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暴君!》 第1章 刺杀 作为一名和亲郡主,此时我应该乖乖的在寝宫内等候夫君的临幸,而不是蹲在夫君的屋顶上。 我这么做其实是有目的的。 我要刺杀下面这个被称为我夫君的男人——夏衍! 从女性角度出发,我这种做法有些暴力,父亲总在我耳边告诫,兵不血刃才是取胜王道,这话我一直铭记在心,并当做座右铭! 后来夏衍却利用了我的座右铭不费吹灰之力取走了我国五座城池,安国皇帝连夜召集大臣商议决策,得出的结果居然是,每年朝贡以及附送公主一名。 遗憾的是,安国后宫一水都是皇子,竟然没有一个公主,若是夏衍喜好男色,倒是有大把的皇子供不应求。为了不让我国百姓受战火之苦,安国皇帝便下诏令,让王爷们献出郡主一枚,封为公主送给夏衍。 一时间安国的郡主人人自危,有位刚烈郡主为了抵制和亲,居然在家里自坟,可惜的是自坟未遂却毁了容!一个好好的郡主就这样报废了! 此事闹的沸沸扬扬,连皇帝都惊动了,但此举却受到广大郡主们的青睐,大家争相效仿,想到自(坟)有点危险,便改成自残,一天下来有七八位郡主自残成功! 而我……因为睡午觉错过了自残的好时机! 夏衍作为五国之中最强悍的王,应该是天下女子争相亲睐的好情郎,可各位郡主们情愿自残都不愿意嫁给他,说明这个人有很大的缺陷,起初我以为夏衍有生理缺陷,后来才晓得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夏衍性格阴冷残暴,和亲来的女人,本身就没有什么分量,到了夏衍的地盘,待遇好些能孤独终老,待遇不好很可能英年早逝。 郡主都是金枝玉叶,自然不会把自己前途就这么断送了。 而我不一样,我的父亲虽然是王爷,却因在一场战役中瘸了一条腿,,从此便挂着王爷的名号混日子。若不是此番来和亲,安国皇帝兴许早忘记曾经有位哥哥为了安国的领土被敌人伤了一条腿。 或许是父亲的缘故,他本来就是个带兵打仗的,教导我时,总以当年的自己为榜样,导致我从小立志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临行时,皇帝语重心长的跟我说,此番和亲是代表安国,切勿因小失大丢了皇家的颜面,我知道面子固然重要,但比起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皇家颜面又值几个钱? 夏衍杀我安国无数将士,尸体排列起来可绕安国三圈,作为一名爱国的郡主,我怎可袖手旁观? 于是,我想今晚杀了夏衍,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轰,闷雷滚动声帮我遮掩住了掀开瓦片时发出的脆响,一道光从下面打在我脸上,我清楚的看见一名男子赤裸着胸膛,一脸享受的躺在冒着热气的浴池里,他双眼紧闭,两条结实的手臂轻松而又惬意的搭在汉白玉砌成的池壁上,在他身后有两名看起来十分美丽的宫女,她们垂着双眼,谨慎而又小心的搓揉着男人的胸膛。 下面的夏衍微微睁开了眼,两名宫女慌忙匍匐在地上,一脸的惧怕。 “下去!”夏衍道。 “是!” 两名宫女顺从的站起来,悄无声息的退下。 第2章 刺杀不成被雷劈 听见关门声,我悄悄的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这把匕首削铁如泥,是我的嫁妆之一,也是我父亲的宝贝,据说当年父亲就是拿着这把匕首跟夏国先锋单挑,最后一刀斩下对方的——小拇指。 不管怎样,这把匕首在我心里已经算的上神器了,今夜我便要用它结束夏衍的性命。 夏衍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想行刺他,此时正在闭目养神,那副模样别提多欠捅。咔嚓——蜿蜒的闪电伴随这磅礴大雨浇灌而下,身边的瓦片传来激烈的敲打声,跟战场上的鼓点一般。 我仔细端详了一阵子,直觉告诉我,夏衍现在一定很放松,因为没有哪个刺客会选择在这样恶劣的天气行刺——当然,除了我。 说时迟那时快,呼吸的功夫,我一拳击碎屋顶,身体如利剑般穿透瓦片,与此同时,手里的匕首灵活的翻转一圈,目标只有一个——夏衍的胸膛。 我自认为速度已经够快了,夏衍竟比我还快,在匕首快要挨到他皮肤的瞬间,此人竟精准无误的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暗叫不妙,下一刻便被他用力的扔到了浴池边上,后背贴着光滑的地面滑行了数米才停下,等我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刺杀的最好机会,因为夏衍也站起来了。 动荡的水波层层叠叠的拍打着夏衍古铜色的身体。他如一头清醒的野兽,虎视眈眈的望着我。 而我的心脏几乎从嗓子眼迸出来一样,今夜我是抱着‘要死大家一起死,要活只能我一个人活’的心态来的。所以并未蒙面,如今他看见我的样貌,即便逃走了,一样知道我是谁。 不等他开口叫人护驾,我握紧匕首,卯足了劲朝他扑过去,夏衍反应很灵敏,在我扑过去的时候,一侧身躲过我致命一击,我一头栽入温暖的池水,好不容易浮上来,却被一只大手摁住脑袋生生压回水中。 在水里我完全不是夏衍的对手,匕首被他轻易抢走扔到岸上,我连喝了好几口水,胸口闷得不行,一想到喝下去的是夏衍的洗澡水,恶心的直想吐。 夏衍似乎并不想直接了结我,他抓着我的长发用力提出水面,然后在我迫不及待大口呼吸的时候,残忍的把我重新摁回水里,如此反复,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我饱受痛苦煎熬的时候,一道闪亮的光束从破损的屋顶劈下来,此时我正好被夏衍扯着头发拎出水面,所以看的分外清楚,那劈下来的是一道华丽的闪电,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我跟夏衍一起飞起来了。 好,我的刺杀终究是失败了,因为老天伸了一双援手,让夏衍被雷劈死,而我只是倒霉的陪他一起死而已! …… 再次醒来,我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 因为看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正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不等我缓过神,那张脸开始动了,先是皱眉,紧跟着咳嗽,一边咳一边往外吐水,显然是一副溺水的模样。