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明兰进入甄嬛传》 第1章 养心殿、翻牌子 明兰正一丝不挂地坐在浴池里,任由身边的宫人摆弄她的身体,出浴之后,又被两个小太监裹进棉被,抬进了养心殿。 她两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边等着皇帝,一边想起自己到了这个世界的种种奇遇。 皇帝进来的时候,穿着一身金黄色的龙纹寝衣,彰显他天子的身份,脸上看不出喜怒,平静地坐到床边,拉下被子一角,露出明兰的脸。 明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应该紧张吗?可她是重活一世的人,并不是第一次接触男女之事,而且眼前的皇帝看着,比顾廷烨年纪大的多,实在是没什么紧张的。 最终明兰扯出一个习惯性的笑脸。 “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没料到会有妃嫔第一次侍寝不仅不怕,反而朝自己笑的,也来了些兴致。 “朕记得你是姓盛,叫姝兰的。” 刚穿过来的明兰因为自己的名字,还被父亲打了一个耳光,才知道先朝余孽号“明”,虽说这边的人际关系大都不变,但是自己的名字却变成了“姝兰”。 明兰收回思绪。 “是,皇上好记性。” “长得倒是不错,侍寝你不怕吗?” “原是有些怕的,因为陛下是天子,可是转念一想,陛下是明君,臣妾能有幸侍奉,是臣妾的福气,是以又觉得高兴,故而不怕了。” 皇帝听的高兴,掀开被子,半截雪白的身子露出来。 明兰有些局促,身边的太监见状赶忙上前放下帷帐,退出寝殿。 皇帝欺身下来,明兰叹了口气,先前虽说已经在这个世界活了些日子,但是直到今天,直到眼前这个男人真真实实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她感受到身体的反应,才有了融入这个世界的真实感。 从今以后,就没有什么顾廷烨了,她也只是后宫里一个要与众多女人争风吃醋的妃嫔,她的后半生,就要在这个皇宫里度过了。 想着想着,明兰眼泪流下。 皇帝看到她的眼泪,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 “可是疼了?向来妃嫔第一次侍寝都会痛。” 明兰擦了下眼泪,胡乱应付说是。 说实话,这皇帝一把年纪,比起顾廷烨,还是差得远,但是为了解释自己掉眼泪,只能点头应是。 一夜贪欢,自不必说。 按照这里的规矩,妃嫔侍寝之后,要去向皇后请安。 所以明兰早起虽然有些累,但是也还是梳洗端正,去了景仁宫。 高座上的皇后嘴角含笑,端庄大气,看着明兰行完礼,忙吩咐她赐座。 “你如今已经侍寝,要谨守后妃之德,早日为陛下绵延子嗣才是。” “臣妾受教。” “方才苏培盛来传话,说皇上赏了你不少东西,已经送到延禧宫了,看来皇上很喜欢你。” “臣妾不敢,能被皇上喜欢,这都是皇后娘娘教导有方。” “怪不得皇上喜欢你,连本宫现在看着你,也是喜欢的不得了。你先坐,一会众妃就来请安了。” 明兰乖巧地按照自己的位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家不过一个小小京官,家世在后宫都不够看的。入宫也只是被封了个小小的常在,盛常在。 明兰还记得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家里正为了选秀闹得天翻地覆。 大姐姐已经出嫁,大娘子舍不得送如兰来后宫吃苦,林小娘哭哭啼啼,她那个亲爹也舍不得让墨兰来。 最后祖母为了她,和家里闹得十分难堪,最终是明兰自己说,愿意去选秀。 其实明兰也不愿意来这吃人的地方,但是她看不过祖母为了自己,和父亲嫡母日日置气,又在无人处暗自神伤。 所以只得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来,说自己肯定选不上。 没想到选秀的时候,因为自己长得不错,被皇帝留牌子了。最后祖母给她准备了不少陪嫁,又逼着父亲和嫡母给她添置了不少银钱,最终还是送进后宫了。 进了宫,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常在,明兰也就每次都混在队伍后面,不引人注意。 宫里的注意力都在新贵得势的沈贵人身上,谁也注意不到她,不过今早,估计自己要被一群人好好审视一番了。 明兰闭了闭眼,有些东西注定是逃不掉的。 正想着,众妃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别人倒还好,明兰最头疼的,还是华妃,对于得宠的人,她向来都是要刻薄一番的。 “哟,这不是新得宠的盛常在吗?果然是守礼,来的倒是早啊!” 华妃扶着鬓边的点翠金钗,悠悠开口。 明兰连忙起身行礼,华妃瞥了一眼,不搭理她,径直过去给皇后福了一下,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才又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明兰。 “起来!” 明兰乖巧起身落座。 “要说还是这盛常在懂规矩,不像有些人,得宠之后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说话的是丽嫔,正含沙射影地阴阳沈眉庄。 明兰只是装傻充没听懂,一边偷偷抬眼去看沈眉庄,却见她面色如常,只是喝茶,并不理会。 “谁说不是呢!今早皇上可是赏了好些东西给盛常在呢,我看这封贵人也是迟早的事,这要是再赐个封号,那可就比沈贵人还尊贵了,你说是,沈贵人。” 华妃直直点名沈眉庄,也由不得她装没听到。 沈眉庄开口:“皇上看上谁是谁的福分,若是能讨的皇上欢心,那么封妃也是使得的,华妃娘娘也会高兴的,不是吗?” “你!” “好了!”皇后看着这些人快打起来了,才悠悠开口。 “皇上喜欢谁是谁的福分,你们素日就爱拈酸吃醋,如今盛常在得宠,你们也要和睦相处才是。” 众人起身行礼称是。 请完早安,刚出景仁宫的门,华妃几个又和沈眉庄几个对上了。 明兰瞧见之后,悄悄拉着小桃从另一侧拔腿就跑了。 小桃有些不明所以:“小主,这边绕路了。” “绕就绕,快走,和她们对上,又得被夹在中间了。” 明兰住在延禧宫,和富察贵人、安答应住在一起。 安答应现在正和沈贵人、菀常在打的火热,这会估摸着还在景仁宫门口跟华妃斗嘴呢。 富察贵人回来看见明兰,鼻子里哼了一声,进屋去了。 明兰叹了口气,这宫里真是没一个好相处的,不过宫里有个好处,常日里没有事情干,她就在延禧宫的小厨房和小桃一起,做点吃食。 今日的栗子糕做好之后,明兰和小桃尝了尝,觉得不错,吩咐翠微给富察贵人和安答应也送些去。 想了想,又说算了,自己亲自送去,毕竟以后还要朝夕相处,大家和气一些,日子也好过些。 富察贵人见到明兰进来,淡淡地吩咐下人上茶,明兰把栗子糕端出来。 “富察姐姐,这是我今日亲自做的点心,特来给您送一些,姐姐尝尝喜欢吗?” 富察贵人拈了一个,吃了一小口。 “尚可,想不到你还会做吃的?” “妹妹在家中的时候,手脚粗笨,不像姐姐,于琴棋书画上颇有天分,只是爱在这些吃食上下功夫,姐姐若是喜欢,日后我若得了什么新菜式,都送来给姐姐尝尝。” “倒难为你一片心意。” 富察贵人的态度和缓了一点,明兰心里松了口气。 这个富察贵人,出身好,家世好,所以一直看不起她和安陵容,觉得她们俩出身低微,不配和自己住在一起,自己受委屈了,所以一直对她们俩夹枪带棒的。 不过所幸,这人虽然高傲,却没什么城府,喜欢不喜欢都写在脸上,所以和她住在一起,明兰觉得也没什么。 明兰带着点心进门的时候,安陵容也不知是在缝制什么,看起来也心情不错。 见到明兰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姐姐来了,快坐,宝娟,上茶。” “我做了些点心,来给你尝尝。” 明兰说着,把点心拿出来。 “好精致的点心,是姐姐亲自做的吗?” “是我做的,你尝尝喜欢吗?” “多谢姐姐,陵容卑微,怎配姐姐亲自做好送来,真是惶恐。” 整个延禧宫里,明兰最头疼的,也是这个安陵容,她出身不高,所以心思细密,总是战战兢兢的。 “不过一盘点心而已,若要说起来,我不过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哪里就不卑微了。” “可是姐姐自小在京城长大,不似我” “你不知道,我家原先是在扬州,这几年才随着父亲调到京城的。而且真要说起来,我不过一个庶女,又年幼丧母,仰赖着祖母的垂怜长大。 我倒是羡慕你,父母双全,又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母亲还是原配正室。” 不过就是比惨,说实话,安陵容的身世,放在民间也算不错了,只是到了后宫这个权力中心,才显得不够看的。 而且安陵容年纪小,是最在意这些的时候,明兰已经活了两辈子,这些事也早已看淡了。 明兰看着眼前的安陵容,总是会想起从前的自己,所以才会愿意多和她说几句,也不知道是在劝慰安陵容,还是在劝慰从前的自己。 “咱们做女子的,不能先自己把自己看轻了,若是连自己都轻贱自己,那岂不是人人都可轻贱了,妹妹貌美,不愁得不到皇上的喜欢,最紧要的是自己爱重自己。” “多谢姐姐劝慰,从来没有人与我说过这些。” “我说给你这些,也不是想讨你一句谢,是希望妹妹莫要自轻才是。” “嗯,我记住了。” “好,来尝尝这个点心,看看你可喜欢。” 明兰回去之后,翠微上了碗茶。 “奴婢不明白,小主从不爱管别人的闲事,为何给安答应说那么多?” “她年纪小,我也是不忍心看她这么顾影自怜,心里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宫里这样的地方,她若是继续这么沉沦下去,只怕会走上歪路。” 翠微噗嗤一声笑了。 “小主自己才多大,就这么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明兰笑笑不说话,在这里,她不过十几岁,可要是两世的年纪加起来,那安陵容在她面前,可不就是个孩子吗? 回来之后明兰有些乏,爬上床睡了半响,午膳的时候醒来,御膳房已经把饭菜都送来了。 明兰瞧了一圈,果然得宠就是不一样,现在的饭菜比从前不知道好了多少,祖母说宫里的人趋炎附势,还真不是假的。 午间无事可做,让小桃去膳房要了条活鱼,两人一起在延禧宫的厨房里足足炖了一个时辰,直炖的软烂入味,鲜香无比,打算晚膳的时候用。 却没想到皇帝晚膳的时候来了。 “参见皇上,皇上怎么突然就来了,也没有提前说一声。” “怎么了?朕来你不高兴吗?”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也没有准备,怕耽误皇上用膳。” “朕闻着你眼前这鱼汤做的倒是不错,让御膳房再送些菜来就好。” “是,那臣妾给皇上盛汤。” 明兰嘴里说着,心里却有些不情愿,这汤原本是给自己做的,现在皇上一来,就没有小桃的份了。 皇帝尝了一口,点点头。 “你汤炖的倒是不错。” “多谢皇上夸奖,臣妾在家中时,常做些吃食,不过比起宫中的御膳,却是不够看的。” “你又何必谦卑,御膳朕吃了这么多年,来来回回就那些东西,你这汤虽然是家常的菜色,却胜在可口鲜香,也别有一番滋味。” “皇上喜欢就是这汤的福气了。” 一顿饭吃的明兰战战兢兢,所幸今天是十五,吃完饭皇帝就去了景仁宫,明兰方才松了口气。 第2章 华妃的下马威 自从这次之后,明兰隔三岔五就会被翻牌子,日子过的也不是太差,就是华妃看了有意无意地总要呛她两句。 明兰也只能默默忍受,平日里缩在自己的宫里尽量不出门。但是明兰虽然不主动找事,但是事总会找她。 这天早上请安之后,明兰刚想溜之大吉,就被华妃逮了个正着。 “盛常在脚步是真快啊!” 明兰暗道不好,脸上却是笑眯眯地转过来。 “哪里哪里,华妃娘娘早。” “本宫听说,盛常在最喜欢在自己宫里做些吃食,分给宫里的姐妹,连皇上都盛赞妹妹宫里的饭菜,说是清淡雅致,极得圣心呢。” 明兰心中一紧,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不过面上只能硬着头皮回话。 “不过是一些小玩意罢了,臣妾粗笨,自然是比不上华妃娘娘宫里,谁不知道娘娘宫里的小厨房做的菜色,是宫里数一数二的。” 华妃得意地轻哼一声,又悠悠开口。 “也不知本宫有没有这个口福,能尝尝盛常在的手艺。” “娘娘说哪里的话,这是臣妾的荣幸,不知娘娘想吃什么,臣妾好准备着。” “本宫最爱的点心不过就是一道蟹粉酥,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每日除了蟹粉酥之外,都要送一道菜来,必得是你亲自做的,不要重复。” 明兰听到每日都要的时候,心里一惊,这分明就是给自己找事,且不说蟹粉酥流程复杂,不易做得。 还要每日再给她送一道菜,这分明就是见自己入了皇帝的眼,给自己罪受。 但是奈何她身居高位,自己只是个小常在。 “怎么了,盛常在这是不乐意吗?给华妃娘娘献膳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呢!” 丽嫔见她面露难色,开口刻薄。 “哪里哪里,臣妾是在想做什么好,给华妃娘娘献膳确实是臣妾的福分,臣妾一定小心选择菜色,讨娘娘喜欢。” “知道就好,走!” 华妃扶着宫女的手娉娉婷婷地走了。 明兰一脸忧愁地回去。 翠微见她脸色不对,问小桃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请个安回来,就脸色这么不好。” “还不是那华妃,非要小主每日都做饭菜送到翊坤宫去,还不许重样,还要每日再做一道蟹粉酥。” “这可不就是为难人吗?这一日两日的还好,这天长日久的,怎么可能不重复。” 明兰听着两人的讨论,开口打断。 “快别说了,小心让人听见,又要生出是非,不过是做些吃食而已,做就做了。 马上就过年了,到时候趁着过节,当着皇上的面提一嘴,估计也就罢了。她一时兴起,想要折磨我,我有什么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 “你去御膳房看看,有什么合适的食材,先想想这几日送什么过去要紧。” 翠微听了应声出去。 忙活了一下午,终于炖了只鸡,勉强端出一盘能看的蟹粉酥。 明兰捶了捶腰,吩咐翠微送到翊坤宫去。 翠微应了一声,带着餐盒出门,到了翊坤宫。熏香的味道满院都是,翠微有些呛,只是按下不表。 带着食盒进了屋,看到曹贵人和丽嫔也都在,翠微挨个见了礼,然后说明来意。 “启禀华妃娘娘,这是我们小主今日给娘娘献的膳,除了蟹粉酥,还有一道鸡汤,我家小主炖了许久,还望娘娘喜欢。” 华妃朝着餐盒瞥了一眼,只是去摸自己的耳饰,并不说话,旁边的颂芝见状上去接过食盒,丽嫔又开始出言嘲讽。 “我瞧着这蟹粉酥,做的实在一般啊!” “回娘娘的话,蟹粉酥工序复杂,我家小主不曾做过,这也是她重复做了多次的结果了。” 华妃这才悠悠开口。 “蟹粉酥倒罢了,只是这鸡汤,实在是没什么心意。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小家子气,也罢了。 颂芝,这膳赏你了,别辜负了盛常在的一番心意。” 颂芝在旁边乖巧地行礼称是。 翠微心有不甘,却只能按下,行礼出门。 回来的时候,见翠微一脸不快。 “怎么了这是。” “奴婢刚去的时候,曹贵人和丽嫔也在,见到小主的饭菜,明里暗里嘲笑小家子气,这就算了。 小主辛辛苦苦做的菜,那华妃也都没看几眼,当着奴婢的面就赏给自己的宫女了。” 明兰:“就为这么个事气成这样,以后还有的气受呢。别气了,快去歇着。” 翠微撅着个嘴走了。 明兰躺在床上,细细盘算了一下,还有半个月过年,只要这半个月捱过去,到时候和皇帝提一嘴,应该能借口绕过去。 年前半个月时间,皇帝都没有进后宫,华妃可是精神了,一天天不是收拾这个,就是教训那个。 相比起来,明兰还算是好的,怪不得人人都想依附华妃,有时候连皇后都呛,阖宫里都在看她脸色。 倒是安陵容,见明兰整日里都在厨房忙活,有空的时候都会来帮帮明兰。 陵容:“姐姐果真是最好性子的人,华妃这样作贱,姐姐竟也能心平气和。” 明兰:“不心平气和又能怎样呢?到底她是华妃,兄长是炙手可热的官员,自己位份又高。” 陵容:“可是姐姐也是皇上的嫔妃,并不是她华妃的厨娘。” 明兰:“不过是做几道菜而已,我平日里也是常常在厨房忙活的,不碍事。你肯来帮我,我就很高兴了,只是这里烟火呛,你不要呛着自己。” 陵容:“陵容没事,姐姐素日里对我不错,我也想帮帮姐姐。” 明兰:“好,幸亏这宫里还有你,不然真不知该怎么熬下去。” 陵容:“姐姐果真这么觉得吗?” 明兰:“这是自然,我不大与人打交道,延禧宫里也就你和富察贵人,相比之下,也只有你与我最亲近,我自然当你是宫里最好的姐妹。” 陵容:“就为着姐姐这句话,陵容也愿意帮着姐姐。” 安陵容说着,把一盘摘好的桂花递过去。 明兰今日做的是藕粉桂花糕。 出锅之后,先给陵容拣了一盘,然后又拣了一盘让翠微送去,剩下的还有一盘。 陵容尝了一口点心:“姐姐手艺向来不错,这点心可比御膳房的好多了。” 明兰:“你喜欢就好,我记得这是沈贵人爱吃的,这还有一盘,你若是不嫌弃,拿去送给沈贵人也好,她大概会喜欢。” 陵容:“姐姐好好的,怎么想起给沈姐姐送点心了。” 明兰:“这不是见你和她素来交好,这点心是你亲自做的,又是她喜欢的,若是送去,她一定也会高兴的。” 陵容:“姐姐说的是,宝娟,这盘点心送到咸福宫,就说是我和盛姐姐一起做的,请她尝尝。” 宝娟应声离开。 咸福宫里。 宝娟挎着膳盒进去。 沈眉庄见是宝娟,放下手里的东西,问她怎么了。 宝娟拿出点心。 “启禀沈贵人,这藕粉桂花糕是我家小主和盛常在亲自下厨做的,因念着贵人喜欢,所以我家小主特叫我送来一盘。” “我看这点心还冒着热气,你家小主费心了,采月收下,替我好生谢谢你们小主,我很喜欢呢。” “是。” “哎,等一下,我听说华妃娘娘让盛常在每日都要亲自下厨,送一道菜去?” “是,今日送的就是这藕粉桂花糕,这是一锅出的,一份送到了翊坤宫,一份送给小主。” “哦,原是这样,回去记得也替我谢谢盛常在。” “是” 转眼到了年节的时候,阖宫都要一起守岁,明兰乖乖坐在席末,低头吃自己的东西,听着席上皇帝和别人说话,一边想着自己要怎么提一嘴华妃的事。 忽而沈贵人开口:“皇上,今天席上这道鱼脍,臣妾吃着极好,不知皇上尝了没有。” 皇帝闻言,尝了一口。 “嗯,果然不错,你是会吃的。” “若要说起来,臣妾还算不上会吃,华妃娘娘才是最会吃的,皇上不知道,华妃娘娘喜欢盛常在的手艺,日日都要盛常在亲自做了饭菜送去呢!” 沈贵人笑眯眯地开口。 明兰听见提到自己,连忙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皇帝看向华妃:“是吗?” 华妃笑着开口:“说起来这盛妹妹的手艺,果然是不错,也难为她恭顺,日日都送吃食来,臣妾都说不用太过麻烦,奈何她还是这么心热。” 三言两语间,把所有的事都变成了明兰自愿,可惜明兰有苦说不出,也不敢反驳华妃,只能弱弱开口。 “娘娘喜欢,就是臣妾的福分了。” “你看你,本宫都说了让你不要操劳,还总是要送,现在好了,不知道的,还只当本宫欺负你呢,以后可别再送了,你有这份心意,本宫就知道了。” “是,谨遵华妃娘娘教诲。” 明兰起身行礼,又给了沈眉庄一个感激的眼神,她也朝自己笑了笑。 刚坐下,席上皇帝看到了一旁的红梅,也不让人跟着,独自个出去了。 明兰看着皇后和果郡王说话,悄悄把头伸过去,问安陵容。 “是你请沈贵人替我出头的吗?” 陵容:“陵容是向沈姐姐提了一嘴,华妃可恶,若是沈姐姐有机会,能不能帮帮姐姐,没想到沈姐姐直接在大宴上说出来了。” 明兰:“她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直接说出来,就是不给华妃反悔的机会,这次多谢妹妹了,姝兰承妹妹的情。” 陵容:“区区小事,只是该好好谢谢沈姐姐才是。” 明兰:“这是自然,我改日亲自做了点心送去给她,陵容与我同去!” 陵容:“好,陵容听姐姐的。” 第3章 余氏上位 熬了一夜守岁,皇后免了第二天的请安,明兰回去好好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富察贵人说要去赏雪。 没人作伴,非要拉着明兰一起去,明兰也只能穿好衣服和她一起出门。 到了倚梅园,老远看到苏培盛在和宫女们说话。 “真是奇怪,苏培盛向来只管御前的事,怎么现在管教上宫女了?咱们过去看看。” 明兰也只得跟着富察贵人过去。 苏培盛见到两人过来,行了个礼。 “苏公公,皇上这会子在忙什么呢?” “回富察贵人的话,皇上正和果郡王下棋呢。” “苏公公不在御前当差,怎么来这里管教上宫女了。” “皇上说,倚梅园有个有才气的宫女,让奴才来看看,奴才这才过来看看皇上说的是谁。” “原来如此,那公公可找到了?” “正要问呢,小主就过来了。” “既如此,那公公问,我和盛常在也看个热闹。” “嗻” 说着,苏培盛转身。 “皇上说了,这有个对联,谁能对上下半句,有赏。” “听好了,上联是‘逆风如解意’。有人知道吗?” 明兰听完,心道,这不是首诗吗?怎么成对联了,下半句不该是“容易莫摧残?” 正想着,有个面容清秀的宫女开口应答“容易莫摧残”。 苏培盛上下打量了一遍,就朝两人行了个礼,带着走了。 回去的路上,富察贵人开口。 “瞧刚才那个宫女的样子,一副狐媚样,不会真是皇上喜欢的。” “这诗并不是什么名句,可是这宫女却对答如流,没想到宫人里也是人才辈出。” “不过一句诗罢了,有什么可得意的。” 明兰知道富察贵人向来是看不上这些出身低微的人,所以也不和她争辩,只能安静地回去。 第二日,明兰为了感谢之前沈贵人的仗义执言,所以亲自做了点心,打算和陵容一起去咸福宫致谢。 采月见到是她们俩,忙忙迎进去上茶。 “姝兰多谢姐姐仗义执言,特来感谢姐姐。” “这有什么的,不过一句话的事,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对姐姐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却免了姝兰不少辛劳,所以实在是应该来谢姐姐一趟。” “这都好说,只是上次吃了你做的藕粉桂花糕,果然是不错,今日你又送来,实在是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谢礼了。” 正说着,小厦子就进来了。 沈眉庄开口询问:“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吗?” “皇上晓谕六宫,封倚梅园宫女余氏为官女子,奴才特来传话。” 明兰想到自己昨天见到的那个面容清秀的女子,这么快就被册封了。 “倚梅园?怎么没听过?”沈贵人开口。 “这是皇上的旨意,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 “知道了,你去。” 小小厦子应声出去。 明兰侧眼去看安陵容,却见她神色已经有些黯淡,也是,她进宫这么久都没有侍寝。 如今一个宫女都能走在她前面,也难怪她难受,明兰心想一会回去的时候要安慰安慰她。 明兰想着,岔开话题。 “我昨日和富察贵人去倚梅园,好像见过这个宫女。” “是吗?是什么样的人?”沈眉庄也有些好奇。 “是个很清秀的宫女,也无怪乎皇上喜欢,昨日苏公公说陛下想试试宫女的才学,所以出了个上联‘逆风如解意’。 那宫女很快就对出一句‘容易莫摧残’。之后就被苏公公带走了,再就是刚才听到册封的旨意。” “原来如此,竟还有这么个故事在里面。” 三人说了会话,明兰就和陵容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明兰开口。 “妹妹不要放在心上,皇上一时图个新鲜也是有的。” “原不是什么大事,陵容资质平庸,皇上不喜欢也属正常。” 明兰:“这就是你妄自菲薄了,且不说你歌声婉转,就说那一手的刺绣功夫,我看了可好生羡慕,哪里来的资质平庸一说。” 陵容:“可是皇上” 明兰:“皇上还未见过妹妹,妹妹又怎知皇上不喜欢妹妹,要我说,我还羡慕妹妹呢。” 陵容:“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明兰:“刚入宫的时候,我和妹妹一样,没什么人注意,自从承宠之后,常常要面对其他的妃嫔的言语刻薄,还有华妃的折磨。 倒不如妹妹,每日里调调香,绣绣花,尽是些自己喜欢做的事。对了,和妹妹交好的莞常在不就是吗? 她虽生了病不能侍寝,可是我瞧她一个人在碎玉轩养病,也是自在的很。” 陵容:“我哪里能和莞姐姐比。” 明兰:“有什么比不了的,都是皇上的女人,妹妹心思细敏,可莫要多想了。” 陵容:“多谢姐姐劝慰。” 明兰:“没事没事,咱们快回去,外面真是怪冷的。” 陵容:“好” 没几天时间,余氏又被抬成答应了。 听说是会唱曲儿,夜夜都能听到她吊着嗓子唱一路,明兰有些烦躁。 心里却是有些狐疑,若说她是个有才学的女子,得陛下喜欢,可是这几日的接触,明兰却只觉得她浅薄张扬,完全不是之前苏培盛描述的样子。 不过还好现在有她风头正盛,倒是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华妃也不给自己找茬了。 晚间负责侍寝的公公来了延禧宫,明兰留心看着,却是直接去了陵容的屋子,说是皇上翻了陵容的牌子。 虽然她不在,可是明兰远远看了,心里也替她高兴,现下,她应该不会再多想了。 不一会的时候,明兰看着延禧宫里的人来来往往,都是往陵容屋里送东西的。 小桃轻轻嘲讽了一句:“拜高踩低。”被翠微一个眼神瞪回去,乖乖捂嘴不说话了。 不过一会,有个眼熟的太监抱着一盆花进来,明兰看了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心道大概是哪个宫里上赶着来讨好的人。 可是这人进去之后却和宝娟耳语了几句,看着像是很熟的样子,明兰留了个心眼,记住那个小太监的长相。 安陵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堆了一桌的礼物,细问之下,才知道自己被翻了牌子。 明兰看着凤鸾春恩车接走陵容,天色已晚,才收拾收拾睡下。 只是没睡一会,又被余答应吊着嗓子唱歌的声音吵醒了。 明兰掀开帷帐喊来翠微。 “怎么回事,今晚不是陵容侍寝吗?” “奴婢也不知道,要不奴婢出去看看?” “你去看看,小声些,不要惊动旁人。” “是” 翠微应声出去,刚出门就又折返回来了。 明兰开口问她:“怎么了?” “小主,安小主被送回来了。” “被送回来了?” “是,皇上又宣了余答应过去,所以刚才传来声音。” “知道了,没事,先睡。” 明兰心里暗自思忖着,怎么好好的会被送回来,陵容本来就心思敏锐,多疑多思,好好地成了满宫的笑话,指不定心里多难受。 想着想着,又翻身起来。 “翠微,帮我更衣,咱们去看看安答应。” 翠微应了一声,起来帮明兰找衣服。 两人的住处不过就几步的距离,出来见到她屋里的灯还亮着,明兰小声让翠微回去,敲了敲安陵容的门,只说是自己。 开门的是宝娟,陵容正坐在梳妆台前,卸掉钗环首饰。 见到明兰进来,陵容起身行礼。 陵容:“姐姐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 明兰:“没事,来看看你。” 陵容:“陵容不争气,姐姐费心了。” 明兰:“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天色晚了,不如妹妹让宝娟先去睡,咱们俩说说话。” 陵容:“好,宝娟你先去。” 宝娟应了一声,正要走,明兰出声喊住。 明兰:“对了宝娟,你先前是照顾哪位小主的?” 宝娟:“奴婢先前是芳贵人的身边的。” 明兰:“那你可在宫中有什么交好的人?” 宝娟:“奴婢卑微,只跟着咱们小主,也就和宝鹊亲近些。” 明兰:“你活干的好,我多嘴问一句,谁居然肯舍得放你走,原来如此,你去。” 宝娟出门之后,只剩下明兰和陵容。 灯光黑暗,虽然安陵容说话很平静,可是明兰还是留意她眼睛是哭过的,声音里也还带点哽咽。 明兰:“我方才听到余答应的声音,让翠微出去看看,没成想是你回来了。” 陵容:“余答应歌喉婉转,想必这会阖宫都知道我被送出养心殿了,只等着看我笑话呢。” 明兰:“我就是怕你这样想,才深夜来与你说话,想宽慰你几句。” 陵容:“姐姐有心了,陵容卑微,不得皇上喜欢也是有的。” 明兰:“我虽不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皇上的脾性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妹妹姿容清丽,断没有皇上不喜欢的道理。 再说你平日里安静温和,也不是皇上讨厌的性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送出去,你可想过。” 闻言,安陵容低下头,这样的事,她肯定是羞于提起的,但是明兰的话也让她想起了方才的细节。细想之下,也觉得存疑颇多。 陵容:“我方才,沐浴的时候,就发抖不止,一直到被送进养心殿,还是止不住,皇上见了,以为我是我不肯,所以才” 明兰:“发抖,为何会发抖?可是紧张了?” 陵容:“我确实有些紧张,可是自小到大,从没有紧张的时候会发抖的状况。姐姐的意思是?” 明兰:“没什么,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 陵容:“可是陵容进宫以来,并不曾与人为敌,实在想不到会有谁。” 明兰:“宫里作恶,难道需要理由吗?我也不过是得了两次宠幸,就被华妃捏在手心里,我又何曾得罪过她?” 陵容:“是华妃!” 明兰:“应该不是,依华妃的性子,她也就是吃吃醋,然后再找些借口,折磨一番。” 陵容:“那会是谁?” 明兰:“是谁咱们不知道,但是我和你说这些话,就是想告诉你,不要自怨自艾。 宫里的日子难捱,要是连自己都不能看开,还怎么能度过这漫漫长日。 别人越想看咱们出丑,咱们就越要活出个好样子来给她们。” 陵容:“陵容多谢姐姐,入宫种种,若不是姐姐常在旁边劝解我,我还真不知这日子怎么过下去。” 明兰:“好了,别多想了,收拾收拾准备睡,明早醒来,无论听到别人说什么,讲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 陵容:“嗯!姐姐也早些睡。” 明兰应了一声,回去了。 第二天沈眉庄和甄嬛来延禧宫看安陵容,刚进门,沈眉庄就教训了两个背后嚼舌根的。 两人去安陵容屋里待了半晌,出来之后,却径直来了明兰这里。 明兰虽然不知何意,却还是忙忙吩咐上茶,又上了些点心。 明兰之前只和沈眉庄打过交道,倒是第一次见甄嬛。 只觉得甄嬛沉静温婉,难怪和沈眉庄关系好。 沈眉庄开口“冒昧打扰妹妹了。” 明兰:“哪里哪里,姐姐们能来,我喜不自胜呢。” 沈眉庄转头向着甄嬛:“你看,我说的,盛常在是个极好相与的人,你也会喜欢的。” 甄嬛笑了,拿起桌上一块点心。 “久闻盛姐姐宫里的吃食一绝,今日我也算沾上光了。” 明兰:“哪里哪里,莞常在若是喜欢,我一会给你带回去些。” 甄嬛:“这怎么敢劳烦姐姐,陵容说姐姐时常和她说话,是个极好的人,果然如此呢。” 明兰:“陵容心思细密,很像我母家的一个妹妹,所以总想和她多说一点。” 其实明兰有时候看着陵容,想着,如果没有祖母的垂怜,大概自己也会变得这么敏感卑微。 所以有时候看着安陵容,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才忍不住和她多说几句。 甄嬛接着开口:“只是这余答应,确实轻狂,今日竟还满宫里嚷嚷陵容之事,我看了都觉得过分。” 明兰不知道甄嬛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也只能附和着开口。 “是,余答应浅薄张狂,倒是要多多开解开解陵容才是。” “我听说余答应是因为一句诗被皇上看中的?” “是,那日我恰好在场,我记得是‘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原来如此。” 甄嬛听完,若有所思。明兰有些奇怪,她之前已经和沈眉庄说过这事了,怎么甄嬛今日还要登门套话,以沈眉庄和甄嬛的交情,难道没告诉她吗? 可是为什么甄嬛还要专门来和自己求证一下?余氏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听到一句闲话都要找到源头。 明兰按下不解,抬头看沈眉庄。 沈眉庄笑道:“我原说给她过,只是余氏肤浅,不像是有学问的,所以这才多嘴问一句。” 明兰:“我明白,其实这也是我心里的疑惑,和两位姐姐想到一块去了。” 三个人又闲话了一会,方才离去。 富察贵人这几日都深夜回来,而且每次回来都拉着个脸,明兰让翠微去打听一下怎么了。 翠微回来说,天天被华妃扣在宫里,名义上要教她协理六宫之事,实际上不过是找些事折磨她。 “听说今天华妃让她足足研磨研了个把时辰。” 明兰苦笑“这华妃,折磨人可不是说说的,最会在这些小事上折腾人,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也总是把人磨得够呛。 自己才歇下,现在又盯上富察贵人了,她今天研了这么久的磨,想必手酸,你一会送点药酒过去。” “是” 第4章 甄嬛冒头 余氏刚风光了几天,结果因为得罪高位嫔妃,被太后贬斥了。 明兰听翠微和自己说这事的时候,倒是没有一点意外的。 明兰;“余氏轻狂,迟早的事,只是不知道皇上对她心里这么想,如果皇上觉得无关痛痒,那她大概还会再翻身的。” 翠微:“要是皇上也觉得她行事不检就好了。” 明兰:“皇上喜欢她才好呢!左一个余氏,右一个华妃,还有沈贵人她们,皇上就想不起来我,华妃也不会留意到我,咱们日子也好过一些。” 小桃闻言开口:“也是,不过最近宫里的人越来越势力了,见您势头不好,就一个个拜高踩低起来。” 明兰:“顾了一头,就难免顾不上另一头,有得有失罢了,没事。多费点银子的事,别放在心上。” 明兰出声安慰小桃,一边想着好久没吃鸭子,吩咐翠微带些银子,去膳房讨只鸭子回来做晚膳。 却没想到翠微是和淳常在一起来的。 翠微开口:“奴婢在御膳房碰到了储秀宫的淳常在,她见奴婢拿了只鸭子,非要和奴婢一起回来。” 明兰摆手说没事,一边吩咐小桃先去厨房处理鸭子,让翠微上茶。 淳常在率先开口:“姐姐不会怪我不请自来。我听说姐姐宫里的吃食,是最好的,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呢。 我在膳房听到是姐姐想要鸭子,就出钱要了来,姐姐不如让我也尝尝姐姐的手艺。” 明兰失笑,合着她出钱买了鸭子,就是想来和自己也讨一份饭。 明兰:“好说好说,既然淳常在开口了,那我自然要好好招待,不过你可得等一会了,我才要去厨房做呢。” 淳儿:“这是自然,那我能跟去看看吗?让我宫里的人也学着点,回去做给我吃。” 明兰:“这是自然,你不嫌厨房呛的话,就来,我今日再做个清炒笋丝,这个时节正是吃笋的时候。” 淳常在听完,高高兴兴地就要和明兰一起去厨房,明兰看着她笑呵呵的样子,旗头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 还是个娇俏的小女孩,就被送到宫里,幸好现在年纪还小,若是得了宠,又被华妃盯上,也不知会如何。 明兰收回思绪,只去厨房开始准备晚膳,晚间出了一道鸭子汤,还有酱鸭肉,淳常在胃口果然不错,一桌子菜吃的干干净净。明兰看了也觉得食指大动,多吃了不少。 淳儿:“姐姐的手艺果然不错,嗯若是我以后想吃姐姐这里的饭,姐姐会给我吃吗?” 明兰:“这是自然,就冲着你替我买鸭子的恩情,我也随时恭候呢。” 淳儿:“那我以后常去膳房,看看有什么新鲜的,都给姐姐买了来,姐姐再做给我吃好不好。” 明兰:“那你可不要把膳房搬空了,给宫里其他人也要留一些才是。” 淳儿一听明兰答应了,立马高高兴兴点头答应,旗头上的流苏又一晃一晃跳跃着。 明兰伸手给她捋了一下流苏,不禁开口:“宫里难得有你这样心性纯良的。” 淳儿却歪头看着明兰。 淳儿:“姐姐刚才抚我流苏的时候,好像我母亲。我都有点想我母亲了。” 明兰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孩子,她自己原来也是个母亲,生第二个的时候,足足疼了两天,终于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儿。 可她自己却迷迷糊糊地睁不开眼,只能听到顾廷烨的声音,却怎么也醒不来,再睁眼的时候,就到了这里。 她翻了很多史书,看了不少记载,自己走后数年,就是靖康之耻,也不知自己的孩子和家人,她们过的怎么样。 明兰心里想着,看着眼前的淳常在,如果自己能陪自己的女儿长大,大概也是这样,帮她理理头发,再把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明兰眼睛有些湿了。 淳儿:“姐姐怎么了?姐姐也想母亲了吗?” 明兰:“没事,我也想到家人了,淳儿别难过,以后要是得了什么好吃的,我一定差人去找你。你尽管来吃就是。” 闻言,眼前人又喜笑颜开,明兰心里也喜欢,走的时候又吩咐带了不少点心。 之后隔三差五,淳儿就带着东西来延禧宫。今日提条鱼,明日又是桶虾,天天往明兰这里送东西,明兰有时候都恍惚是华妃在折磨自己的那段日子。 一日,淳儿又来了,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提着一块肘子。 小桃轻车熟路地接过东西,送到厨房,淳儿凑过来说。 淳儿:“姐姐知道吗?皇上封了莞姐姐为贵人呢!” 明兰:“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淳儿:“就刚刚,我宫里的太监说的,说碰到皇上抱着莞姐姐回碎玉轩呢!” 明兰:“可我记得,莞贵人,并未侍寝啊!” 淳儿:“是没有侍寝,不过皇上喜欢,何况又是莞姐姐,所以也没什么。” 以明兰对这个皇帝的了解,只要是好看的,他都会喜欢。更何况明兰见过甄嬛,姿容不在沈眉庄之下,受宠不过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一下子就来这么一个大的。 明兰笑呵呵的说,“果然是莞贵人有福气,走,咱们去看看这个肘子怎么做。” 做顿饭的功夫,这事就传遍了后宫,明兰听到人人都在议论,安陵容也不在宫里,大概也是去找甄嬛了。 倒是剩下淳儿和自己,只顾着锅里的菜了。 淳儿一边吃一边开口。 “姐姐和莞姐姐亲近吗?” 明兰:“亲近谈不上,只是说过几句话,倒是和和气气的。” 淳儿:“那姐姐要去给莞姐姐贺喜吗?” 明兰:“不知道,不去了,莞贵人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想贺喜的人多的是,我再上赶着去,也没什么意思。” 淳儿:“嗯,姐姐不知道,莞姐姐人很好的,我原来就住在碎玉轩,后来莞姐姐病了,我才搬离避疾的,莞姐姐宫里的点心,也好吃。” 明兰:“原来只要东西好吃,你就喜欢。” 淳儿:“也不全是,莞姐姐待我,就像亲姐姐一样,待我极好,姐姐熟悉之后就知道了。” 明兰:“是吗” 明兰咬了一口肘子,默默不语。 莞贵人新贵得宠,又声势浩大,想必华妃现在正气的牙痒痒,她要是上赶着和甄嬛交好。 落在华妃眼里,指不定觉得自己和她们是一伙的,要是整不了甄嬛,第一个开刀的就是没有家世恩宠又位份低的自己。 想到这,明兰打了个寒战,还是算了,她就安安静静守在这,和安陵容、淳儿这些同样透明的人相处就好了。 没想到这个甄嬛真不是池中之物,第一次侍寝,是被皇上带到行宫去的事,还赐汤泉。 那天早上请安的时候,明兰感觉华妃眼里都快冒火星子了,是以刚请了安,就脚底抹油跑了,生怕撞上华妃,她把不痛快都出在自己身上。 不过后来虽然这不痛快没出在自己身上,倒是全出在沈眉庄身上了。听富察贵人说,天天把沈眉庄喊到翊坤宫里抄账本。 富察贵人一脸了然:“要么就是不给点蜡烛让黑灯瞎火地抄,要么就是抄十遍八遍不算完,都是老手段了。” 看着富察贵人松口气的样子,明兰心里也叹气,有时候她是发自内心的觉得,皇上要是多宠着点华妃就好了,起码她就没功夫折磨人了。 眼前这沈贵人刚接过富察贵人的班,也不知要被折腾到什么时候。 第5章 沈眉庄落水,明兰提醒甄嬛 皇帝一连七天,都翻的是甄嬛的牌子,也算是宫里独一份了。 却不曾想,第八天,皇帝翻的是自己的牌子。 明兰已经很久没见皇帝了,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想起自己来。 传话的太监走了之后,明兰只得收拾自己,预备着晚上接驾。 明兰想了一圈,特地吩咐小桃,上了两盘清爽不甜腻的点心,热了一碗燕窝,兑上牛乳,等皇帝来。 皇帝来了之后,尝了口点心。 “你宫里的吃食,一向都是,别出心裁,简单可口。” “多谢皇上夸奖,臣妾特意准备的,皇上喜欢就好。” “你坐着一起用一点。这燕窝还冒热气,你费心了。” 明兰从善如流地坐下,伺候皇帝吃东西,差不多话也说完了,东西也吃完了,就要到今晚的重点了。 明兰已经吩咐小桃她们出去了。没成想小厦子突然来了。 皇帝:“怎么了?” 小厦子:“启禀皇上,沈贵人落水了。” 皇帝:“好好的怎么会落水?” 小厦子:“这奴才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在千鲤池救上来的,皇上要去看看吗?” 皇帝转头看明兰。 明兰赶紧开口:“想必沈贵人此刻正难受,不如皇上去看看,臣妾陪皇上一起去,也看看沈贵人如何了。” 明兰和皇帝到的时候,甄嬛已经在里面了。 两人对视一眼:“天黑了,路不好走,你怎么来了。” 甄嬛:“臣妾担心眉姐姐,所以来看看。” 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皇帝也忘了还有明兰这个人,明兰缩了缩,早知道甄嬛得宠,却没想到,皇帝一见她,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后面敬嫔看到明兰,朝她点点头,明兰也行了礼。 里面的太医正在问诊,片刻说没什么事,好好休养就好了。 眼尖的下人立马搬了椅子进来,皇帝坐下,方才慢慢地开始责问宫人,龙颜不悦。 立马跪了一屋子,敬嫔询问事情的始末,明兰听了一耳朵,听到华妃赠墨的时候,心里一动。 明兰有了个猜想,却没说出来,正说着,华妃也来了。 瞧着华妃娉娉婷婷的进来,灯光下的华妃,只显得更娇艳动人了。 瞧着她深夜的装饰和妆容,倒是完全看不出已经一天的样子,明兰心里对自己的猜想又坐实了一点。 华妃进来,明兰乖巧行礼,她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明兰只得蹲了一会,默默起来。 瞧着华妃先上去关心了一番沈眉庄,又开始责问下人,被敬嫔阻了两句,又开始训斥敬嫔,奈何她位份高,敬嫔也只能乖乖受着。 眼瞧着要把沈眉庄的人都发落了,明兰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毕竟她之前也帮过自己,可是又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够不够格和华妃比。 正想着,甄嬛开口了。 果然是宠妃,就是不一样,先前两人说话的时候,皇帝还不发一语,现在甄嬛一开口,皇帝立马抬头盯着。 瞧着华妃和甄嬛一来一往地对上,明兰心里感叹。这甄嬛果然不是池中之物,一言一语,把华妃都堵得死死的。 甚至说到最后,不仅没把沈眉庄的人换了,反而倒是把翊坤宫的守卫全部换了。 眼见换人无望,华妃又换话题说自己炖了桂圆羹,让皇帝过去。 明兰暗道不好,果然见皇帝开口。 “这就罢了,朕方才在延禧宫,盛常在也热了燕窝,还用了些点心,倒也不是很饿。” 华妃果然一个眼刀朝自己飞过来,明兰忙忙福礼。 明兰:“皇上方才用的不多,如今又累了这会子,说到底是华妃娘娘的一片心意,不如陛下随娘娘用一些。” 皇帝想了想,开口道:“也好,那朕去看看,你们也早些休息。” 说着,一屋子人行礼送两人出去。 甄嬛起身,说自己想照顾沈眉庄,欲让明兰和敬嫔先回去,可是瞧到明兰一脸的欲言又止,才止住话头,先开口:“敬嫔姐姐也早些休息。” 敬嫔点点头走了。 甄嬛转身看着明兰:“我方才瞧着姐姐是像有话要说?” 明兰:“是,从前我受华妃磋磨,也是沈贵人出言帮我,今日她落难,我也有心想帮帮她,奈何我人微言轻,只是有几句话想提醒一下贵人。” 甄嬛:“姐姐请讲。” 明兰:“妹妹素知我最爱做些吃食,这东阿阿胶桂圆羹,也是要炖些时候的。 我方才看见华妃娘娘,想必贵人也发现了,她全妆而来,可谓是做足了准备,落水之事,只怕不是意外。” 甄嬛:“多谢姐姐提醒,我知道这些话,姐姐也是冒着风险说与我听的,我都记住了。” 明兰:“你知道就好了,只是我想不明白,落水并不致命,难道大费周章的目的,不过是让皇上今晚去自己哪里?我觉得这并不能说通。” 甄嬛:“姐姐的意思是?” 明兰:“华妃方才死死咬住的,是想要换掉沈贵人宫里的侍女,我猜想,这才是沈贵人落水的最终目的。 不过也幸好你机敏,及时驳回了她的想法。这次不成,难保会有下次,要提醒沈贵人留心身边人才是。” 甄嬛:“我明白了,多谢姐姐提醒。” 明兰点头走了,其实还要感谢上辈子的经历,也算是见了事,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也懂一点,甄嬛看起来是个有慧根的,明兰提点两句,回去再琢磨琢磨,大概她也就明白了。 沈眉庄快养好病的时候,甄嬛又出事了。明兰听说余氏给甄嬛下毒的消息。 小桃倒是大大地吸了一口凉气。 小桃:“怪不得小主不争宠呢,这莞贵人才得宠几天,就有人要害她了,这要是没发现,可就完了。” 明兰苦笑两声:“就我这么谨慎小心,不过侍寝一两次,华妃都要给我点颜色瞧瞧,何况甄嬛这样的盛宠,恐怕日后还少不了。” 小桃:“那小主昨晚和她说那些话,提醒她只是为了沈贵人吗?” 明兰:“也不全是,我看她和华妃争辩的那几下,便知她心思聪慧灵巧,而且你没看皇上看她的眼神,皇上可曾用这种眼神看过后宫其他女人? 这个莞贵人,只怕前途无量,咱们只能交好,不能交恶。” 小桃:“那咱们要送些东西去吗?” 明兰:“不必了,我出言提醒,她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若是太过亲近,难保不被华妃盯上,也没咱们好日子过。” 小桃:“小主,你说在宫里过日子,怎么也不比家里好多少?” 明兰失笑:“日子都是这样,哪有一帆风顺的,慢慢过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请安的时候,说起余氏下毒的事,皇后安慰了甄嬛几句,又说皇上已经赐死余氏了。 明兰心里其实是有些惊的,余氏一朝受宠,风头无两,可是就算这样,惹了皇帝不快,也是可以随便处死的,所谓君恩,不过如此。只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请安出来的时候,见明兰脸色不好,安陵容出声询问。 “姐姐怎么了?” 明兰:“没事,只是没想到皇上会赐死余氏。” 安陵容悄悄附耳过来“我悄悄和姐姐说一句,其实皇上想处死余氏,最主要的,还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明兰一惊。 “嗯,是莞姐姐和皇上说起除夕夜,自己去祈福,偶遇皇上,被余氏听到,冒名顶替了莞贵人的恩宠,说起来,这还得多亏姐姐提醒。” 明兰这才将前因后果都串起来。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怪不得甄嬛要特地来和自己求证,原来是这样。 第6章 甄嬛装神弄鬼,明兰推波助澜 一起回到延禧宫之后,安陵容刚坐了一会,就去碎玉轩了。明兰想起自己也许久不见淳儿了,所以带着小桃去找淳儿说说话。 从储秀宫出来的时候,明兰走过长街,老远看着朝另一个方向去的安陵容,可是那边并没有什么熟悉的人的宫殿,所以出声喊了安陵容一声。 安陵容回头看到是明兰,也被吓了一跳,转身朝明兰的方向过来。 明兰开口询问:“你这是要去哪?那边是什么地方?” 安陵容自然不会说自己要去冷宫,只说随便转转。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一声哀嚎尖叫。 小桃是随自己进宫的,所以也不懂这是什么地方,明兰问了宝娟一句:“那边是什么地方?” 宝娟先看了安陵容一眼,安陵容示意她回答,宝娟这才和明兰说那边是冷宫。 明兰心里一下子明白,这会在里面哀嚎的估计就是余氏了,她不肯就死,安陵容估计也是知道了消息。 想要过来送她一程,毕竟陵容最受辱的那个晚上,就是余氏踩着她的屈辱获宠的。 明兰心里想着,嘴上却只说:“这余氏到了现在还是不肯认错,真是难为了苏公公。” 安陵容朝冷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是啊,余氏作恶多端,陷害甄姐姐,不肯伏诛,实在可恶。” 明兰:“不过迟早的事,她再挣扎,最终也难逃一死,这里靠近冷宫,总感觉阴森森的,咱们先回去。” 安陵容不好说自己的意图,只能点头随着明兰回去了。 一直到晚间,明兰听说余氏不肯自裁,在冷宫直吼,是太后吩咐把毒酒灌下去才了事。 有时候明兰觉得,皇帝才是后宫的万恶之源,皇帝在的时候,女人们打架吃醋争宠。 现在皇帝不在,后宫倒是清静了不少,除了华妃心血来潮总要折磨一两个妃嫔以外,大家还是比较相安无事的。 甚至明兰都想着,皇帝要是一直这么不回来就好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余氏死了之后,宫里突然就有了闹鬼的传闻。 小桃有些后怕的和明兰说起这事。 明兰轻笑一声:“宫里的死人难道少吗?含冤而死的,被害身亡的,甚至还有最大恶极的。 余氏在这些人里,实在是不够看的,论恶毒阴狠,她最多算得上肤浅张狂。论含冤受屈,她却实实在在有害人,欺君的罪名。 怎么这些人的亡魂都没有按耐不住,反而是她一个余氏,张牙舞爪,阴魂不散,轮得到她吗?” 小桃:“小主的意思是,有人装神弄鬼?” 明兰:“估计大差不差。” 小桃:“那会是谁呢?” 明兰:“那就要看被吓到是谁,又是谁,最有动机去吓这个人。” 小桃似懂非懂的点头,正说着,富察贵人被一群人簇拥扶着回来了。 明兰赶忙出门来看怎么回事。 富察贵人却言语涣散,眼神漂浮,嘴里只说有鬼,显然是被吓狠了。 明兰有心安慰两句,她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只能吩咐先喂了安神汤,第二天再说。 第二天富察贵人没有去请安,皇后说没事,歇歇就好。 刚从景仁宫出来,淳儿就来找明兰,说一起去延禧宫看看富察贵人,明兰点头说好。 刚进门,齐妃也过来了,明兰见了个礼,她和富察贵人一向交好,来看看她倒是情理之中的事。 到了富察贵人屋里,却发现欣常在也在,延禧宫真是难得有这么多人。 明兰看着富察贵人的精神好像好一些了,说话也能说清楚。 言语之间,对闹鬼之事倒是说的极其详细,应该是真的亲眼见到什么了。 可是明兰心里留了个疑影,富察贵人虽然不是很讨人喜欢,可是却实在算不上坏,难道背后的人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吓富察贵人?这是什么原因。 见屋里人多,她们都讨论的热闹,明兰就悄悄出去了,刚用完了午膳,就看到采月来了。 明兰开口询问:“怎么了,可是沈贵人有什么事?” 采月:“小主好,是我家小主来邀小主一起,去翊坤宫和华妃娘娘请安。” 明兰知道沈贵人和华妃向来不是什么交好的关系,怎么突然要去给华妃请安,还来喊自己,里面肯定有文章。 明兰本不想和华妃碰上,但是沈贵人特地开口,自己心里又有些好奇,所以也应了采月,只说没问题,跟着采月,快到翊坤宫门口的时候,和沈贵人碰上了。 明兰才知道,沈贵人不止喊了自己,还喊了其他几个妃嫔。 到了翊坤宫,明兰看到坐了一屋子人,又都不是素来交好的,便知是要唱戏了,只乖乖坐在下位坐好。 华妃先说莞贵人因为余氏的事睡不着觉,客套了几句。 明兰倒是没想到,这莞贵人看起来聪明伶俐,居然会被这无稽之谈吓到。 说到这里,几人又开始讨论起宫里闹鬼的事,明兰安安静静听着,也听不出什么意思,华妃还是老样子,谁的面子也不给,直直地训斥了两句。 明兰想来,华妃的性格,是不会把这种玩意当回事的,所以自然是吓不到她的,所以这背后之人的目的,大概也不是华妃。 一直想着,直到沈贵人开口,说到余氏背后之人,拿余氏当刀子使。 明兰才一下子想明白这件事。 余氏下毒,应该不像明兰知道的这么简单,余氏只是被推出来顶罪的。 甄嬛并不是因为闹鬼吓到,而是自己只是这计划的一部分,才率先做出个被吓到的样子来,增加闹鬼的可信度。 所以这事应该是甄嬛做的局,她猜到余氏给自己下毒是被指使的。 但是背后之人揪不出来,或者说不能揪出来,所以她才引蛇出洞,沈眉庄这是在给甄嬛打配合。 吓富察贵人,不过是因为她胆子小,想借她之口,把这话宣扬出去。 只是这屋子里这么多的人,沈眉庄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明兰留心看过去,华妃脸上虽然一贯的高高在上,但是表情确实已经有点变了,屋内几个人脸上都有不同的惧色,但是只有丽嫔,却看起来有些心虚。 想到丽嫔平时最爱阴阳怪气跟着华妃刻薄别人,可是今日却一言不发。 会不会丽嫔就是指使余氏的幕后之人。 不过丽嫔在宫里向来都是依附华妃生存的,自然唯华妃马首是瞻,这是也不知道华妃知道多少。 若说要给甄嬛下毒,依华妃的做派,倒是极有可能。 想着想着,明兰觉得自己已经很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抬头对上沈眉庄的时候,已经有了成算,顺势开口。 “我原先心里也怕的紧,听沈贵人这么一说,倒是放心些。 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也别放在心上,只要自己问心无愧,自然是没事的。 自从昨夜富察贵人回来,我就一直揪心着,眼下倒是可以放心睡个安稳觉了。” 沈眉庄朝她点点头,明兰又看向屋内几个人的神情,果然只有丽嫔心虚地更狠了,也进一步证明了明兰的猜测。 出去的时候,明兰有意识放慢了脚步,沈眉庄也心领神会,走到明兰身边。 沈眉庄:“这会天色不错,盛常在和我一起走走。” 明兰:“这是自然。” 沈眉庄:“听嬛儿说,我落水那日,盛常在还曾出言提醒。” 明兰:“沈贵人待我以诚,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不知姐姐现在身体可养好了?” 沈眉庄:“已经好了,落水之后受了惊吓,吃了些药,现下已经好了。” 明兰:“那日贵人昏迷,我也在。虽说已经和莞贵人提过一嘴,不过当着姐姐的面,我还要再多说一句。 有人欲换姐姐的身边人而不得,只怕不会善罢甘休,难保要再动别的主意也未可知,姐姐一是要小心这人,二是要留心身边人。” 沈眉庄:“多谢妹妹提醒,我记住了。方才我听妹妹言谈,觉得妹妹极有慧根,想必对闹鬼之事,也有见解。” 明兰:“见解谈不上,只是觉得姐姐所言十分有理,这余氏之死的幕后黑手是谁,这余氏的鬼魂自然也只会纠缠这人。 华妃娘娘气魄非同一般,自然不会被这种怪力乱神之事吓到。” 明兰言下之意是装神弄鬼吓唬不了华妃,担心沈眉庄是白费劲,沈眉庄也是听懂了明兰的话,淡淡一笑开口。 沈眉庄:“妹妹刚才提醒我注意身边人,是因为身边人万一出了事,自然会对我不利,这样的道理自然放在谁身上都是说得通的。” 明兰:“姐姐今日特来请我同去,我心中明白,多谢姐姐了。” 见明兰承了情,沈眉庄也目的达到,说时间差不多了,转身朝着碎玉轩的方向走了。 明兰估计她应该是去和甄嬛说今天翊坤宫这台戏了。自己也带着小桃回延禧宫了。 弄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她想来只觉得这甄嬛和沈眉庄的聪慧果然非同一般。 刚进宫,根基不稳,就敢和华妃对上,小小年纪,布置计划也是周全妥帖,算无遗策。 自己要是上辈子同样的年纪,还真不一定能有这两人如此聪慧。 又想到,幸亏是没送如兰和墨兰选秀,这要是选上了,进宫不得给人囫囵个吃了。林小娘那点手段,在这里都不够看的。 明兰一阵庆幸,回到延禧宫,看到富察贵人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也不敢一个人待着,非要和明兰凑在一起。 明兰无奈,只能一连用晚膳也和她一起用,直到夜间要就寝了,还得要明兰把她送到屋内,拉好帷帐,才许明兰走,又让守夜的侍女必须离自己很近,方便随时喊她。 明兰心里也抱怨了几句,选谁不好,偏偏选中富察贵人第一个打样,这下好了,华妃会不会被重伤说不准。 这富察贵人倒是被吓坏了,连带着明兰也得给甄嬛的计划费时间心力。 一时间闹鬼的事弄得人心惶惶。皇后也说做场法事处理一下。 日日请安富察贵人都要和明兰凑在一起,做什么都不肯独个一人。 这日晚间,刚从皇后处出来,门口甄嬛几个和华妃又对上了,凑了一群人。 原先看见这种场合,明兰都是迅速走开的,今日富察贵人和自己挨在一起,甄嬛见富察贵人出来,还特地喊了她过来。 明兰心知是甄嬛要借富察贵人之口,坐实闹鬼之事。毕竟她是被吓的最惨的。 所以明兰也被富察贵人拖过来了。 明兰想着安陵容素来胆子小,所以拍拍她以示安慰,却见她无半点害怕的意思,明兰猜测她也是知道内情的。 明兰站在人堆里听她们一言一语地来回说,华妃的轿辇走了之后,富察贵人看着人多,就说一起走,想快点回去,明兰自然也顺从地跟着。 没走几步,前面就传出一阵惊呼,甄嬛第一时间差遣身后的侍女回景仁宫。 明兰知道大概是要收网了。 见富察贵人有些害怕,但是甄嬛和沈眉庄几个都上去了。 明兰不想掺和是非,就安抚了一下富察贵人,只说富察贵人害怕,自己先陪她回去。 临走前给翠微使了个眼色,翠微心领神会,混在人堆里,跟着沈眉庄几个去了。 一直回了宫,富察贵人抓着明兰的手才松开,手上全是汗。 明兰安慰了她很久,终于见她慢慢平复下来,才起身离开,吩咐桑儿好生照顾。 刚回屋,翠微就回来了,明兰也好奇后来发生了什么。 听翠微一五一十地说完,翠微说完还感叹了几句。 翠微:“这莞贵人果然冰雪聪明,奴婢眼看着皇后娘娘几次被华妃娘娘都堵回去了,都是这个莞贵人开口,才挽回局势的。 丽嫔已经被吓坏了,什么话都说了,余氏下毒,是华妃指使丽嫔,又借余氏的手做的。” 明兰:“莞贵人确实聪明,现在人人都知道余氏下毒的事是受人指使的了。” 翠微:“小主你说要是丽嫔能把华妃吐出来,能不能让严惩华妃。” 明兰:“估计不行,这事就算人人心知肚明,可也得皇上拍板才行,皇上说谁是凶手,谁就是凶手,谁就受到作为凶手的处罚。 华妃母家得势,估计到丽嫔这,这事也就结束了,最多是给华妃一个教训,总归是不痛不痒的,伤不到华妃根基。” 果然华妃也不是吃素的,搬出太后,然后把丽嫔当成疯子直接丢进冷宫,自然她说的话也就成了风言风语。 不过太后出面,拿了华妃协理六宫的权利,也算小惩大诫。 闹鬼一事,甄嬛也算赢了一局,华妃羽翼被剪,失去权利,这也是目前的局面能做到的最大的赢面了。 明兰对这个结果也很感叹,也算得上有勇有谋,胆大心细。不过这次之后,估计甄嬛几个就会被华妃记恨上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华妃心里是什么地位,有没有把自己归到甄嬛一派。 又仔细想了一圈,除了那天被沈眉庄喊去翊坤宫之外,自己并没有在其他场合出现,也还好,最近皇帝又没怎么搭理自己,估计华妃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第7章 圆明园避暑,明兰开解陵容 小桃把从内务府领到夏装的时候,明兰才发现,这么快就要入夏了。宫里的日子果然是不禁过。 皇帝说要去圆明园避暑。除了高位嫔妃,一般都是带几个喜欢的嫔妃一起过去。 明兰虽然不似安陵容那样在皇帝面前透明,可也不是什么很得宠的人,所以皇帝一时间想不起来也属正常。 最后就是皇帝去圆明园避暑,把宫里的几尊活佛都带走了,延禧宫三姐妹倒是一个都没去。 不得不说,皇帝走了之后,不用给皇后请安,也不用遭华妃的白眼。 虽然天气热,但是日子过得却是极惬意的,明兰深感自从自己进宫之后的好日子,都是皇帝不在的时候,心里只希望皇帝能长长久久住在圆明园。 倒是富察贵人有时候会说些酸话,心里有些不高兴,明兰看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尽量避免和她对上。 甄嬛和沈眉庄走了之后,安陵容也没事可做了。明兰才发现她往日里去的最多的就是碎玉轩和咸福宫。 正好现在无事,也不敢招惹富察贵人,反而和安陵容关系亲近了不少。 明兰知道她刺绣好,所以常和安陵容一起绣绣花,和她讨教一二。 陵容:“姐姐最近怎么也爱绣花了。” 明兰:“你也知道我,平时不过就是做点吃的找乐子,现在天气热,厨房里又要烧火,实在是闷的难受。 炒个菜出来一身汗,还不如安安静静坐着,不出汗,也自在些。” 陵容;“天气热了,人果然不想动了,甄姐姐她们都去圆明园避暑了,想必圆明园定是凉快的。” 明兰:“都在北京城里,能凉快到哪里去? 要我说,咱们留在宫里才自在呢,不用早晚请安,也没有华妃日日盯着,又要伺候皇上,我倒巴不得皇上此去圆明园,多待些日子呢。” 安陵容被明兰的话逗笑了。 陵容:“姐姐真这么觉得吗?” 明兰:“我自然这么觉得,你看我这几日,气色是不是都好了不少。” 陵容:“可是,只有不受宠,又位份低,没有子嗣的嫔妃才会被留在宫里。姐姐不觉得难受吗?” 明兰:“这有什么难受的,不受宠是事实,没有子嗣,位份低也是事实。 若是成日里盯着自己没有的东西,自然会难受,不如多看看自己已经有的,这才是过日子的长久之相呢。” 陵容:“自己已经有的东西?”安陵容重复了明兰的话,像是不太明白。 明兰:“是啊,就比如说华妃娘娘,咱们看着她自然是荣宠无数,家世高贵,位份又高又貌美。 可是华妃娘娘自己却只觉得自己没有子嗣,又屈居妃位,陛下常被其他后妃吸引,所以她虽然得意,却过得并不开心。 又比如说淳儿,她位份不高,小小年纪被送进宫,常常想家,有没有荣宠,宫里有几个人会真的把她放在眼里,敬她是主子。 可她却只要有了好吃的,便能忘记这些,只开开心心吃东西。 要是只说过日子的话,自然是宁可如同淳儿一般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倒好过如华妃娘娘一般看似风头无两,实则满腹心事的好。” 一番话说完,明兰都有些口干,放下刺绣,拿起茶水喝了几口。侧眼去看陵容,她果然是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 明兰乘势又补了几句。 “妹妹进了宫,自然是一家人都以你为荣,如今妹妹虽说不受宠,可是却也没人处心积虑要像推沈贵人入水一般害你; 更何况能在宫里这样的地方,还有沈贵人和莞贵人这两个好姐妹,妹妹的日子也过得自在,不是吗?” 陵容:“姐姐一番话,倒是让陵容获益良多。 虽说有甄姐姐和沈姐姐两人在宫里和我互相照应,可陵容能遇到姐姐,和姐姐住在一起,也是陵容的福气,陵容常常顾影自怜,都幸有姐姐点拨,才不至于狭隘。” 明兰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里也高兴:“妹妹能听进去就是最好的了。” 陵容:“不过姐姐怎么好像并不大和甄姐姐她们打交道?甄姐姐和沈姐姐都与我说过,很欣赏姐姐的为人呢。” 明兰笑笑:“沈贵人和莞贵人在咱们这一波进宫的人里头,算是风头最盛的,偏偏她们两人,还是极好的姐妹。 宫里想奉承的人多了去了,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我只求在宫里平安度日,圆我母亲的心愿,其他的荣宠位份,并不多想。” 陵容:“姐姐的母亲?姐姐很少提及母亲。” 明兰:“嗯,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平平安安长大。” 提到自己的母亲,明兰心里也有些触动,她已经记不清卫小娘的样子了。 虽不知前世的自己如何,可是睁眼到了这个世界,进了宫,她也只想和从前一样,好好长大。 安陵容见明兰神色落寞,只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慌乱。 陵容:“是陵容不好,提起姐姐的伤心事了。” 明兰笑笑,安慰安陵容:“没事,不过一些旧事了。不用放在心上。” 两人说话一直说到太阳快落,才一起用了晚膳,明兰才和小桃一起离开,打算在御花园逛逛,消消食,回去睡觉。 要说往常,明兰很少出门,就怕给自己惹上什么是非,现在宫里的几尊大佛都不在,她也放松了许多,经常出来散步,在宫里转转。 安生日子没过几天,圆明园那边就来信说沈眉庄怀孕了,打算接陵容过去。 陵容看到信自然高兴,说是想让明兰和她一起去。 明兰心知是沈眉庄怀孕,所以担心恩宠旁落,这才拉安陵容过去固宠。不过自己并没有被划进沈眉庄的阵营,所以沈眉庄不一定放心自己。 而且这事本来就是沈眉庄开口朝皇上提,才接人过去的。要是再把自己要过去,落在别人眼里,自己真就成了沈甄一派的人。 现在沈眉庄怀孕,指不定华妃心里怎么嫉妒呢,要是拿自己开刀,敲打沈眉庄,这事可就完了。 所以明兰听了,也是百般推辞,只说自己还是留在宫里自在,又说自己走了,怕富察贵人一个住害怕。 总之是找了不少借口才留下,送安陵容上马车之后,明兰慢悠悠地回宫,一边开始盘算。 如果沈眉庄这一胎能顺利生下来,那宫里的格局可就变了。 甄嬛风头无两,沈眉庄又有皇嗣,如果安陵容真被沈眉庄扶上去受宠。那华妃那边可就落了下风了。 若是沈眉庄真能顺利把这胎生下,那明兰可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要不要加入沈眉庄阵营了。 不过有前世的经历,明兰十分清楚,这孩子能不能生下还说不定呢,宫里阴谋诡计这么多,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明兰不会贸然加入任何一方。但愿她能顺利生产。 因为明兰放着去圆明园的机会不去,找借口要留下陪富察贵人的说辞,让富察贵人十分感动,虽然不轻不重地阴阳了安陵容几句,却对明兰愈加亲近。 明兰终于过上了进宫以来最舒坦的一段日子。 晚间淳儿带着小太监,带了一堆莲蓬过来,说是新摘的莲蓬,莲子很是清甜,正好富察贵人也在。 晚间天凉的时候,在御花园的亭子里,三人剥了半响,吃的心满意足之余,还剩了不少,明兰也来了兴致,在淳儿的撮合下,带着剩下的莲子煮了道清凉的莲子羹。 富察贵人拿着勺子戳了戳:“你做吃食的手艺果然不错,御膳房的好师傅都随着去圆明园了,天又热,这几日的饭菜吃着是真没什么滋味。就这碗莲子羹,算是这些日子我吃的最像样的一样吃食了。” 淳儿:“富察姐姐说的正是,可惜这些日子天热,盛姐姐不大愿意下厨房,我这些日子也没什么好吃的,两位姐姐看,我是不是都饿瘦了。” 说着,淳儿起身转了个圈,向两人展示。 倒把几人都逗笑了。 明兰开口:“我算听明白了,你们俩这一言一语的,是想诓我给你们做饭菜,占我便宜呢。” 淳儿:“哪里,姐姐若是肯下厨房,要用的东西,淳儿都包了,保证不让姐姐多花一个铜板。” “是吗,那富察贵人呢?”明兰故意去逗富察贵人。 “不就是银子吗?我难道差银子?你尽管做,我再额外给你送些首饰,算是你辛苦的酬劳。” 明兰:“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记住了,不过我只做晚膳,淳儿记得来延禧宫吃热乎的,莫要错过时辰,不然我可就过时不候了。” 淳儿:“姐姐放心,有姐姐这句话,淳儿一定风雨都来赴约。” 三人一直到天快擦黑,淳儿才回储秀宫,明兰和富察贵人朝着延禧宫的方向回去。 应承了这事之后,明兰又开始进厨房忙活,有时候天热,出来一身汗,富察贵人还送了沐浴用的香胰子给她,明兰看着她一脸高傲的给自己送香胰子,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是勉励明兰好好做饭,不要嫌热吗? 安生日子过了些段时间,又听到圆明园的消息了,说是沈眉庄根本没有怀孕,是假孕争宠。 明兰听完心里一惊,忙问来龙去脉是怎么回事。 淳儿说自己也是听同住的欣常在的宫人回来说的,又把知道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明兰根据听到的这些蛛丝马迹大概一想,就知道沈眉庄是被人害了。 富察贵人一向羡慕嫉妒沈眉庄受宠,所以闻言倒是有些幸灾乐祸,还出声嘲讽了几句。明兰也不语,只是安安静静吃东西。 待两人都散去之后,明兰静下心来,才开始仔细想这件事。 翠微见状开口。 “小主是觉得这事有问题是吗?” 明兰:“你也发现了?” 翠微:“以沈贵人的荣宠,有孕是迟早的事,她没必要为了博得一点点皇上的关注,出此下策。” 明兰:“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咱们不在圆明园,都能想明白。 况且假孕撒谎,并不长久,迟早有被戳穿的时候,孕期又不能侍寝,想要圆谎,也无能为力。 以沈眉庄的聪慧,这明明白白是被摆了一道。可要骗过沈眉庄,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有孕,前前后后,可得打通不少关节。 她怎么这么轻易就掉进这个陷阱的。” 翠微:“其实要说起来,沈贵人没有过身孕,身边的人也不懂,只要收买太医就够了。 不来月信和其他孕期的反应只要用药,再诱骗她以安胎药的名义喝下去,也是说得通的。” 明兰:“说着确实如此,不过就算沈眉庄大意,可是她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甄嬛,难道没有发现吗? 她是最敏锐的,之前余氏下毒一事,我听陵容说,那毒份量极轻,刚开始也不易发觉。 可是偏偏甄嬛连这么细微的事都能察觉到,可见其敏锐,能连她也骗过去,可见这幕后之人城府之深。” 翠微:“小主是觉得,这事的凶手有古怪?” 明兰:“若说谁最有动机做这样的事,可不就是华妃吗? 但是华妃此人虽然狠毒,却并不像能如此细致周到布局的人,只怕这宫里,还有其他深藏不露之人。” 翠微和明兰一起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是谁,还有谁有动机去害沈眉庄。 最后还是明兰开口:“算了,不想了,等圣驾回銮,我问问陵容,或者去问问莞贵人。咱们也就是听了个大概,还得问问真正经历此事的人才行。” 翠微也点头,抬头看到小桃已经支着脑袋靠在桌上昏昏欲睡了,两人失笑。 翠微去拍拍小桃,让她回屋去睡,自己今晚守夜。 第8章 明兰帮陵容和甄嬛分析 等到皇上一行人回来,已经入秋了,明兰叹了口气,又要过上早晚请安当缩头乌龟的日子了。 安陵容回来之后,倒是先来看了明兰,带了不少小玩意。 明兰已经听说安陵容侍寝,很受皇上喜欢,已经封为安常在了。看她的打扮确实已经是常在的规制了。 明兰和她坐下:“听说妹妹封了常在,我也替你高兴呢。” “是甄姐姐,她把我引荐给皇上的。” 明兰对这个答案也算预料之内,沈眉庄失势,甄嬛不被牵连已经算是极好的了,所以劣势之下,扶持安陵容是一定会有的动作。 “她果然待你不错,我听说皇上很喜欢你呢!” 却见安陵容是神色落寞下来“若不是沈答应出事,甄姐姐又何至于会帮我,不过是为了巩固她的地位罢了。” 见安陵容这样,明兰心里有些奇怪,若说从前她会说这样的话,也算合情合理。 可是自从她常常开导之后,安陵容已经并不似从前那样多思多想了,怎么去了一趟圆明园,回来之后又这样了。 明兰只能继续开口:“虽说你受宠于莞贵人也有好处,可是我却觉得,想要莞贵人牵线搭桥博皇上好感的人多了,为何莞贵人偏偏只帮你一个,自然也是你们的姐妹情分。” 陵容:“姐姐不知道圆明园这些日子发生了多少事,眉姐姐假孕被降位禁足,甄姐姐又被陷害谋害温宜公主。 就连我,我父亲仕途不顺,险些丢了性命。多亏了皇后娘娘从中斡旋,我现在才明白,这宫里,只有皇后娘娘是最值得依靠的。” 这话里的信息量之大,明兰一瞬间想要全部理解都有些困难。 果然这几尊活佛在哪,战场就在哪。 明兰拣着里面和安陵容有关的事问了几句。 “你父亲的事?你父亲遇到什么事了吗?现在可解决了?” 陵容:“多谢姐姐关心,父亲的事已经解决了,是前线的粮草出了问题,涉及到我父亲和华妃娘娘的哥哥。 华妃娘娘平日里就不喜欢沈答应和甄姐姐,所以连我也不喜欢,和皇上说严惩我父亲。 多亏了甄姐姐带我去找皇后娘娘,她替我向皇上进言,才救了我父亲。” 明兰:“解决了就好,皇后娘娘贤德,你既开了口,她自然会帮你奔走。” 陵容:“是啊,连姐姐都知道,我开了口,皇后娘娘会帮我,可惜沈答应却不肯帮我。” 明兰确实很疑惑,不知道和沈眉庄有什么关系。 “这事和沈答应有什么关系?” 陵容:“这事原是只要沈答应的父亲一句话,我父亲就能被放出来。 可是就算这样,沈答应却不肯为我写一封家书,她先是答应的好好的,却不知怎的,又不肯了。 我看了实在心凉,彼时假孕之事还未发生,她风头正盛,平日里和我如此亲厚,可是我遇难求她帮忙,她却一点都不愿意。” 明兰心里大概一过,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自己前世常和顾廷烨说起朝堂上的事,大概能想明白这事的关窍在哪。 可是安陵容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大官,本来就眼界有限,更何况安陵容又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更不懂官场上的门道。 沈眉庄大概是一时替她担心,所以答应写家书,后来估计是被高人指点,这才放下这个念头。 否则姐妹情谊是成全了,但两人的父亲,可就都被连累了,更何况这事还牵扯到华妃的哥哥。 明兰心里虽然明白,却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犹豫之下,只能开口道:“前朝虽然和后宫有牵连,可是终究不一样,你父亲大概也是没什么大错,皇后娘娘才劝得动。 否则若是有大过,就算是太后出言相劝,也不一定能成。” 安陵容听完也是有些疑惑:“我似乎并未对姐姐说过具体什么事,姐姐怎知我父亲没什么大错。” 明兰:“我家中父亲兄长都在朝为官,我祖母也是出身名门,所以我自小耳濡目染,懂一点朝堂上的事。听你这么说完之后,就大概有了猜测。” 安陵容立马看向明兰:“我并不懂朝堂之事,还请姐姐赐教。” 明兰:“你既说了你父亲被关起来了,那就说明是出了大事,前线无小事。 有一点点不对,都会波及许多官员,若是真正犯错的,估计早已被处置了。 之所以你父亲被关起来,就说明你父亲是被波及的,关起来是因为他的罪名可大可小,就看主事的怎么判。 华妃既然主张严惩你父亲,想必她兄长和她也是一个口径,若是沈答应的父亲直接将你父亲放出来。 正好给了华妃那边大做文章的机会,恐怕到最后,不仅你父亲无法获救,就连沈答应的父亲也会受牵连。 在华妃这样紧抓着不放的情况下,只有主张查明真相,是最好的办法,就看皇上愿不愿意查,皇后娘娘劝皇上,多半也是从这一点着手。 皇上愿意查,那自然就是主管此事的沈答应的父亲查,这时候,沈答应再给他的父亲知会一声,你父亲的困境才能解。 真要说起来,妹妹不仅要感谢皇后娘娘劝皇上严查,最主要的,还是主管此事的沈答应父亲,愿意费心周全。” 一番话说完,安陵容似有些明白了。感激地看向明兰。 陵容:“原来朝堂上的事,还有这么多门道,多亏有姐姐赐教。” 明兰:“这没什么,只是宫里有交好的姐妹不容易,要是因为误会而失去一个对你好的姐妹,反而不值得。” “陵容明白了”安陵容点点头,忽而又想到什么。 “事后,我父亲之事了结之后,皇后娘身边是剪秋姑姑,曾来与我说过话。 却并不似姐姐说的这样,我当时觉得她说的极有理,可是听了刚才姐姐这一番推心置腹的分析,才明白真正的关窍。” 明兰有些好奇:“哦?是吗?剪秋姑姑,说什么了?” “不过就说这事是因为皇后求了皇上,所以皇上给了皇后娘娘这个面子,才放了我父亲的。” 明兰听完这话,心里感叹:这宫里果然人才辈出啊!剪秋是皇后的心腹,可是皇后一向是一副贤德大气的样子。 剪秋却亲自来给皇后揽功,挑拨,也不知是自己错看了皇后,还是剪秋自作主张。 虽然心里想着,可是明兰在安陵容面前说两句华妃,也算是同仇敌忾,实在是不敢说皇后的是非,所以只能小心着开口。 “皇上是天下的皇上,并不是后宫的皇上,比起后宫来说,皇上自然更看重江山社稷。 大清幅员辽阔,官员数不胜数,更不要说县丞了。若说起来,皇上确实给了皇后面子,却不是放了你父亲,而是愿意严查此事。 这事说到底,皇后娘娘的劝谏,沈答应的家书,缺一不可。” 陵容:“我明白了,陵容出身卑微,虽一朝有幸入宫,却在很多事上并不了解,幸尔有姐姐常常开解赐教。” 明兰:“这不算什么,倒是沈答应,我一直在宫里不知道,先是听说她怀孕了,后来又听说是假孕,是怎么回事?” 陵容:“这事我也并不很清楚,甄姐姐说眉姐姐是被人陷害的,我只知道个大概。 姐姐若是想知道,不如明天一起和我去碎玉轩坐坐,问甄姐姐。” 明兰心里想了一下,去碎玉轩还免了,免得被华妃知道,又说她们俩是一党的。但是又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明兰想了一下开口道:“我明日里正好要炖虾锅呢,这东西凉了不好吃,不如你请她过来延禧宫坐坐,也尝尝我做的菜。” 明兰觉得还是让甄嬛过来比较好,延禧宫好歹还住着个安陵容,别人提起来,也会只当她是来找安陵容的,想不到自己身上去。 “好,那我明天去问问甄姐姐,姐姐费心了。” 第二天,明兰请安回来就带着小桃和翠微在厨房里忙活,富察贵人看到明兰又在做吃的,兴冲冲打算也来分一杯羹。 不料明兰开口:“安常在说莞贵人今日来延禧宫,说不准一会也在,还能一起用膳呢。” 富察贵人一向不喜欢得宠的莞贵人,闻言轻哼了一声:“那就算了,我才不和她一桌吃呢。” 明兰有些好笑,这小丫头倒是像极了如兰,被宠着长大的。 “富察姐姐放心,我一会做好了,吩咐小桃单独给你送一份过去,你不用和她同桌吃饭,也短不了你的。” 富察贵人满意地仰头:“这还差不多,你做,我走了。” 晚间,甄嬛果然和安陵容一起来延禧宫了,明兰已经吩咐小桃把一份锅子送到富察贵人房里。 剩下一些收尾的处理,就剩下小桃在厨房忙活,明兰也回来坐下和甄嬛她们俩说说话。 甄嬛率先开口:“我听安妹妹说,盛姐姐今日要亲自下厨呢,我可就厚着脸皮来蹭饭了。” 明兰笑道:“好说好说,贵人不嫌弃我这里的饭菜简薄才是呢!” 正说着,小桃已经和翠微布好了晚膳,三人笑着坐下。 一时间,席中只有对明兰厨艺的吹捧。 终于吃完晚膳,仆人把桌上的东西都撤下去之后,甄嬛一个眼色,身边的槿汐带着屋里的几个人都出去了,只剩下明兰和安陵容、甄嬛三人。 也是甄嬛率先开口:“我听陵容说,盛姐姐与她分析了安大人之事,极言姐姐是最聪慧的,嬛儿听了自愧不如。 先前姐姐也曾数次点拨于我,今日姐姐定也是有要事相告,不知姐姐有何指教,嬛儿洗耳恭听。” 明兰心里也是夸了甄嬛一趟,她确实是个极聪明的,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率先发问,又定了调子,只等明兰说有用的东西。 明兰悠悠开口:“指教谈不上,不过是听说了沈答应一事,我身处后宫,并不在圆明园。 沈答应曾于我有恩,落水之事没能做点什么,所以这次之事,只盼能略尽绵力,以解沈答应之困。 只是我并不清楚前因后果,还想劳烦妹妹说与我听,我好与妹妹一起想想,有什么古怪。” 甄嬛思忖了一下,开口说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许多细节我也已经记不清了,所以只能说个大概给姐姐。” 明兰点头,示意她继续。 “先前眉姐姐确实是希望迫切有孕,后来太医院的江太医便给了眉姐姐一个方子,说是助孕的。 我曾见过那个方子,可我到底不懂医术,所以也没看懂。 后来眉姐姐照着这个方子喝了些日子,太医院又来了一个姓刘的太医,因为是眉姐姐的同乡,所以眉姐姐对他也很是信任。 直到一日,曹贵人说是因为先前见罪于我,备了席面与我道歉,邀眉姐姐和我同去。 用完膳后,见眉姐姐喜食酸的,席间还有齐妃娘娘和欣常在,见状问起眉姐姐月信,说眉姐姐极有可能是有孕了,这才张罗着去请太医” 说到这,甄嬛突然一顿。 明兰开口:“你也发现不对了?” 甄嬛开口:“当时我并未多想,现在想来,当时圆明园也有不少妃嫔,偏偏曹贵人请了欣常在和齐妃娘娘来,这两位加上曹贵人都是生育过的。 所以只要稍稍引导,便会往这方面去想,若是换了我,就算眼前有人和我说她爱吃酸又呕吐,只怕也想不到怀孕上。” 明兰点点头,想起自己从前并未注意过宫里还有个曹贵人,只觉得是个和自己一样的透明人,却是忽略了这号人物。 明兰示意甄嬛继续 “当时因为眉姐姐的关照,所以来的也是刘太医,他口口声声说眉姐姐已经有孕,自然也瞒过了所有人,之后就是过了些日子,我们一起在眉姐姐的住处。 皇上皇后,还有华妃她们都在,却在出门的时候,眉姐姐的一个侍女,叫茯苓的,突然抱着一堆染血的衣裤出来,指责眉姐姐假孕,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明兰随即开口:“那位刘太医呢?” 甄嬛摇摇头:“已经跑了。” “那那个叫茯苓的宫女呢” “已经杖毙了。” 明兰想到了最坏的打算,正要开口,甄嬛却先开口道:“就连眉姐姐那张助孕的方子,也不翼而飞了,想必也是茯苓的手笔。” 说到这里,连明兰也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据我所知,那江太医,是华妃的亲信,怎么沈答应,也敢相信他的方子。” “盛姐姐说的这些,眉姐姐自然也知道,眉姐姐私下也着人调查过。 这江城江慎,虽是亲兄弟,却非一母所生,他们的母亲又素来不合,所以眉姐姐只当他们二人也不合,才用了这个方子。” 明兰摇摇头:“沈答应有这样的判断也属合理,只是大宅院里的男子和女子是不一样的。 沈答应在家中是掌上明珠,莞贵人的父亲又和睦恩爱,家中并无妾室,所以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我家中父亲有几个妾室,又有不少兄弟姐妹,我说一句实心实意的话。 若是母亲不合,那么子女之中,大都也只是女儿不合。兄弟之间,极少会有人因为内宅的恩怨而互相迁怒的。 尤其是在官场之上,亲兄弟是最大的助力,断不会为了内宅之事,而相互离心的,大都是合力,互相帮衬着的。” 安陵容听了这话,倒是点点头。 “盛姐姐这话说的极是,我家父亲也有些妾室,子女之间的关系,和盛姐姐所言一致。” 甄嬛听完这话若有所思,接着开口:“只是如今知道这江太医靠不住已经晚了,茯苓已经被杖毙,就只能在刘畚身上下功夫了。 我已经知会眉姐姐家和我家里人去找了,找不找得到还未可知。” “莞贵人莫要嫌我说话直,杖毙茯苓,实在是草率了,应该留下细细审问的。” 甄嬛:“姐姐说的没错。只是茯苓既然敢咬死眉姐姐,想必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所以只怕也审不出什么。” 甄嬛刚说完,明兰就想到了什么,随即开口:“这个茯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不记得沈答应身边原先有个叫茯苓的。” 甄嬛开口:“她是圆明园那边拨给眉姐姐的宫女,因为制酸梅汤的手艺不错,所以眉姐姐才对她颇有些器重。” 明兰一瞬间将所有的事都想明白了。 甄嬛见她表情不对,随即开口:“姐姐可是想到什么了?” 明兰开口:“贵人可还记得,沈答应落水一事?” “记得,怎么了?” 明兰:“当时我便有些奇怪,推沈贵人入水,附近又有侍卫,所以并不会毙命。 当时华妃娘娘深夜前来,显然是做好了准备,却只说要换沈答应身边的宫女。 现在想来,怕是华妃当时就有此意了,当时若是换掉沈答应身边的人,估计来的就是茯苓,假孕之事恐怕不会等到圆明园,在宫里就事发了。 幸亏贵人当时据理力争,才没有换掉这些宫人,所以只能在圆明园,合情合理地把茯苓安插进来。” 话音刚落,甄嬛的表情就不对了,她似乎也是刚想到这层。 安陵容听完之后也表情大变,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周折。 甄嬛随即开口:“若不是姐姐提点,嬛儿断断是想不到此事的,现在想来,姐姐当时还特地提醒我留意身边人,我竟大意了。” “我原先以为华妃只是跋扈狠毒,只擅在小事上折磨人,却没看出她城府如此之深。 这事中间有多少变化,她竟能算无遗策,利用沈答应求子心切,步步为营,最后一举成功。” 甄嬛开口:“若说华妃跋扈狠毒,确实不算冤了她,但是这事真正出谋划策的,大概是曹贵人。” 明兰努力搜寻记忆里有关曹贵人的画面,却只想到一个看起来本分无比的形象。 甄嬛接着开口:“先前没留意到,只是在圆明园,她曾三言两语之间,险些让我失信于皇上。 我才留意到此人心机深沉,只是她依附于华妃,想来是她出主意,华妃实行。” 明兰:“既然知道敌人是谁,那就好办了,否则敌在暗,我在明,只有吃亏的份,如今之计,贵人还是要保住自身,沈答应才有翻身之日。” 甄嬛:“我明白,今日多谢姐姐一番推心置腹之语,嬛儿记得了,他日若有什么用得到嬛儿的地方,姐姐也莫要和嬛儿客气。” 明兰也开口客套了几句,才送甄嬛离开。 甄嬛走了之后,安陵容回来看到明兰,脸上倒是多了不少崇拜。 “姐姐真是什么都知道,又明白朝堂上的事,又懂得内宅男子之事,还懂后宫的事,这世上可有姐姐不明白的?” 明兰笑笑不说话,其实自己也就占了个活得久,真要说起这些,还得谢谢前世自己的经历。 随即和安陵容说:“可能也是我家中人多,所以听的见得也多些,妹妹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可来问问我。 我虽不是什么百事通,可是凡是你问我的,我必定知无不言。” 安陵容立马点头:“有姐姐这句话,陵容就放心了。” 两人说了一会,安陵容也回自己的寝宫了,明兰想想自己这些日子,倒像是个先生,给这群十来岁的姑娘上课,看她们为了一点点宠爱,斗的死去活来,想着想着,明兰倒自己笑了。 晚间躺在床上,明兰又想起白日里的事,其他的倒罢了,倒是这皇后,是自己从前想简单了,她贤惠得体的样子,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明兰想起她前世那个婆婆,小秦氏大娘子,也是满汴京地夸她贤良淑德,可是实际呢? 只有唆使别人的份,坏事都是别人做的,自己永远是最良善的。 若是这个皇后也如同她那个婆婆一样,再加上现在的这几尊佛,那这后宫里和狼窝也差不多了。 想了一会,明兰也没再想了,反正自己现在悄无声息地活着,也算安稳,只要能在宫里把日子平平安安过下去就好了。 第9章 安陵容受辱,明兰无计可施 大概回宫之后大家都没缓过来,倒是风平浪静了一段日子。 明兰又过上缩在延禧宫里不出去的日子了。 不过细想想现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前线战事正紧张,皇上要重用年羹尧,免不了这些时候多宠华妃一些。 有了皇帝天天在眼前晃悠,华妃心情也好了不少,没功夫天天在后宫里折腾人。宫里倒是安生了不少。 明兰闲来和安陵容绣绣花,在延禧宫做做饭,日子倒是惬意了不少。 这日晚间,明兰瞧着陵容久久都没回来,打发了小丫头去问,说是去了碎玉轩,明兰有些疑惑,平时虽然也常往碎玉轩去,可是这会也早该回来了。 直到快就寝的时候,小桃过来说安小主回来了,是菀常在送回来的。 明兰心有不解,开口问道:“怎么是送回来的?可说什么了?脸色怎么样?” 小桃摇头:“没说什么,两人已经进去了,天黑看不见表情。” “没事,先不用管了,回来就好,咱们也准备睡。” 第二日早起请安的时候,富察贵人催明兰快走,要和明兰一起去景仁宫,明兰有心问问前一晚发生了什么,想等一下安陵容。 富察贵人不肯,最后明兰也只得和富察贵人先去景仁宫。 所幸请安之后,富察贵人和齐妃去逛御花园了,倒是终于给了明兰机会,问安陵容怎么了。 明兰和陵容一起回去。路上开口询问。 明兰:“怎么了,妹妹昨晚回来的这么晚。” 陵容:“是打扰姐姐安寝了吗?” 明兰:“这倒没有,只是有些担心你,小桃说昨晚是莞贵人送你回来的。” 陵容:“没什么,不过是华妃娘娘,昨夜唤我去翊坤宫唱几句。” 明兰心里全是黑线,这华妃果然是 不是让自己做饭,就是让沈眉庄抄账本,再要么就是让富察贵人研墨,现在好了,又让安陵容去献唱,这延禧宫现在也算是整整齐齐了。 而且别的就算了,这安陵容心思是最敏感的,直接是朝着人的最痛处狠狠扎了一刀子。 明兰无奈开口:“这华妃娘娘跋扈惯了,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你也别放在心上,我记得她当时让富察贵人去她宫里研磨,足足研了好几个时辰。” 陵容:“她如此折辱我,我如何能不放在心上。我又不是唱曲儿卖艺的。” 说到后面,安陵容连声音都小了不少,明兰也自觉闭嘴,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她也不能强要求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能和自己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一样看淡。 只能相顾无言,默默回去。 晚膳的时候,负责侍寝的太监来传话说今晚翻了明兰的牌子,让明兰预备着。 明兰也没想到,好好的专宠华妃这么久,怎么第一个来看的人是自己,自己想缩着脑袋过日子,偏偏这日子不让明兰安生。 晚间明兰还特地准备了几道小菜,煮了些清甜的汤水,恭候皇帝。 皇帝进来倒是也不见外,径直就坐下来。 瞧见桌上的东西,开口:“你倒是每次都会仔细准备,只是亲自动手到底辛苦些,有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 明兰柔柔开口:“也不是辛苦不辛苦的事,和皇上有关的,臣妾是一丝也不敢懈怠,事必躬亲才对得起皇上的疼爱。” 接着又把自己煮的雪梨水递过去:“皇上尝尝,这汤口味清甜,又润喉止咳,我听陛下嗓子都有些哑了。” 皇帝拿起来尝了一口:“甜而不腻,不错。”说着又喝了几口。 明兰安安静静地陪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皇帝吃东西。 皇帝瞧见她的样子,主动开口:“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朕?” “没什么,看着皇上喜欢吃臣妾做的东西,臣妾心里高兴。” “你有你的好处,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朕这几日走到哪里都是官司,倒是在你这,尝尝你的手艺,和你坐一会,能安心一点些” 明兰心里大概一想,就知道估摸着是华妃又让皇帝不高兴了,不过碍于她哥哥的面子,皇帝不能发作。 明兰面上依旧笑吟吟的:“皇上是天子,国事繁多,千头万绪,自然辛劳,若是在臣妾这能让陛下洗掉白日的疲惫,臣妾也觉得安心。” 皇帝透过烛火,看着蜡烛的火焰映在明兰脸上,一跳一跳的。 皇帝伸手摸了下明兰的脸“你平日里也不太爱出挑的打扮,如今虽然不着珠饰,倒是清水出芙蓉,从前也没发现你原来生的这样好。” 明兰脸上适时浮起一点红晕,低下头去。 说到底自己也是成过一次亲的人,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男人的想法的。 皇帝手里的汤也不喝了,明兰见状也让人收了,又吩咐人过来给皇帝净手,漱口。 屋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皇帝开口:“就寝!” 明兰顺从地更衣,和皇帝上塌。 大概是因为今天和明兰先相处了一会,不似之前侍寝,被卷起来抬进去。 皇帝反而兴致很高,折腾了大半夜。 第二天早上,一个要早起上朝,一个要早起请安,倒是很公平。 送走皇帝,明兰揉了揉腰,端正体态去景仁宫请安。 果不其然,刚进去就看见华妃的眼刀。 明兰硬着头皮进去请安行礼,在华妃的注视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却没想到第一个拱火的是皇后。 皇后:“皇上近来都是只看华妃,昨日倒是去延禧宫看盛常在了,可见皇上心里,还是看重盛常在的。” 明兰连忙起身称不敢“臣妾不敢当,皇上大概也是许久不见臣妾了,昨日突然想起来罢了。 臣妾不似诸位姐姐,受皇上看重,自打去了圆明园之后,也是第一次见皇上。” 明兰有意提起自己不够格去圆明园的事,就是为了别让人记恨自己。表明自己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而已。 却不料还是躲不过华妃:“到底是盛常在懂事,看得清自己几斤几两,不想有些人,皇上想起来了,去看一回,还真当自己是宠妃了。” 明兰只能埋头喝茶装死,也不知道她在阴阳谁,可是转念一想,她大概是在阴阳除了自己的所有人。 想到这,明兰的头更低了。生怕被人注意到。 散了请安之后,连忙带着小桃回去蹲在屋里,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只要明兰侍寝,就得老老实实在屋里待几天,等别人把自己忘了。 皇上要是常来后宫还好,主要是这皇帝一个月也来不了几次后宫,反而显得每次侍寝都万众瞩目。 明兰有时候甚至在想,要是皇帝每天都来后宫,对后宫所有人雨露均沾,是不是就不会存在争风吃醋了? 甚至明兰还在心里完善了一下这个猜想,不仅要每日进后宫,还要排好班次,每日是哪个嫔妃侍寝,这样才算公平公正,省了后宫多少事。 不过明兰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现实里谁敢在这件事上要求皇帝。 明兰缩了几天,终于风头没了,皇帝又重回华妃和甄嬛的怀抱了。宫里现在也就这两人平分秋色了。 明兰在夹缝中艰难生存。倒也不算艰难,因为她们俩现在还有共同的一件事——“抓刘畚。” 所以第一场雪下的时候,明兰带着小桃和翠微,在延禧宫煮了羊肉锅,富察贵人倒是来吃了不少,吃完抚着肚子休息。 明兰笑道:“你也少吃一点,现在把自己撑着了。” 富察贵人:“不过就是多吃了你几片肉,怎么这么小气。” 明兰:“倒不是心疼这几片肉,只是你吃多了,外面雪天不好走,你也没处散步消食去。 最后说不定还得太医来给你开消食方子,这要是被人知道你吃多了找太医,岂不是闹了笑话。” 富察贵人:“哼!有什么好笑话的,我偏不找太医,大不了晚膳不吃就是了。” 宫人们上来收拾残局,明兰吩咐小桃泡杯茶过来。 “快喝些茶解解腻,压一压。” 富察贵人接过茶杯喝了几口:“有这好东西,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明兰笑道:“姐姐是说茶还是羊肉锅子?” 富察贵人:“自然是羊肉锅子,难道我还贪你一口茶吗?从前怎么没见你做过?” 明兰:“这羊肉锅子要在冬日里,最好是雪天吃才好呢,吃完发一身汗,身上暖暖的,也就不冷了。” 富察贵人:“这倒是,下次再做的时候记得叫我,不许瞒着我一个人吃独食。” 明兰:“知道知道,我记住了,下次一定叫姐姐。” 说了一会话,富察贵人就回去了。待她出去之后,明兰和翠微小桃开口。 明兰:“你们觉不觉得,富察贵人,很像咱们家五姐姐?” 小桃:“五姑娘平日里也爱在让小主给她做吃的,小主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像。” 翠微:“五姑娘性格高傲,又有些娇蛮,这点和富察贵人确实像。 富察贵人听说也是名门望族家的嫡女,自然和咱家五姑娘一样,也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所以性子像,倒是情理之中的。” 明兰点点头,“就是嘴上不饶人,这样的性子,在后宫里,是要吃亏的。 你没见她,连一起住的陵容都要呛。 前些日子淳儿要搬回碎玉轩,我原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忙的,却听到她在说陵容,陵容一句话也不曾回怼。” 翠微:“是啊,奴婢也觉得,陵容小主有时候性子太软了,谁都能欺到头上。” 明兰点点头:“一昧忍让的人,要么是低到尘埃里,不敢回击,要么就是在等待时机,一击致命。在后宫这样的地方,只有第二种能活下来。” “会吗?可是陵容小主看起来柔柔弱弱,不像是会回击的人。” 明兰:“回击有一种是像华妃一样,明面上不给你好过。还有一种是像余莺儿一样,暗地里偷偷给你下毒。你觉得哪种可怕?” 小桃打了个寒颤“奴婢觉得第二种可怕。” 明兰摇摇头:“其实两种都可怕,只看程度轻重,所以咱们要在后宫活下去,就得耳聪目明,明白谁是什么样的人,知道这种人的关键在哪。” 小桃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所以小主之前并不是多管闲事,是想通过了解这些事,看清别人是什么样的人,好自己多加防范是吗?” 明兰朝翠微笑道:“进了宫,小桃也越来越聪明了。” 又继续问道:“那小桃觉得,现在宫里这些人,咱们要多留意的都有谁?” 小桃想了想开口:“首先肯定是华妃娘娘,然后是莞贵人,还有沈答应要是能被解禁足的话,咱们也要留意。” “没了吗?” “感觉剩下的,都挺好相处的。” 明兰笑了笑:“也差不多了,不过漏了几个。” “谁啊?” 明兰:“皇后娘娘和曹贵人。” 小桃:“曹贵人我倒是没有印象,可是皇后娘娘我觉得她是极贤德大气的,怎么了?” 明兰:“之前我也觉得她贤德大气,但是上次陵容和我说了她父亲一事,我就有些疑心。 剪秋的有些言行不像是皇后会做的,但是剪秋又是皇后的心腹,所以留了个疑影。 这些日子里留心了一下,发现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也是深藏不露的,但愿是友非敌。” 小桃:“那曹贵人呢?” 明兰:“她我倒是没有接触过,只是听莞贵人提起过。 连莞贵人这么玲珑剔透的人,都能在三言两语间被她重伤,可见此人城府不一般。 不过她是华妃的手下,只要华妃不记恨我,她就不会对咱们怎么样,这倒是可以放心。” 小桃认真地点头:“我记住了,以后我见到这几位宫里的宫人,也恭敬一些。” 年关将近,宫里也有了些热闹的气氛,前线的仗也打完了,皇帝不用再顾忌着华妃,倒是往其他宫里都去的勤了一些。 除了华妃之外,后宫里的气氛也和谐了不少。 第10章 富察贵人怀孕,时疫爆发,明兰被下药 就在这个当口上,富察贵人怀孕了。 明兰瞧见华妃的眼里都快冒火星子了。富察贵人自然是最得意的,恨不得托着肚子全天下看。 她往常就有些羡慕甄嬛的荣宠,现在有了机会,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刺沈眉庄假孕之事。 听的明兰脑袋上直冒冷汗,只想求这姑奶奶快闭嘴别说了,甄嬛这小祖宗也是你能惹得起的? 自从有孕之后,富察贵人就托着肚子天天满宫里转悠,真是和如兰一个样子。 明兰提醒她,到孩子生下来,还有快一年呢,宫里还是低调些的好。她倒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依旧我行我素。 不过也没等她蹦跶几天,宫里就突发时疫了。只能待在延禧宫少出门。 明兰瞧着她没了炫耀的机会,这几日气都不顺了。 连太医院送的药材,都要独占安陵容的一份,眼看着甄嬛要开口了。 明兰赶紧张嘴:“姐姐要是不够用,把我的这份拿去,你身怀龙裔自然要多照顾一些,安妹妹身子不好,不能没有这些药材,倒是我,身体强健,想来也不会染上疫病,就不用了。” 说完去看富察贵人的表情,见她纠结了,明兰就知道这些日子的饭没白蹭,她虽然不喜欢安陵容,可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明兰还是有些感情的。 富察贵人最后甩了甩手:“算了算了,拿去?什么东西,也值得你让,下次让太医院多送一些来。” 说完就赌气走了。 陵容行礼:“多谢姐姐替我争。” 明兰摆手:“没事,你本来就身子弱,近期可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别染上疫病。 莞贵人也是,我记得你刚入宫,卧病了许久,想来身子也不大好,也要悉心保养才是。” 两人和明兰客套了几句就进去了。明兰吩咐下人把药材抬进去,又按照太医院的嘱咐安置好,叮咛了一番自己的宫人,时疫非同小可。 皇后和华妃太后,连日都在宝华殿祈福,皇帝也是因为时疫之事焦头烂额,一直不进后宫。 明兰一日三遍地在宫里撒石灰,精心地照顾着,也不知道这个病什么时候能过去。 不过时疫还没过去,倒是甄嬛先了了一件心腹大事,刘畚抓到了。 明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眉庄已经平冤复位了。 她倒是想看看这事能给华妃多大的打击,没想到同一天,华妃就于时疫之事上立功,让皇帝没了脾气,地位分毫未动。 也是,比起沈眉庄的冤屈,显然时疫之功更有利于百姓的性命,宫里的平安。 明兰很能理解皇帝的做法,倒是甄嬛好像有些不满,明兰去看沈眉庄的时候,见她也脸色不好。 便知她们俩都对华妃被轻易放过一事心里有气,估计又给华妃狠狠记了一笔。 不过,总之,时疫有了解决的法子,大家也能安安生生地过个年了。 富察贵人又开始托着肚子在宫里晃悠了。 有时候还要用怀孕的借口,让皇帝来看她,明兰瞧着皇帝的脸色,都觉得她有些过了。 一日晚间,富察贵人又说难受,生生把皇帝从碎玉轩喊过来了,明兰都担心甄嬛心里给她记一笔。 结果皇帝来了,又召了太医,说是没啥事,吃多了而已。 皇帝估计是心里有气,转头来了明兰这,明兰也只能倒好茶伺候皇帝。 瞧着皇帝脸色,明兰斟酌着开口:“富察姐姐没事?” “没事,太医说就是晚膳吃多了。” 明兰心里全是黑线:“原来如此,其实富察姐姐不过是想要皇上多陪陪她,陛下也别怪罪。” “朕知道她有孕,为了显示看重,已经赏了他不少东西,也常常来看她,却还是这么不知足。” 明兰看皇帝脸色不好,只能岔开话题:“不过臣妾今日瞧见御花园的花开了,比往年开的都早呢。 想来也是好意头,富察姐姐定能产下一位健康的皇子。” 说到这,皇帝脸上的表情才好一些,多了点期待。 皇帝:“宫中许久没有孩子降生,这孩子到时候生下来,也可以给富察贵人晋晋位份。” 明兰笑道:“那富察姐姐知道了,一定高兴。” 两人说了一会话,方才睡下,第二日负责侍寝的太监在彤史上记下,待明兰到景仁宫的时候。 已经阖宫都知道,富察贵人借口不适请皇上,结果是吃撑了,倒是白白便宜了盛常在这事。 华妃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嘲笑了富察贵人几句,富察贵人也有些和明兰赌气。 出了景仁宫的门,也没等明兰,自己就一个先回去了。 明兰摇摇头,只能无奈跟上。 因为之前华妃和两个太医献的方子,现在时疫的事也慢慢处理的差不多了。 太医也挨个给各宫的主子请了一回平安脉。 这不请不要紧,一请倒是查出来明兰有孕的事。 太医说完这个结论之后,连明兰自己都惊了,说是已经有孕月余,明兰掐着时间算了一下。 就是富察贵人吃多了那晚,皇帝烦心,所以扭头来明兰那里睡下了。 这下延禧宫一连两个妃嫔有孕,可成了宫里新闻。 都说延禧宫地气好,福气足,一连两个妃嫔有孕。 华妃又开始日日对自己放眼刀了,而且刻薄富察贵人之余,还要捎带着刻薄自己几句。 明兰只能装没听到,倒是富察贵人,每每都要挺着肚子呛回去。 自从自己怀孕之后,倒是许多平日里也不咋打交道的,都来和明兰套近乎了。延禧宫一时成了香饽饽。 不过别人送的东西,自己也不敢用,不仅仅是对宫里人不放心,还有自己前世看多的阴谋诡计。 所以但凡是和自己有关的东西,明兰都小心再小心,翠微和小桃也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明兰的衣食住行。 平日里明兰喜欢在小厨房捣鼓些吃食,现在顾忌着身子,不过就是在厨房里看着,活都是小桃和翠微干。 倒是陵容,看起来像是真的为自己高兴的,拉着明兰的手说了不少话。 淳儿也乐呵呵地捧着点心来送明兰。 明兰想到进宫这么久,她好像也没几个真的交好的人。 除了同住的安陵容和富察贵人,也就剩淳儿了,不过她也并不需要那么多交好的朋友,只求能安稳度日就好了。 负责给明兰安胎的,是一位姓章的太医,也是皇后亲自指给明兰的,太医院院首,明兰瞧着也是个稳妥的,所以也就放心了。 差不多怀了快四个月的时候,明兰老感觉身上不舒服,太医也只说是正常的。 但是这话若是对富察贵人说,大概没什么问题,但是明兰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孕期的大小事,也是懂一些的,她自觉这事并不大对。 然而太医问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只能换人了,想了一圈,想起祖母那个手帕交,贺家,明兰记得贺家是在太医院供职的,所以遣了小桃去太医院寻找姓贺弘文。 (没办法,甄嬛传里有名有姓的太医都名花有主了,正好知否里现成的设定,就直接拿来用了。) 这一世明兰和贺弘文并没有发生牵绊,前一世的事他也不知道,所以明兰倒是坦坦荡荡的。 “你是贺家的?名叫贺弘文吗?” 贺弘文:“回小主,微臣是。不知小主怎么知道。” 明兰笑笑:“你大概不知道,你祖母同我祖母,可是手帕交,我是盛家的,家中排行小六,是祖母把我养大的,所以知道祖母之间的交情。” 贺弘文有点恍然大悟:“哦!原来小主就是盛家的,先前我听祖母说起过,倒是有些印象。” 明兰点头:“是,我记得贺家太太医术是最精湛的,想必贺太医也医术了得。 我最近有孕,身上总是不太痛快,感觉不太对,所以特请贺太医来再为我诊治一番,看在祖母们的交情上,贺太医可要与我费些心了。” 贺弘文点头:“这是自然,为人医者的本分。” 明兰伸手,贺弘文随即搭脉号诊。 片刻之后,明兰看到贺弘文脸上有些不太对,便开口询问。 明兰:“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贺弘文:“小主敏锐,确实有问题,小主的身体,有用过麝香的痕迹。” 明兰心里的猜测得到验证,并没有很吃惊。 贺弘文接着开口:“想必小主不适已经有些日子了,但是份量不重,所以并没有非常不适。 首次有孕的女子不知道有孕的过程,所以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日积月累,这孩子是一定生不出来的。 只待月份大了,随便一个契机,就可能会流产。” 明兰神色有些凝重,她知道宫里的手段多,可是没想到这么早就给自己用上了。 随即开口:“可是我所用之物,无论是衣物首饰,还是点心茶饮,都是仔细检查的,实在想不到是怎么接触到这东西的。” 随即问翠微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几人想了一圈,都一一排除了,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将身边的有关的东西,都挨个查验一遍。 翠微说明兰早上没吃完的粥和小菜还剩了些在厨房,可以引贺弘文去看看。 贺弘文提着药箱随翠微去了厨房,明兰本来估摸着,厨房里的东西查完还得些时候,却没想到片刻就回来了。 明兰开口:“怎么样,找到源头了吗?” 贺弘文:“小主,微臣刚才去厨房,发现小主被用麝香,并不在饮食上,而是在柴火上。” “柴火?” 贺弘文:“是,方才翠微姑娘说,小主喜欢烹饪,所以经常出入厨房,微臣刚才发现,延禧宫小厨房的柴火里,有麝香。 点火的时候,随着烧柴,麝香也会被点燃,加之厨房里各类蔬菜肉类的味道混在一起,又有油烟等,所以不易察觉。 小主又身在厨房,不知不觉间将这些东西都吸进去了。” 明兰冷笑:“真是费心了,能想到在柴火上下手,我也值得费这么大的心力。” 说罢,明兰又想到一事,开口询问。 明兰:“我身上的麝香,很难被诊出来吗?” 贺弘文:“其实并不难,只是程度不深,但只要仔细诊,是诊的出来的。” 明兰:“我先前曾反复和章太医说明自己不适,他都说无事,自然不会诊不出来,如此想来他也是被收买的一环。” 明兰仔细回想,这章太医刚开始是皇后指给自己的,那他到底是皇后的人,还是被其他人收买的,明兰还拿不准。 当务之急是抓到那个在柴火里动手脚的。 随即开口问翠微:“咱们宫里的柴火是哪来的?” 翠微:“这都是内务府管的,一堆柴火中间,要经过不少人,砍柴的,劈柴的,运柴的,分发到各宫的,每个关卡都有可能。” 明兰先嘱咐贺弘文不要把这事说出去,然后好好送走了贺弘文,然后开始细想这事。 “砍柴的都是宫外的事,宫里有专门的人去采购柴火,这两个环节是接触到宫外的,既然要给我下手,自然不能把这事闹出宫。 所以这两个环节的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那就是分柴火和运柴火的人最可疑。 翠微,你这几天暗中去寻摸着打听一下,看看负责这两样的人是不是固定的,还是轮班的,或者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人,直接来和我说。” 翠微点头应了。 明兰又请贺弘文给自己新开的安胎药的方子,每日里名义上是说煎的是章太医的药方,实际上炉子里熬的是贺弘文的药。 照常还去厨房看着小桃他们她们做吃食,却只待到切完菜,开始到烧火的时候就出来了,只留下个会点厨房功夫的小太监弄。 过了几日,翠微来和明兰回话。 翠微:“小主,我打听过了,咱们宫里运柴火的是内务府一个叫小格子的太监,分柴火的不固定,因为不是什么大差事,内务府谁有空的时候谁分。” 明兰点点头,看来问题就出在这个运柴火的太监身上。 明兰:“这个小格子查了吗?在谁宫里当过差?” 翠微:“这小格子就是内务府的,并没有在嫔妃宫里当差过,一直都只干这一样差事。” 明兰:“好,他下次来送柴火是什么时候?” 翠微:“三天送一次柴火,就在后天。” 明兰:“好,那就先别声张,后天他来的时候,把他直接擒住。” 到了第三天,明兰虽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是临动手之际,却被翠微制止了。 “小主不对,这不是小格子。” 明兰心中暗道不好,以为自己谨慎,其实已经打草惊蛇了。 来不及在纠缠此事,只能先把新送来的柴火交给贺弘文查看,发现确实是没什么问题的。 明兰心中懊悔,不知是哪个环节露了马脚,幸好之前是证据柴火还留了些。 只能拿着这些证据,去告诉皇帝,皇帝听说之后大怒,下令严查。 先是逮了小格子,可是不管怎么审问,他都不开口,要准备上刑的时候,他却早已在指甲里藏好了毒药,直接服毒自尽,死无对证了。 这事查不下去,皇帝最后派了自己身边的人来,亲自盯着明兰的衣食住行,以示安抚,也是加强防范。 章太医有失职之罪,但是明兰到底没出什么大事,只是换了贺弘文过来了事。 翠微有些恨恨的:“都怪奴婢不好,定是我打听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这才警觉的。” 明兰出声安慰:“没事,敌在暗,我在明,本来就不易发现。只是现在还不知是谁要害我,幕后主谋是谁,日后没个防范的方向。” 翠微分析:“会不会是华妃,她嫉恨小主有孕,所以想要害小主。” 明兰点头:“这倒有可能,想要知道主谋是谁,就要看事成之后,谁能有所获利,或者说谁最有动机。 章太医虽是皇后娘娘指给我的,但是嫔妃落胎,对皇后而言,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我更觉得是章太医被其他人收买的,但是太医和太监不同,不能随意审问。 若说是华妃,她倒是有这么狠毒我是相信的。 但是她最在乎的还是她的宠爱,恐怕相比让我落胎,她更可能去害一个受宠的妃嫔。” 翠微:“那小主觉得是谁?” 明兰:“我也说不准,后宫女人太多了,若说好处的话,自然是有儿子的妃嫔首当其冲。 公主倒还好,我这个一旦生下来是个儿子,那自然是会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前程,所以对我下手理所应当。” 翠微开口:“娘娘的意思是,宫里现在有儿子的妃嫔只有齐妃一个。可我瞧着她不像是会这么曲折的算计的人。” 明兰:“我也觉得不像,但是于动机而言,其实还有一个人。” 翠微:“小主是指” 明兰:“富察贵人” 翠微:“小主怀疑富察贵人?” 明兰:“并不是,只是从动机出发,这两人都有为自己儿子扫清障碍的动机,齐妃倒罢了。 富察贵人应该不会,一来她想不到这么狠毒的法子,二来把药下在延禧宫,对她自己的身孕也有影响。 至于说出于嫉妒给我下药,那宫中的嫔妃可就都说得通了。” 翠微:“这下又进死胡同了,根本想不到是谁。” 明兰叹了口气:“罢了,日后慢慢研究,现在有皇上的人看着,谅她们也不敢再动手了,这倒是可以放心。” 出了这事以后,安陵容常常来陪着明兰。 陵容:“姐姐怎么也不和我说,我父亲早年间做过香料生意,于香料上的事,我也有些心得。 日后姐姐若有什么拿不准的,可直接来问我,万莫让自己再入险境了。” 明兰点头:“想不到陵容还懂香料,你会的真多,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吗?” “姐姐又取笑我。” 明兰:“其实也不是不告诉你。一来是不知道你懂香料,二来是怕你你被无辜卷进这些是非。” 陵容:“陵容明白,宫里真论起来,姐姐待我是最好的,姐姐为我着想,我自然也为姐姐着想。” 明兰虽然心里奇怪她最好的不是甄嬛吗,是闹崩了?又想到她可能是在和自己客套,所以也就没有追问。 只是点头笑笑:“嗯,如今我知道陵容懂香料,之后若是有个什么问题,可就都来问你了。” 陵容笑着点头:“随时恭候姐姐,我听说,等到月份大了,快临产的时候,可以让娘家的母亲进宫照顾?” 明兰点头:“是只这样的,不过我生母已经离世,家中只有一个嫡母,这嫡母,唉,不进宫也罢。” 明兰一想到她那个心直口快的样子,要是这么傻呵呵进宫来,被人囫囵个吃了都有可能。 陵容只当是触到了明兰伤心事,连忙找补。 “其实宫里稳婆什么的都有,人手也够用,咱们自己生也没什么。” 明兰点头,想到自己第一次生孩子,还是在大火里生的,刚生完又有康姨妈来杀自己。 月子里被人下药,还要为了顾廷烨到处奔走,把身体熬得不像话。 这么一比起来,现在的条件倒是好多了。 安陵容自此也常来找明兰说话,明兰发现安陵容哪里是懂一点香料,完全就是精英中的精英。 心里只觉得这小姑娘,十几岁的年纪,真是聪明。 因为延禧宫有两位孕妇的关系,皇帝很多赏赐都是一式两份,明兰这里一份,富察贵人那里一份。 得了些什么好东西,明兰也会尽这安陵容选些喜欢的,一些脂粉首饰,每天凑在一起琢磨琢磨,也是个乐子。 更多的时候,还是和安陵容安安静静坐在一起绣东西,给未出生的孩子绣点肚兜,帽子之类的,日子过得倒也快。 第11章 富察贵人滑胎 明兰晋贵人 一晃眼就开春了。 皇后要办赏花宴,明兰本来也不想去,去了肯定又被嘀咕。 安陵容也说还是待在宫里养胎比较好,所以就随便找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没去,倒是富察贵人捧着已经初有些大的肚子,钻人堆里炫耀去了。 明兰这天一个人悠然地待在延禧宫,在廊下晒太阳。 没过一会,就有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进出,都是富察贵人的宫女。 明兰拦住一个问怎么了。 小宫女说富察贵人被发性的猫扑了肚子,孩子有些保不住了。 翠微闻言大惊,一面又庆幸明兰今天幸亏没去,明兰想拦住问个仔细,小宫女却行色匆匆,问不出什么了。 直到下午,富察贵人才坐在软轿上被送回来。小腹已经平坦了,染血的衣裤还没换,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明兰想进去看看,却被安陵容拦住,说她怀着身孕忌讳这些,有什么疑问自己说给她听就好了。 明兰想想也点头,就问起白日里猫扑人的事。 安陵容想了下开口道:“那只猫原先是三阿哥孝敬齐妃的,后来齐妃又送给了皇后娘娘,平日里都是很温顺的,许是春天到了的缘故。 今日这么多人都看着,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猫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扑向了富察姐姐,然后莞姐姐还去救富察贵人,也被猫抓了一道。 之后就是太医来查看,太后也来了,说是富察贵人的孩子保不住了。不过太医查看莞姐姐伤势的时候,发现莞姐姐也怀孕了。 已经着人去报皇上了,太后现在吩咐说一定要照顾好姐姐你,又指了先前给姐姐的章太医给莞姐姐安胎。” “章太医?” 陵容:“对,因为莞姐姐受伤,是他诊治的,莞姐姐的身孕也是他诊出来的。 所以皇后娘娘说既然如此,就由他来负责给莞姐姐安胎,太后也点头了。” 明兰心里其实对此事有颇多存疑,但是又不好细问,只是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回头有空也要挑些东西送到碎玉轩,恭贺她有孕之喜。” 安陵容点头:“这是应该的,姐姐被猫抓伤了脖子,还伤了手臂,是该好好压压惊。”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明兰送了些东西给富察贵人,也就回去了。 回去之后,待屋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明兰开口。 “你怎么看?” 翠微道:“若说猫会发性子,春天里也是有的,可是为何在一群人中,不偏不倚地扑中了富察贵人,此事有古怪。” 明兰:“你也觉得。而且甄嬛和富察贵人一向没有什么私交,甚至富察贵人还经常会出言讽刺甄嬛,她怎么会扑出去救人?” 翠微;“小主是想到什么了吗?” 明兰:“陵容说那只猫先前是齐妃的,后来送给了皇后。 之前我被人下药的时候,也是怀疑过齐妃可能会为了三阿哥对我下手,却觉得她不像这样的人。 现在扑富察贵人的猫却是原先齐妃的,难保我不会多想。” 翠微实在不能每次打嘴炮都打不过华妃的齐妃,和心机深重联系起来,但是眼前的事实却让她不得不这么想。 明兰又想了想开口:“其实皇后也有些奇怪之处。 先前我被下药,章太医虽然诊出来了,却知情不报,说明这个太医是有问题的,这事我和皇上说过,皇后也是知道的。 可她还是把这个太医指给了莞贵人,难道这个太医就是皇后的人?” 翠微开口:“小主的意思是?” 明兰嘲讽一笑:“这宫里真是卧虎藏龙,看来我被下药一事,不是齐妃就是皇后。” 心里有了数,明兰也知道方向在哪。 直到晚间,富察贵人才醒来,宫女已经把她身上整理干净了,醒来之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 宫人太医进进出出,闹了一夜,明兰有心安慰她几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又怕自己进去,她看到自己的身孕,更难过,索性再等等去看她。 皇帝回来之后,直接去了碎玉轩看甄嬛,也丝毫不顾富察贵人滑胎的难过,只沉浸在最喜欢的甄嬛有孕的高兴里。 明兰叹了口气,去看富察贵人。 明兰进去的时候,她正形容枯槁,头发蓬乱,坐在床上。 明兰小心翼翼地端着她最喜欢的莲子羹,扯出一点笑,出声安慰:“你起来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富察贵人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明兰。 明兰给了宫人一个眼色,屋里人也都出去了,就剩下明兰和富察两人。 富察贵人戚戚开口:“皇上知道我的孩子没了吗?” 明兰开口:“知道了。” 富察贵人:“皇上什么时候回来?” 明兰艰难开口:“已经回来了,在碎玉轩。” 富察贵人将枕头摔在地上,开始咒骂:“贱人!我的孩子刚没,她就有了,现在还缠着皇上,狐媚子!” 明兰拍拍她的后背:“没事没事,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富察贵人却伏在明兰怀里哭起来,她哭的难过,明兰知道她心里难受。 自从落胎以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甄嬛身上,她甚至都没好好哭过。 明兰拍拍富察贵人的背,她哭的伤心,明兰已经感觉肩膀湿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富察贵人起来的时候,明兰才端起那碗莲子羹道:“有些凉了,要不我去热一下,你现在身子不好,不能吃凉的。” 富察贵人眼睛红肿,哑着嗓子开口:“让下人去,你陪我待一会好吗?” 明兰点头,富察贵人两眼空洞的开口:“我不知道那只猫为什么会突然扑过来,而且只朝我扑过来,我根本躲不及。” 明兰:“猫春天里就是会发性,有些失控也是正常的。” 富察贵人:“可是她就不偏不倚地扑中我的,然后我就摔倒了,肚子好疼好疼,然后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没了。” 富察贵人说着,眼睛又红了,又开始哭起来。 明兰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陪她一直待到晚上,看着她哭累了,睡着了,才转身离开。 回去之后,明兰的心情也不太好。 整整一天,皇帝已经回来一天了,看完甄嬛就回养心殿处理公务了,也没有来看看富察贵人。 明兰知道男人是靠不住的,但是皇帝远比明兰想的还要薄情。 他怎么能在知道一个女人失去孩子,伤心难耐的前提下,一点也不难过,甚至还为了另一个女人有孕而高兴不已。 虽然是富察贵人的事,可是明兰自己也感到一阵悲凉,因为自己一身的荣辱,也都靠在这个男人身上。 甄嬛有孕之后,皇帝对她愈加怜惜,一人早上请安的时候,皇帝散朝早,下了朝直接来了景仁宫。 进来没几句,明兰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原来是甄嬛有孕,皇帝说她有功,要给她晋位份。 皇帝又觉得这么做显得有些偏心,说明兰也有孕,两个人一起晋,甄嬛晋为莞嫔,明兰晋为贵人。 明兰和甄嬛起身谢恩。 其实明兰心里只觉得嘲讽,现在觉得自己很公正,给两个有孕的嫔妃一视同仁,可是当日富察贵人怀孕的时候,却没有一点要给她晋位的意思。 确认晋位之后,延禧宫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是给明兰贵人位份的赏赐。 按理来说,嫔位以上,是要去拜见太后的,明兰的位份原本不用去,但是她有身孕,太后说有空可以和甄嬛一起去,也不费什么事。 见太后那日,明兰规规矩矩地坐在太后下手,前面是甄嬛和皇后,三人说话原也没有明兰什么事,她就恭恭敬敬地坐在下面听着。 太后说时间仓促,册封礼准备的不够,甄嬛就说自己不敢妄求。 皇后说衣服是用敬妃封嫔的旧吉福改制的,太后就夸皇后做的好。 太后又拿出一个簪子,赏给甄嬛,说是之前给沈眉庄的那个,明兰看了一眼,确实是好大一块金子。 几人寒暄的差不多了,太后看到下面的明兰,开口道:“盛贵人的身孕,有多久了?” 明兰立马起身:“快三个月了。” 太后点点头:“算来,比莞嫔也就多了一月,现在还是不安稳的时候,你要小心着才是。” 明兰行礼谢恩:“谢太后关心,臣妾明白。” “之前也没怎么见过盛常在,倒是有礼数的很。我听说你的饮食之前出过问题?” “回太后的话,之前在延禧宫的厨房里发现过麝香,现在已经无事了,皇上也派了人来照顾臣妾的饮食等一应事务。”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开口道:“宫里女人多,难免是非多,有人错了心思。 你心细,能发现是最好的,有皇帝看着是好,只是你自己也要注意,不要掉以轻心。” 明兰点头:“臣妾明白,多谢太后教诲。”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才离开太后这里。 皇后的轿辇就在门口等着,两人目送着皇后离开,才一起往前走。 明兰先开口:“还未恭贺妹妹有孕之喜。” 甄嬛:“多谢姐姐,听闻姐姐之前被人下药,不知道姐姐身体怎么样了?” 明兰:“好多了,太医这些日子仔细调理着,已经好了不少。” 甄嬛:“那就好,恕妹妹之言,姐姐身边,还是要有自己信得过的太医才是,否则眉姐姐就是前车之鉴。” 明兰:“我明白,多谢妹妹提醒。” 明兰刚回去的时候,就看到贺弘文正在门口等着,明兰远远看见,倒想起前世贺弘文等自己的样子。 那时她一定想不到自己有一日能看到贺弘文现在留着辫子,穿着官服的样子。 明兰上前,贺弘文看到之后和她行礼。 “见过贵人。” 明兰:“我刚才去太后那里了,倒是累的你在这等。” 贺弘文:“微臣不敢,微臣也来了不过片刻。” 明兰点头,伸手让他请脉。 明兰:“小主之前体内麝香带来的损害已经快要痊愈了,养的也很好,只要不出什么岔子,届时一定能平安生产。” 明兰:“有劳太医了。” 贺弘文:“对了小主,有封信,是盛老太太托我带给你的。” 说着,贺弘文从药箱最底下拿出一封信来。 祖母?明兰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信。 快速读完之后,心知这就是祖母的笔迹,也只剩感动。 贺弘文开口:“是微臣透露了小主中麝香一事,还请小主莫要怪罪。” 明兰开口:“怎会,宫中不许私相授受,家书抵万金,大人将信带给我也是冒着风险的。 我心里只有感激,只是想到祖母还要为我担心,我实在是愧疚。” 贺弘文:“老太太说小主聪慧,但是宫里危机四伏,还是要万事小心,临产前数月,就可以让娘家母亲进宫。 老太太担心夫人进宫会给小主惹麻烦。万事还是让小主自己小心。” 明兰点头:“我明白,深谢大人了。” 贺弘文走了之后,明兰又看了几遍祖母的书信,最后还是就着蜡烛把信烧了。 小桃开口:“小主怎么烧了?这是老太太的信,这” 明兰平静开口道:“这是不合宫规的,我如今怀着孕,多少人都盯着我,我当然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第12章 淳儿出事,明兰联手甄嬛调查 眼看就要入夏了,四月十七是甄嬛的生辰,皇帝的意思,是要大大操办一番。 富察贵人知道之后一脸不高兴:“又不是只有她甄嬛一个人怀孩子,你也怀了,皇上怎么不给你办生辰?” 明兰面色平静地说:“我生辰怀孕前已经过了,况且皇上看重莞嫔,我去凑什么热闹,没的让人讨厌。” 富察贵人哼了一声:“我就见不得她那狐媚样。” 到了莞嫔生辰这天,因为皇帝喜欢,所以生辰也办的极隆重,遍请王公贵族。 宴席之后,还在湖边放风筝,明兰瞧着这一池的荷花,也觉得惊讶。 一时之间,莞嫔风头无两,后宫之中,再没有比她更得意的人了。 后宫之中,也没有不羡慕甄嬛的,明兰扫了一圈过去,各人脸上神色各异。 尤其是华妃,脸上很不好看,明兰心里叹口气,这华妃,心里不知道给甄嬛记了多少了。 甄嬛生辰之后,后宫又陷入平静,难得华妃现在也不整什么幺蛾子了,一门心思都在甄嬛身上,也没空欺负别人了。 虽然柴火的事已经被查清了,但是明兰心有余戚,也不敢再进厨房,倒是淳儿知道她现在不爱下厨了,有时候遇到什么好吃的都会带来一份。 明兰也最爱和她一起吃东西,有时候看着淳儿吃东西,明兰觉得自己胃口都好了不少。 天也一天天热起来了,明兰算着,皇帝是不是快要去圆明园避暑了,自己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待在宫里,也能偷个懒。 那日晚间,明兰正和陵容绣着东西。 突然有小桃进来,神色慌张:“小主,淳常在她,没了。” 明兰没听清:“你说什么?” 小桃:“就是淳常在,午间去放风筝,然后不见了,刚才水中捞上来,已经没了。” 明兰一时间被这个消息打懵了“没了?怎么可能,你说什么呢。” 小桃也有些慌张:“是,千真万确,皇上说莞嫔怀着身子,就没让尸首回碎玉轩,已经停在储秀宫了。” 明兰手里的绣活掉在地上。 安陵容忙去拉明兰的手。 陵容:“姐姐,姐姐你还有身子,注意自己的身子。” 明兰回握住陵容的手,突然一阵反胃,开始干呕起来,身边的小桃忙上去扶住,安陵容也拍明兰的背。 过了好一会,明兰才缓过来。 明兰:“走,去储秀宫。” 安陵容见状拉住明兰:“姐姐,姐姐有着身子,是忌讳这些的。” 明兰开口:“没什么好忌讳的,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这些?” 陵容只当她是在说被下药一事,想拉她却见明兰口气不容商量,只能起身:“那我陪姐姐一起去。” 明兰点点头,二人到了储秀宫,先去见了住在储秀宫的欣常在。 欣常在知道明兰和淳儿素来交好,心知她大概是来看淳儿的。 欣常在:“盛贵人与淳常在交好,来看看也是情理之中,但我要说一句,你还怀着身子呢。” 明兰“多谢欣常在关心,我不过看一眼,没什么。” 欣常在:“罢了,皇上吩咐说以贵人的仪制下葬,可惜了,花一样的年纪。” 明兰去看的时候,淳儿还未入棺,明兰轻轻掀开白布一角。 泡的浮囊的脸出现在面前,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看着熟悉的脸变成眼前这样陌生的样子,明兰又返上一阵恶心。 慌忙放下白布,冲到室外,扶着廊下的柱子干呕起来。 陵容拍着明兰的背,帮她顺气。 陵容:“姐姐不该来的。” 明兰:“该不该的,总要看过一眼才知道。” 明兰起来之后,唤过旁边的小宫女。 明兰:“你是淳儿身边一直跟着的人,我现在有些话要问你,你要给我说实话。” 小宫女跪在地上开口:“回贵人的话,就算贵人不问,我也要去找贵人的。” 明兰见她有话要说,扶着柱子坐在廊下,陵容也在她身边坐下。 明兰:“你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家小主今日午间去和莞嫔娘娘放风筝,没成想那风筝掉落,落在假山后面,就自己去拿了。 半天不见回来,莞嫔娘娘遣了不少人去找,最后晚间才从水里捞上我家小主的尸体。 都说我家小主是失足淹死的,可是没人比我更清楚,我家小主自小熟识水性,断没有淹死的可能,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宫女说完又开始抹眼泪。 明兰知道这宫里哪那么多巧合,默默扶起小宫女:“你说你家小主是和莞嫔一起去放风筝的?” 小宫女点头。 明兰开口:“这些话你可曾对莞嫔说过?” 小宫女摇头:“还不曾。” “那你回头记得把这些话,也和莞嫔说说,明白吗。” 小宫女点头说自己记下了。 回去的路上,安陵容开口:“姐姐觉得,淳常在的死,并不是意外。” 明兰:“我觉得不是,你觉得呢?” 陵容:“我也觉得,如果真如那宫女所言,淳常在不会溺死,姐姐觉得谁会是凶手?” 明兰;“我也不知道,淳儿既去了假山后面,那凶手就一定是假山后面的人,那是个极隐蔽的所在,少有人会往那去。 若是有人蓄意谋害,那人如何知道淳儿放风筝一定会掉在那里。 我觉得极有可能是淳儿撞破了什么秘密,没有遮掩好自己,被人灭口。” 陵容:“姐姐说的有理,只是要知道假山后面是什么人,恐怕不容易,一来那人一定早就把痕迹遮掩的干干净净。 二来若是真的被撞破什么,那人下次一定也不会再去假山后面,想要守株待兔也是不得的。” 明兰:“嗯,所以只能问问莞嫔,看看她今天和淳儿出去,有没有遇见什么可疑的人。” 陵容点点头:“咱们先回去,姐姐不要受凉,虽说快入夏了,晚间的风,还是有些凉呢。” 明兰也点头,两人加快了脚步,回到延禧宫。 过了两日,明兰带了些点心去碎玉轩,甄嬛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见到明兰进来,甄嬛扯出一抹笑:“盛姐姐来了。” 小桃把点心拿出来放在桌上,明兰开口:“莞嫔娘娘好像脸色不大好,可是为了淳常在的事?” 甄嬛不语,身边的槿汐见状已经带着屋里的宫人出去了。 “淳儿还那么小,我” 明兰开口:“我记得去年,娘娘们去圆明园避暑,我们留在宫里,夏日晚间,她提着一筐莲子来找我,我至今还记得她那晚,那样开心。” 甄嬛:“淳儿心性单纯,不过就是爱贪嘴,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是却” 明兰:“娘娘也觉得,淳儿的死,并不是意外?” 甄嬛闻言抬头:“听盛姐姐的话,好像早有此论断。” 明兰开口:“淳儿的宫女和我说过,淳儿熟识水性,并不会无故溺水。 我今日来找妹妹是希望妹妹想想,那日和淳儿出去放风筝,可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甄嬛:“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明兰:“那假山后面人迹罕至,平日里无事的话,没人会去。 况且淳儿放风筝,也无法预料到风筝会掉在哪。 所以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阴谋,相反,我猜想淳儿极有可能是在假山后面撞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被人灭口。” 甄嬛听完沉默不语,似乎是在判断明兰此言的合理性。 良久才开口道:“我那天,在那边,见过曹贵人,她身边只有一个小宫女,看来也没有力气能将淳儿溺死。 她曾提醒我,让我去假山后面看看。” 明兰想了想:“曹贵人是华妃的人,这是满宫都知道的事实,能让她保守秘密的,也只有华妃一个。 可若说假山后面是华妃的话,又有些说不通。华妃是她的主子,她又为什么出言提醒娘娘。” 甄嬛讽刺一笑:“盛姐姐不知道,也是在去年圆明园的时候,彼时华妃给温宜公主下了木薯粉,企图以此来诬陷我。 曹贵人作为温宜公主的母亲,焉能不恨,此刻她虽然还在华妃手下,但是心里,估计早已对华妃不满。” 明兰点头:“如此,便能说得通了,孩子是母亲的精华骨血。 华妃却如此对待公主,看来这曹贵人作为华妃娘娘的左膀右臂,也并不十分一心一意,只是不知淳儿撞破了什么,会被灭口。” 甄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一定是十分要紧的事,否则她不会这么狠。” 明兰开口:“如此,你我心里都有数了,华妃如今威势大,朝廷又在用人的时候。 可是这事,我心里记住了,他日若有机会,定会给淳儿报这个仇。” 甄嬛开口:“不止姐姐,我也会牢记此事,先前华妃几次三番陷害于我,如今加上淳儿这事,我定不会轻易罢休。” 从碎玉轩出来之后,明兰一边想事情,一边往前走,却见无人处宝娟一个人过去了。 明兰心里奇怪,碎玉轩本就偏僻,人迹罕至,怎么宝娟竟不是来碎玉轩的,她要去哪? 一边想着,一边嘱咐小桃去悄悄跟着宝娟,不要被发现。 回延禧宫之后,明兰坐下刚一会,小桃就回来了。 明兰开口:“怎么样,是有什么事吗?” 小桃:“我跟着宝娟,足足绕路绕了好一会,最后看着她,从景仁宫的角门进去了。” 这话说完,明兰心里也起疑了:“她若是去景仁宫有事,直接进去不就好了,怎么还特地绕这么远的路。 而且要从角门进去。明兰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还要验证。” “好小桃,你这几日,多盯着点宝娟,看她都干什么,去了哪,要是还去了景仁宫,或者和皇后宫里的人碰面,记得来和我说一声。” 明兰嘲讽一笑:“这宫里,比我想的还要精彩。” 第13章 齐妃下毒,明兰看清皇后真面目 一日午间,明兰刚午休醒来,进来一个宫女,说自己是齐妃的人。 明兰仔细打量一番,确实面熟,她在齐妃身边见到过,便问她什么事。 那小宫女开口,拿出一碟点心:“我家娘娘挂念您怀孕辛苦,特差我给您送来一盘点心,这是我家娘娘亲手做的,请您笑纳。” 明兰看着宫女,玩味一笑:“是吗,替我谢谢你家娘娘,放下,我刚睡醒,一会漱完口尝尝。” 小宫女应了一声走了。 先前麝香一事,还有富察贵人被猫扑一事,明兰都怀疑过齐妃,现下她送来的点心,明兰自然也不会吃。 只是明兰又觉得,她大概也不至于蠢到在自己送的点心里下毒。 明兰心里想着,只是放着点心,打算让贺弘文来了看看。 没成想还不过一会,安陵容身边的宝鹊来了。 宝鹊:“小主,我家小主方才让我来传话,若是有齐妃娘娘送来的东西,请您不要吃。” 明兰有些疑惑,陵容怎么知道齐妃送东西来了,却点头说知道了。 过了会,陵容才回来,一进延禧宫,就直奔明兰这里来了。 陵容:“齐妃送的点心,姐姐没吃?” 明兰:“没呢,怎么了,你怎么知道齐妃送了点心来?” 陵容:“方才我在碎玉轩,也有齐妃送来的一盘点心,我发现那点心有问题。 齐妃想害莞姐姐的孩子,我怕她心里对姐姐的孩子也不利,所以才遣人回来说一声。” 明兰:“你有心了。这点心到底是怎么了?” 陵容:“这点心里,有夹竹桃,这是极好的伤胎之物。” 明兰看着眼前的点心,不觉有点好笑,齐妃要下药,怎么让自己身边人送来,还怕自己不知道,说是她亲手做的。 明兰:“是吗,那莞嫔那边是怎么办的?告诉皇上了吗?” 陵容摇头:“并不曾,齐妃再怎么说也是三阿哥生母,所以莞姐姐那边只告诉了皇后。” 明兰点头,也是,回头和翠微说了一声:“你拿着这盘点心,出去倒掉。” 明兰回头看着陵容:“真是难为你了,还想着我。” 两人说了一会话,看明兰无事,陵容也就回去了。 明兰静下心来好好将之前的事都捋了一遍,若以动机来说,齐妃自然是最有动机对怀孕的妃嫔下手的。 但是她今日之事,实在是愚蠢无比,根本不像能想到用柴火来给自己下麝香的心机深重之人。 上次富察贵人被猫扑一事,虽说那猫最开始是齐妃的,但是也是皇后的。 明兰之前一直觉得,皇后残害皇嗣,如果被发现的话,坏处是远大于好处的。 但是现在看来,排除了齐妃这个错误答案,那么皇后就算是再不合理,那也是唯一的正确答案了。 那章太医,显而易见就是皇后的人了,那皇后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还是自己和富察贵人在无意间得罪了皇后,所以她才这么做的?可是明兰想了半天,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她。 明兰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不过现在,章太医还在给甄嬛安胎,难保不对甄嬛下手,明兰想到之前甄嬛提醒自己太医一事,甄嬛也算是个谨慎的人,明兰记得她是有自己相熟的太医的。 不知道私底下有没有让其他太医给自己号诊。明兰想着,自己有机会提醒甄嬛一句,顺便和她卖个好。 以甄嬛现在的风头,只要她不得意忘形,一定前途无量,明兰也不想得罪她。 自从知道这许多事的背后都是皇后之后,明兰每天去请安的时候都十分谨慎,在景仁宫里也是十分小心。 看着高坐在上面的皇后笑意盈盈的样子,明兰都觉得自己前世那个婆婆小秦氏演戏的功夫还差得远。 这日午间,明兰听说年羹尧在前朝立了功,皇帝打算给华妃晋位,这几天华妃也是肉眼可见的神采飞扬。 一日早上请安,提起给自己晋位的事,华妃眼里是止不住的得意,甚至开始挑衅皇后。 华妃悠悠开口“皇后一向最是体察圣意,不知皇上所说要晋臣妾是位份,是要给臣妾什么位份呢?” 皇后开口道:“妃位之上便是贵妃,贵妃之上便是皇贵妃,皇上圣心大致如此。” 却不料华妃继续开口:“娘娘错了,皇贵妃之上,还有皇后呢。” 这话一出,连明兰都惊了,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吗,明兰抬头去看华妃,却见她还是一脸得意地盯着皇后。 皇后倒是一脸平淡:“哦?妹妹的意思,是喜欢本宫皇后的宝座了?” 明兰感觉自己背上都出汗了,这华妃估计是不知道皇后的手段,没什么好处皇后都要收拾自己和富察贵人呢,就凭她这几句话,哪天被皇后整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却见华妃继续头铁开口:“娘娘多心了,臣妾只是听说,皇贵妃位同副后,十分尊贵。从前顺治爷的董鄂皇贵妃在时,博尔济吉特皇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呢。” “妹妹博古通今,只是皇贵妃再尊贵,都只不过位同副后,皇后终究是皇后,皇贵妃可以有,但是母仪天下的人始终只有一个。 董鄂皇贵妃即便追封为皇后,任然是主不附庙,凡事名不正则言不顺,妹妹你聪慧过人,应该知道什么是安分守时,进退合宜。” 一番话说下来,华妃也没在意,只觉得是皇后察觉到了自己的威胁,所以显得更得意了。 其实皇后平日里展现出来的,都是极其进退得宜的,极少会说这么多话,明兰也暗暗察觉到,皇后其实极看重自己的地位。 明兰也反思了一下自己进宫之后的种种,若说是自己威胁到了皇后,那实在是不至于,她那点微不足道的恩宠算什么。 就算是有了身孕,要生孩子,那也绝没有到要威胁皇后的程度,她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容忍不了自己的。 散了请安之后,出去时,明兰注意到廊下一个小太监,看着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是多看了几眼就走了。 没过几日,封华妃为贵妃的旨意就下来了,明兰想起那天请安华妃得意的样子,估计现在看到只是贵妃,正不高兴呢。 不过明兰也没功夫去管她,总之只要华妃不在自己头上找茬,什么都好说。 第14章 翊坤宫罚跪 过了几日,皇帝又有事要出巡。明兰有些无奈,回想之前,皇帝每次出门,宫里都会出事。 这次还是带着皇后一起走的,就剩下一个华贵妃,还是最爱兴风作浪的性格,现在宫里没了皇后和皇帝,不知道又要怎么折腾人。 明兰叹了口气,只能忍着,心里期盼皇帝能快些回来。 果不其然,刚送走皇帝,华贵妃就已经开始得意了,先是阴阳了莞嫔,又出言训斥了敬妃,一群人谁也不敢出声。 华贵妃要求宫里的嫔妃每日都要去翊坤宫请安,从前皇后是怎么样的,现在就要怎么样,而且每天在她宫里说话,一说就是几个时辰。 几天下来,明兰每日回来都浑身不适,腰酸背痛。 可是第二日到了时间,还是会被叫去。若是原来的皇后,自己只要说一声不舒服,是一定会让自己歇着的。 但是现在明兰也不大敢触华贵妃这个霉头,生怕被她逮住,又是一顿杀鸡儆猴的立威。 只是这日明兰实在是难受的紧,吩咐翠微去请了贺弘文。 贺弘文诊脉之后,皱眉开口:“小主身体里,又中了麝香。” 明兰听完又问了一遍:“麝香?”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明兰心里仔细过了一遍,自己并没有再进过厨房,现在一应事务都是皇帝的人看着,旁人是极难对自己下手的。 而且皇后又不在,到底还能在哪给自己下药。 贺弘文也开始想:“小主想想,今日有没有吃过什么可疑的东西,或者在哪闻到过可疑的味道。” 正想着,门口却传来陵容的声音:“是欢宜香” 明兰抬头望去,不知道安陵容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明兰开口道:“你说什么?欢宜香?” 陵容点头:“我先前在翊坤宫闻到的时候,只是隐约觉得欢宜香里极有可能掺进了麝香,并不敢确认。 刚才想过来看看姐姐,却在门口听到这话,我便确信了,欢宜香里,有麝香。” 不止明兰,贺弘文也没想到,他一个小太医,无名无分,并没有侍奉华贵妃的资格,也没有去过翊坤宫,所以并不知道这事。 可是翊坤宫里长年累月点着欢宜香,华贵妃难道不知道吗?这欢宜香到底什么来头? 贺弘文开口道:“现在以小主的状况,还是要静养为佳,先前已经中过一次药了,要是再这么每日奔波,只怕会动了胎气,再加上暑热,若是出了事,只怕难以回天。” 明兰皱眉开口:“并非我不想静养,只是华贵妃的脾气你是清楚的,我要是借口不去,只怕她不会轻易放过我。” “依微臣看,小主身怀有孕,华贵妃再怎么样也会顾忌着,宁可被华妃娘娘责骂,也要少去翊坤宫。 要是每日再闻几个时辰的欢宜香,怕有不测。” 陵容开口道:“太医说的极是,姐姐还是照顾好自己是身孕为上。” 明兰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宁可让华贵妃觉得自己不恭敬,也不能再拿自己的孩子赌了。 明兰想着,也和陵容开口:“要不你也别去了,那欢宜香闻着,对你也不好。” 陵容苦笑着摇头:“咱们一个两个都不去,难保华贵妃不会生气。 姐姐有身子要紧,我知道那里面有多少剂量,非得日积月累地闻着才有效,姐姐放心。” 明兰想想也是,只是转身吩咐翠微,去和华贵妃宫里说一声,就说自己身子不适,近日不能去请安了。 陵容也说自己先去翊坤宫了,让明兰好好躺着。 却不想过了一会,翊坤宫的颂芝亲自来请明兰了。 明兰只能应付着开口。 明兰:“颂芝姑姑亲自来了,我原不该推辞,只是我实在是身子不适,不能去请安,还请娘娘见谅。” 