筒与手雷,乃因惧怕而不战而溃。 若假以时日,他人不再惧怕此等火器,你又当如何?你等切记,骄兵必败,万不可大意,每战皆需仔细筹谋。” 而此时,颊戎也收起了先前笑脸,站直了应道:“公子所言极是。” 此战中,所获得的战利品除了武器之外,剩余的便是一些残破的战车和甲胄,以及战马。 此战俘获的战马数量为:无伤的战马近千匹,轻伤的600匹左右,重伤以及死马500多匹,还有二百多头牛。 赤狄总共参战的马匹约4000匹左右,这里俘获的刚一半,近半的马匹全都跑了,木耒觉得非常可惜。 此战之后,过两日还要去劫甲氏的亲眷。这两战之后,士卒们至少休养半月,然后再谈向北收复失地的事。 大战后的第三日,外出的斥候打探来了消息。 甲氏的第二批家眷队伍,已进入了邯郸城,然后就再也没出来,经此大败,恐怕他们短期内是不会继续北上的。 这让木耒和颊戎着实的惋惜,这块到嘴边的大肥肉,噗呲,又掉回了锅里,搁谁的心里也不好受啊。 既然这样,士卒们还是继续休养,该补充的人员也需要尽快补充。 几战下来,封地总共有被俘的赤狄阉奴三千人。那些作为随从兵的奴兵也有三千多人。 被俘奴兵都是邢卫之人,但也毕竟是被俘的,又因都是青壮男子,木耒便给他们许诺:为封地服务3年,自动转为庶民,且给予女子婚配,若是有从军者,凭战功可尽早脱去奴籍。 经此一战,木耒决定论功行赏。 凡是在此战中斩杀过狄兵的奴兵,全部转为庶民。斩杀狄兵两人以上的,其家眷全部转为庶民。 这些骑兵中的大部分,都是买来的鄣国奴隶,现在基本上全都脱去了奴籍,想必日后对木耒更加的忠心。 其他有功者,也都获得了房屋、器具、工具、以及奴仆的赏赐,有的未婚配的大龄男子,还分到了一名狄女。 现在封地的土地比较紧张,因此他没有给士卒赏赐土地。但是也明确的告诉他们,凡是有战功者,日后皆会赏予土地。 像颊戎、白驷以及祀纨等,还赏赐了数十人的奴仆,以及相当于一年俸禄的钱财、棉布等物。 此次赏级这些士卒,总共花去了十几万的钱,让大妇心疼不已。 木耒则笑着对她说道:“应散之财需尽散,且他们可加倍为我挣来更多。” 现在,封地可用的战马总数达到了3000余匹,已经完全是老兵的骑兵约1200人。 现在木耒还命颊戎抓紧训练骑兵,以后打算施行的是,以骑兵为主,步兵为辅的作战方针。 战车基本上被抛弃掉了,现在木耒也完全不担心马具被别人学了去,除去这马鞍马镫外,今年的战马都钉上了马蹄铁,战马的速度和耐力等又有了提高。 再加上铁质甲胄,以及铁制武器的应用,对同样身为骑兵的赤狄,长狄等,已是完全的碾压之势,只是在人数上还很少。 就在休整的这段时间里,寒氏和外出的斥候带来了一些外界的消息。 齐侯、宋公、曹侯等,已经帮助邢国在紧邻齐国的地方,正为邢国新筑一座都城,名字也叫夷仪城,这个木耒倒是不奇怪。 还有两个消息,令木耒非常的吃惊。 一个是自己的国君父亲死了。据说是在某日饮酒之后,便一病不起,三两日便殒了命,自己的哥哥太子威,现在成了邢国的国君。 木耒听闻自己的国君父亲死了,起初还有些伤感,但很快就释怀了,反而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另一件更是让木耒吃惊,他从黄河边逃回来的第二天,域叔也死了。 域叔的死更是蹊跷,木耒被绑架的时候,从他身上搜出了两枚手雷。 就这两枚手雷,域叔研究了好久,他以为是双手双持的近战武器,还手持两枚手雷挥舞了几日,用其砸死了一名侍女,但仍是不得其要领,一怒之下,便要求工匠将其融了,为自己打造一柄锋利的短剑。 千不该万不该,域叔亲手将两枚手雷投入了炭火炉中。后果可想而知,包括域叔在内,还有两名匠人,两名侍卫,五人全部无一生还。 木耒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中只有几个字,自作孽不可活也。木耒因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因为域叔仿佛就是自己的克星。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消息,因为楚国攻击了郑国,郑国便向齐国求救。而后齐国召集宋国、曹国、邾国与郑国会盟,商讨共同抵御楚国,并且齐国还与郑国结了盟。 木耒听完这个,感叹道:齐桓公这一年真是忙呀! 至于现在南边的卫国,他们的境况还不如邢国。 现在卫国已立新君,新君跑到曹国,在那里暂时登基,现在正收拢卫人,总共也就收拢了一两万人。 还有就是鲁国,鲁国朝堂稍稍稳定,三桓正式形成。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其他的坊间消息,如木耒所着的《高年级试行教材上》,在齐宋鲁等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许多人都在讨论其中的言论,以及最后几章的简体字,褒贬者各有,但此书上没有写明着书者是谁,大家都在纷纷猜测。 木耒对这个呵呵一笑,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无需自己张嘴,自有人为我去辩经。或许过不了多久,一些有才华抱负之士会来投奔我的。 既然这样,现在无人关注邢国旧地,那北伐的事情,便按照先前的计划继续进行。 木耒派出斥候,前去打探被甲氏占据的城邑情况。 然后又修书一封,给自己的老师送去了夷仪城。告诉他:近期自己将要北上收复失地,并要求翟让带些士卒来帮忙。 现在甲氏占据着邢国包括邢都在内的六座城邑,经过前一次大战,甲氏的可战之兵,应该不足一万人了。 邢都是座大城,其中的狄兵肯定最多。 前去探查的斥候,也得到了相同的信息,除邢都外,其余小城池中的狄兵也就是大几百人之多。 小城邑中,还有一到三千不等的邢民。所以,木耒的打算是,先易后难,先打几个小城邑,最后再去围剿邢都的赤狄。 第189章 北伐军势如破竹 几日之后,翟让带着300骑兵和500步卒到来。木耒则令颊戎、白驷和祀纨,三人领兵出战。其中骑兵1000人,步卒2000人,后勤辅助兵种500多人,马匹2000余。 这次因为是长期作战,携带的补给并不少,特别是军粮,也不仅仅是以前的面粉、小米和炒面了,比如还新增了干面条和熏肉。 几个月前,木耒命人制作了一台手摇的青铜压面机,将和好的面放入压面机中,可制成均匀光滑的面条,然后再挂起来晾干,就成了干面条,这干面条也了军粮之一。 因为在面中加入了盐,直接将其煮熟就行,在加入几片熏制的马肉,也是难得的美味。 熏肉也是木耒今年新创的,起初就是为了能让肉多保存一段时间。 自翟让的女儿墨来到封地之后,三个女人就混到了一起,墨知道这里有好吃的阉猪,便大肆的吃起肉来。 为了满足这三个女人的口欲,木耒的府邸每隔几日就要杀一头猪,当然她们不可能全吃掉,她们只吃其中的一部分。 嘉最爱吃排骨和猪肝,惠最爱吃猪头肉和猪耳朵,而墨最喜欢吃那四个大猪蹄子和肘子。 但是夏天肉食不易保存,总不能连续四顿都啃猪蹄和肘子,于是木耒便给她们制作成熏肉,至少能保存几天。 沐雷的村中有个熟食店,招牌就是传统锯末熏肉。沐雷以要吃新出锅的熏肉为借口,跑到人家的院中,看人家怎么熏肉。 这玩意其实很简单,一看就会。木耒从木坊找来上好的松柏锯末,一试就直接就成功了。熏出的肉不但易于保存,而且味道更加好吃。若是熏得火候大一些,肉也就更干一些,保质期甚至能渡过整个夏天。 战马的肉瘦肉多,口感不怎么样,但是熏制之后的马肉,人们就更容易接受了,也成了上等的军粮。 每次战后,肯定能获得不少的马肉,以前都一股脑的发放下去分食了,现在有了这种熏制的方法,也能将肉食长久的保存了,还额外获得的一种上等的军粮。 翟让在这里逗留了两三日,木耒将攻城作战的要领再三嘱咐,然后整个队伍就开拔北上了。 临行之前,木耒给了翟让几千斤熏马肉、面条,和几百斤熏猪肉,高兴的翟让合不拢嘴,直言道:“噫!墨嫁于公子,乃是莫大之福矣!” 其实这次北上攻城,木耒是真的想去,但是现在正是元旦前后,他还要上学,在作息时间上不能有半点差池,因此只能作罢,等到春节那短短的十几天假期的时候,他还是会去战场看看的。 这些人走后,木耒命杨驭的儿子训练骑兵,还将绘绮召来训练步卒。 被训练的步卒,主要是被俘的2000多邢卫奴兵,其实这些人对封地的认同感还是很高的,尤其是那些邢人,本身都是一国人。 那些卫人则由寒氏出面来进行安抚,现在卫国都亡了,有个安身之地就不错了。 北伐的4000余人,绕过了邢都继续北上。最先的攻击目标是临邑(今临城),这也是木耒最先做好的规划。 临邑这个城邑,在邢国的西部,距离其他的几个城邑都比较远,而且城比较小,临邑原本是临崎的食邑。 北伐军到达临邑,里面的狄兵固守不出,颊戎他们肯定不会命人扛着梯子去攻城的。 在临邑的南城门外,白驷命人放了两尊铜炮,这铜炮黄灿灿的,斜口45度向上。站在城门上的狄兵向下张望,简直就是两尊张着大嘴的金蟾! 城门上的狄兵还在猜测,这邢军是要举行什么神秘的仪式吗?直到两尊金蟾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口中喷出弹丸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 两门炮发射之后,有一枚弹丸落到了城墙上,还炸死了几个狄兵,而后全都嚎叫着跑下了城墙。 见城门处已无人,然后白驷便架起了火箭筒,直冲着城门发射。几枚火箭筒之后,终于将南门给炸出了一个大洞,而后手持盾牌的刀盾手在前,重骑兵在后便一起入了城。 临邑的狄兵只有六七百人,哪是这数千人的对手?巷战中,面对全身铠甲的北伐军,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很快便败下阵来。颊戎在城中邢人的帮助下,当天就彻底的清剿了城中的狄兵。 至此,在北伐军开拔后六七日,便攻下了第一个小城临邑。 按照木耒的要求,北伐的队伍每日需派出斥候,向木耒汇报进度及战况等,以便能随时做出更改和调整。破城的首日,便将这消息经斥候传回了封地。 清剿完临邑的狄兵之后,这四人找来城中残存的大户,任命其为城邑的三老,将临邑的防卫等一切事务都交给他们。 并且告诉他们,一旦狄兵来犯,马上派人前去封地报信,而后必有人来救援。临行前,还将此战中的全部战利品全都留给了他们,毕竟这些人已经好久没有吃上饱饭了。 就这样,北伐军以每隔五六日,便攻下一座城池的速度,先后拿下了房子邑(今高邑县西南),鄗邑(今柏乡北),然后向南去攻打柏人城(今隆尧西)。 至于更靠北的軧国都城泜南邑和棘蒲邑,现在被白狄占领,木耒打算放到最后再说,先将邢地的赤狄甲氏剿灭。 对于战事的进度木耒非常满意,按照这个速度下来,等自己放年假的时候,正好可以赶上进攻邢都。 就在的北伐军势如破竹,攻城拔寨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据斥候来报,一队四五千人的队伍正在向封地西南隘口行进,速度很快,两日就到达隘口。 这些斥候本来是监视甲氏亲眷队伍的,这支队伍又是来做什么的,木耒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两日,这队伍直抵西南隘口,并在距离隘口两里地的地方驻扎下来。当日,木耒便收到了约战书。 因为这支队伍的原因,木耒早就来到了西南隘口。 送战书的是一个傲气十足的中年人,木耒居于正堂上,问道:“贵军自何方而来?领兵者为何人?为何至此?” “亲率大军者为郑国大夫蔡仲(又名蔡冲),至此地,一为讨邢国谋逆之子,二为伐戎狄以复诸夏之地。”使者正色说道。 一说是郑国大夫木耒才想起来,自己在另一世界所属的县,西部一地名为将军墓,这将军墓就是郑国大夫蔡仲的坟墓。 据传,邢国被赤狄攻破之后,溃民逃至夷仪城,而此时的郑国趁火打劫,抢劫掳掠邢民,又被夷仪城的人打的大败,而后丢盔弃甲,死在了邢国。没想到这事还真的发生了。 木耒冷笑一声,说道:“哼!伐戎狄以复诸夏之地。从郑国至此地千里之遥,敢问你家主君如何至此地,难道卫国之数座城邑,已被你郑国光复全境?这讨邢国谋逆之子,又是何意?” 第190章 郑人如此恶语相向,我必睚眦必报 那使者看了木耒一眼,说道:“观汝之年龄,你便是这邢国谋逆之子!齐管相言:你勾结戎狄,灭卫掳邢,意图窃国!乃是诸夏之耻! 若你现在率封地之民乞降,我等还可留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我等杀进来,此间诸君恐求死而不得……” 这人竟如此红口白牙的说瞎话,在场的蹇叔、寒汲和章腊早已面露青筋,血气翻涌了,而绘绮则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咬他两口。 “既如此,那便无话可言,去告知你家主君,三日后在城门外决战。”木耒打断侍者的话,不动声色的说道。 “战书乃是两日后决战,为何改为三日?”侍者大声问道。 木耒又是冷笑一声,“切!我封地仅一千步卒,无一乘战车,怎敌你数千大军,我必求赤狄相助。自邢都与邯郸调赤狄兵前来,两日哪够?三日都是颇为急迫之举。 且贵军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而来,必是疲惫不堪,我心疼你家主君,令其多休息一日又何妨?如若你家主君等不得,可明日就来攻城哇。” “你,你!”那使者气急败坏的说道,“竖子无礼,不可教也,不可救也!此为寻死之举……” “使者勿怒,告知你家主君,三日后,乃是与上万狄兵对阵,必须小心提防哇!可提前准备棺椁,以备后事周全。”?木耒仍旧心平气和的说道。 “你!你!……”使者真的急了,急的说不出话来。 “速速轰出去!勿要污了公子双耳!”蹇叔对着门口的侍卫喊道。 此时绘绮则一步上前,揪起侍者的衣服就往外拖,边拖边恶狠狠的对他说道:“郑军战败后,你勿要落入我手,否则,我必拔了你这能牙利舌,你今日之言太过恶毒矣。” …… “这郑人竟如此无礼,我等将如何应对。”最先开口的是寒汲,西南隘口住着的都是寒氏族人,他当然最关心这个问题。 “是否令颊戎白驷回援?”章腊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大家都知道,若是颊戎和白驷的骑兵在,这都不叫事,很轻松就能化解此战,但现在他们不在封地,并且带走了封地最好的骑兵、重步兵和炮兵。 “令其回援,太过仓促,且路途遥远,此为疲军之策,不可取。所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此战只得我等亲力而为。” 木耒不打算用北伐的那些人,准备依靠剩余的人来打这一仗。现在封地的老兵可能都不足一千人,还都是颊戎他们挑剩下的,其实木耒心里也有些担心。 “绘绮,速速征召士卒,尤是经战老卒,需单独列出。今夜遣100骑兵以火袭营,明夜以火箭筒袭营。” “诺!”随后绘绮领命匆匆的离开了。 “公子,那三日后之决战又当如何准备?”寒汲问道。 “为何与之决战,既然管相言我与戎狄勾结,为何还遵这诸夏之礼。郑人如此恶语相向,我必睚眦必报!”木耒恨恨的说道。 “公子,郑与邢同为姬姓国,不应如此对待,其毕竟不同于戎狄。”章腊也说出了心中所想。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必须做到,应战也是,否则会被人讥笑看不起的。 木耒曾和蹇叔说过和管仲见面的事,他当然知道今天郑军来的目的,而且那使者开头就挑明了,这就是管仲的意思。 言外之意就是,你只要交出管相想要的东西,此事就能和解,公子不可能没听出使者的意思,但是这事搁谁身上也不会轻易同意。 现在蹇叔也看明白了,这公子是故意激怒那使者的,就是要和他开战。这一年多来,公子越发的成熟睿智了,不像以前那样了。不过,现在公子这样的性格,我好喜欢。 蹇叔对章腊说道:“章家宰,此事可依公子之谋划,这郑人确是乘火打劫,我等必给其迎头痛击!” “但若是如此,必是与齐国为敌,与管仲为敌。且不遵战书之约,恐遭天下人耻笑。”章腊反驳道。 “章家宰,如此说来,你可是怕那齐国,怕他管仲喽。”寒汲戏谑的说道。 章腊发疯似的说道:“我章氏与齐国有不共戴天之仇!何惧齐人与那管仲!” 此时木耒开口说道:“章家宰,你无需这般。我如此行事,必有我之道理,你亦无需为我忧心。” 然后木耒又转头对寒汲说道:“从此隘口至寒氏邑,中间路途可有极为狭窄,易守难攻之处?” 寒汲思虑片刻,说道:“从隘口南行约20里处,有一地极为狭窄,乃是人工凿山而为路。 仅可并行两乘戎车,一侧为陡峭山体,一侧为数丈之悬崖。若在此地设伏阻拦,亦可事半功倍。” 木耒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地方,随后对寒汲说道:“你寻数名寒氏子弟,带数百精锐步卒,明日自山北绕过郑军驻地,至那狭隘之处。 然后在此处挖断道路,设防设伏,以阻拦日后溃败之郑军。“ 木耒的想法很简单,派上几百人绕过郑军背后,断了郑军的后路。路上挖陷马坑,再堆起石块土堆阻拦。 在一侧的山上用弓弩、手雷、滚石等攻击从前方退下来的郑军。木耒想将这批郑军一网打尽,一个也不放过。 在隘口这里,先袭扰几次,要激怒郑军,逼他们来攻城。然后在攻城时,再用投石机发射铁炸弹,从城墙上投掷手雷等方法重创郑军,使其丧胆。 若此时郑军败退,就直接用骑兵追击,用这种前后夹击的办法,来歼灭、俘获这批郑军。 在这个时代,受到到铁炸弹这种神级武器攻击,一般的军队是很难不恐惧、不溃败的。 这种打法,对每支军队的第一次攻击都有奇效,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奇效能维持多久。 木耒按照自己的想法,将所有任务都布置下去,具体的的战果如何,只能静看事态的发展了。 第191章 肺真的要气炸了 当天夜里,绘绮带兵袭击了郑军的营地,只是单纯的火攻,没用手雷火箭筒之类的火器,但还是给郑军加了点料。 大火烧毁了一些战车和少量帐篷,此时正是三九时节,虽说此时天气不是特别冷,也是有零下五六度的,帐篷数量不足,确实也能给郑军造成人心不稳。 夜间刮的是北风,在袭营的人返回的时候,还在郑军营地的最北端,点燃了几个含有硫磺包。 此地虽然是谷地,但郑军的营地所处的位置相对开阔,硫磺燃烧产生的毒气即便不致死,也能使一部分人失去战斗力。 直到第二日清晨,郑军营地还有少许黑烟冒出。这一夜,郑军营地所有的人都没睡好,所有人都被半夜叫醒披甲备战。 半夜释放的那些毒气,因为夜间是西北风,硫磺燃烧产生的毒气仅仅掠过了营地的东北角,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但是还是使近千人吸入了毒气,引发了剧烈的咳嗽,仅有少数人因毒气致命。 半夜偷袭这样的事情,在蔡仲(冲)大夫的心里是无法想象的,即便是戎狄都很难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来,这简直就是羞辱。 蔡仲大夫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第二日草草吃过饭后,便点选了一批士卒,到西南隘口出的城门外叫阵。 一乘马车行至距城墙约150米处,一人对着城墙上的邢军高呼道:“我家主公试问,你等为何行半夜袭营这般下作之事,此等行径与戎狄何异?” 此时绘绮正在城墙上,便回道:“代我向蔡大夫问好,贵军远道而来。我家公子怕贵军夜中寒冷,便命我给尔等生几堆篝火,不知昨夜之篝火是否足够酸爽?” 听到城墙上的人这样回应,前来问话的人肺都要气炸了,“你邢人竟如此无礼,对我家主君做出袭营这般,令天下人耻笑之事,枉为人也。” “我邢国遭此劫难,你郑国却如此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亦不枉称人子,枉为人也。对尔等这般豺狼野犬之辈,还需讲何道义?”绘绮回道。 “宵小之辈,竟如此口出狂言。何不领兵与我等决战,一决雌雄!” 绘绮呵呵一笑,对城下之人又说道:“此处守城之兵仅有数百,公子昨日已急不可耐地去向赤狄求援。 若你家主君等不得,现在便可来攻城!何须在此与我费这般口舌,莫不是蔡大夫的胆子,被那野犬叼了去。哈哈哈~~” 城下叫阵的人肺真的要气炸了,怒骂道:“邢人如此狂妄,枉称人也,待我等攻破城墙,绝不手软……” 绘绮此时也骂道:“哪里来的郑国野犬?若要攻城直接来便是,何须在这里狂吠,令我聒噪不已!” 说完,便拿起一把劲弩,朝着战车射了一支弩箭。这弩箭不偏不正的,正好射中一匹马的屁股,那战马吃痛,先是嘶鸣,而后带着另外三匹马狂奔起来。 驾车的驭手控制不了这几匹马,战车就四处狂奔起来,车上的射手也跌落在地,这叫阵之人就这样狼狈的走了。 远处的蔡仲大夫,看到这一幕也是火冒三丈。攻城哪有说的那么容易,他们刚到这里,还没来得及打造工程器械呢?再说了,过两天就要决战了,打造攻城器械也没多大意义。 郑军最终怀着一肚子的怒火,只能悻悻而去。但蔡仲也命令了一些人,去打造工程梯这类的工程器械,毕竟也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两天后的决战。 这天夜里,绘绮又是继续袭营,只不过不是昨日那样的放火了。 郑军也做了很多防备,在军营外布置了很多岗哨。但这次绘绮使用的是火箭筒,而且是加长了射程的火箭筒,能打五六百米远的那种。 在一里开外,朝着郑军营地发射了十几只火箭筒,其中的几枚只里面没有放炸药,在顶端放的也是硫磺,为的就是给他们造成恐慌。 这一夜的郑军又没有睡好觉,比昨天夜里更加恐慌,爆炸的声浪就将他们更是惊得不行,有人甚至以为是雷公下凡了。 有的火箭筒一头扎住了帐篷,将一帐篷的人全都炸死,也有填装了硫磺的火箭筒命中了帐篷,不但将帐篷引燃,还散发出毒气。 毒气向四处蔓延开来,更是加剧了他们的恐慌,这邢人简直就是一群会神仙法术的魔鬼! 第三日清晨,怒不可遏的蔡仲敦促工匠们赶紧打制工程器械,他再也忍不了了,今天必须要攻一下城,杀杀邢人的气焰。 至于明日的决战,他早已抛到了脑后。 也就在这天清晨,寒氏所带领的几百步卒也到达了狭窄的路段。他们搬来巨石阻断道路,在道路上挖出了长达近百米的陷马坑。一些步卒则就近上山隐蔽起来,等待过两日可能溃败的郑军。 西南隘口这里,只是一座简单的防御墙,外边没有护城河,里面也没有护城河,城墙高度也仅四五米左右。对于进攻这样的城墙还是相对简单的,一是通过梯子爬上城墙,二是直接凿开城门。 到第三日中午的时候,蔡仲终于赶制20几架攻城长梯,还有一架用两辆战车改成的攻城锤。 一听郑军坚持不住了,现在要来攻城,木耒立马来了精神。赶紧命令人去取火器,准备打防御战。 这里的城墙有二三百米长,城墙上能站下几百人。其实蔡仲今天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攻城,他只是以攻城的方式来发泄一下自己的愤怒。 二十多架长梯直奔城墙而去,顿时城墙上弓弩齐射,无数的郑军被射杀在了城墙脚下,两批攻城的人全被射杀。没多久郑军便死伤三四百人,这日的攻城也只能就此作罢。 郑军不能硬攻,因为明天就是决战的日子,他们还要好好回去准备。这一夜,郑军更是加倍小心,前出二里设了许多岗哨,以防这邢军来偷营。即便是这样,帐篷里的士卒惶惶不可终日,难以入睡。 第四日便是决战的日子。这一日,连续三夜都没睡好的郑军,强打着精神披甲套车,准备决战。看到自己的士卒是这般状态,蔡仲的心也凉了半截。 郑军吃过朝食,列队等待邢军到来,但一直到中午也不见邢军的影子。无奈,蔡仲只得派人去城墙下问个缘由。 城墙上的绘绮洋洋的说道:“我家公子未请到赤狄援军,无法与尔等决战?请告知你家主君,令其自行来攻城。” 等这话传到蔡仲的耳朵里时,蔡仲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疯了,自己这是碰上了一群什么玩意。怒火中烧的蔡仲命令全体郑军前行,这次他是要真的准备攻城了。 第192章 打郑国的理由 攻城的结果可想而知,蔡仲是在愤怒中临时决定的攻城,因此所做的准备并不多,攻城梯的数量还是不够用。 但这次攻城的郑军全都手持盾牌,以抵御城墙上射来的箭雨,这次还出动了一架攻城车去撞击城门。 盾牌有效的减轻了郑军的伤亡,有十多架长梯也架上了城墙。郑军开始攀爬梯子,少数爬上城墙郑军与邢军厮杀起来。见已有人成功登墙,更多的郑军士卒也持盾冲到了城墙下。 此时木耒上了城墙亲自督战,现在的结果就是他想要的。他随后下令,以手雷反击,两轮手雷抛出,将城墙下的郑军杀伤一大片,再也没有人敢继续登墙进攻了。 木耒看到蔡仲在三四百米处督战,呵呵一笑,这个距离太好了。 解决完城墙上的郑军,又在城墙豁口处发射了百余枚火箭筒,墙后的四枚投石机也发射了两轮铁炸弹。此时,远处待战的郑军也乱作一团。 不知是谁起的头,很多郑军都在大呼:“邢人使妖法,速逃!”乱作一团的郑军此时开始向南奔去。 而后城门大开,绘绮等率领几百骑兵冲出,郑军都已经向南逃去,扔下一大片动不了的伤员和尸体。邢军的步卒也杀了出来,一是接管伤员俘虏,二是继续追击。 追击的骑兵边追边砍,也有无数的郑军跪地投降,邢军这么不讲规矩,还能企望人家追五十步就停吗? 骑兵比战车速度还要快,遇到不投降的战车,就会在其前方的路上丢上一枚手雷。 向南夺路而逃最终跑到设伏路段的仅剩1000多人,此时山上又射来了无数的箭矢,滚下巨石,还有抛出的手雷。 而跑到路尽头的郑军,还挨了几支令人恐怖的火箭筒,此时的郑军完全崩溃了,也完全丧失了斗志,所有的人都丢掉了自己的武器,跪地投降。 此战便告一段落,待天黑之时,所有的俘虏都被押解回了封地。此战,战死和重伤的郑军在2000人左右,俘虏的郑军也在2000人左右。 蔡仲大夫也被俘了,他被一枚铁炸弹炸掉了左脚,半截小腿还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木耒命人给他喂了两粒止痛药,然后便命桑医锯掉了露出的白骨,然后将伤口包扎起来。 缺德的邢人竟是让蔡大夫坐着,眼睁睁的看到他们用锯子将小腿锯掉半截,又用刀割掉一些碎肉,将多余的皮肉蒙在切口上,然后又用针线将皮肉缝了起来。 因吃过止疼药,那疼痛蔡仲可以忍受,但确看到了他们的操作过程,他更是感叹:这邢人真是一群魔鬼,魔鬼恐怕都没有他们这么恐怖。 其实蔡仲也知道,就他这种伤势,基本就是等死,但这邢人显然是想让他活命。 其余的郑军伤兵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重伤的则是给了他们一个痛快,轻伤的则用针线将伤口缝了起来。即便少数截肢治疗的,也没给吃那两粒止痛药。医庐里的嚎叫声使这里如同炼狱一般。 …… 北伐军也传来了消息,他们到达柏人城的时候,那里的狄兵已经跑了,得到的是一座空城,里面还有被他们杀掉的邢人,尸体就有近千具之多。 北伐军现在已经到达了邢都的西门,问木耒接下来该怎么办,因为木耒以前说过,进攻邢都时,他也会去参战。 现在距离沐雷放年假还有四五天的时间,而且现在刚刚打败了郑军,也需要休整几日。 木耒给他们的命令是:日后从西门进攻,现在相机而动。数日之后,他便去邢都西门与其会合,还会增援一批士卒。 两日之后,蔡仲的腿疼的不那么厉害了,精神也稍稍的好转了一些,这时候他见到了木耒。 他本以为木耒会对他问责,却不想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那管夷吾令你至此地作何?” 蔡仲坐在椅子上对木耒回道:“齐与郑已结盟,齐国助郑御楚。结盟条件之一,便是命我攻公子之封地,将此间匠人尽数掳走,交于齐人。若能生擒公子,则更佳。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目的。” 蔡仲也不傻,现在自己已经是人家的俘虏了,再硬气也没用,即便自己不说,别人也会说。还有就是,这邢军使用的那神仙法术真够骇人,作为一国大夫,他都没听闻天下有这样的利器。 有这样的神兵利器在手,莫要说是郑军,恐怕这公子连齐军也没放在眼里。只是他现在很好奇,有这样的利器,为什么邢国还会被戎狄占了去? 木耒见他很识趣,已将所有的事都和盘托出,便岔开话题,然后说道:“被我俘虏之赤狄,男子皆要割卵剃发,终身为奴。 你郑人与我同为诸夏之人,我不忍如待赤狄那般待尔等。但你郑人犯我邢地,亦必做惩罚,所有被俘之人皆须剃发,为我所用。待尔等长发及腰,便将你等放归郑国。” 剃去头发这事,在这春秋这个时候可是很大的耻辱。蔡仲当即便说:“我等已束手就擒,公子为何以此辱我郑人?” “你郑人无故攻我,我仅做此等惩罚,有何不可?” “若公子如此行事,恐被俘之郑人,多有不从!” 木耒呵呵一笑,说道:“那好办,若有不从者,便依待赤狄之法,剃发割卵终身为奴!” “你!你……”此时的蔡仲急的都说不出话来,一着急自己的伤口又疼了起来,疼痛使他更是说出话来。 许久之后,疼痛稍减,蔡仲低声说道:“若我甘愿受玉,公子可免郑人受辱?” 受玉是什么?春秋战国时的被俘之人,如果愿意受玉,则表示自己心服口服的顺从,承认自己战败,服从主人的命令,期待将来自己用重金赎回(购买)这枚玉,即为自己赎身。 木耒说道:“郑人与邢人无异,如今被俘,必做惩罚。若不剃发,可割耳、劓鼻、黥面,必能使我邢人一眼看出尔等是戴罪之身。而后为我所用年,我便将你等放归郑国,你亦无需为自己赎身。” !!!这公子前面还说要剃发。后面就说要割耳、劓鼻、黥面了,这谁能接受的了。 春秋这个时期,贵族之间是讲礼的。但也不全都讲什么礼仪,有时两国战至白热化,被俘受辱也是常有的事。 真要是和割耳、劓鼻、割卵比起来,剃发根本都算不了什么,而且按木耒的说法,好像就剃发一次。 无奈之下,蔡仲也只得答应木耒的要求。木耒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就是使他屈服。这些军队多半应该都是他的私军,若是自己的主子屈服了,剩下的这些士卒也没有不服的道理。 这2000多人中没有受伤的,怎么也能挑选出千余人来,稍加训练便又是一支可战之兵,关键时候还是能用得上的,这就是木耒的目的。 阻断道路的邢军抓了几个自南边来的斥候,木耒则放了斥候,让他们回郑国报信,说郑军侵犯邢国领地,已将他们全部俘虏,要求郑国拿钱来赎这些人。 即便蔡仲多次重申,自己愿出钱赎身,但木耒就是不答应,这钱必须要让郑国国君出,他要是不出,或是出的不够多,日后也就有了打郑国的理由。 第193章 我必掘其坟茔,断其族裔! 处理完这些事,也过去了五六天,那边的沐雷也考完试,正式的放假了。 木耒安排好封地的一切,让蹇叔、绘绮、寒汲、章腊守家,自己则带着1500余人,去邢都西与北伐军会合。 颊戎他们的营地,就在距离邢都西南门大约一里地的地方,每个城门处都驻扎了2000人。木耒又带来的1500人,这支队伍总共也才5500多人,而这邢都有六个城门。 不可能将这五千多人平分到六个城门处,那样的话,或许能挡住突围的赤狄,但进入城中的邢军就太少,会给自己造成很大的伤亡。 既然这样,木耒决定只猛攻两个西门,至于赤狄要逃,就让他们逃了去,先把邢都拿下来再说。 北伐军早已在两个城门处架起了青铜炮,每个城门都有两个。木耒带来的兵又在城门处,组装了两架投石机。如此,进攻邢都的条件都已具备,只等一声令便可攻城。 投石机每小时发射8-10枚的铁炸弹,昼夜不停,一天下来,共发射了近300枚。而城内的狄兵也习以为常。 狄兵发现这玩意的准头也并不怎么样,只要躲开城门区域就行,但城墙上仍驻守着狄兵,夜间投石机也没有停止射击。在凌晨五点的时候,两队步卒抬着六米多长的木板,直奔西南城门而去。 将木板横在干涸的护城河上,人则跑到城门处在,在城门下放了一个30余斤重的炸药包,将其点燃后,迅速的后撤到城门外。 两分钟后,爆炸的声浪胜过那铁炸弹好几倍,那西南城门也已彻底的被炸碎了。而后,持盾的重步兵冲入城内。有人割断了吊桥上的缆绳,将吊桥放了下来,白驷和颊戎的骑兵也冲入了城中。 重步兵中参杂着很多投弹手,现在木耒制作了一种类似于燃香的东西,如拇指粗细,长约十几厘米,将其点燃后放入竹筒,可燃烧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用这燃香来点燃手雷非常方便,现在的投弹手每人都备着几根这样的燃香。 盾牌和手雷配合使用,给城中的赤狄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一听到哪里传来爆炸的响声,赤狄们就都离哪里躲的远远的。 一些赤狄曾受过火箭弹的袭击,以讹传讹后,使很多狄兵都失去了斗志,现在邢军已经破了城,很多狄兵便从东门和南门向外突围,四散而去。经过一整日的鏖战,邢军彻底的占领了邢都。 此战中,邢军战损非常大,伤亡近千人,不过多数是一些箭伤,虽说是伤亡近千人,但是战死的人也只有一百多人。 总共歼灭赤狄4000多人,突围出去的赤狄兵可能也有三四千之多。但不管怎么说,这邢都毕竟是攻下来了,邢都中残存的近万邢民也都活了下来。 现在邢都中的人,早已不是原来邢都的人,而是赤狄甲氏从各城邑中驱赶来的邢人和卫人。 突围出去的赤狄,大部分都向南跑去了邯郸邑,只有一小部分向东去了西任邑。任邑本来有两个,现在东任邑已荒废,只余下西任邑。 这西任邑距离邢都很近,是赤狄甲氏所占据的最后一座城邑。几日之后,白驷和祀纨率领3000人东去,两日便攻下了西任邑。至此,邢国境内的所有赤狄都被赶了出去。 木耒令翟让驻守邢都,然后带着剩余的人返回封地休整,接下来他准备进攻寒氏邑和邯郸邑,若将这两地拿下,这邢国才算是能彻底的安稳下来。 除此之外,木耒还命人去请自己的老师翟坊,让他来坐镇邢都。 现在邢国大部分城池都已光复,木耒封地中,现在总共住着近五万人。其中,两万多人是从各地来的避难的邢人。 木耒安排蹇叔和章腊,令在封地避难的邢人分批返回各自的城邑,临走时,还发给他们一些粮食及种子。 这样也能缓解封地的人口压力,以及粮食治安等各种压力。 现在木耒手中所有的人口,包括俘虏和奴隶在内,总共数量达到了八万之多。除去战俘、奴隶和归顺的寒氏,真正的邢人也就是六万来人,连长狄攻邢时三分之一的人口都不到。 在被赤狄所占领的六座城池之内,存活下来的邢人总数连两万都不到,战争真是太残酷了。 木耒的军队在封地休整了几日,补充了缺编的士卒。而后颊戎、白驷带着寒汲直奔寒氏邑。 现在的寒氏邑基本上是一座废城,城内只有不到一百在此放牧的潞氏之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寒氏邑。 然后4000邢军全奔邯郸而去,将邯郸邑给围了起来,邯郸邑不像邢都那么大,总共有四个城门。 邯郸城中的人员很杂,应该还有很多卫人,四五千的甲氏亲眷,三千多的甲氏狄兵,应该还有六千多的潞氏狄兵,以及一些潞氏的亲眷,不大的邯郸城中现在竟有两万多人。 这次木耒没想放过城中的赤狄,尤其是甲氏。 这城中的赤狄兵约有一万余人,其中的卫民可能还有数千人,若是将这城团团围住,半年之后,这城中恐怕也就剩下半数的人可存活了。 木耒没有这样做,他命人在北城门和东门处,挖了深深的壕沟,以阻止城破时赤狄从这两处城门逃走。 木耒又调来了三千士卒,这三千人,都是先前被俘的邢卫奴兵和郑军,命他们和一千邢军固守东门和北门的壕沟,当然火器只掌握在邢军手中。 挖完壕沟之后,翟让也带兵来了,他直接去了西门。 现在西城门处3000人,南城门处2000人,翟让到达后的第二日,从这两个方向同时发起了攻城。 除此之外,颊戎还命人不停的向城内喊话:“降者可免死,拒降者格杀勿论。” 几门铜炮轰炸了小半日,因邯郸邑没有护城河,也就没有吊桥,便用特制的大号火箭筒轰开了城门。 邢军还是老套路,重步兵和投弹手在前,骑兵在后,一遇到扎堆的狄兵就投手雷,弓骑兵则用强弩射杀所能看到的任何狄兵。 使得狄兵无法和他们近战,此战中邢君的伤亡比邢都少了很多。 至天黑时,邢军已控制了三分之一的城区,累计杀伤狄兵已达两千人以上,而不少的卫人则直接向邢军投降。 第二日,邢军所占领的地盘又大了一些,但此时的赤狄发出了停战的信号。 现在赤狄内部发生了内讧,潞氏和甲氏打了起来。 潞氏认为邢军是甲氏引来的,自己和邢人没有什么仇恨,邢人也不会对潞氏怎么样。 于是潞氏便斩杀了甲氏的头领,将甲氏狄兵和亲眷也全部都控制起来,以此来乞降,求邢军放过潞氏。 潞氏乞降的消息马上便送往了封地,在潞氏投降的第二天,木耒也来到了邯郸。 潞氏是主动投降,而且为了表达诚意,将甲氏首领的人头都献上来了,如果再将潞氏之人剃发割卵,贬为奴隶,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在来的路上,木耒也想好了对他们的安排。 木耒对潞氏首领说道:“你潞氏若愿归顺,我便对你等网开一面。可为潞氏寻一水草丰美之地,供你等放羊牧牛。 可以牛羊与我换取粮食、器具、布匹等。羊毛乃是上等织物,我亦会以高价向潞氏收购。若是归顺于我,可使潞氏比先前富足数倍,且不再受战乱之苦。” “我等愿归顺于公子。”潞氏头领回道。 这次灭卫伐邢的战争,潞氏其实损失还是很大的,现在他们的可战之兵,也就是四五千人,若是再打下去,这潞氏可真的要绝种了。 “你族中之7到10岁之孩童,需送至我封地,我会教其习文断字,三年之后,会陆续归还潞氏。”木耒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其实这就是一种变相的人质,潞氏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并且诸夏各国之间,还经常用太子互为人质呢。 于是潞氏首领回道:“我愿以我潞氏之孩童,供公子教授,此为潞氏之福也。” 而后木耒又说道:“邢都东北有一地,名东任邑,其北有大泽,那里水草丰美,乃是放牧之上等佳所。 东任邑距此200里,潞氏族人可尽数迁至此地,那东任邑城便与你等栖身。 潞氏每年所产之牛羊、羊毛我可尽数收购,春夏之际,可收获羊毛,羊毛乃是上品,我会以高价收购,其价一斤可抵数斤粮食。必使你潞氏日后衣食无忧也。” 头领欣然接受了木耒画的大饼。 对于那甲氏的处置,木耒令白驷和翟让当着潞氏族人的面,将2000多甲氏狄兵尽数斩杀,他们在邢国做的太过分了,现在宁愿少要点奴隶,也要出一出这口恶气。 木耒还对潞氏之人说道:“明犯邢国者,我必掘其坟茔,断其族裔! 那长狄鄋瞒,我必尽数斩杀,无论男女老幼,绝不放过一人!” 而后,甲氏亲眷的一些老弱也被尽数斩杀,仅留下1000多年轻女子和女童。这一切都是当着潞氏之人进行的,目的就是警示他们。 木耒让寒汲暂时驻守邯郸,寒氏族人也从封地迁到了寒氏邑和邯郸。 第194章 我欲称侯立国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公历的三月,天已渐渐的暖和起来,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春播的时间了。 木耒现在不想打仗了,春播是当前的头等大事,而且战后也需要休养生息,至于邢北被白狄占据 的那个两个城邑,等秋收后再找他们算账。 现在自己的地盘大了许多,许多种子也该带过来了。 在今年春节的时候,沐雷买了两袋玉米种子,是那种可自留种无需育种的玉米种子,亩产不高,产量一亩地只有几百斤,但若是在这个时代种上玉米,也能够大幅提高粮食的产出,也能养活更多的人口。 即便人吃不了,喂一些给牲畜,或是拿来酿酒也是很好的。 除此之外,木耒还想带过来的一些蔬菜种子,比如说土豆、黄瓜、西红柿、茄子、胡萝卜、各种豆撅子,各种叶菜类,各种萝卜等等。 只要是这里没有的,他能想到的,就全都带过来,用不了几年,就能大幅丰富这里的菜谱。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现在木耒已经基本上占据了整个的邢国旧地,还有卫国的邯郸和寒氏邑。 但自己只是邢国的一个公子,现在邢国的君主则是自己的哥哥。 用不了多久,他光复邢国的事就会传出去。到那时,他的国君哥哥肯定会向他讨回邢国旧地。 现在,木耒觉得自己到了独立建国的时候了。 一日,木耒和蹇叔谈完封地的一些规划。木耒突然说道:“我欲称侯立国。” 他这一说,蹇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马上也明白了木耒的心思。 蹇叔说道:“立国之事确应尽快,现今公子已占着十余城,但所名不正,言不顺也。” “先生,我若称侯立国,当如何为之?” 蹇叔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在屋内踱了几步,然后说道:“诸侯立国,皆由天子册封,只是公子为小宗,而欲立大国,此事难矣。 若不经天子册封,则名不正而言不顺也,与戎狄无异。即使是那南蛮楚国,其自立为王,其先祖亦是由天子册封之子爵也。” “若是派人至洛邑周旋,谋求天子册封,可否?”木耒又问道。 “理应如此,但今之天子无比贪婪,空有天子之名,其所做所为无法令他人信服。” 说到这里,木耒笑了起来:“我管他德行正与不正,我只求其将我册封立国。待我以礼立国,那天子又与我何干?” “既然如此,公子或可一试。” 木耒又问道:“可派谁人前去,与天子斡旋此事。” “寒氏或可一试,当今天子德行不正,或可用宝物美色诱之。” 蹇叔这样一说,木耒的眼睛突然亮了,美女不太好找,但这宝物我不有的是吗? 木耒即刻便命人,去邯郸将寒汲召来。两日后,木耒就见到了寒汲。 木耒开口对寒汲说道:“我现今欲称侯立国,我需你至洛邑运作一番,得一天子册封文书即可。” 一听木耒给自己安排了这么大的一个活,这寒汲也是心头一震,莫说是他寒氏了,这天下也没几个人曾接过这样的活呀。 寒汲面露难色,说道:“此事太难矣,我寒氏恐难为之。” 木耒则笑着说道:“此事易尔,我予你重宝,你将其献于天子,则此事必成。” “我寒汲乃是一凡凡商人,至多乃是一国大夫,天子怎可召见于我?” “若是见不到天子,可将其献于天子之权臣,便可得见天子。” “重宝先予权臣,若权臣不将宝物给予天子,我又当如何?” 木耒又笑了起来:“此事更易尔。我多予你几件重宝便是。一件予权臣,剩余之宝予天子。” 此时,木耒拿出一个精美的的盒子,将其推到寒汲面前,说道:“锦盒内为四枚夜光珠,红橙黄绿各一。其中一二枚予权臣,剩余之夜光珠献于周天子,则此事必成。可否?” 四颗夜光珠!还是红橙黄绿四个色的,这可真是把寒汲给震住了。 当年他40万钱和十万石粮才换到一颗蓝色的夜光珠,现在这公子又掏出来四颗其他颜色的夜光珠,这玩意儿难道像玉石一样那么廉价吗? 寒汲打开盒子,因现在是白天,这四颗珠子虽是红橙黄绿四种颜色,但现在还看不出他们是夜光珠。寒汲现在只盼着天赶快黑下来,一睹这神奇的宝物。 寒汲心想:若这真是四个夜光珠,我定会肝脑涂地为公子去办这件事。夜光珠肯定是价值连城的,若是用两三颗珠子换一国君的位置,还是能够办得到的,这事也那么难。 木耒又说道:“若此事成,剩余之夜光珠便予你寒氏,若用四颗才办成此事,我便额外再予你一颗。” 此话一出,寒汲更是浑身一抖,还有!这公子?难道?难道以前的某些传闻是真的? 寒汲头脑乱的很,最后小心翼翼的抱着盒子离开了,他现在非常期待天黑。 木耒当然不能让寒汲只带着这四颗珠子去洛邑。这几日,又命人打制了几把十分精美的宝剑,几十套巧夺天工的毛衣,以及一些香皂。 就连给自己三个夫人准备的,三件十分精美的不锈钢发钗也拿了出来,让寒汲一并带走,或许也能派上用场。 还有一件更惊掉寒汲下巴的宝物, 七彩夜光项链。 挂坠是一个直径约3厘米的荧光扣,挂绳上每侧有6个黄豆粒大小的荧光珠,总共是七个颜色,红橙黄绿蓝紫白。那个最大的挂坠是白色的,夜间发白光,如极极极上品的美玉一般。 在临行之前,木耒给寒汲准备了200鳄鱼皮甲士,并赏给寒氏500套铁铠甲和武器。并再三告诫寒汲:“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等新胜赤狄,待此事传出去,定会有人从中作梗,至那时,此事则更不易也。” 木耒还给寒汲说了几个自己想要的国号,分别是:中、华、夏、汉、唐。 并告诉寒汲,这五个国号中,周天子任选其一皆可。若是周天子觉得都不合适,那就让他随便取一个,只要是能拿到册封文诰就行。即便是名字不合适,以后自己再想办法改。 在寒汲一行人出发去洛邑的时候,木耒还亲自将他们送出封地,直至邯郸才返回。 第195章 请告知我兄侯,新国愿与邢国交好 寒汲走后,整个邢国的人全都忙碌起来。木耒现在敦促所有邢人,趁着尚未播种,多开垦一些土地,兴修一些水利设施。 还命封地的工匠们制作了一些曲原犁、楼车等较为先进的农业工具,送到各个城邑令其自行仿制,以便能大幅度的提高耕作效率。 去年的红薯因为封地的人多,吃的也非常很多,但在木耒的严控下,还是留下了足够的红薯育秧,今年会将红薯推广到各个城邑。 现在各城邑人口锐减,土地是非常富余的,多种些红薯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但遇到灾年真的能救人命。 至于棉花,木耒打算还是将其限种在封地内。一是种子的规模还不够多,无法大范围推广,二是他还没用棉花赚取天下的第一桶金。 今年计划从春到秋都不会对外征战,木耒也闲暇下来,另一边沐雷的学业是真的繁重。他计划利用今年半年的时间,搞定炼钢、水泥、玻璃以及白瓷的生产。 邯郸的周围就有白瓷土,而寒氏又是以制陶出身,若是这白瓷面世,也是能够赚大钱的东西。 封地至夷仪城之间的一座山上,寻矿之人给木耒带回了一些石英,木耒已经命赤狄奴隶前去开采,并将其运回,待到合适的时候,他就打算烧制玻璃。 玻璃和白瓷,以后也会成为这里的硬通货,这两样东西和铁锭不同,铁锭弄不好会真的反噬自己的。 木耒没有给颊戎这类人采邑和封民,现在实行的还是俸禄制,所以无论手中有多少钱,对于他来说都不够用的。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两个月。时间到了公历5月中旬,春播已告一段落,红薯也在各城邑中推广播种,剩下就等收割冬麦了。 在种植冬麦时,邢都有一万多人躲入封地避难,章腊也没让这些人闲着,令他们开垦土地、修筑沟渠,新垦之地都种下了冬麦,现在待收的冬麦非常多,有近十万亩(一亩300平)之多。 麦收这段时间,木耒甚至解散常备军队,就连学堂也放了10天的麦假,学生们也都参与到这场抢收之中。 老天非常配合木耒,也可能是怜悯多灾多难的邢人,整个没收期间没下一滴雨。而麦收大体完成后不到十日,就下了一场透雨。 邢人赶紧抢墒种下豆子、谷子、高粱,以及其他的杂粮,封地的人甚至还扦插了上万亩的红薯。 这次收获的麦子有近二十万石,近半数是木耒的私田产出。木耒又收购了一些麦子,将6万石余粮食送至各个城邑,供那里的人们食用。去年折腾一年,很多人现在已经没有粮食可果腹了。 …… 麦收过后便是炎炎夏日,齐国的寒氏商人回来了,也给木耒带回了一些外界的消息。 比如齐侯吕小白与诸侯为卫国筑楚丘城(今河南滑县东),据传卫人向齐侯求救时,献出了卫国的稀世珍宝。 又如,晋国要打虢国,竟然是从虞国借道去的虢国,据说虞国国君收了晋国的宝马和玉璧,甚至还派兵去帮晋国打虢国。 除了这些消息之外,自己的哥哥,也就是现在的邢国君主,也派人来了,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来讨要这邢国领地的。 来人是房苴和任罘,这两人先是去了邢都,结果翟坊告诉他们,公子木耒仍旧居住在自己的封地。 这两人觉得这事情似乎有的谈,便马不停蹄的直奔木耒的封地。 两人先是告知木耒:他的国君父亲因为丢了邢国,觉得对不起祖宗而悲痛万分,饮酒后得了急症,几天后就死了,然后太子威就当上了邢国的国君。 而后,这两人又将木耒光复邢国的事狠狠的夸赞了一番,称他能征善战、骁勇无比、用兵如神、聪明绝顶……… 最后才委婉的说道:“现今邢国已光复,国君欲今秋迁回邢都,国君归来之后,必会对公子大加封赏。” 呵,好一个大饼啊,这饼还是从我手里拿走,然后在分我一块。但我现在不饿,我只想看你们怎么演戏。 木耒笑呵呵的听着两人说完这一切,依旧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瞪着这两人。 曾经不可一世的房苴,在木耒面前也失去了往日的底气,木耒越是这样不说话,这两人越是心虚。 此时任罘试探性的问道:“公子,这邢君归邢之事……” 又等了一会儿,木耒才开口道:“邢地是我率兵光复,兄侯(国君伯威)岂能说来就来?” 二人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这难道是不打算把邢国还回来了吗? 房苴又开口道:“公子为弟,国君为汝兄。公子纵使有天大之功,若据城不予国君,难道公子有不臣之心?” 木耒此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这两人有点慎得慌,他口中不停的说道:“不臣之心,不臣之心,不臣之心……” 木耒不停的念叨这几个字,这两人是越听越心虚,越听越害怕。 “今之邢国乃是我拼命打下,我那兄侯岂能这般不近人情,不惜我兄弟之谊?” 很显然,木耒这是向他们传出一个信号,邢国是我打下来的,我就是不想还了。 房苴如老狐狸一般,眼珠一转,便和木耒讨价还价起来。 一开始说给他两座城邑作为其封邑,后来又成三座,最后又变成了四座。是哪四座呢?是邯郸、寒氏邑、夷仪城和元氏邑。 当房苴说出夷仪城和元氏邑的时候,木耒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这两个城邑是有主的啊,合着他们想白嫖。 “我那兄侯竟是派你二人来辱我?邢国经此劫难,邢人十不存三,兄侯不问邢人生产艰难,却只想夺回城池。这邢国城邑,我便不给了,他若是想要,便派兵来取!” 此时的房苴也怒了,手指着木耒说道:“你果真有不臣之心!” 任罘则一把将房苴拉住,没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匆匆行了一礼,拖着房苴匆匆的出去了。 过了两日,这二人又是故伎重演,只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反正就是给你几个城池,给国君几个城池,反正新任国君就是想回来。 其实是这样的,他们现在在木耒面前说话根本没有底气。以前的邢国算是一个二流国家,至少还有十几个城邑,像他们这样的卿大夫,每人都有自己的采邑,食一两千户。 现在去齐国旁边重新立国,总共跟去的邢民也就是三万人,满打满算也就六七千户。 现在他们虽说还是卿大夫,但是现在的食邑只有一二百户了,这其中的落差,只有他们心中知道,他们是真的想回来。 他们又与木耒扯皮了两次,但每次都碰一鼻子灰,木耒没有给他们好脸色,但也没有轰他们走。 最后房苴甚至说道:“邢君只得邢都和三座城邑,其余皆归公子,邢君请天子册封公子为诸侯。” 连这样的法子他们都想了出来,真的是只想白嫖几座城池。 木耒还是不答应,然后房苴又对木耒放狠话道:“若你仍不知足,必致兄弟反目,邢君求助于齐侯管相,齐侯必集诸侯之兵,共伐公子!” 一听齐侯管相,木耒的气更不打一处来,命人将蔡仲召进厅来,指着蔡仲对房苴二人说道:“此为郑国大夫蔡仲。 郑国与齐结盟,结盟条件之一,便是令蔡仲率5000士卒来攻我邢国,此为落井下石之策也。齐侯管相竟是欲灭我邢氏族裔也,你等竟不知,仍为虎作伥!认贼做父! 我今不率兵杀入齐国,破临淄杀管仲,已算对齐国仁义,莫要在我面前再提齐侯与管相,否则我现在便将你二人轰出邢国。” 蔡仲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房苴和任罘的脸一会儿煞白,一会儿通红。 几日后更打脸的机会终于来了。因为寒汲来了,他真的带来了周天子的册封文诰。 只是木耒看完这诰书之后,觉得非常不自在。中、华、夏、唐、汉都没有成为他想要的国号,这诰书上给他的国名,乃是一个“新”字。木耒觉得这个国号有点不吉利。 木耒对寒汲问道:“天子为何未册封那五个国号,又为何册封“新”为国号。” 寒汲回道:“天子曰:邢国旧地偏远,不可称中;曾有华国,且华山华邑皆不在邢地,故亦不可称华;公子先祖为周人周公,故不可称夏;晋国旧称唐,故不可称唐;邢国旧地既无汉山,又无汉水,亦不宜以汉为名。” “那为何却选择一个新字?我实不喜这国号。” 木耒这样一说,寒汲也是一怔,然后便跪下磕头道:“寒汲该死,天子当时预选两国号供我挑选。一为新国,二为美国。 天子言:公子造诸般新物、新器、新食、新衣,可以新为国名。 天子又言:夜光珠美,宝剑亦精美,项链更美不胜收,国名亦可称美。 而我觉美有阴柔之意,便弃了以美为国号,而选以新为号。 寒汲万死,不知公子不喜以新为号,若是以美为国………” 不等寒汲说完,木耒长叹一口气,而后说道:“若是自这两字中选,还是以新为号更宜。若以美为国号,我更难接受矣。” 第二日,木耒便将这的册封文诰丢到了房苴和任罘面前。 木耒对这二人说道:“此为册封文诰,天子赞我剿狄有功,将邢国旧地及邯郸邑皆封于我,其国号为新。自今日使,我便是这新国国君。 至此,二位可回邢复命矣。请告知我兄侯,新国愿与邢国交好。” 这二人看完这诰书脸色煞白,房苴又说道:“你果有不臣之心!” 任罘又将房苴一把拉住,不让他说出剩下的话,否则真会招来杀身之祸。 木耒命人将文诰抄写一份,交给房苴、任罘二人,让他们赶紧滚蛋。 第196章 郡县制 木耒这里前脚撵走了房苴、任罘二人,后脚蹇叔便进来了。 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木耒:是否要搬去邢都?现在已经有了国号,是否要进行祭祀、祭天、祭祖、登基等仪式。 木耒则直接告诉蹇叔:“哪需这般繁琐之礼,一切照旧,你等以后改称我君上即可。” 蹇叔又说道:“一国新立,有功之人须敕封,若不行敕封,恐寒国人之心。” 是啊,特别是颊戎、白驷他们,给自己打了这么多的胜仗,谁不盼着加官进爵,食邑千户呢。 现在,自己从贱庶子当上了一国君主,至少应给他们封个大夫之类。 按照他国惯例,要给他们一座城邑为采邑,可能是百户的乡邑,也可能是百十户左右的里。 木耒对蹇叔说道:“先生所言极是,此事我须从长计议,稍待几日再行定夺。” 加官进爵这事容易,但木耒知晓许多历史,春秋正是转型的一个时期。 这种分封的制度应该要变一变了,此时,已经有县制的出现,但木耒想施行的是郡县制度。 郡县制又与分封制是相矛盾的,但也可以相辅相成,他要想用一套制度,将这两样完美的结合起来。 现在又到了沐雷放暑假的时候,这次的暑假与以前不同,只有20多天,然后就便要进入了高三了。 这是人生中,最重要,最忙碌的一段时间。木耒也祈求,这一年之中不要发生大的变故。 放了假的沐雷,又能查资料搞发明了。 又过了一日,寒汲来了,没有其他的事情,他是将剩余的夜明珠还给木耒的。 木耒打开锦盒,里面竟然还剩下三颗夜光珠。 “你竟用一颗夜光珠就了此等大事,乃大功一件也。我曾许诺,事成之后剩余夜光珠予汝,无需再将其归还我。” “此事并未令君上满意,寒汲该死,国号之事……” 木耒都打断寒汲的话,说道:“我先前曾言,若天子不满那五国号,可由其任选国号敕封。 此事与你无关,只是这两国号太过蹊跷也,以新为国号亦可,远胜美国之称号。 我必使天下之人,对新国刮目相看。新器具、新农作、新食物、新面料、新陶器、新国制,一全新之国家。 而诸般此等,唯有新字才可与之相符。此事你是大功,何罪之有?” 寒汲说道:“此夜光珠太过珍贵,为国之重宝,吾寒氏不配拥有。 洛邑之行,共使夜光珠一枚,项链一副,宝剑两柄、发簪一枚,毛衣肥皂若干。 归程之时,所剩钱货不足用也。我变卖宝剑一把,又得钱七万。归途消耗共计三万余钱,所剩三万钱我已交于大妇。” 这寒汲如报账一般,将在洛邑的所有花费说了一遍。 木耒呵呵的笑了起来,说道:“寒家主无需向我报账,此行你为大功,夜光珠你必须收下,万万不可推脱。” 说完木耒便将锦盒推到寒汲面前。 周天子得到一颗夜光珠都万分兴奋,这盒子里可是三个呢,寒汲哪里敢要。 然后又推脱了一次,实在没办法,答应只要一颗就行。 献给周天子的夜光珠是绿色的,木耒将最鲜亮的红色夜光珠给了寒汲。 此事已推脱了两次,寒汲也只能收下这枚夜光珠。 木耒又说道:“新国新立,不日我将你册封为新国大夫,以主行商外交礼仪之事。” 此时的寒汲仍在看着手中的珠子,木耒后面说的什么新国大夫,他应该也没有听进去。 仍旧支支吾吾的说道:“此物太过珍贵,我寒氏不配拥有。” “若你觉得不配拥有此珠,就尽快将其卖掉,以换得数十万钱财,钱财才是可靠之物。” 寒汲一愣,然后对问道:“我真可将其卖于他国?” 木耒此时又笑了起来,“为何不可?我新国新立。我亦十分缺钱,若你有途径,可将这两枚也一并卖出,30万钱至百万钱皆可。” 寒汲心里想道:这新君竟然这么不珍惜宝物,只想用其换钱。 “谨遵君上之意,我必寻来途径,将此夜光珠悉数卖出。” “这便对了,最好宋国一枚,鲁国一颗,秦人、晋人、楚人、郑人也都可售卖。” 说完木耒又将锦盒推给寒汲,说道:“这三颗夜光珠,你先拿去售卖,若是卖光,再向我讨要。” 寒汲听完,彻底的无语了,在新君这里,这夜光珠难道能批量产出,像玉器那般廉价? …… 木耒查了很多资料,他想要施行郡县制。 若一城有1000户,即可设县,并统领周边各乡里,一个标准县应有一万户以上,。 县设县令、县尉和县丞三职,县令食一百户,县尉与县丞食八十户。 一些其他杂役等人,总共的俸禄不超500户。此部分俸禄皆由县内出,其余所得赋税则交由国家。 大于5000户之城,可设为郡。一郡可统领周围10至20县。标准的一个郡拥有十万户50万人以上的规模。 县郡的的官员由国家指派,不可世袭。且每隔两三年,还会对这些官员进行考核,不合格之人马上就会被替换。 国家会有专门的监察机构,一是监察各郡县官员的政绩,二是监察其税收和收支情况。 爵位为九等,爵位也等同于官职。 卿分上卿、中卿和卿三级。 大夫分上中下三级。 士也是上中下三级。 上卿、中卿食两千户,卿食一千户。 上中下三级大夫分别食500户,200户和100户。 上士食三十户,中士食十户。 这些所谓食户,并不归卿大夫们管理。这些人仍旧属于国家,他们的税仍交给国家,再由国家统一发放。 除此之外,这些爵位还有相当数量的俸禄,俸禄的数量理论上比食户都高? 即使上卿食2000户,但是他并没有属于自己的采邑或食邑,他所获得的收益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国家发放的俸禄,另一部分是2000户农户缴纳的税。 当木耒将这一堆郡县制的设想,交给蹇叔的时候,他看了许久。 蹇叔看着木耒,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脑中竟想出这么多的东西,前两日还说要从长计议,这才两日就设想出了这样的制度。 县其实已经在楚国出现了,这新君所设想的郡县制度,又与楚国的县不同。 还有那九级官制,有食户和俸禄,但无封邑和食邑。 但很明显,新君要将各郡县的权力抓在自己手中,一国之内所有的城池都听命于新君,新君会拥有绝对的权利。 蹇叔对木耒说道:“君上,我新国总共才十余城池,大多城池达不到设县标准。 现今整个新国之民,总共也就2至3万户。今之新国难道要只设2至3个县吗?” 木耒答道:“一县万户,乃是我设想之一县规模。现今我新国人口稀少,可设不满编之县,一县仅有一两千户亦可。 数代人之后,总会有达万户之县,数百年之后,甚至一县可有十万户之巨。” 蹇叔又说道:“即便如此,一郡统领十余县,我新国也就仅设一郡而已。” “先生,此事应放长远。我新国目前仅两万余户,十万余人,尚不足一满编郡。 待新国日益强大,全国有数百乃至上千个县时,亦会有数十个郡,至那时才凸显郡县之优势。 直那时,或许我会新设州或省,每州或每省统领十余郡……” 蹇叔心中暗叹道:这少年才当上新国国君,竟有这么大的野心。只是不知,现在整个天下是否有一千个满编县的人口。 第197章 兵源与大阅兵 蹇叔随后问道:“若按此郡县制推行,兵卒之征召又如何为之? 现今诸夏之国,兵卒皆由各城邑大夫带领,若行郡县制,谁又来统兵作战?” 木耒基本没有怎么思考,就直接答道:“兵源之事,途径有三。 各县置县尉,县尉负责一城之征兵及县内治安,军情危急时,则按比例征召县内可战之兵员。此为其一。 每县统领数乡,可另加1至2屯,此屯为军屯,军屯之民可称军户,军户无需纳税,其田亩所产全归军户所有。 但军户每户需出一人为兵,每年所训整时间不低于百日,此军为常备军,又为各县之治安军。此为其二。 除此之外,可于国内各地设置卫所,卫所之兵,为国家之精兵。 如现今弓邑之骑兵与火器兵,我将尽数交于白驷和颊戎,令其在邯郸与邢台之间设一卫所。 卫所之民皆无税赋,且卫所之兵,皆有军饷可领。其每年训整时间不低于180日。且训整所食之粮亦由国库承担。” 蹇叔又问道:“何为军饷?” “即为普通士卒之俸禄。”木耒答道。 当兵还可以挣钱,这是蹇叔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木耒对答如流,蹇叔从他的回答中找挑不出一点毛病,他对木耒的这个回答非常满意。 两人谈完兵源和兵制的问题,蹇叔又提出郡县制的其他问题。 蹇叔又说道:“既然各城邑皆由国君指派官员,但夷仪城、元氏邑以及石邑城,此三城邑已是他人之封邑,我等又当如何处置?” 蹇叔又向木耒抛出的这个问题,确实很难解决,其他的城邑全都是攻占下来的,没有领主,指派官员也没有什么压力。 木耒也想过这三个城邑的问题,处理起来也很头痛。 一个是自己老师的封地,一个是自己老丈人的封地,石邑城倒是没和自己关系,但若是强行推行县制,肯定会受到人家的抵制,甚至是反叛。 当然,制度变革需要有一个过程,对于这三个城邑来说,或许只能妥协,采用折中的办法。 木耒回答道:“待郡县制推行时,此三城邑会按另行为之。如从元氏邑与石邑城调出千户之民,置一卫所,以削其封民数量。 又如,予其相应俸禄及食户,与其现今所获大致相当,亦不会受到强烈抵制。” 蹇叔微微点头,看来这新国国君确实有自己的想法,连这些特殊的状况,也都考虑进去了。 “这郡县制之法,我需研习数日。”蹇叔又说道。 木耒说道:“此法之推行非一日之功也,若其完全施行,恐需数年之久。” 蹇叔又说道:“君上,当下之急乃是将册封文诰发布于各城邑,让昔日之邢民知晓,自己已是新国之人。若有不从者,也可及时处置。” 是啊,蹇叔提出的这个问题,木耒也想到了,确实是该发布册封文诰了。 “此事便依先生之言,我即刻命人抄写数份,将其张贴于各城邑,以安民心。” 蹇叔又说道:“君上,祭天、登基、立国之事也需尽快。须使新国之民众知,自己以为新民,君上为国君,乃是承天之意。” 木耒思虑片刻,说道:“既如此,便依先生之言,数日后,便在邢都祭天登基。” 除此之外,木耒还想再搞一个阅兵式。把这五六千新式士卒,在这新国国人面前走一遭,也彰显一下自己的实力。 最好再弄两三千个剃着光头的赤狄奴隶,让他们也走那么一遭。这样可更安民心,又可以使国人同仇敌忾,激发他们的血性,从而产生共鸣。 此事说办就办,木耒即刻便召来颊戎白驷等,将他的想法说给这几个人,这几人当然是双手赞成,阅兵可是让自己出尽风头的事。 于是这事便光速般的定了下来,祭天、登基、阅兵仪式安排在十几天以后,即在沐雷开学之前的两天举行。 封地的很多人都忙活起祭天、登基以及阅兵的事情来。但木耒还想利用这几天做点新东西,比如玻璃和瓷器。 玻璃和瓷器比较简单,木耒按照另一世瓷土矿的位置,命人找到了纯度极高,杂质极少的瓷土,剩余的事情就简单了。 剩下直接交给陶匠即可,很容易便做出了雪白如玉的瓷盘。 木耒还帮陶匠改进了制陶器工具。制胎转盘由手动改成了脚踏,大幅度的提高了制作陶瓷的效率。还制了一些简易模具,使他们制出的瓷器尺寸更加标准。 这十来天里,除了制出瓷盘,还制出了令木耒不太满意的玻璃。瓷器是由陶匠做的,玻璃则是让络缮找匠人做的。 木耒自认为制玻璃很简单,只是用石英、石灰石以及提纯的氢氧化钾就行。但实际做出的玻璃里有很多杂质,并不是木耒想要的纯色。 而且每一批次烧出来的玻璃,甚至颜色都不一样,有的发绿,有的发黄发红,而且非常的不均匀。 尝试的吹玻璃方法也没有成功,也没有制出平面的玻璃板,带把的玻璃杯就更不要想了。 他们所制成的玻璃制品,都是浇筑出来的。没办法,木耒只得命络缮留下几个人,换着法的烧玻璃玩。 木耒还想继续搞发明,但时间不允许了,他现在必须提前前往邢都,去准备祭天、登基的事了。 为了这次登基仪式,木耒要求所有城邑,都要派出百人以上前来观礼。一是让他们有一个认同感,二是通过阅兵给他们一点震撼。 关于祭天和登基仪式,这里就不再做详细的解说了。场面非常宏大,但是和绝大多数的新国国人没有关系,大阅兵才是全民参与的活动。 阅兵是在邢宫前的大街上进行的,本来按照蹇叔的建议,他应该在邢宫大门外观礼,但木耒非要在城门楼上观礼。他说:这样我可以看得更远。 对于像阅兵这样的盛大场面,大多数邢都的人民还都是愿意看的。 哦,对了,就在登基仪式上,木耒已将邢都改名,新名叫邢台。 对于像阅兵这样的盛大场面,大多数邢台的人民还都是愿意看的。 参与阅兵的,共有五个方阵,不对,一共是六个方阵。 第一个方阵有颊戎带领,共1000人。其中,500为重骑兵,500为轻骑兵,骑兵每100人为一小方阵,共十个方阵。 颊戎乘坐的是战车,后面是十个百人方阵。队伍行至宫门口时,木耒向队伍招手,然后大呼道:“新军威武!” 下面的1000骑兵齐声道:“新军威武!新国万年!新军威武!新国万年!” 如此重复数遍,其声势震的近处的新国人民耳膜都要裂开了。 第二个方阵由白驷带领,是炮兵方阵。烧包的白驷为了装币,在这六月天里竟还穿了一件白色的棉甲。 前三个小方阵为300人的骑兵,这些骑兵既投弹手,又是弓兵,还装备有马刀,每人还背着火箭筒。 跟在这变态骑兵后面的,是三个小步兵方阵。步兵方阵都是投弹手,每人的腰间两侧各挂有四枚手雷,有一个方阵还背着两根火箭筒。 再后面,则是战车,一共八辆战车,每辆战车上卧着一只金蟾。啊不,每辆战车上放着一尊青铜炮。 两辆战车并行,这炮口呢,两个向南,两个向东,两个向西,两个向北。 还要行至城门时,一人高呼:“预备,放!” 战车上的火令兵即刻点燃铜炮,随即,八声巨响传来。八团火焰冲向四方。他们装的空包弹,即仅有发射药没有炸弹。 这上万的新人,哪个见过这声势。即便是捂住了耳朵,也震得周围的人七荤八素,有人甚至想要逃走,夏日里的惊雷都不曾有这般吓人。 第三个方阵,是祀纨带领的重步兵方阵。前五个小方阵为持盾长枪兵,长枪的长度达到了六米,竖起的长枪和邢宫的宫墙一样高。 其后是五个持盾重步兵方阵,即刀盾兵,这是巷战精兵。行至邢宫门前时,还用雪亮的铁刀嘎嘎的敲着自己的盾牌。 第四个方阵,是由绘绮带领,是弓兵、弩兵、炮兵方阵。他们身着雪白的纸甲,因一些巨弩、床弩和投石车过于先进,木耒没让他们展示。 第五个方阵是后勤部队或者叫工兵、辅兵。不同的方阵手持不同的工具,有的方阵竟扛着100把铁锹,有的则手持100把钢锯,有的举着100把铁斧,还有一个背着100口铁锅。这他妈都是谁想出来的,木耒看着觉得无比尴尬。 六个方阵最长最大,达2500人,是由郑军和赤狄奴隶组成的战俘、奴隶方阵,带队的是郑国大夫蔡仲。 郑军在两侧,手持利刃监视阵中的赤狄奴隶。 所有的赤狄奴隶都捆着双手,且串成了长串,头是这两天刚刚剃过的,瓦亮瓦亮的,还全都赤裸着上身。 因木耒注重卫生,他们每隔几天会洗一次澡,所以今日的赤狄奴隶上身还是很干净的。 本来,木耒的打算是将3000名赤狄奴隶全都展示一番的。但经过颊戎,白驷等人的再三告诫,最终在第六方阵中,用了1000郑兵和1500名赤狄奴隶,为的是防止发生意外。 即便是这样,在邢台的民众看到这些赤狄奴隶的时候,全都躁动起来。人群全都向前拥挤,都想狠狠的咬他们两口。 不知是谁起的头,无数的砖头瓦块、木板石子、烂菜叶子等,全都投向他们,外侧的郑军也因此遭了殃。 场面险些失控,已经阅兵完毕的重步兵和弓兵赶紧返回,挡在了郑军两侧,强行将民众向外推去,才让这第六方阵走完了这场大阅兵。 阅兵式结束之后,沐雷要开学了,木耒想返回自己的封地。蹇叔、章腊、白驷等人,以及自己的老师翟坊,都劝木耒让他定都邢台。 木耒则告诉他们:“邢台乃邢国旧都,我要另立新都,只是火候未到,时机未熟。待1—2年之后,新国政局稳定,我定会营造新都。” 他是国君,众人拿他也没有办法。最终,木耒又返回了自己的封地,没有别的原因,一个是因为自己的学业,二是这里是自己的工业基地。 还有好多发明没有做完,这些发明只能在封地来做。等自己上了大学,时间自由之后,他肯定会离开封地,营建一座新都。 第198章 大封群臣和县级干部培训班 新国现在总共十万人口,但真正的自由人也就八万多。这些人口,也就比同时期的弹丸小国多些,和二流国家比起来就差的很多了,比如郑国、鲁国和宋国,可能人口不及人家的四分之一。 此时的强国,无非就是强在经济、制度、军事和人口,而新国目前最缺的就是人口。 虽然人口少,但毕竟建国完成了,后面的就是大封群臣了。 因人口少,木耒没有打算设置卿这个爵位。 卿食千户以上,现在新国都没有两万户,若是封个卿,直接就占了新国户口的三分之一,那还了得。 最高爵位只设置到上大夫,设有且仅有一位,就是蹇叔。 通过这两年的接触发现,蹇叔确实非常有才能,他想法独特,给木耒及时的提了很多建议,是个搞民政的好手。木耒外出时,将封地交给他非常放心,他一切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 至于其他的,如颊戎、白驷、章腊、翟让、络缮、寒汲等人都是中大夫。 包括老师翟坊和老丈人在内,那三座城池的家主,该是什么爵位就是什么爵位。 一些非从军从政的人,如负责搞教育的曾经的计吏筹,负责造纸和纸甲的帛缕,以及负责封地物资采买和出售的绾丝等人,都封为下大夫。 一些特殊部门的管理者为女人,则封为女大夫,女大夫只有一级,待遇位于中大夫和下大夫之间。 能够封为女大夫的人极少,包括大妇在内总共才四人,另外三人从事的都是纺织行业。 就连投奔木耒不久的潞氏,也给他们的首领封了一个下大夫,将来那里也要设县的,谁也跑不了。 最终,木耒总共敕封了20多个大夫,一百来个上士和中士。 他细细的算了一下,光这些人的食户,就达到五六千户之多,基本上已经占了新国国人总人口的1\/3左右。 木耒现在钱财的压力很大,粮食的压力也很大。需要赶紧打通商路,从外国赚钱钱,来养活着整个新国的人口。 登基立国之后,新国各城邑的人反应不一。如邢台北部的几个城邑,临邑、房子邑之类。 其中有些是临崎和房苴的族人,颊戎任命暂管城邑的三老时,并没有用他们。 现在改旗易帜,变成了新国,这些人便不安了起来。有一些族人正在收拾行囊,准备东去投奔邢国。这样的人并不多,总共也就是有一千人左右。 木耒大手一挥,随他们去,这些都是旧贵族,他们若是待在新国,对我有害无利,这样的人还不如早早的走了。 除此之外,还有邯郸的一些卫人,也有一些异样。卫国亡了,大部分的中下层卫人是认同新国的。 但一些社会阶层较高,比较富裕的卫人就不同了。当听说齐侯帮助卫国营造新都时,就有了其他的想法。 对于这类人,木耒对韩吉说道:“若有怀念卫国之人,可准其迁徙。此些人留下亦是祸害。” 但真允许他们走的时候,这些人又犹豫了,因为要拖家带口,穿行数百里地,才能到达新的卫国国都。 他们也想到了,那里的生活可能会更艰难。且这穿行的这数百里地,现在还都被赤狄所占领。最终,敢于去投奔卫国的人,寥寥无几。 还有那三个特殊的城邑,夷仪城和元氏邑这里就不提了,木耒成为一国国君,是他们最期待的,唯一一个例外的就是石邑城。 现在石邑城的成分比较复杂,石邑城曾经的大夫叫张肥,现在城中有近9000人。 里面的人分两部分,一多半是石邑城的本地居民,另有一部分是从东垣城撤回来的邢人。 这些人都是从邢国各地迁去的,是去镇边的,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的士卒。他们这一年来,经常受到了石邑城居民的歧视。 木耒本来的打算是,令颊戎白驷先行设立一个卫所,等积累一些经验,然后再推行到各地。 新国刚立,这些东垣的难民想回归故地,但这张肥却动起了小心思,想将这些人吞并,成为自己的封民,这样石邑城就成了除邢台外,最大的城邑了。 既然出现这种情况,木耒决定先在元氏邑和石邑城之间建一个卫所,这样既能充实自己的边境的实力,又能削弱石邑城。 当建造卫所的布告张贴在石邑城,石邑城的人都躁动了起来。 当兵不纳赋税,还有钱可拿,这样的好事谁都想去,特别是那些连温饱都难维持的人。 在石邑城借居的人全去了卫所,石邑城城的人也蠢蠢欲动,大夫张肥哪允许这样。为了震慑张肥,木耒派绘绮带领1000特混兵过去,顺便帮忙建第一个卫所。 张肥不敢造次,但暗地里也是对这些人下了许多狠话,最终仍从石邑城中迁出了5000余人。 卫所营建在石邑城东,张肥有三分之一的封民也跟了过去。最终也只能这样,这估计也是他能容忍的极限了。 这只是郡县制的第一步,趁着战争的创伤,木耒赶紧在小城邑中推行县制。现在的小城邑人数大多在三四千人,一千户左右,正是船小好调头的时候。 曾经颊戎指派的临时代管人,现将这些人全都召来封地,美其名曰要对其进行培训,即日后的首批县干部。 第一届县级干部培训班开班了,由寒汲、蹇叔、章腊等人对这些人进行了培训。 在这培训班里的角落里,还有一件骇人之物,是一个蒙着人皮的草人,当然,这张人皮是赤狄的。 培训班的开班首日,木耒指着人皮草人,对这些准县干部说道:“新国行新法,尔等需谨记,一县之民非尔等之私民,一县之地非尔等之私邑。 尔为国之官吏,食君之俸,忠君之事,不得有半点私念与贪欲。若行私念动贪欲,这便是尔等之归宿,作奸犯科之人皆行此法,剥皮而实草,置于一县之堂,以警示继任者。” 县令、县丞、县尉的俸禄与食户,可保证数十口人的生活无忧,并且并没有禁止他们的家人经商和种地。若还有贪污犯出现,木耒就打算直接用重刑,比如剥皮和凌迟,从一开始就禁止贪污的出现。 第199章 新商路、国营坊和农税 至于什么刑不上大夫之类,根本是无稽之谈,况且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大夫,只是待遇和下大夫类似。 培训持续了半个多月,最终这些各城邑的三老们,都变成了县令、县丞、县尉。 在他们归程时,每个城邑又塞给了二三十人,这些人多半是新毕业的 14-15岁的学生,是学满三年的第一届毕业生。在封地开始办学讲课时,他们才十一二岁。 这些人中还有一些是女子,这些人去各个城邑,一是去从事主簿、库人等工作,二是去各城邑推行新式教育,即推广简体字、数学等。 现在各城邑人口不足,适龄孩童最多不过二三百人,有五六个老师也能勉强应付的过来。以后封地每年都能产出数百名毕业生,进入到各部门和各行各业。 立国之后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白驷和祀纨在寒氏族人的带领下,将邯郸周围彻底清查了一遍。使邯郸的控制范围南至洹(huan)水(今河南安阳北),西抵太行山,东至大禹黄河(西支流,今肥乡、成安、临漳一带)。 这些区域是以前卫国的西北部,基本占卫国国土面积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在清查过程中,还剿灭了几股小规模的赤狄,从各乡里中解救出五六千的卫人。 寒汲则将这些卫人悉数迁至邯郸和寒氏邑的周边,他们也成为了新国的属民。除了清剿赤狄,收拢卫民,寒氏还开辟了一条新商路。 以前寒氏的贸易路线是,先到朝歌,然后在将货物转运至郑、周或是宋、鲁、齐国等。 因为朝歌的位置非常好,距离郑国、宋国、南燕国都是一二百里地,到成周和鲁国也才百里的路程。 但现在朝歌被赤狄的留吁氏占据,赤狄彻底阻断了寒氏的贸易。 如今,寒氏自邯郸东行100多里就到了黄河边,他们在这里设置了一个渡口。从此处渡过黄河,就是卫国的领地,再东行150里就到了齐国,从齐国再东行200里就到了鲁国。 但是如果再从鲁国去宋国,那就很远了,还要走四百多里。木耒和寒氏都很知足,货物能卖到齐鲁就很好了。 货物运至齐国,六七日就能往返一次,到鲁国,十五日也能往返一次,和以前从朝歌往返相差也不多,甚至还近了一些,只是货物很难卖到宋国和郑国去了。 于是,自八九月起, 数支商队往返于齐鲁,送去了他们期盼已久的纸张、硫磺皂、毛衣、宝剑以及少量的堪比天价的棉布,还有一上市就遭到疯抢的瓷器。 也运来了木耒渴望已久的 硫磺、硝石、羊毛、齐盐等物资,若是返程没有合适的货物,就购买一些咸鱼、粮食、牛羊等,对于可以吃的东西,木耒永远不嫌多。 贸易给木耒带来了大量的钱财,充实了他的府库,也让木耒尝到了垄断的甜头。 秋收期间,木耒发布了了一则法令:自即日起,采矿、冶炼、造纸、毛纺、棉纺、制瓷、制盐诸业,仅为国家可经营,私人不得私制,少许采矿之类,需经过国君审批后方可进行。 当然,这些货物的买卖还是允许私人参与的,不然谁帮他去卖这些东西呢。上述的那些货物,新国人则称其为官造,而那些制造工坊则称为国营坊。 贸易火爆进行的同时,也正是秋收的时候,因为人口锐减,造成很多作物收获不及时,木耒甚至派出军队去帮忙收粮,且分文不取。 这种行为刷新了很多人的耳目,尤其是卫人和作为雇佣兵的郑军,他们甚至怀疑这是国君在作秀。但是当各地都传来这种传闻时,他们又全都闭嘴不谈了,有些郑军甚至想在这里娶妻生子。 一般在秋收以后,初冬或是年前要征收农税,春秋各国都是征收10-20的农税,以及一些其他的杂税。齐国的税率较低,晋国连年征战,有时候能达到30的税。 在秋收完毕以后的十月,木耒又在各个城邑发《告新民书》,布告是这样写的:今新国始立,人口凋零,百废待兴,民需休养生息,故取消今岁之农税。自明年始,新国行十分之一农税,若农户喜添新丁,则农税减半。此法自明年实施。 这《告新民书》一经发布,各城邑的人都沸腾了,因为以前的邢国收的是20的税,现在直接减半不说,若是家里生了孩子,还能再减一半,就是5的税,这国君就是大善人呐。 无数的家境稍好的农户,现在开始纳妾,甚至是购买女奴,一些年轻的男女们也开始火速的成亲。 更有狂妄者叫嚣:“若是此法每年施行,我可使吾家每岁税收减半,直至吾终老!” 其实木耒本来想直接实行5的农税的,通过贸易他赚到了很多钱,现在他不缺钱,粮在自己国人手中也不用担心。 但这么一来,既减了农税,还能激发人们生育的欲望,进而增加封地的人口。 木耒的私田今年粮食的产量也有近二十万石,并且商队还在源源不断的购粮。 今年新国种植的红薯估计就有十万亩左右,基本上合到一人一亩,即便产量很低也能每亩(300平\/亩)产出两三千来斤(253克)。 红薯可作为辅粮食用,也能节省了一些其他的粮食,今年的新国人应该不会饿肚子了。 在过年前后这段时间,新国的适龄男女们,正在为明年的减税而努力,而木耒则在筹划即将开始的二次北伐。 自木耒成为新国的国君开始,那三个女人就天天往他卧房跑,都想早点成为他的女人。 木耒不厌其烦,想躲开她们,等到高考之后再正式成婚。 新年刚过,天气转冷,蹇叔、章腊、祀纨守家,木耒带领颊戎、白驷、翟让和绘绮点选了五千精兵,以及一千的辅兵,然后率队北上。 第1章 一贱庶子耳,即日移出宫去 春秋初年,邢国,七月。 正值高温,然天气突变,刚过晌午,狂风、雷电、大雨、冰雹接踵而至。 一道闪电划过,迅雷不及掩耳,雷电击中了凉亭上一角的铜兽头。 此时的凉亭内正巧有两人避雨,二人都被雷电击倒在地,一个5岁的小孩名叫木耒,另一个是他的母亲軧侍女。 雨停后,许久才有人战战兢兢的去凉亭查看。 小孩的母亲已没了气息,那軧侍女被雷电击中右肩,脖颈处红的发黑,被击中的肩膀有些碳化,空气中还透着一点肉焦味。 那5岁的木耒被击中的是右手,并不严重,只是烧焦了一小块手掌的皮,此时的小木耒,双目无神,不哭不闹,右手仍旧攥着母亲的左手。 众人小心翼翼的将木耒的小手掰开,抱到卧房,然后小木耒大哭了起来。 傍晚,宠妾许姜的寝宫内,邢侯正在逗自己的小女儿。 侍臣来报:“君上,今日軧女携公子木耒于亭中避雨,天降滚雷击中凉亭,軧女遭雷击致死,公子木耒并无大恙,医官已诊视,仍哭闹不止……” “晦气!速请祁巫前去,行巫神之法,驱避其晦气。这贱庶子,晦煞人也。” “唯。”侍臣施礼退下。 许姜道:“这軧侍女乃是軧姒的侍妾罢,幸得君之垂怜,却遭此天谴,命中无福啊,君上需远离那晦气。” “一贱庶子耳,即日移出宫去。” …… 木耒已受惊吓,本就哭闹不止,待身穿黑衣,头插羽毛的祁巫跳了一段大神之后,哭的就更厉害了。 直到第三天,小木耒才睡着了,伺候的寺人和隶臣也终于舒了口气。 睡着的木耒进入了一个梦,一个真实的梦。 梦中的小木耒有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早上,妈妈把小木耒匆匆地叫醒,吃了1个鸡蛋,喝了一碗粟米粥,然后火急火燎的拉着小木耒出门。 把他放在一个有两个轮子的车上,妈妈在前,木耒在后。来到一个五彩的院子面前,妈妈把一个小书包塞到小木耒的手中,然后催促他快点进去,然后那个妈妈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木耒又哇哇的哭了起来,一个叫老师的女子哄了他好久,他还在不停的哭,直到很多小朋友把他围在中间。 “沐雷,现在都上大班了,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儿了,你丢脸不?” “哈哈,还哭,一会儿那些小班中班的小屁孩儿要来笑话你了。” “你还哭,不怕以后找不到媳妇儿吗?” …… 一群年龄相仿的人都围着他,七嘴八舌的叽叽喳喳着,他都不好意思哭了。 整整一天木耒都在发呆,呆呆的观察着这个世界…… 下午,那个妈妈竟然又来接自己了,那个妈妈并没有不要自己。 晚上,爸爸还带回了猪头肉,木耒吃的满脸是油,在原来那个世界是吃不到这种美味的,中午幼儿园的的肉丸和汤也是难得的美味。 晚饭后,木耒在妈妈的催促下,躺在床上慢慢的地睡着了,他又做起了梦。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便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这次醒来的木耒也不再哭闹了,还是在回味那个梦。 原来自己的母亲軧侍女,曾经告诉过自己什么叫做梦。嗯,可能上次睡着后经历的那个便是梦。 对于5岁的木耒说,那是一个美梦,梦里吃了3次都美味的饭食。 醒来后的木耒,见到的不是自己的母亲軧侍女,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睡醒的地方是一个土屋,泥巴的墙面,烟熏的有些微微发黄。 “公子,君上有令,日后您居住此处,我照顾您的寝食……” 木耒什么也没有说,木木的顺从着,任由这个妇人给自己穿衣洗脸。不一会儿还端上来一碗粟米肉羹,这便是今日的朝食了。 肉不知是哪类飞禽的肉,要是以前,小木耒肯定吃的非常欢,以前母亲也经常做给他吃。 木耒低头喝了一口,可能是火候不够大,肉没有熟透,味道比母亲做的差多了,比梦中的粟米粥更是难吃许多。 勉强的咽下那一口粥,也可能真的不饿,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已饱。” 说完径自走到屋外,蹲在地上看蚂蚁。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干干瘦瘦的小女孩儿。 “你真的是公子?” 木耒不吱声。 “你就是公子,自来我家,宫里的侍臣,便往我家送肉和粟米。你以前是每日都吃粟米肉羹吗?肉羹太香了。你为甚不多吃些?”小女孩说。 “今日不饿,昨日在梦里,我吃到了更美味的饭食。额,这是哪里?汝又是何人?”木耒问道。 “这是蚕馆,我母亲是这里的大妇,蚕馆所有的蚕妾奴仆都听命于她,我叫惠。走,我带汝去看大白蚕。”不等说完,这个干巴瘦的小女孩儿,就拉着小木耒就向大门外奔去。 傍晚的时候,又到了饭点,这次木耒应该是饿了,吃了半碗粟米粥,里面还夹杂一些砸碎的麦粒,嚼的腮帮子都很累,剩余的半碗便推给了这个小女孩。 没了母亲的木耒,到了睡觉的时间,又哭了一次,哭也没人来哄,哭累了便不哭了。 很快,木耒就睡着了,他又做起了那个奇怪的梦。照例还是那个妈妈把他喊醒,催促着他穿衣、洗脸、吃饭、上学。 早饭照例是1个鸡蛋一碗粥,但是多了几根油条。怎么又是这个梦?怎么感觉那么真实。 为什么每日都要去那五彩围墙的院子?为什么要学习,要写字?为什么每天要吃三次饭?为什么这里的墙是白的?为什么窗这么大,还能看到外面?为什么这里的东西都那么好吃?为什么…… 木耒的脑袋里每天都会冒出无数的为什么,当然最终极的为什么就是:我为什么每天都会做这样的梦。 就这样,在无数的为什么中,小木耒煎熬般的度过了六年。 在新世界里面,小木耒已经成为了一名五年级的小学生。 在那个旧世界里,木耒已经遗忘了自己的母亲,而父亲遗忘了他。这六年里,他一次也没有再见过自己的父亲。 木耒现在对这个蚕馆也越来越熟悉。慢慢的,他和周围的人,也都打成了一片。人们也似乎渐渐的淡忘,他是国君公子的这一身份,虽然和他交谈起来,还是言必称其为公子。 他和这个叫惠的女孩儿一起去采桑摘葚,一起喂蚕剥茧,当然还会一起吃烤蚕蛹吃。 第2章 若有庶子不教,恐他人笑耳 八月,夏蚕的结茧缫丝已经进入尾声,邢宫内也派人来接收这一季的收获。 一日蚕馆院内,一个计吏对木耒说到:“公子木耒,汝可想与我学书数吗?其他公子已有师傅教诲,伯仲二位公子早已入泮宫,叔季二位公子年岁与汝相仿,都已宫学四五年。 唯有公子还不曾习文,不知算术,公子迟矣,公子迟矣。为公子自身计,请三思。如若不然,公子日后何以安身啊。” 木耒说道:“文字书数,我已通晓,无需再学。” 那计吏做思索状,然后说:“公子,并无师罢,岂能无师自通?可书写几字示于我?” 木耒不做声,拿木棍在地上写下大大的“蚕馆”二字。 这个计吏望着这个两个字,陷入了沉思,这特么的是什么字?这字写的横平竖直,肯定是字,我特么的怎么就不认识,于是问道:“敢问公子,所写这是何字?” “蚕馆啊,就是你我所在的这蚕馆二字呀。” 计吏拿起木棍,在这二字下面用周篆大字写下“蚕馆”二字,这时再细细看去,那“馆”字还有两分相似,那“蚕”字连半分相似之处都没有。 “蚕馆二字应是我所写才是,敢问公子之字是何人所授?”计吏满是疑惑的问道。 “这字是我梦中的老师所教,老师还教我数学,每日我一睡……” “何为数学,可是算术、算学?”不等木耒说完,计吏就着急的追问。 木耒答到:“是也,数学即为算数、算学。计吏可出题考验我一二,也可一试我梦中所学。” 计吏一惊,算术也会,这怎么可能,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试,公子听题:一蚕妾每日可缫丝三箩,问,一旬又六日,四蚕妾共缫丝几筐几箩?” 只见木耒拿小木棍在地上划拉了几下,随即答到:“共得丝十九筐又两箩。” 这次可真是把这计吏给惊着了,这数是没错,这是这次秋蚕的总收益,今日这计吏刚刚统计出来的就是这数。 这个数计吏没向任何人说过,根本不存在木耒提前得知这个数的可能。单论这题,并不难,但是如果不用算筹,哪怕是邢国最精通算学的算吏,也很难在片刻之内准确作答。 “这,这,这又是什么?”计吏指着木耒在地上划拉的数字说道。 “这是我所列竖式,做计算之用,此为梦中老师所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真是汝梦中所学?此题虽不难,但能在顷刻之间作答的,这天下也难得几人啊。哈哈,梦中所学,公子奇人,公子奇人呀!”这计吏似乎有些发癫的说道。 “计吏平日不做梦么?我每日入睡即刻入梦,梦中父母每日都将我送至学校,每七日得休一次,既得休息也不得闲暇,那两日便去学绘画、习音律,这两年,又新增奥数、外语……梦中日日不得休息,如此已有五年。”木耒开始抱怨起来。 “公子所言甚奇,我不曾听说。常人入睡,可偶入梦境,所梦之事物皆风马牛不相及,每每都记不得昨日所梦何物。 公子每日所梦皆同,真是闻所未闻。既然公子于梦中求学多年, 可否多写几字,让我一观?” 木耒应允,手持木棍,一笔一划的写下“公子木耒居于蚕馆,每日入梦就学,已有五载。” 木耒边说边写,那计吏紧随其后,在木耒所写的字的下方,也用周篆大字一一对照写下。木耒写完好一会儿,那计吏才写完。 对照看去,木耒字体虽幼稚,但甚是工整简洁,横平竖直,撇捺舒展,方方正正。在计吏眼中这字算不上优美,但是也能一眼看出,木耒所写之字很有章法,并不是这小公子凭空所创,况且大部分的字,在字形上也有几分相似。 “我所写与公子所写相同,公子可识得此字?” “我写的叫简体字,是梦中老师所授,书写迅速;计吏所写应称繁体,书写慢如牛哇。” 小木耒不知道的是,这大篆变小篆,小篆变隶书,就经历了好几百年,隶书才算得上他口中所称的繁体。 而这计隶平时记录书写所用,也不完全是用大篆,很多的字已经被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慢慢简化了,原因就是为了书写速度快一点。 计吏模仿木耒的字,在地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快步出门。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块木板(木牍)和一支小笔,然后跪坐在地上,临摹起木耒的字来。他严肃的表情,仿佛一个虔诚的教徒的在抄写神圣的经文。 许久之后,这计吏向木耒行了一礼,向大门走去,只是嘴里不知道在胡乱说着什么。 其实关于梦这个问题,木耒也经常问新世界的同学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但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木耒所说的话,他爸爸妈妈甚至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在旧世界,木耒问过惠、蚕妇还有几个自己认识的蚕妾,大家都否认自己做梦是这样的,好多人,包括蚕妇在内,都觉得公子木耒的脑袋应该是被雷给劈坏了,慢慢的木耒也不再提这件事。 这次与这计隶又提起此事,可是木耒的字和算数又怎么解释呢?不是被劈坏了?这难道是通了天?流言又再次传了起来…… 这件事最终还是传到了国君叔颜的耳朵里。当然他也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儿,感觉这传言太荒诞了,只是忽地想起来,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这个贱庶子了。 不过再怎么叫煞星,贱庶子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啊,总不能以后让他去当个贱民,那样会遭别人耻笑的。 教育问题也该提上日程了,而且叔季两个兄弟,比木耒大也不足一岁,那两兄弟已经拜学好几年了。 况且,现在自己身体特别不好,没准哪天就挂了,若是自己死了,就更没人记得这没娘的贱庶子了,难道真让他和那些贱奴蚕妾生活一辈子? 几日后,国君叔颜问自己的卿大夫房苴,自己的这个贱庶子有谁教导比较好。 房苴直言道:“伯威、仲蒿二位公子年十六,早已入泮宫学习。域叔、季子两公子年十一岁,拜学吾弟已多年,这木耒虽与叔季二公子年纪相仿,若木耒与叔季二位公子一同拜学,恐有不妥。况且木耒无母,这礼数……” 见国君不接话,房苴又接着说道:“这庶子年幼曾遭雷击,这梦中学艺之事,君上您信么?这雷不会将其脑袋击坏了。” 这房苴说的多明白,这木耒本就是低贱的侍女所生,并且还煞死了亲妈,还在外面和那些蚕妾奴隶过了几年,还不知道懂不懂礼数呢,他已经不配与这些有名分的公子们一同学习了,还有他那脑子是不是让雷劈坏了,还整出一个梦中学艺来。 国君叔颜也不是傻子,他也明白房苴的意思,一个贱庶子,能吃饱就够了,哪还那么多要求,何况还可能是个傻子。然后说道:“烦请房卿寻一大夫罢,若有庶子不教,恐他人笑耳。” “唯,前夷仪城邑大夫翟坊,年五十,现居邢都颐养,可教公子。这翟坊虽年老,书数礼乐皆通,每旬可教授其日,君上,可让其一试?” 这房苴张嘴就说,至于这翟坊是不是书书礼乐皆通,房苴也不知道,国君你让我找人,我就给你找了,反正是一个贱庶子,至于为什么选翟坊,可能是因为看他不顺眼。 “可!”国君叔颜不假思索的应道,老师好不好无所谓了,只要以后别让人在背后笑话我就行,随便撒个种儿,我也负责到底了啊。 其实其他各位公子,都是多位老师教出来的,书、数、礼、乐都有专门老师,木耒这全活儿的老师,在诸位公子中也是独一份,至少面子上说的过去了。 于是君臣皆大欢喜。 第3章 好好学习,日日勤勉 君命送到了蚕馆,其实木耒是不高兴的,在新世界那边自己每周上五天课,周六还要上一天的辅导班,周日还得写作业,自己根本没有时间玩儿,说的严重一点就是没有快乐的童年。 新世界,在学习上只要一偷懒,妈妈就发飙、动手打人,有时候爸爸在家,就会演化成男女混合双打。 木耒后来又发现,在家只要自己好好写作业,妈妈就会很高兴,自己提什么要求的,一般也会答应。若是考试能拿满分,还能带他去吃一次大餐。妈妈告诉他,只要他好好学习,她就会很高兴。 木耒问过自己的同学,大部分的父母都是那样的,木耒很快就悟出了新世界的一个定理——学习,能使妈妈快乐。 每次写作业前,木耒都会默念一次这个定理,学习的动力一下子就上来了。结果就是他也收获了不少美味,而且每天还能看半个小时喜羊羊。 有时候木耒觉得,新世界才是真实的,旧世界才是梦。在旧世界他不用去上学,每天可以和惠一起玩耍,这才是小孩子应该做的事情,只是那边的饭食太难以下咽了,连新世界的猪食都不如,为什么说猪食呢,因为他真的尝过新世界的猪食。 他曾经偷拿过村头王爷爷家的猪饲料,因为他闻到那饲料,有股浓浓的香甜气味,把那豆粕、玉米、麸皮混合成的饲料,用开水煮一下,尝了一口,微微的奶香、微微的甜味,只是咽下的时候微微的划喉咙,确实比旧世界的饭食好一些。 当然木耒就尝了一口,剩余的倒给了家里的狗,可能煮的太稀了,不合狗的胃口,狗不爱吃。 本以为在世界能有个快乐的童年,可现在呢,自己的国君父亲,又要让自己去学什么书数礼乐,“唉,吾命休矣。”木耒心里默念道。 贴心的父亲还派了一个礼官,教授木耒怎么行拜师礼,还备好了拜师的礼物,新的衣服、书筐、文牍、仆人、保镖…… 叔季二位公子上学是在王宫内的宫学,师傅基本是登门教学;伯仲二位公子上学在泮宫,泮宫则在王宫东边,二位公子要么骑马,要么乘车。 木耒呢,则要去六七里地外的翟坊家去上学,骑马?他太小,乘车?好像贴心的父亲昨天忘了送。 国君给木耒配了1个仆童,3个军士和2个仆人,意思就是,如果不想走路,就让那2个仆人背着去。 第二日,朝食完毕,木耒就早早的上路了,今日还要行拜师礼呢,可不能去的晚了。 小木耒坚持自己走着去,可能是走的太急,走了约莫一半的路程,就走不动了,没办法,最后还是让仆人背着去的。 不行,这样又痛苦又没面子,以后得想个法子,既体面又不用费力走路才是…… 来到翟坊的府邸,奉上拜师礼物,再行拜师礼后,木耒算是正式成为翟坊的学生了。 拜师完毕,木耒才细细的观察起自己的老师来,这翟坊白须白发,乍一看好像有七十来岁,但是精神尚好,身穿黑色麻衣,头发胡子收拾的十分整齐。 “公子木耒,国君令我教授公子,书数之艺与礼仪之道。公子今已十一岁矣,始学之,稍迟矣,公子可知。”翟坊目视前方,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 “弟子已知晓,我当谨遵师训,好好学习,天天……天天……日日勤勉。” 木耒说话时,翟坊将目光看向他,感觉他说话有点怪。等木耒说完,翟坊又接着说:“老夫听闻汝于梦中学艺,可有此事?” “回老师,确有此事。”木耒回道。 “嗯?他人之师皆称师傅、先生,汝为何称我为老师?” 木耒稍一思索,连答道:“老乃尊称,称先生为老师,乃表弟子对师之敬。” “公子实乃有心之人,得遇公子乃老夫之幸。我对你梦中学艺之事甚是好奇,公子可否写上几字,让老夫一观?” “诺”木耒移步至案前跪坐,拿起笔山上最小的一只毛笔,在一片木牍上写下,“礼、乐、射、御、书、数”六字,字是竖写的,一列4字,写完发现,还空着2字的位置,不甘浪费的木耒,就又提笔写上“诗、经”二字。木耒的毛笔字学的不怎么样,写的毫无美感。 这翟坊见木耒撂笔,就马上近前来看,木耒则立刻起身,双手将木牍奉上。翟坊看着这木牍,木耒则说道:“老师,这八字为礼、乐、射、御、书、数、诗、经。” 翟坊仔细的看着这八个字,乍一看就一个感觉,这字真丑,不过正如传闻一样,这字确实有一定章法,绝不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凭空所捏造出来的。 翟坊也用大篆下了这八字,作为对照。 “有趣,有趣,这便是你梦中所学?” “回老师,这正是弟子梦中所学,昔日我不曾以此笔书写,字丑,恐污了老师的眼。” “不碍,不碍,汝梦中所学之字,能有多少?” “回老师,木耒会写之字早已过千,但所识之字近三千,若再待一二年,可写之字或近三千。” “哦,确为奇闻,这字也确实有趣,但此字与今通行天下的篆书相悖,有违周礼。若有心之人观之,恐会妄言于公子,对公子不利,万望公子不宜此字轻易示与他人。待公子年长,再观其况以定之。” 这翟坊原是邑大夫,一眼就看出这简化字的优势,利于书写,利于传播。这公子现在才十一岁,能懂得什么,朝堂上那些上卿大夫怎么看。 传承几百年的文字,你一个小屁孩就给改了,有违祖制,不尊周礼,不敬先贤,一大堆的恶名等着你呢。 如果你是个君王,权势擎天,还要武德充沛,周围诸国都是你的跟班和舔狗,周天子都要看你的脸色,那样这简化字示于天下,才会不有多大的风险,否则轻则口诛笔伐。 木耒哪里懂的这些,还问自己的老师:“这是为何?请老师教诲。” 翟坊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公子如今年幼,老夫所言多年后便会知晓,为公子计。” “木耒虽不解老师之意,但弟子会谨遵老师教诲。” “若汝日后有覆海之力,擎天之功,青云之志,必为天下大才。如今年幼,万事需谨慎。”老师的意思也很明了,我看好你,但是你现在还太小,别太出风头,弓打出头鸟啊。 “梦中学艺之事,公子不宜常说,若是提起,可称梦中之师为仙人、天人。” 这老师似乎想让木耒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日后一说,我这字是梦中仙人所授,逼格马上就上来了。既减少自己的压力,又给对方增加了压迫感。 “我既为师,这书、数、礼、乐四科,公子做何打算?”翟坊问道。 “回老师,这书科,我要学这周篆大字,不识周篆不识书也,不读诗、经也不知天下之事。 这数科,老师无需费心,这数科绝不在我诸兄之下。 这乐科,木耒不通音律,老师可带我鉴赏一二,日后与他人共赏琴瑟钟鼓丝竹,不失颜面即可。 这礼科么,需老师尽心教诲,人若无礼则难立足当下,木耒认为,礼科于我最为重要。” “好,公子可教也,公子之志,老夫已明了,遇公子乃老夫一大幸事。” 这翟坊喜笑颜开,这自己是捡了个宝啊,只可惜是个没妈的贱庶子,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否则将来可能会有一番大的作为。 第4章 以为报师之教诲 下午,太阳稍稍偏西,木耒就往回赶。这次时间不着急,木耒坚持自己走回去,可能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了。 蚕妇为木耒准备了野菜粟米粥,和一只炖的脱骨的野鸡,木耒今天饿急了,跪坐案前,疯狂的炫了起来。吃饱喝足后,木耒就思索起自己的交通工具来。 春秋时期人们的出行工具无非就是骑马、乘马车、步行了,而且人们乘马车的规格也做了详细的规定,天子的车驾是六匹马,诸侯的车驾最高也就四匹马。 木耒的父亲没给他配马车,连马都没有给,所以,马车就别想了。 要不弄个人力车?类似与民国时候的黄包车,木耒动了一下这个念头,不过马上就否定掉了,这时候的车轮都是木头的,那仆人拉不拉得动先不说,自己的屁股也受不了,况且做车轮还得用到一点铜,还需要专门的工匠,自己一个贱庶子,哪有钱去弄个车? 要不弄个轿子,这个时候轿子还没出现……木耒很快睡着了。 这段时间正是十一的七天假期。今年家里添置了一台电脑,是木耒的爸爸买来晚上砍传奇用的,爸爸是个装修工人,白天根本不在家,晚上都不一定能够正常下班,白天电脑木耒可以随便用。 木耒用一指禅在网上搜索轿子的图片,越看越吃惊,原来轿子还可以做的这么复杂,而且即便是最小的轿子,2个人抬起来好像也很费劲,于是木耒就找比较轻便的轿子的图片。 突然,图片中出现了一张步辇的图片,一位娘娘坐在步辇上显得那么雍容华贵,这不就是轿子的低配版嘛,不过这步辇也是4个人抬的,于是木耒就接着找2人抬的轻便步辇。 这时候,一张竹制的滑杆图进入了木耒的视野,这特么就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啊,这不就是步辇的低配版吗?制作方法一看就会,一个竹椅子,加2根手腕粗的竹子就行。正在兴奋的木耒突然一愣,那边好像没有椅子啊,我还有需要先做一把椅子,于是木耒就查找哪种滑杆上椅子轻便好制作。 卧槽,一张另类的滑杆图片显示了出来,这个滑杆连椅子都省掉了,两根等长的竹竿中间绑着2根短竹竿,中间搭上一大块布,人便半躺半坐在这布上。这简直就是滑杆的9块9包邮版啊,竹竿不花钱自己砍就行了,9块9买块布缝在上面就成了。于是他接着查简易滑杆的样式。 等他看到,1根竹竿下挂着一个类似于秋千凳的时候,他有点破防了,人们的智慧是无上限的,也是无下限的,不能再接着看了,再找下去,就剩下抬年猪的方法了。 木耒决定,先做个这种简易的布带滑杆试试,如果感觉不舒服,就做一把竹椅的滑杆。 一到旧世界那边,木耒即刻就向蚕妇要了工匠、竹子和麻布片,连朝食都忘记吃了,就捣鼓起滑杆来。大约半个时辰,一副担架,啊不,是一副滑杆就做好了。木耒马上坐上去,让仆人抬起来试试。不合适,又前前后后改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基本达到了预期效果。 等最终的制作完毕,周围的蚕妾、工匠、仆人、连同保护木耒的那2个军士无不啧啧称奇。 到第二日,木耒终于坐着自己的滑杆去上学了,不过木耒也知道了这滑杆的缺点。一是上下不雅观,特别是下的时候,他只能让仆人把滑杆放到地上,然后自己从里面爬出来,和体面、优雅一点也不沾边;二是后背被竹竿硌得生疼,要回头要做个软的靠背才行。 看来还是要做椅子样式的滑杆才行,还有名字不能叫滑杆,要叫步辇才显的优雅。 下学回到蚕馆,木耒又召来竹匠(篾匠),在地上画了个草图,让他们做个竹椅。两个竹匠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公子到底要做什么。 “此物,我命名它为椅子,先用一指半宽的竹片,编一个2尺稍宽的竹席,长8尺,两侧辅以竹竿,这是扶手,弯曲至此即可,前2腿高1尺,后2腿高7寸……这仰角……”木耒一一介绍,竹匠似懂非懂,一步一步来,木耒叹了口气。 就这样,过了五六日,一个步辇用的躺椅终于做好了,木耒试乘几日后,又做了适当的修改,还增加了脚踏。 至此,一个新鲜的代步工具出现在了邢国都城。每次的木耒乘着步辇出行,都有不少人侧目。 木耒向蚕妇要来这几个竹匠、木匠,说是借用一阵子。 木耒吩咐竹匠,步辇多多做几个,做工要好,还要做大,不能像第一个那样丑。又安排木匠按照竹步辇的样式做2个木制的步辇。 在做步辇的同时,椅子也安排上了进程,椅子提前一千年的时间出现在了华夏大地。 时间已至农历的十月下旬,一切的秋收都结束了,邢国的新年也快到了。邢国行周历,每年的十一月是新年的开始,新年也就是欢庆丰收的日子,在这几日,奴隶们也能吃顿饱饭。 新年前的几日,木耒乘坐上一副新的步辇,去上年前最后一天的课。进门行过礼后,木耒将这个新步辇送给了翟坊。 “老师,新年将至,无以为报师之教诲,弟子囊中羞涩,无珍奇之物以报。特献上近日所制步辇一架,愿为恩师代步之用。此步辇,肩扛手抬皆相宜,或二人或四人皆可驾驭,短途代步,舒适如卧榻。” “木耒有心,这便是所传之步辇?汝前几日便是乘此物上学的?”翟坊指着步辇问道。 “是,这几日弟子一边乘坐,一边改进,献于恩师的步辇,已趋完善。老师,试乘否?”木耒问道。结果翟坊摆摆手,没打算试乘。 “老师,还有。”军士把一把竹制的躺椅和太师椅抬进来,指着躺椅说“此为躺椅,专为休憩小憩而设。老师年事已高,跪坐久矣,恐伤身骨。若仰卧于此椅之上,必感周身舒爽。弟子斗胆请恩师一试。” 翟坊这次没拒绝,扶着把手慢慢的坐下,后仰躺了下去。躺下后就一个感觉,真特么舒服,比那铺着芦花柳絮的矮榻都舒服。 “老师,你有腿疾,日后少跪坐。过几日,弟子还有矮凳、木椅、书桌奉上,老师在府中便可不需跪坐,可减腿疾之痛。” “这一个,我称它为师椅,是弟子专为老师所做,老师可坐于师椅上看书,读典。” 这翟坊老泪都想流下来,自己的儿子也算孝顺,那孝顺也只是听话、病前问候下而已,再多就是给些肉食,说几句宽慰的话,这么关心自己这老病腿的,这木耒还是第一个。 这是自己的哪位恩人,给自己推荐了这么个好徒弟啊,等以后知道了,肯定要当面谢谢人家。 第5章 这步辇可八人抬得 这事当天晚上就传到了国君的耳朵了。其实前几天,邢都的竹步辇就传的沸沸扬扬,国君派人查问过,说是自己的贱庶子木耒造的。 国君很是奇怪,以前听说这孩子胡言乱语,说是梦中学艺,自己都认为是脑袋被雷给劈坏了。 这才给木耒找了个师傅,这还不到2个月,这孩子突然脑袋不傻了,开窍了?要不见一下这贱庶子,毕竟好几年不见了。 第二天,国君叔颜就派人去了,去召木耒来见自己。木耒其实早就料到了,要不提前做那么多椅子干嘛。 木耒连让送信的隶臣都没闲着,每个人都或搬、或扛的拿着新作的椅子凳子,可能给国君做的这个步辇用料太足了,四个人抬着空辇都很吃力,于是这么一个送木器的队伍,向邢宫进发了。 宫外的守卫哪里见过这场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隶臣早已经累的双手麻木,于是赶紧招呼守卫来帮忙。等到国君跟前的时候,这队伍都已有30多人了。 国君听到厅外喧哗,于是外出查看。这一看不要紧,门外一大片的木器,足足二十多件。 隶臣向前行礼到:“君上,公子木耒已带到。” 木耒也急向前,行了一个父子之礼,“小子木耒,见过父亲。” 国君叔颜指着这一堆木器说:“木耒,这都是何物。” “回父亲,这是小子近日做的一些椅凳木器,特献与父亲。” 木耒随后对这些凳子、椅子一一的做了介绍,小的圆形矮凳8个,小木椅6个,4把普通的高木椅,2把躺椅,还有2把带扶手的太师椅,压轴的就是那个步辇。 “我所坐的步辇需2人抬,我本想给父亲做个大步辇,需4人才可抬起,不想却做重了些,若父亲坐上步辇,4人恐难担起,或需四名力士。”木耒越说声音越小。 “无妨,侍者,速去找力士四人,这步辇我要一试。”国君冲隶臣吆喝着。 “小子!这器物都是你所制?”国君冲木耒问道。 “回父亲,是。” 国君叔颜坐在太师椅里面,双手搭在扶手上,感觉很舒服,也感觉自己很威风,还向后仰了仰。试完了太师椅,又坐到了躺椅上。真舒服,比许姜那半尺厚的软榻都舒服,还不由自主的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 “这器物甚好,木耒此物因何而来?莫不是你梦中所学。”国君说道。 木耒早就料到国君会问这个,于是说道:“这凳是坐于一木桩上所悟,相比跪坐,两腿舒泰甚矣。此椅加一靠背,可放松脊背,久坐不累。”木耒一一说着,国君一一点头。 “这躺椅吗,说来更奇,小子于蚕馆采桑育蚕,每每累了,便仰卧于一稻草堆上。稻草松软,仰卧于上舒服无比,堪比软榻。 这躺椅的形状,就如小子仰卧稻草时的形状,初以麻布制作,后改以竹木,更改数次乃成。 此椅专为小憩而设,父亲若是累了,仰卧其上,可解劳作之疲,舒缓身心。这师椅嘛,其状威严端庄,男子坐之显威严,女子坐之显端庄。 那步辇之上仍为师椅,只增他人所担横木而已。”木耒说的几乎是天衣无缝,国君还在频频的点头。 父子谈话间,四名力士也到了,国君叔颜很快就坐到步辇上。 四名力士,带着国君在宫前转了一大圈,很快力士也发现,扛在肩上的步辇,只要跟着节奏走,就不怎么费力,只是压得肩膀有点痛。 试乘完毕,国君又问了力士几句,好像是重不重之类的。 “美哉,妙哉。此步辇相较马车,如云中漫步,舒适无比。马车虽快,然颠簸劳顿,难及步辇之悠然自得。我儿聪慧,我儿聪慧。”国君叔颜赞美道。 呵,我儿都说出来了,看来在国君心目中,自己总算有点地位了,木耒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我问那力士,确是重了些,我儿木耒,可有法子让其轻减些。”国君叔颜指出唯一的不足,试着问下木耒能否改一下。 “回父亲,可改,几日便可做一架轻些的步辇送与父亲。” “甚好,只是可惜今日这步辇了,着实可惜呀。” “父亲,如若增加四人抬辇,可否?”木耒早就想好对策了。 国君叔颜满是疑惑的问道“这步辇可8人抬得?” “无需更改便可8人抬得,父亲可否一试?”木耒信心满满的说道。 国君应允,木耒马上对那隶臣交代一番,没多久,那些仆臣们就带来了木料绳子等。 国君叔颜像看变戏法一样,看着自己的贱庶子折腾,没多久,就看到四台步辇变成八抬步辇。 “父亲,请试乘。” 叔颜再次坐上了步辇,这次比上次的效果还好,上次四名力士,借力用力,这步辇微微有些颤,这次多了2道绳子做减震,这次平稳多了。 而且这次加装绳子,步辇上的人高度也降低了些,仅比抬辇之人高出一头多。 又走了一圈,这叔颜现在是喜笑颜开,正巧遇到二夫人宋余子,国君就让宋余子坐上步辇,侍女侍妾则跟随步辇左右。 叔颜走到远处观望,十几个人的队伍,缓缓前行,那宋余子端坐步辇之上,高出抬辇之人整整的一头。 远处一看宋余子如众星捧月一般,居于正中央,气势、威严、颜值、妩媚……全都有了。国君叔颜看的人都麻了,若是再配上华盖、纛旗、鼓乐…… 国君叔颜快步行至木耒跟前,开口道:“是极,这八抬步辇远胜四抬步辇,无须再改,为父予你工匠,速速再做几乘。 这八抬步辇为尊贵之选,唯公侯方能乘之,那四抬步辇,可予卿士,足显其尊贵。” 国君非常高兴,将一架步辇称为一乘,木耒以前还琢磨呢,我是叫一台、一顶、一架还是一副好呢,战车、马车才称为一乘呢,可见自己的父亲喜欢至极。 “小子遵命。” “我儿聪慧过人,乃国之幸,我寻一居所,即日便回王宫。” “谢父亲,我居住在蚕馆甚好,这椅凳步辇,皆源自蚕馆所悟,久居之地已日久生情,小子不忍离开。”木耒才不想进王宫受约束呢。 木耒还想要一块地专门做木器,“父亲,蚕馆之南,有旧木坊一所,已荒废多时。儿欲借此坊为匠做木器之用,不知可否?望父亲允准。” 国君叔颜还想挽留,木耒就是不想进宫,最终没办法,就依他所说,给了他那个弃用了的木坊。 木耒还向国君叔颜请求,自己做些椅凳步辇,能否发卖,如果能卖了赚点钱,他就包了这些工匠的饭钱,甚至工钱也可以考虑。国君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如果他自己能赚钱养自己,我连养他的钱都不用出了。 第6章 我视其获利,犹如割肉之痛 没过多久,一个木器坊在邢都开张了,木耒还给木器坊起了个名字——广发木器坊。 新年过后没有多久,木耒就按照父亲的要求,做好了那很多乘步辇,还捎带做了一些木椅,师椅等木器。 国君将这些东西一一送到了齐国、宋国、郑国、鲁国、晋国等其他的诸侯手里。 几个月后,国君的订单也都完成了,木耒也开始做起了生意,开始售卖自己新做的桌椅、板凳等之类的木器,当然也包含步辇。 这个木器坊的经营,是由木耒和蚕馆的一些人一起来负责的。因为新式家具销售非常好,没多久,木耒攒就攒下了一笔钱。 看到别人挣钱了,总会有人眼红的,虽说木耒是贱庶子,但是敢打这木器坊的主意的,也没几个人,可是就有人想把这木器坊占为己有,比如木耒的大哥。 木耒的大哥名叫伯威,伯威的母亲本名景姜,嫁到邢国后称为齐姜,是齐桓公姜小白的堂妹。 眼下,齐桓公是当今天下的霸王。因此,在邢国,没有人敢招惹这齐姜,邢侯对她也十分的宠爱(忌惮),她想要什么东西,国君基本都会满足。 新式的木器家具被邢侯送去了齐国,特别是那步辇,特别显得有b格,齐侯很高兴,也的派人回了礼。 回礼的使臣当着邢侯和齐姜的面,狠狠的夸赞了一番,齐姜高兴的合不拢嘴,邢君脸上也满是笑意。使臣走的时候,齐姜还挺着大肚子送出门去。 没几日,这大公子伯威,将木器坊挣钱的事情说给齐姜听。 “那木器坊之利,果然可观,两三月间,恐已得钱上万。一贱庶子,何以能制此稀奇木器。自雷击之后,那煞星总是怪言怪语,竟称在梦中拜师学艺。 君父怕其污了自己名声,才寻得一师,教导于他。这才几日,那贱庶子竟造出这稀奇木器。君父还夸赞于他,坊间已有那贱庶子的传闻,难道真如传闻所说,那天雷未伤其脑,反启其智?” 齐姜微微一笑,说道:“我子勿忧,前日齐使已返,齐侯对这稀奇木器赞不绝口,君上亦因此甚喜。 既言那木器坊,收获颇丰,不如我儿也开一坊,用以贵木、巧匠,所出之木器,较那贱庶子更为上乘,这邢国之内,上至六卿大夫,下至士徒商贾……。” “不!”不等自己的母亲说完,伯威就吼道。 “……我视其获利,犹如割肉之痛,心甚不平。再言,一城岂能容二坊?若那贱庶子之木坊在侧,邢人岂不笑我太子无能?”伯威一边说,一边将拳头重重的砸在母亲齐姜的软榻上。 “既如此,待我觅一良机,让君上收回那木器坊。”说完,齐姜冷冷一笑。 “那贱庶子可舍得?” “为何不舍得,他还能驳得了君上?”齐姜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说道。 没过多久,国君就以木耒年纪小为理由,将木器坊收了回去。又没过多久,这木器坊就成了大公子伯威的商产。 木耒坐在桑田中,惠捧来一大捧桑葚,小手儿也弄的乌黑。 惠劝慰道:“公子,莫要再为此事烦忧,既然国君收回那木器坊,强求亦是枉然。 且公子已累积数万之财,待日后年长及冠,时机成熟,再行开坊赚钱之事,公子勿因小失大。” 听了惠的这番话,木耒的眉头皱的不那么厉害了,可心中还是万般的不甘,长叹道:“话虽言之有理,可那木器坊枉费我多少心血,今被父亲收回,反手便予太子。 唉,我非因失木坊而怒,而是因父之态度而愤。为何将我之物赠予他人?岂非以其为太子之嗣,便可随心所欲,万物皆可得。”木耒愤愤的说道。 惠接着劝慰道:“公子,国君之意难料,事已至此,勿要纠缠了。公子要慎言,方才所说若是入了国君之耳,恐生祸端。 木坊既入得了太子之眼,便给了他。公子年幼,且需隐忍,待日后……” “我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那木器坊收便收了,给便给了,只是这口气实难下咽。” 说完,木耒狠狠的将一把桑葚揉进嘴里。说狠话没用,弄不好还给自己整个不痛快。 讲道理,人家跟你讲的根本就没有道理。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像这把桑葚一样,不管甜不甜,酸不酸,牙碜不牙碜,只能嚼碎了往肚里咽。 不让做家具就不搞家具了,木耒其实心里也想开了。 现在我毕竟也小,自以为能仰仗的父亲都背刺我。那我以后所有的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了。 本来,木耒还觉得,这时代木匠的工具太简陋了,他按照后世的方法打算做个刨子,还有板凿、曲尺、三角尺、圆规、墨斗之类,正准备要试验一番,这样就能保证自己做出来的木器,更加光滑,更上档次了。 现在看来,这些东西都没有必要拿出来了。就是自己规划中的折扇、雨伞等也不用拿出来了。木耒决定,再安心的当几年贱庶子,夹着尾巴做几年人,等成年后找个机会离开这是非之地。 又过了一年 另一个世界的木耒,已经12周岁了,也马上就要上初中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增加,木耒也懂得了很多,这两个世界相差太大了,正如惠所说,在旧世界他需要隐忍,厚积薄发。 新世界的沐雷在过暑假,他的家住在城乡结合部的农村。爸爸是装修工,妈妈是个会计,基本是全年无休的。小升初的假期是没作业的,除去上辅导班的20来天,剩下的时间沐雷都是在奶奶家过的。 村子里要建一个小广场,这位置上原来有个石碾子。这地方他太熟悉了,以前小时候经常来这玩,爬上大磨盘,空手推碌碡。 突然,灵光一闪,这石碾子听说是碾粮食的,但是却从没见人们用过,这玩意怎么用。 沐雷飞奔回家,去问问自己的奶奶。 奶奶正在家吸溜一个熟的透透的水蜜桃,沐雷破门而入,一个没拿稳,剩下的半个桃儿,直接趴在了地上。 第7章 公子,请食菜麦粥 “祖宗a,你吓死我了,真糟践东西。”奶奶看着地上的半个桃儿感觉怪可惜的。 “村里现在正拆那大石碾子呢,奶奶,你年轻的时候用过石碾子吗?我打小就没见有人用过它(大石碾子)。” “现在谁用那玩意,我嫁你爷爷的时候,村里就有电磨了,78年的时候,磨一袋子棒子面才5分钱,要是推那大碌碡,得小半天才碾完。 用自己碾的棒子面蒸窝窝头,难咽的不行,忒拉嗓子了。电磨磨的棒子面多细啊。自从有了电磨,根本就没人用那大碾子了。” 奶奶边说边把那半个桃捡起来,拿水冲了冲,在没土的地方又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然后扔掉了。 “那没电磨的时候呢?你们都是拿那碾子碾米、碾棒子麦子吗?” “石碾子碾棒子、高粱、小米,也能碾麦子。人家财主家里有自己的石磨,石磨磨的麦子比碾的麦子好,石磨磨的面细发的多,再过一遍箩,把那麸子箩出来,跟现在吃的这面没什么区别。” “哦。”沐雷快步出门,他要回家上电脑上查一下,石磨石碾子的具体情况。 “别忘了晌午过来吃饭。”沐雷的奶奶扯着嗓子向屋外喊。 “知道了。”答话的时候,沐雷已出了大门。 网络上,沐雷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石碾子,石磨…… 这个历史时期,石磨还没有出现,相传石磨是鲁班发明的,而此时的距离鲁班出生还有二百多年。 木耒的旧世界,已经有类似的石碾存在,但是还很原始,是那种小型的单轮石槽碾子,给谷物脱壳效率很低。 也有奴隶将泡发的麦子,用这种轮式石碾碾碎压扁,然后煮麦粥或蒸麦饭。那种底部带大磨盘,大碌碡上带刻纹的石碾子还没有出现。 回到旧世界的木耒,马上急匆匆的招来2个石匠,在地上不停的画圈,还不停的手脚比划。许久,那2个石匠才弄明白,木耒要做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一次做石磨,不管是木耒还是石匠,心里都没底能成功,于是打算先做一个直径2尺的(周尺,2尺约等于46厘米)练练手。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石磨,做了整整10天才做出来,当然这期间木耒往这石坊跑了不知道多少次。 包括选石、划线、刻槽刻圆、凿孔等木耒全程都参与了。等2片磨盘一做完,木耒就找了蚕馆的奴隶,用麻布草绳将磨盘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将其抬回蚕馆。 剩下一堆石匠面面相觑,这是啥宝贝玩意儿啊,难道是祭祀用的礼器?如果是礼器这模样也太糙了点。 蚕馆内,木耒不停的吆喝着奴仆,石磨被叠放在一个石头基座上。木耒又亲自动手,将一根早已准备好的圆木,插在了磨盘的侧孔上,然后兴冲冲的推起了石磨。 但是木耒根本推不动,毕竟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磨盘稍稍转了一点,他就再也推不动了。1个仆人上前,2个人一起推,磨盘终于慢慢的转了起来。 木耒闪到一边,他兴奋极了。冲着惠吼到:“惠,速去取些麦子。” 不一会,惠抱来了一钧(周代重量单位,一钧为周制30斤,约等于现在75公斤)麦子。木耒用木瓢取麦,小心的倒在石磨上的小孔里。 “速速推磨,速度推磨,不用多久,你们就不用吃难以下咽的麦粥了。”木耒催促道。 加入了麦子的石磨,似乎变得重了起来,不过1个人还是能推得动,随着麦子的进入,磨盘又变得轻快起来,一个人也能推着也没那么费力了。 过了好一会儿。从两片石磨的缝隙里,一些麦子的麸皮和微微发黄的麦粉。向四周洒落下来。 木耒捏起一点磨下来的麦粉,眯着眼瞪着,这似乎是成功了。 木耒觉得磨出的麦粉不够细,将散落的麦粉收集起来,重新倒入石磨的小孔里,又让细细的磨了几遍。 前前后后弄了将近2个小时,才将这一钧(75公斤)麦子磨完。木耒抓在手中,这麦粉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啊。褐黄色的,为什么不是白的呢? 木耒又想起了什么,飞奔进了屋子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竹箩。这个竹箩是筛麦粉用的,那个筛布是木耒特意让人用细麻布织的。 筛布上的网眼儿,比小米粒略小,还在火上高高的烤了一下,烧掉了孔眼内多余的麻纤维,这样的筛布更适合箩面了。 过了这筛箩的麦粉,终于有几分面粉的样子了,只是还不像新世界的那么白,特有的麦香味也出来了。 惠在一旁伸直了脖子,问道:“公子,这是麦粉?咋吃呀?煮粥喝么?” “过了那筛箩,就不叫麦粉,该叫面粉,麦粉与面粉,一字之差,却是完全不同。 若以面粉煮粥,是大材小用,算是糟蹋了这面粉。 用这面粉可以蒸馍,做面条儿,烙饼。蒸包子等,太多了。一会儿我就做与汝看。” 等把这一罐面粉搬到屋里,准备要做着吃的时候,木耒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不会做饭。平时他只是看奶奶和妈妈做饭,面条、烙饼、蒸包子馒头…… 我能做啥?要是做不好,就做成一锅浆糊了。浆糊?疙瘩汤! 前几天沐雷的奶奶出门,由爷爷给他做午饭,等木耒吃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爷爷做了一锅浆糊——疙瘩汤,这是他会做的唯一的饭。 本来爷爷做的卖相就不好,又错把老抽当醋给放了进去,乍一看简直就是黑暗料理。沐雷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喝着也还顺滑。 后来沐雷让奶奶只做了一次疙瘩汤,味道更好了,他也看到奶奶是怎么做的了。 面粉里面打上几个鸡蛋,再放点盐,加了点水,调成半湿不干的样子,等水开锅了就直接倒进去,又加了一把菜叶子,煮了分钟,加点葱花就直接出锅了,连味精都没放,只滴了几滴香油。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也许是太好吃了,沐雷那次吃了三大碗,其实也就半锅多点,害的他爷爷都没吃饱…… 木耒想要试做新世界的那种疙瘩汤,但是第一个问题就是没有鸡蛋。这时木耒也才回想起来,在这个旧世界,自己吃鸡肉的次数比吃鸡蛋的次数还要多。 鸡蛋在这个时代是奢侈的食材,只有贵族才能经常享用,自己一个贱庶子,偶尔才会分得几个鸡卵。 没有就算了,直接加了点捣碎的粗盐,加水搅拌,等陶鬲(li)里面的水开了后,就直接倒了进去,惠还加了一把洗净切碎的马齿苋,最后出锅前又加了一点韭菜叶。 惠把这疙瘩汤盛到一个陶碗中,端到木耒面前。“公子,请食菜麦粥。” 木耒的脸直抽抽,自己做的这个太像粥了,面疙瘩像黄豆那么大,水还放多了,说好的疙瘩汤呢…… 木耒就喝了一口,剩下的就分给惠和周围的隶们了。 公子发明的这“菜麦粥”味道比以前的麦粥好喝多了。一点也不拉嗓子,好嚼好下咽,有麦子特有的香味,还有淡淡的咸味,这在隶们的眼中,已算是上等的飨食了。 喝完“菜麦粥”的隶们,纷纷向公子行礼致谢。木耒则无精打采的回屋睡觉去了,连磨出面粉的那喜悦也没了。 第8章 价值120金的大铜釜 在春秋这个时代。主粮里的麦子和黄豆(此时的黄豆又叫菽豆),是都平民和隶们才吃的,稻和粟才是贵族们吃的。 那麦子黄豆怎么吃呢?麦子是倒在石臼里面,用石杵砸扁熬麦粥喝,再加上一些野菜。 吃麦粥非常费牙,但是比较抗饿。黄豆就是直接煮熟了吃,那玩意儿吃到肚子里难消化,还会涨肚。 现在木耒造出了石磨。麦子就可以变成面粉,就可以蒸出馒头来,口感肯定比以前的麦粥好多了,营养也比以前好吸收多了,现在的新式“菜麦粥”就已经得到了隶们的肯定。 以后馒头、面条、饼等被木耒“发明”出来,就能提高麦子在主粮里面的地位了。至于更低贱的豆子,等豆浆,豆腐等豆制品做出来,可能会惊掉人们的下巴。 第二日,木耒早早醒来,距朝食的时间还早,就急忙拉着惠又去做疙瘩汤。 蚕妇昨晚已听惠说过石磨和面粉的事,待蚕妇看了那面粉后,非常的震惊,又按惠的说法做了那“菜麦粥”,品尝之后很是喜欢,在蚕妇的眼中,这样做出的“菜麦粥”已经不算是“贱食”了。 今天这公子又要捣鼓什么,蚕妇跟随二人,看看今天又有什么“发明”。 炊棚下,蚕妇很快融入了“研发团队”,蚕妇亲自上手,很快就做出了疙瘩汤。 待木耒亲口品尝后,对这次的结果非常满意。 “若这面粉之中,辅以鸡卵、碎葱、便更是美味。大妇,能否向宫里的隶臣仆从求的几枚鸡卵?” 大妇应允,而惠则在大口的吃着疙瘩汤。现在这可不能叫“菜麦粥”了,这贱名配不上这美味了。惠一边吃一边问道:“公子,这个美味的麦粥叫甚?” “疙瘩汤。”木耒随口说道。 惠抬头看着木耒,嘴还在咀嚼,“啥?” “面羹,等加入鸡卵,汝才知甚叫美味。” 木耒知道疙瘩汤太难听了,刚刚的他灵机一动,若是开一家卖疙瘩汤、馒头、汤面的食肆是不是很赚钱呢。若是这样就必须叫一个好点的名字。 木耒心想,现这疙瘩汤已经做完了,下一步我该试着做馒头了。做馒头就需要锅和笼屉。这个时代哪有锅和笼屉呀? 当然,这时也是有蒸着吃的食物的。蒸食物的炊具叫甗,甗没有底,甗内可放篦子,甗放在鬲上,将食物放在甗内,盖上盖子,然后就可以蒸了。 这甗一般都比较小,只比人的头略大一些,一般是用来蒸粟米饭的。不过木耒不知道,商朝的时候,有人喜欢用甗来蒸人头,。 甗这东西太小,蒸馒头根本就不合适。木耒觉得,还是自己做口铁锅。可是回头一想,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铁,只有铜,所有的金属炊具,用的全都是铜。 木耒把做一口大锅的想法说出来,蚕妇听了直摇头,她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铜器,这么大的铜器只有国君才配拥有,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工匠,多少时间才能完成。 木耒没听劝阻,直接找来铜匠,将自己要做的锅的样子告诉他们。工匠向他再三确认之后才弄明白,做的是个什么东西。 花纹装饰没有,腿子把手也没有,这是干嘛用的?糊弄鬼的? 像做这么大的铜器,通常都是国之重器,一般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木耒告诉他们,这玩意儿很容易做,三天我就来拿货。 铜匠不敢接这个活儿,便告诉他,没有铜料,收集铜料就很费时间,况且你这玩意儿还这么大,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了。你若是有铜料,我们可以给你代加工,那样也许天能完活。 木耒上哪儿去找铜料,索性让仆人弄来了一小袋的钱,足足有1500枚刀币(刑国用刀币,一枚标准刀币重35-38克,小刀币重十七八克),说的通俗一些,这些钱相当于后世吕不韦时期的200多金,要求他们直接熔了,给他做那口大锅。 这可再次惊着了这批铜匠,他们说什么也不接这活儿,熔铜钱来作铜锅,闻所未闻呐,谁也不敢动。 见铜匠们不动工,木耒便许给他们100枚半刀币,并以自己公子是身份相要挟。最终,在木耒的监督下,这些铜匠们答应熔刀币,铸铜锅。 三日后大铜锅便做出来了,直径约4尺(周尺,直径约92厘米)重约120斤(约现在30kg),即价值120金的大铜釜。 可能木耒算错了铜料,做完了铜锅,还剩下一小半儿的铜料没有用。木耒又让铜匠做了几口小锅,2个直径约2尺的小铜锅和两个平底锅。木耒心想,正好大铜锅我用来蒸馒头,做大菜,烙大饼,小铜锅我可以做日常的烹饪了。 做铜锅的同时,也命竹匠给做2个大锅的蒸屉、锅盖,锅盖和那个竹箩的样子很像,只是里外都缝上了一层麻布。 等大锅运到蚕馆,木耒仿照奶奶家的样式,垒了一个大的锅台,把那口大的铜锅放了进去,又垒了两个小的灶台,正好放那个平底锅和那两个小铜锅。 捣鼓了好几天,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馒头出世了。 做馒头的第一步就是要发面,但是没有酵母,木耒查了很长时间的电脑,查到可以用酒来发酵面,但是需要控制时间。 蚕妇在木耒的指挥下,将一大碗醴酒,倒进面粉中,开始和面。蚕妇的心其实在滴血,醴酒这样贵重的东西用来和面,真是暴殄天物。 用酒来发面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没多久,面已经快速的膨胀起来。涨满了整个陶盆。 木耒用手指按了一下,面已经非常软和了,有股酸味儿。蚕妇和惠站在那儿,也嗅到了酸味 惠说:“这面已酸,莫不是坏了,恐已不宜食用。” “哈哈,你不知,我要的就是它变酸。否则就做不出美味。” 发好的面做成馒头是非常容易的,三两下,十几个圆圆的面团就被放到了蒸屉上。木耒亲自烧火,等蒸气在锅盖上蔓延出来时候,知道已经开锅了,然后文火慢慢的烧了一会儿。 奶奶告诉他,开锅之后,再烧二十五到三十分钟就可以了。这边没有计时工具,木耒只能大约估摸时间。等他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停下了火,让剩余的火慢慢的自熄了。 整整半天时间,蚕妇和惠都没有离开木垒半步,她们要看看,公子木耒又捣鼓出什么新鲜玩意儿。 等掀锅后,一股浓浓的香气迎面扑来,这馒头做的是非常成功,只是外部是白里带黄的,当然这个是正常的。 当惠和蚕妇。一人一个吃上松软的馒头的时候,她们的眼里全是光亮。周天子不知可曾吃过这样的美味?这还是那个称为贱食的麦吗? “公子,这美味麦食叫甚名字?”惠一边嚼着馒头,一边问道。 木耒思量了片刻:“馍,或蒸馍。馍应称面食,不宜称麦食。” 木耒曾查过馒头名字的由来,他感觉叫馒头不太合适,还是叫馍比较好。 第9章 梦中学艺之事,乃是真事 “公子,才智超群,造石磨,磨面粉,做面羹,蒸出美味的馍。面羹配馍,百食不厌。阿母,日后我能天天吃馍么?”惠一边夸木耒,一边向自己的母亲撒娇。 蚕妇并未搭理自己的女儿,向木耒行礼道:“公子,不论石磨与面,单论这面羹与馍,滋味比昔日麦粥增之甚多,麦子恐再也不是世人口中的贱食了。公子于邢、于天下世人,功莫大焉。” 蚕妇说完,又郑重的向木耒行了一次礼,接着说道:“如惠所言,公子确是才智超群,造石磨之术,可造福天下人。 坊间早有人传闻,昔日的天雷击中公子,未伤其脑,反启其智。 往日的稀奇木器,及近日所现之事,可证这传闻乃是真。” 木耒用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哪有,哪有,这石磨嘛,我只是脑中灵光一闪,这馍嘛……” 木耒没有接着往下说,因为他看到蚕妇和惠,吃惊的望着自己,惠半张着嘴,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馒头。 木耒好像是意识到什么,难道自己说错了?我啥也没说啊。 “灵光一闪?公子,莫不是那雷……”蚕妇支支吾吾道,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她想说的是,公子是不是又遭雷劈了。 木耒也不知道该咋说,也支支吾吾道:“呃,和那次雷击确有关系……不过说来话长……” 木耒顿了一顿,见蚕妇母女二人都不说话,自己又接着说。 “大妇可曾记得,我当初的梦中学艺之事?是否记得来数蚕丝的计隶,只因这计隶,我才被父亲想起,才让我拜那翟坊为师。” “与那计隶有何干?”蚕妇很是不解。 “那梦中学艺之事,我只与那计隶说起,他将此事散播出去,我梦中学艺之事成了邢都的奇闻,才有后来父亲指派翟坊为师之事。” “那这与那石磨、馍有何干。”蚕妇还是不明白。 “呃,我是说,那梦中学艺之事,乃是真事。” “甚?乃是真?”惠有些吃惊的问道。 “那计隶是熟知书数之人,我岂能欺骗于他。梦中学艺是真,且我今日还在梦中上学。 这7年,我每日一入睡,即刻入梦,自雷击那日起,从未间断。”木耒又接着说道。 “那面羹与馍,皆为梦中所食,那石磨也是梦中所见,还有万般的新奇物件与美味,我还不能一一做出,来日方长。” “那是甚么梦,竟达7年之久。昔日传闻,众人皆以为,公子的脑袋,被雷劈坏了,说的都是乱言妄语。 汝之君父,不想公子的妄言,污了他的名声,才给公子指派了师傅。梦中学艺,世人可不信。 更有甚者,则以为,你为引起邢君的注意,才说的妄言。现今公子又言,梦中学艺是真,我是真信不得。”蚕妇一字一句的说道。 木耒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哪有那么多的心眼。他也不知道蚕妇说的这话,是真的不信,还是在保护他,于是接着争辩道:“大妇若是不信,过几日,待我用面粉做出饺子、烙饼、各式面条、包子、花卷、烧饼等各种面食,便可知我所说是否为真。” “公子,梦中学艺之事,休与他人说起,无论真伪,皆不可言。我所言为公子安危计。 这石磨与面、馍可说是公子偶然所悟,集工匠所造。那灵光一闪,也不可再提。”蚕妇说完,又转头对惠说道。 “尔与公子朝夕相处,公子安危与你干系甚大,公子今日之言,万不可说与他人。如若不然,为母将你扔进大陆(大陆泽)喂蛟龙(鳄鱼)!” “唯母亲话是听。”惠有些害怕的应道,自己的母亲很少对自己说这样的狠话,惠也当然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蚕妇随即离开,留下惠和木耒,面面相觑,许久惠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公子,真的还能再做几种美味的面食么?” 木耒还在琢磨蚕妇的话,听到惠说话,才回过神来,“君子一言,驷马难……,呃,慢慢来,皆会做出的。”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寻个竹篮,将那些馍,放入篮中,悬于房中檩梁下,明日我带馍予我老师品尝。” “为甚将馍悬于梁下?” “…一为防鼠,二为防霉,三为防惠。日后每餐汝最多可食2个馍,若吃多了,会变成肥豕般。哈哈。我可不娶肥豕般的惠。”木耒说完就出了院子,留下小脸微红的惠。 第二天,木耒带着八个馒头和一小罐子面粉,去见自己的老师了。 在下午,木耒亲临厨房指导庖厨,用铜鬲热馒头,还亲手和面粉,为老师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面羹,并与老师同进飧食。 老师翟坊吃的不亦乐乎,对木耒也是夸了又夸,直到酉时过半,木耒才回到蚕馆。 木耒躺在木耒的土炕上,睡觉前思索着:回头让奶奶做次手擀面,我亲自看着她做…… 一天很快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木耒是被惠给摇醒的,而且惠还非常的着急。 “公子快醒醒,公子快醒醒。”醒来的木耒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坐起来,揉着自己的眼睛。 “甚事啊,如此……” 不等木耒说完,惠就赶紧边哭边说道:“公子,大事不好,昨夜炊棚下的铜釜不翼而飞,竹屉与釜盖也无了,挂在梁下的一篮馍也无了,呜呜呜……” “啥,偷锅就算了,咋还偷馍?”木耒急忙下炕,一边胡乱的穿着衣服,一边接着说:“这蚕馆还能进得了贼人?快去问问那些隶臣,昨夜是否有可疑之人,速查还有何物丢失。” 木耒匆匆忙忙的出屋,召来蚕馆的一些隶臣、奴仆、蚕妾,问过之后才明白,这伙“贼人”就是奔着木耒来的,蚕馆其他的东西,什么也没丢,因为那个石磨也被人动过,应该是太重才没被偷走。 石磨、铜锅蒸屉、馍,连起来想一下。猜到真相的木耒后背都湿透了。自己难道这是招惹了谁?自己难道搞这些东西太冒失了?难道前天和蚕妇说的话,被别人听到了?难道是父亲……? 木耒害怕极了,他命自己的3个甲士寸步不离。蚕妇也发觉了不对,这很明显就是针对性的。 第10章 不知是太子,多有冒犯 第二日,木耒吃完朝食,带着三个甲士和两个仆人,早早出发了。他要去自己的师傅那里,木耒想向自己的师傅讨个主意,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昨天的事,令木耒心事重重,甲士们也神情严肃,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因为今天走的快了些,抬辇的两个仆人也气喘吁吁。 一行六人走的很快,杂乱的脚步声似小跑一般。过了热闹的市坊,到了一个人烟比较稀少的街道上。 突然,前面出现20来个全副武装的甲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些人身材魁梧,身披精良的鳄鱼皮铠甲,手持锋利的青铜剑,眼神中透露出阵阵寒意,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养得起的兵丁。 木耒心里咯噔一下,嘴唇微抖,脸色变得煞白。三个甲士手持兵器迅速上前,站在木耒的步辇前,两个仆人也瑟瑟发抖,放下了步辇,躲在步辇之后。 一个身披犀牛皮铠甲的人,似乎是这群人的头领,他手持利刃向前一步,对着木耒说道:“公子,我们主人有请。” 木耒的三个甲士此时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互相扫了下自己的同伴,似乎有要拼命的打算。 木耒知道这次是躲不了了,即便三个甲士拼死相搏,也很难打过这20多人。他的脸色由白变黑,变得十分凝重。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稍镇定,缓缓的说道:“既已如此,我随尔等去便是。”话虽说出口,但声音还是微微发颤。 三个甲士听完,皆是一愣,一人说道:“公子,不可犯险!” 木耒摆了下手,说道:“事至此,反抗也无济于事。我若有事也与尔等无关,尔等离去,我独自见他们的主人即可。” 那身着犀牛皮的头领大声说道:“呵,这小公子,仗义。” 木耒甲士仆人想说些什么,他随即制止了他们,命他们赶快走。 木耒目送自己的甲士仆人走远,然后才对那个拦路的头领说:“前面带路,带我去见尔等的主人。” 甲士们立刻围拢过来,木耒在他们的“护送”下,朝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他的心中无比的忐忑,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镇定,木耒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木耒跟着那队甲士七拐八绕,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处宅院的面前。 这房子看上去新修不久,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高门大院,但也不是那些普通百姓能住得起的。 一进院门,只见北屋2间,柳树一棵,炊棚一个,自己的那口大铜锅在就炊棚下,还仿照自己的样式,垒了一个锅台。 旁边还有一个石磨,这个石磨肯定不是自己的那个,蚕馆是那个石磨是石灰石做的,而这个石磨是更好的石材麻石(花岗岩)做的。 当时没选麻石,是因为麻石制作时间长,而且是试验性质的,所以选了易于雕刻的石灰石。 从自己做好石磨,到现在也才十来天的时间,自己做的石磨这么快就透露出去了,这人是不是始终在关注着自己啊,还偷了自己的大铜锅和馒头,难道,难道…… 木耒站在院子里,脑子还在不停的思考着,此时那个犀牛皮甲士去找自己的主人了。 没多久,一个穿着华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说道:“可是我弟木耒来了?” “我弟?这是谁?”木耒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眉头紧皱,疑惑看着眼前这个叫自己弟弟的年轻人。 此人见木耒这般模样,笑容微微一滞,围着木耒转了一圈,又自顾的点了点头,随即笑着说道:“弟弟莫不是玩笑于我?不认得我?” 木耒心中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但依旧沉默不语。 随行的一名军士说:“小公子,好无礼,这是邢国的太子!” 木耒听闻,脸上故作吃惊状,随后躬身行礼,说道:“木耒不知是太子,多有冒犯。” 太子伯威夸张的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今日请弟来,是有事相商。” 木耒站直身子,问道:“不知太子有何事?” 太子伯威微微一笑,却并未立刻回答,说道:“他人都说我弟聪慧,嗯,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我真的不解,我弟是有怎样的头脑与大才,才能制出那稀奇的木器家具?现在又用这大石器将麦子磨成了麦粉,蒸出那个,那个,那个叫馍的食物。” 听到这,木耒知道自己这大哥是打得什么鬼主意了。 木耒又施了一礼,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子过誉了,这木器与这石磨,皆为愚弟在蚕馆所悟,我本一庸碌之人,并无大才。” 太子伯威目光如炬,又缓缓说道:“可与那昔日的雷击有关?” “应是无关罢。”木耒低头回应道,他在有意无意的躲避自己大哥的目光。 “可是坊间传闻,皆言天雷击中汝木耒,未伤其脑,反启其智。那稀奇木器,还有这石器,尔作何解?”太子伯威瞪着眼珠子问道。 此时,气氛愈发凝重,落针可闻,木耒依旧肃立在那里,心中已是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啥,怎么才能糊弄过去。 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辩解,于是唯有沉默不语,心中甚至开始打鼓,我今天不会死在这。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伯威转身向屋内走去,并示意木耒跟上,边走边说道:“弟,看下我这馍,为何这般模样。” 听到伯威这样说,木耒心中才缓缓的舒了口气。随后低头瞟了一眼接过来的馒头,这馒头干瘪的不行,皮还是皱皱的,一看就是死面做出来的馒头。 木耒用手费力的掰下一块,放到嘴里嚼了一下,面味没错,但是口感上,这馒头却是酸的。 木耒抬起头,问道:“太子。这是何人所做?” 太子犹豫了片刻。对旁边的仆人使了个眼色,随后一个庖厨走了出来,这人三十来岁,微胖,他微微躬身,对太子和木耒行礼后,也不敢直身。 木耒问道;“这馍乃尔所做?如何做的说与我听。” 这庖厨也没有怎么思索,便一五一十的把怎么和面,怎么揉,怎么蒸馒头的过程一一的说了出来。 等这庖厨说完,木耒故作皱眉状,并说道:“错,错,我的馍不是这样做的,这是何人教授蒸馍之法?” 这庖厨看向了太子伯威,此时的太子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还在不停的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木耒借机说道:“若非我亲眼所见,竟不知馍能是这样子,如此之丑态,怎上得君侯之堂,天子之案。我想知这是何人坏我馍的名声。” 太子伯威已经尝过木耒蒸的馒头,自认味道非常好,确实可上得君侯之案。 若不是那细作记错了制作方法,怎会逼得他将木耒劫持来,还暗遭木耒的耻笑。太子思索了片刻后,对一个仆人耳语了一番。 不一会,那仆人带了一个人过来,木耒定睛一看,竟是那自己那背书筐的仆童。 木耒死死的盯着他,厉声说道;“我做馍时,尔伴我左右,从头至尾无一不知罢,竟用假做法欺骗于太子吗,尔这是要谋我性命,还是要败我名声。” 仆童此刻似乎明白了什么,跪地不停的哭喊求饶。木耒自不去看那仆童,只是看着太子伯威。 太子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随即摆了摆手,对仆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侍从立刻将跪地的仆童架了出去。 木耒心中似乎又有些不忍,哭喊声渐行渐远,随后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命如草芥,何况还是奴隶的命。 第11章 以汝之天资,可想助我,以图大业 木耒长舒了一口气,对太子行了一礼,转身对庖厨说道:“我教授尔等馍的制作之法,切记莫要污了我和馍的名声。” 庖厨为唯唯称是,太子紧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心道:这贱庶子还算好相处,但是心眼子一点也不少哇。 庖厨和他的帮手都忙活起来,准备材料。木耒则学着自己的老师的口气,大声说道:“尔等谨记,蒸馍前须盥洗双手,磨制后并过筛箩的麦粉称之为面粉,以水并面称为和面,和面前需向面中倒入醴酒一觚,再以水并面,若无醴酒则不成……” 木耒说的声音很大,很多人都能听到,太子也细细的听着,什么和面、醒面、发面、揉面也都记在心里。 和面后就是发面,在等发面的时间里,太子又和木耒交谈起来。 “这馍看似简易,竟不知有如此多的诀要,我弟是如何悟得的?”太子还是想知道木耒是不是真雷电启智了。 “太子不知,蚕馆苦寒,弟常食麦饭,麦饭难以下咽,我命仆隶将麦粉舂的粉碎,过了筛箩就得到面粉,舂来得面,以水并之,或蒸或者煮,弟数次尝试,才得馍的做法。 我初次的馍,比那庖厨的馍还丑上数倍,更是难吃。”木耒信口胡说道。 太子微微点头,似乎信了几分,不过又不甘心的问道:“那大石器呢,是如何悟得的?” 木耒稍微沉思了下,起身去那锅台旁,取了一小块石板,向太子走去。太子的侍从立刻上前,将太子挡在身后,以为木耒要对太子不利,并大喝木耒。 木耒冷笑一下,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那石磨,又抓了一把麦子。将麦子撒到柳树下的一块石砖上,然后用这小石板压在麦粒上,开始搓碾这麦粒。 “太子何须这样防我?”木耒冷冷的说道。 太子伯威见木耒好像是要给他演示什么,便上前去查看,侍从们不放心,于是一堆人簇拥着太子一起向前,样子滑稽的有些可笑。 木耒一边蹲在地上用力搓碾着麦粒,一边说道:“太子不和奴仆们相处,自不知那奴仆们是如何过活的,更不知奴仆们是如何干活的。” 蹲着太费力,木耒站起来,用脚踩着那石板接着搓碾麦粒。太子见状,也喝退了左右侍从,独自向前。 片刻,木耒掀开那石板,只见那麦粒都已四分五裂,白黄相间,和土混在了一起。 “喏,太子看到了罢,蚕馆的一个仆人就是这样碾麦的,然他用的石板大些罢了,费力也大些,难以长久搓碾。 奴仆贱隶只知干活,哪知欲善其事,先利其器之理,愚弟只是稍加改动而已。”木耒指着那石板说道。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彩!弟之聪慧,果然异于常人,那天雷必是启了汝之智,弟无需诡辩,这启智之事我必是信了。” 木耒心里咯噔一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两句是前几天,在小升初的预习班上刚学的,结果随口说了两句,就给整露馅了,自己难道真的没办法隐忍后发了吗。 木耒的脸一会红,一会白,心里还怦怦直跳。这一切太子都看在了眼里。 “我弟,以汝之天资,可想助我,以图大业,也可为汝谋些富贵。”太子悠悠的说道。 木耒闭上眼,眼珠子在眼皮下转了几圈,然后睁眼,随后说道:“弟无大才,但可助太子谋些钱财。” 太子心里想了想,好像也对,这木耒以前造的是新奇木器,现如今做出的石磨和这面羹馍馍,和政治似乎真的不沾边,但这两样确实也都是赚钱的好东西,赚钱也行啊。 “这石磨、面与馍可有甚么赚钱之道?” 木耒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应该是没啥大的危险了,只是自己要开食肆的打算,又要泡汤了。 “愚弟以为,太子可开食肆、馍坊。这面新出不久,弟在尝试各种做法,多些时日恐会样式极多。 麦本为贱食,市价远不及粟米,太子可大肆于贱市收拢,仅馍一项,获利可得数倍。若是再出新面食,会获利更甚。 仅此,太子便可腰缠万……万……怀揣万金。”木耒说完,一边行礼,一边意无意的看着太子。 太子的嘴开始微微笑着,后面开始咧开嘴大笑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怀揣万金的样子。兴奋的一边拍手,一边说道:“彩,彩,依我弟之言,开馍坊、食肆。汝也须速速出些新面食。” 木耒悬着的心终于慢慢的归位了,面也基本发好了。于是大家一起来到了发好的面前。 面比之前和好的面大了两倍不止,闻起来有淡淡的酒味和酸味,木耒还用手指杵了一下。 围观的几人都啧啧称奇,奇的是不到一个时辰,这面竟然会变大这么多。 “这便是发面,面涨至两三倍可成。待庖厨盥洗双手后便可揉面……”木耒又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这面微酸,蒸出的馍怕也是酸的。”太子插了一句嘴。 “非也,面酸蒸出的馍不一定酸,诸位需谨记。”木耒不假思索的说道。 庖厨和他的帮手们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抓紧揉面蒸馍。 等馒头都上了蒸屉,木耒又是指点他们烧火的注意事项。等蒸屉上冒出白气,又烧了不到半小时,木耒让其熄火,并告知馍已蒸熟。 太子急匆匆的马上就要开锅吃馍,木耒阻止,并说道:“太子,这嘴紧不得,稍待片刻,太子也不想这馍的皮是皱的罢。” 太子这也才明白,上次是皱皮是怎么回事,只能压抑着心里的激动。 等蒸汽散去大部分,木耒让那庖厨掀开了锅盖,一锅微微发黄的大白馒头展现在了大家面前,紧绷的馒头犹如那什么一般,一股特有的麦香气味散发开来,这锅馒头比木耒那一锅都好。 太子急不可耐的拿过一个,捏在手中柔软的也如同那什么一般,也顾不得烫嘴,直接咬了一口。 那味道真是绝了,比木耒的那馒头都好吃,松软无比,越嚼越香,越嚼越甜,除了烫嘴没有任何缺点。 “彩彩彩!”太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让那庖厨们也尝尝。 那庖厨吃了一口,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片刻后跪倒在木耒跟前,不停的磕头,嘴里不停地的喊着“恩师”“神仙”之类,把木耒尴的不行。 而此刻的太子已经没了踪影,他带上新出锅的馍,去见自己的母亲了。 第12章 尔若逃,便打断尔腿 此时刚过日中(11-13点)之时,太阳热的厉害,那些庖厨们各自去干自己的活计了,院内只留下木耒一人,也没人搭理他,院外还站着那些穿鳄鱼皮的甲士。 天气炎热,屋内更是闷热,木耒只能独坐树下乘凉,也无人伺候。等了许久也没人来,差不多已经到了下午的饭点了,木耒就想回蚕馆去,结果被院外的甲士拦了下来。 “这里已无人,为何不让我走。”木耒问道。 “无太子之令,公子不可离开。”一甲士冷冷的回答。 “太子何时回来,他去了哪里?” “不知!” “可有飧食?” 甲士不语。 木耒知趣的回到院内,锅里面一个馒头也没给木耒留下,好在还有些面粉,木耒就自己生火,煮了一锅除了面和水,什么也没放的疙瘩汤。 吃完疙瘩汤,日头已经明显偏西,还是无人来,木耒觉得明显的不对劲,胡思乱想起来。 今天与太子谈的可以啊,为什么还囚禁我? 不会是我编的那些话,太子不相信,去蚕馆找人查证去了?我靠,要是这样可不行,我回头就真的什么也说不清了。 要是说不清的话,我能说接着说我梦中的事么?不能说,蚕妇说过,打死也不能说。可是这话我对惠和蚕妇说过,太子要是打她们,她们会不会说。 木耒越想越揪心,当天想到太子可能打惠和大妇的时候,自己都流起了眼泪。 还有,自己的甲士和仆人,肯定把我被劫持的事情告诉大妇他们了,她们肯定也担心的不行啊。 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今天必须要回去,木耒再次走出院门,那甲士再次的拦住了他。 “天将暮,我须回了。” “无太子之令,公子不可离开。”那甲士还是冷冷的这样说。 “太子何时回来,若是有事,可往蚕馆寻我,我又不是囚徒,为何不可离开。许是太子忘记告诉尔等。”木耒边说,边往外走。 一名甲士,伸手拦住木耒,厉声道:“公子自重,请回。” “我若非走不可,如何?” “太子今日有令,若公子逃,可断尔一腿!”甲士板着脸气势汹汹的说。 “嚯,打断我腿,我为公子,尔为士卒,尔要打断我腿。” 木耒抬起腿就要往外走,可是自己也没勇气和这大汉顶撞,因为这甲士已经咧嘴龇牙的瞪着他。 这抬起的脚,终归还是没有向前,又基本上原地踏了回去。 “那尔等去禀明太子,我须回蚕馆去。” “我等只受太子之命,不请太子之令,公子请回!” 木耒没办法只能退回院内,闷热再加上蚊虫是袭扰,木耒烦躁无比。 天快黑了,现在连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于是木耒爬上了院中的柳树,向四处眺望,毕竟木耒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可能是木耒的动静惊动了门外的甲士,也许是甲士无意中的进院查看。进了院子的甲士对木耒厉声呵斥,要求木耒从树上下来。 木耒说道:“树上好乘凉,我为何要下去?” 那甲士急了,说道:“乘凉,尔分明是要逃?” “我为何要逃?”木耒也不想自己犯险,不情愿的从树上下来。 那甲士拿剑紧紧抵着木耒的肚子,对木耒狠狠的呵斥了一番。木耒吓大气也不敢出,以为挨完骂就没事了。 结果那甲士喝斥完,单手持剑,狠狠的在木耒的的小腿上拍了一下。 一股剧痛。马上传到了木耒的大脑里,然后木耒如年猪般的嚎叫了起来。 “太子有令,尔若逃,便打断尔腿。”那甲士还是冷冷的说道,丝毫不管在地上疼的打滚的木耒,然后又到院门外去了。 木耒在树下不知嚎了多久,但就是无人来管他。 过了一会儿,那个疼痛好似小了一些,木耒慢慢拖着自己的这条残腿,挪到了屋内,爬到榻上,也不知煎熬了多久,终在疼痛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另一个世界,醒来的沐雷也是一声嚎叫,沐雷的妈妈很是奇怪,因为她才从屋里出来了两分钟,先前的他还睡的好好的。 这个时间正是炎热,沐雷家只有一台空调,他们一家三口儿,晚上就全都窝在一个屋子里睡觉。当然,沐雷是打地铺的那个。 两三分钟以前,沐雷的妈妈刚起床,准备去做早饭,她没叫醒熟睡的爷俩,还替木耒盖了一下毛巾被。 这会儿听到自己的孩子嚎叫起来,她又快步进屋,只见沐雷抱着自己的膝盖,痛苦的嚎叫着。 她也看了一眼沐雷的小腿,确实又红又肿的,而且他的肚子上还划了一道口子,渗出了一点血。 “咋啦,这是咋啦?”沐雷的妈妈一头雾水的问沐雷。 “断了,腿好像断了,疼的要命。” 这时候,莫雷的爸爸也早醒了,他们马上把沐雷送到了医院。医院拍片之后,很快结果就出来了,他的腿有轻微的骨裂。 不太严重,但还是给他打上了石膏,要求他住院几天,等消完肿,然后就能带着石膏回家了。 在医院里,沐雷也很是奇怪,我在那边受的腿伤,怎么还能够到传这边来? 沐雷的父母也很是奇怪,孩子好好的,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腿折了呢?还好是在假期,辅导课也刚刚上完。没有耽误他太多的学习。 沐雷的妈妈一边抹泪,一边拳爪并用的打沐雷的爸爸,因为她以为是沐雷的爸爸踩断了沐雷的腿。但是又没办法解释,沐雷肚子上的一个不到1的小的伤口。 沐雷见他的父母这样,也确实不关爸爸的事,便说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翻身,腿磕到床角了。” 这时候,沐雷的妈妈才饶了他的爸爸,但是沐雷爸爸的脖子上,早已留下一道血印子。 妈妈还在不停的埋怨,为啥他爸爸不主动要求去打地铺,要是这样就没这档子事了…… 到了中午,石膏打完了,木耒也输上了液,躺在病床上,左腿也被吊了起来,他的父母终于消停下来。 可能药物里面有镇痛药,沐雷的腿渐渐的不怎么疼了,沐雷躺在病床上,又开始思考那个问题:我在那边受的腿伤,怎么还能够到传这边来? 其实这类似的情况早就发生过,只是沐雷以前太小,没怎么关注过。 旧世界的木耒一得病,这边的沐雷也跟着得病,当然,这边的沐雷能得到有效的治疗。沐雷的病好了,那么木耒的病也就好了。 在比如换牙,那边的木耒白天掉了一颗牙,一觉醒来的沐雷肯定也少了那颗牙。如此这样的例子还有一些。 难道这2个世界,我共用一副身躯?那为什么的我的头发却不相同,一边长发,一边短发? 我两边的样子一样吗?旧世界那边没有镜子,那边只能在水里看看自己的样子,具体是不是一样还真的不知道。 沐雷拿起一个小镜子,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想记住自己的样子,到那边也好好照一照,是不是一样的外貌。 沐雷的目光又落在拿镜子的手上,两边的指甲也不一样,这边木耒 的指甲短短的,剪的整整齐齐,那边的木耒的指甲,很厚,很长。手也不一样,那边的手很黑。 第13章 尔这蛮夫,速以死谢罪 下午,沐雷的奶奶来陪床了,奶奶絮絮叨叨的说了小半天,反正就一件事,自己的大孙子为嘛腿会断了。 等沐雷的奶奶不叨叨了,就开始不停的喂沐雷吃东西,晚上鱼汤加炖鸡,沐雷撑的实在吃不下了,奶奶才罢休。 等收拾完餐具,奶奶又喂了沐雷一根香蕉,等沐雷吃完才回家,沐雷感觉自己很撑,吃的东西都顶到了嗓子眼。等奶奶走了,沐雷才安心的休息睡觉。 木耒一睁眼,自己又躺在那个宅院的矮榻上,腿不怎么疼了,但依旧是肿的。 两边走了一遭,木耒知道自己的腿断了,也不敢移动,就在这榻上,他又在想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软禁他。 木耒慢慢挪动,倚着墙坐起,然后他打了一个嗝。嗯?打的这嗝怎么是香蕉味的?而且自己一点也不饿,莫非,莫非…… 木耒好像发现了一个bug。 这边的天刚亮,木耒只能在屋内等。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了动静,好像是在训斥谁。 没多久便有人进入了室内,来人是昨天太子的近侍,神色有些慌张,对木耒施礼道:“公子,这腿无碍。” “无碍?这腿怕是断了,根本行走不得。”木耒边说,边撩开自己的裙摆,露出红肿的小腿给太子的近侍看。 木耒的小腿还是红肿的厉害,近侍知道事态的严重,马上就去禀报太子。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太子匆匆忙忙的来了。 “我弟木耒,我昨日与君上议事,整夜未归,忘却汝还未归,我那士卒却误解我意,冲撞于尔。桑巫,速去看看公子的腿伤。”太子伯威说道。 那个叫桑巫的,其实就是邢国的医官。春秋这个时候,巫和医是不分家的。 桑巫掀起木耒的裙摆,看了一眼。那小腿儿又红又肿,然后这桑巫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太子随即问道:“如何?” “怕是断了,公子这几月不可下地行走。我给开几副汤剂,可解疼痛。” 随后这桑巫又拿出一根绳子,量了木耒的小腿尺寸,接着说道:“腿虽断而骨未移,待我以竹木固之束之,近几日,公子之腿万不可移动。” 说罢这桑巫便分别向太子和木耒行礼告辞,出去准备药剂和夹板去了。 太子看着木耒,满脸的歉意,对着门外大吼道;“那莽夫何在?” 打断木耒腿的那个甲士随后就进了屋内。 太子发怒道:“尔这蛮夫,竟断公子之胫骨,速以死谢罪。” 木耒正在想自己该说什么的时候,这个甲士双腿跪地,掏出一把短刃,迅速的割断自己胸甲的绳子,将胸甲扔在地上,然后直接双手持刃,直接捅在自己的心窝上。 等木耒回过神来,那甲士已经倒地,血从他身下流出。 “这莽夫伤弟,兄心甚哀,此乃兄教授不力所致,于此赔罪矣。” 太子向木耒道歉了,木耒也没办法说什么,虽然木耒明白,自己这哥哥是奔着自己的赚钱来的。 木耒被放到一块木板上,在他不停的呻吟声中,木耒又回到了蚕馆。 中午过后,桑巫为木耒带来了汤剂,并做好了固定小腿的夹板。 这个夹板很奇特,是由好多根约2厘米宽的竹条做成的,好似竹简的一般,然后绑到腿上,里面还垫了细麻布。 桑巫再三嘱咐木耒,这腿不可移动,需卧榻至少2~3个月。 桑巫前脚刚走,太子就送来了一些吃食补品。等所有的人都走了,木耒躺在木榻上,没了外人,惠便哭了起来。 木耒安慰道:“莫哭了,这腿伤不碍事的,正好我休息几月,便能安心研究面食了。” “都这样了,还研究个甚的面食。”惠一边抹泪,一边说。 “事虽至此,但我已结交太子,更知太子是何样之人,这腿也值了。” “何样之人?” “呵,爱钱之人。” 木耒本还想说太子胸无大志的,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心想道:现在我年龄还小,便依他,帮他捞些钱财,等年龄大些,寻一个由头,向自己的父亲要个封地,远远的离开这是非之地,就能独自去快活了。 惠还要说些什么,被木耒打断了,说是自己困了,想睡一会。 惠离开后,木耒又开始琢磨起来,我这来回穿越的身体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带点东西过来呢? 又想起早上那个嗝儿来,那个香蕉味的嗝儿。是不是我把东西吃到肚子里,然后到这边就可以拉出来了。 木耒越想越恶心,但是越恶心他就越想。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木耒望着墙上那个一尺宽的窗,慢慢的睡着了。 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变成了沐雷了。一睁眼便看到了妈妈,爸爸去买早饭了。妈妈嘱咐他:一会吃了饭,她和爸爸还要去上班儿,白天奶奶看着他输液。 等吃完了药,沐雷在病床上发呆。沐雷的奶奶带来了他的p3,让他打发时间。在听歌的时候,沐雷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药上,胶囊的锡皮纸! 是不是,把这东西放在我的嘴里,有可能带到那边去?想完就干,木耒把锡皮纸撕下来一小块,塞到自己的牙缝上,这样能防止自己在睡着的时候儿,把它咽到肚子里去。 沐雷告诉奶奶自己想睡觉,结果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的,左也睡不着,右也睡不着。直到吃完午饭,才隐隐发困,才慢慢的睡着了。 睡着后马上就到了另一个世界,旧世界这边还是半夜,屋子里漆黑,仅有小小的窗口透进来一点月光。 木耒顾不得这些,他用舌头感觉到了那个锡皮纸,用手去抠,果然就是那个锡皮纸。 木耒高兴的吼了一声:“卧c,还真可以啊。” 听到这边的动静,不一会,蚕妇在屋外问道:“公子可是醒了?可是有事?” “无事,无事,刚做一美梦,汝且去睡,甭搭理我。” 蚕妇回到自己屋内,心里道:又是梦,还是美梦,这公子的梦难道真的有问题?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啥意思。 现在的木耒,困意全无,他强忍着兴奋,然后闭上眼,强迫自己睡着。等他睡着后,到了那边已是下午4点。 沐雷看着病房里的一切小东西,想把它们放到嘴里一一试试尺寸。 整个下午沐雷都是兴奋的,他想着:我以后带一些菜籽过去,还有水果种子,让惠都尝尝,那边的种类太少了;等回家了,我用塑料袋带点盐过去,还有味精什么的,让她们尝尝真正的调味品;还能带点块糖,给惠吃;酵母粉,以后我吃的馒头用酵母粉,太子的馒头还用贵重的醴酒;药,还有药,到了那边都是灵丹妙药;这p3要是能带过去就好了,让老师听听什么叫仙乐…… 沐雷低头看着手中的p3,火柴盒大小,带外放,他几次拿起p3,在自己嘴边比划大小,看看能不能放进去。嗯,等回家套个塑料袋,应该能放嘴里,不过还得带回来充电。 沐雷的奶奶看看孙子,不停的想吃p3,以为他又饿了,又像喂狗一样开启了喂饭模式…… 沐雷的爸爸妈妈来了,就等于他的救星来了,于是才停止了吃吃吃。奶奶要走了,沐雷眼珠一转儿,对奶奶说;“嘴里苦,我想吃块糖,那种独立密闭包装的那种。” “棒棒糖行吗?”奶奶问道。 “不行,就要那种小块糖,真空包装的那种,我还能捏着当响炮玩儿。” “吃块糖还这么多事。”奶奶叨叨着走了。20多分钟后,沐雷就有了一小袋块糖。 晚上,沐雷输完液准备睡觉,趁着妈妈没注意,偷偷的把2块糖塞到了嘴里,是带着包装放的,放在牙齿的外面,导致腮帮子鼓鼓的。是嘴里有异物,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睁开眼睛的木耒,嘴里果然带着两块糖。他把那糖吐出来,又把糖纸撕了下来,这样就得到了2块晶莹透剔的糖,并将它们放在草枕旁。 第14章 就这包子样,能上君侯之案? 木耒呼唤了一声惠,等惠进了屋子,他把一块儿晶莹剔透的糖给了惠,说道:“此物名叫糖,可食,入口甘甜。” 惠把糖放入口中,甘甜瞬间把嘴巴填满了,她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这是饴饧?比桑葚还要甜。”惠说。 惠吃过最甜的东西应该就是桑葚了,木耒也没少吃桑葚,每年的五六月,他们还会把吃不完的桑葚晾干,在这个时候甜食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管它是甚,汝吃便是。” 腿断了,木耒也不能去翟坊那里上课了,现在只能躺着,按照医院的做法,木耒也把自己的腿给吊了起来,至于那桑医官给的草药,在喝了一口后,就再也不喝了,苦是一回事,问题是还很牙碜。 夏天是很热的,木耒住的房间是木为骨架,墙体都是夯土的,相比室外的炎炎烈日,室内还是相对凉爽的,但是很潮湿。 木耒让竹匠,编了一个扇子,有时候自己扇扇子,有时候惠来帮他扇。 这日的午后,太子的那个侍从又来了。就替太子说了三件事,一是问腿是否还疼,二是说有什么要求或需求就提出来,三就是看看还能不能研究点面食。 哼,第三条才是重点,我要是不说能研究新面食,太子还会派人来看我?估计都活不到现在,木耒心里想道。 “那新面食,已有微念,稍待几日罢。做此新面食,需若干食材,若有太子协助,便可事半功倍。”木耒躺在榻上,面向屋顶说道。 “太子有言,有何需求,公子尽可说来。”那侍从赶紧说道。 “那侍者请记,这食材么,需面三钧,雉鸡、鸡卵、羊、牛、羊脂、牛脂、上等齐盐、香料若干、酒少许、饴饧、蜜还需蜂蜜。”木耒顿了一顿,眼睛看着房梁,还在想自己还想吃什么。 “诸食材皆易得,然牛唯诸侯可食,太子岂能轻易食之?且太子……”那侍从支支吾吾的说道。 “罢了,试问侍者,天下可有无腥臊味的豕肉?”木耒扭过头来,看着侍从说道。 “一为乳豚,二为豶豕。小豚易得,豶豕难寻。”那侍从回答道。 “那便乳豚罢。还有,我的那口大锅,不,我那尊无足、无耳、无纹、圆肚大铜釜,需送还于我,否则木耒难为无釜之炊呀。” 那侍从思量了一下,才明白木耒说的是什么,于是回道:“唯,铜釜近日便可送还。” “告于太子,若食材到,不晓几日便可出一二,新岁之前,可出数种新食。太子之食肆,现今可动工矣。”说完,木耒伸了个懒腰,也不再理会那侍从。 侍从走后,惠和蚕妇进了屋子,问木耒与太子是何事。木耒就把前天和昨天的遭遇说了一遍,当然适当了润色了一下。蚕妇紧锁着眉头,惠则直言太子的无耻。 “无妨的,太子爱财,目前我且依他,……唉,人居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来日方长罢。”木耒说完长舒一口气。 “且不说此事,惠,今日去寻两根木棒……”木耒一边说,一边比划木棒的粗细、长度。“待几日后,太子送来食材,定让汝大饱口福。” “公子果真要为太子做新面食?”蚕妇问道。 “有何不可?我不为太子,乃为天下之人,天下苍生食之差矣。”木耒说完,还学着电视上的人那样,一边摇头,一边低头,还一边不停的叹气。 “公子高德,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蚕妇说完,躬身对木耒行了一次礼。 太子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刚过朝食,就是木耒断腿的第三天,太子就派人送来了木耒需要的东西,大锅和笼屉也送了回来。 两笼鸡、一箩鸡蛋、两只活的很肥的羊、一窝吃奶的小猪,包括猪它妈也一起送过来了,其他的东西若干。 蚕妇找了地方,安置那些活物,其他的食材比较贵重,则是单独存放的。 午后小憩之后,木耒让人把自己抬到院中,开始指导惠和蚕妇做包子,先是切韭菜,放入生鸡蛋,倒入温热的牛油和食盐,调得是鸡蛋韭菜馅。 为什么不用炒鸡蛋呢,因为木耒还不想让炒菜这么早就出来,而且铜锅炒菜也不太合适。 等到天黑前,大包子终于出锅了。第一次的包子卖相不怎么样,扁扁的,好像摊在麻布上的一样,有手掌那么大,而且木耒提到的包子褶也基本看不出来,但是韭菜包的香气四溢,十分的吸引人。 惠不顾烫,直接双手拿了一个包子,准备往嘴里送,却看到自己母亲正瞪着自己。惠急忙将包子放入一个陶盘,送到木耒的跟前。 “公子,请食韭卵包。” 木耒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边吃边说道:“同食,同食,且当今日飧食罢。” 蚕妇吃完一个包子,对木耒说道:“今日这韭卵包可是成了?” “成了?大妇莫不是以为,就这包子样,能上得了君侯之案?” “味道甚佳,为何上不得?” “此包甚丑,扁如饼,多做几次罢,等外观好些,再送与太子。惠!不可再食!” 二人说话的时候,惠已经吃完三个包子,伸手去摸第四个了,要不是木耒断了腿,现在他已经蹦起来了。 蚕妇则去训斥惠,甚至要伸手打她,木耒则为惠求情,这小院中好不热闹。而此时,太子的侍从又来了,是闻着香味来的。 “日入之时,有传言曰,蚕馆处香气弥漫,太子度之,乃公子出了新品,遂遣小人前来……” “此为有人传闻,抑或有人送信?喏,韭卵包,外观甚丑,味尚可,失败,还需屡试,若以此相交于太子,有辱美食之名。若侍者不嫌其丑,可携几枚自食。” “小人不敢,此物唯可呈于太子。” “哦,既如此,那侍者就更当趁热了,凉则味不佳矣。” 太子的侍者行告退礼,提着青铜食盒去拿包子,惠瞪着眼睛盯着那侍从,那侍从拿了四个就再也不敢拿了,躬身提着食盒,走向门口。 “明日遣一庖厨来,勿须再听凭传闻。否则,太子日后所食之物皆不得热矣。” 那侍从应允,然后快步出门而去。 太子没多久就吃上了韭卵包,味道出乎太子的意料,那侍从又把木耒的话转述一遍,太子心想道:“我这弟弟还行,还怕我吃不上热乎的。这韭卵包丑吗?他想要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太子思索再三,命人将一个包子送给那庖厨,并通知那个厨子,明天开始去蚕馆学做饭。 那庖厨第二天到了蚕馆,见了木耒就磕头,嘴里不停的喊着“恩师”,前几天的那锅馒头就够震撼的了,昨晚上那包子又小小的震撼了他一次,不管木耒认不认他这徒弟,反正他这师傅自己肯定是认下了。 第15章 不涉经营,垂拱而得利半成 有了专门的厨子,做出的包子也像样了,包子不再是扁扁的,而是圆润了起来,包子褶也很地道了。 四五天内,木耒神速般的“研制”出了韭卵包、韭豚肉包、羊肉包、苋菜包、马齿苋包、干菜包等杂菜包,以及重量级的饴饧包,要是有红豆和绿豆,还能再做出个豆包。 饴饧包做出后,那庖厨对木耒更是五体投地,每日来到蚕馆的这个小院,都要朝木耒的卧房拜上一拜,然后才开始一天的工作。 太子这几日高兴的天天咧着大嘴,自己的食肆可以放心的开张了。 太子大大的赞赏了那庖厨,还准备了十来斤牛肉,带着侍从,亲自去蚕馆看望木耒。 “我弟木耒何在?”太子一进小院便嚷道。 待太子伯威进了木耒的卧房,有说道:“吾弟木耒,天雷果为启智之物。何其聪慧之头脑,方能制出此等美味之包。” 嚯,又来了,太子对雷电启智这事真是执着,木耒心想道。但是嘴上却说道:“太子过誉了,小小的馍与包,怎能……” “汝可知,我府中的庖厨如何论汝,其评论者,言必称天神下凡。”太子打断木耒的话急匆匆的说道。 “那食肆可成,月余便可开门揖客,依汝之勋劳,垂拱便可得股半成。”太子说完,看着木耒。 半成,木耒思量了一下,才明白半成是5,不是50,这太子真黑啊。 既然涉及到钱的问题,不要白不要。木耒不动声色的说道:“半成,这半成是不是少了些?” “不少矣,不劳弟心,不涉经营,垂拱而得利半成,不可?” “少了罢,我若是再出新品,可胜馍与包的美食,是否可增……” 不等木耒说完,太子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急切的说道:“可胜馍与包?木耒所说可是真?” “我有微念,然今尚幼稚,稍待几日罢,或可胜馍与包。”木耒不紧不慢的说。 “莫说可胜馍与包,若是可与其争锋,我便与汝一成利。” 要是不出工,不出力,不参与经营,从太子手中白得一成利润,貌似也可以,就这一成利,还不知道太子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舍得拿出来的。 “那便如此,新食肆开门揖客前,这新品面食,我必交于太子。近日我需修养几日,这腿又痛了。” 说完,木耒又哎呦着装起腿痛来了,其实他是真的有些疼,只不过没这么厉害罢了。 至此,太子也知趣的告辞回家了。 第二日一大早,木耒刚睡醒,那庖厨又来了,隔空拜了一拜,就在院子等木耒。木耒今日实在是不想做什么了,训斥了那庖厨一番。但那厨子依旧满脸笑意,毕恭毕敬的站在院中。 见到赶不走,木耒也没办法,对着惠耳语交代了一番,随即那庖厨又忙碌起来。 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让这庖厨,把昨天的牛肉给炖了,其次才是蒸点什么。 今天做的很简单,一是泡发的桑葚干捣碎加蜂蜜,然后和面蒸馒头;二是韭菜加薤加盐捣碎然后和面蒸馒头。 两锅是分开蒸的,第一锅的桑葚馍馍,木耒、惠、蚕妇和那庖厨都对这桑葚馍馍非常满意,惠一次又吃了3个。 第二锅的馍,一言难尽,也许会有人喜欢吃那绿色的馍。 木耒拍着自己的脑袋,对那庖厨说道:“看来我是才尽了,做出这暗黑料……黑绿馍,这岂是人食之物? 我头痛欲裂,需休养几日,明日尔不必再来,待需尔之时,吾遣人去请。那馍汝带走。” 那庖厨拜了一拜,带着那绿馒头紫馒头走了,木耒长舒一口气,自己终于得几天清闲了,还有就是吃牛肉。 沐雷住院已经八九天了,腿上的红肿也终于退下去了,沐雷也出院回到了家中,此时已经到了8月10号,还有20天就要开学了,也行那时候能拄着拐去上学。 回到家中的沐雷,整日也是无聊。他答应妈妈每日学习半天,休息半天。所谓的休息半天儿,就是看电视或者上网。 此时的沐雷,因为腿断了,行动不便,又有了午睡的习惯,趁着午睡,正好又往那边送一点东西,可能是几块糖,一点儿盐和味精,或者是一些药。 午睡醒来的沐雷,无聊的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播放的正是今年的热播剧——宫锁珠帘,恰巧播出的是第一集。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一般对这种电视是不会感兴趣的,特别是一个男孩子。但是这一集却深深地吸引了木耒。 里面的洛晴川竟然是现代穿到了清朝,然后又从清朝穿回了现代。 原来这叫穿越,那我这算是穿越吗?沐雷单腿蹦着,来到了电脑前,开始搜索起穿越来。 这一搜不要紧,搜出了好多关于穿越的电视剧、小说等。有的人,更是对穿越进行了系统的分类,什么魂穿、身穿、投胎穿,什么意外穿、主动穿以及借助某些系统或道具的来回穿,什么穿越指南、穿越必备清单、穿越必备理化知识、穿越必备致富技能……沐雷看的人都麻了,是真的麻了,若现在有个血压计监测着他,现在的血压肯定在160以上,心率在130以上,脸红的发紫。 看完几篇穿越的文章,沐雷感叹道:还能这么玩儿,我是不是错过了好多机遇,我是不是也能富可敌国,甚至能做到一统天下。 网友的脑洞真大,沐雷也在细细搜索,寻找所有可能对自己有用的知识,比如穿越必备的三大奇书。恍惚间,一下午就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沐雷除了畅游在网络里,就是在思考自己以后怎么办,特别是拜读了2本历史穿越小说后,更是心情不能平静。 用自己的知识辅佐明君,可是我那个时代的明君是谁?沐雷又查找自己邢国的资料,基本上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资料,邢国的历史就仿佛是杜撰的一样。 终于在冯梦龙的一本书中,查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说的是邢国被狄兵攻破,邢侯叔颜逃到齐国,齐桓公帮其建造都城的故事,齐桓公还给自己挣了一个“城邢封卫”的美名。 沐雷看到这里非常的吃惊,自己那边的父亲好像把国给丢了,木耒的印象中,父亲当上国君有七八年了,可是自己怎么也查不到,邢国是哪一年丢的国都。 后来在齐桓公的资料中查到了,公元前661年狄人攻邢,公元前660年狄人灭卫,公元前659年狄人二次攻邢,邢灭迁都夷仪,齐桓公帮邢国建造都城,公元前658年齐桓公帮卫国建造都城。 除此以外再也查不到更多的信息了。并且对于还没正式上初一的沐雷来说,公元前661、660是什么年代,都没有概念。 第16章 与我说说,当今齐侯之事 这几日,木耒总是在思考,终日皱着眉头。 还有多久狄人来打邢国? 好像死了很多人,我能不能在这次战乱中活下来? 我要是没活下来了,惠怎么办呢?大妇怎么办呢?我要是活下来了呢? 我要不要提前移居齐国,凭我的知识和见识,在齐国也许能富甲一方。 不行,管仲那人心术不正,是他给齐桓公出的主意、等邢国灭亡了,再出兵,既能收获感激,又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他要是看我在齐国赚钱,会不会针对我。 齐国不安全,我不要去别的国家,比如晋国和楚国?好像也不合适,晋国乱的很,楚国也是天天打仗。 我要不要提前去夷仪城,我的老师就是夷仪城的邑大夫。 我要不要告诉父亲,提前做准备,凭邢国自己的能力保卫邢国? 今年又是哪一年,我还有多少时间准备呢? 我要不要辅佐父亲,让邢国短期内强大起来,成为这个时代的强国呢? 父亲病怏怏的,处事不果断,估计没戏。提起辅佐太子呢?好像也不行,他只爱钱。二哥好像还可以,不过他当不上国君啊,除非……。 靠,我想那么多干嘛,我要是帮二哥,我为什么不自己上呢,我没准能像秦始皇一样一统天下呢,然后书同文…… 我这该死的腿,偏偏这时候断了,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我该去问问我的老师,今年是哪一年。 我那边还有2周就要开学了,我要抓紧弄点资料…… “公子,为何愁眉不展?”惠突然进屋来,打断了木耒的思考。 “愁,愁这腿几时能好,何时能行走,我想老师了,唉。”木耒边说边叹气。 “公子,庖厨又来了,在院内等你呢。” “唉,得过且过。你告诉他,今天杀一只羊,且帮我炖了,用上好的香料炖。明日,我教他新品面食。” 傍晚,木耒这“一家三口”吃上了炖羊肉。 第二日,木耒早早的来到院子里,羊肉泡馍就是今天的朝食。庖厨今天进门来,看到木耒在等他,扑通就跪了下去。 “恩师在上,受弟子包馍一拜。” “啥?你说甚?包馍?”木耒很是诧异。 “恩师,我改氏为包,名包馍。以后我的子孙以包为姓氏,我的徒子徒孙亦以包为氏。”这庖厨说完,又向木耒磕了一个头。 在这个时代,改姓氏是很平常的事情,很多人都是以封地、居住地、职业、官职或已经灭亡的国家为姓氏的。这庖厨改氏为包,算是以职为姓,但是叫包馍好听么? 木耒心想道:人家叫啥是人家的事,我管得着嘛。于是说道:“姓甚名甚,随尔便罢。” 那包馍行了一礼,接着说道:“恩师,先前的韭薤馍,经弟子多次尝试,已成。” 那韭菜再加上薤做的馍,本身木耒想找个由头,恶搞一下这庖厨,说是自己才尽,需要修养几天,借此把这庖厨轰走几天,今天咋还成了。 那庖厨包馍接着说;“弟子去除薤,韭菜也并非捣碎,而是切碎,加盐并水和面而成,蒸熟别有风味。虽妇孺不喜,但士卒兵徒皆爱,将军房直曾言之:韭馍可为上等军粮。” 嗯,包馍是可造之啊,有自己的想法,好像还是这个世界,我的第一个崇拜者,而且还是五体投地的崇拜,我要不要…… 沐雷对这包馍夸赞了一番,师傅今天这算是认可了自己啊,以前师傅总是对自己爱搭不理的。随后,木耒便交给这包馍和惠做另一大主食——面条。 面条相对简单,没多久,几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羊杂面就做好了,又撒上一点葱叶和韭菜叶。 试吃之后,庖厨包馍又是跪下一阵磕头,面条给他的震惊不亚于馍,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改名叫包面条。 “你带些羊肉羊肝和羊汤,亲手做给太子。且告诉太子:弄些牛肉来,我可试做牛肉面。” 包馍应允,抱着罐子,屁颠屁颠的跑出大门去了。 几天内,几人捣鼓出了牛肉面、羊肉面、羊杂面、鸡汤面、高汤素面、豚骨面、野菜素面、荷包蛋面等。 太子伯威更是高兴万分,又亲自跑到了蚕馆,答应将食肆的股份升为一成。 二人说完,木耒突然问道:“太子,能否与我说,当今齐侯之事?” 太子一怔,想到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是齐国本是母亲的娘家,也是自己坚实的后盾和靠山,太子也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我母亲为齐襄公之女,今齐侯之侄。齐侯为我之叔外祖父……齐侯名小白,是我外祖父之胞弟,其经历,很是坎坷……” 太子说的唾沫横飞,从公孙无忌篡位开始,说到公子纠与小白争国君之位,再到赦免管仲,重用管仲,然后又说到齐侯的多次会盟,那架势好像在夸自己的亲爹。 “今日之齐国蒸蒸日上,不知齐侯已当政几载,年方几何?若是正值壮年,齐国之前途无量,或可称霸当今之天下。”木耒也附和着拍着马屁。 “现齐侯正值壮年,当政齐国已二十余载。莫说以后,现今齐国已是天下霸主……” 太子侃侃而谈,木耒询问了太子两次年代的问题,太子才告诉他,好像自己的母亲与宋公之女宋余子,是齐侯小白当政第二年嫁到邢国的,次年齐姜生太子,宋余子生仲蒿,算下来今年应是齐侯小白当政应是21或22年了。 太子走的时候已是日头偏西,木耒马上就要吃饭睡觉,他非常想知道,这齐桓公21或22年是哪一年,狄兵还有多久要打邢国。 沐雷在焦躁中等待父母去上班,等他们走后才能用电脑,而他查询的结果是 齐桓公21年是公元前665年,齐桓公22年是公元前664年,也就是还有两三年左右的时间,邢国就不太平了。 沐雷想我要提醒那边的国君父亲,早做防范,御敌于国门之外。 时间过的很快,暑假过去了,到了开学的时候,因为沐雷腿断了,没办法参加新生的军训,即便这样,他也天天去学校,坐在树荫下感受军训的热情。 骨折一个月,医院复查的结果是——恢复的很好,一周后可拆除石膏,但是还是不能走路,于是沐雷的爸爸给他准备了一副拐。就这样,沐雷开始了每天拄拐上学的生活。 太子的食肆也开张了,一开张便轰动了整个邢国,无数的卿、大夫、士、各国商贾都涌向食肆,太子不得不昼夜开门迎客,因为面粉供应紧张,不知累死打死了多少奴隶,邢国的麦价更是直接爆涨,由原来的两刀两石,涨到了五刀一石,价格直追粟米。 那包馍没有时间来烦自己的恩师了,木耒这里倒是清静了许多。 很快,就到了十一期间,沐雷也喜提七天假期,复查腿的结果是恢复很正常,大约再过一个月,他就能正常走路了。 木耒还没有卸掉竹夹板,他现在能熟练的拄着拐,在院子里溜达了。两个月没见自己的老师了,木耒今天要去看看老师,顺便确定一下齐桓公年代的事情。 第17章 蛮夷戎狄,不遵周礼 木耒的腿断了,拄着拐,向老师行了一个礼,并让仆人奉上,一篮馒头包子。翟坊知道他不能再跪坐了,于是二人一人一把,坐上了两把椅子。 不等木耒开口,翟坊就直接说道:“据闻,近日邢都一新开食肆,所卖新品面食,皆出自你之手。可是真?” 木耒应声后,老师接着说道:“公子于国于民,功甚大焉。昔日,麦豆为贱食,粟米为贵食,现今之麦价直抵粟米,古今不曾闻焉。” 翟坊将木耒狠狠的夸奖了一番,然后二人就说起了正事,木耒向自己的老师问道:“老师,你可知这戎狄,与我说说。” 翟坊正襟而坐,摸了下自己的胡须,然后说道:“蛮夷戎狄,不遵周礼,南蛮东夷、西戎北狄。 北狄有三,山(太行山)西曰赤狄,山东曰白狄,河夹之地(黄河下游2条入海支流之间,大部分为今衡水沧州地区)为长狄。” “赤狄穿玄衣,氏族众多,以东山皋落氏、潞氏为首,与晋、周为敌,与邢、卫隔山而望。 白狄着白衣,内分鲜虞、肥氏、鼓氏、仇由氏,仇由居山西,其余三氏居山东,南与軧、邢为邻,北与燕国相接,与邢国攻伐已有百年,现今为我邢国之大患。 长狄居于河夹之地,北抵鄚燕、南至邢卫,东临姜齐,西与白狄之肥氏、鼓氏隔大河相望。 据传,长狄身高八尺(周尺,一尺231厘米),他们善骑善战,性残暴,偶食人肉。 昔日,邢国国土横跨南北大河,与齐国相接,现大河东南之地,已落入长狄之手。” 翟坊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然后顿了一顿,又用案台上的笔墨简牍碗盏等,比划起各个狄人部落的位置来,略通地图的木耒,很容易就看明白了。 “若是狄人来攻我邢国,可是那白狄?”木耒看完老师的演示,问道。 “唉,这白狄四氏,与軧、邢已有数十年无战事,一百年前,宣王之子,幽王之弟名叫姬望,封国在莫地称莫国(今河北任丘),后周幽王昏庸,申侯无德,引犬戎之兵攻破镐京,立废太子姬宜臼为王,这便是平王。 因申侯无德,中原山东诸国皆拥护姬望为天子,此为二王并立。姬望后被平王蔑称为“携王”,齐人、楚人尊其为“惠王”。 携惠王为政仁慈,戎狄各部皆称臣而拜服,白狄与邢国也就此休兵,至今已近百年矣。 秦、晋两国拥护平王,平王自知得国不正,那晋侯姬仇,用计袭杀惠王且得逞,而后引兵攻莫都,惠王之血脉,无一幸存,鄚阳之百官及国人,十不存三。巍巍鄚阳城,朝夕间便毁于战火。” 说到这翟坊不停的叹气,又接着说:“惠王崩乃是周人之祸啊,而后赤狄攻晋,山戎伐燕,白狄、长狄也蠢蠢欲动矣。” 这事说起来,木耒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老师伤心了。木耒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老师姓翟,翟(di)即是狄,他便是百年前归化邢国的狄人后裔。 两人都沉默了好久,谁也不说话。后来木耒开口打破了沉默,说道:“老师曾为夷仪城大夫,这夷仪城在何方?” 见木耒岔开了话题,翟坊便回答道:“夷仪城在邢都西200余里处,为邢国之陪都,筑有祭天台,乃是历代邢君祭天、狩猎、避暑之地,此地去夷仪城,多为山路,两三日可达。 夷仪城风清水秀,山高林密,野兽多且无猛兽,乃是围猎休闲的上佳之地。” “夷仪城,人口几何?” “虽称其为城,乃是一个小邑,现有户一千余,多为工匠,以采石与赤金为业,所采之石,置于竹筏之上,顺流便可抵邢都,邢都所用之石,近半出自夷仪。” “弟子本以为是座大城,不想是祭天围猎之地。也不知待我年长些,能否去此地狩猎。” 木耒对这夷仪有些失望,老师的邑大夫也只是个村长级别的官,因为沐雷所住的村子还有500多户,2000来口人呢。 而且网上说的夷仪城是在山东的,齐君助建的那个夷仪城是紧挨着齐国的。 “现今邢君多病,经不得舟车劳顿,待公子们成年,夷仪便是诸公子的狩猎之地。” “哦,老师,前几日,我与太子说起齐国国君,老师可知其事?” 翟坊随后娓娓道来,和太子所说没什么两样,只是老师对管仲的行事风格,仅表示很佩服,而对他的人品表示怀疑。 但是有一点,木耒从翟坊这里,再次确认了今年就是齐桓公22年。此行最大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日头已偏西,木耒今日可是收获满满。木耒的仆人也从蚕馆,送来了新做的面条、羊肉汤羹。木耒指导翟坊府上的庖厨,给做了几碗羊肉汤面。 翟坊吃完羊肉面,赞不绝口,随后说道:“果不其然,这面味道上佳,现在邢都麦价飞涨,便是因此。来年我需多种些麦啊。” “明年种麦?为何现在不种?”木耒说道。 翟坊很是诧异,问:“你懂农事?” 木耒幽幽的说道:“老师可知冬麦?秋冬之时播种,来年夏初即可收麦。” “冬种夏收,有人为之,却不利地之休养,故此,冬麦所种不多矣。” “田地之厚薄在于肥,若肥足则可一年两收。冬麦夏收可解青黄不接,冬麦少虫害、草害,隶农少出力。麦收可播菽豆、稷谷,便可一年二熟……” 翟坊一怔,木耒后面说的啥都没听进去,只是在想,这小子才十二三的年纪,哪里懂得这么多?难道他是天命下凡? 不对,是雷电启智!坊间就是这样传的。是不是和他的梦也有些关系…… 木耒说完已经许久,翟坊还在愣神,过了一会张口问道:“公子可知肥田之法?” 木耒坐在师椅上,微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断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说道:“肥田之法有三: 其一,秋冬草枯叶落之时,以火燎原,即可肥田,又可除草害、虫害; 其二,遣隶农于农闲之际,挖塘泥、河泥,集人畜便溺,种麦之时,便将其均布于田; 其三,麦收可再次以火燎原,种菽豆也可肥田,麦豆轮播,可解地之休养之困。” 木耒顿了一顿,又接着说:“弟子来年试下积肥之法,也可肥田。” 翟坊听完人都麻了,他知道火烧杂草秸秆可肥田,现在大规模用的也是这种方法;塘泥和粪便积肥,也听说过,但是用的人不多,据说是有效果的;而这种菽豆能肥田却没听过,这小子说还想试试积肥的方法,这都是真的吗? “农桑之事,是立国的基石,公子不可妄言,这一年两收之法,还有这肥田法有几分是真?” “老师过虑了,若是不信,可于采邑内,用一二顷田,小试即可,便知两熟可胜一熟。” 翟坊微微的点了下头,天将暮,木耒也要回蚕馆了。 第18章 弟亦无所需,弟亦无所求 食肆开张已有一个月了,热度已是大减。太子的一个谋士献策:让食肆歇业两日,增设一些娱乐项目,待重开之日,食客定会接踵而至。 其实不歇也不行了,新麦没续上,面不够用;葱还有,韭菜没了;冬天怎么办?只能用萝卜,干菜,白菜? 这日,木耒还未起床,但是应听到院中有些动静,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木耒急忙吐出口中的几粒胶囊,将药放入一个小竹筒中,将塑料袋等垃圾放入另一竹筒,然后胡乱的裹上了衣服。 院中之人是包馍,还有他的十几个徒弟,这十几个人把院子里占的满满的。见木耒拄拐走出门来,包馍急忙上前搀扶,然后又急忙搬出师椅,让木耒坐在师椅上。 “恩师,这便是我的徒子徒孙,今日前来谢师。” 包馍说完,便站到众人前,跪地磕头,“弟子包馍,拜谢恩师。” 说完,包馍的徒子徒孙们,也跪下磕头行礼,只是有叫“师祖”的,有叫“师爷”的,还有叫“祖师爷”的。 等这些人都跪下,木耒才看到他们身后的活羊、活鸡,还有一头杀好的鹿。 行完谢师礼,包馍又一一介绍起自己的徒弟来:包面、包案、包羹、包饧、包薪、包谷、包麦、包羊、包豚、包肉、包卵、包皮、包揉、包菜、包葱、包韭。 包馍每介绍一个,就有一个人再次向木耒行礼,木耒越听越皱眉头,特么的,这时候起名这么随便吗? 要是有鱼汤面,肯定就会有包鱼;面里如果放蒜苗,肯定就会有人叫包蒜;要是做个狗肉面,肯定就有人叫包犬了,不出意外,过几天就有人叫包饼了。 不过细细想来,这名字也是他们各司其职的职位罢了。 谢师礼不能拒绝,木耒只能照单全收。这徒孙们临走时,木耒又小声对包馍说:“过两日,你向太子请假,只说:公子木耒有微念,或可一试,若成,或可胜馍与包。” 听到这话,包馍更是喜笑颜开,连连对木耒作揖,如孩童般跑出门去。 还过两日,不到半个时辰,这话便传到了太子的耳朵了。过了没多一会儿,太子就再次登门了。 木耒依旧在院子晒着太阳,惠和一个仆人在炖鹿肉。太子带着几个随从和包馍,径直走到木耒跟前。 “我弟木耒,长兄给你送钱来了。”太子大声说道。 木耒看向太子的随从,其中一人抱一小袋钱,看大小和重量,这一袋应是1000枚大刀币(即相当电视剧中常说的约140金,约等于今36kg)。看来太子确实赚的不少啊。 “太子真是爽快。”木耒拄拐和太子一同进入室内。 “我那庖厨包馍所言,可是真?”太子急冲冲的问道。 “微念,微念而已,成否未知啊。”木耒故作悬念的说道。 “这新品面食,有何所需,弟尽可开口,我必一一寻来。” “食材,那包馍今日已送来了。”木耒说着,还用手指了指那炖鹿肉的锅台。 木耒又接着说:“今日怕是做不了,最快也得明日了。” 太子长舒了一口气,马上又说:“若此事可成,木耒弟有何所需,何所求,皆可告于长兄。” “弟亦无所需,弟亦无所求……”木耒张口就来,但是目光却落在黑漆漆的屋顶上,又随即低声说道:“只是这屋舍旧了些,小了些,今日徒孙来谢师,院中都站不下了。” 太子沉思片刻,随后说道:“此为小事,我已记心间,只待新品可成。如此,还有何所需?” “明日,那包馍带些牛脂、猪膏便可,饴饧蜂蜜也带些,可给女眷也做些甜食。其他之物,弟自已备下。” 兄弟二人又聊了一会废话,太子便回去了。鹿肉的香膻味开始弥散出来,木耒来到院中,对惠大声说道:“明日一早去割韭。” “割甚么韭,现今的韭都已开花结籽。自有了那韭菜包,韭都不够吃了,明年要多种些。”惠抱怨道。 啥,这是时候的韭菜可不是开花结籽了,木耒转念又一想,何不腌制些韭菜花冬天吃……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包馍就带着2个人来了,照例隔空一拜,就院中等待自己的恩师。 木耒也是早早起床,今天要教他们做的是饼。在今日和面时,惠当着包馍的面,拿出一只竹筒,从中倒出很少的一点粉末,加入了面中,而今天的面却没有加入醴酒。 包馍很是奇怪,便指着那竹筒问道:“敢问师姐,为何今日未加醴酒,这又是何物。” 包馍自从认木耒为师,后来得知,第一锅馍馍,第一锅韭卵包皆出自于惠之手,从此便称惠为师姐。 “这是公子新制的面曲,可替代醴酒。若是师弟欲购,两刀便可购得一斤,一斤曲足可发面十次”惠按照木耒交代的说道。 什么面曲,木耒从那边带来些安琪酵母,蒸的馒头非常香甜,便按照后世的土办法留“老面”发面。然后又让惠将老面晒干,研磨成粉,便成了这“面曲”。 “恩师,这面曲是如何制得?”包馍问道。 “嗯?如何制得?这面曲之术,只传妻与子,不传外人。若你有需求,可向师姐购买。”木耒强忍着笑说道。 “……” 时间过了没多久,便做出了大大小小的发面饼。木耒用刀将小烧饼劈开,放入早已剁碎的鹿肉,加上少许香葱,浇上一点肉汤,一个肉夹馍便成了。 “恩师,此物为何名?” “此物曰饼,小曰烧饼,大曰面饼,内有饴饧者称糖饼,我手中的称为肉夹馍。” 说完,木耒就吃起了肉夹馍,这便是今日的朝食。 别人面面相觑,为啥别的都叫饼,加上肉就有称为馍了,疑问归疑问,只是没人说罢了。 木耒吃完朝食,又指挥众人再次和面,接下来要做的是油饼,而这时候太子也来了。在太子的见证下,又做出了油饼、葱油饼,还有馅饼——韭菜盒子。 木耒和太子一人一个薄饼卷鹿肉,而其他的人,分得的是大饼卷葱和韭菜盒子。即便如此众人也是赞不绝口。今日用的油脂多了些,这油饼以后可不是常人能吃得起的。 这就完事了吗,还没有,等大家都吃完,木耒坐在师椅上说道:“闲时无聊,便想亲自做饼,让我也试试。” 两把面粉,几颗鸡蛋,半盆的韭菜和马齿苋,然后加水加盐。 包馍看的脸皮直抽抽,恩师从没下手做过饭,一看就手生的很,这是弄的啥,要是做野菜饼,这面和的根本不行,这是调了一盆稀稀的野菜面糊糊。包馍想上前帮忙,看到师傅严肃的样子,又没敢上前。 平底锅上放油,一勺面糊糊倒下,没多久一张软软的饼便成了,而且比那些饼看着更好看,香味更浓。随后,一颗打好的鸡蛋又倒在了饼上。 木耒将盛入盘子的软饼,呈给太子,“此饼为愚弟亲手所烹,太子,请食饼。” 太子伯威对木耒恭顺的态度非常满意,于是吃起这软饼,这饼和先前的烧饼和油饼完全不同,香味更浓,但是制作更简单,成本更低。 “此饼为何名?” “公子闲时无聊之作,可名闲时饼。” “入口柔软,老幼皆宜食,不同于先前的干饼,且馅混于饼间,可名素馅湿饼。” “咸味适中,不同于先前的烧饼、面饼,可名咸食饼。” …… “我弟真是天下少有之奇才!”太子只夸了木耒这一句,然后就吆喝着随从和包馍,赶紧打包各种的饼,没给木耒留下一张饼,鹿肉也带走了不少,还拿走了一捆葱。待他们走后,气的惠之跺脚。 第19章 尔为何人,竟如此无礼 太子的食肆又开业了,总共就停了三天,新增的各类饼,又让那食肆火爆了起来。 木耒又去看了一次老师翟坊,并送去了鹿肉和油饼,翟坊很是高兴,但是他表示更喜欢上次的包子,自己没几颗牙了,吃不得那油饼。 时间已到了深秋,木耒的腿已经养了三个月了,那边的医生在复诊后表示,可以恢复行走了,但是不能剧烈运动。木耒也卸下了竹夹板,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新年在即,一日,木耒对惠说:“我今日欲前往太子之食肆,可愿和我一同前往?” “去那干甚?” “作甚?前去查验一番,一品徒子徒孙的手艺,再看那食肆还有何美味饭食。” 惠一听有好吃的,便马上同意一块去,然后便径自进屋换衣打扮了。 木耒乘步辇,惠乘竹辇,没多久,他们便到了太子的食肆门前。 食肆门口左右各几面布招子,依次用大篆书写着,面、包、饼、羹、醴、炙等字。此处的房屋都是单层的,左右望去,这排房子足有四五十米那么长。 见木耒相向而来,即刻便有傧相笑脸相迎:“君子可是用食?” 木耒笑道:“若是不用食,来此处何干?” “店肆不只饭食,另有其他,可娱可乐……” “今日只食饭,不娱其他。”木耒打断那傧相的话说道。 “敢问君子,为谁家子嗣,家父谁人?”傧相这时打量着木耒的身高。 “尔视我年幼,可是欺我,若是不说家父谁人,可是进不得这食肆?”木耒气呼呼的说道。 “君子勿怒,这是家主之意,入店肆者,皆为贵人,恐怠慢于君子。如此,君子奉刀十枚,便可入店。” “嚯,尔言当真?我便信你所言,惠,奉刀币。” 惠不情愿的掏出几个刀币,心道:五刀可买一只羊,我俩人一顿饭哪能吃的了两只羊。 给了钱,便马上有一傧伺引路,将二人带入店内,傧伺为一小童,比木耒还稍矮些。 进得店来,木耒才发现,房子不止这一排,后面还有很多房子和独立的小院。隐隐有喝彩声、谩骂声、丝竹管乐之声从四处传来,这和木耒想象中的食肆不一样啊。 进入一个房间,另有年轻俊秀的侍者为其介绍菜单,这食肆远不是木耒所想那么简单,除了提供馍包饼面之外,还有各种肉脯、肉糜、肉酱、炙豚、炙鱼、炙雉、炙羊、羊羹、豕羹、狗羹、鱼羹等肉食,还有果脯、蜜饯、鲜果等甜食,当然还有各种酒作为饮品。 各种羹配烧饼或馍,各种烤肉配烧饼和薄饼,汤面配包子。本来木耒想尝尝徒子徒孙的手艺呢,现在二人被这眼花缭乱的肉食给打乱了计划,木耒在咽口水,惠的口水都咽不下去了。 最终二人要了炙豚——烤乳猪,还有狗羹——炖狗肉。本来木耒想要羊羹的,但是那侍者告知,邢国尊周礼,非卿大夫之嗣不得食羊。 木耒这也才明白,为啥门口的接待问他爹是谁,或许这只是其一。 在等饭的时间里,木耒又和这侍者了谈起来。“我听到东有丝竹笙箫之音,那是为何。” “那是齐人之倡优,在为宾鼓乐助兴。” “西侧之喝彩声呢?” “君子不知,这店肆之内,不仅有倡优弹唱歌舞为乐,更有斗鸡、走狗、投壶为博,君子若是有兴致,可去一观。”侍者说道。 木耒想去看看,但那侍者要求先结了饭钱,原来进门那十刀币不是饭钱。惠又极不情愿的给了人家十个刀币,早知道这么贵她就不来了。 木耒随侍者向里面走去,惠说什么也不去了。 来都来了,还能不长长见识吗,木耒只得拽着惠的衣袖,往里走。到一小院跟前,里面喝彩声阵阵,二人透过大门望去,院内皆为高冠阔袖、华服锦衣之人。 惠仅仅是个下士之女,哪和这些人打过交道,自是不敢进院,更何况里面除了侍妾,没有一个女眷。便挣脱木耒的手,独自向外走去。 “你自己去便是,我在肆外等候,若是久了,我便自己回了。”惠边说边往回走。 木耒随侍者进入小院,院中一圈人围在一起,中间是一个圆形的竹篱,人们为之喝彩的是竹篱内的两只斗鸡,地上散布着一地的鸡毛。 这些人看衣冠服饰和佩剑,便知多为下等的士大夫、徒,还有府吏、史人和商贾等,在这两只鸡的修罗场上,士大夫们也全然没有了该有的样子,赤膊半裸,蓬头垢面,脸红脖子粗的叫喊谩骂。呵这玩意那么有趣吗? “君子,搏上一搏?”侍者对木耒问道。 在这文娱非常匮乏的时代,这也算难得的娱乐运动了。木耒马上表示自己对此毫无兴趣,让侍者带着他去别处转转。 这侍者又带木耒去看了赛犬、射箭和投壶,相比前几项,投壶算是最文明的活动了,音律与歌舞是在人家独立的房间,侍者也没办法让木耒观看。 这样没多久便转完了,木耒表示自己要回家了。 侍者将木耒引至食肆的大门,木耒刚出了门,便见到两个少年对惠指指点点,而惠则红着脸,似乎想要马上逃离此地。 “小子,作甚?”木耒大呼道。 那二人回过头来,看向木耒,这二人和木耒年纪相仿,也都未束发,看其服饰装扮也应是贵族之子嗣。 其中一少年对木耒说道:“本公子只是问下这女子芳名,并无作甚,你为何呼之?” “既此,我们走便是。”木耒拉着惠的衣袖,打算离开。 “尔为何人,刚为何呼之?本公子已受惊吓,若是不说清,今日你便走不脱!”那少年佯怒道。 “你又为何人?”木耒反问道。 说话间,食肆门口的傧相 、傧伺都围拢过来,看架势似乎要为这两位少年帮腔壮威。 那少年嬉笑道:“呵,尔问我为何人,我便告诉于尔,我乃国君之嫡子,当今太子之一母胞弟!” 那少年说完,仍旧笑着看着木耒二人,他期待着看木耒被吓到的样子。 木耒眉头稍稍一皱,随后说道;“太子之胞弟,可是叫域?” “尔为何人,竟如此无礼!见公子而不行礼!”怒斥木耒的是先前迎宾的那个傧相。 木耒向域叔仅是拱手行礼,并未躬身,那傧相见此,正要再次发作。 这是木耒却先他开口道:“原来是三哥,我也是国君之子,名木耒。” 说完,大家都愣了一下,尤其是那傧相,把到嘴的怒气生生的咽了下去。 “木耒?可是做出这馍饼的木耒?”那个嬉笑的少年立刻严肃起来。 木耒点头应允,那嬉笑的少年随即又说;“我确是你三哥,名域叔,这位便是你四哥——季子。” 域叔说完,将身边的另一少年推向木耒跟前。 “四哥。”木耒再次拱手。 “木耒可曾用饭?我今日携季子来此,乃是使其大开眼界也,确不想与你偶遇。可愿随我进去用饭?” 域叔虽是发问,但是却已拉起木耒的衣袖,向食肆走去。 第20章 钟鸣鼎食,乃配吾辈之身份 “三哥,我已用过,正欲回家。”木耒边说边挣脱域叔的手。 “为何不去,太子今日告我曰:昨夜一牛拉磨力竭而亡,今日可食炙牛肉矣。炙牛肉配饼,还不知是甚么美味。” 域叔说完就再次拉起木耒的衣袖,回头看到惠站在远处,又接着说道:“那女君子也来,若是不饿,可少食些。” 二人终究拗不过,又再次进入了食肆。只留那如呆瓜一般的傧相,站在食肆大门外。 一进门,公子域叔便吆喝起来,让那些店肆内的侍者赶紧去准备烤牛肉。四人进入一个房间,屋内正好4个桌案,便一人一案坐于蒲团之上。 几人坐定,公子域叔便马上开口道:“太子兄在家中言及你,常赞你之大才。你之才乃是因遭雷劈的原因,木耒弟,这可是真?” 木耒叹气道:“唉,人人皆言,雷电予我启智,我自不信,我之所做所为,皆为蚕馆生活所悟。 凡此诸事,我都向太子已解释过。石磨因何而作,馍饼缘何而成,师椅步辇又为何出。太子不信,我能奈何于他?” “错,错,弟勿如此言,你所造之物,甚超常人之想象,众人不信不可也。若我为汝,无论是否,我皆会认之。 我若认之,则他人必更崇拜于我,如崇神仙然。你若不认,反显汝不智焉。”公子域叔说的唾沫星子乱飞。 “季子,你何不劝木耒弟焉?速言!”域叔转头又对季子说道。 季子支支吾吾的说到:“三哥言之有理,汝当听之。” 木耒随后笑道:“真者自真,假者自假。我欲为诚实之人,断不以歪理之说诓人。二位兄长勿要劝我。” “可惜,可惜。”域叔不停的摇头,然后目光又突然落在了惠的身上,随即又问道:“敢问此女君子何人也?” 木耒回道:“惠乃我蚕馆之中自幼玩伴,与我自幼同长,视之如妹。” 域叔微微一笑,那眼神表达的很明白:你不用多解释,什么妹不妹的,我都明白的。 域叔很知趣的岔开这个话题,然后说道:“我等欲召齐之倡优,鼓乐歌舞以助兴乎?” 木耒说道:“兄弟之小聚,无需外人扰之。有外人在侧,言语不畅,心不自在,无需召之。” 四个人中,只有木耒和域叔在不停说话,季子一句嘴也没插上,惠更是像外人一样,默默的跪坐案前。 两人谈话间,烤牛肉送来了,牛肉串在很大的铜叉上,这铜叉是两股铜叉,叉子部分就有一尺(23厘米)多长,拿在手中很有分量。 看到这沉甸甸的铜叉,惠的眼睛直发光,她感觉这叉子很像自己的那二十个刀币。 “速食,速食,凉则味不佳矣。”域叔说道,随后又对侍者说:“醴酒在何处?” 然后又对木耒说:“弟,可与兄对饮?” 木耒在另一边是个好学生,当然不会喝酒,便直接拒绝了,“弟不饮酒,饮酒于脑不利,饮多则头痛。” 域叔马上就说:“你方才还不认雷电启智,你如此护脑,必是惧酒使汝脑愚钝。既如此,我亦不强迫你饮醴酒矣。侍者,为其易以果醴。” 果醴是啥,一种水果发酵的饮品,有微微的酒味,根本算不上是酒。侍者为域叔和季子各倒了一觚醴酒,而木耒和惠则是一人一觞果醴。 果醴入口,微甜微酸,还有一股子烂梨的味道,木耒强忍着咽下了一口,他忽然想起冰糖雪梨来。 喝了酒,吃了几口烤肉,几人又聊了起来,木耒道:“往昔炙肉,我所见皆为竹木串肉,以这铜叉串肉,却是第一次见。” “我兄弟几人,皆国君之嗣也,何以不得用此铜叉?钟鸣鼎食,乃配吾辈之身份焉。”域叔边嚼肉,边说道。 “是也,国君之嗣无分嫡庶,皆配享钟鸣鼎食。弟弟不知?”这时候季子也终于开口了。 话说到这,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大家都不再言语,各自吃肉嚼饼。 这两个哥哥知道,木耒在宫外和下人们长大,肯定没见什么世面,连用铜叉子烤肉都很稀奇,弟弟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过了一小会儿,域叔开口道:“食毕,我带你等去开眼界,观斗鸡。我已于季姬处选得一上好斗鸡。过几日,其首战你务必来观看,我欲使其为我赢诸多钱财。” “季姬是谁?我之姐妹?”木耒问向域叔。 域叔还没说话,这次季子先开口了,“季姬与你身世相仿,其母为雉围之侍妾。” 季子好像觉得自己又说错了,看向木耒,发现他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就接着说:“季姬大我兄弟三人一岁,其母于雉围养雉鸟,季姬长于雉围,如今为邢都有名的养雉高手,季姬所相中之斗鸡鲜有败绩。” 域叔接过季子的话,接着说:“季姬身材长的似个球,我曾疑其是否偷食鸡饲焉,后知其母每日予她食得数枚鸡卵。 若是将其嫁至肥国,必是一顶一的美人。”域叔边说边笑,说完就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季姬若是嫁入寻常大夫家,恐养之不起也,季姬之饭量亦能使其贫焉。” 说完,域叔又大笑起来,季子也跟着笑,木耒和惠也只得跟着咧嘴嘿嘿了几声。 “季姬身肥,然其性暴躁。去岁,我于季姬处选得一上好斗鸡,约定数日后取之。你猜取鸡时见其何为? 季姬抓不住那雉鸡,鸡似惹恼于她,飞至桌案上,季姬便以簸箕投鸡,簸箕尽投,又以鞋履投之,终致鸡亡。 哎!其性暴躁,如虎狼焉。”域叔说完,长叹一声。 然后几个人接着吃肉嚼饼,只是木耒觉得这个故事好像以前听过。 又过了一会,域叔开口道:“弟,我等已食毕,前往观斗鸡乎?” 域叔邀请三人前去观斗鸡,但是惠不想去,斗鸡的地方都是些男人,惠去也不合适,所以他们就把惠自己留在房内,三兄弟去了斗鸡场。 他们去的那个斗鸡场,并不是先前木耒去看的那个,而是在另一个小院。 木耒指着先前的看斗鸡的那个院子说道:“我方才观斗鸡之所,为此处,别处也有斗鸡场?” 域叔回答道:“那院中斗鸡者,皆粗鄙之士、士徒、甲士、商贾也,安合我等身份?我携你前往之处,皆卿大夫之子嗣。” 第21章 以鸡鸣为题,作君子之诗 他们到达另一个小院之后,好像斗鸡已经结束了。放眼望去,院内除了十几个少年之外,就剩下一地鸡毛,还有一只啄得不剩下几根毛的鸡。 域叔说道:“哎,来迟矣,不得观今日之鸡斗。”然后域叔又对其中的一个少年说道:“君子柏乌,今日你是输是赢?” 那个被他叫做柏乌的少年答道:“今日小赢。” “既小赢,必心境甚佳,今日可为我等作诗一首?”域叔问道。 “他只作君子之诗,吾辈皆厌之,除非他今日作别样之诗焉。”一少年说道。 那少年刚说完,院中仅剩的那只,没几根毛的公鸡打起了鸣。喔,喔,喔…… 又一少年嬉笑道:“今日你既小赢,不如便以这鸡鸣为诗。古有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今日你作一诗,为喔喔鸡鸣,食野之虫。何如?” 说罢,众少年全都哄笑起来。木耒他们兄弟三人也大笑起来,小院内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至此,那个叫柏乌的少年依旧面不改色。 又一少年起哄道:“你令君子柏乌作鸡鸣之诗,此乃为难于他。 不如今日作一诗,以鸡鸣为题,以君子为诗,何如?君子柏乌,你可作的?” 说毕,众人笑得更厉害了,小院内外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大家笑了好一会,笑声渐小,此时域叔还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柏乌……君子柏乌,你可做得?” 君子柏乌稍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可作可作,容我思考片刻。” 柏乌说完,众人又哄笑起来,有人笑的直不起腰,有人甚至笑的躺在地上,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君子柏乌,你若……真以鸡鸣……哈哈……鸡鸣……作君子之诗,今日你在食肆之费,我为你出。”域叔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诸君静之,容我思之须臾,片刻可成。”君子柏乌一本正经的说道。 然后又是大笑,随后笑声渐小,然后他踱着步,围着那竹篱转了几圈,又仔细看了一眼那没几根毛的公鸡。 少年之中终于憋不住了,又再次笑了起来,甚至有人是在地上打着滚笑的。 君子柏乌停下脚步站定,然后开始作诗,院中立刻安静下来。 鸡鸣诗: 鸡既鸣,东方晓。君子起兮,行思远道。 鸡复鸣,晨光照。君子行兮,心忧未消。 鸡又鸣,霞满霄。君子归兮,功成德劭。 君子柏乌作完诗,众人又哄笑起来,比以前笑的更厉害。小院内外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柏乌,柏乌,你真是以鸡鸣为题,作……作了一首君子之诗口牙。”一人按着肚子说。 不止他笑的肚子疼,现在已经有好几人笑的在地上打滚了。 那笑声彼此起伏,不知笑了多久,笑声渐小是因为大家笑的都没力气了,或者是肚子痛的不敢再笑了。 域叔深吸一口气,稍稍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又对柏乌说:“诗为四言,你所作之诗三三四四,不三不四,算不得诗,可否再作一首? 若有本事,还以这鸡鸣和君子为题。需为四言,若成,明日你于食肆之费,吾亦为汝出。” 这次大家都没大笑,因为大家都没力气,或是不敢笑了。 只见柏乌踱着步,又围着那竹篱转了两圈,再一次的看了一眼那没几根毛的公鸡。 然后停下脚步站定,再次作起诗来。院中又一次变的安静下来。 鸡鸣诗二: 鸡既鸣矣,东方渐白。君子醒兮,志在四海。 鸡复鸣矣,霞光初开。君子起兮,德音不怠。 鸡又鸣矣,旭日方来。君子行兮,功业可待。 这次做完诗,先是鸦雀无声,然后众人再次的大笑起来。 其中一少年,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以较小的声音,压制着自己的笑意,然后说道:“德音不怠 ,哈哈,你言德音不怠,君子起兮,德音不怠,你今日肯定与你新婚小夫人德音不怠口拉”。 这少年说完,众人先是思虑片刻,然后再次的捧腹大笑起来,比前两次更甚,全然忘记了腹痛。 笑点在哪里呢,需要解释一下:一是柏乌再次一本正经的,做了一首鸡鸣君子诗;二是德音不怠这句,德音解释为,美言、美德、好名声、书信。 还有一种解释是夫妻之言或恩爱的话,若是以最后一种意思来解释,这句诗就变味了,更何况前一句是君子起兮,起什么,起床啊,君子要起床的时候,夫妻恩爱的话说个没完…文人之间的笑话嘛就是这样的。 一行三人,离开这斗鸡的小院,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大笑之后的腹痛还没彻底消退,大家都不敢大声喘气。 “那柏乌,以作君子之诗而名,柏人城柏氏之后,其读书过甚,致头脑不智。”域叔向木耒解释道。 木耒想了一想,对域叔说道:“我观今日柏乌作诗,忽有微念。 食肆何不专设一所,以供文人墨客比文斗诗、狡舌诡辩之用?如此亦可提高食肆之声名。 兄可将此微念告于太子,反正无额外之费,或可一试。” 域叔想了一想,木耒的建议也许可行,便回道:“我必告于太子。” 三人又闲谈了一会儿,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木耒表示要回蚕馆,公子域叔季子将他们送至门外。 到蚕馆后,木耒才发现,自己的仆人手中,还提着一个竹编食盒。 惠告诉木耒,先前的那个傧相,已经将那二十个刀币奉还,惠在食肆还见到了自己的师弟包馍。 食盒内是一块炖好的鹿肉,还有不少的烤牛肉,惠也说不清这是包馍给师傅的东西,还是那傧相谢罪的东西。 反正惠很是高兴,那二十个刀币又回来了,还得到了上等肉食,而且那傧相也明确表示,以后她和木耒再去吃饭是的。 木耒根本没去关心那些事情,只是还在想今天和域叔的经历,不管咋说,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 还有就是那利润分配,若真是按照和太子约定的一成计算,自己肯定拿的不止1000刀,若单以所卖面食算,肯定又达不到1000刀,总不能人家卖牛肉也算我一成利……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去想就行了。 第22章 既嫁之女,能助则助汝等兄弟 时间很快又到了年底,邢国过年的时间是农历十一月初一。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过年前,木耒收到了国君父亲的通知,要他去参加家宴。 以前过年有没有这种家宴,木耒不知道,反正以前他从来也没有参加过,也没听说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的年龄小,不用参加这种家宴。想多了也没用,,自己的父亲让去,就去。 木耒已经很久没见到父亲了,上次见他,还是一年半以前,自己经营木器坊的时候。 家宴的时间就是新年的当天,在一大殿内举行,木耒去的时候,去的人还不算多,在仆人的指引下,木耒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大殿之下两侧分布着许多案几:殿下八个,分列两侧;大殿上有五个,中间的肯定是国君父亲的,其余四案,呈八字摆开,一侧两个。 木耒坐定后没多久,他便看大哥——太子,二哥,三哥,四哥也都来了,大家依次倚案而坐。 而且这次参加家宴的不光是有男子,国君的女儿也参加了家宴。 这次落座的顺序也很有趣,太子和三哥域叔共用一案,其次独居一案的应该是自己的二哥,季子和自己共用一案,最后一案是两个比自己小的,应该是自己的弟弟,他们俩共用一案。 此时天子的女儿称王姬,诸侯的女儿已称公主,而对面落座的,便是邢国的四个公主,四位公主却是一人一案。 国君父亲的这几位公主,自己一位也没见过,但是他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季姬,就是域叔描述,长得像个球似的季姬。 木耒对面坐的就是季姬,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体重估计有一百五十多斤。不对,按照周朝的重量应该是三百来斤(一斤253克)。 国君还没来,这些公子公主们,便和自己熟识的人交谈起来,没人和季姬说话,三百来斤的季姬,直勾勾的看着季子和木耒,看到木耒脸都发麻。 木耒向季子询问清楚,便起身走向对面,依次向伯姬、叔姬、季姬三个姐姐行礼,因为他以前确实没有和他们见过面。 木耒的这几个姐姐,也都对木耒很是新奇,她们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大才,能造出这包子和饼这么好吃的东西来。 然后木耒又向自己的二哥仲蒿行礼,公子蒿目光冷冷,只是简单了还礼,并未说一个字。 最后是比木耒还小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组团向木耒行礼。这样基本上算是和这些兄弟姐妹认识了。 邢君的这些子女们,乱糟糟的又交谈了好一会儿,邢君叔颜才缓缓而来。 国君叔颜与太子的母亲齐姜,双双坐于主位之上。注意,他们二人是坐,而不是跪坐,坐的是木耒“发明”的师椅,他们面前桌案也比其他的高大很多。 待国君落座之后,又有出来四名女子,依次坐于大殿上的四案旁。 木耒心想:这四位就是国君父亲的几个小媳妇儿,如果自己的母亲还活着,不知道这上面有没有她的位置,哪怕和季姬的母亲同案而食也行啊。 待所有人都落座,木耒的国君父亲也没有发言,只是齐姜摆了摆手,然后便有许多仆人进入,依次端上来今日的宴食,牛羹(炖牛肉)、炙羊肉、鸡羹还有一盘薄饼和一盘包子。 国君的桌案上多了一道烤乳猪,四位夫人的案上多的是烤鱼。 最后便是饮,凡是比域叔年龄大的,桌案上皆是一觚酒,其余的桌案上的则是一觞果醴。 然后便是乐师,列队于大殿两侧,歌女、舞女入殿居大殿之中,随后管乐齐鸣,笙箫相交。四名舞妓于厅中缓缓起舞,首奏之曲便是《呦呦鹿鸣》。 这时,殿上的国君父亲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慢慢的嚼了起来,随后旁边的齐姜缓缓抬手。 木耒不知何意,但是看到殿下的兄弟姐妹们,也都开始用起餐来,这时候才明白,那手势表示我们也可以吃了,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一曲毕,然后便是《菁菁者莪》和《南山有台》,歌女或是吟唱,或是吟诵,但都有舞妓助舞。 三曲终了,第四个唱的是《有荷有桑》。 河东有塘,有荷有桑,荷下有藕,塘上有桑。 藕之洁洁,如玉如霜,荷风袅袅,水波漾漾。 桑之芃芃,如影如熙,微风暖暖,绿影猗猗。 藕之实兮,可餐可飨,之子采藕,赤腿裸裸。 桑之华兮,可袺可拢,采桑之女,竹筐盈盈…… 这首咋没听过,木耒自己早已熟读诗经300首,却对此诗一无所知,其音律也与先前几首完全不同,但是看到身旁的季子随着音乐,一起诵读的时候,他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漏记了。 四曲之后,大殿上的国君父亲终于发言了,“寡人甚少举行如此家宴。今举行此宴,乃因有涉家族嫁娶之重事。” “新年过后,寡人之长女伯姬将嫁于宋;夏初,三女叔姬将适(出嫁)齐。 威与蒿今已成年,可婚娶。太子威今夏将迎娶齐侯之女,公子蒿将迎娶宋公之女。 此家宴之旨,欲使你等兄弟姐妹相识,亦记住彼此。 日后吾女既嫁,相聚之机恐无期矣。 吾愿汝等兄弟姐妹和谐相处,无论后事如何,切勿互相攻伐杀戮。” 说至此台下鸦雀无声。 然后国君叔颜又接着说:“若你等所嫁之人,日后有幸成为一国之君,吾望你等能多多助力邢国,多助你等之兄弟。 寡人今体弱多病,恐不久于世。后邢国乃汝等为之。 既嫁之女,能助则助汝等兄弟。若不能助,虽非一母所出,切勿与邢国为敌。” 说完之后,稍作停顿,国君叔颜看向木耒,然后说道:“寡人之子木耒。” 木耒听到这,浑身一怔,马上挺直腰杆,静待国君父亲的下文。 国君接着说道:“吾儿木耒,于今岁发明石磨,且制馍包饼面等诸食,此乃利天下之大善也。 此事于邢国生焉,乃邢国之至大荣光。故寡人欲铸一铜鼎,以记载此事。 待吾薨后,当携此鼎以陪葬,以慰我等邢氏先人。” 卧槽,诸侯铸鼎铭文,以载此事,这和名留青史也差不多了,木耒心中一阵小小的悸动。 诸兄妹此时看向木耒,木耒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儿木耒,岁过新年,你已十四岁(虚岁)矣。 今尚未为你指派习武练剑、骑马驭车之师,稍后寡人当为你备之。 你当好好学习,君子六艺,一样不可缺焉。” 木耒此时站起来,行礼谢过自己的国君父亲。 国君叔颜又随后说道:“你已十四,束发在即。我于城西为你备一府宅。岁过新年,你自行收拾,即可搬入。” 木耒再次谢过自己的父亲,然后国君表示大家接着吃,接着饮,那些歌女舞妓们接着唱,接着舞。 木耒低头吃着牛肉,回想起:以前我是和太子要的这个宅子呀,怎么现在是父亲给我了? 这是一回事吗?他又似乎恍然大悟,这是不是太子精打细算的结果。 第23章 打包宴会剩菜的季姬 很快国君和齐姜便回去了,剩下的这些人,则继续享受这些宴食和歌舞。 又过了片刻,国君父亲的小老婆们,不,夫人们也都一一的走了。 最后走的那个应该是季姬的母亲,因为她走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季姬一眼,顺便拿起自己案上的包子,塞入了宽大的衣袖中。 大人走了,剩下一堆孩子们,顿时殿内就乱作一团,歌舞没办法继续下去了,那些伶人们也只得退出了大殿。 为啥会乱呢,是因为季姬。众夫人走后,季姬随即便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口袋,直奔殿上。 季姬先是将国君和夫人们剩余的包子、饼和烤肉等一一倒入口袋中,然后直接用手去捞肉羹中的牛肉和鸡肉。 这时殿下的诸兄妹可算开了大眼,有人尖叫,有人大笑,还有人叫好。 这时木耒的二哥仲蒿愤然离场,走时还看了木耒一眼;随后太子也走了,还边走边摇头;再然后是伯姬和叔姬,护送着三个年幼的弟弟妹妹离开。 至此殿内还剩下季姬、域叔、季子和木耒四人,域叔直接上手帮季姬撑着口袋,季子则将饼和包子等干货一一从桌案上倒入口袋,而季姬则忙着从各个桌案上下手捞着肉羹,而这一切直接,让木耒把眼的都瞪圆了。 很快就在木耒的瞪大的眼珠子里,三人来到木耒的案前,风卷残云般的将桌案上的东西洗劫一空。 木耒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吃饱,就快速的跑向最后一个案前,抢到了两个包子,紧紧地攥在手中,然后狠狠快速的咬了一口,生怕这两个包子也被卷走。 三人忙活完,域叔累的喘着大气,而季姬则在吮着自己手上的油脂,季子去殿外喊过来两个仆人。 两个仆人见到殿内的一片狼藉,也是震惊不已,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愚奴,为何呆立于此?速助季姬公主将此饭食送至雉围。”域叔冲着两个仆人吼道。 随后季姬带着两个仆人便出了大殿,然后殿内的域叔和季子便大笑起来。 “我猜测,此事定为你二人所为,皆为兄弟姊妹,何故愚弄之,致其当众受辱。”木耒似乎有些发怒的样子。 域叔和季子止住大笑,然后看向木耒,域叔说道:“算不得愚弄,各取所需而已,季姬已经许我两只斗鸡,而季姬又得上等羹炙饭食,岂不是各取所需?” “即便如此,你等亦当待兄妹皆食毕,而后行此事。众人未食罢,即径上桌而抢,众人皆以季姬不智,有愚拙之态,于吾兄妹之谊毫无益处。” 木耒说完后还叹了一口气。 “季姬之脑本不甚聪慧,她唯善养雉鸡耳。” “谬矣!若其不甚聪慧,何以能一眼相中善斗之鸡,只是其智在彼处。即便如此,你二人也不应捉弄之、愚弄之。” 兄弟几人又因此事说了很久,域叔和季子答应木耒,以后不再愚弄自己兄妹。 几人又交谈了一会,木耒又问,家宴上演奏的那个《有荷有塘》是哪个地方的诗歌?自己以前不曾听过,老师也没有教过? 问完这个季叔和季子就全都笑了起来。 “弟之师不善哉,你问此为何地之诗歌? 此乃我邢地之邢歌也,你之师未教汝乎?不如弟与我同入泮宫,可共学焉。那个翟坊,教吾弟能成何事?” 季子说完这话,觉得自己仿佛又说错了。 如果人家翟坊教的不好,木耒怎能做出了木椅步辇,还发明了石磨,做出了馍包饼之类的东西。 泮宫的师傅教的再好,可自己还不是一无是处嘛,而且还经常说错话。 本身木耒就没让翟坊教过自己多少诗,他全是在后世读得《诗经》。 他以为《诗经》是西周春秋的文学大成,把那些学会就足够了,却不想那里面根本就没有邢地的诗歌。 三兄弟也没在这大殿中逗留多久,很快就各自回家了,木耒本来还想去看看父亲,说说狄人的事,可是宫内的侍臣,说国君体弱,已经休息了。 新年过完没几天,国君的房子便准备好了,随后便交到了木耒的手中。 那房子离蚕馆不太远,也就是两三百步的距离。木耒已去看过,房子是新盖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房子是两进的院子,每排有四间稍微大一些的北屋,两侧东西各有侧房、偏房。 在后院之后,还有一片大的空地,可做花园、菜园之用。 木耒打算让自己的甲士、仆人住在前院左右两侧,这样他们就不用每天来回跑了。 前院平时会客之用,自己住在后院。就是不知道惠和大妇愿不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因为是毛坯房,只能自己装修了。不过这也正好,木耒打算按照后世的样子装修,打几样合适的家具,这样住起来就舒服多了。 首先要更改的就是取暖,这时期的取暖大,大多就是于室内放一个火盆。木耒总是担心会煤气中毒,但是也没办法,这个时期的取暖是这样的,只是房子密闭性不怎么好,四处漏风,所以煤气中毒的可能性也不大。 邢国虽说刚过完年,但是却是刚上冻,也算是刚开始过冬。 木耒想仿照后世的样子,做一个火炕或是火墙之类的东西,以作取暖之用,这样他就能过一个暖暖的冬天。 和木耒交接这个房子的,就是司工(空)府的一名大夫,通过这个大夫,向他雇到了几名工匠,用来帮自己装修房子。 说干就干,房子交接到木耒手中才三四天,就已经动工了装修了。 其实也没啥装修的,也就是盘火炕和火墙,垒灶台,找些碎石之类铺条便道,顺便再打几件合适的家具。 这些工程很容易,没过几天的时间,火墙和火炕就盘好了。点火试行之后,效果还行,木耒打算先烧上十来天,去去屋内的潮气。 然后,又再后院之后盖了两间小房子,一间为旱厕,一间为浴室,浴室内三面墙全部都是火墙,这样在冬天他也能洗个热水澡。 泥瓦工的活计完成后,木耒给这些工匠结算工钱,这些人说什么也不要,只是请求木耒,允许在别处使用火炕这门技术,他们只想得到一个许可。 木耒自然是应允了他们,这事自然传到司工府那里。 等木耒向他们雇木工的时候,司工所的所有木匠全都趋之若鹜,表示哪怕自己要掏钱,也要来给木耒做家具。 先前的桌椅、步辇他们都是知道的,这次肯定也会做出些新鲜玩意来。 第24章 吾望弟前往宋国,助我迎娶夫人 在木耒的房子,装修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木耒的二哥公子蒿来了。 二人寒暄之后,木耒直奔主题,“仲兄来寻我,可是有事?” “我确有一事相求。” “春时,我将护送吾妹伯姬适(出嫁)宋。六七月间,吾望弟前往宋国,助我迎娶我夫人,即你之嫂。” 木耒不解,便问为什么是我去迎娶你的夫人呢?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呢,然后公子蒿细细的给木耒解释了一番。 春秋这个时期,大家都遵循周礼。邢国的风俗就是,若本国公主嫁到国外,如果那个国家比邢国强大,就需要上卿去送嫁,不但上卿要去送嫁,还要有女儿的一个兄弟去送嫁,也就是舅子送嫁。 若是是下嫁小国,则需大夫去送嫁,但是舅子也是必须要去的。 若是迎娶他国公主,情况和这个类似,也要派相应的卿或者大夫去迎亲。 两者不同的是,新郎本人不能去迎娶,必须是比自己小的弟弟去迎亲,即小叔子去接嫂子。 所以公子蒿的情况是这样,他可以送自己的妹妹嫁去宋国,他却不能把自己的夫人迎娶回来,这样是不合乎礼的。 而公子域叔不同的是,她是齐姜的女儿,公子域叔一趟就把两件事情办了,既帮姐姐叔姬送了嫁,又帮自己的太子哥哥迎了嫂。 叔姬的婚期是夏初,而太子的婚期是夏,不是夏中便是夏末,齐国公主什么时候到了,什么时候就是婚期。 太子的婚事完了,然后就是公子蒿的了,所以出发迎娶宋国公主的时间是六七月。因为此时交通不便,诸侯间的婚娶,来回半年的都有。 而且木耒也搞清楚了另一件事,国君这是子女都是那个妈生的。 正夫人为齐姜,齐国公室女(齐襄公之女),本名景姜,生太子伯威(年19岁),仲姬(夭折,为齐姜媵妾群生,媵妾已亡),公子域叔(年13岁),公子念生(年3岁)。 二夫人为宋余子,宋国公室女,本名余子,生公子仲蒿(年19岁),伯姬(年17岁)。 三夫人为軧姒,軧国国君之女,生叔姬(年16岁),季子(年13岁)。 四夫人为许姜,许国公室女,生公子召康(年10岁),薇姬(8岁),公子垓(夭折),许姜是以齐姜媵妾的身份嫁到邢国的。 季姬(年15岁),人称雉侍女,母亲为一养鸟侍女,现在仍和季姬居住在雉围(养鸡场),据传一日国君的斗鸡连赢数次,国君一高兴,便有了季姬。 木耒(年13岁),母亲是軧姒的侍妾(侍女),母亲早亡,据传他和季子是同一天被怀上的,季子生日仅比木耒大几天。 除此之外,还有1个早夭的公子,母亲是给軧姒扇扇子的下人。 “仲兄,为何不让域叔前去迎嫁?” “我母亲与那齐姜素来不和。威与域素来不与我交往。” “那季子呢?” 听到这句,公子蒿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木耒,说道:“季子那脑袋似有问题,言东言西,每言皆不得当。不知何句有误,恐得罪我岳父之近臣。” “唯有你木耒,乃是替我迎亲之最佳人选。弟勿惊慌,与你同行者,乃司工(空)任罘,他为邢之上卿。” 木耒稍微想了一下,好像还只能是这样,然后便说:“二哥且放心,兄之事我必尽心为之,平安将嫂迎回。” 木耒说完,便看到公子蒿紧绷的脸舒展开来。然后二人又闲谈了起来。谈着谈着,便谈到了太子。 “太子爱财,为谋财,昔日曾将你的腿打断,你可记恨于太子?” 卧槽,木耒当然知道二哥问这话的目的,我可不能瞎说啊。 “我无母亲,且为贱庶子,又能如何?只得依附于他,否则我恐不能长大成人。当时确实记恨于他,现以释怀。 太子确是爱财,除却爱财之外,并无大恶。我之所为,只为保全我之性命而已。” 公子蒿叹了一口气,又说道:“邢国已大不如前,若太子日后再登君位,我不知这邢国将入何种境地。 他为嫡长子,我又不能取而代之,他胸无大志,而我空有志向,而我志存高远,然不得君父之青睐。噫!” 说到这,木耒心里一惊,二哥这是要暗示我,他有对太子取而代之的想法,我可不能顺着他这话说下去,我可不想把自己搅到这滩浑水里面。 木耒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二哥的话,仅说了一句:“人各有命,如我这般,于世唯苟且偷生。太子与你不同,其生而为太子,然其天资平平,无你之聪慧。 若邢国来日于其手遇大变故,那时或为你之可乘之机也。且太子有经商之才,于治国亦有大益焉,经商亦可富国。” 公子蒿见木耒对太子没有二心,也便不再接着说太子。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然后公子蒿走了,至少今天他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至于其他的,就如木耒所说,等邢国出了问题再说。 冬天很快来临了,木耒装修的房子在二十多天后也全部完工。用地暖火墙烘烤十几天后,屋内已基本没了潮气。 木耒邀请惠和蚕妇一同搬过来,起初她俩是同意的,可蚕妇又觉得有些不妥,心想自己一个外人搬进人家府邸算怎么回事? 但她又不放心自己的女儿与木耒独处,怕万一再发生点什么。 当然,她也明白,以后这都是必然之事。与木耒相处这么久,她也看得出,自己的女儿不会再嫁与外人了。 最终,二人还是搬去了木耒的新宅邸。 原因呢,一是因为这里离蚕馆离近,两地相间就两三百步的距离。 第二呢,蚕妇和惠都多次去过新宅邸,那里太暖和了,谁不愿意过一个暖暖的冬天呢? 第三,就是国君并没有下任何命令,不让蚕妇照顾木耒的的起居了。因为前几日,宫内还给她送来了木耒的生活费,两个刀币和一些食物等。 第四,这“一家三口”已经生活习惯了,毕竟木耒跟着她们,一起生活了已经有七八年了,打心眼里,蚕妇和惠已经把木耒当成了童养夫来看待。现在是一家人,以后还是一家人,更没有分开的必要了。 第五,他们几人……算了不编了,一旦女人看中了一个男人,她们会编出各种理由欺骗自己,这个男人是多么的优秀,多么的完美……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和他分开…… 第25章 王姬下嫁,邢国主婚 2013 年元旦这天,啊,不,是公元前 663 年腊月,木耒一家三口围坐在后院的大厅内。 低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炭炉,炭炉上放着一口铜锅,铜锅里的水嘎嘎的响着,旁边摆放的是一盘盘的羊肉、无心的白菜、葱段和黄豆芽之类,还有木耒高价收来的山菌、木耳等山珍。 这个时代没有芝麻,没有花生,本来木耒想带一些芝麻酱过来的,但是因操作不当,装芝麻酱的塑料袋在嘴里破了,芝麻酱灌了他一嘴,他干呕了好长时间,以至于对芝麻酱产生了阴影,所以桌上并没有芝麻酱。所以这顿涮羊肉,只能蘸着点捣碎的韭菜花了。 吃完火锅,再命仆人们烧两锅热水,在自己的浴房内,舒舒服服的泡一个热水澡,然后在热烘烘的火炕上睡上一觉,这小日子过得也很好了,只是因为太热,嘴上容易长泡而已。 待天暖之后,再翻一翻后院的土,种上一些蔬菜,最起码我先把芝麻和花生种点,再种一些那边的白菜、豆橛子、生菜、油菜、西红柿、黄瓜、辣椒之类。嗯,辣椒在这个时代肯定也是上等之香料。 穿越者神器土豆和红薯,也安排上,那玩意即便小的我这嘴也塞不下啊……木耒躺在火炕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在新世界的沐雷,已经快要期末考试了,他的心思最近也在两边来回的穿梭,学习成绩有些退步。 沐雷的腿伤已经好了很久,在一个月以前,他已和其他同学一样在学校住宿了,每周在学校住四晚,周五下午回家。 有一天晚上是英语课,上晚自习的时候,老师要在下课之前默写单词。 沐雷有些词记不住,便耍起了小聪明,用笔在写在自己的手心上,以此来蒙混过关。 下晚自习到熄灯只有20分钟,沐雷匆匆洗脸刷牙,便上床睡觉了。 等沐雷变成木耒的时候,怪事发生了。木耒发现手心里,有昨天晚上写的英语单词,当然颜色是变淡了的。 不对呀,按照以往穿越的惯例,皮肤表面的东西是不会带进来的,这次为什么这几个单词能和我一起过来呢? 木耒仔细的回想这个问题,应该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的手放在肚皮上的原因。 木耒似乎明白了,以前每次我穿越,认为只要是我皮肤之内的东西,便可以带过来。 这次不同的是,皮肤之间的东西也可以穿越。如果猜测是对的话,那么肚子上放一个小纸片,用手压住,只要外部没有缝隙,也可以给穿越过来。 这时,天已亮,冬天的天亮,估计已是 7 点了。木耒在屋内找来找去,想找一些又薄又小的东西,放在自己的手掌心,自己马上再睡一觉,来验证一下。 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合适的,只得用刀割了一小块布片,拿在手中,双手交叠在自己的肚脐位置,然后又闭眼强迫自己睡过去。 醒来的沐雷已是半夜十二点,宿舍内灯光很暗,但是他凭感觉就捏到了那一小块布片。 哦,原来还真是这样,以前自己为啥没发现呢?傻乎乎的,啥东西也想往嘴里塞,感觉自己有病一样。 若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携带一些更特殊的东西了。 宿舍内的人都已睡着了,只有沐雷还在醒着。 他蹑手蹑脚的假装上厕所,去铁皮柜子拿卫生纸,然后找到一袋方便面佐料,又拿出一小袋独立包装的洗发水,出了宿舍。 一会儿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将它们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双手按住,在兴奋之中强迫自己睡觉。 果然是真的,很快这些东西就到了公元前663年。 既然这个没问题,那就太好了,以后又可以弄一些新东西了。 以前,只是碍于体积,只能带一些很小的东西,现在至少可以携带鸡蛋大小的东西了,比如小土豆、红薯,稍多一些的种子,对了还有那个p3。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新世界那边马上就要过年了,旧世界这边理论上也已经立春,天气渐暖,宋国的接亲的队伍也抵达了邢都,过不了多久长姐伯姬就要远嫁宋国了,而二哥公子蒿就要去送亲了。 宋国的接亲队伍到了木耒不奇怪,但是周天子的送亲队伍也到了,邢都内外全都是非常喜庆的氛围,木耒只能到自己的老师翟坊那里去了解情况。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真正要嫁给宋国嫡长子的人,并不是邢国的伯姬,而是周天子的女儿王姬。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周天子是这个时代南波万,其女下嫁诸侯,可是一件大事。 周天子将闺女嫁给诸侯的时候,称为下嫁。下嫁,说的好听点,是为了体现了周天子高高的地位,其实就是暗示着这场联姻的政治意义。 王姬下嫁,不是直接从王畿出发,而是待嫁的王姬先去同姓诸侯国,再从同姓诸侯国转嫁到要出嫁的国家。 这种规定,称之为礼,据说这是对诸侯的尊重。而这一次,轮到了邢国,邢国因此成为了这次王姬出嫁的主婚国。 作为王姬出嫁的主婚国,邢国担着很大的责任。需精心筹备送嫁各项事宜,为此还为王姬盖了一座单独的行宫。 不仅如此,邢君还要提供一个女儿,做为王姬的陪嫁,也就是媵妾。所以说伯姬嫁与宋国,其实是给人家王姬当媵妾,嫁到宋国。 对邢国来说,这可不是耻辱,而是荣耀。仅以女儿作为媵妾为代价,就成全了一场政治联姻,一场与周王室、鲁国和宋国的联姻。 而伯姬还要自带两名媵妾,这两名媵妾还必须是本族的堂姐妹或侄女。此次嫁于宋国的,还有鲁国的一女子作为王姬陪嫁的媵妾。 此次王姬和伯姬从邢国出发,途经鲁国,再带上鲁国陪嫁的媵妾,这大伙人一起嫁到宋国。 前后加起来,这次那个宋国的小子,好像一次性娶了九个姓姬的女子。 这可真是把木耒的大牙给惊掉了,春秋时期还能这么玩?那小子忙得过来吗,这么多地,多壮的牛,也能给耕废了。 又过了几日,公子蒿把木耒约到他的府邸。等木耒到仲蒿府上的时候,他的厅堂之中已经坐满了人。 公子蒿则是向木耒一一做了介绍,此为宋国之上卿,某某;此为宋国之上大夫,谁谁……此为宋国国君之子廉隅……。 介绍完之后,便是饭局。公子蒿以牛、羊、鱼肉以及饼和包子招待宋使。公子蒿在这些宋使面前,狠狠地夸了木耒一顿。 说他天资聪明,并将他天雷启智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让木耒自己似乎都觉得,自己有一层神秘光环。 在品尝饼和包子之后,这些宋使们更是对木耒刮目相看,尤其是宋君之子廉隅,更是对木耒尊敬有加。 可能是年龄相仿的缘故,他比木耒也只是大了两岁而已。 饭局的最后,公子蒿告诉这些宋国的公使,今年六七月间,木耒将率队前往宋国,替自己迎娶宋君之女,到时候大家行个方便,如此而已,这才是本次邀木耒来的主要目的。 第26章 如汝之辈,一次可娶三女 然后几天便是各种繁琐的礼仪,祭祀等活动。 又过了两天,送亲的队伍就要开拔了,王姬出嫁,阵仗非常壮观。邢都的君臣基本全都出城相送,也为了一睹多年不可一见的盛况。 城门外仪仗赫赫而立,队伍延绵数里。队伍前端彩旗飘扬,旗上绣着精美的图案,随风舞动,嘎嘎作响。 最前端是宋国的一段队伍,由宋国公子廉隅带队,后面便是王姬随嫁的三百侍卫。 再往后,便是王姬的车辇,王姬乘坐的辇车非常华丽,车饰非金即银,另有珠玉作为装饰,连拉车的马的毛色都一样。 王姬身着盛装,独坐辇中,头戴的凤冠也是异常繁杂,金银交错,朱玉玎珰,估计重量就得好几斤。 王姬长得什么样,木耒看不到,但是那坐姿确是端庄秀丽,配上那一袭玄衣,让木耒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 在往后便是陪嫁的媵妾,媵妾的辇车比王姬的辇车至少小了一半,伯姬的辇车居第二,在王姬的辇车之后,却显得黯淡无光。六架辇车依次拉开,王姬的辇车便是龙头。 辇车两侧便是侍女,其手中捧着嫁妆,如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精美铜器等。 在往后便是拉嫁妆的马车,车上一个个箱子排列有序。估计出了城,那些侍女手捧的嫁妆,便会放入这箱中。 队伍的每隔一段,便有乐师吹奏喜乐,其中也夹杂着随行的士卒、奴仆、天子或国君赐予的臣民仆人。 队伍的最末端,便是宋国的上卿,他站在戎车之上,拱手向送行的邢君辞行。 宋国接亲之队,邢国送亲的队伍,还有天子送亲的队伍,三支队伍合并在一起,光是送亲的军士就达 2600 人。 再加上陪嫁的各种仆人,运送物资的奴隶们,这支队伍总数可达六七千人,倘若再加上鲁国的女子,这支队伍恐怕要达万人之巨,结个婚都这么大的阵仗,木耒可算开了大眼界。 这么多军士是怕半路打劫吗?笑话,周天子嫁闺女,谁敢打劫。就这些军士,足以可灭一个中小型的国家了。 所经之地要么是姬姓侯国,要么是周王室的联姻之国。 此时的周天子天威尚在,没人敢打这队伍的主意,包括那些蛮夷戎狄。 送走了大婚的王姬,还有伯姬,邢都又恢复了安静。 木耒闲来无事,便又去拜访自己的老师翟坊,在翟坊那里,木耒开始吐槽起这些近亲结婚的事情。 “嫁宋之伯姬,本为宋余子所生,今又嫁给宋国太子。叔姬之母,本为齐襄公之女,今叔姬又嫁齐君之子,此岂非近亲成婚乎? 若如此继之,所生之子女恐有隐疾,如呆傻之症。” 翟坊捋着自己的胡须,慢悠悠的说道:“周礼之中,已反近亲成婚,所谓近亲者,乃是同姓不婚。 姬姓之女不可嫁为姬姓之男。如邢氏本为姬姓,故不可迎娶王姬,邢氏之女也不可嫁姬姓侯国。” 天下诸侯国数百,然姬姓侯国占六七成,故非姬姓之侯国不多,大国尤少。 是以齐、宋、秦,皆为姬姓女子互通婚姻之主要侯国。 且叔姬之母是齐姜,与叔姬所嫁之子并无血缘关系。 叔姬所嫁之子,乃其外祖父之子,然叔姬之叔外祖父齐君小白,与齐襄公并非同一生母,故其血缘关系甚远。合《周礼》所规,吾辈勿论其对错。” 一说到这种事情,老师就搬出周礼来,说到这,木耒也不再去谈论近亲结婚的这个问题,反正自己也左右不了。 木耒又问到自己的老师,“国君体弱,乃是何病症?” “昔日的邢君多善射善战,如今之国君体弱者不多见。你的君父好饮酒,每日必饮之,或乃是饮酒伤身。 十年前,晋君赠邢君一酒尊,乃称是宝器也。以其煮酒,所盛之酒甚是甘甜,故国君每日皆饮此酒尊之酒。或因饮酒过多,致身体欠安。 他人曾劝之,然其不从也,且将劝谏者逐出宫去。自此,再无相劝者。” “唉,他为国君,何人能劝之?” 木耒说完,也不住摇头。 “我连见其一面也很难啊。我若见他而劝之,岂不会复被其轰出?” “为君者,多不得听人之谏也。” …… 翟坊又说道:“公子今年已是十四岁乎?至明年,国君或会为公子安排采邑之事。” “采邑乃是我之封地乎?” 木耒略有兴奋的问道。 “非尽然也。国君不再给你钱粮,亦不顾你饮食之费。你之一切费用,悉赖采邑之人所征之税,以供你饮食之用度。” “君父能予我几何臣民?” “哼,公子勿思之过甚(你别想太多啊)。以你之身份,不过五百户,至多不过千户耳。” “千户。千户不少矣!一城不过千户焉。则我亦为一城之主也,哈哈。” “公子又喜之过早矣。虽有千户,然非一城也。或东有二百户,西有二百户,南有二百户,其余散处各处尚有三四百户,合之一处乃得千户。” 我靠,这也太缺德了,合着我是当了几个小村的村长啊。木耒心里想道。 “尚有一事,今岁七八月,你代公子蒿迎夫人。待公子蒿完婚,则域叔、季子、季姬及你之婚事将至,料今秋或明春,君当为你等行专相亲之会。” “何为相亲之会?” “何为相亲之会,公子不知?乃邢君聚未婚之男女,使相见面,以观其才貌、品德,若有意者,则可定亲约,此乃相亲之会也。” “竟如此之早,我年方十五。噫!《周礼》言:君子不至二十不娶?” “弱冠而娶妻,此乃对太子嫡长子而言。且你可知,太子今年二十,已有四岁之女,今之所娶,乃是娶正妻耳。 生太子之时,国君亦仅十七八岁。今明年定亲事,若后年成亲。待子生,汝亦已十八岁矣。” “噫,老师可知。我等四人可婚娶何人?” 翟放摸了摸胡须,而后回答道:“公子虽为庶出,但也为一国公子。所嫁之女,可为他国庶出之女,或本国上卿大夫之女。 相亲之事,或他国女子至,或其父兄至。至于你等能娶何女,与谁成亲,此则难言也。 或你娶谁,谁嫁于你,皆非你等所能决之事。国君子女之婚姻大事,非你等所能自主焉。” “那,我会不会如宋国太子般,一次性娶九女?” 翟坊大笑起来,“小子,你何思焉(你想什么呢)?唯嫡长子太子或君主方有那般福分,可得一次娶九女。 如汝之辈,一次可娶三女,亦足矣。”说完,翟坊又哈哈大笑起来。 第27章 八刀方配君子柏乌 木耒从自己的老师翟坊那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听说自己快要有封地采邑的事,还有自己也要娶媳妇了,心里也不知道是惊喜激动还是恐惧,反正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心在砰砰直跳,好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 有了采邑封地,我就相当于有了自己的独立天地,可把带来的种子种下,改善自己臣民的生活。 甚至就如其他小说中的主人公那般,我可以开山冶铁,制造机械,打造兵器,训练自己的武装力量。 随后的一段时间,木耒都在新世界搜索这方面的信息,只要是在家的时间,他就不停的往旧世界运各种种子等。 时间也很快来到了 2 月底,和新世界那边对应起来,正是清明节前后。离域叔去齐国送亲,代太子迎亲的时间也快到了。 这两日,域叔邀请木耒到食肆一聚,说是有事让他来评断一下,还有便是马上要去齐国了,这一去一来可能有两三月之久,也算一次送行聚会。 因为这次去食肆不是单纯的吃饭,还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木耒也没有带着惠,只身一人到了食肆。 在食肆见到了域叔和季子,域叔在大堂内开门见山的对木耒说:“去年,你所提于食肆内专设一馆所,以供比文斗武、狡舌诡辩之用,于一月前已准备完毕。 我等于食肆内设一文舍,朝中卿士之子,皆在此与众人吟诗比对,卖文弄墨。木耒弟,快随我前去一观,尚有何可改进之处?” 在域叔的带领下,木耒跟着他七绕八绕,来到一个大的厅堂之中。屋子的面积很大,可能有几百平那么大。 在这大厅的墙上,挂着很多素缟和白麻布,其上写着各种各样的诗。 墙上挂满了,有些无处安放,然后又用麻绳栓在房梁上挂着。 域叔指着墙上的诗文说道:“此皆一月以来,邢都士子新作之诗,皆为新作也。” 域叔顿了一顿,接着说:“今不止是邢地,邢国诸邑之士子,亦有来食肆,专于此地比诗斗文。弟之主意,诚上善策也。 木耒弟观之,此皆白麻布,此大稿每稿八刀,此为五刀、三刀,一刀、二刀,更有二十刀之素缟。” 木耒好一会才弄明白,域叔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里作诗斗文并不是的,是要花钱的。钱怎么花呢?就是这些就素麻布。 你作的诗文可提前在家中做好,也可在此处命题,现场作诗,做完之后写于素麻布上,悬挂于房梁或墙壁上。 根据布大小不同分一刀到八刀的价格,一刀布为四尺乘四 尺,八刀布为八尺乘一丈二。 太子果然是经商的天才,这些素麻布都是经过专门设计的,上面用隐隐的黑丝织成了大小相同的方格。 每方格的尺寸大约为 八寸乘八寸的样子,这样大小的格子里正好写上一字,一刀布可写 25字,八刀的布可写 140 余字。 对于长篇大论的诗歌来说,140 字也是足够了。 如果你文采特别好,字数多,我们还可以定制更大的麻布。 若是嫌弃麻布不上档次,更有二十刀起步价的素缟、白娟等上等布料可供书写。 所有悬挂此处的诗文,时间都是一个月,每个月由众士子选出一篇佳作,食肆会给予120刀的奖赏。 此时是早上,文舍内的人还不多,多数人都是在仰头诵读悬挂的诗文。 木耒跟随域叔和季子,又来到了下一间文舍,原来这样的文舍有好几间。 也是,若是没有那么多地方,哪里能挂得下这么多的诗文,先前的第一间文舍,悬挂的诗文保守估计也有百篇。 在另一文舍内,看到了很多士子聚集在此,其中就有上次给木耒留下深刻印象的君子柏乌。 柏乌好似在和别人争吵,其中一少年对着柏乌说:“若不服,则割布五刀,各书其上,看谁之评判最多。” 话说至此处,便又来了起哄者:“五刀岂足?需八刀,八刀方配君子柏乌。” 域叔对木耒说道:“叔姬出嫁在即,我便以邢侯嫁女为题,命此等士子作诗,选出三名最优者,挂于墙公示一月。 此于他们乃莫大之鼓舞。弟观之,此舍已有十数人前来参与,亦是为此事而争吵。” 那边又热闹起来,域叔也凑过去和他们舌战起来。木耒则在这文舍内踱步,一一观看墙上所作的新诗。 诗多为四言,从作诗的内容来看,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这些诗作中也确实是有文采的,有的写的则是狗屁不通。 有诗云《采谷荻》 谷荻青青,生于野坪。女子采荻,笑语嘤嘤。 谷荻纤纤,似玉如簪。归之束之,以饰堂檐。 谷荻摇摇,旷野昭昭。之子采荻,心向云韶。 谷荻秀秀,宛若星斗。贮之怀之,情思悠悠。 时光漫漫,记忆不散。岁月悠悠,其韵长留。 绿草芊芊,永留心畔。思之念之,不忘此秋。 这玩意写着写着就写到儿女情长了…… 咦,这是君子柏乌的诗作吗? 有诗云《君子》 君子谦谦,其德如光。言行有则,心怀善良。 温文尔雅,举止端庄。仁义在抱,美名远扬。 君子兢兢,志在四方。修身立德,不畏风霜。 诚信待人,友朋满堂。忧国忧民,胸怀坦荡。 君子孜孜,学无止境。智慧明达,洞察万象。 礼贤敬士,和而不党。正道直行,德音流芳。 又是以德音结尾,这绝对是君子柏乌所做。 我c,这是什么 《油饼》 油饼香兮,其味悠长。金黄酥脆,色泽亮堂。 麦香盈口,回味难忘。众人皆爱,饱腹之粮。 油饼美兮,手艺精良。揉面擀制,巧心有方。 油中翻滚,滋滋作响。出釜即食,满室芬芳 油饼甘兮,心意深藏。晨起劳作,为君备尝。 亲友情浓,共享此香。邢都木耒,岁月永彰…… 看到此处,木耒掩面而过,诗文好不好不做评判,但是这么直白的拍人家的马屁,真的很不好意思。 第28章 君子不立于险地 木耒在这文舍之中,还看了《斗鸡》、《邻有女》、《戎车》、《投壶》、《燕燕来来》、《鲜虞马》等等各种题材的诗歌。 他也才知道,原来在这个时代,大家的想象力需十分丰富,身边所有的事物,都可以以诗歌的形式表达出来。 这时,域叔也来寻木耒,然后几人一起向更里面的院子走去,这次他们来到一个很大的厅堂。 这个厅堂长度有十几米长,为南北向,正北上方为主座,上置一桌案,下方两侧各分布五个桌案。 这样算下来,这一室之中至少能容纳 11 人,甚至 20 余人同时就餐,简直就是个小型会议室。 三人坐定,域叔开口说道:“稍待二三日,齐之迎亲者将至。再复几日,吾将随叔姬适齐。约至五六月,吾可归。太子之婚期,料定亦在五六月焉。” 域叔顿了一顿,然后又有说道:“我听闻,你代公子蒿前往宋地迎亲,公子蒿先前寻你,可有此事?” 木耒点头确认。 “木耒弟,相劝一言,你日后少与公子蒿厮混。公子蒿自恃其才能卓异,而以为己怀才不遇,是以此与我等不睦。” “为其接亲之事,我与季子皆不往。即使君父指派,亦应指派你之前往。此事之后,望弟勿与公子蒿厮混,否则若有变故,恐你不知自己为何而死。“ 听到这话,木耒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抖:“我去,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站队任何一方,我只是想在这个时代好好地生活下去。是真不想卷入这些复杂的宫斗,只想安稳的活着啊。” ”君子不立于险地。木耒弟当有睿智之思、审慎之举。 君父身体日益衰颓,多则年,少则一二年。太子若为国君,必重用其兄弟,此乃历代国君之惯例。 太子即位后,待你成年,以弟先前之表现,极有可能拜你为司空一职。 若公子蒿以政变得国君之位,至多亦予你司空之职。 今三卿之中,唯有司空任氏与其交好。蒿若以政变登位,必定诛杀太子及我与季子、念生等人。你岂愿见我等兄弟相残? 无论你从何人,你之未来大抵相似。倘若你随公子蒿而去,使太子陷入险境,我等断不会对你以礼相待。 木耒弟当深思,莫因一时之误,致兄弟反目、家国不宁。切不可为小利而忘大义。” 木耒听了域叔的话,心中更加卧c。他本来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没想到这事还波及到自己,电视剧上演的一点也不夸张。 木耒暗下决心,一定要小心谨慎,离这场争斗离的远远的。 “三哥所言,木耒必铭记于心。” “你日后若有何所需,或需相助之处,尽管言之。” 然后域叔拍了两下手,随后外面便有侍者端上来今日的宴食。看到这,木耒也舒了一口气,如果自己不是答应的快,是不是他就会以摔杯为号,外面的刀斧手就冲进来了? 木耒看了一下域叔的桌子,还好上面没有任何东西。 不对,他要是拍三下呢?是不是进来的就是刀斧手了?唉,木耒也不去想了,饭食来了,就先吃。 烦心事日后再说,以后找个机会,还是到自己的封地去,这宫闱之中太特么危险了。 今天的饭食是炖羊肉和烙饼。三人然后就开吃起来,谁也没在说话,气氛有些微微的尴尬,这聚会有些鸿门宴的感觉。 大家都已吃了七八分饱,然后木耒开口打破的大家的沉默:“我听闻君父身体欠安,其究竟所患何病?” 域叔咽下口中羊肉,说:“君父之病,乃是头晕头痛,时有恶心腹痛之症。” 木耒又说:“岂不是君父甚是贪酒?饮酒过甚而导致此等病症。” 域叔回答道:“君父确实多饮,每夜须饮温醴酒,若不得饮酒,则难以入眠。” “我久未见过君父了,我欲前往探望,以观君父之病。日后做出些美味之物,亲自送于他。” “木耒弟,你甚我关心君父啊。我今见君父之机会也甚少,我母亲每日守于其侧,君父常卧病在床,谁也不欲见。哎”。 “君父既病至如此,为何仍饮酒?若是劝其戒之,则身体渐佳。” “可劝君父戒酒者,无人能为之,我母亲也是。” “我有一念,若我制出新饮,若可代酒,则使君父戒酒。我将所制新饮献于君父,冀希其身体速速痊愈。” “新饮?木耒弟又有何新念?我闻你言 “微念” 二字,心即兴奋。你一但言此二字,则必有惊喜予我等。” 木耒曰:“岂有岂有,尚在试验之中,还需等待一些时日。” 域叔又接着说:“你需速速为之,多制新鲜食品或器物之类。如此,你日后为司空之几率则大甚。真的,我为吾太子兄向你保证。。” 几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家常,吃完饭之后,域叔半搂着木耒的肩膀,三个人一同出了食肆的大门。 回到家中后,木耒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心中满是疑惑。他觉得这似乎不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应该拥有的心智成熟度。 在那个世界里,十三四岁的孩子还只是个小屁孩,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然而在这里,域叔的言辞和举止却已经像个成年人了。 古人真是早熟啊!木耒不禁感叹道。或许是因为时代背景、生活环境等因素的影响,使得这里的人们更早地面对现实,更早地学会独立和承担责任。 他们懂得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如何应对各种困难和挑战。相比之下,现代人在同样年龄时可能还在享受着父母的宠爱,对世事懵懂无知。 木耒不禁想起了自己,自己的言谈举止,行事风格,是否符合这个世界呢。我的这些古人的哥哥,又是怎么看我的呢,是不是都觉得的我很幼稚。 木耒也开始意识到古人的智慧,绝对不能小瞧他们,这种差异也让他感到惊害怕。 想到这里,木耒又想到老师翟坊说的自己婚事的问题,自己十五六岁就要娶亲生子。木耒摇摇头,感叹道:怪不得古人的这么的早熟。 第29章 我欲往采邑避祸 时间匆匆流逝,短短数日后,迎亲的齐使便已到达。域叔将会护送叔姬一同前往齐国,送她出嫁。 木耒这几日并未外出,因为恰逢清明节假期,所以他选择留在家里,不断查阅资料并阅读各种穿越小说。 他不禁感慨万分地说:“小说中的那些发明创造真是太困难了!事实上,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很多发明都是无法实现的。” 此时的他正想着要制作豆腐,然而却苦寻不到石膏或者卤水。通过网络上的其他资料,他了解到海水卤可以用来点豆腐。 于是,他曾经尝试过使用齐盐来制作豆腐,结果却是豆腐味道极其咸涩,而且质地非常柔软。 还有一件事让他倍感困扰,那便是想要见父亲一面实在太难了。 然而,在最近的一次查询中,他突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问题:父亲的病症极有可能是中毒所致!那么究竟中的是什么毒呢?他推测可能是铅中毒。 通过查阅网上的资料,他得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青铜器中有一部分含铅量较高,而醴酒中通常含有醋的成分。 如果将醴酒加入到青铜尊中并加热,可能会与醴酒中未完全发酵的醋产生化学反应,便会形成醋酸铅。 而且醋酸铅具有甜味,因此又被称为“铅糖”。如果长期饮用使用含铅青铜器煮过的酒,很容易导致铅中毒。 他不禁心中生疑,难道这是一场阴谋?毕竟这些青铜器可是晋国送来的礼物。而且,在国君身体现在这么差,齐姜等人仍然还让他继续饮酒。 这些事结合起来一想,似乎总是觉得有一些阴谋在里面。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双方默认的阴谋。 我必须要见到父亲,虽说是这是一个便宜父亲,我还要告诉他邢国的可能面临的入侵,让他必须提防北面的鲜虞、肥、鼓等国,明年可能他们就要发动战争了。 如果说不通,就去找太子,让太子提防北方的狄人。 如果这个还说不通,那我只能找一个离着邢都远远的封地了,最好是挨着齐国的,或者是某个犄角旮旯里。 我自己发育自己,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不再依附于任何人,也不会卷入公子蒿和太子之间的宫闱之争中。 叔姬出嫁的时间到了,这个不管怎么样木耒也要去参加的,因为叔姬是正式的出嫁,嫁过去是真正的夫人,不像先前伯姬一样是人家的媵妾,而且也没有王姬碍眼。 这次仪式虽说没有上次场面大,但是比上次显得庄重很多。国君叔颜、夫人齐姜,还有叔姬的軧姒母亲,全都都来了。而且礼仪和占卜还是祁巫亲自主持的。 域叔让那些士子们评选出来的,邢侯嫁女的诗歌,木耒听到礼官读了不止一首,只听到 邢侯有女,貌美且姝,远嫁他国,心意踌躇。 车驾辚辚,锦饰摇摇。姊妹牵衣,泪落如潮。 鼓乐陶陶,夫家有喜。伯姬适宋,叔姬适齐。 …… 其他的自己也没有心思去听,自己和叔姬也没有什么交情,他全在思索着自己的未来,以后怎么办。 除此之外,木耒有时间就去找自己的老师翟坊,问夷仪城的一些问题,打探周围一些矿产,而且木耒也在新世界寻找关于邢地周围的一些矿产的资料,他决定自己如果要是有一个地方发展的话,最好就是临近山区的地方。 邢地这块地方周围就有两大矿产,一个是煤,一个是铁,如果把这两个早早的发掘出来,它确实还是有一定的可能性能够占据一方的。 铁器对比铜器,可有有质的飞跃啊,不管怎么样,我先要学好物理和化学。 还有就是如果自己领兵打仗,肯定要用一些现代古人还没有掌握的技能,比如穿越小说中的马鞍和马镫,投石器,甚至是火药。 还有一些建筑上的现在没有的东西,比如说瓮城,护城河之类,当然这个需要我有合适的封地或者是采邑才可以实行。 我要不要组建一支骑兵部队,马鞍马镫是神器啊。忘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想也白想。我还是去找我的老师。 见了翟坊,木耒开门见山的问道:“老师,我能否自选采邑之地?” 翟坊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小子,你思之过甚矣,采邑之地多为国君一人之言,哪有自选之理?” 木耒想了想,就把前几天域叔和他说的话,原封不动的给翟坊说了一遍,翟坊听完也深皱了会儿眉头,然后说道:“既如此,公子作何打算?” 木耒回答:“我欲前往采邑避祸,老师可知国君何时许我采邑之地?” “采邑之地,多为公子十五岁束发时封赏,你兄弟三人皆未十五,还需静待些时日,快则今年冬,迟则明年冬。” “既如此,我便等罢!老师我还有一事,不知该如何说与你,我所言可能过于惊悚,老师勿怪。” 翟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开口道:“公子请言,老夫必守口如瓶。” “邢国北方之三国,鲜虞、肥、鼓明年或南下侵邢,最迟为后年。老师,若白狄南下,可做何解?”木耒说话时,表情异常的严肃。 翟坊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公子,此信息来自何方?此为家国之大事,有不得半点虚假,一静一动皆关乎家国命运。” 木耒想告诉自己的老师,这是我在电脑上查到的,我要是实话实说了,要么吓死你们,要么你们笑话死我,又要说我脑袋被雷劈了,又犯病了。 木耒想了想,便说道:“岁前,老师曾言,北戎犯燕,燕侯向齐国求救,今齐侯小白已亲率军北上,助燕侯抗戎。 山西之晋国也频频与赤狄为战,倘若现在北方三国攻我邢国,试问老师,有何人能助我灭狄? 北之燕国,东之齐国,西之晋国,皆不能助我?邢南之卫国?如何?” “卫?那卫侯爱鹤成痴,岂有半点国君样子。肯定不行。” 第30章 抗狄乃邢国立国之根本 “既如此,今东南西北诸国,皆不可助我邢国灭狄,岂非我邢国危乎?”木耒情绪有些激动。 稍微缓了一缓,木耒又接着说道:“以我邢国一国之力,能否挡北方三国之攻?若不能敌,则邢国危矣。邢都亦可有失。” 翟坊听完木耒的话也是有些吃惊,然后稍稍镇定了一下,说道:“我邢国与赤狄攻伐三百余年,每每胜之。 若言区区北方三国,且皆小国耳。你刚说此三国能尽占国邢而亡?老夫不信也。多则不过一城一地之得失耳。 且战争非数日可决胜负,诸多战事常攻伐数年乃止。仅一战而能攻占如邢国此等体量之国,此等之事,数百载未曾有也。公子言之过重矣。” “此事可否告知我君父?今我尚不得见君父。” “此事不可直告国君。此为国家大事,你所言之真伪,有待商榷。若提前备战,届时而敌未至,备战所耗费甚多,非你一人所能承也。” “若我将此事告太子,其会信为真乎?即使我等稍作准备,亦善也。” “老夫以为,公子不可直告太子,如此于公子无一丝益处。 国家征战之事皆为大事,若一二年后未发,公子或因此获罪,更甚或有别有用心之人,以此攻讦公子,届时公子百口难辩也。 且公子先前所言,域叔告于你,太子与公子蒿不和之事。 若你以戎狄入侵之事告于太子,他们或以为此为公子蒿之计谋。于公子确无一丝益处。” 听到这,木耒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家国大事,也确实我说说大家就都信了,弄不好还真的牵扯到宫闱间的争斗。 翟坊见木耒还是愁眉不展,又开口道:“邢北有一城邑,为元氏邑。 我与其家主关系尚善,我修书一封,令其稍加谨慎。一旦察敌有异动,令其速来向国君禀报。如此,公子可心安?” “唯此而已。弟子谢老师。老师,且不言此事。请老师为我言之,邢国北部与狄人相接之城邑,我亦当略知一二。” 翟坊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公子既有此问,为师且为你道之。邢国北部与狄相接之城邑,有四邑。 最北者为石邑城(石家庄鹿泉南),乃重要军事隘口,向来为邢国抗御戎狄之重镇,为邢国抗狄之首道屏障。 石邑城东南为元氏邑,元氏邑东南则为泜南邑,泜南邑正东为棘蒲。此四城皆为邢国与戎狄交界之要地也。 泜南之南是房子邑,棘蒲之南为 鄗城邑,此四地相距皆不过百里,若敌兵来袭,四城援兵一两日便可至。鄗城邑与房子邑乃邢国抗狄之二道屏障。 其再往南,则为临城邑与柏人城。此两城处邢都至房子邑之间,为邢国抗击狄兵之第三道屏障。此两城之南便是邢都。 我邢国为抗击戎狄而生,邢国之城邑,皆在邢都以北,处抗狄之一线。若三道屏障皆失,则邢都危矣。数百年来,此等情况未曾有也。” 翟坊说完,二人都沉默了好大一会,木耒在消化老师翟坊的话,而翟坊在想,这小子在想什么呢。 “邢国抗狄三百余年,耗财费力无数。近百年来,亦基本无他国直接出兵助邢国抗狄。 昔日邢国强大之时,东南之领土横跨河水与济水,与齐国接壤。今则英雄难敌四手,东南之地已为长狄所蚕食,东南仅余几座与齐国相接之小邑矣。” “若邢国败,则卫国危矣。若卫国亦败,那么中原诸国,则直曝于戎狄之马蹄之下。 今诸国谁若强大,则始蚕食周边诸侯小国,如齐国、晋国、楚国等,实无一国真心助邢国抵御戎狄。 如公子所猜测,确有可能邢国败亡,而后其他侯国便只能直面戎狄之侵袭矣。” 这次翟坊说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木耒还是没说话,还是若有所思状。 翟坊见木耒还是不说话,便问道:“公子木耒,你何不言语?你在思何事?说与我听听。” 木耒未回应翟坊,仍似深思状。片刻后,木耒才缓缓开口:“我吾在思邢国之未来。邢国抗狄多年,国力渐衰。 如今诸国皆为自身利益,无人真心相助。邢国若败,则邢国或不复存在矣。吾担忧邢国之命运,亦担忧我等邢人之安危。” 木耒说完最后一句,气氛愈发凝重。邢国之存亡,确实关乎大家的命运。 若邢国真的败亡,邢人或是战死,或被屠戮,或是沦为狄人的奴隶,要么就是跑到其他国家苟且,身为邢人,谁也难以独善其身。 两人又沉默了很久,木耒便岔开了这个话题,“我之采邑亦必在邢都之北?可有在邢都之南,或邻于齐地者乎?” 木耒这一问,直接把翟坊给问迷糊了,翟坊心里想:小子是怕被狄人给杀了,还是想远离这是非之地啊。 “公子之言,老夫不解何意。” “我愿吾之采邑,远离此是非之地。我想安静发展几年,待我亲训军队,便北上横扫诸戎狄,尽解邢国百年之患。” 木耒慷慨激昂的说完,翟坊则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个毛头小子,刚刚还在担心邢国怎么办,现在就直接说发展几年,然后横扫了人家,你以为打仗是你小孩玩过家家呢。 “公子,勿言大话。若戎狄果真如汝所言,可轻易横扫,岂有抗狄数百年之事乎? 公子当速寻几位师傅,习弓、剑及骑马驾车之技。且最好再览些兵书,学些兵法。待公子学罢,便知打仗非汝所想之易也。” 翟坊说到这,木耒才想起来了,过年的时候,国君父亲给自己安排的,弓剑和车马老师的事情。为什么现在这些人还没来呢。 “若我不习弓剑车马,我之采邑,是否便不会置于抗狄一线?” “小子,抗狄乃邢国立国之根本,你勿要以此逃避。你为邢国公子,更当身先士卒。……” “老师勿怒,木耒非要逃避,乃是时不待我。以我之头脑,假以时日,我若言,无论是戎狄蛮夷,还是天下之诸侯,无有一者可为吾之对手,老师可信乎?”木耒神色傲然,言语间满是自信。 翟坊微微皱眉,沉声说道:“公子年幼,汝之言,未免过于轻狂,不可妄自尊大。” “老师,你不信我所言亦无妨。老师需再好好活上数十载,便能见无数新鲜器物、事物皆出自木耒之手。 我所训之军队,及其作战之法,皆会令老师大开眼界。你断不会后悔为木耒之师。 自今日始,你将见一全新之木耒。倘若有机会,我会将整个天下皆收入手中。” 木耒行了一礼,然后便离开了翟坊的家,只留下下巴掉在地上的翟坊。 这孩子肯定有脑疾,不对肯定是被雷劈坏了脑子,我似乎都闻到糊味儿了。 第31章 此乃太子赚钱之大利器 木耒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惠早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他。 吃过晚饭,木耒对惠问道:“后院菜畦之土可翻过?” 惠回答道:“已命仆人翻过。” 惠随后又问:“今年种何种之菜?” “我给你的菜籽皆勿种下。我过几日再予你一种,仅种此一种,其余种留于别处使用。” “为甚只种一种,此为何菜种?” 惠疑惑的问道。 “不谈种菜之事,明日令那奴仆磨一钧菽豆。今夜,你先把豆子泡发,明日我要做新食。” 木耒吩咐道。 “还有,府内有多少齐盐?上等、下等皆可。用下等齐盐,用上等齐盐也是浪费。” 说完,木耒便上自己的屋内睡觉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木耒按照网上所说的方法,对那下等的齐盐先是溶解,进行了简单的提纯处理。 然后逐步加热,直到有结晶体出时,在结晶析出一定量的时候,他尝了一下剩余卤水的味道,非常的苦涩,然后他便将那卤水倒出,准备用它来点豆腐。 吃过朝食之后,惠便催促着奴仆赶紧去磨豆子,以前也这样磨过豆子,惠也尝过先前木耒做的豆浆,其实并不怎么好喝,直到木耒将蜂蜜加了进去,才喝起来像是上等的饮品。 不知道今日,公子又能捣鼓出什么新的东西来,别像上次那样,做出的豆糜如脑浆般,又苦又咸。 倒是那两个奴仆,对那豆渣很满意,说是混上一些做出的豆糜,加上一些干菜,蒸出的豆渣馍很香。 从上午至下午,一直到日落前后,木耒终于做出白嫩的豆腐。 “此为何物?公子。” 惠问道。 “我为之取名为豆腐,但是我觉此名不怎么好听,欲更名为白玉方。” 还别说,今天做出的这玩意,放在盘子中方方正正、白白嫩嫩的,白玉方这名字很是合适。 “此物如何食用?” 惠又问道。 “如何食用?看我给你母女露一手。” 木耒将盘中的豆腐切成小块,然后架锅烧猪油,油热放入葱花,再将豆腐倒入锅中,噼里啪啦的炒了两三分钟。 其间木耒学奶奶颠勺,火苗窜到锅里,吓得蚕妇母女连连后退,最后撒上一些细盐便出锅了。 卖相好不好先不说,单是葱爆豆腐的香气,就已经迷的院中的几人神魂颠倒。 葱爆豆腐入口软软,吃在嘴里更是香得让人咋舌。 木耒说:“此物可上得君侯之案?” 惠急忙点头道:“上得上得,此等美食怎上不得?” ………… 第二天,木耒拿起一个竹编的食盒,上面是一盘炒好的葱爆豆腐,下面是两块白白的豆腐。 他带着两个仆人和三个甲士直接来到了太子府上,结果太子府的傧相不让木耒进门,也不进去通报。 木耒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可知我是谁?我乃国君之子木耒。此盒中所装,乃是全天下之宝贝。你若耽误太子之事,太子必把尔剁碎以喂蛟龙。” 即便如此,太子的门前的傧相也不放木耒入内,只是说:太子从未说过可以让你入内。 那傧相还招来了太子府的侍卫,要把木耒赶走。这再次激怒了木耒。 “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木耒把食盒放在地上,对着那傧相说:“此乃太子赚钱之大利器,尔送于太子。太子若寻我,让他亲自到我府上去寻我。” 木耒前脚回到家中,后脚太子便跟来了,而且还五花大绑着那个傧相。 “木耒弟,木耒弟,这傧相不识好歹,听凭你处置。” “太子之人由太子去管教便好,我不便插手。” 太子挥挥手,两个侍从将那宾相拉了出去。然后太子问木耒:“你所送食盒之中是何物?” “豆腐,或曰白玉方,乃是由菽豆所制。” “菽豆?果真是菽豆所制?” “是也,其名为白玉方。我今有两物送于太子,其一便是这白玉方,其二则远胜这白玉方十倍,甚至是百倍之物。” 木耒说的是自信满满。 “百倍之物,是何物?” 太子急切的问道。 木耒未回话,径自走去侧屋,从中拿出一个小碟,碟中有如冰晶般的食盐。 “太子请看,此乃我所制之精盐。” 盐能如此洁白,太子十分惊讶,他从未见过如此晶莹之盐。太子拿手指蘸一点放入口中,全是咸味,无一丝苦味,比上等齐盐都要好上许多。 “这精制之盐,木耒弟你是如何制得?” 太子问道。 木耒答道:“我采用劣等齐盐,十斤劣盐可出三斤精盐,剩余之物称为苦卤,我便用苦卤做成这豆腐,即白玉方。” “以此两物,我需换得一些东西。明日太子遣工匠来,我将两物交与你。” “木耒弟,你有何所需,尽管开口。” 太子说道。 “明年我已十五,是否待我束发之后,国君会与我采邑封地?” 木耒问。 太子点头称是,然后说道:“你是说封地之事?” “对,我听闻国君之子之采邑或封地,皆在邢都之北,而邢都之北便是狄人,我不习弓剑,不驾车马,自不会持剑上阵。 所以我想让我的采邑在邢都之南,可以靠近山的地方,可否?” 说完之后,太子一愣,心中暗暗笑道:这小子原来是怕死啊,那狄人哪会那么容易就打进来。 但是仍面不改色地说道:“弟之意,我已知晓,你言不习弓剑,不驾车马这是何意,可告诉于我?” “其一,我这腿疾今仍隐隐作痛,怕是练不得剑,骑不得马,驾不得车了。君父给我寻的弓马师傅,我也学不了。我若没有一丝武艺本领,怎么去抵御戎狄? 其二,域叔曾告诫与我,让我远离公子蒿,待我代其接回夫人,我便去我采邑居住,远离这邢都,也远离公子蒿的采邑。 其三,我只想做个闲散的公子,远离喧嚣,只此而已。 日后我若做出其他新食,也会交于太子,予我半成利即可。” “只因这,你便要离开邢都?木耒弟,域叔之言并非如他所说,他言过其实了,我只是不想你被公子蒿利用,别无他意。”太子辩解道。 第32章 时维吉日,太子大婚 “木耒有言,无法直言于太子,但我必告于太子,邢国需戒备北方之狄人。 今天下不宁,若狄人南侵邢国,恐邢只得凭一己之力而御敌。今齐侯助燕灭戎,晋国与赤狄战,若狄兵南下侵邢,天下已无人能助邢国者。 今木耒所作所为,皆为邢国,为邢人,为诸兄妹。木耒可发誓,绝不做有愧于邢国及诸兄弟之事。” “其他之事,烦请太子劝君父,勿饮酒,饮酒伤身。常饮我所制之白玉浆,食我所制之白玉方,其身体将渐愈。” 两人又谈了几句,太子便打道回府了。太子觉得今天木耒很是奇怪。 木耒的头脑越发聪明了,发明了这多东西,可是看他的样子好像忧心忡忡?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么急着想离开邢都?难道域叔说的话真的吓到他了? 或是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难道是狄人真的要入侵邢国?他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今年邢国的气候有些反常,春季正常的下了几场雨,自入了初夏,天气便骤然变得酷热难耐,从仲夏开始,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滴雨未降,大地已经干涸,有的农田已然龟裂。 春播之时种下的作物,许多都已渐渐枯萎,大地失去往日的生机与活力。邢国的隶农与奴隶们,整日不得停歇,都在忙碌地打水灌溉禾苗。 他们顶着烈日,艰难地往返于水源与农田之间。老天根本没理会人间的疾苦,仍旧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今年的桑葚格外的甜,在一棵桑树下,木耒吃着桑葚,自言自语道:“这温度怕是有四十度了。” 好在翟坊去年的冬麦收获了,而且产量还不低,达到了亩产15石左右(邢用周礼,一亩约今300平米,一石120斤(现30公斤)),这在当时算是高产了。 麦收后是极度的干旱,夏播都没办法进行了,还好已经收了一季。 翟坊现在是十分的高兴,另一季能不能收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今年春播的作物收获的几率也不大,木耒的这冬麦种植法太好了,况且现在麦价已经比肩粟米了。 木耒后院今年种的是他带过来的花生,几棵西葫芦,还有2棵红薯,其他的则是本世界的葵、苋、葱、韭等。红薯是带来的拇指粗的红薯尾巴,这玩意原来都是喂猪用的。 花生带过来的是最多的,可能有三四斤,种的时候惠还偷偷吃过几颗,问木耒这是哪里来的,木耒则戏谑的回答:从梦里带过来的。 木耒的2个仆人,只伺候这只有几分地的菜园,菜园内都是绿油油的,木耒特别嘱咐仆人和惠,谁也不要去掐红薯的叶子, 那玩意有毒,秋后才能吃。 天气正热的时候,公子蒿回来了。公子蒿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木耒。 “二哥送伯姬出嫁,为何往返达四月之久?一路可顺利?” “一路还算顺遂,木耒弟不知,宋国遥途,此次前往宋国,先到鲁国,后至宋国。此去单程一千五百余里。我在宋国逗留二十日,待伯姬完婚,我便即刻返回。“ “我若七月往代你迎亲,归来之时恐已至岁末矣。我还需待太子大婚之后方可出发,也不知域叔何时归来。” “从邢至齐国,路途稍近,仅1000余里,单程二三十日可达。域叔至今未归,或许是在临淄耽误了。” “域叔出行已达七十余日,近日必当归邢。 “弟,我在宋国结识数名有用之人。待你至宋国后,可一一拜访之,则迎娶之事必当顺遂。” 然后公子蒿和木耒便说起,迎娶路上的一些见闻,并介绍了一些自己在宋国结交的卿大夫。 …… 域叔过了两日真的回来了,顺利的迎回了太子的夫人,邢都也如这天气一般,到处充满了热情。 再过几天,太子就要大婚了。太子大婚,木耒肯定要送上一份贺礼的,木耒不知道给他送什么好,本打算给他送一面后世的镜子,但又觉得这样的东西拿出来太惹眼了。 钱帛布匹之类的肯定是要送的,木耒还想送一些独特的礼品,比如珍宝玉石之类的宝物。 除了有点普通的玉石,其他的木耒都没有,最终他和惠亲自动手,为太子做了几把折扇和宫扇,在封箱之前,木耒又放进去一把梳子。 这梳子是网购的9块9包邮的牛角梳,算是作为他的新婚贺礼。 蚕妇和惠看到那梳子,眼睛都看直了,这样的宝物,竟然直接和那破扇子放在一个盒子里。这等珍宝他从哪弄来的? 接下来几日邢都是异常的热闹,连那暑气都被压下去了几分。 先是祭天,然后才是婚礼。 此时的邢宫,到处都是旗幡招展。从宫门至大殿铺着很长的红麻毯,道路两侧,皆是艳服女仆和黑甲卫士。宫内外无数的乐师列队,一声令下,便是鼓乐齐鸣。 主持婚礼的,是邢国的大司礼兼巫祝——祁巫,木耒被雷劈之后,哭闹不止,祁巫曾给木耒收过魂儿,木耒也不知道自己连通两个世界,是不是和他有点关系。 “时维吉日,太子大婚,举国同庆,八方来贺。……” 新娘身穿黑红相间的婚服,面若桃花,美目流盼,乘坐步辇一直到大殿外,身后仪仗,浩浩荡荡,然后独自一人步行至邢宫大殿。 太子于大殿门口等候,然后二人携手步入大殿,在大殿中向国君和夫人行礼。大殿内再次奏起礼乐,然后便是宣读国君的册文…… 再往后就是正式拜堂行礼,合卺之礼、结发之礼、接受朝臣朝拜、大宴群臣、鼓乐歌舞…… 这一天的各种礼,累的木耒够呛,宫内的婚宴也没吃饱,更别提看那歌舞表演的事了。心里感叹到:结个婚怎么这么费事啊。 太子大婚后的第三日,邢国下了一场大雨,这可是把整个邢国的人都给乐坏了,趁着时节还不算太晚,大家赶紧的抢种了粟米和菽豆,今年地里至少还有些指望。 这等天恩浩荡之事,文舍的士子又作起了诗。 太子婚成,邢降甘霖。 久旱逢雨,大地润滋。 禾苗展翠,百姓盈心。 天佑邢国,瑞满乾坤。 …… 第33章 君父身体欠安,需少饮些酒 太子大婚之后,就轮到公子蒿的婚事了,令木耒没想到的是,他在替二哥前去接媳妇前,自己的父亲竟然召见了公子蒿和自己。 说是召见,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家庭聚餐,只有四个人,自己的国君父亲,公子蒿的母亲宋余子,公子蒿和自己。 开始,这几人也是只谈公子蒿的婚事,国君和宋余子对木耒也是千嘱咐、万叮咛,路途上必须小心,在宋国必须礼让。 天下只有邢国与鲁国是完全依周礼立国,切不可在宋国丢了邢人的面子。 几人说完公子蒿的婚事,木耒突然开口道:“父亲,你身体欠安,需少饮些酒,喝酒伤身。尤其是温热之酒,伤身更甚。” 国君则回道:“寡人知晓了。但一日不饮,我夜亦难寐啊。” “我父,你身体虚弱,多是饮酒所致。父必须狠心戒其酒瘾。 我制白玉方之时,亦做出了白玉浆,白玉浆加蜂蜜,父亲若常饮之,再食一些其他之物,如我制之白玉方。然若戒酒,不及一年,父亲之体必康复。” 国君点头应允,但又似乎不是特别情愿,说道:“我深知饮酒对身体无益,但实难戒掉。就依你所言,我且试试。” “还有,父亲日后之炊具、餐具,当少用赤金之物,多用泥陶、木、竹之物,于身体有益。” 木耒说完这话,三人皆看向木耒。公子蒿也觉得木耒今天怪怪的,遂转头问向木耒:“木耒弟,你此举何意?可与我等言之?” 木耒吐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说道:“先前我遇一术士,他言之:凡赤金之所制餐具、炊具之物,皆含一邪毒。 这邪毒平时于人无害,若是以火烧之,邪毒将渐入食物之中。邪毒毒性不大,然若长久以此为食,人将得慢性之疾。 陶土所制之炊具、餐具之中,皆不含此等邪毒之物。长寿之人,多以陶土之物为炊。 其所言或许有理,然父今身体病至如此,不如试上一试,若真于父亲之身体有特大之益处。其所言若是假,君父亦无损失。” “此二因,必有其一为父亲病因之所在,或二者皆是。” “君父今年三十余岁,正常而言,应是年富力强之时。儿子亦希望父亲能够长命百岁。父若在,儿则为儿,父若不在,儿则为孤……” 国君听完木耒说的话,然后闭目冥思,他想:这小子先是劝我戒酒,然后劝我不要用青铜器具,这里面难道真的有问题?是不是他不方便明说,说出来对他……难道……难道…… 公子蒿听木耒说完,他也感觉有些不对,他虽与木耒交往并不深,但是在国君面前说这话确实反常,而是他说的这些话似乎在指向什么。 难道父亲的身体不好是有其他的原因?难道……难道…… 宋玉子见这父子二人皆在想着什么,木耒今天说的这些话确实非常唐突,她本来以为国君会斥责他几句。 没想到竟然没有斥责他,而是随口答应了,莫非他说的话,真是说中了什么吗?或是国君以前就怀疑这个,难道……难道…… …… 然后几人都不在言语,好像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大家接着吃饭…… 第二日,木耒去向自己的老师翟坊辞行,因为再过一两天,他就要随队去宋国迎亲了,这一走,至少也要 3 个月的时间才能够回来。 自己的老师翟坊笑呵呵的让木耒坐下,然后从后院叫过来一个人。 “此为我次子让,让过两日将随你同往宋国迎亲。其他诸事,我皆已安排妥当。” “师兄,啊,不,师哥,师哥,木耒有礼了。”木耒说完,对翟让行了一礼。 翟让还礼,然后说道:“呵,木耒便是你小子?果真是你做出那馍与饼?竟如此年幼,实未料也,今观之确似弱不禁风。” 木耒看着这异常结实的仲让,只能嘿嘿着笑,任凭他点评着自己。 “此去商丘,路途遥远,君令翟让随行,以护佑公子安全,公子现为邢国,乃至于天下之名人,不可有丝毫差池。”翟坊笑呵呵的说道。 “天下之名人,可是因我那馍与饼?” “你不知?那馍与饼已为军粮,短日行军,已不为粮食发愁,无论士徒,皆可携带三两日之口粮。 百里之程,现已次日可达,途中可不炊。尤其那斥候、信侯,三日可行六百里。此乃数百年未有之大变革。”翟让说的唾沫星子横飞。 “公子,此去宋国,途中可让翟让教你习武、射箭,驾车、骑马。 来,这把宝剑乃是我之佩剑,今我已老,公子正值年少,现赠予公子,以做防身之用。” 翟坊边说,边将自己两尺多长的青铜剑送与木耒。 木耒也确实到了佩剑的年纪了,春秋时期,束发之后的贵族少年,基本都会携带佩剑,一般的少年十一二岁便会习武射箭,像木耒十四岁还未习武的少年,反而是少数。 “谢老师!”木耒双手接过翟坊送过来的短剑。 “我必用心习武,力求自保,于乱军中不求杀敌,只求全身而退,保全自己即可。” 木耒说完,就开始挥舞起那青铜剑。 “你这小子,刚说的甚,不求杀敌,只求自保。若是邢国之男子都如你这般,这邢国早已被那狄兵灭了千百回了。国君有你这样的儿子……” “住口!”翟坊狠狠地拉了一把翟让,并大声呵斥他。 “公子之志,不在武功车马,其言之无错。那馍与饼,可抵多少兵卒?可省几何辎重车马?那火炕火墙,可免多少邢人冻毙于严冬。 去岁教我之冬麦,多收了岂止三四成,且避过了今夏的大旱。如此这般,岂是你一莽夫可评,可比?人各有志,公子之志在于天下!” “君令你护佑公子安危,你必尽心为之,闲暇之时,可教公子武功车马,除此之外,不可对公子评头论足!” 翟坊呵斥完自己的儿子,便对木耒说道:“让乃是一莽夫,公子勿怪。军旅之人,皆是如此。” 第34章 未曾受车马劳顿之苦 “师哥,我自以为直言之人为善,不喜那言语迂回之人。” 然后翟坊也给翟让行礼道歉,此事就算这样过去了。 此后,木耒在翟坊家亲自下厨,给老师和仲让做了葱爆豆腐。 二人对这葱爆豆腐赞不绝口,尤其是那翟让,不停的在追问木耒这白玉方是何物所制。 木耒微微笑道:“师哥,你必不能猜到,此白玉方乃是菽豆所制。” 翟让听木耒说完,然后愣了一下,”菽豆?此为贱奴所食之菽豆?菽豆焉能制成如此美味之物!” ”哈哈。“翟坊笑了起来,有接着说道:“让,我先前有言,公子之志不在武功,而在于天下,你今可知否?” ”噫!若军中之人,日日能食此葱爆白玉方,复加白面馍,此等日子何其美哉。“ 木耒插话道:“确实如此,只怕猪油不足用也。我还需寻一可大量制得油脂之法。唉,短期内恐难为之,再待年。” 翟坊则笑着摸着胡须,然后缓缓说道:”这制油脂之法,公子可又是有了微念?“ ”是也,只是以今之物力,恐难制出,稍待几年。“ ”公子之微念,皆可成,老夫静候佳音。“ …… 木耒拜别了翟坊,回到了自己的宅邸,开始准备出门的东西。木耒又对蚕妇和惠嘱咐了一番,自己出去后该如何如何。 等他踱步到菜园,看到那几棵长得稍微旺盛的红薯,便召唤过来了惠。两人一起动手,将将藤蔓切成数十段,每段约一尺长,然后又再次插到土中。” “公子,如此这般操作,岂便可成活?” “是也,你只需留意浇水即可。待我走后一月余,可选数株复旺者,你当再此法插秧复种一次,而后可不必再理,唯浇水即可。 待秋季天凉之时,可稍摘些嫩叶水煮食用,其余者不可动。若摘叶为之过早,其叶有微毒,你或中毒焉。” 木耒又指着那花生说道:“若我归来太晚,此物你也当亲自收获。我去后九十至百日,其便成熟矣。 其果生于地下,你须翻土而收。新收之果,勿生食,生食易腹胀。新收之嫩果,你与大妇可煮而尝之。 其余者必晒干存放,我需要其做来年之种子,你不可贪嘴多食。” 交代完花生,木耒又指着红薯说道:“此果收获后三十日,若我还未归,此物也当由你亲自收获。 其果亦生于地下,你须翻土而收,翻土之时,务必小心,切勿破其皮。 此果实亦勿生食,生食亦易腹胀。此种作物收毕,你最好勿食,待我归来再为你烹食之。” 木耒连蒙带吓的给惠交代完,然后就只等着出发迎亲了。 过了两天,迎亲的队伍终于出发了,这次出发的场面比先前两次小了很多,在城门口前来送行的,只有宋余子和公子蒿,还有一些卿士。 这次迎亲的队伍有一千多人,其中战车百乘,军士七百多人,其他的辎重人员、礼官、乐师、工匠和奴仆等人,加在一起也有七八百人,就这样一支队伍,行进起来也有三里地那么长。 这是木耒在这个时代第一次出邢都,更是第一次出远门。 第一天,木耒他们行进了约 40 里,队伍在一个邢国的乡邑内宿营。此地的乡宰,为木耒几位准备了还算丰盛的晚饭,炖了一只羊,炖了一条狗,作为这几位大人们的晚餐。 木耒和翟让同乘一车,位于队伍靠前的位置。这个时代的破路,加上这个时代的破战车,木耒颠簸了一天就受不了了,感觉自己像要散架一样。下了戎车的木耒,走路都得扶着翟让。 在乡宰办公的乡庐内,坐着四个人。这四人是谁呢,一是上卿司空任氏的家主任罘,一名司礼官祁氏,还有便是木耒和翟让。 本来翟让是没有机会上席的,他只是一个上士的爵位,而司礼官至少也是大夫的爵位。但是翟让是国君亲自指派给木耒的护卫,又兼着木耒的武术老师,所以也便入了这个席。 “公子以前不曾出过远门?未曾受车马劳顿之苦?”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司空任氏。 那司礼官也接着说道:“公子年幼,未曾出过远门。此亦自然,只怕如此路途,我等要颠簸两月之久,公子可有苦受矣。” “去时日行四十里,归时日行三十里。我等当早至早归,恐路上有未知之事,或会耽误几日。”司空任氏又接着话把说。 “此戎车如此颠簸,诸位如何受得?”木耒边说,边站了起来,还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木耒说完这话,那三人同时笑了起来,肯定有人心里腹诽:哼,你一个贱庶子,还受不得这点苦?都说国君之子锦衣玉食,受不得苦,没想到你一个贱庶子也受不得苦。 木耒又转身对翟让说道:“师哥,明日我且徒步试试,若还是不行,你便教我骑马。” 那司礼官则冷嘲热讽道:“公子于途中学习骑马,怕是不妥?马背光滑,无物可抓握,倘若跌落,该如何是好?” 木耒这才想起,这个时候的马还没有马鞍,更没有马镫。此时的马只是用来拉车驮物,就连打仗时也是车战。 而这时的骑兵,基本上是没有的,即便是有称为骑兵的,也是骑马的步兵。 要是有人说:我欲组建一支骑兵,在马上作战的军队,那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除非骑术高超的人,否则仅是骑在那光溜溜的马背上,保证自己不落下去,就已经够分神费力的了,哪还能在马上持弓射箭,挥剑持戟?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看来,我要在这路上把这马鞍和马凳给做出来了。哎,这也是迫不得已啊,我还想让它晚点再出来呢。 “明日且说,实在不行,我便去学骑马。” 那翟让则说:“公子莫要耍嘴,骑术上好之人,骑上几个时辰的马,亦是累得不行。以公子毫无马技之人,策马赶路,恐更是不行。” “师哥不必多言,我已有微念,到时且看,不出几日必成。” 司空任氏和那司礼官祁氏听完,都呵呵的笑了起来。这小子,什么也敢想,什么也敢说啊 然后几人开始吃羊肉狗肉,吃白面馍,再也不谈这个话题了。 第35章 公子,你真乃神仙下凡也 此时的沐雷正在准备期末考试,正好今天在家休息,因为初二的正在考试,初一的需要给他们腾考场。沐雷赶紧上网去查马鞍和马镫的制作方法。 网上真好,连马鞍马镫的详细图纸都有,他将下载的马鞍图纸打印在 a4 纸上,折成小块,也带到了这边。天蒙蒙亮,木耒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找笔,在麻布上临摹马鞍马镫的图纸。 木耒将画在的麻布上的图交给翟让,“去寻几个匠人,按此图做出两套。” 翟让眯着眼,看着那图说道:“公子此举,将此杌凳置于马背上?可行么?” “行与不行,一试便知。” 这一日,木耒则是先乘车,等到颠的受不了了,便下来徒步走上一段,走累了,然后再次坐上戎车。看的翟让和那司礼不住的摇头。哎,这真是国君之子啊,锦衣玉食,受不得半点苦啊。 队伍又行进了两三日,已经进入了卫国的境内。工匠已按木耒的要求做好了马鞍、马镫,当然,那马镫是木头做的。 按照木耒的要求,工匠和马夫把那马鞍给马装上,然后又拴上马镫。因为木耒没有骑过马,所以翟让就先试乘。以前上马则需用高脚凳或是木桩,然后跳到马背上,现在好了,直接蹬着马镫便能纵身跃上马背了,啊,不对,是马鞍上。 和以前比起来,坐在这马鞍上太有安全感了。这是翟让骑在马上的第一个念头。尤其是双脚蹬在马镫上,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身体左右摇晃,也不用担心摔下来了。 翟让双腿轻磕马腹,马便慢慢的溜达起来,然后便是小跑起来,还在马上做了几个以前不敢做的动作,骑马溜了一小圈,翟让便回到了自己的戎车旁。 “速拿我长弓来!”翟坊冲着自己戎车的御夫喊道。那御夫随即便将弓和箭丢给了翟让。 翟让的马小跑起来,他在马上抛射了两箭,直射了几箭,随后调转马头回到队伍旁,从一个甲士手中夺去了一把长戟。翟让在马慢速的走着的时候,又在马上挥舞起了长戟。 好一会,翟让才骑马回来,下马后第一件事,便是单膝跪在了木耒跟前,然后抱拳行礼道:“公子,公子,你真乃神仙下凡也,竟造出如此之神器,有此神器,我邢国岂不壮哉!” 而不远处的司礼祁氏直接看傻了,这翟让这是咋了?一个堂堂的武将,竟称这是神器?莫非真如这武夫说的那般神奇?这只是一个马上的座椅而已啊,起因只是那贱庶子为了让自己舒服点。 木耒赶紧拉起翟让,然后说道:“师哥莫要如此。你说此为神器,便知此物已成。” 那司礼官祁氏这会儿也凑了过来,问道:“让,你言此为神器,何为神器,神在何处,可与我言之?” “这马鞍和那马镫皆为神器,善骑之人,稍加训练,便可人马合一。何为人马合一,便是马为我之腿脚,马奔时可射箭,敌逼近我时,又可速退。 路不平,则戎车不可行,但骑马确可行。以马代步,可日行百里,这便是兵贵神速……”翟让滔滔不绝的说起来没完没了。 若是只有一点优势,说是神器可能有点夸张,但是这翟让这是说了多少点啊,能让一个武夫心服口服的,可能真的是好东西了。 “师哥莫要说了,若再言之,许会传到狄人的耳朵里。若是神器,万不可让狄人学了去。” “是也,是也,公子言之有理,这般神器,确不可让那戎狄学了去,尤其是那马镫。” 当即,他们便撤了一块麻布,将那个马镫盖了起来,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人的脚在麻布内,根本看不到马镫。 整整一天翟让都骑在马上,只是从这匹马换到了另一匹马上。 因为在卫国,他们也没有特意的找城邑或是乡里宿营,为了多赶路,他们都是一直走到天快黑的时候就地宿营。 今天,他们也是在天黑前,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开始扎营露宿。说是扎营,其实只有十几顶帐篷,因为天气尚热,大部分的军士和闲杂人员都是露宿野外的,随便一躺就能过一夜。 在仅七八平的帐篷内,四人围着小桌案而坐。翟让的兴奋劲还未过,不停地向几人说着马鞍马蹬的神奇之处,还畅想着将来要组建怎样的骑射部队,还觉得自己发明了一种骑射打法。 司空任氏今天早已知道木耒做出了马鞍和马蹬。待他看过实物,又听完翟让的解释后,他也觉得这似乎是一项伟大的发明,于是暗暗佩服起木耒来。 因为此前他认为,木耒做出馍和饼、步辇师椅以及火炕火墙,或许只是凭借运气。然而这次,他确确实实地看到了木耒的聪明才智,也看到了他是如何运用到实际当中的。 这小子只是为了让自己骑马舒服一点,就做出了马鞍和马蹬。可是翟让看来,这马鞍和马蹬是可以改变未来的军事战斗模式的,或许真的汝翟让所说的那样,在以后的战争中,在战车和步兵之间,又会出来一种骑兵的军队。 一想到这,任罘觉得先前确实小看这贱庶子了,要不给人家道个歉。 “公子确为奇才也。老夫先前有目无珠,恐有唐突公子之处,望公子勿怪。”司空任罘隔案对木耒说道。 任罘说完,随后司礼祁氏也表示自己先前有眼无珠,唐突了公子。他们说的唐突,可能就是第一天的冷嘲热讽。 这总共才四五天,木耒就用实际行动让他们转变了自己固有的看法。 “此与才智无关,我亦是偶然有感,才制得此物。晚辈做马鞍与马镫时,只为贪图自己之舒适,并未思考其他,也未考虑其他因素。 师哥,乃是你想之过多,那所谓骑射之兵真有可能?师哥不要逢人便说欲建骑射之兵。若此事真可为,切莫让外人听到,小心隔墙有耳。” 木耒说完,翟让马上就闭上了自己的嘴,然后低声说道:“公子所说有理,公子所说有理,我自己心中想想便是,不会再与其他人乱说,若是被他国听去,岂不是要早我一步? 待我返行之后,我便即刻征夫召勇,以证我所说所言是否为真。“ 第36章 若能做出,我便拜你为师 “如此便好,师哥,明日可教我骑马?今日那戎车又颠得我难以忍受。“ ”可,明日我便教公子骑马。” 司空任氏也随即说道:“可否再做两架马鞍,我亦欲一试,,看看此马鞍是否果真如你所言。” 那翟让眼眼珠转了两转,随后说道:“可做,可做,司空司礼皆可尝试一番,但若进入他国城邑之时,则需下马步行或乘戎车,这披鞍之马需驮些财货,以遮盖马鞍和马镫,切莫让他国之人学了去。” 那司空和司礼咧开嘴,都微微的乐了乐,任氏则说:“翟让啊翟让,汝可真是为邢国着想也,我必听从之。” 就这样,木耒开始骑着马,慢慢的陪同他们一起赶路了。 队伍又行进了二十来日,他们便到了宋国的地界。进入宋国之后,大约再走上十来日,就可到宋都商丘了。 进入了宋国,就安全多了,因为他们是迎娶宋国公主的队伍,所以他们也可以住在宋国的驿馆了。 有了驿馆,晚上木耒便可睡个好觉,这几日他骑马的技术也越来越娴熟,可以让马小跑起来了。但是马那种急速的跑,他还是不敢的。翟让也不敢让他这样做,他可不能让木耒这个人才出一点闪失。 司空与司礼自从骑上这有马鞍之后的马,也不再喜欢坐那戎车了,但木耒现在却在戎车上。 这几日,翟让开始教木耒射箭,木耒一开始练的是一石弓,但是就这一石弓他也拉不起来,箭射出去只有二十步那么远。一石弓是最小的弓了,总不能再去给你做一个六分弓?这件事翟让也很挠头,这公子的体格也太弱了。 其实并不是木耒拉不开弓,而是拉开之后马上变没力了,根本达不到翟坊要求的张弓时间,用翟坊的原话就是:不能久持弓张之势。 “师哥,此弓真的很难练啊,可有弩弓以供我练习?” “何为弩弓?可是比这一石弓更轻之小弓?” 木耒听完一愣,难道这个时候还没有弩吗?卧槽,我要不要把这弩弓也造出来,震撼一下我这师哥? 然后木耒便向自己的师哥解释,他想要一种什么样的弓。 “可有那般弓,自拉开之后,弓弦可长久自呈张开之态,置箭于上,我只需瞄准即可,欲何时激发便可何时激发,激发之际,以手指轻轻一拨即可,老弱妇孺皆可用之。小弓可射十步,大弓可射百步……” “公子真乃说笑,天下岂有那般弓。天下最强之人,最强之弓,也仅百步余。我所用之三石弓,不过八九十步耳。” “哦,果真无有乎?师哥如此一说,我便又有微念矣。” “莫要大话,那马鞍马镫乃公子聪慧所为,那百步之大弓,非人力物力可为。公子若造出妇孺可用之小弓,若能胜得我手中之一石弓,便是天大之才,届时,我需拜你为师。” “师哥,此言可是当真?” “当真,必须当真,你若造出那妇孺所用之弓,那我邢国便可有五万,啊不,乃是十万可战之兵。天下无人能是邢之对手。” “既然如此,我还需细细思量一番。这拜师之事便算了,玩笑之言。” 木耒说完这话,翟让反而不干了,“公子若以为我所言乃是玩笑,当请司礼为我等作一见证。” 司礼本来在他们前面慢悠悠的骑着马,好像听到他们在谈论自己,然后放慢了马速,直到与他们的戎车并行,然后说道:“二位可是有赌约要我做见证?” “哪有哪有,我二人只是玩笑罢了,当不得真。” “岂是玩笑?公子若做成,我便拜你为师;若做不出,公子亦无损失,公子有何惧?” 在一旁的司礼祁氏,则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便问道:“你二人所说到底是何事?” 那翟让快言快语道:“公子言,公子可做一老弱妇孺皆可用之弓箭。且可胜得我手中之一石弓,仅此而已。此弓可长久呈张弓之态,或无弓弦,待需用时,只需轻轻用手一扳,即可将那箭射出十步之外。” 木耒马上争辩道:“师兄,若是不用弓弦,那如何将箭射出?你可莫要戏弄我。我只言轻轻用手一扳即可激发,可并未言此弓无弦呀。” “无需在意此等细节,公子若做出那种用手轻轻一扳即可激发、妇孺可用之弓箭便可。若能做出,我便拜你为师。” “师哥,不可如此。你父乃是我之老师,你若再拜我为师,岂非乱了辈分?” “管那个作甚!公子若做成,我便拜公子为师,至多我等各论其辈份。” 那司礼祁氏则在一旁看着这二人斗嘴,自己也插不进一句话去。 在正午最热的时候,队伍便休息了,木耒便去辎重车队,寻来一块小木板,然后掏出一枚刀币,在木板上面刻刻画画。时而拉开自己的一石弓,好像在估算着什么长度,然后又看向翟让的三石弓,好像也在估算它的拉弓长度。 可能木耒对这块木板要求太低了,那木工用板凿三两下便给他做完了。队伍总共休息还不到一个时辰,连马都没有吃完草,木耒便拿着一块木板回来了。 板子前段有一大豁口,后端有一小豁口,中间立面有浅浅的凹槽,好似箭的轨道。在这块木板的外侧,还悬挂着一个三角木块,三角木块的角上有一轴,通过这个轴,三角木块和木板连在了一起。小豁口上面还钉着一块小木板,在是小豁口的上方留有小的缝隙。 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这小子难道就做成了? 只见木耒从戎车上取上自己的一石弓,在弓柄中间的位置缠上一些麻绳,缠的结结实实的,然后费力的塞到那块板子前端的大豁口里。 然后拉开弓弦,一直过了那个小缝隙,直到后面的小豁口,将弓弦挂在小豁口上,然后他左手抬着木板,闭上右眼呈瞄准状,右手轻轻的一扳那个三角木块,弓弦噔的一声便被抬起又收了回去。此时上面没有插着箭,若是插着箭,肯定已经把箭给射出去了。 第37章 我必言必称公子为师傅 然后木耒再一次将弓弦拉到小豁口,从箭囊中取出一枚箭。他徒手撕掉箭尾的羽毛,放到浅浅的箭槽上,再次呈瞄准状。这次,箭嗖的一声便射了出去。有多远呢?五十步没有,但是三十步肯定是有余的。 “师哥,这是不是成了?若是这扳机以赤金制成,且安在这木板之中,则击发更为顺畅。这前端之弓还需专门制作……” 翟让迅度的拉开弓弦,让其成为待发状态,然后手扳木块,将弓弦弹出,如此重复了几次。 然后翟让也在箭槽上放上一支箭,瞄准击发,除了击发不是特别顺畅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当然这都不是问题,因为这只是最初的10版本啊,一个时辰之前,这玩意还是木耒口中的01版本呢。 射出的箭距离木耒射出的箭,相差不到一丈,也就意味着,这玩意的射程相对来说是固定的,这当然也有好处,完全可以用距离来调整击发的时机。 在翟让看来,这玩意优点太多了,其一便是易操作,本身培养一名合格的弓箭手,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但是这玩意儿确实是个妇孺都可以用的,意味着远射兵白菜化了,也不再是高成本的兵种了。 其二便是射程的问题,别看这两支射的只有三十多步,因为这只是匆匆而做的样品。若是用青铜来做扳机,前端的弓臂按要求需要特制的话,它的射程肯定会更远的,百步很容易就能够达到。这可是三石弓的射程,以往只有非常好的弓箭手才能达到这种射程。 第三个优点便是精度了,只要拉上弦,持弓之人只需全神贯注的瞄准就可,无需再费力去保持弓弦的激发状态。在特定危险的环境之中,或是伏击战中,这种弓箭的优势就更大了。 其四就是这弓弩作战的持续性了。一名成熟的弓箭手,连续射三四十支箭,就已经精疲力竭了。但木耒所改的这种弓箭,可随时保持待发状态,熟练之后恐怕能射百支箭。 其五便是这弓弩的安全性也是比较高的,在非危险环境时,只需拉开弓弦便可,在用的时候只要把箭放到箭槽便可马上投入应用,所以其灵活性也是非常高的。鉴于这几点,木耒所制的这种弩箭怕是战争中的另一大利器呀。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弩弓可以成为战略性的武器。弩弓可以做的特别巨大,平时常人三石弓、四石弓已是极限,但是弩弓甚至可做十石弓,一人拉不开弓弦,可人协作一同拉开弓弦。 若是以巨大的长矛作为箭,其射程恐怕达千步之远也有可能啊。于千步之外毙敌将领,这是对敌人何等的威慑呀。哦,当然,这个不符合周礼。 翟让还在胡思乱想中,木耒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对他说道:“师哥,可否用你的三石大弓一试?” 翟让回头看向木耒,才发现他手中拿着另一块木板,只是前后两个的豁口距离更远了一些。 “可,公子要试那便试,拿我三石弓来。” 翟让对着戎车上的御夫喊道。 然后两人一起动手,将大弓固定在木板上,但是木耒非要自己拉一次这三石弓。他用木板抵着自己的肚子,双手紧紧的拽着弓弦,使劲往后面拽。但是三石弓啊,需要一百公斤的力量,木耒即便这么使劲,离那豁口还是有七八公分的距离。 翟让要过来帮忙,帮木耒拉开弓弦,但木耒不让。然后木耒躺于地上,用脚蹬着弓臂中间的位置,然后双手猛地拉起弓弦,这可真的是把翟让给心疼死了,自己的宝贝弓箭,哪受过这种虐待。但是木耒竟然以这种方法,把那三石弓的弓弦给挂在豁口上了。 心疼之后,翟让也是看的目瞪口呆,还能这拉弓弦,这双手拉不开三石弓,但是双脚双手却可以拉的开呀。 弱不禁风的公子都能这样拉开三石弓的弓弦,若是换上普通的士卒,岂不是可用四石弓、五石弓?翟让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以后若是打仗,阵前别人五十步射箭,我却于二百步之外射箭,这是何等的降维打击呀。若是各个射程的弓弩依次排开,这哪是打仗啊,这简直是敌兵的收割机呀。 然后木耒搭上弓箭,瞄向远处,扣动扳机,将箭射向远处,比先前的箭远了足足一倍有余。 “或有八十步罢,师哥之大弓,安于这弩机之上并不合适,弓臂过长,弓弦亦拉得过长,以致射出之箭无爆发力。若弓臂变短,弓弦也变短,同为三石之力,恐射出之箭更具冲击力,也可能射得更远。” “公子言之有理,扳机或弓臂必须特制,若是可成,这弩机则……”翟让说着说着,就突然停了下来,他好像有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突然双膝跪在木耒面前。 “我与公子先前有约,若是公子可制妇孺之弓,我则拜公子为师。今以公子称其为弩机之物来看,则此物已成,翟让决不食言。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完,翟让便去磕头。 在翟让刚跪下时,木耒就伸手去扶翟让了,但是他这弱鸡怎能扶的动这武夫,翟让磕头他都拉不住,一直等翟让磕完头,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师哥,勿要如此,师哥,快起来……” “公子已为我之师,莫要再称呼我师哥。” “先前只是玩笑之言,师哥怎可当真。” “玩笑?师傅去询下司礼祁氏,他为证人,今起,公子便是我之师。公子若还欲称我为师哥,则随你便,我必言必称公子为师傅。师傅弟子已言毕,可起身否?” “师哥,快起来,哦,……错……你快起来。”木耒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边从地上拉起了翟让。 自木耒躺在地上,拉三石弓的时候,这里就是周围这群人的焦点,待翟让跪下拜师的时候,人群都有些骚动了。等司礼祁氏拨开人群,看到木耒和翟让时,翟让正在给木耒磕头拜师。 “翟让,你为何这般?”祁氏问道。 “我师哥……他,啊不,翟……啊不……彼……”木耒还是语无伦次。 翟让则洒脱的说道:“我刚已拜公子为师,自今起,我便是公子的弟子。祁大夫做个见证。” “啥?”司礼祁氏张着大嘴,不知道该说啥。他俩人刚是要打赌来着,具体赌的啥,自己现在没搞明白。本以为,怎么也得像那个马鞍马镫一样,天才能有个结果的,才特么的才过了一个时辰啊,我还以为没有开始呢,t的竟然已经结束了。 第38章 甚觉公子如神仙下凡一般 这天晚上,队伍又是在野外露营的,还是在那个小小的帐篷内,四人围案而坐,司空任氏手中把玩着那把一石弓弩,翟让则在滔滔不绝地继续谈论着自己的大论。 “我师所造之弩机,或可改变日后之作战方式。阵前两军相接,于前二百步,我先发一轮弩箭,次则百五十步、百步、五十步各发之。待敌军近至吾前,其必已损折甚众,其士气定大衰。 ……阵前为持盾甲士御敌,其后为弓弩手,戎车……制大弓,将此弩机置于戎车之上。 两军数百步外,便可先发数箭,以杀敌人之锐气……此弩机改制后,其尺寸或可变小,单手能持,若成,则为吾骑兵之利器。 骑兵可一手驭马,一手持弩,于百步之外射杀敌人,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反复为之,则敌必疲也。此时复以步兵甲士攻之,其必势如破竹,则敌必溃矣……” “你拜公子为师,可是真事?”司空任氏的突然发问,打断了翟让的话。 “我翟某言出必信,匪看其年幼,然其所制之马具、弩机,我已心悦诚服。拜其为师,我无所亏也。” “你之父乃公子之师,今你又拜公子为师,此辈分或有不妥,恐有违周礼也。” “无有不妥,我称其为师,师傅可直呼我名,若难以出口,亦可唤我为师兄,吾等各论各便是。” 话虽这么说,但是木耒现在是最难受的,他真的不知道怎么称呼翟让,“师哥”二字已经叫了将近一个月了,已经叫顺嘴了,现在直呼其名为翟让,是真叫不出口,毕竟他比自己大将近二十岁,叫徒弟、弟子就更不可能了。还不知道回去之后,怎么跟自己的老师解释这个事。 “邢都之人,曾传闻公子天雷启智之事,我本不信也,公子与我等同行仅二十余日,遂制此马鞍、马镫与弩机。 我非行伍之人,不知其利害,但翟让却称赞之,言此乃从未有之大变,更言其可改今之战争之模式,且勿论其言是否夸大,然至少可知,此数物绝非寻常之物。敢问公子,此数物果真是你途中所悟?” “司空可记得,我等出发之首日,在那戎车之上,我是何等的狼狈。便欲骑马,诸位则言之:骑马亦甚累,且需防坠落马下。 我遂思之将杌凳置于马背之上,我师哥可为证,仅此而已。 今日乃是我练弓之次日,昨日张弓一日,此肩似将残废矣。今日张弓已是不易,却尚需张弓不发而观瞄,我之臂力怎能承受,遂想出这张弓不发的偷懒之法,此与那天雷有何干?” “然公子之聪慧,非凡人可及也。骑马者众多,奈何无人制其马具;张弓射箭者亦众多,亦无人制这弩机。公子未上马而能制马具,习弓一日即制弩机,公子者,究竟何人也?” “我……我甚懒,此……此皆为遂略施小慧也。司空切勿思之偏颇矣。” “公子可否记得,典丝府一府人,曾言公子梦中学艺,且能书写一种奇异文字。其文字甚有章法,与周篆稍有渊源。又言公子十岁即通算术,且其算术之能力高于那府人。 当时公子尚未拜翟氏为师,未拜师而能通算术、晓奇异之文字,且那府人言公子梦中学艺,诸般事宜综合而思之,公子岂为凡人哉?” “司空视之,我确为血肉之凡人,师哥曾言之:你似弱不禁风矣。” 说着,木耒便站起来,撸起袖子,露出白花花的手臂。 “上学之初,走不得路,遂制那步辇;蚕馆食之差矣,遂制馍饼;新府寒湿,遂制火炕。 如此种种,皆因我不堪忍受,故而不得不为之事也。司空勿要因那传闻,而对我有所疑问。我所为之事,岂有一事有害于邢国?”木耒说着说着,似乎要发怒。 “公子误解我之意。我非怀疑公子,我所想说的,乃是我甚觉公子如神仙下凡一般。公子莫误解,公子莫误解。” 说完司空任氏便笑了起来,司礼和翟让也笑了起来,三人都看着个面色微微发红,已经有些怒气的少年。 看这气氛已经缓和下来,司空任氏有说道:“再有三两日,我等即可至商丘矣。翟让,你若觉那马具与弩机甚为重要,若恐为他国所窃,当提前筹备,或拆解之,或藏匿之。” “明白。”翟让抱拳行礼道。 “司礼祁氏,抵商丘之后,你当速寻宋国司礼行交接之事,早定宋女适邢之期。 我与公子当谒访宋之卿士,翟让则须确保聘金财帛安全,若有缺失之物,当速去采买,亦需备足返程所需之物。 我等当尽量把控在商丘之期,以十日上下为佳,至多不可超二十日。我等来程耗时三十二日,归程或需四十余日乃至五十日,总不能待天寒之时,我等仍未归邢。若归期可控,我等可于收麦收黍之时至邢。” 司空任氏说完,剩余三人接行礼称唯。 颠簸三十多天,终于到商丘了,要是坐火车,从邢台到商丘,也就半天,在这年代竟然要走一个月。以我的聪明才智,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在这里修上铁路。夜晚,木耒在帐篷的一角躺着胡思乱想,而翟让早已已鼾声如雷。 宋国是商朝人的后裔所立,当然也继承了商人善于经商的优良传统。商丘的商业在这个时代非常的发达,商丘城也比邢都大了许多。 商丘的繁荣程度和邢都比起来,至少要高了2个档次,前者好比是国际庄,后者就好像就是石各庄儿。邢国那块儿地,在春秋时期是远离中原的,属于犄角旮旯的地方。 迎亲的队伍到了商丘,一行人也顾不得休息,大家各行其职,各司其事。 司礼祁氏赶紧的去和自己的宋国同行接洽,商定迎亲的诸多事情,比如礼仪、聘礼、出发日期等等。 翟坊则找了一块安全的地方,日夜不眠的守着运来的聘金聘礼等物,还需协同其他的人,采购回程粮食等物资,还要安排工匠修车、修兵器、修甲胄等,以及搭建帐篷等乱七八糟的事情。 司空任氏则领着木耒,先是拜访了宋国的太子兹甫,公子目夷和公子宋鳞(廉隅),邢国的长公主伯姬,又依次拜访了宋国的太宰、大司徒、大司寇等人。 一番活动之后,终于敲定了宋女出嫁的日子,就是这批人抵达商丘的第十一天,即沐雷那边的2013年8月5日。基本上一年中最热的那段日子,木耒这批人都在不停的赶路。 第39章 当奉上两件邢国之国宝 敲定了出嫁的时间,司空任氏这伙人,就更忙了。因为他们要马上面见宋君,奉上聘金聘礼之物。 那司礼则要赶紧的准备人员准备相应的各种仪式、物品等,还要协同宋国的礼官,敲定出发那天的各种事项……木耒眼看着这司礼祁氏都变瘦了。 出发前的四天,司空任氏、司礼祁氏和木耒要面见宋君,这是很关键的一步,司空任氏和木耒,已经把这朝堂上的上卿都已走动过,已经没了绊子,只剩下最后一个——公子蒿的老丈人宋国国君,这个要是搞定了,就再也没有任何问题了。 公子蒿的这个老丈人也不是寻常的国君,他前几年始终在外面转悠,不是和徐国打仗,就是和楚国打仗,不打仗的时候就出去和齐桓公会个盟,反正很少在国内闲着。这不今年闲了下来,赶紧给自己的儿子娶了媳妇,然后再嫁个闺女。 摆平他,也许很容易,也许很难。 木耒三人一早便来到了宋国的大殿。 因为是女儿出嫁,所以今天朝臣们来的还比较齐全,商丘的文武官宣够级别的都来了。 一切按礼来。三人进入大殿之,然后向宋行礼,然后司礼祁氏先行宣读邢君的迎亲文册,宣读完之后,便是宋国礼官宣读嫁女文册。 互相宣读完文册,然后又交换了下文册,再往后便是邢使奉上聘金聘礼。宋君看完礼单,嘴角露出一丝常人不易察觉到的冷笑。 随后宋君便开口道:“邢使,往昔吾婿送王姬适宋之时,曾对我言:迎娶吾女,当奉上两件邢国之国宝。然今此礼单之上缘何无此物?皆是丝帛珠玉等俗物,莫不是邢使未曾准备,亦或是被你等使臣私吞了?” 说完这话,台下的三人皆是一愣,然后司礼和司空皆看向木耒。 木耒的脸马上便红了起来,自己的二哥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过这事啊,按理说二哥这种大事不可能诓我的,他要国宝,我去哪里给他找? 司空与司礼看着木耒,木耒也没有举动,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司空怔了一怔,然后略皱眉头,对宋君说道:“这国宝一事,公子并未与我等说起。不知公子蒿先前与国君…” 不等这司空说完,台上的宋君又冷笑一声,“呵,那便是邢使没有准备了。” 这时候,司空脸上很难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迎亲最怕遇到这种事。 这时,木耒突然开口道:“国君勿怒,此事公子蒿或许并未与他言之,国宝之事我是知晓的。只是……” 木耒说完,宋君微微一愣,随即又换了一副嘴脸,说道:“只是什么?可是忘带了?你邢国地处偏远且国小,莫不是要拿个珠玉铜器当作国宝送与我?” 木耒高声道:“非也,此事不可明言。” “缘何不可明言?”宋国国君问道。 然后木耒转了转眼珠子,看到近前宣读文册的侍者离自己不远,则招手指示侍者过去。 侍者来到木耒的跟前,以为木耒要把国宝交与他,然后伸出双手等着接那国宝,不想反倒是木耒凑到其耳旁,对他耳语一番。 那侍者瞪着眼珠,仔细听木耒说完,然后便走到大殿之上,也在国君耳旁也耳语了一番。 那侍者言罢,国君即刻换上一副笑盈盈的面容,说道:“真乃我之贤婿也。” 接着,国君忽然话锋一转,对台下三名使臣道:“小子,你可是木耒?” 木耒点头称是。 宋国君便说道:你果真是公子木耒?不想竟如此年幼,真是一大才也。” 宋国国君说完,然后对着自己的朝臣又说道:“此子乃是我贤婿口中之木耒,昔日诸位口中所食之馍与饼,皆出自此子之手。 不料今得见其人,竟如此之年幼,不想邢国之僻壤,竟出此等之大才。” 国君说完,台下的朝臣,诸卿士大夫,目光全皆投向了木耒,台下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其中有夸赞木耒大才的,有向木耒行礼谢他为民造福得,还有问木耒雷击启智那事的,也有问木耒是否婚配的,更有问木耒如何才能挨雷劈的…… 国君偶尔则插嘴问上几句,宋国这大殿乱糟糟了好久。宋君忽然说道:“邢使可归矣,三日后,吾女将随你等适邢。” 宋君说完,大殿上立刻安静下来。三人然后向国君再次行礼,准备离开大殿。 国君忽然又大喝一声:“小子,勿忘你适才所言之事,明日我候你。” 司空与司礼看向木耒,木耒然后向国君抱拳行礼,“小子必言而有信,国君请静待佳音。” 三人回到宋国驿馆,一进得室内,司空任氏便问木耒:“公子蒿可曾言及国宝之事?” 木耒则戏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公子蒿未曾言也。此事恐是宋君诈我等也。” “既为宋君诈我等,你何故而应之?你对侍者说的什么?” 木耒微微一乐,说道:“吾言:吾之国宝,天下唯此两件。我于殿上奉上,恐众臣见之而心生歹意,觊觎国宝。 又言:明日我当单独送与国君,必使国君满意。我也说此乃公子蒿之意,是为国君安危计。” “公子错矣,今日搪塞而过,明天宋君复索国宝,公子以何为之?”司空很着急的说道。 “公子言:天下唯此两件。公子莫不是想把那弩弓送与宋君,翟让怕是不许。”司礼也着急的说道。 “司空、司礼勿急。国宝明日旦时则有矣,且必可使宋君满意,二君勿忧。唯需司空明日陪吾复见宋君。” 司空还是不解,又追问道“莫非公子真有国宝?吾与公子相处三十余日,未尝见之,难道其在翟让处?” “司空勿忧此事。我既说有,则明日必有。你当速遣人寻数个甚小之锦盒来,其盒越华美则越好。盒若不华,则配不上我之国宝。明日必让司空大开眼界。” 木耒说完,微微一乐,明天给你们一点小小的两千年后的震撼。 第40章 天下竟有如此之通透之镜 其实木耒在大殿上的时候,便想好了对策。国宝吗?我从后世带点啥过来,在这个时代都算得上国宝。 那一夜,司空没睡着,司礼也没睡着,但唯有木耒睡得香甜的很。司空隔着墙壁都能听到木耒鼾声如雷。 司空独自叹气道:“噫,此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明日如何是好?” 终究不可能一夜不眠,司空和司礼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日,等他们醒来的时候,木耒已经早早的起来了。听到动静,他们也赶紧更衣,来到公子木耒的卧房。 “公子,昨日国宝之事,今日当如何?” “国宝?喏,国宝在此。”木耒用嘴巴子指向卧榻。 二人遂向木耒的榻上望去,榻上有一圆形之物,还有一绿色之物。 司空拿起那圆形之物,马上便惊骇起来:“公,公,公子,此物,此物公子是如何得来的?” 司空手中拿着的是一面圆形小镜子。还好是木质镜框,省了木耒不少事,只是因为用了一年之久,上面已经有一层包浆,镜子的背面还贴着一张孙悟饭的贴画。 司空看着镜中的自己栩栩如生,啊不对,是镜中的自己如此清晰。司空不知该如何描述此物,这是这辈子看自己看的最清楚的一次。 作为一国司空,他所见的珍宝器物已不知有多少,上乘的铜镜,配上上乘的工匠,无论如何研磨,也不会有这般透亮,即便是铜镜再亮,也总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黄色,让镜中之物有些不真实。 司礼也赶紧上前来看,铜镜也是一种礼器,司礼祁氏见过的铜镜,一点也不比司空少。祁氏也看得目瞪口呆,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此,此诚为国之重宝也。公子,此般宝物,汝……公子果真欲赠于宋君?” “现今能如何?且度过眼前此关再议。既你二人皆言此为宝,那宋君必也以为此为宝矣,如此则此事必成。” 然后木耒去拿那绿色之物,随后拧下风油精的小盖子,将其递到司空的面前,“司空,嗅之一嗅。” 司空闻了闻,司礼也嗅了嗅。两人皆面露惊骇之色,不知该如何描述眼前此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木耒拿过瓶子,拧上盖子,又将那瓶子递与司空,“你二人观此香料,可否入那宋君之目,若此香料不得入,则此瓶可否入乎?” 两人从那香气中回过神来,才开始仔细观察那装香料之物:通体晶莹剔透,有拇指般大小,其孔却极细,摸在手中,温润如玉,配上其中的绿色香料,犹如宝石翡翠般,这是何等的能工巧匠为之? “此工匠亦是难得之才也。然此物是何……” “勿论此物,我且问你,此二者可否称之为宝?” 二人皆点头称是。 “如此便好,遂以此二物送与宋君,则此事必成。二位莫要呆立于此,速去寻锦盒来。” 司空任氏这才想起,昨天木耒要他准备锦盒,还要求,越小越好,越华丽越好,这两件宝物确实是够小的。 寻来了锦盒,然后二人用白绢包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盒子内。 在放风油精的时候,木耒看到司空任氏的手背上有一个蚊子叮咬的大包,便说道:“司空勿动,我来。” 然后拧开盖子,将风油精瓶子口朝下,在那个大包涂起风油精来,这一操作,再次惊呆了司空和司礼二人。 “公子,使不得,此宝乃需献于宋君,我不得……” “别动,二位身上可还有蚊虫叮咬之包?若涂上此物,可解其痛痒。” “公子,吾身再无矣。” “物以稀为贵,此一瓶尽送与宋君,与半瓶送之,其效果相同。倘若半瓶则更显其珍贵。 来,二君勿遮掩,无论身有多少蚊虫之包,皆示之与我,我为二君皆涂之,天下仅此一瓶,你等若是不用,岂不可惜。” 话说到这,司空和司礼也不再拘束,把身上能示人的蚊虫包,都亮了出来,木耒挨个给他们涂了风油精。涂完之后风油精还剩下半瓶,那两位则看的非常心疼。 木耒将半瓶风油精放入一个很小的盒子内。一人一个,将盒子放在袖中,司空与木耒两人便去宋国宫殿面见宋君。 今日二人与宋君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小殿,宋君见二人前来,手中仍是空空如也,然后便板起了脸,问道:“小子,你昨日许我之宝在何处?今日缘何空手而来?你今日莫非要食言?昨日你可是在大殿之上诓骗于我?” 木耒微微一笑,向宋君行礼,然后说道:“邢国以礼立国,必讲信用。” 木耒说完,便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个比手掌还要小一些的盒子。司空也从他的袖中取出一个盒子,那盒子比手掌大不了多少,而且还是扁扁的。侍者上前,用托盘取走这两件宝物,呈送到宋君面前。 木耒随后说道:“宋君,大盒内,乃是一上乘之玉镜。” “秦国西行约五六千里,在大漠之中,有一国名楼兰,其国有一河曰明镜河,河中之水,乃是从万年不融的雪山而来。每春其河泛滥一次,自雪山上冲下稀有之玉镜石。 如此光洁之玉镜石更是稀有,且多为棘枣大小,鸡卵大之玉镜石已是珍品,宋君手中这般大之玉镜石,存世恐不超五枚,此物便来自于明镜河,由工匠打磨至极薄而成。” 宋君打开那大的盒子,取出镜子,看到镜中的自己,也是一骇。 “哈,哈哈,此……此,确为宝物,不想天下竟有如此之通透之镜。” 宋君特别高兴,咧着大嘴,一看那样子就是惊喜之极的样子,自己把玩着镜子,只顾着自己笑,后面也没说什么。 看完玉镜,宋君伸手又去打开另一个盒子,打开之后,其中竟是一绿色之物。宋君拿在手中,指着这风油精问道:“此又为何物?” 木耒则对宋君说道:“烦请宋君近前,我教此物如何使用?” 那宋君拿着小瓶子来到二人跟前,木耒从宋君手中接过风油精,然后拧开瓶子瓶盖,又将瓶子递与宋君,然后说道:“宋君可嗅上一嗅。” 宋国国君拿瓶子在鼻前嗅了一嗅,然后立马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宜人,又深吸一口,随后说道:“此乃何等香料,果真为上等佳品。” “此香之名,我也不知。此物源自楼兰更西之地,楼兰之西五千里处有一国名乌孙国。 乌孙国有一逾千年之古树,此古树所产种子有奇香,其国君命人将种子捣烂,便可挤出少许此种香料精油。树虽为千年古树,但其种却轻若鸿毛。 集其树一年之种,也不过三两斤之重,待其捣烂挤压出精油,也不过一二两而已。丰年之时,可得此瓶中香料,约二三十瓶,寡年时,仅可得十余瓶。但那千年古树数年前已毁于战火,此物世上再不复有。” 第41章 以隆盛之仪,送吾女适邢 宋国国君惊叹完这上等香料,然后便开始问道:“木耒,此二物皆为上等宝物,你何以得之?” 木耒笑着说:“此物乃是国君之婿公子蒿所得。去年冬,在公子蒿送王姬适宋之前两月,公子蒿在我邢南之山脚下,救得一游方商人。 此游方商人乃是一戎狄人,为报答公子蒿的救命之恩,他便将此两物送于公子蒿,并言及此物之出处,仅此而已。” “哦,原是如此。” 然后宋君又指着这香料问道:“你言此香料已毁于战火,不复再有,这又是何原因?” 木耒略作迟疑,旋即答道:“那游方商人曾告知公子蒿,乌孙国之西有一国名叫康居,康居近些年来日渐强大,觊觎乌孙之财以及此般宝物,于是便兴兵进攻乌孙。 乌孙战事不利,乌孙国之太子在盛怒之下,便纵火焚毁了那千年古树,还掘出其树根,便断了抗拒国的念想。 乌孙如宋这般善于经商,乃为富裕之国。康居如戎狄般,以游牧为生,其武器仍多为石斧石矛。 此情形同我等诸夏与戎狄何其相似也!若戎狄攻伐我诸夏之国,吾望宋君能以大义为先,相互助之。” “哼。若如此之事发于我宋国之侧,我必如齐侯助燕那般,助其击败戎狄。诸夏一体,必互助焉!” “宋公大义!”司空任氏随之附和了一句。 那宋君当即便笑了起来,脸笑的像一朵菊花一样。 木耒然后接着说:“战火既过,乌孙国已亡,且那千年古树亦毁,故世间再无此香料矣。 那游方商人尚告于公子蒿,此香料嗅之可行,若遭蚊虫叮咬,可涂于其上,即刻便得清爽。 此香乃是透瓶香,若不使用,过二三年,瓶中之香亦消散殆尽。国君,此香当用则用也。 此香自万里之外至我诸夏之地,已损失过半矣。君若视之为宝,藏于阁中,亦不过二三年,恐香料已尽散。 且此装香料之物,乃由极品匠人所制,亦为上等之物,国君亦可珍藏之。” 这时宋君才注意到这瓶子:通体透明,毫无杂质,配上那半瓶香料,仿若一块被精心雕琢的绿宝石。瓶身光滑无比,温润如玉,瓶颈纤细优雅,每一处线都恰到好处。 “此水晶瓶,确出自巧匠之手,也是一难得之佳品。”宋君再次感叹道。 “此二宝,已献于宋君。愿宋君勿轻示于人,也勿与他人言说今日献宝之事,于君于我等皆利焉。 若他人问昨日殿上国宝之事,君上可言:邢国之使以二陋玉为宝,此非笑吾宋无宝乎?此皆为公子蒿之嘱托。” 木耒说完,那宋君也微微点头。 过了一会儿,宋君还在把玩那小绿瓶,突然说道:“公子蒿诚为吾之佳婿也。嗯,此二宝,甚合我意。 二位且回驿馆歇息。后日,吾必以隆盛之仪,送吾女适(出嫁)邢。” 宋君对礼物非常满意,然后二人也便离开了宋国的宫殿。 在回驿馆的途中,司空始终皱着眉头,问道:“公子,你所言那乌孙国、康居国与楼兰国,果有其事乎?” “司空,我问你,我于宋君殿中所言,你以为是否为真?” “那三国,果有其事,俱为真也?”司空任罘马上追问道。 木耒哈哈一笑,随后便说:“那国君诓骗于我,我焉能不编个故事诓骗于他? 我称其为宝物,若又配以吸引人之故事,则更显其得之不易,便可称其为珍宝矣。 此事既已了结,且结果已遂人意,又何必再去计较过程。” “此二物,公子究竟缘何而得?”司空任罘又问道。 “哈哈,司空若如此追问,我可信口乱言矣,如何得来,乃我自梦中携来,司空可满意乎?哈哈哈哈。” 司空任氏心中暗道:“呵,梦中取物,岂不是诓骗于我?嗯?这小子哎。他是公子,我能奈他何?” 二人回到驿馆,在木耒的卧房中。 “此事已毕,汝二人须守口如瓶,此事不得与人言说,公子蒿亦不可告之。宋君既诓我等之宝,也必不会四处宣扬。” 司礼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公子,宝物究竟缘何所得?” 木耒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哎,我无法与你等言说。我若予你们一瓶上等香料,可堵你等之口?” 说完,司空司礼二人互相看着对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既然二位未予否认,我则视为你等已允。明日我当予你们每人一瓶,此后你二人勿复提及此事!” 第二天,司空和司礼一人得到一瓶风油精,而且都是满的,最最最重要的是,瓶子比宋君的还大了一倍,宋君那瓶是3毫升的,这两瓶是6毫升的。司空和司礼两人为此还沉默了许久。 此时已了,木耒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为了二哥的婚事,沐雷还自掏腰包,花了6块钱冒充宝物,唉。 后天,是宋君之女出嫁的日子,这天的仪式确实非常壮观,可能是那个三块钱国宝的原因。宋君的女儿也陪嫁了很多的贵重嫁妆,还有两百名军士,二十架戎车。 送亲的的还有八百护卫,再加上封民、奴仆等,其队伍人数超过两千人。两队合在一起,总共近四千人。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这么大的娶亲队伍,从商丘城浩浩荡荡向北出发了。 这次送嫁的不是先前宋君的三子宋鳞(廉隅),可能是廉隅的年龄比这宋女大了,而是宋君五子宋肹(向父肹),年龄比穆磊还小几岁,呆呆木木的,很是无趣,途中也没和木耒他们有什么交流。 这次依旧是木耒和司礼前面开路,司空在最后断尾。因队伍太过于长,达四五里路,他们与司空相处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因有外人在,木耒和翟让也没办法拿出马鞍马镫使用,那弩弓更是藏的死死的。翟让心想到,待我回邢国之后,再谋求我心中的一切。 北归的路途还算顺利,只是前期天气非常炎热,途中还下了两次大雨,一些河流水势很大,影响渡河,路上耽搁了四五天,整个归程总共用了四十六天,最终队伍还是在八月中旬抵达了邢都,整个迎亲过程,历时整整的90天。 按照沐雷的新世界的日期是2013年6月25日出发,到9月22日返回,他整个暑假都在途中。木耒在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为自己二哥接来了他的夫人。 第42章 我欲慰藉吾干瘪之腹 迎亲的队伍来到了邢都,便没有木耒什么事了,剩下的交接都是司礼和司空的事情了。颠簸了一路的木耒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家了。 木耒还没有走到家门口,在回家必经的市井路口,便看到了朝这边张望的惠。迎亲队伍归来的消息,惠已经早就知道了,为了能第一时间见到木耒,她这两天都在这里等木耒。 当他看到木耒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惊喜,然而当她看到木耒那微微消瘦的身子时,则心疼不已,泪水在眼珠里不停的打着转,木耒走到她跟前,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先归家。” 进了家门,惠再也抑制不住了,一下子扑在木耒的肩头抽泣了起来。这一幕可把木耒给吓住了,自相识以来,从来没这样过。 木耒一时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两只手悬在半空中,感觉怎么放在哪里都不合适。 最后只得轻轻拍了拍惠的肩膀,说道:“我已平安归来,勿要再为我担心了。” “公子平安归来即好。公子安,则善矣。公子安,则善矣。” 惠离开木耒的肩膀,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至后院的正厅,惠亲手为木耒倒了一碗蜂蜜水。木耒则是一直盯着惠着,她也瘦了。而他这样看着惠,惠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而脸已红至耳根。 两人都已十四五岁,都已到了知些人事的年纪。朝夕相处的人,这样的情愫更是无法诉说。 “今晚飧食何物?我欲慰藉吾干瘪之腹。”木耒开口打破了尴尬。 “我命那仆人去杀羔羊,今晚食炙羊肉。” 惠说完,整了整头发,抹了一把眼睛,便出去吩咐仆人了。 木耒信步至后面的菜园,菜园里现在一片郁郁葱葱,红薯经过后来惠的再插秧,总共已经有三垄之多,估计今年能收上几百斤的红薯。 木耒走后,惠又种了一些白菜小葱,还有菽豆之类,整个菜园里已经没有空闲的地方。看着这一切,木耒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舒畅。 种的那几垄花生,叶子已经微微发黄了。走花生垄旁,木耒拔下一株花生,花生的豆子已经长成,而且还很实诚,基本已到了收获的时候。 木耒从旁边拿起一把耒耜,径自挖起了花生,挖了十来株,感觉应该够吃一顿的,便坐在陇边开始摘起了花生。 惠返回室内,发现没有木耒,便四处寻找,发现他在菜园。 “公子欲收获此物?” “可稍待几日再收,今日且尝鲜,你去寻一竹篮来。” 看到那些饱满的菽豆荚,木耒又摘了一些绿绿菽豆荚。既然你在这,我便一并将你煮了吃,羊肉串配鲜花生、嫩毛豆,两千多年前我就吃上了。 天快要黑的时候,一家三口吃上了烤肉、鲜花生和嫩毛豆。肉是三人自己烤的,他将那些奴仆轰了出去,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吃起来更是香甜有味。 木耒给她们讲了一些路上的见闻,路是怎么的难走,河是怎么过的,渡河有多么的危险,商丘是如何的繁华,邢都给人家商丘连提鞋都不配。 “我等迎亲去后,邢国旱情如何,之后可曾降雨?” “公子迎亲去后,邢都数降大雨,凡补种之菽豆、粟米、黍米,今秋皆可有丰获。春播之禾则差矣。” “如此则善矣。我最不忍见国人食而不饱。” “此三月,邢都可有异常之事?” “无有。然近日,邢都来者甚众,皆是他国之人,男女皆具,或为参加公子蒿之婚事而来。” “较太子婚时,来者更甚?” “我不知。” …… 休息了一天,木耒便去看自己的老师翟访。 见到老师翟访,木耒第一句话便是,“老师,师兄翟让已拜我为师,此事我不知当如何告于师。吾实在无颜来见老师。” 说完这个,翟坊反而哈哈笑起来,“此事不必我言,让昨日已告我矣。公子途中之事,让皆告之于我。 翟让对公子钦佩之至,今已去征夫召勇,欲试其所思所想之骑兵与弓弩。 此前我常于翟让言,公子之才能不在武功,而在于天下。途中公子所制之马具,以及其所言之弓弩,皆可用于战事,于战争之形势或有极大之影响。无论公子是否有意,但其所造之物,于战事影响甚大。 公子曾言,制那步辇、石磨,及马具弓弩之原因,乃是因自己懒;制那馍、饼与白玉方,乃是因自己馋。岂曰懒与馋乃技术革新之源乎?” “那马具与弓弩者,实非我之本意也。皆因我不堪路途之苦,有感而发,翟让思之过多矣。马具弓弩果能影响战事?” 木耒如个萌新般,傻乎乎的问道。 “公子不知?老夫亦不知,待让试其所思罢,或可成。” “那以观后变。” …… 两人又闲聊起来。 “老师,今秋可种冬麦?” “必种之。自我之冬麦于今岁丰熟,邢都之人皆欲种冬麦于今岁。今之麦价已稍高于粟米之价,且冬麦之味较春麦更佳。 且今年夏大旱,他人所种之春麦,六七成皆无收,然我所种之冬麦,则完美避过今年之旱。” “公子曾言,欲行积肥之法,此积肥之法当如何行之?” “师若不言及此事,我几乎已忘矣。今秋收之后,我当为老师演示如何积肥。积肥须于秋冬施行,夏季则不可。” “果真有此积肥之法?” “是也,今岁试行,来春春播之时肥已熟,老师亦可试之,便知其是否有用。” …… “老师可知公子蒿之婚期?我听闻邢都已来他国之人,且人员甚多,皆为赴公子蒿大婚?” “公子蒿之婚事,何需此众多之人?那些前来之人,皆为参与金秋之会。” “何为金秋之会?我未曾听闻焉。” “金秋之会实为联姻之会,速则两三载,久则五六年一次。其旨乃为邢国诸卿大夫子女联姻而设,然亦会有他国之卿士,或国君子女至焉。” “可是先前老师所言者,可是相亲之会?” “至今年岁末,公子与叔季二兄弟皆已十五,亦近婚配之年龄。此次你们皆应参与,此前我曾与你言之,你应是知晓的。” “我固然知晓,只是未料其来之速。我现今年仅十五,如此稚龄便要参与相亲?” “此十五岁乃是定亲耳,又非令你们十五岁成亲。待公子成婚之时,亦十七八岁矣。 况且,天下之人于十五六岁娶亲生子者甚众,缘何公子独以为偏小? 我之次子让出生之时,我才年方十八。” 第43章 金秋赴会 “此相亲之会何种方式举行?老师可知?若知可为我言之。” “先前,金秋之会多以狩猎为主,诸公室、卿士子女皆参与其中,其间有狩猎、射箭、投壶等诸般竞技娱乐。” “诸女子亦来参会?我不信也。狩猎之事,皆以男子为主,不曾闻有女子同列之理。” “公子谬矣,女子虽不参与狩猎之事,但也可观赏。也并非相亲之女皆亲临观摩,或有父兄代为观之者,以定其女之婚嫁之人。” “金秋之会,再有十余日则至矣。听闻此次人数颇多,可有上百人来参与。小子,你当好好择一夫人焉。此为良机,良机不可失也。 切记:择偶并非要事,而需择家世显赫,以为强大之依傍者为首要。于公子日后之发展,有莫大之益。” “但是,我年方十五,尚稚气未脱,为何急于定亲?且缘分之事,又怎能强求?只是不知过两年,是否仍有此相亲会?” “择与不择,公子皆当前去一看。公子乃庶出,且无母,他国之公室女与公子联姻之可能甚微。公子也不过于卿大夫之女中择之罢了,你前去赴会,或许可遇佳偶。” 翟坊顿了一顿,然后又说道:“翟让之女,亦将参与此金秋之会。翟让昨夜与我言,若公子能相中其女,让可将其女嫁于公子。” 翟坊说完罢,木耒先是一愣,然后是一惊,急忙说:“不可,不可。翟让拜我为师,此辈分已然紊乱,我若再娶其女,此辈分,此辈分…… 则更乱了。” 翟坊则笑而言道:“哎,此诚为一难题也。然翟让乃上士之爵位,于常理而言,太子实不可径娶其女。 你需寻得一夫人,我再去说合,使翟让之女以媵妾之身份同嫁于你,只能如此而已。 只是,你汝所娶乃他国女子,如齐国之女,恐此事则难办矣。他国之人,我所认识者也不甚多。若为邢国卿士子女,此皆无甚大碍。我以汝师之身份,凭此老脸,当可将此事说妥。” 话说到这,木耒便找了个理由要离开。 木耒走后,翟坊也是满脸通红。哎,翟坊望着木耒的背影一声长叹,当了好几年的老师,这是第一次舍了老脸。 “翟让啊翟让,你真是让我为难。” 又过了四五天,便是公子蒿的大婚,木耒送给他的贺礼和太子是差不多的,只是钱帛略少了一些,锦盒内照样是折扇和宫扇,还有一柄牛角梳。当然,还是九块九的那款。 不过,这次买牛角梳的时候,一次买了两把,不是因为买两把免运费,而是另一把是专门送给惠的。惠拿到梳子,喜欢的不得了。 又过了几日,便是到了所谓的金秋之会的时间。大会的地址在邢都西边,于一个山丘脚下举行。 所谓的狩猎,也只不过是一些圈养的羊、鹿、兔、猪、野鸡、野兔、狍等活物,被放逐在一个百亩地的大圈里面,供乘着战车的卿士子嗣们射箭猎取。 除此之外,这里面也有斗鸡、走狗、投壶比赛,射箭、角斗、击剑、歌舞等其他的项目,明面上这些项目只是观看项,是不允许赌博的。 而今年的金秋大会,又增加了木耒曾想出的那个主意——诗会。 这种相亲大会,是上层社会的盛会,子女联姻的盛会。当然,下层的平民百姓也借此来凑热闹。在他们这个金秋之会不远处,也有一些民间的相亲活动。 这里的相亲活动,和金秋之会是完全的不一样了。当然大部分是适龄男女去相亲的,也有寡妇带子女寻夫的,也有商贾来找媵妾的,也有卖儿卖女的,更有不知廉耻的男女前去yp的,夜幕降临,便会去相约的地方野合。 得知木耒要去相亲,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也没有办法去阻挡。 因为她也知道,即便将来跟随木耒,也不可能是正妻的身份,最多也就是个媵妾或妾,但是只要是能够跟随他,无论是什么身份,她也认了。因为两个人身份地位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木耒带着仆人和仅有的三个甲士前去参加大会。 大会的地方在两山的中间,入口在一道峡谷中,只有几百米宽,这真是一个好地方。入口周围全都是穿着黑色鳄鱼皮的甲士,木耒奉上参会的信物,便径自走进了会场。甲士、还有仆人是不可以入内的。 等进入了会场,木耒才发现这里面的环境还很好。树木成荫,有一条小河,远处为开阔地,已用布幔竹篱围起,里面有几辆戎车,那应该便是围猎场。 木耒还发现,其中的少年少女们好像都比自己大一些,大部分的少年都已束发,放眼望去,未束发之人根本没有几个。 束发之人有自己的采邑,也便有了自己的战车。所以那些围猎之人多是一些 16~18 岁的少年,季子、木耒还有域叔,还未束发,自是不会有机会参与这个围猎的。 这里面的人木耒基本上全都不认识,他认识的只有域叔和季子,最多再加个季姬。来到这里的木耒开始搜寻这三个人的身影,想找个搭伴而行的搭子。 这大会共有四天,共有两次围猎活动,首次的围猎已经结束,其中的战车已经向围观的人群驶来,远处有一架捕获鹿的戎车,车上的少年正高兴的嗷嗷叫。当然,猎物会作为晚上的宴食,供这些少男少女们享用。 可能是第一天,大家都互相不认识,不熟悉,现在在场内,多是男男或者女女这样的搭子,互相搭话的男女并不多。 狩猎已毕,围观狩猎的男男女女向外撤去,会场的仆人则适时的端来了鲜果、果醴、果脯、糖饼等饮食,供人们享用。 在人群中,木耒看到了季子,便快步赶上,与其同行成为了搭子。 “域叔未来?你素来与他同行,今日未见其面。” “域叔未至。” “为何?” “你不知?今夏,域叔前往齐国送亲、迎亲之时,已与齐国崔氏之女定亲。” “我竟然不知,要么你与我为伴,共观此会也。” “那便去观鸡斗,季姬已备好数只善斗之鸡,今日之斗鸡必甚为精彩。” 第44章 今夜乃是炙肉之宴 木耒本不喜欢看斗鸡,但也没办法只得跟着季子去看,围猎之后的下一个项目是斗鸡和走狗,人也都聚在那两处。斗鸡地方的人比较多一些,走狗逐兔因为比较血腥,很多女子都没有去观看。 斗鸡是用竹篱围成的一个圈,圈中有两只正在炸毛蓄势的斗鸡,里面还有一个最显眼的人,便是季姬,她在朝着他的两只鸡高呼着,“啄,啄。” 木耒和季子在竹篱外围观。旁边有两少年,其中一少年说道,:“此竹篱中之肥婢,为何衣饰如此鲜贵?他也是前来相亲之女?” 另一人则回道:“能肥至如此者,绝非仆隶,必卿仕之子女也。” “兄言之有理。” 季子也听到了他们俩的谈话,便扭过头去对其恶狠狠的说道:“尔等有眼无珠,他乃是国君之女季姬,尔等若想娶她,恐还不够资格!” 其中的一少年似要发作,但被另一人拦住了,看季子的衣着,绝不是普通之人,他俩人只是士人的子嗣,这相亲会中,有三成的人地位远都在他们之上。然后拉搡着他去了斗狗场的那边。 旁边有两位女子也在低声说话,其中一女子说道:“这斗鸡竟如此凶猛,堪比猛禽,不知其肉味如何?” 另一女子则咯咯的笑道:“无论何物,你皆欲食之。据言,今日围猎之鹿、羊,皆为今夜之宴食,今夜乃是炙肉之宴?只是不知此斗败之鸡,是否可食,若可炙而食,我亦欲尝之。” “则你可寻一位高之君子,或许能否乞得一两只。” 这话也传到了季子的耳朵里,他马上转换了一副笑脸,绕到其身侧,对其中一貌美女子说道:“女君子欲食此斗鸡之肉?此易事耳,待那些斗败之鸡,我皆为你取来,晚间我等可炙而食之。” 突然间的回答插话,令两女子惊了一下,然后两人看着季子,一人问道:“敢问君子,府上为何?” “我乃季子,邢君之子。女君子是何……” 不等季子说完,其中的一位便拎起另一位,向远处快步的跑去。 并不是季子有什么恶名,只是这个时代阶级观念非常强烈,她们是士家之女,若想嫁国君之子,是不可能的事情,连给人家做媵妾的机会都很低。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讲究门当户对,季子是庶子,也是高高在上的,相比季子木耒还要低一档次,他是贱庶子,因为他的母亲连个名分都没有。 即便是这样,那些士阶层的女子,也是不能企望的。能与木耒婚配的家族,最低也应是上大夫或中大夫之类。 时间熬到了晚上,便是烤肉大+篝火晚会,上百人的烤肉会确实比较壮观。 五个大的篝火堆,相距都不远,围成一个大圈,篝火堆的外侧,则是一排的垄火。垄火是专为烤肉之用的,数十个仆人在为这些公子君子们烤着肉。在五堆篝火的正中,有2个力士正在进行角抵。 男女们按照级别分坐在火堆旁,有乐师于场内奏乐,有些人则随着音乐,吟诵着诗歌。 木耒这次本没有相亲的打算,便踱步到烤肉的垄火前,自己动手烤起肉来。随后季子过来找木耒。 “弟,缘何不去围火而歌,却在此做这些奴仆所做之事?” “他人炙烤之肉,怎及自己烤的肉香。”木耒回道。 说着,便将手中一串肉递给季子,说道:“应是熟了,尝尝我的手艺。” “唉,于此金秋会中,你与我乃是此场中最为尊贵者,你为何如此自轻?速随我来。” 然后便来拉木耒的手,木耒没有起身,两人拉扯的时候,有两个女子缓缓而来,其中一女对着季子说:“你便是季子?” 季子一愣,心想道:你知道我是谁,还这样敢理直气壮的直呼我的名字? ”你是何人?为何直呼我名讳?“ 那女子没有回季子的话,而是又指着木耒问,“你便是木耒?” “他是木耒,你是何人?” “不想你二人竟如此之小,还未曾束发。我乃是軧侯之女,名芸姒。” “你既为芸姒?那寻我有何事?” “今日至邢迟矣。明日吾君父将拜见邢君,以商你与我之婚事。” “唉,此事你亦迟矣。母亲与家姐已为余定下,与齐国高氏之女之婚事,高氏女之父不日将至邢都,亦与我君父商讨此婚事。” “汝母者,軧女也,亦是我之姨母。我乃是軧国之嫡女。你为邢国之庶子,我嫡女配你庶子,有何不可?今岁之春,我君父已告之于你母亲矣。你缘何仍欲求齐国高氏之女?”芸姒气哄哄的说道。 “虽吾母为軧女,然軧国乃邢国之属国。为我之前途,亦为邢国将来计,我必与齐国大氏族之女联姻,此于我于邢国皆有益处。” “汝母乃是軧女,我亦为軧女,若你与我亲上加亲,岂不美哉?奈何你仍欲寻那齐国高氏之女?” “莫非你定要嫁于我邢国公子?喏,那木耒亦为邢国公子,尚无婚配,你亦可嫁之,何必只纠缠于我?” 季子说完,转身就走,他不想理会这个軧女了。季子走了这軧女气的直跺脚,随后便去追季子,两人在火堆旁又吵了起来,这次季子则是直接跑走了,气的这軧女又跺了几脚。 木耒这时候还在烤肉,早就不理会季子他们了。而这軧女,又一次来到木耒身旁。 “你便是木耒?” “我是木耒,方才季子已言之,你难道忘了?” “你既为公子,缘何在此烤肉,行如此低贱之事?莫是仆者皆不管你之事?” 木耒仍像回答季子那样说道:“自烤之肉,其味更美。我自有手,何必劳烦奴仆呢?” “那你亦为我烤之,我今即欲食之。” “稍等。”木耒之挤出这两个字,然后便不去搭理她,径自烤着手中的肉。 过了一会,嫡女又说道:“你邢国之公子皆如此无礼?竟不知与人言?我令你为我烤肉,烤与不烤,你缘何不答?” “我正为你烤之,急则必不熟,你岂欲食半生之肉乎?我刚言之稍等,乃是令你待此肉烤熟,你误会矣。” 片刻之后,木耒便将手中的几个肉串递给这軧女,这嫡女接过去便啃,感觉味道还不错,便拿出两根支竹签,塞到另一个女子手中。 “嘉,你也食之,其烤之肉确实美味。” 第45章 邢国公子,生活竟这般穷困潦倒 “公子甚是奇怪,竟亲自动手烤肉,有仆人在,缘何不用?闻汝母已逝,你乃于宫外长大?” “然也。我自幼长于蚕馆,于蚕馆养蚕。至今为止,仅有二仆与三甲士,此外,一无所有。至今春,君父才予我仅有数间屋之小宅。” “未料道你身为邢国公子,生活竟这般穷困潦倒。” “然也,我自幼丧母,季子乃是庶子,而我,即众人常言之贱庶子。” “我乃軧国之嫡女,若与汝婚配,可否?” 听到这,木耒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找季子不成,便来找我?难道你真像季子口中所说的那样,非我邢国公子不嫁吗? “公主若嫁于我,随我恐要受苦矣。至今,我尚亲自下地劳作,若公主嫁我,日后需亲手养蚕、剥茧、采桑、抽丝。 且据闻,我身为贱庶子,不能如其他公子般,将封地采邑置于邢北,即近汝之軧国处。我之封地或在山中。” “此易事耳。我可向我君父多索嫁妆,令其多予我一些子民奴仆,如此,我等仍可一同度日。” 卧c,说啥也不行啊,他非得要嫁给我吗,真是个执拗。 “我今年仅十四,尚未束发。此次来这金秋之会,本仅欲蹭些肉食,我久未食肉矣。本欲下次金秋之会,再议婚嫁之事,待我习得才艺,有得封地,再过年,亦能置办两身体面之衣。 公主今观我所着之衣,与士家子女相较,几无甚差别?我此穷酸模样,公主尚看得上我乎?我甚惧汝随我受苦。 再者,听闻邢国嫡子封民千户,庶子五百户,似我这般贱庶子,想必仅有二百户罢了。即便你携再多嫁妆而来,恐亦于事无补也。况且我之封地绝非肥沃之地,其四周或许皆为山石野兽。 那般日子,莫说是公主,便是我想想亦有些惧怕。我诚恐因此而害了公主,耽搁了汝之美好姻缘。” “哼,你邢国之公子,都似这般若有病矣,皆不欲与我定亲。”芸姒生气的说道。 随后,軧女芸姒生气的将手中的肉串扔进垄火之中,很快便腾起了火苗,随即传来肉的焦糊味。 呵呵,就这脾气的祖宗,我宁可打光棍也不要。 夜已渐深,这些相亲的男男女女都住在这里,虽说这里有很多房间,但是也不够这么多人住,所有士家族的男子被安排住的帐篷,没有人有怨言。在这个时代,真打起仗来,这些士及其家族的男子是军队的主力,露宿野外是常有的事情。 第二日是这样安排的,上午是乘戎车射箭和立定射箭,然后便是男女皆可参与的投壶,午后便是诗会。 今日场内不见了季子,不知是不是为了躲那个軧国的芸姒。木耒独自射了几箭,皆未上靶,自觉很丢人,便灰溜溜的找了地方吃野果。 木耒在吃野果的时候,又有一女款款而来,待她走近,木耒定睛一看,便是昨日和芸姒搭伴的那个女子。 木耒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肯定是芸姒和自己说不通,想让她来说和一下,或者是她对我有什么想法。本是一丘之貉,应该差距不大,于是木耒就打算溜走。 木耒起身,刚迈开一步,那女子便紧步上前,说道:“公子勿走,公子请留步。” “可是軧国公主遣你来为其说和?” “此事与他无关,乃是家父命我前来与公子会面。” “汝之父是谁?你又为何人?” “我名嘉,乃是邢北元氏之女。” “可是元氏邑?我老师似乎与你家主关系尚好。” “家主乃是我祖父,我为其孙。若芸姒嫁与公子婚配,我便媵妾之身份,一同嫁与公子。” “哈哈,你莫要思之过多,我怎会与那芸姒婚配。” “公子莫笑,我等之婚配,岂容自己做主,此等联姻之事,皆由家族父母定夺。芸姒虽为公主,你为公子,然终究皆逃不过此等宿命。” “若皆如你如此之态,尚可平心而谈论几句。如芸姒之性情,恐无人愿娶之为妻矣。你既已与我相见,若是无事,那便请回。” 然后这女子行了一礼,便回去了。 时间到了下午,便是诗会,今日主持诗会的竟然是域叔。 “诸位相聚于此,今日秋高气爽,景色宜人。诸位不妨以金秋为题作诗,我等会择出上等佳作,榜首可奖一百刀币,二三名可得五十刀币。 且可悬于邢都之文舍,公示一月。诸位,此乃诸君扬名之良时也。” 域叔说完,又与其中几人嬉笑打趣了几句,而后便离开了人群。 木耒则赶紧追上域叔,说道:“金秋之会甚是无趣,我已欲归家,你可携我离开此地?” 域叔笑着说:“哼,你恐难离去了,明日君父当召此众人之父兄至焉。” “谁爱来则来矣,与我何干?且季子已走,他能走,我如何不能走?” “你不知季子之事?昨日齐国高氏已派人前来,今日正与君上商议季子之婚事。” 我c,这竟是真的?如果那高氏之女许配给了季子,这軧国的芸姒非要嫁我,我k,我该如何是好? “軧君可是也来了?” “是也。木耒弟为何问这軧君。” “……你不知,軧君之女名芸姒,非邢国公子不嫁,若是季子已定婚配,则那芸姒必来寻我……” “軧国虽小,仍为一国,軧君之女嫁于你,也算般配,有何不可?” “二哥不知那芸姒,……唉,我命休矣。” …… 夜幕降临,依旧是昨日的五堆篝火。不同的是,今日没有乐师弹奏,也没有力士角抵,篝火区正中是一男一女,他们在吟诵今天的诗作,以供大家评比。 今日的宴食是包子、饼和汤面。今天域叔来的时候,带来了食肆的庖厨,这些面食都是木耒的徒子徒孙做的。 木耒看着这些手持大包子的少男少女们,感觉实在是有些不雅。看来我该把那个小笼蒸包也做出来了。其实发明新东西,有的时候只是一个思路,别人一看就懂,直到别人做出来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可以这样做呀。 正在木耒想小笼蒸包这件事的时候,那个芸姒又来了。 “你昨日可是诓骗于我?” “无有。”木耒冷冷的答道。 “据闻,此肉包与饼还有汤面皆出于你之手,既如此,你何以穷困潦倒?” “乃是你先言我穷困潦倒。” “你所言,居于蚕馆养蚕种地之事,可是真?” “确为真事。”然后木耒又指着不远处的季姬说道:“身肥者为季姬,邢君之女,与我同为贱庶子,她居于雉围,以养斗鸡为生,金秋会之斗鸡,皆出自她手。公主可向季姬求证,邢君之贱庶子,必自食其力以活己身。” “你果真未诓骗于我?” “为何诓骗?至今为止,君父每月予我五刀币以过活。我连仆人与三甲士皆难以养活,日日于蚕馆之大妇处蹭饭。宅邸之后乃我之菜园,尚需亲耕,亦需亲手收获。” 第46章 吾之决定,岂容你违抗 令木耒没想到的是,那芸姒真去问季姬了。 时间已过了两日,还真有些男女已经联姻成功,只待他们的父母或家主来认可这段联姻了。 其实很多人来之前,便已有确定的对象或目标,只是在此相识一下,看一下对方的人或人品,未提前做功课、毫无准备之下的联姻少之又少。 还有一些人,即便不是为了联姻,也是为了借此来联络一下人脉。 第三日,邢君来了,跟邢君来的还有軧君以及齐国、宋国、晋国、卫国的一些家族的人。这可不是来视察了,其实就是为了确定一下联姻的结果。 一些已经找到自己另一半的男女,也在盼着自己的家族来确定自己的选择。 入得会场,那些家主或家族的主事人,都各自散去,处理自己儿女子孙的婚事了。 邢君和軧君一前一后,唤来了木耒和芸姒。 ”我邢国欲与軧国联姻,你与軧女相处可好?“邢君问向木耒。 木耒听完,眉头一皱,赶忙跪地行礼,然后说道:“父亲,儿今尚年幼,还未曾想成亲,待下次金秋之会,乃是儿择偶之佳期。” 軧君就在旁边,邢君感觉有些挂不住面子,然后脸色一沉,厉声道:“此乃家国联姻,关乎两国之兴,岂容你自行做主!” “我今尚幼,且实不喜那芸姒。” “吾之决定,岂容你违抗!家国联姻,岂有喜与不喜之说。” 这时候軧君马上上来打圆场,“此子尚幼,不晓男女之事,待年长些,便知其中之趣事。” 木耒看到是真的是没办法拒绝这种事,也怕因此事真的顶撞了父亲,便又说道:“我今确实尚幼,年仅十四,若想婚成则需待我弱冠之时。即六年之后,若軧君和芸姒应允,我便同意此婚约。” 邢君听完做思索状,軧君则皱着眉头。身着华服的芸姒现在涨红了脸,嘟着嘴,看着自己的父亲,还跺了两下脚。 軧君思索了一阵,然后说道:“芸姒现已十六,若等六年怕是久了些,能否提前些许?” “男子二十而娶,女子十六而嫁,我与芸姒年龄本不适宜,天下哪有……” “竖子,住口,待尔十八岁时完婚,此事由不得尔等言之。” …… “邢国公子木耒与軧国公主芸姒,乃天作之合,自此两国联姻,永缔亲谊,同享太平之福,共御世间之变……”当天下午,邢君和軧君便签下了婚书册文。 当天下午木耒便回家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木耒独坐红薯地,心里想道:还有两年,甚至还有一年多便要起战事了,到那时他那軧国都没了,还谈什么婚娶。 惠来到菜园,“四年之后的事,公子何需今时忧之?凡事皆有变数。” “纵有变数,可能否把那婚约变没?倘若那軧国亡矣,此婚约尚可作数?” “怎能使軧国国亡?岂可为毁婚而灭他人之国?公子当食则食,当饮则饮,莫要去想四年之后的事,这婚约莫要放在心中。” 木耒心想,把軧国给弄没,到时候邢国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 “诚如你所言,何必为四年后事而愁?当食则食,当饮则饮。明日我当寻老师问之。” 惠来点头应道:“如此便好,公子放宽心便是。” “愿老师能为我指条明路。” “公子聪慧,老师定能为公子解惑。” 木耒玩弄着红薯叶,自语道:“但愿如此。” ……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庭院中,木耒早早起身,朝食完毕后,便去了老师翟坊那里。 “老师,君父为我定与軧国公主之婚约,然我实不喜那芸姒,甚为彷徨,不知何以处之。” 翟坊轻抚胡须,沉思片刻道:“两国联姻,关乎家国之大事,切不可鲁莽而为。此等事宜,亦非你所能自主也。” “但昨日,我见得元氏之女,她言,若我与芸姒婚配,她便以媵妾身份嫁我。” “你可见吾之孙女?” “未见。” “既然那元氏之女以媵妾身份嫁你,那我去寻那元氏,让我的孙女也以媵妾身份嫁你,如此一来,也可帮你抗衡那芸姒。” 翟坊缓缓说道。 木耒面露难色,赶忙说道:“老师,不可。此事本已复杂,若再如此,恐生更多事端。” “那公子究竟作何打算?” 木耒低头沉思片刻,而后抬头说道:“我欲先谋求解除婚约之法,至于其他之事,可待日后再议。” “此事难办,国君既已定下,岂能轻易更改。” “老师,岂无一丝办法?” “难矣,难有转机。” “我以年幼为由,争得四年之后的婚期。如此看来,只得日后再议了” …… 又过了两天,木耒让工匠做了小的蒸屉,自己蒸了些小笼蒸包,准备连带笼屉一并送给太子。 太子的府门前依旧是上次那个傧相,这次见是木耒,全改了先前的嘴脸。 “公子真是不巧,太子今日不在府中。” “此次尔不是诓骗于我?” “不敢,不敢,公子可入府等待,太子何时归来,我确实不知。” 木耒将那笼屉塞于傧相手中,“此为我为太子所做新食,太子归时,交于太子。” “公子放心,必交与太子,公子还有何事,需我转达?” 木耒转转眼珠,想了想,除了封地的事,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然后说:“别无他事,我本欲来探望太子,既然太子不在,我便回矣。”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过了两天,太子把钱给木耒送来了。送钱的还是那个傧相。这次是钱,是这整整一年的钱。 木耒抓了一大把刀币,塞到那傧相手中,那傧相嘴都乐歪了。 “谢公子,谢公子。” “太子可有话带给我?” “太子曾言:让公子多多做些新鲜器物、美食,新出之物越甚,年底之分成则越丰。” “我已知晓,傧相请回。但有新物,我自会亲予太子。” …… 木耒将那收来的 14,900 多刀交于大妇。“ “此为太子予我之今年分成,且收之,若是我以后去得封地,大妇可随我而去,替我管理钱财?” 大父见到那钱,眼睛笑得像花一样,只是说道:“公子之封地,我恐无暇往矣。此蚕馆乃是宫中之人托付于我,我行事必当有始有终。” 第47章 汝则另寻佳偶 这个秋天,木耒种的花生收了有五六十斤,红薯收了有三四百斤。红薯的产量这么高的,真的超出了木耒的预期,他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能长这么多。 以这些红薯作种,即便剔除吃一部分,剩下一二百斤作种的话,估计明年也能收几万斤。 如此,我的封邑便不会再有人挨饿了,即便是奴隶,也能吃上口热乎乎的烤红薯。 深秋之时,木耒向自己的老师翟坊示范了如何积肥。 以秋收之后的废秸秆、杂草等物层层堆叠,加上人畜粪、尿等,交叠之后,然后再泼上些水,然后用泥封住。 并以严肃的口吻,告诉那些隶农:”冬日,尔等可观之,其上会有热气冒出,其内之温可蒸熟鸡蛋。 至此便为熟肥,施于地中可肥田,积肥可杀灭其中之虫卵、病害等物……” …… 天渐渐的冷了起来,马上又要到年底了。一日,宫中的国君的近侍来请木耒,说是国君急令木耒入宫,有事相商。 一小殿内,只有国君一人在,木耒进去后,发现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似乎有一种对自己不利的感觉。 木耒向前行礼,国君则示意其坐下,然后缓缓对木耒说道:“金秋之会时,你不愿与軧国之女云姒婚配,今吾将废此婚配,遂你之愿。” 国君一上来便说这个,一下子把木耒给整懵了,这到底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隐情?还是我师父他们在背后发力了?或者是那芸姒那捣蛋孩子等不了那四年? 木耒想了无数个想法,他但是不知道具体原因,又耐不住,然后便问道:“儿已知晓,只是此为何故?” “哎,看来你与那芸姒本无姻缘。金秋之会过后十余日,许配给季子之高氏女暴毙,高氏遂与季子废除婚配文书。 此时因金秋之会已过,国内已无适合与季子相配之女子。 季子亦知你不喜那芸姒,然芸姒却欲嫁于季子,他便将此事告知其母軧姒,軧姒又与軧国国君商议,欲废此婚约。 若你实不喜那芸姒,便废此婚约。如此,则你等三人之愿皆可遂。季子与那芸姒下婚约聘书,你则另寻佳偶。” 邢君稍稍顿了顿,然后又说道:“元氏有女,其对你情有所期。若你不反对,我便将你之配偶改为元氏之女。” 木耒想了想,元氏氏之女似乎还行,又想起老师的话:择偶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需要找一个强大的家族作为你的依傍。 而那元氏家主又是老师的挚友,如此看来,这个联姻对自己是有利的。 “谨遵父亲之命,我愿与元氏之女婚配。” 话说到这,国君的脸色明显的好了起来,他生怕这逆子又不想要这个,不想要那个的。嗯,只要答应了,这就好说。 木耒随后又说道:“只是,儿尚年幼,可否待三四年后再议婚期?” ”既应此亲,婚期之事可后议。如此便好。“ 过了片刻,国君又说道:“你去宋地迎亲前,告我勿饮酒,且少用赤金之器,多饮白玉浆。 至今已有五月,吾之病痛确已稍减。此间无外人,你可告吾,醴酒与赤金之器可有何不妥。” 木耒挠了挠头,这事不太好回答,便随口说:“饮酒伤身,父必是知道的。儿素不饮酒,曾尝试饮之,则头痛欲裂。父之头痛头晕之症,或因饮酒所致。 赤金之器或有毒,然毒性甚微,常人难察。常人难餐餐以赤金之器烹食,而父亲之食皆以赤金之器烹、盛、温之。 如此,父中毒之几率高于常人,乃是因经年累月之积累,父亲体内之毒会累加,毒愈多则此愈甚。 只需少用赤金之器饮酒,便可康复,儿望父康健,邢国尚需父主持。” 邢君叔颜微微点头,随即又道:“太子曾说,汝希望你的采邑不在邢北,而在邢西南或者邢西,这是为何?可与我言之?” 卧c,太子怎的什么话都往外说?这要是回答不好,可真就掉进火坑了。 木耒随即说道:“儿不喜车马弓刀,独爱制新奇器物,欲寻僻静处为之。儿所制木椅、步辇、石磨、火炕及新食物,父亲都已见过,亦不知父近日闻之否,儿已制新式马具与弓弩。” “据吾师之子翟让言,儿所制马具与弓弩于未来之战影响甚巨,或可改战争之模式。故儿欲寻僻静地,潜心研有益于邢国、邢民之器物,使邢国日益强大。” “你是否因惧战,而不想前往邢北?或是逃避国之战事。”国君又问道。 “绝非。儿所行皆为邢国与邢人,绝不做不利邢国之事。数年后,父当知儿所言不虚。” “罢了,父岂不信儿。邢都西南一百至一百五十里处,有二地,一名白马里,一名弓车邑。此地三面环山,中间为平地,两地相距不过二十里。 吾赐此地为你的封邑。弓车邑乃你祖父之封地,望你有所作为。此地约千户百姓,其余人手,你可自行招募。” 国君又言:“新岁将至,你三兄弟当行加冠之礼。年后,你可径往封邑。你于封邑所为,我不过问,但你必守誓言,勿兄弟相残,勿悖邢国与邢人之益。” “儿还有一言,必告诉父亲。” “直言便是!无须这般扭捏。”邢君厉声说道。 “邢北三国,鲜虞国、鼓国、肥国,或于近几年侵邢,父亲需要做好应对之策。今北戎攻燕国,赤狄伐晋国,邢北之白狄与东侧之长狄,焉有不动之理?且狄若攻邢,齐、燕、晋皆不可助我灭狄。” 邢君微微皱眉,想了一会,然后说道:“此为你之猜测,或有道理,然军国之事,绝非小事耳。吾亦命邢北四邑,密切关注狄人所动。如有异动,可提前布兵北进。” “父亲可召翟让问询,或者助其试验骑兵弓弩,若成,必为邢国之一大利器。” “哈哈~~,吾子已长大焉,已知关心邢国之安危。” 现在邢君看木耒,目光之中则满是欣慰,“不日,我便召翟让入宫,一一问询此事。” …… 第48章 此为灵丹妙药 马上便到了年底,过完年之后的三两天,便是域叔、季子,还有木耒的束发之礼。按照邢国这边的风俗,束发之礼时,父亲在上,母亲亲自为儿子束发,以完成束发之礼。但是木耒没有母亲,这就是一个问题了,总不能让蚕妇帮他进行束发。 束发之礼,在邢宫中的一个偏殿进行,兄弟三人向父母跪拜,行完礼之后便是束发。齐姜亲自为域叔束发,軧姒亲手为季子束发。 那么是谁为木耒束发的呢呢?最后也是軧姒为木耒束的发。因为先前芸姒的事情,无论怎样,他们都欠了木耒一个人情。 起初是季子不同意芸姒的联姻,把芸姒强行塞给了木耒,等季子的未婚妻暴毙之后,便又废除了木耒和芸姒的订婚,等于又从木耒要回了自己的媳妇,这一来一回,可是欠了人家木耒一个大大的人情。 之后便是分封封地,正如邢君之前对木耒所说,木耒的封地划在了邢都西南。木耒的封地一共两个里、1000 户左右、人口约4000人的封地赐给了木耒。 域叔按照惯例分到了邢国北部的封地,而季子的封地更是紧邻軧国。其中木耒的封地人口是三兄弟中最多的。 有了自己的封地,木耒便打算大展手脚了。他准备过一阵去自己的封地转一圈,虽然离邢都不怎么远,大约两三日的路程便可到。 因为是冬天,特别冷,他想等过完这个寒冬,在立春之后暖和了,再去自己的封地看看。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盖上几间房子,要么就直接搬去封地。 …… 这个冬天不太平,惠病了,木耒也病了,邢都很多人都病了,全部都在发烧咳嗽,这特么的瘟疫啊。 木耒好说,在新世界那边拿了点药,花了15块钱,病了三天基本就好的差不多了。他把自己抓的药也分给惠吃,惠看着那圆圆扁扁的东西根本不敢吃。 “此为灵丹妙药,你服用之后,只需三日,便可痊愈。” 惠听了木耒的话,当晚便吃了一包,那晚上可真是折腾苦了惠,应该是药劲太大了。大冬天的一整夜都无法入睡,大汗淋漓,坐卧不宁,在似睡非睡的时候就说胡话。但是折腾了这一晚上,退烧了,只是还有些咳嗽,第二天惠说什么也不敢吃木耒的药了。 木耒这才明白,人和人的体质相差太多了,莫要说人受不了,那些古代的病毒哪曾遭受过抗生素的降维打击啊。药确实是灵丹妙药,就是药劲太大了。后面让惠只吃先前药量的四分之一,即便是这样,惠也有副作用反应,看来后世药量的十分之一也足够制这瘟疫啊。看来我要运些药来拯救这邢都的人啊。 等木耒成了沐雷后,沐雷便去了诊所,谎称自己爸爸病了,让医生开药,然后等护士开药的时候便耍起了聪明。 “姐姐,这大夫写的这是什么啊,我怎么什么也看不懂?” “我能看懂就行了,反正不耽误给你抓药。” “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药吗,我只是很好奇。” “你问这个没别的目的?” “我钱都给大夫了,我还能有什么坏心眼。” “你问了也白搭,药店不这么卖散的。这头孢、复方甘草片、vc、奥司他韦、肺宁颗粒……” 护士说的很快,正常情况下是记不下来的,但是沐雷却是用旧手机的摄像机,给偷录下来了。 回到家,沐雷一一的在电脑查询这些药,发现只有头孢和奥司他韦是有效的,最终他决定带些头孢过去治病。然后便在淘宝上搜便宜的药,结果大包装的也才200-300片,要是够全城人吃一次,自己估计要运一周才行。 聪明的沐雷然后搜浓缩头孢,然后他发现了一件宝贝——兽用头孢,一公斤够头猪吃一顿的。然后按照人药的剂量,噼里啪啦的一阵子计算,发现1公斤理论够那些古人五万人吃一顿的了。然后从淘宝下单?错了,根本来不及了,沐雷直奔市区的卖饲料的那里,买了最小包装的药2公斤。 后面就是自己拆分成小包装,带去旧世界,一觉醒来,其腋下和肚脐处总共带了200多克药。当然他也可以持续不停的睡觉,来携带药物。但是对于来回穿越的木耒来说,睡眠8小时等于白天的16小时,这边睡的多了,那边就睡的少了,而且这种事情一旦超过两三次,他就很难入睡了。 有了药,木耒第一时间就是去找桑巫,或者说是桑医,本来此时的巫医是不分的,但是邢国的巫医此时是人为分开了。桑巫主管治病救人,祁巫主管祭祀礼仪。 桑巫是邢都的医官,曾经给木耒治过腿,木耒自然是认得的。木耒见到桑医,第一句话就是“邢都的病人有多少?” 桑医很是诧异,问道:“公子有何事?可是有人害病,需用药?” “我乃是问你瘟疫之事,现今邢都已有多少人染病?” 桑医随即便皱起了眉头,“这我也不知,恐已有万人之巨,公子为何询问此事?” “可有药物医治?” 桑医叹了口气,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瘟疫乃是上天之责罚,汤剂无济于事。” “病死之人可多?” “此瘟疫乃是侵肺之邪毒,成人无碍,老弱幼童则危,瘟死之人多为老幼。” “我有一药,或可解此邪毒,桑医可欲一试?” “自古瘟疫无药可医,需向神灵献祭三牲及奴隶方解,哪有解药,若有岂不是对抗神灵。敬畏神灵才是祛瘟之法。” “降灾祸于人间之神灵,不敬也罢。我有解药,此药也是神灵赐下,服之则病消。” “公子莫不是说笑,神药在何处?” 木耒从袖中取出一个竹管,递给桑医,然后说道:“此药为神药,可供万人食用一次,今日必须服完,害病之人连服日,便可好转。明日我会带新药来,汝须让甚多之人服用。不可多服,多服则病甚,或可致命。” “这……这……公子之言,不是玩笑于我?如此少之药,怎能够万人服用。再言,此药果真有效?” “桑医若是不信,可寻少量之人试服,如何?” “既此,我暂信公子之言,寻百人以试之。” 桑医行礼拜别木耒,然后便去招呼人手,安排试药的事情去了。 第49章 有钱可赚,有钱不可赚 桑医是疾医兼职疡医,就是内科加外科医生,其办公之地称为医庐,他不仅需要给国君等人看病,其职责方面,还涵盖了治疗万民的疾病,所以瘟疫来袭,桑医是必须要有所行动的。 其实古人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愚蠢,他们也知道需要先临床试验。病治好治不好是一回事,但是绝不能在吃了药之后,让病人的病加重。 桑医称出约 100 人的药物,也就是 2 到 3 克的样子,然后兑水稀释,最后混入尚温的稀粥中,供得病的人来服用。 按照木耒的要求,这些人一天服药三次,因为这是试验,适当的加大了药量。试病的人多数是些平民甚至是奴隶,能一天吃到三次饭,这已经是天大的赐福了,而且并没有告诉他们这饭中是有药的。 在第二日的下午,效果就已经显现出来了,这 100 人中约有 30 多人病情已经明显的减轻了。 第三日,木耒又带来了一些其他的药物,这两种药物加在一起,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 第三日上午,一则消息由桑医的医庐,传向了整个邢都:凡患病者,可于今日得治病之药。其治病之法,乃是前往桑医馆直接服药,药不得携走,必当场饮之,一日两次。 来吃药之人不仅是包含贵族、平民,还包括一些奴隶,很多绳捆锁绑、武士押运的奴隶,也一次性的带到这里来服药。 邢都的一些卿大夫,很多人想把药带回去,自己安排服用,在木耒的强硬态度下,这并没有给他们药,此药物必须在桑医的监督下服用。木耒是担心有人打这个药的主意。 因为药是送的,这一点更是让他们很不能理解。倘若这药即便是价格极低,哪怕是十个人的药你卖一个刀币,那也可以收到很多的钱,更不用说那些怕死的年老贵族了。 在第六日,已经有一些人开始病状明显的减轻。太子威在桑医的医庐的得知药物来自木耒,然后便直接到了木耒的府邸, “此治疗瘟疫之药,乃是出于你之手?” 木耒点头答应。 “木耒弟既有此等神药,缘何不交于我?此可获巨利。” “太子切不可因贪利,而失太子之初心。国之繁荣,在于人丁,在于能工巧匠。若人皆不在,何谈国家? 有钱可赚,有钱不可赚。倘若你为国君,为太子,则此钱必不能挣。 若此治病救人之药,哪怕一人一刀,太子便可得数万之钱。但若是太子用数万之钱,可买此等数万之邢人之命呼?不可也!” “那此药来自何方?可说与我?自古瘟疫,无灵丹妙药,此为世人皆知之事,弟之药又来自何方?” “我所行之事,于邢国有利,于太子亦有益也,太子则无需问其缘由。我觉的太子当下最好前往居医庐,使邢人知晓,救治瘟疫之人乃是太子。 当使邢都数万染病之人铭记,其所得到的救治,乃太子之恩赐。 如此既是为了民众,也是太子获取民心之道。如此之民心,太子纵是使出数万之钱财,亦不能购得矣。” 太子思索了一番,好像木耒说的对,他所作所为对自己只有益处,没有害处,特别是他的建议,更是为了自己的形象,于是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木耒的府邸,直接奔医庐而去。 从开始大规模施药开始,约 7~10 天的时间,行都之内的患病人群已降至三两千人,只需不多的时日,这场瘟疫便算控制住了。 本来这么一场瘟疫可能要死亡数千甚至上万的人,但自施药开始之后,死亡之人只有两三百人,而且多为老弱,幼儿暴毙之人则很少。 这场瘟疫在基本控制住之后,一日,木耒在医庐与桑医闲谈。 桑医向木耒说:“邢人只知救命之人乃是太子,但医庐之内众人皆知,此药出自公子,这是为何?” 木耒说道:“无论太子与我,只要能使人活命,乃为上善之策也,桑医勿须顾虑其他。 若是他人知晓此病,乃是我木耒所治,恐于我不利。若是说是太子所治,则无人敢生他念。” 桑医则说道:“公子所为,乃是大善之举,请受我一拜。” 说完桑医便向木耒行了一个大礼。 “桑医无需如此,我所为乃是为邢国,仅此而已。所剩之药,务必妥善保管,其可治诸多之症,只是此药不复再有。” “为何?” “此药为一云游神医所赠,其名为扁鹊,我前日去寻他,已无他踪影。” “甚为可惜,为何公子先前不言,我可前往拜谢,或可拜其为师。” “此等大才之人,必不轻易收徒,这也是为其自身安危计。 他以此神药要挟我,若我与他人言其踪迹,则断此瘟疫解药,故我先前不得说药之来历。” “甚是可惜,甚是可惜!神医扁鹊,其大善之人也!” …… “桑医,可将医庐之药剂种类,予我一份,那神医扁鹊曾给我药方,稍待些时日,我转予桑医。我亦欲学医。” 通过带那边的药也不是办法,木耒想把那边的中成药的药方,直接给桑医一部分,让他专门去研究,至少能让医学少走一些弯路,也能提高邢国的医疗水平。 更重要的一点,是木耒想找硝石和硫磺,说到这大家就都知道木耒想做什么了。 其实木耒本想再等一阵,再考虑弄火药的事情,但是他怕形势逼迫,还是提前准备一点好。当然火药的配置等肯定是在自己的封地,等自己站稳了脚,便逐步的发展军事。 第50章 听闻汝被罢职,我心甚喜 果然不出木耒所料,在桑医呈过来的药物清单中,有消石和石流黄,石流黄便是硫磺,消石便是硝石,只要有了这两物,火药便指日可待了。 现在需暂时不动,稍等一些时日,他以准备物资的名义向桑医买一些药物。 一日,木耒见惠板着脸,便问是何故。惠撅着嘴说:“今冬,邢宫更换典妇功,新任之典妇功,直接更换了典丝和典枲,我母亲已被其罢职,母现在正哭呢。” 蚕妇是典丝手下的属官,爵位等同于下士。因为典丝和典枲(麻)的从业者都是女子,所有很多官职也全是女子来担任。 典丝之下分2部分,一部分就是养蚕缫丝,另一部分则是织丝帛绸缎。典丝和典枲的直接上司叫典妇功,上司一换,便把原来的下属全都换了。 “如此甚好,大妇正好随我去封地。” “其本不欲随往,此时突兀被罢职,心中定然甚悲。” 木耒和惠边说边走,来到前院见到了大妇,此时一向坚强的大妇正在低声哭泣,见木耒来了,则赶紧擦去脸上的泪水。 “大妇,听闻你被罢职,我心甚喜,过几日正好随我去封地,我正需你这样的人。” “公子,莫要取笑于我,我只会养蚕缫丝,不会做其他之事,公子莫非打算让我在封地养蚕? 我听闻公子之封地在山地间,那里能否养蚕犹未可知也,桑树亦须种下良久方能饲蚕,待至那时,我养蚕之技亦将忘矣。” “大妇可知,此天下除桑与麻,尚有他物可供纺织之物乎?” “不曾听闻。” “你随我前去,我便让你见到第三、第四种织物,且远优于麻,稍胜于蚕丝。不晓一二年,那典妇功将哭着来求你。” “公子,你从何处听闻,断无有比丝麻更宜为衣之织物,公子必是为使我前往封地,编出此以哄骗于我。我随你去便是,公子毋庸如此编理由骗我。” “大妇不信?我院中所植那红薯与那长寿果(花生),你往昔可曾见乎?那石磨、步辇、与那火炕你往昔可曾见乎。我所言皆可成,绝不食言。” 木耒说完,大妇一愣,他才想起这两物,确实以前不曾见过,而且木耒总是不让惠吃,说是明年的种子,原来他早就谋划自己封地的事情了。 “公子之意,乃是让我负责那新织物?公子既言其胜于蚕丝,岂不是更是难得?” “难得?大妇思之过甚(你想多了),两者皆比蚕丝更易得,你今年便可知,最近几年,此二种面料之价或仍高于丝帛。” “公子所言皆为真?” “确为真。大妇,你可去问询那典妇功所罢职之人,如愿随我去封地者,皆可赠与土地,且十年免赋税。” “若其拖家带口,恐有数百近千之人,公子皆可收留?” “我之封地,岂惧人口多哉,我尚欲购些奴隶以迁往封地,以充人口。” “如此便好,我自去问询。” “大妇,你必当与我前往封地,尚需你助我管此众多之人也,我欲购数千奴隶,亦一并交付大妇管理,此管人之事,我毫无经验啊。你与惠,乃是我唯一最可信之人。” “既如此,公子付予我之事,吾必处之尽善矣。” “一家人不言两家语,封地之钱财亦一并付你管理。对了,我现在有多少钱,我要去购置物资,预备前往封地之事。” “呃,四万余,不足五万。” “才这么点啊。” ??? 瘟疫已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消散,而且也过了最冷的腊月,天似乎要暖了起来。 那边刚过完2014 年的春节,这边的天也似乎要变暖了,木耒准备要去自己的封地了,现在他正在准备物资。 他需要什么物资呢?主要是人口,包括奴隶,还有就是粮食,足够的粮食是他在封地站稳脚跟的基础。木耒决定到邢都的奴隶市场去看一下。 刑国的奴隶市场叫“人市”,因是寒冬腊月,奴隶市场甚是冷清。一直到春播前后,奴隶市场才稍稍有了起色。 此时的奴隶市场中,奴隶的价格是偏低的,那些人贩子们恨不得将这些奴隶低价卖出去,每天他们吃的粮食也是很大一笔钱。所谓的饭,也只是保证他们饿不死而已。 木耒在稍作打听之后,便直接来到了这里最大的一家。见有客户光临,此间的奴隶贩子热情地将木耒迎进院子。 站在院中向四处望去,四周全是低矮的棚子,有的带有木栅栏,有的则没有,这里大多数的奴隶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麻木。 木耒直接发话问道:“此间奴隶,作价几何?” 奴隶贩子马上答道:“壮年男子二十刀,女子十刀,不足八岁孩童,三刀一个。” “此处共有多少奴隶。” 贩子答道:“此中奴隶约有二三千人,老弱不计,壮年男女约一千五百有余,孩童约五六百。” “我若多购,其价可稍减?我今视之,其今于此处徒耗粮食耳。” “敢问君子,你所需人数几何?我可禀报于家主。” “除部分老弱者外,其余者我皆欲购之,你可与你家主好生商议一番,如何?此等之人每日滞留于此,每日消耗数十担粮食,即便皆为最便宜之菽豆,一日亦需数十刀币。我若助你清空,于你而言亦是省钱获利之事。 且将所赚之钱速至他国寻些奴隶,待春来之际,亦不耽误你等赚下一波钱。如此,在相同之时日内,你们可赚两次钱,只是我这批使你获利稍少罢了。 实则亦不少矣,至少你可省下粮食之资。假如下批奴隶于二十日后抵达,此二十日间,你所省粮食之钱可达近一千余刀币。” 那贩子眼珠滴溜溜的转,他也觉得木耒说的有理,便言道:“君子稍待两日,我告于家主,必可减价。” 木耒又说道:“时日尚早,我不着急,十日之内交接即可。” 随后又问:“此处尚有卖奴之所乎?此等奴隶恐难填吾之欲壑。” 听到这,那首领即刻说道:“去岁,齐侯新灭鄣国,此间之奴皆来自于齐,多为年轻力壮之战俘,且有从军之经历,若君子加以训整,即可成军。 此处其他市场恐无我这般好之货源。且此等人中有被俘之士大夫及其家眷,此等有才之人在其他奴隶市场亦无,君子无需至他处查看。” “善,三日后,我再来此处与你商议购奴之事。” 说完,木耒拂袖而去。 哼,岂能听你一面之词,我还必须到其他处去看看。不过也如那人所说,木耒到其他的地方转了一圈,其他场所的奴隶,确实比这里的稍逊色一些,而且老弱女占据多壮年男子不太多。而且那些皮包骨头的样子,更是惨不忍睹啊。 哎,人间疾苦,我若有钱,便将它们全都买来,奈何囊中羞涩,这一次采购,基本上要耗费大半的钱啊。木耒心里感叹道。 当日下午,木耒又去了粮食市坊,去看粮价。此时是冬季,粮价比较贵,麦子的价格为一担约 4-5 刀,粟米的价格基本上是一担7-8刀左右,只有豆子的价格稍微便宜一些,为1-15刀一担的样子。 哎,如此看来,我只能喂他们吃豆子喽。 第51章 翟让有女名曰墨,欲嫁与公子 木耒在逛完市场后,便想着要去老师翟坊那里。此次前往,有一件至关重要之事,他需要向老师借一些人手,而且是军队。毕竟他刚在市场上购买了那么多的奴隶,要将这些奴隶安全押送回自己的封地,没有军队的护送可不行。 到了翟坊的府上,木耒直接开门见山的就说:“老师,我欲自你处借些人,护我前往封地。 ” 翟坊坐在师椅上,听完木耒的请求,便毫不犹豫地随口说道:“此事易,我去给翟让送信,令其带三百军士归来,协助你前往封地。 翟坊稍微停了一下,随后又紧接着说道:“尚有一事,今日我必告诉公子,翟让有女名曰墨,欲嫁与公子,我已与元氏谈妥,令墨为元氏女之媵妾,同嫁于公子。过两日翟让将墨带回,公子可与之一见。” 墨?还是翟氏,怎么感觉这个名字这么熟呢?墨翟(di)墨翟(zhai)木耒心里默默的反复念了两遍,这名字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不对,老师好像是祁姓,应该叫墨祁才对。 稍微定了定神,木耒皱着眉头,疑惑地问翟坊:“老师,《周礼》上云:同姓方可为媵妾?元氏与翟姓,此非同姓也,你之孙女何以能为其元氏之媵妾嫁与我?” 翟坊面带微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缓缓说道:“理固如此,然今全然依理而行者渐少。且同姓诸侯国愈少,如宋,子姓之国,天下唯一。 若其每嫁一女皆携二三子姓之女,纵其娶诸多妻室而为其生女,亦不足用也。故现今一女嫁夫,其亲近之人皆可赠送一女为其媵妾,一同嫁往夫家。” 木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而且现在已经开始礼崩乐坏了嘛,世事变迁,许多旧规矩已经已经不适应现在的情况了,适时变通也能理解。 然后眼珠子突然一转,心中又生一念,又对翟坊说:“我居蚕馆时,大妇之女名惠,与我一同长大,其能否亦作为元氏之媵,一同嫁与我?如此,此三女足矣,我再无他求。” 翟坊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摸着胡子笑了起来,然后便是大笑,随后又说:“小子,你真是重情义之人呐,既如此,老夫便再修书一封予元氏,令他家无须自再备媵妾,如此,此婚事则完美矣。” “老师尚需与元氏信中加上一条:我已告知国君,需在我十八岁时方可成亲。此间三四年,我需要在封地发展几年。” “呵,你小子果然是成大事之人,儿女情长之事,既处理得当,又知轻重,你不成大事,老天方是瞎了眼。 我尚有一事相告,翟让所领之三百军士,一百五十人为我孙女墨之嫁妆,可令其于封地护卫公子,其余之嫁妆,于适时之时我再给你送去。” 呵,媳妇还没到手呢,她的嫁妆先送上来,我还能先用着,天上怎么还有这样的好事,会不会那元氏过几天也给我送点什么过去?哎,这事整的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弟子便谢过老师,我亲去封地,定然急缺人手,此一百五十人定然可帮我大忙。” “是否需翟让于封地为你维持秩序,待你全然安稳,根基扎牢,我再令其归。” “此事且观情形而定。若我此去封地,封地之民不为我所喜,则需其多留几日。若封地之民对我尚较友好,那有一百五十兵军士亦足矣。\" “我年事已高,所能助你之事有限。往后之路,你当自行。望你有所作为,不负君望,不负吾望、不负邢人之望。”翟访说完还叹了口气。 “老师放心,弟子必不负众望。” 木耒拜别老师,回了自己的府邸。 来到府邸的大门口,木耒看着这大门,有看了看自己的三个甲士,便说道:“过几日我便要前往封地去了,你们有欲往者乎?欲往者可携亲眷,我予你等些田地。不愿往者可留于邢都,为我守此府邸。不必当下决之,于我行前定夺即可。” 说完就径自进了家门,留下三个甲士面面相觑。 又过三日,木耒自然记得买人的事情。于是第三日一早,便早早来到了人市,依旧是那家院子。接待他的仍是那个人贩子。 贩子见自己的大客户已至,便马上上前行礼作揖,说道:“君子诚守时也。” “如何?” 贩子毕恭毕敬的答道:“我亲面见家主,将君子欲购诸多奴隶之事,已详禀吾之家主。经算,依君子所需之数,男子七百余,女子八百,孩童五百余,按原价计,总计两万四千三百五十刀。 家主削减后,以两万三千刀为计,此间之士大夫,与贱奴同价。君子以为如何?” 木耒心里腹诽道:“才这么点啊。我原以为光买人就得花好光我的钱呢,原来才两万三。“ 木耒随即说道:“善,你言此中有士与大夫,那士与大夫何在?可引出使我一观?” “君子请稍待片刻。” 然后这贩子便到里面去寻人去了。没多一会,过来了几个看上去穿的还算整齐的人。这些人虽为奴隶,但其从其言行举止上来看,确实不是庶民。 “孰曾为鄣国之大夫?” 一人出列,行礼后说道:“我曾为鄣国大夫。” “曾所任何职?” “司农也。” “姓甚?姓甚名谁?” “名腊,姜姓,吕氏。” “现今我欲购汝归,为我之家奴,你可愿意?” “哼,姜某现今已为奴,君子买与不买,岂由我做主乎?” “你之家眷皆在此?” 吕腊没有回答,倒是人贩子抢先回道:“其家眷皆在此处。” 木耒然后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此间我所需之人,尽皆买走。” 随后,木耒又对那吕腊说:“今我需一家臣代我管诸奴仆,你可愿为我代管?若管之尚善,我则免你奴籍,使你为我家臣。你之家眷,皆可除去奴籍,与我同往封地,我当赐予你良田数百亩。” 那吕腊听完,先是一愣,然后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皱着眉头随后说道:“吕腊愿听君子差遣。” “予尔一日,于诸多奴仆中择出百名可用之人,明日随我去采买粮食,明日我来此地候尔。” 木耒说完,不再理会那吕腊,自顾前行,那人贩子则紧紧相随。 “君子,君子留步,这市场中的奴隶何时交接?” “明日一早,我予你两万四千刀币。五六日后,将所有人等自此接走。此几日,你需保证他们饱餐数顿,该沐浴者皆使之沐浴。” 第52章 汝称吾为岳父,吾称汝为师父 木耒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我尚有数百里之路,需他们行之,若他们饥而不能行,则下次我若复买奴隶,则不至此处来矣。” 那人贩子闻此,立刻喜笑颜开,说道:“谨奉君子之命。此间之大夫、士、徒,我皆令其沐浴、洁清焉。” 木耒并未回应,径直走出了人贩子的大院,那里面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 次日,木耒又早早的来到这人市,而那吕腊早已准备好,带领着一百个青壮在那院中等候着新的主人。 木耒的奴仆与甲士将两万四千刀币交给贩子,而后去办理所谓的买卖文书。木耒则与吕腊闲聊起来。 “吕腊,汝姓姜,可与姜太公吕尚有何渊源?” “家祖乃姜太公之孙,吾等乃是姜姓吕氏。” “齐国国君亦是姜姓吕氏,如今却将鄣国灭之,鄣国国君今何在?” “我鄣国之君已为小白所杀,鄣国遂亡,国君之子嗣亦皆无幸存,鄣国亡矣。” “既如此,吕氏与你鄣国有仇,你为何仍以吕氏自称?不若改为章氏,你从吕腊易为章腊,可乎?” 那吕腊想了一想,好像应该是这样。自西周以来,无数的人以所亡之国名为姓氏,今天轮到了我鄣国。鄣国国君已不在,我为何不能以章为姓,祭奠我曾经的鄣国和祖先呢? “君子所言极是,吕腊愿听从君子之言,去掉邑存章,更名为章腊。敢问君子,你是何人?” “我,邢国国君之庶子也。过二日,我将前往我之封地,尔等皆为吾之子民奴隶。以后你当告诫此间奴仆,若其行事得力,不出年,便可脱奴籍,为我邢国一庶民。” 听罢那章腊遂重新行礼,然后说道:“公子既为国君之子,缘何以我一奴隶做汝之家臣?” 闻此一言,木耒冷冷一笑,指着站在一旁的三人道:“此三甲士、两仆人为我之下人,此外之外更无他人。如此,你便可知我为何来此地买人。 于此间所买之人约二千余。尚不足用也,我尚需至其他贩奴之所查看,以凑足三千人,而后便可前往我之封地。” “公子,封地于何处?” “距此不远,相距百里,快则两日可至,慢则三日便达。” 说话间,仆人与甲士已将交接之事办理完毕,前来寻找木耒。然后木耒便领着这一大群人,径直朝着粮市而去。 粮市中,菽豆是最便宜的主粮。木耒知晓制作豆腐之法,豆渣、豆浆和豆腐都能果腹,且能让人增添些力气,于是便大量收购菽豆,一枚刀币可买一担,木耒一口气和这几家粮商定下上千石的菽豆。 随后安排章腊将部分粮食运往贩卖奴隶的大院中,并告诫他,不可让人生食,这些菽豆是到封地之后他们的口粮。 章腊开口称唯,又接着说道:“公子令众人皆食菽豆,恐有不妥,久食则腹胀,且使人无力。” 木耒笑着说:“你只知种地,而不知其他。我已能以菽豆制成白玉方与白玉浆,待你尝过之后,再来言此语。随我久矣,你便知万物在我手中皆能化腐朽为神奇。” 木耒看了两眼章腊,然后又对天慨叹道:“哎,亦不知上辈子你积了几多福泽,行了几多善事,方使你今生得遇于我,你章氏一族日后怕是要发达了。” 然后木耒又在这粮市中收购了一些粟米和麦子,尤其是麦子,因为他到封地后还要种植,这是作为粮种的。直至太阳西斜,木耒花完剩余的一千刀币,才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木耒躺在床上,便再也不想再动一下。哎,这才到哪啊,好多东西自己还没有买,比如说麻布,比如说一些陶器,一些工具农具,车马牛羊等牲畜,一想起来木耒便一头两个大。 不行,既然我买了奴隶,还有那个章腊,这两天便让他去采买,若事事都由我自己亲自去做,我还算什么公子,我现在可是城主。 夜晚,木耒用过晚饭,正准备就寝,老师府上的近侍到了。近侍对木耒说道:“公子,翟让今日已到,明日家主让公子前往府邸掠影。”那近侍交代完毕后便离开了。 “掠影?何为掠影?”木耒一头雾水,于是便去询问大妇。 “大妇,何为掠影?” “公子可是有事?” 木耒说:“今日老师之仆人告知我,明日让我去其府上。说是掠影,可我不知何为掠影?” “掠影,又称扫影,乃未婚男女初次相见之称谓。国君已将元氏之女许配于公子,莫非元氏之女如今已至,他打算与你相见一面?” 说到此处,木耒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了。接着他便将前两日去老师府上,翟坊把自己的孙女许配给他,而后他又把惠也加进去,而应下这桩婚事的事说与大妇听。惠听完,脸都红到了耳根。 大妇说道:“既如此,定然是其孙女来了。” 第二日,木耒来到了翟坊的府上。两人正在闲聊,便听到翟让在远处嚷道:“我师何在?我师傅何在?” 走进厅来,看见木耒正与他父亲谈话,便说道:“师傅,吾女墨今日已至,稍后师傅便可与之相见。 今后你称我为岳父, 我仍称你为师傅。你我二人仍如先前一般,各称各自之称谓。” 木耒愕然,这翟让的脑袋莫非也雷给劈了。 翟让站在院中大声呼唤墨的名字,不多时一个女子款款而来,不对是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气场十足的进入厅堂。 “墨,见过公子。”这女子向木耒行礼。 本以为她叫墨,应是喜欢舞文弄墨而已,却不曾想是因为长得黑。黑便罢了,那身材简简直和翟让一模一样,真是子随母,女随父啊。 还有就是这块头,如果季姬有300斤(一斤253克),这墨至少要有二百五六十斤,但是个头却不怎高。 木耒心里在不停的打鼓,还好我不是就娶了这一个媳妇。 在木耒腹诽时。翟坊和翟让都看到木耒的表情不太对,然后翟让说道:“师傅,吾女虽其貌不扬,然其武艺不弱。若公子平日外出,可携墨于身旁,则可保公子安危无虞。” 木耒没回话,还在发呆。 “师傅,对吾女可是有不满之处?” “没,皆言女随父,子随母,墨之气势全然随了师哥。我满意,我甚为满意。” “既然师傅相中吾女,我必多予些嫁妆于墨。” 翟让说完,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翟坊和墨也笑起来,最后木耒也跟着笑…… 大家似乎都皆大欢喜。 第53章 石流黄与消石 自老师翟坊家中出来,木耒直接去了医庐,向桑医采买一些药材。为掩人耳目,他要了十几种常见药材。 桑医 看着木耒所给药物清单,甚为不解,问道:“其余药材,公子索要皆为二石,我尚可明白其用处。 然石流黄公子竟需五石,而此硝石需三十石,这是为何?” “桑医有所不知,此石流黄乃除虫祛病之利器也。山中之石与石流黄加水熬制,便可除所植之物之虫害与病害。 你为疾医,为人看病时无所不知,然对于五谷之病,你实在是一无所知焉。” “然,你为何需如此多之消石?” “桑医,你为疗人疾病之医,确实于五谷之病一无所知。消石溶于水,洒之于田间,则能使粟米、菽麦之产量增二至三倍。 我去年曾经试验,一亩田洒入一钧消石,每亩(约三百平)可产三石麦子。而他人所种之春麦,亩产仅一石有余,你可知此硝石之功何其大焉?” “公子所言确有其理。然一石麦值三四刀币,而一石消石乃是三十刀币。四钧为一石,一钧硝石至少需七八刀币,公子以七八刀币去赚五六刀币,常人谁能理解?” “哈,桑医你多虑矣。若我所种之物,每亩所产一石,而一石可卖二十刀币。吾若以七八刀换二十刀,合适否?” “天下哪有那般之物?亩产一石竟可卖二十刀币!” “桑医若不信,二三年后便知分晓。你还需要告诉贩石流黄与硝石之人,此物我不嫌多也。” “硝石出自齐地,石流黄出自秦地,成本如此之高,而你却将之用于种地,我实在无法理解也。” “桑医自是不解,我有一物,每亩施入一石消石,若其可产出三十石乃至四十石可食之物,你可信?” “公子所言,我皆不信。” “桑医无需与我争辩,我所言之物皆为真,二三年后便知。此外还有一事,需桑医尽力而为。” 说完,木耒则将一捆竹简塞到他手中,桑医问道:“此为何物?” 木耒回答:“此乃神医扁鹊之物,其自吾家归去后,吾于室中所觅之药方,桑医可试之,若为真,则可救吾邢人无数。此竹简尚有众多,明日吾让仆人送至汝府上。此事你不得高于他人,否则于汝与我无利。” 桑医特别吃惊,然后说道:“此果为神医所遗之物?” 说完,桑医便打开那竹简,一一看着。“然也,然也,此诸药药性相叠,诚可治此等病症。是也,是也,唯公子,此乃神医之物,吾等擅自取用,岂不会触怒于他?” 木耒早会料,料到他可能会怀疑这个,然后便又拿出一块木牍,上面用相同的字体写道:“公子乃至善之人,此药方乃我毕生所学,今授予你,必可使其在天下发扬光大。” “神医果真是大善之人啊。\"桑医随即隔空一拜,如至宝般将那木牍竹简揽入怀中。 这些药方是木耒对照桑医的清单,古今对照一一查询后,用的新世界现成的中成药的方子,他当然不知道用量什么的,只写了药材和病症,没写用量。感冒的写两个,消炎的写两个,腹泻的写几个,……总共三十来个。这个没办法,隔行如隔山,只能让桑医自己去慢慢摸索了。 木耒又说道:“再过三两日,吾便要启程前往吾之封地。汝处有多少此药,吾先尽数取走,缺失之药可向药贩索要,吾按价付汝钱财,尤是那消石,多多益善,我每年有数千亩地待施。” 又过了一天,木耒去找章腊,查看采购物资的情况。其实才过了两天,章腊能采购到多少东西呢。 “公子,所需之物太多,时间太紧,可能还要稍后几日,邢都之货不足也,你备货时间应需提前。这么多物资二十天备齐都算快的。” 木耒也觉得是,哪有 10 来天就准备好这么多东西的,然后便对章腊说道:“我所购之奴中,你可有中意之人?人必须要信得过,然后留他在此地采买。我等必须先行出发,前往封地。在此地走得越晚,花费越多。” “唯,依公子之言,我现尽快采买,后天一早,我们便开发。” 第二日,翟让的百余辆战车全都装上了布匹、谷物、工具等其他各类。这一天,木耒又在其他的奴隶市场中购买了约一千多人。这次女人居多,男人和孩子次之,识字的、各类工匠无论年龄大小,全都通通的买了来。 第三日,便是队伍出发的时候,一支将近4000人的队伍从邢都出发,向西而去。队伍延绵三四里地,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 队伍最前面是百余辆战车和其他的车,所有的车全都装的满满的,车行进起来,车轴都吱呀呀的响,真怕半路就散架了。 队伍中间是人群,主要就是木耒买来的奴隶,每名青壮身上都扛着鼓囊囊的麻袋,每人都扛着一石以上的粮食,青年女子则背半石粮食,捎大的孩子则或背或抱着襁褓中的婴儿。 还有一些人,有数百人之多,这便是被典妇功罢职的一些人,这些人是被大妇说服的,这些人很多原来是府人、史人、徒等。 最后面是牛和马,所有的牛马身上也全都驮的也是满的,有的马背都被压弯,牛们也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木耒自己也在步行,他身边的车上装满了红薯,还有家里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木耒站在队伍一侧,前瞻龙头,后顾龙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了出来。 封地,我来了。我的梦,我来了。 第54章 此美味乃是葱爆白玉方 行了一日,天还没到黑的时候,队伍留营扎寨,因为天气尚冷,需要扎的帐篷还比较多一些。 众人纷纷开始扎营、煮饭。奴隶们全部都煮豆饭,不过煮豆子也是一门手艺。煮得太生不行,吃了容易腹胀;煮得太烂也不行,人吃了很快就消化完了,会没力气。 队伍中的妇女从邻近的车上拿来陶鬲,将豆子放进锅里,然后去寻些柴火和水,开始煮豆子。 男人们则从各处找来麻布、兽皮之类的东西,尽可能多的做成帐篷或窝棚,帐篷或窝棚是那些妇女和孩童的,青年男子是没有机会进入里面过夜的。 男人们怎么办?他们用带来的背着的粮食垛成一面墙,围成圆形,然后人聚其中,以挡着夜间的寒风,上面再横上几根树枝,搭上几块麻布兽皮,也算是简易的房子,人多,挤在一起睡觉也不冷。 还有一些人挤在一起,往身上盖上一片破麻布,也能过夜,或者靠着牛背也能有点温度。 木耒坐在自己的兽皮帐篷里,惠安排仆人在旁边做面羹,然后在陶甗上再温一下带来的馒头,这便是木耒今日的晚饭了。 木耒的饭还没熟,翟让便来了。 “师傅,今日可有葱爆白玉方?” 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尚在途中,还欲食此食彼,岂能如此讲究,待至城邑再论。” “葱我已携来,猪油亦带来矣。师傅只需备白玉方即可。师傅,还请亲下厨炒制焉。若为仆人所炒,我恐食之不惯也。” 木耒看向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准备。惠则说:“途中焉有新鲜之白玉方?” “你有油炸之干豆腐,取出几块,我做与师哥食之。” 这油炸的干豆腐惠特别喜欢吃,特别是加上木耒特制的精盐,这东西又可存放些时日,是冬天不可多得的速食佳肴。 惠极不情愿地在车上找到一个罐子,从里面拿出十来小块干炸豆腐,放在一个黄陶碗里。翟让见到后马上上前,直接下手从罐子里掏出好几块,把那碗装得满满的,直到盛不下了。 “师傅,此非有白玉方乎?且为油煎者,速,速为我做那葱爆白玉方。” 无奈,木耒只得令下人们剥葱切碎,然后取出铜锅架在火上准备炒豆腐。 这时,章腊从远处走来,他是来汇报今日行程状况的。在走到木耒跟前的时候,他却发现这邢国公子竟然亲自在那做庖厨之事,只惊得目瞪口呆,而一众下人侍女则在周围看着,就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就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 也不知道锅中做的什么美味佳肴,现在香气四溢,闻的那章腊直咽口水。 没多久葱爆豆腐就炒好了,然后装入一个陶盘,摆放在案几上。那翟让直接吆喝着:“快拿馍来,拿馍来。” 接着就抓起馍,用筷子去夹那葱爆油煎豆腐,丝毫没有顾及木耒和周围人的目光。 好在锅里还剩下不少豆腐,不然都要被翟让一个人吃光了。 木耒看见章腊后,说道:“皆已经安排妥当?” “俱已安排妥当,妇孺皆以入帐过夜,青壮则以豆麦围成围墙,上覆麻布以避寒,今皆在煮豆饭。” “可曾用饭?” 那章腊暗暗咽了口唾沫,回答道:“未,还未用饭。” “嗯,既然未食,便在此与我一同进食。” 然后让惠给他在一个小盘中装上几块葱爆豆腐、一个馍以及一小碗疙瘩汤。 木耒也和他们一样,或跪或坐,开始吃了起来。章腊强忍着冲动,夹了一小块豆腐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香啊,真特么香啊。” 吃完一块后,章腊问道:“公子,此为何物,?此珍馐美味,竟如此可口。” 翟让已经吃了半盘子,肚子没那么饿了,就放下竹筷对章腊说:“此美味乃是葱爆白玉方,我师傅所创。” “何为白玉方?” 翟让接着说:“呃,此白玉方乃是用菽豆所制。” “菽豆?” “即你方才所言,奴隶用以围垣过夜之菽豆也。吾师不是购得数千石之菽豆乎?将来皆制成白玉方,你等便再也无需食那食之胀肚、放屁之煮豆饭矣。” 啥,这竟然是菽豆做的,我还真以为要让我们吃一年煮豆子呢。 “这又是何物?”章腊指着那白面馍问道。 “此乃馍,以麦子所制。哎,你何人也?何以诸事不知?你竟未食过馍乎?” 木耒这时缓缓说道:“此人为章腊,乃吾新招之家臣。呃,非也,乃我之家宰。其新至邢地未久,不知我邢地之餐饮,此不足为怪。” “公子,此白玉方果真由菽豆所制乎?还有此馍,确为麦子所制乎?前几日吾尚不明,邢地之麦价何以比肩粟米,今日方知其因,吾昔日之国君,断未食过如此美味之物。” 翟让轻蔑的说道:“哼,莫说你昔日之国君,此馍或周天子亦方近日才得食。 此白玉方,天子恐现今尚未得食之。凡此诸物,皆公子,即吾师所新创。你能为其家臣,当感庆幸,日后好好做事。” 翟让又指着木耒的两个仆人说道:“吾师之此二仆人,其所食之佳肴,恐周天子都未曾食之。” 这章腊顿时愣住了,这公子分明一个十四五的孩童,竟能做出这等之物,绝非凡人呐。章腊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好好的为公子木耒服务,哪怕当牛做马也成,只要日日能吃到这白玉方和这白面馍就行。 过了一会,翟让吃完便走了,走之前又从那罐子里拿了好多油炸干豆腐,气得惠直跺脚。章腊也走了,走之前木耒塞给他几个白面馍,让他明天路上吃。 第二日天刚朦朦亮,奴隶们便开始煮豆饭,然后早早的上路。在第二天的天黑之前,他们终于到达了木耒封地的第一个聚集点,白马里之东马聚落。 这是一个小的聚落,应该有有三十来户,没有几所固定的房子,大部分是帐篷,周围约有 200 来匹马,还有一大片的羊。 这个聚落有一百二三十人,过了这个地方,往里面再走上几里地,便进入了山丘地区。这里是木耒的封地里面,唯一一个在山地外的聚落。 这里的里长两月之前就已得知,这里已成为木耒的封地,他们成为木耒的属民。等到木耒来的时候,他早已杀好了几只羊,还有几只已经炖的熟烂。 当天晚上,木耒吃的是炖羊肉和烤羊肉,翟让也饱饱的吃了一顿,久不食肉味的章腊也吃到了羊羹和羊汤。 木耒没有在这里长的家里过夜,因为惠进去看了一眼,发现那房屋又小又脏,而且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所以木耒还是帐篷里过的夜。 在和这个里长谈了一阵之后,木耒也知道了再往里走约 十来里地,就到了另一个养马的地点,而那个聚集点的所在地,就是这山区南部唯一的入口,其他的地方全是高高的土丘或者是石山。 第55章 一个散装的千户城主 木耒在新世界根据地图进行过对比,去年夏天,他还亲自到这个地方查看过一次。这个地方不能称之为山口,只是两个土丘之间相对比较平坦低矮的区域,大概有两里地宽,车马可以通过,其他地方战车或者马很难通行。 木耒决定在这两个土丘之间修建一道城墙,因为这是封地重要的隘口,如果以后有敌人来袭,这里将是他们的第一道防线。 当夜,木耒和章腊谈到很晚,他要求在这个隘口留下约 800 青壮,当然以家庭为准,大约是 200~300 户的样子。这批人留在这里首先是开垦土地,在农闲之时,整个封地的闲人都会来这里修筑城墙。 第二天启程没多久,队伍就到达了窄窄的隘口。这个地方实际的宽度大概也就两里地,中间还有一条河,并没有像之前那个里长描述的那么宽,不过这个地方确实比较容易防守。 队伍到了这里就没有继续前进,章腊挑选出了大约八百人,准备留在这里驻守。其实这个地方并不是特别适合耕作,平地少,大部分是缓坡,缓坡上根本没办法灌溉。 其他人则帮忙搭建简易的定居点。由于盖房子来不及,木耒按照后世的方法,教他们搭建所谓的地窝子或是地窨子。就是在地上挖一道长长的坑,把土堆在两侧,上面找一些竹木搭一个简易的顶子,用来居住。这种地窝子\/地窨子在新中国开荒的时候曾被大范围使用过。 在搭建地窖子的时候,木耒和章腊又好好规划了一下,划定了防御墙的位置和农田的位置。因为两山之间有一条小河,所以不用担心水源问题。所有的农田都在小河两侧,而定居点在距离小河约 200 米的地方,这样可以防止以后洪水来袭淹没村子。 距离这里最近的是白马里的南马聚落,这个聚落距离这里三四里地远,木耒将这个放马的聚落也迁移到这里,一是监视这些奴隶,二是互相有个照应,一旦有敌情也能迅速的向里面传递信息。 那些被典妇功罢职的人,有三分之一留了下来,大约有150多人。木耒给这些人都安排了奴隶,名义上是借用给这些人的,要求在一年内,开出足够的荒地,盖上足够的房子,包括那些奴隶也要给自己盖房子,防御墙的事在农闲时一起来建造。 剩余的队伍临走之前,木耒对留所有人发表了一番演讲。 大致的内容是:“尔等皆为吾之奴隶与封民,当于此地为吾建设一座村庄,且务必守护好两山之间之隘口。若有敌人来袭,须即刻前去通报,吾自会即刻派遣军队前来支援。 即便是奴隶,吾亦会分予尔等耕种之地。待尔等向我缴纳足够年限之赋税后,便可将自身赎回,成为庶民。我木耒,乃此世间最为良善之奴隶主。 尔等随我,便无需再食那难以下咽之豆麦饭,吾会让尔等吃上美味且能饱腹之食物。若有不忠、叛逃之人,唯有死路一条。然若努力干活、用心种粮,用不多久便能成为庶民,不再为奴隶之身。 然后,木耒给每家发了一个白面馍,看着他们当场把馍分食吃掉,又说道:“此乃尔等明年之口粮。若不用心劳作,则复食尔等之豆饭。” 木耒留下了足够的工具、种子以及一些匠人,此地暂且交给蚕馆的府人绘绮打理,还留下了五十个军士,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大队在此耽误了三四天,准备明天一早接着前进。 这种恩威并施的讲话是否有效,木耒并不清楚,但那些尝过白面馍的奴隶们,内心则是无比震惊。心想:如果努力干活,以后真的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东西吗?哪怕一月能吃上一次也好啊。 在到达这个隘口的第五天,队伍又继续开拔,向西北走去,又走了大约一日,在经过两个养马的聚落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这次行程的终点——弓邑。 邢君给木耒的封地不是弓车邑和白马里吗,怎么终点成了弓邑?原来弓邑和车邑是两个独立的小邑,弓邑约400户,车邑约300户,白马里共四个聚落150户,其他散居的还有几个小里约百十户。 邢国的基础组织是这样的,五家为邻、五邻为小里、四小里为正里(100户),四正里为乡(乡邑四百户),五乡为邑(2000户),五邑为城(万户)。 弓邑400户,就是一个乡,称为乡邑。如果理解成这是一个400户的村子,其实那就错了,弓邑是算上他周围的散居的小村庄,或者称为小里,才勉强凑够400户,真正的弓邑驻地,也就100户多点。车邑也是这么个情况,只是更小了点。 封邑千户,不是一座千户的城邑,而是一大堆加在一起,凑个一千来户,一个散装的千户城主。 而此时,弓邑的三老早已经在路边迎接木耒 。三老是什么,一般是乡三老或者是族三老,因为这个弓邑的人全姓张,所以乡三老就完全等于是族三老。 乡三老又是谁呢?一般是族内具有较高威望或影响力的人,分别是乡司徒、乡司寇(马)和乡司空。也就是分别管理着土地,人口,治安,征兵,还有徭役的征发。 乡三老将木耒迎进了弓邑之内,他的住处便是木耒的祖父,即邢弓公的原来的宅邸。对于木耒来说,这个住所还算不错,至少他今夜不用在外露营了,而且比他在邢都的宅邸要好得多。 木耒坐于厅堂之上,乡司徒马上向木耒献上了弓邑的文册,就是记录着土地人口的竹简和文牍。 木耒将那些书卷交给章腊,对乡司徒说道:“此乃吾之家宰章腊,尔后有事皆可报之于他,勿直寻吾。” 那乡司徒随后便向章腊行了一礼。 木耒又接着说道:“吾至此地,一切如旧。汝等依旧管你等族人,当耕则耕,当制弓则制弓,我不过问。然此地余未垦之地,皆为吾之土。我所携之奴与士徒,我当分田与之。“ 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无论这块封地划分给谁,他们都照常缴纳赋税。作为一族之长,不管是谁得到封地,都需要倚仗他们来管理弓邑的人口。 只要不是头脑不清醒的人,绝对不会动摇他们族长的地位。木耒这样一说,乡三老也放宽了心。他们最怕的是那种一来就来个下马威的主人,相安无事、一切照旧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 土地嘛,就是另一种情况了,比较容易耕种的地,这张氏都已经占完了,剩下的地不是贫瘠就是坡地,或者是不易于灌溉的土地,再有就是那些土丘和石山,那些都是国君的,谁也无权占有,既然公子说是他的,那便山头便是他的。 既然这样,土地等于也没动他们什么利益。有了主人,权利和土地都没变化,一切照旧,那便是好主人。 第56章 汝等为其子民,实乃万幸 “吾等张氏已为公子备下宴食,今夜为公子洗尘接风。” 木耒今天有点累,他本想拒绝,可是回头一想,自己初来乍到,第一天便拒绝人家,显得好像不给他们面子似的,便答道:“有劳张氏三老。” 说是宴食,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炖了一些羊肉和鸡肉,再配上干巴巴的烧饼和死面的馍。 接风宴共6个人,木耒、翟让、章腊和乡三老,就在木耒宅邸的前厅中进行。 翟让瞅着那干巴巴的烧饼和死面馍,对木耒说道:“师傅,将汝之饼与馍拿出来。如此之饼与馍,我不堪下咽,亦恐糟践此美羊羹。” 木耒:“……” “那谁,速热数枚馍与饼来。还有那油煎白玉方,亦取出使诸位皆品尝之。”翟让冲着和仆人一起忙活的惠说道。 惠站定,瞪着眼珠子,气呼呼的看着翟让,又转脸去看木耒。木耒摆摆手,点点头,算是默认她去热馍。 …… 没多久,热好的馍和烧饼上来了,但是油煎豆腐没上,翟让则咂着嘴直摇头。趁着羊羹还尚温,炖羊肉配上这馍和饼,也算可以了,随后几个人边饮边吃了起来。吃过之后,张氏三老对木耒的馍饼赞不绝口。 木耒问道:“馍饼盛行于邢都,已有一年半有余,为何此处尚无会蒸馍之人?” “公子不知,实乃,实乃是麦粉太贵。公子岂知?麦粉七刀一石,面粉乃十刀一石。做此饼尚可,然做那馍需用醴酒。醴酒,珍品也。吾等饮之,皆觉珍贵至极,安舍得用之以做馍?纵使美味,亦仅偶尔为之,且以之待公子这般贵客。” 木耒这也才明白,自己的太子大哥,用这馍挣钱,用这麦粉挣钱,根本就没有推广这石磨。不过也正常,石磨推广开了,谁还去买他的面粉呢。 “噫,原来如此。师傅,明日则寻石匠,吾等自磨面粉食之,以后你们可日日食得此馍饼。” “将军,此事不可,麦粉为太子所营,太子为公子之兄,公子或可为之,我等必不可为。” “嚯,此事太子岂能管及吾师傅。尔等可知,此石磨、馍饼皆为吾师傅所创。他人封地或不可自磨面粉,然吾师之封地决然可以。” 此三老现在才知,原来这馍饼乃此小公子所创,自是惊得难以自持,随即在案旁行了一礼。心中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也不知往后的日子,跟着这小公子会过成什么模样。 翟让又说道:“你们竟不知此馍饼乃公子所创。其为吾之师父,汝等为其子民,皆实乃万幸。尔等以后尚不知能吃到何种美味呢。” 木耒见翟让光和他们说了,自己都插不上话。于是说道;“师哥,今日不言馍饼之事。乡司徒,与我言之车邑之事。” “回公子,自此向西北行,约十余里,便至车邑。”乡司徒回道。 稍后那乡司徒又接着说道:“车邑之主,毛氏也。昔邢国初立,毛国处邢国之东(巨鹿之地),邢侯始立国即灭毛国,毛国之后裔遂自称毛氏。其族善制戎车,弓公(木耒祖父)封于此地,乃迁毛氏一支至此。自此,弓公之地,弓、马、戎车皆备焉。 毛氏一族,此辈原有十余兄弟。自上辈族长卒,遂分崩离析,于是分家焉。毛氏素来善制戎车,然兄弟分家后,唯长子毛驷复操旧业,次子毛轲尽卖祖产,然其所处之地,田土甚是肥沃,遂以耕作为业。其余兄弟亦不堪,或放牧渔猎,或采石为生。 分家之际,毛驷得祖产之大半,诸兄弟有不服者。今虽名义上毛驷为家主,然实则有数兄弟不从,尤以次子毛轲为甚,纠合数兄弟与毛驷为敌。去岁,不知缘何,长子毛驷于众兄弟前殴打毛轲。自是,二兄弟仇怨益深。 虽毛驷尚能制戎车,然技艺已大不如前,诸多手艺几近失传。去年,任氏购其戎车,因车轴技术欠佳,车未出毛氏之地即坏。无奈,毛驷只得掘其父陪葬之戎车,依昔日之制法,方得修车。 公子若是此去,理应还是先去拉拢那长子毛驷,次子毛轲,已不堪大用矣。” “噫!原来如此。毛氏兄弟之事,何其复杂也!”翟让说道。 木耒微微点头,对着章腊说道:“既然如此,我等暂且安顿下来,过几日再去车邑。” ”唯。“因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章腊一到地方,就早已安排人去挖地窨子、搭窝棚、搭帐篷来安置这些人了。 …… “你张氏以制弓箭为业,已历千年之久。可曾制出那般可长久呈张弓之态,待用时,只需以手指轻轻一扳,即可击发之弓乎?”翟让喝了一口酒,然后戏谑的说道。 张氏三老互相看着对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其中一人拱手行礼道:“先祖曾言,古之贤人曾制那般之弓,然其技今已失传。今之天下,恐无那般之弓矣。” “天下果无有乎?我手中现有两把那般弓箭,或为现今天下仅有之两把。今仅为初级状态模样,需张氏重新设计制作。若做得好,你张氏此一支,便可扬名天下。” “天下果真有那般之弓,老夫今已年过六十,若能看上一眼,亦可死而瞑目矣。” “为何没有?我手中之物岂非假的不成?” “不知乃哪位先贤大才制得此般神弓。若我张氏以此弓扬名,必敬其为吾张氏之宗师。” ”哈哈~,你们今日便可拜你那宗师。此弓乃堂上公子,吾之师父所创。其用时不足一个时辰,便做出两把此般之弓。只是此弓现今乃拼合状态,若以一体之弓制作,其射程恐更远。 我师父力弱,持一石之弓尚不能远身寸,但其所做这般弩弓,便可身寸三石之弓。正如你们所言,吾师为大贤大才也。就如吾先前之言,你们为其子民,实乃万幸也。正因此事,我方拜其为师。” 翟让言罢,那张氏三老皆惊之不已,连忙跪下磕头。 其中一人说道:“老天今日乃将活神仙送至此处,以为吾等之主也。” 这已经是在这顿饭里行的第二次大礼了,木耒都怪不好意思的,“张氏三老请起,吾今年幼,方十四五岁,做不得汝等之宗师。日后汝等只需配合翟让,做出其要求之弓即可。” “师傅,为何做不得张氏之宗师?若待张氏做出那十石、二十石之弓,莫说是张氏,天下所有制弓之人,皆会尊汝为宗师。” 第57章 将军之言,耸人听闻啊 张氏三老再次骇然,十石弓、二十石弓,以前听都没听过,一般的武将也是三四石弓为主,四石弓都没几个人能拉得开,百年一遇的大力士,或许能用五石弓,更高的想都不要想。 “将军勿说笑,十石之弓,天下何人能拉开?即便拉开,又岂能轻易擎得起?” “若手不能拉开,则可用脚蹬之。单腿蹬不开,则可用双腿。单人若不可为,则可双人、三人乃至十数人。” 呃,翟让所说的,已经超出了张氏三老的认知,难道还能用腿脚射箭不成? “持弓之人皆以弓箭为挚爱,岂有以脚蹬之理?将军,此非持弓之人之所为也。” “若为普通士卒,只需训练日,单人便可开六石之弓,可射二百步之遥。若如此,又何必管其是手持还是脚蹬?若能造出远射达五百步之神臂弓,即便十人同时脚踏,又有何妨?” “这…… 此…… 此……” 翟让随后又说:“尔等不必如此惊愕,吾亦不与汝等辩论。吾自是见过,吾师单手不能张一石之弓,然其用双脚可开三石之弓,此乃明证。故吾所言十石之弓、二十石之弓皆可为之。若尔等技艺高超,吾还欲做那百石之弓,射千步之遥。” “将军之言,耸人听闻。耸人听闻啊。” “是也,确是耸人听闻呐。” 木耒此时接过话把,然后说道:“三老不必与吾师哥争论。待汝等制成那弩弓,便知吾师兄所言为何。此弩弓一人可持,射程颇远,且一弓可发三矢乃至十矢。如吾师哥所言,那可射千步之遥的巨力神弓,或许亦能制成,只看汝等之技艺如何。” 那乡司徒听到这,竟然都站不稳了,双手扶着桌案说道:“公子,若真如公子所言,我张氏必尊公子为宗师。我张氏此生紧随公子,绝不叛离。” 翟让随后又开始吹嘘起来:“,如此便对了,待那十石、二十石之弓制成,我便将其架于戎车之上……” 木耒马上打断翟让的话:“师哥,此事今言之过早。” 翟让一愣,马上便明白过来,这些事还真不能随便说,这是战术啊。若是被他人先听了去,岂不是我那弓射骑兵或远射兵便失去首战的神秘的光环了? “明日吾便将那两柄弓弩送于三位一观,期待汝等早日做出新式弓弩。” 木耒也随后说道:“三老可先行备料,数日后,吾出此弓弩之制造图予汝等,汝等照此做一试,若是可行,则可做大之。” 为什么还要过几天才出图呢,因为今天是周一,木耒刚到学校,等周五回家才能从电脑上找图。 木耒说完,张氏三老随后又是行礼一拜。 “今日不复言他事矣。今当趁热速速吃肉食饼,诸事皆待明日言之。今日众人皆应惫矣,皆宜早休息焉。” “喏,尊公子之言,不言其他。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 “请言之。” “何以将军称公子为师傅,而公子称将军为师哥?此为何故?吾等甚不明焉。” 这乡司徒说完,木耒和翟让都笑了起来。其实不光是这乡三老奇怪,就连章腊也很奇怪,只是他作为公子的家宰,爱碍于面子不方便直接问罢了。 翟让然后又大咧咧的说道:“此事说来便话长了。”然后便将木耒拜翟坊为师,而他和木耒一同去宋国迎亲,在路上木耒做出弓弩,他便拜木耒为师的事,又一一说了一遍,众人这也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如此,确乎有些乱矣。” “若是再过几年,恐会更乱矣。” “为何?” 木耒则清了清嗓子,示意翟让不要说了。 “稍待几年,汝等自会知晓。” …… 那天木耒睡的很晚,睡觉前他一直还在想,拥有自己的封地了,我可以大展手脚了。 先要开荒种粮,麦子、豆子要种,还得弄点新麦种;今年花生和红薯则要尽量的扩种,种子还是问题。 再弄些新玩意,自留种的棉花,自留种的玉米弄点种子过来先试种一下。土豆要不也弄点?那玩意产出比好像不太高,但是好像能当粮食,但是我家没种过啊,那玩意咋种啊,是不是高粱比土豆有前途啊。高粱种子容易带过来啊。 菜呢,菜籽个头小,白菜、萝卜、胡萝卜、甜瓜、黄瓜、菠菜、茄子、洋柿子……可得看清楚了要能自留种的,杂交的不要,我到时候去农资站看……也不能一次弄太多种,容易出问题…… 木耒睡着了,这种子的事等那边的沐雷周五回家了再说。 第二天,木耒早早的醒了,他现在正在这新的宅邸里面溜达。这宅子是自己祖父的,就是邢弓公,他对这个祖父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是从他封地的命名上看,弓邑、车邑和白马里,这是妥妥的为战而立啊,他肯定是一位能征善战的人,能用这么直白的名字命名地名,便能说明这一切了。 可惜自己的父亲身体不好,要不然也是一位可上戎车张弓射箭的国君。现在的国君,大部分都是亲自出征领兵打仗的主。国君亲征,对于士气有很大的影响,倘若一国国君病殃殃的,委托别人去带兵打仗,哪能做到尽善尽美的决断呢?现在,我得了祖父的雄起之地,但愿我也能从此地发迹,扬名于天下。 木耒踱步到后院,原来这个宅子是三进的院落,和自己先前的宅邸类似,最后面也是一个大大的园子,此间种着很多树木和不知名的花,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和假山,尽头是一片野草丛生的草地,和几个已经腐烂的箭靶。 木耒爬到假山上向外眺望,西侧是张氏的村落,东是缓缓的坡地,北边则是一些草地。不如把那些地圈进来,把这后院改成一个试验田如何?那些新引进的作物先在此试种,等到获得数量可观的种子后。然后再大范围的推广。 此时惠找不到木耒,便到这后院来寻找,见到木耒,便说:“公子,所携之饼馍即将食尽,那油炸豆腐亦所剩无几,过几日当如何是好?” “章腊现居于何处?” “此宅邸之西。” “速去寻之,吾有事要安排其去做。” “饼馍豆腐即将食尽……” “待章腊至,吾让其为汝做两盘石磨,一盘磨麦,一盘磨豆,如何?” “如此甚好。” …… 第58章 从梦中得来的 不多时,章腊便匆匆而来。 “彼之奴隶与士徒皆安顿乎?” 木耒问道。 章腊拱手回道:“公子,俱已安排下,过日,奴隶与士徒皆可有居处。公子昨日所言石磨之事,吾当速觅石匠制之。” 木耒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汝再觅数人,将此后园拓至二十亩(每亩300约平)许,我欲于此处种植他物。予汝五日,妥为安排诸事。而后汝随我前往车邑。此地暂置奴隶一千五百人,士徒三百人,余者尽带往车邑。” “唯。” “吾等去车邑之前,汝当安排春耕之事,此乃头等要务。不然,不知秋日何所食。吾之钱财欲尽,秋时无力复购粮以供汝等食之矣。对矣,汝之家眷可安顿妥当?”木耒关切地询问。 “吾之家人已妥善安顿,公子无需挂怀。公子之命,吾必当谨遵,全力以赴,不负公子所托。”章腊言辞恳切。 “还有一事,令男女之奴,尚无婚配者速配,成其家室。在农闲之际,敦促诸奴互建各自房屋。”木耒郑重吩咐道。 章腊略有担忧的说:“此间之奴,多为鄣国之人。公子为彼等成家,又予彼等之独屋,不惧其逃乎?” “逃?若使彼等日日食白玉方与白面馍,为何将逃乎?此外,我于邢都复购奴约三百余人。翟让近日将遣一部军士归邢都,一则为运奴,二则为运粮。 现今此处之奴,必保其不逃、不乱。待农闲之时,我从自邢都来之士徒中择数人,使他们操练此三地之奴隶。若起战事,此辈亦可为用之兵。 待数年之后,无人会自此处逃离矣。恐怕你驱其离开,彼等亦弗(不)去也。”木耒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坚定,眼中闪烁着自信。 章腊说了声“喏”便匆匆的走了,因为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首先便是给邢都来的那些士徒分配土地盖房子,然后再给他们分配较好的田地。当然那些士徒的房子可以自己盖,也可以租用奴隶来盖房子,但这都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工程。 其次就是划定奴隶们的居住区域,安排一批人去挖地窨子,一批人去采集树枝干草等物来搭建屋顶,天气还比较冷,临时住所的问题是必须要解决的。 还有便是安排人去凿石磨,这事也不容易,凿石磨第一步就是要采石头,大小合适的石头哪有那么多现成的,很多都在很远的地方,而且也很重,需要6-8人才能抬回一块堪用的石头。 还要帮公子去扩建后花园,要扩建成二十亩地的园子,即便给安排两三百个人,五天也围不起那么大的院墙来呀。 而且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章腊自去实地查看定夺,所以说这几天他是最忙的。不要求五天做完,只是五天把这么多事情一一的安排清楚,也是一件很难的事了。更不用说奴隶婚配、盖房子、开荒、操练等那些事了。 送走了章腊,木耒踱步到中院,看到蚕妇正在整理房屋,便上前与她聊了起来。 “大妇,汝于典丝或典枲之中,可有信得过之人?若有,则荐一二人来。”木耒轻声问道。 大妇边擦拭着桌案,边疑惑地问道:“公子,此乃有何事,竟如此谨慎?” “大妇可曾记得,吾先前与汝所言之,可略胜蚕丝之织物?吾今已命章腊扩建后园,今春便可种下那新织物,至秋汝便知此为何物矣。” 一听木耒说起那新的纺织之物。大妇马上就来了精神,也停下了手里的活。随后说道:“果真有公子所言那般之物,春种而秋获,且无养蚕这般繁杂麻烦?” “是也,此植物吾称之为棉,其丝极易得,只需春种于地,秋则可获,中期只需稍稍打理即可。只是因种子甚为金贵,数量极少,吾等需复种数年,方可大批量推广之。” 木耒耐心地解释着。 “其丝极易获得?如麻那般易获乎?”大妇有些惊喜。 木耒继续说道:“比麻更易获之,几岁孩童便可轻易摘棉。所以,吾欲使汝寻可靠之人,以记录观测棉之农时。 吾自令章腊自众奴隶中选出两户青壮,常驻于此后花园,令其不得外出,只耕种此处诸多之新植物。” “公子之意乃是,除棉之外,尚有其他新种植物?”大妇又有些惊喜的问道。 “是也,若所种之物提前泄露,恐于吾等皆有危险。所以必寻可靠之人,以负责管理此事。 且不止我所言之棉,尚有其他新植物,如红薯般,都是你未曾见过之新奇菜蔬粮果,亦会于此地试种。待有足量之种子,便可在我封地之内大范围推广种植。” “公子所种之物,真如此重要乎?”大妇再次问。 “对,确是如此重要。此后花园,仅有少数之人可入,我命军士驻于围墙之外,以防他人入园偷窃。” “如此珍贵之种,公子从何处得来?”大妇又再次问道。 木耒看着大妇严肃的神情,然后噗呲一笑,戏谑道:”从梦中得来的。” 然后便扭头走了,留下大妇一个人在原地发呆。这是脑袋又犯病了吗?不过这些种子到底怎么来的??? 木耒把这些都安排完,便自己思考起种子的事情来,棉花,高粱、白菜、胡萝卜、茄子、和一些瓜类(西瓜除外)。那玉米、土豆、西瓜、辣椒这类大杀器等等再说。 再者说棉花、红薯、高粱加花生也算的上是大杀器了,慢慢来,若是一次性来的太多了,再把自己给反杀了。 木耒也知道,引入这些新物种,还不知道会在自己的封地掀起多大的波涛,若是传出去,引起的连锁反应可能会更大。 棉花将挑战蚕丝的地位,高粱和红薯的高产可解决饥饿问题,或能引发人口的暴涨。这一切都需要慢慢的来,不能操之过急。 第59章 可三弓共发一箭矢 又过了一天,来到了木耒到达弓邑的第三天。 大部分物资已然安置妥当,唯硫磺与硝石这两样物品极为特殊。尤其是硝石,保存不当便有爆炸之险。存放得远,木耒放心不下;太近,又令人担忧。反复斟酌后,木耒决定将这两件物品存放在自己府邸北边。只要新建的后院围墙再扩大些许,便能将其包围其中。 就在今天,章腊安排来扩建后院的人到了。木耒改变了原来的想法,按照新的规划,无需拆除现有的院墙,只需在院墙之北再垒起三面墙,将后面的土地包围起来,这样能省下一些工时。而且这样做有诸多好处,后面的施工可以放慢速度,没有了时间限制,即便完不成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至少现在的后花园中还有十亩(约 300 平方米)地可供木耒使用,这些地今年也足够了。 主要原因是木耒带不了多少种子,他所带的种子或许种不了两亩地,高粱种子最多能种一亩多地。如此一来,这些地今年是够用了,把省下来的宝贵人力先用在其他地方。 快到中午的时候,弓邑的乡司徒来了。木耒也是在今天才知道这个乡司徒名叫张珹。 张珹一见木耒便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公子,公子之弓弩甚佳矣。见弓弩之形,吾辈乃悟,未料此传说中之弓弩,其构造竟是如此简易也。” 木耒说道:“此非弓弩之理想态也,待数日之后,我为汝等出弓弩之制造详图,汝等可依此图而制,其威力肯定较此初版远胜,射程亦更远。汝等首先要使前弓臂,与下弓托合为为一体,而非如今外观,以弓与托臂直拼而成。” 张珹点头道:“翟将军亦如此言,当为一体。” 木耒问曰:“汝弓邑之匠人中,可有善赤金之工匠乎?吾所予汝之图中,将有以赤金所制之构件。若无赤金工匠,吾当命章腊为汝寻得一二人。” 乡司徒拱手而答:“此工匠吾弓邑有之。吾等偶为将军制大弓时,会用些赤金之料。然,赤金之料不足也。” 木耒道:“此事易耳,届时吾予汝等一些赤金料,先试做几柄弓弩,以验其效。若可行,则大批量制作,或放大弓弩之规格,制六石、八石乃至十石之弓。” 张珹面露疑虑:“昔日,吾等可制三石、四石之弓,然今汝令吾做六石、八石乃至十石之弓。吾不知先前之用料,能否满足如此大弓之使用。” 木耒笃定道:“司徒勿忧,待汝制成三石、四石弓弩后,可将木料适当放大,直至不能再大为止。若此时仍未达八石或十石,可双弓合力达十石亦可,甚至可三弓臂共射一箭。汝等为工匠,有些话吾一言即可点醒汝等。若未醒,吾绘一草图,汝等观之便知如何制作。制弓之事,隔行如隔山,吾仅言心中所想,日后具体制作,尚需汝等尽力而为。” 张珹思索片刻,说道:“果如公子所言,可三弓共发一箭矢乎?此事吾等未尝想过。若此弓非人力可擎起,确有可为。公子之所想,吾等从未曾思及。公子实乃天下之大才,无需观公子所出弓弩之图,吾便知此事可成。” 乡司徒张珹稍微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另有一事,车邑家主毛驷昨日遣人捎信至,其与吾言,两日后其将亲至此地,以迎公子前往车邑。” 木耒微微一怔,问道:“捎信儿?” 张珹随后便解释道:“吾弓邑与彼车邑交往甚密,其族人多与之通婚,两地之人往来之际,常有为他人捎信之事。” 木耒点点头,又问道:“哦,汝等张氏亦是由邢弓公迁至此地乎?” 张珹摇头说道:”非也,吾张氏迁至此地已百年矣。吾先祖曾居于河夹之地(即今邢台东部地区),自尧舜时便居于此,先祖曾为黄帝之弓正,吾等遂以此为业。 后莫君(与周平王二王并立的天子周携王)为晋侯所杀,无人管束山东之戎狄,戎狄屡侵吾族人之地,吾张氏遂四处迁徙。张氏之地近齐,不少张氏族人皆往齐国,另有一部分去卫国、晋国,吾等乃迁移较近者,遂至邢国之西。” 木耒感慨道:“今张氏之人,今天下似不多焉。汝等若做好这弓弩,或千百年后,汝张氏为天下 之大姓氏乎。” 张珹微微叹息,说道:“吾张氏虽已散迁于各国,然欲成天下之大姓氏,恐尚需时日久远矣。” …… 时间很快到了周五,沐雷也回到了家中,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不做别的,就是打开电脑搜弓弩的制作图纸。沐雷从网上下载了两种的图纸,一种是秦国的弓弩复原图,另一种是现代带类似枪托的弓弩图。这两种看上去都还比较简单,他们能做出哪种算哪种。 木耒从书包内拿出两张素麻布,用记号笔对着电脑临摹了起来。嗯,先给他们秦国的那个,如果一比一做出了的话,我再给他们枪托样式的。枪托的好啊,可以抵着肚子上弦。 这床弩也不错啊……这个也不错,全木结构,不用金属……这是连弩…… 第60章 独木难支,独轮车恐难行驶 次日清晨,木耒早早地醒来,他肚子上捂着两张弓弩的图纸,他想今天把这个交给张珹,让他先去试做一下。 待此事安排妥当后,他便能前往车邑了。朝食过后,木耒尚未动身去找张珹,张珹便领着一人前来拜见。 张珹介绍道:“公子,此乃车邑族长毛驷也。” 随后,毛驷拱手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公子。” 木耒微微点头,而后说道:“车邑距此不过十余里,汝本无需来接吾。待吾安排诸般事宜已毕,自当往车邑。” “公子,汝至弓邑之首日,吾便应前来迎汝,只因吾前日方外出而归,直至今日方得拜见,绝无对公子不敬之意。” “如此罢,明日吾便往车邑。若汝今无他要紧之事,可于弓邑逗留一日,明日引吾往车邑。此往车邑,非吾一人前往,吾尚有诸多事务需处置,且涉一些人口,此皆需提前备妥。” “善,依公子所言。”木耒随后又说道:“族长,请先回避,吾有要事需安排与张珹。” 然后,毛驷行了个礼,便退出了厅堂。 随后,木耒招手示意张成上前,他变戏法般展开一张白麻布,交给张珹,缓声说道:“此乃吾昨夜所绘之弓弩图。汝可依此图制数柄弓弩。若汝等有欲改之处,则可径直改之。吾仅依心中所想绘此图,未必尽善。” 张珹接过图,便仔细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便如铜铃般越瞪越大。“公子,公子,此…… 此构图竟是如此精妙。吾观之即知,昨日吾尚与他人论此事之构造,未料公子所想竟优于吾等。” 木耒随后又说道:“此弓弩用少许赤金料,一柄用半斤足矣。先时汝言汝等赤金料不足,如此,汝先往吾府中大妇处领一百钱,而后熔之,便有赤金料矣,如何?” 张珹随后回道:“此何能行?试制数柄弓弩,所用赤金料不多,此赤金料吾等自备即可,无需公子破费。” “那便好。” 然后木耒又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张图,“张司徒,汝观此弓弩图绘。” 边说,木耒边将这张图纸递给张珹,张珹将上一张图纸塞入怀中,展开这一张图又一次看了起来。 木耒说道:“此弓弩为全木所制,汝等亦可试制。此弓弩成本稍低,因其不用赤金料,然其效如何吾亦不知。图略简陋,汝等制数架试其效也。若射程非甚佳,或操作非甚便,汝等可依汝等之想改进。” 其实这实际上,这全木的弓弩木耒心中盘算着:射程近点无妨,射得不太精确也无妨,射速慢点亦无妨,只要成本低廉即可。正面战场交锋或许略显不足,然而用于守城甚至是巷战,那可就绰绰有余了。当然,守城岂能仅依靠这种弓弩,各种大弓弩皆会部署到位。 张成细细地看着这张图纸,心中暗道:这张图纸和他们昨日所争论的有些相似,但是也比他们所议定的结构要稍微合理一些。随后张成拱手道:“公子,有此图,不出几日,吾等便可做出样品一试。且比前图更易制作。” “善,如此甚好。汝等速去试造,若此弓弩可成,吾等便可定一样式,为军队专用。” 木耒说道。 此时,张珹还在看着他手中的弓弩图。木耒看到这一幕说道:“张司徒,汝且回,再细琢此图。唤毛驷前来,吾有话问之。” 很快,毛驷便进来了。毛四看到张成拿着不知什么东西高高兴兴地走了,心中暗想:莫非这公子赏给他什么宝物?这毛四进到屋来,又向穆磊行了一礼,说道:“公子。” 木耒指着旁边的蒲团说道:“坐,毛驷,今汝既来,便与吾言汝车邑之情状也。” 那毛驷跪坐于蒲团之上,便说道::“车邑现有国人不足三百户,已难称乡邑。吾乃毛氏之族长,约百余户居于车邑,其余毛氏子孙散于周遭村落,多则十户,少则一二十户。” 木耒问:“其他的呢?” “但我车邑现在保有戎车八十余辆,若国君征召,此弓马车三地可凑足战车八十乘,杂车四十乘,士徒八百人,杂役二百人。我车邑可出戎车杂车和车右,弓邑出强弓和弓手,白马里则出马匹 和御者。” 木耒点点头问道:“你那车邑是多山地还是平地?” 毛驷回答道:“车邑之地,东有丘陵,西为山石,故吾所居之地,又称石门。过车邑之后,便入山区。” 木耒问:“汝车邑可做何车?” 毛驷答:“我车邑可做戎车、辇车、牛车,仅此而已。” “汝可闻独轮车乎?”木耒突然问道。 毛驷有些疑惑的问道:“独轮车?独木难支,独轮车恐难行驶。” 木耒道:“唉!今之车多为马牛所拉者,吾所言独轮车,乃人推挽之车也,此乃吾心中一念。待一二日,吾至车邑,观汝等技艺后,绘一图纸,汝可观之,而后论其可行与否。” 毛驷又问道:“此独轮车果真可行?” 木耒笑着说:“吾亦不知其可行否。吾思独轮车可行走于山地之间,马牛难至之处。此独轮车无需甚大,单车可担粮三四担即可。如此,远程运送军粮,成本必降。” 毛驷又问道:“此独轮之车,非牛马驭之,乃人力也,不知其与人力辇车同否?” 木耒道:“吾不多言,此事汝待两日观图纸便知。汝今日且住下,明日吾等一同往车邑。此行吾将携一百五十士徒及七八百奴隶,若汝缺人,亦可借用。此外,汝车邑除造车外,吾尚有一事需告汝等,至车邑再议此事。” 次日,木耒他们这一千来人的队伍便向西北出发了。虽两地相距只有十余里,但道路并不是特别好走。他们沿着河边徐徐前行,木耒极目远眺,四周尽是萋萋荒草。木耒不禁慨叹:“这些滩涂坡地倘若都种上高粱、玉米或者红薯土豆,那得养活多少人啊!哎,着实可惜这些地,人力实在是不够用哇。” 木耒又轻叹一声:“哎,现在只是买奴隶这一条路了,但是即便是买,手中也已经没有那么多钱了,所剩的钱可能也只剩下几千了,我还得想个法子挣钱才是啊。” 第61章 此为石涅?此物来自何处 就在木耒思索着怎么赚钱的时候,很快就到了车邑。毛驷所说的石门,原来就是车邑的石头堆砌的大门,其他的地方全是木栅栏和土墙,因此这里也称为石门。 站在这里向四周望去,可以说四面全都是山,只是山并不是那么高,但是即便是山不高,和山对比起来,人也是无比的渺小。 距离这车邑最近的那个小土丘上,已经没有几棵大树了,远处的山上的半山腰,还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木耒现在可算明白,为什么将车邑安排在这了,这里距离原材料产地太近了。 看着远处微微发红的山尖尖,木耒的心里更舒坦了一些。这就是新世界的铁矿,钢铁时代啊,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呀? 这次翟让没有来,翟让一是协同张氏制作弓弩,还有就是他现在正领兵回邢都,押送第二批的奴隶和豆子。这一去一来,至少得六七天。 毛驷将木耒和章腊迎进自己小宅的客厅,然后就如张氏那般,也献上了自己的文册。若是有主人,这些文册便交给主人,若是没主人,这些文册才是族长或者乡司徒保管的。 献上文册之后,木耒对着毛驷及他的两个族人说道,“车邑如同弓邑一般,一切照旧,汝等依旧管汝等族人,其他之事吾不参与。” 木耒稍作停顿,见几人神态皆放松下来,又说道:“此地已开垦之田,仍属汝等。而未垦之地,包括远处之山,皆为吾有。吾所携之人,吾自有安排去处。若汝等欲请其帮工,可雇佣他们,则需付相应之资,仅此而已。” 而后毛驷又向穆磊介绍起厅中的两人,说道:“此乃吾三弟毛柏,此乃吾四弟毛馺。” 此二人向木耒行礼。木耒问道:“汝毛氏之人,皆以制车为业,既如此,为何所居之人如此分散?” 毛驷回道:“公子,吾毛氏以制车为业者未及百户。其余诸兄弟族人,如毛柏,彼以伐木为业,其所伐之木,乃为吾等造车之材。毛馺则以放牧为业,吾等所造新车需用马匹,车邑之马亦须有人饲养。” “哦,原来如此。” 毛驷接着说:“此制车之法异于制弓。彼制弓者,仅需少许木料即可。我等所需木料之数及大,如辕、横、辐、辖、轴、轼、轮、軧、轭等十数种,每户仅能作其一部件,而后集之拼装乃成。……” 毛驷简直就是个技术男,一说起自己擅长的车来,便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木耒只得边听边点头,然后找了个机会打断了毛驷的话。 随后指着章腊说道:“善,此乃吾之家宰章腊。今吾等携千余人至此,需觅地安置。毛柏,汝与吾家宰交接,视有何处无主之地,可付与章腊,以便安置吾所携之士徒与奴隶。” 木耒说完,又转向毛驷说道:“汝可引我出邑内一游,使吾观汝等造车之法。” 然后毛驷领着木耒在这车邑内逛了起来。车邑这地方虽说 100 来户,但是要比那弓邑要大得多。在这小小的村落内,木耒确实看到了堆放的各种木材,还听到各家拿斧子劈砍木材的声音。 二人走到一个院中,木耒看到一个个的木制车轮,而同样是车轮,有的基本上是全木的,有的则做的很大,而且上面辅以青铜,而且有一个车轮看起来要用十几斤铜啊。这造价可真是不低,这也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坐的车。 这戎车木耒是坐过很多次的,他对这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是毛驷让木耒见了一辆非常豪华的战车,两个轮子非常大,非常漂亮,比先前看那个轮子还要漂亮,这辆车这样看下来,可能要用一百斤(一斤253克)的铜。 “这是?”木耒指着这辆豪华的战车问道。 “此乃为柏人城大夫所定制之戎车。” “作价几何?” “二千钱。” “嚯,如此之贵?其仅定此一辆戎车?” “非也,其定了两辆。公子先前所见那两个轮子亦为其中之一,比此车之车轮略小,然那个乃是辇车,为其日常乘坐之用。” 木耒的手抚摸着车轮和扶手上的青铜件,感叹道:“此铜匠之手艺,确是精湛。其所铸之构件,竟如此美妙绝伦。其何以制得这般漂亮之赤金之器?” “哦?公子对赤金制作之法有兴趣乎?若有兴趣,吾可引公子往观之。” 反正也是闲得无聊,木耒一伸手,说道:“去便去了,前面引路。” 走了没多远,二人便进入另一个院中,这院中有几位匠人正在忙活着,前厅内摆放着一些铜铸件,这新铸出来的铜件亮闪闪的,而并不是人们平时所见的那种青绿色的样子。 木耒把玩着其中的一件铜活儿,这所有的铜件也并不全是直接铸成的,浇铸之后便是不停的打磨和雕刻。其所扶的扶手的一片薄薄的护片,都有半斤多重,这车的造价确实不菲呀,怪不得那一车能卖 2,000 钱。 后院,几个人正在吆喝着,应是在烧铜浇铸,而后二人便去了后院。确如木耒所想,他们正将熔化的铜汁倒入一个泥模中。 此时尚是初春,天气还冷,这院子里却暖烘烘的。木耒有意无意地往炉子那边走去,想蹭点热量,他往炉中瞅了一眼,自己便惊住了。 “这…… 这……” 毛驷急忙说道:“公子,勿靠太近。此乃石涅,此物燃烧有毒,人若近之,轻则咳嗽,重则头痛,乃至致命。” 石涅?这不是煤吗?然后木耒用眼睛四下里寻找,果然在墙角处发现了堆放的散煤。 “哎呀。”木耒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哎呀。” 毛驷以为木耒已被这石涅燃烧的气体熏得头痛了,急忙说道:“公子,此物确有毒。吾等还是移至前院,若久吸之,恐于身体不利。” “不不不。”木耒指着那堆煤说道:“此为石涅?此物来自何处?” “此石涅乃取自周围山中。吾之车邑有,他之弓邑亦有。吾族中有一子弟,以采石涅为业。其采石涅售于吾,亦送于吾毛氏各家中。此石涅可用于烧饭取暖,然若使用不当,则会中毒。冬日取暖,吾等亦不敢在室内使用。” “弓邑亦有。他们亦用此融化铜料乎?” “是呀。” “此邢国别处尚有此石涅乎?” “此不曾听闻。” 木耒又拍着自己的脑袋大笑道:“哈哈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他却在灯火阑珊处,哈哈哈哈。” 这毛驷一脸懵逼,心中暗想:公子这是让这石涅气给熏得中毒了吗?他前几日前往邢都,已是探听过,这公子先前的脑袋被雷劈过。 第62章 黑金石是何物 既然他脑袋曾有过问题,如今这煤气一熏,出现状况也属正常。 “汝族人于山中所采,汝可令族人引我往以观之?” 毛驷回答到:“此易事也。今日此人或已往山中,明日一早,吾等一同前往,如何?” “可。”木耒说道。 次日,木耒早早的便起来了,带上两个侍卫,十几个奴仆,每人都背着背篓,早早的等待毛驷他们。毛驷和族人一到便立刻出发,向山中的煤矿所在地而去。煤矿离这里并不远,走了也就是一个多的时辰,便看到了所谓的煤矿。 煤层在一个小土丘的接近于顶的地方,周围一片全都是黑漆漆的,上面长着一些植物,周围的土也是黑的。 木耒走到那个族人挖煤的地方。他在此地已向下挖了一个大坑,这个坑约有一米半到两米深的样子,宽度有十几米,按这个坑大小计算的话,他在此处也就是挖了几十立方的煤。 木耒围着山丘转了一圈,可见的黑土层也就是二三百米长的样子。如果下面都是煤,用这些煤来炼铁或者日常使用的话,够这些人使用很长一段时间了。最主要的一点是它太便于开采了,而且路途也不远,如果配上独轮车,开采效率就更高了。 而且从挖掘的断面上看,这个煤好像还很肥,质地很硬,有黑黑的光泽。木耒虽说不懂煤,但是这里的煤看起来,绝对不像低劣的煤。 如果这样的煤,这里有上几十万吨的话,作为他的启动能源也是足够用的了。木耒让带来的那些随从奴隶装上几筐煤,一并带回去。 站在小丘往远处看去,离这不远的一个山头,一看便是锈迹斑斑的样子。木耒决定到那山上也去看看,便领着几人向远处的小山头走去。 两地离得不算远,但是那个小山好像百十米高的样子,山上的植被比较少,到处都是裸露的石头,也稍微陡峭了一些。因为是野山,根本就没有路,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很难像高处走了,而此处也已经是赤红的石头了。这是不是铁矿石木耒不知道,但是那石头表面看着确实是铁锈,于是便随便扒拉几块,随手丢到了背篓里。 随后便命奴隶们往背篓里装这种石头,木耒觉得这可能是铁矿石,拿回去烧一下试试再说。 那些奴隶们四处散去,将矿石不停的往背篓里装着。其中的两个人起了争执,木耒循声望去,便问为何争执? 其中一人答道:“公子欲装乃是黑金石,然此人所装非黑金石也。” 木耒诧异道:“黑金石是何物?” 那人说道:“黑金石又名恶金石,其所炼之物为恶金,多用以铸锄、铲、斧等农具,齐地称为恶金,鄣地称为黑金。” “黑金,恶金。” 木耒轻轻念了两句。他马上明白过来,恶金便是这个时代的铁,因为他以前在网上查过这样的资料。原来这黑金也是和恶金同一种东西,木耒不禁又问道:“汝可懂这黑金?” “小奴昔于鄣地乃为赤金匠,间或制黑金之农具。小奴虽未以黑金石炼黑金,然小奴识此乃黑金石也。” 木耒明白了,此人只是一个铸铜打铁的,虽不知如何炼铁,但还是知道这是铁矿石。既然知道这是铁矿,那便好说了。然后便让他们按此人要求,将所有石头都按他所说装了起来,每个人都装得满满当当,下山而去。 第63章 单人单车可运千斤重物 所有的人都回到了车邑,一路上木耒脸上都是笑眯眯的,看来他对此行非常满意。 一进毛驷宅院的大门,木耒便拉着毛驷的衣袖,向前紧走几步离开众人。木耒对毛驷说道:“吾即刻予汝独轮车之图,汝依此图先制数架试之。” 说着,木耒便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两张已事先画好的图,交给了毛驷。 木耒又接着说道:“此二者汝等可适度调整其尺寸,吾之所画,仅为示意耳。汝等多制数架,便可知车轮置于何处最为省力,亦可知轮之大小何种为宜。” 毛驷接过图,便展开来看。其中一张图上画着一个大大的车轮,车轮嵌于车的正中,左右是低于车轮的车帮。其后是2个支腿,最后面便是两个长长的车辕,这应该是人拉或推的地方,或者叫扶手更合适。 毛驷说道:“此车轮嵌于车中,左右空间甚小,此可运何物哉?” 木耒微笑着回答道:“此车乃用于运粮。其至少可装三至四袋粮,若每袋粮为两石,则一车能载六至八石粮。若单人推之,或稍费力,可遣一人于前拉车,一人于后推车且掌方向,如此,则两人合力便能轻松运八石粮。 若靠人背负,恐远不能达此重量。其于狭窄之路,或山地之中亦能推行,应较马车灵便甚多。” 毛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毛驷又展开了另一张图纸。这张图纸与前一张大不相同,上面画着一个非常小的车轮,旁边是一个带有三面车帮的车斗。 在毛驷的眼中,这个才是他理想中的独轮车模样。他心想,如果把这车做小一些,肯定能够单人轻松操控。相比上一张图纸,他显然更中意这一张。 毛驷于是说道:“公子,吾等必依此图制数架独轮车,不出十日即可做成。” 木耒微微点头,随后说道:“仍如吾先前所言,车轮之位置汝等当适度调整,寻得最为省力之处。若太过靠前或靠后,定然不省力。” 木耒已经略懂杠杆和力臂了,对这些问题自然是非常明了,所以才会再三嘱咐他们。 过了一会儿,木耒又说道:“此车上当尽力勿用赤金件,若必须用之,则能少用则少用,力求以最低之成本,制出独轮车来,“每种样式皆制出大、中、小三个规格样式,以供不同体力、不同货物、不同路况之人所用。” “唯,吾即刻召集人手,筹备材料,尽早制出样品。”说完,便离开去找人做车去了。 木耒徐徐踱步而出,先离了毛驷的宅院,又迈出车邑的石门。随后,他登上一处高地,放眼远眺,只见远处忙碌的奴隶们正奋力为他挖掘着地窨子,搭建着供他们居住的地方。 木耒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我竟然决定了这么多人的命运啊。” 随后,他又瞧见正在指挥人群的章腊。木耒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章腊跟前,与他交谈起来。 章腊说道:“公子,众人皆已安置妥当。两日之内,皆可有过夜之所。那些士徒及其家眷,现居于帐幕之中。待天暖之时,彼等已许雇此诸奴为其营造屋舍。” 然后章腊又接着说:“已命石匠凿刻石磨。三四日之内,诸奴皆可饮白玉浆,食豆渣。而彼士徒则可食白玉方与白面馍。” “善,如此甚好。多余之面或白玉方、白玉浆亦可售于车邑之人,彼等若肯付钱,则皆可售之。” 章腊微微点头。木耒随后转身,手指着远处,对章腊说道:“待此处安身之所建成,汝可领些奴隶,于远处丘山之间寻一平缓之地,划地五十亩。吾将来欲于此处建一工坊之用。汝复观周围尚有何可耕之地,遣相适之数奴与士徒往彼(那)处定居。” 今日章腊并未与木耒一同去采煤、采矿石,自然不知木耒的打算。 章腊顺着木耒所指方向看去,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公子,彼处似有小溪,虽有水源,但我视之,那块地处于两丘之狭窄处,不甚平阔,可耕之地恐不过千亩,仅能养一二百人,三四十户耳,真欲徙些奴与士徒于彼处乎?尚有多处田地较此处更宜耕种之地也。” 木耒回答道:“然也。那山上有黑金石,我欲在那个地方建一工坊,以炼黑金,如何?彼处距矿甚近,较运至他处炼黑金,能省不少路程也。” 章腊回道:“若如此,固然可行。黑金又脆又硬,为农具甚宜。今吾等垦地如此之多,又有如此多的奴隶,实需添些黑金之农具,其较木器、石器或赤金之器都要好很多。此处既已安排妥当,吾便寻合适之人徙往彼(那)处。” “嗯。” 木耒点点头,转了转眼珠,随后又说道:“汝于此鄣国二千奴中问之,谁曾为黑金工匠,若黑金工匠不多,寻些赤金工匠亦可。将其迁到此处,乃是上佳之选。” “众奴中应有些黑金匠。近年,齐国亦炼黑金,齐人称之为恶金。黑金为兵器不可,唯可制农具,然黑金造价亦高矣。吾鄣国距齐甚近,已有用黑金农具之人矣。” 木耒又接着说:“还有,吾已命毛驷制独轮车。车成之后,可使奴试之,习驾车之技。待其驾车熟练,则可以车为具,彼等工作之效率便会大增。过几日吾便回弓邑。 独轮车既成,汝令毛驷多制一批。今日吾已采些石涅及黑金石。待车完工,汝令奴隶为吾往弓邑运万斤黑金石与万斤石涅。” 一听一万斤,章腊略略皱了皱眉头,感觉似乎很多。但是木耒随后又说道:“万斤而已,十几驾车便可运得,一日便可往返两次。若是操车熟练着,可单人单车可运千斤重物。” 章腊一听有些吃惊,说道:“嚯!此独轮之车,竟可比得上那牛车所装?” 木耒缓缓说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待独轮车制成,汝一试便知。日后于那小山上采黑金石,皆可用车装载。小路稍作修整即可,便可一人携六至十石之黑金石下山,且毫不费力。如此岂不善乎?若以人背,一人能负重几何?恐负三石之人皆无也。” “壮奴亦仅能负二石稍多,能负三石重物之人甚少,且不能持久。若真如此,吾实盼那独轮车速成。”章腊兴奋的说道。 第64章 乃旧相识也 既然这里又有煤矿又有铁矿,在这里建厂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木耒为什么又把这铁矿石和煤又运到弓邑去呢? 这只是木耒当前的打算,他当然知道弓邑和车邑这个封地,四周的山里全是铁矿石,而且这周围地下还埋着不少的煤,所以把铁厂建在哪里并不是特别重要。 但是以现在的生产力,或者是生产效率来说,当然是越靠近原材料产地越好。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木耒也不懂得怎么炼铁,他需要运回弓邑去的原因是,他要从网上查查资料,试验下怎么用土法能炼出铁来,最好是能炼出钢。 在弓邑的时候,木耒也见过章腊命人凿的石磨,有的竟然是石灰石的。这周围的山上既然有石灰石,我便可做水泥,铁矿渣也可做水泥。如此一来,基本上就没有任何可浪费的东西了。而且毛驷也说过,弓邑烧铜也是用的石涅,也就是煤,是不是弓邑那里也发现了煤矿呢? 深层的煤矿挖不了,但是浅层的,裸露的,可以挖呀,以现在的规模,只要有一小块煤田,就够自己用好长一段时间的了。有了初期的基础工业之后,以后便可挖地层深处的煤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也许是五年,也许十年之的事了。 弓邑和车邑相距并不远,第二天一早,木耒吃过朝食,便早早的回弓邑去了。章腊留下来接着处理车艺的一些事情,等他处理完,才能回去。 不是木耒不想久留,他也想看到独轮车做出来,但是住在别人的家里,哪有住在自己家里舒服自在呀。 这时候按照公历来说,已经是 3 月份,天气已经变暖了一些,树开始发芽,小草也开始变绿了,木耒也要开始准备今年要种的一些作物了。就因为这个他也必须要回到弓邑去,总不能在毛驷家里一睁眼,手里捂着一捧棉花种子啊,这个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没办法解释过去啊。 回到了弓邑,他一进门便见到了惠,惠也看到了木耒,惠自然也是笑盈盈的。嗯,自己家的感觉真好啊。 回到了家,木耒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家里多了几个女仆人,这肯定是那章腊安排的,但是看那些仆人干活的那些麻利劲,便知道这些人曾经至少也是大户人家,甚至是宫廷之内的仆人。 木耒想了想,也对啊,以我的身份,也确实该配上一些这样的仆人了,总不能凡事都让惠去做? 木耒走到自己的后花园,看到有几个奴隶正在忙着盖房子。这是木耒先前要求的,供几个在这里居住的奴隶的屋子。木耒倒背双手站在这里,看着这些人在忙碌。 这时一个人上前来,向木耒拱手行礼,说道:“公子。” 一看这人,木耒似乎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想了片刻还是记不清是谁,便问道:“汝为何人?” 那人回答道:“公子,公子忘吾乎?吾尝为典妇功属下之计吏。四载前之夏,吾往蚕馆接收夏丝,与公子有一面之缘。公子曾书简化字示于我,公子可曾记否?” 一说这个,木耒马上便想起来这人是谁,若不是他,自己还不会被自己的父亲想起,也不会拜了翟坊为师,如此的一切,皆是因这个人而起。 木耒笑着点点头:“哦,乃旧相识也。然则大妇荐汝至此,以记农事乎?” “然也,却为蚕馆之大妇荐我至此。四年前与公子一面之缘,当时已觉公子非凡人也。今日观之,公子确非凡人哉,虽言公子为天上之神仙亦不为过也。” “汝如此赞吾,吾颇觉赧然。”(你这样夸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计吏依旧说道:“公子之所为,吾赞之,无论何也不为过也。” “呵,汝尚赞吾?嗯,吾等勿言此赘语矣。吾问汝,此奴之屋尚有几时可竣?” “回公子,再有日可竣。” 木耒快言快语的说道:“善!工毕,即燃火墙,熏干屋室,使仆奴速入居焉。春播育苗之事,当速启焉。” 计吏有些疑惑的问道:“今方初春,距播种尚一月有余,公子何为如此急切安排播种之事?所育何苗?” “今汝无需多问,待数日后,吾自会告汝,汝则知育何种之苗矣。汝于此尽心为其事,若为善者,吾传汝一套数学之法,可大提汝计算之效也。\" 计吏有说道:“既此,为何公子今不传授于汝,或有其虑。汝虽言今无他事,可专研算术之道,然待日后忙碌,确无闲暇习此数学算术。 然公子之决定,必有其由,汝本当静候,待时而受教,那时候专研,或更有所得。且今虽无传我计算之法,汝亦可自思算术之理,为日后之学预为筹备,不亦善乎?” 木耒转念一想,就几个阿拉伯数字而已,也没必要等日后吗?等用的时候反而不熟练,不如现在就交给他。 于是木耒说道:“善,吾今便先教汝一些,待汝熟之,吾再教汝其他之算术之道。汝在此稍待片刻,吾去去便回。” 说完,木耒扭头便回了自己的院中。没过多久,木耒返回的时候,手中已拿着几块木牍还有毛笔。 然后木耒当着计吏的面,提笔在木牍上横着写下周篆大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写完之后,便在下面依次写上阿拉伯数字0、1~10 除了0之外都一一对应,然后交给那计吏。 “日后汝计数则用下之此符号,吾称之为木氏数字。汝观之,如十二便如此“12” 写成此样,较汝原之计数之法,若书之,可省多时,此可大减汝记录之时也。” 那计吏看了看,才恍然大悟,木耒教给他的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套新的计数符号。木耒所写的那些数字,大部分一笔便可写下,如此看来,确实可大大的提高记录的效率。只是恐怕从此数字要与这周篆大字要分家了。 第65章 师傅,弓弩已成 “然则此圆圈为何数字?” 木耒一拍脑袋才想起来,原来这个时代只有零的概念,而没有 0 这个数字。在这个计吏的概念中,这个圆圈表示十他可以理解,前面加个二表示二十,完全合情合理没有问题。但是零表示没有,他却不能理解。没有就是没有,为什么还单独列出一个字来呢? 木耒和他解释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没有解释明白。随后木耒则说道:“或汝今说无用也,待用时,则知其何意矣。” 听完木耒所说,那计吏也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公子先前所示我之简体字,将来能否付教授于我?” 木耒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是啊,我也许可以借着他之手,来为我推广这简体字,但是现在时机似乎还不太成熟,稍等一下,至少等我稍微稳定一些再推广这些。 于是木耒便说:“那简体之字,日后吾当教授于汝,然今时机未熟,待时机成熟,吾自教授于汝。” 那计吏也知道,公子不可能一次性教给他太多的东西,今天已经教他这特殊的数学符号,这个就需要先熟悉消化一阵,其他的事,以后慢慢熟悉之后再说。 见计吏没回话,木耒又说道:“然当下汝最当为之事,乃将今年之作物生长情况记录明晰。” 等他说完,这计吏向木耒行了一礼,便告辞,又去那盖房的地方指挥奴隶了。 然后木耒便返回前面的居室,边走边扯着嗓子喊道:“惠,今夜吾等食何美味耶?” …… 木耒所处的这个时代,即公元前 662 年左右,这一时期,华北地区的气候大体上是比较温暖的。据历史记载,鲁国有少量年份冬季不结冰,而它南边的宋国,是大部分的冬季不结冰,或仅仅冻一层薄冰。 邢地的冬天温度大约也只有零下五六度,很难达到零下十度,结的冰都不厚,土层冻的深度也不深,所以边冬天相对来说也比较短。对应沐雷所处的那边,虽是 3 月初,但是这边已经暖暖的,白天的中午气温已经有差不多有二十来度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两边的温度差异。 木耒已经往这边带了一些种子,主要是高粱种子,还有一些绿豆和蔬菜的种子。他已从网上下单,买了两种棉花种子,至于什么懒汉棉、抗虫棉的他也不懂,只是一看能够自留种子,便买了下来。 沐雷还有两天就要放学回家了,等回家之后,他决定先带一批棉花种子过去。 木耒上小学的时候,他奶奶曾经种过几年棉花,他非常清楚的知道棉花是五一出苗,因为每年的五一他都被弄到地里去抠地膜。按照新世界那边的时间,种棉花的时间应该是在4月中旬或者是下旬,但是这边的时间比那边要暖和一些,具体棉花可提前多长时间播种,木耒也不清楚,只能分批先试种下。 木耒决定买一根温度表带过来,至少知道现在是多少度,对播种的时间也能有一些参考。再稍过一两年,等这计吏把农时记录准确了,木耒打算以36525天为基准,四年一闰的方式来制定一套历法,当然会把24节气揉入其中,只要36525天是准确的,那个24节气偏移一两天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现在的春秋时代,播种的时间还需要巫来宣布,因为现行的周历是阴历,是以月亮的运行来记录的,有时候一年12个月,有时候是13个月,这样播种的时间是不固定的。每年的播种都需要巫来祭祀,通过问天神来确定播种的时间,实际也是巫夜观天象,看看星辰的位置来确定播种时间。 倘若木耒指定了准确的公历(太阳公转),那么每年播种的时间就能稳定的固定下来。这也就是木耒要计吏记录作物播种、收获等时间的原因。当然这么做肯定违背《周礼》,也只能是两套历法并行,公历仅限于指导农业的作用。而加入24节气,一是为了能更好的提醒人们耕作的时间,二是为了能让那些钟鸣鼎食之人接受公历。 …… 又过了两天,翟让从邢都返回了,这次带来买的奴隶将近 400 人,还带来了很多菽豆。因为章腊不在,木耒便让这些人加入到后花园围墙扩建的工程中去了。 翟让在木耒这里没有逗留,直接去了张珹那里。到下午的时候,翟让兴冲冲的来到了木耒的府邸,手中还拿着一把弩,兴奋的说道:“师傅,弓弩已成。” 说完,便将手中的弓弩递给木耒。这是一个全木的弩,木耒试着拉了拉弓弦,好像还很紧,遂问翟让:“此乃几石弩?” 翟让也用手拉了拉弓弦,说道:“两到三石也,弩箭可射约五十丈(一丈23米)。” 木耒又问:“可堪用?” 翟让回道:“堪用堪用,只是用不得数次,此扣具木楔便会松动,仅可射三十至五十矢也。” 木耒微微点头,说道:“那也够用。” “够用?一场战争,汝可知要射多少箭矢?十岂够?”翟让反问道。 木耒则说道:“此弓非让汝于战场上所用,吾可仅使其为守城之用。汝等军人所用弓弩,俱由赤金构件所制,用百次千次恐亦无问题。” “如此便好。然赤金所制之弩弓,今尚未成。张珹语我曰:若欲成之,恐尚需半月乃可。” 木耒又接着说:“若赤金所制之弩弓可成,吾当为汝设计一种专可于马上用之、单手能持之弩弓,则汝之骑射部队可正式成形矣。” “单手可持之弓弩,能否单手张弓乎?”翟让马上向木耒发问道。 木耒则板着脸说道:“师哥,汝之要求过多矣。” 木耒顿了一顿,有接着说道:“吾亦不与汝多言矣。汝仍去寻那张珹。汝代我问之,其弓邑之中可有会烧窑制陶之人?” 翟让疑惑的问道:“烧窑制陶之人?师傅又欲作何种新奇之物?” “并无新奇之物,吾仅欲烧些石头。” “师傅,汝非戏我乎?石头安能烧之?石头之中又能烧出何物焉?” “汝何必多问?速去问之,快走。” 说完木耒就推着翟让往屋外走。 第66章 要烧一窑生石灰 木耒找烧窑制陶的人做什么?肯定不是烧什么陶器。他想建一个窑,烧点焦炭和生石灰。 焦炭做什么?当然是用来炼铁、炼钢。生石灰呢?生石灰的用处也很多,首先可以上到地里给土壤杀菌,这也是其一;其二,便是造纸,造纸也会用到生石灰呀。 无论是用笨方法烧焦炭,还是制生石灰,都需要用窑。所以和这个工种最相近的,便是制陶器的人,他们对于建窑烧点东西是最熟悉的。当然木耒只是知道点理论上的东西,焦炭具体怎么烧,也不可能一次就成功,只能先找人烧一下试试看。 找到工匠,在合适的地方建一个窑。等章腊回来之后,便让他依照那石磨的石材,去给他采一些石灰石回来。石灰石不只是能用来烧生石灰,将来还可以做水泥,而且在炼铁的过程中生石灰也是必不可少的原材料。 毛驷曾说过,弓邑的人也使用石涅,既然这里也有这煤(石涅),他们肯定也会用石涅来烧窑。而在另一个世界,弓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煤田,所以这周围不可能没有煤。 在弓邑,煤的来源就不用担心了,石灰石更是有的是,铁矿石嘛,看看哪个山头颜色发红,就奔着哪个山头去就行了。 等到自己用小高炉炼铁,甚至是炼钢试验成功了,再去车邑那两个小丘之间建一个正式的炼铁工坊,这就是木耒现在的打算。 另一个便是造纸。造纸也确实该提上日程了,一是用竹简木牍确实不方便,二是这纸造出来木耒是要拿出来要挣钱的,现在木耒囊中已经没有几千钱了。 若是不卖纸,靠卖豆腐、卖点面粉,那什么时候才能卖到足够的钱呢?难道还能靠卖独轮车、卖弓弩?当然,翟让肯定不让卖弓弩。那就只能卖独轮车了。 再说,即便是卖独轮车、卖弓弩,也得分给弓邑和车邑的人一部分,能到自己手中的钱少之又少。但是自己现在有这么多奴隶,如果是造纸的话,这个钱可全都是自己的。 而且造纸比做面粉要求的技术要高得多,也不容易被别人轻易的偷走技术,造纸需要用生石灰,要是偷还得连生石灰一起偷。 木耒没有像其他的小说中所说的那样,去造香皂、肥皂来卖。但是这个时代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那么多脂肪供你拿去挥霍,肥皂这个等等再说。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木耒的封地目前只有这三种东西,铁矿石、石灰石,还有煤,木耒想把它们的作用发挥到极限。 还有一个杀器,便是羊毛。毛线本来木耒想再等等再拿出来的,但是现在因为钱的原因,他也想先试验一下。虽然自己今年要种棉花,即便是收获也到了年底,也只能收上几百斤,若是能达到千斤那也是极限了。就这么点棉花,能做几套衣服,织几匹布啊? 即便棉制品能天价卖出去,那也没有多少钱。而且在量这么小的情况下,他也不想大批量的拿出去卖,而是想留着自用,所以他把目光又放到了羊毛身上。 春天到了,羊也到了换毛的时候。白马里的羊,他看过大部分都是绵羊、长毛羊。派人过去将羊身上的毛全都剪下来,先试一试纺毛线、织毛衣,当然处理羊毛也要用到生石灰。 如果羊毛毛线可行,这个也是一个长期赚钱的好方法。如果可行,以后就可以去收购羊毛了。 果不其然,弓邑确实有陶匠,而且陶匠确实是用煤在烧窑,弓邑西边的山上也有煤。木耒也前去参观过他们烧陶器的窑,木耒给了他一些钱,让他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了窑,回头等章腊回来,便去挖煤采石头。当务之急先要烧一窑生石灰,这样木耒就能先试验造纸和织毛线了。 …… 时间来到了三月底,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木耒开始试种棉花了,因为种子数量不太多,木耒让奴隶们进行的穴播,每穴1-2粒种子。如果发芽率有保证的话,木耒目前弄过来的2斤种子能种四五亩地(300平\/亩)。 第一次播种7天后种第二批,依此类推,等播种第三次的时候,基本也和新世界那边同步了。在此期间,木耒还在不停的往这边运棉花种子,他现在觉得,自己似乎种多少棉花都不够用的。 高粱就好说了,高粱的成熟期不算太长,只有 100 天左右。他 4 月种可以,5 月种可以,6 月种也可以。当然,他想早早的也种下第一批,因为种的越早,生长期越长理论上产量也就越高。 木耒让奴隶们去白马里剪羊毛,剪下了一大堆羊毛,堆在宅邸以东的地方,羊毛臭烘烘的,也没有人愿意靠近。 现在只等着第一窑的生石灰烧出来,便可尝试着给羊毛脱脂,然后便是纺毛线织毛衣了。唉,等能体现毛衣价值的时候,也到了冬天了。现在能挣快钱的办法只剩下造纸了。 四月初,第二批棉花还没种下,红薯正在育苗。一天,张珹来拜访木耒。 “公子,寒氏来人矣。” “卫国之寒氏?” “是也。” “所为何事?” “交易,我已让其品尝白玉方与馍,其评甚佳,今五氏欲购面粉与白玉方。” 这真是打瞌睡了送枕头啊,木耒于是说道:“善,他们所需之物皆可卖与他们。当然,弓弩不可售。你且告知他们,常食白玉方,可排人体邪毒,食之久矣,可延年益寿。” “这是自然,寒氏之人得知公子新至此地,问公子可有珍宝之物,其家主喜收集珍宝及精美器物。” 木耒闭上眼睛,眼珠子在眼皮下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然后说道:“珍宝当然有,不过么……可等我两日。必有稀世珍宝卖与他。” “公子果真有珍宝?” “我为公子,怎可食言。后天汝可将其带至此处,是否为珍宝,一看便知。我只怕他没钱啊。” 第67章 公子此处有珍宝欲售 这寒氏之地也称五氏,寒氏是谁?是卫国殷商遗民中陶氏的一个旁支,因为居住在邯郸以西,便自称为寒氏(邯)。 后来这块地方在晋文公时期成为了晋国的地盘,这里便成为了赵氏的采邑,寒氏之地则封给了赵午,寒氏之地便更名称为午汲。 但是寒氏之地在赵午之前是否叫五氏,我们也不得而知。这个地方最早的记载在晋献公时期(晋献公死于公元前 651 年,与木耒所处时代相同)。 午汲很可能是因赵午而得名,为不与历史混淆,不称五氏暂称此地为寒氏。 在鲁国和卫国的记录中皆称此地为寒氏,在晋国的记录中此地多称为五氏。现在这片区域属于卫国,此地应该卫国寒氏的采邑。 因为寒氏是殷商后裔,自然继承了善于经商的本领。所以当弓邑之地来了新主人,他们第一件事便是询问有没有珍宝。因为珍宝倒手一卖,可获巨利。 古人喜欢什么?木耒肯定知道。他们喜欢的所谓珍宝,一类是贵重的金属,如黄金;一类是精美的器物,如各种花纹繁琐的青铜器;一类是存世极其稀少的玉石;还有一类便是一些亮晶晶发光的东西。 木耒当然不可能给人家送一个电灯泡过去,他想到的便是夜光珠和镜子。 木耒手中有一颗同学送的夜光珠,这东西在另一边的网上卖十块钱还包邮,夜间能发出幽幽的绿光。但是很多老人都认为这东西有核辐射,不让孩子们玩儿。 木耒手中的夜光珠直径只有四五厘米,个头比较小。若是能弄到一个比苹果还要大一些的夜光珠,那可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国宝了。 当然,木耒也不想把夜光珠弄的得太大,省得把自己连累进去,因为己也说不清这东西是从何而来的,更何况大了他也带不过来呀。 除此之外,还需要弄些玻璃珠子。木耒其实也不确定,玻璃珠子对这些人是否有吸引力,只能先拿出几颗试一试。 再有一个便是镜子,镜子已经当宝物献给过宋国国君。如果现在再拿出一面镜子来,肯定也称得上是宝物。 还有便是珠宝,后世那些塑料珠子做的项链,是不是也可当为珍宝呢?木耒想想便有些好笑,几块钱的东西在这边价值可能是几百钱、上千钱呐。 为什么把交易的时间定为后天呢?因为后天在沐雷那边是周六,他才可以带这几件东西过来,即便那些玻璃珠子,人家不喜欢也要弄过来。 所谓淘宝,淘宝,便是屎里淘金,屎中的金子更显珍贵。这个比喻或许不太恰当,应是绿叶衬红花才对。如果直接就上国宝级的珍宝,人家买主也显得很突兀啊。 时间到了木耒与寒氏约定的那天下午,张珹将寒氏的人领到了木耒的宅邸。寒氏几人见面便向木耒行礼问好。 木耒张口说道:“汝寒氏为何如此早便知吾至封地?何其速也。” 寒氏的一人则回道:“公子,吾韩氏与弓邑、车邑之地,每月皆有交易。唯公子先时未至此地耳。且韩氏之地距弓邑仅五十里,两地乃两国之邻里之邑。” “往昔,汝韩氏皆与弓邑交易何物耶?” “吾寒氏乃陶氏一支,以制陶行商为业。昔者,吾等购得张氏之弓,发卖于卫国北边各地。” “据闻,汝等欲从我处买走些许面粉及白玉方,是否为真?” 木耒问道。 “然也。张氏家主已使吾等尝过白面馍与白玉方,其味甚佳。吾等欲采购一些回去,不知其价几何?” 寒氏为首之人回答道。 木耒想了一想则说道:“面粉为麦之制品,只是制成面粉工序繁杂;费力颇多,汝等可以直接以麦换面,三石麦可换一石面,如何?” 听到说面粉要三石麦可换一石面的时候,寒氏这些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们最怕木耒狮子大开口。然后便回礼道:“可,此价绝可。” 接着木耒又说道:“那白玉方,按吾邢国之价,两刀币可购一钧白玉方(75千克)。 只是此白玉方不易保存,需及时食用,因其仅能存放两日,待至夏日,今晨所做,晚间必食之,否则次日即坏矣。 当然,吾会教汝等一些保存之法,然恐亦仅能延长三两天而已。” 寒氏一人则回道:“多谢公子,这些我等早已知晓。” 木耒随后又说道:“此白玉方可用猪油煎之,煎毕,保存之日可达四五天之久,汝等亦可尝试。” 寒氏众人再次行礼致谢,为首一人又说道:“公子,此等吾等皆已知之。张氏家主曾言,公子此处有珍宝欲售,可否使吾等一观,以估价而购?” 木耒先是微微点头,随后拍了两下巴掌,然后惠领着几个统一着装的侍女款款而入,侍女手中各端着一个木盘,盘中放着一个锦盒。然后惠亲手将锦盒一一放到木耒跟前的桌案上。 木耒召寒氏几人上前,亲手拿起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枚玻璃珠子。木耒则说道:“此为水晶珠,汝等可欲几钱收购?” 寒氏一人拱手,对木耒俯首说道:“公子,汝此诸多珍宝,容吾等先皆观之,而后议其价之事,如何?” 木耒一想也是,哪有一上来便问人家,你想多少钱买我这东西的?于是木耒便将剩余的几个盒子依次打开。 第一个已经打开了,里面是一个鸡蛋大小的透明玻璃球,木耒称它为水晶珠。 第二个盒子里面,也是一个玻璃球,只是里面有一些花纹,木耒称为五彩琉璃珠。 第三个盒子里面,是和惠那款差不多的9块9包邮的无柄牛角梳,只是颜色绿的更过分了一些。 第四个盒子里面,便是一面直径8厘米的镜子,木耒称它为玉镜。 第五个盒子里面,便是那颗白天看起来白白的夜光珠。 这五件“珍宝”里面,最不起眼的就是那个夜光珠了。 寒氏这些人,一开始还对那两个玻璃球和牛角梳频频点头,似乎有不小的的兴趣。但是当他们看到镜子的时候,可都吃了大惊了,一个个如待斗的公鸡一般,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珠,还一动不动。 木耒拿在手中,向他们展示镜子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的全都屏住呼吸,生怕木耒把那宝物失手掉在地上,有人还甚至在咽唾沫。 当木耒介绍夜光珠的时候,他们还没回过神来,也没人去关注那白白的,毫不起眼的珠子。 第68章 其价或超百万 见几个人都围着那镜子在不住地赞叹。木耒这时候幽幽地说道:“诸位今可估价乎?” 寒氏为首一人,拱手向木耒回道:“那玉梳还有那水晶珠、琉璃珠作价几百钱而已,只是这玉镜,我等不敢独自估价。敢问公子其作价几何?” 木耒在这几人跟前来回踱了两圈,然后伸出右手的五指,依次从他们面前走过,随后说道:“此价如何?” 寒氏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之意是五千钱?” 另有一人马上扯了一把说话之人,随后说道:“汝勿使吾寒氏蒙羞也,公子之意乃作价五万。” 其实木耒本身想卖的也是五千钱,但是不想这寒氏的人自己就张嘴便来了个五万,真的把自己给呆住了,但是也只能这样顺势而为了。 “此价如何?”木耒再一次问道。 那寒氏众人互相看了看,为首的那人便说道:“以吾等之资财,至多可出两万钱。” 木耒在屋里踱着步,边走边说着:“两万钱,两万钱,怎么才两万啊。” 为首之人说道:“公子,三万钱如何?再多实乃拿不出矣。” “吾出价五万,汝等予吾三两万,砍价不可如此也。如此,四万钱,何如?”木耒说道。 那寒氏众人又一阵窃窃私语。然后那为首之人上前说道:“公子,四万钱亦多矣。如此,三万五千钱如何?吾今随身携带之钱财必远不足此数,吾即刻命人回城去取。” “那夜光珠呢?夜光珠其珍稀之程度更胜此玉镜一筹,汝等恐更无钱购此夜明珠矣。” 寒氏众人有交头接耳的讨论了一番,为首之人又说道:“公子,我即刻命人回城,一为取钱,二为另请家主来以验那夜明珠。可否” 木耒故意皱着眉头,做思索状,片刻后说道:“三万五千便三万五千。不过夜明珠之事,等你家家主前来再议。” 这时候寒氏众人都点头同意,为首的那个人也稍稍的舒了一口气。 “如此甚好。那你们今日速速派人回去,今夜你们也可一观我这夜光珠。” 木耒说道。 寒氏众人听到这,也都面露喜色,急忙安排人回城取钱并请家主。他们也都想亲眼目睹这夜光珠,因为木耒说夜光珠比这玉镜更胜一筹。 这寒氏人确实为经商的天才。为了挣钱,可使可受任何之苦,他们派的人连夜赶回了寒氏宗地,而后寒氏家主于次日天尚未亮之时,便匆匆乘马车向着弓邑疾驰而来。终于在第二下午,抵达了弓邑。 寒氏家主寒汲还在木耒的府邸吃了一顿饭,吃完白面馍加葱爆豆腐之后,寒汲也是赞不绝口,并对木耒致谢道:“公子,汝所定之面粉与白玉方之价确为合理,并未因美味而涨价售与吾等。” 木耒则说道:“吾售与汝之价皆是邢都之价,无合理不合理之说。” 趁着天还没黑,木耒便让寒氏家主寒汲看了一下那镜子。在观看那面镜子之后,寒汲说道:“此镜价值三万五千,确实价格不高,五万方为其正常价格。公子对吾等确是如此坦诚。” 木耒则说道:“家主过誉矣,公平之交易,乃是吾等能够长久持续之根由。若吾以高价诓骗汝等,吾等日后又何以交易焉?吾做生意遵循之原则,乃诚信为本、货真价实,且买与卖必须两厢情愿,绝不强人买卖。” “善!公子诚为合作营商之不二之选也。” 而后木耒又与寒氏交谈起来,谈的是卫国的一些情况,包括邯郸此地的宗族势力等等。天黑起来,木耒则伸手道:“寒氏家主,今日已黑,吾等去观那夜光珠。” 这次是惠亲自端上锦盒来,木耒打开那盒子,然后命仆人熄了灯。 此时一颗圆圆的、无比光滑的珠子,散发出幽幽的光。好似暗夜中的精灵一般,光虽微弱,但却能够穿透黑暗。人们在看到夜光珠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也对这股力量充满了敬畏。 “此珠,于天下间极为罕有,实乃稀世之珍宝。此等宝物,老夫从商数十载,都不曾听闻,他人所说之夜明珠,皆无有此等光亮。如这般光亮者,恐这天下难寻第二颗也。” 木耒让惠掌灯,然后则对那个寒汲说:“寒氏家主,汝觉此夜光珠可作价几何?” 寒氏家主随后说道:“此,此物恐吾没法定价,此宝无价,其价值连城,恐为一国重宝。” 木耒则说:“无价又能如何?吾新至此地,于穷乡僻壤之处,吾无钱亦无人,现吾已囊中空矣。家主还是出价,若吾觉得可接受,则售与汝。” 寒氏家主思忖了一番,皱了皱眉头,又咬了咬牙关,随后说道:“以我之家资,可出三十万钱。再多,我寒氏亦无法运转。” 这又一次超出了木耒的认知,他本以为此物最多卖个十几万便顶天了,未想到这寒氏家主一开口便是三十万。 其实木耒不知道,慈禧口中的一颗夜明珠,价值那可是上亿,虽说这两边的钱没有可比性,但是也说明这夜光珠的价值了。 在这个时期,三十万确实是个低价,只是木耒觉得他们给的价格高了而已。木耒停顿了一会,然后说道:“三十万,家主真的不是在说笑?” “回公子,三十万不是此夜光珠的价值,其价或超百万,我寒氏之资恐难以购下。” 这一下又把木耒给整的不会了,他本来是想确认这寒汲说的这三十万是不是真的,现在又整出个其价或超百万。 “四十万如何?”木耒问道。 木耒这一问把寒汲给问的愣住了,随后说道:“公子,汝真欲以四十万作价,将此夜明珠售与吾乎?” 木耒则说:“四十万钱,价不为多也。然吾所处之地,人众而地寡,土地贫瘠,粮食不足食。四十万钱之外,汝尚需予我十万石粮食。粟米、麦、蔬豆皆可,吾不择种类,只要十万石粮即可,如何?” 木耒这般一说,寒氏家主感觉他所言应该是真的。因他要的这十万担粮食,在卫国采购的话,也就十几万钱,总共成本不到六十万。 这只是一个钱之外的附带条件而已,不过难的是将这十万石粮食送到弓邑。但是和那夜明珠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事了。而且这四十万钱寒氏是拿的出的,只不过出完这钱也所剩不多了。 “那便依公子所言。四十万钱,另加十万石粮。” “钱至,则汝等可取此夜光珠去。十万石粮,于今秋前交付完毕即可。何如?” “善,既此,再无他条件乎?” “有。”木耒一说,只见那寒汲直接哆嗦了一下。 木耒又接着说道:“寒家主不得向他人言,此物乃从吾处购得,那玉镜也不能言,如何?面粉与白玉方之事,可言。” 寒汲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说道:“寒汲已知。约三日钱可至,我等便可交接。” 第69章 汝竟是一唯物者也 “那便依家主所言,三日后交接。”木耒说道 “敢问公子,这玉镜和夜光珠来自何处?” 唉,又是这个。木耒于是便把先前给宋君编的玉镜的故事又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还着重地说了一下:“此玉镜恐天下至多不过五枚矣。而这夜明珠便是那楼兰国王玉冠上的明珠。” …… 送走寒汲时已至半夜,此次交易仅木耒、惠与寒汲三人在场。夜明珠价值之高,连木耒都深感震惊,只是强作镇定,可想而知,惠的内心更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这场交易对二人的冲击是何等巨大。 在那个待客的客厅内,惠向木耒说道:“吾等昔日经营木坊,日日辛劳,半年才得钱二万。公子为太子制诸多新面食,一岁半所获亦不足二万钱。然此一微微珠子,其竟言可值百万。噫!其差距竟如此之巨!” 木耒也附和道:“吾亦未料此物竟值百万钱,若知如此,我则拿一小珠亦可。” “公子此诸物得于何处?” 惠向木耒询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好奇与疑惑。毕竟一颗小小的珠子价值百万,以她的认知根本理解不了。 木耒则回答道:“此诸物于我而言甚易得,其中之玉镜,至今日,天下仅有两枚。汝若想要,吾亦可赠汝一枚。然我赠汝之玉镜,汝至多使大妇得知,必保证不与他人见之。” 惠则说道:“此等贵重之物,吾不敢受。吾母若知之,必亦不许吾接受。” “其水晶珠、琉璃珠与玉梳,汝且先收之。” “其物颇贵,吾亦不敢受也。” 木耒说:“吾但令汝代吾收之,贮之,以备不时之需。如此可否?” “既此,则我且代为公子收之。” “其玉镜与夜光珠,君亦且先收之,数日后则予寒氏之人。” “此二物甚为珍贵,吾亦不敢收之。” 木耒:“……唉。”木耒直接把镜子和夜光珠拿出来,直接放到袖子里面,连盒子也没拿,大步走出前厅。 惠:?!! 此时正值清明节,三天四夜的假期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木耒需要抓紧睡觉,才能运过来更多的棉花种子。因为棉花采用的穴播,种子的浪费的很少,木耒估计所有的棉花种子能种九亩(300平)左右,因为第一批一斤种子就种了3亩地。 第一批种下的棉花已经七八天了,木耒扒开土看了看,种子刚发芽,要是钻出来土来,估计还得四五天,看来确实是种的早了。本来今天是种第二批棉花的时间,因为这几天气温比前几天还冷了点,木耒决定等三四天再种。 计吏跟在木耒的屁股后面,木耒挖坑看完种子,然后又将那颗棉花种子埋上。计吏对木耒说道:“公子何以知农事?” 木耒则说道:“不知农则何以理封地?” 计吏又问道:“公子,此乃令吾等种为何物?竟如此之神秘,犹且须试种。” “汝于典妇功麾下为吏,固深知桑麻之事。吾所种者亦属桑麻之类,及今秋汝则可知其为何物。” “天下之织物,非桑则麻,他物皆不可量产焉。公子所种之物,岂可比桑麻更佳乎?” “佳与不佳,至秋时,汝但视之则知矣。” “但愿公子所言此名 “棉” 之物,可与桑麻比肩焉。” 过了一小会儿,木耒又说道:“三四日后,种二批棉种;再过七日,种三批棉种。此地恐不足用矣。汝去催促扩建后园之奴工,令其速速完工,十日之内必合围围墙,且需理那十余亩田,今年务必皆种满。” “即便将三批棉花种子尽数种下,亦仅十亩上下。新圈出之地亦有十余亩,吾等尚需种些何物?” “尚有一些蔬菜、杂类作物等。另有一物便是红薯,红薯之秧苗于今年或可种一二亩。待到六七月间,便可扩种至七八亩,此非难事。倘若藤蔓秧苗尚多,则可径直移种至封地之大片田地当中,亦无不可。” “公子,公子所种之物,吾未尝闻其名也。亦不知公子于何处得此诸多种子。” “诸多之事,汝勿管之过多。吾之所种,自有仙人所赠。” “仙人?公子此非说笑乎?世人常言鬼怪神仙,然绝无人亲见,只是传言罢了,皆非真也。” “嚯,汝竟是一唯物者也。确无鬼神之说,然吾之种子却是真真确确存在。故汝便勿问其从何处来矣,只管做好汝分内之事。若做得好,吾自有重任付汝。” “公子又有何重任交付于我?能否先说之,使我知之?” “往昔汝尝(曾)见吾所书之简化字。吾若以整套简化字付汝,使汝教书育人,汝有此本事乎?” 计吏先是一愣,随后拱手对木耒行礼,说道:“公子若信我,我自当膺此重任。只是此简化之字果有其章法否?” “岂止有章法,乃是与周篆一脉相承。只是这竹木书简与那简化字使用不便。待些时日,我制一新物,与我那简化字相配,便是绝佳。昔日你曾欲为我师,收我为徒,今日我便将此简化字交付于你,令你广收门徒,将这简化字示于天下,如何?” “只是周篆乃是《周礼》所依据者,吾若以之与人相交流,岂不会遭他人冷眼相待?” “已学者不必顾之。吾使汝所教者,乃吾封地之众孩童。吾封地内通用此字,吾奚顾他人视我何?” “此事不急,待及今秋而后详细言说,而今之事,园中之植之物方为今之要者。” 说完,木耒便独自一人离开了,木耒边走边抬头对着天说道:“今冬明春,不知会有何事发生啊!老天爷,为什么不能再等我 2 年呢?哎!” 计吏瞪着眼,看着木耒远去的身影:?公子刚刚说的啥,为什么我听不懂?公子似乎还有些忧伤和不甘心啊。 次日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雨。 “如果明天是晴天,天就暖和起来了,也便能种棉花了,真是清明时节雨纷纷呐。”木耒自叹道。 沐雷开学了,棉花种子他也都带完了,他一共买了两公斤种子。当然,如果下次来得及,他也许还会再运一些过来。 第70章 吾必保汝等无虞 当沐雷变成木耒的时候,那天的下午,弓邑来了好多人,还有一个大车队,运的全是粮食。 车队约有 100 来辆车。别人不知道,但是木耒知道,这里面至少有三十来车装的是钱,剩下的才是粮食。果不其然,有三十二车“粮食”直接拉到了木耒的府邸。 寒汲拱手对木耒说道:“公子,此四十万钱俱已凑齐,另外有三万五千钱,乃是购玉镜之资也。乞公子验钱,庶几得以交接。” 木耒叫来大妇,对她说道:“汝速去交接此钱。” 大妇已经知道木耒卖珍宝的事。她自然知晓木耒卖了许多钱,但是没料到是这么多钱,竟有三十多车。 大妇打开府库的大门,里面早已空空如也。这些钱算起来,恐怕有十四五吨重。人们进进出出搬运了好一阵子,一袋钱如果是一百斤重,这些钱至少有三百多袋。 这些钱其实大部分都是铲形币,即大平肩空首布,每枚单重32-36克(邢刀币35-38克),还有更大的弧足空首布(每枚45克左右)。 春秋初期的布币大部分是周王室铸造,其购买力非常高,有的比齐国大刀币购买力都高,当然这些钱币之间的换算比例木耒就不知道了,对于寒氏这些精明的商人来说,在换算上也肯定不会出什么纰漏。 其实这一时期还有很多小的货币,比如小刀币、小布币和各种的圜钱 ,重量一般是3-10克之间,平民之间的小额交易基本都是这些小钱。中间的兑换比例更是千差万别,有的一枚大钱相当于数十枚小钱。 一枚6克的圆脚布币能买大约2-3公斤的粟米,2-4枚大弧足空首布(45克)能买一石(30kg)多的粟米,有的圜钱甚至要40枚才能买到一石粟米。 大小钱之间的换算不是单纯的重量关系,还需要考虑到是货币的发行国家、重量、铸造质量、钱币的精美程度、各国商人的接受程度等等,而且从春秋中期开始,流通的货币数量越来越多,货币的购买力也是慢慢下降的。 大的商人之间的交易,为了方便和稳定,采用的基本都是大号的货币,而且大值货币的数量比小币更少,就更推高了各种大钱的价值。 (本文所用的钱,全部是以高价值的大钱为基准的。小钱各国之间的差距太大,没有可比性,请大家不要质疑,为什么你的文中粟米是7刀一石,麦是4-5刀一石了。 有人质疑:别人的小说中齐国一石粮是25钱,如果是齐大刀计算的话是1125克铜=30公斤粮食,说实话这价格比现在的粮价都高,因为现在的铜还是80元\/公斤呢。) 在他们搬运的时候,木耒则领着寒汲来到厅中。木耒从袖中拿出那两个没包装的夜光珠和玉镜,对他说道:“物在此,锦盒稍后为汝觅之。” 寒汲惊愕至极,如此贵重的宝物,你竟就直接扔在袖子里,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到他这样的人了。寒汲双手捧着那夜光珠与玉镜,小心翼翼的,样子非常的滑稽。 木耒也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出了厅门,扯着嗓子喊道:“惠,速将锦盒持来。” 木耒进屋对寒汲说道:“今日于吾宅食飨食。天将暮,汝亦可验此夜明珠,是否为真?” “于公子之诚信,吾寒汲固深信之。” “然则汝与吾共食。吾尚有他事欲问汝。” 寒汲回答道:“可。” 外面的奴工们正在搬运着钱和粮,木耒则和寒汲在厅中用飨食,今天的飨食是薄饼和烧饼,还有炖的羊肉,寒汲对薄饼也是赞不绝口。 两人吃了一会,木耒则先发话道:“吾与汝寒氏日后商业往来颇多,不如我于此处划汝百亩之地,汝于此地亦盖些屋舍,以作周转之用。” 寒汲马上拱手称谢,然后说道:“公子仗义,果为营商之不二之选也。” 木耒则说道:“何出此言?吾等为生意往来,日后需汝相助之处尚多。有钱当众人共赚,与吾经商,诚信为本,必货真价实。” 寒汲再次拱手说道:“公子之言,吾已记之,吾必告吾子侄辈,公子乃一值得深交之商贾。” 木耒又严肃的说道:“若汝寒氏日后有何灾祸,可至吾处避祸,吾必保汝等无虞。” 木耒说完,寒汲则一怔,随后问道:“公子所言之灾祸,可是与此二宝有关?” 木耒当即否决,然后说:“与此二物无关。吾言之灾祸,或可谓卫国之灾祸,兵乱而已。若汝寒氏之地不得保全,可至吾此弓邑避祸。” 寒汲再次拱手行了一礼,只是这次没有说话。他感觉木耒今天怪怪的,这两个宝物是不是有人惦记上了。 天刚黑,夜光珠又发出了幽幽的蓝光,假是假不了的。吃完饭,寒汲马上告辞,将所有的族人、家丁、家奴们都汇集在一起,竟然有一千来人。趁着夜,寒氏这一堆人就向自己的宗地行去了。 因为路不远,天气也不冷不热,整整走了一夜。在天明的时候,他们也终于到达了自己的宗地,寒汲悬着的心也彻底的放了下来。 木耒对他说的那些话,他感觉到深深的寒意。只是这寒意似乎又不是从木耒那里来的,到底是哪里来的呢?他也说不清楚。 ……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气温又到了二十多度,木耒决定马上趁着墒情种第二批棉花,即那边的4月8日。 而且也是这天,木耒让陶匠烧的的那个一窑生石灰也烧好了。因为是首次试验,并没有烧制太多,也就两三立方的样子。等开窑之后,等窑内的温度散去,呈现在大家面前的确实是白色的块状生石灰。 一个奴工拿了一块白色的生石灰,放在一个深一些的盘子里,呈到木耒面前。木耒没有直接拿那生石灰,而是直接舀了一瓢水,浇在上面。 随即,那生石灰便冒了热气,又过了片刻,盘子底部的水嘎啦嘎啦的竟然冒泡,那水似乎烧开了,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这石头竟然能将水给烧开。 然后他命人找来一块大的生石灰,将其砸碎之后,发现里面还有小小的石核没有烧透,但是这也无伤大雅,能用是终归能用的。下次记得让火烧旺一点,或者把石头块敲的小一些就行了。 “善,此物已成。” 木耒随后安排奴隶,将这些生石灰都放入了大陶罐中,并严令他们,此物在非使用时,严禁遇水接触,若是失误保存不当,轻则挨饿,重则挨打。 既然生石灰已经有了,那么造纸和羊毛线就能提上日程了。因为剪下来的羊毛堆在宅邸外已经半个月了,木耒决定先弄羊毛线。 第71章 羊毛亦可制衣 木耒找到大妇,说道:“吾尝(曾)语汝,除丝麻外,尚有另二种纺织之物。今棉花已种,另一丝物今条件既熟,吾等亦可始试为之矣。” 大妇则问道:“其为何物?岂不需如棉与麻,春种秋收乎?” 木耒笑着说:“诚然不用。汝可知宅邸东臊臭之羊毛一堆否?其所以何用?(做什么用的)” 木耒这样一说,大妇愣了一下,她本以为这些羊毛可能是清洗之后,做一些软榻垫子之类的,未料竟是可纺织的东西。大妇随后便说道:“羊毛其短,怎可为纺织之物?” 木耒则说:“大妇不知,数日之前,吾令陶匠烧制一窑生石灰,今生石灰已成,其可除羊毛中之油脂。若油脂可去,则羊毛又软又轻,便可纺织为线,织线为衣。” “羊毛亦可制衣?” “岂止能制衣,其所制之衣或不如蚕丝之衣那般名贵,然却远胜麻衣也。然若论保暖性,丝麻皆不及之。” 大妇凝眉一想:对啊,动物的毛发本来就是冬天抵御寒冷用的,若是用这些毛来做成衣服,肯定是能够抵御严寒的。 “善,吾即刻安排人手,试制汝所言羊毛之物,” “此事重大,吾等将以羊毛之物赚取数年之财,故汝必于蚕馆众人之内,觅得数名稳妥之人以督此事。” “公子,此事放心。凡肯与公子前来封地之人,皆为对公子忠心之人。若其对公子信不过,彼等(他们)自不会弃了邢都,与公子至此穷山僻壤之地。” 木耒一想,对呀,这些人确实是大妇邀请,他们自发跟自己来到这里的,自己也并没有向他们有任何许诺,给予多少土地、钱粮之类,只是免了他们的赋税。这些人看重的或许真的是我的才能,因为我毕竟是一个贱庶子,跟着我能有多大的发展前途呢? …… 俗话说,一看就会,一做就废,搞发明、模仿也是这样的。木耒把那个羊毛及织毛线的做法,一一的和大妇描绘了一遍。而且木耒命人做了一些相应的机械设备,比如说浆洗池——大水缸,脱水辊——一根原木,拉丝机——原木上钉上一些细铜针,梳毛机——木板上钉上一些细铜针,另外还有弹毛弓和纺毛车等。 其实做毛线的工艺很简单,无非就是浆洗浆洗再浆洗,然后在倒入开水的大缸里面加入生石灰,再放入羊毛,缸底还要不停的用火加热,直到将羊毛中的油脂析出。 如此反复几次,羊毛就变得没有羊的味道了,而且变得又白又软,然后再上到专门的拉丝的机械上,将弯弯曲曲的羊毛拉成长线,将这些羊毛再晒干,再把它们用弹毛弓弹到足够蓬松,再然后就是铺成薄片薄条,用纺车纺成毛线。只要做成了毛线,剩下的就能按照个人的喜好和需求随意发挥了。 这些过程都不算难做,即便是这样,弄了好几天,才做出一小堆白白净净脱脂之后的羊毛,然后又拿到纺车上去纺成粗细不等的线。纺车这个谁也没有用过,木耒也只是看过。试验了很久,终于能纺出比麻绳略细一些的线了,木耒还按照奶奶的方式,要求他们将毛线团成了一个个的球。 再往后,木耒又从网上找了一些织毛衣的视频看,自己拿着两根竹签子还学了几天。而后便一针一针地教起大妇和惠织起了围巾、帽子、坎肩。 大妇问道:“此毛线,奈何不若(如)织麻布那般,径直织为大块之布焉?” 木耒也不知道怎么和大妇解释,于是说道:“如此贵重之物,为何还如那麻线一般织之为布?” 大妇也觉得好像似乎是这么一个理儿,这么贵重的东西怎能像麻布那么糟蹋啊。随着她们织毛衣的手艺越来越熟练,大妇也发现了织毛衣的好处。 手织之物可织成圆形,可以没有缝隙,且毛线织的衣物与蚕丝麻布完全不同,因为毛线有弹性,毛线织的衣服物穿在身上极为舒适、轻便,没有什么束缚感,这绝对可以与那蚕丝织物媲美呀,而且这毛衣还可以保暖。 帽子和围脖,这是织毛衣入门的手艺,帽子能织成无缝隙的圆形,再后面便可织衣服了。大妇、惠还有好多奴工都迷上了织毛衣。织出了许多的围脖、帽子、无袖坎肩,带袖上衣等,当然衣服是用头钻的那一种。 处理的羊毛是纯白的,微微带一点黄色。木耒没有给它们染色,这样织出来的帽子是白的,围巾是白的,坎肩衣服也是白的。除了帽子看着不太应景之外,其他的一看就是高档的衣服。 木耒虽然没染色,但是大妇他们还是动了心思,稍稍的染了一些红色、蓝色和黑色的毛线。然后将带色丝线在织衣服的时候穿插其中,织出来的衣服上便有了整齐规律的花纹,比那纯白的看起来更加的舒服。 “诚生不逢时哉!今者天已暖,恐此羊毛之衣亦不得善价也!”大妇叹息道。 木耒则说:“汝才织得数件,便欲获厚利?使彼奴工于农闲之时,多去洗羊毛、纺毛线。待冬来之时,则必可大获其利。” 把毛衣、毛线这件事情忙活完,基本上已经过去了 20 来天。第三批种下的棉花都已经出土了。这时天已足够的暖和了,木耒安排奴隶们种下自己带来的高粱种,一些蔬菜种子也陆陆续续的种下,红薯发的芽苗也已经足够的高了,花生也需要种下了。 为了不浪费种子,很多种子都是点播、穴播,这些东西都种下,木耒后园的这二十亩(约300平\/亩)地根本就不够用的。于是木耒便在他的府邸东边的缓坡上又种下了一些高粱。各种菜嘛,还是种在自己的后园的实验田里。 看着种满地的后园,还有绿油油的小苗,木耒心里非常的舒适,心想着今年秋天或许能有一个大丰收。 因为织毛线需要的生石灰数量并不少,后面木耒又命人烧了两窑。因为技术越来越娴熟,所以现在烧的窑也越来越大,一窑能达到十几立方米的样子,这个烧生石灰的技术,算是完美的掌握了。 第72章 泮宫之学 那些奴隶们开荒的进度很快,到5月的时候,凡是易于开垦的田地,大部分都已经开垦完,总的开垦土地已达到了两万亩(约300平\/亩)之多。早一些开垦的土地已经种上了麦子,晚一些的则只能种谷子和菽豆了。再剩下的没有开垦的荒地只能等来年了。 若是一亩地能收上 15 石的粮食,总共就是三万石的粮食。这三万石的粮食供这 3,000 多人来吃,每人大约是240-270公斤左右,根本不够吃的。但是如果卫国的寒氏,如期交足了那 10 万石粮食,他才能保证自己能平安的度过今年。 忙完了毛线,下面该是造纸和炼铁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正当木耒准备大展身手,准备要炼铁的时候,邢都来人了。 来人是自己国君父亲的近臣,他带给木耒的信息是:公子年十五岁,已经束发,可以入泮宫学习了。什么是泮宫?泮宫就是邢国已束发的贵族子弟学习的地方。当然这个泮宫之学每年只有两次,春末一个月,秋收前一个月。这里面学什么呢?还是那君子六艺。 木耒觉得,这泮宫之学对自己没有多大的用处,便对近臣说:“吾始至封地,百业待兴,君视吾之奴仆,食尚成问题,吾哪得暇以学习?今岁之泮宫学习且罢,来岁吾乃往。” 但是国君父亲的近臣则对木耒说道:“公子,泮宫之学者,邢国王室之惯例也。十五岁之初学者,开学之首日公子必往之。哪怕公子于其中待两日,便可寻一故言病而罢学,然后归返亦善。然公子若径弗(不)往,此则违祖制与周礼矣,人皆不能解,国君或亦因此而怒。” 哎,看来没办法,木耒也只得遵从,便问道:“泮宫之学何时开学?” “约七日。” 木耒思索了一下,道:“侍臣且归。后日吾即发轫(启程)往邢都,可否?” 既然这样,侍臣也没法说什么,便拱手退下。木耒使了个眼色,旁边的惠马上给侍臣塞上了几十枚刀币,然后那侍臣便高高兴兴的回去复命了。 既然必须去,那就再去邢都溜一圈。木耒走之前,也把这边也安排了一下。让人们找了一些竹子、木头,还有一些杂草,泡在一个大水坑里面。并告诉他们,这些东西谁也别动,等我来了再说。 然后走的时候,又从大妇这里挑选了几件织好的毛衣,准备一件送给自己的老师,一件送给自己的父亲。另外还拿了几条围脖,几顶蓝色、白色相间的帽子。 第三天一早木耒就走了,走的时候只是带了几十个甲士,还有一些仆人。本来木了想和翟让一起去,结果弓邑的张珹告诉木耒,自己做出了2把铜扳机的弓弩后,翟让拿着拿弓弩就消失了。 惠想跟着他一起去,但是木耒没让惠去。家宰张腊也留了下来,因为离了他,可能封地的很多事情没办法处理。其实木耒也没有想去学一个月,就如那个侍臣所说,自己草草地应付几下,开学三两日便称病回来了。 因为这次是轻装出行,走的速度比较快,不到一天的时间便走到了封地的隘口,即木耒所设置的第一道防线,南马里的隘口那里。 此时这里的防御墙建设的已经颇具规模,正如自己所规划的那样,从东到西,这里的奴隶们挖了一条沟,沟的深度大约在两米左右,宽度大约在四五米,挖出的土全都堆砌成了墙。 墙的宽度在15米左右,高度在 4 米多,说实话,4 米多的墙,对于那时的城墙来说算不得高,但是下面是护城河,待里面注上水,这落差就达到了 6 米以上。所以说大部分的地方是没办法进攻的,除非敌人进入水中,人在水中行动不便,此时若是从墙上射箭,其进攻难度就更大了。 防御墙这里,能被敌人进攻的地方,仅仅是城门处宽度三百米的一段,这是故意安排的的战场。 城门还没有盖好,只是墙起来了。按照木耒的规划,这里还应有 2 到 3 个箭楼。当然,箭楼现在还没有盖,不是奴隶们偷懒,而是奴隶们刚刚忙完春播之事,现在已经又在这里挖沟筑墙了。 这些奴隶们并不像木耒里所想象的那样,由监工们拿鞭子抽赶着干活。这里只能看到几个警戒的甲士在外围站着,奴隶们全都自主的干活。 因为木耒的要求是,每人每天都可喝豆浆、吃豆渣,偶尔还能吃上一顿黑面馍,即麦粉再加上少量的麸皮做的馍馍。 即便是这样,也比这些人在成为奴隶之前吃的好些。所以他们干活并不是强逼的,木耒采用的是奖励制,超额完成工作量的多奖励一些吃食,完不成的则罚扣一些吃食,如此一来,不用去强逼着他们,这些人也做得比较出力。 而负责在这里驻守的士徒,多是自己蚕馆的熟人,木耒对他们也比较放心。在这里休息了一夜,木耒对士徒又安排了一番,第二天便早早的上路直奔邢都了。 从此地到邢都路程约 100 里地,一天无论如何也是赶不到的,中间必须要过一次夜。这样两天后,木耒便到达了邢都,来到了自己的原来的府邸里面。 回到自己这个曾经的宅邸,木耒真是感慨万千,其实这个宅子他住了也仅仅 1 年,但是却是对这里似乎有很深的感情。 木耒踱步到后边的院子,看到里面也已经种下了一些作物,比如韭菜、葱、葵菜等,他便想起以前和惠在这里一同劳作的情形。 可能是去年的红薯和花生刨的不太干净,现在地里已然钻出了几株红薯秧,还有花生苗,木耒很是欣喜,告诉驻守在这里看护的护院:这些苗你们不可动,等到秋时长熟,你们便可将其挖出,可自己吃,但是绝不能伤害这些苗,来年还需他们再种一些红薯和花生。 第73章 我又突发微念…… (自此章开始,不再使用古言对话了,因为好几人给差评了,而且古言听起来很费劲。) 距离去泮宫报到还有两天时间。第二日,木耒早早的起来,吃过朝食,便去拜访自己的老师翟坊了,并送给了翟坊一顶蓝色的帽子,一条围巾,还有一件纯白的坎肩。 两个半月不见翟坊,他似乎又老了一些,但是他的年龄现在还不到六十岁啊,古人的寿命真是个问题。沐雷的爷爷也六十岁了,但是翟坊看起来比沐雷的爷爷至少要老二十岁。 翟坊问道:“公子于封地过得可好?” “一切尚好,只是异常忙碌,万事待兴,百端待举,恐怕要两三年后才得闲暇。” 然后二人又说起了翟让。木耒说道:“我已二十余日未见师哥,弓邑做出的第一把木质弩弓之时,我曾见过其一面,待后面青铜弩弓做出,便不见其踪影。我现也不知他在何处。” “此事我已知晓。青铜弩弓做出之后,他曾来到此处,演示于我看。公子之智慧无人能及,青铜弩弓之射程已达一百五十步之远。” “师哥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他告于我,他将售卖戎车,以所得之钱,令弓邑之工匠打造一批弩弓。” “此事他未说与我,为何要还要售卖戎车?我可为其出资,令弓邑之人打造一批弩弓,以供训练之用。” “此事公子无需过问,此为让的私事。他今想如何便如何,他所说的骑射之法,或许可成,或许不成。” 要是搁在前一阵,木耒也不敢说出资这样的话。但是自从卖了那夜光珠,他现在腰缠几十万钱,自然有底气说:我来掏钱给翟让做弓弩。既然老师翟坊说了不用管翟让,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次强求,便由他师哥去。 “邢都有何异常或异动吗?” “无异常,也无异动。” “平安便好。” 然后师徒二人又谈了一些其他的事,比如泮宫是怎么回事?在泮宫学些什么东西?木耒大概也知道了,所谓的泮宫,不过是一些贵族子弟互相结交知己的圈子。对于木耒来说,这些对自己没有太大的用处。这些旧贵族们,自己还不稀罕呢。 …… 从翟坊家出来,木耒便想去太子的食肆看看,那里或许能探听到一些消息,如果能碰到季子或者是域叔的话就更好了。 食肆的傧相还是原来的傧相,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木耒的样子了。木耒一到门前,他便躬头哈腰地迎了上来。 木耒问道:“现今食肆生意如何?客人多不多?” 傧相回道:“今面食与豆腐之热已过,来者自不如往昔多,但仍有不少之人,尤其是那文舍,邻国之人也来比文弄墨了。” “玉树、季子,近日可曾来过?” “没有。二位公子许久未来了,上次来之时,恐怕已是半月之前。” 木耒又点点头,没有理会那傧相,径直走入了里面。随后唤来一人来,对他说:“引我去见包馍。” 这人不认识木耒,便说道:“主人有言,外人不得进入庖厨之地”。 木耒:“……”木耒马上看向门外的傧相。 傧相马上进前说道:“此为太子之弟,公子木耒,快领他去见包馍。” 侍者仍旧面露难色,又把刚才的话对傧相说了道:“家主有言,外人不得入后厨。” 那傧相当即打了那人脑袋一下,然后说道:“木耒公子可是外人?此食肆中的包馍,你可知那包馍为何叫包馍?他便是包馍之师,包馍的徒子徒孙日日所拜的祖师爷便是此公子。你难道还怕公子泄了食肆厨艺不成。” 侍者一听这个,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祖师爷来了,然后对木耒投来了无比崇拜的目光,迅速弯下腰去,伸手道:“公子,请随我来。” 来到了后厨,怒雷站在院中,侍者去屋内将包馍拉了出来。木耒已经好像不认得包馍了,包馍比以前胖了许多,大约一米六的个头,但其体重估计已有四百多斤(253克\/斤),穿着白里带黄的麻衣,一条大宽腰带缠在身上,活脱脱的一个大馄钝。 “师傅a,真是师傅,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包馍大声呼道。 这一声吆喝,又从各个冒烟的屋子里钻出好些个脑袋,见到自己的师傅在磕头,然后就都跑到院中,跟在包馍的身后磕头跪拜。 那侍者看的都傻了眼,太子来的时候,他们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哎,这可真是祖师爷来了呀。 木耒说道:“众徒子徒孙都起来,我并无事,只来此地看看你们。” 稍后,乱糟糟的徒子徒孙们全都涌向木耒,然后包馍在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又像母鸡护食一样张开双臂,将徒子徒孙挡在身后。随后命他们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然后包馍独自将木耒迎入了正堂。 木耒坐到堂中的正座上,包馍又重新行了一礼,便肃立在旁。“师傅,我已许久未曾见过你了,吾思师甚切(我想死你了)。” 木耒则不理这茬,问道:“食肆的生意相比前年,有何变化?” “来食肆之人不如先前刚开张时那般多了,但仍不少。以前我等需劳作至深夜,现今因我之徒子徒孙多了,工作也稍轻省了许。 去年,您制出那白玉方时,人又骤增许多。现今太子已在都城内开坊,售白玉方与白玉浆,所以到食肆专食白玉方的人亦少了一些。” “哦,原来如此。我今日前来并无其他之事,只为看看尔等。只是,……只是看到你……。” “师傅有何事,但说无妨。” “我看到你臃肿之身材,我便突发微念……” 木耒说到这,包馍马上眼前一亮,马上跪在地上说:“师傅a,我就喜你说“微念”二字,此二字一出,我定有新食可做。” 一看包馍这样,木耒也咯咯地笑了起来。“行了,你起来,多说无用。走,至庖厨之所,我教尔等做一下看看。” 今天木耒教他们做新面食,也是临时起意,做的什么呢,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其实也是重量级的食物——馄饨。这次众人不是恍然大悟,而是震惊不已,因为他们都没想到,肉还可以这样煮来吃。 “水煮肉包,无褶无窍,汤汤水水,浑浑沌沌。此物便称为馄饨。”木耒说道。 众徒子徒孙一起喝彩叫好。 “只是馄饨里的肉太少了。”木耒又说道。 “不少,正合适也。”包馍马上说道。 “不。”木耒大声说道,然后故意打量着包馍,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看的包馍都不好意思了。 “我观你臃肿之身材,我又突发微念……” 木耒说完,众徒子徒孙立刻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那面来,对,还有那个擀面杖。”木耒吆喝着。 很快一个不圆的饺子皮在木耒手中诞生了,然后包进去比馄饨多几倍的肉馅。木耒在新世界没包过饺子,所以,他捏的这个饺子,长长的都站不稳。重复包了好几个,才有一个像个饺子样。 “按照此个的模样,尔等速速包上几个,需如包子那般,要有褶子。” 几个大胆的徒孙上前,开始擀皮包饺子。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他们包了才三四个,就包成出木耒心中饺子的模样,木耒便以其中一个饺子为准,定下了饺子的外观。 “水煮肉包,有褶有角。不如此物便叫饺子(角子)。”木耒说道。 “彩,此名字甚是合形。”包馍附和道。 “彩!彩!”众人也附和道。 “师傅,我还无名,我能否叫包饺子么?” 木耒:“……” “师祖,我也无名,我能叫包馄饨吗?” …… 这么快就争夺冠名了吗? 木耒走了,留下一堆徒孙在向包馍要冠名,。 第74章 季姬现在又胖了吗 第二天,木耒没有出门,就在自己的宅邸里休息了一天,只等着后天的开学典礼。 泮宫之学位于邢宫的东边。开学这日,木耒早早地来到了泮宫。在这里,木耒见到了域叔和季子。 对于这些人而言,不管过几天在不在泮宫之学学习,但是开学的第一天是必须要来的,即便是你是太子,也不能缺席这第一天的典礼。 主持开学仪式的是大司徒的弟弟房氏,他曾教导过季子和域叔。实际上,这开学仪式也并无特别之处,主要在于礼节。先是进行祭祀,接着是诵读周礼,最后是国君写的的致辞。 致辞所言大致为:尔等已至束发之年,成年在即,当好好学习,学好六艺,为邢国的未来贡献力量。 典礼结束后,木耒靠近域叔,与他攀谈起来。 “你我二人恐怕已有半年未见面了,近来可好?” 木耒说道。 “确已有半年未见,木耒弟,你在封地过得可好?” 域叔问道。 木耒回道:“封地贫瘠,万事待兴,百端待举,诸事都需亲力亲为,可把我累坏了。” “这泮宫之学,要学一月之久,你要全学下来吗?” 域叔又问道。 木耒立刻回答道:“学不了的,封地的庄稼还未种完,荒地还很多,每个奴隶仅开垦了五六亩地,种的粮食只够吃半年。就这样,我哪有心思在此上学?再过上日,我马上找个理由称病,便逃遁回我的封地去。” “你这理由找的真好。但是我觉得你并非因封地有难处,而是想去封地逍遥自在,在封地无人能够管束缚你。” 域叔说道。 木耒又问道:“你和季子日后会去封地居住吗?” “这是一个两难之题。季子可能会去,我之情况与你不同。若太子当上国君,我必要辅佐于他,我便肯定去不得封地。若太子当上国君,你亦会受重用,你亦只得从封地返回邢都,你亦不能在封地逍遥自在喽。”域叔答道。 一说到太子威当上国君,木耒便马上想起自己的国君父亲来,于是便问道:“君父现身体如何?可还是那般病恹恹的样子?” “不是了,君父现在身体已康健。上月初,我还见他骑着一匹马,也不知是谁向他进献了一匹宝马。现在他已不再乘车,亦不再乘坐布辇,却经常骑马于宫外溜达,我真担心他会跌落马下。” 域叔说道。 木耒想道:看来自己的国君父亲,已经召见过自己的师哥翟让了,他进献了马鞍,不过也有可能是司空任氏进献的马鞍。但不管怎样,至少自己的国君父亲已经能够接受骑马这种事情了。 这很好啊,木耒原以为,让这些旧贵族们接受骑兵,淘汰战车这件事情会很难,但是他没想到,邢君现在已经身先士卒地骑上了马,这似乎是在向所有人传递一个信号。 域叔见木耒半天没说话,便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说道:“你想什么呢?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季姬要出嫁了,大约还有七八天的时间。你若晚走几天,还可以送她一程。” “季姬,她才多大呀,就要嫁人?她要嫁去哪里?”木耒问道。 “其所嫁之人乃是棘蒲邑大夫的嫡子,大夫之夫人乃肥国之女。季姬所嫁之夫君,身材也如季姬那般,身似一个大球。 季姬若是嫁至他家,肯定吃不了苦。且棘蒲邑之人多喜斗鸡,季姬前去,正好还可养些斗鸡,也遂了她之愿,此为两好之事。”域叔回答道。 一说到身材像个球,木耒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徒弟包馍,因为前天刚见过包馍,一米六的个头,四百多斤(253克\/斤)。 若要是说季姬身材似个球,倒是不至于,因为季姬差不多身高也是一米六,她才三百来斤啊,除非她现在又胖了。 “季姬现在又胖了吗?” “还是那样,只是高了许多,白了些,不似两年前那般了。” “既为兄弟姐妹,其出嫁之时,我自会前去送行。” “或许诸兄妹中,唯有你会前去相送!” “你与季子不去相送吗?昔日她曾给你很多斗鸡呢!”木耒问道。 域叔没答话,走时还边走边摇头。 木耒又突然明白了,何为等级森严,何为嫡庶有别,何为亲疏远近。若是自己没发明那些东西,自己在域叔的眼中和季姬是一模一样的。即便是现在,估计在域叔的眼中,木耒也仅仅比季姬好一点点。 第75章 种麦于野 泮宫第一天是开学典礼,典礼持续不了到一个时辰,今天学子们便没事了,之后可自由安排时间。 明天上午正式上课,每日上课时间为一上午,大约一到两个时辰左右,下午时间自由安排,每五天还休息一天。 没想到泮宫的学习这么轻松。上这个学有何用处?正如老师所说,只是为了结交贵族子弟而已。 木耒正独自思忖,这时候,域叔领着季子来找木耒。对木耒说道:“木耒弟,今日泮宫已无其他事。 我已约上几位学子,不如去食肆一坐,如何?” 木耒说道:“我今日……” 不等木耒说完,域叔便说道:“汝今日肯定无事,走,你我兄弟正好一聚,也好结识一下其他学子。” 随后,域叔便拉着木耒的衣袖,朝着泮宫外的一辆辇车走去。 三人登上一辆辇车,随后又有几人从泮宫走出,也依次跟上。其中有戎车,也有辇车,皆跟在域叔车马的后面,一同向着食肆进发。 在路上,域叔对木耒说道:“昨日食肆有人来报,说你前日去食肆见了包馍,并教他做了两样新食。 今日正好,我等去品一品新式食物,看看是否合众人的胃口。” 四辆马车浩浩荡荡,一共十来人到了食肆。这些人并没有直接去吃饭,而是去了其中的一间文舍。 “木耒弟,你昔日提议建一文舍,这主意着实好啊! 现在不止我邢国之士子,周边诸国如齐、卫、宋、鲁、曹国之学子亦来我邢都,于文舍比文,邢都文舍名声大振。”域叔兴奋的说道。 稍后域叔又说道:“齐国之临淄,亦仿照我邢都文舍,新建一学宫,亦吸引齐国诸地之士子,至临淄学宫前去比文辩论。” “齐国之举措竟如此迅速。”木耒说道。 “你于邢国之功,并非仅限于此。昔日,我等皆知你造出石磨、制作饼馍。如今,吾邢地、齐国、宋国、鲁国都已熟知你木耒之大名。你看,此乃一士子所作,乃是歌颂你之功绩者。 木耒抬头看着悬挂的素麻布,这八刀布都不止啊,木耒随后读了起来。 诗云: 种麦于野,秋风习习,鸴鸠鸴鸠,无食我种。 种麦于野,冬风号号,鸿雁郊兔,无食我苗。 种麦于野,春风煦煦,麅鹿螽蝗,无食我叶。 种麦于野,夏风烈烈,鸠雀豕鼠,无食我麦。 种麦于野,霪雨期期,夜夜难寐,持金割穗。 种麦于野,其获硕硕,邢有木耒,碾粉于磨。 烹煮为面,炮烙为饼,甗蒸为馍,滚水为羹。 木耒读着读着就读不下去了,后面的实在不好意思读出来了。 “如何?自君使汝师傅种冬麦始,今之邢地已有多地种始种冬麦,今岁风调雨顺,必是大丰之年。你于邢国之功,尽南山之竹以为简,犹不足书也。”域叔说道。 呵,罄竹难书都出来了,域叔可真会夸人。 “此人文笔一般,还有拍马屁之嫌。你亦勿赞我。” “木耒弟,你勿要谦虚,名声今甚好,恰如邢国的招牌一般。” “三哥,你今日到底有何事?”木耒问道。木耒今天感觉域叔有些不正常,到了食肆始终在夸他。 域叔左右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于是压低声音低于木耒说道:“太子昨日有言,你只要坚附于太子,待太子登上国君之位,邢国六卿之中必有你之位。以弟之名望,绝可当此卿位。” 木耒很疑惑,域叔为何突然来拉拢自己?莫非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木耒思索片刻后说道:“至于为卿一事,我毫无兴趣,唯欲在吾之封地逍遥快活。 正如你先前于泮宫所言,若有卿位加身,我又怎能日日睡到日上三杆呢?” “木耒弟,你每次都如此。何不助太子一臂之力?你虽为庶出,然我一直将你视作亲兄弟。每年太子食肆所赢利之钱财也都如数送去,你究竟是为何这般呢? “太子是否惧怕我与公子蒿结为一党?你错了,我已半年未曾见公子蒿矣。太子与公子蒿之权位之争,我不会参与其间,我一个贱庶子耳,唯欲优游自在以过活而已。” ”木耒弟…… “域叔欲言又止。 这时,几个学子向这边走来,他们就停止了谈论这个话题,假装在文舍内看起了文章,域叔随后和这些学子插科打诨地说了些话,文舍内的气氛又活跃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域叔又说道:“前日,公子木耒又做新食。今日我邀诸位前来,便是去一品我弟所出之新食。” 域叔说完,下面的学子全都喝彩起来。 第76章 我必须出一份贺礼 这十来个人是在一个有9个桌案的大厅中进行的。 域叔、木耒和季子,一人一案,其余众人皆是两人一案。所有人都在厅中下位用餐,域叔今天也没坐到厅正中的主位上。 众人刚一就座,包馍便亲自领着侍者,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猪肉饺子和馄饨。 域叔说道:“这便吾弟所制新食,诸位速速品尝,味凉则不佳矣。” 众人施礼,谢过域叔和木耒,便开吃起来。边吃边有喝彩夸赞之声。 吃了几个饺子,域叔放下手中的竹筷,说道:“诸位,尔等可知,此饺子与馄饨,是如何得来的吗? 前日,吾弟至食肆,见其徒弟包馍。诸位此为包馍。”域叔边说,便指向包馍。众人则一起看向肚大腰圆的包馍。 “吾弟见包馍肚大腰圆,便以其身材为样,先做馄饨,后做饺子。诸位,此大肚馄饨与饺子,是否与那包馍有几分相似?” 域叔说完这话,众人全部都哄笑起来,包馍也尴尬的笑着,但是脸羞的通红。 众人都盯着着包馍那臃肿的身材,包馍尴尬,木耒也有些尴尬,域叔这般当庭捉弄别人,确实有些过分。 始作俑者是木耒,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后悔在教他们做馄饨饺子时调侃包馍了。 虽然师徒之间的这种调侃没什么问题,但是这样大庭广众的在外人面前嘲笑自己的徒弟,作为师傅,木耒感觉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而后的聚餐,木耒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吃完这顿饭,木耒便急匆匆地走了。 木耒快步出了食肆,域叔在后面喊着什么,似乎想让他留下来,可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 第二天,木耒并未前往泮宫之学上学,而是准备了一些礼物去雉围看望季姬。 雉围位于邢都的东北角,而蚕馆原来在邢都的西部,这两个地方相距很远,这是木耒第一次来到雉围。 在这里,木耒见到了雉侍女和季姬,她们二人对木耒的到来感到十分吃惊。 按常理,木耒应当称呼雉侍女为庶母或者夫人,然而,国君父亲并未给知识女一个名分,所以木耒不能称她为夫人或庶母。 但木耒还是叫了一声“庶母”。这么多年来,木耒这是第一次称别人为母亲,这声“庶母”叫得极为别扭。 雉侍女也十分吃惊,因前季子和域叔来都称她为 “a”。 木耒奉上自己带来的贺礼,有钱帛还有一个小锦盒,里面照例是一把梳子和一柄折扇。 季姬如今已不是去年金秋会上的模样了,确实高了一些,也稍白了些。由于个子高了,显得也比以前瘦了一些。不再是从前那般胖,更多的是一种壮实。 自从定下与棘蒲大夫儿子的亲事后,国君父亲便专门安排了礼官来教导季姬。若是她再稍加打扮,也绝对有大家之女的模样,只是眉宇之间还差了那么一些气质。 “木……木耒公子,不曾想你会给我们送贺礼。” 雉侍女磕磕绊绊地说道。 “我们自是姐弟,季姬出嫁,我必须出一份贺礼。所有的兄弟姐妹婚嫁,我都会奉上贺礼。” “嗯……嗯。”雉侍女只是不停地点头应答着。 木耒随后又问道:“季姬,你何时出嫁?” 季姬回道:“四日之后。” 季姬说完,木耒还没搭腔,便明显看到雉侍女眼睛湿润了。 说来也是,母女两人在这雉围相依为命,现在季姬要走了,季姬就是她的全部,以后她一个人在这里该如何生活下去呀? “君父可曾给你些嫁妆?” “有,有。”雉侍女扭过头去,背着木耒擦拭眼泪,但是她说话时全是哭腔。 “有钱帛、金器,有粮还有你做的那个石磨,上路时还给一百个仆人。真的,是一百个仆人,季姬以后有一百个仆人了。雉围都没那么多人……” 雉侍女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然后独自一个人跑到屋里去了,她不想木耒看到她的丑态,因为木耒是唯一来看望她们的人。 木耒扫视着院子,果然在一角看到一盘崭新的石磨,直径约两尺宽。木耒指着这石磨问季姬道:“为何,此石磨也能当嫁妆?” “此石磨伯姬、叔姬皆有,只不过彼等乃携带石匠,至齐、宋后新刻石磨。域叔告于我:石磨乃君父施恩,但此石磨你仅限自用,绝不可卖与他人,也不可照此仿制石磨。如有违反,他会……” 季姬没有说下去,只是眼不停的往屋子那看去,木耒也猜到了几分,可能是拿季姬的母亲威胁。 唉,这太子与域叔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姐妹。 “你出嫁之日,我自会去送行,多陪陪母亲。” 木耒说完就走了,他真的看不得这种画面。 第77章 听君一言,豁然大悟 由于在季姬家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时间还尚早,于是木耒又前往泮宫,想去看看那里的人在学习什么。 到达泮宫后,已有师傅在讲学。 讲学之处是一处开放的大厅,这大厅仅有北墙。 众多学子全都跪坐在厅下,只有少数学子面前有书案,大部分学子则是紧挨跪坐在一起,聆听师傅讲学。 木耒来得晚,便悄悄地走到角落里,寻得一个蒲团跪坐下来,也一同听起了讲课。讲的内容乃是周武王伐纣时的诸多历史典故。 此时上课不像后世那般需要做笔记,大部分时间学子们都是聆听,偶尔会有互动提问之类的环节。 这些人的耐力着实惊人,讲学的老师也是如此。木耒在此又静静地听了一个时辰,上午的这堂课才结束。 在此期间,没有一个人起身离开去上厕所,而那位老师傅在这一个时辰里,一直不停的在讲,也未曾喝一口水,实在令人佩服之极。 下课之后,众学子便可各自回家,或者自行安排时间。有的人会前往泮宫里的演武场,在那里练习射箭、搏击等。 木耒在人群中搜寻季子和域叔的身影,幸运的是,他看到了季子。 木耒上前,向季子问道:\"三哥今日未前来就学否?\" 季子回应道:“他未来。此课昔之师傅皆已讲过等,明日我亦不来矣,此课皆无所用也。” “你若不来,我明日亦不来矣。” 木耒说道。 “确实,来也无趣。弟视此间诸人,其衣饰者皆为大夫之嗣,卿之子嗣来者寥寥,来有何用?自损吾等公子之身份?” 说完,季子甩了甩衣袖,便向大门走去。木耒则心想,既然你们都不来,那我不来的话就更显得名正言顺了。 随后,木耒又紧走几步追上季子,问道:“走便走了,我若日后不来,还需与此处之师傅通禀一声么?” 季子回道:“通禀?通禀个甚(屁)!那老叟只知讲学,诸事不问,况且我等为公子,更无需告知于他。” 接着季子又继续向大门走去,木耒吐了一口气,心中感慨道:当个公子真好,逃学都没人管,真爽。 木耒也准备回宅邸,他打算再休息两日,买几个奴隶,过上几天就回封地去。 在回宅邸的途中,半路上看到几个人抬着一个病人,急匆匆地一闪而过。 看到病人,木耒忽然又想起了桑医,也不知道自己交给他的药方,研究得怎么样了?也不知代我收购了多少硝石、硫磺,回去之后该研究这玩意儿了。 当天下午,木耒便去了桑医的医庐。在医庐内,他看到了面容憔悴的桑医。 木耒问道:“桑医,近来可好啊?你为何如此消瘦?” 桑医回答道:“哎,莫要言此。公子予我之药方妙极,皆为对症之方。此半年以来,我恒(一直)钻研此药方,寝食弗(不)宁,故消瘦至此。” 桑医睡好有接着说道:“现今,大多之病症,皆可依诸药方以配药。如此一来,则此医庐之病人骤增,终日不得闲也。” 木耒点点头,说道:“既如此,汝何不径将此药制为成药,如丸剂、散剂之类?” 桑医问道:“何为丸剂、散剂?可是术士之炼丹之法?” 然后木耒便给他解释什么是药丸、什么是散剂。把些常规药物按照一定的比例提前炮制好、粉碎,要么制药丸,要么直接碾磨粉,让病人直接冲服就行。 木耒说完,桑医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然后说道:“昔之治病皆饮汤剂,若改服此丸散,于药理而言之确为可行,只是此药剂之药量颇不易把握耳。” 木耒又说道:“君可由小剂量至大剂量一一试之。平常病人一剂汤剂之药量,待其制为丸散后,令其先服用三成药量、五成药量以试之,如此则可知何种效果最佳,何种剂量之药过量矣。 如此,则君不必为诸病人一一开方,亦免医仆一一配药。如是,桑医既省诸多时间,病人亦省诸多时间,君每日尚可多诊治数位病人。 若有患杂症者,桑医仍可依旧法开药方,配与彼等汤剂服之。” 桑医拱手行礼道:“多谢公子,听君一言,豁然大悟。” “我以前所需的若干药材,如石流黄、消石之类,桑医代我收购几何矣?我数日后将归封地,可携此等药物而而去。” “吾正欲与公子详言此事。 我已告知诸药贩,他们已增此数种药材之供给,今库房之中,是流黄已有五十余石,消石恐已有百石之多。 公子若不来,吾方愁此药材之何以处置。”桑医说道。 他这样一说,木耒马上便兴奋起来,随后说道:“善,我唯恐不足用。吾今年新辟数万亩田,若无此等之物,则恐粮食所收将少之甚矣。(少收很多粮食)” 随后桑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只是,只是彼药贩见吾需如此之量,遂囤积居奇,其硝石已涨至四十一担矣。哎,此等商贾皆为奸诈之人也。 公子先前予我三千钱,此钱自不足付此批药材之资。彼商贾将药材运至此地,每过日便来问我一回,何时结账。 公子若不来,我尚愁此批药物如何处置,乃至欲派人往封地寻公子。” 一听这个,木耒马上拍了下脑袋,心想:原来涨价了。嗨,对比起重要性来,涨点价钱又算什么?主要是我现在不缺钱。 还有我只是给他留了钱,竟然忘了给他派个人联系一下。看来我需要在这里留一个人,让他时刻关注此事。一 旦有上几十石存货,便马上运往封地送。 木耒默默将此事记在心中。 “原是涨价矣,此无妨碍。日之后,吾将归封地,及期(到时候)吾即派人来取,其财货吾亦一并与君结清,吾再多予君些许钱货预购,并遣一府中人与君联络,可否?”木耒说道。 “善,依公子之言。” 第78章 季姬,汝必善自珍重 木耒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回到自己的宅邸。 次日,木耒这次便彻底不去泮宫上学了。 今日他要去逛一逛奴隶市场,看看有什么好点奴隶,买回来带到封地去。 这次先去的还是原来那个最大的奴隶贩子那里,因为现在正是春播夏播的时候,此间的奴隶并没有多少,剩余的多是一些老弱、儿童还有女子,青壮男子基本上是没有的。 虽然没有合适的奴隶,但是回程还要带一些东西,木耒还是选了一些年轻的女子,还有年龄稍年长一些的匠人,如铜匠、陶匠、木匠之类。 女人可以为封地增加人口,匠人不一定从事体力劳动,但是却是封地急需的。 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木耒先给那个奴隶贩子钱,让他代养三日,令他们洗干净、换身干净的衣服。三日后自己来领人。总共又有 300 多人落入了木耒的手中。 因为木耒此次只带了几十个甲士,若是奴隶买的多了也不好控制。来的时候全是坐车来的,走的时候,除了木耒,其他的车上都装满药材和粮食等。 那些买来的奴隶也不能空手,粮食多了背不动,每人背个二三十斤总是能带的。于是当天下午,木耒又去定了二百石粮食,还顺便买来十头牛。 时间又过了一天,到季姬出嫁的日子。这一日清晨,木耒便早早地来到雉围,为季姬送行。 季姬的母亲并无名分,季姬也只能算是贱庶女。因此,季姬的婚事也只是草草应付。 然而,对于棘蒲大夫的儿子而言,季姬乃是国君之女,无论嫡庶,都算高攀。 本来邢宫为季姬准备的嫁妆,以及陪嫁人的档次都比较低,但迎娶之人的聘礼规格却非常高。 国君为了不驳面子,又依照聘礼的数目,增加了相应的嫁妆,让季姬一并带回去。 此次出嫁在邢国国内,本来送迎的人员可以少一些,不像跨国出嫁那般需要准备 500 到 800 的军士。即便如此,棘蒲大夫也派出了300名士卒以及50辆马车。 雉围的地方较为狭小,容不下这么多车辆,只有十余辆车在此装载嫁妆和杂物等。 木耒进入雉围时,已有侍妾将季姬梳妆打扮完毕,此时的季姬看上去确是一个壮硕的美人。 季姬的母亲雉侍女,今日也打扮得十分光鲜。但是很明显能看出她的心情极为低落。 雉侍女眼睛泛红,眼圈发黑,要么一夜未眠,要么是哭肿了双眼。 自己唯一的女儿今日就要出嫁离去,本应是值得祝福之事,可此事似乎把她的魂儿给抽走了。 在这雉围中,进进出出忙碌着的,都是宫中的礼官、女官、宫人、寺人等。确实如季子所说,没有一个兄弟姐妹前来相送。 太阳已微微升高,忙碌完毕之后,季姬也该登车出宫门了。 因为棘蒲在邢都的正北方,所以季姬出嫁走的是正北门。雉围离北门很近,季姬坐在辇车上,不停地向母亲张望。 雉侍女此时却哭了起来,宫内的寺人和宫人连忙阻拦,女官口中不停地说着:“公女出嫁乃是喜事,你不该哭。” 木耒很明显的能看到,那些宫人使劲的攥着雉侍女的胳膊,生怕她从手中逃脱,或者是瘫坐在地。这些都是为了邢君和邢国的尊严。 司礼官在北门宣读了册文,然后又进行了占卜。片刻之后便宣布吉时已到,公女出嫁。 随后,车队便缓缓向北驶去,打头的是几辆戎车,后面是季姬的辇车,再后面是十来辆装载嫁妆的牛车,最后一辆牛车拉着的便是石磨。 牛车之后是一些衣衫褴褛之人,应是国君赐予她的仆人或者子民,随行送嫁的邢宫卫士仅有五十余人。 木耒忽地想起,好像没有兄弟去为季姬送嫁,这不符合礼啊。不过木耒很快也释然了,现在本来就礼崩乐坏嘛,更何况是这种贱庶女了。 若要真的按礼行事的话,估计前去送嫁的,也只能是自己了。因为只有自己才和季姬的身份相符,只有他们两个才是贱庶子女。 只愿娶她的那个小子,能好好的待她。 队伍只有里地那么长,队伍渐行渐远,宫人们松开了架着的雉侍女的胳膊,雉侍女随即便瘫坐在地上,嘴里还在喃喃的说着。 “季姬,汝必善自珍重。……” “季姬,汝必善自珍重。……” “彼小子,汝必善待季姬。……” …… 第79章 汝等之生产方式太过落后 季姬出嫁的当天下午,木耒便去向老师辞行。 接着又到桑医那里,与他交接了药材,并安排了专人与其沟通,一但有足够的药材,便即刻送往封地。 最后,木耒还去了奴隶贩子那里,看了下购买的那 300 名奴隶。 在季姬出嫁的第二天清晨,木耒也踏上了返程的路。 木耒心想道:自己出来这一趟已然十来天,也不知自己的封地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这次归程速度极快,紧赶慢赶之下,仅用两天时间便到了弓邑的驻地。到达弓邑时,天都快黑了。 木耒草草地交接了那些奴隶,便直接回到自己的屋中,没多久便睡觉了,这几日着实太累了。 回到弓邑的第二日,木耒便早早醒来了,随后开始着手安排造纸的事情。 在木耒回邢都前,命人浸泡的那些原料已有十几天,理论上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木耒命人将那些原料一一捞起,按照种类的不同,进行了分别的煮料处理和发酵。 由于造纸的时间周期较长,恐怕最快造出纸来也得两个月以后了。 等把造纸的事全部安排妥当后,木耒就去弓邑作坊那边,去查看他们制作的弓弩,究竟到哪一步了。 张珹见木耒前来,马上前去迎接,拱手说道:“公子。” “速将汝等所制赤金之弓弩拿来,让我一观。” 木耒说道。 随后张珹在前引着木耒,向作坊的一个房间内走去。在一个桌案上,放着两把制好的青铜扳机的弩弓。 张珹先递给木耒一把,然后木耒拿起这弩把玩起来。 接着,张珹拿起另一把,用弩托顶着肚子,双手用力将弓弦拉上,随后说道:“公子请看,如此小巧之弓,其力可达近三石。如吾等这般老叟,亦得以双手开近三石之弓弩。” 木耒问道:“此弓弩之射程有几何(多少)?” 张珹马上答道:“逾百步,极远可达一百五十步。” 这时候一步大约是 15 米,100 步就是 150 米,150 步便是 225 米,和老师翟坊说的射程是差不多的。 木耒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为何有百步至百五十步之说?汝等所制之弓弩,其射程皆各异否?” 张珹点头,接着说道:“确有不同。虽为同质之木料,吾等将其制为同形,然所制之弓,其拉力亦不相同。” “那汝等将何以将其统一之?总不至于一队军士中,有持射程百步之弓者,亦有持一百五十步之弓者?” 张珹随后又说道:“此吾等亦无良策,唯制出一批弓弩后一一试射,依其射程远近复行分类。其外观大小虽同,然射程则不尽然。” 张珹说完,木耒则想到:现在这种做法也只是作坊式的生产,很难做到部件的完全统一。这弓臂看上去似乎完全一样,只是仔细看细微之处,却是粗细皆不相同。 “张司徒,引我前去一观汝等做工之处,如何?” 随后,张珹便领着木耒,在这几个做工的作坊内一一查看了一遍。木耒越看越皱眉头,为何皱眉头呢?因为这作坊全是纯手工制作。 单说那弓臂,全是每个人拿着小斧或者小刀一点一点地砍、劈、削,然后做成模样近乎相似的弓臂。长短上可能相同,但是粗细肯定有不同之处。 木耒这时候也才想起,这个时代没有锯子,没有刨子,他们的工具也太简陋了。 回头需要给他们做出一些锯子和刨子来,也能大大提高他们的生产效率。怪不得当时说,做出一个样品尚需要十日左右呢。 木耒暗自思忖道:据说锯子和刨子都是鲁班发明的。哎,看来我又要占鲁班的好处喽。只是不知道,这青铜制作的锯子和刨子,能不能达到铁制品那样的效果呢?先试着做一下,不过铁好像也快要提上日程来了。 “汝等之生产方式太过落后,待回头吾为汝等制些工具。” 木耒说完便离开了,留下张司徒在原地发呆。 “做些工具?做些什么工具呢?怎么公子说的话我不太明白呀?” 张司徒满心疑惑。 第80章 我想做一个车床 回到家中的木耒,立刻着手搜寻木工的工具。其实他也不用费劲去找,因为沐雷的爷爷就是一个木匠。 在他爷爷的家里,各种手锯、尺子、板凿、刨子、斧子、手钻、电钻、电刨子等各式各样的工具一应俱全。 爷爷家里有一把与木耒的爸爸年龄差不多的手拉钻,小时候,木耒常常拿着它玩耍,还在爷爷家的木凳子上打了不少孔。 这种手拉钻原理简单,看上一眼便基本就能仿制出来。木耒之所以需要这个手拉钻,是因为他在工坊看到,工匠给弩托打孔的时间很长,且速度极慢。 弩托是宽度为4厘米左右的方木,尾部有一条从上下贯穿的深槽,对于此时的工匠,开槽的难度比较大。 木板4厘米左右宽,而要开凿的槽子宽度在 1 5厘米左右,深度在10-15厘米,深度都超过了铜凿的长度。 只能用小凿子从两面开凿,稍有不慎就会使整个弩托报废。仅仅开凿这一个深槽,恐怕一个人就得耗费将近一天的时间。 手拉钻只适合给薄木板打孔,对于如此深度的开槽却无能为力。像这样的深槽,沐雷的爷爷都是用电刨子的。 先用电刨子上的钻头打孔,是并排打孔,再依次用钻头横向移动削平,从而变成一条深深的贯穿槽,三两分钟就能做完一个。 木耒也希望能制作一个这样的车床。当然,他想做的这种机床肯定是手动的。 沐雷从网上找到了一个原始车床,是那种手拉或者脚踏的车床,其原理和这个手拉钻是一致的。 即将绳弦绑在圆柱上,不停来回抽拉,便可让钻头快速运转起来。中国传统的钻床是手拉的,西方的传统钻床是脚踏的。 这两种钻床,除了钻头之外,其他部分全部用木头制作即可,对于这个时期的工艺来说,是非常适用的。 而且这种低速的钻床,对钻头的要求并不高,一个金属圆柱,把头砸扁磨尖,就可以当成钻头。木耒想把这两种机床复制出来,看看哪种更适合他们。 此外便是锯子和刨子,锯子据说在商时期就有,只不过出土的是青铜锯,而且宽度极窄,只有两三厘米,切割大木头是不可行的,或许鲁班的锯只是在这种锯的基础上进行的改进。 木耒想做的是那种手拉锯,可以切割大木头的那种。但是这样的锯恐怕青铜难以胜任,需要铁或者钢的锯条才可以。 弓邑制作弓弩都是用小块木材,锯子的用处也不是特别大,可能车邑那边更需要锯子。 刨子对于两边来说都是最为迫切需要的,但是用青铜做刨子,木耒不知道是否可行。不过刨子的使用寿命很长,木耒决定自己带几个铁刀片过来,先让他们应付着用。 等到自己的炼铁厂做出合格的铁或者钢的时候,再把刨子全部改成自制的。 其实木耒想带一些铁条带钢过来的,这样便能让铁匠打造锯片和刨子刀片,后来一想就否定了,因为连个铁砧都没有,是不可能做出合格的铁制工具的。 木耒向张司徒要了几个木匠,便在自己宅邸的一个偏房里干起了木匠活。 手钻是最容易制作的,除了钻头外,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手钻就做好了。 接着,木耒便让大部分工匠去制作那两种车床,一个木匠去做刨子的木托。 在木匠们制作那两个钻床的时候,木耒则去找铜匠做钻头。 因为这个时候没有其他的紧固方式,钻头只能直接插在原木中间,所以铸造的钻头一头是方的,一头是圆的。在原木上正中开一个方孔,再加上一些麻布将其塞紧,便可以使用了。 手拉钻的钻头很小,比小拇指还要细一些,一枚刀币或者布币可以做一个。 钻床上的钻头因为比较粗大,所以个头也很大。制作了四个钻头,让木耒融化了五十来个布币(每个45克左右)。哎,做车床工具真费钱啊! 迫于工艺的原因,那个大钻头只能在侧面开上几道竖槽,根本做不成像后世一样那种螺旋的样子。 即便能够做出螺旋的钻头,在当前情况下也是不实用的。因为这种车床是往复转动,时而正转,时而反转。相比之下,侧面开有竖着凹槽的钻头更适合这种车床。 在制作这些工具的时候,张珹不停地往木耒的宅邸跑,他也想看看这些工具是否对自己有用。 第81章 汝知此黑金石所出何处? 实际上,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是在张珹的眼皮底下一点点做起来的。 四五天之后,这些车床也制作完成了,木耒将粗重的钻头安在钻床上,一一进行试验。 一个工匠手拉弦弓,钻头便飞速的转动起来,试验的厚木板在顷刻之间,便打出了一个圆圆的孔,张珹着实惊呆了。 对于张珹来说,这些工具确实能够极大地提高效率。而且这种车床钻出的孔,比用手钻出的孔要规整得多。 两个车床都一一进行了试验,对比发现,中国传统的手拉式车床转速比较高,弦弓做得越长,转速便可以做得越高,只是拉起来稍微费力一些。若是双人操作,更能大大提高工作效率。 那种脚踏式车床,由于脚踏的行程比较短,所以钻头的转速始终提不上来,若是增加脚踏的行程,单腿又踩不动,但是这种车床便于一个人操作。 这种脚踏车床反而不太适合打孔,反而更适合加工比较粗大的原木,这个似乎更适合车邑使用。 最后做出来的是刨子,刨子也让张珹震惊不已。以前他们加工平面都是拿斧子削成大样,然后拿小刀或凿子一点点地削凿,效率非常低,而且棱角处偶尔并不是特别平直。 木耒做的这个刨子,推下来后能保证平面是绝对平的,木匠一看便知其原理,也能明白刨子的意义,这玩意儿对他们的工作的影响太大了。 张珹不仅对刨子的功能效果震惊不已,还对刨刃的锋利程度也是震惊不已。 “此刨子之刀片者为何,竟如之锋利?”张珹看着刨子的刀片问道。 “乃以恶金制之,亦有称之为黑金者。此刀片吾与邢都之人以高价购得,止此四片而已。两片先付汝,所余两片吾需付与车邑之人。” “何为黑金?”张珹此时也才发现,这刀片的外部果然是黑色的。 “吾无需向汝多作解释矣,稍待些许时日,吾亦将在此开设黑金工坊。及期此黑金便可自行产出,如此之刀片,汝欲得几何便有几何。 若是以黑金为剑钺斧凿,则将较今之赤金愈为锋利。” “真,真?公子所言可是真?” 张珹看着这刨子的锋刃,便知这绝对是好东西。后面又听木耒说要建黑金工坊,肯定是惊喜不已。 “只是恐此黑金如彼赤金一般难寻耳。亦不知此天下,何处盛出此黑金。” 张珹不说这话倒也罢了,可他一旦说了这话,木耒便再也憋不住了,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后转为大笑,这一幕直接把张珹看呆了。 就在昨天,沐雷上网查了一下,发现邢台和邯郸的钢铁产量,竟然占到全球钢铁产量的 4 左右。而就是这一年,网络上还诞生了一个关于河北和唐山钢铁的笑话。 而木耒的封地所在的邢邯交界处,更是铁矿云集、煤矿遍地。 数十年来,无数前仆后继的穿越者前辈,都不曾得到过这样一块封地,虽只有小小的几十平方公里,却云集了富铁矿、浅层煤矿以及石灰石,而且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如今已到2014年的公历6月,再过20多天沐雷就要考试放假了。随后紧接着又是半个月的暑假预习班。 这次可和以前不同,沐雷非常期待上这次的预习班,因为沐雷要开始学化学了。 沐雷曾从电脑上查阅过一些关于炼铁的资料,但却迟迟没有动手,只因为其中有许多化学反应,他看得一知半解,毕竟自己还没学过化学。 再过一个月,暑假班的课程上肯定会有化学这一科,在他粗略了解一些化学知识以后,或许就能够开始动手炼铁了。 笑了好久,木耒才止住笑声。接着,他学着大人的模样,拍着张珹的肩膀说:“张司徒,汝可知吾所笑者何?” 张珹转身挣脱了木耒的手,随后拱手问道:“公子缘何发笑?” 木耒回答道:“冶炼此黑金者,需黑金石,汝知此黑金石所出何处?” “何处?” 张珹问道。 木耒走到院中,抬着胳膊伸着手指转了一圈,然后说道:“此弓邑与车邑,其四围之山尽为黑金石。若悉数冶之为黑金,恐天下之人百年亦用之不尽矣。” “啥?” 张珹目瞪口呆,仅仅说出这一个字。 木耒随后又说道:“张司徒,这弓邑车邑之地,日后恐将兴矣。” 说完,便背着手,笑着回自己的后院去了。 张珹心里想到:难道公子所说的黑金石就是石涅(煤),这黑金竟是拿石涅烧出来的,不行,我得马上回去烧点石涅看看。 第82章 这军火生意真赚钱呐! 无论是中式车床还是西式车床,木耒全都留给了弓邑的工坊。现在用不上,但没准以后可以派上用场。 这些工具做完之后,木耒又让弓邑的木匠完全复制了一套。他们起初做的这一套,直接送到车邑就行了。 木耒也懒得在车邑那边,和他们再一句一句地再次交代了,反正大家都是木匠,这些工具看上一眼就能怀孕,按照自己的需求,很快就能复制出很多的工具。 又一日,木耒又来到了张珹的工坊,查看新工具的应用情况。 张珹见了木耒便上前行礼,随后说道:“有此等工具,则吾等做工便可速些。” “欲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啊。” 木耒倒背着手,如一位老夫子一般,说出了这句话。 张珹连忙点头称是。 过了一会儿,木耒问道:“我师哥翟让,在你处定了多少把弓弩?” 张珹回道:“回公子,翟让于此间定了一百二十柄弓弩,皆为三石左右之弓弩。” “单柄弓弩作价几何?” 木耒又问道。 这原本是木耒不该过问的,毕竟这是别人之间的交易,可是木耒又是这弓邑的主人。 理论上,人家张珹给你交足赋税即可,人家的其他生意和你无关。 张珹稍作犹豫,然后便也说了出来:“弓弩每柄五十刀币,弩箭则每支二刀币,每柄弓弩配以五十支弩箭。” 木耒闭眼默默一算,嚯!弩每柄五十个刀币,箭两刀币一支,还得买五十支,这一套下来便是 150 个刀币。这一百二十套总共下来便是 刀币。 我靠!这军火生意真赚钱呐!只此一单,这弓邑至少要赚上万的刀币。 就这个赚钱速度,我堂堂的公子感觉都没这么快。 “其所订之弩箭,尚余几何,几时可成?”木耒问道。 “已尽付四十余套矣,所余弓弩箭矢,月余则皆可毕工交付。” 张珹说完,木耒微微点头,而后又说道:“其弓弩既毕,汝则为吾制那无需赤金件之全木弓弩。然此弩乃为守卫弓邑、车邑而制,汝需为吾制此弩,需价稍廉。” 张珹连忙拱手称是:“既是守卫自家之地,吾必以成本之价付与公子,不图毫厘之利。” “君该盈利处且盈利。待翟让那批弓弩交付完毕,我便给予汝一份十石弩之图纸,若能制成,尚有三十石床弩之图纸。”木耒说道。 “盈利之事暂且不言。但不知那十石、三十石之弩弓,果真可造否?”张珹一脸疑惑地问道。 “吾亦不知其可行与否,待制出一试方晓。” 木耒说道。 过了一会儿,木耒又严肃地说道:“尚有一事,此弩君不可鬻于他人,至少近期不可。若卖于他人,亦必告知于吾。” 张珹哪里会不知道,这弓弩对战争的影响有多大?此事必须保密,只有在首战之后,别人缴获这弓弩,开始仿制的时候,他才能正式对外开卖,这是一贯的规则。 况且这弓弩本就是木耒发明的,人家自然也有一定的决定权和知情权。 理论上自己卖的每一把弩,还需给木耒一定的提成才对,这弩的专利在木耒的手中啊。 “吾必谨从公子之命。若是有人欲购弓弩,我必告于公子。” 过了片刻,张珹又说道:“公子,吾尚有一事不解。何以此等众多新奇之物,皆出于公子之手? 遍观古今,唯炎黄之时,方有此等大才贤士。公子,果真是一凡人否?” 呵,木耒微微一笑,然后睁开双臂在张珹面前转了一圈,然后对张城说道:“君视之,吾岂非一凡人耶?或为一妖孽否?” “不不不,公子误矣。吾所言公子者,为仙人,或如他人所言,公子之智乃由雷电启,此乃实情。” 张珹急忙说道。 “勿听他人之言,此皆谣传也。我乃是一活生生的凡人也。” 说完,木耒挥了挥衣袖离开了这里。 “公子言辞闪烁,避而不答,其心中必有蹊跷。” 张成望着木耒离去的背影,暗自思忖道。 第83章 我想烧点其他的东西 虽然木耒目前并不打算炼铁,但是炼铁前的准备工作,现在必须着手进行了。 烧生石灰时主用的是弓邑的陶匠,而此次炼铁,木耒打算全部用自己的人,当然,其中基本上都是奴隶。 生石灰断断续续地烧了一个半月,从采石、筑窑到烧窑,仅有那两位工邑的陶匠,而大部分工作都是由木耒的奴隶做的。 当然,这项目的总负责人是蚕馆大妇曾经的手下,名叫络缮。 木耒打算用这批人炼铁,先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 木耒打算的是,跳过铁矿石用木炭炼铁的步骤,而是直接采用焦炭炼铁。 如此一来,炼铁就能够连续操作,产量也会大幅提升,并打算仿照后世的高炉工艺进行炼铁。 穆磊将络缮唤来,问道:“汝曾为蚕馆之耆老,我自信汝。汝且实言告吾,在烧生石灰之事中,孰者最为出众?” 络缮回答道:“稳、硐、色工此数人,原司石灰烧制之事,彼等各自为诸工序之首。” “今者,焚石灰者有几人?” 络缮答道:“约百余人。” 木耒又说道:“若予此三人各数十人,他们能否以己之能,凭己之力完成烧石灰之事否?” 络缮回答道:“或可成也,然其速将迟滞许多。盖其先前皆以协作而为之。 稳者,往昔制窑、填窑与开窑之事皆其主之。硐者,主生石灰煅烧之全过程。 又如色工,其司采石选料与破碎之事,亦司石涅之采集、运输、挑选,然未尝烧生石灰。” 木耒听完,沉思了片刻,随后说道:“如此甚好。汝尽撤先时参与生石灰制作之人,将其分为三组,稳一组、硐一组、色工一组。” “善,吾即往安排。” “汝且少待,我有新事付汝等为之。第一,稳当教授硐一组以制窑、填窑之法;硐当教授稳一组以烧窑之术。色工之组继续挖掘石涅、石灰石且司运输破碎之事。吾等暂且不再烧生石灰矣,我想烧点其他的东西。” 随后木耒就跟络缮大致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木耒的想法很简单,先不烧生石灰了,改进制窑的方法,准备炼焦炭。等先烧出足够的焦炭再炼铁。 烧一窑焦炭,理论上耗时好几天,按一个月算,能烧好几吨,应付第一波实验性的炼铁也足够了。 烧完焦炭后,再盘几个炼铁的高炉。木耒还查到高炉的尺寸,还需要查资料,此为后话,最快也要一个月后才能建高炉。 色工那一组变化不大,但是增加了铁矿石的采集和粉碎工作,此外还需要接着挖煤和石灰石。 还有就是煤,木耒只听过水洗煤,但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 木耒准备挑一批颜值高的煤,在水里泡一段时间再捞出,就算是水洗煤了。不管有没有效果,反正这就是水洗煤。 色工这一组人员会增加比较多,他们还要粉碎铁矿石,直到粉碎成沫状,越细小越好,石灰石也需粉碎。这部分技巧不多,目前只能靠蛮力,以后再考虑弄点机械设备。 络缮听完木耒的安排,微微皱眉,问道:“公子,吾等将炼传说中之黑金否?” “然也。” 络缮又问:“日后我等尚烧生石灰否?若遣如此多人炼黑金,则日后将无人烧生石灰矣。” 木耒一想也是,于是说道:“汝于诸奴中另择一人,使诸人悉教之烧生石灰之术,并予其二三十人,日后此一组则慢慢烧生石灰,烧石灰之事不可停也。” 络缮点点头,准备去安排。木耒又把他叫住,说道:“汝且暂往安排人员,我则先去择地。吾等不再于旧烧陶之所建窑烧炭矣。” 络缮疑惑问道:“公子,此其故何也?其烧生石灰之处,距石涅与石矿较近焉。” “此事汝勿忧也,我自有打算。过一两日,车邑将送一批独轮车至。你告于色工,彼运石矿者,必学操独轮车之技。 往昔每人一回可负一石半石料,若用独轮车,虽有五六石亦甚为轻便,可省多人。” 为何五六石还轻松?因都是下坡啊。煤、石矿、铁矿都在山上或半山腰。只要把路修得稍平缓,运料根本不费力。 还有便是选址,木耒打算将试验的场地选在平缓的山下。因为发展工业嘛,你不知道以后这个工厂会有多大。 路途可能稍远,但是发展的前途大得多。至于运输的问题,以后可以发展简易的轨道运输,当然是马拉的那种。 第84章 我将定期予汝发放钱粮 木耒安排完这些事,便想整理一下封地的运作管理的事了。 又一日,章腊向木耒汇报最近期的工作情况。木耒听完汇报才发现,自己手下已有这么多人,而且章腊将这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木耒寻思着应该赏赐章腊点什么,或者涨涨工资,可忽然又想到,当下似乎只有封赏,并无工资这一说法。 木耒对章腊说道:“汝所为甚善也。我日后可按时予你发放俸禄否?” 章腊问道:“何为俸禄?” 木耒说道:“汝为我劳作、效力,吾则予汝些许钱粮,此即为俸禄。亦即我将定期予汝发放钱粮。” 章腊听完,心中颇为吃惊。这公子年纪轻轻,怎会想有这种奇怪的想法?难道他只发钱粮,不赏田地吗?为何还要定期,难道一年赏我好几次吗? 随后,章腊说道:“下对上谓之奉,而上对下谓之赏。吾为公子作工侍奉,以常理言之,公子只需予吾些许封赏、田地、奴仆之属。至于定期发放钱粮,此事则未曾闻也。” 木耒说道:“自武王始,诸君主于臣下未有发放俸禄之例,唯有封赏。 封赏臣属土地,仍需汝等自行解决衣食住行,以及诸般用度之事。 然我今不欲如此为之,我但予汝等少许土地,继而定期予汝等发放钱粮,此事可行乎?” 章腊消化了一下木耒说的话,随后问道:“公子,汝为何有如此之念?吾大惑不解也。昔日未曾有如此之例也。 凡为主上效力之人,依其等级高下,分配不等之田地、属民、奴仆,此即采邑、食邑。视其职位高低,多者食邑数千户,少者仅户。” 木耒答道:“若我予汝等田地奴仆,汝等犹须费心经营自家田产。若吾只予汝等钱粮,汝等则可有更多心思置于为吾劳作、侍奉之事。如此则吾等彼此之效率皆将提高。 吾予汝等少量土地,仅靠此等土地,汝等亦可得温饱,且略有盈余。然田地非汝等赚取钱财之唯一要途,其主要途径乃是俸禄,即我发放予汝等为吾效力者之钱粮。” 章腊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而后对木耒说道:“公子,此事自古未尝有之,吾亦不敢多陈己意。成与不成,吾实难断言。” 章腊说完,木耒也思索了片刻,最后说道:“吾若如此为之,凡为吾效力、管奴仆之士、徒、羡者等人,吾皆予少量钱粮与少量土地,如何?不如吾等试行一时,若不可行,再行改易。” 章腊回道:“试行固可试行,然此俸禄之多寡,可有定数否?” 这一下便把穆磊给问住了,木耒想了想,随后对章腊说道:“汝家中人口几何?” 章腊回道:“共十二口人。” “汝家中有几人在为吾效力?” “四人。” “汝此家中,十二口人岁需食粮几何?” 张腊想了想,好像自己也算不清,于是说道:“此吾算之不甚明晰,恐约一二百担许。” “若如此,吾每年予汝三百担粮。君之子女中为吾效力者,每人每岁百担钱粮。如此汝家中为我效力之人,每年可得钱粮约六百担,如此足以供君一家生计。 吾若予汝千亩良田,君或每岁可获粮千石以上,然汝尚须蓄养十奴隶,若除奴隶食用与种子,君每年所余恐不及五百担粮矣。” 章腊想了一想,心想:要是这个数的话,确实很好。若是公子给我一千亩地,我每年费心经营,收入也不过千余担粮。 但是如此一来,家中的儿子便不能全心为公子做事了。如此算下来,公子所提的这个数倒是合理的,而且自己也省了很多事情。比如蓄奴、耕种、播种、农时以及旱涝收获等问题全都不用担心了。 然后章腊说道:“若以此数为准,吾犹可接受之。” 木耒随后说道:“若以为我效力之府人、吏(史)人、胥人、徒为例,徒一年发俸五十担, 胥六十担,吏八十担,府人百担,君观此数若何? 并非吾发此俸禄,便不与诸等田地。按家中人口多少,还可一人分得 10 至 20 亩之田地。 如家宰之家,我仍予汝良田二百四十亩。如此寡少之田地,家宰蓄养少数奴仆即可。” 章腊想了一想,然后说道:“俸禄之数固无问题。然公子何以保证,有如此之多钱粮,并可按时发放于吾等?此乃诸君皆需忧虑之事。” 这确实是个问题。别看木耒现在手中握着 40 万钱,但是如果按照这样的方式发放下来,恐怕一年要发好几万钱。当然,这钱不可能不花。 木耒则说道:“吾自不会全以粮食发放于汝等。或为钱粮各半,亦或为钱多粮少。若我仅发放于汝等之钱财,亦按当时之粮价发放,汝意下如何?” 章腊说道:“公子所言钱粮之数,及发放之法皆可,然我等现今果真要如此为之?” 木耒回道:“此举有必要为之,如此可使汝等尽以最大心力置于劳作之上。 汝且先行统计各处士徒之人数量几何,及其所作之事,可制一册付于吾。 吾则依汝所制之清单核算一番,吾需每岁备多少钱粮,汝意下如何?” 章腊回道:“为公子效力之人可有数百人之多,此事统计不易,恐需要耗费些时日。既是记录所用之简牍,恐怕盈车。” 他这一说,木耒不禁皱起眉头。这确实是个问题。原因还是自己的纸没有造出来,看来要加快造纸的进程了。 还有就是,按照他们在竹简上写字的方法,确实太慢。哪怕只有二百个人,把一个人的工作、姓名,还有所管理的人数交代清楚,哪怕最少二三十字,那也有几千字的啊。 可能书写几千字,对于后世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但对于这个时期的人来说,即便有合适的书写工具,恐怕也要写上几天。 木耒说道:“这事暂时稍待几日。我自会遣人协助你去记录此事,如何?” 然后,章腊便告辞了。 第85章 两个时辰做脚踏碓 木耒送走章腊后,便开始思索起造纸之事。现在看来,造纸这件事确实应当加快进度了。 木耒实在不想再用那种笨重的竹简木简,一方面,用竹简写字很不方便;另一方面,竹木简的成本也不低。 竹简和木简的削制,以及装册的过程,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竹简需要削平一面,并且要进行磨平、晒干等工序。 木简也是如此,在没有刨子的时候,仅仅将木板一面打磨光滑就极为费力。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刨子,但木耒绝对不会让人用刨子拿来制作木简,等造出纸来,竹木简的意义就不大了。 造纸虽也费力,但是一旦熟练起来,每天也能造出上千张纸,足够封地的人们使用。而且不单单是在封地使用,还可以往外发卖。 负责造纸工作的人叫帛缕,是由大妇亲自安排的,他曾经是典妇功手下的府人。由于是试验阶段,从事这项工作的总共不过七八个人。 造纸的地点在离河很近的地方,这是木耒选定的位置。 他深知造纸过程中,无论是泡料、煮料、洗料,还是后续的捞纸,都需要大量的水,所以将造纸坊建在水源旁边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当然,在另一个世界的造纸企业,也往往是水污染的大户。 木耒前往查看造纸的进度,第一批试验型的纸已经历经泡料、煮料、洗料的过程。 按照木耒提供的进度,现在的纸浆正处于晒白阶段,当然,洗料还未彻底完成。洗料虽未完成,但已接近尾声。 木耒看着打出来的纸浆,有的黄乎乎、有的灰白色、有的是土色,感觉和后世的纸箱一个颜色。 桑树木头的纸浆发灰白,稻草、杂草的纸浆发黄,而用竹叶、竹子所熬出的纸浆颜色还略浅一些,呈土白色。 这个晒料的过程可能需要一个月之久,木耒等不及了,觉得带点颜色也无妨,于是要求他们取出一部分竹纸浆,直接进行下一道工序。 下一道工序是打料,木耒让奴工取出一小部分纸浆,然后放入石臼中,接着拿木杵一点点砸起来。 四五个奴工轮流进行,每人打一会儿便抱不动木杵了,看得木耒直摇头。哎,自己什么都想好了,却为什么就是没有给他们做一个脚踏碓呢? “帛缕,速去,寻几个木匠来!” 木耒冲着帛缕喊道。 随后,帛缕小跑着去找人了。过了没多久,便带来了几个木匠。 接着,木耒便向木匠们交代起来,还在地上画了一个脚踏碓的简图,要求他们在两个时辰之内,必须做出一个简易的脚踏碓来。 以前这位公子很好说话,今日却这般急躁,这几个木匠一点也不敢怠慢。 木匠们当然也知道,这位公子刚刚发明了好多木匠的工具,他们对此很眼馋,也很佩服,他们也想在他的指导下做几样新的器物。 脚踏碓的一端是一块石头,现在还得去找石匠,寻一块差不多的石头,最好是中间已经打孔的那种。唉,两个时辰,恐怕根本做不出来。 木耒给木匠画的简图上,中间是一根主梁,主梁中间有两个侧耳,侧耳架在两个石墩上。 主梁一端穿着一个石碓,另一端则是供人踩踏的,控制的难点就在那两个支耳的位置和石墩的高度。 年长的木匠立刻安排人去找那几根木材,但是石碓却成了问题。 长者木匠面露难色,问向木耒:“公子,石碓今日恐难做成。” 但是木耒心急得不行,拍拍脑袋道:“哎。” “汝等之头脑,为何如此不开窍乎?若石锥改为木杵,如何?两个时辰能否做成?” 木耒急切地问道。 长者木匠回应道:“公子,中间之横木需打孔、开槽,恐仍来不及也。” “汝等速速将木料寻来,复去寻些许麻绳,吾做与汝等观之。” 木耒似乎有些发怒。 这些匠人也没有办法,人家是主人,自己只是一个奴仆。很快,那些木匠便找来了木材和麻绳。 木耒找了一根粗细合适的木料做主梁,然后命人将木杵绑在了这根主梁的一端。 随后,木耒在这根主梁中间的位置,绑上了一根短一些的横木。 又命人搬来两个高度基本一致的石头,将横木垫了起来。 再之后,便命人按照所画的那样布置好。 布置好后,一端的木杵在石臼里面,另一端的主梁高高地翘了起来,竟然翘起来有半米多高。 实在太高了,没办法干活,木耒又命人将垫着的石头下挖了一个坑,将石头往下移了一些。 至此,这个脚踏碓基本上算做成了。 木耒踩了两脚试了试,感觉有些费力,他意识到应该是杠杆支点的问题。便又将横木向木杵那边稍微挪了一尺多,再踩的时候便很轻松了。 那些匠人以及帛缕,看完这一切也都吃惊不已。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装置,脚稍稍一踩,可省了很大的力气。再也不用抱着那几十斤重的木杵一下一下地去砸了。 “明日汝等照此,将横木处开槽固定,木杵处则直接与主梁连接,不可再如此用麻绳绑着矣,如何?尚有,此二垫石改为垫木。” “诺!” 众工匠赶紧答道。 “还有,于此脚踏之处,做一拱形横木,脚踏之人可趴在横木上,踩此舂碓,如此即便踩上一日亦不觉累矣。” 众工匠再次应允,这只是为了打纸浆,但大部分人也都看出来了,这东西不仅仅能打纸浆,还可舂米。 公子这是又发明了一种新的器械呀,众人心中不禁感叹。 现在这个器械也可以用来舂米,并且可省大力气。在有的国家,舂米还是一种刑法呢。 用这脚踏碓,不仅造纸的效率能够大大提高,舂米等工作也会变得更加轻松。 由于木耒发明的石磨没办法碾米和碾稻,所以这个脚踏碓的出现弥补了这个空白。 它能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提高了生产效率,让人们在处理谷物时更加轻松快捷。 木耒没有管这些人在想什么,直接吆喝着那些奴隶赶紧去给他打纸浆。 终于在下午太阳西斜的时候,木耒感觉那个纸浆打得软软乎乎的,似乎快成了,便命人将打好的纸浆放入了一口大缸中,加上水,慢慢搅拌起来。 等搅拌均匀,纤维在水里慢慢浮动时,木耒亲自下手,拿起纸帘,从里面慢慢开始捞那竹纤维。 片刻之后,便捞出一张褐色的、好似麻布的东西,将水慢慢沥净,然后从竹帘上扣在石板上,终于捞出了第一张植物纤维纸。 而帛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用这种方法,他们也做过类似的纸,只不过那些纸是用碎蚕丝做的,称为帛纸。 有些破碎的蚕茧纤维,根本没办法提取蚕丝,便剪碎之后将其分化,做成这种类似的帛纸以供书写。 然而这个东西做的很少,主要原因是蚕丝太贵了。 但是木耒发明的这种植物纤维纸,成本基本上很低,只是在人工上费一些力罢了。如果说还有其他特殊的东西,便是那些石灰。 对于这一切,帛缕反而不感到吃惊,他已经习惯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都是诞生于这个公子之手。 如今看来,自己跟随他来是没有走错的。 做纸之时,木耒只是说是做书写之用,只是不知道这纸,在干了之后是否能达到那个效果。帛缕心中想着,且行且看。 第86章 此草纸可是成矣 木耒没在意别人的眼光,自己亲手学着网上的样子,又捞了有几张纸,随后才停下了手。 木耒对着帛缕说:“依我此般做法,汝等亦开始捞取此间之纸。日后务必将此纸制得又薄又轻,极为均匀。此次乃初次试验,纸之质量欠佳,不甚均匀,此吾可理解,然往后汝等务必熟练掌握此等技艺。” 帛缕和一众奴隶都点头称是。 然后木耒又说道:“若汝等做得好,吾便除汝等之奴籍,可为隶为仆。” 听到这话,众奴隶眼中燃起了希望之光。 奴隶只是一个统称,奴和隶是不一样的。奴是最低等的,隶的地位略高一些,但这都不是自由人。但是成了仆,这个就不太一样了,仆的地位比正常的国人理论上还要高一些。 所以木耒说出这个话的时候,这些奴隶的心中都是充满了希望的。 木耒就是要这些人看到曙光,这样他们才能更用心的为自己工作,总会有为了改变命运而拼命卷起来的人的,只要木耒除了他们的奴籍,剩下的人也会卷起来的。 “将此缸中之纸浆捞完,今日汝等便可休息。明日再依吾之方法,做上千张纸即可。”木耒又吩咐道。 临走之时,又交代帛缕:“此缸中之纸捞完之后,需用石板将此一摞湿纸中之水分挤干,挤干之后,再一一揭开,挂于竹竿上晾晒。此时天气较热,应至明日早上,便可得此世间之纸矣。” 帛缕认真记下木耒的交代,他也期待成品纸张的样子,想象着纸从自己的手中诞生。 第二日,木耒起床后来到院中,一眼便瞧见了帛缕。 帛缕手中拿着一大卷纸,见到木耒,他立刻上前,兴奋地将手中那卷纸呈到木耒跟前。 帛缕兴奋地说道:“公子,汝观!此草纸可是成矣。” 此纸是用各种竹木、稻草所制。他便给自己制作的纸起了个名字叫草纸,以此来区别以前的帛纸。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草纸在后世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木耒说道:“此物称纸便可,无需加草字。” 木耒伸手接过那一大卷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纸呈土白色,有的纸张还皱巴巴的,比八开纸略大一些。 木耒看着这纸,微微皱起眉头。为何呢?这纸与奶奶上坟买的烧纸差不多。 严格来说,甚至比上坟的烧纸还略差一些,毕竟有些烧纸还有一面是光滑的。而这新制出的纸,两面都比较粗糙。 木耒拿着这一大卷纸,来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一张张揭开查看。 这批纸的厚度薄厚不均匀,厚纸甚至可以做小型包装盒,而薄纸有的区域有明显的纤维漏洞。 木耒又从中选出几张纸,对着太阳照了起来,他在查看纤维分布。这纸的纤维分布很均匀,而且很细密,完全没有烧纸上的那些杂质颗粒,这一点木耒很满意。 看了一会儿,从中选出了几张,木耒递给帛缕说道:“日后便依此几张纸之厚度为标准。 今日捞纸,汝等记录落浆厚度,观多少可达到此几张纸之厚度。然断不可比此几张纸更薄,若更薄,则恐书写不便,且极易破碎。” 说完,木耒拿出一张纸,然后对折了几下,展开后也没发现纸张断裂。 随后,又将这张纸顺着折痕撕开来,撕口还比较整齐,而且撕纸的感觉,和撕自己的课本的感觉差不多,看来这纸的质量还是可以的。 木耒撕完纸,有嘱咐了几句,然后帛缕便领命退下了。 木耒拿着剩下的一大摞纸,走到屋内,拿起毛笔写了几个字,发现润笔的效果还行,字扩散得不严重,尚在可接受范围内。 他最担心的就是字扩散得太严重,如果扩散的严重,这个纸就没办法用毛笔书写了。 木耒现在还没造出铅笔,若是毛笔也不能书写的话,这纸就只能用来擦了。 木耒关上厅中的门,从自己屋内的一个小箱子中,取出一支可更换墨囊的钢笔式毛笔,又拿出一个木直尺,开始在纸上打起表格来。 用毛笔比着尺子打表格,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不管怎样,木耒还是打出了一个横着 五个格、竖着十二个格的大表格。 若是用小笔书写的话,每个格子内能写8-12个字,基本上能满足统计记录的要求了。 木耒打算把这个表格交给计吏,让他按照这种方式,在日后统计记录农田作物的生长周期。 除此之外,还可以用这种类似的表格。去统计和记录封地的府、吏、徒、羡所从事的工作、姓名、家中人口数量等内容。 用表格统计这些,应该也就用几十张的纸,而且这样看起来也容易得多,不用再像以前一样,逐个去翻看那沉重的竹简、木简。 一卷竹简或木简就有几斤重,而这种纸即便百十张卷在一起,也不过一斤多的样子。 第87章 要教你简化字 除了表格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是简化字。木耒原来的计划是,在秋收之后着手这些事情。 但是现在呢,而现在纸已提前制成,不妨趁此机会,将简化字交给计吏,让他先熟悉一段时间,之后再逐步推广简化字。 木耒在纸上一一对照的写下三种文字,即大篆、繁体字以及简体字,三种文字在竖着的小格内自上而下依次排列。 木耒此举意在表明简化字与大篆一脉相承,二者之间存在着深厚紧密的联系。 他不想因推广简化字就立刻废除大篆,不然百年千年后,子孙后代会不认识这些字体,造成文字的割裂。而中间有繁体字存在,就能清晰地展现出字体间的继承关系。 并且大部分的字是没有繁体的,像 “日”“月”“水” 这类书写简单的字,是直接从篆体进化为简体的。但对比之下,仍能看出明显的进化关联。 至于将来推广简体还是繁体,要看计吏和其他人的看法,这件事木耒不想自己决定,因为他难以决定这些人对文字传承的选择。 写字很枯燥,好在木耒用的是钢笔式毛笔,省去了润笔蘸墨的时间,字也能写得很小,写字速度也快了不少。 即便如此,他花了整整四个多小时,也才写了一千来个字,除去重复的字,实际上对应的古今字,只有三四百个。 在繁体到简体的过程中,还存在字合并的情况。许多字由两个、三个甚至三个以上的字,合并成一个字的情况。例如 “发” 字,头发的 “髪”、发财的 “发” 原本是不同的字。 这样的情况也很多,实际上字体简化不只是笔画减少、便于书写的进化,还有很多是字合并方面的简化。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两字合并之后,保留了原来两种的读音,即多音字。 对于多音字,木耒本来想把拼音引入的。但是他发现,两个世界读音相差太大,相似读音恐怕不到一成。 拼音不是不能用,但是还需要重新定义拼音的读音,和拼写规则,这个木耒根本完不成,便放弃了。还有一点是现在各地的读音也不统一,他总不能以邢地方言来做个拼音。 对于他学的雅言(周的官话),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标准读音,就更没办法提注音的事了,所有还是单纯的简化字体。 对于一名初中生而言,最厌烦的就是写字了,而且还是写自己不乐意写的繁体毛笔字,但为了自己的封地,木耒还是坚持下来了。 一整个上午,直到过了正午,他才写完五六张纸。除此之外,他还用单独的一张纸,详细罗列了简体字或者繁体字笔画的写法,下面还写了名称备注。 写了几个小时后,他再也写不下去了。 原本木耒还想,用天时间把所有字的对照写完,然后交给计吏,但现在估计写的还不到十分之一就写不动了。 看来这是个需要长期进行的工作,后来木耒也想,要是直接把数千字的对照表交给计吏,恐怕他一时也对应不过来,不如一点一点的把这些交给他。 这个计吏本名是筹,包括木耒在内,第一次听到他名字时,都以为是绸缎的 “绸”,实际上不是,而是算筹的 “筹”。 其实他叫筹一点也没错,典妇功手下的人都以丝麻为名为姓,比如帛缕和络缮。但他是以计算统筹为工作的,用算筹的 “筹” 作为名字,这样说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次木耒没去后院找他,而是让仆人去后院把他叫来。 在厅内,木耒把写好的简体字、繁体字和周之大篆的对照表交给了计吏。 计吏筹看着木耒递来的纸卷,两眼放光。 木耒说:“吾先前曾答应你,要教你简化字,现今我写了一部分,汝可慢慢学习。若要将所有字皆写完,估计得花费一月之时才行。” 计吏筹的目光从纸卷上移开,看向木耒。他最先吃惊的并非木耒的简化字,而是这些纸。 “此为帛纸、帛书?” 木耒一怔,这才想起来,忘了跟他说这件事了。 “此乃吾昨日新制出之纸,非以蚕茧丝为材料,乃是以竹木为原料制成,成本较低,甚适用于书写。” “公子,此物亦为汝所发明制作乎?” 计吏筹很是吃惊。 “然也。昨日新制而出,今日早上方送来。以后汝便用此些纸,作为书写记录之材料,那些竹简、木简、木牍可以不用矣。” 计吏筹用手指轻轻捻着一张纸的角,接着打开那卷纸,看着上面如指甲盖大小的字体。 随后说道:“此纸,诚为佳物也!” “昨日送有数百张之多,少顷,吾分其半与汝。” 木耒指着桌上厚厚的一大摞卷起来的纸说。 计吏筹随后向桌案上的一摞纸。 木耒又说道:“若一张书二百字,此摞纸足供汝书几十万字矣。” 因为篆体书写不是特别方便,有的人在简牍上写字,一整天可能都写不了一千字,毕竟篆字写起来很慢。 当木耒说到几十万字的时候,计吏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数十万?那是一个什么数字?一个抄书的人,一年恐怕都很难写那么多字。 而且一卷简书一般只有几百字,最多也就一千多字。若仅是十万字,恐怕也要装满几辆牛车。这差距实在太大了!而上面那一点点纸就可容纳几十万字。 计吏筹还在不停瞎想,木耒打断了他的思绪。 “汝勿徒视此纸矣,言正事。吾今已将简化之文字书于其上,约有三四百字,汝先对照而学之。 吾所书之简化字有二种,一为繁体,一为简体。繁体与此大篆有五分相似之处,而复由繁体进一步简化为简体。 吾如此对照书写,乃是告诉你,此简化字与这周之大篆乃一脉相承之关系也。” “还有。” 木耒又拿出一张纸说。 “此乃吾简化字之笔画构成也。若将此数十笔画一一对照学毕,汝则可掌握此简化字之书写。” 第88章 如此庞大之文库 计吏筹接过木耒递来的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张纸上,木耒在一个个方格里分别写着点、横、竖、撇、捺等笔画,且在下方标注了笔画名称。 几十个笔画分别在各自的方格里,工整有序,尽显章法。 