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低头,看见的居然是一具陌生而又健硕的胸膛,目光继续下移,竟发现双腿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家伙…… 第3章 居然敢威胁我 对面的‘自己’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在看见我的时候,目光停滞了一下! 而我同样在打量着‘她’! 一个打死我也不愿意相信的事发生了。 我居然变成了夏国君王——夏衍! 而真正的夏衍此时此刻正顶着我的壳子看着我! 脑子嗡得一声炸开了,无数种猜测在我脑海中闪烁过去。 可那都不重要,不管夏衍变成我,还是变成其他什么东西,我的任务就只有一个,杀了他为曾经死去的将士报仇! 我已经反应过来,显然夏衍还没有! 我见夏衍还一直盯着我看,便先发制人的捡起先前扔在岸上的匕首,蹭得一下来到夏衍面前抵住他的脖子,不,是我曾经的脖子。 但他却没什么反应,如木偶似得,对外界的感官一点不在乎,这让我有点小小的失落。 直到我用刀背戳了戳他的额头,他才回过神看着我。 “你想做什么?”被女性化的夏衍并未因身体改变而改变,他此刻在我的躯壳里,但我竟看不出他有一丝的慌张! 想起他曾经就是用这样冷静漠然的态度斩杀我安国数十名将领的头颅,一股恨意油然而生,我恶狠狠道:“我要杀了你看不出来嘛?” “你若杀了寡人,寡人敢断言,你活不过三天!”他的声音居然比我这个拿武器的还要嚣张。 他的冷静让我倒有些吃惊了,刚才还一副吓傻了的模样,一转脸便开始威胁我了。 从不知道自己这张脸竟可以摆出如此面目可憎的表情来,我冷笑道:“既然敢来便没想过活着出去!你以为我会怕吗!” 我将匕首贴近他几分,这千人斩果然不一般,只轻轻一碰,夏衍,不,是我曾经的脖子便出现了一道血痕。 夏衍轻轻上挑了我一眼,带着讽刺的样子望着处于优势的我:“六国之中想刺杀寡人的不在少数,即便你有能力逃走,顶着寡人的壳子,日子未必好过!” “少来恐吓我,长这么大,我长亭郡主也不是浪得虚名!”曾经有一段时间特别向往江湖生活,便花了大把时间去钻研,搜集了不少关于走江湖的小说书籍,其中一本就写了个逃婚的郡主如何在江湖上混的风生水起,若我今天死不掉,大不了日后隐姓埋名,不,是隐性埋名! 夏衍眯起眼:“你是安国的和亲公主安长亭?” “呃?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不过现在知道了!”夏衍紧跟着说了一句。 我心头一慌,连忙把匕首又贴近了他几分。 “既然这样,我便更要杀你了!” “为何?” “你知道的太多了!” 首先他知道我是长亭便是大大的错误,我死不要紧,可万万不能连累安国的百姓以及父亲。人固然有一死,我不求重于泰山,但也不能比泰山差太远。 夏衍的手段我是听说过的,此人野心极大,为了掠夺土地不惜任何代价,他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必然会报复,这样的一个人,我怎可能放过呢? 第4章 谈判合作 “呵呵呵!”讥讽的低笑传入我耳中,看着我那张脸被他弄的贱兮兮的,我又恨又恼,虽然生的不是倾国倾城,却也从没觉得自己贱过。 “你笑的真贱!”我实在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大概没有人骂过他‘贱’,因此夏衍有些难以适应,收住笑容,冷冰冰的望着我道:“长亭郡主,与其在这里与寡人唇舌相讥,倒不如想想日后如何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你放心,杀死你我便立刻自刎!” “立刻自刎?” “你想得美!”我立刻嫌恶的反击。我自然晓得以我的智商,想在这王宫存活下来是多么不易的事,与其被人拆穿杀死,不如趁早了结自己,不过这些都要在杀了夏衍之后做。 心意已决,便一刻不想等待,刚才这个暴君差点淹死我,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我报复,就在我看准了地方,准备动手的时候,夏衍不疾不徐道:“五国之中,属安国最孱弱,即便寡人不打安国的主意,难保其他君王不动恻隐之心,郡主如此爱国,难道就不曾想过一劳永逸的法子保住安国?” 此刻的我应该毫不留情的捅他才是,但我的手却不受控制的松弛下来。 是人都会有贪婪之心,妄想得到好处又可以不费力气,以夏衍此时的处境,已经没有哄我的筹码,我出神的看着他,不由的心动起来。 “你有什么法子?” “你与寡人现在互换了身体,想要活着,必须合作!” 夏衍看出了我的动摇,居然用指腹抵住我手里的匕首,慢慢的朝外推,而我如同被蛊惑一般顺着他的力道,轻轻把匕首移开,但还是握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你说说看,怎么合作,合作之后我有什么好处?” 夏衍挑了挑眉,坦然自若道:“寡人可保你安国不受他国侵犯!” 无疑这句话真正打动我了。 天下五分,在图纸上就是一个‘川’字。【安国】、【瑞国】、【齐国】呈一条直线排列在中间,左右两边隔着两个强悍的国家,它们分别是【夏国】与【阎国】。近几年来,【夏国】与【阎国】总是在不断掠夺中间的三个小国家,壮大自己的土地,以达到一统天下的霸业。坦白了说,即便夏衍不攻打我们,【阎国】也不可能放着眼前的美味不动心。。。。。。。。 我迟疑的看着夏衍:“你真的能做到吗?” 夏衍反问道:“你觉得寡人做不到吗?” 我知道这句话问的很白痴,夏衍仅用了三个月便能兵不血刃我国五座城池,他的手段跟谋略是一等一的,天下间的事除了生死之外,任何事他都能做到! “那好!”我彻底放下心中的芥蒂:“那你先把吞掉我国的城池吐出来!” 夏衍毫不犹豫道:“可以,不过太突兀不好!” “怎么样才算不突兀?”我问道。 “起码要等到长亭郡主登上皇后宝座!” 我瞪大眼睛,皇后? 第5章 夏衍是个美男子 见我吃惊的样子,夏衍眼底有了些许揶揄:“正所谓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只要长亭郡主荣获夏国大王的青睐,别说把吞掉的城池吐出来,就算要夏国倒贴几座城池也是有可能的!”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有些吃惊的望着他。 夏衍见我半天没动静,居然出言调侃:“怎么?长亭郡主没有信心?” 我立刻摇头。 “那为何如此呆滞的看着寡人?”夏衍问道。 “我只是有点惋惜,如果你早这样跟我说,今夜我也不会刺杀你了!我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夏衍看上去好像被噎到似的,扭过头道:“我去找件衣服给你!” 我冷不丁低头,这才发现,原来我跟他刚刚一直都在‘裸聊’ 夏衍从浴池旁边的小柜子里找出一套衣服扔给我:“穿上!” 