颂芝:“盛贵人,我家娘娘说了,这嫔妃请安的规矩,又不是独独只有我家娘娘的规矩,先前皇后在时,我记得盛贵人可是一次都没缺过请安呢,是您看不起我家娘娘吗?” 明兰:“并非如此,只是我现在怀着身孕,今日又受了些暑热,太医吩咐要静养,实在是无法前去,还请颂芝姑姑替我和华贵妃娘娘告个罪。” 颂芝:“这话奴婢可不敢,还是请您自己去和我家娘娘告罪,这莞嫔娘娘也不来,您也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位仗着自己有孕,故意慢待我家娘娘呢。” 明兰:“莞嫔也没去吗?” 颂芝:“是啊,周宁海已经去请了,我劝您也快去若是一会莞嫔到了,您没到,这可就是成心打华贵妃娘娘的脸了。” 旁边的小桃有些着急,想说什么,却被明兰按下。 明兰纷纷小桃:“替我收拾一下,去翊坤宫。” 明兰心里想着,皇后也就这两日回来了,多闻那么一两天,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之后多喝些药,况且自己也过了头四个月,胎象也已经基本稳固了。 心里想着就这么出门了。 到翊坤宫的时候,硬着头皮给华贵妃请安。 意料之内的出言嘲讽:“盛贵人真是好大的架子,要本宫的管事宫女去请才肯来呢。” 明兰低头道:“臣妾身子不适,所以来晚了,请娘娘恕罪。” “知道你怀孕了,金贵!起来。”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明兰默默起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掩了掩鼻子,想隔绝一点欢宜香的气味。 过了一会,甄嬛也来了,脸色看起来比明兰还要难看,她怀孕时间短,之前身子也不好,明兰想着,反应大一点也是有的。 照例被华贵妃刻薄了一番之后,才许入座。 说了会话,陵容开口道:“这玫瑰乳酥是糕点中最香的,可是经娘娘宫中的香一熏,便觉得索然无味了。恕嫔妾斗胆,不知娘娘宫中焚的是什么香。” 明兰知道陵容是在套华贵妃的话,明兰留神往上面看去,却见华贵妃满脸得意。 “安常在的鼻子倒是不错,这是皇上为本宫精心调制的香料,叫做欢宜香,宫里只有本宫一人能用。” 听完此话,陵容低头:“是嫔妾见识浅薄了。” 明兰听完觉得震惊,怪不得她日日宫里点着这个欢宜香,原来是皇帝赏的。 转念一想,年羹尧功高震主,皇帝心里一定也是忌惮的,所以华贵妃,只能有无上荣宠,却不能有一个儿子。 旁边的曹贵人见势已经开始说起欢宜香的故事,明兰细细听来,原来皇帝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就已经赏给华妃这香了。 听到这,明兰觉得如此心机,也不怪她会当皇帝,老早就开始提防自己的枕边人。 明兰看着华贵妃提到欢宜香一脸欢喜的样子,又想起她总是满眼皇帝,只觉得悲凉。 即使她作恶多端,又有无上荣宠,这一刻,却也只是一个被心爱之人算计的可怜女子罢了。 坐了一会,明兰的不适感上来了,只能掩掩口鼻,企图掩饰。 却听到高座上的华贵妃突然疾言厉色冲自己和甄嬛开口。 “甄嬛、盛姝兰,你二人可知罪?” 闻言两人起身,华贵妃接着开口。 华贵妃:“今日各嫔妃齐聚翊坤宫听事,莞嫔、盛贵人无故来迟,目无本宫,还不快跪下!” 两人只能顺从跪下,甄嬛却还在回嘴:“嫔妾已知错,方才就已请罪。” 华贵妃:“如今便目无尊卑,倘若来日诞下皇子,你又要怎样,岂非整个后宫都要跟你姓甄?” 莞嫔却还要开口,明兰听了只觉得头大,这莞嫔真的是受宠久了,已经咽不下委屈了。 明兰深知,形势比人强。眼前皇后和皇帝都不在,宫里就一个华贵妃,太后又不管事,根本就不可能硬的过华贵妃。 这么一顶嘴,给华妃惹生气了,要收拾她们俩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明兰听到甄嬛开口:“富察贵人有孕时,皇上和皇后都加以照拂,这不是为了富察贵人,而是为了宗庙社稷。 嫔妾和盛贵人今日也并非无故来迟,就算有所冒犯,但上有太后和皇后,方才贵妃娘娘所说的后宫随甄姓,实在叫嫔妾惶恐。” 一语说罢,明兰感觉华贵妃又生气了不少,而且还提到富察贵人,富察贵人最恨别人提她之前怀孕的事,现在估计心里又给甄嬛记了一笔。 说完敬妃也起来给甄嬛和自己求情,明兰听完只觉得头大。 若是好好让华贵妃骂自己一顿,反正自己怀孕她也不太敢罚的重,估计气就消了,啥事没有。 现在好了,甄嬛这么一堆话说完,加上敬嫔求情,只会让华贵妃恼羞成怒,觉得她们都在针对自己,非得重重罚一顿才行。 果然就听到华贵妃开口:“女子以妇德为上,莞嫔甄氏,巧言令色,罚于翊坤宫外跪诵女戒,贵人盛氏,无故来迟,目无尊卑,同跪。” 说罢,明兰瞧了眼外面,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这华贵妃估计就是特地等着这会罚她们。 说完敬妃和安陵容又起身给两人求情,明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尤其是沈眉庄又突然冒出来一句:“娘娘责罚莞嫔和盛贵人事小,若是龙胎有个闪失,皇上和皇后回来,一定会责罚娘娘的。” 而且说的义愤填膺,铿锵有力。 好了,听完这句话,明兰知道这下躲不掉了,已经准备起身出去跪着了。 沈眉庄明晃晃地威胁华贵妃,也不看看这华贵妃是能被轻易威胁的人吗,求情的人越多,只会让她越生气。 看着这一屋子小姑娘,明兰叹口气,罢了,十几岁正是最看重朋友,看重感情的时候,自己和她们置气什么。 明兰悄悄伸手拉了下沈眉庄,开口道:“臣妾今日来迟是臣妾的不对,贵妃娘娘莫气坏了身子,臣妾甘愿领罚。 贵妃娘娘统管后宫,威仪万千,自然处罚嫔妾等是为了矫枉嫔妾的不对,并不是为了责罚本身。 莞嫔娘娘身子一向不好,花岗岩坚硬,还请娘娘可以赏个垫子,莫要跪坏了身子。” 明兰先痛快开口承认了错误,又奉承了华妃几句,争取在必须受罚的局面下给自己争取一点有用的东西。 华贵妃听完才稍微褪了点怒色:“莞嫔,瞧瞧,做错了事就要认,而不是妄图威胁本宫,本宫罚你们自然是为了明正宫规,颂芝,去,拿两个垫子,放在翊坤宫外。” 身边的宫女立马去找垫子。 明兰福了一下身子:“多谢贵妇娘娘,然后率先起身到外面跪下,做好认错的样子。” 华贵妃转头看着莞嫔:“莞嫔,你呢?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本宫命人扶你一把?” 莞嫔看了一眼华贵妃,又看了看已经出去的明兰,起身出来,跪在明兰旁边的垫子上。 明兰叹口气,其实华妃一向也就看甄嬛不顺眼,自己本本分分,华妃对自己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敌意,现在好了,没想到穿越一回,还得陪绑。 明兰想起上次陪绑还是因为从屏风后面摔出去,和如兰被罚跪在祠堂,足足跪了一天一夜。 上次也是因为如兰顶嘴,生生多跪了许久,这次又碰上个顶嘴的,也不知今天得跪多久。 这些娇生惯养的嫡女们是真的受不了一点点委屈啊! 没想到刚跪下,莞嫔又开口了:“嫔妾有错自然要罚,可是嫔妾身怀龙裔,实在不能长跪,还请娘娘三思。” 华贵妃倒是一脸无所谓:“你当本宫是傻子吗?你的胎一直没什么问题,且已过了头三个月,早就已经稳定了,怀孕的人,跪上一个时辰也不打紧。” 明兰听完心里松了口气,一个时辰,那还行,外面虽然热,不过现在铺了垫子,而且也不用闻欢宜香,倒是咬咬牙的事。 她现在就希望这个甄嬛别再开口说话了,明兰怕华贵妃一个不高兴,再加几个时辰。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甄嬛接着又开口了,她一张嘴,明兰就头大,不知道她还要说什么。 “嫔妾领罚,是因为娘娘奉帝后之命,代执六宫事务,公道自在人心,非刑法可定。” 明兰都想捂嘴了,这甄嬛要是再说下去,她们俩今天跪到天黑不算完的。 明兰立马接过女戒,拍拍甄嬛的手:“没事,一个时辰,咬咬牙就过去了。” 没想到刚安抚完甄嬛,沈眉庄又开口求情,且直接被华贵妃罚同跪了,这下可没有第三个垫子了,而且华贵妃也根本没有再给她一个垫子的意思。 明兰知道她们一直关系好,但是这个时候,实在是没有来陪跪的道理,白白又让一个人受罪,不过也轮不到明兰来置喙什么。 几人只能在烈日底下跪着诵女戒。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兰感觉膝盖底下的垫子都被汗浸湿了,眼睛也只能睁开一道缝隙,晕晕乎乎地嘴里念着。 内间的嫔妃座椅都被搬到廊下,明兰睁眼看了下,都在烈日下晒着,这一天下来,都晒黢黑,就剩下华贵妃一个人肤如凝脂。 忽而听到敬妃说已经一个时辰了。 明兰心里松口气,终于要起来了。 却听到华贵妃开口:“不急,再跪一刻钟。” 明兰努力地转身去看甄嬛,她却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要严重,这种苍白的脸色明兰记得很清楚,就是自己母亲去之前的样子,她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神志也清醒了许多。 小桃跪在靠近太阳的那一边,替明兰挡着太阳,可也只是杯水车薪。 明兰伸手扶了一把甄嬛,轻声问了声:“没事。” 甄嬛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就着明兰的手又跪起来的一些。 明兰听到富察贵人起身去求情。 “贵妃娘娘,莞嫔冒犯娘娘,实属不敬,可是盛贵人已经诚心向娘娘请罪认错。 现在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不如娘娘先让她起来,她之前中过毒,不能久跪。” 说完明兰又听到陵容也求情了:“贵妃娘娘,盛贵人对娘娘素来恭敬,请安问好也十分勤谨,先让姐姐起来。” 方才明兰听着她们给甄嬛求情,觉得愚蠢,觉得若是态度软和一点,或许可以免了责罚。 可是现在当富察贵人和陵容也为自己求情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这种感觉,明兰甚至觉得,好像为了这些关心和在乎,自己再跪一会又有什么不可以。 正想着,旁边的甄嬛晕过去了,明兰慌忙去扶,可是自己也没什么力气。 果郡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冲进来抱起甄嬛走了。 明兰心里还在想,自己要不要也晕一个,这事就能了了。 没成想听到殿里的颂芝大喊:“娘娘,垫子上有血!” 明兰侧身果然看到垫子上一滩血,明兰心知孩子一定是保不住了,可是一瞬间居然有些畅快,她想到了淳儿,最好这一次,踩死华贵妃。 旁边的敬妃反应极快,迅速吩咐人去扶明兰起来。 沈眉庄也过来扶明兰,可是刚站起来,明兰就感到小腹坠的疼。 但是意识已经十分模糊了,脚下的花盆底,连站都站不稳。 明兰含含糊糊地开口:“鞋” 小桃立马心领神会,帮明兰把鞋脱掉。甄嬛是被抱出去的,有轿辇在门口等着,但是明兰的品阶不够,不能坐轿辇,只能走回去,可是明兰已经没有力气走回去了。 意识朦胧间,明兰听到富察贵人嚷嚷来个力气大的太监扶一下。 又好像看到陵容眼泪汪汪地去求敬妃借个轿辇。 明兰虽然张不开嘴,心里却很感动,她从来不奢望在宫里能有什么交心的好朋友。 可是她忘了十几岁的女孩子,就算是在吃人的后宫,也还是情感最真挚的时候。 明兰晕过去前的最后一刻,眼前是自己十几岁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在干什么? 为了嫣然姐姐打抱不平;为了淑兰姐姐闯青楼;为了张姐姐难产,提着剑去抢大夫。 十几岁,真是最好的年纪。 明兰失去意识了。 一行人手忙脚乱地把明兰扶进翊坤宫,明兰歪在椅子上,富察贵人喊了个小太监把冰搬到了明兰面前,让自己的小宫女拿扇子把冷气往明兰方向扇。 甄嬛的那摊血让华贵妃现在也没有力气再去纠结富察贵人是不是放肆,她现在也在祈祷明兰没事。 片刻之间,咸福宫的轿辇已经到了,两个力气大的小太监把明兰扶上轿辇。 至此,请太医的请太医,来延禧宫的都在明兰屋里,碎玉轩也挤了不少人。 贺弘文来的时候就是这么黑压压一屋子人。 诊完脉,贺弘文也有些慌乱。 贺弘文:“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华贵妃罚跪盛贵人在翊坤宫外,足足跪了一个多时辰,外面烈日炎炎,恐怕中了暑气。” 说话的是富察贵人,脸上看起来也很是焦急。 贺弘文也只能叹口气:“烦请翠微姑娘查看一下,小主有没有落红?” 众人听到这里都惊了,落红不就代表孩子保不住了吗? 翠微哆哆嗦嗦放下帷帐开始查看,之后惊叫一声。 “怎么办太医,我家姑娘落红了。” “落了多少?” “茶杯口大的一块血迹。” “还好还好,还有救,请翠微姑娘快些出来,我要为娘娘施针。” 一边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煎几样药。 富察贵人遣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宫女,让跟着贺弘文的手下去帮忙煎药。 第15章 甄嬛滑胎,明兰发现宝娟是皇后的人 施针之后,明兰才悠悠有些意识。 贺弘文接着开口:“娘娘中了暑气,屋里人太多的,不利于撒热解暑。” 话音刚落,富察贵人又随手揪了个宫女:“去找齐妃娘娘,问她借些冰来。” 贺弘文听到忙说:“对,有冰是极好的。” 明兰醒来之后还是没力气,摸了下小腹,松口气,孩子还在。 贺弘文终于擦擦额上的汗:“小主醒了就好,小主这次可是大大地伤着了,动了胎气,中了暑,还有些落红,再多跪一会这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明兰看到站在床边的富察贵人:“莞嫔的孩子保住了吗?” 富察贵人开口:“你还管她做什么,保不住最好。” 明兰看向贺弘文,贺弘文开口道:“太医大都去碎玉轩了,微臣直接来了延禧宫,富察贵人也是一直在这陪着,都不知道碎玉轩的情况。” 明兰拉了一下富察贵人的手:“谢谢富察姐姐了。” 富察贵人撇撇嘴:“你别谢我,醒来第一件事是问甄嬛,我真是白费心思。” 明兰笑笑:“我不过就是问问她孩子还在不在,富察姐姐不想知道吗?” 富察贵人翻了个白眼,吩咐身边的小宫女:“去碎玉轩打听一下,看看甄嬛孩子保住没有。” 小宫女应声出去了。 话音刚落,一连送进来几碗汤药,贺弘文抱歉开口:“小主方才的情况,微臣来不及开方子,必须先给您施针。 但是药一定得煎,不得已药就多一些,都是不同症状的药,小主喝一些才是。” “怎么会,大人救我母子性命,几碗药而已。” 喝完药,贺弘文诊了下脉道:“小主虽说现在已经意识清醒了,但是身体还是亏。 这几日要多休养,吃食也要滋补一些,微臣之后会开好方子,煎药给小主送来。” “多谢大人了。” 说着,太医就出去了,明兰拉了一把富察贵人,过来坐在床边。 开口问道:“我记得我是在翊坤宫晕过去的?” 富察贵人:“是啊,莞嫔刚晕过去,没一会,你也晕了。你是不知道,果郡王闯宫,救了甄嬛。” 明兰:“果郡王?” 富察贵人:“是啊,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了,连我都吓了一跳。” 明兰:“他大概也是担心皇嗣受损。” 富察贵人:“哼,你也怀着孩子,又不是只有甄嬛一个,怎么一个两个都只管甄嬛,也不看看你也跪在那,真是个狐媚子。” 明兰:“行了,别说了。皇上知道了吗?” 富察贵人:“应该知道了,御驾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明兰:“今日多亏你了,我还不到能用冰的品级,定是你费心了。” 富察贵人:“我找齐妃娘娘借的,今天真是吓死我了。” 明兰心里转了一圈,看来齐妃真不是什么恶人,今天这么好的机会。 随便加一把火,自己就没孩子了,还能全部栽在华妃头上,却没这么做,原来之前是自己误会她了。 就是她送来那盘点心,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见明兰不说话,富察以为明兰累着了,继续开口:“你先休息一会,今天受了惊吓,我先回去了。” 刚要走,明兰出声喊住:“富察姐姐。” 富察贵人又转身回来:“怎么了?” “我今日从翊坤宫到回来延禧宫,有谁是一直在身边的?” 富察贵人想了一圈:“就只有我一个,太医来了之后,安陵容就去碎玉轩了,没心的东西。” 明兰想了下,开口道:“我一会让翠微去和太医知会一声,富察姐姐想不想重获盛宠?” 说完,明兰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盯着富察贵人。 “你的意思是?” “我会和太医知会一声,就说我到现在都没醒,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如此一来,接连折损两个皇嗣的罪责,姐姐觉得华贵妃担待得起吗?” 富察贵人;“这和我获宠有什么关系?” 明兰:“姐姐想,我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好好的,这要怎么解释?” 富察贵人:“难不成你要打掉这个孩子陷害华贵妃?” 明兰:“哎呀!姐姐!我的意思是让你不吃不喝,去宝华殿跪两天,再跪晕一次。 就说是你的诚心打动了上天,这孩子又回来了。如此,既能重伤华贵妃,又能帮姐姐重获圣心。” 明兰觉得和这富察贵人说话,就是比和甄嬛说话累一点。 富察贵人:“原来如此,想不到你平时一声不吭的,偶尔出个主意,倒是能一石二鸟。 我明白了,既如此,那你先躺着,我这就去宝华殿跪着去。” 明兰点头,遂放心睡去,其实明兰也没有这么装的必要,她现在真的累极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另一边,皇帝回来之后,衣服也来不及换,直接就去了碎玉轩,甄嬛醒来之后知道孩子没了,哭的极伤心。 皇帝看着也心碎,当着后宫众妃的面狠狠斥责了华贵妃。 说完才想起了延禧宫还有一个怀孕罚跪的,于是传贺弘文进来问话。 “盛贵人的孩子怎么样?” “启禀陛下,盛贵人到现在还没醒,侍女进去看,已经见了红,微臣号脉时发觉,胎像已经十分微弱,孩子虽然还没流出来,不过八成是保不住了。” 说完也不敢看皇帝,直直地把头磕在地上。 皇帝听了,一阵气火上涌,摔了手里的东西,指着华贵妃又骂了一声“贱妇!”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谋害皇嗣,两个!” 皇帝气极,皇后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华贵妃,你真是糊涂,莞嫔和盛贵人有孕,烈日之下,你怎么能让她们就这么跪着? 枉费陛下对你的信任,让你协理六宫的事宜。” 皇后这么一提醒,皇上也想到了:“请皇后晓谕六宫,废年氏贵妃之位,降为嫔位,褫夺封号,去协理六宫之权,日后非诏不得入见。” 年嫔听了也是心碎不已:“臣妾无心之失,皇上要如此绝情吗?” “莞嫔何辜,六宫的嫔妃何辜?要陪莞嫔,一同暴晒在烈日之下?从今日起,你每日正午,去自己宫门口砖地上跪上两个时辰,出去!” 眼看年嫔已经被发落了,贺弘文给了身边人一个眼色,小太监连忙去延禧宫报信了。 一五一十和明兰说了碎玉轩发生的事,明兰听完冷笑。 两个皇嗣都扳不倒这个年嫔,还只是降到嫔位,到底是年羹尧劳苦功高,还是皇帝自己心中有愧? 开口问道:“莞嫔呢?她怎么样?” “莞嫔娘娘十分忧愤,自然是想杀了年嫔泄恨。” 罢了,你去和那边说,就说我醒了,正伤心呢。 小太监听完应了一声,忙去回告。 碎玉轩那边听到了,皇帝自然想陪着莞嫔,于是朝皇后开口:“你去看看。” 皇后应了一声,出了碎玉轩,先去景仁宫换了衣服,直奔延禧宫而来。 皇后来的时候,明兰正垂着眼睛呆坐在床上,地上是染血的衣裤,翠微守在门口。 皇后出声询问:“你怎么在这,不去伺候盛贵人?” 翠微回答:“回皇后娘娘的话,小主她伤心惊惧,不许人进去。” 皇后皱眉,进门就看到地上地血裤子,眼睛瞥向明兰的肚子,却盖在被子底下看不出好恶。 只能移至床边,明兰看到皇后来了,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皇后拦住:“别起来,你现在正虚弱,不用行礼了。” 明兰又掉下两滴眼泪:“皇后娘娘,臣妾臣妾起来的时候,就感到小腹一阵疼痛,太医不肯告诉臣妾真相,娘娘,臣妾已经感受不到孩子的存在了,臣妾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 皇后安慰她:“会没事的,孩子还会有的,你先养好身子。” “皇后娘娘,臣妾今日身子不适,是华贵妃,她一定要臣妾去请安,她让臣妾在烈日下罚跪,臣妾的孩子才没的,臣妾失去孩子并非意外。” “本宫知道,皇上已经处罚了年嫔,你放心。” “年嫔?原来臣妾的孩子命如草芥,年嫔,臣妾日后见了年嫔,还要和她行礼参拜?参拜杀死我孩子的凶手。” 说着,明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直又晕过去了。 皇后见状想要查看明兰的孩子是不是还在,翠微却迅速扑上去在明兰床边大喊太医。 皇后也不好掀开被子,只能任由太医进来把脉。 把完脉之后皇后开口问道:“如何?” “回皇后娘娘的话,小主身子本就受了重创,十分虚弱,方才应该是急火攻心,又晕过去了。 孩子的脉搏微臣已经摸不到了,八成已经成了死胎,待小主醒来,要早日流掉才是,不然对小主的母体也是损伤。” “既如此,那你好好调理盛贵人的身子,有什么问题及时来告知本宫。” “微臣遵命。” 皇帝离开碎玉轩的时候,回去的路上,遇到富察贵人。 皇帝:“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富察贵人:“回皇上的话,盛贵人和臣妾情同姐妹,她突遭横祸,臣妾沐浴斋戒打算在宝华殿为她祈福,希望能保住这个孩子。” 皇帝:“祈福可有用,太医说她的孩子八成也没了。” 富察贵人:“太医说是八成,那就还有两成是能留下的,臣妾无能,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愿向上苍祈福,保住盛贵人肚子里,皇上的孩子。也是圆满了臣妾之憾,臣妾已经发愿,若是盛贵人的孩子能保住,臣妾愿意吃素一年。” 皇帝:“你有心了,天黑不好走,苏培盛,赐富察贵人一副轿辇。” 富察贵人:“臣妾多谢皇上。” 回了延禧宫,富察贵人直奔明兰屋内,和明兰说了刚才的事。 明兰:“想不到富察姐姐这么会说话,陛下现在心里一定盛赞姐姐呢。” 富察贵人:“我都说了吃素一年的狠话了,这一年可怎么熬啊。” 明兰:“姐姐调理好身子,现在皇上对姐姐已经有了好感,若是能凭恩宠再度有孕,这一年素也不白吃。” 富察贵人:“哪那么容易,跪着是真不好受,跪不了两天,明天下午我就假晕了,你记得看好时辰醒过来。” 明兰:“姝兰明白,富察姐姐辛苦了。” 富察贵人:“只是可惜了,两个龙裔都没能让年嫔彻底倒台。” 明兰:“她兄长还在外征战,自然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待什么时候没了年羹尧,她才有可能被彻底扳倒。” 富察贵人:“年羹尧战功赫赫,如日中天,怎么能轻易没了。” 明兰:“战功赫赫就是功高盖主,皇上多疑,不愁等不到鸟尽弓藏的那一日,咱们且等着看。” 明兰说完,拍拍富察贵人的手:“姐姐先去睡,陵容快回来了,我要继续装晕了。” 富察贵人回去一会,陵容就回来了,先过来问了翠微明兰的情况,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回去了。 看着陵容走了,小桃悄悄进来找明兰。 小桃:“小主,你之前让我多看着点宝娟,我刚才看到她趁着宫里为了您和莞嫔娘娘乱作一团的时候,她悄悄去和皇后娘娘身边的剪秋见面了。” 明兰:“果然有问题,可有听到她们说什么了?” 小桃:“幸好宫里乱,奴婢悄悄绕到窗下听了一会,是剪秋在问今日宫里发生的事。 宝娟说的极仔细,还有安小主的起居,最近在干什么,都说了。” 说到这里,小桃似乎想起来什么,开口道:“我听到宝娟特地还和剪秋提到了莞嫔,说什么‘舒痕胶’,说莞嫔一直在用,让皇后娘娘放心。” 明兰:“舒痕胶?这是什么?” 小桃:“似乎是祛疤的药,安小主送给莞嫔的。” 明兰点点头:“没想到皇后如此心机深沉,还未进宫,就已经步步为营了。” 小桃开口道:“这宝娟可是安小主身边最亲近的人,小主要不要提醒安小主。” “现在还不用,一来陵容已经用惯宝娟了,不一定会相信我的,二来要是让皇后知道了,说不定会对咱们不利。 只能徐徐图之。她用宝娟想来也是为了盯着陵容,目前并不会对陵容不利,咱们再慢慢找机会。” 小桃:“我明白了。” 明兰:“好小桃,还得烦你盯着点,弄清楚她们见面的规律还有见面的地方。” 小桃:“我明白,小主。” 说完话,明兰才躺在床上,开始仔细回想今天的事,虽然进宫到现在,明兰觉得自己已经把宫里大部分人都七七八八摸清楚了,但是摸清楚之后才发现宫里的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 如今已经确定了皇后并不是如她看上去那么贤良淑德,虽然明兰也不明白她作为中宫皇后,戕害妃嫔皇嗣有什么目的,但是露出来的敌人,明兰不得不防。 明兰掖了一下被子,突然想到,皇后和太后是一家人,明兰瞬间又打了一个激灵。 那么皇后的这些事,太后到底知不知道?还是说,这些事是太后授意的,太后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 从明兰的角度来说,太后并没有谋害自己亲皇孙的理由,可是站在明兰的角度,皇后也没有谋害妃嫔之子的理由。 明兰不敢细想,宫里的女人,依次排下来,太后,皇后,华妃。 若是连太后都是心狠手辣之人,这宫里就没活路了。 明兰心里想着,可是白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费心力,终于不敌疲劳,沉沉睡去。 第16章 明兰又遭暗害 陵容发现宝娟是皇后的人 次日晚间,到了和富察贵人约定好的时候,明兰躺在床上,给翠微使了个眼色,翠微会意之后,着人去请太医,又等到差不多太医要到了,才去请皇帝和皇后。 今天皇帝倒是来了。 明兰虽然不喜皇帝的薄情,也不喜欢他多疑又冷酷,但是眼下自己生活在后宫,还是要靠着皇帝的一点点喜欢过日子。 所以她来的时候,明兰已经是一副楚楚可怜,垂弦欲泣的样子。 “皇上,皇上,臣妾没留住咱们的孩子,都是臣妾的错。” 皇上看在眼里,倒是泛起一些心疼,出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还会有孩子的。” 正说着,一旁号脉的贺弘文开口了:“皇上,这不对,皇上,微臣好像又摸到胎动了。” 皇帝闻言,脸上显现出一些喜色:“果真?” 明兰也是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太医当真吗?” 贺弘文开口:“微臣也不知为何,原先已经没有的胎气为何会恢复,但是微臣诊脉不会错,娘娘的胎像恢复了。” 正说着,早等在外面的桑儿冲进来:“不好了,富察贵人,富察贵人在宝华殿晕过去了。” 明兰立马开口:“富察姐姐怎么了?” “小主,富察贵人自昨日起就跪在宝华殿,为您腹中的孩子祈福,一日多诵经祈福,水米未进,晕过去了。” 皇后发话:“快去把她接回来,找太医去看看,喂点参汤下去。” 侍女应了一声出门去。 明兰朝着皇帝开口道:“陛下,定是富察姐姐的诚意感动了上苍,臣妾的孩子才能失而复得。” 贺弘文也及时补充道:“微臣确实从未见过已经没有胎象的孩子又活过来的。只是脉象还是虚弱,小主估计要好好卧床静养一段时日。” 皇帝开口:“富察贵人倒是个难得的实在人。祈祷之声扬入云,虔诚心愿涌心间,赐富察贵人一个‘云’字做封号。 如今既然孩子失而复得,你就好好养着,不要再多思多想,待孩子平安落地,朕还会再重重嘉奖于你。” 皇后也适时开口:“既然如此,那盛贵人这些日子的请安一应事务,就免了,你好好养着身子,早日给陛下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才是,一应药材补品,太医院都要先紧着延禧宫,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来找本宫。” 皇帝道:“皇后贤德,你费心了。” 皇后柔柔一笑:“臣妾和皇上夫妻一体,自然是万事以皇上为重,尤其是事关龙裔,臣妾更是一点也马虎不得。” 明兰也开口:“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感激不尽。” 说着,皇帝和皇后也就走了。 刚走一会,富察贵人就进来了。 明兰调笑道:“云贵人来了,真是贵客。” 富察贵人拍了明兰一下:“真是,没想到你主意倒多,现在不仅罚了年嫔,还给我挣了个封号。” “富察姐姐危急时刻对我出手相助,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一个封号而已,姐姐不必放在心上。现在年嫔已经被罚了,也是她平日里失了人心,就算我的孩子失而复得,也没人提过要给华妃减轻处罚的事。” “年嫔素日张狂,自然不会有人想给他求情,哼,她当日那样折磨我,如今也算是报应。” 明兰开口:“是啊,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世间冷暖不过如此,不过年嫔只怕还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 “怕什么,只要你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有了依靠,她还敢再难为你不成。” 明兰苦笑:“未必。” 刚醒一会,安陵容就来了,瞧见明兰脸色憔悴地坐在床上,走过去轻声开口:“姐姐好些了吗,听说姐姐的孩子救回来了,果真是太好了。” 明兰回握住她的手:“让你担心了,太医说已经稳定了,只是还得静养一些日子。” “这是应该的,姐姐这次怀孕也算是一波三折,只盼之后不要再生事端,平安生产才是。” 明兰看了下陵容身后:“哎,宝娟呢?今日没跟着你。” “哦,我让她去内务府领些针线,最近想给姐姐的孩子绣个帽子。” “你有心了。”明兰给了小桃一个眼色,小桃心领神会,随即出门去。 片刻之后,小桃回来,朝明兰点了下头。 明兰道:“在屋里闷了这些日子,妹妹陪我出去走走。” “可是姐姐身子未愈,还是不要出门了。” “无妨,就一小会,小桃扶着我,咱们出去转转就回来。” “那好,陵容陪姐姐去。” 说着,两人在小桃的引路下,一直走到御花园偏僻处,一处废旧的宫院前。 “姐姐怎么来这了,这人也没有,怪荒凉的,咱们还是” 话说了一半,宫门后面传来声音,正是宝娟的声音,一字一句,说的都是陵容的日常起居,事无巨细。 陵容也愣住了,她瞬间明白了明兰的意思,只是侧头听着里面的声音,明兰看着她已经有些发抖,生气,不可置信。 明兰去拉住陵容的手,示意她冷静,不要发出声音。 接着拉着她朝延禧宫回去。 一路上安陵容都没有说话,明兰也不曾开口。 直到回到明兰屋里,明兰本就身子虚弱,出去走了这么一会,已经脸上发白,出了些虚汗。 翠微连忙端了汤过来,让明兰喝两口。 陵容看着明兰脸上的样子,开口道:“都是陵容不好,姐姐如今身子虚弱,却还要为了我,出门受罪。” 明兰放下碗摇摇头:“我并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只是她是你身边最信任的人,我若是直接告诉你,怕你伤心,露了马脚,今日我在你旁边,也可稍微劝解一下你。 我那日被年嫔罚跪,宫里乱糟糟一片,都在为我和莞嫔的事鸡犬不宁。小桃无意间发现宝娟趁乱去找了剪秋,这才知道此事。” “我明白,姐姐费心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其他宫女了,菊青也不是我自己的人,宝鹊和宝娟素来亲近,我不知她是不是也” 明兰叹口气:“我明白,既然如此,那我就说说我的建议。” “陵容洗耳恭听。” “我觉得当务之急是不要打草惊蛇,莫要让她们知道你已经发现了此事,内务府一直都有新的宫女进宫,要我说,咱们直接从这些底子干净的新人里,再选好的。” “那宝娟她。” “她还是你的贴身宫女,你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揪住她的错处,把她打发了就是。” “陵容明白了,多谢姐姐,只是” “怎么了?” “陵容卑微,并没有用过下人,也不知如何挑选下人,想请姐姐改日和我同去内务府。” “这好说,不过我最近实在是有些虚弱,待我缓过这些日子,定和你去选个一心一意的人来侍奉你,先委屈你些日子。” “陵容多谢姐姐。” “还有一样,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宝娟的身份,我就不得不多提醒你一句,小心皇后,切不可与之太过亲近。” 却没想到陵容闭了闭眼,开口道:“来不及了,姐姐。” 明兰闻言也没想到,她不知道陵容什么时候已经和皇后走那么近了,来不了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有把柄被皇后握住了吗。 “罢了,宫里的人,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我不问你为什么来不及了。但一定要提醒你,就算你已经打算跟着皇后,只一样,千万莫要接受她给的好处。” “姐姐此话何意。” “没什么,陵容只需记住我说的话,宫里有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可以亲近皇后,但是不要太过亲近,如齐妃一般就可以了。” “好,陵容记下了。” 安陵容走了之后,明兰觉得自己今天有些累着了,扶着小桃上床又睡了一下午,醒来才觉得好一些。 睁眼到了晚膳时候,送来的晚膳丰盛异常,还有许多珍贵补品堆在旁边。 明兰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翠微道:“之前说小主身子虚弱,要好好补补,这些补品都是皇后娘送来的,晚膳也是娘娘吩咐要做好一些,说日后早午晚膳都是如此,小主补身子最重要。” 明兰看着眼前的珍馐美食,苦笑一声。 活得久还是有些用处的,这招明兰孩子时就见过了,不过你既然把宝压在生产那日,那我怎么还能让你失望呢? 明兰摆摆手:“你们俩都坐下吃,这一桌菜今日至少得吃掉一半。要让人知道我在好好补身子。” 小桃和翠微虽然不解,却还是坐下一起用。 小桃开口道:“要是淳小主在就好了,这些都是” 话说了一半,被翠微瞪回去,小桃连忙住口,去看明兰脸色。 明兰看着眼前这一桌菜,开口道:“是啊,要是淳儿还在就好了,她一定会喜欢的。”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佳肴珍馐如流水一般送来,明兰也毫不客气,照单全收。私下里却是主仆几个一起吃,一连几月下来,翠微和小桃看起来倒是圆润了不少。 “小主,小主若是不想吃,不吃就好了,为何每日里一定要送这些空盘子出去?” “好小桃,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补品美食吗?” “不知道。” “孕妇在怀孕期间,确实需要多多进补,但凡事过犹不及,若是进补多了,你觉得会如何?” “我不知道,会越加圆润?” “这都是其次,如果产妇进补太多养胎的东西,孩子在母体内长得太好,待到生育的时候,就会胎大难产,甚至有可能一尸两命。我骤然身体受损,自然会觉得要多多进补,如今顺水推流给我送来这么多药食,不就是希望我能如这人心里想的一般,拼命进补,最后无药可救吗?” “小主知道的真多。” 明兰苦笑一下,是自己知道的多吗,不过是在这个吃人的世道里,多活了几年罢了。 “是啊,你看你也不知道过多进补会对孩子不好,这背后之人自然也是想着我未曾生育过,所以不懂其中的关窍,这次放心这么做的。倘或我要是不知道,再依着如今的架势吃上几个月,到时候生产之日,我和肚子里这个,至少得折一个。” “那小主不吃就是了,为何还要让我和翠微帮您吃。” 翠微抬手轻拍了小桃一下:“傻小桃,你想想,这人费尽心思就为了对咱们小主的胎下手,若是小主不吃,这人发现了,肯定还会想其他办法。要是她以为小主把这些补品都用了,自然不会多费心思,只等着生产那一日折损咱们小主。可是只要熬过了那一日,孩子生下来,木已成舟,她不就没办法了。” “原来如此。” 明兰笑笑:“有翠微提点,小桃如今也长进许多了。” 说罢,又叹了口气,就算顺利生下来这孩子,日后这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第17章 陵容换宫女,甄嬛失宠 这日贺弘文来给明兰请平安脉的时候,说起章太医已经和皇上请辞,要告老还乡。 明兰询问道:“章太医亲自去找皇上提的?” “是,听说皇上也挽留了几句,没想到他去意已决,最终还是走了。” “先前我中麝香,他知情不报,现在莞嫔失了孩子。说起来,同样是跪了一个多时辰,我的孩子保住了,可是莞嫔的孩子倒是没了,我之前一直觉得她体弱,现在想来,未必没有这个太医的缘故,也不知是他装聋作哑,还是参与其中。 他一把年纪,在太医院这么多年,也算是久在官场,中间也不知做了多少脏事,这次的事要是败露,那就是谋害皇嗣。及时请辞,也能保全这辈子的体面。 对了,那他请辞,太医院院正一职不是就空出来了?” “是,皇上已经属意温实初温太医,做太医院的新院正。” “温实初?” “不过就是太医院内的一些争权夺利的事,小主也不用理会这些事,只是温太医背后靠的是莞嫔,这点小主该知道,也好有数些。” “莞嫔盛宠,自然身边的人也是鸡犬升天,难为你了,你这么尽心尽力,我却只是个没什么恩宠的贵人,不能在仕途上于你有所助力。” “小主这话微臣就不敢当了,微臣对小主尽心,并不是为了名利仕途,请小主莫要放在心上。况且替我听说莞嫔娘娘如今已经失了圣心。” “莞嫔并不是失了圣心,我听说是皇上去碎玉轩看她,她为了年嫔的事不肯服软。” “无论是为了什么,皇上如今也不去碎玉轩了,只怕是已经被厌弃了。” “皇上若是真厌弃她,又如何会提拔温太医,不过是皇上贵为天子,也不肯服软罢了,两个人这么僵着,只要有一个人先低头,莞嫔就还是从前那个春风得意的莞嫔。” “小主见事透彻,微臣拜服。” “对了,最近我这里被送来不少药食补品,已经远超正常进补的规格了。我平日都是卧床静养,也不曾出门走动,过量进补,只怕并不是好事。” “过量进补其实对小主不好,小主既然明白,微臣就不多嘴提醒了。” “我明白,只是我还不能打草惊蛇,要烦请大人与我配合一番,对外只说我拼命进补,太医院的脉案和药方,还得麻烦大人。” “微臣明白。” 过了些日子,明兰感觉身上好些了,就叫了陵容,说出去走走。 陵容心知是去内务府选宫女,就找了个借口把宝娟留下,自己独个和明兰出门了。 内务府的人眼明心亮,瞧见是明兰挺着肚子来了,总管亲自出来接待。 “盛贵人和安常在怎么来了。咱们这边乱糟糟的,两位小主莫弄脏了衣裳。” “无事,就是想出来转转,正好走到这儿了,姜总管可是不欢迎。” “哪里哪里,两位贵人能来,那咱们这真是蓬荜生辉。” 说罢又看向旁边的小太监:“还不快去沏壶好茶过来。” 明兰开口道:“姜总管有心了,我听说咱们最近新进宫了一批宫女?” “是,还在调教呢,新人嘛,难免毛手毛脚的,贵人若是缺人用,奴才给您选几个调教好机灵的。” “哎,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这宫女是怎么调教的,今天正好到这儿了,也涨涨见识,不如公公带我们去看看?” “好说好说,小主这边请。” 姜忠敏带着二人到了新宫女受训的地方。 明兰给了翠微一个眼色,翠微心领神会,开始扫视下面的宫女。、 明兰拿着茶,漫不经心地和姜忠敏唠嗑。等翠微看的差不多了,明兰接收到翠微的眼神信号。 悠悠开口:“说起来,我宫里的宫女也少,等生产之后,一直担心人手不够。自然,我知道姜公公办事勤谨,不过今日既然走到这儿了,不如就选几个有眼缘的带回去。” “好说好说,那小主您看看,看上和奴才说一声就是。” “罢了,翠微,你去随便领两个就行了,不要给姜公公添麻烦。” 翠微应了一声,明兰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朝安陵容道:“不如妹妹也选两个。” “陵容身边的人够用,要不就算了。” “倒也不是够不够用的,宫里的宫女一直在换,今日妹妹选两个,也省的之后姜公公的一趟差事。” 姜忠敏连忙开口:“若是有小主看上的,只管带走就是。” 陵容这才点头:“我也不会选,不如有劳翠微姐姐,帮我选一个。” 翠微行了礼,快速从里面领了三个宫女出来。 明兰又和姜忠敏说了一会话,才带着三个人回去了。 回去之后,两人径直去了明兰房里。 新带回来的三个宫女垂手站在面前,肉眼可见的紧张。 翠微得了明兰的眼神示意,开口询问:“你们仨叫什么名字,籍贯,年龄,之前都做过些什么,细细说来,莫要隐瞒,也不许欺骗。” 一个圆脸的小宫女随即开口:“我是我是包衣左领刘西华家的,14岁,叫洗华。家中排行老四,进宫之前,在家中做过一些绣活。” 翠微盯着她:“果真吗” 面前的女子肉眼可见的有些慌乱。 明兰开口道:“我既选了你过来,那你从此之后就是我的人了,从前诸般事,便都不予计较,只要你肯说实话,我必不会亏待了你。” 面前的女子忽然跪在地上:“奴婢,奴婢不是刘西华家的,我爹,是个普通的农户,时疫的时候,我爹和我哥都死了,家里吃不上饭,这才这才收了刘大人家的银子,替她家的小姐进宫。” 明兰叹口气:“天地不仁,这不是你的错,你如今家里还有什么人?” 那女子开口道:“就剩我娘和一个妹妹。” 明兰挥手,小桃拿来几张银票:“这些钱是你面前的这位安常在赏你的,你想办法送出去给你娘,让她们置点产业,寡母孤女的日子难过。 只是你要记住,从此以后,安常在是你唯一的主子,她让你做什么,你做就是,在这个宫里你也只需对她一人忠心,明白吗?” 眼前的女子接过银票,磕头如捣蒜:“谢常在大恩大德,奴婢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明兰又转眼去看另外两个女子,一个女子连忙开口:“奴婢名茈空,14岁,也是家里遭灾替人入宫的,家里只有爹娘和弟弟。” 最后一个女子开口道:“奴婢名白绣,15岁,家中遭灾,替张大人家的小姐进宫,家里还有两个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爹娘不在了,弟弟妹妹都养在舅舅家。” 陵容听完也没想到,这三个宫女居然都是顶替入宫的。 明兰点点头,小桃又拿来两份银票。 “茈空和洗华,你们俩从此以后跟着安常在,白绣跟着我,活干的好不好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忠心不二。若是被发现你们吃里扒外,光凭顶替入宫这一项,就足够让你们抄家灭族。明白吗?” 三个人连忙回答:“明白。” 明兰又接着说:“安常在屋里,现在最大的婢女叫宝娟,如今安常在有意提拔你们,不过提拔也是需要由头的,你们明白吗?” 洗华率先明白了明兰的意思:“奴婢明白。” 明兰点点头:“翠微,你带她们先去安置一下。” 几人出去之后,陵容才开口:“陵容见识浅薄,幸亏有姐姐替我周全,陵容深谢姐姐了。” “不费什么事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只是,姐姐不过随便选了几个人,怎么这几人都是顶替入宫的?” “咱们和姜总管说话的时候,翠微就在留心这些新来的宫女,这三个女子的耳洞是新打的,寻常官家的女儿自小就打了耳洞,不会有这么新的伤痕。 还有,她们手上的虎口处都有茧子,这都是长期干活的人才有的。我原想着,这样的人,要么就是顶替入宫,要么就是从小在家里受尽欺辱,无论哪一种,都更好拿捏。 只是我没想到,此次时疫,居然让这么多百姓家破人亡,这三个竟都是顶替入宫的。也好,你手上有了把柄,以后用起来也放心。” “那宝娟” 明兰轻笑一声:“这你不用放在心上,且看着,她马上就走了,你顺水推舟就是。” “陵容记住了,多谢姐姐,陵容这会还有些事,先走了,日后姐姐有什么需要陵容的开口就是。” “你这些日子好像总出去,是去碎玉轩吗?” “不是,我是我是皇后娘娘找了乐师,调教我” 虽然明兰之前有告诫过陵容,小心皇后的馈赠,可是如今,就算知道她接受了皇后的馈赠,她还是做不到责怪陵容。 很多时候,很多事,看似有选择,其实根本没有选择,明兰也明白,大家都有各自的不得已。 “罢了,那你好好学着,快去。” 虽然明兰的孩子留下了,但是甄嬛失了孩子,皇帝自然更看重心上人一些,很多日子都不进后宫。 明兰有时候都觉得可笑,若说皇帝薄情,可他却真真实实把甄嬛放在心里,甄嬛有孕,他只希望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拱手相送;甄嬛失子,他也能不发一言,悲戚难过。 然而他在为甄嬛有孕高兴的时候,却是富察贵人刚痛失孩子的时候。他为甄嬛失子难过的时候,却也不曾为了明兰失而复得的孩子欢喜。 次日早上请安结束,云贵人刚进延禧宫,就直奔明兰这里。 “富察姐姐好像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 “甄嬛失宠,自然是喜事,你不知道,她这几天,天天穿着一身白衣服,也不嫌晦气,听说皇上去碎玉轩看他,她却不肯理皇上,眼下已经失宠了。” “是吗?” “自然是,今早皇后娘娘说陛下连日不进后宫,过几日要办个宴会,让皇上舒心。你这么久不出门,正好出去吹吹风,散散心。” “我就不去了,太医让我静养。” “你都静养了这么久了,我看你气色好了不少,也该出门去转转了,老闷着也不好,如今年嫔禁足,甄嬛失宠,也没人会找事,你放心。” 明兰想了下,倒也是这个理,出去转转也好,就点头同意了。 皇后说天气最近热了,在湖心亭上安排了宴饮。 一直到酒宴开始,还是没见陵容,明兰开口:“陵容好像不在?” “不知道,她不是患了咳疾吗,大概不愿意见人。” 明兰点点头不说话,另一侧是甄嬛,明兰抬头看她,还是穿着一身素服,神色有些憔悴,想来这些日子为了这个孩子没少流泪。 明兰开口道:“孩子已经去了,莞嫔娘娘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多日静养不见妹妹,妹妹看起来憔悴多了。” “还未和姐姐致歉,那日翊坤宫罚跪,原是年嫔对我不满,不想连累了姐姐。” 明兰摇摇头:“都过去了,我如今也安然无事,妹妹年轻貌美,盛宠优渥,不愁以后没有孩子,若是这么沉沦下去,才当真是万劫不复。” “年轻貌美?盛宠优渥?我刚失了孩子,难道要我描眉画眼,去向皇上邀宠吗?姐姐的好意我明白,可我做不到。” 明兰叹口气,甄嬛心高气傲,这也是情理之中,也就不再开口。 席间喝了几杯酒,皇后说内廷排了新曲,给皇上助兴。 远处的小舟上传来清丽的歌声,逐渐靠近亭子。明兰侧耳听着,似乎有些像陵容。 看向湖中的小船,上面的女子捧着莲花,以纱巾覆面,不过明兰和陵容朝夕相处,一眼认出此人是陵容。 转头去看皇帝,他已经被陵容的歌声吸引了,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陵容。 明兰冷笑,方才还一副厌倦的样子,仿佛还在为甄嬛伤心,可是不过片刻之间,有了新人献媚,便将一切抛诸脑后,帝王之爱,不过如此。 陵容晋为贵人,一跃成了宫中新贵,占尽风光。 自翊坤宫一事后,延禧宫三位主子,一个怀孕,一个获封号,一个独占恩宠,齐妃都说,延禧宫的地气是真好。 明兰笑笑,花无百日红,如今的花团锦簇,也不知能维持多久。 第18章 甄嬛长街受辱,设计获宠,宝娟被处置 眼看入冬了,今年为了宫里的事多,皇帝也没去圆明园,明兰现在身子一日比一日重,临盆之期将至,平日里越加小心仔细。 这日,云贵人说内务府新到了不少贡品,问明兰要去选一些吗。 明兰说自己身子太重了,就不去了,云贵人出门去找齐妃了,说有适合孩子的东西,给明兰带回来一些,明兰笑笑说好。 不过片刻,白绣从门里进来,和明兰说道。 “小主,刚才云贵人去找齐妃娘娘,谁知刚出门就和莞嫔对上了,莞嫔被掌嘴,现在还在长街上跪着呢。” “什么?掌嘴?罚跪?” 明兰脑子嗡的一声,这云贵人刚得意没几天,就敢和甄嬛对上,就算是从前华妃盛势,也鲜少在甄嬛那里讨到什么好,这不就是找死吗。 白绣开口道:“是,我听其他宫人说的,云贵人说莞嫔娘娘的孩子克死了自己的孩子,齐妃娘娘说因为莞嫔娘娘,自己见不到三阿哥。” 明兰心里大概明白了。 当日夹竹桃之事并未大张旗鼓的宣扬出来,皇后为了惩戒齐妃,不许她去看三阿哥,而云贵人那日丧子之痛最痛苦时,皇帝却在陪着莞嫔,为了她怀孕高兴。 这笔账自然不会被记在皇帝头上,所以只会恨上莞嫔。 明兰开口道:“你去扶莞嫔起来,送她回去,就说云贵人失子心痛,实属无心,请她不要放在心上。” 白绣应了一声出门去。 片刻之后,白绣回来,明兰忙问道:“怎么样,送回去了吗?” “没有,莞嫔娘娘不肯起来,奴婢怎么说都没用。” “她心高气傲,如此受辱,相劝也不肯起来,只怕心里已经记了一笔,罢了,日后再说。” 正说着,云贵人就回来了,看起来心情不错,身后的太监手里拿了不少东西,也有一些是给明兰的,正兴冲冲地拿来给她介绍。 明兰按住她的手道:“先别说东西了,我听说你和齐妃娘娘罚莞嫔在长街跪着?” “是,连你都知道了?看来宫里大概都知道了,现在肯定都在看甄嬛的笑话。” “恕我直言,姐姐你” 明兰话说了一半被打断:“你是想说我不该得罪她吗?可是我怎能不恨,我最难过最失意的时候,却是她甄嬛最得意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为了她高兴,没人记得我当时有多难过,多痛苦,她如今失意,我难道不该讨厌她,不该为自己报仇吗?” 明兰叹口气,许多是非恩怨往往就是这样,无端起,又无端结,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没事,姐姐从前受了不少委屈,我就是怕姐姐被记恨。” “她如今已经失宠,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云贵人也生气了,转身走了,就剩下她带来的贡品放在明兰桌上。 明兰刚坐下,就听到院子里吵嚷起来。 “翠微,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翠微应声出去,回来道:“是安小主身边的宫女,洗华说宝娟姑娘偷了安小主东西,还拉着茈空作证,三人正吵着。” 明兰微微一笑,没想到这洗华,倒是聪明,这么快就动手了。 “安小主呢?” “正在养心殿伴驾呢。” “去请云贵人出来,做个见证,查一下此事,莫要冤枉了宝娟。” 说话间,白绣已经搬了两把椅子出来放在院里,方便明兰和云贵人问话。 云贵人出来的时候,脸上看起来还不高兴。 明兰开口道:“方才是我的不是,富察姐姐消消气,安妹妹去伴驾了,她的人被指偷东西,请富察姐姐出来做个见证。” 云贵人开口道:“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 洗华率先开口:“奴婢和茈空方才去内务府领赏赐,刚回来就瞧见宝娟姑娘鬼鬼祟祟的,像是偷了小主的东西。” “奴婢没有,这两人冤枉奴婢。” “那你刚才怎么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去了?” “我不过是替小主整理妆台,哪有鬼鬼祟祟的偷东西,分明是你污蔑我。” “不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茈空也看到了,你拿了小主的东西。” “别吵了,吵得我头疼”云贵人拦住两人。 “你既说她偷了东西,可有什么证据?” “赃物肯定还在她身上,要么就被她放在屋里了,小主可以搜一下,看看奴婢说的对不对。” 云贵人给身边的宫女一个眼色:“去搜一下。” 那宫女先搜了一下宝娟身上,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奴婢没有偷东西,奴婢是清白的,此二人污蔑奴婢,按照宫规当杖责五十。” 宝娟见没有搜出来东西,立马反咬洗华和茈空。 洗华倒是不甘示弱:“只能说明你没有把偷来的东西放在身上罢了,还没去你屋里搜,怎么知道没有?” 云贵人朝身边的宫女点点头:“去屋里翻一下。” 宝娟一脸得意,等着搜完之后自证清白,再反咬一口。 明兰瞧着洗华,她却丝毫不见慌乱,明兰心里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片刻之后,宫女果然捧着一个盒子出来,里面是一对金镶翡翠的海棠步摇。 明兰瞧了一眼:“这我倒是认得,是陵容的没错,以宝娟的身份,是不许戴这样的首饰的。” 宝娟随即大喊道:“这不是奴婢偷的,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在奴婢屋里,定是她,是她陷害奴婢。” 洗华随即喊冤:“我为何要陷害姑娘,况且此事也不是我一人看到的,还有茈空呢,她也看到了,还能作证,宝娟姑娘做错了事,为何要反过来诬陷于我?” 明兰转身问道:“富察姐姐怎么看?” “不就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宫女吗?处置了就好,有什么怎么看的。” 明兰开口道:“虽然铁证如山,但是到底是陵容身边的人,要不先关起来,等陵容回来,让她亲自定夺?” “随你便,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先进去了。” 明兰点点头:“翠微,白绣,去搭把手,绑起来,嘴堵上,关柴房里去。茈空和洗华,你们俩看着,等你们小主回来之后定夺。” 几人应声,随即帮忙把宝娟捆起来带走了。 晚间陵容回来,知道了此事,说原本宫女偷东西是要被打发到慎刑司的,念在宝娟伺候这么久有功的份上,就发还回内务府,调教些日子,重新指个主子罢了。 之后提拔了洗华和茈空做近身的宫人。整个过程是一点错也挑不出来。 第一场雪下的时候,皇帝在毓庆宫家宴,明兰身子重,走得慢,皇帝赐了轿辇,可是雪天路滑,明兰怕他们一个不小心摔了,索性早早出门,慢慢走去宴上。 开席之后,明兰环视一圈,发现莞嫔和惠贵人都没来,云贵人身边的座位也空着。 皇帝也注意到少了人,开口询问,正说着,惠贵人就来了。 明兰留心听着,惠贵人说是梅花开了,自己一时贪看来晚了,皇帝闻言也起了兴致。 “你陪朕一起去看看。” 明兰看到沈眉庄脸上闪过一丝喜意,先前她复位之后,总是不太愿意对皇帝有好脸色,今天倒是难得,明兰饶有兴致的看着高座上的几人。 皇后适时开口:“寒雪梅花,皇上别抛下咱们独自取乐,也带同我们一同去。” 皇帝笑笑不语,众人遂起身跟从。 翠微悄悄附耳道:“那边人多雪滑,小主也要去吗?” 明兰笑道:“今天的主角不是咱们,去看看热闹,况且,我也好久没看过凌雪而开的红梅了。” 实则明兰肯去,一边是为着好奇,想看看突然转性的沈眉庄是图什么,另一边,是因为曹贵人华妃她们都不在,皇后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对自己不利,实在也是没什么顾虑。 到了倚梅园,明兰跟在后面远远看着,老远看见前面跪着一个人,像是甄嬛。 果然一转头就看到云贵人在翻白眼,皇帝也不说话,就站在甄嬛身后,听她祝祷。 雪地,红梅,美人。皇帝果然被眼前的这幅画面吸引,上去去拉甄嬛。 甄嬛起身,竟有无数蝴蝶从斗篷里飞出来。 明兰也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大冬天哪来的蝴蝶。 正在留心看着,就听到云贵人开口:“狐媚妖术” 明兰对于争宠一事实在是见怪不怪了,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冬日里会有蝴蝶。不过白雪映着红梅,蝴蝶映着美人,就算明兰一个女子,也觉得眼前的画面极美,也不怪皇帝会被吸引。 甄嬛复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明兰看到齐妃和云贵人对视一眼,眼里有懊悔也有恐惧。 晚间散了宴,云贵人也没回延禧宫,只和齐妃去了齐妃住处。 明兰心知这两人估计是去商议对策了,也就没问,自己回去了。 第19章 明兰威胁甄嬛 这日早请安结束,雪还没化,云贵人说路滑,马上就临盆了,所以来看着明兰一起回去。 正从御花园过去的时候,就迎面碰上甄嬛和曹贵人过来。 明兰感觉到云贵人扶着自己的手紧了紧,也不知她是紧张还是害怕。 甄嬛率先开口:“难得碰到两位姐姐,我正想着,这冰雪琉璃世界极难得,若是无人欣赏岂不辜负,不知请两位姐姐作伴可好。” 云贵人开口道:“我正约了齐妃娘娘去看戏,确实是有些不得空。” 明兰附和:“琉璃世界确实难得,只是我如今身子太重了,又有些畏冷,怕是扰了娘娘雅兴。” 甄嬛开口:“盛姐姐身怀六甲辛苦,确实该好好歇着,只是富察姐姐不得空是一回事,若是让旁人以为,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连和妹妹一起赏雪都不肯,那就不好了。” 甄嬛这话说完,意思明兰可以走,但是云贵人,却是不放了。 明兰已经感觉到身边人的害怕,只能叹口气,刚安稳没几天,眼下这尊活佛翻身起来了,可不又开始折腾了。 明兰拍拍云贵人的手道:“说起来,我虽然畏冷,但是这样的美景,确实也不宜辜负,白绣,你回去帮我再拿件披风来,我今日打算和莞嫔娘娘逛逛。” 说着,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信步走了会,瞧见前面有个亭子。 甄嬛道:“也是走累了,几位姐姐不如一起进去歇歇。” 说着就朝那亭子走去,甄嬛和曹贵人坐在一侧,明兰和云贵人坐在对面。 宫人早已备好了热茶,明兰喝了一口,觉得身上暖了不少。 甄嬛率先开口道:“岁寒大雪,禽鸟俱绝,虽不比春日里热闹,可也别有一番味道。” 曹贵人立马捧场道:“的确如此。” 明兰有些狐疑,这曹贵人一直都是年嫔的手下,怎么现在和甄嬛这么熟稔了。 正想着,甄嬛看向云贵人:“姐姐以为如何。” 云贵人小声道:“莞嫔叫赏雪,嫔妾也只会看看罢了。” “这话说的,像是妹妹勉强你了,其实咱们姐妹多见见,说说话多好,情谊深了,误会嫌隙自然也会没有了。” “咱们都是皇上身边的人,哪里来的嫌隙呢?” 甄嬛没有搭理她,径直开口道:“这季节里,倒叫我想起冬日里的一个故事。” 曹贵人赶忙开口:“娘娘博学广知,嫔妾愿闻其详。” 明兰也开口道:“冬日里的故事数不胜数,不知娘娘想起了什么。” 甄嬛:“是人彘的故事。” 话音刚落,明兰心里一沉,侧头去看云贵人,显然她还不知道人彘是什么意思。 甄嬛继续开口:“哪里还是博学广知呢?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汉高祖时,戚夫人得宠,冒犯吕后,后来吕后成了太后,就断了戚夫人手足,挖眼、削耳、饮哑药,关在厕中,称为人彘。” 身边的槿汐适时开口:“那戚夫人可是一代美人啊,竟然沦落至此,实在是可惜了。” 甄嬛接着开口:“虽然吕后手段残酷,不过戚夫人妄想凭一时之势羞辱皇后,真是咎由自取了,亦可见身为女子,吕后记仇也是很深的,富察姐姐,你说是不是呢。” 明兰心道不好,侧眼去看富察氏,她显然已经被吓到了,听到甄嬛点名,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 明兰忙让翠微去扶一把,甄嬛身边的槿汐也来扶她。 曹贵人火上浇油道:“这好好听故事,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明兰闻言看了曹贵人一眼,又扶了下肚子,带些警告意味,曹贵人连忙住口。 甄嬛却继续开口:“正是呢,怕是富察姐姐嫌我故事讲的不好,刚才我胡乱解释了一通,让姐姐反而听不明白了。” 富察氏开口道:“你讲人彘的故事,用意何在?” “年嫔虽然跋扈专断,可是有一点我却很佩服,便是杀伐决断,毫不留情,当年有人不过得罪了年嫔一句,便被迁居别宫,若是年嫔在长街受人欺凌,不知会如何报复呢。 我若是早有年嫔的性子,入宫以后,也不会任人欺凌了。” 曹贵人继续捧场:“妹妹备受皇上宠爱,又有什么不能呢?” 话说到这里,已经挑明了是因为长街之事,甄嬛在敲打富察氏,她也被吓的狠了,忙忙开口道:“莞嫔娘娘恕罪,嫔妾知错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莞嫔继续不依不饶:“姐姐向来理直气壮,何来有什么罪,况且,我不过是在讲故事而已。” 富察氏继续抖着请罪。 甄嬛道:“无论什么事都以后再说,我只是好奇,这司马迁虽然下笔如神,却不知真正的人彘是什么样子的。” 身边的槿汐接着开口:“听说这人彘还不是” 眼瞧着云贵人要被吓狠了,明兰怕她真出什么事,于是开口打断槿汐。 “方才云贵人摔倒了,槿汐姑姑过来扶了一把,多谢槿汐姑姑了,只是如今云贵人坐的好好的,槿汐姑姑不如先去伺候莞嫔娘娘,云贵人这里,有我的宫女看着就行了,槿汐姑姑不必继续费心站在这儿了。” 槿汐话被打断,奈何明兰是主子,她是奴婢,所以也不敢说什么,去看甄嬛,甄嬛点头,于是过去站在甄嬛身后:“是奴婢唐突了,一心只怕云贵人再摔倒,所以想在身边看着些。” 明兰笑笑:“怎会呢,只要槿汐姑姑不开口再提人彘的事,云贵人又怎会被吓到?莞嫔娘娘,你说是?” 甄嬛面不改色,笑着开口:“是,自来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富察姐姐坦坦荡荡,又怎么会被吓到?” 明兰开口:“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话,我向来是不以为意的,这世上若真是有鬼,在我看来,就算是没有亏心事,鬼来敲门,那也是害怕的。” 甄嬛没想到明兰会反过来对着自己,笑着看她,等她继续说。 明兰继续开口:“说起来这鬼啊,我还真想起一件事。” 甄嬛:“是吗,不知盛姐姐想起了何事?” 明兰道:“当日余氏死后,宫里闹鬼,这余氏别说是死因了,就算是活着的时候,云贵人和她都没说过几句话,可是这余氏死了之后,阴魂不散,也不去找她生前所恨之人,也不去找害死她的凶手,怎么偏偏,第一个找上了富察贵人?” 听到明兰提起余氏闹鬼的事,甄嬛脸上的笑意浅了些。 这话明兰也不算虚说,当日甄嬛装神弄鬼,是为了和华妃示威,可是第一个吓唬的,却是和此事毫无瓜葛的云贵人。可怜她当时被吓惨了,刚被吓到那几天,常常要明兰陪着,自那之后,也不太敢一个人出门。 说起来,长街凌辱,确实是云贵人欺负人,可也是事出有因,但当日甄嬛装神弄鬼拿云贵人开刀,却实在是莫名其妙。所以明兰提起这事,也算是理直气壮。 曹贵人开口:“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当日余氏阴魂不散,云贵人被吓到,足足卧床了几日。” 方才被明兰瞪过之后,怕明兰记恨,曹贵人也是适时递了台阶给她。 “曹姐姐真是好记性,不止卧床数日呢,至今,云贵人都不大敢一个人出门。说起来她是最胆小不过的,无论和自己有无关系,但凡是可怕的事,她都害怕。 莞嫔娘娘博古通今,吕后之子,不就是被人彘活活吓死的吗?这吕后之子说起来,也算是被戚夫人欺辱过的,可是看见戚夫人如此惨状,都不敌恐惧,莞嫔娘娘怎么能说云贵人害怕是心里有鬼呢?” 甄嬛脸上笑意全无,开口道:“盛姐姐真是博古通今,汉朝史也如数家珍。” 明兰:“莞嫔娘娘过誉了,博古通今算不上,可见这人彘之事,但凡是人,都会害怕,莞嫔娘娘可不要再拿出来吓唬人了。” 甄嬛:“是吗,那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吓着富察姐姐了。” 明兰:“怎会?嫔妾也只是好意提醒罢了,方才娘娘说记不大清这个故事了,不过嫔妾前几日倒是刚刚读了这一段史,娘娘既然喜欢,不如嫔妾把这故事说完整些,给娘娘解个闷?” 甄嬛强撑着笑意道:“这是自然,本宫洗耳恭听呢!” 明兰:“说起这吕后和戚夫人啊,倒是绕不开这汉高祖刘邦了,臣妾记得刘邦未起家时,不过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混混,一把年纪,也无人愿意嫁他,这吕后的父亲,学过相面,说此人日后必定飞黄腾达,所以不顾吕后的意愿,强行将小小年纪,花容月貌的吕后,嫁给了当时一无所成的刘邦。从富家小姐一夜变成了穷人妇。 后来刘邦起事,吕后带着孩子独守寒门。也就是在起事的过程中,刘邦结识了戚夫人。 说起来,臣妾都有些好奇,娘娘说着刘邦到底是长的如何一副面容,这戚夫人的父亲见了,也是强行要将女儿嫁给她,如此,又一个花容月貌、正值妙龄的女子被嫁给刘邦了,还是为人妾室。 起事的过程,都是男人的事,臣妾也不懂其中的关键,倒是起事过程中,有两件小事,让臣妾记忆深刻。” 曹贵人道:“盛妹妹果然博学,不知是哪两件小事,连妹妹都如此记忆深刻?” 明兰开口:“一件是刘邦与项羽对峙,项羽以吕后和刘邦父亲的性命为要挟,扬言若是刘邦不服从,便要将这二人炖成肉羹。谁知这刘邦竟说:‘你若炖了人肉羹,记得分我一碗。’你说说,一个亲身父亲,一个发妻,他竟无情至此。” 甄嬛开口道:“汉高祖虽然如此说,可却也未必这么想,焉知此话不是计谋。” 明兰:“妹妹说的是呢,此话果然是计谋,这项羽果然是霸王,有霸王风骨,也做不出如此残忍之事。可是这第二件小事,实在是辩无可辩了。 刘邦逃亡途中,马车上不过自己还有吕后的两个孩子,可这人竟嫌马车跑的太慢,将两个孩子丢下马车,车夫不忍,数次救起,刘邦数次抛下,几次之后,还是这车夫以不赶车威胁刘邦,才将两个孩子救下。” 大概是曹贵人有孩子,所以更能共情,愤愤开口:“这是亲子,他竟如此狠心,连马车夫都看不下去,实在是不堪。” 明兰开口:“是啊,曹姐姐这话一下子说到点上了。后来这刘邦起事成功,做了皇帝,虽说尊吕雉为后,可是却是为了借她之手,屠戮功臣,保住地位,是以留下吕后恶名,倒是周全了自己的名声。 可惜了吕后,就算是做尽脏事,可是这刘邦还是沉浸在戚夫人的温柔乡里。彼时戚夫人谗言,要以吕后亲生女儿,送去匈奴和亲,刘邦深以为然,吕后知道后日夜痛苦,长跪不起,最终才免了公主和亲之罪。 还有吕后的儿子,彼时还是太子,戚夫人又进谗言,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吕后只能连日找来四位高人,又联络群臣,才保住儿子的位置。” 甄嬛开口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兰:“并无什么意思,只是要说这人彘的故事,就非得说说为何会有人彘?戚夫人霸占汉高祖的宠爱多年,以吕后作为工具,又三番五次企图戕害吕后的一双儿女,如此恶毒,才被记恨。 更何况,高祖死后,吕后并未折辱戚夫人,只是贬她做了个宫女,是戚夫人不知悔改,干活期间仍言语辱骂吕后,吕后气极,这才有了人彘。 虽说戚夫人为人可恶,她是应得的,可是最后因为人彘却吓死了自己的儿子,焉知不是报应。” 甄嬛开口:“到底是盛姐姐博闻强识,汉家史记得如此清楚。” 其实明兰也不是为了卖弄,她说这么长一段,不过就是想告诉甄嬛两件事,第一是人彘之事,是吕后受尽屈辱之后的结果,长街上的事云贵人虽然过分,可是和之前余氏之事也算相抵之后两不相欠了。 第二就是想让甄嬛明白,后宫里女人之间的事,说到底其实都是因为男人,因为皇权,这吃女人的世道才是罪魁祸首,既然已经成了女人,做了弱势方,不说团结起来,起码不要自相戕害。 明兰开口道:“算不上博闻强识,只是读到这一段的时候,颇有些感慨,戚夫人虽说曾春风得意,风头无两,可是最后下场凄惨。吕后看似手握权柄,这一生其实也过得如履薄冰,满是荆棘坎坷。世人都说她二人之间的是非恩怨,可是却忽略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只剩下两个苦命的女子自相残杀罢了。” 甄嬛向来聪明,听到这话,倒是难得的沉默了。 “盛姐姐一番话,本宫受益匪浅。” “嫔妾不敢,莞嫔娘娘蕙质兰心,冰雪聪明,自然知道臣妾不过是说些闲话。富察姐姐自从余氏之事后,胆小,不敢出门。那日我和娘娘一同被罚跪于翊坤宫外,事后胎动强烈,孩子险些不保,是云贵人克服恐惧,替我日夜祝祷,才化险为夷。 嫔妾深知自己没什么面子,只是还请娘娘看在我肚子里这个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 话说到这里,明兰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年嫔罚跪甄嬛是真,明兰是被连累的,甄嬛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是用这事来讨一个面子,再用余氏之事,暗暗威胁一下甄嬛,让她适可而止。 至于刘邦之事,就看甄嬛自己的悟性了。明兰活了两辈子,已经看的很明白了,这世上女人之间的事,很多时候,都不过是因为这世道不给女人一条活路,所以她们才为了那么一点点可怜的东西,互相残杀,争风吃醋,说到底,争的不是男人,是男人手里活下去的资源和权力罢了。 甄嬛开口道:“盛姐姐都开口了,本宫还有什么说的呢?方才富察姐姐已经道歉了,盛姐姐有句话说的极好‘不过是两个苦命的女子自相残杀’,长街之事既然过去了,就希望富察姐姐长个记性,日后莫要再自相残杀才是。” 云贵人闻言连忙开口:“是,臣妾,臣妾记住了,日后一定不敢再犯。” 明兰见她平复了些,继续道:“莞嫔娘娘正在兴头上,不如和曹姐姐再乐一会,臣妾身子重,实在是有些不支,就和云贵人先回去了。” “盛姐姐慢走。” 翠微过来扶起明兰,富察氏的宫女也扶着云贵人,四人这次慢慢的出了御花园,朝延禧宫回去。 回去之后,富察氏还余惧未散,拉着明兰开口:“你说,她是真的让这事过去了吗?她会不会,以后还会报复我?” 明兰安抚她:“放心,过去了,她不会再报复你了,我马上临盆了,只要能顺利生下皇嗣,就算是看在皇嗣的面子上,她也不敢了,放心。” 云贵人看着明兰的肚子:“对对,有皇嗣就好,有了皇嗣,她就不敢了。” 明兰吩咐小桃去叫贺弘文,给云贵人开些安神的汤药,这次也是被吓狠了,好好养养。 明兰刚回去,白绣就捧着斗篷回来了。 明兰道:“我忘记差人去和你说了,倒是累的你白跑一趟。” 白绣开口:“奴婢不敢,奴婢方才去御花园的亭子里,听到莞嫔娘娘和曹贵人在说话,留心听了一会,等她们二人出来,才知娘娘不在,这才回来的。” 明兰抬头去看白绣,这女孩虽然年纪小,却是极机灵的。 “是吗?那你都听到什么了?” “先是听到她们说起淳贵人落水一事,是淳贵人撞破了年嫔卖官,才被灭口。之后莞嫔娘娘又提到,说是朝瑰公主嫁去准格尔数月,可汗暴毙,公主又被嫁给了新可汗。大概是触动了曹贵人的爱女情肠,她朝莞嫔娘娘行礼,求她庇护。” 明兰轻笑:“好白绣,做的不错,我有只白玉如意的玉钗,瞧着和你很配,一会让小桃拿给你。” “多谢小主。” 小桃带着白绣去拿赏赐。 翠微开口道:“小主猜的不错,淳贵人果然是撞破了年嫔见不得人的事,才被灭口的。” 明兰眼里露出一些恨意:“年嫔!为了一己私利,竟如此狠毒,好好好,真是好一个华妃娘娘。” 翠微安抚明兰道:“小主不要动气,肚子里的龙胎忌讳着呢。” “没什么可忌讳的,他既生在后宫,就该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哪能在我肚子里安生活一辈子。” 翠微继续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不能一击将敌人击倒之前,咱们不能轻举妄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照顾好您肚里的孩子。” 明兰点点头:“也是,对了,稳婆还有小孩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翠微点头,都好了。 第20章 祖母进宫,明兰临盆 早上请安的时候,皇后说起明兰的肚子道:“我记得你是开春有孕的,如今眼看都下雪了,你也快生了。” “多谢娘娘关心,太医说临盆之期确实就要到了。” “嗯,按理来说,嫔妃生产,母亲是可以进宫陪侍的。” “多谢娘娘,只是嫔妾的生母年幼时就已经过世了,是在祖母膝下长大的,家中嫡母事多,若是进宫的话,家里一应事务实在无法顾全,宫中有娘娘在,嫔妾没什么担心的,定能顺利生产。” “本宫自然会好好照顾你,只是有家人在身边到底不一样,皇上昨日还和本宫说起,说你哥哥是个可造之材,昨日散朝之后,在御书房议事,皇上问你你哥哥家中之事,你哥哥说你在家中和祖母最亲厚,老人家如今身子康健,说你说是能见到她,定会心情愉快,有利于生产。 皇上也体恤你,所以宣了你祖母进宫陪产,午后估计就到了,你快回去候着。” 明兰大喜过望,却没反应过来说什么:“二哥哥他臣妾多谢皇上娘娘成全。” 刚散了请安,明兰就疾步出了景仁宫,往延禧宫回去。小桃在旁边也极开心:“咱们二公子真是记挂着姑娘,还和皇上说起这事,这下好了,老太太来了,小主可是高兴坏了。” “二哥哥也明白若是让夫人进宫,以她的性子,不知会在宫里惹出什么祸事,这才提起祖母,倒是累的祖母,冰天雪地地,还有进宫来。” “小主虽然嘴上抱怨,可是脸上的喜色是一点也藏不住呢,走这么快,可不就是想早点见到老太太。” 明兰只是笑着,往延禧宫回去。 知道祖母要进宫,明兰坐立不安,只觉得时间怎么这么慢。 不知过了多久,翠微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小主小主,老太太来了,正在景仁宫拜见皇上皇后呢,马上来延禧宫。” “太好了,祖母爱吃的点心准备好了吗?茶呢?” “都好了,都好了,小主这些话从回来就在说,都说了很多遍了。”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祖母要来了,太好了。” 明兰扶着翠微站在延禧宫门口等着,小桃见状赶紧拿了披风出门,给明兰披上。 终于,明兰老远看到祖母扶着房妈妈的手,在宫道上越来越近。 明兰随即朝着祖母的方向快步过去,还差几步的时候,明兰已经伸手,喊道:“祖母!” 老太太瞧见明兰也是高兴,伸手扶了一把:“哎呦,瞧你,宫里的规矩都忘了吗?快好好走路,别失态了,外面多少眼睛盯着呢。” 说完,老人家扶着房妈妈的手,跪下和明兰行礼。 明兰连忙去拦:“祖母这是做什么?” 房妈妈道:“小主是妃嫔,咱们只是官眷,论理,是该给您行礼的。” 明兰看着跪在地上的祖母,眼泪夺眶而出:“祖母快起来。” 老太太眼睛也有些红红的,四周望了一圈才开口:“当日是我无能,让你来了这吃人的地方。 今天瞧见小主平平安安,又要临盆,真是高兴,我心里的自责,也可消弭一二了。” 明兰拭泪道:“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从来没有怪过祖母,我在宫里过得很好,让祖母为我担心了,是我不好,咱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小桃开口道:“老太太不知道,咱们小主这是见了您高兴,从刚才就坐立不安,只等着您来呢!” 祖母摸摸明兰的脸:“是吗?你这么高兴呢!” 明兰擦干眼泪撒娇道:“可不是,祖母来了,我太高兴了。” 几人说着,朝延禧宫里进去。 刚坐下,白绣就拿上点心和茶水。 明兰开口:“祖母快尝尝,这是特地给祖母准备的。” 老太太吃了一口:“恩,果然不错,一尝就知道是小桃的手艺。” 正说着,白绣进来说陵容来了。 老太太看到陵容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老身见过小主。” 陵容连忙将她扶起来:“陵容不敢受您的礼,快起来。” 明兰开口道:“这是安贵人,也是住在延禧宫的。” 老太太开口:“您是贵人,原是该我去见过贵人的,倒让贵人先来了。” 陵容:“哪里,您客气了,进宫以来,我承蒙盛姐姐照顾,又时常开导于我,我当盛姐姐是我在宫里最亲的人,您是盛姐姐的祖母,自然也是我的长辈,来见见您,也是我的礼数。我还给您准备了不少东西,都是皇上赏的上好的,您不要嫌弃。” “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老身又怎敢嫌弃?我家小主自小没有母亲,在家里也是不大说话,进宫能常和贵人说话,定是贵人也是极好的人,能在言语间帮到贵人,也是她的福分,贵人又何足挂齿。” “您客气了,想来您刚入宫,肯定要和盛姐姐说些体己话,陵容来见过您,送了东西就好,就不打扰了。” 说着,她出去了。 老太太开口道:“这安贵人好像与你很亲厚,你在家里也不太爱说话,怎么进宫倒喜欢开解别人了?” 明兰撒娇道:“哎呦,我知道祖母又要说我了。 我知道,多说多错,可是安贵人她身世可怜,我看到她,也常想起自己,不忍心看她自轻自贱,日渐沉沦,所以才说了几句。” 老太太叹口气:“我知道你,自小是最懂事的,也最能分清轻重缓急,你心虽好,可是祖母更宁愿你不要做个好人,祖母只希望你能在宫里平安度日。” 明兰靠在老太太肩上:“我明白的,祖母,祖母放心!” “对了,我记得你延禧宫还有一个小主,我也去见个礼才是。” “嗯,还有云贵人,她是富察家的女儿,前几日受了惊吓,如今正卧床呢。不如等她好些了,祖母再去,祖母不多陪陪我吗?” “你真是,我之前听弘文那孩子说,你怀孕了,被人下了麝香,当时可真是把我吓坏了,今日看到你好好的,才放下心来。” “是有这么件事,这贺太医也真是的,这都和您说,累的您担心。” “瞧你这话越说越不像话了,要不是他,你哪还能这么好好的,也是为了你好。” “知道了祖母,我不说了就是。马上用膳了,祖母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好,如今在宫里,咱们还是安分些好,不然落了话柄,你二哥哥也是怕夫人来了乱说话,才和陛下提到我的。” “二哥哥有心了,不过祖母虽然想安分些,一会子见了我的午膳,就知道孙女儿如今是想安分,也有人上赶着给我送好吃的了。” 午膳摆好的时候,足足一大桌子,老太太也没想到这么铺张:“这?虽说是在宫里,你怀着身孕金贵,可是这午膳也太过铺张了,日日都是如此吗?” 明兰苦笑:“何止日日,餐餐都是如此,这都几个月了。贺太医说了,这样流水一般的佳肴珍馐,给我进补,不过就是为了能将孩子养大,最后胎大难产,搞不好生产之日一尸两命。” 老太太大惊:“我早知宫里的人心复杂,这也太过” “没事的祖母,我吃的不多,为了放松别人警惕,都是小桃她们吃的,今日祖母来,正好给祖母多尝尝,咱们先吃,一会小桃和房妈妈也用一下,不必放在心上。” 祖母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如今快要临盆了,万事都要小心才是。” 两人骤然见面,连食欲也好了不少,明兰和老太太进的都比往常多了不少。 吃完明兰陪着老太太去御花园逛逛消食。 “原先我一直都想着早日把这孩子生下来,也能放心些,如今祖母来了,我倒宁肯再多怀这个孩子一些日子,好叫祖母多陪陪我呢。” “你看你,又说傻话了不是,怀孩子都有定数的,你早日生下来,我也放心些,宫里的规矩,是可以留到你坐完月子的,这不还有些日子。” “也是,马上就过年了,今年看来能和祖母一起在宫里过年了。” 房妈妈开口道:“小主进宫这两年,老太太在家里可是时常念叨呢!刚进宫那会,老太太有时候看到您从前的屋子,总是不说话,心里可想您了。” 明兰撒娇道:“是吗,祖母那么想我呢!” “你个小猢狲,谁想你了,你不要听她乱说,我才不想你呢。” “我才不信呢,房妈妈说的肯定是真的,祖母一看就是想我了。” 几人正笑着,没注意到眼前的甄嬛迎面过来。 明兰开口道:“祖母,这位是碎玉轩的莞嫔娘娘。” 老太太见了礼,甄嬛开口:“老人家快起来,老远听到欢声笑语,原来是您和盛姐姐在这里,早知您进宫,却是第一次见,果然是气度不凡。难怪能带出来盛姐姐这么冰雪聪明的孙女。” “莞嫔娘娘见笑了,她天资愚钝,实在称不上冰雪聪明,老身进宫前便久闻娘娘芳华绝代。今日一见娘娘真容,果然是雪肤花貌,气度高雅,老身拜服。” “您过誉了,本宫碎玉轩还有些事,便不打扰二位相聚了。” 老太太和明兰行了礼,目送甄嬛远去。 走了几步拉开距离之后,流朱见甄嬛神色不好,开口问道:“娘娘是想夫人了吗?” “我和盛贵人怀孕之期不过差了一个月,若是我那孩子还在,大概母亲也能进宫来陪我。” “小主别难过,您肯定还会再有孩子的。到时候夫人进宫,还是一样团聚。” 甄嬛开口:“但愿。” 眼看就要除夕了,明兰有心和祖母一起过节,又不想去宫宴上和她们一起演戏,就遣了贺弘文知会一声,告假留在了延禧宫。 宫宴之上,皇帝问起明兰,皇后道:“盛贵人临盆之期就在这几天了,太医的意思是不要轻易挪动,所以臣妾就让她歇着了。” 皇帝点点头,也不再问。 延禧宫内,明兰和祖母两个,连带着小桃,翠微,白绣和房妈妈几个,正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守岁。 几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进宫以来的见闻,老太太认真听着,又说起家里的事,如兰嫁给了一个举人,那人去岁科考金榜题名,已经入朝为官了。又说起墨兰,倒是如愿嫁入高门,只是和家里闹得不太愉快。 明兰想着,和前世的结局也差不多,果然无论自己是不是添柴加火,大致的走向都是不会变的。 说着说着,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小桃瞧见白绣一直不开口,于是说道:“说起来,白绣到咱们延禧宫那么久,我们还不知道你家中的事呢。” 白绣开口道:“奴婢家贫,不比小主和老太太都是官宦人家,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老太太开口道:“这有什么,出身如何,本不是自己可以选的,我身边这个房妈妈,原先也是家里出身不好的,可是她自己上进又肯干,不仅如今日子舒心了,家里也为着她过得好了不少。 你照顾盛贵人,也可以与我说说家中之事,若是平日里活干得好,等我出了宫,定帮你好好照看家里。” 白绣闻言眼睛都亮了:“真的吗,老太太果真愿意照看我家人。” 老太太点头,白绣受了鼓舞,于是开口说起家中事。 良久才讲完,讲完之后,脸上已经有了泪痕,小桃被她的事打动,替她擦擦眼泪:“真是不容易,你放心,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一语罢了,原本有些低沉的气氛倒被小桃逗笑了。 明兰也笑了好久,正笑着,明兰感到肚子一阵疼痛,这种疼痛前世自己也很熟悉。 “哎呦,疼,我怕是要生了。” 老太太闻言立马起身,有条不紊地开始安排:“房妈妈,快,先扶小主躺在床上。翠微,你去叫太医,记住,必得是贺太医。小桃,你去,叫醒稳婆,把之前准备的东西都拿来。白绣,现在去回禀皇上皇后,就说小主临盆。” 明兰疼痛之间,听到祖母的声音,心里安定了许多。 唤道:“祖母!祖母!” 老太太闻言连忙过去:“怎么了?” “祖母,稳婆可靠吗?” “放心,除了皇后安排的人,我还从家里带了人来。” “那就好,祖母,孙女还有一事,忘记嘱咐祖母了。” “你说,什么事非得现在说。” “这几个月,送到我宫里的山珍海味,外面的人都以为,全数进了我的肚子,所以一会无论生产顺利与否,祖母记住,我都是难产,是侥幸捡回一条命的。” “好好好,我记住了,快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躺好,稳婆来了。” 宫宴那边,歌舞正在上,夜已经深了,众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白绣先找了门口的小厦子,小厦子听说之后,连忙进去告诉苏培盛。 苏培盛闻言赶紧告知了皇帝和皇后。 皇后闻言道:“除夕生产,这可是好日子啊!皇上放心,盛贵人的胎一直安好,想必一定可以平安生产的。” 皇帝听了这话也高兴,于是吩咐摆驾延禧宫。 皇帝过来的时候,延禧宫里虽然进进出出,却只忙不乱。 老太太过来行了礼:“见过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盛贵人怎么样了?” 老太太开口道:“小主刚才腹痛难忍,大概是要生产了,可是稳婆说孩子有些大,有难产的风险,小主眼下正在努力生产,还请皇上皇后稍作片刻。” 皇帝点点头,宫人已经在门口搬好了椅子,让她们俩坐下。 皇帝开口:“太医来了吗?” “已经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让太医过来回话。” 贺弘文闻言连忙出来:“微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盛贵人的胎,不是一直安好吗?怎么还会有难产的迹象?” “回皇上的话,盛贵人体弱,孕中多次受冲撞,孩子又有些大,难产倒是情理之中,皇上莫急,臣等一定尽心竭力,照顾好小主和龙胎。” “嗯,快去,传朕的话,保住了孩子,通通有赏!” 贺弘文应了一声,转身进去。 屋内的稳婆正围着明兰,围了一圈,着急忙慌的。 其中一个姓张的稳婆忽然一把拉住旁边的刘姓稳婆,强拉到角落里。 “这位刘妈妈,咱们一个是伺候宫里的,一个是盛家老太太带来的,今日虽说是第一次碰面,我却有一桩极赚钱的生意想问问刘妈妈可愿意冒险?事成之后,屋舍田地,金银珠宝,少不了刘妈妈的,所以冒昧拉您过来,想问问刘妈妈的意思。” 第21章 明兰生产险象环生,孩子被交给皇后 这位张姓稳婆说完,忐忑地看着眼前人,不曾想这位刘姓稳婆开口道:“是吗,不知这位张妈妈,所求何事?” 见她开口询问,张姓稳婆忙道:“倒不是什么大事,我家盛老太太挂念孙女,找我们一行人进宫,为的就是能让小主顺利生产。 您是宫里的老人,自然是顶厉害的,原是该和您讨教一番,奈何我家老太太思念小主,放心不下。 所以生产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们老太太陪侍身边。” 刘姓稳婆迟疑开口道:“自然是应该陪侍一边的,宫里也没有不许娘家人陪侍的道理,你与我说这么多又是为何?” “这是自然的,只是我家老太太,您不知道,年轻的时候,几个孩子都没留住,自此之后,心里总有疑影,凡事身边有了生人,就会担心别人要害她,自然,您是皇后娘娘指的人,没什么问题,可我怕我家老太太一会被勾起伤心事,发起狂来,影响了小主生产。” “那你待如何?” “并无如何,只是想请这位刘妈妈歇一会,先不要出现在小主产房,我们几个熟面孔接生就是了,事后我家老太太会感谢各位的?” “真就这样?” “自然是,您放心,回头生产结束,我亲自记住您的家宅住址,把报酬给您送去,咱们几个虽不似宫里的妈妈经验足,却也是常年替人接生的老人了,断不会误了您的事。” 刘姓的稳婆虽然狐疑,可是对面开出的条件实在诱人,所以也就答应了,进去唤了皇后的几个稳婆出来,说是去厨房看看热水。 老太太见人走了,内间只剩下自己的人,开口道:“今日生产,顶要紧的是保证小主和孩子平安,在保证小主和龙胎平安的前提下,尽量拉长生产的时间,只说咱们小主难产,明白吗?” 几位稳婆原就是老太太的心腹,闻言也不疑有他,只是应声照做。 一直到天快亮了,还是没有生下孩子,门口的皇帝等的已经有些不耐,苏培盛见状忙叫了个稳婆出来回话。 “怎么回事,盛贵人,还没有顺利生产吗?” “回皇上的话,盛贵人是有些难产,如今使不上力,再这么下去,用完了力气,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 “回皇上话,只怕不仅会累死自己,还会闷死孩子。”稳婆说完这话,连忙跪下请罪。 “放肆!不能顺利生产,朕让你们陪葬!还不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 “等一下。” 听到皇帝的话,稳婆连忙转身跪下。 “进去告诉盛贵人,就说,朕晋她为盛嫔,只要能生下孩子,和孩子的满月礼同行册封礼。” “是,奴婢这就去。” 稳婆进去之后,和老太太说了这事,老太太点点头:“去,好好帮咱们小主把孩子生下来。” 祖母正坐在床头,握着明兰的手道:“皇上给你晋位了,盛嫔。” 明兰拉住祖母的手带着哭腔道:“祖母,我怕,我不想当什么盛嫔,我想回家。” 大概是人在脆弱的时候就会容易哭,进宫以来她脑子里一直绷着一根弦,现在到了生产的时候,最虚弱无力的时候,身体和心理的防线都被攻破,身边是最爱的祖母,才哭着说出这样的话。 祖母也有些眼红,摸摸明兰的头:“好孩子,难为你了,先把孩子生下来,你要好好的。” 稳婆拿着些茶水点心进来:“娘娘用一些,一会怕没力气了。” 祖母接过茶点,亲自送到明兰嘴边:“来,孩子,吃一点,吃一点才有力气生产。” 明兰张嘴吃了些点心,闭了闭眼,提了一口气,又接着用力生产,第一缕阳光照到延禧宫的时候,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爆发,明兰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倒在祖母怀里。 祖母红着眼睛,摸着明兰的后背:“好孩子,委屈你了。” 门口的皇后听到之后连忙出声:“恭喜皇上,孩子在正月初一的破晓出生,这正是吉兆,是上天赐福于我大清。” 稳婆已经把洗净的孩子抱出来:“恭喜皇上,是个小阿哥。” 皇帝看了眼孩子,也很高兴:“好好好,这个孩子好,正月初一,破晓出生,晨曦初露,就叫弘曦。” 皇后在旁边顺势开口:“皇上果真喜爱六阿哥,刚出生就赐名,六阿哥日后一定不负陛下期望。” 皇帝点头:“盛嫔呢?” “回皇上的话,娘娘难产,生下孩子之后就晕过去了,太医正在全力救治。” “朕去看看她。” 皇帝说完话走进内间,老太太见状想起身行礼,被皇帝阻拦。 “老人家眼睛还是红的,想必是熬狠了,就不必行礼了。” “臣妇多谢皇上。” “太医,盛嫔如何了?” “回陛下的话,盛嫔娘娘难产,生下孩子后气血两失,如今母体十分孱弱,臣等一定全力救治,至于能否醒来,就听天由命了。” 皇帝看了眼明兰,脸色苍白,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碎发还因为汗贴在额上,确实是一眼就能看出的虚弱。 “好好照顾盛嫔,产子有功,盛嫔的宫人还有稳婆,各赏三个月份例,老人家陪侍辛苦,赐诰命三品淑人。” 一屋子的人连忙跪下谢恩。 皇帝开口道:“既然盛嫔现在还没醒,老人家就安心在宫里住下,待她大好了再回家也无妨,若是在宫里住的不惯,或是缺了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臣妇多谢皇上。” 皇帝心情很好地出门去了,老太太看着躺在床上的明兰,叹口气,开口问贺弘文:“娘娘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回老太太,娘娘确实是生产之后身体孱弱,所以才会昏迷,不过不妨事,待我给小主施针,封住气血流失,再灌些汤药参汤下去,待小主恢复元气,就会醒来了。” “那多久能醒?” “少则一日,多则三日。” 听到这,老太太才松了口气。 陵容此时进来了。 老太太见状行礼,陵容虚扶一把。 “我来看看姐姐,听闻姐姐生产,我先前做了不少小孩子用的东西,给姐姐送来。” 老太太看了看送来的小衣服鞋袜。 “小主手艺真好,这绣的活灵活现的。” “哪里,我听说姐姐的孩子是破晓时分出生的,皇上很高兴,一出生就赐名了,这样的尊荣,旁人可是想求都求不来的。” “孩子出生在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不过好在也算是顺利生产,可惜娘娘身体不好,晕过去了。” “姐姐怀孕期间一波三折,如今总算否极泰来,您放心,姐姐吉人天相,一定可以好好的。” “承小主吉言了。” “老人家已经熬了一夜了,不如先回去歇歇,您有些年纪了,不能这么熬,我在这里陪陪姐姐,您也可以放心。” 老太太想了一下道:“小主这么一说,我也才发觉是有些累了,那我先告退了,让房妈妈留在这给小主打个下手。” 陵容点点头。 景仁宫里,皇后正在和接生的几个稳婆问话。 “昨夜盛嫔生产,情况到底如何?” 几个稳婆也不敢说自己收钱办事的情况,只能按照自己知道的口径回话。 “回娘娘的话,盛嫔娘娘难产,十分凶险,险些一尸两命,最后侥幸才生下皇子,如今身体羸弱,什么事都说不好。” “是吗?你是亲眼所见她难产的吗?” 稳婆硬着头皮回话:“回娘娘,确实如此,里面除了我等,还有盛家老太太带来的稳婆,都亲眼见着了。” 皇后点头:“知道了,下去。去找绘春拿赏钱。” 几个稳婆这才如蒙大赦,慌忙出去。 屋里只剩下剪秋和皇后,剪秋开口道:“娘娘是疑心盛嫔生产一事,其中另有隐情?” “是,别看这个盛嫔,平日里畏畏缩缩,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做的事可都没一件简单的。你没发现,她数次出事,都没吃过亏,每每都是得利。” “娘娘是指?” “先前麝香一事,寻常人根本无法发觉,她却如此警觉,最后不仅换掉了太医,还让皇上的人照顾她的起居饮食,咱们无法下手。 翊坤宫罚跪,本宫想着正好一石二鸟,谁知甄嬛的胎落了,她不仅没落,还给富察贵人捞了个封号。 这次生产也是,那么多补品送进延禧宫,拿出来的都是空盘子,现在孩子又顺利生产,又晋为嫔位,之前只怕是本宫小看她了。 你没见新年破晓孩子出生的时候,皇上有多喜欢这个孩子,只怕日后棘手的很啊!” “那娘娘,咱们要不要” “暂时不要,现在六宫的眼睛都盯着她,先等等,看她能不能醒来,不能醒来最好。” “奴婢明白了。” 明兰醒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醒来就看到老太太坐在床头。 明兰扯着干涸的嗓子:“祖母。” 老太太也很警觉,立马去看明兰:“你可算醒了,你不知道,这两日,急死祖母了。” “是我不好,让祖母担心了,祖母,我想喝水。” “好好好,快快,白绣,给娘娘倒水。” 白绣看到明兰醒了,也连忙把茶水递过来。 明兰喝了一口,才觉得好多了,白绣扶着她靠在床边。 明兰问道:“孩子呢。” “我让小桃去抱了,是个小阿哥,正月初一,破晓出生,日子和时辰都极好,皇帝很喜欢,已经赐名弘曦了。” “是吗?我原想,若是个公主就好了。是个阿哥,就免不了要卷入宫里的是是非非,我总是担心。” “自然是个公主会省力些,但是既然生下了,咱们就好好为这个孩子筹谋便是。 祖母知道,宫里的日子难捱,你受了很多苦,只是如今有了孩子,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我明白,祖母。” 正说着,小桃就领着奶妈把孩子抱进来了。 “娘娘,六阿哥来了。” 明兰伸手去接,襁褓里的婴儿正熟睡着,小小软软的一个,明兰看到之后,心里也泛起许多柔情。 “祖母,我在想,把孩子送给皇后。” “这是为何,你如今已经是嫔位了,是能够将孩子养在身边的。” “是啊,我已经是嫔位了,可是他还小,还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留在我身边,便有无数明枪暗箭要防。 祖母方才也说了,他出生的时间极好,皇上很喜欢,想来若是送给皇后,她也会喜欢这个孩子的,有皇后的庇护,这个孩子才能平安长大。” “孩子十来岁前,是最认人的,你要是把孩子给皇后抚养,便要做好他以后亲近皇后远胜于你这个生母的准备。” “我知道,我宁可让他与我形同陌路,只想能好好长大。” 老太太叹口气:“难为你了,费了这么多心思生下的孩子,如今要拱手让人。” 明兰朝白绣道:“去回禀皇后娘娘,就说我醒了。” 皇后知道消息之后,主动来延禧宫看明兰。 贺弘文就候在屋内。 明兰欲起身行礼,被皇后拦住:“你身子现在还弱,躺着。” “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亲临延禧宫看臣妾,臣妾不胜欣喜。” “你如今是大清的有功之人,本宫来看看你,也不算什么,皇上很喜欢这个孩子呢,六阿哥出生的时间极好,也是上天赐福于我大清。” “臣妾也听说了,把六阿哥报来给皇后娘娘看看。” 奶妈连忙抱着孩子过来。 皇后接过孩子,逗弄了一番:“这孩子鬓饱额宽,是极好的面相呢,你是有福气的。” “皇后娘娘谬赞了,为了生这个孩子,孕期便一波三折,生产之时又遇难产,如今臣妾身子亏空,怕是照料不好这个孩子。” 皇后去看身侧的太医,贺弘文连忙开口:“回皇后娘娘的话,盛嫔娘娘现在确实身子极度羸弱,照顾孩子费心费力,但是盛嫔娘娘现在不宜劳心劳力。” 明兰接着开口:“所以臣妾想,既然这个孩子是上天给我大清的恩赐,自然是由皇后娘娘教养是最好的。 臣妾斗胆,只想周全自身,平安度日,想让六阿哥做娘娘的儿子,从此之后,我只是六阿哥的庶母,与六阿哥再无关联。” 祖母闻言不忍,扭头轻叹了口气。 皇后听到此话,脸上的亲和褪去一些,直直地盯着明兰,仿佛想从明兰脸上看到些什么。 却只看到一脸的虚弱和坦然。 皇后将孩子递给奶娘道:“本宫是皇后,自然要照顾嫔妃和皇嗣,既然盛嫔身子不好,不能照顾孩子,那就带回景仁宫。 本宫定会好好照顾六阿哥,你就安心养好身子。想看孩子的时候,来景仁宫看他就好了。”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成全,六阿哥是皇后娘娘的孩子,臣妾原没什么好见的,他能平安长大就好了。” “这你放心,本宫会好好照顾他长大的。” 皇后走了之后,祖母挥手让屋里的人都出去。 明兰孕期本就多思,生产完又心思敏感,送走孩子之后,便伏在祖母膝上大哭。 “祖母,我不是个好母亲。” “谁说的,你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了,好孩子,哭出来就好了。” “我为了自保,亲手送走了自己的孩子。” “你也是为了保全这个孩子,哪里是只为了自保。 你想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活着,可是祖母也想让我的六丫头好好活着。 有皇后庇护,孩子会好好的,皇后的身后,是乌拉那拉氏,日后定会给这孩子助力。咱们不愁等不到乌云散尽的那一日。” 明兰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又睡过去了,祖母帮她掖掖被角,便出去了。 景仁宫里,皇后和剪秋看着襁褓里的孩子,脸上有得意也有喜色。 “想不到这盛嫔还算识相,主动将孩子献给娘娘,娘娘如今也算是圆满了。” “是啊,盛嫔母家还算清白,六阿哥一出生便受皇上看重喜爱,可比三阿哥那个蠢材好多了,有了这个孩子,咱们悉心教导,再加上乌拉那拉氏做后盾,不愁没有来日。” “娘娘,可是盛嫔还在,奴婢怕” “没什么好怕的,她自己说了,日后不再与六阿哥相见,孩子长大了,难道会亲近一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庶母吗?自然是本宫这个皇后做他的母亲是最体面的。 若是盛嫔错了心思,再生出旁的事来,那也就别怪本宫没有手下留情了。” “娘娘圣明,那皇上那边?” “皇上那边,自然有太后周全,盛嫔自己也点了头,咱们不过是全了她的心愿而已。” “如此,娘娘便可高枕无忧了。” “好啊,好啊,早知如此,也省得咱们之前动那么多心思了。” “上苍还是眷顾娘娘的。” “既然六阿哥是本宫的孩子,那本宫自然会给他铺平日后的道路,你下去帮本宫散布一些消息,要让众人都以为,六阿哥是天选之子。” “奴婢明白。” 这边明兰刚平复了心情,云贵人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刚进来也顾不得行礼,开口问道:“你把六阿哥交给皇后了?” 第22章 祖母开解陵容,华妃复位 明兰看着眼前情绪高涨的云贵人,淡淡开口:“是” 云贵人:“你在想什么,这个孩子出生的时辰极好,皇上很喜欢,你却把他拱手交给皇后?” “姐姐先坐,先喝口茶静静。” 云贵人气鼓鼓地坐在桌边,白绣适时上茶,云贵人端起来抿了一口:“你且先说你是怎么想的?” “并没有怎么想,这个孩子既然来的合适,皇后娘娘贤德,一定能把这个六阿哥教养好,能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也是他的福气。” 云贵人见明兰脸色也不好,整个人透露着说不出的疲惫,心火也降了大半。 “罢了,既是你的选择,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了。” 晚间陵容来看明兰。 “姐姐,姐姐真的不想把六阿哥养在身边吗?” “陵容,你也觉得我不该这么做是不是。” “陵容也不知道该不该,陵容觉得姐姐这么做,必然有这么做的道理,皇后娘娘大方华贵,虽说不过也一定能把六阿哥照顾的很好。” 看着陵容欲语还休的样子,明兰也没有多问:“谢谢你,陵容。” 陵容伸手过来握住明兰的手:“姐姐不必谢我,一步一步路都是姐姐走出来的。” 说着,明兰看到了陵容手腕上的纱布。 当即反握住陵容的手:“你的手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陵容慌忙收回手,拢在袖子里:“没什么,做针线的时候受伤了。” “你胡说,做针线怎么会伤到那里,顶多伤到手腕。” “我姐姐。” 明兰察觉她有些紧张,温声安抚道:“罢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了,不过身体是顶要紧的,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陵容默了默,开口道:“是莞姐姐,她身子不好,听说以人血入汤药,可以” “真是胡闹,她的身子是身子,你的身子就不是身子了吗?是她让你割的吗?” “不是,是陵容自己割的,我” 看着眼前陵容又把头低下的样子,明兰叹口气:“白绣,去拿药来,顺便去请太医,贺太医。” 沉默了半响的老太太开口道:“你拿药还是先前进宫的时候带的,已经快两年了,药性估计没有当时好,我这次来,为着你怀孕,带了不少药,有的或许能帮到安贵人。 茹安,去拿药来。” 房妈妈也应声出去。 陵容开口:“多谢老太太关心。” 看着眼前陵容小心翼翼的模样,老太太叹口气道:“我家六丫头,小时候没了母亲,当时大病一场,瘦的和猫儿一样,刚到我这里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怯生生的。 我家还有两个姑娘,都是有亲妈的,每每都爱和她计较,她也只有忍让的,我带在身边悉心照顾了许多年,才有了她如今这样大方自爱的模样。” 说着,老太太又伸手去握陵容的手,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开口道:“孩子,我虽只是个官眷,却也有些年纪,有些话想说给小主听。” 陵容连忙开口:“您是高门贵女,一辈子见多识广,陵容洗耳恭听。” “好,那我老婆子就倚老卖老说一句,小主年纪轻轻,断不该如此自轻,须知若想要别人敬重你,须得先自己爱重自己。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今日为了旁人,损害自己的身子,你母亲若是知道了,该多心疼!莞嫔娘娘金尊玉贵没错,可小主也是母亲心头肉。 我年轻的时候几个孩子都没留住,老了才有了盛嫔娘娘在身边,亲手带大的孩子自然在心里是谁也比不上的,今日我若知道她为了别人伤害自己,断断是不会允许的。 小主您也是,千事万事,都要照看好自己,自重自爱是最要紧的。” 明兰看到陵容眼睛已经有点泛红了,正欲开口,贺弘文来了。 明兰道:“你来的正好,安小主受了伤,你快给看看,有无大碍。” 贺弘文检查一番后道:“老太太的药极好,没有什么大碍,好好休养几日就好了,若是小主不放心,我可再给小主开些汤药。” 明兰:“没事就好,麻烦太医跑一趟了。” “原是微臣分内之事,小主客气了。” 送走贺弘文,明兰才开口道:“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若是一段感情,需要你伤害自己去维持,那这段感情不要也罢。” 陵容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姐姐和老太太开导。陵容还有一事想说与姐姐。” “什么?” “姐姐,小心皇后。” “多谢你提醒,你也是,好好调养自己,待来日有了身孕,就能接母亲进宫了。” 陵容的神色黯淡下来:“好,借姐姐吉言了。” 明兰只当她是为了没有孕而神伤:“一定会有孕的,放心。” 几人说了一会话,陵容就回去了。 老太太叹口气道:“我也明白你为何愿意开导安小主了,是想起自己了吗?” “是啊,她也不过十几岁罢了,交好的莞嫔和惠贵人都是家世才貌样样出挑的小姐,难保不会多思多想。我时常看着陵容,想着自己若是没有祖母,大概如今也和陵容一样。” 明兰说着,伏在祖母怀里。 老太太摸摸她的头:“傻孩子,祖母有你,才是我这些年的慰藉,不然临到老的日子,都不知该怎么熬下去。” 明兰眼看要出月子了,这些日子在老太太悉心照顾下,气色好了不少。 皇帝很喜欢弘曦,又加上皇后看重,内务府的人心领神会,满月礼和盛嫔的册封礼都拿出来十成十的努力,办的无比隆重。 老太太在观礼队伍里看着明兰受礼、册封。心知自己也该走了,与其分别时两眼泪汪汪,不如现在悄悄走了,也免得到时候难受。 朝着房妈妈摆摆手:“走。” 房妈妈:“老太太这就走了吗?不和咱们六姑娘道个别。” “没什么好道的,若是再对上,总是会难受,不如这么悄悄地走了,彼此干净。” 直到在宫道上上了马车,老太太紧握着手里的手绢,随着马车动起来,扬起宫道上的飞尘,老太太浅浅的抽泣声才被掩埋。 虽说是六阿哥的满月宴,可是他现在是皇后的孩子。 明兰站在一旁,看着皇后抱着手里的孩子,真是长大不少,孩子总是这样,小时候一天一个样,一个月的时间,就长这么大了。 皇后注意到明兰,招手道:“盛嫔,你也来抱抱六阿哥。” 明兰知道皇后多疑,开口道:“罢了,册封的吉服弄皱了就不好了。六阿哥活泼好动,可见娘娘把他照顾的极好。” 皇后满意一笑:“既如此,那就算了,说起来,六阿哥确实是个健壮的皇子,连哭声都格外有力。” 旁边的剪秋立马捧场:“是啊,六阿哥哭起来,常常是不分昼夜,皇后娘娘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亲自抱着六阿哥安抚哄睡,这几日人都消瘦了。” 皇帝听到也甚满意:“皇后辛苦了,其实这些事,有奶娘去做就好了。” “臣妾不辛苦,皇上看中六阿哥,臣妾与皇上夫妇一体,也是六阿哥的嫡母,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齐妃见状感叹道:“六阿哥能遇到皇后娘娘,也是极有福气的。” 一行人去殿上开宴,丝竹管乐声响了一天。 正吃着饭,苏培盛在皇帝耳边耳语了几句,皇帝转头看了一眼,道:“让她进来。” 明兰抬头,也有些好奇,却见是年嫔扶着颂芝的手进来了,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停下手里的事,抬头看着年嫔。 云贵人悄悄在明兰耳边说:“我听说最近又起了战事,皇上还要用年羹尧呢。” 明兰点头,心里却明白了八九分,年嫔复位看来是必然的了,只是不知道今日来,是什么意思。 年嫔倒是率先行礼开口:“今日六阿哥满月,臣妾念及自己从前的过错,悔不当初,所以特别给六阿哥准备了满月礼,也向盛嫔赔罪。” 明兰连忙起身行礼:“臣妾身子还没好,太医说需要静养,所以六阿哥诸事都由皇后娘娘照料,这满月礼,不如就给皇后娘娘。” 年嫔挑眉:“原来如此,颂芝,拿去给皇后娘娘。” 皇帝侧眼看了一下这礼:“这个金锁朕好像看着眼熟些。” 年嫔施施然开口:“皇上好记性,这金锁是当年在王府的时候打的,彼时臣妾有孕,原是准备给自己孩儿的。哥哥还专门送去给大师供在佛前,受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香火,可惜它从佛前拿回来的时候,臣妾的孩子臣妾的孩子已经没了。” 年嫔说到动情处,眼眶红红,梨花带雨,任谁看了都会心疼,明兰侧眼去看皇帝,果然见他已经有些动容。 年嫔接着开口:“臣妾当日行事莽撞,无意中伤了盛嫔和莞嫔,如今能看到六阿哥健健康康,臣妾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这金锁由最好的匠人,用最好的材料打造,又在佛前接受熏陶,是极吉祥的东西。 臣妾无能,留不住孩子,这个金锁就给六阿哥当个玩意儿,也算弥补臣妾当日之错。” 年嫔语罢拭泪,全场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开口。 皇帝默了一下,朝着明兰开口:“当日翊坤宫罚跪一事,也与你相关,你觉得呢?” 明兰闻言脑瓜子嗡嗡的,原来在这等着呢,皇帝要安抚年羹尧,就得给年嫔复位,现在目的很明显了,想从明兰这要一个台阶。 毕竟莞嫔是真的失了孩子,而明兰虽有波及,但到底也是平安生产了,所以才把她当突破口。 于明兰自己而言,在年嫔那里受的委屈,加上淳儿的事,她自然不愿意给这个台阶,后宫众人也苦华妃久矣,她若是开了这个口子,只怕要被记恨。 可是皇帝的意思昭然若揭,明兰只能二选其一,衡量轻重。 众人都等着明兰开口,明兰默了默开口:“当日之事,确实是臣妾冲撞娘娘在先,娘娘处罚也是情理之中,谁也料不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不过所幸,臣妾也平安生下了六阿哥,娘娘也受到了处罚,今日又送来如此重礼,臣妾早已不记恨娘娘了。” 一言毕,明兰慌忙把头低下,殿内诸人的目光都落在明兰身上。 有鄙夷她胆小如鼠的;有嘲讽她软弱无能的;也有恨她顺了年嫔心意的。明兰一概当做没看到,只低头看着手里的手绢。 只有皇帝对明兰的反应很满意,给了自己台阶,能够顺理成章地复位年嫔。 随即开口道:“既然盛嫔都觉得此事过去了,那就传朕旨意” 正说着,被沈眉庄打断:“皇上,当日之事,不止盛嫔一人被罚,还有莞嫔,莞嫔为了此事,痛失孩儿,皇上不该问问她的意思吗?” 明兰看向沈眉庄,沈眉庄对上明兰的视线之后,却把目光移开了,脸上全是愤懑。 皇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只得转头去问甄嬛。 甄嬛看了看年嫔,眼里迸出恨意,随即低眉敛去脸上的神色,又看了一眼沈眉庄,开口道:“既然年嫔知错了,也受到了惩罚,臣妾也认为此事可以过去了,只是还望年嫔日后牢记此事,万不要再做出此等错事。” 甄嬛牢牢地盯着眼前年嫔开口。 年嫔轻笑:“这是自然,本宫定会牢记这个教训。” 皇帝见状开口道:“既如此,那就传朕旨意,复年嫔的封号,解除禁足,不过终究是失了个孩子,贵妃之位不能复你,就还是华妃。” 说完,皇帝把手中的翡翠珠子轻丢在桌上。 苏培盛应了一声去安排。 华妃施施然朝着皇帝行礼谢恩。 皇后适时开口:“华妃,既然皇上开口,复了你的位份,日后一定要谨守后妃之德,好好伺候皇上。” “臣妾遵命。” 苏培盛已经安排好了华妃的座位,华妃随即入席,歌舞丝竹又恢复了方才热闹的样子,仿佛华妃从来没来过一般。 晚间散了宴,刚回延禧宫,想去和祖母说华妃之事,却被翠微告知:“老太太看完娘娘册封礼就走了,说是与其见了面再分开难过,不如这样悄悄走了,彼此便宜。” 明兰良久才哦了一声:“知道了,今天也累了一天,收拾收拾睡。” 直到卸了钗环,换上寝衣,躺上床,小桃拉上帷帐,熄灭蜡烛,在大片大片的黑暗里,明兰才感到一阵阵蚀骨的孤独,在阴影里蚕食着她。 有了黑暗掩护,明兰的眼泪开始顺着鬓角流下,流进她的头发里,流到枕头上,濡湿了一片。 小桃听到帷帐内传来克制的抽泣声,正要进去看看,却被翠微拉住,翠微朝小桃无声地摇摇头,两人便悄悄退出去,黑暗里只剩下明兰克制的哭声。 第二日一早,明兰去请安,小桃和翠微留心看着,明兰的眼睛确实有些肿。 到了景仁宫,明兰一切如常,行礼之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没一会,沈眉庄顶着发青的眼圈进来了,甄嬛和她说话也不理睬。 察觉到怪异的气氛,明兰喝水的头更低了。没一会,华妃也容光焕发地进来了。 第23章 皇后拉拢明兰,颂芝被献给皇帝 华妃行礼问安之后,就径直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还是从前宠妃的架势,好像夺封号和禁足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倒是齐妃率先开口:“许久不见华妃,倒是依旧光彩夺目啊!” 华妃轻笑一声:“是啊,女人的容貌,不就是这几年的事吗?我资历浅,自然和齐妃比不了。” 齐妃:“你” 华妃却不理她,眼神直接刺向甄嬛:“莞嫔,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甄嬛坦然回答:“娘娘说笑了,昨日宫宴上还见过,怎么能说好久不见,拖娘娘的福,臣妾一切都好,劳娘娘挂念。” “是啊,本宫可是,日日都挂念着你呢。不过莞嫔今日怎么不是和惠贵人一起来的?你们不是情谊甚笃吗?” 华妃说到后面,脸上已经有些挑衅和得意了。 华妃从不觉得后宫有真正的姐妹,她一直觉得,沈眉庄和甄嬛形同陌路是必然的结果。可她不知她们二人真正陌生的原因并不在皇上,而在于华妃自己。 惠贵人开口:“不过不顺路罢了,华妃娘娘虽然禁足良久,倒是耳聪目明呢!” 华妃轻哼一声:“许久不见,惠贵人倒是越加伶牙俐齿了。” 几个人撕的差不多了,皇后才开口:“好了,华妃你如今既然复位了,那便是皇上看重你,你要好好伺候皇上,不要辜负皇上的心意。” “是,臣妾明白。” 散了早请安,众妃都在往外走,皇后身边的剪秋过来请明兰:“盛嫔娘娘留步,我们皇后娘娘,想请您去说说话。” 明兰心中疑惑,面上却只是恭顺地进去。 皇后正在翻一本字帖,瞧见明兰进来:“你来了,坐,绘春,上茶。” 明兰拿起茶轻抿一口:“娘娘这里的茶,清香扑鼻,格外不错呢。” 皇后轻笑:“盛嫔喜欢就好。” “不知娘娘唤嫔妾前来,所为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闻盛嫔颇通史书,本宫正好有些问题,想请教盛嫔。” 明兰连忙起身:“请教不敢当,嫔妾不过是认得几个字,不当睁眼瞎罢了,实在算不上通晓史书。” “你别谦虚了,日前你和莞嫔在御花园,关于戚夫人和吕后的一番宏论,让本宫对你刮目相看呢。” 明兰后背忽然冒出一阵冷汗,那日亭中只有她们几人,皇后是如何知晓的?这宫中到底有多少皇后的眼线。 “臣妾不过随口几句玩笑罢了,娘娘记在心里,臣妾惶恐。” “坐,动不动就站起来,也不嫌累。” 明兰闻言才坐下,皇后接着开口:“盛嫔昨日主动开口,谅解华妃,是真心的吗?” 明兰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只能斟酌着开口:“臣妾刚进宫便受华妃娘娘磋磨,后来翊坤宫罚跪,又险些失子,若说心中无半点波澜,自然是假的。” 皇后玩味地看着明兰:“哦?是吗?那你为何要和皇上开口,给华妃复位?” “是因为,臣妾听闻,陛下如今前朝要用到年大将军,臣妾虽然是后宫女流,却知晓国事为上,为了安抚军中将士,臣妾一己之身,受点委屈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能够顺心如意,于大事助益。” “不错,你倒是很知轻重,不过本宫也有个问题。” “还请娘娘赐教!” “盛嫔精读史书,本宫想问问,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臣子,当如何自处?” “嫔妾不才,只知唐朝有一将军名李绩,唐朝开国征战过程中,无数功臣立下汗马功劳,唯有李绩一人得以善终。论他自处之道,便是谨记为臣本分,不恃功挟傲,恪守礼数,始终如履薄冰,终得善果。” “那若是这李绩居功自傲,目中无人,该当如何呢?” “自然是以下犯上,国法处置。” “说的好,那盛嫔以为,年羹尧,是哪一种呢?” 明兰立马起身行礼:“嫔妾不敢,后宫不得妄议朝政。” “罢了,不议便是,那就说这李绩,若是唐太宗想让这李绩合情合理地消失,该当如何?” 话说到这,说着是不议朝政,结果句句都是朝政。 明兰感觉汗都快下来了,本想打个哈哈过去,可是一想到皇后此意是要收拾华妃,若是自己也能参与其中,也算是给淳儿报仇了,于是定了定神。 迎着皇后的目光,直直开口道:“捧杀。” 皇后忽然笑了:“好啊,好一个盛嫔,你果然是极其聪明的,本宫没有看错你。” 明兰当即跪倒在地:“只要皇后娘娘吩咐,臣妾无有不应。” 皇后开口道:“年夫人前些日子大病一场,皇上为了表示恩赐,特派了太医问诊,想来这些日子又会不适,太医是一定要去的,本宫又有头疼的老毛病,病发时非得太医施针才好。” 明兰听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当日给年羹尧夫人看病的太医估计早已在药里动了手脚,只等着再次发病,束手无策,再请太医,届时皇后生病无人医治。 官眷患病而让国母不得医治,果然是捧杀的好手段。 这是让明兰在里面散布消息,这样的事,皇后自己就能干,非得喊上明兰,可不就是给明兰一个交投名状的机会,希望她从此依附皇后。 随即开口:“年将军为国征战,自然夫人生病是大事,不能寒了将军的心,娘娘贵为国母,自然有容人的雅量,臣妾定会给各宫姐妹常念娘娘的恩德。” 皇后也没想到明兰一点就透,自己从前居然是小看她了,小小年纪,为何会有这么深的城府,心里想着,面上虽然笑着,却对明兰已经有了警惕之心。 皇后:“你心思缜密,果然不错,对了,既然来了,去看看六阿哥,最近又长大了些本宫有些累了,想歇一会。” 明兰立马起身行礼告退。 出了房门,剪秋亲自盯着明兰去看六阿哥,防止她和六阿哥过分亲近,在景仁宫里带路,明兰跟在身后,忽而见到一个极眼熟的太监经过,明兰觉得这张脸很熟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在疯狂回想到底是谁。 说是让明兰看六阿哥,其实也没看几下,就被请走了。 明兰回去的时候,一路走一路想刚才的小太监,进到延禧宫的那一瞬间,立马想到了,这是陵容头一次侍寝那天,和宝娟低语的小太监,明兰记得他那天来的时候,是带了几盆玉台金盏! 明兰想到此处,连忙和翠微低语几句,让她去太医院和花房问问。 翠微闻言立马出去。 回来的时候一脸凝重:“和娘娘猜的一样,那花有问题,接触之后会让人发抖。” 明兰点头:“好啊,原来是皇后,她好深的心思,皇上之前说她颇通药理。原本是救死扶伤的东西,却被她用来算计,果然是好极了。” 翠微悄悄开口:“那娘娘还答应和皇后娘娘合作?” 明兰苦笑道:“事到如今,我还有的选吗?六阿哥给了她,皇后和华妃分庭抗礼,我有皇子,又身在嫔位,如此显眼,哪能这么简单独善其身,不过就是让自己手里没有脏活,不让皇后拿住把柄就是了。” 走到这一步,明兰倒有些佩服前世的那个婆婆小秦氏了。 她曾说过:“近了这个,必定远了那个,不远不近的,又显得冷淡,这中间分寸的拿捏,足够写满它一百个科考场。” 当日夺嫡之争如何惨烈,她却能守着宁远侯府这么大的爵位,在武将出身,军中威望甚好的基础下,独善其身,她才是最能在这宫里好好活下去的。 如今到了明兰手里,就算是活了两世,还是不如这个婆婆。 明兰自嘲笑笑,自己确实是道行差一些。 自从华妃复宠之后,皇帝的宠爱又集中在华妃和甄嬛两人身上了。 有时候皇帝倒是会来看看明兰,不过明兰也不大说话,只是做好自己后妃的本分,皇帝只觉得她不过是貌美寡淡,也无甚趣味,所以明兰虽有宠,却不多,足够她在宫里好好活下去就是了。 眼看要入夏了,皇帝又提起说去圆明园避暑,明兰如今也算是高位嫔妃,又是皇子生母,是够格去圆明园的,虽然在外人看来是荣宠,可是明兰自己心里却是想留在宫里,和云贵人两个乐得自在。 到了出发那一日,云贵人看着有些赌气:“你如今也不一样了,皇子生母,又是盛嫔,自然是该去好好避暑,我就留在宫里热着。” 明兰有些好笑:“姐姐说的这是什么,我巴不得留下陪姐姐呢,在宫里多自在,要不姐姐去和皇上说,让我留下?” “那还是算了,我一个人住延禧宫才自在呢。” 说着,明兰也出发了。 到了圆明园,内务府安排她还是和宫里一样,和陵容住在闲月阁。 大概逛了一下,明兰只觉得这圆明园果然比宫里凉快清爽不少。 不过有一样不好的,圆明园到底不比宫里宽敞,出门三步两步的就会遇到人,明兰自己也觉得难搞。 甚至有时候明兰都有些搞不清局势。 华妃关禁闭的时候,曹贵人和甄嬛打的火热,明兰原想着她是转投甄嬛手下了。可是如今华妃复位,她却和往常一样,照例跟在华妃身边,华妃好像也并不知道她禁足期间的事。 明兰也在疑惑,到底是曹贵人转投甄嬛失败呢,还是她已经成了华妃身边甄嬛的棋子。 想到曹贵人的聪慧,她未必看不清华妃大势已去,家庭助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甄嬛和明兰这批新进宫的女子还都一个个正值妙龄,华妃眼看容颜就要老去,而且没有孩子。 皇帝是何其凉薄冷漠的人,喜好都摆在明面上,没有美貌,在宫里连斗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明兰这些日子耳朵也没闲着,年羹尧已经成了前朝后宫的谈资。 说他狂悖自傲,目无皇帝,群臣参奏,皇帝不置可否。 大概华妃是真的慌了,居然把自己身边的宫女,陪嫁的颂芝送给了皇帝,企图固宠,稳住自己和年家的地位。 明兰想起平日那个梳着小把子头的宫女,摇扇轻笑:“看来华妃是真的急了,从前固宠的丽嫔是何等姿色,如今慌不择路,颂芝本不是皇帝喜欢的类型,却也顾不得细微,直直送去了。” 翠微一边剥莲子一遍回应:“小主且看她大厦倾颓的那一日就好了。” 明兰捻起一个莲子,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道:“是啊,眼看她高楼起,眼看她宴宾客,眼看她高楼塌。” 这日早间去皇后那里请安的时候,老远看到一个孩子在水边念书,看他的衣饰打扮,倒像是皇亲国戚。 于是顺口问身边的曹贵人:“曹姐姐,那湖边读书的,是谁啊?” 曹贵人道:“那是四阿哥。” “四阿哥?怎么从前没有听过,也没有见过。” “四阿哥一直养在圆明园的,这是皇上的忌讳,娘娘还是别问了。” 见曹贵人不肯说,明兰也就不问了,回来吩咐翠微去打听打听这个四阿哥的事。 午间翠微回来,明兰开口问道:“怎么样?可打听出什么了?” “奴婢问了圆明园的一个待久了的老嬷嬷,她悄悄告诉我的。说是四阿哥是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一次酒醉误事,宠幸了一个宫女,偏偏这个宫女长相一般,却福气不错,一次宠幸,便有了四阿哥。 因为这事,皇上被先帝训斥,所以连带着皇上也不喜欢四阿哥,一直养在圆明园,旁人也都是看皇上脸色行事,所以也都不太看重这个皇子。” “那那个宫女呢?”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明兰冷笑道:“酒醉误事,临幸宫女,事后又嫌宫女不够美貌,这事还真是咱们皇上做得出来的。 我看临幸二字倒是说好听了,强上还差不多。如此黑白颠倒,竟说是这宫女的福气,可怜此人现在杳无音信,只怕生死未卜。 留下的孩子说到底也是自己的血脉,竟如此作践,最是无情帝王之家,无怪乎此。” 翠微被明兰大不敬的话惊到:“小主快别说了,被人听到了不好。” 明兰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失了分寸,随即闭嘴,环视一圈之后确认无人,才放下心来。 翠微叹口气道:“幸亏咱们六阿哥没遇到这事,不然小主多心疼,奴婢看了,也觉得难受。” “六阿哥是我的孩子,我自然疼他,四阿哥也是他母亲的孩子,要是知道他如今孤身一人在这样的荆棘丛里活着,又不知该多难受。 罢了,下次你遇着他,手里有点心的话,分他一些,避着点人,宫里的奴才惯是见风使舵的,他一个小娃娃,只怕衣食供应都不齐全。” “奴婢记着了。” 翠微想了一下,又开口道:“近日,奴婢听到一些有关莞嫔和芝答应的风言风语。” “芝答应?哦对,华妃那个陪嫁,怎么了,听到什么了?” “就是说莞嫔娘娘当着人的面极力贬损芝答应,瞧不上她。” “是吗?是真的吗?”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碧桐书院那边的宫人也不否认,甚至还说的很详细。” “连碧桐书院的人都说?那看来是真的了。莞嫔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怎么会呢?” “奴婢也觉得奇怪,所以才和娘娘说一声。” “事出反常,必有古怪。不过,说到底是她们斗法,咱们且看着还有什么大戏就是。” 果然没几日,大戏就在明兰面前上演了。 皇帝在九州清晏设宴,明兰没想到当着众人的面,甄嬛就对芝答应开口苛责。 第24章 甄嬛皇帝演戏,年羹尧倒台 明兰看到颂芝端了盘葡萄,从宴上起身,乖巧娇柔地走上前。 “皇上万福金安,酒烈伤身,臣妾用心择了一盘好果子,请皇上品尝一下。” 苏培盛见状将水果递上去,皇帝轻尝了一口道:“尚可。” 谁知甄嬛却摇着扇子一脸戏谑:“颂芝妹妹是用心为皇上择的果子吗?皇上并没有赞不绝口,看来妹妹要好好体察皇上心意才是。” 颂芝猛然被这么一呛,习惯性地去看华妃,得到华妃肯定的眼神之后,随即转头和甄嬛回呛:“娘娘教训的是,嫔妾伺候皇上不过月余,不是之处仍有许多,但请娘娘教导。 只是嫔妾虽不如娘娘善体上意,但关于皇上的一切,没有说不用心的,嫔妾日夜所想,没有不是关于皇上的,还请皇上明鉴。” 一边说着,一边楚楚可怜地望向皇上,在明兰眼里,只觉得这演技实在拙劣,可是皇上倒是很吃这一套。 “朕知道,有朕在,不会有人敢这样说你。” 说着,皇帝竟还朝着莞嫔的方向瞪了一眼。 不止明兰,在场的人都察觉出了其中的反常。 欣常在开口道:“皇上一向爱惜莞嫔妹妹,难得为别人说话,可见皇上是真怜惜颂芝妹妹。” 甄嬛却对皇帝的目光置若罔闻:“颂芝妹妹说的极是,这皇上的心意,谁不是一点一点揣摩出来的,难道全凭一腔子对皇上的热情吗?” 这话一出,明兰都惊了,这根本不像甄嬛会说的话,皇帝多疑,最恨别人揣度圣意,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甄嬛大放厥词,是不想活了吗?还是她宠妃当久了,不知天高地厚了。 明兰悄悄去看皇帝,脸上看不出喜怒,旁边的皇后脸色也十分精彩。 没想到甄嬛不怕死继续开口:“不过妹妹可要加把劲了,如今已是七月,八月初圣驾回銮,中秋的时候就该是三年一度的秀女大选了,到时候新人辈出,妹妹可就有的忙了。” 明兰拿杯子的手都有些抖,这话甄嬛敢说,明兰都不敢听。 在场众人没一个注意力在酒菜上的,全部都看着殿内的这场大戏。 颂芝接着开口:“莞嫔娘娘年长,又深得皇上喜爱,自然能游刃有余地教导那些姐妹们了。” “常听人说,辛勤之人不易老,妹妹不仅辛勤,而且善于体察圣意,左右逢源,所以才能得华妃娘娘如此欢心,将你献与皇上,这些都是本宫做不来的。” 好好好,明兰看着眼前这一场戏,都被惊到懵了,如果说前面甄嬛的话是暗戳戳触摸皇帝的逆鳞,那么刚才这句,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颂芝被顶的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朝华妃求救。 华妃讽笑一声:“莞嫔放肆了,皇上要坐视不理吗?” 皇帝开口道:“皇后怎么看?” 明兰心里腹诽,皇帝总是这样,上次复位华妃,给自己甩锅,现在又先拿皇后开刀。 皇后知道莞嫔在皇帝心里的重量,刚才又对颂芝出声回护,只能小心着开口道:“女人多难免会有口舌之争,今天高兴,喝多了两口酒,不是有心的,等散席之后,臣妾会跟她们好好说的。” 却不料皇帝突然开口:“皇后平日就是这样给朕治理后宫的吗?难怪这后宫之中平时总是风波不断!” 说到最后,重重地一拍桌子。 明兰被皇帝突如其来的愤怒也吓到了,整个事情发展的快到明兰都没有反应过来。 连忙随着众人一起起身请罪,明兰一边跪着,一边开始想刚才片刻间发生的事。 先是芝答应献媚邀宠,甄嬛出声嘲讽,皇帝回护,甄嬛又出言挑衅,也不知怎的,皇帝就突然发火了。 等明兰回忆了一遍的时候,皇帝已经处置了甄嬛:“莞嫔御前失仪,出言无状,明日送往蓬莱洲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外出。” 接着陵容和敬妃她们出声求情,被呛回去。明兰看着殿内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明兰还没看清形势,甄嬛就被苏培盛带走了。 一直到散宴,回到闲月阁,明兰都没理清楚发生了什么,皇帝不像是为了一点口角就会这么发怒的人,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明兰也想不到奇怪在哪。 晚间陵容回来之后,便吩咐茈空和洗华收拾东西。 正巧被明兰看到:“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收拾东西?” “姐姐,我打算和莞姐姐一起去蓬莱洲。” “什么?皇上只是发落了莞嫔,你又为何” “没什么,我和莞姐姐素来交好,如今她受难,我想陪着她。” 明兰上去拉着陵容的手:“不一定非得和莞嫔一起去,此事虽然奇怪,但是被发落到蓬莱洲,却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你又何苦” 却不料陵容开口:“姐姐也觉得这事古怪是吗?” “这是何意。” “姐姐待我好,那我便和姐姐说句实话,皇后娘娘说此事古怪,所以才吩咐我前去的。若是莞嫔真的从此被关在蓬莱洲回不来了,皇后娘娘会想办法把我接出来的。” “原是这样。”明兰点点头,吩咐白绣去拿了些东西给陵容。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这些药拿着,那边若是受伤,只怕也没有太医,给你以防万一。” 陵容点点头收下,明兰也就回去歇下了。 甄嬛走了之后,华妃一家独大,自以为除掉了甄嬛,连带着颂芝也是好不得意。 明兰想着,对比华妃盛气凌人,娇蛮的宠妃模样,还是甄嬛一家独大的时候日子好过一点。 起码甄嬛讲理,也只会对害过自己的人下手。 如今明兰也算有些位份,又有皇嗣,外人看着她和皇后也关系匪浅,所以华妃除了口头上有时候刺几句之外,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给明兰罪受。 皇帝好像前朝也多了许多糟心事,除了华妃,也常常来明兰这里,主要还是明兰乖巧美貌,他也能安生些。 一直到了回銮的日子,皇后开始着手安排回宫的事宜,皇帝似乎已经忘了莞嫔这个人,所以也没人会提起,众人也没有开口的,随之回宫了。 倒是云贵人,知道甄嬛被关起来之后,心情很好。 甄嬛和安陵容原先也是有些宠爱的,现在这两人不在,所以原本属于她们俩的那一份宠爱,便分给了其他的嫔妃,明兰也得以常常见到皇帝,或是用膳,或是侍寝。 不过看起来平静无波的后宫,明兰总感觉有些不对。 华妃越来越猖狂,皇后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深,连太后也总是透着些古怪,平日里一点也不插手后宫事务的人,现在却频频动作。 明兰猜不透其中的原委,但是所有的上位者搅和在一起,明兰知道这必是件大事,所以只想独善其身。 果不其然,一人午间,云贵人急匆匆地进来,说敦亲王谋反,年羹尧参与其中,皇上已经平了叛乱,将人下狱了。 明兰从桌边直接站起来:“什么?谋反?” 云贵人倒是被吓一跳:“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皇上已经派果郡王夜围王府,拿下了敦亲王。” 前世两次宫变的经历忽然出现在眼前。 火光滔天,血流成河的样子明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所以听到这两个字才习惯性地反应过度。忙掩了掩自己的失态,道:“哦哦,没事,我就是没见过,有点害怕,听说宫变的时候会杀人,皇上已经拿下了就好。” 云贵人按下奇怪不表,只是开口道:“听说截获了敦亲王和年羹尧求助的信,这下年羹尧也算是到头了,咱们且看华妃还能蹦跶几日。” 明兰却觉得未必,只是求助而已,年羹尧并未必会答应敦亲王的求助。况且他一向心疼华妃这个妹妹,华妃对皇帝一往情深,就算是为了华妃,他也未必会答应。 晚间,明兰听到外面有声音,遣白绣出去看看。 白绣回来道:“娘娘,是安贵人回来了。” 明兰立马起身出来:“陵容?陵容你回来了。” “姐姐,是我,夜深了,可是扰到姐姐休息了?” 明兰摇摇头:“我还没睡呢!你回来就好,莞嫔呢?” “莞姐姐也回来了,已经回碎玉轩了,皇上也过去了,我刚给皇后娘娘请安回来。” “来,进来说话。” 陵容转身给茈空和洗华一个脸色,她们俩心领神会,带着包袱先回去了,陵容顺势进到明兰屋里。 陵容开口道:“是皇上接你们回来的吗?” “是,我去蓬莱洲数日,才知道,皇上早知道敦亲王要谋反,之后的事,刀光剑影,有无数不确定的因素,一面是为了让华妃等人放松警惕,一面是为了护莞姐姐周全,才和她合力演了这场戏,将咱们都蒙在鼓里。” “所以九州清晏那次,并不是莞嫔出口挑衅,皇上回护芝答应,而是早有商量是吗?” “是,我也是到了蓬莱岛才发现,那边收拾整齐,可见是早准备好的,苏公公和小厦子也常常过来,一应事物全部不缺,并不像禁闭的样子,这才起了疑心。 直到皇上平了敦亲王一事,便立马派人来蓬莱岛,接我们俩回来。” 明兰终于解了心里的疑惑,点点头:“原来如此,你今日匆忙回来,想必是很累了,快去歇息,明日咱们一起去请安。” 陵容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姐姐。” 陵容走后,翠微进来收杯子,见明兰脸色不好。 开口询问:“怎么了?娘娘好像脸色不好。” 明兰开口:“没什么,莞嫔回来了,皇上一早知道敦亲王打算谋反,所以送莞嫔去蓬莱岛,是为了护她周全,先前诸般事,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翠微:“什么?看来皇上果真疼爱莞嫔。” 明兰冷笑:“是啊,自然是疼爱的,大敌当前,唯一放心不下的,不过一个莞嫔,紧赶慢赶送出去避险,咱们就活该被蒙在鼓里,万一出事便只有死的份。 皇上得意的时候,咱们未必得意,皇上失意,咱们就一定失意。” 明兰想起前世顾廷烨为了配合演戏,将自己蒙在鼓里,可是最不确定的时候,却给明兰留好了退路,就算宫变那日,火光滔天,自己险些没命,明兰却也愿意为了从前数次的恩情,还有顾廷烨的爱护,坚定地守护这个家到最后一刻。 可是皇帝,呵呵,她还没有爱皇帝爱到愿意为了他丧命的程度。 翠微见明兰又说皇帝,连忙紧张地扫了一下周围和屋外,生怕被人听到。 第二日早间请安的时候,确见甄嬛好好坐着,而且看起来容光焕发,并无半点气色不好的样子。 不过敦亲王一事,重挫年羹尧,华妃倒是安分了不少,也没有张牙舞爪地刺人。 不过几日功夫,抄家,下狱,流放,敦亲王一事几乎成了话题中心,明兰每天都能听到消息,知道进度。 这日云贵人又兴冲冲地来和明兰说话。 明兰道:“是敦亲王的事吗?” “不是,是年羹尧。” “年羹尧?他怎么了?” “他被陛下降职了。” “降职?他并未参与谋反,敦亲王只是寻求他的帮助,他并未答应,为何会被迁怒?” “听说是他奏折里写错了字?” “什么字。” “这我不知道,不过皇上很生气,把奏折打回去,只是收拾了年羹尧的几个手下。 今天早朝又有人弹劾年羹尧,历数他的多项罪名,皇上这才发作的,说他不恪守为臣之道,为了平息民愤、重振朝纲,把年羹尧的党羽都以逆党罪正法了。我看他也蹦跶不了几日了。” “逆党?” “他并未参与谋反一事,为何会被定为逆党?” “参没参与,重要吗?是非只在皇上一念之间。” 明兰不语,是啊,是非不过是皇帝一念之间的事,又有什么好说的? 一连几日,年羹尧成了众矢之的,一步步被贬,一步步被削。 华妃也跪在养心殿门口求情,可是屋内只传来丝竹之声,皇帝连华妃的面也不见。 想起平日里华妃虽然猖狂,但是对皇帝却是从来一心一意,而今一朝失和,皇帝竟也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肝肠寸断,无动于衷。 彼时明兰瞧见华妃跪在门口苦苦哀求,而屋内却传来阵阵乐声。 就算是对华妃恨意颇深的明兰,眼前这一幕,她也觉得悲凉。 紧接着事情的发展一步步朝着明兰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 先是曹贵人突然出来指控华妃,历数她犯下的过失,从淳儿落水,到木薯粉事件,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 华妃当着众人的面把曹贵人踹翻在地,直接认下自己的罪行。 接着被贬为答应,如今年羹尧失势,瞧着她也没有东山再起的一日了,明兰冷眼看着眼前的场景变化。 这世上的事本就无常,虽知皇帝多疑,鸟尽弓藏不过意料之中,只是她倒是没看出来,甄嬛竟有这么大的能量,从前是明兰是大意了。 明兰也没想到,皇帝绝情至此,就算曹贵人主动指控,也不肯放她一条生路。 第25章 年世兰自尽,甄嬛封妃 华妃被贬成答应之后,不过数日时间,年羹尧就被处死了。 这次年答应真的是大势已去,再无回天之力了。 皇后说到了三年一选秀的时候,皇帝也没有选秀的意思,只说是在平定敦亲王叛乱的功臣之家选几个进宫便罢了。 皇后安排事情也是极高效的,不过两三日时间,明兰就在早请安的时候见到了祺贵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眼前的祺贵人。 身边的云贵人悄悄和明兰说:“听说她阿玛就是鄂敏,瓜尔佳氏也算是名门了,这祺贵人又长得这么美,真是难得。” 明兰点点头:“是啊,修成玉颜色,卖与帝王家,皇上身边的人,自然都是顶好的。富察姐姐不也是出身名门的美人吗?” 云贵人自嘲一笑:“这有什么用,宫里美人如过江之鲫,难道我又有什么与旁人不一样的嘛?” 明兰低头不语,她还记得刚进宫的时候,云贵人不可一世的模样,如今不过三年时间,她竟也能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 刚从景仁宫出来,明兰就瞧见祺贵人凑上去和甄嬛说话了。 云贵人开口嘲讽:“你看她,刚进宫就左右逢源,果然是极有心思的。” 明兰开口:“宫里的人,谁没有心思,莞嫔如今势大,这也是寻常的。” “你也觉得她心机颇深是吗?” 明兰摇摇头:“心机深的人,是断不会让别人看出自己心机深的,能被看出来的心机,都不算什么心机。” 晚间皇帝宣召了祺贵人侍寝,第二日她就自请想去住在碎玉轩。 云贵人淡淡开口:“皇上好像还挺喜欢她,如今和又住在碎玉轩,和盛宠的莞嫔一起,自然是方便邀宠了。” 明兰见云贵人好像对这祺贵人很是关注。 “宫里谁不想要恩宠,姐姐好像很关心新来的祺贵人?” 云贵人摇摇头:“倒也没有,不过是想看看,她刚来就这么多动作,能得意到几时。” 自从上次被甄嬛在亭子里吓了之后,云贵人也只在宫里安分守己地过自己的日子。 而且从心底里认为,所有的恩宠不过是过眼云烟,她也只求能平安度日而已。 明兰:“眼下皇上喜欢她,她就还能得意,若是皇上一直这么喜欢她,她便能一直得意下去。” 云贵人嘲讽一笑:“一直喜欢?皇上会一直喜欢一个人吗?盛宠如华妃,一朝失势,不得善果。 还是盛宠如甄嬛?也要用手段让皇上回心转意。” 明兰开口:“姐姐近来似乎感触颇深?你从前从不说这样的话。” “从前是从前,我自然也不会一直困在从前里裹足不前。” 自从有了六阿哥之后,皇帝也喜欢时不时看看这个孩子。 每每这个时候,皇后都会让明兰去景仁宫,好显得自己贤德大方。 不过在皇后眼皮底下,明兰也不会和六阿哥过于亲近,只能在一边看着,便也罢了。 这日皇帝也在景仁宫,襄嫔带着温宜也在,明兰乖乖巧巧坐在下首,逗弄曹贵人怀里的温宜。 皇帝怀里抱着六阿哥。 皇后开口道:“听说昨夜,祺贵人伤心了?” 皇帝:“女儿家,闹脾气也是有的。” 襄嫔见状开口道:“祺贵人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想必这样怄气也是事出有因。” 旁边的欣常在开口:“不过就是和年答应怄气罢了,这个年答应也是,都到这个地步,还这么不安分。” 皇帝和皇后闻言不语。 襄嫔开口道:“年答应屡屡犯上,皇上一再宽让,她却变本加厉,不知悔改,实在有负皇恩呐。” 明兰知道襄嫔应该是转投了甄嬛,却不曾想她提起旧主,却能如此言之凿凿,毫不避讳。 皇帝开口询问:“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年羹尧已死,皇上留年答应一命已属法外开恩,既然年答应不知悔改,皇上不如严惩年答应,杀之,已平后宫之愤。” 一语说罢,明兰也没有想到,曹琴默背叛旧主,竟如此彻底,想置对方于死地。 明兰看了一眼,六阿哥不懂事,温宜却已经懂事了,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明兰也觉得不妥。 皇帝转手把六阿哥交到明兰手里。 转头朝着襄嫔道:“你倒很聪明。” 可是脸上的神色却分明不太好,起身出去道:“也够狠心。” 眼瞧着皇帝出去了,明兰知道皇后面前,自己不能再这么抱着六阿哥了。 明兰轻轻掂了一下,重了不少,气色也很好,想来皇后也把他照顾的很好。 见皇帝出去,明兰连忙把孩子递到乳母手上。 递过去之前,轻轻闻了闻孩子身上的奶味。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够接触到自己孩子的时刻。 皇后开口道:“近日天也快到年下了,本宫听说京中的戏班子,排了几出新戏,正好祺贵人刚进宫,过几日一起来听听戏,也热闹热闹。” 明兰等人连忙行礼称是。 到了听戏那日,明兰坐在台下,看着台子上鼓点响起,好戏上演。 祺贵人率先开口道:“还好皇后娘娘在宫里,否则这一到年下,臣妾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何况呢,还要受人委屈,看人白眼。” 皇后和蔼开口安慰:“进了宫就不像在家里了,怎么样都会有点委屈,不过大家都是姐妹,更要互相让着些。” “有娘娘宽慰指点,臣妾心里暖和多了。” 齐妃见状也开口:“祺贵人真是会说话,把我们的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倒显得我们笨嘴拙舌的,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皇后自从没了华妃之后,心情也很好,随即开口:“听你们这么说话,倒像跟自己家人说话似的,本宫听着舒坦。” 明兰看她们互相恭维,一言不发,只是安心看戏,吃面前的点心。 谁料祺贵人借着开口:“皇后娘娘不嫌弃臣妾啰嗦就好,臣妾家里有两个庶出的妹妹,臣妾和她们说不上话,可是见了娘娘,臣妾心里却有好多心里话要说。” 这话说完,明兰都被点心噎了一下,连忙拿起面前的茶杯顺了顺。 明兰想起家里如兰那个瞧不上自己和墨兰的样子。 深深觉得祺贵人说的确实是心里话,可问题是,高座上的皇后,就是庶出,她也实在是不知分寸。 果然屋内众人都被她的口无遮拦惊到了。 祺贵人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跪下请罪:“臣妾失言,娘娘恕罪。” 明兰瞧着皇后好像确实有点生气了,也不搭理,敬妃见状也开口求情:“皇后娘娘,祺贵人她不是有心的。” 明兰觉得这敬妃倒是个好说话的,每次不管是谁,她都会出面求情。 皇后淡淡开口:“无妨,都看戏!” 可是祺贵人还跪在地上,继续开口:“请皇后娘娘恕罪。” “本宫都说过了,后宫同为姐妹,自然不会计较的,起来。” 云贵人见状倒是笑了:“你看人果然是准的,这聪明不聪明的,确实不在面上,这祺贵人看起来精明无比,却是个傻的。” 明兰开口:“虽然不是很精明,可是她生的美丽,宫里未必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一直到晚间,大家才各自散去。 因着刚才敬妃帮忙求情一事,祺贵人出来就和敬妃搭话,径直去了咸福宫。 晚间,明兰打算就寝的时候,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吩咐白绣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白绣回来道:“听说是碎玉轩走水了,有人蓄意纵火,宫人们正在救火。” “纵火?,你去让咱们宫里的太监,都带着家伙过去帮忙。” 