在对应的几十种笔画中,木耒又在其后,写下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简化字。如此一来,看起来就更加清晰明了了。 计吏筹不禁赞叹道:原来简化字竟是由这些笔画组成,当真有很大的章法。这绝非某个人,在短短两三年时间内能够创制而成的。 这必定是集合了无数人的智慧,历经漫长岁月的沉淀与打磨,才得以总结出这般规律。 在纸下方的一排方格中,写着逗号、句号、问号、感叹号、顿号、波折号等几种符号的名字。 方格中还画着各种点、勾、竖、横之类的图案,木耒还在每个符号的下面,详细写着这些符号的作用和用法。 这时,木耒张口说道:“上面所写之几十种笔画,乃是这数千字所用。若是这些笔画学完,便可迅速学会写字。汝若欲学写此简化字,便先需学此几十种笔画。” 随后计吏筹拱手称是。 然后木耒又接着说道:“此卷下面,乃几种标点符号。于书写时引入此标点符号,可减轻诸般语句之分歧,可合理断句。他人于阅读此些文章时,亦可省力甚多。” 计吏筹再次点头称是,然后说道:“此诸般文字皆为公子所造耶?” 确实,木耒所创造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当计吏筹看到这庞大的文字体系时,他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呈现在眼前的这些工整的笔画、符号以及详细的说明,让他不禁猜测是否皆出自木耒之手。 木耒则说道:“如此庞大之文库,怎可是我一人所为?汝不必纠结其如何而来,只管做好己之事便可。” 既然木耒不正面回答,计吏筹也只能作罢。 木耒随后又说道:“现如今吾等已造出纸来。以后只要于纸上写字,便可不必惜字如金矣。以后作文、写作皆可写得浅显易晓一些,如此方利于向平民普及文字。” 计吏筹问道:“公子,汝果真欲普及教育乎?且将此教育普及至奴隶及其子女之身?自周立国以降,习文断字皆为卿士所学。公子此举,恐招来卿士之非议也。” 木耒则回答道:“你之论断谬矣。若人人皆可识字,其益甚多。 其一,可开启民智。令其明辨是非善恶,民智若开,则可谋思进取,于农事、诸工、商贸等事皆有裨益。 其二,可正其俗。令其知礼义廉耻,父母慈而子孝,敦亲睦邻。 其三,可强邦国。诸民识文,可甄选国之栋梁。千人出谋士,万人出良臣。文可辅国理政,武可卫国御敌。 如此,普及教育至奴隶及其子女,又有何不可?” 木耒洋洋洒洒,长篇大论,说得计吏目瞪口呆。 他仅仅问了一句,却换来公子十几句回应。木耒说了许久,方才停下。 计吏筹眼见公子对此事如此决绝,心中更是感慨万分,于是说道:“公子之志乃是为了天下苍生、国家社稷,吾自叹不如也。” 木耒说:“汝勿如此赞吾,汝只管做好汝分内之事便可。汝所教授者,首为那些平民与奴隶之子女,而后连那些平民和奴隶亦需教授文字。哪怕不会写,然亦务必可识得字。” 计吏筹回道:“吾自会去钻研公子所改良之文字。待时机成熟,吾自会遵公子之命去教书育人。” “好,文字之事暂且言至此处。吾会陆续将对应之文字一一予汝,恐有数千近万之字。汝亦可边学边教授,学上几字便教上几字,如何?” 计吏筹再次拱手称是。 随后,木耒又拿来另一卷纸递给计吏筹。他展开这卷纸时,更是满心疑惑。 这个不同于前几卷纸,前面公子给的纸上都写着字,且在表格内一一对应,而这张纸大部分表格却是空着的。 上面依次写着 “棉”“红薯”“高粱”“长寿果” 等等,下面则从 1 到 30 写着木耒教授计吏筹的那种专用计数数字。 木耒在计吏筹看了一会儿后,说道:“此为表格。以后以此种方式统计作物之生长,便可知来年作物之状况。 今为五月,汝便可记为五月一至三十日。” 他指着数字1说,“此为五月初一。” 又指着10说道:“此为五月初十。在五月初十这日,棉花有何问题,汝可写入其中。同样,若是高粱有何问题,汝也可写入对应的其中。” “如在 5 月 30 日此日,棉花开花一朵,则可记 “始开花”。于 6 月20日之时,若大部都开始开花,可在此日记 “始盛花”。 某日长寿果开花,也可记录其中。还有,若某日浇水也可记录。农事记录日常,包括每一日。若是无事,便记 “无”。 木耒顿了一顿,又接着说:“此为记录统计表格。这种表格不仅仅能够记录农事,还可记录仓储、籍贯、人员、买卖等。 汝需熟练运用此种表格,吾予汝些纸,汝可多自画一些此类表格。几日后,汝去寻张腊,与他一同去统筹为我效力之府人、吏人、徒羡等人。” 其中需写上彼等所工作之内容、所辖人数、家中人数几何,以及彼等之姓名、籍贯等。此事较为迫切,汝必须做好。” 计吏筹回道:“我必尽心为公子效力。” 说完便打算退出。 这时,木耒又把他叫住,说道:“你莫走,我还有一物相送。” 然后木耒去室内拿出一把正楷小笔,说道:“这六支笔我便送予你。用此笔可写小字。” 计吏看着这几支笔, 这笔与寻常的笔有些不同,笔头十分纤细,笔尖是尖的,不像当时常见的毛笔是平的,所以能写出很小的字。 计吏问道:“此为何毛所制?” 木耒也不知道这毛是什么,只是被计吏一问觉得很突兀。他只是记得自己网购的时候,这些笔上写的好像是兔毛,便说道:“兔毛矣。” 计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木耒说道:“汝若是想做,便可拿兔毛一试。去寻大妇,她有给毛发脱脂之法。” 第89章 公子并无种田之经验 计吏筹愁再次拱手称是,接着,他抱起那一大卷纸以及木耒的表格,准备转身离开。 木耒说道:“稍等我一下,吾与汝同去。”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后园走去。 木耒边走边说:“近期若下雨,雨后便能重新扦插红薯。能种多少就种多少,红薯多多益善。” 这几日木耒一直在忙,忙着制作木匠工具以及造纸,已有好些天没来后院查看所种的作物了。 后面那片约二十多亩(300平\/亩)的地里,种着七八种十多样新作物,主要有棉花、花生、高粱、红薯、绿豆、以及一些其他蔬菜,如茄子、西葫芦、豇豆。木耒打算去瞧瞧作物的长势如何。 这片地按照周朝的亩(约300平\/亩)来计算有二十多亩,换算成后世的亩制大约是十来亩(666平\/亩)左右。 这面积不算小了,后园的宽大概三十来米,长两百多米。要是沿着种植作物的区域走上一圈,大概需要十来分钟。 花生植株长得繁茂葱郁,不过尚未完全覆盖地面。当下正处于生长阶段,暂时没有更多注意的地方。 棉花已经长得很高了,木耒种了两个品种的棉花,一种较为低矮,叫懒汉棉,另一种则长得高大。 高大的那种棉花有些疯长的态势,但也是虚长,因为地里的肥力不足啊。茎的粗细,叶子的大小和厚度都远远不如新世界。 木耒在七八岁时,曾跟着奶奶到地里打理棉花,他自是知晓棉花掐枝打杈的方法的。 以前放暑假的时候,奶奶在家照看他,在天气不热的时候,就会把他带到田间地头,一边干活一边看孩子。 时间长了,木耒也学会了给棉花掐枝打杈,因为奶奶承诺过,如果他能打理完一垄棉花,就给他买雪糕。 木耒极为熟练地走到一棵棉花前,手捏住棉花的上部,以极快的速度将叶柄中多余的枝杈掐掉,动作连贯流畅、一气呵成,到了棉花株下部时,又熟练的将几片老叶轻轻捋掉。 木耒接连打理了十来棵棉花,随后直起腰,又和计吏筹说了起来。 “此类高棉需如此打理,叶柄中多余之枝杈,会白白消耗棉花植株中之养料。汝要告知那些奴隶,让他们照此打理。 那些矮小之棉花,现在不用打理。先暂且如此,每隔几日吾会过来查看,有问题吾再与汝详细言说。” 木耒说完,还挺了挺胸,揉了揉自己发酸腰的。 木耒还看到有些棉花已经有蚜虫了,便指着蚜虫又对计吏筹说道:“此虫需要整治。 库房里有石硫磺,吾去研究一下,如何用石硫磺来杀灭此种小虫。届时汝等要除去这些虫子,否则会影响产量。” 计吏筹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公子,汝贵为公子,曾久居于蚕馆之中。公子并无种田之经验乎?为何于此类事却如此熟稔耶?” 木了则回答道:“种种一切自有高人指点于我,汝不必过问。” 计吏筹:“……” 木耒转了这大半圈,发现田间几乎没有一根杂草。 这实验田确实应该如此,总共才十亩地,有两户奴隶,共四个大人四个孩子。这么多人伺候这么点地,想不精耕细作都不可能,除非是那种懒。 “今日你去寻章腊,让他寻一些草木灰来,堆砌在这园子里。命那些奴工,将草木灰撒在作物的根部周围,如此既可杀虫又能施肥。” 木耒边走边说,计吏筹也边走边点头应和。 这里的奴工工作并不多,浇水还算勤奋,所以这里面的作物在水分供应上,比外面大田作物充足多了,差的只是些肥料了。 红薯的秧苗已经长成一大坨,有的秧蔓已经爬的很长了,马上就要布满地了。 木耒又指着那一大片红薯说道:“此红薯秧苗长势甚佳,近期若有雨,红薯须大量扦插。今红薯苗正旺,汝等可取每株八成之秧苗裁下,用于扦插。” “八成,公子莫不是在说笑?” 计吏筹吃惊地问道。 “无妨,新插之红薯尚有一个缓秧、生根之过程。此红薯即便取其八成秧苗,剩余者不出半月便又可长满。” 计吏筹好像听明白似地点点头,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心想:后种的都不担心秋天的收成,何况是早已生根的红薯呢? 木耒又喃喃自言自语的说道:“只是不知能否将红薯扩种到百余亩。若能如此可就太好了,今冬便不愁吃了。” 随后二人来到了种高粱的地块,高粱已有半人高,长势颇为喜人,有的根部已经扎下了水根。 看来这些奴工确实卖力,至少有充足的水供应,才能让它们长得这般好。 木耒心想:这高粱可是出了名的耐贫瘠啊,只是不知道今年的亩产能有多少,如果要是亩产高,可以当主粮种啊。 最里面是一块绿豆地,大约有半亩地的样子。 这才六月下旬,绿豆上虽然挂着很多花,但是也结了很多的绿豆荚了,看样子再过上二三十天,就能陆续的收获了。 这才种下刚2个月啊,木耒也很吃惊,没想到这种杂粮的生长周期这么短。收完这茬绿豆,完全不耽误下茬种萝卜白菜啊。 木耒转完这一圈很是满意。 “行了,汝勿随吾矣,自去钻研那些字。 还有,再过一阵子,始汝要重新整理记录,所有作物之生长情况重新填写。 汝需做一大表格,按一年共三百六十五天计,周而复始,十天后之序号是 181,届时吾再与汝详说。” 计吏筹问道:“为何是三百六十五天?” 木耒回应:“你管它为甚是三百六十五天,我让你记,你便记就是。” 计吏筹却说道:“可是公子……” “我不妨与你直说,自我五岁在蚕馆开始,每年都能吃到桑葚,总共十年,一百二十一个半月,总计三千六百五十天。 每年吃桑葚时,我全都暗暗记下。数年平均算下来,每年正巧三百六十五天。如此,你可信服我说的三百六十五?” 计吏筹也不想再与公子争辩,便退下了。 至于为何十天后是第一天呢?那是因为十天后,是木耒来自的另一个世界的 7 月 1 日。 当然,这仅仅是为了方便记录罢了。一旦记录完成,新年可以从其中任何一天开始,比如说 1 月 1 日,这便是公历了。 二十四节气也可夹杂其中,如此记录两三年,便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世界每种作物的播种时间,从而能有效提高作物产量,不至于浪费时间。 第90章 公子是打算训练奴兵 现在是六月下旬,天气渐趋炎热,农田中的农事相对较少。 木耒做出一个决定,他打算训练一下手下的奴隶中的青壮,或者可以称为军训。如此一来,在发生特殊情况时,或许能派上用场。 木耒现在手下约有四千奴隶,其中青年男子超千人,这些青壮年的年龄跨度从十五岁到近四十岁,十五岁以下的暂且叫孩童。 除去诸如在南马里修筑防御墙、烧石灰以及造纸等必要工种的人员后,应该有五六百名青年男子可供调遣。 正好现在农田的活儿不怎么忙,正好这时能对他们进行适当训练,如果替换不开,也可分批进行训练。 在木耒的封地中,弓邑、车邑以及白马里的人属于他的封民。 一旦有战事发生,邢君征召此地的兵马,也主要由这三个地方的封民组建军队。 在春秋时期,基本实行全民皆兵的制度,每逢战事,要求每户都能出一名军士,并且还需自备武器粮草。 这种征召不用木耒费心,正常情况下,三地的族长都会定期训练自己的人,一旦国君征召,用不了几天便可成军。 至于战车马匹,自有专门的人长期训练。 白马里出战马和驭者;弓邑出战弓和射手;车邑出战车、御手和戎士,另有一些平民充当徒兵和杂役。 在整个邢国,木耒的封地是出战车比例最高的地方。 一般的千户城邑,战时出三十战车,配600-1000的军士。 而木耒的封地,仅900来户,在战时就要出80辆戎车,和足额的御手、驭者和弓箭手。 有一点需明确,这是木耒封地的兵,不等于是木耒的私兵,大部分时间,这些兵都是三地的人协同统领的。 实际上,木耒没有属于自己的私兵。 目前在封地驻守的 150 名军士,是自己的老师翟坊的,这是他给孙女准备的嫁妆,木耒只是提前用着而已。 这些人本质上是翟坊的私兵,也只听从翟坊或是翟让的。 理论上,他们不会对木耒造成危害。毕竟木耒与元氏以及翟坊是联姻的关系,联姻本就是一场相互的投资合作。 除了封地的封民和那 150 名军士,剩下的就是木耒的奴隶了。 这些奴隶大多来自鄣国,奴隶贩子曾告知木耒,他们中很多人有过从军经历,稍加训练就能成为士兵。 然而他们毕竟是他国之人,如果将他们完全整合起来,并由他们本国人,比如章腊来统领,很可能这些人会成为张腊的人。 木耒也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就是那三个甲士,其中一个留在邢都的宅邸,剩下的两人跟随他来到了封地。 再有,就是随他来到封地的蚕馆那些人,这些人约七八百,户数不到二百户,只有这些人,才是木耒真正的忠实拥护者。 对木耒最为忠心的人,除了大妇、惠和他的三个甲士,接下来便是这几百人了,这些人都是府人、吏人、徒等中下层平民。 木耒的甲士已跟随他三四年之久,这三人的头头名为颊戎,另一个跟随他来封地的叫白驷,木耒决定让这两人来训练那些奴隶。 这些奴隶能否成为可用的力量暂且不论,但目前至少能从选拔一些可用之人,然后让这些少量的人成为专职的军人。 木耒决定以加颊戎为统领,在蚕馆人员中挑选几人作骨干,组成一支属于自己的常备私军,哪怕只有一百或者几十人。 训练后,挑选剩下的人仍为奴隶,大多数时间仍需从事农田劳作。 当然,木耒也想自己培养军事人才,或许只得依靠以自己的教育方式,培养出的下一代了,但这是五年,甚至十年之后的事了,目前暂时也只能如此将就应对。 这一天,木耒在院中与甲士颊戎聊天。 木耒话锋一转,说道:“颊戎,汝跟随我已三载有余,以汝之才能,可统帅人马几何?” 木耒的这一问,让颊戎愣住了。在他的认知中,自己仅仅是保护木耒的保镖、卫士而已。 这公子如今说让我统帅兵马,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想重用我,还是在试探我。 颊戎心中不解,于是问道:“公子,此为何意?” 木耒说道:“如今吾拥奴三四千余,其中不乏青壮之人。 现正值农闲之际,吾从中挑选出数百之人,让汝稍加训练。若有异常之事发生,也可作为一支奴兵使用。” “公子乃是欲训奴兵,或是死士?” “皆不是也。吾欲把此些奴工稍加训练,若是发生战事,彼等至少不是散沙一盘,能为勉强可用之人。汝凭自身之能,可训练几何此等之人?” 颊戎说道:“公子,若是只是训练而非作战,我责无旁贷,可统领一旅之兵。但若是战事起,我恐怕不能胜任。” 木耒则说道:“若是战事起,自不由汝操心,汝只需负责训练,可否?” 颊戎回应道:“若只是步兵队列、方阵、体能训练,此些我皆可胜任。若是车马之兵,恐怕……” 木耒则说道:“哪有车马?只是让汝训练队列和体能而已,再于其中挑选百名可战之兵。” “那诸奴以何为兵器?” “以木为兵,以木为盾,先行训练队列、方阵、格挡、以及传令诸般即可。 吾稍后去通知张腊,命其择出可训之奴。无论是三百还是五百人,在训练完毕之后,从中选出几十或者百余人作为专职士兵,再进行单独训练。至那时,再辅以战法和兵器。” “若是以此为要求,颊戎自当完成所命,绝不辜负公子期望。” 说完,木耒点点头,便出门去寻找章腊。 在府邸东侧的田地上,有的奴工正在除草,有的奴工在取水,还有许多人在盖房子。而章腊则顶着烈日,正在和这些奴工中的小头目们商议着事情。 见到木耒走过来,章腊赶忙上前迎接。 木耒说道:“章腊,此时农事不多,除却盖房之人外,能够集合几何青壮?吾欲稍微训整诸般奴工。” 章腊回道:“虽农事不忙,然天气酷热,不可抽调太多之人,只怕若是大旱,所种之麦与豆会减产许多,必须留有足够之人来汲水灌溉。 倒是盖房之事可以暂缓一下,毕竟天气尚热,房屋不是急需。” “除去那些必不可少之人,比如焚石灰者、造纸者、织毛线者,还有必要之汲水、除草之人,能空余出几何青年男子?” 章腊随后回道:“此弓邑之地人数最多,此地共有男子约六七百人。除去必要之人,或者是由女子代替其工,至少可集合三百余强壮男子,车邑也就一百余人。那南马里嘛……” 木耒打断他道:“暂且不言车邑与隘口,只言弓邑一地,约有三百余人。 善,吾给汝三日之时,汝将弓邑之地之事安排一下,三日后将此三百人集合,吾要稍加训整,如何?” “可。” 第91章 可选拔优秀之兵卒 章腊回完木耒的话,就去安排其他事情了。 这段时间,正好是那边的沐雷期末考试的时候,这边的木耒并没有给自己安排什么事情,除了自己写写对照的字表,在就是偶尔会去看看颊戎的训练。 木耒见过许多这时期的军队,但他却从未见过他们训练、传令的场景。 颊戎把 300 多人分成三个方队,每个方队 100 人,算作一卒兵。每个方队中,一排 10 人,共 10 列,如此便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编队。 最开始训练的内容是队形和行进,为了确保方队行进保持一致,加绒找来了许多麻绳。 无论是第一排,还是纵向的 10 列,所有人都要将麻绳为准,这样就能使每排、每列的队伍都站的笔直,方队则显得十分的方正。 最外侧的纵列,将麻绳夹于腋下;前后的横排,麻绳则由最外侧和的两个人手持并绷直,这样就形成了方阵。 笔挺四方的队伍肃立在烈日下,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站军姿的训练。 再然后,便是队伍一列一列地行进训练,最终实现整个方队整齐地前进、后退和转换方向。 当方阵的的队形和行进训练基本达标后,便开始进行传令方式的训练。 如何传军令呢?有两种方式。其一为击鼓鸣金,遵循闻鼓声前进、鸣金则退的规则;其二是挥舞令旗。 在每一个方队的第一排,共有四人手持四面大旗。 站在高台上的颊戎挥舞着小旗,随后,只见下方方阵中的旗子,也跟着挥舞起来。 木耒看不懂这些旗语,只看到队伍时而疏散开来,时而紧密聚集,时而向前行进,时而后退,时而向左转,时而向右转。 原来,这些古人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原始。 训练了三四天之后,颊戎对木耒说道:“公子,于此奴工之中,实有诸多人有过从军之履历,仅需稍作训练,便能成合宜之兵卒。” 木耒问道:“有从军经历之兵卒,共有几何?” “约数十人,不足百人矣。” 木耒点头,说道:“如此观之,确实可行也。再训数日,数日后更替另一批奴工,或于另一批人中,又存数十个有从军经历之人。” 加绒回应道:“诺,既然如此,此批奴工只训十日。” “可,仅训十日,十日后汝为彼等进行一考核,自此次训练中选出成绩优者百十人。 而后汝再训第二批弓邑之人,第三四批为隘口与车邑之人,从中再拣选部分。 最终将拣选之人,约二三百人重新整合训练一回,再从中选出百人,汝意下如何?” “诺,此种方法,确可选拔优秀之兵卒。” 颊戎回答道。 木耒随后问道:“他们只练此般队列与传令?无其他可训练项目矣?” 颊戎回答说:“队列、队形与传令大体皆训练妥矣。 而后,吾将对其进行竹矛与木盾整体之防御、进攻及作战训练。 午前为体能训练,诸如涉水、爬山、长跑等项目,午后彼等进行方阵整体作战训练。” 木耒稍稍想了想,然后说道:“既明起始体能训练,那汝当告于伙夫,将伙食稍作改善。可往河中捕些鲜鱼,每日再宰杀一头豕,予彼等作体能训练之加餐。” 颊戎拱手说道:“公子,汝对彼等奴工实乃甚善矣。” “既欲马儿跑,又不予马儿吃草,此怎可行乎?既为训练,便须有训练之模样。” 木耒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汝筛选出之成绩优异者,需再统计一下彼等当中,有谁曾有驾车驭马之经历?” “诺,遵公子之命。”颊戎回道。 木耒也有发展自己骑兵的打算,并且他和翟让的想法差不多,想把这些人全部训练成骑射兵。 当然,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希望自己的骑兵是手持后膛枪,腰挂黑火药手雷的那种。 不过要是达到这种效果,估计最快也需要等待 1 年的时间。 还有一个问题便是马匹。木耒所拥有的马匹数量不多,而且大部分是驽马,仅能用于驮载拉车,不太适合骑乘。 老师翟坊给了 150 个军士,这些军士带有一些戎车,也有马匹,但他们并非木耒的手下,木耒不想用他们的马,所以只能自己去购买战马。 封地内虽有白马里,不过白马里的马并不归木耒所有。白马里只是木耒的采邑之一,人家按时向木耒缴纳一些赋税即可。 木耒若要从白马里那里获取马匹,还是得自己花钱购买。 若是白马里马匹的数量不够用,木耒就只能从外部购买。若要从外面买马,木耒首先想到的是卫国的寒氏,毕竟他只和寒氏有生意往来。 虽说双方只是粮食方面的交易,但食盐生意也逐渐开展起来了。寒氏向木耒提供粗盐,木耒以七比一的比例与寒氏交换,双方感觉都占了大便宜。 还有,木耒的纸也已开始量产,虽然这些纸并非白色,但木耒认为不如直接将这种带色的纸推向市场。 以后若能造出更白的纸,也能卖出更高的价钱。而且,用纸来替换木简、竹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并非一蹴而就之事,正好可以先推出劣品,随后档次逐步升高。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仿制,也很难赶上自己的步伐。木耒决定就这么做 —— 用草纸去换马匹。 除了马匹之外,便是骑兵的武器装备了。 在枪和手雷研制出来之前,木耒的骑兵的远射武器,只能是弓箭或者弩了。 木耒首先排除了弓箭,毕竟弩对士兵的要求水平还低一些。 目前的强弓射程在百步,即150 米左右,木耒发明的弓弩也能达到这个射程,甚至超过这个射程。 若是骑射兵骑马去袭扰敌人,可以避开敌人的弓箭兵,只针对敌人的步兵甲士或者战车进行袭扰。 若是射程达到120-150步,就是180-220米,就连敌人的弓箭兵都不用放在眼里了。 木耒还想再设计一款单手就能持握的弓弩,这样就更利于骑兵射击了。 这种单手持的弩,就是有了一个类似手枪握柄罢了。 只是木耒师哥才刚花重金定下的弩,很快就要被木耒这种新设计的弩超越了,木耒心里有些不自在,可这也没办法。 对于骑兵的装甲,木耒是这样想的:如果弩的射程都在 120 步以上,那么骑兵就不需要什么装甲,这样就能成为超级轻骑兵。 这既可以提升部队骑兵的机动性,又方便骑手携带更多的箭矢。在这个距离上,敌人的弓箭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了。 第92章 繁体称楷书,简体称行书 木耒连续写了十来天大篆、繁体、简化字的对照文字,之后便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虽说写了十来天,但也仅仅写了将近 3000 余字,只是勉强将常用的简体汉字部分写完。 而一本袖珍的《中华字典》都快被他翻得包了浆。 这本词典现在是不能示人的。木耒写字时,只能紧闭房门,在昏暗的屋内独自一人默默地写。 要是继续写下去,木耒估计还有千字没写。当然,这些字在另一个世界,用到这些字的几率很小,它们多是些生僻字。 例如元素周期表中占了大半的、老朱家子孙的名字所用的字,就无需对照翻译了。 而且还有一些没有对照的汉字,比如春秋战国以后新造字的,这一部分现在也不用写,等自己用的时候算造也来得及。 木耒决定先把已写好的这些字交给计吏筹,先让他消化一阵子。 刚考完试,自己最近也太累了,想出去逛逛,比如去白马里瞧瞧,有没有合适的马匹。 木耒把一大卷手写纸递给了计吏筹,计吏筹接过,展开那一摞纸,边看边点头。 计吏筹随后说道:“公子,先前汝所赠吾之两卷对照字表,吾已详研读之,其中之简化字皆符合《周礼?地官》造字六书。” “是么?” “然也,其造字六书,即象形、指物、会意、形声、转注、假借,此文字完全契合造字规则。 简化字虽有取舍,取直舍曲、存方去圆,但依旧遵循六书造字之法。 公子,此简化字究竟为谁人所创?” 又来了,这个计吏筹真是死脑筋,为什么非要刨根问底呢? “唉。”木耒拍了拍脑袋,随后说道:“此字乃是仓颉后人整理而成。” “仓颉?仓颉是何人?” 计吏筹疑惑地问道。 “???”木耒也很好奇,他难道不知道仓颉是谁吗?那可是相传,黄帝命其造字的人啊,难道仓颉造字的传说是假的吗,还是根本没有这个传说,是后人完全杜撰的? “汝竟不知仓颉为何人?岂非黄帝命其造字乎。”木耒也很疑惑的问道。 “吾不知。” “那汝可知,现今通行天下之周之大篆系何人所创?又从何而来?” “造字之人乃黄帝身边之商契,即商之祖也,据传文字乃由彼所创。 其后,武王灭暴虐之纣,周公命人整理先商之文字,遂形成周之大篆,通行于诸侯各国。” 原来和那边世界的传说还真不一样,木耒也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于是说道:“仓颉乃黄帝身边之史官,据传此等文字,乃由其整理并推行之。 经历代后人不断之简化、演变,终成今之如此文字。或许,此商契与仓颉本为相识之人也,一人造字,一人整理推行之。” “此简化字,果真是那仓颉后人所造?” “确是其后人改造而成。” “此文字可有其名?” “笔画繁多者谓之繁体,笔画较少者谓之简体。” “噫!如此规范之文字,取名怎这般潦草?为何多笔画者曰繁,少笔画者曰简?公子还是重新命名。” 这一问把木耒给问住了。 接着,他突然想到,字体有隶书、楷体、宋体、行书和草书之类。 宋是不可能叫的,叫隶书好像也不合适。唐代的时候叫行书,还有个写狂草的张旭…… 不如我列出几个让他选选? 木耒说道,“若要为此字命名,我道出几个,汝可从中拣选。一为楷体,楷书;二为正书;三为行书;四为草书。” 说完,木耒拿起桌案上的毛笔,将笔头在砚台中润了润,随后依次写下了 “楷”“正”“行”“草” 四个楷书大字。 计吏筹看着木耒写下的字,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几个字:“楷、正、行、草,楷、正、行、草……” 念了几遍之后,计吏筹说道:“楷、正可应公子所述之繁体,行、草可应公子所述之简体。 若令我选,楷较正妥,楷乃法式、典范之义。 行书与草书皆可,然就其名称而言,犹 “行” 更佳些。行书更能显文字书写之流畅性。 不如这般,公子所言之繁体便称作楷书,简体则称作行书,如何?” “如此甚好,繁体称楷书,简体称行书。” 说完,计吏筹便依次展开字帖,他越看越入神,随后赞叹道:“妙哉!妙哉! “此繁体字可用于卿士教学,而彼等庶民奴仆则可用行书教学,行书与楷书相差之字数不过数百耳。 若是发文通告,皆可用楷书书写。彼等庶民奴隶亦可看懂九成。” 木耒说道:“呵,识繁用简,确善。遂如此罢,字吾予汝留下,汝好好研习。 汝观观尚有哪些常用字,吾未于字帖中列出,汝可一一写下,吾好对照着与汝补上。” “诺,遵公子之命。吾定会于同样之表格中,书公子遗漏之文字。”计吏筹回道。 木耒则离开计吏筹的房间,回自己的卧房去了。 他边走还边想:还识繁用简,用不了多久,就都用那简体字了。那繁体字,还是留给那些书法爱好者。 …… 沐雷期末考试结束时,正好是沐雷爷爷的 60 大寿,一家人就在自家吃了团圆饭,就当是给沐雷的爷爷过寿了。 沐雷的奶奶炒了几个菜,还炖了一锅排骨,可吃的时候大家都屏住了气,因为这排骨有股很浓的骚味。 沐雷的奶奶不停地念叨着:“非要去买这种八块钱一斤的排骨。你看看,这让人怎么吃得下去?一会儿直接拿去喂狗算了。” 这种腥臊的肉,木耒在那边也经常吃,吃的猪油都是这个味儿,木耒原以为是猪品种的问题。 木耒问奶奶:“这是什么猪啊?这么难吃。” 奶奶说道:“不是老母猪就是公猪,八成是公猪。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难吃,要不人家能卖这么便宜?” 沐雷很好奇,问:“猪不就是母猪和公猪吗?难道还有其他种类的猪?其他种类的猪味道就会好吗?那我平时吃的都是什么猪肉啊?” 奶奶说道:“那些猪肉,都是经过劁过的猪。把公猪、母猪劁了之后再养,这样养出来的猪就没骚味了,有骚味的肯定是没劁过的种猪。” “那这猪肉有没有骚味和白猪、黑猪有关系吗?” “能有啥关系?只要是劁过的猪都没骚味,就是黑野猪劁了都没这味。” “啥叫劁猪?” “就是阉猪。” “那猪怎么劁啊?” “你是没见过劁猪的……” …… 味道虽然不好,但碍于情面,大家还是都吃了几口。至于剩下的情况,沐雷就不清楚了。 吃完饭,沐雷赶忙回到家,只记住了 “劁猪” 和 “阉猪” 这两个词,上网一搜,这才明白什么是阉猪、劁猪。 原来是阉割后的猪,不但生长速度快、性情温顺,而且猪肉味道香,没有骚味。原来是这么回事,但是沐雷看到劁猪视频的时候,两腿不自觉地一紧。 按照那边的情况,母猪基本是阉割不了的,那就只阉割公猪了。 也只能吃阉割后的公猪,把母猪当作乳猪(小豚)来吃。沐雷决定回去试一试,或许这种味道香美的猪肉也能赚不少钱。 …… 第93章 公子莫非要买马 木耒一睡醒,便找来章腊,让他找一个屠夫来。 等屠夫来了之后,木耒细细地跟屠夫交代了一番, 把生下来没多久的小猪崽的两个卵子割掉,没了卵子的猪就叫豶豕。 等木耒说完,屠夫感觉双腿一紧,章腊也有同样的觉的俩腿一紧。 “这样阉割之后的猪,可能就没有那股腥骚味了。 你们先找一窝猪来做试验。把公猪割掉卵,母猪留着做烤乳猪。” 等木耒说完,章腊和屠夫两人就大眼瞪小眼。 木耒接着又说道:“我这几天有事儿,要出去几天,切掉卵之小豚之生死,等我回来查看结果。” “嘎之前,需热水洗净双手,刀需用开水烫过……下手要快……不要让母猪听到……” …… 又过了一会儿,木耒便领着甲士白驷,以及几个随从,前往白马里了。 白马里共四个聚落,东马、南马、北马和白马,这四个聚落凑在一起才叫白马里,总共约150来户。 东马和南马木耒去了三次了,北马和车邑离得很近,这次他们要去的是白马。 白马聚落距离弓邑很近,就在弓邑正东,和弓邑隔河对望,路程也就十来里的样子。 白马这里约60来户,不到300人,是白马里最大的一个聚落。这里有约300来匹马,还有很多的羊,和少量的牛。 白马里的里正叫杨驭,祖上原来居住在泜泽的杨氏邑,后来长狄和白狄肆虐,他们杨氏诸人就搬到了泜水以南,也就是棘蒲的旁边。 这些杨氏之人的一个小宗以放牧为业,但是迁移到泜水以后,因为地方狭小,没有足够的草场,便开始在邢国内游牧。 木耒的祖父邢弓公,被封到弓车邑以后,便让游牧的杨氏之人的这个小宗在自己的封地定居下来。这样,木耒的祖父在仅仅几百户的封地内,就能自产戎车了。 邢国总共五六万户,二十多万人,仅能凑齐千乘战车,但是仅仅几百户的弓车邑,就能凑出战车八十乘,还有几十辆杂车,还有七八百的驭手、弓手和御者。 可想而知,在木耒的祖父手里,这块封地的军事实力有多强。 木耒一行人步行,在中午的时候就到了白马。木耒放眼望去,这里固定的土木房子仅有十多栋,其余的大多是兽皮帐篷。 放牧的牧民看到来了一队人,便上前来查看。在白驷自报家门之后,那牧民就迅速的去通知他们的家主了。 没多久,木耒一行人来到了杨驭的家。 杨驭家的房子很小,但是还算干净整洁,木耒也便放心的走了进去。 起上次木耒途经东马,想起那位小家主的家里脏兮兮的样子,木耒吓得当时都不敢进去。 杨驭和木耒曾见过两面。一次是在南马迎接木耒,另一次是两个月前,两人在弓邑见过一次。 杨驭将木耒迎进室内后,拱手问道:“公子今至白马,可是有要事?” “并无要事,唯存一桩生意。” “公子莫非欲买马?” “然也,汝何以知之?” “来吾此处,非买马即买羊,此间尚复有他物可供公子买乎?” 木耒微微的笑了笑,“家主言之对矣,吾欲买些马。” “是戎马还是驽马?” “骑乘之马。” ??? “公子亦要组建骑兵?” “尚有谁欲组骑兵?” “便是那翟让,称汝为师傅之人。” “彼于汝此订购骑乘之马乎?” “然也,彼已购三十匹。” “哦。”木耒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说话了。 “公子之马鞍与马镫真乃神器也,吾等放牧之人,自具这般器物,便可纵情驰骋。昔日可纵马日行四五十里,今则可日行八十里矣。”杨驭说道。 “现今汝此有几何马匹可供吾买卖?我需皆为骑乘之马。” “戎马可供骑乘之用,耐力上佳。除去我等必备征战用马,可卖于公子之戎马,约数十匹,不足百也。” “尚有,汝知何种马最适骑乘乎?” “据吾所知,鲜虞马恐为最适骑乘之马。其耐力甚佳,食下等草料即可。 且此马个子不高,性情温顺,尤适人骑乘。” “那要至何处方能得鲜虞马乎?汝此圈养之马中,可有鲜虞马否?” “吾此并无,北马仅有寥寥数匹,远不足公子所需,且今做种马之用,尚不能发卖。 公子若欲购鲜虞马,可借他国商人以购之。 邢国之人与鲜虞为宿敌,目下弗能与之交易,邢北三邑或有少量鲜虞马匹。” 木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说道:“此处虽无鲜虞马,我亦要购买三十匹。如何?” “公子欲购,吾必以最优之价,将最佳之马卖与公子。” “此最优之马,家主欲作价几何?” 杨驭思索了片刻,随后说道:“二百钱一匹,公子若购三十,我则多送与公子两匹,如何?” “善,如此甚好!” “只是,若公子要之急,恐尚不可。 吾虽是一家之主,然吾亦无如此多之马,吾需去联系其他族人,方能凑够此些马匹。 ” “不急,一月凑够即可。” 木耒随后又指着白驷说道:“此为白驷,日后购马之事宜,汝便与他接洽。” 随后,白驷便向杨驭拱手行礼。 “今日,先予汝一千定钱,一月足钱后,即可交接马匹,何如?” “善!善!”杨驭咧着大嘴非常的高兴,随后就敲定了具体的交接事项。 木耒一行要返回了,杨驭非的要请木耒吃一顿烤全羊。 木耒怕返程晚了,便没吃,那杨驭便直接将要送的两匹马让木耒带走。 白驷看着那两匹马,两眼直冒光。 “公子,此诚为良马也!若辅以马具,必是上等之战马也。”白驷看着黝黑发亮的马说道。 “再谢家主赠马。”木耒拱手说道。 木耒是杨驭的主人,哪有主人谢下人的,杨驭觉得木耒给的面子太大了。 在木耒返程的时候,又送给了木耒几只羊,于是这一行人便牵着马、赶着羊在天黑前回到了弓邑。 第94章 近来花钱如水逝 次日,木耒一觉醒来,没顾得上吃饭,就去找白驷。 见到白驷,木耒说道:“此数日汝勿随吾矣。去寻数名工匠,令其多制些许副马鞍、马镫,而后汝去练习骑马,一月内必能熟练骑马。” 说着,木耒便将连夜画好的图纸递给了白驷,这次的图是画在纸上的。 白驷打开图看了一眼,问道:“公子,是欲作三十副马鞍、马镫乎?” 木耒回答道:“多多益善,先作一百套。汝去找大妇,自其处取些钱货,而后再去找皮匠、木匠作马鞍与马镫。” “诺。”白驷随后转身就离开了。 随后吃过朝食,木耒伸了个懒腰,正在活动筋骨,这时候计吏筹来了。 计吏筹交给木耒两张字帖,说道:“公子,此些字较常用,然汝未提供相应之简化字,请公子补全。” 木耒接过字表打开查看,他发现这些字中有另一个世界没有的字,这些字要么在传承过程中失传了,要么是被弃用了。这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不过木耒当下还没想好如何解决。 “汝暂且把此书卷放下,吾会逐一对应写上。尚有,吾送与汝之简化字,汝皆看完乎?” “此才过日,吾哪能看得完?不过,吾已能用公子送吾之毛笔写出简化字。 写过之字只需练习数次,吾便能过目不忘。若再予吾一月之时,此些字吾大体皆能书写、默写下来。”计吏筹说道。 “那好,若一月后汝始教孩童读书,汝能教彼等何样之诗歌、文章?” 计吏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就依常规师傅教授之法,学些《诗经》《尚书》《周礼》等。” 木耒袋里冒出问号:《诗经》《尚书》《周礼》?一群 “土豹子” 学这些有意义吗?有什么用呢?我让他培养的不是贵族,要他培养的是人才和牛马。 木耒随后说道:“汝所教授之孩童皆为徒羡、隶农、工匠、奴隶之子女,彼等怎能学习《周礼》《尚书》此等书乎? 吾以为教授此些殊为不妥。汝能否自行编写教材、诗歌以教导彼等?应先教彼等识字,而后再传授哲理大义。” 计吏筹心里想道:编写教材、诗歌,这岂是我一个普通府人能做到的?你特么也太高看我了。 他心里没底,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随后面露难色地说道:“公子,此绝非易事。靠吾去编写教材与诗歌,安能完成乎?吾即便有此心思,可实自身能力不足矣。” 木耒心想:确实如此,这不是在为难他吗?随后说道,“编写教材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你去忙其他的事。” 计吏筹马上拱手告辞,就在他的脚即将踏出房门之际,木耒又说道:“汝速去助张腊统计,为吾效力之人员名单,此事不可再拖矣。” “诺。” 计吏筹应了一声,然后一步三摇头地离开了。 计吏筹走后,木耒又思索起刚才和他的谈话。 木耒心想:“这编写教材的事,肯定不能交给他来做了,我想要推行的是一种新的教育方式,可称之为新学。 新学自然要灌输新的思想,采用新的教育方法,教材也必然要是新的。 《诗三百》中的一些诗歌可以学习,但像《尚书》《周礼》这些,只能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地选用了。 还有,如今世人提起我木耒,都只知晓我是个发明家,难道我不能以教育家,甚至改革家的身份闻名于世吗?比如孔孟和商鞅。 后世都尊儒重道,可孔子老人家,还要过一百多年才出生,我是否可以把儒家中的部分内容“借鉴”过来呢? 然后千百年之后,人们会不会也尊称我为 “木子” 呢?自己也能称 “子” 了。 嗯,从明日起我就要以教育家的身份出现了,时不时冒出几句名言,当然,这些名言都是 “借鉴” 来的,我要不要找个人,随时记录我的言行呢。” 木耒越想越兴奋,心里乐开了花,当他还在畅享自己未来的光辉形象时,这时候,大妇来了。 木耒见她板着脸,一脸不悦的样子,便问道:“大妇,是谁惹汝不快矣?” “公子,近来花钱如水逝啊。” “是乎?非尚余四十余万钱乎?” “四十余万,今已不足三十万矣。今日白驷又支取了三千钱币,去作那马鞍、马镫。 白驷还告于我,汝尚买了三十匹马,过几日尚要从我这儿取走五千钱,是乎,公子?” “四十余万钱,今未及三十万矣,何以花费如此之速?” 木耒还在思索钱的去向,接着说道:“此钱皆用至何处矣?何以花费如此迅疾?” 大妇回道:“公子,汝难道不知乎?汝去行都之时便带走了三万余钱,尽皆花光矣。又是买奴隶,又是买药,尚买了一些粮食与牛。” “那亦不该花费如此之速呀。” “还有,汝于车邑处购得几百辆独轮车,其花费将近几千钱也。章腊还融数万残破钱币,铸许多农具、工具。” “啥?” 木耒挠了挠后脑勺。 确实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虽说奴隶干活不用付钱,但还是要买很多东西,比如铜料,自己还熔炼了不少铜币去制作其他器件。这么算下来,这两个多月花了十万钱,倒也对得上。 大妇接着又说:“还有,公子储备之粮食,今已足食至明年春矣,寒氏仍不停送粮。 且寒氏自封地购置之物,悉是以物易物之方式。公子不妨将一些东西直售与彼等,如此,我等亦可存些钱财。如此只出不入之交易方式,恐难以长久维持也。” “确乃此理也。”木耒回道。 木耒又想:“我还打算给所有为我做事的人发一次工资,就算只有 200 人,每人 200 钱,那至少也得 4 万钱。这样花下去,到年底这些钱就都没了,我必须得想办法赚钱了。” 等木耒想完这些,大妇早已离开了。 木耒叹了口气,然后低头去写着计吏筹送下来的字帖:我怎么感觉这么累呀? 第95章 此诚为佳品也 又过了一两天,木耒在闲暇无聊之时,便去思考教材的问题,还从网上搜一些孔孟的名言名句。 若是是借用孔子的名言,肯定不能用 “子曰” 这种表述方式,得改成 “木耒曰” 或者 “木曰”。一想到这件事,木耒就感觉浑身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爽。 木耒正在意淫之际,章腊走了进来。 “公子,车邑之毛驷至矣,与彼一同来者,尚有寒氏之人 。” “彼等有何事?” “有者欲购其独轮车,其需于公子陈禀一番。” 木耒想起来了,他们卖东西必须要通知自己,毕竟这些独轮车是他发明制造的。 “令彼在前厅候我,我即刻便去。” 稍后,木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并找大妇进行了一番安排,随后就前往前厅了。 在前厅,木耒发现等待他的,确实不只是毛驷,还有几个寒氏的人。 毛驷上前行礼说道:“公子,此为寒氏之人。” “哦。” 木耒点点头,木耒已感觉这些人有些面熟,他已经有两个月没和这些人打交道了。 木耒故作姿态地说道:“汝等有何事?” “公子,寒氏欲购吾之独轮车二百架。因独轮车为公子所创,故吾必先来告之公子。” 木耒说道:“可……” 然后转向寒氏之人,“吾与汝等家主约定之十万担粮,现尚有几何未送至?” 寒氏的一个头人说道:“公子,十万担粮已交付近七万余担,剩余者恐要延些时日,或待至秋收之际方可凑齐。 今若吾等再向卫国大量购粮食,致粮价高涨,吾恐会……” 木耒说道:“诚然如此。稍晚些许亦无妨,汝等销售我封地之白玉方、面粉、精盐,可尚顺遂?” 那头人回道:“一切顺遂,面粉于卫都朝歌甚为畅销,市井之人皆以食馍饼为荣。只是那白玉方不易保存,若加盐腌制之后,风味不及新鲜者佳,此乃难事……” “嗯,此白玉方之情形,确如汝所言。稍过些时日,吾会制出一种新物,与白玉方相似,却可长期保存。汝等亦可将其运至朝歌售卖,赚取丰厚之利润。” 那寒氏众人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说道:“公子,可否现在即告吾等,究竟是何物?” 木耒随后说道:“此物尚未开始试制,待制作而成,汝等自会知晓。然吾此处尚有一些新物,汝等可去朝歌出售,定然亦是抢手之好货。” 说完,木耒拍了2下手,门外便进来一个侍女,其手中端着一个木盘,盘中放置的是一件羊毛织成的毛衣。 这件毛衣是一件开衫,而且是纯白色的,木耒还别出心裁的设计了5个铜扣子。 毛衣是用很细的毛线织的,看上去非常细密。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无领且外露2颗铜口子,显得特别有b格,侍女将盘子端到寒氏众人面前。 “诸君,请上手一摸,感受其柔软与温暖?” 寒氏头人手一摸到衣服,手猛地一抖,心中惊叹道:这…… 这太柔软、太光滑了! 不是丝绸,丝绸无这般的厚实,也无这般的温润。 也绝对不是麻布,麻布绝对没有这么柔软,颜色也没有这么雪白鲜亮。 看上去好像动物的皮毛,但是若是皮毛的话,看上去又似乎是纺织而成,皮毛难道还能纺织吗。 “公子,此物乃动物之皮毛所制乎?”寒氏头人问道。 木耒点头确认。 寒氏之人又问道:“此乃何物之皮毛,竟如此洁白、光滑?莫非是白兔、白狐、白猫?” “汝毋庸管其为何。吾只问汝,此种衣服可于朝歌售出乎?” “可售,可售……” “此诚为佳品也。” “……” 木耒随后又拍了2下巴掌,然后又进来了2个侍女。进来的二人没有手端木盘,而是穿着2件不同款式的毛衣。 二人按木耒曾经的要求,在厅内做几个动作和姿势,展示起了毛衣,说白了就是模特。 这二人的到来,更是惊住了一众的寒氏之人,他们还真没见过这种场面。 一人穿的毛衣是和托盘中的类似,穿在身上十分的合身,显得身材十分的凹凸有致。 另一侍女所穿的衣服略显肥大,但是是白蓝色的,因用的毛线略粗,衣服上明显的呈现出了几种不同的花纹,而且看上去明显比前者厚了很多。 寒氏众人围着二人打转,七嘴八舌的说着,但是没人敢上手去摸侍女身上的衣服,大家都是君子嘛。 木耒上前说道:“此衣色若霜雪,洁然无瑕,望之如仙娥之披帛。 其质之柔,滑腻似脂,轻软非常,触肌升温,如丝缕过掌。 以手触之,若雏鸟之绒,顺滑如绸,轻握则陷,释手复挺。 此衣物甚是保暖,身着此衣,暖如春日之阳,寒邪莫侵。 其体轻若无物,举手投足,无丝毫束缚之感,妙不可言。……” 寒氏众人:…… 第一次看广告,听广告,寒氏的众人有点有点不适应。 “诸位。”木耒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说道:“此衣可在朝歌售出?” “可售,必是可售。公子,此物作价几何。” 木耒故作思索状,过了一会,就伸出去5个手指。“此价,如何?” 寒氏众人无声,过了一会儿,一人怯怯的说道:“公子所言可是五千钱?” 他这一说,可把木耒吓一跳,他本以为,这种衣服也就是几百钱就是极限了,没想到人家竟然出价五千。这世道…… 不等木耒想完,一个寒氏之人立刻扯了一下说话的人,说道:“汝与吾等习经商数年,何汝次次之估皆不准也,汝诚为寒氏之耻也!” “公子,此衣在朝歌售价绝不超一千,可能也就数百钱矣,若是公子作价五百钱,吾恐无利矣。” 木耒想了一下,感觉应该也就是这么个价格,若是人家卖五六百钱,自己供货也就是二三百左右,其实这价已经不低了。 “如此罢,此物品定价为四百钱,汝等可先取一批去尝试销售。倘若销路不佳,现滞销之况,吾会再思降价。” “公子,此物无滞销之虞,只是此价格是否妥帖?四百钱实偏高矣。三百钱如何?须知每件售出亦不过五百钱耳。 况前往朝歌路途遥远,路途诸多费用亦甚,吾等实承受不起啊。” 木耒故意将眉头拧成 “川” 字,装作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三百钱诚低矣,吾等取中,三百五十钱。尚有,此物得来不易,每年惟一季能可获。” 第96章 汝等可为吾代购否 寒氏头人紧接着问道:“公子,这般衣物共有几何?” 木耒回答道:“恐仅一二百件而已,此乃一年之产量。若汝等售卖五百钱,定然能售之甚佳。只是下批衣服制出,恐已至明年。 且可制此衣之皮毛,其数寡矣。若君所需此衣甚多,恐邢国全境之皮毛皆不足供也。” 嘶,寒氏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仔细想想,这种高档次的衣服,如果能够大量生产,那就不显得不那么高档了。 如果一年只能制作两三百件,价格确实不能定得太低。要是价格低了,恐怕仅朝歌城一年的销量就能达到几千件,更不用说卖到其他国家的了。 照这样看来,这种衣服必须要提高价格。说到底,它属于高档奢侈品,不是靠销量取胜的普通衣物。 “如此,公子,汝手中现存之此类衣物,吾等悉数买下,以每件四百钱售予吾等,可否?”寒氏头人急忙说道。 木耒思忖了片刻,说道:“不可,吾至多能予汝等一百件。 然作为补偿,尚有以此类皮毛制成之围巾、衣帽、手套等物,汝等亦可一观。至于诸品价格,吾自会遣人与汝等商议。” 寒氏头人刚开始听说只给自己一百件,觉得有点少。但是转念一想,对方手里总共不过一两百件,给自己一百件,几乎是一半了,而且还有围巾、衣帽之类的作为补偿。 于是寒氏头人说道:“谢公子。” 木耒片刻之后又说:“此乃一桩生意。吾尚需他物,汝等可为吾代购否?” “公子但说无妨。” “吾需鲜虞马,汝等能寻得否?” 木耒此言一出,寒氏头人浑身一颤,这可是个大买卖,鲜虞马价格可不低啊。 “吾寒氏之人未涉鲜虞马之业,然卫有商贾售鲜虞马。若公子有所需,吾等可引其至此,与公子为易,或代公子购之。” “毋庸引荐,若汝等能觅得卖马之商贾,可代吾采买即可,如此便能为吾省却诸多事宜。” 寒氏听到这话,想到倒卖马匹又可以获得一笔利润,顿时精神一振,急忙问道:“公子欲购鲜虞马几何?” “百匹左右。” “此鲜虞马之价高于普通戎马,单匹售价约千钱,公子可承否?” 木耒心中直喊卧c,一匹马一千钱,价格确实很高。如果购买一百匹马,那就是十万钱。我所购买的白马里的马,好像一匹才二三百钱。 木耒说:“出得起,然此事不急,岁前徐徐凑足便可,如何?” 寒氏的人听到这话,知道对方需求并不是很急切,距离入冬还有小半年时间。这样一来,做这批生意的成本或许会稍低一些,所获得的利润也就更多。 如果按照这种方式折算,这批衣服每件相当于只花了一二百钱,这可是赚大了。 于是大家皆大欢喜,寒氏之人从木耒那里买到了心仪的衣物,木耒也向他们订购了利润丰厚的鲜虞马。 寒氏之人以为今日已是双赢,不料木耒继而说道:“吾尚有若干物事,需汝等采购,汝等且看看能否为吾提供?” 随后,木耒自袖中取出一纸,纸上列有物品清单。 清单所列共有数十项,其中有若干药材,必然包含大量的硫磺、硝石,木材,还有不少的粮食,主要是麦、豆,还有一些小米,少量的酒类。 此外还有大量的皮货,大部分是普通的,价格很低的兽皮和毛,如牛皮、羊皮、兔皮、狗皮,毛类则是兔毛、羊毛和鸡鸭的绒毛等类,数量上也是参差不齐。 寒氏的头人看到这张清单时,不禁感到头皮发麻。清单上的许多东西他都从未涉足过,于是说道:“公子需此诸多材料,此间诸多物吾等俱未营之。” 木耒则说:“汝等观之何物可采购,一一列出便可。” 寒氏头人说道:“此些药材吾等可代君采买。然粮食之类,恐无法助公子采买矣,前之十万担粮食,尚未与公子凑齐。 皮毛之属,兔皮、狗皮无人采集与收购,若为羊皮、牛皮、羊毛,吾等可代公子收购。 此间所列酒类,皆为低劣之酒,恐保存不易。 木材皆为巨木,亦恐无法运输至此。此类巨木,公子岂是要大兴土木?” “此诸物之用途,汝等毋庸管,但凡汝等能运来者,只须价宜,皆来者弗(不)拒也 。” 木耒说完,这些寒氏之人便开始交头接耳的商讨起来。木耒则趁机令侍女们退下,大热天的穿着毛衣,再过一会儿肯定是大汗淋漓了。 商讨了约十来分钟,寒氏一众的结论是这样的,只做药材和皮货的生意,其他的风险太大,粮食先把人家先前的部分凑够,以后再说做不做粮食的生意。 寒氏头人将他们商讨的结果告诉木耒,木耒直接便应允了。 随后又说道:“所列数量皆为虚数,汝等收购些许便可送来,除部分药材或需求有限,其他货物皆多多益善。” 然后木耒又从桌案上拿起纸笔,让寒氏将可售卖的货物清单列下。 等寒氏头人提笔准备写字的时候,才注意到这纸的存在。手指轻轻捻动纸的一角,竟如此之薄,他写了才两个字,便写不下去了,心中满是疑惑。 寒氏头人指着纸开口问道:“公子,这又是何物?” 木耒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你们先前拿着那张清单,前前后后看了都半个小时了,怎么就是没人发现这纸呢,还让我这么大费周章。 “此物为纸,我地新做之物,供书写之用。” “此物可售?” “可售,只是此纸乃吾等新制出者,存量寡少,汝等可取走部分,试而售之。” “此物作价几何?” “价格吾亦不知定几何为宜,此纸质地轻柔,光洁无瑕,展之平正。 单张书约四百字许,若书之稍小,八百字亦容得下。五百张为一令,一令纸可书二十至四十万字。” 木耒前面说的还算正常,等他说到一令纸可写四十万字的时候,厅内的所有人都惊骇不已。此时还没有蒙恬改良的毛笔,字不能写的很小,四十万字的书简,有好几百斤重,基本上能装一车了。 第97章 合作营商之不二选也 “一令纸可有几何也?” 寒氏中一人问道。 木耒立刻吩咐侍女去取一令纸来。其实,木耒早就有所准备,已按 500 张纸为一令打好了包装。 片刻之后,侍女抱来一大包纸,放在桌案上。木耒亲自动手打开包装,最外层是麻布包裹,里层是一张缝合起来的兽皮,兽皮里包裹着整整齐齐的一大摞纸,这是为了防潮。 这纸比木耒刚才写清单用的纸大了一倍,其尺寸为长两尺、宽一尺半(46x35 厘米),比a3纸稍微大一些。 木耒拿起一张颜色灰白的纸,递给寒氏头人,说道:“此纸长二尺,宽一尺半,我将其定为标纸。百张为一刀,五百张为一令。” 寒氏头人双手接过纸,细细看起来,这纸比清单的用纸还要好上一些,更是光滑细腻,一众韩氏之人不禁交口称赞。 “此纸竟如此之大,莫说八百字,写上千字亦不成问题。”一位寒氏之人说道。 确实如此,先秦出土的竹木简,小部分宽度在 15 - 12 厘米,大部分宽度在 1 厘米甚至 06 厘米左右,一根 1 尺(23 厘米)长的竹简上都能写25-30字,那这么大的纸写上一千字也是很轻松的。 不过,写小字的时候大多不用毛笔,而是用木笔和竹笔。 木笔是削尖的木头,竹笔是削尖的竹管,类似于钢笔尖的样子,用这些东西蘸着墨写字,写出来的字可以很小。 但这两种笔在纸上写字,很容易戳破纸张,若在这种纸上写字,需用细小的毛笔。 “公子,此一令纸汝欲售几何钱?”寒氏一人问道。 木耒是真没想好这纸卖多少钱,他查过相关的资料,知道古代的纸很贵,但是就是没查到多钱。 而且他对自己造的纸也不太满意,也仅仅就比奶奶上坟用的烧纸好一点点,现在拿出来给寒氏,还是最初的那几天造的纸。 “诸位观价几何为宜,吾实不知此纸值几钱。” “公子,汝有几多此种纸?” “至多能予汝等五包,即五令也。此物难得,数十人忙碌三月,总共方作出十几令纸。”木耒惋惜的说道。 “未想此物这般难得,公子,这样如何?此五令纸,吾等先付公子一千钱,待试销而后定价,何如?” 木耒听到五令纸能值 1000 钱,心里着实小小吃惊了一下,他觉得这些古人挺可怜,一点草纸都值这么多钱。 这纸的制作周期虽说是两三个月,但每天能产出数千张。若是每令纸能稳定卖到 200 钱,这简直是拥有了一台印钞机啊。 木耒说道:“你们尽管把这纸拿去试售。我马上加派人手重新生产,力求每年能产出几百令、上千令的纸供你们买卖,怎么样?” 寒氏之人听木耒这样一说,心中有点小小的感动。赚钱是大家共同的事,这位公子确实在为自己着想,在不清楚价钱时,宁可低价让他们拿去试卖。 这纸很有可能每刀卖到 200 钱,每令就是 1000 钱,若真如此,这可是笔大买卖! 寒氏头人说道:“谢公子,如此甚善。公子尚有其他新奇之物?一并示于吾等,吾等亦好拿去试售。” 木耒眼珠转了两圈,心想似乎没什么能拿给他们卖的,总不能让他们去卖马鞍马镫。 木耒随后说道:“暂无新奇之物。若有可售卖之物,吾一旦做成,即速通知汝等。汝等手中所执之纸,自我制出至今,不过二十余日。” “公子于吾寒氏诚善矣。彼皮毛衣物及此纸张,吾必付之家主,且向家主陈说公子之恩情。诚如家主所言,公子诚为合作营商之不二选也。” 木耒接着又补充道:“此种纸惧火且畏潮,汝等于运输、使用与保存之时皆需留意此些。 尚有,此种纸宜以毛笔书写,若用木笔或竹笔写字,不甚宜也,或会戳破纸张。 过些时日,吾将制出一批毛笔,乃专为于纸上写字者,届时一并付与汝等,汝等可一同售卖。” 随后,木耒将寒氏之人送出厅外,剩下的事让他们直接去和大妇交接。大妇对那毛衣物爱不释手,自然不会让他们把价钱压得很低。 剩下的,就是考虑制作毛笔的事了。蒙恬还要 300 多年才会出生,木耒决定趁现在直接把毛笔改良了。 兔毛比较容易获取,只要放在生石灰水中浸泡一段时间,脱去油脂,再加上一些羊毛,就能直接用来做笔了。 其他方面并没有太多难题,只是如果有现成的造笔工匠就更好了,要是没有,那就只能自己慢慢摸索了。 木耒决定造笔这事,就交给计吏筹去弄,让他找两个人来做。只要是给毛发脱脂去油的细节保密,其他人就很难学去。 再者就是产量,如果一个人一天能做几十支笔,哪怕一支笔卖一两个刀币,也是能赚到钱的。 木耒边想边得意,这么算起来,赚钱的方法其实有很多。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拥有领先两千年的知识和见识罢了。 时间来到了七月中旬,天气变得十分炎热。 封地的庄稼长得很好,实验田里的庄稼长得更好。 章腊正指挥弓邑和车邑的奴隶大肆盖房,木耒要求奴隶们今年都能住上房子。 白驷现在已经去隘口训练奴隶了,木耒要求他在一个月是时间内,给自己选拔出一百个有效的士卒。 帛缕造纸也越来越娴熟,他们基本已经能日产三千张纸了。 络缮负责的部门,已经烧出了相当数量的石灰。 早在一个月前,木耒还安排络缮命人烧制焦炭,中途木耒还去查看过一次,烧出的焦炭质量还算不错,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和他在另一个世界路边捡到的焦炭差不多。 到目前为止,炼出的焦炭可能已有几万斤了。木耒补习班的课程已完成大半,他对化学也有了初步认识,现在打算开始琢磨炼铁的事了。 趁着雨季还未到,木耒赶紧命人去盘高炉。 这些烧生石灰和焦炭的人,有相当一部分人曾经是陶匠,所以什么土耐高温,这些人是门清。 木耒画了一张草图,是一个直径一米,高4米的高炉。还要求在塔顶处搭建了一个平台,用来投料使用。 第98章 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图纸是木耒仿照从网上的示意图所画。并且,他还查阅过相关的 1958 年大炼钢铁的一些图片和方法。虽说在 1958 年大炼钢铁时,炼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废铁,但在这个时代,只要是铁就行。 建高炉、风干,可能需要十多天时间。在此期间,木耒从头到尾将资料查阅了好几遍,工艺流程也梳理了好几遍,结果发现还是有个东西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 鼓风机,简单来说就是风箱。 实际上,春秋时期就已经有鼓风设备了。这种鼓风设备是用兽皮扎成口袋,在外面镶嵌一个个环形竹环将兽皮口袋撑成圆形。 先打开口袋灌入气体,然后扎紧口袋,再迅速将口袋压扁,就能产生一定风量,不过这种鼓风方式效率很低。 现代有手摇鼓风机,但以春秋时代的工艺水平而言,也很难实现。当下之急,木耒决定来制作风箱。 沐雷的奶奶家做饭,原来用的是锅台加风箱。只是近年来,河北地区刮起了做抽灶的风,沐雷奶奶家的灶台已经改成抽灶了。 什么是抽灶呢?抽灶就是不用风箱的灶台。在以前,沐雷和奶奶做饭时,奶奶总是让他烧火拉风箱,他对此很熟悉。用风箱时,屋子里全是烟气,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但自从改成了抽灶,只需往里填柴就行,不用风箱了。烟通过烟筒往外排,自带抽风火还烧的很旺,做饭的室内也就没什么烟了。 沐雷从网上找了一些风箱内部构造的图片,然后照着画了几张图纸。闲置下来的破风箱被扔在角落里,为了更好的理解它的构造原理。沐雷把风箱拆得七零八落,仔细查看里面的构造,在拆的过程中,还拍了一些图片。 拆解完后,沐雷叹气道:“原来这东西的构造这么简单,我拆这玩意有点白费功夫了。” …… 等木耒醒来,他的手中已经有捂着的,画好了的图纸了。不等吃朝食,木耒就吩咐仆人去找章腊,然后把制作风箱的事交代给章腊。 交代完毕,木耒又对章腊说:“你去寻十名木匠,奴隶亦可,在我府邸之东,为他们盖数间房屋与一院子,作为木作坊。日后我若欲作何物件,便径直往彼处寻之即可,亦不烦扰你矣。” 木耒觉得现在该进行部门细分了。像现在这样,每次要制作一样东西,不是去找石匠,就是得去找木匠或者铜匠,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他想在自己府邸旁边建立几个工坊,按照职业的不同,给他们一些的土地和房屋。这样一来,他们既能够各司其职,又能够专职的做每一样副业或是研究。 木坊的负责人,木耒也有了人选,是蚕馆中的一个匠人,名叫柏杨,原来是个竹木匠人。 要说他的手艺,只能算是勉强够用,不过对于这种工作,重要的不是手艺有多高超,而是一个自己熟悉且信得过的人。 制作风箱本身较为容易,难点在于保证其气密性。老祖宗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在中间的风板上添加鸡毛,木耒打算还是沿用这个方法。 如果做得过于紧实,风箱拉动时就会很费力。所以,中间那片风板的松紧程度,决定了风箱的密闭性以及使用时拉动的轻重。 为了这个木作坊做风箱,木耒还特地带来一套刨子刀片、凿子等工具,这极大地提高了他们的工作效率。仅仅三两天时间,他们就做出了一个小风箱。 木耒上手拉了拉、试了试,感觉拉动的轻重比较合适,而且出风量也不小。于是,木耒让他们按照这个风箱的比例做四个更大的风箱。当然,这个大风箱拉起来肯定更费力,可能需要两个人一起拉才行。 还有铁矿石的粉碎问题,原本粉碎铁矿石需要用石锤一点点砸,自从木耒发明了石碓后,粉碎铁矿石的工作量减轻了许多。 而且木耒发现古人很有头脑,他自己尝试砸过铁矿石,非常费力,还经常把石锤敲碎。 但烧窑的奴工发现,把铁矿石放在火上烧一下,然后趁热就能很容易砸开。所以粉碎铁矿石的工作进展很快,几天就积攒了好几万斤铁矿石粉,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时间过得飞快,十来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木耒辅导班的课已经上完了,这边的高炉也建造完成,他们还烧了些木柴来加速高炉干燥。现在就等着开炉试炼了。 木耒选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准备在这天开始炼铁,而且这次他还去了现场一直盯着。木耒没想到,这次竟然看到了祭祀占卜环节。 以前无论是烧生石灰还是烧焦炭时,都有这种仪式,只是木耒之前只是简单交代事情,并没有去现场,所以没见过。 这种仪式其实很简单,只有一个桌案正对着高炉,桌上摆着 3 个高盏,分别装着野果、馒头和一只宰杀的大公鸡。 负责的几个匠人都站在桌案前,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磕头拜了三拜。其中一人进行占卜,连续占卜三次后,便说吉时已到,可以点火烧炉了。 随后络缮高声命令道:“点火!” 随后,奴工们便点燃炉中的木柴。当木柴完全燃烧变成红炽状态的木炭时,再加入煤炭、焦炭,接着逐步添加矿粉。 络缮站在木耒身旁,木耒向络缮问道:“何以在开炉之前,他竟要占卜三次?” 络缮说:“恐是前二次未占得吉卦?第三次为吉卦,乃可开炉矣。” 接着木耒心想:“这前后就差两三分钟,两分钟前不吉利,两三分钟后就能开炉,这算哪门子占卜?” 木耒原以为,如果第一次占卜得到凶卦,那就意味着当天不能开炉了,他万万没想到,过了两三分钟就是吉卦,就能点火开工了。 这不是自欺欺人嘛,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一个问题:中华民族的祖先倾向于,喜欢美好的事物。这种占卜更像是一种心理安慰,或是借神灵的力量为自己鼓劲。 木耒又问络缮:“若占卜了五六次皆为凶卦呢?” “则再占卜第七次、第八次,终会现吉卦也。” 卧槽!这番话把木耒整的不会了。木耒这下算是明白了,中国自古为什么就有 “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句话,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第99章 黑铁时代现在算是开始了 高炉燃烧了一段时间后,众人开始向炉内添加原料。先是煤,随后是焦炭、铁矿粉和石灰依次被投入高炉。 在添加这些原料的时候,木耒不断高声提醒平台上的人:“所有人等需屏住呼吸,勿吸入冒出之热气,此气有毒!” 在四个风箱持续鼓风,且经过多次添料操作后,高炉周围热浪翻涌。附近的奴工们,都穿着用水浸湿的厚麻布衣服,以此抵御高温。 “快看,此处流出融化之黑金汁矣!” 一名拉风箱的奴工兴奋地喊道。 铁水口设置在离地半米多高的位置,这是木耒特意这样设计的。而且,地上铺了大量的沙土,为的是防止意外的发生。 此时,铁水口被一个长条石堵着,铁水从缝隙中流出来一些。 铁水出了缝隙,又斜着流了一米多的距离,红的刺眼,犹如岩浆一般,最终流入提前准备好的模具。 木耒担心最初的铁水质量可能不太好,便决定第一个浇铸打铁基础工具 —— 铁砧台 “公子,是否要开启条石,令黑金汁快速流出。”一个叫稳的奴工上前问道。 木耒曾看到过一段资料,在土法炼铁时,一开始不能直接放出炉下的铁水,因为难以分辨流出的是矿渣还是铁水。由于矿渣熔点比铁低,最初放出的很可能是掺杂铁水的矿渣。 这是因为,在矿渣和铁水熔化后,矿渣会漂浮在铁水上面,所以最下层必然是铁水。只要稍晚一些放出,底部积聚的铁水就会更多,这样放出来的铁水中矿渣等杂质就会很少。 “暂且勿开黑金汁出口,待至矿渣口亦始有金汁溢出时,再开下部之出汁口,不然今时放出之‘黑金汁’或会掺杂矿渣。” 木耒说道。 时间过去了很久,一直等到天快黑时,矿渣口才开始有汁液渗出。 这时,有人向木耒问道:“公子,现渣口已有黑金汁流出,我等是否可放出黑金汁矣?若再不放,恐会有很多黑金汁溢出,徒增荒废矣。” 木耒思索了一下,随后就命人把铁水口的长条石勾出,准备浇灌模具。 可又忽然想到,是不是应该先放出矿渣呢?如果先放出矿渣,铁水中的杂质会更少。于是,木耒立刻制止了众人的行动,下令先放出矿渣。 事实证明木耒的想法是正确的。 炉工们身着被水湿透的衣服,迅速走到出渣口,两人一组,流出的矿渣滴落在他们抬着的沙土上,每接一些矿渣,两人就迅速抬走,整个过程井然有序。 过了没多久,矿渣口不再有东西流出了,木耒便下令将矿渣口堵住,开始打开铁水口。 铁水口的条石很细,仅有手腕粗细,这是由于大家都担心出现意外,才做的这么小。 当把条石撤出时,铁水几乎是飞溅着流出来的,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很快,一个铁砧台就被铁水灌满了,随后铁水的流速才相对平缓了一些。 在第一个铁砧台模具灌满后,6个人才费力的将其抬走。随后马上便有工匠将模具放到铁水口下,第二个铁砧台的浇灌紧接着就开始了。 在浇灌了两个铁砧台之后,铁水流速变得慢了很多,木耒便命人用铁水开始浇灌各种工具,其中大部分是锤子和斧子的模具。 没过多久,铁水流得更慢了,而且里面出现了一些明显的矿渣,木耒于是命人将铁水洞口堵住,继续往炉内添加焦炭和矿石。 因为这个炉子比较小,理论上铁水也就仅有二三十厘米,放出的这一炉铁水,差不多也就几百公斤到一千公斤的样子。 此时,天色已黑,周围燃起了几堆篝火。 浇铸出来的那些锤子和斧子,过了许久才冷却下来,红色渐渐褪去,木耒这才命奴工将其中一个锤子放入水中冷却处理。 木耒拿着锤子头仔细查看,说实话,这锤子上存在一些气泡,还有矿渣夹杂在里面。 看来要想有效减少铁中的杂质,还需要长时间地摸索炼铁的方法。不过,要是给它装上一根木柄,还是能够使用的。至于那铁砧台,就等明天再看。 木耒对络缮吩咐道:“此炉一旦点燃开始炼黑金,就必须把矿石或焦炭用尽方能止。汝等命奴工分批去休憩,同时要守护好此炼铁之炉。 现在我尚未决定浇铸何物件,所有之金汁皆制成铁锭与铁条,大小轻重与锤子相若即可,但勿做得过大。 最善做成一尺左右之铁条,如此于后续加工处置时会更便利。” 木耒大概向他们示意了一下尺寸,差不多是五到十斤铁左右的样子。这种铁条,无论是用来打造各类工具,还是制造兵器,都比较容易。 木耒随后对着众人喊道:“今始,此炉不停冶炼,所有人等分批休憩,直至炼完方止,所有人每日必能食白面馍与白玉方。” 木耒说完,炼铁坊内一片欢呼。 接下来的几天,炼铁炉一直在全速运作。虽然其效率不高,但他们原本准备的铁矿石或者焦炭,至少能支撑炉子烧上十天八天的。 这几天里,木耒也在不断查阅相关资料,工匠们也在不停的探索,他们有意让炉渣多排出一些,这样放出来的铁水中的杂质就少了一些。 后续浇铸出来的铁锤和铁锭,铁的纯度有了显着提高,还为木耒铸了几口铁锅。 但是,在炉子烧到第五天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 炉子烧裂了,木耒只好下令停止炼铁。 炉子烧裂了,这其实是正常现象,毕竟这只是初次试验,能成功炼出铁来就非常的难得了。 在刚开始点火的时候,木耒最担忧的并不是炉子烧裂,而是怕连炉渣都炼不出来。不管怎样,这几天至少炼出了两万斤的铁锭。 有了这次的试验,证明高炉炼铁是可行的,剩下的只需要这些工匠们慢慢摸索了。 还有一点也超出木耒的意料,不知是铁矿石是富矿的原因,还是木耒炼出的铁杂质太多的缘故,这批铁矿的出铁率超过了40。 不管怎么说,木耒想象中的黑铁时代,现在算是开始了。 第100章 我所管之钱愈多愈善 现在有了相当数量的铁锭,而且有了铁砧台,剩下的就是打铁了。在鄣国的奴隶中,有几个打铁匠,木耒不用过多的吩咐,他们便干起了自己熟悉的活计。 现在看来,高炉炼铁算是可行,趁着这件事,木耒想提拔一些人。 比如,炼铁过程中的稳、硐和色工这几个人,木耒想把他们提拔成工人,当然这个工人和另一个世界的工人是不一样的。 在春秋时代,除了卿、大夫与士的阶层之外,下面还有府人、史人、工人、贾人和徒的区分。 府人主管典籍和府库的管理,而史人是负责典籍的书写记录的,史人后来应该就发展成所谓的吏。在往后府吏便是一体,这是一个阶层,即最下层的官吏。 府人、史人之下便是工人,这个 “工” 可以理解为匠人的,也可以理解为工长,他们也负责管理一些做工的人或一些小的工程,也算是一个最低级的管理者。 在工人之下就是贾人和徒了。贾人负责政府的采买和市场的管理,而这个 “徒” 可以理解为就是士卒、士兵的意思。 这五类都属于国家体系内的最下层管理人员,他们都是没有爵位的。 木耒将这三人升为工,说实话,他们的地位确实已经比一般的平民、庶民、国人的地位还要高上一些,因为他们手下会管理着很多做工的人和奴隶。 木耒这样做的目的,是激励所有的奴隶,让他们好好为自己工作,至少让他们能够看到曙光。实际上,即便是从现在的伙食、劳作强度以及管理方面来说,封地的这些奴隶,也比其他地方的奴隶好很多了。 在炼铁的这几日,计吏筹已经把章腊统计的名单呈了上来。 木耒盯着这个清单,也是一头两个大。他万万没想到,为自己效力的人中,已经有这么多管理阶层。 木耒原打算给这些人发俸禄,原以为有万钱就够了,现在即便是一压再压,这个钱数也需要压到 10 万钱左右。 跟随木耒一起来到封地的那批人中,一共来了四个下士和四个府人。这些人现在全在重要岗位上。 那么下士是谁呢? 络缮,下士,曾任司麻一职(典臬府),现在负责烧生石灰,焦炭,炼铁。 莫臬,下士,曾任掌麻一职(典臬府),现在负责毛线毛衣。 祀纨,下士,曾任典丝一职(典丝府),现在驻守车邑,负责木耒车邑奴隶土地的管理。 缨嫘,下士,曾任掌蚕一职(典丝府),现在帮木耒管着钱,就是木耒口中的大妇。 另外还有四个府人。 筹,府人,现在负责农时和新作物的记录,木耒想让他以后负责封地的教育,原典妇功手下的府人,负责统计。 帛缕,府人,现在负责造纸,原典妇功手下的府人,负责府库。 绘绮,府人,现在驻守在隘口,他原来是蚕馆的府人。 绾丝,府人,现在大妇让他负责和寒氏的交易,原典丝府负责管理采买的府人。 本来典妇功手下共8下士和6府人,现在跟着木耒来封地的就是四下士,四府人。特别是典臬和典丝,这两个典妇功手下仅有的两个部门,基本是一窝端的全来到了木耒的封地。 来到封地已有五个来月,现在封地基本上正常运转,各个部门也能够各司其职。木耒打算仿照国家的形式设立一些官职。当然,这只是对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而言,肯定是没有爵位的。 现在也只是搭起一个大致的架子,否则,以后有点什么事,不是去找章腊,就是去找大妇,而且管理起来非常不方便。 什么样的架子呢,还是春秋时期的几个部分,司徒、司空、司马、司寇、司礼和司农。 司徒目前为止只能让章腊来担任,原来他是鄣国的司农,现今就还继续兼职司农。 司空,即司工,管理着工业和工程。现在木耒的工业、工坊已经拓展了好几项,确实需要有一个人来专门管理了。由络缮和祀纨来负责,络缮负责工业的部分,祀纨负责工程的部分 还有便是司马了,颊戎和白嗣曾是自己最忠诚的甲士。现在已经命他们正在训练、挑选合适的士卒,等到军队建立,他们便是自己的司马和司寇。 司礼么,主管祭祀、礼仪、外交和教育,现在暂时还用不上。 此外再加一个司会(kuai),就是负责财务的人,这个指的是大妇。管钱这事,绝对不能交给外人。 这一日,木耒对照着计吏筹统计的清单,正在构画着一个人员组织架构图。这时候,大妇来了。 大妇进门之后,张口就问道:“公子,你所买究竟为何种马?竟一千钱一匹。 白马里有二百钱一匹之马,汝弗购之,为何去购那一千钱一匹之马?若非绾丝今日告诉我,我竟不知也。” 木耒看着大妇怒气冲冲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但仍旧泰然的问道:“今日他们送来了几匹鲜虞马? “共十匹,计一万钱。” “现今,汝手中尚余几何钱?” 大妇愣了一愣,随后又说道:“四十万稍多矣。前几日卖了那毛衣进账五万,其余者再无进项矣。” “有四十万?那我花一万钱买马,亦不算多乎。” “若仅买此十匹马我便不来寻汝矣,那绾丝告诉我,公子欲买百匹如此之马,那可是十万钱呐。” “汝为掌管吾封地钱财之人。我需告知于你,花出之钱方为钱,置于府中之钱那不谓钱,那仅为一堆赤铜耳。” “然我仍希望,我所管之钱愈多愈善。” “钱财岂有只进不出之理啊。譬如管理封地,需赚钱,诚然亦需花钱也。若不花钱,封地则无法正常运转。” “然那一千钱一匹之马,与封地之运转毫无关系啊?公子全然可买二百钱之马也。” 木耒:“……” “你买诸多之牛皮、羊皮与羊毛我能理解,然汝买恁多药材为何?” 木耒:“……” 大妇有滔滔不绝的说了很久,此处暂时省略2000字,不再一一赘述。 第101章 我欲发放半年俸禄 大妇见木耒许久都没说话,就问道:“公子为何不言语?” 木耒这才开口说道:“我现今仍有一事须花大钱,我恐我言出后,大妇会继续发飙。” 大妇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子但说无妨,该花之钱仍须花之,万勿误了封地之事。” “我欲拿出十万钱,给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为我效力之人,发一次俸禄。” 大妇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俸禄?何为俸禄?” 木耒慢慢的说道:“于常人眼中,若有为我效力者,我需多予他们一些田地、奴隶,而后他们自去耕种土地,靠田地收入以养自身。 然我现今之想法是,我想给所有为我效力之人少量的土地,不过作为补偿,吾要予他们诸多之钱粮,此即为俸禄。” 大妇反问道:“将土地分封与下人,此乃自古就有的道理,公子何以不如此为之?” 木耒笑呵呵地说道:“确是自古就有此道理,然并非可一成不变也。 然汝观今之周天子,其混得惨兮兮也。吾之封地如此狭小,我尚能有几何土地封赏于汝等乎。 吾更不欲落至周天子那般境地也,土地还是攥于自己手中,才最为踏实也。” 大妇随后又问道:“公子,那你欲予彼等几何钱耶?对,譬如似我这般,你打算每年予我几何钱粮。” 木耒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完成的组织构架图,然后说道:“今封地之人事管理未臻健全。 我本欲仿照一国之式,置司徒、司空、司马、司农、司礼之类管理诸事。 然今毕竟方始耳,诸部未全,此俸禄之数量亦无定数,我今所定之数量,亦乃仅供参考。 譬如章腊,吾本欲予其每年三百担粮,折合为钱便是一千五百钱,汝意下如何?” “每岁一千五百钱,竟然如此之多!”大妇有些吃惊。 木耒又说道:“如你、洛善、祀纨等人每年 1,200 钱,约食 250 担。 其他人等如帛缕、筹、绾丝等人再低一些,每年食 200 担,约 1000 钱。 再往下为各个工坊之首,每人每年食150担,年 700 钱。 工匠(工长)则为每年 100 担 500 钱。 贾人为每年 80 担 400 钱。 徒每人每年40担200钱。 常年为我做工之庶人,每人每年20-30担,100-150钱。 此些钱今定之稍低些许,过数年随封地日臻完善,尚可得当增长些许。” “公子,汝莫要说大话矣,如此高之俸禄,你还要增长?汝何有那般多钱财。” 木耒咯咯地笑了起来:“大妇,汝勿如此想,现今只是他们为吾管着三四千奴隶,即便算上弓邑、车邑、白马里之人,总共不过七八千人耳。 若将来管理七八万人、七八十万人,乃至七八百万人的话,定然不止拿此般少之俸禄也。” 当木耒说七八十万甚至七八百万人的时候,大妇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公子,汝可知七八百万人何其多乎?”大妇惊愕的说道。 “七八百万人,亦无多也,亦才五六个齐国之人那般多耳。”木耒随口说道。 “公子,何谓之才五六个齐国?恐当今整个天下,亦无此多人也。”大妇一本正经的说道。 木耒也有点吃惊,难道这个时代的整个天下,真的才几百万人啊。在那边的世界,小小的邢台还有700万人呢。 木耒故意说道:“难道整个天下,果真就如此一点人耶?” “公子,你此言何意,汝先前言:将来管理七八百万人,莫非你想要……”大妇再次吃惊的说道。 “对,就是你所猜想那般,你不用说出来了。此为我今生之志向,但是你勿向任何人道起此事。” 木耒说完,大妇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木耒则接着说道:“再过些许时日,计吏筹会始授众人简化字,届时汝要与众人,包括惠,皆需去听课。当然,吾亦会为汝等上一些课。 自今始,吾望吾封地之任何人,不管是奴工还是府吏,抑或是吾封地之小小三卿,皆需人人习得吾之简体字。” 大妇:“公子,近三四年,自从你拜了那翟坊为师之后,便做出这般多的离奇器物,还生出这般多离奇之想法。吾真之甚不理解呀!” 木耒呵呵笑着,问道:“那他人言我雷电启智,你可信乎?” “难道那雷电启智,果真是真的?”大妇问道。 木耒再次笑了起来,随后说道:“是真也非真。吾之离奇经历我自己都难信也,然却又实实在在存焉。” “何为离奇经历?公子能否与吾说一说?” 木耒想了一想,随后说道:“此恐非我一两语便能言明者。如此罢,再过几日便是惠之生辰。 于彼时,吾送慧与汝一人一礼物,而后吾便再向汝等详述,吾之离奇经历。然有一点,汝等必不能向外人言此药,否则吾会遇意想不到之危险。” “既然如此,那我便几日之后,净耳恭听公子之离奇经历。至于此俸禄之事,公子今作何打算?” 木耒说道:“俸禄之事,现今为止为我之规划。虽说是年俸,但我亦不可能每年仅发放一次。 既然今之钱财较紧张,那可依一年四次或一年两次之法发放。过些许时日,自库中取出五万钱,先与彼等发放半年之俸禄,汝意下如何?” 大妇回道:“先前之言语,我只是胡乱啰嗦罢了。库中之钱皆为公子之钱,汝如何用之,我本无权过问。 我先前只是担忧公子之钱会不足用也,只此而已。汝既已决定发放俸禄,吾亦无权阻止。汝亦不必征求吾一妇人之意见。” 木耒说道:“作为司钱之人,此等事汝确应过问。然钱之问题汝勿忧也。 先前,我一颗夜明珠便卖得四十万钱,并十万担粮。如此之夜明珠吾尚有之,若钱不足时,吾再卖一颗便是矣。” “啥?” 大妇再一次又把下巴惊得掉到了地上。 第102章 以汝书写之书册为基准 一切都步入了正规,这几日木耒开始编写教材。 木耒为了编写教材,特意刨出了自己的小学语文课本。在翻了几本书后,他发现课本里有很多朗朗上口的儿歌。 是不是能以诗歌教导幼童为主呢,朗朗上口的诗句便于记忆,能有效的提高学习效率,还能加点私活在里面。于是,木耒打算仿照小学课本的形式,编写一些以诗歌为主的教材。 这几日,计吏筹正在练习写字,每天都会将大大的纸写满张。他的练字方式与沐雷小学的时候一样,每个字重复写上十次、二十次,这样字便会写了。 木耒看到计吏筹写了如此多的字,觉得有些浪费。当然,他指的不是浪费纸张,而是觉得这些字有些浪费。 木耒对正在低头写字的计吏筹说道:“汝每日白白书此诸多字,真乃浪费也!” 计吏筹抬头看向木耒,他感觉木耒似乎是在心疼那些纸。 木耒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不太妥当,于是改口道:“我说的不是这些纸,而是说你书写之此些字。汝既为练字,何以不多为他人着想一下耶?” “为他人着想?请公子明示。” 木耒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汝所书之此些字,仅保自己学会写字,然你将来所教者,成是成千乃至上万之人。而我给你的这本篆简对照表,唯你一人有。那些未曾学字之孩童,汝可直教他们简体字即可。 若为已识字之人乎,他们亦需如此一部对照表。他们无需你多教以何,他们只需见此对照之表格,便可自去学习简体字。” 计吏筹挠了挠头,然后对木耒说道:“公子之意是,令我将此对照表多抄写数遍。如此既可使我练了字,又可使他们得一份对照表表,即为抄书。” “对,确为抄书。如此传承下去,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几月,便可有上千份之对照表,日后亦可将此简体字示于天下。” 木耒看着那比 a3 纸还大的表格,又紧锁着眉头,“此纸亦太大矣,不易保存,不易携带呀。” 然后,木耒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将其装订成册,做成课本或者作业本的样子。当然,肯定不能是上下翻页的,而是左右翻页的线装书册。 木耒向计吏筹要来了铜刻刀、铜刀和直尺,两人一起动手切割了数十张纸。其实就是将这些纸对折、切开而已。 在切割出了近百十页后,木耒又用装订竹木简的细麻绳,在书的左侧装订了起来。这样,没多久的功夫,一本线装的书册就在他们两个人的手中诞生了。 计吏筹看着这本纸册,兴奋地说道:“公子,吾原以为,唯竹木简可装订成册,不想此纸亦可装订成书册,真是奇也,妙也。” 这本册子长34厘米,宽23厘米,比 16 开的书本略大一些,拿在手中算不得大,可也确实不小了。但是按照这写毛笔字来算的话,每页容纳的字数最多也就三四百字。若是纸张在小一些,便会做得太厚,反而显得太小气了。 木耒看着计吏筹的字,仿照字体的大小,将书页横竖分为九行、十列,每页共九十个长方形的竖表格,而且还在每页的四周留了足够的空间。 每个表格内,最上侧写篆文,中间写繁体字,最下面写简体字。若是简繁为一体的字,则中间是空余的。 计吏筹在其中的一个小格中试写了三个字,这表格空间很大,写起来也不费力。 写完几个对照字后,计吏筹笑道:“公子真乃奇人也。如此之书册,竟然可容下全部之对照字表。” 现在的对照字表,木耒估摸着可能有六七千字的样子。当然,大部分是简繁一体的。这样的话,一个表格内只写两个字便可以了。如此算下来,这一整册书是没有两万字的。 木耒思考的时候,计吏筹就开始在后面的书页上打起表格来。木耒看着他打表格那费劲的样子,又忽然想到,若是在一块木板上刻画出突出的表格,这样将木板涂上墨,便可直接将整页表格拓印出来。 哎,一不小心,印刷术就要诞生了。 木耒对计吏筹说道:“可于此书页最右下方,空余之处写上页码,可篆文、简体字与数字三者皆写上,如此以后他人查找时亦可方便许多。” 木耒接着又说道:“还有,此表格纵横共九十格,你可写八十一格,每排空余一格。若是他人写错时,则可在此补漏。 以汝书写之书册为基准,以后他人临摹、抄写此书时,皆以汝字之位置顺序为准。 如此将来他人查找之时,手中之对照字体内容皆为一致,亦省去诸多麻烦,力求做到天下皆同。” “公子思之甚是周全,此书定然有益于简化字之推行。” 木耒随后问道:“汝编录完此一书,需几何时?” “三四日许。” “善,三四日之后,我再来查看,并以汝所写此书册为基准,以后之篆简对照,全都依此顺序来编写。” 随后木耒便走了,他边走边想,做一个能快速印刷的表格,很容易,找个工匠很快就能完成。 但他又想到到,既然对照表的文字已经固定,为何不找刻匠把每一页的字体都刻下来,以阳文的形式再拓印上去呢? 这个念头让木耒越想越兴奋,不过随后他就否定了。一是现在的字写得都不标准,这么早就刻字不太合理,二是这简化字还没有开始推广呢,等试行一段时间在试试看。 但是课本是不是可以呢,试着用刻字的方式印刷出来。而且课本对字体的大小没有限制,可以学习一篇,拓印一篇。如果坚持一年下来,那么只是能有几十个刻版,以后的课本就定型了。 我也没必要现在就编写完一整本书啊,可以编写一篇,就让孩童们学习一篇啊。 哎,想的太多了,还是先回去编写课本。 …… 今天是夏至啊,这蝉叫的真是烦人啊。唉,木耒提笔写下: 夏至蝉鸣,阳炎苍穹。 …… 第103章 我今日向汝等坦白 马上就要到惠的生辰了,木耒为此进行了精心准备,他打算向惠和大妇坦白自己的一部分情况。 木耒还特地为他们娘俩各买了一个簪子,给大妇的簪子花费了五十元,而惠的簪子则花了二十元。 大妇的簪子乍一看,犹如黄金打造一般,其最外侧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蝴蝶下方挂着三串珠子。单从做工方面来说,在某宝上确实堪称上等。 惠的簪子仅花了 20 元,却有着“高科技”的加成。那簪子的挂坠是个小灯笼,实际却实是一盏灯,只需轻轻拨下比米粒大小的开关,便会闪闪发亮,属于是哄小女孩的东西。 因为今天是惠的生日,另外木耒有重要的事情和她们说,大妇特意炖了一只鸡、一只鱼,还有准备了白面馍和粟米粥。 在木耒的后厅内,三个人围着一个长条桌案坐下。他们已经屏退了所有的仆人和侍卫。 木耒首先开口道:“今日为惠的生辰,我送你们一人一礼物。” 随后便将两个盒子推到二人面前。 大妇笑着说:“既惠之生辰,为何还给我备礼物。” 木耒则说道:“子女之生辰日,便是母亲曾经之难日,此礼物大妇确可收得。” 屋内点着几盏羊油灯,光亮并不怎么强,显得有些昏暗。惠先打开自己的盒子,里面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发簪。 这个时代的发簪,基本上就是一根棍子的模样,或者带着简单的造型与花纹,远远没有汉唐时期的发簪那般华丽。 惠的那一个发簪,呈淡黄色,端头处点缀着几朵小花,下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灯笼,灯笼的下面还垂着四串小珠子。当然,惠是不认得灯笼的。 惠在端详发簪的时候,大妇也在看着惠的发簪,说道:“发簪竟能如此华美。” 惠则说道:“母亲,速观汝之盒子,是否与我的相同?” 随后大妇也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盒子,盒子打开后,母女二人全都怔住了。 大妇的那个簪子比惠的更漂亮,它通体金黄,在端头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而下面垂着三条珠子,而最下面的那三颗珠子竟然是夜光珠。 “此为夜光珠。” 惠率先说道。 木耒卖给寒氏的那颗夜光珠,这母女二人都是见过的。但是当她们得知那个夜光珠卖了 40 万钱,另加 10 万担粮的时候,才知道夜光珠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虽说这发簪下面的三颗夜光珠,只是比黄豆粒稍大一些,但恐怕也是价值非常高的东西。 “公子,此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大妇边说边将盒子推向木耒。 木耒又将盒子推了回去,随后说道:“你可知,我买这支簪子花费多少吗?” 然后木耒又指着陶盆中的鸡说道:“此只发簪之价值,相当于这般两只鸡之价值,惠的那一只发簪,连一只鸡之价值皆不及,如此汝尚觉贵重吗?” 大妇看了眼木耒,又仔细地看了两眼手中的发簪,随后说道:“如此精细之做工,绝非凡品,怎可与那土鸡相提并论?” 一听 “和土鸡相提并论”,木耒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确实,相较来说,簪子之价还是颇高。我曾售给寒氏那颗夜明珠,你还记得吗?此一只土鸡,可换三颗那般之夜光珠。” 木耒说完,母女二人全都张大了嘴巴,不知该如何回应。 木耒又接着说道:“一只鸡可换三颗,一条鱼也是能换两颗的。” 大妇满脸震惊地说道:“夜明珠可是天下稀有之宝物,怎可如此廉价?” 木耒一脸轻松地说:“稀有?夜光珠于我而言,可是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说完,木耒进入内室,又拿出一个盒子,推到大妇面前。 “公子,这是……” “你且打开看一下。” 大妇于是慢慢打开那个盒子,一打开,她和惠的的眼珠子瞪得如铜铃一般。 盒子里放的是什么?还是夜光珠,只不过有 4颗。 当初木耒卖给寒氏的那一颗,是发着绿光的,而这盒子里的 4 颗夜光珠分别是蓝色、黄色、红色和白色。四颗珠子躺在盒子里,散发着不同的光芒。 “这…… 这……” 大妇和惠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感觉自己血压升高、头脑发胀,飘飘然……。 木耒说道:“汝等勿要激动,天下仅有五颗如此之夜明珠,此乃其中之四颗。大妇,汝往后莫再为钱发愁矣。” 木耒又抱出一个大木盒子,木耒从中摸出半截蜡烛,用一个打火机将其点燃。 然后木耒一手举着蜡烛,一只手去从盒子里往外拿东西。 “真是明亮!” 大妇赞叹道,“你的手中,为何有如此多稀奇古怪之物?” “汝等想象不到之物,我这里尚有许多。”木耒边说边往外掏东西。 桌子上摆满了盒子里的东西,全是一些玻璃珠子、水晶球、梳子,还有一些黄灿灿的、好似黄金一样的纪念币,以及项链、夜光手串和镜子。 木耒又说道:“此一箱子东西,汝等大部分皆未见过,此一堆亦不过只土鸡之价,这些东西于我而言,并非何值钱之物。” 大妇和惠:“……” 木耒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今日向汝等坦白,我并不全然是此世界之人,吾还是另一世界之人。” “嗯?嗯?嗯?” 大妇的脑中冒出了 许多个问号。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另一世界是何意?”惠问道。 “与这个世界相同,然又全然不同之世界。” “啥?……” “或许我如此言,汝等并不理解,这般说,另一世界便可指仙界。吾这些东西乃从仙界带来,如此汝等可理解乎?” “啊?”惠听完,便瘫坐在一旁,大妇都不能将她扶正。 “汝等不必如此,那边即便称仙界,吾亦为一普通的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之人,而非任何神仙。”木耒马上解释道,然后马上也去扶惠。 而惠这时候,似乎对木耒有些抗拒。 第104章 人神不可婚配 “人神不可婚配,我们在蚕馆共同生活这般多年,未料会是如此结果。公子,你此乃欲向我坦白何事?莫非你要离我们而去?” 惠说完这话,便蹙起眉头,眼神中全是不安,口中还似乎含着泪水。而木耒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似乎自己玩大了。 木耒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我怎会离你们而去,此事压于我心头已十余年,我不能与任何人言。每逢我作出新器物或拿出新物,你们便总是追问吾此从何处来。 若我不答,你们便会猜测,我是否雷电启智之人。所以,我只好一次次编造谎言来骗你们。到今日我实在是累了,方与你们言此之事。” 大妇瞪大双眼,满脸惊讶地说道:“既如此,那么你所制的这些新奇器物,皆非因于蚕馆有所感悟才做出之,是吗?” 木耒对大妇说道:“昔日,我制出石磨之时,你们亦曾问过我此事。我与你们曾言,那是于梦中学艺。不知你尚记得否? 那确是于梦中学艺,但又不止学艺,我在那边已学习八年,我还需再学八年方得结束。只是现今我所学之物,已可试着改变此世界。” 木耒说这话时,眼中闪烁自信,还有些担忧。 “在那个世界,我也有自己的家,有父母和祖父母。父亲为一工匠,母亲为一工坊的会计。祖父乃是木匠,祖母以种田为业。 我欲告知你们,那个世界并非仙界,只是相对于此世界而言,于汝等眼中或似仙界,而世上本无神仙鬼怪之类。 我所发明之那些器物,在另一世界皆存在,或为已被淘汰不再用之东西。左右两世我都是一凡人,更不可能有何法术。且无论哪个世界,任何人皆无法术,包括另个世界最有权势之人。” 木耒拿起打火机按了一下,看着跳动的火苗,说道:“此些器物皆为人做出而已。我于那个世界也是一平凡之人,如此世之庶民、国人一般。” 惠怯生生地问道:“那我们婚配之事如何处之呢?” 看着惠的微微泛红的脸,木耒噗嗤一笑,原来惠的症结在这里。 “婚配之事照常进行。我乃凡人,又无任何人神天条约束我们。只是在另一世界,十八岁方为成人。 故而,我与汝约定,亦与翟坊元氏有约,待吾年满十八岁之时,我方可完婚矣。此事告知你们,你亦不必为此事担心。 在此一世,只有你们母女二人是我最信任之人。此时你们决然不可告诉他人,否则我们皆有杀身之祸。” 大妇又问道:“前几日你曾与我言,待到章腊统管天下七八百万人,此为何意?你果真有那种想法?” “大妇,你可将此言当一句说笑,那只是另一世所有男儿之理想。身处此时此世,谁人不想挥斥方遒,一统天下呢。” 大妇听了,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一统天下?” “然也,你不统,我不统,也会有他人来统一。” “那周天子……” “今天下强大之诸侯,谁还听天子之言。如最强大之齐国,齐侯口称“尊王攘夷”,而他的行事乃是“挟天子以伐不臣”。齐、晋、楚、秦早已并国无数,天下终将归一。” “此言论,真是……”大妇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木耒随后说道:“你们不用关心天下之势,无论如,我自不会抛弃你们母女。 大妇于此世乃我之养母,即便无有婚约,我亦可将惠视作妹妹。你们乃是我于此世最亲之人。” …… 渐渐地,惠和大妇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木耒又拨动了惠簪子上的小开关,里面的小灯笼扑闪扑闪地闪着光。母女俩先是惊讶,一脸不可思议,然后转为平静,最后变成了笑容,大妇也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此二簪子,无论如何,皆已僭越矣,吾等收下亦只能当宝物收藏,万不可佩戴出。”大妇说道。 “可,便依大妇之言,此些东西亦由汝等保管。一件是藏,此一堆亦是藏。”木耒指着桌案上的一堆“国之重宝”说道。 “此物过于贵重,公子还是自行保管,今日便至此。” 大妇说完,便马上起身准备离开,惠还没反应过来,大妇便去拉惠的手,“惠,需归了。” 惠借着母亲的力站起,趁大妇转身的功夫,偷偷从桌案上顺走了一面镜子。 大妇和惠母女二人离开了,前往中院睡觉去了。木耒看着她们的背影,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玩了,这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以后绝对不能再对任何人说了。什么仙人仙界,老师翟坊的话根本不靠谱。 这一夜,木耒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翻来覆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而另一个世界的沐雷,一直睡到上午 11 点才起床。 第二日木耒醒来,一切依旧。因为昨夜睡的晚,所有起得也比较晚。 惠还是像往常那样为他准备了朝食,从惠黑黑的眼圈可以看出,她昨夜也没有休息好。但是惠在有意无意之间,对木耒还是有些躲闪。 “唉,这事不知道多久才能彻底的过去。”木耒独自感慨道。 …… 朝食过后,络缮给木耒带来打造好的几件铁器,有宝剑、锄头、犁头。还有一些铁钉,以及一把铁锹。 那铁锹的模样与另一边的十分相似。莫雷看了一眼这些东西,便不再去管了,他只是格外在意那把宝剑。 这把剑通体被打磨得亮亮的,寒光闪闪,剑身笔直,可看上去还是不够精美。 “此剑异常锋利。”络缮说道。 木耒拿着这把铁剑,随手挥舞了几下,感觉很有分量,剑总长差不多80厘米,剑刃长度约60厘米。 “可与赤金剑对砍过?”木耒突然问道。 “为何?”木耒的发问让络缮摸不着头脑,便模棱两可的说出这么两个字。 “试试孰更锋利,孰更坚硬。一会可寻人一试。若是持此剑上阵杀敌,可是合适?” 络缮说道:“恐怕不尽人意。持如此短之兵刃上阵,若是君子对决尚可,若是与敌军对阵,恐难近身作战。若是近身接战,乃是极上等兵刃。” 第105章 此书今日即可完结 “确实是这样,我看电视的时候,两军对垒,大多拿的是弓箭、长矛、长枪以及盾牌之类,还真没有见过某个方阵,人人手持宝剑的。即便不用长枪长矛,手持的也是一把大刀。看来这剑只能是将军的佩剑,耍耍威风罢了。”木耒心中想到。 木耒随后说道:“寻二人前去试剑,若比那赤金剑略优些许,便多制几把,制作精美些,我亦可当做礼品可发卖。 而后再制大刀,还有我予汝等之长枪头、长矛头之类,亦制一批。现今两军对垒,仍是一寸长一寸强哇。” 络缮退去了,留下木耒和剩余的那些铁器。这时候,木耒才开始一件件地把玩起来。 这铁锹,基本上已将近另一世的样子,不再是那脆生生的生铁了,肯定打起来比那宝剑还费力。 锄头简单的多,只是比后世的厚了许多。 犁有两种,一种是木耒搜索来的曲辕犁的犁头,另一种是木耒仿照自己家的华犁做的,这两个是二次浇铸的,可能还稍微省些力气。 但是就这几样东西,十几个铁匠,叮叮当当的还打了有七八天的时间。 木耒心想:这打铁效率太低了,看来我还需要炼钢啊。那些不合格的、不能炼钢的铁锭,可以对外售卖呀。 木耒拿起铁锹和锄头,便直接去了后园去,安排隶农去寻找两根棍子,把铁锹和锄头安装好。 在后院的一间房内,计吏筹还在奋笔疾书。木耒进门瞟了一眼,那书册的厚度所剩无几,也就二三十页,发现这本书快要写完了。 木耒走进门来,计吏筹都没有察觉。 “此书今日能完乎?” 计吏筹抬头看到是木耒:“此书今日即可完结。” “完书后送至吾处,我自有他事付汝。” 随后,木耒回到了自己的院中。他匆忙绘制了两份图纸,接着便吩咐仆人,带上铧犁和曲辕犁的犁头前往木坊。 木工坊的负责人叫柏杨,是木耒在蚕馆的的旧相识。木耒要求他依照所画的图纸,大致复原出曲辕犁和铧犁即可,并且他还画了一套耕牛用的枷柦。 在从木坊返回自己府邸的途中,木耒看到寒氏的人,他们正在推着独轮车运送面粉。木耒决定前往寒氏的商栈一趟。 木耒对一个仆人说了几句话,那仆人便一溜烟的跑走了,木耒领着几名士卒则去了寒氏的商栈。 这个商栈是木耒当时特批给寒氏的,用作周转仓储,这里一般会有他们商业的负责人。 在这个商站里,木耒并没有遇到那个寒氏头人。想来没有重大交易的时候,他应该不常来此。 不过这里有个人让木耒觉得面熟,以前和他们会面时,寒氏之人总是一大帮人一起来,即使不认识他们,但混个脸熟还是可以的。 这个人就是经常给木耒的东西估错价的那个,他曾把价值五万的玉镜估价五千,又把价格五百的一令纸也估价五千。看到他,木耒不禁笑了起来。 看到木耒前来,寒氏之人立刻拱手相迎,问道:“公子有何事?” “并无他事,我只是过来瞧瞧,汝等何时返回寒氏之地?” 寒氏之人回答道:“我寒氏与公子交易频繁,每隔三两日皆会有人来往。公子究竟有何事?” “并无他事,只是吾现今有一货物,稍后我命仆人交于你,你需带给汝等之家主,令其观之。若是有意与我合作,便可来寻吾,如何?” 正说话间,木耒的仆人已经返回。仆人双手捧着一个三四斤重的铁锭,不过这个铁锭质量并不怎么好,上面很明显地有一些气泡和杂质。 木耒命仆人将这个铁锭交给寒氏之人,随后说道:“便是此物,汝等头人或是家主,若是欲与我做此类生意,便可径直来寻我。” 寒氏之人立刻应允下来。 随后,木耒便返回自己的宅邸。等他回到家中时,计吏筹已经在院中等候着他。 见木耒回来,计吏筹便拱手施礼道:“公子。此《纂简对照》一书已编撰完毕。” 随后便双手奉上,木耒接过书,随手翻了翻,只见字迹工整,显然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便说道:“你辛苦了,随我前来。” 木耒将计吏筹带到自己的厅中,从书案下拿出几张大纸,那便是木耒写好的教材,递给计吏筹。 “此为我编写的,用于孩童之教材。” 计吏筹展开纸张细细看了起来,越看表情越不对劲。 “这…… 这,公子,此便是你编写的教材?可不是玩笑?” “怎能是玩笑?有何不妥?” “若是用于孩童确可,然用于成人,此文太显幼稚。” “此文便是用于孩童教育,若是成人,尚需汝去编纂。” 计吏筹又开始犯难,不知该如何回答。 木耒又说道:“那汝寻一些《诗三百》中之诗句,教授于成人,如何?” “可,然那些贱民、奴隶,哪会听得懂那些东西?” 说来也是,木耒想了想说,你暂且退下,这个容我暂且想想。 计吏筹拿着木耒的教材走了,边走边看,时而点头,时而摇头。那上面写的啥?是一些春夏秋冬的诗,和一些动物的诗。 如: 鸭 桥前鸭游,速数其数。 二四七八,鸭多无数。 老叟赶鸭,须白如素。 莫负韶光,同赴学路。 双虎 双虎眈眈,双虎眈眈。 其奔如闪,其奔如电。 一虎无目,一虎尾断。 怪哉怪哉,人皆惊叹。 春燕归 燕舞花衣,春至旧地。 问燕何来,言春秀丽。 燕告于吾,今岁尤美。 永居于此,长住不离。 夏韵 夏至蝉唱,阳炎穹苍。 树叶繁昌,菜果盈筐。 荷香漫沼,塘蛙声扬。 炎天韵妙,天地流光。 秋至 天凉地黄,叶落山岗。 碧空高远,雁阵南翔。 人字成列,一形显彰。 秋意悄至,瓜果飘香。 冬意 冬来寒哮,手足冷峭。 着皮戴帽,稚子欢跳。 鹊鸣冬霄,雪舞鹅缈。 松青柏傲,梅绽仙俏。 麦眠雪抱,物眠冬杳。 雪花千蹈,蓝空耀耀。 五官 目明如星,洞察世情。 耳聪似灵,闻音知声。 鼻敏若警,嗅辨香清。 口唇含韵,言表心声。 眉秀如画,神韵天成。 自然 日升东方,光芒万丈。 月洒清辉,夜韵悠长。 山耸巍峨,气势雄壮。 川流不息,奔腾浩荡。 水泽万物,生命滋养。 火燃希望,温暖四方。 田育五谷,丰收满仓。 禾绿大地,生机盎扬。 第106章 其乃下征召令! 时间到了最热的时候,一场及时的大雨缓解了封地的旱情。 颊戎在三地的训练已然完成,他总共筛选出了二百多人,都是成绩较为优异的奴隶。 现在已经将他们全都集合在弓邑,正对他们进行了一次加强版的集训。 在训练期间,木耒去观看了几次,这训练的样子与军训差不多。 现在的这些奴隶,已然有很好的纪律了,“踏步、止步、举戈、进……”颊戎不停地大声喊道。 “看令!”颊戎又大喊了一声。 然后两个方阵的人,齐刷刷的看向高台,白驷正在高台上手持令旗。 白驷随便拨弄了几下,队伍先是向左转,然后向右转,接着向后转。而且,把 手中的“戈” 成 45 度,呈战斗状态。这里所说的 “戈”,现在还只是一根竹竿或者木棍。 木耒看着这些人的训练,忽然觉得这奴兵的士气很旺盛。 要不要招募二百人,一百人作为精锐的职业兵,另外一百人则类似于民兵预备役,即更戍兵,每十五日进行一次训练。 只要战时起,他们和正规军队应该没有太大区别,只要伙食上适当提高一些就行。 颊戎来到木耒身边,拱手向木耒行礼道:“公子。” “还有几日便训完矣?” “还需三两日。吾便可从中选出百人,作为常备士卒。” 木耒稍后说道:“我今有一新想法,不如将此二百人悉皆留下。百人作为常备军,余者编为民兵。” “何为民兵?” “平时为隶农,每日一晨训,每半月便如此集训二三日。若是战事起,便即刻为兵者,称为民兵。” 木耒说的话,颊戎琢磨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其实在春秋这个时期,基本是人人皆是兵。打仗的时候不分贵贱,全都需上阵,奴隶除外。 只是战时会有三丁抽一、四丁抽一、二丁抽一的说法,即每家每户的适龄参战的男子中,几人中抽取一人。 所以,只要你不是奴隶,在春秋这个时代基本上人人都可成兵。 但是像木耒说的这种,定期训练的民兵,而且是半月就集训一次,这样的士卒就完全不同了。 作为职业兵的颊戎肯定知道,天天训练的士兵,和如草台班子一样,刚刚拉起来的士兵是不一样的,至少在士气、纪律以及作战技巧上相差很大。 “从蚕馆与我跟过来的徒有十余个,将其打散,分散至这些奴兵之中,可担任其什、两之类。” 颊戎说道:“对,必须如此安排。断不可令奴兵自任什、两。” 此处的两指的是两司马,一般管辖25人,由中士担任。徒肯定其没资格的,但是奴兵不算正式士卒,徒就将就着用。毕竟跟随木耒来封地的人,爵位最高的才是下士,比如络缮。 木耒随后又说道:“此中曾会骑马、曾乘战车之类之士卒可有几何?” 颊戎挠了挠头,说道:“也就五十人矣。” “竟如此之少?吾可是买了一百三十匹马呢,有些浪费了。” “若有一百三十余匹马,怎也可武装六十人之骑兵。”颊戎说道。 “汝可吩咐下去,若有人喜骑兵,则可试上一试,若是骑得好,便可留下做骑兵。百人亦不惧,总有些许人需作为后备兵员。” 白驷仍在台上挥舞着旗子,下面的人整齐划一地挥动着手中的木棍。 木耒看着这场景有些不太应景,便说道:“亦该给彼等打制一批武器了。我予他们准备何武器为好?” 颊戎说道:“若是公子财力足够,那定然是长戟最佳,戈矛稍次。” 什么是戟呢?戟就是一个戈(仅限于砍、砸、钩)加上一个矛(仅限于刺和挑)的组合。 戟在这个时期地位是很高的,又可刺挑,也可劈砍钩,只是因为造价太高,耗费铜料太多,并不是所有的军队都能装备戟,大部分的士卒装备的还是戈和矛,完全装配戟的军队相对来说要少得多。 木耒说道:“那便做戟。” 一听这话,颊戎立刻来了兴致,说道:“若是赤金戟,配上两丈多长之木柄,则可横扫一切。” 木耒笑了笑,心想道:铜的?你想多了。我也就是给你们准备铁的。一会儿马上安排人去做上二百柄长戟。 木耒又说道:“现今,我此有二十匹鲜虞马,尚有三十匹戎马,汝可令白驷带领彼等试行骑马矣。 因有马鞍与马镫,此马应是易骑。另,汝去告知白驷,挑选一匹温顺之马,吾亦欲骑马。” 颊戎笑道:“公子,汝确该练习骑马矣。自从有了马鞍与马镫,此马骑起来甚舒服,不似往昔。 现今日行五六十里已不再是难事,从此地至邢都,现今两日便可至。” 从训练场回来,木耒随后去找络缮,命他打造或者浇铸一批铁戟来,看看是否适合做兵器。同时,也让他们打造一批较为短小的铁质刀剑。 铁刀剑刃口长度为一尺多,作为长戟手的副武器,用于近战时防身。 …… 又过了一日,木耒正在纸上书写着,写什么呢?肯定是教材。 这时候章腊进屋,向木耒行礼道:“公子,邢都之令使来了。” “有何事乎?” “其乃下征召令!” “征召令?征召令为何?” 章腊解释道:“征召令乃是国家有了战事,便开始向某地征兵之一种命令。 令使言:约十日前,肥国打劫了石邑和元氏之间之二里,杀了约二百邢人,掳去了数百人,掠去粮食、马牛羊无数。 国君乃下征召令,要吾等封地出二百四十人、二十战车,杂役若干,其中四十人需从公子之二百户中征出。” 木耒心想:这么快就开始了吗?我还以为到明年底,或者到今年底的呢,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才对啊,难道这是先兆? 木耒问道:“为何只招如此些人?非是每户需出一人乎?” “令使曰,国君并无扩大战事之打算,现今只是征召一些士卒,调去邢北四邑,以作防范之用。还令封地内之国人进行夏训,以备随时作战。” 第107章 征召的队伍 什么是夏训呢?邢国地处抗狄第一线,为保持士卒拥有足够的战斗力,要求每年至少进行春、夏、秋、冬四次训练,以此保持士卒具备足够的战斗力。 当然,每年的四次训练仅限于国人、庶民以及士徒之类,并不包括奴隶。这些奴隶是不需要参与这种训练的,一般也不会让他们参战。 木耒随后对章腊说道:“那你速速去通知弓邑、车邑,还有白马里之人。” “已安排人去矣。公子,吾等只需准备好,那四十个士卒便可。” 木耒到达封地的,虽说有四个士,但是只有络缮和祀纨是男子,大妇和负责毛线的莫炱,都属于女官,职位等同下士而已。 木耒仅需出四十个士卒,跟随木耒来到封地的徒便有将近二十人,再稍微征召一些,便凑够这四十人了。但是带队之人不能派洛善前去,那只能派驻守在车邑的祀纨了。 按照征召令上的征召人数,大约是五丁抽一到四丁抽一的样子。所以,这次征兵相对来说是比较轻松的。只是所有被征召的士卒,需自备武器、粮食、甲胄、车马等等物资。 过了一两日,弓邑变得热闹起来,车邑和白马里的人都来这里集合了。 但是有一点,在征召的人数上好像有一些出入。按照章腊所说,弓邑的张氏需出士卒百人,但是他准备的弓箭却足有五六百把,人数也多了不少,都快到二百人了。 而毛氏需出车二十,但是他却竟然准备了四十辆战车,还自带了四十匹马。 白马里需出马匹五十匹,他们出了六十匹马、四十个人,这个倒还算正常的。 木耒看的有些迷糊,这是打算要超额完成任务吗? 恰巧遇到了张珹,便询问了下,这一问不要紧,木耒又增长了很多见识。 因为征召之人需要自备武器装备,很多人没有怎么办,只能自己花钱买,还有一个途径就是租赁。 征召也不是征召一个地方的人,是整个邢国各地的人都有。这么多全国各地的人聚集在一起,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既然聚在一起,肯定避免不了交流和交易。 交流大家都明白,那么交易呢,就是这些征召之人互相之间购买东西,首选就是武器装备车马之类。 很多征召之人没有装备,在自己住的地方又没有购买的途径,只能到集合的地方再买了,若是买不起还能租赁。 除了武器、甲胄、战车和马匹,这些和战争有直接关系的货物外,还有大宗的粮食、布匹、衣服、药材之类。 不要笑,有的应征之人,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更不要说兵器和甲胄了。但是这些人肯定也没钱,具体他们怎么租赁,木耒就不得而知了。 张珹只是告诉木耒,有官营的商贾随军,即便你是什么也没有,也能租赁到装备。 “那你准备如此多弓,能卖得出去么?”木耒向张珹发问。 “只怕犹不足用也,多年无战事,族人之诸多甲胄皆烂矣,他们欲以弓箭换一些甲胄,待至驻防地,还能换一些粮食布匹。” “那你如何知道,他人恰需弓与箭乎。” “邢国做弓之人不多,不愁卖也,即便卖不掉,亦能卖与官营之商贾,彼等无所不收。” “那弓邑多去之那般多人,皆为去做生意么?” “不全是也,尚有一些是供他人雇佣者。” “雇佣?” “有些宗族子弟,不去应召,便会租人。我张氏族人善制弓,亦善操弓,乃是上等之车左,雇佣车左之人尚多。” 木耒:“……” 张珹又接着说道:“车邑之戎车更易出租,乃是将车右与驭者一并出租,在辅以吾弓邑之车左,一辆戎车便凑齐矣。” 木耒:“还能如此玩儿。那租赁之车马及乘者,可有战斗力?” “虽为租赁,但仍需全力以战。族中青年不经战事,恰好带他们去长长见识。” 木耒:“……” “等此次征召,吾等已等许久矣。吾已命剩余之族人加快生产,此等机会,多年难遇啊。 邢国久无战事,多地宗族大家之兵器车马,皆需要更换修缮,此乃赚钱营商之良机也。” 张珹走后,木耒仔细的想了想,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世界的邢国会亡国了,这根本上就是武备松弛。 去年,木耒已向国君父亲提醒过了,要他注意北方三国,但愿这次不要重蹈覆辙。 …… 祀纨也来了,一见到木耒,就行了大礼,向木耒说起了自己的苦衷。 “公子,我为下士,若征召出征,我需自备一戎车,但我无车无马,也无钱租赁。我的钱都花在房屋的建造上了。” 应召之人自备武器装备,这事木耒是知道的,那些徒们都有自己的武器和铠甲,木耒也没为他们操心。 但是蚕馆的其他人就不是这样了,典妇功手下的人都是为邢君服务的,一般征召也征召不到他们头上。 现在来了封地就不同了,需要纳赋了,这个赋就是军赋,这些曾经的下士、府人哪有自备军备的习惯呢。 这事踢给了木耒,木耒也只能接着,毕竟人家是追随自己来到封地的。 木耒开口问道:“一架戎车多少钱。” 祀纨回道:“四五百钱,若是带上马匹,则是千钱左右。” 正好章腊也在这里,木耒转向章腊,说道:“去购置一套戎车,征召返回后再收回,其他无兵甲之人,也为其提供装备。” “喏。”章腊随后就出去安排装备的事情了。 木耒看着祀纨,才想起,确实该向这些人发放俸禄了,跟随自己的人有点太穷了,都已经没钱了,本身就没有分给他们多少的土地。 木耒随后对祀纨说道:“汝在车邑那边辛苦了,吾本予汝等之土地不多。近期吾要发放俸禄以为补偿,既然汝需去应征,那吾便先予汝,一会去寻大妇即可。” 随后祀纨就退出去了。 队伍集合在弓邑,只是整训了两三日,便匆匆的向邢都开拔了。因为征召是有时间限制的,在规定的时间内必须到达。 本来征召的不到三百人,实际出发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快五百人了。在某日的清晨,一支长长的队伍出发了。 第108章 公子目光长远 木耒站在一处高地上,望着长龙般的队伍慢慢离去,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那场战事具体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样子。 在队伍出发的前一天,他给这四十个人每人发了一把匕首,匕首是铁质的,一尺多长,特意为带队祀纨准备了一把新打制出来的佩剑。这佩剑锋利无比,连络缮都对这把剑这极为满意。 送走了队伍,木耒深吸一口气,后面要做的是给效力之人发放俸禄了。 现在封地实行的,是直接给那二百来户人直接发粮食,其他的东西还得自己掏钱买,虽说给他们分了少量的土地,但是也没到收获的季节呢。 木耒府邸的前厅内,木耒、章腊还有大妇围坐在桌案前,桌上摆着木耒做的名册。 木耒先开口,说道:“章腊,你看我拟定之俸禄数量,你觉的如何?” 章腊皱着眉头,说道:“公子,俸禄一事有利有弊,古今未曾有过,以往都是以封赏为主,效力之人靠种地以养自身,且还需缴纳税负来供养主人。都是以下供上,但是这上养下却不曾听闻。” 木耒说道:“吾等不谈古之惯例,只言我发放俸禄之事,我已拟定具体之数额。 章腊你身为家宰,每年可得一千二百钱,合粮约三百担,此数目如何,可合你意。” “公子,此数量我定然满意,你若是封我千亩土地,除去必需开支,一年或剩不下这般多钱。” “不言其他,你只要满意就可,我便以此数发放予你。” “那多谢公子,章腊必鞠躬尽瘁,百死不辞!” 木耒又接着说道:“络缮、大妇、祀纨、莫臬,每年 1000 钱,约合粮约200担,这数如何?” 大妇随后说道:“公子,此钱实有些多矣,此些人原来每年总收不超二百钱,此忽涨至千钱,不妥当啊。 且大多数家庭皆为五六人,五十担粮足矣,岂能食得了二百担粮食。 如络缮之家,三人为公子效力,一年全家得钱近二千钱,合粮约四百担。” 木耒摆了摆手,解释道:“大妇,彼等皆为封地出力甚多,此点俸禄不算过分。若是封地之人口再增多,此些俸禄便甚正常矣。” “那公子还是稍减些,待日后人口增多,可再行增加也不迟。” “此已是吾减少之后之数量矣,今年就依此执行。 其他的如帛缕、筹、绾丝、绘绮,每年 800 钱。 工坊负责人,大监(管理大量奴隶的人)每人每年 600 钱。 匠人(技术人员)、工(工长)则为每年 500 钱。 工匠(技术工人)、贾人、库、史为每年 400 钱。 徒、监(监工)每人每年 300 钱。 常年做工之庶人(非工匠),每人每年 100 - 200 钱,视时间长短而定。” 大妇眉头紧锁,扒拉着那几张清单,嘴里念叨着:“公子,依照此清单,一年需发放俸禄达八万钱呐,何其多也。” 木耒站起身来,在屋内慢慢的踱步,说:“此已为吾削减之后之数量矣,若未削减,每年发俸禄基本达十万钱矣。此次只发放半年之数,仅四万钱。” “公子言之好轻松,还仅四万,仅此半年之钱,已是彼等原来每年收入之数倍矣。”大妇还在发着牢骚。 “大妇,莫要只观眼前,众人富足,方能为我尽心效力。若是众人仅是温饱,那彼等跟随我至封地尚有何意义,更勿论为我尽心工作矣。 唯有使彼等富足,方能尽心为我工作,方能使封地繁荣,我之财富亦才会滚滚而来。” 此时章腊也附和道:“大妇,公子目光长远,我等当全力支持。” “罢了,公子既已决定,我自当照办,只是发放之事须得谨慎。”大妇叹了口气说道。 木耒随后又说道:“这钱粮发放比例该如何?是钱粮各半,还是粮少钱多?” 章腊眼珠子转了转,随后说:“新至此地,大家房屋皆未曾盖完,公子发恁多粮食,彼等亦无处存放,到头来亦发霉坏掉。 不如径直发钱,令他们按自家人口多寡,自行采买便是。只要公子在弓邑设置一集市,按市价售卖各类粮、布、陶、器等诸般物资即可。” 大妇则悠悠的说道:“若是不发放粮,只发钱,吾倒是省去了诸多麻烦啊。公子不如照其所言行事。” 木耒看向章腊,说道:“善,章腊,你去通知众人前来领钱,分批前来即可。” 章腊领命而去,安排自己的两个儿子去车邑和隘口,令这两地之人明后日来弓邑领钱。 而章腊自己也亲自奔走于弓邑的各个工坊之间,见到熟人便说:“通知你工坊之人,今日去公子府邸领钱,过期不候!” 章腊故意这样说,听到通知的人都是撒丫子就跑,去告诉其他人或是家人前去领钱,生怕去晚了钱就没了。 …… 木耒发府邸前很快聚满了人,熙熙攘攘,议论纷纷。大妇直接在府前摆起桌案,开始发放俸禄。 大妇负责对照清单,因为这些人基本上她都认识,惠则在监督发放的钱的数量。 最靠前的是章腊的夫人,她带着自己的女儿、一个儿媳和一个老掉牙的仆人。 大妇看了看清单,打趣的说道:“你家章腊咋的不让个儿子前来,你家可是1400钱,200多斤(235克\/斤)的钱呐,你们搬得动?” 章腊的夫人则是说道:“莫说1400钱,就是2400钱,我等几人也抱的动。” 她说完,包括木耒在内的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府库的钱大妇早已命人整理过,大部分按照50枚、100枚的数量串在绳子上,这样发放起来就容易的多了。 钱发放的很顺利,也很和谐,每个领过钱的人都会行礼说道:“谢公子,谢大妇。” 章腊一家有4个人给木耒干活,半年分得1400钱,络缮一家是950钱,这还是半年的俸禄,这样看下来确实不少。 因为木耒当时计算的时候,是按一人养全家来计算,其实大部分家庭这次都是领了二三百的钱。 这一次发钱,差距就显现出来了,若是时间长一些,在这个封地内,新的阶级就出现了,新贵族也形成了。 第109章 这般高质铁锭才可卖高价 八月骄阳似火,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对于木耒这样的人,即便是坐着也汗如雨下,而其他的人则还在烈日下劳作。 章腊匆匆来到木耒的前厅,头上全都是汗,他也顾不得擦拭,便着急地向木耒说道:“公子,卫国寒氏的人到了,而且他们的家主寒汲也来了。” 木耒一听,马上心中一阵悸动,说道:“快,快去准备晚宴,烤羊肉就行,我要亲自招待寒氏家主。” 天黑了,微风带来一丝薄薄的凉意。木耒府邸的庭院中,已经架起了垄火烤着肉串。 木耒与寒汲相对而坐,桌案上摆着精致的小菜,一盘煎豆腐,一盘凉拌野菜,还有一盘新的菜品——凉拌腐竹。 “寒汲家主,此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至极。” 木耒开口打破了沉默,随后双手举起酒杯。。 “公子客气,能与公子交易行商,实乃寒某之荣幸。”寒汲也双手举起酒杯。 两人持酒一饮而尽(木耒喝的是糖水),随后寒汲开始品尝美味的菜肴。 “这是?”寒汲指着那盘腐竹问道。 “此为我封地之新品,名腐竹,乃与白玉方同出一辙,家主请品尝。” 寒汲尝了两口,随后放下筷子,开口夸赞道:“此物也是美味,公子可发卖?” “发卖,当然发卖,此物乃是干货,可存放两三年之久,方便运输,且已是熟食,凉水中浸泡一二时辰即可食用。 汝观其外观,其色金黄,质韧而软,味醇且香,可凉拌、可煮食、可炖于肉羹之中。……” 木耒像个产品推销员一样,嘚嘚起来没完没了。寒汲都愣了,这公子上次不是这样的啊。 推销完这腐竹,两人又说起其他的货物。 “公子,汝先前卖予我等之纸,销路甚好。如今卫地之需求大增,多地都有所需,不知能否多供些货物?” 木耒说道:“家主放心,我早已增派人手,定会想办法多做出些纸来。只是造纸耗费人力甚多,且造纸时间太长,过程繁琐无比,还需家主多多理解。” 寒汲哈哈一笑:“我定是理解公子之苦衷。只要你能保证供应,增大产量,一切我都等得。 还有那毛衣,也是备受欢迎,售价高达千余钱一套,那百套毛衣,销售早已过半,公子也需加紧备货呀。 ” 木耒心中暗暗高兴,但仍说道:“我封地之诸般货物,能得家主赏识,是我之的福气。 只是制作此毛衣之材料也是奇缺,我已向汝等寒氏头人求购各类毛皮,及各类药材,那都是制毛衣所必须之物。 若无足够之材,巧厨亦难为无米之炊矣。” 寒汲眼珠子转了两圈,随后问道:“公子,那诸多药材,皆是制毛衣所需?” 木耒这时候正在吃肉,寒汲这一问差点把他噎着,且这寒汲正两眼直直的看着木耒。 木耒思索了几秒,马上就张口胡诌道:“然也,要不然毛衣能如此的软、白,且无任何腥膻气味,皆是用那石流……”(硫磺在此时叫石流磺) 木耒故意的这样,留下一个字没说,也算是故意的误导。硫磺确实能漂白羊毛,但是那玩意非常不稳定。 木耒这里的白毛衣不是漂白的,是用的白羊的毛,还有一些灰毛衣、黄毛衣和黑毛衣没拿出来卖呢。 木耒的话嘎然而止,然后两人都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寒汲话锋一转,谈论起木耒送的铁锭来。 “前几日,族中小辈带回公子的恶金,公子是否想与我做这恶金之交易?” “恶金又名黑金,在我封地内,现已称其为铁。寒家主,我确实是想与你交易这黑金。只是这黑金之价,可不能如纸与毛衣那般。” 寒汲眼中一闪,随后说道:“这黑金确是稀缺之物,其价自然不菲。 只是这价格却是混乱不堪,若是都如公子所赠之铁锭,这般高质,便皆可卖得高价。” 木耒一听“这般高质”四字,强压着心中即将爆发的笑意,然后稍作镇定的说道:“这般品质的铁锭,我等所产亦是不多。” “不瞒公子,我也是近日才知晓,如此铁料在市场上的价值颇高,其价能和赤金(铜)一比一的交换。” 木耒听完,也是十分吃惊,他能想的最贵的价格,也就是铜铁一比三到四比例交易,确根本没想到能达到一比一的比例。 没想到这有杂质的铁锭都能这么贵,那我纯度更高的铁锭岂不是能二比一,甚至三比一的价格。 木耒还在瞎想,寒汲见木耒不说话,于是接着说道:“公子此价可行?” 木耒随后说道:“可依照此价交易,但我不能保证产量。 制此铁锭太过耗费人力,七至十日垒一炉,只烧一两日便废,或可得百斤铁渣。 数十炉铁渣合计数千斤,并至一炉焚烧,如此反复数次,才得数百斤铁锭。 赠家主之高品铁锭,所产亦不足三成。如此费力之物,这黑金之价必是高极。” 现在的木耒,说谎话已经一点都不脸红了。 “这黑金果真如此难得?”寒汲问道。 “然也,这只是粗铁,若是精铁更是珍贵。” “那公子之铁锭,能卖与我几何?” “若是一比一之价,每月或可打达数千斤。” “公子,必是如此般高品之铁锭,才可卖如此高价,质次者需另计。” 木耒微微一笑,说道:“我必以精品铁锭予汝,绝无质次者!” 两人皆大欢喜,于是接着饮酒吃肉。 木耒话锋又一转,说道:“我这有些宝物,家主要不要观上一观?” 一听有宝物,寒汲马上来了兴趣,炒说道:“可是如夜光珠那般之国宝?” “非也,只是寻常之宝。” 第110章 经商以诚信为本 这时,木耒轻轻挥了挥手,远处的惠见状,马上领着女仆上前。 女仆双手捧着一个长长的木盒,盒子是一把精心打造好的宝剑(铁)。盒子置于桌案上,惠亲手打开了盒子。 木耒这里没什么能工巧匠,做不了精美的剑鞘,因此盒子内的宝剑是没有剑鞘的,在灯火下闪着亮光。 寒汲看到宝剑的瞬间,眼睛都直了,迫不及待地拿在手中,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还用自己的拇指轻轻的去感受剑锋。 “竟如此锋利,此剑必是绝世精品,其工艺精湛,材质上乘啊!公子如何得到此宝剑?”寒汲问道。 “乃是我封地所制,数百斤粗铁反复炼制数十次方成精铁,精铁又经千锤百炼乃成钢,此剑乃是由千折钢所制。 ” “千折钢?” “呃,此为工匠所名,何为千折钢,此为工匠之机密,我亦不知矣。” “那如此宝剑,岂不是还能继续打制,如此说来,便可批量造出。” “家主所言确实如此,但每月所出亦不过数把,谈不得批量打制。” “那也足够,如此宝剑我以两万钱购入,公子可卖?” 木耒故意皱起眉头,随后说道:“数百人,忙碌二十余日,才制出3把如此之宝剑。 首把剑是残品,后两把才是这般模样,所耗费之炭也有万斤之多。如此耗费人力所出之宝剑,竟然才值2万钱。” “那三万钱如何,此剑并无剑鞘,我还需辅以精美之剑鞘方能卖出,如何?”寒汲又试探性的说道。 木耒看着寒汲,说道:“寒氏家主,你我交易数次,我非商人,并不知市价。如那纸与毛衣,汝等恐怕都是翻倍售卖,我等辛苦数日,所得之钱恐仅糊口而已。 且诸多成本费用,我等也是难以统计清晰。若是累至一年,你我交易达百万之钱,我所赚之钱恐不足十万,而汝等所赚之钱,恐已至百万矣。 大宗货物交易营商本应是双赢,而不似你我这般,所赚之钱竟如此悬殊。” 木耒说完,寒汲皱起了眉头,随后说道:“公子之意是何?” “此宝剑,你可卖数万之数,甚至达十万。剑鞘才几钱,这其中之差距太大矣。我虽然是汝之供货商,但九成多的钱都被你赚去。 如此数年之后,你寒氏或成天下百国之首富,我之封地依旧如此贫乏。 倘若我无力继续追加投入,封地之产量何以能满足你寒氏之需,我又怎能出新器物。” 寒汲听着木耒的话,两眼冒光,心想:这个十五六的公子,怎么想的这么长远。 木耒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封地内,日后会产出各类新奇之物,如可胜丝绸之布料,铁质农具、铁质甲胄兵器之类。 还有那铁锭,如若有足够之人手,一月所产何止千斤。若是炼铁之人达数千人,可月产铁锭十万斤,甚至月产铁锭百万斤(250吨)。 且我已命工匠试新式炼铁之法,只是失败数次,耗费颇高,如若你我再以此种方式交易,我恐怕以后很难出新品,且产量也是踌躇不前。” 寒汲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公子到底是何意,我寒汲甚是不解。” 木耒自己喝了一口糖水,随后说道:“那面粉、精盐、白玉方等食品不算,铁锭不算,其他之物,如毛衣、纸张、铁器类我们需重新议价,或我参与销售。 如毛衣,每套卖一千钱,我得700钱,如寒氏得钱300,即所得之钱,你我七三分账,纸张、铁器,比如这宝剑亦是如此。 我封地所产之物,你们径可拿去部分销售,待上次货款结清,则可安排下次货物。我需有人常驻汝寒氏商舍,以监督此事。 还有一种方式,便是我定出市场价格,寒氏可直接以七成价格购入货物,若是市场价格波动不超一成,我供货之价也不会变动,超过一成,便再行更改。 若是我货物的成本价,高于市场之价的五成,那此类货物便如食品那般,我们以固定价格售于寒氏。……” 木耒滔滔不绝的说着,寒汲的听的满脸是汗,不知道是不是热的,说了许久木耒才闭口。 寒汲当然不愿意让木耒参与自己的生意,他也明白,那种对半赚钱的生意也不可能长久,况且纸张和毛衣当初说的也是试卖。 这种东西以前市场上没有,本来估价也不准,现在木耒要涨价,寒汲也没办法。 寒汲说道:“公子之意,乃是要将纸张、毛衣之价涨至700钱?” 木耒马上回道:“若是寒氏以此价购入纸张毛衣,我便不管汝等卖价如何。倘若无成本之限制,我便能按此价大量供货,汝等亦可多赚,如此便是双赢。” 寒汲仔细的回味木耒所说的话,许久才说道:“公子之意,我已明了。不过此事我需同其他族人共议。” 木耒说道:“善,若是可行,我封地所产之毛衣与纸张,皆交于汝等寒氏销售,不在售于他人。 无论汝等卖于何方、何价,我等亦不干涉,但是邢国除外,我只会将少量货物卖往邢国。当然你寒氏也可卖往邢国。” “善,此事我尽快与族人商议,只是这宝剑……” “那就请寒氏家主再出一次价,我便将宝剑以此价售于家主。” “公子此言当真?”寒汲问道。 “当真。”木耒说的斩钉截铁。 寒汲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三万五千钱,如何?” “善,我便以此价将宝剑售于汝,此次为两把。以后每月至少5把。” “公子真的欲以钱出售宝剑?” “经商以诚信为本,我既然已答应你,便肯定会遵守诺言。” “公子果真是诚信之人。” “饮!” “饮!” …… 第二日,木耒起的很晚,不是因为昨晚睡得晚,也不是因为昨天太累,而是因为沐雷打游戏睡得太晚。 沐雷睡得晚,木耒就只能起的很晚,这事真的难处理,木耒还带过来一块手表,为的就是保证那边的沐雷准时起床,特别是在上学期间,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第111章 经商之奇才 木耒起床后,便见到惠和大妇在桌前等着他吃朝食。 “昨日与寒氏家主谈得如何?” 大妇开口问道。 木耒喝了一口粥,然后说道:“还好,我与其重新议定一些价格。吾欲将纸张、毛衣价格涨至七百钱,纸张七百钱一令,毛衣七百钱一套。” “嚯!” 大富很是吃惊,“竟能卖至七百钱。哎,先前确实要少了。” 木耒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吾今唯忧,做不出那般多,尤是那个毛衣。 不过,吾早已向寒氏订购羊毛,唯不知此羊毛何时可供足。纸张之事则好说,帛缕造纸之技越发娴熟,纸之品质亦愈来愈优,此吾不忧也。” 大妇点点头,然后又说道:“那铁锭呢?” 一说这个,木耒立刻来了精神,放下陶碗,随后说道:“那铁锭,吾先时估价过低矣,寒汲直予一比一 之价,即一斤赤金易一斤铁。” 大妇一听这价非常的吃惊,随后说道:“那黑金竟如此值钱!不知络缮一月可产出铁锭几何?” 木耒说道:“上月产铁锭4万余斤。” “啥?4 万余斤?竟如此之多?四万斤岂非同于每月可产出近三十万钱?”大妇掰了一下手指头,然后说道。 “吾只与那寒汲言,每月产铁锭数千斤,且售与寒氏者,皆为那种最次级之铁锭。品质尚优之铁锭,吾等须留着自用。”木耒边说,边喝着粟米粥。 “公子,这是为何?若次等铁锭之价,皆能达一赤金换一铁之比例,那优等之铁锭,岂不是价格更贵?” “大妇,汝有所不知,物以稀为贵。若是言之多矣,恐怕价格就不能如此高矣。还有,那些优等铁锭吾须储存起来。几万斤、几十万斤、几百万斤亦不足用也。 还有有,我答应每月售与寒汲宝剑数把,那宝剑竟达三万五千钱一把。汝可知打造一把如此之铁剑,需时几何?” “几何?公子请明说。无需故弄玄虚。”大妇不耐烦的说道。 木耒随后说道:“若是用我产出之上等铁锭,三人不到十日便可打出一把宝剑。若是用那次等铁锭,三人恐怕耗时一月,也难打出一把这样的神兵。 “倘若我将上等之铁锭卖与寒氏,即便三斤赤金换我一斤铁锭,然彼等便能轻易地打制出各类兵器与农具。 那般的话,吾所制之各类农具兵器,又怎能卖得上好价钱呢?” 大妇笑着说:“公子小小年纪,不想却是一位经商之奇才。” 大妇这么一说,惠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饭便喷了出来,木耒一看惠的狼狈样,自己也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然后两人都剧烈地咳嗽起来。 …… 朝食过后,木耒便命人去召络缮。 络缮匆匆赶来,一见面,便对木耒行了一礼,说道:“公子,你找我所为何事?” 木耒说道:“络缮,昨日寒氏家主与吾议定,欲购买吾等所炼之铁锭、铁器。如今,炼铁之事为封地头等要事,汝务必处置妥当。” 络缮回道:“公子,我该如何处之?请明示。” 木耒说道:“首先,当加快炼铁之速。炼制出之上等铁锭,吾等自用,其他杂质多之铁锭悉拣出,售与寒氏。 寒氏不要之铁锭,吾等再回炉熔炼。但此事必做好保密,万不可令寒氏得知,吾等所售之铁锭为次等。还有,如今高炉炼铁进展如何?” 络缮回道:“如今之高炉,仍乃仅烧七至十日便会崩裂,应是泥土之类的原因。 吾等屡经试验,多次尝试,也未寻得更佳之替代材料。不过照目前之情形发展,每炉吾等至少能炼三万至四万斤铁。 只要稍增些人手,便可轮流炼铁。一炉烧裂后,继而烧第二炉,如此循环,每月能生产铁三至四炉,月产铁锭可达十万斤以上。” 木耒:“善,吾之想法乃如此,将有杂之铁锭,其余所废弃之铁锭依次堆于一处,供寒氏之人挑选,万不可于其中掺入上等铁锭。 尚有一点,炼铁之法必当守密。参与烧炉炼铁之奴工,当圈禁之,予其美馔佳饮,然不许其离炼铁之所,你觉得如何?” 络缮:“如今,此些奴工所食之物,较吾往日所食犹佳。即便今驱他们离开,恐其亦无人离去也。” 木耒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打铁之事也须加紧,若是人手不足,可找章腊再索些人来。如今打铁状况如何?” 络缮说道:“公子命我等打造的,一体大戟恐是不行,打造出的大戟尺寸有偏差,浇铸而成之大戟,又不够锋利,若分体打造或可行。” 什么叫分体打造,就打造一个戈,再单独打造一个矛,然后两物同时固定在木杆上,这就是分体的大戟。 木耒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如此罢,停止打造大戟,只打造铁制矛头,如何?铁矛至少比大戟更易打造?” 络缮回答:“打造矛头肯定更容易。那我便去与打铁之人交代更改。 尚有一事,打铁甚费力气,即便餐饮供应能跟上,彼等之胳膊亦受不了。 此乃技术兼气力之活,即便我等以皮鞭驱赶,恐他们亦打不了太多铁。如若伤了他们之身体,更是打不得铁了。 如此一来,只能大规模增添人手矣。据吾所知,于此弓邑,有近半之青壮男奴皆在炼铁、冶铁与打铁,其他之处的奴工恐怕也不足用矣,公子尚需考虑此问题。 木耒又叹了口气,对络缮说道:“其实打铁本不必如此费力,只需将铁再炼制一次,可将铁炼成钢,便不需如此多人,千锤百炼地打铁矣。” 络缮又问道:“那钢又为何物?” 木耒解释道:“汝等打造之那些宝剑便是钢。我在想如何直将生铁炼成钢。若炼成钢之后,稍作捶打塑形,便可直接使用矣。” 络缮大惊道:“真有此般炼铁之术乎?” “只是以我等如今之能力恐难做到啊,此事需暂且缓之。我需想下当如何为之。 打铁之人暂无需增之过多。汝先归去,记着做好保密之务。” 络缮行了一礼,便回去了。 今天木耒还有一件事,便是和寒氏确定具体交易的事情了。 第112章 岂止四五十万,恐百万亦有 寒汲那一夜从木耒的府邸走了之后,连夜就召集寒氏众人在商站商议。 寒汲的意思是:木耒的货物,目前不愁销路,还是天下的独一份。现在试销结束了,人家要涨价,大家都思量思量,划算不划算。还有就是如果接受这个价格,寒氏就成了天下的唯一独家专卖。 其实寒氏这些人也都明白,木耒封地的毛衣、纸张,在市面上都很好卖。虽说 700 钱的单价不算低,但是先前说的只是试销,既然市场需求大,肯定有利可图。 而且垄断货源的好处也很多,至少短期没有竞争者,而且消费者还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消费意识,即便后面别人出了仿品,自己也赚到了第一波钱。 还有就是,试销是1000钱的单价,这价格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合适,但只要适当的炒作一下,利润还有上涨的空间。况且试销的地方仅限卫国,若是运往齐国或宋国,价格会更高的,恐怕还能翻一番。 寒氏一众之人,最终讨论的结果就是,继续以 700 钱的价格购买毛衣和纸张。至于铁锭和宝剑,寒汲没出来说,他想独占这个生意。 另一边,络缮走了之后,木耒又亲自去炼铁坊溜了一圈,亲自视察了一遍炼铁坊。 走的时候,又郑重地吩咐道络缮,令他挑选出一批杂质含量多的铁锭,先弄个四五千斤,送到木耒的府邸外的一处库房。 络缮亲自带着几名工匠,在铁锭堆中用小锤子敲敲打打,将一块块铁锭从中挑出。 午后,寒汲带着寒氏之人又来到了木耒的府邸,按着先前的价格约定,定下此批的货物的交易数量。 即40令纸,还有 100 套毛衣,还有那一堆铁锭和两把宝剑。 随后木耒又补充道:“然,我先言明,封地之纸张基本无库存矣,唯等下月新产。 毛衣亦所剩无几,入冬前至多尚能做二百套。此毛衣之产量,关键仍在于汝等提供的羊毛数量。” 随后木耒便去安排人,和寒氏众人交接纸张和毛衣,而寒汲留在了府邸,他等着木耒的那两把宝剑呢。 等木耒返回的时候,大妇,正亲自给寒汲演示织毛衣。 “你看,此针法,此走线,皆须精细为之,不然织出之毛衣不均。毛衣织之甚缓,便知其价缘何高企……”大妇边织边给寒汲解释。 木耒:“……” 寒汲看的还很认真,不住地点头:“寒汲知之,夫人劳矣。” 木耒:“……那谁,速把宝剑呈上。” 随后便有2个女仆捧来两个木盒,木耒将2个木盒交给寒汲。寒汲打开盒子一一验货,还用手抚摸着一把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好剑兮!白日观之,此钱花得更值,木耒公子,能否保证每月售吾五把如此之宝剑乎?”寒汲有些激动的问道。 木耒回答道:“木耒经商以诚信为本,只要应汝之数,便定然能供应得上。每月售汝之数,只会比五把更多。” 寒汲笑着点点头,但是手仍旧放在那宝剑上。 “寒氏家主,我等现在去交接那黑金锭?”木耒问道。 寒汲应允,然后三人便一起去库房。 虽说是四五千斤铁锭,但是堆放在库房一点也不显多,才很小的一堆。两尺见方多一点,还没有木耒的膝盖高,感觉比那边家里的地板砖还要小些。 寒汲一见那一小堆铁锭,两眼直冒光,儿木耒似乎有些不高兴。 木耒则指着地上的铁锭问道:“如此之少竟有四五千斤?” 库人回道:“铁坊仅送来此些,而后再无人动过铁锭。” 这库人以为木耒是担心铁锭的安全,怕别人偷偷拿走,所以才这样说。 在木耒、大妇和寒汲的见证下,人们开始称量这些铁锭。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一堆铁锭竟有近6000斤(15吨),将近四万钱。 大妇看着这堆铁锭脸皮直抽抽,仿佛看到了同样大小的一堆钱。但是联想到那2把宝剑,又觉得这铁锭卖便宜了,因为她觉得这堆铁锭,至少能打出几百把那样的宝剑。 寒汲带来的钱不够,但是木耒还是让他走了,是带着宝剑和铁锭走的,而且是很满意的离开的。 寒汲走了,大妇非常的兴奋,对木耒说:“公子,此次与寒氏之交易,恐有近二十万钱矣。吾等剩余之货物尚充足,你若多予寒氏一些货物,恐能卖四五十万。” 木耒笑着说:“岂止四五十万,恐百万亦有,然生意不是那般做也。若是一次卖他太多,下次或就卖不上价矣。” 大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到了 8 月中旬。 一日,天空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云仿佛要压下来一般。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滴猛烈地敲打着地面,溅起一片片水花。 雨后,木耒来到后园,望着被雨水滋润过的庄稼,绿油油的一片,心里美滋滋的。 木耒脸上洋溢着喜悦,心想:这场雨下得真是及时,看这庄稼的长势,今年肯定是个丰收年。 而大妇和惠也在这后园之中,她们在摘甜瓜。 看到木耒,大妇近前来,说道:“公子,真乃苍天护佑。吾等今岁之辛劳没有白费,今秋必是丰年。” “是矣,今年所产之种,明年可种更多田地。” 三人边说边顺着泥泞的小路前行。 木耒突然看到,一棉枝上绽放了一朵洁白的棉花。他眼神一亮,小心翼翼地连同棉桃的壳一起摘了下来。 他用食指和拇指捻动着棉桃壳下的木柄,旋转的棉花如同一团洁白的羊毛,在他手中转动,棉花上的水珠也被甩了出去。 木耒将甩干水珠的棉花,从棉壳中摘下,将棉花塞给大妇。 自己则低头把玩着手中棉桃壳,这棉桃壳还是五瓣的,五瓣的比四瓣的好看,也更好玩。 木耒猛地用手指一捻那棉壳的木柄,那棉桃壳便朝远处呜呜的飞去,飞了一丈多远才落地。 “大妇,又一个伟大的东西要诞生了。” 大妇正用手感受着那一朵棉花的柔软。 “好似脱脂的羊毛一般,比羊毛更软,却比羊毛更易获得。”大妇说道。 第113章 这就是一个大号的炮仗 “只是今秋不知能获棉花几何。” “十亩地焉,怎么也有数千斤乎。” 木了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就勉强够己所用罢,恐所做之棉被皆不足供拿俸禄之人分之,是万不能向外发卖也。明年此时再言卖此棉布之事。” 大妇好像从木耒的话中捕捉到了什么,随后问道:“公子之意,此物除去织布,还可充被? “棉花填充之被比芦花、杨絮为之被暖和甚多。只是,此棉花被不足用也。” …… 第二天木耒从网上查了一些纺车的图片,手工画了一张简图。其实,这个棉纺车和毛纺车很相似,只需略微改动,就可以继续使用。 木耒还是让木坊直接做了一架新的纺车,并且他还亲手车了几根纺杆。 就在做纺车的这段时间,第一批棉花可以采摘了。木耒仿照奶奶摘棉花的方式,用麻布做了一个棉花兜,围在腰间摘棉花。 他觉得这样的方式最好,不像在美洲大陆上的人,抱着一个筐子采摘棉花。 第一批采摘的棉花大概有百十斤,可以先试着加工。现在没有轧棉机,只能人工剥棉籽。 后面是弹棉花,木耒为此还做了个一弦琴,一个男奴工背着弹棉花的弓,一点点弹起了棉花。 弹好后的棉花十分蓬松,大妇和负责毛衣的莫臬见了都很吃惊。 几人一起动手,把弹好的棉花做成比手指头略粗些的棉条,然后木耒亲自上手,教女工将松软的棉条,用纺车拉成一根细线绕在纺杆上。 然后将两根或三根单线并成一根线,又用纺车纺了一次,这样棉线就基本做成了。 大妇和莫臬用力拽着纺成后的棉线,发现其非常结实,至少比同等粗细的麻线更结实。 剩下的就是织布了,此时的织机叫腰机,单人操作,但是效率很低,木耒打算制造一架脚踏式织布机。 其实这种织布机很简单,木坊的人几天就做了出来。因为增加了飞梭,织布效率就大幅提高了,布的宽幅也增加不少。 …… 从第一朵棉花开,到织出布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再有四五天,木耒就要开学了。 在开学前,木耒还想试验大杀器 —— 黑火药,至少做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封地有几万斤硝石、近万斤的硫磺,再不制作黑火药,木耒都担心那硝石爆炸。 这些硝石他们确实也用少量的做叶面肥用,那硫磺也用来给作物杀虫杀菌,不过这都是掩人耳目,用的那点量根本不值一提。 做黑火药的配方这里就不说了,因为这个配方常穿越的人都知道。 木耒命后园的一个奴工,将硝石碾成粉末,硫磺也碾成粉末,他自己还带了一大竹管的木炭粉。 为了制作黑火药,木耒还特地做了一个小天平。 木耒按比例将混合好了一点粉末,在无旁人的时候,他点燃试了一下,火光 “呲” 的一下,几乎要晃瞎眼睛,看样子似乎是成功了。 要是把这些粉末装在一个密闭容器里,可能就是爆炸了。 木耒通过查阅资料,还了解到,这种混合的粉末爆炸效率很低。要想让黑火药的威力达到最大,得把它做成颗粒状。 将火药做成颗粒状的方法,他在网上也查不到,但在是某个小说中,找到了一点描述。 还是两种方法,一种是加入少量的水搅拌,把黑火药做成饼状,且是摊得很薄的那种,等黑火药快干的时候,再用类似圆木将其碾碎,然后通过筛选,留下颗粒大小合适的。 实际上,经过水搅拌后的黑火药,碾碎后也没有什么粉末了,有的只是非常小的颗粒。 另一种方式是用鸡蛋清混合黑火药。据说这样做出来的火药威力会更大,木耒也打算尝试一下。 现在封地能造纸了,木耒特意找来一些特别薄的纸,还有新纺出的棉线,他准备制作了复合型的火捻 —— 导火索。 当然,导火索的配方是不一样的,需要稳定的燃烧。 按照不同配方做出的导火索,燃烧速度各异。快有快的用处,慢也有慢的用处。 为了自身安全,木耒通过几次试验,选择了燃烧速度最慢的导火索。 导火索中间是一根细细的棉线,上面沾满糊状的火药,然后风干,再用薄薄的纸包裹起来,这便成了稳定的导火索,这样的不容易熄灭。 两天后,两种颗粒化的黑火药终于做好了,即将进行试验。 木耒找来了竹筒,而且他不敢找太大的。一开始找的竹筒比拇指略粗,长度约五六厘米。 对另一个世界的人来说,这就是一个大号的炮仗。 这一切木耒都是一个人在操作,他小心翼翼的将火药倒入粗细不等的竹管,用纸团和软木将另一点塞紧。 竹管的侧面上钻了一个小孔,导火索便从这里引出,为了安全,木耒安上将近1米长的导火索。 一共装了4根竹管,还填装了2个很小但很厚的陶瓶。 沐雷是放过炮仗的,但是自己做的这种他还是有点心虚,毕竟是奔着炸弹做的。 在一个阴天的下午,木耒独自一人带着2个竹管和1个陶瓶,来到了一个小山头,他想亲自试试威力。 在半山腰,木耒找到一块合适的石头当掩体,他将一个竹弹放入一个石缝中。 他深吸一口气,用哆哆嗦嗦的打着防风打火机,然后伸向了导火索,在点燃导火索后,他还疯狂的跑出了20多米,转到了另一个巨石的后面。 片刻后,“轰” 的一声巨响爆发出来,整个山仿佛都被这巨大的声音所震撼。 木耒只觉得那声音,几乎要将他的耳朵震聋,他的心脏似乎都要被震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木耒回过神来,他晃了晃脑袋,但耳朵里依旧嗡嗡作响。 卧c,这么牛,木耒走到那块巨石的后面,那个石缝一侧是黑的,另一侧,则被炸的脱落了一大块岩石。 就这威力,肯定是成了! 第114章 军火真是个烧钱的玩意儿 还剩下两个炸弹,木耒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试验。刚才第一个炸弹的威力着实让他害怕。 那感觉就好像是在自己院子里,炸了一颗开天雷,但这是在旷野半山腰炸的啊。过了许久,他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看着手里的 ,他找到一处地势较高且陡峭的地方,自己站在上方。他准备点燃一个炸弹后扔下去,他要扔的是那个陶制的小炸弹。 为了防止陶瓷磕在石头上摔破,他找了些草,用绳子绑在炸弹外面。在点燃小炸弹前,他先用石头训练臂力。 扔了几块,可他臂力实在差,扔出去的石头也就二三十米远。 还好是在山坡,石头能向下滚得更远些。即便如此,他还是找了块大岩石,准备向前、向下扔完炸弹就躲在石头后面。 准备好一切,导火索一点燃,他立刻扔出陶制炸弹,随后躲到大石头后面。 果然,又是 “轰” 的一声巨响,威力竟丝毫不亚于第一个竹管炸弹。不过,这个炸弹是用鸡蛋清调制的炸药,装药量理论上比竹管炸弹少了一些呢。 又是一阵耳鸣,不过木耒有准备,事先张开了嘴,所以耳朵好受了许多。片刻后,就听到了稀稀嗦嗦的石子掉落的声音。 鉴于前两个炸弹的优秀表现,木耒不打算试验剩下的那个炸弹了,准备把这个其带回去,以备不时之需。 木耒也知道,这样的炸弹即便不能杀伤人员,只要是扔到敌军人群中,单是那声音就能震慑住他们,令敌军大乱。 莫要说这些古人,就是在现代人的人群中,扔一个这样大小的纸炮仗,先不说伤亡,吓都能把人吓个半死。 若是扔在这些古人的人群中,肯定效果会更大,这就是神迹,是天罚,是天雷下凡,继而发生的肯定是大乱、败退或者是营啸。 竹管的炸弹也能造成一定的伤亡,陶制的可能伤害更高一些,因为报站产生的碎片也能有一定的杀伤效果。 若是铸铁的呢,会不会效果更好,木耒觉得也可以尝试一下。 还有一个,由于技术的缘故,目前只能采用点燃后扔出,还无法做成那种,一拉导火索就直接投掷的那种炸弹。 木耒随后便独自回家,边走边琢磨,是否可以让络缮浇筑一批铸铁壳体,然后并加上木柄,就像后世的木柄式手榴弹那样,导火索镶嵌在手柄正中。 反正现在有车床,在十几厘米的木柄中间打孔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这样还能保证导火索不容易熄灭,但是扔之前还是要点燃导火索。 木耒又想到,回头得让络缮浇铸的手榴弹的壳体,做得薄一些、小一些,每个重量不超过一斤就行,这样算上木柄和炸药,也就1斤(253克\/斤)多点。 可一想到每个重量一斤,就相当于六七个刀币,木耒又觉得心疼,这军火真是个烧钱的玩意儿啊。 这种炸弹人员只要投掷的够远,很容易就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但若是骑兵投掷这种炸弹,可能会惊吓到马匹,这是个大麻烦。 除非马匹事先经过相关训练,否则这炸弹就只能用于城墙上守城了和步兵近战,但是步兵近战恐怕会波及自己。 木耒一直在幻想他理想中骑兵的样子:每人配备一张弓或弩、一把铁制马刀,再带上几个这样的炸弹。 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而言,这基本是碾压式的存在,只要能避开对方的弓箭手,几乎就是无敌的,要是对付弓箭手,就得用射程更远的弩。 而且,这样的骑兵,无需装备多重甲胄就能成军。后期若是锻造能力和工艺提升,就能实现全员披铁甲、那这支军队就更接近无敌了。 若是有一千这样的骑兵,真的就能能天下无敌了,至少在短期内是没有破解的办法的。 至于大炮和火枪,那等以后再说,至少这种手榴弹,或者叫投掷的炸弹是目前最容易实现装备的。 时间来到9月,那边的沐雷开学了,这边的木耒也渐渐安生下来。 因为住校期间,很多事情都受到限制,尤其是这边的木耒不能熬夜。 沐雷现在已经上初三了,这是个很重要的一年,从这时候开始,真正的屠龙技已经开始学了。 比如,这个暑假的培训班里,便学了化学。 木耒在初步学习了初中化学之后,觉得不过瘾,又从网上看了高中化学的课程。 随后便是七月炼出了铁,八月做出了火药,很多东西只要明白了原理,就是一层窗户纸的事了。 再往后,可能就要攻克炼熟铁,或者是直接炼钢的工艺了。 再再往后,还有水泥、酸碱、糖类、硝化纤维、石油、陶瓷、以及各种机械了,更不用说还有其他穿越人士喜爱的白酒、肥皂、玻璃了。 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人口,现在木耒自己的四千人,就已经不够用了。 现在弓邑负责种地的,大部分已经是女人了,其他的诸如造纸坊、毛衣坊大部分则是女奴。 弓邑一共八百的男奴隶,现在采矿、炼铁、打铁、烧石灰就占了五百人,还有各个工坊也有些,真正从事种地的男奴,已经很少了。 若要建立一个最简单的工业基础,这几千人根本不可能,至少需要几万,十几万人的规模。 若是再加上种地的人,则需要几十万人的规模,即一个春秋时期一个中等国家的规模,邢国这种体量的国家都有些勉强。 若要是达到那一步,木耒则需要一国之人。 …… 过了几日,颊戎给木耒挑选了一匹温顺的鲜虞马,木耒也开始练习起骑马来。 这鲜虞马个头其实不大,只是耐力佳,也就是跑的远。 别的马配上马鞍,如今能日行 40 到 60 里地。而这样的鲜虞马却能达到 60 里地到 100 里地以上。 也就是说,只要道路情况稍好一些,木耒从隘口到邢都,一天就可以到达。 第115章 用长剑短剑换鳄鱼皮甲胄 在沐雷上学的日子里,木耒开始学习骑马。 骑马对他而言确实有必要性,至少,他出个远门不用再被人抬着,也不用坐颠簸的戎车,若是不远,骑马就更方便了。 学习骑马是个漫长的过程,木耒在学习骑马时,仍没忘记手榴弹的事。 他安排络缮制作手榴弹外壳,要求外壳薄一些、轻一些,尽量让每个外壳的重量在半斤左右(铁制)。 时间一天天过去,木耒封地的,奉征召令前去北方戍守的士卒,终于有消息了,一些随军的杂役,包括弓邑、车邑的贾人一起回来了。 木耒的这40士卒,去了一个10人的后勤团队。带队之人是典妇功手下一个叫维绫的贾人,他给木耒带回了祀纨的消息。 维绫说道:“公子,你给祀纨及那些士卒,配送之宝剑与短剑被他人看上矣,有人欲出一万钱买祀纨之宝剑,一千钱买那些短剑。” 这贾人把消息告诉木耒后,木耒是惊愕不已。铁器在这个时代竟如此值钱、这般诱人?看上一眼就自带价格要买。 送给祀纨的那把宝剑,是铁坊打造的第一把剑,剑身还能明显看到打造的纹路,并不美观,即便如此,竟然有人愿意出一万钱购买。 木耒问维绫,是什么人想要买这些宝剑和匕首。 维绫回答道:“乃是任邑士卒,彼等与吾等封地之人,一同驻守于元氏以北之一乡邑。” 维绫一片木牍交给木耒,又说道:“那些人已向吾表明,可出钱购买,亦可用上等之鳄鱼皮甲胄来换。 那上等之宝剑,一把可换七套甲胄,或三把短剑可换两套甲胄。若是下等之鳄鱼甲胄,可用两柄剑换三套。 若是公子不愿如此兑换,亦可用钱直购。” 木耒一听,立刻思索起来:卖的话,价钱确实不低,卖一百把短匕首就有十来万钱。 若是换甲胄,似乎也挺合适,毕竟是鳄鱼皮的,比牛皮的档次可是高不少呢。 木耒又问道:“那寻常牛皮甲胄,一套可值钱几何?” “约二三百钱。” 木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看来这鳄鱼皮确实是好东西,一套顶人家五六套的价格。 “那任邑之人,可曾言,欲交换多少短剑与宝剑?” 维绫回道:“不曾说起,只是言,其家主乃公子旧相识,若公子以剑换甲胄,万事皆可商量。” 说到这儿,木耒才想起来,去年和自己一起去宋国,替仲蒿迎接宋女的正是任罘,他就是任氏家主,确实是认识的人。 “那我此些武器打造好之后,是直运往任氏之地乎,抑或运往北境?” 维绫回道:“任氏前方戍守之人,亦已向任氏家主传话。若是公子有意交换,应是将兵器直运往任氏之领地。 此木牍乃是驻守任氏头领所给,若是公子有意出售或者交换,吾可直去邢都联络便可。” 木耒随后说道:“用长剑短剑换鳄鱼皮甲胄,如此好事,定然是交换。吾今便去安排洛善,汝稍作休憩几日,便前往邢都前去寻与汝交接之人。 若是谈妥,可令他们于隘口处来接货,亦可将此物送往邢都或任氏封地。” “诺。” 这贾人维绫应了一声之后便退出了。 木耒随后又思索起来,那把宝剑不用说,可这匕首短剑,只是一块敲打好的铁条,连个护手都没有,只是一端用麻布包了起来,就这样的东西竟然也能卖到千钱。 这铁器真是比铸钱来得都快呀!不行,我得去找络缮,赶紧去安排这些事。 在铁坊,络缮正在打铁房内监督众人打铁,见木耒前来,便拱手相迎。 木耒问道:“现在打铁可是熟练了些许?” 络缮答道:“已是熟练甚多。那宝剑三人敲打五至七日便可出一把,若是公子肯批量制作的话,一月做上几十把仍有之。” “在不耽误炼铁之情形下,能多做几把便多做几把,做好之后务必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此时汝需另做一批宝剑,如祀纨那样之宝剑,质量稍差一些,不需辅以精美之把手、剑镡之类。 只需如祀纨那样即可,万不可比他那样之剑更加精美。” 络缮不解,问道:“公子,这是为何?” “有人看上祀纨之剑矣,只是价钱定然不如寒氏之价格那般高,吾等亦不必做得那般精细。” 络缮则说道:“公子谬矣。此宝剑若是打成祀纨那样,可能需四五天。若是打成寒氏那样,亦只需六七日,若是价格差上一两倍,那有些不值呀。” 木耒回道:“此事无值与不值之说。因这是卖与我旧相识之人,必当如此。还有那短匕首,就如同最初试制之那四五十把,再为我做出几百把来。” 说话间,又一把宝剑打好,正在淬火。只见打铁的匠人将烧红的宝剑刀刃轻轻地浸在水中,而剑体的中心部分则在水外,还是通红的。 木耒看着点点头,然后对络缮说道:“这剑刃淬火比起整剑淬火,相差有几分?” 络缮兴奋的说道:“差的岂止几分?整体淬火之宝剑,硬固然是硬,然极容易断。 如此只给刀刃淬火之宝剑,乃是又硬又有韧性。公子教授之此种淬火之法,他人是万不能想到。 此淬火手艺仅有此三人知晓,故公子请放心,此事他人必不知。 哪怕是其他打铁之人,他们打出如此之钢铁,亦做不出吾等这般坚固又有韧性之宝剑。” 木耒点点头,随后说道:“如此便好。还有一事,吾曾令汝所做之铸造那小铁壳子可是做成了?” 络缮答道:“那物甚易,我已做成一批,公子可取去。” 木耒让络缮做的这个,手榴弹的铸铁壳比鸡蛋略大一些,而且木耒还别出心裁地在上面划了几道凹槽,还是网格状的样式。 木耒心想:过两天我装点黑火药,试试威力,不行,我还得做个车床,用来车手榴弹的木柄。 第116章 今年是个大丰收年 第二日,木耒便去了木坊,他要求木坊给他做一个脚踏的车床。 木耒想在自己府邸中,腾出了一间空房,准备用做自己木器加工的地方。当然,最开始肯定是加工的,肯定是那些手榴弹的木柄。 此外,他还要求络缮打制一些铁质工具。用打制精致宝剑的钢铁,做一柄铁锯,然后再打造一些刨子、凿子、铁钻头之类的东西。 有了这些工具,他自制一些机械也就方便多了。 休息一两日后,维绫准备前往邢都,到任氏那儿商议贸易之事。 出发前,木耒让维绫带上几套花色精美的毛衣、围巾等礼品。 还特意让络缮打制了几把短剑,这次的剑比之前的匕首长些,以前木耒打的匕首总长才一尺半左右,还不到 35 厘米。 这次铁剑总长约两尺,也就是46 厘米,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剑已不算短剑了。 木耒还告诉维绫,这样的铁剑,一把可换一套精致的鳄鱼皮甲,或者换两套普通的鳄鱼皮甲。 木耒不清楚上等皮甲和普通皮甲的差距在哪,但上等的和普通的他都需要,总不能给奴隶们,也穿上千钱的鳄鱼皮甲胄。 除此之外,还打造了一柄宝剑。这柄宝剑比祀纨的宝剑稍好一些。木耒命维绫告知任氏之人,此宝剑不算在交易物品内,是送给任氏家主的礼物。 木耒对甲胄的需求数量如下:上等甲胄 300 套,普通甲胄 800 套。 维绫听到这数量浑身一震,这数量太多了。 “公子交易如此多之甲胄,任氏能有这般多乎?若是他人知晓公子买了如此多之甲胄,会不会以为公子有其他之想法。” “他人能有何想法?此数量乃正常也。我弓邑、车邑原本便有八九百户,现今我又带来二百户,此千余套甲胄之需求定然合理。” 维绫回道:“若是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木耒随后又说道:“然此事不得声张,不能令外人知晓,必须保密。” 而后,维绫领着一行人前往行都。 又过了一阵子,封地的一些作物,比如花生、菽豆、春麦,都开始逐渐成熟了。 现在秋收是大事,大部分工坊全都停工,集中所有人员前去收割麦子,只有打铁坊以及造纸坊、毛衣坊的一些人没有去。 木耒后园中的棉花开得越来越多,那两户八口的奴隶,也忙得不可开交。然而,一件偶然的事情却惊动了计吏筹。 起因是负责试验田的两户人中的一个男孩,无意中嚼了一下高粱的茎,发现汁水特别甜。于是这个小孩子便折了几棵高粱茎,拖回了家中,大人小孩全都嚼起了这个。 计吏筹发现这种很甜的高粱茎后,便兴冲冲地来找木耒。 “公子,此高粱之茎竟如此甘甜,公子可知?” 这一问,木耒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只是在本地的农资站买了两种高粱种子。 买的时候只提了两个要求,要高产的、好吃的,然后就买了这两种种子,其他的情况他也不记得了。 这两种高粱木耒去看过好多次,一种比较矮,2米来高,果穗很大,一看就是高产的品种。 另一种高粱则高大的多,有的甚至能有两丈(23米\/丈)来高,穗子比另一种略小些。 计吏筹给木耒带过来几根,切割好洗得干干净净的高粱茎。此时惠也在这里,很自然地拿了一根,也没有剥外面的硬皮,便直接嚼在了嘴里。 “这玩意真甜,比那桑葚一点都不差。”惠边嚼着渣滓,边说道。 木耒却文雅的如吃甘蔗那般,用牙齿一根根地剥去高粱茎的外皮,剩下一个柔软的内茎,然后咬上一口,嚼在嘴里,确实真的很甜,只是有一股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另一种高粱呢?” “并无甘甜之味,其味如青草。”计吏筹说道。 “此种高粱可是已熟?” “籽粒尚潮湿,吾不知道也。” 木耒:“……” 你不知道熟不熟,我也不知道啊。 见木耒不说话,计吏筹又说道:“此甜茎高粱,我等如何处置?” 木耒愣了片刻,心想:我还打算以后弄点甘蔗或甜菜来呢,没想到这高粱杆都能这么甜,也不知道能不能制糖。 要是能制糖就太好了,又是一大硬通货啊,况且据说还能做大伊万。 片刻之后,木耒说道:“此事容我想一想,三天后我再决定怎么处置这填茎高粱。” 为啥要三天后呢,因为那边现在是周三的半夜,只有等周五沐雷回家才能查资料。 两天后的沐雷回到家,还没吃饭就上网查询,才发现自己真是捡到了宝。这甜杆高粱不仅能制糖,还能酿酒和做饲料。 这么好的东西,打死也不能做饲料啊,沐雷现在开始纠结到底是制糖还是酿酒。 但是后面的资料让沐雷不淡定了,后面查到的资料还说,制糖后的残渣和残液也能酿酒。 卧槽,这基本是没有一丁点的浪费啊。 更卧槽的是,甜杆高粱茎秆中糖分,在糖含量最高时与籽粒成熟同步,这特么是神同步啊。 不淡定的沐雷开始查询制糖的方法,边查边做笔记,一直查到晚上十一点,在沐雷的妈妈拿起痒痒挠,爸爸要抽出皮带的时候,才不得不关掉电脑,回到自己的房间。 醒来的木耒手里攥着那制糖的笔记,制糖和酿酒,我一个也不能落下。 起床后的木了还未吃朝食,便直接去了木坊,令木匠做挤出糖汁的工具,令络缮铸一口大铁锅,令章腊去寻酿酒的奴工,令大妇去找个可靠的人,令计吏筹仔细记录成熟的日子,令惠去找几口大缸,令绾丝去购些陶瓶…… 今年的秋天是个大丰收年,木耒的的封地收获了大量的粮食,主要是春麦和菽豆,三万亩地收了四万余石(30公斤\/石),平均到奴工和自己的人身上,基本是人均九到十石的样子,算是勉强够吃。 第117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其实,木耒的粮食是肯定够吃的,寒氏还在源源不断地送粮食过来,在秋收完成不久,寒氏也终于凑够了木耒的十万担粮。 还有就是面粉的交易,与寒氏是以麦子换面粉的方式进行的,两担半的麦子换一担的面粉,无形中也慢慢增加这封地的存粮。 木耒这里的存粮,现在应该有十万担了,理论上,这些粮食够封地的人吃两年的时间了。 当然,这里所说的 “封地的人”,不包含弓邑、车邑,还有白马里的那些人,仅仅包含跟随自己的 800 来人,以及近 4000 的奴隶。 还有一个,尚有几百亩地的红薯没有收获,这东西要是收获了,应该也有几百吨。 不过,红薯不能完全当作主粮食用。木耒亲身体会过,这玩意烤着还算好吃,但是绝对不能当主粮,吃多了会胀肚,而且屎还多,还算憋不住的那种。 比较让木耒意外的是,高粱的产量非常高。 那高产的那种高粱,每亩(300多平)产量基本上是 25 担左右,而那种甜杆高粱,亩产也基本将近两担。 高粱不怎么好吃,沐雷的爷爷奶奶小时候都吃过,现在让他们吃高粱米,他们也不愿意吃。 具体怎么个难吃,木耒也不清楚。他命人把高粱去壳,决定自己尝尝。结果不知道是没煮熟,还是高粱就那样。 香味还行,略带甜味,微微带涩,但是嚼起来很带劲,和吃麦饭的感觉差不多,肚子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饱腹感。 作为主粮也不是不行,不过让木耒选的话,他肯定不会把高粱当主粮,这玩意也就是卖相看着还行。 用这玩意酿酒或者做马、牛的饲料,也是不错的。高产,就是它最大的优点。如果发生饥荒,也是很好的预备储粮,保证饿不死人。 既然高粱这么高产,木耒决定将今年的高粱全部留存,用做来年的种子,而且高粱耐贫瘠不挑地。 今年的高粱,只种了几亩地,两种高粱的产量,总共加起来也就一吨多重,明年至少能种几百亩地,甚至能到上千亩。 那个甜杆高粱的高粱杆,至少收了有十几吨,只是不知道能榨出多少糖,要是有几百公斤,木耒就很知足了。 至于棉花,有两个品种,总共种了 10 多亩地,约合后世的 5 亩多地。产量不高,一是因为虫害,还有地力不足。 实际亩产相当于后世亩产二三百斤的样子,这 5 亩地总共收了不到 1500 斤棉花。 木耒觉得产量有点少,毕竟在后世,这个产量亩产在 800 斤左右,这 5 亩地的收获还不如那边两亩地收得多。 ……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新年也快到了。在封地内,所有的奴隶都住进了土屋,当然,有不少是那种一间屋子住10个人的土屋。 按照章腊的建议,一些表现较好的奴工,都给配发了媳妇。当然,有了媳妇就需要单独的房子。 已婚配的奴隶都能分到 1 间房子,但这已是莫大的恩赐。因为在很多地方,即便奴隶有妻子,也不能常住在一起。 此外,天气渐渐变冷,后园试验田的工作完成了,计吏筹开始正式投身教育。 最先接受培训的,是跟随木耒来到封地的人,包括大妇和络缮在内的识字的人,计吏筹为这些人,进行了一次简化字培训。 识字的人约 200 来个,平均每 10 人能分到一本,计吏筹亲自抄写的《篆简对照》。在熟悉了简体字的书写之后,他们每个人都要抄写一份。 与计吏筹类似的,曾经的那些史人、管库的库人等原本就识字的人,是最先开始培训的。 这些史人、库人还需要担负起对孩童教育的任务,当然,对孩童的识字完全是简化字了。 这些教育逐步开始后,木耒特地找来了刀笔吏,耗费了几天的时间,终于刻了第一块印刷用的雕版。首先雕刻的是木耒自己编写的课文、儿歌。 如今纸非常珍贵,每学新课,就给孩童发一篇拓印的课文。印刷纸的大小通常较小,约 32 开纸大小,即便这样,计吏筹都觉得有些奢侈。 对于这些孩童,肯定是不能在纸上练字的,那是包括木耒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 孩童练字的方法是,一个小陶碗,装上河沙,用木棍在里面写,写完后拿小竹板刮平,所有的孩童都是如此练习。 等到他们能在纸上练字,估计得是一两年以后了,估计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在纸上写字的机会。 木耒的教材编写得差不多了,分为初、中、上三篇。 初篇课本是初次学习的人用的,约 40 篇诗歌,皆为木耒编撰,木耒要求一年内学完,学完后,孩童识字约五六百个。 中篇所学是春秋时代的一些诗歌,也约 40 篇,这部分学完,孩童识字基本超过了一千字。 上篇的内容木耒正在编写,内容全是从《论语》《大学》《中庸》等儒家的名言改编而来。 这上篇估计学完至少得两到三年时间,目前木耒只编写了一部分,还没给计吏筹看,里面的很多名言名句,木耒都想改成是自己说的,将自己塑造为一个伟大的教育家。 现在的木耒,经常在恰当的场合,总会冒出几句孔子的名言。 比如在培训班上,木耒曾对人们说:“学必勤,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在课下,有人讨论简体字的时候,木耒则说:“学习非某一人所言即为对。 计吏筹为汝等之师,然其所言,汝等当持疑之态,他人之行止,必有值汝我可学者。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此为不假。但须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除此之外,木耒还准备了一个屠龙技—兵法。他准备将《孙子兵法》也照搬来,当然,这个仅限于内部的人才能阅读,比如白驷和颊戎,当然作者肯定是木耒了。 第118章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木耒连这本书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雷公兵法》。 天气越来越冷了,年节将近,土地也开始微微上冻。木耒给多数人都放了假,让他们能稍微休息几天。 木耒慵懒地窝在温暖的小屋里,国君父亲并未派人来传令,看来今年肯定是没有家宴了。 封地的人,除了颊戎和白驷在训练常备军外,计吏筹正带着一批史人教孩童们学简化字,除此之外,封地大部分工坊现在基本处于半停摆状态。 这种安静的生活没过多久,一个来自邢都的传令使,就打破了这份宁静。 传令使送来的仍旧是征召令,他带来了邢君的命令,此次木耒的封地需征召 300 人,以及与之相配的杂役。 除此之外,传令使还送来了前线的消息。 原来十来天前,鲜虞国、仇由国、鼓国和肥国出兵包围了邢北四邑。 那邢北四邑是哪些地方呢?这里再详细说一下。 最北边是石邑城和临近的封龙邑,再往南是元氏邑,軧国的国都泜南邑,还有棘蒲邑。 在这四个地方中,石邑城(石家庄鹿泉南)和封龙邑是一体的,可看作一邑,最为关键,被鲜虞国和仇由国围困,其中仇由国仅派出少量兵力。 鼓国包围了軧国的国都泜南邑(石家庄元氏南),肥国则围困了元氏邑(今元氏)和棘蒲邑(石家庄赵县西南)。 这次四国伐邢是肥国牵的头,今年七八月间的那次掠夺,不过是小小的试探。 在包围这些城邑之前,前线已发生了数次中小规模战斗。所有驻守北方的,被征召的异地士卒,如今都退守在附近城邑内。 从国君此次征召人数来看,情况确实非常危急,毕竟上一次被征召的人员尚未返回,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征召。 从这次征召规模来看,上次征召人数约 1 万人,这次则在 人以上。此次征召后,邢国可征召总数已过半数,可见前线战事形势不妙。 木耒立刻吩咐章腊,将征召令传达给三地。 此次木耒这边需出60人以及少量杂役,其他三地也有相应是数量,由他们自行安排。 收到这次的征召令后,木耒确实紧张起来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木耒询问传令使:“国君是否令我,亦应征前往邢北前线。” 那令使回答:“国君并未提及,此次公子只需带队先往邢都即可。” 木耒又问:“其他被征召之人,亦皆去行都待命乎?” 传令使回答:“此事我并不知,只是邢北之房子邑、鄗邑、临邑等地,早已再次征召了五成之士卒,已赶去邢北四邑矣,邢都周边被征召之人,皆要去邢都待命。” 交代完命令后,传令使便匆匆离开,他还要赶去其他地方传令。 幸好前几日刚和任氏接完那批甲胄,这批甲胄都是木耒自己的,他可不愿将其白白送给车邑和弓邑之人,毕竟他们应该自备甲胄。 一听木耒要亲自应召前往邢都待命,大妇和惠都忧心忡忡,尤其是惠,急得都快哭了。 木耒安慰道:“我只是去邢都待命耳。再者,我不会武功,君父不会令我上战场的。” 因这次征召木耒只需派出 60 余人,他决定从奴兵中征召一半,剩下的 30 余人从那 800 人中挑选。 像络缮、帛缕、计吏筹这种身负要职之人,木耒肯定不会派他们去的,木耒用奴兵顶替了他们的名额。 又过了三天,三地应召的士卒在弓邑集合完毕。随后,木耒带着这些队伍直接出发前往邢都。 此次由于时间紧急,并没有在弓邑进行为期两天的整训,训练这些事只能等到了邢都之后再说。 在出发之前,木耒将封地的事情详细的安排了一下,自己还带了一点礼物给自己的父亲。当然也偷偷带了一点自己的秘密武器。 冬日行军非常受罪,夜间宿营更是难耐,还好有隘口这个据点,至少木耒少遭了一晚上的罪。 这次行军赶往邢都,木耒突发奇想,为何不在出了隘口,三四十里地的地方建一个定居点呢。 或者叫驿站也行,以后封地的人来往邢都,都可在此地过夜落脚。 盖几间土屋,再挖几个地窨子,或者在高地挖几个,类似窑洞的土洞也行啊。 而且这里距离隘口以外的东马里也很近,也可做作为隘口的前哨战,一旦发生敌情,也能及时的通知隘口,让隘口那里做好准备 。 这样,从这个驿站到邢都,也就在野外宿营一晚就可以了,若是骑马的话,都省去宿营了,一日便可从这个驿站直接到邢都了。 野外宿营很麻烦的,尤其是冬季,经常搭个帐篷之类就要一个时辰。 冬天宿营还要找被风的地方,找不到被风的地方就得使劲的挖土挡风,冬天的土地若是上冻了,挖起来就更费劲了。 还需要从马车、牛车上装卸一次宿营用的材料,如木骨架、兽皮麻布、麻绳、木楔子、石锤等物品。一般是笼火做饭和搭建帐篷是一块开始的,经常是饭都做熟了,而帐篷还没搭好。 这还只是普通的行军宿营,若是战时的那种,带指挥性质和防御性质的军营,就更费劲了。 又过了两日,木耒就到了邢都,邢都得气氛现在非常紧张。 木耒带来的应征的士卒,没有批准进城,直接就是留在了城外整训,木耒则领着白驷和十来个骑兵(奴兵)进入了邢都。 入邢都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城门的守卫告诉木耒,如果想面见国君,只能等明日了,今天他只能自己找地方休息。 还好人数不多,木耒的府邸也能住得下,这十几个人就一起去了木耒的府邸。 木耒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六月,现在又过去了半年。曾经郁郁葱葱的后园,现在是毫无生气。 留在府邸看门的甲士,手举着火把,跟着木耒将这个府邸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 第119章 何人愿为吾带兵,击退长狄? 木耒从留守的甲士这里,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现在北方四国的攻势很猛,邢国虽然提前做了些准备,但是人家准备的更充分,以四国之力围了四座城邑。 北方四邑的战事各有胜负,但是四邑距离人家更近,人家的后勤补给的更充分,反而那四邑距离邢都就远的多了。 被围的那四邑就不说了,紧挨着这四邑的房子邑(今高邑县)、鄗邑(今柏乡县北)两地也是尽召兵卒,全部赶去救援了,现在邢国最北端的这些城邑,全部处于战争之中。 以前,邢国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虽说邢国抗狄三百余年,但是每次和戎狄交战,也仅仅是一两座城池的争夺。 但是,像如今这样,四座北部边邑全部被围、被进攻的情况,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算上房子邑、鄗邑,这一共是 6 座城池。对于邢国而言,这基本占了全国一半的大城池,也就是说,现在邢国半数人口都在抗击白狄。 以为这就完了?并没有,刺激的还没来呢。 据河夹之地的人来报,位于黄河以东的长狄,如今也已经蠢蠢欲动,正缓缓集结兵卒,现在已经南下,估计过一两个月就会渡河西进,其目的地是西任邑(今邢台南和)和邢都。 木耒他们这些人到了邢都,肯定不会被派往北部前线了。就目前这种危急的情况,邢君巴不得从北方调些人过来,一起来保卫邢都。 现在邢都聚集的军队已有一万多人,周边各地征召的士卒,还在源源不断地向邢都赶来,突破两万人,只是个时间问题。 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下一轮的征召令了。 按照当前的征召比例,邢国北部六邑已经全数征召了,而剩余的城邑,征召的人数也已经过半。 若再次征召,基本上就是破釜沉舟、奋力一搏了。 这留守的甲士,把听来的一堆传闻,添油加醋地讲给木耒。木耒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旧是听得心惊肉跳,这邢国现在的形势,比他预想的要危险的多了。 木耒问道:“国君可曾派人向齐国、宋国求救?” 那甲士回道:“早已派出数批,每隔一两日便有骑兵前去送信。 听闻季子之封地已遭戎狄攻击,他撤回邢都,如今已遣其前往齐国寻其姐叔姬。” 季子姐姐是叔姬,叔姬的夫君就是齐桓公的次子——齐公子吕元(后成为齐惠公)。 “仅此乎?”木耒问道。 “太子之夫人,亦已派人回齐,其信誓旦旦云:用不了多久,齐侯便会发兵相助。 除此之外,国君尚遣他人,前往宋国与鲁国求援。” 这邢侯根本不知外面的事情,现在的鲁国正是庆父乱政的时候,不是没有时间顾及邢国,是鲁国自己的家事还没处理清楚呢。 木耒心想:没想到这次事态如此严重。唉,封地的事交代得还是不够清楚,得赶紧让他们提前做好防范。 一个是征兵是事,另一个就是必须守好隘口。 这隘口是进入木耒封地极为重要的入口。此外,在弓邑西北部,有一条向南的小路,那是寒氏往来经常走的小路,看来也需要在这条路上设一个小小的关卡了。 还有一件事,必须让络缮的铁器坊,加紧制造铁矛和铁刀之类的武器,同时,还需命弓邑的人,加紧生产一些简单易用的弓弩,用于守护封地和支援邢都。 木耒连夜掌灯,写了一封关于封地安排的书信。他打算明日让白驷亲自带人,将信送回封地,并亲手交给大妇和章腊。 木耒还叮嘱,无论发生何事、战事如何发展,都一定要守护好封地,尤其是那铁器坊。 信中木耒还告诫络缮,赶紧再烧制一两炉铁锭,然后就把高炉砸毁。要等战事停止后,才能重新垒起高炉。 现在所有炼铁的人,都要去学习打铁,打制刀剑、戈矛之类的兵器和箭头。 木耒不能熬夜,因为那边的沐雷还要早早的起床跑操,这边的木耒不睡觉,那边的沐雷就不能起床,所以木耒仍旧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白驷带着三个奴兵就早早的走了。 木耒也早早的吃上了朝食,他一会儿还要去见自己的国君父亲,木耒还没吃完,白驷却早早的回来了。 看到白驷,木耒问道:“为何又回来了?” “出不得城门,现今城内之人禁止外出。” “为何?那长狄之鄋瞒来了?” “鄋瞒未至,只是不知为何不让出城。” 木耒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唉,既如此,你们另寻时机出城。” 木耒吃完朝食,天已经大亮,于是便早早的向邢宫去了。 此时,邢宫外早已站着许多卿士大夫了,虽说现在是冬天,可天已大亮。木耒悄悄瞥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差不多十点了,这些人为何还未进宫呢? 因这次是各处之人进邢都协防,入邢宫的人有些多。 而木耒也是初次进入邢宫殿议,邢宫中的近侍大多不认识他,于是便有近侍上前来询问木耒。 在得知木耒是邢君的公子后,便给他安排了靠前的位置,跟在一些卿大夫身后,待朝会时一同进入邢宫大殿。 陆陆续续的还有人在到来,又等了好一会儿,这些人才被准许进入邢宫大殿。 时隔一年多,木耒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国君父亲,他看上去似乎比以前壮硕了些,但是却很憔悴。 邢君叔颜端坐在大殿之上,高声说道:“诸卿啊,邢国危矣!邢国危矣! 近侍,快上舆图! 近侍,快上舆图!” 很快,一张巨大的白色麻布绘制的,邢国各城邑的舆图展开在大殿之上。 邢君走下大殿,站于群臣之前,说道“那白狄之国忘恩负义,今日又来攻伐我邢国,肆意妄为。 还有那长狄鄋瞒之国,如今已在渡黄河,不出一月,定然就会抵达邢都。 诸卿,何人愿为吾带兵,击退长狄?” 第120章 若战败,则邢国恐亡矣 司徒房苴对邢君说道:“此为国战,国君需亲征亲战,方能退敌。” 国君叔颜随后马上说道:“此战我必亲征,我只是欲寻一位,能主持战事之人,与我一同前往。” 大殿上寂静无声,静得落针可闻。 许久,一人开口道:“君父,可将此事交予我,我愿代父主持此战。” 称邢君为“君父”的这个人,便是邢国太子伯威。 木耒在人群后面,并没有看到说话的人,刚开始听到喊 “君父” 时,他原以为是公子蒿,后来从人缝中一看,竟是太子威,确实超出了木耒的想象。 如今,号称能文能武的公子蒿,早已在北地四邑抗击狄人呢,根本不能来参加今日的殿议。若是公子蒿在,肯定是抢先要求领兵出击的人。 邢君思虑了片刻,随后说道:“太子,汝刚弱冠,怎懂征战之事?若你带兵前往,恐贻误战机,若战败,则邢国恐亡矣。” 太子威随后争辩道:“君父,我有太傅相助,必能领兵将长狄……” 还不等太子说完,邢君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此战非同小可,乃是国战,必须思虑周全。 此战你全程随我观战,待下次有合适规模之战,我才可将统帅之任付于你。” 说完,国君又看向司徒房苴,司徒房苴不再说话,只是挺直腰杆,面向前方,并且闭上了眼睛,这明显是在拒绝邢君。 邢君叔颜随后又看向临崎,这临崎是邢国司马,其采邑在柏畅,柏畅又称 “临邑” ,临崎是临氏之主,这柏畅或临邑便是后世的邢台临城县。 仔细算下来,这临崎还是邢君叔颜的叔叔,当然不是亲叔叔,只是这临崎如今年事已高。 国君看向他时,临崎虽未言语,却也不像司徒房苴那般,闭上眼睛明目张胆地拒绝,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刻意的在躲闪邢君的目光。 见司徒和司马都没回应,邢君又看向司空任罘(fu),这任罘也如那两位一般,只是挺直腰杆,正视前方,不动声色,也不搭话。 再往后就是司寇柏聿(yu)了,柏聿的封地在邢北的柏人城,柏人城和柏畅(临邑),都位于邢都到邢北的中间的位置,目前来说,这两地是最安全的。 这次邢君直接开口道:“柏聿,你意如何?” 柏聿刚要张嘴,旁边的司马临崎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刚张开的嘴立刻就闭上了。 但是邢君是在问他话,若是不回答就有些尴尬了。片刻后,柏聿回道:“君上,我仅为一小司寇,弗能统领大军也。” 柏聿说完,邢君叔颜深深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到大殿之上,坐到桌案前,缓缓说道:“吾已遣人往齐,请齐侯出兵相助。诸卿士,孰来统帅主战,只需固守邢都,且仅需坚守两三月即可。” 邢宫的大殿上还是无人出声,哪怕为邢君出主意的人都没有,气氛尴尬至极。 见无人说话,邢君又说道:“去齐国送信之信使,已与齐国使者返回,一并带回回信:齐侯正在整编军队,两三月后便能出击,攻打长狄鄋瞒。” 木耒心中也暗暗叹气,我这君父呀,为何混到了这般田地,自己毕竟是国君,敌兵入侵这事还不亲自上,原来的国都丢的一点也不冤。 刚开始还说要出兵击溃长狄,现在又改口说坚守邢都。怎么越来越没底气,这邢国难道真的没有可战之人? 大殿之上还是安静得异常,木耒本想站出来说几句,鼓励父亲主持这场战事。 可转念一想,自己年纪尚小,若是贸然开口,一来自己人微言轻,二来恐怕会触怒众人。况且,看如今这架势,父亲似乎已经惹得众怒了。 在春秋这个时期,国君亲自领兵作战,是非常正常的事。这一时期战乱频繁,局势动荡,国君亲征更能鼓舞士气,增强军队战斗力。 木耒心想:必须要让国君父亲亲自上阵,主持这场战事。 否则他人若是来主战,一是恐怕士气不足,二是若是胜了,恐怕以后国君父亲说话更没分量了。 过了很久,国君又缓缓开口道:“既然诸卿士皆不愿为寡人统兵,那此次国战,便由寡人亲自指挥。” 木耒轻轻的叹了口气:唉,终于说出来了,早就该这样,现在真的成寡人了啊。 “司马临崎,速督促征召之兵卒,加以训整,速成可战之兵…… 司徒房苴,速征调各处粮草,运至邢都,预征徭役,邢都四周之民,尽数迁徙…… 司空任罘,检修邢都城墙、城门、守城器具、兵械、役夫。另,你那西任邑为长狄必经过之地,你若固守便做固守之准备,你若弃城便做弃城之准备…… 司寇柏聿,严控民意,不得有蛊惑人心之言,且需严防战时商贾肆意涨价…… 司礼祁巫,继续派遣信使,前去联络许、曹、郑…… 夷仪城大夫翟坊,做好流民收容。夷仪城位于山中,长狄不善山地战,自不会去夷仪,若是邢都有失,唉,寡人最终只得…… …… 若有何人持有守城之良策,均可告知于寡人。若此策可行,待战事毕,寡人必定重赏。” 邢君叔颜说了好久,木耒又心想:这不是安排的井井有条么,连后路都给自己想好了,一开始怎么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呢。 又过了好久,殿议才结束,邢君安排完以后,后面各位卿大夫才开始发言,一直到后面都吵了起来。 争吵的焦点就是西任邑(今邢台南和)的去留。 司徒房苴的意思是弃城,不但要弃城,还要焚城,不给长狄留下一粒粮食。 司马临崎的意思是固守,让任邑尽量消耗长狄的有生力量。 司空任罘的意思也是固守,那毕竟是自己的封地,但是要求必须派人前去帮助守城。 最好能在西任邑就和长狄决战,这样能更好的减轻对邢都威胁,若是胜了,长狄之危就解了。 第121章 这特么是祸起萧墙 邢国的几位卿士争吵许久,却仍无结论。 最终,邢君叔颜说道:“我等需固守任邑,司空任罘,你速往任邑安排守城事宜。 寡人亦会遣人协助守城,视战情而定,或于狄人来犯之时与之决战。” 邢君说完,殿下一片窃窃私语。 邢君又接着说道:“诸卿,可有其他异议。若有,但说无妨。” 邢君言罢,众人皆不再言语。片刻后,邢君便结束此次殿议,人们陆续走出邢宫大殿。 出了大殿,木耒偷偷看了眼手表,已是下午 3 点。这殿议竟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这些老头们竟然没有一个尿频尿急的。 因昨日到达邢都的时间太晚,木了也没去拜访自己的老师翟坊。今天在大殿上,他又见到了翟坊。 众人陆陆续续的走出大殿,木耒马上紧走几步,追上了翟坊。 “老师。” 木耒心中满是疑惑,想问问老师,为何今日大殿之上,君父要求诸卿统兵御敌,可令人诧异的是,竟无一人敢向前领命?这是为何? 翟坊自然知道木耒想问什么,马上就说:“先慎言,至我府邸再议。” 说完,二人便一前一后走出了邢宫大门,各自带着随从,径直前往翟坊的府邸。 原来,邢北四邑之事并表面上那么简单,四邑被围是有原因的。 早在一个月前,肥国便在边境蓄意制造摩擦。 但是邢君犹豫不决,司徒与司马力主一战,公子蒿和太子也起了争执,二人都争着要去应战。 太子威和公子蒿什么样,邢君心里很清楚,为了锻炼儿子,便让公子蒿前往邢北主持战事。 司徒与司马本就和公子蒿不和,如今公子蒿抢了他们的差事,二人心中自然愤懑难平。 再说邢北之事,起初摩擦仅在棘蒲邑,可后来公子蒿因贪功冒进,竟偷袭肥国的营地,射伤了肥国的一位公子。 而后,这肥国公子身亡,肥君怒不可遏,召集三国一同向邢北发难,四国联军围困了邢北四邑,其中甚至包括軧国的都城泜南。 (軧国是邢国的附属国,軧国的仅有一城,就是国都泜南邑。邢国为了自己的名声,没有吞并軧国。除了軧国国君之外,軧国的三卿大夫,都是邢国的人。所以軧国算是邢北四邑中的一邑。) 今日大殿上发生的这些事,皆是司马和司徒想让国君出丑。 木耒听完老师翟坊的话,又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国君父何以如此?竟连君臣关系皆处之不善。” 翟坊说道:“其何止是处之不善,今邢国三卿,已有些不听邢君之言,且邢君手下亦无多少自己之兵马,此邢君几近被架空矣。 邢君今犹如无根之树,邢国亦然。树冠愈大,则愈易倾倒矣。” 木耒心中暗叹:原来如此,怪不得另一世界的邢都会沦陷,并不是邢国士卒不英勇、不抗战,这特么是祸起萧墙、内部勾心斗角啊。 其实不止邢国,此时的许多国家都是这样。比如鲁国,也被三桓架空了国君。 木耒又想道:“如果仅仅是普通的指挥失误,我还能提出一些建议、谋略,提供一些军械。 可如果真是如翟坊所说的这样,恐怕我做再多努力也是徒劳,弄不好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司徒的封地在房子邑,司马临崎的采邑在柏畅,司空任罘的封地在东任邑和西任邑。目前看来,这几处地方都没有受到狄人的威胁。 这就是司马和司徒,对这场战事不上心的原因之一。 如今西任邑也受到了威胁,所以任罘便开始紧张起来,成了积极备战的一方。 太子与房氏、临氏交好,公子蒿则与任氏关系密切。如此看来,这马上就要发生宫闱之变了。 倘若没有狄人来犯,估计很快就会出现二子夺位的局面。 现在一想到国君父亲,那病怏怏的模样,更是后背发凉,究竟是谁在谋划这么大的阴谋呢? 怪不得当时二哥公子蒿,只是找自己办点事情,就引起太子那么大的反应。现在联想起来,确实他们二人在互相敌对。 即便邢国有幸能躲过这次危机,下次呢,下下次呢,他俩夺位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木耒越想越害怕,他现在担心的不止是邢国,邢君,还有他自己和他那一封地的几千人。 木耒从老师翟坊家回去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回到府邸的木耒,草草的吃了几口饭,便躺在卧榻上,思索起来以后的事来。 第122章 我儿聪慧 木耒精心的,为他那身为国君的父亲准备了一把长刀,此刀需双手握持。这把刀仿照汉代环首刀制成,长度约一米二,重量大约1公斤多点。 这把刀做的非常精美,虽无剑鞘,但即便放到现在也是价值连城。若是寒汲见到,哪怕出价 10 万钱,甚至 20 万钱都有可能将其买下。 一想到父亲毫无斗志,被人逼迫下,才硬着头皮上场的模样,木耒又觉得有些辜负了这把刀。 这把刀若送得好,能给自己带来些许好处;若送不好,可能会招致诸多麻烦,甚至杀身之祸。 木耒不敢在邢国售卖诸如纸张、毛衣和铁器等物品,就是担心,要是被太子哥哥发现,没准又来抢自己的生意。 还有一条是献计。木耒现有两条有用的计策,一是护城河,二是瓮城。 护城河是因地制宜的产物,在春秋战国时期才开始出现。在一定程度上能抵御敌人进攻,对于那些本就不擅长工程、器械,以游牧为主的戎狄能发挥更好的防御作用。 还有是瓮城,瓮城有着意想不到的作用,可通过诈败之法,将狄人引入瓮城,而后封闭城门,向其射箭、放火,如此便能打击敌人的攻城主力。 尤其是在战争中后期,在攻守双方都拼到极限的时候,用诈败之法引敌入瓮城,然后消灭之,更能打击敌人的气焰。 木耒本想给邢都的士兵,支援一批铁制刀剑。但如今邢国朝堂勾心斗角,这批刀剑不知最后会落入谁手,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打算先等等看。 第二日,醒来的木耒决定仍按先前计划,向父亲献刀、献计。 木耒虽已入睡,但另一边的沐雷还一直醒着,他思考了十几个小时后,才做出这最终决定。 毕竟在这个世界,父亲既是亲人,也是国君。无论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邢国人,在国难面前都应贡献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因情况有变,木耒对封地的安排也随之改变,他向白驷要回了之前所写的安排书信。 现在还不能出城,木耒便带着白驷前往邢宫,他想要面见邢君。 这次木耒提出面见国君,并未遭到拒绝,但仍是等了许久,才被批准进入邢宫。 在进入邢宫时,木耒看到了邢国的三卿,气呼呼的房苴、毫无表情的临崎,以及面带喜色的任罘。 见到这三人,木耒和捧着宝刀木盒的白驷,早早地躲到一旁。说实话,木耒很不习惯与这些老头打交道,虽说自己和那个任罘是很熟知识的。 虽说木耒远远的躲开了。其实这三个老头也已看见了木耒。房苴还朝木耒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冷笑一声,又摇了摇头。 待那几个人走远了,木耒才进宫面见邢君。在一个小殿内,木耒见到了国君父亲。 行过礼后,他亲手奉上装着长剑的木盒:“父亲,这是小子为您制作的一把钢刀,现送予您。” 春秋时期,剑或刀都较短,那时剑的长度一般在半米左右,六七十厘米、七八十厘米的就算长刃了。 像木耒呈上来的,总长一米二,刀刃长度都超 90 厘米的刀,绝对罕见。 这时期,大部分的剑是青铜做的,若做到这么长,一是很重,长时间挥舞起来,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比如着名的越王勾践剑,长度不到 60 厘米,重量仅 800 多克。 而木耒做的刀,长度是它的两倍,重量也重了一些,有1公斤多点。 