本来我还有些娇羞,但想到这身子是夏衍的,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反正他看的是他自己的身子。 当我手忙脚乱的研究怎么把面前这堆繁琐的服装套在身上时。 我见夏衍的嘴巴动了两下,似乎在嘀咕什么,但我想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夏衍快速抽走我的手里的衣服,都给我套上,但他到底用的是我的身子,从体格上我们相差就很大,他跟猴子似的在我身边忙活来忙活去,看的有些好笑。 穿戴好后,夏衍仔细的帮我把精致的扣带系好,又用手抹平了衣衫上的褶皱,看不出他一代暴君,伺候人的功夫居然那么娴熟,我惊叹之余,听他说道:“从今天起,你便是夏国大王,我会教导你平日的作息习惯!” 他看似与我闲话家常,表情却异常的严肃,等我会意过来,便由衷的佩服,因为他居然不知不觉中从‘寡人’变成‘我’。 “我……” “你要自称寡人!”夏衍打断我。 当衣服全部穿好后,我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夏国的大王——夏衍!我对着镜子里陌生的面孔看了足足半炷香。 在来夏国之前,我听到最多的是夏衍如何如何残忍,如何如何暴虐,总之世上再也找不到他这样的混蛋了,但旁人对他的容貌却只字未提,而我之前在屋顶上也没顾得上看他长的如何——难道长的好看就不用死了吗? 佛语中常说,相由心生,心存善念一定不会丑,而心存恶念的绝对不可能好看。 可看见镜子里的脸孔,我开始怀疑佛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否考虑周详了。 镜子里的男子长发披肩,如流水一般静静的在他身上流淌,一直蔓延到腰际,浅褐色的眼眸就如同晦涩的天空,悠远而无际,望不到地,冷淡而高贵,若即若离的眼神,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俊美绝伦的气质,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外表看起来好像放浪不羁,但眼里流露出的精锐之光让人不敢藐视半分,鼻梁高挺,红似鲜血的红唇紧抿着,孤傲的藐视一切,我相信,任何人看见镜子里的人,一定会从心底衍生一种臣服,因为夏衍拥有一种天生的王者气度。 在我看的出神时,一张突兀的脸孔凑过来:“看够了没有?” 第6章 关于洗澡的问题 被人发现,我其实挺慌的,可想到自己现在是夏国的大王,便义正言辞道:“寡人照镜子你也要管吗?” 听我自称‘寡人’的时候,夏衍忽然露出一抹赞许的微笑:“不错,很有悟性!不过气势上倒差了些!” “我这叫不怒自威,声音大有什么用!不过是市井泼妇罢了!” 夏衍笑的极为阴沉:“想不到长亭郡主在口舌上倒是不输给任何人!” 我哼了一声,摆足了高傲姿态。 过了一会夏衍道:“当务之急要给长亭郡主一个合理的身份,这样以来我就可以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 “合理的身份?难道现在的身份不合理吗?我是来和亲的!”我理所当然道。 夏衍挑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问道:“自古和亲来的女人都是政治工具,你觉得,夏国陛下会成天带着一个工具在身边吗?” 他的话如一盆冷水把我从头淋到脚,让我无从反驳,如他所言,和亲来的本就没什么位分,无法跟其他嫔妃那样名正言顺,而我又是个郡主,比公主还低了一个档次,说的难听点,便是吃完就扔的果皮核。 不过很快我就释怀了,因为此时此刻的我是夏国大王,而夏衍则是那片‘果皮核’,该烦恼的是他,而不是我。 “那你准备怎么办?”在政治上,我完全要听从夏衍的。 夏衍想了想道:“先册封,然后晋级,一步一步升到皇后的位子,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皇后?我吃惊的看着他:“你要长亭郡主当皇后?” 夏衍瞥了我一眼:“郡主觉得皇后的位子委屈了?” 虽然我与夏衍互换了身体,但我的心还是属于安国的,夏国在五国中的影响力非凡,若日后天下人知道,长亭郡主是夏国的皇后,其他国家必定会对安国另眼相看,这对于我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我连忙摆手,无比认真道:“没有委屈,只是觉得你牺牲挺大的,估计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嫁给自己!” 夏衍的脸瞬间黑了来,立刻反唇相讥道:“你也一样,自己娶了自己!” “那不一样,我很爱我自己的!”我双手放在胸前,一副满足的模样。 夏衍瞪了我一眼,走向浴池。 屋顶先前被我捅了一个大洞,外面下大雨,寝殿里面下小雨,拍打着下面的池水,我见他伸手解开腰带,似乎要脱衣服,当即大叫:“你干什么?” 夏衍侧头不带一丝感情道:“洗澡!” 我立刻想起来,之前蹲在屋顶上准备刺杀他,衣服全被雨水淋湿了,现在我们互换了身体,他若是洗澡,那我不就被他全看光了? “你洗澡,我岂不是不清白了!” 他挑剔的上下扫了我一眼:“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清白做什么?” “可万一我们又换回来了呢?”我不依不饶起来,我的意思是,将来灵魂归位,他是他,我是我,到那时我必然不可能再做他的皇后,若是被他看光了,以后怎么跟自己的夫君交代? 夏衍眼底泛起一丝残酷道:“那你便更不需要了!” “……”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晓得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一旦我们换回来,夏衍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而死人是不需要清白的! 第7章 居然有人要刺杀我 夏衍在我怒气腾腾的目光中惬意的跨入浴池,我暗自发誓,若日后我掌握了夏国的一切,一定把他打入冷宫。不,打入冷宫太便宜了,把他赐给别人当小妾,最好那个人又老又丑! 心里下定主意,便不自觉的幻想日后夏国的帝王有一天沦为别人小妾的日子,心里顿感痛快不少。 可就在我天马行空幻想着夏衍被人鱼肉的时候,破损的屋顶上忽然跳下来七八个黑衣人,他们个个手持锋利的武器,白花花的刀刃在烛火下闪耀着骇然的光芒。 这副情景让我想起两个字——刺客! 