明兰想起前世,自己生产的时候,火光滔天,那天的凶险,她两辈子也忘不了。 白绣应了一声,出去吩咐。 几个太监回来的时候,明兰开口问道:“怎么样?碎玉轩的火势,扑灭了吗?” “回娘娘的话,已经扑灭了。” “那就好,烧的严重吗?可有人受伤?” “西侧的屋子,烧毁了一大片,祺贵人不在碎玉轩,所以不曾受伤。莞嫔娘娘也无事,只是来和莞嫔娘娘下棋的惠贵人,受了些伤。” “严重吗?” “太医已经去看过了,只是在手臂上伤了碗大一块罢了,并不严重。” “听说是有人纵火的?” “是,皇上也去了,纵火之人是年答应身边的小太监。” 明兰不知道这真是年世兰的手笔,还是被人栽赃,不过既然伤了人,又被指认,那便是一定会纠缠其中了。 果然第二天早请安的时候。 就听到皇后说起这事:“答应年氏,不思悔过,心肠歹毒,居然指使奴才肃喜放火烧碎玉轩,如此十恶不赦,本宫决意严惩,赐死年氏,否则后宫就无纲纪法度可言了。” 说完明兰便明白,此事再无回圜的余地了。 从此世上便再无那个显赫无比的华妃了。 年答应行刑的那天,明兰觉得自己本该解气,可是她却觉得有些胸闷。 年世兰跋扈嚣张,草菅人命。可是她也是这宫里少有的鲜活张扬的人。 可能这座宫殿,会吞噬每一个曾经明媚热烈的人,富察氏如此,年世兰也是如此。 明兰想起选秀那日,皇帝说过:“紫禁城的风水养人,断不会叫你玉减香消。” 如今过去不过三年,明兰想到这话,只觉得讽刺。 明兰觉得难受,想出去透透气,一个人走到御花园,前面的亭子里坐着齐妃和欣常在。 瞧见明兰过来,和她打招呼,明兰也进去坐了片刻。 欣常在开口:“盛嫔娘娘听说了嘛?那年世兰打翻了毒酒,不肯自裁呢!”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 齐妃随即开口道:“年答应素来嚣张,若说她能乖乖赴死,本宫才觉得奇怪呢。” 欣常在道:“年答应所作之恶,罄竹难书,让她这么轻易的死,真是便宜她了。” 几人正说这句,齐妃身边一个小宫女过来,低头说了几句。 齐妃好像也有点吃惊,转头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宫女回答:“千真万确。” “知道了,下去。” 小宫女转身走了,却勾起明兰和欣常在的好奇心。 欣常在开口问道:“怎么了这是。” 齐妃压低声音道:“说是年答应不肯就死,是莞嫔亲自去冷宫,逼死了年氏。 说是年答应触墙而死,十分惨烈呢。” 明兰素来知道甄嬛是记仇的,但是没想到她能这么狠,直接将人逼死。 皇帝倒是在年氏死了之后,念起旧情了。 翠微开口:“皇上是以贵妃的礼仪下葬的年氏,谥号敦肃。” 明兰嘲讽开口:“人活着的时候,就在眼前,也不肯网开一面,现在人死了,倒是念起旧情来了。皇上在意的到底是年氏,还是自己的名声。” 翠微已经习惯在无人处,明兰对皇帝流露不满了,也不说话,默默换上一盏新茶。 正说着,有宫人进来禀报:“襄嫔,殁了。” 明兰连忙问道:“殁了?是怎么殁的,本宫记得她这几日是有些疲惫,怎么就直接殁了。” “这奴才不知道。” “喔,那皇上皇后那边怎么说?” “不过就是说,既然殁了,就好好处理后事。” 明兰点头:“知道了,你去。” 明兰知道,这宫里没有那么多巧合,每一条人命都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明兰也不是什么救世主,她周全自己尚且艰难,又哪来的余力还去管别人。 年世兰和曹琴默的死,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粒极小的石子,泛起圈圈涟漪。 不过也就如此,后宫的日子马上就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就像这两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过了年,皇上和皇后说起宫里的妃位有些空缺,所以属意莞嫔晋位莞妃,顺带也给陵容晋了嫔位。 前世长柏哥哥初入官场的时候,明兰曾听父亲和二哥哥说过:“少年人初入官场,还是要以多看多学为主,不要贪功冒进,只求高升。 德不配位,必遭灾秧。官场之上,要时刻小心谨慎,升官慢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可若是升的太快,那便一定是祸事,当时刻警醒才是。” 虽说后宫不同于前朝,可说到底,也都是围着皇权打转,如今不过三年多的时间,甄嬛就已经从常在升到妃位。 如此显赫,未必是好事,从前的华妃,便是明明白白的先例。 明兰听说之后,第一个想起的,便是父亲前世这番话,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在宫里待久了,都变得有些草木皆兵。 不过这一次,明兰想的确是一点都不错,封妃一事,将甄嬛彻底打入谷底之中。 第26章 纯元故衣,甄嬛出宫 自从确定甄嬛封妃之后,宫里人人都说她今日之盛宠就是下一个华妃。 明兰悄悄问起陵容:“莞嫔封妃一事,皇后娘娘那边怎么说?” 陵容摇摇头:“皇后娘娘也很忌惮,她年纪轻轻封妃,又有盛宠,不同于往日华妃母家荣耀所不得已的盛宠,我也不知皇后娘娘打算做什么,她并未和我说起。” 明兰开口:“这些话你可有和莞嫔说过?” “自然不曾,姐姐的意思是要我提点一下莞姐姐吗?” “罢了,皇后虽忌惮,却实实在在不曾做过什么,这么贸然开口,反而对你不好,况且她如今正得意,未必能听进去,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咱们留意着皇后的动向就好了。” “我明白。” 这日早上请安,皇后说起晋封一事。 开口道:“说起来,盛嫔原是延禧宫的主位。如今安贵人封嫔,延禧宫便不能有两个主位,你们俩如今要搬离一个才是。” 明兰开口:“娘娘说的是,近来安妹妹准备册封事宜,正是多事的时候,就不给她添乱了,皇后娘娘选好宫殿,臣妾搬离就是。” 皇后点头:“盛嫔一向是最体贴懂事的。本宫记得你喜欢做些吃食,春禧殿倒地方宽敞,不如你就挪到那,也清静些。” “臣妾明白,多谢娘娘费心。” 搬宫那日,云贵人倒有些不舍:“你倒是走的干净,给我留这儿了。” 明兰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搬离延禧宫,又不是离开紫禁城了,姐姐随时来找我,自然是极方便的。” 云贵人撇嘴:“真是没心肝。” 明兰想起刚进宫的时候,云贵人还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觉得无论是安陵容还是明兰,都不配和她住在一起,现在倒舍不得明兰了。 到了册封大典那日,外面熙熙攘攘的热闹着,明兰也收拾好,准备参加晚上的宴。 没成想,到了中午,小厦子过来了。 “娘娘,奴才来传话,晚上的大宴先不办了。” “不办了?这是为何?” “莞嫔触犯圣怒,已被禁足了,皇上说她也不必再晋位了。” “如此严重?莞嫔做什么了?为何会让陛下如此生气?” “是为了一件衣裳,莞嫔穿错了纯元皇后的旧衣,还是穿着这件衣裳来册封。” 明兰心生疑惑,先前莞嫔封嫔的时候,她曾在太后宫里和皇后,莞嫔一起说过话。 当时时间赶,皇后也是用敬妃封嫔的旧衣改制的吉服,甄嬛当时穿了也并无问题,太后还盛赞皇后做得好。明兰都听的清清楚楚,怎么封妃就不能穿纯元皇后的旧衣了。 明兰也瞧地出,皇帝这次果然是气极了,谁都不敢触他的霉头。 可不过一件旧衣服而已,怎么能气成这样。 和安陵容在景仁宫陪皇后说话的时候,明兰斟酌着提起:“一件旧衣,为何皇上会如此生气。” 自从甄嬛被禁足之后,皇后的心情极好,逗弄着怀里的六阿哥,开口道:“纯元皇后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擅自动用她的旧衣,皇上自然会生气。” “可是先前莞嫔也失宠过,这次未必不会再起来。” 皇后轻笑:“自然是不一样的,这次就算皇上肯原谅莞嫔,莞嫔她自己,也未必愿意再得宠了。” 明兰接着开口:“这是为何?” 皇后抬眼看着明兰:“你从前总是很小心,很少会问这么多。” 明兰连忙开口:“臣妾只是好奇,娘娘算无遗策,为何能算准莞嫔此次失意。” 皇后把手里的六阿哥轻扶着站起来,道:“莞嫔心性高,若是知道自己受宠,不过是因为和纯元皇后长相相似,她会如何? 姐姐啊姐姐,你可真是本宫的好姐姐,就算死了这么多年,还是能帮到本宫。” 明兰心里惊涛骇浪,温泉宫浴,椒房贵宠,蓬莱洲避祸,这些所有让人艳羡的偏爱,不过都是因为一张和故人相似的脸,就算是明兰也无法接受,何况是心高气傲的甄嬛。 所以皇后早就知道甄嬛得宠的原因,将这个秘密捏在手里,相当于可以随时要了甄嬛的命。 所以她先前放任甄嬛和华妃对弈,借她的手干了不少事,并不是因为放心甄嬛,而是自己手里有能随时将甄嬛一击击倒的武器。 明兰一阵后背发凉,她想起每每请安的时候,皇后都会多看几眼甄嬛,每次看到,脸上的笑意都会深几分。 从前明兰以为是因为甄嬛制衡了华妃,皇后偏爱甄嬛,现在想来,不过是看着纯元最年轻的样子,跪在自己眼前的得意。 看着一张和姐姐相似的脸跪在自己眼前,就如同曾经的姐姐跪在自己面前一样。 皇后的笑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倒了甄嬛,如今宫里的得宠的不过是祺贵人和安嫔,没人敢沾惹碎玉轩,幽禁封闭,形同冷宫。 宫里又有什么是能靠得住的? 明兰搬过来之后一个人住,倒是清静了很多,宫里一连串的事,让明兰也开始想自己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碎玉轩刚关了几日,就出了人命,说是甄嬛生了病,不给请太医,宫女忠心护主,用命博来了请太医的机会。 一请不要紧,太医把脉之后,发现甄嬛怀孕了。 在明兰看来,眼下有了这个孩子,那么一切的困境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皇后果然是算得又准又狠,就算是怀了孕,甄嬛也没有低头的意思,只是说要请皇后照料自己的龙胎。 陵容和明兰说起此事的时候,明兰开口:“莞嫔也是宫里数一数二的聪明人了,如此一来,皇后要维护自己贤惠能干的形象,自然不会对莞嫔的孩子下手。 皇后不下手,还有谁会下手呢?” 陵容点点头:“是啊,只要防住皇后,那便可以安心了。” 明兰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陵容你知道皇后为什么容不下别的妃嫔生孩子吗?她是皇后,妃嫔生产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威胁,她为何总是对孩子下手?” 陵容开口:“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多,只是略略听皇后提起过,大概是因为从前皇后娘娘的大阿哥没了,是生病夭折的,彼时纯元皇后刚刚有孕,皇上顾忌着纯元皇后怀孕大喜,对大阿哥之事不闻不问,大概那时她心生怨恨,才有了后来种种。” 明兰轻嘲:“皇上还真是专情,这么多年没变过,从前为了纯元皇后有孕而忽视皇后失子之痛。后来又因为莞嫔有孕,不顾云贵人小产的难受。真是从一而终。” 明兰笑的嘲讽,陵容也深以为然:“皇上看似专情,实则最是薄情。” “对了,陵容,你也恩宠颇丰,为何一直没有身孕,要不要我找贺太医给您诊断一下,她于妇科甚是拿手。” 陵容苦笑:“不怕告诉姐姐,先前姐姐提醒我不要接受皇后的好意。我一意孤行,借皇后的手获宠之后,每次侍寝都会给我喝避孕的汤药。才明白姐姐说的话是何意。” 明兰没想到皇后做事这么绝:“这汤药,你可不能再喝了。” “每次都是皇后身边的人盯着我喝的,我又有什么办法。” 明兰也沉默了,是啊,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后宫的女人怀孕,很多时候,念想不过就是母亲进宫陪产,明兰很懂这种感觉。 甄远道被下狱的时候,正是甄嬛母亲快要进宫的时候,明兰听到这个消息也叹口气:“如此,只怕莞嫔的母亲不能进宫了。” 宫里人都瞒着甄嬛,怕动了胎气,所以也不曾和她说过家里发生的事。 明兰摇摇头:“怎么能防得住?一句话的事,若是想要告诉甄嬛,谁都办得到。” 景仁宫里,皇后开口道:“甄远道被收监,若是甄嬛知道了这个消息,该当如何呢?” 明兰开口:“莞嫔和父母感情甚笃,想来定会担心。” 皇后:“是啊,若是现在甄嬛知道这个消息,孩子出现什么意外,可就怪不到本宫身上了。” 皇后的意思很明显,是让明兰做这个脏活,给甄远道动点手脚,再暗暗透露给甄嬛发生了什么。 明兰只当没听懂,打了个哈哈:“皇后娘娘照看莞嫔的胎像,自然不会有人多事,娘娘放心就是。” 明兰摆明了不愿意做这样的脏活,所以皇后也没再多说什么。 刚出了景仁宫的门,就迎面遇上过来的陵容,明兰拉住陵容的手:“若是皇后说起让你用甄家的事恐吓甄嬛,你千万不要答应。” 陵容虽不解,却也点头。 然而,就算明兰和陵容没有动手,皇后还有自己的爪牙,甄嬛知道了这事之后,果然心焦无比,求到皇帝跟前,也不知那日发生了什么。 甄嬛动了严重的胎气,八月早产,生下一个公主。 明兰原以为,甄嬛对皇帝失望之后,会像沈眉庄一样,安稳地活在后宫的一隅,守着女儿过日子。 只是甄嬛远比明兰想象的要高傲,一意孤行,连孩子也不顾,一定要离开紫禁城。 明兰也很感叹,从顶端的得意到最终失意,甄嬛这几年光是落在明兰眼里的人生,便已经是十分的不易了。 公主被交给敬妃,甄嬛带着自己的侍女去了甘露寺。 明兰想,甄嬛也算后宫一段传奇了,可能日后再也无法相见,可明兰也愿意去送一送她,不为别的,不过都是皇权下的伤心人罢了。 出宫的马车前,沈眉庄正和甄嬛说话,瞧见明兰过来,甄嬛开口:“我不曾想到,时至今日,竟是盛姐姐愿意来送我。” 明兰:“我也不曾想到,你如此决绝,连女儿也不顾,我羡慕你,所以来送送你。” 甄嬛轻嘲:“我一个废妃,有什么好羡慕的。” 明兰:“我羡慕你,并非羡慕你的荣宠地位,只是羡慕你的傲气,羡慕你能够遵从内心,舍得下一切身外之物。此去甘露寺,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一日,若能有这日,我当好好敬你一杯。” 甄嬛也有些动容:“去年大雪,姐姐和我说汉高祖的故事,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姐姐的用意,一切晚矣,姐姐珍重。” 明兰点点头,和沈眉庄一起目送甄嬛的马车离开。 沈眉庄很难过,一直在拭泪,回去的路上,她主动开口:“我没想到,盛嫔娘娘愿意来送嬛儿。” 明兰:“莞嫔这一走,宫里便只剩下惠贵人一个了,太后是个好依靠,却不是长久的依靠,惠贵人也要珍重自身。” “多谢盛嫔娘娘提醒,那我也多说一句,皇后,多行不义之事,也并不长久。” 明兰笑道:“皇后行不义之事,与我何干?我不曾害过人,便是问心无愧了。” 沈眉庄:“盛嫔娘娘既然依靠皇后,又如何能保证自己手里永远没有脏事?臣妾言尽于此,先告退了。” 说完,沈眉庄到了咸福宫门口,行礼走了。 剩下明兰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不会的,我马上就不必再依靠她了。我总得把这日子过下去不是。” 第1章 明兰崭露头角,皇帝赐封号 明兰回到春禧殿,吩咐白绣和翠微去请贺弘文和陵容过来。 陵容先到的,不知明兰有什么事,于是开口询问:“姐姐请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明兰:“你喝了那么久的药,想让太医给你看看身体。” 陵容:“姐姐的意思是。” 明兰:“眼下,咱们虽然靠着皇后,可是我冷眼瞧着,皇后并不能作为依靠,她多行不义之事,不能长久,咱们须得另谋出路才好。” 正说着,贺弘文来了。 明兰:“贺太医来了,辛苦太医跑一趟,是想请太医给安嫔号一下脉。” 贺弘文:“小主言重了。” 贺弘文说着,拿出工具,帮陵容号脉。 号完之后开口道:“小主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对。” 贺弘文知道宫中的腌臜事不少,所以也斟酌着开口。 陵容倒是大大方方开口:“我喝过一些时日的避孕汤药。” 贺弘文见她坦诚,也就不遮掩了:“是,小主的身体,的确有经常服药的迹象。” 明兰:“那安嫔的身子,还能有孕吗?” “若是好好调理,是可以的,不过这避孕汤药,可不能再喝了。” 明兰开口:“这是自然,若是调理的话,要多久能调好?” “至少得养半年,待体内的避孕药物残留全部排出体外,才会有有孕的希望。” 明兰:“我明白了,那就有劳太医费心了。” 贺弘文走后,陵容开口:“可是姐姐,我眼下并无力拒绝皇后,不喝汤药。” 明兰握住陵容的手:“陵容,你愿意信我吗?” 陵容见明兰少有的郑重其事,于是点头:“在这宫里,我最信的,就是姐姐。” 明兰:“好,依我的意思,让贺太医随意找个借口,就说你身子不好,避宠半年,你愿意吗?” 陵容有些犹豫:“可是,宫内无宠便不能存活,我怕” “所以说,你若是愿意信我,这半年,我定尽力护着你,没有孩子的话,一切恩宠都是虚的,蛰伏半年,是为了更好在宫里立足。” 陵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随即开口:“好,我听姐姐的。” 送走陵容之后,明兰喊来小桃:“我听皇后娘娘说,春禧殿的厨房倒是不小。” 小桃点头:“是,奴婢已经看过了,比延禧宫要宽敞许多呢。” “收拾过了吗,现在可能用?” “小主自从麝香一事之后,甚少下厨房,所以厨房只是大概收拾了一下,能用是能用,只是东西尚不齐全。” “没事,咱们去厨房,做些点心,给皇上送去。” “小主还是第一次主动找皇上呢。” 明兰笑笑:“是啊,从前我想着不过能在后宫安稳度日,如今看来,倒是由不得我了。” 午间,明兰带着新做的鱼汤和笋丝,去养心殿找皇帝。 苏培盛老远看到明兰过来,连忙迎上去:“盛嫔娘娘,您来了,真是难得呀。” 明兰笑笑:“苏公公,我做了些吃食,想着皇上批折子辛苦,所以送来给皇上尝尝。” 苏培盛进去禀告,皇帝也是第一次见明兰主动来,又想起她做的吃食最是不错,正好自己批折子也累了,就去暖阁见她了。 明兰进去把食盒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皇帝打量了一眼明兰:“你今日这身青蓝色的衣裳,配上这白玉步摇,倒是素雅。” 明兰笑笑:“臣妾来见皇上,自然是精心打扮的,皇上喜欢,臣妾的功夫就没有白费。” 也是在顾廷烨那里明白的,男人有时候,就喜欢女人对他上心,明兰直白地告诉皇帝,自己是为他费心的,反而更会引起对方的好感。 皇帝听了果然满意:“你心细安静,自然有你的好处,坐。” 明兰随即坐在炕桌另一侧,给皇帝盛了一碗鱼汤,皇帝接过尝了一口。 “你的手艺向来是不错的,折子批的朕嘴里发苦,这鱼汤很鲜美,倒是让朕有了些胃口。” 说着,又尝了一口笋丝:“这笋也不错,可见你是用心的。” 明兰笑笑:“皇上连日里批折子,总是忙碌着,所以难免心火大,嘴里发苦没味道,这笋丝微辣鲜咸,最适合皇上,配上鱼汤,刚好让陛下开开胃。” 皇帝点头:“嗯,你果然是会吃的,如此细心也是难得。” 吃完东西,皇帝也有些倦,便想歇歇再去批折子,随手拣了一本诗词看,明兰吩咐小桃收了碗筷,安静地坐在一边陪侍。 皇帝看得入迷,开口说了句:“同来望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 明兰闻言开口:“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入水水如天。陛下这是有感而发,还是感同身受了?” 皇帝闻言倒有些惊讶,抬头看向明兰:“我从前竟不知,你也懂诗?” 明兰笑笑:“算不上懂,小时候和家中兄弟姐妹一起上过几日学,听过一点。” 皇帝饶有趣味地放下书,盯着明兰:“那你对这句有何见解?” 明兰开口:“哪里算得上什么见解,臣妾以为,前人的诗中,道尽了不少忧愁,不过大部分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皇帝:“那你觉得,这首《江楼旧感》,也是强说愁了?” 明兰:“是不是强说愁又有什么重要呢?日子总是要向前看的,如何能只沉浸在过去。 比起赵嘏这首诗的忧愁,臣妾倒是更喜欢刘禹锡的豁达,‘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或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若是人生在世,若也能如他一般豁达,这世间又有什么难事是过不去的呢?” 皇帝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他从前只知明兰不爱说话,乖巧,却不知她其实也颇有才学见地,于是和明兰讨论起来,一眼一语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苏培盛进来问皇帝要不要在养心殿用晚膳,皇帝开口:“那就在养心殿用,朕和盛嫔一起用。” 苏培盛点点头,出去安排。 皇帝说:“朕记得你哥哥就颇有才学,也忠直能干,没想到你也有如此才学,看来盛家于教养子嗣一事上,颇有见地。” 明兰道:“是,父亲小时候常常教导我们,做人最重要的是忠君爱国;我二哥哥也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凡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要让功曹神明皆知这世上多是正直忠勇之人。” “你父兄为人勤勉谨慎,所以你也很是妥帖周到,说起来,若是六阿哥放在你身边照顾,日后能如你二哥哥一般聪慧能干,朕也就满意了。” 明兰:“在皇上面前,臣妾这些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微末功夫,皇上若是能多看看六阿哥,让六阿哥多沾沾您身上的正气,便是来十个我二哥哥那样的,也是比不过的。” 皇帝被这话哄得高兴,笑道:“从前也不知你是会说话的,朕也有些日子没见六阿哥了,正好,明日散了早朝,你和朕一起去景仁宫看看六阿哥。” 明兰点头称是。 第二天散了朝,明兰在养心殿等皇上收拾好,和他一起去了景仁宫。 皇后见皇帝过来,也连忙吩咐剪秋去把六阿哥抱来。 皇帝掂了一下六阿哥:“嗯,重了不少,皇后辛苦了。” 皇后端着贤德的面具笑道:“臣妾不辛苦,六阿哥身份贵重,自然应该好好照料。” 说着,年幼的六阿哥忽然对着皇帝笑了,嘴里说着:“重了,重了。” 皇后见状开口:“六阿哥很喜欢皇上呢,知道皇上来看他,瞧瞧他多高兴。” 剪秋也捧场道:“六阿哥果真是十分聪慧,皇上不知道,六阿哥这几日,也就今日见到您才笑,外面都在说是皇上治国有方,六阿哥是上天对您的肯定呢?” 皇帝来了兴趣:“是吗?外面都说什么了?” 剪秋道:“说六阿哥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是吉星高照,失而复得,老天也不敢收。又在正月初一的破晓出生,这是预示着大清在陛下的治理下,正要如新春一般,万物复苏呢。” 皇帝听的高兴,又把六阿哥接过来抱着逗弄了一会,和皇后说道:“朕从前只知道盛嫔妥帖,却不知她也颇有才学,也难怪六阿哥天资聪颖了。” 皇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明兰,道:“是啊,盛嫔虽不爱说话,臣妾却听她说起过汉唐史,也是极通呢。” 送走了皇帝和明兰,乳母抱走了六阿哥。 皇后开口道:“好一个盛姝兰,本宫小看你了,原以为不过是一个畏首畏尾的,没想到她还真沉得住气,竟有她翻身起来的一日。” 剪秋:“娘娘,那怎么办,她不会想把六阿哥要回去。” 皇后:“哪有那么容易,本宫给六阿哥筹谋了这么久,她如今还想坐吃本宫的筹谋不成?她若是真敢从本宫手里抢走六阿哥,本宫就让她有命要,没命养。” 剪秋:“可是娘娘,近来皇上很喜欢她,她风头正盛呢。” 皇后:“后宫里有哪个女人能一直有恩宠,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找个人分宠,轻而易举。对了,安嫔呢?近来怎么不见她?” 剪秋:“太医院的人来说,安嫔最近受了寒,患了咳疾,声音已经不似从前了。” 皇后:“无用的东西!本宫用得上她的时候又不在了!去请祺贵人来。” 剪秋应了一声,出门往储秀宫去了。 自从发现明兰其实颇有才学之后,皇帝对明兰也很喜欢,常常让他去伺候笔墨,皇帝无论说什么,明兰都接得上话,而且点到即止,从不越距,皇帝对她十分满意。 明兰也隐隐有了一枝独秀之势。 皇后因为无法掌控明兰,有了危机感,急于提拔自己的手下。 这日趁着皇帝高兴,皇后开口给祺贵人提晋位。 皇后:“祺贵人近来侍候皇上,可还尽心?” 皇帝:“倒也颇尽心。” 皇后:“说起来,祺贵人的位份也很久没晋了,过些日子就是元旦了,皇上不如给她晋晋位份。” 皇帝:“说起来,也该给她晋晋位份了。就晋为祺嫔。” 皇后满意道:“是,臣妾会好好办的。” 皇帝接着开口:“正好,这些日子,朕也想着一事,盛嫔伺候朕也尽心尽力,朕想着,给她赐个封号。” 皇后笑意有些僵硬,强撑笑道:“是吗?皇上可有好字了?” 皇帝点点头:“朕原先想着,她名字里那个‘姝’字,极不错,也很适合她。不过若是用名字里的字,显得不够重视。 她既然喜欢刘禹锡的‘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朕便打算用同音的‘瑜’字给她做封号。 瑾瑜,美玉也!很适合她。” 皇后也没想到,皇帝已经对明兰这么上心了。从前选封号,不过是皇帝自己想一个合适的,或者只是让内务府去拟,可是现在给明兰选封号,不仅要贴合明兰,还要考虑到明兰的喜好。 不过皇后面上还是一副贤德大方的样子点头:“恰如其分,皇上选的极好。” 这边,明兰正在春禧殿里请了贺弘文来给云贵人号脉。 第2章 甘露寺为难甄嬛,皇帝提拔盛长柏 贺弘文诊完脉,明兰开口:“怎么样,贺太医,云贵人的身子如何?” 贺弘文:“小主之前是小产过没错,不过先前的亏空已经都补上了,身子并无大碍。” 明兰点头:“那就是说,云贵人还是可以有孕的?” 贺弘文:“是可以的。” 贺弘文收拾完东西走了之后,富察氏疑惑开口:“你今日请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号脉?” 明兰:“自然是,姐姐不想再度有孕吗?” 云贵人:“我如今只想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再无从前的心气了。” 明兰:“从前我也如姐姐一般,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可是宫里的种种,难道是自己不惹事,就能好好过下去吗?总得有个依靠才是,姐姐觉得呢?” 云贵人:“如今皇后一家独大,你虽有了些宠爱,可也撼动不了皇后分毫,毕竟还有太后在后面顶着呢。” 明兰:“姐姐可知,皇后的弱点在哪?” 云贵人:“在哪?” 明兰:“皇后虽知后宫中子嗣的重要性,却并不允许手下的人怀孕,所以除了她中宫的位置,还有太后这个靠山以外,能够长期依仗的并不多。 只要咱们手里的孩子越多,便越有胜算,皇上如今已经逐渐年长,日后子嗣只会更少,现在若不抓紧一些,只怕日后更加被动。” 云贵人:“可六阿哥毕竟还在她手里,齐妃也和她颇为亲近,三阿哥自然也是皇后一边的。” 明兰:“姐姐别忘了,六阿哥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皇上很喜欢六阿哥,所以皇后对六阿哥也很上心。 皇后现在只能分我的宠,不能直接对我下手,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六阿哥便有个一个拿不出手的生母,便是为了皇后从前的筹谋没有白费,她也不会轻易对我动手的。 六阿哥日后我是一定要带回来的,就看姐姐肯不肯帮我了。” 云贵人:“先前你数次朝我伸以援手,如今我自然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明兰点点头,送走了云贵人,带着新做的樱桃煎和雪梨汤去了养心殿。 苏培盛老远看见明兰过来,笑着开口:“瑜嫔娘娘来了,皇上正等着呢,您快进去。” 明兰点头:“有劳苏公公了。” 皇帝正在书案前批折子,瞧见明兰进来:“你来了。” 明兰点点头,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 皇帝放下毛笔,坐在旁边,尝明兰带来的点心:“这些日子常吃你做的东西,一日不在,朕还有些不大习惯。” 明兰巧笑嫣然:“这便是臣妾的小心思了,就希望皇上吃惯了臣妾的手艺,便能日日见到皇上了。” 皇帝很喜欢明兰这种直白的表达:“这些日子为了罗斯国划界的事,争论不休,朕心烦地紧,你做的这些甜的,吃完倒能心情好些。” 明兰:“臣妾也听说了,前朝事多,臣妾也不过在这些小事上尽心些,也算是为国尽力了。” 皇帝点点头:“朕记得皇后说过,你颇通史?” 明兰笑笑:“不过是听我二哥哥说过几句,算不上通。” 皇帝:“你既听说了罗斯国的事,不如说说你有何见解?” 明兰:“臣妾不敢妄议朝政。” 皇帝:“无妨,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话,不算议政。” 明兰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我从前听兄长说起过,前朝戚继光抗倭一事,说是日本国内乱,诸侯割据,所以有不少人西渡浙江、福建一带,骚扰百姓,抢家劫舍,百姓不堪其扰,后来为了抗倭,前朝折腾了许多年,最终才在戚继光手里平定了此事,可是前朝也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皇帝没想到明兰会说到此事,来了兴致,放下碗筷,倚在一旁看着她说。 明兰继续开口:“倭乱的根源,不过是日本国内乱,诸侯割据,前朝想与其交涉,也是找不到能做主的首领,才让百姓流离失所,两浙一带的百姓大乱数十年。 现而今,若是不与罗斯国交涉好边界划分,难保不会有人动了歪心思,游走于大清和罗斯国的律法空子中,最终受害的也是百姓。 所以臣妾觉得,划界一事,对边界百姓来说,是重中之重,皇上虽为此事烦心,可若是此事能得妥善解决,那么日后的边界百姓,都会被陛下的福泽庇佑。” 皇帝笑道:“你引经据典说了一堆,却一点也不涉及朝政,只是说朕的好话,连朕也差点被你绕进去。” 明兰笑道:“皇上虽让臣妾说,臣妾却不敢忘记君臣本分。何况臣妾也并非只讨皇上的好,臣妾是真心以为,皇上是明君,大清往后百世,都会有您的福泽庇佑。” 皇帝:“这戚继光抗倭的故事,也是你哥哥说给你的?” 明兰:“是,我哥哥说,戚继光一生征战,死后一点金银都没有留下,唯有满屋的兵书陪了他一生,世间武将,都该以他为榜样。” 皇帝:“你哥哥说的确实不错,朕这几日也在烦心,由谁出使罗斯国商议划界一事,虽说定了隆科多主管此事,朕到底不太放心。 既然你哥哥有如此志向,朕便让他做副使,一同去议划界之事。” 明兰知道自己这时不管回什么,都不太好,索性没有接话茬,换了个话题开口:“皇上说今日有东西给臣妾看,还不知是什么呢?” 皇帝:“朕都忘了,叫你来是有幅字给你看。苏培盛,拿进来。” 苏培盛喊了个小太监,捧着纸卷进来:“这可是皇上找书画大家,特地给瑜嫔娘娘作的,瑜嫔娘娘看看可还喜欢。” 眼前的画卷展开,是一幅风景画,夕阳绚烂,前面的树木虽无树叶,却挺拔有力,旁边题着刘禹锡的《酬乐天咏老见示》。 见明兰看的仔细,皇帝开口:“怎么样,可还喜欢吗?” 明兰细细看完:“多谢皇上,臣妾很喜欢,这夕阳与枯树,原是最凄凉寥落的场景,可是在这位画师手里,却显得壮丽开阔,一扫颓靡之气。题字苍劲有力,和画相得益彰,果然是极好的,皇上有心了。” 皇帝:“你喜欢就好,朕原想着,单赐你封号有些单薄,便找人做了此字画贺你获封之喜,也算是投其所好。” 明兰让小桃把字画好好收起来:“说起这风雅之事,臣妾想起来,富察姐姐的琴,是宫里最好的,安妹妹患了咳疾,皇上也有日子没有听到乐声了。” 皇帝:“听你这么一说,朕确实也许久不见云贵人了。倒有些想她的琴了。” 果然,第二日,皇帝就宣了云贵人去听琴。 这日在景仁宫请安的时候,皇后说打算带着众嫔妃去甘露寺给皇子、公主祈福。 明兰进宫数年,从来不知道还有去甘露寺祈福的先例,不用想就知道皇后是找个由头,要去甘露寺亲眼看到甄嬛才能放心。 不过也算师出有名,皇帝没有说什么,由着她去了。 祈福这日,明兰跟在队伍里,一起到了甘露寺,原想着祈福之后,私下里去看看甄嬛也好,没想到刚进大殿上香就正对上了。 明兰和祺嫔刚上完香站在一旁,祺嫔就发现了柱子后面的甄嬛,过去用花盆底狠狠踩了一脚甄嬛的手。 甄嬛吃痛呼出声。 祺嫔随即呵斥:“大胆,谁鬼鬼祟祟躲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才发现是一身尼姑打扮的甄嬛。 甄嬛跪在地上行礼:“贱妾参见皇后娘娘,各位小主。” 祺嫔开口道:“阿弥陀佛,本宫还以为是谁,原来是莞嫔娘娘,哦,已经不是莞嫔,该如何称呼呢?” 甄嬛垂首答道:“贱妾甘露寺莫愁。” 祺嫔继续为难道:“莫愁是没错,怎么自称贱妾,而非贫尼?难道是你自甘卑贱,也不愿安守佛祖吗?” 沈眉庄随即回怼:“莫愁娘子是带发修行,并非真正出家。” 明兰转头望去,见沈眉庄眼里已经有了眼泪。 祺嫔倒是继续得意道:“惠贵人关心情切,到底还是对莫愁最好啊!” 明兰瞧了眼甄嬛,开口道:“祺嫔妹妹如今确实也算是横行了,走路却是一点也不看脚下,踩到了人,还如此盛气凌人。” 祺嫔回头瞪了一眼明兰,明兰望向甄嬛的手:“莫愁娘子的手,可不要紧。” 身边一个姑子连忙开口:“不要紧,不要紧,莫愁如今干的,都是粗活,踩一下手,不要紧的。” 明兰没想到甄嬛修行,还要干活,反问道:“粗活?” 那姑子继续赔笑着开口:“是的,毕竟不是养尊处优的娘娘、小主。砍柴、浆洗、擦地都得做的,和寺里的小姑子没什么区别。” 主持见这姑子极力贬损甄嬛,又怕得罪了哪位和她交好的嫔妃,随即小心开口找补道:“可莫愁毕竟还是宫中的贵人,如此,实在是委屈了。” 一边说着,一边去看皇后的脸色。 皇后随即开口表明态度:“那也是应该的,一入空门,四大皆空,前尘往事都该抛弃了。佛法曰:众生平等。莫愁娘子也不该有例外。” 姑子见皇后这么说了,赶忙应道:“娘娘说的是。” 沈眉庄心疼甄嬛,开口求情:“皇后娘娘,莫愁到底是奉旨出宫修行的,又是公主的生母,您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身子虚弱,可寺里还让她做这许多粗重的活计,岂不为难?” 祺嫔嘲讽着开口:“皇后娘娘说了,入了佛门就该斩断前尘,公主是公主,莫愁是莫愁,皇上也说了,公主只有敬妃一个额娘,惠贵人别违背皇上的旨意才好。” 祺嫔抬出皇上,沈眉庄也不好和她直接硬怼,径自走过去扶甄嬛:“嬛儿,地上凉,你不要跪着了。” 皇后开口为难:“惠贵人,你过来,莫愁站的位置不该是你站的,各人有各人站的地界,人鬼尚且不同途,嫔妃和庶人,又怎么可以站在一起呢?” 沈眉庄显然也气的狠了:“皇后娘娘,莫愁纵然离宫,也不该遭受身体和言语之辱。” 皇后:“佛家讲究心平气和,惠贵人,你今日失于急躁,不能再去参拜佛像了,你就跪在这好好静心思过。” 说罢便要带着众人离开,沈眉庄擦掉眼泪,挺直腰背,直直地跪在甄嬛身边。 明兰叹口气,昔日翊坤宫罚跪,沈眉庄也是如今日一般,义愤填膺,毫不犹豫地跪在甄嬛身侧。 明兰想着,若是一生有这样一个挚友,也算是一大幸事。 甄嬛为了心中的傲气,宁愿来甘露寺吃这样的苦,也不愿意留在紫禁城和皇帝虚与委蛇。这世上从来都是患难见真情,此刻沈眉庄却愿意毫不犹豫地跪在甄嬛身侧。 花团锦簇之时宁折不弯,坠入谷底之后又有挚友牵挂,说起来,明兰也有些佩服甄嬛。 这世上最可贵的,自来不是金银尊荣,而是千金难买的傲气和真情,而这两样,甄嬛恰好都有。 参拜完,明兰让白绣暗地里给甘露寺的姑子塞点值钱的东西,好让甄嬛少受些磋磨。 从甘露寺回来之后,明兰有些感慨,甄嬛如今修行的样子,大概是再没有翻身的时候了,从前她何其得意,如今便有何其落魄,这宫里你起我落之事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明兰只能时刻警醒自己,要记得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一直到入了春,皇帝身边受宠的妃嫔,以明兰的风头最盛,其余便是祺嫔和云贵人。 罗斯国的划界会谈之事也妥善解决,隆科多和盛长柏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罗斯国特有的风物,献给皇帝。 皇帝瞧了兴趣寥寥,让明兰自己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选一些。 明兰瞧了一圈开口道:“确实是些新鲜玩意,不过臣妾觉得,这次出使带回来最好的东西,便是划界之事妥善解决,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皇帝点头:“你说的极对,也算了了朕一桩心事。近日有人参奏隆科多结党营私,欺君罔上,实在可恶。你哥哥忠君爱国,朕也打算提拔他。” 明兰不敢在朝政上插嘴:“二哥哥为陛下尽忠,这原是他该做的,皇上过誉了。” 之后隆科多被圈禁在畅春园,无故暴毙。此事没人提起,明兰想到皇帝之前的话,只觉得身上泛寒,不过是一些没有证据的无稽之谈,便用如此不堪的手段将人致死。 明兰有时候觉得,白日里那个和自己谈笑的皇帝,和如此狠毒的皇帝,并不是同一个人。 贺弘文近日和明兰请平安脉的时候说起:“安嫔娘娘将养了小半年,身子已经调理好了,娘娘若有筹谋,也可施展了。” 明兰点点头:“有劳太医费心了。” 明兰见到陵容的时候,见她气色果然好了不少。 陵容:“多亏姐姐费心,如今陵容身子已经大好了。” 明兰:“好了就好,我回头派人去说一声,让敬事房把你的绿头牌挂上,皇上看到了自然会想起你。” 陵容:“陵容明白。” 这日晚间,皇帝见到陵容的绿头牌道:“安嫔原先身子不适,养了这么久,可算大好了?” 敬事房的太监回话:“是,已经好了,奴才这才挂上她的绿头牌的。” 皇帝:“也罢,那朕今晚去看看安嫔。” 第二日早间,明兰算着陵容侍寝完该回来了,所以算好时间带着贺弘文去了延禧宫。 陵容和明兰前后脚进门,绘春就拿着药过来了。 明兰一脸疑惑地问绘春:“这是什么?” 绘春扯了个谎:“这是,这是皇后娘娘给安嫔娘娘特地调制的补药。” 明兰开口:“哦?是吗?补药自然是好的,只是安嫔身子刚好,还在吃药,可得让太医好好看看,不要和她现在吃的药撞了药性才是。” 贺弘文闻言上前一步,就要查看绘春碗里的东西。 第3章 皇后对安陵容下手,明兰趁机反扑 绘春对皇后的勾当也心知肚明,当即把碗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 同时看向安陵容,希望她能给自己解围,主动把药喝了。 陵容一脸无动于衷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明兰一脸诚恳地开口:“怎么了?绘春姑娘,查看一下药性而已,很快的,药不会凉,你放心就是了。” 绘春也不是吃素的,随即回道:“这是皇后亲赐的药,自然不会有事,瑜嫔娘娘可是对皇后娘娘有什么不满吗?” 明兰笑了:“绘春姑娘这话我倒不知从何听起了,皇后娘娘亲赏的药,自然是最体面的。 本宫是怕若是安嫔吃出什么毛病,会有人无端疑心娘娘,不如让太医看一下,之后若真有什么意外,本宫和太医也好为娘娘作证。” 明兰说着,给了贺弘文一个眼神,贺弘文作势就要上去强拿药过来查看。 绘春情急之下,将碗摔在地上。 随即跪下请罪:“娘娘恕罪,奴婢失手将药碗打翻了。” 明兰看了眼地上的狼藉,开口道:“真是可惜了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替本宫和皇后娘娘致歉。” 绘春拉着脸走了。 明兰吩咐道:“翠微,中间那块碗的碎片比较大,里面还有一口药,你小心收集好,别伤着自己,拿去太医院,多找几个太医,让他们查看一下,把药的方子列出来。” 翠微点头出门。 身旁的陵容终于松了口气:“多谢姐姐相助,不过如此一来,也算和皇后彻底撕破脸了。” 明兰开口:“皇后用人,敲骨吸髓,不仅要榨干身边之人的所有价值,还要绝了跟着自己的人的后路,和她划清界限是迟早的事,现在有了这方子,你不用担心,咱们也算有了证据。” 绘春回去之后,和皇后说了方才在延禧宫发生的事。 皇后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摔在桌上:“好一个盛姝兰,得了几日宠就敢来坏本宫的事。” 剪秋在身旁出声:“娘娘,瑜嫔此举,实在可恶,看来她是要彻底和娘娘为敌了。” 皇后:“何止瑜嫔?就连安陵容,只怕也和本宫离心了。” 剪秋开口骂道:“这安嫔真是不知好歹,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皇后娘娘,她哪里还有受宠的好日子,就连嫔位也是娘娘和皇上提的。” 皇后:“本宫从前知道安陵容和甄嬛交好,竟不知她何时和盛姝兰那么密切,竟能让瑜嫔为她出头。” 剪秋:“早知今日,当日就不该放过瑜嫔。只是娘娘,瑜嫔的兄长如今正在皇上面前得脸,她家里还有个做官的父亲,兄弟姐妹众多,姻亲裙带关系复杂,只怕不好下手。” 皇后:“不好下手也得下,当日华妃母家如此显赫,还不是照样连根拔了。她家世不及华妃,荣宠不及甄嬛,有什么好担心的。 既然她母家有些权势,那咱们就从安陵容下手,失了这个臂膀,我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皇后行动力极强,不过半月时间,瓜尔佳鄂敏就在前朝参奏安比槐贪污国库,收受贿赂。 安比槐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和安陵容求助。 春禧殿里,明兰和陵容、富察氏一起说话。 陵容:“瓜尔佳鄂敏是祺嫔的父亲,祺嫔是皇后的人,一定是之前避孕药一事,触怒了皇后,她才对我父亲下手的。” 云贵人:“我也问了我父亲,瓜尔佳鄂敏此次弹劾,收集了不少人证物证,可以称得上铁证如山、辩无可辩。 不是我说,就算是皇后蓄意针对,你父亲实在也有些过分了。” 陵容:“皇上最恨一个贪字,这事可如何是好。” 明兰:“贪污纳贿实实在在是皇上的逆鳞,况且数额还如此之大,这事确实棘手。 依我所言,这事恐怕不能彻底化解,最好还是,断尾求生,尽最大努力保住你父亲的性命。” 陵容摇摇头:“这事被皇后抓在手心里不放,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请姐姐帮帮我。” 明兰:“为今之计,只能先转移皇后的注意,让她顾不上此事,再给皇上找个合情合理的台阶,此事或许还有得转圜。 不过陵容你可得知道,就算此次能逃一劫,你父亲只怕也不能如往日一般身居高位了。” 陵容:“我父亲胆小怕事,又贪得无厌,只要能保住他的性命就好了。我最担心的,是我母亲,怕她受我父亲磋磨。” 明兰:“想来有你在宫里,你父亲也会忌惮一些,好好对你母亲。” 云贵人:“她天高皇帝远的,身在紫禁城,哪里管得着她母亲,他父亲若是真想把气撒在她母亲身上,安嫔能知道吗?” 明兰也沉默了,云贵人这话,话糙理不糙,明兰也想不到好办法,开始思索前世的事,想想有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经验。 忽然明兰开口:“若是你能有孕就好了。一来皇上肯定会顾念龙裔,对你父亲手下留情。 二来:也能合情合理地把你母亲接来,到时候就算生产完出宫,我也可以知会家人,让他们帮忙照看你母亲,留在京城,天子脚下,便能无忧了。” 云贵人:“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这怀孕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明兰想起前世自己大姐姐生育困难,是贺弘文的祖母悄悄医治的,想来于此事上他也颇有手段。 明兰开口:“无论如何,也得尽力一试。” 第二日贺弘文请完脉之后,开口道:“安嫔娘娘的身子虽然调理好了,完全是能够自然受孕的,娘娘若是为眼下之事情急,微臣倒是可以配一些助孕的汤药。 只是有一样,强行有孕和自然有孕是不一样的,强行有孕的话,孩子会比较虚弱,比正常受孕更易滑胎。 而且生下来的孩子也会先天体弱。” 明兰开口:“陵容,此事做不做全在你,若是你愿意一搏,那我一定全力助你,只听你肯不肯。” 陵容想了想开口道:“自然要做,就麻烦贺太医为我配药了。” 贺弘文:“是,微臣遵命。对了娘娘,上次摔掉的药,微臣和太医院众位太医已经把方子列出来了。这是方子。” 贺弘文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方交给明兰。 明兰看不懂药理,遂直接问道:“是避孕药吗?” 贺弘文:“是,太医院诸位太医都看过了,是避孕药无疑。” 明兰:“好,有劳太医了,这方子我这里留一张,太医院那边也留一张。” 贺弘文:“微臣明白,那微臣就告退了。” 喝了贺弘文的汤药,不过数日时间,陵容就确诊有孕了。 皇帝大喜,为了给陵容安胎,把安比槐从牢里放出来,许他还家。 景仁宫里皇后和祺嫔也在为此事烦心。 祺嫔:“她不是每次侍寝之后都喝避孕汤药吗?怎么会有孕?” 皇后:“是啊,不过也就这几次没喝,之前的药量本宫也给的极足,怎么就忽然有孕了。” 剪秋在一旁想了半晌开口:“娘娘,算起来,安嫔之前没有承宠,所以也一直不曾侍寝,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喝药了。” 祺嫔:“好啊,这个贱人,原来早就开始谋划了,这半年只怕不仅是不喝汤药,还在暗中调理身子。” 皇后:“安陵容未必有那样的远见,论起韬光养晦,只怕还是盛姝兰的手笔,他先前能隐忍蛰伏三年之久,便不是等闲之辈。” 祺嫔:“一个不出声的闷葫芦,心眼子倒是不少。” 皇后有些厌烦地看着祺嫔:“她是闷葫芦?她在皇上身边的时候比你能说会道多了,你呢?看起来张牙舞爪的,连皇上想心都拢不住,本宫要你何用?” 祺嫔吃了训,不敢开口。 皇后:“有了这个孩子,皇上势必不会再严惩安比槐之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除掉这个孩子。” 第二日早上请安的时候,皇后说起安陵容是身孕。 “安嫔,你近日身孕感觉可好?” 陵容:“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初次有孕,心里也很惶恐,所以仔细养着,也是唯恐有一点闪失。” 皇后笑着点头:“妇人第一次怀孕都是如此,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陵容:“是,多谢娘娘指点。” 皇后:“说起来,宫里也许久没有孩子降生了,你要好好养胎,早日为陛下生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子才是。” 屋内一片和谐,请安倒是亲亲热热地过去了。 出来的时候,明兰和陵容、云贵人一路同行。 云贵人:“皇后倒是很关心你这胎,只怕你日后可有的受了。” 明兰:“是得想个法子让皇后顾不上陵容才是,她的胎本就不稳,必得万分小心。” 云贵人:“不如你把先前那避孕药的方子给我,我去和皇上告一状。” 明兰:“富察姐姐像是早就想好这么做了?” 云贵人:“我已经很久不参与宫里的是是非非了,皇上对我也比较放心,这方子我悄悄拿给皇上,既能让皇后自顾不暇,也不会让太后难做。” 明兰:“富察姐姐既然早有成算,我自然要全力配合姐姐。翠微,你回头把那张方子送到延禧宫。” 云贵人拿到方子后,便收拾一番,去养心殿找皇帝下棋了。 差不多的时候,云贵人使了个眼色,桑儿心领神会出去在门口守着了,屋里除了皇帝和云贵人,就剩苏培盛了。 想着苏培盛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所以云贵人也就不设防,直接开口了。 云贵人:“近日安妹妹有孕,皇上瞧着气色都好多了。” 皇帝:“容儿伺候朕多年,如今能有子息,自然是好事。” 云贵人:“臣妾瞧着安妹妹有孕,心里也高兴。 只是有一事,原打算烂在肚子里的,可是为着皇上和龙裔,却不知该说不该说。” 皇帝:“什么事?” 云贵人:“我和安妹妹同住,早先安妹妹侍寝之后,皇后都会送药给安妹妹,臣妾只当是补药,所以不曾多想。 可是前些日子,绘春来送药的时候,正好碰上来请平安脉的贺太医。 贺太医担心乱用补药的话,会和安妹妹治喉疾的药药性相撞,所以提出要看看这个补药。 谁知绘春不肯,又将药碗打翻在地,这让臣妾心生疑惑。 臣妾见地上还有些残留的汤药,所以小心收集起来送到太医院。 没想到太医查看之后发现这是避孕药,而且安妹妹已经喝了多年。 臣妾原想着,大不了这药从此不喝了就是,不成想安妹妹怀孕了,所以臣妾不得不告诉陛下此事,臣妾怕” 后面的话云贵人没有明说,皇帝也知道她在忌讳什么。 皇帝沉默不语,云贵人见状拿出那张方子:“这是太医院太医检查过汤药之后给出的方子,是确确实实的避孕药不错,臣妾已经嘱咐太医给此事保密了。” 皇帝接过方子看了一眼:“朕知道了,你有心了。” 云贵人笑笑:“太后卧病,此事闹起来,不适宜太后养病,所以臣妾私下说给皇上听,皇上听过了,也就忘了,臣妾出了养心殿的门,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明兰之前说过,只要太后还在,皇后便倒不了,如今只能削弱皇后,却不能完全扳倒皇后,所以云贵人这番话,也是让皇帝放心。 皇帝点点头:“朕明白你的意思,安嫔的胎,是得好好看顾着。苏培盛,传朕旨意,晋云贵人为云嫔,暂时不用迁宫,留在延禧宫,照料安嫔的龙胎。” 云嫔起身谢恩:“多谢皇上,臣妾一定尽心照料安嫔,皇上放心。” 皇上:“起来。” 云嫔:“皇上,还有一事。” 皇帝:“你说。” 云嫔:“皇后娘娘意图对龙胎不利,想来是想为六阿哥铺平道路的缘故,若是六阿哥继续留在景仁宫,就怕日后此类事层出不穷。” 皇帝:“你这话说的不错,六阿哥是个有天资的孩子,若是继续养在景仁宫,只怕会荼毒了心肠。 盛家也算是文官清流,瑜嫔有才学,想必六阿哥跟着她,也会教的不错。 苏培盛,把这张方子拿到景仁宫,交给皇后。把六阿哥抱到春禧殿交给瑜嫔。 和太后说一声,皇后近日身子不适,后宫的事务,就交给敬妃主理。” 苏培盛点头出门去。 第4章 皇后被削弱,太后敲打明兰,齐妃被下套 景仁宫的皇后见苏培盛过来,当皇帝有什么事,笑着询问:“苏公公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苏培盛开口:“皇后娘娘,皇上的意思是,您近日身子不适,后宫的事物,还是先交给敬妃打理。六阿哥也抱到春禧殿交给瑜嫔。” 皇后当即变了脸色:“苏公公,这话是何意?” 苏培盛拿出方子:“皇上让奴才把这个给您,安嫔有孕,太后那边,皇上会知会一声,派奴才过来,就是想让娘娘不要错了心思。” 皇后看了那张方子,当即沉下脸,不过还是继续开口:“这是什么?本宫从未见过?” 苏培盛见皇后继续嘴硬,只能斟酌着开口:“这奴才也不知道,只是照皇上的吩咐办事,娘娘问奴才,可是问错人了。” 皇后随即起身:“去养心殿,本宫要见皇上。” 苏培盛拦住皇后:“皇上这会正在午休,娘娘去了,只怕白跑一趟。” 皇后冷笑:“是吗,剪秋,去备轿辇,本宫去寿康宫。” 到了寿康宫,太后好像已经知道皇后回来,倚在床边等着她。 皇后:“皇额娘万福金安。” 太后:“哀家一把年纪,还要为后宫之事烦心,何来万安?” 皇后:“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起来,竹息,带下人都出去。” 皇后:“陛下从臣妾臣妾身边带走了六阿哥,还夺了臣妾管理后宫的权力。” 太后:“皇帝已经派人来和哀家说过了。那张方子,实在是辩无可辩。” 皇后:“臣妾是冤枉的,那张方子与臣妾无关,定是被人陷害。” 太后:“陷害与否,你与哀家心知肚明,这些年你做皇后,怎么做,哀家从不插手,可你也该适可而止。 后宫之中,无论哪个妃嫔生孩子,是否皇子,你都是稳坐中宫的皇后,日后毫无异议的母后皇太后,你为何屡屡不肯容人?” 皇后:“后宫之中,怎可有两位太后?与其届时两虎相争,再有一伤,不如早日铲除。” 太后闻言也是被气着了,连咳了好几声:“你既如此有主意,那你来找哀家做什么? 无论你有没有给安嫔喂过汤药,如今铁证如山,难道你还想独善其身吗?” 皇后:“臣妾来找皇额娘,是希望皇额娘开口,让皇上见见臣妾,只要皇上肯见臣妾,臣妾便能拿回属于臣妾的东西。” 太后:“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觉得自己错了吗?这么多年,后宫怀孕的有多少,可是顺利生产的又有几个? 若不是瑜嫔警觉,孕中几次发现了端倪,难道现在还有六阿哥吗?” 皇后:“臣妾做这一切,并非只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乌拉那拉氏。” 太后:“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在你眼里算什么?乌拉那拉氏出了多少任皇后,可是又有哪一个,做事像你这么绝?” 皇后:“皇额娘的意思,是不愿意帮臣妾了。” 太后闭了闭眼:“你自己都说了,你身后是乌拉那拉氏,哀家会和皇上开口,让他见你。但你自己心里也要有数。 安嫔如今有身孕,她的孩子,若是有一点差池,无论与你有没有关系,哀家都会记在你头上,你自己掂量着办。” 皇后:“臣妾多谢皇额娘成全。” 出了寿康宫的门,太后叹了口气。 竹息开口:“太后为了乌拉那拉氏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太后:“可是哀家总是想着,纵然宜修如此胡闹,哀家是不是错了。” 竹息:“您是太后,做什么事自然都是为了全局出发,您莫要太过自责了。” 太后:“但愿宜修能及时收手。从前莞嫔和华妃在的时候,虽说也是盛宠,可是城府却不敌宜修。 如今的瑜嫔,虽说荣宠不敌华妃和莞嫔,可是能在宫里审时度势,蛰伏如此之久,只怕不是等闲之辈。 宜修若是还不收手,未必能斗得过她。到了那时,只怕哀家也保全不了乌拉那拉氏的荣耀了。” 竹息:“但愿皇后娘娘能明白太后的一番苦心。” 太后:“罢了,许久不见瑜嫔,去找她来说说话。” 明兰和翠微到寿康宫的时候,沈眉庄正在伺候汤药。 明兰乖巧见礼:“臣妾参见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起来,竹息,赐座。” 明兰坐在下首,静静等着太后开口。 太后:“许久没见瑜嫔了,今日怎么没把六阿哥带来给哀家瞧瞧。” 明兰笑道:“这倒是臣妾的不是了,只想着别让太后等着,忘了带六阿哥来给太后瞧瞧。翠微,快去把六阿哥抱来。” 翠微应声出门去。 太后:“那怪皇帝喜欢你呢,哀家看了也喜欢。听皇帝说,你封嫔之前,和安嫔,云嫔一起住在延禧宫?” 明兰:“是,后来安妹妹封嫔,一宫不能有两个主位,臣妾才搬离延禧宫。” 太后点点头:“春禧殿荒僻一些,是皇后不够周全,倒是委屈你了。” 明兰:“皇后娘娘日理万机,自然不能一一周全,臣妾觉得春禧殿很好,很是安静呢。” 太后点头:“果然很懂事。” 一旁的沈眉庄开口道:“太后娘娘不知道,瑜嫔从前住延禧宫的时候,就把安嫔和云嫔照顾的很好,所以就算如今搬离了延禧宫,三人也是常有往来呢。” 太后:“你甚少夸赞别人,可见这瑜嫔,确实是个得体懂事的孩子。” 正说着,翠微就带着奶娘抱着六阿哥来了。 太后笑道:“住得近就是有这个好处,脚程快,这么一会就到了。” 明兰笑笑:“快把六阿哥抱到太后跟前来,给太后看看。” 太后摸了摸弘曦的小脸:“孩子长得真是快,不过一些日子不见,六阿哥又长大了不少呢。” 明兰点头:“小孩子长得就是快。” 太后:“哀家倒是有心想抱一抱六阿哥,可惜病中无力,又怕过了病气给他。” 明兰:“乳母说,六阿哥现在已经能站起来了,过些日子就会走了。 春禧殿和寿康宫挨得这么近,他定能常常来皇祖母跟前,太后也享享天伦之乐。” 太后:“是,六阿哥养的很好,哀家能看出来,他是个聪明好动的皇子,可见皇后也是用心了。” 明兰不说话,太后的目的,也就在这等着,不过是提醒明兰,皇后把孩子照顾的很好,让明兰不要和皇后作对。 太后接着开口:“你自己也说了,后宫事务繁杂,皇后日理万机,身为妃嫔,应该体恤皇后,平时也多帮衬着皇后才是。 如今六阿哥又回到你身边了,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好好照顾六阿哥,调理好自己的身子,多为皇帝诞下几个皇子,才是你眼下最重要的。” 明兰低头:“臣妾明白太后的意思,日子是朝前看的,自然不能让以后的日子都为往事陪葬。” 太后:“皇帝说你生性豁达,果然说的不错,你能明白,那就是最好的。哀家叫你来,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些,你既能想明白,那就行了,哀家也累了。惠嫔,你们一起跪安。” 两人应了一声,从屋里出去。 回去的路上,沈眉庄开口:“太后和皇后原是一家人,只要有太后一日,皇后便永远不会倒。” 明兰:“我明白,谢惠嫔提醒。” 沈眉庄:“我也不是提醒你,只是太后的意思很明确,你说那番话,是真的打算日后和皇后和平共处吗?” 明兰:“宫里的种种,原不是我想如何,便能如何的。惠嫔蕙质兰心,自然明白。 今日既应了太后,日后皇后只要安安稳稳地当好她的皇后,我也不愿意和乌拉那拉氏为敌。” 沈眉庄:“你既这么说了,那我便明白了。” 明兰:“自从莫愁离宫之后,你总是在太后处,也不愿见皇上,也不爱和人打交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沈眉庄:“有太后在,我又能有什么难处,多谢瑜嫔关心了。” 明兰:“没有便好,你若是有什么用得上姝兰的,尽管开口就是。” 沈眉庄:“我如今只想好好照顾胧月,在宫里安稳度日,也没什么想要的,不过也多谢瑜嫔美意了。” 明兰回到春禧殿,细细问了奶娘关于六阿哥的诸般事,就去看陵容了。 太后虽说对皇后行事不满,但还是请了皇帝来,让他去看看皇后。 皇帝不会驳太后的面子,答应第二天去和皇后用午膳。 皇后回到景仁宫之后,想了片刻,和剪秋开口道:“去请齐妃过来。” 齐妃进来的时候,皇后正在看字帖。 齐妃:“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看到齐妃,笑道:“你来了,许久没和你说话,才让剪秋请你来说说话。” 齐妃:“皇后娘娘吩咐,臣妾自然是无有不应。” 皇后点头:“有些日子没见三阿哥了,想来这些日子三阿哥又长高了不少。” 齐妃:“皇上近来功课查问地严,他也是日夜为此熬着。” 皇后:“说起来,三阿哥是皇上的长子,自然是最器重的孩子,皇上问的严一些,也是有的。” 齐妃叹口气:“从前皇上确实最器重三阿哥,可是有了六阿哥之后,皇上对三阿哥的关心,倒是远不如六阿哥。” 皇后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本宫如何不知道?本宫也是看着三阿哥长大的,疼他不比你少,本宫自然也对他寄予厚望,望他日后能” 皇后说话戛然而止,齐妃却知道她要说什么,有些激动道:“皇后娘娘果真疼爱三阿哥,臣妾心里感激不尽。” 皇后却惆怅开口:“虽说本宫疼他,可是一个六阿哥,已经分走了皇上的疼爱,若是这安嫔再生下一个皇子,那三阿哥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齐妃闻言觉得皇后说的很对,面上也泛起愁色。 皇后见她上套,趁热打铁道:“虽说本宫是皇后,可到底是偏心三阿哥,说起来,太医说安嫔这胎,十分不稳。 前日还发现有人拿了张方子到太医院抓药,想要暗害安嫔的孩子。” 皇后说着,把那张药方拿出来:“就是这个,幸亏半路上被剪秋拦下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干的此事。” 齐妃接过方子看了看:“喝了这药,果真会对孩子不利吗?” 皇后:“本宫也略懂一些医理,这方子,自然错不了。说起来,这东西实在可恶,还是早日烧掉为上。” 说着,皇后作势就要去烧掉,剪秋连忙开口:“皇后娘娘不可,宝华殿的法师说了,娘娘今年和火犯冲,还是不要在景仁宫焚烧东西为上。” 皇后看着有些忧愁:“这可如何是好,可这东西造孽,是一定要毁掉的。” 齐妃见状连忙开口:“不如娘娘将这方子交给臣妾,臣妾拿回去烧掉,也不会破了法师的嘱咐,也算是两全其美。” 皇后目的达到,脸上笑意加深:“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说着把方子递给齐妃。 齐妃出了景仁宫,把方子交给翠果:“拿去太医院,照着方子抓一副药回来。” 翠果:“娘娘,这不好。” 齐妃:“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三阿哥。皇后娘娘说的不错,有一个六阿哥就已经很危险了,若是安嫔再生下皇子,那皇上眼里,还会有三阿哥吗? 你没听皇后说,根本不知是谁拿着方子去的太医院,你去了找个脸生的太医,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翠果虽然为难,可是齐妃这么说了,也只能点头,转身去了太医院。 第5章 明兰发现甄嬛和果郡王暗通款曲 ,叶澜依住进春熙殿 翠果去太医院之后,太医院里皇后的人悄无声息地帮她抓好了药。 翠果带着药回到长春宫。 齐妃:“药拿回来了吗?” 翠果:“拿回来了,要煎好送到延禧宫吗?” 齐妃:“现在天色晚了,明早送去,最好盯着她喝掉。” 翠果点头出门去。 第二日,皇帝散了早朝,批完折子,答应了太后要和皇后用午膳,所以吩咐苏培盛摆驾景仁宫。 皇后已经备好了午膳,只等着皇帝过来。 皇帝拉着脸也不想说话,只是淡淡开口:“坐。” 皇后朝剪秋使了个眼色,剪秋带着屋里的人都出去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皇帝和皇后。 皇后:“臣妾昨日原想去见皇上,可是皇上不得空。” 皇帝也不抬头:“国事繁重,所以不得空见你。” 皇后:“虽说如此,可是臣妾受了不白之冤,皇上也该给臣妾一个辩解的机会。” 皇帝:“不白之冤?那方子太医都看过了,又是绘春送去的,难道还另有隐情不成。朕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保全了你中宫的面子,只是小惩大诫,你也该安分守己些。” 皇后:“臣妾昨日看到那方子,实在是不知为何。所以遣人去太医院问了。太医说确实见过这方子,可是宫里抓过这个方子的,只有齐妃。 臣妾也问了绘春,她说那日她去内务府,遇上了齐妃,是齐妃让她帮忙送药的,并不干臣妾的事啊!” 皇后这话说的漏洞百出,皇帝抬头看着她,正欲反驳,门口的苏培盛进来了。 启禀皇上:“延禧宫的人来说,延禧宫又被送去了那汤药。去齐妃娘娘宫里的翠果送去的。” 皇后立马跪在地上开口:“皇上如今可知臣妾的冤枉了。” 皇帝看了苏培盛一眼:“药呢?” 苏培盛答道:“药还在延禧宫,翠果已经被扣下了。皇上要去看看吗?” 皇后的手段实在拙劣,皇帝心知齐妃应该是被皇后当枪使了。 所以淡淡开口:“那脏东西倒了就是,何必来告诉朕,翠果拖到慎刑司打五十大板,丢到长春宫门口,齐妃罚三年份例。” 苏培盛应了一声出去。 皇后见皇帝对自己的脸色还是没有好转,于是继续带着泪腔开口: “臣妾无用,留不住大阿哥,这些年也一直未曾有孕,所以臣妾一直希望皇上能够子孙繁茂,哪怕不是臣妾的孩子也好。 当日姐姐有孕,臣妾衣不解带地照顾,不就是为了能够给皇上平安诞下皇子吗? 六阿哥在臣妾身边这么久,从没出过什么岔子,臣妾对皇上一片真心,难道皇上也不信臣妾吗?” 听到皇后提起纯元和六阿哥,皇帝又念起了从前纯元对自己的托付,让自己照顾宜修。 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开口道:“起来。是齐妃的错。这些日子盛家三子盛长枫也入朝为官了。 盛竑教养子嗣,确实是不错的,想必六阿哥瑜嫔也能照顾好。后宫事多,你也辛苦,小孩子家闹腾,就让他留在春禧殿。” 皇帝言下之意是,管理后宫的权力可以还给皇后,但是六阿哥还是留在明兰那里。 皇后见状开口:“多谢皇上,臣妾定会好好照顾后宫,不让陛下烦心。” 延禧宫内。 云嫔恨恨地开口:“真是便宜了皇后,这管理六宫的权力又给她收回去了。” 明兰叹气道:“有太后在后面撑着,皇帝肯定会顾忌。皇上对纯元皇后旧情颇深,她又是纯元的亲妹妹,有这个护身符,确实是有些棘手。” 陵容:“其实我之前在皇后身边,觉得纯元皇后一事,有些奇怪。” 明兰:“奇怪?” 陵容:“是,皇后虽然在皇上面前只说姐妹情深之语。可是私下流露出的,却是对纯元皇后的不屑。” 明兰:“有何不屑。” 陵容:“我也说不准,大概也是我多想。只是觉得,在皇后眼里,纯元皇后没有城府,不懂算计,所以也不配做正室地位。” 明兰:“你是想到什么了是吗?” 陵容:“并不十分确定,只是我怀疑,纯元皇后是被皇后” 话音刚落,屋内三人俱倒吸一口冷气。 明兰道:“皇后确实极看重她正室地位。若说动机,肯定是有的。” 云嫔接话:“而且以狠毒论,这倒也像她能做出的事。” 三人面面相觑,没人再继续往下说,但是彼此心里都心知肚明。 几人正沉默着,敬事房的人来传话,说皇帝翻了云嫔的牌子,让她准备接驾。 明兰见状便说自己不打扰了,随即带着小桃出去了。 晚间明兰快要睡下了,翠微急匆匆进来传话:“娘娘,皇上突发疾病,那边传您侍疾呢。” 明兰立马起身,翠微也过来帮她穿衣,明兰边穿边问:“突发恶疾?怎么回事?” 翠微:“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皇后和太后都过去了,也宣了果郡王入宫。很严重的样子。” 明兰:“怎么患疾的?” 翠微:“是在延禧宫患疾的,娘娘不如一会问问云嫔,今晚是她侍寝。” 明兰点点头,急匆匆往养心殿赶去。 立马太医正跪在床边诊治,太后和皇后站在旁边。 明兰过去见了礼,皇后点点头:“你来了,进去看看。” 明兰进去瞧了一眼,皇帝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确实不太好。 出来听到太后在问:“皇上是在哪里出的事?” 皇后立马答道:“延禧宫,在云嫔那里。” 明兰瞧见云嫔肉眼可见的慌张,开口解释:“臣妾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皇后当即开始打压:“既是在你宫里出的事,那你自然是脱不了干系。” 明兰开口:“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如仔细问问,皇上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病,再做处置也不迟。” 太后点头:“云嫔,你把事情的始末,细细说来。” 云嫔连忙开口:“晚间,陛下来臣妾这里安置,本来好好的。陛下突然问臣妾今日是什么日子。 臣妾便说今日是四月十七。不是什么大日子。 皇上又说四月十七仿佛是谁的生辰,臣妾也不知是谁,所以不曾开口,谁知一说话的功夫,皇上就病了。” 太后转头看向竹息。 竹息想了想道:“太后,四月十七是废妃莞嫔的生辰。” 太后叹口气:“罢了,你起来,不干你的事。” 云嫔如蒙大赦,当即谢恩起来。 明兰没想到莞嫔出宫这么久,皇帝心里对她竟然还是念念不忘,也暗暗诧异,看来甄嬛也并不是全无翻身的可能。 太后在屋里安排着:“伺候皇帝的妃嫔,选些端庄的,惠嫔、瑜嫔还有敬妃就够了。皇后你还有后宫的事要烦心,也不要太过操劳了。” 皇后行礼答应,太后出去之后,皇后安排了一下侍疾事宜,也就走了。 明兰几个留在养心殿照顾皇帝。 足足两三日功夫,太医才说皇帝好些了。 忽闻帐子里有些声音,明兰以为皇帝醒了,连忙进去查看,却见皇帝并未睁眼,只是在说梦话。 明兰凑近去听,只闻他梦中说的,就是甄嬛的名字。 明兰从前只当皇帝是把甄嬛当纯元的替身,可能连皇帝自己也不知道,他心里甄嬛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替身了。 明兰心里觉得嘲弄,人去才知情深,如此又有何用? 正说着,惠嫔进来了。 见明兰在里面,开口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先回去歇着,皇上这里我看着就行。” 明兰点头:“那就辛苦姐姐了,我先回去了。” 刚出了养心殿的门,明兰想起方才皇帝的梦话。 其实这世上的真情假意,又如何能被诓骗?就算是明兰如今风头正盛,也不过是因为她能和皇帝谈天论地的缘故。 朝夕相处之下,难道皇帝会感受不到明兰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是对皇帝的敬畏吗? 可是明兰是无法说服自己去为皇帝交付真心的,她见过这个世上真正的爱护是什么样的,她无法把皇帝这样浮于表面的关心当成付出感情的爱护。 甄嬛曾经那样热烈地爱过皇帝,人永远都是失去了之后,才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怕皇帝,畏皇帝,可是当世上真的出现一个甄嬛那样的人,满心满眼都是皇帝之后,他又怎么可能不被感染? 宫里为了皇帝的事,乱了几日,直到皇帝醒来,身体好转,才渐渐恢复往常。 明兰思及病中的事,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主动出击。于是吩咐翠微: “你带点东西去甘露寺一趟,看看莫愁过得怎么样,她若是过得不顺心,那些姑子还是糟践她。 你便告诉她皇帝梦中呢喃她名字的事,问她愿不愿意回来。 就说若是她愿意回来,我必定会全力助她。” 翠微应了一声,出去按照明兰的安排办事。 如今宫里虽然自己和陵容,富察氏已经联手,可是要和皇后抗衡,实在还是有些力薄。 说到底,皇帝才是后宫的主人,皇帝对明兰只有欣赏,并无情谊。 对皇后又要顾念从前纯元的情谊,两相制衡之下,谁也讨不到好处,若是甄嬛加入,那么后宫的格局,便可打破了。 翠微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晚了。 明兰问她怎么样,她支支吾吾不肯说,明兰见状唤走了屋里的下人,只留下她和翠微,方才开口:“怎么了?是她不愿意吗?” 翠微小声开口:“娘娘,莫愁已经已经和果郡王私定终身了。” 话从明兰耳朵里进去,明兰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什么?谁?私定终身?你在说什么?” 翠微:“小主,奴婢去甘露寺的时候那里的姑子说莫愁染疾,已经迁去凌云峰别住了。 奴婢不知凌云峰在哪,姑子们只是指了个方向,奴婢只得自己摸索着去找。 谁知奴婢一路过去,走到水边,却远远瞧见莫愁和果郡王坐在水边,莫愁靠在果郡王肩上,两人的手牵在一起,十分亲密的样子。 奴婢也被吓了一跳,所以远远跟着,一直看着她们回了凌云峰的禅房,携手进去。槿汐和浣碧就守在门口。 奴婢一直等到果郡王走了好一会,才进去拜见。 那莫愁的脸色极好,虽说没有锦衣华服,可是神态却和从前获宠时一样。 听奴婢说完来意,也只是淡淡地,拒绝奴婢回宫的提议,只说她自己在凌云峰挺好的。” 明兰叹口气:“罢了,既然她不愿意,那勉强也无用。” 明兰没想到甄嬛胆子这么大,不过转念一想,既已出宫,莫愁是莫愁,甄嬛是甄嬛,来去之间,又要强求什么呢? 因为太后发话,还有皇帝之前的发作,皇后并不曾对陵容的胎下手,所以这些日子,大家也算安然无恙地过着。 但是皇后私下里却有了些动作。 自从安陵容离了皇后,转投明兰之后。 齐妃被皇帝处罚,祺嫔又不如安陵容得用,所以皇后身边一时也没了可用的人,开始张罗着给自己培养新的爪牙。 就有了宴会献舞的孙妙靛被封为答应,一时之间也成了宫里的红人。 皇帝也新鲜了这个孙答应几天,也是没过几天,又厌倦了。 不知怎的,又看上了圆明园的一个驯马女,叫叶澜依的,封了答应带回宫了。 抢了皇后的人的风头,皇后自然对这个叶澜依也十分不满,和太后那边告了一状。 太后向来喜欢沈眉庄那样的大家闺秀,叶澜依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所以太后也顺势打压,把叶澜依丢到了春禧殿,一方面是距寿康宫近,自己能看着点。 另一方面也是明兰稳重,在其他宫里,又恐和别的妃嫔闹起来。 住进来的那日,叶澜依也没有来拜见主位的明兰,径直就去自己屋内。 小桃刚要说,被明兰拦下:“罢了,不是什么大事,由得她去。” 六阿哥如今也会跑会跳会说话了,明兰之前他在皇后那里养了许久,会对自己不亲。后来发现小孩子其实也很敏锐,谁对自己好,或对自己不好,很能感受到。 如今在明兰身边,也是一口一个额娘地叫着,很亲热。 那日六阿哥在春禧殿里乱跑,到了叶答应门口,廊下忽然窜出一只猫。 六阿哥被吓得跌倒在地,叶答应见状出门,只是淡淡说了句:“六阿哥小心些,我的猫可不是寻常的猫。” 说完抱着猫便进去了。 奶娘和明兰说这事的时候,明兰正在检查六阿哥有没有摔坏。 奶娘也是十分愤愤不平:“不来拜见娘娘就算了,如今又险些冲撞了六阿哥,真是十分粗野。” 明兰:“她是皇上的妃嫔,无论做了什么,你都没有私下议论的道理。” 奶娘噤声请罪。 明兰:“你照顾六阿哥一向周到,本宫也有赏赐,你去找白绣拿。” 奶娘脸上又有了喜色,随即带着六阿哥出门去。 明兰:“翠微,帮我梳头,咱们去见见这个叶答应。” 第6章 明兰揭穿皇后,齐妃倒向明兰 明兰进屋的时候,叶澜依一个人坐在桌边摸自己的猫。 瞥见明兰进来也不行礼。 翠微出声提醒:“叶答应该来给我家娘娘行礼才是。” 叶澜依翻了一眼翠微:“皇上说我可以免了请安拜见。” 翠微:“你!” 明兰拉了一下翠微:“没事,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明兰径直过去坐在叶澜依桌边的另一个凳子上:“虽说同住春禧殿,可本宫也是第一次见叶答应。” 叶澜依也不理明兰,明兰只好接着开口:“宫中之前因为猫的事,失了一个孩子,皇上下令,就算是皇后宫中,也是不许养猫的。 答应这里却养了这么多,可见皇上对你是很看重的。” 叶澜依轻哼一声:“你们宫里的女人都这么善于自欺欺人吗?看重不看重的,自己感觉不到,非得找这些外物来证明?” 明兰一下子被噎住了,说实话,活了两辈子,很少有人能噎住明兰。 不过这位叶答应心直口快,看起来倒也是算个实诚人。 明兰也打消她故意放猫吓六阿哥的猜测,只是开口:“六阿哥年纪小,是最好动的时候,答应还是要小心一些才是,若是让六阿哥不小心伤了这些猫啊鸟的,答应心里也难免心疼不是。” 叶澜依冷笑一声:“我看宫里的女人不仅善于自欺欺人,还十分虚伪呢。娘娘放心,我自会管好自己的动物,不让她们伤了六阿哥。” 明兰其实说的是实话,若是这些动物伤了六阿哥,无论事发如何,最后被处置的自然会是这些猫鸟,不会是六阿哥。 这叶答应如此看重这些动物,若是真被伤着了,只怕也会心疼。 不过落在叶答应耳朵里,却成了明兰警告她收好自己的爱宠,不要伤着自己的孩子。 明兰也不欲辩解,只是开口:“既然话已经说了,那本宫就先走了。” 叶澜依也不起身送她,只是摸自己的猫。 明兰回去之后,六阿哥正好在屋内,明兰顺手抱起六阿哥。 弘曦:“额娘,额娘是去找叶娘娘了吗?” 明兰:“是啊,弘曦喜欢叶娘娘吗?” 弘曦:“我今日想和叶娘娘的猫玩,可是乳母把我抱走了。” 明兰:“乳母是怕猫伤到弘曦,若是弘曦和叶娘娘的猫在一起的时候受伤了,会怎么样?” 弘曦:“父皇会罚乳母和猫吗?” 明兰:“是啊,叶娘娘喜欢她的猫,若是被父皇给带走了,她也会伤心的,弘曦若是想玩,额娘带你去咸福宫找胧月好不好?” 弘曦:“好!胧月说她新做了小老虎,今日给我玩。” 明兰带着弘曦从咸福宫回来的时候,正瞧见齐妃身边的宫女进了春禧殿,手里还提着食盒。 翠微眼尖,连忙提醒明兰。 明兰心里也是一阵无语,这齐妃怎么回回都被人当枪使,回回都上套。 连忙把六阿哥交给翠微,带着小桃快步进去。 进去的时候,叶答应正要把碗里的东西喝下去,明兰连忙呵住,可是叶澜依也不理明兰,径直拿到嘴边。 小桃见状上去劈手把碗打翻,才拦住叶答应的动作。 翠果之前受了杖刑,这次来的是另一个小宫女,显然也被明兰的架势吓到了。 叶澜依冷冷看着被打翻的汤,盯着明兰:“娘娘可真是好心。可惜娘娘您所喜欢想要的,却并不一定是我也喜欢的。” 明兰也来不及想她话里的意思是什么,她只是敏锐地察觉到,这一次,是离间齐妃和皇后最好的时机,若是成了,那皇后手里就一个皇子也没有了。 明兰冷冷开口:“齐妃娘娘真是热心快肠,叶答应进宫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送东西。” 宫女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明兰接着开口:“正好,许久不见齐妃娘娘了,你起来,咱们一起去长春宫见见齐妃娘娘。” 宫女只能起身,垂手带着明兰去长春宫。 明兰也没有通报,兀自就进去了,齐妃正正在屋内坐立难安。 瞧见明兰进来,强自撑起底气:“你一个嫔位,也敢闯本宫的宫殿。” 明兰笑笑:“方才送到叶答应那里的那碗汤,虽说被我手下的宫女打翻了,却还是有些残余的,不如送去太医院看看。 娘娘也好知道,是闯宫的罪名大,还是谋害妃嫔的罪名大。” 齐妃还在嘴硬:“胡说!本宫不过送的是一碗补汤,何来什么戕害妃嫔。瑜嫔得了几日宠,便想污蔑本宫了吗?” 明兰:“既然齐妃娘娘如此坚持。白绣,去把那碗汤的残留送到太医院去,请太医院所有太医都看一遍,看看究竟是何物,是不是我冤枉了齐妃娘娘。” 白绣应了一声就要出门。 齐妃连忙呵住:“站住!” 随即声音也软和了些:“瑜嫔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兰:“齐妃娘娘若是守着三阿哥好好在宫里过日子,日后即使三阿哥不能即位,那也是个富贵的王爷,少不了您的好日子。 可是您屡屡犯蠢,殊不知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三阿哥的前途。” 明兰知道三阿哥是齐妃的精神支柱,所以直接开口朝三阿哥刺下去,齐妃自然会听明兰一语。 齐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兰使了个眼色,白绣带着屋内的下人都出去了。 明兰开口:“从前的夹竹桃花粉一事,后来延禧宫送药的安嫔一事,还有今日。齐妃娘娘不会以为自己的做法天衣无缝,无人察觉?” 瞧见齐妃的心虚,明兰继续开口:“我知娘娘素来是最实在的,不善于宫里的阴谋诡计,勾心斗角,可是您也该想想,不要被人当枪使了才是。” 齐妃:“当枪使?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兰心道这齐妃果真是有些天真,被人利用了这么多次,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明兰只得把话说的再清楚一点。 明兰:“昔年我和莫愁有孕的时候,您一份掺了夹竹桃花粉的点心送到延禧宫和碎玉轩,而且是派您的贴身宫女来送,幸亏我和莫愁并未吃下。 否则若是两个龙胎有损,您有想过,单凭送点心的是您的贴身宫女,您会是什么下场?” 齐妃脸上的心虚多了些,却还是嘴硬开口:“可你二人并未吃下那点心,可本宫却自那以后,和三阿哥不得相见,都是莞嫔和皇后状告本宫的缘故。” 明兰见她冥顽不灵,接着开口:“那延禧宫的汤药一事,确实实实在在地要谋害龙胎,皇上却并未重罚于你,娘娘可知是为何?” 齐妃:“本宫的宫女被打的半死,本宫也被革了三年份例,瑜嫔还想怎么罚?” 明兰:“昔年莞嫔于翊坤宫外长跪落胎,尚且不是华贵妃无意之失,且年羹尧彼时正炙手可热。皇上是怎么罚的? 您光明正大派身边宫女给延禧宫送药,证据确凿,难道会比当日华妃罚的轻吗? 娘娘可曾想过是为何?” 齐妃想了下明兰这番话,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你的意思是?” 明兰:“皇上心知肚明,您是被人利用,所以才小惩大诫,希望您能记住这个教训,也是为了顾全三阿哥。” 齐妃:“被人利用,你是说皇后?” 明兰扶额,她终于想到了这里,和她说话确实是费劲一些,于是接着开口: “事到如今,臣妾便告诉娘娘延禧宫一事的真相。 皇后娘娘常年让安嫔喝避孕的汤药,便是和您送去延禧宫的汤药一样。彼时东窗事发,皇上知晓此事,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并未重罚皇后。 只是把六阿哥还给臣妾,去了皇后的管理后宫之权。皇后急于脱罪,才给娘娘下套,只是这做法漏洞百出,不过是有个明面上的理由罢了。 皇上心知此事您是被连累的,才没有重罚于您。我如此说,您明白了吗?” 齐妃听完倒沉默了,因为事情的始末她都是知道的,明兰说的并无问题。 齐妃默了半响开口:“是,夹竹桃一事,也是皇后说起若是莞嫔和你产下龙子,本宫的三阿哥便再无出头之日,本宫才错了心思。 今日之事也是皇后提醒,我才给叶答应配了那碗汤,让她永无生育之可能。” 明兰见她想明白了,趁热打铁开口:“之前的事,皆是因为并未酿成严重后果,所以娘娘您即使受罚,也不伤及根骨。 可是如今叶答应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她若是永失了生育能力,娘娘以为,您会有什么下场。 到时得利的又是谁?” 齐妃心知明兰说的对:“我,我并没有想那么多。” 明兰:“今日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拦住叶答应喝下那碗汤,娘娘现在大概已经被打入冷宫,三阿哥也已经被交给皇后抚养。 又或者是,皇后不愿意要一个有污点额娘的三阿哥,直接逼死了您,好收养一个干干净净的三阿哥。您明白吗?” 齐妃整个人听完这话,已经因为恐惧有些瘫软了。 明兰趁热打铁:“娘娘对三阿哥有指望,那便该好好督促三阿哥上进读书,而不是为他害人,后宫的女人何其多,怀孕生子也是最寻常的事,娘娘真的能除得过来吗?” 齐妃:“你今日来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明兰:“没什么,臣妾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也会处理好那碗汤的残余,不过是希望您能明白,真正想害您的是谁。 我做这一切不过是想交娘娘这个朋友,毕竟宫里多一个朋友,要好过多一个敌人,齐妃娘娘觉得呢?” 齐妃:“本宫知道了,多谢瑜嫔美意。” 明兰目的达成,才带着白绣回了春禧殿。 春禧殿里,弘曦正在摸叶答应的猫。 叶答应刚才被明兰救下,虽说并不是她的本意,但是感受到明兰的善意,她心里也很复杂。 朝着六阿哥开口:“瑜嫔没有让六阿哥离我的猫远一点吗?” 弘曦:“额娘确实说过,不过现在额娘不在,叶娘娘可否替儿臣保密?” 叶答应:“既然瑜嫔都说了,六阿哥又为何要来?” 弘曦:“我小心一些就是了,额娘说若是我被猫伤了,父皇一定会带走叶娘娘的猫,叶娘娘届时定会伤心,所以让我离远一些。” 叶澜依听完这话,才知明兰上午那番话不是虚伪,于是也沉默了。 明兰回来就看到一幅极和谐的场景,弘曦在玩猫,叶答应自顾自在一旁喂鹦鹉。 瞧见明兰过来,叶答应依旧是头也没回地开口:“娘娘来了。” 明兰也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心里也十分诧异。 第7章 安陵容产女,皇后收养四阿哥。 明兰开口:“是,答应无事就最好了。我刚从齐妃处过来,她也并非实心要害答应。答应可否既往不咎。” 叶澜依转头盯着明兰:“娘娘一向这么热心良善吗?” 明兰欲说些什么,又觉得弘曦年纪还小,不愿让他过早接触这些,所以先去摸摸弘曦的头。 明兰:“弘曦先和小桃姑姑去玩好不好?额娘和叶娘娘说会话。” 弘曦转头去看叶澜依,叶澜依倒是难得有好脸色:“我的团绒不是一般的猫,不会轻易伤人,六阿哥既喜欢,不如抱去玩一会。” 弘曦得了叶澜依的首肯,欢天喜地地抱着猫走了。 明兰这才看向叶澜依:“很多时候,作恶是活下去的选择,良善也一样。况且本宫自觉,并不能担起答应的一句良善。” 叶澜依:“娘娘爱说什么就是什么。齐妃那碗汤,实在是拙劣,连我的猫都发现了其中的不对。” 明兰:“那答应为何还要喝?” 叶澜依:“我说过,你们这些宫里女人喜欢的,未必是我喜欢的。” 明兰:“答应一口一个‘你们宫里女人’,殊不知答应如今也是宫里女人,既然都是宫里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叶澜依轻哼一声:“你们为了一点轻贱的宠爱斗的死去活来,我着实不能理解。” 明兰瞧见屋内的鹦鹉乖巧,过去摸了摸鹦鹉的毛发。 明兰:“我听闻答应是驯马女出身,家中并无亲人。” 叶澜依:“我出身卑贱,自然不能和娘娘们相比。” 明兰:“答应瞧着我自小锦衣玉食,出身官宦,可不知这门楣,是荣耀,也是掣肘。我自出生那日起,便决定了我这一生都要为家族而活,要不要入宫,原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若是能如答应一般,无家人牵挂,就算是出身贫苦,可好歹还有自由二字,就算入了宫,也能如你一般,孤芳自赏,自得其乐。 答应瞧着我们为了一点点宠爱斗的死去活来,可我们所争抢的,是那一点点毫无用处的宠爱吗?我们争夺的不过是宠爱背后的权力,资源,荣耀。 我理解答应不耻我们的作为,今日齐妃错了心思,不过是忧虑三阿哥的未来而已,答应若能全了她一片慈母心肠,也算是本宫欠了答应一个人情。日后答应若是有用得上本宫的,尽管开口就是。” 叶澜依看着明兰伸手摸鹦鹉的背影,开口道:“人情倒不必了,娘娘方才拦住我没喝下那药,便是相互抵过了。” 明兰转身:“如此,便多谢答应了。” 明兰刚回到屋内,白绣过来禀报:“娘娘,安嫔的母亲已经进宫了,在拜见皇上皇后,估摸着这会正往延禧宫去呢。” 明兰点头:“说起来,陵容确实快要生了,她母亲现在进宫,也算全了她一桩心事。 你去库房里找些东西送过去,也算是咱们的心意。” 延禧宫门口,安陵容正挺着肚子,和茈空洗华站在门口等着。 远远瞧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妇人过来,安陵容眼眶一热,连忙迎上去。 陵容:“母亲!” 安陵容的母亲瞧见陵容,也是瞬间红了眼睛:“容儿!” 安陵容看到,数年不见,母亲的额上已经生出不少白发,便知这些年她日子也不好过,眼泪不断流下。 陵容:“一别数年,母亲受苦了。” 林氏摇摇头:“都好,你在宫里还好吗?家里总是给你添麻烦,我有心劝劝你父亲,却无能为力。” 陵容:“都好,女儿在宫里都好,咱们先进去,别在门口站着了。” 刚进宫坐下,白绣带着东西过来了。 林氏见人来慌忙就要起身,白绣连忙开口:“夫人快坐,我不过是瑜嫔娘娘身边一个宫女,担不起您的大礼,夫人快坐。” 陵容开口:“是盛家姐姐身边的人,进宫后也多亏了盛姐姐对我多番关照。” 白绣把东西放下:“我家娘娘知道夫人进宫,很是高兴,按理来说应该来与娘娘相见的,又想着怕打扰您母女说话,所以先派我送了东西来。 说夫人既然要在宫里住些时日,改日再见也是使得的。” 陵容点点头:“替我多谢姐姐。” 林氏有些局促地看着送来的东西:“这些,想必都是很值钱的东西,多谢瑜嫔娘娘了。” 白绣笑着开口:“我家娘娘说过,礼轻情意重,她和安嫔娘娘交情深厚,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原没什么要紧的。 您进宫之后,只要好好照看安嫔娘娘,顺利产下龙裔,到时候皇上的赏赐,才是最值钱体面的。” 林氏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瑜嫔娘娘。” 白绣回去之后,一五一十和明兰说了延禧宫的事。 明兰叹口气:“陵容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也是不容易。” 白绣开口:“林夫人和娘娘您的祖母是比不了的,不知道宫里的阴谋诡计,也不知能不能照看好安嫔的胎。” 明兰:“先前事闹成那样,有了皇帝和太后发话,皇后也不敢对安嫔的胎贸然下手,如今快要临盆了,又有云嫔照看,想必不会出什么事。” 白绣点头:“娘娘筹谋得当,一开始便为安嫔娘娘此胎扫清了障碍,怀孕之后才会如此顺利。” 后面的事果然如白绣说的一般,陵容顺利生产,虽然吃了些苦,不过也算平安生下了一个公主。 明兰和云嫔、皇帝、皇后就在产房门口等着。 一阵微弱的哭声传来,稳婆随即抱着孩子出来:“恭喜皇上,安嫔娘娘顺利产下公主。” 皇后听说是个公主,才放下心来。 明兰瞧着孩子比寻常生下来的孩子要小,开口询问:“太医呢,怎么公主哭声这么弱?” 太医随即出来行礼:“回皇上,娘娘的话,公主先天体弱,不过不碍事,若是能好好养着,日后也会康健的。” 明兰心知是催产的缘故,也没再说什么。 皇帝倒是高兴:“好,安嫔生产有功,云嫔照料也辛苦了,延禧宫上下赏三月份例,其他的,苏培盛再去库房选些赏赐送来。” 明兰瞧着皇帝高兴,瞅准时机开口:“安妹妹生产辛苦,若是寻常的赏赐,倒显不出皇上用心,不如皇上给安妹妹赐个封号,才显得体面呢。” 皇帝开口:“也是,容儿伺候朕多年,如今生产有功,是该赐个封号。” 想了片刻开口道:“一肌一容,尽态极妍。正好又合了容儿的名讳,就赐容字做封号。” 皇后听完,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容嫔。臣妾觉得极好,皇上在这也坐了半晌,想必累了,不如吃点东西歇息。” 皇帝也起身:“云嫔,你好好照顾容嫔,朕先走了。” 明兰等人只能行礼送皇帝离开。 人刚走,云嫔就开口道:“怎么了。皇后听到封号为什么笑?” 明兰冷冷开口:“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哼!皇上心里,不过是当陵容是个玩意罢了。” 云嫔开口:“罢了,还好陵容于诗词上并不十分通晓,我们只说她的封号取自名字便好了。” 明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说着,两人转身进去看陵容。 林氏在旁边也是着急,眼眶红红的。 明兰出声安慰了几句:“夫人快高兴些,诞下公主是喜事呢!皇上已经赐了‘容’字给安妹妹做封号。您也要高兴才是。” 陵容虚弱开口:“母亲,母亲,我想喝水。” 茈空连忙端了茶水过来。 陵容喝了水,开口道:“孩子呢!我想看看。” 奶娘抱着孩子上前,明兰看了看襁褓里皱巴巴的小孩。 云嫔撇撇嘴:“你可算生下了,我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陵容:“陵容多谢姐姐这些日子的照看,陵容感激不已。” 云嫔:“哎哎哎,你躺着,不用起来了,我已经知道了,你自然该感谢我,我就收下你的感谢了。” 陵容看着小孩道:“好小,太医说她先天体弱。” 明兰:“没事的,咱们仔细养着就好了,孩子很快就长大了,你看弘曦长得多快。弘曦还和我说,等着这个妹妹长大和他玩呢。” 陵容点点头:“多谢姐姐了。” 明兰看她说话有气无力的,随即开口:“咱们先走,陵容也累了,该好好歇歇才是,咱们也别打扰了。 夫人,那就有劳您照顾陵容了。” 林氏连忙起身应是。 明兰和云嫔才出门去。 次日早上请安的时候,皇后端庄开口: “如今容嫔诞下公主,也算是了了本宫一桩心事,云嫔,先前皇上让你住在延禧宫,是为了照顾容嫔方便,如今一宫不能有两个主位。 容嫔月子里不宜腾挪,也只能你搬离了。” 云嫔:“皇后娘娘思虑周全,臣妾拜服。不知娘娘安排嫔妾搬至哪里。” 皇后:“自从襄嫔殁了之后,太极殿一直空着,不如你搬去太极殿,那也是个好去处。” 云嫔:“臣妾遵命。” 有时候明兰真心觉得,齐妃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一点事的。 自从被明兰点醒之后,连装也不肯装一下,对皇后也没有从前那么敬佩了。 皇后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几次挑唆无果,虽然不满,可也实在无计可施。 晚间屋内只剩下剪秋和皇后之后,皇后才愤愤开口:“先前我激她对叶答应下手,她竟没上套,如今对本宫也不似从前恭敬,莫不是她突然开窍了?” 剪秋:“娘娘是担心她对您不利吗?” 皇后嘲讽一笑:“对本宫不利?齐妃若是有那样的心机和手段,还至于被本宫利用那么多次?” 剪秋:“那娘娘担心什么?” 皇后:“她如今和本宫离心,本宫是怕,失了六阿哥,又再失了三阿哥。” 剪秋:“娘娘,恕奴婢直言,四阿哥如今被接回宫中,奴婢之前也问过师傅,他于学业上十分刻苦,也有天资,就连皇上也夸过他的学业呢!” 皇后:“哦?是吗?皇上也夸过?” 剪秋:“是啊,那李金桂的事,到底是过去那么久了,皇上估计也早就淡忘了,依奴婢看,四阿哥勤奋,可比三阿哥那蠢材好多了。娘娘不如” 皇后:“盛姝兰那边如今不好下手,齐妃又对本宫起了疑心。实在无法,这四阿哥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皇后也是说做就做,第二日就去尚书房见了四阿哥。 弘历也没想到皇后会来找自己,喜出望外之余,连忙上前请安。 “儿臣参见皇额娘,皇额娘万福金安!” 皇后:“起来,本宫听你师傅说,你近日于学业上十分勤勉,所以来看看你。” 弘历:“皇额娘来看儿臣,儿臣喜不自胜。” 皇后:“果真吗?” 弘历:“这是自然,宫里少有人关心儿臣,皇额娘看重儿臣,儿臣不胜欣喜。” 皇后叹了口气:“说起来,你亲额娘也是个苦命人,奈何皇上对此事讳莫如深,你这些年养在圆明园,本宫身为皇后,不能亲自照看你,心里也总是十分愧疚。” 皇后说着,拭了几滴泪。弘历被说了伤心事,也低头不语。 皇后继续开口:“如今好了, 进了宫,在本宫身边,本宫也能弥补从前对你的亏欠,” 弘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怔怔地盯着皇后。 剪秋在一旁连忙开口:“皇后娘娘抬举,四阿哥想是高兴傻了,还不快和娘娘谢恩。” 弘历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儿臣多谢皇额娘关心,儿臣以后一定好好孝顺皇额娘。” 皇后擦干眼泪开口道:“傻孩子,本宫哪里需要你孝顺什么,你只要好好读书,能为你皇阿玛分忧,皇额娘就心满意足了。” 弘历连忙磕头表明志向:“儿臣明白,有皇额娘这话,儿臣一定用功读书,不辜负您的期望。” 皇后:“好孩子,起来。剪秋,快把我给四阿哥准备的东西拿来。” 剪秋应了一声出门去,屋内一派母慈子孝。 明兰闻听此事之后冷笑:“若是从前的皇后,怎么可能看得上四阿哥这样的出身,无非就是如今齐妃也和她离心了,不得已才把手伸向四阿哥。” 翠微正欲开口。 白绣忽然进门:“娘娘,惠嫔娘娘来了。” 明兰不知道沈眉庄为什么会来春禧殿,不过还是开口道:“快请进来。” 沈眉庄和明兰见过礼之后,喝退了屋内的下人,朝明兰开口。 “嬛儿说,皇上生病那次,你曾私下里派人去凌云峰问她愿不愿意回宫,若是嬛儿愿意回宫,你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明兰虽不知她目的为何,却还是开口:“我确实说过此话。” 沈眉庄:“不知瑜嫔此话,如今可还作数?” 第8章 皇帝甄嬛凌云峰相会,明兰巧破天象之说 明兰:“自然是作数的,是莫愁想要回宫吗?” 沈眉庄点点头:“是,嬛儿想回宫,如今宫里,也就你和叶答应在皇上面前最得脸,你若是肯助嬛儿,我也不会忘记瑜嫔的恩情。” 说着,沈眉庄作势就要行礼,明兰赶忙把她扶起来。 明兰:“之前我也派人去问过,莫愁说她不愿回宫。怎么如今又肯了?” 沈眉庄:“甄家获罪,若不是为了家人,嬛儿也不愿再回这吃人的地方。” 明兰叹口气:“前些日子我还和叶答应说起,门楣是荣耀也是掣肘,难为莫愁了。既如此,我愿尽力为莫愁一试。” 沈眉庄走了之后,明兰悄悄喊来翠微。 明兰:“去打听一下果郡王最近如何,悄悄的,不要被人察觉。” 翠微点头:“小主是有什么怀疑吗?” 明兰:“是,莫愁既然和果郡王私定终身,以她的脾性,若说为了家人肯回宫,我虽然相信,却并不觉得十分可信。” 翠微:“奴婢明白。” 养心殿内,皇帝批折子累了,倚在一旁正喝明兰做的八宝甜粥。 皇帝:“这粥之前你也做过,不过是在腊八的时候,怎么今日又想起来做这个了。” 明兰:“都是民间的风俗,臣妾做给皇上吃个新鲜。这不是眼看快二月二了。” 皇帝点头:“你不说,朕倒是差点忘了,近日御花园也绿了不少,正是踏春的好日子。” 明兰:“是啊,二月二正是为一年祈福的好日子。臣妾在家中时,每到这日,都要出游踏春赶庙会的。” 皇帝:“朕看你总是安静沉稳,没想到未出阁前,也是贪玩的。” 明兰:“皇上又取笑臣妾了。” 皇帝:“你给朕说这个,可是想起闺中的日子,也想出游了。” 明兰闻言立马脸上透出欣喜:“皇上可以吗?” 皇帝:“你都费这么大劲和朕开口了,朕难道还能不允你?你可想好去哪了?” 明兰做思考状想了一会:“凌云峰风景秀美,是最适合赏春踏青的。又离甘露寺近,再去那边祈福进香。一日时间倒是正好。” 皇帝:“你想的倒是周全,既如此,朕准了。和皇后说一声,带上弘曦,他如今启蒙,师傅说他学业勤勉,正好也出去踏踏春。” 明兰:“皇上不和臣妾同去吗?不如臣妾和弘曦陪着皇上一起去?” 皇帝:“罢了,朕还是留在养心殿批折子。” 苏培盛见状开口:“皇上,这龙抬头可是大日子,俗话说大仓满,小仓流。皇上您天天把自个关起来看折子怎么成? 依奴才说,瑜嫔娘娘这个提议甚好,您也和六阿哥一起出宫游玩一番,也算是享享天伦之乐。” 明兰看了苏培盛一眼,她没想到苏培盛会给自己打配合,他什么时候和甄嬛走的那么近了? 皇帝:“也好,太后病着,去给太后祈福一番。朕也顺带看看世情百态。” 苏培盛:“嗻!奴才这就去安排。” 景仁宫里,祺嫔正在和皇后说话。 祺嫔:“盛姝兰这个妖精,诓着皇上带她去甘露寺,蛊惑圣心。” 皇后:“甘露寺那有个谁你不知道吗?” 剪秋:“娘娘,奴婢问过甘露寺的人,莫愁患了肺痨,已经被赶去凌云峰了,现在不在甘露寺内。” 皇后:“那就好,派人看着点。” 到了二月二那日,皇帝带着明兰和弘曦出宫去了甘露寺。 祈福进香之后,主持带三人到了禅房。 明兰喝了口寺里准备的茶,确实是不能和宫里的比,果然抬头见皇帝闻了闻便放下了。 弘曦初次出宫,见什么都新鲜,自己在门口玩。 明兰斟酌着开口:“说起来,今日祈福,怎么不见莫愁?” 见皇帝没有反应,身边的主持开口:“回娘娘的话,莫愁她病了,如今正在凌云峰禅房居住。” 皇帝:“病了?怎么会病了。” 皇帝开口,明兰便知他心里还念着甄嬛,也就喝茶不语,这姑子明兰见过,没少作践甄嬛,便让她来受着皇帝的怒火。 前面的姑子和住持连忙跪在地上。 “回皇上的话,莫愁如今,应该已经大好了。” 皇帝:“应该?什么叫应该?你是主持,难道连这也不清楚吗?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 静白:“皇上恕罪,莫愁来到小寺静修佛法,是小寺上下的无上荣耀,小寺上下无人不尊她,敬她,不敢有一丝怠慢。 只是莫愁心怀大慈大仁之心,不愿叨扰旁人,事事皆要亲力亲为,还自请为寺里的老弱姑子浣洗衣物、砍柴挑水” 静白正说的起劲,明兰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静白止了话头,皇帝也转头看明兰。 明兰:“臣妾失礼了,皇上不知,臣妾之前见过这位师父。没想到一些日子不见,她竟脱胎换骨,都能去南曲班子唱戏了。 可见就算是佛门,也不是人人都能真心皈依佛法的。” 静白听了这话,已经开始冒汗了。 皇帝看着明兰:“南曲班子?” 明兰:“先前臣妾曾随皇后娘娘一起来甘露寺为皇嗣祈福,那时在大殿上,莫愁还要擦地。 当时祺贵人踩了莫愁的手,便是眼前这位静白师傅说‘莫愁毕竟不是养尊处优的娘娘,什么砍柴、浆洗、擦地的粗活都得做,踩一下手而已,不算什么。’ 彼时惠嫔出言维护莫愁,还被皇后娘娘罚跪。没想到不过一些日子不见,这位师父倒是换了一副面孔,可不该去南曲班子唱戏吗?” 皇帝闻言脸上阴沉下来。 明兰继续火上浇油:“说起来,还不是这位师傅叫什么名字呢?” 静白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开口:“贫尼贫尼贱名静白。” 明兰:“这位静白师父那日可真是好口才,怎么如今说话倒不利索了?莫愁好好一个人来了甘露寺,只怕她的病,也是被你磋磨出来的。” 明兰说的越难,皇帝就会越心疼甄嬛,果然见皇帝阴沉着脸开口: “苏培盛,拖出去,打!” 主持也不敢求情,只是跪在地上发抖。 皇帝继续开口:“你引朕去凌云峰。” 主持也只能起身带着皇帝去凌云峰。 出了禅房,静白正被押着要行刑,弘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一旁看着。 明兰开口:“佛门清净地,实在不宜见血,也别吓到弘曦了。” 皇帝开口:“佛门是不宜见血,但是这人可恶,难逃罪责,拖出去打就是了。” 静白被拖出去,明兰随即开口:“不如皇上先走,弘曦年幼,看什么都新鲜,臣妾带着他慢慢过去。” 明兰有意给皇帝和甄嬛留独处的空间,所以找了个借口分开了。 皇帝:“也好,那你一会在甘露寺等朕就是。” 皇帝刚出了门,明兰喊住苏培盛:“苏公公!” 苏培盛:“奴才在,娘娘您有什么事吗?” 明兰:“今日之事,尤其是凌云峰之事,可否请公公保密?” 苏培盛:“娘娘放心,奴才明白,就算娘娘不说,奴才也会安排的。” 明兰:“如此,公公有心了。” 明兰难得出宫,心知只要见了甄嬛,定是一番耳厮鬓摩,不会太快回来,索性带着弘曦放开玩了一天。 回去的銮轿里,皇帝开口:“今日之事” 明兰立马心领神会:“今日六阿哥难得出门,皇上慈父心肠,陪着六阿哥玩耍了一天,想来也疲累了,还是早点回去歇着才是。” 皇帝见明兰懂事,也就不再开口。 之后的两个多月,明兰经常被当成幌子,陪在皇帝身边出入甘露寺和凌云峰。 虽说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皇后也知道了皇帝和甄嬛在外相会的事。 但是木已成舟,皇后就算生气,也已经奈何不得了。 明兰正在发愁如何说服皇帝接甄嬛回宫,没想到翠微来说,甄嬛怀孕了。 明兰:“果真吗?” 翠微:“千真万确,奴婢也托贺太医看过了,那温太医配的就是安胎药。” 明兰:“如此,那可好了,有了这个孩子。回宫就师出有名了。” 翠微:“娘娘,只怕没这么简单。奴婢能托太医去看温太医的方子,其他太医未必不行,只怕皇后也快知道了。” 明兰:“知道就知道,如今甄嬛远在凌云峰,皇后想下手也下不了。况且只要皇上心意已定,谁又能左右?” 不过明兰还是低估了皇后的能量。 一日之内,寿康宫走水,皇后受伤,钦天监直言危月燕冲月,直接将甄嬛困在了凌云峰。 翠微:“皇上多疑,只怕也是为天象之说顾虑,咱们该如何是好?” 明兰:“去请惠嫔来。” 沈眉庄进门之后,面上看着也是焦急。 明兰:“沈姐姐来了,快坐。” 沈眉庄:“皇后可恶,一句‘危月燕冲月’,让嬛儿回宫之事,又起波澜。” 明兰:“惠嫔莫急,今日请你来,便是来商讨该如何应对这天象之说的。” 沈眉庄:“不知瑜嫔有何高见?” 明兰:“我哪能有什么高见,这事涉及太后和皇后,皇上又一向多疑,只怕有些棘手。” 沈眉庄:“是啊,我想过她们会从中作梗,便没想到她们拿天象之事做文章,天象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明兰:“看来要破这天象之说,也只能从天象上下功夫了。” 沈眉庄:“瑜嫔的意思是?” 明兰:“惠嫔可还记得,从前我生弘曦的时候,是正月初一的破晓时分。” 沈眉庄:“我记得,当时宫中盛传,这孩子是上天的赐福呢。” 明兰:“若说是上天的赐福,这一大半功劳,还是皇后在背后宣扬的原因。若是皇后知道,从前她苦心孤诣捏造的天象之说,破了她如今的谋划,不知会如何。” 沈眉庄:“你是打算借六阿哥之口?” 明兰:“小孩子最是童言无忌,天真无邪,自然不会说谎。不过这事,还得要惠嫔帮忙。” 沈眉庄:“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开口就是。” 明兰:“惠嫔日日侍候在太后身边,这事说到底,还得太后点头才是,惠嫔可明白我的意思。” 沈眉庄:“这是自然的。如此,便有劳你费心了。” 明兰点点头,送走了沈眉庄,出门去找弘曦。 最近弘曦只要不上课的时候,最爱和团绒玩,明兰只要往廊下去,准能看到他怀里抱着团绒。 瞧见明兰过来,弘曦把手里的鱼干都放在团绒面前,跑到明兰眼前。 弘曦:“额娘来了,额娘万福金安。” 明兰:“弘曦近日功课做的怎么样?” 弘曦:“师傅已经讲到《为政》篇了。” 明兰:“是吗?那你可背下了,有何心得?” 弘曦:“都背下了,师傅昨日还夸儿臣了,说儿臣悟性不错。” 明兰:“是吗,咱们弘曦这么厉害呢。那额娘带你去找皇阿玛,你也背个皇阿玛听听可好?” 弘曦:“好。” 到了养心殿,皇帝见明兰带着六阿哥过来了,便搁下毛笔。 弘曦:“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皇帝:“起来,朕听你师傅说,你最近学业做的不错?” 弘曦:“师傅夸奖,儿臣虽说应该谦虚。可是儿臣这些日子也是日夜苦读,所以私心认为,师傅夸得不错。” 皇帝:“你倒实诚,这说话的实在劲和你额娘一样。” 弘曦:“皇阿玛不听儿臣背一下吗?” 皇帝:“你师傅都说你背的流利,朕就不抽背了。怎么了,可是失望了?” 弘曦:“是有一点,儿臣原本想着,若是皇阿玛让我背,我背得好,还能和皇阿玛讨个赏。” 皇帝:“是吗?原来是想要讨赏了,说说,想要什么?” 弘曦:“儿臣想去凌云峰,皇阿玛带儿臣去玩好不好。” 皇帝:“先前不是带你去过了?” 弘曦:“正是因为先前去过,儿臣觉得凌云峰钟灵毓秀,人杰地灵。还想再去呢。” 说到人杰地灵,皇帝也沉默了。弘曦见状绕到桌子后面,赖在皇帝怀里撒娇。 “皇阿玛就带儿臣去,就这一次,求求皇阿玛了。” 皇帝看着小小的孩子,也心软了。 皇帝:“罢了,你既功课做得好,那朕便带你去。苏培盛,去安排一下,去半日就好。” 苏培盛忙应声出去。 到了凌云峰,皇帝想去看看甄嬛,但是弘曦一直跟在身边,最后也就带着弘曦去了禅房。 甄嬛见皇帝进来,连忙行礼。 皇帝:“你有身子,快起来。” 甄嬛也是数年不见弘曦,有些脸生了已经。 皇帝见状开口:“这是弘曦,你数年不见,孩子长得快,不认识也是有的。” 甄嬛开口:“六阿哥都长这么大了,盛姐姐教养的孩子,自然是错不了的。” 弘曦开口:“皇阿玛,这位娘娘,也是儿臣的额娘吗?” 皇帝:“是从前的莞娘娘,你也该对她见礼。” 弘曦乖巧走上前去行礼:“莞娘娘好。” 说完回头朝着皇帝开口:“皇阿玛,儿臣怎么觉得,莞娘娘好像在发光呢。” 皇帝:“是吗?莞娘娘哪里发光了?” 弘曦:“莞娘娘的肚子,肚子里有龙凤呈祥。” 第9章 明兰拿捏钦天监,“熹妃回宫” 弘曦话音刚落,屋内几人瞬间陷入沉默,面面相觑,没有出声。 皇帝率先打破沉默:“你说什么?龙凤呈祥?” 弘曦眨着眼睛开口:“皇阿玛难道没看到吗?就是这里啊!” 弘曦说着,伸手摸上甄嬛的肚子。 弘曦:“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龙凤呈祥。” 苏培盛率先反应过来,乘势开口:“哎呦,奴才听人说,六阿哥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最有灵性的,能看到许多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六阿哥又是上天赐福给我大清的祥瑞,这莞嫔娘娘肚子里,说不准真是一对龙凤呈祥。” 甄嬛瞬间明白了明兰的盘算。 连忙开口道:“按说双生胎,太医是能诊断出来的,不过臣妾月份不够,太医说暂时还看不出来,再过一个月,便可知六阿哥说的是否准确了。” 其实甄嬛的胎要比皇帝知道的早,所以温实初已经知道里面是一对,不过不能确定是否一男一女。 明兰孤注一掷,让弘曦说这样的话,一来是破了先前的天象之说,二来就算生出来不是一男一女,但是届时人也已经回宫,万事已成定局,也不会有人纠结弘曦的童言童语或真或假。 小孩子说话是不用担责任的,更何况是弘曦。 皇帝闻言大喜:“如此?那钦天监的话” 苏培盛连忙开口:“钦天监先前也不知娘娘肚子里是龙凤呈祥,皇上不如再问问钦天监,连六阿哥都开口了,这龙凤呈祥,或许能破了这危月燕冲月也未可知。” 皇帝点头:“摆驾回宫,让钦天监在养心殿等着回话。” 苏培盛应声跟上。 此刻宫里,碎玉轩的大门紧闭着,明兰和沈眉庄正坐在里面。 小允子从角门悄悄背了个麻袋进来。 进到屋内,打开麻袋,出来的正是钦天监正使候忠煜。 沈眉庄开口:“一直想请大人来喝茶,大人总是不得空,只好强把大人请来了。” 候忠煜已经被小允子打了一顿,所以此刻也十分惶恐。 候忠煜:“哪里哪里,娘娘言重了,娘娘有命,微臣自然无有不从的。” 明兰笑着喝了口茶:“小允子你也真是的,让你去请大人来喝茶,怎么把人直接绑来了,真是失了礼数,大人可莫要怪罪。” 小允子开口:“是奴才莽撞,小允子在这给大人赔不是了。” 候忠煜:“没有没有,不敢受公公的不是。” 明兰接着开口:“说起来,大人能掐会算,又擅天象,可有料到今日之事?” 沈眉庄:“候大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如何能推演不出今日之事,咱们今日能见到大人,自然也是大人给面子。” 明兰:“姐姐这话说的不错,今日之事,倒是很好推算,不过候大人前些日子,家里突然被送来两箱珍奇古玩,又有金银无数。 却不知是不是上天看侯大人为官勤勉,所以恩赐大人的。” 明兰这话说完,将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吓得候忠煜一个哆嗦。 候忠煜:“娘娘,娘娘饶命,微臣知错了。是祺嫔娘娘,是她指使微臣这么做的。” 明兰:“侯大人这话说的不对,您是夜观天象才有了危月燕冲月的结论,和祺嫔有什么相干呢?” 候忠煜:“是祺嫔娘娘,她给了臣银子,让臣想办法把寿康宫走水,还有皇后娘娘受伤一事全部栽在莞嫔娘娘身上。微臣、微臣也是受人指使。” 明兰:“翠微都记下了吗?” 身后的翠微已经把候忠煜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录下来了。 接着把口供拿上前交给明兰,明兰看完之后递给沈眉庄。 沈眉庄点点头:“那侯大人看看,若是咱们誊写的口供无误的话,还请您摁个手印。” 小允子见状往前挪了一步,站在候忠煜身边盯着他。 候忠煜哆哆嗦嗦地在口供上摁了手印。 明兰:“我和惠嫔原也不想与大人作对,这口供,不过是给我两一个放心。 如今六阿哥金口,莞嫔身怀龙凤胎,不知能不能破了这危月燕冲月的天象? 若是能破,这口供本宫和惠嫔只当没看到过,若是不能破,那本宫可得拿去皇上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候忠煜心领神会:“能破!能破!自然能破,龙裔本就是天子血脉,更何况是龙凤呈祥。” 明兰满意点头:“能破就好,今日大人也辛苦了。小允子,好生把大人送出去。不可再像来时一般无礼。” 小允子应了一声,候忠煜连忙跑出碎玉轩去。 明兰把手里的口供交给沈眉庄:“如今,莞嫔回宫一事,想必再无大碍了。” 沈眉庄把口供递给采月:“收好了。” 转身对着明兰开口:“此番,还得多谢盛家妹妹了,这恩情我与嬛儿都记下了。” 明兰笑着摇头:“说到底,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皇上心里还念着莞嫔罢了。” 沈眉庄淡淡开口:“先把你伤的体无完肤,再给你一些可有可无的药,皇上薄情。若不是为了甄家,我也不愿嬛儿回来。” 明兰低头不语,沈眉庄想来不知道果郡王的事。之前明兰让翠微私下里打听留意,才知道原来果郡王遇难,也难怪甄嬛能愿意回宫。 晚间,景仁宫。 皇帝:“如今天象之事已破,莞嫔有孕,实在不宜流落在外。” 皇后:“是,皇嗣为重,还是要接回来好好养着便是。前日臣妾和您说给莞嫔新建宫殿一事,皇上考虑的怎么样?” 皇帝:“不提这事便罢,一提这事,众大臣就跟商量好了似得,全都跳出来反对。 说什么,西南水灾国库吃紧,为了迎一个妃子入宫便大兴土木,只恐民心失稳、小题大做。” 皇后一脸忧心地开口:“大臣们向来如此,小题大做,皇上自己拿主意便是了。” 皇帝:“群臣反对,此事硬做也不妥。朕已经想好了,让内务府把永寿宫整修一下,也能堵住群臣之口。” 皇后:“这样也好,只要莞嫔不觉得委屈便好!” 皇帝:“不过让他们这么一提,朕倒觉得此事还得再下点别的功夫。 他们反对朕迎废妃入宫,不外是说甄氏是罪臣之女,汉军旗下五旗出身,出身不高贵。” 皇后:“如此种种,看来眼下的确不宜接莞嫔回宫。不如” 皇帝:“朕心已决,既是汉军旗下五旗出身,朕就给她抬旗,升为满军旗上三旗,赐大姓钮祜禄氏。” 皇后没想到皇帝会直接给甄嬛这么大的身份,心有不满,极力控制着开口: “此事皇上可要三思啊,皇上若要赏甄氏脸面,要赐姓,可以在甄姓的后面加一‘佳’字,抬为甄佳氏即可。” 皇帝却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 皇帝:“赐姓之后,便不再是罪臣甄远道之女了。钦天监说了,她此番有孕,是上上吉兆,定能生出一位皇子,到时自然能堵住朝臣之口。 对外只说,是嬛嬛生完胧月之后,离宫为国祈福,这样便不算是废妃。” 皇后被眼前皇上的举动惊地说不出话。 皇帝却没有留意到皇后的状态,接着开口:“这个‘莞’字不好,为了从前的事,生出许多事端来,朕要给她改个封号。 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就取个‘熹’字。为光明灿烂之意,如何?” 皇后瞧他已经想好了前后的始末,不过是来自己这里找个认可,只能换上一副贤良淑德的面容开口道:“臣妾觉得极好。” 第二日,皇帝就向六宫宣召了这事。 明兰是在书房里亲耳听皇帝说完这些打算的。 虽然知道皇帝心里有甄嬛,却不知他如此看重甄嬛,为了迎她回宫,费了这么多周折。 明兰笑着开口:“皇上果然爱重熹妃,连臣妾听了,都羡慕不已呢。” 皇帝:“说起来,还得找个体面的册封使才是,果郡王这些日子刚回来,朕打算让他做册封使,也算体面。” 明兰被这个消息惊住,之前翠微打听了一圈,不是说果郡王已经遇难了吗。 明兰开口:“果郡王?” 皇帝:“是,怎么了?” 明兰:“没什么,久没听说果郡王,皇上方才突然提起,臣妾一时都没想起来。” 皇帝:“先前朕派他出去替朕办些事,可是下落不明,原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事,累的朕和太后日夜忧心,如今他回来了,也算是化险为夷。你久居深宫,自然不知其中的原委。” 明兰点头,斟酌着开口:“原来如此,臣妾以为果郡王此番回来,想必也吃了不少苦。不如让他先休养一番,再另择一个体面的册封使。” 皇帝:“你觉得谁合适?” 明兰笑笑:“这臣妾可说不准,不过慎贝勒也是皇上兄弟,让他做册封使,也颇有体面,倒省的果郡王再劳累一番了。” 皇帝:“你说的也不错。苏培盛,去宣慎贝勒进宫。” 到了熹妃回宫的这一天,果真是声势浩大。 皇帝穿着朝服,领着后宫众人老早就在乾清宫门口等着。 太监拖着尖细悠长的声音喊道:“熹妃回宫!” 明兰抬眼就瞧见甄嬛着吉服缓缓朝着皇帝走来。 第10章 甄嬛回宫,明兰再度怀孕 明兰看着眼前缓缓走来的甄嬛,她还像从前一样,容色倾城,看着一点都没变。 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明兰有时候觉得时间让人有了沉淀,是世间最醇厚的东西。 有时候又觉得时间以不可抵挡之势让世间一切美好之物摧枯拉朽。 就像眼前的甄嬛,她曾经那样羡慕甄嬛,可以决绝地离开皇宫,为了傲气和感情抛弃富贵荣华。 而如今这一刻,人人都当她是这场富贵游戏里绝对的赢家。 可明兰知道,她自己知道,甄嬛早已输的一败涂地。 甄嬛行至眼前,屈身行礼:“臣妾归来,恭祝皇上、皇后圣体康健,福泽万年。” 皇帝亲手扶起甄嬛:“一路可好吗?” 甄嬛:“都好。” 皇后:“皇上一告诉本宫你要回来,本宫开心的不得了。” 明兰有时候是真佩服皇后,不管心里有多滔天的恨意,面上都能表现出一副亲热无间的样子来。 甄嬛:“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备至。” 皇帝:“慎贝勒既为册封使,便代朕将册封熹妃之旨晓谕六宫。此刻众妃皆在,便宣读。” 慎贝勒打开圣旨:“惟赞宫廷而衍庆,端赖柔嘉,钮祜禄甄嬛,毓质名门,温恭懋着,仰承皇太后慈谕,册为熹妃,钦此。” 宣读完圣旨,慎贝勒转身开口:“熹妃娘娘至此,臣弟也算功德圆满。” 皇帝和慎贝勒客套了两句,扶起受礼的甄嬛。 皇帝:“当年为祈国运昌隆,熹妃诞下胧月公主后,不顾一己之身,自请出宫祈福,朕感其心意,特册为熹妃迎回宫中。” 明兰开口道:“许久不见熹妃娘娘,娘娘一切如旧。” 甄嬛:“盛姐姐当日说再见时要与我把盏言欢,我一直记在心里,只待和盛姐姐重逢的一日呢。” 敬妃:“熹妃今日气色不是上佳,兴许是舟车劳顿,有孕在身的人不宜在风口中久站,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惠嫔欢喜的很呢。 皇上为了迎接妹妹,特地找人重修了永寿宫呢。” 皇帝:“是啊,今日劳累,熹妃先安顿下来才是正经的,朕陪你回永寿宫。” 皇帝的意思,是自己和甄嬛去永寿宫,剩下的人,也就各自散了。 第二日请安的时候,皇后就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拱火了。 皇后:“如今熹妃回来了,敬妃你也要多带着胧月公主,去熹妃宫里走走,到底熹妃是胧月的生母。 等熹妃生产之后,胧月也该送回永寿宫去。你这个养娘再亲,到底也比不上人家亲娘啊。” 敬妃:“臣妾遵旨。” 皇后:“对了,容嫔和叶答应呢?” 明兰开口:“筱庆公主又病了,陵容正在照看。叶答应一早起说不舒服,所以不能向皇后请安。” 皇后:“筱庆自生下就一直体弱,让太医好好照看才是。 熹妃啊,你既然有孕,身子要好好养着才是。要多歇息,少走动,能免的礼数就免了。” 散了请安回去的时候,明兰和云嫔说话。 明兰:“说起来熹妃回宫这两日,永寿宫真是门庭若市。” 云嫔:“谁说不是呢。都是上赶着去巴结的,肚子里那个是男是女还说不定呢。” 明兰:“是男是女有什么要紧,熹妃如今的盛宠,还愁没有皇子的一日吗?” 云嫔:“说起来,这些年,一直都是你的宠爱最多,怎么六阿哥之后,就再没动静了?” 明兰:“孩子的事,原也不是能强求的,大概是缘分不到。不过如今有了弘曦,我也便知足了。” 云嫔点头:“是,我瞧着这些孩子里,皇上最疼弘曦,有了他,你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明兰:“还说呢,他如今到了调皮的时候,日日都在叶答应那里。” 云嫔:“叶答应孤傲冷僻,怎么也肯和弘曦一起玩?” 明兰:“哪里是叶答应和他玩,是叶答应养的那只猫,叫团绒的,弘曦喜欢的不得了,有空的时候都要去喂它。 你不知道,这猫这些日子,又大了一圈呢。” 云嫔打了个冷战:“你还是看着些弘曦,猫若是发起性子来,危险的很。当年我的事,还不够教训吗?” 云嫔说着,苦笑了一声。明兰知道这是她的伤心事,也就不再说。 明兰:“说起来,皇上近日都在永寿宫,咱们也偷个闲,去看看筱庆。” 云嫔点点头,两人一起朝延禧宫走去。 不等明兰去永寿宫,甄嬛倒是先来春禧殿了。 翠微进来通报:“娘娘,熹妃来了。” 明兰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迎接。 明兰:“熹妃娘娘怎么亲自来了,论位份,是臣妾该去永寿宫拜见的。” 甄嬛:“盛姐姐如今也叫我熹妃了,是想和我生疏了吗?” 明兰:“妹妹这话说的,既然妹妹都说了,那我就厚着脸皮,以姐姐自居了。” 话说完,甄嬛蹲下朝明兰行了个礼,明兰吓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 明兰:“妹妹你身在妃位,我哪里受得起你的礼。” 甄嬛:“此次回宫一事,多亏了姐姐鼎力相助,嬛儿没齿难忘。眉姐姐已和我说了其中的始末,嬛儿感怀在心。” 明兰:“那日我送妹妹出宫的时候,一心羡慕你宁舍不弯的勇气。不过这世道总是不给人坚持傲气的机会。 如今想方设法接妹妹回宫,我有时候也会恍惚,或许是我做错了。” 甄嬛:“未来之事,谁又如何晓得,只是眼下姐姐解了我大困,我也理应铭记姐姐的恩情。” 说着,弘曦抱着团绒进来了。 甄嬛瞧见弘曦手里的猫,退了两步。 弘曦见状开口:“熹娘娘怕团绒吗?团绒很是乖巧的,并不会伤人,娘娘放心就是。” 明兰见甄嬛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开口道: “弘曦想给熹娘娘请安,还是先把团绒抱出去,熹娘娘有身子,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弘曦应声把猫送出去,进来给甄嬛请安:“儿臣参见熹娘娘,熹娘娘万福金安。” 甄嬛笑着把弘曦扶起来,摸摸脑袋。 甄嬛:“六阿哥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乖巧懂事。熹娘娘送你一副文房四宝好不好?” 弘曦:“多谢熹娘娘,不过我额娘说了,让我不要随便拿旁人的东西。” 甄嬛:“是吗,那本宫问问你额娘,若是你额娘点头,你就收下好吗?” 明兰笑着开口:“这是熹娘娘的心意,弘曦还不快谢谢熹娘娘。” 弘曦:“儿臣多谢熹娘娘。那儿臣能现在就去拿吗?” 甄嬛:“浣碧,带六阿哥去看看。” 两人应了一声出门去,甄嬛看着弘曦离开的背影,有些难受,开口道:“姐姐和六阿哥感情甚佳,可惜我的胧月,却不搭理我。” 明兰:“说起来,你当年出宫,胧月被交给敬妃抚养。这些年,敬妃如何待胧月,我们满宫的人都看在眼里。 孩子虽然小,却是最敏锐的,自然会亲近对自己好的人。 要我说,妹妹应该高兴才是,见胧月如此,便可知晓这些年敬妃的尽心。” 甄嬛:“姐姐说的有理,原是我没有尽到做额娘的本分,也不怪孩子和我生疏。” 明兰:“孩子还小,你也别往心里去,如今也回宫了,慢慢再相处些日子,胧月也明白妹妹对她好,自然就和妹妹亲近了。” 甄嬛:“承姐姐吉言了。” 明兰点点头,甄嬛继续开口道。 “从前姐姐和陵容同住延禧宫,似乎感情甚笃?” 明兰:“进宫的时候,是日子最难的时候,延禧宫里就我、富察姐姐和陵容三人。一起这么多年,自然是比旁人亲近些。” 甄嬛:“恕我直言,姐姐还是要小心陵容。” 明兰:“这是为何。” 甄嬛:“昔年我和姐姐一起罚跪于翊坤宫外,同样的时辰,怀孕的日子也就差了不过一个月。 我一直不知为何我会保不住孩子。后来才知晓,是陵容给我的舒痕胶里,掺了一味麝香。” 明兰想起一些久远的记忆,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明兰:“这舒痕胶,我倒是听过,妹妹不知道,你不在这些年,宫里也发生了不少事。” 甄嬛:“姐姐请讲。” 明兰:“先前陵容进宫时,身边那个叫宝娟的宫女,不知妹妹还有印象?” 甄嬛:“宝娟?” 明兰:“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皇后的人,那舒痕胶,也是皇后指使陵容做的。” 甄嬛:“虽说皇后是背后主谋,可是这东西,说到底也是陵容调配,送给我,利用我对她的信任,骗我用下这药。” 明兰:“是啊,妹妹说的这些,都无可辩驳。不过我还是想和你求个情。 陵容从前是皇后的人,皇后捧她,她也曾有过一枝独秀的日子。可是随之而来的代价便是每次承宠之后,都要喝下一碗避孕的汤药。 后来也是费了多番周折,才想方设法从皇后那个狼窝里出来,调理身子,生下了筱庆。 你也看得到,筱庆先天体弱,如今奶混着药一起喝,我每每看到都觉得心疼。 可是自从有了这个孩子,陵容便再未做过任何不好的事。 宫里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妹妹比我更清楚。 如今我也不敢说,让妹妹和陵容重修旧好的话,只是和妹妹讨个好,从此和陵容,只当陌路。” 甄嬛听完沉默了,半晌,开口道: “姐姐是最愿意体谅别人难处的,昔年云嫔也是,如今陵容也是。想来这些年,姐姐也明里暗里庇护过不少人。” 明兰:“妹妹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像个圣人一样。我哪里能庇护别人,不过大家都是在后宫里讨生活,互相体谅难处罢了。” 甄嬛:“昔年吕后的戚夫人的故事,妹妹虽然有感。却不曾想,姐姐一直将这些话放在心里,落在实处。” 明兰:“不过我要说一句,皇后虽然伤天害理。但是太后不倒,她便能稳坐中宫,妹妹若是想动手,还是得静待时机才是。” 甄嬛:“我明白,多谢姐姐提醒。” 自从甄嬛回宫之后,皇后的精神都落在甄嬛身上,倒没盯着自己这里,那边景仁宫和永寿宫打的不可开交。 今日是糙米薏仁汤,明日又是苏培盛和崔槿汐私下结成对食。 三三两两的新闻,明兰和云嫔倒是看了乐子。 不过消停日子没过几天,贺弘文请平安脉的时候就诊断出来。 明兰又怀孕了。 第11章 四阿哥挑拨离间,对食事件明兰相助 贺弘文把脉之后开口道:“娘娘的身孕大概有快三个月了。” 明兰点头:“话虽这么说,还是先不要声张了,先拖着,待我寻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贺弘文:“微臣明白,早日显露就会早日成为众矢之的,为娘娘和孩子的平安计,还是慢慢来。” 明兰正想着怎么能把自己有孕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时。 皇帝在湖心亭安排了宴饮,不过几个得宠的嫔妃作陪。 明兰和叶答应坐在一侧,甄嬛和沈眉庄坐在一侧。 正好好说着话,沈眉庄忽然开口:“皇上,臣妾已有身孕,还是不宜饮酒。” 皇帝大喜:“果真吗?什么时候的事,有几个月了?” 沈眉庄:“昨个觉得身子不爽,传温太医来一瞧,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皇帝点头:“不错,算起来是有两个月了。” 叶澜依:“恭喜惠嫔。” 明兰笑道:“叶妹妹恭喜完惠嫔,可还得恭喜一下我呢。” 说罢,皇帝和甄嬛、沈眉庄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皇帝:“你的意思是。” 明兰:“臣妾也是有些大意了,比惠嫔还多了快一个月的身孕,也是这两日刚得知,正要和陛下说呢。” 苏培盛在一旁赶忙开口:“哎呦,陛下,这可是双喜临门的大喜事啊!这熹妃娘娘、惠嫔娘娘、瑜嫔娘娘都有身孕,宫里可从未有过这样的喜事。” 皇帝闻言也高兴:“既然惠嫔和瑜嫔都有了身孕,苏培盛,还不快把她们俩的菜式换成和熹妃一样的。” 苏培盛:“嗻” 皇帝:“今年夏天,宫里的菊花早早就开了,起先还担心是妖异之兆,如今看来原是主大喜的,宫中果然从未有过这样的喜事。” 明兰:“如今这难事可算是都到了皇上这里了。” 皇帝:“怎么说?” 明兰:“这一连几个孩子降生,可不得有劳皇上多起几个名字,臣妾可先说了,皇上若是偏向熹妃,不给臣妾的孩子好好起名,臣妾可是不依的。” 皇帝:“哈哈哈哈,你放心,这样的喜事,朕就是再累也是高兴的。” 景仁宫内,皇后正和祺嫔、孙答应说话。 祺嫔:“如今不止甄嬛,就连盛姝兰和沈眉庄这两个贱人都有了身孕。娘娘,咱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生产。” 皇后冷冷开口:“本宫不想有什么用?甄嬛势大,春禧殿又在太后眼皮子底下,也就碎玉轩那边好下手一点。可是又有甄嬛护着,本宫也有心无力。” 祺嫔:“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地生吗?” 皇后:“如今诸皇子里,皇上最喜欢的就是六阿哥,要是再生下一个皇子,本宫这皇后也不必当了,直接让她盛姝兰来做。 孙答应,你有空去碎玉轩走走,看看可有什么下手的机会。” 孙答应点头称是。 皇后:“明日散了请安,剪秋和本宫去一趟阿哥所。” 剪秋:“奴婢遵命。” 皇后:“罢了,你们先回去。剪秋,去请敬妃过来。” 第二日,阿哥所内。 弘历瞧见皇后过来,连忙过来请安: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嗯,本宫来看看你,听你师傅说,你最近于学业上十分刻苦。” 弘历:“儿子启蒙晚,天资愚笨,唯有多用些功,才能报得皇额娘。” 皇后满意点头:“本宫新给你换的师傅怎么样?” 弘历:“刘先生大才,儿臣拜服。” 皇后:“给你换师傅,并不是只让你读书,刘大人在朝中根基深厚,不少重臣都和其交好。 若是得他看重,便是能得到他身后的文臣看重,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弘历:“皇额娘为儿子苦心谋划,儿子明白。” 皇后:“明白就好。对了,三阿哥最近学业如何?” 弘历:“三哥虽然学得慢,但是启蒙早,所以儿臣比不上三哥。” 皇后:“你既说了他学得慢,那也说明只要你在下功夫一些,便是能超过他的。” 弘历:“儿子明白,必不让皇额娘失望。” 皇后:“三阿哥倒罢了,倒是这六阿哥,听说他天资傲人,如今虽刚启蒙,却于学业上颇有见地。” 弘历:“是,师傅和皇阿玛都说六弟勤奋有天资。” 皇后:“盛家长子,盛长柏,前些日子又升官了,你知道吗?” 弘历:“是六弟的舅舅吗?” 皇后:“是啊!盛家在官场上素有清名,所以连带着就会有不少人也更看重六阿哥。 这些日子瑜嫔又怀孕了,若是六阿哥再有一个能干的弟弟,那你可就全无指望了。”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弘历。 皇后接着开口:“为人君者,不仅要在学业上不落人后,更重要的是要有谋算,有手段,你明白吗?” 弘历点头:“儿臣明白。” 皇后说完,就离开阿哥所出去了,弘历一人在想了一会,对身边小厮道:“咱们去找三哥。” 弘历见到三阿哥的时候,他虽坐在书桌前,却只是呆呆地发愣,视线并不在眼前的书上。 瞧见弘历进来,开口道:“四弟来了。” 弘历:“三哥苦读,弟弟是不是打扰三哥了?” 弘时:“也没有,在想师傅留的作业罢了。四弟来是有什么事吗?” 弘历面露难色,弘时见状开口:“你们都出去,我不传唤,都不许进来。” 待下人都走后,弘历才开口道:“自我进宫以来,多蒙三哥对我的照顾,所以弟弟心里一直当三哥是我众兄弟中最亲近的。” 弘时:“我原是兄弟姐妹里最大的,照顾你们也是应该的。” 弘历:“三哥对我好,我知道,所以我有些话,才想着一定要告诉三哥,若是一直憋在心里,我虽躲了清静,却只会于心不安。” 弘时:“怎么了这是,你想告诉我什么?” 弘历:“前日我本想着去给六弟送些点心,谁知刚到门口,瑜娘娘也在,我进门之前听到她们在说话。” 弘时:“六弟和瑜娘娘是亲母子,说说体己话也没什么。” 弘历:“道理是这样的没错,不过我却听着,他们言语间对三哥十分不屑。” 弘时:“对我?” 弘历:“是,说六弟天资傲人,师傅和皇上都夸他。说三哥你虽然年龄大,却并无天赋,还说” 弘时:“还说什么?” 弘历:“说日后这皇位定是他的,就算是三哥想和他抢,也是抢不过的。” 弘时:“真是岂有此理,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真是不知好歹。” 弘历:“三哥知道的,我年幼丧母,原不指望有多大的出息。只要能如十七叔一般恣意风月便满意了。 我一心只愿三哥能做皇帝,如此,也算全了弟弟我的一番心意。” 弘时:“四弟,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放心,日后只要有我一日,就一定会护着你的。” 弘历:“有三哥这话,弟弟就心满意足了。” 这边阿哥所里说话的功夫,那边皇后已经带人搜查永寿宫,有了赃物之后,直接将苏培盛和崔槿汐下狱了。 甄嬛扶着孕肚从慎刑司出来之后,径直去了春禧殿。 明兰见甄嬛进来,连忙起身。 明兰:“妹妹如今身子越来越重,有事派人来和我说一声就好,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快坐,白绣上茶。” 甄嬛:“此番登门,也是想求姐姐帮忙,哪里还有我求人帮忙却不肯登门的道理。” 明兰:“槿汐和苏培盛的事,我也听说了。皇后把这事抓在手里不放,你又不好开口,真是极为难的。” 甄嬛:“自我进宫的时候,就是槿汐跟着我。后来出宫数年,受尽折磨,身边也唯有她和浣碧不离不弃。 若是我刚得势,为了自保,就舍弃槿汐,不仅于理说不过去,就是我自己内心,也忐忑不安。” 明兰:“我明白,朝夕相处相处下来的人,情谊便不是旁人能比的,聪慧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能寒了下人的一片忠心。” 甄嬛:“姐姐说的正是,所以我这才求到姐姐这里,还请姐姐能对嬛儿施以援手。” 明兰:“我明白,不过我虽有心帮你,却也得容我好好想想,从何处着手才是。” 甄嬛:“有了姐姐这句话,嬛儿便放心了。” 刚送走甄嬛,弘曦就下课回来了。 进门便去找团绒了,明兰让翠微去喊弘曦过来说说话。 弘曦抱着团绒坐在地上。 明兰开口:“弘曦还记得苏培盛苏公公吗?” 弘曦:“记得,皇阿玛身边的苏公公。” 明兰:“苏公公平日待弘曦好吗?” 弘曦:“苏公公待儿臣很好,他常给儿臣带宫外的小吃,还有不少小玩意。” 明兰:“苏公公如今遇到了事,弘曦能不能帮苏公公,和皇阿玛求个情?” 弘曦:“当然可以,那咱们现在就去找皇阿玛。” 明兰点点头,带着弘曦到了养心殿。 皇帝正在批折子,看见明兰过来,淡淡开口:“你来了。” 明兰把食盒里的点心摆出来:“皇上也批折子累了,不如吃点点心。” 皇帝丢下毛笔,拿起明兰煮的莲子汤喝了几口。 皇帝:“苏培盛不在,这些人都失了规矩,连杯茶也泡不好,这么半晌的时间,也就你这碗莲子汤,最叫朕舒心。” 明兰:“苏公公在皇上身边伺候久了,用得惯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皇帝:“朕也知道,不过这事到底是不合宫规,朕也得顾着皇后的面子。” 弘曦:“皇阿玛,苏公公怎么了?” 皇帝:“弘曦年幼,这事你就不要问了。” 弘曦:“皇阿玛不说儿臣也知道,是因为苏公公悄悄娶亲没告诉皇额娘和皇阿玛,所以皇额娘才生气的吗?” 皇帝:“娶亲?这话是谁和你说的?” 弘曦:“是儿臣自己猜的,师傅最近在教《诗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皇帝:“你觉得苏公公是君子?” 弘曦:“苏公公常关怀儿臣,父皇身边的人,儿臣最喜欢苏公公,他自然是君子。” 皇帝:“君子看重的是品行,而非蝇头小利,弘曦明白吗?” 弘曦:“儿臣明白,师傅常说‘有教无类’,儿臣觉得不仅‘有教无类’,更应该‘有爱无类’。 就像皇阿玛和额娘两情相悦,苏公公为何不能和槿汐姑姑两情相悦呢。” 明兰出声呵住:“弘曦!越说越不像话了。师傅教你‘有教无类’,是这么用的吗?” 皇帝:“无妨,弘曦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朕觉得甚好。” 明兰:“皇上不怪罪他就好。” 皇帝:“说起来,这些日子,为了崔槿汐和苏培盛的事,朕也很烦心,你怎么看?” 明兰:“皇后娘娘恪守宫规,自然是极好的。不过臣妾觉得弘曦有句话说的极好。 既然苏公公和槿汐两情相悦,她们俩这些年在皇上和熹妃身边兢兢业业,何不成全了他们? 孟子说‘男女居室,人之大伦。’太监虽算不得男人,可也有人的情感,若是孤身劳作到死,臣妾看了也不忍。 如今不止臣妾,熹妃娘娘和惠嫔都有身孕,就算是为着皇嗣积德,也是不宜见血的。” 皇帝点头:“你这话说的对,如今宫里有孕的妃嫔多,还是要少见血光,罢了,朕自己想想。” 弘曦见状扑到皇帝怀里:“皇阿玛许久没抱儿臣了,奶娘说儿臣近来重了不少呢。” 皇帝顺手抱起弘曦掂了一下:“嗯,是重了,今日早朝,你舅舅还和朕进言了不少治理水患的对策。弘曦日后也要像你舅舅一样,博学能干。” 弘曦:“那儿臣要是和舅舅一样能干,皇阿玛也会像对舅舅一样对儿臣吗?” 皇帝:“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弘曦:“舅舅天天要跪在下面和父皇说话,儿臣喜欢皇阿玛这样抱着儿臣,还是不要像舅舅那么能干了。” 皇帝:“哈哈哈哈,你说话的劲和你额娘一模一样。” 几日之后,苏培盛和崔槿汐被从慎刑司放出来,才算了了甄嬛的一桩心事。 明兰素知果郡王和甄嬛的事,不过这事却并不曾对旁人说过。 中秋家宴的时候,嫔妃亲王们齐聚一堂。 果郡王依旧来迟,席间行礼之后,果郡王看向甄嬛,却不过一瞬的时间,便将目光转向自己。 果郡王:“还未恭贺瑜嫔有孕、惠嫔有孕之喜。” 明兰和沈眉庄道谢之后,果郡王又和叶答应问好。 最后才看向甄嬛:“熹妃娘娘别来无恙。” 甄嬛掩住失态,开口道:“多谢王爷挂念,本宫一切安好。” 明兰看着眼前两人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也只是可惜。 为了问一句甄嬛是否安好,他将眼前的三人都问了一遍。 晚间散席的时候,明兰想着吃多了正好消消食,所以和云嫔慢慢地走回去。 忽而云嫔开口:“你看,怎么忽然这么多猫?” 明兰抬头看到最前面的,正是叶澜依的团绒,明兰也是第一次听团绒叫,唤来了不少猫。 明兰:“前面是谁的轿辇?” 云嫔:“是是熹妃!猫!宫里的猫最爱扑孕妇的肚子,会不会” 云嫔的声音有些颤抖,明兰给翠微一个眼色,翠微连忙上去提醒甄嬛。 明兰拍着云嫔的背安抚她。 云嫔反握住明兰的手:“快走,你快回去,有猫,这里有猫。” 正说着,前面传来动静,翠微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翠微:“娘娘,夜猫冲撞了熹妃,熹妃受惊,肚子直疼,已经被抬回去传太医了。” 云嫔尖叫一声:“啊!猫!猫要扑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明兰知道这是她多年的心魔,只能连忙安抚:“没事的,没事的。猫已经走了,不会伤你的,没事没事。” 第12章 六阿哥遇害,三阿哥被扳倒 云嫔尖叫蹲在地上,嘴里一直重复有猫要扑自己。 明兰无法,只能让人唤了轿辇,把云嫔送回去,本想去永寿宫看看熹妃生产,但是云嫔这个样子,明兰也只能先去太极殿陪着她。 一直到云嫔睡着了,明兰才离开太极殿,回到春禧殿之后,白绣回来说熹妃顺利生产,龙凤胎。 虽然明知就算不是龙凤胎也没事,但是一想到这样能让皇帝心里对弘曦是天佑之子的身份更深信不疑,所以也舒了口气。 第二日,皇帝就晓谕六宫,熹妃册为熹贵妃,皇子满月时行册封礼。 宫里上一个贵妃,还是华贵妃,这么多年,也就添了一个熹贵妃,甄嬛盛宠,可见一斑。 阿哥所内,弘历和弘时正在说话。 弘历:“熹娘娘诞下龙凤胎,听闻皇阿玛很喜欢呢。” 弘时:“是啊,熹娘娘受父皇喜爱,皇阿玛爱屋及乌,自然也是合情合理。” 弘历:“皇阿玛疼爱六弟已经人尽皆知了,若是再来个七弟,皇阿玛如此看重,弟弟只怕三哥” 弘时:“我是长子,自然不能与幼弟计较,你也别放在心上。” 弘历见他不上钩,便岔开话题。 弘历:“对了,弟弟近来发现,御花园草深处有毒蛇出没,三哥来去之间,还是要小心一些为上。” 弘时:“虽然天凉了,但余热未散,还是蛇虫出没的时候,你也要小心。” 弘历:“多谢三哥关心。对了,蛇最喜闻血腥,三哥小心身上莫要沾了血味。” 弘时:“咱们也不下厨房,自然不会沾到。” 弘历:“三哥说的是,我一会也去和六弟说一下,让他也小心一些才是。 六弟若是出了什么事,瑜娘娘还怀着身子,只怕伤心之下,还会影响到肚里的孩子。” 弘历这话说完,弘时心里一动,开口问道:“未出生的孩子也会被影响吗?” 弘历:“这是自然,之前胧月早产,就是因为熹娘娘急火攻心,险些生不出来呢。 瑜娘娘现在正是月份小、没坐稳的时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是很难说的。” 弘时:“原是这样,你费心了。不过也不用你去特地跑一趟,我一会让我身边的人去传个话就是了。” 弘历见他上钩,连忙应了一声就走了。 第二日散课的时候,弘时离开前喊住弘曦。 弘时:“六弟!” 弘曦:“三哥!三哥有什么事吗?” 弘时:“三哥给你准备了个东西。” 弘曦:“什么东西?” 时历身边人连忙拿出一个小盒子,弘曦打开看了一眼,连忙丢在地上。 盒子里是一只血淋淋的老鼠,正是蛇最喜欢的。 弘曦:“三哥吓我。” 弘时:“不是吓你,你不是最爱和猫玩,这老鼠正是猫最喜欢的,你拿回去喂给团绒,团绒肯定喜欢。” 说着,身边人把那个盒子捡起来,递给弘曦。 弘曦狐疑地看着盒子。 弘曦:“真的吗?” 弘时:“三哥怎么会骗你,不如你拿回去喂给团绒试试,团绒若是不喜欢,你来找三哥。” 弘曦:“那好。” 弘曦身边的太监接过盒子收起来。 弘曦:“那我先回去了,三哥再见。” 刚回去,弘曦就让手下带着盒子去找团绒了。 团绒正在廊下晒太阳,弘曦过去摸摸团绒的脑袋。 弘曦:“把那个盒子给我。” 身边人连忙递过去,弘曦道:“团绒,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老鼠,你喜欢吗?” 盒子打开,血腥味立马四散开来,春禧殿的院墙边的草丛里,有弘历一早放好的毒蛇,都是饿了几天的,如今闻到血味,一连有四五条蛇都暴露出来。 团绒抬眼,轻嗅了一下老鼠,又兴致缺缺地趴下了。 弘曦还举着盒子继续往团绒眼前凑:“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却见团绒忽然站起来,身子弓起,尾巴上竖,连身上的毛都有些立起来,一副防御的姿态。 弘曦被团绒的样子吓了一跳,有些害怕,他从来没见过团绒这样。 弘曦:“你若是不喜欢,就不吃了,我拿去丢掉。” 弘曦刚起来,想要转身去丢掉老鼠。却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条蛇,其中一条距离弘曦极近,身子也已经立起来,一副攻击的姿态。 弘曦被吓到了,往后跌倒在地上,老鼠也从盒子里掉出来,落在弘曦衣服下摆上。 蛇见弘曦害怕倒地,于是又向前了一步,直直地朝弘曦过去。 身边的太监也是被吓到了,不敢上前,只是大喊: “来人!来人,有蛇!快救六阿哥。” 眼看那蛇就要咬到弘曦了,身后的团绒忽然喊了一声,窜出来朝蛇扑过去。 弘曦只看到团绒的一个影子从自己身侧闪过。 低头已经看见团绒的利爪穿透蛇的身体,直直插进土里。 变成两截的蛇还在蠕动,却已经不成气候了。 另一条蛇也见状朝弘曦的身上过去。弘曦吓的大喊。 团绒闻声转过来,飞扑过去把老鼠从弘曦身上撇开,将这蛇摁在地上。 蛇的身子缠住团绒摁自己的脚,还有两条蛇掉头朝着老鼠的方向过去。 团绒回头看了一眼弘曦,确定他无事,回头的间隙却不防被脚下的蛇咬了一口。 团绒吃痛抬脚,这蛇连忙逃开,和另外两条蛇去抢老鼠。 眼看眼前蛇都不再伤害弘曦了,宫中的侍卫才闻声赶来,将几条争夺老鼠的蛇小心捕捉起来。 弘曦被吓狠了,哭的接不上气,团绒拖着伤足走到一旁有太阳的地上,安静舔舐自己的伤口。 侍卫这边刚处理了蛇,弘曦就直接靠在小厮身上晕过去了。 明兰和叶澜依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团乱糟糟的场景。 尤其是看到侍卫手里的蛇,晕倒的弘曦,还有弘曦衣服上的血迹的时候,明兰险些没站稳。 身旁的白绣连忙快走两步扶住明兰,弘曦身边的太监开口:“团绒方才护住了六阿哥,六阿哥没事,只是被吓到了,娘娘放心。” 明兰听到这话才算冷静了一点。 “快!把六阿哥抱回去,请太医过来。” 叶澜依在另一侧查看团绒的伤势。 明兰也顾不上和她客套,直接带着弘曦回去了。 皇帝和皇后过来的时候,明兰正坐在床边掉眼泪。 见到皇帝过来,明兰擦擦眼泪起身行礼。 皇帝:“起来,弘曦怎么样了?太医呢?” 太医:“皇上放心,六阿哥无碍,是被吓坏了,所以才晕过去,臣灌些汤药下去,养几日,就会好了。” 