并非这个时代的人不想把利刃做长,而是受青铜的特性限制,很难达到这么长。 即便做出这么长,也是中看不中用,与人劈砍时,很容易被砍断或折断。 邢君用手指轻抚雪亮的刀身,没有抬头,问道:“此剑可有名乎?” 木耒答道:“此为刀,不为剑。因其只开单刃,我将它命名为环首刀。 可单手持刀,亦可双手持刀。若双手持刀与他人击剑,可轻易斩断赤金之剑,且因刀身更长,乃一寸长一寸强也。” 邢君从刀尖一直抚摸的到刀环。然后从盒中双手拿起这把刀,仍旧跪坐在地上,轻轻挥舞了几下,随后说道:“好极!好极!” 片刻后,邢君又单手持刀,用手指去感受刀锋,而后又向木耒问道:“此刀,汝从何得之?此为一宝物也。” 邢君问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离开那环首刀的刀锋。 木耒回答道:“此刀乃我于封地所制,因制造繁杂,数十工匠耗时约半载,方作出这般一把长刃。” 邢君一愣,有些吃惊地,然后目光转向木耒,又问道:“此果真为汝封地自己所做?” 邢君看着木耒,他还是有些怀疑。这小子弄出那么多新鲜物件,就已经让他费解,现在又搞出一把堪称宝物的神兵。 “然也,此刀由恶金,即黑金所制,因异于往日之赤金刀剑,是以其能做得更长、更硬且甚是锋利。” “原来如此。” 邢君的目光又转移到那雪亮的刀锋上,随口说道:“原是恶金,此寡人略知一二。昔有齐使与吾言,然此恶金只可做些许农具耳,何以能制成如此精美绝伦之长刃乎?” 木耒回答道:“此并无他法。恶金百炼为铁,千炼为钢。齐人亦用恶金制刀剑,只是质量不若此把上乘,齐人或许未寻对打制刀剑之法也。” 邢君点点头,然后把长刀又放到木盒之中,说道:“寡人…… 不,我儿聪慧。今日汝除向我进献此把长刃,尚有他事乎?” 木耒随后拱了一下手,然后回道:“确有些事。” 然后木耒从怀中掏出一张白麻布,上面绘着一张图。 他现在还不想那么早,把纸这件事告诉父亲,主要是不想让太子知道。当然,他知道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可能现在邢都已经有人知道纸的事情了,但是还是不要明着来进行为好。 白麻布上是一份简易图,上面画着邢都城池的俯视图,在图的周围,木耒画了几条线代表护城河,右侧还画了一个立面图。 第123章 此为瓮城 邢都的城墙高度约两丈,即四米半左右。立面图上,木耒按照大致比例,画了城墙高度,在距离城墙一丈多远的地方便是护城河。护城河宽度,木耒画的是 3-4 丈,深度约一丈。 木耒上前,将白麻布摊开在邢君的桌案上,然后说道:“此乃小子之一计,环邢都掘一河,名之曰护城河。 若他人进攻邢都,则必越此护城河,致其不得直抵城墙。于城门之外亦当修此河,而后置一吊桥其上。 平素此桥放下,可供行人车马出入。若有敌人来攻,则收此桥,遂可使敌近不得城门,亦不近城墙,能大增其攻城之艰。若敌自水中登墙,更是难上加难矣。” 邢君看着这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图,先是喜上眉梢,然后变得平静,最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邢君说道:“然吾邢都城墙长四十余里。若欲挖成此河,亦需四十里长。此乃劳民伤财之举,且时不我待,恐难施行也。” 邢君这么一说,木耒随后也一想,确实是这样。 如果在筑城的时候,直接取这护城河中的土,就能直接修筑城墙,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但是现在开挖护城河,这特么是个大工程啊,而且挖出的土,还需要全部运走,不可留在原地,这意味着这个工程量非常大啊。 除非来20台大号的挖掘机,否则一个月肯定干不完。哎呀,疏忽了,万万没有想到。 随后,木耒又转念一想,又说道:“父亲所言甚是,小子孟浪了。不过即便如此,吾等可于邢都之六个城门外,挖少许护城河,如此则敌之攻城器具,无法直攻城门,此类工程便小甚多,或可一试。” 木耒说完,邢君皱着的眉头,忽地舒展开来,说道:“然也,好极,此法甚善。寡人稍后即召司空任罘前来,令其于这城门处,开挖护门河。” 随后,邢君又接着夸赞了木耒几句,诸如:“我儿聪慧,聪明绝顶。”之类。 过了一会儿,邢君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木耒又上前,指着图上的一座城门说道:“父亲,汝且观此,护城河,此乃城池防御之一部。 除此之外,尚有一处,即此处,此为瓮城。吾等可于南北城门之内复筑一墙,围其城门,墙内复置一门。 若敌军破此第一道城门,亦难入我第二道城门,两城门之间此空地便为瓮城也。 此瓮城大小方约三四十丈,敌人若入得了这瓮城,待至一定数量,我们便即刻火攻,将首道之城门封闭,然后在瓮城之城墙上,向瓮城内射箭,便可将进入瓮城之敌军全歼。” 木耒喘了一口大气,又接着说道:“此为防御计。此瓮城还可用诱敌计,若是待敌人攻城乏力时,可将城门故意让其攻破,让此批攻城之徒尽数进入瓮城。 而后一齐攻击瓮城之敌,便可杀其有生力量。如此一来,也可歼敌无数。即便此举不可退敌,也能使其不敢轻易攻城。” 木耒洋洋洒洒地说完这一堆,邢君嘴巴张得老大,他被儿子的脑洞惊呆了。 “此…… 此果为汝之所想?此瓮…瓮城,以及此护城河。” 木耒回道:“此非吾之所思,实乃小子由实践而得之。 我封地之南,有一小小隘口,为抵御戎狄,我已在此处修建矮小之城墙,而城外便有一条小河。 自防御墙外观之,因有河存焉,常人根本弗能近其城墙。若自河中登墙,尤为不可能,所以小子方想起如此之护城河。 那瓮城乃是我封地之隶农子女,以此法诱捕田鼠。将一无底残瓮置于鼠洞之前,留一豁口供鼠入,以粮诱之,鼠入则以土封口,而后瓮中捉鼠也” 邢侯大喜,随后说道:“此两计,可保我邢都无虞。明日我再开殿议,汝必上殿,我与诸卿士共商此事,再定守邢都之事。 不,寡人现在便去召集三卿,让他们一同前来,现在便议此事。” 一整吆喝之后,随后便有侍臣上前领命,去招呼刚刚走了没多久的三卿去了。 自从听了木耒献上的这两条妙计,邢君对守城之事便信心大增,笑容已在脸上肆意绽放,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在等待三卿到来的间隙,父子二人又聊起了邢北的战事。 邢君语气坚定地说道:“邢北之狄不足为惧。那四国国小兵乏,兵微将寡,兴不起风浪,尚不足以伤及我邢国筋骨。 只是此狄如疥癣之疾,虽不致命,却着实顽固,极难根除。” 木耒眉头微皱,又满脸疑惑地问道:“为何此次邢北战事,从表象来看,竟危急至此?” 邢君略想了一想,然后说道:“那邢北四国,处处效仿我等周人,既建城池、筑城墙,又学官制、习农事。 然毕竟诸事皆是学来,安能比吾等周人乎?今值冬日,吾等但再坚守数月,待到春至,那四国必撤军。 春至天暖之时,他们必须归而耕种,汝须知,此四国乃白狄分支,已异于长狄、赤狄那般之游牧部落矣。 故邢北之战事,未有那般急迫。虽言有四城池被围,然因其兵源匮缺,他们实无能力吞并其中任何一城。” 木耒又问道:“然则此长狄,何以今又向邢都而来?” 说到此处,邢君深深叹了口气,说道:“邢北四国围吾邢国之城池,而后长狄却攻吾邢都,此背后必有高人指授。 今之赤狄、白狄与长狄,或已结盟。或许邢北四邑被围,只是障眼之法,实则是长狄趁机攻我邢都。 幸有河夹之民,告之长狄之动向,使吾等早有预备,方未受骗。新征之兵士,亦未往邢北救四城,若征召之人皆往邢北,则邢都危矣。 今有你此等良策,必能成功。此长狄依游牧渔猎为生,不擅耕种。他们即便围困吾邢都,亦撑不了多久矣。 待春去夏来之时,邢北四国正值春播之季。此时可自邢北调数千军士南下作战,如此,邢都之围必解。” 木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认同父亲所说的话。 接着,木耒又说道:“御狄之事,只是狄人持续进攻,吾等不断防御,此终非长久之策。 我们始终被动防守,此于我等极为不利。此番战事之后,我们亦需操练兵马,数年之后,可主动出击,如此方能一劳永逸、以绝后患。” 第124章 这是一个万全之策 邢君也附和道:“诚如斯言。先挺过此回危机,再思其他耳。” 邢君父子二人正这般闲聊之际,邢国的三卿也已经到了。 邢君见到三人已至,便命侍臣将木耒呈上的白麻布,送到了到他们跟前。 “此乃吾子木耒所献之计策。其一便是护城河,此河环绕邢都一周,有此河在,敌人便难以靠近我邢都城墙与城门。” 司徒房苴看过图纸,将其传给司马临崎,然后说道:“此计可行,但此乃劳民伤财之举,只是恐怕现今已是来不及。” “寡人亦知已来不及,吾儿木耒复献一计,可于城门之处,掘些许护门河,再注以河水,亦可起些许防备攻击之效。” 而此时那图纸又从临崎手中,传到了司空任罘那里,任罘看图的时候,正是他们谈论护门河的时候。 任罘思虑片刻后说道:“若是只挖掘城门之处,此确为上策。长狄不善器械,其攻城也仅是以巨木凿门而已。若是如此,便可保行都长久守住城池。” “哼!”司徒房苴冷笑一声,说道:“即便此护门河已然挖成,又于何处取水乎?东门之处距河流约一里余,尚可挖一小渠,引水而来。那南门、北门以及西门之处,又当如何引水?”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微妙,此时,木耒却不知天高地厚地又说了一句:“若是无水,哪怕只是挖两条沟,也可阻止狄人进攻城门呐。” “哼!”司徒房苴又冷笑一声说道:“公子所言有理,公子真是长了好本事啊~~” 房苴这一句话让木耒摸不到头脑,无论怎么听起来也不像是夸自己的。 “司徒此话是何意?”木耒壮着胆子问道。 “哼!昔日是我将翟坊推荐于国君,令翟坊将你收为弟子,也不知翟坊教授了你些什么,你竟出如此邪门歪道之术。” 木耒又要开口争辩,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此时邢君发话了:“诸位不必争论,我等只论守城之计,不言其他。 除此之外,还有一计,便是瓮城。在南北城门之内,再建一城墙,复置一城门。此计亦为公子木耒所献。” 邢君接着便阐述了自己对瓮城的理解以及歼敌之法,“这瓮城之妙,在于可诱敌深入。可佯败诱敌攻破第一道城门,进入瓮城,便会陷入四面受敌之境。 我军可于瓮城之上,以弓箭射杀敌军,或待敌军进入后,封闭两道城门,将其围歼于瓮城之内。” 任罘首先领会了国君的意思,即刻称赞道:“公子之计甚妙,公子之计甚妙!此于守城而言,乃是大利器也。” 房苴又是哼了一声,说道:“不学无术之徒,尽是邪门歪道之说。诈降诱敌而入,此非君子之行。” 木耒见这老头是故意在针对自己,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便说道:“那戎狄本非我族类,现无故侵犯我城池,对其还讲何君子仁义?若是再对如此之人讲仁义道德,乃是不智之举。” 听到木耒的竟然这样顶撞自己,房苴此时怒火上来,便说道:“老夫在此处,且称你一声公子。但真是万万没想到,那翟坊老儿,竟能教出你这般不知礼义廉耻、毫无孝道仁义,脑中尽是邪门歪道之人!你枉为公子!” “呵!于戎狄无须言君子仁义,难道非耶?” “哼,吾不再与汝言语,与汝言恐秽吾清誉。吾自知汝乃何样之人。 自那翟坊小儿组那骑射之兵,不与人正面交锋,射完即遁之策后,吾便知汝非正人君子,翟坊一窝皆做不得君子。” “你对戎狄言君子仁义,戎狄岂不笑你迂腐……” 木耒的话还没说完,邢君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房卿,我等只论守城之计,不言其他。” 此时半晌都不曾说话的临崎,也赶紧上来打圆场,说道:“房老,此计诚为良策,君确实不必如此。公子木耒之计,无论可行与否,皆是他用心所想。 对那狄人本无需拘泥于君子礼仪。戎狄无故来犯,我等自当以有效之策略御敌,不可因君子之念而束缚手脚。 若一味执着于君子之行,于战事之中,恐会贻误战机,危及国家存亡。若国将不存,谈君子之行又有何意义。 且我等与戎狄言君子之行,那戎狄脑中可有君子之念。那长狄不喜五谷,至今仍有食人之举,对其言君子之行,恐会误国。” 房苴听完临崎的话,谈了口气,说道:“即便长狄不知君子仁义,肆意妄为,然吾等不可不讲。若吾等亦不讲,那吾等与戎狄又有何异乎? 难道亦要同他们一般,成为毫无道德、无有仁义之心之粗鄙之人乎?断不可如此,吾等需坚守君子之道,彰显仁义之德。 …… 假以时日,终会以君子仁德感化之。……” 听完房苴说完一大堆之后,其余四人 脸上的表情都木木的。 尤其是木耒,木耒心想道:屮,我真特么的唐突了,与这样的人争辩,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大傻x一样。 此后几人又争论起护城河,还有瓮城的建造来,一直讨论到下午,才定下施工的事,期间邢君还贴心的为大家准备了小笼包来充饥。 最终敲定的施工方案是这样的: 东边的两个城门,完全按照既定方案施工,并引入河水,修建吊桥。 西边的两个城门,完全按照既定方案施工,不引入河水,修建吊桥。 北城门挖掘较浅的壕沟,伪装成施工未完成的样子,对进攻城门造成一定的难度,并假装修建吊桥,里面的瓮城慢慢施工建造。 南城门暂不挖掘壕沟,或是假装挖掘,但是挖掘的壕沟不影响进攻城门,而且城内优先制造南门的瓮城。 东西城门挖掘的土方,优先运到南门,用来夯筑瓮城的城墙。 这样,等长狄围了邢都一看,东西门没办法进攻,北门进攻也有一定的难度,那么他们只能集中精力进攻南门了。而南门有瓮城,也是歼敌的好地方,这样也能集中优势兵力守卫南门。 而且因为东西城门加装了吊桥,若是真的战事不利,也能从此处突围。 敲定方案之后,除了房苴之外,剩余四人都觉得这是一个万全之策。 第125章 我真当好好谢之 而后,这几人便各自而去了。 邢君在这之后也没有再召开殿议,来商讨这件事,应该是直接交给司空、司马、司徒这三卿前去安排了。 司空任罘觉得木耒提出的这两个计策很不错,对他的任邑也非常适用。 虽说他的任邑非常的小,小到没地方建瓮城,但在几个城门处挖一条深沟,再注上水,防御狄人直接攻击城门,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这司空任罘立刻给任邑传讯,令他们也在城门处,依此挖掘护门河或护门沟。 时间过得很快,两三日后,东西城门便开始挖掘,防御用的沟壕。 这壕沟按照木耒的意思,宽度达10 米、深约两米半、长约 100 多米,呈 c 形,将城门紧紧护住。 木耒大概算了一下,挖这么一条壕沟,也就两三千方的土量,若是在另一个世界,用挖掘机两三天就能挖好。 但按照这边的工程进度,每个城门处征调了上百人,三四天过去了,工程量也只进展了 30 的样子。 而且越往后,施工速度会越来越慢,瓮城的速度就更慢了。 而木耒在邢都无事可做,便三天两头的往老师翟坊那里跑。 这几日他从翟坊哪里也知晓了,原来房苴是邢国的大儒,自邢国立国起,这房氏就在邢国担任要职。 翟坊在得知是房苴,将自己推荐给木耒当老师,这个消息后,翟坊哈哈大笑起来,随后说道:“不想竟是房苴此腐儒,使你我师徒结缘也,我真当好好谢之。” 大笑之后,翟坊又说道:“哎,房氏历代皆掌太子、公子之教育,而汝为其‘漏网之鱼’。且唯有你,成天下皆知之才,故其今视汝极不顺眼乎。” 木耒心想:老师的这个解释或许说得通,但可能还有其他缘由,因为房苴的针对性太强了,完全是故意的。 木耒又换了个话题,问道:“吾师哥翟让现今在何处?吾来邢都已四五日矣,尚未见之。” 翟坊答道:“初次征召之时,彼已率军赴邢北矣。目下其应驻守于元氏,所以汝于邢都不得见之。” 木耒又问:“那其组建之骑射之兵,现今如何?” “此事吾亦未晓甚多。吾唯知彼之骑射之兵,除你所制之弓弩外,尚每人配一柄长弓。让曾言汝之弓弩,非适用于骑射之用。 马匹行进时,必双手持弓弩方可射箭,否则只能驻马射箭。 其今之骑射之兵中,一部仅配备常规弓箭,尚有一部分则弓弩皆具,可作偷袭、突袭之用。” 木耒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哎,我那悲催的师哥呀,无形之中我又把我的师哥给坑了一下。 我那单手可持的弩弓,他没赶上呀。不过这弩确实成本偏高,在马匹上使用,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在翟坊说完翟让的骑兵之后,木耒也没有再和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因为他觉得,终归还是有点对不起自己这个师哥,让人家当了小白鼠。 又过了几日,以视察护门河为由,木耒将白驷带出了邢都,白驷带着两名骑兵给封地送去一封信。 信的主要内容是:要求颊戎、章腊做好封地防御,在与寒氏往来的商路上,建一座小型防御墙,提防南部来敌。 又过了两天,是另一个世界的元旦,那边的沐雷放了三天假,因此在家休息,于是便搜索了一些,关于炼钢的资料,闲暇之时,木耒又开始研究起炼钢之事。 一天清晨,木耒吃完朝食,仆人来报,说是太子近侍来了,太子要约木耒到食肆一聚,有要事相商。 木耒心道:不好,来到邢都这段时间,自己这么低调,始终窝在家里,要不就是去翟坊那里,就是生怕碰到太子,结果他还找来了。 白驷不在身边,木耒只好领着四个奴兵,一同前去赴会,这次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的食肆还如去年那样,只不过现在食客少了很多,可能是迫在眉睫的战事,让大家都心神惶惶,自然没有出来喝酒吃肉的心情了。 迎宾的傧相还是原来的那个,他见到木耒前来,还依旧是低头哈腰,亲自将木耒引进食肆的内。 在一间房间内,木耒见到了太子,而且是只有他和太子。 太子微笑着问道:“木耒弟,近来可好?你在封地,一切可还顺遂?” 木耒回道:“封地百业待举,诸事皆需从头梳理。一年已逝,如今终是稍入正轨。” 太子又笑着道:“既如此,那便用饭。” 随后,酒肆侍者端上两份羊羹和一些薄饼。羊羹置于铜釜之中,其下有一小铜盘,盘内盛着红炙的木炭,以此让羊羹保持温热。 什么都没说,便直接上了主食。木耒却有些心虚,不敢动筷子,生怕食物有毒。 虽说他查过,这个时代下毒之风还不怎么盛行,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但是太子并没有察觉到木耒的异常,径自拿起薄饼,吃了两口羊肉后说道:“木耒弟,汝于封地可有新感悟?” 太子这一问,木耒心里 “咯噔” 一下:啊,难道事情败露了?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很多事是瞒不住的,比如纸、毛衣和铁锭这些。 木耒随后也拿起一张小饼,轻咬一口,说道:“太子,你所指何事?” 这时,太子嚼完口中的饼,用麻木抹了抹嘴,接着说道:“木耒弟,汝于封地制出新物,却不告之于我,实瞒吾甚苦也。” 木耒依旧佯装不知,又道:“太子,汝究竟所指何物?” 太子似似乎有些怒意,高声道:“至现今汝尚欲瞒我?” 然后太子凭空拍了两下巴掌。 这两下巴掌,拍的木耒心里砰砰直跳,他不知道太子接下来要做什么。 片刻后,侍者进入房内,呈上一件毛衣。 “便是此物。我多方打听,得知此物出自你的封地,而且是你让卫国之商人售卖至齐国,你可知此衣一件价值几何?” 看到是毛衣,木耒倒是松了口气,他怕进来的是刀斧手。 随后说道:“此物确为吾新制之物,那卫人自吾处拿走百余件试销,现今吾封地之内,拥有毛衣尚不足百件,未料其竟售至齐国。” 吾本未欲售卖此物,只想自用,只是卫国商人再三央求,方予其百件试销。” 太子似乎有些着急:“汝封地那些人,皆为粗鄙士人、府人、吏人,彼等怎配着此衣物,汝可知此衣之价?此衣于齐地竟能售至三千钱一件。” “啥?”这下木耒是真的吃了一惊。 第126章 弟既有如此好物,为何不售于我 太子问道:“卫商以几何钱自你处购得此毛衣?” 木耒答道:“因乃试销,我亦不知何价为宜,毛衣便以七百钱每件出售,围巾与帽子之价似为二百钱每件。” 太子一听非常吃惊,马上就呼道:“嚯!此毛衣竟如此暴利!那围巾在齐地,已售八百至一千钱每条矣。 弟既有如此好物,为何单单与卫人交易?为何不售于我?我亦可将毛衣售至齐地也。 吾之夫人与玉树之未婚夫人,皆为齐地之人。 若论人脉,吾胜于那卫商多矣!不如你教授我织毛衣之法,我每岁分汝二成利,如何?” 木耒心中猛地一震,他虽料到太子会有这么问,但是他却仍不动声色,吃了口饼后慢悠悠说道:“太子,昔时我已将馍、饼、精盐诸多可赚钱之事交付于你,太子获利甚丰矣。 今我始至封地,封地百业待兴,正是缺钱之时。太子可知,我封地人稀地贫,处境维艰。 若再将此毛衣制作之法教授于你,我以何谋生?若太子欲售卖毛衣获利,我可以以售与卫商之价售于你,而后太子再携往齐地营之,可否?” 太子眼珠一转,仍在思忖。 木耒继续说道:“七百钱售于你,太子每套可售两千钱,成本不过售价之二成半耳。若他日此毛衣价落至数百钱一套,我便可将毛衣制作之法教授于太子,如何? 按现今之毛衣售价来看,太子所营乃暴利。我尚需耗人力、采买数种材料方可制成毛衣。 毛衣制作较蚕丝更为费力,譬如羊毛须熏蒸、以药材蒸煮,尚需女工一一拉直。若交付于太子,太子亦须建场立坊。我若直接售于太子,太子亦可省汝诸多事也。 况且,漂煮羊毛尚须用诸类名贵药材,每件毛衣之成本已达四五百钱矣。” 木耒说完,太子微微点头,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太子随后问道:“那你现今有几何存货,可售卖于我?” 木耒叹了口气说道:“我至封地时,已至春末,我偶见脱落之羊毛,遂命人搓线制衣,然羊膻味甚重。 且第一年,于封地仅剪得数百斤羊毛,所制毛衣不过二百余件,今已有百十余件交于卫商试销。 若欲批量生产,恐怕要等到今岁夏秋之季也。 如太子能供给我足量羊毛,我便可制作许多此等毛衣。太子须知,羊毛含羊脂及污秽,漂洗煮出羊脂后,十斤毛仅可得二斤漂制之上等羊毛。 若太子能供应我充足之羊毛,我就能供应太子毛衣。如何?作价仍按七百钱每件,我保证给予太子之数,绝不逊于那卫商。 若太子现在亦欲试销,待此战事结束,我将封地内所有毛衣皆收集来,尽售于汝,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这时面露笑颜,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随后两人便接着吃起来。当木耒已经吃到六七分饱时,太子却突然又抛出一句话:“木耒弟,你似与任罘交往过密也。” 木耒心里又猛地一紧,今儿都已经是第三次了。木耒接着说道:“太子此言何意?” 太子说道:“有任邑之人告于我,言你与任氏,曾进行过兵器与甲胄之交易,可有此事?” 一听太子说起这事,木耒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想着就太子先前的态度,这事儿肯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木耒说道:“吾封地之人,久未经历战事,那弓邑、车邑之兵甲早已破败不堪。我遂打造一批恶金兵器,与任氏换得些许甲胄,且所换多为劣质之铠也。 此乃吾等平常交易耳,与彼此关系远近无关。于此邢国之中,除任氏外,孰能为我提供数百套甲胄呢?太子,汝实想多矣。” 太子说道:“若吾亦欲购,欲与你做这恶金兵器之交易,你可愿意?” 木耒悬着的心这才终于落了地。看来这太子还是如先前那般,一心只想赚钱,要是他面对的是域叔,那可就说不准了。 木耒连忙应道:“太子,此当然可以。” 然后太子从桌案下掏出一把短铁剑,木耒瞥了一眼,这分明就是自己卖给任氏的那批短剑。 太子接着说:“在齐地,恶金皆主为农具之用,弟何以制此锋利之剑乎?” 木耒笑呵呵地说道:“此乃齐人之愚钝也,他们自不舍下大力气。 此恶金,我封地称之为铁或黑金,其不逊色于赤金,只须有足够之成本投入,方可达到此效。 齐人仅以熔炼出之铁渣强行打制,便铸为农具。 齐人竟不知,若是此等农具,再经千百次之熔铸,即可达此黑金或铁之程度也。 正所谓百炼为铁,千炼为钢。 千斤之恶金渣可炼出百斤之黑铁,而百斤之黑铁又可炼制成二三十斤之精钢。 齐人因顾惜成本,故得不到如此可胜赤金之铁。太子可知,炼制精钢之剑需要几何木炭乎?需十万斤也!!! 齐人炼制恶金之法,实过于吝惜成本也。若将那熔炉子制为两丈宽、两丈高如此之大,方可炼制此黑金。 但是燃烧之木炭确实多矣,因齐人不舍木炭,故炼不得铁也。不过制此黑铁成本确高甚矣,已远超赤金,但是这亦是无奈之事也。” 这一下子可把太子说得愣住了,他虽知道炭价不低,却没料到炼制这铁,能耗费如此多的木炭,而且当下柴的价格也挺高的。 木耒接着又说道:“吾之封地四周皆山,山上树木繁茂。然依此情形看来,恐仅够再烧年耳,年后,我必须再前往深山,方有足够之树木供我伐来烧炭炼铁也。” 确实好像越说越跑题啦,本来在说那铁剑的事儿呢,结果木耒给吹嘘起炼铁有多难来了。两人似乎也都察觉到跑题了。 这时太子又问道:“木耒弟,那铁剑你以何价售与任氏?” 木耒想了想回答道:“昔日与任氏谈时,乃是两把铁剑换三套精甲。非也,记错矣,乃一把铁剑换一套精甲,或一把铁剑换两套劣甲。 大致折算下来,每柄剑之售价约两千钱左右。” 太子又端详着那把简陋的铁剑,上面连剑环、挡手都没有,只是边叹气边咂嘴说道:“较赤金剑而言,却还是贵矣。” 第127章 仍痴迷那雷电启智 木耒则问道:“太子,此铁剑你欲售往何处?” 太子回答道:“除我自用之外,邢地需之有限,其余之剑当售于齐国与宋国也。” 木耒思虑片刻,马上又说道:“若是如此,此价则尚宜。齐人自是精明,自能知道此剑能否值两千钱。” 太子眼珠子一转,说道:“错矣,乃是你售于我两千钱,并非我售于齐人两千钱一柄。 我若是售于齐人宋人,定当索四千钱一柄,齐人岂不嫌贵乎?” 这话把木耒给逗笑了,确实,商人就是这样的想法呀,太子真适合经商啊。 木耒闭上眼睛,假装思索了一下,说道: “若是将此剑做的稍短一些,近二尺之长(一尺23厘米)、再稍薄一些,我便可以以一千钱售于太子,何如? 若是如此,太子将铁剑携之至齐地,至少可售一千五百至两千钱一柄。” 太子看着木耒滔滔不绝的,向自己推销铁剑,感觉这玩意似乎很容易做。 随后开口道:“木耒弟,能授吾炼铁之法乎?” 唉,又是这一出。不过木耒早就有了应对之策,还是毛衣那一套说辞。 木耒当即说道:“太子,诚如我先前所言,吾之封地现今急缺财货。 纵以一千钱之价售于你,太子可获五成之利,而我或仅得一二成。若我再授炼铁之法,吾之封地何以为生存? 若我教授太子炼铁之术,你可自产此铁刀或剑,成本亦或达七百钱,况且还需养上千制铁之人。 融铁,炼铁是如何低效,太子可去齐地打探可知,一千齐人一月也难打造数十把铁剑。 但是太子从我处收购乃是一千钱,再售两千钱相比较,哪种方式更师合适,太子当自断之。若太子执意要求此术,恕我不从。” 太子似乎正要发作起来,可念头一转,又把这股火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太子又想道:人家都已经让自己能赚到大钱了,又何必干那种釜底抽薪、断人根基的事儿呢?目前和气生财才是上策啊。 这小子目前在国外的名声,在齐宋两国很旺啊,要是因为这个导致兄弟反目,那天下人肯定会笑话我呀。 太子随后又说道:“既如此,我便依你之言。然我仍须言,你勿与任氏及公子蒿交往过密。 虽你与我有商贾之往来,若你干涉我与蒿之君位之事,届时我必绝情于你。” 说到这儿,木耒笑着举起酒杯,朝着太子说道:“太子兄,你至今犹未真正了解我乎?我对于国君、卿士之位,皆无念想,吾之志向不在于此。” 太子便疑惑地问道:“木耒弟,那你之志在何处?” 木耒说道:“吾之志不在于成为君、侯、卿士,而在广阔之天下。 自我去岁见包馍拜吾为祖师起,我便已立志,吾不单要成为庖厨之祖。 更欲成为木匠、瓦匠、陶匠、石匠、铁匠诸匠,及农家、儒家、兵家、医家……诸家之中,皆成为其祖师之人。即便不为祖师,也需成可媲美祖师之人。 希望诸匠、诸家皆如包馍崇拜我那般,如此,我木耒便可流芳千古。 昔日域叔曾如此言,我未以为然,现今想来,天下众人皆崇拜我,那感觉可胜君侯矣。若给我天子之位,我亦不换也。” 木耒说完,还故意做出陶醉的样子,仿佛在憧憬日后世人崇拜他的样子。 太子听完木耒的话,心中也暗暗高兴起来:一个这样的弟弟,对我来说是最安全的,也是最有利的。 若是他真的成了那样的人,一是我可以赚更多的钱,二是邢国也能因此扬名啊。 然后太子也故作惊愕状,然后说道:“弟具非凡之姿,自汝雷电启智始,所制新奇之物已传至周遭各国。不消数年,木耒弟必誉满天下。” “太子过誉,此乃吾之志耳,纵然仅成三两行业之祖师,吾亦知足矣。”木耒说道。 两个都以为自己是戏神的人,卖力的表演了起来。 …… 两人边吃边说,过了一会儿,两人应该是都已吃饱,又闲聊了起来。 木耒向太子询问道:“域叔在何处?我至邢都已六七日矣,迄今未见其面。” 太子回答道:“国君已下令,遣域叔与季子同往齐国,恳请齐侯出兵相助。 待齐侯应许,域叔尚须赴宋国游说,冀希宋君亦协同出兵。如此,邢国之危可解。然短期内恐难见域叔矣。” “哦。”木耒应了一声,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在这邢国,木耒最怕的就是域叔了,他感觉域叔的智商,是太子的好几倍。 木耒随后又说道:“域叔现今仍痴迷那雷电启智乎?” 太子说:“现今域叔倒是不怎么痴迷,反倒是季子欲试那雷电启智。 去岁,季子曾立于大雨之中,朝天神怒号,恳请天神降下天雷以启其智。 然至整场雨落毕,无有一雷击中其身,距离其最近之雷,恐也在里之外。 而后域叔还讥笑季子,言雷神、天神自不会眷顾他这般之愚者……” 木耒马上打断了太子的话,然后说道::“万不可再令季子与域叔如此为之。 那雷电若是击中,乃是九死一生之事。 能否启智还是未知之事,但是大概率是不得活矣,雷击而人亡,还谈何启智之事?” 太子则说道:“那可是未定之事也。你又是如何启智的? 岂不是也是天雷助你启智乎?难道还是那翟氏助你启智?” 木耒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这话茬儿了。 太子见木耒不说话,便又说道:“你那雷电启智之事已传便齐国,去岁已有多人尝试。 还真有几人遭天雷轰顶,然仅二人存焉。 此二人不似你那般,一人耳聋,且终日乱言乱语。 另一人神智虽清,然双腿若焦炭,过两日亦亡矣。” “唉,这真是作孽。以后万不可如此传言,我之智与那雷击无关!” “天下只有你一人如此说,我自不信也,天下人亦不信也。你无需辩解!”太子笑道。 木耒:“……” “木耒弟,今日需归矣,此战毕,你我再聚,再议商贾之事!” …… 第128章 吾邢以抗狄而立国 又过了几日,长狄终于渡过了黄河,直奔邢都而来。 长狄进入邢国之内后,并未朝着邢都正东的任邑而去,而是直接冲着邢都来的,这是要直捣黄龙啊。 狄兵过了黄河,再走上五六日,最多七八日就能抵达邢都。于是,邢君和一众卿大夫决定出城迎战。 距离木耒来到邢都已经有十几天了,各地征召来的各类兵卒,经过这十几天的训练,也勉强能用了。至少,农兵们上能听懂命令、看懂指挥了。 第二次征召的这批人,远不如上次征召的质量好。但上一批人都去了邢北四邑,如今守卫邢都的也能依靠这些人了。 随着狄兵渡过黄河、向邢都进发的消息传开,邢君立刻下达了第三道征召令,要求邢国南部,即邢都周围地区的,所有能来的青壮都来邢都助战。 这一日殿议上,大司马临崎说道:“自狄兵渡河后,军斥候便一直跟随,随时将狄兵之动向传回邢都。此次来犯之狄约 2 万人,马匹约四五千,牛 2000 余,戎车 500 乘,杂车 600 乘。 如今我邢都操练之士卒,已愈 人,其中精锐约万余人,可作战之戎车约 800 乘。此时狄兵刚渡过大河,尚在赶路,处于疲惫之态。 若我等即刻前去迎敌,必能占据先机。而且,对比兵卒之数,优势在我邢国。” 殿议上,所有的卿大夫都同意出城迎敌,最终邢君商议的结果是,带领两万人前去迎敌。 若是大胜,就不用说了,肯定是要全歼狄兵,至少也要将残余赶出邢国。 若是小胜或是战平,则退回邢都附近,则另寻机会决战。 若是小败或大败,则退回邢都城内,用瓮城来诱杀一次狄兵,然后再寻机会将其击败。 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确实需要出城迎敌,现在东西城门的护门河(壕沟)还未挖完,最快也要五六天的时间,南门的瓮城就更慢了,估计要来天才能勉强使用。 这出城迎战便能给拖延几天时间,才能保证这几样工程彻底完工,为守城提供更大的胜算。 但要是说出兵迎敌,哪有那么简单?2 万多人出动啊,也不是轻易能安排妥当的事。 在春秋时期,出征是需要仪式的。 《左传》有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所以每次打仗出征前都要占卜,也就是庙算。 不过,这种庙算占卜,和木耒的工匠们,在高炉点火时的那种占卜完全不同。 先是要上祖庙祭拜祖先,之后才可占卜。若占卜结果不是吉卦而是凶卦,这兵就不能出,所有人都信这个。 不过这次还好,祁巫占卜完,首卦是下吉,第二卦是吉。当司礼祁巫把这两个卦象告知大家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占卜预示能胜,此战想必必胜,这是祖先神明的意思。 既然占卜显示是吉卦,便可准备第二日整军出发。这吉卦还需记录下来,写在帛书或木牍上,还要单独安排一辆车,让其随军队奔赴战场。 将来的战事如果真如卦象所言,取得了胜利,还会将卦文铸在青铜器上,以后跟随国君一同长眠地下。 此次出战,邢君必须亲征,而且要带上太子的。此外,便是大司马临崎,此外还有担任师长(氏\/士)的临璧、房直、柏御等人。 这样盛大的交战场景,木耒以前可没见过,他也想去看看。 但是邢君断然拒绝了,一是因为太子与他同行;二是能文能武的公子蒿也在邢北抗狄;三是聪明会说的三子域叔如今正在国外游说。 在诸公子中,剩下的邢君能看上眼的就只有木耒了,要是他也跟着上了战场,万一真吃了败仗,这老邢家弄不好真有可能被人把老窝给端了呀。 国君安排司徒房苴、司空任罘还有木耒负责留下来守城,说是三人守城,但是不没给木耒安排具体的事。 出征前除了占卜庙算,还有个大事,那就是出征仪式。 这仪式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国君宣布庙算结果,然后再做一番战前动员,再众将士齐唱出征战歌后,如此便可出发了。 此次大军开拔仪式在邢都的南门举行,来参加的只有万余精兵,另外的 1 万人,如辅兵、杂兵、后勤兵等,今天早上就已经慢慢的开拔了。 那些辅兵、杂兵,大多是所谓的农兵,也就是从普通国民中征召而来。 而所谓的精兵,也并非是完全意义上的常备兵,其中大部分是士大夫子弟,还有常备的徒,以及各卿大夫的私兵。 这样的兵,不论是从兵甲装备、士气,还是从身体状况,都远远胜过于那样的农兵。 这些兵相比农兵有明显优势,兵甲更为精良、士气更加高昂、身体状况也普遍更佳,整体实力远非农兵可比。 为了这场战前总动员,国君把邢宫所有的乐师、乐器都弄了出来,在城门外摆开了很大的场面。 国君站于阵前,开始慷慨激昂地讲话。 “吾等将士,吾邢以抗狄而立国,与狄征战已三百余载。今白狄又围我北境城邑,长狄趁火欲攻邢都,狄灭诸夏之心不亡,亡邢之心亦不死也。 今社稷危矣,邢国危矣,黎庶惊惶。然诸等生于邢,受国之恩泽,岂容戎狄肆虐,毁吾家园,辱吾妻儿? 吾为邢之君,愧对先祖,今吾亲率汝等以御狄。当此危难之时,吾辈当怀必死之志,以报国恩,以卫吾土。 忆往昔,邢祖姬苴,披荆斩棘,开疆拓土,方有今日之邢。今狄复欲夺邢之财货,毁邢之安宁,吾等岂肯坐视? 邢之诸君,皆为豪杰之士,忠肝义胆之人。今聚于邢都,当同仇敌忾,奋勇杀敌,有进无退,有死无生。以吾之热血,护家国之安康。 丈夫生于世,当立不世之功,留千古之名。今之战,乃义战,胜,则名垂青史,福泽妻子;败,则身葬邢土,无愧先祖。 吾领诸君之勇,信诸君之能。此战,吾等必将破敌,以扬国威,保吾家园。诸君,随吾冲锋陷阵,共驱敌寇,不胜不归! 第129章 《邢侯搏戎》 邢君说完,万余士卒皆热血沸腾,双目似乎要燃起熊熊烈火。 随后房直振臂高呼:“破敌!” 而后便是声震云霄,“破敌!破敌!” 之吼声响彻天际,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冲破了苍穹,震撼着脚下的大地。 士卒们或是紧握旌旗,或是紧握兵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已迫不及待要与敌军厮杀。 紧接着便是鼓乐齐鸣,如滚滚惊雷,冲破云霄,士卒们胸中迸发出的豪迈之音,响彻天地。 他们所唱的乃是邢国的诗歌,此歌是邢国立国初期,大败北方的戎狄所作。初名为《邢侯搏戎于軧》,又名为《邢侯击戎》或《邢侯搏戎》。 邢侯击戎: 邢侯击戎,有士将征。其心烈烈,夙夜匪宁。 彼旆扬扬,于彼泜南。 黍稷青青,雉肥雁鸣。戈矛既利,甲胄既精。 之子于征,翼翼其行。 邢侯击戎,有士将行。征途迢迢,风高路长。 残阳如殇,其势汤汤。 炙暑燔燃,风栉雨沐。山川嵯峨,旷野茫茫。 之子于征,慷慨彭彭。 邢侯击戎,有士将兵。鼓角声声,士气峥嵘。 旗旐央央,血沃沙壑。 蟋蟀在野,唧唧声悲。金戈相击,狄尘霏霏。 之子于征,有死无生。 邢侯击戎,有士将旋。车辚马萧,旌旄蔽天。 王师赫赫,凯歌高吭。 风雨载途,白雪雱雱。戈矛耀日,战甲凝霜。 之子于归,箪食壶浆。 歌声整齐而浑厚,气势磅礴。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热血与忠诚,每一句词都传递着坚定的信念和无畏的勇气。 歌声越发激昂,似汹涌澎湃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有的士卒紧握着拳头;有的士卒则眼中泪光闪烁。 整个军阵沉浸在这豪迈的歌声中,气势如虹。仿佛这歌声能赋予了他们无穷的力量,让他们无惧死亡,一心只愿为了家国、为了荣誉,奋勇杀敌,共赴生死。 初听他们吟唱这诗歌时,木耒也是深受感染,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首诗歌。 他用余光瞥见身旁的司徒、司空都在一起吟唱。于是,木耒也张开嘴,装腔作势起来。 “邢侯击戎,有士将行。……” “邢侯击戎,有士将兵。鼓角声声,士气峥嵘……” “……之子于征,有死无生。” …… 这歌词真特么带劲!尤其是万人齐声吟唱,更具感染力。 木耒未曾想到,邢地竟有如此的虎狼之词,心中更是不禁感叹,昔日那如虎狼般的邢国,如今怎变成了这般模样?怎会走到这般田地?哎! 曲终之后,又是阵阵“破敌!”之声传入耳中。 如今木耒也想明白了,为何不让那一万名辅兵、杂兵参与出征仪式。这近万精锐中半数以上是识字的,而那一万多杂兵、辅兵又哪里懂得这些诗歌? 这不到一万的精兵才是对抗狄兵的真正主力,并且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早已深植于他们的骨髓。 随后邢君并下令开拔,而后大军便缓缓前行,前方有上百辆戎车开道,接着是邢君的座驾,再往后依次是戎车、步甲、弓卒,最后仍有戎车断后。 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足有五六里长,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木耒满心渴望他们能够大胜归来。 他太期望打这场大胜仗了,他是真心希望邢国,能平安度过此次大劫。 …… 按照作战计划,大军行进到距邢都约五十里之处便扎营,然后静候敌兵。五十里地约合两日行程,大军在此驻扎约两天后,就能等来狄兵。 果不其然,在大军在此地驻扎了2天后,军斥候便送来了狄兵将至的消息。 趁着狄兵刚到,立足未稳之时便发令攻击,这种事情在当时是做不出来。 虽然木耒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邢君建言:对戎狄无须客气,只要是能取胜就行,无须讲是什么君子礼仪。 什么先下手时为强、夜袭、半路袭扰、火攻、打完就跑这些招儿随便用,但是邢君不以为然,当时所有的人的观念都是两军大决战。 其实不只是邢君和邢国的卿大夫,就连长狄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有在他们处于劣势时他们才那样干。 这次两军还是早早的就谈妥,约了一块地方进行大决战。 大决战就粗略的讲一下。 两军对垒,战车在前。邢国在战车数量上略占优势,即便如此,司马临崎还是采纳了木耒的一个小建议。 他将多出的 200 架戎车布置在大军两侧,准备伺机攻击狄兵两翼,或许能让狄兵方阵大乱。 在阵中前方的战车后面,是整齐列阵的甲兵。甲兵手持盾牌和两丈多长的长矛、戈等列阵,在长矛阵周围夹杂着弓卒。 按照临崎他们的作战方案,在战车相互冲撞之后,狄兵的战车必然会朝着己方方阵冲来,他们决定先彻底解决狄兵的战车,然后再全力攻击步卒方阵。 在戎车互相冲撞之后,邢国的戎车迅速掉头,从后面攻击狄兵战车。与此同时,前方的甲兵则正面迎击狄兵的冲撞。 这只是个粗略的战术规划,具体要视情况而定。两侧那 200 辆戎车是增援己方战车,还是直接冲击对方两翼方阵,得看实际战况。 一声令下,邢国的战车仿若离弦之箭,疾驰而出,而狄兵的战车早已咆哮着,朝邢国战车猛冲过来。 让冲撞地点距离己方方阵近些是既定方案,所以邢军的战车比狄兵的战车起步较晚。 上千辆戎车齐声咆哮,车轮飞速旋转,大地仿佛都跟着颤抖起来。待到两车轰然相撞,马匹长嘶,木屑四处飞溅,金属撞击声更是尖锐刺耳至极。 战车上的士卒们被震得气血翻涌,有的甚至就被甩出几丈远。即便如此,但凡能从地上爬起来的,依旧怒吼着挥舞长戟,向狄兵的战车展开反击。 冲撞过后,双方的战车大概只有半数还能继续前进。就如同预先规划的那般,邢国的战车开始减速掉头,打算回头攻击狄兵戎车尾部。 而此时,狄兵的战车,距离邢军的甲兵方阵已不足百步。列阵的甲士们此刻同样也是气血翻涌,紧张地等待着马车与长枪的撞击。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捏了一把汗,毕竟一旦被击中,十有八九不是身亡就是残疾。 在狄兵戎车距甲士方阵不足 30 步的地方,弓卒赶忙射出了一批箭。再射出第两轮箭的时候,有的戎车已经和战阵相撞了。 随后弓卒们便立刻后退,将阵地交给了那些手持长枪、长戈的甲士们。 第130章 骑兵的实战首秀 邢军所列的军阵分为两种:一种是盾牌和长枪数量各半;另一种则全是密集排列、长达 6 米的长枪。 持盾的方阵,布下的盾阵宛如一面高达两米的巨墙。盾是由厚重木板制成,结实无比,单人无法支撑。 为抵御极速冲来的战车,每面盾牌后都用两根斜木撑在地上,以此阻挡战车冲击。 在每面长盾的缝隙间,伸出 2 至 3 支长枪,有的盾牌中间还有孔洞,洞中也有一柄长枪探出。 在密集的长枪阵面前,虽无盾牌,但是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长枪,更是令狄兵的戎车的御手头皮发麻,一旦冲进去,十有八九便会丧命。 即便冲击之后,人能侥幸存活,可马呢?马若是被扎死,车上的人就能躲过这刺猬般的枪阵吗?也不知道戎马看到刺猬般的枪阵,会不会心生畏惧。 游牧民族与诸夏民族的生产力水平相差很多,长狄的 600 辆战车,质量远逊于邢军的战车。两军战车对撞之后,邢军的战车损失约四成,狄兵的战车能动的也已经不足一半。 那对撞后幸存的狄兵战车,直接冲着邢军的方阵就来了,又一次冲撞已经开始了,驷马牵拉的战车,若是撞人的话冲击力可是极大的。 从远处望,木盾后的士卒,有的被撞得飞了起来。大部分的战车一旦冲入阵中后就会停下,只有极少数能穿过阵后。 一旦战车穿过战阵,士卒们都赶忙躲避,如果在战车前方,人必然会被马蹄践踏而死。而且战车两侧装有铜制铰刀,要是被铰刀碰到,必定血肉模糊、肢体分离。 但即便如此,仍有不少的邢国勇士,用手中的戈矛,向狄兵或者是他们的戎马勾刺去,直到将其逼停、杀死。 两军对垒时,两个军阵地距离超一里地,中间空出的范围本是为战车交战的地带。 冲击过后,邢军阵前已陷入残酷的厮杀。手持长戟、长矛的邢军士卒,纷纷朝着就近的狄兵的御手、弓手全力捅刺。 交战的双方人数对比,可能达到一比几十。因此,要绞杀那些因战车损毁,而无法行动的狄兵,只是个时间问题。此时,完成冲锋的己方战车已经掉转车头,正朝着戎狄战车的尾部奔来。 掉头的一部分战车绕过损毁的战车残骸,急速朝着在阵前的戎车冲去。还有一部分战车则去和两翼的战车汇合。 战场的正中间,是四五百辆损毁的战车,那些车毁人飞的士卒,现在能爬的也都爬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支600余人的骑兵出现了,他们的目标是战场正中的狄兵,就是那批因车毁而不得不下车的狄兵。 这都得益于木耒发明的马鞍和马镫,邢国内已有部分人习惯这样骑马,虽说还是有些硌得卵疼(木耒还没向封地以外的士卒推广裤子),也有人察觉到,骑马作战或许是未来战争的趋势。 这些人有的拿着长弓,有的手持着长矛,目的很明确,就是迅速出击,去绞杀战场中央,那些已无法行动的战车狄兵,因为这些人是狄兵的精锐。 其中,骑兵中大多手持长矛,这部分人约有四百,其余的两百多人则手持长弓。 因有马鞍与马镫加持,骑马更加顺手,借助马的速度,长矛能更容易的穿破狄兵的甲胄;而弓骑也能在马慢跑时就能张弓射箭。 这 600 余人全都朝着战场正中进发,此时,对面的狄兵头目们看到,邢军的战车没有冲阵,反而掉头走了,有的人以为邢军一方要败退、临阵退缩了。 但也有人察觉到,邢军是冲着己方的戎车而去,于是狄王赶忙发号施令,吹起号角,鼓动狄兵向前冲阵。 而冲在最前面、最先杀出阵的,是戎兵的骑射兵。狄人其实并不擅长车战,他们更擅长骑射。 不过,这时狄人的骑射兵,只能算是骑马的弓箭手,因为狄兵没有马鞍和马镫,所有无法在马行进时射箭,他们若要射箭,必须勒马停住,待马站稳后才能安心放箭。 木耒发明的马鞍和马镫,保密工作做的还比较好,此时还并未传到长狄这里,所以他们射箭时必须勒马停住。 但邢国这 600 骑兵情况就不同了,在基本解决了战场中的狄兵后,大部分的骑兵便朝着敌人的骑射兵冲过去了。 邢军的骑兵速度比狄兵的更快,当双方距离拉近弓箭射程时,狄兵开始勒马减速,准备张弓射箭。 然而这时,邢国这边的骑射兵是之稍稍减速,同时确已射出了三轮箭。 长狄的骑射兵大概有 1000 来人,不过这邢国的 600 人可丝毫不畏惧。邢军马的速度极快,就在狄兵的战马站稳,邢军手持长矛的骑兵已到了跟前。 而此时骑射狄兵的阵脚已有些慌乱,手持长矛的邢军在密集的狄兵群里,很容易就能扎到一名狄兵,就算扎不到狄兵,戳到一匹马也是很容易的事儿。 但是很多人的长矛在戳中狄兵后,便很难拔出了,也只能弃了长矛,抽出随身的青铜短剑。 与此同时,那 200 名骑射兵还在行进中,朝着狄兵的骑射兵不断的放箭,不停地干扰着他们的注意力。 其中格外引人瞩目的,是一支二十多人的骑兵小队。他们收起手中的弓箭,抽出一把雪亮的长刀,还一边在行进当中,一边用布条把那长刀绑在自己的手掌上。 这二十多人是木耒带来的一队骑兵,他们手持的正是为其量身打造的马刀。 这些人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大体上已达到了木耒的要求,只是还未曾参与过实战,今日便是他们这支骑兵的实战首秀。 与手持长矛的骑兵有所不同,他们手中的马刀使起来极为精准。这些人冲入敌阵后,往往一个来回就能砍伤两三名狄兵,或将其斩落马下。 如此这般来回穿梭了两三次,每个活着的骑兵,至少都斩落了三四名以上的狄兵。 就在两军骑兵激烈交锋之际,敌兵后续的大队,也散乱的嗷嗷叫着冲了过来,人数太多了,有成千上万的狄兵。 见形势不妙,临崎赶忙命人发号施令,命令这些骑兵迅速后退。 经过这一番冲击作战,那千余名骑射的狄兵,至少折损了 400 多人,而邢君军骑兵的损失,还不到百人。 第131章 邢狄之战 狄兵的战阵,远不像邢军那样紧密有纪律,而是散漫的一大滩,他们嚎叫着朝邢军冲来,就像一群无人指挥的饿狼,杂乱无章。 此时位于侧翼的300多乘战车,接到指令后开始进发,面对狄兵这散乱的阵型,正是绞杀狄兵的绝佳时机。 另外,狄兵的武器也远不如邢军的精良,他们很多人手持的还是石斧、石镰(戈)、石矛等,甚至有的只是削尖的原木,这无疑给战车冲阵,创造了更大的便利条件,因为他们对战车的威胁更小。 邢国的骑兵们,此时已迅速撤至队伍两翼,也给冲锋的战车闪开了道路。随后邢军的300余乘战车,如愤怒的钢铁巨兽,怒号着朝散乱的狄兵疾驰而去。 车轮滚滚,战马嘶鸣,扬起漫天尘土,片刻之后,战场上便是一片血雨腥风。 车轴上的铰刀,无情地收割着狄人的身躯,将敌人如蝼蚁般绞碎,肢体横飞,血肉迸射,惨烈至极。 鲜血喷溅在战车上,有的地方甚至还挂着一些碎肉,最终再车厢上形成了恐怖狰狞的图案。 而后,解决掉长狄车兵的长枪队,也快速得聚拢整队,并开始向前推进,与涌过来的散乱狄兵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最终,两边的步卒短兵相接,新一轮的肉搏战也开始了。一时间,战场上杀声震天,双方的人马扭打在一起。 说是短兵相接,但实际双方采用的大多还是长柄武器,如戈、矛、戟等,此时的步兵讲究的还是一寸长,一寸强。 两军近战,弓箭手的作用就小了些,现在趁着两军还有明显的界限,就又赶紧射了几阵箭雨,再过一会两军就彻底的搅和在一起了。 6 米长枪组成的长枪阵,宛如一面密不透风的刺猬墙。先前的战马见之咆哮,现在的狄兵们更是望而生畏,这就是一堵无法突破的刺墙。 邢军手中的长枪,犹如无坚不摧的利刺,很快,长枪步卒便在狄兵中撕开了一道血口。 但是长狄兵,则仰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的体魄,也将盾兵逼的寸步难行。 两军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旦有士卒倒下,马上便有新的补上,最终,两批人彻底的搅和在了一起,战况也惨烈异常,一时也难分个胜负。 战至此刻,长狄的战车几乎损失殆尽。邢国这边,还残存有三百多辆战车,目前仍在已变得稀疏的狄兵中横冲直撞,收割着狄人的生命。 但是,仍不时有战车在冲击中散架,车上的御手、弓手则毫不犹豫地跳车,面对数倍于己的狄兵,毫无惧色地展开厮杀。 邢国的200弓骑兵,在短暂的休整和补充后,现在仍在狄兵外围,持续抛射箭矢。而长狄的骑射兵,则在人群中勒马驻足,也向着他们回射。 但狄兵的箭头多是骨质,还有一些是兽牙,铜箭头的数量稀少,穿透力也很差。 在五六十步的距离下,这些骨箭根本无法射穿邢军的甲胄,即便射中马匹,也只是留下一个小小的血口,根本无法伤及皮肉。 而邢军的弓骑兵所用的箭,皆是锋利的铜箭头。 木耒的那二十多个骑兵,用的更是铁箭头,只要是被射中,连箭都无法拔下,因为木耒设计的箭头上有倒刺。 邢国的弓骑兵,对狄兵的战阵造成了很大的干扰。 有狄兵冒着箭雨上前驱赶,他们也识趣的催马离开,一旦拉开距离便又张弓射箭,狄兵的骑射兵对他们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没在马奔跑中射箭,根本没有接近他们的机会。 这就是一只趴在脚面上的癞蛤蟆,特恶心人,只要不是近战,他们就是无敌的。 肉搏激战了一个多时辰,场面惨烈无比,但双方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此时已战至下午,长狄首领派人传来消息,要求两军暂且罢战,另择他日再行决战。 邢君和临崎觉的,这是长狄已有示弱之意,况且己方士卒伤亡也很惨重。于是,二人很快达成共识,罢兵休战,等待来日再战。 双方各自发令收兵,战场上的喧嚣渐渐平息,很快,战场上的士卒也陆续退去。 邢国的辅兵、杂兵赶紧上前打扫战场。他们主要负责收拾兵器,救治己方受伤的人员,还要抢运回死伤战马等重要物资。 邢君和临崎严令,着重警告打扫战场的辅兵,必须将己方死伤战马上的马镫割下,绝不能让狄兵看到学了去,而马鞍也得尽全力带回。 此次决战,邢国出动了近万名精兵,他们是邢国的精锐力量。 而狄兵此次有 余人参战,至于他们是否有精锐、杂兵、辅兵之分,邢国并不知晓,只是知道对方参战人数,明显多于己方。 这次不知为啥,狄兵并未打扫战场,只是救走了一部分自己的伤兵,战场上遗留的其他东西一样未拿。 这样就累坏了邢国的辅兵,但也收获了大量的物资,比如损毁的战车,一些狄兵的铜兵器,死伤的战马等。 一直到天黑,才堪堪收拢完毕,包括己方阵亡的士卒的收拢,但是狄兵战死的尸首并没有收拢,一是时间来不及了,二是现在正值冬天,晚收几天也不会出瘟疫。 邢国以 1 万精兵对抗15 万狄兵,最终战况还算小胜,或者也仅算战平,此战堪称惨烈。 此战邢军死伤三千人余人,损毁战车500多乘(剩余战车200余),而狄兵伤亡近五千人,而参战的战车基本全部损毁(600乘)。 邢君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和占卜上的下吉卦象很是相似。 第132章 营帐论战 这天夜里,在一个狭小得,仅能容纳五六个人的帐篷内,邢君、临崎、房直和太子几人,围坐在一个小小的炭火盆旁,总结当天的战事。 邢君说道:“今日之战可称小胜。此战长狄之战车尽毁,精锐尽失,而我邢国还余二百多乘战车。若几日后再战,必更胜今日这般,可横扫长狄余孽。此战我邢国必胜。” 临崎回应道:“然也,此战后,长狄并未收拢战场之物资,双方损毁之战车尽入我手。 我已去查看过,不少损毁战车皆可修复。若等待三两日,便可修复一批。因我邢国辅兵中所携带的工匠甚多,若是三日之后决战,至少又可新增一二百乘战车。 如此再战之时,我邢国亦还有 400 余乘战车,下次决战之时,与我邢国形势更加有利。 众人纷纷附和临崎的话,还不住点头,都觉得下一次决战,邢国是必胜的。 太子说道:“下次决战,我邢国必胜,此次抗狄之役必胜。若此役得胜,我邢地或可得数十年安稳。只是即便有了 400 乘战车,邢国之戎马恐怕不足用也? 若是将今日战场上,那些骑兵所乘之马匹,皆用在战车上,数量应是足够了。” 听完太子的话,房直则说道:“太子,此事不可。此战乃是骑兵首战,未曾想骑兵之表现竟如此惊艳。 尤其是那弓骑兵,进可攻、退可遁,让狄人无计可施,狄方之骑射兵亦对他们无可奈何。 此战术真是猥亵之致。虽无耻,但确也是好用至极呀。” 房直向炭盆内加了两块木炭,又接着说道:“虽然我方只有 200弓骑兵,但他们已让狄兵战阵人心惶惶,狄兵还得时时提防。 所以骑兵之马不能用于战车,哪怕己方战车少上百余乘,也须保证骑兵之马不受影响。” 邢君也附和道:“然也,这都是因木耒所制的马鞍、马镫。只要有此二物,常骑马之人骑在马上就如履平地般。 无需像先前那般,时刻须注意用力将双腿夹马腹上。只是那几百持矛骑兵,在此战之中表现并不出彩,他们所骑乘之马或许可以移到战车上。” 临崎则马上说道:“君上,此事亦不可。此400 余持长枪骑兵,乃是此次征召的牧马之人,诸等并非常备之士徒,至今持枪训练还不足20日。 此持枪骑兵,在攻击狄人的骑射兵时,几乎每人都可击杀一名骑射兵。他们虽未经长期训练,但能有如此战果,已属不易。 况且彼等本无参战经历,故我等不敢让其冲击敌军军阵,只敢令其去冲击手无长刃的骑射之兵。 此四百余骑战果辉煌,其击毙敌军三四百人,自身伤亡尚不足一成,堪称大胜。若是日后对他们加以训练,那其战果必定会更加出色。只是就当下的骑兵情况而言,其战法并无……” 这临崎后面支支吾吾的,他现在真想保留这些长枪骑兵,但是他也知道,这些人距离成为真正的骑兵,还有很大的差距。 就他们反馈回来的那些问题,比如长枪的问题,可能骑兵的长枪需要重新制造,先前步卒的长枪并不适合他们,需要重新设计。 还有就是那些枪骑兵只会向前刺,还不会其他的战法,所有说还是没找对枪骑兵的真正套路。 这时房直接着临崎的话说道:“那长枪骑兵的战法,确实还需再次斟酌,仅二十日之训练摸索,肯定不足用也。 但在此战之中,有一小股骑兵约二三十人,其战法却是异常出彩。 先是手持长弓进行射击,而后收起弓箭,便手持利刃,冲入狄人骑射兵之军阵。每次冲锋皆可将一名狄兵斩于马下,片刻之间,便折返两次,共斩杀狄之骑射兵近百人。 他们身上的装备,既能满足远战需求,又可用于近战,其战法武艺堪称上乘,这才是骑兵当中的精兵呀。” 临崎则疑惑地问道:“焉有如此之骑兵?我居中观战时,并未见此般骑兵存焉。待我稍后便命人去询问一番,必要知晓此乃谁家之兵卒。” 房直回道:“你自然未见到此支骑兵矣,其位于军阵之最左侧。此战伊始,我将其与弓骑兵编于一处。如此之兵方为骑兵中之精兵也,远则可远射,近则能肉搏,遇到危险尚能迅速遁走。” 临崎说道:“若是这样算来,此 600 余骑兵,总共毙敌竟近千人,而自身损伤尚不足一成。 如此看来,此马鞍与马镫乃真神器也。那翟让次子所演练的骑射之兵,如今已然成为现实,恐怕日后战争之格局亦会有所变化。” 太子则说道:“不尽然也。依我之见,还是觉得那冲入狄兵战阵的战车更为犀利,狄兵躲避战车,如避猛虎一般。我自认为战车仍是战场上之王者,其气势哪是单人单马的骑兵可比的。” 若是我邢国并无战车,仅有如此 200 人的骑射兵,又该如何去抵挡长狄的 600 乘战车呢?这根本无解呀。 这骑兵只是相较于一些步卒存有优势,但若是与战车相遇,实在是没有胜算呀。” 临崎回道:“太子,您此言差矣。怎能让单人单马之骑兵,去直接和战车相互冲撞呢? 若是我方并无战车,仅有骑兵,那自然是别样之打法。太子您不知军中事宜,所以才不晓得此中之门道。” 太子刚要张口继续与临崎争辩,就在这时,邢君发话了。 “此战之中,骑兵歼敌近千,战果丰硕。这几日,须得给他们提供上等饮食、且好生犒赏,好让他们养精蓄锐,以待下次之战。 司马临崎,还需去查下那骑兵小队,是哪家之士卒。若是有如此之两千骑兵,便不惧那万千狄兵。 纵使狄王有百乘战车,也近不得那骑兵之侧。只是不知这弓骑兵有何弱点。” …… 第133章 狄兵夜袭 当天晚上,那600来名骑兵便吃上了不限量的马肉,只是炖的不太熟,要想吃到熟烂的马肉,估计要等到明天了。 半夜,除了哨兵之外的人都在熟睡,先是邢军营中,看护物资的细犬狂吠,然后便是一阵嘈杂的呼喊声和兵器相交的声音。 这是狄兵趁着夜色,悄悄地潜入了邢军营地。 他们行动迅速,悄无声息,但还是被邢军养的细狗给发现了。 此时他们刚摸到那些辅兵营,也就是存放车甲辎重的地方,然后便和哨兵们厮杀了起来。 因为天黑,狄兵也不知道邢君的军营的具体布置,于是为了制造混乱,便将点燃的火把,扔向了堆积如山的物资和战车。 很快,火势便冲天而起,照亮了这寒冷的夜空,也照清楚了狄兵的身影。 邢军的辅兵也从睡梦中惊醒了,看到火光和狄兵的身影,便知道这是袭营了,顿时大乱。 他们本身就没什么甲胄,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大部分的人都是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呼喊声、哭叫声响成一片。 只有少部分的辅兵找到了武器,和狄兵打了起来,其实不是他们主动和狄兵打的,是狄兵追着这些人打,他们是迫不得已,为了活命才和狄兵拼命的。 而那些逃离狄兵追击的人,则直接朝着邢都的方向跑去了。 但那些邢军的精锐士卒们,却迅速做出了反应。 “速速起身,狄人夜袭!速速起身,狄人夜袭!” “快结阵,保护君上!” 他们在各自伍长、两司马、卒长的指挥下,迅速集结起来,团团围绕在邢君等人的营帐外。 这些人倒是不怎么慌乱,有人手持兵器,有人手持火把,全部严阵以待,只等着狄兵前来搏斗。 营帐外的呼喊声,将邢君吵醒了。邢君猛地一睁眼,然后迅速起身,冲出帐篷查看情况。 着火的地方在正东,此时那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狄人夜袭,速速起身!严守各自军营附近,莫要四处奔走!” 柏御大声呼喊,告诉已经起身的士卒,不要四处乱跑,严守自己的营地。 但是那些辅兵和杂兵就不行了,原本就未经历过战争,半夜又突遭这样的袭击,顿时大乱。他们四处逃窜,尖叫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许多人甚至连武器都顾不得拿,就拼命地向北方奔逃。 有些人都辨不清方向,甚至朝着狄兵营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狄兵在何处?”邢君看着帐外的临崎和柏御问。 “目前,只是营东发现狄兵纵火,他处并未发现狄兵。”柏御回答道。 “可派人去增援?”邢君问道。 “房直已带兵向东而去,临璧自南门而出,迂回至营东已做策应。 ”临崎回答道。 “东营是何营地?” 临崎回答道:“乃是辎重所在,车甲在东,牛马在北,粮草在西北和东北,吾亦不知那狄兵为何单单夜袭东营。” “不会是直奔邢君大帐而来乎,乃是东营之兵事先发觉,遂与狄兵短兵相接。”柏御说。 “若是如此,那狄王也太无礼乎!” …… 很快东边营地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火却着了很久。 黎明时分,邢君来到东营,只看到一片的狼藉。 邢军已经清点损失,发现此次夜袭,损失倒是不大。 虽然精锐步卒战死几百人,但是也杀了好几百的狄兵,还俘虏了几百个狄兵。 东营的辅兵死伤了一千多,还有两三千则是趁乱跑了的,总共损失了四五千辅兵。 在物资方面,从战场上拖回来的残破战车,被烧毁了七八成,还烧毁了一些厚重的木盾,打扫战场收拢来的武器、甲胄,旗帜等。 不过大火也波及了北边的粮草,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物资损失了。 临崎向邢君汇报完损失,然后又说道:“此次狄兵偷袭,虽未遭致命之损失,然物资受损严重,辎重器械之卒离散者众多,若过几日决战,恐于我方不利。” “车马可有失?”邢君问道 临崎回道:“说来也奇,我方战车本应置于东营,然今日打扫战场,缴获诸多残破车马、甲胄、兵器,竟已将东营堆满。 故我残存之二百余乘戎车皆置于北营,战车亦因此躲过此劫。 狄兵先纵火焚烧残车,后又纵火烧东北方之粮草,此时房直至,擒获、斩杀狄兵近千,所以战火未波及骑兵与战马。 但战场上缴获之物,已损失殆尽,仅余两千匹伤马及一千余马尸。” 太子此时愤愤的说道:“这狄王实在欺人太甚!竟如此不讲道理,半夜劫营,此等行径岂是王者所为?父亲,我等现今便应整备队伍,杀向狄兵营地。” 邢君没有理会太子,接着问向临崎。 “就目下此般情状,我等尚有在此滞留之必要乎?” 临崎说道:“若那狄王过几日来约战,于我方不利。 其一,我方可战之人已少于狄军;其二,物资有损失,损失的粮草是辅兵和牛马的粮草,虽未全损,但若是想滞留此地,需将邢都兵卒悉皆补充至此,尚需加紧运送粮草。 君上,即便如此,我亦不建议继续在此停留。即便有来自邢都之补充,即便邢都士卒前来增援,我等亦难以预料狄王,尚会使出何种有辱王者身份之手段,犹如此次半夜劫营一般。 若把邢地可用之士卒都聚集于此处,一旦此战失利,邢国必亡。此事还望君上三思。” 邢君仍未作声,还在思忖着。这时太子又急切且愤愤地说道:“那狄王使出这般龌龊手段,着实有辱王者身份。 我等尚顾虑什么?正义在我等这边,老天亦不会庇佑他们。吾等一鼓作气,一战必能取胜。” 临崎回道:“太子,行军作战不可意气用事,你怎会不知乎?如今那狄王或已做好周全准备,正待吾等去攻其营寨呢。” 邢君此时也开口说道:“作战确不可意气用事。那柏御现今身在何处?” 临崎回答道:“柏御已找来精通狄语之人,正审问昨夜所获之狄俘,君上稍等片刻,便能知晓狄兵前来劫营之缘由。” 第134章 窃马 邢君对临崎安排道:“负责诸营之人,此刻务必万分谨慎,要做好应对狄军来袭之准备。 留少数人前去生火做饭,其余人等全部需在营中严阵以待。等柏御审问完狄俘之后,再做进一步之遥定夺,并时刻做好准备拔营之准备。” 随后,几人便安排各自的事情了。 四散而去的这些辅兵,大多是负责运送物资的人,以及修理车马兵器的工匠、搭建帐篷筑营等这类的兵种。 其余的杂兵,则是如负责做饭的伙夫、照料马匹的马夫等,这些人大都在营北,未受到此次夜袭的影响。 邢君的饭还没做熟,柏御就回来了。 行完礼后,柏御对邢君说道:“君上,昨夜袭营之狄,约有一千五百余,我方已击毙狄兵近千人,俘获五百余,这一千五百人几无能逃回去者。” “狄兵为何前来劫营?”邢君问道。 “如今我已问清楚,此批狄兵夜袭,一是为纵火,二是为了窃马。” 邢君疑惑地问道:“窃马?” 柏御随后说道:“然也。被俘狄人之一头目交代,狄王命他们前来,一是放火烧掉我等白日所获的战车、残马、兵器等物。 另一事,便是要偷取我等之马。狄王对我等之骑兵甚是好奇,不知我等之马有何特别之处,所以想让其偷窃几匹回去。” 随后邢君召来临崎、房直等人,接着让柏御把这纵火、窃马之事又向他们讲述了一遍。 临崎听完也是大吃了一惊,说道:“看来那狄王亦知晓,此骑射兵乃是日后之奇兵也,只是狄王并不知晓,我方骑兵之骑术为何能如此精湛,必定是想探究一番。” 邢君说:“然也,既然彼等来偷营,此亦表明,其并不知晓我等之骑兵为何马术如此之好。只是当下,我等是否仍继续于此地停留坚守乎?” 这时房直思索片刻,然后说道:“君上,依此情形,臣着实不建议我等在此地停留。 狄王昨夜偷营虽未得逞,却已然扰乱了我军军心,还造成四五千余辅兵之损失。 而且倘若那狄王一心欲探知我等骑兵之秘密,其肯定会再度设法前来窃取,甚至直接发起攻击。 若如此,我等便只能被动防守,战局于吾等可就极为不利矣。 如今,不去趁着他们尚未发动攻击,我等不如赶紧收拾停当,收锅封灶,拔营起寨,即刻启程返回邢都。 若君上日夜兼程赶路,今夜便能抵达邢都。至那时,即便此一万余狄兵来攻邢都,无论是择城外决战,还是守城而战,于我方而言皆有着极大之好处。” 这时临崎也点头附和道:“是呀,君上。其一,狄人定然还会继续惦记吾等之骑兵;其二,当下此战局于吾等确属不利,我营地共万人左右,但狄兵有一万四千余人。 其三,若狄人真窃取了我等之骑术、马具之类,往后恐更难对付矣。 我亦赞同房直之看法,吾等还是尽快返回邢都为妙。 若狄王现今便来攻吾等营地,不论最终是胜是败,若是其目的仅是欲获取吾等骑兵之秘,那此计谋可就太易得逞矣。” 邢军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二位所言确乎在理。待吃完此顿饭,吾等即立刻返回邢都。” 拔营回城绝非易事。好在命令一大早就已下达,可即便这样,他们直到中午才拔完营帐,踏上返回姓都之路。 为何如此迟缓?一是辅兵逃散大半,好多活儿其他兵根本干不好,比如拆帐篷。 二是运力不足,许多物品需士卒手提肩扛。东西还是那些,但是人少了很多。 再者是那 1000 多具马尸,邢军不愿将这些留给狄兵,虽说半数以上的马是捡的狄兵的,但那是他们不要,邢军可不能浪费。 那些伤残马,一部分身上有伤,但仍能行走;还有部分伤马,则因腿脚受伤无法行动。 现在拔营,马又走不了,怎么办?于是邢军便又杀了几百匹无法行走的伤马。这样马肉就非常的多,很难带的走。 为回城,200 多乘戎车装满物资,所有牛车、辇车也都塞得满满当当。 令人惊讶的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口腹之欲,队伍中竟带着几盘小石磨,这也不能留给狄兵,必须拉走。 光是整理安排车辆和装车,就花了半天时间。剩下带不走的,像营帐用的一些木材、残破甲胄武器、没烧完的残破战车之类,全都付之一炬,绝不给狄人留下一点有用之物。 为保证回城的安全,房直和临崎率领近 4000 精锐士卒断后,其中就包括那200 弓骑兵,以防遭遇不测。 邢君和那400 长枪骑兵等人,最先骑马返回邢都, 邢君一行人,在吃完早饭之后就早早出发了。此地距行都仅 50 里,骑马的话当日即可抵达。 而其他步行的步卒成员、杂兵、辅兵等,则还需要在半路露营一晚。 当天夜里四散而逃的那些辅兵,只有一一部分跑去了邢都,一部分的人逃往别处。 因为他们也知道,若是直接逃往邢都,被抓住后,不是沦为奴隶,就是被杀头。 但是也有聪明的人,一些逃走的辅兵在天亮后便组成一队,又迅速的返回了营地,自称是夜间被狄兵冲散的人,此时正值统计损失,因此也便没有责罚他们。 还有一些逃至邢都得人,散布了一些不好的消息:狄兵夜袭军营,国君生死未知,邢军恐会战败。还给邢都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好在邢君也在当天晚上就返回了邢都,流言仅散布了一个时辰,便制止了流言,抓住了几个逃跑还散布流言的逃兵。 到第二天,所有的士卒都撤回了邢都。 为确保邢都的安全,撤回的军队全都部署在邢都周边,距邢都约 5 里地的地方。 而那些骑兵则全部进入了城内,并且卸下了马鞍和马镫。 而留下的前线斥候来报,狄兵也已经拔营,目标好像就是邢都,难道一场邢都保卫战要来了吗? 第135章 下一步当如何行事 从前线撤回来的士卒陆续进入邢都,邢都的人们看到军队这副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打了胜仗的。 可他们却又带回了大量的马肉,还有上千匹受伤的狄马,但要说打了败仗,似乎也不像。 于是,流言蜚语再次兴起,只是不像上次的流言那样,只是有人说小胜,有人说小败,有人说两败俱伤。 在邢君返回邢都的第三天,便召开了一场小型的殿议。参会者有十几人,包括三卿大夫、太子、木耒等,还有一些领兵的将领,主要是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邢君率先发言,说道:“此次回城并非是打了败仗,实乃狄王不讲规矩,夜袭兵营,令我军军势处入下风,为求稳妥,方才回城。 诸位卿士,当下你们需全力平抑流言,否则邢都人心将动荡不安。 除此之外,我等下一步当如何行事?你们有想法皆可说一说。” 房直然后开口道:“如今我邢都兵卒不足,而此刻狄兵已然拔营起寨,来势汹汹直逼邢都,但我军不可贸然与之决战。 征诏令已下达十日左右,已有应征之兵卒抵达邢都,我们需待应征之人到齐,再加以操练,待拥上万精兵与一万以上辅兵时,方可于邢都近郊与狄兵决战。” 太子说道:“若按此策,我们还要等许久。狄王既不讲规矩、礼仪,我们亦无需对其客气。 狄兵现今正向邢都进兵,我等能否遣若干骑兵、战车于半途截杀?如此出其不意,定能大量杀伤敌人,挫其士气,亦可报狄人夜袭我军之仇,亦令彼等夜不成眠、惶悚不安。” 太子说完,临崎对太子回应道:“太子所言确有其理。然半路袭杀劫掠,需旗鼓相当之兵力方可行事。 如今狄兵有一万五千余,我军可战之精兵仅六千余人,所以此时不可为,恐半路袭杀亦无法取胜,至少要有精兵万人,方可前去一试。” 木耒略作思忖,而后上前说道:“我已明白太子之意,这半路袭杀埋伏,可不求取胜杀敌,只求扰敌,且需保全自身。 不仅要在半路袭杀,还要夜夜偷袭纵火,令其夜不得睡。 若狄兵人心惶惶、夜不能寝、寝食难安。再假以时日,其士气必然低落,待其气势衰退、士气低落之时,再与其决战,便可少胜多。” 这时房苴插了一句:“竖子之计,皆非光明磊落之举,尽是些歪门邪道之术。如此,即便吾等胜了狄人,亦恐为天下人所耻笑。” 这时太子顶撞道:“房老,您怎可如此言语?乃是狄王先不义,我等这般行事,又有何不可?难道只许他不义,不许吾等无礼乎?” 房苴说道:“他若不义,你便因他之不义而随之不义,即便胜矣,亦会遭天下之人耻笑。太子与公子今皆年幼,尚不明这礼义,对你等之名望是何等重要。” 房直也觉得他爹的话有点说不过去了,便说道:“父亲,那狄王确实毫无礼义可言。他若讲礼义,我邢国怎会因此折损数千士卒,致使我军陷入劣势?” 没等自己的儿子房直说完,这房苴已明显动了怒气,正要开口训斥他,这时邢君张口说道:“房卿,若我们以礼义待狄人,那实乃用错了地方。若是此时对狄人讲礼义,恐我邢国离亡国亦不远矣。” 房苴见邢君都这样说了,便也不再吭声了。 国君又带着些许怒气说道:“若是现今遣你前去,与那狄王讲理讲义,去感化之,令其退兵,你可愿去?” 房苴此时更是地下了头,躲闪着邢君的目光。 国君见房琯不再言语,便接着说道:“袭扰之计诚可行,然不可遣骑兵前去施行。 狄人已然对我军之马具、马术等觊觎已久,若见我军骑兵出动,必然全力攻击,纵使只是为获取一马具,此非明智之举也。 为防止狄兵得到马鞍与马镫,故此刻所有骑兵悉数改作步卒,断不可将马具示于狄人知也。” 木耒又接着说:“此是若我等故意示弱,能否引狄兵至于城下乎? 可于南门处佯败,继而吸引部分狄兵以入瓮城,于城垣之上射杀之,如此或许可毙敌数千,不知此计是否可行?” 木耒这话一出口,众人都陷入思索。那房苴似乎又精神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木耒,只是不再吭声。 这时临崎说道:“公子,你此想法有误。今敌我双方兵力之差非悬殊至此,我方只是稍处下风耳。 在兵力如此相近之况下,若我等据城坚守,那狄王定不会来攻城也,至少其兵力须数倍于我方,狄王方有可能来攻城兮。 说到这儿,木耒这才想起来,以前抄写《孙子兵法》时,看到的这么一句话:“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说的便是:若有十倍于对方的兵力才能围城,五倍的兵力才可主动发起进攻,若是拥有两倍以上的兵力,则可兵分两路进行包抄。 如今邢都的兵力,怎么着也得有上万人,而那狄兵还不到两万。所以,要是他现在来攻城,肯定是无法取胜的,他也绝不可能贸然前来攻城。 除非邢军这边再吃个败仗,损失掉大部分兵力,又或者是狄兵等来两万的援军,他才可能这么做。 这会殿堂之上安静了下来,也没人说话了,房直眼珠转了转,随后说道:“如此看来,我们只能待应征之人悉至。如此邢军之总兵力可至二万有余,其中精兵一万余,辅兵亦一万余,至那时便可与之决战。 我等现在据城坚守,则狄兵自不敢前来攻城。若是能觅得良机,还可以前去偷袭袭扰之。 还有就是,我等也可等待齐侯之兵马至,待齐兵至,我军之优势将远逾狄兵,届时狄兵要么退去,要么我等将其歼灭。” 此时国君见下面众人都不再言语了,便开口道:“那现如今,便依房直所言,先待征召之兵入邢都,再寻时机去袭扰狄兵。 不过要切记,骑兵绝不可出兵。另外,诸位尚需各尽其责,把邢都之局势安稳下来。” 这场殿议就这般结束了,好像什么都说了,可又好像什么实际行动都没有。 木耒心中暗自哂笑:这些古人也太有意思了,战争还有着这么多限制,人少了不能主动进攻,兵力不够多也不能去围城攻城,于是双方常常就这么干耗着,一等便是几年。 要么等援军到来增强自身实力,要么等到某一方因各种原因耗不下去了主动撤兵,这就是君子之战。 怪不得在礼崩乐坏之后,才涌现出那么多杰出的军事家。 只有当传统的 “礼” 对战争的束缚被打破,军事家们才能够更加灵活地运用各种策略和战术,不再受限于以往的规则,从而在战争中展现出卓越的军事才能,才推动了军事理论和实践的发展。 又过了两日,邢君又探听到了新情况。 狄王出兵一日后,次日拔营起寨,并未直奔邢都,而是奔着西任邑去了。 狄兵中的骑射兵带着一些步卒,攻打了邢都东北的一处乡邑,并且劫掠了一队正赶赴邢都的征召兵卒,看样子,这狄兵又重操起打家劫舍的旧业啦。 第136章 大雾中的埋伏 狄人的这般行径,可害苦了留在邢都外的邢国人。此事也让国君头疼不已,若是将这些人全部撤回邢都,定然也容纳不下。 于是国君又下了一道命令:凡是国都二十里以内的人全部进入邢都,距离更远一些的,西部和南部的撤往西方的夷仪城,北边给东部的撤往北方的柏人城。 几日后,这些狄兵连续掳掠了几个大小据点,还有一些乡邑,甚至袭击了几组前来应召的士卒,这对邢都的兵员补充也造成了一定影响。 几天后,近万狄兵包围了西任邑。西任邑是任罘的采邑,那里约有 1500 名士卒守卫,自己的采邑被围,任罘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自从狄兵在邢都周围开始掳掠,派出的斥候便没了音信。临崎建议派精锐甲士出城打击小股狄兵,不过这遭到了邢君、房苴等人的反对,他们担心精锐出城,会招来狄兵大部队的打击。 近万狄人将西任邑围了十来天,其间还进行了两次攻城,但均未取胜,狄兵反倒死伤千余人。木耒提议的护门河,在守城战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狄兵在邢都周围游荡,在劫掠了十几天之后,周边已基本无大小聚集点,可供其打劫或掳掠了。 见西任邑又久攻不下,狄王便带领数千人,又直奔东任邑而去。 东任邑在大陆泽正南,是此时北方的一处大泽。 这里盛产鳄鱼,这东任邑的人便是以捕鳄鱼为生,而鳄鱼皮又能做成上好的甲胄。木耒就是用铁剑,和任罘交换的鳄鱼皮甲胄。 城外的国人涌入邢都,则带来了很多狄兵的消息,说是狄兵大部已奔东任邑而去。 任罘现在越发的着急了,他们任氏的两个封地都被包围了,要是两个封地被攻破,他日后可就没了立身之本了。 狄兵大部去了东任邑,邢都周围也就没了小股的狄兵,派出去的斥候又渐渐的传回了消息。 目前探查到的消息显示,因近万狄人前往东任邑,西任邑的狄兵就少了很多,也就剩下三四千人了,此外还有几个零星的小股狄兵在四处游荡掳掠。 得知这些消息,任罘坐不住了,朝中一些人也按捺不住了。 若是一直这样僵持,邢国即便不灭也得扒层皮,趁着狄兵的主力不在,他们决定集合优势兵力,先歼灭西任邑的那三四千狄兵。 第三批征召令下达后,邢都获得了一定的兵员补充。如今邢都的可用之兵,约两万多一点,精锐兵马大概有一万左右。 这次他们决定让七千精锐兵,带着四百战车和少量辅兵,去发动一场快速袭击战。即便不能全歼狄兵,也能为西任邑补充一些兵卒和物资。 此战打完之后,剩余的兵卒就尽快撤回邢都,这便是他们此战的规划。 西任邑距邢都约五六十里,按正常行军的速度,需两日才能达到,所以邢军在抵达西任邑前,得在半路休息一夜。 此事按照沐雷那边的时间,是2015年1月下旬,也就刚进腊月。木耒这边虽然也进了腊月,但是温度并不低,也就是零下1-5度的样子,不算太冷。 宿营的第二天,意外发生了,营帐外是满天的大雾,能见度连十丈都没有。 本来这天是要继续向西任邑进发,去攻击西任邑城外的狄兵,然而大雾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队伍里的房直提议就地驻扎一天,等雾散后再决定是否行军。 但临崎认为应拔营继续前进,因为这雾或许一两个时辰就会消散,如此一来,即便不与狄兵交战,天黑时也能到达西任邑郊外,也能为后天对战占据先机。 于是队伍便在大雾中拔营前行,一万人的队伍绵延四五里长。 队伍打头的是战车,因大雾弥漫,速度比往常慢了些,虽有斥候在前方探路,行进速度仍是不够快。 走了约两个时辰,雾稍小了些,队伍也暂停休息时,意外突然发生了。 无数箭矢从两侧射向队伍的前半部,队伍最前部多为战车,车兵能借战车暂避箭雨,可马却遭殃了。 有的马受伤、受惊后向前狂奔,一辆兵车通常有四匹马,一匹马出状况失控,就会很容易引发意外,驭手根本无法控制住战车。 有的撞上前面的战车,进而又惊到前面的马,在很短的时间内,邢军队伍前部的一百多乘战车顿时乱成一团。 此时,雾渐渐消散,邢军也看清了两侧伏击的狄兵。 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后面的队伍也随之停止前行。等到几里地外的队伍停下时,还不清楚前方发生了什么状况。 靠呼喊传递信息,效率很低,等传到中后部时,已过了很久。此时,邢军前半部的车兵、甲士已被数倍于己的狄兵杀得大败。 当后部的士兵准备好向前迎敌时,却被前方溃败退下来的战友冲散。 只见上千惊慌失措的人狂奔而来,有的丢弃武器,有的是驾车径直往邢都奔逃,此时狄兵的箭矢也从四面八方射来了。 就这样,外出增援西任邑的军队,出城仅一日便大败而归。 这本是狄王的一个阴谋,狄人围东任邑的兵力并非一万,只有两三千人。 剩下的近万狄兵,都藏在西任邑附近的树林中,本打算袭击增援西任邑的邢都。 这场大雾更是帮了他们大忙,邢国军队根本没料到此处会有埋伏。当七八千狄兵,趁着大雾袭击如长龙般的邢君军队伍时,很容易就得手了。 邢军的惨败,一是视线受阻,二是对狄兵情况一无所知,才导致的惨败。 经过此战,一万多人的邢军队伍,逃回都城的仅有两千多,剩余七八千人,不知是战死还是逃散了,如此一来,邢都的兵力又是损失大半。 如今邢都剩下的精兵仅有两三千人,辅兵也就大几千人。 几天后,狄王将西任邑团团围住,经过三四天的激战,付出近两千人的代价后,终于攻陷了西任邑。 而东任邑仅付出几百人代价就攻陷了,当前形势对邢国愈发不利了。 如今的狄兵加上俘虏奴役的邢国人,狄王的军队,总数达到超过了人。 狄王围着邢都转了两圈,见邢都之人都避而不战,无可奈何,便向北朝着柏人城而去了。 第137章 邢国之危与援军到来 柏人城是邢国除邢都之外,规模最大的城邑。 城内原来约有四千多户,现在又有很多逃难之人纷纷涌入柏人城,粗略估算,现在柏人城的人口应该有三万了。 如果柏人城被狄兵给攻陷了,那对邢国的打击是十分大的,甚至可能影响邢国的根基与存续。 邢国司寇是柏御,这柏人城就是他们柏氏的封邑。原本柏人城应驻守的士卒能有三千人,但是三下征招令之后,那里实际驻守的士卒仅一千五百。 但是现在柏人城有巨大的人口基数,在狄兵围城这种极限情况下,凑出七八千人,乃至上万人来守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的柏人城,也成了狄兵嘴边一块难啃的骨头了。 柏御的父亲是柏氏的家主,柏御是他的嫡长子。 邢军在西任邑吃了败仗之后,柏御就辞了国君,回到柏人城去驻守,他生怕狄王去打柏人城的主意,结果他前脚走,后脚狄兵便去围了柏人城,现在的那里的形势,也是岌岌可危。 狄兵主力围困柏人城后,邢都周边的狄兵也随之消失,邢都的危机也得以暂时的缓解。 此前,房直与临崎奉命前往西任邑救援,房直领前军,临崎率后军。但是邢军在半路遭到狄兵的伏击,作为后军的临崎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房直却踪迹全无,生死未卜。 房直为房苴次子,但却是房氏的唯一的嫡子,他还有个庶出的哥哥名为房梁。如果房直真的战死,那对房氏一族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房氏可能也就因此在邢国而衰落了。 还有就是司空任罘,任氏的两座城邑,都已被狄兵攻破了。现在的任邑城,已近乎是荒城、废城。任罘现在也基本无可用之兵,任氏一族也几乎是完了。 大司马临崎的弟弟叫临璧,在狄兵包围柏人城后,他便返回临邑(临邑又称柏畅),二地相距不过数十里。 一旦柏人城破,狄王的下一个目标,定然是临邑城无疑。若柏人城与临邑都被狄兵攻陷,那邢国就只剩下夷仪城这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夷仪城位于邢国最西边,处于太行山之中,进山后仍需前行近百十里方可抵达。 夷仪城乃是大夫翟坊的采邑,现今由其长子翟艮负责驻守。次子翟让,现在正在邢北四邑抗击白狄。 邢国总计有十二座像样的城邑,现在有两座已经沦陷,五座正被狄兵包围。 那些未被围困的城邑,也面临着士卒匮乏的困境,用于防守的士卒根本不足。 邢君天天哀叹:现邢国之安危,已至千钧一发之际,形势极为严峻,似大厦将倾,摇摇欲坠矣。 现在在邢都驻守的士卒,无论精锐与否,算上征召而来,总数勉强也就是一万来人,且仅剩下临崎一员将领驻守。 木耒曾向邢君进言:提议令白驷训练弓骑兵,组建一支数百人的骑射部队前去侵扰狄兵。 但是这个提议遭到了邢君的否决,理由是:如此小规模的队伍难以形成有效威慑,且稍有不慎,便可能将马鞍与马镫泄露给狄兵,那样有可能使狄人崛起,邢国甚至成了华夏的罪人。 此外,还有人给邢君献策,建议国君带领邢都的人,前往夷仪城避祸,静候齐侯率兵驰援。 木耒还小,人微言轻,话语难有分量,也难以参与重大决策,只能在邢都无奈的干等着。 域叔与季子前去齐国求援兵,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按照这个时代的行军速度推算,齐侯的援军即便最快赶来,也需要需一月那么久。只是齐侯吕小白真的就能这么快来吗? 时间真的又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邢国上下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柏人城那里,两万五千的狄兵(其中一万为俘虏的邢国人)屡屡强攻,数次强攻都没有攻下。 柏人城仿佛一座无情的绞肉机,无情地吞噬着双方鲜活的生命。究其缘由,是柏人城中的人多,并且狄兵攻城主力多是被俘的邢国人,他们攻城的战斗力也不行,故而久攻不下。 在这柏人城的攻守之战中,双方大多都是邢国人。一开始,不少邢国的俘虏被驱赶着攻城,他们一旦登上城墙后,就不再进攻抵抗,而是直接跪地束手就擒。 毕竟数月前,彼此还是情同手足的一国兄弟,如今却无奈沦为敌手,谁亲谁疏还是分得清的。就这样,使得攻城一方攻势受阻,柏人城也久攻不下。 而后来狄兵驱赶着登上城墙的邢国俘虏,一旦上得城墙,竟立刻反戈相向,转身将狄兵杀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来,柏人城不仅没有因狄兵的攻城,而大幅损耗兵力,反倒因这些倒戈的同胞,使得城中可战之兵越战越多,形势还出现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也更坚定了邢人坚守下去的勇气。 在柏人城的攻防战,坚守到 2 个月的时候,齐侯吕小白终于率领着精锐齐兵抵达了邢都。 邢侯对此极为重视,竟以接近于,迎接天子的隆重礼仪相迎。 当见到齐侯的那一刻,邢侯赶忙双手向前屈着,近乎是要下跪一般去搀扶齐侯,姿态甚是卑微。 齐侯抵达后,邢君也迅速整备军队,好歹凑出了六七千人的 “精锐之师”。 接着,与齐侯吕小白带来的一万士卒会合,正准备一同向狄兵发起进攻之时,宋国国君也带着七千多的人马,穿过卫国由南向北赶到了邢都。 如此一来,三路大军汇聚一处,人数达两万五千多人,战车也超过了一千五百乘。 三国联军集结完毕后,三个国君即刻挥师北上,邢军现在也是士气高昂,大有锐不可当之势。 几日后双方在柏人城东南决战,千辆战车一个冲锋,长狄兵便迅速败走,直奔东南逃去。 战车在追击了两日之后,等狄兵已经远离邢都才返回。待在邢都的木耒,让白驷带着几十名骑兵,一直尾随,直到长狄到了黄河边,他们才返回报信。 在长狄兵败如山倒、狼狈败退之后,三国联军稍加休整,继续北上。 经过一个半月的艰难行军与激烈战斗,联军成功解除了邢北四邑的危机。 但是,齐候并未就此满足,在石邑城(石家庄鹿泉南)休整后,又继续挥师北上,将目标瞄准了鲜虞国的南部城池 —— 东垣(石家庄主城区)。 尽管鲜虞国的守军拼死抵抗,可终究难敌联军的猛烈攻势。经过数日的鏖战,东垣城最终还是被联军攻破,齐候这才罢休。 第138章 宋国名士蹇叔是谁 其实齐侯起初的意图是想继续北上的,他甚至打算打下鲜虞城的都城,企图将白狄诸国中,最强大的鲜虞国灭国,以绝后患。 但是,仅仅为了攻下一个东垣邑,便损失了四五千人。 原本的三国联军约有两万五千人,在解了邢北四邑之围后,可战之兵又新增了一万多,这样三国联军的总数就接近四万人。 但是白狄四国有十来座城池,东垣还不是个大城池,要想全部打下来,凭当前兵力是根本不可能的,就是拼光了都不一定拿下来。 齐侯发现,此次对阵白狄,相较去年助燕灭山戎,难度显然不可同日而语。山戎部落还很原始,孤竹也容易便能被攻下。 而白狄这几个国家则不同,他们属于深度农耕化的白狄分支,其中鲜虞国更是武王姬发之后,为姬姓,与他们作战,难度比山戎大多了。 攻下东垣后,齐宋两国国君协商决定,不再继续北上了,就此罢手。 此次虽然仅夺取其一座城池,权当是对白狄的一次惩戒。只是即便攻占了此城,邢君还要拨出五千士卒,一是守卫这东垣邑,二者还得稳定城内的人心。 随后,邢君便传令邢军返回各自城邑,三国国君则一同前往邢都。 经此一战,邢国损失可战的青壮有两万多人,狄兵还攻破两个城池东西任邑。 这次狄兵攻邢,邢国共损失人口达五六万人之多,而此时邢国总共的人口也才二十来万,直接损失的人口就达到了四分之一。 再算上为躲避战乱,逃入山林之中的邢人,这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邢国总共在此战中损失的人口,占国家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了,可谓元气大伤,国力遭受重创。 回到邢都之后,邢君为齐、宋两位国君举行了盛大的宴席,以表感激两位国君。 邢君本无什么好物相赠,此时木耒适时奉上两把精美的宝剑,邢君便将其赠予齐、宋两国国君,此剑也算拿得出手的珍品。 但是,木耒此前告诉邢君,千万不能说这宝剑是他打制的。 再过几天,齐、宋两国国君便要率队归国了。这时候天气也渐渐的暖了,已经到了清明前后。 这时候也恰好是邢国准备春播的时间,邢君下令,让山中避难战乱的国人回家耕种。 木耒心想:等这二位国君走了,我也差不多能回封地了,封地也要春播了。 又一日,木耒正在邢都的府邸编写着什么,这时候公子蒿前来拜访。 与公子蒿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约五十来岁的人,与木耒的老师翟坊的年龄差不多。 公子蒿说道:“木耒弟,此为宋国名士蹇叔。 前年,你为我前往宋国迎亲之际,他便欲见你,奈何待他抵达商丘时,迎亲队伍已然离去,未能如愿,甚为遗憾。 如今蹇叔随宋君助邢灭狄之师来到邢国,现今狄患已除,蹇叔欲随宋君归国,但蹇叔仍盼能与你一会。” 此时木耒则向蹇叔行礼,恭敬的说道:“见过先生。” 蹇叔也随后回礼,然后说道:“公子之名早已传遍宋国。往昔只听闻公子年少,今日一见,竟如此年幼,实出我意料。 昔日常言英雄出少年,如今看来,大才亦是出自少年啊。……” 蹇叔一通夸,夸得木耒都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宋国名士蹇叔是谁,木耒根本不认识,但是看到对方如此热情,且是冲着自己来的份上,则很热情地安排仆人准备饭菜,准备用在邢国之外,很难吃到的豆腐来招待蹇叔。 随后,三人在木耒的厅堂中就座,开启了闲谈模式。 公子蒿侃侃而谈:“蹇叔向来淡泊名利,一心热衷于结交各国名士、智者以及有才学之士。” 木耒微微颔首,拍马屁道:“如今天下纷扰,名利如过眼云烟,各国求贤若渴,蹇叔能不为名利所动,专注于贤才之交,实乃高风亮节。 如蹇叔这般,方得心境澄澈,于学识慧海间遨游。木耒有幸得蹇叔垂青,愿聆听先生高论,以开茅塞。” 蹇叔也赞道:“公子相貌奇伟不凡,必为天下之大才。不,如今已然是名动天下之大才。 我自幼便下田耕种,故而深知农人之苦。幸得木耒公子造出石磨,令麦子得以成为上等之食,此实乃天下农人之福泽,天下众人之口福所在啊。 公子之高尚品行……” 木耒赶紧打断蹇叔的话,说道:“先生过奖了,木耒不过是偶然间所获,怎敢妄自尊大自称大才。 我本是为了饱自己的口腹之欲,遂造出石磨,若说这高尚品行,我恐怕……我恐怕难及先生之万一。” 蹇叔又说道:“公子过谦矣,今我宋国之人,皆食得公子之馍、面、饼,我不称赞公子之才德,蹇岂敢与公子相提并论。” 木耒问道:“宋国可是已将石磨放开,让所有人皆能使用了?” 蹇叔答道:“诚然如此。宋国之太子兹甫,已将石磨制作之法公之于众,宋国境内无论是士人、国人,亦或商贾、农人,皆可自行制造石磨碾麦为面。” 木耒叹了口气,说道:“宋国太子实乃大善之人。” 公子蒿此时有适时的说道:“唉,我邢国太子却为一己私利,至今仍不许他人自制石磨,如今依旧靠售卖面粉谋利,他何曾念及邢国苍生之苦啊?” 此时蹇叔面露惊色,问道:“这石磨乃是邢国木耒公子所创,那为何邢国至今仍不许国人自用石磨?” 此时公子蒿又说道:“我邢国太子怎可与宋国太子相提并论? 宋国太子心怀天下,泽被苍生,将石磨之法公开,使宋国上下皆受其惠。 而我邢国太子,满心只在私利,罔顾百姓之艰,至今仍用石磨谋取钱财,全然未将邢国百姓的福祉置于心间,两者相比,实乃天壤之别。 ……” 公子蒿说起来没完没了,还不停的摇头叹息,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一说起太子,公子蒿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木耒本不想掺和他们二人的事的,所以此时木耒也不再言语。 恰在此时,仆人端着精心烹制的饭菜,有条不紊地步入厅中。 木耒忙岔开话题,微笑着说道:“且先不言其他之事,此刻正是用餐之时。” “这是何菜肴?” “葱爆白玉方,你宋地是品尝不到的。”公子蒿快言快语的说道。 “木耒弟,这又是何物。你之新作?”公子蒿又指着另一盘子菜问道。 “这是腐竹,也是菽豆所制。”木耒回答道。 “蹇叔快品,今日你我有口福,这腐竹我竟不知,此为木耒的新食。” 第139章 天下大势,乃是分久必合 蹇叔拿起竹筷,先是品尝了腐竹,后又吃了两口豆腐。而后称赞道:“此物入口细腻,味道醇香,甚是美味。” 公子蒿笑着说:“蹇叔,此为我邢国之美食,宋地是决然没有之。” 蹇叔随后又尝了下腐竹,随后问道:“此物是菽豆所制?” 木耒点头应允道:“这腐竹与白玉方皆是用菽豆制成。” 蹇叔听闻,惊得手中的筷子差点掉落,难以置信地说道:“什么?两者都是菽豆?” “正是。”木耒再次应道。 蹇叔激动地站起身来,说道:“真未料到,向来被视为贱食之菽豆,竟能制成如此美食。 公子木耒,你诚为天下大才也!此举,乃是为天下农人之谋福祉矣。往昔此菽豆为贱,乃是仆隶之食,往后恐大异,再不复为贱食矣。” 木耒赶忙谦逊的说道:“先生谬赞了,我哪有这般大才,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罢了,实难担此盛誉。” 蹇叔则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公子实堪大才之名。若论天下之才共为十分,公子至少可揽两分。” 公子蒿听到蹇叔这么一说就乐了,然后笑着问道:“蹇叔既如此言,那余下八分在何人之手?” 蹇叔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天下之才若计十分,木耒公子可占二分,管夷吾可占三分。 尚有三分,乃是吾之挚友百里奚所有。天下余者可共担剩余二分。 百里奚虽怀才,然未逢明主。若遇如齐侯之贤君,必成管夷吾那般贤才。” 提到百里奚,木耒不禁一怔。 沐雷正好是初三下学期,前些日子进行了一次模拟考试,语文恰好考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因为试卷上补充填空时出了错,语文老师罚他将这课文抄写十遍。 那文章开篇便是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对于这百里奚,木耒现在可是记得真真的。 木耒心想:原来百里奚也是这个时代的人,这他真的这么有名吗,若能将他招揽来,替自己管理封地,岂不是绝佳的人才?具体的详情,我回头在电脑上好好查查。 于是,木耒向蹇叔问道:“你那挚友百里奚,如今身在何处?” 蹇叔长叹一声,缓缓回道:“唉,百里奚此生着实命运多舛,极为坎坷,长久以来深陷穷困潦倒之境。 直至十年前,方勉强出仕虞国,现任虞国之下大夫之职。” 木耒要接着和蹇叔说话,公子蒿却抢先说道:“你提及之百里奚,据说可与管夷吾之才相媲美,只是不知他之才究竟体现在何处? 况且他如今已在虞国任大夫足足十年,却也未曾听闻他有何惊人之举,这般籍籍无名之辈,又怎能够与管夷吾齐名呢?” 蹇叔又轻叹一声,回道:“那虞国国君,哪有当今齐侯这般的气度与格局,他贪慕小利,毫无容人之量与用人之明,自是不会重用百里奚,故而百里奚至今仍籍籍无名。” 公子蒿接着又说道:“唉,若其真是人才,怕也已然被耽误了。那百里奚如今已年过六旬了? 恐再过几年便要与世长辞,纵然他有满腹治国之才华,或许就此被岁月尘封,如今即便他人想重用他,恐怕也为时已晚,难有大作为了。” 木耒静静听着二人交谈,此时插话道:“为时不晚。昔日武王启用姜尚之时,姜尚已年近八旬,不照样辅佐武王奠定大周之基业?” 木耒曾在网上了解过一点百里奚,原以为他身处秦穆公之时代,因秦穆公距登基尚有几年,便下意识觉得百里奚仍是位年轻人,没想到他现在已经六七十岁的高龄了。 几人又继续边吃边聊,对天下大势粗略地讨论起来。 公子蒿阐述了当下的形势: 秦国:秦成公前一阵死了(前660),他虽然有好几个儿子,但是他安排的是自己的弟弟任好继位,没有传位给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为何。 齐国:前几年灭了鄣国(前664),攻伐了莒国(前663),帮助燕国打跑了山戎(前663)。 晋国:晋君姬诡诸又增设一军,上军自己统帅,下军由太子姬申生统帅,去年(前661年)还连灭耿国(今山西河津)、霍国(今山西霍州)、魏国(今山西芮城)。晋国任命赵夙为耿大夫,毕万为魏大夫。去年晋国发生大旱。 鲁国:庆父之乱未平,季友跑去了陈国。去年(前661)鲁君和齐侯在落姑结盟,请求齐侯帮助季友回国。 楚国:正在积蓄力量,准备打郑国。 …… 蹇叔此时向木耒问道:“公子木耒,您对天下之势有何高见?” 木耒略作思索状,片刻后开口回道:“天下大势,乃是分久必合。 如今诸夏之地,仿若一盘散沙,强如齐、楚、晋、秦、宋诸般大国,正持续攻伐周边之小国,以扩充自身版图、增加人口,不断积攒力量。 待过上数十载乃至上百年,天下留存之国恐怕将不足十个。” 木耒一番高谈阔论后,蹇叔与公子蒿都面露惊色。 公子蒿急切的说道:“木耒弟,你怎会有此等言论?天下之势当真会如此演变?我等邢国能否存续至那时?” 木耒赶忙对公子蒿说道:“此事我实不敢妄下定论,这只是我对天下大势之猜想。邢国之未来我也不知。” 蹇叔随后坦言道:“未曾料到公子,对天下格局之见解竟是如此,蹇从未听过如此之论,着实超乎我之想象。 吾辈平日所论多囿于(拘泥、局限)一国之事,不曾想公子已着眼于天下大势之未来走向。” 公子蒿随后又问道:“先不言邢国之事,那这天下诸国相互兼并,形成几大强国之后,又当如何呢?” 木耒看着公子蒿的样子,呵呵一笑,又接着说道:“之后,乃是几大强国再度相互兼并,直至最后天下仅留存一国,此即为天下大势演变之终局——天下一统,九州大同,四海归一。” 此时蹇叔坐不住了,急切的追问道:“那诸国如何方能走向强大,跻身于此几大强国之列,乃至最终成就那一统天下之霸业乎?” 木耒深吸一口气,从容的说道:“若欲一国强盛,关键在于‘变’。此‘变’究竟所指为何,我亦难以详尽阐释之。 但凡一味遵循周礼、因循守旧之国,终究难逃衰败陨落之命运。唯有如当今齐国那般,有管夷吾这般人物,于一国之内变革往昔律法、官制、兵制,方能踏上强盛之路。” 木耒还想说,这分封制度需要变,农耕改革需要变。但是他又生生地咽了下去,说的太多让公子蒿听了去,对自己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处。 第140章 谁人能笑至最后 木耒说完,蹇叔站起来对木耒躬身行礼,然后说道:“老夫着实小觑公子了。 此前老夫曾言:公子之才,可占天下二分,乃是因公子创石磨、制饼、馍诸般功绩。 却未曾料到,公子于天下大势竟有这般深邃之见地。如此看来,公子之才岂止是三分?” 木耒连忙回答:“先生过奖了,木耒岂敢妄担大才之名,先前所言不过是小子乱语,先生切勿当真。” 蹇叔又缓缓的说道:“天下归一之论,老夫往昔从未听闻。公子此等言论,即便是诸国君侯闻之,亦定会惊骇万分。 当今天下,诸国国君所求,皆如齐国一般,志在成为一方霸主。而世间士人之志向,亦不过是希望成为霸主身畔之贤臣,唯有公子之眼界,远高于天下之士人。 即便如管夷吾那般贤能,他于治国战略之远见卓识,恐亦难与公子相较。” 蹇叔此语一出,木耒当场呆了,公子蒿愣了,蹇叔血压高了。 因为木耒看见蹇叔面色通红,呼吸急促、想来肯定是心跳加快,血压升高所致。 ………… 三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暮色渐浓。公子蒿与蹇叔虽是意犹未尽,却也不得不起身告辞。 临走的时候,蹇叔还感慨的说道:“老夫与公子今日相逢,实乃相见恨晚。 公子高谈阔论,每一语皆直击老夫内心深处。只恐余生漫漫,再难遇公子这般贤士。……” 木耒轻声问道:“先生今夜宿于何处?” 公子蒿答道:“先生今夜将宿于我之府邸。” 木耒说:“先生,明日你我能否再次畅言否?” “为何不能,明日我定与公子再议天下之势!” …………… 木耒本来想留宿蹇叔的,但是他们二人肯定会谈到很晚,要是这样的话,就会影响那边的沐雷早起。 马上就要中考了,沐雷的妈妈每天用“痒痒挠”加“玩手机”的方法,逼着沐雷学习,他一点也不能睡懒觉的,这也是“梦中双穿”的弊端。 等木耒变成了沐雷,他赶紧打开电脑,去查询关于蹇叔还有百里奚的事。这一查不要紧,沐雷又是大吃一惊。 蹇叔和百里奚竟然是秦穆公的左膀右臂,这两人是秦穆公成为霸主的重要辅佐之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由余,正是这三人促组成了秦穆公的春秋霸业。 木耒暗自想到:“这可不成,我一定要办法,让蹇叔留下帮我打理封地。若是能将百里奚也招揽来,那自是再好不过。 只可惜,我现今只是一个区区的公子,封地也仅有数千子民。如果我要是能成为一国之君,再得到这二人的辅佐,没准也能成就一番霸业。 只是我这封地如此狭小,即便许以重金,也难以确保百里奚和蹇叔来辅佐。 听说百里奚是因为家境贫寒,才前往虞国出任大夫的,且至今仍是一个下大夫。若是舍得花钱,没准真能将他请来,可是蹇叔怎么办呢? 是不是我要是成为一国国君,他们才能来呢。辅佐一个小小的公子,且成为国君的希望非常渺茫,绝不是这些贤者的首选。 哎,大哥和二哥还都惦记着国君的位置呢,我想要成为国君难啊,除非…… 木耒暗自思忖,可这念头刚一浮现,便觉自己内心龌龊不堪。因为他知道,若真这么干的话,着实有负于自己的国君父亲,也对不起邢国的万千子民。 …… 第二天,蹇叔又来到了木耒的府邸。二人会面后,依旧畅谈天下局势。 这次木耒直言道:“如今天下已是礼崩乐坏,各侯国鲜有尊崇天子之谕者。 齐侯助我邢国击退狄兵,打的虽是‘尊王攘夷’之旗号,但其内心果真还敬重天子吗?怕不是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 蹇叔回应道:“齐相管夷吾颇具经商之才,齐国因之而臻于富强,然此仅为管仲一人之能。 齐侯具识人之能,且怀君侯之度。但倘若管夷吾逝,抑或齐侯崩,齐国之盛恐难久持,必趋衰落也。 木耒说道:“我们暂且不论当下之齐国。先生遍观天下之事,依先生之见,觉得谁人能笑至最后,从而一统诸夏乎?” 蹇叔回道:“鲁宋两国定然不可,此二者谨遵周礼,行事拘谨,难以突破陈规,自是无法成为霸主之国。 卫、郑二国虽位居诸夏中心,然其国势弱小,强敌环绕,亦难以成就一番宏伟霸业。 秦地虽处偏远之域,然若欲成就霸业,恐需历经上百年之久,用以积蓄雄厚力量,或可成就霸业。 至于晋地,今之晋侯已然彰显出非凡之才,且已成功吞并周遭数个小国,观其所为,亦颇具霸主之风范与才略。 再者便是楚国,其为当下唯一能与齐国相抗衡之大国。只是楚国行事不循常理,若其与齐正面交锋,以其强大之实力与不羁之风格,齐人恐难以与之匹敌。 如此看来,未来天下所剩之强国,唯秦、晋、楚、齐四国而已。 然齐国于我而言,实难令人看好。管仲之后,齐国能否再有贤能之士辅佐齐君?若后继无人,齐国欲延续强国霸业,恐将举步维艰。 秦国抵御西戎,晋国抗击狄人,楚国进击蛮人,齐国蚕食夷人。 倘若论及武力之强盛、征伐之果敢,诸国之中当以楚国为最。 故而依我之见,未来能够一统诸夏者,非楚国莫属,其次便是秦晋,无论如何,决然不会是齐国。 木耒说道:“蹇叔对天下局势可谓洞察明晰,与我心中所想相仿。 数十年乃至百年之后,能屹立不倒之大国,必是此四国无疑。然若论及最终一统诸夏者,齐国定无可能。” 蹇叔说道:“公子与我所言竟真的一致?” 木耒点头确认,过了一会儿,木耒忽然问道:“先生如今可是在宋国出仕?” 蹇叔予以否认,回答道:“我于宋国,不过是一介闲散之人,耕种几亩薄田,聊以安度晚年,遇有贤才之士,便前去与其畅抒己见、高谈阔论罢了。”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蹇叔,我那封地,如今亟待贤德之人前来打理,不知您可否屈尊相助?我委实渴盼蹇叔这般的能者襄助。” 第141章 封地之兴盛富饶,必可与齐国相媲美 蹇叔想了想,随后说道:“承蒙公子抬爱,蹇实乃乡野之人,于人治之事颇为生疏,恐难担此重任,有负公子所托。” 木耒回答道:“先生过谦矣。我观先生之言谈,便知先生定属天下之大才。若能逢得良机,或可胜管夷吾之辈。若得先生相助,木耒之封地必将兴盛。” 蹇叔此时拱手行了一礼,又说道:“公子之盛情,蹇感激不尽。但我年近六旬,桑榆暮景,不知尚余几载光阴,恐会误了公子的大业。 且吾久怀归隐之志,只盼于乡野之间,种麦植菽了却残生。宋地之人早已寻我多次,我皆未答应出仕。 公子之美意,我实难从命,此事就此作罢,万望公子见谅。” 木耒则说道:“先生若无意于吾之封地,我自不会勉强。若论种地的本领,只消三两年间,天下恐无人能出吾之右者。 不出三年,在我封地之内,小麦、秫(高粱)之亩产可达三石,且会另有一粮,亩产可至十石之多。 齐国之富强,赖于渔盐,亦有齐地自产之赤金、恶金矿产,但我之封地无鱼盐赤金,却有远胜于此类之物。” 说到这里,木耒打开一木箱,从中取出一条毛线围巾与一块棉布,双手捧至蹇叔面前。 木耒又接着说道:“此二物皆出自我之封地,现今天下还无人能制,且难以仿制。其材质非桑非麻,品质却可比肩丝绸。先生且看,此二物怎样?” “此为何物?我往昔从未见过。” 木耒笑着说道:“先生自然未曾见过,此二者仅产于吾之封地。 这围巾乃是羊毛织物,自我制成尚不足一年,至今仅卖出数百件,恐怕宋地还没有几人购得。 这棉布制成也不过四五月,未曾向我封地之外售卖,故而先生更是不可能见过。” 蹇叔盯着这两块布料,面露惊愕之色,说道:“此二物也是公子新创之物?” “先生此前赞木耒大才,但木耒之才能,岂止用于满足口腹之欲? 此二物仅为封地所产其中之二,在我封地内,尚有诸多先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 木耒恳请先生,不论是否愿意为我打理封地,皆当前往我之封地一观。” 蹇叔还在盯着木耒拿来的这两块布料,陷入了沉思,也没有接着说一句话。 木耒接着又说道:“先生不妨且以两年或三年为期,与我同赴封地。期间若是觉得不妥,先生可随时离去,木耒绝无阻拦。 先生但去一遭,权当游历,若能得先生高见,使封地有所进益(进步),自是幸事;若先生终觉不合心意,亦不过耗费些许时日,先生也可随时离去。 先生居于我封地时,亦可研习耕种之法。待期满之后,若先生无意留存,木耒自当以礼相送至宋国,且可将我新式耕种之法,及高产良种赠予先生,以便先生携带至宋地推行。 若先生有意为我打理封地,我便将其托付于先生。以先生之非凡智慧,又有诸多新奇商货加持,我封地之兴盛富饶,必可与齐国相媲美。……” 过了好久,蹇叔才缓缓开口,说道:“此事且容我思忖片刻。若封地真如公子所言那般,我愿辅佐公子。” “如此甚好,只是我期望先生,莫要将今日我所言之事告知公子蒿,我恐他有所误会。”木耒说道。 随后蹇叔点头应道:“我已知晓,我之次子现今在宋营之中,我若不与他归宋,我必须要告诉于他。” 听到他说自己的儿子,木耒于是又问道:“先生家中现在还有何亲眷?” 蹇叔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育有二子二女,现在皆已婚配。我也无需为其分忧矣,吾妻已丧,我如今乃是孑然一人。若是居于公子封地,也并无不便之处。” 听到这里木耒心里还是暗暗高兴的,又问道:“宋君几时率师归国焉?” 蹇叔回答道:“应是在两日之后启程。现今时间紧迫,我需即刻前往宋营中告于我之次子,今晚我便向公子蒿辞行,明日便搬至公子府邸,如何?” 木耒一听蹇叔这样说,心中特别的高兴,便赶忙说道:“木耒身为晚辈,承蒙先生抬爱,实乃感激不尽。 先生若来我封地,仿若甘霖降于旱地。日后木耒必以师礼相待,凡先生之谋划,木耒必全力支持。” “公子,老夫现在便告辞矣,吾即刻去安排诸事。” ………… 今天,蹇叔是一个人来木耒府邸的,公子蒿并没有来。 公子蒿现在干什么呢?他现在正在拉拢柏氏,柏氏在此次邢国的抗戎战争中,表现的非常出色。 柏御带领柏氏子弟,坚守柏人城一个多月,还杀伤了大量的狄兵,其势力现在威望大增,正因如此,柏氏一族也将趁势崛起,也成了公子蒿和太子争相拉拢的焦点。 与之相反的就是任氏了,经此一役,任氏子弟大部分都战死了,两个封地还都落入狄兵之手,现在任氏的衰败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这个,公子蒿就更需要拉拢柏御了。 第二天,木耒接到的国君的传唤,要他去宫内参加一个宴席。 齐君与宋君明日就要带军队离开邢都,返回自己的国家了,今日举办的,就是一场小型的送行宴。 送行宴是在邢宫大殿上举行的,大殿之上是三个桌案,中间是邢君,两侧分别是宋君和齐君,大殿之下每侧则是 5 个桌案。 一侧是邢国的人,第一桌是太子和域叔,其后依次是临崎、柏御、公子蒿和木耒,这四人是一人一案,木耒的桌案紧挨着大门。 对面的 5 个桌案上,一共坐着有 8 个人。他们是谁,木耒也不认识,也没有人给他们做介绍,应该都是齐、宋两国的将领,或者是谋士、谋臣之类的。 先是一通鼓乐齐鸣,而后就是歌舞。一曲完毕,邢君手持酒樽,慷慨陈词道: “狄兵来犯,邢国濒危。幸得齐宋之雄师,如雷霆,似蛟龙,与我并肩御敌。齐军之威,宋军之勇,成就邢之安宁。 两君相助,心怀大义,不计利害,恩比山海。此等义举,必将铭刻于邢国之青史,传颂于万代子民之口。 此恩我邢国必铭记,愿齐、宋国运恒昌,福泽永厚。邢国必与两国永结同心,共护太平。 诸君同饮~~” 邢君敬完酒,齐君也拿起酒樽,也慷慨激昂的说道: “诸夏之邦,同出一脉,亲如兄弟。戎狄犯境,非独邢国之难,实乃诸夏共患。 孤奉 “尊王攘夷” 之大义,率齐师而来,与宋君携手,为邢国解倒悬之急。盖因诸夏一体,休戚与共,岂容夷狄肆虐我华夏之地。 唯诸夏齐心,共抗戎狄,方可保我族类之昌盛,护我文明之传承,使礼仪之邦,永耀光辉,屹立于天地之间,此乃吾等之责,亦为诸夏之使命。” 而此时的宋君,也拿起了酒杯,也热血沸腾的说道: “诸夏一体,血脉相连,情同手足。邢国有难,吾宋焉能旁观?此正彰显诸夏互助之要。 吾率宋师前来,非为私利,乃为诸夏大局。当此戎狄侵扰之际,唯有诸夏诸国彼此扶持,守望相助,方能凝聚伟力,共御外敌。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吾等共为华夏子民,必以互助为念,同守疆土,使诸夏之邦,于乱世之中,依然坚如磐石。” 邢君此时又补充道: “齐君、宋君,邢国幸甚,得与二国联姻。往昔岁月,此等亲密关联已为邦交厚土。 今逢狄乱,二君秉持大义,援兵即至。齐君以尊王攘夷之策,宋君循诸夏互助之理,共解邢危。此皆赖联姻情谊,使吾三国如一家,危难相恤。 …………诸君同饮。” 木耒心想:这样的宴席真是无趣,光听上面三个大佬互相讲什么“民族大义”了。 酒过三旬之后,又是鼓乐和歌舞,众人们也就没那么拘谨了。 此时公子蒿向木耒这边靠了过来,说道:“木耒弟,过几日,你要被封为大夫矣。” 第142章 我欲返回自己之封地矣 木耒不可置信地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公子蒿。 公子蒿神色平静,缓缓开口道:“木耒弟,不必如此震惊。不止是你,我与域叔、季子,也皆会受封大夫之位。只需静候些许时日,诰命便会下达。” 公子蒿与木耒脑袋凑近,正在窃窃私语。此时,远处的域叔朝着这边张望。 木耒眼角的余光瞥见域叔的目光,便瞬间挺直腰杆,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压低声音说道:“我已知晓,多谢二哥。” 而恰好在此时,坐在对面的应是宋军之人,正朝着公子蒿隔空敬酒。木耒便和公子蒿见一同举起酒樽,透过殿中的舞姬,隔空对饮起来。 ………… 当日下午,当木耒返回府邸的时候,蹇叔已经搬到了木耒这里,与他同行而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人看样子应该是一个老仆人,另一位应该是蹇叔的儿子,他年纪约二十五六岁,身披牛皮甲。 蹇叔向木耒介绍道:“公子,此乃吾之次子遂。” 木耒拱了一下手,说道:“遂,你大可放心,我定会如侍奉恩师那般对待先生。” 蹇遂也拱手回礼,说道:“公子,既如此,遂便可安心将家父便托付于公子。” 随后,蹇遂又与蹇叔及老仆人低语了片刻,然后便告辞径直离开了。 ………… 到了第二天,在邢都的南门外,邢都凡能到场的卿士都来了,都是为齐君、宋君送行的。 邢君带着自己的两个夫人,齐姜和宋余子也来到了南门外。就在众人一一话别之时,队伍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齐军的队伍向东,宋军的队伍朝南。太子与域叔率队向东,为齐国队伍送行。公子蒿则领一队人马,和宋军一起朝南进发,也为宋君送行。 待两支队伍走出约五六里地后,齐君与宋君才正式出发,踏上各自回家的路。 此时已近正午,队伍如长蛇蜿蜒,绵延长达近十里。直到在南门外已难望见队伍踪影,邢君便登上城墙,时而向东望望,时而向南看看。 陪同送行的齐姜、宋余子两位夫人已返回邢宫,现在只有木耒和邢君还站在城墙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 此刻邢君身旁也别无他人,木耒便凑了过去,开口说道:“父亲,过两日,我便欲返回自己之封地矣。” 邢君先是一怔,随即说道:“且稍作等候,待公子蒿、域叔、季子等人归来,我便一并封你们为大夫,那时你再回封地。” 木耒怯怯的说道:“二哥送宋君出境,六七日便能折返。然太子与域叔送齐君,恐需送至大河之畔,若待他们归来,怕是要等十五六日。 若等至那时,封地之春播皆会耽误。我离封地已近半年,春播不容有失啊。” 邢君沉思片刻,说道:“若你封地确有要事,可先行返回亦无妨。现今我尚无法即刻册封于你,待册封之时,你可再至邢都,抑或我径直将诰命与文册送至你封地。” 木耒一听国君这样说,便暗暗高兴起来,然后说道:“小子多谢父亲。小子这便先行告退。” “小子勿走,日落之时来我邢宫,我有事尚需问询于你。” 木耒:“???……小子遵命。” ………… 木耒一回到府邸,便即刻命人着手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返回封地。 其他的东西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一些木耒近期整理的一些资料,还有不少带过来的种子,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还有就是蹇叔,再就是让白驷召集封地应召而来的人,他打算一并将这些人都带回去。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木耒按时抵达了邢宫,也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邢君直入主题,开门见山地问道:“今日此处并无外人,你且如实告知于我,依你之见骑兵能取代战车否?” 木耒听他这么突然一问,有点懵逼,下意识地用手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父亲,此为何意?我实不知该从何言说。” 邢君缓缓的说道:“我率军在邢南与狄兵交战之时,我与临崎皆目睹你所训之骑兵,他们异常犀利,狄兵对其毫无办法。 狄王亦察觉骑兵可怕之处,竟为此夜袭军营,只为盗走马匹、窃取马具。 而后我军不敌狄兵,直至齐、宋两援军至,我三国联军一同对狄,我又目睹千乘战车同出,狄兵一触即溃之场面,那上万狄兵在千乘战车阵前,竟毫无招架之力。” 木耒一听邢君是这个意思,便径直说道:“此二事不可混为一谈。若是与君子之军作战,两军对垒,那必是战车更占优。就以当下之情形,战车定是强于骑兵。 至于那骑兵,正如房老所言,并非君子作战之术,这亦是狄兵欲抢夺马具之缘由,其更适宜掳掠我等诸夏之人,可使其劫掠如风。 依小子之见,战车还可盛行数百年乃至数千年而不衰,诸国之境,只数百里至千里,战车亦足矣。 只有万里奔袭之时,骑兵才会取代战车,且骑兵对战战车,亦无多大胜算,今之骑兵亦不可直冲军阵。 或许待数千年之后,亦会有新式战车出现,骑兵在其跟前,或如螳臂当车也。” 邢君听到新式战车一愣,便问道:“嗯???战车? 新式战车?你所说所想之新式战车究竟是何模样?” 木耒这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过了,随后便断断续续、支支吾吾地答道:“或许是用精钢、精铁,亦或是赤金打造而成? 这般材质打造之战车,可做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重至十万斤。 战车设有顶篷、侧帮,数名士卒待在车内,车侧开有射孔,可透过射孔对外射击敌军…… 一日夜间,可奔袭千里…… 车顶置巨弓,可将百斤重之弹丸,射至数里之远…… 弹丸崩裂,可伤敌一片……” 木耒正说着,邢君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我儿真是脑洞大开,听你这般言说,我似乎都信你那雷电启智之事矣。” 木耒木木地说道:“父亲,那您……” 邢君依旧笑着说道:“你若想继续研训骑兵,便去研训。 此次三国联军抗狄之战,我亦更为看重战车。倘若我邢国一战能出数千战车,那狄兵肯定不足为惧。” 木耒刚想张嘴劝说父亲,不妨发展一部分骑兵,可话到嘴边又生生给咽了回去,暗自叹息道:“哎,顺其自然。骑兵现在似乎还不该出现。就算要出现,那也必须得掌控在我手中才行。” 木耒接着说道:“此事我亦不甚明白,全依父亲之意。只要马具不被狄兵学去,于我诸夏无碍。 父亲,可有其他之事要问询于我?” 邢君随后说道:“汝此前送我之精钢打造之宝剑,齐君、宋君皆极为满意。打造如此之剑尚易乎?若是易也,他们尚欲多要些焉。” 木耒赶忙回应道:“父亲,打造此等神兵利器,乃是极难,每年能打造出如此之神兵,恐怕也就寥寥数把而已,我亦无法批量制作。 不如我即刻赶回封地,吩咐匠人加紧打制。这般宝剑,至年底或许还可出两三把焉。” 邢君听后点点头,说道:“好,如此便好。 还有就是,此番大战过后,我邢国百姓生活困苦,民生凋零。 日后我将封你为中大夫,准许你于封地设邑筑城,敕封士人。此后你封地之域,向西直至大山之中,向南直至卫地,皆是你之领地。 那里原本并无邢国之人,多为些山民野人。你若能将其收服,那些地方便皆赠予你矣。” 木耒此时赶忙深深行了一礼,郑重说道:“小子在此谢过父亲。” 邢君看着木耒的样子,呵呵的笑着,过了一会儿,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邢君又接着说道:“太子与公子蒿之间似有嫌隙,我希望你勿要掺与其中。可若真生出那般之事,我亦不希望会牵连于你也。” 说完邢君深深 的叹了一口气。 “善,今日便止于此矣,你且归。” 木耒深深地行了一礼,准备走人。待木耒正要起身离去之时,邢君又开口道:“闲暇无事之时,务必记得常来看望寡人。” 第143章 吾之封地岂会惧人多 木耒听到这,便又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说道:“父亲为何这般伤感?” 邢君回答道:“并无大碍,只是见你离去,心中有所感触。你自幼便丧母,我却将你逐出宫去,为父着实有负于你。” 这些话其实都是邢君的肺腑之言,现在他的那三个儿子忙于争权夺利,对他这个父亲也无暇顾及,只有这个出身低微的贱庶子,似乎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 在齐、宋两国国君得胜归来之际,木耒又赶紧拿出两把精钢宝剑,也解了自己的一些尴尬。他有那么好的东西,竟然没拿去卖,而是直接送给了自己,一想到这,邢君愈发觉得心中有愧,觉得对不起他这个儿子。 木耒见邢君只是看着他,而且还沉默不语,不禁有些尴尬,便支支吾吾的说道:“父亲,您这是……” 邢君这时候也开口说道:“无妨,无妨,我确是触景生情,心有不忍,不愿见你就此离去。只是儿大不由父,你且去,你且去。” 木耒赶忙再次拱手行礼,正转身准备向外走。 见木耒转身,邢君又急切的说道:“且慢,听闻你于封地大力开垦土地,想必肯定缺乏畜力。城西有千匹伤马,已难以再上战场,你可前去挑选百匹,可充作田马之用。” 说完,还没等木耒做出回应,邢君便已经匆匆转身,径直离开了大殿,他实在不忍直视木耒离去的背影。 此时的木耒,内心也有丝丝感触,但是在另一个世界,木耒也有自己的父母,如今面对这生父,又因为没有共同生活过,也仅仅是有些感触罢了。生为人子,我所作所为,都没有对不起你。 但一想到能得到数百匹伤马,木耒还是非常高兴的,因为有些东西,你就是花钱买都不一定能买得到。只是如此一来,返回封地的时间怕是又要延迟两天了。 木耒走出邢宫的大门,他偷偷瞥了一眼手表,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便匆匆的与白驷一起朝着宅邸赶去。 木耒在途中对驾车的白驷说道:“你明日前往城西选马,君父许我百匹伤马,可尽情挑选。” 白驷一听这个,当即兴奋得蹦了起来,高声说道:“明日一早,我便率队赶赴城西,国君既言百匹,那我定要选足五百匹,一匹皆不能少也!驾!” 白驷兴奋的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他现在是木耒封地的骑兵卒长,他当然希望封地的马越多越好,有些伤马即便不能骑乘拉车,也可耕田使用,再不成还能做种马来生小马驹呢。 木耒趁着白驷选马的这两天,除了与蹇叔闲谈之外,还去了一次老师翟坊那里,也算是辞行,这次一别,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间回来。 又过了两天,木耒这一行人终于准备妥当,他们几百个人,赶着好百匹马,浩浩荡荡的奔着木耒的封地去了。 木耒的封地历经三次征召,总计出兵约八百人,如今能活着回去的,还不到六百人。这其中损失的士卒,八九成来自弓邑、车邑和白马里。 木耒所出之兵不过二百来人,且多为经过训练的奴兵,还以骑兵为主,反而损失很小。 那三地共出兵六百,折损二百来人,大约在三分之一左右,且皆为青壮劳力。木耒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心疼,感叹道:战争就像一个无情的绞肉机啊,还特么绞的是人肉。 又过了两日,这一队人马,终于在天黑前抵达了隘口。 隘口外的景象令木耒吃惊不已,他走的时候正值寒冬,隘口外都是些荒芜的坡地、滩涂和低矮的灌木,现在这里却有很多人忙着开垦土地,远处还有一堆堆的破烂窝棚。 穿过隘口的大门,木耒看见了前来迎接的绘绮。绘绮曾是蚕馆的府人,木耒自五岁踏入蚕馆,便认识了他,二人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所以木耒也放心的将封地的入口交给他管理。 见木耒前来,绘绮赶忙上前。木耒问道:“隘口外之诸些人等,并非我封地之人乎?” 绘绮连忙答道:“我正欲向公子禀报此事。此诸人皆狄兵侵邢之时,前来封地避难者。当时我大开城门,将其放入隘口。 今狄兵已退,然有人却不愿离去,仅有少数人返乡,大部皆留于此。我不知当如何处置,而今,他们已在隘口外垦田、搭建住所,几成一小村落矣。” 木耒一听,朗笑笑道:“哈!原来如此,这有何难处理?吾之封地岂会惧人多?你且去告知他们,此隘口内外之地,尽可随意开垦耕种。 你于隘口之内辟出一块土地,令其于隘口之内以盖屋定居。并且传吾之言,在我封地之中,若愿为我子民者,前三年无需纳税。” 绘绮有些疑虑,低声说道:“公子,此些人皆为邢国其他封地之人,如此行事是否妥当?” 木耒则从容地说道:“他人又未前来讨要,谈何妥当不妥当?若真有人来理论,令其直来找我便是。” 绘绮点头称是,又说道:“只是此些人多达两三千,隘口狭小,此处恐难容纳。” 木耒思索片刻,说道:“先令其暂且安顿下来。如今君父已应允我于封地内筑城,他们总会有安置之处。 国君亦许我中大夫之职,你用心经营此隘口,待些时日,我便封你为中士之爵位,如何?” 绘绮听到自己有了爵位,更是喜形于色,连忙说道:“多谢公子厚恩,我定会将诸人安置妥当。” 木耒又说道:“待得闲暇之时,将这隘口城墙再加高些许,而后顺着城墙直至山坡上,在稍缓且可供人攀爬之处亦修筑一道矮墙。” 绘绮不解木耒的意思,便问道:“此墙难道犹未高乎?公子何故而总忧他人来攻我等?” 木耒叹了口气,说道:“我心中总是隐隐不安。不过若是无闲暇时光,此事暂且搁置也罢。” 这几百人在隘口将就了一宿,过了隘口,这一队人便散去了,各奔着自己家的方向去了。在临走之前,木耒还特意给绘绮留下了一百匹马,这使得绘绮愈发的欣喜若狂。 第144章 春时之俸禄可曾发放 到了中午时分,木耒这一行人到达了弓邑。惠、大妇还有章腊等人早已在府邸外恭迎。木耒阔别此地小半年,现在终于又回来了。 无需木耒吩咐,章腊便会安排一切,还专门为蹇叔在府邸旁安排了一处带小院的住所。 木耒进入前厅落坐,马上便由女婢奉上了蜜水。此时,惠和大妇也跟了进来。 大妇开口道:“公子,此次洗尘宴,吾等食何物?” 木耒:“???” 木耒有点懵逼,一般这种事,向来都是惠来问的,今日怎么倒反天罡了。 木耒心中不解,开口问道:“大妇,此吃喝之事怎由你来问矣?可是有何特别缘由?” 大妇一本正经地回道:公子离家半岁有余,平安归来乃众人所盼,洗尘之宴乃当下头等要事,我自然要上心。” 大妇这么一说,木耒更是愈发困惑不解。 此时,惠上前一步,说道:“公子,你去岁之时曾对众人言,待春来之际,要设宴邀请封地内各坊各处之头人、坊主等。 后因您奉诏令前往邢都,此事遂因之耽搁。如今众人商议,不妨就借此次公子归来之时,办一洗尘宴,亦可对去年之事做一番总结梳理。” “今日筹备怕是已然不及矣,那明日如何?” 惠轻轻一笑,接着说:“公子,今日着手筹备确迟矣,即便是明日便是洗尘宴,恐亦不及矣。 不过我今欲问公子,今日我等三人食何物?” “呃,涮肉如何?” “甚好,我这便令仆人去宰杀羔羊,正巧府邸有豆芽、白玉方、白菜……” 这时,章腊也进入了前厅,惠见状,便很识趣的退下了,忙活她该忙活的事去了。 此时厅中仅余下大妇、木耒和章腊三人。木耒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视一圈后,开口问道:“我离封地数月,诸事可尚顺遂?可有何要紧之事?” 章腊恭敬地回道:“公子放心,封地一切如旧,皆算顺遂。今春之时,奴工们奋力开垦,又新增近万亩之田,且众人皆已迁入新居。 如今春播在即,只等公子一声令下,便可开启播种之事。” 木耒点点头,又看向大妇,问道:“交易之事进展如何?” 大妇清了清嗓子,说道:“与寒氏之交易,大体尚算顺利。只是铁坊之高炉已停工数月,目下已无铁锭可供售于寒氏。 况且您之前有言,上等与中等铁锭暂不出售,此时寒氏亦是焦急万分。” 木耒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此有何难?令络缮即刻开炉,为其烧制几炉铁锭便是。那除此之外,尚有他事乎?” 大妇继续说道:“寒氏今年收购之羊毛,数量颇为惊人,已达十万斤上下。照此情形,若再过一两个月,恐今年此些羊毛难以用尽矣。” 此时木耒嘴角噙笑,说道:“此何能算为发愁之事?说不定日后此些尚远远不足用乎。” 说罢,他话锋一转,又问道:“春时之俸禄可曾发放?” 大妇与章腊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大妇开口道:“公子不在,这般大事我等未敢擅自做主?” 木耒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大妇,你速往统计之。去岁之事我等暂且不论,冬春之时众人皆劳矣,,今春之俸禄照常予之。” 木耒突然想起了什么,向章腊问道:“去岁夏日,那个阉豚之人,你可还记得否?” 此话一出,章腊下意识地双腿一紧,赶忙回道:“我这便去寻他,公子寻他可是有事?” 木耒说道:“并无他事,他阉过之豕如今如何矣?” 章腊思索片刻后说道:“起初我尚且留意,其阉之豚大半皆能存活,而后所阉之豚可存活九成。 初阉之豕若养至现今,或有二百余斤(253克 \/ 斤)矣。” 木耒轻轻点头,说道:“善,你去查看一番,若那些阉豕果有二百余斤,便宰杀十几头。 于发放俸禄之时,按户头发放,每户十斤豕肉,此接风之宴,亦食此炖豕之肉。” “唯。” 章腊应了一声,立刻抬腿欲往外走,大妇见状也准备随后出去。 木耒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又大声说道:“罢了,毋庸去统计人数矣,径直依去年秋日之标准发放俸禄。 若待你等重新统计一遍,恐至少尚需耗费半月之时,太过拖沓矣。 大妇请谨记,不论我是否在封地,俸禄之事,必按时发放,春秋各发一次。” 大妇又说道:“我已知晓,若依去年秋日之数,人数或有增减,必当重新统计。” 木耒有点疑惑,问道:“此次新增之人,可晚些发放,为何尚有减少之人?” “征召令下,必有战死之人,难道无需减去?” “呃,战死之人,不可减除,依旧发放五年俸禄方止。” “啊???这是为何?” “凡为封地而舍命者,吾定养其老幼,使其有所依。此后,凡战死之士,皆以此例施行,不使忠魂有憾,其家属得安。” “公子此乃大善之举。只是,封地每年或因之耗费数千乃至上万钱。” “数千上万钱不过小钱,若以此钱换得数千人忠心拥戴,此钱用得其所,绝对值当。” “善,我尊公子之言,必照此发放。”大妇说完,还深深的行了一礼。 “现今,封地府库之中有多少钱财。” “嗯,有百万之多,若公子敞开售卖商货,府库可年入四百万钱。”大妇说的时候,喘气声都变粗了。 “竟然如此之多,唉,如此多之钱,我该如何花出去呢?愁煞人也!” 大妇:“???!!!” …………… 傍晚,木耒一家三口吃上了涮羊肉,木耒还特意吩咐仆人,给隔壁的蹇叔送去一套,并要求仆人教蹇叔怎么吃火锅。 在火锅中,木耒加入了特有的香料——辣椒。 惠看到盘中红红的干辣椒,还以为是什么野果干,木耒一眼没看到,惠就将辣椒直接放进嘴里大嚼了起来。 然后便是哇的一声尖叫,随后直接吐出,又用蜜水漱口好几次。 大妇问:“惠,这是怎的?” 惠带着哭腔说道:“此野果干烫嘴,呜呜~~ 呜呜~~ 错,这野果如此辛辣,定是有毒,呜呜~~………” 木耒看到这,再也憋不住了,按着肚子放肆的大笑起来。 第145章 春播之事 惠看到木耒在哈哈大笑,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气鼓鼓的说道:“公子缘何要捉弄我?” 木耒好不容易强忍住笑意,辩解道:“我安能捉弄于你?我只未料到你竟如此嘴馋。” 还没等惠回木耒的话,大妇便在一旁问道:“公子,此又为何种物?” 惠这时赶忙补充道:“就是,此究竟是何物?其辣味竟比大葱犹烈七分。” 木耒笑着回应道:“今年我们便种植此物,其名为辣椒。这般辛辣之物,一斤少说亦能卖三十刀也。” 说着,木耒便将一个辣椒从中折断,丢入火锅中,又把掉出的一粒辣椒种子置于掌心,伸到大妇跟前,:“大妇,尝尝?” 大妇小心翼翼地将那粒种子放在舌尖上,顿感一股辛辣袭来。她眼睛骤亮,问道:“此物当真能卖那般高价耶?” 木耒说道:“现今此物唯我独有,价格自然由我定之,天下总会有偏爱此等辛辣之人。” 就在这时候,小铁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惠和木耒将腐竹、菜叶、羊肉一一丢进锅里。 木耒说道:大妇,速来品尝此麻辣火锅之滋味。” ………… 第二天,木耒用过朝食后,便召来章腊,郑重其事地问道:“如今封地尚有几何土地未曾播种?” 章腊即刻应答:“回公子,封地总计新垦良田约六万亩,其中二万亩已于去岁种上冬麦,当下仍有近四万亩未播。” 木耒听完章腊的话,便拿起纸笔在桌上勾勾画画。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道:“此四万亩田如此安排。长寿果有多少种子便种几何,悉数种之。 棉花亦是,亦尽可能多种,所以种子皆需播下,大约有千亩左右。 去岁收获之高粱,估算可种六百至八百亩,两种高粱需分开种植。 红薯秧初次插种约四百亩,夏季再扦插种植两次,届时估计能达三千亩。 杂豆和蔬菜预留一千亩地。这般计算下来,此些作物总计占地六七千亩便足够矣。” 章腊说道:“此些作物仅占地六千余亩,那余下三万余亩空地,今春该种何物乎?” 木耒听完,又在纸上写下一个醒目的 “三万” 两字。 木耒沉思片刻,开口说道:“一万亩用以种麦,一万亩新垦之地种植菽豆,一万亩播种粟米,余下尚有三千亩地暂且闲置,可种些杂豆、蔬菜之类。 从今冬起,待今岁春麦收割之后,往后不复种春麦,只种冬麦。今岁冬麦之种植面积须达三万余亩,需逾总耕地面积之半。” 章腊随后点头应道:“这般安排颇为合理。春播过后,农人若有闲暇?是否仍要继续开垦土地?” 木耒又是写写画画,片刻后说道:“种植此些粮食,已足食用,暂且不必开垦土地矣,且人力亦有些不足。” 章腊又说道:“实乃开垦土地非难事也,自公子制出那铁犁之后,垦地之速着增,今惟耕牛之数不足用耳。” “如今封地共有几何耕牛?” 章腊略加思索后回答:“三地之耕牛数量合之,大略也就五百头左右。” 木耒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六万亩地仅五百头牛,况且其中还有些怀着孕的母牛或牛犊。 如此算来,平均每头牛要耕种一百多亩地,这哪是耕牛数量不够,分明是想把牛活活累死。” 木耒缓缓说道:“我自邢都归来之时,带回数百匹受伤之耕马,待白驷挑走一部分后,剩余者皆可用以耕田,或能稍补当下耕畜不足之况。” 张腊听了点头称是,也觉得也只能这样办了。 木耒又说道:“既畜力不足,则更无须开垦新田。此些田地所产之粮,一岁约有十万至十二万石,供我等四五千人食之用足矣。 此牛马之事我再去设法解决,当下春耕之事必须速速为之。那些非必备之作坊里之人,亦皆尽投入至播种此事之中。” 章腊回了一声“唯” ,然后便出门去安排相播种的事了。 在身处邢都的那段时间,木耒带来了很多种子。 今年他计划种植的主要蔬菜包含南瓜、辣椒、胡萝卜、一些豇豆、苜蓿,还有些倭瓜、冬瓜等等。 除此之外,他还携带着一些另一世界的谷子和小麦。他是这样想的,另一世界的谷子、小麦产量肯定要高些。 他曾留意到,邢地的小麦所结籽粒既小且数量不多,也许是肥力不够的缘故,也可能是品种的问题。 不管怎样,历经两千年选育后的品种,相比此时的粮种,优势总归是要多一些的。 今年先在府邸北部的试验田进行试种,等有了一定的数量基础后,再开始批量种植。 另外,木耒还带了些葡萄种子,以及两节带着芽的苹果树树根,还有几棵石榴树的根苗。 那苹果树根与石榴秧苗,他已经种在一个小陶盆里了。只要它们能活过来,木耒就将它们移栽到后面的试验田里。虽说苹果可能需要嫁接,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除此之外,木耒还带来了芝麻、葵花这两种油料作物的种子。只是他目前尚未掌握榨油技术,要是使用石磨来榨油的话,或许最先能榨出油的应该是芝麻油。 至于穿越者最看重的玉米和土豆,木耒打算先放一放。毕竟就眼前这些带过来的作物,想玩明白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章腊走了,木耒便去后园找计吏筹,结果吃了个闭门羹,于是木耒就去了找络缮那里。 见到络缮,木耒便直截了当地问道:“现今可有现成之高炉乎?尚有几何已磨好之矿粉、焦炭?” 络缮回道:“此皆已备妥,只要公子您一声令下,只需三日便能烧出铁锭。” “如此甚好。现今此处有几何炼铁剩余之矿渣?” 木耒偶然看到过,用铁矿渣制作水泥的方法,他想要尝试一下,不过他也清楚,这或许比炼铁还要困难。 络缮则回答道:“哪有矿渣,根本无矿渣,所有之矿渣皆售与寒氏矣。” 络缮的回答让木耒有些摸不着头脑,便疑惑的问道:“矿渣为何售与寒氏?他们连矿渣都要?” 第146章 铁坊与学堂 这时,络缮笑着回答:“公子,您理解有误。今我等炼铁之艺已极为精湛。今所炼出之铁锭,五成乃上等铁锭,杂质甚少。尚有五成乃是下等铁锭,中等铁锭产出极少矣。” 木耒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 络缮说道:“现有高炉之工匠摸索出诀窍。今我等所产之铁,五成乃杂质极少之上等铁锭,另五成则是矿渣含量在六成左右之劣等铁锭。 矿渣含量为一成至二成之中等铁锭,今基本鲜少产出,惟在炉体崩塌此等意外之时,方会少量出现。 既然那寒氏欲购更多劣等铁锭,吾等可安排一炉,产出一半为上等铁锭,一半之劣等铁锭。故我才言把矿渣皆已售与寒氏,便是如此。” 木耒说道:“原来如此” 络缮又接着说道:“故当下我等按此法炼铁,没有有上等锭与下等锭产量高低之分矣,乃各占一半。如此炼铁速度最快,耗焦炭最低,所需工匠亦少,此为一法。 且那寒氏全然不知,如何分辨铁锭之优劣。他们觉铁锭平整,三面光滑且极少有气泡,那便是上等铁锭。 今我等以泥模制铁锭,制出之下等铁锭确合他们要求,于寒氏眼中,此便是上等铁锭。 还有二法,我等可产八成上等铁锭,两成中下铁锭,且会产出三成矿渣。” 木耒听络缮说完,顿时无语了,心中暗自感叹:哎,这么挣寒氏的钱,我这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呢,感觉良心有点痛呀。 络缮又补充道:“依一法,以万斤矿粉为例,可产上等锭与下等锭各2500余斤;依二法,可产上等锭3200余斤,中下等锭800斤。 木耒随后吩咐道:“依照一法,先烧数炉铁锭,好解寒氏之急也。待日后得闲,吾等再一同琢磨如何炼钢之事。” 木耒又向络缮询问:“如今计吏筹于何处?简化字之教授情况又如何?” 络缮回答说:“其每日上午会教导封地内之府人、吏人、库人等,有一定识字基础者学习简化字。此等人即使资质寻常,大都研习两三月亦即可掌握矣。 其已带出数名徒弟,尚于弓邑以东、奴工聚集之地盖一学堂也。其带出之徒共为四男四女,学堂里尚有二三百名学童,其每日皆于其中为众人授课半日。” “哦,原来如此,难怪今日上午未寻见他也。” ………… 到了下午,木耒在自家后园,终于见到了计吏筹。见到木耒后,计吏筹便直接向他汇报起这半年来的教育状况。 计吏筹说道:“学堂开设至今已有四月矣,最初教授者乃那些原本就有一定识字基础之人。 如今已有百余人能识一两千字也,阅读方面已无甚问题,惟写字之时尚常提笔忘字。此等人再熟习两三月,应可熟练运用简体字矣。 新建之学堂共建有八间授课室,其中三间为男童所用,三间为女童所用。授课乃依八九岁、九十岁以及十一至十二岁,此三个年龄段划分级别以行教授。 此些幼童之中,习字已有时半年。有幼童今已能写下五六百字,可识近两千字也。依此速下去,再过二年,部分学童亦能熟练运用所学矣。” 木耒不禁问道:“此处孩童计当有七八百犹多,何以仅有两三百人赴学堂上课耶?” 计吏筹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哎,此事实难办兮!一则为学堂数量不足用,今已在紧改其他之授课室矣。 再则为授课之师亦紧缺,无法,现今我方才启用数名女子,令她们专授女童也。” 木耒说道:“授课此一事,使女子教授幼童全然行得通,亦可作启蒙之用。 你仍多觅些女子来授课,授课之师自是愈多愈善。不久之后,弓邑、车邑以及白马里之孩童皆会来此就学也。 我原本计划孩童六七岁即始授课,每日可学半日,每人可固定教授不同内容之字,比如 七至十二岁之童,可以设4-6个年级。如此,则过四至六 年便能培养出可用之才矣。 尚有一点,可适当增其授课之师俸禄,男教每人每年三百五十钱,女师三百钱。” 实际上木耒内心本想着全都定为 300 钱的,可处于这个时代,女子地位比男子要低很多,这 50钱的差别也算是木耒最后的倔强了。 计吏筹感叹道:“竟有如此之多,皆快及匠人之所获矣。” 木耒回应说:“多乎?为师者肩负传道授业解惑之重任,知识乃无价之宝也,此点钱实不算多也。” …… 从计吏筹那儿出来后,木耒缓缓踱步来到前面的院子。惠见到木耒就说道:“章腊送来一块豚肉焉。” 木耒瞧了瞧这块肉,发现连皮上的毛都没刮掉,而且还是猪屁股上的肉。 木耒便对惠吩咐道:“今日即将此肉拿去炖矣,先以火把猪毛烧去。” 随后木耒径直走进屋子,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小小的调料包出来交给了惠,并说道:“炖肉之时将此放入。” 这时惠又轻声问道:“公子,这又是何物?” 木耒笑着回答:“此乃上等之香料,以其炖肉,你方能尝得美味之肉是何滋味也,天下仅此一包。” 就在木耒和惠正交谈之时,蹇叔来了。 木耒赶忙上前迎接,说道:“先生,实是惭愧,刚至封地,我着实太忙矣。明日我便携您去封地各处,以观封地之耕作方式。” 蹇叔说道:“此时距天黑尚有一个时辰也,若待至明日,那今日此间岂不白白浪费矣?你可携我随便走走。” 距离木耒的府邸最近的,便是制作毛衣之处。木耒与蹇叔便一前一后往那儿走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股浓浓的羊膻臭味也扑鼻而来。 他们首先进入的是一个很大的敞篷院子,里面好多人都在织着毛衣。 蹇叔问道:“此即为用羊毛所织之物?” “然也。”| 蹇叔看过去,只见这里的女子们都边说边笑,手中拿着两根竹签子,不停地忙碌着。 好多婴儿孩童也在这儿,有的放在旁边的小竹筐里,有的就直接放在地上。而这些女人边干活边说笑,有的小娃在玩耍,有的则在睡觉。 木耒说道:“此一二百人皆为封地之女奴也。” 蹇叔不解的说道:“他们此般模样不似女奴也。我往昔所见之奴隶全然非此般也。” 木耒则说道:“无论奴隶抑或国人,只需令其吃饱穿暖,他们皆会全心全意为你劳作矣。此毛衣价颇高,我岂缺她们那半斤粮食乎? 此间之诸多女奴也,即便你许她们一个宋国国人之身份,令其随你走,她们之中八九成人皆不愿随你去也。于我此处,彼等所食之物,恐宋地之士人皆未必及也。” 第147章 我要发明这牛鼻环了 蹇叔缓缓开口道:“公子,此羊毛衣料,无非当下利润颇高耳。待其利润渐低之时,公子对待她们恐不会如此优厚矣。” 木耒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心中暗自想道:利润低?等低利润低的时候,我这边怕都已实现半机械化生产了,。 随后,二人继续前行,依次查看了纺毛、梳毛、洗毛、漂煮等工序,关键的弹毛和制毡带等工序木耒没领他去看。 当走到漂煮工序那里,木耒看到见那陶瓷大缸里,浮着些类似油脂的东西,但又好像不太像油脂。 木耒心中猛地一激动,这道工序不就是给羊毛脱脂嘛,难道这些就是那被脱除的油脂? 这里有一个人正手持大竹笊篱,在漂煮的缸里捞取漂浮的杂质,木耒向此人问道:“此层油脂,尔等如何处置?” 那人回答道:“此物似油非油,似脂非脂,似膏非膏,吾等亦不敢尝其能否食用。 毛坊主吩咐吾等,将其中品质上好之膏脂收集起来,存于大缸之中,如今已有三四缸矣,据说可作火把之用。 至于那有杂质之膏脂,吾等就径直浇于木柴上烧掉矣。” 木耒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哦,原是这般处理。” 他想起以前做试验的时候,仅用几十斤羊毛,所以熬出来的油脂寥寥无几。如今羊毛数量上来了,产出的脂类也就很高了。 最开始担心羊毛处理不好,反复漂洗,且每次漂洗一次就将水倒掉了,也很难等到油脂汇聚起来。 现今工艺比以前更熟练了,洗毛的次数很明显的减少了,但是羊毛的质量却大幅度的上来了。 只不知道这油脂能不能做肥皂?要是能做肥皂那可就太好了。 木耒对那手持竹笊篱之人叮嘱道:“此油脂俱皆收集起来,我另觅他法探究此油脂有何用途,那有杂质之油脂亦收集起来,白白烧掉太可惜矣。” 说完,二人便向外走去,在半路上,蹇叔感叹的说道:“不曾想,用羊毛织衣竟如此繁琐,公子能想出这般方法制作羊毛织物,亦绝非常人也。公子智慧如此深邃,老夫委实钦佩不已。” 木耒前行的说道:“蹇叔,你如此夸我,我实是赧然(不好意思)。” 两个人走到木耒的府邸外,一股肉香扑鼻而来,想必那炖猪肉也快熟了。 木耒冲着自己的府邸的大门一伸手,对蹇叔说道:“先生,今夜不妨尝尝我封地所产豕肉,如何?” 那阉猪肉究到底什么滋味的,这里就不再细说了。但是惠还有蹇叔,都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 猪肉炖的非常酥烂,还非常的香,是非常纯的那种香,是没有任何异味的香。这阉猪算是彻底的成功了。 第二日,木耒醒来,还未吃朝食,蹇叔就已经到了。不是木耒想赖床,而是那边的沐雷,必须要到晚上 10 点才能睡觉,所以这边的木耒起的晚一些。 木耒匆匆地扒拉了几口饭,便与蹇叔一起外出了。今天他们想要看看封地的农耕。 自从木耒让铁匠打出那犁头来之后,便扔给了章腊他们。后来没过多久,木耒便去了邢都,再后面的那些事,木耒就都没有参与了。现在,他也正好去看看,那两种犁使用效果如何。 两人走了约有半小时的路,才看到一堆正在田中劳作的人。等他们走近了,发现是四五个人在围着一头牛。 有一个人看他的衣着打扮,是一个小监,即监工。 木耒问道:“为何不去犁地?” 那监工无奈的回答道:“我等正与此牛较劲。此牛今日才犁了两垄地,便不肯走了。其若一日犁不得两亩地,今日之定额可又得往后拖矣。 蹇叔开口道:“此牛许是累矣?” 一位扶犁的奴工接话说道:“此牛并非累也,只是生性懒惰耳。其他之牛一日能耕三亩地,田马有甚者乃至能犁五六亩地以上,唯独此牛偷奸耍滑不肯出力。” 蹇叔又说道:“你以皮鞭抽之,其亦不走乎?” 那扶犁之人又接着说:“不行也,此牛惟懒,力气倒颇大,且脾气尤暴烈。前次因多抽数鞭,其便挣脱枷柦,发疯似的直朝人冲来抵人,尚将一人抵伤矣。” 木耒听到这,转头对小监工说:“为何不为此牛置上牛鼻环乎?” 监工一脸疑惑,问道:“何为牛鼻环?” 木耒解释道:“牛鼻环乃以竹木或赤金穿过牛鼻也。若牵引牛鼻环,牛便觉疼痛,便会甚是听话,你难道未闻乎?” 那监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木耒又看向蹇叔,问道:“宋地可有此物?” 蹇叔也摇头表示不曾听闻。 木耒不禁长叹一口气:哎,看来我要发明这牛鼻环了。 木耒对那监工说道:“过一两日,我做出一物来,保管能将此牛降服,令它对你们服服帖帖。既然其不服管教,我便拿它第一个开刀。” 木耒话音刚落,这牛仿佛听懂了似的,瞬间来了股子力气,开始小跑着向前走去。 扶犁之人赶忙喊道:“快、快,牛毘,你速去前面为它引路,此犁都犁偏了。” 随后,一个人便快步跑到牛前,抓起牛缰绳,将牛调正方向。很快这二人一牛迅速犁起地来,一下子就冲出了几十丈远,二人嘴里还在叫嚷着什么,只是木耒他们已经听不清了。 此时,木耒蹲下,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土。那曲辕犁犁出的土全部翻向一侧,深度大概有十厘米左右,土里还有许多草根。 蹇叔看着远去的两人一牛,陷入沉思:种个地竟然要这样翻土,也太费劲了。 木耒稳了稳心神,站起身来,问监工:“此曲辕犁与那独轮铧犁,孰犁地之效更佳乎?” 这监工回答道:“此曲辕犁仅以一头牛牵拉,较以往需两头牛牵引之直辕犁,已省力甚多矣,且翻土之深度亦有所增,可达半尺(一尺23厘米)之深。 不过,那独轮铧犁翻土更深,翻土达七寸之深,牛拉此独轮铧犁,顷刻就累得气喘吁吁,只能换马来拉。 农匠曾交代,今年新种之长寿果与红薯定要深耕,故需深耕之田地,必得以马拉独轮铧犁。” 第148章 先生至今仍不懂我,日后自会明白 这监工又接着说:“此曲辕犁翻地深浅,可自由调节,如今蓄力不足,三四人一起拉亦是拉得动矣。” 听这监工说完,木耒点了点头。随后,木耒和蹇叔,便高一脚低一脚地朝着远处走去,来到马拉铧犁的那块田上。 在马拉犁的那块地里,木耒再次蹲下,此处翻出的土足有七寸深,约摸十六七厘米的样子。 不远处,几个人正手持木锤、铁锹、锄头、两齿钉耙等工具忙碌着。 木锤负责敲碎那些干硬的大土块,铁锹与锄头用来平整土块,最后的两齿钉耙则将土再松一遍,顺便从中勾出一些草根来。 木耒瞧着这些人的操作,觉的已基本达到他所想象的精耕细作程度了。看样子,这块地用来种花生、红薯倒是挺合适的。 蹇叔看到前面干活的人,也陷入了沉思,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铁锹和铁耙子上,那是啥玩意儿,为何这位公子封地里的田,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耕种呢? 蹇叔忍不住问道:“公子封地之田,何以如此费力耕种?” 木耒回答说:“此乃精耕细作也,如此,则一亩地之产量,可抵往昔两亩乃至三亩地之产量。” 蹇叔依旧困惑,说道:“我仍不明。此种精耕细作更耗人力,一人恐连照料十亩田皆甚吃力。 依往昔之耕种法,一人可耕种二十亩至三十亩田,最终之产量亦或相同矣。” 木耒说道:“你不可如此言。我如此耕作,同样之土地能养活更多之人。今效率尚低,蓄力亦不足。 如那四人所干之活计,若蓄力充足,我再置办一样器械,届时一人一牛,便能顶彼四五人之工。” 木耒心里想着的是,农村八九十年代用的那种耙盖,在犁过地之后,用它在土上耙一下,这土就会又平又松软,还能把地里的很多草根耙给出来。 蹇叔又说道:“公子随口一言,便要做一机械,且能胜四五人,岂有这般容易之事?” 木耒听了,只是说道:“先生至今仍不懂我,日后自会明白。” 两人又走了挺长一段路,终于瞧见了一群正在播春麦的人。 他们的播种方式是,女人和孩子在前面撒种,后面则有一帮人用竹耙随意划拉几下,如此一来,大部分种子算是被埋进了土里了。 可木耒看着却一个劲儿地摇头,心想着:这种耕作法子,不仅浪费种子,出苗率肯定也高不了呀。 况且就这么拿竹耙划拉几下后,肯定还有好些种子露在外面呢,这哪是在播种呀,纯粹就是在喂鸟嘛。 而蹇叔却觉得这播种方式挺正常的,想着这土如此松软,出苗率肯定挺高的。 木耒唤来了此地的监工,询问道:“以此方法播种,一亩地需用种子几何?” 那监工答道:“约四十斤。” 木耒直接说道:“这般播种之法,太费种子,且出苗率弗会太高。你们可知条播法?” 监工回应不知,木耒又看向蹇叔,蹇叔也表示道:“我亦不知,从未闻听何为条播法。” 木耒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亲自拿过一把锄头给众人示范,教授何为条播。 他以锄开垄,接着撒上种子,再用土把垄盖上,还明确了春麦播种的深度与两行的间距。 如此一来,一人在前用锄开槽、开沟,一人撒种,一人最后用竹耙子盖土,这般操作下来,效率反倒比之前高了许多。 木耒对那监工叮嘱道:“如此播种,一亩地所用种子与原来相同,但今秋你须记住此块田地,可作对比,便可知晓是否比那撒播种子之产量更高。” 那监工不停地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没过多久,这一行人便走远了,蹇叔和木耒也开始往家走去。 两人边走,蹇叔边说:“公子,您讲这些耕种之法我从未听闻,用以翻地称作犁之物,我亦不曾见过。 公子这耕种之法,当真能提高产量乎?” 木耒应道:“我后院乃是试验之田,此耕种方法皆是我积累之经验。过些时日先生可去那试验田瞧瞧。” 蹇叔感慨的说道:“未料公子如此年少,却对农事这般重视。 对错暂且不论,单是公子此态度、行为,恐天下之君侯公子,无几人能比及矣。” 木耒笑着摆手说道:“先生,休夸我矣。封地之农事与我所想尚有些差距呢。” …… 木耒又想道:过几日我还是写些关于耕作方法的规范,然后交给章腊。本以为章腊身为鄣国的司农,对农事肯定极为熟悉,哪晓得这耕种方法还是这般落后。 实在不行,我就写本书,指导他们如何耕种,名字就叫《邢民要术》。 木耒在前边边走边想,蹇叔在后面小跑着跟上,心里暗暗想道:这小子可真与众不同啊,我瞧他们的耕作方式已经很不错了,他居然还嫌不够好,也不知他心中理想的种地方式到底啥样儿。 回到府邸后,木耒将自己关在屋中写写画画,其一是关于种地的方法、要求与标准,其二是牛鼻环和条播机(楼车)的设计图样。 还是万能的网络好,木耒查询到那种贯穿的牛鼻环,给牛穿上之后,牛需要静养 10 天到半个月,待伤口愈合后,才可以以牛鼻牵引。 现在正值耕田的关键时期,这个时间是等不得的。但是木耒又从网上查到了那种非贯穿的牛鼻环,直接塞到牛鼻中,也能起到类似的效果。 这种环做起来难度也不大,而且最好是铜制的。这个都能满足条件,做起来也很方便。木耒便草草地画了张图,交由铜匠们去做了。 还有一个便是楼车,或者叫播种机。木耒按照网上的方式,先是设计了最简单的独腿播种机和三腿、四腿的播种机。 独腿的非常轻便灵活,采用人力,一人拉,一人扶,一人播即可。 三腿和四腿的播种机需要蓄力来拉,三腿的可用牛拉,可以播种小麦、菽豆。而那四腿的播种机密度大一些,要用马来拉,最适合播种冬麦。 当前花生与玉米的种子数量并非十分充裕,依旧采用点播或穴播的方式,来进行播种更合适。 也不知道,那三腿和四腿的播种机,做出来还能不能赶上这春播。 第149章 蹇叔对策 接下来的几天,木耒又带着蹇叔去看了,打铁坊、磨坊、豆腐坊、造纸坊,还见到了封地独轮车,参观了封地的学堂,也见识了新式的骑兵和弓弩。 这一大圈转下来,可真的把蹇叔给唬住了,特别是看到木耒创作的简体字和数字后,他甚至觉得木耒是个妖怪。 而他也多方求证,这所有的一切确实都是木耒发明的,而且相当多的一部分还是去年发明的。 一日在木耒的府邸内,蹇叔对木耒说道:“公子予我之震惊之处着实多矣,我往昔真是看轻公子,昔日我尝言:公子之才可占天下三分,现今觉得,怕是七分之才亦配得上公子。” 木耒说道:“先生,现今可留下助我打理封地乎?” 蹇叔说道:“老夫现今心甘情愿留下,以辅佐公子,只是我能力有限,恐配不上公子之才能。” 木耒说:“我现今之封地,总共不足万人矣,其中奴隶尚占了四千余,应是较易管理之。 只是我封地无甚贤才,诸多之事尚需我亲自处理,若有先生相助,我便能轻省许多,我之封地亦能蒸蒸日上。” 蹇叔说道:“以公子封地所产之物产,公子岂有不富之理。公子之志,止步于此封地?” 木耒说:“我之志在于天下,安能是此小小之封地。” 蹇叔沉声道:“公子莫非对那君位怀有觊觎之心?” 蹇叔说完看着木耒,但是木耒仍旧神色平静,缓缓说道:“先生错矣,我对君位毫无觊觎之意。 若我心存此念,必致兄弟阋墙,君父痛心,我于心不忍。故而我无意于邢国君主之位。” 见木耒这样回答,蹇叔又说道:“那依公子所言,志在天下,却又从何说起?莫非公子欲成为那凌驾诸国之上的宗门之主乎?” 木耒则回答道:“成为宗门之主,或许仅是我志向之一。如今天下局势变幻莫测,犹若风云际会,转瞬之间便有万千变化。 我仍需安然静待时机,细观其变,且待数载之后,再行筹谋规划矣。” 木耒说完,蹇叔缓缓的点了点头,片刻后又说道:“公子觉封地,当务之急为何?可有筹谋之方向?” 木耒说道:“我之规划,此刻便是:聚人脉,高筑墙、广积粮、求自强,待时机适宜之际,再论其他。” 蹇叔接话道:“此事不难。以封地所产商货,轻易便能换得财资,用以购置粮食。 况且封地粮食产量想来不低,仅靠封地所出,我们亦食用不尽。 至于人口之事,其一可购买奴隶,其二可征服周边山野之民,其三则是广募天下贤才。” 木耒此时打断蹇叔的话,问道:“人口之事,其一、其二我知晓其义,只是这其三当如何施行之?” 蹇叔回道:“我观学堂所授之课,其中诸多言论与周礼契合,且能发人深省。公子可将此类言论汇集成书,传于天下,供士人研读。 书中言语暂且不论是非,千人读罢会有千种感悟。此书一旦问世,天下之人自会相互论辩。 凡是认可公子言论者,定会为公子争辩,甚至会奔赴邢国,只为谋求见公子一面。其间必有贤能大才者,且是对公子忠心之人。” 木耒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抛出话题引战,为己招徕追随者的妙策,无论是黑粉还是红粉,都是粉,都可为自己造势,这种出名的方法,两千年后还屡试不爽。 于是木耒欣然答道:“先生此计甚妙,我近日便着手整理此类言语。” 蹇叔点点头,又说道:“此乃其一。其二,封地所产纸张亦是一宝。 公子可将这些言语,誊抄于纸上,再编撰成册,遣卫商携至卫地、宋地、齐地售卖。如此至多一年,公子之名必能传扬四海。” “此事我便依先生所言。至于其他事务,先生可有高见?” 蹇叔又说道:“听闻公子与卫商交易面粉,如今面粉价格低廉,且磨面颇为耗费人力。 封地与卫商一年仅交易五六千石面粉,还是以物易物,仅赚得三千石小麦,此举并非上策。 另有一事,如今我宋地,已公开石磨之法,公子不妨做一顺水人情,将石磨制造之法传授给卫商,如此可彰显公子之诚意。” 木耒再次点点头,回答道:“此策着实为良策。一则可节省封地人力,二则可让卫商专注于其他货品交易,往来运输量亦会大幅削减。 只是不知能否更为激进些,将白玉方制作之法也传授于卫商。现今白玉方的制作之法,仅存于我邢地,我尚不清楚齐地与宋地有无此制作之法。” 蹇叔背着手在屋内转了一圈,然后说道:“白玉方之事亦可行。其一,此物难以久存,不适于长途贩运。其二,这白玉方一年之内,公子从中获利亦不多否?” 木耒想了想,回道:“恐不足万钱。” 蹇叔追问:“万钱之数,公子可舍得?” 木耒说道:“一万钱尚不及半把宝剑之价,我怎会舍不得?不过些许小钱耳。” 蹇叔又说道:“如此,公子便可依此行事。另外,公子还可向卫商购置蓄力,如田马与耕牛,这类牲畜自是多多益善。只是不知公子可舍得花费钱财?” 木耒毫不犹豫地说:“舍得,舍得,在此等物事上,我决然不会吝啬钱财。” “既如此,公子先按此推进两件事,一是编撰书册,二是与卫商购置牛马粮食之类,此类财货不惧多矣。” 木耒回答道:“此二事不难,书册之事,快则五六日可成,最迟不过十日。卫商驻地离我府邸甚近,我即刻派人知会卫商,三两日后,其家主或头人便可来封地与我商议。” 当天,木耒便派人给寒氏商站送去了一封信,让他们转交给寒氏家主。 并且明确的告诉送信之人:封地欲转让石磨制作之法,以及白玉方制作之法,还有大量的物资需要采购,亟待与其家主或主事者商榷,期望能尽快派员前来封地相商。 第150章 C型牛鼻环 写书的事就好说多了,木耒的新编的课程中,已收集了近百条的孔孟语录。加起来不过大几千字,接近一万字了,若是编成书,还是偏少一些。 木耒决定再搜一些有用的文章,比如自己曾被罚写了十遍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只是其中涉及百里奚与孙叔敖的语句需要删了去。 沐雷临近中考,时间有限,在网上查了一个多小时的资料,将它们全都复制到文档中,然后把字体尽可能的缩小,将内容缩到八张a4纸上,然后打印出来。 虽说仅有8张纸,但是木耒还是一次带不过来的,他每次把纸折成小块,放到手心,再捂住肚子上,这样每次最多也只能带两张纸。 不过这也够用了,毕竟一张纸上有两三千字呢,总能从中筛选出一些有价值的语句。 只是木耒还需要写周篆大字,一想到此,他就觉的头疼。现在还不能以简体字发行,封地以外的人,谁能看得懂啊。 不过可以自己动些手脚,在这书册的最后几页,写上一些有代表意义的简体字,让士人对简体字有一个初步的认识。 又过了一两日,铜匠们按木耒的设计要求,送来了一批牛鼻环,有好几十个那么多。 这批牛鼻环并非那种贯穿的样式,而是固定限位的那种,这种样式牛鼻环的好处就是,不用贯穿牛鼻,其对牛的威慑力虽然比贯穿式的略差一点。但是时间紧迫,当下也只能先用这些限位牛鼻环凑合着用。 木耒画的是 c 型牛鼻环样式,中间未闭合距离约一两厘米,他要求能做成可拆卸的两部分。 没想到这些匠人还真是厉害,真就把 c 型牛鼻环做成了两部分,最上端还带有圆形环以便穿绳。左右两部分乍看相似,其实有略微的不同,仅有两个小小的限位孔是相反的。 将这两个限位孔闭合,在重合部分缠上几道麻绳,便形成了一个极为结实且做工精细的牛鼻环。木耒看到这种设计,对这些铜匠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并且他们还按照木耒的要求,做了两把钳子,这钳子是在给牛安装牛鼻环的时候,用来控制牛的,而且也制作得格外精美。 木耒想道:这些人做青铜器真是一绝,怪不得出土了那么多的精美青铜器,只是不知道能用青铜制作枪炮不。 随后,他们便寻了几头牛去进行试用,木耒、蹇叔等一行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给一头牛戴上牛鼻环。 而后,那头牛一个劲儿地摇头,试图甩掉牛鼻环,可当人一拉缰绳,牛便立马伸直脖子,乖乖地朝前走去。蹇叔以及在场所的有人,见状都不禁啧啧称奇,这小玩意儿真能把牛驯得如此听话? 现在的牛是被驯服了,但是木耒还是多次告诫众人:即便牛会因鼻环的牵制而产生痛感,也绝不可直接用猛力拽拉牛鼻环,不然牛会受伤的。 经过反复的叮嘱与试验后,他们给十几头牛都戴上了鼻环。戴上鼻环的牛,在犁地的时候明显乖巧顺从了许多。 从田中归来,蹇叔向木耒问道:“公子如何知晓此法可驯服耕牛?” 木耒说道:“昔日,我曾乘坐牛车,牛突然发狂,赶牛之人想尽办法亦无法将其制服。 在赶牛人无计可施之时,一人抄起木棍,猛打在牛鼻之上,那牛瞬间后退数步,随后便安稳下来。 而后,那人告知于我,牛鼻乃是牛最为敏感之处,牛最惧鼻子受痛。无论如何倔强之牛,一旦牛鼻被控,便只能乖乖听从指令。” 顿了一顿,木耒又接着说道:“先前我曾前往宋地,替我二哥迎亲之时,在卫地偶遇一老农。 其手牵一牛,牛鼻之中插着一木棍,木棍上系着一麻绳。那牛就如同今日所见之牛一般,极为驯顺。 故而我便思索得出,以此法来钳制牛鼻,如此便能将牛驯服,使其在耕作时更为驯服,缘由便是如此。” 蹇叔赞叹道:“公子着实聪慧过人,我等即便见到那牛鼻中插木棍之农人,也决然不会有此等思考。” 木耒又接着说:“此两件事于我心中相互关联,令我察觉牛鼻乃是牛之弱点。世间万物皆有其弱点,一旦弱点被他人掌控,便能够将其轻易制伏。 这牛鼻环如今初试已成,我已吩咐铜匠加紧赶制,不出五六日,这五百头耕牛便能尽皆戴上鼻环。 此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到今冬,耕牛歇耕之时,我会令人给牛鼻穿孔,换上贯穿式鼻环,其威慑之力更甚。” 木耒说完,一旁的蹇叔听到,不禁浑身微微一颤。 又过了几天,寒氏家主寒汲来了。 木耒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吾欲以石磨制作之法,与白玉方制作之法授于汝等。 如此来,则你们于卫地或他处驻地,可自制白玉方与面粉,成本亦大减,赢利自亦增矣。” 寒汲拱手称谢,随后说道:“我寒氏多谢公子,只是不知公子为何,愿将其交付于我?” 实际上,寒氏已经知道,宋国如今已准许私人打造石磨,他们也已逐步减少了从木耒这里购买面粉的数量,只是不想做得太过露骨,怕伤了彼此的情面。 他们已经暗中在卫国都城朝歌,正做着几盘石磨,很快就能自己磨制面粉了。 寒氏心中也清楚,石磨的事,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天下,到那时面粉的生意,便难以获取高利了。 木耒传授石磨的制作方法,他们还能理解,但是将白玉方的制作方法也教给他们,却想不明白。 因为他们也多方打听过,齐地、宋地以及其他诸国都没有白玉方售卖。若能得到白玉方的制作方法,至少于短期内还能赚一波钱。 此时木耒开口说道:“寒家主,我与你行商一年,我已获利颇丰。此举权当是送个人情,往后我们只做其他生意,这类关乎民生之交易便不再涉足矣。 虽我授予你石磨制作之法,但我封地内依旧急需粮食。期望寒家主能为我多多采买粮食,价格便以寒氏所报为准。 其他方面,我尚需大量耕牛以及马匹,田马、驽马、猎马、战马,各类马匹我皆来者不拒,自然是多多益善。“ 木耒说完,寒汲思索片刻,然后问道:“公子如此急需粮食,又大量求购牛马,这是为何?” 木耒解释道:“如今我封地人口剧增,不久之后,我还欲收服周边山野之民。 若能将其收服,便需开垦更多田地,如此一来,对牛马以及粮食之需求极大,眼下情况便是如此。” 第151章 爱鹤失众与驴 寒汲缓缓开口,说道:“此易事耳,惟那铁锭,公子仍需亟供我焉,我已断货久矣。” 木耒连忙应道:“我必速速供焉。寒家主,在下冒昧问一言,此铁锭你们皆销往何处?” 木耒也知道不该问人家这个,但是他还是很好奇。 寒汲稍微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铁锭销往宋、卫、齐、晋等国,各处皆有涉及。 只是当下断货已久,供货亦严重不足。若供货充足,我欲将铁锭售至全天下。因其货短缺,许多边隅小国,吾等皆未涉足销售。” 问了好像白问,他说了好像也是没说,木耒轻叹一声,又说道:“唉,邢国战事突起,青壮劳力皆被征去备战,我实无奈,才令他们暂停烧制。 如今我已责令铁坊全力烧制,前数日予寒氏一批,至汝等之手时,那铁锭犹热乎。” 寒汲微微点头,说道:“今岁首批铁锭至我手时,确是温热犹存。现今那铁锭皆已发往诸国矣。 若非此场战事,公子之封地想必会更繁荣昌盛也。唉,经此一役,邢国恐亦会元气大伤。” 木耒也深以为然,附和道:“是也,实不愿见这般情形复演。” ……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与寒家主行商近一年,我对卫国之事,却知之甚少,寒家主可否与我言卫国之事?” 木耒其实知道,今年长狄要入侵卫国,卫君带兵阻拦,卫君还战死了,卫国黄河以北的国土全部失去。 卫君的子嗣逃到曹国,才勉强逃过了此劫。据说,和卫君子嗣逃到曹国的最初只有 700 人,这个长狄攻邢伐卫,最终的结果,卫国比邢国还要惨得多。 只是木耒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存在,历史是否会发生改变。 寒汲微微摇头,说道:“卫国能有何事?不过是卫国内部混乱,卫君众叛亲离罢了。 卫君于鹤痴迷甚矣,一心皆在其鹤,乃至罔顾他务,遂致民心渐失。每日但与所爱之鹤相伴,恍若世间更无要事。 所谓青鹤将军、白鹤大夫,其身边皆是阿谀献媚之徒,如此情形,卫国大势已去,只恐日后难有安宁之日。” 寒汲说着说着,就嗤笑一声,然后又说道:“那献媚之人,四处搜罗白鹤进献国君。 公子可知,今卫宫中成何模样?侍妾跑去伺候白鹤大夫、青鹤将军,竟连卫君夫人皆无人问津,冷冷清清,实乃滑天下之大稽,卫国于这般荒唐行径下,恐离衰败不远矣。” “卫君当真如此,因爱鹤失众?若卫国遭遇我邢国那般之事,可如何是好?” 寒汲冷冷一笑,随后说道:“卫君有鹤上卿、鹤大夫与鹤将军,令其众鹤为其征战可矣。” 木耒听到这,捧腹大笑起来,直笑得难以直身。 “鹤岂会打仗?寒家主,不可如此说笑。” 寒汲一本正经的说:“此非我戏言。于卫国都城朝歌,除却那谄媚之徒,朝歌百姓皆如此传言。” 过了好一会儿,木耒才止住了笑意,说道:“卫国逢此君主,实乃卫国之殇。 若卫国临邢国那般状况,卫国实危矣。寒家主宜多加保重,若形势不善,可来我封地避难。” 寒汲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卫国至何等地步,无人能知。现今但凡有人献上一只鹤,便能获封卫国之士,乃至大夫之职。 约数月前,有一秦国商人,向卫君进献一对奇异兽类,名为驴。谁料竟以此换得下大夫之职。 卫君还特意为驴打造车驾,用以运载他心爱之鹤。可那驴性烈,惊跑了卫君之青鹤将军,且一去不返。 卫君盛怒之下,当即罢免了秦商大夫之职,又宰杀了那头性烈之驴,将另一驴退还给他,还命人将那秦商痛打一顿。” 木耒很好奇,驴?他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好像确实没见过驴,马、牛、鹿倒是常见,有了驴是不是就有骡子了啊。 “这驴究竟是何模样?”木耒问道。 寒汲细细解释道:“那驴,似马却又非马,像鹿可又并非鹿。其耳长,体型小,性子颇为暴躁。身上多为白毛,叫声似鹅,那驴一张嘴,便似在嘲笑某等。” 木耒一听真是驴,就赶忙问道:“那秦商之后如何?” 寒汲回道:“那秦商被罢大夫后,钱财也耗费殆尽,如今只剩那一头公驴与他为伴,回秦国之资亦无,那驴每每叫起,却似在嘲讽于他。” 这时候木耒笑着说道:“若是这般,寒家主,能否将那驴买来予我?我着实好奇,那驴究竟长何样。” 寒汲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公子,那是玩物,公子若是好奇倒也无妨,切勿迷恋此类珍奇禽兽。” 木耒又问道:“那它售价几何呀?” “倒未曾问过此。听闻那秦商开价数万钱,众人皆只当笑话观之,根本无人肯出钱购买。” 木耒一听,心中也舒了口气,才一把铁剑的价格,二三斤铁就能换一头毛驴,太值了。 木耒说道:“万钱便万钱,你帮我买来,我拿一柄宝剑与你交换,如何?要是秦地尚多,令他回秦国时,再为我带几头,我皆买下。” “公子此话当真?” “你去与那秦商言,令他再为我送几头驴来,公母皆要,我定当照价全收。” 寒汲听了这话,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叹:公子这好奇心也太重了,可不能玩物丧志啊。 …… 此后的两天里,寒汲带来的人,跟木耒的人学习石磨、白玉方的制作方法,寒汲全程在旁观看。 他发现木耒封地的石磨,和从宋地偷师学来的有些不同。 就拿小石磨来说,上面的纹路大体相似,可木耒这儿的石磨,人无需围着石磨转,上面设置了个巧妙的连轴装置,人站在原地就能往复推磨,确实奇妙。 寒汲也暗自庆幸,心想:还好当时没把这事儿说破,看来这石磨制作之法,还是有点东西的,高仿的和山寨的都比不上原版的。 那大石磨也与宋地的不一样,里面的纹路呈同心圆式,共有 3 层,每层都布满小小的刻槽,跟宋地那种从外到内的刻槽样式完全不一样。 寒汲推测,这种大石磨磨起面粉来,速度肯定要快的多。 不过白玉方的制作,有个关键之处绕不过去,那就是卤水。木耒答应会给他们供应卤水,当然了,这所谓的卤水其实是晒干后,类似盐的一种结晶。 木耒自然不可能把精盐的制作方法,也教给他们,毕竟自己还要卖精盐呢,再加上这卤水结晶,也就是多费些煤炭罢了。 这卤水价格木耒要的也不高,也就是和精盐价格差不多而已,这样的价格,寒氏倒是也能接受。 其实石膏也行,木耒也知道周围的山里有石膏,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石膏也能点豆腐,那样谁还买我的卤水啊。 两样东西的制作方法传授完毕,寒汲也该走了。 正巧他们看到一车热乎乎的铁锭。不过寒汲的目光没在铁锭上,而是落在了拉车的牛身上。 因为那头牛鼻子上戴着个鼻环,牵牛的人在前面走,牛伸长脖子在后面,一步一步慢慢跟着。这种架势,这样的牛,寒汲还从来没见过。 寒汲便向木耒问道:“此牛鼻子上是何物件?” 木耒笑着回答:“牛鼻环。” “有何用处?”寒汲问道。 “给牛戴上此鼻环,其便会变得甚驯服,再不乱发脾气。” “真乃如此乎?” 木耒在一旁说道:“你亲眼所见,自然为真。今我封地诸耕牛皆戴上此鼻环矣。” 寒汲又接着说:“那公子还有多余之牛鼻环乎?我能否拿去发卖?” 这一问倒把木耒问住了,他心想,这东西难道也能卖?要是这东西卖出去,那牛的驯服方法是不是也跟着泄露了呢? 哎,木耒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既然寒汲想卖,那就随他去。 毕竟农业要发展,这一关总归是绕不过去的,就算自己再怎么尽力保护,这事迟早也会被人知晓,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让他卖出去,自己还能落个好名声呢。 于是木耒便吩咐仆人,去铜匠取多余的牛鼻环。 等仆人拿来牛鼻环后,寒汲放在手里掂了掂,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说道:“我欲以十钱买下一副此牛鼻环,其总共也就半斤左右,公子可从中赚半,如何?” 木耒:“就依寒家主所言,不过此物恐亦挣不得多少矣。” 寒汲满是自信地说:“挣钱与否,我拿去试卖便知晓,现今言再多亦无济于事。” 第152章 好好的恶心他一番 木耒送走了寒汲,便继续他的写书着作工作。其实书稿已经编撰完了,他只是不愿书写那么多的周篆大字罢了。 木耒把新摘抄语句文章,用简化字抄写下来,再加上封地课本里的那部分语录,便一起交给了计吏筹,让他用大篆字重新编撰一份。 计吏筹倒是很乐意干这活儿,木耒给他初稿的时候,只因他匆匆一瞥,便发现很多新的文章语句。再仔细一看,都是见解独到、发人深省的言论。 而且木耒也告诉他,他是天下第一个看到这些言论的人,这样计吏筹就更愿意干这活儿了。但是喜欢归喜欢,真正干起来就不是那样的了。 封地推广简化字已经半年多,计吏筹也已经习惯了用简化字,现在让他再写这大篆字,他有时候也会提笔忘字,还不得不去翻自己编纂的那本对照词典。 “真是滑稽啊!”计吏筹心中自嘲道。 木耒从邢都返回,已过了二十多天了。今天,邢都的传令使来了,送来了敕封木耒为中大夫的文册和诰令。 诰令上,清晰地写明了木耒封地的范围。只是很多土地现今还是无主之地,要么就是豺狼虎豹的领地,只要木耒有能力占领,那地就是他的了。 跟着传令使一同来的,还有太子的人以及邢宫的一些人。太子的人是来与木耒交易的,邢宫来的人是给邢君采购的。 邢宫采购的人是典妇功带队,他们想订购一批毛衣,还想学习织衣方法,然后带些毛线回去,自行制作毛织物品,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想学制作毛线。 典妇功此次亲自前来,是因为他亲眼见过羊毛织物,当时看了一眼就深感震惊。 这种羊毛织物,是除蚕丝与桑麻外,第三种可用于纺织的布料,并且能够进行批量生产供应,他是真心想把这技术学到手。 典妇功曾经将司麻与典丝,这两个部门整体罢黜,掌麻和掌蚕这两位女官也受到牵连。 莫枲,是原司麻部门的负责人,现今她在木耒的封地,全面掌管着羊毛作坊的运作,从羊毛的清洗直到成衣,都是她在负责。 原来掌蚕的人叫缨嫘,也就是木耒口中的大妇。 现在典妇功为羊毛织物前来,明显是有求于她们。可想而知,这两位女人早已憋了一肚子火,肯定要出出心中的恶气,好好的恶心他一番。 你不是想学习怎么做毛线吗?行,莫枲和大妇一合计,第一天就把典妇功一行人带到了洗羊毛的地方。 那地方堆满了沾着羊粪的羊毛,为了防止羊毛起火,每天都要往羊毛上浇水。 所以这个地方永远是湿漉漉的,脚下永远是黄汤绿沫,踩到脚上的泥,都不知道是不是泥。 大妇先让他们在这里洗的羊毛,为了恶心他们,一缸水洗了上千斤羊毛,都没有换水,直到缸里的水稠的像粥一样。 而整的过程,是没有竹笊篱的,他们完全是用手在操作,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熬过了两天。 到了第三天,他们以为要学习下一步的时候,大妇皮笑肉不笑地告诉他们:公子不同意转让技术,所以,你们可以直接开始学织毛衣了。 没办法,在这两个女人的逼迫和监督下,包括典妇功在内的一群大老爷们,拿起竹签子学起了织毛衣。 在一大群织毛衣的女人中,夹杂着几个男人,用笨拙的双手挥舞着竹签子,那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 太子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仅用两天就顺利完成货物交接。 他们这次带走了二百件毛衣、一千斤铁锭、几十令纸以及几十把铁剑,随后便急忙返回去复命。 他们本来想多要些铁剑,但是木耒告诉他们:当下确实只有这几十把,若还想要,只能等到下个月,预估那时能产出一二百把。 木耒为了让整个事情看起来逼真,还施展了障眼法。 他特意命人垒了几十个一人来高的小炉子,周边堆满了柴火、木炭,四处散落着细碎的铁渣子,就这样,才能显的出铁锭和铁剑是多么金贵,做起来是多不容易。 过了几天,典妇功等人勉强学会了织毛衣,大妇和莫枲就直接轰人。 临行前,典妇功带走了一百斤毛线,这可让大妇和莫枲心疼不已,毕竟这些毛线至少能织两三百件毛衣,就是按批发价算也值两三万钱。唉,谁让木耒的父亲是国君呢。 ………… 木耒获封中大夫后,就能在自己的封地分封士人了。 他将络缮、祀纨、章腊和颊戎四人封为上士。因大妇和莫枲是女人,木耒无法封女官,便给予她们等同于上士的待遇,这些人原来大部分是下士,算是连升两级。 另外计吏筹、帛缕、绘绮、绾丝、白驷这几个人被封为中士,他们大多原来都是府人,此次也是连升两级。 此外还有十个下士,有些是在邢都保卫战中,表现突出的骑兵,有些是封地工作成绩优异的各坊负责人。 借着此次分封,木耒还将奴隶中,技艺精湛者提拔为匠人和工人,对作战中有良好表现的奴兵也除去了奴籍。 木耒从邢都回来的时候,大妇本来想为他筹备个洗尘宴,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一推再推,此次便直接改成了封士大宴。 所有受封的人,无论是上士还是工人,都参加了这次大宴会,总共有几百人,宴会吃的是阉猪的肉。 宴会过后,大妇也很快发放了俸禄。但凡爵位有所晋升的人,俸禄有相应的增加了。 经此一番,发放俸禄且晋升爵位之举,极大地调动了封地众人的积极性,众人干活愈发的热火朝天。 又过了二十来天,按公历算,大约在 5 月中旬,眼见麦收时节将至,木耒找来白驷与颊戎,一起商议练兵之事。 木耒计划,在夏麦收割完毕后,进行一次集训,这次集训包括弓邑和车邑的人,然后进山去,收揽山中的野人和山民,顺便也摸摸周围的地形和矿产。 第153章 山民野人 这几天木耒在府邸闲来无事,便在自己的房间内,研究白天在那边做不出来的物理和数学题。这时候一道物理题映入了他的眼帘: 投石机是我国古代一种有力的攻城武器,它的主体是一个杠杆,可用其将巨石抛出,如图乙是一个简易投石机抛出石头的过程。 (1)投石机是省力杠杆还是费力杠杆?…… 看到这道题,木耒开始深思起来,我为什么不做投石机呢?他看着试卷配图上的人力投石机,心想:这似乎是自己见过的最简易的投石装置了。 实际上,木耒以前研究过投石机,只是他觉还没到它出现的时候。再过一阵子他就要去收复山中的山民、野人了,免不了要攻城拔寨,他想不妨趁此把投石机给造出来。 投石机就那么几种,结构最简单的就是这种人力投石机。长臂的一端带一个勺子,可投石头和点燃的火种,短臂的一端是依靠人力拉拽的。 另一种则是带配重箱的投石机,依靠重物下沉来带动长臂旋转,石块或燃烧物高速投出。这种投石机结构复杂点,但威力大,投出的弹丸更远或更重,但是发射速度要慢一些。 还有带皮兜的投石机,可能投的距离更远。 说干就干,木耒马上就去找柏佯,柏佯曾是蚕馆的木匠,木耒最初的布辇、椅子之类都是他做的。现在柏佯是封地木器坊的坊主,前一阵子刚被木耒提拔为士。 木耒给他们画了一个简易的图,上面标注了长臂和短臂的比例,以及投石机的高度,剩下的就让他们自行设计制造,毕竟这个投石机也比较简单,五六天便能看到成品。 在等待投石机的这几天里,木耒又去了弓邑张珹那里。他将麦收后进行集训,然后进山收拢山民的这些消息,也都告诉了张珹。 实际上,张珹也很希望木耒能训练他的族人。因为他听闻,木耒的弓骑兵在此战中损失极小,而且效果甚佳。 对于弓邑的人来说,制弓射箭是基本技能,只要学会骑马,就能成为非常出色的骑射兵,至少射箭这一项他们是无需单独学习的。 除此之外,木耒还有一件事,那便是要问下张珹,弓邑周边的山中,哪里有聚集的山民。 张珹紧接着向木耒介绍起弓邑周围的山民野人来。 “公子,自弓邑往南一带尽为低矮之山丘,其间有山民与野人聚居而成之两个聚落,总计人口约有一千之数。 其中一批所处之地距此较近,他们有时会至弓邑以行交易,以物与吾等交换陶器、粮食等等。 此批人约有五六百之众,居于弓邑以南二十余里之山丘中,性情相对和善。倘若公子有意将其收服,我可出面代为劝说。 另有一批于西北方向,此伙人与吾等往来甚少,因其居住地近寒氏往来弓邑之路,故寒氏每次前来交易,必率众多士卒,主要乃为防范此一批人。其往昔有劫掠商旅,杀人越货之劣迹,不甚易于相处。” 这种事情,张珹巴不得木耒赶紧将其肃清,于是便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除此两批,尚有其他之山民野人否?”木耒问道。 张珹回答:“距离弓邑近处仅有此两批,再远一些,我则不知矣。不过从此地往南行四十里,便是卫国之地。或许公子可向寒氏询问一番,兴许能有一些其他收获。” 木耒见张珹如此说,便开始说另一个问题:“你张氏族人之可战之兵,现今能出动几何?” 邢都一战,张氏损失了一百多人,接近青壮的四分之一,基本上家家都有亲人战死。 张珹回道:“除去必要之人,可出三百人。公子是要用之于训练还是讨伐山民?” 木耒说道:“训练需全员参与焉,然讨伐山民时,必不用如此之众,自中择优用之可矣。” 见木耒这般说,张珹思虑片刻,说道:“公子,我张氏子弟,能否为弓骑兵乎?” 木耒回答道:“我自然望训其为弓骑兵,然我无那般多合格之马。虽言君父予我一批马,但皆为伤马,可用于骑乘作战之马,约一百匹左右,我自用之,尚犹不足也。” 那张珹说道:“公子,此般如何?我令族中子弟自备马匹,我亦欲让他们学习骑射之法。” 其实木耒也有此想法,他希望能将弓邑和车邑的人力充分利用起来,而非彼此相互提防。 倘若把弓邑和车邑的人都培养成弓骑兵或者重骑兵,那木耒直接掌控的可战之兵,或许能达到 1000 - 1500 人左右,就能成为一个比较像模像样的军队了。 木耒回答道:“若你张氏子弟自备马匹,那我必定当作弓骑兵以训,如何?” 这是一个折中的结果,也正是张珹所希望的。弓邑有 400 来户,有两百匹马,这些马闲着也是浪费,不如和人一样充分利用起来。 以后如果真有意外发生,也能抵御一阵,总归比那种站在地上与人对射的战法强得多。 木耒从张珹那里离开,他让张珹有空去弓邑南面的山民村落劝说,劝他们归顺自己。告诉他们要是跟随我,可免除五年赋税,但征兵之事不可避免。 其他优惠条件就是:他们能够到我的封地内定居,做工挣钱,并且会从这一群人中选出一人,封为下士,负责管理他们本族人。 当然,如果不想归顺,也没问题。两个月后,木耒便带着千余人强行让他们归顺,至于怎么个强行法,就不用细说了,他们应该能够想的明白。 在接下来的几日,木耒又去了白马里。那里的情况与弓邑不同,白马里以东以北的山上,仅有极少数野人,估计也就百十个人,以狩猎饲养为生。他们曾经还与杨驭产生过纠纷,偷过杨氏的马和羊。 木耒问杨驭如何处置这些人。 杨驭不假思索地回答:“那还能如何处置?径直攻打即可,而后收为奴隶。正好我此处缺些牧羊之奴,待公子打下,把他们发予我为奴,我用马与公子交换,如何?” 木耒笑着说:“杨家主主意甚善,既斩草除根,又为自己报了仇,日后尚能拿他们出气!哈哈~~” …… 对于训练这一块,杨氏肯定是双手赞成的,因为他所有的族人都是善骑之人,即便木耒没有训练他们,他们现在都已经开始练习射箭了,这一战,他们也见识到了骑兵的未来。 第154章 投石机出世 而就在这几天,柏佯将投石机也初步制作出来了。木耒、颊戎和蹇叔一起去试验投石机。 试验的结果让木耒有些丧气,两人一起拉炮,只能将四斤重的石头投掷四五十步远,也就是六七十米的样子。 六人拉炮,也只能将六斤重的石丸,丢到七八十米远的地方,或者将四斤重的石头投掷到 100 米以外。 十二人拉炮,才能将六斤重的石丸丢到 100 步远,也就是130 米左右,再远就无法达到了。 即便结果这样不堪,除了木耒外,也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100 步外,五六斤重的从天而降的石头,这是什么概念?盾牌也根本无法挡住啊。 但是这样的结果,距离木耒所想的,能够攻破城墙的那种投石机,还差得很远。 颊戎认为,可以再增加发射人数,从 12 人增加到 24 人,或许能将十斤重的弹丸发射到 100 步以上的距离。要是想砸坏木头房子,应该没问题,也有一定威力,但想攻击城墙,还是不太可能。 木耒思考片刻,又和柏佯窃窃私语一番,觉得把长臂再加长些,短臂也适当加长,让长臂的距离达到 8-9 米。等做好再试验,如果效果还是不佳,就想其他办法。 或者直接改成带配重块那种,那种发射所需人员相对较少。实在不行,就用它发射火器,甚至是自制的炸弹、手榴弹一类。 木耒还让颊戎安排几十个人,以这个雏形的投石机进行训练,一是训练他们的默契度,二是训练他们瞄准、装填的速度等等。 就在木耒等待新的投石机的这几天,车邑的毛驷来了。因为他已经听说,木耒已通知弓邑和白马里,要进山收拢山民,以及训练全体士卒的事,可木耒没有找他,他心里着急了。 一见到木耒,颊戎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公子欲伐山民野人,整训封地士卒,为何单单不告我?” 木耒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为何如此急切?我有别事耽搁,刚处理完。你若不来,我明后日便往车邑。” 毛驷今天来的时候,直接去找木耒,发现木耒不在府邸,就直接去了弓邑张珹那里,所以对木耒要训练封地士卒,还有进山收拢山民野人这件事,他现在非常清楚。 毛驷等木耒笑完,便直接介绍起车邑周围的情况:“公子,自我那封地以西以北,行三四十里,便入大山。此四十里地内,有诸多平地,其间居有一些人,彼等不向国君纳贡,然还算良善,与我等相处颇佳。 若再往里去,便是一些以渔猎为主之山民,多数尚算守规。 但唯有一股,却是罪大恶极之人,他们向山民索粮纳贡,掳人妻女,于山中称霸,且自称小侯。其众有三千余人。” 木耒便向他问道:“果真有如此一股山民?” 毛驷回答:“确然如此,自我车邑之地向西至深山,百里内皆有人居,其数恐有数千之多。 然山路繁杂,昔日弓公(木耒祖父)于此时,尝向山内征伐此些山民,我车邑内便有当时归顺之山民。 公子若向西,则可入深山,其中山石颇多。若向北,则可抵夷仪城。其间,亦有一些山民居焉,多数为不堪税负,而逃荒至山中之邢人。 公子若将周遭此些山民尽皆征服,公子封地之人可增数千人之多,公子便可成我邢国最大之领主。” 木耒一听毛驷这样回答,马上变得兴奋起来,说道:“若果真如此,此收拢山民确势在必行。如此,你现今便归,且清点你宗族子弟, 还有族中可骑乘之马,在麦收之后皆送至弓邑,与吾等一同训练。” 毛驷说道:“我即刻便返,我族中子弟,现今有三百余可供公子差遣,一月之后我便将其尽数送至弓邑,由公子整训。” 木耒又说道:“车邑周边之山民中,是否尚有那些可争取,愿归顺于我之人乎?若有者,你现今便可去为其传话。 若是归顺,便可免五年赋税。其子女还可送至我弓邑学堂学文识字,且不收取任何费用,更可令其至弓邑或车邑,为我做工赚取粟米和钱。 常年做工之人,每年可达钱粮达五十石之多,若是有才能之人,上百石也是有的。” 毛驷说道:“公子真舍得给如此多薪酬?若是真有这般多,我都欲让族中子弟来公子处做工矣。” “若是愿意,现今便可将彼等送至弓邑来为我做工。还有便是自今秋始,三地所有八至十二岁之孩童皆需识文断字,你去清点车邑有几何如此之孩童。 若是数量较多,我便遣数名老师前去教授,只是你车邑需盖出几间学堂。若是人数较少,便将他们悉数送至弓邑,进行统一教授,并且我可给他们提供饭食。” “公子果真如此,若是这般,那便甚善。我现今即刻归还,一者通知族内子弟待训,二者统计孩童之数,三者进山去游说那些不服管教之山民。” 送走了毛驷,木耒便马上又去找张珹,他现在觉得这投石机似乎不太可靠,决定再让毛驷制作一些重弩,即两个弓臂,甚至三个弓臂的那种床弩,可将较粗的利箭射出两三百米。 这样多管并下,在夏季征伐这些山民的时候,也正好检验这几种武器的实战效果。 又过了几天,柏佯终于按照木耒的要求,做好了新的投石机,木耒他们几人又去野外进行了试验。 这一次的试验结果,比上一次好了一些,现在的投石机两人拉不动了,至少要 4 到 6 人才能发射,六人可将 5 斤重的石头,发射到一百三十四步那么远,也就是 200 米的距离。 若是 12 人发射,便可将十斤重的弹丸,发射到 200 米的位置。这基本上距离木耒要求的目标又近了一些。 而且这次柏佯还做了一个配重箱,在试验配重箱的投石机时,发现要比人力发射投掷的距离远一些,但发射速度慢一些,配重箱内装有两三千斤重的石头,可将十斤重的弹丸发射到近 300 米的位置, 或者将 20 斤重的弹丸发射到 100 多步那么远。 而这一切让颊戎、白驷看得热血沸腾,只是像这种带配重箱的投石机,组装时间可能需要一天多,但若是攻城战持久战,这点时间也不算长。 第155章 开启封地士卒之训整 木耒随后吩咐木坊的柏佯,打造几套人力投石机和几套带配重箱的投石机。 “看来有必要组建一支炮兵部队了,此次攻打山民的山寨,也正好能试验一番。”木耒心中暗暗想道。 现在离麦收还有十几天,而这时候,正是华北干热风的高发季节。每年公历 6 月前后,即麦子快熟的前十几天,经常气温飙升,有时候甚至能达到 40 多度。 今年木耒的封地就遇到了干热风,干热风对小麦会造成一些减产,但是对其他作物来说,可能会是灭顶之灾。 封地里的作物,木耒最关心的是高粱、棉花、红薯以及花生。尽管奴隶们兴修了一些水利设施,但仅能照顾到河流两侧的田地,稍远的田地还是难以引水灌溉,况且现在河里也没多少水。 木耒最重视的棉花,因为种植在河流的两侧,所以受的影响最小,但是其他的诸如春麦、豆子、粟米等作物,受到的影响最大。 干热风让人头痛,但是更让人头痛的是,麦收前遇干热风,麦收时却遭阴雨连天。今年,这两件烦心事都让木耒赶上了。 麦收才刚开始两三天,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雨势虽不大,但是每天能下十来个小时。现在已经连下了3 天,还没有要停的迹象。 好在去年种的冬麦不算多,才2万亩(300平\/亩)。没下雨的那两天已经收了几千亩,虽说是已收割,但是也只是割了麦子。要是天气长时间还不放晴,已经收的这些麦穗不是发芽就是发霉。 碰到这种天气谁也没有办法,木耒只得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在雨停的间隙里,全部下田去收麦子。现在是直接揪取麦穗,至少能收一点就是一点,收来的麦穗,堆满了奴隶们的房间。 等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地里的麦子全部收完的时候,雨也停了,天也晴了。那些春季种下的麦子、豆子、粟米又缓了过来,除了新收的麦地之外,其他的地方全都是绿油油的一片。 