我开始以为除了我,不会有人选择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来行刺,可显然我想错了——奇葩刺客比比皆是!甚至比我更奇葩的也有。 比如眼前这几位,他们居然对水池里的夏衍视而不见,径直朝我扑过来,空气中传来刀锋滑过空气的呜呜声,我下意识的弯腰捡起脚下的匕首迎战。 我的父亲说过,狭路相逢勇者胜,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要有人威胁到你的生命,你就要拿起武器去反抗——虽然我手里的匕首还没有对方的刀把长! 铛铛铛……我的匕首因为长度不够,显然落了下风,正当我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夏衍居然从水池中跳了出来。 我瞪突了眼睛,只见他随手扯过一截用来装饰的纱巾围在身上,从背后捏住一名杀手的脖子,咔嚓一声,干脆利落的扭断了杀手脖子,并顺手抢了他武器。 有了武器的夏衍如狼似虎般的在杀手中间穿梭,因为身材较小,这些刺客居然奈何不了他半分。而因他的加入,我显然轻松不少,当他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捅死最后一名刺客时,我惊呆了! 若今日我没有跟夏衍互换灵魂,那么我也会跟这群倒在血泊中的刺客一样下场。 夏衍不动声色的迈过这些刺客的尸体,来到我身边:“没事?” “没……没事!”第一次有人刺杀我,除了彷徨便是好奇:“这些人为什么要刺杀我?” 夏衍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你确定他们刺杀的是你?” 我一下反应过来了:“哦,他们要刺杀的是你!” 夏衍不再说话,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我道:“其实刚才你应该留个活口的!不然怎么晓得是谁派来的人呢?” “不用查也知道是谁!”夏衍冷笑。 “你都知道?”天下还有这种事,我无比钦佩的看着夏衍:“那你还不去派人抓他!” “用不着,这次还要谢谢那个人了!” 我突然没有明白,却见夏衍拿起刺客的武器,往自己的手臂上用力一划,细嫩的皮肉立刻渗出鲜红的血液。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他割伤的可是我的手臂。 “你干什么呀?”我心急如焚的握着他受伤的手臂大叫起来:“刚才你衣不蔽体出来打刺客也就罢了,现在还用刀伤我的身体!”若以后留下疤痕,未来夫君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要如何回答? 第8章 郡主的演技 “安国长亭郡主为了护驾,以身犯险,差点命丧歹人之手,因护驾有功,晋升为夫人。”夏衍看着我,冷漠的解释着。 一道伤疤便换来‘夫人’的头衔。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用意,忍着心头的不痛快点点头。 夏衍还不断的把地上的血沾染在自己身上,弄成一副浴血奋战,死里逃生的样子。虽然很鄙视他这种做法,但是除了这样,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让长亭郡主在短时间内引起大家的注意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夏衍注视着我:“等下人来了知道该怎么说吗?” 我一面心疼的看着他手臂上的伤,一边思考该如何应付夏国的奴才:“嗯,差不多了!” “不要差不多,一定要熟记于心!”夏衍冷声警告。 一步错步步错,我现在与夏衍同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咬牙道:“已经很熟了!” 如同戏台上演戏似的,夏衍叫了一句,‘开始’,我立刻入戏,一把抱着怀里的女子,冲大门口的方向大吼:“来人啊!来人!!!” 从没有这么威风过,门口立刻传来整齐而又震撼的脚步,看样子人不少,夏衍之前与我说过,今夜负责值夜的是御前侍卫头领——庞毅。我可以直呼其名,并且痛骂他一顿。 果不其然,与夏衍描述的一模一样,庞毅看见大殿内的尸体跟破损的屋顶,吓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动作统一,也在同一时间跪地。 “大王,末将罪该万死!” “万死?你这条命够死一万次吗?”我顺应夏衍的要求,把声音弄得十分孤傲:“寡人若指望你们这群蠢货来保护,早就跟先皇汇合了!” 庞毅把头贴在地面上,后背不停的颤抖着:“大王饶命,是末将保护不周!” “今夜若不是安国的长亭郡主,寡人早就……”我刻意把‘安国’两个字说的十分清晰,甚至还带满腹深情,庞毅诧异的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我怀里居然躺了一名女子。 夏衍侧着头躺在我怀里,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大概也被我精湛的演技所感染到了,他缓缓道:“大王,这位将军只是一时疏忽,千万不要怪罪于他们!” 庞毅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却又碍于夏国君王的威严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佝偻在地上的脊背微微颤抖着,仿佛在等待死亡。 我见状,假装沉思。半晌后,我道:“庞毅,去领二十军棍!” 相比起死亡,二十军棍算得了什么。庞毅感恩戴德的不断磕头,并说谢谢我之类的话。 “不要谢寡人,要谢就谢安国的长亭郡主!” “多谢长亭郡主!” 夏衍似乎很不满我三番两次的把‘安国的长亭郡主’挂在嘴边,趁着大家谢恩的时候,居然用力的掐了我一下。 我一头恼火的瞪着他并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威胁道:“再敢掐我,信不信我在你手下面前跳脱衣舞?” 第9章 夏衍的演技 “你敢!”夏衍咬牙切齿的看着我。 我却一副无所谓的耸肩,反正丢的也不是我的脸。 最终夏衍妥协了,他轻轻道:“现在别闹,等他们走后你想如何便如何!” 我哼了一声,算是暂时原谅了他。 “庞毅,马上叫太医来给郡主看看,还有,差几个手脚伶俐的宫女进来伺候!”我驾轻就熟的吩咐道,那样子跟夏衍竟没有半分区别。 庞毅连忙感恩戴德的领命下去了。 不一会,太医们鱼贯而入,先给我行礼,我道:“寡人无事,先去看郡主如何了!” 太医见我居然不顾自己安危,先让他们看郡主,顿时傻了眼,不过这也奠定了长亭郡主日后在夏国的地位,对将来行事有不少好处! 