皇帝:“六阿哥身边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春禧殿里,为什么会有蛇?为什么会险些伤到六阿哥!” 侍卫连忙进来:“请皇上恕罪,因为六阿哥手里有只老鼠,老鼠身上有血,才吸引了蛇。 那蛇属下已经查看过了,并不是寻常浅草里会有的蛇,是少见的短尾腹蛇,毒性极强,若是被咬到,便会心血衰竭而死。像是被故意放到这里的。” 皇帝:“大胆!查!给朕查!什么人胆敢谋害皇嗣!谁是伺候六阿哥的?” 身边的太监连忙跪在地上往前:“是奴才!” 皇帝:“六阿哥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拿一只血老鼠?以致引来毒蛇?” 太监不敢抬头,开口道:“是是三阿哥,三阿哥给六阿哥的,三阿哥说给六阿哥喂猫的。” 皇帝勃然大怒:“逆子!给朕把弘时叫来!” 皇帝显然是气狠了,看着都有些发抖。 皇后眼里露出一点笑意,出声安抚皇帝:“皇上息怒,三阿哥到底年幼,见皇上疼爱六阿哥,一时错了心思也是有的。” 皇帝:“年幼?他还年幼!都成年了,这些年多少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今日就敢残害手足。 他日若是觊觎皇位,岂不是就要对朕下手了?学业一般,倒是能在这些歪门邪道上动心思。” 另一边弘时正在屋里来回踱步,心里也很焦急。 忽见皇帝身边的小厦子过来。 小厦子:“三阿哥,皇上让您过去,在春禧殿等您呢。” 弘时肉眼可见地有些心虚慌乱:“皇阿玛,他为什么在春禧殿传召我?” 小厦子:“这就得问您了,您还是快些过去,皇上正等着呢。” 弘时刚到春禧殿,还没进屋,刚到门口就被皇帝一个茶碗丢过来砸在身上。 弘时见状连忙跪下:“皇阿玛息怒。” 皇帝:“息怒?你做出这样的事,还叫朕息怒?” 弘时:“儿臣,儿臣不是有意的,儿臣只是” 皇帝:“只是什么?” 弘时:“儿臣不过是见皇阿玛疼爱六弟,才一时错了心思。儿臣已经知错了。” 皇帝:“要找到老鼠,涂满血,想好借口交给弘曦,再引蛇出来。 你告诉朕你是一时错了心思?朕看你是早有预谋,一心想致你弟弟于死地!” 弘时:“儿臣儿臣知错了,请皇阿玛恕罪,儿臣真的知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皇后见状拱火道:“弘时,你真是糊涂啊,你是皇上的长子,皇上自然是器重你的。 这些年皇上对你的教导本宫都看在眼里,分明对你寄予厚望,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皇帝:“寄予厚望?你对弘曦下毒手,无非就是看不惯朕疼爱弘曦。担心失了皇位。 既如此,苏培盛!” 苏培盛连忙应声:“奴才在。” 皇帝:“传旨下去,三阿哥弘时,心术不正,觊觎皇位,残害手足,自即日起,再无即位之可能。 幽禁府内,非诏不得出。朝臣若有胆敢勾结者,以谋逆罪论处。” 苏培盛:“嗻。” 弘时听完如遭天谴,瘫坐在地:“皇阿玛,皇阿玛果真对儿臣如此绝情。” 皇帝:“朕绝情?你谋害你弟弟性命的时候,可曾想过绝情二字?出去!” 皇后见状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朝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连忙将弘时拖出去。 皇帝过去瞧了一眼弘曦,额上全是虚汗,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皇帝开口:“春禧殿,还是有些偏远了,六阿哥今日遇害,侍卫都赶不过来。 请皇后安排,瑜嫔和六阿哥,迁居钟粹宫,住在朕眼皮底下,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暗害六阿哥。” 皇后:“臣妾遵旨。” 晚间景仁宫内,剪秋正在帮皇后卸下钗环。 剪秋:“如今没了三阿哥,四阿哥便是长子,咱们又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皇后心情不错道:“可惜了,没能一箭双雕,把六阿哥也收拾了。 盛姝兰也不知今日有没有动了胎气。” 剪秋:“奴婢瞧她的样子,也是被吓狠了,娘娘您和陛下今日刚走,奴婢就瞧见太医给她号脉呢。” 皇后:“只要她能胎像不稳,咱们就有下手的机会。” 剪秋:“不过皇上做主让她住到钟粹宫了,钟粹宫可是个好去处,真是便宜了她。” 皇后:“这都是小事,现在六阿哥也卧床了,倒是好下手,随便换几样药,就算要不了他的性命,让他从此痴傻,还是可以的。” 剪秋:“那瑜嫔呢?” 皇后:“祺嫔是个无用的,这次看来还得本宫亲自动手。” 剪秋:“想来娘娘心里已有成算了。” 皇后没有说话,脸上的笑意却加深了。 第13章 三阿哥交代弘历挑拨,明兰决心复仇 弘曦一直在床上昏迷着,明兰眼泪就没停过,守在床边。 贺弘文出声道:“娘娘胎还没坐稳,今日动了气,已经有些伤胎,且不可再郁结于心。也不能这么熬着。” 明兰:“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要不是叶答应的猫,我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对了,翠微,那猫呢?” 翠微:“奴婢还顾不上去看,那猫为了护六阿哥,被咬了一口,也不知有事没有。” 明兰:“此番多亏了叶答应,是我欠她一个人情。” 贺弘文:“依微臣看,娘娘目前还是不要太过操心,先养好身子要紧。” 明兰:“我明白,伤了自己,只会是亲者痛仇者快,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作践自己。” 弘曦足足躺了两天才醒来。 刚醒来就哭着要额娘。 明兰连忙过去将他搂在怀里。 弘曦:“额娘,有蛇,好多蛇,要咬我,我害怕。” 明兰:“没事没事,蛇已经都走了,弘曦别怕,没有蛇了。” 弘曦伏在明兰怀里哭起来,明兰看他还有哭的力气,便知好多了,吩咐翠微去叫贺弘文。 贺弘文把脉之后:“六阿哥如今醒了便是最好,再好好调养几日就能恢复了。 不过这次确实是被吓狠了,以后娘娘还要多费心一些,蛇虫的防范还是要做好。” 明兰:“我明白,多谢太医了。” 弘曦:“额娘,是团绒把蛇打跑的,是团绒救了我,团绒呢?” 明兰:“团绒团绒她被咬了一口。” 弘曦:“团绒没事?团绒是不是死了?” 明兰:“没事,团绒没死。不过那蛇毒太强,为了保住团绒性命,叶娘娘只能断了团绒的左前腿。” 弘曦:“额娘,是有条蛇要来咬我。团绒扑过去,才被咬到的,我想去看团绒。” 明兰按住弘曦:“你先好好休养,等你好了,额娘带你去看团绒好吗?” 弘曦又伏在明兰膝上哭起来。 等到明兰把弘曦哄睡着,白绣悄悄进来说:“熹贵妃娘娘来了。” 明兰吩咐小桃和翠微留在屋里,自己带着白绣出去见甄嬛。 甄嬛见明兰出来,开口道:“几日不见,姐姐憔悴不少。” 明兰:“熬了几日,确实也有些累。妹妹刚出月子,还是少走动为宜。” 甄嬛:“我来看看弘曦,闹蛇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明兰:“多谢妹妹关心,弘曦已经醒了,不过心有余悸,还是害怕。” 甄嬛叹口气:“六阿哥年纪小,遇到这样的事,怎能不怕?” 明兰:“对弘曦这么小的孩子都要下手,我只恨不能亲自剐了凶手。” 甄嬛:“皇上已经吩咐重罚三阿哥了,姐姐的意思是?” 明兰:“三阿哥哪里有那样想心机城府,只怕他是被人当枪使了。” 甄嬛:“姐姐与我想的一样,想要知道幕后之人,只怕还得从三阿哥下手。” 明兰:“可是如今三阿哥被幽禁,连见也见不到。” 甄嬛:“说起来,这几日齐妃日日跪在养心殿门口,求陛下宽恕三阿哥。” 明兰:“齐妃只有三阿哥这一个儿子,如今去养心殿求情,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心里,却只想能生生世世把他关下去。” 甄嬛:“姐姐先前数次朝我伸出援手,这次我也愿为姐姐一试。” 明兰:“有妹妹这话,我就放心了。不知妹妹打算如何?” 甄嬛:“我想设法求皇上,让齐妃见三阿哥一面,然后借齐妃之口,问出幕后主使是谁。” 明兰:“如此,也是为今最好的办法了。姝兰多谢妹妹了。” 甄嬛:“姐姐不必和我客气。” 正说着话,陵容带着筱庆进来了。 陵容:“姐姐,听说弘曦醒了,我来看看他。” 甄嬛和陵容的视线相撞,彼此都沉默了。 明兰连忙开口:“他刚又睡着了,有劳你记挂着,白绣带娘娘进去看看六阿哥。” 陵容开口:“既然睡着了,那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去,改日再来。” 明兰:“也好,辛苦你跑一趟了。” 明兰心知她是遇上甄嬛尴尬,所以也不强留,只让她去了。 陵容出去之后,甄嬛开口道:“那我先去长春宫找齐妃了,姐姐照看好六阿哥。” 明兰点点头:“深谢妹妹了。” 甄嬛出了钟粹宫,朝着长春宫的方向过去。 长春宫内。 齐妃正坐立难安,靠在一旁叹气。 翠果进来道:“娘娘,熹贵妃来了。” 齐妃有些心虚地起身:“娘娘来了,翠果快上茶。” 甄嬛:“齐妃娘娘好久不见。” 齐妃:“是,是,许久不见贵妃,贵妃风采依旧。” 甄嬛:“今日本宫过来,倒不是为了和姐姐叙旧,只是有一事想问姐姐。” 齐妃:“贵妃娘娘请讲。” 甄嬛:“三阿哥本宫也算了解一二的,他不是如此心机深重之人,若说他会妒忌皇上疼爱六阿哥本宫信。 可若是说他蓄意谋害,本宫却觉得未必。” 齐妃:“娘娘见事清楚,弘时那孩子哪里能有那样的心机城府,定是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 可恨当日皇上在气头上,也不听他分辩。如今幽禁起来,臣妾也见不到他。” 甄嬛:“本宫倒是愿意替姐姐劝劝皇上,让姐姐见三阿哥一面。 不过他愿不愿意说出指使之人,就看齐妃娘娘能不能劝动三阿哥了。” 齐妃:“贵妃娘娘愿意帮我就最好了,臣妾一定问出幕后主使,替三阿哥洗刷冤屈。” 甄嬛冷笑一声走了,不管幕后主使是谁,三阿哥不怀好意、糊涂执行是板上钉钉的事,难道找到幕后主使就能让他变回之前那个金尊玉贵的皇子吗? 真是做梦! 不过甄嬛面上却也不说,只待她答应了自己,就离开长春宫了。 养心殿内,甄嬛正给皇帝伺候笔墨。 甄嬛开口:“听说齐妃跪在养心殿门口,跪伤了膝盖。” 皇帝冷哼一声:“弘时做出那样不可饶恕的事,她自然比谁都上火。” 甄嬛:“说起来,三阿哥一直都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皇帝:“弘时那孩子,从前虽说不够上进,可是心地也不坏,朕也没想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甄嬛:“臣妾有了七阿哥之后,也能明白齐妃的心思。 孩子犯下不可饶恕的错事,做母亲的除了生气,也会心疼,慈母心肠,终究是这世上最柔软的东西。” 皇帝没有说话,沉默着批折子,甄嬛接着开口。 甄嬛:“不如让齐妃去见三阿哥一面,说到底是亲生母亲。也算全了他们的母子情分。” 皇帝想了一下,开口道:“罢了,你都这么说了,让她们见一面也无妨。 苏培盛,去告诉齐妃,让她收拾收拾,去见一面弘时,一炷香的时间,不许久留。” 苏培盛:“嗻,奴才这就去办。” 弘时关禁闭的王府,原是预备好他成婚之后居住的,很多家具器物都没有备全,如今匆匆被关起来,日子也不好过。 齐妃见到府里不周全的陈设,一阵心疼,三阿哥正一个人靠在廊下的柱子上发呆。 齐妃鼻子一酸:“弘时!” 三阿哥转头看见齐妃,也红了眼睛:“额娘,你来看我了,是皇阿玛不怪罪我了吗?” 齐妃:“是熹贵妃去求了你皇阿玛,额娘才能来看看你。 几日不见,怎么都瘦成这样了?定是吃苦了。” 弘时:“额娘,皇阿玛没有迁怒于你。” 齐妃摇摇头:“没有,你告诉额娘,你为什么要害六阿哥,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弘时:“是儿臣自己错了心思,才会酿成今日结果。” 齐妃:“胡说!那侍卫都说了,蛇是被人故意放到春禧殿的,难不成蛇也是你放的?” 弘时:“没有!蛇不是儿臣放的,儿臣只是给了六弟那只血老鼠。” 齐妃:“你还说是自己的错,这分明是被人当枪使了。 你快好好想想,到底是谁挑拨的你?额娘定帮你洗刷冤屈。” 弘时想了片刻,忽然抬头:“是四弟!是他! 是他先和我说,六弟和瑜娘娘谋夺皇位,看不起我。 后来也是他告诉儿臣,近日宫里有毒蛇,还透露给儿臣血腥味能吸引蛇。” 齐妃:“四阿哥!他是皇后的人啊!皇后她先前数次对额娘不利。 如今竟把手伸到你这里,额娘记住了,一定不会和皇后善罢甘休。” 弘时:“额娘,四弟和皇额娘心机深沉,手段毒辣。额娘不要为了我失了分寸。 原就是我错了心思,才会被利用,额娘要照顾好自己,万不能再被皇额娘欺负。” 正说着,小厦子尖细的声音传来:“齐妃娘娘,一炷香时间快到了,您也差不多该走了。” 弘时:“额娘回去,不要担心儿臣,保重自身最要紧。” 齐妃眼睛红红地跟着小厦子出来。 永寿宫内,齐妃跪在地上,流着泪一五一十地和甄嬛说清了原委。 齐妃:“来龙去脉就是这样,三阿哥是被人利用,求娘娘救救三阿哥。” 甄嬛:“不是本宫不愿意帮你。齐妃姐姐这番话,我自然是一万个相信,可是没有证据。 说到底,四阿哥提醒三阿哥宫内有蛇,并无任何问题。 你说蛇是四阿哥放的,却没有证据能证明就是他做的,四阿哥背后是皇后,皇后的背后又是太后。 若是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单凭姐姐一面之词,难道就能证明三阿哥清白吗?” 齐妃瘫坐在地:“那怎么办?难道我的三阿哥,要永远被关起来了吗?” 甄嬛:“为今之计,就是要找到四阿哥放蛇的证据,然后静待时机。” 齐妃抹了一把眼泪:“贵妃娘娘只要能救三阿哥,臣妾愿为娘娘肝脑涂地。” 甄嬛使了个眼色,浣碧上前把齐妃扶起来。 甄嬛:“说起来,这些年皇后作恶多端,也不怕找不到什么把柄,齐妃娘娘能有此心意,本宫已经明白了。好生送齐妃娘娘出去。” 送走齐妃之后,甄嬛想了一会:“去请瑜嫔过来。” 槿汐应了一声要出门,甄嬛开口:“且慢,还是本宫去钟粹宫。六阿哥卧床,只怕瑜嫔也放心不下他一个人待着。” 甄嬛带着槿汐到了钟粹宫,明兰正靠在桌边,支着脑袋昏昏欲睡。 听到甄嬛进来,忙打起精神:“妹妹来了,快坐,上茶!” 甄嬛:“姐姐这些日子为了六阿哥操劳许久,也是受累了。” 明兰:“说起来最近也不知为何,总是有些困。大概是怀孕的缘故。” 甄嬛有些警觉:“姐姐之前怀六阿哥的时候也这样吗?” 明兰:“说起来,之前怀孕确实不曾犯过困。” 甄嬛:“槿汐,去请温太医。” 明兰有些不知所以:“妹妹这是何意?” 甄嬛:“刚进宫时,余氏曾在我药里下毒,初期的症状便是犯懒,犯困。和姐姐如今的状态一样。” 明兰:“贺太医一直给我请平安脉,并未发现我有何不适。” 甄嬛:“这种毒,要日积月累才有效,且号脉是号不出来的,非得用银针才能发现。” 明兰察觉到其中的利害,开口道:“小桃,去请贺太医。” 甄嬛:“说远了,我来本是为了和姐姐说三阿哥的事,齐妃已经问出来了,是四阿哥挑拨三阿哥对弘曦不利的。” 明兰恨恨开口:“我便知道,只有景仁宫最有这样的心思,也不算意料之外。” 甄嬛:“可是中间的诸般事,并未留下任何证据,实在是有些棘手。” 明兰:“之前皇后就意图对我不利。不过也并未真正伤到我,后来我又和太后保证过既往不咎。 可如今既然皇后还是苦苦相逼,甚至要害我孩儿性命,那我也就不必再容忍了。” 正说着,温实初和贺弘文一齐进来了。 第14章 弘曦收养团绒,大娘子进宫 甄嬛点点头,朝着温实初开口道:“瑜嫔近日总是犯困,和余氏初次给我下毒的症状一样,为保心安,还是请你来替她看一下。” 温实初应了一声,替明兰把脉之后,掏出银针,对着她的合谷穴扎下去,拔出来的时候,果然见银针变了色。 温实初和甄嬛对视一眼,温实初开口:“瑜嫔娘娘确实被人下毒了,若不是娘娘警觉,用不了半年时间,便会形同痴傻。” 甄嬛:“这药是余氏当日给我下的,后来我一直以为是华妃幕后操纵。 如今华妃和余氏已死,这毒竟还会出现。” 明兰冷冷开口:“若要说谁最有对我不利的心思,自然也只有景仁宫那位。 这些年我也算了解了她一些,她这人,最擅长煽风点火,借刀杀人。 当年之事,只怕就连华妃和余氏自己都不知道被人利用。” 温实初:“眼下当务之急,是查出这毒是如何进入娘娘体内的。” 贺弘文:“娘娘近日的安胎药,都是臣亲自煎了送来的,中间绝对未经他人之手。” 甄嬛:“煎药之事是其次,要看那药罐子,是不是被动过手脚,本宫当年就是被人在药罐子上下的毒。” 贺弘文:“这绝无可能,微臣平时在太医院当值,这些东西都在眼皮底下,是不会出问题的。” 温实初:“这毒只能从口入,若不是药,便是饮食了。” 明兰:“我的饮食之前出过事,所以手下人都十分仔细,小桃和翠微都是自小跟着我的,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甄嬛:“那这药是从哪里入口的。” 温实初:“为今之计,便是先不要打草惊蛇,微臣和贺太医私下里会一一帮娘娘排除入口之物,帮娘娘找到源头。” 明兰:“也只能如此了,多谢两位太医。” 说罢,贺弘文和温实初出去了,就剩下明兰和甄嬛。 明兰:“先是害我的弘曦,如今又对我下手,我从前便是太过宽宥,让她得寸进尺,到了如今这一步,我也算是忍够了。” 甄嬛点头:“皇后狡猾,做事极少留把柄。为今之计,便是要找到四阿哥放蛇的证据。” 明兰:“那蛇不是宫里常有的,若想查,倒也好说。” 甄嬛点头:“是,京城里卖蛇的生意人也不多,只要一门门查过去,总有线索的。 不过本宫的家人如今只怕帮不上忙。” 明兰:“这原也是我的事。翠微,传信给祖母和二哥哥,就说六阿哥被人谋害,请他们查一查京城中近来谁和宫里人做过毒蛇买卖。” 翠微点头出去。 弘曦养病养了两个月,好了之后,吵着要去春禧殿,明兰只能带着他去看看。 叶答应和往常一样,抱着一只猫,却不是团绒。 弘曦往廊下走去,去团绒最爱待的地方去找,果然见团绒就卧在那里。 明兰的视线落下,瞧见前面只剩下一条腿,心里也泛上一阵愧疚。 弘曦眼睛红红地抱起团绒,蹭了蹭它的脑袋。 团绒也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卧在弘曦怀里。 叶澜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开口道:“六阿哥不如把团绒抱回去。” 弘曦转头看见叶澜依,朝她行了礼:“叶娘娘,为什么一定要断了团绒的腿?” 叶澜依:“毒随血走,我若是不断了它的腿,待毒到了心脏,便会心血衰竭而死,断腿也是为了保住它的性命。” 明兰:“还未谢谢答应,若不是团绒,六阿哥只怕凶多吉少。” 叶澜依:“娘娘不必谢我,这是团绒做的事。” 明兰:“话虽如此,但团绒是娘娘的灵兽,这恩情我也记下了,答应日后有什么难处,只管朝钟粹宫开口。” 叶澜依:“团绒是我所有的猫里,最聪明的。它只要一叫,方圆几里的猫都会被唤来。 从前我为了驯服它,费了不少力气。六阿哥不懂驯兽,团绒却愿意救他,便可知平日里六阿哥对它极好。 如今它断了腿,性情大变,既然喜欢六阿哥,还请六阿哥把它带回去好好照顾,也算报了救命之恩。” 弘曦看向明兰,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明兰开口:“知恩图报是君子美德,无论是人是兽。 弘曦回去之后要好好照顾团绒,明白吗?” 弘曦见明兰点头同意,郑重开口:“额娘放心,儿臣一定好好照顾它。” 明兰和叶澜依说了几句话,见她兴致缺缺,也就不打扰了,带着弘曦回去了。 弘曦抱着三足的团绒,不上学的日子,一直带在身边,书房里看书写字的时候,团绒便会安静伏在书桌上。 除了明兰,也就和这猫是最亲近的。 贺弘文和温实初这边,几乎看遍了明兰所有的吃食和药物,却找不到是在哪里下的药。 但是每每诊断,都能发现她依旧在摄入药物。 所以每天还得喝温实初配的解药。 贺弘文:“娘娘有身子,这样下去可不行,又是毒药,又是解药的,很伤胎。” 明兰:“这人心思太过细密,这么多人都没发现她把药下在哪里。” 贺弘文:“微臣等虽然排除了所有可能,可是娘娘这边,所有东西入口的时候,最好也要细细检查一番才是。” 明兰点点头。 第二日早请安的时候,皇后和往常一样,端坐在上面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明兰坐在下面听着,端起茶杯刚要喝一口。 想起了贺弘文的话。 明兰心里一动,说起来,自己每日请安,都会喝景仁宫的茶,但是这景仁宫的茶,是温实初和贺弘文查不了的。 刚端起茶杯,明兰就感受到皇后的视线,只能佯装喝了一口,放下茶杯。 回去之后,明兰和贺弘文说了这个猜测,贺弘文也想了一番。 贺弘文:“娘娘的饮食,微臣们并未发现错漏,如此,便只能是在钟粹宫之外了。 除了景仁宫的茶水,娘娘还有入口过别的什么吗?” 明兰:“我也常去延禧宫和太极殿,但是陵容和富察姐姐定是不会害我的。” 贺弘文点头:“延禧宫和太极殿,娘娘并不是每日都去。 只有景仁宫是娘娘日日都要去的,说起来,只有这里能保证您每日都会摄入毒药。” 明兰:“若说是景仁宫,那便是没什么意外的。 每日请安的茶水,我也不能带离景仁宫,喝不完也会被倒掉,一点证据都抓不到。 难为皇后为我费这样的心思。” 贺弘文:“娘娘如今便不能再入口景仁宫的任何东西了。” 明兰点头:“我明白,不过为了让皇后放心,我喝完会吐在帕子上。 也要劳烦你每日帮我请脉问诊才是。” 贺弘文:“微臣明白。” 过了些日子,早请安的时候,皇后开口道:“如今瑜嫔已经有孕八个月了,按理来说娘家人可以进宫侍奉了。 内务府安排了你母亲进宫,你一会便能见到她了。” 明兰内心:大娘子?她怎么来了? 面上却还是笑着点头:“皇后娘娘费心了,多谢娘娘安排。” 皇后慈善一笑:“惠嫔的身子,比瑜嫔晚一个月,你母亲下个月也能进宫了,你也莫要着急。” 惠嫔:“多谢娘娘挂心,臣妾感激不尽。” 出了景仁宫,明兰开口:“怎么是夫人来了?祖母呢?” 翠微:“说是上次老太太来给娘娘照顾生产,最后得了诰命。回去的时候又带回去不少赏赐,咱们家夫人看了眼红。 而且娘娘如今也算是得宠,又有六阿哥,正是风光的时候,所以夫人才嚷嚷着要来。” 明兰:“说起来,我感觉怀孕都没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八个月了。” 翠微:“娘娘这次怀孕,孕中事多,自然觉得日子快。” 明兰:“你办事稳重,夫人进宫之后,你要多在旁边提点着,千万别让她惹事,尤其是别被旁人利用。” 翠微:“娘娘放心,我明白轻重。” 回到钟粹宫之后,明兰吩咐准备了点心和茶水,便在钟粹宫等着大娘子过来。 老远看见夫人走路生风地过来,明兰起身欲去迎接,没想到进门的时候,被门槛绊倒,直直在钟粹宫门口摔了一跤。 明兰扶额,这大娘子真是两世都没变过,连摔跤都一模一样。 翠微和白绣连忙上去扶她。 明兰开口:“夫人没事!” 王氏:“你这里门槛真高,到底是宫里,就是不一样。” 明兰:“母亲还是快起来,想必路上累了,快进来吃些点心茶水。” 王氏:“咱们都住京城,不过一会的功夫,马车就过来了。倒也不累。 你祖母让我来了之后好好照顾你,一直在叮咛我,真是的,有什么不放心的。 如兰和华兰前两次生产,都是我在旁边照顾的,你就放心,定能让你平安生产。” 明兰:“宫里和外面总是不太一样,还是要留心着才是。” 正说着,弘曦抱着团绒出来了。 王氏:“哎呦!这就是六阿哥吗?你二哥哥说他最是聪明乖巧,果然是天子血脉,一看就不一样。” 明兰:“这是额娘的嫡母,你该叫外祖母的。” 弘曦乖巧见礼:“给外祖母请安,外祖母万安。” 王氏极高兴:“好好好,哎呦,真是招人疼。 说起来,外祖母也不知你喜欢什么,你舅舅家的表哥喜欢的小玩意,就都给你带了些来。 刘妈妈,快去把我给六阿哥准备的东西拿来。” 刘妈妈应了一声就去翻包袱。 明兰瞧着眼前的王氏,虽然莽撞,偶尔也爱贪些便宜,但是心地却是很善良的。 之前弘曦遇蛇之后,性子沉稳了不少,如今有她热热闹闹地住进钟粹宫,也算是好事。 明兰开口:“先别看东西了,母亲先安置下来,让刘妈妈给母亲涂些药酒,看看有没有摔伤。 翠微,这些日子你就跟着照顾母亲。” 王氏:“我带了刘妈妈进宫,你也不必管我,你怀孕最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明兰其实不是怕她人手不够用,只是把翠微给她,防止她惹祸。 明兰:“我人手够用的,母亲进了宫,就和家里不一样了,万事还是要小心才是,宫里的人心复杂,母亲不要和别人太过交心。” 王氏:“我刚才进宫,只拜见了皇上和皇后。宫里旁的人倒没见,只是这皇后娘娘果然是最慈善大方的,和我说的极投机呢。” 明兰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知道她容易被人诓骗,没想到刚进宫就让皇后逮住了。 明兰连忙开口:“你都说什么了?” 王氏:“不过就是说你小时候的事,一直养在祖母那里,身体又弱。” 明兰:“没说别的什么?” 王氏撇嘴:“你紧张什么。我难道是那样不分轻重的人吗?就说了这些,你放心。” 明兰这才松了口气。 王氏:“对了,你哥哥和祖母让我给你带个话,说卖蛇人抓住了,正关在府里。” 第15章 明兰掌握弘历犯错证据,祺贵人检具甄嬛私通 【本章前情提要:部分滴血验亲台词可能会被判定抄袭,所以我弄成了填空题,欢迎大家做答,填不出来的,罚你再去看一遍滴血验亲!!】 明兰听到卖蛇人被抓住,先前想向王氏叮嘱罚话都忘了,只是连着问卖蛇人的事。 王氏:“是一个姓郑的卖蛇人,他之前和四阿哥的手下做过生意。” 明兰:“什么生意?” 王氏:“买了十条短尾腹蛇,因为这蛇有毒,一般人不会养来玩的,所以那卖蛇人记得十分清楚。” 明兰:“可有摁手印的口供?” 王氏:“有,刘妈妈,在夹层里把口供给六丫头拿来。” 明兰接过口供,确认之后大喜过望。 明兰:“母亲先在钟粹宫安心住下,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和翠微开口就是,我去去就回。” 王氏拦住明兰:“你先别走,老太太有话叮咛你。” 明兰:“母亲请讲。” 王氏:“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是说‘昔日项羽无敌,韩信十面埋伏,却一定要网开一面,你道为何。’就这句话,她说你明白她的意思。” 明兰听完沉默了,她明白祖母的意思,赶狗入穷巷子,必遭反噬。 要叫敌人看到生的希望,才不会背水一战,狗急跳墙。 四阿哥是皇后的指望,若是这么直接把四阿哥扳倒,便是绝了皇后的指望,恐怕她会做出更多惨烈且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所以四阿哥的证据不能现在揭发,必得是扳倒皇后,待她大势已去之后,才能给她的最后一击,彻底击垮她。 王氏看着明兰的神情:“你不是要出门吗?” 明兰笑笑:“算了,不去了。母亲难得进宫一趟,我陪母亲在宫里四处逛逛。” 王氏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那感情好啊,我还真没进过宫呢!听说御花园风景如画,早就想好好看看了,回去也说给你父亲和嫂嫂听。” 明兰便带着王氏出了门,逛完了御花园,瞧她还兴致勃勃,不知疲倦的样子。 明兰:“那我带母亲去见见几个和我交好的妃嫔。” 说着,带王氏到了太极殿。 富察看见是明兰,忙吩咐人上茶。 富察:“这位夫人是你娘家的嫡母!” 王氏:“正是、正是呢!六丫头如今临产,我进宫来照顾她。” 富察见王氏说话干脆爽利也笑了:“夫人倒是个爽快人,对我胃口。 平日里若是无事,也可来太极殿坐坐,我和夫人说说话。” 王氏见宫里的贵人抬举自己,也十分高兴:“有娘娘这话,我自然要来叨扰一番,娘娘别嫌我烦就好。” 云嫔:“既是我邀了你来,又怎么会嫌你烦? 正好,我后日要和齐妃娘娘一起去看戏,不如夫人与我们同去?” 王氏:“好啊!不瞒娘娘说,我在家就爱听戏,这宫里的戏班子,定是比外面的要好上许多呢!” 明兰见她聊得投契,便知她进宫也不会委屈自己,于是也就不大管了。 王氏每日里倒是迎来送往,比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的明兰看起来还要忙活。 这日晚间用晚膳的时候,明兰说起弘曦的学业。 冷不丁王氏冒出来一句:“你可要小心皇后,咱们六阿哥这么聪明,可别被她眼红妒忌上了。” 明兰诧异:“母亲不是刚进宫那日还说皇后娘娘贤德慈爱吗?” 王氏:“你懂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看起来贤德大方,其实都是装的。” 明兰倒被她一脸郑重的样子逗笑了:“是吗?那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王氏得意地开口:“是齐妃娘娘告诉我的。” 明兰:“齐妃?她告诉你的?她还和你说什么了?” 王氏:“自然是齐妃娘娘告诉我的,我还能诓你不成?齐妃娘娘什么都告诉我了,我现在对宫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明兰失笑,齐妃自己都搞不清后宫的状况,倒是给了王氏这个自信,在这里夸夸其谈。 明兰:“那母亲说说,宫里什么情况。” 王氏兴致勃勃的开口:“齐妃娘娘说,如今宫里最得宠的,便是熹贵妃,连带着她的一对龙凤胎,皇上都特别喜欢。” 明兰点点头:“这倒是,还有呢?” 王氏见明兰肯定,备受鼓舞,接着开口:“还说,诸皇子里,因为七阿哥年幼,所以皇上最喜欢的,还是咱们六阿哥。” 王氏:“还有啊!齐妃娘娘说,六阿哥之前受惊一事,虽然明面是三阿哥犯的错,其实他是被冤枉的,四阿哥才是罪魁祸首。” 明兰:“这确实像齐妃会说的话。” 王氏:“齐妃娘娘还说了,皇后看似母仪天下,大度雍容,其实是最坏,最小心眼的。 总是借刀杀人,害了不少嫔妃和皇嗣呢。这都是真的吗?” 明兰斟酌着开口:“不能说是假的,但也未必是真的。” 王氏:“你这是什么意思?打佛偈呢?” 明兰:“一件事若没有人证和物证,单凭一面之词的话,是无法断定真假的。 既然无法断定真假,那就既是真的,也是假的。” 王氏撇撇嘴:“你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明兰:“这些话母亲也就在我宫里说说,出了钟粹宫,可千万别乱说话。 污蔑皇亲,尤其是皇后,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王氏:“你放心,我又不傻!我能不知道轻重吗?” 吃完饭,屋里只剩下明兰和小桃她们几个,明兰开口:“这几日夫人总往哪里去?” 翠微:“自然是长春宫,夫人也不知怎的,和齐妃娘娘十分要好呢。 两人前些日子去听了戏,后来又去花房选了盆景,昨日去内务府挑了贡品。 而且两人似乎十分投机,每次聊起来就能一直说,经常说一两个时辰的话。” 明兰听完也愣了:“说起来,还真是人以类聚,咱们家夫人和这齐妃,仔细想想,还真是一路人。” 翠微:“要奴婢提醒一下夫人,和齐妃保持距离吗?” 明兰无奈开口:“算了,齐妃也没什么心眼。她们两人凑在一起,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既有了齐妃这个挚友,她们俩天天在一起,咱们也不用担心她会被旁人利用。” 有了明兰点头,大娘子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恨不得住在长春宫,日日回来都要和明兰说不少八卦。 大到从前华妃嚣张跋扈,最后多行不义,自尽而死。小到咸福宫的某个宫人和启祥宫的某个宫人打过架。 明兰竟也不知道,宫里原来有这么多鸡毛蒜皮的事。 这日午间,明兰正和翠微一起缝制小孩子的肚兜。皇后宫里的太监突然来请明兰。 太监:“瑜嫔娘娘万安,皇后娘娘传您去景仁宫一趟呢!” 明兰:“眼下本宫就要临盆了,太医说少走动为好,不知皇后娘娘是有什么事?” 太监:“您去了就知道了。惠嫔娘娘那边,因为有太后的吩咐,所以可以不来。 不过皇后娘娘说了,若是两位高位嫔妃都不来的话,怕人觉得不够公允,所以让奴才来请您。 不过娘娘放心,不干您的事,只是请您去做个见证,不会太受累的。” 明兰:“既如此,那本宫便去一趟,小桃,更衣。” 明兰本想着推辞了便好,但是想着既然阖宫的嫔妃都在,那景仁宫定是比较乱的时候。 想看看能不能趁机找到皇后给自己下毒的证据。 明兰到了景仁宫,原本是众妃都在,可是明兰行完礼坐下,却瞧见王氏正端坐在一旁。 明兰:“母亲?你怎么来了?” 王氏:“刚才景仁宫的人来长春宫传话,我正好也在,齐妃娘娘就带我一起来了。” 明兰悄悄附耳道:“今日是少有的大动静,母亲一会千万不要乱说话。” 王氏点头:“你放心!我最知道轻重了。” 祺贵人:“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此话说完,明兰脑子嗡的一下,她是知道果郡王的事的,不过甄嬛一向掩饰的极好,人前一点把柄都不曾留下,她是怎么发现的? 明兰看向甄嬛,显然甄嬛已经有些紧张的,不过面上还是一副镇定的样子。 明兰听到这里,转身去看王氏,她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明兰悄悄拍她:“母亲!让刘妈妈出去,这是宫闱密事,你在这里已是不妥,刘妈妈不能在里面继续听了。” 王氏反应过来,连忙让刘妈妈出去。 眼前的祺贵人自信满满地起誓:“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叶答应:“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祺贵人见状立马补上:“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王氏悄悄在明兰耳边说:“居然敢发这么重的誓,熹贵妃不会真的私通了!” 明兰瞪了王氏一眼,示意她闭嘴。 皇后开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问到这,明兰的心都提起来了。 祺贵人开口道:“口口口口口口。” 一语说罢,明兰松了口气,甄嬛也放松了不少。 康常在适时开口:“说起来,温实初日日都要给熹贵妃请平安脉呢!若所说日久生情,当真也不无道理。 更何况,我听说熹贵妃初入宫时,卧病在床,当时就是温太医伺候的。” 祺贵人闻言越加得意:“康常在果然是好记性。” 孙答应见状添火道:“两位姐姐怎么能如此揣测?治病救人原是太医本分,况且,温太医又与熹贵妃的母家素有交情,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祺贵人:“如此说来,熹贵妃和温实初原来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敬妃:“你们几个怎么这么爱嚼舌根!可有什么证据证明熹贵妃私通吗?” 祺贵人:臣妾若无证据,何以有这样的底气来揭发!把陈四家的带上来。” 说话间,进来一个穿着短衫的妇人,直直跪在地上。 玢儿:“奴婢给皇后请安。” 这妇人刚抬起头,甄嬛就认出来了:“你是玢儿?” 祺贵人:“熹贵妃真是好记性,还记得她呢,当然甄家获罪,要不是我家买了她,给她口饭吃,她早就饿死街头了。” 祺贵人开口训斥:“说!当初你在甄家做事的时候,温太医是不是向你眼前的熹贵妃,当时的甄府大小姐提过亲?” 瞧着这妇人有些迟疑,祺贵人又开口训斥:“说话!装什么死!” 那妇人开口道:“提过!提过!是是在熹贵妃面前提的,并不曾告诉老爷夫人。” 端妃闻言悠悠开口:“那熹贵妃是否答应?” 那妇人连忙开口:“没答应,熹” 正欲往下说,被祺贵人瞪了一眼,止住了话头。 敬妃开口道:“皇后娘娘,依臣妾看来,当然若是熹贵妃有意,大可直接答应,如今便也没有熹贵妃了。所以可见熹贵妃清白。” 祺贵人:“若不是甄嬛授意,温实初又怎会提亲?两人青梅竹马。甄嬛贪恋天家富贵,这才看不上温实初的。” 明兰听这话的逻辑实在荒谬,于是开口。 明兰:“祺贵人这话倒说的好没道理。若是青梅竹马,那就该答应了这提亲。 怎么?熹贵妃从前做甄家大小姐的时候,瞧不上温太医。 成了皇上妃嫔之后,又瞧得上了?还不惜冒着抄家灭族的大罪和温太医私通。 祺贵人是看不起皇上的妃嫔呢?还是看不起皇上? 再说了,熹贵妃待人和善,是甄大人家教良好,怎么她与温太医多说了几句话,便成了对温太医有意思了? 这么说起来,我前些日子还瞧见祺贵人和养心殿门口的侍卫说话呢。 祺贵人对皇上的侍卫也有意思吗?” 祺贵人:“巧言令色!我不过是问皇上在不在,自然是毫无越矩。” 明兰:“这话就有意思了,祺贵人和侍卫说话是侍卫的职责所在,自然并无越矩。 这温太医给熹贵妃请脉,自然也是他医家的本分,怎么到了祺贵人嘴里便成了私通了?” 祺贵人:“瑜嫔当真是巧言善辩,不过凡事要讲证据,永寿宫的小宫女斐雯,就是见证,她可是亲眼看见的。” 说话间,一个小宫女进殿来。 皇后开口:“斐雯,祺贵人所言是否当真?你都见过什么?” 斐雯:“那日奴婢和二小姐回永寿宫,不知为何,殿里一个人也没有,只剩下温太医和熹贵妃。 奴婢进去的时候,就瞧见温太医和熹贵妃坐在殿内,拉着手,注视着彼此。 温太医一看见奴婢和二小姐进来,才松开。 哦对了!奴婢瞧见,温太医的袖口上有一朵口口口口。” 皇后:“事关重大,去请温太医。” 明兰想起自己和贺弘文的事,幸而这辈子并不似前世那般有过纠缠,否则的话,还不知怎么闹呢。 王氏悄悄附耳和明兰道:“连花纹都说的怎么仔细,这不会是真的。” 明兰:“宫里天天都是好戏,母亲看着就是。真的也会变成假的,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温实初刚进来,皇后身边的人就立马上去把他的袖口翻出来,果然是一朵口口口口。 明兰听到身边的王氏倒吸了一口冷气。 齐妃:“呀!你们瞧,还真是。” 话音刚落,就被甄嬛瞪了一眼,齐妃见状乖乖闭嘴。 皇后开口道:“这绣纹是哪来的?” 温实初:“回娘娘,微臣的母亲钦佩翠竹的气节,所以翠竹是她的最爱,是而微臣的袖口上都有母亲亲手缝制的翠竹。” 敬妃:“原来如此,那臣妾觉得,这袖口原也是常见的地方,只要留心,谁都能发现,又能说明什么呢?。” 祺贵人:“这话说的有意思,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倒如此熟稔? 如此下去,以后太医进了贵妃殿里,翻袖口的翻袖口,解衣裳的解衣裳,还有什么事不能做的?” 王氏闻言砸砸嘴:“这祺贵人说话真难听!” 温实初见状解释:“回娘娘的话,那日微臣给娘娘请完平安脉后,说起惠嫔的胎像,听闻惠嫔娘娘胎像安稳。 娘娘这才赏微臣喝茶,微臣习惯性卷起袖管,这才失了礼仪,并无半分越矩。” 祺贵人:“若不是熹贵妃看重你,只当你是她唯一的贴心知己,又怎么可能愿意把她最要好的惠嫔的胎像交给你照看呢?” 话说到这里,温实初也明白了祺贵人的企图。 第16章 私通一事,甄嬛皇后博弈,明兰暗中部署 眼看再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就要坐实甄嬛私通的事实了。 甄嬛起身向皇后行礼:“皇后娘娘,请让我问她几句话。” 甄嬛:“今日之事,不管最终什么结果,你都不能再回永寿宫了。” 斐雯:“只要是在宫里干活,无论在哪,奴婢都会好好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甄嬛:“很好,既然说到分内事,你这么言之凿凿,想必也都把永寿宫的分内事做好了。我问你,今天出门前,有没有把口口口口上的口口口口擦干净?” 王氏闻言:“啊?都这会了,这熹贵妃,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她还不为自己辩白吗?” 明兰:“这是曲线救国,夫人进宫也该学几招,这样的场面不多见。 您在宫里要是能学几招,那林姨娘的手段,还能困住您吗?” 王氏听完深以为然,立马全情投入眼前的场景,只恨没有纸笔给她做笔记。 斐雯:“奴婢擦干净了” 甄嬛失笑,身后的槿汐适时开口:“胡说,永寿宫的紫檀桌上,只有一个口口口口。” 斐雯见状连忙改口:“我记错了,是青玉的,没错。” 甄嬛:“永寿宫正殿里,从来没有放过什么花樽,你口口声声说是做好了自己的分内事,可却连这些事都不知道。 倒是天天盯着本宫的一举一动,盯着本宫和哪位太医说了话,又翻了袖口。 真是居心叵测!” 一语说罢,王氏才恍然大悟,和明兰说道:“欸你说这宫里的娘娘,就是不一样啊!这一句辩解都没有,就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我要是能有这口才,还能怕她林噙霜?” 斐雯还在狡辩:“自从撞见这事之后,奴婢心里只剩下这件事了,怎么可能还记得别的事?” 端妃:“想来若是真如祺贵人所言,那熹贵妃定会防着别人,不至于连一个小宫女都能看到,而且还看的这么仔细。 除非是这小宫女居心叵测,日日盯着窥探熹贵妃。 只怕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 正说着,苏培盛的声音响起,皇帝来了。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皇后:“是臣妾无能,不能管理后宫,请皇上恕罪。” 皇帝:“怎么了?什么事?” 祺贵人:“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话音刚落,殿里就响起清脆一声,祺贵人被皇帝扇了一巴掌,明兰感觉到身边的王氏打了个寒颤。 祺贵人:“臣妾以瓜尔佳氏一族担保,句句属实。” 皇后:“祺贵人信誓旦旦,又发了毒誓,方才还说有证据,臣妾见她如此郑重,便知可能有隐情。 既如此,有什么误会立刻解开了才好,否则也会后宫不宁。” 皇帝:“好,朕听你说,但若是有半句假话,你自己掂量着办。” 祺贵人:“皇上,臣妾有证人可以证明,甄嬛在甘露寺的时候,温实初常去甘露寺,与甄嬛相会,两人暗中苟且。 甘露寺的姑子都看到了,臣妾已经将证人带进宫,请皇上传召。” 皇帝:“叫进来!” 说话间,进来一个穿着尼姑服的人。 明兰定睛一看,这不是静白吗? 静白:“熹贵妃娘娘,不知熹贵妃还记得贫尼吗?” 甄嬛:“静白?看来你挨的板子已经好了,竟能劳你进宫。” 祺贵人:“静白师父有什么话快快回了皇上,您的清修要紧。” 静白:“熹贵妃在甘露寺的时候,并无什么人来。只有一位宫里的姑姑常来。 除此之外,便只剩一位温姓太医了。 这太医每次来的时候,熹贵妃娘娘都会禁闭门窗,两个侍女守在外面。 白日里有时也会发生这种情况。 后来娘娘称病搬离甘露寺,独自去了口口口,再有没有见面,就不知道了。” 明兰开口道:“这静白师父,可是老熟人了,怎么甘露寺那么多人。 偏偏祺贵人就请了你来呢?” 殿里的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明兰是知道的,当时和皇帝在甘露寺的时候,静白满嘴谎话,被皇帝打过板子。 所以她说的话,哪怕听起来再义正言辞,那在皇帝心里也是大打折扣的。 皇帝闻言也抬头看了一眼:“嗯,朕记得你,甘露寺静白。 你今日若是有一句假话,朕便割了你的舌头,你可想好了?” 静白闻言也有些慌乱:“贫尼说的都是真的。” 叶答应:“皇上,臣妾听的心烦,想先回宫。” 明兰给陵容递了个眼色,陵容会意,褪下腕上的玉镯,放在座椅上,也起身和皇帝开口。 陵容:“皇上,筱庆该吃药了,臣妾也想先回去看看。” 皇帝点点头,两人就出去了。 叶答应出门之前,对着静白开口道:“师傅是甘露寺修行的姑子?” 静白:“是!” 叶澜依:“想来师父从甘露寺进宫一趟不容易,正好我想在甘露寺供奉一盏海灯,也不知应该供奉几斤?师父可有什么建议?” 静白:“皇上疼爱小主,自然应该供个大的,不过小主位份不高,每日只要一两斤就可以了。” 叶澜依:“那就有劳静白师父了。” 说罢便出去了。 王氏:“怎么叶答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 明兰:“叶答应天资聪慧,不过一遍,就学到了熹贵妃的曲线救国之术。夫人再好好看着就知道了。” 温实初:“皇上,熹贵妃在甘露寺时,居住之地偏僻没错,但是还有槿汐和浣碧两位姑姑在,她们能证明微臣和熹贵妃是清白的。” 祺贵人:“温太医这话说的倒是十分轻巧啊!这槿汐和浣碧是熹贵妃的心腹,这是咱们都知道的事。 让她们作证?这证词可有什么可信的? 你们二人自幼相识,从小一起长大,本就情谊深厚。 熹贵妃在甘露寺的时候便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后来在口口口更是无人能管。以致回宫后在大内也口口口口。 槿汐见状下跪:“皇上,奴婢入宫已经数十年,第一位服侍的主子不是熹贵妃。 服侍时间最长的也不是熹贵妃。 所以实在没有什么偏私的必要,奴婢摸着良心说一句实话。 娘娘和温实初,是清白的。” 皇帝闻言看向甄嬛:“你有吗?” 这话一出,明兰也被皇帝周身散发出的威慑吓到。 甄嬛起身,对着皇帝的眼睛,坚定开口:“口口口口。” 皇帝对上甄嬛的目光,甄嬛眼里也尽是坦然。 敬妃:“皇上,熹贵妃和祺贵人不睦已久,依臣妾看。 温实初去甘露寺,不过是他作为医者的本分,若是这样都要被人污蔑清白,那宫里的嫔妃岂不是都要自危了?” 明兰也补充道:“别的不说,这静白师父,皇上可是见过的,怎么回回只要是事关熹贵妃,都会有静白师父在呢?” 皇帝听完道:“罢了,朕相信嬛嬛。” 孙答应:“说起来,熹贵妃诞下龙凤胎,又协理六宫,如此贵重的身份,自然应该好好彻查一番。” 祺贵人:“熹贵妃是有孕回宫的,便不是在宫里怀孕的,皇上并不曾常去看望熹贵妃,倒是只有温实初经常出入。 看来熹贵妃这胎 王氏闻言也惊了:“她说什么?她的意思不会是” 明兰:“母亲慎言,小心祸从口出。” 王氏慌忙捂嘴。 温实初:“祺贵人言下之意,是说皇子和公主并非龙裔。祺贵人怎么可以胡乱揣测?” 皇后:“祺贵人所言并无证据,你们也要安分守己些,不要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皇帝:“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宫里已经有这样的议论了吗?” 皇后:“宫中女子闲来无事,总爱嚼些舌根,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皇帝反问:“嚼舌根?嚼什么舌根? 若是真有人唯恐后宫不乱,那岂不是你作为皇后的失职?” 皇后:“人人都说熹贵妃并不是宫内有孕,在外有孕回宫。 双生子又是早产,所以才会不过臣妾并未相信。” 皇帝:“熹贵妃身子虚弱,口口当年就是八月早产。 双生子之事,是夜猫冲撞了熹贵妃,与她何干?” 明兰点头:“皇上这话说的极是,臣妾还记得熹贵妃生产那晚,臣妾亲眼看见有猫扑向了熹贵妃。云嫔也为此事受惊不已。” 祺贵人:“宫中的猫怎么会莫名其妙去扑人?又正好扑中了有孕的熹贵妃? 若是有人蓄意谋害,可是熹贵妃又为何事后不置一词? 我看分明是生产之期到了,不过随意寻个借口罢了。” 明兰:“说起来,这宫中的猫,还真是爱扑孕妇的肚子,先前云嫔小产,也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猫冲撞。 照祺贵人这么说起来,这些陈年往事,可都得翻出来好好查查啊!” 这话说完,皇后面上带了些不悦,看了明兰一眼,明兰只当没看到。 祺贵人:“皇后娘娘,您是后宫之主,请问娘娘,后妃私通该当何罪?” 皇后看着皇帝开口道:“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明兰:“皇后娘娘这话,倒像是认定了熹贵妃和温太医有染一般。” 祺贵人:“熹贵妃在宫外有孕而归,当时身边只有槿汐浣碧。 我看只能重重拷打槿汐浣碧,才能得知真相。” 甄嬛:“大胆!重刑易致冤狱,哪有这样得证供的?” 祺贵人:“皇上,依臣妾看,要么拷打槿汐和浣碧。 要么就是熹贵妃和温实初。 若不拷打,又怎么能问出真话? 除非能将慎刑司的刑法全部受过,还能不改口,否则何以得证清白?” 王氏:“慎刑司?这祺贵人真是够狠的!” 槿汐见状出来跪下:“皇上,臣妾愿意去慎刑司领罚证明娘娘清白。只是娘娘必须要有人照顾,所以请免去浣碧姑娘的受刑。” 第17章 瓜六被打入冷宫,皇后被幽禁,明兰晋位 明兰抬头,看见慎贝勒进来了。 慎郡王:“皇兄恕罪,臣弟进宫请安,可是满宫里找不到人,原来都在皇嫂这里。 谁知刚进门,就在门口听到这些无稽之谈。” 王氏小心开口:“这是谁啊?” 明兰:“这是慎贝勒,皇上的亲弟弟。” 王氏点点头,慎贝勒开口道:“臣弟愿为熹贵妃和皇子公主作保。 熹贵妃凡事亲力亲为这都是臣弟看在眼里的,所以臣弟相信熹贵妃是清白的。” 祺贵人:“慎贝勒从来不和后宫之人来往,怎么今日倒说了这么多好处? 亲力亲为?倒像是慎贝勒亲眼所见似得。” 慎贝勒:“倒也不用本王亲眼看到,只是这熹贵妃口口口口,便知她平日里必定辛苦。。 不过祺贵人您口口口口,一看就是享福的人。” 话刚说完,王氏噗嗤一声笑出来:“欸六丫头,你说这慎贝勒说起话来,还真是损。” 明兰:“母亲!我从方才就和母亲说,母亲不要随意开口,小心祸从口出。” 王氏:“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话了。” 皇后:“虽说慎贝勒为皇子公主作保,但是七阿哥是皇上的儿子。 皇上素日里又对他颇有疼爱,所以为了千秋万代着想,不能不仔细。” 皇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仔细?怎么仔细?你说。” 皇后:“只怕要口口口口!” 话音刚落,明兰立马看向甄嬛,甄嬛脸上闪过一丝心虚,明兰心里一瞬间有了个大胆的揣测。 会不会七阿哥真的不是皇帝的孩子,不过也不是温实初的,而是 想到这,明兰自己都打了个冷战,细想下去,甄嬛怀孕的日子是皇上第一次去甘露寺的日子,难道真的能一次便有了吗? 而且后来早产,生下的孩子却十分健康,并无寻常早产儿常见的问题。 身后的王氏听到滴血验亲四个字也惊了,几欲开口,却想到明兰警告,按住了自己说话的冲动。 皇后:“这倒不是什么为难的法子,不过臣妾并不敢刺伤龙体。” 端妃:“绝不可滴血验亲,皇上的龙体岂能为这种无稽之谈损伤??” 慎贝勒:“臣弟也觉得不妥。就算滴血验亲证明弘曕是皇兄的孩子。 可是弘曕日后大了,会损伤和皇兄的父子情分。 皇兄对他寄予厚望,却只怕世人会对他加以诟病。” 祺贵人:“正是因为皇上看重弘曕,才必须要验,否则万里江山岂非白白便宜了他人?” 明兰留心看皇帝的脸色,他确实也有些动摇了。 甄嬛眼泪汪汪地看着皇帝,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疑心的种子只要种下,若是没有掷地有声的证据,便会永远存在于心间。 甄嬛:“既然皇上疑心臣妾和温实初,那只要七阿哥和温太医口口口口。 这样既能保全皇上龙体,也能还臣妾与七阿哥清白。” 话罢,皇帝吩咐准备滴血验亲。 准备东西的时候,茈空悄悄进来,附在明兰耳边说了几句话。 明兰点点头,茈空便悄悄出去了。 王氏问明兰怎么了,明兰开口:“没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始,母亲等着看。” 过了一会,绘春便端着装水的碗和银针进来。 验血之前,甄嬛开口:“皇上,这一动手,即使能证明他是您的亲儿子,来日也会被人诟病 他曾是被皇阿玛疑心过血统的孩子?” 王氏:“怎么都要验了,熹贵妃还要说这话?”、 明兰:“说这话是为了让皇上知道滴血验亲是多大的羞辱。 一会得证清白之后才能让皇上更加心疼。” 王氏咂咂嘴:“原来如此,熹贵妃娘娘果然不一般呢!难怪人家得宠。” 这边已经开始刺血入水碗了,两滴血入水,全场鸦雀无声,都在盯着碗里的动静。 皇帝起身瞧了一眼碗中,忽然暴怒,将手中的翡翠手串摔在地上。 皇后当机立断开口:“大胆!你竟真做出如此丑事!” 王氏惊呆了:“不是!六丫头!宫里日日都这么刺激的吗?” 明兰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母亲快住口,此事非同小可。” 甄嬛气势也丝毫不减:“不可能!臣妾并没有做错。” 皇后:“弘曕和温实初血液相融,即为亲生,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皇后娘娘且慢!” 众人回头,却见是陵容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的却是王氏身边的刘妈妈。 王氏:“刘妈妈!你怎么” 安陵容上前行了一礼:“启禀皇上,臣妾方才回去之后,发现把镯子落在景仁宫了,因为这镯子是皇上从前赏的,所以不敢轻慢。 只能回来寻找!却不曾想在门口遇到刘妈妈,正好赶上,臣妾有话要说,这滴血验亲,做不得数!” 一言已罢,众人又盯着安陵容。 皇帝:“刘妈妈?她是谁?” 明兰连忙起身:“回皇上,是臣妾母亲的手下,因为此事涉及皇室秘闻,所以方才臣妾让她出去在外面等着。” 刘妈妈闻言跪在地上:“回皇上的话,奴婢是盛家王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 皇帝:“你为何说,滴血验亲,做不得数?” 刘妈妈道:“奴婢方才一直在廊下候着。后来有些累了,想要更衣,却不知该去哪里,所以在景仁宫里有些迷路。 信步之下,走到后院,瞧见这位姑娘将一碗泡着药材的水加入碗中,又听到旁人说是在滴血验亲。 奴婢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奴婢知道滴血验亲,须得用清水才好。 不过奴婢不敢擅自闯宫,瞧见容嫔娘娘进来,方才将这事告诉她。” 话音刚落,温实初立马上前查看了滴血验亲的碗:“皇上!这水有口口口口的味道,被人加了口口口口口口! 古籍上说过: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说罢,甄嬛立马在殿中拉了两个人,刺血滴入,果然全部相融。 话罢,甄嬛跪在地上:“皇上!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安陵容:“还请刘妈妈看看,方才是谁把这白矾水倒出来的?” 刘妈妈扫视一圈,对着绘春开口:“是这位姑娘。” 语罢,绘春立马跪在地上,众人的视线也都看向皇后。 皇帝:“刚才为了公平,是皇后亲自去准备的水。” 皇后还在嘴硬:“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皇帝盯着宜修。 皇后:“臣妾若真是这么做,会轻易就被发现的,臣妾没有蠢到自寻冒险。” 皇后:“皇上,臣妾已经是皇后了,何必还要陷害贵妃?” 一言刚罢,端妃开口:“是啊,您已经是皇后,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明兰从前并没有注意过端妃这个人物,然而这话一出,明兰发现自己忽略了宫里还有高人。 轻飘飘一句话,却留下无限的空间,这才是一语诛心。 明兰扶着肚子悠悠开口:“既然是刘妈妈亲眼瞧见换了水,不如去绘春屋里搜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白矾。如此,也可还皇后娘娘清白。” 皇后:“本宫的人,岂是你一介嫔妃说搜就搜的?” 明兰直接看向皇帝:“皇上做主,搜与不搜,都听皇上的。” 皇帝开口:“苏培盛呢?” 槿汐:“回皇上,苏公公去准备干净的水了。” 皇帝:“罢了,那就容嫔,旁人不一定认得白矾,你找个太医,去绘春房里看看,有没有她说的东西。” 贺弘文早已在门口等着了,有了皇帝授意,安陵容带着刘妈妈和贺弘文直接去了绘春屋内。 说话间,苏培盛端了碗水进来:“皇上,干净的水来了。” 皇帝:“再验!” 验完之后,果然血没有相融,皇后见状也瘫坐在地上。 甄嬛:“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皇帝看了一眼皇后,把甄嬛扶起来:“朕不该怀疑你,是朕的错。” 皇帝:“祺贵人,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祺贵人:“皇上,就算七阿哥是您亲生的,可是熹贵妃和温实初有私,却是这么多人作证的。” 静白正欲开口,明兰出声嘲讽:“静白?静白可还当得起一句师父吗? 皇上,当日甘露寺她颠倒黑白,捏造事实之事,尚在眼前。 依臣妾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管是打多少顿板子,也改不了她胡言乱语的毛病。”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声音:“瑜嫔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正是叶澜依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着橘色衣服的鲜亮女子。 叶澜依瞪了一眼苏培盛,苏培盛知道她火爆脾气,她连皇上都不怕,只能乖乖站在一旁,给她把地方腾出来。 叶澜依:“臣妾刚才回去的路上,碰到小允子和二小姐。 说起来,也有甘露寺认识的人,臣妾想着静白一个人的话是不可信的。 不如多叫个人来,所以就把自己的腰牌给他了。 不曾想他们脚程倒快,这会已经把人带来了。” 说罢,殿内又进来一个着尼姑衣的人,进门和甄嬛寒暄了几句,便朝着皇帝开口。 言语间说明了甄嬛在甘露寺受的苦,还有静白对他的甄嬛的欺凌。 明兰道:“这位师父说话倒是公允,和臣妾之前亲眼看到的别无二致。” 皇帝听完对甄嬛更心疼了。 皇帝:“朕方才说过,你若是敢胡言乱语,便拔了你的舌头,谁知你死性不改!来人!” 说着,侍卫便将静白拖下去。 叶澜依:“静白还说自己不了解后宫之事,见着我脱口便说答应, 真是难为了祺贵人,把你们这些人搜罗起来!” 话音刚落,玢儿也反供了,还亮出自己身上的伤疤,只说是祺贵人强逼着她来的。 王氏看到那伤疤,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狠了,就算是犯事的下人,也没有这样打的。” 众人咋舌之际,安陵容带着贺弘文进来了。 贺弘文手里拿着泡白矾的碗:“皇上,找到了,泡白矾的水,依这白矾来看,至少泡了一日。” 敬妃开口:“看来今日之事,是早有预谋啊,若不是及时发现,只怕七阿哥和熹贵妃早已因冤被杀。” 安陵容给明兰递了个眼色。 明兰忽然扶住肚子,哎呦了一声。 众人的眼光都落在明兰身上。 王氏连忙起身查看明兰:“怎么了?可是要生了?” 明兰开口:“没事,近日也不知怎的,肚子总是抽疼,已经有些习惯了。” 明兰说完给甄嬛递了个眼色,甄嬛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随即和皇帝开口:“皇上,龙裔为上,不如先让太医看看盛姐姐的胎有没有问题。” 明兰:“说起来,也是近日常有的事,太医日日都请平安脉,并无异常。” 甄嬛:“我记得姐姐先前怀孕,并不似这么反应大,也不知是为何。” 明兰:“说起来,这次有孕,确实和往常不一样,臣妾总是犯困睡不够,而且肚子也会疼。” 甄嬛作思考状想了一下,忽而开口:“皇上!皇上可还记得臣妾初入宫时,余氏投毒一事! 彼时臣妾的症状和盛姐姐一样,这毒号脉是号不出来的,非得用银针才行。” 话音刚落,温实初就用滴血验亲的银针帮明兰验了一下。 拿出银针之后,温实初直接跪在地上:“皇上,银针变色,瑜嫔娘娘是被人下毒了! 这毒非得天长日久才能见效,并不会被号脉发现!” 皇帝闭了闭眼,有些疲惫,开口道:“怎么朕的皇嗣,总有人惦记着!查!到底是谁,要对朕的皇嗣下手。” 温实初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询问:“这毒只能从口入,娘娘最近吃过什么东西吗?” 王氏抢在明兰前面开口:“最近我和瑜嫔娘娘同吃同用,不会我也被下毒了,劳烦太医快帮我也看看。” 温实初验罢之后开口道:“夫人并未中毒。” 王氏:“这就怪了,六丫瑜嫔娘娘,你最近可在外面吃什么东西了?” 明兰想了想:“并不曾吃过什么,不过在别处经常喝些茶水。” 温实初便拿起明兰旁边桌上的茶水查看,忽而大惊失色。 温实初:“皇上,这茶水有问题,正是娘娘所中之毒!” 皇帝的眼睛瞥向皇后,皇后开口辩解:“胡说,本宫怎么可能会对人下毒。” 明兰早已扶着肚子开始掉眼泪,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明兰:“太医说,这药要天长日久地用才有效,臣妾每日来皇后宫中请安,都会喝娘娘宫中的茶水。 臣妾心里对娘娘从未设防,娘娘为何要如此对臣妾。” 王氏赶忙过去扶起明兰:“天爷呀!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这孩子生出来,不会有事!” 温实初:“这也说不好,要看中毒轻重。” 贺弘文随即开口:“微臣刚才在绘春姑娘房中,也看到了样脏药,因为不是白矾,所以并未留意。 现在想起来,倒极像是瑜嫔娘娘所中之毒。就放在妆台下面的抽屉里。” 皇帝:“苏培盛,带人去找。皇后,好极了。朕从前竟没看出,你如此狠毒。” 皇后还瘫在地上嘴硬:“皇上!臣妾没有。” 苏培盛将那药带来之后,温实初验完说和明兰所中之毒别无二致。 皇帝已经不想说话了,只坐在上首一言不发。 身旁的皇后跪着流泪。 下面的甄嬛和祺贵人跪着流泪,旁边明兰还坐在椅子上流泪。 王氏一边安抚明兰,一边开口:“天爷呀!六丫头你在宫里就过的这样的日子吗?” 声音不大,可是全屋人都听到了。 云嫔冷笑一声开口:“夫人恐怕不知道,瑜嫔生六阿哥的时候,就曾被人下过麝香。 后来翊坤宫罚跪,险些没保住孩子。 之后便是弘曦被放蛇谋害,如今又身中剧毒,说起来,能顺利生下孩子,已经算是上天眷顾了。” 话音刚落,王氏心里也一阵心疼,虽说明兰不是她亲生的,但到底是自己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姑娘。 之前进宫时,若不是自己态度强硬,说不准,进宫的就是如兰。 这么多阴谋诡计,王氏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王氏开口道:“皇上,我盛家虽不能和乌拉那拉氏相比,可也是累世官宦,书香人家。 生出来的女儿也是仔仔细细地养着。在家哪里受过这样的罪,皇上定要为瑜嫔娘娘做主啊!” 甄嬛:“皇上,祺贵人今日攀诬臣妾,定是幕后有人主使,否则她没有这么大 的胆子。也想不了这么周全。” 话音刚落,屋内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皇后,是抵赖不了的。 话音刚落,绘春立马跪下认罪:“皇上,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奴婢怨恨熹贵妃和瑜嫔。 这才错了主意,做出错事。” 王氏立马破口大骂:“你个王八羔子,当咱们都是蠢货吗?你一个宫女,好端端的,怎么会恨上后妃? 今日之事,难道仅凭你个宫女,就能动用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 王氏话说了一半,被明兰拦下:“母亲!皇上面前,不得放肆。” 王氏盛怒之下,也顾不上什么场合,指着绘春就开骂了。 然而屋内的人心里都清清楚楚,知道她话糙理不糙。 皇后却直直地望向玉娆:“臣妾看到熹贵妃的妹妹,就想到,有自己的姐妹在宫里真好。 无论发生什么,起码还有一个人会信自己。若是姐姐还在” 皇帝打断她的话:“朕倒是情愿你姐姐从来没有你这个妹妹。” 皇帝缓缓开口:“瓜尔佳氏,危言耸听,扰乱宫闱,打入冷宫。绘春杖毙。 皇后,去管理后宫之权,幽禁景仁宫,非诏不得出。 瑜嫔遭人谋害,晋为瑜妃,以示安抚。 由熹贵妃主理六宫事宜,敬妃、端妃从旁协助。 剩下的,交给熹贵妃,朕累了。” 皇帝说完就独自出了景仁宫。 甄嬛起身行礼,随即开口:“槿汐,带莫言和玢儿回去。斐雯和静白,杖毙。” 侍卫随即进来将屋内的几人都拖出去。 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回去钟粹宫的路上,王氏还没有从今日所见之中缓过来。 王氏:“天爷啊!云嫔娘娘说的都是真的吗?真有那么多人害你?” 明兰:“害我的人不多,只是害我的事层出不穷。” 王氏:“我算是知道老太太为什么天天担心你了,这宫里天天都这么这么吓人吗?” 明兰:“宫里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今日吓到母亲了,咱们快回去。” 王氏:“对对对,快回去。齐妃娘娘说的果然不错,这皇后真是太坏了。 皇上居然只是将她幽禁,真是便宜她了。” 明兰:“皇后说到底是太后侄女。皇上总得顾着太后的面子,不过这次的事板上钉钉,太后也说不了什么了。 如今太后缠绵病榻,一旦下世,那皇后” 明兰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她其实很想直接告诉王氏,有朝一日,她会亲手把皇后从她的高位上拉下。 王氏看向身边的刘妈妈:“刘妈妈,你今日是真的看到那白矾水了吗?” 刘妈妈:“其实是容嫔娘娘出去的时候,瞧见了我,说剪秋不会离开皇后身边,所以让我盯着绘春。 我不过是照容嫔娘娘的吩咐做事,没成想真被我发现了。” 明兰:“主要还是因为刘妈妈不是宫里人,说话可信。陵容才会请刘妈妈帮忙。 今日刘妈妈也算立了大功。” 王氏:“对对,你立了大功,回去一定好好赏你。 说起来,六丫头你虽然被人下毒,不过皇上也晋了你妃位,也算是弥补了一些。” 明兰:“母亲如今还觉得,这宫里的天家富贵和高位厚禄,惹人羡慕吗?” 王氏:“自然不了,这可是提着脑袋升位,这富贵不要也罢。” 第二日皇帝就被请到寿康宫说话了,甄嬛也来钟粹宫看明兰。 明兰看着甄嬛还没从昨天的事里缓过来,于是开口道 “妹妹莫急,我这里还有两样证据,足够让皇后再无翻身之日的证据。” 第18章 明兰顺利生产,大封六宫 明兰一语罢,甄嬛便看向她。 明兰开口:“我母家已经找到了卖蛇给四阿哥的人,可以证明六阿哥遇害一事就是他的手笔。 如此便可断了她的念想。” 甄嬛:“那第二样呢?” 明兰:“第二样虽说目前并无证据,但我已有八九分把握,可以坐实这个罪名。” 甄嬛:“什么罪名?” 明兰:“也是我和陵容的推测,纯元皇后之死,可能就是皇后的手笔。” 说完这话,甄嬛也没想到,不过她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份量,随即一笑。 甄嬛:“姐姐运筹帷幄,嬛儿拜服。” 明兰:“哪里称得上运筹帷幄,不过是在宫里待得久了。只是想必妹妹也知道其中的轻重,这些证据,只能先留在手里。 有太后一日,便不能撼动她的中宫之位,非得等到” 甄嬛:“我明白,姐姐思虑周全,这是应该的。” 正说着,王氏进来了。 王氏:“六丫头,该喝药了。呀,熹贵妃娘娘也在呢!” 甄嬛:“夫人好,昨日多亏了夫人的身边人。本宫还未当面向夫人道谢呢。” 王氏:“哪里哪里,这有什么好谢的。我素日就教育身边的下人,要行正义之手。 路见不平自然应该相助,这都是小事。” 甄嬛见她言谈爽利大方,便知她是个心无城府的,便吩咐浣碧去拿了不少礼物送到钟粹宫,送给王氏。 王氏见了这些礼物,笑得合不拢嘴:“哎呦,你说这熹贵妃娘娘,人是真好! 不过就是随手之劳,竟送了这么多这么多贵重东西。 要不说人家深受皇上喜爱呢,这为人处世真是没的说,皇后比起熹贵妃娘娘,可真是差远了。” 明兰瞧着王氏的样子,只是无奈,幸亏她没有活在宫里,否则也太好收买了。 因为滴血验亲一事,甄嬛不得不和温实初避讳着。 贺弘文说此事之后,温实初在太医院也是寸步难行,人人敬而远之。 明兰:“人心向来如此,被人泼了脏水之后,就算已经力证清白。 也会留下伤害,有些东西,并不是一句还你清白就可以的。” 贺弘文:“娘娘说的是,不过眼下惠嫔的胎还是由他照看着。 众人也不会太过针对,不过是不理睬罢了。” 明兰:“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做好自己就是了。本宫体内的余毒可清干净了?” 贺弘文:“已经干净了,小主此番应该定能顺利生产。 微臣也配了药,可保小主生产之时痛苦稍减。” 明兰点头:“有劳你了。” 明兰这次生产,不是在夜里发作的,早上吃过早膳之后,便感觉到熟悉的腹痛。 王氏虽说不比老太太稳重,但是在生产之事上还是很有些经验的。 所以一应的大小事宜,全部都安排的很妥当。 明兰顺利产下二胎。 当婴儿的啼哭声从产房传出来的时候,王氏抹了一把汗。 随即抱着孩子出去给皇帝贺喜。 王氏:“皇上,娘娘顺利生下公主,恭喜皇上。” 皇帝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随即点头:“好,瑜妃生产辛苦,一应赏赐按照内务府的规制安排就好。” 甄嬛开口:“说起来,这盛家夫人,这些日子照料姐姐也是十分辛劳。 那日臣妾被人构陷,若不是夫人的手下,只怕臣妾还要遭受灭顶之灾。 皇上可要好好赏赐盛家夫人才是。” 皇帝点头:“你说的不错,七阿哥之事,也多亏了瑜妃母亲。 之前你家老太太来陪产的时候,朕赐了她三品诰命淑仪,那就也赐你三品诰命。” 王氏闻言喜不自胜,连忙跪地谢恩。 皇帝:“朕去看看瑜妃。” 皇帝进来的时候,明兰刚生产完还十分虚弱。 看见皇帝进来,明兰扯了扯嘴角:“皇上来了,恕臣妾不能起身了。” 皇帝:“你方才生产完,好好歇着才是。不必拘泥这些虚礼。” 明兰:“多谢皇上,臣妾听说是个公主。” 甄嬛:“是,是个极可爱的公主,日后定能出落的和姐姐一般标志!” 明兰:“贵妃这话说的臣妾倒不敢当了。” 甄嬛:“姐姐好好养着才是,皇上方才给姐姐母亲赐了诰命呢!” 明兰:“果真吗?多谢皇上恩典。” 皇帝:“也不算什么,你也太过守礼,如今既然虚弱,便不要一直谢恩了。” 甄嬛:“如今盛姐姐顺利生产,皇上的心也可放下了。 皇上今日早膳只吃了一半,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还是先回去进些才是。” 皇帝:“那朕先走了,瑜妃你好好养着,等出月的时候,行册封礼。” 皇帝说完便走了,王氏兴冲冲地抱着孩子进来。 王氏:“你快瞧瞧,这小公主长得真可爱。 你如今身子虚弱,还是好好躺着,安心坐月子。” 明兰点点头:“弘曦见过公主了吗?” 王氏:“他一直在书房里,都不曾出来,我去叫他来看看?还是抱过去给他看看。” 自从遇蛇一事之后,弘曦已经不似从前那么活泼了。 多了些宫里孩子的稳重和谨慎。 明兰虽然知道这样性格对他更好,但是也会心疼他小小年纪要遭遇这些。 明兰叹口气:“别的倒罢了,孩子刚生下来还是不要见风的好。 叫他来看看,总是她的亲妹妹。” 明兰也是累极了,说完这话,也就不敌困意睡去了。 坐月子的这些日子,王氏还是和之前一样,天天回来和明兰说一堆宫里发生的大小事。 这日,王氏正说着,说沈眉庄的母亲极是端庄。 却被明兰打断:“母亲,我马上就要出月子了,母亲也快要归家了,有些话我一定要叮嘱母亲。” 王氏见她正色,也随即开口:“你说就是。” 明兰:“母亲进宫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是宫里的事也听了不少,见了不少。 很多事情,只能留在宫里,母亲明白吗?” 王氏:“什么叫留在宫里?” 明兰:“就是母亲出宫之后,万万不能再提起这些事,只能烂在肚子里,否则怕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 王氏显然也被吓到了:“这么严重呢?” 明兰:“是的。” 王氏:“连你父亲也不能说吗?” 明兰想着,王氏也不是个能憋住事的人,不过父亲在官场上一向谨言慎行,大概不会出什么纰漏,于是开口。 “父亲可以,不过别人,就万万不行了。” 王氏:“我明白,你放心。” 明兰生产没几日,沈眉庄也平安生下公主。 宫里接连多了几个孩子,皇帝心里也高兴,正好明兰的册封礼在即,便延迟了明兰的册封礼,索性大封六宫。 敬妃晋为贵妃;端妃晋为皇贵妃;沈眉庄晋位惠妃;陵容晋容妃;云嫔晋云妃;叶澜依晋贵人,赐封号宁;欣贵人晋欣嫔。 满宫只有齐妃因为三阿哥的事,没有得到晋封。 确实也拉着脸气了几天,后来也不知王氏说了什么,竟给劝好了。 明兰有时候觉得,亏得宫里还有个齐妃,不然王氏和谁走得近,她都要提心吊胆的。 也就齐妃,倒是十分安心。 静和公主满月宴的时候,太后倒是拖着病体出来了。 明兰知道她一向喜欢沈眉庄,不曾想这么给面子,忍着病痛也要来参加加静和的满月宴。 第19章 皇后解除禁足 席间,太后逗弄了一番静和,又说起明兰。 太后:“说起来,哀家也许久不见芷华和筱庆了。” 明兰和陵容连忙开口:“快把公主抱过去给太后看看。” 太后看完笑着点点头:“真好,这过不了多久,就有这么多孩子满地跑了,想想都热闹。 皇帝子嗣繁盛,也是我大清的福气。” 皇帝:“皇额娘若是喜欢热闹,朕多让孩子们去寿康宫陪陪额娘,额娘热闹些,或许也利于养病。” 太后:“皇帝有这份心就够了,说起来,今日是惠妃孩子的满月,哀家也给静和准备了样满月礼。” 说话间,竹息拿进来一个白玉锁。 惠妃:“寻常的锁都是用金子打的,可是这个锁却是用白玉雕的,看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韵味呢。” 太后点点头:“惠妃的眼光不错,这块玉,原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是从前纯元皇后留下的。 在哀家这里放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用过这块料子,如今给了静和,也算是功德圆满。” 这话说完,明兰和甄嬛对视一眼。 这太后撑着病体非要出来,原来是给皇后求情来了。 皇帝听完这话也沉默了。 皇帝:“她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给孩子也好。” 太后:“纯元当年没的时候,哀家也很心痛,哀家一直记得她当时病中虚弱的样子。皇帝你还记得纯元走之前的样子吗?” 皇帝脸上有些凝重:“朕永远不会忘,她靠在朕的膝上,要朕” 话说到这,就不在说了,席间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 太后:“说起来,皇后固然有错,但这些日子也算是给她教训了。 到底她也没有伤着别人,都是身边人屡进谗言的关系。 绘春已经伏诛,身边的奸人也已经扫清,宜修和纯元,到底是亲姐妹。 皇帝念着纯元的情分,也该把皇后放出来,否则国母被囚禁,说出去总归有损颜面。” 太后一番话,把事全部栽在绘春头上,又把纯元抬出来,皇帝果然有也被说动了。 皇帝:“苏培盛,去景仁宫传旨,解除皇后禁足,不过管理六宫之事,还是由皇贵妃助力,敬贵妃和熹贵妃从旁协助。 让皇后日后谨言慎行,不要再错了主意。” 苏培盛应了一声出去了。 甄嬛和明兰对视了一眼,彼此庆幸,幸亏没有过早抛出最重要的证据。 太后闻言才满意开口:“罢了,哀家也到了喝药的时间,你们先慢慢吃。” 送走了太后,云妃悄悄附到明兰身边:“还是你算的稳,果然只要有太后在,咱们便扳不倒皇后。” 明兰:“太后年事已高,又缠绵病榻,能给皇后撑腰多久。 如今皇后身边的爪牙已经被一一清除了,后宫再没有她的人,她一个人独木难支,能撑多久?” 云妃:“是啊,皇后用人太绝,如今满宫里都是咱们和熹贵妃的人,就算复了她管理六宫的权力,也奈何不得了。” 明兰:“不急,咱们就等着看皇后大厦倾颓的那一日。” 送走了太后,皇帝往明兰这里瞧过来。 皇帝:“怎么不见弘曦?” 明兰:“回皇上的话,自从上次的事后,弘曦虽说受了惊,性子却沉稳了不少。 方才说今日要把先生的课业再温一温,就没有过来,不过给妹妹准备了满月礼,让我带给惠妃呢。” 皇帝点头:“他师傅前些日子也和朕说过,说弘曦如今的课业做的极好,也不似从前贪玩了。 朕前日随意考了他一些,看得出他颇有心得,是你照顾的好。” 甄嬛:“盛姐姐博学广知,自然教出来的六阿哥也是顶顶出色的。” 皇帝:“说起来,等弘曕大了,也该多和弘曦亲近些,能如弘曦一般好学聪慧便也够了。” 甄嬛笑着开口:“皇上有六阿哥天资出众便够了,至于弘曕,臣妾只求他能安稳一生罢了。” 话音刚落,明兰便察觉到席间四阿哥是眼神紧紧盯着座上的皇帝和明兰。 明兰顺着四阿哥的方向看去,他已经收回的视线,正低头拨弄面前的事物。 散席之后,明兰在回去的路上和翠微开口:“四阿哥今日怎么样?” 翠微:“皇后被罚,他自然也有些失意。” 明兰:“你多看着些弘曦,四阿哥之前就借三阿哥对他下过手。 方才席间皇上又夸了他,我怕他再错了心思。 多防着些四阿哥。” 翠微点头:“奴婢明白。” 明兰:“皇帝好像最近除了永寿宫,哪里都没去?” 翠微:“是,皇上好像是看上了熹贵妃是亲妹妹,叫玉娆的。” 明兰讽笑一声:“皇上不是向来如此,玉娆和熹贵妃颇有几分相似,只怕玉娆也很像纯元皇后。” 翠微:“皇上当真这么思念纯元皇后吗?” 明兰:“他若是真的思念纯元,又怎么会有这满宫的妃嫔,不过是求而不得之物才是心中最爱罢了。 君爱我时我不惜,我念君时君别离。 纯元是这样,熹贵妃也是这样,失去的永远才是最好的。” 翠微点点头:“熹贵妃肯定不愿意亲妹妹再入宫。” 明兰:“她不愿意有什么用,皇权至高无上,只要皇上想,他可以拥有这世上所有女人。 不过这事也轮不到咱们头疼,走,咱们就看着熹贵妃如何处理就是了。” 不过明兰也没想到,这一次,皇帝竟然朝甄嬛妥协了。 第20章 太后病逝,孙答应私通被抓 这日皇帝心情好,骑射之后安排了宴会,本来丝竹声入耳,一切倒是很和气,谁成想宴会进行了一半。果郡王身上掉出来一个荷包。 皇帝打开荷包之后,就看到一张小像。 明兰瞥了一眼,一眼认出这是甄嬛。 在场的人也是揣测纷纷,很快就说到了甄嬛和玉娆身上。 之前果郡王的事,明兰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甄嬛和果郡王也是稳重仔细的人,明兰想着这个秘密会永远这么沉寂下去。 没想到会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露开来。 明兰正替她捏了一把汗,她也想不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正揣测之际,浣碧主动站出来承认了这个小像是自己的。 明兰仔细瞧了瞧,这浣碧果然和甄嬛有几分相像。 明兰顺势添了一把柴:“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像的,皇上您看这眉眼,当真和浣碧一模一样。” 皇帝仔细看了看:“你说的不错,确实像。” 明兰:“说起来,臣妾还记得,之前十七爷生病的时候,是浣碧姑娘去王府照顾的, 臣妾当时还纳闷呢,浣碧姑娘什么时候和王爷这么熟了。 原来都是咱们不知道,人家早已心意相通了。” 明兰捧了几句,甄嬛也顺势请了恩典,当甄嬛说出要收浣碧为义妹的时候,明兰心里也惊了一下。 她没想到甄嬛和浣碧的情谊这么深厚。 不过转念一想,当年甘露寺苦寒,又不知归期,浣碧肯舍下一切陪甄嬛受苦,光是这些,又有几个人能比。 皇帝最终答应了甄嬛的请求,浣碧也得以嫁给老十七。 出嫁那天,明兰在一旁观礼,吹吹打打的轿子从永寿宫抬出。 明兰一时间竟有些羡慕她,从此与深宫几许,与她再无瓜葛。 浣碧出嫁不多久,瓜尔佳一族就被皇帝查抄了,想起当年瓜尔佳氏何其风光,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明兰那记得祺贵人死那天的大雨,她赤脚从冷宫跑到养心殿,摔了无数跟头,最后在偏僻处被人活活打死。 从前她也很爱刻薄明兰,明兰以为她死了,自己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心里却还是堵着,像有口气出不来一样。 想起选秀那天的那句:“紫禁城的风水养人,断不会叫你玉减香消。” 可这紫禁城,才是无数女子大好年华的刽子手。 明兰坐立不安,起身去看弘曦,他正安静地在书案前写字,团绒安安静静卧在书案一侧。 瞧见明兰进来,起身朝明兰行礼。 弘曦:“额娘来了。” 明兰:“来看看你,你皇阿玛说你近来颇有感悟。” 弘曦:“从前读到‘自古薄情帝王家’,儿子只觉得额娘和皇阿玛对儿臣都极好,觉得前人之语不可尽信。 可是如今也明白了,前人所言的背后,句句都是血泪。 如今只想读尽人间书,读懂世间事。” 明兰心里有些难受:“君子不器,你有这样的志向很好。 可是世间事又如何是只读书便能明白的,历事阅人,才能通晓人间真相。” 弘曦点点头:“儿子明白,多谢额娘教导。” 明兰过去摸摸团绒的脑袋。 明兰:“团绒这些日子也长大了不少,可见你照顾的很细心。” 弘曦:“团绒为了救我,伤了一条腿,从此再不能好好走路。儿子若是不能好好照顾他,岂不是枉为人。” 明兰:“知恩图报,这很好,额娘只希望你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弘曦点点头:“儿子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孝顺好额娘和皇阿玛,照顾好妹妹。” 正说着,门口传来声音:“你有此心,朕心甚慰。” 明兰转身,却见是皇帝。 明兰和弘曦连忙行礼。 明兰:“皇上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臣妾好去迎接。” 皇帝:“也没什么,刚从永寿宫出来,想来看看芷华,没成想你们母子俩在说体己话,索性听了几句。 弘曦自从上次事后,沉稳了不少。” 弘曦:“多谢皇阿玛夸奖。” 皇帝看看团绒的三足:“这就是那日救你的猫吗?” 弘曦:“是,可惜为了儿臣,它如今失去一足,再不能好好走路。” 皇帝:“你是皇子,自然是最要紧的。 你额娘说的不错,做人应该知恩图报,你要好好照顾它。” 弘曦:“儿子明白。” 明兰:“皇上刚才从永寿宫出来,怎么瞧着倒不似高兴的样子。” 皇帝:“没什么,朕看上一个女子,不过她好像不太愿意。” 明兰心里估摸着应该是玉娆,斟酌着开口:“说起来,臣妾从前最敬佩皇上的,便是您的通情达理。 就算您是皇上,可以号令天下,却从不勉强别人。” 皇帝:“你怎知朕不愿勉强别人?” 明兰:“昔年陵容头次侍寝,得见天颜,心里紧张。 陛下只当她是害怕,也不曾为难于她。 臣妾便知道,皇上是最通情达理的。” 皇帝:“朕都忘了这事。” 明兰:“玉娆从小遭遇家中变故,想必心里也害怕朝不保夕的日子。 宫里有陛下虽好,可是争风吃醋之事不断,她大概也想过安稳日子。” 皇帝:“你说的也对,罢了,弘曦你好好看书,朕先走了。” 送走皇帝不久,明兰就听到了赐婚允禧和玉娆的旨意。 皇帝亲去慎郡王府参加喜宴。 明兰在宫里摇着芷华和翠微说话。 翠微:“说起来,熹贵妃姐妹三人,都嫁入皇室,也是她们家的福气。” 明兰:“那日浣碧之事倒是提醒了我,你和小桃跟了我这么久,也不能一直耽误着你们。 我虽不比熹贵妃得宠,可以把你们嫁给皇家,但是嫁个位份不高的小官还是可以的。 去了之后也是正儿八经的正室,倒省得你们在宫里伺候。” 翠微:“娘娘这说的什么话?奴婢打定主意要跟您一辈子的。” 小桃也附和:“奴婢也是,和翠微姐姐一样的想法。” 明兰:“你们虽愿意跟我一辈子,我却不能真的耽误你们一辈子。 女子的青春年华易逝,我会联系二哥哥帮你们多留意着些。 说起来也是宫里出去,照顾过六阿哥的,我能给你们的也就是这些虚名了。 日后诸般事,还是要你们自己尽力才是。” 正说这话,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娘娘,太后恐怕不行了。” 明兰去的时候,寿康宫已经乌泱泱跪了一地人,明兰安静跪在自己的位置上。 不一会,皇帝就来了,来不及更衣,还穿着礼服。 皇后带着众妃出去了。 明兰方才留意了一下太后,确实已经油尽灯枯。 出来之后,和陵容,云妃回去路上。 陵容:“太后瞧着是真不行了。” 云妃:“如此一来,皇后可就没有靠山了。” 明兰:“是啊,只要没了太后,皇后就没了靠山,咱们也就没有顾虑了。” 云妃:“听说皇后最近联络朝臣,给四阿哥铺路呢。” 明兰:“如今后宫已经不是她的天下了,四阿哥是她唯一的指望,她自然会为四阿哥铺平来路。” 云妃:“不过你哥哥现在也算是重臣了,他总会支持自己亲外甥的。” 明兰:“皇上喜爱熹贵妃,也疼爱七阿哥,我只希望弘曦能平平安安的,不要再有意外。” 云妃:“当日之事的确叫人心惊,不过养只猫在身边,你也要当心。” 明兰点头称好。 陵容:“说起来,自从有了筱庆之后,她病弱,我也总是不得空和姐姐们说话。 今日瞧着还不是很晚,咱们不如去千鲤池喂喂鱼。” 云妃:“也好,筱庆最近好些了吗?” 陵容叹口气:“还是生病,总是药不断,不过如今仔细养着,也算是比刚生下来好多了。” 明兰:“你也不要太担心,咱们仔细养着,总能养好的。” 说着,三人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听到说话声。 女:“太后病重,所以我今晚才来迟了。” 男:“我刚才也听说了,太后她” 话说了一半,被云妃身边宫女大喝一声:“是谁?” 里面的人受惊,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早已眼疾手快拦住了两人。 翠微把手里的灯笼往前挪了一些。 云妃惊呼出声:“孙答应!你” 两人连忙跪下,朝三人求情。 明兰瞧着这男子穿着侍卫的衣服,明兰开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和侍卫私相往来。” 孙答应:“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了臣妾。” 明兰:“现在太后病重,怕是皇上也不得空,先不要回禀了,翠微,把人带回去,关在钟粹宫。” 翠微应声,随即吩咐人手,把两人押回去了。 明兰:“此事涉及陛下颜面,谁敢声张,让旁人知道,本宫也护不住你们,明白吗?” 身后下人们连忙行礼称是。 明兰三个早已没了喂鱼的心思,一起去了钟粹宫。 孙答应和侍卫已经被捆起来,关在一个不用的屋子里。 明兰吩咐了一声,下人们守在外面,三人直接进了屋内。 看着眼前的两人,明兰开口:“你知道私通是什么罪名吗?滴血验亲之事还在眼前,你居然还敢做出这事?” 孙答应:“娘娘想处置臣妾,直接处置了就是,何必还要来欣赏我阶下囚的模样?” 云妃:“哎!你还真是不识好歹啊! 要是真想处置你,刚才就把你直接下狱,回禀皇上了。 怎么还能封了下人的嘴,把你关到钟粹宫?” 孙答应眼神一闪:“娘娘愿意放臣妾一马?” 陵容:“能不能放你一马,就看你愿意说几句有用的话了。” 孙答应连忙开口:“臣妾一定知无不言!” 明兰:“你为何要私通?” 孙答应凄凉一笑:“为何私通?不如问问臣妾为何要进宫。 能好好过成亲嫁入的日子,谁会想不开来宫里这个虎狼窝。” 三人只等她继续说。 孙答应:“三位娘娘是一年选秀进宫的,可还记得一个孙妙青的秀女?” 明兰想了一下,只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是谁了,但是孙答应叫孙妙靛她是知道的,听起来倒像是姐妹俩的名字。 果然孙答应开口:“她是我亲姐姐,当年选秀时,不知为何,太后忽然放猫考验秀女。 我姐姐被猫吓到,惊呼了一声,便被定为殿前失仪,永不许再选秀。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此事,我姐姐落选之后,待字闺中,门当户对的人家,无人肯娶。 最后委身嫁给了一个商人,这些年她受尽了苦楚。 我本来也已经定亲,就是眼前这个,娘娘口口声声说私通的侍卫。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只一心期盼着成亲的那日。 不过就是因为皇上一句话,不仅害了我姐姐一生,连我也被他父亲退婚。 原本我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侧,唤他一声夫君,可是不过就是一句话。 我和他便只配用私通这样的字眼。 皇帝算什么?我就是恨他,我不该恨吗?” 说完这话,明兰也沉默了。 陵容:“可是你在宫中如此,便不怕被发现吗?” 孙答应:“发现什么?我早被皇后灌了绝育的汤药,皇帝少来找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云妃:“这倒是皇后的作风。” 明兰:“你是个可怜人,我不愿为难你,皇后屡次害我孩儿,我不愿和她共处。 你在她身边这么久,若是能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东西,我便悄悄放你和心上人一起出宫。” 孙答应闻言眼里放出光芒:“娘娘此话当真吗?” 云妃:“自然当真,还是你不愿意背叛皇后?” 孙答应:“她绝了我做娘的指望,我又凭什么对她尽忠? 自从容妃的事后,皇后对手下人很忌惮,基本都早早绝了其怀孕的指望。 我便是第一次侍寝,便被她喂了汤药。 这算不算有用的东西。” 明兰:“自然算,不过有一事我想问你。 你在皇后身边那么久,知不知道纯元皇后之死,和她有无关系?” 孙答应想了想:“她极少提起纯元皇后,但是每次提起,都是洋洋自得的心态,一副胜利者的口气。 今日有了娘娘这句话,我也猛然觉得,纯元皇后之死,极有可能和皇后有关。 她身边的剪秋和江福海跟了她多年,肯定知道些什么,若是能让他们开口,便好说了。” 明兰和陵容对视一眼,便知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孙答应:“娘娘想知道的,我都说了,不知您是否会兑现诺言?” 明兰:“这是自然,不过先得委屈你在这待几天,本宫会回你畏罪自杀,再送你出去。” 孙答应:“多谢娘娘成全。” 等太后丧仪结束了,明兰才挑了个皇帝心情好的时候,小心和他提起孙答应的事。 第21章 翠微小桃出嫁,“皇额娘她推了熹娘娘” 明兰看着眼前正在批折子的皇帝,小心翼翼地开口。 明兰:“皇上!,臣妾有一事,不知该从何说起。” 皇帝:“什么事,但说无妨。” 明兰立马跪在地上:“太后薨逝的那个晚上,臣妾和云妃、容妃在回宫的路上。 听到孙答应和一个侍卫在偏僻处说话,似有私相授受之嫌。 臣妾便把两人扣下了。太后为大,臣妾不敢以此事惊扰皇上。 只想着等太后丧仪结束之后再押出来,听您处置。 谁知,谁知两人竟直接自裁于钟粹宫,臣妾看管不善,请皇上恕罪。” 皇帝:“私相授受?授什么了?” 明兰:“不过就是一些金银。” 皇帝:“大胆!” 明兰:“请皇上息怒,以龙体为重。” 皇帝:“自裁尸首呢?” 明兰:“天热,已经有了些臭味,皇上还是不要见这污秽之物了。” 皇帝:“不许给他们安葬,直接送去烧掉,挫骨扬灰!” 明兰:“皇上息怒,皇上想怎么样都好,千万别动气才是。” 皇帝:“你先去。” 明兰连忙出了养心殿,回去之后,卷了两席稻草,丢进了火堆里。 孙妙靛和她的心上人也得以乔装出宫去。 因为皇帝的意思,这事被捂得严严实实,除了几个当事人,没人知道其中的细节。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明兰开口:“孙答应和她的心上人估计已经出宫了。” 翠微:“娘娘何必要冒险帮她们?” 明兰:“被深宫吞噬的女子还少吗?若是能出去一个,这紫禁城便能少一份罪孽。” 翠微:“说起来,皇后这两日又精神了。” 明兰:“怎么了?太后丧事刚过,她想做什么?” 翠微:“倒和咱们无关,她说四阿哥大了,要给四阿哥选福晋,让咱们也去帮着掌掌眼。” 明兰:“她选福晋,皇上点头就行了,怎么还扯上咱们?” 翠微:“听说皇后的侄女,乌拉那拉氏的女儿也来选。 皇后最中意她,想来是请咱们去做个见证,不让皇上觉得是她一个人拿主意。” 明兰:“她既然请了,那咱们去走一趟就是。” 选福晋那天,皇后在屋外布置了一番,明兰和云妃去的时候,甄嬛和敬贵妃已经坐在那儿了。 明兰:“两位娘娘来的好早,倒是我们来迟了。” 甄嬛:“两位姐姐来的正好呢,瞧这些女孩子们,是不是个个出挑?” 明兰仔细看了看:“果然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皇后娘娘的眼光确实是极好的。” 皇后:“本宫都老了,哪还有什么眼光,还得要弘历喜欢才好。 青樱啊!你过来见过四阿哥。” 明兰悄悄侧身过去问甄嬛:“这个青樱,就是皇后的侄女吗?” 甄嬛点头:“对,皇后中意的就是她。” 明兰看向那个叫青樱的女子,端了一盘果子,和弘历说话。 四阿哥倒是顺从地和青樱说话,两人和和气气的,皇后看的也很满意。 第二日,皇后就和皇帝说起四阿哥和青樱的事。 皇后:“两人很是投缘呢,皇上不如也就成全了他们。” 皇帝也没抬头,只去问四阿哥:“是吗?你也喜欢乌拉那拉氏青樱吗?” 弘历:“回皇阿玛的话,皇额娘的侄女自然是最好的,儿臣和她也聊的投机。 不过儿臣还是最喜欢富察氏,想娶她为福晋。” 皇后没想到弘历敢当着皇帝的面直直拒绝自己。 皇后:“是吗?本宫昨日倒是没瞧见你和富察氏说几句话。” 弘历:“回皇额娘的话,儿臣昨日确实不曾和富察氏说话。 不过儿臣无意间瞧见她对下人和善亲切,儿臣以为,这才是做一个贤淑得体的福晋该有的样子。 娶妻娶贤,所以儿臣虽然也喜欢青樱,却还是更属意富察氏。” 皇后也不说话了,直直看向皇帝。 皇帝开口:“过日子原本就是你自己的事,既然你喜欢,也无不可。 那朕就册富察氏为福晋,乌拉那拉氏为侧福晋,也算齐全。” 弘历跪地谢恩。 养心殿的这些事,都被苏培盛看在眼里。 苏培盛告诉了槿汐,槿汐告诉甄嬛,甄嬛又在闲谈间说给了明兰。 甄嬛几语说罢,明兰倒是没什么意外的。 甄嬛:“姐姐好像早就知道此事一般。” 明兰:“倒也是第一次听,不过四阿哥能做出此事,也不足为奇。” 甄嬛:“是啊,乌拉那拉氏已经是他的母亲,自然会扶持于他。 于婚事上,他自然更想凭借娶亲,再拉拢一个大家族。” 明兰点点头:“可惜了,富察氏那孩子我那日也有些印象,好好一个孩子,跟了四阿哥,也不知以后日子怎么样。” 甄嬛:“他既想获得富察氏的支持,自然会好好待她。” 明兰:“是啊,但愿他能好好待富察氏。 一桩充满算计的婚姻,若是再不能和睦相处,便是那富察氏一辈子的枷锁了。” 甄嬛:“听说姐姐宫里近来也有喜事?” 明兰:“没什么,不过是我的两个陪嫁,跟了我多年。 我二哥哥说选中两个举子,都是人品才学还不错的。 能了却了她们的终身大事,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甄嬛:“姐姐心善,自然是自己身边的人也能得善果。” 明兰:“说起来,妹妹盛宠,又是皇子公主生母,自然是最体面的。 送亲那日,我想请妹妹来主婚,也算是给翠微和小桃一个体面。 日后她们嫁人后,婆家也能高看她们一眼。” 甄嬛笑笑:“这不是什么难事,姐姐既开了口,我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眼看小桃和翠微马上就要走了,明兰身边也不能没有人。 翠微亲自又去内务府选了三个新进宫的宫女,带回来好好调教了几天。 明兰看着院里翠微调教新宫女的样子,和身边的白绣开口。 明兰:“说起来,你跟着本宫也有几年了。 本宫还记得那会还没有弘曦,翠微也是在延禧宫的院子里这么教你的。 如今弘曦都长这么大了,你也成了本宫身边的掌事宫女了。” 白绣:“是啊,昨日之事历历在目,时间是最不禁过的。” 明兰:“等过几年,我也会托娘家给你好好找个归宿的,和小桃翠微一样,风风光光把你送出宫去。” 白绣:“能遇上娘娘,是奴婢的幸事。” 明兰转头笑笑:“有你们愿意跟着我,才是我的幸事。” 到了送嫁的这一天,虽然不是什么大仪式,但是明兰也请了不少交好的嫔妃来钟粹宫。 惠妃:“说起来,做主子能做到瑜妃这样,也算是她们的福气。” 明兰:“她们原比我们有福气,能离开深宫。” 两顶小轿子安静地从钟粹宫抬出去,身后跟着的队伍是明兰给他们准备的嫁妆。 宫里的女人没有产业,也只能多陪些金银了。 白绣带着新来的三个宫女:馨儿、若春、冬曲站在后面。 白绣开口道:“钟粹宫的差事不难做,最要紧的是忠心,一心一意地照顾好娘娘和皇子公主,便能有个好好的结果。 眼前的小桃姑姑和翠微姑姑就是例子,你们记住了吗?” 三个宫女齐声回答:“奴婢记住了。” 送走了翠微和小桃,明兰觉得宫里一下子倒是空了不少。 大概也是没了太后的缘故,皇后如今倒是一心指望都在四阿哥身上。 也不怎么在后宫整一些阴谋诡计,满心想的都是怎么能把四阿哥顺利送上皇位。 可是这么多风风雨雨过来,当日该住手的时候,她不肯收手,如今她再想收手,不光是明兰不肯,就算是甄嬛,也不肯了。 知道甄嬛怀孕消息的时候,明兰正在扶着芷华学走路。 明兰皱皱眉:“这么快就又有孕了?” 白绣:“是,皇上很高兴呢。” 明兰:“双生子才生完不多久,这么快有孕,身体能受得住吗?” 白绣:“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贺太医说熹贵妃娘娘的身孕好像很稳健,脉案和汤药都能看出来。” 明兰:“到底是熹贵妃,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身子底子这么好。 当年我生完弘曦,也是好好调养了几年,才有了芷华的。 如今刚生完芷华的亏空还没补上,熹贵妃就又有孕了。” 白绣:“娘娘要去送些贺礼吗?” 明兰:“你看着送些过去就好了。永寿宫也不缺咱们的一份贺礼。” 白绣点点头,出门去安排了。 白绣回来的之后和明兰开口: “奴婢去的时候,皇上也在,说是赏了一株大珊瑚给熹贵妃安胎。 过些日子请宫中诸人都去永寿宫赏珊瑚呢。” 明兰:“赏珊瑚?” 白绣:“是,熹贵妃娘娘说还要给龙胎祈福,让宫里的妃嫔都去呢。” 明兰:“都去?皇后也去?” 白绣:“是,说是要由宫里位份最高的四个人给熹贵妃床前绑上祈福的福袋。 便是皇后、皇贵妃、敬贵妃和熹贵妃。” 明兰点点头:“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甄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既然邀了皇后,想来便是给皇后做的筏子。 自己去看看热闹也没什么,要是有合适的机会,趁势能拉皇后一把,那也是极不错的。 到了说好的日子,明兰和众妃都在永寿宫院里。 院子中间放了一株大珊瑚,果然是通体赤红,在月光下显得十分夺目。 明兰笑笑:“到底是皇上爱重贵妃和龙裔,这珊瑚果然不错。 臣妾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珊瑚呢。” 欣嫔:“是啊,这珊瑚通体赤红,一看就是珊瑚里的上品。” 甄嬛:“说起来,陵容怎么没来?” 明兰:“自然也是为了筱庆公主,筱庆公主如今身子已经好多了,她却还是不敢松懈。 一直都仔细照顾着。” 皇帝:“朕前几日也去看了筱庆,太医说多亏了她亲力亲为,仔细照料,再养几年,娘胎里的弱症便能好了。 倒时也能和常人无异了。” 明兰:“陵容心细,自然是她的好处,皇上多去看看筱庆,她见到皇阿玛,自然也会好的快些。” 甄嬛:“说起来,皇后娘娘还没来,不会是还在生臣妾的气。” 明兰闻言噤声,和云妃对视了一眼。 皇帝对皇后不来的行为也很不满,派了身边的苏培盛亲自去请。 不多一会,皇后也来了。 其余人留在外面继续观赏珊瑚,皇后四个便进去殿内挂福袋了。 明兰瞧着皇贵妃和敬贵妃刚要出来,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巨响。 明兰和云妃心知事情不好,没想到皇后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对甄嬛下手。 槿汐率先反应过来,直冲进殿内,甄嬛已经晕倒在地。 一行人慌慌忙忙请了太医过来,号诊之后,太医说甄嬛的孩子应该是没了。 当时殿内只有皇后和甄嬛,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皇后。 皇后随即开口:“这事与臣妾无关,是熹贵妃,她自己不小心,摔掉在地,才失了孩子。 她是想以此来诬陷臣妾。” 明兰:“孩子是母亲的骨肉心血,谁会愿意牺牲自己的孩子,来诬陷旁人?” 皇后:“瑜妃一向和熹贵妃交好,自然是为熹贵妃说话。 本宫没有害过熹贵妃,又怎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正说着,甄嬛醒了。 所有人都等着甄嬛开口,没想到甄嬛开口就直指皇后将自己推倒在地,以致自己失了孩子。 皇帝的眼神也看向皇后,晦暗不明。 皇后虽说极力辩解,可是甄嬛失了孩子是事实,无论怎么辩解,也绕不开这个结果。 有没有人愿意相信甄嬛为了诬陷皇后,自己伤害自己的孩子。 两相狡辩之下,陷入了僵局。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帘子后面传来一阵哭声。 明兰转头就看到是胧月站在帘子后面。 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我什么也没看到。”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便都心里明白,胧月这是什么都看到了。 皇帝向来疼爱胧月,她若是此刻愿意站出来指认皇后,皇帝是一定会相信的。 皇后一把拉过胧月:“告诉皇额娘,你看到了什么!” 期待胧月能够开口证明自己的清白。 谁知,胧月抹着眼泪开口:“皇额娘她推了熹娘娘。” 第22章 皇后被废,弘曦决定争位 胧月此话一出,明兰就知道这次皇后会被踩死了。 转眼去看甄嬛,甄嬛的表情,似乎也没有想到胧月会说这样的话。 皇后还在声嘶力竭的狡辩,可是皇帝因为胧月的话已经一扫之前的怀疑,只认定是皇后导致甄嬛流产。 明兰适时地抹了几把泪:“皇后娘娘,您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从前我的孩子也是,滴血验亲也是,您已经是皇后了,为何如此不肯饶恕我们的孩子。” 明兰这话一出,皇帝也想到了之前皇后在皇嗣上做出的种种劣迹。 勃然大怒之下,吩咐将皇后禁足景仁宫中,又对甄嬛多加安抚,这日之事才算了却。 甄嬛骤然流产,休养了几日。 刚刚好转,就迫不及待地派人去请明兰。 明兰到永寿宫的时候,瞧见甄嬛的脸色确是好了不少,但还是卧病在床,肉眼可见的虚弱。 瞧见明兰进来,和她寒暄了几句,就直奔主题。 甄嬛:“姐姐,如今若是不能扳倒四阿哥,皇后就还会有指望,所以是该姐姐拿出证据的时候了。” 明兰点头:“如今太后也不在了,没人能给皇后撑腰,所以” 话说到一半,两人皆意识到了什么。 甄嬛:“姐姐也觉得不妥是不是?” 明兰点点头:“皇后的性子,太后是最清楚的,伤天害理的事做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就这么住手。 太后最看重乌拉那拉氏的荣耀,所以会留下遗诏也未可知。” 甄嬛:“姐姐说的极是。太后身边最得力之人就是竹息姑姑,若是有遗诏,自然只会交给她。” 明兰:“可是这竹息姑姑,在宫里也是德高望重的老姑姑了,又是太后身边的人,咱们也不太能轻举妄动。” 甄嬛:“若是不能明抢,那就只能悄悄去偷了。” 明兰点点头:“这遗诏恐怕是皇后最要紧的护身符,须得毁了才是。 可是这事又有谁能去干呢?” 甄嬛:“是啊,寿康宫并不能随意出入,守备也极严,必须得一个出入不会引起怀疑的人。” 明兰:“是,这人须得是经常出入寿康宫的,又得是个口风紧的,还必须是咱们和竹息姑姑都信得过的” 甄嬛:“眉姐姐!” 明兰点点头:“如此说来,也就惠妃最合适了。” 甄嬛:“槿汐,去请眉姐姐过来。” 明兰:“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妹妹你照顾好自己。” 甄嬛点头:“有劳姐姐了。” 不几日的时间,永寿宫的槿汐来找明兰。 槿汐:“我们娘娘派奴婢来和您说一声,惠妃娘娘那边,已经得手了。” 明兰点点头:“白绣,去拿口供来。” 拿来口供之后,明兰看了看槿汐,开口道:“罢了,还是我亲自去永寿宫给贵妃。” 槿汐心知她这是对自己不能完全信任,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槿汐笑着说:“娘娘亲自拿去自然是最好的,如此便有劳您了。” 说着,明兰带着白绣和冬曲到了永寿宫。 槿汐进门后将屋内的人都带出来了,只剩下明兰和甄嬛两个。 明兰将口供交给甄嬛:“这就是那卖蛇人的口供了,他亲口承认和四阿哥的手下做过生意,买卖过毒蛇。” 甄嬛将口供看了一遍:“这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怎么没有那买蛇小厮的口供?” 明兰:“我是托娘家去做这事的,卖蛇人倒是好掌握。 不过那小厮,说到底是皇子身边的人,我母家也不能把手伸过去。 就算真的抓住了,又怕打草惊蛇,让四阿哥知道。” 甄嬛想了想:“姐姐说的有理,不过若是只有卖蛇人的话,恐怕不能做确凿证据。 我明白姐姐母家的难处。我让玉娆和玉隐那边看着些,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小厮,拿到四阿哥指使的口供。” 明兰点头:“郡王和亲王自然是身份高贵,抓个皇子身边的小厮也不算什么。” 眼瞧着马上就到万寿节了,四阿哥主持一应事宜,办的极是妥帖,皇帝瞧了也很满意。 事后的酒宴上,众皇子妃嫔和亲王齐聚一堂。 果亲王的侧福晋肚子已经很大了。 七阿哥也是第一次见到大肚子的孕妇,一直站在她身边。 明兰:“说起来,臣妾第二次有孕的时候,弘曦也很喜欢摸臣妾的肚子呢。 彼时他说臣妾肚子里是个妹妹,臣妾还不信,后来果然生了芷华。 不如七阿哥看看,婶母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 弘曕扶着肚子开口:“是小妹妹。” 言罢席上诸人都笑了。 甄嬛开口:“弘曕来额娘这里喝汤,别闹娴福晋了。” 明兰转身瞧了一眼弘曦,乖乖地坐在宴上,一言不发。 明兰悄悄开口:“弘曦,你今日也累了一天了,没吃什么东西,还是垫一些,别饿坏了身子。” 弘曦点点头:“说起来,今日儿臣事多,团绒也只喂了一次,我先给它吃一些。” 明兰点点头。 那边的弘曕却不肯去甄嬛身边,待在孟静娴身边:“我要婶母喂!” 身后的下人也只得把汤端过去。 团绒在下人手里抱着,弘曦都是走哪带哪的。 宁贵人见状开口:“这六阿哥真是疼团绒,走哪都带着,它可比在春禧殿的时候日子好多了。” 弘曦:“既然宁娘娘把它交给儿臣照顾,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说着,弘曦从下人手里接过团绒,在桌上看了一圈,拿起一块糕点喂它。 团绒轻轻嗅了嗅,撇过头去不肯吃。 弘曦当它是不喜欢,又另外拣了一个糕点喂它。 谁知团绒忽然撑着三足跃上桌面叫了一声,然后打翻了弘曦面前的汤碗。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猫叫吓到了。 弘曦连忙抱起团绒:“团绒听话,不要这样。” 叶澜依十分警觉:“团绒从不随意开口,这汤怕是有问题。” 话音刚落,对面的娴福晋突然吐血。 所有人一时间都慌了神,纷纷回想自己刚才吃了什么。 苏培盛大喊有刺客。 腿快的已经去请太医了。 明兰悄悄吩咐了一声白绣:“去把贺太医找来。” 贺弘文和卫临是一起来的。 迅速查验之后,发现弘曕和弘曦的汤里都被下了十足的毒药,就连甄嬛和明兰的碗里也有。 皇帝勃然大怒:“查!给朕查。” 卫临号脉之后说孟静娴已经没救了,得赶紧准备催产,将人挪去了偏殿。 明兰也在庆幸自己幸好没喝眼前的东西。 转头去看弘曦,弘曦正抱着团绒给它顺毛,眸子里冷的渗人。 明兰从未见过小孩子眼里出现这些东西。 皇帝大怒,下面的人也自然是雷厉风行。 不过一会,剪秋就被带上来了。 身后的侍卫开口:“回皇上,刚才宫女说,路上只碰到剪秋姑姑打开过食盒。” 正说完,叶澜依拍桌:“她要自尽!” 身后的人连忙控制住剪秋。 弘曦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剪秋。 明兰心知这次皇后是永远翻不了身了。 皇帝一言一语地盘问剪秋,不一会,偏殿的稳婆出来回话。 “娴福晋顺利诞下世子,但是娴福晋却去了。” 云妃随即开口:“皇上,娴福晋是无辜被连累的,若不是娴福晋和团绒,今日就是六阿哥和七阿哥殒命。 此人居心实在歹毒,谋害皇子,是要动摇国本啊!” 皇帝直接将江福海和剪秋丢进了慎刑司,吩咐要严刑拷打,必须吐出真东西。 明兰和甄嬛对视一眼,心知这是翻出纯元皇后之事的绝佳机会。 事后,弘曦冷着脸,抱着团绒回去了。 弘曕也被吓到了,窝在甄嬛怀里直哭。 明兰突然面对自己的亲儿子生出一些无力感,她不知道要怎么和他开口,应该和他说些什么。 慎刑司的人动作极快,很快就审出了东西。 都不用明兰吩咐,自己就把当日谋害纯元之事吐了个干干净净。 皇帝闻言大怒,直接颁布了圣旨要废后。 事发当晚,虽说遗诏已经被甄嬛暗中毁掉了,但是竹息还是去了养心殿。 竹息:“皇上,奴婢侍奉太后多年,之所以没有跟着太后一起去了。 为的就是这一天,能告诉陛下,太后的遗愿。” 皇帝:“乌拉那拉氏,戕害嫔妃,谋害皇嗣,罪大恶极,竹息姑姑不必说了。” 竹息:“皇上!皇上口口声声乌拉那拉氏,可是太后不是乌拉那拉氏吗?纯元不是乌拉那拉氏吗? 太后请皇上想想,纯元离世之前,和皇上说了什么?” 皇帝:“纯元心善,可宜修,是害死纯元的凶手,若是纯元知道宜修所为,又如何还会让朕照顾她!” 竹息:“无论纯元知道与否,皇后,都是纯元的亲妹妹,血浓于水。 皇帝难道就忍心看她唯一的妹妹也不落得好下场吗?” 皇帝:“这些年,为了纯元,朕屡屡宽恕于她,如今她如此不知深浅,竟直接向弘曦和弘曕投毒。 她素知朕看重弘曦,又疼爱弘曕,此举不就是为了给弘历铺路吗! 今日就算是太后在这里,也不能宽容她的过错! 苏培盛!送竹息姑姑回去!” 送走了竹息,苏培盛回来的时候悄悄经过永寿宫,和里面递了个信。 只说:“一切皆在娘娘意料之中。” 第二日,皇帝晓谕六宫:乌那拉那氏,戕害嫔妃,谋害皇嗣,罪不容诛。 然念其多年辛苦,饶其性命,废为庶人。 来传话的时候,明兰正坐在弘曦的书房里看他写字。 团绒卧在窗边的太阳处。 听完这话,明兰想到,自己就算是皇后斗了这么多年,如今她终于在自己眼前倒台,却并没有畅快的感觉,只是感到自己心里的一块巨石放下了。 明兰看着眼前已经端庄稳重的弘曦,不知从何开口。 她从前总觉得,皇家的孩子,天然有一股贵族的凛然之气,可是如今自己的孩子也有了这样的气势。 明兰才明白这样摄人的气魄背后是什么。 传旨的太监走了,明兰斟酌着开口:“乌拉那拉氏也算恶有恶报,如今也伏法了。” 弘曦不置一词,只是沉默着写东西。 明兰:“额娘小时候,失了母亲,是祖母疼惜着长大的。 有了你之后,额娘一心想着,不让你走我的老路。 可是世事难料,我也总是照顾不到你,才让你几次涉险。” 弘曦:“额娘不必自责,世上只有万年做贼的,没有万年防贼的。” 明兰:“如今几次事发,额娘也能感到你不似从前开朗了。 也算是经历了人事,额娘有些话,原打算等你大了再说。 可如今你也看见了这世间的人心丑恶,额娘也就不和你遮掩了。” 弘曦放下笔看着明兰。 明兰开口:“额娘怀你的时候,还是你皇阿玛身边的一个普通常在。 彼时和云娘娘、容娘娘一起住在延禧宫。 怀孕不过月余,就有人在延禧宫的厨房里的柴火中,掺入了麝香。 太医是皇后的人,若不是我警觉,及时换了太医,你便早已胎死腹中了。 后来宫里有位华妃娘娘,罚额娘和熹娘娘烈日下跪在翊坤宫外。 额娘养的仔细,才勉强保住了你。 熹娘娘的第一胎,便是在这些阴谋诡计下没了的。 罚跪之后,皇后又送来无数珍贵补品,想让额娘胎大难产,一尸两命。 生产那日,你太祖母散了无数钱财,才收买了稳婆,稳住皇后,顺利生下你。” 弘曦知道这宫里阴谋诡计不断,可是当自己的母亲亲口说出这些的时候,心里却还是一惊。 明兰接着开口:“这便是怀你的时候发生的事,后来怀芷华的时候,你都是看在眼里的。 宫里阴谋多,只有强大了自己,才能好好活下去。 额娘虽然心痛你不似从前活泼,但是你能早日认识到这宫里的真相,也能让你好好活下去。 日后你越来越大,额娘不能时时在你身边照顾你。 额娘想让你记住这种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感觉,一辈子也不能忘。 你亲外祖母去的时候,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额娘能好好活下去。 今日额娘也是,做了母亲,唯一想要的,便是你能好好长大,照顾你妹妹,你明白额娘的意思吗?” 弘曦点头:“儿臣明白,额娘从前为了儿臣,竟受了这么多苦。” 明兰:“只要你能好好的,过去的事便过去了。 你要小心你四哥,毒蛇之事,他才是主谋,三阿哥,不过是被当枪使了。” 弘曦:“额娘方才有一句话说的极对,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在宫里好好活下去。” 说完,弘曦直直地看向明兰。 明兰心里一跳,对上他坚定的眼神。 弘曦:“儿臣要争皇位。” 盛家的番外 王氏出宫回家那日,盛竑早早就带着林氏在门口等着了。 瞧见王氏的马车过来,连马车顶上都绑了不少东西,便知她这次进宫,领了不少赏赐。 果然瞧见她满脸红光地下车了。 王氏刚一下车,就瞧见等在门口的盛竑。 王氏:“哟,老爷怎么今日还特地来接我了。” 盛竑已经习惯她说这样的话了,上前扶了一把王氏。 盛竑:“都知道你如今是诰命夫人了,很是尊贵,我这亲自迎接诰命夫人,自然是应该的。” 王氏听他提起诰命的事,心里十分得意,还特意看了眼身边的林氏,见她面色冰冷,心里更加畅快了。 王氏:“我这次进宫,可算是见世面了,宫里的娘娘们,还有皇上,我都见过了! 娘娘们都很喜欢我呢,给我赏了不少东西,都在马车上。 刘妈妈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老爷还不快叫几个小厮出来抬一下。” 盛竑也瞧着马车都被塞满了,忙唤人来拿。 说话间,房妈妈也来了。 “夫人回来了!老太太说,夫人若是有空,去寿安堂说说话呢。” 王氏:“哎呀,我就知道,母亲是最疼六丫头的。 不用母亲来叫,我也会去找母亲说的。 那老爷,咱们一起去!” 盛竑:“好好好,都听诰命夫人的。诰命夫人先请!” 盛竑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王氏满脸喜色地顺着他的动作进门了。 到了寿安堂,王氏先拿起茶碗饮了一大口。 老太太:“慢点喝!别呛着!” 王氏放下茶碗:“母亲是不知道,我这次进宫!哎呦,那都是什么鬼热闹啊! 平时咱们只知道六丫头生子了、晋位了。殊不知这宫里竟如此凶险。” 老太太听完立马就把心提起来了:“你说什么?六丫头没事。” 王氏:“母亲放心,六丫头虽说被人下毒,不过如今已经好了。” 盛竑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你说什么!下毒?” 王氏忽然想起明兰叮嘱她不要在宫外说宫里的秘闻的话。 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住了口。 老太太早急的不知如何,瞧见王氏不肯开口了,跺了两下拐杖。 老太太:“你说啊!下什么毒?” 王氏面露难色:“母亲,不是我不说,是六丫头说过。 让儿媳出了宫之后,不能再提起宫中之事,这都是皇家的丑事秘闻。 说我只能说给老爷听。 六丫头如今是瑜妃娘娘了,我怎么也该听她一句。” 老太太使了个眼色,房妈妈立马带着屋内所有人都出去了,在外面把院子看得紧紧的。 老太太:“你能把六丫头的叮咛放在心上,这很好。 如今屋内没有外人,你便说来,我老婆子晓得轻重,自然也不会外泄。” 盛竑也开口:“你便说,老太太向来是最疼六丫头的,怎么可能会害了她。” 王氏犹豫片刻之后开口:“既如此,那我就说了,母亲和老爷可千万要保密啊!” 见两人点头,王氏才开始绘声绘色地说起在宫里发生的事。 王氏:“我进宫之后,最交好的,就是长春宫的齐妃娘娘,她先和我说了宫里不少事呢。不过这些都是闲话。 有一日,我在长春宫坐着,皇后宫里忽然来人来请,本来也没我什么事。 可是齐妃娘娘说带我去看看也没什么,我就跟着去了。 母亲和官人猜猜是什么事?” 盛竑:“你且快说,哪有你这样的,老是吊人胃口。” 王氏瞪了一眼盛竑,继续开口。 王氏:“我去了之后才知道,竟是皇上的祺贵人,要告发熹贵妃私通呢!” 盛竑惊地茶水都没有拿稳:“私通?熹贵妃不是皇子公主生母,最是受宠吗?她私通了?” 王氏:“私通什么呀!都是那祺贵人和皇后串通好诬陷的。 那祺贵人前前后后寻了三个人证,咬死了熹贵妃和温实初私通。 哦对,温实初就是宫里的一位太医。 又说她们俩早年就相识,是青梅竹马的缘分。 又说熹贵妃出宫的时候,两人暗通款曲,私相往来。 哎呦,说的可难听了。” 盛竑:“那后来呢?” 王氏:“后来,后来一群人就争起来了,皇上也来了。 六丫头还帮熹贵妃说了好几句话呢! 那祺贵人眼看皇上不相信自己,不相信熹贵妃和温实初私通。 就说,七阿哥不是皇上血脉,是温实初的!” 这话说完,不仅盛竑,连老太太都惊了。 老太太:“什么!她竟敢攀咬皇子?” 盛竑:“天爷呀,这是真的吗?” 王氏:“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这话一出,我也被吓到了,六丫头还让我不要说话,小心惹祸上身。 我就悄悄看着殿内的事。 然后那个皇后就说,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滴血验亲了。” 盛竑:“滴血验亲?这不是民间说法吗?可有用?” 王氏:“怎么没用!依我看,这滴血验亲,真是最有用的法子! 可怜了七阿哥还在襁褓之中,就要被针扎取血。 幸亏不是咱们六阿哥!” 盛竑:“那滴血验亲,还扎了皇上?龙体也敢扎?” 王氏:“龙体谁敢啊!是熹贵妃说,既然怀疑自己和温实初私通,那就只需要和温实初取血验证即可。 最后就只扎了温实初和七阿哥两人。” 盛竑:“如此,倒是也很有道理。” 老太太瞪了一眼盛竑:“你别打岔!然后呢?” 王氏:“说出来老爷和老太太都不敢相信,那碗里的血,竟然相融了!” 盛竑:“什么?那岂不是证明哦,不对,你肯定是骗人的,七阿哥如今好好的,皇上并未对他有所芥蒂,定是你吓我的。” 盛竑一脸看透了真相的开口。 王氏卖了个关子,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老太太:“快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氏:“老爷这话说的不错,皇上确实对七阿哥没有什么芥蒂。 可是那日两人血液相融,确实真真实实的。 当时我也被吓到了。 皇上大怒,整个屋里没人敢说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爷猜猜怎么了?” 盛竑:“你快说!怎么进宫一次,也学会卖关子了?” 王氏:“就在这会,那容妃娘娘进来了。 她就呵住了皇后想要发落熹贵妃的行为,说这滴血验亲,做不得数!” 盛竑:“怎么又做不得数了?” 王氏:“老爷平日还说我老是和刘家的在一起,管不好事。 你要是知道我这次立了多大的功,就知道刘家的能不能干了。” 盛竑:“关刘家的什么事?” 王氏:“那祺贵人刚开始检举私通的时候,六丫头就说这是宫闱密事,不能太多人知道。 我也觉得六丫头说得对,就让刘家的先出去了,让她在门口长个心眼。 谁知被刘家的发现,那滴血验亲的水,是被动了手脚的。” 盛竑:“手脚?什么手脚?” 王氏:“老爷不知道,这滴血验亲的时候,如果水里有白矾,那么就算不是亲生父子,血液也是可以相融的。 若是里面加了清油,那么就算是亲生父子,也是不能相融的。” 盛竑:“你说你进宫一趟,竟还懂医理了! 所以这水里,被人加了白矾?” 王氏:“对!就是皇后身边的人,给水里加了白矾,打定主意要害熹贵妃和七阿哥呢! 幸亏刘家的警觉,在后院亲眼看到那人兑了白矾水进去,这才证明了清白。” 盛竑:“说起来,还真算你立了一功。” 老太太见她说了一堆,还是没说到明兰被下毒的事,连忙开口:“这关六丫头被人下毒什么事?” 王氏:“母亲别急,我正要说呢! 眼看着熹贵妃和七阿哥的清白得以证明了。 咱们六丫头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肚子疼,我当时还以为是她要生了。 正好殿内还有那位温姓的太医,就让他给六丫头诊断了一下。 才发现她不是要生了,是中毒了。” 盛竑和老太太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她说。 王氏:“说起来,这毒真的是太阴险了。 寻常诊脉是诊不出的,非得用银针才能试出来。 而且这毒是日积月累才能见效的,刚开始人只会有些犯困乏力。 慢慢地就会痴傻疯癫,十分阴险呢!” 老太太:“那六丫头没事!” 王氏:“没事没事,母亲放心,这太医诊出来之后。 皇上也很生气,就让查这事,母亲知道这毒是怎么下的吗?” 老太太:“怎么下的?” 王氏:“是皇后!六丫头日日都要去景仁宫请安,皇后便在每日请安的茶水里。 给六丫头轻轻掺一点药,日积月累,六丫头可不就中毒了!” 盛竑:“天爷呀!这也太恶毒了!这皇后,不是中宫吗?她谋害妃嫔皇嗣有什么好处?” 王氏:“自然是四阿哥登基,她做太后这天大的好处!” 老太太:“我先前进宫的时候,就知道这皇后不是什么好人。 却没想到她这么明目张胆,陷害贵妃,还谋害六丫头,真是当不住一句国母!” 王氏:“谁说不是呢!老太太不知道,先前咱们六阿哥,不是被人放了毒蛇,险些致死吗?” 盛竑:“这我知道,咱们不是还帮六丫头抓那个卖蛇人来着。” 王氏:“这事,看起来是三阿哥的错。 可是齐妃娘娘悄悄告诉我,其实这都是四阿哥做的!” 盛竑:“四阿哥?他是皇后的养子?” 王氏:“对对,就是他,他和皇后真是一样坏。 那六阿哥可是长柏的未来,是咱们盛家的指望。 你说,这要是真被那人害了,这还怎么好?” 老太太:“宫里人心险恶,六丫头的毒都解了吗?” 王氏:“都解了,母亲放心! 六丫头顺利生下公主,皇上很喜欢呢!赐名芷华! 和咱们华兰还重了一个字呢!真是好名字! 而且公主长得玉雪可爱,已经能看出是美人坯子了!” 盛竑:“你这话说的,不到一个月的小娃娃,能看出来什么?” 王氏:“老爷又没见过公主,怎知我看不出来! 依我说,这公主日后定能出落成个美人!”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进了宫,就知道里面勾心斗角多厉害了。 六丫头在宫里能安安稳稳地过着,便已经是难如登天了。 之前屡屡埋怨沾不到六丫头的光。 如今有了诰命,又得了赏赐,可不要再为难她了。” 王氏:“母亲放心,先前我只知她生下了皇子,又有位份。 谁知宫里的日子这么惊险!幸亏当时如兰没进宫。 以后我再也不惦记沾光了。 六丫头在宫里不方便,要是有什么需要咱们的。我一定跑在最前面!” 老太太:“这话说的,才像是个母亲该说的。” 盛竑也摸着胡子感慨:“真是人心险恶啊!想不到宫里情况如此复杂。 明枪暗箭,也丝毫不逊色于官场了。” 老太太:“宫里人心复杂,六丫头在里面苦苦熬着,也是为了咱们家能平平顺顺的。” 盛竑点点头:“长柏如今很受皇上重用呢。 说起来,也有六丫头的功劳。” 王氏忽然想起来:“对了老爷,那卖蛇人怎么样了?” 盛竑开口:“那卖蛇人到底是良民,咱们一直这么扣着,也不是事。 既然得了口供,我便给了些银子,把他打发了。” 王氏:“那你可和他说过,让他离府之后不要声张?” 盛竑看了王氏一眼:“你这进宫一趟,长进不少啊! 还知道叮咛不要声张。” 王氏:“老爷这是看不起我吗?我如今可是诰命夫人!” 盛竑:“好好好,诰命夫人,已经叮咛了,长柏亲自叮咛的。请诰命夫人放心!” 老太太:“那这事,皇上是怎么处理的?” 王氏:“可气的就是这个呢!那皇后仗着有太后给她撑腰,真是肆无忌惮。 皇上也只是给她禁足景仁宫,削了她管理六宫的权力。” 老太太:“皇后和太后究竟是一家人,这也难怪。 不过太后也年纪大了,又能护着皇后多久。多行不义必自毙。” 王氏:“说起来,我回头可得好好和长柏说说。 让他把六丫头吩咐的事都当回事才行。 老爷和老太太都没见过六阿哥! 哎呦,我进宫一看,这六阿哥真是不错! 小小年纪,就十分稳重,为人处世又十分有礼。 一口一个外祖母地叫着! 哎呦,你说这!我这!我这就给皇子当外祖母了! 真是讨人喜欢! 虽说人心都是偏的,这长柏的孩子可是我的亲孙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但是该说不说啊,那六阿哥比长柏家的,不知道强到哪去了! 是学问也好,骑射也好! 而且就连皇上也特别喜欢六阿哥呢!依我说,日后这六阿哥说不定能” 盛竑:“住口!” 王氏话说了一半,就被盛竑呵住!王氏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不对,连忙噤声。 老太太:“幸亏这里没有旁人,这话你出去可不能乱说,弄不好要给咱家惹来大麻烦的!” 王氏:“母亲放心,我明白轻重。 我不过就是心里想想,要是真那咱们家岂不就是外戚了!” 王氏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全是高兴。 老太太:“宫里阴谋多,事关皇权,自然更加难说。 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什么也说不准。 咱们能做的,就是好好帮衬着六丫头。” 王氏连忙开口:“母亲放心!日后这六丫头的事,就是我的事! 为了长柏,为了咱们家,我也定要好好帮着六丫头和六阿哥。” 老太太点头:“你有此心便是最好的。” 说话间,房妈妈进来了。 房妈妈:“夫人,老太太,五姑娘回来了。说是听说夫人今日回来,特地来看她的。” 王氏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如兰回来了!来的正好呢! 那熹贵妃娘娘赏了我好些首饰呢!快去给她挑挑。” 王氏说着,就要出门。 老太太喊住她:“你且慢,如兰虽说是你亲闺女,是咱们自己人。 但是六丫头的叮咛,你记住了! 东西可以给,但是闲话一句也不能说。 否则遭殃的就是咱们盛家!” 王氏:“母亲放心!我知道轻重!” 说完转身火急火燎地就出了寿安堂。 屋里剩下老太太和盛竑。 老太太开口:“你自己也亲耳听到了,宫里何其凶险! 六丫头保住自身就已经十分不易了。家里可莫要再给她添麻烦了。” 盛竑:“母亲放心,我明白,也不求她能给家里带来多大的富贵。 只要咱们宫里宫外都能好好的,那就够了。” 老太太点点头:“你明白最好。” 第1章 圆明园骑马,准葛尔会面 弘曦说这话的时候,直直地盯着明兰,眼里并没有被权欲冲击的火焰,只有平静的理智。 明兰看着眼前的弘曦,开口:“好,额娘从来没有指望过你最后能走到多高的位置。 但是你今日既然告诉额娘,你想要,额娘便会舍出一切帮你。 不过有句话,额娘要说在前面。 争皇位一事,只有成功和死两条路,你明白吗? 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弘曦开口:“争与不争,又有什么区别?我不争便是砧板上的鱼肉。我若是一争,或许还能博一个来日。” 明兰看着眼前过于早熟的孩子,叹口气点头道:“好,你有此意,额娘和舅舅家,都会助你的。 明兰喊了一声白绣,让她在外面守着,有人来的时候一定要及时通报。 白绣应声出去,才只剩下明兰和弘曦坐在屋里。 明兰喝了口茶,开口问道:“你既有了此意,额娘问你,你心中可有计划?” 弘曦想了想开口:“说起来,皇阿玛膝下皇子不多。三哥被夺了继位的可能,五哥也从未被皇阿玛考虑过接手大任。 真正和儿子能够一争的,只有四哥和七弟。” 明兰点头:“乌拉那拉氏被废为庶人之后,已经被逐出宫去了。 她现在住在四阿哥的府上,虽说没了皇后的身份,可是她背后的关系和势力还是不可小看。 而且乌拉那拉氏城府颇深,手段毒辣,有她在弘历背后出谋划策,是个难缠的对手。” 弘曦点头:“可是四哥输在生母位份不高,又自小不受皇阿玛看重,皇阿玛和他的父子情谊并不深。” 明兰:“你这话说的不错,他的弱势,正好都是你的长项。” 弘曦:“皇阿玛颇信天象之说,儿臣素知,额娘生儿臣的时间极好,所以有很多传言,这都是额娘给儿臣早早谋划的。” 明兰:“可是当日生七阿哥的时候,龙凤呈祥,若说天意,他也颇有优势。额娘也不似熹贵妃得宠,所以” 弘曦:“熹娘娘是得宠,不过熹娘娘虽说是钮钴禄氏,可她背后并未家族门楣,只有甄氏已经被夺了权。 儿臣还有舅舅,皇阿玛很看重舅舅,祖父祖母家又都是累世官宦,于文臣一脉颇有清名,若要比起七弟,儿臣也并不是全无胜算。” 明兰:“可是熹娘娘还有两个妹妹,都嫁入了王府。慎郡王和果亲王,自然都会站在七阿哥身后。” 这话说完,明兰忽然想到自己从前的猜测,不过无论七阿哥是谁的孩子,明兰手里都有甄嬛和果亲王的秘密。 若是真到了你死我活的那一日,为了弘曦,明兰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朝甄嬛出手。 意识到自己走神,明兰忙拢了拢思绪,继续开口:“不过你能这么分析,就说明你已经长大了。 额娘再告诉你四个字——‘韬光养晦’,凡事一击必胜之前,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你如今有了此意,只埋在心里便可,如今还不到和四阿哥、七阿哥撕破脸相争的时候,你明白吗?” 弘曦:“多谢额娘教导,儿子明白。” 明兰:“听说四阿哥最近苦读,皇上对他的学业颇为赞赏。” 弘曦:“四哥启蒙晚,但胜在刻苦,所以皇阿玛夸奖也是情理之中的。” 明兰点头:“你既知他输在启蒙晚,那就别丢了自己早早启蒙的好处。也别输在刻苦上。” 弘曦:“儿臣明白!” 明兰:“满人骑射得天下,你皇阿玛会喜欢骑射优秀的皇子的。” 弘曦:“儿子明白。” 眼瞧着天热了,皇帝也想着去圆明园避暑,所以很快就带着一些受宠的嫔妃去了圆明园。 如今明兰已经是高位嫔妃,独自住在闲月阁,平时虽说没人说话,不过一个人也自在不少。 这日弘曦身边的小陆子来请明兰,说他在马场练习,明兰若是无事,可以去看看。 白绣开口:“说起来,奴婢还没见过咱们六阿哥骑马的样子呢。” 明兰:“是啊,那咱们一起去看看。” 弘曦到了窜个头的时候,之前总骑着一匹小马,如今已经换了一匹大一些的枣红色马。 看着马场上尘土飞扬,弘曦肆意驰骋的样子。 明兰忽然想到了自己和顾廷烨定亲的那一日,也是在一个马场上,那日是她第一次畅畅快快骑马打球的一天。 明兰一直都记得那天,那天的天气真是她活了两辈子见过最好的天气。 顾廷烨,明兰想起记忆里那张笑脸,是无数午夜梦回却只能压在心里的一张脸。 这些年深宫的磋磨,明兰差点忘了,自己曾经也是马场上最恣意潇洒的球手。 一杆马球在东京贵女中无人能敌,那时她还是盛明兰。 弘曦瞧见明兰过来,老远就看到她盯着马场失神的样子。 弘曦的一声额娘唤回了明兰的理智。 明兰忙敛了思绪看向弘曦。 弘曦:“额娘是想骑马吗?说起来,宁娘娘的马术是最好的,额娘可也想试试?” 正当白绣以为明兰要拒绝的时候,却听到明兰开口。 明兰:“是啊,好久没骑马了。弘曦帮额娘选一匹温顺的马好不好?白绣,扶我去更衣。” 两人都没想到明兰会痛快地说自己想骑,意外之余,也只是按照她的吩咐做事。 满人的骑装和自己从前的不太一样,不过也比整日不离身的旗装好多了。 马场的人早已备好了马等着明兰。 明兰大步过去,摸摸马头,是一匹纯黑的马,线条硬朗,性格温顺,也是匹难得的好马。 靠着记忆中的动作,明兰利落地翻身上马。 牵马的人原以为,不过是宫里的娘娘来了兴趣,自己牵着走两圈图个新鲜就罢了,没成想她刚上马。 扯紧缰绳,一夹马肚,就从自己身边窜出去了。 因为怕被踩到,马场的人纷纷退到一侧。 就算是从小在明兰身边长大的弘曦,也从来没见过明兰这个样子。 衣袂翻飞,利落飒爽,马上的女子鲜活生动,飞扬的尘土也掩不住她脸上的笑意。 弘曦忽然觉得,或许眼前的额娘,才是真正的额娘,是他从来没有了解过的,不属于皇阿玛深宫的额娘。 明兰感受到风从自己脸上吹过的感觉,这种久违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上一世在东京城外马球场上的时候。 明兰习惯性的侧头看去,却看不到从前和自己并骑的那个顾廷烨了。 几圈骑完,明兰额上已经渗出了薄汗,连日郁结的郁气一扫而空。 刚刚翻身下马,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就听到了鼓掌声。 几人转身,也不知皇帝什么时候站在这的,身后跟着叶澜依。 皇帝:“朕从前竟不知道,你还会骑马?” 叶澜依:“瑜妃娘娘的马术看起来极是不错呢,臣妾从前做驯马女的时候,也极少看到比娘娘骑术还好的。” 明兰没想到他们会忽然过来。 明兰:“不过是看弘曦练习,来了兴趣,皇上的骑射才是数一数二的,叶妹妹又是百骏园出来的,我这真是献丑了。” 皇帝也极少见到这么鲜活的明兰,脸上浮现出欣赏的神色。 皇帝:“朕今日也不过是来看看弘曦他们骑射练得怎么样,倒没想到,今日的惊喜是你给的。” 明兰笑笑也不说话。 皇帝接着开口:“方才瞧你骑马,朕也有些想试试了,不如你陪朕转一圈。” 明兰:“好啊!那臣妾陪皇上骑一会。” 皇帝:“光骑马太没意思。苏培盛,去拿弓箭来,再放些鸟雀,骑马射箭,才最有趣。” 明兰:“骑马倒罢了,不过射箭,臣妾倒是不太精通。” 皇帝:“这有何难,朕教你就是。不过就是图个乐子,难道真指望你百发百中不成。” 说着,身边人送上一副轻巧的弓箭,最适合女子使用。 明兰不过试了几次,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诀窍。 从前投壶的时候,明兰的准头向来是最好的,如今虽说有些手生,可准头还在,射起来也八九不离十。 皇帝眼里的欣赏越加浓厚:“你又懂诗,又通史,又会骑马,射箭也学的这么快。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弘曦,日后你也要如你额娘一般,文武双修,才对得起你额娘给的这份天资。” 弘曦拱手行礼。 明兰笑道:“弘曦若有什么天资,也都是皇上天子血脉的缘故,臣妾这都是不入流的功夫,是皇上抬举了。” 正说着,苏培盛已经放了猎物出来。 苏培盛:“皇上,已经放好了,您和娘娘可以上马了。” 皇帝:“好!走,你陪朕玩一会。” 明兰当即翻身上马,带着弓箭射击猎物。 几炷香的时间,皇帝也累了,手下的侍卫忙去清点猎物。 片刻之后苏培盛过来回话:“皇上猎物四十二只,娘娘三十二只。” 明兰:“臣妾输了皇上十只,倒是心服口服。” 皇帝:“哈哈哈,你第一日射箭,便有如此成绩,已然非凡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明兰难得累成这样,泡在浴桶里半个时辰,才觉得身子松泛了不少。 白绣一边往浴桶里加热水,一边开口:“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今日的娘娘。” 明兰:“我从前也很爱骑马打球,不过进了宫,再没有这样的机会罢了。” 白绣:“皇上也很喜欢今日的您呢。” 明兰:“他从来都爱鲜活的女子。可是他做的最多的,便是把鲜活的女子禁锢在深宫,最后再嫌弃她们失去了往日的模样。 从前的华妃是这样,如今的叶贵人也是。” 白绣不敢接话,只能开口:“奴婢听说,这些日子,皇上要在圆明园见准葛尔的来使。” 明兰:“咱们和准葛尔约莫会有一战,若是能靠来使,平了战乱,也算利民之事。” 到了准葛尔觐见的那一日,皇帝设宴款待。 从刚一进门,两方就步步试探,直到摩格拿出九连环,才算是把示威摆在了明面上。 说起来,当年年羹尧在的时候,哪还有摩格嚣张到京城的份。 可惜皇帝的多疑,终究成了多年之后,射中自己的一支利箭。 朝中诸臣遍观九连环而不得其解法。几位王爷看了也是摇头。 送到弘曦那里的时候,弘曦把九连环拿起来端详片刻,又放下了。 最后无法,皇帝让苏培盛把九连环拿给甄嬛和明兰看看。 明兰拿起来才知这是什么,此物环环相套,若要解开,须得碎掉。 但是准葛尔说的清清楚楚这是他们的宝物,直接碎掉便是挑衅,可若是不碎,那大清的颜面便荡然无存。 眼看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使者的表情已经越加得意了。 甄嬛和身边的胧月说了几句,胧月便上前直直把这东西摔到了地上。 刚一摔到地上,皇帝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稚子无知,摔了东西也无人会责怪,很多话,大人说出来是挑衅,但是孩童开口,就是不可计较的天真之言。 这世上又有多少话是借着玩笑的口气说出来的? 眼瞧着准葛尔使者觐见节节败退,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后来明兰才知道,是准葛尔发了时疫,前线又偷烧了准葛尔的粮草,这才占据了上风。 准葛尔一事之后,差不多也到了要御驾回銮的时候。 但是皇帝并没有明兰想象的那么高兴,明兰反而敏锐地察觉到,皇帝情绪很不好。 而且十分易怒,就连苏培盛,常常从皇帝身边出来之后,也是一脑门子汗。 明兰这日看到苏培盛,悄悄开口询问:“苏公公,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最近瞧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苏培盛:“瑜妃娘娘,这事奴才也不好说啊。不过奴才得提醒您一句,最近在皇上身边,可得小心些,千万别提熹贵妃。” 明兰虽然想继续追问,但心知再问下去,他什么也不会说的,只能出声道谢:“如此,多谢苏公公指点。” 一连数日,甄嬛都以养病为由,拒绝所有探视,明兰也不知是皇帝的意思,还是甄嬛自己不想见。 一直到回銮的时候,甄嬛还被留在圆明园的碧桐书院。 直到听到熹贵妃和亲,果亲王带兵追出的消息,明兰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2章 甄嬛放弃争位,盛长柏被下狱 明兰敏锐地察觉到,皇帝应该是对甄嬛和果亲王起了疑心。 这么多年的相处,明兰对皇帝的性格也是有几分了解的,他只要有了疑心,那么就会捕风捉影,疑神疑鬼。 除非有铁证如山,否则不会轻易打消自己的疑心。 如果想要踩死甄嬛和七阿哥,为弘曦铺路,那么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但是动手之前,明兰犹豫了。 她和甄嬛从来都是合作关系,没有什么情谊。 但是两人从前为了扳倒皇后,也算是互相扶持了许多。 而且甄嬛此人睚眦必报,若是自己不能成功踩死,那么等她翻身起来,只怕又要斗个你死我活。 想了几日之后,明兰决定,以此事为要挟 ,向甄嬛要一个保证,她要是顺从自己,退出储位之争,那大家相安无事。 若是她不肯点头,那么就是日后你死我活的事了。 自从果亲王带兵追出去之后,皇帝的心情更差了。 明兰有时候在旁边也有些战战兢兢的,每日里换着花样做些吃食送来,皇帝也还是一脸阴沉。 后来明兰听说果亲王自请戍守边关,离开京城,皇帝批准了。 明兰也叹口气,走了也好,省的留在这里惹事。 甄嬛也被接回来了。 明兰虽不知和亲之事真相如何,但是她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甄嬛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所以在别无他选的情况下,她不愿和甄嬛为敌。 甄嬛自从圆明园回来之后,性子也冷淡了不少,对皇帝也不似从前那样,但是皇帝还是当她是熹贵妃,该给的体面尊荣一样不少。 选了个前朝事多的日子,明兰带着新做的点心去了永寿宫。 明兰久没有登门,甄嬛也没想到,不过也连忙吩咐上茶,笑着迎接明兰。 甄嬛:“姐姐来了,姐姐久不来永寿宫,今日倒是有空。” 明兰:“皇上事多,倒给我省下不少时间,这是今日我新做的蜜瓜稣酪,你尝尝喜欢吗?” 甄嬛尝了一口:“果然不错,姐姐的手艺,向来都是最好的。” 明兰:“说起来,从前的乌拉那拉氏也喜欢瓜果,只是不知这四阿哥府里,有没有这样的蜜瓜。” 甄嬛:“这蜜瓜可不多见,皇上看重姐姐,才赏了姐姐不少,四阿哥府里,只怕是没有的。 姐姐今日怎么好好地提到乌拉那拉氏了?” 明兰:“她被废为庶人,原也不干宫里的事了。 可是她如今在四阿哥的府上,就还有她翻身的机会,若是四阿哥有一日 难保她不会再翻身回来和你我清算。说到底,你我都为人母亲,都是儿女事罢了。” 甄嬛:“姐姐说到四阿哥,我正有一事想和姐姐说呢。” 明兰:“妹妹请讲。” 甄嬛:“先前我让玉娆和玉隐去查访四阿哥手下买蛇一事。昨日玉娆和我说已经找到此人了。” 明兰:“如何?他怎么说?” 甄嬛摇摇头:“慎郡王府的府兵,趁着他离府回家的时候,将他绑到了王府。 暗中审问此事,谁知这人竟是个忠心的,拒不承认四阿哥指使他买蛇一事。 还口口声声说是三阿哥胁迫了他,让他诬陷四阿哥。 玉娆几番审问,皆是如此证供,这事只怕不能了。” 明兰:“虽然我早知四阿哥心机深重,却还是存了一点希望。 不过也多谢妹妹了,既然毒蛇之事不能板上钉钉,那就只能徐徐图之,再其他事上下功夫了。” 甄嬛:“我和姐姐的心思是一样的,乌拉那拉氏如今紧紧抓着四阿哥这颗树,图的自然是她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若是正让四阿哥有了来日,不仅姐姐,连我也会后患无穷。 所以我和姐姐的心思是一样的,四阿哥,绝不能有来日。” 甄嬛说着这话,直直地对上明兰的视线。 明兰和坦然和她对视。 片刻之后,甄嬛忽然一笑:“胧月说,姐姐的弘曦,如今学问做的不错,自己有什么不会的,常常去她六哥请教,他也总是不吝赐教。” 明兰:“亲兄妹之间理应如此,这倒没什么可夸的。” 明兰故意提到亲兄妹几个字,就是想看看甄嬛的反应, 甄嬛敛了视线,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明兰也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 甄嬛放下茶杯开口:“姐姐今日,数次试探于我,怕不是只为给我送这碗稣酪。” 明兰:“妹妹冰雪聪明,如此直白,倒显得我狭隘了。” 甄嬛:“姐姐都说了,身为母亲,为的都是儿女事,姐姐有此心,我自然也是。 只是爱子之心虽然人人都有,可是如何爱子,却是不大一样的。” 明兰:“我不知妹妹的爱子之心如何。只是与我而言,只要是弘曦开了口的,他想做的事,我便会永远站在他身后,助他做想做的事。” 甄嬛:“姐姐有此心最好,弘曦聪明能干,相比四阿哥,我自然也更喜欢弘曦。 可惜我的弘曕天资愚钝,我对他实在没什么指望。 我不比姐姐如此深谋远虑,我的爱子之心,不过是希望他能平安一生罢了。” 明兰没有开口,直直地看向甄嬛,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她此话几分真,几分假。 甄嬛迎上明兰的目光,丝毫不惧审视。 明兰:“七阿哥年幼,如何能说他天资愚钝?姐姐冰雪聪明,胧月也天资卓然,弘曕自然差不到哪去。 七阿哥如今就要启蒙了,自然也会是最聪明好学的。” 虽然甄嬛说了这样的话,可是明兰心里并不放心,只有口头的承诺,谁能当真,没有让明兰信服的保证。 他日难保不会再起心思。 甄嬛也看出了她的顾虑,随即开口:“弘曕资质愚钝,前些日子大病一场,我看这启蒙之事,还是先缓一缓。 六阿哥学问做的好,不如就先跟在六阿哥身边,好好学着些,我才高兴。” 这话说完,明兰才放了心,弘曕不启蒙,又跟在弘曦身边,是明晃晃地让明兰和弘曦看着他,为的就是让明兰和弘曦放心。 明兰也笑了:“有妹妹这话,我自然也是无有不应的,回去定让弘曦好好教导弟弟。” 甄嬛笑笑:“他们是亲兄弟,这自然是应该的。” 明兰:“果亲王被派去戍守边关,他不在也好,皇上这些日子脸色才好些。妹妹有空多去养心殿看看皇上才是,皇上心里,到底最看重妹妹。” 甄嬛僵硬地笑了一下:“多谢姐姐提醒。” 明兰出了永寿宫,甄嬛才出了一口气。 槿汐进来就看见甄嬛脸色极不好。 槿汐:“娘娘这是怎么了,您和瑜妃娘娘说了什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甄嬛:“瑜妃方才提到果亲王戍守边关,又说起弘曦和弘曕是亲兄弟。” 槿汐:“什么,这瑜妃娘娘在宫里多年,是最谨慎心细的,莫不是她” 甄嬛:“她现在一心想的,不过是弘曦的储君之位,无论她知不知道此事。 