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就是将所收麦穗晒干脱粒。趁着土地湿润,抢墒播种菽豆、绿豆、谷子等杂粮作物。 麦子收完,正在夏播的时候,寒氏的一位头人前来求见木耒。 木耒以前给寒氏几十个牛鼻环试销,现在卖的非常好。居然将一副牛鼻环卖到几十钱的价格,现在寒氏要求加紧制作一千套。 木耒和铜匠们都很吃惊,难道卫国所有的牛,都要佩戴牛鼻环吗?再者,这东西制作也不算很难的,为何他们不自己铸造呢? 但既然订单来了,人家寒氏又给钱,并且铸造起来也不麻烦,于是大家皆大欢喜。 等麦子全部收割入仓,夏播也完成的时候,颊戎便开始催促木耒:“公子,何时可开启封地士卒之训整?” 木耒看看外面的天气,不冷不热,此时的温度正合适。还是叹着气说道:“稍等几日,训整之时,我亦会参加。你们现在派人,去车邑和隘口通知他们,约定七日之后至弓邑集合。” 其实过两天就能够开始训练,但为何还要等六七天呢?这是因为后天是木耒中考的日子,他不想让自己分心。 身为两个世界的人,在那边来说,中考也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若是现在开始训练,很可能会让他分心。 几日后,队伍集合完毕。大大出乎木耒意料的是,弓邑、车邑、白马里三地共集合了近 600 名骑兵,再加上木耒这里的骑兵,估计总数超过了 800 人。 而那些步卒,大部分是自己的奴兵,还有那些新加入木耒封地、居住在隘口的人,这些人总共加起来也就是五百来人而已。 木耒心中直呼 :“卧槽,这可不行。” 木耒强令颊戎和白驷对这些骑兵进行挑选,要求骑兵与步兵的比例为 4∶6,也就是 500 左右的骑兵、750 多一点的步兵。 其实这个不难选,将那些看着弱不禁风的瘦马、矮小的马,或者是剔除那些体格不太健壮的人,便将他们通通淘汰了下去。 刷下来的这部分人,大部分都是车邑和弓邑的人。车邑有很多马,木耒是知道的,但是弓邑怎么也来了这么多的马?木耒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才知道,这些马竟然是,弓邑的人向白马里那里租来的。现在白马里的马,除了怀孕的母马和小马驹之外,其余的马全都在这里。 步兵的训练归颊戎管理,骑兵的训练归白驷管理。在训练完毕之后,再从奴兵中抽调 120 人左右,组成一个小的炮兵部队,配置给他们四门带配重箱的投石机和 4 架人力投石机。 步卒的训练计划是 10 天左右,除了队列训练外,还有为期三天的体能训练。 步卒分为长枪兵、远射兵、盾牌兵和刀盾兵四种,刀盾兵和长枪兵基本是以奴兵为主,木耒计划以后将这批奴兵转正,这样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度就会更高,甚至让他们成为职业兵种。 等封地的人口富余一些后,木耒还打算训练一批专门的弩兵。 骑兵的训练时间就比较长了,骑兵分成三部分。 一部分是已经对骑马非常熟识的人,比如白马里的人,他们训练的目标是侦察和射箭袭扰。 一部分则是对骑马并不熟识的人,比如弓邑和车邑的人,先行学习骑马,而后便是学习马上射箭或砍杀。 再有就是木耒曾经的骑兵,以他们作为核心主力,带领另外两部分骑兵协同作战。 五百匹马奔腾驰骋,其磅礴气势,蔚为壮观,仿若汹涌浪潮席卷大地,震天动地。 看的木耒心潮澎湃,血脉贲张。木耒心中想道:若是将这些人披上重甲,是不是能横扫一些小国了。 木耒的父亲邢君,曾经见过上千辆战车齐奔的景象,肯定比这场面还壮观。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观念刚开始改变,大部分人还没意识到骑兵的优势,他们的固有观念,还想的是骑兵和战车的互冲。 第156章 半夜抓人 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骑兵的优势在哪里?骑兵比战车有更高的机动性和灵活性,能适应各种地形作战,而且在成本上也比战车低了很多。在特殊的情况下,还可千里奔袭,为战争赢得宝贵的时间 就在木耒与封地的士卒一起训练的时候,张珹来了。 他一见到木耒,便上前说道:“公子,南山之民,愿归顺于公子。” 木耒一听,感觉这是好事,然后便问道:“那南山之中,共有山民几何?” 张珹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他们居于南山脚下,以耕种为业,有一百余户,六百余人,有卫人亦有邢人,为首者,乃是为卫侯养鹤之罗氏小宗,为避祸方迁至此地。” 什么罗氏,什么小宗,木耒根本不关心这个,只要是归顺自己就好了。 片刻后,木耒又说道:“既已归顺,则需呈归顺之态,你去寻章腊,命其携三百石粮赐予南山之民,以作安抚。 你告知南山之民:我在封地正训整士卒,若他们中有志向者,亦可参与训整,倘若训练合格,为我相中而成徒者,每年可享俸禄五十至八十石。 另告知那南山之民,吾之封地内现有学堂,令其将八至十二岁之孩童,不分男女皆送至封地就学,就学之时包食宿。 有欲在封地劳作之人,可迁于封地内居住,年俸三十石以上。” 木耒前面说的,张珹听起来倒还正常,但是木耒的话锋一转,说到封地内的学堂,而且不分男女,还包食宿,这一下子把张珹给说的蒙了。 张珹随后说道:“公子,此孩童至学堂就学,且包食宿,我弓邑之孩童,尚不曾有这般待遇,他们是否亦可前去就学?” 木耒看着张珹醋溜溜的样子,笑了起来,旋即说道:“张司徒,你此语有些酸矣,你不知我正在加紧令其修建学堂?待新之学堂扩建完毕,弓邑、车邑之孩童皆可于此就学矣。” 封地内正在扩建学堂的事,张珹是知道的,他也猜过,新学堂应该是为他们的孩童盖的。 刚才公子一说南山之民的孩子来上学,他反而吃起醋来,一下子却失了态,然后拱手对木耒说道:“公子,我唐突矣,我现今即刻便去寻章腊。” 其实在春秋这个时代,向国君纳税赋的人,居住在城中的称为国人庶民,在城外的叫乡野之人,比如弓邑和车邑,可称为乡野之人,他们至少还受国家的控制。而在这些控制区域以外的,不受国家控制的人,便统称为野人。 野人的地位比奴隶还要低的,任何人都可随意捕杀,不用担任何的责任,当然有的一些野人也想找一个依靠,当然,如果是那种不纳粮、不征税、不服兵役的那种就更好了。 …… 又过了十来天,这次的集训也基本上结束了,木耒从这些人里面选出了300个骑兵,500个步卒,作为此次收拢山民野人用。 最先征讨哪里的野人就成了问题,白马里北面的山上只有百十人;而弓邑西面那里,约五六百人;再往深山里走,可是还有上千人,自称小诸侯的一伙势力。 按正常来说,肯定是先易后难的,木耒也决定先去白马里,那里的百十号人正好先练练手。 白马里的那伙野人,是杨驭带的路,等到了地方一看,说是山民野人,其实人家也是住在山脚下的。在两山的夹缝里,稀稀拉拉的,是一个二三十户的小村落。 此时已是下午,有几家房子上,还冒着渺渺的炊烟,好像一幅世外桃源的生活。 “公子,此时应有些许人外出劳作未归,村落中恐大部皆为老弱孩童,我等现今是否要冲下去,先将此些人俘获,而后再待那些人归来,再行抓捕?”颊戎问道。 木耒说道:“你现在冲下去,若是跑掉几个怎么办?外出劳作之人,若是发现异常,他们岂不是四散而逃? 不行!此时天色渐晚,我们就在这将就一晚,明天日出之前再逼近村庄,然后一拥而上一同抓捕。” 杨驭说道:“公子,这半夜抓人,是否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他盗你马、窃你羊之时则妥耶?对斯贼辈,岂有宜与不宜?”木耒说道。 随后木耒转过头,又对颊戎说道:“传令下去,今夜在此露营,不得生火,吃些干馍便可。” 木耒他们所处的地方,距离那村落约有四百米,在一处小山丘的后面,山上的树木比较多,不用望远镜根本看不到,为了隐蔽的更好一些,木耒命令那些骑兵,去两里地开外的地方露营。 天黑了,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帐篷,只有木耒他们少数的几个人在帐篷里,颊戎对木耒说道:“此地总共二十来户,百十来人,若是后夜凌晨时分对其抓捕,只需二百步卒足矣。” 确实,二百来个人去抓百十来个平民,这不是手拿擒来的事吗,十个手持盾牌长矛利刃的甲士,要是连一户人家都拿不下,这兵还是别当了。 “仍备二十骑卒为宜,万一或有人遁去,亦善全力追擒,务求不失一人。我等入村时你再施令,令那骑卒继至,若彼骑卒与我等同入村,恐惊村中牲畜。”木耒补充道。 夏天在山丘上过夜,倒是没有其他问题,除了蚊虫多一些,其他的都可以忍受。木耒带着手表,在凌晨三点的时候,便命令颊戎将所有的人叫醒,然后悄悄的进村。 山谷中的地是狭长的,这20来户人家,前前后后距离总共约莫有一里来地那么长,人虽然是悄悄的摸过去的,但还是惊扰了这村中的几条狗。 狗狂吠起来,熟睡中的人们没有那么敏感,以为村里来了什么野兽,只有少数的人迷迷糊糊的,打开房门向外去张望,当他打开那门的那一刻,一些黑衣黑甲手持盾牌长矛的人,立即将利刃抵住了他们的脖子上。 顷刻间,这小村子里便是一阵鸡飞狗跳,大人哭,孩子叫,一顿饭的功夫不到,然后便又安静下来,一大群身上不着片缕的人,被集中到了村里的路上。 整个过程很顺利,除了有个倒霉蛋被狗咬了之外,在无其他伤亡。抓捕时有两个人逃跑,一人被弩射中了小腿,而另一人则被击中后背,直接死了。 虽说这是百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很明显的,这里面似乎也有人是奴隶,因为他们蓬头垢面,脸上还明显烙着一些字,这明显不知道是哪家的奴隶。 木耒看着白花花的一片,实在是不雅观,便命颊戎找些衣物给他们穿上,顺便统计一下人数,战利品等。 “此村落共110人,一死一伤,无一遗漏,约二十人,是其间之奴隶。牛马各三、羊22只、兽皮粮食无算,赤金器物十数斤。这些人如何处理,公子?”颊戎汇报完问道。 木耒看着这些人穿的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样子,这还用问如何处理? 木耒大手一挥:“走!” 颊戎:“……” 第157章 进山剿匪(上) 从这里抓捕的这100多人,其中有十个人会放羊放马,木耒便把这些人赏给了杨驭。剩余的近百人,则直接带到了自己的弓邑,将他们以家庭为单位打散,然后分到了各坊各处。 木耒带着这些人,在弓邑只呆了一天,便带了300骑兵,500步卒北上了,他们要去啃那块最难啃的大骨头。 他们越过车邑继续北上,在车邑以北的两山之间,还有大片的平地,因此这里还住着不少的人,只是这些人都不向邢君缴纳赋税。 毛驷曾以木耒的名义来招安这些人,但是这些人也没有给明确的回复,只是说道:容我等思量一番。现在十多天过去了,这些山民还没有思量完,木耒已经带着人来了。 这一片靠南的小聚集点,距离弓邑较近的有七八个,但是加起来也才四五百户,两三千人的样子,现在毛驷带这木耒来到了这里。 毛驷告诉木耒:“公子,毋庸忧心,他们断不可能组织起来,与我等对战也,此间数个村落乃数个宗族之人,彼此之间亦有甚繁杂之矛盾。 再往西北,仍有数个如此之村落,再向西则是占山为王,自称小诸侯之山匪,其在更深之山中,此间这些山民皆向那山匪缴纳赋税。” 毛驷和木耒领着队伍,来到了最靠南的一个小村子,这个小村子看起来有七八十户,估摸着也就四五百人的样子。 这个小村子坐落的地方非常好,它位于山脚下,距离饮马河也就一里多地的样子。 河边种的是绿油油的庄稼,村子在地势稍高的山脊下,若是下雨,这个地方是不会有泥石流的。 夏季若是遇到洪水,河水涨起来也淹不到那个村子,村子和小河的落差有十几米高。木耒看着这个小村子,还在发呆。 颊戎说道:“公子,我们是否要将此地包围起来?” 木耒回答道:“无须包围,先勿进村,此次我等只是收拢收服山民耳,非抓捕奴隶。” 他们行进到离这个村庄约百步的地方,就看到了村内惊慌失措的人们,人们跑来跑去,并伴随着呼喊声,哭叫声以及狗吠声。 就在这个距离上,木耒几人勒马站定,等后续的队伍跟上来。就在这时,在距离村口最近的房屋那里,村民们开始了列阵,战阵约百十个人,手持各种农具,木棍等物。 此时,一个老者穿过战阵缓缓前行,好久才走到木耒的马前,行了一礼,然后颤颤巍巍的说道:“上使至此为何?” 颊戎开口道:“此为邢国公子,依邢君之令,前来接收此间土地人口,先前已有人传令于尔等。” 那小老头一听到这,突然就跪下了,然后磕了一个头,又说道:“公子亲临,老叟我有眼无珠,怠慢了公子。” 木耒问道:“你为何人,此为何地?” 那老头开口回答道:“此山为赤狐山,我为此里之族长。” 木耒又说道:“你之族人,可愿归顺于我,若是归顺可免五年之税赋,若是不归顺……” 木耒没有继续说下去,颊戎倒是接过话来,接着说道:“哼,若是不顺,则我等杀将过去,死者无算,活者为奴!” 此时,老头更是吓得不停的磕头,说道:“我等愿归顺,我等愿归顺,即刻我等便宰杀三牲,以慰公子之师……” “那三牲便不用了,真心归顺即可,我等亦无暇享用这三牲。” 木耒说完,又看看天,扭头对旁边的毛驷说道:“此时为时尚早,你带我去下个乡里。” 随后,木耒这一行人队伍便走了,留下两个人进村登记人口,田地等,又强令这个村里出了十个青壮,说是为进山围剿逆贼征召而用。 就这样,用了三天时间,木耒便收服了此处的八个小村子,并强征了八十个人随军。 通过这几天的交流,木耒也了解了一些其他的事。 这些小村子曾经都是邢人的小里,二三十年前邢国内乱,也无暇顾及这里,也滋生了山中的山大王,便要挟此间的居民,向他们称臣纳贡。 这里的人虽说不向邢君缴纳赋税,但还是要向那山匪缴纳更重的税,所以,这里的人反而更希望将他们收为邢国的庶民,所以木耒收服起来也相当顺利。 从这里再往深山里走,再过一个矮矮的山丘,里面还有六个这样的小村落,只是他们可能和山匪关系更近一些,再往里走上三四十里,便是那山匪的老窝了,据说那个老巢里有两三千人之多。 这一行人在此地又逗留了一日,然后便继续集合队伍,继续向山里行进。 木耒在此地逗留了三四天,那山大王不可能没得到一点风声。 等木耒越过那小丘之后,便发现这六个小村落里,已经少了很多的人,这些人也不知道是被驱赶的,还是自愿的,反正是去了山匪的老巢里去了。 这六个小村中的青壮,有一部分还在,至少说明,这里少的那些人,并不是完全被强征去的,也便印证了此前的听闻,这六个小里中的一些人,与山匪有着难舍的关系。 剩余的这些人,大都没有任何的问题,直接表明愿意归顺。只有一个小里中的一些人,与木耒发生了冲突,毫无悬念的,颊戎将他们全部拿下。 木耒严令道:凡是反抗者,皆会沦为奴隶。 解决完这六个小村,他们并没有在此地逗留,而是加紧前行,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来到了山匪聚集的老巢前。 据颊戎估算,这老巢中现在可能有三四千人之多,可战之兵约800到1千的样子。 虽说叫山寨,但还是建在山脚下。 木耒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强攻倒也没有太大的难度,因为防御墙不全是夯土的,东西两面墙,很大一部分是木栅栏,只是可能会损失一些兵卒。 木耒不想这样做,他想找一个万全的方式,赢的这场攻城战。 木耒选择在距离山匪窝,两三里地的地方宿营。 颊戎对木耒建议:“休憩一日,明日便去约战。吾等乃训练有素之士卒,且装备远胜于他们,故此战我等必胜。” 第158章 进山剿匪(中) 木耒对颊戎说道:“约战固善,我军亦必胜,然定当折损一二百人。我欲寻一万全之策,以最小之代价拿下此山寨。” 既然木耒这样说,颊戎也便不再争辩,攻城拔寨,哪有天就完事的。公子年龄还小,哪懂这战事,过几天他不耐烦了,就会想办法和这山匪干一仗了。 第二日,木耒率队,又来到了山寨前仔细观察。这里的山基本上是西南—东北的走向,这个山寨就在山脚下靠山而建,山寨也从西南—东北延伸,呈一个长方形。 山寨长度约一里半,宽度只有300米左右的样子,饮马河在山寨的东面,距离山寨的东墙也就100米左右的样子。按照这个地形,从东面是没办法进攻的,只能从南面或西面进攻。 木耒看着这个山寨上的了望台发呆,若是在山寨西南角以南安装一个投石机,便能控制山寨的两面墙。木耒看着眼前的山寨,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方案。 要是投石机安在山寨西南角以南220步处(300米),投掷十到二十斤的石块,基本上可覆盖这个山寨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面积。而且这个距离,山匪在城墙上的弓箭还射不到。 木耒令军营拔起,移至这山寨前一里地的地方。在那个山寨的西南角正南220步的地方,搭起了两个重力投石机。 现在的投石机经过柏佯的改良,减小了摩擦力,又增加了力臂的长度,10斤多的石丸,已经能投出四五百米的距离了,但是20斤多的石块,投射距离还是在300米多一点。 现在的投石机,还是不可移动的,是直接固定在地上的,调整发射方向还很费力。炮兵们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将这两台投石机组装完毕。 山寨中的山匪,在寨墙上观看了整个的过程,还不停的换人来观摩,期间还不停的指指点点。 第四日清早,木耒的投石机便发起威来,拉下来炮臂时,吱呀呀的声音传出去很远,这种投石机投的速度很慢,一个小时也就是能投上十多次。 这里大部分的士卒,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小孩头大小的石头一扔几百米远,确实够吓人的。 第一天的炮击,确实对山寨中的人震慑不小,但是里面的人也意识到,这玩意儿投的范围有限,期间还砸坏了西侧的木栅栏,但是木耒也没有向此处发起进攻,山匪冒着弹雨又赶紧修好了围墙。 见木耒没有发起进攻,山匪们以为是要围城打持久战,于是所有的人全都向北龟缩起来。 在挨了几天石头砸之后,山匪们也终于憋不住了,期间,趁夜也曾想偷袭投石机,但是木耒那里的弓弩兵日夜值班,打退了他们两次。 白天就更不用说了,盾兵,长枪兵、骑兵全部围在投石机周围,去多少都是白送。 又一日,山匪终于派了使者出来,要和木耒约战。 山匪们发现,木耒的兵也是大几百人,山寨中的可战之兵也是大几百人,若是拼死一战,胜负还未知呢,现在天天让人家白砸,对他们的士气影响很大。 一看对方来约战,颊戎立马来了兴致,木耒则对那约战的来使说道:“尔若欲战,来攻我便是,何须约战,爷于此候着尔等。” 这可急坏了颊戎,“公子,他们既已来约战,为何不应战耶?现今其士气低落,正是决战之良时。” 木耒回答道:“一伙山匪,何须讲诸多规矩?你为何要听他们之言?假以时日,山匪士气更颓,我尚欲不战而胜。” “那明日若是山匪来战?我等作何?”颊戎问道。 木耒笑着说:“既然你已急不可耐,那便准备明日应战。” “诺!”颊戎应了一声,高高兴兴的安排明日的事去了。 第二日天亮之前,凌晨三点,木耒便早早的叫醒了炮兵,也早早的叫醒了颊戎,命所有人起来备战。 颊戎是一头的雾水,今日即便要应战,也不用半夜就准备。 此时天还未亮,木耒营地打起火把,炮兵们准备干活了。 只是此次投射的不是石头,而是由麻布包裹着的大圆球,圆球外部浇上一些羊毛脂,发射前又将它们点燃,然后便“嗖”的一声,将火球发射了出去。 颊戎看着兴奋了起来,“公子,原是在火攻,此半夜火攻,定然使贼人发慌,于天亮之时,我等再杀将进去,一举便可将彼等擒获。” 木耒说道:“你想多矣,我岂敢令你杀进去,片刻后,山匪便会出来求饶,吾等在此候着即可。” 木耒的话又是让颊戎一头雾水:唉,这公子到底的在捣鼓什么。 用了20来分钟的时间,每个投石机发射了六颗这样的火球,木耒看着烟气向东北飘去,就又令炮兵加快射击。 此时,山寨内也已经乱糟糟了起来。不单单是因为火,而是这麻布里面,裹着的是硫磺。 木耒观察了几天这里的气候,因是夏季,这里每日凌晨都有微微的南风,而这南风,又顺着地势自西南向东北刮去。 山寨内已经着起火来,就着微微的南风,火顺着山势,自西南向东北烧了去。 那火球里不单单的是火呀,那里面还有硫磺,硫磺燃烧起来,生成二氧化硫,堪称毒气,那玩意儿不止是呛人,真可能要人命的。 在这山寨的东侧,是一条自北向南的饮马河,这些山匪即便逃窜,也不能向东逃窜。一是东面是河,二是这有毒的烟气,也是顺着山向东而去的。所以说,若是他们逃出这山寨来,也只能是向南逃。 经过毒气一熏,哪还有什么战斗力,能睁开眼睛,全须全尾的跑出来,便是命大了。 天刚微微亮,混乱的山寨已开了南门,有人陆陆续续的跑了出来,手中还都拿着兵器,颊戎立即要求骑兵放箭。片刻之后,这些人大部分全都射死。现在,山寨城墙上的人也全都跑下来逃命了。 人越积越多,堆着的尸体也越来越多。此时颊戎大声喊道:“降者免死,降者可免死。” 然后骑兵们也齐呼“降者免死”。片刻后,在冲出的人中,无论男女全都跪倒在地,一边不停的磕头,一边不停的用双膝前行,哪怕膝盖磨破了也不停。 所有的人还都在剧烈的咳嗽着,有的人似乎眼睛都瞎了,有的人甚至跑着跑着,就倒地抽搐起来。 起初着火的时候还有,还有人取水灭火,但是又发现,用水是灭不了那火的,反而越烧越旺,产生的毒气也就越多,因此便没人敢再灭火了,全都向外逃去。 不到半个小时,在山寨的南门外,便跪满了人。因为酸雾较重,身后隐隐还能闻到毒气的味道,这些人便跪着向南膝行。 凡是敢起身的,当即就会招来几支箭,膝行的山匪口中还呼道:“上使饶命,上使饶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靠前的骑兵也隐隐的闻了酸味,马也躁动不安起来,木耒命令他们赶紧后撤。 虽说是南风,但是那风还是太小了,酸气已经蔓延开来。 见骑兵后撤,跪在那里求饶的人,也立即起身跟在马后面,一同向南奔来。 士卒们后退了约200多步,直到没有丝毫的酸气才停,就连那两架投石机,也直接丢在了那里,无人看管。 山匪及家眷们看到骑兵停下,他们便跑到距离骑兵约五十步时,再次跪了下来,不少人依旧咳嗽不止。 等山匪们到了跟前,有人的口鼻中全是血,咳出的也是血,这景象不要说是这些士卒了,就连木耒都被完全吓到了,他没想到,这硫磺火攻有这么大的威力。 第159章 进山剿匪(下) 逃出来的山匪紧跟在骑兵之后,木耒命令士卒将他们向南押去。 为了安全起见,木耒等人又后撤了一里地。到中午的时候,山寨里面已再无人出来了。 被俘之人总共约 2000 左右,剩下的人不知是逃了,还是死在了里面,不过那大火一直烧到了下午,木耒也不敢让自己的人进山寨。 天快黑的时候,刮了一阵狂风,接着下了十几分钟的大雨。 第二日一早,斥候来报,山寨的大火已经灭了,木耒决定派人去山寨里一探究竟。 前面是百十名刀盾手开路,后面是弓箭手,再后面是新征召的辅兵,带路的是山寨的一个小头目。 这小头目原本宁死也不愿来,颊戎当着他的面杀了几个半死不活的山匪,他因畏惧也只得硬着头皮来带路,内心却依旧对这山寨充满恐惧。昨天,那刺鼻的酸气,火辣辣的喉咙和令人窒息的感觉,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众人进入了山寨之后,里面的惨象把所有人都吓住了,有的人当即呕吐起来,这些人以前也经历过战事,以前对残肢断臂也没有这样的反应,可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凄惨了。 有的人完好无损,但已经死了;少数活下来的人还能喘气,但也只剩喘气,口鼻中全是血沫;距离那硫磺落点较近的人,裸露的皮肤已经溃烂,十分的瘆人;还有的人,被烧得露出了骨头;残留在泥水中的铜剑,也将水染成了绿色,刀刃也被腐蚀掉…… 这山寨犹如炼狱一般。 在小头目的指引下,士卒们打开了一个人工山洞,这个洞原本是山匪藏匿财物的地方。山洞内现今还活着十几个人,但是受到昨天毒气的影响,一半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打开洞门后,便有山匪向外射箭,此时刀盾手持盾上前,将此间反抗的几人斩杀。而剩余的几人则半倚着墙壁喘着带血沫的气,一人手中还拿着一把宝剑。 经小头目指认,这便是山寨的头目,就是那个自称小诸侯的人。颊戎大发善心,持剑结束了这几人的性命,毕竟这样的人也基本上活不了了,现在也只是活活的受罪罢了。 解决完这个头目之后,士卒们开始打扫战场。这毒气着实厉害,在山寨以东,隔着河的对面,树木的叶子全都被熏得蔫了,这绝对不是被火烤的,因为山寨东北部根本就没着火。 打扫了两日战场,此战收获颇丰,共获得各种铜币两万余斤,还有各类青铜器几千斤之多,以及不少的皮货、粮食、玉器、布匹、陶器等物资。 令木耒和颊戎哭笑不得的是,那自称小诸侯的匪首,手中所持的宝剑,竟是木耒封地产的宝剑,是卖给寒氏的那种一把 35 万钱的宝剑。 这把宝剑买到他手里,至少要七八万钱,这山匪还真是阔气,连这种宝贝都有。 此外还有牛马数十头(匹),但因毒气的缘故,现在全都死了,这样的肉木耒不敢吃,估计其他人也不敢吃。 于是木耒命人挖了几个大坑,将此间的尸体以及牛马的尸体全部掩埋起来。 现在是夏天,如果不及时掩埋,恐怕过几天就会发生瘟疫。 山寨内收拢的死尸约 1500 具,其中有二三百个,是在南门外被颊戎的骑兵射杀的,现在投降的还有 2000 余人,这样算下来,山寨中的人数基本上能对得上。 就在这两天里,投降的那 2000 多人又死了 300 来个。这两千人中,没有受到毒气影响的也就一千来人。 好消息是,每天死人的数量在急剧下降,估计最终能活下来 1500 人左右。 又过了两天,将尸体掩埋完之后,木耒他们便收拾战利品,准备返程。可是山寨中的粮食太多了,有一万多石。士卒们拼尽全力,也只能带 2000 石左右的粮食回去。 从弓邑到这里的山路艰难,马车、牛车很难通行。木耒此战所用的投石机,带来都十分吃力,从此地到弓邑至少要有 120 里的路呢。 木耒思前想后,决定将多余的粮食分发给新臣服的那十几个小村庄。这十几个小村庄不到 4000 来人,基本上一人可分得两石,也算是新主子给的赏赐,也能借此机会,让他们看看那山匪的下场,坚定他们跟随自己的决心。 其实木耒想多了,即便木耒不给他们粮食,他们也不敢叛逆。 木耒征召的那十几个村的辅兵也有 100 多人,他们肯定会将此战添油加醋地告诉自己的亲人,对于像木耒这样的杀神,估计也没人敢在他手下造反。 木耒命各村征召之人回去报信,然后将剩余粮食按各村人数的多寡分配了一下,就只等他们前来领粮了。 安排完这一切,木耒便和先头部队一起返程了。 两三天之后,木耒一行人回到了弓邑的府邸。 颊戎将此战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给了白驷和蹇叔,二人都惊骇不已,没想到仗还能这么打,只是此计有些毒哇。 木耒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他现在可能需要一个心理辅导师,前几日的惨象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阴影,连沐雷被重点高中录取的喜悦都给冲没了。 这个暑假对沐雷来说是个特殊的假期。这次他中考成绩比较好,父母便想让他去北面的衡湖上高中。 沐雷知道高中的节奏很紧张,如果去了衡湖的高中,就会更紧张。 为了另一个世界的封地,木耒再三向父母保证,自己肯定会好好学习,只要不去衡湖上高中就行。 为此,他还主动要求,给自己报了一个 20 天的初高衔接班。 好在这个衔接班不是全托的,每天可以走读。 沐雷知道未来三年会很紧张,所以他现在也抓紧最后一个假期,多带些东西和物资到那边去。 在暑假不多的时间里,他想把香皂做出来,至于弓邑以西的那伙山匪,则交给了白驷和颊戎,由他们去剿灭。 那里的山匪比较少,只有三四百人,木耒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一点,就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山寨,里面的人死活不论。 第160章 肥皂出来了,驴也来了 今年封地总共收购了 20 多万斤的羊毛,到现在,羊毛已经加工了大半,同时也副产了几万斤的羊毛脂。 要在两个月以前,木耒就已命人大量收集草木灰,以备将来做肥皂之用。 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木耒知道可以用草木灰做钾肥皂,钾肥皂据说比钠肥皂都好。 但草木灰中的碱是碳酸钾,碱性不是特别强,制作肥皂比较费时费力。 木耒凭借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化学知识,又魔改了一下,在草木灰水中加入了生石灰水,这样便得到了碱性更强的氢氧化钾,用氢氧化钾来制肥皂,速度和效果都好了许多。 封地副产的羊毛脂是淡黄色的,在制作肥皂时,木耒要求草木灰水必须澄清,所以最终制出来的肥皂也是淡黄色的,一看就很高级的样子。 制出的肥皂去污效果非常好,只是闻起来似乎有点淡淡的羊膻味。 木耒又在肥皂中加了少许硫磺粉,就制成了散发着硫磺味的硫磺皂。这硫磺皂不但能洗净衣物,洗脸洗澡时还能杀菌去痒。 将新制的肥皂、硫磺皂分发给封地的各上士、中士试用,试用的评价是效果非常好。 肥皂制作成功,木耒非常高兴,看到大家都喜欢,当即决定:按照给自己做工的人地位高低,每人每年可获得一到四块的硫磺皂或肥皂。 木耒心中暗暗想道:像这样一块肥皂卖给寒氏,怎么着也得十几二十个刀币一块。 木耒做出肥皂没几天,寒氏的一个头人真的来了。不是寒氏得到了封地制出肥皂的消息,而是他们送来了木耒心心念念的驴。 木耒看到驴的那一刻笑了,这确实是一头驴。 沐雷所在的村里有个光棍,家里养了几头驴,只是在这个时期,他们竟然把驴叫做珍兽或者奇兽,看来这驴在诸夏还是很稀少的。 木耒说到做到,当即把前几日从山匪那里缴来的宝剑交给这寒氏头人。 木耒又说道:“此事已了,驴货两清。但还有一事,我封地今又制出新奇之物,你寒氏现今可拿去试销。试销之后,我们再议定价格。” 说完,木耒命仆人去取了一百块肥皂和硫磺皂。 寒氏的头人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说道:“公子,封地又有何稀奇之物?” 木耒回道:“此为封地新制之肥皂,可清洁衣物,亦可在沐浴时清洁身体,头人拿回去,在沐浴时涂抹身上,一试便知。” 这时,前来送剑取驴的白驷笑着说道:“你回家之后,命你小夫人以此物沐浴一番,你便会对她爱不释手矣。” 说完,所有人包括木耒都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笑过之后,木耒又郑重其事地说道:“制作此物,需耗费大量石流黄,你寒氏必须尽快给我采购备货。” 做硫磺皂用的硫磺多吗?其实不多,按照木耒要求做的肥皂,3 块的重量正好是一斤(253 克 \/ 斤),单块的重量大约是 85 克,一块也就加了 5 - 6 克的硫磺。 那么一石(30 公斤)硫磺,就能做五六千块肥皂,若是封地一年产十万块硫磺皂,二十石硫磺也足够用了。 木耒现在只是想多囤一些硫磺,前几天攻打小小山寨,还用了六石硫磺呢,若是攻打诸如临淄这样的城池,肯定要千石起步了(黑火药)。 那寒氏头人满口答应道:“此事公子放心,我寒氏必会加快采购石流黄。只是我等已向公子提供了上千石之石流黄,还不足用耶?” 木耒说道:“你不知,此石流黄用处颇多,散入土中可除蚁蚤,兑水喷洒可除五谷之虫害,制毛衣与纸张亦需要用其增白,这硫磺皂中亦需加入一成多之石流黄,此外其还可治病,若是没这石流黄,我那铁锭怎会……” 木耒此时适时刹住了话,故作尴尬地看着寒氏众人。 寒氏头人此时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必会加大此物之采购,公子请放心。” 木耒则又补充道:“这硫磺皂可称药皂,你寒氏售卖之时,还需比那肥皂贵上几分。” 寒氏头人再次应允,这时候,木耒又拿出一本小册子,即《高年级试行教材·上》,然后说道:“此册我先予你二十本,不为谋财,寒氏可于宋、卫、齐、晋等地赠与名士大家。几月之后可有批量版本,至那时可再行议价销售。” 稍后绾丝便带着寒氏众人走了,顺便给他们介绍怎么用肥皂洗澡、洗衣,还有那册子的售卖等事。 现在这前厅内就剩下木耒和白驷了,白驷说道:“那驴为珍兽,公子将它给我作何用处。” 木耒和白驷踱步出了前厅,木耒又围着院中的驴转了一圈,还蹲下看了看驴腹下面。 嗯,确实是头叫驴(公驴),好像年龄也不算大。 “近期若是有母马发情,便让它上阵配种。”木耒说道。 “啥!它体重不及马一半,怎可与马配种。且生出之马驹,岂不是还会矮小许多,那可作何用途?” 白驷对木耒的吩咐百思不得其解,几乎半吼着说道。 木耒笑着说:“过上两三年,你便知晓,每月让它配种次。 但需谨记,配种之时,需将那母马后腿捆住,切勿踢伤了这公驴,此为珍兽矣。若是上好的战马,就无需让它去配种了。” “唉!” 白驷还是有些不解,但这是主人的命令,他也只能照做。 此时惠也走了过来,看着被白驷牵走的毛驴,说道:“公子为何也喜这珍兽?” “并非我喜欢,而是这驴确为珍兽,过上几年,便知这驴之好处。” “有何好处?” “此驴可驮物、拉车、骑乘,那般不敢骑马之女子,亦可以骑驴代步。若是它像牛羊那般多,驴肉也是上等之佳肴矣。” “即便为佳肴,可比牛肉味美?” “若是这驴真如牛羊那般多,那天下便会生出一句名言: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在驴肉面前,牛肉也会逊色几分矣。” “若真是那般好吃,我几时能吃到?” “那可难说矣,此驴价值三万五千钱,我可舍不得吃,你若真想吃,我可从梦里给你带些品尝。” “善!明日如何?” 木耒:“……” 第二天,沐雷就去驴肉店买熟驴肉了,他被那 120 块钱一斤的价格吓住了,抠抠搜搜地买了三十五块钱的肉,那切肉的小姑娘还白了他几眼。 说实话,要是再多买一些,他也带不过去,这三两肉已是他能携带\/承受的极限。 第161章 三种水车 当天晚上,沐雷便将这一小块驴肉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早早醒来的木耒匆忙将惠拉进自己的卧室,把刚刚带过来还带着体温的驴肉递给惠。 “此为驴肉,你可品尝下,我只能带如此少的一块。”木耒边说,边打开层层包裹驴肉的塑料袋,把肉递到惠的面前。 顿时,一股奇异的肉香冲进惠的鼻子,她嘴里的口水如泉般涌出。 “真香,此真为驴肉?” 惠说完,便一把夺过肉,狠狠地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支支吾吾地说:“真香!” “慢食,我又不与你抢。” 等惠明白木耒所说的话时,那肉已经被她吃了一大半,她只顾着吃,都忘了细细品味肉的香味。 木耒看着惠吃肉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咽口水,照她这么个吃法,一斤肉都不够她吃一顿的。 惠又说道:“驴肉真香,公子于梦中甚善,竟能食如此味美之肉。” 木耒心中犹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心想:我昨天只是多闻了两下这肉香,我哪有这福分,到现在我都还没吃上一口,还遭人家白眼了呢? “公子,明日能否再带一块?” 木耒:“…………” 其实那边的沐雷很缺钱,以前他曾尝试带过一些布币、刀币。但他只是个初中生,在那些玩古玩的人眼里,他不过是个小屁孩。 他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很多人都不要,因为木耒带过去的铜币,都还亮澄澄的。用那些人的话说:“你作假都不用心,至少在醋里泡几天啊。” 只有一家叫 “老东西” 的店铺,老板看中了他的铜币。 经过再三确认,并录像为证、签字画押,证明这不是偷来的,然后便以 30 块钱一个的价格,收了沐雷五个铜币,确切地说是五种铜币。 这次木耒带了两块玉过去,“老东西” 里的老板开价更是离谱。在邢国价值几百刀的玉,在他那里只开价三百块钱。 沐雷再三犹豫,咬了咬牙,录像签字画押后,以 200 块钱的价格卖给他一块玉坯子。 经过沐雷一番折腾,第二天惠又吃上了三两驴肉。 ………… 距离沐雷开学还有二十来天,他用这段时间打算做几架水车。 如今柏佯他们的木工技术已经非常娴熟,木耒稍作点拨,他们就明白要做的是什么东西。 弓邑旁边的饮马河不宽,只有二十多米。而且春夏可能断流,冬季水位低,不过不会结冰,这样看来,水车一年至少能使用十来个月。 木耒一共设计了三种样式的水车图纸: 一是扬水的水车,能浇灌庄稼,或为居民区提供饮水。 二是带动石碓的水车,可以帮忙打纸浆、舂米,还能粉碎铁矿石、生石灰等。 三是带动石磨的水车,用来磨麦子、菽豆。等花生、芝麻大量收获后,还能磨花生酱、芝麻酱,这样封地就能有一些可食用的植物油了。 现在木耒封地的人口越来越多,单靠石磨加工粮食就得占用很多人,有了这样的水车,至少能解放一部分人力。 才过了十几天,柏佯就做出了两种水车,一个是扬水的,一个是带动石碓的,一安装运行,众人又是震惊不已。 估计再过几天,带动石磨的水车也能做出来。 木耒还给了柏佯几个思路,让他们设计能打铁、带动钻床、弹棉花和弹羊毛的水车。 ………… 时间过得很快,沐雷终于开学了。开学后便是军训,初中那次军训,沐雷因腿断没参加,这次他完整地参加了高中军训。 军训共十五天,对大部分人来说很煎熬,但对身体素质极好的沐雷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 军训时,木耒的封地也开始秋收。除了杂豆杂粮,最早收获的是棉花。 今年封地种了八九百亩棉花,产量不如实验田高,但也能收约 50 万斤,也就是 120 吨左右。 加工后,大约能生产 30 到 40 吨的棉布或皮棉,还不够封地一人一床棉被。 还有一个就是高粱,木耒记得去年的甜杆高粱。为了这甜杆高粱,木耒还提前制作了一套榨汁机械。 去年甜杆高粱产量不多,只榨出几百斤糖,砂糖才一百多斤,因处理不佳,砂糖还是土色的。 今年甜杆高粱有几百亩,至少能收上千吨秸秆,哪怕只能榨 10 的糖,也有上百吨糖。糖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好东西。据说除了食用,还能制作大伊万。 秋收刚开始,颊戎和白驷剿匪回来了。 他们仿照木耒的作战方式,先用投石机砸了几天,等山匪士气明显下降,就在某天半夜用火攻。 这次山匪数量少,他们没用硫磺,只是普通的火攻,趁山匪混乱时一拥而上,将这伙山匪一网打尽。 如今封地有了蹇叔,木耒很多事都不用操心,他把封地管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封地总人口约 人。 若发生战事,封地的可战之兵应在 2000 到 2500 人左右,就连前一阵收服的 14 个小村庄,也从中征召了 500 人进行了初步训练。 现在木耒隐隐觉得,若是加上老师翟氏,还有自己的未婚妻元氏,自己已成为邢国的第一大势力。 秋收结束,天气渐凉。今年封地又多了些其他作物,比如菠菜、南瓜(倭瓜)、西瓜、芝麻、大蒜和香菜。 香菜和菠菜是秋季种下,初冬时才能吃上。 大蒜要普及,至少得 3 - 5 年,因为大蒜繁殖效率低。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月初一,即邢国的农历新年。 这一年,封地收成很好,所产粮食够封地的人吃两年。 这一年,有蹇叔助力,封地的商业也规整起来。在隘口和车邑,有了定期集市。 木耒府库中的钱已超 500 万钱,这还是限制外卖铁锭、铁器、毛衣、纸张情况下赚到的。若是不限制,敞开卖这些东西,赚的钱会更多。 这一年,邢君没来让木耒参加家宴,邢国今年遭此一劫,元气大伤,邢都所有人都在疗愈伤口。 新年过后不久,下了一场大雪。雪还没停,寒氏一行人便匆匆赶来,带来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长狄和赤狄一同攻打卫国了,卫君正在征召军队,准备迎战。 ………………………………… 史载:周惠王十七年(公元前 660 年)腊月,卫懿公卫赤爱鹤奢侈,狄攻卫(今河南淇县),卫溃,狄灭卫,杀卫赤,尽食其肉。 次年,狄再攻邢国(今河北邢台),邢溃,士民南奔。齐桓公姜小白及宋、曹联合救邢,不及,迁邢于夷仪(今山东聊城),代为筑城。 第162章 若寒氏有难,公子可保寒氏之周全 寒氏头人告诉木耒:“那长狄王,定然是听闻卫君爱鹤失众之事,遂集合留吁氏、甲氏与潞氏一同攻卫。此几路人马相加,恐有四万人之众。唉,卫国危矣!” 蹇叔问道:“那现如今,卫君现状如何?” 那寒氏头人回答道:“他又能如何?卫君已紧急下达三道征召令,征召卫人共御狄人,然而无人响应!朝歌众人皆言:为何不让鹤将军前去抵御狄人耶? 现今,从山中东出之留吁、潞氏两部落,正围攻中牟邑。那长狄王亲率两万骑兵,已抵达卫国腹地。 唉,倘若他们几部会合,必然会去围攻朝歌。不知卫国能否如邢国那般,渡过此劫?” 木耒这时问道:“卫君可曾向齐宋两国请求援兵?以卫国之力,恐难独自抵御狄兵。” 寒氏头人回答道:“卫君已派遣人前往齐国,恳请齐侯出兵相助。但恐怕为时已晚,中牟危在旦夕,定然难以坚持许久,便会城破。 而后留吁、潞氏与长狄王汇合,必然向南直奔朝歌而去。且卫侯再三征召却未得兵卒,而众大夫皆蜷缩于自己城邑内,亦不前去救援。 卫君无奈,只能于朝歌城中强抓些许青壮,发给他们武器铠甲,便亲率此强征之士卒一同北上迎敌。估计不晓几日,便会有一场决战。” 蹇叔说道:“那卫君爱鹤失众,不理朝政,又怎会知晓行军打仗之事?此战于卫国大为不利也!” 寒氏头人也附和蹇叔的话,说道:“然也。我寒氏家主亦言,此次卫国危矣,恐国将不存。 我寒氏善经商,消息颇为灵通,现今又得知,山西之甲氏,亦整兵欲动。甲氏一出山,必定是直接奔向我寒氏邑与邯郸邑而来。” 这寒氏头人说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一听寒氏邑可能被围,木耒便急了,寒氏邑距离木耒的封地,才四五十里地那么远,这可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于是木耒急切地问道:“那寒氏家主现今作何打算?” 寒氏头人回道:“今日便是家主命我前来,与公子商议此事。 甲氏乃是赤狄中势力强盛者,他若出兵,其兵卒必近万人之多。以寒氏之军力,决然无法与之抗衡。 寒氏邑人口仅数千,可战之兵仅一千有余。若是甲氏攻伐我寒氏邑与邯郸,我寒氏必定无力坚守,家主之意乃是,倘若寒氏邑不保,我们能否撤退至公子之封地? 家主言,公子曾言,若寒氏有难,公子可保寒氏之周全。公子可曾记得此事。” 蹇叔此时皱起眉头,并看向木耒,说道:“公子,此事……” 木耒当然记得这件事,他还不止一次和和那寒汲说过,于是木耒不假思索地说道:“若你寒氏不敌赤狄,可径直撤往我封地。 若是仍不放心,现今便可将寒氏之家眷送至我封地,如此你们也能在寒氏邑放手一搏。待到寒氏邑不保,亦可随时弃城后撤,不给赤狄留下一丝钱粮。” 听到木了这样说,这寒氏头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于是拱手行礼道:“公子大恩,我寒氏永世难忘。我即刻便返回寒氏邑,告知家主,让他做好万全准备。” 木耒又说道:“如此甚好。若是你寒氏家眷提前撤离,可告知于我,我现今便可安排在西南隘口处,为寒氏众人之家眷安排居住之所。” 这位寒氏的头人又拜了一拜,而后匆匆离去了。他带来的那些人,留下了一部分,命其去整理封地的商栈。 木耒曾经赐予寒氏一百亩地,用作商栈,如今他们已建造很多房屋仓库。现在前来避难,倒也能派上用场,供地位较高之人居住也足够了。 木耒再为他们挖掘一些地窨子,供他们的奴隶和庶民过冬之用,如此也算是周全了。 粮食问题就不用说了,木耒的封地不缺粮食,并且他们寒氏善经商,手中不可能没有粮食。当然,这拖家带口搬家的事,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等寒氏的头人离开,这时候蹇叔对木耒说道:“公子,当真要收留他们寒氏之人?” 木耒长叹一口气,说道:“去岁,长狄白狄攻伐我邢国,形势那般危急。若不是齐宋两国国君率军前来,恐怕我邢国难以支撑至今。 这卫君爱鹤失众,已然丧失民心。又怎可抵御那几部联军?故而此战卫国必败,那寒氏邑与邯郸,恐怕亦会落入狄人之手。 此次劫难,卫国与邢国皆难逃脱。倘若卫国尽数落入狄人掌控,而后,狄人定会北上侵犯我邢国。” 木耒此时又向蹇叔行了一礼,说道:“先生,烦请先生费心,与章腊商议,在西南隘口之处,多挖掘些地窨子,以供寒氏之人居住。 稍后,我便令颊戎白驷召集士卒集训,稍待几日,我便前往邢都,与我君父共同商议抵御狄人之策。 “卫国并非弹丸小国,怎会瞬间便被那戎狄灭亡?我着实难以想象。”蹇叔对于木耒说的话有些吃惊。 “先生。去岁长狄攻我邢国,碰得头破血流。那头人方才所言,那狄王得知卫君爱鹤失众,便决意伐卫。 现今卫君已失民心,卫国各邑之大夫各自为战,不听卫君之令。如此情形之下,卫国必败无疑,恐怕那卫君亦会战死。” “若是这般,我等必须做好万全之策。稍后我便去寻章腊商议。” “我这封地现今尚未建城池,亦不为狄人所知,若是他们北上伐邢,必定会从我封地之东而过。对封地影响或许不大,但我等仍需做好准备。 我即刻便令木坊多制作几架投石机,安置于两个隘口之后,以作防备之用。” “公子,今岁归顺的南山之民,亦有数百人,他们在公子封地之外,现今也应强令他们进入封地避险。” “善,此事依先生之言。” “公子应令白驷派出轻骑斥候,随时监控狄兵之动向。” “善,依先生之言。” ……………… 第163章 铠甲与寒氏的投奔 很快,木耒的封地便忙碌起来,颊戎和白驷再次开启了练兵模式。由于正值腊月,没什么农事可做,木耒尽可能多地征召封地内的可战之兵。 此次共征召了约 2500 人,其中 1500 人作为作战士兵进行训练,其余的则按照木耒的要求分为几类。 一类是由工匠组成的工兵,负责伐木、修筑工事、做饭等事情;另一类是由牧民组成的,负责随军牲畜的饲养;还有一类是辎重兵,主要负责运输各类物资以及后勤相关事宜。 除了训练,工兵还得在两个隘口旁挖掘工事,并为寒氏建造定居点。 此次征召并未对很多工坊造成影响,尤其是铁坊,木耒命令络缮加紧打造武器刀箭以及铠甲。 木耒现今有充足的棉花,打算仿制一批类似明清时期的棉甲,这棉甲并非过渡用的,而是准备长期使用。况且此时正值冬季,棉甲的保温效果也非常,也更适合骑兵使用。 棉甲不仅防御力良好,重量也不算重,据说还能抵御一定的火器,当然目前唯一的火器在木耒手中。 除了棉甲,还有鳞甲,木耒所想的鳞甲就是铁铠甲,由上百片铁片制成,这是为重步兵准备的。 木耒也曾在电脑上看到过纸甲,只是没想到纸也能制成甲胄。他搜索到的图片显示,纸甲类似于由一个个竹片、木片般的小纸板穿制而成,据说重量很轻,穿着非常轻便,只是不知防御效果如何。 以后纸坊可能会闲下来,因为卫国被狄兵占了,封地所生产的纸,大部分也没了销路。 不如先让纸坊制作一批纸甲试试,如果效果良好,可以供特定兵种使用,比如弓弩兵;如果效果一般,就分配给工兵、辎重兵等后勤人员;要是效果不怎么样,那就算了,至少也不浪费。 这几种铠甲虽都是手工制品,但不完全依赖各类兽皮,相比皮甲,制作速度更快,也不受材料限制,都是封地目前能够自行生产的。 此外,木耒还想给部分马匹配备铠甲,这样重骑兵就成型了。 重骑兵堪称除战车之外的陆战坦克,当然,这些马铠只能装备那些身材高大、强壮有力的马匹。 在火器尚未普及之前,重骑兵几乎无敌,基本无惧普通箭矢。只是现在骑兵数量太少,若能拥有千持长枪的重骑兵,和千持弓箭的轻骑兵,那他在这个春秋时代便能横着走了。 但实际情况是,木耒连这两个兵种各 300 人的规模都凑不出来,若是达到那种规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三两天过去了,寒氏又传来消息,赤狄的甲氏部落已东出太行山,不久将抵达寒氏邑。寒氏打算将所有非战斗人员,全部迁移到木耒的封地,这些人总计约 5000 人。 这对木耒的封地也是巨大的考验,5000 多人在沐雷那边也是个较大的村子,在春秋时期,这算得上是一座像模像样的小城池的人口。 虽说木耒已派出工兵前往隘口为寒氏挖掘地窨子过冬,但这才两三天得时间,工程也才刚开工,而且现在正值腊月,虽说天气不算太冷,但土地也冻了一两寸厚啊。 尽管工兵配备了新的铁锹、铁镐等工具,挖掘速度较快,但要建成能满足四五千人居住的地窨子,至少需要 5 到 10 天。 实际上时间还是够用的,正常情况下,寒氏的人员迁移过来,五六天都完不成。 但如今情况特殊,在赤狄的步步紧逼下,寒氏几乎 24 小时不间断地迁移,夜间也不停,最终用了三四天时间,将绝大多数老弱妇孺迁移到了木耒的封地。 单纯的人口迁移速度还快些,主要是海量的物资拖慢了速度。 几万担粮食、数十车铜钱,以及数不清的各类皮货、上等陶器、漆器、青铜器、布匹、牲畜。 还有数十车原本来自木耒封地的纸张、毛衣、铁锭等也都被拉了回来。 蹇叔看到这些直摇头,敢情从封地买走的东西又都拉了回来,他们这完全是囤货的模式,而不是买走后立即出手销售。 那些铁锭多达几万斤,至少是木耒封地三四个月给他们的交付量。 寒氏家主的直系亲属,搬到了弓邑的商栈居住,那里有比较好的房子。在西南隘口居住的都是些庶民、奴隶以及地位低下的士徒等人。 等寒氏的人员基本迁移完毕,赤狄的甲氏部落也从山中出来了,他们出山的地方是太行山的滏口陉,就在寒氏邑南边几十里处。 甲氏部落出兵共有六七千人,一出山便围了寒氏邑。 寒氏邑是个较小的城池,围城两天,攻城两次均未占到便宜,便有四五千人向东而去,围了邯郸城。 由于提前做了准备,寒氏邑周边的很多乡野之民,都迁往了木耒的封地,邯郸城周边的乡野民众也都撤入城内,甲氏部落出山后,一直都没有抢到什么,也没有得到任何补给。 这种清乡僻野的方式,对出山的赤狄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打击作用。 甲氏的头领鼓动众人东出时曾说,卫国人个个都是待宰的羔羊,到处都有吃不完的粮食、用不完的青铜器械、毛皮丝绸以及享用不尽的女人等等。 然而事与愿违,东出的甲氏部落这一支,运气远不如潞氏和留吁两部。甲氏部落如入无人之境,却未获得任何补给,现在只能饿着肚子攻城。 倘若再过几天攻不下城池、掠夺不到粮食,他们恐怕就得吃自己的战马了。 寒氏邑是小城池,邯郸是大城池。所以甲氏部落将大部分兵力派去攻打大城池。 饿极了的甲氏部落像饿狼一般,疯狂进攻这两座城池,可这两座城池也如铜墙铁壁般屹立不倒,双方不断消耗着彼此的力量。 大家现在都密切关注着这两座城池,因为它们距离木耒的封地太近了。 此时,又有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卫君率领的卫军与长狄大战,卫军大败,长狄俘虏了众多参战的大夫和将领,连卫君也被长狄斩杀,尸体还被长狄给分食了。 现在,长狄王将此战中俘虏的大夫卿士装入囚车,联合刚刚攻破中牟的潞氏和留吁两部,浩浩荡荡地开往朝歌城。 这消息一方面来自甲氏部落,另一方面封地派出的斥候,也得到了相同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对寒氏邑和邯郸这两座城池中的卫人打击极大,但对围城的甲氏部落却是极大的鼓舞。 现在甲氏部落加紧了对这两座城池的进攻,尤其是大城邯郸。 甲氏部落对两地进行了十几天的激烈战斗之后,邯郸城最终被攻破。 寒氏在得知邯郸城破的消息后,终于坐不住了,在一天深夜,他们焚烧了城中大部分的房屋,掩埋了所有可用的物资,趁夜向北撤退。 这是一招险棋,但寒氏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没有直接向北前往封地,而是先向东行进,在距离邯郸不到里的地方再向北,接着又折返,碰巧第二天下起大雪,又将他们的痕迹全部掩盖。 原本 50 里的路程,他们走了 150 里,终于在三天后,抵达了封地的西南隘口,没有将甲氏部落引到木耒的封地。 在寒氏彻底撤到封地后,木耒要求颊戎和白驷,一人驻守西南隘口,一人驻守东南隘口,而他自己则率领百余骑兵,直奔邢都而去。 第164章 如何能消北方之患 两天后,木耒抵达了邢都,并顺利见到了邢君。 木耒将卫国的情况告知邢君:“长狄王联合潞氏、甲氏与留吁几部,一同侵犯卫国,他们合兵总计约四五万人。 卫国国君率军与长狄决战,卫军战败,国君亦战死。现今长狄赤狄联军已向朝歌进发。” 其实邢君也已得知长狄入侵卫国的消息,木耒带来的消息只是比其他渠道更快、更新一些。 只是没想到战局进展如此迅速,这才半个多月,卫军就战败,国君还战死了,这是邢君叔颜没料到的,他对卫君的死亡感到极度震惊。 邢君说道:“未及料,卫狄之战进展竟如此之速。那卫军战败亦有因,卫君已失民心,无愿为其作战之士卒也。” 木耒说道:“父亲,倘若卫国都城被破,则卫国必亡。而后,赤狄与长狄定然北上,入侵我邢国。吾等现今须早作筹谋也。” 邢君此刻还未从卫君战死的事件中缓过神来,接着说道:“卫君虽已身故,然其都城朝歌尚未被破,卫人必会另立国君,狄人岂会如此迅速亡卫,进而攻我邢国乎。” 木耒见父亲这般说法,心凉了大半,又说道:”卫君虽亡,即便另立国君,亦难迅速组士卒以抵御狄兵。卫国撑之不久矣,吾等还需早作筹谋也。” 邢君叹了口气,过了片刻皱着眉头说道:“唉!邢国与卫国真乃多灾多难也,我即刻命人去召临崎、柏御等前来共议此事。” 随后,邢君便派人去传唤临崎、柏御等人,包括太子等人也一并召集。 自上次大战之后,房氏因为嫡长子房直战死,从此势力衰落。 任氏则更是凄惨,任氏的两块封地都被长狄攻破,几代人的积蓄被长狄掠夺一空,任氏子弟绝大部分也都战死,任罘如今的境况甚至不如一位大夫。 虽然这两人现今仍是邢国的上卿,但已无人重视他们,如今在邢国掌握兵权、势力最大的是临氏和柏氏。 过了许久,邢君再次开口询问木耒:“你有何计策?” 木耒思考片刻,然后说道:“去岁,长狄侵犯我邢国,长狄与北方白狄四国结盟,以牵制我北方之兵力。 此次侵卫亦然,其与赤狄三部结盟共攻卫。去岁我邢国能度此劫,一者吾等提前备之,二者吾邢国军民同仇敌忾,不似卫君那般失民心,诸大夫各自为战,拒为卫君出战。 三者宋齐两国国君率大军及时至,全力相助,吾邢国方得渡难关。此次若卫国亡,长狄赤狄联军必北。 若卫亡,则与邢国接壤之诸夏之国,将不复存焉。故今我等必解北方之患,与北方四国修好,方能将北方多余之兵部署于邢都,进而防备赤狄长狄联军。” 邢君听木耒说完,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当如何与北方四国重新修好,以绝后患耶?” 这件事情木耒已经考虑了很久,随后说道:“去年,我邢国与齐宋两国联军,攻下鲜虞国之东桓城,以示惩戒。 今可将此城归还鲜虞国,以示友好。且言明:日后不再兵戎相见,此事若能成,或能化解北境之危机。” 邢君听木耒说完,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再言语。心想道:我这庶子确实是为邢国着想,但这对策实在是幼稚,不够成熟啊,与那白狄交好,岂不是一厢情愿。 木耒说完,见国君父亲沉默不语,也不知后续该如何接话,二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没过多久,临崎和柏御来了。木耒又向这二人讲了一遍卫国的局势,当他们听到卫军战败、国君战死且被长狄分尸给炖了,以及邯郸城和寒氏邑,也被赤狄的甲氏部落攻占时,两人也连吃了两惊。 这两个城邑距离邢都太近了,邯郸城距离邢都仅有一百多里,两三天就能到,而且两地之间也没有任何像样的城池,可以用来阻挡狄兵的入侵。 木耒讲完卫国的战况,邢君叔颜说道:“若卫亡,赤狄长狄联军必然北上,此次狄兵共有四部,约四五万人。吾邢国当何以御狄哉?” 此时的大殿一片寂静,无人说话。过了一会儿,临崎打破沉默说道:“君上,现今可下达征召令,征召邢国凡所能征召之人。 如此,则我等可得三万可战之兵。将其汇于邢都,毕其功于一役。 狄兵远道而至,必是疲惫之师,且他们已连续征战数月,恐其士卒早生厌战之情,此乃我等可乘之机。如此,则此役我邢国方能战胜狄兵。” 木耒听完,心想:这算特么什么好对策?如果卫国全境都被狄兵攻占了,那狄兵怎么会厌战?应该是士气高昂才对!唉。 临崎说完,邢君又开口说道:“若邢都集结所有能征召之人,那北方边境如何?白狄四国是否会趁机围困我北方之城邑? 倘若要防备北方之白狄,那邢都可战之兵,恐不足两万人。两万对四五万狄兵,吾等有何胜算?” 邢君说完,临崎和柏御两人都愣了,是啊,上次长狄攻打邢都之前,北方那四国就是长狄的呼应,提前围困了北方四邑。 如果这次北上的狄兵更多,白狄要是不有所行动才奇怪,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南下围城,更不用说鲜虞还要收复他们的失地。 这时,柏御说道:“若真如这般,邢国必然危矣。如此只能将城外乡野之民众收入城内,依凭城池以守。待到据城防守时,再遣人去求援军,待齐宋联军至,吾等再行决战。” 他们柏氏上次打了一场漂亮的防御战,所以他现在才会这样说,而确实也是守城容易攻城难。 邢君又叹了口气,说道:“然何以方能消北方之患乎?” 许久依旧无人说话,众人也都觉得,趁这机会白狄肯定会南下的。 这次木耒也学聪明了,他也不再言语,反正已经向邢君提及将东桓归还鲜虞的事。 自己在这两人面前说话也没分量,还会遭白眼。况且这两人,临崎依附于太子,柏御又和自己的二哥公子蒿关系要好,自己没必要掺和。 见无人说话,邢君又说道:“倘若我等与白狄四国交好,是否能消北方之患乎?” 殿下的三人依旧无人应答,邢君接着说道:“若将东桓城归还于鲜虞,能否与白狄四国相互交好乎?” 此时柏御说道:“君上,此事不可如此。无论赤狄、白狄抑或长狄,皆非吾诸夏之人。 与戎狄讲不得君子之信。倘若将东桓归还鲜虞,白狄或会与我邢国约定不战。 然若待长狄赤狄真来攻邢都,白狄必趁我北方兵力不足之时,复南下围攻北方四邑。戎狄蛮夷,不可轻信也!” 邢君这时又说道:“若此时不归还,待我等又与长狄交战时,白狄必于北方发难。此又当如何是好?” 第165章 就这么一个作战部署 很快,大殿再度陷入沉默。就在这时,太子、域叔、房苴三人来到了大殿。公子蒿和木耒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的封地,但是他在邢都的时间比木耒多很多,。 木耒就像一个专职的送信人一样,又向这三人讲述了一遍卫国当下的形势,这几个人听完,同样十分震惊。 在他们震惊过后,邢君说道:“倘若狄兵联军来攻我邢国,一者吾邢国当如何应战?二者于应战之时,何以防备北方之白狄四国借机发难?” 邢君说完,片刻之后,太子随即说道:“此有何难?今可命三弟速往齐国求援,待卫国战事毕,齐国之援军亦能至,届时,我等便能与狄兵一战。” 太子说完,所有人都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你把求援这事想得也太简单随意了?人家狄兵联军现在,还没说要攻打你邢国,你就找人提前帮忙。 要是人家真来了,而狄兵没来,那该如何是好?难道让人家齐军在这帮你守两年城?还要你提供吃喝,这吃喝就能把邢国给拖垮。 日后齐兵一走,狄兵马上再来,又能怎么办?况且现在,狄兵联军正在攻打卫国。卫国有没有向齐国求援还不知道呢? 回头人家帮卫国打完狄人,再急匆匆地跑到邢国来打狄人。人家齐军又不是一块砖头,能让你随意搬来搬去呀? 况且,齐国一共就十五个士乡,三万的常备军。齐侯总共统领的也只有一万人。人家来多少人合适呢? 来一万,不一定能取胜,来多了也不行,要是三万齐军全都来了,倒是能帮你打败狄兵,可要是有人趁机偷袭齐国,齐国内部起火又该如何? 太子说完好一会儿,邢君又叹了一口气。 “狄兵联军北攻上邢之事,未晓何时起。今战事未兴,何以向齐人求援?纵使齐宋联军早至邢都,狄兵得此讯,安复来攻吾邢国?” 邢君这么一说,太子也不再说话,他愈发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幼稚了。大殿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域叔开口说道:“太子之言,理固有之,然言之过糙矣。我今便可动身赴齐宋两国,前往游说之,令其早作准备。 待狄兵灭卫之后,若其有北上之企图,亦好使齐宋随时出兵。至那时,我邢国只需坚守数日,便能待援军至,届时亦能击退敌军。” 域叔说完,邢君点点头,这不算默认,这种想法有些想当然。 人家齐宋两国哪能那么听你的,随时待命等着来救你邢国,不过比起太子的想法,还算稍微合理一些。 但就凭邢国现有的实力,如果没有援军,肯定打不过这么多狄兵。 于是邢君又问道:“援军之事,可如此办,那北方白狄四国又当如何应对?” 接着,邢君又把能否将东桓城归还给鲜虞国,然后约定不再发生战争这件事,跟这三人说了一遍。 邢君说完,房苴马上开口说道:“君上,此事万万不可,狄人无信,非君子也。豺狼虎豹,不可教也。” 听完他这番话,木耒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去年这个时候,他可不是这种态度,而是完全另一副嘴脸。 木耒依稀记得,房苴曾经说过:戎狄应以君子之仁德感化之。 其实他态度的转变,是在嫡长子房直死后发生的。 事情是这样的,房直被俘,而且伤得不重,后来狄人得知他是邢国的大官。 房直表示:只要你们好好待我,等战事结束,我可以用钱把自己赎回去。 而狄人则表示:我根本不稀罕你的赎身费,你们整的邢国将来都是我们的,现在只要你命令任邑两地的人开门投降。 房直拒绝道:我已经是你们的俘虏,你们不能让我做这种事。 后来房直看到,攻打任邑的战斗太残酷,城内也渐渐支撑不住了,城迟早言破了。 房直便对狄王说:‘我可帮你劝降,城内的东西尽数归你,但是你需放过城中的妇孺。’ 此时,狄兵已经断粮多日,急需破城补充粮食,便满口答应。 为防止狄兵失信,房直要求先放城中的妇孺离开,然后再让狄兵进城。结果狄兵在城门打开的瞬间,就杀进了城中。 那些还没出城的妇孺,绝大多数都死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相当一部分的孩童和女子,还成了他们的口粮。狄兵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再后来,狄兵要求房直再次劝降西任邑,房直坚决不同意,气急败坏的狄兵就把房直放在火上烤,直到把他烤熟。 房直被烧死的事,很多被俘的邢国人都看到了,从那以后,就经常说 “狄兵不可信也”。 再后来,当狄兵驱赶着这些被俘的邢国士兵去攻打柏人城时,出现了无数次俘虏的反叛。一旦这些被俘的邢军攻上城墙,就立刻调转矛头和狄兵打起来。 而且还有了默契,在被当作炮灰的邢军俘虏进攻时,守城的邢军不会朝他们射箭,他们射出的箭,只瞄准夹杂在其中的狄兵。 所以柏人城那场漂亮的防御战,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要是依靠狄兵的凶狠,是绝对打不出这么漂亮的防御战的。 邢君见房苴这样说,然后又看向太子和域叔。 域叔回道:“那东桓之城,乃齐宋二君与吾共克之,君父万不可将其归还鲜虞。若邢都战再起,白狄四国乘此作乱,必先围东桓。 而我邢国固守东桓城,必可为邢都决战赢得战时。待齐宋援军至,我等可共击邢都狄兵联军,而后再解北境之围。 东桓不但不能归还鲜虞,尚需遣重兵把守。守城易而攻城难,或数千守卒便能耗上万攻城之狄兵。“ …… 这场临时的殿议就这样结束了,似乎什么都讨论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决定。 邢君最后的意思是:大家回去各自安排好自己的城池,现在就开始整顿训练士兵。等狄兵攻下卫国大半国土,就下达征召令,将半数以上能作战的士兵都召集到邢都,剩下的人则要守好自己的城池。 唉,听到最终是这样的作战部署,木耒在心中暗暗冷笑。自己太高估自己的国君父亲了,也太高估邢国的这些上卿们了。唉,历史上邢国要是这样,不灭亡都说不过去。 木耒这次来,原本还带了 200 多块肥皂、香皂,准备献给国君父亲,可看到现在这种情况,他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决定还是带回去。 按照邢君这样的作战部署,木耒留在邢都也没什么必要了,他打算过一两天就回去。但走之前,他还是想去自己的老师翟坊那里。 第二天,木耒就去拜访了自己的老师翟坊。见面后,就把昨天那场临时的殿议讲给老师听。 翟坊听后,也是长叹一声:“唉,吾邢国之气数尽矣。” 然后木耒又对老师翟坊说:“老师,邢都必为大战之地。料定不出月,狄兵联军必来围邢都。 夷仪城处大山之间,老师不如归去夷仪城,避此灾祸。若邢都势不利,国君若弃城突围,老师亦能少些奔波与风险。” 翟坊冷笑一声:“吾已年逾六十,生死早看淡矣。若城破吾死于此地又有何妨?” 木耒劝慰道:“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尚须保重自身体躯。您不欲见后日之我何状乎? 老师纵不为自己所想,亦当为家人、为木耒思,您留此危地,我等岂能心安乎?” 翟坊又是长叹一声:“唉,既已至此,我便听你一言。待天气稍暖,我即前往夷仪城,投奔长子翟艮。” 木耒又说:“老师,您尚需给北方几城邑书信一封,阐明此次战事之危急与利害。令其早作准备。若狄兵联军攻邢都,北方四地必被围,此事不可轻视。” 翟坊看着木耒一脸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或真正关心邢国安危者,唯汝矣。” 而后,木耒便匆匆离开了,翟坊看着他的背影,又叹道:真心关心邢国存亡安危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出身卑微的贱庶子。 第166章 没良心炮 木耒回到了邢都的府邸,他准备第二天便返回封地,现在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又看到了带来的那200块肥皂,心想,这东西难道还要带回去吗? 随后,他招来自己的仆人,吩咐仆人将肥皂交给老师翟坊,并教老师如何使用。 第二天清晨,木耒便带着百余骑兵,快马加鞭地朝着自己的封地疾驰而去。 又过了一天,木耒便回到了封地,这一来一回,加上在邢都停留的两日,他总共离开封地仅六天。 蹇叔对于木耒这么快便返回,感到有些诧异,问道:“公子,为何这么快就从邢都回来了?” 木耒便将前两日在大殿上发生的一切,都一一给蹇叔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蹇叔也是眉头紧皱,说道:“如此作战部署,虽称不上良策,但也算是中庸之策,为何公子认为邢国气数已尽?” 木耒说道:“虽是中庸之策,然如此布置,邢国恐将不存矣。狄兵有数万之众,我邢国仅凭一己之力,定然无法抵御,然却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援军,岂不是将己之命运付于他人之手乎?至今时,仍不晓权衡取舍,是以我方言邢国气数已尽。” 蹇叔说道:“东桓之事,公子无须这般介怀,倘若为我诸夏之国,遇此般情形,将那城池还与兄弟之国,自不会背信弃义,然与戎狄万不可言‘信用’二字。” 木耒思考了一番,觉得大家都这么认为,或许真是自己错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先生或言之有理,是我思那白狄之亦过遵礼矣,既如此,只能以观其后矣。” 蹇叔以为木耒是真想通了,然后又说道:“既如此,我等亦需加紧练兵,以备日后之战。” 木耒又忽然问道:“先生,这几日封地可有何异常之事?” “并无异常之事,只有一事,那寒氏撤出寒氏邑后,那甲氏便占据寒氏邑。前两日,斥候来报,寒氏邑现有甲氏驻守,仅约三两百人。 其余甲氏兵卒,悉数撤去邯郸城。甲氏现向邯郸城之南扫荡而去,卫人之乡里皆遭劫难。 现寒氏邑已无卫人,白驷有意前去偷袭,将这小股甲氏歼灭,以试骑兵之威,或可缴获少量马匹。” 听完蹇叔说完,木耒哈哈笑了起来,继而说道:“非全然因此情报,乃是白驷今手痒,其欲一试己所练之骑兵耳。” 蹇叔也笑了起来,顺势说道:“公子,诚然如此。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然公子所练之兵,除却那剿匪之外,并无他实战经验。不若令其练上一练。待到日后,真与那狄兵交锋,亦不至于手足无措。” 木耒也点点头,说道:“确应如此。我乃心生一念,遂训练此骑兵。若无实战,皆为空谈。 骑兵实际战果如何,尚需以战争以检阅。不若便令白驷率三百骑兵一试。若察自身有何缺点,亦好及时弥补。” …… 当夜,白驷便来向木耒请战,木耒向他嘱咐道:“此次我准许尔等以实战练兵,但你需谨记:杀敌数量不求多,只求自身伤亡小,不可与敌硬拼。 需兵种互相配合焉,力求以最小之代价取胜,乃至保证自身零伤亡。 狄兵非诸夏之人,尔等亦无需手软,亦无所顾忌,无论用何手段,只要获胜便可。 尚有一事,便是若有伤亡,亦必须保证马鞍、马镫不落入敌手。” 白驷回答道:“公子,我已知。此次,我等可用那石流磺之术?” 木耒呵呵一笑,然后突然说道:“你仅是练兵,便欲用此等杀器,往后我等尚如何用此种方法,出其不意打击狄兵乎?” 木耒这么一说,白驷觉得好像也对,这样的“毒气弹”,怎么能轻易就动用呢。 然后白驷用手挠着后脑勺说道:“若如此,我便知当如何行事矣。” “你等且去。待你得胜归来之时,我另有一大杀器交于尔等,现今我已有微念矣。” 白驷一听这个,马上就来了兴致。然后急切的问道:“公子,是何杀器?” 木耒呵呵一乐,说道:“等你归来再言,此杀器,于他人眼中,乃神仙手段也。” 说完,木耒又呵呵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变成冷笑,而且面目变得有些狰狞,还有点龇牙。 白驷看着木耒的样子有些不对,然后便拱手说道:“既如此,我便先去实战练兵,日后归来,再拭目以待公子之新式神兵也。” 此时,正是沐雷那边过年的时候,这几日,每天晚上屋外全都是炮火连天。沐雷和他的父亲也放了个痛快,听着那砰砰的响声,沐雷再也按捺不住了。 现在封地有近4000石的硝石,还有1600石的硫磺。这些东西即便不用,也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特别是那硝石,更是危险极了。 木耒打算就着此战,就将这些东西消耗掉,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获得这些材料。 沐雷又在电脑上查资料查到半夜,第二日,当沐雷变成木耒的时候,他一早醒来,不等朝食,便将一张草草画出来的图纸交到了铜匠的手中。 一众铜匠们看着自己的主人画的这张图纸,都皱起来眉头,这是何物??? 木耒给他们解释道:“此物长三尺,其上口径约八寸半,内口径八寸,其厚不得低于两寸五分……” 这是什么?这是木耒设计的一个臼炮,长度约70厘米,口径约20厘米,重量应该在300公斤左右的样子,他觉得以此时铸造青铜的工艺,应该能做出合格的青铜炮。 木耒虽做了一些手榴弹,但是手榴弹威力还是小了,若是在守城甚至是在攻城的时候,有一个这样的,哪怕射程只有三四百米的大炮,对敌人是绝对的震慑,甚至可以称为神仙手段。 这个炮是木耒参考了好多资料才设计出来的,它的原型叫做威远大将军炮。这种类似的炮,在解放战争后期也曾应用过,还有一个特别让人记忆犹深的名字——没良心炮。 至于这种炮配套的炮弹,他也想好了,准备做成一体的炮弹。这种炮弹,不是铜的,也不是铁的,可能只是单纯的陶瓷,甚至连陶瓷都不是。 或许用竹管做成二踢脚的样式,反正发射药和炮弹要做成一体的,只点一次火就行,而且能保证发射的速度。 他不求射程有多远,只要求能达到200步到300步,就是300到400米。若是此炮成功,对这个时代的人绝对是降维打击。 若是在两军对阵之时发射没良心炮,这简直就是天降晴天霹雳,甚至能造成敌方的营啸,当然这只限于使用初期才有这样的效果。 若是半夜用这玩意儿来偷营,嘿嘿,木耒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 第167章 此一战乃大胜也 除了没良心炮,木耒还打算用竹管制作一批火箭弹,类似大号的窜天猴或二踢脚之类的东西。 比如采用直径约十厘米的竹管,其中两三节填入黑火药,最后一节则放置发射药,总体长度不超过一米。倘若这东西试验成功,他觉得连炮都可以省了。 还有一种则是能够用投石机发射的炸弹,可用于守城或者攻城。 木耒认为自己的这些构想都可行,只是需要大量时间来试验和验证。他目前手头的硝石和硫磺虽说数量不少,但一旦用完就没了,而且也不清楚以后还能不能买得到。 木耒所设想的这些武器,肯定比他以前做的土手榴弹威力大得多,所以他将这些称作大杀器。这些东西要是在战争中首次亮相,必定会闪瞎狄人的眼。 …… 白驷他们一行人,在第二天一早便出发了。 在备战的这十多天里,封地为他们打造了几十套棉甲,棉甲一做出来,这些骑兵们的眼睛直放光。 这棉甲优点可太多了: 其一,重量不算沉重,轻甲一套约 12 公斤,重甲则 20 多公斤。 其二,保暖性能极佳,现在所有骑兵都配上了大棉裤,再穿上棉甲,骑在马上一点不觉得寒冷。 其三,活动受限较小,在马上挥舞长枪十分流畅。 其四,帅气逼人,这一身白色的布甲,格外的惹眼,工匠还贴心地配备了棉质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若是在雪地里配上一匹白马,还有一定的隐身效果。 这棉甲制成后,还经过了白驷和颊戎的亲自检验。经过试验,发现青铜刀剑很难突破其防御。 但铁剑如果砍对位置,还是能够将其砍破。不过也仅仅是砍破,根本伤不到皮肉。普通的长枪刺杀能够抵挡,但骑马直接撞上长枪还是不行的。 一件重型棉甲,用四公斤的无籽棉,再加上约 15 - 20 公斤的铁甲,不算特别重,防御性能却非常好,十分适合长枪骑兵使用。 还有一种轻型棉甲,仅在重要部位加装铁甲,比如后背就没有铁甲,用 3 公斤棉花和 9 - 12 公斤的铁甲,总重量在 12 到 15 公斤之间,冬天给轻骑兵用非常合适。 木耒的封地,今年收获了 120 吨棉花,去除棉籽后,应该也有三四十吨,制作几百套这样的棉甲还是足够的。 封地除了做出棉甲,还打造了铁甲,是那种由大片铁甲制成的甲胄,铁片之间还用牛皮连接。 工匠们将这铁甲打磨得光亮,穿上后非常有逼格,但重量不轻,单套铁甲重量在 25 到 30 公斤之间,这种甲胄挥舞武器不是特别便利,特别适合重步兵使用,尤其是持长枪的步兵。 纸甲也做出来了两套样品,是由巴掌大的纸块制成的。试验结果令大家都比较满意,与鳄鱼皮不相上下。 其特点就是轻便,估计在夏天的时候,肯定比棉甲更合适,如果给步卒弓手或者骑射兵(轻骑兵)使用是非常合适的。 白驷率领 200 多名骑兵,穿着这五花八门的甲胄奔赴寒氏邑了。 …… 很久以前,木耒就安排陶匠制作了一批大小不一的陶罐,小的如同拳头,大的则像人头一般。 但有一个共同点,这些罐子的口都非常小,直径仅有两厘米左右。木耒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这小口能将手榴弹的木柄插在上面,因为木柄中间要安装引信,也就是导火索。 以前的导火索,是用麻绳和纸做的,在细细的麻绳上沾上特定比例的黑火药,点燃后能保证不会熄灭。但由于麻绳较粗较硬,燃烧速度相对较快,如果导火索上糊的药少一些,就有可能会中途熄灭。 如今已经有足够的棉线了,木耒想用棉线和纸来制作导火索。 趁着白驷外出的这几天,木耒又带着几个奴隶,悄悄地制作黑火药。 制作火药非常危险,为了保密,他们制作火药的地方,在后园最北侧的几个房间里。 有人负责粉碎原料,有人负责混合火药,有人负责加水搅拌成糊,有人负责将糊糊擀制成饼状。 由于现在是冬天,制成的黑火药很难迅速晾干,木耒便将其中一间房改造成有火墙的暖房。 在这寒冷的正月里,室内还能保持将近 30 度的温度,第一天制作的几十斤黑火药饼,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完全干透了。 就这样用了四五天的时间,木耒制造出了几十个大小各异、形状各异的炸弹。 还有三个,是他想象中的火箭弹;还为尚未铸造完成的没良心炮,预制了十几套发射药单元、几套发射炸弹一体的炮弹以及几个独立的弹丸。做完这一堆大杀器,一共消耗了十来石的硝石和硫磺。 为了试验这些大杀器,还专门找了一处小山坡。又命令奴仆们砌了一道厚厚的石头墙,作为投弹试验场地。 又让木匠们制作了许多木板,他将木板插在地上,用来检验弹片的数量和冲击力。 还没等他把这一切完成,白驷就回来了。 白驷一见到木耒,便兴致勃勃地说道:“公子,此骑兵直乃神兵也,还有那棉甲,简直是刀枪不入。” 木耒见他如此兴奋,便问道:“你为我言之,具体是如何作战耶?” 白驷说道:“至寒氏邑外,我即遣人与甲氏约战。未料,那赤狄甲氏竟有四百余人,他们见我仅携二百余骑兵,遂欣然应战。 甲氏共遣二百骑兵与一百五十步卒,与我之二百骑兵对阵。 甲氏二百骑兵皆为弓骑兵,我置轻骑兵(骑射兵)于前,重骑兵于后。 两军催马而进,当距七八十步时,甲氏之卒勒马欲射。而我之轻骑兵速向两侧迂回,甲氏见我骑兵边骑边射,颇惊惶失措。 此时长枪骑兵(重骑兵)疾速冲入甲氏弓骑兵战阵。此时两侧之轻骑兵向其抛射,重骑兵始厮杀,甲氏弓骑兵顿时大乱,重骑兵仅折返一次,甲氏之弓骑兵即损大半。 而后,甲氏残余之弓骑兵溃败,我方轻骑兵不停射之,令其无处可逃,他们竟冲入己方之步卒阵中。甲氏之弓骑兵逃归城中时,余者不足五十人。 甲氏之骑兵冲乱己方之步卒,那步卒亦迅速溃败。于是我方轻骑兵抽出马刀杀入步卒阵中,重骑兵亦左挑右刺,步卒至城门时,余者不足三十人矣。” 说到这里,白驷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木耒笑着说:“其后如何?” 木耒这一问,白驷又哈哈大笑起来:“公子可知?寒氏弃城而去时,焚寒氏邑之城门矣,那寒氏邑竟无城门。 我等遂直接冲入,将城中狄兵尽斩,终惟三十余人跪地求饶,我将其携之归封地矣。 此一战,共歼敌三百五十余人,获战马一百五十余匹,尚有伤马五十匹,战死之马约三十匹,各类赤金器具一百余斤。 然那甲氏无多粮草,我等携之不得,遂付之一炬皆焚光矣。” 木耒说道:“如此甚善。只是甲氏未睹你之骑兵,若为长狄所遇,见你等必用别之战术。 你万不可因此次轻取而骄矜自满。此一战伤亡情形如何?” 白驷说道:“我定不会骄傲,会勤训骑兵。此一战,损一名轻骑兵,乃因其马为甲氏之人砍断前腿,其坠地而亡。 尚有十人负伤,重伤一人,其余九人之伤无足轻重,约二十匹战马受伤,除此,无其他损伤,此一战乃大胜也。” 第168章 大杀器(上) 木耒随后对白驷说道:“此次作战这般顺遂,我便不多言矣。你先去整顿队伍。 只是我未料你归来如此之速。吾之大杀器尚未完工也。再待几日,必令你大开眼界。” 白驷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木耒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就是砂糖。在制作这批火药的时候,他竟然忘了往里加砂糖,要是加了砂糖,威力会更大。 木耒的封地今年种了几百亩甜杆高粱,原以为能产出上百吨的砂糖,也就是约 3000 石,但实际只产了 300 石的砂糖。 一是他们根本无法从那些秸秆里榨出那么多的糖汁,可能是机械的挤压力度不够,平均五石的秸秆才能榨出一石的汁。 二是这几千吨的秸秆,他们根本榨不完,还没榨多少,后面的高粱杆就慢慢失水了,榨出的糖汁更少可,而且秸秆的糖分也降低了许多。 三是可能因为熬糖方法的问题,虽说甜杆高粱的含糖量比甘蔗还高,但他们仅仅制出了少量的砂糖,大部分都是粘稠的糖膏,半干半湿的糖膏虽说也是糖,可不能用于制作炸药。 一气之下,木耒命人将剩余的秸秆都做了饲料,便宜了封地的牛马和奴隶们。 那些牛马吃了半个月的甜秸秆和压榨后的残渣,明显变肥了。有些牛在吃过这些秸秆后,都不爱吃草了,等吃完这些甜秸秆,还有几头牛饿了几天后,才继续吃草。 说干就干,木耒又花了几天时间,加紧赶制了一批加了糖的黑火药。当然,在黑火药里,单纯加糖不行,还得额外加硝石。 木耒查阅了很多资料,按照硝石和糖 3:2 的比例,添加到了黑火药中。 他还查到一些资料,硝石加蔗糖可以做火箭的助推剂,于是木耒又按照这个比例,制作了几个这种助推剂的火箭筒。 等制作完这些加强版的大杀器,铜匠们也按照木耒的要求,把铜炮铸好了。新铸的大炮打磨得闪闪发光,黄澄澄的十分好看。 这大炮重 1200 多斤(300 公斤),铸造大炮的时候,由于没有足够的铜料,木耒让他们直接熔化了一万枚铜币,才铸成了这尊炮。 木耒也早已让木匠们为这门炮专门打造了一个炮架,还赶制了一辆炮车。把炮放在炮架上,非常的合适。 木耒看着这口径比为 1:2 的臼炮,外观又粗又短,呆萌可爱,不禁笑了起来。 又过了两天,这天天气很好,木耒决定开始试验这些大杀器。 试验场地在府邸北边三四里外,一处较为平缓的山坡上,场地上垒起了数道石墙。 有专门试验投掷手雷的区域;有的专门用于试验火炮的地方;还有一堵墙,上面有一个单独的平台,是专门试验火箭弹的;场地最外侧,还安装了一架重力投石机,用于投掷炸弹。 在这些防御墙的北面,每隔十丈的距离,在两侧设置了很多高高的木桩。还特意在 40 丈(23米\/丈)、80 丈、120 丈、160 丈(约400米)…… 的木桩位置,在左右木桩之间,用石灰粉画出了醒目的白线。在某些墙的南面,还挖了几个 u 型的深坑。 试验这天,木耒让所有人都穿上了棉甲。颊戎和白驷在木耒的带领下,也来到了这个试验场地。 站在墙外远眺,看着那一条条平行线,颊戎感叹道:“公子头脑中之念想,我等实难想象。 就如此醒目之石灰粉,投石机投出一炮,便能知距离几何,无须人一步步去丈量,甚是方便也。” 这时白驷也附和道:“真不知公子此番欲试验者,乃是何种大杀器。观此试验场之阵势,我现在便迫不及待矣。或许,真如那毒气包一般,令我大开眼界。” 木耒只是呵呵笑着,没说话,然后命令奴仆们,将那些千叮咛万嘱咐的大杀器,小心翼翼地运了过来。 看着那些人谨小慎微的样子,白驷和颊戎都笑了,白驷还说道:“我观他们胆战心惊之貌,似唯恐那些圆型之物咬他一口。” 木耒回头,严肃地对二人说:“待我演示完毕,恐你二人尚不如他们。” 看着木耒严肃的表情,这两人咬紧牙关,强止住了笑意。 最先演示的,是那些最小的手榴弹。手榴弹有两种,一种是铁壳木柄手榴弹,一种是小型陶瓷手榴弹。 木柄手榴弹无需多解释,长长的木柄是中空的,里面有两根导火索,或者叫引信。当然,这引信必须是点燃后才能扔出去那种。 木耒经过多次试验,终于能稳定的控制导火索燃烧的速度了。他用手表计时,从导火索点燃进入木柄起,燃烧 7 到 9 秒钟就会爆炸,完全能安全投掷出去。 那小型陶瓷手榴弹,因为没有木柄,导火索就短很多,不过木耒用一个很细的竹管插入陶瓶中,竹管里塞上一些木屑做填充,也保证了导火索燃烧时间不低于 6 秒。 木柄手榴弹比较轻,大概是这个时代的一斤(253 克)左右,陶瓷的稍重一点,有一斤多。陶瓷手榴弹主要用于守城时向城下抛射,起震慑作用。 颊戎和白驷看着木耒手中的木柄手榴弹,心里想:公子是准备拿这铁疙瘩砸人吗?还是扔到远处砸人。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是干什么用的。 木耒只是淡淡地说:“你二于墙内躲好。” 只见,木耒在他们面前打开手榴弹上的塞子,然后像变魔术一样,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四四方方、闪着白光的东西。 只见他轻轻一拨,那小东西就张开了嘴,里面喷出一股小火苗。木耒用这火苗点燃了木柄里的两根绳子,绳子随即 “呲呲” 地燃烧起来。 随后,木耒用力将那铁疙瘩抛向远处,然后迅速蹲在墙后,这时白驷还站起来看那扔出去的铁疙瘩。 木耒急切地说:“速速蹲下,不要命矣?” 白驷还没蹲稳,就听到 “轰” 的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吓得两人浑身一抖,白驷感觉耳朵嗡嗡作响,耳垢似乎都要蹦出来了。 “这…… 这……” 颊戎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白驷更是惊得不知所措。 木耒扔出的这颗手榴弹不远,也就 20 多米,所以他们听到的声音特别大。 “速随我来!” 木耒对两人说。 在 20 到 40 米的距离上,场地上竖着很多木板,薄木板厚度半寸多,也就是一到两厘米左右。 固定这些木板是为了查看弹片的散射情况和入木深度,从而对杀伤力有个大概的了解。 20 米的距离很近,几步就走到跟前,白驷和颊戎跟在木耒后面,现在还战战兢兢,不敢上前,真以为是老天在这里凭空降下一道惊雷。 木耒仔细查看了离爆炸点很近的几块木板,爆炸点离最近的木板有三米多远。木耒从上到下看了几遍,才在上面找到三个爆炸的小弹片。其中有一个弹片,像半个花生豆那么大,深深嵌入木板中。 木耒对这个效果还算满意,在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嵌入几个小弹片,说明周围散射的弹片肯定很多,在直径六米的范围内,这样的弹片恐怕有几十甚至上百个。 这证明手榴弹的杀伤力足够,人要是站在爆炸点附近,就算没被弹片击中,估计也会被震出内伤。 “速速归来,我等继续试。” 木耒对两人催促道。 此时,这两人再也没有了之前嘻嘻哈哈的表情。 “你为我取一陶瓷弹来。” 木耒对白驷说。 白驷哆哆嗦嗦,从那一小堆手榴弹中拿了个陶瓷手榴弹,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比刚才的奴仆们还要滑稽。 陶瓷弹的燃烧时间更短。木耒跑出墙外,点燃后迅速向远处抛出,抛出的距离和木柄手榴弹差不多。木耒迅速返回墙内蹲下。 又是 “轰” 的一声,这次比刚才的铁手榴弹还响几分,因为这个装药量更多。 然后又是进去查看弹片情况,如此反复试验了四枚。 第五个是加了砂糖的陶瓷弹,又是 “轰” 的一声,声音比之前那几枚大了许多。 这个手榴弹的威力大的多,在距离爆炸点两米的地方,还炸断了一块木板。这次爆炸,好几块木板上布满了细细的陶瓷碎片。 ‘网上诚不欺我,果真是加点砂糖大伊万啊。’木耒看着眼前的木板哈哈大笑起来。 颊戎说:“公子,此诚为大杀器。若投掷于战阵中,一枚至少能伤十余敌兵。只是仅能投掷十数丈远,不慎恐会伤及自身。” “然也,故你等当勤习木柄手雷。须掷至二十丈远,方能保其既有杀伤力而又不伤己。不如你二人,皆掷其一枚试之。” 木耒看向两人,白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颊戎说:“不如我来一试?” 然后伸手去拿一个带木柄的手榴弹,发现拿在手里很舒服,要是扔出去,肯定比圆圆的陶瓷手榴弹远得多。 第169章 大杀器(中) 木耒深吸一口气说道:“此事极为重要,此手雷点燃后,一二个呼吸之间即会引爆。 若不及时掷出,莫说是你之手,连半具身子皆会被炸为碎肉,此身棉甲在手雷面前,效用不大,投掷时断不可有丝毫迟疑。” 听木耒这么一说,颊戎犹豫起来,他能明显感觉到右臂的肌肉在颤抖,手中的手榴弹仿佛也沉重了许多。 木耒看出他表情的变化,又说道:“罢了,待你以试验弹练习之后,再行实弹投掷。” 颊戎本想争辩,可自己的右臂确实在不争气,心脏也跳得厉害,随后说道:“唯,吾从公子之言。” 白驷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颊戎说道:“原来你亦惧此手雷。” 木耒此时又深吸一口气,指着那投石机说道:“我等现以投石机试更大之惊雷炸弹。” 说完便径直朝投石机走去。 投石机的试验和手榴弹的试验不同。木耒总共制作了陶瓷和铁制两种大型炸弹。 陶瓷炸弹的弹体很厚,是为了防止落在坚硬的城墙或石头上摔碎。 陶瓷炸弹总重约十四斤,但装药只有四斤多一点。 铁炸弹个头小得多,总重量在 15 斤左右,可装药却达到了六斤多。 试验前,木耒先让炮兵试射了几个 14 到 15 斤的石头。试射几次后,确定了大致的落点,便命人在落点周围,很大范围内插上薄木板。 试射前,木耒再三对操作投石机的炮兵说道:“炸弹点燃后,必须即刻发射。否则,方圆十余丈内基本无人可活。” 为安全起见,木耒几人远远躲开了投石机,只留下三个人执行发射任务。 一人点燃炸弹,另外两人负责持锤敲击发射。为何要两人发射?木耒担心炮兵因紧张或其他原因发射失败,要是炸弹在投石机上爆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倘若发生意外,不只是这两人,包括点火的那个人,一看情况不对,也要马上拿起撞锤,将投石车上弹药发射出去。 最先发射的是铁炸弹,这几人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点燃后,两三秒的时间,铁球就被发射出去。 虽说重量相近,但铁球或许因为体积小,比那几个石块的发射距离远了一些。还好,落弹点周围也有几块木板。 铁炸弹发射出去后,木耒三人站直身子,把头探出墙,望着远去的炸弹。铁球落地后,没有立刻爆炸,稍等了四五秒,只见一阵烟雾和火光,随后才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木耒远远看到,炸弹落点周围的几块木板都被掀翻了。 接着又发射了两枚陶瓷炸弹,效果相同,只是比铁炸弹的落点近了约三十米,但射程也超过了 400 米。 也没有出现陶瓷炸弹落地陶瓷摔碎的情况,可能是炸弹落点都是泥土。不过这是冬天,土地冻得硬邦邦的,对于这种陶瓷炸弹的效果,木耒还是满意的。 因为试验的是炸弹,木耒怕惊到马,所以没带马匹过来,于是几人信步走到落弹点。 手榴弹每个装药量约一百克,而这炸弹,装药两公斤起步,威力可想而知。 一大片木板都倒在地上,许多都断裂或有很大的豁口。两厘米厚的木板,有的上面还有贯穿的孔洞。从弹片覆盖范围看,杀伤半径超过 20 米。 白驷和颊戎看着散落的木板,十分吃惊,颊戎说道:“此惊雷若落入敌阵,恐一枚能致数十人伤亡。” 白驷则说:“若为密集战阵,百人恐犹不止。” “只是,只是……” 白驷又吞吞吐吐地说道,“以木板来试此惊雷之威力,不甚准确,不知能否以几匹伤马来试之?” 这提议有些残忍,木耒和颊戎都看向白驷,白驷这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说道:“所俘获之甲氏伤马,有几匹定然活不过数日矣。不若物尽其用,试此惊雷之威力,其后犹能食用。” 木耒当即拒绝了白驷的要求,并对他说:“如此太过残忍,罢矣,吾不忍为之。” 白驷接着又说:“若公子觉其残忍,那便不用活马。昨日,新杀两匹伤马。不若运一匹来。以试惊雷之效,如何?” 这时颊戎抢先说道:“可也,至多亦不过损数百斤作干柴之马肉,公子,不若以马尸一试。” 木耒思索片刻,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因为他也想看看,这炸弹的真实威力。然后白驷兴冲冲地命人去运那死马了。 而木耒和颊戎则回到试验场地,因为等马运来固定好,至少要半个多时辰,甚至一个时辰。 利用这段时间,木耒让颊戎练习手榴弹投掷,因为带来了训练用的训练弹。 颊戎试投了几次,他力气比木耒大得多,木耒稍加指导,他就能投掷近 20 丈(23 米 \/ 丈)的距离。 而后,又在木耒的指导下,成功投出了一枚手榴弹实弹。 听到自己投出手雷的爆炸声,颊戎的心砰砰直跳,对木耒说:此物确为大杀器,只是每回投掷引爆之前皆须点燃,甚为繁琐。 若无需点燃,径直掷出便能落地自爆,那此物更是堪称神器。” 木耒说:“我亦知那般更为便捷,然以我当下之才能,尚制不出那般之手雷,以及投石机抛射之炸弹。 以点火此般方式投掷,确甚危险,稍有差池,便会对发射之人造成极大伤亡。 若将其改为触地爆炸之法,最快估摸亦须十年。” “公子今欲试验之大杀器,恐不止此二种乎,那巨型如大钟一般之赤金之物,亦为大杀器之一耶?” 木耒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以投石机发射炸弹,仅为权宜之计。那赤金如钟之物,我称之为炮。 炮于未来战事中方为主角,那炸弹除却投石机发射,尚能由其发射,待白驷归来,吾等就试试那火炮。” 白驷动作很快,半个多时辰就运来了马尸。但没办法让马站立,只能让它躺在地上,细心的白驷还把马尸放在铁炸弹爆炸点附近,不到五米的地方。 然后又发射了两枚铁炸弹和一枚陶瓷炸弹,几人又去落弹点处查看。其中一个铁炸弹是加了白糖的大伊万炸弹,爆炸点距离马尸十来米远。 因为三颗炸弹距离马尸最近的也有十来米,所以马尸没有面目全非,但马的身体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弹片和坑洞。 要是活马,肯定是一身的血窟窿,马腹上有个弹洞甚至能看到内脏,马背上一块皮肉也没了,露出森森白骨。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弹洞,白驷连吃马肉的想法都没了。 第170章 大杀器(下) 颊戎和白驷二人看到马尸的模样,惊恐万分。颊戎单腿跪地,抱拳说道:“此非凡人所能构想之神器,若有此物助力,我等何惧狄兵。” 此时,白驷也附和道:“此物确为神器,亦确为公子口中之大杀器。” 木耒走上前,一把将颊戎扶起,然后望向远处的试验场,“若于初战用此物,必能威慑敌军,令其阵脚大乱。但用投石机发射确有不便。我尚有其他神器,我等继续试验其他大杀器耶。” 接下来试验的是青铜炮,大炮的炮弹有两种,都是铁制的。 一种是单独的弹丸,发射时需单独加装的发射药,发射药已用纸和细麻布包好,做成即拿即用的发射药包。 另一种弹丸,则是将两者捆绑为一体,外部用细麻布包裹,仅留出一条导火索。 试验青铜大炮的时候,木耒更是害怕,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把导火索做得很长,长达一米多,点燃后需要半分钟才能引燃发射药。 为了安全起见,首次试射仅放了发射药,未放任何弹丸,即便如此,这三人也是害怕的不行。一斤多的发射药燃爆,声音并不响亮,只是 “噗” 的一声,其实木耒就是怕炸膛。 试验了两次空包弹,发现那铜炮巍然不动,他们的胆子便大了起来,准备装填弹药试验。 一开始试验的并不是加装了火药的弹丸,而是普通铁弹丸,只是内部填充了灰土。用实心铁弹丸是不可能的,木耒计算过,一颗实心铁弹丸重量可能有 30 多公斤。即便木耒舍得,但是能否发射出去也是未知数,搞不好真会炸膛。 空心铁球加上灰土,重量约在二十斤左右,与加了火药的弹丸重量相当。也就是说,两种弹丸射程相近。 第一次发射弹丸,使用的仍是一斤的发射药包,这次木耒比前两次更为谨慎,也更担心会炸膛。 这次由白驷点火,他点燃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腿就跑,跑到木耒跟前时还摔了一跤,滑出一米多远。 几人的位置距铜炮至少也有 100 米,即便是炸膛也没有危险。随后 “轰” 的一声巨响,比前两次声音更沉闷、更响,震得耳朵更是难受。 还好,弹丸稳稳发射了出去,见弹丸已射出,这几人赶忙去查看大炮,只见炮架后退了一尺多远。 木耒心想:看来先前的担忧是多余的,300 公斤对十公斤,在重量上应是安全的。 白驷望向远处的落弹点,高呼道:“约一百二十丈(三百米),唉,尚不如投石机远,发射时还比投石机更骇人,还须耗费火药,不行,不行。” 颊戎看着远处的弹丸,一言不发,他觉得,公子这是发明了一种全新的武器发射方式,与以往的弓弩、投石机截然不同。 他也不明白公子为何对此物如此痴迷,在他看来,用投石机发射铁炸弹已经很完美了。 木耒也望着远处的落地点,而后说道:“嗯,看来试验成功,尚需再试数次。” 但这次与前一次不同,木耒将铜炮口适当调低,也就是仰角变小。原来炮的仰角为 45 度,大约能射出 300 米,若是仰角变小,射程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更远? 几人一番折腾,终于又发射了一枚未加装火药的弹丸,与上次的确不同,落弹点比上次远了些,但也仅多了三四十米。 而后进行了第三次发射,此次为实弹射击。为避免引起二人恐慌,木耒没有告诉他们发射的是带有火药的弹丸。 当第三颗弹丸在 300 米外炸开时,白驷和颊戎都诧异地看向木耒。 颊戎此时说道:“以此物发射弹丸,与投石机相较,更为危险。但投射距离犹不及投石机,公子缘何还要试验此武器?” 木耒思考片刻,面色越发凝重,指着铜炮对二人说道:“此物虽重达一千二百斤,然四至六名力士便可抬起,两人即能改变发射方向。从固定至发射,转瞬即可完成。 但那投石机,从组装至能够发射弹丸,至少需两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岂有两日之时供汝等浪费? 再者,若将此炮改小,制成六七十斤之炮,一人便能操作射击。攻城时以此物开路,何人能挡?瞬间,城门便会化为粉末。 敌人尚未准备好,我等已攻入城中。但若于城外组装投石机,敌人早已观察数日,城内必做好万全准备,即便能破城而入,亦需耗费大量时间与人力。 两军对阵,攻城掠地,需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方能以最小之损失和代价战胜敌人。吾要者便是如此之效果。” 颊戎此时再次抱拳说道:“公子所言极是,乃是我等目光短浅。” 白驷也附和道:“公子确乎言之有理,我等目光狭隘,未有公子之远见卓识。” 此时,太阳渐渐偏西。从早上到现在,他们也只是匆匆吃了些凉饼。 此时,白驷说道:“公子,今日带来之神器尚有许多,不如趁天色尚早,再多试几枚。” “即便此类武器再多,亦不应多试。多余之弹药,还是用在狄兵身上为好。不过尚有一物,今日亦得一试。” 木耒说完,走向了那火箭筒。 这火箭筒外部用麻绳细密缠绕,以防发射时尾部炸膛。此物件制作精巧,三尺来长,直径约十厘米,由四节左右的竹子构成,顶部插着一块尖锐的木头。最后一节半是发射药,前面的两节装有火药,中间夹杂着铁砂。 木耒拿起一枚火箭弹,边走边说:“此物与前两种不同,威力有限,不以杀敌为主,旨在震慑、偷袭与纵火,但其携带极为轻便。” 确实如此,竹管内炸药的爆炸威力,肯定远弱于那铁炸弹。唯一优点便是轻便,单枚重量约 4 公斤,便于携带,单人可随时发射,当然,威力也小了许多。 若两军对阵,将此物置于阵前,间距十米,而后点燃射向敌阵,如此发射两次。哎呀,那场面木耒都不敢想象,即便对方有盾牌阻挡,即便蹦出的弹片未能击伤敌人。 单是这巨响声浪,也能将他们震出内伤,等第二波火箭弹来袭,唉,不说了……感觉太残忍了。 然后,然后狄人们还能有何战斗力?只是比较耗费火药。 木耒将火箭弹放在微微上斜的木支架上,点燃后便退至墙内。火箭弹 “嗖” 的一声,伴随着尖锐的声响 “窜” 了出去。 在飞越 400 米的距离后坠落,片刻之后,才是火光、黑烟和爆炸的声浪。 白驷惊得张大了嘴巴,颊戎则瞪大了双眼。 “这,这…… 这方是完美之神器。”颊戎称赞道。 “然也,太过完美矣。无需投石机,无需此珍贵之青铜炮,连铁壳皆不用,成本极低…… 若予我千名士卒,每人背负二只这样之筒,我可敌万人……” “给我五百士卒,一千筒子,我亦可敌万人……” 木耒:“……” …… 木耒未理会他们,又去试验另一枚火箭弹,是用白糖加硝石做推进剂的那种,木耒还调皮地在尾部加装了 2 根尾翼。 这次将火箭弹的仰角调大,达到 30° 以上,这次的试验结果令木耒大为震惊,其落地点远远超过了 500 米(二百丈)的白线,还未到最终落点,便在空中爆炸了。 “速…… 速速派人…… 速速派人去测量爆炸点!!”木耒急呼呼的说道。 此时,白驷和颊戎也看呆了,这哪里是人间的兵器,这分明是天上神仙才会的法术。 “唯。唯……” 白驷立刻跑向火箭弹的爆炸区域。 颊戎再次单腿跪地,恳请道:“公子,以后我等就只用这竹筒子,可胜那铁弹千万倍!” 木耒:“……” 第171章 若是卫国亡,你寒氏作何打算 没过多久,白驷便回来了,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 白驷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木耒说道:“于那二百丈(约四百六十米)木桩处,复向北行一百步方见竹屑,竹屑散布区可达百步之遥。 最北端之竹屑位于木桩之北二百五十步。估算下来,那竹弹之射程已近两里地(周时一里地约四百米)。” 这枚火箭弹是在半空中空爆的,具体的射程难以估算准,肯定还要更远一些。 这样的火箭弹还有几枚,有第一批制作的,也有后来木耒用白糖做助推剂新制作的。 而后木耒又一一试验了常规发射药的火箭筒,同样将仰角提高到 30 度,这些火箭筒的射程稳稳达到了 200 丈。 白糖助推的火箭弹还有两枚,木耒也都一一发射。一枚发射后,落地未爆炸,落地点比上次空爆的位置要远一些。 而另一枚,木耒则去掉了它的两个尾翼,这一枚的射程,远远超过 200 丈的木桩,落地瞬间就爆炸了。 据木耒用眼睛观测,应该在 600 米到 700 米的距离,也就是首枚空爆弹的位置。 后面这几次连续的发射,木耒还发现了一个问题。这火箭筒尾焰的白烟在 40 丈到 60 丈的时候便消失了,也就是 100 到 150 米左右的距离。 此时,里面的助推药应该是烧完了,后面就是滑行,也就是在做布朗运动。 那白糖的助推力大一些,又有尾翼加持,所以甚至能滑行400 米以上。 但是应该是内置的导火索不够长,所以才造成了首枚火箭弹的空爆。这是一公斤多助推剂的效果,如果加大药量,或许能射得更远。 将所有的筒子都发射完,这几人也过足了瘾。木耒说道:“你再去测量一番,而后几枚之射程,并将那枚哑弹带回。” 白驷先是拱手应道,接着又说道:“公子,我即刻便去。只是此神器名何?” 木耒思考片刻,说道:“此物形状似箭,以火推动,就称火箭,或曰火箭筒。” 嗯,这名字起得不错。箭是竹字头,筒也是竹子头,这东西还是竹子做的,叫火箭筒完全符合命名规则。 …… 这一天,对于颊戎和白驷来说,是极受震撼的一天。白驷走后,颊戎再三恳求木耒,要求多造些火箭筒。 但木耒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多管齐下,手榴弹不可少,那是近战的单兵武器;还有那铁炸弹,目前杀伤力最强,也需要保留;但是那炮造价高昂,发射危险,成本也高,可以少制作几尊,可以偶尔用来装下笔。 木耒想建立以火箭筒为主,手雷为辅的火器军,那黄澄澄的铜炮太显眼,两军对阵时不能用,攻城时可作为威慑之用。 如此,木耒便确定了火器未来发展的规划。 …… 又过了两天,沐雷那边要开学了,随后便是紧张的学习。此时,邢都的老师翟坊也给他送来了一封书信。 书信的主要内容是:他已搬去夷仪城,现在太子与公子蒿正在争权。让木耒不要太出风头,小心被牵连进去。如果敌兵攻入邢国,希望木耒小心应对,狄兵凶悍,不可硬拼,实在抵挡不住,可以去夷仪城找他…… 木耒看完书信,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片刻后,他招来章腊,要求准备 1000 把铁刀铁剑,还有 600 把纯木的弩弓,将这些物资送去夷仪城,供老师守城之用。 当然,他也没忘记把自己的名言语录,也就是那本《高年级试行教材?上》给老师送去几本。 又过了几日,卫国传来惊人的消息。 狄兵将抓到的卫国大夫装入囚车,运到朝歌城外,命卫国大夫华龙滑和一个叫礼孔的人,去朝歌劝降。 不知这两人是如何劝降的,说了什么,卫国都城的守军趁夜全都跑了。狄兵不费一兵一卒就进入朝歌城。现在可以想象,卫国朝歌的百姓的遭遇,肯定遭殃了。 此外还有一个让木耒不安的消息,赤狄的另一个氏族,叫廧咎如,也加入了狄兵联盟,这些狄人正在扫荡卫国黄河以北的各个乡里小邑。 如果这样,狄兵扫荡完卫国,再合兵一处,向北进攻邢国,那邢国的局势就更加危急。因为这些狄兵加起来肯定超过五六万人,更别说邢北白狄四国还能凑出一万多人。 木耒将这些消息一一告诉蹇叔,蹇叔现在的建议是:练兵备战,存粮筑墙。 于是木耒的封地,再次将人们召集起来,进行新一轮的军训。 卫国的城邑,除了北部的邯郸邑和寒氏邑,其他大部分城池都在朝歌周边,也就是黄河北岸一带。 由于卫国国君失去民心,各城邑大夫各自为战,所以这次狄兵未遇到大规模抵抗,将卫国朝歌周边的城邑逐一攻占。 这些消息也传到了寒氏耳中,现在寒氏在木耒的封地避难,卫国基本上算是亡国了。 寒汲觉得自己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非常感激木耒。原本只是商业合作关系,与木耒做生意的这几年,寒氏的收入积累相当于家族以前百年的积累。 如今大难临头,木耒还轻易收留他们,这份恩情必须感谢啊。 于是寒氏准备了一些东西,向木耒表示感谢,准备的是黄金,此时的黄金又叫郢爰,也叫爰金。 寒汲单独见木耒,见到木耒后,行了一个大礼,木耒很奇怪,赶忙将他搀扶起来,问道:“寒家主为何行此大礼?” 寒汲回答:“今我已收到卫国之讯。数日前,朝歌城已被破,那长狄兵如入无人之境,卫国黄河以北之城池皆沦陷矣,卫国名存实亡。 唯独吾寒氏于公子之封地得以生存,此乃大恩,吾寒氏无以为报。” 木耒笑着说:“寒家主勿须这般,寒氏实乃与吾我商之伙伴,待此般事了,我仍欲与你继续合作,使寒氏将我封地之货物流通于天下。” “与公子行商,我寒氏已获百年积累之财,此乃二十斤爰金,谢公子收留之恩。” 爰金,木耒当然知道是什么,也曾多方打听,其实就是黄金,只是爰金只在交易时使用。 而且现在和铜币的兑换比例不是特别明确,推算下来,大概是 1 比几百的比例。 木耒再次推脱道:“并非因寒氏乃与我合作之商人,我方收留你们,即便非也。若为普通卫人,我亦会收留,寒家主不必如此。” 寒汲再次说道:“公子之为人,我甚是明了,然,若公子不收此爰金,我寒氏无颜留于公子之封地,莫非公子欲使我寒氏现今离开封地? 况且区区爰金,安能比于寒氏自公子此处赚取之利,望公子收下,令我寒氏安心。” 推脱了两次,如果再不收下,就有些不合适了。木耒只能笑着收下这些黄金。 而后,木耒又从他口中,探听到一些卫国的其他消息。 “若卫国亡,你寒氏做何打算?若卫国复国,寒氏又当如何?” 木耒问道。 这一问,正问到寒氏的关键之处,寒汲并非普通人,含糊地说道: “卫国未来如何,吾等观望再言。若将来卫国不存,吾寒氏无法归至寒氏邑,或许会投靠公子,成为公子之子民。届时,万望公子收留。” 这话模棱两可,若卫国复国,他可能回归卫国。若卫国不复国,但寒氏能回到封地,他可能回封地。若这两项都不行,才可能成为木耒的子民,给自己留了三个选择,即便最后一项也不绝对。 木耒笑着说:“寒家主不必如此,我只是随口一问。若将来你寒氏为我木耒之属民,吾定使汝寒氏为天下富商。” 寒汲一听,脸上立刻堆满笑意,说道:“那我代寒氏众人先谢过公子。” 第172章 师傅之夫人,我已替你接来 时间来到了沐雷那边的三月初,封地已逐渐暖和起来。距离春播尚有一段时间,但春播的准备工作已然开启。 卫国战事的情况也传入了邢都,此时邢君下达了第一道征召令,此征召令要求三丁抽一,必须以真正的士和徒为主,且要尽可能多地携带战车。 木耒依旧是派出祀纨出征,他此次带着 30 乘战车,其余都是弓手、长枪兵和刀盾兵。 伴随征召令而来的还有太子的人,他们是来催木耒交付一批铁制刀剑以及纸、毛衣等货物的。 到了现在,木耒不再将那些铁刀铁剑视为宝贝,一次性给了太子的人 1000 把铁制刀剑,还有几百个铁制长矛头。 把那办事的侍从高兴得合不拢嘴,其他的纸张、毛衣等物品则按照以往的数量提供,眼瞅着马上就要打仗了,怎么太子还有心思惦记着赚钱? 木耒的封地此刻也非常繁忙,大批的人员在两个隘口加高城墙。东南隘口的防御墙已修到山上,总长度约有十里。 所修筑的防御墙,是为了确保狄人无法从山上翻越。当然,这只是墙,还算不上长城,因为这墙是单面的,而长城是双面的。 实际上,这个时期也有长城在修建,比如现在的齐桓公小白,就在修筑齐鲁之间的长城,除了齐国,楚国也在修长城。 这两个隘口除了修建这种防御墙,还在墙的内外两侧,挖掘了很深的壕沟,也能抵御狄兵的进攻。 又过了半个月,快到清明节了。此时,又传来了对邢国更不利的消息。 由于廧咎如的加入,狄兵联军实力大增,大大加快了扫荡卫国城邑的速度。如今,卫国大部分城池已被狄兵联军占领。 狄兵联军在掠夺完卫国大部分城池后,还顺便灭掉了卫国东南部的共国。 其实木耒和邢君都曾猜测过,狄兵若灭了卫国,是否会向西南进攻郑国,毕竟郑国是中原地区较为富裕的国家。 但是狄兵灭完共国后,便立即向北收拢回撤。他们的目标显然不是郑国,更不可能越过黄河去进攻宋国,或是鲁国和齐国。 卫国灭亡后,如今长狄、白狄和赤狄的控制区域连成一大片,中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邢国。 邢国如今四面都是狄人,北面是白狄,西面是赤狄,东南是长狄,狄人想必也觉得邢国碍事,这狄兵联军的下一个目标无疑就是邢国。 现在的邢国已经衰落,不是百年前的邢国了,正是北上灭邢的好时机。 将各方获取的消息综合起来,种种迹象表明,狄兵联军正在集结,准备北上。 邢君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派人前往齐国,告知正在齐国游说的域叔和季子,恳请齐侯尽快出兵支援邢国。 此时,邢君又迅速下达了第二道征召令,依旧是三丁抽一,并明令剩余未被征召之人,必须严守城邑,若狄兵攻城,务必据城坚守,寸土不让。 邢君希望借此来减轻邢都的压力,当然,这第二批征召令不包括邢都以北的五座城邑的人员。 在第二次征召令送达封地时,还有一件事让木耒不知所措。他的未婚妻元氏之女 —— 嘉来了。不单是来了,是带着送亲的队伍和嫁妆嫁了过来。 木耒瞬间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送嘉来的是自己的师哥翟让,与嘉一同前来的,还有她的哥哥元危和弟弟元栎。 木耒赶忙将翟让拉到一旁,问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自己的老师翟坊操办了这一切。 前段时间,木耒将 1000 把刀剑和 600 把弓弩送去了夷仪城。翟坊深知这些东西的价值,便将其中 500 把刀剑另加一些钱帛器物,当作聘礼送去了元氏邑,并附上一封书信。 信中写道:此物算是木耒的聘礼,就由我这个当老师的提前操办。如今战事将起,形势危急,不如趁还未开战,将元氏之女先送去木耒的封地,待合适之时,他们再自行完婚,也算了却大家的一桩心事。 木耒挠着头说道:如今大战在即,师怎尚有心思管此儿女情长之事?” 翟让笑着说:“公子,你今年已十七岁,不算小矣。师傅之夫人,我已替你接来,至于何时完婚,再由师傅自行定夺。哈哈哈~~” 翟让这一笑,让木耒羞红了脸,接着木耒说道:“我早已向君父表明,满十八岁乃成婚,现今尚早矣。” 翟让依旧笑呵呵地说:“提前养汝之夫人一二年,难道不可?她尚能将公子吃穷?呃,今晚吾等食何?” 木耒:“…………” 当晚,木耒在前厅设宴款待翟让,还有自己的两个舅子,与木耒同席的还有蹇叔和章腊。而他的夫人嘉,则由大妇和惠作陪,在中厅一同用晚餐。 席间,翟坊说道:“师傅,我此番来封地,见白驷身着白色衣甲,不知是何种甲胄,观之既轻便又威武。” 木耒回答:“那是封地新产之棉甲。” 翟让又笑着说:“不知师傅能否割爱,赠我几套?” 木耒心想:我封地现在还不足 100 套,你一张口就要,于是说道:“整个封地目前仅数十套,我可送你三套。” “噫,才送吾三套,师傅太过小气矣,送吾十套。” 木耒:“……” 翟让接着说:“老师,我尚见府邸步卒,身披雪亮之甲,可是由精铁打造而成。师傅能否赠吾几套?” 木耒:“…… 十套。” “谢师傅,师傅,我又……。” “唉!汝直言,又看上我封地之何物件?” 翟让:“……” 随后木耒不再理会翟让,转头与元危交谈起来。 元危说道:“今邢国不安,元氏邑尤乃危险之地。故家父与家主商议后,令我将妹嘉送至公子封地。至于大婚之日何时举行,由公子自行定夺。” 木耒举杯说道:“危兄,木耒在此谢过,同饮!” 饮完酒,元危又说道:“有一事,元氏如今所处乃危险之地,不日恐有战事。家父另有一事相求,便是将幼子元栎亦安置于公子封地。若我元氏子弟皆战死,也算为元氏留得一血脉。” 春秋时期,这些人大都很有骨气。而邢国又与他国不同,若齐鲁两国交战,战俘还可花钱赎回。但与狄人作战,却没有此规矩。 狄人只会屠杀和抢掠,投降或成为战俘,少数运气好的或许能成为奴隶,多数运气差的会直接被杀掉。 他们通常只留下女人和孩子,所以邢人对狄人恨之入骨,与他们作战都是死战,不死不休,毫不留情,故而说是死战。 木耒叹了口气,然后说:“我邢国不想今日竟至这般境地。但我仍劝元氏一族,若有生还之望,仍以求生为重。 若战事不利,则视情形而定,可率民众突围入山林,待重振旗鼓,以图来日。” 元危说:“公子之言,我定会转告家主,令其定夺。尚有一事,我过一两日即归,战事愈急,想必元氏邑亦万分危急,故而我不在此地久留。我将家妹与弟,托付于公子矣。” 说完,元危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第173章 这公子真是奇怪 宴会不能持续太久,因为沐雷还在上学,他必须在晚上十点前睡觉,否则第二天早上无法按时起床,于是准备早早结束宴会。 这时,翟让又开口说道:“师傅,我从章家宰处听闻,今日此奇香之肉竟是猪肉。师傅,您可否赠我两头肥猪?我好送去夷仪,让家父品尝。” 木耒回应道:“师哥,想要便送你两头。你还需何物,径直找章家宰即可,无需与我多言。” 说完,木耒拔腿就往外走,急着回去睡觉。 “谢师傅,我听闻…… 诶,师傅勿走,现在就寝还早矣…… 章家宰,你也勿走,我听闻……” 翟让没去追木耒,而是径直去追章腊了。 第二天,木耒还在卧榻上迷迷糊糊地醒盹。在木耒所住的院子外,惠和嘉正在说话。 惠说道:“公子每日必睡至特定之时辰方起身,任何人皆不可提前唤醒之,若唤醒他,公子会大发雷霆。” “这是为何?睡一至此时,农夫早下地劳作一个多时辰矣。” 嘉不解的说道。 惠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又不能直接跟嘉明说。于是笑嘻嘻地回答:“此事你不知,公子为何如此聪慧,全赖睡觉。 每日多睡些时辰,能使其头脑聪慧无比,方能制造出各种出人意料之物,想出千奇百怪之法。 故而我等须让其多睡,说不定哪天又会做出让我等新奇之物件。以前如此,现今如此,日后也应如此。” 嘉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又问道:“若再过些日子,至夏日,公子也是此时起身?” 惠叹了口气,说道:“至麦收之时,公子亦然。农人都已劳作一两个时辰,他方起身。 然也有例外,每年腊月之后与每年最热之时,公子之作息会稍有变化。” 嘉再次似信非信地点点头,惠这时看了看东边的太阳,说道:“公子此时应快起身矣。” 而嘉向四周看了看,没看到有侍女仆人来伺候,便说道:“公子晨起之时,没有仆人照料洗漱更衣?” “公子向来不喜他人伺候起居,皆自己动手正衣理裳。” 嘉心里想:“这公子真是奇怪,从没听说有这样的公子。哪有不用仆人服侍的公子呀。 惠接着说道:“公子居住之所,也是其自行打扫,偶尔方令我帮着打扫整理一番。公子之居室,外人不得进,得公子允许后,只有我与母亲能入。今你至此地,应也是能进也。” “他身为公子,竟然自扫居室?” “确是如此,我曾与公子言,令我为他打扫。公子尚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这时,嘉才想起,两年前的金秋大会上,这公子就是自己烤肉串,还给芸姒和自己烤了几串吃。 原来这公子真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芸姒还以为他是真的穷。这公子现在都有这样的封地了,这习惯怎么还是改不了呢。会不会以后我们也要自己动手,不能用仆人伺候…… 其实嘉也察觉到了,惠早上起床也没有仆人伺候。 木耒醒了一会儿盹,就迷迷糊糊地起了床,又去盥洗一番,整理好衣服,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便开门准备去吃饭。 他一开门,就看见嘉和惠在门外等着,吓了一跳,顿时清醒了许多。 此时,二女齐声行礼道:“公子安。” 于是,木耒站在门内,二女站在门外,三人隔着门槛说起话来。 “你们这是为何?”木耒问道。 “我初至此地,今来与公子见礼。” “来了即可,在我之封地无此诸多繁杂之礼节。” “此吾不知,但应有之礼数仍须有。” 然后嘉痴痴地看着木耒,又说道:“公子,难道就如此隔着门槛与我等言语?” 木耒拍拍脑袋,说道:“失礼矣,我现今早去用饭,我们一同去!” 这顿早饭让嘉很是不解。 平时的早饭,大部分是木耒和惠一起吃,有时时间合适,大妇也会一起吃。但今天大妇去给木耒安排回聘礼的事了。 聘礼是翟坊瞒着木耒办的,可人家现在都来了,自己可不能装傻,木耒昨天就告诉大妇要准备一份聘礼补上,让大舅哥带回去。大妇一早便去忙这事,自然不能一起吃饭了。 这三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惠倒是习以为常,因为以前他们就这样。 昨晚惠和大妇陪嘉吃饭,是一人一案的分餐制,可今天早上三人同桌吃饭,嘉却是从未这样过。 饭很简单,小米粥里有几根菠菜,一盘炒豆芽,一盘煎豆腐,一盘腌萝卜,还有馒头和几个煮鸡蛋,这是木耒常吃的早餐。 自从上高中,木耒这边的早餐吃得越来越多。因为他那边下午五点半左右吃晚饭,晚上十点半左右熄灯睡觉,中间隔了五个小时,到这边醒来肚子早就空了。 所以他每天早上必须吃饱,不过这边的晚饭他就少吃点,因为每天早上五点五十起床,七点半吃早饭,要是这边晚饭吃太多,那边的早饭就吃不下了。 嘉看到这情景,有些不知所措,木耒却径直拿起筷子吃起来,丝毫没有大家公子的架子,连鸡蛋都是自己动手剥,嘉觉得堂堂公子自己剥鸡蛋,很是滑稽。 木耒看到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便说:“吃啊!在我之府邸无恁多规矩,饭菜至径直吃即可。” 嘉见惠也拿起筷子,便也慢慢吃起来,这顿饭她吃得特别别扭。 早饭过后,木耒坐上主座,嘉和惠分坐下方左右两边。 木耒正言道:“我曾与君父言,须满十八岁方与你完婚。今时间未到,你须于此等一二年。正好熟悉一下我封地之情况。” “此事家父与家主已与我言,我此时来封地,只因战事起,事出有因,非催促公子与我之婚事。” “既如此,你知道便好。嗯,过两日我要去邢都,以复征召之令。我现已令人在府邸内新建庭院,届时你再搬去新居。现今你先委屈一下,与大妇、惠先居于中院。” “我未有委屈,昨夜大妇与惠予我与元栎两间独立之室,她们母女二人却共居一室,她们方是受委屈者。” 木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时间仓促,我之前没有准备,才造成今日之不便。我会令人加快修建,两三个月后就能搬到新庭院矣。” 而后,木耒又和嘉聊了些元氏的情况。因为沐雷的学校严禁男女说话,木耒本不擅长和不熟悉的少女交流,虽说这以后是自己的夫人,但还是说着说着就没话了,便找个借口跑了出去。 第174章 狄兵来了 翟让此次也要应征前往邢都,所以在木耒的封地不能久留。 将嘉送到后的第二天中午,翟让便离开了,走时带走了几十套甲胄,还有 100 套带手柄的弓弩。翟让还要去夷仪城一趟,从那里带走应召的士卒和物资。 元危在此停留了一整天,第二天也要返程了,木耒一整天都陪着大舅哥。 封地的人们忙碌了一整天,到天黑时才备好聘礼。 木耒的聘礼在这个时代独一无二,有棉布、棉被、砂糖、膏糖、羊毛织品、纸张、香皂肥皂、羊毛脂(用于擦拭甲胄和武器)和几口铁锅,此外,还有几套精铁的甲胄和武器,这不算聘礼,算是给岳父的赠品。 另外,还准备了两架 “囚车”,里面关着八头肥猪。那些俗气的钱财丝帛一样都没有,不过钱似乎老师翟坊已经给过了。 看到这些东西,元危高兴得合不拢嘴,这里面随便哪一样拿来卖,都能卖出高价,自己这个妹夫简直就是一座金矿。 嘉看到这些东西,也是十分吃惊,这里面大部分东西她都没听过,更别说见过或用过了,看着哥哥要带走这么多好东西,她似乎还有些心疼。 当天晚上,木耒又设宴款待了元危和元栎,算是为元危明日返程饯行。 送走元危后,木耒也要准备物资、整顿队伍,马上前往邢都。 前一段时间,在木耒的监督下,他带领奴工制作了一批火器。其实一共就三种,铁手榴弹、铁炸弹以及一批竹制的火箭筒。 但在制作过程中发现一个问题,这些原料包括硝石和硫磺的成分不纯,制作的黑火药远未达到应有的水平。相比理论威力,现在的火药是打了折扣的。 虽说颊戎和白驷对黑火药的威力很满意,但只有木耒清楚这是打折后的威力。 木耒也想提纯硝石和硫磺,可现在没时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操作,为弥补威力的损失,只能在所有黑火药中加些砂糖,暂且凑合使用。 制作这批火器时,木耒用了好几批奴工,工序划分得十分清楚,除了他,没人知道火器的真正制造流程和方法。 制成的火器分成三部分,其中两部分给了两个隘口,以手榴弹和铁炸弹为主,还有少量火箭筒。 现在两个隘口都有几个固定的投石机,可以直接向城外投掷石头或铁炸弹,人也能站在墙上向下扔手雷,火箭筒用于以防万一。 分发这些东西后,木耒严令他们:狄兵攻城时,必须先用弓弩反击,绝不能一开始就用火器,等到情况危急时才能先用手榴弹,然后是铁制炸弹。并且将狄兵击退就行,绝对不能出城追击,以防有狄兵诈。 木耒这次去邢都,要带领 200 骑兵和 150 步卒。现在木耒的封地总人数约一万五千人(不含寒氏的六千人),但上报的人口仍是千户,所以他总共出兵约千人左右。此次征召又是三丁抽一,所以又带了 350 人。 此次木耒带白驷前去应召,他们还带了 200 个手雷和 20 个火箭筒,木耒告诉白驷:这些火器尽量不用,如果用也仅限少数人,尤其是火箭筒,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 出发前,木耒又对封地做了安排,绘绮守东南隘口,颊戎守西南隘口。如果一地受攻击,另一地要随时准备支援,蹇叔和章腊坐镇弓邑统筹调度全局。 安排好封地的一切,木耒与大妇、惠和嘉告别,带着队伍前往邢都。 如今邢都周围的人都已疏散,年轻人都进了邢都,年老和年幼的孩子有的去了西边的夷仪城,有的就近上了山。 邢国百姓世代居于此,都知道狄兵来时的惨状,所以没人因留恋故土留在乡里小邑。 其他城邑情况与邢都类似,有人进入太行山避难,年轻人则进城守卫。 经过去年一战,邢国损失人口高达四五万,此次征召的兵员不像以前那么多,仅征召了一万多士卒,单纯的守城应该够用了,况且邢都还有不少人能作为补充。 去年,木耒提出护城河和瓮城的建议,如今东西四个城门的护城河已挖掘完毕,尤其是两个东门之间,还引入了河水。西门外挖的是深沟,长约三里。 仅有的南门和北门,没有挖掘护城河,但南门内有完整的瓮城,北门的瓮城比南门小些,如果狄兵要攻城,肯定会从南门和北门进攻。 木耒到达邢都四五天后,有消息传来,狄兵来了,已经过了邯郸,正朝邢都来。 他现在很担心自己的封地,会不会被发现,而直接奔封地而去,因为封地在邢都和邯郸中间,向西走百十里路,就是封地的东南隘口。 又过了两三天,狄兵终于抵达了邢都,这些狄兵半数以上是骑兵。木耒在南城门观察,发现了一些异样,现在狄人的骑兵都有很高的马鞍,骑马也比以前稳固了许多,但细看,他们还是没有马镫,腿好像绑在马腹上的。 现在他们在马上射箭也比以前灵便了,但比起有马镫的马具,还是稍差一些的。狄兵的马鞍很高,基本是把自己捆在马鞍中,但很难做高难度的动作,比如挥舞长枪和马刀。 陆陆续续过了五六天,狄兵越来越多,不止是五六万人,应有七八万之众。其中两三万是被胁迫来的卫人,攻城时,这些人会被当作炮灰,用来消耗城内人的士气、箭矢和守城器材等。 虽说邢都很大,东西长 2000 米,南北长 2800 米。但被这数万大军包围,城池也显得不那么大了。 狄兵围着邢都转了两圈,发现东西两面攻城不便,便将大部分人马集中在南门和北门。 南北城门各有三四万大军,现在天气刚转暖,狄人还是支起了大量的帐篷,从南城门城墙向远处望,狄兵营地绵延数里,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在首批狄兵到达邢都的第十天,狄兵开始攻城。 此时,攻城方法不多,一是撞击城门,二是将巨木或梯子搭在城墙上攀爬,此外就是挖坑,不过这需要很长时间。 邢都城墙高四米多,若将梯子搭在上面,长度得六米半到七米,所以这种攻城方法也非常不容易。 但是架不住攻城的梯子多,首次攻城时,南北城门同时进行,仅南城门的攻城梯就有上百架。 除了攻城的直梯,还有凿城门的巨木。狄兵原本不擅长这些攻城器械,但俘虏很多卫人后,卫人为他们制作了梯子和攻城车。 攻城车有几个轮子,中间架着巨木,巨木上有顶,顶上蒙着牛皮、木板等,用于防箭矢和坠落物。 在南城门督战的是临崎,看到攻城车,他有些后悔,后悔当时没在南城门挖掘护城河。若挖了护城河,有了吊桥,这样的攻城车不费一番周折是到不了城门前的。 当然,现在也是故意为之,因为即便城门破了也不怕,里面还有瓮城,这是故意留的破绽。 按照木耒的要求,在城门正上方堆放了大量的柴草。若城门被破,狄兵从城门进入,等进入瓮城的狄兵达到一定数量,就从城门扔下柴草,并在城门外燃起大火,让后续狄兵无法继续进入城内,然后便能专心消灭瓮城内的狄兵。 现在,上千人抬着上百架梯子冲向城墙,城墙上的邢军不断射箭,无数抬梯的人还没到城墙下就中箭身亡。 也有很多梯子冲到城墙下,迅速架起,斜靠在城墙上。而后被驱赶的卫人,一手持盾,一手拿兵器,向上攀爬。 城上的邢兵除了射箭,还不断扔下巨石、滚木,一时间城下惨叫不断,攻城的士卒不断坠落死亡,但攻城的势头丝毫不减。 第175章 邢都守卫战 更有人将烧开的热水从城墙上泼下,甚至是红炙的木炭也有往下扔的。 巨石、滚木有的砸断了直梯,有的砸中爬梯人的脑袋,鲜有狄人能登上城墙,即便登上城墙也无济于事。城墙上到处都是长长短短的利刃,不断收割着登墙者的生命。 还有漫天箭雨往复射来,城墙下向城墙上射箭毫无优势,而且一旦狄兵的弓箭手靠近,城墙上的邢军弓手就先对付狄兵弓手。 虽说双方都有盾牌,城墙上还有围墙遮挡,但双方攻守死伤都很多,尤其是在下面攻城的狄兵死伤更多。 即便如此,守城一方仍是吃亏的,毕竟守城的邢军人少,狄兵太多了。 攻城车也出场了,两侧共有一百余名士卒簇拥着推车,巨木上盖着木板,两侧的人都在头顶举着盾牌,城墙上射来的箭雨对他们未造成太大伤害。 但一到城门处就不同了,虽然举着盾牌,可从城墙上丢下的石头盾牌是挡不住的,石头砸伤了好多狄兵。 狄兵很久才将攻城车的人员补充完整,然后开始撞门。此时城门上邢军开始丢下一些柴草并点燃,而后城门外燃起大火,连攻城车都烧了起来,攻城车对城门的进攻也以失败告终。 这一天的攻城持续了两个时辰,狄兵在两个城墙外留下了四五千具尸体,没能在任何一处撕开一个豁口,也只得下令退兵,改日再战。 退兵不意味着双方士卒就能休息,现在双方只是停止互相攻击,还有许多事要做,比如清理各自战场上的尸体,准备各种攻击或防备的器具。 在之后的十天里,狄兵又进行了两次这样的攻城战,邢军伤亡两千余人,狄兵总共损失一万多人,其中死伤者大部分是卫人,占七成左右。 但总是这样的胶着状态也不是办法,于是,木耒建议,在下次攻城时,故意放松城门的守备,放狄兵进来,在瓮城歼敌。 在第四次攻城时,邢军故意放松城门处的防御,狄兵仅损失几十人,就撞开了邢都的南城门。 城门被撞开的瞬间,远处的狄兵立刻躁动起来,所有人都奔向城门,包括那些爬梯攀城墙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人们涌向城门,好多狄兵还骑马向前,城门前顿时乱成一团,后面的人挤着前面的人不停地往城门里冲。 城门外骑马的狄兵更是急得嗷嗷叫。殊不知,前面已进入的人早就发现上当了。 但在嘈杂的人群中,他们的喊话无人关注,也无法阻挡后面涌入的人群,后面的人浪将他们挤入了瓮城的最深处。有些人甚至被拥挤的人践踏在地上,没喊出几句话就断了气。 城上的邢军哪见过这阵势,都愣住了。这时临崎看到瓮城内已塞满,有数千人,立刻下令封锁城门,从城门正上方垂直抛下一道上千斤重的木门。 又命令邢军向城门内外丢点燃的柴草,阻断狄兵继续进入,也防止城内的狄兵逃出。 但狄兵太多了,燃烧的柴草倒在他们身上,他们无法躲开,只能被挤在原地,城门外成了人挤人的海洋。此时,从城墙其他处赶来的邢军,将手中的巨石、箭矢、砖石等东西,无情地往下抛。 现在哪怕闭着眼睛抛出一样东西,都会击中几个狄兵。此时的城门下犹如炼狱,熊熊大火燃烧,火中的人们鬼哭狼嚎却无法移动。 城墙上的邢军还在不停添草加柴,大火烧着了人们的头发、衣服,嚎叫声传出很远,十分吓人 。后方的狄兵看到城门外的大火,赶紧勒马后退,没多久,城门外的大部分狄兵都撤了。 但大火仍在燃烧,现在烧的不是柴草、木料,而是人。大火烧着狄兵尸体滋滋作响,那些站立着被烧死的人,身下渗出大片的油,油上飘着火,向远处流淌。 此时瓮城内也如炼狱一般,城内的所有士卒都上了瓮城的城墙,从城墙上向下射箭、丢石,甚至将手中的长枪抛下去。 瓮城建的有些小,狄兵人又多,瓮城内的狄兵无处可躲,更有狄兵骑马在瓮城肆意踩踏,乌泱泱的尸体很快铺满了瓮城。 因城门大火,外面的狄兵见进去的人没了消息,更加着急,于是加紧攻城。不管是卫人还是狄兵,都奔向直梯向上攀爬,箭雨也比之前更猛了。 此次有更多的狄兵冲上城墙,与城墙上的邢军厮杀起来,但冲上城墙的狄兵终究没有上面的邢军多,城墙上的狄兵纷纷被斩杀挑下城墙。 经过这一战,狄兵大败。这一天,邢军伤亡两三千人,但狄兵仅在南城就损失一万人,北城门也损失了数千人。 从开始攻城至今,邢军总共伤亡四千多人,城外狄兵已损失近三万人。若这样坚持下去,邢都之围有望解除。 之后的几天十分平静,也没有攻城战事,但这平静背后暗藏危机,终于在一个刮着暖风的夜晚,邢都城中的四座粮仓失火了。 邢都共有五座粮仓,原本征召的人携带了口粮,但因这次战事特殊,要求所有应征士卒将所带粮食上交,统一发放。 原本经过精确计算,邢都的粮食至少能撑到秋天,若中途人员减少,能吃的时间更长,半年内其他诸侯的援军肯定能到。 以当时的技术,这火一旦烧起来,基本无法挽救,人根本无法靠近熊熊大火。 所以着火的四个粮仓,粮食损失基本都在九成以上。那个未着火的粮仓,只因看管粮仓的人及时发现纵火者才未受损,但未着火的粮仓存粮是最少的。 经此大火,邢都的口粮能维持的时间恐怕只剩一个月。 邢都外种了许多冬麦,马上就要收割,可出不了城,这些粮食只能便宜狄兵。 虽说城中居民手中可能还有些粮食,若全部搜刮出来,估计也只能多吃一两个月。因为粮仓失火,邢都内部军民人心惶惶。 前几日还局势大好,邢君意气风发,如今被这场大火也吓得病倒。但邢君严令柏御彻查此事,查明着火原因,邢都内是否有狄兵内应或奸细、细作。 这一查,确实查出了结果。 纵火的是一伙与太子交易的晋国商人,但他们如何与城外狄兵联系不得而知,只从一个怕死的奴隶那里得到一点消息,攀城墙的狄兵中有人将信息送了进来,此外也再无其他消息。 邢君大怒,将邢都内所有晋人都抓了起来,更是将晋商一个不剩全部杀掉,现在只盼着齐侯能快点带着援兵赶来。 第176章 可突围至齐国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狄兵不再攻城,而是持续围城。据城墙上的邢军观察,如今围城的狄兵少了大半,大部分向北开拔,应该是去进攻其他城邑了。 但又发现,仍有源源不断的卫人被狄兵驱赶着向北行进,这些被驱赶的卫人,恐怕又有两万人,应该是被赶着去进攻其他城邑当炮灰的。 此时已到公历六月,狄兵正命人抢收邢都周围的麦子。邢国种冬麦的人逐渐增多,光是邢都周围二十里内,就有近十万亩冬麦。这些冬麦足够狄兵吃上数月。 反观城内,即便所有人都吃半饱,剩余的粮食也只够吃两个多月。粮食不足是一方面,现在牛马的草料也不够用了,邢军开始逐步宰杀牛羊补充食物,估计牛羊杀完就该杀战马了。 如今邢都内又是流言四起,由于围城,外面的消息进不来,城里的消息也传不出去。 有人说:好多邢都以北的城邑都被围了,可能不少城邑已被攻破,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只剩邢都还在坚守了。 有人说:狄兵现在有十万之众,齐宋联军怕是不敢来了,来了也打不过。 有人说:现在城中粮草不足,勉强能坚持一两个月,狄兵要是再不撤退,以后只能开始吃人了,先从奴隶开始,然后是庶人,先从女人开始,然后是男人。 更有人说:邢君正派人跟狄王和谈,不久就会放狄兵入城,邢君还能换个地方继续当他的邢君,我们则被他给卖了。 更有人说:大司礼现在祈求上天庇佑,上天已应答,说不定哪天就会降下 12 道天雷惩罚狄兵。 …… 各种流言,让邢都之人人心惶惶,柏御抓了一批人,也杀了一批,但流言依旧不止,每天还有新的奇葩言论出现。 一天,木耒在自己的府邸忧心忡忡,想着要不要拿火箭筒吓唬一下狄人,说不定能把他们吓跑。 这时,宫中的近侍来传唤木耒入宫议事,木耒随后匆匆赶往邢宫。在邢宫大殿,木耒见到了域叔。 木耒很是疑惑,按理说,域叔此时应该在齐宋寻求援兵,怎么会在邢都?又是如何进城的?齐侯的援兵到了吗? 木耒见大殿没有其他人,便靠近域叔,连问四个问题:“你不是于齐国游说,怎又会来邢都?是如何进的城?齐侯之援军可是已到?” “进城对我来说并非难事,齐侯已答应出兵,现在正于聂北屯兵。或许不久就会率军前来。” 两人说话间,陆续有人来到大殿,太子、临崎、柏御、房苴、任罘等人先后抵达。 此时邢君也进入大殿,邢君还没坐下就说道:“域叔已求得齐侯出兵,但还有一事,唉,域叔,你且为大家言之。” 域叔走到大殿正中间,开口说道:“我于昨夜进得邢都,城外已有消息,狄兵已攻破任邑和临邑两城。” 听到这里,临崎和任罘明显颤抖了几下,众人的目光也看向他们。 域叔接着说:“一个月前,北境白狄四国围攻我邢国北境之城邑。如今棘蒲(今赵县南)已攻破。軧国国都泜南(今元氏县南)也危在旦夕。 东桓城(今石家庄市区)之守军无力抵抗,已弃城至石邑城(今鹿泉南)坚守。现在房子邑(今高邑县)、鄗邑(今柏乡北)、柏人城等都已被围。” 域叔说完,停了下来,此时大殿中的众人都沉默了,大家都觉得邢国可能要完了。 此时,房苴问道:“那齐侯何时率领援军抵达?” “是矣,援军何时可至邢都?” 域叔叹了口气,说:“在齐国时,我已面见齐侯和管相,管相与我言:齐侯此番必定出兵以助邢,但因狄兵已灭卫,齐侯已命公子无亏率兵前去支援,以救卫民,现齐侯兵力不足也。 齐侯已传檄宋、鲁、曹等诸国,前往聂北合兵。待诸国合兵完毕,齐侯便会引兵前来助邢国灭狄,若待援军抵达,恐还需两月余。” 房苴说:“我邢国哪还能等两月?现城中粮草已不足两月之用。” “是矣,若再等两月,狄兵会攻陷邢国其他之城邑,至那时,狄兵必定全力攻邢都,邢都怎能撑两月之久?” 域叔又叹气说:“我归邢国之前,管相还曾与我言:此次狄兵异常凶险,多达数万之众。齐国独力难支,必须联合诸侯之兵。 如果邢国等不及援军,可先行突围到齐国,以图来日,望邢国不重蹈卫国之覆辙。” 说实话,其实管仲还是希望邢国弃城逃往齐国的。此次狄兵联军确实也多,齐侯也害怕,如果这次救援失败,齐军被狄兵打败,他霸主的地位恐怕也难以保住。 历史上真正的救邢存卫也是如此,管仲给齐侯的建议是:“敌寇方张,邢力未竭,若邢力不支,则必溃,待那时,可驱疲狄而援溃邢,力省而功多也。”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大意就是:狄寇现在气势正盛,邢国还有一定的防守力量。现在救援,时机还早,等到邢国支撑不住,狄兵攻城也疲惫时,再出兵。那时如果邢军大败,援兵正好赶到,不用太费力,还能获得好名声。 历史上的齐桓公和管仲就是这么做的,真的等到邢都被攻破,邢军带着人自己跑到聂北才见到齐桓公。那时,齐桓公已在那里等了两个月,在聂北的宋国国君,早已急得不行,但齐侯就是不出兵。 这件事不仅在齐国国内,史书上也有很多人因此讥讽管仲,说他不仁。 当然,这一切木耒都清楚,但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不破不立。其实这事并非表面这么简单,其中还牵扯到一桩肮脏的交易。 域叔说完,大殿再次陷入沉默。 这时,邢君开口道:“如此看来,我邢国气数已尽,或许真要重蹈卫人之覆辙,天欲亡我邢矣。” 此时,太子则出列说道:“管相亦予我等对策,若邢国力不能支,可以突围至齐国。齐侯大义,必会助我邢国复国复土。父,不如我等便突围。” 邢君此时皱着眉头说道:“此去齐国亦有千里之遥。我等若是突围而去。我这一城子民又当如何是好?” 房苴这时候起身,拱手说道:“君上,我等突围,若是不携带一城子民,乃是不义之举。所以我等突围也必携城中子民一同前往。” 柏御说道:“可是邢都之人有五万之众,如此多之人,若皆从东门向东而去,恐怕出城也需得半日,那狄兵岂会不发现?那狄兵若是杀来,所有邢人都是待宰之羔羊,此计不妥。” 太子此时又说道:“难道我等皆在邢都坐以待毙不成?既齐侯管相已为我等谋出对策,即便凶险也需一试。若是我等落至卫人下场,那邢国则是再无回天之力。” 房苴再次重申说道:“但这一城子民不可弃也。” 临崎又分析道:“现围困我邢都之狄兵,不足三万。其中,城南一万,城北一万,东西处各5000余。 若是我等自东西四个城门同时突围,胜算亦大也。” “那又当如何谋划,方能万全?”邢君问道。 第177章 一路向西 临崎接着又说道:“突袭之时定为夜间,一队人先去城西之狄营外待命,与此同时,令庶民悉数自西门出,轻便而行,不出声响。 凡出城之民皆向西而行,夜间观察不便,狄兵肯定亦不易阻拦我邢人,大部邢人皆可活命。 若被狄兵发现,便可奋力袭营,以保出城之民速度通过;若狄兵未觉,更是大善,待向西突围之民悉数通过,待命士卒必须即刻攻击狄营。 若狄兵西营被袭,此时其他城门之狄兵必去增援,则我等便有可乘之机,剩余之人皆向东突围。 此时可将南北城门一并打开,因南北城门有瓮城,狄兵必然不敢以南北门入城,但又不敢将此处之兵全部撤去,若如此,向东突围之民,胜算更大。 若狄兵不信有诈,驱兵进入南北城门,可将计就计,待其有千人进入瓮城,便可放下数千斤之垂门。瓮城内提前放置柴草之物,此时再将其点燃,如此南北狄兵必不敢妄动。 且夜间敌我难辨,所有出城之人,出城即散开,如此一来,狄兵也无计可施。但城中仍需留少许不畏死之人,待邢民出城之后,便将城门封闭,夜间狄兵亦不敢攻城,又不敢将兵力分散。 邢都之民,即便逃出者仅为半数,也约三万人可活命。若是固守而城破,存活者亦不知可剩几何。 况且邢都之中,仍可凑出可战之兵两万,若与追兵相搏,还可有一活,也可使大部邢民逃离此地。若是在此地坐以待毙,其结果抑或相同,或被狄兵杀死,或是沦为其奴仆。” 临崎说完,所有人都在细细品味。这时,邢君开口道:“难道我等只得以突围之策,才可挽救万千邢民乎?” 太子劝慰道:“父,事已至此,凡邢人皆不愿如此,突围乃是权宜之计,以求来日方长。若是不突围,则邢国已无日后可言。我邢立国三百七十载,不可断送于此。” 公子蒿始终一言未发,此时再也按捺不住,说道:“若按司马之对策,那向西突围之人,乃身处险地,可派谁人向西突围乎?” 临崎思考片刻,向众人解释道:“向西突围之人,在攻打狄营时,必以浩大之声势为之,需能将南北城门之狄兵引至城西。无论想何种计策,必要让南北城门之狄知晓,西营发生夜袭。 而此时我等可派出精兵,夜围狄兵东营,此时,邢君可率邢都之民向东南而去。” 邢君又长叹了一声,说道:“诸卿士,谁可领兵去城西,做这夜袭狄营之人?” 此时大殿上落针可闻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吭声。 这时,木耒向前一步,道说:“我愿领兵向西突围。” 他这一说,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因为这不是一个好差事,不能说是送命,但是危险系数极高,即便成功以后也只能去夷仪城,或是逃入大山之中,再说了,那夷仪城难道就无坚不摧吗? 域叔上前说道:“木耒领兵向西突围,此事不妥。我以为,公子蒿乃是最适之人选。” 然后域叔转过头,又对木耒说道:“木耒弟,此事凶险,你不懂战事,可与我等一起向东突围至齐国,如何?” 木耒正色说道:“我之封地在邢地西南,封地之民现状如何?我亦不知,实放心不下,不能将其弃而不顾。 我决意领兵向西突围,若封地在,我便在封地与狄抗争。若封地已失,我便去夷仪城收拢邢国之溃民,以待我邢国东山再起。” 临崎此时又说道:“此事干系重大,公子不曾领兵作战。若是你领兵向西突围,可有对策?向西突围乃是诱饵,我等也自不会给予公子太多士卒。” 木耒思虑片刻,而后说道:“予我千士卒足矣,我所带来之骑兵,与夷仪征召之骑兵,最多可有六七百余,我便以骑兵夜袭狄营。 其他之步卒,我安置在邢民之侧,以护佑邢民出城,并引导其一路向西,直抵夷仪。 城西狄营在西南门外,可令邢民自西北门出。若狄兵发觉,我便立刻袭营,将其向南门引去。若狄人未发觉,我袭营之后,便向北门引去。还可伏击北门所来之援军。 我会以火攻袭营,必会惊动南北门之狄兵,见西营火起,你们便即刻向东南突围。 还有,无论南北城门之狄兵是否进入翁城,都须在南北援军向西营增援后,点燃翁城中之柴草,此举可使狄兵援军起疑,也必不敢全力驰援各处。 如此,便可使东南突围之师,胜算更大。” 木耒完,然后大家都开始思考起他的对策了,他的对策看来是完美的,这样能使各处狄兵都起疑,这也许是最好的突围对策了。 临崎又补充道:“在三地起火之后,东营亦应起火,如此才堪完美,公子此对策可行。君上,不如便以此对策施行,令木耒公子率众向西突围。” “附议。” “附议。” “我等亦附议” …… 此时,邢君的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片刻后,他还是说道:“并以此策施行。由公子木耒领兵,先行向西突围。” 而后,域叔看向木耒,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邢君,说道:“我今日便会出城,将突围之事告知于齐侯,让其以提前做好接应。父,我等必须确定突围之期。” 大殿上又是一顿争论,最终将突围日期定在六七天之后。 原因就是:现在邢都周围的狄兵总共才三万来人,不宜拖的太长,否则其他各地的狄兵有回来的可能;还有现在天气干燥,正是以火袭营最好的时候,再过半月就快要到雨季了。 殿议结束了,众人都向外走去,域叔紧走几步,来到木耒身旁,对他说道:“木耒弟,你为何去趟这浑水?与我等一同去齐国不好?” 木耒诧异了,然后问道:“我领兵向西突围,有何不可?” “你坏我好事,自求多福。\"然后域叔又”哼“了一声,便走了。 域叔这样一说,木耒就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心想道:‘难道,向西突围乃是死路,他难道想让公子蒿前去领兵?我c,这个我不知道啊。’ 既然如此,也就只能如此了。 当天晚上,木耒便招来了翟让和白驷,将这突围之事,向他们说了一番。 说完之后,翟让直乍舌,然后说道:“以向西突围,掩护向东之突围,此计确乎完美,但向西确是险象环生。 我等纵有数百骑兵,又如何与西营五六千人周旋,使其不敢妄动,又能如何引来南北营之狄兵?” 白驷看了木耒和翟让一眼,然后对翟让说道:“此事不烦你劳心,公子自有定策。届时,我等一路向西便是。” 很快邢都内便忙碌了起来,各家各户的人全都收拾自家的行囊。邢君下的命令是不可带辎重,只携带细软。 当然,这命令只是针对那些庶民说的,邢宫中,稍减了再稍减,也有数十车的细软,即便是这样,还有许多无法带走的青铜器械,只能就地挖坑掩埋。 又经过几日的商讨、争论,最终决定让木耒率名邢民向西突围,并给了他三千士卒,总计两万人。 剩余的邢民和士卒,共近四万人,全部向东南突围。 木耒也在和白驷、翟让不停的谋划夜袭的计划,他想将这两万人都平安带出去。 第178章 真乃十二道惊雷 时间过得非常快,转眼间就到了突围的日子。 这几日,木耒除了和白驷、翟让商讨突围之事,便是在城中挑选自己中意的人,比如桑医。 到了突围的当天下午,木耒又去拜访季姬的母亲雉侍女,发现她并未被安排在邢君的队伍中,或许是邢宫之人将她遗忘了,于是木耒把这雉侍女编入自己向西突围的队伍里,并安排了两个人照顾她。 突围的日子选的非常好,正赶上中考这几天,而中考又必须征用沐雷的学校作为考点。 所以,木耒就能安心在夜间进行突袭。放假回到家的沐雷,立刻去买了几个防风打火机支援此次行动。 突围是这样安排的:午夜11点出城,袭营以火箭筒为主,火箭筒必须间隔发射,不能同时齐放,必能让狄兵大乱,不敢向北追击。 等邢民出城完毕后,等半个时辰再放火,而后白驷带队向北,前去埋伏北面来的援军,等援军来了再放几个火箭筒。 就这种吓人的玩意儿,肯定能让他们不敢追击。至于向东南突围的那一堆人,木耒就不管了。 木耒不算专业骑兵,所以他不参与直接的行动,他和邢民一起向西,前往夷仪城。 并且翟让告诉木耒,有一条小路能从夷仪城去木耒的封地,但要翻过几座小山丘。 于是,木耒决定进山后,带部分邢民去自己的封地,以增强自己的实力,这样他的封地就有三万多人了。 当夜行动之前,木耒当着白驷的面对翟让说道:“今日突围,无论发生何事,你都须淡定,万不可乱了手脚。定要淡定地将邢民送至夷仪城与我之封地。” 翟让看着木耒严肃的样子,十分诧异,问道:“师傅,你们到底有何事瞒我?” 白驷强忍着笑意说道:“今夜,你必须要与我同行,否则我怕你会手忙脚乱,甚至被吓到。” 木耒也强忍着笑说:“对,今夜你和白驷一起,我才安心,不然恐会生乱。” 这天是农历初十,夜里11点,木耒看着西斜45度的大半个月亮,便令白驷和翟让放下吊桥。 他们骑马悄悄的出了城,直奔狄营,用弓弩解决了监视邢都西门的几个狄兵,然后便向城内发出信号。 此时,城西北门也打开了,命令邢民迅速出城,向西行进,木耒则在城内监督出城的邢人。 邢民被木耒编成几列队伍,令他们排队出城,木耒则带着几名士卒维持秩序。 此时,突然意外发生,木耒的脖颈遭到一记重击,他像滩烂泥般瘫软下去,随后失去了意识。 现在木耒那边应该是半夜24点,对应的沐雷这边是上午10到12点。 沐雷猛地睁开眼,仿佛做了个极其可怕的噩梦,他心跳极快,呼吸急促,还出了一身冷汗。沐雷翻身坐起,才发觉右侧脖颈非常的疼。 我这是睡落枕了吗?不对,我明明正在监督邢民出城啊,我这是被人偷袭了! 木耒心中一惊,糟了! 不对!我怎么没受伤呢? 他又想起当初断腿的那件事,他觉得那边受伤,肯定会带到这边来。 沐雷昨天跟自己的父母说:他昨晚睡不着觉,便通宵写了五六套卷子,将今天的作业全都写完了。今天白天他实在太困了,要补觉,希望他们别打扰他。 父母见他确实是写完了作业,也没有在意,只是叮嘱他中午要是睡醒了,就去奶奶家吃午饭,要是睡不醒就算了。 但现在他醒了,而且是不想醒的时候醒的。 沐雷此刻只想马上睡着,看看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噩梦初醒的他怎么也睡不着,越担心就越是睡不着。 无论沐雷怎么折腾,都毫无困意,一直到中午 12 点半,还是清醒的。 没有办法,他只得去奶奶家草草的吃了午饭,想再午睡一会儿,他实在太担心那边的突围了。 午饭后,他躺在床上揉着自己的脖梗子,不一会儿还真的睡着了。 但醒来的木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棺材里,不对,是一个大木箱子里。 箱子不大,腿伸不直,只能半蜷着,箱子放在车上,他能感受到车的颠簸和马蹄声。 细心的歹人还在木箱子上开了几个小孔,供他呼吸。 木耒虽然是在箱子内,他的手应该是被捆着的,但是他的嘴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被堵着。 因为是穿越而来,木耒手中的绳子是解开了的,木耒知道这是一个bug。 因他经常来回带东西,他每次睡觉穿越醒来之后,他的四肢都是另一个世界睡觉时的样子或姿势。 不管这边木耒的睡觉的姿势如何,比如沐雷准备要带一点种子过来,他如果用手将种子捂在肚子上,那么木耒醒来时的手,肯定也是捂着肚子的,手下还有带来的种子。 现在也是这样,无论他们怎么捆绑的木耒,只要他一醒来,他的手九成九的几率是在绳子外面的。 木耒现在能感觉到绳子的存在,因为天黑,箱子内更黑,他也看不清任何的东西。 他使劲用手推,用脚踹木箱的盖子,但根本就推不动,盖子肯定是被锁着,或者是用绳捆绑着的。 现在的木耒,只能听到吱吱呀呀的车轮声和马蹄声,而后又突然听到外面的人在说话。 甲:“听!又是一声惊雷,似有八九声矣,莫非那传闻乃真事?” 乙:“或许为真事,狄人灭卫可能真触了天怒,苍天来助我邢国矣。” 甲:“若真如此,那我等还去齐国乎?” 乙:“主君之命,我等不得不从,邢君之车辇不也在前方?我等跟随邢君车队即可。” 而后这二人便不再言语,专心的赶路,木耒也不敢发声,他感觉这两个人可能是车夫,因为这两个人在赶车。 没多久,二人又说起话来。 甲:“看,东门亦起火矣。” 乙:“看来邢人已尽数出城。” 甲:“噫!此突围之计真是完美矣。据闻,西门出城之人,竟未惊扰到狄兵。” 乙:“看来确有天神相助,那惊雷便是明证。” …… 木耒默默的在箱子里,随着车子颠簸。他在想,这是谁绑架了我? 他想起之前的种种,他觉得八成是域叔绑架了他,因为域叔曾说过:你坏了我的好事。 难道派公子蒿去向西突围,这里面有什么内幕吗?我替公子蒿去突围,他便绑架我,这又是为何? 难道他想让公子蒿向西突围,以此来谋害他? 这对策是临崎当场想出的,难道他们已提前筹谋好让公子蒿向西突围,然后再谋害他? 或者他们已经和狄兵串通好,放一部分人退去齐国,将剩余邢人、邢地送与狄王?但是必须弄死公子蒿?这向西突围本身就是个大陷阱。 若真是这样,那白驷和翟让又怎么办,他们是不是有危险? 但是这是火箭筒是间隔放的,他们肯定也无事,难道…… 木耒百思不得其解。 甲:“听!又一声惊雷,恐是第十个耶?” 乙:“非十个也,乃是十一个,我数之矣。” 甲:“十二个矣,你听到没,又响一个!” 乙:“是矣,真乃十二道惊雷!” 第179章 面见管仲 (最近病了,这几天刚有精力接着写,单手打字也非常不方便。) 细心的歹人,还在箱底给木耒铺上了锦被。 看来他们并不想让我死,我对他们还是有些价值的。木耒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木耒现在只是担忧白驷突围的情况,若是白驷、翟让发现自己不见了,该如何是好?唉,自己现在又能怎么办呢?木耒心中胡乱想着。 车的颠簸有催眠的效果,木耒随后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的沐雷那边已是下午四点,他拿出剩下的卷子,现在连题都不看,直接胡乱划拉完那几张卷子,然后等着父母回家。 晚上吃完晚饭,才八点多,沐雷就早早去睡觉了,等木耒这边醒来,天已经微微亮了。 木耒借着几缕光,看清了小孔的位置。 现在他们依旧在赶路,木耒对这个时代的马车很熟悉,满打满算,到现在他们也就走了三四十里路。 此时,木耒用力用脚踢着箱子,口中大喊:“我要出恭,我欲出恭。” 很久都没人回应,直到木耒有些累了,才有人过来打开箱子。 打开箱子的人,看到木耒身上的绳子解开了,大吃一惊,随即拔出剑指着木耒,还想上前控制他。 木耒说道:“我又不逃,随尔等便是。” 他说完,那几位甲士才收起手中的短剑。 “你等给我安排一乘马车,我不想于那木匣中赶路矣。” 这几个人倒听话,给木耒安排了一辆小辇车。车很小,只能坐三人,前二后一,但不管怎样,总算能坐着马车赶路了。 就这样,木耒在这小车上又赶了五六天路,终于来到黄河边,相当于另一个世界的曲周县和肥乡一带。 如果过了黄河,就比较安全了。 木耒他们乘车,速度稍快,已经把很多步行的邢民落在后面。 在此期间,木耒多次向那几位甲士打听消息,可他们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问急了就说要把他再装进木匣子里,木耒只好闭嘴不再提这事。 队伍又沿着黄河向南走了一天,这里的黄河有四五里宽,水流缓慢,因为还没到雨季,河槽中露出很多浅滩。 在他们扎营的地方,木耒看到了一些木筏和小舟,看来是准备从这里过黄河。 而在这里,木耒见到了域叔和季子,其实不止他们,还有很多人,齐君、宋君等人也来了。 其实齐君和宋君也是今天才过的黄河,他们的兵卒大部分都还没过河呢。 这是管仲的建议,因为齐国的史官可以这样记载:狄伐邢,邢溃,齐侯与宋公渡河而救邢。 其实他们只带了几千人,去帮邢人打仗灭狄,想都别想。 域叔见到木耒,脸上堆满了令人恶心的笑,说道:“木耒弟,这一路可顺遂?” 这一问,直接就说明这一切都是他所为。 木耒没好气地说:“你为何如此下作?以此法将我带至此地。” 域叔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若不这样,你又怎会来此?木耒弟,我欲送你一世富贵。” “即便是富贵也无需以如此下作手段,那向西突围之邢民又当如何?若是有所闪失,岂不是葬送无数邢人之性命?” 域叔收起那令人作呕的笑,对木耒说:“木耒弟,此时无需与我言君子大义,若是你因此殒命,则诸事皆休,我念及你我兄弟之谊,才予你此番富贵。纵然你今亡,也丝毫不影响我等之富贵。” 呵,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木耒虽然不清楚域叔到底想干什么,但也猜到了几分,之后便不再说话。 见木耒不吭声,域叔又说:“我已将你推荐予管相,其欣赏你之才能,若是你能辅佐管相,日后必为其重用。 假以时日,轻则成为齐国大夫,重则成为齐国卿士。当然,此皆要看你之贡献和才能。” 域叔说完就走了。今天肯定有那几位君主的宴会,域叔作为联络者,这样的宴会怎能少了他? 当晚,他们给木耒安排了一个像样的帐篷。 第二天,白天无事,不过已有邢民陆续开始渡河。 先让溃败的邢民过河,几位君主暂时不过河,这也是管仲的提议,几个小小的渡口周围插满了齐国的大旗。 当晚,域叔带着木耒见到了管仲。 管仲一见到木耒,就说:“木耒公子,你可愿做我之门客?” 因为域叔提前跟木耒说过,他心里有了准备,木耒说:“多谢管相抬爱,我唯有些格物之才,谋略方面,恐不及常人,难为管相出谋划策。” “公子有格物之才便足矣。邢地偏远,即便有好物,亦难卖好价。我齐国善于经营,若公子与我合作,我能保公子成为齐国大夫,还送公子一世富贵,如何?” 其实木耒早就明白了,管仲就是想要自己的那些发明,比如盐铁、纸张、宝剑铁刀、毛纺之类的制作技术。 说白了,这就是明抢,要不是明抢,也不会把自己绑来,木耒对这位春秋名相很失望。也不知道域叔用自己跟管相换了什么。 不过他又想起域叔的话:要是不答应,恐怕难以全身而退,甚至可能被杀。 于是木耒问:“管相,小子不明白,先生如何与我合作?” 木耒这一问,管仲愣了一下,随后说:“公子岂不是明知故问!你只需把盐铁、纸张、毛纺及其他织物之制作方法交予我等,剩余之事不烦公子操心,只待享受富贵即可!” 管仲心里还在埋怨,这域叔办事不力,没交代清楚吗? 木耒又试探地问:“管相,此般诸物我亦可自行经营。我还想以所赚之钱收复邢国之失地矣。” 听到这,管仲似乎生气了,说:“妄想凭一己之力收复邢国失地,小儿说梦也。公子若想与我合作经商,便直说,勿需如此试探!若公子不愿合作,我亦能得到诸物之制作方法,只是多费些周折罢了。但公子你,哼!便成了无用之人,这无用之人嘛,也就没必要留在……” 听到“哼”的时候,木耒的心猛地一沉,没想到管仲如此无耻,居然把这种话都挑明了说。 木耒脑子飞速转了一两秒,赶紧打断管仲的话,说:“小子愿与管相合作。” 管仲听木耒说完,立刻换上笑脸,说:“公子识时务,日后必有大富贵。” 随后,管仲让自己的儿子管鸣设宴款待木耒,木耒与域叔、管鸣三人一同用餐。 席间,木耒以保护大脑聪慧为由,拒绝饮酒。域叔又把木耒这一癖好给管鸣解释了一番。 “若是令其饮酒,恐会伤其脑,勿再劝矣,若伤其脑,以后恐会少很多新奇之物。” 管鸣大笑道:“我本以为不饮非丈夫,未曾想,公子还有这般说辞。既然这样,便依你。” 木耒当然不敢喝酒,因为现在他还在学校,如果第二天醒来一身酒气,免不了要喜提回家待学 15 天,到时候解释都解释不清。 第180章 逃离 当天还发生了一件事,让木耒有些措手不及。 当木耒回到自己帐篷时,发现里面有一个女子在等他。帐篷里还多了不少东西,像衣服、刀币、玉器、青铜器物等等。 好家伙,这也想的太周到了。 当夜,木耒拒绝了那女子侍寝的要求,只是告诉她:我还是童子身,我还没准备好,过些时日。 那名女子离开后,木耒又盘算着逃跑的事,他不能在此耽搁太久,必须尽快返回自己的封地,要是真和他们一起过了黄河,就更难逃走了。 次日,木耒一觉醒来,便换上了一身玄衣,他要去向管鸣道谢。 本来昨天的宴请无需道谢的,但要是不出去,他就只能窝在自己的帐篷里。 现在无论木耒去哪儿、做什么,都有两个人跟着。要是木耒连帐篷都不出,根本没机会逃跑。所以木耒要去向管鸣道谢,顺便寻找机会。 不巧的是,他没见到管鸣,管鸣去对岸运粮草了,木耒只能无精打采地往回走。半路上,木耒忽然见到了季子。 “季子!”木耒高呼道。 那两个监视木耒的护卫刚想阻拦,但是也已经晚了,季子也看到了木耒,他已向这边走来了。 “他是季子,他早已知道我在此地,我与他交谈,无妨。”木耒向这个两个护卫问道。 这两个护卫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其实,域叔给他们两人的任务,就是看着木耒,别让他跑了,别让他见到国君,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木耒弟,此数日过得可好?” 季子知道一些域叔的事情,也心知肚明,有些事还是不明确的说好。 “尚好,你可有邢地之讯息?”木耒问道,然后两人并肩沿着一条土路向北走去。 “并无甚好消息,三日前,信使传来急讯,那泜南城已破,鄗邑城亦被攻破,唉!邢国恐已无力回天矣。”季子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啊,竟这般快。” 木耒确实十分惊讶,这才几天的时间,便又丢了2个城池,还好突围的及时,要是晚几天突围,恐怕都逃不出这么多的人来。 木耒随后又问道:“泜南城破,那芸姒现在如何?” “城破之时,那芸姒尚在泜南城中,若是城破,恐必被那狄兵掳去。唉。” 说完,季子又长叹了一声。 木耒也是愣了一下,莫名的有些伤感,然后便劝慰他道:“节哀,季子,若芸姒遭遇不测,你可要……” 不等木耒说完,季子便说道:“无妨,无妨,家姐已为我寻得齐国国氏之女,论家世地位,岂不是比那芸姒好上许多?” 木耒:“…………” 见木耒没有说话,季子又说道:“你那元氏之女,遭遇大或相同。泜南已破,而后定然是元氏邑。不过木耒弟,你自不必忧心,日后你至齐国,管相必为你寻得良缘……” 季子见木耒还在发呆,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木耒看着远处飞奔而来的传令使,说道:“你可有我封地或夷仪城之消息?” 季子的头摇的和拨楞鼓似的,不假思索的回道:“无有。” 而后,木耒也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季子,而后说道:“你我今日闲暇,不如前去对饮。以消心中苦闷。” 随后,两人去木耒的帐篷喝起酒来,当然木耒喝的是蜂蜜水,而季子喝的是酒。 监视木耒的两个人就站在帐篷外。帐篷内没有多少说笑声,大部分都是二人的长叹声。 此时正值正午,太阳最热的时候。监视木耒的那两个侍卫也有些困乏,而帐中的季子,因喝了好多的酒,现在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木耒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割开了帐篷的一角,然后便从这里逃了出来。 他去了哪里?他去了驿传司,就是今日木耒看的传令使的驻地。 驿传司的大夫是认识的木耒的,马鞍和马镫是最早应用在驿传司的。当初,邢君改制完第一批马鞍与马镫之后,木耒还曾经去给他们做过指导。 一进入驿传司,木耒便对那大夫说道:“快去与我寻几匹驿马和两个信使。我欲回夷仪城去报信。” 那大夫对木耒的到来有些吃惊,便问道:“可有君上之令。” 木耒回答道:“并无君上之令。我昨日自夷仪城飞奔而来,已向君父复命,今日,我须尽快赶回,将君父之意传回。我之坐骑昨日累的动弹不得,需从你这里拿两匹驿马。” “若无君上之令,我亦难向公子借出驿马。”那大夫拒绝道。 木耒气呼呼的说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说完,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袋钱,里面有几百钱,还有几块上等的玉。 木耒将其丢给大夫,说道:“军情紧急,有不得半点犹豫。君父正在河边监督邢民过河,哪有时间来向你发号施令,我若送信去的晚了,后续的邢民恐怕便过不了这大河? 齐侯、宋公已与君父议定,诸国助我邢国在齐国边境筑城,我等须尽可能多的将邢民迁徙。 你予我两名信使,几匹驿马,和我一同前往夷仪城。而后,信使乘马即刻返回,将夷仪城之讯息及时交于国君……” 那大夫看到那一袋子钱和玉,便马上堆上了笑脸,说道:“公子无需这般,我只是按礼行事。” 而后,便给木耒指定了两名信使,还有五匹驿马,还有一些干粮水囊等物,木耒即刻就带着两名信使出发了。 从木耒进到这驿传司,到五匹马向西奔去,总共也就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而此时,那两个护卫还在木耒的帐篷外打着盹儿。 其实,木耒一开始没想要这两名信使,但他根本不认识路,所以就要了两名信使,主要是为了给自己带路,也是为了万一有意外,也能有个照应。 从黄河岸边到木耒的封地,直线距离只有七八十公里,如果走直线,第二天就能到达。 但现在情况特殊,还要提防狄兵出没,所以木耒还是让信使带路,避开狄兵,朝着自己的封地奔去。 第181章 平安归来即善,明早我等再来候你 其实骑马的速度也是非常慢的,即便是马奔跑起来,实际速度也只有每小时二三十公里的左右。 即便是这样,每天也最多也就是能骑三四个小时,剩余的时间马还需要进食和休息。 经过两天的颠簸,终于在在第二日的下午,即天黑之前,他们终于来到了东南隘口处。 本来他们的速度是可以更快一些的,只是因为木耒的骑术不怎么样,才拖慢了速度,至少晚了半天的时间才到。 在东南隘口外,距离隘口三四里地远的地方,还驻扎着一支约三四千人的狄兵。 木耒他们小心的绕过这些狄兵,然后策马来到了隘口,木耒便叫起门来。 站在城墙上的人,手持弓弩对着这三人看,还好有人认出了木耒。 那人随后大叫道:“果真是公子,真是公子,快放下吊桥。” 而后,城墙上的人全都沸腾了起来。 “公子回来了!” “是公子么?真是公子耶!” “速速派人去弓邑报信!” “若是公子不归,我等该怎如何是好?还好果真是公子!” ………… 木耒一行人很快进入了隘口,也见到了绘绮。 木耒从绘绮这里也了解了一些情况,当时的突围非常成功,邢民九成以上的人口全都安置在了封地和夷仪城。 但是因为自己下落不明,吓坏了所有的人。白驷和翟让现在每日带着骑兵在外游荡,查找木耒的下落。 而后,绘绮又问到:“公子,你近来到底所去何处?为何会不辞而别?” 这事儿木耒也不好直接回答,便说道:“突围之时偶发意外,我现今这不是已平安归来?” “公子幸是平安归来。公子不知封地之人这十数日是如何难渡也。大妇,还有惠终日以泪洗面。” 一听这个,木耒也坐不住了,便想马上要回弓邑去。 弓邑距离着隘口也就二三十里地,虽说天色已晚,夜间不好赶路。但是赶回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于是绘绮便给木耒安排了马车,还派了100个士卒护送木耒回去。 临行前,木耒还命令绘绮道:“速速派出斥候,将白驷和翟让找寻回,令他们速速回弓邑,以做休整,而后有事要安排给他们。” 从隘口到弓邑,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路程,报信的人比木耒早到很久,等木耒在距离弓邑还有三四里地的时候,便看到无数的火把组成的长龙,矗立在弓邑之外。 打头的是章腊和蹇叔,因人太多,木耒也就无法乘车了,便步行和众人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惠看到木耒的那一刻,泪还在眼睛中打转,但碍于众人在场,她没有扑上来。只是口中喃喃的说道:“公子归来便好,公子归来便好。” 看到这里,木耒其实也快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了,他便示意惠她们都下去。 因为他还有其他的事,要问章腊和蹇叔他们。 木耒问道:“封地当下如何?当日西突又如何?” 蹇叔回答道:“西突当时很顺利,但公子突发意外,护卫公子之守卫,有二人被击晕,二人被割喉,还有二人中箭而死。” 啥!这么吓人?怪不得白驷和翟让发疯似的找自己呢,这域叔办事办的也太狠了些。 “那封地又有何异常?” 蹇叔回道:“封地一切正常,唯东南隘口之外,现来一批狄兵,似正在集结。” 木耒点点头,若有所思状,而后说道:“先令白驷和翟让撤回,我等再谋求抵御这隘口之狄兵。” 蹇叔点点称唯,而后,木耒话锋一转,又问向章腊。 “那邢都西突之民,有几何安置于封地?” 章腊拱手行礼道:“公子,西突之民共有一万三千余安置于封地,其人皆在车邑以北。现今封地算上寒氏之人,已近三万余。” 啊,没想到封地现在有这么多人,木耒心中有些窃喜。 “封地之粮食可还够用。”木耒又问道。 章腊思索了片刻,随后回答道:“至明年麦收之时,定是足用,我已令那新迁之邢民开荒,抢种些许菽豆、谷子、红薯之类。” 一个多月不在,这封地倒是处理的井井有条,木耒很是欣慰。 “若是尽数招募,封地可出几何可战之兵?”木耒又抛出一个问题。 “若是将寒氏之人亦算上,至多可至五六千余。”蹇叔掐着手指头说道。 木耒轻轻舒了一口气,“足矣,明日令颊戎训整士卒,三四千足矣,我等不能只蜷缩于封地,需打将出去!” …… 木耒掐着时间 回到自己的卧房,而此时惠和嘉在门口正等着木耒回来。 见到木耒来了,惠再也控制不住了,一下子扑在木耒的肩头上,大哭了起来。这一幕把木耒给整愣了,顿时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我已平安归家,你无需这般矣。” 木耒的两只手半悬,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嘉此时也在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二人,气氛尴尬至极。 木耒用手轻轻拍了拍惠的背,示意她这里还有其他人,惠这才从他的肩膀上离开。 “今日时辰已晚,我困乏无比,需去睡矣,若有事明日再言。”木耒边说便向惠指向自己的手腕。 惠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她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平安归来既善,明早我等再来候你。”说完便拉起了嘉向外走去。 而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见惠前一分还哭哭啼啼的,马上说走就走。 “为何公子这般敷衍,为何他要睡觉,我等就要马上走,他不知道我们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么?”嘉满头的疑问,她又不好意思问惠,只得跟着惠一起向外走。 木耒一进屋就直接躺在了卧榻上,他现在有无数的困意袭来,再也支撑不住了。 很明显,那边的室友已经再叫他起床了,片刻之后,木耒便进入了“梦中”。 现在已经进入了公历7月份,再过半个来月沐雷就要放暑假了,到那个时候,邢国旧地可能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第182章 唯有公子乃是吾等之依傍 第二日醒来的木耒,早早的就见到了在门外等候的惠和嘉,而且还是三人一同吃的朝食。 食毕,还没等几个人互诉情愫,颊戎和寒汲便来求见。 “我寒氏今愿投效于公子,为公子之庶民。”寒汲一见面就直接说道。 这一下子把木耒给整不会了,其实他早就想把寒氏收入自己封地,但是没想到寒氏也这么积极。 其实这个也很容易能想明白,卫国已经亡了,邢都破了,邢国也基本没有了,现在卫、邢两国的土地上有五六万,甚至七八万的狄兵肆虐,现在大家只能是抱团取暖的,共同抗狄了,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所谓投效不投效的也只是那么一说了。 “寒家主,这是……” “今狄寇纵横河北,卫邢倾颓,生民涂炭,我寒氏处此乱世,唯有公子乃是吾等之依傍!” “你寒氏居于封地,本是相携互援,共御赤狄而已,安有投效之辞?寒家主,可是有人……” “公子!万勿推辞!公子仁厚,心怀济世之志,吾寒氏今漂泊无依,唯愿追随公子左右,以效犬马之劳。望公子怜恤,收容寒氏,予吾等庇佑。” 说完这寒汲便跪在地上,将头也磕在了地上。 木耒见这样,赶紧上前,双手扶起寒汲,前面已经推脱了一次,人家现在都跪下来请求收留了,若是还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木耒随后又动容的说道:“寒家主快快请起,今狄兵肆虐,邢卫之民皆饱受其苦,你寒氏既信我、愿附于吾,我又怎会拒之门外?寒氏一门,长于经商,若得相助,实乃木耒之荣幸。 日后你我同舟共济,携手应对这乱世诸般艰难,寒氏一族,安心留于此处便是。” 寒汲在卫国怎么也算是一城大夫,木耒也只是一个中大夫,还只有封地,连城池都没有,人家现在是真的真心想依附的。 寒氏依附这件事,一是形势所迫,二是这里面还有几分颊戎的功劳。 白驷和木耒去了邢都,颊戎和寒氏驻守西南隘口。在突围之后,白驷的骑兵们带回了火箭筒大胜狄兵的消息,颊戎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便到处想找狄兵出出火。 后来,斥候又带回了寒氏邑去了少量狄兵的消息,而且狄兵还顺便向北,冲着西南隘口去了,颊戎便点了一百名骑兵,准备去灭了这伙狄兵。 带队的除了颊戎,还有寒氏的一些人。此战之中,寒氏也见识了手榴弹的威力,自是惊骇不已,称这是天神的手段。 木耒的骑兵有很强的突袭能力,又因为在人数上占优势,很快,便将那几十个甲氏的狄兵给包了圆。 以前,颊戎和白驷只是见过火箭筒和铁炸弹的试验,具体实战的杀伤力还没见过,现在颊戎手中有一批受伤的俘虏,便想以俘虏来试试铁炸弹的威力。 铁炸弹是用投石机抛射的方法试验的,他们先用相同重量的石弹确定了大致落点,然后便将那三十几个受伤的狄兵,固定在了落弹点周围。 一枚铁炸弹发射过去,之后是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比手榴弹的气势大了上百倍。 众人们前去查看那炸弹的威力,这一看不要紧,着实将所有人都吓得不轻,这其中就包括寒汲。 距离落弹点最近的几个狄兵已经被炸成了碎肉,尸首难辨且残缺不全。距离落弹点20来米的几个狄兵,也被弹片给伤着,浑身上下好几个血窟窿。 即便没被弹片伤到的人,也是口鼻吐血,有的也没了气息,被爆炸给震死了,即便活下来的,也已经被震聋。 在落弹点周围,但凡现在还活着狄兵,也全都失了智,如傻子一般。 这一枚炸弹落弹点有些偏,还直接杀死了十几人,若是落入密集的战阵,恐怕死伤会更多。 见识了炸弹威力的寒汲再也不淡定了,他们寒氏也做军火的生意,什么样的神兵没见过啊,但这样的神器,直接颠覆了他们的认知。有这样的利器在手,何愁在天下没有立足之地啊。 寒汲当即召开了家族会议,决定整个家族加入木耒的封地,想紧紧抱住这根大腿。 说完寒氏投效的事,颊戎又上前说道:“公子,是否要再训新兵,以备出战?” “现封地内有几何可直接出战之兵?”木耒问道。 “除却白驷所携之四百骑兵,尚有披甲骑兵三百,步卒一千二百余。” 木耒又问向颊戎:“封地若尽数征召,可得兵几何?” 颊戎看了一眼寒汲,随后说道:“若尽数征召十五至三十五之男子,或可得兵六七千余。” 颊戎已经把征召的年龄都提高到35岁了,说实话,35这个年龄在这时候已经明显的偏大了,正常的士卒年龄一般都是不超过三十岁的。 木耒思虑片刻,说道:“现今再征召一千八百余,不得耽误各坊、各处之生产。” “此次训整之后,公子是否要出征,收复邢之失地?”颊戎问道。 “唉,两三千兵太少矣,与狄兵相差十数倍,邢地尚有四城被围,先解此四城之围,在谋收复失地。” 现在邢国还有石邑城、元氏邑、房子邑和柏人城几个城池还没被攻破,大部分的狄兵也都在围攻这几座城。 “待白驷翟让归来,或许总共可凑出四千可战之兵,若不与狄兵决战,只是与其周旋,亦足用矣,你需速速派人寻回白驷翟让。” “决战亦不足惧,若是阵前射出数百火箭筒,抛出上百铁炸弹,狄兵必溃,我等乘胜追击,必大败狄……”颊戎犯了和白驷一样的毛病,滔滔不绝的说道。 木耒此时打断颊戎的话,说道:“狄兵必溃,你那三四千人又如何追击,如何以绝后患,六七万狄兵有三万余战马,溃兵一空而散,你有当如何,待其来年卷土重来……” 木耒絮絮叨叨的说起来没完,颊戎则和一个受训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先去训整新兵,东南隘口外现有四千狄兵,待白驷归来,你们便谋划全歼此支狄兵。以三千对四千,而不使溃狄走脱一人。” “喏!”颊戎猛的抬起头回应道,然后便急匆匆的出了厅门,寒汲也拜了一拜,也跟着颊戎一起走了 。 第183章 引敌深入 这二人走后,木耒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去带领奴隶再做一批火器。 还没等木耒动身,蹇叔又来了。 “公子突围之时,发生何种意外?可与我言之?”蹇叔一见面就问道。 木耒略做思索,便将域叔把自己绑去,并面见管仲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蹇叔越听越皱眉头,最后竟凝成一个川字。 “彼管夷吾如此不智,竟为公子之私物,而出此下策。” “我亦未曾料想,这齐国管相竟如此贪婪。” “齐侯已为霸主,公子诸般器物可助其势,若将盐铁等诸物握于手,更是无人可撼其位。” “那管相已对我动杀意,这该如何是好?”木耒又问道。 “公子如小儿怀璧于市,若管夷吾无这般想法才是怪事,既然他已向公子挑明其意图,我们亦应早做防范。 以防昔日之事再度发生,公子之兄域叔,公子亦应与其决断,若无要事,公子不离开封地为宜。” 蹇叔说的很明确,现在木耒已经被域叔和管仲盯上了,现在他又跑了回来,那两人肯定不会放过他的。两人都曾以死逼迫木耒,对他们自然也就不用客气了。 “先生所言极是,木耒已记下。” 随后二人又谈起了如何应对东南隘口的狄兵,以及怎么解其他四城之围的事,而后蹇叔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 又过了两日,白驷回来了。 白驷光着上半身,身上背着几根手指粗细的红柳荆条,一见木耒就跪下磕头。 “公子,驷诚负于公子!皆因护卫不周,致公子遭人劫掳,使公子身处险境。此乃驷之大过,驷万死莫赎。恳请公子降罪,以惩驷之失职。” 呵,负荆请罪!木耒赶紧上前将白驷扶起,说道:“速起!此非你之过也。当此之际,岂能动辄言罪? 此为我之小劫,莫要因此离间你我。你向来忠心,我岂会怪罪于你。我尚需你整军备战,痛击狄兵。” 此时,在木耒的搀扶下,白驷跪着直起上半身,拱手说道:“公子若不责驷,恐难平众人之议,请公子责罚。” 木耒见说不通,只得说道:“善,我且记下此次责罚,稍待几日我尚需你带兵灭狄,若战事不利,我一并重罚!” “诺!”白驷再次拱手应允道。 木耒此时又开口说道:“且与我言之,邢国各城邑之战事。” 此时白驷起身站了起来,说道:“国之战事极为不利。三日前,柏人城被攻破,城中之民四散而出。 我以骑兵引路,半途狙击追赶之狄兵,将千余名溃败之邢民引至封地。稍待一两日,他们便可抵达车邑。 破柏人城之狄兵,乃是长狄与赤狄联军。现长狄赤狄联军仍围困房子邑,其亦难支撑几日,房子邑城破之日在即。 邢北之元氏邑与石邑城仍在坚守,围困之狄乃是白狄,白狄势弱,且那两城墙高民众,尚可在支撑些时日。” 这柏人城这么快就破了,木耒还想再过几天去救援呢,看来确实需要抓紧了,弄不好过几天房子邑也会被攻破。 木耒说道:“若是让你领兵,该如何解那三邑之围?” 白驷略加思索,随即说道:“若是与我千人,我便可与数万狄兵决战,首发数百枚火箭筒,然后再一拥而上,则狄兵必败。” “若是不用火箭筒,你又当如何?” 这一问,白驷稍愣了一下,随后又说道:“若是不用火器,那我只用骑兵亦可,若我有2000骑兵。也可疲狄惫狄,令其惶惶不安,无心攻城。 近十余日,我率骑兵在邢地与狄兵数次交锋,且未用火器,那400余骑兵已斩杀狄兵逾千,获战马数百。而骑兵之伤亡,仅二十人而已。 那长狄王,已仿我样式做出高腰马鞍,但其并未学去马镫,长狄之骑兵乃是将腿束缚于马腹两侧,其行动不便,仍不可做高难动作,仅是方便其射箭而已。 以我之重骑兵与其对冲,如入无人之境,可以一当十。 若是与我2000骑兵,我可与万名狄兵周旋。” 木耒无奈的笑道:“哪有2000骑兵?你还不知封地之状况?若是凑出1000骑兵,亦是难上加难。” 白驷也叹了一口气,说道:“然也,纵使有如此多之马匹,但骑兵训练成型,那三邑早已被狄兵攻破,确是时不待我。 不过,若真有千余骑兵,我便不与狄兵正面交锋,以袭扰之战术,亦可使其无心攻城。” 木耒此时微微的点头,而后说道:“若是再辅以手雷或火箭筒之火器,是否可增几分胜算?” 见木耒这样一说,白驷也来了精神,“若是再辅以火器,必可解三城之围。” “既如此,你先令那骑兵休整两日。东南隘口之外,有近4000狄兵,你与颊戎共议,如何以最小之伤亡,剿灭那4000狄兵。” 此时,白驷更是精神起来,拱手道:“请公子放心,我等休整一两日,几日后便可将其歼灭,公子静候佳音即可!” 白驷对于东南隘口的情况十分了解,战时,他主要就是驻守东南隘口。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商议的,他早已想好了对策。 第二日,白驷便和颊戎带着400骑兵出去了,去袭扰狄兵的营地,他们没有用火器,但是现在是夏天,天干物燥,他们玩起了纵火的把戏。 清晨袭扰,下午骚扰,半夜还去放火。两三天之后,狄兵终于忍不住了。在他们损失了几百名狄兵之后,便向着隘口进发了。 而到这时候,白驷还用骑兵在挑逗着他们。这甲氏狄兵也派出了弓骑兵前去追赶,不计伤亡的追赶。 这次似乎有些顺利,甲氏的骑兵和白驷的骑兵们搅在了一起,而白驷的骑兵还在不断的后撤,于是甲氏的骑兵也跟着进了城门。 那些邢兵似乎吓傻了,他们竟然忘记收起护城河上的吊桥,剩余的狄兵见状,便一哄而上,全都涌向了隘口的城门。 不多时,便有2000多人过了吊桥,冲进了城门。 冲入城门后的狄兵反而傻了眼,因为城墙之后根本就没有邢军。 在城门之后,距离城门两三百米远的地方,又是一条内护城河,小河上又有一座吊桥,内护城河上的吊桥,现在已经升起来了。 这时狄兵似乎意识到中了埋伏,于是前面的狄兵们赶紧又向后退去。而此时城门上又冒出了邢军,将城门外的吊桥收了起来。 共有2000多狄兵被困在了城门之后,此时隔河的邢军杀了出来。只不过他们全是手持弓箭和弩,还有抛石机也发起威来。 无数的狄兵为了躲避箭雨,都涌向了城门,而此时城门上的邢军,却向下丢起了手雷,手榴弹的威力虽不算大,但每颗手雷也能撂倒几名狄兵。 如此,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进入城内的2000余名狄兵,基本上都已报销。而城外的狄兵仍守在吊桥处,他们只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不断响起,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许久之后,那吊桥缓缓的落下,而此时从里面冲出了数百名的骑兵,冲向了城外的狄兵。 而后又是一场厮杀,最终逃掉的狄兵恐怕不足百人。 第184章 炒面为军粮 因为是在封地作战,木耒和蹇叔都前去观战,从头到尾的观看了整个诱敌、歼敌、追敌的过程。 当晚,白驷给木耒汇报了此战的战果。 “此战共歼敌2000余人,俘1000余人,被俘者半数为女子。其被狄兵奴役之卫人、邢人约四五百人。 获完好马匹500余,伤马400余匹,死马400匹,皮甲千余套,赤金器物共300余斤,牛300头,羊600只。 约数十骑遁走,我派出骑兵追击30里后方返,逃脱之狄兵应是逃至邯郸邑。 另获布匹若干,粮食数百石,皮毛若干……” 赤狄打仗总是赶着一群牛羊,走到哪里,就将羊放到哪里。而且他们全民皆兵,打仗的时候,还有不少女子也会参战。 这白驷说完,又问了一句,“俘虏当如何处置?” “所有被俘之男子,无论年龄,全部阉割,将其送给络缮去挖矿,女子也终身为奴,分散至各处。 若有不从者,格杀勿论。仔细分辨被奴役之卫人与邢人,将其另行安置于封地。” 木耒说完,白驷和颊戎觉得两腿一紧。 颊戎说道:“若是将男子尽数阉割,是否太过残忍。” “其为侵略者,他们对我邢人可曾手软,此法为永绝后患。除非,除非日后之战并无俘虏,便无这般残忍之事。” 颊戎和白驷似乎也明白了木耒的意思,这公子发起狠来,也是真的狠啊。不过,作为侵略者,祸害邢人的异族,这么对他们也算不上太过残忍,毕竟还留了他们一条命呢。 木耒随后又说道:“你们好好休整两日,两日之后,你二人带800骑兵,去邢北救援那三城之民。” 白驷说道:“我等只率骑兵,不带资辎重及辅兵吗?” 木耒想了想,又说道:“那便带足1200匹马,800骑兵,令携100余牧民为辅兵,如何?” 颊戎说道:“皆以骑兵为战,或可行。但行军之军粮又如何保障?如今天气炎热,难道每人携数十斤烧饼,以做充饥之用? 即便携带烧饼,也难以支撑数日,且夏季之饼,不晓三日便可霉变,无法长久保存。” 这确实是个问题,行军打仗,第一句话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木耒这时想起,成吉思汗带兵远征的时候,人家携带的是风干的牛肉,我上哪里给他们准备这些东西? 而且,时间紧迫,也没时间去准备那些东西。 “你们二人暂且下去休整,我这两日抓紧做一批小型火器,手雷及火箭筒之类,出征时一并带上。 这行军军粮,容我在思虑一二。” 然后这二人便告退了,木耒则躺在卧榻上,细细的琢磨起军粮的事来。 第二日的朝食,木耒吃的是面羹和烙饼,木耒细细的看着那疙瘩汤,突然心中灵光一闪——炒面粉。 炒面这种东西,现在很多人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在几十年前的抗美援朝时期,那是志愿军的主要军粮。 炒面制作起来也简单,将面粉加上一些油盐炒熟,便可成型,而且那东西保存时间特别长。 炒面的热量很高,每人每天不足一斤就可支撑一天。 且炒面的吃法多样,可以熬粥喝,也可以用拿水搅拌成糊状再吃,甚至在特殊的情况下,直接吃干粉喝水也是可以的。 说干就干,木耒当即便让惠去准备铁锅和面粉、豆粉,以及少量的芝麻油和盐等物。 一看到这架势,惠便知道可能又要出新食物了,便忙前忙后的帮木耒准备东西。 但实际最终做出来的成品,让惠和嘉有些失望。 木耒则兴致很高,把炒出来的黄色的面粉,得变着花样的品尝。 要么用开水在陶碗中冲开喝;要么煮了一锅水,撒上一把炒面,再加上一些菜叶熬成面羹;要么就是加上一点的水,将它搅拌成糊状,又用手捏成一个个的小丸子,放入口中。 惠尝过之后说道:“这算不得美食,香是香,亦有油盐滋味,但只可果腹而已,公子是否才尽?才做出此物。” 木耒说道:“此物并非美食,你言可裹腹,如此此物已成。” 当天下午,木耒便寻了白驷和颊戎来,将制成的炒面交给二人,并将那几种食用方法一一的演示了一遍。 颊戎兴奋的说道:“此物虽算不上美味,但作为军粮确实可行。有盐有油,只是不知每日二斤(253克\/斤),能否顶一人之口粮。 此物食用之法可不生火,如此一来,我等便可省去不少时间,且不易被敌发现。” 炒面确实是这样,可以做面羹用,再加一些野菜之类就更好了。若是忙的没时间,就直接拿水搅拌,搓成小丸直接吃了,也别有一番风味。 “若是你二人并无异议,我便命人赶制此物,每人携带20余斤(253克\/斤),再携带其他可食之物。如此,至少可供你们10至15日之口粮也。 若是再辅以其他,如缴获之牛羊、马匹、粮食等,亦可延长你等军粮之时日?” 就这样,炒面便定下来,成为这支骑兵的主粮。当然,这只是主粮,其他的饼馍还是要带一些的。 木耒也没有忘记,命织坊的女工们用细棉布,做了上千条的细细的布袋,将炒面放入布袋之中,缠于骑兵的后背上。这样,每个人都能携带十余天的口粮了。 而后的两天,封地便忙活了起来,很多人在加紧制作炒面。 其实也没多少炒面,总共给这一千来人炒了近300石的炒面,这些就已满足这些人近20天的口粮了。 终于在两天之后,颊戎和白驷带着千余名骑兵,向北出发了。 在颊戎和白驷走后的第三天,翟让来了,而且他把自己的闺女墨也带来了。木耒的头又大了起来。 “师哥,我18岁才正式完婚,还有两年之久,你为何现在将墨带来?” 翟让笑呵呵的说道:“两月之前,墨听闻嘉已至封地,那时,她便想来封地。” “嘉来此地事出有因,且我并未与其完婚。” 翟让仍旧笑着说道:“一女是等,三女亦是等。她们又不会将你吃穷,那便三人一同等,只怕你小子会忍不住。嘿嘿……” 翟让的一番话,将木耒弄了一个大红脸。 在得知白驷和颊戎都去了邢北,去解那三城之围的时候,翟让在封地只逗留了一日。第二日,便带领着300余名骑兵,去找白驷他们了。 第185章 邢北城邑解围 此时,时间已到了七月中旬,沐雷也终于放了假,虽说有写不完的作业,但是至少在时间上,不用卡的那么严格了。 木耒将驻守在车邑的祀纨调到了弓邑,命他继续训练兵卒。 在白驷颊戎走后的第九天,斥候便传回了消息:他们抵达房子邑,城已破两日,他们只收拢了数百邢民,现已将溃民经由夷仪城山口向南转运到封地。 现在颊戎他们已经到了元氏邑,围困元氏的是白狄的,主要还是鼓国和肥国人,围城之兵仅有五六千人。 长狄和赤狄联军在攻破房子邑后,并没有继续北上,他们似乎和白狄之间有什么嫌隙。 白驷颊戎和翟让的骑兵,现在在元氏外围,稍作休整后,便开始他们的袭扰战术了。 斥候还告诉木耒:白驷和颊戎在途中袭击了一队放牧的赤狄兵,俘获得了一些牛羊和马匹等,足够他们吃一阵子的了。多余的牛和马,会尽快和溃民一起送至封地。 其实白狄和联军之间确实有些隔阂,联军肯定是不会帮白狄去攻邢北的城邑城了。 在最初的规划中,邢北四邑便是那白狄的目标,且白狄要求自己独立攻城,不用长狄帮忙。当然,攻城所得也都是归白狄所有。 除了邢北的城邑外,还有一个夷仪城没被攻下,长狄王也也从被俘获的邢人口中得知,夷仪城只是一个小小的陪都,并没有多少人口和财富,而且处于深山之中,于是便放弃了对夷仪城的攻击。 现在,邢国和卫国都已经是灭国的状态了,长狄和赤狄联军的首领们,现在也开始了分赃,也可以说是分战利品和地盘。 长狄王自认为此战中自己出力最多,所以所得也应是最多的,长狄想要最多的战利品。 而留吁氏、甲氏和潞氏不同,他们现在被晋国逼迫的厉害,他们最想要的,反而是得到土地和人口。 经过几天的争吵,联军的头领们将邢国的旧地分给了甲氏,因为甲氏是赤狄中出兵最多的。 卫国的邯郸邑,以及以南百里的土地分给了潞氏。 留吁氏分得卫国南部的一些土地和人口。 廧咎如则分到了和自己地盘相邻的卫国的土地。 长狄一部留在卫国南部,大部的长狄还会返回黄河以东去,也就是后世的衡水、沧州及邢台以东的部分。 长狄和赤狄不同,赤狄现在已经是游牧耕作部落了,但长狄仍是以游牧为主,他们还没有太多土地的概念,农耕对他们的吸引力并不大,他们还是喜欢放羊牧马。 在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因为赤狄各部都分得了许多的土地和人口,所以长狄王想让他们拿出一些青铜器、布匹、车马等物进行补偿。 但已经进入自己口袋的东西,没有一家想拿出来的,而甲氏又出了一个馊主意:说是邢国山中有铜,邢国出产大量的铜,这邢侯墓,每次下葬都陪葬上万斤的青铜器械。 于是在甲氏的带领下,长狄又伙同赤狄挖了邢国历代国君的的墓。 从邢国历代国君的墓中,确实挖出了非常多的青铜器和宝物,长狄王也非常的满意,然后便分兵各自回家了。 邢国的各地的狄兵陆续的撤走,到秋收的时候,整个邢国境内只剩下一万左右的甲氏士卒。 而甲氏也准备通过太行八径之一的滏口径,将山西的不少妇孺和物资,一一的迁到邢国旧地。 白驷和颊戎还有翟让他们,凭借1000多的骑兵,与围元氏邑和石邑城(今石家庄鹿泉南)的白狄进行多次的周旋,在自己损失很小的情况下,给白狄兵造成了近半的伤亡。 因秋收在即,再围下去破城之日也是遥遥无期,肥鼓两国的狄兵先是撤离元氏邑,然后,鲜虞国也从石邑城撤了兵。自此,邢北的两个城邑算是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虽说白狄识趣的去秋收了,但是,石邑城和元氏邑城外的农田,早已被他们毁坏殆尽。这两个城邑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是一个问题。 木耒以邢国公子的身份,对这两个城邑下达了一道命令:要求这两个城邑自己坚守,一旦白狄再次来攻,需迅速向木耒求助。 城中之人,若是觉得渡不过去这个冬季的妇孺,可随白驷和颊戎他们一起来木耒的封地。 要求他们在秋冬之际,抓紧种植一些冬麦,以备来年的口粮。冬季之时,需抓紧练兵,冬去春来之时,木耒会带领他们收复失地,痛击狄兵,以报今日之仇。 到这两城邑解围之时,两城总共的居民在人左右,青壮应该有5000左右。 在木耒发布这命令之后,元氏邑肯定是无条件的支持,因为木耒就是自己的亲女婿。 当然,石邑城的大夫也别无选择,毕竟连国都都丢了,邢君都跑去了齐国。这里有一个留守公子,也算是个主事之人,况且人家确实帮自己解了围城。 两个城邑的人在经过详细的思虑之后,将五六千的妇孺交给白驷和颊戎,让他们一并带回木耒的封地,留在城中的多数是一些老人和青壮。 