夏衍一副我见犹怜的躺在床上任由太医摆弄,好在之前有宫女进来帮他换了衣服,太医把了一会脉,起身道:“郡主受了一些皮肉伤,待下臣熬制些药膏,不日便会恢复的!” 我追问道:“不日是几日?” 御医大概没想到他们的陛下会如此较真,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复,有位御医倒是机灵,连忙道:“快则日,慢则六七日,全看郡主身体资质,不过臣等一定不会让郡主身上留下疤痕!” 他这么说我便彻底放心了,只要不留下疤怎么样都行。 我松口气道:“嗯,你们下去!” 庞毅带领着御医退下后,又撤回来将地上的尸体一个一个拖走,宫女们手脚麻利的将沾染血腥的地砖擦拭干净。 没一会一位老太监上前恭敬问道:“陛下,盘龙宫破损,今夜陛下准备去哪位嫔妃宫中休息呢?” 我一惊,下意识看向夏衍,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看来夏衍的老婆一定很多! 夏衍咬着唇,忽然挽住我的手臂,楚楚可怜:“大王不要走,臣妾害怕!” 看不出夏衍的演技也是一流,竟把小女儿家的娇羞与彷徨演的入木三分,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说道:“收拾出一间宫殿,寡人今日要陪着郡主!” “是!”首领太监不敢有任何疑惑,急忙领着人退下了。 不一会,便有龙撵等候在外面请我移驾。 …… 这是一处极为别致的院落,离夏衍以前的‘盘龙宫’不太远,坐上龙撵一炷香便到了。 我踩着太监的后背下了龙撵,刻意看了一眼面前宫殿的牌匾——流云宫。 好诗意的名字啊。 进了流云宫,我立刻遣走了所有侍卫跟宫女,并且查看了一下四周有没有有人偷听,确定没有半个人的时候,我立刻返回到夏衍身边抱怨:“刚才差点吓到我……寡人了!” 外面暴雨依旧,雨点敲击着窗棂,扰的人心惶惶的。 夏衍用一种‘你真是没见过市面’的表情看着我,慢吞吞道:“今夜还算顺利,明日早朝才是重头戏!” 早朝?我吞了吞口水,是啊,皇帝每天都要上早朝的,可是,夏国的大臣们我一个都不认识啊,这可如何是好? 第10章 夏衍你不会让人上你吧! 我如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的时候,夏衍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悠哉模样,让我看的十分不痛快。 “你倒是说话啊,明日早朝我怎么办?” 夏国早朝的规矩我不太明白,反正在我们安国,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早朝,人数加起来少说有四十人。 想到自己明天要面对夏国的大臣,我心里就开始打鼓了。 “谁说一定要上早朝的?”夏衍瞥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反问道。 “你是说我以后可以不上朝?”那简直太好了。 “想得美!”夏衍立刻打碎了我的美梦,不过他又给了我希望:“等下差御医来看一下,就说胸闷身子不爽,到时候太医院自然会有人替你张罗!” 会有这种事?我有些不敢相信,上不上朝居然是太医说了算。 夏衍见我满脸都是渴求,便好心解释道:“天大的事也没有国君的身体重要,到时候把奏折拿到这里来批阅,再安排大臣们一个一个觐见,这就方便你记住他们了!”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啊!”我忍不住赞叹起来。 我按照他的要求传唤了太医,并将夏衍的原话告知了一遍,太医连连点头道:“臣立刻去安排,陛下这几日要多保重龙体!切勿再受到风寒与惊吓了!” 只要旁人别来吓我就成了,我在心里偷偷道,嘴上却冷淡的回复道:“下去,这里没你的事了!” “老臣告退!” 太医离去后,我立刻喜出望外,不过随后又遇见一大难题。 天色已经不早了,这里只有一张床,该如何分配呢? 说起来我老好是个黄花大闺女,这样堂而皇之的与一名……呃……好,那个人是我自己。 夏衍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他手臂受了伤,虽然已经被包扎好了,可看着还是很不舒服,正是印证了一句话——伤在他身,痛在我心! 不晓得夏衍以后会不会还没事往自己身上划两刀,想到这,我不由的想到了另外一件恐怖的事。 当我还在安国舒舒服服当郡主的时候,有一次几名侍卫在树荫下乘凉,这些人其实是我父亲的老部下,因为受过伤,不能上战场了,便在府里当侍卫,而且都没娶媳妇。 其中一个人笑嘻嘻说,如果有一天哥几个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个娘们,怎么办? 另外一个立刻道,还用说吗,当然是先让兄弟们爽一把,心情好的,再给每个兄弟生个孩子,以报答多年的战友之情啊。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害怕起来,夏衍占用着我的身体,万一他哪天为了利益,把我的身体拿给别人去享用,那可怎么办? “夏衍……夏衍!你醒醒啊,我有话对你说!!”我轻轻推了推快要入睡的他。 夏衍睁开眼睛看着我,似乎很不满被人打扰到睡眠,我小心翼翼问道:“若日后有人想上你,你应该不会同意的!” “就算我想利用你这身子使一招美人计,也得遇见一位品味独特的人才行!”夏衍讥讽的回我道。 第11章 再惹我小心把你变断袖 听出他在嘲笑我的长相,事实如此,长亭郡主的样貌在安国郡主堆里的确不是出类拔萃,但我并不觉得哪里不妥,皮囊终有老去的一天,心灵不朽才是真谛。 “哼,我不信天下男子都跟你一样钟爱别人的皮囊!终有一天,我会遇见一位非凡的男子,他不在乎我长的是否好看,只在乎我的内在!”我不甘心的回敬道。 就如同我的父亲一样,虽然母亲其貌不扬,却是我父亲唯一的结发妻子。 “内在?”夏衍冷笑,忽然扯开衣领朝胸口看了看:“你的内在也没有多壮观啊!” 夏衍竟当着我的面轻薄长亭郡主的身体,我气的抬手要教训他,却见这厮不慌不忙的把受伤的手臂横在我眼前,本人的怒火顿时消散了一大半,吃瘪的望着那只包裹着纱布的胳膊。 “这伤口还有段时间需要修养,弄坏了,损失最大的可是你!”他幸灾乐祸的看着我,见我有火发不出的模样,居然笑了起来:“寡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发怒时候的样子!” 当然了,不可能有人生气的时候突然拿出一面镜子来! 我转念一想,不怀好意的冷哼道:“那你喜欢看自己在群臣面前发浪的样子吗?” “……” “如果不想,就不要再惹我,要不然我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夏国君王其实是个断袖!”