只要察觉到弘曕威胁到了六阿哥,恐怕她都会在此事上做文章。” 槿汐:“那就好说了,咱们七阿哥,只求平安长大就是了,储君之位,就由得她和乌拉那拉氏去争。” 甄嬛:“皇上子嗣不多,七阿哥你我都知道。剩下能一争皇位的,不过就是六阿哥和四阿哥。 若是让四阿哥有了来日,那你我才是死无葬身之地。就算她今日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她。 如今她主动找上来,咱们正好顺水推舟做了这个人情,六阿哥才是咱们最佳的选择。” 槿汐点点头:“娘娘说的是,既然今日咱们站了六阿哥,那将来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甄嬛:“这世上的纯臣没那么好做,既然情势已经逼我们选了一边,那咱们就坚定不移地走到底就是了。” 回了钟粹宫,明兰进门就瞧见冬曲,随即开口询问:“六阿哥呢?” 冬曲:“回娘娘的话,在书房呢。” 明兰点点头,直接去了书房。 弘曦瞧见明兰进来,起身行礼。 明兰点点头:“你忙你的,额娘来看看你。” 明兰说着,过去摸了摸团绒的脑袋。 弘曦:“听说额娘刚才去永寿宫了。” 明兰:“刚回来,熹娘娘说,弘曕身子不好,启蒙的事先拖一拖,让他跟着你学些东西就好。” 弘曦:“额娘为儿子筹谋,儿子多谢额娘。” 明兰:“你见你舅舅了吗?” 弘曦:“皇阿玛说我如今也跟着历练些也好,所以已经允许儿臣旁听早朝了。 前日下了早朝,出去的时候,和舅舅说了几句。” 明兰点点头:“二哥哥说什么了?” 弘曦:“舅舅说他首先是皇阿玛的臣子,要先忠于陛下。 其次是家中的支柱,要护好家人。 于臣子一职上,他问心无愧。于家长一职上,自然也会费心筹谋。 只有儿臣有了来日,家中才能得以周全,所以只要儿子忠君向上,他自然会全力相助。” 明兰点点头,这确实像是二哥哥会说的话。 弘曦:“准葛尔之事已经大致平了,还剩一些扫尾的和谈,皇阿玛的意思,是想让舅舅去。” 明兰:“之前罗斯国划定边界一事,便是他作为副使出使和谈的,他做的很好,皇上这次能想到他,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弘曦:“不过舅舅一走,高位的官员里,倒是没有儿子的人了。 儿子一直记得额娘的嘱咐,不曾主动结交,这样会不会落了下风。” 明兰:“长柏哥哥是你舅舅,所以和你走得近没什么。 但是皇上最不喜皇子和大臣结交,如今因为乌拉那拉氏积极活动的缘故,你四哥和诸多大臣拉扯不清,这才是犯了你皇阿玛的逆鳞。 你要记住,臣子都是虚的,立储之事,到底是你皇阿玛说了算,所以你皇阿玛才是重中之重。” 弘曦:“儿子明白了。” 明兰:“皇上如今既然许你参政了,那你就好好听,好好学。 有什么想法或是不懂的,问你皇阿玛就好,他喜欢好学勤奋的孩子。” 弘曦:“是,儿子明白。” 长柏作为大清的使者,一出使便是几个月,眼看就要入冬了,还没有回来。 倒是乌拉那拉氏蠢蠢欲动,早就谋划着砍掉弘曦的羽翼,把盛家拉下水。 这日弘曦匆匆来找明兰。 还没进门就听到弘曦的声音。 弘曦:“额娘,刘大人参奏舅舅出使数月,和谈之事毫无推进,说他不把皇阿玛放在眼里,疏于职责。” 明兰:“刘大人?” 弘曦:“是从前皇额娘给四哥安排的先生,除了刘大人,还有不少人附和参奏。” 明兰:“你皇阿玛怎么说?” 弘曦:“不是在早朝的时候说的,是私下里皇阿玛在见大臣的时候说的。 皇阿玛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圈参奏的臣子。对了,皇阿玛也看我了。” 明兰:“你可开口了?” 弘曦:“不曾开口。” 明兰想了想:“你皇阿玛看他们,想来是明白这些都是你四哥的人,想要明白哪些是他的党羽。你没有开口,这做的很好。” 弘曦:“可是皇阿玛最后说,让苏公公发谕令给舅舅,说有人参奏他疏于职责。 是皇阿玛心里还是信任舅舅的,所以才告诉他的吗?” 明兰:“恐怕不是,若是信任他,便不会当着这些参奏的臣子发这个谕令。 你皇阿玛是想看他作何应对。” 弘曦:“所以儿子要不要也写信给舅舅说明此事?” 明兰:“说明这些弹劾之人和你四哥的利益牵扯就好了,弹劾是其次,重要的是这背后的盘根错节的关系。” 弘曦:“儿子明白,儿子这就去写信。” 京城和准葛尔距离甚远,一封信总得走半个月才能到。 一个月之后,京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准葛尔传回消息,说和谈顺利。 大清以极具优势的条件,结束和准葛尔的和谈,约好了未来数年的和平。、 皇帝听说和谈条件如此优越,心情也极为不错。 早朝的时候,弘曦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却没有留意到,身旁的弘历,也扬起了笑意。 散了早朝之后,弘历回府,弘曦回了钟粹宫,和明兰说了这事。 明兰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然而此刻养心殿内,皇帝也在和刘本旭等人,说出使和谈的事。 几日后,盛长柏方一入京,还未来得及换衣服,便被直接下狱了。 第3章 长柏被捕,弘曦决定反击 先知道下狱消息的是盛家。 知道长柏下狱之后,家里立马乱作一团,王氏催着盛竑给明兰写信。 明兰接到信的时候,已经从弘曦嘴里知道了此事。 明兰:“和谈之事顺利结束,为什么还会被下狱?” 弘曦:“儿子也不知道,之前他们弹劾舅舅,说他怠于职责。 可是如今和谈不仅好好结束了,和谈的条件也是大大有利。 怎么不仅没有赏赐,反倒是一回来就被抓住了。” 明兰:“越是有祸事降临,就越要冷静。 当下最要紧的事,便是先去牢狱打点一番,让他们不要为难二哥哥。 否则那才是真的回天乏力。” 弘曦:“儿子明白,我这就去办。” 送走了弘曦,明兰坐下来想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这事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怎么就被拿住了。 想了一会,明兰喊来白绣。 明兰:“早上炖的鸡汤还有吗?” 白绣:“还有一些,娘娘想喝吗?” 明兰:“装一碗,咱们去养心殿。” 白绣:“可这是剩下的,给皇上喝这个会不会” 明兰:“我现在没功夫再给他炖汤,热一下咱们快走。” 白绣只能应声出去安排。 到了养心殿门口,苏培盛看见明兰过来,连忙迎上来。 苏公公:“瑜妃娘娘来了!” 明兰:“是,我这里有新做的鸡汤,来给皇上尝尝鲜。劳烦您通传了。” 苏培盛应声进去,出来之后朝明兰开口道: “娘娘,皇上说了,若是娘娘是为了盛大人一事来的,那就不必进去了。 若是来送汤的,倒是可以进去,只是于朝政之事上,请您不要妄言。” 明兰点头:“本宫自然是来给皇上送汤的。” 苏培盛:“如此,那娘娘请。” 明兰接过食盒,进了养心殿。 皇帝没有抬眼,只是依旧看着手里的折子。 明兰把汤拿出来,放在桌上。 明兰:“这是今日炖的鸡汤,冬天热热地喝下去,最是滋补,皇上尝尝。” 皇帝闻言放下折子,拿起汤碗尝了一口。 皇帝:“你的手艺自然是没得说。不过往常你从不在这个时辰过来。” 明兰笑笑:“臣妾不敢撒谎,臣妾本是为了臣妾兄长之事来的,不过既然皇上不想听,臣妾自然也就给皇上送完汤就走了。” 皇帝:“你知道轻重就好。” 明兰:“这是自然,臣妾虽不懂朝政,不过和皇上相处多年,臣妾是了解皇上的。 皇上自来是最圣明决断的,断不会冤枉了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 臣妾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相信皇上自会查明真相,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皇帝:“这是自然,你的汤也送了,朕还要看折子,先回去。” 明兰只能起身行礼。 出了养心殿,白绣正在门口等着。 白绣见明兰出来,连忙上来开口:“怎么样娘娘,可说动皇上了?” 明兰:“皇上根本不肯和本宫提起此事,本宫也无计可施。” 白绣:“那怎么办,家中来信了,娘娘这事真没办法了吗?” 明兰:“眼下要先弄清楚二哥哥为什么会被下狱,总不能平白无故抓人。 牢房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白绣点头:“是六阿哥亲自安排的,想必他们也不会为难盛大人。” 明兰点头:“如此便好,说到底,本宫只是后宫的人,参与此事还是不太方便。 这事恐怕还得要弘曦活动。这也算他在朝政上的第一课。” 第二日散了早朝,盛竑出来的时候也顾不得避嫌,直直就去找了弘曦。 弘曦瞧见盛竑,作了个揖:“外祖父!” 盛竑:“微臣当不起六阿哥这句外祖父。微臣冒昧,是想问问长柏他” 弘曦:“我明白外祖父的意思。” 盛竑:“我官位不高,原在皇上面前没什么脸面,只想请六阿哥问问。长柏到底是犯了何错,明明这和谈之事顺利推进。 怎么就,怎么就被下狱了?” 弘曦:“外祖父急的,和额娘如今着急的一样。 父皇刚下了朝,估计正在用早膳,我一会等用完了早膳,去探探父皇的口风,看看到底所为何事。” 盛竑行了个礼:“如此最好,如此最好,有劳六阿哥了。” 弘曦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带着手下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 苏培盛:“皇上,六阿哥来给您请安。” 皇帝:“让他进来。” 弘曦进去之后:“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皇帝:“起来!用过早膳了吗?” 弘曦:“刚才在钟粹宫和额娘用了一些。” 皇帝:“嗯,这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弘曦:“今早散朝的时候,盛竑盛大人来找儿臣,想问问盛长柏为何下狱。” 皇帝看了弘曦一眼:“你倒是对长辈有礼,一口一个盛长柏,他怎么说也是你舅舅。” 弘曦:“儿臣是皇子,自然是先君臣。我先是皇阿玛的儿子,大清的皇子。 其次盛家才是儿臣的舅家。儿臣在和皇阿玛讨论国事,叫他一声舅舅,难免有偏心之嫌。” 皇帝:“嗯,你这话说的不错,若是论起国事,朕倒是可以说上一二。 盛长柏,欺诞不忠,闻劾方谈,霍世忠说他在和谈过程中,屡屡和准葛尔首领私下会面。 如今看似有利的条件,极有可能是他私下里,和准葛尔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约定。” 弘曦听到这话,一瞬间明白了其中的部署,弘历一党利用的,就是皇帝的疑心。 弘曦只能开口:“原来如此,儿臣明白了。不过霍大人这话,倒是意有所指,并无确凿证据。 若说是一面之词,也不为过。” 皇帝看了弘曦一眼:“你这话说的不错,那你说,应该如何?” 弘曦:“儿臣若是开口,恐皇阿玛觉得偏私。 只是额娘近来心火上涌,儿臣不忍看额娘日夜悬心。 能否准儿臣去看看盛长柏,见他安好,额娘才能安心。 额娘安心,儿臣才能放心。” 皇帝:“你知道孝敬额娘,这很好,去,朕准了。” 弘曦行礼退下。 出了养心殿,小陆子连忙迎上来。 小陆子:“怎么样,皇上怎么说?” 弘曦:“走,咱们去大牢。” 小陆子:“哎呦,主子您是尊贵的皇子,牢里不干净,还是奴才替您跑一趟。” 弘曦:“我说了,去大牢,你去多带些吃食,想必舅舅这几日在牢里吃的也不好。” 小陆子见他意志坚定,只能依言去做。 大牢之内,弥漫着浑浊的血腥味和不知从哪里散发出来的臭味。 弘曦皱了皱眉。 大牢的看守见他穿的精致,连忙谄媚地迎上来。 看守:“贵人来了!不知是哪家的贵人,要找谁?咱们也好替贵人安排。” 小陆子:“废什么话?这是六阿哥。我问你,盛长柏关在哪?” 看守吓了一跳:“奴才不知道是六阿哥,请六阿哥恕罪。 盛大人在这边,六阿哥跟奴才过来就好,当心脚下,别弄脏了您的鞋子。” 看守将弘曦引到一个牢房前,盛长柏身上脏兮兮的,却端端正正地坐在里面。 弘曦给了小陆子一个眼色。 小陆子心领神会,掏出几张银票,放在看守手里:“咱们六阿哥和盛大人有话要说,你先退下。” 看守得了银票,忙喜滋滋地退下了。 小陆子把食盒交给弘曦,自己连忙退出来守在外面。 长柏看见是弘曦来了,起身朝他行礼。 弘曦:“舅舅不必多礼。” 弘曦说着,把手里的餐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弘曦:“这些都是额娘准备的,舅舅在牢里受苦了。” 长柏看着眼前的菜,倒像是丝毫没有受影响一样,高兴拿起筷子。 长柏:“说起来,自从小六进宫之后,我也好久没吃到她的手艺了。” 弘曦:“舅舅,我来是想问问你,为何会被收押。” 长柏吃了口炒肉,开口道:“说我,欺诞不忠,闻劾方谈,又疑心我暗中勾结准葛尔。” 弘曦:“舅舅你都知道?” 长柏:“也是我大意了。想来这是一早就布好的局,只等着我往里面跳呢。” 弘曦:“这话怎么说?” 长柏:“我出使准葛尔之后,与准葛尔首领会谈。他们开出的条件极其苛刻,对大清十分不利,所以我不肯同意。 此事便陷入了僵局,我知道一旦入了冬,他们是草原部落,就会缺少粮食布料。 所以想着拖到入冬,准葛尔一着急,咱们就能趁势压条件,最后果然如我所料。” 弘曦:“舅舅算无遗策,何谈疏忽。” 长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弘曦。 长柏:“弘曦,你记住,于朝政之事上,有一句话叫,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我毫无顾忌地将这个打算说给了霍世忠。” 弘曦点头:“霍大人的女儿,是刘大人的儿媳。刘大人是四哥的人,所以他在出使之初,便是四哥安排在舅舅身边的。” 长柏:“是啊,他算准了我马上就要和谈,在这个时间点上和陛下弹劾我不干事。 等到陛下派人知会此事的时候,正是我预备和谈的好时机。 可是落在陛下眼里,就成了我出使数月都没有推进和谈,听到有人弹劾,才匆匆开始。” 弘曦:“此招甚毒,无论舅舅和谈结果如何,都会被安上闻劾方谈的罪名。” 长柏:“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在陛下透露给我弹劾的事后,我上疏一封,说明原委就好。 可惜我当时一心以为,只要谈到了结果,便能用结果说话。 他们也是算准了,我自视清高,不会解释,才如此谋划。” 弘曦:“就算舅舅彼时向皇阿玛陈情,皇阿玛也未必能收到这奏折。” 长柏:“你说的不错,不过今日之事,你要牢牢记住。 已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万万不可在你身上重演。” 弘曦点头:“我记住了,对了,那勾结准葛尔之事呢?”、 长柏苦笑:“我如何能勾结准葛尔,我的父母家人都在京城。我又为何会舍弃他们? 这事不过就是凭霍世忠一张嘴,他说看到我暗中密谋,不过就是利用了陛下的多疑。 是不是真的看到,有那么重要吗?” 弘曦也沉默了:“那舅舅,现在” 长柏倒是自在喝了口汤,才悠悠开口。 长柏:“咱们陛下的性子我也是略懂一二的。若是不能彻底洗清陛下心里的怀疑。 那么就算我出去了,陛下还是会杯弓蛇影,对我疑心多生。 那到时候,才算是送羊入虎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光是利用陛下的疑心,便能将我轻而易举置于死地。” 弘曦:“那也不能放任舅舅就这么关着。” 长柏:“弘曦,你肯为我的事奔走,这很好。但是你记住,万事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不要硬来。 你去和皇上求情,皇上看在你的面子上,大概还会放我出来,但这于大事不利。 明白吗?” 弘曦:“我明白了,舅舅,那我应该怎么做?” 长柏:“我只有在牢里待一两年,和外界断了联系,皇上才能相信我没有勾结准葛尔。” 弘曦:“四哥空口白牙地陷害,舅舅为了自证清白,却要付出这么多。 我不愿这么由着他们欺辱,定要回击。” 长柏:“你额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从来是最好说话的。 对你两个姨母总是多加忍让,不成想你竟如此有血性,看来她把你照顾的不错。” 弘曦:“舅舅,我要怎么做?” 长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既利用陛下的多疑暗算我,那你也大可利用陛下的多疑回击回去。 当年九子夺嫡之事何其惨烈,皇上最不喜皇子勾结大臣,也最看重皇位稳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弘曦:“我明白,我会和牢里打招呼,让他们善待舅舅。 那接下来委屈舅舅了,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长柏看着眼前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弘曦,点点头。 长柏:“看到你如今能和我谈论朝政,我才恍然觉得光阴似箭。 你额娘进宫也已经这么多年了。 你记得宽慰你额娘,让她不要多心,她自小是个多思多想的性子,多思伤身。 你大了,也要照顾好你额娘,她这些年吃了很多苦,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家里。 让你外祖父不要忧心,你外祖母脾气急躁,恐怕这几日也被折腾坏了。 还有你舅母,她虽然得体,但是总爱一个人扛着,也不知近来为了我,私下哭了多少。 总之,我不在,家里也不要失了分寸。” 弘曦点头:“我明白,舅舅放心。” 出了牢房,狱卒连忙迎上来谄媚笑着。 弘曦看了眼狱卒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狱卒:“奴才姓赵,家里排行老九,您叫我赵老九就行。” 弘曦:“好,赵老九,本皇子给你一千两白银,条件是照看好里面姓盛的犯人,你明白吗?” 那狱卒闻言大喜,立马喜笑颜开:“多谢六阿哥,奴才一定办好这事。” 六阿哥:“你先别高兴,这一千两,不会一次给你。我每隔十天会派人来牢里。 亲眼看看盛大人,他若是安然无恙,便给你十两,直到他出狱。 若是他破了一点油皮,那你就小心着,这钱就是你的殓葬费。” 狱卒立马跪地磕头:“请六阿哥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照看好盛大人。” 弘曦朝小陆子点点头,小陆子拿出一袋银两放在狱卒手上,才跟着弘曦离开。 小陆子:“阿哥您见了盛大人怎么说?” 弘曦:“舅舅说他先关在牢里才于大计有益。” 小陆子:“那咱们现在?” 弘曦:“去盛家。” 第4章 林氏和弘曦套近乎,弘曦去盛家报平安 盛家宅子里,正为了长柏的事闹得鸡飞狗跳。 许多下人也都失了规矩,擅离岗位的不少。 六阿哥的马车停在盛宅门口的时候,门口的小厮还靠着墙说话。 小陆子:“咱们是来拜访盛大人,请通报一下。” 小厮见来人马车华丽,穿着不俗,小小年纪自有一股凌人之气。 所以也不敢怠慢,于是飞奔进去汇报。 宅子里王氏和盛竑,还有海朝云都在寿安堂,说长柏的事。 小厮进来汇报:“老爷,夫人,门口来了客人。” 王氏立马开口:“什么人啊?你看看咱们现在还功夫见客吗?” 盛竑瞪了一眼王氏,转身去问小厮:“来的是谁?” 小厮:“奴才也不认识,不过是个小少年,看穿着应该是哪位大人或者王爷家的公子。” 屋内几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想不到来人是谁。 那小厮见状又开口补了一句:“哦对,那位公子怀里抱着一只三足猫。”、 听到三足猫,王氏立马反应过来:“是弘曦啊!是六阿哥!快快快,快去请。” 盛竑闻言也立马起身,一起去门口迎接。 不过片刻时间,盛竑率着一群人就出来了。 为首的盛竑率先行了个礼:“微臣见过六阿哥。” 王氏却匆匆忙忙地走到六阿哥身边:“弘曦啊,你舅舅到底是怎么了,他” 王氏话说了一半,就被盛竑拉过来了。 盛竑:“六阿哥亲临真是我家的荣耀,先进来再说。” 弘曦点点头,随着盛竑进了府中,王氏心急如焚,可是不给她开口询问的机会,也只能忍着。 六阿哥:“先去见过外曾祖母,额娘常常念着,见老人家安好,我回去也好让额娘安心。” 盛竑点头:“这是应该的,六阿哥这边请。” 府内听说是六阿哥亲临,不少仆役都挤着来看。 林栖阁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出来打听一番之后,才知道是弘曦来了。 林氏:“快给我梳头更衣,六阿哥是天潢贵胄,若是得他青眼,我枫儿的前程就不用愁了。” 身边人有人赶忙上去服侍。 弘曦被盛竑引着进了寿安堂。 老太太早拄着拐在寿安堂口等着了,瞧见弘曦过来,就要跪下行礼。 弘曦上去虚扶一把:“不必多礼了。” 王氏在身旁开口:“是啊母亲,六阿哥是最不注重这些虚的。” 话音刚落,又被盛竑瞪了一眼,只能噤声。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弘曦开口:“我那年进宫的时候,娘娘刚生下六阿哥。 我离宫的时候,六阿哥才刚满月,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可知岁月匆匆不饶人啊!” 弘曦:“额娘在宫里也时常念着您,今日看到您身子康健,回去告诉额娘,她也能安心了。” 老太太点点头:“这会正是午膳的时候,六阿哥用膳不曾?” 弘曦:“您这么一说,我刚从牢里出来,去看了舅舅,确实不曾用膳。” 盛竑连忙开口:“快快,传膳。” 又转身盯着王氏:“你去厨房亲自盯着,千万不要怠慢了六阿哥。” 王氏本来听到弘曦提到长柏,想着留下听听他说什么,可是现在又知道六阿哥身份贵重,非得自己去厨房亲自盯着才好。 王氏面上显现出一些犹豫。 弘曦看出了她的心思,开口道:“不过随便用一些就好了,不用外祖母亲自去了。 我正要说舅舅的事呢,祖母挂心,留下了一起听听也好。” 身侧的海朝云见状开口:“那我去厨房看着,别怠慢了贵客。” 弘曦看了一眼问道:“这位是?” 盛竑:“她是长柏的夫人,姓海。” 六阿哥朝她轻点了一下头:“原来是舅母,也不必劳烦了,刘妈妈我是知道的,她是最能干又扛事的,她去厨房看着就好。 舅舅挂心舅母,早点听我说完,也可放心了。” 王氏:“对对对,刘家的,你快去,去厨房盯着,好好做些菜来。” 弘曦抱着猫坐在椅子上:“说起来,团绒今日还没吃,还要劳烦给团绒准备些水食。” 刘氏开口:“奴婢这就去办,先前在宫里,白绣姑娘和我说过团绒的喜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说完,刘氏应声出去。 弘曦看了盛竑一眼,老太太见状连忙开口:“茹安!去把下人都带出去,给六阿哥的马喂些好料,在外面守好,谁也不许进来。” 屋内一时间少了大半人,只剩下盛家人和弘曦。 弘曦开口:“我知外祖母定是着急,下了早朝,我去问了皇阿玛。 听皇阿玛的意思是,有人检举舅舅闻劾方谈,又疑心他与准葛尔暗中勾结。” 王氏率先开口:“什么叫‘闻劾方谈’?” 盛竑:“六阿哥说话呢!你别打岔!不懂的回头我再和你说。” 王氏也不敢说话,只是安静闭嘴。 弘曦接着开口:“刚才我从牢狱出来,舅舅在里面并不曾受苦,我也安排手下人多方打点,定不会饿着或冻着舅舅。 这倒是可以请外祖母和舅母放心。” 王氏:“那长柏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老太太:“朝堂之事,你不要随意置喙!六阿哥,劳烦你这么费心周全,有六阿哥这话,我们家也就放心了。” 弘曦:“闻劾方谈之事好说,只要我和皇阿玛解释一番,他会明白的。 但是勾结准葛尔一事确实有些棘手。 若我和皇阿玛开口求情,皇阿玛大概也会放舅舅出来,但是这并不是最好的法子。” 听到这,盛竑便知王氏一定要开口,于是在她开口前瞪了一眼,王氏也把话憋回去了。 弘曦:“舅舅的意思是,须得让皇阿玛去了对他的疑心,再将他放出来才好。 否则疑心易生暗鬼,舅舅就算出来了,也于前途和未来无益。 所以舅舅自请要在狱中,与外界断联一两年,等皇阿玛彻底相信他没有勾结准葛尔之后。 我再去求情放他出来,如此才算是两相便宜。” 王氏:“一两年!!我听说那牢中阴暗潮湿,又有鼠虫出没,如何住得?” 弘曦:“狱卒中有个叫赵老九的,是我已经打点过的。他会好好看顾舅舅的。 外祖母和舅母若是想送些东西进去也使得,只要找他就好。 不过我提醒外祖母几句,只能送一次,若是送的多了,那舅舅在狱中的苦便白吃了。” 海朝云听到这话,已经悄悄拭了两回泪。 却还是行礼道谢:“多谢六阿哥周全了,臣妇感激不尽。” 弘曦点点头:“舅舅今日也与我说了很多,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家中。 外祖母,舅舅说你遇事急躁,请您放宽心,他没事的,您不要太过牵挂。 外祖父,舅舅说请您照看家里,也不要忧心。 还有舅母,舅舅也有话请我带到。” 海朝云连忙正色等他开口。 弘曦:“舅舅说您私下为了此事,定伤心了不少,让您放心,他没有大事,定能平安归家。” 王氏听到这话也哭了,手上拍打盛竑:“你听听,他自己都坐牢了,还记挂着家里,我可怜的柏儿。” 老太太叹口气:“说起来,长柏此言不错,若是不能消了陛下的疑心,就算放出来了,也于未来无益。 有六阿哥周全,我们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说完了长柏的事,几人也算有了主心骨,之前悬着的心也都放下,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房妈妈忽然进来:“夫人,老太太,五姑娘回来了。” 王氏:“她回来了?她回来的正好呢!六阿哥也在,一起吃顿饭也好。” 房妈妈:“五姑娘是听说家中出事,才回来,要请来寿安堂吗?” 老太太:“不用了,让她去厨房看看席面准备的怎么样了,一会咱们一起在花厅用饭。” 房妈妈点点头:“刚才刘妈妈也派人来说,说给团绒的吃食已经备好了,可以先用一些。” 弘曦点头:“那我先过去喂喂团绒,一会去花厅和长辈们一起用膳。” 盛竑等人连忙起身看着他出去。 弘曦抱着团绒,跟着房妈妈到了一个偏厅,里面备好了牛乳,糕点,还有不少鸡鱼等。 弘曦看了一圈,把团绒放在旁边,团绒过去吃了些鱼干,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碗里的牛乳。 忽然厅里进来个着水红色衣服的妇人。 房妈妈正要开口,那妇人先张嘴了:“这是咱们姝兰的六阿哥吗?妾身见过六阿哥。” 弘曦有些脸生,看向房妈妈。 房妈妈:“这是咱们府里老爷的姨娘,姓林。” 弘曦点点头:“原来是林姨娘。” 林氏:“姝兰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自小懂事,我疼她可比亲姑娘还亲呢。 如今见着六阿哥,长得和她还真是有些像,倒让我想起她进宫时的样子,不知她如今还好吗?。” 听到这,房妈妈欲言又止,最后终于翻了个白眼闭嘴了。 弘曦手里摸着团绒的脑袋,将房妈妈的反应尽收眼底。 开口道:“我额娘一切都好,倒是常常提起林姨娘呢!” 林氏听了这话倒有些紧张:“不知瑜妃娘娘,提到了妾身什么?” 弘曦轻轻一笑:“自然是您把她当亲闺女疼爱的那些日子了。” 这话说完,林氏也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房妈妈听完却觉得十分舒坦,随即开口:“估计那边的席面也备好了,六阿哥也可移步了。” 瞧见团绒也吃的差不多了,弘曦点头抱起团绒打算出去。 正要出门,忽然想起什么:“林姨娘要不过去一起用一些?” 林氏正琢磨明兰到底给弘曦说了些什么,猛然听到这句,本想推辞。 可是又想到自己非得好好和六阿哥套套近乎,所以硬着头皮去了。 到了花厅,几人都在等弘曦。 王氏率先拉着如兰过来:“这是我家如兰,排行老五,是和瑜妃娘娘从小玩大的。” 虽然如兰是长辈,但是弘曦是皇子。 所以也应该是如兰给弘曦行礼。 如兰朝弘曦行了个礼:“六阿哥好!” 弘曦朝她点点头,算是回礼了。 盛竑:“快别站着了,入席吃饭!” 王氏却看到了门口的林氏:“你怎么来了!今日是招待六阿哥的家宴,你来像什么话?” 林氏:“是六阿哥刚才开了金口,让妾身过来的。” 弘曦:“是,我刚才喂团绒的时候见到林姨娘,让她也可过来一起用些。” 弘曦开口,众人也不便多言,只说入席。 盛竑自然把上席让给弘曦坐,弘曦却扶着老太太开口:“我不敢坐这个位置,还是老太太来。” 三人拉扯了一番,最后还弘曦坐下了。 席间如兰开口:“说起来,我也久不见瑜妃娘娘了,不知六妹妹在宫里还好吗?” 弘曦:“额娘一切都好,额娘也常和我提起,小时候和姨娘上学淘气的事呢。” 如兰笑笑:“小时候顽劣,不知她日后会是尊贵的娘娘,是六阿哥的生母,倒是我唐突了。 若是见到瑜妃娘娘,可得为当年之事,好好赔个罪呢!” 弘曦:“额娘说姨母心思单纯,年少玩闹之事又何足挂齿,她也常常想见您呢。” 王氏见状十分开心:“是啊,要说起来,我家这几个女儿,瑜妃娘娘就属和我的如兰最要好。 那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的最亲近的。” 林氏:“说起来,瑜妃娘娘幼时和墨儿一起读书。墨儿如今常想着呢。” 对于林氏上赶着套近乎的行为,王氏翻了个白眼,正要开口,被盛竑拦住,让她不要失了体面! 弘曦:“林姨娘方才说疼我额娘胜过亲闺女,这四姨母自然也是最亲近额娘的。” 如兰听到这话倒笑了:“她?疼小六?还胜过亲闺女?” 盛竑:“六阿哥面前不得无理。” 王氏却小声补充了一句:“本来就是!” 弘曦转头去看老太太,一言不发,脸上满是嘲讽。 一切落在弘曦眼里,便清楚了八九分。 弘曦:“想来林姨娘自小疼爱我额娘,自然连带着也会喜欢我一些。” 林氏连忙开口:“这是自然的!” 弘曦:“我也吃的差不多了,要早点回宫才是,不如请林姨娘帮我套一下马车?” 如兰噗嗤一声笑出来:“是啊!林姨娘可一定要亲力亲为,不然别人怎么知道您疼爱瑜妃娘娘呢?” 王氏脸上也有些喜色:“还不快去!” 林氏只能黑着脸出门去了。 老太太:“怎么刚来就要走。” 弘曦:“今日去了牢里,得去和皇阿玛说明一些事。 来盛家原也是为了替舅舅报个平安,也看看额娘的家人安好,好回去说给额娘放心。” 老太太点头:“看到你如今独当一面,便知瑜妃娘娘如今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不过老身还是想请六阿哥带一句,请她放心,万事周全自身。” 弘曦:“我记住了。” 盛竑等人连忙起身行礼,好好把弘曦送出去。 刚进宫,就被小厦子拦住了。 小厦子:“六阿哥您可回来了,皇上请您过去呢!” 弘曦:“怎么了?皇阿玛找我什么事?” 小厦子:“师傅让我悄悄和您说一声,四阿哥来见过皇上了。 皇上已经知道您去牢里,还去了盛家的事了。” 弘曦皱眉:“四哥是怎么知道我今天做了什么的?” 小厦子:“咱也不知道,不过皇上脸色不太好,您一会可得小心应付才是。” 弘曦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提醒。也记得替我谢谢苏公公。” 小厦子:“您客气了。” 到了养心殿,弘曦端端正正地和皇帝行了个礼:“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皇帝看了一眼弘曦:“你总算回来了。” 第5章 弘曦离间皇帝和弘历,弘历自请外出赈灾 弘曦正色朝皇帝开口。 弘曦:“是,儿臣担心额娘挂心家中,替额娘去盛家看了看。” 皇帝:“朕已经知道了。” 弘曦:“皇阿玛耳聪目明,自然无所不知。” 皇帝:“倒不是朕无所不知,是弘历方才来和朕说的。” 弘曦闻言默了下开口:“四哥自然也是事事都想为皇阿玛分忧。 儿臣今日去宗人府和盛家,身边不过跟着小陆子和团绒,这都逃不过四哥的眼睛。” 这话一说完,瞬间提醒了皇帝。 宗人府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清重要的政治机关,弘历有些耳目皇帝可以理解。 但是要是把手都伸到宗人府的话,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至于弘曦的那句‘事事都想为皇帝分忧’。 就更意味深长了,分忧?分什么忧? 国家治理是君王的责任,他是想分皇帝的责任吗? 皇帝:“他确实耳聪目明。” 弘曦看到皇帝的表情,便知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随即回答道:“说起来,四哥最近添了嫡子,儿臣第一次当叔叔,倒不知道送什么。 皇阿玛可要替儿臣想想。” 皇帝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小孙子,心里也生出一些柔软。 皇帝:“说起来,朕也还没见过弘历的孩子。 若说是小孩子家的,送些金锁,项圈什么的,大概也差不多了。” 弘曦:“儿臣听说,副都统总兵徐将军和督察院都使郑大人。他们二人送了项圈和金锁给儿臣的侄儿。 若是再送,便重了,显不出儿臣的看重,还是另想些别的合适。” 皇帝闻言,周身刚弥漫的柔情立马消散。 皇帝:“你说什么?副都统总兵?” 弘曦:“是,徐将军和四哥很是要好呢,早早就把金锁送去了。 听说是请京中最好的匠人打造的。 儿臣有一块从前的敦肃皇贵妃送的金锁,也称得上极品,倒也比不上四哥那块呢。” 皇帝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苏培盛适时开口:“这六阿哥说的倒是不错,奴才几次都看到散朝的时候,四阿哥和徐将军一起回去,很是亲密的样子呢!” 皇帝知道弘历私下里联络大臣,但是没想到他已经和军队走的这么近了。 军队自古都是帝王心腹大患,无数殷鉴就在眼前,他不能不警惕。 皇帝也失去了和弘曦讨论孙子的兴致。 皇帝:“那你今日去牢里,见了盛长柏。 又去盛家留了许久,可有什么话要和朕说吗?” 弘曦:“皇阿玛圣明。儿臣确实有话要说。” 皇帝点头,示意他开口。 弘曦:“盛长柏说,他此去准葛尔,是秋天去的。 彼时草原上草厚马壮,准葛尔部落生活恣意。所以开出的条件十分苛刻,他不肯同意。 一心为想为大清争取一个最好的条件。 所以才耐心隐忍,直到冬日,风冽草枯,待他们急切需要粮食布料的时候。 盛长柏再及时交涉,以极其利于大清的条件,完成了和谈。 所以之前他被参奏的不作为和闻劾方谈之事都是空穴来风。 不过是他一早部署好的谈判计划而已。” 皇帝点点头:“这话听着倒是有理,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朕放了盛长柏?” 弘曦:“自然不是,只是闻劾方谈一事有了解释。 盛长柏勾结准葛尔一事还没有定论。 所以盛长柏说,他自请于宗人府两年,与外界斩断联系,以此证明自己的忠心。” 这话倒是出乎皇帝意料之外了,他本以为弘曦会和自己求情,让他放盛长柏一马。 皇帝也觉得将有功之臣这么扣下有损清名。 但是心里的疑心未消,就这么放出来,还是会有个疑影。 毕竟盛长柏官位不低,若是真的通敌,那损失不可估量。 既然他现在自请继续留在牢里以证清白,倒是成全了自己的清名。 皇帝心情才好了一点:“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弘曦:“儿臣的想法并不重要,儿臣只知如此对皇阿玛好。 所以儿臣觉得此举甚好,无论是盛长柏,还是盛家,都没有皇阿玛的江山重要。” 皇帝点点头:“这话说的不错,那你去盛家是为了什么。” 弘曦:“盛家到底是额娘的娘家,儿臣去安抚一番,也是尽自己作为人子的孝道。” 皇帝:“你很懂事,和你额娘一样。 既如此,那就提盛竑为从四品国子监祭酒。 也算弥补盛家的忠心,宽慰你额娘。” 弘曦行礼:“皇阿玛仁心,盛家必会感恩戴德。” 弘曦出了养心殿。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开口:“朕以为,弘曦今日在外面跑了一天,是为了和朕求情,让朕放盛长柏出来的。” 苏培盛:“那哪能呢!六阿哥可是您看着长大的,自小是最聪明懂事的,又是最孝敬您的,自然事事都会以皇上为先。 这种不分亲疏远近,寒皇上心的事,他自然做不出来。” 皇帝点点头:“是啊,弘曦是朕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人朕心里有数。 倒是弘历,自小养在圆明园,后来又和乌拉那拉氏走得近,心思早就养杂了。” 苏培盛听完这话,默默不开口,皇帝捻着手里的翡翠手串也沉默了。 弘曦出了养心殿,从小陆子手里接过团绒,直接往钟粹宫去了。 白绣瞧见弘曦回来,开口道:“六阿哥可算回来了,娘娘等了好一会了,正在屋里等着呢。” 弘曦点点头,进了屋内。 弘曦:“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金安。” 明兰:“快起来!怎么样,你舅舅他?” 弘曦一五一十地说了长柏的打算,明兰听完也沉默了。 明兰:“说起来,二哥哥说的不错,如此确实是证明清白的最佳选择了。” 弘曦:“额娘不必挂心,皇阿玛已经升了外祖父为国子监祭酒,以示安抚。 今日儿子去了盛家,也替额娘和舅舅报了平安,家里都好,请额娘放心。” 明兰听说他去了盛家,一时也有些挂心,开口询问。 弘曦仔仔细细把今日之事都和明兰说了一遍。 说着,弘曦忽然想起来:“倒是有个林姨娘,她说和额娘自小亲近。 不过外曾祖母和外祖母看起来确实不屑的样子。” 明兰听到这话也笑了:“她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没变,大概是你身份贵重,又得你皇阿玛看重。 无利不起早,她也是想分些好处。” 弘曦点头:“确实,她看上去和额娘说的也差不多。” 明兰想起自己前世的母亲就死在林氏手上。 这一世虽然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但是盛家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证据,她也不知道亡母真正的死因。 弘曦:“外曾祖母很挂念额娘,嘱咐您珍重自身。” 明兰:“家书抵万金。我的弘曦如今也能替额娘传话,报家书了。” 弘曦:“额娘看重的,自然也是儿子看重的。 对了,四哥新添了嫡子,皇阿玛好像很喜欢呢。” 明兰:“这个孩子还是富察氏养的,有了这个孩子,四阿哥和富察氏想来会绑定地更加牢固。” 弘曦:“儿子明白。” 不几日的时间,皇帝就寻了个由头,把副都统总兵徐怀仁调离了。 颁布调令的时候,弘历开口阻拦,果然引起了皇帝的猜忌。 看着两人说话的样子,弘曦也不可察觉的笑了。 慢慢来,我们兄弟俩,总要分出个胜负,不是吗? 弘历不几日的时间,也发现了皇帝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化。 他迅速察觉到了自己的问题,开始和众位官员保持距离,起码明面上不会再走的太近。 皇帝瞧着他最近安分乖巧了不少,才对他的态度和缓了些。 刚入夏的时候,蜀中发生了地震,此次地震是罕见的大震,伤亡惨重,对当地百姓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早朝时谈起此事,皇帝也烦心不已,想不到要派谁去处理此事。 弘历主动出列行礼道:“儿臣愿代皇阿玛亲赴蜀中,请皇阿玛满足儿臣所求。” 皇帝的眼神落在弘历身上:“赈灾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弘历:“儿臣明白,请皇阿玛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定不会让皇阿玛失望。” 皇帝想了想:“好,那朕册你为赈灾钦差大臣,主理蜀中灾事,好好干,不要叫朕失望。” 弘历行礼谢恩。 弘曦回去和明兰说起此事,母子俩已经很习惯在无人处讨论国事。 弘曦也发现,明兰虽说是深宫女子,可是对朝堂之事的见解上,也并不逊色于自己的师父。 在弘曦心里,明兰的话还是有一定份量的。 明兰:“弘历急于建功立业证明自己,也算是情理之中。想来这次的事他一定会付出十成十的心力。” 弘曦:“我年纪小,皇阿玛说还不到儿子历练的时候。” 明兰:“没事,这没什么好急的。你还记得你舅舅出使时身边那个副使吗?” 弘曦:“额娘的意思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明兰点头:“你也可以在他身边安排自己的人,好让自己耳聪目明。” 弘曦点头:“我明白了。” 说完就带着小陆子出去了。 京城中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弘曦站在酒楼雅间临窗的位置,瞧着下面的众生百态。 小陆子进门开口:“人来了。” 弘曦转身坐在桌旁,小陆子引着一位大腹便便地中年男子进来了。 来人瞧见屋内是弘曦,连忙跪在地上。 “微臣工部侍郎陈相覃见过六阿哥。” 弘曦:“陈大人请起,今日冒昧请大人过来,大人莫要怪罪。” 陈:“哪里哪里,六阿哥吩咐,是微臣的荣耀。” 六阿哥:“说起来,陈大人是要随着我四哥去蜀中的,想必这些日子正忙着收拾东西。 这会把您叫来,别耽误您的事。” 陈:“不会不会,收拾东西,什么时候收都好,六阿哥吩咐,咱们却是不敢延误的。” 弘曦满意点头:“陈大人心思通透,我确实有一事想请您帮忙。” 陈:“六阿哥但说无妨。” 弘曦:“四哥此去蜀中,正是灾区,十分凶险。 我心中实在担心,所以想着,陈大人随侍左右,能够替我照拂一二。 将有关四哥和赈灾的事项,事无巨细都随时和我说着。 自然了,四哥事多,这就不必让他知道了,你只要把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告诉我就行。” 话音刚落,姓陈的也明白这小皇子是想让自己做他安插在弘历身边的眼睛。 他本也没什么大追求,不过是想好好在工部混日子,并不想卷入夺嫡之争。 于是开口:“六阿哥和四阿哥兄弟情深,真是让人艳羡。 不过微臣人微言轻,并无资格贴身随侍,只怕误了六阿哥的兄弟关切之意。 不如您再找四阿哥的身边人,才能事无巨细,照料好四阿哥。” 弘曦笑笑,摸了摸团绒的脑袋,把它放在桌上。 弘曦:“小陆子,拿来!” 小陆子闻言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弘曦。 弘曦翻开本子念叨:“去岁十二月,朝廷刚拨了修补运河的银子。陈大人就一掷千金,给青楼两个头牌赎身,抬成了府内的姨娘。 前年八月,修缮皇宫的拨银刚发,陈大人又在京城买了一处四进的宅子。 还有今年二月” 陈:“但凭六阿哥吩咐,微臣愿为六阿哥肝脑涂地。” 弘曦合上本子,满意开口:“陈大人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弘曦把手里的本子递给陈怀覃。 弘曦:“这本子先给陈大人,我那里还有一本一模一样的。 日后陈大人差事若是办得好,那另一本我也会送给陈大人,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陈怀覃连忙叩首:“微臣明白,请六阿哥放心。” 六阿哥抱起团绒开口:“如此便好,我宫里还有些事,先回去了,这个雅间包了一天。 陈大人想吃什么自己点就是,都记在我的账上。” 说完弘曦就带着小陆子走了,只留下陈怀覃浑身湿透,瘫坐在雅间的地上,怀里还紧紧抱着刚才的本子。 等到弘曦走远了,陈怀覃急忙叫店小二进来。 小二:“不知客官有什么吩咐?” 陈怀覃:“拿个铜盆来,快点。” 第6章 富察氏留宫,弘时检举弘历 店小二虽然不解,却还是依言把铜盆拿来。 陈怀覃颤抖着把账本在蜡烛上点着,丢进了铜盆。 直到看到火舌将账本全部吞没,才终于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弘历出发之后,陈怀覃也勤勤恳恳地和弘曦不断汇报。 钟粹宫内。 弘曦看完了陈怀覃发来的信件,将纸条就着蜡烛烧掉。 明兰开口:“说起来,四阿哥这次确实是干得十分勤恳用心。” 弘曦:“是啊,我也挑不出什么错。” 明兰:“欲加之罪,你是挑不出,还是不愿意?” 弘曦一笑:“赈灾是民生相关的大事。我若是在此事上做文章,怕影响了赈灾。 我和四哥就算再怎么争的头破血流,也不该以百姓为筏子。” 明兰点头:“这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觉悟,皇室之内,不管闹到多难看,都不要波及到百姓。” 明兰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听说,四阿哥府内,福晋富察氏和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好像很是不睦。 先皇后宜修又总要掺和其中,偏帮侄女。 富察氏生下嫡子十分不易,如今你四哥不在,府内剩下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想必十分艰难。” 弘曦:“四哥贪图富察家的助力,又不愿意得罪乌拉那拉氏,如今这般,也不算意料之外。” 明兰听到弘历添了嫡子的消息之后,也是感慨。 这个富察氏小小年纪,能在宜修眼皮子底下把孩子生下来,也不知是她敏锐过人还是弘历护的好。 如今弘历不在,把她一个人和幼子留在京城,府内剩下两个乌拉那拉氏,真算是掉进狼窝里了。 明兰:“说起来,后宅不宁,可是会大大妨碍你四哥的前程的。 若是连自己的后院都管不平,那皇上又怎么会放心把江山交给你四哥呢?” 弘曦点头:“额娘的意思是。” 明兰摇着扇子开口:“前些日子为了富察氏的孩子,宫里也赏了不少赏赐。 如今富察氏出了月子,该是进宫谢恩的时候了。” 数日之后,富察氏带着孩子进宫谢恩。 明兰去永寿宫的时候,她正和甄嬛坐着说话。 明兰:“福晋也在呢!也不知是不是扰了两位说话。” 甄嬛:“姐姐来的正好,这小世子十分可爱呢,姐姐快来看看。” 富察氏起身行礼,明兰虚扶了一把,让她起来。 身边的奶妈把孩子抱过来,明兰凑近看了看:“真是十分可爱呢,还是福晋好福气,早早就有了嫡子。” 富察氏笑笑没有说话,但是整个人的疲惫气质根本掩不住,眼下也是大片乌青。 明兰:“想是四阿哥不在,福晋思念成疾,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富察氏:“娘娘打趣了,大概是月子没坐好的缘故。” 明兰和甄嬛对视一眼,便知是宜修给她罪受了。 明兰:“白绣,去请贺太医来。” 白绣应了一声出去。 富察氏:“娘娘请太医是?” 甄嬛:“福晋的气色看着十分不好,又刚出月子,还是请太医来看看为上。” 富察氏自嘲一笑:“妾身生产完本就虚弱,休养期间又整日悬心,劳心劳力,如何能不憔悴?” 虽然知道事实大概如此,但是富察氏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倒是让明兰和甄嬛吃了一惊。 贺弘文诊完之后也说是劳心劳力,气血两亏,要好好静养才是。 明兰点点头:“有劳太医了。” 明兰:“生产对女子来说,是十分吃苦的大事,福晋还是要以自己的身子为上。” 富察:“原先宫中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 乌拉那拉氏对二位娘娘不利,所以才被废为庶人。 如今在府里,她和青樱也是频频挑衅于妾身,妾身今日进宫,得两位娘娘关爱。 也有一事想问问二位娘娘,她此行目的究竟为何? 弘历如今不在,妾身一个人在府里,实在是” 说起来,明兰和甄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四阿哥的竞争者,富察氏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她如今却只记得是她们二人将宜修拉下马,如此直白地开口,想来她在王府的日子也不好过,才会不管不顾地开口。 一时间,明兰和甄嬛都摸不清她开口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也不敢贸然回答。 富察氏自嘲一笑:“二位娘娘的顾虑,妾身也明白,是妾身唐突了。” 说完,就带着孩子行礼离开的永寿宫。 刚出永寿宫,白绣就追上来。 白绣:“福晋等等。” 富察氏转身:“是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白绣:“我家娘娘说了,云妃娘娘和您原是一家人,让您若是得空,也去看看云妃娘娘呢。” 富察氏:“这是自然的,我正要去呢。” 说到底,很多话,若是明兰和甄嬛开口,被拿住了把柄,就不好了。 但是这些话,云妃却能说,两人本就是一家人,利益相同又丝毫没有冲突,从她嘴里说出来,对两人都好。 到了云妃宫里,富察氏先请安问好。 云妃:“说起来,我进宫那年,你连话都不会说呢,如今都有孩子了。” 富察福晋:“是啊,幼时不懂事,如今该和姑母多亲近亲近。” 云妃:“你怎么看着这么憔悴?这都出月子了,还没养回来呢。” 富察福晋:“府里两位乌拉那拉氏,妾身” 话说到这,云妃就明白了。 随即开口:“乌拉那拉氏恶事做尽,如今在王府,给你罪受了?” 富察福晋当即跪在地上:“请姑母救我,先前我怀孕的时候,不仅是饮食,就连安胎药也数次出过意外。 幸亏母亲和弘历照顾,才数次脱险。 后来生产时又状况频出,才有了这个孩子,如今出了月子,母亲不能在王府久留。 弘历又去了蜀中,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如今孤身在府中,我” 富察氏说着,已经抽泣起来,云妃叹口气,把她扶起来。 云妃:“宜修此人我也知道些,先前在宫中兴风作浪,不知害了多少妃嫔皇嗣,如今你能说出这些,我虽然难过,却并不意外。” 富察福晋:“请姑母垂怜。” 云妃:“罢了,说到底是一家人,你既喊我一声姑母,那我自然会帮你。起来。” 云妃:“福晋在我这里晕倒了,快去宣太医。” 富察氏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配合她,去榻上躺下。 太医还在号脉,云妃就在一旁开口:“说起来,这刚生产完的女子,是该好好静养为上啊?” 太医:“娘娘说的极是。” 云妃:“这福晋在本宫这里晕倒,看来也是虚弱的很呢,是不是,不宜腾挪啊?” 太医从开始号脉,云妃就在身边一直说话,在宫里这么多年,这点领悟力,还是有的。 明白了云妃的意思之后,索性脉也不号了。 太医:“娘娘说的极是,微臣也觉得,这福晋还是先安心静养一些时日的好。 今日骤然晕厥,若是贸然送回去,只怕对福晋身子不好。” 云妃点点头:“既然太医都这么说了,那本宫就遣人去王府里知会一声,再拿些东西。 先让福晋在我这安心住下。” 这边明兰还在永寿宫和甄嬛说话,听到她留在宫里的消息。 甄嬛:“宜修如今就算已经被废为庶人,还是不肯消停,富察氏能生下这个孩子,想来已是十分不易。” 明兰:“留在宫里的话,她们的手也伸不过来,也算是对孩子好。大概要等到四阿哥回来的时候才好回府。” 甄嬛点头:“姐姐说的极是。” 富察是个苦命人,明兰并不想用他做筏子,但是她没得选。 弘历的后院乱,对弘曦才有好处,才能轻易找到他的问题。 弘历不在,富察氏自然是斗不过乌拉那拉氏。 等弘历回来,他舍不得富察家的助力,自然会护着富察氏。 如此才能维持两相争斗的状态,到时候再把她送回去,也算是平衡了后院。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是从前宜修最爱用的手段,如今用回到宜修自己身上,也不知她感触如何? 弘历一去数月,眼看就到万寿节了。 这事自然是被交给弘曦去做,除了安排好万寿节相关的诸事之外,弘曦暗中派人去找了三阿哥。 这日晚间,弘曦和皇帝说起万寿节的事,皇帝对弘曦办的事很满意。 弘曦瞧着皇帝高兴,适时开口。 弘曦:“皇阿玛,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你说。” 弘曦:“当日三哥虽然行事失了分寸,但是他对皇阿玛的孝心却是真的。 如今儿臣一切安好,不愿看兄弟间如此结怨。 能不能特许三哥出来,给您祝寿,也算全了三哥的孝心。” 皇帝:“当日他安排毒蛇,可是想要你的性命,你怎么为他求情?” 弘曦:“皇阿玛疼爱儿臣,才至于三哥错了主意,儿臣说到底没有真的伤到。 如今他被关了这么久,儿臣心里的难受也早过去了。 说到底,儿臣和三哥是亲兄弟,由己及人,也愿意成全三哥的孝心。” 皇帝点头:“你有仁心,这很好,既然你自己都愿意原谅弘时,想必他也会为你的诚意感动。 但愿他能痛改前非才好,那就依你所言,万寿节特许他出府。” 弘曦:“多谢皇阿玛。” 万寿节那日,直到晚间。 宴饮散了,皇帝回到养心殿,有人送来弘历在外写的祝寿诗。 皇帝看完之后开口:“这祝寿诗写的不错,这些日子,蜀中那边来信,说赈灾一事进行的十分顺利。 弘历亲力亲为,对百姓和善,对己严格,他也算是长进了。” 正说着,弘时进来了。 皇帝:“你来了。” 弘时:“是儿臣从前错了主意,多谢皇阿玛许儿臣出来。” 皇帝:“倒不是朕许你出来,是弘曦,他来求朕,说不计较从前诸事,朕才许你出来的。” 弘时:“六弟仁心,念及兄弟亲情,儿臣心中感激。 儿臣有话要和皇阿玛说。” 皇帝:“什么事?” 弘时:“当日之事虽然已经过去,儿臣犯的错也无可辩驳。 但是还有些细节,儿臣也是事后才想明白,如今一定要说出来。” 皇帝看着弘时,示意他继续。 弘时:“当日儿臣和六弟并无恩怨,是四弟数次挑拨于我们兄弟。 也是四弟告诉我,宫中有蛇,提醒儿臣蛇最喜血腥。 儿臣只是给了六弟那只血老鼠,毒蛇却和儿臣无关。 可是春禧殿为何会无缘无故多那么多毒蛇。 后来额娘心疼儿臣,派人暗中查访,发现当时只有四弟的手下买过毒蛇 儿臣错在糊涂,被人轻易撺掇,可是四弟他,并非全无过错。” 说着,弘时把当时卖蛇人的供词拿出来,苏培盛连忙拿去呈给皇帝。 皇帝一言不发地看完了供词。 皇帝:“卖蛇人呢?” 弘时:“卖蛇人是良民,不敢私自扣押,如今估计已经离京了。” 皇帝:“那你觉得,凭这一纸供词,朕就会重罚于弘历,再免除你的过错吗?” 弘时:“儿臣不敢,儿臣糊涂行事是事实,不敢奢求原谅。 只是四弟,儿臣只是想提醒皇阿玛和六弟,看清四弟为人。” 皇帝:“知道了,你先出去。” 弘时出去之后,小陆子过来送他回府。 皇帝在屋内看着供词沉默。 苏培盛:“皇上觉得这供词是真是假?” 皇帝:“仔细想来,弘时这孩子,确实也想不到这么曲折的算计阴谋。 若说是被人挑拨,朕也觉得有可能。” 苏培盛:“三阿哥自小在皇上身边长大,其实心眼也是不坏的。” 皇帝:“不过弘历这些年的努力,朕也看在眼里,单凭这份供词,实在无法定罪。” 苏培盛:“说起来,四阿哥确实十分上进,对皇上也是没得说。 不过啊,奴才看得出,您还是最疼六阿哥。 六阿哥愿意放下仇怨,给三阿哥求情,光是这一点,就说明六阿哥是最仁善的。” 皇帝点头:“弘时庸懦,弘历强干,只有弘曦,聪慧仁善。 他也算是朕抱在怀里长大的,朕自然心疼他一些。” 苏培盛笑着点头附和,皇帝将那份供词随手放在了书案上。 这边弘时出了养心殿,小陆子就来送他回王府。 路上小陆子开口:“三阿哥可将那份供词给皇上了?” 弘时:“给了,不过一份供词而已,并不能作为铁证,证明我的清白。” 小陆子:“有总比没有好,咱们六阿哥自然也是希望您能早日被解除幽禁。” 弘时:“当日是我错了心思,竟看不出是谁对我好,你回去替我向六弟致谢。” 小陆子:“您放心,奴才一定把话传到。” 第7章 弘曦被立储,弘历起杀心 弘历赈灾回来,已经是数月之后的事了。 赈灾之事得到完善的解决,皇帝对他很满意,就连乌拉那拉氏,也暗中联络了不少大臣,对弘历极尽夸奖,一时间他风头无两。 弘历进宫谢恩的时候,云妃也带着富察氏来了。 云妃:“四阿哥来的正好呢,我这侄女前些日子进宫谢恩,也不知怎的。 竟在本宫宫里晕过去了,今日四阿哥进宫,正好一会一起回王府呢。” 弘历:“多谢云娘娘照料了。” 富察福晋怀里抱着弘历的嫡子,近来养的也不错,看起来中气十足的样子。 皇帝开口道:“朕也好些日子没见永璜了,抱过来,朕也抱一下。” 弘历连忙将孩子递过去。 皇帝抱到孙子,脸上才显出一些柔情和慈爱。 弘历在一旁看着皇帝和永璜慈爱和谐的样子,心里也十分高兴。 皇帝抱了一会,永璜咿咿呀呀地朝着桌子伸手,皇帝索性抱着他靠近了书案,看看他想要什么。 不曾想他竟拿起了毛笔,屋内几人都笑了。 永璜拿着毛笔在空中挥舞着。 皇帝:“这孩子倒是自己去拿笔,说不定日后会在文治上颇有见地。” 富察氏:“儿臣听闻民间有抓阄的习俗,孩子小时候抓到什么,日后就会做什么。 他今日拿到了毛笔,儿臣也望着他以后能在学业上博学强识呢。” 谁知话音刚落,永璜手里的毛笔被直直朝着皇帝甩过去。 饱蘸墨水的笔直接将墨水甩出,有一大堆墨水甩到了皇帝脸上,甚至还有些甩进了皇帝嘴里。 弘历连忙将永璜手里的毛笔劈手夺下,将孩子塞进富察氏手里。 苏培盛已经拿了手帕去擦皇帝脸上的墨汁。 弘历:“请皇阿玛恕罪,永璜他小,不知轻重。” 身旁的永璜被弘历这么一套动作早吓哭了,在富察氏怀里不住地哭。 弘历回身瞪了一眼富察氏,富察氏只能连忙安抚孩子。 皇帝擦了擦身上的墨水开口:“没事,小孩子家,没什么。 赈灾的事情已经回过朕了,先带着孩子回去。” 弘历:“那儿臣先告退了,请皇阿玛恕罪。” 皇帝:“出去。” 刚出了养心殿,在回去的马车上,弘历的脸色十分不好。 察觉到他的低气压,怀里的永璜也是哭闹不止。 富察氏只能小心哄着孩子。 将刚才这一幕尽收眼底的云妃叹了口气,服侍皇帝更衣之后就先回去了。 接下来不过数日时间,朝中又开始提起议储之事。 有人说弘曦人品贵重,堪当大任。 也有人说弘历历练有成,最适合立储。 若是真细细看来,十之六七都是站弘历的,剩下站弘曦的,也不过都是和弘历的羽翼不太对付的大臣。 弘历对目前的实力分布很满意,自己现在风头正盛,加上乌拉那拉氏的活动,早觉得皇位是囊中之物了。 皇帝近来也在为此事烦心。 养心殿里甄嬛正在伴驾。 甄嬛:“皇上好像近来心情不佳。” 皇帝:“前朝又提立储之事,不过是为此事烦心罢了。” 甄嬛:“臣妾也听说了,弘历历练有成,得臣子们看重,也算是意料之内。” 皇帝:“你怎么也说弘历,不说说咱们的弘曕?” 甄嬛:“皇上快别提弘曕了,这些日子还没启蒙,书也念得不好,资质平庸,实在是不堪当大任。” 皇帝探究地看着甄嬛,甄嬛一脸坦然。 皇帝:“那你觉得,若论国本,应该是谁?” 甄嬛:“说起来,皇上春秋鼎盛,还不到论国本的时候。” 皇帝:“这话说的人也不少。” 甄嬛:“臣妾到底是后宫女流,哪里懂什么朝政,只知道弘曦是臣妾看着长大的。 所以自然亲近一些,不过前朝的臣子们都喜欢弘历,大概也是臣妾偏心了。” 皇帝:“这都是人之常情,朕又如何不偏心?弘曦出生时,都说是上天赐福于我大清。 小时候他在朕的膝上撒娇,后来又在学业上颇有心得,真要说起这几个孩子。 朕最疼的,还是弘曦。” 甄嬛:“皇上心里都有主意了,还烦心什么?” 皇帝:“可是弘历这些年做事都很有分寸,在诸多大事的处理上,已经具备一个合格帝王该具备的能力。” 甄嬛:“这倒叫臣妾不知该怎么说了,能者劳力,智者劳心。 皇上为了大清劳心劳力,臣妾就给皇上弹一曲好了。” 皇帝也笑了:“你是最会宽慰朕的。” 甄嬛走了之后,皇帝传了几位重臣,来商讨立储之事。 以张廷玉为首的弘历派自然是极言他的好处,细数他这些年在前朝做出的成绩。 皇帝听完之后,仔细想了一番。 如今朝中大半人都支持弘历,他又十分能干上进,皇位究竟不是温情就能决定的。 若是以江山万代论,还是弘历最合适。 想到这,皇帝点头说知道了,让他们回去。 待屋内的臣子都走了之后,皇帝想了想开口。 皇帝:“苏培盛,过来研墨。” 皇帝提笔就要开始拟旨,小厦子忽然进来了。 小厦子:“皇上,曲大人又回来了,说是有话要说。” 皇帝放下毛笔,让他进来。 曲晋乔进门之后直接跪在地上:“微臣和陛下请辞,想要辞官归乡,请陛下准许。” 皇帝:“爱卿为何忽然请辞,你年岁还不到告老还乡,精力充沛,正是立业的时候,怎么忽然辞官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曲晋乔:“并未有什么难处,只是微臣也不是心血来潮,请辞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请陛下成全。” 皇帝:“深思熟虑?说来听听。” 曲晋乔:“请皇上先恕微臣大不敬之罪。” 皇帝:“朕不怪你,你说。” 曲晋乔:“臣听说前些日子,四阿哥的嫡子年幼无知,将墨水弄在了陛下身上。” 皇帝:“稚子年幼,哪里知道轻重。这和你辞官有什么关系?” 曲晋乔:“陛下也知稚子年幼,自然不懂礼数。 可是微臣却听说,事后四阿哥为了此事,罚福晋跪了一日,指责她没有教好孩子,冲撞了皇上。 又断了世子半日水米,让他长教训。对待妻子尚且如此无情,又和谈能仁心对待天下百姓。” 皇帝:“苏培盛,真有此事吗?” 苏培盛:“回皇上,确有此事。” 曲晋乔接着开口:“当年晋国立储,智瑶强干,却无仁心。智宵仁慈,却不如智瑶强干。晋国公无视智果的劝谏。 强立智瑶为储,最终导致三家分晋。 唯有智果早早抽身,改立辅氏,才得以善终。 微臣不似张廷玉大人巧言善辩,能说出许多好处。 微臣只觉得四阿哥没有仁心,不宜立为储君,今日辞官,也是想效仿智果,保全自己的体面。” 三家分晋这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皇帝已经明白这是他拐着弯劝自己不要立弘历为储君。 皇帝:“爱卿这些年于政事上兢兢业业,朕自然不会轻易许你辞去,先回去,朕再想想。” 曲晋乔:“微臣告退。” 皇帝一个人坐在椅子开始咂摸刚才的话。 苏培盛给皇帝上了碗茶,皇帝端茶的时候,看到了之前卖蛇人的供词。 皇帝:“苏培盛,你也觉得,弘历没有仁心吗?” 苏培盛:“这奴才也可不敢说,不过奴才觉得,皇上自然会总千秋万代着想的。 毕竟大清的江山,还是要代代传承的。” 皇帝:“三家分晋朕的江山自然是要代代相传,要给最有仁心的人。 过来研磨。” 第二日,皇帝昭告天下,立皇六子弘曦为太子。 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明兰正在永寿宫和甄嬛说话。 苏培盛向来和永寿宫走得近,昨日曲晋乔的一番话,自然全数进了甄嬛的耳朵。 甄嬛也乐得和明兰卖这个好,和她仔仔细细说完了这事。 明兰:“到底还是妹妹消息灵通,承妹妹的情了。” 明兰把这事说给弘曦的时候,弘曦开口:“这个曲大人,为何要帮儿臣?” 明兰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这个曲晋乔到底是谁。 门口传来一声明朗的声音:“盛小六,你现在什么都瞒着我是吗?” 明兰出门才瞧见是云妃来了:“姐姐怎么来了?” 云妃不理她,径直过去坐下:“我娘家嫂嫂的父亲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连我一杯茶也没有吗?” 白绣立马把茶端上来。 明兰:“娘家嫂嫂的父亲,是曲大人?” 云妃:“自然是他。” 明兰:“竟是姐姐?姐姐怎么肯帮我?” 云妃:“帮你?我还想问你呢,弘曦是在延禧宫生下的,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你既然要为他筹谋,为何不和我开口?” 明兰:“并不是瞒着姐姐,只是弘历的福晋,说到底和姐姐是一家人。 我也是怕姐姐夹在中间难做,这才” 云妃:“唉,这话说的倒是不错。说起来,要不是我亲眼看到自己侄女过得都是什么日子,我也不会下定决心,拉弘曦一把。” 明兰:“这话怎么说?” 云妃:“我今日来,就是想和你,和弘曦讨个好。 历来争储失败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弘历心狠手辣,乌拉那拉氏也屡屡挑衅,自然死不足惜。 只是我那个侄女,实在是命苦,所以富察家卖这个好,不过就是为了” 明兰:“我明白姐姐的意思了,我会和弘曦说的,他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自然明白姐姐家为富察福晋苦心谋划的心意。” 云妃:“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弘曦听完此事之后,开口:“额娘的意思儿子明白,富察大人拳拳爱女之心,儿子自然会成全。” 明兰:“说起来,谁能想到,当时弘历自作主张给自己求来的婚事,成了最后压垮自己的关键。” 弘曦:“四哥对富察嫂嫂其实向来敬重,只是上次墨水一事,才让他们看清四哥心里真正的图谋。 若是真有了四哥的来日,富察家没了用处,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富察大人见微知着,高瞻远瞩,和辅果的智慧也不差什么了。” 明兰点头:“想必二哥哥知道了此事,也会为你高兴的。” 弘曦:“舅舅也在宗人府关了快一年了,皇阿玛疑心已经消散不少。 儿臣会寻个合适的机会,进言皇阿玛把舅舅放出来的。” 弘历的王府内。 宜修和弘历正在说话。 宜修:“这些年的筹谋算是白费了,便宜了她盛姝兰。” 弘历:“额娘不必灰心,并非全无转机。” 宜修冷笑:“说起来,这事本来板上钉钉,还不是你那个福晋,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横插一手,白白便宜了竖子。” 弘历:“额娘动怒,儿子不敢回嘴,不过也请额娘听儿子一言。” 宜修:“什么?” 弘历:“昔年朱元璋征战天下,对长子朱标十分倚重,朱标的太子之位,可是满朝文武,宗室贵胄都毫不怀疑的。 可是最后皇位到底还是没有落在这位朱太子身上,这是为何?” 宜修:“朱标早逝,长安巡查之后一病不起,没有活到他继位的那一天。” 弘历一笑:“是啊,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但凡是生了病,便会有个病急病缓,这病若是来势汹汹,顷刻之间要了人命,那也是有的。” 宜修冷笑:“我从前不是没有对他下过手,盛姝兰此人十分机警。六阿哥身边常年跟着一只灵兽,能发现百毒,还能斗过毒蛇。 你如何能不露痕迹地了结了他?” 弘历:“儿子从没想过要不留痕迹地做好此事,儿子不求过程毫无破绽,只求结果顺心随意。” 宜修一瞬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弘曦死了。 那么弘历就是唯一的选择,无论他有无污点,皇帝也只能选择他。 宜修:“你别忘了,还有个年幼的七阿哥。” 弘历:“他和六弟朝夕相处,若是有个什么意外,自然是一损俱损。” 宜修看向弘历:“你打算怎么做?” 弘历:“并不是儿臣做的,这是儿臣的福晋富察氏做的,她既害儿子失去了储君之位,也该由她拿回来。” 第8章 弘曦命悬一线,弘历欲杀人灭口 弘历打定了主意,要排除掉皇帝的所有选项。 当可用人选只剩下自己一个的时候,那么他就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了。 钟粹宫内,弘曕正跟着弘曦看书。 自从甄嬛答应了明兰之后,弘曕十日里总有五六日在弘曦身边。 兄弟俩感情很好,甄嬛也乐见其成。 这日弘曦教弘曕读完了两首诗,槿汐来请弘曕回去用膳。 弘曕还扯着弘曦不肯走。 槿汐:“说起来,瑜妃娘娘正在养心殿伴驾呢。七阿哥如此亲近您,不如同去永寿宫用膳。” 弘曦想了想,转头看向小陆子:“芷华呢?” 小陆子:“奶娘在照顾呢,公主已经睡着了。” 弘曦点点头:“也好,那你喂一下团绒,我和弘曕去永寿宫了,额娘回来的话,和额娘说一声。” 小陆子点头称是。 槿汐见状遣了一个小宫女先回去,让永寿宫多添几个菜。 弘曦带着弘曕往永寿宫去。 经过一个宫苑前面的长街时,暗处有个小太监已经等了许久了。 瞧见弘曦带着弘曕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弹弓,瞅准时机,当两人经过树下时,手里的弹弓随即射出。 射中了树上的一个蜂窝。 蜂窝落下的时候,一行人立马乱了阵脚,槿汐将弘曕护在怀里,嚷嚷着喊侍卫。 弘曦有心想躲,那太监却早已准备好,趁着人乱绕过去,将一块沾满蜂蜜的手帕丢到弘曦身上,随即逃之夭夭。 蜜蜂随即都冲着弘曦过来,槿汐见状立马扯下身边一位小太监的外衣,撕成两半。 一半护好弘曕的脑袋,又将另一半拿去盖在弘曦头上。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布料盖上的时候,反而将几只蜜蜂捂在里面。 一个有经验的小太监大喊:“水!快去水里!蜜蜂进不了水。” 弘曦只能飞奔,索幸这里距离千鲤池不远,弘曦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蜜蜂在上面盘桓了一会之后才离开。 槿汐自己也被蛰了不少伤,剧痛之下还是保持理智:“快送七阿哥回永寿宫,传太医!” 弘曕在槿汐怀里大哭,等被太监背着送回永寿宫的时候,已经因为蜂毒和痛哭有些休克过去了。 甄嬛自然的又惊又怒。 原本因为避嫌已经不大和温实初打交道,但是眼前弘曕的惨状让她顾不得那么多,卫临和温实初都守着给他诊断。 这边弘曦从水里出来之后,身上已经有不少伤了。 忍着剧痛从水里爬出来,等在一旁的侍卫连忙冲上去将他拉起来。 上岸之后弘曦无力站立,伏在岸边呕吐不止,手里还紧紧捏着那个沾满蜂蜜的帕子。 弘曦拉住一个强健的侍卫的手:“背背我回去。” 说完就晕过去了。 几个侍卫忙不迭地把他带回去,脚程快的已经去喊太医了。 以贺弘文为首的太医在钟粹宫围了一屋子。 下人来养心殿告知此事的时候,明兰和皇帝正在一块。 听到弘曕受伤已经晕死过去时,明兰险些跌倒,身旁的白绣连忙扶了一把。 皇帝自然也是勃然大怒,两人一起来了钟粹宫看弘曦。 卫临正拿着镊子和银针挑弘曦身体里的毒刺,蜂毒已经发出来了,整个人躺在床上面目全非。 明兰看到弘曦一眼第一眼就哭出来了。 皇帝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缓了片刻,随即开口:“大胆!” 满屋子人连忙跪下,一言不发。 皇帝:“怎么回事?!说!给朕一个解释!” 小陆子连忙开口:“本来太子要和七阿哥去永寿宫用膳,谁知走了一半,树上的蜂窝突然掉下来。 然后又有人往太子身上丢了一只沾满蜂蜜的手帕。 这才” 话说到这,已经很明显了,若说蜂窝无故掉落的话,那还勉强可以说是意外,可是手帕一事,却是抵赖不了的。 皇帝重重地开口:“侍卫首领何在?” 在门口等候的侍卫首领连忙进来:“请皇上恕罪,犯事的太监已经抓住了。 他也亲口承认是自己击落蜂窝,丢蜂蜜帕子给太子的。” 皇帝脸上满是怒气,努力维持自己的平静:“带进来。” 一个五花大绑的小太监被带进来跪在地上。 皇帝:“说,谁指使的。” 那小太监却一言不发地跪着,不肯开口。 身边的侍卫见状上去就是两巴掌:“皇上问话呢,还不从实招来?” 小太监啐了一口血沫子开口:“奴才既犯了这杀头的罪,又有什么要招供的。 话一说完,咬破了一早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太监在眼前自尽之后,侍卫也慌了神。 连忙跪地求饶:“请皇上恕罪,属下看管不严。” 皇帝看着眼前死人:“大胆!拉出去,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身后的人就要上前,皇帝开口:“等一下,这是哪里来的太监,去辨认一下。” 可是满屋子都不知道是哪来的。 侍卫只能把他拉出去询问,过了一会进门回答皇帝:“回皇上他他不是太监,是混进宫的。” 皇帝:“好好好,如今宫中的守卫都是一群废物,这么大一个人混进宫,都没有发现。 以至于,害了两位皇子!滚出去,自己领罚。 今日之事,必须给朕查出个结果来!” 几人连忙从屋里出去。 皇帝转身询问太医:“弘曦怎么样?” 贺弘文忙着给弘曦挑毒刺,另一位太医上前回话。 太医:“回皇上,已经把药灌下去了,可是太子受伤实在很重。 当务之急是把体内的毒刺先清除。” 皇帝:“去,都去!清毒刺,你们几个一起去清,务必要!让太子恢复原样!” 几位太医忙不迭答应,拿着工具上前清理。 明兰哭地上气不接下气,捏着帕子看着弘曦。 小陆子见状,小心翼翼地开口:“皇上,娘娘,方才那个沾满蜂蜜的帕子,奴才已经仔仔细细收好了,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皇帝:“拿来。” 小陆子捧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块淡紫色的帕子,上面绣了一朵茉莉,湿漉漉的帕子上还沾着蜂蜜。 明兰仔细看了看这帕子:“这是女子所用之物,而且材质也不是寻常人可以用得起的。” 皇帝:“拿去针功局,查!” 小陆子:“是。” 皇帝:“永寿宫那边,怎么样了?” 苏培盛连忙开口:“刚才永寿宫有派人过来,说是七阿哥也伤的很重,虽然没有太子殿下重,但是人已经休克了。” 皇帝闭了闭眼,明兰开口:“皇上去看看七阿哥,臣妾会好好照看弘曦的。” 皇帝:“那你好好照看他,朕先走了。” 明兰捏着帕子的手青筋暴起,流露出她隐忍的怒气。 明兰:“贺太医,弘曦到底怎么样,怎么还没醒。” 贺弘文抹了一把汗:“娘娘,伤的太重了。 微臣说句冒犯的话,这蜂毒太多,微臣甚至没有把握救下太子。 太子殿下呕吐不止,便是咽喉已经受伤了,若是蜂毒发作起来,咽喉发肿。 太子殿下呼吸困难,那就是窒息而亡啊。” 明兰:“什么?那怎么办。” 贺弘文:“为今之计,便是先清理毒刺。可是太子身上的毒刺太多,实在是” 明兰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了,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开口:“本宫知道了,你们好好救治。 若是弘曦能治好的话,通通有赏。” 几位太医连忙应声,又转身去接着清理毒刺。 永寿宫里的景象比这边也好不了多少。 几个太医正在给弘曕清理毒刺,甄嬛焦心地坐在一旁抹泪。 槿汐也受伤严重,一位太医带着几个宫女在偏殿帮槿汐处理毒刺。 皇帝进去之后,甄嬛立马迎上来,眼泪汪汪地开口:“皇上,弘曕他” 皇帝把甄嬛扶起来,进去看了一眼弘曕。 皇帝开口:“朕刚从钟粹宫过来,弘曦伤的极重,是有人蓄意谋害。 朕会给你和弘曕一个交代的。” 甄嬛:“弘曕小小年纪就要遭此无妄之灾,这人实在恶毒,若不是槿汐她。 她将弘曕护在怀里,自己生生受了这些蜜蜂的毒刺,只怕臣妾就再也见不到弘曕了。” 皇帝:“槿汐吗?” 苏培盛连忙开口:“是啊,皇上,奴才刚才去偏殿看了一眼,哎呦那真是极重的伤。” 皇帝:“槿汐忠心护主,朕会好好嘉赏,先让太医好好医治弘曕,务必要治好!” 几个太医闻言连忙转身行礼称是。 因为皇帝大怒的缘故,底下的人也不敢懈怠,火速调查此事。 针工局的人抽丝剥茧,拿着帕子很快就查到这是之前送到云妃那里,然后被云妃转赠给四阿哥福晋的帕子。 皇帝正听着汇报,门口的小厦子进来道:“皇上,四阿哥求见。” 皇帝:“让他进来。” 弘历进门便跪下了:“皇阿玛,儿臣治家不严,请皇阿玛恕罪!” 皇帝也不让他起身,只是盯着他,等他自己说。 弘历:“儿臣的福晋富察氏,知道儿臣无缘储君之位。 自作主张,放毒蜂谋害六弟七弟,儿臣方才知晓此事,已经将富察氏关起来了。 如此蛇蝎心肠,儿臣断不能容,交给皇阿玛发落。” 皇帝依旧一言不发地盯着弘历。 皇帝:“头抬起来!” 弘历闻言抬头,皇帝开口:“说,到底是富察氏自作主张谋划了此事。 还是你,记挂储君之位,企图谋害幼弟!” 弘历立马磕头如捣蒜:“儿臣不敢,儿臣绝无此意。 若是儿臣有谋害幼弟,谋夺皇位之心,叫儿臣不得好死。” 皇帝:“你不必和朕发这样的誓,朕听多了!” 弘历:“儿臣真的绝无此意!请皇阿玛明鉴!” 皇帝:“所以这事和你全无关系是吗?” 弘历:“自然是有,儿臣治家不严,才会有此事,儿臣难辞其咎。” 皇帝闭眼,手里把着翡翠手串。 皇帝:“把富察氏带来,你先出去。” 弘历:“儿臣告退,请皇阿玛息怒,龙体为重。” 弘历出去之后,养心殿发生的事都被苏培盛看在眼里。 永寿宫内,苏培盛当着明兰和甄嬛的面一五一十说完了当时的场景。 明兰听完将手里的茶碗重重掷在地上。 甄嬛:“我知姐姐动气,我只会比姐姐更气。 此次之事,本宫是断断容不下弘历和乌拉那拉氏再兴风作浪了。” 明兰虽然生气,但是脑子一直在转,忽然,明兰想到了什么,立马开口。 明兰道:“苏公公,快快快,你快亲自去接富察福晋。 别四阿哥回头说她畏罪自尽了,那可就死无对证了。” 这话说完,甄嬛也瞬间瞳孔放大,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甄嬛:“小允子,跟着苏公公去!快快快,千万不能让富察福晋出事。” 苏培盛晓得其中的利害,连忙带着小允子离开的永寿宫。 明兰攥着帕子想了片刻。 开口道:“白绣,拿我的腰牌,带着小陆子去盛家。 让父亲和祖母派人,紧紧盯着四阿哥的王府,什么人进出全部都要记下。 去了哪也要记下,一个都不能漏。” 白绣应了一声,连忙出去了。 甄嬛:“且慢,去王府,找玉娆,让她去,四阿哥究竟是皇亲,盛家很多事都不太方便。” 明兰恨恨开口:“不止贵妃娘娘,我也要好好记住今日之事。” 甄嬛:“姐姐筹谋得当,本宫自然也不会置身之外,此仇不报,那本宫真是白活了。” 甄嬛说着,眼里也是汹涌的恨意。 事情果然和明兰猜的一样。 弘历想死无对证,已经在府内想勒死富察氏。 苏培盛因为槿汐的事,自然也怀恨在心,不肯惊动王府诸人,想抓个现行。 小允子悄悄从院墙翻进去,放倒一个守卫之后,打开角门把苏培盛带进去了。 两人之间将弘历逼死富察氏的事抓了个现行。 富察氏正在挣扎不肯就死,门外忽然传来苏培盛的声音。 苏培盛:“住手!” 弘历没想到苏培盛会来,一时有些慌张。 苏培盛:“四阿哥这是做什么?皇上吩咐了要亲自提审福晋的。四阿哥是想要灭口吗?” 弘历见被撞破了自己的丑事,又看到只有小允子和苏培盛两人。 便想着将这两人一起处死,便能将自己的丑事掩盖。 弘历给身边人一个眼神,几人立马心领神会,拿着手里的绳子上去就要杀人。 小允子虽然有些功夫,到底两拳难敌四手,两人片刻便被拿下了。 苏培盛:“大胆!我是皇上身边的人。” 弘历:“无论是谁,既然苏公公撞破了,那就留不得了。” 说着给身边人一个眼色:“快点!处理干净。” 身边人上手便去勒这两人。 正欲动手之际,忽然门里冲进来一群人,拦住了弘历的手下,救下苏培盛和小允子。 富察氏也顾不得询问来人是谁,只是连爬带走地躲到来人身后。 弘历:“大胆!何人敢闯王府!” 门口传来声音:“本王不来看看,也不知我的好侄子这么能干。” 苏培盛定睛看去,后面跟着的是慎郡王和玉娆。 第9章 弘历离世 看到慎郡王和玉娆进来,苏培盛连忙开口:“多亏王爷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慎郡王点点头:“先送苏公公、福晋还有小允子回宫。 你们几个,看好王府,一个人也不许出去。 屋内的这几个人,分开关押,不许通气。 至于弘历,也带走,和本王一起进宫面见皇兄。” 到了这一刻,弘历才知道自己完了,毒蜂之事若是还能狡辩,可是企图对苏培盛和小允子下杀手这事却是没有任何抵赖的余地了。 白绣已经提前回宫和明兰说了宫外的始末。 明兰看着床上还没有醒来的弘曦,恨恨开口:“就算你告诉我他如今已经伏法,我还是不能泄掉心中的怨恨。” 明兰起身:“去养心殿。” 明兰到养心殿的时候,甄嬛也在。 甄嬛:“姐姐忧心弘曦,来听一听也好。” 允禧已经一五一十地和皇帝说明了今日王府里发生的诸事。 皇帝越听,眸子里的杀气越重。 等到慎郡王说完此事的时候,皇帝看向跪在地上的弘历。 皇帝:“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弘历:“皇阿玛都知道了,儿臣还要说什么?” 皇帝闭了闭眼开口:“朕要知道,从前毒蛇一事,是不是你?” 到了这一刻,弘历眼里反而全是坦然,难得在皇帝面前褪去了讨好的神色。 弘历:“是,是儿臣暗示三哥,宫内有毒蛇出没,又暗示他毒蛇最喜血腥。 春禧殿里的毒蛇,也都是儿臣放的。” 皇帝:“好极了,朕竟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这些年你刻苦上进,在朕面前小心谨慎,朕一直觉得你是个踏实的孩子。 不曾想,还是和你生母一样!上不了台面!” 弘历听完这话反而笑了。 弘历:“儿臣的生母?皇阿玛还能提起儿臣的生母,儿臣倒想问皇阿玛一句。 您还记得儿臣的生母长什么样子吗?还记得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吗? 皇阿玛看不起儿臣的生母,又为何要宠幸她? 既然有了儿臣,又为何要把儿臣丢在圆明园不管不问? 皇阿玛如今又嫌儿臣和生母上不了台面了? 焉不知儿臣会如变成今日这样,都是您造成的?” 皇帝勃然大怒,将手里的东西直直砸过去,弘历也不闪躲,任由额头被砸破,血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来。 皇帝:“放肆!你残害幼弟,谋害妻子,难道都是朕的过错吗? 你明日若是起兵造反,谋夺江山,难道也要怪朕吗?” 弘历也不回答他,只是摸了摸脸上的血迹,自顾自开口。 弘历:“儿臣幼时住在圆明园,每每最期待的,便是夏天。 因为到了夏天,皇阿玛就来了。 皇阿玛还记得吗?儿臣跪在九州清晏门口,那样的盛暑天,儿臣只想给皇阿玛请安。 来来往往的嫔妃、大臣、下人,他们都侧眼看着儿臣,不发一言。 皇阿玛可曾被那样的眼神凝视过? 是看不起,嘲笑,还有可怜。 儿臣跪了一天,皇阿玛也没有见儿臣。 可是第二日,儿臣就看到您抱着六弟,手上的龙纹扳指被随意地当成六弟的玩具。 您和瑜娘娘、六弟,在夏天的傍晚,坐在一起纳凉。 那样的画面,是儿臣只敢在梦中触碰的场景。 回宫后的每一天,儿臣都时刻警醒自己,要刻苦上进,要为皇阿玛分忧。 可是不管儿臣做的什么程度,做的有多出色,您眼里从来都没有儿臣。 您说六弟是在您身边长大的,您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儿臣自小养在圆明园,心思杂。 那儿臣也想问皇阿玛一句,儿臣为什么会被养在圆明园? 儿臣难道不想和六弟一般,在皇阿玛怀里长大吗?” 一连串的发问说完,明兰心里原本滔天的恨意忽然有种堵住的感觉。 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恨意还在,可是凝固了,堵在胸口。 眼前的弘历已经血流了一脸,又或许是眼泪,总之他已经面目模糊。 明兰看不到从前那个总是有礼恭敬的弘历的,好像面前只是一个陌生人。 皇帝并不理会他的话,只是开口。 皇帝:“就算朕对你有所忽视,可是朕该给你的尊荣、位份。一样也不曾少过! 朕是皇帝!朕难道要日日看着你的脸色过活吗? 你既然觉得朕忽视了你,你又为何要对你的幼弟下手? 弘曕他才几岁!!你也下得去手!” 弘历立刻反唇相讥:“儿臣为何下不去手? 残害手足,皇阿玛难道做得少吗? 如今也指责起儿臣了?” 明兰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立马看向皇帝。 皇帝果然怒极,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推掉。 皇帝:“放肆!放肆!拖出去!给朕打,这个逆子。 朕不开口,不许停!” 侍卫连忙把弘历带出去行刑。 气头上的皇帝谁也不敢开口。 皇帝:“都出去!” 明兰和甄嬛忙不迭退出来。 弘历正在外面受刑,明兰以为她看到这一幕会很畅快,可是并没有。 这世上的爱恨总是一笔算不清、理不明的烂账。 明兰和甄嬛出去的时候,彼此心里都堵着一口气出不来。 甄嬛率先打破沉默:“不知道弘曦怎么样了?” 明兰:“还是那样,虽说有药吊着,可是却醒不来,太医也说不准能不能醒。” 甄嬛:“弘曕也是,我每每看着他昏迷不醒,都恨不得立刻冲到弘历跟前,生其肉,啖其血。 可是方才他开口的时候,我又想起当年在圆明园,小小一个跪在门口的样子。” 明兰:“他是可怜,可是他再可怜,也不该错了本心。” 甄嬛:“是啊,方才我瞧姐姐也似乎也生出一些悲凉。” 明兰:“有什么悲凉的呢,我的悲凉,不过是也都是为了弘曦。” 回到钟粹宫之后,明兰先去看了弘曦,蜂毒已经全部发出来了。 整个人肿了两倍大,脸上的五官都有些看不太清了。 明兰擦拭着弘曦红肿的双手,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弘曦手上。 明兰:“额娘给你报仇了,你醒来好不好,额娘真的很想你。” 芷华见到明兰落泪,伸手去够明兰的眼睛。 明兰见状把芷华抱在腿上。 芷华:“额娘,额娘怎么哭了。” 明兰听到这话,眼泪更加汹涌。 明兰:“没什么。你哥哥醒不来,额娘担心他。” 芷华看向床上的弘曦:“这是哥哥吗?哥哥不长这样。” 明兰握住芷华给自己擦眼泪的手:“这是哥哥。” 白绣也有些难过:“娘娘,娘娘连日熬着,还是休息些。 奴婢守着六阿哥,您放心。” 明兰擦擦眼泪,正欲开口,小厦子慌慌张张地从门里进来。 小厦子:“娘娘娘娘。” 明兰:“怎么了?好好说话。” 小厦子:“是是四阿哥四阿哥他被活活打死了。” 明兰立马伸手捂住芷华的耳朵。 示意奶娘过来把公主抱下去。 明兰:“知道了,皇上怎么样?” 小厦子:“皇上还气着呢,去了四阿哥的黄带子。 要抄了王府,不许他以皇子的仪制下葬。” 明兰从脚底陡然生出一股凉意。 活活打死亲子,这是一个皇帝做出来的事。 明兰开口:“替本宫劝陛下节哀。” 小厦子:“是。” 小厦子应了一声出去了。 明兰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的凉意让她止不住发抖。 明兰伸手抱住自己,白绣见状也上前开口:“怎么了娘娘,怎么抖成这样。” 明兰摸到白绣的手,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白绣的胳膊不肯放手。 明兰:“皇上他打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白绣:“娘娘,那是四阿哥自己犯下大错,皇上对咱们六阿哥还是很疼爱的。” 明兰:“不对,不对,他能打死四阿哥,就说明他是一个冷血到极致的人。 今日能打死四阿哥,明日就可能随时处死任何人” 明兰越说抖得越厉害,白绣只能努力稳住明兰。 白绣:“娘娘别怕,只要咱们不做错事,就没什么,皇上不会随意动怒的。” 明兰:“真的吗?真的吗?” 白绣:“对!皇上疼爱六阿哥,一定是的。娘娘现在累了,先回去睡。” 白绣扶着明兰回了寝殿,照顾好她躺在床上,又熄灭了几盏蜡烛。 白绣:“奴婢今晚给娘娘守夜,娘娘有事喊奴婢就好。” 明兰只是躺在床上不说话,白绣只能叹口气,拿来守夜的东西,做好差事。 那边永寿宫里,听说皇帝打死四阿哥的事,甄嬛也被吓坏了。 甄嬛握着槿汐的手, 槿汐手上还有些红肿,但是大人的身体到底是比孩子壮一些。 休养之后,槿汐已经行动自如了。 甄嬛:“你说,皇上对亲子都如此决绝,若不是亲子,那” 槿汐:“娘娘慎言,四阿哥作恶多端,如此也算咎由自取,不干咱们七阿哥的事。” 甄嬛只是沉默地坐着,脸色也十分不好。 一夜之间,皇帝的孩子,一死两伤。 三阿哥被从王府里放出来,齐妃抱着他哭的肝肠寸断。 宫里人心惶惶,人人都只是低头做好自己的事,一点不敢冒尖出头。 接连两月时间,皇帝不进后宫,明兰也没有功夫搭理皇帝。 这日贺弘文如往常一般号完脉之后开口道:“六阿哥的脉搏好像恢复了些活力。 蜂毒也不似从前猛烈,有好转的迹象。” 明兰:“真的吗?那他,还能醒来吗?” 贺弘文:“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十日就能醒了。” 明兰喜极而泣,看不到头的绝望里,忽然生出一些光亮来。 明兰:“好好好,多谢太医了。” 贺弘文:“是娘娘照顾的好,依微臣的意思。 娘娘每日里可以多和六阿哥说说话,他若是有了求生的欲望,那么会醒的更早也说不准。” 明兰点头:“本宫记下了。” 好好送太医出去之后,明兰回来坐到弘曦床边,又哭起来。 捂着帕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要将连日的委屈都纾解出来。 白绣抚着明兰的背。 白绣:“这是好事啊娘娘,咱们俩六阿哥就要养好了。” 明兰点头:“对,我的弘曦,我的弘曦就要好了。” 有了贺弘文的话,明兰每日里都要坐在弘曦床头说许久的话。 说起今日团绒很喜欢煮的鸡肉。 说起胧月教芷华背了句诗。 说起静和扯了灵犀的沙包,两人都哭了。 说弘曕都能自己拿汤匙喝药了,你也快醒来。 团绒晚间也不回自己的软垫了。 只是卧在弘曦身边,靠着弘曦睡。 明兰就这么碎碎念到第六日的时候,团绒忽然跳上床榻,拱了拱弘曦,对着明兰叫了一声。 明兰连忙去握弘曦的手:“弘曦,是你醒了吗?团绒叫你了。” 明兰察觉到自己手里弘曦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大喜过望。 明兰:“去请太医,快。” 白绣立马飞奔去太医院找贺弘文。 贺弘文片刻就来了,走了一脑门的汗。 明兰:“弘曦的手刚才动了,本宫摸到了。” 贺弘文:“娘娘莫急,微臣这就把脉。” 贺弘文把脉之后回道:“六阿哥确实已经好多了,人应该已经醒了。 只是如今六阿哥您也看得到,面目过肿,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 不过能动就是好事了,微臣再调整一下药方,给六阿哥消肿祛毒。” 明兰:“有劳太医了。” 贺弘文走了之后,明兰又哭了,她总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哭,一直哭。 眼睛都要赶上弘曦一样肿了。 察觉到明兰在哭的弘曦,轻轻握了握明兰的手指,像是在安抚她一般。 明兰擦干眼泪,看向床上的弘曦。 明兰:“你能听到是不是,你能听到额娘说话,就握一下额娘的手好吗?” 话音刚落,弘曦果真握了握明兰的手。 明兰当即高兴地不知该怎样,只能转头和白绣分享自己的喜悦。 明兰:“他握我了,弘曦能听到,他醒了。” 白绣忙不迭点头:“对,咱们六阿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10章 孩子就是希望,果亲王暴毙 贺弘文的消肿祛毒汤药喝了一个月,弘曦才看起来好一些,虽然没有完全消肿,但是已经能坐起来说话了。 有时候弘曦靠在床边喝药,芷华站在旁边,拉着明兰的手一遍遍嘟囔:“这真的是哥哥吗?” 明兰一遍遍和她重复,她总是不太相信。 弘曦见状把芷华抱上床,坐在自己腿上。 弘曦:“你要摸一下吗?” 明兰伸手想拦,却没来得及。 芷华的小手已经朝弘曦脸上发肿的地方按下去。 弘曦疼的嘶了一声。 弘曦:“现在摸到了,是哥哥吗?” 芷华将信将疑地开口:“应该是。” 明兰怕碰到弘曦伤口,连忙把芷华抱下来。 自从弘历当着面说皇帝残害手足之后,他生了很大的气,身边人只能战战兢兢地伺候着。 每次从养心殿出来的人都是一脑门子汗。 富察氏因为是受害者的原因,只是被送回富察家。 而弘历府里剩下的人全部被处死,听说两个乌拉那拉氏死状极其惨烈。 甄嬛和玉娆在钟粹宫说起这些的时候,明兰只是淡淡地开口说自己知道了。 甄嬛见明兰的状态,便知她大概还是为了弘曦伤心。 甄嬛:“宜修恶事做尽,如此也算她的报应了,弘曦最近怎么样了?” 明兰叹口气:“已经好多了,可是每每我看到他的样子,总是难受。” 玉娆:“瑜妃娘娘看开些。如今四阿哥和乌拉那拉氏都不在了,也就没人会再动歪心思了。 只要好好养着,总能养好的。” 明兰:“承福晋美言了,还有多谢那日福晋带着郡王及时赶到。” 玉娆随即一笑:“那还要多谢娘娘您的娘家呢!” 明兰闻言,心生疑惑:“盛家?” 玉娆:“是啊,我出门哪里会想起带那么多人。 其实是我和允禧到了弘历王府门口的时候,发现里面情况不对,想要回去找人又怕误事。 贸然进去的话,只怕我二人也会不测。 谁知白绣竟看到了王府门口的刘妈妈,带了盛家的家丁,我这才带着盛家的人,进去耍了一把威风。” 明兰看向身边的白绣。 白绣开口道:“回娘娘的话,您那日让奴婢出宫,吩咐的是要让盛家看好王府,进出的人员都要记下,去了哪都要知道。 我回盛家说完这些吩咐之后,老爷夫人想着,王府里人多,去的人少的话,怕盯不住。 所以把府内的小厮女使都派出来,让她们在王府附近盯着,就是为了不漏掉一个。 奴婢后来又按照贵妃娘娘的吩咐,去找了玉福晋,福晋出门匆忙,并未带够人手。 而四阿哥彼时已经有些失心疯了,不敢贸然闯府。 正好刘妈妈看到奴婢,主动询问。 这才带着门口早已等候的盛府的下人冲进去的。” 明兰点头:“原来如此,你都没和我说。” 白绣:“奴婢想着,不过是些小事,您连日来都为了太子殿下伤神,所以才” 甄嬛开口:“说起来,白绣行事倒是十分机灵,姐姐也莫怪她。” 明兰:“倒也没有怪她,不过没想到,我母亲又帮了咱们。” 甄嬛点点头:“姐姐的母亲倒是个妙人,热心快肠地,加上滴血验亲那次。 嬛儿倒是受了她两次大恩。” 明兰:“不过都是小事,妹妹无须挂齿。 上次滴血验亲一事,其实是陵容她,吩咐了刘妈妈,盯着绘春,这次抓住现行的。” 甄嬛听到这话倒沉默了。 明兰一直不明白甄嬛和安陵容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们两人中间总有些奇怪的磁场。 就像这一刻,听到是陵容帮了自己之后,只剩下沉默。 玉娆开口:“这倒是,说起来,姐姐和瑜妃娘娘在宫里,总是不太方便。 我倒是有空,请王夫人去王府坐坐,也好谢谢她呢。” 明兰笑道:“若是福晋愿意请她,她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呢。倒是吵着福晋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看了弘曦就走了。 白绣开口:“这几日,容妃娘娘常带着筱庆公主过来,云妃娘娘也常来,熹贵妃娘娘自不必说。 就连齐妃娘娘也来看过几次殿下。只有皇上,一次都没来过。” 明兰一脸无所谓,似乎根本不在乎一般。 明兰:“皇上又不是只不来钟粹宫,她这些日子连后宫都没来过几次。 四阿哥一事,他心里还气着呢。 被自己亲儿子指着鼻子说不仁,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消气。” 事实果然和明兰说的一般,待到皇宫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弘曦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皇帝才渐渐淡忘了当日之事。 弘曦牵着芷华,抱着团绒,和弘曕三个人,在花园里玩雪。 明兰站在一旁看着,脸上只剩下温婉的笑意。 陵容牵着筱庆站在一旁。 明兰:“筱庆像是想玩的样子,不如让她也去,有弘曦照顾着,应该没事。” 陵容:“她身子才好了些,这么冷的天,带她出来我都很担心了。 出汗容易受寒,还是别过去了。” 明兰蹲下来去看筱庆。 明兰:“筱庆气色好像不错,可比刚生下来时瘦瘦弱弱的样子好多了。 筱庆想去玩吗?” 筱庆看着明兰,乖巧行了一礼。 筱庆:“多谢瑜娘娘美意,额娘说我身子弱,站在这里看看就好了。” 宫里的这些孩子里,筱庆是最文静懂事的,也是最像皇帝想象中的公主的。 明兰想起陵容刚进宫的时候,总是怯生生的,觉得自己出身不好,没见过世面,一直都是很卑微的样子。 可是如今有了筱庆,陵容像是把她曾经在自己身上的遗憾,都要弥补在这个孩子身上一般。 筱庆生下来就是高贵的公主,她的一应衣食用具,陵容都是在好的里面选最好的。 所有的规矩礼数也都是她亲自,一样一样教的。 大概是觉得自己读书不多,筱庆小小年纪,陵容都会选些有才学的宫女,教她背诗识字,有时候遇到宫女也不懂的,就牵着她来问弘曦。 明兰有时候看着筱庆,总会想到,如果陵容从小也被这么好好爱着长大,大概也会如同眼前的筱庆一样,落落大方,优雅美丽。 明兰伸手抱了抱筱庆。 明兰:“也不是我偏心,我总觉得,这些孩子里,筱庆总是最讨人喜欢的那个。” 陵容:“大概是她身子弱,总让人偏疼一些。” 明兰:“一会让芷华给你捏个小雪人好不好?” 筱庆眼里放出一些光芒:“果真吗?” 明兰:“瑜娘娘说到做到。” 筱庆又行了个礼:“筱庆多谢瑜娘娘,也多谢芷华妹妹。” 明兰在筱庆脸上亲了一口,让白绣去喊一下芷华。 芷华过来的时候,脸上红扑扑的,像是玩热了。 明兰:“姐姐身子弱,不能玩雪。芷华给姐姐捏个小雪人好不好?” 芷华看向筱庆,筱庆眼里亮晶晶期待她的回应。 芷华伸手去拉筱庆:“那姐姐过来,我教你捏,我哥哥什么都会捏。” 明兰连忙拦住她:“你手太凉了,别拉姐姐,她受不了寒。 你送小雪人给姐姐,也算姐姐玩过了。” 芷华收回手:“那好,那你能抱着团绒吗?我哥哥抱着团绒不撒手,都捏不好。” 筱庆抬头看向陵容,像是在征求她同意。 陵容点点头,筱庆这次看向芷华:“好,那我替六哥抱着团绒,有劳妹妹帮我做雪人了。” 芷华闻言,飞速过去把团绒从弘曦手里抢来,塞到筱庆手上。 筱庆似乎也很喜欢团绒,一直抱着它,摸它的脑袋。 明兰:“筱庆似乎很喜欢团绒呢,她性子安静,也不爱玩,妹妹给她养只猫,也算是有个玩伴。” 陵容还未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云妃的声音。 云妃:“还是别养了,不是每只猫都和团绒一样的。 筱庆身子弱,被猫冲撞了就不好了。” 明兰回头看到富察过来了,站在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就不肯上前了。 明兰心知她是有些怕猫,所以才站的远。 陵容见状开口:“筱庆可以抱着团绒去亭子里玩一会。 你们几个,都跟着,好好看着公主。” 几人连忙应是,带着筱庆走了之后,富察才过来站在明兰旁边。 富察:“弘曦看着好多了。” 明兰:“是,看他好了,我这颗心才算放下。” 富察:“这样牵心孩子的机会,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富察说着,语气里流露出一些落寞。 她是想到了自己当年失掉的那个孩子,这些年虽然身体没事,却再也没怀过孕,这事一直是她心里的遗憾。 明兰:“弘曦和筱庆都是在延禧宫生下的,姐姐难道费心地少吗? 谁不知道,她们俩,除了亲娘,最亲的就是姐姐你了。” 富察看着雪地里玩耍的孩子开口:“好久没有这样融洽的光景了。 提心吊胆地过了这些年,宫里总算太平了。” 明兰点点头:“是啊,总算太平了,最好以后都是这样安生的日子。” 正说着话,老远看到敬贵妃带着胧月和灵犀,皇贵妃带着温宜,惠妃也牵着静和过来了。 敬贵妃笑着开口:“哎呀呀,下了雪,御花园里果然热闹呢! 胧月吵着要玩雪,没想到你们也在呢,怎么不见筱庆。” 明兰几个见了礼。 陵容开口:“筱庆在那边亭子里逗猫呢!她身子弱,不适合玩雪。” 皇贵妃开口:“身子弱是该仔细着些。 温宜,你是大姐姐,照顾好弟弟妹妹们,去。” 语罢,温宜行礼之后就带着胧月、灵犀和静和过去了。 沈眉庄看着眼前的一堆孩子道:“倒是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笑声,看到这样的场面了。” 敬贵妃:“是啊,看着孩子们,才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活了这些年,如今唯一的企盼,便是能守着孩子好好长大。” 明兰:“熹贵妃怎么没来?” 沈眉庄开口道:“她在养心殿伴驾呢,皇上这些日子才好了些。” 明兰点头:“原来如此,到底是皇上最疼熹贵妃。” 敬贵妃:“谁说不是呢,这么多年,宫里的恩宠起起落落,唯有熹贵妃,总是在皇上身边。” 这话说完,大家也都默默不语,只是看着眼前雪地里的孩子们。 这个冬天,应该是明兰进宫之后,最舒服的一个冬天了。 弘曦身子好转,皇帝也很看重他 ,明兰看得出,皇帝是真的把弘曦带在身边,栽培他。 大大小小的事,皇帝来了兴致,都会问一问弘曦的想法,弘曦每次说完,皇帝都会认可。 偶尔有些说的不周全的,皇帝还会补充一些。 大概是弘历的事,让皇帝也多了些慈父的心肠。 如今明兰有时候看着弘曦和皇帝相处的样子,倒真像是寻常人家的一对父子。 有时候明兰也会想起弘历,他最终还是用自己惨烈百倍的死法,换来了在皇帝心里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 皇帝已经知道要怎么样去做一个父亲了,可是这一切已经和弘历无关了。 因为孩子多了,宫里才算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有孩子们在屋里跑着,闹着,才有了一些家的感觉。 日子就这么平平顺顺的过着,像是平静的湖面毫无波澜。 一定非要说有什么大事的话,那便是春天刚过去,皇帝就念叨着要去圆明园,内务府自然紧赶慢赶地安排,早早地搬去了圆明园。 那日,明兰正和陵容坐在一起说话,怀里抱着筱庆,教她写字。 忽然白绣进来回话。 白绣:“娘娘,果亲王,暴毙了。” 明兰吓了一跳:“什么?果亲王?他不是在边关吗?怎么” 白绣:“我也是听小厦子说的,果亲王今日刚刚回京,谁知就在桐花台暴毙了。 好像是” 明兰:“是什么?” 白绣:“是熹贵妃奉了皇上的旨意,去亲自喂的毒酒。 皇上不许声张,尸首已经悄悄送回去了。” 明兰和陵容对视一眼,开口道:“知道了,你先去,别和别人提起这事。” 白绣点点头出去了。 陵容:“皇上猜忌果亲王的兵权也不算奇怪,怎么让熹贵妃动手?” 明兰摇摇头,只说自己不知道,其实心里早已泛起惊涛骇浪。 第11章 屠龙小队集合完毕 筱庆感受到明兰握着自己写字的手倏然收紧。 抬头去看明兰。 筱庆:“瑜娘娘?” 明兰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朝筱庆笑了笑:“瑜娘娘写字也不太好,怕耽误了你练字,不如去找找你六哥?” 筱庆本来就早慧,闻言心里便知道是明兰和额娘有话要说,乖巧行礼之后就离开了。 陵容看着明兰反常的样子,开口询问:“怎么了?姐姐?” 明兰摇摇头,还是没有说出甄嬛和果郡王的事,只是叹了口气。 明兰:“听说果郡王戍守边关这些年,边关百姓过得很好,他在军中又亲力亲为,也很受爱戴。” 陵容嘲讽笑笑:“皇上不是一向如此吗?他的猜忌心,能容得下真正有功的臣子吗? 更何况,果亲王是王爷,又是先帝受先帝疼爱的,恐怕皇上心里早都忌惮了。” 明兰虽然知道陵容这话说的对,可是每每当皇帝的凉薄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时,她心里总还是会忍不住惊骇。 明兰默了默开口:“这些年咱们也都看在眼里,杀妻杀子杀兄杀弟” 陵容:“姐姐慎言!” 明兰摇摇头:“慎言与否,事实都在哪,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这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陵容牵着筱庆回去之后,明兰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传了贺弘文来号脉。 明兰开口询问:“你在太医院,可有知道,果亲王是怎么殁的?” 贺弘文:“微臣也不清楚,并未传过太医院的人去给王爷问诊,倒是昨夜,卫临匆匆忙忙地去了碧桐书院。 说是熹贵妃娘娘从桐花台上摔下来,腿受了伤。” 明兰:“摔下来?熹贵妃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 贺弘文:“具体的,微臣也不清楚,娘娘若是想知道,微臣倒是可以去查问一番。” 明兰想了想,摇摇头:“不必了,既然熹贵妃受了伤,那本宫去看望一下就好了,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贺弘文点头离开了。 明兰去碧桐书院的时候,被槿汐拦住。 明兰:“听说贵妃娘娘受伤了,本宫来看看她。” 槿汐:“瑜妃娘娘美意,本该好生迎娘娘进去的,不过熹贵妃娘娘这会歇下了。 吩咐近日不见客的,倒累的您白跑一趟了。” 明兰点点头:“原来如此,是本宫的不是了。 贵妃娘娘病中是该清静养病的,是我叨扰了。 还烦请槿汐姑姑说一声,就说我来过了。” 槿汐:“娘娘有心,奴婢一定转告。” 回去的路上,白绣开口:“贵妃娘娘怎么不见人?大热天累的您走一趟。” 明兰摇摇头:“大概是心情不好,没事。就当出来消消食了。 对了,弘曦呢?” 白绣:“在他自己的院子,皇上今日并未找他。” 明兰点点头:“那咱们去看看弘曦。” 弘曦正在写字,就听到门口传来明兰的声音。 明兰:“这团绒这些日子好像看着精神多了。” 弘曦放下毛笔,看向明兰,起身行了礼。 弘曦:“额娘来了,圆明园比宫里凉快,团绒精神些才好。” 明兰摸了摸团绒的脑袋,坐在一旁的客椅上。 明兰:“你这两日见过你皇阿玛了吗?” 弘曦想了想:“这两日确实没见过,皇阿玛好像心情不太好,都是宁娘娘在伴驾。” 明兰点点头:“没什么,额娘不过随口问一句,你忙你的。额娘在这里坐一会就走。” 弘曦点头,行了个礼,仍旧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明兰看着端坐坐在桌前写字的弘曦,脸上已经褪去了稚气,敛眉抬眼间脸上多了棱角。 圆明园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团绒身上,它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躺在暖阳里。 摇着扇子的明兰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自己已经快要三十了。 再过几年,就要给弘曦说亲事了,自己也到了要抱孙子的年纪了。 明兰自嘲地想想,原来最近总是多愁善感,原来是到年龄了。 想着想着,就过了一个晌午。 弘曦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事情,明兰却还是坐在椅子上摇扇子,想着从前。 弘曦试探着开口:“额娘?” 明兰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太阳的位置,才知道自己已经坐了很久了。 明兰开口:“额娘失神了,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不如和额娘、芷华一起用晚膳。” 弘曦:“最近确实都没怎么陪额娘用过饭,那儿子去更衣,一会和额娘一起回闲月阁。” 明兰点点头,扶着白绣的手出门。 明兰开口道:“白绣,你今年多大了?” 白绣:“今年二十二。” 明兰:“真是好年纪,说起来,二十五就可以出宫了。 你自己心里也惦记着,到时候提醒本宫,若是本宫忘记了,倒是白白耽误了你的年华。” 白绣:“其实奴婢跟在娘娘身边,觉得心里” 白绣话说了一半,弘曦就出来了。 弘曦:“额娘,儿子收拾好了,儿子扶着额娘回去。” 明兰笑着点点头:“好啊。” 白绣顺势退在一边,弘曦上前扶着明兰一步步走在回去的路上。 夏天的白日总会长一点,圆明园的傍晚也算凉爽,微风吹着湖面的荷花,香味宜人,连日子也变得悠长。 不两日的时间,明兰听到了浣碧殉情的消息。 听说是触棺而死,极其惨烈。 明兰想起那个总是扬着下巴,穿着一身碧色衣裳的小宫女,也生出一些难过。 好像她的一生,都在为甄嬛而活。 皇帝已经很少来找明兰了,他更喜欢年轻的面孔和年轻的身体。 不过明兰也没想到,叶澜依现在会主动争宠,在皇帝身边侍奉。 这日,贺弘文号脉之后,悄悄和明兰开口。 贺弘文:“娘娘,微臣有一事,觉得有必要告知娘娘。” 因为鲜少见贺弘文这么正色,所以明兰也看向他,等着他开口。 贺弘文:“是宁贵人,她近来总是往太医院跑。 微臣觉得奇怪,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派宫女来取就好了。 所以微臣暗中留意了一下,发现她每每都会和卫太医要一些朱砂。” 明兰不懂药理,反问道:“朱砂?” 贺弘文点头:“是,皇上最爱服食丹药。 这些年陆陆续续的丹药就不曾停过。 这丹药最怕遇到朱砂,时间久了,身体就会被掏空。 所以” 话说到这,明兰心里已经明白了,贺弘文的意思是,叶澜依是在谋害皇帝。 明兰一时之间想不到这叶澜依为什么要谋害皇帝,难道就是为了他把自己强逼入宫吗? 可是若是为了这个,为什么一早不动手,非得这会动手。 明兰想了想,开口道:“你刚才说,卫临?她是找卫临要的?” 贺弘文:“正是,这卫太医原是跟着温太医的。 自然温太医被污蔑和熹贵妃有染之后,熹贵妃自然为了避嫌,不肯再用温太医。 所以熹贵妃身边最得力的太医,变成了卫太医。” 明兰心里想了好久,似乎并没有想到甄嬛和叶澜依有什么交集。 但是仔细想来,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 两人是没有交集不错,而且叶澜依是个最桀骜孤僻的性子。 可是在很多时候,她却都会帮甄嬛,这又是为什么? 直觉告诉明兰,叶澜依身上,或许还有别的秘密。 明兰思虑片刻,开口道:“这事既然是卫临和宁贵人的事,那就和咱们无关。 你也不要引火烧身,只是装不知道就好了。” 贺弘文点头:“微臣明白。” 贺弘文走后,明兰坐下来想了很久,在心里揣测了无数种可能,然而最后都说服不了自己。 扪心自问,当她听到叶澜依对皇帝下药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吃惊。 而是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想到,还有这条路。 她从小受到的规训里,接受的教育,经历的环境,从来没有告诉明兰,其实还有这个选项。 但是这些年的深宫浸淫,她早已看透了皇帝的凉薄,也厌恶了这种胆战心惊的生活。 当面前突然出现这么一个选项的时候,她好像被突然告知了一个最有效的解题方案。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给叶澜依打掩护,甚至隐隐期待她早日功成的那一日。 皇帝逐渐纵欲,贺弘文说他的身子已经坏掉了,只是能维持表面的正常。 明兰:“太医院其他太医诊不出来吗?” 贺弘文:“是慢毒,若非知道朱砂的存在,是断不诊断出来的。” 明兰:“本宫从未听过这些话,你也烂在肚子里。” 贺弘文点头:“微臣明白,请娘娘放心。” 明兰以为,不过就是数着日子等皇帝离世罢了。 然而变故却发生了。 皇帝也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打算起了后事。 弘曦经常在皇帝身边侍奉,明兰也见不到几次。 皇帝的疑心一如既往地重,屡次以盛长柏试探弘曦。 皇帝:“说起来,你舅舅也在牢里关了两年多了,也算是洗清了他和准葛尔勾结的嫌疑。” 弘曦点点头:“是,两年时间和外界没有联系,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皇帝看向弘曦:“你觉得,是该到了把他放出来的时候了是吗?” 弘曦斟酌着开口:“既然罪名已经洗清,放出来自然对皇阿玛的圣誉最好。 只会让天下人觉得皇阿玛明察秋毫,公正严明。” 皇帝眼里放出探究的神色:“是吗?你是为了朕的圣誉,还是为了盛长柏是你亲舅舅?” 弘曦立马跪地请罪:“儿臣不敢欺瞒皇阿玛。 其实在儿臣心里,周全皇阿玛的圣誉和盛长柏的性命并不冲突。 说到底他是额娘的亲哥哥,儿臣不忍看着额娘难过。 若是真到了盛长柏的性命和皇阿玛的圣誉二者只能取其一的时候,儿臣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皇阿玛身边。” 皇帝看着眼前的弘曦,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话语里,几句真,几句假。 最后皇帝开口:“你是朕的儿子,爱新觉罗氏的子孙,未来的天子,你自然要站在朕这一边。 同样的,朕也会站在你这一边,为你扫清障碍,起来。” 弘曦小心起身,脑子里却还在想皇帝的话是什么意思。 弘曦起来之后,皇帝就说他累了,让弘曦先回去。 弘曦回去之后,一路都在琢磨,什么叫为自己扫清障碍。 不等弘曦琢磨出来其中的含义,甄嬛就带着答案来找明兰了。 入秋之后,皇帝的銮轿回宫,身子越来越差的时候,甄嬛还是会吩咐苏培盛把折子送到皇帝身边去。 明兰想,大概是果亲王的死,也引出了甄嬛的恨意。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甄嬛如今位同副后,整个后宫都在她的手里。 弘曦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对于明兰,众人也只有捧着的份,断不敢有轻慢的意思。 明兰在钟粹宫里教芷华背书。 甄嬛也没有通报,就直直地进来了。 芷华和甄嬛行了礼。 甄嬛笑了笑:“芷华最近好像又长高了。” 明兰:“妹妹来了,也不通报一声,我好准备些什么招待妹妹。” 甄嬛笑笑:“原没有什么好通报的,只是有话要和姐姐说。 只盼姐姐听了我话,还能有泡茶的心思才好。” 明兰意识到她可能要说什么重要的话,开口道:“白绣,带公主先回去,我和熹贵妃说说话,谁也不许进来。” 白绣点头,带走了芷华,槿汐也接收的甄嬛的眼色,守在门口。 一直进了屋内,明兰开口:“不知妹妹要来和我说什么?” 甄嬛自顾自开口:“皇上病中,听说都是弘曦帮着处理政务,皇上对弘曦很满意呢。” 明兰:“能给皇上分忧,这是弘曦该做的。” 甄嬛笑了,笑意不达眼底。 甄嬛:“若是姐姐知道,皇上留下的圣旨,不知还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明兰心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直直看向甄嬛:“什么圣旨?留下?” 甄嬛点点头:“也是苏培盛看到的,皇上留下亲笔密旨。 六阿哥弘曦,人品贵重,是储君的不二之选。 然而瑜妃盛姝兰,牝鸡司晨,不止进退。 盛家一脉,勾结外贼,祸乱朝纲。 爱新觉罗弘曦即位之后,盛姝兰赐白绫,盛家满门抄斩。” 甄嬛的嘴唇一动一动,越说到后面,明兰的心里就冷一分。 初秋的紫禁城,甄嬛手里还摇着扇子,然而明兰却是从头到脚地发冷。 甄嬛看着明兰的样子,开口道:“姐姐好像并不意外?” 明兰脸色苍白,嘴角牵强扯出一丝难看的笑意。 明兰:“皇上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了,妹妹和我都心里有数。 只是他做事竟如此之绝,确实让我不寒而栗。” 甄嬛:“我今日来,就是为了和姐姐说这些话的,如今话说完了,我走了。 至于之后的路该怎么走,就请姐姐自己做主。 哦对了,那封密旨,是皇上身边一个叫夏刈的收着。” 第12章 夏刈被处死 甄嬛说完密旨在夏刈手里之后,就起身要走。 刚欲出门,被明兰喊住。 明兰:“妹妹稍等一下。” 甄嬛转身看向明兰,却见明兰的眼里早已褪去了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 甄嬛开口:“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明兰:“贵妃娘娘特意来和我说这一趟,是想借我的手除掉谁呢?” 甄嬛见明兰问的坦诚,索性转身回来坐下,也不提自己要走的事了。 甄嬛也开口道:“姐姐以为,我是想除掉谁呢?” 明兰喝了口茶,想了想开口道:“前些日子,贺弘文和我说,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卫太医。 和春禧殿的宁贵人,两人经常暗中交易一些朱砂。” 明兰说完,甄嬛的眼睛直直看向明兰,眼里带了些防备。 明兰继续开口:“贵妃娘娘莫要这么看着我,我曾经也有一个放在心里的人。 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如今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他过得怎么样,甚至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明兰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是在看什么,倒像是沉浸在回忆里。 明兰主动说出这话,目的就是为了和甄嬛交换把柄,获取对方的信任。 甄嬛看着明兰的神色,脸上有哀戚,有回忆,心里对明兰的话信了几分。 明兰接着开口:“所以我明白贵妃娘娘心里的恨意,亲手取了心爱之人的性命,如何还能和凶手琴瑟和鸣地过下去。” 话说到这里,明兰已经挑明了,她知道甄嬛和允礼的事,也明白甄嬛的恨意。 甄嬛也不开口,等着明兰主动提要求。 明兰整理了一下,开口道:“日子是要往前看的,我如今最在乎的,便是这一双儿女和家人。 若是皇上连我和家人的性命都容不下,那我大概也不会再当他是皇上了。 朱砂之事,希望贵妃娘娘和我交个底,我会除掉夏刈。 但是我要皇上离世的确切时间。 否则若是皇上和夏刈,任何一个人死的晚一点,那就是灭顶之灾。” 明兰这话说的坦诚,如果皇帝死的早,恐怕夏刈会立刻拿出密旨,那么盛家就会保不住。 但如果夏刈死的早,皇帝发现不对,那么后果也会很难控制。 甄嬛理了理思路,开口道:“姐姐果然是冰雪聪明,不过片刻,就想好了万全之法。 既然姐姐如此敞亮,那本宫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 朱砂一事,不过就是药量的轻重,姐姐一声令下,本宫自然会让卫临配好药,只看姐姐想要什么时候。” 明兰:“所以妹妹早就想好要拉我局了是吗?” 甄嬛:“只是一个顺水人情罢了,姐姐家中面临灭顶之灾。 我和姐姐又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自然心有不忍。” 明兰:“顺水人情也好,拉我入局也好。总之,贵妃娘娘救了我母家,我会记住这份恩情的。” 甄嬛笑笑:“恩情吗?倒也不必了,各取所需罢了。” 甄嬛走了之后,明兰一言不发地坐着,身边的茶碗添了两次热水,明兰才回过神来。 明兰只知道夏刈是一定要除掉的,但是却想不到该怎么下手。 趁着白绣添茶的功夫,明兰开口:“听说翠微嫁的那个举子,家中有个在军营里的哥哥?” 白绣想了想点头:“好像是,娘娘怎么问起这个了。” 明兰敛了眉眼道:“没什么,就是想翠微了,你帮本宫传个话出去,改天请她来宫里坐坐。” 白绣:“好,那小桃姐姐呢?” 明兰想了想,若是只叫翠微一个的话,确实有些落了刻意。 明兰:“一起叫来,好久不见了,进宫说说话也好。” 白绣应了一声,出去安排。 翠微和小桃进宫那日,穿着命妇的服制,明兰险些没认出来。 两人见到明兰,三人一齐湿了眼眶。 明兰连忙将两人引进屋内。 白绣早已吩咐其他下人出去,留下她们三个说话。 明兰想了想开口道:“今日原是有些事想请你们帮忙。 这事若是能办好,便能免了我和盛家的灭顶之灾。 若是办不好,那不止是我,就连整个盛家都难逃一死。” 两人很少见明兰把话说的这么严重,翠微开口:“要我们做什么,娘娘开口就是。” 明兰顿了顿:“我虽说想请你们帮忙,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们。 这事要是做不成的话,可能会连累你们自己,还有你们的家人。 但若是做成了,我以储君母亲的名义起誓,定会给你们丰厚的回报。” 翠微:“我这条命,原都是娘娘和老太太给的。 您和老太太对我恩重如山,就算没有回报,我也是一定会做的。” 小桃:“是啊,我和娘娘一起长大,娘娘有什么事吩咐就是,我们和娘娘之间,不必说这些多的。” 明兰心里升起一阵感动:“好,好小桃,好翠微。” 明兰理了理思绪,和翠微小桃说了密旨一事,已经想要翠微动用夫家的人脉,处置夏刈,毁掉密旨一事。 明兰说完之后,两人心里腾起一阵惊骇,但是也立马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翠微开口道:“我男人的哥哥确实是在军营里混饭吃的,也有把子功夫和力气。 家中有不少家丁也都颇能干,若是只处理一个夏刈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不知娘娘要怎么处置?” 明兰想了想开口:“夏刈在宫外有自己的住处,这事最好是在宫外动手。 他没有妻儿,但却有一对双亲,上了年纪,想来这就是他的软肋。 想办法逼他说出密旨所在,你须得亲自把密旨烧掉,看着它化为灰烬才好。” 翠微点点头:“我明白了,娘娘放心。” 明兰:“你办事,我自然是最放心的。这事不要惊动盛家,我” 翠微:“娘娘放心,我晓得轻重。” 明兰点点头:“辛苦你了,别告诉你夫家,这夏刈是皇上的人。 只说他得罪了我,我不肯容他,事成之后,会给他提拔官位,赏赐金银。” 翠微:“我明白。” 小桃开口道:“那我呢?我帮娘娘做什么?” 明兰被小桃这么一问,倒是逗笑了:“你要做的,就是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哪怕是你夫君,你儿子,都不能提起。” 小桃郑重点头:“娘娘放心,我一定只字不提。” 明兰又叮咛了一番翠微:“决定动手之前,和我通个气,我在宫里给你善后。” 虽然不知明兰所说的善后是什么意思,但是两人还是记住了明兰的叮咛。 翠微和小桃离宫之后,自然是将明兰的事放在了心上。 先是翠微暗中观察了数日,才弄明白了夏刈出门和回家的时辰。 后来又安排了亲信和夏府的下人套近乎,弄清了家中的具体情况。 明兰这边,先是找了个借口,送了一沓银票到翠微的夫家。 那家人一看这么多好处,想到明兰是未来天子的亲娘,自然是忙不迭应下,赌咒发誓自己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一直到紫禁城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翠微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 宫里每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皇帝都会在毓庆宫家宴。 如今后宫的事都由甄嬛把持着,准备宴会的时候,明兰特地去找甄嬛说了会话。 明兰:“贵妃娘娘操劳大宴,真是辛苦了。” 甄嬛:“姐姐来了,快坐,不过都是底下人在做,本宫盯一下罢了。” 明兰看了一圈开口道:“说起来,皇上如今身子不好,饮食还是滋补一些的好。 若是能找太医院理出一个药膳方子来,想来对龙体是最好的。” 甄嬛即刻明白了明兰的意思,但是她没想到,明兰想在大宴上对皇帝下手,众目睽睽之下,让皇帝撒手人寰。 其实瑜妃心里,也是很不喜皇帝的。 甄嬛点点头:“这是自然的,本宫会吩咐太医院和御膳房,有劳妹妹提醒了。” 到了宫中大宴那一日,夏刈没有差事,自然是留在家里。 翠微早从他家的下人嘴里知道了此事。 因为难得下雪不用当差的日子,夏刈也在府里摆了一桌,打算陪陪父母,再赏赏雪。 而那日府中所有的水,早被翠微收买的小厮,下了份量极足的蒙汗药。 待府内诸人都被药倒之后,小厮悄悄打开角门,放翠微和她身边人进来。 翠微进门之后,有条不紊地指挥下人,先是将所有人捆起来,丢在柴房里。 又将夏府所有的门,看守起来,从里面团团围住。 一切收拾停妥之后,翠微对旁边那个精壮的男人开口:“有劳哥哥了,瑜妃娘娘会记得您的功劳的。” 那汉子笑了一下开口:“给娘娘尽忠,就是给未来天子尽忠,咱们忠君爱国,没什么好推脱的。 姓夏的已经被丢到西边的书房里了,要直接动手吗?” 翠微摇摇头:“先不用,娘娘还有几句话要问他,我先进去问问,劳烦哥哥帮我守着,别让外人进来。 若是我呼喊起来,哥哥直接进来杀掉他就好。” 那汉子点头:“我明白,弟妹放心就是。” 说着,翠微进了书房,那汉子兀自站在门口守着。 翠微将一盆水直接泼在夏刈脸上,将夏刈泼醒。 夏刈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绑,眼前是个陌生女子,连忙开口。 夏刈:“你是谁?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知道绑架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翠微轻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专门替上面那位干脏事的。” 夏刈:“那你还敢绑我,你到底是谁?你就不怕死吗?” 翠微:“绑你自然是有事要问,你也不必管我是谁。如今要好好掂量死活的,是你才对。” 夏刈:“你要问什么?” 翠微:“你的主子,留给你的密旨,放在哪?快说!” 听到这话,夏刈立马明白了眼前人的来意。 夏刈面上显出几分得意:“你是盛家的?要么就是瑜妃身边的?你怎么知道有密旨。” 翠微:“你不必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需告诉我密旨在哪。” 夏刈忽然显出几分忠贞:“呸!做梦!你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之后,我还能活吗? 那是皇上的密旨,岂容你做主?” 翠微闻言,漫不经心地坐在他对面:“你可想好了,我问你,是给你机会。 你要是好好告诉我了,那我还会饶你父母和这夏府的众人一命。 你若是不肯告诉我也无妨,我一把火烧了夏府,咱们都干净。” 夏刈:“你敢!” 翠微:“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说着,翠微大声开口:“劳烦哥哥去柴房里,将夏大人母亲的一只手,剁了拿来。” 门口的人影就要移动,夏刈连忙开口:“等等!” 翠微好整以暇地看着夏刈。 夏刈:“在书房座椅下面,从左到右第三个地砖下面。” 翠微转身去找,果然听到第三个地砖敲起来声音有些不一样,翠微打开地砖。 发现里面有个盒子,砸开盒子上的锁之后,果然放了金黄的圣旨。 打开查阅之后,亲眼看到处死盛家和明兰的旨意,自然是怒从心起。 就近在旁边找了支蜡烛,将圣旨点燃,直到亲眼看到圣旨化为灰烬,才松了口气。 翠微打开房门,正要出去,那夏刈却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绳索,就扑过来要砍翠微。 幸亏门外的汉子眼疾手快,将夏刈按倒在地。 翠微生怕他说出什么来,连忙开口:“杀了他!快点。” 那汉子得了指令,手起刀落,利落地抹了夏刈的脖子。 温热的血溅在翠微的脸上,眼前的夏刈眼珠凸出,怒目圆睁。 翠微怔怔地摸了摸脸,看着夏刈的死状,有些被吓到了。 那汉子却顺手踢了一下夏刈的尸体,回头看到翠微被吓到的样子,开口道:“那边有手巾,擦擦。” 翠微转身站在院子里,也顾不得去擦脸上的血迹。 只是从身上拿出一个信号筒。 站在院子里拧了一下,火药催着信号窜上天空,在白日里绽放出一朵烟火。 此刻明兰和甄嬛正站在御花园空旷处的亭子里赏雪,正对着宫外夏府的方向。 瞧见一个烟火腾空,明兰松了口气,露出一抹笑意。 明兰:“该开宴了,娘娘觉得呢?” 第13章 屠龙 甄嬛看着空中的烟火,紧握着手炉的手松了几分,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 甄嬛:“是啊,该到了开宴的时辰了。” 漫天飞雪,整个紫禁城银装素裹,一片纯白。 一片雪花落下,随着冷冽的寒风东飘西飘,终于落到甄嬛华丽的旗头珠翠之上。 皇帝因为坐在上首,看起来确实精神不错的样子。 但是他拿起酒杯时微微发抖的手,以及屋内异常旺盛的炭火,暴露了他身体的真实状况。 皇帝端起酒杯:“今年的雪好像比往年还要大,瑞雪兆丰年。 来年大清定会风调雨顺。” 屋内诸人也端起酒杯应和。 刚坐下,皇帝的眼睛就落在甄嬛身上。 皇帝:“你今日好像看着心情极佳,是有什么喜事吗?” 甄嬛笑笑:“是啊,弘曕今日晨起给臣妾背了新学的诗。 臣妾听完,觉得他大有长进,心里高兴。” 皇帝的眼光转而落在弘曕身上。 皇帝:“是吗?近日背了什么诗?” 弘曕起身行礼,朗声开口道:“是李商隐的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弘曕背完,皇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斜靠在椅子上,眼睛望向远方,脸上是追忆的神色。 忽而,皇帝看向甄嬛:“朕记得,你当年还住碎玉轩的时候。 朕也常和你窗前剪烛,你那时说的也是这句诗。” 明兰看向甄嬛,她好像也被唤起了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是她最青涩,自以为和皇帝心心相印的时候。 甄嬛眼里刚腾起一些柔情,又转瞬即逝,换上独属于钮钴禄甄嬛的笑容。 甄嬛:“皇上还记得。” 皇帝默默不语,只是一个人像是在想什么。 明兰见状开口:“皇上果然疼爱熹贵妃,不过臣妾等今日也是饿着肚子来的。 皇上您还不开席,可是要饿着咱们姐妹了。” 听到明兰的话,皇帝才从回忆里缓过神来。 起身往前挪了一下,动作里已经都是老人的疲态了。 皇帝开口:“那就开席,都是家宴,没什么好拘束的。” 明兰不错眼地盯着皇帝的动向。 身边的小太监验完了毒,皇帝才吃了几口。 明兰亲眼看着他吃下去,嘴角才微不可察地勾起来一瞬,视线落在自己眼前的饭菜上。 验毒自然是验不出的,就算今日找人来试膳,也试不出什么。 明兰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果然,宴席过半,歌舞衣袖翻飞的时候,皇帝看上去有些不好了。 苏培盛率先察觉了皇帝的异常。 苏培盛连忙上前一步:“皇上!您没事?” 皇帝扶着苏培盛的手开口:“是有些发晕。” 甄嬛和明兰对视一眼。 甄嬛连忙开口:“皇上龙体没有小事,依臣妾看,还是先休息一下,快去传太医!” 身边的槿汐得了指使,连忙出去太医院请太医。、 这边的苏培盛扶着发晕的皇帝,就近去了偏殿,扶他躺下之后,皇帝看起来还是百般不适。 屋内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屋子里弥漫着恐惧和不安。 甄嬛转身,扫视了一眼屋内。 开口道:“皇上龙体不适,屋内不要有这么多人。 你们先各自回宫去,看好自己的皇子、公主,不许冲撞了皇上,明白吗?” 众人连忙行礼应是。 甄嬛接着开口:“皇上养病,包括太医在内,所有人要见皇上,都必须来问过本宫。 若是让本宫知道,有谁擅自惊扰皇上养病,这个责任,不是本宫来担的!” 众人头低的更低了。 说着话,槿汐进来开口:“娘娘,太医来了。” 甄嬛点点头:“你们都回宫去,本宫和瑜妃在这里看着。” 众人闻言,连忙退下。 卫临和甄嬛交换了眼神,连忙上前号脉。 卫临号脉之后,开口道:“皇上是今日高兴,多饮了两杯。 加上天气突然转寒,所以突发了急症。” 甄嬛点点头:“如此,那就有劳太医照料了。” 正说着话,榻上的皇帝忽然发出声音。 皇帝:“朕只是突发急症吗?” 卫临连忙开口:“是,请陛下放心,不日就会养好的。” 皇帝却挣扎着,一只手挥起来,给了卫临一个巴掌。 虽说皇帝没什么力气,不过终究是天子之怒。 卫临连忙跪在地上请罪:“皇上觉得臣医术不精,微臣惶恐,这就去请太医院其他太医来替皇上诊治。” 皇帝却不理会卫临的话,自顾自开口:“夏刈呢?给朕传夏刈。” 听到这个名字,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明兰终于开口。 明兰:“卫太医先回太医院,给皇上好好配药。” 卫临应了一声,连忙出去,出去前微不可察地和甄嬛点点头。 皇帝大怒,想要摔些什么,却只能在空中无力地挥舞。 皇帝:“夏刈呢?!” 明兰走了几步,站在皇帝床前。 明兰:“夏刈办事不利,臣妾已经处置了他。皇上养好身子,莫要动怒。” 皇帝虚弱,眼睛却因为怒气而有些凸出来。 皇帝:“你杀了夏刈?你好大的胆子。” 明兰冷冷开口:“大胆?皇上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臣妾杀了夏刈,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若不是皇上您容不下盛家,容不下臣妾,臣妾又怎会出此下策?” 皇帝微微侧眼看向明兰:“盛家?你都知道了?” 甄嬛开口:“是臣妾说的。皇上将事情做绝,也不要怪臣妾等自谋生路。” 皇帝开口:“贱人!你们两个,勾结起来,谋夺朕的江山!大胆!” 甄嬛眼里带着恨意,直直开口:“江山?臣妾对皇上的江山没有兴趣。 臣妾想要的,始终没有得到,臣妾要这江山做什么。” 明兰看着眼前两人的对话。 她知道甄嬛和皇帝之间这些年的羁绊和纠缠。 时至今日,甄嬛一定和皇帝有话要说。 只是默默开口:“贵妃娘娘在这里照顾皇上就好了,臣妾先退下了。” 明兰从寝殿出来,眼前仍是银装素裹的紫禁城。 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富察拉着她的手在花园里嚷嚷着要赏雪。 那时她只想着,安安稳稳地在宫里过完一生就好,可是数年时间过去。 同样的大雪,同样的地方,甚至连人都还是那些,可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明兰也不顾礼仪举止,默默地蹲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想起这些荒唐的过往。 明兰闭了闭眼,终于要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明兰又想起选秀那日,那时的皇上身体还很好,比现在年轻些。 他坐在高座上,对身边的甄嬛开口:“紫禁城的风水养人,断不会叫你玉减香消。” 然而,紫禁城这盛大的华丽和权势,终究还是把每一个女子变得面目全非,玉减香消。 眼前的冷风吹来一片枯叶。 明兰伸手拈起这片枯叶,就听到身后传来花盆底走路的声音。 明兰转头看到了从殿内出来的甄嬛。 明兰起身盯着甄嬛,甄嬛却好像没有看到她一般,只是怔怔地往前走,眼里失焦。 出了殿门,甄嬛终于开口:“皇上驾崩。” 一语说完,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 甄嬛不断地重复‘皇上驾崩’这四个字,明兰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 但是皇帝离世的消息,终于还是让明兰一直紧紧揪着的心放下了。 她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是铺天盖地的疲惫,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什么? 明兰自己也说不清。 丧钟敲响,皇帝驾崩的消息立刻传遍。 所有人都当他是突发急症去掉的,前朝自然有的是想给弘曦效力讨好的臣子。 后宫有明兰和甄嬛的压制,所有的怀疑和谣言都被紧紧压制着。、 回到钟粹宫的明兰,散架一般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出神。 白绣进来,看着眼前的明兰,刚想开口唤一句:“娘娘。” 连忙止住自己的话头,开口道:“太后” 明兰看向白绣,脸上是戏谑,也是疲惫。 明兰:“太后?我才不到三十,要新帝封本宫为太后,本宫才算太后。” 白绣默默不语。 不过数日的时间,礼部和内务府就准备好了新帝登基的一切事宜。 登基那天早上,明兰亲自帮弘曦整理好朝服,扣好衣裳。 弘曦脸上还有哀戚,明兰知道,就算皇帝再薄情狠毒,他给弘曦的舐犊之情却是做不得假的。 如今世上还有人能为他的死真正感到难过,或许黄泉之路上,他走的也能痛快一些。 明兰:“记得额娘和你说过的吗?” 弘曦:“记得,额娘放心。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明兰点点头,帮他扣好了最后一粒扣子:“去。” 弘曦和明兰行了个礼,又摸摸团绒的脑袋,转身离开。 在众臣朝拜中,弘曦登上皇位,一切就像一个轮回。 这世上的悲欢离合,爱恨纠缠,永不停息,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明兰牵着芷华在御花园里玩雪,甄嬛也带着弘曕和灵犀过来了。 明兰看着在不远处玩耍的三个孩子,开口道:“弘曕和灵犀好像长高了不少。” 甄嬛:“是啊,孩子长得快,有时候看到孩子,才觉得岁月匆匆。” 明兰笑笑:“弘曦也到了年纪了,这宫里,马上又要热闹起来了。” 甄嬛:“宫里怎么会缺女人,宫里只会嫌女人不够多,不够年轻。” 甄嬛理了理思绪,开口道:“倒有一事想求姐姐。” 明兰:“妹妹请讲。” 甄嬛:“元澈养在慎郡王府多年,玉娆又没有子息。 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请旨,让元澈入嗣慎郡王一脉。 那果亲王一脉,就会” 话说到这,明兰明白了甄嬛的意思,看向弘曕,开口道:“弘曕得先帝厚爱,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大作文章,以此动摇江山。 依我的意思,还是入嗣果亲王一脉最好,妹妹不觉得委屈了弘曕就好。” 甄嬛:“他在世的时候,弘曕不能叫他一声阿玛,死了总要有儿子侍奉。” 虽然明兰早有此猜想,但是当甄嬛毫不避讳地亲口说出的时候,明兰心里还是掀起波澜。 当日滴血验亲,也不过是乌拉那拉氏找错了人罢了。 明兰:“妹妹如今对我,倒是很坦诚。” 甄嬛:“是啊,我知道自己和姐姐并无多深的情谊,但是如今也算是都有把柄在彼此手上了。 有些秘密,自己一个人背负着太累了,总要有个出口。” 明兰:“快下朝了,皇帝约摸要过来,哀家先带芷华回去了。” 甄嬛点点头,朝明兰行了个礼。 说起来,进宫这么多年,这是甄嬛第一次和明兰行礼,明兰笑笑:“今日受了妹妹的礼,还真是有些当不起。” 甄嬛:“姐姐如今是天子母亲,以后受礼的时候还多,又有什么当不起的。” 明兰牵着芷华回去了,刚刚坐下喝了口茶,弘曦果然就来请安了。 明兰:“怎么朝服还没有换,就急匆匆地过来了。” 弘曦脸上有一些喜色:“儿子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舅舅接出宗人府了。” 明兰:“好好好,他是你舅舅,本就是被冤枉的,这是应该的。” 弘曦:“舅舅在狱中吃苦了,儿子吩咐他先回去休养几日。 儿子也知道额娘挂心家里,方才散朝的时候,已经遣了人去盛家,宣他们不日进宫,和额娘做做伴。” 听到可以让盛家人进宫,见到家人,明兰脸上也露出惊喜。 明兰:“果真吗?” 弘曦点点头:“自然是,大概不过几日就能进宫了,额娘等着就是。” 明兰看了眼白绣,白绣脸上也露出喜色。 明兰:“好好好,额娘上次见祖母,还是生你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些年,祖母怎么样了。” 弘曦点头:“不止外曾祖母。先前儿子去盛家的时候,听说您和几个姐妹自小一起长大。 儿子也宣她们进宫来给额娘做做伴,反正宫里空着,额娘有个姐妹说说话也好。” 明兰:“是如兰她们吗?” 弘曦点头。 明兰伸手去够白绣:“你看,我如今和你说如兰,你都不知道是谁了。” 白绣:“奴婢虽不知道是谁,但是奴婢知道,这一定是太后自小的姐妹,定是个妙人!” 最终篇:无论在哪个人间,我总是欠着他恩情 弘曦登基之后,宫中办了一场宴会,遍邀京中大臣,为的是增进君臣之间的了解。 为了彰显天子气概,前面是君臣之宴。 后面也摆了官眷的席面。 这样的席面,原是该由皇后出席的,不过如今后宫空着,自然只能明兰代替弘曦,宴请官眷。 王氏春风得意,女儿做了太后,外孙是当今天子。 自然在宴会之上,迎来送往,红光满面。 一旁的海氏只能尽力劝着她,不要太过失态。 如兰悄悄和明兰挥了挥手,明兰在高座上望过去,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五姐姐了。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形。 可是弯弯的眉眼旁边,也生出了一些细碎的纹理。 华兰留意到如兰的动静,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到高座上的明兰,正朝自己露出淡淡的笑意。 不同于家中那个总是谨小慎微的小六,高座上的明兰,已经生出一些凌然不可侵犯的威势。 翠微和小桃坐在席末,只是安心吃自己眼前的东西。 明兰感觉到好像有视线盯着自己,顺着感觉望过去,原是好久不见的四姐姐。 接收到明兰的视线,墨兰慌忙收回自己的注视,只是看向自己眼前的东西。 明兰对她的动作充耳不闻,只是悄悄唤过白绣。 吩咐她让散席之后,去寻翠微来说话。 白绣应了一声,悄悄下去,绕到翠微身边耳语了几句。 散宴之后,王氏还想去找明兰说说话,套套近乎。 却被海氏劝着,只说过些日子阖家还有进宫的机会,不急在这一时。 王氏这才被说动,散宴之后随着离开了。 翠微带着那日手刃夏刈的汉子,在散宴之后,跟着白绣去了钟粹宫。 明兰原本是想确认一下这事被完善解决,没有留下后患。 可是却在见到白绣夫家兄长的那一瞬间失了神,手里的茶杯也掉在地上。 因为这人,长得和顾廷烨一模一样,这是明兰两世也忘不了的一张脸。 翠微留意到明兰的失常,连忙开口:“太后?可还好吗?” 明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补了一句:“没事,茶水有些烫。” 明兰看向眼前和自己行礼的汉子,良久才开口,语气里带了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明兰:“你你是谁?” 那汉子开口:“微臣是蒋家老二,名蒋世明。翠微姑娘是微臣的弟妹。” 蒋世明,完全不一样的名字,可这张脸,这说话的语气,神态,分明就是从前的顾廷烨。 这个世上,唯有明兰,永远不会认错顾廷烨。 明兰直直盯着他开口:“你叫蒋世明?” “是。” 明兰看向翠微。 翠微连忙开口:“那日就是二哥设计,给夏府众人下药。 又带人进去围了夏府,问出东西所在。 后来夏刈意图对我不利,也是二哥及时出手,了结了夏刈,救了我。” 明兰看向眼前叫蒋世明的男人,开口:“是吗?” 那人头也没抬,恭敬回话:“是,请太后放心,夏刈已经死了,绝不会再给太后带来困扰。” 明兰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的时候,眼睛炯炯有神,带着些轻佻,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 明兰的思绪早就飞到九霄之外,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蒋大人,成亲了吗?” 眼前人虽不知她为何会问出这话。 不过由于明兰是当朝尊贵的太后,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还未娶亲。” 明兰:“大人看着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还未娶亲呢?” 蒋世明:“微臣不过刚刚二十,未娶亲不过是想着先立一番事业,再风风光光地娶心爱的女子。” 明兰想起上一世,他给自己的那场盛大风光的婚礼,心里忽然抽痛一下。 强作镇定地开口:“是吗?那大人可有心爱的女子了?” 蒋世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敢欺瞒太后娘娘,微臣确实已经有心仪的女子了。” 明兰手里的茶碗晃了晃,随即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蒋世明笑道:“还是先不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如今不过是微臣单相思罢了,直直说出来,反而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若是有一日,她真的答应了微臣的求亲,届时太后娘娘就知道了。” 明兰拉扯着手里的丝绢,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愿意站在女子的角度着想。 明兰:“如此,那哀家就等着听蒋大人的好消息了。 到了那一日,定给蒋大人送上一份贺礼。” 