临走之时,白驷和颊戎将多余的伤马和羊等可食用之物,全都分给了这个两城中的留守之人。 木耒封地中的人们也在抓紧秋收,这一季又是一个丰收季,但封地的人们全都高兴不起来。因为邢国亡了,家中外出征战的骑兵们也没有返回,封地之外还全都是狄兵。 而只有木耒、蹇叔等少数人知道,秋去冬来之时,又一场血雨腥风要开始了。我们要反攻了,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等白驷和颊戎带领妇孺们来到了封地后,封地的总人口将近四万了。粮食应该是勉强够吃的,但是人多的却是真的快住不下了。 当然,在木耒封地这片区域,在另一世中也仅有三万来人。而在春秋这个时代,这里竟聚集了四万人,单纯靠土地是养活不了这么多人的。 好的是,封地以前留存的粮食足够多,到明年来麦收时,还是没有问题的。 山西的甲氏的家眷们,陆续的通过釜口向邢国旧地迁移,木耒的斥候们也早已探得了这些消息。 一支队伍约三四千人,赶着大批的牛羊刚出滏口,牛羊比三四千还要多。 当木耒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放出了绿光,这不就是粮食嘛! 正东是邯郸邑,从滏口到达邢都,必须经过东南隘口以东,虽说他们行进路线距东南隘口有三十里地那么远,但现在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木耒命令回来还没有休息多久的白驷和颊戎,带领1000骑兵,2000步兵倾巢而出,生怕人去少了抓不住牛羊。 根本不用动用火器,现在颊戎和白驷的骑兵早已是百战老兵,对付这些仅有少量护卫的家眷队伍来说,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杀敌如砍瓜切菜般。 他们早已将木耒的某句话记于心间,因此,战中少有俘虏。 此战中,己方几乎无伤亡,俘获牛近千头,羊三四千只,马匹四百余,还有些粮食、布匹、兽皮、青铜器械等物资。 此战也有例外,比如还俘获了1000余人。当然,俘获的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多数为年轻女子和一些孩童。那些四五十的老朽和青壮狄兵,没有一个被俘的。 通过此战木耒又再次发现,通过打劫,不,是通过战争,获得牛马等大牲畜,比他通过贸易购买都来的容易,怪不得有人打仗会越打越富裕呢! 第186章 《雷公兵法》 此时已进入初冬,冬麦也已经从地里钻了出来,封地现在无太多的事情,木耒决定还是继续练兵,过年之后便准备开始出征。 这一次的抢劫(突袭),收获颇丰。于是木耒派出了更多的斥候,去监视甲氏后续家眷的迁移,一旦有这么的好机会,肯定不能轻易放过。 除此之外,木耒还令斥候和寒氏的一些族人,分散去各地去探听外面的消息,比如去宋国和齐国。 现在卫国被狄兵占据,直接去宋国很不容易,只能先去齐国,等狄情稍好之后再去宋国。 若是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木耒也很难决定将来的进攻方向,也会影响一些决策政策之类。 就在军队训练的时候,木耒还想起了一件事。他曾经将《孙子兵法》以简体字抄了一份,当然,去除了一些里面不合时宜的内容。 白驷外出作战的时间比颊戎要多,行军作战的方法都是他们摸索的,现在是时候对他们进行一些系统化的军事教育了。 封地推广简化字,已有两三年之久,但是这简化字学的最好的,还是那些孩童。 颊戎还好一些,他在封地的时间多,学的简体字也多一些,而白驷则是学的一塌糊涂。 若是将《孙子兵法》直接交给这两人学习,恐怕他们都不能看得懂。木耒打印了一套译文版本,也就是说这本兵法的最终解释权在他自己手中。 木耒请来了负责教育的筹,让筹给他们讲解一番。除此之外,陪同他们一起听课学习的,还有绘绮、祀纨和蹇叔。 木耒已将《孙子兵法》改名为《雷公兵法》,这里面有些东西,筹可能也不太懂,但颊戎白驷他们或许能明白,再互相讨论一番,也能加深他们的印象。 再然后,木耒再以译文的意思,向他们解释一番,那样的话,他或许又是一门的宗师了…… 木耒还严令道:此兵法绝对不可以写成周篆大字,也不可转述他人,此为封地之机密。 经过一日的学习,确实令这些人大开眼界。 当天晚上,蹇叔便来找木耒,问道:“公子,此书来自何处?” 木耒回道:“我曾与他人言,我于梦中学艺,此书亦是梦中所学。此般皆因那天雷击我而起,所以,我将此兵法命名为《雷公兵法》。 蹇叔又诚恳的说道:“老夫虽不懂兵法,不知排兵布阵之事。但此书却将作战之事,说的如此详尽,乃奇书也,万不可被他人得去。” “是也,所以我严令诸位,不得向他人述说,亦不得将此书写成周篆大字。” “但……”蹇叔又支支吾吾的说道,“此兵法所言之计谋、谋略,乃非君子之为也。” 木耒呵呵一笑,然后说道:“呵!君子之战!君子之战恐不会久矣。自鲁国曹刿始,君子之战便已不在。 齐国吞并鄣国,可是义战?齐侯大会诸侯以伐不同,岂是义战?非义战何谈君子之战也。 谁人若依旧守君子之义,恐最后乃必败?” 蹇叔听完木耒的话,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开,“现今,我等只与戎狄为战,可无君子正义之言。若是日后,与诸夏之国战,又当如何是好。” “至那时,自会有合时宜之说法。” 蹇叔微微的点头,然后便告辞了。 邢国的新年是每年的农历十一月初一,十一月称为冬月,而后是腊月,腊月之后便是一月至十月。所以每年过年的时候都是初冬时节,过完年之后才是冬季,也就是最冷的时候。 很快,又一个新年到了。因今年形势特殊,封地新年饭食比以往稍稍的简陋了些,大家也都明白,这一年邢国太不容易了。 过完年之后,便要出征向赤狄复仇了。还没等到出征,那甲氏自己便找上门来了,因为木耒打劫了他们的一支家眷队伍。 甲氏曾经在木耒这里损失了三四千人,逃回去的人是没有进入城门的,他们虽说听到了里面有噼噼啪啪的响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是邢军将他们骗入了城中,然后在城内杀死的狄兵。 而后,甲氏也不再理会这小小的封地,甲氏之人曾爬上过山头向下观察过,这里并没有城池,在那城门后只有一个散乱的村落。 因为有山的阻挡,太远的弓邑和车邑是看不到的。甲氏自认为这里没有攻打的意义,后来也就没有攻打这里。 但是现在,这里的邢军偷袭了自己的家眷队伍,杀死了数千狄兵的亲人,还掳走了上千的女人和孩子,以及数不清的牲畜。 甲氏的头领气急了,那队伍里面有自己的妻妾,现在他们在东南隘口处,叫嚣着要将这里的邢人全部杀死。 所来的甲氏狄兵约六七千人,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们没有贸然攻城,而是学华夏诸国的样子,给木耒他们下了一封战书。 接到战书的那一刻,木耒乐了,颊戎白驷更是高兴的不行,他们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他们早就想试试那两军对战之时,数百枚火箭筒齐射的壮观景象。 “公子应战。”白驷急匆匆的说道。 “是矣,公子应战!一战而定胜负,与我等省力甚多也。”颊戎也附和道。 “此战,我等可出兵5000余,3000精兵于前,先释放火箭筒,然后再以骑兵两侧包围迂回,则狄兵必败。 即便不可全歼,使少数狄兵逃脱,但我方肯定几无损失,可获大量马匹等物也。”白驷又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将自己脑海中想了无数次的对战方案尽数说出。 颊戎也补充道:“是矣,而后这甲氏所剩之残兵,龟缩于邢地诸城之中,每城守军恐也就千人左右,更适合我等一一歼灭矣。 此等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公子不应战,甲氏若是攻城,那护城河亦无法吞不下如此多之狄兵。 此战必杀甲氏狄兵之锐气,恐怕日后一见我那火箭筒,便如丧家之犬只顾逃命也。哈哈哈……对我等收复失地,有百利而无一害也。“ 木耒思虑了一番,确实这样的话,也给自己省了很大的麻烦,不用去攻城决战了,哪怕仅歼敌三四千人,也肯定能吓破他们的胆子。 就在几人商量对策的时候,西南隘口有斥候来报:又发现一支赤狄甲氏的亲眷队伍,现已出了滏口径,正在向邯郸方向行进,约三四日之后,便会经过东南隘口前往邢都旧地。 就这一条消息,让所有的人都沸腾了起来。 “诸君听令,即刻收拢队伍,安排战事。颊戎即刻安排使臣,去甲氏那里应战。三日之后,在我隘口之外与之决战。” “诺!” “诺!” 第187章 东南隘口之战 三日后,按照战书的约定,双方人马在东南隘口外三里的地方列阵,准备大战。 此战封地总共出兵5000,而赤狄又从邯郸邑拉来一些潞氏的人,以及一些邢卫的奴兵,总人数达到了人之多,比原来的六七千人整整多了一倍。 “呸!”木耒心中暗骂一声,这狄兵果真是不讲信用啊,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前两天半夜去偷营呢。但现在已经列阵了,说什么也都晚了,只能是硬上了。 赤狄的战阵是这样安排的:正前是200多辆战车,后面是1000骑马的弓骑兵,再后面是奴兵和弓兵、长戈兵、盾牌兵等。因为赤狄人多,所以他们列的阵很密,也很宽,有一里半地那么宽。 木耒的兵有5000人左右,两侧各是500多的骑兵,中间正前方是木盾。这木盾是特制的,上面有孔,盾牌的正面有几根利刺,木盾后面用木杆斜撑在地上,无需人便可成80度角站立。 在盾牌前面,是30个手持火把的炮兵。在炮兵前面是六十组火箭筒,且将2枚火箭筒的导火索捆在一起。 每人负责点燃两组这样的火箭筒,总共是120枚,这是第一批要发射的火箭筒。火箭筒放在地上,有微微向上的倾角,射程大约是三四百米的样子。 两军对阵的间距基本上是300米左右,等到对方的车兵一发动,他们便马上点火,然后撤到木盾后面去。 然后邢军就在木盾后抵御狄兵的战车吗?错了,现在盾牌后面虽然都是人,一旦狄兵的战车咆哮起来,盾牌后的人会马上变后撤。现在这些人做什么呢,他们正手持铁锹,在盾牌后挖着陷马坑。 现在是初冬,还好土地只冻了只有一厘米,很容易便能掘开。按照木耒的要求,陷马坑挖的杂乱无章,密密麻麻,深度达三四十厘米。挖出的土又堆成一个个的小土堆。 这样战车行驶进来,即便马没有被这坑陷住摔倒,也能够将车给颠散架。就这三四十米的距离,估计也没有几辆战车能再次冲到阵前。 在这坑的尽头,又是一排盾牌,还有密密麻麻的,伸出盾牌的长枪。在这个盾牌前面,还有第二组的火箭筒。这一组的火箭筒仰角很大,从此处发射出之后,估计能四百多米的距离,这个主要是对付后面步兵的。 长枪兵和盾牌兵里面,还混有一些投弹手,就是投掷手雷的炮兵。这样的投弹手配备并不是特别多,大约十米一个,总共四十人,每人带五枚手雷,在战车和盾牌交缠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便向后面的战车投掷手雷。 在这长枪兵之后,便是刀盾兵和弓弩兵。若是狄兵的弓骑兵能够射到这里,刀盾兵的盾牌也能保护弓兵。 再后面才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手持长枪、铁刀、长戈等。若是敌人溃败,才会命他们上前追击,或是打扫战场。 至于投石车,这次没有派上用场,木耒给投石车的定义就是守城和攻城。 赤狄知道木耒的封地没有战车,所以,赤狄只需要提防木耒的骑兵。赤狄也知道这些骑兵十分厉害,于是在队伍的两侧也安排了弓骑兵,就是为了抵挡木耒的骑兵。 现在是冬天,木耒的重骑兵们,现在全都换上了暖和舒适的棉甲,在这些赤狄的弓箭面前,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时间约到了上午十点,赤狄发来信息,示意要开战,颊戎见陷马坑已经挖完,便同意开战,而后两侧战鼓擂起。三通鼓之后,封地这边按兵不动,而赤狄的战车已经向这边冲了过来。 虽说两军对阵间距有300多米,但是战车即便咆哮起来,速度也就是每小时30公里左右,再算上起步的时间,等到木耒这边的时候,至少要两分钟以上的时间。 白驷和颊戎给这些炮兵们下达命令是,只要对方的战车移动,便即刻点火,点火之后马上后退。 赤狄的战车刚动起来,这边的炮兵马上点火。火箭筒的导火索燃烧时间大约是30秒,最早的几枚火箭筒射出去的时候,赤狄的战车也才仅到战场的正中心。 少有的几枚火箭筒,直接和奔驰而来的战车撞在了一起,有且仅有两枚,是在与之相撞的瞬间发生了爆炸。剩余的大部分火箭筒,都是飞到了自己射程的尽头,也就是在后面弓骑兵的战阵中爆炸的。 噼噼啪啪的巨响传来,震惊了所有的狄兵,更是吓惊了弓骑兵的战马。那200余辆战车没怎么受影响,还在全力的向前冲着。 在到达第一道盾牌阵的时候,赤狄竟发现盾牌后是无人的。虽然盾牌上插着铁刺和木刺,但战车还都义无反顾的撞了上去。 这一撞,那木盾如纸糊的一样,完全的躺平在地上,那半米长的利刺全都硬生生的立了起来。 好多的马匹都被这利刺给割伤了,然后一头栽到了远向远处,一车驷马,一马跌倒则整车就废了。有的战车通过了盾牌,但是又被前面的陷马坑和小土堆给拦住了。 就在战车冲击第一道盾阵的同时,炮兵又以大仰角发射了第二批火箭筒,这批射程更远,主要是收割稍远处的步兵,第二批也是120枚。 没有几辆战车能越过了陷马坑区域,大部分的战车都瘫痪在坑里,而后面的战车却依旧向前冲,由于躲闪不及,无数的战车全都瘫痪在这狭小的区域内。 当然,也有侥幸冲到盾阵前的,在长达六米长的长枪阵前,这些战车又如同是白送的一般。 在这三四十米的区域内,无数的战马躺在地上嘶鸣,战车上下来的狄兵,正准备手持武器向前冲。与此同时,从盾牌后又投掷出无数的手雷,又将这些修罗场上的狄兵狠狠的收割了一遍。 在第二批火箭弹发射完之后,封地两翼的骑兵出动了,他们直冲着狄兵两侧的弓骑兵而去。 封地的骑射兵在前,重骑兵在后,骑射兵边奔跑边射箭,而重骑兵则毫无减速的直冲赤狄弓骑兵的战阵,这些赤狄哪见过这个阵势?顿时赤狄的弓骑兵乱作一团。 赤狄的弓骑兵总数近3000人,每个侧翼放了千人的弓骑兵。封地一侧是500的骑兵,其中300是重骑兵,300重骑兵冲入这1000人的弓骑兵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砍瓜切菜般便杀了个对穿。 这一通冲锋,至少一人能带走一个狄兵的性命,而在外围的骑射兵,依旧像这些弓骑兵们不断的抛射着箭或者是弩。 片刻后,重骑兵又折返冲锋,至此,赤狄每侧千余人的弓骑兵已损失大半。 见这样的情景,白驷和颊戎也忍不住了,命令骑射兵抽出马刀,嗷嗷叫着也杀入了战阵之中。 平时作战的时候,颊戎和白驷这类的指挥需要上阵杀敌吗?木耒给他们的要求是不需要,但他们还是心有不甘,于是颊戎和白驷便成了身穿重甲的骑射兵。 平时他们和轻骑兵们(骑射兵)一同在外围骚扰,等形势大好的时候,便会和这些轻骑兵们一同上阵砍人,或者是追击溃败。 其实木耒的这些骑射兵们,冬季所穿的也是棉甲,只不过他们的棉甲只有十公斤左右,仅在重要的部位加了铁甲。 而那些重骑兵,他们自身的铠甲重量就达到了20公斤以上,加上马铠,整套重量不会低于40公斤。 所以,重骑兵的马的体力,肯定要比这些轻骑兵的马要好上许多,这也就是重骑和轻骑的主要区分。 赤狄的战车陷入木耒摆的陷马阵,而后,那些手持长刃的长枪兵和刀盾兵,步行向前杀出,解决掉这些车兵后的,又稳步向前直奔向了狄兵战阵。 在经过两轮火箭筒的轰击之后,赤狄兵早已大乱,就那200多枚火箭筒,至少给这些人造成了千人左右的伤亡。 因为赤狄人多,他们摆的战阵也密集了很多,人与人的间距也就是一两米的距离,所以才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这还是近三成的火箭筒,根本就没有伤到人的战果。 赤狄步兵军阵已然大乱,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向后奔去,话说兵败如山倒,真若是逃了起来,连正规的军队都无法阻拦,更何况有些还是临时拼凑来的奴兵。 而此时,两侧的骑射兵已将赤狄的弓骑兵打败,他们现在也已开始去进攻赤狄的步兵。 但赤狄的步兵早已四散而去,这些骑兵们更是杀的得心应手起来,手持长枪或者是马刀,轻而易举的便能砍翻一两个或刺穿一两个。 封地的那些步兵,根本追不上已经溃败的赤狄步兵,因为溃兵跑的太快了。 骑兵中有人在大喊着:“降者免死,溃逃者格杀无论。” 如此反复的喊着,也有一些人就地跪了下来,投降的多数是奴兵,还有一些是负伤的狄兵。即便如此,仍有大量的人四散而去。 两个时辰后,时间已至下午,前去追击的骑兵们也人困马乏的返回战场。封地的步兵们也正在打扫战场,点数伤亡。 此战中,共歼敌4000余,俘虏4000多人,剩余的狄兵都跑了。 对于此战来说,己方的伤亡仅有数百人,堪称大胜。 第188章 向北收复失地 此时,颊戎向木耒汇报道:“我等分兵两路前去追击溃狄,溃狄一部逃往邢都,一部分直奔邯郸而去。 此战共俘4000余人,多半为邢卫之民,其被赤狄驱赶以为奴兵。” 木耒说道:“依旧法,仔细甄别邢卫之民,将其另行安排,赤狄战俘战尽数阉割为奴。 再多散出斥候,以探甲氏家眷之行踪,不晓一二日,或还有一战。” 颊戎此时兴冲冲的说道:“现今赤狄如此惧怕我等,我只携千余骑兵即可,必将那数千人一网打尽,尽获而归。” 木耒此时的严肃的说道:“你果真以为你具善战之才?赤狄溃败,皆因其未曾见过火箭筒与手雷,乃因惧怕而不战而溃。 若假以时日,他人不再惧怕此等火器,你又当如何?你等切记,骄兵必败,万不可大意,每战皆需仔细筹谋。” 而此时,颊戎也收起了先前笑脸,站直了应道:“公子所言极是。” 此战中,所获得的战利品除了武器之外,剩余的便是一些残破的战车和甲胄,以及战马。 此战俘获的战马数量为:无伤的战马近千匹,轻伤的600匹左右,重伤以及死马500多匹,还有二百多头牛。 赤狄总共参战的马匹约4000匹左右,这里俘获的刚一半,近半的马匹全都跑了,木耒觉得非常可惜。 此战之后,过两日还要去劫甲氏的亲眷。这两战之后,士卒们至少休养半月,然后再谈向北收复失地的事。 大战后的第三日,外出的斥候打探来了消息。 甲氏的第二批家眷队伍,已进入了邯郸城,然后就再也没出来,经此大败,恐怕他们短期内是不会继续北上的。 这让木耒和颊戎着实的惋惜,这块到嘴边的大肥肉,噗呲,又掉回了锅里,搁谁的心里也不好受啊。 既然这样,士卒们还是继续休养,该补充的人员也需要尽快补充。 几战下来,封地总共有被俘的赤狄阉奴三千人。那些作为随从兵的奴兵也有三千多人。 被俘奴兵都是邢卫之人,但也毕竟是被俘的,又因都是青壮男子,木耒便给他们许诺:为封地服务3年,自动转为庶民,且给予女子婚配,若是有从军者,凭战功可尽早脱去奴籍。 经此一战,木耒决定论功行赏。 凡是在此战中斩杀过狄兵的奴兵,全部转为庶民。斩杀狄兵两人以上的,其家眷全部转为庶民。 这些骑兵中的大部分,都是买来的鄣国奴隶,现在基本上全都脱去了奴籍,想必日后对木耒更加的忠心。 其他有功者,也都获得了房屋、器具、工具、以及奴仆的赏赐,有的未婚配的大龄男子,还分到了一名狄女。 现在封地的土地比较紧张,因此他没有给士卒赏赐土地。但是也明确的告诉他们,凡是有战功者,日后皆会赏予土地。 像颊戎、白驷以及祀纨等,还赏赐了数十人的奴仆,以及相当于一年俸禄的钱财、棉布等物。 此次赏级这些士卒,总共花去了十几万的钱,让大妇心疼不已。 木耒则笑着对她说道:“应散之财需尽散,且他们可加倍为我挣来更多。” 现在,封地可用的战马总数达到了3000余匹,已经完全是老兵的骑兵约1200人。 现在木耒还命颊戎抓紧训练骑兵,以后打算施行的是,以骑兵为主,步兵为辅的作战方针。 战车基本上被抛弃掉了,现在木耒也完全不担心马具被别人学了去,除去这马鞍马镫外,今年的战马都钉上了马蹄铁,战马的速度和耐力等又有了提高。 再加上铁质甲胄,以及铁制武器的应用,对同样身为骑兵的赤狄,长狄等,已是完全的碾压之势,只是在人数上还很少。 就在休整的这段时间里,寒氏和外出的斥候带来了一些外界的消息。 齐侯、宋公、曹侯等,已经帮助邢国在紧邻齐国的地方,正为邢国新筑一座都城,名字也叫夷仪城,这个木耒倒是不奇怪。 还有两个消息,令木耒非常的吃惊。 一个是自己的国君父亲死了。据说是在某日饮酒之后,便一病不起,三两日便殒了命,自己的哥哥太子威,现在成了邢国的国君。 木耒听闻自己的国君父亲死了,起初还有些伤感,但很快就释怀了,反而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另一件更是让木耒吃惊,他从黄河边逃回来的第二天,域叔也死了。 域叔的死更是蹊跷,木耒被绑架的时候,从他身上搜出了两枚手雷。 就这两枚手雷,域叔研究了好久,他以为是双手双持的近战武器,还手持两枚手雷挥舞了几日,用其砸死了一名侍女,但仍是不得其要领,一怒之下,便要求工匠将其融了,为自己打造一柄锋利的短剑。 千不该万不该,域叔亲手将两枚手雷投入了炭火炉中。后果可想而知,包括域叔在内,还有两名匠人,两名侍卫,五人全部无一生还。 木耒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中只有几个字,自作孽不可活也。木耒因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因为域叔仿佛就是自己的克星。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消息,因为楚国攻击了郑国,郑国便向齐国求救。而后齐国召集宋国、曹国、邾国与郑国会盟,商讨共同抵御楚国,并且齐国还与郑国结了盟。 木耒听完这个,感叹道:齐桓公这一年真是忙呀! 至于现在南边的卫国,他们的境况还不如邢国。 现在卫国已立新君,新君跑到曹国,在那里暂时登基,现在正收拢卫人,总共也就收拢了一两万人。 还有就是鲁国,鲁国朝堂稍稍稳定,三桓正式形成。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其他的坊间消息,如木耒所着的《高年级试行教材上》,在齐宋鲁等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许多人都在讨论其中的言论,以及最后几章的简体字,褒贬者各有,但此书上没有写明着书者是谁,大家都在纷纷猜测。 木耒对这个呵呵一笑,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无需自己张嘴,自有人为我去辩经。或许过不了多久,一些有才华抱负之士会来投奔我的。 既然这样,现在无人关注邢国旧地,那北伐的事情,便按照先前的计划继续进行。 木耒派出斥候,前去打探被甲氏占据的城邑情况。 然后又修书一封,给自己的老师送去了夷仪城。告诉他:近期自己将要北上收复失地,并要求翟让带些士卒来帮忙。 现在甲氏占据着邢国包括邢都在内的六座城邑,经过前一次大战,甲氏的可战之兵,应该不足一万人了。 邢都是座大城,其中的狄兵肯定最多。 前去探查的斥候,也得到了相同的信息,除邢都外,其余小城池中的狄兵也就是大几百人之多。 小城邑中,还有一到三千不等的邢民。所以,木耒的打算是,先易后难,先打几个小城邑,最后再去围剿邢都的赤狄。 第189章 北伐军势如破竹 几日之后,翟让带着300骑兵和500步卒到来。木耒则令颊戎、白驷和祀纨,三人领兵出战。其中骑兵1000人,步卒2000人,后勤辅助兵种500多人,马匹2000余。 这次因为是长期作战,携带的补给并不少,特别是军粮,也不仅仅是以前的面粉、小米和炒面了,比如还新增了干面条和熏肉。 几个月前,木耒命人制作了一台手摇的青铜压面机,将和好的面放入压面机中,可制成均匀光滑的面条,然后再挂起来晾干,就成了干面条,这干面条也了军粮之一。 因为在面中加入了盐,直接将其煮熟就行,在加入几片熏制的马肉,也是难得的美味。 熏肉也是木耒今年新创的,起初就是为了能让肉多保存一段时间。 自翟让的女儿墨来到封地之后,三个女人就混到了一起,墨知道这里有好吃的阉猪,便大肆的吃起肉来。 为了满足这三个女人的口欲,木耒的府邸每隔几日就要杀一头猪,当然她们不可能全吃掉,她们只吃其中的一部分。 嘉最爱吃排骨和猪肝,惠最爱吃猪头肉和猪耳朵,而墨最喜欢吃那四个大猪蹄子和肘子。 但是夏天肉食不易保存,总不能连续四顿都啃猪蹄和肘子,于是木耒便给她们制作成熏肉,至少能保存几天。 沐雷的村中有个熟食店,招牌就是传统锯末熏肉。沐雷以要吃新出锅的熏肉为借口,跑到人家的院中,看人家怎么熏肉。 这玩意其实很简单,一看就会。木耒从木坊找来上好的松柏锯末,一试就直接就成功了。熏出的肉不但易于保存,而且味道更加好吃。若是熏得火候大一些,肉也就更干一些,保质期甚至能渡过整个夏天。 战马的肉瘦肉多,口感不怎么样,但是熏制之后的马肉,人们就更容易接受了,也成了上等的军粮。 每次战后,肯定能获得不少的马肉,以前都一股脑的发放下去分食了,现在有了这种熏制的方法,也能将肉食长久的保存了,还额外获得的一种上等的军粮。 翟让在这里逗留了两三日,木耒将攻城作战的要领再三嘱咐,然后整个队伍就开拔北上了。 临行之前,木耒给了翟让几千斤熏马肉、面条,和几百斤熏猪肉,高兴的翟让合不拢嘴,直言道:“噫!墨嫁于公子,乃是莫大之福矣!” 其实这次北上攻城,木耒是真的想去,但是现在正是元旦前后,他还要上学,在作息时间上不能有半点差池,因此只能作罢,等到春节那短短的十几天假期的时候,他还是会去战场看看的。 这些人走后,木耒命杨驭的儿子训练骑兵,还将绘绮召来训练步卒。 被训练的步卒,主要是被俘的2000多邢卫奴兵,其实这些人对封地的认同感还是很高的,尤其是那些邢人,本身都是一国人。 那些卫人则由寒氏出面来进行安抚,现在卫国都亡了,有个安身之地就不错了。 北伐的4000余人,绕过了邢都继续北上。最先的攻击目标是临邑(今临城),这也是木耒最先做好的规划。 临邑这个城邑,在邢国的西部,距离其他的几个城邑都比较远,而且城比较小,临邑原本是临崎的食邑。 北伐军到达临邑,里面的狄兵固守不出,颊戎他们肯定不会命人扛着梯子去攻城的。 在临邑的南城门外,白驷命人放了两尊铜炮,这铜炮黄灿灿的,斜口45度向上。站在城门上的狄兵向下张望,简直就是两尊张着大嘴的金蟾! 城门上的狄兵还在猜测,这邢军是要举行什么神秘的仪式吗?直到两尊金蟾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口中喷出弹丸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 两门炮发射之后,有一枚弹丸落到了城墙上,还炸死了几个狄兵,而后全都嚎叫着跑下了城墙。 见城门处已无人,然后白驷便架起了火箭筒,直冲着城门发射。几枚火箭筒之后,终于将南门给炸出了一个大洞,而后手持盾牌的刀盾手在前,重骑兵在后便一起入了城。 临邑的狄兵只有六七百人,哪是这数千人的对手?巷战中,面对全身铠甲的北伐军,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很快便败下阵来。颊戎在城中邢人的帮助下,当天就彻底的清剿了城中的狄兵。 至此,在北伐军开拔后六七日,便攻下了第一个小城临邑。 按照木耒的要求,北伐的队伍每日需派出斥候,向木耒汇报进度及战况等,以便能随时做出更改和调整。破城的首日,便将这消息经斥候传回了封地。 清剿完临邑的狄兵之后,这四人找来城中残存的大户,任命其为城邑的三老,将临邑的防卫等一切事务都交给他们。 并且告诉他们,一旦狄兵来犯,马上派人前去封地报信,而后必有人来救援。临行前,还将此战中的全部战利品全都留给了他们,毕竟这些人已经好久没有吃上饱饭了。 就这样,北伐军以每隔五六日,便攻下一座城池的速度,先后拿下了房子邑(今高邑县西南),鄗邑(今柏乡北),然后向南去攻打柏人城(今隆尧西)。 至于更靠北的軧国都城泜南邑和棘蒲邑,现在被白狄占领,木耒打算放到最后再说,先将邢地的赤狄甲氏剿灭。 对于战事的进度木耒非常满意,按照这个速度下来,等自己放年假的时候,正好可以赶上进攻邢都。 就在的北伐军势如破竹,攻城拔寨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据斥候来报,一队四五千人的队伍正在向封地西南隘口行进,速度很快,两日就到达隘口。 这些斥候本来是监视甲氏亲眷队伍的,这支队伍又是来做什么的,木耒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两日,这队伍直抵西南隘口,并在距离隘口两里地的地方驻扎下来。当日,木耒便收到了约战书。 因为这支队伍的原因,木耒早就来到了西南隘口。 送战书的是一个傲气十足的中年人,木耒居于正堂上,问道:“贵军自何方而来?领兵者为何人?为何至此?” “亲率大军者为郑国大夫蔡仲(又名蔡冲),至此地,一为讨邢国谋逆之子,二为伐戎狄以复诸夏之地。”使者正色说道。 一说是郑国大夫木耒才想起来,自己在另一世界所属的县,西部一地名为将军墓,这将军墓就是郑国大夫蔡仲的坟墓。 据传,邢国被赤狄攻破之后,溃民逃至夷仪城,而此时的郑国趁火打劫,抢劫掳掠邢民,又被夷仪城的人打的大败,而后丢盔弃甲,死在了邢国。没想到这事还真的发生了。 木耒冷笑一声,说道:“哼!伐戎狄以复诸夏之地。从郑国至此地千里之遥,敢问你家主君如何至此地,难道卫国之数座城邑,已被你郑国光复全境?这讨邢国谋逆之子,又是何意?” 第190章 郑人如此恶语相向,我必睚眦必报 那使者看了木耒一眼,说道:“观汝之年龄,你便是这邢国谋逆之子!齐管相言:你勾结戎狄,灭卫掳邢,意图窃国!乃是诸夏之耻! 若你现在率封地之民乞降,我等还可留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我等杀进来,此间诸君恐求死而不得……” 这人竟如此红口白牙的说瞎话,在场的蹇叔、寒汲和章腊早已面露青筋,血气翻涌了,而绘绮则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咬他两口。 “既如此,那便无话可言,去告知你家主君,三日后在城门外决战。”木耒打断侍者的话,不动声色的说道。 “战书乃是两日后决战,为何改为三日?”侍者大声问道。 木耒又是冷笑一声,“切!我封地仅一千步卒,无一乘战车,怎敌你数千大军,我必求赤狄相助。自邢都与邯郸调赤狄兵前来,两日哪够?三日都是颇为急迫之举。 且贵军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而来,必是疲惫不堪,我心疼你家主君,令其多休息一日又何妨?如若你家主君等不得,可明日就来攻城哇。” “你,你!”那使者气急败坏的说道,“竖子无礼,不可教也,不可救也!此为寻死之举……” “使者勿怒,告知你家主君,三日后,乃是与上万狄兵对阵,必须小心提防哇!可提前准备棺椁,以备后事周全。”?木耒仍旧心平气和的说道。 “你!你!……”使者真的急了,急的说不出话来。 “速速轰出去!勿要污了公子双耳!”蹇叔对着门口的侍卫喊道。 此时绘绮则一步上前,揪起侍者的衣服就往外拖,边拖边恶狠狠的对他说道:“郑军战败后,你勿要落入我手,否则,我必拔了你这能牙利舌,你今日之言太过恶毒矣。” …… “这郑人竟如此无礼,我等将如何应对。”最先开口的是寒汲,西南隘口住着的都是寒氏族人,他当然最关心这个问题。 “是否令颊戎白驷回援?”章腊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大家都知道,若是颊戎和白驷的骑兵在,这都不叫事,很轻松就能化解此战,但现在他们不在封地,并且带走了封地最好的骑兵、重步兵和炮兵。 “令其回援,太过仓促,且路途遥远,此为疲军之策,不可取。所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此战只得我等亲力而为。” 木耒不打算用北伐的那些人,准备依靠剩余的人来打这一仗。现在封地的老兵可能都不足一千人,还都是颊戎他们挑剩下的,其实木耒心里也有些担心。 “绘绮,速速征召士卒,尤是经战老卒,需单独列出。今夜遣100骑兵以火袭营,明夜以火箭筒袭营。” “诺!”随后绘绮领命匆匆的离开了。 “公子,那三日后之决战又当如何准备?”寒汲问道。 “为何与之决战,既然管相言我与戎狄勾结,为何还遵这诸夏之礼。郑人如此恶语相向,我必睚眦必报!”木耒恨恨的说道。 “公子,郑与邢同为姬姓国,不应如此对待,其毕竟不同于戎狄。”章腊也说出了心中所想。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必须做到,应战也是,否则会被人讥笑看不起的。 木耒曾和蹇叔说过和管仲见面的事,他当然知道今天郑军来的目的,而且那使者开头就挑明了,这就是管仲的意思。 言外之意就是,你只要交出管相想要的东西,此事就能和解,公子不可能没听出使者的意思,但是这事搁谁身上也不会轻易同意。 现在蹇叔也看明白了,这公子是故意激怒那使者的,就是要和他开战。这一年多来,公子越发的成熟睿智了,不像以前那样了。不过,现在公子这样的性格,我好喜欢。 蹇叔对章腊说道:“章家宰,此事可依公子之谋划,这郑人确是乘火打劫,我等必给其迎头痛击!” “但若是如此,必是与齐国为敌,与管仲为敌。且不遵战书之约,恐遭天下人耻笑。”章腊反驳道。 “章家宰,如此说来,你可是怕那齐国,怕他管仲喽。”寒汲戏谑的说道。 章腊发疯似的说道:“我章氏与齐国有不共戴天之仇!何惧齐人与那管仲!” 此时木耒开口说道:“章家宰,你无需这般。我如此行事,必有我之道理,你亦无需为我忧心。” 然后木耒又转头对寒汲说道:“从此隘口至寒氏邑,中间路途可有极为狭窄,易守难攻之处?” 寒汲思虑片刻,说道:“从隘口南行约20里处,有一地极为狭窄,乃是人工凿山而为路。 仅可并行两乘戎车,一侧为陡峭山体,一侧为数丈之悬崖。若在此地设伏阻拦,亦可事半功倍。” 木耒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地方,随后对寒汲说道:“你寻数名寒氏子弟,带数百精锐步卒,明日自山北绕过郑军驻地,至那狭隘之处。 然后在此处挖断道路,设防设伏,以阻拦日后溃败之郑军。“ 木耒的想法很简单,派上几百人绕过郑军背后,断了郑军的后路。路上挖陷马坑,再堆起石块土堆阻拦。 在一侧的山上用弓弩、手雷、滚石等攻击从前方退下来的郑军。木耒想将这批郑军一网打尽,一个也不放过。 在隘口这里,先袭扰几次,要激怒郑军,逼他们来攻城。然后在攻城时,再用投石机发射铁炸弹,从城墙上投掷手雷等方法重创郑军,使其丧胆。 若此时郑军败退,就直接用骑兵追击,用这种前后夹击的办法,来歼灭、俘获这批郑军。 在这个时代,受到到铁炸弹这种神级武器攻击,一般的军队是很难不恐惧、不溃败的。 这种打法,对每支军队的第一次攻击都有奇效,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奇效能维持多久。 木耒按照自己的想法,将所有任务都布置下去,具体的的战果如何,只能静看事态的发展了。 第191章 肺真的要气炸了 当天夜里,绘绮带兵袭击了郑军的营地,只是单纯的火攻,没用手雷火箭筒之类的火器,但还是给郑军加了点料。 大火烧毁了一些战车和少量帐篷,此时正是三九时节,虽说此时天气不是特别冷,也是有零下五六度的,帐篷数量不足,确实也能给郑军造成人心不稳。 夜间刮的是北风,在袭营的人返回的时候,还在郑军营地的最北端,点燃了几个含有硫磺包。 此地虽然是谷地,但郑军的营地所处的位置相对开阔,硫磺燃烧产生的毒气即便不致死,也能使一部分人失去战斗力。 直到第二日清晨,郑军营地还有少许黑烟冒出。这一夜,郑军营地所有的人都没睡好,所有人都被半夜叫醒披甲备战。 半夜释放的那些毒气,因为夜间是西北风,硫磺燃烧产生的毒气仅仅掠过了营地的东北角,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但是还是使近千人吸入了毒气,引发了剧烈的咳嗽,仅有少数人因毒气致命。 半夜偷袭这样的事情,在蔡仲(冲)大夫的心里是无法想象的,即便是戎狄都很难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来,这简直就是羞辱。 蔡仲大夫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第二日草草吃过饭后,便点选了一批士卒,到西南隘口出的城门外叫阵。 一乘马车行至距城墙约150米处,一人对着城墙上的邢军高呼道:“我家主公试问,你等为何行半夜袭营这般下作之事,此等行径与戎狄何异?” 此时绘绮正在城墙上,便回道:“代我向蔡大夫问好,贵军远道而来。我家公子怕贵军夜中寒冷,便命我给尔等生几堆篝火,不知昨夜之篝火是否足够酸爽?” 听到城墙上的人这样回应,前来问话的人肺都要气炸了,“你邢人竟如此无礼,对我家主君做出袭营这般,令天下人耻笑之事,枉为人也。” “我邢国遭此劫难,你郑国却如此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亦不枉称人子,枉为人也。对尔等这般豺狼野犬之辈,还需讲何道义?”绘绮回道。 “宵小之辈,竟如此口出狂言。何不领兵与我等决战,一决雌雄!” 绘绮呵呵一笑,对城下之人又说道:“此处守城之兵仅有数百,公子昨日已急不可耐地去向赤狄求援。 若你家主君等不得,现在便可来攻城!何须在此与我费这般口舌,莫不是蔡大夫的胆子,被那野犬叼了去。哈哈哈~~” 城下叫阵的人肺真的要气炸了,怒骂道:“邢人如此狂妄,枉称人也,待我等攻破城墙,绝不手软……” 绘绮此时也骂道:“哪里来的郑国野犬?若要攻城直接来便是,何须在这里狂吠,令我聒噪不已!” 说完,便拿起一把劲弩,朝着战车射了一支弩箭。这弩箭不偏不正的,正好射中一匹马的屁股,那战马吃痛,先是嘶鸣,而后带着另外三匹马狂奔起来。 驾车的驭手控制不了这几匹马,战车就四处狂奔起来,车上的射手也跌落在地,这叫阵之人就这样狼狈的走了。 远处的蔡仲大夫,看到这一幕也是火冒三丈。攻城哪有说的那么容易,他们刚到这里,还没来得及打造工程器械呢?再说了,过两天就要决战了,打造攻城器械也没多大意义。 郑军最终怀着一肚子的怒火,只能悻悻而去。但蔡仲也命令了一些人,去打造工程梯这类的工程器械,毕竟也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两天后的决战。 这天夜里,绘绮又是继续袭营,只不过不是昨日那样的放火了。 郑军也做了很多防备,在军营外布置了很多岗哨。但这次绘绮使用的是火箭筒,而且是加长了射程的火箭筒,能打五六百米远的那种。 在一里开外,朝着郑军营地发射了十几只火箭筒,其中的几枚只里面没有放炸药,在顶端放的也是硫磺,为的就是给他们造成恐慌。 这一夜的郑军又没有睡好觉,比昨天夜里更加恐慌,爆炸的声浪就将他们更是惊得不行,有人甚至以为是雷公下凡了。 有的火箭筒一头扎住了帐篷,将一帐篷的人全都炸死,也有填装了硫磺的火箭筒命中了帐篷,不但将帐篷引燃,还散发出毒气。 毒气向四处蔓延开来,更是加剧了他们的恐慌,这邢人简直就是一群会神仙法术的魔鬼! 第三日清晨,怒不可遏的蔡仲敦促工匠们赶紧打制工程器械,他再也忍不了了,今天必须要攻一下城,杀杀邢人的气焰。 至于明日的决战,他早已抛到了脑后。 也就在这天清晨,寒氏所带领的几百步卒也到达了狭窄的路段。他们搬来巨石阻断道路,在道路上挖出了长达近百米的陷马坑。一些步卒则就近上山隐蔽起来,等待过两日可能溃败的郑军。 西南隘口这里,只是一座简单的防御墙,外边没有护城河,里面也没有护城河,城墙高度也仅四五米左右。对于进攻这样的城墙还是相对简单的,一是通过梯子爬上城墙,二是直接凿开城门。 到第三日中午的时候,蔡仲终于赶制20几架攻城长梯,还有一架用两辆战车改成的攻城锤。 一听郑军坚持不住了,现在要来攻城,木耒立马来了精神。赶紧命令人去取火器,准备打防御战。 这里的城墙有二三百米长,城墙上能站下几百人。其实蔡仲今天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攻城,他只是以攻城的方式来发泄一下自己的愤怒。 二十多架长梯直奔城墙而去,顿时城墙上弓弩齐射,无数的郑军被射杀在了城墙脚下,两批攻城的人全被射杀。没多久郑军便死伤三四百人,这日的攻城也只能就此作罢。 郑军不能硬攻,因为明天就是决战的日子,他们还要好好回去准备。这一夜,郑军更是加倍小心,前出二里设了许多岗哨,以防这邢军来偷营。即便是这样,帐篷里的士卒惶惶不可终日,难以入睡。 第四日便是决战的日子。这一日,连续三夜都没睡好的郑军,强打着精神披甲套车,准备决战。看到自己的士卒是这般状态,蔡仲的心也凉了半截。 郑军吃过朝食,列队等待邢军到来,但一直到中午也不见邢军的影子。无奈,蔡仲只得派人去城墙下问个缘由。 城墙上的绘绮洋洋的说道:“我家公子未请到赤狄援军,无法与尔等决战?请告知你家主君,令其自行来攻城。” 等这话传到蔡仲的耳朵里时,蔡仲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疯了,自己这是碰上了一群什么玩意。怒火中烧的蔡仲命令全体郑军前行,这次他是要真的准备攻城了。 第192章 打郑国的理由 攻城的结果可想而知,蔡仲是在愤怒中临时决定的攻城,因此所做的准备并不多,攻城梯的数量还是不够用。 但这次攻城的郑军全都手持盾牌,以抵御城墙上射来的箭雨,这次还出动了一架攻城车去撞击城门。 盾牌有效的减轻了郑军的伤亡,有十多架长梯也架上了城墙。郑军开始攀爬梯子,少数爬上城墙郑军与邢军厮杀起来。见已有人成功登墙,更多的郑军士卒也持盾冲到了城墙下。 此时木耒上了城墙亲自督战,现在的结果就是他想要的。他随后下令,以手雷反击,两轮手雷抛出,将城墙下的郑军杀伤一大片,再也没有人敢继续登墙进攻了。 木耒看到蔡仲在三四百米处督战,呵呵一笑,这个距离太好了。 解决完城墙上的郑军,又在城墙豁口处发射了百余枚火箭筒,墙后的四枚投石机也发射了两轮铁炸弹。此时,远处待战的郑军也乱作一团。 不知是谁起的头,很多郑军都在大呼:“邢人使妖法,速逃!”乱作一团的郑军此时开始向南奔去。 而后城门大开,绘绮等率领几百骑兵冲出,郑军都已经向南逃去,扔下一大片动不了的伤员和尸体。邢军的步卒也杀了出来,一是接管伤员俘虏,二是继续追击。 追击的骑兵边追边砍,也有无数的郑军跪地投降,邢军这么不讲规矩,还能企望人家追五十步就停吗? 骑兵比战车速度还要快,遇到不投降的战车,就会在其前方的路上丢上一枚手雷。 向南夺路而逃最终跑到设伏路段的仅剩1000多人,此时山上又射来了无数的箭矢,滚下巨石,还有抛出的手雷。 而跑到路尽头的郑军,还挨了几支令人恐怖的火箭筒,此时的郑军完全崩溃了,也完全丧失了斗志,所有的人都丢掉了自己的武器,跪地投降。 此战便告一段落,待天黑之时,所有的俘虏都被押解回了封地。此战,战死和重伤的郑军在2000人左右,俘虏的郑军也在2000人左右。 蔡仲大夫也被俘了,他被一枚铁炸弹炸掉了左脚,半截小腿还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木耒命人给他喂了两粒止痛药,然后便命桑医锯掉了露出的白骨,然后将伤口包扎起来。 缺德的邢人竟是让蔡大夫坐着,眼睁睁的看到他们用锯子将小腿锯掉半截,又用刀割掉一些碎肉,将多余的皮肉蒙在切口上,然后又用针线将皮肉缝了起来。 因吃过止疼药,那疼痛蔡仲可以忍受,但确看到了他们的操作过程,他更是感叹:这邢人真是一群魔鬼,魔鬼恐怕都没有他们这么恐怖。 其实蔡仲也知道,就他这种伤势,基本就是等死,但这邢人显然是想让他活命。 其余的郑军伤兵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重伤的则是给了他们一个痛快,轻伤的则用针线将伤口缝了起来。即便少数截肢治疗的,也没给吃那两粒止痛药。医庐里的嚎叫声使这里如同炼狱一般。 …… 北伐军也传来了消息,他们到达柏人城的时候,那里的狄兵已经跑了,得到的是一座空城,里面还有被他们杀掉的邢人,尸体就有近千具之多。 北伐军现在已经到达了邢都的西门,问木耒接下来该怎么办,因为木耒以前说过,进攻邢都时,他也会去参战。 现在距离沐雷放年假还有四五天的时间,而且现在刚刚打败了郑军,也需要休整几日。 木耒给他们的命令是:日后从西门进攻,现在相机而动。数日之后,他便去邢都西门与其会合,还会增援一批士卒。 两日之后,蔡仲的腿疼的不那么厉害了,精神也稍稍的好转了一些,这时候他见到了木耒。 他本以为木耒会对他问责,却不想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那管夷吾令你至此地作何?” 蔡仲坐在椅子上对木耒回道:“齐与郑已结盟,齐国助郑御楚。结盟条件之一,便是命我攻公子之封地,将此间匠人尽数掳走,交于齐人。若能生擒公子,则更佳。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目的。” 蔡仲也不傻,现在自己已经是人家的俘虏了,再硬气也没用,即便自己不说,别人也会说。还有就是,这邢军使用的那神仙法术真够骇人,作为一国大夫,他都没听闻天下有这样的利器。 有这样的神兵利器在手,莫要说是郑军,恐怕这公子连齐军也没放在眼里。只是他现在很好奇,有这样的利器,为什么邢国还会被戎狄占了去? 木耒见他很识趣,已将所有的事都和盘托出,便岔开话题,然后说道:“被我俘虏之赤狄,男子皆要割卵剃发,终身为奴。 你郑人与我同为诸夏之人,我不忍如待赤狄那般待尔等。但你郑人犯我邢地,亦必做惩罚,所有被俘之人皆须剃发,为我所用。待尔等长发及腰,便将你等放归郑国。” 剃去头发这事,在这春秋这个时候可是很大的耻辱。蔡仲当即便说:“我等已束手就擒,公子为何以此辱我郑人?” “你郑人无故攻我,我仅做此等惩罚,有何不可?” “若公子如此行事,恐被俘之郑人,多有不从!” 木耒呵呵一笑,说道:“那好办,若有不从者,便依待赤狄之法,剃发割卵终身为奴!” “你!你……”此时的蔡仲急的都说不出话来,一着急自己的伤口又疼了起来,疼痛使他更是说出话来。 许久之后,疼痛稍减,蔡仲低声说道:“若我甘愿受玉,公子可免郑人受辱?” 受玉是什么?春秋战国时的被俘之人,如果愿意受玉,则表示自己心服口服的顺从,承认自己战败,服从主人的命令,期待将来自己用重金赎回(购买)这枚玉,即为自己赎身。 木耒说道:“郑人与邢人无异,如今被俘,必做惩罚。若不剃发,可割耳、劓鼻、黥面,必能使我邢人一眼看出尔等是戴罪之身。而后为我所用年,我便将你等放归郑国,你亦无需为自己赎身。” !!!这公子前面还说要剃发。后面就说要割耳、劓鼻、黥面了,这谁能接受的了。 春秋这个时期,贵族之间是讲礼的。但也不全都讲什么礼仪,有时两国战至白热化,被俘受辱也是常有的事。 真要是和割耳、劓鼻、割卵比起来,剃发根本都算不了什么,而且按木耒的说法,好像就剃发一次。 无奈之下,蔡仲也只得答应木耒的要求。木耒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就是使他屈服。这些军队多半应该都是他的私军,若是自己的主子屈服了,剩下的这些士卒也没有不服的道理。 这2000多人中没有受伤的,怎么也能挑选出千余人来,稍加训练便又是一支可战之兵,关键时候还是能用得上的,这就是木耒的目的。 阻断道路的邢军抓了几个自南边来的斥候,木耒则放了斥候,让他们回郑国报信,说郑军侵犯邢国领地,已将他们全部俘虏,要求郑国拿钱来赎这些人。 即便蔡仲多次重申,自己愿出钱赎身,但木耒就是不答应,这钱必须要让郑国国君出,他要是不出,或是出的不够多,日后也就有了打郑国的理由。 第193章 我必掘其坟茔,断其族裔! 处理完这些事,也过去了五六天,那边的沐雷也考完试,正式的放假了。 木耒安排好封地的一切,让蹇叔、绘绮、寒汲、章腊守家,自己则带着1500余人,去邢都西与北伐军会合。 颊戎他们的营地,就在距离邢都西南门大约一里地的地方,每个城门处都驻扎了2000人。木耒又带来的1500人,这支队伍总共也才5500多人,而这邢都有六个城门。 不可能将这五千多人平分到六个城门处,那样的话,或许能挡住突围的赤狄,但进入城中的邢军就太少,会给自己造成很大的伤亡。 既然这样,木耒决定只猛攻两个西门,至于赤狄要逃,就让他们逃了去,先把邢都拿下来再说。 北伐军早已在两个城门处架起了青铜炮,每个城门都有两个。木耒带来的兵又在城门处,组装了两架投石机。如此,进攻邢都的条件都已具备,只等一声令便可攻城。 投石机每小时发射8-10枚的铁炸弹,昼夜不停,一天下来,共发射了近300枚。而城内的狄兵也习以为常。 狄兵发现这玩意的准头也并不怎么样,只要躲开城门区域就行,但城墙上仍驻守着狄兵,夜间投石机也没有停止射击。在凌晨五点的时候,两队步卒抬着六米多长的木板,直奔西南城门而去。 将木板横在干涸的护城河上,人则跑到城门处在,在城门下放了一个30余斤重的炸药包,将其点燃后,迅速的后撤到城门外。 两分钟后,爆炸的声浪胜过那铁炸弹好几倍,那西南城门也已彻底的被炸碎了。而后,持盾的重步兵冲入城内。有人割断了吊桥上的缆绳,将吊桥放了下来,白驷和颊戎的骑兵也冲入了城中。 重步兵中参杂着很多投弹手,现在木耒制作了一种类似于燃香的东西,如拇指粗细,长约十几厘米,将其点燃后放入竹筒,可燃烧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用这燃香来点燃手雷非常方便,现在的投弹手每人都备着几根这样的燃香。 盾牌和手雷配合使用,给城中的赤狄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一听到哪里传来爆炸的响声,赤狄们就都离哪里躲的远远的。 一些赤狄曾受过火箭弹的袭击,以讹传讹后,使很多狄兵都失去了斗志,现在邢军已经破了城,很多狄兵便从东门和南门向外突围,四散而去。经过一整日的鏖战,邢军彻底的占领了邢都。 此战中,邢军战损非常大,伤亡近千人,不过多数是一些箭伤,虽说是伤亡近千人,但是战死的人也只有一百多人。 总共歼灭赤狄4000多人,突围出去的赤狄兵可能也有三四千之多。但不管怎么说,这邢都毕竟是攻下来了,邢都中残存的近万邢民也都活了下来。 现在邢都中的人,早已不是原来邢都的人,而是赤狄甲氏从各城邑中驱赶来的邢人和卫人。 突围出去的赤狄,大部分都向南跑去了邯郸邑,只有一小部分向东去了西任邑。任邑本来有两个,现在东任邑已荒废,只余下西任邑。 这西任邑距离邢都很近,是赤狄甲氏所占据的最后一座城邑。几日之后,白驷和祀纨率领3000人东去,两日便攻下了西任邑。至此,邢国境内的所有赤狄都被赶了出去。 木耒令翟让驻守邢都,然后带着剩余的人返回封地休整,接下来他准备进攻寒氏邑和邯郸邑,若将这两地拿下,这邢国才算是能彻底的安稳下来。 除此之外,木耒还命人去请自己的老师翟坊,让他来坐镇邢都。 现在邢国大部分城池都已光复,木耒封地中,现在总共住着近五万人。其中,两万多人是从各地来的避难的邢人。 木耒安排蹇叔和章腊,令在封地避难的邢人分批返回各自的城邑,临走时,还发给他们一些粮食及种子。 这样也能缓解封地的人口压力,以及粮食治安等各种压力。 现在木耒手中所有的人口,包括俘虏和奴隶在内,总共数量达到了八万之多。除去战俘、奴隶和归顺的寒氏,真正的邢人也就是六万来人,连长狄攻邢时三分之一的人口都不到。 在被赤狄所占领的六座城池之内,存活下来的邢人总数连两万都不到,战争真是太残酷了。 木耒的军队在封地休整了几日,补充了缺编的士卒。而后颊戎、白驷带着寒汲直奔寒氏邑。 现在的寒氏邑基本上是一座废城,城内只有不到一百在此放牧的潞氏之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寒氏邑。 然后4000邢军全奔邯郸而去,将邯郸邑给围了起来,邯郸邑不像邢都那么大,总共有四个城门。 邯郸城中的人员很杂,应该还有很多卫人,四五千的甲氏亲眷,三千多的甲氏狄兵,应该还有六千多的潞氏狄兵,以及一些潞氏的亲眷,不大的邯郸城中现在竟有两万多人。 这次木耒没想放过城中的赤狄,尤其是甲氏。 这城中的赤狄兵约有一万余人,其中的卫民可能还有数千人,若是将这城团团围住,半年之后,这城中恐怕也就剩下半数的人可存活了。 木耒没有这样做,他命人在北城门和东门处,挖了深深的壕沟,以阻止城破时赤狄从这两处城门逃走。 木耒又调来了三千士卒,这三千人,都是先前被俘的邢卫奴兵和郑军,命他们和一千邢军固守东门和北门的壕沟,当然火器只掌握在邢军手中。 挖完壕沟之后,翟让也带兵来了,他直接去了西门。 现在西城门处3000人,南城门处2000人,翟让到达后的第二日,从这两个方向同时发起了攻城。 除此之外,颊戎还命人不停的向城内喊话:“降者可免死,拒降者格杀勿论。” 几门铜炮轰炸了小半日,因邯郸邑没有护城河,也就没有吊桥,便用特制的大号火箭筒轰开了城门。 邢军还是老套路,重步兵和投弹手在前,骑兵在后,一遇到扎堆的狄兵就投手雷,弓骑兵则用强弩射杀所能看到的任何狄兵。 使得狄兵无法和他们近战,此战中邢君的伤亡比邢都少了很多。 至天黑时,邢军已控制了三分之一的城区,累计杀伤狄兵已达两千人以上,而不少的卫人则直接向邢军投降。 第二日,邢军所占领的地盘又大了一些,但此时的赤狄发出了停战的信号。 现在赤狄内部发生了内讧,潞氏和甲氏打了起来。 潞氏认为邢军是甲氏引来的,自己和邢人没有什么仇恨,邢人也不会对潞氏怎么样。 于是潞氏便斩杀了甲氏的头领,将甲氏狄兵和亲眷也全部都控制起来,以此来乞降,求邢军放过潞氏。 潞氏乞降的消息马上便送往了封地,在潞氏投降的第二天,木耒也来到了邯郸。 潞氏是主动投降,而且为了表达诚意,将甲氏首领的人头都献上来了,如果再将潞氏之人剃发割卵,贬为奴隶,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在来的路上,木耒也想好了对他们的安排。 木耒对潞氏首领说道:“你潞氏若愿归顺,我便对你等网开一面。可为潞氏寻一水草丰美之地,供你等放羊牧牛。 可以牛羊与我换取粮食、器具、布匹等。羊毛乃是上等织物,我亦会以高价向潞氏收购。若是归顺于我,可使潞氏比先前富足数倍,且不再受战乱之苦。” “我等愿归顺于公子。”潞氏头领回道。 这次灭卫伐邢的战争,潞氏其实损失还是很大的,现在他们的可战之兵,也就是四五千人,若是再打下去,这潞氏可真的要绝种了。 “你族中之7到10岁之孩童,需送至我封地,我会教其习文断字,三年之后,会陆续归还潞氏。”木耒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其实这就是一种变相的人质,潞氏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并且诸夏各国之间,还经常用太子互为人质呢。 于是潞氏首领回道:“我愿以我潞氏之孩童,供公子教授,此为潞氏之福也。” 而后木耒又说道:“邢都东北有一地,名东任邑,其北有大泽,那里水草丰美,乃是放牧之上等佳所。 东任邑距此200里,潞氏族人可尽数迁至此地,那东任邑城便与你等栖身。 潞氏每年所产之牛羊、羊毛我可尽数收购,春夏之际,可收获羊毛,羊毛乃是上品,我会以高价收购,其价一斤可抵数斤粮食。必使你潞氏日后衣食无忧也。” 头领欣然接受了木耒画的大饼。 对于那甲氏的处置,木耒令白驷和翟让当着潞氏族人的面,将2000多甲氏狄兵尽数斩杀,他们在邢国做的太过分了,现在宁愿少要点奴隶,也要出一出这口恶气。 木耒还对潞氏之人说道:“明犯邢国者,我必掘其坟茔,断其族裔! 那长狄鄋瞒,我必尽数斩杀,无论男女老幼,绝不放过一人!” 而后,甲氏亲眷的一些老弱也被尽数斩杀,仅留下1000多年轻女子和女童。这一切都是当着潞氏之人进行的,目的就是警示他们。 木耒让寒汲暂时驻守邯郸,寒氏族人也从封地迁到了寒氏邑和邯郸。 第194章 我欲称侯立国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公历的三月,天已渐渐的暖和起来,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春播的时间了。 木耒现在不想打仗了,春播是当前的头等大事,而且战后也需要休养生息,至于邢北被白狄占据 的那个两个城邑,等秋收后再找他们算账。 现在自己的地盘大了许多,许多种子也该带过来了。 在今年春节的时候,沐雷买了两袋玉米种子,是那种可自留种无需育种的玉米种子,亩产不高,产量一亩地只有几百斤,但若是在这个时代种上玉米,也能够大幅提高粮食的产出,也能养活更多的人口。 即便人吃不了,喂一些给牲畜,或是拿来酿酒也是很好的。 除此之外,木耒还想带过来的一些蔬菜种子,比如说土豆、黄瓜、西红柿、茄子、胡萝卜、各种豆撅子,各种叶菜类,各种萝卜等等。 只要是这里没有的,他能想到的,就全都带过来,用不了几年,就能大幅丰富这里的菜谱。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现在木耒已经基本上占据了整个的邢国旧地,还有卫国的邯郸和寒氏邑。 但自己只是邢国的一个公子,现在邢国的君主则是自己的哥哥。 用不了多久,他光复邢国的事就会传出去。到那时,他的国君哥哥肯定会向他讨回邢国旧地。 现在,木耒觉得自己到了独立建国的时候了。 一日,木耒和蹇叔谈完封地的一些规划。木耒突然说道:“我欲称侯立国。” 他这一说,蹇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马上也明白了木耒的心思。 蹇叔说道:“立国之事确应尽快,现今公子已占着十余城,但所名不正,言不顺也。” “先生,我若称侯立国,当如何为之?” 蹇叔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在屋内踱了几步,然后说道:“诸侯立国,皆由天子册封,只是公子为小宗,而欲立大国,此事难矣。 若不经天子册封,则名不正而言不顺也,与戎狄无异。即使是那南蛮楚国,其自立为王,其先祖亦是由天子册封之子爵也。” “若是派人至洛邑周旋,谋求天子册封,可否?”木耒又问道。 “理应如此,但今之天子无比贪婪,空有天子之名,其所做所为无法令他人信服。” 说到这里,木耒笑了起来:“我管他德行正与不正,我只求其将我册封立国。待我以礼立国,那天子又与我何干?” “既然如此,公子或可一试。” 木耒又问道:“可派谁人前去,与天子斡旋此事。” “寒氏或可一试,当今天子德行不正,或可用宝物美色诱之。” 蹇叔这样一说,木耒的眼睛突然亮了,美女不太好找,但这宝物我不有的是吗? 木耒即刻便命人,去邯郸将寒汲召来。两日后,木耒就见到了寒汲。 木耒开口对寒汲说道:“我现今欲称侯立国,我需你至洛邑运作一番,得一天子册封文书即可。” 一听木耒给自己安排了这么大的一个活,这寒汲也是心头一震,莫说是他寒氏了,这天下也没几个人曾接过这样的活呀。 寒汲面露难色,说道:“此事太难矣,我寒氏恐难为之。” 木耒则笑着说道:“此事易尔,我予你重宝,你将其献于天子,则此事必成。” “我寒汲乃是一凡凡商人,至多乃是一国大夫,天子怎可召见于我?” “若是见不到天子,可将其献于天子之权臣,便可得见天子。” “重宝先予权臣,若权臣不将宝物给予天子,我又当如何?” 木耒又笑了起来:“此事更易尔。我多予你几件重宝便是。一件予权臣,剩余之宝予天子。” 此时,木耒拿出一个精美的的盒子,将其推到寒汲面前,说道:“锦盒内为四枚夜光珠,红橙黄绿各一。其中一二枚予权臣,剩余之夜光珠献于周天子,则此事必成。可否?” 四颗夜光珠!还是红橙黄绿四个色的,这可真是把寒汲给震住了。 当年他40万钱和十万石粮才换到一颗蓝色的夜光珠,现在这公子又掏出来四颗其他颜色的夜光珠,这玩意儿难道像玉石一样那么廉价吗? 寒汲打开盒子,因现在是白天,这四颗珠子虽是红橙黄绿四种颜色,但现在还看不出他们是夜光珠。寒汲现在只盼着天赶快黑下来,一睹这神奇的宝物。 寒汲心想:若这真是四个夜光珠,我定会肝脑涂地为公子去办这件事。夜光珠肯定是价值连城的,若是用两三颗珠子换一国君的位置,还是能够办得到的,这事也那么难。 木耒又说道:“若此事成,剩余之夜光珠便予你寒氏,若用四颗才办成此事,我便额外再予你一颗。” 此话一出,寒汲更是浑身一抖,还有!这公子?难道?难道以前的某些传闻是真的? 寒汲头脑乱的很,最后小心翼翼的抱着盒子离开了,他现在非常期待天黑。 木耒当然不能让寒汲只带着这四颗珠子去洛邑。这几日,又命人打制了几把十分精美的宝剑,几十套巧夺天工的毛衣,以及一些香皂。 就连给自己三个夫人准备的,三件十分精美的不锈钢发钗也拿了出来,让寒汲一并带走,或许也能派上用场。 还有一件更惊掉寒汲下巴的宝物, 七彩夜光项链。 挂坠是一个直径约3厘米的荧光扣,挂绳上每侧有6个黄豆粒大小的荧光珠,总共是七个颜色,红橙黄绿蓝紫白。那个最大的挂坠是白色的,夜间发白光,如极极极上品的美玉一般。 在临行之前,木耒给寒汲准备了200鳄鱼皮甲士,并赏给寒氏500套铁铠甲和武器。并再三告诫寒汲:“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等新胜赤狄,待此事传出去,定会有人从中作梗,至那时,此事则更不易也。” 木耒还给寒汲说了几个自己想要的国号,分别是:中、华、夏、汉、唐。 并告诉寒汲,这五个国号中,周天子任选其一皆可。若是周天子觉得都不合适,那就让他随便取一个,只要是能拿到册封文诰就行。即便是名字不合适,以后自己再想办法改。 在寒汲一行人出发去洛邑的时候,木耒还亲自将他们送出封地,直至邯郸才返回。 第195章 请告知我兄侯,新国愿与邢国交好 寒汲走后,整个邢国的人全都忙碌起来。木耒现在敦促所有邢人,趁着尚未播种,多开垦一些土地,兴修一些水利设施。 还命封地的工匠们制作了一些曲原犁、楼车等较为先进的农业工具,送到各个城邑令其自行仿制,以便能大幅度的提高耕作效率。 去年的红薯因为封地的人多,吃的也非常很多,但在木耒的严控下,还是留下了足够的红薯育秧,今年会将红薯推广到各个城邑。 现在各城邑人口锐减,土地是非常富余的,多种些红薯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但遇到灾年真的能救人命。 至于棉花,木耒打算还是将其限种在封地内。一是种子的规模还不够多,无法大范围推广,二是他还没用棉花赚取天下的第一桶金。 今年计划从春到秋都不会对外征战,木耒也闲暇下来,另一边沐雷的学业是真的繁重。他计划利用今年半年的时间,搞定炼钢、水泥、玻璃以及白瓷的生产。 邯郸的周围就有白瓷土,而寒氏又是以制陶出身,若是这白瓷面世,也是能够赚大钱的东西。 封地至夷仪城之间的一座山上,寻矿之人给木耒带回了一些石英,木耒已经命赤狄奴隶前去开采,并将其运回,待到合适的时候,他就打算烧制玻璃。 玻璃和白瓷,以后也会成为这里的硬通货,这两样东西和铁锭不同,铁锭弄不好会真的反噬自己的。 木耒没有给颊戎这类人采邑和封民,现在实行的还是俸禄制,所以无论手中有多少钱,对于他来说都不够用的。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两个月。时间到了公历5月中旬,春播已告一段落,红薯也在各城邑中推广播种,剩下就等收割冬麦了。 在种植冬麦时,邢都有一万多人躲入封地避难,章腊也没让这些人闲着,令他们开垦土地、修筑沟渠,新垦之地都种下了冬麦,现在待收的冬麦非常多,有近十万亩(一亩300平)之多。 麦收这段时间,木耒甚至解散常备军队,就连学堂也放了10天的麦假,学生们也都参与到这场抢收之中。 老天非常配合木耒,也可能是怜悯多灾多难的邢人,整个没收期间没下一滴雨。而麦收大体完成后不到十日,就下了一场透雨。 邢人赶紧抢墒种下豆子、谷子、高粱,以及其他的杂粮,封地的人甚至还扦插了上万亩的红薯。 这次收获的麦子有近二十万石,近半数是木耒的私田产出。木耒又收购了一些麦子,将6万石余粮食送至各个城邑,供那里的人们食用。去年折腾一年,很多人现在已经没有粮食可果腹了。 …… 麦收过后便是炎炎夏日,齐国的寒氏商人回来了,也给木耒带回了一些外界的消息。 比如齐侯吕小白与诸侯为卫国筑楚丘城(今河南滑县东),据传卫人向齐侯求救时,献出了卫国的稀世珍宝。 又如,晋国要打虢国,竟然是从虞国借道去的虢国,据说虞国国君收了晋国的宝马和玉璧,甚至还派兵去帮晋国打虢国。 除了这些消息之外,自己的哥哥,也就是现在的邢国君主,也派人来了,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来讨要这邢国领地的。 来人是房苴和任罘,这两人先是去了邢都,结果翟坊告诉他们,公子木耒仍旧居住在自己的封地。 这两人觉得这事情似乎有的谈,便马不停蹄的直奔木耒的封地。 两人先是告知木耒:他的国君父亲因为丢了邢国,觉得对不起祖宗而悲痛万分,饮酒后得了急症,几天后就死了,然后太子威就当上了邢国的国君。 而后,这两人又将木耒光复邢国的事狠狠的夸赞了一番,称他能征善战、骁勇无比、用兵如神、聪明绝顶……… 最后才委婉的说道:“现今邢国已光复,国君欲今秋迁回邢都,国君归来之后,必会对公子大加封赏。” 呵,好一个大饼啊,这饼还是从我手里拿走,然后在分我一块。但我现在不饿,我只想看你们怎么演戏。 木耒笑呵呵的听着两人说完这一切,依旧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瞪着这两人。 曾经不可一世的房苴,在木耒面前也失去了往日的底气,木耒越是这样不说话,这两人越是心虚。 此时任罘试探性的问道:“公子,这邢君归邢之事……” 又等了一会儿,木耒才开口道:“邢地是我率兵光复,兄侯(国君伯威)岂能说来就来?” 二人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这难道是不打算把邢国还回来了吗? 房苴又开口道:“公子为弟,国君为汝兄。公子纵使有天大之功,若据城不予国君,难道公子有不臣之心?” 木耒此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这两人有点慎得慌,他口中不停的说道:“不臣之心,不臣之心,不臣之心……” 木耒不停的念叨这几个字,这两人是越听越心虚,越听越害怕。 “今之邢国乃是我拼命打下,我那兄侯岂能这般不近人情,不惜我兄弟之谊?” 很显然,木耒这是向他们传出一个信号,邢国是我打下来的,我就是不想还了。 房苴如老狐狸一般,眼珠一转,便和木耒讨价还价起来。 一开始说给他两座城邑作为其封邑,后来又成三座,最后又变成了四座。是哪四座呢?是邯郸、寒氏邑、夷仪城和元氏邑。 当房苴说出夷仪城和元氏邑的时候,木耒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这两个城邑是有主的啊,合着他们想白嫖。 “我那兄侯竟是派你二人来辱我?邢国经此劫难,邢人十不存三,兄侯不问邢人生产艰难,却只想夺回城池。这邢国城邑,我便不给了,他若是想要,便派兵来取!” 此时的房苴也怒了,手指着木耒说道:“你果真有不臣之心!” 任罘则一把将房苴拉住,没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匆匆行了一礼,拖着房苴匆匆的出去了。 过了两日,这二人又是故伎重演,只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反正就是给你几个城池,给国君几个城池,反正新任国君就是想回来。 其实是这样的,他们现在在木耒面前说话根本没有底气。以前的邢国算是一个二流国家,至少还有十几个城邑,像他们这样的卿大夫,每人都有自己的采邑,食一两千户。 现在去齐国旁边重新立国,总共跟去的邢民也就是三万人,满打满算也就六七千户。 现在他们虽说还是卿大夫,但是现在的食邑只有一二百户了,这其中的落差,只有他们心中知道,他们是真的想回来。 他们又与木耒扯皮了两次,但每次都碰一鼻子灰,木耒没有给他们好脸色,但也没有轰他们走。 最后房苴甚至说道:“邢君只得邢都和三座城邑,其余皆归公子,邢君请天子册封公子为诸侯。” 连这样的法子他们都想了出来,真的是只想白嫖几座城池。 木耒还是不答应,然后房苴又对木耒放狠话道:“若你仍不知足,必致兄弟反目,邢君求助于齐侯管相,齐侯必集诸侯之兵,共伐公子!” 一听齐侯管相,木耒的气更不打一处来,命人将蔡仲召进厅来,指着蔡仲对房苴二人说道:“此为郑国大夫蔡仲。 郑国与齐结盟,结盟条件之一,便是令蔡仲率5000士卒来攻我邢国,此为落井下石之策也。齐侯管相竟是欲灭我邢氏族裔也,你等竟不知,仍为虎作伥!认贼做父! 我今不率兵杀入齐国,破临淄杀管仲,已算对齐国仁义,莫要在我面前再提齐侯与管相,否则我现在便将你二人轰出邢国。” 蔡仲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房苴和任罘的脸一会儿煞白,一会儿通红。 几日后更打脸的机会终于来了。因为寒汲来了,他真的带来了周天子的册封文诰。 只是木耒看完这诰书之后,觉得非常不自在。中、华、夏、唐、汉都没有成为他想要的国号,这诰书上给他的国名,乃是一个“新”字。木耒觉得这个国号有点不吉利。 木耒对寒汲问道:“天子为何未册封那五个国号,又为何册封“新”为国号。” 寒汲回道:“天子曰:邢国旧地偏远,不可称中;曾有华国,且华山华邑皆不在邢地,故亦不可称华;公子先祖为周人周公,故不可称夏;晋国旧称唐,故不可称唐;邢国旧地既无汉山,又无汉水,亦不宜以汉为名。” “那为何却选择一个新字?我实不喜这国号。” 木耒这样一说,寒汲也是一怔,然后便跪下磕头道:“寒汲该死,天子当时预选两国号供我挑选。一为新国,二为美国。 天子言:公子造诸般新物、新器、新食、新衣,可以新为国名。 天子又言:夜光珠美,宝剑亦精美,项链更美不胜收,国名亦可称美。 而我觉美有阴柔之意,便弃了以美为国号,而选以新为号。 寒汲万死,不知公子不喜以新为号,若是以美为国………” 不等寒汲说完,木耒长叹一口气,而后说道:“若是自这两字中选,还是以新为号更宜。若以美为国号,我更难接受矣。” 第二日,木耒便将这的册封文诰丢到了房苴和任罘面前。 木耒对这二人说道:“此为册封文诰,天子赞我剿狄有功,将邢国旧地及邯郸邑皆封于我,其国号为新。自今日使,我便是这新国国君。 至此,二位可回邢复命矣。请告知我兄侯,新国愿与邢国交好。” 这二人看完这诰书脸色煞白,房苴又说道:“你果有不臣之心!” 任罘又将房苴一把拉住,不让他说出剩下的话,否则真会招来杀身之祸。 木耒命人将文诰抄写一份,交给房苴、任罘二人,让他们赶紧滚蛋。 第196章 郡县制 木耒这里前脚撵走了房苴、任罘二人,后脚蹇叔便进来了。 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木耒:是否要搬去邢都?现在已经有了国号,是否要进行祭祀、祭天、祭祖、登基等仪式。 木耒则直接告诉蹇叔:“哪需这般繁琐之礼,一切照旧,你等以后改称我君上即可。” 蹇叔又说道:“一国新立,有功之人须敕封,若不行敕封,恐寒国人之心。” 是啊,特别是颊戎、白驷他们,给自己打了这么多的胜仗,谁不盼着加官进爵,食邑千户呢。 现在,自己从贱庶子当上了一国君主,至少应给他们封个大夫之类。 按照他国惯例,要给他们一座城邑为采邑,可能是百户的乡邑,也可能是百十户左右的里。 木耒对蹇叔说道:“先生所言极是,此事我须从长计议,稍待几日再行定夺。” 加官进爵这事容易,但木耒知晓许多历史,春秋正是转型的一个时期。 这种分封的制度应该要变一变了,此时,已经有县制的出现,但木耒想施行的是郡县制度。 郡县制又与分封制是相矛盾的,但也可以相辅相成,他要想用一套制度,将这两样完美的结合起来。 现在又到了沐雷放暑假的时候,这次的暑假与以前不同,只有20多天,然后就便要进入了高三了。 这是人生中,最重要,最忙碌的一段时间。木耒也祈求,这一年之中不要发生大的变故。 放了假的沐雷,又能查资料搞发明了。 又过了一日,寒汲来了,没有其他的事情,他是将剩余的夜明珠还给木耒的。 木耒打开锦盒,里面竟然还剩下三颗夜光珠。 “你竟用一颗夜光珠就了此等大事,乃大功一件也。我曾许诺,事成之后剩余夜光珠予汝,无需再将其归还我。” “此事并未令君上满意,寒汲该死,国号之事……” 木耒都打断寒汲的话,说道:“我先前曾言,若天子不满那五国号,可由其任选国号敕封。 此事与你无关,只是这两国号太过蹊跷也,以新为国号亦可,远胜美国之称号。 我必使天下之人,对新国刮目相看。新器具、新农作、新食物、新面料、新陶器、新国制,一全新之国家。 而诸般此等,唯有新字才可与之相符。此事你是大功,何罪之有?” 寒汲说道:“此夜光珠太过珍贵,为国之重宝,吾寒氏不配拥有。 洛邑之行,共使夜光珠一枚,项链一副,宝剑两柄、发簪一枚,毛衣肥皂若干。 归程之时,所剩钱货不足用也。我变卖宝剑一把,又得钱七万。归途消耗共计三万余钱,所剩三万钱我已交于大妇。” 这寒汲如报账一般,将在洛邑的所有花费说了一遍。 木耒呵呵的笑了起来,说道:“寒家主无需向我报账,此行你为大功,夜光珠你必须收下,万万不可推脱。” 说完木耒便将锦盒推到寒汲面前。 周天子得到一颗夜光珠都万分兴奋,这盒子里可是三个呢,寒汲哪里敢要。 然后又推脱了一次,实在没办法,答应只要一颗就行。 献给周天子的夜光珠是绿色的,木耒将最鲜亮的红色夜光珠给了寒汲。 此事已推脱了两次,寒汲也只能收下这枚夜光珠。 木耒又说道:“新国新立,不日我将你册封为新国大夫,以主行商外交礼仪之事。” 此时的寒汲仍在看着手中的珠子,木耒后面说的什么新国大夫,他应该也没有听进去。 仍旧支支吾吾的说道:“此物太过珍贵,我寒氏不配拥有。” “若你觉得不配拥有此珠,就尽快将其卖掉,以换得数十万钱财,钱财才是可靠之物。” 寒汲一愣,然后对问道:“我真可将其卖于他国?” 木耒此时又笑了起来,“为何不可?我新国新立。我亦十分缺钱,若你有途径,可将这两枚也一并卖出,30万钱至百万钱皆可。” 寒汲心里想道:这新君竟然这么不珍惜宝物,只想用其换钱。 “谨遵君上之意,我必寻来途径,将此夜光珠悉数卖出。” “这便对了,最好宋国一枚,鲁国一颗,秦人、晋人、楚人、郑人也都可售卖。” 说完木耒又将锦盒推给寒汲,说道:“这三颗夜光珠,你先拿去售卖,若是卖光,再向我讨要。” 寒汲听完,彻底的无语了,在新君这里,这夜光珠难道能批量产出,像玉器那般廉价? …… 木耒查了很多资料,他想要施行郡县制。 若一城有1000户,即可设县,并统领周边各乡里,一个标准县应有一万户以上,。 县设县令、县尉和县丞三职,县令食一百户,县尉与县丞食八十户。 一些其他杂役等人,总共的俸禄不超500户。此部分俸禄皆由县内出,其余所得赋税则交由国家。 大于5000户之城,可设为郡。一郡可统领周围10至20县。标准的一个郡拥有十万户50万人以上的规模。 县郡的的官员由国家指派,不可世袭。且每隔两三年,还会对这些官员进行考核,不合格之人马上就会被替换。 国家会有专门的监察机构,一是监察各郡县官员的政绩,二是监察其税收和收支情况。 爵位为九等,爵位也等同于官职。 卿分上卿、中卿和卿三级。 大夫分上中下三级。 士也是上中下三级。 上卿、中卿食两千户,卿食一千户。 上中下三级大夫分别食500户,200户和100户。 上士食三十户,中士食十户。 这些所谓食户,并不归卿大夫们管理。这些人仍旧属于国家,他们的税仍交给国家,再由国家统一发放。 除此之外,这些爵位还有相当数量的俸禄,俸禄的数量理论上比食户都高? 即使上卿食2000户,但是他并没有属于自己的采邑或食邑,他所获得的收益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国家发放的俸禄,另一部分是2000户农户缴纳的税。 当木耒将这一堆郡县制的设想,交给蹇叔的时候,他看了许久。 蹇叔看着木耒,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脑中竟想出这么多的东西,前两日还说要从长计议,这才两日就设想出了这样的制度。 县其实已经在楚国出现了,这新君所设想的郡县制度,又与楚国的县不同。 还有那九级官制,有食户和俸禄,但无封邑和食邑。 但很明显,新君要将各郡县的权力抓在自己手中,一国之内所有的城池都听命于新君,新君会拥有绝对的权利。 蹇叔对木耒说道:“君上,我新国总共才十余城池,大多城池达不到设县标准。 现今整个新国之民,总共也就2至3万户。今之新国难道要只设2至3个县吗?” 木耒答道:“一县万户,乃是我设想之一县规模。现今我新国人口稀少,可设不满编之县,一县仅有一两千户亦可。 数代人之后,总会有达万户之县,数百年之后,甚至一县可有十万户之巨。” 蹇叔又说道:“即便如此,一郡统领十余县,我新国也就仅设一郡而已。” “先生,此事应放长远。我新国目前仅两万余户,十万余人,尚不足一满编郡。 待新国日益强大,全国有数百乃至上千个县时,亦会有数十个郡,至那时才凸显郡县之优势。 直那时,或许我会新设州或省,每州或每省统领十余郡……” 蹇叔心中暗叹道:这少年才当上新国国君,竟有这么大的野心。只是不知,现在整个天下是否有一千个满编县的人口。 第197章 兵源与大阅兵 蹇叔随后问道:“若按此郡县制推行,兵卒之征召又如何为之? 现今诸夏之国,兵卒皆由各城邑大夫带领,若行郡县制,谁又来统兵作战?” 木耒基本没有怎么思考,就直接答道:“兵源之事,途径有三。 各县置县尉,县尉负责一城之征兵及县内治安,军情危急时,则按比例征召县内可战之兵员。此为其一。 每县统领数乡,可另加1至2屯,此屯为军屯,军屯之民可称军户,军户无需纳税,其田亩所产全归军户所有。 但军户每户需出一人为兵,每年所训整时间不低于百日,此军为常备军,又为各县之治安军。此为其二。 除此之外,可于国内各地设置卫所,卫所之兵,为国家之精兵。 如现今弓邑之骑兵与火器兵,我将尽数交于白驷和颊戎,令其在邯郸与邢台之间设一卫所。 卫所之民皆无税赋,且卫所之兵,皆有军饷可领。其每年训整时间不低于180日。且训整所食之粮亦由国库承担。” 蹇叔又问道:“何为军饷?” “即为普通士卒之俸禄。”木耒答道。 当兵还可以挣钱,这是蹇叔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木耒对答如流,蹇叔从他的回答中找挑不出一点毛病,他对木耒的这个回答非常满意。 两人谈完兵源和兵制的问题,蹇叔又提出郡县制的其他问题。 蹇叔又说道:“既然各城邑皆由国君指派官员,但夷仪城、元氏邑以及石邑城,此三城邑已是他人之封邑,我等又当如何处置?” 蹇叔又向木耒抛出的这个问题,确实很难解决,其他的城邑全都是攻占下来的,没有领主,指派官员也没有什么压力。 木耒也想过这三个城邑的问题,处理起来也很头痛。 一个是自己老师的封地,一个是自己老丈人的封地,石邑城倒是没和自己关系,但若是强行推行县制,肯定会受到人家的抵制,甚至是反叛。 当然,制度变革需要有一个过程,对于这三个城邑来说,或许只能妥协,采用折中的办法。 木耒回答道:“待郡县制推行时,此三城邑会按另行为之。如从元氏邑与石邑城调出千户之民,置一卫所,以削其封民数量。 又如,予其相应俸禄及食户,与其现今所获大致相当,亦不会受到强烈抵制。” 蹇叔微微点头,看来这新国国君确实有自己的想法,连这些特殊的状况,也都考虑进去了。 “这郡县制之法,我需研习数日。”蹇叔又说道。 木耒说道:“此法之推行非一日之功也,若其完全施行,恐需数年之久。” 蹇叔又说道:“君上,当下之急乃是将册封文诰发布于各城邑,让昔日之邢民知晓,自己已是新国之人。若有不从者,也可及时处置。” 是啊,蹇叔提出的这个问题,木耒也想到了,确实是该发布册封文诰了。 “此事便依先生之言,我即刻命人抄写数份,将其张贴于各城邑,以安民心。” 蹇叔又说道:“君上,祭天、登基、立国之事也需尽快。须使新国之民众知,自己以为新民,君上为国君,乃是承天之意。” 木耒思虑片刻,说道:“既如此,便依先生之言,数日后,便在邢都祭天登基。” 除此之外,木耒还想再搞一个阅兵式。把这五六千新式士卒,在这新国国人面前走一遭,也彰显一下自己的实力。 最好再弄两三千个剃着光头的赤狄奴隶,让他们也走那么一遭。这样可更安民心,又可以使国人同仇敌忾,激发他们的血性,从而产生共鸣。 此事说办就办,木耒即刻便召来颊戎白驷等,将他的想法说给这几个人,这几人当然是双手赞成,阅兵可是让自己出尽风头的事。 于是这事便光速般的定了下来,祭天、登基、阅兵仪式安排在十几天以后,即在沐雷开学之前的两天举行。 封地的很多人都忙活起祭天、登基以及阅兵的事情来。但木耒还想利用这几天做点新东西,比如玻璃和瓷器。 玻璃和瓷器比较简单,木耒按照另一世瓷土矿的位置,命人找到了纯度极高,杂质极少的瓷土,剩余的事情就简单了。 剩下直接交给陶匠即可,很容易便做出了雪白如玉的瓷盘。 木耒还帮陶匠改进了制陶器工具。制胎转盘由手动改成了脚踏,大幅度的提高了制作陶瓷的效率。还制了一些简易模具,使他们制出的瓷器尺寸更加标准。 这十来天里,除了制出瓷盘,还制出了令木耒不太满意的玻璃。瓷器是由陶匠做的,玻璃则是让络缮找匠人做的。 木耒自认为制玻璃很简单,只是用石英、石灰石以及提纯的氢氧化钾就行。但实际做出的玻璃里有很多杂质,并不是木耒想要的纯色。 而且每一批次烧出来的玻璃,甚至颜色都不一样,有的发绿,有的发黄发红,而且非常的不均匀。 尝试的吹玻璃方法也没有成功,也没有制出平面的玻璃板,带把的玻璃杯就更不要想了。 他们所制成的玻璃制品,都是浇筑出来的。没办法,木耒只得命络缮留下几个人,换着法的烧玻璃玩。 木耒还想继续搞发明,但时间不允许了,他现在必须提前前往邢都,去准备祭天、登基的事了。 为了这次登基仪式,木耒要求所有城邑,都要派出百人以上前来观礼。一是让他们有一个认同感,二是通过阅兵给他们一点震撼。 关于祭天和登基仪式,这里就不再做详细的解说了。场面非常宏大,但是和绝大多数的新国国人没有关系,大阅兵才是全民参与的活动。 阅兵是在邢宫前的大街上进行的,本来按照蹇叔的建议,他应该在邢宫大门外观礼,但木耒非要在城门楼上观礼。他说:这样我可以看得更远。 对于像阅兵这样的盛大场面,大多数邢都的人民还都是愿意看的。 哦,对了,就在登基仪式上,木耒已将邢都改名,新名叫邢台。 对于像阅兵这样的盛大场面,大多数邢台的人民还都是愿意看的。 参与阅兵的,共有五个方阵,不对,一共是六个方阵。 第一个方阵有颊戎带领,共1000人。其中,500为重骑兵,500为轻骑兵,骑兵每100人为一小方阵,共十个方阵。 颊戎乘坐的是战车,后面是十个百人方阵。队伍行至宫门口时,木耒向队伍招手,然后大呼道:“新军威武!” 下面的1000骑兵齐声道:“新军威武!新国万年!新军威武!新国万年!” 如此重复数遍,其声势震的近处的新国人民耳膜都要裂开了。 第二个方阵由白驷带领,是炮兵方阵。烧包的白驷为了装币,在这六月天里竟还穿了一件白色的棉甲。 前三个小方阵为300人的骑兵,这些骑兵既投弹手,又是弓兵,还装备有马刀,每人还背着火箭筒。 跟在这变态骑兵后面的,是三个小步兵方阵。步兵方阵都是投弹手,每人的腰间两侧各挂有四枚手雷,有一个方阵还背着两根火箭筒。 再后面,则是战车,一共八辆战车,每辆战车上卧着一只金蟾。啊不,每辆战车上放着一尊青铜炮。 两辆战车并行,这炮口呢,两个向南,两个向东,两个向西,两个向北。 还要行至城门时,一人高呼:“预备,放!” 战车上的火令兵即刻点燃铜炮,随即,八声巨响传来。八团火焰冲向四方。他们装的空包弹,即仅有发射药没有炸弹。 这上万的新人,哪个见过这声势。即便是捂住了耳朵,也震得周围的人七荤八素,有人甚至想要逃走,夏日里的惊雷都不曾有这般吓人。 第三个方阵,是祀纨带领的重步兵方阵。前五个小方阵为持盾长枪兵,长枪的长度达到了六米,竖起的长枪和邢宫的宫墙一样高。 其后是五个持盾重步兵方阵,即刀盾兵,这是巷战精兵。行至邢宫门前时,还用雪亮的铁刀嘎嘎的敲着自己的盾牌。 第四个方阵,是由绘绮带领,是弓兵、弩兵、炮兵方阵。他们身着雪白的纸甲,因一些巨弩、床弩和投石车过于先进,木耒没让他们展示。 第五个方阵是后勤部队或者叫工兵、辅兵。不同的方阵手持不同的工具,有的方阵竟扛着100把铁锹,有的则手持100把钢锯,有的举着100把铁斧,还有一个背着100口铁锅。这他妈都是谁想出来的,木耒看着觉得无比尴尬。 六个方阵最长最大,达2500人,是由郑军和赤狄奴隶组成的战俘、奴隶方阵,带队的是郑国大夫蔡仲。 郑军在两侧,手持利刃监视阵中的赤狄奴隶。 所有的赤狄奴隶都捆着双手,且串成了长串,头是这两天刚刚剃过的,瓦亮瓦亮的,还全都赤裸着上身。 因木耒注重卫生,他们每隔几天会洗一次澡,所以今日的赤狄奴隶上身还是很干净的。 本来,木耒的打算是将3000名赤狄奴隶全都展示一番的。但经过颊戎,白驷等人的再三告诫,最终在第六方阵中,用了1000郑兵和1500名赤狄奴隶,为的是防止发生意外。 即便是这样,在邢台的民众看到这些赤狄奴隶的时候,全都躁动起来。人群全都向前拥挤,都想狠狠的咬他们两口。 不知是谁起的头,无数的砖头瓦块、木板石子、烂菜叶子等,全都投向他们,外侧的郑军也因此遭了殃。 场面险些失控,已经阅兵完毕的重步兵和弓兵赶紧返回,挡在了郑军两侧,强行将民众向外推去,才让这第六方阵走完了这场大阅兵。 阅兵式结束之后,沐雷要开学了,木耒想返回自己的封地。蹇叔、章腊、白驷等人,以及自己的老师翟坊,都劝木耒让他定都邢台。 木耒则告诉他们:“邢台乃邢国旧都,我要另立新都,只是火候未到,时机未熟。待1—2年之后,新国政局稳定,我定会营造新都。” 他是国君,众人拿他也没有办法。最终,木耒又返回了自己的封地,没有别的原因,一个是因为自己的学业,二是这里是自己的工业基地。 还有好多发明没有做完,这些发明只能在封地来做。等自己上了大学,时间自由之后,他肯定会离开封地,营建一座新都。 第198章 大封群臣和县级干部培训班 新国现在总共十万人口,但真正的自由人也就八万多。这些人口,也就比同时期的弹丸小国多些,和二流国家比起来就差的很多了,比如郑国、鲁国和宋国,可能人口不及人家的四分之一。 此时的强国,无非就是强在经济、制度、军事和人口,而新国目前最缺的就是人口。 虽然人口少,但毕竟建国完成了,后面的就是大封群臣了。 因人口少,木耒没有打算设置卿这个爵位。 卿食千户以上,现在新国都没有两万户,若是封个卿,直接就占了新国户口的三分之一,那还了得。 最高爵位只设置到上大夫,设有且仅有一位,就是蹇叔。 通过这两年的接触发现,蹇叔确实非常有才能,他想法独特,给木耒及时的提了很多建议,是个搞民政的好手。木耒外出时,将封地交给他非常放心,他一切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 至于其他的,如颊戎、白驷、章腊、翟让、络缮、寒汲等人都是中大夫。 包括老师翟坊和老丈人在内,那三座城池的家主,该是什么爵位就是什么爵位。 一些非从军从政的人,如负责搞教育的曾经的计吏筹,负责造纸和纸甲的帛缕,以及负责封地物资采买和出售的绾丝等人,都封为下大夫。 一些特殊部门的管理者为女人,则封为女大夫,女大夫只有一级,待遇位于中大夫和下大夫之间。 能够封为女大夫的人极少,包括大妇在内总共才四人,另外三人从事的都是纺织行业。 就连投奔木耒不久的潞氏,也给他们的首领封了一个下大夫,将来那里也要设县的,谁也跑不了。 最终,木耒总共敕封了20多个大夫,一百来个上士和中士。 他细细的算了一下,光这些人的食户,就达到五六千户之多,基本上已经占了新国国人总人口的1\/3左右。 木耒现在钱财的压力很大,粮食的压力也很大。需要赶紧打通商路,从外国赚钱钱,来养活着整个新国的人口。 登基立国之后,新国各城邑的人反应不一。如邢台北部的几个城邑,临邑、房子邑之类。 其中有些是临崎和房苴的族人,颊戎任命暂管城邑的三老时,并没有用他们。 现在改旗易帜,变成了新国,这些人便不安了起来。有一些族人正在收拾行囊,准备东去投奔邢国。这样的人并不多,总共也就是有一千人左右。 木耒大手一挥,随他们去,这些都是旧贵族,他们若是待在新国,对我有害无利,这样的人还不如早早的走了。 除此之外,还有邯郸的一些卫人,也有一些异样。卫国亡了,大部分的中下层卫人是认同新国的。 但一些社会阶层较高,比较富裕的卫人就不同了。当听说齐侯帮助卫国营造新都时,就有了其他的想法。 对于这类人,木耒对韩吉说道:“若有怀念卫国之人,可准其迁徙。此些人留下亦是祸害。” 但真允许他们走的时候,这些人又犹豫了,因为要拖家带口,穿行数百里地,才能到达新的卫国国都。 他们也想到了,那里的生活可能会更艰难。且这穿行的这数百里地,现在还都被赤狄所占领。最终,敢于去投奔卫国的人,寥寥无几。 还有那三个特殊的城邑,夷仪城和元氏邑这里就不提了,木耒成为一国国君,是他们最期待的,唯一一个例外的就是石邑城。 现在石邑城的成分比较复杂,石邑城曾经的大夫叫张肥,现在城中有近9000人。 里面的人分两部分,一多半是石邑城的本地居民,另有一部分是从东垣城撤回来的邢人。 这些人都是从邢国各地迁去的,是去镇边的,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的士卒。他们这一年来,经常受到了石邑城居民的歧视。 木耒本来的打算是,令颊戎白驷先行设立一个卫所,等积累一些经验,然后再推行到各地。 新国刚立,这些东垣的难民想回归故地,但这张肥却动起了小心思,想将这些人吞并,成为自己的封民,这样石邑城就成了除邢台外,最大的城邑了。 既然出现这种情况,木耒决定先在元氏邑和石邑城之间建一个卫所,这样既能充实自己的边境的实力,又能削弱石邑城。 当建造卫所的布告张贴在石邑城,石邑城的人都躁动了起来。 当兵不纳赋税,还有钱可拿,这样的好事谁都想去,特别是那些连温饱都难维持的人。 在石邑城借居的人全去了卫所,石邑城城的人也蠢蠢欲动,大夫张肥哪允许这样。为了震慑张肥,木耒派绘绮带领1000特混兵过去,顺便帮忙建第一个卫所。 张肥不敢造次,但暗地里也是对这些人下了许多狠话,最终仍从石邑城中迁出了5000余人。 卫所营建在石邑城东,张肥有三分之一的封民也跟了过去。最终也只能这样,这估计也是他能容忍的极限了。 这只是郡县制的第一步,趁着战争的创伤,木耒赶紧在小城邑中推行县制。现在的小城邑人数大多在三四千人,一千户左右,正是船小好调头的时候。 曾经颊戎指派的临时代管人,现将这些人全都召来封地,美其名曰要对其进行培训,即日后的首批县干部。 第一届县级干部培训班开班了,由寒汲、蹇叔、章腊等人对这些人进行了培训。 在这培训班里的角落里,还有一件骇人之物,是一个蒙着人皮的草人,当然,这张人皮是赤狄的。 培训班的开班首日,木耒指着人皮草人,对这些准县干部说道:“新国行新法,尔等需谨记,一县之民非尔等之私民,一县之地非尔等之私邑。 尔为国之官吏,食君之俸,忠君之事,不得有半点私念与贪欲。若行私念动贪欲,这便是尔等之归宿,作奸犯科之人皆行此法,剥皮而实草,置于一县之堂,以警示继任者。” 县令、县丞、县尉的俸禄与食户,可保证数十口人的生活无忧,并且并没有禁止他们的家人经商和种地。若还有贪污犯出现,木耒就打算直接用重刑,比如剥皮和凌迟,从一开始就禁止贪污的出现。 第199章 新商路、国营坊和农税 至于什么刑不上大夫之类,根本是无稽之谈,况且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大夫,只是待遇和下大夫类似。 培训持续了半个多月,最终这些各城邑的三老们,都变成了县令、县丞、县尉。 在他们归程时,每个城邑又塞给了二三十人,这些人多半是新毕业的 14-15岁的学生,是学满三年的第一届毕业生。在封地开始办学讲课时,他们才十一二岁。 这些人中还有一些是女子,这些人去各个城邑,一是去从事主簿、库人等工作,二是去各城邑推行新式教育,即推广简体字、数学等。 现在各城邑人口不足,适龄孩童最多不过二三百人,有五六个老师也能勉强应付的过来。以后封地每年都能产出数百名毕业生,进入到各部门和各行各业。 立国之后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白驷和祀纨在寒氏族人的带领下,将邯郸周围彻底清查了一遍。使邯郸的控制范围南至洹(huan)水(今河南安阳北),西抵太行山,东至大禹黄河(西支流,今肥乡、成安、临漳一带)。 这些区域是以前卫国的西北部,基本占卫国国土面积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在清查过程中,还剿灭了几股小规模的赤狄,从各乡里中解救出五六千的卫人。 寒汲则将这些卫人悉数迁至邯郸和寒氏邑的周边,他们也成为了新国的属民。除了清剿赤狄,收拢卫民,寒氏还开辟了一条新商路。 以前寒氏的贸易路线是,先到朝歌,然后在将货物转运至郑、周或是宋、鲁、齐国等。 因为朝歌的位置非常好,距离郑国、宋国、南燕国都是一二百里地,到成周和鲁国也才百里的路程。 但现在朝歌被赤狄的留吁氏占据,赤狄彻底阻断了寒氏的贸易。 如今,寒氏自邯郸东行100多里就到了黄河边,他们在这里设置了一个渡口。从此处渡过黄河,就是卫国的领地,再东行150里就到了齐国,从齐国再东行200里就到了鲁国。 但是如果再从鲁国去宋国,那就很远了,还要走四百多里。木耒和寒氏都很知足,货物能卖到齐鲁就很好了。 货物运至齐国,六七日就能往返一次,到鲁国,十五日也能往返一次,和以前从朝歌往返相差也不多,甚至还近了一些,只是货物很难卖到宋国和郑国去了。 于是,自八九月起, 数支商队往返于齐鲁,送去了他们期盼已久的纸张、硫磺皂、毛衣、宝剑以及少量的堪比天价的棉布,还有一上市就遭到疯抢的瓷器。 也运来了木耒渴望已久的 硫磺、硝石、羊毛、齐盐等物资,若是返程没有合适的货物,就购买一些咸鱼、粮食、牛羊等,对于可以吃的东西,木耒永远不嫌多。 贸易给木耒带来了大量的钱财,充实了他的府库,也让木耒尝到了垄断的甜头。 秋收期间,木耒发布了了一则法令:自即日起,采矿、冶炼、造纸、毛纺、棉纺、制瓷、制盐诸业,仅为国家可经营,私人不得私制,少许采矿之类,需经过国君审批后方可进行。 当然,这些货物的买卖还是允许私人参与的,不然谁帮他去卖这些东西呢。上述的那些货物,新国人则称其为官造,而那些制造工坊则称为国营坊。 贸易火爆进行的同时,也正是秋收的时候,因为人口锐减,造成很多作物收获不及时,木耒甚至派出军队去帮忙收粮,且分文不取。 这种行为刷新了很多人的耳目,尤其是卫人和作为雇佣兵的郑军,他们甚至怀疑这是国君在作秀。但是当各地都传来这种传闻时,他们又全都闭嘴不谈了,有些郑军甚至想在这里娶妻生子。 一般在秋收以后,初冬或是年前要征收农税,春秋各国都是征收10-20的农税,以及一些其他的杂税。齐国的税率较低,晋国连年征战,有时候能达到30的税。 在秋收完毕以后的十月,木耒又在各个城邑发《告新民书》,布告是这样写的:今新国始立,人口凋零,百废待兴,民需休养生息,故取消今岁之农税。自明年始,新国行十分之一农税,若农户喜添新丁,则农税减半。此法自明年实施。 这《告新民书》一经发布,各城邑的人都沸腾了,因为以前的邢国收的是20的税,现在直接减半不说,若是家里生了孩子,还能再减一半,就是5的税,这国君就是大善人呐。 无数的家境稍好的农户,现在开始纳妾,甚至是购买女奴,一些年轻的男女们也开始火速的成亲。 更有狂妄者叫嚣:“若是此法每年施行,我可使吾家每岁税收减半,直至吾终老!” 其实木耒本来想直接实行5的农税的,通过贸易他赚到了很多钱,现在他不缺钱,粮在自己国人手中也不用担心。 但这么一来,既减了农税,还能激发人们生育的欲望,进而增加封地的人口。 木耒的私田今年粮食的产量也有近二十万石,并且商队还在源源不断的购粮。 今年新国种植的红薯估计就有十万亩左右,基本上合到一人一亩,即便产量很低也能每亩(300平\/亩)产出两三千来斤(253克)。 红薯可作为辅粮食用,也能节省了一些其他的粮食,今年的新国人应该不会饿肚子了。 在过年前后这段时间,新国的适龄男女们,正在为明年的减税而努力,而木耒则在筹划即将开始的二次北伐。 自木耒成为新国的国君开始,那三个女人就天天往他卧房跑,都想早点成为他的女人。 木耒不厌其烦,想躲开她们,等到高考之后再正式成婚。 新年刚过,天气转冷,蹇叔、章腊、祀纨守家,木耒带领颊戎、白驷、翟让和绘绮点选了五千精兵,以及一千的辅兵,然后率队北上。 第200章 攻取棘蒲邑 这次北伐的目的,毫无疑问的就是白狄,至于北伐将伐到何种程度,要看战事的发展了。 现在在新国北部,还有两座邢国城池被白狄占领,一个是軧国的都城泜南,另一个则是棘蒲邑。 泜南是一座大城,城中原来的人口应在到2万人之间,现在被白狄肥国占领。 而棘蒲邑则是一座小城,被白狄的鼓国占领。这里原来有千户左右,现在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人。 木耒决定先攻下棘蒲(在今赵县南部),而后去打泜南(在今元氏东南部),再然后北上,去攻打鼓国的宋子城(今赵县北部)和都城曲阳(今晋州西)。打下这两座城池也以后,鼓国基本上也算是完了。 棘蒲是个很小的城池,城墙长度也就一里地多一点,对于攻打这样的小城邑,颊戎白驷已是非常熟练。 将两座金蟾往门口一立,轰上小半日,便没人敢靠近城门,而后再拿火箭筒轰开城门,重步兵投弹兵压进,基本上一天就可拿下一座小城池。 在木耒的注视下,他们真的在一天内就拿下了这座小城,城内的邢人都懵逼了。 炸弹如天雷一般,所有人都避之不及,见到身穿白色棉甲的新军更是惧怕不已,因他们手中就能释放天雷。 邢人甚至以为是拯救他们天兵,因为天兵的攻击目标只有白狄。 攻城很突然,这里驻守的白狄兵只有几百人,新军这边基本上没有伤亡。 因为这白狄见到白衣新军的时候。也是你懵逼的。于是没怎么抵抗,便败下阵来。 为了自己的安危,木耒没有进入城内。就是他想去,估计翟让也不允许他去。于是木耒在城外的辇车过的夜。 木耒身为一国之君,为自己造了一辆大辇车,辇车宽两米半,车厢有四五米长。 驻车后,有两个车轮和四个支腿支撑,非常的平稳,车内有卧榻和书桌,以及一个带烟筒的铸铁小炉。 木耒带来了一些塑料薄膜,镶嵌在窗户上的素缟之中,所以夜间的寒风是吹不进来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木耒就命人将那小火炉搬出去,抱着一个装着热水的小陶罐睡觉。 第二日,这棘蒲邑算是彻底的平定下来了。 颊戎向木耒问道:“这几百鼓兵当如何处置?” 木耒答道:“这白狄不同于赤狄与长狄,其现今以耕种为主,与我诸夏多有相似之处。这鼓兵俘虏,先剃发为奴,暂不阉割,以观后效。” 木耒这话说了没多久,他就便改了主意。 白驷从棘蒲邑寻来一位长者,带至木耒面前,气呼呼的说道:“君上,鼓兵不为人子,兽行远胜于甲氏。” 一见这老头,木耒就问道:“昔日之棘蒲邑大夫今何在?” 季姬嫁给了棘蒲大夫的长子,他也很想知道,现在季姬在哪里。 老者回道:“大夫因守城而死。” “其亲眷今在何处?” “其嫡子被鼓兵杀死,其皮制成鼓。大夫之幼女仅十一,被鼓兵奸淫数日识,肥君亦将其制成一面鼓,称兄妹鼓。 兄妹鼓置于邑中之鼓聚(鼓国人的广场)。鼓聚中共九面鼓,一大鼓为牛皮所制,其余八鼓均为邢人之皮所制。” 听到这里,木耒的头皮发麻。颊戎也感觉头上有数只蚂蚁在爬。 木耒不停的在咬牙,而后转头对颊戎说道:“将这鼓兵尽数阉割,其亲眷尽数擒来,浪费米豆之老弱悉数斩杀,女子与女童发放至新国各城邑。” 不要说是一国之人,就是他国之人,听到这样的事,也很难接受,更何况是一国之人呢。 木耒又问老者:“邑大夫长子之夫人,今在何处?” “吾不知也,应被肥鼓联军掳走,不知所踪。只知大夫之亲眷无一人生还。这棘蒲邑曾有4000邢人,今仅余1000人。”老头无奈的说道。 木耒对颊戎说道:“速命传令兵,令蔡仲郑军二军前来,且令石邑城卫所之兵尽数前来助战。” 木耒又对这老者说道:“我先前为邢国公子,因戎狄侵扰,昔日之邢国已近灭亡,现已迁至齐地苟喘。 我已将邢国旧地悉数光复,立国为新,日后你等便是新国之民。为新民者,必使其温饱安乐。犯我新民者。我必绝其族裔!” 老者哭着走了,哭的百味杂陈。白驷也走了,去安排人暂管城邑。 木耒又对颊戎说道:“昔日我只知长狄赤狄残暴,不想白狄鼓氏亦是如此!此次北伐,我必灭其国,绝其族!” 他们在此地耽搁了几日,确保城中一切无虞,然后他们就北上了,而不是向西去攻打泜南邑。 木耒觉得这鼓国国君太过残暴,先将鼓国灭了,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 自棘蒲往北行五六十里地,就是宋子城。这宋子城在几年前,在还是邢国与白狄交易的地方。 白狄四国和邢国,卫国,齐国等都在此交易,这宋子城其实是一个商邑。 但宋子城其实也不大,城墙也就是一里半的样子,也是一座小城。 木耒的队伍到达宋子城之后,还未安营扎寨,便收到了鼓君送来的战书。 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兵,但现在新军已经不再惧怕决战,只要不是数倍于他们的狄兵,都是可轻易取胜的。 两日后,两军在宋子城南决战。与他们对战的白狄兵有六七千余,并不是鼓国一国之兵,还有肥国的援兵。 “兵卒人数旗鼓相当,优势在我!”颊戎对木耒说道。 此次出征的这5000人,各类骑兵就占2000多人。其他的都是重步兵、弓兵和火器兵。 布阵还是传统的样式,骑兵在两侧,中间是盾兵,盾兵前又是百十根火箭筒。 一成不变的老套路,简单但是很好用。 肥鼓联军呢,中间是近200余乘的战车,后面则是弓骑兵、步卒等。 鼓君看到对阵的只有骑兵,而没有战车时,心中稍安。 他以前听闻新军骑兵犀利,还有声如天雷的神器。有传闻说,那神器如金蟾望日,口吐焰火,其声如雷,焰火爆裂时,人马俱碎。 当然,传言也说了破解之法,人只要躲开金蟾口的方向,可保自己安全无虞。 很显然,今天和自己对阵的新军没有金蟾,只有百十根尖头的竹管,这些竹管虽有威胁,但对战马威胁不大。 鼓君观察完新军的战阵,然后便命人擂鼓…… 硝烟过后,对战的结果可想而知。在对阵人数相近的情况下,更多的骑兵甚至能对敌军包圆,是逃走的白狄兵少之又少。 两个时辰终战,而后打扫战场。此战毙敌近3000,俘虏3000多人。逃走的也就小几百人。 第201章 你我本相识,还曾有一段姻缘 打扫完战场的绘绮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匆匆的向木耒汇报战果。 白狄兵作战英勇,国君都是身先士卒,此战中,鼓肥两国国君皆在,并且都是以战车冲阵,还全被那火箭筒给炸死了。 也就是说,这一战,肥鼓两国的国君全都战死了,这令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 木耒对颊戎白驷说道:“即刻准备进攻宋子城。我等需趁乱攻占肥鼓两国。现今正是群狼无首之时,可速战速决。” 他们攻城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多。用筒子直接轰开了城门,而后,刀盾兵们鱼贯而入。 “降者免死,余者格杀勿论!降者跪地,余者各杀无论!” 宋子城中全是这样的声音,这是新军攻占的第一个敌国城池,必定是加倍的小心,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到第二日中午,彻底平定了宋子城。城中斩杀之人,有四五千之多,投降的很少,或者是基本上没有投降的。 第二日时,白驷他们都懒得和他们费口舌了,见人便杀,只留女人。 此战终了,得2000余女子与女童,昔日繁华的宋子城,直接荒废了。 这时候,蔡仲带领郑军二军赶到。为什么叫郑军二军呢,以前的郑军一军是最初的1000人,是有战斗力的,且都是无伤无伤之兵。 这二军是一军挑剩下的,一是战斗力低,二是有五六百人是负过伤的。有些人是没办法参加战斗的。 木耒不能让这些人去工坊中劳作,只让他们参与一些外围的事情。,比如帮着木耒种地,帮骑兵喂马,偶尔护送商队,做的都是这一类的杂事。 现在命令他们来有两件事,一是将战中获得的这些女子,押送到各城邑卖掉,价格不高,也就五到十石粮的价格,若是买不起,可以打一个欠条,等自己有钱粮了再还给官府就行。 另一件就是将获得的这些奴隶,全都带去邯郸或邢台,过一阵子,木耒就要营建自己的都城了。这是很好的耗材啊,啊不,很好的劳动力啊。 对于宋子城这样的安排,颊戎白驷反而觉得很好的,又不用在这里派兵驻守,更不用不用担心以后的叛乱等,打完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就行。 因为蔡仲到来的很及时,新军在宋子城也就没有怎么耽误,宋子城城破之后的第四日,新军就到达了鼓国的首都曲阳。 曲阳城是一座比较大的城池,从外边城墙规的规模来看,东西城墙的宽度达到了两里多,南北长度更大。 据被俘的鼓人交代,这都城之中的鼓民有三千余户,一万五千余人。 上一次打这样规模的城池,是邢都和邯郸,但城内有很多的邢人和卫人。但这座城池不一样,里面全是自己的敌人。 “君上,城破后,应仿照宋子城之法,凡是鼓人,应尽数斩杀,仅留青年女子。如此,可使新军伤亡最少,若为千阉奴,而伤亡一千新军,得不偿失也。”颊戎向木耒建议道。 白驷也附和道:“我新军皆为精兵,得之不易,若为得阉奴,而损伤新军,我心中甚不平也。” 这两人废话了半天,其实就一个意思,屠城!省事又省力,自身伤亡还小。 木耒说道:“白狄鼓氏性残暴,我等此行只为报邢人(新人)之仇也。依诸君所言,城破之时,次第杀入,鸡犬不留。” 这次攻城和以前不一样,攻宋子城时,因城小,也就进去2000多新军。但曲阳是大城,人数达以上,为了减轻自己的损失,进入城中的新军,肯定是越多越好。 这次攻城是两个城门同时进行,由两个城门一起进入城内,按照一户一坊的清理狄人。 在这一时期,蛮夷和诸夏之间经常发生屠城这样的事。蛮夷经常劫掠诸夏,不单是抢完就走,还会杀光男人,掳走女人,诸夏自然不会对他们客气。甚至诸侯国之间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比如秦和晋。 木耒也曾说过豪言壮语:犯我邢国(新国)者,我必掘其坟茔,断其族裔! 这次是全力屠城,也是为了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很多骑兵也下了马,杀入了城中。 入城的第二日。仅占领着鼓都三分之一的区域。但此时突发了意外,一只约3000人的兵马,向木耒这里杀来。 “师傅,看那大旗,应是肥国之兵。”翟让说完就去准备应战了。 现在进入城中有近4000的新军,在城外候命的有翟让的一千兵、石邑城的几百卫所兵,一千辅兵及少量的郑军和火器兵。 在数量上,和肥军相差不多,但有战斗力的,只有翟让这1000来人。 前几天刚杀了人家国君,这架势一看就是来复仇的。这些兵很勇,一看就没经过火箭筒的洗礼。 还好,这里还有二百火骑兵,什么是火骑兵呢,就是骑着马的,装备到变态的火器兵。他们身穿棉甲,腰挂手雷,身背火箭筒,还装备有马刀和弓弩。 双方没有约战,直接冲阵决战。火骑兵发射了百十枚筒子,也冲向了敌阵。 仅一个多时辰,双方便偃旗息鼓,肥军大败,剩余的几百肥兵也撤了回去。 新军伤亡五六百人,这是二次北伐以来,损失最大的一场对战。 但以500对2000的伤亡,也堪称大胜,但木耒还是心疼无比,新军数量太少了啊。 城外的新军也加强了戒备,剩余的2000来人,随时准备面对意外的发生。 后面的两天,城外很平静,城内还在不停的厮杀,用了四天的时间,新军基本上清剿完整个曲阳城的狄人,仅余下国君的宫殿还没有攻下来。 战事又有了变故,就在他们准备用硫磺攻城的时候,宫门开了,一男一女携数十个鼓兵甲士乞降。 甲士浑身是血,应是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厮杀,他们手中托着木盘,上面放着几颗血乎淋拉的人头。 一男一女年龄并不大,男子似乎只有十五六的样子,他怯生生的说道:“我为鼓君之幼子,已诛杀宫中不降之人,现向新军乞降。” 这人是谁?颊戎他们也不知道。依照白驷的性格,就想给这些人一刀。但一国公子乞降是大事,必须告诉新君。 在几百人的监视一下,这二人见到了木耒。 “现今,鼓国已无其他公子,我为国君唯一继承者悦工,我愿向天军乞降,求天军宽恕我君父之恶,给鼓民留一丝生机。”少年如此说道,但也有些底气不足。 木耒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说道:“今日屠城,乃是为昔日之邢民报仇耳。 尔白狄扰我数百年,掳掠杀害我邢人无数,天怒人怨也。不绝尔鼓氏族裔,此祸不绝也!” 木耒说完,那少年还没有开口,旁边挺着大着肚子的女子先开口了,说道:“敢问新君?你可是邢国公子木耒?” 她这一问,木耒愣了,周围的人也愣了。 “我是木耒,你又是何人?” “你我本相识,还曾有一段姻缘。” 这女子这样一说,周围的人也都在心里八卦起来:国君以前还有过姻缘? 木耒还未应答,女子又开口说道:“我为軧国国君之女芸姒,曾与公子有短暂婚约。” “今軧君何在?” “泜南城破,无力回天,君父令诸子女妻妾自裁,我因惧死,后被鼓人掠至曲阳,配给其幼子为妾。” 木耒只是惦记季姬,不曾想确遇到了芸姒,老天真会和自己开玩笑。 “你们这是……” “鼓君残暴无比,几日前,其死讯传至都城,诸公子因君位而大动干戈,然诸公子皆欲与新军为敌。 我与悦工只想离开此地,使鼓民少受屠戮,故于诸公子争执时,将其尽数斩杀。 只求新君宽恕我等,及所剩軧鼓之民,鼓氏万世不再与新国为敌。” “鼓国之城邑,我等皆已攻破,此时乞降为时已晚,你鼓民亦所剩无几。”颊戎此时插话道。 悦工此时说道:“我鼓国在河东之地,尚有两城,一为昌城,一为扶柳城。扶柳城为我之封邑,城中八成为昔日之軧人,我以两城献于新君,使两城之民免受屠戮。” 第202章 肥国男丁死绝乎 此时芸姒也说道:“昌城和扶柳城,多为軧人,国君亦可将其视为邢人,其必俯首帖耳以敬新君。” 木耒没有说话,他正在想怎么来安置这两个人。对于投降的人,再动杀戮是说不过去了,更何况还有一个熟人,现在该怎么办? 见木耒没有说话,鼓国公子悦工又说道:“自今日起,鼓国不再有国君,我亦不为鼓国之君,鼓国已亡矣。 自扶柳城向东,于四五十里处有一大泽,我与芸姒携数十人迁居于此,不再过问鼓国之事。 我鼓氏之先祖为共鼓,曾为黄帝造舟船。世代居住此地,望新君留下我鼓氏唯一血脉。我可将造舟之技,交于新君。” 悦工一说完,木耒则皱起眉来。大泽?造舟?那大泽应该是衡水湖,这造舟莫不是鼓子造舟? 据传,中国的第一条船便是共鼓造出的,不想这鼓子造舟中的共鼓,竟是这鼓氏的先祖。 况且,这昌城在黄河岸边,如果他们能够造舟船,对我的的贸易还能有些帮助呢。 又过了片刻,木耒才说道:“既你鼓氏可造舟,现今可造何样之舟?” 这一问,把这悦工给问住了,他才十五岁,哪里懂什么造船之术。 只是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不懂造舟之技,然昌城之西,在大河之侧,有一船坊。其所造之舟船,最大者有十数丈之长。” 技术成熟不成熟先不说,但要是有造船的工匠,这才是核心。 “既你与欲迁往大泽之畔,我亦不阻拦尔等。大泽日后也必为新国之土,在大泽之畔,我许你宽两里,长五里之地,为你之私邑,无论我新国政令如何变更,皆与你私邑无关。” 然后,这事情就这样定下了,据悦工交代:昌城和扶柳城都是小邑,扶柳城人数仅1000余人,昌城也不足2000人,都是鼓国近两年向东新扩的城邑。 去这两座城邑,要过黄河,木耒令绘绮领800步卒,几百卫所之兵和三百郑军前往。 而芸姒和悦工,竟真的只带了五六十个男女,和他们一同前去,遵守自己的诺言,去大泽之畔定居。 现在的木耒也是非常的感叹,昔日的芸姒是那样的傲气和娇气,这才一年多的时间,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磨难真的可以改变人啊。 但她只是一个妾,为什么悦工还那么听她的话呢?是不是需要她来稳定扶柳城里面,那些軧人的民心呢?或许是这样的。总不能是因为他年龄比悦工大五六岁,她活儿好。 在绘绮临行之前,木耒又对他交代道:“两城中各留100卫所兵,并从昌城和扶柳城中各迁出100户肥国之人,将剩余卫所之人及郑军。一并带至大泽之南,并新建一城邑,名长乐。” 在绘绮走之前,还给了他曲阳城的几百女子,共无妻之士卒婚配。 此战之后,曲阳城内遍地都是尸体,恐怕有近万具之多。为了防止瘟疫发生,剩下的人在这里挖坑掩埋尸首。 曲阳城中,所剩鼓人女子及孩童4000余人,男子已不足2000人。 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将这2000男子及其家眷,悉数迁往新国内地。石邑城卫所的500户暂住此地。一些未婚配的伤残士卒也留在这夕阳城中,并配以鼓人女子。 等这一切处理完毕,又过去了十天,此时绘绮也传来了消息,已顺利的接收了两座城池。 而芸姒和悦工,也向东去,在大泽的西南处,择了一块宽两里长五里(一里400米)的地方,为他们的封地,长乐邑就建在了他们东面。 芸姒和悦工的封地面积约25平方公里,基本和一个村的大小差不多。现在木耒又有了新的想法,他想将被自己灭国的国君或后人,都迁到这里,以方便自己管理。 ………… 本来按照计划,现在应该去进攻泜南,但肥国都城距离曲阳城太近了,只有二三十里,一日便可达。 他们立即更改作战方案,直奔肥国都城昔阳城而去。 两地间隔很近,朝发夕至。甚至都没到天黑,他们便到达了昔阳城,将东南的两个城门围了起来。并架起了金蟾,准备明日攻城。 而此时,东门洞开,从城内出来数百名的男女,而后列队在城门两侧,一辆华丽的辇车从城中驶出。 在距离新军营地仅二三百米远时,从辇车上下来一名女子,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带着几名侍女,走向了新军的军营。 “这是要降?这女子又是谁?莫不是要使美人计。” “即便要降,也不用派女子来降?” “这是要辱我新国,辱我新君么!” “肥国男丁死绝乎?无论是和是战,怎能够令女子前来?” “这女子如此丰腴,且貌美,甚合我意……” …… 军营里,无事的军汉们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女子进入军营,见到了白驷,用非常熟练的邢地方言说道:“我为已故肥君夫人,今我怀中所抱者,乃是今之肥君,我携肥君前来向新君请降。” 她说完,白驷小声嘀嘀咕咕的对颊戎说道:“果真是来投降,我等要省不少气力喽。” “何须如此多之废话,速带其面见国君。”颊戎说道。 当木耒得知,肥国夫人抱着一个婴儿前来投降,心中又激动又兴奋,看来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占据肥国。 女子只身抱着婴儿,在一个大帐中见到了木耒。木耒看着这女子,还有几分眼熟,只是想不起来是谁。 女子开口说道:“敢问新君可是木耒?” 木耒点头称是,然后问道:“你为已亡肥君之夫人,怀中可是新肥君?” “此为肥国之君,不足一岁,但却是棘蒲大夫之孙。”女子答道。 木耒身子猛地一震,棘蒲大夫之孙!季姬!怪不得有几分眼熟。 “季姬?季姬!!”木耒惊呼道。 “我为邢君之女,季姬,新君之阿姊。” 木耒急忙起身,连忙走到季姬跟前。他心心念念的季姬,竟然成了肥国的太后。当然,此时还没有太后这称呼,只能称为先夫人。 “近日,肥国连丧两位国君,唯有我怀中之子,才可继承肥君之位。我愿携幼子向新君请降,祈求新君放过我肥国子民。”季姬面不改色的说道。 此时,木耒很兴奋,但脑袋却是乱的。季姬怎么到了这里?为什么又成了肥君夫人?她的孩子又怎么成了肥君?这孩子怎么还是他原来丈夫的? 这里面太乱了,木耒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理来理去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耒屏退左右,与季姬谈了好久,才理清这些事情的原委。 肥鼓联军破了棘蒲邑之后,她便被掳走,因其体肥貌美被老肥君看中。 老肥君自己玩了两次后,又被老肥君的儿子看中,老肥君就把季姬给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半月前在曲阳城外,率领3000人去和木耒对阵的那个肥君。 三千肥军仅剩下五六百逃了回去,因为新上任的肥君受了重伤,回去后几日就死了,而木耒这里还全然不知。 这幼子在季姬被掳走后,八个多月就出生了,至于这孩子是谁的,季姬也说不清,她坚信是自己棘蒲的丈夫的。 肥君待自己国人仁厚,但总怕自己被灭了族裔,在应对大的灾难时,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案。 就在新军重伤他们第二个国君的时候,剩余的肥国公子,都没有争夺国君之位,而是按礼法,将这君位给了这一岁的孩童,他们则各带领1000男女四散而去,为的是延续老肥家的香火。 历史上的肥国也是这样,在晋国灭肥国的时候,肥君将他的诸子女派往各地,唐山、山东肥城、邯郸肥乡,以及合肥的肥东肥西,都有他们的子嗣。 如今,在他们国破之时,还是这样的方案,木耒都被他们的操作给惊呆了。 肥国并不大,但也有七八千户三万多人。兵不血刃而得一国,这也是所有北伐人都希望看到的事。 并不是肥国不想抵抗,因为他也没有力量抵抗了。宋子城之战和曲阳城之战,他们损失了5000余名精锐士卒,基本上是肥国可战之兵的极限了。 若是再战,这肥国也拿不出多少兵来了。 第203章 第二次北伐结束了 “你日后又作何打算?“木耒又问道。 “我亦不知,我只想远离肥国,将此子养大。”季姬回道。 “可,但无论此幼子为谁人子嗣,他都是肥君,即便退位,也是昔日之肥君。我为你母子寻一封地,可保日后无虞。 现今,你还居于肥都,我即刻令人将你母亲寻来,而后,你等再前往封地?” “我母?”季姬的眼中泛起泪花,她看到过城破后,肥鼓军的所做所为。 在她听到邢都陷落时,她哭了好久,就是因为她的母亲,因为她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母亲了。 “我母今在何处,她过的如何?”季姬哽咽着问道。 “邢都突围之时,我将其带至封地,予其些鸡鸭,供其自娱,只是她时常念叨你。” “我母,我母……”季姬现在已泪流满面,此时怀中的幼子也哇哇得哭了起来,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心情。 …… 木耒的北伐军,就在此安顿下来,去接管肥国的几个城池,也顺便解救出数千的軧人和邢人奴隶,泜南城也到了木耒的手中。 攻城容易守城难,投降了的城池也是这样。这些肥民虽没有反叛,但情绪上却是非常不配合。 木耒、翟让、颊戎几人一合计,决定要移民,就是将肥民打撒,迁一部分到新国各城邑去,再迁些新民到这里来。 无论是肥民还是鼓民,若是令他们迁徙到新国内的城邑,他们大多都是愿意的。他们时常劫掠邢人,是因为他们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他们十分向往诸夏各国得富足,虽然现在他们也种地,但和邢人的地比起来,还是差的很远。 现在移民的压力,都来到了新民这里。没人想到蛮夷的土地上定居。 木耒在这里监督了三个月,向南迁徙了2000多户的肥民和许多寡妇。 在曲阳和昔阳之间,建了一个卫所,有500户来自石邑城的卫所兵,有二百多自愿留下的骑兵,有解救的邢人軧人奴隶,也有一些肥民,这个卫所达到了2500余户。 肥鼓两国马匹多,这2500户将来都是骑兵。这卫所,短期内监视肥鼓两国,也是为提防西边的鲜虞国。 本来想一鼓作气打下鲜虞国的,但在肥国投降后发现根本不可行。 鲜虞国的体量,比肥鼓两国加起来都要大,肥鼓两国都是三万人左右的小国,而鲜虞国可能有八万多人的。 鲜虞国境内的城池,就有七八座之多,即便北伐军打下来了,那没有足够的士卒去维稳,你总不能将人家八万人,杀的只剩下一两万。 第二次北伐也就这样结束了。这一战,在一个月的时间内,灭了肥鼓两国。为新国增加了五万多的人口,新国的人口也达到了15万之多。 获得的其他物资也很多,鼓国大部分的钱财都到了木耒的手里,粗略估计价值有好几百万之多。为了运送财货,还从元氏等城邑征来了几百辆马车。 获得的马牛羊也很多,仅仅是熏马肉一项,就够北伐军吃多半年的。牛被木耒带走了,羊则是分给了新纳入的子民,令他放羊给封地提供羊毛。 物资好处理,人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要想将其全部融合进来,至少要需要几年的时间,但此战也让新国的领土,东扩到了黄河以东的地方,即令一世界衡水的西部。 在春季天气稍暖的时候,季姬带着他的母亲和百余名随从,也去了那大泽之畔。 本来木耒怕她们日子过得不好,还准备给他一些钱财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季姬的100多人竟然带了30多辆大车的财货,木耒也只能呵呵一笑。 在公历的三月,北伐军陆续的向南撤了,只留下白驷还在那个卫所里,他稍晚几天回去。这卫所将来交给白驷的得力干将,帛缕的儿子续畅。 现在木耒的军队里面,任职的多是蚕馆的人,以及一起跟随他来封地的人,这都是他自己的人,用起来比较放心。 其实这样的情况,翟让也感觉到了,木耒不让他参与重要的攻城及作战,这些全都交给颊戎、白驷、祀纨和绘绮去做。 木耒令翟让带兵前去助战,有三个原因,一个是看重他的骑兵,二是因为自己老师的原因,不能将他们太疏远,三是木耒的兵是真的不够用的,翟让去了能凑数壮声势,关键时刻也能用的上。 他和翟让保持距离的原因,因为他是旧贵族,包括元氏也是,木耒甚至都没有让元氏出过兵。他真的怕旧贵族势力做大,以外戚的身份影响自己。 木耒军队中培养的主要干部,都是跟随他一起来到封地的那批人,就连章腊的大儿子,在骑兵中也没有得到重用,至今仍只是一位卒长。 在回程的路途中,木耒顺便去昌城看了看,他们渡过了黄河,来到了昌城(今辛集、深州和冀州交界处)。 昌城的城墙很特别,其实算不得城墙,只能说是一圈高三四米的土坡而已。土坡上面长满了槐树、酸枣树、红柳、榆树杨树等,树木密不透风,人也根本钻不进去。 昌城中的人告诉木耒,此城在大禹时期便有了,距今已有1500年的历史了。 昌城的历史木耒倒不关注,他主要是来看船的。所谓的船坊很让他失望,根本没有他想象的船坞之类的东西。 工匠们在河边的地上直接造船,在看了他们造的船之后,木耒也很失望,只能是称为船,没有其他的优点了。 他们的工具也很落后,只有青铜斧子和青铜刀,效率可想而知。 木耒心中想道:我需将这些人培养一下,升级一下工具,再并入一些新国的工匠,然后就能造一些大船新船了。 就在木耒准备返回封地的时候,传令使也给送来了消息,说是前往齐鲁的商队出了一些问题,想让木耒回去,赶紧商量对策。 木耒没有停歇,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一到封地,蹇叔和寒汲将商队的事情说了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往来齐鲁的商队共有20余支,每队约60到100人,现在有六支商队失去了联系,或者说是消失了。 据多方打探,有三支商队应该是被长狄给劫了去。还有三支商队,应该是被齐国给扣下了。在得到这些消息之后,寒汲立刻叫停了前往齐鲁的贸易。 第204章 八国联合攻新 此时,木耒看向蹇叔,问道:“此事我们将如何为之?” 蹇叔还没有回答,寒汲此时又说道:“还有仪式,或与商队失联有关。 二月,齐、宋、江、黄四国会于阳谷,谋求助郑伐楚之事。至三月邢、郑、卫、鲁国亦加入会盟。坊间传闻,于伐楚之前或会伐新。” 寒汲这一说,把木耒搞得晕头转向,他知道这一段历史,齐、宋、江、黄四国会盟阳谷就是伐楚的。也不知伐新是哪个国家挑的头? 邢国、卫国、郑国和齐国都和自己有点恩怨。邢国就不用说了,卫国呢?我占了人家卫国的邯郸。 郑国呢?我俘虏了人家的大夫。齐国也不用说了,他们挑明了想要得到我的技术。 呵!春秋!真的是成王败寇呀!哪有什么君子正义可言。 “我等当如何为之?”木耒再次向蹇叔发问。 蹇叔也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只好说道:“我等只得暂停商队来往,以不变应万变。” “为何以不变应万变?既然齐、郑、卫、邢欲灭我而后快,我等为何不可先发制人?” “君上,你这是何意?”寒汲问道。 “寒大夫,我新国商队出了渡口,便是卫国之地,为何又遭长狄掳掠?长狄已占据此间卫地乎?” 寒汲答道:“此地确为卫国之地,但长狄游牧至此。其劫掠我商队,不仅这三次,已有五六次不止,其余几次商队得以逃脱,但却遗失财货。” “既如此,那此地算是卫地还是长狄之地?卫国北部之冠氏邑呢?冠氏邑难道已被长狄攻破?” “哎!那冠氏邑之大夫,闭城不出,不敢与长狄对阵。冠氏以外之卫土,任由长狄驰骋,冠氏邑亦成一孤城矣。”寒汲说道。 “任长狄自由驰骋之地,那便是长狄之地,不是卫地。 长狄与新国有国仇,今日又劫掠我商队,此仇不得不报。稍待几日,便命颊戎、祀纨率骑兵前去剿灭长狄。 至于八国会盟之事,以观其变再做定夺。但切记,颊戎、祀纨剿灭长狄之地,皆为我新国之土。这地乃夺自长狄之手,与卫国无丝毫干系。” 半月之后,颊戎和祀纨带领2000余骑兵出发了,从渡口过了黄河,来到了长狄肆虐的卫地。他们像梳子一样,扫荡这块土地上的长狄。 长狄居无定所,以游牧为主,每一个聚落最多也就几百人,有的聚落只有一百甚至几十人。 就在这一年春播的时候,邯郸以东的黄河渡口忙活了起来,源源不断的送来前线俘获的马匹牛羊,以及被掠走的新国财货。 奴隶呢?对不起,一个也没有,长狄就不是这片土地上该有的人种。莫要说是木耒,即便是齐宋鲁这样的国家,遇到长狄,也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也要将其灭种。 他们的身高比这些诸夏之人高了1-2尺多,但其样貌丑陋,也没人愿用他们的女人繁衍子嗣。 在这些长狄聚落中,还解救出一些邢人和卫人,这些人通通送回了邯郸,他们以后都是新国的人。 就在颊戎他们,如火如荼剿灭长狄的时候,在齐国的寒氏之人,传回了一条对新国极为不利的消息。 “八国诸侯正在阳谷聚兵,他们准备于冬麦收获时节,八国联合攻新。” 这消息传到木耒耳朵里的时候,令他为之一振,他们太把我木耒当回事了。 他们伐个楚国才四国联盟或五国联盟,伐个立国不足一年的新国,竟然还要组个八国联军。 木耒将管仲和吕小白的十八代祖宗,在心里数落了十八遍。 “此时与齐为敌,于我新国极为不利。我新国新盛白狄,需休养生息,此时不宜再战。”蹇叔说道。 “那便不与其战,寒大夫,你可携重宝,去齐国走一遭?”木耒问道。 “这,我寒汲愿往,为新国之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寒汲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 “善,既如此,便携宝去面见齐君,宝物交于齐君,勿要理会管仲。 可先示弱,与之言:我新国之兵,三成在北地抵御白狄,四成正与长狄鏖战,无力与联军对战。若此时联军伐新,于各国名望无益。 若示弱不成,可再言之:新国立国不足一年,无力对抗联军,不如联军今年伐楚,明年伐新,此为君子之战。 若皆不成,则再言:现今新军正全力御狄,无力与之战,若此时联军伐我,有趁火打劫之嫌,联军岂不是与戎狄无异?尊王攘夷岂不是空谈?新与楚,谁为蛮夷?勿要助纣为虐也! 若邢、卫讨要城池,则言:新之领土皆取自戎狄,且得天子之敕封。 若管仲阻拦,见不到齐君,便将宝物给予管仲。若仍不得见,便再给一件宝物。若仍不得见,需即刻返回。” 木耒一口气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目前他也不想与齐国开战。 此时蹇叔开口道:“君上之言,皆为君子大义。若联军伐新,只为新国诸般巧技,无论寒大夫如何巧舌狡辩,联军定要攻新,又当做何解?” “若真至此境地,我新国唯有奋力一博。他来三万兵,我便备三万支火箭筒。定要让吕小白与管夷吾有来无回!”木耒狠狠的说道。 当天,寒汲就在木耒这里领了所谓的宝物,然后赶忙去阳谷找齐君去了。他必须着急,因为现在距离麦收时节,不到一个月了。 临行之时,木耒还告诉寒汲,一旦感觉情况不对,便即刻返回,无需等待。 木耒这里也做了万全的准备,令颊戎和祀纨在渡口以东休整,随时待命,而白驷又率领1000火骑兵前去增援。 木耒打算就用这三千骑兵,在路上袭扰联军,使其不能平安的渡过这黄河。 若是发现哪辆车驾是齐侯的,那就用火箭筒玩命招呼。在这个时代,还真是人不狠,站不稳啊!什么君子仁义,去特么的。 封地周围的各城邑,如夷仪城,邢台,邯郸等,士卒需随刻随时待命,一旦发现联军西进,马上向邯郸集结。 伐新的时间定的是麦收的时节,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提出来的,他肯定知道新国大面积种植冬麦。若要是让我逮着他,肯定让他全家不得好死。 除此之外,木耒又令绘绮带了1500步卒和少量火骑兵,也渡过了黄河,在冠氏邑以北待命。 冠氏邑在卫国的最东北角,那里距东迁后的邢国都城,距离只有几十里。只要联军一踏进新国这最新的土地,绘绮则即刻进攻冠氏邑,然后东进,攻击邢国的新都城。 半月之后,在齐国的寒汲传来了消息,对于新国来说,不算好,也不算太坏,但一场大战也无可避免。 木耒心中又骂了吕小白和管夷吾几次,然后开始下令征兵,这可都是你们逼我的。 第205章 大战即刻开启 寒汲传来的消息是,管仲收了宝物,告诉他:此战不可避免,就是见到齐君也无用,除非满足他们的条件。 郑国想要回他的蔡仲大夫,卫国想要回邯郸和寒氏邑,邢国想要邢都和周围的几个城,齐国就想要冶铁和造纸之术。 只要是能满足齐国的要求,齐侯就能和诸国周旋,使新国不在其他地方受损。 寒汲以此事需要与国君商议为由,赶紧从齐国返回。返回之前并告诉管仲,此事或可成,我会尽力而为,若是十五日内新国没有答复,你们便可去攻伐新国。 寒汲返回后,还告诉木耒:伐新这件事只有齐、郑、卫、邢四国参与,宋、鲁以为此时伐新非义战,拒绝参与,江、黄二国距离太远,只参与伐楚的事,此次伐新之兵恐怕数量并不会太多。 这算是坏消息中的一点好消息了。 看来此战不可避免,木耒随即就下了征召令,除去先前的已经过了黄河的4500外,又征召了3000人。并将祀纨调了回来,统领这些征召的士卒。 征召来的士卒,除了翟让带来了500骑兵以外,其他的都是步卒。封地目前还有几百骑兵,木耒就一并交给翟让和祀纨,让他们渡过渡口待命。 并给绘绮补充了二百火骑兵和一些步卒,使他那里的兵达到了2000多人,凭一己之力,攻下两三座城池,应该没有什么的问题。 其实新国可以征召上万人的军队,甚至是两万,但真的不能那样做。现在马上就要收麦子了,必须要留下足够的人夏收,除了战争这件事是最重要的。 木耒真想去督战,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距离高考只有一个多月了,不得不待在封地遥控指挥。 此战的始作俑者,应该是齐侯和管仲,木耒是真的想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管仲还在等着寒汲给他送去消息,其实他等不到了。木耒这里已经做好了应对,只等联军到来。 时间过得很快,新国的麦子熟了,而阳谷的联军们,也开始向西进发。 在齐国的寒氏又送来了消息,因为郑国距离齐国很远,此次伐新乃是分兵两路,在邯郸汇合。 此次从阳谷出发的联军,齐兵七八千人,卫军1000人,邢军3000人,算上辅兵等,总共才一万五到一万六的样子。 当这两则消息传到封地,大家紧绷着的心都放松了一些。 木耒适当调整了作战计划,令6000士卒去和联军决战,邯郸这里只安排了两千人守城,即便是郑军来了,凭他的力量也很难攻下邯郸。 至于绘绮那里,一旦颊戎他们和联军开战,即刻进攻冠氏邑和邢国新都,如果一切顺利,就和颊戎他们汇合,一同攻入齐国。这一战要打断齐国的脊梁。 几日后,联军渡过黄河西流,进入了新国最年轻的领土。 颊戎、白驷、翟让等人,以6000新军横在联军西行的道路上。 齐侯派出使者上前质问:“尔等新人乃是要与我等约战?” 白驷怒道:“尔等脚下所踏,乃是新国之土,犯我新国者虽远必诛,谈何约战? 我等在此候尔等半个时辰,告知齐侯速速列队应战。无论尔等是应战与否,半个时辰之后,我等必发起攻击!” 这新人怒气很大啊,还有些不讲理,这是卫国之地,怎么又成了新国国土。使者察觉气氛不对,就匆匆忙忙的回去复命了,不能耽误莽夫们对战。 联军的队伍长度有四五里地,半个时辰列队迎战,怎么可能完得成? 传令兵迅速向后方奔去,慌乱的士卒一边向前跑步,一边整理着身上的铠甲。行军途中,很多人是不披甲的。 先头部队和新军在间隔三四百米处对峙,后面的新赶来的士卒,匆忙上前列阵。一万多联军士卒,乌压压的一大片。 而此时,新军也不是没有动作。白驷和祀纨,两人各领1000骑兵和200火器兵,从左右两侧,对联军做出半包围的姿态。 虽说齐侯久经沙场,但这样的场面还真是没见过。战斗还未开始,就直接摆出这种要包围全歼的战阵。 新军五六千人,而联军士卒有一万两千多,要包围也是联军包围新军才是。这新人太过狂妄了! 齐侯也听闻过,新军骑兵犀利,他目前所看到的也是这样,与之对阵的新军有五六千人,但骑兵总数却达到了半数以上。 据一些自新国迁回邢国的人说:新军有一利器,即可吐焰火的金蟾。金蟾吐出的火焰可爆裂,在两三百步外,火焰可伤数十人。 应对之法便是,人不聚集在金蟾嘴巴正前方即可。据阵前之人来报,并未发现有那金蟾,此时齐侯也稍稍的心安。 “新军六千人,对阵我联军士卒,优势在我,诸君可心安,此战必胜。”齐侯对邢侯和卫国大夫说道。 新军为了和戎狄作战,已经抛弃战车。这个齐侯是知道的,列阵的新军也是这样的。 阵前的联军向齐侯来报:新军这次没有战车,左右两翼有1000骑兵和二百步卒,阵前是1500骑兵,还有100余辆形状怪异之车。 那车高约一丈,并无牛马牵引,上面插着十几根手臂粗细的削尖竹筒,似乎是为了防御战车冲阵用的。 那回报的士卒还嘲讽道:新军这防御车或许真的会起到作用,但他们的防御车太少了,仅有百余辆。 若是有四五百辆防御车,将其排成一列墙,确实会对联军战车造成很大的麻烦。这分明是瞧不起我齐人战车的驭术,如此稀疏的防御车,根本起不到防御作用。 齐侯没有理会阵前的士卒,但还是调整了两翼的列阵,两侧士卒全都改成面向新军。 在联军列队时候,哪怕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新军还是没发动攻击,依然在静静等待联军列阵。 齐侯心道:这新军还是守着规矩的啊。 而真实情况是,木耒曾告诉过颊戎白驷:以火器歼灭一万名列阵的士卒,比你们用火器抓住,或杀死一万头猪要容易的多。 这样,将近一个时辰以后,一个呈包围状,一个呈反包围状的战阵堪堪成形。 齐侯、邢侯以及卫国大夫的指挥车,全位于战阵的正中央,现在两军已列阵完毕,只等一声令下,大战即刻开启。 第206章 齐侯之处置 随后,联军擂起了战鼓,新军这边也擂起了战鼓,三通战鼓之后,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两军对垒,谁也没有发动进攻,就这么互相等着,都在等对方先动。 新军在等着联军的战车先动进,他们好发射火箭筒,轰击他们的战车。而联军也在等新军的骑兵发动冲锋,他们好射出一波箭雨。 就这样干等了几分钟,颊戎受不了了,命令火器兵点燃了可劲杀火箭车上的火箭筒。 这可劲杀火箭车,是木耒两月前突发奇想造出来的。可劲杀火箭车,前挡板高约两米,宽约两米,车上共插有16枚火箭弹。每排四枚,共有四列。 四排火箭弹的角度不一样,所以它们的射程也不一样。自上而下,四排火箭筒的射程大致上是450米,400米,350米和300米。 这样,在两军对垒时,数辆可劲杀火箭车,就能做到百筒齐发,可将敌军战阵清洗一遍,进而大量杀伤敌军。 每排火箭筒的导火索束成一体,这样一次点火即可发射四枚,效率也大大的提高了。 现在,两军对阵的距离是300多米,颊戎权衡之后,命令火器兵们点燃了上面的三排火箭筒。 一两分钟的时间内,上千枚的火箭筒,从正面射向了敌阵。两翼的200名火器兵,也各自按照400米左右的射程,每人发射了两枚火箭弹。 顷刻后,联军的军阵中噼噼啪啪的响了起来,如大年三十的鞭炮一般。呛人的黑烟升起,形成令人恐怖的阴霾,笼罩着联军的军阵。 联军两侧的战阵是没有战车的,于是两侧的骑兵首先发起了攻击,冲向了联军战阵。 “降者免死,否则格杀勿论!” “跪地者可免死,否则格杀勿论!” 骑兵们大喊着冲进了敌阵,或挑或刺,或劈或砍,又杀伤了无数混乱的联军。 联军跑是无处可跑的,三面都被新军给包围了,只能向后撤去。 此时,正前方的1500骑兵也压了上来,在他们面前的,是已经残破了的战车列阵。 即便经受了骇人之物的攻击,仍有战车冲向新军骑兵。 骑兵们肯定不会与战车对撞,都远远的躲开了战车。也有技术高超的骑兵,向战车抛出一枚手雷,或是向其的战马射上两箭。 很快,联军便败下阵来,全部举手投降。联军士卒感觉,与他们对阵的新军,不是妖魔就是神明,与这样的人对战,自己根本没有胜算。 当然,肯定有漏网之鱼,至少有几百名联军士卒逃了出去。新军并没有去管那些人,联军大败的信息,肯定是要传递出去的,这些溃军就是最好的传令兵。 主战场这里大局已定,而距离战场约三里地的地方,便是联军的辅兵及辎重物资。 过日子节俭惯了的新军,怎么会放过这块到嘴边的大肥肉。白驷和祀纨又各带领1000余骑兵,奔向了三里地开外,将那里的四五千辅兵团团的围了起来。 从擂起战鼓开始,到包围辅兵结束,此战总共用时也就半个多时辰,总共余人的联军,就这样全军覆没了。 此战中,新军共俘虏联军一万多人,杀伤杀死5000人,俘获齐侯、邢侯以及一名卫国大夫和数名齐国、邢国的卿大夫。临崎和柏御,以及齐国的国氏和高氏之人都在其中。 齐侯和管仲都以为此战是小战,所以,管仲并没有跟来,因此并没有俘获管仲。 俘获各类物资无数!无数! 这份战报,在第二日一早上,就送到了木耒的手里。 也就是在这一日,绘绮向冠氏邑发起了进攻。 仍旧是以前攻城的老套路,但这次时间紧迫,只用金蝉轰击了一个时辰,就破门而入。 城内的卫国大夫只得投降献城,绘绮将俘虏的卫军卸了甲,由300人押解,将他们送往渡口至邯郸。 又留下三百人镇守冠氏邑,剩下的1700人,直奔现在的邢国新都夷仪城(今山东聊城)而去。 此战如此大胜,完全出乎了新军的意料。颊戎他们后撤至黄河东岸渡口,然后在这里安营扎寨,并救治受伤的联军俘虏。而齐侯、邢侯等人,则一并押往邯郸。 现在新的问题来了,怎么处理齐侯呢,这事木耒没了主意,蹇叔也没想到能俘虏齐侯,而章腊等章氏族人,则互相奔走相告,所有的鄣国人无不喜极而泣。 木耒、蹇叔、章腊等人,一起前往邯郸。途中,木耒和蹇叔同乘一车上,两人就怎么处置齐桓公吕小白,说了起来。 木耒说道:“对于齐侯之处置,其法有三。 一为将其囚禁,令齐国以重金或城池将其赎回,此策可使齐国大伤元气,亦会与之结仇。 二为将其囚禁,且发布齐侯战死之音讯。齐侯公子诸多,如此,或可致诸公子争夺侯位,使齐国内乱,从此一蹶不振。此法或招致齐人对我仇视更加。 其三,礼待齐侯,然后将其放归齐国。并送还其被俘士卒。如此或可使我新国得数年之安稳,放归后若是齐侯反悔,则必使其名望大损。至那时,我等亦无所顾虑。” 蹇叔听完木耒的几个建议,沉思了好久,他心中也想道,国君心中之想法竟这样多,他却还征求我的建议,真是天纵奇才,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才能在这个时代立足。 蹇叔回道:“依我之意,新国新立。依旧需休养生息,尽量不与齐国为敌。我倾向于君上所言之第三策。 将齐侯放归,或许我新国可得数年安宁。纵使其放归后反悔,我新国亦得天下大义。” “是矣,我新国尚需数年修养,才可完全与齐抗衡,与天下抗衡。今纵有利器在手。可破城,但却无人守城,唉!”木耒叹了一口气,说道。 蹇叔说道:“若君上担心齐侯反悔,可只将齐君和齐国之卿士放归。其余被俘之齐兵,需为我新国做工三年,以赎其身。如此,我新国至少可得三年之安宁。” “善,齐侯之事就如此处置,可令齐侯将被俘之伤兵一并带走。但我那兄侯又当如何处置?唉!此事亦令我头痛不已。”木耒一想到这事真的头疼。 第207章 新齐友好通商盟约 第二日,木耒到达了邯郸,先是见到了颊戎和祀纨,听他们唾沫横飞的介绍对战的经过。 木耒夸赞了几句,又对二人说道:“斥候来报。过几日,郑军将至邯郸,你等还需仔细谋划,力求多获郑俘。” …… 齐侯和齐国的几位卿大夫囚禁在一起,他们听闻新国的国君来了,但是却没见齐侯,而是先去看了新军的伤兵,齐侯和大夫们心里忐忑不安。 大夫高虎说道:“这新人待我等尚还尊礼,今日所食之面,竟然配有牛肉!” 大夫归父说道:“一顿餐食而已,如何看出新人尊礼?若是尊礼,现已是怠慢了齐侯。” 高虎和归父是齐国高氏和国氏的人,两人都是中大夫,此次出战,他们各携兵2500人,即一个师。 齐国共有15个士乡,每个士乡可出兵2000,齐侯、国氏和高氏各统领五个士乡,即各统领一个军(人)。 而高氏和国氏的家族,现在都是齐国的上卿。很多时候,齐国出战,也是三部各自出兵。这次伐新之战,这三军又各自出2500士卒。 此时的齐侯小白,本来没有心情吃饭食,但做的这面确实是太好吃了。因自己身份特殊,没有将瓷碗中的面吃净,而高氏和国氏的小辈们,则将面汤都喝干净了。 几人正在说话的时候,章腊来请齐侯。 “齐侯,我新国国君有请,请随我前去,莫让国君等待?”章腊故意这样说。 此时,归父站起来,怒喝道:“你是何人?竟如此无礼。” “呵!不想在此竟得见归父大夫,你说我无理?你齐人灭我鄣国时可曾讲理?”章腊高声怼道。 “你到底是何人?”高虎问道。 “哼!七年前,我曾是鄣国司农,被这归父俘获,因嫌我家资微薄,竟将我全家皆卖为奴。 苍天有眼,让我得遇新君,将我赎买回去为其家宰。如今,我已是这新国司徒。 哼!尔等不知,数日前,围攻尔等之骑兵,半数以上皆为我鄣国之后,押解尔等回邯郸之人,亦是我鄣国之后,这门外的守卫,亦是鄣国之人!” 归父和高虎这两人,惊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当时攻陷鄣国,杀了鄣国的国君,其他的卿大夫也基本杀绝了,怎么这里还有个漏网之鱼?还成了这新国的司徒。 这两个家族为了赚钱,还将鄣国近三成的人口都卖为奴隶。顿时,这两人觉得的自己的脖梗子凉飕飕的。 而其这时候,齐侯小白也已整好衣冠,于是便随章腊而去。木耒在一殿中,见到了春秋时鼎鼎大名的齐桓公。 此时,齐桓公吕小白已经50多岁,而此时的木耒,还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少年。 一见到齐侯小白,木耒拱手行礼道:“齐侯。”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候,就好像十几岁的孩童,见到了长者打招呼问好一样。 “你就是新君,竟如此年幼!” 齐侯小白说完这句话,感觉自己说的这句话很没水平。前几日与自己一同作战的邢君,也是这么年幼,更何况邢君还是他的哥哥呢。 “时局所迫,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才成新国国君。昔日之邢民,连年遭戎狄掳掠,邢民苦甚矣! 我新国立国之领土,皆取自戎狄之手,邢都与邯郸亦是如此,不曾侵他人分毫寸土。 郑国大夫,趁我邢人与赤狄死战之时,侵我封地,掳我邢人,辱我祖先,勾结戎狄,欲灭我族裔。我邢人迫不得已,大败郑军,念其为我华夏族裔,令其劳作五年以赎自身。 ……” 木耒一见齐侯的面,就和齐侯哭诉起邢人的惨状,顺便把自己国土的事说明,也把郑军和齐侯的事撇干净。 纵有齐侯有万般的不服气,但现在已经是人家的阶下囚,也只能期待和新君谈条件了。 齐侯没有与木耒谈战事,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的听木耒说,等待他提出条件。 “我欲与齐侯会盟,现今天下纷乱,然商贸互通、诸夏共荣方为强国兴邦之道。 若新齐两国开商贸之通途,使财货畅通。新国之特产可惠于齐民,齐国之诸货亦能遍销新国,方为互利共赢……” 自打一进这大殿起,直到齐侯听木耒说出这话来,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原来这竖子是想和我继续做生意,而不是想索要巨额赎金。 这一日,木耒与齐侯相谈甚欢。当然,甚欢的人是木耒,齐侯的心里还是很不服气的,毕竟自己现在是俘虏,是阶下囚。 一直到这年幼的新君,提出的那些什么互惠互利、合作共赢、共同富裕、共创辉煌,但真的让人心动。 但齐侯又想道,若只用一个两国互相通商的盟约,换回自己和这数千齐兵的自由,这也不是不能接受。 大不了让这小子多赚一些钱罢了,若是论经商,我的管相有的是方法对付他们。 当天下午,齐侯返回自己的卧房,与国氏和高氏两位大夫,分享了今日会谈的内容。 这两人也是紧锁眉头,总想从这里面找出对齐国不利的信息。 但还真的没有找到,有的话只是说现在新国货物能在齐地畅销,他们赚了齐国很多钱。 但他们又从齐国也买走了好多的布匹、粮食、矿物、药材、齐盐甚至奴隶等,他们赚的钱,大部分又都在齐国花掉了,还真的是互惠互利,合作共赢啊。 …… 又两日后,郑军已经距离邯郸城非常的近了。 一名齐国的传令使,来到了郑军过夜的营地。对郑军主将说道:齐侯有令,明日郑军需至邯郸郊外,郑军所有卒长,旅长,师师士及各大夫,需前往联军大营中议事,共商伐新大计。 此时领郑军前来的,是郑国国相叔詹,叔詹是当今郑君得弟弟。 叔詹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并暗中派人去探查,因常理来说,齐侯召见也只是几位大夫,怎么会连卒长都会召见呢? 探查的人回来告诉叔詹,联军确实在邯郸南门,但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第二日,郑军又向前走了20余里,真的见到了联军,齐国士卒及邢国士卒在此等候。 数百面齐国的各类旗帜飘扬,远处更是有齐侯的豪华辇车及营帐。 此时,传令史又来,令郑军就地扎营。卒长以上人员,全部去联军营中议事。 此时,叔詹也放松了戒备,便率领了百余人一同前往联军大营。 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因为所有的这些大旗、战车、辇车、甲胄全都是真的。俘虏五千郑军,新军没有伤亡一兵一卒,而郑军也只死了几个伙夫。 在不费吹灰之力,而俘虏整的郑军之后的第五天,一份齐心盟约签署完成。 以前的盟约都叫xx之约、xx之盟,而这次,木耒别出心裁的,将盟约改成《新齐友好通商盟约》。 订立盟约的时候,邢君、两位卫国大夫、四名郑国卿大夫,皆在场。 而就在新齐两位国君,歃血为盟的时候,那些他国之人,感觉自己就像是餐桌上的菜肴,被齐侯卖给了新君。 第208章 邢君威的处置 对于这盟约的内容,木耒早已琢磨的透透的,因为他参照了许多大清和民国的真实范本。 一:对于贸易是这样约定的,新国的货物由新国商人运至齐国,若是卖给齐国商人,则无需缴税费。同理,齐国的货物运至新国,若是交易给新国商人,也是无需缴纳税费的。 但无论是齐国还是新国的商人,在对方国家将货物零售,这一部分,需要缴纳10的税。各国还要保护两国商人的安全。 二:就是开通贸易地点的问题,两国各自开通一个城邑,作为两国货物的集散地。新国向齐国开放的是,现在邢国的新建都城夷仪城(山东聊城),当然盟约中将它改名为陈仪。 齐国向新国开放的,是一个叫范的城邑。木耒不知道范在哪里,齐侯告诉木耒,范邑在齐鲁交汇处,对新国的货物销往鲁国有很大的帮助。 其实齐桓公这是想赚鲁国的钱,齐国和新国相互之间交易不收税,但是和鲁国交易还是要收税的呀。而且范邑离陈仪(山东聊城)也不算太远。 当木耒里说出邢国新都夷仪的时候,齐桓公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便释然了。理论上,这是新邢两国的家务事,现在自己都被新人俘虏了,这事便由他去。 三:是关于齐国士卒的去留,木耒告诉齐侯,他可带走一半左右的齐兵。剩余一半需留在新国服务五年,五年之后按其意愿,自行决定去留。 当然,齐侯想带走带走的士卒,可自行挑选。至于那些随军的商贾们,木耒答应将其统统放掉。 齐侯觉得留下的这些士卒,好像是一种人质,但又觉得不是。新国确实缺少人力,就或许是一种变相的移民,增加人口的方法。 既然我可自行挑选,那我只选精兵和无伤的士卒就是了,将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人全都给你们留下,我也算履行盟约了。齐侯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四:是关于贸易技术的问题。齐侯想得到新国的那些技术,这场战争也是因此而起。但自己失败了,还成了人家的俘虏。 齐桓公委婉的提了技术转让的问题,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木耒还是将这些条款写在了盟约中。 视两国贸易情况而定,一年后,新国逐步放开对齐国铁锭的供应;五年以后,视贸易情况而定,逐步向齐国传授部分毛纺织及造纸的技术;十年以后,视贸易情况而定,逐步向齐国开放冶铁技术的传授。 所有的技术转让的前提,都有一个视贸易情况而定。盟约写的很美好,这视情况而定,似乎又是一个白条。但也约束了齐国,若是你对我不利,或是从中作梗,这技术也是不用想了。 五:盟约中还规定,如果齐国通过细作、收买等方式,谋求获得新国技术,新国有权利终止贸易,并对齐国造出相应的惩罚。 六:盟约中还规定了关于两国互派学者,学习两国文字,知识的一些约定。 七:盟约的最后,则是新国要求齐国,盟约之后不再敌对,齐国不能干涉新国对他国作战。如郑、卫、邢这些与新国有仇的国家,以及戎狄等侵犯过新国的国家,新国也不干涉齐国对其他国家的作战。 齐侯与他国会盟时,应维护新国的正面形象,不得在背后说新国的坏话。 这份盟约,怎么看双方是完全平等的,没有向任何一方偏袒。 此外,齐侯还想买木耒的大杀器,火器等。木耒则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此为我新国立国之基,此物概不外售。” 齐国信心满满而来,满载而归,只是半路上是灰头土脸的。这一纸盟约,维护了齐国和齐侯的脸面,也许能给新国带来几年的安宁。 盟约签订完毕,木耒即刻礼送齐桓公吕小白离开邯郸,回到齐国去。因为现在的齐国已经炸锅了,管仲正在聚兵,声称要踏平新国。 送走了齐桓公这个烫手的秤砣,剩下的邢、卫、郑国就好处理的多了。 沐雷高考在即,只剩下十多天的时间了。木耒想迅速的处理完这些事,马上回到封地去闭关备考。 木耒又见到了自己的哥哥,现任的邢君威。 “兄侯,这几日过的可好?”木耒一见到邢君威就问道。 好什么好,这几天邢君威过的心惊胆战,自己想让齐桓公给自己撑腰,结果确让撑腰之人被人给抓了。 “尚好,尚好。”邢君威说道。 “君父为何暴毙?”木耒突然问道。 邢君威支支吾吾的说道:“在新都夷仪,君父时常苦闷。 一日,君父与我和继子对饮,谈及域叔之死,更是悲从心中而来,便多饮了几杯。而后,便大病一场,几日便暴毙。” 木耒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哼!季子、域叔!我为何从不饮酒?乃是怕你等于我酒中下毒!君父可是死于中毒?啊?!” 木耒的一声大喝,吓了邢君威一个激灵,说道:“君父之死,确实与我无关。他所饮之酒,并无毒啊。” “那今我二哥又在何处?” “公子蒿已去宋国,今已谋得一大夫之职。” 而后,木耒便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邢君威,想着如何处置他,这事儿真是使他头疼。 见木耒一直盯着自己看,邢君威被看的心里直发毛。过了一小会儿,便又开口说道:“木耒弟,你想如何处置我?还有邢国?” “哪还有邢国?前几日,我新国大夫已攻陷新都夷仪,现今正在清扫周边之乡邑,邢国以亡矣。” 啊?邢君威一听到这个消息,身子一软,瘫在了一旁的案子上。 “你?你……那我又当如何?” 木耒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在肥鼓之地,大河之东,有一大泽,我于大泽之南建一城,一名长乐。 昔日之肥君、鼓君,都已在长乐定居。我许他们每人宽二里长五里之地,为其私田。不如我亦予你一块私田,你亦去大泽之畔定居。” 大河之东!大泽之畔!那特么原来是狄人的属地呀。那里荒无人烟,这是要派我去开荒吗? 邢君威心中一阵酸楚,但又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歇斯底里的对木耒大喊大叫。 “我弗去,我是汝之兄,与你同为邢国之后。我为何去那蛮夷之地?即便卫侯、郑侯、齐侯去得,我亦去不得,我是汝之兄!哪怕你天子去得,我亦去不得,我是汝之兄!我与你同为井公之后……” 看着他这气急败坏的样子,木耒感觉心中很解气,想起自己童年时受的苦难,这就是对他的报应。 “兄侯,你可记得我这腿?” 木耒这话一出,邢君威立刻安静下来。 “你为我之兄,若你不去大泽之畔。可任选一地,但我仅许与你半数私田。”木耒说道 “那我仍居新都夷仪。”邢君威说道。 木耒原以为他会选邢台,结果人家还不想来,只想待在新都夷仪(山东聊城),便依了他。 最终,夷仪的宫殿也给了他,减去宫殿的面积,又在城外给了他3000亩(约1平方千米)地的私田。 至于其他的公子,如季子,则一人给了2000亩田,其他的便再也没有了,他们逃难时携带的财物,也足够他们一生无忧了。 第209章 我今日便敲定终身大事 至于卫军和郑军,就更好处理了。 木耒只给了他们两个选择,要么剃发割卵,终身为奴;要 么提法,为新国服务五年,之后转为庶民。若是表现好的,可提前转庶民,并发放年轻女子。 至于五年后决定去留的选项,压根就没有,因为木耒也不知道,五年后这两个国家还存不存在。 至于那郑国的国相和大夫,以及卫国的两位大夫,暂时将他们圈禁起来,等过一段时间,杀杀他们的锐气,再对他们进行处置。 这场立国之后的卫国战争,经历了半个月便结束了,此战或许能为新国带来几年的平稳发展时间。 木耒返回了封地,马上就要麦收了,但他要闭关学习,再过几天,那边的沐雷就要参加高考了。 一到封地,木耒便将自己关在卧房里,但那三个女人,嘉、惠、墨却总是过来找他。 木耒现在已经成了新国的国君,还不是一个小国的国君,让这三个女人都非常的兴奋。 虽说有18岁之后成婚的约定,但现在国君已经18岁了,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他有什么问题?不单单是嘉和墨,就连惠都有这样的疑问。 木耒回到封地的第二天,这三个女人又来了,小声的在木耒的院中叽叽喳喳。 最近几个月,那边的沐雷每天睡觉也就是五个小时,对应这边的木耒,每天则要睡13到14个小时。 这种状态,只有惠能理解原因,但惠也没想到,他一天能睡那么长时间,现在惠也开始担心起来,她也不知道这种状况会持续多久。 但是有一点惠是清楚的,应该再过不了多久,木耒就会迎来自己的暑假,到那时候,木耒的作息时间就会正常许多。 在麦收这个时节里,木耒竟然睡到了日上三竿,也就是上午九点到十点左右的。通常到这个时间,农人已经在田地里劳作了两三个时辰了。 木耒揉着自己的眼睛,在厅内就看到了这三个女人。顿时,他的困意便醒了一大半。 “君上,今日朝食何物。”惠小声近前说道。 木耒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等三人无需日日在此,近日我有要事,且过几日,便可恢复如初。近几日,勿要再来扰我。” “君上,你已为新国之君,且今年已有18岁,你可曾记得那个……”嘉试探性的问道。 “是矣,君上。你今年已满十八,何时与我等完婚?可告诉我等,亦可先做打算,家父已催问数次……”墨说道,她说话的底气比嘉足多了。 惠也想张口说这事,但没有说出来,但脸却红了。 木耒揉完自己的眼睛,从眼角处抠出一块眼屎,弹到了地上。而后对那三个女人说道:“唉,不想你们竟如此急不可耐。” 墨又说道:“我父言,君上为新国之君,但今一未完婚,二无子嗣,或使天下新民人心不稳。” “公……君上,不是我等着急,乃是他人更急,我母与张家宰日日问我君上之意……” …… 几个女人又叽叽喳喳的说着,木耒感觉自己头昏脑胀,刚睡醒时,他还在想睡觉前的那道物理题。 木耒拍拍自己的脑袋,对这三个女人说道:“去去去,速去寻大妇与章腊前来,我今日便敲定终身大事。” “啊?啥?我未听错?” “君上所言可是真?” “君上之言,岂能有假?快、快……” 三个女人叫着、蹦着、跳着向门外跑去,临走的时候都忘了向木耒行礼。 木耒看着她们三人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琢磨起那道物理题来了。 高考在即,木耒这几天非常的用功,每天学习时间将近30个小时,新国的政事,他这几日都没有过问。 沐雷在那边每天要学习十七八个小时以上,这边的木耒每天还要再学习8到10个小时。 木耒在吃朝食的时间里,就和大妇章腊敲定了自己的婚姻大事。 木耒边剥鸡蛋边问道:“我已为国君,昔日所定之婚事需稍作修改,嘉、惠、墨三女我皆会封为夫人,且无尊卑贵贱之分。如此可行?” “如此之婚配,并无先例,若国君认为可行,那便可行。我新国以新立国,诸事可新,无须尊他国之礼。”章腊说道。 其实章腊早就看明白这位小国君了,他连国本(制度)都敢更改,改个娶媳妇的规矩还算是大事吗? “各国国君之婚配,略有不同,若国君难以抉择,亦可娶三正夫人。”大妇说道。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大妇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她现在已经是女大夫了,和嘉的父亲,还有翟让都是平等级的,并无尊卑贵贱之分。 要是这三个女子都封为夫人,为什么不行呢,那样惠也成了一国之君的正夫人了。 木耒边将油条撕碎,泡到小米粥里面,边问道:“若是可行,便尽快督办,十五至二十日如何?” 章腊稍有迟疑,说到:“时间确是紧,只恐礼数有不周之处,且并未有同娶三夫人之例,我等还需穷究礼数……” 木耒边喝粥,边问道:“我新国新立,且现今还未筑新都,哪有这般多礼数,一切从简即可。” “即便从简,恐怕亦仍需月余。” 木耒喝完粥,抹了一下嘴,然后说道:“尽快便是。” “且告诉那三女,七日内勿要来扰我,令其悉心准备大婚之事。”木耒边说,边向自己的卧房走。 大妇和章腊走了,不管怎么说,国君已经将自己的婚事定下,他们只能是赶紧去督办。 一次迎娶三夫人,这种事闻所未闻的,消息一透露出去,封地里面的人全都忙活了起来,封地外的一些人也忙活了起来。 七天时间很快的过去了,沐雷的高考也终于结束了,完成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沐雷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蔫了下来,一觉竟然睡了十五六个小时,而这边的木耒却是精神万分,连续两昼一夜未曾睡觉。 木耒也踏出了自己的卧房,开始在封地内到处视察,游荡起来。 第210章 我欲营建新都 此时夏收已经完毕,正在进行大范围的夏播,今天的夏播除了传统的菽豆和谷子外,还有很多的高粱、棉花、红薯和少量的玉米。 这一季的夏收,就足够新国人吃到明年,等到秋收之后,新国就有足够一年多的粮食吃了。 即便是这样,木耒还是要求继续从齐鲁购买粮食,对于粮食的需求,他永远都是不嫌多。 除去关心夏收,和自己的大婚,还有一件事也需要提上日程了,那便是营建新都。 木耒召来蹇叔,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今欲营建新都。” “然也,今新国已立国一年,君上久居昔日封地,已是权宜之计。确应营建新国之都,不知新都建于何地?”蹇叔说道。 木耒回道:“我思虑良久,新都应设于邯郸。” 木耒是这样考虑的,若是要是一统天下,邯郸距离中原诸国更近一些。 其实邢台也不算远,不选邢台的原因,主要因为是邢台的地震比较多。 况且,邯郸西部的煤、铁、瓷土等资源也丰富的多,若是将都城建在邯郸,自己也方便控制冶炼和瓷器的工坊。 “立都于邯郸,仅为权宜之计,而非最优之选。现今唯有以邯郸为都。”木耒补充道 蹇叔眉头略皱,说道:“除去邯郸外,君上,何处为我新国最适立都之处。” 木耒稍作迟疑,说道:“以当今天下之态势观之,成周洛邑或是最佳立都之地。若是天下一统,燕上都蓟城亦是立都之佳地。” 木耒此话一出,着实又将这蹇叔给惊了一番。怎么君上想建都的地方,都在别的国家,洛邑还是周天子的都城。 蹇叔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见他不说话,木耒则又接着说了起来。 “在邯郸之西营建新都,新都与邯郸城之西墙相接,于其中营建宫殿及市坊。 与宫殿连接之中主干路,宽度需有50丈之多,其他干路亦需15至25丈。” “若是以此规模营建新都,恐需3到5载之多,且需耗费钱财亦多矣。君上为何不重修邢都,做我新国之都。” “我新国新立,当用新都,若是只营建宫殿,是否可稍快一些?”木耒问道。 “应是快些,但我未谙土木之事,且我新国并无司空,我尚需寻工匠问询。” “先寻工匠,测量新都土地,划分宫殿、道路及诸坊。我为你寻一司工,以助营建新都。” 一说起司空(工),木耒就想起邢国的司空任罘来。自己和任罘以前打过几次交道,他的人品也还行。 任氏封地两次被戎狄攻破,任氏已经衰落到险些灭族的地步。现在邢国已被自己占据,任罘可以被自己利用起来。 现在占领邢国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绘绮还在那里驻守。与齐国盟约后,陈仪(山东聊城)成了贸易城市,两国贸易快要展开了,需要派一个专人去负责这一切。 木耒决定派绾丝前去,绾丝以前是蚕馆负责采买的人,后来始终负责封地和寒氏的交易。 在获得邯郸城之后,绾丝又担任起与齐鲁贸易的来。 派他去陈仪负责齐鲁,以及其他国家的贸易,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第二日,木耒便下了君令,令绾丝前去陈仪城就职,并改为县制。 绾丝除了当这陈仪城的县令之外,还负责与齐鲁等国的贸易。 为了和他所担任的职务相符,木耒还特地将他由下大夫晋升为中大夫。 除此之外,还让绾丝把原来邢国的那些贵族们,全都轰到邯郸城来,就说新君或可量才而用。当然,重点关照对象就是那任罘,绑也要把他给绑来。 又过了两日,齐国使者来了。 木耒虽然没有向齐侯索要赎金,还给了齐桓公一个很大的面子。将被俘释放搞成了会盟,还签了一个盟约。齐侯也是知礼之人,现在便是还礼来了。 跟着这齐国使者来的,有曾经被齐国扣押的那三个商队以及他们的货物,其他的便是齐桓公送给木耒的财货了。 财货有麻布、丝绸、马匹、药材、上等齐盐、精美铜器、玉石、非常豪华的车架、兽皮、美酒、上百名歌妓舞女乐师、以及5000余奴隶。 此外,还有两件特殊的东西,一件是寒汲送给管仲的夜光珠,现在被齐侯送还了回来。 另一件则让木耒哭笑不得,竟然是一枚玉镜。这枚镜子应该是以四万多钱,卖给寒氏的那一枚。几经辗转,没想到竟到齐桓公的手里。 现在,齐桓公为了报自己的大恩,又将这镜子给送了回来。木耒无奈的摇摇头,送点啥不好,非得送这个东西回来。 齐使告诉木耒:这玉镜是卫国送给齐侯的。卫人用这枚玉镜求的齐桓公出兵,并帮卫国营建国都。 木耒这才想起来,曾经有过传闻,说是卫国向齐侯献出重宝,使齐侯派公子无亏领3000士卒去护佑卫侯,且帮他营建楚丘。 木耒当时还以为,他们所说的重宝,应该是一枚夜光珠才对,没想到就这么一面小镜子,竟能搬来齐国的救兵。 齐使还告诉木耒:“夜光珠乃是国之重宝,不想管仲竟将其私吞。现齐侯已责备管仲,此夜光珠亦应物归原主。” 其实齐侯吕小白,第一次见到这夜光珠的时候,更是惊讶万分,称其为镇国重宝。 齐侯都没想到,新国竟然用这样的重宝去求管仲,想面见齐侯,让齐国罢战,看来新国是真心想要齐国修好的。 只是没想到管仲竟如此大胆,将这样的重宝给私吞了,若是他将这宝物献给齐侯,齐侯肯定是不会出兵攻打新国的。 这也只是齐使的一面之词,具体实际情况怎么样的,木耒就不得而知了。 木耒对齐使言道:“这夜光珠,仍当送与齐侯。齐侯予我诸多财货,我亦欣喜若狂。 此物本是送予齐侯之物,本应是齐侯所得。那玉镜是他人所送与齐侯之重宝,我亦弗可得也。 在木耒的最再三推托下,齐使又将这两件东西给收了起来,准备再带回去。 齐使退下了,他还有很多事情和大妇、章腊和寒汲交接,比如物品和奴隶的交接,还有两国贸易的具体事宜等。 木耒今天突然想什么,便又召来了蹇叔。 “现今我新国人才奇缺,先生曾言,你育有二子,何不将其唤至新国,为新国出谋出力,亦可得封大夫之职。”木耒对蹇叔说道。 “我之幼子去岁及冠,已在颊戎之骑兵中历练,于齐侯之战后,今已晋升卒长,堪堪可用。” 这么快就来了,木耒还真没想到。他只知道,在另一世界,蹇叔的两个儿子都是秦国的名将。 “先生之幼子可是蹇遂(又名术,西乞术)?我与其有一面之缘。” “是矣。遂于去岁之秋,辗转至新国也。” “先生之长子,可愿至新国否?” “麦收前,即齐侯携盟约返齐时,我已书信一封,告吾长子丙(白乙丙)。令其携妻子举家至新国,秋收之时或可至,最迟亦是寒冬可至。” “善!先生诸子如有先生五分之智,亦可堪称大才,日后必为我新国栋梁也。” “君上谬赞矣,吾子不可称才,君上才可堪称天下大才矣!” “先生过谦……” ……… 君臣二人就这样互相吹捧起来,这样的话虽没有多少营养,但两个人都爱听。 木耒话锋一转,说道:“先生之挚友,名百里奚者,能否将其请至新国,为新国所用。” 木耒这一问,蹇叔立即严肃起来,而后说道:“百里奚有大才,只是未逢明君,若其得遇君上,必展管仲之才,或可远胜管仲!” “先生可能将其请至新国?” “我与其书信一封,令我幼子亲自送交百里奚,或可行。” 第211章 这是想让我当种猪吗? “善,有劳先生矣。” 当天,蹇叔就给百里奚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将新国及新君好好的夸赞了一番。 并且用新国和虞国做了一个对比:虞国宗法森严,新国制度新颖,与天下诸国皆不相同。 现新国中大部中大夫,皆取自平民和下士。新君用人,量才而用,不看其出身。 新国新立,新国并无宗族势力,新国为官者,仅有的三城为大夫之城邑,新君亦在欲削其权,其余十数城皆为县制。 新君不贪财,不好色,不好珍宝奇物,不喜歌舞音律;善种田,制百器,近年诸般新器物皆出自于他手。 且创新文字与言论,并将其推至新国诸民,奴隶之子女亦需就学,不就学者,则罚重税,如此之君,天下仅有。 以6000新军,大破齐侯率余联军,一战俘获齐邢二君,及郑国国相和数名大夫。 新君以会盟之说,将齐侯放归,而后与齐国交好,开市互利。新君目光之所及,皆为长远之计。 ………… 还好,新国这里有纸,蹇叔洋洋洒洒数千言,若是写在竹木简上,恐怕要好几捆之多。但是写在纸上,仅用了四五张纸,卷起来非常的轻便。 蹇叔怕百里奚还是不动心,又将封地的《高年级试行教材·上》也一并给他送去。 几日后,蹇叔的儿子蹇遂,领着数十人伪装成商队,便向西直奔虞国而去。 木耒所处的年代,应该是公元前657年,这时候将百里奚招来正合适,在公元前655年左右,百里奚就要被晋国俘获了。 …………… 又过了几日,沐雷的高考成绩出来了,考了560分,刚刚过了本一线。这已经达到了父母对他的要求,也不用再去衡水复读了,剩下的就是选专业和填报志愿了。 对于专业的选择,首选只有机械和化学,其他的专业对他在另一个世界,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大的帮助。 因为刚过本一线,可选的学校也并不多,他以不想离家太远为由,决定报邯郸的院校。 机械和化学两个专业,沐雷已经纠结了一年多了,现在也什么可思量的余地了,因为没时间了。 沐雷高考后休息了十几天,他爸爸是不会让他清闲的,便将他拉入了装修队伍,开始时只是打下手,现在他已学会了刮腻子。 其实,他是在给自己家刮腻子,因为这是他们的新家。 这几年,中华大地上的房地产异常火爆。木耒所在的村子已征了上百亩的地,用来盖商品楼。 沐雷家也得了十几万的补偿款,又添了一些钱,以这补偿款做首付,买下了一套房子。用沐雷父母的话说,这是给他准备结婚用的房子。 而沐雷不这样想,将来在哪里工作还是未知数,自己的房子由自己来想办法。这个房子他想让父母来住,至少每年能过个暖暖的冬天。 为此,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新房子也开始了装修,沐雷也为这个新家忙活起来。 现在的沐雷并不缺钱,他往这边运了一些黄金,其实也不多,也就十来公斤左右。 他将其中的一部分,交给了他的父亲,告诉他,这是自己意外所得,每次拿出十克或几十克,卖给收旧首饰的人。 有时候他也拿出两三克的小金豆子,去废旧黄金回收点换点钱。 自从有了这些黄金,他的日子过的轻松多了,现在能十颗十颗的买夜光珠了,只是那边夜光珠的消耗太慢了。 …… 经过几日的思量,沐雷最终填报了机械专业。他查了一下相关化学专业的学习内容,在另一个世界,基本上是用不上这些化学知识的。等到用得上的时候,恐怕还需等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 机械类虽然也可能也用不上,但是至少一些简单的东西,还是可以做出来的,比如蒸汽机、织布机等。 …… 时间变得炎热起来,木耒的婚期也快要到了,他的府邸也简单的修葺了一番。 经过这几年的扩建,后面的试验田全都盖上了房子。成婚之后,木耒也要搬到后面的房子里住。 这些房子布局是木耒重新设计的,比现在的房子要大一些,所建的窗户也大了许多,而且还安上了玻璃。 玻璃工坊经过一年的摸索,堪堪能用,除了浇筑一些形状各异的礼器之外,最大最实用的产品就是玻璃板。 玻璃板的厚度有一厘米多,这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最薄厚度了,再薄很难做成大块。 经过工匠们一年多的试验,现在的玻璃做的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杂色了,但做出的成品还是发绿,还没有做出纯净的白玻璃。 除此之外,府邸的南面又盖了一座明堂,供君臣平时议事之用,至少这明堂能容纳三四十个人,举行个简单的朝会也够用了。 就在大婚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令木耒哭笑不得。 因为他娶的是三位夫人,夫人即正室。按正常来说,每个夫人应该都配有自己的媵妾。 自从放出,木耒要迎娶三位夫人的消息之后,三个夫人的家眷全都忙活了起来。 元氏家族又为嘉添了两个女子,作为她的媵妾。 墨也是这样,一个是翟让哥哥的女儿,另一个是墨的姑姑,即翟让的堂妹,一并作为墨的媵妾。 按道理来说,惠这里应该没有什么亲眷,可能就只有她孤身一人了,但实际上,最过分的便是惠的媵妾们了。 什么章腊的大孙女、寒汲的小孙女、络缮的女儿、白驷的妹妹、绘绮的小姨子、颊戎的七姑姑。 这还是在严格筛选之后,才定下这六人的,其实往这里面塞的媵妾,有十几个之多。 年龄从12岁到20岁的跨度都有,比如绘绮的小姨子就年仅12岁。绘绮对大妇说道:“君上之饭食如此美味,他不介意将其多养几年。” 当大妇将这些消息告诉木耒的时候,木耒十分的懵逼。这还能这么玩吗?这是想让我当种猪吗? 第212章 新君大婚 距离种猪,不对,划掉。距离木耒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一些大婚的程序,也慢慢的开始运行起来,比如,对新君婚前的启蒙教育。 木耒是瞪着大眼珠子,听大妇将这事说完的。他真的不敢相信,周礼中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 后来,当他得知,帮他启蒙的女子只是普通女子,以后这女子也不可嫁人,只能成为他的一名贱妾的时候,他觉得这些不人道了。 “此礼法太过腐旧,应改之。”木耒对大妇说道。 大妇则说道:“自古之君侯皆是如此,新国以新立国,君上若改则可改。只是大婚之后,君上面对诸夫人,又当如何行事。” 木耒直接说道:“我直接与三位夫人之一即可。我为一国之君,初次如此珍贵,怎能轻予他人?” 大妇:“…………” 新君一句话,便怼的大妇无话可说。最后没办法,他们找来了白驷,想让白驷对木耒进行一些理论教学。 白驷见了木耒,开口说了没几句,便憋不住,大笑了起来。木耒则羞红了脸,感觉自己无比难堪,于是便将白驷轰了出去。 心中暗骂道:理论?理论老子都懂!还用你们教? 当木耒变成了沐雷,他又趁着家中无人之际,又观摩了几部东方某小国的理论教学片,木耒又觉得自己信心满满起来。 大婚仪式在木耒的干涉下,变得越发简单起来,去除了许多没必要的繁文缛节,和另一世界的普通婚礼极为相似,基本上一个时辰不到便可礼成。 大婚之日,三位夫人皆身着黑玄服,自大门而入明堂,而后拜见国君,再然后木耒与她们同饮合卺酒,再由礼官宣读册封为夫人的文册,然后就礼成了。 当日,木耒宴请了所有在封地的大夫,其他的人也都得到了一碗喜菜。什么是喜菜呢?就是猪肉,白菜炖豆腐。 粉条现在是没有的,等今年的红薯丰收了,木耒想试做一下粉条,这样,以后就有猪肉粉条菜了。 天将暮,木耒急不可待的来到自己的新寝宫,因为昨日观摩的理论教学片,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且挥之不去。 在门外,他听到里面三人仍在叽叽喳喳,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刻,里面立刻便安静了下来。映入他眼帘的,是三个身着黑玄衣端坐的美少女。顿时,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你们……今夜……”木耒支支吾吾的说道,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来!”墨腾的站了起来,底气十足的说道。那气势如死士单刀赴会一般。 墨又感觉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妥,又小声补充道:“今夜由我来侍候君上。” 说完,墨的脸羞红了,惠和嘉的脸也都羞红了。 只有木耒在焦急的等待惠和嘉离开。 ………… 此处省略2001字。 ………… 实战是实战,理论是理论。 第二日,当二位新人出门的时候,走起路来,二人都有些不自在。 惠和嘉早已在门外等候,这二人匆匆向木耒行了一礼,便一左一右的,将后面的墨给围了起来。 三人又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木耒就像在他们面前不存在一般。 ………… 在木耒大婚之后,任罘来了,木耒便召见了他。 “拜见君上。”任罘行礼后说道。 任罘现在是百感交集,昔日,他同木耒一同前往宋国,为公子蒿迎娶夫人。那时候的木耒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邢君的贱庶子。 这才过了四五年的时间,他仅凭一己之力,竟然成了一国之君。而这新国比昔日的邢国更强大,强大到连天下之人皆畏惧的齐侯,都成了他的俘虏。 “任大夫,我今欲营建新都,你可愿为我效力?”木耒问道。 任罘现在哪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任氏现在已经完了。他现在仅有一个十岁的儿子,这是任氏唯一的后人了,他别无选择。 “我愿为新君效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任罘回道。 “既如此,我便封你为我新国下大夫。我新国之大夫,有俸禄,有食户,而无封邑。如此,你可愿成为我新国之大夫?” “我愿为新国大夫。”任罘别无选择,他只能接受。 “我欲在邯郸城营建新都,已有工匠前因去测绘。那其余之事,我便皆交于你,国必使你耳目一新。”木耒说道。 ………… 大婚后,封地一切又都步入了正轨,除了木耒的生活发生了改变,其他人都是一切照旧。 木耒又令白驷和祀纨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扫荡长狄的任务。从冠氏邑向北,逐步扫荡邢台东部,衡水南东部地区,以及德州地区。 长狄不同于赤狄和白狄,他们以游牧为主,没有形成什么城邑,大部分则是随马羊逐水草而居。 在肥沃的华北大平原上放羊牧马,木耒则是心疼不已,这么好的地,不用来种庄稼,太可惜了,这些长狄太该死了。 白驷和祀纨两人各率1000骑兵,像梳子似的,一点点向北扫荡。所遇到的长狄部落,不分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木耒给他们的策略仍旧是,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不与长狄硬拼,力求以最小伤亡,肃清长狄。 在这些区域里面,也有一些华夏人建的小城邑和方国。碰到这样的城邑,他们则攻下来,收归新国所有。 在三个月之后,他们则要回封地休整,因为在冬季的时候,还会有新的战事。 时间很快便到了秋收的时间,新齐两国的贸易也正常运转了起来。 白驷和祀纨也回到了封地,三个月时间里,他们的进度并不快,只是肃清了邢台东部到衡水东南部的这些长狄。 但木耒觉得,这已经足够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要是一下子把这些地盘全占下来,新国都没那么多的人去守。 至于国外的情况呢,齐侯从新国返回之后,便像是忘了这件事,依旧是联合四国御楚,楚国依旧是进攻了郑国。 其他的就没有异常的事情了,新国占据了卫国的冠氏邑,卫国后来也没有提出异议,也没有讨要。 郑国也是,没有向新国讨要被俘的郑军,也没有要赎回国相的意思,好似无事发生一般。 (有话说里面有目前新国地图) 第213章 出兵的方向 木耒为自己的三个夫人安排了严格的侍寝时间,主要原因是,他现在正在进行大学军训,时间要维持一个月,体力有些跟不上。 以每周七天为例,每逢135,有一个人侍寝,其余的时间全部休息。如果他兴致来了,可能去单独找某一位。 另外一个原因,是他想往那边多带一些东西。 齐侯给木耒送来了一队歌姬、舞姬、乐师,现在这些女人已经沉迷于靡靡之音中。 木耒在听过一两次之后,觉得也就那样,那么高大上的编钟,也只是身份地位和财富的象征。 她们曾多次将木耒拉去听奏乐,木耒表示不喜欢这个,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用在研究上,比如他现在正在做粉条和粉丝。 一天夜里,惠对木耒说道:“君上为何对那音律如此不屑?” 木耒回答道:“齐国之乐,或庄重典雅,或活泼奔放,但我喜别样之音律。这黄钟大吕,管乐齐鸣,需数十人协作,仅供数人欣赏,靡费颇多矣,故我不喜。 我所喜之音律,乃是波澜壮阔、气势磅礴、扣人心弦、婉转悠扬、发人深省。与这周礼音律,截然不同也。” “那君上,能否带些天朝之乐,让我一饱视听呢?” 惠说完,感觉自己又说错了,仙乐怎么能是带来的?难道还能让君上为她演奏一番吗? 但出乎意料的是,木耒随即说道:“稍等片刻,我也让你听听天朝之仙乐。” 然后木耒爬出被窝,拿来一部非常小巧的手机——索尼st25i。 这原本是沐雷他妈妈的一部手机,几年前就已经淘汰了。其实木耒也想带更好的手机过来,但别的手机都太大了,只有这个最合适,小巧且电池耐用。 上了大学之后,他又从万能的网上,买了两块电池。每天睡觉的时候,只要没有女人侍寝,他便会带一两块电池过来。如此循环以往,这手机成了他在这里唯一的电子设备。 手机里面还存着一些截图、文件、电子书等,闲来无事时,他还会从这上面抄写一些东西。 然后木耒开始给惠播放音乐,最先播放的是《龙文》,而后是《star sky》。 当优美的旋律,婉转悠扬的自手机传出时,会惊得合不拢嘴。 “这是……这是…?这真是那天朝仙乐吗?仙乐,定是仙乐!”惠有些语无伦次。 “是矣,如此之仙乐,天朝有几十万,上百万之多,人终其一生,都不可听尽。” “可这仙乐,是如何装至此小板子之中?不对,怎么封印至这仙器之中?这仙器竟然可装仙乐!”惠问道。 “岂止是仙乐!” 木耒又打开摄像头,对着惠说道:“人之一笑一颦,一言一语皆可收入其中,无论是谁。这并非法力仙器,这乃是科技。” 随后,木耒将录制的视频,播放给惠看。惠这次又瞪大了眼珠子,在那三指宽的屏幕上,竟然有自己刚才惊讶的神情,和自己说的两句话。 “啊?怎么?我怎么在里面?这仙器是否会摄人魂魄?” 木耒笑呵呵的说道:“哪会摄人魂魄,此便是科技。我希望百年之后,我新国亦可制造如此之器物。那才是我心中所理想之新国。” 那一夜,惠无眠,她将手机中的二十几首歌,来来回回听了好几遍,一直到天亮。 木耒警告她,“此事不可对他人言,包括大妇。” 木耒不想因为这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从此以后,会在木耒这里,每夜都会把玩这个黑色的小板子。 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木耒还给惠带来了一副耳机。 到十月一,木耒的军训也完了,他迎来了自己大学中的第一个小长假。 而此时,新国的秋收还在热火中进行中。今年扩种的玉米,有几千亩之多,这玩意儿又一次惊呆了新国人。 玉米的产量在这边并不高,一亩(约300平)地只有两百多斤的样子。也就是3到4石,但这已经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若是再扩种两年,以后就是是小麦和玉米轮作了。要是玉米和小麦轮作,理论上两三亩田便可养活一个人,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要知道,在木耒的封地范围内,已经开垦了就十几万亩田地,若是两物轮作,这些田至少可以养活五万的人口。 邢都周围的良田至少有四五十万亩,如此吓人的产量,新国有再多的人也可以养活的起呀。 玉米为粗粮,但可以当主粮。虽然木耒多次声称,这玩意儿不好吃,但是对于大部分两年前还在吃煮黄豆,煮麦子的人来说。玉米粥也是难得的美食啊。况且这玩意儿产量高啊。 今年的玉米半数留下来做种,这样明年玉米的种植面积,可达到数万亩之多。等到后年,基本上可以让全国都有玉米种。 到那时候,木耒也就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了。不只是玉米,其他的红薯、冬麦、黄豆等作物产量也是很高。 新国要是再休养上三两年,种出的粮食养活十万人是不成问题的。 秋收之后,要种植冬麦,冬麦出来之后,就快到过年的时间了。过完年,又到了新国聚兵作战的时候了。 其实,每年冬天新国都在作战。第一年,消灭了邢国境内的赤狄甲氏;第二年,北上灭了肥鼓两国。 这第三年呢?木耒在秋收后召开了庭议,征求大家的意见。 出兵有三个方向,一个是向东北。那里是长狄控制的区域,肃清长狄对于新国来说,是彻底解决了自己的后患,也报了邢国被灭的大仇。 而且如果操作得当,新国将得到德州、滨州、衡水、沧州及天津的部分地区。还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出海口。 第二个是向北,解决北方的白狄。如果灭了鲜虞国,新国的军队,可以从这里进入太行山,直抵山西,还可以灭了仇由国,这样新国的势力便可扩展到山西,与晋国接壤。 第三个便是向南,收复卫国西南的土地。这些地方现在仍被赤狄占领,进攻这里的好处是,他可以得到相当数量的卫人,以及大城市朝歌。 第214章 冬天到了,又到新国打草谷的时候了 在经过几日的争吵讨论,众大夫得出这样的结论。 若是进攻长狄,其控制区域皆为平原,仅与齐和燕接壤。长狄控制的土地中,尚没有多少可收服的人口。 其实对于长狄的策略早已实施过,在麦收后,白驷和祀纨曾进攻过长狄,他们慢慢梳理了邢台东部和衡水东南部区域。 这种梳理对剿灭长狄是有效的,2000骑兵可通过四五年的时间,可将其绞杀殆尽。 但如果派一万兵前去清剿长狄,一年的时间内也很难将其肃清,况且,新国现在也没有多余的人口移民过去。 还有一点,如果彻底剿灭长狄,便会和齐国有很长的国界,基本占到现在齐国国界的一半,可能会引起齐国的警觉。 夏季是剿灭长狄是有优点的,一是不耽误冬季用兵作战。 二是长狄居住分散,战斗强度小,适合给新手骑兵练手。 三是夏季长狄战斗力低下,夏季长狄爱赤裸身体,基本无防护;夏季长狄人慵懒,不耐热,无法长时间作战;夏季长狄的马吃青草,爱拉稀,持久力低下,但新军的马匹夏季都吃些高粱豆子之类,远胜长狄马匹。 所以夏季才是剿灭长狄的好时机。 另一个就是向南,收复卫国西南的失地。卫国失地,很多地方都已开垦,是肥沃的良田,尤其是朝歌附近。 收复卫国西南,至少有可获3到5万的卫人遗民,对补充新国的人口,是有很大益处的。 但是一旦进入这个区域,便需和中原诸国接触,如郑国,宋国,南燕,晋国和周王室等,甚至是隔着郑国的楚国。 也可能会使中原诸国,提前戒备新国,甚至可能像楚国那般,兴起诸国对新国的敌对。 第三便是向北进攻白狄的余孽,即鲜虞国和仇由部落。 鲜虞国的人口,在6到8万之间,以新国现在的实力,可以轻松征召一万人的军队,一战灭掉鲜虞国,还算比较容易的事情。 而且鲜虞国与华夏文明有些类似,以农耕为主,游牧为辅,鲜虞还有几座像样的城池,也更容易将其集中歼灭。 灭掉鲜虞国,可以使北方的领土与燕国接壤,也能减轻镇守肥鼓的卫所兵的压力。新国的军队还能穿过太行山,防范仇由国,或是明年剿灭仇由国,彻底解除白狄危机。 那样,新国就进入了山西之地,进而与晋国争夺山西的肥沃土地。 既然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木耒也因此制定了一个为期3到4年的,新国扩张计划。 用1到2年的时间,肃平北部的鲜虞国和仇由国,然后进入山西。 用2到3年的时间,剿灭卫国西南部的赤狄,将版图伸进中原地区。 在进行这两步战略的同时,在春夏秋之际,继续以少量的兵力向北,梳理长狄所占领的区域。力求在三四年左右的时间,将两河之间的长狄肃清,并想办法获得出海口。 现在有了一个短期的扩张计划,那今年就要按计划实施,在冬来之时,新军便要北上去进攻鲜虞国。 此次木耒召集了8000士卒,又责令三城邑各自出兵1000协助作战。这样,此次北伐军的总人数达到了人以上。 可作战的骑兵有6000人,其中,单纯的变态火骑兵已经超过了1000人。 说起火器,今年还发生了一些事。在五六月间,齐国扣押了新国的商队,新国断绝了和齐国的贸易往来。那时,木耒着急的并不是那些商队,而是担心得不到硝石和硫磺。 木耒在网上查找资料时,竟然发现硝石可以种植,将收集的人尿撒在地里,待秋收之时,地里便会长出硝土,硝土稍加提炼,便可成为做火药的原料。 至于硫磺,还有另一个途径。寻矿之人告诉木耒,有未知的矿中有很大的硫磺味,以及金色的六面体,木耒在多方求证后,于是新国境内多了两处硫铁矿\/黄铁矿。 木耒也知道,黄铁矿的主要成分就是二硫化亚铁,这其中的硫是可以提炼出来的,还能容易的获得硫酸,当然,这个需要一定的工艺。 成本嘛,他可以不计较,现在已经有了陶瓷和玻璃制品,可以进行小规模的试验了。如果这个也可行,他以后就再也不会有受制于人的地方了。 现在木耒又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去报化学专业呢? 当然,这都不是事儿,这宿舍楼里住的很多是化学专业的学生。向他们请教一下,还是很容易的。 况且,他所学的那些高中知识,应对这些试验,应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 冬天到了,又到新国北上,向戎狄们打草谷的时候了。新年刚过,征召的队伍即刻准备北伐。 就在这个时候,惠和墨都怀孕了。木耒担心自己的女人,会上演些宫斗戏,尤其是她们腹中的孩子会保不住。 于是木耒决定不参加这次北伐,将北伐之事全权安排给颊戎和白驷,并且蹇叔随行,作为总军师,蹇叔有否定他们作战的权利。 而自己则要利用这段时间,去研究怎么从黄铁矿中把硫磺提炼出来。 最近从齐国交易过来的硝石和硫磺,不如以前那么纯了。 用这些硝石和硫磺做出来的火器,威力也小了很多,只能说算是一个大炮仗,听个响震撼一下敌人而已,杀伤力不大了。 现在新军用的,还是以前库存的硝石做的火器,以前的库存货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终究有用完的时候。 所以说这些原材料的储备,也不得不提上了日程,木耒还要研究硝石、硫磺提纯的工艺,以确保火药的威力。 ………… 军队用了20来天进行训整,终于在腊月之前,一行7000人浩浩荡荡,向北而去。 在石邑城那里,还有石邑和元氏的2000人等着他们。 在进攻鲜虞之前,驻守肥鼓的卫所,也会派出2000骑兵前去援助。 十天后,一万多新军包围了东桓城,这是鲜虞国的一座大城,也是鲜虞最靠南的一座城池。 东桓城中的守卫,看到新国的部队时是懵逼的,以前冬天南下打草谷的是我们,怎么现在反过个来了??? 第215章 我鲜虞国向天军乞降 第三次北伐的目的,一是灭掉鲜虞国,二是为了获得人口,所以此次攻城之前,英雄。进行的是劝降和武力威慑。 现在新军有一万多人,对于攻打一座城池来说,压力并不大,所以便在四个城门上各堆了2000人。剩余的人,则去周围打各小聚集点的打草谷了。 新军在每个城门口都架上了两个金蟾,一共八个。这玩意的瘆人之处,在去年冬天,进攻鼓国时,这些白狄们就已经见识过了。 如此骇人的玩意儿,又经过一年多的以讹传讹,使鲜虞国的人对其无比恐惧。新军要的就是他们对这东西的害怕。 新军们这次还有了新的装备,三弓床弩,这弩是装在战车上的,作战目的之一是超远距离狙杀敌人,另一个便是向城内散发传单。 三弓弩的射程六至八百米以上,最多可一次发七支箭,现在单发一根箭,上面挂着一个小竹筒,里面就是劝降的书信。 八个金蟾发射一轮炮弹,然后便发射一轮强弩,箭上的劝降书信,明确的告诉守城之人:若是至明日正午,不开门投降,便用惊天雷轰平着东桓城。 这金蟾发射的炮弹的威力,传说归传说,只有眼见为实。炮弹落入城墙周围,有被炸死的鲜虞兵,也有没伤着但被震聋的人。稍远一些的,即便没伤着,也有因此而失智变疯了的人。 要知道,一枚炮弹里面,可装了足足的六七斤的火药呢。 果不其然,在第二日一早,东垣城便城门洞开,邑大夫率众投降。 当然,在投降之前,城里也经历了一场血战。一些不降派,约有百十人被欲投降的人给杀掉了,而后才有的献城投降。 就这样,在威逼之下,仅用了三四天的时间,便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第一座城池。 再稍稍肃整下周边的小聚落,新军主力便直接北上,包围了鲜虞国的都城新市(今正定)。 新市就是另一世界的正定,这里就是鲜虞国的都城。 