反正朝中大臣多的是,我非礼完丞相再搞兵部尚书!反正丢的不是我的脸! 这一夜我睡的十分舒适,主要睡前把夏衍又气了一回,以至于日后,我一天不气他,就觉得有什么事没完成似的! 次日天还没有亮,我就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在安国的时候,我一向喜欢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从未睡到一半被人叫起来过。 迷迷糊糊中有人替我擦脸,并且帮我穿衣,温暖的手如水草一般轻柔,拂过我的胸口。 当这只手抽离的时候,我一把抓住,急切的叫道:“娘亲,不要走!” 被握住的手微微一震,我立刻感觉到不对劲,连忙睁开眼睛,却看见夏衍用一种古怪的神色看着我。估计他在郁闷,自己哪里像一个做娘的人。 我也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道:“对不起,我梦见娘亲了!” “你想家了?”夏衍冷冷的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我发愣了一会,嫁到夏国才第二天,但是离开安国却已经一个月了,从来没有离家这么久,被他这么一问,心里忽然蹦出一股强烈的念头来。 我想回家! 鼻头有些酸楚,我低头道:“不想!” 哪里可能不想呢?可是山高路远,回去谈何容易?加上我现在这副模样,回去后肯定会吓着别人的,尤其是我父亲——去的时候还是个女儿,一回头却变成了儿子。 夏衍没再说话,手脚麻利的帮我收拾了一遍,总算可以出去见人了。我见外面的天还没有完全亮堂,有些不解道:“不是说今天不上朝吗?” 第12章 奇葩的臣子们 虽然不上早朝,但因昨夜有杀手前来行刺,所以得接见几位近臣,一方面报个平安,另一方面则是向埋伏在暗中的刺杀者炫耀一下,你看,你虽然派了杀手前来,但劳资还是活的好好的。 夏衍在五十多位文武大臣中精心挑选了三个人出来。 庞修、尉迟连城、狄青。 我本以为这三人是夏衍亲近的人,亦或者是夏国最德高望重的臣子。 但听完夏衍的解释后,我对他的钦佩远远不止滔滔江水那么简单了。 首先说这个庞修,他是昨日御林军首领庞毅的爹,老年得子年近七十,还有一年零三个月就要退休了,现居太师一职,在朝中颇有贤名,但因年事已高,眼力有些不太好使,看东西都是重影。 接下来是尉迟连城,尉迟侯爷,是夏衍的舅舅,属于皇亲国戚,却因生性散漫并没有什么实权,但他这人喜欢夸大其词,人送外号,连城大喇叭。 最后是狄青,夏国赫赫有名的战将,我对这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当年我父亲斩下的那根小拇指便是此人的,但也因为那一场战役,我父亲的腿被他弄瘸了。撇去个人恩怨,狄青算的上这三人中最靠谱的一个,遗憾的是,长年打仗落下了一大堆病根,狄青看人就哆嗦。 “为什么选择这三个人?”我好奇问道。 夏衍不慌不忙解释道:“因为这三人绝不会怀疑坐在龙椅上的君王是假的!而且这三人最好对付!” 我鄙视了他一眼,这三个人都属于生理缺陷较明显人群,若连他们都看出来,我岂不是愧对自己多年修炼的演技? “那有没有不好对付的?” 夏衍的目光豁然变得深沉起来:“有!” “谁?” “阎国质子,阎啸卿!我的弟弟,夏焕之!国师,柳池!我的太傅,巴图子,大理寺少卿,裴垣……” “等等……”我连忙打住,有完没完,这么多人能看出来,夏国的臣子也太他妈恐怖了,各个都是火眼金睛? 夏衍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你怕了?” 我一脸浩然正气,挺高胸膛:“我怕什么,要怕也不该是我,是你才对!” “呵呵!”夏衍兀自笑了起来,看时间差不多,他道:“你记好这三人的性格特质,按照我说的去做便可,只要应付了这三人,明日朝上便不会有太多麻烦!” 我一一记下,便差了太监前来服侍我洗漱。 进来的是昨晚上问我到哪里去睡觉的老太监,五十多岁的年纪,手脚却麻利的很,夏衍说这是他的弟弟夏焕之派到他身边的探子,叫我凡事都得小心,尽量在这人面前少说些话。 所以从头到尾我都沉默的很,夏衍长的虽然好看,但不说话的时候特别吓人,我亲自照过镜子,连我都吓一跳。此时我面无表情的任由广福伺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小心翼翼的偷看我,见我一点反应都没有,便大胆的询问道:“大王,是否因昨日刺客之事不快?” 第13章 要见臣子了 见我不说话,广福连忙闭嘴。 轿子在外面等候,拉开宫门的那一瞬,我闻见一股清冽的泥土味道,昨夜下了一场暴雨,天色还未恢复晴朗,黑压压的一片,看的我胸闷急了。 “大王,三位卿家已经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了!”广福小声提醒着。 我嗯了一声,举目望天。 幽幽叹了一口气,以后不知道是否能跟夏衍换回来,可就说现在,我感觉沉重的很,王冕的重量好像好几块砖头似的压在我头上,怪不得皇帝大多不爱笑,每天顶着那么重的玩意在头上,谁还笑得出来? 抬脚跨出自己不想跨出的步伐,走向另外一片天地。是吉是凶我不知道,但此时我只有往前走,没有身后事,回头无岸。 上了轿子,广福叫道:“起驾!” 却在这时,流云宫奔出一个身影:“等等!” 那把声音是急切的,我不受控制的叫道:“停下!” 夏衍奔到我轿子前,抬眼看着我道:“大王,可否带我一同去?” 广福跟随行的侍卫微微一震,肯定在想这个安国郡主怎么如此大胆。 我当然希望夏衍能一起去,毕竟有他在身边我会安心一些,可这么多人看着,若直接答应了,是否有些唐突,便假装思考道:“昨夜你救了寡人一命,寡人的确感激,但你身为女子,如何进得了朝堂?” 夏衍嫣然一笑,那一刻,我竟觉得那张脸倾国又倾城:“大王私见朝臣,算不得朝堂,我深居宫中,早听闻狄青将军骁勇善战,因此想借这个机会看一看,即便远远的看一眼也是好的!” 狄青如今看人就哆嗦,但很早之前,他可是五国响当当的战神啊,连我父亲都经常称赞狄青乃是旷世神将。 “大王……”广福忧心忡忡的看着我,似乎在询问我的意见,我却看见他一脸的嫌恶,似乎在说,小小安国的郡主也配见我们狄青大将军? 我沉吟了一下道:“今日寡人便让你见识一下!”不去理会其他人震惊万分的表情,我抬手道:“走!” 夏衍跟猴子似的,跳上了轿子与我并坐一排,一上来便把自己弄成小鸟依人的样子,让我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轿子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停下了,原来在盘龙宫隔壁便是御书房——夏衍真是一个懒货。 