蒋世明:“多谢太后恩典。” 翠微也有些奇怪,明明是该来问夏刈的事情,可是明兰却只是问起自家二哥的私事。 明兰没有收到翠微的信号,只是自顾自平息心里汹涌的情绪。 终于开口:“要回禀的事,哀家已经知道了,你们先回去。” 翠微和蒋世明行礼告退。 刚要离开,蒋世明忽然开口:“微臣今日虽说是第一次见到太后娘娘,却觉得和您十分有缘呢!” 明兰扯出一抹笑意:“是吗?” 蒋世明随即笑道:“微臣唐突了,也不是微臣存心攀附。 只是方才和娘娘说话时,像是故人重逢一般。” 明兰自顾自开口:“故人重逢” 蒋世明:“微臣失礼,愿太后娘娘福寿安康、万事遂意。微臣告退。” 明兰点点头,翠微和蒋世明便出去了。 刚刚从屋里出去,明兰便快走两步,站在窗前,望着两人离开的身影。 再转身时,早已留下两行清泪。 明兰自顾自喃喃道:“福寿安康、万事遂意” 白绣看见明兰的样子,连忙上前安抚:“太后这是怎么了? 是今日宴上看到夫人,所以想家人了吗?” 明兰擦擦眼泪:“是啊,想家人了。” 白绣帮明兰拭了拭泪,笑道:“娘娘如今也多愁善感了。 皇上都说了,过些日子,请您的家人来宫中相见呢。” 明兰点点头:“你帮我换杯茶。” 白绣一边添茶一边开口:“太后找翠微姑娘过来,不是为了问宫外的事吗?怎么又没问?” 明兰看着眼前的茶碗开口道:“不用问,他从未让我失望过。” 白绣只当明兰是在说翠微,也不做他想,接着明兰的话茬开口:“也是,多亏了宫外还有翠微姑娘她们,也算是帮了太后大忙。” 明兰喃喃道:“是啊,他又救了我,救了盛家。 无论是在哪个时空,在哪个人间。我总是欠着他恩情。” 白绣没听清楚:“什么?” 明兰摆摆手:“没什么。 对了,那位蒋大人,叫蒋世明的,你留心着些,他来日成亲的时候,记得送上一份贺礼。” 白绣点点头。 不等白绣开口,明兰接着道:“哀家累了,想睡一会,让他们都出去。” 白绣点头,扶着明兰进到里间睡下。 明兰意识混沌之间,进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里。 梦里的顾廷烨穿着一身甲胄,从战场上回来。 可是摘了头盔之后,却露出辫子来。 他跪在朝堂上受封,明兰抬眼看去,高座上的皇帝却是弘曦。 弘曦笑吟吟地开口:“顾将军劳苦功高,不知想要什么封赏?” 眼前的人却直直地开口:“微臣请求迎娶太后。” 明兰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在了弘曦身边,想要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接着眼前的空间扭曲,弘曦和顾廷烨的脸都变得模糊。 眼前成了她和顾廷烨成亲那日的场景。 红衣似火的顾廷烨站在轿下朝明兰伸手,她本能一般地去牵顾廷烨的手,可是指尖相触的一瞬间,眼前的空间又扭曲了。 眼前只剩下一片红,雾蒙蒙的红。 忽然一只手掀开了眼前的红,原来是红盖头,顾廷烨掀起了她的盖头。 可是她成亲那日,根本没有盖头。 顾廷烨又拉她的手,问她为什么就这么走了,这么多年,都不肯回来找他。 明兰使劲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这个地方,我想回去,你是来接我的吗?” 眼前的顾廷烨叹口气:“跟着我,哪里有做太后痛快?你已经是太后了。” 明兰哭着喊:“我不想做什么太后。我讨厌这个地方,你带我走,我只想做你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可是随着明兰的哭喊,眼前的顾廷烨却越来越远,身边的场景又开始变幻。 大红的喜帐消失,眼前的床帏变成明黄,上面绣着龙纹,榻上躺着的,分明是已经死去的先帝。 是皇帝死的那一天,本来躺在床上的皇帝忽然起身,直直地指着明兰,怒气冲冲地责骂她。 明兰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喃喃道:“是你逼我的,我不想杀你,但我想好好活着。” 白绣听到明兰的动静,连忙进去查看,只见她额头上都是汗。 眼睛紧紧闭着,却一直在流泪,白绣伸手去晃她:“太后?太后?” 被白绣的动作陡然惊醒,明兰睁眼的一瞬间,倒是吓了白绣一跳。 白绣连忙拿着手帕去擦明兰的眼泪。 明兰才意识到这是个梦,就着白绣的手接过帕子,在脸上一拭,才发现自己已经流了这么多眼泪。 白绣:“太后想是做噩梦了,被吓到了。” 明兰默默不语,只是心里想着刚才那个荒唐古怪的梦。 白绣接着开口:“太后今日好像看着不大安好,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看看,或者请法师来做些法事?” 明兰将手帕递给白绣:“不必了,哀家心里有数。” 正说着话,门口进来一个小太监。 太监:“回太后娘娘的话,宁太嫔,殁了。” 明兰:“殁了?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 太监:“奴才也不知道,是自尽。太嫔她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侍女进去的送茶的时候发现的。 血流在铜盆里,听说都流满了。” 明兰闭了闭眼:“知道了。” 白绣:“太后还要睡一会吗?” 明兰:“不睡了,去看看她。 从前哀家和她住在一处,后来她的团绒又数次救皇帝于危难之际。 于情于理,哀家都该去送送她。” 白绣点点头,帮明兰收拾好之后,扶着她去看叶澜依。 遗体已经被整理好了,明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甄嬛。 甄嬛看见明兰,和她行了个礼:“太后也来了。” 明兰点点头:“来送送她。” 甄嬛:“太后是重情谊的人。” 明兰看到了叶澜依惨白的脸,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明兰:“她初进宫的时候,谁也不服。 哀家和她住在一起,她也老是爱呛哀家。 哀家总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和宫里女人不一样。 今日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才明白,她大概和我们真的不一样。” 甄嬛脸上闪过一些哀戚:“也许是,她从来都是最桀骜的,深宫驯服不了她这样的人,她的灵魂自有归处。” 明兰吩咐在一旁办事的下人:“好好安顿了宁太嫔,事情办好之后有赏。” 身边的下人立马跪地谢恩。 明兰和甄嬛出来的时候,沿着宫苑信步往前。 先帝死的时候是冬天,登基前后的事折腾了两三个月,紫禁城的积雪都消的差不多了。 两人心里都生起一些感慨,只觉得宫里的日子过得真快。 甄嬛率先开口:“斗了这么多年,如今尘埃落定,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了。” 明兰想了想开口:“你想去凌云峰住些日子吗?” 甄嬛没想到明兰会突然这么说,想了想开口道:“自然是想的,做梦都想。 可是姐姐刚才说出这话的时候,倒让我迟疑了。 有些地方,大概只能存在心里,在回忆里历久弥新。 与其亲眼目睹物是人非的场景,我倒情愿永远遗憾。” 明兰笑笑,看向屋檐上飞过的鸟雀。 明兰:“这才是我最开始认识的甄嬛,宁缺毋滥,自有傲骨。” 甄嬛也顺着明兰的视线望上去:“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番外1:长春宫费瓜子的一天。 内务府的人老远就看到翠果过来了。 小公公立马笑着迎上去:“翠果姑娘又是来领瓜子的?近来长春宫好像领瓜子多了些。” 翠果看着小太监的脸色开口:“怎么了?长春宫用多少瓜子,都要和你禀告吗?” 小太监连忙笑着开口:“哪里哪里。都给姑娘备好了,姑娘随我来就是。” 翠果领了瓜子之后,顺着宫道回到长春宫。 屋内齐妃和盛家的王夫人正在唠嗑。 翠果默默地上了一盘瓜子,又把案桌上的果壳清理干净。 齐妃:“怎么没有点心啊,快给夫人上些点心。” 王氏连忙开口:“不用不用,我就来和齐妃娘娘说说话,倒显得我图长春宫的点心似得。” 翠果连忙应声出去准备点心。 齐妃感慨地开口:“你不知道,这宫里这么多人,就没有谁能和夫人一样,和本宫这么投缘。” 王氏深以为是地点头:“娘娘这话说的我也难受。 娘娘不知道,我家老爷,素来只爱和家里那个姨娘说话。 我婆婆呢,又只是待在自己院子里,说起来,我在家里和娘娘一样,也是没人能和我说说话。 要不是进宫,难能遇到娘娘这样的贴心人。” 齐妃:“那你不是有儿媳妇在身边吗?” 王氏:“快别说了,我那儿媳妇,样样都好,就是和我说不到一块。 原先我姑娘在家的时候还好,姑娘出嫁之后,真是满屋没一个知心人了。” 齐妃叹了口气:“说起来,本宫还羡慕你呢。 你看你,儿子有出息,女儿嫁得好,那瑜嫔的六阿哥本就讨皇上喜欢,现在又怀上了。 那是明晃晃的前途无量。” 王氏听到孩子,脸上才浮现出一些得意:“齐妃娘娘这话是真的吗? 皇上果真喜欢六阿哥啊?” 齐妃:“那本宫还能骗你不成。 如今宫里,皇上最喜欢的是熹贵妃。” 王氏点头:“嗯嗯,这我倒是听说了。” 齐妃接着开口:“不过熹贵妃回宫之前,那皇上最喜欢的,那就是瑜嫔。 而且六阿哥呀,当初出生的时间极好,都说是天降祥瑞呢!” 王氏大喜:“果真吗?” 齐妃:“是啊,你是不知道,皇上有多疼六阿哥。 就连本宫的三阿哥,小时候也没被他皇阿玛这么抱过。” 王氏:“娘娘你也别这么想,那生三阿哥的时候,不是还在潜邸吗。 皇上还是王爷,自然是少有功夫逗儿子。 要我说,齐妃娘娘你这么眼明心亮,那三阿哥肯定差不到哪去。” 齐妃被骤然一捧,脸上果然表现出一些得意。 齐妃:“要不说本宫和夫人投缘呢?只有夫人才明白本宫,只可惜本宫的三阿哥,如今被关在王府里。” 王氏露出一些惊讶:“啊?这是为什么?好端端地,怎么把三阿哥关起来了。” 齐妃看了看周围,小声凑近开口:“本宫悄悄和你说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王氏:“娘娘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齐妃悄声开口:“其实啊,本宫的三阿哥,是被皇后和四阿哥给害了。” 王氏大惊失色:“啊?皇后娘娘?我那天进宫的时候,还去拜见她了。 我怎么觉得,她不像那样的人。” 齐妃:“怎么不像,你看,连夫人这么聪明的人,都被她给骗了。 这皇后啊,才是最坏的,她的贤良淑德,都是装的!” 王氏连忙凑近开口:“装的?不可能!” 齐妃:“你看你!你信本宫还是信皇后?” 王氏:“那那我还是信娘娘你。” 齐妃:“你信本宫就对了。我跟你说啊,我的弘时是最善良老实的孩子了。 都是皇后和四阿哥挑拨,才把陷害六阿哥的事栽在他身上。” 王氏:“果真吗?” 齐妃:“那当然了,我弘时亲口说的。 不过就是苦于没有证据,要不然,本宫肯定要告诉皇上的。” 王氏:“那怎么办,就这么一直让三阿哥受着委屈吗?” 齐妃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呢,只能等着了。那太后是皇后的姑母。 哪有那么轻易就拉下来的? 你不知道,就连本宫,都被皇后这副伪善的样子骗了很多年呢! 要不是瑜嫔提醒,本宫差点都被她当枪使了。 王夫人你说说,你不仅自己能干,这教出来的孩子,也是个顶个的聪明!” 王氏:“那娘娘还真别说,我啊,从小就教我家的孩子。 做人要慎之又慎,要刻苦上进,还要心地善良。 这六丫头,也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能提醒娘娘,也是她的造化。” 齐妃:“谁说不是呢!本宫是真羡慕你儿孙满堂的福气啊!” 王氏:“娘娘不知道,这孩子多,有孩子多的难处。 别的不说,光是我们家,这几个姑娘在家里吵闹,就没少过。” 齐妃:“是吗?那瑜嫔,在家里也和姐妹拌嘴吵呢?本宫还真没看出来。” 王氏想了想:“她倒还好,她都是被我家那个小妖精生的女儿给欺负。” 齐妃:“她那么聪明在家还被欺负呢?” 王氏:“娘娘不知道,我家那个小妖精,真真是个狐媚子。 生下的那个小妖精,和她一模一样,那老是装可怜,在我家老爷面前掉眼泪。 那何止六丫头,就连我的亲生姑娘,有时候都要被她给欺负呢!” 齐妃:“这一个姨娘,竟踩到你头上了?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王氏仿佛找到知音一般,开始大倒苦水。 王氏:“我就说娘娘和我投缘,能明白我的不容易。 那小妖精,天天勾搭着老爷,我家老爷也是,纵地她无法无天。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齐妃:“那你家长辈也不管吗?” 王氏:“快别提什么长辈,那小妖精,本来就是来投靠我那婆婆的。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我家住着住着,一来二去,竟勾搭上老爷。 大着肚子进门的!逼着我喝了她的妾室茶!” 齐妃:“天哪!这也太过分了,这还大着肚子进门,那岂不是” 王氏:“可不是!你说我能怎么办,那到底怀的是盛家骨肉,我虽恨她,可是这孩子还是得好好养着不是。” 齐妃摇头感叹:“哎呀呀,你真是真是太贤惠了! 这种妖精货色,你还给她好好养孩子,真是受委屈了。” 王氏听到齐妃这么说,觉得自己终于被理解了,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王氏有些口干,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王氏:“你说,我要是像这皇后一样,哪还有她什么活路?” 齐妃:“你不知道,她呀,也就是甄嬛出宫那几年,得意了几天。 之前都一直被华妃压着呢,那也是没少受委屈。” 王氏:“华妃?这我倒是听说过,她风头正盛的时候,可有不少她的故事呢!” 齐妃:“你们在外面的,就光知道她得宠,根本不知道她这人啊,最是跋扈嚣张了,也是坏事做尽了。” 王氏:“是吗?” 齐妃:“可不是,她先前得宠的时候,害了不少人呢! 之前宫里有个淳贵人,那也是和你家瑜嫔交好的。 就是撞见她收贿,被她直接推到水里淹死了!” 王氏大惊:“死了?” 齐妃:“是啊!整个人都泡浮囊了,别提多吓人了。 还有啊,她之前还给公主下药,栽赃熹贵妃,差点就得逞了!” 王氏:“熹贵妃?” 齐妃:“可不是,她那会,最讨厌的就是熹贵妃了。 我记得她那会还是莞嫔,这华妃就老爱给她使绊子。 那大热天的,莞嫔还怀着孕呢,就把莞嫔赶去太阳底下跪着,生生把孩子给跪没了。 那天本宫就在旁边看着呢! 除了莞嫔,你家瑜嫔,也被一起罚跪呢! 当时怀的就是六阿哥,本来太医都诊不到胎像了。 还是云嫔,去宝华殿跪了几天祈福,这孩子才又回来的。 要不说皇上疼爱六阿哥呢!这孩子从肚子里就是祥瑞!” 王氏大惊失色:“我这在宫外的只知瑜嫔生了孩子,竟不知还有这事。” 齐妃:“你不知道的多了。 那天瑜嫔和熹贵妃,不过就是请安迟到了一会。 那华妃也忒可恶,非要等到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才罚两人。 那熹贵妃直接跪晕过去了,被带走的时候,地上的垫子上一摊血迹。 那华妃也怕了,才让你家瑜嫔起来的。 说是起来,其实和晕过去也差不多了,站都站不稳。 那天云嫔还来找本宫借冰。 那本宫心里也担心啊,赶紧就把冰给送去了。” 王氏:“天爷啊,我都不知道,这得多难受啊。 说起来,还得多谢娘娘呢,对我家六丫头帮忙。” 齐妃:“这有什么的 ,早知道本宫和你这么投缘,那就算是看你的面子,本宫也得帮她不是? 幸好这六阿哥好好生下来了,那熹贵妃的第一个孩子就没有保住。就是折在华妃手上的。 所以这两人才水火不容。 后来年羹尧倒了之后,华妃也被检举出这些脏事来。 皇上说了赐死,她不肯死,是熹贵妃去冷宫逼死她的!” 王氏大惊失色:“逼死的?” 齐妃点点头:“可不是吗?” 王氏:“这熹贵妃才多大啊?这也太狠了。” 齐妃:“你说你,要是孩子被人逼死,还被人诬陷,能不恨吗?” 王氏想了想:“这么一说,倒也确实,那这华妃也太嚣张了。” 齐妃:“可不是,那会连皇后都老被她压着呢。阖宫里就没有没被她欺负过的。” 王氏:“啧啧啧,要不是这恶人自有老天收呢!后面的下场,也算是她的报应了。” 齐妃:“是啊,不过本宫今日和你说这些,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王氏:“娘娘放心,我明白,这话就咱们悄悄说,这离了长春宫,我保证一个字也不多说。” 齐妃:“你说说,本宫和夫人真是相见恨晚,可惜你进宫给瑜嫔陪产,待两月就走了。 你这一走,本宫又没人说话了。” 王氏:“娘娘别说,这要是出宫之后,我也再见不到娘娘了,这家里没人和我说话,还真是闷。” 齐妃:“怎么瑜嫔上次生产的时候,你没进宫呢?” 王氏:“上次我也是想来的,谁知我家老爷和婆婆都不许我来。 就连我儿子,也是只和皇上提我那婆婆,不提我。 最后是我婆婆进宫陪产的。 谁知陪产之后,就被封了诰命,又赏了那么多赏赐。 要是我进宫的话,那可都是我的! 所以这次,我也没管他们怎么说,执意要来,这才进宫的。 早知宫里有娘娘这么和我投缘的,那我上次就该来的。” 齐妃点头:“可不是吗!看来夫人在家里日子也不好过。说起来” 齐妃话刚说了一半,屋内就进来个小太监。 小太监给两人行礼之后开口。 小太监:“皇后娘娘请齐妃娘娘去景仁宫一趟呢!” 齐妃:“什么事啊!” 小太监:“不是娘娘的事,是祺贵人,她要检举熹贵妃,皇后娘娘才请阖宫的嫔妃去做个见证。” 齐妃:“检举?检举什么?” 小太监:“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只是个传话的。” 齐妃:“知道了,本宫马上去。” 小太监走了之后,王氏连忙开口:“这祺贵人,要检举熹贵妃什么呀?” 齐妃:“谁知道呢?整的这么声势浩大,估计不是小事。” 王氏:“正和娘娘说的高兴呢,真是扫兴。” 齐妃忽然开口:“欸,刚才那小太监不是说去做个见证吗? 那夫人跟着我去景仁宫看看不就好了。” 王氏:“这这不太合适!” 齐妃:“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本宫好歹是妃位,带个人去又怎么了。 夫人跟我去看看,也不掺和,应该没什么事。” 王氏心里也好奇,于是点头:“那就陪着娘娘去看看,我也好奇呢!” 说着,两人到了景仁宫。 皇后看向屋内的王氏。 皇后:“这是” 齐妃:“哦,这是瑜嫔进宫陪产的母亲,刚才和臣妾说话呢! 听闻娘娘说要请人做见证,所以就把她叫来了,这不是多个人做见证也好。” 皇后想了想:“罢了,既来了,就先坐,给夫人赐座上茶!” 身边的宫人忙不迭给王氏在后面添了座位。 番外2:大娘子压不住的嘴角 且说皇帝驾崩之后,宫内宫外一片哗然,马不停蹄地召集京中官员入宫。 王氏就是在太监来传话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 那小太监心知盛家已经眼看要鱼跃龙门了,所以来请人的态度十分恭敬。 盛家听闻有宫中的人过来,盛竑和王氏亲自出来相迎。 小太监见俩人出来,行了个礼:“盛大人、夫人好。” 盛竑也轻轻行了个礼。 盛竑:“公公有礼了,公公大驾光临,先进来喝杯茶?” 小太监:“喝茶就不必了,咱们只是来传旨的,传完盛家,还要去下一家呢!” 盛竑:“是皇上的旨意吗?还请公公明示。” 小太监:“是咱们太子的旨意。” 王氏闻言开口:“弘曦?他怎么了?” 盛竑回头瞪了王氏一眼,王氏连忙噤声。 盛竑:“内人无礼,公公不要见怪,是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小太监还是和善地开口:“夫人和太子有亲,也算不得失礼。 咱们主要是来请盛大人抓紧入宫的,皇上驾崩了。” 盛竑和王氏闻言都大惊。 但是盛竑久在官场浸淫,连忙做出吃惊且悲痛的样子。 倒是王氏,又惊又喜地开口:“驾崩了?果真吗?” 王氏开口问着,脸上的喜色盖也盖不住。 盛竑被她的反应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把她拉到一边。 小太监开口:“这能有假,还请盛大人换好衣服快些入宫,咱们要去下一家了。” 王氏都快笑出声了,吓得盛竑一个劲地摁住她。 盛竑连忙开口找补:“我家今日后院夫人养的梅树开花了,难免欢喜些。 还请公公莫要” 那小太监自然是十分伶俐的人精,连忙开口:“人之常情,夫人只怕是反应慢。 一会才会悲痛,咱们明白的。” 盛竑连忙行礼:“多谢公公体谅。” 说完之后,盛竑又怕不妥,悄悄给小太监塞了几张银票,才恭恭敬敬地送出门去。 刚送完小太监回来,盛竑就指着王氏无能发怒:“你” 王氏撇了撇嘴:“怎么了?这么凶做什么?” 盛竑闻言反应极大:“你说为什么!! 那皇上驾崩了!! 你笑什么?你还当着来传旨的公公笑!!!” 王氏立马反驳:“那皇上驾崩了,咱们弘曦就要继位了! 那我还不能笑了??我恨不得再热一壶酒来吃呢!!” 盛竑被她这话气的不轻,又没有办法,只能在屋里转了两圈,又回到王氏面前。 盛竑:“你现在,装也要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来。 你这!!天爷呀!!这是国丧!!! 这要是被参一本,那咱们就算是完了。” 王氏不以为意地坐在一旁。 王氏:“参呗!和谁参!给咱们弘曦参!!他还能杀了你我不成? 那是你我的亲外孙!! 那说不定还要罚参奏的人呢!!!” 盛竑见她满脸喜色,一点意识不到自己做错了。 盛竑捂着脸,感觉自己是解释不通了。 盛竑:“算了!这几日,你不许出门!就给我待在家里。 不许笑!!!” 王氏压了压嘴角,但是一想到马上就是自己的好日子,是压也压不住。 盛竑无语:“去叫朝云来。” 刘妈妈连忙去请海氏。 海氏来了之后,盛竑开口:“这几日,你看着你婆母,不许她笑,尤其不许在人前笑。” 说完又看向王氏:“你装也要给我装的难过。” 王氏被盛竑大声的呵斥吓到,只能努力做出难过的样子来,可是心里的喜悦还是不住地往外溢。 最终扯出一个奇怪难看的表情。 盛竑看向海氏:“算了,这几日不许她见人,我先进宫了,看好她。” 海氏行了个礼,送盛竑出去了。 盛竑刚一出去,王氏立马起身,乐得在屋里转了两圈。 自言自语道:“这下好了,弘曦继位,长柏估计也能放出来了。 我看谁以后还敢看轻我,快去热一壶酒来,我吃了好痛快痛快。” 海上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 海氏:“母亲,酒就算了,您还是听父亲的,好好在家,别引人注目。” 王氏立马走到海氏跟前:“你说你,长柏都要放出来了,怎么也不见你高兴? 你是真的把他放在心上吗?” 海氏只能无奈地解释:“母亲,我明白你心里高兴。 可是再高兴,这也是国丧,您起码得做出个样子来。” 王氏见她不肯热酒,只能自顾自坐在一旁,拿起茶碗喝了口茶。 一口茶,倒被她喝出了酒的架势,喝完豪迈地把茶碗放在桌上,自信开口。 王氏:“这哪里是国丧,分明是国喜啊!咱们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那以后咱们家,还不是,泼天的富贵!!” 海氏见她油盐不进,只能叹口气:“父亲说了,近日不许您出门,您还是先好好歇歇。” 王氏:“他不许我出门,我还不出了? 我可是有诰命在身的,那也是有品级的! 走走走,咱们去找如儿,好好在她家耍耍威风。 看她那个婆婆以后还敢不敢怠慢她。” 海氏连忙上去按住王氏:“母亲先歇歇,外面太冷了,路也不好走。 母亲想见五妹妹,我差人去请就是了,不必非得去人家家里。” 王氏:“那请她来有什么意思,咱们就得去她家威风威风。 好好挫挫她那婆婆的脾气。” 海氏只能改变策略:“要给五妹妹撑腰,以后有的是机会。 还是等太子殿下坐稳了位置,您再去也不迟。 今天外面路不好,我差人去请她过来,和您说说话也好。” 王氏想了想,这个道理确实没错,反正弘曦当了皇帝,自己还怕没有来日吗? 王氏点点头:“也是,那就去请。 对了,把华儿也叫回来,我看她那个婆婆还敢不敢推三阻四地不让她回来。” 海氏叹了口气,点点头,出门差人去请如兰和华兰了。 王氏想了想,又想去林栖阁晃晃,海氏连忙开口,说如兰她们快来了,还是先歇歇。 海氏瞧她亢奋,出去小声吩咐了自己的陪嫁丫头。 海氏:“去烫壶热酒来,给里面放点安神药。” 陪嫁应了一声走了。 王氏见状开口:“你说什么呢?” 海氏:“没什么,母亲。我让她去给您热一壶酒。” 王氏闻言也不疑有他,喜滋滋地坐在一旁,开始幻想以后的日子。 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压不住嘴角。 女使送来了热酒,给海氏悄悄点点头,海氏把热酒送过去。 海氏:“酒来了,母亲。” 王氏看了看:“哪有干喝酒的道理,吩咐厨房送些小菜来,等如儿和华儿来了一起用。” 下人几乎是在屋内又摆了一桌饭,等到华兰和如兰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桌旁,一脸喜色的母亲。 王氏见她们过来,连忙起身过去。 华兰:“母亲,你这么着急把我和五妹妹叫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氏兴高采烈地开口:“当然有事了!大喜事儿!” 如兰:“什么事啊?” 王氏乐呵呵地开口:“听说了吗?皇上驾崩了。” 华兰瞧着她得意洋洋地样子,连忙开口。 华兰:“母亲!这是国丧!你” 王氏:“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和你父亲一样,咱们关起门来高兴高兴有什么。 你瞧,酒都烫好了,就等你们俩来呢。” 华兰看向海氏,海氏一脸无奈地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劝劝王氏。 华兰扶着王氏坐下。 华兰:“母亲高兴也是也该的,不过这酒就别喝了。 长柏如今还在牢里没放出来呢,而且太子殿下也没有坐稳皇位。 咱们还是低调些好。 再说了,我和如儿要是一身酒气地回去,被有心人瞧见了,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呢。” 王氏闻言,才被说动了一些。 王氏:“不喝就不喝了,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 不过现在好了,你们也算是熬出头了。 我看你们那个婆婆,以后还敢不敢给你脸色看。 有六丫头撑腰,谁以后还敢轻慢你们,轻慢咱们家。” 海氏见状连忙上前安抚,小心给王氏倒了杯酒。 海氏:“两位姐姐妹妹一会还要回去,确实不宜饮酒。 母亲喝一杯倒是没什么,都在自己家里。” 王氏也不做他想,顺着海朝云的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喝完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和华兰如兰说起以后的事。 说着说着,药劲上来,开始犯困了。 几人连忙扶着她过去躺下,刚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华兰见王氏困的蹊跷,看向海氏。 海氏连忙解释:“是我在酒里放了些安神药,放的不多,只是睡一觉,不伤身的。” 华兰点点头:“这没什么,母亲好好睡一觉也好。 有劳你多看着些母亲了,千万别让她生出什么事端来。” 海氏:“我明白的。” 如兰看了看榻上的王氏,朝着华兰开口道。 如兰:“真是六妹妹的儿子登基啊!” 华兰点点头:“估计是了,先帝在的时候,就倚重他,听说总是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他政务。 况且,如今也没有皇子能和他一争了。 先帝的册封诏书又写的明明白白,板上钉钉的事,也不怪母亲喜成这样。” 如兰听完,脸上也露出一些喜色。 如兰:“没想到,六妹妹如今做了太后了。 咱们家还出了一位太后娘娘呢。 当今天子的身上可流着咱们盛家的血。 何止母亲,我听了都高兴呢。” 华兰嗔了如兰一眼。 华兰:“你也是,如今国丧,收敛着些,以后自然有给你撑腰的时候。 但若是你自己耀武扬威,那可就难说了。” 如兰点点头:“我明白!” 王氏一觉睡醒之后,才平静了一些。 海氏见她醒来,连忙上去。 王氏:“我怎么睡着了?不是和如兰华兰说着话吗?” 海氏:“想是母亲累了,昨日和姐姐妹妹说着话,就困了。 这一觉倒是睡了整整一日呢。” 王氏:“是吗?我睡了这么久?” 海氏点头:“是。” 王氏:“老爷呢?老爷回来没有?” 海氏:“还没呢,父亲还没回来。” 王氏:“那新帝登基了吗?什么时候登基?” 海氏:“总得先帝的丧仪结束之后。 母亲莫急,如今都是太子殿下代理政务了,不会有意外的。 母亲不如先起来吃点东西。” 王氏听完,才觉得自己确实有些饿了。 王氏:“你说的对,先吃点东西。” 一连几日时间,王氏天天都要问无数遍先帝丧仪的进展。 盛竑回来的那天,王氏早早就站在门口等着了。 盛竑刚下马车,王氏就迎上去。 王氏:“怎么样?” 盛竑无奈地看了一眼王氏。 盛竑:“先进去,进去再说。” 王氏只觉得他是在吊自己的胃口,不过也只能连忙进屋。 盛竑一边脱官服一边开口。 盛竑:“没什么问题,都很顺利。 内务府和礼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登基仪式了。 据说是下月初二,到时候你就顺心如意了。” 王氏乐滋滋地开口,也不理会他话里的阴阳。 王氏:“下月初二!那可真是个好日子。 到底是内务府和礼部的人会挑日子。” 盛竑感慨道:“咱们家也算苦尽甘来了。 等到时候长柏放出来,咱们一家人就团圆了。” 王氏听到长柏,心里也泛起一些难过。 王氏:“也不知我的长柏,在狱中有没有受苦,定是瘦的不成人样了。” 盛竑见她拭泪,也安慰了几句。 盛竑:“那太子殿下亲自去宗人府吩咐过的,谁敢怠慢。 你还是不要多想了,那长柏定能全须全尾,好端端地回来和咱们团聚。 别哭了,你说你,一会笑,一会哭,怪吓人的。” 王氏瞪了盛竑一眼,擦干眼泪。 一直熬到初二那天。 王氏一大早就起来,催着盛竑起床出门。 盛竑半梦半醒间被她喊起来。看了眼时辰。 盛竑:“还早呢!你这么早叫我起来做什么。” 王氏:“早什么呀!今天是大日子,你快点起来,穿戴好,赶紧进宫去! 快快快!” 王氏说着,也不管盛竑困成什么样,只是催着他起来。 盛竑也睡不好,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揉着眼睛起床。 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就这一天,忍忍就好了。 番外3:好姐妹见面! 王氏早早催着盛紘出了门,自个就开始在院子里整理起来。 一直到盛紘回来的时候,王氏就在门口等着。 王氏连忙殷勤地上去接过官帽。 王氏:“怎么样?说了咱们柏儿什么时候放出来吗?” 盛紘看了看这个妻子,叹了口气。 盛紘:“说了,即刻放出来,你去套个马车接人。” 王氏欢天喜地地把官帽又塞回到盛紘手里,又张罗着去准备马车了。 刚走出没几步,盛紘又给她叫回来。 盛紘:“我还没说完呢!皇上还有口谕。” 王氏:“什么口谕?” 盛紘:“皇上口谕,说太后宫中寂寞。 改日有空,叫你和老太太,再叫上墨兰、华兰、如兰她们。 进宫去陪太后娘娘说说话。” 王氏将信将疑地看着盛紘:“果真吗?” 盛紘无奈:“皇上口谕,还能有假?” 王氏:“皇上口谕自然是真的,可是太后我是知道的,她从来都只和我的华儿和如儿交好。 我不信还叫了墨兰。” 盛紘:“你爱信不信,到时候违抗了圣上口谕,你就自己看着,我话带到了。” 盛紘这话一出,倒是让王氏也退让了几步。 王氏一边去套马车,一边开口:“墨兰就墨兰,好久没见齐太妃娘娘了。 这次进宫,给齐太妃娘娘要备些礼物才好呢。” 到了阖家进宫那日,王氏早早穿好了衣裳。 墨兰姗姗来迟,身边却跟着一个姑娘。 如兰皱了皱眉:“你带她来干嘛?” 墨兰开口:“怎么不能来了,我这姑娘说什么都要叫太后一声姨母,自然也该去拜见一下。” 如兰:“你现在倒好意思攀亲了,当初不知道是谁老是欺负小六。” 墨兰:“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太后娘娘了,我自来都是最恭敬有礼的。” 如兰还要开口,老太太道:“好了!!带着就带着,别斗嘴了。 宫里规矩森严,进去之后,不要乱跑,不要乱说话!记住了吗?” 两人这才歇了炸毛,好好转头说知道了。 刘妈妈进来回禀:“马车已经套好了。” 王氏开口:“那咱们快走!” 一行人才上了马车,几辆马车悠悠地走进了紫禁城。 明兰这边也知道今天家人要来,也是欣喜了好久,早早就叫人在寿康宫里摆好了一桌饭。 正在看的时候,冬曲进来通传。 冬曲:“太后,齐太妃过来了。” 明兰笑了笑,开口道:“她定是知道今日我母亲要来,是来找我母亲的,快请她进来。” 齐太妃进来的时候,好像心情极好,和明兰行礼之后开口。 齐太妃:“听说太后娘家的母亲今日进宫,我就冒昧来打扰了。” 明兰笑笑:“这有什么的,快请坐,就算姐姐不来。一会我母亲也定要去慈宁宫找您呢。” 两人正说着话,冬曲进来回禀:“太后,夫人她们都到了,已经往寿康宫过来了。” 明兰朝齐太妃开口:“姐姐来的时间正好呢。” 说着,两人起身就往门口去了。 明兰看到王氏和华兰扶着老太太,身后跟着如兰她们。 明兰有些感慨,她都有多少年没见这几个姐姐了,岁月匆匆,到底还是在她们脸上留下的痕迹,不似当年的好年华了。 几人走到明兰面前,跪下就欲行礼。 明兰连忙伸手去扶,但是老太太摆摆手:“太后娘娘虽体恤,但这个礼是一定要行的。” 说着,几人跪下磕了头,行了礼。 明兰和白绣她们连忙将人扶起来。 老太太看向身旁的齐太妃:“这位娘娘是” 王氏连忙开口:“这是齐太妃娘娘,定是来找我的,我之前进宫,最要好的,就数齐太妃了。” 老太太和华兰她们又朝齐太妃行了个礼。 一行人才进去,屋内几人依次落座,王氏自然坐在齐太妃身边。 明兰旁边是老太太和齐太妃。 如兰率先开口:“好久不见太后娘娘,忽然让我这么称呼,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明兰笑笑:“这有什么的,五姐姐想叫什么都好。” 如兰也笑:“太后娘娘虽然这么说了,可我也得守着自己的本分。 怎么能跟有些人似得,一听姐妹得了势,就拖家带口地来巴结。” 如兰说着,眼神瞥向墨兰。 明兰没想到这么多年,这两人还是这么爱掐。 明兰看向墨兰身边那个姑娘,眉眼间确实和墨兰有几分相似,穿着打扮一看也是下了功夫的。 明兰:“这是” 墨兰开口:“这是我家老二,快见过你姨母、太后娘娘。” 听到墨兰开口说姨母的时候,如兰立马翻了个白眼。 那女孩起身,施施然朝明兰又行了个礼。 明兰笑道:“说起来,芷华今日有空,一会吃完饭,可以和芷华玩玩。” 墨兰打量了一番桌上的饭菜和寿康宫的陈设。 略带了些酸意地开口:“六妹妹如今是风光了。 想当年,若不是咱们将进宫的机会让给六妹妹,那还能有今日的好日子?” 还不等明兰开口,如兰先抢白了。 如兰:“太后如今日子好,那是人家自己熬出来的。 四姐姐不会真以为,你也有太后娘娘的本事,能熬出来。” 墨兰只看得到眼前的华丽,但是如兰,早从王氏那里听说了不少宫里的事。 所以如兰对明兰如今的富贵权势,是一点也不眼热,甚至觉得,这都有些不够。 齐太妃也在王氏那里听过不少关于她们家那个姨娘和老四的事。 秉持着为好姐妹出头的想法,齐太妃也毫不犹豫开口。 齐太妃:“不是我说,你家的规矩实在是欠缺了些,怎么这位夫人,在太后面前也如此放肆?” 若是如兰开口,那墨兰估计还会和她呛两句。 但是开口的是宫里的太妃,墨兰也只能乖乖认错,默默不语。 如兰见墨兰失势,自然得意,主动给明兰夹了菜。 如兰:“太后娘娘多吃些,老太太天天念叨你吃饭呢。” 华兰也道:“是啊,祖母最挂念的就是太后娘娘了,今日可要好好和您说说话呢。” 齐太妃看着眼前的俩人,开口道:“哎呀,你这两个姑娘教的真不错,一看就随你。 这儿子女儿都这么有出息,真是有福气。” 王氏乐的合不拢嘴,开口道:“哪里的事,我今日进宫,还给齐妃娘娘带了不少扬州的特产呢。” 齐太妃:“难为你进宫还想着我,我也有个好消息和你说呢!” 王氏:“什么?” 齐太妃开口:“弘时马上要婚配了,到时候接我去王府颐养天年,你可要常来王府串门才是呢!” 王氏大喜:“果真吗?” 明兰点点头:“自然是,皇帝也点头了,母亲以后可有伴了。” 王氏连忙握住齐太妃的手:“这可真是好消息,不知王爷什么时候成婚? 是哪家的千金,我也得准备一份礼才是。” 齐太妃笑道:“不是什么千金,不过是个地方官的女儿。 性子恬静,琴弹得也好,最难得的是弘时喜欢。 皇上已经赐婚了,说是年底大婚呢。” 王氏:“是吗!孩子喜欢就是最好的,那年底大婚,我想想。 那岂不是入了秋,您就能搬到王府了?” 齐太妃:“是啊,等我出了宫,定来盛家拜访。” 王氏:“好说好说,那我就在家洒扫庭院,以待贵客了。” 老太太开口:“太妃娘娘愿意和我这儿媳说说话,我是最高兴不过的了。 我总是担心她识人不明,被人诓骗,如今能和太妃娘娘交好,可是她的福气。” 华兰捧场道:“是啊,虽说咱们是第一次见太妃娘娘。 可是母亲上次出宫,可是给我和如兰送了不少东西呢! 听说都是太妃娘娘赏的,咱们虽然没见过人,可也知道您是一位极好的娘娘。 如今又能享王爷的福,荣养天年,这便是好人有好报了。” 华兰一番话说的齐太妃心里极畅快。 齐太妃:“哎呀呀,真是好教养,听听这话说的,比我不知强到哪去了。 我见着这孩子就喜欢,别说你母亲了,你也要常来王府和我说话才好呢。” 华兰笑道:“这就是我的福气了,能做太妃的客人,可够我在外面吹嘘一番了。” 说完,众人都笑了,一屋人和和气气地吃完饭。 明兰道:“大姐姐、四姐姐、五姐姐都是第一次进宫,让白绣陪着你们到处逛逛也好。” 华兰和如兰明白是她和老太太有话要说,自然应是,带着墨兰出去了。 齐太妃也早和王氏不知道上哪说体己话去了。 终于只剩下老太太和明兰的时候,明兰才伸手摸向老太太的华发。 明兰:“上次见祖母,还是刚生下弘曦的时候。 如今弘曦都登基了,能见到祖母,我心里真是高兴。” 老太太开口:“是啊,弘曦都长这么大了。 你孤身在宫里这么多年,真是受苦了。 上次夫人回来,说起宫中诸事,可是吓坏我了。” 明兰:“怎么母亲连这都要和祖母说,累的您担心。” 老太太拍了下明兰的手:“她自然要告诉我的! 说你孕期被从前的皇后投毒,艰难生下公主,公主身子还好?” 明兰靠在老太太肩上,撒了个娇:“都好,祖母也不关心关心我。” 老太太开口:“如今好了,日子总算熬出来了,你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明兰笑着起身:“哪有那么轻松的事。方才祖母可没听到吗? 弘时都要成亲了,也得操办弘曦的事了,要忙完了这事。 还有我的芷华,一个个安顿下来之后,我才算真的把日子过出来了。” 老太太:“虽说这都是繁琐事,可也比你一直在宫里战战兢兢地过活好。 祖母倒真希望,你没做这个太后,只是和齐太妃一样。 能够出宫在王府荣养,祖母还能时常见见你。” 明兰:“现在还是一样的,祖母想见我,不过一句话的事。 咱们祖孙见面,能碍着别人什么事?” 这边寿康宫里说着话,那边华兰和如兰她们也在花园里逛着。 如兰:“早听闻御花园风景如画,果然名不虚传。” 墨兰带着自己的女儿走在后面,待经过一座假山的时候,墨兰使了个眼色,那小姑娘就转身走了。 如兰和华兰都没察觉到少了个人,一直到御花园逛完了,几人回到寿康宫的时候,华兰发现,墨兰的女儿不见了。 华兰直直开口:“你家老二呢?” 墨兰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开口:“不知道啊,刚才说想要更衣,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明兰看着墨兰的样子,朝着白绣开口:“去帮着找找,一个人别在宫里迷路了。” 白绣应了一声,连忙带人出去。 王氏和老太太都看了墨兰一眼。 墨兰倒是一脸不以为意、满操胜券的样子。 几人在屋内和芷华玩,一直过了几炷香的时间,白绣才回来。 明兰:“找到了吗?” 白绣擦擦额头上的汗开口:“没有。” 明兰看向墨兰,她还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好像找不到的,不是她亲闺女一样。 明兰忽然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正要转身去找白绣。 这时冬曲进来说,皇帝身边的陆公公过来了。 明兰看向小陆子开口道:“怎么了,怎么走的这么急?” 小陆子擦擦汗开口道:“皇上请太后娘娘去养心殿一趟呢。” 明兰看了看屋内的人,不好直接问是什么事,只是说好。 明兰:“哀家这就去,母亲和祖母,你们在这里稍等。” 小陆子开口:“皇上也请几位夫人也去呢。” 明兰听完这话,又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一行人赶忙到了养心殿,弘曦正在旁边的暖阁里等着。 明兰进去之后,弘曦开口:“皇额娘来了,皇额娘先坐。” 剩下几人依次行了礼,才看了看屋内的场景。 弘曦拉着脸坐在上面,墨兰的姑娘正跪在下面,哭的梨花带雨。 明兰便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林噙霜这手段,这么多年还真是没变过。 王氏看着眼前的场景,开口道:“怎么了这是?” 如兰阴阳怪气地开口:“怎么了母亲看不出吗?丢人丢到宫里来了。” 老太太冷冷开口训斥:“住口!陛下面前,不得放肆。” 弘曦看向眼前跪着的女子:“你自己说,还是朕说?” 那女子连忙抹了一把眼泪,开口道:“是臣女的错。 臣女在花园里逛了一会,本想找找在哪更衣,可是却迷了路。 不曾想冲撞了陛下” 弘曦朝小陆子使了个眼色,他立马带着屋里的人下人都出去了。 墨兰这会倒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来。 墨兰:“到底怎么回事?” 那女子抽泣着开口:“是臣女,衣衫不整的样子被被陛下看到了。” 王氏险些气背过去。 自己就这么一个当了皇帝的外孙,自己还没惦记着沾光呢,倒是这小贱人先整上手段了。 明兰的脸色也十分冷淡。 明兰冷冷开口:“是吗?你迷路了,为什么要解衣裳?” 那女子一下被噎住了。 如兰嘲讽地开口:“那自然是觉得,见过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就能用名节做借口,逼着陛下纳了她。 一个招式用三代,你们还真是不腻啊。” 那女子连忙开口:“臣女不敢,是臣女冲撞了陛下,臣女不敢强迫陛下。 只是为了保全名节,臣女甘愿一死。” 番外4:墨兰嫁女 王氏听到这些说辞,气得从座位上站起来。 王氏:“又整这套寻死觅活的给谁看?真想死直接去死啊! 在这哭哭啼啼,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 老太太:“住口!!” 王氏话说了一半,被老太太呵斥了一声。 王氏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天子面前,连忙住了口。 明兰开口:“母亲先坐下,慢慢问。” 墨兰连忙开口:“六妹妹,哦不对,太后娘娘,这孩子可是和你有血亲的。 她唤你一声姨母,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她去送死吗?” 如兰被她这话也气狠了。 如兰暗暗骂了一句:“真是不要脸!” 明兰看着求情的墨兰,心里冷的和冰一样。 明兰冷冷开口:“那你的意思呢?” 墨兰见明兰松了口,露出一些喜色,连忙开口。 墨兰:“那自然是请陛下纳了雅儿,咱们两相便宜,既保全了雅儿性命,又不让陛下难做。” 墨兰说出‘雅儿’二字的时候,明兰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这女子的名字。 明兰看着墨兰的样子,继续开口。 明兰:“哦?是吗?那你觉得,要让皇帝把她纳了,该给什么位份才好呢?” 墨兰继续硬着头皮开口:“雅儿她再怎么说也是和太后娘娘有亲的。 自然不能太低,也得顾着太后娘娘的颜面才是” 王氏听到这话,气得发抖,就差冲上去打起来了。 幸好有华兰在旁边拉着她。 如兰冷笑着开口:“你现在想起太后的颜面了,方才做出那样的丑事,可曾想过太后的颜面?” 明兰看向皇帝,弘曦拉着个脸,看不出喜怒。 林噙霜的这些把戏,在宅子里糊弄糊弄纨绔子弟可以。 弘曦自小在宫里长大,明枪暗箭经历了多少,又亲眼见过了多少,怎么看不出这是在算计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明兰的缘故,早就生气了。 现在极力隐忍,不过是为了保全明兰的颜面。 明兰又看向跪在地上哭泣的女子。 明兰开口:“把头抬起来,哀家看看。” 那女子依言抬头,确实是生了一副好样貌,也难怪墨兰会动这样的心思。 明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开口道:“臣女梁书雅。” 明兰:“倒是个好名字,哀家再问你几句话,你想好了说,不许欺瞒哀家!” 墨兰和梁书雅闻言,都紧张了一些,不知道明兰会问什么。 明兰开口:“你母亲的话你方才都听到了?” 梁书雅:“臣女听到了。” 明兰点头:“那你觉得,你母亲这话说的怎么样?” 梁书雅为难地想了想,开口道:“臣女失贞,若是传出去,只怕以后再无姻缘。 也只有母亲说的法子,才能好好活下去” 王氏怒火中烧:“你现在又想好好活下去了!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去死吗?” 华兰连忙拦下王氏,让她安生坐着。 明兰朝着弘曦开口:“今日是只有皇帝看到了书雅衣衫不整的样子吗? 在场的可有旁人?” 弘曦:“只有儿子看到了。” 明兰:“那可有旁人知道此事?” 弘曦:“除了儿子和皇额娘的家人,便只有小陆子知道了。” 明兰点点头。 明兰:“这就好说了,小陆子是从小跟着皇帝的,最知道轻重了。 是断然不会乱说的。 皇帝和哀家也能保证,盛家的人,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我们一起将此事捂下去,便能瞒的滴水不漏。 说到底,你也没有真的失了什么,只要旁人不知道此事。 你以后还是梁家清清白白的二姑娘,也不影响你的婚配姻缘。” 明兰话音刚落,老太太就接着开口。 老太太:“太后娘娘口谕,咱们自然不敢泄露半个字出去。 别人老身不敢保证,只是我这儿媳我是一定会约束好的。” 王氏也连忙表态:“臣妇一定守口如瓶。” 身旁的华兰和如兰见状也起身:“臣妇谨遵懿旨,定当守口如瓶。” 说罢,几人的视线都看向墨兰。 真要说起来,屋里这几个,唯一有可能把事情泄露出去的,也就剩她了,毕竟是有前科的。 见墨兰不开口。 明兰继续道:“或者是,你觉得,你自己被人看了,就算我们不说,你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还想想留在宫里,想进皇帝的后宫?” 明兰把选择交给梁书雅来做,她要是愿意选第一条路,那大概什么事没有。 她再唤明兰一声姨母,明兰也会答应。 可她要是选了第二条路,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梁书雅咬咬牙,硬着头皮开口:“臣女,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甘愿留在后宫。 侍奉姨母和陛下。” 这话说完,屋内倒沉默了,只能听到王氏努力顺气的声音。 沉默片刻之后,明兰开口:“那皇帝做主。” 弘曦看向老太太,开口道:“外曾祖母觉得呢?” 老太太定了定神道:“梁书雅,御前失仪,冲撞了陛下,是梁家教女无方。 这事也该是梁家的事,盛家虽和梁家有亲,却也不能越俎代庖。 要打要杀,悉听陛下的旨意。 盛家不过是恰巧遇上了,看个热闹而已。” 老太太一番话的意思,把盛家摘的干干净净。 墨兰拖着所有人的颜面给自己女儿求前程,也别怪她们无情。 墨兰和梁书雅听到“要打要杀”四个字,立马慌了神。 墨兰:“怎么能这么无情,她到底是太后娘娘您的亲外甥女啊!” 王氏:“现在知道是亲的了,我看一条白绫勒死拉倒。 回回做这样的事,回回拖着全家的姑娘名声去死,真是” 华兰连忙拦下王氏,要说这王氏,真是不该说话,她不开口还好。 明兰和老太太已经大概控制了局势。 王氏一开口,又提起了全家姑娘的名声。、 弘曦想到为了自己坐了几年牢的亲舅舅,还有明兰这些年为他受的苦。 真的打死的话,总有些残忍。 可要是墨兰将这事宣扬出去,必会狠狠咬死盛家,反而连累了盛家的姑娘。 最后还是明兰夹在中间为难。 明兰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明兰:“你可想好了。宫里的日子不好过。 进了宫,你后半辈子可就都要在宫里过了。 远没有你好好地嫁个好人家,做个当家夫人日子畅快。” 梁书雅咬了咬牙道:“臣女想好了。” 明兰靠在椅背上不语,众人都去看弘曦的脸色。 弘曦:“既如此,那就册为贵人。 既是皇额娘的外甥女,那朕就给你这个脸面。 希望你牢记今日之事,日后谨言慎行,不要再错了主意。” 弘曦说完,朝着门口招呼了一声:“陆令宣!” 小陆子自从弘曦登基之后,也成了宫里的总管太监,就叫回了原名陆令宣。 陆令宣闻言进来行礼。 弘曦开口:“梁家女梁书雅,册为贵人,赐封号慎,住在” 明兰开口:“住在春禧殿,那是哀家从前住过的。 你既说要侍奉哀家,那就住在春禧殿来,在哀家寿康宫的眼皮子底下,方便你侍奉哀家。” 弘曦朝着陆令宣点头:“去。” 陆令宣应了一声,连忙去传旨。 明兰开口:“既已经册封,那就直接去春禧殿,那边一应物什,内务府都会配备。 有什么缺的,和哀家开口就是了。” 墨兰听到这话,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下,脸上也透露出欣喜。 明兰冷冷瞧着母女俩的反应,心里升起一阵寒意。 弘曦接着开口:“外祖母!” 王氏连忙起身。 弘曦:“外祖母进宫一次不容易,以后还是少来,尤其是注意着点带来的人。” 王氏心里不知道早骂了墨兰几千遍了,这小贱人作妖,整的自己现在不能进宫了。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开口:“是臣妇不是,臣妇谨遵圣旨。” 明兰揉了揉眉心道:“罢了,就这样。 皇帝你还有公务,哀家先带她们走了。” 弘曦:“儿子恭送皇额娘。” 明兰这才带着一群人离开了养心殿。 除了墨兰母女俩,剩下的人都拉着一张脸。 走到养心殿门口的时候,明兰朝着旁边的一个小太监开口。 明兰:“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奴才小平子。” 明兰:“你带慎贵人去春禧殿。”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墨兰面上好像有些不舍。 明兰开口:“梁盛氏既然不舍女儿,那就陪着送过去。 之后也不用来寿康宫请安了,直接出宫去就好了。” 墨兰听到明兰直接称呼自己梁盛氏,便知她是心里有气,不过眼下目的达成。 自己也不在乎别的了,只是跟着小太监,送女儿去了春禧殿。 剩余几人,拉着脸回了寿康宫。 宫里已经摆好了晚膳。 众人默默不语地用完了膳,临离开的时候,老太太才开口。 老太太:“陛下发话也是应该的,以后也不能常来见太后娘娘,娘娘要照顾好自己。” 王氏恨恨开口:“真是可恨,小贱人,白白拖着全家下水。” 明兰默默道:“没什么,祖母才要保重自己才是。 春禧殿就在寿康宫旁边,哀家也会看着不让她闹出什么事来的。” 几人要离宫的时候,自然是有些不舍。 如兰拉着明兰的手道:“都怪那个墨兰,好好地进宫一趟,本来都是喜事。 现在净是晦气,你以后也不要护着她,让她自己在宫里自生自灭。” 明兰拍了拍如兰的手:“五姐姐这话说的赌气了。 皇帝只是说以后少进宫,又不是不让来了,以后还有姐妹见面的时候呢。” 华兰也开口:“是,太后到底是皇上的亲额娘,自然不忍看她思念家人的,没事的。以后还有机会呢。” 齐太妃知道王氏要出宫了,也带了不少礼物过来,说是送给王氏的。 一来就看到王氏拉着个脸,倒不像难过,倒像是生气。 齐太妃开口:“怎么了这是?” 王氏早攒了一肚子话,拉着齐太妃去旁边说去了。 那边甄嬛也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说是送给王氏的。 老太太没想到,她怎么在宫里人缘这么好。 明兰解释说,是因为之前王氏误打误撞帮了玉娆,也帮了甄嬛和弘曕。 所以才送来这些东西。 老太太点点头:“原来如此。” 瞧着天快黑了,几人也就依依不舍地道了别,上了马车。 王氏和老太太坐着一辆马车。 华兰和如兰一辆马车。 原本来的时候,墨兰和女儿一辆。 如今女儿留在宫里,自然只剩下她和侍女。 前面的马车里。 老太太冷冷开口:“你今日在养心殿,若是不提家里姑娘名声的事。 大概还能把这事揭过去。 你提了家里姑娘的名声,皇上孝顺,不愿意看太后为难,反而让那梁家的老二给拿捏了。” 王氏有些委屈的开口:“儿媳哪想的了那么多?不过心直口快,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老太太:“你以后若是管不住你乱说话的毛病,迟早还要闯大祸。 如今咱们虽说和皇家攀上了亲,可是伴君如伴虎,你要是以后再这么心直口快。 别说是长柏的前程,恐怕全家的以后都要被断送。 今日之事就是个例子。 皇上如今还能卖一卖太后的颜面,以后难道次次都会看太后的面子吗? 总有把情面用尽的时候,到时候可就晚了。” 老太太这话后果说的吓人,倒真把王氏唬住了。 王氏:“儿媳记住了,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老太太:“但愿如此。” 中间的马车里,如兰也在骂骂咧咧地和华兰说话。 如兰:“墨兰这个小贱人,回回做这种事,她以为宫里的日子那么好过呢! 恐怕是看着母亲因为太后获封了诰命,只想着自己也母凭女贵,封个诰命呢!” 华兰:“好了!少说两句,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你说这么多还有什么用? 你自己都说了,宫里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自有她哭的一天,咱们等着看就好了。” 唯有最后面的马车上,里面和和气气,倒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墨兰心满意足地玩着手里的指甲,和身旁的侍女开口。 墨兰:“连六丫头那样笨笨呆呆的都能做到太后。 我的雅儿天资聪颖,以后自然有数不尽的权势富贵等着。” 番外5:重责林噙霜 墨兰身边的女使也随即附和道:“是啊,当年太后怀皇上的时候才晋为贵人,还没有封号。 咱们姑娘一开始就是贵人,还被赐了封号,那自然是前途无量的。” 墨兰被这番话捧地很受用,不过她还是有些理智在的。 墨兰:“我的雅儿被封了贵人,那是因为皇上看太后的面子。 不过这样也好,有了太后在后宫里给雅儿撑腰,她自然前途无量。” 女使开口:“可是咱们得罪了太后,会不会。” 墨兰嗤笑一声:“那你就不懂我这六妹妹了。 她和寿安堂那个一样,都是面活心软的。 当年我都和家里撕破脸了,她们还不是没下手打死我,还巴巴地去给我求亲。 我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让雅儿孤注一掷的。” 女使捧场:“夫人真是好谋算。” 墨兰往后靠了靠,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口道:“说起来,之前那个乌拉那拉氏的皇后,不过就是庶女出身。 听说姿色也一般,就是仗着有个姑母做太后,竟在中宫的宝座上稳稳坐了这么多年。 我的雅儿可是嫡女,太后那也是她的姨母,又有才有貌,我看,也不差什么。” 女使听她话语间竟是看中了皇后的宝座,心里也是一惊,自然不敢开口。 墨兰瞧见女使这副样子,笑了一声。 墨兰:“瞧你那样,等我的雅儿在宫中站稳了脚跟,再给我求了诰命,日后自然是有数不清的好日子等着。 我看谁还敢看轻我。 盛家!好一个盛家! 当年我能踩着盛家往上爬,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的雅儿还能踩着盛家继续往上爬。” 说着,马车到了盛府,盛紘为了显示自己的孝顺,早早就在门口恭迎嫡母。 老太太刚一下车,却没有盛紘预料到的和蔼交谈。 反而是老太太,对正在行礼的盛紘一个眼色也没给,哼了一声直接进去了。 盛紘有些摸不着头脑,去看紧随其后的王氏。 却不料王氏也是一样的反应,怒气冲冲地从车上下来。 盛紘连忙去问王氏:“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进宫一趟,怎么还拉着个脸?” 王氏白了盛紘一眼:“你还有脸问我?” 王氏说完,直直地跟着老太太进去了。 盛紘好心出来等人,结果一开始就被甩了两个脸子,不高兴之余,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能去看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华兰和如兰。 盛紘朝着华兰开口:“怎么了这是?” 华兰正要开口,走的门口的老太太忽然喊了一声:“老爷!” 老太太平日里很少这么称呼盛紘,忽然一声老爷,自然也给他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行礼。 盛紘:“儿子在,母亲有什么吩咐?” 老太太一个眼神也没给他,直直丢下一句:“来寿安堂!” 说完直接就进去了。 盛紘也不敢多嘴,连忙就跟着去了寿安堂。 盛紘站在屋内一句话也不敢说,老太太先是晾了他一会,喝了一碗茶,才给了房妈妈一个眼色。 房妈妈立刻带着屋内的下人都离开,只剩下两人。 老太太:“跪下!” 盛紘见她词严厉色,不敢犹豫,扑通就跪下了。 老太太:“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和我说实话。” 盛紘连忙开口:“母亲请问,自然不敢欺瞒。” 老太太:“皇上宣我们进宫的口谕,到底是怎么说的?” 盛紘连忙开口:“皇上说,太后娘娘思念家人,一个人有些寂寞。 所以让娘家的女眷择日进宫去和太后娘娘说说话,解解闷。” 老太太:“哪些女眷?” 盛紘:“自然是闺中的姐妹,还有母亲和夫人。” 老太太冷笑:“那圣上可有指名道姓说娘家的几个姐妹都要去?” 盛紘额上已经开始冒汗:“那倒没有,只是说听闻太后和家中姐妹感情甚笃,所以” 盛紘话说到后面,声音都弱下去了。 盛紘连忙开口:“不知今日发生了何事?母亲如此气恼?” 老太太开口:“老话说,事不过三,可你的好女儿,墨兰。 今日在宫中,用和当年一模一的招数,逼着太后和皇上。 看在盛家的面子上,纳她家老二进宫!” 盛紘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老太太冷笑:“啊什么?这事当年林噙霜做过一次,后来墨兰也做过一次。 如今再在那梁家老二身上再出现一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怎么倒像第一次见这事一样?” 盛紘听出了这话里的阴阳怪气,也不敢开口。 老太太继续输出:“夫人的脾性我是知道的,这样的事,她是断不会叫墨兰的。 那华兰和如兰本就和太后娘娘有些感情,那墨兰和太后又有什么感情? 她能拖家带口地跟着我们进宫去,自然是你在背后吓唬了夫人。 你每每偏向林氏母女,如今算是把盛家拖下水了!” 盛紘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开口辩解道。 盛紘:“母亲这话说的,怎么能叫偏爱呢?不过是一碗水端平罢了。 再说了,那墨兰的姑娘进宫,若是能有个将来,自然于咱们也是” 盛紘的话没说完,老太太的茶碗就摔到了地上。 老太太也是气极了,开口道:“有个将来?你知道她是怎么被陛下收进后宫的吗? 是你夫人,提到了咱们家姑娘的名节,陛下顾念太后夹在中间为难。 才勉强收了她进宫。 那梁家老二进宫,是用的咱们盛家的脸面!!! 长柏在牢里几年??那太后娘娘为了陛下吃了多少苦?? 还有咱们家这些年,明里暗里帮陛下打点了多少事?? 这才在陛下心里有了一点点脸面,有了一点点份量。 咱们家这些年做的这些事,原是为了以后。 给你、给长柏、给盛家的儿孙们求一个好前程,好未来的。 现在好了,咱们盛家还没用上这些恩情呢!! 那墨兰,倒是先踩着咱们这些年吃得苦,把自己亲闺女送上去了!!!” 老太太话说到这里,盛紘才明白这事的份量。 说的难听一点。 弘曦上位,原本盛家是有功的。 但这些功劳是有限的,所能换来的好处也是有限的。 就盛家自己来说,也得谋划着用。 现在墨兰的一番操作,用掉的就是盛家的功劳。 她多用一点,留给盛家的就少一点。 但是梁家得了好处,难道真的会想着盛家吗? 且不说梁家了,就算是梁家里有个姓盛的墨兰,她都不会想着盛家。 其他姓梁的难道会吗? 想明白了这一点,盛紘脸上的表情才严肃起来。 盛紘:“她竟踩着盛家的脸面往上爬?” 老太太冷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心里没数吗? 今日陛下已经动气了,吩咐夫人以后少进宫。 还特地加了一句,以后进宫不要带乱七八糟的人。 你说说,这是何意?” 盛紘心里大惊,天子发怒,那可不是说这玩的,今日只是两句警醒,那来日 想到这,盛紘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老太太瞧见盛紘的脸上出现慌乱,才缓了缓,提点了一句。 老太太:“旁的事我不管,这件事,必得给墨兰一个教训。 不然这次她尝到了甜头,以后再屡屡用这样的手段作贱盛家。 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盛紘听罢,也想到了之后的事,那女子现在可是留在后宫,留在皇帝身边的。 万一出个什么事盛紘也不敢想了。 也顾不上行礼,踉踉跄跄就从寿安堂出去了。 冬荣见盛紘脸色惨白,嘴唇还有些发抖,连忙开口:“老爷,您没事?” 盛紘也没理他,只是开口:“墨兰呢?” 冬荣道:“大小姐和五小姐刚才去了夫人那里,想来四小姐在林姨娘那里。” 盛紘开口:“好,都没走就好,去把所有人都叫出来,叫到院里。” 冬荣虽然不解,却还是照办了。 等到所有人都出来,王氏脸上还带着怒色,如兰和华兰脸色也不好。 倒是林氏和墨兰,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还挑衅地看了看王氏。 王氏险些冲上去打起来,幸好被华兰按住。 盛紘疲惫地坐在廊下,已经有下人搬来了椅子。 盛紘开口:“林氏呢?” 林噙霜娇娇弱弱地上前:“妾身在。” 盛竑:“墨兰?” 墨兰也上前行了个礼。 盛紘揉了揉眉心开口:“今日宫里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墨兰听到这话,连忙要开口辩解。 盛紘却摆手:“你不必说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心里有数。 叫所有人出来,就是要给她们长个教训。” 林氏和墨兰没料到盛紘会忽然发难,连忙跪下解释。 王氏坐在盛紘旁边,还握着华兰的手,听到这话,才有些解气。 听着阶下两人的解释,盛紘有些烦躁。 盛紘:“闭嘴!” 两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噤声。 盛紘指着墨兰开口:“我当年就应该打死你!” 吓得墨兰退了两步。 盛紘继续开口:“你既然已经嫁出去,便是别家的人了,我也不好罚你。 但是林氏还是盛家的人,要打要杀,还是随我的。” 听到盛紘这话,两人心里俱是害怕。 墨兰连忙开口:“是女儿糊涂,请父亲不要为难姨娘。” 盛紘:“你糊涂?我看你是有谋算的很,你给我闭嘴! 冬荣!你亲自掌刑! 梁家那个打不得,那就打林氏,打到她们俩都知道自己错了为止。 打!” 冬荣鲜少见盛紘气成这样,连忙拿着板子上去打。 林氏的惨叫声在盛府里响起来,无人敢开口。 王氏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恨恨地看着院内的两人。 板子落在皮肉上,不几下,就渗出了血水,直到臀部和腰部被打的血肉模糊。 盛紘脸上看不出一点变化,甚至冷冷开口:“往下打,打断她一只腿!” 盛紘的话说的极其冰冷,听不出一点喜怒,可是身旁的王氏却被吓到了。 她没想到盛紘能对自己多年的枕边人下这样的狠手,心里也泛上一层寒意,甚至有些发抖。 华兰察觉到母亲的异常,连忙安抚了她一番。 眼前的板子继续雨点般落下,墨兰已经哭的形容潦草,只是求盛紘住手。 盛紘无视墨兰的求情,只是冷冷地开口:“今日打她,就是给你长个记性。 那梁书雅要是在宫里本本分分的倒罢了,若是你们母女再敢拿盛家做筏子。 那林氏就是替你们受罪的。” 林氏已经晕过去了,冬荣上前查看了一番开口道:“回老爷,已经晕过去了,左腿也断了,还要不要” 盛紘闭了闭眼:“就这样。” 墨兰已经扑到林噙霜身上哭得险些断气。 盛紘:“留她一条命,就是让你以后掂量着做人。 以后你但凡敢再出一点别的心思,便是右腿。 接着就是两只手,再接着,就是脖子。 你听明白了吗?” 墨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父亲,没想到她如此绝情。 她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 盛紘起身:“算了,这话我只说一次,你记住也好,记不得也罢。自己掂量着后果就是了。” 盛紘说完,就自顾自离开了。 留下一院里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林氏的血流了不少,腰部以下血肉模糊,还断了一条腿,墨兰哭喊着要找大夫。 不过谁也不敢听她的,最后是墨兰自己的女使,梁家的人,去街上找了大夫。 那大夫查看一番后也摇头:“这条腿已经废了。” 墨兰哭地肝肠寸断。 王氏也有些心惊。 华兰怕吓到王氏,连忙开口:“母亲先回去,这血淋淋的,怪吓人的。” 王氏闻言颤抖着起身,发抖的身体有些重心不稳,扶着华兰的手想要回去。 结果刚过台阶的时候,就险些摔倒。 幸亏华兰眼疾手快扶住了,如兰见母亲这样,也连忙从另一侧扶住她。 一直到回到屋里,王氏还是神色呆滞,止不住地发抖。 华兰连忙上前安抚。 华兰:“母亲先喝口茶顺顺。” 王氏也不理会,直直开口:“你看到了吗?那林氏被打的” 华兰:“那林氏是咎由自取,回回拖着咱们家所有人下水,这是她应得的。” 王氏:“可她到底是老爷这么多年的枕边人,老爷他” 华兰:“母亲慎言。” 华兰见王氏确实有些受惊过度了,开口道:“母亲不要多想了,还是先睡,已经晚了。” 王氏木讷地被扶着上了床。 华兰刚出来,如兰也有些担心地看向里面。 如兰:“大姐姐,你说母亲她” 华兰安抚:“没事的,母亲就是被吓到了,睡醒了就好了。我今晚陪着母亲。” 如兰:“可是你不回去的话,你那婆婆。” 华兰笑了笑:“我那婆婆如今哪敢惹我,我有太后这个亲妹妹,她如今对我只有客气的。 没事昂,你也早些睡,今晚我陪着母亲。” 番外6:爱人的眼神,是掩藏不了的 华兰一直陪着王氏睡了一夜,第二日又安抚了好久,直到她平静下来,才回家去。 墨兰刚陪了林噙霜两天,就被盛紘赶回梁家去了。 倒也不为别的,留她两日,不过是想让她亲眼好好好看看林噙霜的惨状,好长个记性。 这日,陵容和富察带着筱庆来找明兰。 筱庆已经十来岁了,正是抽条的时候,比起容貌而言,更出色的,是娴静优雅的气质。 只是往那一站,便能瞧出来,这是费了无数心血财富养出来的孩子。 明兰看着眼前的筱庆笑道:“筱庆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也不知以后是谁有福气,能娶了咱们筱庆去。” 陵容看着眼前的女儿,眼中满是柔柔的爱意和满足。 陵容笑道:“还小呢,急什么?你再说,她都不好意思了。” 明兰也不再打趣她,芷华听到筱庆过来,也牵了姐姐的手去玩了。 只剩下三人一起说话。 富察笑嘻嘻地开口:“听说你有个外甥女进宫了?” 明兰知她素来的性子,叹口气道:“能有什么办法。只当是宫里多张吃饭的嘴罢了。” 陵容开口:“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想来,是瞧姐姐如今的风光,羡慕了。” 明兰自嘲道:“我有什么风光的,若是能选,谁情愿待在这宫里?” 几人正说着话,白绣进来说,梁家老二来了。 陵容和富察对视了一眼,选了感受舒服的姿势,笑吟吟地等着看这位新晋贵人。 明兰也有些无奈:“让她进来。” 梁书雅进来之后,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臣妾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太妃。” 明兰:“起来。” 梁书雅起来之后,陵容和富察立马全身打量了一遍,富察摇着扇子笑道。 富察:“果然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生的真是不错。” 明兰听出这话里的打趣,也不说话。 明兰开口:“对了,盛家的事,你听说了吗?” 梁书雅显露出一些疑惑:“不知太后娘娘所指何事?” 明兰:“也没什么事,就是发落了家里一个姨娘。 说起来,也和你有亲,是你母亲的生母。” 梁书雅脸上显出一些尴尬。 梁书雅:“是是吗?不知是为了何事发落的?” 明兰喝了口水:“这哀家也不知道,只知道,就是你母亲出宫的那晚发落的,你觉得是为了何事呢?” 话说到这里,梁书雅也明白了明兰的意思,只是咬着唇,默不作声。 陵容看她的样子,开口道:“不知是怎么发落的,太后的娘家事,也说来我们听听?” 明兰:“不过就是打板子,打废了一条腿。让她长个教训,以后不要再生出兴风作浪的心思。 若是能安安生生地好好过日子,那大概还能认她是我家的人。 若是再想踩着我家的是脸面生出事端的话,那别说我母亲,就是哀家,也留不得她了。” 明兰虽然是在回答陵容的话,可是眼睛却落在梁书雅身上,一字一句都是警告。 梁书雅听出了弦外之音,头低的更低了。 明兰开口:“罢了,你已经请过安了,先回去,以后无事也不要常来。” 梁书雅应了一声出去了。 富察笑道:“哪有你这样吓唬人家的,还是你亲外甥女呢。” 明兰:“勿谓言之不预,今日哀家把丑话先说出来,以后的日子,才能有个警醒。” 陵容点头:“姐姐到底还是心软的,这姑娘也算是命好。” 明兰笑了笑,岔开话题:“对了,过几日就去圆明园了,你们可准备好了?” 富察:“有什么好准备的,先帝留下的嫔妃多,不过就是咱们一群老姐妹去散散心。 筱庆畏热,去圆明园也对她好一些。” 明兰点点头:“是啊,皇帝身边还空着,内务府已经在准备选秀事宜了。 前朝也有大臣在上疏皇后人选了,到时候就热闹了。” 陵容:“宫里的人一茬接一茬的,什么时候有过消停。” 一直到夕阳西下,陵容和富察才各自散去。 到了圆明园之后,明兰还是第一次,心无旁骛地在里面逛逛。 走到马场的时候,白绣看着明兰的神色,开口道:“太后当年马上的威风,奴婢到现在都记着呢,不如再给奴婢开开眼?” 明兰笑笑:“你把台阶都给哀家找好了,哀家当然要去。” 白绣笑笑,吩咐身后的小宫女回去拿骑装,跟着明兰进了马场。 明兰进去,发现甄嬛和沈眉庄、敬太妃也在。 几人看到明兰进来,纷纷和她行礼。 明兰笑笑:“你们也在呢,倒难得在马场碰上。” 甄嬛笑道:“本来是带弘曕过来,谁知胧月也要来,两位姐姐正好都在一处,也就一起来了。” 明兰看向马场,果然有一抹桃色的身影正在马上。 明兰拿着扇子指过去:“那是胧月吗?” 敬太妃笑笑:“是啊!太后娘娘你说说,好好一个姑娘,这疯起来,真是” 明兰见她嘴上抱怨,可是眼里却是没有一点点责怪,反而是爱意和笑容。 明兰笑笑:“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筱庆身子弱,陵容巴不得她能像胧月一样,在马背上这么恣意呢。” 甄嬛问道:“筱庆还是身子弱吗?” 明兰心里暗暗叹口气,甄嬛和陵容这些年,见了面,总是不太说话,可是又总是会若有似无地问起对方。 明兰开口:“如今已经康健了不少了,只是比寻常人,更容易生病罢了。” 明兰说着,看向沈眉庄身旁的静和。 明兰摸了摸静和的脑袋。 明兰:“小静和,最近怎么没来找芷华玩呀?” 静和乖乖巧巧行了个礼。 静和:“找了的,不过是在皇额娘不在的时候。” 沈眉庄笑道:“哪里能不找,只恨不得天天在一起玩呢。 不过是太后事多,不知道罢了。” 明兰:“原来如此,听说温宜已经许了额驸了?” 甄嬛点头:“是,温宜也到了年纪,端姐姐最近正给她打点出嫁的事宜呢。 温宜的意思是,成亲之后,接端姐姐出宫颐养天年,皇上还没点头呢。 这事,还想请太后帮忙呢。” 明兰点头:“原来如此。哀家最近也正想着这事呢,先帝留下的妃嫔多。 宫里只有寿康宫和慈宁宫两处供姐妹们居住,确实是有些住不开。 现在孩子们也都大了,能跟着孩子们出宫养老,也是两全其美的,哀家会抽空和皇上提的。” 甄嬛:“有姐姐这话,端姐姐也放心了。” 正说着话,弘曕已经过来了,站在台下给明兰行礼。 明兰笑着转身,正要开口,却瞧见身旁牵马的,是蒋世明。 明兰显现出一些不自然,努力控制着自己,开口道:“起来,弘曕马骑的不错呢。 这位,是弘曕的骑射师傅吗?” 弘曕:“回皇额娘,是,蒋大人骑射俱佳,儿臣的骑射都是他教的。” 明兰:“是是吗?” 蒋世明开口:“微臣见过太后娘娘。” 明兰:“起来。” 甄嬛察觉了明兰的异常,开口道:“怎么了?” 明兰:“没什么,他是哀家认识的,是我陪嫁侍女的夫家哥哥。” 甄嬛:“原来如此。” 白绣开口:“太后,骑装已经送来了,您要现在去换吗?” 沈眉庄笑道:“早闻太后娘娘马背上功夫极好,今日咱们也算是有缘一见了。” 甄嬛:“正好,有弘曕的师傅在,太后也能放心了。” 明兰有些犹豫,但是话是自己说出来的,也就随着白绣去换了衣服。 甄嬛笑着开口:“劳烦蒋大人留意着些,太后凤体莫要损伤了。” 蒋世明行礼应答。 明兰开口:“哀家哪里还要人看顾,不如蒋大人再牵一匹马来,和哀家赛一场如何?” 蒋世明:“太后娘娘有命,微臣不敢不从。” 说完,又牵来了一匹马,明兰翻身上马,蒋世明也在明兰左侧,也翻身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马。 明兰拉紧缰绳,夹起马肚,马匹迅速破风而去。 蒋世明紧随其后,不过片刻功夫,便骑到了明兰身侧。 明兰侧脸,就看到朝她笑的蒋世明,脸侧的风吹过,身下马匹颠簸的感觉,让她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从前。 贪恋这一刻熟悉的感觉,像是罂粟一般让人上瘾。 眼前的画面落在甄嬛眼里,一片了然。 明兰曾和她说过,在很久之前,她心里也有一个心上人。 爱人的眼神,是掩藏不了的。 她从明兰看向蒋世明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不过她还是主动开口,让蒋世明陪她骑马。 真好,她还能看到爱人鲜活的样子。 几圈下来,马屁也累了,明兰从马上下来。 脚落到地上的那一瞬间,像是从一个梦境中回到现实一般。 明兰眼里的落寞被甄嬛尽收眼底。 白绣拿着湿帕子上去给她擦手。 蒋世明已经将马交给了下人,蒋世明笑道:“没想到太后娘娘有这么好的马术。” 明兰看着手里的帕子:“已经很多年没上过马了。今日和蒋大人骑了几圈,哀家很尽兴。” 蒋世明随即开口:“上次和太后娘娘说起微臣的意中人,今日正好见到您。 有个喜事想告诉太后,微臣下月就要成婚了。” 明兰好像被白绣手里的湿帕子烫了一下。 甄嬛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明兰还在发愣。 甄嬛已经开口了:“是吗?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蒋世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是吕大人家的四小姐,她前些日子答应了微臣的求亲。” 明兰扯着嘴角开口:“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蒋世明开口:“上次太后娘娘说要给微臣赏赐,微臣这次斗胆。 您无论给微臣个什么,都好,微臣放在聘礼里,才体面呢。” 明兰已经擦完了手,白绣又送上一碗茶。 甄嬛率先开口:“说起来,你教授弘曕,也尽心尽力。 如今成婚,我这里有对并蒂海棠步摇,是先帝赏的,给你拿去添妆也好。” 蒋世明连忙谢恩。 明兰定了定神,伸手摸了摸,在袖子里摸出一个镯子。 明兰:“这也是先帝赏的,难就难在这块料子浑然天成,毫无瑕疵,想来,是配得上那位吕家小姐的。” 明兰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 上一次,也是在马场里,顾廷烨和皇后开口,给自己求了体面。 这一次也是。 其实他不管爱谁,都会给心上人自己能给的最好的。 胧月过来的时候,满头大汗,敬太妃连忙上去看她。 静和和沈眉庄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 甄嬛悄悄走到明兰身侧,看着明兰眼里的晦暗,顿了顿开口。 甄嬛:“姐姐从前和我说,曾有一心爱之人。 今日见到姐姐看蒋大人的眼睛,便知” 明兰笑笑,打断了甄嬛:“不是他。 我的心上人,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他为了娶我,费尽心思。 我们差点就能白头偕老了。可惜他不在这个世上。 蒋大人,他的举手投足,像极了他。 很像,却不是他,可我看到他的时候,总会晃神,就像他还在一样。 他刚才开口求恩典的样子,像极了他当年求娶我的时候,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 甄嬛想起当年的宛宛类卿,也沉默了。 甄嬛:“原来如此。不过,能看到故人鲜活的样子,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满足。” 夕阳落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圆明园的水面上,平静柔和,像是她如今尘埃落定的生命一般。 温宜成亲那日,先帝的嫔妃子女都来了。 鲜少见人这么全的时候。 端太妃虽然身子不好,可是这一日,却打扮的极其郑重,一眼看去,便知要花不少时间,难为她拖着病体坐了那么久。 温宜朝着众人行礼,终于上了等在门口的轿子。 明兰瞧见端太妃眼眶有些发红,却还是保持端庄,只是握紧了宫女的手。 明兰看向身旁的芷华,想到芷华出阁的那一天,自己也不知会有多难受。 番外6:就叫晴儿吧 从圆明园回来之后,内务府已经有一茬茬的和选秀相关的单子送来了。 都是已经已经遴选合格的秀女,只剩下最后殿选了。 明兰翻看名册的时候,看着后缀的一个个十六岁,十七岁,心里生出一些感慨。 明兰:“罢了,先放着,等殿选的时候哀家再看。 听说朝臣推举了几位皇后人选,你说给哀家听听。” 内务府的总管闻言,连忙快步上前,接过明兰手里的册子。 思索片刻开口道:“前朝的各位大人自然是从社稷出发,推选的皇后自然是家世和人品并重。 奴才知道的,有博尔济吉特氏的小姐、赫舍里氏的小姐、富察氏的小姐。 还有” 看着内务府总管一脸为难的样子,明兰平静地开口接了一句:“还有乌拉那拉氏是吗?” 内务府总管点头,不过连忙开口:“不过最后选哪家的小姐,总要太后点头才是。” 明兰:“哀家点什么头,皇帝喜欢就好了。 这些人选也在秀女名单里吗?” 总管:“在的,届时会一起参加殿选。” 明兰点点头:“知道了,你办的很好,先下去。” 到了选秀那日,明兰坐在高台上,看着眼前的女子们一个个上前,眼前浮现出的,是自己很多年前选秀的样子。 身旁的小太监拖着尖细的嗓子挨个高喊秀女的家世和年龄。 秋日的阳光已经很温和了,落在秀女们光滑年轻的面孔上,像是镀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明兰侧脸去看弘曦的表情,他手里摸着团绒的脑袋,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下面的秀女。 第一列上前的秀女便是满军旗里的望族,都是先前拟好的皇后人选。 太监高喊:“博尔济吉特静宜,年十七。” 明兰望下去,只瞧见一个穿着粉色旗装的女子,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明兰点点头:“你叫静怡?怡然自得的怡?” 秀女:“回太后的话,宜室宜家,是臣女的闺名。” 弘曦闻言倒笑了:“宜室宜家?是你父亲取名的典故,还是你的自夸之言?” 秀女:“回皇上,父亲取此名,是希望臣女进退得宜,温婉娴静。 臣女今日殿选,自然是想求能入陛下和太后的眼,适而说了宜室宜家,讨个口彩。” 明兰瞧着这女子落落大方,心里想要的东西,直白地讲出来,倒比许多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生出许多好感来。 明兰点点头:“宜室宜家,倒是好意头。皇帝觉得呢?” 弘曦把怀里的团绒递到小陆子手上,直起身子看了看。 弘曦:“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儿子觉得极好。” 明兰瞧着弘曦的意思,倒像是要直接点了皇后。 不过转念一想,博尔济吉特氏本就是大族,教养出来的姑娘自然也是差不了的。 如今难得弘曦喜欢,就算点了她,也差不到哪去。 明兰开口:“皇帝不再看看后面的?” 弘曦:“皇额娘看看就是,若是有皇额娘喜欢的,再计较计较也好。” 明兰笑笑:“罢了,那就这位静宜,点了皇后就是。” 面前的女子不慌不忙地跪地谢恩,明兰看她举手投足之间确实是十分得体,心里也生出一些满意来。 点了皇后,才算是落下一块大石头。 后面的秀女依次觐见,明兰挨个看过去,果真是争奇斗艳,十分夺目。 甚至有秀女投其所好,说起自己养猫的事来,好引起弘曦的注意,最后自然也是顺利留了牌子。 一直到最后一轮秀女离开,太监才回禀说已经看完了。 明兰点点头:“一共留下几个?” 那太监开口:“一共留下九个秀女,还有一位是皇上和太后点的皇后,加起来一共十个。” 明兰笑笑:“十全十美,这数字也是好的。 你如今有了皇后,哀家心里也算是了了一件大事。 这后宫的事,可算是有人管了,哀家终于能偷个闲了。” 弘曦摆手:“让皇额娘受累了,皇额娘今日累了一天,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明兰点点头:“那哀家先回去了,皇帝今日也累了,你回去之后也早些休息。 折子是看不完的。” 弘曦:“多谢皇额娘关怀。” 白绣已经带着轿辇等着了,明兰摆摆手:“罢了,坐了一天了,咱们慢慢走回去,也能松散松散。” 白绣点头,扶着明兰慢慢往回走。 没走几步,就瞧见一抹绿色的身影。 明兰开口:“那是谁啊?” 白绣连忙冲着那边的绿色开口:“谁在那边?还不过来见过太后?” 那边听到声音,才慢慢过来。 明兰才看清是慎贵人。 明兰:“你在这做什么?” 梁书雅开口:“今日选秀,臣妾想着,太后和皇上定是累了,所以带了些汤水过来。” 明兰看向她身后宫女的饭盒。 明兰:“是吗?什么汤水?打开看看。” 身后的宫女打开的食盒,里面放了一碗八宝甜粥。 明兰笑笑:“你既说是送给哀家和皇帝的,怎么里面只有一碗?” 梁书雅一时语塞,她本就是来找皇帝的,顺便想看看选秀什么情况。 不过是没想到会先碰到明兰。 明兰接着开口:“罢了,哀家宫里也备了些吃食,就不喝你的了。 皇帝想必已经回养心殿了。 今日选秀,可是选了不少才貌出众的女子充实后宫呢。 慎贵人日后就不会感到孤单了,宫里可是会热闹不少呢。 哦对了,皇后也点好了,想来你以后会敬重皇后,和睦后妃的?” 明兰似笑非笑地说出这些话,直盯着梁书雅。 梁书雅:“太后说的是,臣妾一定敬重中宫,和睦姐妹。” 明兰点头:“有你这话,哀家就放心了,哀家先回去了,你去养心殿。” 梁书雅:“恭送太后。” 明兰刚回去,就看见富察的宫人站在门口。 明兰:“姐姐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富察:“你今日事多,有什么好说的? 听说今日选秀,颇有几个不错的秀女?” 明兰笑道:“我说呢,姐姐原来是找我说闲话的,姐姐想听什么?” 富察:“这话说的奇怪,怎么,我还不能问了?” 明兰:“可以可以,姐姐想问什么便问什么。” 富察笑了笑:“听说你点了博尔济吉特氏的姑娘做皇后?” 明兰点头:“倒不是我点的,皇帝也喜欢她。 那孩子看着落落大方的,说话行礼也十分有度,想必是担得起一国之母的。” 富察状似失望地开口:“我还想着,我富察家,能出个皇后呢!” 明兰道:“姐姐这是失望了?” 富察:“倒也没有,若要我说句心里话。 我情愿家里再没有一个姑娘进这后宫之中才好呢。 不过你那外甥女,想必这会心里正难受呢。” 明兰摆手:“也管不得她了,随她去。 只要她能本本分分,不兴风作浪,其他的,哀家成全她也没什么。” 富察:“今后宫里人多起来,只怕也由不得她了。” 白绣已经摆好了饭,过来通传。 明兰:“姐姐和我一起用膳,今日确实是有些饿了。” 富察也不推辞,就着明兰的邀请,就坐下了。 数日之后,秀女进宫,宫里终于人来人往热闹起来。 明兰只是见了皇后一个,当着内务府总管的面,和她一一交代了后宫的诸事。 最后终于解脱一般地靠了靠。 明兰:“现在可都是你的了,后宫事物繁杂,如今又妃嫔众多。 你慢慢来,若是遇到什么不会的,不懂的,来问哀家也好。 最后总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好好做,让哀家看看,自己当日的眼光是不是不错。” 静宜笑了笑,开口道:“皇额娘抬爱,儿臣一定尽心尽力。” 明兰点头:“若是有什么不服气的,或是不服管的,只管来找哀家就是。” 静宜:“有皇额娘撑腰,儿臣还怕什么,那自然是放手去做了。” 明兰被她这话逗笑。 看着她志气满满的样子,明兰也感到了一种久违的生机。 明兰:“对了,还有一事。 先帝留下的妃嫔众多,哀家和皇帝的意思是。 她们大多都有孩子,公主皇子的,不过都年龄比较小。 日后到了年纪,许了亲事,大都还是跟着孩子离宫居住。 眼前你还有一件大事,就是老三快要成亲了。 齐太妃也马上要搬到王府,中间的诸事,你要上些心才是。” 静宜:“儿臣明白,请皇额娘放心。” 明兰点点头:“你这么肯定,哀家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且去忙,有什么不懂的问哀家就是。” 静宜点点头,行礼之后离开了。 明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盯了好久。 白绣:“太后好像很喜欢皇后娘娘?” 明兰:“你看她,小小年纪,生机勃勃的样子,还这么明媚鲜活。 从前的乌拉那拉氏虽说恶事做尽,可真要算起来,到底也是这后宫,把她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恶人。 虽然很多事情,在宫墙之内不可避免。 不过哀家能看得出,弘曦心里是喜欢她的。 弘曦只要心里有她,她便不会走上乌拉那拉氏的老路。 中宫的心思正了,后宫的风气就歪不到哪里去。 这才是长久安稳之相。” 白绣:“太后见事清楚,想来以后的日子,也会如太后所愿的。” 明兰想了想:“如今哀家总算是无事一身轻了。咱们去” 明兰话还没说完,有个小太监就进来了。 明兰瞧他一脑门子汗,以为是出了事,连忙开口:“怎么了?” 那小太监开口:“回太后的话,是喜事呢。 方才慎贵人身子不适,传太医问诊之后,原是有喜了。” 明兰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开口道:“果真吗?是哪个太医看的?” 小太监:“是太医院的刘太医看的。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往春禧殿去了。” 明兰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太医院,请一下贺太医,直接带到春禧殿去就是。” 那小太监行礼之后,便往太医院去了。 明兰开口:“走,咱们也去春禧殿。” 白绣:“这可是咱们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呢,难怪太后高兴。” 明兰点头:“是啊,没想到哀家也要抱孙子了。 不过宫里的孩子难将养,不到生产的那一刻,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白绣:“太后说的是。” 白绣服侍明兰收拾了一番,便往春禧殿去了。 明兰去的时候,皇帝和皇后已经都在了。 几人看见明兰进来,连忙给她行礼。 明兰:“快起来,哀家刚才听说,慎贵人怀孕了,所以来看看。 贺太医的医术,向来都是最好的,让她再诊治一下,哀家也能放心。” 明兰说完,朝着贺弘文点点头。 贺弘文便上前去给梁书雅号脉了。 片刻之后,开口道:“贵人确实是遇喜有些日子了。” 明兰点点头:“好好好,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好生照料。” 皇后开口:“皇额娘吩咐,儿臣一定谨记。” 明兰点头:“你年纪小,不过哀家是放心的。 这贺太医,之前哀家怀孕生产便都是他照顾的,想必也能照看好慎贵人。” 静宜:“皇额娘选的人,自然错不了。” 明兰看向梁书雅,她脸上的喜色还没有褪去,手落在肚子上,小心翼翼的样子。 明兰开口:“你如今有孕,诸事自然以你为大,身子最重要。 这孩子能平安生下来,才算是你大功一件。” 梁书雅:“多谢太后关心。” 弘曦开口:“皇额娘怎么亲自来了,倒累的您跑一趟。” 明兰:“这样的好事,哀家跑一趟有什么的? 这是你第一个孩子,定要平平安安降生才好。” 弘曦点头:“皇额娘说的是。” —— 明兰和弘曦看中的皇后,确实是个能担得起事的。 加上明兰有意查问,梁书雅从确诊怀孕一直到生产,都十分顺利,一点岔子都没出。 连甄嬛都说,这宫里的气象比先帝在时好多了。 —— 梁书雅生产前,连绵的阴雨一直不停,紫禁城一连半个月都不见太阳。 反而是梁书雅生产那日,久违地放晴。 明兰和皇帝皇后坐在产房门口等着。 瞧着乌云一点点散开,太阳光洒在宫墙上金色的瓦片上。 静宜开口道:“连着数日的阴天,今日终于放晴了,可见定是天降祥瑞。” 正说着,屋内传出一阵啼哭声。 稳婆出来回话:“恭喜皇上,恭喜太后,恭喜皇后娘娘。 贵人产下一个健康的公主。” 弘曦点头:“公主也好,传令下去,春禧殿上下都有赏。” 明兰:“孩子呢?” 话音刚落,屋内就把孩子抱出来了。 几人上前看了看。 弘曦心情确实不错,笑着开口:“和芷华生下来一样。” 明兰也笑了:“刚生下来的孩子都长这样,皇帝刚生下来也是这样皱巴巴的。” 静宜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好软,好小。” 明兰问稳婆:“慎贵人呢?她生产完可还好?” 稳婆:“贵人生产顺利,不过也有些累着了,一切都好。” 明兰点头:“生孩子是件辛苦事,让她好好调养。” 弘曦开口:“既然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以后就叫她晴儿。” 明兰逗了逗襁褓里的婴儿:“晴儿!这是小名吗?” 弘曦:“皇额娘觉得呢?” 明兰笑了笑:“哀家觉得,晴儿,甚好。 不过用做封号的话,还是再选个好字,和晴字配在一起。” 弘曦:“不如就择个‘韵’字,封号就叫晴韵。” 明兰笑笑:“好好好,这个好。” 明兰从稳婆手里接过襁褓,笑着开口:“小晴儿,要好好长大。” 和煦的阳光洒在面带笑意的几人身上,像是这世上最温柔的画卷。 番外7:是太阳!【陵容眼里的明兰】 【是太阳,像是潮湿闷热、暗无天日的森林里照进来的一束光。】 如果让陵容说,她的生命里,除了母亲和筱庆以外,最重要的人是谁? 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说出盛姝兰的名字。 她就像是太阳,照进了她原本阴暗潮湿的生命里。 一一 陵容小时候,最常做的事,便是看着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针一线地刺绣。 那时她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意,仔细盘算着每日的营收。 今日卖香料多赚了些,加上这些绣品,零零碎碎,后日就能给小陵容多裁一身衣裳了。 母亲把她抱上膝盖:“陵容想要新衣裳吗?” 陵容笑着去抓母亲手里的丝线。 陵容:“想要粉色的,要绣海棠花!” 母亲笑笑:“好,那母亲明天去扯一些粉色的布回来,给陵容绣海棠花好不好?” 陵容拍手说好。 有时候父亲也会把她抱在膝上:“我的小陵容怎么这么漂亮呀! 爹爹这里有新出的香料,你喜欢吗?” 刚到桌沿的小陵容伸手去够桌上的瓶瓶罐罐,挨个闻一遍之后,举起一个小盒子道:“我要这个!” 这时候,她爹爹就会笑呵呵地把罐子给她。 爹爹:“陵容喜欢,下次爹爹再给你买些来。” 小时候的陵容,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 后来母亲的绣活越做越好,越来越有名。 十里八乡好多人斥重金,就为了求购她的一件绣品。 母亲是身影也越来越忙碌,常常不分白昼黑夜地做绣活。 那时的陵容已经能握得住针了。 常常会帮着母亲做些简单的绣活。 直到有一天,母亲拿出了所有的钱,帮父亲捐了个小官。 那一天,母亲虽然疲惫,可是她和爹爹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母亲说:“从此以后,咱们陵容也是官家的小姐了。” 她和母亲曾经无比深信,这是她们往后平坦人生的开始。 可是后来才明白,这才是她们生命里所有苦难的开始。 爹爹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家里突然多了好多姨娘,多了很多弟弟妹妹。 偏信偏宠让陵容和母亲在这个家里一点点失去了立足之地。 父亲的贪欲越来越重,想要的越来越多。 母亲整日以泪洗面。 小小的陵容就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家里慢慢长大了。 很久之后,她想起自己这一生的时候,才恍若发现,自己所有的自卑敏感,都来自这段没有安全感的童年。 —— 选秀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父亲第一次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个最大的女儿。 不同于小时候的充满疼爱和温柔的目光。 他如今凝视陵容的目光,是打量,是评价,像是在心里揣测,她能不能凭借这份姿色入选。 然后再凭借这副姿色获宠,给自己谋求更高的官位。 陵容被这样的眼光看的难受,她想要逃避,却挪动不了一点点。 “送她去!皇上面前好好表现!” 这是从小疼爱她的爹爹和她的最后一句话。 —— 后来,陵容想起自己离家选秀的那一天。 母亲揉着眼睛,想要看清她离开时的模样,可是最终却只能记下女儿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想要叮嘱一些什么。 可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遥远的紫禁城是什么样的风光华丽,她也不知道选秀的门道。 嗫嚅到最后,她终于只说了一句:“路上走慢些,要平平安安的。” 陵容点点头,她身上还是那件旧衣裳。 新衣裳在包袱里,那是选秀那天才要穿的。 是母亲打听了好久,打听出京城时兴的款式。 又熬了许多个日夜,才做好了这件衣裳。 马车颠簸,付不起钱自然也收不到什么好脸色。 不过这样的忽视和轻慢,她已经习惯了。 夏冬春发出刺耳嘲笑的时候,所有人的眼光第一次全部落在她身上。 是戏谑、是嘲讽。 原来这件衣裳的花样,几年前就过时了。 一一 第一次见到盛姝兰的时候,她带着侍女正认真地收拾屋子。 富察贵人对她冷嘲热讽,她笑眯眯地开口,仿佛她嘲讽的不是自己一样。 在某些方面,她和自己很像,虽然出身比自己高一点。 可是她从小失去母亲,又是家里的不起眼的小女儿。 所以不同于甄嬛的是,她和盛姝兰在一起的时候,会感到真正的平静。 然而她和自己又好像不一样。 命运的折磨并没有让她变得和自己一样阴暗。 她喜欢在小厨房里做些吃食,常常会拿给自己尝尝。 她对富察的刻薄置若罔闻,甚至还能稀松平常地和她打交道。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自卑过。 在富察面前是,在甄嬛面前也是。 她好像告诉自己,还有另一种不卑不亢的生活态度。 她笑呵呵地说,皇帝不喜欢也好啊,自己乐得清静,华妃也不会来给自己找茬。 她说,人人都有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这世上欲壑难填,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陵容觉得,她是最通透的。 她在任何境遇里,都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一一 圆明园,自己的父亲出事。 她眼泪汪汪地去求甄嬛和沈眉庄。 沈眉庄还假模假样地掉了两滴眼泪,可是最后却连一封家书也不愿意写。 后来是甄嬛带着她去求了皇后。 剪秋说,皇后开口,那皇上一定会给她这个面子的。 她当时只以为她说的一点没错。 可是回宫后,盛常在仔仔细细地和自己分析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不是沈眉庄虚伪,朝堂上的事,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是她的见识跟不上,险些冤枉了一个好人。 盛常在笑着安慰她:“宫里有交好的姐妹不容易,若是因为误会而失去一个好姐妹,反而不值得了。” 她懂得好多,明明是深闺里的小姐,却能把朝堂上的事也说的头头是道。 她一点也不卖弄,也不显摆。 她经常耐着性子和陵容一点点讲解其中的门道。 陵容有时候觉得,幸好有她。 如果宫里没有盛姝兰,她不知道自己最后会在这宫里落得什么下场。 一一 她从前以为,自己在宫里最亲近的,会是甄嬛。 可是甄嬛身边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 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沈眉庄。 把她当姐姐一样的淳儿。 还有把她放在心上的皇帝。 她为什么可以拥有那么多,那么多自己求之不得的东西? 她说不清自己对甄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是不自觉地被吸引,想要和她亲近一点。 可是又有些嫉妒她,想要让她和自己一样狼狈。 一一 自己诅咒华妃的东西被皇后发现了,她不得已成了皇后的人。 皇后暗示她,要除掉富察和盛姝兰的孩子。 她也乖乖按照要求调配好了香料。 可是在要下手的那一天,她迟疑了。 她不想害盛姝兰。 她让盛姝兰留在宫里养胎。 一一 她颤抖着掏出自己早已调配好的香料,放到松子的眼前。 这是她第一次伤人,她做的很好,很成功。 陵容觉得,她天生就适合做个坏人。 那只猫不出意外地扑向富察的肚子。 可是甄嬛怎么会扑出去救人? 猫的利爪划伤了她的脖子。 她没想过害甄嬛的,她只是 富察的孩子果然没留住,可是甄嬛怀孕了。 她又做了舒痕胶。 她一面担心甄嬛受伤,一面又见不得她好。 她越好,自己和她的距离就越来越远。 她爬不上去,她就希望能把甄嬛拉下泥潭,和自己一样。 一一 欢宜香里的麝香,放的实在不高明。 不过一两次,陵容就闻出来了。 她恨极了华妃,可是当她闻到这欢宜香的时候。 再看着她洋洋得意,毫不知情的样子,心里却生出一些畅快。 她永远不会有孩子的,她所期盼的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而已。 一一 甄嬛和盛姝兰被罚跪在翊坤宫门口的时候。 没人心里比她更复杂。 她一面希望甄嬛就这么流产,掩盖自己舒痕胶的罪证。 一面又希望盛姝兰好好的,不要出事。 烈日灼烧,陵容瞧着两人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甄嬛晕倒了,果郡王把她带走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连素不相识的人,也只能看到甄嬛? 陵容看着已经晕晕沉沉的盛姝兰。 看到甄嬛垫子上的血。 心里无端生出一些慌乱。 她眼泪汪汪地去给敬妃借轿辇,看着她脸色苍白的被送回延禧宫。 陵容其实很想多看一会,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事。 可是她得去碎玉轩,她要确定自己的罪证会被华妃的过错掩盖。 她想亲眼看着甄嬛痛哭流涕。 —— 甄嬛的孩子没了。 好像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痛快。 看着甄嬛哭的肝肠寸断的样子,她心里居然也生出一些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都是华妃的错,自己不过是添了一把火而已。 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一一 盛姝兰动了很大的胎气。 虽然孩子勉强保住了,但是要卧床休养好些日子才行。 可是那一日,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和苍白的面容说,想和自己出去逛逛。 在无人处听到宝娟的声音时,她才明白盛姝兰的目的。 陵容转头,就对上盛姝兰虚弱的样子。 明明她自己都已经这么虚弱了,还是开口安慰陵容。 陵容不知道怎么感谢她这份恩情。 可是自己欠她的,好像越来越多。 她又拖着沉重的身子,帮自己重新选了宫女,不露声色地暗示茈空除掉了宝娟。 她拿出自己的银钱,恩威并施。 当着自己的面好好地收服了这两个宫女。 她想起从前和沈眉庄、甄嬛说起身边的下人。 她们俩只是自顾自地说,自幼照顾自己的才省心一些。 听到她没什么下人,给自己送来了菊青。 只有盛姝兰,她仔仔细细地和她说了,要怎么挑选下人。 又和自己示范了如何恩威并施地收服下人。 爹爹买官的时候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盛姝兰总是授自己以渔的那个。 一一 见到盛姝兰祖母的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同样深陷命运的泥潭。 她却能在这泥潭里,开出花来。 那是一个极其慈爱的长辈。 看到陵容手上的伤,她伸出已经布满皱纹的手,亲自给陵容上药。 就像母亲一样。 她说:“如果一段感情,需要伤害自己来维持,那不要也罢。” 她说:“想要别人敬重你,须得先自己爱重自己。” 她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今日为了旁人损害自己的身体。母亲知道了,该多心疼。” 她说:“千事万事,都要照看好自己,自重自爱是最要紧的。” 陵容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话。 好像心里很苦的人,只要一点点关心,就会忍不住痛哭。 很久没人提过她的母亲了。 是啊,如果母亲看到自己的伤,她也会心疼。 陵容不知道要怎么回报这样的关心。 嗫嚅了很久,只是说了一句:“小心皇后。” 她却安慰陵容,说来日我有了身孕,母亲也能进宫了。 想到每次侍寝之后,皇后灌下去的汤药。 “大概我不会再有见到母亲的那一日了。” 她心里想。 一一 陵容已经彻底成了皇后的人。 不止陵容,就连甄嬛和盛姝兰,她们也都以皇后为首。 可是她们又好像都不一样。 自己被皇后牢牢捏在手里,丝毫挣脱不得。 盛姝兰是对皇后城府心知肚明,不愿意与她为敌。 而甄嬛又不一样,她是憎恶华妃,所以才选择了皇后。 你看,就算是同样的选择,这其中的选择也是千差万别。 一一 陵容很明白为什么盛姝兰要把自己的孩子交给皇后。 本来就身体孱弱的她,实在不能分出多余的精力再提防皇后,照顾孩子。 与其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如将孩子直接送出去,反而能偷得片刻的喘息。 给自己争取到卷土重来的机会。 一一 华妃倒台之后,甄嬛的盛宠让皇后忌惮了。 陵容也不明白,为什么皇后已经是皇后了。 她还是容不下后妃,容不下皇嗣。 她有条不紊地从前朝和后宫做出两手准备。 朝着甄嬛最看重的地方打下去。 把甄嬛的自尊毫不犹豫地打个粉碎。 陵容清清楚楚地看到,盛姝兰眼里的害怕。 皇后用人,敲骨吸髓。 甄嬛出宫的事让盛姝兰清清楚楚地看明白。一味忍让皇后,并不会有好下场。 她收起了从前的小心翼翼,谨慎仔细。 毫不犹豫地向着皇帝邀宠,展示自己。 番外8:母亲,我终于能照顾你了【陵容视角】 陵容一点也不奇怪姝兰会突然获宠。 陵容心里一直都很明白,她想做的事,肯定能做成。 她只是不争不抢,不代表她没有争抢的能力。 她说:“皇后不是长久的依靠。” 她说:“你愿意信我吗?” 她请太医给自己号了脉。 得知陵容多年的恩宠都是以生育为代价交换的时候。 陵容清清楚楚地在她眼里看到了心疼。 已经很久没人问过自己愿不愿意了。 好像她的意愿从不重要。 而如今的深宫之中,她还能信谁呢? 避宠不过是缓兵之计,孩子才是可以上桌的筹码。 一一 她说话向来算数。 她说她会护着自己,她果然好好地护住了她。 半年时间,她给自己争取了半年时间。 好好调理了自己的身子,起码有了搏一搏未来的筹码。 一一 复宠那一天,陵容的心里很忐忑。 因为她早已习惯了在皇后面前伏低做小,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样反抗。 盛姝兰好像洞悉了她的为难。 从养心殿回来的时候,远远地瞧见她在延禧宫等自己。 只是一眼,心里便有了几分底气。 甚至陵容自己都没说什么话。 她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替自己推掉了避孕的汤药。 自己从此也算是和皇后真正决裂了。 入宫多年,陵容从来没有像今日一样有底气。 哪怕对方是皇后。 一一 皇后会恼羞成怒,不在意料之外。 但是皇后却直直地朝着自己的软肋下手。 那个她爱不得又恨不透的家。 富察端着她大小姐的做派说陵容爹爹做事确实是失了分寸。 她根本不懂真正的苦日子是什么样的。 她不知道曾经在银钱上缺失的安全感要如何才能弥补回来。 好在还有姝兰。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仔仔细细地和自己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又好好地问陵容愿不愿意放手搏一次。 陵容觉得,在这个宫里,只有盛姝兰把自己当人,会问她愿不愿意。 可是宫里的每个选择,都是无奈的。 看似还有选择,其实根本没有。 一一 陵容怀孕了,这个孩子来的意料之外。 虽然太医说与寻常受孕相比,这个孩子出意外的可能会很大。 可是陵容心里还是按捺不住隐隐的期待。 还有对皇后手段的担心。 富察看着她的孕肚,拿着那张避孕药的方子去找了皇帝。 陵容从没想过富察会帮她。 这方子不过是一个警告,皇后根基深厚,并不是随意就能撼动的。 好在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规划发展了。 皇后被削弱,有皇帝和太后的眼光盯着,她自然得容得下陵容和陵容的孩子。 怀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时刻带着些欣喜,又带着些担忧。 期待孩子降落的那一天,又害怕她会随时离自己而去。 真正感受到另一个心脏在自己身体里跳动,感觉到自己血脉在自己肚子里活动的时候。 陵容才能切身感受到当年甄嬛的痛苦,富察的痛苦。 这都是自己曾经做的孽。 一一 其实富察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她虽然娇蛮、高傲,嘴上不饶人。 可是如今在延禧宫里,她对所有的风吹草动都十分敏感。 每每看到她提醒自己,照顾自己。 陵容心里都会泛上无边的愧疚。 或许她本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是这一切都被自己亲手毁了。 一一 那一日,富察照例盘问完一个眼生的宫人。 陵容看着富察的样子,久久说了句:“谢谢!” 富察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好好的?你怎么了?” 陵容笑笑:“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姐姐会对我这么好。” 富察还是一副大小姐的模样。 “本宫也不是单为了你,你这孩子要是生不下来,不知道皇上会怎么说我呢! 不然本宫如今可是嫔位了,干嘛还天天和你挤在延禧宫。” 陵容:“陵容明白。” 富察白了一眼她:“你明白什么呀!” 说完就昂着头回去了,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陵容怎么不明白呢? 那个孩子是她的梦魇,是她心里不能触及的伤痛。 所以她如今的仔细,又何尝不是在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 可惜,我原不值得你这样的。 一一 母亲进宫那一日,陵容拖着沉重的身子早早地在延禧宫门口等着。 她瞧着母亲穿着一身半新的衣裳远远走来的时候,心里泛上一阵痛苦。 母亲的背为什么这么弯了? 她是从哪里过来的,是不是走了很远的路? 所有的疑问最后在母女相见的时候都变成泪水。 这是陵容此生第一次为自己感到骄傲。 她能大大方方地拿出银钱,给母亲裁了两身像样的衣裳。 可以让母亲好好吃一顿最好的饭菜。 她终于能护着母亲了,可是这一天来的好晚。 这一条路,她在黑暗里走了好久。 看着母亲局促的样子,陵容心里只剩下酸楚。 陵容:“母亲,她叫茈空,她叫洗华,是专门照顾我的。 近身的事情,你吩咐她们就好了。”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是骄傲的。 甚至生出一些庆幸,庆幸自己进了宫,庆幸自己在宫里走到了今天。 “母亲,我终于能照顾你了。 等我生下孩子,你就不要回去了,留在京城。 我会给你置办地方,置办奴仆。 盛家姐姐和富察家的姐姐也说了,她们家在京城也是有些人脉和底子的。 她们家也会照顾你,会给你撑腰的。” 母亲的神色里透出一些不安。 看着女儿期待又肯定的眼神,她终于点头了。 一一 富察和姝兰都派人给母亲送来东西。 陵容说:“她们都是女儿在宫里最交好的姐妹。 瑜嫔是盛家大人的女儿,云嫔是富察家的小姐。” 母亲虽然听的晕晕乎乎,但是她也从心眼里高兴。 自己的陵容,终于和真正的官家小姐做了朋友。 她终于脱离了原来的生活,成了真正的贵人。 一一 生产那日,一阵阵的疼痛仿佛要将自己撕裂过去。 意识迷离之际,陵容紧紧握着母亲的手。 她伸手帮自己擦擦额上的汗,只这一下,就好像有了依靠。 忽然,陵容感觉到如释重负的感觉,下一瞬,她就听到了微弱的哭声。 稳婆抱着孩子出去报喜。 门口的交谈声全部入耳。 姝兰趁机给自己请封号。 皇帝说“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陵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似乎是形容女子容貌的句子。 可是皇帝走了之后,姝兰的话传进耳里。 “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 对后宫女子来说,这并不是一句吉利的话。 可是皇帝压根不在乎是不是吉利,他只是象征性地表达自己的恩赏。 是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有什么资格挑剔。 富察恨恨地开口:“幸好陵容并不是很通诗词,咱们只说合了她的名讳就好了。” 所有的声音都传进耳中,陵容只是感慨。 她曾以为自己会和甄嬛、沈眉庄成为宫里最要好的姐妹。 没想到,到最后,反而是和她们俩成了最亲近的人。 一一 陵容接受了她们的好意,只是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孩子抱到自己身边的时候,陵容伸手去够了够。 公主也好,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母亲说:“公主是弱了些,不过和陵容小时候很像呢!” 陵容默默地看向孩子,像吗?陵容希望她,永远永远不要和自己一样。 药物助孕生产下来的孩子,确实十分多病。 不过有了这个孩子,宫里的诸般事,她都不想再掺和了。 她对这个孩子永远报以最大的耐心,所有可以亲力亲为的事,她都不愿意假手旁人。 有了这个孩子,好像自己后半生都有了依靠。 一一 皇帝给公主起名筱庆。 陵容抱着孩子小心叫她的名字。 她好像要把自己从小亏欠的一切都补偿在这个孩子身上一般。 自己所收到的忽视、冷漠、嘲笑。 绝不会再发生在筱庆身上。 她生下来就是公主,她应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儿。 筱庆和陵容一样早慧。 姝兰有时候看着乖巧的筱庆,都会感慨一句:“慧极必伤。筱庆虽然体弱,可是她的聪慧却是十成十随了你。” 她确实像陵容,像是世界上另一个陵容。 那个拥有高贵出身和幸福童年的陵容。 筱庆一天天长大,陵容看着她的样子,好像心里缺失的一块,就这么慢慢被填上了。 因为筱庆,她相信这个世上还有神佛。 相信自己做的恶会反噬在筱庆身上。 也相信自己做的善会为筱庆积德。 一一 盛姝兰好像要帮甄嬛回宫。 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自从有了筱庆之后,她已经很少参与后宫的是是非非了。 可是她想起甄嬛,还是会有些不自然。 该怎么去说这种复杂的感觉呢? 她心里希望甄嬛回宫,可是又怕见到甄嬛。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甄嬛。 甄嬛回来了,她成了皇帝最爱的熹妃。 她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她好像已经知道了舒痕胶一事。 回宫那日,连一个眼神也不肯给自己。 一一 宫里的消息一日日落在陵容耳朵里。 沈眉庄怀孕了,姝兰也怀孕了。 熹贵妃产下了龙凤胎。 陵容的眼里却只盯着自己的筱庆,开口说话了,会行礼了。 一一 那一天,茈空匆匆忙忙地回来说:“弘曦遇蛇了。” 陵容安置好筱庆,去看姝兰的时候,她正坐在屋内垂泪。 躺在床上的弘曦脸色惨白,身上冒着虚汗发抖。 陵容突然庆幸自己的筱庆只是个女儿。 宫里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据说是三阿哥干的。 陵容想起那个有些呆呆的三阿哥,又想起齐妃那个德行,便知他是被利用了。 幕后之人昭然若揭,不过如今却还动她不得。 自从信了神佛之后,陵容无比确信,皇后的恶,终将给她换来万劫不复的下场。 一一 皇后对甄嬛做的局确实高明。 从蛛丝马迹中咬定甄嬛私通,又提出滴血验亲。 陵容仔细看上几人的神色。 甄嬛眼里满是坦荡。 皇后的眼里也是笃定的自信。 那么皇后便只能在看不见的地方动手脚了。 陵容心里了然之后,借口离开了现场。 刚出景仁宫的大门。 就看到姝兰母亲的侍女站在门口。 陵容:“你是” 刘妈妈:“回娘娘的话,奴婢是盛家夫人身边姓刘的。” 陵容想了想,是盛家的。 自从自己的母亲留在京城之后,经常是盛家的人帮自己照顾。 既然他们于自己有恩,那么自己送她们一场富贵又何妨。 陵容毫不犹豫地唤回了茈空,将盯着绘春的差事交给了刘妈妈。 一一 另一面,白绣也悄悄把一包毒药交到自己手里。 不用多言,陵容便理解了她的意思。 聪明人之间配合做事,向来不需要过多的交流。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陵容才以找镯子为借口,回到了景仁宫。 门口的刘妈妈果然一脸沉重。 陵容听清了始末之后,开口道:“这位妈妈辛苦了。 熹贵妃是皇上身边最宠幸的人,皇子公主自然也是十分尊贵。 你一会把这话说给皇上,便能换你家夫人的富贵荣华,明白吗?” 那刘妈妈果然郑重点头,进去之后正赶上千钧一发之际。 皇帝果然闻言大怒,目光落在似乎置身事外的陵容身上。 陵容和贺弘文去搜的绘春房。 哪怕屋内没有白矾,没有毒药,陵容都会把这些放进去。 不过好在都找到了。 陵容出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手里的药递给了茈空,吩咐她毁掉。 带着证据回去的时候,皇后已经瘫软了。 一一 第二次滴血验亲之后,甄嬛看向自己的目光,多了很多东西。 她大概很恨陵容害死了她第一个孩子。 可是这一次,又是她救了自己的另一个孩子。 陵容从不奢望甄嬛的原谅。 她只是为了筱庆而已 这时陵容一个眼神,姝兰便明白一切已经妥当。 趁势再狠狠踩了皇后一脚。 这一次,皇后终于被重伤到了。 番外9:筱庆有世上最好的母亲【陵容视角】 陵容第一次看到皇后在皇帝和后宫众人面前如此狼狈。 从前被她威胁,提心吊胆的回忆全部涌上,最终留下一些畅快。 甄嬛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三言两语,给盛家的夫人求了诰命,又给她赏赐了不少财物。 其实甄嬛和从前还是一样的,对她好的,她都会记在心里,然后给予好处。 陵容只希望母亲能过得好。 一一 没了皇后,陵容觉得宫里的日子好像都没有那么难捱了。 可惜这样的安生日子也没过几天,太后就在阖宫的大宴上给皇后求情了。 是啊,只要太后还在,皇后就永远倒不了。 陵容冷眼瞧着太后的模样,病重缠身,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更何况,最要紧的东西,还没有砸出来。 太后薨逝的那晚,陵容心里其实有些畅快。 她悄悄给了洗华一个眼神,洗华心领神会,找了个小太监,暗中盯了竹息好些日子。 沈眉庄去寿康宫偷拿遗旨的时候,左翻右找,不得所在。 也是延禧宫的小太监,悄悄往遗旨放置处丢了个石子。 一一 甄嬛又一次小产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身边只有皇后。 陵容看着榻上甄嬛惨白的脸色,心里汹涌的不知是什么感觉。 皇后可恨,又何须她出此下策? 难道扳倒皇后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吗? 还是皇后果真蠢到用这么明显的手段,来对甄嬛的身孕下手? 无论如何,皇后总算是倒了,纯元皇后的旧事被翻出来的时候,皇帝意料之内勃然大怒。 陵容有时候看着他自以为是的深情,只觉得可笑。 他沉浸在一场自我感动的爱情盛宴里,那么多后妃,那么多皇嗣,证据确凿,都死在皇后手上。 可是他只会为纯元愤怒。 或许对他来说,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陵容听到废后的消息之后,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然后拿着碗继续喂筱庆吃饭。 什么荣宠尊贵,位份权力,陵容已经都不在乎了。 从筱庆诞生的那一天起,她只想好好陪着筱庆长大,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她永远不要像安陵容一样卑微,她要做最高贵的公主,有世上最爱她的母亲。 一一 沈眉庄带着静和来延禧宫的时候,陵容正在给筱庆喂药。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沈眉庄好好说过话了。 陵容:“姐姐来了,快坐,洗华上茶!” 沈眉庄看了看瘦弱的筱庆。 沈眉庄:“来看看筱庆,听说她身子还是那样。” 陵容眸色暗了暗:“是我不好,大概是从前错事做的太多。” 沈眉庄:“那日在寿康宫,是你的人提醒我?” 陵容:“你都知道了?” 沈眉庄:“也没什么难知道的,除了你,谁还有这么缜密的心思。 能立马想到太后会安排遗旨。” 陵容看着怀里的筱庆:“我如今只想筱庆好好长大。” 沈眉庄开口:“我怪过你,嬛儿也是。 那日滴血验亲,你帮了嬛儿。 后来又帮了我。 有了静和之后,才明白慈母之心。 那日我看着筱庆,小小一个,自己都弱不禁风。 还是小心翼翼地扶着芷华和静和走路。 她们原该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我不愿让我的孩子为这些往事陪葬。 静和很喜欢筱庆,你若是愿意,也可以常带她来碎玉轩坐坐。” 陵容看向眼里的筱庆,不知怎的,眼里流出两行清泪。 好像回想起刚进宫的时候,三人总是一起说话。 她从来没有害过沈眉庄,可也不知为什么越走越远。 若是自己从来没有做过那些错事,是不是就会像今日的筱庆和静和一样? 筱庆看见陵容的眼泪,伸手去擦。 筱庆:“是筱庆不好,总是吃药,额娘别哭。” 陵容握住筱庆的手,擦了擦泪。 陵容:“筱庆很好,是额娘没有照顾好你。” 沈眉庄看着陵容的样子,叹了口气。 朝着筱庆招招手。 沈眉庄:“筱庆,来惠娘娘这里。” 筱庆乖巧过去见了礼。 沈眉庄摸摸她的脑袋。 沈眉庄:“静和已经会走路了,你帮惠娘娘牵着她走一会好不好?” 筱庆:“是。” 沈眉庄看着筱庆的身影开口。 沈眉庄:“她长得和你很像。” 陵容已经擦干了眼泪。 陵容:“我只愿她永远不要像我一样。” 沈眉庄:“这些你在筱庆身上花的心思,我也都看到了。 做娘这一样,我自问不如你。” 陵容:“姐姐愿意来延禧宫,我便很高兴了,既然静和公主喜欢和筱庆在一起,我有空也会带着她去碎玉轩的。” 沈眉庄笑笑:“那最好不过了。 这宫里的爱恨,总是剪不断、理还乱。 这些恩怨,原不该波及到她们。” 沈眉庄说这话的时候,只是看着旁边玩在一起的两个小人。 沈眉庄走了之后,陵容小心地帮筱庆擦手。 陵容:“你什么时候扶过芷华和静和?” 筱庆看了看陵容,见她神色如常,才开口。 筱庆:“是那日在钟粹宫,芷华妹妹和静和妹妹,乳母抱着她们俩学走路。 瑜娘娘问我愿不愿意牵着妹妹,教教她们走路。 是筱庆失礼了吗?” 陵容笑了:“没有,你做的很好。 你瑜娘娘是好心,她想让你和两个妹妹多亲近。 你也可以常去找她们玩。” 筱庆:“其实我和额娘一样,也最喜欢瑜娘娘。” 陵容:“是吗?你怎么知道额娘最喜欢瑜娘娘。” 筱庆:“我看得出啊!瑜娘娘常常来看额娘,额娘也总是对她笑。” 陵容:“那你呢?这些弟弟妹妹里,你最喜欢谁啊?” 筱庆:“自然是六哥。” 陵容:“额娘以为你喜欢芷华或者静和呢!” 筱庆:“六哥的团绒,特别好摸,我最喜欢摸团绒了。 上次六哥还拿了鱼干,让我喂团绒呢! 他还教我写字呢!” 陵容:“瑜娘娘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教出来的弘曦也是谦谦君子。” 筱庆:“额娘也是很好的人。” 陵容心里有些难受。 陵容:“额娘不是。” 筱庆:“额娘是,我觉得额娘是最好的。” 陵容看着眼前的女儿,虽然瘦弱,可是早慧,眉眼间确实已经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陵容摸了摸筱庆的眉眼,只剩无言。 一一 宫里最得宠的只剩下甄嬛。 不过更大的事,是立储之事。 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陵容并没有参与的资格。 若是能选,她自然更喜欢弘曦。 陵容瞧着皇帝对甄嬛的宠爱程度。 会不会有一日,甄嬛和盛姝兰也会为了孩子,而斗个你死我活? 陵容不敢再想下去。 一一 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似乎是甄嬛退出了这场争斗,弘曕迟迟没有启蒙,甚至总是留在钟粹宫跟着弘曦。 甄嬛也选了弘曦。 最终的争斗,还是落在了她们和乌拉那拉氏之间。 宜修的手段还是那么上不了台面。 各种流言每天落在耳朵里。 陵容甚至都不需要查问,便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她有意识地带着筱庆常去找弘曦。 自然是为了筱庆的未来打算,朝瑰公主的殷鉴不远,她只想为芷华多争取一些筹码。 一一 立储的旨意终于下来了,是弘曦。 陵容也松了一口气。 若是乌拉那拉氏有了来日,那不管是自己还是盛姝兰。 甚至可以说,如今后宫里所有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陵容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宜修不是容易善罢甘休的人,弘历自然也不是。 陵容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然而念头刚闪过,就听到了宫里的吵闹声。 茈空打听一番回来之后,脸上也是焦灼。 茈空:“六阿哥和七阿哥无缘无故被蜂群追击。 两人如今深中蜂毒,命悬一线。” 陵容脑子里轰的一下。 陵容:“太医说的命悬一线吗?” 茈空:“七阿哥还好,有永寿宫的下人舍身护主。 倒是六阿哥,十分严重,已经晕死过去了” 陵容坐在桌前努力回想这件事。 先前是毒蛇,这次是毒蜂,用动物来做刀子。 这手段还真是如出一辙。 唯一有动机对弘曦下手的,自然只有那一位了。 虽说不是亲母子,可是在狠毒一事上,倒胜似母子。 陵容到钟粹宫的时候,姝兰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了。 可还是止不住地流泪。 就像是小时候的母亲一样。 一一 外面的消息一日日落在耳朵里。 先是说富察氏为了出气,谋害储君。 又说是四阿哥才是幕后黑手。 后来苏培盛作证他企图谋害兄弟,栽赃他人,杀人灭口。 再后来,陵容听到了弘历被活活打死的消息。 陵容抓住茈空的手问了好几遍。 陵容:“活活打死?” 茈空:“是,只知道皇上动了很大的怒,大概是心疼六阿哥。” 陵容摇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 这么些年的相处,她自认为还是了解一些皇帝的。 在这个世上,他只爱他自己。 什么后妃子嗣,都比不上江山皇位和自己重要。 弘历被活活打死,只会因为他自己。 一一 不过弘历死了,陵容才稍微放心一些。 剩下的这些皇子里,无论最后是谁坐上那个位置。 起码自己的筱庆能得一个安稳的余生了。 一一 弘曦好起来了,一切好像终于尘埃落定了。 陵容记得,那是一个冬天。 紫禁城的风雪映着红墙金瓦。 姝兰披着一件天蓝色的披风,站在花园里看着孩子们玩雪。 好像往后的日子,尽是坦途了。 然后就在下一个冬天,皇帝死了。 一一 皇帝死了,陵容只有解脱。 皇帝的丧仪上,所有人都眼泪汪汪。 陵容看着她们,又有几人,是真正为皇帝而哭的呢? 一一 陵容见过盛姝兰那个外甥女,和她一点也不像。 浮于表面的精明,倒是很像曾经的祺嫔。 可是也唯有她,能生出带有盛家血脉和弘曦血脉的孩子。 一一 姝兰很喜欢晴韵公主,总是笑呵呵地喊她晴儿。 晴韵七岁上,打碎了一个珐琅花瓶,毫不犹豫地将这事推到了宫女身上。 陵容看着姝兰的眸色暗了暗。 这样的做派,和她的母亲如出一辙。 第二日,弘曦就下旨把她交给太后抚养。 也就是那一天,陵容惊奇地发现。 这个大公主,长得几乎和姝兰一模一样。 一一 盛家的王夫人进宫的时候,在寿康宫看到了晴韵公主。 惊呼出声:“要不是都喊她公主,我还当是小时候的太后站在我面前呢。” 连富察也点头:“我虽然没见过太后小时候,如今看着晴公主,便知你小时候的模样了。” 盛家所有人,只要是见到了这位公主,反应皆是如出一辙的惊讶。 陵容也常常看着晴韵出神。 陵容:“我虽是看着她长大的,可是每每见到,还是会意外。” 已经做了太后的姝兰,笑着摸摸自己的脸。 姝兰:“说起来,筱庆还没有找到合心意的额驸吗? 听说胧月都怀孕了。” 陵容笑笑:“也是我有些舍不得,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姝兰:“马上就秋狝了,到时候皇帝会遍邀京中子弟一起。 你若是不嫌猎场上尘土飞扬,也可以跟去看看。 皇后安排的很好,静和和芷华也会一起去呢。” 陵容明白,这是她的好意。 名为秋狝,实则也为适龄的公主们择婿。 陵容:“姐姐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要去的。” 一一 猎场之上,陵容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心里生出一些不舍。 想起她刚生下来瘦瘦小小的一个,已经长这么大了。 年轻的儿郎们都知道,今日有好几位公主都在暗中看着。 所以也是卯足了劲地展示。 一日结束之后,帐内皇后笑吟吟地开口。 皇后:“不知几位妹妹可有心仪的。” 陵容的目光也落在筱庆身上。 她想了想开口:“不知那位穿藏青色的是哪家公子。” 陵容也开始回想今日是不是有穿藏青色的。 皇后想了想,朝着陵容笑道。 皇后:“筱庆妹妹自然是好眼光,那是吕大人家的三公子,莫说骑射了。 学问也是极不错的,家风又好,又一表人才。 也算配得上妹妹了。” 陵容点点头:“皇后有心了。” 番外10:要好好活着【陵容视角最终篇】 陵容见过吕鹏飞,是个很谦和的年轻人。 如果甄嬛是男人,大概就是这样的。 姝兰也见过这个年轻人,她笑了笑:“你们母女俩的眼光真是像。” 加上芷华和静和,三个公主是一起出阁的。 陵容一心盼着离开皇宫的这一天。 她开始忙忙碌碌地准备筱庆的婚事。 富察和姝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姝兰眼里好像有些落寞。 姝兰:“这些年,这些故人,一个个都走了。” 富察笑笑:“不是还有我吗?” 姝兰:“是啊,幸好还有富察姐姐。” 陵容放下手里的绣活。 姝兰接过去看了看。 姝兰:“你的绣活,向来是最好的,再加上这份慈母的心意。 便是这世上,也再没有比这更贵重的嫁妆了。” 陵容看着鸳鸯戏水的图案,默默道:“我能给她的不多,也就这些了。” 富察摸了摸这幅鸳鸯戏水,笑着开口:“怎么还能不多呢? 咱们皇上是最疼这两个妹妹的,我去内务府都看了,足足比之前温宜出嫁的嫁妆,添了一倍呢。” 姝兰有些感慨:“是啊,筱庆小时候身子弱,冬日里捧着书来钟粹宫。 皇帝刚握住她拿毛笔的手,便说她手凉。 后来哀家听皇帝私下里嘱咐小陆子,说是筱庆来的时候要添炭火。 便是芷华是他的亲妹妹,也不曾这么仔细过。” 陵容:“皇上是姐姐一手带出来的,自然这些善良的秉性都是随了姐姐的。” 姝兰握住陵容的手:“真好,你总算是熬出来了。 哀家虽舍不得你,可是看到你有今日,又为你高兴。” 陵容回握住她的手:“我能有今日,多亏了姐姐。” 姝兰摇摇头:“哀家哪有那么大的功劳,这都是你自己趟出来的。” 一一 筱庆出阁那日,难得甄嬛她们也从王府来观礼了。 陵容已经很久没见沈眉庄掉过眼泪了。 其实过些日子就要住到公主府去了,她原不必这么伤心的。 喜轿出门的时候,陵容在转角的人群里,看到了温实初。 陵容小声问姝兰。 陵容:“温实初怎么在这?” 姝兰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想了想开口道:“这些年,静和的身子一直是他照料的,大概也有了些感情。 他已经和皇帝请辞了,马上就要离开了。” 陵容点点头:“原来如此。” 一一 筱庆出嫁不过月余,便请旨接陵容入府荣养。 弘曦自然是欣然答应。 马车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 姝兰和富察一路把她送到宫门口。 陵容看着她们开口:“就到这,两位姐姐不用再送了。” 气氛有些凝滞,终于,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保重。” 陵容点点头,转身走到马车旁,小太监已经放好了脚凳。 陵容回头看了眼富察和姝兰。 看了看宫里的红墙金瓦。 她想起好多年前第一次进宫的场景。 那时她还只有一架破马车,匆匆忙忙来迟了。 看一切都觉得新鲜。 那时,她第一次见到姝兰和富察。 她们一个是心高气傲的大小姐。 一个是自得其乐的小姑娘。 转眼间,半生已经过去了。 陵容终于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 飞扬的尘土从车窗飘进车厢,这是前半生从未有过的感觉。 一一 公主府的一切已经打点妥当,筱庆带着额驸早在门口等着了。 陵容下车就看到恢弘的建筑。 筱庆:“额娘来了,可累着了?” 陵容笑笑:“没什么,难为你在这等我。” 吕鹏飞:“额娘先进来,儿臣和公主带您认认院子。” 陵容:“好。” 三人在公主府转了一天,陵容也将府内熟悉了个七七八八。 吕鹏飞:“虽说比不上宫里,不过咱们公主府也是陛下着意好好修葺了一番,额娘住的舒坦最要紧。” 陵容:“听说静和的府邸和你毗邻?” 筱庆:“是皇兄的意思,估计不日静和也会接惠娘娘出宫了。” 陵容笑了,摇摇头说未必。 果然没过多久,宫里来消息说是沈眉庄殁了。 筱庆瞧着,不仅陵容不见半分伤感,连静和好像也没有多难过。 筱庆:“额娘想是知道什么,没告诉我。” 陵容:“哪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不过是对很多人来说,死反而是另一种解脱罢了。” 筱庆也不再多问。 一一 陵容清清楚楚地看到静和出嫁那天沈眉庄的伤心。 若非此生不能相见,她又怎会那么难过。 当太后说出温实初请辞的事后,她心里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先帝的惠妃死了,而真正的沈眉庄,大概在无人知晓处,过上了另一种人生。 陵容想了想,心里又泛上一阵可惜。 好像自己这一生,都不曾像甄嬛和沈眉庄那样,热烈地心动过。 一一 芷华和静和先后都已经生下了第一个孩子。 只是筱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医说筱庆从小身子就弱,虽然已经调养好了,不过还是不易受孕。 陵容看向吕鹏飞。 他倒是没有反应,还是和往常一样,带着淡淡的笑意。 吕鹏飞:“这才好呢,左右吕家也不指着我传承香火。 若是没有孩子,倒还能和公主多相处些日子。 要是有了孩子,恐怕公主眼里都没有我了。” 陵容知道他是在宽慰筱庆,不过心里也生出一些高兴。 她终于不用像自己一样小心翼翼地活着。 她有一个真正值得相伴一生的人。 一一 盛长柏的长子成亲的那一日,陵容也备了一份贺礼去盛府。 老远就瞧见齐太妃站在门口和王氏说话。 筱庆笑着开口:“这盛家老夫人,听说十日里有五日都在三哥府上呢。 剩下的五日,又有三日,是齐娘娘在盛家。” 陵容扶着筱庆刚下车,王氏就上来了。 王氏乐呵呵地开口:“公主和太妃来了。” 陵容拿出自己准备的贺礼:“府上有喜事,备了一份薄礼,不要嫌弃才是。” 海氏连忙接过贺礼开口:“公主和太妃亲临,便是最大的贺礼了,快快请进。” 齐太妃也笑着开口:“果然是你面子大,瞧瞧,家里有喜事,这往来的全是王公贵族。” 王氏笑得合不拢嘴:“哪里哪里,你怎么还在这站着呢,快快进去坐下。” 齐太妃:“你跟我客气什么,我在这帮你招呼招呼客人。” 王氏:“天爷呀,您是太妃,你有这个好意,我也没这个胆子。 我先陪你和公主、容太妃进去,交给我儿媳就好了。” 海氏连忙开口:“是呢,几位贵人先入席,哪能劳烦贵客。” 齐太妃朝着王氏开口:“也好,那你坐我旁边。” 陵容瞧着两人热络的样子,也和筱庆笑了笑:“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呢。” 一一 陵容进去之后,见到了盛家的老太太。 老太太也记得陵容:“不过是家里小孩子的婚事,怎么太妃和公主也来了。” 陵容连忙上前扶住要行礼的老太太:“这是太后娘娘家里的喜事,我于情于理,也该来送些心意。” 陵容仔细看着眼前的老人,当年入宫时,还算精神矍铄。 如今却是背也弯了,眼睛浑浊,一头的白发梳的整整齐齐。 老太太也仔细打量了一番陵容。 老太太:“当年见您的时候,不过才十来岁,如今公主都成婚了。 也不知太后娘娘她” 陵容:“太后娘娘很好,她也常挂念着您呢!” 老太太叹口气:“我如今年纪大了,也颠簸不得,不能再入宫去见太后。 常从旁人口中听说她一切都好,才放心些。” 陵容:“陛下孝顺,太后娘娘自然过得好,您放心就是。” 老太太点头:“多谢。” 一一 大概是沾染了喜气的缘故,参加完盛家的喜宴不久,筱庆就被诊出来怀孕了。 陵容习惯性地想去检查一下她的所有衣食。 又忽然想到,已经不在宫里了,也没有那么多阴谋算计。 筱庆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 陵容从前总觉得,姝兰总把晴儿带在身边,是因为她像自己的缘故。 如今有了这个小孙子,才知道什么叫隔辈亲。 为了生这个孩子,筱庆从孕期就百般不适,生产时难产了两日。 瞧着床榻上虚弱的女儿,陵容心里涌上一阵心疼。 都是因为自己,如今才叫她受这样的罪。 宫里送来了不少赏赐,陵容又拿起了针线。 在午后的躺椅上,一针一线地做了不少。 筱庆还没出月子的时候,盛家的老太太没了。 一一 太后的仪仗亲自出宫,来参加丧仪。 筱庆看出了陵容的想法:“额娘似乎很喜欢那位老夫人,去送一送也好。” 陵容看到堂下的太后,扶着棺木,泣不成声。 堂中诸人一言不发,也无人敢去劝阻太后。 最终是陵容上前,扶起了姝兰。 陵容:“姐姐” 姝兰就着陵容的手,眼泪还是不住的流。 陵容:“姐姐节哀,若是误了下葬的时辰,怕是扰了老太太安息。” 听到这话,她才无力地扶着陵容的手离开棺木。 身后的长柏一声令下,众人才抬着棺木出去。 陵容看着王氏道:“不如夫人让众人都出去。” 王氏连忙将众人都带出去,屋内只剩下陵容和芷华陪着她。 陵容看着芷华开口:“你也去,我陪着太后就好了。” 芷华有些欲言又止,终于点头出去了。 陵容拍了拍姝兰的背:“老太太高寿,如今也算是喜丧。” 姝兰擦了擦眼泪,自顾自开口。 姝兰:“其实哀家早想到会有这一天,不过还是觉得难受。 这些日子,总梦到从前的时候,祖母带着我回了寿安堂。 教我算账识字,知书识礼 你说,既然人总有生离死别的那一日,又为何还要在一开始留下这许多温情?” 陵容:“我不知道。 可能这些温情才是活着的理由。 姐姐不是常说,日子总要好好过下去嘛?” 姝兰牵强地笑了笑:“是啊,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哀家答应过祖母和母亲,要好好活下去的。” 一一 那好像是一个午后,陵容摇着扇子坐在公主府的后院,小孙子已经能背三字经了。 摇头晃脑地和陵容背了一段之后。 陵容笑呵呵地说:“祖母给你奖励。” 说着,陵容起身,想去拿些蜜饯给他。 可是刚一起身,便泛起一阵头晕,又重新倒在了躺椅上。 接着再睁眼的时候,就看到床前的筱庆眼睛红红样子。 陵容想伸手去替她擦一擦,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抬手了。 陵容:“怎么又哭了,你小时候一哭,我就害怕,哭完不是吐奶就是吐药。” 另一边的小孙子也哇哇地哭着。 “我不要蜜饯了,祖母快起来。” 筱庆擦擦眼睛:“额娘,我不哭了。” 陵容点点头:“这才好,以后都不要哭了。” 陵容想,自己大概大限将至了。 好像人死之前,都会给儿孙叮咛些什么。 可是她不知道该叮咛什么,没有人和她叮咛过。 她从没见过亲人的最后一面。 陵容想到了姝兰,姝兰说,她母亲和祖母最希望的,就是她好好活下去。 陵容朝着筱庆开口:“以后要好好活着,好好过日子。” 你看,自己这一生,多不值啊,就连临死之前的嘱托,都是学着别人的。 筱庆听完这话,又是泪如雨下。 握着陵容早已干枯的手已经有些发抖了。 陵容看向窗外,是一个极好的晴天。 她这一生,有太多遗憾了啊。 可是有了筱庆,这些遗憾,便不算遗憾了。 总算自己,能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离开人间了。 一如多年前,离家那一日的天气一样。 终于,她再也控制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只传来震耳的哭声。 一一 陵容好像掉进了一个冗长的梦里。 在这个梦里,没有盛家,没有盛姝兰。 这个梦里的安陵容也是一个普通的秀女,入选之后住进了延禧宫。 她在远处瞧完了这个安陵容的一生。 那真是极不值的一生,短暂又悲凉。 幸好,幸好啊! 幸好自己还有筱庆,幸好自己的这一生,能遇到姝兰。 番外11:她姓富察【富察视角篇】 【富察叫什么名字? 没人知道,很久之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只记得富察是她的姓,她是富察家的女儿,是皇帝后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后妃。】 富察小时候,所有人都告诉她,富察家是十分尊贵的家族。 能生做富察家的嫡女儿,是这世上顶不错的投胎。 所有人的艳羡让她也慢慢相信这句话。 后来她才知道,这句话是世上最大的骗局。 一一 富察胆子小,从小就是。 或许是因为每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小小的富察只能抱着锦被一个人瑟缩在床角。 又或许是爹爹板着脸训斥她:“子不语怪力乱神。”,或是什么“敬鬼神而远之。” 她一直都把这句话放在心里。 后院有几个小姑娘最爱说鬼故事了,小富察有时候也会偷听一些。 然后在黑漆漆的夜里安慰自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小富察从小就知道,自己以后定是要嫁到高门的,至于是哪个高门,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一 新帝登基,父亲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选秀的风声刚传出来,母亲就开始张罗着教导小富察有关的东西了。 瞧着父亲母亲如临大敌的样子,小富察也不敢懈怠。 直到选秀前,富察穿好新做的衣裳,戴好头冠之后,瞧着镜子里精致的自己。 小富察忐忑地朝着母亲开口:“万一我选不上怎么办。” 母亲了然一笑。 “你会选上的,你姓富察,是富察家的女儿。” 一一 后来果然和母亲说的一样,皇帝和太后听到她的姓氏之后,毫不犹豫地就留了牌子。 看到其他秀女,或是哭哭啼啼,或是心事重重,或是喜极而泣的样子。 富察从内心腾起一阵优越感。 她觉得自己和这些挤破头进宫的女人都不一样。 她是高贵的富察氏,连皇上都会给两分面子的富察氏。 可是这样的骄傲,终于在后来的生活里,被击个粉碎。 一一 据说延禧宫是个极不错的宫殿,富察也很满意。 可是她不喜欢和自己同住的那两个女的。 一个是县令的女儿,穷乡僻壤里出来的。 一个是五品文官的女儿,还是个庶女。 她觉得和她们住在一起,拉低了自己的身价。 所以她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找些优越感。 就是想让她们明白,自己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一一 新进宫的秀女里,除了沈眉庄,也就是富察,风头最盛了。 