在都城新市,其常驻人口应在两万人左右。但得到新军包围东桓的消息之后,周边聚落的人全都涌进了都城,使这里面的人数一度达到了三万五千左右。 基本上鲜虞国半数的人口,全都聚集在都城新市中。若是将这新市拿下,这鲜虞国基本上也算亡了。 有了军师蹇叔的辅佐,新军还是按照先前劝降东桓城的方法。只不过每个城门处变成了四个金蟾,共20个金蟾面向着都城新市的大门。 而此次的威慑也不同于先前,在经过了五日的常规劝降之后,从第六日开始,射入城中的巨箭更改了劝降书。 劝降书上的信息是这样的:今日发80惊天雷;明日发400惊天雷,10枚酸腐天火;若仍未降,后日发3000惊天雷,100枚酸腐天火!若仍不降,第四日发1000枚酸腐天火,可使城内生灵无一可活命!!!降者可执白旗免死! 新军说到做到,第二日,真的向城内射出了400枚炮弹。并于天黑前,在西北角投入10个硫磺火球。 在第三日,在一个时辰之内,便向城内放了400多炮。而此时,鲜虞国人再也坚持不住了。 东门、两南门处,打开城门,有人手持白旗向新军投降。西门、北门处,则是以重兵强行突围。 投降是预料中的,突围也是预料中的,但是没想到会同时发生。 好的是,新军提前做好了预案,在每个城门处都有2000新军随时待命,但又在东北,西北和西南角各有1000骑兵,随时调动。为什么东南角没有?因为那里是下风向,而且新军也没有多余的兵了。 而且为了防范鲜虞兵突围,新军特意在南门和北门处挖了壕沟,以阻止他们突围。 但现在的情况是,投降的鲜虞人是真的,突围的鲜虞人也是真的。 特别是投降的鲜虞人,基本上人手一把大小各异的白旗。 似乎如果没有白旗,这些新兵要就要杀了他们似的。投降的鲜虞人有一万多,按城内规模算,向西、北突围的鲜虞人应该各有一万人左右。 因情况有变,驻守西门和北门的新军,即刻点燃了几枚窜天猴,发出了救助信号,就近的骑兵即刻前去增援。 驻守东门和南门的新军,也各调出了5000精锐骑兵,前去增援就近的城门。 这样,西、北城门处的新军,有差不多4000人左右。4000新军对付左右出城的鲜虞人,是绰绰有余的。 两轮火箭筒射出,然后便是弓弩手的箭雨。两轮火箭筒就使不少的鲜虞人跪地投降,但仍有人冲到了新军阵前,要与新军死战。 新军的重骑兵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平日里都能吃上一些熏马肉,有的是力气,两兵相接时,在肉搏中能占据更大的优势。 对比的结果很明显,每个城门即便突围一万人左右的鲜虞人,但其中可战的兵力也就三千人左右,其中还有不少已经跪地求降的,新军占绝对优势。 最终的结果是,新军很快控制了西、北突围的鲜虞人,能逃掉的人少之又少。后面出城的人,看到前面跪地的和死亡的鲜虞人,也便全都跪地投降。 到正午时,两个城门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的人了。白驷此时带领1000骑兵,2000步卒进入了城内,直奔鲜虞国君的宫殿而去。 此时,国君宫殿的大门是打开的,见到新兵到来,鲜虞王亲手捧着印玺,向白驷投降,他身后跪着的是鲜虞国官员及他的妻子亲眷。 “我鲜虞国向天军乞降,求天军宽恕我鲜虞子民。” 这鲜虞国君并不傻,前面有甲氏、肥国和鼓国的例子在那里摆着,与新国仇深的甲氏基本男女皆不留;半路投降的鼓国,国君还能得个善终,剩余的鼓人也没做惩罚。 提前投降的肥国,那一岁的国君也得善终,且把王宫的财货都搬走了,新军也没丝毫阻拦。 自己还是赶紧识时务,新军连齐侯都能俘虏,天下还有谁能是他们的对手。 鲜虞氏向往诸夏文明,向诸夏学习耕作、礼仪、官制,几百年来还学了个四不像,还不如直接变成华夏人,实现鲜虞氏百年的梦想。 第216章 我有一女,愿予国君为嫔 鲜虞国可不是一个小国,鲜虞国君的投降可不是一件小事,后续的安排必要由新君木耒来安排。 鲜虞国君也是姬姓,也是西周初年分封的诸侯国,鲜虞是这里的地名,因为其国境内有鲜虞水。只是这鲜虞氏后面不遵守周礼,慢慢的蛮夷化,又与戎狄交往过密,所以便把他们称为白狄。 除了新市和东桓城以外,鲜虞国北部还有四个城邑,左人、中人、阳邑和逆畤(zhi),这四个城邑中,阳邑是个较大的城邑,有两三千户万人左右;其余的都是小城邑,基本上都是千户五千人左右。 阳邑(今唐县)又名唐邑,据说是上古帝王尧的封地,阳邑和逆畤(今平顺)往北,就是燕国的地盘了。 新君木耒不在这里,只能是先将这鲜虞国君带至蹇叔那里。 “若国君,诚心向我新国乞降,我等必可保国君家室、财物之周全。但国君须与我等前往新都,面见新君,再做定夺对国君之安置。”蹇叔说道。 蹇叔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去献俘。 早在新军围攻东桓城的时候,鲜虞国君的一些家眷已经走了,一些向西去了仇由,一些向北去了阳邑。 国君自己也没料到,自己会不战而降,主要是那酸腐天火太骇人了。新市西北的几个坊,死了数百人,全都口鼻流血,面部腐烂,剧烈咳嗽,死相极其恐怖。 那刺鼻的酸气令人无法呼吸,猪犬雉羊无一幸免,瘟疫都没有这样可怕。 新市的鲜虞人已经完全相信,那劝降书上所写的讯息,若是不降,恐怕会无人能活下去,这新军简直就是恶魔。 “那些……突围之人,天军将如何处置?”鲜虞国君对蹇叔问道。 “突围之人, 多已跪地求降,求降之人不做其他处置。” 要是这样还好,因为求饶的有上万人,鲜虞国君真的怕这些新军,将男的阉掉去当奴隶,女的拉走分给新国的大头兵们。 从包围东桓城,到鲜虞国君投降,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鲜虞国可是有六座城池的,还有四座城池需要派人前去接收,把这一些都处理完,估计整个冬天都过去了。 毕竟鲜虞国不像肥鼓那样,只有一两座城池的小国。 大家谁都没有耽搁,白驷领兵6000向北而去,与鲜虞国的一些官员前去接收城邑。 颊戎则带领4000人稳定东桓城和新市,并收拢周边的小聚落。 另外还有1000人进入了太行山之中,一是向西探去仇由国的路,二是寻找险要之地建一座关隘。 至于鲜虞国的国君嘛,领着他的亲眷和两名卿士,跟随新军的队伍去了木耒的封地。当鲜虞国君到达封地的时候,沐雷已经放了寒假。 速度如此之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将鲜虞国的国君拿下,木耒都十分的惊讶,鲜虞国并不是一个小国啊。 鲜虞国国君见到木耒也很吃惊,他根本没想到,这新国的国君竟然如此年幼!而这新国竟是这么一个少年建立的。 “吾鲜虞夔,为保我鲜虞子民免遭涂炭,愿献国玺,举国而降。望新君怜悯,容我鲜虞氏安居乐业,吾甘愿舍弃尊位。”鲜虞国君行礼后,诚恳的说道。 “你鲜虞氏与我新国本是同族,但你不尊重周礼,数次攻伐掳掠邢人,被诸夏之人唾弃,而与戎狄并论。 今,君能识时务,以子民安危为重,乃明智之举。我必不负你所托,保你鲜虞氏无虞,视之与我新人无异。” 木耒想将这鲜虞国君送到长乐邑去,给他一块儿两平方公里的私田,让他在那里安享晚年。 这鲜虞国君年近50,也不是省油的灯,又说道:“我鲜虞氏诚心归附新国,却不想新君竟如此年幼,日后必为大才之君。我有一女,今一十六岁,愿予国君为嫔。” 我c,什么情况?难道我灭一个国,还要收一个媳妇儿吗?作为在红旗下成长起来的好青年,这种事当然是拒绝的。 木耒赶紧说道:“此事不可,你我同为武王之后,同为姬姓,男女同姓,其生不蕃,此有违周礼。” 鲜虞夔当即回道:“新君无需介怀,今晋侯诡诸(晋献公)者,已纳狐姬姐妹、骊姬姐妹为妃,狐氏和骊氏与鲜虞氏同为一祖,皆为姬姓,晋侯可纳,则新君亦可纳也。 且我鲜虞氏与新君之邢氏,血脉割断已近400载十数代,岂有其生不蕃之谈! 若新君不纳小女为嫔,我鲜虞氏如何心安?必惶惶不可终日,而又何谈视之与新人无异乎?” 木耒这会儿正在想词儿,怎么反驳这鲜虞国君。此时,大殿下的寒汲朝木耒使了个眼色,并以点头来示意木耒答应这件事。 木耒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既如此,我便将其纳为嫔。” 这就完事了吗?没有!鲜虞君又说道:“我鲜虞国氏仰慕诸夏已久,我有二三子,今尚幼,可否于新国就学?以瞻新国文学之精。” 呃。这是上赶着给自己送人质吗?其实是木耒以为错了,这鲜虞氏是真的想融入这诸夏文明中。 “可!鲜虞君之幼子,可就读新国学堂之中,我必将其教授成才。不晓一年,鲜虞六城之中,必有儒士为诸民授课,教文识字。肥鼓国都之中,现已有数十人在教书育人。 鲜虞君亦是多虑矣,我新国之孩童,凡7-11岁者,若其不入学堂就学,其父母皆会课以重税!此为我新国之国策。” 额,看着自己真的是多虑了,鲜虞君又拜了一拜,便走了,他要前去长乐邑养老了。 被新国俘获的,或是向新国投降的国君,都会在长乐邑给一块长2里,宽5里的私田,供其养老,这比其他国君已经好多了。 若是其他国家攻灭一国,并俘获其国君,要么处死(如鄣国),要么囚禁,要么贬为庶民。能给块地方让其善终的,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况且还允许他带走宫中的财物。 这新国国君竟然不贪财?鲜虞国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国家的战争不都是为了抢掠钱财、土地和人口吗?若是没有钱财他怎么奖赏自己的将士? …… 第三次北伐就这样结束了,其实结束的也并不轻松,接收城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些城池里的人没见识过新军的火器,对新军也不惧怕,只有憎恨。 木耒给前方的命令是,如果不愿成为新国人的,可让其带走个人之私财,任由他们离开新国。 越是允许他们自由离开,鲜虞人对新国的认可也就越高,至于那少数人的钱财,和民心比起来,差的可就远了。 当然,那些私财巨多,并且离开新国的鲜虞人,一旦离开新国就会遇到“山贼”的抢劫,遭遇“山贼”的人基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在农历正月底的时候,大部分的北伐军返回了。占领之后就需要移民,原驻扎在肥鼓之间的卫所兵,又全部迁移到了濡水之畔,阳邑和逆畤的旁边。 一是为了监督最北端的鲜虞氏,另一个就是防范燕国,和作为进攻燕国的前进基地。 木耒允许鲜虞氏的人,在新国之内自由迁徙。并将500户,3000人迁徙到安乐邑。 还有一些鲜虞人,自愿的迁徙到新国的内地,从事农耕,商贸。愿意从事放牧的鲜虞人,木耒则许诺以高价收购他们的牛羊马匹和羊毛。 还有一些年轻的鲜虞人,非常羡慕新国的骑兵,他们顺利的加入了特招的鲜虞骑兵旅。而这样的骑兵竟然招了四个旅,共2000余人。 乐的颊戎想直接弄个鲜虞骑兵师,要知道,这些骑兵是自带战马的啊!只要配上马具和武器,稍加训练就是可战之兵。 至于火器兵么,这个是绝对不会让外人加入的。至今所有的火器兵,全部是居住在封地的人,这大杀器必须掌控在自己手中,就连翟让也不例外。 第217章 新国的新火器 木耒在这个冬天里,始终在研究火器和火药,包括原材料的提纯,炮弹和手雷引信的改进。 引信由以前的导火索,改成了固体填充引信,能有效的防止炮弹和手雷的提前引爆,和因落地震动造成的熄灭。 除此以外,还命人浇铸了细铜管,也用钻床钻出了铜管;还用纯手工的方式,将钢条卷成了双层的枪管,并用钻头将其钻出膛线。就这一根铁枪管,两个工匠竟然忙活了一个多月。 因为是试验,采用的仍旧是导火索点火的方式,类似于火绳枪。浇铸的铜管和钻出铜管都不长,仅仅30厘米,口径2厘米,在发射了几枚弹丸后,枪管就被震裂了。 铁枪管就好的多了,发射的弹丸超过300步(约400米),效果令木耒很满意,但在打了五十多枪后,就发现了枪管有些变形,木耒赶紧叫停了试验。 怎么这么不靠谱啊,怎么别人的小说里能轻易的造出火枪来呢?木耒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现在的材料技术肯定不过关。 鉴于铁制枪管的制作太过于费力,他便直接放弃了对铁枪管的试验,将大部分心思转移到铜制枪械上来,毕竟在铜上钻孔容易多了。 一是加厚了管壁厚,从原来的1厘米增加到15厘米,又从单弹丸改成散弹。 改成散弹后,木耒便膨胀了,这特么是近战神器啊。 射程由单弹丸的400米变成了五十米,安全性没有任何问题了,铸造的铜管发射了几百枪,没有任何问题,连钻孔都省去了。 一枪12-30枚4-5毫米的铁砂,连命中率都不用考虑了。烧包的木耒还将散弹弄成了定装弹,和后装弹。当然还是以点燃的方式发射,用的不是火绳,也不是燧石,而是用的燃香。 散弹枪的弹丸做成了定装弹,好似一个独捻的炮仗。一端是密封的铁砂,上面用一层纸糊口,另一端是炮仗捻儿。 铁砂朝前,炮仗捻朝后,装在这散弹枪上之后,拿燃香点燃就可以了,在四五十步(约60米)远的地方,还是有杀伤力的。 若是距离拉近到四十米,完全可以轻松的杀死敌人。 这样的定装弹,发射速度很快,因为药捻燃烧速度极快,按照木耒计算,一分钟可以发射四到五发左右。 并不是他装填的速度慢,而是需要清理碎纸壳,防止里面残留火星。 燃香固定在激发杆上,轻轻一拨,燃香便会与火捻接触,散弹很轻松就能发射出去。 木耒将这散弹枪称作喷子,并向颊戎和白驷演示。 起初这两人对这散弹枪嗤之以鼻,因为这玩意儿太细了,比那手雷都要小上好几圈,但演示的结果又让他们吃惊不已。 在四十步的距离上,散弹的散射区域达到好几米宽,而且真的做到了入木三分。因为在40步的距离上,就是放了一排木板当靶子。 在这个距离上,能不能杀死敌人不重要,只要是他们受伤,失去战斗力便可。当然,以春秋时期的医疗条件,若是身上挨了几枚这样的弹丸,和等死也没什么区别。 “火骑兵若配上此物,则更堪为神勇。”白驷说道。 “噫!手雷、弓弩、火箭筒复加马刀,若再加上这手炮,火骑兵欲登天否?”加绒对白驷嘲讽道。 确实,这玩意给骑兵,连冲锋都不需要了,直接抵近敌人就行。发一枪就跑,然后再来第二枪,只要躲开敌人的弓兵就行,和骑兵的手雷一样缺德。 “那便予步卒,待敌兵抵近,即可发射。刀盾手在前,手炮兵在后,相机而发,短兵相接时此物无敌,比手雷威力更甚。”白驷说道。 颊戎又补充道:“只是弹药装填颇慢,若是短兵相接,手炮兵尚无兵器防身,还需另配防身之刃,此为手炮不足之处也。” 说到这,木耒突然想起了刺刀,给它装上刺刀不就可以了吗? 而后木耒说道:“二位此言有理,稍待几日,我在其前端加上白刃即可,此物便可称枪,可发射散弹,亦可与敌近战相搏。自此,此物则无短板矣。” 几天后,木耒真做出了刺刀,并将刺刀固定在散弹枪上,使枪的总长度达到一米二左右的样子。当然,木耒只知道刺杀这一个动作了。 为了方便操作,刺刀还作为折叠式的,枪管在下刺刀在上,发射散弹时,刺刀可以收起。好似一把长矛下面挂了一把散弹枪。 木耒研究这些枪械的主要原因,是发现经过提纯后的硝石和硫磺,制出的黑火药威力剧增,这才萌发了制作火枪的想法。 但这里的工艺水平太差了,根本做不出合格的枪管,也便做不出射程远的火枪。这种散弹喷子,只是对枪管妥协的方法,毕竟射程惨不忍睹。 虽说可以加装刺刀,但是木耒还是没有将其装备给军队,因为他发现刺刀的质量不行,要么易断,要么太重。 于是仅做出少量单手可持的散弹枪,长度在四十厘米左右,发放给上级将领,作为自己防身之用。 为了增加,射伤的效果,甚至做出双管和三管的散弹枪,以及十二管的散弹炮车,枪管呈弧形摆放,一次发射,可覆盖宽度达50米的范围。 第218章 山河书院 对于火器的继续发展,木耒想暂时停下,目前的这些种类足够用了。 在实际应用中,杀伤力最大是铁炸弹,但在两军对垒中也极少应用,主要是射速低,不方便移动,故而大部分是应用在攻城中。 手雷的应用是最广泛的,虽然威力小,但是最实用,短兵相接时的利器,守城的利器,袭扰的利器、巷战的利器…… 还有就是火箭筒,这玩意儿的杀伤力并不高,但是对敌威胁是最大的,因为可以大批量的远程攻击。木耒曾经试验在其中加一些铁砂珠,但效果很差,一是射程少了一半,但威力没有明显的增加。 虽然能杀伤敌人,但新国要的是无伤的俘虏,最终的结果就变成了,在外层增加了一层陶瓷。 火箭筒对敌的震撼效果,远大于它的杀伤效果。一个没见过这类火器的人,在其附近10几米处炸响一个五六斤火药的大炮仗,光是声音就能使人失去作战能力,震的自己怀疑人生。 就是见过“大世面”的现代人,也受不了这种震撼,更何况是在你身边炸好几个呢,这也是每次火箭筒都有奇效的原因。 还有一个是炸药包,这个是专门为大城城门爆破用的,应用较少。但威力是最大的,一个炸药包的装药是一枚铁炮弹装药的3-4倍。 ………… 时间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新国人都在忙着耕作备播,去年的税让人们看到了新的希望。有六成多的新国人,真的只缴纳了5的税,也就是粮食。 因为这些减税的新国人,为新国贡献了近万名的婴儿。当然,也有少量的缴纳了20粮税的人,因为他们的孩子没有去上学,或者是拒服兵役。 新国的粮税只收小麦、谷子、黄豆、高粱和玉米,种的什么就缴纳什么,其他的如红薯、杂豆及南瓜等都不会收税。 就在这个时节,百里奚来了,是和蹇遂一起来的。 百里奚很老,感觉有六七十岁的样子,这是木耒对他的第一个印象。 百里奚对这个年龄不到20的新君很感兴趣,两人聊的非常投缘,从诸般新器谈到各种新作物,从铁器谈到新式耕作,从郡县制谈到对狄人的同化,从国有工坊谈到诸国贸易,从骑兵火器兵谈到战船和水兵,从文字改革谈到人才兴国…… 百里奚本以为能和新君谈个三天三夜的,结果第一天晚上就被告知,我要睡觉了,明天接着谈。 就好像好比炙热的炉火上,突然倒进了一点水,不但没浇灭火,还使火焰更旺了。 就这样,从三天三夜变成了数个白天,而且交流的效率更高了。 几日后,木耒想让百里奚出任中大夫,暂时做一个郡守,却不想百里奚拒绝了。 百里奚言道:“初至新国,诸事未通,我怎可担此大任,待我精通新国文学,在言大夫郡守之事。” 这百里奚真的就像小学生一样,进入了学堂,学起了简化字和新国的言论。 说起教育就不得不说曾经的计吏筹,自从被敕封为大夫,计吏筹也给自己弄了个氏,以文为氏,即名叫文筹。 新国已经在很多城邑都开了学堂,总共新式教师已经有四百多人,但仍旧不够用的,因为仅学生就有2万多人。 新拓展的鲜虞国,现在还没安排学校和教师呢。而且就是给各地派发的教师,很多也是十五六岁,刚刚学完三到四年课程的学生。很多教师还是一边学习,一边教更小的学生。 现在封地的教育资源是最好的,有完善的四个年级的教学,1-3年级是基础的文字和算术,大部分的学童学到这里就完事了。 极少数学习优异者,会进入高年级学习,除了一些高深的言论外,还有一些基础的几何、方程、统计概率、基础物理等课程。这些人可以算是新国的人才,以后是新国的基层官吏都从这里选拔。 还有一部分学习有优异者,被培养成教师,被派发到各地去教书育人,这里面有相当数量的的女子。 这只是针对新国的教育体系,再过上几年一切都会正常起来。自从百里奚来到新国之后,木耒便想开始吸纳其他国家的人才了。 怎么吸引?文字、理论、言论、特有的学科……这是木耒最先想到的,还有需要办一所特殊的学校来吸引这些学子。 于是木耒召来了文筹,一起来商量这件事。这其实也是和齐国盟约中的一部分,当然也可以适用于其他国家。 “我欲建一文舍,聚拢天下之学子,于我新国比文斗才,狡舌诡辩之用。另可传我新国文字于诸国,扬我新国威名于天下……”木耒对文筹说道。 文筹想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既是诸国学子,亦先教授其新文,后习我新国之言(论)?” “既来我新国求学,便需识我新国文字,简化字通行我新国上下,他国学子为何学不得?不识我新文,怎可读我新国之书,辩我新国之论?” “那此文舍建于何处?”文筹问道。 “任罘在邯郸营建新都,这文舍便建于新都邯郸,如何?” 这个木耒想了好久,开始他想将这文舍建在邢台,那样这些学子里面有不怀好意的人,也不会干扰到自己。 但是后来又一想,觉得还是邯郸好一些,邯郸是新国的都城,必须要让他们看到新国都城的繁华。要用高楼大厦、玻璃瓷砖,令他们感叹新国的富足;要用各种书册、印刷术、诗歌,令他们感叹新国文学的繁荣昌盛;要用水车、各种新式机械令他们感受新国科技的创新…… “邯郸为新国之都,可将文舍建于邯郸。但文舍二字是否太过鄙薄……”文筹又支支吾吾的提了点意见。 是啊,当初太子威的食肆就弄的那个场所就叫文舍,这可是国家的脸面啊,怎么能用这么小气的名字? “文大夫可有中意之名?” “国之学可称为宫,如学宫,亦可称学院。” “邯郸学院,邯郸学宫……邯郸学院,邯郸学宫……”木耒反反复复的念了好几遍,感觉怎么叫都不上档次。 若是这学院、学宫真的名扬天下,日后国人说:天下最高学府乃是邯郸学院\/学宫…… 不行,得改。 “叫书院如何?” 文筹略做思虑,答道:“邯郸书院亦可。” “邯郸书院……邯郸书院……”木耒又念了好几遍,感觉还是不对味儿,问题好像出在邯郸这二字上,这个城市几千年没改名字啊。 新都学院?大新学院?新华学院?唉,还是不好听,感觉不够大气。 诸夏学院?木耒书院?太行学院?大河学院?新河学院?天下书院?江湖书院?江河书院?江山书院?山河书院? ???山河书院!山河书院!!! “我新国东临大河,西靠大山(太行山),若以山河为名,如何?”木耒强作镇定的说道。 “山河书院,山河学院、山河学宫……”文筹也在反复的念了起来,还不停的点头。 “善!以山河为名,甚善!君上之才,可独占天下七分!” …… 第219章 军队统筹会议 最终便定下了山河学院这个名字,木耒还亲自为学院画了图纸,按照他心中的想法,来建这个学院。 在春播之后,麦收之前。木耒召集了一众军事骨干,召开了军队统筹会议,把新国的军队划分了一下。 将新国的常备军划分为五个师,一个师有作战人员为2500人,分属五个旅(一旅500人)。 第一师为重骑兵师,师长为颊戎,驻地为邯郸。 第二师为火器兵师,师长为白驷,驻地为木耒的封地。 第三师为特混师,师长为祀纨,驻地在邢台。 第四师为特混师,师长为绘绮,驻地在陈仪(山东聊城)。 第五师为骑兵师,师长为杨释(杨驭之子),驻地在鲜虞的阳邑。 除了这五个常备师之外,还有八个常备旅,每个常备旅驻扎在一个或数个城邑。一般情况下不会调用常备旅,在对外作战时,会就近征用。 这些全部的师旅,全部听从木耒调遣。 在战时,有可能让其中的一个师长,率领两个,甚至三个师的情况。 就是说,虽为师长,只是在非战时对这2500人负责,战时由国君再行分配军队的指挥权。 这些常备军都有自己的卫所,即他们的家眷在其驻地周围。 常备军每年的训练时间,不会低于八个月。其余的四个月可回家种地,和回家团聚。 常备军的士卒采取轮休的方式,基本每次轮休三分之一,麦收和秋收时,轮休的比例大些。 这样既不耽误他们生产,又不耽与他们练兵,在那八个月的时间里,是有军饷可拿的。 而且常备军家属所种的粮食,是免于征税的。 这样拖家带口算下来,新国基本上有五万多人是军户,是免于交税的,基本上占了新国目前人口的四分之一左右。 常备军是职业军人,卫所类似于齐国的士乡,但比齐国的军户更职业。 新国常备军的武器甲胄等,都由国家提供,齐国士卒则是自备;新国常备军外出作战时,军粮由国家提供,齐国士卒则是自备;新国常备军每年有八个月的军饷,齐军则没有;新国常备军在训练时,国家每年补贴两月粮食,齐军粮食完全自备;新国常备军的训练时长也高于齐军………… 除此之外,木耒还任命蹇叔为军相。 什么是军相?就是平时负责军队的后勤、调配、换防、人事任免、装备发放、武器更新、俸禄发放等事务。 在大战时,军相可能会随军,并提供一定的监督、策略参谋、战术谋划、外交战略等,但并不直接统领士兵作战。 在战时,所有军队的调派,将领的分配,必须得到国君的应允,或由国君直接调派军队。 经过这次统筹会议之后,新国的军队有了规范,扩大了一定规模,各地区都有了自保能力,木耒也不需太过为军队操心了。 在邢台,邯郸和封地周围,就驻扎着三个特别的精锐师,木耒和新国的安全也有了足够的保障。 统筹安排之后,在麦收之前,木耒又令祀纨和绘绮领兵,开始向北继续清剿长狄。 这次清剿长狄的规模比较大,出动了八个旅(500人\/旅)的骑兵。力求将大河之间(衡水德州沧州)的长狄清剿干净。 如果战况允许,尽可能的向东北得到出海口(天津沧州沿海)。视战事的情况而定,甚至会取消今年冬季的征伐,一心将长狄清剿干净。 长狄的总人数经过数次的清剿,应该不会超过五六万人,但是因为他们分布极其分散,所以此次清剿难度也并不大。 如果到秋收时,对长狄的攻势非常有效果,甚至会轮换进攻的军队,哪怕一直进行到明年春天也行。 力求将长狄从诸夏的大地上,彻底的抹去,彻底除掉新国的心头大患。 将军队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木耒近期便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但他是闲不住的人,又开始谋划行政区的划分了。 主要原因是,现在邢国已经有三十座城池了,如果全部都国君来管理,真的管不过来,需要规划郡了。 按照木耒的想法规划,一郡统领周边食至二十个县。现在按照地域划分,木耒想将新国暂时划分为四个郡。 以邢台为郡守,统领原属于邢国的十一个城池,人口约九万 以新市为中心,统领原肥、鼓、鲜虞国的九个城池,人口约八万 以陈仪为中心,统领冠氏邑,以及北部的昌邑、扶柳、长乐等大小城邑,以及以后占领的两河之间的区域,人口约五万。 以邯郸为中心,统领寒氏邑和木耒的封地,人口约三到四万,以后向南扩张,占据原卫国西南后,也会划归邯郸管辖。 行政区划分简单,对着地图划拉几下就行了,但是郡守由谁去当呢?必须要由可靠的人才行啊。 邢台现在是自己的老师翟坊在坐镇,可以让他暂代郡守。 陈仪现在绾丝在当县令,并兼职齐新贸易的事,可以让他暂代陈仪郡守。 刚来的百里奚,本来想让他当邯郸郡守呢,结果人家要先学习…… 新市的郡守怎么办,派谁去既合适又可靠呢? 唉!头疼!真的头疼,我都替木耒头疼。 第220章 新都的进度 很快就到了麦收时节,也到了木耒收获的时候了。 最近的是墨和惠,她俩快要生了。还有两个媵妾也怀上了,一个是墨的姑姑,一个是白驷的妹妹,这两个估计要到秋收时才生,嘉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其实不止是木耒的夫人们在怀孕待产,新国现在的孕妇可能有近万人,全都是拜木耒的减税政策所赐:只要家里当年添一新丁,当年的税收减半。 ‘看来这农税真的不能去掉啊,我还指着这减税政策,让人们多生孩子呢。’木耒心里感叹道。 其实木耒最开始是想休养生息,打算要免除三到五年的农税,但蹇叔给的建议是:可减,不可免。若是免除农税五年,等第六年收税的时候,肯定会出乱子的。 于是木耒就想出了这个馊主意,还变相的促进了人口的繁衍,估计在一段时间内,新国人口的自然增加率是会在5-10之间的。 麦收的时候,墨给木耒生下了一个女儿,木耒高兴的不得了,冥思苦想了数日,给自己的女儿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梓萱。 夏播的时候,惠给木耒生下了一个儿子,木耒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又冥思苦想了数日,给自己的儿子取了个的名字——世民。 惠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还撅了一天嘴。她觉得这是想让她儿子,世世代代当庶民的意思。 十几天内,木耒喜得一双儿女,便想要大赦。后来想了一想,好像没什么可大赦的,目前手里有三千赤狄阉奴,六千郑军俘虏,三千齐军俘虏和几百卫军俘虏。 赤狄阉奴是不可能赦免的,只能是那些俘虏了,但一次全都赦免是不可能的,于是木耒便给了三千名额。 对于凡是想加入新国,成为新民的,马上就能脱离奴籍,并分给田地房屋,还发一个女人。 新国未婚配的女奴还有2000左右,半数是刚够成亲年龄的赤狄白狄女子,至于缺口么,可以去齐国鲁国买,花钱买奴隶可比买牛马便宜的多,况且女奴更便宜。 木耒计划的是,把大部分人平分到人数较少的城池,将其中的一千人先行分配女人,并迁移到新占领的长狄区域。在长乐邑以北,靠近大河的地方,再新建一座城池。 新国对这些俘虏已经算是优待了,只要能完成既定工作,每日还是能吃个八分饱的,虽说吃的是高粱米、豆腐渣、煮红薯和蒸南瓜,偶尔还会吃点加了麸皮的小米粥。 但是新国的庖厨手艺好,加了足量的盐,让这些战俘们吃起来,感觉比豆麦饭还要好吃。 …… 公历七月,沐雷放暑假了,大学生的暑假和幼儿园学生的暑假是差不多的。沐雷为了不去给自己爸爸刮腻子,选择了利用暑假考驾照。 也在这个懒散的日子,木耒也去了新都邯郸,他要去看看宫殿建的怎么样了,顺便也把战俘的事处理一下。 “未央宫主殿今已完工四成,明年冬可竣工;琼楼别墅今已完工过半,明年春可竣工入住;科研所与未来书屋今年冬可完工;山河书院于四月破土,先期馆舍明年秋可完工,整体完工需待后年……” 一见木耒的面,任罘就将自己负责的工程一一汇报了一遍。 其实,这宫殿建造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快的连任罘都不敢相信。要是按照以往,建造这等规模的工程,恐怕需要五年,甚至七八年的时间。 但是这新国宫殿,两年就能用上,三年可全部完工,并且仅用了几千工匠和奴隶。 速度快的主要原因,是水泥的应用。前年封地就造出了水泥,但这些水泥并没有外卖,也没有在其他地方应用,全被留下来建筑都城了。 以往,建造大一些的宫殿和房屋,需要用到大量的巨木,用来做柱子和大梁,工程进度慢的原因,很多也都浪费在巨木的运输上了。 但这未央宫却不是这样的,所有的立柱全是水泥柱。立柱有方的也有圆的,而且按照木耒的要求,还加入了不少的钢筋。 所谓的钢筋,就是让络缮特制的手指粗细的铁条,细的柱子放四根,粗的柱子放8到12根。当任罘第一次看到,往柱子里加铁条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麻了。 要知道,当时他用1000多套鳄鱼皮铠甲,和木耒换了1000把铁刀。这1000把铁刀加起来,也没有2000斤重,但是这一个柱子里面用的铁条,可能就有几百斤、上千斤之多。 任罘在陈仪的时候就知道,铁器的价格非常贵,基本上是和铜钱是等重等价的。 他以前觉得看不透木耒,现在他更是看不懂了,怎么能够这么糟蹋东西! 把这铁条露在外面能彰显财力,干嘛要埋在里面,怕人偷了去吗?这水泥的硬度已经堪比石头了,为什么还要加这铁条?败家啊! ………… 除了水泥之外,在这工程中,应用最广泛的便是玻璃了。现在的玻璃已经做的很透明了,但也有些许杂质,木耒也不计较这些。 木耒要求做的窗子很大。而且省去了复杂的雕花等各个工序,也使工程的进度加快了许多。 还有那个琼楼别墅,是一栋三层高的小楼。说是别墅,但是从外观上看,就是个四四方方的建筑。 别墅呈正方形,中空,四面都是套房。共有二十多套套房,每套房子都是三室四室的,里面有完整的给排水设施。 木耒打算,将自己的妻妾们全都安排到这里面居住,每人都有一套完整的套房。夫人们住套房,媵妾们住小套房。 当然这是小别墅,先凑合着用,过几年还有更大更豪华的别墅,供自己和夫人居住。 “在此劳作之战俘如何?”木耒问任罘。 “远胜阉奴,且无需过多管束,只需告知其两司马,便可有序劳作。”任罘回道。 “在此劳作之俘有几何?” “筑城之俘约三千,修筑宫殿之俘近两千,另有数百之俘建造学院。营建速度之快,亦有战俘协助之因,若是寻常奴隶,难有如此之速……” 第221章 欲赦免三千俘兵 木耒点点头,看来确实是可以吸纳一部分为新民。当然,这一切也有蔡仲的原因。 去年这个时候,新军一战俘虏了近两万联军。除去齐桓公带回去3000人,还剩下5000郑军、3000齐军兵、大几百的卫军。 还有俘虏的几千邢军,邢军是自己人,直接就放回去了。 齐国和郑国的俘虏为什么干活这么卖力呢?原因就是看到了蔡仲的1000俘兵,过得非常滋润。 这些俘兵还曾说:只要为新国干活儿,大约五年时间,便会将他们放归。 于是后来的俘虏们便卯足了劲,使劲的表现自己。郑军先不说,有先前的1000郑军在这里做样本。 而齐军呢?这些齐军都是齐桓公挑剩下的,多是有伤残的,其余的就是征召来的辅兵和农夫了,这些人是被齐桓公抛弃的人。 还有一点,虽然新国给他们的食物,和猪食差不多。但对于这些人来说,也算是可口的饭食了。他们都知道奴隶吃的是什么东西。 脱了壳的高粱米比豆饭要好一些;豆渣加野菜加上盐巴,做的菜也是很香的;煮红薯和蒸南瓜更不要说了,那甜甜的味道怎么能是贱食呢? 新人没有拿鞭子驱赶他们干活,只要完成每天的定额便可,而那定额也并不高,只要完成定额就能吃个八分饱。 于是他们产生了,新人待我等不薄,这种想法。要知道,他们服徭役的强度也很高,而且是要自己带粮干活的。 木耒招来了蔡仲,直接对他说道:“我今得一儿一女,心中大喜,欲赦免3000俘兵。” 蔡仲一听,心中直乐开了花。按道理来说,他已在这里三年的时间了,如果要是放归的话,肯定最先放的是他们这批人。 但他高兴了,没有一分钟,木耒又接着说道:“我新国新立,人口匮乏。我愿吸纳3000战俘,为我新国之民。给予其田地、房屋、女子,使其为我新人。” 木耒说完,蔡仲的心立马凉了半截。这哪是放归,这是将战俘转为自己人啊。 新君说的是赦免,而不是放归。他们这里最初的郑军俘虏该怎么办?当初约定可是将他们放归的。 “新君欲放归何人。“蔡仲故意这样说道。 “从这营修宫殿奴工中,挑选3000人,须是卖力劳作,欲成为我新国之人,才可得赦免,两点缺一不可。”木耒答道。 说白了,要赦免的就是,听话的,干活卖力的,诚心想叛国的,诚心想加入新国的。 蔡仲知道,后面这些俘虏,并未告诉他们,为新国效力数年,便可将其放归这话,等于默认就是战俘奴隶,除非有人赎回去。 现在新君的这番话,要是直接告诉这些人,恐怕他们会挤破了脑袋的,都想留在新国,成为新人。 除此之外,似乎只有为奴这一条路了,虽说这奴隶的吃食并不错,但谁不想成为自由人? 只有蔡仲知道,他们吃的和猪食差不多。 蔡仲早上和战俘吃的一样,但晚上是可以吃到馍、饼、面,以及豆腐肉类的。他最爱吃的是汤面。 蔡仲说道:“此3000人易耳,但我还有一事需言明:昔日,新君曾许我2000郑军俘虏,为新国效力数载,待我等长发及腰之时,便将我放归。今三年已过,恐再过两三年便可至放归之时。我等…我等……” 蔡仲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说下去,木耒把话接过去,说道:“你等皆可为新人,我可将你等悉数留下。 若有愿从军者,可直接加入我新军。蔡大夫,你若是有意,亦可留下为我新国效力。我可派人,将大夫之家眷妻女接至新国。“ 得,自己还想求着人家,把自己放了呢,结果新君早把自己给惦记上了。看来这新君,不讲诚信啊。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想把我们放回去的打算。 蔡仲也担心自己的孩子和妻妾,两三年不在家,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是否还健在? 蔡仲不知道怎么回答木耒的话,便直接岔开了话题,说到:“我郑国国相叔詹,已囚禁邯郸一年有余,新君如何处置,需尽早定夺。如此囚而不问,有违礼也。” 蔡仲是壮着胆子,向木耒说出了这番话,这件事,他们的国相已经催促了很多次了。 这时,木耒才想起这件事,不止是郑国的,还有两个卫国大夫,还有临崎和柏御,这些人都已经关了一年了。 当时木耒打完仗,急着赶回去参加高考,把这个茬给忘掉了。 木耒正在想这事,蔡仲见新君没有答话,心中都开始忐忑起来。而此时,木耒又盯着蔡仲看了起来,看完他的脸,又看向他的脚。 蔡仲的左脚被炸弹给炸飞了,后来令工匠给他做了一节假肢,现在他的左脚就是一节木头棍。 现在他已不用拄拐,便可行动自如,生活完全没有问题,若要是上车打仗,肯定是是不行了。 “蔡大夫在此已有三年,你可做我新国之人?”木耒又问了一次。 “我本为郑人,这如何使得?且我妻子皆在郑国,我如何能弃之不顾?” 是呀,人家的妻子儿女还在郑国,若是他直接投了新国,两国现在还是交战的状态,这就是叛国呀,那妻子儿女就是人质,这还不被郑君撕了票吗? “此事容我思虑再三。”木耒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弄得这蔡仲不知如何是好,他这是何意?难道他真的不想放我走了吗?蔡仲又开始胡乱想了起来。 现在邯郸是由寒汲代管,木耒寻来寒汲,让他赶紧把临崎和柏御放了,让他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若是没地儿去,便来找他,可以给他们一个县令当。 还令寒汲去劝说两位卫国大夫,若是想留在新国就留下,若是不想留下,便差人去卫国讨一笔赎金来。 至于那郑国的国相,木耒想亲自见一见。他曾经关注过此人,好似是一个大人物。 “明天再见,今儿晚上,我要上那边去查查他的底细。”木耒自言自语的说道。 第222章 向郑君索要赎金,令其赎回叔詹 这一查不要紧,木耒发现,这叔詹似乎也是一位有才之人。叔詹为此时的郑国三贤臣之首,又称“三良”,连管仲都忌惮他几分。 历史对他的记载全是仁、义、忠、勇、智,除了不心狠果断,没有一点的瑕疵。中国记载的第一个空城计就出自他之手。 若是没有这叔詹,估计郑国就在楚成王、晋文公时期就衰败了,甚至是灭国,这特么是郑国的房梁啊。据说晋文公攻郑,就是为了得到叔詹。 遇到这样的人,木耒也很挠头,把他杀掉或是长期囚禁都会遭受骂名,让他臣服自己估计也很难,还是先见一见。 在一个大殿中,木耒见到了叔詹,他发须发白,身体消瘦,年纪约五六十岁,但目光却炯炯有神。 木耒开口道:“叔詹,听闻你才高识广,乃是大才。我新国新立,人才匮乏,你可愿助我新国成就伟业?亦可扬自己声名。” 叔詹看了木耒一眼,然后冷笑一声,开口道:“新君,你虽为新国之君,然未明忠义之理。吾乃郑人,且为郑国国君之弟,食郑之禄,蒙郑君之信,安能背郑而屈从于你新国?” “你勿要执迷不悟也。郑国乃是四战之地,纵有你忠心,又能何为?且郑君踕非明君也,于郑国亦会将汝之才能埋没,而我新国乃是冉冉新星。” 叔詹哈哈一笑,然后挺直腰杆,正色道:“我生于郑,长于郑,郑之一草一木皆与我血脉相通。我辅国君,乃为我郑国之安宁,非为一己之权势富贵。 新君若欲杀詹,我便以死报国,死亦无憾也,径喝刀斧手便是;若欲使我叛郑,断无可能!” “你真不惧死乎?”木耒大声说道。 叔詹淡然一笑,又大义凛然的说道:“死又何惧?我一生磊落,未尝有负于郑。今唯有一死,方可明我忠心。” 此时,木耒也呵呵一笑,厉声说道:“你只知忠义,但你郑国为何无故两次攻我邢新。前有蔡仲,后有你叔詹!你与我道来!” 此时叔詹的傲气已失了大半,不再言语。他能怎么回答,邢新和郑国之间隔着卫国(现在是赤狄),邢国确实和郑国没丝毫仇恨。 况且,蔡仲第一次攻邢国的时候,正是人家邢国最艰难,被狄兵打的几乎要亡国的时候,这就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啊。 “郑与邢新,皆为姬姓侯国,我等同为一祖。而你郑人却落井下石,欲置邢新于死地!而你叔詹为一国之相,只言忠义,不言正义,纵有奇才,又有何用!助纣为虐也!只是这纣,不知是赤狄还是齐国?” 木耒发飙了,一番话驳的叔詹哑口无语。叔詹也不知道齐国是为什么,要让郑国打邢国,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几个工匠? 但按现在的情况看来,齐侯小白都被新国俘虏了,似乎攻邢新这事没那么简单,毕竟新国立国还不到两年啊。 此后,木耒也不再劝降,只是痛骂郑人的无耻,落井下石;痛骂郑君的无义,亲弟弟被俘了,连个屁都不放,躲在都城装大尾巴狼;郑君一家都不得好死,生儿子没x眼,娶媳妇都是二手的…… 叔詹看着这少年国君发飙,却也无话可说。只是觉得,这新君怎么如此不体面,骂人如此难听,难道他是靠骂战打赢了联军,俘虏了齐侯? 其实木耒也知道,必然是这样的结果。他也不想像泼妇一样骂街,这只是向叔詹表明一个态度:你们郑国让我生气了,以后你们老实一点,这事以后没完。 …… 木耒召来了寒汲,对他说道:“速派人,并携一被俘郑国大夫至新郑,向郑君索要赎金,令其赎回叔詹。” “叔詹乃是郑君之弟,郑国之相,其被俘至今,郑国无人过问,此事天下仅有啊。若郑君不想赎人,我等有作何解?”寒汲问道。 木耒微微一乐,说道:“若郑君不出赎金,便去寻其家眷,令其自赎!赎金多索要奴隶人口为宜,我新国并不缺财货。” “诺!我即刻命人准备,明日我便带队前去。” “此等小事,何须你亲自前去,劳你族中子弟前去历练即可。与郑人言语需强势,郑人畏威不畏德!” …… 第二日,寒汲便派了族中一个年轻人前去新郑,队伍有500多人,50来辆车,希望能满载而归。这些人在郑国可是出尽了风头,也是让郑国丢尽了脸面。 一进郑国,他们便与郑人说道:叔詹乃郑国国相,郑君之弟,其被俘一年国君竟然不管不问,有违礼也。那5000被俘郑卒,更是无人问津,新国国君大义,现已将郑卒收为新民,将其尽数安置。 他们一进郑国,就散布这样的言论,等到他们到新郑的时候,都城早已为这事吵开了锅。 郑军大败的消息没多少人知道,因为郑军是全军覆没,基本没人逃回来。但是国君等人还是知道的,信息来源一个是斥候信使,另一个则是来自齐国。 齐国令郑君不要再过问此事,更不要去招惹新国,新人现在就是一群比戎狄还野蛮的疯子,过一段时间还是我们一起御楚好了。 新国的使臣没有费多大的周折,便和郑君谈妥了赎人的事。 最终,郑君以三十车财货,1000男奴,2000余女奴,以及数百个家庭的,前去投奔丈夫的妻妾子女,换回叔詹。 另外两名大夫,也以不等的财货和奴隶,为自己赎了身。于是仅仅耗时一个月,一支5000多人的队伍便抵达了邯郸,郑国用1000郑军,迎回了国相叔詹和另一名大夫。 郑国这个还算正常,卫国的一个大夫,那才真是奇葩。被俘的卫国大夫有两名,一名是冠氏邑的邑大夫,另一名是带兵的大夫。 冠氏邑的大夫不用说了,家眷城邑都在新国,自然也就投了新国,日后可能会混一个县令的职务。而另一名卫国大夫的做法,堪称传奇,刷新了新国人的眼界。 这名卫国大夫要求赎身,派了一个卫卒去卫国送信,说自己要自赎,但自己家的钱财又不够。而卫国现在正是最艰难的时候,更没有钱财为他赎身。 他儿子便四处借债,凑足了高额的赎身费,又命他儿子来新国将其赎回。他的妻妾盼夫心切,也一同到大江边来迎夫。 却不料,这一家人全都来到了新国,他一见到儿子和妻妾,便立刻改口:我要投诚,我要成为新人,我要为新君效力,新君就是我心中的太阳…… 然后……然后一家人就留在了新国…… 特么的,你们的诚信呢?君子之义呢? 临崎和柏御也是这样,邢国已经灭亡,新国和邢国本是一家,他们也无处可去。 木耒答应临崎:有合适的机会,会给他安排一个县令的职位。 至于柏御嘛,他曾经是邢国的司寇,掌管邢国治安,于是他便在邯郸谋得了一个都尉的职务,只负责邯郸及周边的治安,不负责守城及军事。 第223章 新国新地图 在叔詹走了之后,木耒给战俘们下了命令:已经家眷了家眷的郑军,即可脱离战俘营地,可按其意愿或从军或从耕;在今年冬,另选出2500表现好的战俘,编为新民,给予田地、屋舍并配妻…… 这则消息一在战俘中扩散,战俘们立刻沸腾起来。先前就流传郑君抛弃了他们,而他们真的就眼睁睁 看着,只接走了叔詹和郑国大夫,心中更是失落到了极点。 这消息又重燃了他们的希望,特别是齐军的俘虏,更是欣喜至极,他们去年就被宣布抛弃了。而后新都建设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此时的暑气已经稍减,沐雷又快要到了开学的时候。 现在的木耒,每天都会去看自己的一双儿女,这也许就是天伦之乐。只是这样的天伦之乐,他没办法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分享。 但他还是用手机给拍了照片,带到那边,并设置成电脑的屏保,让自己的父母有意无意的看到。 就在这个时候,绘绮和祀纨也传来了捷报,他们已经基本上肃清了衡水、沧州东南及德州部分地区的长狄。 现在已越过黄河向北,去清理沧州西部,任丘一带的长狄。等这里的长狄清理完,便能和鲜虞国的领地连成一片了。 有的长狄逃窜到黄河以东,也有些跑到黄河的出海口那里,那里是燕国和齐国的地盘,这也是绘绮和祀纨头疼的问题。 木耒嘿嘿一乐,提笔给这二人写了回信,这还叫事吗? 木耒的回信刚发出去两三天,他又收到了祀纨的书信。肯定不是针对回信写的信,木耒写的那回信,肯定现在还没送到他们手里。 因为从封地到前线为单程就需要5到7天的时间。 这次书信的内容可以是,他们已越过黄河向北,在这一带发现了一些小邦国如饶国、虢国、还有莫国和高阳国。 虽然自称是国,但是都极小,仅控制一城和其周边地区,而且人数极少,比如饶国和虢国,都不足两千人。 高阳国稍大,约有千户;最大的莫国有三千户,近万人。 这些人看起来不是长狄,但又和诸夏之人有些不同。 莫国就不再细说了,这是周幽王的弟弟的姬望的封国。自从姬望被晋文侯杀了之后,莫国便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没想到现在这莫国还存在。 祀纨信中告知:他们现在已经攻陷饶国、虢国和高阳国。这几国之人,长期受到长狄勒索,经常会给长狄粮食、女人、牛羊等物,才得以存活。 新军没怎么打,他们便投降了,现在求教怎么处置这些人?还有是否要移民? 现在他们已经被上去围莫国的莫阳城去了。 木耒前几天还在想移民的问题,还打算建几座城邑,结果现在就来了几个现成的城邑。原来沧州、衡水这一大片地区,不是荒无人烟的华北大草原啊? 木耒有一张手绘的地图,他按照书信所写,标出了这几个城邑的大致位置。 木耒看着这新国的新地图,现在新国的北部也有好几座城池了,一点都不荒凉。 等到绘绮获得了出海口,在海边再建座城,沿大河建两个港口,这样的新国也趋完美了。 现在正是移民的好时机,郑国送来了3000奴隶。去年,齐桓公送来了5000奴隶,再加上一些挑选出来的郑军。凑个一万多人,三四千户还是可以的。 在这些攻陷的城邑里面,每个加上五百户,剩余的人还可以建两座城。 木耒还在算了下,即便不算这两年的新生儿,现在的新国应该也有25万人以上的。 嗯,算是一个像样的国家了,有高山有大河,现在只等着绘绮那边的出海口了。 木耒没有耽搁,马上便安排章腊去邯郸协调移民的事。那些拼命干活的俘虏,还没等到年底,便被从中挑选出3000人。又挑选了一些女奴,便将他们一并派去新国最北部的领土。 这次涉及到的城邑比较多,木耒也想去巡视一番,便令白驷领了几旅骑兵,带着百里奚一同前去北境。 顺便去新占领的几个小国去视察一番。等回来的时候,再顺便巡视一下鲜虞国的状况。 一路上,木耒巡视了饶国和高阳国,看的木耒直咋舌,这特么叫国,这是野人国才对。 饶国靠河而居住,只能算是两三个野人的村子,别说城墙了,就是篱笆都没扎好,连个狍子都挡不住…… 那高阳国好像是个千年古城,土城墙像一滩烂泥一样,上面全是老鼠洞,兔子窝。 城里面人住的房子,连新国的猪圈都不如,新国的猪圈还每月清几次大粪呢,他们屋子里的屎,估计还能找到去年的。 算了,木耒也不看了,估计这几天他都没胃口了。 还有他们使用的工具,好多都是石头做的,就连石器工具都不多,至于吃的么,比新国的猪吃的至少差两个档次…… 经过半月的颠簸,他们终于到达了莫阳城。 (有话说有新国新地图) 第224章 莫阳城 此时的祀纨还没有攻打莫阳城,而是等木耒到来。为什么没攻打,是因为这莫阳城有特殊之处。 木耒看了城墙也是咋舌,这城并不大,城墙周长也就十几里地多点,但是城墙很高,足有四五丈高(10-115米)。比邢都的城墙都高很多,这是王城才有的高度。 “他人言,莫阳城为昔日周携王之地,我等不敢僭越,今之莫国依附于燕国,我亦不知莫君是否为携王之后。”祀纨对木耒说道。 虽说春秋礼崩乐坏,但是很多人对周王室还是心存敬意,特别是小国和底层的人。 “周天子在成周洛邑,其讳莫如深也,我等攻伐莫国,自不会招来他国责难”木耒说道。 “但莫国之人,已去向燕国求援。”祀纨回道。 木耒略带兴奋的说:“既如此,我等还需待其援军至?径直破城便是。这巍巍莫阳城墙,是我新国北境之上佳要塞耶!” 然后,祀纨就和白驷安排攻城的事去了。这是祀纨这四个月里第一次攻城,这几个月里遇到的长狄,都是部落,连篱笆都没有。 对于那样的部落,连火器都不用,直接骑马射箭,再抵近砍杀就是了,极少用到手雷,更不用说火箭筒了。 祀纨这里1500骑兵,白驷带了1000骑兵,现在要攻城了,只能骑兵变步兵,白驷的一些火骑兵只能下马作战了。 用火箭筒吓跑了城门附近的莫兵,用炸药包炸开了厚重的城门,而后就是火器兵和重骑兵进城巷战了。从开始发射火箭弹,到新军破城而入,前后也就是一顿饭的时间。 在城外还有2000多人的移民队伍,这里面有郑卒、齐卒和还有近半数的奴隶。除了齐卒经历过这玩意,别的奴隶和郑卒都是第一次见。 本来郑卒和奴隶只知道新军武器精良,武力充沛,以为新军攻城,会用他们当炮灰呢,结果人家自己上了,连攻城器械都没让他们做。 什么攻城梯、攻城车都不需要,就破城门的那一下子,隔着两里地都能震得耳屎跳跃,更有奴隶吓得直接跪在地上磕头,这特么是神仙法术啊。 莫阳城墙虽高,但城并不算大,进城的全是重骑兵和少量的火器兵。他们都是老手了,直奔城内的宫殿而去,根本不管城内四散而逃的人。 此时,能看到东西城门已有溃民散出,马上就有骑兵前去拦截,一些迁移来的俘虏兵也前去帮忙。 一个时辰之后,城内的新军控制了莫国国君,城内的反抗也慢慢停了下来。在城门外截下来的莫国人,也将其赶回了城内,令他们各自回家,不许出来,否则格杀勿论。 被活捉的莫国国君和木耒年龄相仿,但他看起来精神萎靡不振,脸色发黑,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这分明是纵欲过度啊,怎么就不懂得细水长流啊,木耒看着这莫君,冷笑着摇了摇头。 “自今日始,天下再无莫国。新国有一长乐邑,我许你长两里,宽五里之私田,你可携亲眷去长乐邑颐养晚年。” 木耒说完,就直接挥挥手,让人将这个莫君给架出去了,至于莫君后面说了什么都不重要。 木耒和百里奚在莫阳城等了半个月,也没等到燕国的援军来。 燕国的都城以前在易这个地方,又称易都或是临邑,具体位置就是现在的雄县西北,也就是白洋淀正北十几里地的地方。 而莫阳城在任丘以北,也就是白洋淀以东几里地的地方。临易和莫阳相距也就七八十里地的样子。 但是,公元前657年,也就是去年,燕襄公继位,他将燕都从临易(雄县)迁到了蓟城(今北京)。时间卡的非常好,所以才没有等到燕国的援军。 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秋收完以后,也许燕国的援军会来的,估计还要等几个月,木耒则是等不了,他必须要回去了。 莫阳城剩余居民五六千,移民2000多人,木耒又令祀纨留下两旅(1旅500人)骑兵,这样莫阳城也有近万人口了。 木耒将百里奚留在莫阳城,让他先在此做1年的县令,稳定好这里的民心。另外还要在这里建一个2000骑兵的卫所。 莫阳城距离西边的阳邑和逆畤有三四百里,若是燕军来攻,往返至少要10天的时间,可能是来不及的,只能在这里修建卫所驻兵。 没等来想要的大战,木耒只得悻悻而归,本来他返程想去鲜虞国的都城去看看,现在也没心情了,只想快点回到封地,因为有两个媵妾要生了。 回程没了步行的移民,速度快了许多,十来天的时间便返回了封地。 返回的时间还是晚了,墨的姑姑已经生了,又给木耒生了个女儿,白驷的妹妹也马上就要生了。 一到家中,蹇叔便将绘绮送来的书信给木耒看。 信一共又两封,一封的内容是这样的:我们已经按照国君的方法到达了海边,在很多地方都留下了新军剿灭长狄的痕迹,从濡水到大海都没有发现燕人的城邑和聚落。 另一封的内容是这样的:我等在大河之畔,发现一个城邑,名叫燕留城(沧州)。城很小,燕人以为我们是长狄,主动攻击了我们,我们反击获胜,并顺手攻下了城邑,那个邑大夫我们返程时会带回去。从濡水入海口(今天津海河口),至无棣水入海口,都已是我新国之土。 木耒赶紧的在自己的地图上写写画画,标注绘绮所说的区域,发现整个沧州大部都已经拿下,他们现在已经完成春季定下的,剿灭长狄的计划。 其实长狄还没有剿灭呢,现在的长狄都聚集在黄河以东了,也就是德州大部,滨州全境,和济南北部那一块区域,非常临近齐国的繁华区域了。 在十月一日的当天,白驷的妹妹给木耒生了个儿子。这个他没有冥思苦想,直接给这个儿子取名叫元璋,墨的姑姑生的女儿叫梓涵。 第225章 这一段木耒很忙 今年征伐用的人数并不多,但是获得的领土面积却非常大,这片新领土上的人口却少的可怜。 木耒先前给绘绮去书信,告诉他要做足新军的痕迹,如:在杀了长狄的地方,必须要将其掩埋,并立碑写明是谁在何时杀了多少长狄;新军所去过的地方,都要在树木或是石头上留下此为新土的痕迹。 因为那片地方太大了,新国没有那么多的人迁移到那里去。等修完未央宫,也只能往那里迁移一万多人。 近两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迁移进去1万人,那人口密度比西伯利亚都低,西伯利亚人口密度还有3人\/k㎡呢。 新国的领土够大了,如果有一份春秋时期的精确地图,现在新国的领土应该和楚国差不多,比什么齐国、鲁国、晋国、秦国全都要大,只是人口还不足。 新国这两年扩张的速度也非常快,所以木耒决定今年冬天不再用兵。 其实,现在仅剩下卫国西南区域,只有这里被赤狄占领,在其他的方向,新国都不好扩张了。 再有就是顺着鲜虞国向西,进攻仇由国,进入山西,和晋国抢地盘,山西以后再说。 新国到现在,立国已经有两年多,与齐国展开正式贸易,也有一年时间了。 新国的产品不只是销往齐鲁,现在也销往了宋国、卫国、郑国,甚至是更远的晋国和秦国。齐鲁以外的地方,大都是齐鲁的商人运去的。 这公元前656年这个时间。齐侯正在纠结八国伐蔡国。伐蔡的原因很简单,因和齐侯置气,被送回娘家的小老婆蔡姬,被蔡侯嫁给了楚国贵族。 齐桓公受不了这口窝囊气,便又凑了八国联军伐蔡。 也就在这一年,天下也开始盛传新国的故事。 在原来邢国的领土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国家叫新国。这个新国崛起速度之快,军事力量之强大,都惊掉了诸国的大牙。 虽然齐侯自己没有承认,但他被俘这件事是瞒不住的。还盛传郑国被新国全歼了两支队伍,有近万人之多,连国相都被俘了。 更是把木耒和新军传的和神仙一样,凭三千人马,在一年内复国土,杀尽赤狄,赶跑长狄,还连灭白狄三国。 还抽空全歼了郑国的一万士卒,俘虏了齐侯带领的整个联军。 这是冉冉升起的太阳啊,好多国家开始派出使者,或是寻求贸易,或是一句口头的恭贺问好。 但更多的全都是来打探消息的,只有受了重伤的卫国和郑国,禁止全民讨论此事。 使者们去了邯郸,只是看到正在营建的新都,根本见不到新君的面。但要是想和新国贸易,只要去找寒汲就是了。 从这一年开始,邯郸成了一座非常重要的贸易之城。新国的纸张、瓷器、毛织品、棉布等,这些遍都不说了。 现在又新增了几种硬通货,一个是辣椒粉,辣椒粉的售价极高,每一斤的价格,可换得百斤铜,也就是相当于七八百钱一斤。 最初,木耒是想直接卖辣椒的,但是被寒汲阻止了。他们将辣椒碾成粉末,这样就能长久的赚钱。 除了辣椒之外,新都还有其他的美食,如月饼。每四块月饼可以换一头羊,因为月饼中的饴糖,只有新国能做得出来,如此甜的美食,其他的国家是做不出来。 白糖也开始少量出售,价格也是天价,达到上百钱一斤。 还有就是高度酒,因为高粱的持续产出,还有甜杆高粱的扩种,新国至少在每年秋季可以发酵一批高粱酒。 当然,用这甜杆高粱茎发酵的酒,口感并不怎么好,但是因为其度数高,也是售价极高的。 白酒除了给桑医消毒用之外,剩余的全拿来售卖了,价格也是让人咋舌,基本上是等重的,几十铜币才换等重的高粱酒。 这一段木耒也很忙,因为在用黄铁矿制硫磺的过程中,他意外制出了硫酸。 在他获得硫酸之后,他又在想尽办法制硝酸,如果有了硝酸,他就可以造出硝化纤维了。 也就可以用来做硝化甘油,甚至是雷酸盐之类的。 到那个时候,估计这几年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现在木耒已经后悔没有报化学专业了。 抛弃了化学实验的木耒,最近又开始钻研起蒸汽机船来。 明年他就要搬到邯郸去居住了,邯郸南面有一条河,这条河拐两个弯之后,就并入了黄河。 当然,在河北的河流,大家可以当成一个笑话看,每年至少有三四个月是没有水的,而且很多河的干流也才一两百米宽。 木耒所处的这个时代也是这样,但这并不妨碍他研究船和蒸汽机。 那现在昌城的木匠们,已经被他调到了邯郸东面的渡口,在那里建了一个小小的船坊。 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柏佯,也被派去了船坊,和他们一起学习造船之术。他要造大船,20丈长的那种大船。 从邯郸把货物运往下流运,是很轻松的,顺着河流走就可以,可以到达昌城,鲜虞的几个城池。 再往后还可以到达饶邑,和莫阳很近的地方,这些都是可以用船到达的。 但此时还没有帆船,逆流而上的话,只能靠划桨,虽说黄河水流很慢,但若是划上1000多里地,把海边的盐运到邯郸来,想想就让人脑仁疼。 作为一名理工男,他最先搞的就是动力船,哪怕是人力驱动的动力船。 现在,最好动力就是蒸汽机了,其实他已经做出蒸汽机了,是一个开放型的蒸汽机。 怎么说呢,就是一个圆铜锅里面加上水,烧开喷出蒸汽,用蒸汽带动很大的叶轮转动,然后再用这个叶轮,做成类似于明轮的船驱动船向前走。 这种开放式的蒸汽机很简单,很安全,但有很大的缺点。 一是太浪费燃料,二是太废水,不可持久,每加一次水,就要等好长一段时间,水沸腾之后才能继续行驶。这船在饮马河里逆流而上一日,才走了四里地。 看来还是要做密闭式的蒸汽机啊,或许帆船也该试试。 第226章 各国使臣 在公元前655年的春夏之交,木耒一家人,以及蹇叔、章腊等重臣,一起搬到了新都邯郸。 邯郸新都经过一年半的建设,一些小的宅院,厅堂等大都已建设完毕,木耒心心念念的琼楼别墅也已经完工,只剩下巨大的未央宫仍在施工。 在未央宫的一侧,是一个小的承天殿,那里可以作为现在议事的地方,至少可以同时容纳30多人。 新建的都城宽约5里(约400米\/里),长约75里,并简单的分成南城和北城。 南城是5里乘5里的坊区,总规划了72坊,除去道路外,每一坊区的大小基本是200200米左右的大小。 国君的宫殿在北城正中间,占地是2里乘2里的大小,宫殿左右两侧的部分,是卿大夫们的住宅区。 按照周礼的规定,侯伯应是五里之城(约43平方公里),就是长宽各是5里的城池,但很多大些的诸侯国都没按这标准。 现在新国也不怕别人拿这个说事,颊戎曾对木耒说过:凡是骂过新国的,给新国上眼药的,我以后都帮国君给打回去,一直打到灭国为止。 新国宫殿的南边,是72坊,有半数已经卖给了商贾们,让他们自行建设,还有一些区域是国有的,如各类集市、国营作坊、国营店铺等。 木耒特意规划三个坊区,作为各国的使馆区。在使馆区里面,每十亩地为一块(约3000平米\/块),售价可不低,十万钱的才能买一块地,每国限购2块。 也就齐、鲁、宋这样的大国买的起,对于小国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价,许多小国不得不组团合买一块。 有两国合买的,甚至还有五六国合买的。即便是五六国合买,也并不是大家平均出钱。 比如有一个叫茅国的小国,仅能拿出5000钱,最后他只分得了一块长宽约两丈,长约15丈的地方(46米35米),要知道那2丈才是临街的地方,等于就是买了一个小胡同。 等木耒搬到邯郸的时候,使馆区已经入住了近40个大小国家。连向来和新国有交集的晋国,也买了一块地来建自己的使馆。 齐鲁是最早和邢国互贸的国家,从中获利颇多,鲁国一次性买下了2块使馆的地皮。而齐国更是通过骚操作,由齐国出钱,与牟国一共买了4块地皮,而齐国独占了其中的39块。 邯郸的城墙还没有完工,但是速度很快,因为他们是边挖护城河,边筑墙。这样的操作令各国大开眼界,既给自己增加了防御,又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都城的宫殿已完成了大半,于是很多俘虏和奴工也都闲了下来,木耒便让章腊从中数出一万人。尽数迁移到新占领的沧州地区。 即便这样,还有剩下3000赤狄阉奴,以及3000多的其他奴隶。木耒是不会让这些人闲着的,令一部分人去拓宽邯郸到邢台的道路,一部分是清理流经邯郸的牛首水。 邯郸东北不远处,有一个几十平方公里的大池塘,叫鸡泽。牛首水流经邯郸,进入鸡泽,又和滏水、漳水汇合,最后向东汇入黄河。 也就是说,从邯郸乘船,可以直抵天津。这可不是什么笑话,在建国后的50年代,邯郸和天津之间还能通过水运运煤呢。 鸡泽这个大池塘好啊,正好能在这里试验帆船,还有蒸汽机船。当然,这些都需要时间。 但木耒不这么想,时间就是金钱,船造不了无所谓,可以先造木筏子啊。木耒给工匠图纸,令他们做30米,宽7米左右的大木筏,然后在竹筏上试验风帆。在夏天的时候,他会亲临鸡泽去参与试验。 …… 来到了新的都城,许多事就需要木耒亲自出面了,比如各国的使臣,隔三差五便有使臣组团来面见新君。比如齐、鲁、宋、晋全都有使臣。 齐国的使臣叫隰朋,他是齐国公族,齐桓公的肱骨大臣,他一来到邯郸,就前来面见木耒。 隰朋提出:要升级齐新两国的贸易伙伴关系,齐新两国应该联姻,齐侯过一阵想和新君会盟,商讨两国一起结盟的事。 首先,对于这种奥特曼们组团,外出打小野兽的事情,木耒当然是拒绝的,若是和齐国结盟了,我以后怎么找理由打你们啊。 木耒以新国新立,百废待兴、百业待举、人口稀少、内患未平、自己也忙的日理万姬给搪塞了过去。 至于联姻的事,木耒则以,自己的四个子女年龄尚小,还不满周岁,等大一些再定娃娃亲为由拒绝了。至于联姻联到自己身上,想都不要想,齐侯的女儿奇葩多啊。 木耒眼见那隰朋的胡子都气的哆嗦了,但他仍旧是规规矩矩的施礼退下,真有大国重臣的风范。 又比如晋国,晋国的使臣是丕郑,晋国对东方突然崛起的新国忧心忡忡,所以也在第一时间也派来使臣探信儿。 木耒对晋国是没有好印象的,这狄兵联军攻邢伐卫,里面多少也有晋国的原因,更何况,在第二次邢都保卫战的时候,还有晋商向长狄传送情报。 木耒可不惯着这些晋人,直接就对丕郑说道:“昔日,赤狄伐我邢卫,乃是受晋国逼迫唆使所致,且赤狄围攻我邢都时,有晋国商贾向赤狄传送讯息,并焚我邢都粮草。 此事我不知晋侯是否知晓,抑或是晋君故意为之,但你晋国须谨记:勿要再行与我新国不利之事。若是行商,直接去寻寒大夫便是。” 木耒当着丕郑的面这么说,这就是指着鼻子骂啊,丕郑那受得了这种气,只是说了一句:“新君年幼,不知晋国之利害。今日视晋为虎豹,明日晋必为虎豹。新君,勿谓言之而不预!” 说完,这丕郑拱了下手,然后转身就走。 木耒起身怒道:“老匹夫休走!左右廷卫,速将这匹夫给我拖出殿去,不,给我拖出城去!” …… 还有便是鲁国和宋国的使臣,宋国的使臣很特殊,乃是他的二哥,邢国的公子蒿。 公子蒿见到木耒的时候,更是感慨万千。曾经木耒是他和太子威拉拢的对象,却不想人家自己单挑了狄兵联军,俘虏如日中天的齐侯。 现在看来,自己和太子威都不配给人家提鞋。唉,老大和老二争家产,结果来了强盗,老爹带着两儿子跑了,结果老幺出马,不但夺回了家产,还端了强盗的老窝。 “二哥在宋国可好?听闻你现已是宋国大夫。” 而公子蒿还在感慨,说道:“区区几年,不想侯弟竟能力挽狂澜,为我邢氏挣下如此大之版图。” 木耒回道:“我亦不想如此,此为形势所迫,若是无狄兵伐邢之事,我至今仍是一个逍遥公子,哪像我现今百事缠身,无片刻闲暇。” 第226章 各国使臣 在公元前655年的春夏之交,木耒一家人,以及蹇叔、章腊等重臣,一起搬到了新都邯郸。 邯郸新都经过一年半的建设,一些小的宅院,厅堂等大都已建设完毕,木耒心心念念的琼楼别墅也已经完工,只剩下巨大的未央宫仍在施工。 在未央宫的一侧,是一个小的承天殿,那里可以作为现在议事的地方,至少可以同时容纳30多人。 新建的都城宽约5里(约400米\/里),长约75里,并简单的分成南城和北城。 南城是5里乘5里的坊区,总规划了72坊,除去道路外,每一坊区的大小基本是200200米左右的大小。 国君的宫殿在北城正中间,占地是2里乘2里的大小,宫殿左右两侧的部分,是卿大夫们的住宅区。 按照周礼的规定,侯伯应是五里之城(约43平方公里),就是长宽各是5里的城池,但很多大些的诸侯国都没按这标准。 现在新国也不怕别人拿这个说事,颊戎曾对木耒说过:凡是骂过新国的,给新国上眼药的,我以后都帮国君给打回去,一直打到灭国为止。 新国宫殿的南边,是72坊,有半数已经卖给了商贾们,让他们自行建设,还有一些区域是国有的,如各类集市、国营作坊、国营店铺等。 木耒特意规划三个坊区,作为各国的使馆区。在使馆区里面,每十亩地为一块(约3000平米\/块),售价可不低,十万钱的才能买一块地,每国限购2块。 也就齐、鲁、宋这样的大国买的起,对于小国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价,许多小国不得不组团合买一块。 有两国合买的,甚至还有五六国合买的。即便是五六国合买,也并不是大家平均出钱。 比如有一个叫茅国的小国,仅能拿出5000钱,最后他只分得了一块长宽约两丈,长约15丈的地方(46米35米),要知道那2丈才是临街的地方,等于就是买了一个小胡同。 等木耒搬到邯郸的时候,使馆区已经入住了近40个大小国家。连向来和新国有交集的晋国,也买了一块地来建自己的使馆。 齐鲁是最早和邢国互贸的国家,从中获利颇多,鲁国一次性买下了2块使馆的地皮。而齐国更是通过骚操作,由齐国出钱,与牟国一共买了4块地皮,而齐国独占了其中的39块。 邯郸的城墙还没有完工,但是速度很快,因为他们是边挖护城河,边筑墙。这样的操作令各国大开眼界,既给自己增加了防御,又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都城的宫殿已完成了大半,于是很多俘虏和奴工也都闲了下来,木耒便让章腊从中数出一万人。尽数迁移到新占领的沧州地区。 即便这样,还有剩下3000赤狄阉奴,以及3000多的其他奴隶。木耒是不会让这些人闲着的,令一部分人去拓宽邯郸到邢台的道路,一部分是清理流经邯郸的牛首水。 邯郸东北不远处,有一个几十平方公里的大池塘,叫鸡泽。牛首水流经邯郸,进入鸡泽,又和滏水、漳水汇合,最后向东汇入黄河。 也就是说,从邯郸乘船,可以直抵天津。这可不是什么笑话,在建国后的50年代,邯郸和天津之间还能通过水运运煤呢。 鸡泽这个大池塘好啊,正好能在这里试验帆船,还有蒸汽机船。当然,这些都需要时间。 但木耒不这么想,时间就是金钱,船造不了无所谓,可以先造木筏子啊。木耒给工匠图纸,令他们做30米,宽7米左右的大木筏,然后在竹筏上试验风帆。在夏天的时候,他会亲临鸡泽去参与试验。 …… 来到了新的都城,许多事就需要木耒亲自出面了,比如各国的使臣,隔三差五便有使臣组团来面见新君。比如齐、鲁、宋、晋全都有使臣。 齐国的使臣叫隰朋,他是齐国公族,齐桓公的肱骨大臣,他一来到邯郸,就前来面见木耒。 隰朋提出:要升级齐新两国的贸易伙伴关系,齐新两国应该联姻,齐侯过一阵想和新君会盟,商讨两国一起结盟的事。 首先,对于这种奥特曼们组团,外出打小野兽的事情,木耒当然是拒绝的,若是和齐国结盟了,我以后怎么找理由打你们啊。 木耒以新国新立,百废待兴、百业待举、人口稀少、内患未平、自己也忙的日理万姬给搪塞了过去。 至于联姻的事,木耒则以,自己的四个子女年龄尚小,还不满周岁,等大一些再定娃娃亲为由拒绝了。至于联姻联到自己身上,想都不要想,齐侯的女儿奇葩多啊。 木耒眼见那隰朋的胡子都气的哆嗦了,但他仍旧是规规矩矩的施礼退下,真有大国重臣的风范。 又比如晋国,晋国的使臣是丕郑,晋国对东方突然崛起的新国忧心忡忡,所以也在第一时间也派来使臣探信儿。 木耒对晋国是没有好印象的,这狄兵联军攻邢伐卫,里面多少也有晋国的原因,更何况,在第二次邢都保卫战的时候,还有晋商向长狄传送情报。 木耒可不惯着这些晋人,直接就对丕郑说道:“昔日,赤狄伐我邢卫,乃是受晋国逼迫唆使所致,且赤狄围攻我邢都时,有晋国商贾向赤狄传送讯息,并焚我邢都粮草。 此事我不知晋侯是否知晓,抑或是晋君故意为之,但你晋国须谨记:勿要再行与我新国不利之事。若是行商,直接去寻寒大夫便是。” 木耒当着丕郑的面这么说,这就是指着鼻子骂啊,丕郑那受得了这种气,只是说了一句:“新君年幼,不知晋国之利害。今日视晋为虎豹,明日晋必为虎豹。新君,勿谓言之而不预!” 说完,这丕郑拱了下手,然后转身就走。 木耒起身怒道:“老匹夫休走!左右廷卫,速将这匹夫给我拖出殿去,不,给我拖出城去!” …… 还有便是鲁国和宋国的使臣,宋国的使臣很特殊,乃是他的二哥,邢国的公子蒿。 公子蒿见到木耒的时候,更是感慨万千。曾经木耒是他和太子威拉拢的对象,却不想人家自己单挑了狄兵联军,俘虏如日中天的齐侯。 现在看来,自己和太子威都不配给人家提鞋。唉,老大和老二争家产,结果来了强盗,老爹带着两儿子跑了,结果老幺出马,不但夺回了家产,还端了强盗的老窝。 “二哥在宋国可好?听闻你现已是宋国大夫。” 而公子蒿还在感慨,说道:“区区几年,不想侯弟竟能力挽狂澜,为我邢氏挣下如此大之版图。” 木耒回道:“我亦不想如此,此为形势所迫,若是无狄兵伐邢之事,我至今仍是一个逍遥公子,哪像我现今百事缠身,无片刻闲暇。” 第227章 求新君救我共国子民 (感谢 高粱河~车神 每日对我的打赏) 见木耒这样回答,丝毫不谈兄弟之谊,公子蒿也是顿感无趣,便和他说起正事来。 “宋君遣我前来,有两件事相商:一是愿与新国结盟,二是宋君愿将爱女嫁于侯弟,使两国共结连理。” 又是送女人,又是要联姻,前面齐国也是这样,木耒还是断然拒绝。 “今我已有三位夫人,这联姻之事就此作罢。对于美色,我亦无感也。 若是宋国愿与新国友好行商,便直接寻我寒大夫便是;若是欲合盟友,宋君则寻错人矣。 新国自立国始,便定下不与他国合盟之国策。以免使新国涉无关战端,新国新立,新民苦战久矣,需休养生息。” 木耒一席话,将公子蒿的两个要求直接拒绝了。 公子蒿见两个任务都没有完成,便又和木耒谈起了家常。从夫人谈到孩子,从君父谈到太子威,然后又痛骂了太子威。 最后,公子蒿还委婉的表示,如果新国人手不够,自己可以回来帮忙。 但木耒就是不松口,最后,公子蒿也只得的悻悻而归。 …… 半个月里,木耒至少接待了30个国家以上的使臣。大国的使臣是单独召见的,小国的使臣则是三四个一组,组团一起来的。 这些小国和齐宋一样,有的是想与新国结盟或寻求庇佑,有的也是想和新国联姻。 这新国国君才刚20岁,正是联姻的最好年龄啊。更何况,这新君看着白白净净的,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动心的。 新国出售了这么多的新鲜玩意儿,在各国都是奢侈品,这新国想不富强都不可能。若是哪国的女儿嫁到了新国,想吃苦都没得吃啊。 所有的这些,木耒都是以相同的理由拒绝了,但有一点,若是想和我做生意,那还是欢迎的。反正就是:送女人,我不要;想结盟,你更甭想。 但凡事都有例外,一日,寒汲引来一位老者,对木耒说道:“君上,此为共伯,共国之国君。” 木耒先前接待的都是各国使臣,也有极个别的小国,派来的是太子或公子。 但这个共国,为什么国君还来了呢?难道这共国太小了吗? 共伯一见木耒的面,便行礼说道:“新君,我愿将共国之民皆献于新君,只求新君能救我共国子民。” 他这一说,把木耒给说愣了,这是要献国,不过,他共国好像出事了,但又和以前寻求结盟、或是寻求庇佑的不太一样。 木耒现在是一头雾水,然后寒汲和共伯两个人,跟他解释了好一通,木耒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共国是紧挨着卫国西南角的一个小国。公元前660年,卫国的大夫带兵灭了共国,俘虏了共伯。 但这个时间太不巧了,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659年,狄兵联军便灭了卫国,顺手又占领了共国。再然后狄兵就继续北上,攻伐邢国了。 等于是,这共国人在一年里受了两茬罪,被卫人欺负掳掠了一番,然后又被狄兵掳掠了一番。 “我共国虽小,但亦有七八千户,三四万人。先被卫国破城,后又被狄兵蹂躏,现共国子民已仅余半数。 求新君发兵,剿灭戎狄。我愿将共国献予新君,只求新君救共国子民于水火。” 经这二人一说,木耒还不知道共国在哪里,于是从桌子底下掏出地图,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叫共的城邑。 原来共国就在这里,向南进兵,收复卫国西南领土,是既定国策,这两年肯定是要完成的。却不想,这里还隐藏着一个小国的悲惨故事。 其实不只是共国,共国旁边的凡国也是这样,凡国也是数年前,被戎敌灭了国的。 再往西,还有温国、原国等,也都是在这几年被狄兵攻破,国君都逃亡他国了。 木耒放下地图,略作思索,而后对共伯说道:“今冬,我便发兵南征赤狄,必会收复卫国西南领土,及共国之地。 共伯,你日后不可居于共国旧地,我有一城邑,名长乐,我会许你一处私田,你可去那里颐养。” 共伯见木耒如此回答,便直接行礼说道:“新君即便不予我私田,只要能救我共国之民于水火。 即便是要我这头颅,我亦可给予新君,只因我共国子民苦矣。” 说着,这老头便开始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像个孩子一样,弄得木耒都不知道所措了。 此时寒汲说道:“历代共伯,皆爱民如己之子女。昔日,共伯和,代周厉王行政,乃是天下皆知之事。 而后,宣王立,欲拜共伯和为假父。共伯和推脱,并退隐至共国,共伯和为天下之大善也。” 寒汲这么一说,木耒想起来了,这共伯和,就是历史上的共和行政的那个共和。 也就是中国有确切纪年开始的,公元前841年的那个共伯,周厉王昏庸无道,诸侯共推共伯和代天子施政。看来,这共伯是历代爱民的典范呀。 “共伯请放心,今冬,新国必解救共国之民。我必许你一块私田,共伯想居于何处,便居于何处,我自不做约束。如此爱民之君,天下能有几人?” 木耒也不傻,他都说了要献国,那这国我就要定了。 寒汲和共伯走了,木耒看着地图陷入了深思。唉,这开疆扩土之事,竟有人逼着我做啊。 不过也确实该南征了,若是拿下大城朝歌,对新国的贸易非常有利啊。 现在陈仪负责齐鲁等,东面国家的贸易;朝歌正好负责郑、宋、楚以及成周、晋、秦等诸国的贸易啊。 南面和西面的国家,比东面的可多多了。 第227章 求新君救我共国子民 (感谢 高粱河~车神 每日对我的打赏) 见木耒这样回答,丝毫不谈兄弟之谊,公子蒿也是顿感无趣,便和他说起正事来。 “宋君遣我前来,有两件事相商:一是愿与新国结盟,二是宋君愿将爱女嫁于侯弟,使两国共结连理。” 又是送女人,又是要联姻,前面齐国也是这样,木耒还是断然拒绝。 “今我已有三位夫人,这联姻之事就此作罢。对于美色,我亦无感也。 若是宋国愿与新国友好行商,便直接寻我寒大夫便是;若是欲合盟友,宋君则寻错人矣。 新国自立国始,便定下不与他国合盟之国策。以免使新国涉无关战端,新国新立,新民苦战久矣,需休养生息。” 木耒一席话,将公子蒿的两个要求直接拒绝了。 公子蒿见两个任务都没有完成,便又和木耒谈起了家常。从夫人谈到孩子,从君父谈到太子威,然后又痛骂了太子威。 最后,公子蒿还委婉的表示,如果新国人手不够,自己可以回来帮忙。 但木耒就是不松口,最后,公子蒿也只得的悻悻而归。 …… 半个月里,木耒至少接待了30个国家以上的使臣。大国的使臣是单独召见的,小国的使臣则是三四个一组,组团一起来的。 这些小国和齐宋一样,有的是想与新国结盟或寻求庇佑,有的也是想和新国联姻。 这新国国君才刚20岁,正是联姻的最好年龄啊。更何况,这新君看着白白净净的,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动心的。 新国出售了这么多的新鲜玩意儿,在各国都是奢侈品,这新国想不富强都不可能。若是哪国的女儿嫁到了新国,想吃苦都没得吃啊。 所有的这些,木耒都是以相同的理由拒绝了,但有一点,若是想和我做生意,那还是欢迎的。反正就是:送女人,我不要;想结盟,你更甭想。 但凡事都有例外,一日,寒汲引来一位老者,对木耒说道:“君上,此为共伯,共国之国君。” 木耒先前接待的都是各国使臣,也有极个别的小国,派来的是太子或公子。 但这个共国,为什么国君还来了呢?难道这共国太小了吗? 共伯一见木耒的面,便行礼说道:“新君,我愿将共国之民皆献于新君,只求新君能救我共国子民。” 他这一说,把木耒给说愣了,这是要献国,不过,他共国好像出事了,但又和以前寻求结盟、或是寻求庇佑的不太一样。 木耒现在是一头雾水,然后寒汲和共伯两个人,跟他解释了好一通,木耒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共国是紧挨着卫国西南角的一个小国。公元前660年,卫国的大夫带兵灭了共国,俘虏了共伯。 但这个时间太不巧了,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659年,狄兵联军便灭了卫国,顺手又占领了共国。再然后狄兵就继续北上,攻伐邢国了。 等于是,这共国人在一年里受了两茬罪,被卫人欺负掳掠了一番,然后又被狄兵掳掠了一番。 “我共国虽小,但亦有七八千户,三四万人。先被卫国破城,后又被狄兵蹂躏,现共国子民已仅余半数。 求新君发兵,剿灭戎狄。我愿将共国献予新君,只求新君救共国子民于水火。” 经这二人一说,木耒还不知道共国在哪里,于是从桌子底下掏出地图,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叫共的城邑。 原来共国就在这里,向南进兵,收复卫国西南领土,是既定国策,这两年肯定是要完成的。却不想,这里还隐藏着一个小国的悲惨故事。 其实不只是共国,共国旁边的凡国也是这样,凡国也是数年前,被戎敌灭了国的。 再往西,还有温国、原国等,也都是在这几年被狄兵攻破,国君都逃亡他国了。 木耒放下地图,略作思索,而后对共伯说道:“今冬,我便发兵南征赤狄,必会收复卫国西南领土,及共国之地。 共伯,你日后不可居于共国旧地,我有一城邑,名长乐,我会许你一处私田,你可去那里颐养。” 共伯见木耒如此回答,便直接行礼说道:“新君即便不予我私田,只要能救我共国之民于水火。 即便是要我这头颅,我亦可给予新君,只因我共国子民苦矣。” 说着,这老头便开始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像个孩子一样,弄得木耒都不知道所措了。 此时寒汲说道:“历代共伯,皆爱民如己之子女。昔日,共伯和,代周厉王行政,乃是天下皆知之事。 而后,宣王立,欲拜共伯和为假父。共伯和推脱,并退隐至共国,共伯和为天下之大善也。” 寒汲这么一说,木耒想起来了,这共伯和,就是历史上的共和行政的那个共和。 也就是中国有确切纪年开始的,公元前841年的那个共伯,周厉王昏庸无道,诸侯共推共伯和代天子施政。看来,这共伯是历代爱民的典范呀。 “共伯请放心,今冬,新国必解救共国之民。我必许你一块私田,共伯想居于何处,便居于何处,我自不做约束。如此爱民之君,天下能有几人?” 木耒也不傻,他都说了要献国,那这国我就要定了。 寒汲和共伯走了,木耒看着地图陷入了深思。唉,这开疆扩土之事,竟有人逼着我做啊。 不过也确实该南征了,若是拿下大城朝歌,对新国的贸易非常有利啊。 现在陈仪负责齐鲁等,东面国家的贸易;朝歌正好负责郑、宋、楚以及成周、晋、秦等诸国的贸易啊。 南面和西面的国家,比东面的可多多了。 第228章 机动船 南征之事暂且搁下,那是半年之后的事了,木耒现在只想做蒸汽机和帆船。 他心里清楚,一旦有了机动船,理论上便能直抵三门峡,直逼晋国家门口。就算到不了晋国,开到洛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去的时候烧东西加船帆助力,回程则顺流而下,哪怕两个月开到那里,也比单纯的靠双脚走路强得多。若是上面再架上两门金蟾……嘿嘿…… 新国都城宫殿的东北角和西北角,各有一旅禁卫军,木耒就将他们命名为禁卫军。邯郸一共又4个旅,共2000人的禁卫军,都是从封地和邢国严选出来的。 其中一千是重步兵,一千是重骑兵,步兵的营地在宫殿的两个角上,骑兵的营地在东西城门处。 在宫殿的正北面,两旅重步兵的营地之间,是一个狭长地带,这里就是新国的科研所。科研所里有400多人,是连同家眷一共400多人,真正的科研人员也就150左右。 工匠多是铜匠、铁匠、木匠、陶工、玻璃工匠,以及木耒亲自挑选的刚毕业的学童。他们在这里从事的就是机器设备的制造,和对化学的探索。 这里有木耒带来的一些特殊工具和材料,现在他们已经能够生产出螺丝了,而且用机床加工的一些零件还很规范,甚至还做出了批量的铜管和铁轮。 这些铜管可不是做枪用的,而是用来做蒸汽机的。木耒从网上找了一些简单易懂的蒸汽机图纸,令工匠们依图仿制。 为了让工匠明白蒸汽机的原理,木耒还让木匠做了一个模型,供他们参考。 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最热的时候,鸡泽的小船、木筏等都已做了一批,只能木耒前去试验,而科研所这里也做出了2架小的蒸汽机来,木耒还命工匠制作了纯铜的螺旋桨。 等一切都制作完毕,木耒就领着一大批的工匠去了鸡泽。 木耒先试验的是帆船,那些动力船还需要安装蒸汽和螺旋桨什么的,也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驾驶带帆的船是个技术活儿,所有这些操船的都是封地毕业的学生。从易到难,他们最先试验的是挂了一块帆的木筏。最初的帆做的比较小,担心风会把船\/筏吹倒。 在静止的水中,帆确实可以带动船前行,经过数日的实际操作,在木耒的不停的指指点点下,他们终于弄明白了风和航向之间的关系。 现在,他们已经能够做到在单帆的情况下,利用横向风前行;在双帆的情况下,甚至可以逆风行驶,只是操作的熟练度还有待提高。 已经可以做到单帆下,可以利用横向风前行了,在两帆下可以逆风行驶,只是操作的熟练度还不行。在风力不大的情况下,速度已经可以和走路媲美了。 从竹筏,木筏换成了船,从单帆变成了多帆。但是造的船好像不适合帆,因为中间翻过两次船,所以木耒不敢将帆升的太高,在风力稍大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行船。 现在师傅已经领进门,船工们也已经明白了一些原理,原来船可以逆风逆水的时候向前行,剩下的就是多练了,特别是多帆的情况下。 帆船的试验,断断续续进行了将近一个月,船工们也初步的掌握了帆和风向的关系。当然,这船还得重新设计。 在试验帆船的这段时间,那些加装蒸汽机的小船,也已经安装好了两艘,也能开始实验了。 试验用的蒸汽机很小,产生的力量也不够大,好的是船也很小。试验的船有两种。一种是加装了明轮的船,另一种就是螺旋桨的船。 螺旋桨在船上是没办法安装的,工匠们只能将螺旋桨安装在了一个木筏上,向下倾斜着插入水面。 船很小,所以明轮做的也不大,单人就可以驱动起来明轮转动,所以用蒸汽机也可以驱动起来。明轮装在船尾,蒸汽机小轮带大轮,船虽然向前走,但速度很慢,看来要调整转速比。 此时蒸汽机的弊端也显现出来,这蒸汽机太小了,那个铜锅只能容纳十几升的水,还有一个就是密闭不严的原因,一上午就补充了3次水。 在调整了转速比之后,明轮船的速度也上了来,在基本上调整到蒸汽机动力极限的情况下,船速已经比走路略快了。 而螺旋桨船则颠覆了所有船工,还有木耒的认知,因为速度快的差点将筏子给掀翻。 他们也是只是考虑驱动的问题,而没有考虑过转速比的问题,木筏很小,螺旋桨也很小,但螺旋桨的转速非常高,那筏子都hold不住,转向都来不及,一下子就冲进了芦苇丛…… 因为是试验,所以什么变速、停止之类的结构全都没有的,唯一停止的方法就是直接卸下传送带。 还有一种船,是明轮装在两侧的船,为了安全起见,这次他们安装了多个变速轮,使用1台蒸汽机驱动。 这次试验的结果很令人满意,通过更换变速轮,船速能达到人小跑的速度,还比较平稳,就是在最高速度时,溅起的水花将所有人的衣服都打湿了,看来需要做2个护罩才是。 经过试验对比,大家都认为,螺旋桨和两侧明轮的船很有前途,特别是两侧明轮的船,制作起来是最简单的,螺旋桨船还需要重新设计船尾。 至于帆船嘛,和这动力船是不冲突的,因为如果将船放大,蒸汽机的驱动还是个问题呢,一种船具备多种驱动方式不是更好吗? 木耒给这批工匠们,每人赏了1000钱,还有几个是赏了2000钱。下令船工们在鸡泽造帆船,从十丈到三十丈的都要做,做完一艘,试验一艘,他也会提供一些图纸。 在秋收之前,木耒回到了邯郸,各类工匠们也是水里逃生,回到了了各自的岗位上,等造出可靠的机帆船来,怎么也得四五年的时间。 至于那些制造蒸汽机的工匠们,还得继续接着玩蒸汽机,先将它能用在自己的车床和磨床上,此外还有石磨,粉碎,锻打、引水、鼓风等工作也需要尽快与蒸汽机配套。 第228章 机动船 南征之事暂且搁下,那是半年之后的事了,木耒现在只想做蒸汽机和帆船。 他心里清楚,一旦有了机动船,理论上便能直抵三门峡,直逼晋国家门口。就算到不了晋国,开到洛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去的时候烧东西加船帆助力,回程则顺流而下,哪怕两个月开到那里,也比单纯的靠双脚走路强得多。若是上面再架上两门金蟾……嘿嘿…… 新国都城宫殿的东北角和西北角,各有一旅禁卫军,木耒就将他们命名为禁卫军。邯郸一共又4个旅,共2000人的禁卫军,都是从封地和邢国严选出来的。 其中一千是重步兵,一千是重骑兵,步兵的营地在宫殿的两个角上,骑兵的营地在东西城门处。 在宫殿的正北面,两旅重步兵的营地之间,是一个狭长地带,这里就是新国的科研所。科研所里有400多人,是连同家眷一共400多人,真正的科研人员也就150左右。 工匠多是铜匠、铁匠、木匠、陶工、玻璃工匠,以及木耒亲自挑选的刚毕业的学童。他们在这里从事的就是机器设备的制造,和对化学的探索。 这里有木耒带来的一些特殊工具和材料,现在他们已经能够生产出螺丝了,而且用机床加工的一些零件还很规范,甚至还做出了批量的铜管和铁轮。 这些铜管可不是做枪用的,而是用来做蒸汽机的。木耒从网上找了一些简单易懂的蒸汽机图纸,令工匠们依图仿制。 为了让工匠明白蒸汽机的原理,木耒还让木匠做了一个模型,供他们参考。 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最热的时候,鸡泽的小船、木筏等都已做了一批,只能木耒前去试验,而科研所这里也做出了2架小的蒸汽机来,木耒还命工匠制作了纯铜的螺旋桨。 等一切都制作完毕,木耒就领着一大批的工匠去了鸡泽。 木耒先试验的是帆船,那些动力船还需要安装蒸汽和螺旋桨什么的,也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驾驶带帆的船是个技术活儿,所有这些操船的都是封地毕业的学生。从易到难,他们最先试验的是挂了一块帆的木筏。最初的帆做的比较小,担心风会把船\/筏吹倒。 在静止的水中,帆确实可以带动船前行,经过数日的实际操作,在木耒的不停的指指点点下,他们终于弄明白了风和航向之间的关系。 现在,他们已经能够做到在单帆的情况下,利用横向风前行;在双帆的情况下,甚至可以逆风行驶,只是操作的熟练度还有待提高。 已经可以做到单帆下,可以利用横向风前行了,在两帆下可以逆风行驶,只是操作的熟练度还不行。在风力不大的情况下,速度已经可以和走路媲美了。 从竹筏,木筏换成了船,从单帆变成了多帆。但是造的船好像不适合帆,因为中间翻过两次船,所以木耒不敢将帆升的太高,在风力稍大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行船。 现在师傅已经领进门,船工们也已经明白了一些原理,原来船可以逆风逆水的时候向前行,剩下的就是多练了,特别是多帆的情况下。 帆船的试验,断断续续进行了将近一个月,船工们也初步的掌握了帆和风向的关系。当然,这船还得重新设计。 在试验帆船的这段时间,那些加装蒸汽机的小船,也已经安装好了两艘,也能开始实验了。 试验用的蒸汽机很小,产生的力量也不够大,好的是船也很小。试验的船有两种。一种是加装了明轮的船,另一种就是螺旋桨的船。 螺旋桨在船上是没办法安装的,工匠们只能将螺旋桨安装在了一个木筏上,向下倾斜着插入水面。 船很小,所以明轮做的也不大,单人就可以驱动起来明轮转动,所以用蒸汽机也可以驱动起来。明轮装在船尾,蒸汽机小轮带大轮,船虽然向前走,但速度很慢,看来要调整转速比。 此时蒸汽机的弊端也显现出来,这蒸汽机太小了,那个铜锅只能容纳十几升的水,还有一个就是密闭不严的原因,一上午就补充了3次水。 在调整了转速比之后,明轮船的速度也上了来,在基本上调整到蒸汽机动力极限的情况下,船速已经比走路略快了。 而螺旋桨船则颠覆了所有船工,还有木耒的认知,因为速度快的差点将筏子给掀翻。 他们也是只是考虑驱动的问题,而没有考虑过转速比的问题,木筏很小,螺旋桨也很小,但螺旋桨的转速非常高,那筏子都hold不住,转向都来不及,一下子就冲进了芦苇丛…… 因为是试验,所以什么变速、停止之类的结构全都没有的,唯一停止的方法就是直接卸下传送带。 还有一种船,是明轮装在两侧的船,为了安全起见,这次他们安装了多个变速轮,使用1台蒸汽机驱动。 这次试验的结果很令人满意,通过更换变速轮,船速能达到人小跑的速度,还比较平稳,就是在最高速度时,溅起的水花将所有人的衣服都打湿了,看来需要做2个护罩才是。 经过试验对比,大家都认为,螺旋桨和两侧明轮的船很有前途,特别是两侧明轮的船,制作起来是最简单的,螺旋桨船还需要重新设计船尾。 至于帆船嘛,和这动力船是不冲突的,因为如果将船放大,蒸汽机的驱动还是个问题呢,一种船具备多种驱动方式不是更好吗? 木耒给这批工匠们,每人赏了1000钱,还有几个是赏了2000钱。下令船工们在鸡泽造帆船,从十丈到三十丈的都要做,做完一艘,试验一艘,他也会提供一些图纸。 在秋收之前,木耒回到了邯郸,各类工匠们也是水里逃生,回到了了各自的岗位上,等造出可靠的机帆船来,怎么也得四五年的时间。 至于那些制造蒸汽机的工匠们,还得继续接着玩蒸汽机,先将它能用在自己的车床和磨床上,此外还有石磨,粉碎,锻打、引水、鼓风等工作也需要尽快与蒸汽机配套。 第229章 南征 蒸汽动力船的成功,给了木耒很大的鼓舞。他本身就是学机械的,对于这样结构简单的蒸汽机,不应该有多大的难度。 回到封地的木耒,即刻就召来了颊戎白驷等,令他们马上整理队伍,趁着秋收之时,向南进发,收复卫国西南领土。 现在木耒觉得,扩张地盘这事宜早不宜迟。只要自己拿下来,哪怕无人驻守,也可以宣称自古以来。 况且,就现在这几千重骑兵,整个天下也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火器给新军的底气,其实大部分都是对敌人的威慑,颊戎白驷也已经察觉到这个问题,重骑兵才是新军的骨干。 当然,火器还是必不可少的,至少在攻城方面,给新军提供了最大的便利。 木耒对着地图点数了一下,应该有8到10座城池之多,如果只是攻城,四五千人是足够的。 当然还需要些驻守军队,哪怕每城驻守一旅兵,就还需准备四五千人的守备军。 当然,这些城邑中大多都是卫人,现在新国的旧卫人也有两三万人。相对来说,卫人对新军的排斥应该不会太大。 但凡事总有奇葩,哪怕解救了这些被奴役的卫人,也会有人认为,应该将他们交还给卫国,这样驻守军就是必须的了。 秋收刚刚开始,白驷、祀纨、蹇遂带领着8000人出发了。 这次木耒没有随军出发,等新军进攻朝歌前,木耒会和蹇叔一同前去督战的。 就在南征军队出发没多久,百里奚从莫阳城返回了,他在那里足足待了一年。 百里奚带来的消息,令木耒哭笑不得。自从去年夏天占领莫阳城开始,燕国人始终没有动静,到今年七月份,才有了反应。 有一队1000余人的燕军,隔着四十多丈宽的河,向新军喊话:谴责新军占领莫阳城的行为,并要求他们尽快离开,并释放莫君等。除此之外,也没有了其他的举动,仅此而已。 其实是新军太过于小心了,此时燕国新君刚继位,国内政权不稳,哪有时间管外面的事,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现在莫阳城的卫所已建设完毕,有1000骑兵1500步卒。这2500的新军中,有1500人是原新国人,有500人是迁移去的移民,另有500人是莫阳城的居民。 木耒对百里奚说道:“先生,新都邯郸现缺一执政,你可代为行之?” 经过一年半的磨合,百里奚已熟知新国的政令制度,与其他诸侯国完全不同的。比他先前所在的虞国,强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一国都城的执政,虞君对他都没这么信任。自己来到新国才一年半的时间,这新君竟然这么信任他。百里奚没有推辞,欣然同意了木耒的安排。 百里奚虽是都城的执政,但他的职责也并不仅限于此,新国其他的一些事,他还是要参与的。这不,当上新都执政的第二日,他便向木耒提出问题了。 “君上,新国各城邑,均已实施县制。但唯有三城邑未更制,仍由邑大夫掌管,此事需尽快解决。日久其必生私心,恐会养虎为患。” 百里奚当然是说到点子上了,但是他可能不太明白,这三个城邑和木耒错综复杂的关系。 木耒说道:“我何尝不想,将这三城邑改成县制,将邑大夫转为县令。 但该当如何为之,我亦不知如何是好。” 百里奚回道:“可逐一击破,逐步将其改为县制,不急于同时改制,倘若仅剩余一城……” 百里奚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其实木耒也已经猜到了,如果真剩下一家,大不了兵戎相见呗。 这似乎是个难得的机会,木耒又赶紧发布征召令,让这三个城邑各自出兵1000,前去助阵。并明令在信中说,只做辅助镇守之用,不参与攻城作战。 等他们都去了前线战场,木耒就打算去找自己的老师翟坊谈谈,至于元氏的老丈人和石邑的张肥,只能等以后再说。 也就在这两天,远在陈仪的绘绮回来述职了,向木耒汇报了陈仪的情况。 绘绮和绾丝,实际上已经管理陈仪、冠石邑、长乐邑、扶柳和昌城。所以说距离很远,但木耒还是交给了他们管理,绾丝已经成为事实上的郡守。 绘绮向木耒汇报完毕,而木耒话锋一转,对绘绮问道:“我那兄侯,现今在陈仪作何?” 一说这个,绘绮马上来了精神,说道:“君上之兄侯,实乃经商之奇才。 陈仪为齐、鲁、新三国贸易之地,昔日之邢君威在陈仪开设酒肆客栈,并辅以歌妓、倡优,其获利颇多矣。” “哦?速速到来,我兄侯如何为之?”木耒说道,他现在也来了兴趣。 “邢君威有两家酒肆相邻,且各有特色。两酒肆之傧相,日日对骂,进而竞相降价。 引得各国商贾竞相入驻,使得陈仪其他酒肆客栈,已无人问津。而后,其他各客栈酒肆,只得闭店转让。 邢君威则悉数买下。至此,陈仪仅其一人从事酒肆客栈。无论商贾入驻哪家,所赚之钱皆入他手。以他之智,经商乃是奇才,当国君才是委屈了他。” 木耒听完,也是哈哈笑了起来。或许,这才是他大哥该做的事,营商应该比他当国君舒心多了。 时间过去十来天,兵分两路的南征军,已攻下了两座城池。再等再攻下两座城邑后,他们就要到朝歌附近汇合了,不出一个月便可将朝歌城拿下。 此时三城邑的士卒,也已过了邯郸,奔向了前线。木耒则想趁着这几天时间,去邢台一趟,和自己的老师说说改县制的事。 邢台距离邯郸只有一百里地,邯郸北二三十里处,是第一师的养马场;邢台南二三十里地处,是第三师得养马场。 两地设有专门的驿传,从邯郸去邢台,如果是骑马去的,在这两地换乘马匹,当日就可到达。为了节省时间,木耒便带着颊戎,骑马去了邢台。 木耒已经两年多没见翟坊了,上次和他见面的时候,还是开国阅兵的时候。 这几年,翟坊越发觉得木耒不简单,简直是天下的圣人,不仅头脑聪慧,还在特定的时候力挽狂澜,拯救了邢国邢人。 可回想起来,这十年来,自己作为君师,好像也没教他什么啊,无非就是教了点诗歌,和礼仪,其他的他也没想要学啊。 结果现在他却成了一国之君,还是大国之君,堪比齐国的大国。一想起这个来,翟坊就觉得自己无比荣光。 木耒和翟坊寒暄了几句,便直入正题。 “老师,我欲将夷仪城改为县制。” 其实,翟坊早就知道有这一天,躲是躲不掉的。其实他也想主动交权,但阻力来自于他的长子翟艮。 翟坊现在是个下大夫,还是以前邢国时的大夫,但自己多居住在邢台,夷仪城始终是翟艮在打理,翟艮就等着继承这夷仪城大夫呢。 这事和翟让没关系,况且翟让现在已经新国的中大夫了,并且还新君的岳父。 “翟艮师哥为县令,其可继续管理夷仪城。”木耒见翟坊没说话,便补充道。 新国县令的待遇,虽与下大夫相同,但县令不能世袭啊。其实不光是县令,新国的卿大夫都不能世袭。 第229章 南征 蒸汽动力船的成功,给了木耒很大的鼓舞。他本身就是学机械的,对于这样结构简单的蒸汽机,不应该有多大的难度。 回到封地的木耒,即刻就召来了颊戎白驷等,令他们马上整理队伍,趁着秋收之时,向南进发,收复卫国西南领土。 现在木耒觉得,扩张地盘这事宜早不宜迟。只要自己拿下来,哪怕无人驻守,也可以宣称自古以来。 况且,就现在这几千重骑兵,整个天下也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火器给新军的底气,其实大部分都是对敌人的威慑,颊戎白驷也已经察觉到这个问题,重骑兵才是新军的骨干。 当然,火器还是必不可少的,至少在攻城方面,给新军提供了最大的便利。 木耒对着地图点数了一下,应该有8到10座城池之多,如果只是攻城,四五千人是足够的。 当然还需要些驻守军队,哪怕每城驻守一旅兵,就还需准备四五千人的守备军。 当然,这些城邑中大多都是卫人,现在新国的旧卫人也有两三万人。相对来说,卫人对新军的排斥应该不会太大。 但凡事总有奇葩,哪怕解救了这些被奴役的卫人,也会有人认为,应该将他们交还给卫国,这样驻守军就是必须的了。 秋收刚刚开始,白驷、祀纨、蹇遂带领着8000人出发了。 这次木耒没有随军出发,等新军进攻朝歌前,木耒会和蹇叔一同前去督战的。 就在南征军队出发没多久,百里奚从莫阳城返回了,他在那里足足待了一年。 百里奚带来的消息,令木耒哭笑不得。自从去年夏天占领莫阳城开始,燕国人始终没有动静,到今年七月份,才有了反应。 有一队1000余人的燕军,隔着四十多丈宽的河,向新军喊话:谴责新军占领莫阳城的行为,并要求他们尽快离开,并释放莫君等。除此之外,也没有了其他的举动,仅此而已。 其实是新军太过于小心了,此时燕国新君刚继位,国内政权不稳,哪有时间管外面的事,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现在莫阳城的卫所已建设完毕,有1000骑兵1500步卒。这2500的新军中,有1500人是原新国人,有500人是迁移去的移民,另有500人是莫阳城的居民。 木耒对百里奚说道:“先生,新都邯郸现缺一执政,你可代为行之?” 经过一年半的磨合,百里奚已熟知新国的政令制度,与其他诸侯国完全不同的。比他先前所在的虞国,强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一国都城的执政,虞君对他都没这么信任。自己来到新国才一年半的时间,这新君竟然这么信任他。百里奚没有推辞,欣然同意了木耒的安排。 百里奚虽是都城的执政,但他的职责也并不仅限于此,新国其他的一些事,他还是要参与的。这不,当上新都执政的第二日,他便向木耒提出问题了。 “君上,新国各城邑,均已实施县制。但唯有三城邑未更制,仍由邑大夫掌管,此事需尽快解决。日久其必生私心,恐会养虎为患。” 百里奚当然是说到点子上了,但是他可能不太明白,这三个城邑和木耒错综复杂的关系。 木耒说道:“我何尝不想,将这三城邑改成县制,将邑大夫转为县令。 但该当如何为之,我亦不知如何是好。” 百里奚回道:“可逐一击破,逐步将其改为县制,不急于同时改制,倘若仅剩余一城……” 百里奚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其实木耒也已经猜到了,如果真剩下一家,大不了兵戎相见呗。 这似乎是个难得的机会,木耒又赶紧发布征召令,让这三个城邑各自出兵1000,前去助阵。并明令在信中说,只做辅助镇守之用,不参与攻城作战。 等他们都去了前线战场,木耒就打算去找自己的老师翟坊谈谈,至于元氏的老丈人和石邑的张肥,只能等以后再说。 也就在这两天,远在陈仪的绘绮回来述职了,向木耒汇报了陈仪的情况。 绘绮和绾丝,实际上已经管理陈仪、冠石邑、长乐邑、扶柳和昌城。所以说距离很远,但木耒还是交给了他们管理,绾丝已经成为事实上的郡守。 绘绮向木耒汇报完毕,而木耒话锋一转,对绘绮问道:“我那兄侯,现今在陈仪作何?” 一说这个,绘绮马上来了精神,说道:“君上之兄侯,实乃经商之奇才。 陈仪为齐、鲁、新三国贸易之地,昔日之邢君威在陈仪开设酒肆客栈,并辅以歌妓、倡优,其获利颇多矣。” “哦?速速到来,我兄侯如何为之?”木耒说道,他现在也来了兴趣。 “邢君威有两家酒肆相邻,且各有特色。两酒肆之傧相,日日对骂,进而竞相降价。 引得各国商贾竞相入驻,使得陈仪其他酒肆客栈,已无人问津。而后,其他各客栈酒肆,只得闭店转让。 邢君威则悉数买下。至此,陈仪仅其一人从事酒肆客栈。无论商贾入驻哪家,所赚之钱皆入他手。以他之智,经商乃是奇才,当国君才是委屈了他。” 木耒听完,也是哈哈笑了起来。或许,这才是他大哥该做的事,营商应该比他当国君舒心多了。 时间过去十来天,兵分两路的南征军,已攻下了两座城池。再等再攻下两座城邑后,他们就要到朝歌附近汇合了,不出一个月便可将朝歌城拿下。 此时三城邑的士卒,也已过了邯郸,奔向了前线。木耒则想趁着这几天时间,去邢台一趟,和自己的老师说说改县制的事。 邢台距离邯郸只有一百里地,邯郸北二三十里处,是第一师的养马场;邢台南二三十里地处,是第三师得养马场。 两地设有专门的驿传,从邯郸去邢台,如果是骑马去的,在这两地换乘马匹,当日就可到达。为了节省时间,木耒便带着颊戎,骑马去了邢台。 木耒已经两年多没见翟坊了,上次和他见面的时候,还是开国阅兵的时候。 这几年,翟坊越发觉得木耒不简单,简直是天下的圣人,不仅头脑聪慧,还在特定的时候力挽狂澜,拯救了邢国邢人。 可回想起来,这十年来,自己作为君师,好像也没教他什么啊,无非就是教了点诗歌,和礼仪,其他的他也没想要学啊。 结果现在他却成了一国之君,还是大国之君,堪比齐国的大国。一想起这个来,翟坊就觉得自己无比荣光。 木耒和翟坊寒暄了几句,便直入正题。 “老师,我欲将夷仪城改为县制。” 其实,翟坊早就知道有这一天,躲是躲不掉的。其实他也想主动交权,但阻力来自于他的长子翟艮。 翟坊现在是个下大夫,还是以前邢国时的大夫,但自己多居住在邢台,夷仪城始终是翟艮在打理,翟艮就等着继承这夷仪城大夫呢。 这事和翟让没关系,况且翟让现在已经新国的中大夫了,并且还新君的岳父。 “翟艮师哥为县令,其可继续管理夷仪城。”木耒见翟坊没说话,便补充道。 新国县令的待遇,虽与下大夫相同,但县令不能世袭啊。其实不光是县令,新国的卿大夫都不能世袭。 第230章 光复卫西南 再者,县令和世袭大夫都是管理一城之民,但县令管理的是国家的人,邑大夫管理的是自己的封民,肯定有很大的区别。 翟坊肯定不能说,是自己的长子不愿意改制,便推脱道:“此事我需与族人共议。” 木耒感觉,老师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况且,他已将翟让封为中大夫,按道理来说,自己对老师一家并不差的。 “老师,可有为难之处?”木耒问道。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翟坊确实有难处,又只得说道:“并无为难之处,但我翟氏子嗣众多,我必须与族人共议此事。” 这特么有什么好议的,他只是一个下大夫而已,就算是世袭,也只是管理一两千农户而已。 “若我将翟艮敕封为下大夫,如何?”木耒又抛出了一张牌。 新国的下大夫,和邢国的下大夫是不一样的,新国的爵位不能继承啊,这也是翟艮不满的原因。 翟坊依旧说道:“此事或可行,但我仍需与族人共议。” 什么族人,翟让就有两个儿子,其他的都是旁系,那些翟氏与这爵位又什么关系? 唉,本以为他是自己的老师,能够通情达理,却不想是这样的结局,在既得利益面前,没人愿退让。 本来,木耒还想让翟让统领一师,驻守朝歌呢,现在看老师翟坊这样,木耒又生生的将话咽下去了。 驻守朝歌的一师之长,这是兵权啊,木耒对自己的这个老丈人还算放心。放心的前提是,他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这一切的症结都在翟艮那里。 到目前为止,新国目前的五个师长,全部出自于封地,且有四个出于蚕馆。要是翟让为第六个师长,就是个例外了,结果还……… 翟坊不松口,木耒绝对不吐口,这旧贵族太贪了,哪怕是自己的老师。改制这事,确实是宜早不宜迟啊。 说完这事,木耒当天便急匆匆的走了,这一趟好像白来了。 几日后,木耒没有耽搁,带着蹇叔一起直奔前线,估计再过上半月左右,就要进攻朝歌了。 木耒没有去朝歌,而是追上了白驷的队伍。此时,白驷已攻下两座城池,一座是戏阳邑,一座是雍榆邑(荧泽),现在正在清剿周围的乡里。 祀纨和蹇遂是一路,他们已攻克中牟,蹇遂留下驻守中牟,防止山中的廧咎如反扑。 而祀纨又打下了牵邑,过不了多久,就会去朝歌城外和白驷汇合。 朝歌是座大城。在没被狄兵联军攻陷前,城内至少要有万户以上,六七万人的样子。 朝歌已被赤狄占据三四年之久,也不知道城内的卫人还剩多少。 夷仪等三邑征召来的士卒,有1000人去了中牟邑,有1000人分成两批,分别驻守戏阳和牵邑。剩下的1000人是翟让带领的,他们来到了朝歌。 新军南征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朝歌。占据朝歌的狄兵是留吁氏,他们也做了相应的准备。 按照新军的进攻势头及传闻,朝歌城肯定是保不住的,一些留吁狄兵已经连夜向西逃窜,但也有不少的狄兵企图据城固守。 三人合兵总计有6000多人。朝歌城共有六个城门,总不能每个城门分派1000人。 白驷按照先前的方法,先是将城围了几日,在东、西、南三个城门处,挖了很深的壕沟,防止城内的人突围。 不只是新军做了准备,城内的留吁兵也做了准备。 留吁兵已经从各处打探到,新军攻城的方式就是用天雷轰破城门,然后从城门进入。 因此,为了阻碍新军从城门进入,他们在城门内堆了土堆。虽说土堆不能彻底阻挡新军进入,但新军的骑兵是进不去的。 三个被炸坏的城门皆是如此,里面全是土堆,人虽说可以爬进去,但是人在进入的时候,会受到箭矢的攻击。 既然如此,白驷又命人将剩余的三个城门全部炸开。也不知这赤狄是如何想的,这三个城门竟然没有土堆。 但这三个城门外,新军却在外面挖了壕沟,防止赤狄向外突围,真是搞笑。 这事好解决,新军马上填了一段壕沟,然后从东西城门处,同时攻入了城中。 这次进入城中的士卒,和以前不太一样。攻入城门后,在前面领队的,是十几个个板甲步卒。 这板甲是全身护甲,每套的重量在70斤左右,连眼睛和嘴都捂严严实实的,走起路来,还嘎嘎作响,木耒戏谑的称他们为罐头兵。 弓箭射在罐头兵身上,不起丝毫的作用,躲在他们身后的,是刀盾手和投弹手,除此之外,还有少量的散弹兵。 他们手持的是双管的霰弹枪,在敌人蜂拥而至的时候,他们便会上前开枪,一枪至少能使三两个人丧失战斗力。 除了进攻之外,新军还继续发动了心理战攻势。 “降者可免死!” “新军只杀赤狄。” “卫人皆可免死。” “与新军为敌者,杀无赦!与新军为敌者,死全家!” ………… 朝歌城比较大,对赤狄的剿灭速度也比较慢,用了三天才基本上肃清了城内的赤狄。 这时候,一些识时务的卫人,也主动站了出来。帮助新军维持秩序。 此战中,新军伤亡近千人,白驷大怒,将城中的赤狄,凡是头发花白者,全部杀死。剩余的赤狄男子,哪怕是1岁的孩童,也全部阉掉为奴。 其余的年轻女子和女童,全部要押往邯郸和邢台,还有四五千的单身奴隶、战俘,等着婚配成家。 木耒又从邯郸调来3000士卒,一是押解被俘的赤狄北上,二是留下一些人镇守朝歌。 剩余的人,在稍作休整之后,还要继续西进,那里还有五座城池,是共邑 、凡邑、隤邑、攒茅和百泉。 至于朝歌西南的牧邑,在稳定朝歌局势的时候,白驷带着三千人,直接杀了过去。用了五六天的时间,就解决了牧邑的狄兵。 此战后,彻底光复了原卫国西南的领土。现在,新国的国土南抵黄河,并已经与郑国接壤了。 第230章 光复卫西南 再者,县令和世袭大夫都是管理一城之民,但县令管理的是国家的人,邑大夫管理的是自己的封民,肯定有很大的区别。 翟坊肯定不能说,是自己的长子不愿意改制,便推脱道:“此事我需与族人共议。” 木耒感觉,老师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况且,他已将翟让封为中大夫,按道理来说,自己对老师一家并不差的。 “老师,可有为难之处?”木耒问道。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翟坊确实有难处,又只得说道:“并无为难之处,但我翟氏子嗣众多,我必须与族人共议此事。” 这特么有什么好议的,他只是一个下大夫而已,就算是世袭,也只是管理一两千农户而已。 “若我将翟艮敕封为下大夫,如何?”木耒又抛出了一张牌。 新国的下大夫,和邢国的下大夫是不一样的,新国的爵位不能继承啊,这也是翟艮不满的原因。 翟坊依旧说道:“此事或可行,但我仍需与族人共议。” 什么族人,翟让就有两个儿子,其他的都是旁系,那些翟氏与这爵位又什么关系? 唉,本以为他是自己的老师,能够通情达理,却不想是这样的结局,在既得利益面前,没人愿退让。 本来,木耒还想让翟让统领一师,驻守朝歌呢,现在看老师翟坊这样,木耒又生生的将话咽下去了。 驻守朝歌的一师之长,这是兵权啊,木耒对自己的这个老丈人还算放心。放心的前提是,他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这一切的症结都在翟艮那里。 到目前为止,新国目前的五个师长,全部出自于封地,且有四个出于蚕馆。要是翟让为第六个师长,就是个例外了,结果还……… 翟坊不松口,木耒绝对不吐口,这旧贵族太贪了,哪怕是自己的老师。改制这事,确实是宜早不宜迟啊。 说完这事,木耒当天便急匆匆的走了,这一趟好像白来了。 几日后,木耒没有耽搁,带着蹇叔一起直奔前线,估计再过上半月左右,就要进攻朝歌了。 木耒没有去朝歌,而是追上了白驷的队伍。此时,白驷已攻下两座城池,一座是戏阳邑,一座是雍榆邑(荧泽),现在正在清剿周围的乡里。 祀纨和蹇遂是一路,他们已攻克中牟,蹇遂留下驻守中牟,防止山中的廧咎如反扑。 而祀纨又打下了牵邑,过不了多久,就会去朝歌城外和白驷汇合。 朝歌是座大城。在没被狄兵联军攻陷前,城内至少要有万户以上,六七万人的样子。 朝歌已被赤狄占据三四年之久,也不知道城内的卫人还剩多少。 夷仪等三邑征召来的士卒,有1000人去了中牟邑,有1000人分成两批,分别驻守戏阳和牵邑。剩下的1000人是翟让带领的,他们来到了朝歌。 新军南征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朝歌。占据朝歌的狄兵是留吁氏,他们也做了相应的准备。 按照新军的进攻势头及传闻,朝歌城肯定是保不住的,一些留吁狄兵已经连夜向西逃窜,但也有不少的狄兵企图据城固守。 三人合兵总计有6000多人。朝歌城共有六个城门,总不能每个城门分派1000人。 白驷按照先前的方法,先是将城围了几日,在东、西、南三个城门处,挖了很深的壕沟,防止城内的人突围。 不只是新军做了准备,城内的留吁兵也做了准备。 留吁兵已经从各处打探到,新军攻城的方式就是用天雷轰破城门,然后从城门进入。 因此,为了阻碍新军从城门进入,他们在城门内堆了土堆。虽说土堆不能彻底阻挡新军进入,但新军的骑兵是进不去的。 三个被炸坏的城门皆是如此,里面全是土堆,人虽说可以爬进去,但是人在进入的时候,会受到箭矢的攻击。 既然如此,白驷又命人将剩余的三个城门全部炸开。也不知这赤狄是如何想的,这三个城门竟然没有土堆。 但这三个城门外,新军却在外面挖了壕沟,防止赤狄向外突围,真是搞笑。 这事好解决,新军马上填了一段壕沟,然后从东西城门处,同时攻入了城中。 这次进入城中的士卒,和以前不太一样。攻入城门后,在前面领队的,是十几个个板甲步卒。 这板甲是全身护甲,每套的重量在70斤左右,连眼睛和嘴都捂严严实实的,走起路来,还嘎嘎作响,木耒戏谑的称他们为罐头兵。 弓箭射在罐头兵身上,不起丝毫的作用,躲在他们身后的,是刀盾手和投弹手,除此之外,还有少量的散弹兵。 他们手持的是双管的霰弹枪,在敌人蜂拥而至的时候,他们便会上前开枪,一枪至少能使三两个人丧失战斗力。 除了进攻之外,新军还继续发动了心理战攻势。 “降者可免死!” “新军只杀赤狄。” “卫人皆可免死。” “与新军为敌者,杀无赦!与新军为敌者,死全家!” ………… 朝歌城比较大,对赤狄的剿灭速度也比较慢,用了三天才基本上肃清了城内的赤狄。 这时候,一些识时务的卫人,也主动站了出来。帮助新军维持秩序。 此战中,新军伤亡近千人,白驷大怒,将城中的赤狄,凡是头发花白者,全部杀死。剩余的赤狄男子,哪怕是1岁的孩童,也全部阉掉为奴。 其余的年轻女子和女童,全部要押往邯郸和邢台,还有四五千的单身奴隶、战俘,等着婚配成家。 木耒又从邯郸调来3000士卒,一是押解被俘的赤狄北上,二是留下一些人镇守朝歌。 剩余的人,在稍作休整之后,还要继续西进,那里还有五座城池,是共邑 、凡邑、隤邑、攒茅和百泉。 至于朝歌西南的牧邑,在稳定朝歌局势的时候,白驷带着三千人,直接杀了过去。用了五六天的时间,就解决了牧邑的狄兵。 此战后,彻底光复了原卫国西南的领土。现在,新国的国土南抵黄河,并已经与郑国接壤了。 第231章 命人拆宁邑之城门,供新军取暖 在朝歌,木耒听这些卫人口中得知,在黄河以南,或是朝歌往西,城邑的密度非常大,很多城邑之间距离都是二三十里。 在另一世界,往往一县之地内,存在3-5个城邑,而城外是乡里小村落,更是密如星斗。 比如共邑 、凡邑、隤邑、攒茅和百泉。这5个城邑的地域面积,还如邯郸邢台之间的那块地大,这可真是令木耒震惊不已。 木耒心心念念的人口,这里遍地都是,怪不得这里是中原啊,也怪不得郑国是四战之地。现在木耒对郑国都非常心动,更不要说楚、晋、秦国了。 新军在朝歌休整了一个月,木耒留下蹇叔,让他暂时代管朝歌,处理这里的政务、稳定民心,并留下祀纨在这里驻守,以防意外发生。 木耒带领着白驷和共伯向西,直奔共邑而去。共邑距离朝歌只有有100余里地,木耒一行5000人。第二日便到达了巩义城下。 此时,新军攻陷朝歌的消息,早已在一个月之前就传到了这里。新军对赤狄的狠辣,也已在赤狄中传开,这里驻守的赤狄被吓破了胆子,大部分都逃进了山里去。 当然,在逃进山里的时候,也裹挟着不少诸夏之人。 新军没有受到多大的抵抗,用了不到半月的时间,便收服了这五座城邑。但城中留下来的人已经非常少了,每城也就是两三千人的样子,其中的青壮更少。 昔日有两三万人口之多的共邑,现在只剩下四五千人,共伯看着这凄惨的一切,老泪纵横。 百泉和共邑是曾经共国的领土,凡邑是凡国的都城,只不过这凡国被狄兵灭了已有50年。攒茅和隤邑是郑国城邑,或许这次是赤狄误伤,也占了这两个城池。 戎狄和周王室与郑国之间,似乎存在着些不正常的关系。凡邑在前715年被戎灭国,而后凡邑便成了周王室的飞地。在前712年,凡国的地盘又被周桓王换给了郑国。 要知道,凡国国君被周桓王派去出使鲁国,在路上被狄人俘虏,而同时又被灭了国,这不是阴谋吗?赤狄攻邢伐卫,只是因为邢卫这两个国家弱吗? 赤狄与郑国比邻而居,为什么不去攻伐郑国,郑国可比邢国富裕的多啊。还有,蔡仲为什么能穿越赤狄的占领区,直接进攻剩下半口气的邢国呢? 在赤狄攻邢伐卫中,木耒最恨的就是晋国,因为是晋国逼迫赤狄东进,并且在关键时刻,晋国商贾还焚烧了邢都的粮仓。 其次是郑国,在木耒封地最空虚的时候,趁机而入,要是没有火器,还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还有就是齐国,前面的动口不动手,为挣名声帮虚忙就不说了。但是齐国唆使蔡仲进攻邢国,域叔绑架自己面见管仲,以及纠集四国伐新这三件事,木耒会记一辈子的。 木耒感觉春秋时代就是一个大棋盘,是个人就吃掉对方,壮大自己,就不怕自己吃到个炮仗。唉。 本来以为这里城池密集,能获得大量的人口,却不想就是这样的结局,就这一万多老弱病残,连自卫的能力都没有,新国还得派人上这里来驻守,木耒感觉有点得不偿失。 白驷也感觉到木耒的失落,便对木耒建言道:“君上,我等不如向南,占据郑国几座城池,可充实此地人口……” 木耒当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但这事情需要师出有名,弄不好会激起郑国的强烈反抗,甚至引发国际事件。 白驷又接着说道:“在隤邑,有被俘400狄兵,且尚未阉割。不如我将其赶入郑国。而后,新军便在其后……” 事儿这么办确实有些不地道,但新军也不是第一次这样玩儿了。木耒最终采纳了白驷的建议,为了配合作战,又调来了2000士卒。 这时天已渐冷,已快到过年的时候,也就在这个时间,新军向南进入了郑国的领地宁邑。 这300赤狄兵非常的配合,无论是只有二三十户的小里,还是二三百户的乡邑。他们前脚进入,先是杀几个老头,然后打砸焚烧一番。 再有模有样的,将郑国女子拉入室内,还不等他们撩起裙子,新军马上就到了。如此重复十几次,没有一次失过手。 如此,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新军如天将神兵般,“拯救”了上万的郑国百姓。 后来进行不下去了,宁邑周围的小村落都已经“拯救”完了,再远一些的地方郑人都下跑了,指望这三百人攻入宁邑城也不现实啊。 于是,白驷带领新军在宁邑外驻扎了下来,要郑国讨要好处。为了做戏做的真一些,还命人拉来了十几车赤狄的头颅,这可是真的赤狄的头颅啊,足有四五千之多。 半个月的时间,这事早已传入了郑君踕的耳朵了。 “狄兵入我郑地掳掠,此事断无可能,定是新军所驱使!”国相叔詹对郑君说道。 “唉,是矣。新人来者不善,必有所图,我当如何处置?”郑君踕边说边叹气。 这几年是郑国的多事之秋啊,南边的楚国对自己虎视眈眈,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个新国。郑君踕现在甚至认为,当初齐国要求郑国北上偷袭半残的邢国,就是为了坑自己。 叔詹说道:“我以使者身份,先去与之一会,以探新人意图。” “也只得如此,需好言相向,勿要与新人争执,再起战端。”郑君无奈的说道。 郑庄公在位时,郑国是多么的风光,而现在的郑国,竟然也成了别人鱼肉的对象。 就在白驷在宁邑外扎营的第三天,国相叔詹就到了。 在宁邑城外,叔詹见到了堆积的赤狄人头,还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在夏天………想都不敢想。 一见叔詹的面,白驷便说道:“国相,何其迟也,我于此久候你数日,早已不胜其烦。今冬风寒,我新军薪柴匮乏,若你再迟来几日,我便命人拆宁邑之城门,供新军取暖矣。” 唉,白驷和绘绮外出打过几次仗,现在说话越来越好听了。 第231章 命人拆宁邑之城门,供新军取暖 在朝歌,木耒听这些卫人口中得知,在黄河以南,或是朝歌往西,城邑的密度非常大,很多城邑之间距离都是二三十里。 在另一世界,往往一县之地内,存在3-5个城邑,而城外是乡里小村落,更是密如星斗。 比如共邑 、凡邑、隤邑、攒茅和百泉。这5个城邑的地域面积,还如邯郸邢台之间的那块地大,这可真是令木耒震惊不已。 木耒心心念念的人口,这里遍地都是,怪不得这里是中原啊,也怪不得郑国是四战之地。现在木耒对郑国都非常心动,更不要说楚、晋、秦国了。 新军在朝歌休整了一个月,木耒留下蹇叔,让他暂时代管朝歌,处理这里的政务、稳定民心,并留下祀纨在这里驻守,以防意外发生。 木耒带领着白驷和共伯向西,直奔共邑而去。共邑距离朝歌只有有100余里地,木耒一行5000人。第二日便到达了巩义城下。 此时,新军攻陷朝歌的消息,早已在一个月之前就传到了这里。新军对赤狄的狠辣,也已在赤狄中传开,这里驻守的赤狄被吓破了胆子,大部分都逃进了山里去。 当然,在逃进山里的时候,也裹挟着不少诸夏之人。 新军没有受到多大的抵抗,用了不到半月的时间,便收服了这五座城邑。但城中留下来的人已经非常少了,每城也就是两三千人的样子,其中的青壮更少。 昔日有两三万人口之多的共邑,现在只剩下四五千人,共伯看着这凄惨的一切,老泪纵横。 百泉和共邑是曾经共国的领土,凡邑是凡国的都城,只不过这凡国被狄兵灭了已有50年。攒茅和隤邑是郑国城邑,或许这次是赤狄误伤,也占了这两个城池。 戎狄和周王室与郑国之间,似乎存在着些不正常的关系。凡邑在前715年被戎灭国,而后凡邑便成了周王室的飞地。在前712年,凡国的地盘又被周桓王换给了郑国。 要知道,凡国国君被周桓王派去出使鲁国,在路上被狄人俘虏,而同时又被灭了国,这不是阴谋吗?赤狄攻邢伐卫,只是因为邢卫这两个国家弱吗? 赤狄与郑国比邻而居,为什么不去攻伐郑国,郑国可比邢国富裕的多啊。还有,蔡仲为什么能穿越赤狄的占领区,直接进攻剩下半口气的邢国呢? 在赤狄攻邢伐卫中,木耒最恨的就是晋国,因为是晋国逼迫赤狄东进,并且在关键时刻,晋国商贾还焚烧了邢都的粮仓。 其次是郑国,在木耒封地最空虚的时候,趁机而入,要是没有火器,还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还有就是齐国,前面的动口不动手,为挣名声帮虚忙就不说了。但是齐国唆使蔡仲进攻邢国,域叔绑架自己面见管仲,以及纠集四国伐新这三件事,木耒会记一辈子的。 木耒感觉春秋时代就是一个大棋盘,是个人就吃掉对方,壮大自己,就不怕自己吃到个炮仗。唉。 本来以为这里城池密集,能获得大量的人口,却不想就是这样的结局,就这一万多老弱病残,连自卫的能力都没有,新国还得派人上这里来驻守,木耒感觉有点得不偿失。 白驷也感觉到木耒的失落,便对木耒建言道:“君上,我等不如向南,占据郑国几座城池,可充实此地人口……” 木耒当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但这事情需要师出有名,弄不好会激起郑国的强烈反抗,甚至引发国际事件。 白驷又接着说道:“在隤邑,有被俘400狄兵,且尚未阉割。不如我将其赶入郑国。而后,新军便在其后……” 事儿这么办确实有些不地道,但新军也不是第一次这样玩儿了。木耒最终采纳了白驷的建议,为了配合作战,又调来了2000士卒。 这时天已渐冷,已快到过年的时候,也就在这个时间,新军向南进入了郑国的领地宁邑。 这300赤狄兵非常的配合,无论是只有二三十户的小里,还是二三百户的乡邑。他们前脚进入,先是杀几个老头,然后打砸焚烧一番。 再有模有样的,将郑国女子拉入室内,还不等他们撩起裙子,新军马上就到了。如此重复十几次,没有一次失过手。 如此,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新军如天将神兵般,“拯救”了上万的郑国百姓。 后来进行不下去了,宁邑周围的小村落都已经“拯救”完了,再远一些的地方郑人都下跑了,指望这三百人攻入宁邑城也不现实啊。 于是,白驷带领新军在宁邑外驻扎了下来,要郑国讨要好处。为了做戏做的真一些,还命人拉来了十几车赤狄的头颅,这可是真的赤狄的头颅啊,足有四五千之多。 半个月的时间,这事早已传入了郑君踕的耳朵了。 “狄兵入我郑地掳掠,此事断无可能,定是新军所驱使!”国相叔詹对郑君说道。 “唉,是矣。新人来者不善,必有所图,我当如何处置?”郑君踕边说边叹气。 这几年是郑国的多事之秋啊,南边的楚国对自己虎视眈眈,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个新国。郑君踕现在甚至认为,当初齐国要求郑国北上偷袭半残的邢国,就是为了坑自己。 叔詹说道:“我以使者身份,先去与之一会,以探新人意图。” “也只得如此,需好言相向,勿要与新人争执,再起战端。”郑君无奈的说道。 郑庄公在位时,郑国是多么的风光,而现在的郑国,竟然也成了别人鱼肉的对象。 就在白驷在宁邑外扎营的第三天,国相叔詹就到了。 在宁邑城外,叔詹见到了堆积的赤狄人头,还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在夏天………想都不敢想。 一见叔詹的面,白驷便说道:“国相,何其迟也,我于此久候你数日,早已不胜其烦。今冬风寒,我新军薪柴匮乏,若你再迟来几日,我便命人拆宁邑之城门,供新军取暖矣。” 唉,白驷和绘绮外出打过几次仗,现在说话越来越好听了。 第232章 你新人蛮横……无理…… 叔詹一脸黑线,这新国人说话怎么这么不要脸? 但叔詹还是行礼问道:“贵军至此何为?” 白驷抬起手,虚空的指着门外的那堆人头,说道:“此为我新军斩杀赤狄之头颅,我新国之领土,皆取自于赤狄之手。 郑相脚下之土,乃是我新国领土。但却不知为何,此处又生出一宁邑来。我一打探,竟是郑国之人。 唉,劳烦郑相,将宁邑大夫领走,将这宁邑归还我新国。” 白驷一说这话,叔詹就知道这新人要耍无赖了,但白驷的话确实是让他着实生了一口大气。 叔詹说道:“将军说笑,此地乃我郑国之宁邑,何来新国领土之说?” 白驷仍旧用手虚空指着门外,说到:“郑相脚下所踏之土,确实是我新人取自于赤狄之手,那头颅便是明证。 不仅如此,我等还从赤狄手中,拯救近万庶民之命。此地若是郑土,为何郑君不遣士卒前来? 况且,据朝歌卫人言,这宁邑乃是卫土,是你郑人勾结赤狄,趁机据城!” “将军,脚下之土,你敢言,果真取自赤狄之手?!”叔詹有些发怒的说道。 “然也。” “哼!定是你新人与赤狄勾结,残害我郑国之人,妄图匡骗我郑国之土!”叔詹再次发怒的说道。 “呵!我新人与赤狄勾结?!那敢问郑相,昔日你郑国大夫蔡仲,何以千里迢迢穿越赤狄所占之卫土,而去攻击我邢国!你敢言!郑人没有与赤狄勾结?!”白驷对叔詹大吼道。 叔詹其实心里也明白,郑国和赤狄确实没有勾结,但他们默认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事搁新人眼中,却是难以自证的。 半晌,叔詹也没有说话,此时,白驷又说道:“昔日,蔡仲攻我新国之事,今日亦须有个结果。” 叔詹就等着这句话呢,现在新国终于吐口了,只要有的谈,一切都好说。 “将军,你新人有何所求?只管言来,我好禀明郑君。” “既如此,我便直言,郑君只需将大河以北之郑土,赔付于我新国,则此事作罢。而后,新郑两国,重修旧好,互通有无。” 前几天,木耒对着地图细数了一下,郑国在黄河以北的城,没有十来座,也有七八座之多。 谈判嘛,要大价得中价,要中价得小价,要小价嘛,可能就没了。昔日,白象和兔子谈判,将地图都画到了熊猫省。 听白驷这么一说,詹叔心中马上激起了一团怒火,似乎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但又被他生生的压了下去。 “蔡仲领兵,不曾占邢国一池一城。今日将军张此海口,我如何向郑君回复?” 本来叔詹还以为,给些钱财,最多将宁邑给他们,可能此事便了了。 却不想这新人狮子大开口,一提就是十来座城邑,这个任谁也接受不了。 白驷又说道:“蔡仲确未占邢国一城一池,但其在我邢国垂危之时,给出一记重拳,还好我邢人挺过此劫。请郑相为我言之!你郑国是否是赤狄之帮凶?!” 叔詹又半晌没接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新军所占之攒茅和隤邑,皆为我郑国领土,今将此二城交于新国,则此事作罢。如何?” “哼!那二城是我新国取自赤狄之手,与你郑国又有何干?”白驷说道。 “将军强词夺理,那二城分明是我郑土,被赤狄暂时占据,只是我郑国分身乏术,未将其夺回而已。” “郑相好口条!但我新人已将城内赤狄驱逐,所以此二城与郑国无关。 郑相,请速速告知郑君,再过几日,我便要去拆宁邑城门,供我新军取暖矣。若是宁邑大夫对我新军有所图谋……哼!那就别怪我新人……” “你……你……新人……无礼也!” 白驷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非常的舒爽,然后又悠悠的说道:“我另有一计,可解两国之嫌隙,不知是否可行?” “将军直言便是!”叔詹没有好气的说道。 “昔日,蔡仲领兵5000,攻伐我邢国。今日,我新国不要郑国之城邑,不如让我领5000新军,亦攻伐你郑国。凡是我攻下之城邑,皆为我新土。如何?” “你……你……” 郑相叔詹急的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血压升高,用手顺着自己的胸口,强令自己镇定下来。 白驷见此,又接着说道:“等我这5000新军耗尽,再让我新国国相领5000新军,再次攻伐郑国,其所获之城邑,亦皆为我新土。则此嫌隙必解,如何?” 这叔詹再也坚持不住了,终于,一口鲜血被吐了出来。然后,用手指指着白驷,哆哆嗦嗦的说道:“你新人蛮横……无礼……,必遭天下诸国共伐……共伐!” “你郑国都城名新郑,岂不是我新国之郑?哈哈!!待我将其攻下,不用改名矣……” “你……你!” 此时,其他的郑国大夫和随从,赶紧上前搀住国相叔詹,将他拖出了新军营地,拖进了宁邑。要是再不动手,叔詹还能再吐一升血。 傍晚的时候,宁邑又派人给白驷送来消息,说道:新国提出之要求,皆已送给郑君,烦请将军稍待几日。 白驷也没好气的给送信人说道:“我且暂待几日,若我发觉你郑国调兵遣将,对我新国不利,凭我这5000新军,可直捣你都城新郑,令你郑军好自为之!” 现在木耒坐镇共邑,白驷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如实的报告给了木耒,木耒又赶紧命寒汲前来,他感觉新国要占个大便宜了。 时间又过了十来日,郑国朝堂经过几日的争吵哀叹,终于传来了消息,要求和新国正式谈判,而且要求两国国君面谈。 两国国君出面解决争端,在春秋这个时期非常常见,此时的会盟不计其数。 木耒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有必要面谈,这样,也许能为新国争取来最大的利益。 至于安全问题嘛,肯定不能去郑国的地盘了,至少要找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地方才行。 第232章 你新人蛮横……无理…… 叔詹一脸黑线,这新国人说话怎么这么不要脸? 但叔詹还是行礼问道:“贵军至此何为?” 白驷抬起手,虚空的指着门外的那堆人头,说道:“此为我新军斩杀赤狄之头颅,我新国之领土,皆取自于赤狄之手。 郑相脚下之土,乃是我新国领土。但却不知为何,此处又生出一宁邑来。我一打探,竟是郑国之人。 唉,劳烦郑相,将宁邑大夫领走,将这宁邑归还我新国。” 白驷一说这话,叔詹就知道这新人要耍无赖了,但白驷的话确实是让他着实生了一口大气。 叔詹说道:“将军说笑,此地乃我郑国之宁邑,何来新国领土之说?” 白驷仍旧用手虚空指着门外,说到:“郑相脚下所踏之土,确实是我新人取自于赤狄之手,那头颅便是明证。 不仅如此,我等还从赤狄手中,拯救近万庶民之命。此地若是郑土,为何郑君不遣士卒前来? 况且,据朝歌卫人言,这宁邑乃是卫土,是你郑人勾结赤狄,趁机据城!” “将军,脚下之土,你敢言,果真取自赤狄之手?!”叔詹有些发怒的说道。 “然也。” “哼!定是你新人与赤狄勾结,残害我郑国之人,妄图匡骗我郑国之土!”叔詹再次发怒的说道。 “呵!我新人与赤狄勾结?!那敢问郑相,昔日你郑国大夫蔡仲,何以千里迢迢穿越赤狄所占之卫土,而去攻击我邢国!你敢言!郑人没有与赤狄勾结?!”白驷对叔詹大吼道。 叔詹其实心里也明白,郑国和赤狄确实没有勾结,但他们默认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事搁新人眼中,却是难以自证的。 半晌,叔詹也没有说话,此时,白驷又说道:“昔日,蔡仲攻我新国之事,今日亦须有个结果。” 叔詹就等着这句话呢,现在新国终于吐口了,只要有的谈,一切都好说。 “将军,你新人有何所求?只管言来,我好禀明郑君。” “既如此,我便直言,郑君只需将大河以北之郑土,赔付于我新国,则此事作罢。而后,新郑两国,重修旧好,互通有无。” 前几天,木耒对着地图细数了一下,郑国在黄河以北的城,没有十来座,也有七八座之多。 谈判嘛,要大价得中价,要中价得小价,要小价嘛,可能就没了。昔日,白象和兔子谈判,将地图都画到了熊猫省。 听白驷这么一说,詹叔心中马上激起了一团怒火,似乎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但又被他生生的压了下去。 “蔡仲领兵,不曾占邢国一池一城。今日将军张此海口,我如何向郑君回复?” 本来叔詹还以为,给些钱财,最多将宁邑给他们,可能此事便了了。 却不想这新人狮子大开口,一提就是十来座城邑,这个任谁也接受不了。 白驷又说道:“蔡仲确未占邢国一城一池,但其在我邢国垂危之时,给出一记重拳,还好我邢人挺过此劫。请郑相为我言之!你郑国是否是赤狄之帮凶?!” 叔詹又半晌没接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新军所占之攒茅和隤邑,皆为我郑国领土,今将此二城交于新国,则此事作罢。如何?” “哼!那二城是我新国取自赤狄之手,与你郑国又有何干?”白驷说道。 “将军强词夺理,那二城分明是我郑土,被赤狄暂时占据,只是我郑国分身乏术,未将其夺回而已。” “郑相好口条!但我新人已将城内赤狄驱逐,所以此二城与郑国无关。 郑相,请速速告知郑君,再过几日,我便要去拆宁邑城门,供我新军取暖矣。若是宁邑大夫对我新军有所图谋……哼!那就别怪我新人……” “你……你……新人……无礼也!” 白驷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非常的舒爽,然后又悠悠的说道:“我另有一计,可解两国之嫌隙,不知是否可行?” “将军直言便是!”叔詹没有好气的说道。 “昔日,蔡仲领兵5000,攻伐我邢国。今日,我新国不要郑国之城邑,不如让我领5000新军,亦攻伐你郑国。凡是我攻下之城邑,皆为我新土。如何?” “你……你……” 郑相叔詹急的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血压升高,用手顺着自己的胸口,强令自己镇定下来。 白驷见此,又接着说道:“等我这5000新军耗尽,再让我新国国相领5000新军,再次攻伐郑国,其所获之城邑,亦皆为我新土。则此嫌隙必解,如何?” 这叔詹再也坚持不住了,终于,一口鲜血被吐了出来。然后,用手指指着白驷,哆哆嗦嗦的说道:“你新人蛮横……无礼……,必遭天下诸国共伐……共伐!” “你郑国都城名新郑,岂不是我新国之郑?哈哈!!待我将其攻下,不用改名矣……” “你……你!” 此时,其他的郑国大夫和随从,赶紧上前搀住国相叔詹,将他拖出了新军营地,拖进了宁邑。要是再不动手,叔詹还能再吐一升血。 傍晚的时候,宁邑又派人给白驷送来消息,说道:新国提出之要求,皆已送给郑君,烦请将军稍待几日。 白驷也没好气的给送信人说道:“我且暂待几日,若我发觉你郑国调兵遣将,对我新国不利,凭我这5000新军,可直捣你都城新郑,令你郑军好自为之!” 现在木耒坐镇共邑,白驷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如实的报告给了木耒,木耒又赶紧命寒汲前来,他感觉新国要占个大便宜了。 时间又过了十来日,郑国朝堂经过几日的争吵哀叹,终于传来了消息,要求和新国正式谈判,而且要求两国国君面谈。 两国国君出面解决争端,在春秋这个时期非常常见,此时的会盟不计其数。 木耒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有必要面谈,这样,也许能为新国争取来最大的利益。 至于安全问题嘛,肯定不能去郑国的地盘了,至少要找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地方才行。 第233章 请新君体谅郑国之苦 郑国想将会盟地放在邢丘(今河南温县东),邢丘距离宁邑(今河南获嘉县)约100里地,但是要去邢丘,还要渡过少水。 白驷直接给怼了回去,告诉前来沟通的郑使:会盟地为什么要选在郑国之内,这是对新君的不尊重,新君想将会盟地选在邢台,让你家郑君去邢台。 …… 经过数次的讨价还价,最终将会盟地选在了宁邑城外,并由郑国人负责筑台。 会盟的土台在宁邑的西侧,为了会盟,白驷将营地都移到了会盟台的北侧。 会盟的时间,正是三九天,就在这寒冬腊月里,木耒还要和郑君一起登台吹西北风。 这次会盟不是为了结盟,只是为了将两国的恩怨做个了断,反而更像一场对战。新军在左侧,郑军在右侧,两军像作战那样,都摆开了阵势。 新军还第一次在战场亮出了四台青铜炮,以及十来台可劲杀火箭发射车。这些玩意儿郑国人都没见过,但是天下都有它们的传说。 青铜炮被天下人称为金蟾吐雷兽,以讹传讹道:金蟾吐出一枚雷珠,可使方圆十数丈内,人兽无存,化为齑粉。 可劲杀火箭发射车,则被天下人称为雷霆战车,以讹传讹道:一车可招来十数道惊雷,若是惊雷炸响在身边,则可直接命丧黄泉。 运气不好的,要么耳聋眼瞎,要么浑身全是血洞;更有甚者,浑身无伤而暴毙,但其七窍流血,五脏俱碎;还有被驱散了魂魄,而失智发疯的。 新军把这大杀器都罗列出来,就是为了威慑这些郑人。两军军阵距离土台都是一里地,这样两军的距离实际上在两里地左右。 双方都为了安全起见,每个国君只能携带两人会盟,一人为文臣使者,一人为武将保镖。 木耒携带的是寒汲和白驷,而郑君携带的,则是自己的弟弟舒詹,还有一位祭氏的武将。按双方约定,只有保镖一人可配兵刃,其他的人都不可以带。 木耒哪管那么多,他的袖子中装着一把小号霰弹枪,还给了寒汲一把,白驷手中的武器,乃是一柄带三棱刺刀的双管散弹枪。这几把霰弹枪可是特制的,是用燧石激发的那种。 虽是会盟,但两个国君桌案的距离,仍旧有五步之远,木耒背靠新军面向东方,郑军则背靠自家的宁邑,面向新军的军阵。 两国君经过繁琐的仪式之后,终于坐到了台子上,步入了正题。 郑君踕最先开口道:“今日,两国之盟,为解昔日之嫌隙。” 而木耒则指示寒汲,将自己所画的地图,呈现给郑君。 而后说道:“此图所绘,皆为郑国河北(黄河以北)之城邑,郑君将此数城悉数予我新国,则两国昔日之嫌隙一笔勾销。两国自今日始,重修于好,互通有无。” 郑君踕和叔詹看着寒汲送来的地图,图上各城邑标注非常清晰,而且山脉河流画的也非常的清楚,看来这新国早经将这里摸的一清二楚了,郑君隐隐的捏了一把冷汗。 郑君踕说道:“河北之城邑,皆是周天子与郑国易田而来,你新国贸然尽吞之,不惧崩汝之齿乎?(不怕崩掉你的大牙吗?)” “纵使崩掉吾齿,我亦会自咽于腹中,不劳郑君为此挂怀。” “郑新之嫌隙,绝无需此十数城池弥补。” “哦?那请郑君为我道来,郑国想如何弥补?” 郑君踕端坐,片刻后说道:“我以三城邑予新国,攒茅、隤邑与宁邑,则两国过往,一笔勾销。” 木耒冷笑一声,说道:“攒茅与隤邑,是我等取自赤狄之手,而宁邑本不是你郑国城邑,是你郑国趁卫国虚弱之时,窃取之卫土,亦做不得数。 除此三城之外,郑国也可用十城毗连之地,予我新国亦可。” 此时郑君踕不语,这特么和先前的说法也没啥区别? 此时,叔詹开口说道:“新君如此咄咄逼人,岂有会盟之诚意?请新君体谅郑国之苦。” “诚意?郑国之苦?郑君昔日可体谅我邢国之苦。若我体谅郑君之苦,那数万新军是否体谅郑国之苦?他们只知昔日邢国之苦!!!”木耒遥指身后的新军,对郑君吼道。 “唉。”郑君踕一声长叹,而后又说道:“除此三城外,我再许你三城。如何?” 随后,郑君踕便将地图上的城邑指给寒汲看,寒汲当即用笔将这三座城邑勾画起来,并将地图送到木耒面前。 这三个地方是絺邑、盟邑、向邑,都是郑国的飞地,若是交给新国,就都是新国的飞地了,飞地这玩意儿谁也不愿意要啊。 木耒一看图,又是冷笑一声,说道:“这便是郑君之诚意?不如我为郑君言郑国之苦,使郑君增些诚意。 听闻去岁首止会盟,郑君逃了(前655年,诸侯盟于首止(今河南睢县),郑文姬捷纳大夫申公建议,拒不加盟,逃归。)。恐现今齐侯正在集结诸侯,不日便会讨伐郑国。我犹记两年之前(前657年,楚国攻郑,郑恃齐国之援拒守不和),楚国也曾伐郑。 时至今日,郑君还下不得决心,与我新国修好,若是齐侯请我发兵,我又当如何是好?” 木耒这一番话,噎得郑君踕说不出话来。他说的都是实话。前几日,齐侯派人来谴责郑君的逃盟之举。齐国的讨伐看来是避免不了的了(前654年,齐桓公姜小白率宋、陈、卫、曹、鲁诸国君主,联军进攻郑国,责其去岁首止逃盟。)。 现在郑君踕正命人出使楚国,希望与楚国修好,只是还不知道结果如何。 而眼下的局势就是,南有楚国虎视眈眈,北有新国磨刀霍霍,东面还要直面齐侯集团的咬牙切齿。郑国难呀,郑君的心里是真的苦呀。 郑君踕许久还是不语,面如死灰,叔詹此时开口道:“我郑君已做退让,请新君亦做退让,此为会盟之礼也。” 木耒看了看地图,然后也用笔在上面圈了几下,随后伸出五个手指头,说道:“看郑国如此艰辛,我于心不忍,现新国只需五城,如此便不作更改。” 寒汲把图纸送到郑君踕面前,他看了一眼图,虽说是五城,但依旧是面如死灰。 这五个城池距离宁邑很近,也确实都在黄河以北,但这五个城池却是富饶之地。本来,郑国在黄河以北有三块飞地,若是将这五个城池给了新国,那三块飞地就变成五块飞地了。 郑君踕一把将手拍在桌案上,对着木耒吼道:“你新国欺我太甚,趁我郑国之危。” 木耒没有搭话,白驷则插嘴道:“你郑国昔日岂不是趁我邢人之危?!” 此时,会盟台上死一般的沉寂,只剩嗖嗖的西北风,狂卷着这几人的衣衫。寒意更是直往郑君踕的骨头里钻,使他的心比他的体温更冷。 白驷说完话之后,郑国的祭氏武将,攥紧了手中的长剑,直勾勾的盯着白驷。 “你视吾作甚?”白驷问道。(你瞅啥?) “视你又何妨?此乃两国会盟之所,岂容你肆意妄言!” 祭氏武将拔出四尺长的剑来,直指着白驷,他可不敢指着木耒。而白驷端起一米多长的刺刀,两个枪口也直指着这祭氏武将。 第233章 请新君体谅郑国之苦 郑国想将会盟地放在邢丘(今河南温县东),邢丘距离宁邑(今河南获嘉县)约100里地,但是要去邢丘,还要渡过少水。 白驷直接给怼了回去,告诉前来沟通的郑使:会盟地为什么要选在郑国之内,这是对新君的不尊重,新君想将会盟地选在邢台,让你家郑君去邢台。 …… 经过数次的讨价还价,最终将会盟地选在了宁邑城外,并由郑国人负责筑台。 会盟的土台在宁邑的西侧,为了会盟,白驷将营地都移到了会盟台的北侧。 会盟的时间,正是三九天,就在这寒冬腊月里,木耒还要和郑君一起登台吹西北风。 这次会盟不是为了结盟,只是为了将两国的恩怨做个了断,反而更像一场对战。新军在左侧,郑军在右侧,两军像作战那样,都摆开了阵势。 新军还第一次在战场亮出了四台青铜炮,以及十来台可劲杀火箭发射车。这些玩意儿郑国人都没见过,但是天下都有它们的传说。 青铜炮被天下人称为金蟾吐雷兽,以讹传讹道:金蟾吐出一枚雷珠,可使方圆十数丈内,人兽无存,化为齑粉。 可劲杀火箭发射车,则被天下人称为雷霆战车,以讹传讹道:一车可招来十数道惊雷,若是惊雷炸响在身边,则可直接命丧黄泉。 运气不好的,要么耳聋眼瞎,要么浑身全是血洞;更有甚者,浑身无伤而暴毙,但其七窍流血,五脏俱碎;还有被驱散了魂魄,而失智发疯的。 新军把这大杀器都罗列出来,就是为了威慑这些郑人。两军军阵距离土台都是一里地,这样两军的距离实际上在两里地左右。 双方都为了安全起见,每个国君只能携带两人会盟,一人为文臣使者,一人为武将保镖。 木耒携带的是寒汲和白驷,而郑君携带的,则是自己的弟弟舒詹,还有一位祭氏的武将。按双方约定,只有保镖一人可配兵刃,其他的人都不可以带。 木耒哪管那么多,他的袖子中装着一把小号霰弹枪,还给了寒汲一把,白驷手中的武器,乃是一柄带三棱刺刀的双管散弹枪。这几把霰弹枪可是特制的,是用燧石激发的那种。 虽是会盟,但两个国君桌案的距离,仍旧有五步之远,木耒背靠新军面向东方,郑军则背靠自家的宁邑,面向新军的军阵。 两国君经过繁琐的仪式之后,终于坐到了台子上,步入了正题。 郑君踕最先开口道:“今日,两国之盟,为解昔日之嫌隙。” 而木耒则指示寒汲,将自己所画的地图,呈现给郑君。 而后说道:“此图所绘,皆为郑国河北(黄河以北)之城邑,郑君将此数城悉数予我新国,则两国昔日之嫌隙一笔勾销。两国自今日始,重修于好,互通有无。” 郑君踕和叔詹看着寒汲送来的地图,图上各城邑标注非常清晰,而且山脉河流画的也非常的清楚,看来这新国早经将这里摸的一清二楚了,郑君隐隐的捏了一把冷汗。 郑君踕说道:“河北之城邑,皆是周天子与郑国易田而来,你新国贸然尽吞之,不惧崩汝之齿乎?(不怕崩掉你的大牙吗?)” “纵使崩掉吾齿,我亦会自咽于腹中,不劳郑君为此挂怀。” “郑新之嫌隙,绝无需此十数城池弥补。” “哦?那请郑君为我道来,郑国想如何弥补?” 郑君踕端坐,片刻后说道:“我以三城邑予新国,攒茅、隤邑与宁邑,则两国过往,一笔勾销。” 木耒冷笑一声,说道:“攒茅与隤邑,是我等取自赤狄之手,而宁邑本不是你郑国城邑,是你郑国趁卫国虚弱之时,窃取之卫土,亦做不得数。 除此三城之外,郑国也可用十城毗连之地,予我新国亦可。” 此时郑君踕不语,这特么和先前的说法也没啥区别? 此时,叔詹开口说道:“新君如此咄咄逼人,岂有会盟之诚意?请新君体谅郑国之苦。” “诚意?郑国之苦?郑君昔日可体谅我邢国之苦。若我体谅郑君之苦,那数万新军是否体谅郑国之苦?他们只知昔日邢国之苦!!!”木耒遥指身后的新军,对郑君吼道。 “唉。”郑君踕一声长叹,而后又说道:“除此三城外,我再许你三城。如何?” 随后,郑君踕便将地图上的城邑指给寒汲看,寒汲当即用笔将这三座城邑勾画起来,并将地图送到木耒面前。 这三个地方是絺邑、盟邑、向邑,都是郑国的飞地,若是交给新国,就都是新国的飞地了,飞地这玩意儿谁也不愿意要啊。 木耒一看图,又是冷笑一声,说道:“这便是郑君之诚意?不如我为郑君言郑国之苦,使郑君增些诚意。 听闻去岁首止会盟,郑君逃了(前655年,诸侯盟于首止(今河南睢县),郑文姬捷纳大夫申公建议,拒不加盟,逃归。)。恐现今齐侯正在集结诸侯,不日便会讨伐郑国。我犹记两年之前(前657年,楚国攻郑,郑恃齐国之援拒守不和),楚国也曾伐郑。 时至今日,郑君还下不得决心,与我新国修好,若是齐侯请我发兵,我又当如何是好?” 木耒这一番话,噎得郑君踕说不出话来。他说的都是实话。前几日,齐侯派人来谴责郑君的逃盟之举。齐国的讨伐看来是避免不了的了(前654年,齐桓公姜小白率宋、陈、卫、曹、鲁诸国君主,联军进攻郑国,责其去岁首止逃盟。)。 现在郑君踕正命人出使楚国,希望与楚国修好,只是还不知道结果如何。 而眼下的局势就是,南有楚国虎视眈眈,北有新国磨刀霍霍,东面还要直面齐侯集团的咬牙切齿。郑国难呀,郑君的心里是真的苦呀。 郑君踕许久还是不语,面如死灰,叔詹此时开口道:“我郑君已做退让,请新君亦做退让,此为会盟之礼也。” 木耒看了看地图,然后也用笔在上面圈了几下,随后伸出五个手指头,说道:“看郑国如此艰辛,我于心不忍,现新国只需五城,如此便不作更改。” 寒汲把图纸送到郑君踕面前,他看了一眼图,虽说是五城,但依旧是面如死灰。 这五个城池距离宁邑很近,也确实都在黄河以北,但这五个城池却是富饶之地。本来,郑国在黄河以北有三块飞地,若是将这五个城池给了新国,那三块飞地就变成五块飞地了。 郑君踕一把将手拍在桌案上,对着木耒吼道:“你新国欺我太甚,趁我郑国之危。” 木耒没有搭话,白驷则插嘴道:“你郑国昔日岂不是趁我邢人之危?!” 此时,会盟台上死一般的沉寂,只剩嗖嗖的西北风,狂卷着这几人的衣衫。寒意更是直往郑君踕的骨头里钻,使他的心比他的体温更冷。 白驷说完话之后,郑国的祭氏武将,攥紧了手中的长剑,直勾勾的盯着白驷。 “你视吾作甚?”白驷问道。(你瞅啥?) “视你又何妨?此乃两国会盟之所,岂容你肆意妄言!” 祭氏武将拔出四尺长的剑来,直指着白驷,他可不敢指着木耒。而白驷端起一米多长的刺刀,两个枪口也直指着这祭氏武将。 第234章 宁之盟 “放肆!”郑君踕对旁边的祭氏武将喊道。随后,那武将乖乖的将剑收了起来。 待白驷也将刺刀收起,木耒又说道:“这五城我新国并非白得,而是以重宝从郑君手中购得。” ???郑君三人的脑袋中全都冒出了问号。 此时,寒汲从袖中摸出了一把散弹……错了,摸错袖子了。寒汲从另一个袖子里摸出一个锦盒,将其呈到郑君踕的桌案上。 “不知郑君是否听闻过随珠,或是垂棘之璧(前655年,假道伐虢用的宝物)?”木耒随口说道。 “这是……此物?”郑君踕对这突来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 “此为夜明珠,其价值连城,为大国之重宝。以此物换五城,郑君亦不亏也。”寒汲向郑君踕介绍道。 “今夜,郑君便知这是一国重宝,以此易五城,郑国无亏也。以此宝傍身,于危急时刻,或可救郑国一命。”木耒又补充道。 …… 首日的会谈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郑君踕满心期待的等着天黑,想一睹国之重宝的风采,也盘算着明日的会盟,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这个年轻人。 随着天越来越黑,郑君的心情也由惊喜变为狂喜,这个黄色的夜光珠,如太阳那般温暖着他的心。 一众大夫都评论起来: “新人无知,竟以如此之宝换5座城池!” “君上得此重宝,乃是我郑国之幸!” “如此重宝,不知天下有无出其之右者!” “这新人哪是讨要城池?分明是借机献宝!” “新君头脑必是被雷击坏,不然做出不出如此蠢事!哈哈~~” “今日我于台上近观新君,纵使新军能征善战,但其国君不智,不识国宝,新国气数将尽。” “诸君万不可将今日之事,传入他人之耳,否则有人会觊觎我郑国之宝。” …… 第二日一早,叔詹便早早的来到了新军的营地。 他带来了郑君的诚意,郑君已应允将五城割给新国,他今日过来,便是和新国一同商量具体细节的。 又过了一两日,叔詹和寒汲敲定了此次盟约的所有细节。 一。郑国将六座城池给予新国(怀邑、隰郕、州县、宁邑、邢丘、鄇田),两国的恩怨就此了结。这六座城池之中的邑大夫,皆由郑国召回。 二。新国的货物,能够在郑地畅通无阻的销售;郑国的货物,也可以在新国畅通无阻的销售。两国对双方货物,仅收取10的税金。 三。新国在邢丘开设互市,即免税区,郑国商人携货物在此与新国交易,可免除税金。 四。两国学子,皆可在对方国内学习两国文化。 五。此前两战中,被新国俘虏的郑国士卒归新国所有。这些被俘之人的家眷,如有愿前往新国者,郑国需放行,不得阻拦。蔡仲大夫已打算留在新国,需将他的所有家眷和子嗣一并送往新国。 六。新国崇尚不结盟,所以新国也不会与郑国结盟。所有他国对郑国的敌对行动,新国也不会参加。 七。新国为郑国的飞地提供便利,郑国士卒商贾,经过新国领土前往飞地不受约束,但不得干扰新国居民的正常生产生活。 寒汲和叔詹敲定了这些会盟的条款后,木耒又一次和郑君再次登台,歃血为盟,并铸鼎铭记此事。至于那国宝的事情,谁都没有提。 会盟完毕,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将这六座城池交接完毕。 共伯和寒汲等人,又从各城邑中,选出合适的人暂代县令,并紧急从邯郸调来一批人,协助他们管理各城邑。 郑新这次会盟,被称为宁之盟。宁之盟为新国带来了五万多的人口,也将新国的领土直插入了中原。 现在,新国和宋国最近的地方,相距也不过百里左右,能大大拓展新国的贸易范围。 木耒一行人返回邯郸的时候,已是春播的时候了。这次南征,他出去了半年多的时间,但收获也是巨大的。 此次南征,共获得较大的城池达到17个之多;获得的人口,达到十万人之多,加上前来投奔的家眷,以及被俘和被的阉的赤狄,总共获的人口,能达到十二万人以上。 经此一战,新国的版图又一次扩大,使新国总人口达到了40多万,俨然成为一个大国,且是武力充沛的大国。 木耒又研究了几次地图,发现能够被新国攻陷的地方,只剩下山西了,但新国现在也真的需要休养生息了。 木耒在征得共伯的同意下,将其敕封为中大夫,令其坐镇共邑,统领,西南新国西南的11座城邑,即名义上的郡守。 朝歌周围的六座城邑,皆划归邯郸所管辖,并在朝歌开设互市,与附近各国进行贸易。 新国立国四五载,现在达到了空前的强盛。现在木耒还要详细的研究一下,晋升一些人员的爵位,调整扩大军队的规模,以及制定法律等。 除此之外,木耒心心念念的大船,也正在制作中。他多么想新国的大船,能将天津口的食盐运抵到邢丘(河南温县)。到那时,天下谁能奈我何? 新都邯郸的山河学院,马上就要完工了。木耒命令寒汲,向各国使馆发出通知:各国的有识之士,皆可到邯郸就学。学业有成者,还会学到新国秘不外传的工艺,如制糖、制酒、毛衣等。 (有话说有当前地图) 第234章 宁之盟 “放肆!”郑君踕对旁边的祭氏武将喊道。随后,那武将乖乖的将剑收了起来。 待白驷也将刺刀收起,木耒又说道:“这五城我新国并非白得,而是以重宝从郑君手中购得。” ???郑君三人的脑袋中全都冒出了问号。 此时,寒汲从袖中摸出了一把散弹……错了,摸错袖子了。寒汲从另一个袖子里摸出一个锦盒,将其呈到郑君踕的桌案上。 “不知郑君是否听闻过随珠,或是垂棘之璧(前655年,假道伐虢用的宝物)?”木耒随口说道。 “这是……此物?”郑君踕对这突来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 “此为夜明珠,其价值连城,为大国之重宝。以此物换五城,郑君亦不亏也。”寒汲向郑君踕介绍道。 “今夜,郑君便知这是一国重宝,以此易五城,郑国无亏也。以此宝傍身,于危急时刻,或可救郑国一命。”木耒又补充道。 …… 首日的会谈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郑君踕满心期待的等着天黑,想一睹国之重宝的风采,也盘算着明日的会盟,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这个年轻人。 随着天越来越黑,郑君的心情也由惊喜变为狂喜,这个黄色的夜光珠,如太阳那般温暖着他的心。 一众大夫都评论起来: “新人无知,竟以如此之宝换5座城池!” “君上得此重宝,乃是我郑国之幸!” “如此重宝,不知天下有无出其之右者!” “这新人哪是讨要城池?分明是借机献宝!” “新君头脑必是被雷击坏,不然做出不出如此蠢事!哈哈~~” “今日我于台上近观新君,纵使新军能征善战,但其国君不智,不识国宝,新国气数将尽。” “诸君万不可将今日之事,传入他人之耳,否则有人会觊觎我郑国之宝。” …… 第二日一早,叔詹便早早的来到了新军的营地。 他带来了郑君的诚意,郑君已应允将五城割给新国,他今日过来,便是和新国一同商量具体细节的。 又过了一两日,叔詹和寒汲敲定了此次盟约的所有细节。 一。郑国将六座城池给予新国(怀邑、隰郕、州县、宁邑、邢丘、鄇田),两国的恩怨就此了结。这六座城池之中的邑大夫,皆由郑国召回。 二。新国的货物,能够在郑地畅通无阻的销售;郑国的货物,也可以在新国畅通无阻的销售。两国对双方货物,仅收取10的税金。 三。新国在邢丘开设互市,即免税区,郑国商人携货物在此与新国交易,可免除税金。 四。两国学子,皆可在对方国内学习两国文化。 五。此前两战中,被新国俘虏的郑国士卒归新国所有。这些被俘之人的家眷,如有愿前往新国者,郑国需放行,不得阻拦。蔡仲大夫已打算留在新国,需将他的所有家眷和子嗣一并送往新国。 六。新国崇尚不结盟,所以新国也不会与郑国结盟。所有他国对郑国的敌对行动,新国也不会参加。 七。新国为郑国的飞地提供便利,郑国士卒商贾,经过新国领土前往飞地不受约束,但不得干扰新国居民的正常生产生活。 寒汲和叔詹敲定了这些会盟的条款后,木耒又一次和郑君再次登台,歃血为盟,并铸鼎铭记此事。至于那国宝的事情,谁都没有提。 会盟完毕,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将这六座城池交接完毕。 共伯和寒汲等人,又从各城邑中,选出合适的人暂代县令,并紧急从邯郸调来一批人,协助他们管理各城邑。 郑新这次会盟,被称为宁之盟。宁之盟为新国带来了五万多的人口,也将新国的领土直插入了中原。 现在,新国和宋国最近的地方,相距也不过百里左右,能大大拓展新国的贸易范围。 木耒一行人返回邯郸的时候,已是春播的时候了。这次南征,他出去了半年多的时间,但收获也是巨大的。 此次南征,共获得较大的城池达到17个之多;获得的人口,达到十万人之多,加上前来投奔的家眷,以及被俘和被的阉的赤狄,总共获的人口,能达到十二万人以上。 经此一战,新国的版图又一次扩大,使新国总人口达到了40多万,俨然成为一个大国,且是武力充沛的大国。 木耒又研究了几次地图,发现能够被新国攻陷的地方,只剩下山西了,但新国现在也真的需要休养生息了。 木耒在征得共伯的同意下,将其敕封为中大夫,令其坐镇共邑,统领,西南新国西南的11座城邑,即名义上的郡守。 朝歌周围的六座城邑,皆划归邯郸所管辖,并在朝歌开设互市,与附近各国进行贸易。 新国立国四五载,现在达到了空前的强盛。现在木耒还要详细的研究一下,晋升一些人员的爵位,调整扩大军队的规模,以及制定法律等。 除此之外,木耒心心念念的大船,也正在制作中。他多么想新国的大船,能将天津口的食盐运抵到邢丘(河南温县)。到那时,天下谁能奈我何? 新都邯郸的山河学院,马上就要完工了。木耒命令寒汲,向各国使馆发出通知:各国的有识之士,皆可到邯郸就学。学业有成者,还会学到新国秘不外传的工艺,如制糖、制酒、毛衣等。 (有话说有当前地图) 第235章 扩军和大封群臣 这几天,蹇叔也在研究木耒所画的地图,这地图是按照一定的比例画的,能真实反映各国疆土的大小。 蹇叔对着地图数了好几遍,对木耒说道:“现今,新国之城邑,已有50座之多,且六七座为大城。 新国国土如此广袤,至今仍以五师八旅驻守,已颇为费力。如今,首要之务便是扩军。” 木耒也附和道:“然也。如今,齐国三军,晋有两军,鲁国、宋国亦为两军,郑国为三军。镇守新国之土,至少需2至3军才可。” 这里说的军,是类似于常备军一类的军队,好比颊戎白驷手中,每年服役时间在八个月以上的军队,而不是指从各城邑征召来的徒兵、步兵。 依照周制,五旅为一师,五师为一军,理论上,一军的人数应该是人。 当然也有例外,有的国家是四旅为师,五师为军;也有的是五旅为师,四师为军。反正一军就是一万人,如齐国就是一万人为一军。 按照新国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达到二到三个军的规模,即到人的常备军队。 木耒的意思是,按照以万人规模为一军,这样日后统计起来比较方便。 最初的一二三四师,都是可用火器的,是新国最有战斗力的军队,也是最费钱的军队,这里面的骑兵,基本上全是具甲重骑兵。 若是把这四个师的重骑兵集合起来,有五六千人之多,这还不算里面的火骑兵。仅仅是维持这四个师,就已经够让木耒头疼的。 就这四个师,每年在他们的身上的花费就已达到了400万钱,这还只是维持费用,若是加上军饷,每年费用可高达到500多万钱,还不包含外出作战的额外费用。基本上一名精锐士兵,每年的花费在500-600钱。 新国一名下大夫的待遇是这样的,食户100,每年俸禄是100石粮加300钱,除去食户外,下大夫每年俸禄折合1000钱。即一名下大夫的俸禄,仅能供养2名精锐士卒。 今年发放了半年的春俸,粮食是折合成钱发放的,所有有爵位之人,共发放了了60万钱的俸禄,而这一万军队四个月的军饷也是60万。 军饷是不包含军官的俸禄的,指的是普通士卒的钱。可想而知,养军队是多么的费钱,特别是重骑兵。 好的是,新国去年的贸易收入达两千万钱,若是算上战争的支出,去年仅军费就用掉了收入的一半。日后的贸易若是一旦中断,对新国的打击将是非常大的。 所以,以后新建的部队,都将是常规的骑兵和步兵。以一师为例,一个卫所2500人,骑兵在1000人左右,剩余的士卒皆为步卒。 这些卫所兵称为卫戍军,他们不纳税,军粮也是自己供应,每人每年发50个钱的军饷。卫戍军平时只是驻守城池,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参与对外作战。 经过木耒和蹇叔数日的争论,最终他们确定了这样的方案。 禁卫军四个旅,共两千人,守卫新国的宫殿。 第一、第二精锐师,驻守邯郸和封地。(颊戎、白驷) 第三特编精锐师,驻守朝歌。(祀纨) 第四特编精锐师,驻守陈仪。(绘绮) 第五卫戍师,驻守阳邑。(杨释) 第六卫戍师,驻守莫阳城。(临崎) 第七卫戍师,驻守共邑。(蹇遂\/西乞术) 第八卫戍师,驻守邢丘(河南温县)。(蔡仲) 除此之外,还有八个常规卫戍旅,驻守其他重要城邑。比如邢台、新市、中牟、长乐、燕留城等地。 一些很小的城邑,没有戍卫军,需自备约一卒兵(100人),用于平时城内的治安等,这一卒兵的费用由各城邑自行承担。 若是这样的军队规模,新国是可以承担得起的,除去外出作战外,每年的军费应该在700万钱左右,也达到每年收入的1\/3左右了。 除了军队的调整,蹇叔对新国的爵位也提出了意见。他对木耒说道:“新国立国已有五载,颊戎、白驷等,为新国南北征战,功劳颇多。 新国俨然已成大国,而一大国统兵之将,仍为中大夫,有失大国颜面……” 蹇叔的意思很明白,这些人的爵位该往上提一提了,待遇也该涨了,这样他们才会,更死心塌地的为新君效力。 另有一些爵位的设定,可能也不太合理。同样是县令,掌管邢台这样的大城,和掌管一个两三千人的小城,他们的俸禄待遇也应该调整区分,还有就是爵位继承的问题。 这事也木耒也想了很久,新国的官员是食户和俸禄并重,与其他国家仅给予土地是不一样的。 虽然新国的俸禄很高,但还有人以为俸禄只是眼前的利益,土地才是永久的利益。 另一个便是爵位,最初设定的爵位是不可世袭的,这也是一个弊病。 有的人终其一生,才爬到了上大夫的位置,但自己一旦过世,子孙后代是否只能坐吃山空。 于是,木耒便采取了一种折中的方案,中大夫以上的爵位可以继承,但子继父业后,需降爵位一级。 蹇叔对木耒更改后的制度比较满意,既解决了继承者质量的问题,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人才的传承。 而后,木耒和蹇叔共同制定了扩军方案,将军队扩至八师八旅,共计两万四千余人。 还有便是提升一些人的爵位。 木耒拜蹇叔为相,爵位为卿。 颊戎、白驷、寒汲、章腊、祀纨、绘绮络缮这七人晋升为上大夫,相应职务为司马、司寇、司礼、司农(徒)、军司马(副司马)、镇东将军、司工(工业部门)。 除此之外,还有十人也晋升为中大夫,如文筹(教育)、任罘(司城、负责工程)、杨释(师长)、续畅(帛缕之子,禁卫军首领)、蹇遂等。 除此之外,还将全国以地域远近划分成五个郡,南郡、邯郸郡、邢台郡、新市郡,陈仪郡。 郡守为中大夫爵,现在邢台郡和新市郡暂缺郡守。 第235章 扩军和大封群臣 这几天,蹇叔也在研究木耒所画的地图,这地图是按照一定的比例画的,能真实反映各国疆土的大小。 蹇叔对着地图数了好几遍,对木耒说道:“现今,新国之城邑,已有50座之多,且六七座为大城。 新国国土如此广袤,至今仍以五师八旅驻守,已颇为费力。如今,首要之务便是扩军。” 木耒也附和道:“然也。如今,齐国三军,晋有两军,鲁国、宋国亦为两军,郑国为三军。镇守新国之土,至少需2至3军才可。” 这里说的军,是类似于常备军一类的军队,好比颊戎白驷手中,每年服役时间在八个月以上的军队,而不是指从各城邑征召来的徒兵、步兵。 依照周制,五旅为一师,五师为一军,理论上,一军的人数应该是人。 当然也有例外,有的国家是四旅为师,五师为军;也有的是五旅为师,四师为军。反正一军就是一万人,如齐国就是一万人为一军。 按照新国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达到二到三个军的规模,即到人的常备军队。 木耒的意思是,按照以万人规模为一军,这样日后统计起来比较方便。 最初的一二三四师,都是可用火器的,是新国最有战斗力的军队,也是最费钱的军队,这里面的骑兵,基本上全是具甲重骑兵。 若是把这四个师的重骑兵集合起来,有五六千人之多,这还不算里面的火骑兵。仅仅是维持这四个师,就已经够让木耒头疼的。 就这四个师,每年在他们的身上的花费就已达到了400万钱,这还只是维持费用,若是加上军饷,每年费用可高达到500多万钱,还不包含外出作战的额外费用。基本上一名精锐士兵,每年的花费在500-600钱。 新国一名下大夫的待遇是这样的,食户100,每年俸禄是100石粮加300钱,除去食户外,下大夫每年俸禄折合1000钱。即一名下大夫的俸禄,仅能供养2名精锐士卒。 今年发放了半年的春俸,粮食是折合成钱发放的,所有有爵位之人,共发放了了60万钱的俸禄,而这一万军队四个月的军饷也是60万。 军饷是不包含军官的俸禄的,指的是普通士卒的钱。可想而知,养军队是多么的费钱,特别是重骑兵。 好的是,新国去年的贸易收入达两千万钱,若是算上战争的支出,去年仅军费就用掉了收入的一半。日后的贸易若是一旦中断,对新国的打击将是非常大的。 所以,以后新建的部队,都将是常规的骑兵和步兵。以一师为例,一个卫所2500人,骑兵在1000人左右,剩余的士卒皆为步卒。 这些卫所兵称为卫戍军,他们不纳税,军粮也是自己供应,每人每年发50个钱的军饷。卫戍军平时只是驻守城池,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参与对外作战。 经过木耒和蹇叔数日的争论,最终他们确定了这样的方案。 禁卫军四个旅,共两千人,守卫新国的宫殿。 第一、第二精锐师,驻守邯郸和封地。(颊戎、白驷) 第三特编精锐师,驻守朝歌。(祀纨) 第四特编精锐师,驻守陈仪。(绘绮) 第五卫戍师,驻守阳邑。(杨释) 第六卫戍师,驻守莫阳城。(临崎) 第七卫戍师,驻守共邑。(蹇遂\/西乞术) 第八卫戍师,驻守邢丘(河南温县)。(蔡仲) 除此之外,还有八个常规卫戍旅,驻守其他重要城邑。比如邢台、新市、中牟、长乐、燕留城等地。 一些很小的城邑,没有戍卫军,需自备约一卒兵(100人),用于平时城内的治安等,这一卒兵的费用由各城邑自行承担。 若是这样的军队规模,新国是可以承担得起的,除去外出作战外,每年的军费应该在700万钱左右,也达到每年收入的1\/3左右了。 除了军队的调整,蹇叔对新国的爵位也提出了意见。他对木耒说道:“新国立国已有五载,颊戎、白驷等,为新国南北征战,功劳颇多。 新国俨然已成大国,而一大国统兵之将,仍为中大夫,有失大国颜面……” 蹇叔的意思很明白,这些人的爵位该往上提一提了,待遇也该涨了,这样他们才会,更死心塌地的为新君效力。 另有一些爵位的设定,可能也不太合理。同样是县令,掌管邢台这样的大城,和掌管一个两三千人的小城,他们的俸禄待遇也应该调整区分,还有就是爵位继承的问题。 这事也木耒也想了很久,新国的官员是食户和俸禄并重,与其他国家仅给予土地是不一样的。 虽然新国的俸禄很高,但还有人以为俸禄只是眼前的利益,土地才是永久的利益。 另一个便是爵位,最初设定的爵位是不可世袭的,这也是一个弊病。 有的人终其一生,才爬到了上大夫的位置,但自己一旦过世,子孙后代是否只能坐吃山空。 于是,木耒便采取了一种折中的方案,中大夫以上的爵位可以继承,但子继父业后,需降爵位一级。 蹇叔对木耒更改后的制度比较满意,既解决了继承者质量的问题,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人才的传承。 而后,木耒和蹇叔共同制定了扩军方案,将军队扩至八师八旅,共计两万四千余人。 还有便是提升一些人的爵位。 木耒拜蹇叔为相,爵位为卿。 颊戎、白驷、寒汲、章腊、祀纨、绘绮络缮这七人晋升为上大夫,相应职务为司马、司寇、司礼、司农(徒)、军司马(副司马)、镇东将军、司工(工业部门)。 除此之外,还有十人也晋升为中大夫,如文筹(教育)、任罘(司城、负责工程)、杨释(师长)、续畅(帛缕之子,禁卫军首领)、蹇遂等。 除此之外,还将全国以地域远近划分成五个郡,南郡、邯郸郡、邢台郡、新市郡,陈仪郡。 郡守为中大夫爵,现在邢台郡和新市郡暂缺郡守。 第236章 扬帆起航 还有便是封田和军功田的问题,现在的卫所兵,每人已经分得一顷田和一处宅,也需要以适当的永久田产激励一下了。 木耒借鉴了商鞅所设立的爵位制度,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调整。比如,每击杀一名甲士,即可获得二十亩永业田,此田可世代相传,惠及子孙。 而且军功是累积的,累到一定数量,普通的士卒就可以升为下士,中士,上士,甚至是下大夫。 木耒细细盘算了一下,发现这事儿很合算,士卒杀敌五万,也就是不到300平方公里的土地,若是杀敌100万,也就是6000平方公里,几个县的面积。 除了军功授田之外,像颊戎白驷这些,上大夫、中大夫们也按爵位给予一定的永业田。下大夫为1000亩地,中大夫为5000亩地,上大夫为两万亩地。 当然,这些田地为了方便管理,应该是安排在一起的,可以防止以后的土地兼并。 木耒很担心土地兼,封建王朝后期,很多的农民起义,都是因为土地兼并引发的。他现在甚至想发布土地禁止买卖的法律,但又下不了这个决心。 …… 自新国光复卫国西南领土之后,又顺手打劫了郑国一番。此后,与新国接壤的一些国家,开始瑟瑟发抖,比如南燕国,还有雍国。 南燕国是姞姓国家,这个姓氏很少,春秋时好像仅有他一个。这个国家有一个特色,便是国君的非常喜欢女儿,因为他热衷于和其他国家联姻。 这燕国本是一个小国,在春秋这个时代,他凭借与周边各国联姻,使这个小国存活到了春秋后期。 两个国君亲自找上门来,南燕国的国君直接来到了邯郸,直接要求就是联姻,和寻求新国的庇护。 而雍国的国君,先去老邻居共伯那里,然后又辗转来到了邯郸。他的目的一样,也是寻求新国的庇护。 寻求庇护可能是假的,他们更怕新国的吞并而已。木耒其实是想吞并的,只是没找到理由,师出无名罢了。 木耒与他们高谈阔论了一番,什么经济共同体,共存共荣之类的,然后将他们打发走了。 临走之时,寒汲还委婉的告诉他们,如果国家遇到危险,可谋求加入新国,既可保全自己,又能做一个悠闲的富家翁。 除了这两个国家之外,还有一些国家令木耒哭笑不得。一个是胙国的后裔,一个是凡国的后裔。 他们看到被灭国的共伯献国之后,虽说没了自己的国家,但现在的共伯,却管理着比以前共国大五六倍的领土,还得了一块什么私田。这些人的脑袋顿时变活泛起来,都找上门来了。 胙国的后代称,胙国被南燕国吞并,现在想献国,请求新国占领昔日胙国的旧地。凡国也是同样的理由。但这两个国家,已经灭亡五六十年了。寒汲没有搭理他们,直接将他们轰了出去。 …… 此时已至夏天,距离去年试验机帆船,已过去了11个月。现在,经过木工坊、船坊、科研所匠人的共同努力,终于试制了两艘混合动力船。 船做的并不大,只有30来米长,五六米宽。船上有双桅杆,船舷上安装了明轮,尾部还装有螺旋桨和舵。除此之外,还有一台额外的备用蒸汽机。 蒸汽机依旧是很小,现在经过改良,水箱只是稍微大了一点。为什么还做这么小呢,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省煤,而且驱动小船也用不了多大的动力。 只要控制好火候,一天有两石煤就足够了,一吨煤足够他们烧十天半个月的。 船员们经过这一年多的练习,已经非常熟练的利用风力来行船,在狭小的河道上逆水逆风行船要吃力一些,但是在宽度达十里的黄河里,逆风行船还是很轻松的。 船做好了之后,船工们已经试验了一个月了,才把这个消息告诉木耒。木耒当时高兴的直拍大腿,想要到鸡泽来看看这混合动力的帆船。 都是什么混动呢,一是风力作为动力,另一个是蒸汽机作为动力,此外还有人力驱动。人力驱动不是划桨,而是转动船上的明轮。 通过齿轮来调整转速比,明轮运行起来并不重,两个人可用脚蹬的方式运行,虽说速度慢了一些,但也比划桨要省力的多。 船已经在黄河里试验过了,现在黄河水量很充沛,河道很宽,流速也很缓很温和,现在只需要进行远航试验。 按照科研所的意思是,两艘船向西行驶,到达邢丘(河南温县)后返回。先是逆流而上,以船帆和蒸汽动力行驶,返程就可顺流而下。即便燃料在中途耗尽,也不需担心返航的问题。 但木耒不是这样考虑的,他要的是实用性,而且这东西太过先进,现在不宜展示给别人看。 从黄河西进至邢丘,黄河北岸是。新国的领土黄河南岸则分属于渭南燕国,郑国,温国等小国的领土。在那里肯定会被别人看到。 这个时代已有类似于帆的装置,在顺风的时候,人们在小船上装上一块兽皮,来增加船的速度。但是对于逆流逆风而行的船,真的会吓到他们的。 木耒想让他们顺流而下,到达出海口。出海口那里,现在正兴建一座城池和港口,等这一切就绪,新国的另一个大杀器——食盐便要来了。 木耒一想起,一船几万斤的食盐,从海边一直运到邢丘,就忍不住想笑。那时的齐国,除了人口多以外,将再无任何优势可言。 在鸡泽的渡口上。木耒带领一些寒汲、蹇叔等人前来欢送。木耒立在上,还向在场的官吏和船员们发表了一番演讲。 迎着冉冉升起的太阳,两艘试验船扬帆起航。每艘船上共有20来人,两名科研所的机机械工、两名船坊的木工,十来名是船工,还有四名身经百战的老兵,还配有喷子、手雷等武器。 除了验证船的可靠性之外,船工还需要摸清黄河水道的特征,如险滩、急流等,为以后长远的运行探路。 等到所有的条件都成熟,会批量的造出这样的船队,组成商队,将新国的货物运往诸国。到那时,新国的水军也应该组建起来了。 第236章 扬帆起航 还有便是封田和军功田的问题,现在的卫所兵,每人已经分得一顷田和一处宅,也需要以适当的永久田产激励一下了。 木耒借鉴了商鞅所设立的爵位制度,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调整。比如,每击杀一名甲士,即可获得二十亩永业田,此田可世代相传,惠及子孙。 而且军功是累积的,累到一定数量,普通的士卒就可以升为下士,中士,上士,甚至是下大夫。 木耒细细盘算了一下,发现这事儿很合算,士卒杀敌五万,也就是不到300平方公里的土地,若是杀敌100万,也就是6000平方公里,几个县的面积。 除了军功授田之外,像颊戎白驷这些,上大夫、中大夫们也按爵位给予一定的永业田。下大夫为1000亩地,中大夫为5000亩地,上大夫为两万亩地。 当然,这些田地为了方便管理,应该是安排在一起的,可以防止以后的土地兼并。 木耒很担心土地兼,封建王朝后期,很多的农民起义,都是因为土地兼并引发的。他现在甚至想发布土地禁止买卖的法律,但又下不了这个决心。 …… 自新国光复卫国西南领土之后,又顺手打劫了郑国一番。此后,与新国接壤的一些国家,开始瑟瑟发抖,比如南燕国,还有雍国。 南燕国是姞姓国家,这个姓氏很少,春秋时好像仅有他一个。这个国家有一个特色,便是国君的非常喜欢女儿,因为他热衷于和其他国家联姻。 这燕国本是一个小国,在春秋这个时代,他凭借与周边各国联姻,使这个小国存活到了春秋后期。 两个国君亲自找上门来,南燕国的国君直接来到了邯郸,直接要求就是联姻,和寻求新国的庇护。 而雍国的国君,先去老邻居共伯那里,然后又辗转来到了邯郸。他的目的一样,也是寻求新国的庇护。 寻求庇护可能是假的,他们更怕新国的吞并而已。木耒其实是想吞并的,只是没找到理由,师出无名罢了。 木耒与他们高谈阔论了一番,什么经济共同体,共存共荣之类的,然后将他们打发走了。 临走之时,寒汲还委婉的告诉他们,如果国家遇到危险,可谋求加入新国,既可保全自己,又能做一个悠闲的富家翁。 除了这两个国家之外,还有一些国家令木耒哭笑不得。一个是胙国的后裔,一个是凡国的后裔。 他们看到被灭国的共伯献国之后,虽说没了自己的国家,但现在的共伯,却管理着比以前共国大五六倍的领土,还得了一块什么私田。这些人的脑袋顿时变活泛起来,都找上门来了。 胙国的后代称,胙国被南燕国吞并,现在想献国,请求新国占领昔日胙国的旧地。凡国也是同样的理由。但这两个国家,已经灭亡五六十年了。寒汲没有搭理他们,直接将他们轰了出去。 …… 此时已至夏天,距离去年试验机帆船,已过去了11个月。现在,经过木工坊、船坊、科研所匠人的共同努力,终于试制了两艘混合动力船。 船做的并不大,只有30来米长,五六米宽。船上有双桅杆,船舷上安装了明轮,尾部还装有螺旋桨和舵。除此之外,还有一台额外的备用蒸汽机。 蒸汽机依旧是很小,现在经过改良,水箱只是稍微大了一点。为什么还做这么小呢,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省煤,而且驱动小船也用不了多大的动力。 只要控制好火候,一天有两石煤就足够了,一吨煤足够他们烧十天半个月的。 船员们经过这一年多的练习,已经非常熟练的利用风力来行船,在狭小的河道上逆水逆风行船要吃力一些,但是在宽度达十里的黄河里,逆风行船还是很轻松的。 船做好了之后,船工们已经试验了一个月了,才把这个消息告诉木耒。木耒当时高兴的直拍大腿,想要到鸡泽来看看这混合动力的帆船。 都是什么混动呢,一是风力作为动力,另一个是蒸汽机作为动力,此外还有人力驱动。人力驱动不是划桨,而是转动船上的明轮。 通过齿轮来调整转速比,明轮运行起来并不重,两个人可用脚蹬的方式运行,虽说速度慢了一些,但也比划桨要省力的多。 船已经在黄河里试验过了,现在黄河水量很充沛,河道很宽,流速也很缓很温和,现在只需要进行远航试验。 按照科研所的意思是,两艘船向西行驶,到达邢丘(河南温县)后返回。先是逆流而上,以船帆和蒸汽动力行驶,返程就可顺流而下。即便燃料在中途耗尽,也不需担心返航的问题。 但木耒不是这样考虑的,他要的是实用性,而且这东西太过先进,现在不宜展示给别人看。 从黄河西进至邢丘,黄河北岸是。新国的领土黄河南岸则分属于渭南燕国,郑国,温国等小国的领土。在那里肯定会被别人看到。 这个时代已有类似于帆的装置,在顺风的时候,人们在小船上装上一块兽皮,来增加船的速度。但是对于逆流逆风而行的船,真的会吓到他们的。 木耒想让他们顺流而下,到达出海口。出海口那里,现在正兴建一座城池和港口,等这一切就绪,新国的另一个大杀器——食盐便要来了。 木耒一想起,一船几万斤的食盐,从海边一直运到邢丘,就忍不住想笑。那时的齐国,除了人口多以外,将再无任何优势可言。 在鸡泽的渡口上。木耒带领一些寒汲、蹇叔等人前来欢送。木耒立在上,还向在场的官吏和船员们发表了一番演讲。 迎着冉冉升起的太阳,两艘试验船扬帆起航。每艘船上共有20来人,两名科研所的机机械工、两名船坊的木工,十来名是船工,还有四名身经百战的老兵,还配有喷子、手雷等武器。 除了验证船的可靠性之外,船工还需要摸清黄河水道的特征,如险滩、急流等,为以后长远的运行探路。 等到所有的条件都成熟,会批量的造出这样的船队,组成商队,将新国的货物运往诸国。到那时,新国的水军也应该组建起来了。 第237章 八月开学季 时间已到盛夏,山河书院已经彻底的完工了,可以正式的招生了。 今年春季,已经有一些他国的学子前来,但人数不多,仅有二三十人。在麦收的时候,寒汲已向各使馆发出了通知,各国有志学子都可到邯郸的山河学院就学。 这几年,关于新国的传说太多了。五六年前,是关于木耒的各种美食的传说;这两三年,是关于新国的传说。 新国的传说简直就是神话,从濒临灭国,到崛起成为一个大国,仅仅只用了三四年的时间。并且还没有外援,也不与他国结盟。 而且这几年,新国贸易的许多东西,也是惊爆了了各国的眼球。无论是纸张,肥皂、毛衣,还是粉条、辣椒面、白糖,以及各种漂亮的玻璃珠子,白瓷盘子等等,更有舒适度比丝绸都要好的棉布。据说,宋国的国君购得了一床棉被,价值近万钱。 去年,又从郑国那里诓来了几个城池,郑国连个屁都没放。现在,关于新国的猜测和传闻越来越离奇,许多的人都想奔赴这里,一睹这新国的风采,以及新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木耒不是大善人,山河学院是收学费的,而且学费还不低,每人每年的学费,在1000钱以上。 仅是这学费,就已阻止了天下99的人。但这都不叫事,哪个国君没有多余的儿子?哪个大夫没有不擅车马子嗣?这些人,是最合适到这里来学习的。 对于真正有才学,有抱负的,但财力不允许的人,学院是免学费的,前提是要半工半读,这些人里,才有木耒最想要的人。 通告发出没多久,距离邯郸最近的南燕国,便有了反应。几个月前,其国君到邯郸请求联姻庇护未果,现在,他把自己的10来个儿子一并打包送到了邯郸,小的只有七八岁,大的已经20多岁了。 十个儿子上学的花费,绝对用不了一个儿子上学花费的十倍。对于他来说,这么多的儿子没有多大的意义,还不如多生些女儿好。 开学时间定在农历八月份,在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已经来了200多人。其中,半数以上是各国的太子、公子,以及卿大夫的子嗣。 但到这里来求学的女子,仅有二十来人。特么的,这里才是联姻的最佳场所啊。 这山河学院的开设,是为新国招揽、筛选外国的人才,这里学习的都是木耒的言论?至于学那些格物之术、物理化学,对不起,那是本国的特殊人才,才可以涉及的学科。 想学习那个东西,不应该在山河学院,而是在那个科研所,或者以后的科学院。况且,这些技术可是屠龙之术,是不会传与外人的。 到新国来的学子们,先要要学习新国的文字,而后才是学习的各种言论,讨论的都是治国之道。 当然,也有新型的农耕技术,算术等课程,像泮宫里面的御车、射术、音律等课程,这里是一概没有的。 这山河学院,是木耒亲自设计的。院内有水有假山,教学楼是两层甚至三层的楼房,在一些特殊的建筑上,使用了新国没有外销的瓷砖,以及玻璃窗。 传授简化字、筛选人才,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另外的目的,是向外宣扬新国的文化、理念、制度、科技,进而增强各国人对新国的向往。 新宫门前的大道,有二三十丈之宽。而这新宫南门外,铺设的就是水泥路面。水泥路并不厚,只有十厘米的样子,各国来的学子看到脚下的路面,无不啧啧称奇。 “这一块巨石,竟有两三丈之宽,这新人是如何从山上劈下,又运至这宫殿之前的?” “这新君太过奢靡矣,用石砖铺路又有何妨?如此能彰显新国之富?” “这巨石砖又有何新奇?只是颇费些人力,那学院大殿之地砖,乃是玉瓷砖,那玉盘一枚近百钱,新国竟用玉盘之物铺地,那才是奢靡之至!” “玉瓷砖算甚,那玻璃窗才是奢靡。两年前,家妹耗近千钱,购的一串玻璃链,而新国那一块玻璃窗,可做数十串的玻璃链!” “黄兄不知,在新人之市坊,那玻璃链仅值十几钱,待我返国之时,必装他几十串归去。” “黄兄,你黄国偏远,自然是奇贵无比,这玻璃串运至陈仪时,齐商购入也是十几钱一串,不想辗转千里后,竟变成近千钱一串?齐商、鲁商暴利矣!” “果真是这样?我即可修书信与我兄侯,让其派人至新国行商,此暴利不可让齐鲁白白得了去。” 有人感叹新国奢靡,也有人感叹新国奢饰品的廉价,当然也有人感叹新国的文字改革。 “自武王立国,周公创制大篆,数百年演变无几。而新国新造之字,真乃有违周礼,不知其祖周公旦观之,是否骂其为不孝子孙?” “我已习新字数月,新字非常适合书写,那大篆书写字,这新字可写十余字之多。” “是矣,听闻新国十岁之孩童,无分男女,皆可书一两千字,确是便于书写、认读。” …… “邯郸诸多食肆皆由国君亲营,其内有颇多佳肴,于他国不得食矣。诸君,这几日可去食肆一品?” “此小聚,必是曹兄出钱,你曹国与新国贸易,获利颇多矣。” “只可惜,这邯郸城没有女闾,唉。” “莫要说女闾,据说,曾有人想营一女闾,被那新君听闻,抓住打至半死。自此,新国无人敢再言女闾。你齐人若是难耐,趁早去寻个小妾。” “据传,曾经在齐、宋、鲁三国盛传之《高年级试行教材·上》便出自新国。且出自国君之手,其仅比我等大一二岁许,哪来这般聪慧?其中诸多言论,吾国之太傅皆不可解。若是我可面见新君对,我定要问个明白。” “这新君年幼遭雷劈,才有今日这般聪慧,不知他可否传授雷击之术……” “还雷击!新国士卒,皆可掌中生雷,更有金蟾口吐晴天霹雳……” ………… 八月开学季,新君木耒为新生致辞: 今山河学院初启,幸会诸国学子!吾乃新君木耒。 今逢乱世,战火蔽日,诸国皆谋存图治,如齐之管仲,变法图强。 诸君自四方来,汇于邯郸。此学院,乃思潮之洪炉,吾等共探新论,以求治国之策,辩驭民之良方。 旧序倾颓,新规待立。往昔之礼,于今日难应诸般困厄。 于此,吾等当欲破陈规,勇于思索。民生之休养生息,邦交之纵横捭阖,内政之变革,皆可深入探究之。 吾新国新立,以新立于世,制新物,行新法。为新民谋福祉,为新人开太平。 新国之兴,系于人才;人才之盛,在于教育。山河学院,即为育经世致用之才而设。 诸君在此修学,非为个人之利益,或为学成归国,以所学济世;或辅佐君上,恩泽天下之苍生。 于此,百般思潮相激,绽为星星之火,以燎乱世之穹苍! 愿诸学子,为心中之志,为天下之宁,于山河学院潜心向学。 望诸君学有所成,勿负韶华,勿负家国,勿负天下苍生! 第237章 八月开学季 时间已到盛夏,山河书院已经彻底的完工了,可以正式的招生了。 今年春季,已经有一些他国的学子前来,但人数不多,仅有二三十人。在麦收的时候,寒汲已向各使馆发出了通知,各国有志学子都可到邯郸的山河学院就学。 这几年,关于新国的传说太多了。五六年前,是关于木耒的各种美食的传说;这两三年,是关于新国的传说。 新国的传说简直就是神话,从濒临灭国,到崛起成为一个大国,仅仅只用了三四年的时间。并且还没有外援,也不与他国结盟。 而且这几年,新国贸易的许多东西,也是惊爆了了各国的眼球。无论是纸张,肥皂、毛衣,还是粉条、辣椒面、白糖,以及各种漂亮的玻璃珠子,白瓷盘子等等,更有舒适度比丝绸都要好的棉布。据说,宋国的国君购得了一床棉被,价值近万钱。 去年,又从郑国那里诓来了几个城池,郑国连个屁都没放。现在,关于新国的猜测和传闻越来越离奇,许多的人都想奔赴这里,一睹这新国的风采,以及新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木耒不是大善人,山河学院是收学费的,而且学费还不低,每人每年的学费,在1000钱以上。 仅是这学费,就已阻止了天下99的人。但这都不叫事,哪个国君没有多余的儿子?哪个大夫没有不擅车马子嗣?这些人,是最合适到这里来学习的。 对于真正有才学,有抱负的,但财力不允许的人,学院是免学费的,前提是要半工半读,这些人里,才有木耒最想要的人。 通告发出没多久,距离邯郸最近的南燕国,便有了反应。几个月前,其国君到邯郸请求联姻庇护未果,现在,他把自己的10来个儿子一并打包送到了邯郸,小的只有七八岁,大的已经20多岁了。 十个儿子上学的花费,绝对用不了一个儿子上学花费的十倍。对于他来说,这么多的儿子没有多大的意义,还不如多生些女儿好。 开学时间定在农历八月份,在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已经来了200多人。其中,半数以上是各国的太子、公子,以及卿大夫的子嗣。 但到这里来求学的女子,仅有二十来人。特么的,这里才是联姻的最佳场所啊。 这山河学院的开设,是为新国招揽、筛选外国的人才,这里学习的都是木耒的言论?至于学那些格物之术、物理化学,对不起,那是本国的特殊人才,才可以涉及的学科。 想学习那个东西,不应该在山河学院,而是在那个科研所,或者以后的科学院。况且,这些技术可是屠龙之术,是不会传与外人的。 到新国来的学子们,先要要学习新国的文字,而后才是学习的各种言论,讨论的都是治国之道。 当然,也有新型的农耕技术,算术等课程,像泮宫里面的御车、射术、音律等课程,这里是一概没有的。 这山河学院,是木耒亲自设计的。院内有水有假山,教学楼是两层甚至三层的楼房,在一些特殊的建筑上,使用了新国没有外销的瓷砖,以及玻璃窗。 传授简化字、筛选人才,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另外的目的,是向外宣扬新国的文化、理念、制度、科技,进而增强各国人对新国的向往。 新宫门前的大道,有二三十丈之宽。而这新宫南门外,铺设的就是水泥路面。水泥路并不厚,只有十厘米的样子,各国来的学子看到脚下的路面,无不啧啧称奇。 “这一块巨石,竟有两三丈之宽,这新人是如何从山上劈下,又运至这宫殿之前的?” “这新君太过奢靡矣,用石砖铺路又有何妨?如此能彰显新国之富?” “这巨石砖又有何新奇?只是颇费些人力,那学院大殿之地砖,乃是玉瓷砖,那玉盘一枚近百钱,新国竟用玉盘之物铺地,那才是奢靡之至!” “玉瓷砖算甚,那玻璃窗才是奢靡。两年前,家妹耗近千钱,购的一串玻璃链,而新国那一块玻璃窗,可做数十串的玻璃链!” “黄兄不知,在新人之市坊,那玻璃链仅值十几钱,待我返国之时,必装他几十串归去。” “黄兄,你黄国偏远,自然是奇贵无比,这玻璃串运至陈仪时,齐商购入也是十几钱一串,不想辗转千里后,竟变成近千钱一串?齐商、鲁商暴利矣!” “果真是这样?我即可修书信与我兄侯,让其派人至新国行商,此暴利不可让齐鲁白白得了去。” 有人感叹新国奢靡,也有人感叹新国奢饰品的廉价,当然也有人感叹新国的文字改革。 “自武王立国,周公创制大篆,数百年演变无几。而新国新造之字,真乃有违周礼,不知其祖周公旦观之,是否骂其为不孝子孙?” “我已习新字数月,新字非常适合书写,那大篆书写字,这新字可写十余字之多。” “是矣,听闻新国十岁之孩童,无分男女,皆可书一两千字,确是便于书写、认读。” …… “邯郸诸多食肆皆由国君亲营,其内有颇多佳肴,于他国不得食矣。诸君,这几日可去食肆一品?” “此小聚,必是曹兄出钱,你曹国与新国贸易,获利颇多矣。” “只可惜,这邯郸城没有女闾,唉。” “莫要说女闾,据说,曾有人想营一女闾,被那新君听闻,抓住打至半死。自此,新国无人敢再言女闾。你齐人若是难耐,趁早去寻个小妾。” “据传,曾经在齐、宋、鲁三国盛传之《高年级试行教材·上》便出自新国。且出自国君之手,其仅比我等大一二岁许,哪来这般聪慧?其中诸多言论,吾国之太傅皆不可解。若是我可面见新君对,我定要问个明白。” “这新君年幼遭雷劈,才有今日这般聪慧,不知他可否传授雷击之术……” “还雷击!新国士卒,皆可掌中生雷,更有金蟾口吐晴天霹雳……” ………… 八月开学季,新君木耒为新生致辞: 今山河学院初启,幸会诸国学子!吾乃新君木耒。 今逢乱世,战火蔽日,诸国皆谋存图治,如齐之管仲,变法图强。 诸君自四方来,汇于邯郸。此学院,乃思潮之洪炉,吾等共探新论,以求治国之策,辩驭民之良方。 旧序倾颓,新规待立。往昔之礼,于今日难应诸般困厄。 于此,吾等当欲破陈规,勇于思索。民生之休养生息,邦交之纵横捭阖,内政之变革,皆可深入探究之。 吾新国新立,以新立于世,制新物,行新法。为新民谋福祉,为新人开太平。 新国之兴,系于人才;人才之盛,在于教育。山河学院,即为育经世致用之才而设。 诸君在此修学,非为个人之利益,或为学成归国,以所学济世;或辅佐君上,恩泽天下之苍生。 于此,百般思潮相激,绽为星星之火,以燎乱世之穹苍! 愿诸学子,为心中之志,为天下之宁,于山河学院潜心向学。 望诸君学有所成,勿负韶华,勿负家国,勿负天下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