她也不在乎皇帝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又或是给富察家脸面。 总之,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 或是扬着头,坐进凤鸾春恩车。 或是得意地在延禧宫门口等着接驾。 比起延禧宫里剩下的两位,自己总是最有脸面的。 一一 那个叫安陵容的,总是做出一副受气委屈的样子来。 真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富察看了就心烦。 所以相比之下,还是姝兰稍微好一些。 起码不会做出那许多讨厌的样子来。 她有时候还会去做些吃的来,送给自己尝尝。 其实她手艺还不错,富察很喜欢。 不过为了端着自己千金小姐的身段。 最后只是点点头说一句“尚可。” 其实心里每天都在期待她再送些吃的来。 一一 富察很讨厌华妃。 天天找事。 谁得宠就给谁找麻烦。 本来富察隔三差五能吃到姝兰做的东西。 结果被她盯上之后,天天逼着姝兰给她送吃的。 富察自己都没得吃了。 一一 折磨完姝兰,又折磨自己。 天天喊自己去翊坤宫,不是研墨就是抄账本。 每天没个把时辰不算完的。 每每深夜回来。 盛姝兰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真是讨厌,本小姐用得着你个小官家的庶女同情吗? 不过富察刚在心里骂完她。 她就给自己送了药油过来。 其实她也不是特别讨厌。 一一 她有时候是真不明白。 那沈眉庄和甄嬛也算是有点出身的,怎么会和安陵容走的这么近。 她们在一起,能有话说吗? 她连自己的宫女都管不好。 那个宝娟天天鬼鬼祟祟地到处看。 谁家小姐的贴身侍女和她一样? 一一 那是富察进宫后的第一场大雪。 听说大雪之后的紫禁城极其赏心悦目。 在安陵容和盛姝兰里纠结一下之后。 她果断选了盛姝兰和自己去。 安陵容哪懂赏雪啊? 就是这次赏雪,又让她瞧见了一个讨厌的人——余莺儿。 又是一个矫揉做作的人。 真是讨厌! 一一 富察有时候觉得,皇帝的眼光是个迷。 比如皇后那么贤德大方的一个人,他一点都不在乎。 反而喜欢华妃那种跋扈嚣张的。 又比如,自己这么一个正值妙龄的大家闺秀他不喜欢。 非去喜欢什么矫揉造作的余莺儿。 还不如盛姝兰呢! 起码盛姝兰比那余莺儿好看多了。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是皇帝呢? 一一 眼瞧着皇帝本来就不多的恩宠被余莺儿分走了大半,盛姝兰反而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天天还是在厨房里琢磨吃什么。 富察觉得这盛姝兰是有些缺心眼。 不过也没过多久,这余莺儿就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然而刚走了一个余莺儿,就有一个甄嬛顺势上位了。 富察也算是看明白了。 皇帝的眼光其实一直都很稳定,他喜欢新人。 所有人他都会新鲜两天。 而属于自己的那两天新鲜,已经结束了。 一一 富察刚入宫憋得那口气也没了。 后宫里,谁能保证皇帝一直新鲜自己呢? 泄了这口气之后,反而舒坦了许多。 每日里尝尝盛姝兰的手艺,或是去找齐妃看看戏。 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什么事也不用管,毕竟宫里没人敢怠慢自己。 华妃也不会给自己找事,挺好的。 一一 不过华妃不给自己找事,倒是有鬼找上门了。 虽说自己确实瞧不起余莺儿。 可是她最多就是嘴上刺她两句。 好端端地做了鬼,怎么还揪着自己不放。 富察被吓的魂不守舍。 胡言乱语了好些日子。 盛姝兰倒是常常来安慰自己。 看来这人不仅饭做的好吃,心肠也还行。 盛姝兰说:“冤有头、债有主。余莺儿定然只找害她的人。 不会伤害你的。” 富察还是害怕,每次出门非得有人在身边。 那些日子,她和盛姝兰几乎是形影不离。 盛姝兰也常常握着她的手,安慰她别怕。 一一 真好,盛姝兰的手很软,像是小时候母亲的手。 若是自己害怕打雷的夜晚,也是她也在身边就好了。 一一 后来余莺儿闹鬼一事,伴随丽嫔被打入冷宫结束了。 众人好像都淡忘了这件事。 只有富察,仍然被闹鬼的阴影笼罩着。 不敢一个人出门,一个走路。 其实富察也咂摸出一些不对劲了。 但是这些不对劲,都被巨大的恐惧掩埋了。 一一 这个叫甄嬛的,还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居然让皇帝新鲜了这么久,定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入夏之后,皇帝带着得宠的后妃去了圆明园。 延禧宫整整齐齐地留下了。 富察心里很不高兴。 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缺过自己的? 如今自己竟然成了被剩下的那个! 可是她转头就看到盛姝兰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 富察:“你高兴什么?咱们被剩在宫里了!” 姝兰:“咱们不用早起请安了!” 富察:“可是咱们是被剩下的!” 姝兰:“陛下和华妃都不在,咱们现在想干什么干什么!” 富察:“可是” 富察话说了一半,就瞧见淳儿带着侍女过来了。 身后的侍女手上,提着一桶活鱼。 姝兰笑笑:“富察姐姐别气了,我煮鱼汤给你喝。” 富察才消了些气。 幸好盛姝兰也被剩下了,不然那才难受呢! 一一 听说沈眉庄怀孕了。 她怀孕第一件事,竟然是接安陵容去圆明园。 真是讨厌,连安陵容都去了圆明园,自己被留在宫里。 富察想着,淳儿又带着一桶莲子过来了。 好,吃完这碗莲子羹再生气! 不过喝完之后,富察也不气了。 好像留在宫里确实挺自由的。 一一 入秋之后,圣驾终于回銮了。 皇帝一回来,就翻了自己的牌子。 说明皇上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侍寝后不多久。 富察发现自己怀孕了! 富察特别高兴,她就知道,自己是最有福气的。 你们去了圆明园又怎样? 圣眷正浓又怎么样? 还不是不如自己。 富察可算是好好出了一口气。 天天拖着肚子,到处夹枪带棒地显摆。 盛姝兰让自己低调些。 怎么可能? 自己受了那么多忽视,现在可是出气的时候呢! 一一 怀了孕自然就和旁人不一样了。 起码皇帝应该更喜欢自己! 可是他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就算是到了延禧宫,不过和自己说几句话,就去找盛姝兰了。 一一 盛姝兰也怀孕了,算起来,还是沾自己的光。 富察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安陵容靠着巴结甄嬛,才跟去圆明园,获了宠。 自己和盛姝兰虽然没去,可还是最有福气的两个人。 现在可得好好出出气。 一一 宫里为了防止时疫,给各宫都送来了不少药材。 富察最讨厌安陵容那副委委屈屈又要占尽好处的德行了。 托着肚子就要把药材都挪到自己屋里去。 甄嬛正要开口。 盛姝兰倒是跳出来打圆场,把自己的那份给了安陵容。 真是讨厌,她真是个烂好人。 那药材可是防时疫的。 安陵容得了时疫是她活该。 可要是盛姝兰得了时疫,那富察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的。 富察甩甩手,丢下药材走了。 一一 时疫好不容易过去了,盛姝兰也不给自己送吃食了。 富察本想去问问怎么回事。 没成想是有人在延禧宫的厨房里下了药。 麝香是伤胎的利器。 明摆着就是冲她们俩来的。 富察也有些后怕,也不再提她下厨的事了。 等生完孩子再说。 这是富察第一次赤裸裸地接触到宫里阴毒的算计。 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一一 开春之后,皇后要办赏花宴。 盛姝兰这个没出息的,瞻前怕后不敢去。 人多的地方有什么好害怕的? 富察仔仔细细妆扮完就去了。 一一 那是富察一生的梦魇。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只猫突然就扑上来了。 而且不偏不倚地扑中了自己的肚子。 花盆底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 然后就只能感觉到小腹下坠的疼痛。 富察从来没有那么疼过。 疼到意识模糊,精神涣散。 她只能含糊着求救。 她感觉到太医在给自己把脉。 然后有人要给自己喂药。 她忍着恶心把这些药喝下去。 可是更疼了,她感到身下濡湿一片。 感到腹中一片死寂,黏腻的感觉在腿间缠绕。 是血! 她听到嘈杂的屋内传来行礼声。 是太后来了。 她听到太后开口:“不中用了。” 不中用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重重地砸在自己的心上。 然后连带着自己的意识,一起坠入谷底。 富察好像又听到什么祝贺声。 是做梦吗? 自己的孩子又回来了吗? 富察已经睁不开眼了。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瞬间。 是盛姝兰劝自己低调些。 是啊,她为什么不听她的话。 如果她们俩今天一起待在延禧宫。 如果自己不是非要来出这个风头的话,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虚荣? 为什么自己这么沉不住气? 富察的意识终于陷入混沌了。 一一 富察睁眼的时候,已经回到延禧宫了。 听说自己醒来的消息,盛姝兰带着一碗吃食来找自己。 可是她现在一点也吃不下去。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腹部。 已经平坦了。 好像那个孩子,不曾来过一样。、 富察看着空落落的屋内,红着眼问姝兰。 “我的孩子没了。” 姝兰也只是沉默。 富察:“皇上呢?他知道了吗?” 姝兰艰难开口:“皇上已经知道了。” 富察:“那皇上呢?” 姝兰沉默了,最终才说出一句:“他在碎玉轩。” 番外12:这里容不下年轻鲜活的灵魂【富察视角2】 听到皇帝在碎玉轩的消息之后,富察将手里的东西狠狠砸在地上。 明明没了孩子的是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皇帝一点也不关心。 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疼痛一起撕裂着富察的身体。 她终于扶着姝兰的肩膀,崩溃大哭。 姝兰也没有推开她,没有出声,只是任由她宣泄着情绪。 一一 失了这个孩子之后,富察萎靡了好久。 每每想到自己之前的夸耀和得意。 想到自己的期待和希冀全部落空。 心里留下的只有悔恨。 如果自己能不那么得意。 如果自己能稍微沉住气一些,那是不是就能和盛姝兰一样,好好留住这个孩子。 然后在无数个无眠的深夜里,只剩下不堪和痛苦。 一一 富察刚养好身子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花团锦簇的甄嬛。 她看起来是那么神采奕奕,气色红润。 所有人都知道深受盛宠的甄嬛怀了孕,风头无两。 自己的那个孩子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已经被所有人忘记了。 一一 皇帝要给甄嬛庆生,真是好大的阵仗。 从来没有哪个嫔妃,能有这样的殊荣。 富察满心的不甘。 看着盛姝兰已经有点显怀的肚子开口:“你也在怀孕,皇上真是偏心。” 她一脸平静地开口:“我的生辰早已过了。” 富察很不满意:“这是生辰的事吗?” 她淡淡地开口:“只要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姐姐已经有过教训了,不是吗?” 是啊,她已经有过教训了。 她在期待什么呢? 可是这世上的女子,又有谁不对自己的夫君心存期待呢? 一一 甄嬛和盛姝兰被罚跪在翊坤宫门口的时候。 富察是什么感觉呢? 她讨厌极了甄嬛,她最恨别人拿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说事。 可是甄嬛当着所有人人面,字字都在往自己最疼处往下戳。 她恨不得直接将甄嬛丢出去。 可是盛姝兰,富察却不愿意让她也跪在下面。 盛姝兰开口求了垫子,主动去跪在了院内。 富察侧脸去看华妃的脸色,她脸上只有得意。 两人跪在烈日下诵读女戒。 富察亲眼瞧着甄嬛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心里甚至有一些畅快。 她有一个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如果甄嬛也 那么是不是华妃和甄嬛就算两败俱伤了? 一一 盛姝兰的脸色好像比甄嬛要好一点,但是要好不到哪里去。 额上的虚汗已经渗出来了。 嘴里的话也变得有些含糊。 富察有些心焦。 一个时辰过去了。 富察想,现在该起来了。 华妃却并没有让她们起身的意思。 这是富察第一次开口向华妃求情。 甄嬛是她活该,她应该承受这些,可是盛姝兰没错。 安陵容也开口附和自己。 她倒是难得有这点良心。 一一 甄嬛晕过去了。 果郡王闯宫,带走了甄嬛。 可是身旁的盛姝兰也十分虚弱。 已经跪的七倒八歪,她肚子里也有孩子。 为什么?连一个王爷都偏心甄嬛。 富察听到颂芝惊呼出声。 “垫子上有血!” 一一 看到地上的那摊血。 富察又想起了自己那一日,也是一堆血,好多血。 然后自己的孩子就没了。 甄嬛呢? 她的孩子能保住吗? 富察有些发愣。 然而下一瞬,敬妃已经眼疾手快,把盛姝兰扶进殿内了。 富察吩咐着自己的手下去搭把手。 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法。 只是毫不客气地,当着华妃的面,把翊坤宫的冰挪到了盛姝兰眼前。 想为她散一些暑气。 一一 富察瞧见安陵容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安陵容还有这份好心呢! 安陵容眼泪汪汪地去和敬妃借轿辇。 终于把她带回了延禧宫。 刚回去,安陵容就去碎玉轩了。 真是趋炎附势,富察心里想着。 一一 还是一样的冷清。 人人都在碎玉轩。 和自己流产的时候一样。 盛姝兰的屋里,除了自己,也就齐妃来送了些冰。 一一 贺弘文施针之后,她才悠悠转醒。 富察以为她看到这一屋子的冷清之后,会有些难受。 可是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神色平静。 甚至开口问自己,甄嬛的孩子保住了吗。 富察赌气着呛了她两句。 她却反过来握住自己的手。 “我知道姐姐对我好,我也会报答姐姐的。” 盛姝兰拖着虚弱的身子扯出一个笑意。 一一 其实盛姝兰很聪明的,原来她平时都是装傻。 比如这一次,借力打力,不费吹灰之力。 坐实了华妃谋害皇嗣的罪名。 又给自己求了个封号。 一一 富察跪在宝华殿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是有些痛快。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甄嬛终于受到了重创。 磋磨自己的华妃也被处罚。 盛姝兰虽然保住了孩子,可是重创之下,她却为自己求了个封号。 这个宫里,果然只有盛姝兰配和自己做朋友。 而这个宫里,竟有这么多的血腥残忍。 富察抬头,看到殿中的神佛。 巨大的金身,慈祥的表情。 可是此刻她却感受到巨大的压抑。 不像神佛,像阎罗。 一一 富察一直是很胆小的,但是这一次,她一个人在宝华殿跪了一日。 盛姝兰的太医,适时诊断出孩子失而复得。 桑儿算着时辰差不多了。 回延禧宫报信。 自己就顺势倒在了蒲团上。 一一 皇帝给自己赐了个封号,总算他还记起宫里有自己这么个人了。 然而富察这时的心境却和从前不一样了。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她自己也说不准。 大概真像盛姝兰说的那样,没有期待了。 一一 皇帝安排宴饮。 自己难得主动敬皇帝一杯酒。 他痛痛快快的喝完。 旁人再举杯的时候,他却不肯喝了。 富察以为是自己有些不一样。 可是皇帝却说,自己失了孩子之后,难得主动开口,所以不愿让自己伤心。 富察觉得真是好笑。 自己失去孩子已经过了多久? 皇帝话是在和自己说,可是眼睛却看着甄嬛。 一个两个,都盯着甄嬛。 每句话都像一把刀一样插在自己心脏上。 甄嬛她,又凭什么? 一一 富察重重地放下杯子,可是无人在意。 湖上传来歌声,争宠的把戏罢了。 掀开面纱才发现是安陵容。 原来许久见不得她的人,是在忙活这个。 富察倒是宁可让安陵容一枝独秀,也好过甄嬛风头无两。 一一 甄嬛天天穿着一身白衣裳在宫里晃悠。 富察只觉得晦气。 她高兴的时候,便要所有人都来恭维她。 她难受的时候,便要寻所有人的晦气。 不过她已经不是往日的甄嬛了,她失了孩子,失了圣心,她什么都没了。 一一 那天要出门的时候,富察和齐妃又撞上穿着一身白的甄嬛。 她讨厌极了甄嬛这副模样。 好像所有人都欠她的一样。 富察怂恿着齐妃,在长街之上,对甄嬛多番凌辱。 直到看见甄嬛红肿着脸跪在长街上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心里的气痛快了一些。 一一 她去内务府选了很多贡品。 有很多是给小孩子用的,她欢欢喜喜地捧着东西回了延禧宫。 可是盛姝兰都没有看自己的东西一眼,只是说自己不该凌辱甄嬛。 富察一日的好心情被这句话毁于一旦。 她第一次朝着盛姝兰气冲冲地发火。 她就是不痛快,就是不舒服,就是心里憋了一口气没出来。 她有了机会,自然是要给自己出口气,为什么这也不行。 富察丢下东西走了。 一一 片刻之后,她又来和自己说软活话。 其实富察心里不是真的气她。 是被好朋友背叛的感觉。 她只是觉得,盛姝兰应该站在自己这边而已。 一一 甄嬛复宠了。 富察不知道,为什么冬天会有那么多蝴蝶。 但是她明明白白地看到,皇帝的眼睛黏在甄嬛身上没有离开过。 富察害怕了。 其实她当日应该听盛姝兰的。 她怕极了甄嬛报复自己。 一一 散了请安之后,甄嬛一定要自己和她去赏雪。 富察推脱不过,只是攥紧了姝兰的衣袖。 姝兰悄悄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没事。 还好,还好宫里有姝兰。 富察也不知怎的,就是相信她,觉得只要有她在,就能放心。 一一 甄嬛和曹琴默一言一语地说起人彘。 断手断脚,挖眼、割舌,饮哑药 甄嬛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说出这些话。 仿佛下一秒,甄嬛就要把自己绑起来动手了。 富察从椅子上吓的掉下来。 富察对着甄嬛求饶,甄嬛置之不理,甚至继续开口说起人彘之事。 富察最讨厌那个叫槿汐的。 她甚至过来,站在富察身边,在她的耳侧说起人彘。 一字一句,生怕富察遗漏。 盛姝兰冷冷地打断她。 一一 听到姝兰的声音,富察好像是在海上溺亡的时候,抓住了一块浮木一般。 她紧紧握着姝兰的手,不肯松开。 姝兰也只是轻拍着安抚自己。 她就颤抖着看着甄嬛和盛姝兰两人。 一言一语地对起来。 其实盛姝兰口舌上的功夫,并不比甄嬛差。 她不过是不愿意和人争罢了。 她说自己胆子小,什么都怕。 她说起人彘的前因后果。 她甚至隐隐地威胁甄嬛,让她做事留些余地。 一一 甄嬛沉默了。 姝兰带着自己离开了。 富察想起之前姝兰的叮嘱。 是她错了,以后她什么都听姝兰的。 甄嬛会放过自己吗? 姝兰说会的。 她说,只要自己不再招惹,甄嬛也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富察并不相信甄嬛会说话算话。 但她相信姝兰,她说不会,那就一定不会了。 富察想着,抓紧了富察的手。 像是蹒跚学步的时候,握紧了母亲的手一样。 一一 富察连续梦魇了好多天,是那位姓贺的太医一直照顾。 施针,喂药,自己才好转了些。 听说盛姝兰的家人来了。 真好,要是自己那个孩子还在,是不是也能见到自己的母亲了? 一一 那是一个很和气的老太太。 盛姝兰只有在她身边的时候,才会显出一些孩子般的撒娇模样。 盛姝兰原来没有母亲,她真可怜。 富察想,等盛姝兰老了,大概也会变成这样一个老太太。 一一 除夕夜,富察还在阖宫的宴会之上。 夜半忽然传来盛姝兰临盆的消息。 她整整疼了一夜,才生下一个小阿哥。 母子平安,富察发自内心的高兴。 一一 可是盛姝兰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把孩子送到皇后手里了。 那是一个极得皇帝喜欢的孩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姝兰无力地靠在床头。 “姐姐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我连自己都护不住,我要怎么去护着这个孩子? 皇上越喜欢他,他留在我这里就越危险,姐姐,我累了。” 富察原本想了一肚子话要和她说。 可是当她亲眼看着姝兰虚弱无力的样子之后,这些话就全咽下去了。 一一 甄嬛已经重获圣宠了。 华妃又翻身起来了。 富察累了,她现在只想好好在宫里活下去。 不过短短两三年时间,接连的打击让她清清楚楚地明白。 在这个宫里,自己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要能好好地活着,那就够了。 一一 她冷眼瞧着,甄嬛和华妃斗的头破血流。 最终以年羹尧失势,年家倒台,才结束了这场数年的恩怨。 想起曾经华妃对自己的磋磨。 富察想,若是从前,她大概会去狠狠奚落华妃一番。 可是到了现在,她却只剩下冷漠。 华妃也好,甄嬛也好。 纵有她烈火烹油的那一日,难道就没有跌落泥地的时候吗? 一一 新进宫的祺贵人,踌躇满志的张扬样子,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她总是会不由得多看几眼。 想看看她是不是能一直这么踌躇满志。 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万念俱灰。 姝兰说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了。 富察望向四周高高的院墙。 或许是,大概真的不一样了。 可能因为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 又或者是甄嬛那日的恐吓威胁。 总之,这紫禁城之大,容不下年轻鲜活的灵魂。 只有心如槁木的活死人,才最适合待在这牢笼一样的地方。 番外12:这里容不下年轻鲜活的灵魂【富察视角2】 听到皇帝在碎玉轩的消息之后,富察将手里的东西狠狠砸在地上。 明明没了孩子的是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皇帝一点也不关心。 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疼痛一起撕裂着富察的身体。 她终于扶着姝兰的肩膀,崩溃大哭。 姝兰也没有推开她,没有出声,只是任由她宣泄着情绪。 一一 失了这个孩子之后,富察萎靡了好久。 每每想到自己之前的夸耀和得意。 想到自己的期待和希冀全部落空。 心里留下的只有悔恨。 如果自己能不那么得意。 如果自己能稍微沉住气一些,那是不是就能和盛姝兰一样,好好留住这个孩子。 然后在无数个无眠的深夜里,只剩下不堪和痛苦。 一一 富察刚养好身子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花团锦簇的甄嬛。 她看起来是那么神采奕奕,气色红润。 所有人都知道深受盛宠的甄嬛怀了孕,风头无两。 自己的那个孩子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已经被所有人忘记了。 一一 皇帝要给甄嬛庆生,真是好大的阵仗。 从来没有哪个嫔妃,能有这样的殊荣。 富察满心的不甘。 看着盛姝兰已经有点显怀的肚子开口:“你也在怀孕,皇上真是偏心。” 她一脸平静地开口:“我的生辰早已过了。” 富察很不满意:“这是生辰的事吗?” 她淡淡地开口:“只要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姐姐已经有过教训了,不是吗?” 是啊,她已经有过教训了。 她在期待什么呢? 可是这世上的女子,又有谁不对自己的夫君心存期待呢? 一一 甄嬛和盛姝兰被罚跪在翊坤宫门口的时候。 富察是什么感觉呢? 她讨厌极了甄嬛,她最恨别人拿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说事。 可是甄嬛当着所有人人面,字字都在往自己最疼处往下戳。 她恨不得直接将甄嬛丢出去。 可是盛姝兰,富察却不愿意让她也跪在下面。 盛姝兰开口求了垫子,主动去跪在了院内。 富察侧脸去看华妃的脸色,她脸上只有得意。 两人跪在烈日下诵读女戒。 富察亲眼瞧着甄嬛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心里甚至有一些畅快。 她有一个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如果甄嬛也 那么是不是华妃和甄嬛就算两败俱伤了? 一一 盛姝兰的脸色好像比甄嬛要好一点,但是要好不到哪里去。 额上的虚汗已经渗出来了。 嘴里的话也变得有些含糊。 富察有些心焦。 一个时辰过去了。 富察想,现在该起来了。 华妃却并没有让她们起身的意思。 这是富察第一次开口向华妃求情。 甄嬛是她活该,她应该承受这些,可是盛姝兰没错。 安陵容也开口附和自己。 她倒是难得有这点良心。 一一 甄嬛晕过去了。 果郡王闯宫,带走了甄嬛。 可是身旁的盛姝兰也十分虚弱。 已经跪的七倒八歪,她肚子里也有孩子。 为什么?连一个王爷都偏心甄嬛。 富察听到颂芝惊呼出声。 “垫子上有血!” 一一 看到地上的那摊血。 富察又想起了自己那一日,也是一堆血,好多血。 然后自己的孩子就没了。 甄嬛呢? 她的孩子能保住吗? 富察有些发愣。 然而下一瞬,敬妃已经眼疾手快,把盛姝兰扶进殿内了。 富察吩咐着自己的手下去搭把手。 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法。 只是毫不客气地,当着华妃的面,把翊坤宫的冰挪到了盛姝兰眼前。 想为她散一些暑气。 一一 富察瞧见安陵容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安陵容还有这份好心呢! 安陵容眼泪汪汪地去和敬妃借轿辇。 终于把她带回了延禧宫。 刚回去,安陵容就去碎玉轩了。 真是趋炎附势,富察心里想着。 一一 还是一样的冷清。 人人都在碎玉轩。 和自己流产的时候一样。 盛姝兰的屋里,除了自己,也就齐妃来送了些冰。 一一 贺弘文施针之后,她才悠悠转醒。 富察以为她看到这一屋子的冷清之后,会有些难受。 可是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神色平静。 甚至开口问自己,甄嬛的孩子保住了吗。 富察赌气着呛了她两句。 她却反过来握住自己的手。 “我知道姐姐对我好,我也会报答姐姐的。” 盛姝兰拖着虚弱的身子扯出一个笑意。 一一 其实盛姝兰很聪明的,原来她平时都是装傻。 比如这一次,借力打力,不费吹灰之力。 坐实了华妃谋害皇嗣的罪名。 又给自己求了个封号。 一一 富察跪在宝华殿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是有些痛快。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甄嬛终于受到了重创。 磋磨自己的华妃也被处罚。 盛姝兰虽然保住了孩子,可是重创之下,她却为自己求了个封号。 这个宫里,果然只有盛姝兰配和自己做朋友。 而这个宫里,竟有这么多的血腥残忍。 富察抬头,看到殿中的神佛。 巨大的金身,慈祥的表情。 可是此刻她却感受到巨大的压抑。 不像神佛,像阎罗。 一一 富察一直是很胆小的,但是这一次,她一个人在宝华殿跪了一日。 盛姝兰的太医,适时诊断出孩子失而复得。 桑儿算着时辰差不多了。 回延禧宫报信。 自己就顺势倒在了蒲团上。 一一 皇帝给自己赐了个封号,总算他还记起宫里有自己这么个人了。 然而富察这时的心境却和从前不一样了。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她自己也说不准。 大概真像盛姝兰说的那样,没有期待了。 一一 皇帝安排宴饮。 自己难得主动敬皇帝一杯酒。 他痛痛快快的喝完。 旁人再举杯的时候,他却不肯喝了。 富察以为是自己有些不一样。 可是皇帝却说,自己失了孩子之后,难得主动开口,所以不愿让自己伤心。 富察觉得真是好笑。 自己失去孩子已经过了多久? 皇帝话是在和自己说,可是眼睛却看着甄嬛。 一个两个,都盯着甄嬛。 每句话都像一把刀一样插在自己心脏上。 甄嬛她,又凭什么? 一一 富察重重地放下杯子,可是无人在意。 湖上传来歌声,争宠的把戏罢了。 掀开面纱才发现是安陵容。 原来许久见不得她的人,是在忙活这个。 富察倒是宁可让安陵容一枝独秀,也好过甄嬛风头无两。 一一 甄嬛天天穿着一身白衣裳在宫里晃悠。 富察只觉得晦气。 她高兴的时候,便要所有人都来恭维她。 她难受的时候,便要寻所有人的晦气。 不过她已经不是往日的甄嬛了,她失了孩子,失了圣心,她什么都没了。 一一 那天要出门的时候,富察和齐妃又撞上穿着一身白的甄嬛。 她讨厌极了甄嬛这副模样。 好像所有人都欠她的一样。 富察怂恿着齐妃,在长街之上,对甄嬛多番凌辱。 直到看见甄嬛红肿着脸跪在长街上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心里的气痛快了一些。 一一 她去内务府选了很多贡品。 有很多是给小孩子用的,她欢欢喜喜地捧着东西回了延禧宫。 可是盛姝兰都没有看自己的东西一眼,只是说自己不该凌辱甄嬛。 富察一日的好心情被这句话毁于一旦。 她第一次朝着盛姝兰气冲冲地发火。 她就是不痛快,就是不舒服,就是心里憋了一口气没出来。 她有了机会,自然是要给自己出口气,为什么这也不行。 富察丢下东西走了。 一一 片刻之后,她又来和自己说软活话。 其实富察心里不是真的气她。 是被好朋友背叛的感觉。 她只是觉得,盛姝兰应该站在自己这边而已。 一一 甄嬛复宠了。 富察不知道,为什么冬天会有那么多蝴蝶。 但是她明明白白地看到,皇帝的眼睛黏在甄嬛身上没有离开过。 富察害怕了。 其实她当日应该听盛姝兰的。 她怕极了甄嬛报复自己。 一一 散了请安之后,甄嬛一定要自己和她去赏雪。 富察推脱不过,只是攥紧了姝兰的衣袖。 姝兰悄悄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没事。 还好,还好宫里有姝兰。 富察也不知怎的,就是相信她,觉得只要有她在,就能放心。 一一 甄嬛和曹琴默一言一语地说起人彘。 断手断脚,挖眼、割舌,饮哑药 甄嬛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说出这些话。 仿佛下一秒,甄嬛就要把自己绑起来动手了。 富察从椅子上吓的掉下来。 富察对着甄嬛求饶,甄嬛置之不理,甚至继续开口说起人彘之事。 富察最讨厌那个叫槿汐的。 她甚至过来,站在富察身边,在她的耳侧说起人彘。 一字一句,生怕富察遗漏。 盛姝兰冷冷地打断她。 一一 听到姝兰的声音,富察好像是在海上溺亡的时候,抓住了一块浮木一般。 她紧紧握着姝兰的手,不肯松开。 姝兰也只是轻拍着安抚自己。 她就颤抖着看着甄嬛和盛姝兰两人。 一言一语地对起来。 其实盛姝兰口舌上的功夫,并不比甄嬛差。 她不过是不愿意和人争罢了。 她说自己胆子小,什么都怕。 她说起人彘的前因后果。 她甚至隐隐地威胁甄嬛,让她做事留些余地。 一一 甄嬛沉默了。 姝兰带着自己离开了。 富察想起之前姝兰的叮嘱。 是她错了,以后她什么都听姝兰的。 甄嬛会放过自己吗? 姝兰说会的。 她说,只要自己不再招惹,甄嬛也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富察并不相信甄嬛会说话算话。 但她相信姝兰,她说不会,那就一定不会了。 富察想着,抓紧了富察的手。 像是蹒跚学步的时候,握紧了母亲的手一样。 一一 富察连续梦魇了好多天,是那位姓贺的太医一直照顾。 施针,喂药,自己才好转了些。 听说盛姝兰的家人来了。 真好,要是自己那个孩子还在,是不是也能见到自己的母亲了? 一一 那是一个很和气的老太太。 盛姝兰只有在她身边的时候,才会显出一些孩子般的撒娇模样。 盛姝兰原来没有母亲,她真可怜。 富察想,等盛姝兰老了,大概也会变成这样一个老太太。 一一 除夕夜,富察还在阖宫的宴会之上。 夜半忽然传来盛姝兰临盆的消息。 她整整疼了一夜,才生下一个小阿哥。 母子平安,富察发自内心的高兴。 一一 可是盛姝兰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把孩子送到皇后手里了。 那是一个极得皇帝喜欢的孩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姝兰无力地靠在床头。 “姐姐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我连自己都护不住,我要怎么去护着这个孩子? 皇上越喜欢他,他留在我这里就越危险,姐姐,我累了。” 富察原本想了一肚子话要和她说。 可是当她亲眼看着姝兰虚弱无力的样子之后,这些话就全咽下去了。 一一 甄嬛已经重获圣宠了。 华妃又翻身起来了。 富察累了,她现在只想好好在宫里活下去。 不过短短两三年时间,接连的打击让她清清楚楚地明白。 在这个宫里,自己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要能好好地活着,那就够了。 一一 她冷眼瞧着,甄嬛和华妃斗的头破血流。 最终以年羹尧失势,年家倒台,才结束了这场数年的恩怨。 想起曾经华妃对自己的磋磨。 富察想,若是从前,她大概会去狠狠奚落华妃一番。 可是到了现在,她却只剩下冷漠。 华妃也好,甄嬛也好。 纵有她烈火烹油的那一日,难道就没有跌落泥地的时候吗? 一一 新进宫的祺贵人,踌躇满志的张扬样子,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她总是会不由得多看几眼。 想看看她是不是能一直这么踌躇满志。 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万念俱灰。 姝兰说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了。 富察望向四周高高的院墙。 或许是,大概真的不一样了。 可能因为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 又或者是甄嬛那日的恐吓威胁。 总之,这紫禁城之大,容不下年轻鲜活的灵魂。 只有心如槁木的活死人,才最适合待在这牢笼一样的地方。 番外13: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富察视角】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荣耀、宠爱、或者信念。 比如声势赫赫的年羹尧一朝倒台,曹琴默反水,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比如六宫侧目的甄嬛独占恩宠,却被立马厌弃,转变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又比如从前愿意被自己刻薄之后,忍辱负重夺回圣宠的甄嬛,如今心如槁木,一心只想离开紫禁城。 不过短短年的时间,富察在紫禁城里亲眼看到的,听到的。 已经胜过她过去许多年的认知了。 一一 甄嬛出宫那一日,姝兰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说,皇后用人,敲骨吸髓,不是长久之计。 是吗? 富察一直以为,皇后是个极大方贤淑的人。 但是这一次,她相信姝兰。 为了之前数次的惨痛教训,姝兰现在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一一 姝兰头一次见她主动邀宠。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总能做成。 华妃和甄嬛之后,姝兰也有了她一枝独秀的那天。 皇帝的赏赐流水一样送来,她眼里平静如水。 却笑吟吟地和送东西的小太监道谢。 富察打趣着开口:“你也有这一天呢!” 她摇摇头:“姐姐来的正好,我请了贺太医来请平安脉呢。” 贺弘文说她的身子没有什么大问题,昔年小产的亏空已经养好了。 姝兰说,孩子才是宫里唯一靠得住的。 其实何止她,富察也总是想起自己从前没了的那个孩子。 她又何尝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一一 姝兰有意无意地在皇帝面前提起自己。 可是有什么用? 人一生的好运,就那么多,用完了,也就没了。 或许这辈子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子女缘分。 一一 富察差点忘了安陵容的存在。 她悄无声息地在宫里养了小半年。 连请安也免了。 那一日,富察却在春禧殿看到了她。 是贺弘文在给她搭脉。 富察这才知道,皇后的狠毒。 原来安陵容已经服用了这许多年的避孕药。 从前心里对她的那点鄙薄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 深宫之中,谁不是可怜人呢? 一一 绘春来延禧宫的时候,富察悄悄使人去接了姝兰。 她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姝兰和绘春一言一语的交锋。 最终以打翻那碗药作为结局。 应该说,打翻的不止那碗药,还有和皇后之间所有的遮掩。 一一 皇后已经把她们三个当成一伙了。 不过也没什么,她们本就是一伙的。 皇后总是下手很准,只往最扎心的位置捅下去。 比如安陵容的父亲。 一一 富察悄悄送信出去,请家里人打听一下。 不过数日时间,她就知道了安陵容那个烂泥一般的父亲和懦弱的母亲。 以及那一屋子污秽烂糟的事。 她想起从前的安陵容。 那时她总是看不上她,瞧不起她。 可她从深渊里一步步走出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嘲笑她呢? 她不过从一个牢笼走向另一个牢笼罢了。 富察叹了口气,放下信,去了春禧殿。 远远就看到姝兰在给安陵容拭泪。 她又哭了。 富察虽然已经有些心软了,可嘴上还是一定要刺安陵容几句才甘心。 比如提醒她早点放弃那个无用的父亲。 提醒她早日和那个拖累的家庭做好切割。 她不知道安陵容有没有听进去。 一一 安陵容怀孕了,这是延禧宫的第三个孩子。 或许是对安陵容的同情,又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的梦魇。 她主动带着那张避孕的方子去找了皇帝。 这一次,总算是自己能帮到别人了。 她主动和皇帝说起六阿哥的养在景仁宫的事。 果然皇帝也接收她的暗示,把六阿哥还给了姝兰。 一一 姝兰抱着年幼的弘曦和自己道谢的时候,富察恍然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她才发现,原来进宫这么久,都是姝兰在帮自己,包容自己。 而自己,好像都没有好好和她道过谢。 富察摸摸弘曦的小脸,笑着开口。 富察:“有什么好谢的。我以为,我们之间,是不用说这些的。” 姝兰:“姐姐这么想,我心里很高兴。” 富察:“说起来,我从前都没有和你说过谢谢。” 说完,富察正色看着姝兰,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怀里的弘曦也学着她的样子咿呀开口:“谢谢谢谢。” 富察揉了揉弘曦的脑袋。 富察:“学得真快,弘曦是不是天才呀!” 弘曦笑呵呵地继续开口:“天才天才。” 看着眼前这个朝自己笑的孩子,富察又染上一些落寞。 自己和姝兰前后脚怀孕,若是 那个孩子是不是也会在自己怀里这么咿呀学语? 富察心里想着,再抬头的时候,却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姝兰开口:“陵容这胎怀的不易,想必皇后不会善罢甘休的。” 富察道:“我会照看她的,你放心。” 姝兰:“姐姐如今竟肯和陵容好好说话了,我真是没想到。” 富察笑笑:“我从前最爱端千金的架子,看不起她。 上次她父亲出事,我托我阿玛问了之后,才知道她从前过得艰难。 不是人人生来都是千金的,又或者,进了这深宫,千金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富察说着,寿康宫的人就来请姝兰了。 两人对视一眼,便知是太后来给皇后撑腰了。 富察出了春禧殿之后,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被另一种东西充盈着内心。 她说不上这是什么,只是觉得喜欢这种感觉。 一一 安陵容察觉了她的反常。 对富察事无巨细的照顾显得受宠若惊的样子。 富察还是会嘴上刺她几句,其实她骨子里还是放不下自己大小姐的架子。 安陵容却正色看着自己,说了声谢谢。 是啊,这世上,最不能欠别人的,就是那句“谢谢。” 一一 安陵容的母亲进宫的时候,富察被眼前这个妇人惊到了。 明明是和自己母亲差不多的年纪,可是脸上满是沧桑。 自己的母亲头发总是梳的整整齐齐,衣服也毫无褶皱。 可是眼前的妇人,眼神浑浊,发丝有些凌乱,衣裳也是半新不旧的。 就这么站在延禧宫的门口,比富察家里体面的下人都不如。 若不是安陵容开口喊了一句母亲,她才恍若发现这妇人和安陵容有几分相似。 富察忽然鼻子一酸。 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同情。 一一 安陵容说富察对她颇有照顾。 那妇人千恩万谢地就要跪下给自己磕头。 富察连忙把她扶起来。 富察:“夫人只管在这里住下,有什么缺的少的,或是问陵容,或是来找本宫,都是好的。” 那妇人握着陵容的手点头。 “看到你如今过得好,我就满足了。这些年,我总是睡不着,想着你” 那妇人说着,就开始垂泪,真和安陵容一模一样。 富察悄悄退出房间,只留下她们母女二人说话。 一一 从前知道安陵容家里的细节时,富察是有过愧疚。 可是当她的母亲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当富察直视到这个妇人沧桑的面容时,她才真正对安陵容的过去有了实感。 想起自己从前的高傲和刻薄,富察内心的愧疚才汹涌浓烈起来。 一一 安陵容生下了小公主,很体弱的样子。 连哭声都小小的。 但是她好像很满足,哪怕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公主。 一一 富察搬离了延禧宫,是啊,自己如今也是一宫主位了。 一个人住在启祥宫的日子,确实清静了不少。 但她现在又很怀念从前三人一起挤在延禧宫的日子。 富察常常去看筱庆。 安陵容的仔细敏感,真是最适合照顾这样的孩子。 所有的事情几乎都亲力亲为。 富察笑笑:“你也太认真了,这不还有奶娘吗?” 陵容却摇摇头:“这样我会安心一些。” 一一 陵容会放心地让富察抱着筱庆。 每次抱着小小的筱庆的时候,富察心里总会生出很多柔情。 像是一种为人母亲的本能。 好可惜,自己都没有这样抱自己孩子的机会。 陵容大概是看出她的心意了。 她说:“筱庆很喜欢姐姐!要姐姐做她姨娘才好呢!” 富察笑呵呵地开口:“是吗,筱庆这么喜欢我呢!那我也算是有小公主的人了。” 陵容嗫嚅道:“这原是我欠你的。” 富察没听清,问了一句:“什么?” 陵容开口:“没什么!” 一一 皇帝又纳了个圆明园的驯马女。 那女子孤僻桀骜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从前的华妃。 富察从第一眼就不喜欢她。 她还喜欢养猫,更不喜欢了。 因为她的关系,富察去春禧殿的次数都少了。 一一 这个新来的女子,让皇后又生出许多危机感来。 她匆匆想对齐妃下手,却被姝兰搅和了。 皇后收养了四阿哥。 那个从前总是寄放在圆明园,不受重视的四阿哥。 富察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四阿哥,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老实。 一一 富察从没想到,甄嬛还有能回宫的那一天。 而且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姝兰也走的那么近了。 她一向不喜欢甄嬛,姝兰都是知道的,富察生出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富察风风火火地去到春禧殿。 “盛姝兰!” 连名带姓地倒吓了她一跳。 “姐姐怎么了这是?” 富察有些不高兴地开口:“我以为,你还当我是个朋友,怎么总是瞒着我那么多?” 她倒是不急不躁地给自己换了碗茶。 笑吟吟地开口:“姐姐原是为了这个来的。姐姐是吃醋了吗?” 富察扬着头开口:“开什么玩笑?又不是男人,我吃什么醋?” 姝兰笑道:“朋友之间,也会吃醋啊!” 富察想了想,好像是有些吃醋,但还是继续嘴硬。 富察:“我不过是气你瞒着我。” 姝兰正色坐下开口:“我明白姐姐的意思。 我和熹妃,原也没有多深厚的交情。 可是如今宫里的形势,难道仅凭你我,就能在皇后手下好好活着吗? 上次之事便看得出了,太后一定会护着皇后的。 我的恩宠虚无缥缈,弘曦又还年幼。 若是再无人能制衡皇后的话,那咱们可未必都有来日。” 一番话说的清清楚楚。 富察脑子里只记住了一句,她和甄嬛没有多深厚的交情。 富察点点头:“你说的总是有道理,这次便相信你。” 两人说着话,弘曦就抱着团绒进来和富察请安了。 富察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自从当年的事后,她总有些怕猫。 姝兰看出她的害怕,嘱咐弘曦先带着团绒出去。 富察皱了皱眉:“孩子还小,还是不要和猫玩了,你做额娘的,也该看着点。” 姝兰道:“难得他喜欢,那叶答应又肯。这猫确实不一样,别说伤人了,连叫唤都很少呢。” 富察的眉头还是皱在一起:“但愿。” 一一 姝兰又怀孕了。 富察看着她的肚子开口:“还是你好福气,弘曦这么聪明懂事,现在又有了第二个孩子。” 姝兰扶着肚子苦笑一声:“怀孩子是最遭罪的,还有数月要提心吊胆呢。” 富察伸手摸上她的肚子:“没事,我会帮你的。” 一一 散宴之后的高墙上,富察看到了很多猫。 她本就害怕天黑之后的一切,如今又加上这一双双好像在黑夜里发出莹莹绿光的猫眼。 富察所有的梦魇全部涌上来。 她想起深夜的余莺儿,想起景仁宫里的松子,想起甄嬛嘴里的人彘。 她步子都有些虚浮站不稳,却想起身旁的姝兰和从前的自己一样,也是身孕不稳的时候。 只是紧紧抓着姝兰的手:“快走,你快回去,有猫,这里有猫。。” 高墙上的猫一跃而下,扑向了前面甄嬛的轿子。 前面甄嬛的惨叫声和猫叫声,一起刺激着富察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她吓的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啊!猫!猫要扑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富察语无伦次的样子很吓人。 不过众人此刻的注意力都在甄嬛的肚子上。 一如多年前她流产那次一样,众人的目光还是只落在甄嬛身上。 番外13: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富察视角】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荣耀、宠爱、或者信念。 比如声势赫赫的年羹尧一朝倒台,曹琴默反水,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比如六宫侧目的甄嬛独占恩宠,却被立马厌弃,转变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又比如从前愿意被自己刻薄之后,忍辱负重夺回圣宠的甄嬛,如今心如槁木,一心只想离开紫禁城。 不过短短年的时间,富察在紫禁城里亲眼看到的,听到的。 已经胜过她过去许多年的认知了。 一一 甄嬛出宫那一日,姝兰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说,皇后用人,敲骨吸髓,不是长久之计。 是吗? 富察一直以为,皇后是个极大方贤淑的人。 但是这一次,她相信姝兰。 为了之前数次的惨痛教训,姝兰现在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一一 姝兰头一次见她主动邀宠。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总能做成。 华妃和甄嬛之后,姝兰也有了她一枝独秀的那天。 皇帝的赏赐流水一样送来,她眼里平静如水。 却笑吟吟地和送东西的小太监道谢。 富察打趣着开口:“你也有这一天呢!” 她摇摇头:“姐姐来的正好,我请了贺太医来请平安脉呢。” 贺弘文说她的身子没有什么大问题,昔年小产的亏空已经养好了。 姝兰说,孩子才是宫里唯一靠得住的。 其实何止她,富察也总是想起自己从前没了的那个孩子。 她又何尝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一一 姝兰有意无意地在皇帝面前提起自己。 可是有什么用? 人一生的好运,就那么多,用完了,也就没了。 或许这辈子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子女缘分。 一一 富察差点忘了安陵容的存在。 她悄无声息地在宫里养了小半年。 连请安也免了。 那一日,富察却在春禧殿看到了她。 是贺弘文在给她搭脉。 富察这才知道,皇后的狠毒。 原来安陵容已经服用了这许多年的避孕药。 从前心里对她的那点鄙薄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 深宫之中,谁不是可怜人呢? 一一 绘春来延禧宫的时候,富察悄悄使人去接了姝兰。 她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姝兰和绘春一言一语的交锋。 最终以打翻那碗药作为结局。 应该说,打翻的不止那碗药,还有和皇后之间所有的遮掩。 一一 皇后已经把她们三个当成一伙了。 不过也没什么,她们本就是一伙的。 皇后总是下手很准,只往最扎心的位置捅下去。 比如安陵容的父亲。 一一 富察悄悄送信出去,请家里人打听一下。 不过数日时间,她就知道了安陵容那个烂泥一般的父亲和懦弱的母亲。 以及那一屋子污秽烂糟的事。 她想起从前的安陵容。 那时她总是看不上她,瞧不起她。 可她从深渊里一步步走出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嘲笑她呢? 她不过从一个牢笼走向另一个牢笼罢了。 富察叹了口气,放下信,去了春禧殿。 远远就看到姝兰在给安陵容拭泪。 她又哭了。 富察虽然已经有些心软了,可嘴上还是一定要刺安陵容几句才甘心。 比如提醒她早点放弃那个无用的父亲。 提醒她早日和那个拖累的家庭做好切割。 她不知道安陵容有没有听进去。 一一 安陵容怀孕了,这是延禧宫的第三个孩子。 或许是对安陵容的同情,又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的梦魇。 她主动带着那张避孕的方子去找了皇帝。 这一次,总算是自己能帮到别人了。 她主动和皇帝说起六阿哥的养在景仁宫的事。 果然皇帝也接收她的暗示,把六阿哥还给了姝兰。 一一 姝兰抱着年幼的弘曦和自己道谢的时候,富察恍然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她才发现,原来进宫这么久,都是姝兰在帮自己,包容自己。 而自己,好像都没有好好和她道过谢。 富察摸摸弘曦的小脸,笑着开口。 富察:“有什么好谢的。我以为,我们之间,是不用说这些的。” 姝兰:“姐姐这么想,我心里很高兴。” 富察:“说起来,我从前都没有和你说过谢谢。” 说完,富察正色看着姝兰,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怀里的弘曦也学着她的样子咿呀开口:“谢谢谢谢。” 富察揉了揉弘曦的脑袋。 富察:“学得真快,弘曦是不是天才呀!” 弘曦笑呵呵地继续开口:“天才天才。” 看着眼前这个朝自己笑的孩子,富察又染上一些落寞。 自己和姝兰前后脚怀孕,若是 那个孩子是不是也会在自己怀里这么咿呀学语? 富察心里想着,再抬头的时候,却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姝兰开口:“陵容这胎怀的不易,想必皇后不会善罢甘休的。” 富察道:“我会照看她的,你放心。” 姝兰:“姐姐如今竟肯和陵容好好说话了,我真是没想到。” 富察笑笑:“我从前最爱端千金的架子,看不起她。 上次她父亲出事,我托我阿玛问了之后,才知道她从前过得艰难。 不是人人生来都是千金的,又或者,进了这深宫,千金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富察说着,寿康宫的人就来请姝兰了。 两人对视一眼,便知是太后来给皇后撑腰了。 富察出了春禧殿之后,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被另一种东西充盈着内心。 她说不上这是什么,只是觉得喜欢这种感觉。 一一 安陵容察觉了她的反常。 对富察事无巨细的照顾显得受宠若惊的样子。 富察还是会嘴上刺她几句,其实她骨子里还是放不下自己大小姐的架子。 安陵容却正色看着自己,说了声谢谢。 是啊,这世上,最不能欠别人的,就是那句“谢谢。” 一一 安陵容的母亲进宫的时候,富察被眼前这个妇人惊到了。 明明是和自己母亲差不多的年纪,可是脸上满是沧桑。 自己的母亲头发总是梳的整整齐齐,衣服也毫无褶皱。 可是眼前的妇人,眼神浑浊,发丝有些凌乱,衣裳也是半新不旧的。 就这么站在延禧宫的门口,比富察家里体面的下人都不如。 若不是安陵容开口喊了一句母亲,她才恍若发现这妇人和安陵容有几分相似。 富察忽然鼻子一酸。 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同情。 一一 安陵容说富察对她颇有照顾。 那妇人千恩万谢地就要跪下给自己磕头。 富察连忙把她扶起来。 富察:“夫人只管在这里住下,有什么缺的少的,或是问陵容,或是来找本宫,都是好的。” 那妇人握着陵容的手点头。 “看到你如今过得好,我就满足了。这些年,我总是睡不着,想着你” 那妇人说着,就开始垂泪,真和安陵容一模一样。 富察悄悄退出房间,只留下她们母女二人说话。 一一 从前知道安陵容家里的细节时,富察是有过愧疚。 可是当她的母亲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当富察直视到这个妇人沧桑的面容时,她才真正对安陵容的过去有了实感。 想起自己从前的高傲和刻薄,富察内心的愧疚才汹涌浓烈起来。 一一 安陵容生下了小公主,很体弱的样子。 连哭声都小小的。 但是她好像很满足,哪怕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公主。 一一 富察搬离了延禧宫,是啊,自己如今也是一宫主位了。 一个人住在启祥宫的日子,确实清静了不少。 但她现在又很怀念从前三人一起挤在延禧宫的日子。 富察常常去看筱庆。 安陵容的仔细敏感,真是最适合照顾这样的孩子。 所有的事情几乎都亲力亲为。 富察笑笑:“你也太认真了,这不还有奶娘吗?” 陵容却摇摇头:“这样我会安心一些。” 一一 陵容会放心地让富察抱着筱庆。 每次抱着小小的筱庆的时候,富察心里总会生出很多柔情。 像是一种为人母亲的本能。 好可惜,自己都没有这样抱自己孩子的机会。 陵容大概是看出她的心意了。 她说:“筱庆很喜欢姐姐!要姐姐做她姨娘才好呢!” 富察笑呵呵地开口:“是吗,筱庆这么喜欢我呢!那我也算是有小公主的人了。” 陵容嗫嚅道:“这原是我欠你的。” 富察没听清,问了一句:“什么?” 陵容开口:“没什么!” 一一 皇帝又纳了个圆明园的驯马女。 那女子孤僻桀骜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从前的华妃。 富察从第一眼就不喜欢她。 她还喜欢养猫,更不喜欢了。 因为她的关系,富察去春禧殿的次数都少了。 一一 这个新来的女子,让皇后又生出许多危机感来。 她匆匆想对齐妃下手,却被姝兰搅和了。 皇后收养了四阿哥。 那个从前总是寄放在圆明园,不受重视的四阿哥。 富察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四阿哥,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老实。 一一 富察从没想到,甄嬛还有能回宫的那一天。 而且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姝兰也走的那么近了。 她一向不喜欢甄嬛,姝兰都是知道的,富察生出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富察风风火火地去到春禧殿。 “盛姝兰!” 连名带姓地倒吓了她一跳。 “姐姐怎么了这是?” 富察有些不高兴地开口:“我以为,你还当我是个朋友,怎么总是瞒着我那么多?” 她倒是不急不躁地给自己换了碗茶。 笑吟吟地开口:“姐姐原是为了这个来的。姐姐是吃醋了吗?” 富察扬着头开口:“开什么玩笑?又不是男人,我吃什么醋?” 姝兰笑道:“朋友之间,也会吃醋啊!” 富察想了想,好像是有些吃醋,但还是继续嘴硬。 富察:“我不过是气你瞒着我。” 姝兰正色坐下开口:“我明白姐姐的意思。 我和熹妃,原也没有多深厚的交情。 可是如今宫里的形势,难道仅凭你我,就能在皇后手下好好活着吗? 上次之事便看得出了,太后一定会护着皇后的。 我的恩宠虚无缥缈,弘曦又还年幼。 若是再无人能制衡皇后的话,那咱们可未必都有来日。” 一番话说的清清楚楚。 富察脑子里只记住了一句,她和甄嬛没有多深厚的交情。 富察点点头:“你说的总是有道理,这次便相信你。” 两人说着话,弘曦就抱着团绒进来和富察请安了。 富察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自从当年的事后,她总有些怕猫。 姝兰看出她的害怕,嘱咐弘曦先带着团绒出去。 富察皱了皱眉:“孩子还小,还是不要和猫玩了,你做额娘的,也该看着点。” 姝兰道:“难得他喜欢,那叶答应又肯。这猫确实不一样,别说伤人了,连叫唤都很少呢。” 富察的眉头还是皱在一起:“但愿。” 一一 姝兰又怀孕了。 富察看着她的肚子开口:“还是你好福气,弘曦这么聪明懂事,现在又有了第二个孩子。” 姝兰扶着肚子苦笑一声:“怀孩子是最遭罪的,还有数月要提心吊胆呢。” 富察伸手摸上她的肚子:“没事,我会帮你的。” 一一 散宴之后的高墙上,富察看到了很多猫。 她本就害怕天黑之后的一切,如今又加上这一双双好像在黑夜里发出莹莹绿光的猫眼。 富察所有的梦魇全部涌上来。 她想起深夜的余莺儿,想起景仁宫里的松子,想起甄嬛嘴里的人彘。 她步子都有些虚浮站不稳,却想起身旁的姝兰和从前的自己一样,也是身孕不稳的时候。 只是紧紧抓着姝兰的手:“快走,你快回去,有猫,这里有猫。。” 高墙上的猫一跃而下,扑向了前面甄嬛的轿子。 前面甄嬛的惨叫声和猫叫声,一起刺激着富察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她吓的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啊!猫!猫要扑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富察语无伦次的样子很吓人。 不过众人此刻的注意力都在甄嬛的肚子上。 一如多年前她流产那次一样,众人的目光还是只落在甄嬛身上。 番外14:下辈子换个人间吧【富察视角】 富察从惊惧中缓过来的时候,甄嬛已经生下了龙凤胎。 阖宫都在讨论这对龙凤呈祥。 而自己这里,一如既往,只有盛姝兰一个。 如今又多了一个安陵容。 可是富察好像并没有多失望。 她甚至有些高兴,从前只有姝兰,如今又多了一个陵容。 你看,只要没有期待,所有的收获都是意外之喜。 一一 富察的日子回归平静,只是看着流云落花,度过百无聊赖的每一天。 她碍不着别人的路,便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延禧宫出生的两个孩子,富察总是会喜欢多一些。 她最不喜欢弘曦老是抱着那只团绒。 尤其是在她清清楚楚看到团绒扑了甄嬛的轿子之后。 一一 可是这世上的所有人、物、兽。 都是一把利刃,孰好孰坏,不过要看执刀者如何。 团绒从毒蛇嘴里救下弘曦,又失了一条腿之后。 富察再没说过这话。 一一 皇后和祺贵人做局诬陷甄嬛私通的那天。 祺贵人说“宫中的野猫为何会扑熹贵妃的轿子,又不偏不倚地扑中了她的肚子。” 姝兰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这宫中的猫,还真是爱扑孕妇的肚子,先前云嫔小产,也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猫冲撞。 照祺贵人这么说起来,这些陈年往事,可都得翻出来好好查查啊!” 一句话点醒了富察。、 几乎是一瞬间。 富察抬眼看向皇后,皇后的视线紧紧落在姝兰身上,眼里满是戒备。 富察忽然想到了什么。 自己当年小产,在景仁宫,是皇后的猫 眼前的嘈杂都消失了。 只剩下富察一个人苦苦回想当日的场景。 太医说自己的胎像一向稳固 摔倒之后,太医说,要挪回宫治疗,要开药方,或许还能恢复胎气 然后呢? 虽是数年前的场景,可是当时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自己没有被挪回宫 但是自己喝了一碗药 然后自己才意识模糊,才感到腹部真切的疼痛。 那碗药! 富察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看向高座上的皇后,她正端着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说要滴血验亲。 富察的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一一 数年前的事,直到今日,富察才想明白其中的原委。 数年的深宫浸淫,富察已经不是当年冲撞的少女了。 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眼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滴血验亲上,根本没人注意到富察的变化。 然而只要有人细看,便能看得出,她死命地掐着自己的手心。 整个人坐在座位上发抖。 一一 滴血验亲之后,众人都关注着眼前的场景。 富察看着眼前人来人往,不同的话飘进耳朵里,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皇帝对着皇后说了一句:“朕记得你颇通医术。” 是啊,皇后她,颇通医术,不过一碗药而已,对她来说又有什么难的? 冷眼看着苦苦哀求的皇后,她只恨不能将她踩死在这里。 一一 姝兰的肚子忽然疼起来。 富察这才收回自己的神游,看向眼前人。 太医诊断之后是中毒。 也不过片刻时间,这事便查出来,是皇后的手笔。 甄嬛的龙凤胎,还有姝兰肚子里这一个。 谋害三个皇嗣的罪名,富察倒想好好看看,她还能如何? 可是最终不过是被削了管理六宫的权力,又禁足景仁宫而已。 一一 一夜喧哗,众人都满腹心事地散去。 只有富察,一个人走在黑漆漆的宫道上。 从前自己挥之不去的噩梦,如今揭开真相。 原来真正丑恶的,不过是背后的人心罢了。 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她自问没有甄嬛和姝兰那样的头脑。 甚至就连安陵容,也比自己要强上许多。 就算是她们如今联手,也未必能把皇后扳倒,自己又能做什么?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富察心头。 她走到了宝华殿。 宝华殿里的佛像还是和往常一样。 香火不断,灯油不绝。 可是满殿的神佛,你可曾真正睁眼看过这人间? 看看这世上的人,作恶之人是否受到惩罚?行善之人又能否积下福报? 富察从未像今日一般虔诚,她只希望宜修,不得好死,永坠地狱。 一一 甄嬛又流产了。 不过这是富察第一次对甄嬛产生一点点好感。 因为甄嬛的这个孩子,给宜修带来了重大打击。 万寿节的宴会上,三足的团绒跳上桌,打翻了弘曦的汤碗。 当剪秋被带来的时候,富察清清楚楚看到了陵容眼里的笑意。 这一次,没有了太后,她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一一 富察从没觉得宫里的天气这么好过,好像连天也变地更蓝了。 真好。 她以为从今以后,宫里兴风作浪的人都没有了。 大概日子就平静了。 不过宫里的刀光剑影,只是没有摆在明面上而已。 直到自己的小侄女进宫和自己求救的那一刻。 她才知道,原来弘曦和弘历争储位,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 她心里有些恼。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姝兰不告诉自己。 可是想了想,富察家的女儿嫁给了弘历。 大概在姝兰心里,是不想让自己为难。 一一 小侄女抱着孩子,眼泪汪汪地诉说乌拉那拉氏的罪行。 桩桩件件,还是和她往日的做派一样。 她不知道眼前人吃了多少苦,才能在王府里生下这个孩子。 富察叹了口气,终于点头。 或许是庇护富察家的小侄女。 又或许,是想庇护一下从前无所依靠的自己。 抱着弘历这个软软的孩子,富察心里也生出无限柔软。 一一 相比宜修的弘历,富察自然是偏心弘曦的。 可是怀里这个孩子,却真真正正地流着富察家的血,是富察家的选择。 富察犹豫了。 一一 小孩子把墨水甩在皇帝身上的时候,富察就在旁边。 她亲眼看到弘历是如何粗暴地把孩子夺过丢在富察手里。 又是用怎样凶狠的眼神瞪了一眼小侄女。 富察看到侄女的眼里只有恐惧。 所以骨瘦如柴的侄女,其实在王府过的很艰难。 一一 富察想起弘曦总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瘦弱的筱庆。 握着筱庆的手,帮她在手炉里加碳的样子。 富察在心里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一一 她自然不会忘记,富察是自己的姓,这个姓里,还有自己的使命。 大概是偏心。 她不相信已经变成庶人的宜修能斗得过甄嬛和姝兰。 也不相信自小在皇帝膝上长大的弘曦会比不过养在圆明园的弘历。 或许跟着弘历这么走下去,富察氏才会没有来日。 富察氏第一次以后妃的身份,和家人写了一封看似东拉西扯,实则句句都是提点的信。 一一 富察有时候很心疼弘曦。 小时候,他是个极活泼好动的孩子。 可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点点变得稳重,沉默。 或许是被毒蛇吓到之后,或许看着孟静娴喝下毒药之后。 又或许都有。 眼前的弘曦面目全非地昏迷着。 姝兰好像流干了这一生的眼泪,富察心里只有心疼。 一一 皇位这条路,弘曦走了很久很久,每一步都很艰难。 每一次,都和死亡擦肩而过。 直到姝兰穿着明黄的太后礼服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富察心里才有了实感。 就像很多年前,姝兰安慰自己一样。 富察也伸手帮她理了一下袖口。 富察:“你总算熬过来了,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姝兰回握住自己的手:“姐姐也是,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一一 富察没有看错。 弘曦记得这个从小对她颇多照顾的云娘娘。 小侄女和她的孩子,是盛家悄悄安排,瞒着先帝留下的。 富察家的荣耀一如往昔,富察总算是,对得起压在自己心头多年的责任了。 一一 最先离开的是齐太妃,满心欢喜地搬到王府,跟着弘时颐养天年。 然后是温宜出嫁,接走了端太妃。 胧月出嫁,接走了敬太妃。 弘曕立府,接走了甄嬛。 最后是筱庆和静和,带走了陵容和沈眉庄。 宫里的老人越来越少,终于只剩下自己和姝兰。 一一 弘曦的大公主养在姝兰那里。 富察也很喜欢这个和姝兰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有时候听着姝兰一声声地喊着晴儿,自己都会生出一些错觉。 就像是上了年纪的姝兰在喊从前的自己一样。 看着晴儿一天天长大,富察总是会晃神。 小姑娘笑着说:“我和皇祖母果真这么像吗? 上次皇祖母的母亲进宫,还将我认成皇祖母了。” 富察笑着说:“很像,简直一样,又不太一样。” 小姑娘眨着和姝兰一样的眼睛开口:“是吗?哪里不一样?” 富察:“太后年轻的时候,没有你这么开心。 她总是要想很多事,要照顾很多人,这些年,她过得很辛苦。” 姝兰伸手,理理晴儿额前的碎发。 姝兰:“你也是老了,怎么如今这么爱说从前。” 富察看着眼前一老一少顶着同一张脸的两人。 笑着开口:“是我老了吗?你若是我,看着你们俩这副一样的面孔,才知道什么叫岁月匆匆。” 一一 晴儿出嫁的时候,姝兰很舍不得,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女孩。 看她穿着大红的嫁衣上了喜轿,富察轻轻开口。 “若是你没有进宫,大概穿上嫁衣就是这个样子。” 姝兰好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 最后才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我已经记不清了。” 一一 所以生养孩子的意义是什么呢? 富察一直到上了年纪,才想明白。 大概是让后半场的生命里,除了离别的悲凉,还能生出一些希望。 就像是没有孩子的富察。 到了生命的后半程,先是看着故人一个个离去。 然后父亲离世、母亲离世。 世上逐渐就剩下一个孤独的自己。 一一 或者像是有孩子姝兰,在故人离去的悲凉里,还能掺杂一些孙儿降生的喜悦。 孩子就是希望,能看到孩子,便能对来日,生出一些希冀。 一一 深宫里的富察就这么过完了自己平淡的一生。 比起宫里许多早早殒命的人来说,她或许是幸运的。 可是对富察来说,这一生真是极其煎熬的一生。 在看不到来日的生活里,背负着沉重的姓氏,蹉跎了所有的光阴。 一一 富察很早就想过自己要怎么死了。 她想要在一个吃饱的午后,在太阳照得到的地方,没有一点痛苦地离开。 可是这世上的事总是不遂自己的心意。 缠绵病榻,药石无医。 她喝够了苦的反胃的汤药,只想痛痛快快地离开。 一一 她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拄着拐,走到了自己床榻前。 幸好啊!幸好自己比姝兰走的早。 不然临死之前,床边连个人都没有。 富察心里想着,嘴里也说出来了。 姝兰的手上已经有些皱纹。 她握着自己的手,还在喊自己姐姐。 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温温热热的。 富察笑着开口:“你哭什么?我很高兴,死在你前面,起码有你给我送终。 你要是丢下我先走了,来日连个坐我床头的人都没有。” 姝兰摇头:“哀家派人去喊皇帝了。” 富察开口:“你喊他做什么?那是你儿子,我也要去找我的孩子了。” 富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真诚的笑意,浑浊的眼里是看得到的满足。 弘曦来了,他也穿着一身明黄的衣裳。 富察努力想要睁眼看清弘曦的样子,却怎么都有些模糊。 富察开口:“真好,弘曦,你愿意来看我。” 弘曦好像也有些难过:“云娘娘。” 富察笑笑:“这个云字,当年还是因为你,先帝才赐给我的。 若是我的孩子还在,大概她今日会在床前喊我一声额娘。” 富察说着,去拉姝兰的手:“别哭,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听说晴儿过些日子要带孩子来宫里谢恩,可惜见不到了。” 姝兰连忙开口:“哀家现在就派人去叫。 快去,你们几个,去公主府,去请公主进宫。” 几个小太监连忙应声出门。 富察:“别叫了,我就是刚才梦到咱们当年一起住在延禧宫的时候,可是我好像记不清你和陵容的样子了。 看到晴儿,才能想起当年的你。 咱们都是没有福气的,下辈子,换个人间,这个人间不好。” 富察说到最后,已经气若游丝。 姝兰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富察扯出最后一抹笑意:“还有人为我哭,真好。” 说完,便泄了最后一丝力气,坠进了无底的黑暗里。 一一 富察好像走到了奈何桥头,她伸头往河里望去。 倒影中是另一个女子短暂的故事。 短到只言片语便能概括的一生。 富察看完,摇头笑了笑:“真是个可怜的女子。” 说着,她走过奈何桥,拿起孟婆汤一饮而下。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身后的亡灵念叨着:“她喝的好干脆,竟一点牵挂也没有。” 番外14:下辈子换个人间吧【富察视角】 富察从惊惧中缓过来的时候,甄嬛已经生下了龙凤胎。 阖宫都在讨论这对龙凤呈祥。 而自己这里,一如既往,只有盛姝兰一个。 如今又多了一个安陵容。 可是富察好像并没有多失望。 她甚至有些高兴,从前只有姝兰,如今又多了一个陵容。 你看,只要没有期待,所有的收获都是意外之喜。 一一 富察的日子回归平静,只是看着流云落花,度过百无聊赖的每一天。 她碍不着别人的路,便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延禧宫出生的两个孩子,富察总是会喜欢多一些。 她最不喜欢弘曦老是抱着那只团绒。 尤其是在她清清楚楚看到团绒扑了甄嬛的轿子之后。 一一 可是这世上的所有人、物、兽。 都是一把利刃,孰好孰坏,不过要看执刀者如何。 团绒从毒蛇嘴里救下弘曦,又失了一条腿之后。 富察再没说过这话。 一一 皇后和祺贵人做局诬陷甄嬛私通的那天。 祺贵人说“宫中的野猫为何会扑熹贵妃的轿子,又不偏不倚地扑中了她的肚子。” 姝兰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这宫中的猫,还真是爱扑孕妇的肚子,先前云嫔小产,也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猫冲撞。 照祺贵人这么说起来,这些陈年往事,可都得翻出来好好查查啊!” 一句话点醒了富察。、 几乎是一瞬间。 富察抬眼看向皇后,皇后的视线紧紧落在姝兰身上,眼里满是戒备。 富察忽然想到了什么。 自己当年小产,在景仁宫,是皇后的猫 眼前的嘈杂都消失了。 只剩下富察一个人苦苦回想当日的场景。 太医说自己的胎像一向稳固 摔倒之后,太医说,要挪回宫治疗,要开药方,或许还能恢复胎气 然后呢? 虽是数年前的场景,可是当时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自己没有被挪回宫 但是自己喝了一碗药 然后自己才意识模糊,才感到腹部真切的疼痛。 那碗药! 富察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看向高座上的皇后,她正端着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说要滴血验亲。 富察的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一一 数年前的事,直到今日,富察才想明白其中的原委。 数年的深宫浸淫,富察已经不是当年冲撞的少女了。 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眼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滴血验亲上,根本没人注意到富察的变化。 然而只要有人细看,便能看得出,她死命地掐着自己的手心。 整个人坐在座位上发抖。 一一 滴血验亲之后,众人都关注着眼前的场景。 富察看着眼前人来人往,不同的话飘进耳朵里,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皇帝对着皇后说了一句:“朕记得你颇通医术。” 是啊,皇后她,颇通医术,不过一碗药而已,对她来说又有什么难的? 冷眼看着苦苦哀求的皇后,她只恨不能将她踩死在这里。 一一 姝兰的肚子忽然疼起来。 富察这才收回自己的神游,看向眼前人。 太医诊断之后是中毒。 也不过片刻时间,这事便查出来,是皇后的手笔。 甄嬛的龙凤胎,还有姝兰肚子里这一个。 谋害三个皇嗣的罪名,富察倒想好好看看,她还能如何? 可是最终不过是被削了管理六宫的权力,又禁足景仁宫而已。 一一 一夜喧哗,众人都满腹心事地散去。 只有富察,一个人走在黑漆漆的宫道上。 从前自己挥之不去的噩梦,如今揭开真相。 原来真正丑恶的,不过是背后的人心罢了。 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她自问没有甄嬛和姝兰那样的头脑。 甚至就连安陵容,也比自己要强上许多。 就算是她们如今联手,也未必能把皇后扳倒,自己又能做什么?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富察心头。 她走到了宝华殿。 宝华殿里的佛像还是和往常一样。 香火不断,灯油不绝。 可是满殿的神佛,你可曾真正睁眼看过这人间? 看看这世上的人,作恶之人是否受到惩罚?行善之人又能否积下福报? 富察从未像今日一般虔诚,她只希望宜修,不得好死,永坠地狱。 一一 甄嬛又流产了。 不过这是富察第一次对甄嬛产生一点点好感。 因为甄嬛的这个孩子,给宜修带来了重大打击。 万寿节的宴会上,三足的团绒跳上桌,打翻了弘曦的汤碗。 当剪秋被带来的时候,富察清清楚楚看到了陵容眼里的笑意。 这一次,没有了太后,她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一一 富察从没觉得宫里的天气这么好过,好像连天也变地更蓝了。 真好。 她以为从今以后,宫里兴风作浪的人都没有了。 大概日子就平静了。 不过宫里的刀光剑影,只是没有摆在明面上而已。 直到自己的小侄女进宫和自己求救的那一刻。 她才知道,原来弘曦和弘历争储位,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 她心里有些恼。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姝兰不告诉自己。 可是想了想,富察家的女儿嫁给了弘历。 大概在姝兰心里,是不想让自己为难。 一一 小侄女抱着孩子,眼泪汪汪地诉说乌拉那拉氏的罪行。 桩桩件件,还是和她往日的做派一样。 她不知道眼前人吃了多少苦,才能在王府里生下这个孩子。 富察叹了口气,终于点头。 或许是庇护富察家的小侄女。 又或许,是想庇护一下从前无所依靠的自己。 抱着弘历这个软软的孩子,富察心里也生出无限柔软。 一一 相比宜修的弘历,富察自然是偏心弘曦的。 可是怀里这个孩子,却真真正正地流着富察家的血,是富察家的选择。 富察犹豫了。 一一 小孩子把墨水甩在皇帝身上的时候,富察就在旁边。 她亲眼看到弘历是如何粗暴地把孩子夺过丢在富察手里。 又是用怎样凶狠的眼神瞪了一眼小侄女。 富察看到侄女的眼里只有恐惧。 所以骨瘦如柴的侄女,其实在王府过的很艰难。 一一 富察想起弘曦总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瘦弱的筱庆。 握着筱庆的手,帮她在手炉里加碳的样子。 富察在心里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一一 她自然不会忘记,富察是自己的姓,这个姓里,还有自己的使命。 大概是偏心。 她不相信已经变成庶人的宜修能斗得过甄嬛和姝兰。 也不相信自小在皇帝膝上长大的弘曦会比不过养在圆明园的弘历。 或许跟着弘历这么走下去,富察氏才会没有来日。 富察氏第一次以后妃的身份,和家人写了一封看似东拉西扯,实则句句都是提点的信。 一一 富察有时候很心疼弘曦。 小时候,他是个极活泼好动的孩子。 可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点点变得稳重,沉默。 或许是被毒蛇吓到之后,或许看着孟静娴喝下毒药之后。 又或许都有。 眼前的弘曦面目全非地昏迷着。 姝兰好像流干了这一生的眼泪,富察心里只有心疼。 一一 皇位这条路,弘曦走了很久很久,每一步都很艰难。 每一次,都和死亡擦肩而过。 直到姝兰穿着明黄的太后礼服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富察心里才有了实感。 就像很多年前,姝兰安慰自己一样。 富察也伸手帮她理了一下袖口。 富察:“你总算熬过来了,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姝兰回握住自己的手:“姐姐也是,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一一 富察没有看错。 弘曦记得这个从小对她颇多照顾的云娘娘。 小侄女和她的孩子,是盛家悄悄安排,瞒着先帝留下的。 富察家的荣耀一如往昔,富察总算是,对得起压在自己心头多年的责任了。 一一 最先离开的是齐太妃,满心欢喜地搬到王府,跟着弘时颐养天年。 然后是温宜出嫁,接走了端太妃。 胧月出嫁,接走了敬太妃。 弘曕立府,接走了甄嬛。 最后是筱庆和静和,带走了陵容和沈眉庄。 宫里的老人越来越少,终于只剩下自己和姝兰。 一一 弘曦的大公主养在姝兰那里。 富察也很喜欢这个和姝兰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有时候听着姝兰一声声地喊着晴儿,自己都会生出一些错觉。 就像是上了年纪的姝兰在喊从前的自己一样。 看着晴儿一天天长大,富察总是会晃神。 小姑娘笑着说:“我和皇祖母果真这么像吗? 上次皇祖母的母亲进宫,还将我认成皇祖母了。” 富察笑着说:“很像,简直一样,又不太一样。” 小姑娘眨着和姝兰一样的眼睛开口:“是吗?哪里不一样?” 富察:“太后年轻的时候,没有你这么开心。 她总是要想很多事,要照顾很多人,这些年,她过得很辛苦。” 姝兰伸手,理理晴儿额前的碎发。 姝兰:“你也是老了,怎么如今这么爱说从前。” 富察看着眼前一老一少顶着同一张脸的两人。 笑着开口:“是我老了吗?你若是我,看着你们俩这副一样的面孔,才知道什么叫岁月匆匆。” 一一 晴儿出嫁的时候,姝兰很舍不得,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女孩。 看她穿着大红的嫁衣上了喜轿,富察轻轻开口。 “若是你没有进宫,大概穿上嫁衣就是这个样子。” 姝兰好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 最后才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我已经记不清了。” 一一 所以生养孩子的意义是什么呢? 富察一直到上了年纪,才想明白。 大概是让后半场的生命里,除了离别的悲凉,还能生出一些希望。 就像是没有孩子的富察。 到了生命的后半程,先是看着故人一个个离去。 然后父亲离世、母亲离世。 世上逐渐就剩下一个孤独的自己。 一一 或者像是有孩子姝兰,在故人离去的悲凉里,还能掺杂一些孙儿降生的喜悦。 孩子就是希望,能看到孩子,便能对来日,生出一些希冀。 一一 深宫里的富察就这么过完了自己平淡的一生。 比起宫里许多早早殒命的人来说,她或许是幸运的。 可是对富察来说,这一生真是极其煎熬的一生。 在看不到来日的生活里,背负着沉重的姓氏,蹉跎了所有的光阴。 一一 富察很早就想过自己要怎么死了。 她想要在一个吃饱的午后,在太阳照得到的地方,没有一点痛苦地离开。 可是这世上的事总是不遂自己的心意。 缠绵病榻,药石无医。 她喝够了苦的反胃的汤药,只想痛痛快快地离开。 一一 她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拄着拐,走到了自己床榻前。 幸好啊!幸好自己比姝兰走的早。 不然临死之前,床边连个人都没有。 富察心里想着,嘴里也说出来了。 姝兰的手上已经有些皱纹。 她握着自己的手,还在喊自己姐姐。 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温温热热的。 富察笑着开口:“你哭什么?我很高兴,死在你前面,起码有你给我送终。 你要是丢下我先走了,来日连个坐我床头的人都没有。” 姝兰摇头:“哀家派人去喊皇帝了。” 富察开口:“你喊他做什么?那是你儿子,我也要去找我的孩子了。” 富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真诚的笑意,浑浊的眼里是看得到的满足。 弘曦来了,他也穿着一身明黄的衣裳。 富察努力想要睁眼看清弘曦的样子,却怎么都有些模糊。 富察开口:“真好,弘曦,你愿意来看我。” 弘曦好像也有些难过:“云娘娘。” 富察笑笑:“这个云字,当年还是因为你,先帝才赐给我的。 若是我的孩子还在,大概她今日会在床前喊我一声额娘。” 富察说着,去拉姝兰的手:“别哭,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听说晴儿过些日子要带孩子来宫里谢恩,可惜见不到了。” 姝兰连忙开口:“哀家现在就派人去叫。 快去,你们几个,去公主府,去请公主进宫。” 几个小太监连忙应声出门。 富察:“别叫了,我就是刚才梦到咱们当年一起住在延禧宫的时候,可是我好像记不清你和陵容的样子了。 看到晴儿,才能想起当年的你。 咱们都是没有福气的,下辈子,换个人间,这个人间不好。” 富察说到最后,已经气若游丝。 姝兰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富察扯出最后一抹笑意:“还有人为我哭,真好。” 说完,便泄了最后一丝力气,坠进了无底的黑暗里。 一一 富察好像走到了奈何桥头,她伸头往河里望去。 倒影中是另一个女子短暂的故事。 短到只言片语便能概括的一生。 富察看完,摇头笑了笑:“真是个可怜的女子。” 说着,她走过奈何桥,拿起孟婆汤一饮而下。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身后的亡灵念叨着:“她喝的好干脆,竟一点牵挂也没有。” 番外15:你我皆是书中人【盛家想起前世】 京城人人都知道,当今天子最信重的大臣,便是身为协办大学士的盛长柏。 然而对于这件事。 京中有很多说法。 有的人说自己见过盛长柏此人,刚正不阿,满腹经纶,是个正直的贤臣。 也有人说此人不过是因为和天子沾亲带故的关系,才能在朝堂上一步步走到今天。 这两种争议便是流传最广的。 不过最近也没人为此事吵架了。 因为盛长柏提出了一个十分荒谬的建议,这个建议甚至涉及到全体百姓。 一时之间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焦点。 这一次,大家倒是难得统一了意见,只说盛长柏是个沽名钓誉,不顾百姓死活的大奸臣。 一一 到底他提出了什么,才让天下人如此哗然呢? 原来是为了天花。 天花是纠缠了中国人千百年的一个传染病。 这病染上之后,十分痛苦,又极易感染,许多人只要患上此病。 便会被旁人遗弃,丢在寥无人烟处任其自生自灭。 而盛长柏此时则提出,要将患病者的脓水,涂抹在健康之人身上,从此便可免除困扰。 人人都知道,但凡是患了天花的人,避之唯恐不及,还有谁会主动去接触脓水,这分明就是主动找死。 然而盛长柏此人倔强非常,一次次上疏提起推广此事,大有誓不罢休,与此事死磕到底的决心。 终于有一日,盛长柏又在朝堂上提起此事,自然遭到众官员的群起围攻。 盛长柏一人舌战群儒,只说已有别国通过这种方式,使大部分百姓免除天花困扰。 又仔细列举大清近年来因为天花而对百姓带来的危害,直言此事不可拖延。 最终皇帝顶着压力同意了盛长柏的请求。 然而就算皇帝同意了这项请求,在推广的过程中,也是阻力重重。 因为百姓根本不相信这样的手段,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 眼见推广不得,众人都当盛长柏会偃旗息鼓,不再重提此事。 却不曾想他竟做出个震惊天下的举动。 盛长柏身先士卒,在京城的菜市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之地。 带着盛家十五岁上、五十岁下的所有人,当着百姓的面,割破手臂,将天花脓水涂抹进伤口,让这病进入血液。 甚至就连盛长柏三个外嫁的妹妹,也参与了这件创伤自己的事。 此事一出,原先嘲讽的声音少了大半,有少部分人觉得这位体面的大官都敢接种。 于是当场举着胳膊扬言也要。 还有不少人只是观望,想要看盛家众人接种之后,会有什么结果。 盛家众人接种之后,面无表情地上了马车,回了盛府。 数日之内,盛家门口人来人往,都想看看这位大官是否会因此患病。 而盛家之内,众人接种之后,也是自觉将自己隔离起来,送进送出的东西也都做好了绝对的清洁。 盛家人惴惴不安,只是在自己屋内安静等待未知的降临。 一一 四五日之后,盛长柏的妻子海氏率先出现了高烧迹象。 接着接种过的众人都发起高烧。 一时之间,盛家人全部卧病在床,只是意识混沌,高烧不退。 头脑模糊之际,好像所有人的意识都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又好像是一个梦境。 一一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前朝。 那里的人衣饰着装皆与大清不同,不过也是官宦之家。 最奇异的是,这里也有一个盛家,立马的妻妾子嗣,与自己家别无二致。 只是朝代不同,皇帝不同。 一一 这个时空的盛长柏,一次登科,年少有为,深受皇恩。 这个时空的盛家女儿,还是有着和现实差不多的结局。 不过没有选秀,盛家最小的女儿没有入宫,只是嫁到了侯爵之家。 这是一个冗长而精致的梦境。 盛家的众人,便在意识混沌,高烧不退之际,一起陷入了这个梦境。 一一 高烧一连烧了三日,众人便在这个梦境里游离了三日。 三日之后,众人的意识逐渐清醒。 宫中的太医前来诊断之后,皆直言,盛家人的身体,已经无恙。 于是这一日,盛长柏也顾不得仔细思考这个梦境,只是带着盛家健康的众人,出门在京城中晃悠了小半日。 又和数位天花病人近距离交谈接触,以证明自己不会感染。 一时之间,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百姓接种天花脓水的事,才被大规模地推广开来。 京中以盛家为首,许多与盛家交好的达官贵人也主动率领自家人接种脓水,以安民心。 一一 接种之事顺利进行,盛长柏难得在家中主动设宴,庆贺此事。 而此时盛家诸人皆有些心事。 因为昏迷期间脑海中的故事,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经历了另一段人生。 如此细致,逻辑合理,又庞大周全的故事。 甚至每个人的性格和现在都别无二致。 哪怕已经过去数日,这个梦的内容还是十分清楚详细地记在心里。 席间,海氏看到丈夫的辫子,便会想到梦里那个竖管的丈夫。 王氏也盯着盛紘的辫子看了许久,脑海里比较到底哪个夫君更好看一些。 如兰想起那个梦里,墨兰用一模一样的招数,为自己求得了高嫁。 心里泛上一阵讨厌,不由地翻了她一个白眼。 墨兰感受到如兰的态度,想起那个梦里,她还是和现在一样。 只嫁了个不上不下的举子,便觉得畅快,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些。 众人今日行为诡异,席间的气氛也是十分奇怪。 一一 盛紘见席间气氛怪异,主动开口:“都吃饭,看什么,咱们家这次算是立了大功。 益国益民,值得庆贺!” 说罢,又在盘中拣了一块王氏爱吃的菜,送到她碗中。 直言道:“吃啊,这不是大娘子你最爱吃的吗?” 一语罢了,盛紘才意识到自己把梦里的话说出来了。 而盛紘这一语,倒是让众人的眼睛都落在他身上了。 华兰率先开口:“大娘子?这是什么称呼?” 盛紘笑了笑:“没什么,不过就是这些日子发烧,做了个梦。 这梦里人都这么称呼妻子,许是这个梦太清晰了,我刚退烧,一时说顺了嘴。” 长枫举着筷子,看着众人的脸色开口道:“其实我也做了梦,梦里,也是这个称呼。” 众人的眼光一下又看向长枫。 见长枫开口,如兰和海氏也开口:“我也梦到了,这个梦极其清晰,我还当只有我一个人梦到。” 说罢,桌上余人都说起自己梦里的夫人也是这个称呼。 这倒是个奇闻。 众人一时之间也顾不上用膳,只是开始交流梦境是否相同。 如兰率先开口:“我梦到墨兰行事不检,以全家女儿的前程要挟,把自己嫁进豪门。” 墨兰随即嘲讽:“一个梦而已,五妹妹这话说的好像要找我算账一样。” 王氏开口:“我梦到长枫结交高官,胡言立储之事,险些给家中带来灾祸。” 华兰点头:“这我也梦到了。” 墨兰见她们王氏和如兰母女二人揪着自己兄妹俩不放。 墨兰随即开口:“我还梦到夫人给祖母下药,险些害了祖母性命。” 这话刚说完,王氏便瞪过来。 不过片刻之间,众人七嘴八舌说起自己梦里的境遇。 居然连许多细节都能对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一一 这世上真有如此灵异之事吗? 盛紘主动开口:“长柏啊,这个接种天花脓水的手段,你是从何得知的?” 盛长柏道:“也是陛下和我提起的,他似乎是和罗斯国的女君有些信件往来。 当年先帝派我出使罗斯国,商议边界之事。 我结识了几个当地的好友,去信询问,他们和我说起有关种种。 我才动了心思,想着为大清子民,扫清天花忧患。” 盛紘点点头:“那你那些好友可有说起过,接种之后,会有这些异象?” 盛长柏摇头:“他们只说,有些人会百般不适,不过熬过去就好了。 从来没提到如此诡异之事。” 王氏想着想着,有些害怕。 王氏:“要不咱们家回头去庙里拜拜?我总觉得怪渗人的。 或者请法师来家里做场法师?” 盛紘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梦里就儒道清三家一起拜。怎么醒了还是这个样子?” 华兰倒是罕见地支持王氏。 华兰:“其实我觉得母亲说的不错,听说京郊的玉清寺,最近有云游天下的大师暂居,咱们去请大师看看也好。” 见华兰开口,王氏立马有了底气。 王氏:“就是就是,华儿说话向来不错,咱们还是去看看,万一真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王氏越说声音越小,显然是有些害怕。 盛长柏这时开口:“此事确实匪夷所思,既然玉清寺有大师,那咱们去批一卦也好,后日我公事不多,咱们后日去。” 长柏开口,这事算是定下了。 王氏回去之后,便又给屋内的三清上了香,还仔细地磕了几个头。 到了去玉清寺的那一日。 盛家的马车停在山下,众人步行上了山。 一直到了玉清寺内,早有下人过来和玉清寺通了气,说好了安排。 几人先是进去依次上香敬神,接着捐了钱,便有寺中沙弥,主动上前搭话。 沙弥:“弘木法师说,今日有贵客来,让小僧来接众位。” 盛长柏:“是云游天下的弘木法师吗?久闻大师名号,今日竟有缘一见。” 沙弥:“法师说,原是没有相见的缘分,但是世事玄妙,凭空多了一段缘分。 自然是要为诸位解惑的。” 王氏听完这话,立马开口:“要不说人家是大师呢!真是厉害啊!还没见就知道咱们要解惑。” 盛长柏开口:“那就烦请师父带路了。” 小沙弥点头,带着众人出了大殿,绕行一段之后,进了个简朴的禅房。 房内有个上了年纪的和尚正端坐在榻上打坐。 小沙弥开口:“法师,人带到了。” 那老者睁开眼睛,虽说上了年纪,可是眼睛却十分清澈,似乎能洞明这世间的一切真相。 老者开口:“有劳你了。” 小沙弥合掌弯了弯腰,转身出去了,临走之前,还把门带上了。 王氏率先没忍住开口:“弘木法师!您是大师,我们家所有人最近都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梦,这是为何啊?” 老者笑着开口:“这位夫人还是和从前一样,性子冲。” 王氏:“从前?我从未见过法师!” 法师:“夫人没见过我,我却见过夫人,不止夫人,便是屋内众人,我从前都是见过的。” 盛长柏开口:“我原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不过圣僧这话,还有这些日子的奇闻,倒是让在下动摇了。” 法师笑笑:“怪力乱神?这位施主以为,怪力乱神之说从何而来?” 盛长柏:“不过是一些口耳相传,或是志怪书籍。皆是世人编的,这世上竟真有此事?” 法师开口:“《佛说阿弥陀经》中讲,这世上有个极乐国度。 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 这极乐世界距我等居住的“娑婆世界”有“十万亿佛土”之遥。 施主以为这极乐国度存在与否?” 盛长柏:“在下不懂佛经。既然是十万亿佛土之遥,那想必有与没有,也与我这婆娑世界不相干了。” 法师摇头:“施主这话说的不对。 岂知你如今身在的世界,便不是极乐世界了? 又岂知这宇宙中没有另一个婆娑世界。 于施主而言,极乐世界是书中世界,遥不可及。 殊不知于旁人而言,施主也是书中之人,万般事早已定好了结局。” 盛长柏努力理解这话里的意思,却有些不解:“那与我家中众人的梦又何干?” 法师:“那不是梦,是另一个世界,施主只须记住,你我皆是书中人。 今日施主与我相见,便是既定的缘分。 不过请诸位安心,这梦并非什么妖异,各位只当是前世的际会好了。” 如兰听到云里雾里,一句都没听明白,随即开口:“什么意思啊?就不能说清楚一些?” 法师:“似乎少了个人,是个女施主?” 盛长柏:“我家确实还有个妹妹,不过是当朝太后,不曾一起前来。” 法师点头:“那就对了,太后娘娘福法深厚。” 番外15:你我皆是书中人【盛家想起前世】 京城人人都知道,当今天子最信重的大臣,便是身为协办大学士的盛长柏。 然而对于这件事。 京中有很多说法。 有的人说自己见过盛长柏此人,刚正不阿,满腹经纶,是个正直的贤臣。 也有人说此人不过是因为和天子沾亲带故的关系,才能在朝堂上一步步走到今天。 这两种争议便是流传最广的。 不过最近也没人为此事吵架了。 因为盛长柏提出了一个十分荒谬的建议,这个建议甚至涉及到全体百姓。 一时之间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焦点。 这一次,大家倒是难得统一了意见,只说盛长柏是个沽名钓誉,不顾百姓死活的大奸臣。 一一 到底他提出了什么,才让天下人如此哗然呢? 原来是为了天花。 天花是纠缠了中国人千百年的一个传染病。 这病染上之后,十分痛苦,又极易感染,许多人只要患上此病。 便会被旁人遗弃,丢在寥无人烟处任其自生自灭。 而盛长柏此时则提出,要将患病者的脓水,涂抹在健康之人身上,从此便可免除困扰。 人人都知道,但凡是患了天花的人,避之唯恐不及,还有谁会主动去接触脓水,这分明就是主动找死。 然而盛长柏此人倔强非常,一次次上疏提起推广此事,大有誓不罢休,与此事死磕到底的决心。 终于有一日,盛长柏又在朝堂上提起此事,自然遭到众官员的群起围攻。 盛长柏一人舌战群儒,只说已有别国通过这种方式,使大部分百姓免除天花困扰。 又仔细列举大清近年来因为天花而对百姓带来的危害,直言此事不可拖延。 最终皇帝顶着压力同意了盛长柏的请求。 然而就算皇帝同意了这项请求,在推广的过程中,也是阻力重重。 因为百姓根本不相信这样的手段,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 眼见推广不得,众人都当盛长柏会偃旗息鼓,不再重提此事。 却不曾想他竟做出个震惊天下的举动。 盛长柏身先士卒,在京城的菜市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之地。 带着盛家十五岁上、五十岁下的所有人,当着百姓的面,割破手臂,将天花脓水涂抹进伤口,让这病进入血液。 甚至就连盛长柏三个外嫁的妹妹,也参与了这件创伤自己的事。 此事一出,原先嘲讽的声音少了大半,有少部分人觉得这位体面的大官都敢接种。 于是当场举着胳膊扬言也要。 还有不少人只是观望,想要看盛家众人接种之后,会有什么结果。 盛家众人接种之后,面无表情地上了马车,回了盛府。 数日之内,盛家门口人来人往,都想看看这位大官是否会因此患病。 而盛家之内,众人接种之后,也是自觉将自己隔离起来,送进送出的东西也都做好了绝对的清洁。 盛家人惴惴不安,只是在自己屋内安静等待未知的降临。 一一 四五日之后,盛长柏的妻子海氏率先出现了高烧迹象。 接着接种过的众人都发起高烧。 一时之间,盛家人全部卧病在床,只是意识混沌,高烧不退。 头脑模糊之际,好像所有人的意识都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又好像是一个梦境。 一一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前朝。 那里的人衣饰着装皆与大清不同,不过也是官宦之家。 最奇异的是,这里也有一个盛家,立马的妻妾子嗣,与自己家别无二致。 只是朝代不同,皇帝不同。 一一 这个时空的盛长柏,一次登科,年少有为,深受皇恩。 这个时空的盛家女儿,还是有着和现实差不多的结局。 不过没有选秀,盛家最小的女儿没有入宫,只是嫁到了侯爵之家。 这是一个冗长而精致的梦境。 盛家的众人,便在意识混沌,高烧不退之际,一起陷入了这个梦境。 一一 高烧一连烧了三日,众人便在这个梦境里游离了三日。 三日之后,众人的意识逐渐清醒。 宫中的太医前来诊断之后,皆直言,盛家人的身体,已经无恙。 于是这一日,盛长柏也顾不得仔细思考这个梦境,只是带着盛家健康的众人,出门在京城中晃悠了小半日。 又和数位天花病人近距离交谈接触,以证明自己不会感染。 一时之间,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百姓接种天花脓水的事,才被大规模地推广开来。 京中以盛家为首,许多与盛家交好的达官贵人也主动率领自家人接种脓水,以安民心。 一一 接种之事顺利进行,盛长柏难得在家中主动设宴,庆贺此事。 而此时盛家诸人皆有些心事。 因为昏迷期间脑海中的故事,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经历了另一段人生。 如此细致,逻辑合理,又庞大周全的故事。 甚至每个人的性格和现在都别无二致。 哪怕已经过去数日,这个梦的内容还是十分清楚详细地记在心里。 席间,海氏看到丈夫的辫子,便会想到梦里那个竖管的丈夫。 王氏也盯着盛紘的辫子看了许久,脑海里比较到底哪个夫君更好看一些。 如兰想起那个梦里,墨兰用一模一样的招数,为自己求得了高嫁。 心里泛上一阵讨厌,不由地翻了她一个白眼。 墨兰感受到如兰的态度,想起那个梦里,她还是和现在一样。 只嫁了个不上不下的举子,便觉得畅快,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些。 众人今日行为诡异,席间的气氛也是十分奇怪。 一一 盛紘见席间气氛怪异,主动开口:“都吃饭,看什么,咱们家这次算是立了大功。 益国益民,值得庆贺!” 说罢,又在盘中拣了一块王氏爱吃的菜,送到她碗中。 直言道:“吃啊,这不是大娘子你最爱吃的吗?” 一语罢了,盛紘才意识到自己把梦里的话说出来了。 而盛紘这一语,倒是让众人的眼睛都落在他身上了。 华兰率先开口:“大娘子?这是什么称呼?” 盛紘笑了笑:“没什么,不过就是这些日子发烧,做了个梦。 这梦里人都这么称呼妻子,许是这个梦太清晰了,我刚退烧,一时说顺了嘴。” 长枫举着筷子,看着众人的脸色开口道:“其实我也做了梦,梦里,也是这个称呼。” 众人的眼光一下又看向长枫。 见长枫开口,如兰和海氏也开口:“我也梦到了,这个梦极其清晰,我还当只有我一个人梦到。” 说罢,桌上余人都说起自己梦里的夫人也是这个称呼。 这倒是个奇闻。 众人一时之间也顾不上用膳,只是开始交流梦境是否相同。 如兰率先开口:“我梦到墨兰行事不检,以全家女儿的前程要挟,把自己嫁进豪门。” 墨兰随即嘲讽:“一个梦而已,五妹妹这话说的好像要找我算账一样。” 王氏开口:“我梦到长枫结交高官,胡言立储之事,险些给家中带来灾祸。” 华兰点头:“这我也梦到了。” 墨兰见她们王氏和如兰母女二人揪着自己兄妹俩不放。 墨兰随即开口:“我还梦到夫人给祖母下药,险些害了祖母性命。” 这话刚说完,王氏便瞪过来。 不过片刻之间,众人七嘴八舌说起自己梦里的境遇。 居然连许多细节都能对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一一 这世上真有如此灵异之事吗? 盛紘主动开口:“长柏啊,这个接种天花脓水的手段,你是从何得知的?” 盛长柏道:“也是陛下和我提起的,他似乎是和罗斯国的女君有些信件往来。 当年先帝派我出使罗斯国,商议边界之事。 我结识了几个当地的好友,去信询问,他们和我说起有关种种。 我才动了心思,想着为大清子民,扫清天花忧患。” 盛紘点点头:“那你那些好友可有说起过,接种之后,会有这些异象?” 盛长柏摇头:“他们只说,有些人会百般不适,不过熬过去就好了。 从来没提到如此诡异之事。” 王氏想着想着,有些害怕。 王氏:“要不咱们家回头去庙里拜拜?我总觉得怪渗人的。 或者请法师来家里做场法师?” 盛紘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梦里就儒道清三家一起拜。怎么醒了还是这个样子?” 华兰倒是罕见地支持王氏。 华兰:“其实我觉得母亲说的不错,听说京郊的玉清寺,最近有云游天下的大师暂居,咱们去请大师看看也好。” 见华兰开口,王氏立马有了底气。 王氏:“就是就是,华儿说话向来不错,咱们还是去看看,万一真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王氏越说声音越小,显然是有些害怕。 盛长柏这时开口:“此事确实匪夷所思,既然玉清寺有大师,那咱们去批一卦也好,后日我公事不多,咱们后日去。” 长柏开口,这事算是定下了。 王氏回去之后,便又给屋内的三清上了香,还仔细地磕了几个头。 到了去玉清寺的那一日。 盛家的马车停在山下,众人步行上了山。 一直到了玉清寺内,早有下人过来和玉清寺通了气,说好了安排。 几人先是进去依次上香敬神,接着捐了钱,便有寺中沙弥,主动上前搭话。 沙弥:“弘木法师说,今日有贵客来,让小僧来接众位。” 盛长柏:“是云游天下的弘木法师吗?久闻大师名号,今日竟有缘一见。” 沙弥:“法师说,原是没有相见的缘分,但是世事玄妙,凭空多了一段缘分。 自然是要为诸位解惑的。” 王氏听完这话,立马开口:“要不说人家是大师呢!真是厉害啊!还没见就知道咱们要解惑。” 盛长柏开口:“那就烦请师父带路了。” 小沙弥点头,带着众人出了大殿,绕行一段之后,进了个简朴的禅房。 房内有个上了年纪的和尚正端坐在榻上打坐。 小沙弥开口:“法师,人带到了。” 那老者睁开眼睛,虽说上了年纪,可是眼睛却十分清澈,似乎能洞明这世间的一切真相。 老者开口:“有劳你了。” 小沙弥合掌弯了弯腰,转身出去了,临走之前,还把门带上了。 王氏率先没忍住开口:“弘木法师!您是大师,我们家所有人最近都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梦,这是为何啊?” 老者笑着开口:“这位夫人还是和从前一样,性子冲。” 王氏:“从前?我从未见过法师!” 法师:“夫人没见过我,我却见过夫人,不止夫人,便是屋内众人,我从前都是见过的。” 盛长柏开口:“我原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不过圣僧这话,还有这些日子的奇闻,倒是让在下动摇了。” 法师笑笑:“怪力乱神?这位施主以为,怪力乱神之说从何而来?” 盛长柏:“不过是一些口耳相传,或是志怪书籍。皆是世人编的,这世上竟真有此事?” 法师开口:“《佛说阿弥陀经》中讲,这世上有个极乐国度。 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 这极乐世界距我等居住的“娑婆世界”有“十万亿佛土”之遥。 施主以为这极乐国度存在与否?” 盛长柏:“在下不懂佛经。既然是十万亿佛土之遥,那想必有与没有,也与我这婆娑世界不相干了。” 法师摇头:“施主这话说的不对。 岂知你如今身在的世界,便不是极乐世界了? 又岂知这宇宙中没有另一个婆娑世界。 于施主而言,极乐世界是书中世界,遥不可及。 殊不知于旁人而言,施主也是书中之人,万般事早已定好了结局。” 盛长柏努力理解这话里的意思,却有些不解:“那与我家中众人的梦又何干?” 法师:“那不是梦,是另一个世界,施主只须记住,你我皆是书中人。 今日施主与我相见,便是既定的缘分。 不过请诸位安心,这梦并非什么妖异,各位只当是前世的际会好了。” 如兰听到云里雾里,一句都没听明白,随即开口:“什么意思啊?就不能说清楚一些?” 法师:“似乎少了个人,是个女施主?” 盛长柏:“我家确实还有个妹妹,不过是当朝太后,不曾一起前来。” 法师点头:“那就对了,太后娘娘福法深厚。” 番外16:心诚则灵【盛家想起前世】 屋内诸人一时也不明白这人绕来绕去打什么佛偈。 但是有一句话他们听的清清楚楚,就是眼前这个老头,说他们共同的梦境,是前世之事。 盛紘开口道:“大师说,那梦中,是我们的前世?” 弘木开口:“施主这么想,那就且当做前世。” 华兰开口:“且当做前世?” 弘木:“几位的疑惑,老衲也解了,就不送各位了。” 见这人赶客,虽说心中尚且存疑,不过也只能拱手离开了。 王氏回去之后,早晚上香更加勤勉,对鬼神之说越加相信起来。 一一 那和尚说出这是前世之事后,众人心里自然也起了不少念头。 盛长柏心中一直想着弘木法师的话,只是在心里默默思考,其中的话是何意? 为何他又说是前世,又说是书中人,最后又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太后。 越想越觉得奇怪,甚至心中在想,是不是要把弘木提到的那本《佛说阿弥陀经》拿回来看看。 旁的人注意力自然都在前世上。 又有谁不好奇自己前世之事呢? 如兰和王氏想到墨兰几辈子都做这样的事,心里恨恨地骂了她好几句,又在没人发现处瞪了她几眼。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前世,还是此生,他们都是一家人。 而这件事,虽说是一场梦,一段缘分,但是在汹涌前进的时光里,只算是一件激起不了任何波澜的小事罢了。 不过是在如兰偶然和墨兰斗嘴的时候,提出来刺刺她罢了。 一一 天花防疫之事顺利推进,不过数年时间,大清因天花而死的人急剧减少。 皇帝对此十分满意。 特给了盛长柏光禄大夫的官衔,至此,他才算是位极人臣,贤名远扬。 又因着他以身涉险,带头尝试的举动,从前的闲言碎语也去了大半。 菜市口主动接种脓水的行为被口耳相传。 一一 此后不过数月时间,盛家的老夫人西去。 皇帝念及盛家功勋,又盛赞徐氏为人,特赐了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以示哀荣。 当朝太后与老夫人感情甚笃,亲自出宫送灵。 一一 丧仪之上,盛家诸人皆沉默不语。 当生命离开的时候,记忆里的不满便消失殆尽。 众人只记得多年来老太太的操劳付出。 棺木下葬之后,盛家诸人甫一回家,府内便有管事的人已经摆好的饭菜。 明兰作为太后自然是坐在最上方。 良久,明兰开口道:“吃完哀家就要回宫去了。” 盛长柏点头:“太后出宫一次不容易,难得有一家人吃顿饭的机会,先吃完眼前这顿。” 众人眼眶中还有些泛红,只是默默低头吃饭。 一一 最终还是海氏,开口缓解气氛道:“老太太这一世无愧于心,想必来生也会有个好去处。” 此话一出,众人都想到了当日的梦境。 如兰开口道:“两世人生,家中诸人好像都没什么变化,只有太后娘娘,这一世入了宫。” 这话一出,明兰陡然收紧了瞳孔,她活第二世的事,从没告诉过别人,为什么如兰会说这样的话。 明兰:“什么?两世人生?” 如兰:“太后娘娘不知道,之前咱们家全家高烧,竟做了同一个梦。 后来去找大师看过,他说这是上一世的人生呢。” 明兰:“什么梦。” 如兰一五一十地和她说清了梦中故事。 明兰一时间也陷入了迟疑,这明明是真实的经历。 难道那些记忆,也不过是自己的前世吗? 一一 盛紘开口道:“罢了,别提这些了。” 众人吃完饭,一家人将明兰送到门口。 马车已经在等着接她回宫了。 明兰上马车之前,看到站在后面的墨兰欲言又止的样子。 明兰主动开口:“慎贵人在宫里一切都好,四姐姐放心就是。” 这话说完,墨兰脸上才显出一些迟疑,最终点点头,只说了一句多谢。 一一 其实墨兰早后悔当日让女儿进宫的事。 送进宫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再也难见到女儿了。 尤其是宫里勾心斗角的事听说了一堆之后,自己也常常日夜悬心,牵挂不已。 这才想到,其实明兰在宫里苦苦熬了十数年,才有了今日的荣耀。 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一一 白绣和明兰坐在马车里。 白绣主动开口:“太后还是心软的。” 明兰叹口气:“她到底是我亲姐姐,我从前为了一些往事,很恨她,也恨她母亲。 我费尽心思想要为自己出口气。 如今时过境迁,我看到她的样子。 也不过只是一个挂心女儿的母亲。 想到芷华,到底泛上一些不忍。” 一一 生死的口子一旦打开,后半程的生命里,便是无休止的死亡。 明兰年龄越来越大,家人也一个个逐渐离世。 明兰满头华发地在慈宁宫喂鱼的时候,有人来说娘家的母亲去了。 明兰想起生芷华的时候,王氏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额上的汗滴在她脸上。 着急地仿佛是自己生产一般。 明兰闭了闭眼:“知道了。” 小太监连忙退下,明兰再睁眼的时候,两行清泪已经滴进了鱼缸里。 身旁的宫女早已不是故人,小小年纪的姑娘只是忙忙递上自己的帕子,想要给明兰拭泪。 明兰擦了擦眼角,将手里的鱼食尽数倾倒。 一一 盛紘去世的消息是弘曦亲自来告诉明兰的。 他小心地看着明兰的脸色,只是开口:“皇额娘节哀。” 明兰扯了扯手里的帕子道:“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事,没什么。” 弘曦见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最终开口:“等盛大人丧仪结束了。 不然请几位姨母来宫中相见,也好宽慰宽慰皇额娘。” 明兰点头:“好,好久没见几个姐姐了。” 一一 宫里的人早早备好了点心茶水,等着迎接太后的姐妹。 明兰看到自己的姐姐们也已经和自己一样,生出不少白发。 行走之间需要有人扶着,步态迟缓。 看着她们仨慢慢走近宫门的样子。 她想起幼年时在家里,几个人争执之间摔出屏风的样子。 好像现在也不禁摔了。 一一 以华兰为首的三人。 放开搀扶女使的手,就要和明兰行礼。 明兰摆摆手:“大姐姐快起来,别管这些虚礼了。” 几人进了屋内,下人连忙照顾她们坐下,送上茶水,又及时退下。 一一 明兰明显看到三人脸上多了许多风霜。 明兰:“哀家在宫里,许多事都不方便。不知父亲的事办的” 华兰:“家里一切都安排好了,太后放心。” 明兰点点头。 如兰随即开口:“自从母亲走了之后,我常常都能梦到她。 若是能有来世,我还是想,能做她的女儿。” 如兰说着,眼眶有些泛红。 自从当年一梦之后,盛家人,尤其是如兰,对来世今生之事深信不疑。 明兰沉默了,只是默默喝了口水。 从前盛家人进宫的时候,每每都有王氏在旁边热热闹闹地说话。 如今剩下姐妹几个,上了年纪,又是家中刚结束丧事。 坐在一起,总有些相顾无言。 最终明兰开口:“四姐姐去看看慎嫔,她前些日子小产,一直郁郁寡欢。” 墨兰绞紧了帕子,最终点点头:“好。” 转身出去了。 华兰看向明兰:“小产?” 明兰点点头:“是,伤了身子,太医说以后都不能生养了。” 如兰倒是默默坐在一旁,也没有刻薄的话。 明兰:“我以为五姐姐会多问几句。” 如兰:“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我就算不喜欢墨兰,也不想在这些事上刻薄她。” 一一 送几人出宫之后,明兰扶着宫女的手转身。 明兰:“哀家有些累了,去躺一会。” 宫女随即扶着明兰进了屋里。 明兰躺下之后,宫女放下帷帐,明兰一个人睁眼看着屋顶。 两世的经历一起涌入脑海。 她无端想起方才如兰的那句“若是有来生,我还想做母亲的女儿。” 明兰默默地想着,自己接连两世,都是盛家的人。 父母姐妹都还是那些人,是不是下一世,自己还是会和他们做家人? 明兰想着想着,就坠入了梦里。 一一 梦里她见到了之前离世的祖母,还有盛紘和王氏。 明兰瞧见他们三个和和气气,说说笑笑地走在前面。 她想要出声喊一喊他们,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明兰看到盛紘率先一个人远去。 然后祖母在后面喊他:“紘儿。” 王氏一会在喊官人,一会又在喊老爷。 不知怎的,盛紘又出现在她面前,笑吟吟地喊了一句明儿。 好久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 明兰心里忽然一阵抽痛。 是盛紘离世之后,她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到痛苦。 睡前的问题,也是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一一 即使你偏心虚伪,自私凉薄。 但是做父亲这些年,其实你也给过我一些温暖。 若是有来世,我自然更想要一个对我如珍似宝的爹爹。 可若是再来第三次,我们还是一家人的话,那我也不会埋怨。 一家人之间,大概吵过闹过,甚至撕破脸过。 可是当时光飞逝,年华老去。 家人之间的羁绊便又如一本算不清,理不明的烂账。 谁也说不准是谁拖累了谁,又是谁亏欠了谁。 一一 就连弘曦,也是做祖父的人了。 明兰伸着满是褶皱的手,摸向襁褓里的小婴孩。 光滑水灵的皮肤和明兰的手形成巨大的差距。 明兰笑了笑:“罢了,哀家没力气,别摔了孩子。” 弘曦摆手,让抱走了孩子。 明兰道:“听说果亲王府前些日子办了丧仪,是从前的熹贵妃没了?” 弘曦开口:“是,皇额娘病中,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 明兰摇摇头:“好久没见晴儿了,倒有些想。” 身边人立刻心领神会,不用开口,便忙不迭去喊人了。 弘曦笑笑:“皇额娘老是想着晴儿,芷华知道了,恐怕会埋怨您呢。” 明兰笑笑:“哀家每每看到晴儿,总会想到从前。 哀家像她那么大的时候,你才刚登基,天天忙的头脚倒悬。” 弘曦:“朕有时候看到晴儿,也会想起小时候的皇额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明兰开口:“你是个好孩子,哀家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便是养出了你,养出了芷华和晴儿。 如果有来生,不生在帝王家,你可愿意再做我的孩儿吗?” 弘曦眼里蓄了些水汽。 弘曦:“就算不生在帝王家,朕也愿意,做您和皇阿玛的孩子。” 明兰摇摇头,只是不说话。 她已经很久没想起先帝了。 就算他多疑凉薄,和明兰无甚情谊。 可是他也确确实实将弘曦抱在膝盖上长大,给了他足够的舐犊之情。 或许明兰可以恨他,但是对弘曦来说,他却是无可代替的父亲。 一一 这一年,云游四海的弘木法师又回到了京城。 宝华殿说起法师难得到了京城,不如请来宫里,和诸位师父一起交流佛道。 进了宫,明兰想起从前如兰提过这个人,便请了他来。 那和尚见到明兰,开口道:“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明兰:“哀家久闻大师圣名,今日才得一见。” 弘木:“当年有缘和盛家诸人相见,只是缺了太后,老衲也深以为憾。” 明兰:“哀家家中许多人,也已经离世了。” 弘木点头:“岁月匆匆,生死轮回,自然如此。 太后您瞧老衲这一把白胡子,便知和尚我也不久于人世了。 此次回京,便不再云游了。” 明兰:“听说大师已经有九十高寿了?” 和尚笑笑:“寿多则辱,当年泄露了天机,想是菩萨怪罪。” 明兰看向这和尚:“什么天机?” 和尚直直地盯着明兰,眼里还是一派清明:“难道太后不知吗? 太后背负天机,实则比我等和尚,更有法缘。” 明兰倏而一笑:“原来这就是天机,也不过如此!” 弘木:“太后说这话,便是已经参透了。 这本手抄的《佛说阿弥陀经》,献给太后,愿太后凤体安康。” 明兰接过佛经翻了翻,道:“大师都说了,寿多则辱。 哀家也差不多该到走的时候了。 大师既能通晓过去未来之事,哀家只想问问你。 若有来世,可能再见到想见之人?” 弘木:“心诚则灵。” 番外16:心诚则灵【盛家想起前世】 屋内诸人一时也不明白这人绕来绕去打什么佛偈。 但是有一句话他们听的清清楚楚,就是眼前这个老头,说他们共同的梦境,是前世之事。 盛紘开口道:“大师说,那梦中,是我们的前世?” 弘木开口:“施主这么想,那就且当做前世。” 华兰开口:“且当做前世?” 弘木:“几位的疑惑,老衲也解了,就不送各位了。” 见这人赶客,虽说心中尚且存疑,不过也只能拱手离开了。 王氏回去之后,早晚上香更加勤勉,对鬼神之说越加相信起来。 一一 那和尚说出这是前世之事后,众人心里自然也起了不少念头。 盛长柏心中一直想着弘木法师的话,只是在心里默默思考,其中的话是何意? 为何他又说是前世,又说是书中人,最后又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太后。 越想越觉得奇怪,甚至心中在想,是不是要把弘木提到的那本《佛说阿弥陀经》拿回来看看。 旁的人注意力自然都在前世上。 又有谁不好奇自己前世之事呢? 如兰和王氏想到墨兰几辈子都做这样的事,心里恨恨地骂了她好几句,又在没人发现处瞪了她几眼。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前世,还是此生,他们都是一家人。 而这件事,虽说是一场梦,一段缘分,但是在汹涌前进的时光里,只算是一件激起不了任何波澜的小事罢了。 不过是在如兰偶然和墨兰斗嘴的时候,提出来刺刺她罢了。 一一 天花防疫之事顺利推进,不过数年时间,大清因天花而死的人急剧减少。 皇帝对此十分满意。 特给了盛长柏光禄大夫的官衔,至此,他才算是位极人臣,贤名远扬。 又因着他以身涉险,带头尝试的举动,从前的闲言碎语也去了大半。 菜市口主动接种脓水的行为被口耳相传。 一一 此后不过数月时间,盛家的老夫人西去。 皇帝念及盛家功勋,又盛赞徐氏为人,特赐了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以示哀荣。 当朝太后与老夫人感情甚笃,亲自出宫送灵。 一一 丧仪之上,盛家诸人皆沉默不语。 当生命离开的时候,记忆里的不满便消失殆尽。 众人只记得多年来老太太的操劳付出。 棺木下葬之后,盛家诸人甫一回家,府内便有管事的人已经摆好的饭菜。 明兰作为太后自然是坐在最上方。 良久,明兰开口道:“吃完哀家就要回宫去了。” 盛长柏点头:“太后出宫一次不容易,难得有一家人吃顿饭的机会,先吃完眼前这顿。” 众人眼眶中还有些泛红,只是默默低头吃饭。 一一 最终还是海氏,开口缓解气氛道:“老太太这一世无愧于心,想必来生也会有个好去处。” 此话一出,众人都想到了当日的梦境。 如兰开口道:“两世人生,家中诸人好像都没什么变化,只有太后娘娘,这一世入了宫。” 这话一出,明兰陡然收紧了瞳孔,她活第二世的事,从没告诉过别人,为什么如兰会说这样的话。 明兰:“什么?两世人生?” 如兰:“太后娘娘不知道,之前咱们家全家高烧,竟做了同一个梦。 后来去找大师看过,他说这是上一世的人生呢。” 明兰:“什么梦。” 如兰一五一十地和她说清了梦中故事。 明兰一时间也陷入了迟疑,这明明是真实的经历。 难道那些记忆,也不过是自己的前世吗? 一一 盛紘开口道:“罢了,别提这些了。” 众人吃完饭,一家人将明兰送到门口。 马车已经在等着接她回宫了。 明兰上马车之前,看到站在后面的墨兰欲言又止的样子。 明兰主动开口:“慎贵人在宫里一切都好,四姐姐放心就是。” 这话说完,墨兰脸上才显出一些迟疑,最终点点头,只说了一句多谢。 一一 其实墨兰早后悔当日让女儿进宫的事。 送进宫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再也难见到女儿了。 尤其是宫里勾心斗角的事听说了一堆之后,自己也常常日夜悬心,牵挂不已。 这才想到,其实明兰在宫里苦苦熬了十数年,才有了今日的荣耀。 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一一 白绣和明兰坐在马车里。 白绣主动开口:“太后还是心软的。” 明兰叹口气:“她到底是我亲姐姐,我从前为了一些往事,很恨她,也恨她母亲。 我费尽心思想要为自己出口气。 如今时过境迁,我看到她的样子。 也不过只是一个挂心女儿的母亲。 想到芷华,到底泛上一些不忍。” 一一 生死的口子一旦打开,后半程的生命里,便是无休止的死亡。 明兰年龄越来越大,家人也一个个逐渐离世。 明兰满头华发地在慈宁宫喂鱼的时候,有人来说娘家的母亲去了。 明兰想起生芷华的时候,王氏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额上的汗滴在她脸上。 着急地仿佛是自己生产一般。 明兰闭了闭眼:“知道了。” 小太监连忙退下,明兰再睁眼的时候,两行清泪已经滴进了鱼缸里。 身旁的宫女早已不是故人,小小年纪的姑娘只是忙忙递上自己的帕子,想要给明兰拭泪。 明兰擦了擦眼角,将手里的鱼食尽数倾倒。 一一 盛紘去世的消息是弘曦亲自来告诉明兰的。 他小心地看着明兰的脸色,只是开口:“皇额娘节哀。” 明兰扯了扯手里的帕子道:“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事,没什么。” 弘曦见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最终开口:“等盛大人丧仪结束了。 不然请几位姨母来宫中相见,也好宽慰宽慰皇额娘。” 明兰点头:“好,好久没见几个姐姐了。” 一一 宫里的人早早备好了点心茶水,等着迎接太后的姐妹。 明兰看到自己的姐姐们也已经和自己一样,生出不少白发。 行走之间需要有人扶着,步态迟缓。 看着她们仨慢慢走近宫门的样子。 她想起幼年时在家里,几个人争执之间摔出屏风的样子。 好像现在也不禁摔了。 一一 以华兰为首的三人。 放开搀扶女使的手,就要和明兰行礼。 明兰摆摆手:“大姐姐快起来,别管这些虚礼了。” 几人进了屋内,下人连忙照顾她们坐下,送上茶水,又及时退下。 一一 明兰明显看到三人脸上多了许多风霜。 明兰:“哀家在宫里,许多事都不方便。不知父亲的事办的” 华兰:“家里一切都安排好了,太后放心。” 明兰点点头。 如兰随即开口:“自从母亲走了之后,我常常都能梦到她。 若是能有来世,我还是想,能做她的女儿。” 如兰说着,眼眶有些泛红。 自从当年一梦之后,盛家人,尤其是如兰,对来世今生之事深信不疑。 明兰沉默了,只是默默喝了口水。 从前盛家人进宫的时候,每每都有王氏在旁边热热闹闹地说话。 如今剩下姐妹几个,上了年纪,又是家中刚结束丧事。 坐在一起,总有些相顾无言。 最终明兰开口:“四姐姐去看看慎嫔,她前些日子小产,一直郁郁寡欢。” 墨兰绞紧了帕子,最终点点头:“好。” 转身出去了。 华兰看向明兰:“小产?” 明兰点点头:“是,伤了身子,太医说以后都不能生养了。” 如兰倒是默默坐在一旁,也没有刻薄的话。 明兰:“我以为五姐姐会多问几句。” 如兰:“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我就算不喜欢墨兰,也不想在这些事上刻薄她。” 一一 送几人出宫之后,明兰扶着宫女的手转身。 明兰:“哀家有些累了,去躺一会。” 宫女随即扶着明兰进了屋里。 明兰躺下之后,宫女放下帷帐,明兰一个人睁眼看着屋顶。 两世的经历一起涌入脑海。 她无端想起方才如兰的那句“若是有来生,我还想做母亲的女儿。” 明兰默默地想着,自己接连两世,都是盛家的人。 父母姐妹都还是那些人,是不是下一世,自己还是会和他们做家人? 明兰想着想着,就坠入了梦里。 一一 梦里她见到了之前离世的祖母,还有盛紘和王氏。 明兰瞧见他们三个和和气气,说说笑笑地走在前面。 她想要出声喊一喊他们,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明兰看到盛紘率先一个人远去。 然后祖母在后面喊他:“紘儿。” 王氏一会在喊官人,一会又在喊老爷。 不知怎的,盛紘又出现在她面前,笑吟吟地喊了一句明儿。 好久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 明兰心里忽然一阵抽痛。 是盛紘离世之后,她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到痛苦。 睡前的问题,也是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一一 即使你偏心虚伪,自私凉薄。 但是做父亲这些年,其实你也给过我一些温暖。 若是有来世,我自然更想要一个对我如珍似宝的爹爹。 可若是再来第三次,我们还是一家人的话,那我也不会埋怨。 一家人之间,大概吵过闹过,甚至撕破脸过。 可是当时光飞逝,年华老去。 家人之间的羁绊便又如一本算不清,理不明的烂账。 谁也说不准是谁拖累了谁,又是谁亏欠了谁。 一一 就连弘曦,也是做祖父的人了。 明兰伸着满是褶皱的手,摸向襁褓里的小婴孩。 光滑水灵的皮肤和明兰的手形成巨大的差距。 明兰笑了笑:“罢了,哀家没力气,别摔了孩子。” 弘曦摆手,让抱走了孩子。 明兰道:“听说果亲王府前些日子办了丧仪,是从前的熹贵妃没了?” 弘曦开口:“是,皇额娘病中,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 明兰摇摇头:“好久没见晴儿了,倒有些想。” 身边人立刻心领神会,不用开口,便忙不迭去喊人了。 弘曦笑笑:“皇额娘老是想着晴儿,芷华知道了,恐怕会埋怨您呢。” 明兰笑笑:“哀家每每看到晴儿,总会想到从前。 哀家像她那么大的时候,你才刚登基,天天忙的头脚倒悬。” 弘曦:“朕有时候看到晴儿,也会想起小时候的皇额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明兰开口:“你是个好孩子,哀家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便是养出了你,养出了芷华和晴儿。 如果有来生,不生在帝王家,你可愿意再做我的孩儿吗?” 弘曦眼里蓄了些水汽。 弘曦:“就算不生在帝王家,朕也愿意,做您和皇阿玛的孩子。” 明兰摇摇头,只是不说话。 她已经很久没想起先帝了。 就算他多疑凉薄,和明兰无甚情谊。 可是他也确确实实将弘曦抱在膝盖上长大,给了他足够的舐犊之情。 或许明兰可以恨他,但是对弘曦来说,他却是无可代替的父亲。 一一 这一年,云游四海的弘木法师又回到了京城。 宝华殿说起法师难得到了京城,不如请来宫里,和诸位师父一起交流佛道。 进了宫,明兰想起从前如兰提过这个人,便请了他来。 那和尚见到明兰,开口道:“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明兰:“哀家久闻大师圣名,今日才得一见。” 弘木:“当年有缘和盛家诸人相见,只是缺了太后,老衲也深以为憾。” 明兰:“哀家家中许多人,也已经离世了。” 弘木点头:“岁月匆匆,生死轮回,自然如此。 太后您瞧老衲这一把白胡子,便知和尚我也不久于人世了。 此次回京,便不再云游了。” 明兰:“听说大师已经有九十高寿了?” 和尚笑笑:“寿多则辱,当年泄露了天机,想是菩萨怪罪。” 明兰看向这和尚:“什么天机?” 和尚直直地盯着明兰,眼里还是一派清明:“难道太后不知吗? 太后背负天机,实则比我等和尚,更有法缘。” 明兰倏而一笑:“原来这就是天机,也不过如此!” 弘木:“太后说这话,便是已经参透了。 这本手抄的《佛说阿弥陀经》,献给太后,愿太后凤体安康。” 明兰接过佛经翻了翻,道:“大师都说了,寿多则辱。 哀家也差不多该到走的时候了。 大师既能通晓过去未来之事,哀家只想问问你。 若有来世,可能再见到想见之人?” 弘木:“心诚则灵。” 番外17:以后都是好日子了。【眉姐姐的番外】 近来内务府里最忙的,便是筱庆、芷华、静和三位公主出阁的事。 不仅太妃,就连太后,也是多番查问,不想出一点错漏。 这一天,内务府的人刚来寿康宫汇报了相关事宜,前脚刚出去。 后脚贺太医就进来了。 明兰瞧见是贺弘文,吩咐旁人上茶,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贺弘文的脸色却不太好,只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明兰心下了然,挥手让屋内的下人都出去了。 待人都走光了,贺弘文才起身站起来。 明兰不解:“大人如此郑重,是有什么事吗?” 贺弘文:“也是微臣近日留心到的,只觉此事非同小可,所以这才想要告诉太后娘娘。” 明兰:“何事?” 贺弘文:“昔年乌拉那拉氏诬陷熹贵妃和温太医有私。 此事虽然得证清白,但是温太医也因此,不复往日在太医院的地位。 之后唯一侍奉的,便是碎玉轩的惠妃和静和公主。 前些日子,惠太妃说身体不好,着了些风寒。 所以多番问诊抓药。 微臣本也没有留意。 可是今日才发现,那温太医抓的药,并不是什么治风寒的药。” 明兰:“那是什么?” 贺弘文:“安胎药。” 明兰:“什么?” 贺弘文擦擦汗,硬着头皮开口:“静和公主云英未嫁,自然不会 可是除了静和公主,温太医也不过只照顾着惠太妃一人罢了。 可是先帝早已驾崩数年,这自然也 微臣近日发现之后,只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所以忙不迭来和太后说一声。” 贺弘文的话直接把明兰打懵了。 当年祺贵人检举温实初和甄嬛私通。 明兰心知和甄嬛有私的另有其人,只当他是被冤枉的。 没想到这温实初,居然真的和先帝的后妃有染。 明兰还在消化这个消息。 见明兰失神,贺弘文开口道:“虽说先帝已经离世,可是此事非同小可。 微臣只能先来告诉太后,如今证据俱在,只要请其他太医去号脉,便能拿下惠太妃。 只请太后做主。” 明兰点点头,她想起自己的亲爹,每每吃惊的时候,总是要说一句天爷呀。 这次轮到明兰了,她不自觉地开口感叹了一句:“天爷呀。” 说完,明兰理了理思绪,开口道:“先别了。或许此事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你是太医院之首,留心这些事情是对的,不过这话也就到哀家这里。 莫要再告诉旁人了。” 贺弘文点头:“微臣明白。” 贺弘文走了之后,明兰还发懵了好一会。 过了好一会,才吩咐白绣:“去请惠太妃过来。” 一一 沈眉庄进来的时候,还是一如往常端庄大方的模样。 明兰放下手里的东西。 沈眉庄和明兰行礼之后起身。 明兰仔细打量了一下沈眉庄,确实见她脸上有些孕相,不过不留心也看不出来。 明兰开口:“坐。” 见她一脸如常的样子,明兰开口道:“哀家听说,太妃近日感染风寒。不知可好些了。” 沈眉庄脸上闪过一些不自然,随即镇定开口:“多谢太后关心,好多了已经。 不过就是,还要吃些药而已。” 明兰点点头,随即笑道:“想是静和公主有了归宿,惠太妃也高兴,近日丰腴了不少呢!” 沈眉庄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肚子,脸上露出一些尴尬。 沈眉庄:“是吗?太后眼力是最好的。 大概是最近高兴,多吃了些。” 明兰见她举止,便知贺弘文的话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拿起茶碗喝了两口,也不说话。 半碗茶喝完之后,明兰才开口:“太妃可有什么要和哀家说的吗?” 沈眉庄对上明兰的视线:“太后此话何意?” 明兰:“今早温太医抓药的时候,贺太医在旁边瞧了一眼,似乎不是风寒药。” 沈眉庄的眼里急剧地变化情绪,直直地看向明兰,便知她都知道了。 沈眉庄起身,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 明兰瞧着她挺直的脊背,就和当年翊坤宫外跪的笔直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她确实没有变过。 沈眉庄开口:“太后知道了。” 明兰:“也是刚知道。” 沈眉庄:“太后想要如何发落。” 明兰:“哀家若是想发落,又何须请你来这一趟。 只怕惠妃如今已经在冷宫了。” 沈眉庄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看向明兰。 沈眉庄:“太后” 明兰:“若是哀家没有发现,那你之后打算如何?” 沈眉庄:“静和出阁之后,会接我出宫,左不过,再报个假死。” 明兰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沈眉庄不可置信地看着明兰:“太后愿意成全我?” 明兰:“别给静和添麻烦了,额驸不是宫中人,若是遮掩不好,被他发现了。 反而让流言蜚语传出宫外,对你和静和,都不好。” 沈眉庄:“太后的意思是” 明兰:“既然要假死,那直接死在宫里就是了。 每日里宫里有那么多下人进出,多一两个人谁又能知道。” 沈眉庄:“太后为什么要帮我?” 明兰笑了笑:“帮你?哀家什么都不知道。帮你什么?” 沈眉庄心领神会:“多谢太后成全。” 一一 温实初上疏请辞的时候,正好太后在和皇帝说话。 太后开口,连推辞的过程都没有,直直准了他的请求。 众人都在嘲笑温实初。 原本官员请辞,起码会和皇上推辞三两个回合。 温实初却如此顺利,可见也是皇上和太后厌极了他。 这么想着,诸人也都自觉和他划清界限,生怕也连累自己被皇帝太后不喜。 一一 御膳房每日里都要从宫外送新鲜的蔬菜瓜果进来。 没有人留意到,这日送完瓜果蔬菜之后,出宫的车马上,多了个人。 运输蔬果的车不似贵人们的马车,上面有许多脏污,也十分颠簸。 粗布麻衣的沈眉庄坐在上面,却没有一点点不适,反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似是满足。 车马出宫,停在一家客栈前。 温实初早已等候在此,瞧见马车过来,连忙上去伸手,扶着沈眉庄下车。 又给了赶车人一锭银子,才致谢离去。 沈眉庄一路走来,不停地张望,看着宫外的世界。 沈眉庄:“入宫数十年,我从没想过,还有出宫的一日。” 温实初:“只是从此以后,便不能再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了。你可怨我?” 沈眉庄:“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怨你做什么?” 温实初笑笑:“我想带你离开这,我们去江南可好?” 沈眉庄看着温实初的样子,也笑了笑:“听你的。 从前我根本不敢奢望,有一日,可以在人流之中,和你牵手。” 一直走到一处车行前。 温实初买了一套车马,扶着沈眉庄上车,两人赶着车,朝京城外驶去。 一一 刚驶出京城,行到一处山路前,温实初看到一匹华丽的马车等在此处。 经过马车的时候,几个侍卫上前拦住温实初的车马。 温实初:“不知这几位官爷找谁?” 询问之时,看到甄嬛从那马车上下来。 甄嬛:“你们先过去那边候着。” 几个侍卫点头,去几步之外的地方放风。 沈眉庄听到甄嬛的声音,从马车里探头出来。 沈眉庄脸上带着喜色:“嬛儿!” 说着就要下车,温实初和甄嬛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沈眉庄握着甄嬛的手,就算是没有华服珠饰,她只是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便已瞧得出气度不凡。 甄嬛看着沈眉庄的打扮开口:“眉姐姐,你要走了。” 沈眉庄点点头,眼里已经蓄了泪。 甄嬛:“走了也好,离这紫禁城越远越好。” 沈眉庄:“我要和他,去江南,不过还没有想好在哪落脚。” 甄嬛又想到什么,开口问道:“那静和呢。姐姐也不再见她了吗?” 沈眉庄笑了笑:“看缘分。 若是有缘再见,那就是最好的。 若是无缘,那就罢了。 我虽生了她,却不意味着我要为她献祭我自己的余生。” 甄嬛点点头:“这才是我认识的眉姐姐。嬛儿只希望姐姐,一生平安顺遂。” 沈眉庄点头:“你也是,嬛儿。珍重。” 说完,沈眉庄抹着眼泪,上了马车。 甄嬛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远去,脸上也早已落下清泪。 槿汐上前道:“已经走远了,咱们也回去。” 甄嬛点点头,转身的瞬间,喃喃开口:“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一一 沈眉庄和温实初,一路上走走停停。 终究是顾忌着沈眉庄的身孕,所以行路也并不匆忙。 饶是如此,一路上沈眉庄也常常恶心呕吐。 有时候一休养,便是数日。 温实初看着沈眉庄恶心之后脸色蜡黄的样子,开口道:“是我不好,让你受这样的罪。” 沈眉庄扯了扯嘴角:“我早说了,这是我自己选的路,你又何须如此? 日后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温实初点点头,只是出门去给她买药。 两人最后终于到了江南,落脚在一大片莲塘旁的村子里。 一一 村民们近来都在说,村子里来了一对夫妻,长得真是漂亮。 那女子虽说挺着孕肚,可是通身的气质,也十分不凡。 而且两人出手阔绰,十分有钱的样子。 于是纷纷猜测两人的来历。 最终是那女子自己说:“我姓温,夫君姓沈,因着我自小仰慕江南风景,夫君才带我辞官归隐的。” 此话一出,众人也都感慨,这沈先生,真是个疼妻子的好人。 一一 温实初买药回来之后,在院子里煎药。 沈眉庄坐在树下的秋千上看他忙碌。 温实初笑着说:“今日他们都叫我沈先生,说你是温夫人。” 沈眉庄笑笑:“是啊,你觉得吃亏了吗?” 温实初:“吃亏倒没有,只是听着有些别扭。” 沈眉庄:“多听些日子就好了。” 温实初:“我今日已经去找好了稳婆,想来你生产,也就这些日子了。” 沈眉庄伸手抚上肚子:“也不知静和,最近过得怎么样。” 温实初已经将药煮好,在旁边拿了把扇子,坐在旁边扇火。 温实初:“静和有王爷和嬛儿照顾,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沈眉庄点头:“上次生静和的时候,我孕中做了不少小衣裳,小鞋袜。 这次一直在路上,倒没给这孩儿,亲手做些什么。” 温实初:“我已经买了不少回来了,虽说比不上你亲手做的慈母心意。 不过也冻不着他就是了,以后再慢慢来,日子还长。” 沈眉庄抬头,看到了极好的天气和太阳。 沈眉庄:“是啊,日子还长。” 一一 沈眉庄生了个健康的男孩。 稳婆笑呵呵地抱出来:“沈先生您瞧,是个男孩呢。” 温实初点头:“好好好,有劳您了,不知” 稳婆笑道:“温夫人在里面呢,都没事,母子平安,您进去看看。” 温实初接过孩子,进了屋里。 沈眉庄额前的碎发还因为汗水贴在皮肤上。 沈眉庄:“你见过孩子了吗?” 温实初:“见过了。” 温实初说着话,伸手替沈眉庄把了把脉。 温实初:“还好、还好。你体质温厚,我这些日子再开几服药,给你好好调理一番。” 沈眉庄点点头:“好。” 沈眉庄伸手摸向襁褓里的孩子。 沈眉庄:“你可有想好名字?” 温实初:“沈乐康,希望他快乐,健康。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沈眉庄:“姓沈啊?” 温实初:“你都和众人说了,我是沈先生,这个谎自然是要圆上的。” 沈眉庄拨弄了一下襁褓里的婴儿,轻轻唤了一声:“乐康。” 不过片刻之间,沈眉庄脸上又显出一些哀伤。 自顾自道:“他都见不到静和,那是他亲姐姐。” 温实初:“月中总是会多思一些,你放宽心。 孩子年纪小,日子还长,能不能见到,他们总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弟。” 沈眉庄闻言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些疲惫:“我有些累。” 温实初将孩子抱走:“你生产辛苦,先好好休息,我照顾孩子就好。” 沈眉庄点点头,沉沉睡去。 番外17:以后都是好日子了。【眉姐姐的番外】 近来内务府里最忙的,便是筱庆、芷华、静和三位公主出阁的事。 不仅太妃,就连太后,也是多番查问,不想出一点错漏。 这一天,内务府的人刚来寿康宫汇报了相关事宜,前脚刚出去。 后脚贺太医就进来了。 明兰瞧见是贺弘文,吩咐旁人上茶,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贺弘文的脸色却不太好,只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明兰心下了然,挥手让屋内的下人都出去了。 待人都走光了,贺弘文才起身站起来。 明兰不解:“大人如此郑重,是有什么事吗?” 贺弘文:“也是微臣近日留心到的,只觉此事非同小可,所以这才想要告诉太后娘娘。” 明兰:“何事?” 贺弘文:“昔年乌拉那拉氏诬陷熹贵妃和温太医有私。 此事虽然得证清白,但是温太医也因此,不复往日在太医院的地位。 之后唯一侍奉的,便是碎玉轩的惠妃和静和公主。 前些日子,惠太妃说身体不好,着了些风寒。 所以多番问诊抓药。 微臣本也没有留意。 可是今日才发现,那温太医抓的药,并不是什么治风寒的药。” 明兰:“那是什么?” 贺弘文:“安胎药。” 明兰:“什么?” 贺弘文擦擦汗,硬着头皮开口:“静和公主云英未嫁,自然不会 可是除了静和公主,温太医也不过只照顾着惠太妃一人罢了。 可是先帝早已驾崩数年,这自然也 微臣近日发现之后,只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所以忙不迭来和太后说一声。” 贺弘文的话直接把明兰打懵了。 当年祺贵人检举温实初和甄嬛私通。 明兰心知和甄嬛有私的另有其人,只当他是被冤枉的。 没想到这温实初,居然真的和先帝的后妃有染。 明兰还在消化这个消息。 见明兰失神,贺弘文开口道:“虽说先帝已经离世,可是此事非同小可。 微臣只能先来告诉太后,如今证据俱在,只要请其他太医去号脉,便能拿下惠太妃。 只请太后做主。” 明兰点点头,她想起自己的亲爹,每每吃惊的时候,总是要说一句天爷呀。 这次轮到明兰了,她不自觉地开口感叹了一句:“天爷呀。” 说完,明兰理了理思绪,开口道:“先别了。或许此事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你是太医院之首,留心这些事情是对的,不过这话也就到哀家这里。 莫要再告诉旁人了。” 贺弘文点头:“微臣明白。” 贺弘文走了之后,明兰还发懵了好一会。 过了好一会,才吩咐白绣:“去请惠太妃过来。” 一一 沈眉庄进来的时候,还是一如往常端庄大方的模样。 明兰放下手里的东西。 沈眉庄和明兰行礼之后起身。 明兰仔细打量了一下沈眉庄,确实见她脸上有些孕相,不过不留心也看不出来。 明兰开口:“坐。” 见她一脸如常的样子,明兰开口道:“哀家听说,太妃近日感染风寒。不知可好些了。” 沈眉庄脸上闪过一些不自然,随即镇定开口:“多谢太后关心,好多了已经。 不过就是,还要吃些药而已。” 明兰点点头,随即笑道:“想是静和公主有了归宿,惠太妃也高兴,近日丰腴了不少呢!” 沈眉庄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肚子,脸上露出一些尴尬。 沈眉庄:“是吗?太后眼力是最好的。 大概是最近高兴,多吃了些。” 明兰见她举止,便知贺弘文的话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拿起茶碗喝了两口,也不说话。 半碗茶喝完之后,明兰才开口:“太妃可有什么要和哀家说的吗?” 沈眉庄对上明兰的视线:“太后此话何意?” 明兰:“今早温太医抓药的时候,贺太医在旁边瞧了一眼,似乎不是风寒药。” 沈眉庄的眼里急剧地变化情绪,直直地看向明兰,便知她都知道了。 沈眉庄起身,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 明兰瞧着她挺直的脊背,就和当年翊坤宫外跪的笔直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她确实没有变过。 沈眉庄开口:“太后知道了。” 明兰:“也是刚知道。” 沈眉庄:“太后想要如何发落。” 明兰:“哀家若是想发落,又何须请你来这一趟。 只怕惠妃如今已经在冷宫了。” 沈眉庄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看向明兰。 沈眉庄:“太后” 明兰:“若是哀家没有发现,那你之后打算如何?” 沈眉庄:“静和出阁之后,会接我出宫,左不过,再报个假死。” 明兰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沈眉庄不可置信地看着明兰:“太后愿意成全我?” 明兰:“别给静和添麻烦了,额驸不是宫中人,若是遮掩不好,被他发现了。 反而让流言蜚语传出宫外,对你和静和,都不好。” 沈眉庄:“太后的意思是” 明兰:“既然要假死,那直接死在宫里就是了。 每日里宫里有那么多下人进出,多一两个人谁又能知道。” 沈眉庄:“太后为什么要帮我?” 明兰笑了笑:“帮你?哀家什么都不知道。帮你什么?” 沈眉庄心领神会:“多谢太后成全。” 一一 温实初上疏请辞的时候,正好太后在和皇帝说话。 太后开口,连推辞的过程都没有,直直准了他的请求。 众人都在嘲笑温实初。 原本官员请辞,起码会和皇上推辞三两个回合。 温实初却如此顺利,可见也是皇上和太后厌极了他。 这么想着,诸人也都自觉和他划清界限,生怕也连累自己被皇帝太后不喜。 一一 御膳房每日里都要从宫外送新鲜的蔬菜瓜果进来。 没有人留意到,这日送完瓜果蔬菜之后,出宫的车马上,多了个人。 运输蔬果的车不似贵人们的马车,上面有许多脏污,也十分颠簸。 粗布麻衣的沈眉庄坐在上面,却没有一点点不适,反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似是满足。 车马出宫,停在一家客栈前。 温实初早已等候在此,瞧见马车过来,连忙上去伸手,扶着沈眉庄下车。 又给了赶车人一锭银子,才致谢离去。 沈眉庄一路走来,不停地张望,看着宫外的世界。 沈眉庄:“入宫数十年,我从没想过,还有出宫的一日。” 温实初:“只是从此以后,便不能再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了。你可怨我?” 沈眉庄:“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怨你做什么?” 温实初笑笑:“我想带你离开这,我们去江南可好?” 沈眉庄看着温实初的样子,也笑了笑:“听你的。 从前我根本不敢奢望,有一日,可以在人流之中,和你牵手。” 一直走到一处车行前。 温实初买了一套车马,扶着沈眉庄上车,两人赶着车,朝京城外驶去。 一一 刚驶出京城,行到一处山路前,温实初看到一匹华丽的马车等在此处。 经过马车的时候,几个侍卫上前拦住温实初的车马。 温实初:“不知这几位官爷找谁?” 询问之时,看到甄嬛从那马车上下来。 甄嬛:“你们先过去那边候着。” 几个侍卫点头,去几步之外的地方放风。 沈眉庄听到甄嬛的声音,从马车里探头出来。 沈眉庄脸上带着喜色:“嬛儿!” 说着就要下车,温实初和甄嬛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沈眉庄握着甄嬛的手,就算是没有华服珠饰,她只是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便已瞧得出气度不凡。 甄嬛看着沈眉庄的打扮开口:“眉姐姐,你要走了。” 沈眉庄点点头,眼里已经蓄了泪。 甄嬛:“走了也好,离这紫禁城越远越好。” 沈眉庄:“我要和他,去江南,不过还没有想好在哪落脚。” 甄嬛又想到什么,开口问道:“那静和呢。姐姐也不再见她了吗?” 沈眉庄笑了笑:“看缘分。 若是有缘再见,那就是最好的。 若是无缘,那就罢了。 我虽生了她,却不意味着我要为她献祭我自己的余生。” 甄嬛点点头:“这才是我认识的眉姐姐。嬛儿只希望姐姐,一生平安顺遂。” 沈眉庄点头:“你也是,嬛儿。珍重。” 说完,沈眉庄抹着眼泪,上了马车。 甄嬛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远去,脸上也早已落下清泪。 槿汐上前道:“已经走远了,咱们也回去。” 甄嬛点点头,转身的瞬间,喃喃开口:“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一一 沈眉庄和温实初,一路上走走停停。 终究是顾忌着沈眉庄的身孕,所以行路也并不匆忙。 饶是如此,一路上沈眉庄也常常恶心呕吐。 有时候一休养,便是数日。 温实初看着沈眉庄恶心之后脸色蜡黄的样子,开口道:“是我不好,让你受这样的罪。” 沈眉庄扯了扯嘴角:“我早说了,这是我自己选的路,你又何须如此? 日后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温实初点点头,只是出门去给她买药。 两人最后终于到了江南,落脚在一大片莲塘旁的村子里。 一一 村民们近来都在说,村子里来了一对夫妻,长得真是漂亮。 那女子虽说挺着孕肚,可是通身的气质,也十分不凡。 而且两人出手阔绰,十分有钱的样子。 于是纷纷猜测两人的来历。 最终是那女子自己说:“我姓温,夫君姓沈,因着我自小仰慕江南风景,夫君才带我辞官归隐的。” 此话一出,众人也都感慨,这沈先生,真是个疼妻子的好人。 一一 温实初买药回来之后,在院子里煎药。 沈眉庄坐在树下的秋千上看他忙碌。 温实初笑着说:“今日他们都叫我沈先生,说你是温夫人。” 沈眉庄笑笑:“是啊,你觉得吃亏了吗?” 温实初:“吃亏倒没有,只是听着有些别扭。” 沈眉庄:“多听些日子就好了。” 温实初:“我今日已经去找好了稳婆,想来你生产,也就这些日子了。” 沈眉庄伸手抚上肚子:“也不知静和,最近过得怎么样。” 温实初已经将药煮好,在旁边拿了把扇子,坐在旁边扇火。 温实初:“静和有王爷和嬛儿照顾,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沈眉庄点头:“上次生静和的时候,我孕中做了不少小衣裳,小鞋袜。 这次一直在路上,倒没给这孩儿,亲手做些什么。” 温实初:“我已经买了不少回来了,虽说比不上你亲手做的慈母心意。 不过也冻不着他就是了,以后再慢慢来,日子还长。” 沈眉庄抬头,看到了极好的天气和太阳。 沈眉庄:“是啊,日子还长。” 一一 沈眉庄生了个健康的男孩。 稳婆笑呵呵地抱出来:“沈先生您瞧,是个男孩呢。” 温实初点头:“好好好,有劳您了,不知” 稳婆笑道:“温夫人在里面呢,都没事,母子平安,您进去看看。” 温实初接过孩子,进了屋里。 沈眉庄额前的碎发还因为汗水贴在皮肤上。 沈眉庄:“你见过孩子了吗?” 温实初:“见过了。” 温实初说着话,伸手替沈眉庄把了把脉。 温实初:“还好、还好。你体质温厚,我这些日子再开几服药,给你好好调理一番。” 沈眉庄点点头:“好。” 沈眉庄伸手摸向襁褓里的孩子。 沈眉庄:“你可有想好名字?” 温实初:“沈乐康,希望他快乐,健康。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沈眉庄:“姓沈啊?” 温实初:“你都和众人说了,我是沈先生,这个谎自然是要圆上的。” 沈眉庄拨弄了一下襁褓里的婴儿,轻轻唤了一声:“乐康。” 不过片刻之间,沈眉庄脸上又显出一些哀伤。 自顾自道:“他都见不到静和,那是他亲姐姐。” 温实初:“月中总是会多思一些,你放宽心。 孩子年纪小,日子还长,能不能见到,他们总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弟。” 沈眉庄闻言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些疲惫:“我有些累。” 温实初将孩子抱走:“你生产辛苦,先好好休息,我照顾孩子就好。” 沈眉庄点点头,沉沉睡去。 番外18:江南可采莲【眉姐姐番外】 沈眉庄快出月子的时候。 荷风湾开了一家医馆,里面号脉的是一位姓沈的大夫。 这大夫不仅长得端正,而且说话做事十分有礼。 最难得的是,他医术十分了得。 常常几针下去,或是开几剂药,病就全好了。 不过数月时间,十里八乡便都说起这位沈大夫的医术了得。 有时候在医馆问诊,错过吃饭的时候,沈大夫那位端庄和善的夫人,便会带着孩子,亲自来送饭。 是以先前的捕风捉影的猜测全部消失殆尽。 村民们都只记得有位医术了得的大夫,他自然也该配一个温婉美貌的夫人。 一一 沈大夫唯有一个儿子,唤乐康的,自小混在和村里的孩子们混在一处 或是去河里抓泥鳅,或是偷人家的莲蓬。 温夫人常常带着东西去各家赔罪。 众人想起沈大夫平日里悬壶济世的慈心,也并不会为难。 不过人人都有些疑惑,为何温夫人这么一个端庄温婉的母亲。 再配上沈大夫这么一个和气有礼的父亲。 会生出沈乐康这样顽皮淘气的孩子来。 众人有时候看着上蹿下跳的沈乐康,都摇头叹气。 一一 村子里长大的孩子,差不多有力气的时候,就要帮爹妈干活了。 众人以为,沈乐康大概会随着沈大夫,学学抓药,学学号脉,以后也做个大夫。 可是沈大夫和温夫人,却把他送到县上的学堂里去了。 难不成他们还指望沈乐康那个小魔头去考科举不成。 不过也就两三年的时间,他们就明白沈大夫和夫人的良苦用心了。 因为沈乐康念了几年书,已经越来越稳重了。 眉眼有些像温夫人,端正有礼的样子,却和沈大夫一模一样。 只是可惜了,夫妻俩,常常见不到亲儿子。 一一 周家有个小女儿,先天不足,也亏得周家有点家底,所以还能养活得起。 原本寻医问药,总是不见好转。 可是自从有了沈大夫,他号脉之后,又在周家小姑娘的脖子上针灸了几下。 说是一年便能调好。 周家人自然千恩万谢,周家小姑娘也成了沈家的常客。 这一日,小姑娘从沈家回来,破天荒地给她亲爹吟了一句诗。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这可给周家老爹高兴坏了。 自己家虽说有些家底,可是做生意的,总是被人看不起。 这亲姑娘一句诗说完,再配上这娇弱无力的身形和因为生病而苍白的面庞。 当真是像极了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 周老爹连忙询问,这诗在哪学的。 小姑娘说是温夫人教的。 周老爹当即一拍大腿,他就知道这沈大夫和夫人是个肚子里有货的。 大家给孩子起名,都叫什么狗蛋、二丫。 谁家能取‘乐康’这么文绉绉又寓意好的名字。 说话间,又备了一份礼,直接去了沈家。 别的也不求,就希望温夫人能好好教教自己这个姑娘。 自然了,什么束修学费也是少不了的。 温夫人犹豫之间,那周老爹放下东西,丢下闺女就走了。 后来小姑娘便常常留在沈家,吃药念书,都被这夫妻俩管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姓周的小姑娘,是沈大夫亲闺女呢。 一一 后来到了议亲的年纪,这周家小姑娘的行为做派,那真是好看极了。 什么诗词歌赋也是张嘴就来。 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最终这小周姑娘居然嫁给了县太爷家的独子。 这可给周老爹高兴坏了,就知道自己这些年的钱没白花。 这做生意的,什么时候和能和当官的攀上亲了? 周老爹一连几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路上,见人就呲着嘴笑。 这一下,温夫人的名气可打出去了。 家里有些家底的人,都想把姑娘塞到温夫人手里去。 医馆里来找温夫人的人,竟比看病的都多了。 一一 温实初笑的无奈:“我这医馆,都能改成你的学堂了。” 沈眉庄帮药柜里补了两样药材,开口道:“都是为了儿女事,自然都希望孩子能有个好去处。” 温实初:“那你可想好了,真要做这事吗?” 沈眉庄摇头:“我也不知道。 修成玉颜色,卖与帝王家。 寻常人都只以为,教养好女儿,上嫁之后,就能享一辈子福。 可是我却最清楚,哪怕是嫁给皇帝,也并不一定能求个善终。 嫁入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有担当,值得托付的人。 若是因为我,耽误了别人家女儿得遇良人,我怕是会愧疚一生。” 温实初:“你既想的这么明白,这些日子又在犹豫什么?” 沈眉庄:“只是可惜罢了。 我父亲母亲,还有外祖他们,自小便为我广邀名士,就为了我的教养。 可惜后来我也没有为家族争光,这小半生的教养,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却又怕耽误了人家。 只荒废了母亲从前在我身上的心血。” 温实初接过沈眉庄手里的药材,出声道:“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际遇。 你既有此心,又何必顾虑那么多? 我看你也不必教行走坐卧那些大家的规矩。 只是将你满腹的才华技艺传授出去即可。 后来的人生如何,又如何是你能未卜先知的?” 沈眉庄的视线从药材上收回:“你果真这么觉得吗?” 温实初点头:“自然是。” 沈眉庄想了想,下定决心一般:“那你明日去帮我买一把琴回来。 我便教人弹琴。” 温实初笑道:“好。” 一一 荷风湾近日的新闻是,温夫人在家中教人弹琴了。 若是放在从前,都是捉襟见肘的村民,谁会花那闲工夫去学什么弹琴? 可是老周家的姑娘那可是嫁进县太爷家了。 于是十里八乡家中稍微富裕些的人家,都买了琴,把姑娘送来了。 人人送姑娘来之前,都千叮咛、万嘱咐。 让她们去了之后,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看温夫人的行为做派,好好学着点,以后才能择一个好夫婿。 半个月的时间,温夫人竟收了十一个学生。 不得已之下,温夫人在自己院子后面的荒地上,又盖了几间屋子,方便自己授课。 一一 碧水村是荷风湾隔壁的一个村子。 碧水村的张家也把女儿送来学琴了。 不过学了半年时间。 一次家中老太太过寿,小姑娘坐在琴旁,身姿端庄,一首《关山月》。 弹的老张是心花怒放,在众亲戚面前大大长了脸。 这日之后,但凡是家里来了什么客人,老张就一定要闺女出来弹一首。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 温夫人的琴艺被传的神乎其神,甚至有说是琴仙转世,来人家传授琴艺的。 一一 沈眉庄听到这些传言,也被逗笑了。 温实初看到她笑得开怀,有一瞬间的失神。 温实初:“我就说,你应该做这事的。 从前在宫里,我可从没见你这么笑过。 如今的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一些,但是你能如此畅快,便都够了。” 沈眉庄点头:“是啊,我母亲从小总说,我学琴认字的所有目的。 是为了嫁个好夫婿,能做好一个被夫婿敬重,怜爱的女人。 可是到了今日,我才明白。 我学琴认字,并不一定为了别人,我只靠着自己,便能挣到银子,收到尊敬。 又何须要去和一群女人,争夺那一点点可怜的宠爱呢。” 温实初帮她擦了擦琴弦:“时至今日,我才会庆幸,当初带你离开,是对的。” 沈眉庄:“我从决定离开的那一日起,每一日都在庆幸。” 一一 沈乐康平日里都在县学读书,少有回来的时候。 这些日子端午,被放了几日的假。 他刚一回来,自小光屁股的长大的伙伴便来家里找了。 狗蛋:“你可回来了,我找了只小船,咱们采莲蓬去啊!” 沈乐康:“当然去,我可想这口了,三仔子呢?一起去啊!” 狗蛋:“三仔子他们都在船那边等着了,你快些,换身轻便的衣裳。” 沈眉庄见儿子回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要出门,正欲开口。 温实初拦了一把:“他天天念书也累了,出去玩玩也好。” 沈乐康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衣裳。 狗蛋一边拽着沈乐康出门,一边朝屋内喊了一声。 狗蛋:“温姨,我们先走了啊!晚饭不用等他了,我们自己解决。” 沈眉庄只能在后面喊一声玩水小心些。 一一 沈乐康一身泥巴回来的时候,给沈眉庄带了两桶莲蓬。 沈眉庄开口:“你付钱了吗?” 沈乐康:“自然付了,娘你放心就是,我先去洗一下。” 沈眉庄点头,在院子里处理他带回来的莲蓬。 忽然听到浴室内,沈乐康清洗的时候哼出来的旋律。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 沈眉庄忽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也是在水边,陵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衣裳,捧着莲花,唱歌而来。 那时自己心如死灰,嬛儿也刚失了孩子,素色的衣裳不离身。 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再听到这首歌了。 沈乐康出来的时候,就瞧见失神的母亲。 他上前拍了一下:“娘?” 沈眉庄才从记忆里回神。 沈眉庄开口:“你刚才唱的什么?” 沈乐康:“今天二丫唱的,朗朗上口,我就记下了。” 沈眉庄:“朗朗上口。我听着也喜欢,你再唱一遍给我听听。” 沈乐康极少见母亲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不过还是搬了个小凳子。 坐在沈眉庄旁边,一边帮她剥莲蓬,一边唱起这歌。 悠长的夏夜里,满院荷香,朗月高照,歌谣声声入耳。 沈眉庄觉得自己好像同时活在过去和现在。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 一一 过完了端午,沈乐康又要回县学去了。 临走前,磨磨唧唧不肯走。 朝着沈眉庄埋怨道:“真是的,娘你也太狠心了,谁家和我似得,天天在外面念书。 你看看狗蛋他们,待在荷风湾,还能给家里帮忙。” 沈眉庄平静地往他的包袱里装了一包莲子。 温实初:“每次离开都要说一遍这话,快别磨蹭了,一会天色晚了,路不好走。” 沈乐康瘪瘪嘴:“爹娘,那我走了啊!” 说罢,沈乐康背着行李出门了。 狗蛋几个知道他今天要走,早过来勾肩搭背地找他,直到把他送出了村子,才回了荷风湾。 送走了沈乐康,温实初和沈眉庄才转身回屋。 温实初:“他越来越大了,当年送他去读书,不过就是希望他明理识字,想来现在也差不多了。” 沈眉庄:“你的意思是,让他回医馆帮忙吗?” 温实初:“看他自己。行医救人,最重要的是把心思先摆正。 若是心思不正,这医术便成了害人的勾当。 这些年让他读圣贤书,不就是为了给他端正做人的根基吗?” 沈眉庄点头:“中秋的时候,咱们一起去县上。 问问先生怎么说,若是先生点头,他自己也肯,便继续读。 若是先生说他没什么天资,或是他自己不乐意。 那就算了,回医馆帮忙也好,或是做其他的什么也好,随他。” 温实初笑笑:“那他一定是最乐意回家的。你看他每次走之前磨磨蹭蹭的样子。 哪里像是个好学的?” 沈眉庄笑着摇摇头,和温实初一起进屋了。 一一 中秋前,沈眉庄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带着礼物,和温实初去了县学找先生。 那先生对这对温和有礼的夫妻印象很深。 客客气气地把两人请进门。 温实初提起沈乐康的学业。 先生的脸上难得显出一些愁容。 先生:“倒不是老夫恭维,乐康的天资,属实十分不错了。 可是他的心思却静不下来,做学问须得能耐得住寂寞,吃得下苦头。 他平日里,也是个呼朋引伴的性子。 虽说和一起念书的同窗交好是件好事。 可是他与同窗玩乐胡闹的时间,却比做学问的时间还长,这可不是做学问的样子。” 温实初和沈眉庄早想到会有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番外18:江南可采莲【眉姐姐番外】 沈眉庄快出月子的时候。 荷风湾开了一家医馆,里面号脉的是一位姓沈的大夫。 这大夫不仅长得端正,而且说话做事十分有礼。 最难得的是,他医术十分了得。 常常几针下去,或是开几剂药,病就全好了。 不过数月时间,十里八乡便都说起这位沈大夫的医术了得。 有时候在医馆问诊,错过吃饭的时候,沈大夫那位端庄和善的夫人,便会带着孩子,亲自来送饭。 是以先前的捕风捉影的猜测全部消失殆尽。 村民们都只记得有位医术了得的大夫,他自然也该配一个温婉美貌的夫人。 一一 沈大夫唯有一个儿子,唤乐康的,自小混在和村里的孩子们混在一处 或是去河里抓泥鳅,或是偷人家的莲蓬。 温夫人常常带着东西去各家赔罪。 众人想起沈大夫平日里悬壶济世的慈心,也并不会为难。 不过人人都有些疑惑,为何温夫人这么一个端庄温婉的母亲。 再配上沈大夫这么一个和气有礼的父亲。 会生出沈乐康这样顽皮淘气的孩子来。 众人有时候看着上蹿下跳的沈乐康,都摇头叹气。 一一 村子里长大的孩子,差不多有力气的时候,就要帮爹妈干活了。 众人以为,沈乐康大概会随着沈大夫,学学抓药,学学号脉,以后也做个大夫。 可是沈大夫和温夫人,却把他送到县上的学堂里去了。 难不成他们还指望沈乐康那个小魔头去考科举不成。 不过也就两三年的时间,他们就明白沈大夫和夫人的良苦用心了。 因为沈乐康念了几年书,已经越来越稳重了。 眉眼有些像温夫人,端正有礼的样子,却和沈大夫一模一样。 只是可惜了,夫妻俩,常常见不到亲儿子。 一一 周家有个小女儿,先天不足,也亏得周家有点家底,所以还能养活得起。 原本寻医问药,总是不见好转。 可是自从有了沈大夫,他号脉之后,又在周家小姑娘的脖子上针灸了几下。 说是一年便能调好。 周家人自然千恩万谢,周家小姑娘也成了沈家的常客。 这一日,小姑娘从沈家回来,破天荒地给她亲爹吟了一句诗。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这可给周家老爹高兴坏了。 自己家虽说有些家底,可是做生意的,总是被人看不起。 这亲姑娘一句诗说完,再配上这娇弱无力的身形和因为生病而苍白的面庞。 当真是像极了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 周老爹连忙询问,这诗在哪学的。 小姑娘说是温夫人教的。 周老爹当即一拍大腿,他就知道这沈大夫和夫人是个肚子里有货的。 大家给孩子起名,都叫什么狗蛋、二丫。 谁家能取‘乐康’这么文绉绉又寓意好的名字。 说话间,又备了一份礼,直接去了沈家。 别的也不求,就希望温夫人能好好教教自己这个姑娘。 自然了,什么束修学费也是少不了的。 温夫人犹豫之间,那周老爹放下东西,丢下闺女就走了。 后来小姑娘便常常留在沈家,吃药念书,都被这夫妻俩管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姓周的小姑娘,是沈大夫亲闺女呢。 一一 后来到了议亲的年纪,这周家小姑娘的行为做派,那真是好看极了。 什么诗词歌赋也是张嘴就来。 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最终这小周姑娘居然嫁给了县太爷家的独子。 这可给周老爹高兴坏了,就知道自己这些年的钱没白花。 这做生意的,什么时候和能和当官的攀上亲了? 周老爹一连几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路上,见人就呲着嘴笑。 这一下,温夫人的名气可打出去了。 家里有些家底的人,都想把姑娘塞到温夫人手里去。 医馆里来找温夫人的人,竟比看病的都多了。 一一 温实初笑的无奈:“我这医馆,都能改成你的学堂了。” 沈眉庄帮药柜里补了两样药材,开口道:“都是为了儿女事,自然都希望孩子能有个好去处。” 温实初:“那你可想好了,真要做这事吗?” 沈眉庄摇头:“我也不知道。 修成玉颜色,卖与帝王家。 寻常人都只以为,教养好女儿,上嫁之后,就能享一辈子福。 可是我却最清楚,哪怕是嫁给皇帝,也并不一定能求个善终。 嫁入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有担当,值得托付的人。 若是因为我,耽误了别人家女儿得遇良人,我怕是会愧疚一生。” 温实初:“你既想的这么明白,这些日子又在犹豫什么?” 沈眉庄:“只是可惜罢了。 我父亲母亲,还有外祖他们,自小便为我广邀名士,就为了我的教养。 可惜后来我也没有为家族争光,这小半生的教养,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却又怕耽误了人家。 只荒废了母亲从前在我身上的心血。” 温实初接过沈眉庄手里的药材,出声道:“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际遇。 你既有此心,又何必顾虑那么多? 我看你也不必教行走坐卧那些大家的规矩。 只是将你满腹的才华技艺传授出去即可。 后来的人生如何,又如何是你能未卜先知的?” 沈眉庄的视线从药材上收回:“你果真这么觉得吗?” 温实初点头:“自然是。” 沈眉庄想了想,下定决心一般:“那你明日去帮我买一把琴回来。 我便教人弹琴。” 温实初笑道:“好。” 一一 荷风湾近日的新闻是,温夫人在家中教人弹琴了。 若是放在从前,都是捉襟见肘的村民,谁会花那闲工夫去学什么弹琴? 可是老周家的姑娘那可是嫁进县太爷家了。 于是十里八乡家中稍微富裕些的人家,都买了琴,把姑娘送来了。 人人送姑娘来之前,都千叮咛、万嘱咐。 让她们去了之后,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看温夫人的行为做派,好好学着点,以后才能择一个好夫婿。 半个月的时间,温夫人竟收了十一个学生。 不得已之下,温夫人在自己院子后面的荒地上,又盖了几间屋子,方便自己授课。 一一 碧水村是荷风湾隔壁的一个村子。 碧水村的张家也把女儿送来学琴了。 不过学了半年时间。 一次家中老太太过寿,小姑娘坐在琴旁,身姿端庄,一首《关山月》。 弹的老张是心花怒放,在众亲戚面前大大长了脸。 这日之后,但凡是家里来了什么客人,老张就一定要闺女出来弹一首。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 温夫人的琴艺被传的神乎其神,甚至有说是琴仙转世,来人家传授琴艺的。 一一 沈眉庄听到这些传言,也被逗笑了。 温实初看到她笑得开怀,有一瞬间的失神。 温实初:“我就说,你应该做这事的。 从前在宫里,我可从没见你这么笑过。 如今的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一些,但是你能如此畅快,便都够了。” 沈眉庄点头:“是啊,我母亲从小总说,我学琴认字的所有目的。 是为了嫁个好夫婿,能做好一个被夫婿敬重,怜爱的女人。 可是到了今日,我才明白。 我学琴认字,并不一定为了别人,我只靠着自己,便能挣到银子,收到尊敬。 又何须要去和一群女人,争夺那一点点可怜的宠爱呢。” 温实初帮她擦了擦琴弦:“时至今日,我才会庆幸,当初带你离开,是对的。” 沈眉庄:“我从决定离开的那一日起,每一日都在庆幸。” 一一 沈乐康平日里都在县学读书,少有回来的时候。 这些日子端午,被放了几日的假。 他刚一回来,自小光屁股的长大的伙伴便来家里找了。 狗蛋:“你可回来了,我找了只小船,咱们采莲蓬去啊!” 沈乐康:“当然去,我可想这口了,三仔子呢?一起去啊!” 狗蛋:“三仔子他们都在船那边等着了,你快些,换身轻便的衣裳。” 沈眉庄见儿子回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要出门,正欲开口。 温实初拦了一把:“他天天念书也累了,出去玩玩也好。” 沈乐康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衣裳。 狗蛋一边拽着沈乐康出门,一边朝屋内喊了一声。 狗蛋:“温姨,我们先走了啊!晚饭不用等他了,我们自己解决。” 沈眉庄只能在后面喊一声玩水小心些。 一一 沈乐康一身泥巴回来的时候,给沈眉庄带了两桶莲蓬。 沈眉庄开口:“你付钱了吗?” 沈乐康:“自然付了,娘你放心就是,我先去洗一下。” 沈眉庄点头,在院子里处理他带回来的莲蓬。 忽然听到浴室内,沈乐康清洗的时候哼出来的旋律。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 沈眉庄忽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也是在水边,陵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衣裳,捧着莲花,唱歌而来。 那时自己心如死灰,嬛儿也刚失了孩子,素色的衣裳不离身。 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再听到这首歌了。 沈乐康出来的时候,就瞧见失神的母亲。 他上前拍了一下:“娘?” 沈眉庄才从记忆里回神。 沈眉庄开口:“你刚才唱的什么?” 沈乐康:“今天二丫唱的,朗朗上口,我就记下了。” 沈眉庄:“朗朗上口。我听着也喜欢,你再唱一遍给我听听。” 沈乐康极少见母亲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不过还是搬了个小凳子。 坐在沈眉庄旁边,一边帮她剥莲蓬,一边唱起这歌。 悠长的夏夜里,满院荷香,朗月高照,歌谣声声入耳。 沈眉庄觉得自己好像同时活在过去和现在。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 一一 过完了端午,沈乐康又要回县学去了。 临走前,磨磨唧唧不肯走。 朝着沈眉庄埋怨道:“真是的,娘你也太狠心了,谁家和我似得,天天在外面念书。 你看看狗蛋他们,待在荷风湾,还能给家里帮忙。” 沈眉庄平静地往他的包袱里装了一包莲子。 温实初:“每次离开都要说一遍这话,快别磨蹭了,一会天色晚了,路不好走。” 沈乐康瘪瘪嘴:“爹娘,那我走了啊!” 说罢,沈乐康背着行李出门了。 狗蛋几个知道他今天要走,早过来勾肩搭背地找他,直到把他送出了村子,才回了荷风湾。 送走了沈乐康,温实初和沈眉庄才转身回屋。 温实初:“他越来越大了,当年送他去读书,不过就是希望他明理识字,想来现在也差不多了。” 沈眉庄:“你的意思是,让他回医馆帮忙吗?” 温实初:“看他自己。行医救人,最重要的是把心思先摆正。 若是心思不正,这医术便成了害人的勾当。 这些年让他读圣贤书,不就是为了给他端正做人的根基吗?” 沈眉庄点头:“中秋的时候,咱们一起去县上。 问问先生怎么说,若是先生点头,他自己也肯,便继续读。 若是先生说他没什么天资,或是他自己不乐意。 那就算了,回医馆帮忙也好,或是做其他的什么也好,随他。” 温实初笑笑:“那他一定是最乐意回家的。你看他每次走之前磨磨蹭蹭的样子。 哪里像是个好学的?” 沈眉庄笑着摇摇头,和温实初一起进屋了。 一一 中秋前,沈眉庄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带着礼物,和温实初去了县学找先生。 那先生对这对温和有礼的夫妻印象很深。 客客气气地把两人请进门。 温实初提起沈乐康的学业。 先生的脸上难得显出一些愁容。 先生:“倒不是老夫恭维,乐康的天资,属实十分不错了。 可是他的心思却静不下来,做学问须得能耐得住寂寞,吃得下苦头。 他平日里,也是个呼朋引伴的性子。 虽说和一起念书的同窗交好是件好事。 可是他与同窗玩乐胡闹的时间,却比做学问的时间还长,这可不是做学问的样子。” 温实初和沈眉庄早想到会有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番外19:也不知是随谁?【眉姐姐番外】 沈乐康终于如愿跟着爹娘回家了。 平日里在药房帮忙,耳濡目染,时间长了,也懂了不少药材把脉相关的。 人人都会笑着喊一句“小沈大夫”,似乎是默认了他以后会接过这个医馆,成为下一个温实初。 或是有时候,呼朋唤友的一堆人去水塘里打滚。 沈乐康记得那是一个夏天。 他挖了一把泥,嬉笑着朝朋友丢过去,眼看就要落在二丫身上了。 没想到狗蛋忽然往前闪了一下,替二丫挡住了这团泥。 沈乐康笑嘻嘻地开口:“你今日倒挺像个君子的,居然会护着二丫。” 两人脸色却都显出一些害羞。 沈乐康察觉出不对,随即开口:“怎么了?这什么表情?” 狗蛋挠挠脑袋,泥水被带到头发,接着开口道:“嘿嘿,我和二丫定亲了。” 沈乐康一点也没想到,意外之余,笑呵呵地拍着狗蛋的肩膀:“原来是这样,我说呢。” 说完之后,又看着在旁边红了脸的二丫:“你真要嫁给她啊?怎么这么想不开?” 一句插科打诨的话,闹得狗蛋又给他丢了一把泥。 几人又在水塘里闹在一起。 一一 回家之后,沈乐康和父母说了狗蛋定亲的事。 沈眉庄也是忽然反应过来,这狗蛋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 和温实初对视一眼,彼此的心思便已经了然。 可是沈乐康每天不是在医馆帮忙,就是在外面胡闹。 完全不像是有心上人的样子。 温实初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对甄嬛“芳心暗许”了。 当然,这些话,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 温实初委婉地朝儿子开口:“狗蛋眼看就要定亲了,那你是怎么想的?” 沈乐康一脸无所谓的开口:“他定亲,我能怎么想? 不过到时候得备一份好礼才成,我们俩这交情可不能轻了。” 沈眉庄点头:“是该好好备一份贺礼,可是狗蛋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他眼看就要成亲了。 你呢?你可有中意的女子?” 沈乐康倒是一点看不出不好意思,甚至认真地想了一下。 沈乐康开口:“说实话,我最喜欢二丫,最乐意和她玩了。 但是人家现在都定亲了,不合适。” 温实初刚刚淘完药材在擦手,闻言把手里的手巾丢过去。 温实初:“胡闹!说的这是什么话?” 温实初一言结束,就看到沈眉庄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转身掩饰了一下,毕竟他说这话也不是很有底气。 沈眉庄也不理他,只是朝着儿子开口。 沈眉庄:“你若是遇上什么心仪的女子,人家也喜欢你的。记得带回来给爹娘看看。 爹娘虽不会逼迫你,但是你也该想想自己的事了。” 沈乐康点头:“放心娘,定带回来一个和娘一样的天仙儿!” 一一 沈眉庄没想到,自己儿子是说到做到。 第二年,有个来收莲蓬的商人,途经此地,也是第一次带女儿出门。 本想让女儿见见世面。 却不曾想,一来二去,竟和沈乐康看对眼了。 当即便闹着要留在荷风湾成亲。 那商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说什么也不肯。 那商人软硬兼施,苦口婆心地劝自己的亲姑娘。 和她一一列举远嫁的害处,说什么以后若是受了委屈,没有娘家撑腰。 那女子便说:“他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商人说,这都是骗人的。 女子道:“君子一言九鼎,我相信他。” 商人又言:她想爹娘了回不来。 女子开口:“我又不种地,不用赶时令,随时能回去。 您年年不都要来这里收莲蓬吗?来看我不就好了。” 商人不管说什么,女儿都是油盐不进。 终于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拉着脸,和沈眉庄温实初吃了顿饭。 沈眉庄和温实初也自知理亏,有些尴尬地落座。 那商人拉着脸,放了一堆狠话,直言若是自己姑娘受了委屈,自己会亲自带着刀追过来。 温实初小心点头:“自然不会,自然不会。” 吃完饭,两人刚回家。 沈乐康就从家里赶忙扑上来,拉着沈眉庄的袖子:“怎么样?娘?快说快说。” 沈眉庄无奈地看了一眼儿子:“定下了,八月完婚。” 沈乐康欢呼了一声就要往外走。 沈眉庄开口:“你干什么去?” 沈乐康:“自然是去找阿瑶说这个好消息啊!” 沈眉庄出声阻拦:“人家亲爹回去自会告诉她。 你先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沈乐康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又忙不迭回头去找母亲。 三人进了屋内,沈眉庄才正了正神色,开口道。 “十来岁的姑娘,大老远地,离家万里,愿意跟你落脚在这。 你就该明白,她日后想见爹娘一面都难。 无论怎么样,光是为了这个,你也该好好待她,明白吗?” 沈乐康倒是少有的脸色严肃地点头:“我明白,我会好好待阿瑶的。” 沈眉庄点头,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 沈眉庄:“眼看我也要做婆婆了。” 然而在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里,是想起了远在京城的静和。 也不知成亲多年,她过得怎么样? 日子可顺心,也该生儿育女了。 自己说不定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外婆了。 沈眉庄想着,眼里蒙上一层雾气。 沈乐康只当是母亲难过,伸手替她擦擦,随即开口:“娘!娘你别哭啊! 我都答应你了,会好好待阿瑶的,而且我只是成亲,又不是不在了。” 沈眉庄收回心神,笑了笑。 沈眉庄:“没什么,是高兴,也不是难过。” 一一 到了成亲的那一日,狗蛋早早来沈家帮忙。 二丫也挺着大肚子,笑吟吟地送了份礼。 那商人也总算在大喜的日子没有拉着个脸,眼眶红红地看着女儿拜了天地。 改口之后,沈眉庄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一个极其奢华精致的手镯,套在儿媳手上。 众人都不曾见过这么精致的东西。 那商人走南闯北,却是见过些世面的。 这手镯的工艺水平和图案样式,一眼就是宫里的玩意。 商人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眉庄夫妇。 才发现这两人,一个医术精湛,谦和有礼。 一个精于琴艺,举手投足优雅大方。 真要细想起来,她们俩身上的特点,根本不像是普通百姓家里能养出来的。 商人眸子暗了暗,心里迅速开始思考起两人的身份,也在脑海里存了个疑影。 一一 婚后那商人也走了,沈乐康和妻子也算是举案齐眉。 看他们相处地好,沈眉庄才放心不少。 这姑娘的性子,认定了一件事,便是死犟死犟,就会将这事坚持到底。 沈眉庄最喜欢的,也是这姑娘身上的这点。 就像她如今也要去医馆帮忙,那她就一定要在医药一事上,弄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白日里,温实初把完脉,开完药。 她就跟在顾客身后,提出要再把一遍。 药方里有了不解的搭配,就一直要跟在温实初后面,问清楚里面的许多细节。 温实初被缠了许久。 夜间和沈眉庄说起这个儿媳,直言比当初的卫临还要好学些。 沈眉庄笑道:“卫临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若是阿瑶能比卫临医术更好,那你这医馆,岂不是也算传下去了。” 温实初点头:“话虽如此,可她究竟是个姑娘,许多事,也不大方便。” 沈眉庄:“且慢慢来,我觉得阿瑶很好。” 一一 二丫生产的时候出事了。 稳婆说二丫难产,胎位不正。 狗蛋一脸汗水加泪水,跑到了沈家医馆求温实初帮忙。 温实初自然也是提着药箱,拔腿就走,跟着去了之后,听到屋内惨烈的声音。 稳婆描述完之后,温实初验证了心里的猜想,连忙坐在桌边开药。 狗蛋又一阵风似地去抓药了。 温实初开口:“其实若能施针的话,见效更快些。” 可是众人都顾忌着男女大防,狗蛋不在,谁也不敢点头让温实初进去。 阿瑶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我去!” 温实初连忙阻拦:“这不是小事,产妇生产极其脆弱,一针不对,都可能危及性命。 你如今的医术,未必能” 话说了一半,屋内又传来惨叫声。 阿瑶开口:“顾得了那么多?相信我就是!” 说完,阿瑶带着针进去,几刻钟之后,屋内传来稳婆带些喜色的声音:“正了正了!胎位正了。” 阿瑶一脑门子汗出来的时候,脚下还在发抖。 沈乐康连忙上去扶了一把。 阿瑶举起手里的银针,得意地开口:“我扎的!厉害吗?” 沈乐康配合地应了一声:“厉害厉害。” 狗蛋抓完药回来,去厨房煎药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手里的药包散落在地,慌忙冲出厨房。 看到了母亲怀里的小婴孩。 温实初见状,上前查看了一番。 温实初:“很健康,你可以放心了。” 狗蛋乐呵呵地抱着姑娘朝沈乐康炫耀:“看到了吗?我姑娘!” 阿瑶上前逗逗小孩:“真丑!” 稳婆笑呵呵地开口:“刚生下的孩子都是这样,姑娘医术了得,不知在哪家医馆。 日后我有个三灾六痛的,便只找姑娘了。” 阿瑶笑呵呵道:“我是沈家医馆啊!你连我家医馆都不知道?” 稳婆点头:“这下知道了。” 一一 阿瑶的医术越来越好,加上她是女子的缘故,许多女子难以启齿的病症,也都只找她看。 温实初自然乐得见到这个状态,自己的医馆也终于是后继有人了。 温实初让账房新添了一个账簿,阿瑶看诊的病人,费用单独记起来。 列了账簿的第一个月,所收的银子和温实初看诊的银子几乎可以平分秋色了。 阿瑶乐呵呵地举着账本在沈乐康面前晃:“瞧见了吗?” 沈乐康点头:“看到了看到了,我爹这手医术可算是后继有人了。” 阿瑶:“那是自然!以后你可要吃我的软饭了。” 沈乐康十分配合:“好好好,我吃软饭,娘子真厉害!” 温实初见状,笑着摇摇头,自己儿子就占了个脾气好,也不知是随谁。 一一 第二年,那商人早早就来荷风湾收莲蓬了,也是为了能早点见到女儿。 在沈家医馆的门口,他瞧见女儿有模有样地坐在柜台上给人搭腕号脉。 又提着毛笔,列好药方之后笑吟吟的递到病人手上。 沈乐康给她柜台上换了一碗茶,两人相视一笑。 商人这才叹口气,放下些心来,转头离开。 收完了莲蓬,商人要走的时候,阿瑶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商人骂骂咧咧地开口:“让你别嫁,你非得嫁,现在还在这哭,知道有今天哭的时候,当初那股神气呢?” 阿瑶被这话气到,抹了一把眼泪:“你都要走了,还要说我,真是讨厌,那你自己走,我不送你了。” 说完,阿瑶赌气回去了,商人开口想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终究也只是叹气。 沈乐康早追着妻子走了。 温实初和沈眉庄有些尴尬地开口:“阿瑶就是嘴硬,其实心里是惦记您的。” 商人看着温实初说话的样子,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好好照顾她,我明年还来。 要是缺根头发,我和你们没完。” 说完,那商人也上了船,转身离开了。 沈乐康追着阿瑶跑了几步,伸手去拉她。 可是刚摸到她的手腕,不过片刻,喜出望外。 沈乐康:“阿瑶!你自己摸,是不是喜脉!” 阿瑶闻言愣住,转身立马回去,伸着手让温实初确认,温实初搭了一把。 自然也是一脸喜色:“错不了!” 商人的船已经远去了数米,商人站在船头,看到了折返过来的阿瑶,低头在和温实初说话。 抬头之后,朝着自己这边吼了一声。 商人想要听清女儿在说什么,却有些听不清。 连忙拽了一个伙计过来:“你耳朵尖,快听听,说什么呢?” 那伙计侧耳听了下,笑呵呵地朝着商人开口:“咱们姑娘说,她怀孕了。” 番外19:也不知是随谁?【眉姐姐番外】 沈乐康终于如愿跟着爹娘回家了。 平日里在药房帮忙,耳濡目染,时间长了,也懂了不少药材把脉相关的。 人人都会笑着喊一句“小沈大夫”,似乎是默认了他以后会接过这个医馆,成为下一个温实初。 或是有时候,呼朋唤友的一堆人去水塘里打滚。 沈乐康记得那是一个夏天。 他挖了一把泥,嬉笑着朝朋友丢过去,眼看就要落在二丫身上了。 没想到狗蛋忽然往前闪了一下,替二丫挡住了这团泥。 沈乐康笑嘻嘻地开口:“你今日倒挺像个君子的,居然会护着二丫。” 两人脸色却都显出一些害羞。 沈乐康察觉出不对,随即开口:“怎么了?这什么表情?” 狗蛋挠挠脑袋,泥水被带到头发,接着开口道:“嘿嘿,我和二丫定亲了。” 沈乐康一点也没想到,意外之余,笑呵呵地拍着狗蛋的肩膀:“原来是这样,我说呢。” 说完之后,又看着在旁边红了脸的二丫:“你真要嫁给她啊?怎么这么想不开?” 一句插科打诨的话,闹得狗蛋又给他丢了一把泥。 几人又在水塘里闹在一起。 一一 回家之后,沈乐康和父母说了狗蛋定亲的事。 沈眉庄也是忽然反应过来,这狗蛋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 和温实初对视一眼,彼此的心思便已经了然。 可是沈乐康每天不是在医馆帮忙,就是在外面胡闹。 完全不像是有心上人的样子。 温实初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对甄嬛“芳心暗许”了。 当然,这些话,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 温实初委婉地朝儿子开口:“狗蛋眼看就要定亲了,那你是怎么想的?” 沈乐康一脸无所谓的开口:“他定亲,我能怎么想? 不过到时候得备一份好礼才成,我们俩这交情可不能轻了。” 沈眉庄点头:“是该好好备一份贺礼,可是狗蛋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他眼看就要成亲了。 你呢?你可有中意的女子?” 沈乐康倒是一点看不出不好意思,甚至认真地想了一下。 沈乐康开口:“说实话,我最喜欢二丫,最乐意和她玩了。 但是人家现在都定亲了,不合适。” 温实初刚刚淘完药材在擦手,闻言把手里的手巾丢过去。 温实初:“胡闹!说的这是什么话?” 温实初一言结束,就看到沈眉庄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转身掩饰了一下,毕竟他说这话也不是很有底气。 沈眉庄也不理他,只是朝着儿子开口。 沈眉庄:“你若是遇上什么心仪的女子,人家也喜欢你的。记得带回来给爹娘看看。 爹娘虽不会逼迫你,但是你也该想想自己的事了。” 沈乐康点头:“放心娘,定带回来一个和娘一样的天仙儿!” 一一 沈眉庄没想到,自己儿子是说到做到。 第二年,有个来收莲蓬的商人,途经此地,也是第一次带女儿出门。 本想让女儿见见世面。 却不曾想,一来二去,竟和沈乐康看对眼了。 当即便闹着要留在荷风湾成亲。 那商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说什么也不肯。 那商人软硬兼施,苦口婆心地劝自己的亲姑娘。 和她一一列举远嫁的害处,说什么以后若是受了委屈,没有娘家撑腰。 那女子便说:“他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商人说,这都是骗人的。 女子道:“君子一言九鼎,我相信他。” 商人又言:她想爹娘了回不来。 女子开口:“我又不种地,不用赶时令,随时能回去。 您年年不都要来这里收莲蓬吗?来看我不就好了。” 商人不管说什么,女儿都是油盐不进。 终于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拉着脸,和沈眉庄温实初吃了顿饭。 沈眉庄和温实初也自知理亏,有些尴尬地落座。 那商人拉着脸,放了一堆狠话,直言若是自己姑娘受了委屈,自己会亲自带着刀追过来。 温实初小心点头:“自然不会,自然不会。” 吃完饭,两人刚回家。 沈乐康就从家里赶忙扑上来,拉着沈眉庄的袖子:“怎么样?娘?快说快说。” 沈眉庄无奈地看了一眼儿子:“定下了,八月完婚。” 沈乐康欢呼了一声就要往外走。 沈眉庄开口:“你干什么去?” 沈乐康:“自然是去找阿瑶说这个好消息啊!” 沈眉庄出声阻拦:“人家亲爹回去自会告诉她。 你先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沈乐康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又忙不迭回头去找母亲。 三人进了屋内,沈眉庄才正了正神色,开口道。 “十来岁的姑娘,大老远地,离家万里,愿意跟你落脚在这。 你就该明白,她日后想见爹娘一面都难。 无论怎么样,光是为了这个,你也该好好待她,明白吗?” 沈乐康倒是少有的脸色严肃地点头:“我明白,我会好好待阿瑶的。” 沈眉庄点头,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 沈眉庄:“眼看我也要做婆婆了。” 然而在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里,是想起了远在京城的静和。 也不知成亲多年,她过得怎么样? 日子可顺心,也该生儿育女了。 自己说不定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外婆了。 沈眉庄想着,眼里蒙上一层雾气。 沈乐康只当是母亲难过,伸手替她擦擦,随即开口:“娘!娘你别哭啊! 我都答应你了,会好好待阿瑶的,而且我只是成亲,又不是不在了。” 沈眉庄收回心神,笑了笑。 沈眉庄:“没什么,是高兴,也不是难过。” 一一 到了成亲的那一日,狗蛋早早来沈家帮忙。 二丫也挺着大肚子,笑吟吟地送了份礼。 那商人也总算在大喜的日子没有拉着个脸,眼眶红红地看着女儿拜了天地。 改口之后,沈眉庄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一个极其奢华精致的手镯,套在儿媳手上。 众人都不曾见过这么精致的东西。 那商人走南闯北,却是见过些世面的。 这手镯的工艺水平和图案样式,一眼就是宫里的玩意。 商人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眉庄夫妇。 才发现这两人,一个医术精湛,谦和有礼。 一个精于琴艺,举手投足优雅大方。 真要细想起来,她们俩身上的特点,根本不像是普通百姓家里能养出来的。 商人眸子暗了暗,心里迅速开始思考起两人的身份,也在脑海里存了个疑影。 一一 婚后那商人也走了,沈乐康和妻子也算是举案齐眉。 看他们相处地好,沈眉庄才放心不少。 这姑娘的性子,认定了一件事,便是死犟死犟,就会将这事坚持到底。 沈眉庄最喜欢的,也是这姑娘身上的这点。 就像她如今也要去医馆帮忙,那她就一定要在医药一事上,弄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白日里,温实初把完脉,开完药。 她就跟在顾客身后,提出要再把一遍。 药方里有了不解的搭配,就一直要跟在温实初后面,问清楚里面的许多细节。 温实初被缠了许久。 夜间和沈眉庄说起这个儿媳,直言比当初的卫临还要好学些。 沈眉庄笑道:“卫临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若是阿瑶能比卫临医术更好,那你这医馆,岂不是也算传下去了。” 温实初点头:“话虽如此,可她究竟是个姑娘,许多事,也不大方便。” 沈眉庄:“且慢慢来,我觉得阿瑶很好。” 一一 二丫生产的时候出事了。 稳婆说二丫难产,胎位不正。 狗蛋一脸汗水加泪水,跑到了沈家医馆求温实初帮忙。 温实初自然也是提着药箱,拔腿就走,跟着去了之后,听到屋内惨烈的声音。 稳婆描述完之后,温实初验证了心里的猜想,连忙坐在桌边开药。 狗蛋又一阵风似地去抓药了。 温实初开口:“其实若能施针的话,见效更快些。” 可是众人都顾忌着男女大防,狗蛋不在,谁也不敢点头让温实初进去。 阿瑶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我去!” 温实初连忙阻拦:“这不是小事,产妇生产极其脆弱,一针不对,都可能危及性命。 你如今的医术,未必能” 话说了一半,屋内又传来惨叫声。 阿瑶开口:“顾得了那么多?相信我就是!” 说完,阿瑶带着针进去,几刻钟之后,屋内传来稳婆带些喜色的声音:“正了正了!胎位正了。” 阿瑶一脑门子汗出来的时候,脚下还在发抖。 沈乐康连忙上去扶了一把。 阿瑶举起手里的银针,得意地开口:“我扎的!厉害吗?” 沈乐康配合地应了一声:“厉害厉害。” 狗蛋抓完药回来,去厨房煎药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手里的药包散落在地,慌忙冲出厨房。 看到了母亲怀里的小婴孩。 温实初见状,上前查看了一番。 温实初:“很健康,你可以放心了。” 狗蛋乐呵呵地抱着姑娘朝沈乐康炫耀:“看到了吗?我姑娘!” 阿瑶上前逗逗小孩:“真丑!” 稳婆笑呵呵地开口:“刚生下的孩子都是这样,姑娘医术了得,不知在哪家医馆。 日后我有个三灾六痛的,便只找姑娘了。” 阿瑶笑呵呵道:“我是沈家医馆啊!你连我家医馆都不知道?” 稳婆点头:“这下知道了。” 一一 阿瑶的医术越来越好,加上她是女子的缘故,许多女子难以启齿的病症,也都只找她看。 温实初自然乐得见到这个状态,自己的医馆也终于是后继有人了。 温实初让账房新添了一个账簿,阿瑶看诊的病人,费用单独记起来。 列了账簿的第一个月,所收的银子和温实初看诊的银子几乎可以平分秋色了。 阿瑶乐呵呵地举着账本在沈乐康面前晃:“瞧见了吗?” 沈乐康点头:“看到了看到了,我爹这手医术可算是后继有人了。” 阿瑶:“那是自然!以后你可要吃我的软饭了。” 沈乐康十分配合:“好好好,我吃软饭,娘子真厉害!” 温实初见状,笑着摇摇头,自己儿子就占了个脾气好,也不知是随谁。 一一 第二年,那商人早早就来荷风湾收莲蓬了,也是为了能早点见到女儿。 在沈家医馆的门口,他瞧见女儿有模有样地坐在柜台上给人搭腕号脉。 又提着毛笔,列好药方之后笑吟吟的递到病人手上。 沈乐康给她柜台上换了一碗茶,两人相视一笑。 商人这才叹口气,放下些心来,转头离开。 收完了莲蓬,商人要走的时候,阿瑶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商人骂骂咧咧地开口:“让你别嫁,你非得嫁,现在还在这哭,知道有今天哭的时候,当初那股神气呢?” 阿瑶被这话气到,抹了一把眼泪:“你都要走了,还要说我,真是讨厌,那你自己走,我不送你了。” 说完,阿瑶赌气回去了,商人开口想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终究也只是叹气。 沈乐康早追着妻子走了。 温实初和沈眉庄有些尴尬地开口:“阿瑶就是嘴硬,其实心里是惦记您的。” 商人看着温实初说话的样子,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好好照顾她,我明年还来。 要是缺根头发,我和你们没完。” 说完,那商人也上了船,转身离开了。 沈乐康追着阿瑶跑了几步,伸手去拉她。 可是刚摸到她的手腕,不过片刻,喜出望外。 沈乐康:“阿瑶!你自己摸,是不是喜脉!” 阿瑶闻言愣住,转身立马回去,伸着手让温实初确认,温实初搭了一把。 自然也是一脸喜色:“错不了!” 商人的船已经远去了数米,商人站在船头,看到了折返过来的阿瑶,低头在和温实初说话。 抬头之后,朝着自己这边吼了一声。 商人想要听清女儿在说什么,却有些听不清。 连忙拽了一个伙计过来:“你耳朵尖,快听听,说什么呢?” 那伙计侧耳听了下,笑呵呵地朝着商人开口:“咱们姑娘说,她怀孕了。” 番外20:我叫沈眉庄【眉姐姐番外】 商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逐渐远离的口岸,心里泛起许多波涛。 阿瑶乐呵呵地捧着肚子,期待为人母的时候。 添丁加喜的事,沈家自然都十分高兴。 沈眉庄去县上买了些最好的布料,回来做了不少软和的小衣裳,小鞋袜。 沈乐康天天跟在阿瑶后面,问她要不要吃这个,要不要吃那个。 医馆里阿瑶问诊的柜台,每天到了一定时候,温实初就会吩咐伙计不接客了。 为的就是让她好好养着。 阿瑶有时候看着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沈乐康,也有些心烦。 阿瑶:“你天天游手好闲地跟我后面干嘛?” 沈乐康笑嘻嘻地开口:“怎么能说游手好闲呢?我吃软饭啊!” 阿瑶无语,只能由着他去。 一一 阿瑶和沈乐康的孩子是在一个雨夜降生的。 有温实初日夜不断地把脉,又早早为她调理、安排好了一切。 阿瑶这个孩子生的很顺利。 沈眉庄在床前,握着阿瑶的手,陪着她生下了这个孩子。 是个健康的的姑娘。 狗蛋乐呵呵地说,这下自己姑娘可有玩伴了。 一一 商人挂心着姑娘,这一年,早早就出发来了荷风湾。 紧赶慢赶,可算是在孩子满月之前到了。 阿瑶要怎么去形容那一天见到的爹爹呢? 她靠在床上,沈乐康在旁边抱着孩子,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说话。 忽然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风尘仆仆的爹爹。 裤脚上还沾着泥,手扶着门框,视线落在床上的阿瑶和怀里的孩子身上。 胡子微微颤抖,还喘着粗气,像是奔跑了许久。 阿瑶忽然眼睛一酸:“爹爹。” 就像是小时候无数次扑进他怀里撒娇一样。 商人有些无措地进来。 沈乐康连忙起身,抱着孩子迎上去:“您来了,快看看孩子,这是您外孙女。” 商人搓搓手,想要抱一下孩子,可是自己身上还是脏兮兮的。 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了。 最终朝着襁褓里的孩子露出一个沧桑的笑容。 沟壑和胡子挤在一起,逗笑了小小的婴儿。 商人说话还有些颤抖:“生了就好,生了就好。 我先去客栈收拾一下。” 沈乐康追在后面喊:“下午一起吃饭,给您接风洗尘。” 商人挥挥手,朝着客栈的方向去了。 沈乐康回头,就看到床上阿瑶的已经啜泣不止。 一一 沈家医馆这日早早关门了,加上刚出生的小姑娘,一家四口人一起给远道而来的亲家接风洗尘。 商人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里面放了一块金镶玉的锁。 小心翼翼地戴在孩子身上。 沈眉庄笑着开口:“这锁真是精致,咱们小雨儿是有福的,有个这么疼她的外祖父。” 商人瞥了一眼沈眉庄和温实初。 商人:“知道你们好东西多,我这锁对你们来说,也不算什么。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用说了。 阿瑶她娘就是生她走的。 去年我走了之后,天天提心吊胆,这一年都没睡好。 要是她出什么意外,我怀里可是揣着刀的。” 这话一出,沈乐康才知道为何午间会看到那样一个失态憔悴的岳父。 慌慌忙忙地冲进自己家,不过就是为了确认女儿没有走上从前妻子的那条老路。 一一 温实初知道这个亲家一直不满父女分离。 只是赔笑着开口:“哪里哪里,咱们家都是行医救人,开医馆的。 阿瑶孕期,每日把脉抓药,都是看的极仔细的。 就是宫里的娘娘怀龙胎,也少有这么仔细的了。” 商人嗤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宫里的娘娘怀孕怎么样。 你们家也就这点好处了,懂点医术,抓药方便而已。” 沈眉庄笑了一下:“亲家来的正好呢,过几日就是孩子满月。 留下过了满月再走。” 商人又掏出一把银票:“孩子的满月,我来办。” 沈乐康自然点头:“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一 后来阿瑶的孩子办了一场极大的满月宴。 荷风湾几乎所有的人都来吃席了。 除了当地的厨子,商人还带了不少荷风湾没有的物产吃食。 这次满月宴的规模,让荷风湾的人津津乐道了好久。 沈乐康扶着刚出月子的阿瑶开口道:“我看我不仅能吃娘子软饭,还能吃岳父的。” 沈眉庄和温实初笑呵呵地迎来送往,招待客人。 沈乐康傻乎乎地光知道乐,他们二人心里可是清清楚楚。 这商人整这么大的排场,不过就是为了和荷风湾的人表明。 阿瑶有个十分护着她的父亲。 商人不在的时候,不想让女儿和外孙女没有倚仗,受了委屈。 温实初和沈眉庄为人父母,自然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一一 商人抱着外孙女,一直到船快发动之前,才把孩子交到女儿手上。 依依不舍地挥手离开了。 人生大概就是在一场又一场的分离中持续的。 沈眉庄和温实初最明白这个道理。 而商人还有一个来年可以期盼,这已经是沈眉庄和温实初求而不得的了。 一一 沈眉庄想,她终于过上了曾经最想过的日子。 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梦中还是会回到紫禁城。 想起年少的静和在她怀里笑,想起嬛儿和她一起做端午的荷包。 睁眼的时候,就剩下年幼的小孙女在面前,有些像从前的静和。 一一 小孙女有一个,沈眉庄不曾有过的童年。 祖父祖母是受人尊敬的大夫和琴师。 父母是恩爱的眷侣,外祖父虽说一年只来一次。 可是每一次来,都有一箱子的礼物。 这些礼物,大都是过去一年时间,他走南闯北攒下的。 小孙女的玩具,常常惹得荷风湾的一众孩子艳羡。 而就算她有个最优雅高贵的祖母,却从来没有被约束着做过什么。 和沈乐康小时候一样,常常一身泥水地回来。 咧着白牙朝祖母一笑,掀开衣襟,竟全是虾蟹泥鳅。 小孙女:“祖母你看,这是送给你的。” 沈眉庄哭笑不得,只能找个盆来把孙女的心意收好。 然后带着她去洗干净泥水,换身干净的衣裳。 温实初蓄了胡子,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 小孙女最爱做的事,就是遇到不喜欢吃的菜。 尝一口吐出来,然后去拉祖父的胡子。 胡子一拉,祖父的嘴就张开了,小孙女趁机把菜塞到祖父嘴里。 沈眉庄这时还会乐呵呵地夸孩子聪明。 一一 这是沈眉庄生命里最安心、最快乐的几十年。 皇宫里的经历,就像是前世的一场梦一般,已经有些触不可及。 后来自己又添了几个孙子孙女,也终于体会到了儿孙满堂的快乐。 一一 商人上了年纪,再也跑不动生意了。 不过他也已经给自己攒了些家底。 孤身一人再回乡又有什么意思? 商人最终还是落脚在荷风湾了,给自己买了处小院子。 在里面养养花草,夜半听听蝉鸣。 荷风湾的小孩子都爱来找这个无所事事的老爷爷。 听他摇着扇子,靠在躺椅上,讲他多年走南闯北的故事。 他的屋子里总是放着糖罐子,原本是为了讨外孙的喜欢。 后来变成了荷风湾所有小孩子的糖罐子。 一一 不过商人最喜欢的,还是小雨儿。 没人知道,小雨儿的模样,和商人早逝的妻子,有几分相似。 商人是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中离世的。 他们像往常一样,围在商人的躺椅旁,想要糖果。 商人挥挥扇子,指着罐子让他们自己去拿。 小孩子拿了糖果,又围在商人身边要听故事。 商人很困,靠在躺椅上想睡觉,想要挥手驱赶这些孩子。 却有些睁不开眼。 商人喃喃:“原来是大限将至了啊。” 商人平和地闭上眼,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妻子,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 捏着帕子,站在门口等他回来。 商人笑吟吟地朝着妻子的方向过去。 妻子嗔怪了一句:“怎么才回来?阿瑶呢?” 商人拉起妻子的手:“我来晚了,阿瑶很好。 她现在是个大夫,治病救人,受人尊敬。 再也不会被人骂是商人的孩子了。 她嫁了个很好的人,生了好几个孩子。 平平安安的,真想带你去看看咱们外孙女,她和你长得很像。”、 妻子只是看着商人的嘴一动一动的,最后还是带着笑意开口: “不见了,你来了就够了,咱们走。” 商人不知道妻子要带她去哪,但他还是点点头,牵着妻子的手跟着她走了。 无论去哪都好。 一一 商人就这么带着淡淡的笑意走了。 身边的孩子们去推他,推不醒,没意思就自己回去了。 第二天才被大人发现商人已经走了。 阿瑶扶着棺木伤心欲绝,几次直不起身。 最终沈乐康扶着她,跪在地上,亲眼看着父亲的棺椁落土。 泣不成声。 沈眉庄也靠在温实初身旁,揪心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温实初拍拍她的背,安抚她。 她却抬眼看到了温实初头上的白发。 他什么时候已经有这么多白发了? 一一 沈眉庄开始说胡话了。 一屋子大夫此刻面对她却束手无策。 她总是忘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忘记吃饭,忘记梳头。 有时候看着孙子过来,也会问一句:“你是谁家的小孩子呀。” 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沈乐康有时候会听到母亲嘴里念叨一些名字。 什么静和、嬛儿。 有时候还会喊着母亲。 沈乐康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祖父那一辈的亲人。 沈乐康问父亲,谁是静和?谁是嬛儿? 温实初摇摇头:“一些故人罢了。” 一一 沈眉庄已经没有清醒的时候了。 总是要人在身边看着,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谁也不敢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或是任何地方。 医馆的生意已经都交给了阿瑶和沈乐康。 温实初每日里陪在沈眉庄身边。 给她擦手擦脸,带她在荷风湾里慢慢地散步。 那一日的傍晚,温实初又带着沈眉庄出门散步。 荷塘深处传出清冽的歌谣:“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 沈眉庄忽然驻足,静静听着池塘深处的歌谣。 温实初看到她眼里忽然有了焦点,像是清醒了一些。 沈眉庄开口:“你听到了吗?” 温实初点头:“我听到了。” 沈眉庄:“是陵容在唱吗?” 可是说完,沈眉庄又自顾自摇头:“没有陵容了,她唱的比这个好多了。” 沈眉庄忽然拉着温实初的手:“我好想嬛儿,想静和。 我想见她们,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温实初安抚她:“当初离开的时候,我们不就做好了再也不见的打算吗?” 沈眉庄一瞬间又有些落寞。 沈眉庄:“是啊,我都说了,此生再不相见。 我们回去。” 温实初点头,带着沈眉庄的手,沿着池塘,慢慢回去。 一一 所有人都以为沈眉庄会先走。 可是没想到,温实初走到了沈眉庄前面。 他是忽然咽气的,一点苦都没吃。 人人都说这是喜丧。 可是沈乐康还是不住地难受。 沈眉庄如今的心智,已经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呆坐着,等温实初来给她梳头,带她散步。 过了梳头和散步的时辰,温实初还没有来牵她。 沈眉庄有些无措,像是犯错的孩童。 阿瑶过来帮她梳头,给她喂饭。 沈眉庄开口:“实初呢?” 阿瑶的眼泪落在碗里:“母亲,先吃饭。” 沈眉庄像是最机灵的孩子,捕捉到了大人语气里的不对。 也不吃饭,只是反复询问:“实初呢?” 阿瑶眼泪簌簌地落下:“他走了,母亲,以后我带你去散步好不好。” 沈眉庄好像在消化这个消息。 好半天的时间,她像是理解了这个消息。 和往常一样,呆呆地点头,说了句:“好。” 一一 沈眉庄弥留之际,床前满是她的儿孙。 她嘴里却只念叨着静和。 众人都当她在说胡话。 可是这位端庄优雅了一生的温夫人,忽然神志清醒地开口说了一句:“我叫沈眉庄。” 沈眉庄三个字,一字一句,说的极其清楚坚定。 说完这一句,便咽气了。 荷风湾这么多年,谁不知道这位夫人姓温,先生姓沈? 众人只当这是一对相濡以沫,携手一生的爱侣佳话罢了。 番外20:我叫沈眉庄【眉姐姐番外】 商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逐渐远离的口岸,心里泛起许多波涛。 阿瑶乐呵呵地捧着肚子,期待为人母的时候。 添丁加喜的事,沈家自然都十分高兴。 沈眉庄去县上买了些最好的布料,回来做了不少软和的小衣裳,小鞋袜。 沈乐康天天跟在阿瑶后面,问她要不要吃这个,要不要吃那个。 医馆里阿瑶问诊的柜台,每天到了一定时候,温实初就会吩咐伙计不接客了。 为的就是让她好好养着。 阿瑶有时候看着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沈乐康,也有些心烦。 阿瑶:“你天天游手好闲地跟我后面干嘛?” 沈乐康笑嘻嘻地开口:“怎么能说游手好闲呢?我吃软饭啊!” 阿瑶无语,只能由着他去。 一一 阿瑶和沈乐康的孩子是在一个雨夜降生的。 有温实初日夜不断地把脉,又早早为她调理、安排好了一切。 阿瑶这个孩子生的很顺利。 沈眉庄在床前,握着阿瑶的手,陪着她生下了这个孩子。 是个健康的的姑娘。 狗蛋乐呵呵地说,这下自己姑娘可有玩伴了。 一一 商人挂心着姑娘,这一年,早早就出发来了荷风湾。 紧赶慢赶,可算是在孩子满月之前到了。 阿瑶要怎么去形容那一天见到的爹爹呢? 她靠在床上,沈乐康在旁边抱着孩子,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说话。 忽然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风尘仆仆的爹爹。 裤脚上还沾着泥,手扶着门框,视线落在床上的阿瑶和怀里的孩子身上。 胡子微微颤抖,还喘着粗气,像是奔跑了许久。 阿瑶忽然眼睛一酸:“爹爹。” 就像是小时候无数次扑进他怀里撒娇一样。 商人有些无措地进来。 沈乐康连忙起身,抱着孩子迎上去:“您来了,快看看孩子,这是您外孙女。” 商人搓搓手,想要抱一下孩子,可是自己身上还是脏兮兮的。 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了。 最终朝着襁褓里的孩子露出一个沧桑的笑容。 沟壑和胡子挤在一起,逗笑了小小的婴儿。 商人说话还有些颤抖:“生了就好,生了就好。 我先去客栈收拾一下。” 沈乐康追在后面喊:“下午一起吃饭,给您接风洗尘。” 商人挥挥手,朝着客栈的方向去了。 沈乐康回头,就看到床上阿瑶的已经啜泣不止。 一一 沈家医馆这日早早关门了,加上刚出生的小姑娘,一家四口人一起给远道而来的亲家接风洗尘。 商人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里面放了一块金镶玉的锁。 小心翼翼地戴在孩子身上。 沈眉庄笑着开口:“这锁真是精致,咱们小雨儿是有福的,有个这么疼她的外祖父。” 商人瞥了一眼沈眉庄和温实初。 商人:“知道你们好东西多,我这锁对你们来说,也不算什么。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用说了。 阿瑶她娘就是生她走的。 去年我走了之后,天天提心吊胆,这一年都没睡好。 要是她出什么意外,我怀里可是揣着刀的。” 这话一出,沈乐康才知道为何午间会看到那样一个失态憔悴的岳父。 慌慌忙忙地冲进自己家,不过就是为了确认女儿没有走上从前妻子的那条老路。 一一 温实初知道这个亲家一直不满父女分离。 只是赔笑着开口:“哪里哪里,咱们家都是行医救人,开医馆的。 阿瑶孕期,每日把脉抓药,都是看的极仔细的。 就是宫里的娘娘怀龙胎,也少有这么仔细的了。” 商人嗤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宫里的娘娘怀孕怎么样。 你们家也就这点好处了,懂点医术,抓药方便而已。” 沈眉庄笑了一下:“亲家来的正好呢,过几日就是孩子满月。 留下过了满月再走。” 商人又掏出一把银票:“孩子的满月,我来办。” 沈乐康自然点头:“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一 后来阿瑶的孩子办了一场极大的满月宴。 荷风湾几乎所有的人都来吃席了。 除了当地的厨子,商人还带了不少荷风湾没有的物产吃食。 这次满月宴的规模,让荷风湾的人津津乐道了好久。 沈乐康扶着刚出月子的阿瑶开口道:“我看我不仅能吃娘子软饭,还能吃岳父的。” 沈眉庄和温实初笑呵呵地迎来送往,招待客人。 沈乐康傻乎乎地光知道乐,他们二人心里可是清清楚楚。 这商人整这么大的排场,不过就是为了和荷风湾的人表明。 阿瑶有个十分护着她的父亲。 商人不在的时候,不想让女儿和外孙女没有倚仗,受了委屈。 温实初和沈眉庄为人父母,自然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一一 商人抱着外孙女,一直到船快发动之前,才把孩子交到女儿手上。 依依不舍地挥手离开了。 人生大概就是在一场又一场的分离中持续的。 沈眉庄和温实初最明白这个道理。 而商人还有一个来年可以期盼,这已经是沈眉庄和温实初求而不得的了。 一一 沈眉庄想,她终于过上了曾经最想过的日子。 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梦中还是会回到紫禁城。 想起年少的静和在她怀里笑,想起嬛儿和她一起做端午的荷包。 睁眼的时候,就剩下年幼的小孙女在面前,有些像从前的静和。 一一 小孙女有一个,沈眉庄不曾有过的童年。 祖父祖母是受人尊敬的大夫和琴师。 父母是恩爱的眷侣,外祖父虽说一年只来一次。 可是每一次来,都有一箱子的礼物。 这些礼物,大都是过去一年时间,他走南闯北攒下的。 小孙女的玩具,常常惹得荷风湾的一众孩子艳羡。 而就算她有个最优雅高贵的祖母,却从来没有被约束着做过什么。 和沈乐康小时候一样,常常一身泥水地回来。 咧着白牙朝祖母一笑,掀开衣襟,竟全是虾蟹泥鳅。 小孙女:“祖母你看,这是送给你的。” 沈眉庄哭笑不得,只能找个盆来把孙女的心意收好。 然后带着她去洗干净泥水,换身干净的衣裳。 温实初蓄了胡子,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 小孙女最爱做的事,就是遇到不喜欢吃的菜。 尝一口吐出来,然后去拉祖父的胡子。 胡子一拉,祖父的嘴就张开了,小孙女趁机把菜塞到祖父嘴里。 沈眉庄这时还会乐呵呵地夸孩子聪明。 一一 这是沈眉庄生命里最安心、最快乐的几十年。 皇宫里的经历,就像是前世的一场梦一般,已经有些触不可及。 后来自己又添了几个孙子孙女,也终于体会到了儿孙满堂的快乐。 一一 商人上了年纪,再也跑不动生意了。 不过他也已经给自己攒了些家底。 孤身一人再回乡又有什么意思? 商人最终还是落脚在荷风湾了,给自己买了处小院子。 在里面养养花草,夜半听听蝉鸣。 荷风湾的小孩子都爱来找这个无所事事的老爷爷。 听他摇着扇子,靠在躺椅上,讲他多年走南闯北的故事。 他的屋子里总是放着糖罐子,原本是为了讨外孙的喜欢。 后来变成了荷风湾所有小孩子的糖罐子。 一一 不过商人最喜欢的,还是小雨儿。 没人知道,小雨儿的模样,和商人早逝的妻子,有几分相似。 商人是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中离世的。 他们像往常一样,围在商人的躺椅旁,想要糖果。 商人挥挥扇子,指着罐子让他们自己去拿。 小孩子拿了糖果,又围在商人身边要听故事。 商人很困,靠在躺椅上想睡觉,想要挥手驱赶这些孩子。 却有些睁不开眼。 商人喃喃:“原来是大限将至了啊。” 商人平和地闭上眼,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妻子,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 捏着帕子,站在门口等他回来。 商人笑吟吟地朝着妻子的方向过去。 妻子嗔怪了一句:“怎么才回来?阿瑶呢?” 商人拉起妻子的手:“我来晚了,阿瑶很好。 她现在是个大夫,治病救人,受人尊敬。 再也不会被人骂是商人的孩子了。 她嫁了个很好的人,生了好几个孩子。 平平安安的,真想带你去看看咱们外孙女,她和你长得很像。”、 妻子只是看着商人的嘴一动一动的,最后还是带着笑意开口: “不见了,你来了就够了,咱们走。” 商人不知道妻子要带她去哪,但他还是点点头,牵着妻子的手跟着她走了。 无论去哪都好。 一一 商人就这么带着淡淡的笑意走了。 身边的孩子们去推他,推不醒,没意思就自己回去了。 第二天才被大人发现商人已经走了。 阿瑶扶着棺木伤心欲绝,几次直不起身。 最终沈乐康扶着她,跪在地上,亲眼看着父亲的棺椁落土。 泣不成声。 沈眉庄也靠在温实初身旁,揪心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温实初拍拍她的背,安抚她。 她却抬眼看到了温实初头上的白发。 他什么时候已经有这么多白发了? 一一 沈眉庄开始说胡话了。 一屋子大夫此刻面对她却束手无策。 她总是忘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忘记吃饭,忘记梳头。 有时候看着孙子过来,也会问一句:“你是谁家的小孩子呀。” 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沈乐康有时候会听到母亲嘴里念叨一些名字。 什么静和、嬛儿。 有时候还会喊着母亲。 沈乐康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祖父那一辈的亲人。 沈乐康问父亲,谁是静和?谁是嬛儿? 温实初摇摇头:“一些故人罢了。” 一一 沈眉庄已经没有清醒的时候了。 总是要人在身边看着,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谁也不敢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或是任何地方。 医馆的生意已经都交给了阿瑶和沈乐康。 温实初每日里陪在沈眉庄身边。 给她擦手擦脸,带她在荷风湾里慢慢地散步。 那一日的傍晚,温实初又带着沈眉庄出门散步。 荷塘深处传出清冽的歌谣:“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 沈眉庄忽然驻足,静静听着池塘深处的歌谣。 温实初看到她眼里忽然有了焦点,像是清醒了一些。 沈眉庄开口:“你听到了吗?” 温实初点头:“我听到了。” 沈眉庄:“是陵容在唱吗?” 可是说完,沈眉庄又自顾自摇头:“没有陵容了,她唱的比这个好多了。” 沈眉庄忽然拉着温实初的手:“我好想嬛儿,想静和。 我想见她们,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温实初安抚她:“当初离开的时候,我们不就做好了再也不见的打算吗?” 沈眉庄一瞬间又有些落寞。 沈眉庄:“是啊,我都说了,此生再不相见。 我们回去。” 温实初点头,带着沈眉庄的手,沿着池塘,慢慢回去。 一一 所有人都以为沈眉庄会先走。 可是没想到,温实初走到了沈眉庄前面。 他是忽然咽气的,一点苦都没吃。 人人都说这是喜丧。 可是沈乐康还是不住地难受。 沈眉庄如今的心智,已经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呆坐着,等温实初来给她梳头,带她散步。 过了梳头和散步的时辰,温实初还没有来牵她。 沈眉庄有些无措,像是犯错的孩童。 阿瑶过来帮她梳头,给她喂饭。 沈眉庄开口:“实初呢?” 阿瑶的眼泪落在碗里:“母亲,先吃饭。” 沈眉庄像是最机灵的孩子,捕捉到了大人语气里的不对。 也不吃饭,只是反复询问:“实初呢?” 阿瑶眼泪簌簌地落下:“他走了,母亲,以后我带你去散步好不好。” 沈眉庄好像在消化这个消息。 好半天的时间,她像是理解了这个消息。 和往常一样,呆呆地点头,说了句:“好。” 一一 沈眉庄弥留之际,床前满是她的儿孙。 她嘴里却只念叨着静和。 众人都当她在说胡话。 可是这位端庄优雅了一生的温夫人,忽然神志清醒地开口说了一句:“我叫沈眉庄。” 沈眉庄三个字,一字一句,说的极其清楚坚定。 说完这一句,便咽气了。 荷风湾这么多年,谁不知道这位夫人姓温,先生姓沈? 众人只当这是一对相濡以沫,携手一生的爱侣佳话罢了。 番外21:《仁庆皇帝》论坛体 天爷呀!十分钟之内,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他也太帅了!! 1l【楼主】 众所周知,近期上映的热播电视剧《仁庆皇帝》。由一个不知名的新人演员主演。然而这部剧凭借考究的服化道和精致的剧情制作,讲述了雍正皇帝的儿子仁庆皇帝的一生,掀起了热度无数。 其中的主演朱鸿席更是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一跃成为演艺圈炙手可热的新贵,吸引了无数粉丝追捧,各大论坛也都被他的剧照刷屏。 2l:!!!!姐妹,同好啊!你眼光真不错。 3l: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不是一个人,我家哥哥真是帅死了好吗? 4l:恭喜入坑宝藏,朱鸿席科班出身,芳龄二十四,配我正好! 5l:不是?你们什么眼光啊!那小子油头粉面的,能演出仁庆皇帝威严和肃杀之气吗? 6l:楼上的,你才没眼光!史书上记载的清清楚楚,仁庆皇帝,心地仁慈善良。待人宽和有礼,哪那么多威严和肃杀? 7l:拉倒!你看过几页史书啊?仁庆皇帝幼时被数次暗害,和死亡擦肩而过,又亲眼看着兄长被打死在面前,你和我说他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8l:楼上说的什么啊!他亲哥被打死的时候,他身中蜂毒,命悬一线,在哪亲眼看到的? 9l:就算没亲眼看到,那也不能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啊! 10l:你还真说错了,他虽然小时候确实经历过些危险,可是他平时最喜欢养猫养狗了。喜欢小动物的人,能有多吓人呢! 11l:啊啊啊啊,我不管了,我要和哥哥结婚!! 12l:快别提了,剧里那个二哈我都不想骂了。那仁庆皇帝养的明明是一只猫!!!!怎么在剧里变二哈了? 13l:可算有同好注意到了,那只二哈看的我眼前一黑。历史上的仁庆皇帝,一生养猫无数,可从没说过他还养狗的,二哈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 14l:这也可以理解!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错,一只猫而已,又不影响主线。 15l:楼上这话说的不对,那只猫可是数次救仁庆皇帝于危难之中的。传说此猫三足三眼,天生神力,别说什么阴谋诡计,就是妖魔鬼怪都能看得出。 16l:?这也太玄乎了?三足三眼?妖魔鬼怪?怎么感觉不像历史剧,像神话剧了。 17l:确实有些夸张了,后来人考证,三足应该是真的,但是三眼可能是民间杜撰传言的说法。 18l:!!这不就正好证明让仁庆皇帝是个宽厚仁和的人吗?皇帝想养什么品种的猫没有?偏偏养个残疾,可见他善良,我家哥哥演的真好!!! 19l:。。。。受不了,养残疾猫不一定说明他善良,也可能说明他变态。 20l:楼上的!!你!!!立刻马上!!给仁庆皇帝道歉!!!不许这么说我偶像!!仁庆一生大兴改革,勤政为民,引进西方先进技术,破除陈腐观念,把大清推上了一个新台阶。 你居然和我说他是变态?马上道歉!!! 21l:楼上的冷静一点,他不过就是允许通商而已,什么时候引进先进技术了?不要乱戴帽子!! 22l:楼上的这话我都听不下去了,要不是仁庆皇帝引进并推广天花防疫,早不知道死多少人了,你说不定都不在这了。 23l:说到天花疫苗,我不得不给大家介绍一下剧中盛长柏的扮演者。赵贝扇,是不是很帅!入股不亏!!! 24l:不知道你们都在吹什么!那剧把盛长柏居然塑造成了一个权臣,连皇帝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太离谱了,这可是中央集权制空前加强的清朝啊! 25l:拜托,楼上的,那盛长柏本来就是仁庆皇帝的亲舅舅。天花一事,以身涉险,做到光禄大夫,皇帝本来就偏爱他。而且他是在夺嫡的时候就跟着仁庆的,当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26l【楼主】:我是问我家哥哥的信息的!!要讨论剧情请出门右拐去剧的超话!! 27l:超话里不敢说,被追着骂,哈哈哈哈,这里挺好的,楼主你忍一忍。 28l:ps:忽略楼主,我说一句。盛长柏虽然官位高,可是为人为官十分小心本分,怎么可能像剧里一样,在朝堂上和皇帝抬杠? 29l:楼上这话说的不错,抬杠那段,我也觉得太夸张了,不过大方向还是可以的。尤其是他和海夫人的那条线,真的磕死我了!! 30l:对啊对啊,相比男女主,我还是更磕盛长柏和海夫人这对副线cp!!!!! 31l:呜呜呜呜好甜!甜死我算了!!! 32l:咳咳,其实历史上的仁庆皇帝和庄贤皇后也很好磕的,少年夫妻,相濡以沫地过完一生。 33l:我的评价,不如他爹。他要是真喜欢庄贤皇后,怎么会和其他女人生孩子? 34l:拜托!楼上的!那是古代啊,而且是皇帝,怎么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做什么梦呢? 35l:最讨厌那个太后了,还没立皇后,居然就给儿子塞妃子,还是自己娘家的人。都当太后了还这么不安分。 36l:慎妃确实没的说,仁庆皇帝的第一个嫔妃,好像裕孝太后还挺喜欢她的,就连她生的大公主,都是裕孝太后亲手带大的。 37l:带入皇后我都生气了,这什么婆婆啊!没娶皇后就给儿子塞嫔妃,管得也太宽了。 38l:就是就是!!! 39l:咳咳,我得为裕孝太后辩解一下。据说是仁庆皇帝登基之后,那慎妃入宫和姨母见面。两人一见钟情,这才收进后宫的。裕孝太后晚年吃斋礼佛,后宫的事都是皇后管的。 40l:啊?刚才不是还说仁庆皇帝和庄贤皇后少年夫妻好磕吗?怎么又冒出来个一见钟情的初恋?真是渣男!!! 42l:男人不都这样!!!姐妹别气!!!!!! 43l:那她不管后宫的事,为什么要抢妃子的孩子来养?别给裕孝太后洗白了好吗? 44l:这个我知道!!!据说是这大公主长得和裕孝太后一模一样,连仁庆皇帝都说。“晴儿最肖皇额娘。”那大公主出嫁的时候,仁庆皇帝都看呆了,以为是年少的母亲站在眼前呢! 45l: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46l:话说,仁庆皇帝也太多cp了!!!没人觉得,他和筱庆公主也很好磕吗??骨科兄妹,啊啊啊啊啊好背德!!!好刺激!!!! 47l:我去!!姐妹你真是饿了!!!!!这都吃得下!!!! 48l:我不饿!!但我懂你!!!!他们俩本来就不是一个母亲,但是仁庆皇帝对这个妹妹最好,比亲妹妹还好。 49l:什么!!!我嗅到了cp的味道!!展开说说!!! 50l:大概就是这两人一起长大,筱庆公主从小体弱,起居注上写的是,仁庆皇帝吩咐内侍,筱庆来的时候,屋里要添炭火。然后把她亲妹妹芷华公主热了一身汗。啊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51l: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亲妹内心:谁懂啊!!! 52l:不仅如此,那筱庆公主念书识字,好像也是仁庆皇帝教的!!想想,帅气逼人的少年太子,在温暖的屋子里,握着体弱多病的公主妹妹的手,教她写字!!!天爷呀!!!!我都不敢想!!!! 53l:何止啊!!!那筱庆公主出嫁的时候,仁庆皇帝已经登基了。筱庆公主的公主府可是所有公主里最大最豪华的。陪嫁也不输仁庆皇帝亲妹妹。 54l:救命啊!!!这么什么骨科文学,“血缘是我们这一生都无法逾越的枷锁,我亲手为你备好嫁妆,看你嫁给别人,然后将爱意深埋心底!!!!!!”啊啊啊啊啊啊,有没有哪位太太写一下?想看!!! 55l:不是,,,,cp可以冷门,但是不能邪门!!仁庆皇帝就是关心妹妹而已。再说了,当时的七王爷爱新觉罗弘曕也是仁庆皇帝教着读书认字的。说不定他也握着弘曕的手教他写字呢! 56l:啊啊啊啊啊啊,那更好磕了!!!亲兄弟啊!!!!救命!!!这是什么先天cp圣体!!!! 57l:天爷啊!!为什么剧里没有拍筱庆公主,我都不敢想,要是拍出来,这对cp会有多火!!!! 58l:救了个大命,这是真的吗? 59l:楼上的!!保真!!!都有历史记载可查的!! 60l:??????不是,你们仁庆粉吃这么好的? 61l:笑死,冰山一角罢了!!!我们还磕她和叶卡捷琳娜二世呢!!! 62l:?????楼上的认真的吗?这有什么好磕的?次元壁得有城墙厚!!连面都没见过! 63l:你懂什么?前年俄罗斯办叶卡捷琳娜二世的主题展览,披露出来她的不少信件。其中就有很多是仁庆皇帝写的。 64l:什么什么,快说快说! 65l:就是仁庆皇帝的信里,大赞叶卡捷琳娜二世主动接种天花疫苗的勇气,还说彼得配不上她,说她虽是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国家交给她要比交给彼得好一万倍。 66l:天爷啊!!这什么次元壁破了? 67l:这就别乱磕了,叶卡捷琳娜二世当时有自己的情人,还有好几个,怎么还硬磕呢!! 68l:你懂什么,她们都是女王宣泄肉欲的对象,仁庆才是柏拉图式的灵魂伴侣!!! 69l:好好好,你们磕圈都这么整的。。。。。 70l:不止啊!叶卡捷琳娜知道仁庆也推广天花疫苗之后,主动送了不少当时宫廷医生接种疫苗的手稿抄录版,用来给他提供帮助。老天爷,这是什么君主之间的惺惺相惜,双强爱情!!!不说了,我要去看看有没有大大产粮。 71l:不是!所以你们是说,仁庆皇帝有一个相濡以沫的妻子cp,一个一见钟情的初恋cp,一个从小长大的兄弟cp,一个骨科兄妹cp,还有一个异国女王cp??????你听听这合理吗?? 72l:不听不听不听,我说合理就合理。 73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磕圈就是这样的,嘿嘿。 74l:天爷呀!!!怎么听你们说,我感觉我都要入坑了???? 75l:笑死,你和我说入坑,我都不知道你要入哪个坑。 76l: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不知道入哪个坑可还行? 77l:刷到哪个磕哪个,嘿嘿,都是我的精神食粮!!!! 78l:伏尔泰知道,就是语文书上那个,其实他和 79l:你不要告诉我他和仁庆皇帝也有cp???? 80l:。。。。。嗯。。。。有,绝世文豪x少年君主,,, 81l:这个就有点牵强了!仁庆皇帝一向不喜欢欧洲,除了俄罗斯,,, 82l:《除了俄罗斯》啊啊啊啊我又磕到了,为什么剧里不把这些都拍出来!!!原来真正的历史这么有意思!! 83l:这有什么好拍的,我觉得电视剧落脚点挺好的,落在他一生的帝王成长之路和为政功绩上,感觉主题还蛮深刻的。 84l:同意楼上!!而且剧里演员选的就挺好的,仁庆皇帝确实少年继位。和他爹不一样,当然得选个年轻演员来。 85l:啊哈哈哈哈哈,和他爹不一样,笑死我了,雍正:老子当了几十年的阿哥!!莫挨老子!!!! 86l:啊哈哈哈哈哈笑死了,不过有一说一,那个雍正演员,感觉选的不好,有些面瘫。 87l:楼上的真是吃不来细糠!!!雍正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啊,你根本看不到他的微表情和眼神吗?我觉得演的巨好!!!! 番外21:《仁庆皇帝》论坛体 天爷呀!十分钟之内,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他也太帅了!! 1l【楼主】 众所周知,近期上映的热播电视剧《仁庆皇帝》。由一个不知名的新人演员主演。然而这部剧凭借考究的服化道和精致的剧情制作,讲述了雍正皇帝的儿子仁庆皇帝的一生,掀起了热度无数。 其中的主演朱鸿席更是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一跃成为演艺圈炙手可热的新贵,吸引了无数粉丝追捧,各大论坛也都被他的剧照刷屏。 2l:!!!!姐妹,同好啊!你眼光真不错。 3l: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不是一个人,我家哥哥真是帅死了好吗? 4l:恭喜入坑宝藏,朱鸿席科班出身,芳龄二十四,配我正好! 5l:不是?你们什么眼光啊!那小子油头粉面的,能演出仁庆皇帝威严和肃杀之气吗? 6l:楼上的,你才没眼光!史书上记载的清清楚楚,仁庆皇帝,心地仁慈善良。待人宽和有礼,哪那么多威严和肃杀? 7l:拉倒!你看过几页史书啊?仁庆皇帝幼时被数次暗害,和死亡擦肩而过,又亲眼看着兄长被打死在面前,你和我说他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8l:楼上说的什么啊!他亲哥被打死的时候,他身中蜂毒,命悬一线,在哪亲眼看到的? 9l:就算没亲眼看到,那也不能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啊! 10l:你还真说错了,他虽然小时候确实经历过些危险,可是他平时最喜欢养猫养狗了。喜欢小动物的人,能有多吓人呢! 11l:啊啊啊啊,我不管了,我要和哥哥结婚!! 12l:快别提了,剧里那个二哈我都不想骂了。那仁庆皇帝养的明明是一只猫!!!!怎么在剧里变二哈了? 13l:可算有同好注意到了,那只二哈看的我眼前一黑。历史上的仁庆皇帝,一生养猫无数,可从没说过他还养狗的,二哈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 14l:这也可以理解!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错,一只猫而已,又不影响主线。 15l:楼上这话说的不对,那只猫可是数次救仁庆皇帝于危难之中的。传说此猫三足三眼,天生神力,别说什么阴谋诡计,就是妖魔鬼怪都能看得出。 16l:?这也太玄乎了?三足三眼?妖魔鬼怪?怎么感觉不像历史剧,像神话剧了。 17l:确实有些夸张了,后来人考证,三足应该是真的,但是三眼可能是民间杜撰传言的说法。 18l:!!这不就正好证明让仁庆皇帝是个宽厚仁和的人吗?皇帝想养什么品种的猫没有?偏偏养个残疾,可见他善良,我家哥哥演的真好!!! 19l:。。。。受不了,养残疾猫不一定说明他善良,也可能说明他变态。 20l:楼上的!!你!!!立刻马上!!给仁庆皇帝道歉!!!不许这么说我偶像!!仁庆一生大兴改革,勤政为民,引进西方先进技术,破除陈腐观念,把大清推上了一个新台阶。 你居然和我说他是变态?马上道歉!!! 21l:楼上的冷静一点,他不过就是允许通商而已,什么时候引进先进技术了?不要乱戴帽子!! 22l:楼上的这话我都听不下去了,要不是仁庆皇帝引进并推广天花防疫,早不知道死多少人了,你说不定都不在这了。 23l:说到天花疫苗,我不得不给大家介绍一下剧中盛长柏的扮演者。赵贝扇,是不是很帅!入股不亏!!! 24l:不知道你们都在吹什么!那剧把盛长柏居然塑造成了一个权臣,连皇帝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太离谱了,这可是中央集权制空前加强的清朝啊! 25l:拜托,楼上的,那盛长柏本来就是仁庆皇帝的亲舅舅。天花一事,以身涉险,做到光禄大夫,皇帝本来就偏爱他。而且他是在夺嫡的时候就跟着仁庆的,当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26l【楼主】:我是问我家哥哥的信息的!!要讨论剧情请出门右拐去剧的超话!! 27l:超话里不敢说,被追着骂,哈哈哈哈,这里挺好的,楼主你忍一忍。 28l:ps:忽略楼主,我说一句。盛长柏虽然官位高,可是为人为官十分小心本分,怎么可能像剧里一样,在朝堂上和皇帝抬杠? 29l:楼上这话说的不错,抬杠那段,我也觉得太夸张了,不过大方向还是可以的。尤其是他和海夫人的那条线,真的磕死我了!! 30l:对啊对啊,相比男女主,我还是更磕盛长柏和海夫人这对副线cp!!!!! 31l:呜呜呜呜好甜!甜死我算了!!! 32l:咳咳,其实历史上的仁庆皇帝和庄贤皇后也很好磕的,少年夫妻,相濡以沫地过完一生。 33l:我的评价,不如他爹。他要是真喜欢庄贤皇后,怎么会和其他女人生孩子? 34l:拜托!楼上的!那是古代啊,而且是皇帝,怎么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做什么梦呢? 35l:最讨厌那个太后了,还没立皇后,居然就给儿子塞妃子,还是自己娘家的人。都当太后了还这么不安分。 36l:慎妃确实没的说,仁庆皇帝的第一个嫔妃,好像裕孝太后还挺喜欢她的,就连她生的大公主,都是裕孝太后亲手带大的。 37l:带入皇后我都生气了,这什么婆婆啊!没娶皇后就给儿子塞嫔妃,管得也太宽了。 38l:就是就是!!! 39l:咳咳,我得为裕孝太后辩解一下。据说是仁庆皇帝登基之后,那慎妃入宫和姨母见面。两人一见钟情,这才收进后宫的。裕孝太后晚年吃斋礼佛,后宫的事都是皇后管的。 40l:啊?刚才不是还说仁庆皇帝和庄贤皇后少年夫妻好磕吗?怎么又冒出来个一见钟情的初恋?真是渣男!!! 42l:男人不都这样!!!姐妹别气!!!!!! 43l:那她不管后宫的事,为什么要抢妃子的孩子来养?别给裕孝太后洗白了好吗? 44l:这个我知道!!!据说是这大公主长得和裕孝太后一模一样,连仁庆皇帝都说。“晴儿最肖皇额娘。”那大公主出嫁的时候,仁庆皇帝都看呆了,以为是年少的母亲站在眼前呢! 45l: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46l:话说,仁庆皇帝也太多cp了!!!没人觉得,他和筱庆公主也很好磕吗??骨科兄妹,啊啊啊啊啊好背德!!!好刺激!!!! 47l:我去!!姐妹你真是饿了!!!!!这都吃得下!!!! 48l:我不饿!!但我懂你!!!!他们俩本来就不是一个母亲,但是仁庆皇帝对这个妹妹最好,比亲妹妹还好。 49l:什么!!!我嗅到了cp的味道!!展开说说!!! 50l:大概就是这两人一起长大,筱庆公主从小体弱,起居注上写的是,仁庆皇帝吩咐内侍,筱庆来的时候,屋里要添炭火。然后把她亲妹妹芷华公主热了一身汗。啊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51l: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亲妹内心:谁懂啊!!! 52l:不仅如此,那筱庆公主念书识字,好像也是仁庆皇帝教的!!想想,帅气逼人的少年太子,在温暖的屋子里,握着体弱多病的公主妹妹的手,教她写字!!!天爷呀!!!!我都不敢想!!!! 53l:何止啊!!!那筱庆公主出嫁的时候,仁庆皇帝已经登基了。筱庆公主的公主府可是所有公主里最大最豪华的。陪嫁也不输仁庆皇帝亲妹妹。 54l:救命啊!!!这么什么骨科文学,“血缘是我们这一生都无法逾越的枷锁,我亲手为你备好嫁妆,看你嫁给别人,然后将爱意深埋心底!!!!!!”啊啊啊啊啊啊,有没有哪位太太写一下?想看!!! 55l:不是,,,,cp可以冷门,但是不能邪门!!仁庆皇帝就是关心妹妹而已。再说了,当时的七王爷爱新觉罗弘曕也是仁庆皇帝教着读书认字的。说不定他也握着弘曕的手教他写字呢! 56l:啊啊啊啊啊啊,那更好磕了!!!亲兄弟啊!!!!救命!!!这是什么先天cp圣体!!!! 57l:天爷啊!!为什么剧里没有拍筱庆公主,我都不敢想,要是拍出来,这对cp会有多火!!!! 58l:救了个大命,这是真的吗? 59l:楼上的!!保真!!!都有历史记载可查的!! 60l:??????不是,你们仁庆粉吃这么好的? 61l:笑死,冰山一角罢了!!!我们还磕她和叶卡捷琳娜二世呢!!! 62l:?????楼上的认真的吗?这有什么好磕的?次元壁得有城墙厚!!连面都没见过! 63l:你懂什么?前年俄罗斯办叶卡捷琳娜二世的主题展览,披露出来她的不少信件。其中就有很多是仁庆皇帝写的。 64l:什么什么,快说快说! 65l:就是仁庆皇帝的信里,大赞叶卡捷琳娜二世主动接种天花疫苗的勇气,还说彼得配不上她,说她虽是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国家交给她要比交给彼得好一万倍。 66l:天爷啊!!这什么次元壁破了? 67l:这就别乱磕了,叶卡捷琳娜二世当时有自己的情人,还有好几个,怎么还硬磕呢!! 68l:你懂什么,她们都是女王宣泄肉欲的对象,仁庆才是柏拉图式的灵魂伴侣!!! 69l:好好好,你们磕圈都这么整的。。。。。 70l:不止啊!叶卡捷琳娜知道仁庆也推广天花疫苗之后,主动送了不少当时宫廷医生接种疫苗的手稿抄录版,用来给他提供帮助。老天爷,这是什么君主之间的惺惺相惜,双强爱情!!!不说了,我要去看看有没有大大产粮。 71l:不是!所以你们是说,仁庆皇帝有一个相濡以沫的妻子cp,一个一见钟情的初恋cp,一个从小长大的兄弟cp,一个骨科兄妹cp,还有一个异国女王cp??????你听听这合理吗?? 72l:不听不听不听,我说合理就合理。 73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磕圈就是这样的,嘿嘿。 74l:天爷呀!!!怎么听你们说,我感觉我都要入坑了???? 75l:笑死,你和我说入坑,我都不知道你要入哪个坑。 76l: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不知道入哪个坑可还行? 77l:刷到哪个磕哪个,嘿嘿,都是我的精神食粮!!!! 78l:伏尔泰知道,就是语文书上那个,其实他和 79l:你不要告诉我他和仁庆皇帝也有cp???? 80l:。。。。。嗯。。。。有,绝世文豪x少年君主,,, 81l:这个就有点牵强了!仁庆皇帝一向不喜欢欧洲,除了俄罗斯,,, 82l:《除了俄罗斯》啊啊啊啊我又磕到了,为什么剧里不把这些都拍出来!!!原来真正的历史这么有意思!! 83l:这有什么好拍的,我觉得电视剧落脚点挺好的,落在他一生的帝王成长之路和为政功绩上,感觉主题还蛮深刻的。 84l:同意楼上!!而且剧里演员选的就挺好的,仁庆皇帝确实少年继位。和他爹不一样,当然得选个年轻演员来。 85l:啊哈哈哈哈哈,和他爹不一样,笑死我了,雍正:老子当了几十年的阿哥!!莫挨老子!!!! 86l:啊哈哈哈哈哈笑死了,不过有一说一,那个雍正演员,感觉选的不好,有些面瘫。 87l:楼上的真是吃不来细糠!!!雍正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啊,你根本看不到他的微表情和眼神吗?我觉得演的巨好!!!! 番外22:《仁庆皇帝》论坛体2 88l:今天的两集更新了!!!我要先去看剧了,,,, 89l:今天这么早???我也去!!!! 90l:看剧看剧,一会说。。。。。 91l:天爷啊!!你们看今天更新的两集了吗?? 92l:看了,,刚看完,,,难评。。。。。 93l:盛长柏居然想造反??开什么玩笑??? 94l:我也觉得离谱,他亲妹妹是太后,自己又位极人臣,真想不到有什么造反的理由。就算是编剧想展现仁庆皇帝的成长,也不用整这套。 95l:而且放弃造反的理由更离谱,居然是被他母亲王夫人劝回来了。 96l:没人觉得王夫人那个角色温婉大方吗?笑起来那一下我感觉我都化了!!!我说是选角vp没人有意见!! 97l:臣附议!!! 98l:臣也附议!!!! 99l:真的vp啊, 我好喜欢这种温婉大气,腹有诗书的人设!!! 100l:是啊!!看到这个王夫人,才让我相信,她能养出来一个当朝太后和人臣典范!! 101l:就是!!古代找一个好妻子多重要啊!!盛家能找到王夫人这样惠及三代的贤妻,才算是祖坟冒青烟!!! 102l:何止,那史书上写的清清楚楚,说王夫人此人,为人善良又热心。曾经入宫陪侍太后生产公主,结果不过月余时间,宫中诸妃都对她赞不绝口。那可都是后宫里的人精啊,都对王夫人交口称赞,可想而知她有多讨人喜欢了。 103l:不会都是些场面话!毕竟是太后母亲,大家肯定都给点颜面。 104l:楼上的!这还真不是场面话!!!别的不说,当时三爷和七爷接自己母亲出宫荣养,两位太妃都和王夫人多有往来,要不是真心敬佩她的为人和品行,又怎么可能天天打交道??? 105l:天哪!这是什么人见人爱的大女主人设!!爱了爱了。。。。 106l:我都不敢想,这样的人要是生在现在,得有多牛,,, 107l:别想了,她最大的身份就是生了一对有出息的儿女,要是没有这双儿女,她什么都不算,不信你看剧里的富察太妃,算是聪明能干了,还不是那样。。。。 108l:不一样,前朝太妃如果没有子嗣,都会过得很艰难的,那富察太妃已经算结局不错的了。 109l:她是因为从小照顾过仁庆皇帝,又和裕孝皇后交好,这才得了善终的,晚年都是别人恩赐的,能有多好?? 110l:听说她临死前,是仁庆皇帝和裕孝太后送终的?? 111l:这倒是,说是她死了之后,裕孝太后大病一场,身子才一点点虚弱了。 112l:天爷啊!!这是什么绝世姐妹情!!!我又磕到了!!! 113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114l:所以说那裕孝太后也不是什么坏人。。。。 115l: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不过就是在自己的立场做出自己的选择罢了。 116l:楼上这话说的好,我赞同!!!立场不同,是非难辨。 117l:王夫人养出来的女儿,能坏的了吗? 118l:楼上这么一说我就懂了,王夫人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养出来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119l:就是就是,,,,, 120l:要是弘历是王夫人的孩子,可能就不会黑化了。。。 121l:楼上这是什么脑洞???弘历夺嫡的时候,做了多少脏事,这都有洗白的?? 122l:???你也太片面了,历史上的弘历,生母位份低下,他生下来都没见过亲娘,一直养在圆明园,没人管。后来启蒙的时候,其他皇子四书五经都读了一遍读了。就算这样,也还是勤学苦读,外出治灾的时候,事必躬亲,兢兢业业,怎么这些都不算数了? 123l:老天,你这么说,我都有些怜爱他了,,,好惨,,, 124l:本来就是啊,要是你开局和他一样,未必能有他做的好。。。 125l:别了,哪有共情皇子的???开局再惨也是皇子,比普通人好多了好吗??? 126l:仁庆皇帝不就是占了生母家世好吗???不然真不一定能比得过弘历。 127l:。。。。。互联网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这都能洗白?????那弘历谋害兄弟,雍正气极了,把他活活打死了,仁庆皇帝和七爷差点就被他整死了。童年不幸也不是他做出这种事的理由啊!! 128l:啊?活活打死?剧里没说啊。。。 129l:剧里确实没说,但是历史上是这样的,他谋害亲兄弟,触怒了雍正,所以被活活打死了。。。 130l:虎毒不食子,这雍正也太凶残了,他是不是偏心仁庆皇帝啊,根本就不爱弘历。 131l:我也觉得,他从小养在圆明园,肯定和雍正没什么父子温情,感觉这点在夺嫡这事上也蛮吃亏的。 132l:天爷呀!!!说的我更怜爱他了,这是什么美强惨???? 133l:早死的母亲,偏心的父亲,受尽宠爱的兄弟和一无所有的他,啊啊啊啊啊有没有人写弘历重生,问鼎皇位的文啊!!!想看!!!! 134l:还真有!!!!有个文是写弘历重生的,夺取皇位,登基之后君临天下,作者历史功底扎实,文笔流畅,可以一看!!!! 135l:求书名和作者名!!!! 136l:加一!!!求书名!!!! 137l:加一!!!!!! 138l:真服了,一个残害手足的人都能被洗白,受不了,要看弘历重生,还不如看弘曕呢!他才是真的隐藏高手,早早看准形势,投靠了仁庆皇帝,仁庆登基之后,又主动把自己变成果亲王的孩子,断绝了自己继位的可能,平安一生,这才是大智慧。 139l:楼上的你要笑死我吗???仁庆和弘历夺嫡白热化的时候,弘曕才几岁???话都说不清楚,被你说的好像个智者一样。 140l:是啊,他当时唯一做的,就是拖着不启蒙,然后成天跟着仁庆屁股后面,这分明就是个粘哥哥的小弟而已,被你说的心机深重。 141l:我觉得不是弘曕心机重有远见,是他的亲生母亲,雍正的熹贵妃有眼光。这都是她给儿子规划的。 142l:可算有人说到熹贵妃了,,,,有人能懂我吗???她当时的盛宠那可比裕孝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但是急流勇退,一点也不染指皇位,这才是智慧。。。 143l:确实,当时雍正身体还没坏,弘曕是能争一争皇位的,而且清朝少年登基的皇帝海了去了。 144l:天,后宫里的女人真是不一般啊,这政治眼光真不是盖的,一眼就投资中了未来皇帝,保证了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145l:盛宠十余年,这能是等闲之辈吗??别说在后宫里,让皇帝喜欢十多年了,你就说普通人,还有现在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法,夫妻之间十年如一日的热情,谁能做到??? 146l:这么一说,我觉得更牛了,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啊!!!皇帝钟情一人十余年,深宫之中心心相印,携手走完余生,我又磕到了。 147l:而且听说雍正临死之前,身边只有这个熹贵妃,可见两人情谊深厚,这就是爱情啊!!!!!! 148l: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我又磕到了!!!!!! 149l:怎么不把这一段也拍出来啊!!!!剧里的熹贵妃感觉都没什么人格张力。,, 150l:何止啊,剧里选的那个熹贵妃的演员,我感觉根本不像是能被多疑敏感的雍正皇帝钟情十余年的人。 151l:自小缺爱,蛰伏多年,敏感多疑又冷漠的独身君王,爱上了正值妙龄的世家贵女,两人相知相守,彼此依靠,成了温暖冰冷帝王之心的一剂良药。这是什么救赎文啊!!! 152l:天爷啊!!!居然还是救赎系!!!!我更磕了。。。。 153l:这两人的感情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历史上雍正最喜欢的胧月公主,就是熹贵妃头胎生的,据说长得很像她母亲,爱屋及乌也不过如此。 154l:何止啊!!!弘曕可是龙凤胎,这不就是连上天也被折服的爱情吗??? 155l:受不了各位,我先磕为敬,,,,, 156l:我也磕了。。。。。 157l:我来说!!!!据说这个《仁庆皇帝》热度不错,圈内消息,可能要拍第二部!!! 158l:真的假的?第二部拍什么?仁庆皇帝的一生不是已经拍完了吗? 159l:是要做成一个系列,拍其他皇帝,但是制作班底不变。 160l:不会要拍仁庆皇帝儿子,隆兴皇帝!!! 161l:你还真别说,我觉得隆兴皇帝也可以。。。 162l: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是雍正皇帝,只是有这个想法,具体的项目还没落地呢。 163l:那我还是投雍正皇帝一票!!!我要看救赎系的爱情!!!! 164l:附议!!! 165l:臣也附议!!!! 166l:楼上那个说圈内消息的,能不能动用你的人脉,传达一下我们观众的想法!!!! 167l:别这样,我就是听到的小道消息,哪有什么人脉!!!! 168l:我看干脆把所有皇帝都拍一遍!!!好看!!!!爱看!!!!! 169l:要是真全拍一遍,我还怕学历史????直接框框学!!!! 170l:男主还是我家哥哥吗!!!换人不看!!!! 171l:拜托,怎么可能不换人???雍正皇帝当了多少年阿哥,登基都四十多了,让你家哥哥那个白面小生来演啊??别扯淡了!!!! 172l:我家哥哥怎么了????我家哥哥不是已经演完仁庆皇帝的一生了吗???再说了,现在化妆技术那么牛,难道就不能往老了划???、而且现在剧已经播到仁庆皇帝四十岁了,他演的明明很好啊!!!! 173l:纯路人!!!我觉得演的确实挺好的,不过仁庆皇帝这个人还是比较善良,仁和的那种,不懂他能不能拿捏雍正那种多疑敏感的性格。。。。 174l:提名建斌老师!!!!他肯定能演出来那种感觉,,,,他就是我心中的天选雍正。。。。 175l:他不行!!!我觉得还是刘一洗比较合适,气质各方面都不错!!!! 176l:附议,什么时候拍!!!能不能边拍边播????我真的等不及了!!!! 177l:不是!!!!!!你们真还商量上了???不就是一个小道消息吗???还不确定呢!!!!! 178l:啊?????啥玩意啊,小道消息????、 179l:对啊!!!!!据说要全网热度破百亿,才能有第二部。。。。 180l:破百亿????不是,这剧这么火,还没破百亿????? 181l:我也觉得,早破了!!!!! 182l:老娘天天给做数据,怎么可能没破????? 183l:刚去看了一下,破了,,,,,第二部有望。。。、 184l:为了以防万一,我现在要去加热一下这个话题!!!!!! 185l:我也要去!!!!!! 186l:啊啊啊啊啊,不用加热了!!!!剧方wb刚才发了投票,问第二部想看拍谁。。。。 187l:!!!!!当然是雍正!!!!我现在就去投票!!!!! 188l:投票!!!我来也!!!!! 189l:来了来了!!!! 190l:雍正必胜!!!!! 191l【楼主】:??不是?都走了???就是没人在乎我的问题是吗???? 番外22:《仁庆皇帝》论坛体2 88l:今天的两集更新了!!!我要先去看剧了,,,, 89l:今天这么早???我也去!!!! 90l:看剧看剧,一会说。。。。。 91l:天爷啊!!你们看今天更新的两集了吗?? 92l:看了,,刚看完,,,难评。。。。。 93l:盛长柏居然想造反??开什么玩笑??? 94l:我也觉得离谱,他亲妹妹是太后,自己又位极人臣,真想不到有什么造反的理由。就算是编剧想展现仁庆皇帝的成长,也不用整这套。 95l:而且放弃造反的理由更离谱,居然是被他母亲王夫人劝回来了。 96l:没人觉得王夫人那个角色温婉大方吗?笑起来那一下我感觉我都化了!!!我说是选角vp没人有意见!! 97l:臣附议!!! 98l:臣也附议!!!! 99l:真的vp啊, 我好喜欢这种温婉大气,腹有诗书的人设!!! 100l:是啊!!看到这个王夫人,才让我相信,她能养出来一个当朝太后和人臣典范!! 101l:就是!!古代找一个好妻子多重要啊!!盛家能找到王夫人这样惠及三代的贤妻,才算是祖坟冒青烟!!! 102l:何止,那史书上写的清清楚楚,说王夫人此人,为人善良又热心。曾经入宫陪侍太后生产公主,结果不过月余时间,宫中诸妃都对她赞不绝口。那可都是后宫里的人精啊,都对王夫人交口称赞,可想而知她有多讨人喜欢了。 103l:不会都是些场面话!毕竟是太后母亲,大家肯定都给点颜面。 104l:楼上的!这还真不是场面话!!!别的不说,当时三爷和七爷接自己母亲出宫荣养,两位太妃都和王夫人多有往来,要不是真心敬佩她的为人和品行,又怎么可能天天打交道??? 105l:天哪!这是什么人见人爱的大女主人设!!爱了爱了。。。。 106l:我都不敢想,这样的人要是生在现在,得有多牛,,, 107l:别想了,她最大的身份就是生了一对有出息的儿女,要是没有这双儿女,她什么都不算,不信你看剧里的富察太妃,算是聪明能干了,还不是那样。。。。 108l:不一样,前朝太妃如果没有子嗣,都会过得很艰难的,那富察太妃已经算结局不错的了。 109l:她是因为从小照顾过仁庆皇帝,又和裕孝皇后交好,这才得了善终的,晚年都是别人恩赐的,能有多好?? 110l:听说她临死前,是仁庆皇帝和裕孝太后送终的?? 111l:这倒是,说是她死了之后,裕孝太后大病一场,身子才一点点虚弱了。 112l:天爷啊!!这是什么绝世姐妹情!!!我又磕到了!!! 113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114l:所以说那裕孝太后也不是什么坏人。。。。 115l: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不过就是在自己的立场做出自己的选择罢了。 116l:楼上这话说的好,我赞同!!!立场不同,是非难辨。 117l:王夫人养出来的女儿,能坏的了吗? 118l:楼上这么一说我就懂了,王夫人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养出来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119l:就是就是,,,,, 120l:要是弘历是王夫人的孩子,可能就不会黑化了。。。 121l:楼上这是什么脑洞???弘历夺嫡的时候,做了多少脏事,这都有洗白的?? 122l:???你也太片面了,历史上的弘历,生母位份低下,他生下来都没见过亲娘,一直养在圆明园,没人管。后来启蒙的时候,其他皇子四书五经都读了一遍读了。就算这样,也还是勤学苦读,外出治灾的时候,事必躬亲,兢兢业业,怎么这些都不算数了? 123l:老天,你这么说,我都有些怜爱他了,,,好惨,,, 124l:本来就是啊,要是你开局和他一样,未必能有他做的好。。。 125l:别了,哪有共情皇子的???开局再惨也是皇子,比普通人好多了好吗??? 126l:仁庆皇帝不就是占了生母家世好吗???不然真不一定能比得过弘历。 127l:。。。。。互联网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这都能洗白?????那弘历谋害兄弟,雍正气极了,把他活活打死了,仁庆皇帝和七爷差点就被他整死了。童年不幸也不是他做出这种事的理由啊!! 128l:啊?活活打死?剧里没说啊。。。 129l:剧里确实没说,但是历史上是这样的,他谋害亲兄弟,触怒了雍正,所以被活活打死了。。。 130l:虎毒不食子,这雍正也太凶残了,他是不是偏心仁庆皇帝啊,根本就不爱弘历。 131l:我也觉得,他从小养在圆明园,肯定和雍正没什么父子温情,感觉这点在夺嫡这事上也蛮吃亏的。 132l:天爷呀!!!说的我更怜爱他了,这是什么美强惨???? 133l:早死的母亲,偏心的父亲,受尽宠爱的兄弟和一无所有的他,啊啊啊啊啊有没有人写弘历重生,问鼎皇位的文啊!!!想看!!!! 134l:还真有!!!!有个文是写弘历重生的,夺取皇位,登基之后君临天下,作者历史功底扎实,文笔流畅,可以一看!!!! 135l:求书名和作者名!!!! 136l:加一!!!求书名!!!! 137l:加一!!!!!! 138l:真服了,一个残害手足的人都能被洗白,受不了,要看弘历重生,还不如看弘曕呢!他才是真的隐藏高手,早早看准形势,投靠了仁庆皇帝,仁庆登基之后,又主动把自己变成果亲王的孩子,断绝了自己继位的可能,平安一生,这才是大智慧。 139l:楼上的你要笑死我吗???仁庆和弘历夺嫡白热化的时候,弘曕才几岁???话都说不清楚,被你说的好像个智者一样。 140l:是啊,他当时唯一做的,就是拖着不启蒙,然后成天跟着仁庆屁股后面,这分明就是个粘哥哥的小弟而已,被你说的心机深重。 141l:我觉得不是弘曕心机重有远见,是他的亲生母亲,雍正的熹贵妃有眼光。这都是她给儿子规划的。 142l:可算有人说到熹贵妃了,,,,有人能懂我吗???她当时的盛宠那可比裕孝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但是急流勇退,一点也不染指皇位,这才是智慧。。。 143l:确实,当时雍正身体还没坏,弘曕是能争一争皇位的,而且清朝少年登基的皇帝海了去了。 144l:天,后宫里的女人真是不一般啊,这政治眼光真不是盖的,一眼就投资中了未来皇帝,保证了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145l:盛宠十余年,这能是等闲之辈吗??别说在后宫里,让皇帝喜欢十多年了,你就说普通人,还有现在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法,夫妻之间十年如一日的热情,谁能做到??? 146l:这么一说,我觉得更牛了,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啊!!!皇帝钟情一人十余年,深宫之中心心相印,携手走完余生,我又磕到了。 147l:而且听说雍正临死之前,身边只有这个熹贵妃,可见两人情谊深厚,这就是爱情啊!!!!!! 148l: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我又磕到了!!!!!! 149l:怎么不把这一段也拍出来啊!!!!剧里的熹贵妃感觉都没什么人格张力。,, 150l:何止啊,剧里选的那个熹贵妃的演员,我感觉根本不像是能被多疑敏感的雍正皇帝钟情十余年的人。 151l:自小缺爱,蛰伏多年,敏感多疑又冷漠的独身君王,爱上了正值妙龄的世家贵女,两人相知相守,彼此依靠,成了温暖冰冷帝王之心的一剂良药。这是什么救赎文啊!!! 152l:天爷啊!!!居然还是救赎系!!!!我更磕了。。。。 153l:这两人的感情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历史上雍正最喜欢的胧月公主,就是熹贵妃头胎生的,据说长得很像她母亲,爱屋及乌也不过如此。 154l:何止啊!!!弘曕可是龙凤胎,这不就是连上天也被折服的爱情吗??? 155l:受不了各位,我先磕为敬,,,,, 156l:我也磕了。。。。。 157l:我来说!!!!据说这个《仁庆皇帝》热度不错,圈内消息,可能要拍第二部!!! 158l:真的假的?第二部拍什么?仁庆皇帝的一生不是已经拍完了吗? 159l:是要做成一个系列,拍其他皇帝,但是制作班底不变。 160l:不会要拍仁庆皇帝儿子,隆兴皇帝!!! 161l:你还真别说,我觉得隆兴皇帝也可以。。。 162l: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是雍正皇帝,只是有这个想法,具体的项目还没落地呢。 163l:那我还是投雍正皇帝一票!!!我要看救赎系的爱情!!!! 164l:附议!!! 165l:臣也附议!!!! 166l:楼上那个说圈内消息的,能不能动用你的人脉,传达一下我们观众的想法!!!! 167l:别这样,我就是听到的小道消息,哪有什么人脉!!!! 168l:我看干脆把所有皇帝都拍一遍!!!好看!!!!爱看!!!!! 169l:要是真全拍一遍,我还怕学历史????直接框框学!!!! 170l:男主还是我家哥哥吗!!!换人不看!!!! 171l:拜托,怎么可能不换人???雍正皇帝当了多少年阿哥,登基都四十多了,让你家哥哥那个白面小生来演啊??别扯淡了!!!! 172l:我家哥哥怎么了????我家哥哥不是已经演完仁庆皇帝的一生了吗???再说了,现在化妆技术那么牛,难道就不能往老了划???、而且现在剧已经播到仁庆皇帝四十岁了,他演的明明很好啊!!!! 173l:纯路人!!!我觉得演的确实挺好的,不过仁庆皇帝这个人还是比较善良,仁和的那种,不懂他能不能拿捏雍正那种多疑敏感的性格。。。。 174l:提名建斌老师!!!!他肯定能演出来那种感觉,,,,他就是我心中的天选雍正。。。。 175l:他不行!!!我觉得还是刘一洗比较合适,气质各方面都不错!!!! 176l:附议,什么时候拍!!!能不能边拍边播????我真的等不及了!!!! 177l:不是!!!!!!你们真还商量上了???不就是一个小道消息吗???还不确定呢!!!!! 178l:啊?????啥玩意啊,小道消息????、 179l:对啊!!!!!据说要全网热度破百亿,才能有第二部。。。。 180l:破百亿????不是,这剧这么火,还没破百亿????? 181l:我也觉得,早破了!!!!! 182l:老娘天天给做数据,怎么可能没破????? 183l:刚去看了一下,破了,,,,,第二部有望。。。、 184l:为了以防万一,我现在要去加热一下这个话题!!!!!! 185l:我也要去!!!!!! 186l:啊啊啊啊啊,不用加热了!!!!剧方wb刚才发了投票,问第二部想看拍谁。。。。 187l:!!!!!当然是雍正!!!!我现在就去投票!!!!! 188l:投票!!!我来也!!!!! 189l:来了来了!!!! 190l:雍正必胜!!!!! 191l【楼主】:??不是?都走了???就是没人在乎我的问题是吗???? 后记:想和你们说的话 还是第一次写这玩意,不太会写哈哈哈,就说一些想和大家说的话。 大家应该能看到我的创作书架,在《携手屠龙》之前,只有一本《深宫曲曲》。 其实《深宫曲曲》几乎都不算书,只是我写人物的一个练习,里面写了一堆人物小传。 所以《携手屠龙》在故事上,应该算第一本哈哈(因为人物不是我原创的)。 三十五万字写完感觉特别荣幸!真的。 本来写完第三卷的时候,我就打算完结了,然后看到你们的留言,关于番外的很多脑洞。 所以就开了个番外,感谢你们一直看过来。 光我记住的id,就有三四十个。 有的是经常评论的,有的是一言不发然后一直打赏的(哈哈哈,真的好大气。) 然后还有四五十个id虽然不怎么冒头,但是每次都默默看完点催更,我大概都知道(哈哈哈)。 好多家人的阅读习惯我都摸清楚了。 比如有的喜欢早上看书哈哈哈,我经常早上睁眼,就看到段评里的天线宝宝唐僧头像。 有的晚上八九点会准时出现,应该是上班一天蛮累的!! 还有!!!前天晚上十一点我看到一个评论催更的,是高三生! 高三生能不能先坚持几天,考完再看,晚上十一点还在看小说可不行!! 还有从晚上九点看到凌晨两点,评论区给我说看哭的。 一一 然后我一定要说椰子满满!!! 只要我发了,她一定会马上来。 后面有一次,我发了大概有十分钟,没看到椰子的评论,一直在刷新后台。 然后去其他平台问,为什么一直都看的读者忽然不来了。 结果热评第一句:做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爱上客人! 哈哈哈哈哈哈,结果我刚看完这句话,回到后台,就发现椰子已经在评论了。 当时有一种感觉就是,他们遇上的都是提裤子无情的客人。 我遇上的是会给我赎身的那种啊哈哈哈哈。 rry,这什么破比喻!!!! 一一 虽然都说不要爱上客人,但是我觉得还是要和读者建立正向的沟通交流。 我之前特别爱装逼,而且是一知半解就要装的那种。 自从写书之后,把这个毛病治好了。 因为你们真的太聪明了,什么都懂。 上次三家分晋,有读者提醒我把关系理错了。 后来云英未嫁,也有读者提醒我用的不恰当。 所以现在我虽然还是喜欢装逼,但是在装之前,会认真查清楚资料,力求装的滴水不漏哈哈哈哈。 所以写完一本书,我也收获、学习了很多,要谢谢你们。 一一 这个故事来自其他平台看到的一个脑洞,我就写出来了。 写到后面,感觉蛮对不住明兰的。 就像我之前在书里写的,我相信平行世界,相信书里可能存在另一个婆娑世界。 原本的明兰已经好好过上了自己的生活,又被我拉到这个故事里经历了这么多。 所以对明兰说一句对不起。【鞠躬】 一一 回答一些评论区看到的问题。 首先我觉得我们应该建立起一个对人物的审美。 就是一个人他是圆形的,她身上可以有很多特质并存,人是复杂的。 我们讨厌她某一种特质的时候,就不能因为这个特质,而否定这个人,否定这个人她身上的其他特点。 举个例子。 就像很多读者说给墨兰女儿的结局不够惨,不够解气。 当然她身上有一种自私自利,不顾别人死活的讨厌的劲。 但是其实也应该要欣赏到,她那种生机勃勃的欲望和不断往上爬的生命力,还有配得感,就注定她的人生不会过得太烂。 大家想想自己现实中遇到的这样的人都过的怎么样呢? 我没有写明白她的结局,不过很简单地推断一下,她会用尽手段在后宫里活下去。 就算她活不下去,以明兰的格局,以她的善良,难道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去死吗? 明兰大概不会和她多亲近,但绝不会坐视不理看她去死。 一一 还有知否里的朱曼娘,我觉得她就是生错了地方。 她有一句很有力量的台词:“老天生我一场,难道叫我去死不成吗?” 当时听到这句台词的时候,感觉这句话就很有力量,莫名有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感觉。 她还没登场,常嬷嬷知道她出身不好,就已经先入为主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 后来登场之后也不给她好脸色。 所有人都在时刻提醒她是什么身份,什么出身。 但是这个人她就是不会自轻自贱,她不会觉得因为自己出身不好,就不配做侯府的大娘子。 这种配得感和对自己的爱,以及蓬勃的生命力和野心,很值得我们学习。 一一 特地举了两个很典型的反派,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也不懂我有没有表达清楚。 我不喜欢因为可怜就给反派洗白,也不喜欢因为一点瑕疵就踩死主角。 我觉得人物就是要看她的整体,好>坏,那就是好人,反之亦然。 而作为旁观者的我们,对于坏人,除了单纯的厌恶和摒弃之外,也可以适当地欣赏她身上的闪光点。 然后把这些闪光点挪到自己身上。 我们终其一生,不就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吗? 一一 厚着脸皮说一句,我还挺擅长写人物的。 后来陵容和富察她们的番外,我看到很多读者反馈说泪汪汪。 我觉得特别荣幸,我的文字能感染到你们的情绪,比许多打赏都更有成就感。 大学的时候一起打比赛,然后会得奖,还有奖金。 但是相比奖金和学分,我更喜欢一群人一起熬夜分析数据的过程。 写故事也是,相比最后收到的那一点稿费。 我更喜欢在这个过程中和你们认识互动的过程。 这些热烈又真挚的东西,一起组成了生命里的惊喜。 这个故事告一段落,希望你们,还有我,未来的日子能够盛大而热烈。。 一一 最后,请允许我继续厚着脸皮推荐一下我的新书《没错,我是绿茶,所以呢?》 人物和世界观都是我原创的! 从男女主谈恋爱开始,然后一点点变成关于“家国”的东西。 一个王朝覆灭又崛起的故事,是群像。 女主的性格我很喜欢,很坚韧、拿得起,放得下。 反正我自己对剧情挺满意的,尤其是后半部分,高潮迭起。 对我大纲里列出来的所有人物也都很满意,我觉得很饱满。 我自己列完大纲欣赏了半个小时,越看越满意哈哈哈哈哈。 一一 当然,如果能新故事见面,这是最好不过了。 如果不喜欢我的新故事,那也没事。 能看到这里,我就已经很感恩了,谢谢你们! 【鞠躬】 后记:想和你们说的话 还是第一次写这玩意,不太会写哈哈哈,就说一些想和大家说的话。 大家应该能看到我的创作书架,在《携手屠龙》之前,只有一本《深宫曲曲》。 其实《深宫曲曲》几乎都不算书,只是我写人物的一个练习,里面写了一堆人物小传。 所以《携手屠龙》在故事上,应该算第一本哈哈(因为人物不是我原创的)。 三十五万字写完感觉特别荣幸!真的。 本来写完第三卷的时候,我就打算完结了,然后看到你们的留言,关于番外的很多脑洞。 所以就开了个番外,感谢你们一直看过来。 光我记住的id,就有三四十个。 有的是经常评论的,有的是一言不发然后一直打赏的(哈哈哈,真的好大气。) 然后还有四五十个id虽然不怎么冒头,但是每次都默默看完点催更,我大概都知道(哈哈哈)。 好多家人的阅读习惯我都摸清楚了。 比如有的喜欢早上看书哈哈哈,我经常早上睁眼,就看到段评里的天线宝宝唐僧头像。 有的晚上八九点会准时出现,应该是上班一天蛮累的!! 还有!!!前天晚上十一点我看到一个评论催更的,是高三生! 高三生能不能先坚持几天,考完再看,晚上十一点还在看小说可不行!! 还有从晚上九点看到凌晨两点,评论区给我说看哭的。 一一 然后我一定要说椰子满满!!! 只要我发了,她一定会马上来。 后面有一次,我发了大概有十分钟,没看到椰子的评论,一直在刷新后台。 然后去其他平台问,为什么一直都看的读者忽然不来了。 结果热评第一句:做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爱上客人! 哈哈哈哈哈哈,结果我刚看完这句话,回到后台,就发现椰子已经在评论了。 当时有一种感觉就是,他们遇上的都是提裤子无情的客人。 我遇上的是会给我赎身的那种啊哈哈哈哈。 rry,这什么破比喻!!!! 一一 虽然都说不要爱上客人,但是我觉得还是要和读者建立正向的沟通交流。 我之前特别爱装逼,而且是一知半解就要装的那种。 自从写书之后,把这个毛病治好了。 因为你们真的太聪明了,什么都懂。 上次三家分晋,有读者提醒我把关系理错了。 后来云英未嫁,也有读者提醒我用的不恰当。 所以现在我虽然还是喜欢装逼,但是在装之前,会认真查清楚资料,力求装的滴水不漏哈哈哈哈。 所以写完一本书,我也收获、学习了很多,要谢谢你们。 一一 这个故事来自其他平台看到的一个脑洞,我就写出来了。 写到后面,感觉蛮对不住明兰的。 就像我之前在书里写的,我相信平行世界,相信书里可能存在另一个婆娑世界。 原本的明兰已经好好过上了自己的生活,又被我拉到这个故事里经历了这么多。 所以对明兰说一句对不起。【鞠躬】 一一 回答一些评论区看到的问题。 首先我觉得我们应该建立起一个对人物的审美。 就是一个人他是圆形的,她身上可以有很多特质并存,人是复杂的。 我们讨厌她某一种特质的时候,就不能因为这个特质,而否定这个人,否定这个人她身上的其他特点。 举个例子。 就像很多读者说给墨兰女儿的结局不够惨,不够解气。 当然她身上有一种自私自利,不顾别人死活的讨厌的劲。 但是其实也应该要欣赏到,她那种生机勃勃的欲望和不断往上爬的生命力,还有配得感,就注定她的人生不会过得太烂。 大家想想自己现实中遇到的这样的人都过的怎么样呢? 我没有写明白她的结局,不过很简单地推断一下,她会用尽手段在后宫里活下去。 就算她活不下去,以明兰的格局,以她的善良,难道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去死吗? 明兰大概不会和她多亲近,但绝不会坐视不理看她去死。 一一 还有知否里的朱曼娘,我觉得她就是生错了地方。 她有一句很有力量的台词:“老天生我一场,难道叫我去死不成吗?” 当时听到这句台词的时候,感觉这句话就很有力量,莫名有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感觉。 她还没登场,常嬷嬷知道她出身不好,就已经先入为主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 后来登场之后也不给她好脸色。 所有人都在时刻提醒她是什么身份,什么出身。 但是这个人她就是不会自轻自贱,她不会觉得因为自己出身不好,就不配做侯府的大娘子。 这种配得感和对自己的爱,以及蓬勃的生命力和野心,很值得我们学习。 一一 特地举了两个很典型的反派,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也不懂我有没有表达清楚。 我不喜欢因为可怜就给反派洗白,也不喜欢因为一点瑕疵就踩死主角。 我觉得人物就是要看她的整体,好>坏,那就是好人,反之亦然。 而作为旁观者的我们,对于坏人,除了单纯的厌恶和摒弃之外,也可以适当地欣赏她身上的闪光点。 然后把这些闪光点挪到自己身上。 我们终其一生,不就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吗? 一一 厚着脸皮说一句,我还挺擅长写人物的。 后来陵容和富察她们的番外,我看到很多读者反馈说泪汪汪。 我觉得特别荣幸,我的文字能感染到你们的情绪,比许多打赏都更有成就感。 大学的时候一起打比赛,然后会得奖,还有奖金。 但是相比奖金和学分,我更喜欢一群人一起熬夜分析数据的过程。 写故事也是,相比最后收到的那一点稿费。 我更喜欢在这个过程中和你们认识互动的过程。 这些热烈又真挚的东西,一起组成了生命里的惊喜。 这个故事告一段落,希望你们,还有我,未来的日子能够盛大而热烈。。 一一 最后,请允许我继续厚着脸皮推荐一下我的新书《没错,我是绿茶,所以呢?》 人物和世界观都是我原创的! 从男女主谈恋爱开始,然后一点点变成关于“家国”的东西。 一个王朝覆灭又崛起的故事,是群像。 女主的性格我很喜欢,很坚韧、拿得起,放得下。 反正我自己对剧情挺满意的,尤其是后半部分,高潮迭起。 对我大纲里列出来的所有人物也都很满意,我觉得很饱满。 我自己列完大纲欣赏了半个小时,越看越满意哈哈哈哈哈。 一一 当然,如果能新故事见面,这是最好不过了。 如果不喜欢我的新故事,那也没事。 能看到这里,我就已经很感恩了,谢谢你们!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