下了轿子,广福便退下了,我站在四通八达的石子路上发愣,终于知道夏衍为何会冒着被怀疑的危险同我一起来了,原来这御书房……他妈简直跟迷宫一样啊! 没错,说是御书房,其实是结合御花园、打猎场、寝宫三大元素的大型迷宫,夏衍之前下过命令,非传召不得入御书房,包括宫女与太监,所以广福一到地方就把我扔下自己跑了。 若没有夏衍带路,估计那三位卿家连中午饭都要在这用了。 “走!”夏衍领着我向前走。 一路上我们沉默寡言,到了地方,我抬头看见金笔撰写的牌匾,心里松了一口气,到地方了。 第14章 太师与国舅 进门之后,跟我预想的有些差异。 本以为是三个一起觐见,没想到是一个一个来。首先叩拜的是那个快要退休的太师,我念他年纪大了跪拜不方便,想让他免礼,却瞥见夏衍用警告的眼神望着我,吓得我连忙闭嘴。 太师庞修年逾古稀,我细细看了他两眼,除了鼻毛是黑的之外,几乎全身雪白。不知听谁说的,夏国庞修乃是五国公认的帅哥之一,想不到岁月催人老,一代帅哥竟然老成了这样,真想时间倒回去四五十年,也好让我看看,这老头子曾经有多帅。 庞修一站起便激动的握住他眼前的一双手:“大王,你可安好?” “寡人很好!” “老臣听闻昨夜有刺客前来,大王可曾派人查看?” “都是宵小之辈,寡人心中有数,太师且不要太过担忧!” “既然陛下有数,那臣便放心了!” “不过有一事倒是想请太师帮个忙!”我语气诚恳。 庞修立刻露出一副万死不辞的表情来:“陛下请讲,老臣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还请太师放开长亭郡主的手!”我委婉的提醒道。 从庞修站起来那一时起,夏衍的手就被他一直攥着,我实在搞不懂,庞修是如何做到,握着旁人的手嘴巴却跟我在对话。 庞修一听,连忙松手道一句:“原来是安国的长亭郡主!” 想必昨晚长亭郡主救驾有功的事已经传开了。 夏衍浅浅一笑道:“见过太师!!” “你对我们夏国有功,夏国不会忘记你的!”庞修看着我无比认真的说道。 我一头虚汗,你老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长亭!不过他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正好让我借着这个机会给夏衍一个合理的身份。 “太师,寡人准备册封长亭郡主为夫人,太师意下如何?” “一切全凭大王做主!” 太师跪拜之后,便退了下去,第二个便是夏衍的舅舅,尉迟连城,对付他我太有经验了,因为我曾经的婢女就是个大嘴巴,什么事到她嘴巴里都会变的面目全非。 尉迟连城慌慌忙忙跳进来,看也不看的跪在我面前:“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 “谢大王!”尉迟连城站起来准备说话,目光却定格在我旁边的夏衍身上:“这位……” 御书房估计第一次出现女性,所以尉迟连城显得有些好奇,亦或者说,他们的陛下根本不可能带女人进来,如今却有个女人站在这里,答案肯定是这个女人对大王来说非常重要。 “连城,这位是昨夜救了寡人一命的长亭郡主!”我重复了一边刚才对庞太师说的话。 尉迟连城立刻露出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来,连忙对夏衍作揖:“原来是长亭郡主!!!久仰久仰,听闻郡主才貌双全,知书达理,冰雪聪明,秀外慧中,琴棋书画样样在行,没想到还有一身空前绝后的好武艺!连城今日真是开了眼界了!” 第15章 颤抖的狄青 尉迟连城绝对是一匹拍马的好手。别说他是否认识长亭,即便见过,也不可能晓得我有什么琴棋书画之类的技能,因为老娘根本就不会! 夏衍礼数周全的回礼后,便站在一旁不再多言了。 尉迟连城看向我道:“昨夜大王没事!” “多谢国舅,寡人甚好!” “那便无事了,听说大王昨夜遇刺,臣彻夜未眠,如今得见陛下安好,今夜便能睡个好觉了!”尉迟连城深感欣慰道。 “那现在国舅可以回去睡了!”我脱口而出,想后悔已经晚了,迎接我的是夏衍杀人般的目光! “臣遵旨!”尉迟连城因为失眠,反应慢了半拍,顺应着我的话谢恩,等他反应过来时,呆愣愣的看着我:“大王……” 我因说错了话,脸一直僵着,看上去估计挺可怕的,尉迟连城以为我烦他了,连忙跪下道:“臣这就回去睡觉!” 说完,站起来马不停蹄的往外跑。 后来才晓得,他回去真的睡了,旁人问他为何,他说奉旨睡觉! 早晨起了个大早,尉迟连城走后我哈气连天,夏衍道:“见完了狄青便可稍做休息了!” 谢天谢地,为他这句话,我立刻打起精神来。 狄青是武将,穿着铠甲佩戴着宝刀十分威风的进来叩拜我。 但跪拜后他站起来第一件事就先哆嗦一下,身上的宝刀跟铠甲相互撞击叮叮作响,想不到一代猛将见人就抽搐,真是可惜啊! 狄青生的五大三粗,全脸都被胡子遮住了,乍一看以为是个毛球杵在面前,不过人家生成这个样子,妻妾却有十个。 我仔细看了他的手,果然断了一根小拇指,想到那是被我爹砍下的,心里倒是欣慰不少,毕竟那个时候狄青还没有见人就哆嗦的毛病,能伤得了他很不容易。 “大王,此女……是谁!”狄青粗着嗓子指着夏衍,顺便抖了抖。 “昨夜救寡人的长亭郡主!” 噗通……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狄青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跪在夏衍面前,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仰头看着夏衍喜极而泣道:“郡主救了我们大王,便是救了整个夏国,狄青感激不尽!” 夏衍没有什么表情,抬手道:“举手之劳罢了,大王乃是我的夫君,救他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个屁,他救我纯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壳子。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嘴上却还要说着客套话:“狄青将军不必这样,寡人已经准备册封长亭为夫人了!” “夫人?大王,恕臣斗胆,以郡主这样的品行,当皇后我狄青都没意见!” 皇后?我瞪突了眼睛,看向夏衍,却见他荣辱不惊的站在那。 而我不由得思考,或许该趁着狄青这句话,早日送夏衍坐上皇后宝座,也省的他在后宫跌爬滚打,女人一多是非也就多了。可转念一想,凭什么呀?我干嘛要为他着想? “狄青将军,此事稍后再议,后位乃有德者居之,长亭资质尚浅!需要磨练!”我毫不犹豫的回绝! 第16章 震惊 狄青走了,我立刻瘫软在龙椅上,一早上见了三个人,一晃就快到用膳的时间,我肚子很准时的叫起来。 “我饿了!” “回宫用膳!”夏衍道。 “在这里不可以吗?”我问,哪里吃饭不都一样? “夏国陛下从不在御书房用膳!”他用警告的眼神瞪着我。 “……”这习惯真匪夷所思,是怕饭粒掉在奏折上吗? 回到流云宫,广福已经准备好了早膳,十六个碟子一字排开,场面好不壮观。 我听说皇帝吃饭每样只尝一小口,剩下的赏给旁的人,试菜的小太监用银筷把每个菜弄了一点放在碟子里,尝试之后放一只沙漏在旁边,我干看着菜肴却不能下手,只能默默的咽口水。 煎熬的看着沙子露底我才松了一口气。 当皇帝真的好难受,这才第一天,我就已经被繁琐的礼仪弄的火光四溢,实在难以想象夏衍如何年复一年的生活在这里,本看着美食垂涎欲滴,但吃进嘴里却一点味道都没有,如同嚼蜡。 “你们都下去!”我放下碗筷冷喝。 大概是他们看惯了他们的陛下喜怒无常,没人敢吭声,乖乖的退出门外,帮我把门扣上。 当确定房间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我炸开了:“这什么菜啊?连个盐都不放,夏国的饭菜都是这个味吗?” 夏衍看我的眼神十分怪异,半晌他坐到了我身边,提起筷子吃了两口,我见他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好像遇见了什么新奇事一样。 他吃了一口又一口,好不欢乐,那副贱样真想拿盘子盖他的脸。 “我当皇子的时候被人下毒,自此后便彻底失去了味觉!”夏衍一边享受面前的佳肴一边给我解释,淡淡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 我狠狠的倒退一步?惊恐万分的望着桌上一大摊子的美食。不知为什么,我情愿夏衍告诉我,他失去的其实是性功能,却也好过失去味觉啊! 这岂不是比太监还要倒霉?太监属于彻底失去那个功能,能看不能吃,而夏衍是能吃能看就是尝不到味。 “那……那是不是以后都这样?”我结结巴巴问道。 夏衍贪婪的咀嚼着嘴里的美味佳肴,怜悯的望了我一眼:“差不多!” “……” 差不多?就一点不考虑我的感受吗?民以食为天,我他妈连吃都吃不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当我考虑要不要抱着夏衍一起去死的时候,广福在门口道:“大王,今日的折子送来了!” “放在门口!”我恼怒的回答道,不吃饱的情况下,我的道德底线会瞬间降为零! 夏衍觉察到了我情绪上的变化,凉凉道:“至于这样大惊小怪吗?” 大惊小怪?吃饭跟吃棉花一个味还说我大惊小怪? 罔顾我铜铃似的瞪着他,夏衍优雅的捏起一枚金丝脆酥饼,挑了我一眼道:“你才吃一天这样的膳食,寡人可是吃了足足十一年!” 十一年?那是什么概念?我呆愣在原地。 第17章 嘘嘘也要学 夏衍今年二十六岁……我下意识的掰着手指算,不错整整十一年! 忽然开始佩服夏衍,吃了十一年没有味道的饭菜,却还长的这样健硕。 “不吃就没力气,没力气人便会虚弱,在宫里虚弱可不是一件事好事!”他瞥我一眼,亲自将每样点心都夹了一个放在我面前。 我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妥协了。 不吃饭怎么生活?既然成这样,便更该好好的活下去才是。夏衍见我吃了,破天荒的露出笑容:“看来郡主也是明白人!” 我没理他,埋头大吃,难道真要我去死吗。 吃了一会,我忽然停下,夏衍不解的望着我。 “怎么了?” “我要尿尿!” “……” 我看见一滴汗从夏衍额头滑下。 皇帝要尿尿是没有茅房的,由太监拿着恭桶等候在一旁,若是大解,有专门的便盆。这些我都很熟悉,可是,对于夏衍的身体我却不是很熟悉。 “尿啊!”冷冰冰的声音从我左边传来,透着点不耐烦。 我僵硬的转过头与他目光对视:“你站在这我怎么尿啊?” 夏衍深吸一口气,忽然点住了我的穴道,动作粗鲁的解开我身上的腰带,下一刻我便觉得有一只手捏住了那根玩意。 “快点!” 我想叫却叫不出来,又羞又恼的干瞪着夏衍,真想尿他脸上。 “这些你都需要习惯,我只教你一次!”不顾我面红耳赤,夏衍面不改色的讲解道:“用手扶着对准恭桶,如果你不习惯,便让太监帮你扶着!” “……”现在我想去死! “尿完记得抖一抖!”说完解开我的穴道,转身出去了,我见他走潇洒,心中万马奔腾,恨不得把地上的恭桶砸他脸上。 你教一个黄花大闺女尿完了还抖一抖? 跟之前一样,即便吃不出味道我还是要去吃,现在我不习惯男人的尿尿方式却还是要顺应天命。 极为变扭的解决完,我立刻命人准备热水沐浴。 …… 等我沐浴回来,夏衍正坐在案子上翻阅今天的奏折,我没声好气道:“记得你尿尿的时候叫上我!” 他从成堆的奏折中抬起头:“为何?” “我也要教你啊!” “很抱歉,昨天晚上我已经学会了!” “……”为什么他每说一句话,我都有想捅死他的冲动呢? 气归气,现在我们都这样了,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呢?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对付那几个厉害角色,比如什么阎国质子阎啸卿啊,太傅巴图子啊,他的弟弟,夏焕之,国师,柳池以及大理寺少卿裴垣。明天上朝这些人都在场,我这个冒牌货如何在众多火眼金睛之下全身而退呢? 夏衍用最快的速度批阅完了奏折,看着我道:“明日早朝,你静观其变就可以了,尽量做到少说话,事后单独召见!”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不过这些人中,你唯一需要小心的只有两个!!” “哪两个?” “阎国质子阎啸卿与我的弟弟夏焕之!” 阎啸卿是阎国的皇子,阎国与夏国属于势均力敌的两个国家,但因早年一场突发战役,夏国擒获了阎啸卿从而逼退了阎国,如今阎啸卿在夏国当做人质。 “阎啸卿看似不学无术,却无比的阴狠毒辣,若被他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你千万要小心!” 第18章 最危险的两个人 我诧异的看了看夏衍,不晓得说别人阴狠毒辣的时候,有没有想想他自己。还有人比他更阴狠毒辣吗?坑杀我安国七千多精锐啊!想到这我有些幸灾乐祸起来:“夏焕之又怎么回事?” “当年与我争夺太子之位,因急功近利与皇位失之交臂,如今恨我入骨,每月都派人来刺杀我两次,却屡屡失败!” 哇,这个弟弟好有恒心啊,每个月都派人来刺杀,而且次数稳定,我不由得对他产生好感,却很疑惑一件事:“既然知道是他派人刺杀你,为何不抓他?” “一是没有证据,二是……我每月也派人刺杀他……四次!” 好奇葩的一对兄弟啊。 “这样以来,你不是活的很没安全感?” “留着他方便提高我的警惕性,再者说杀他一人有何用?我在等一个时机?”夏衍抬高下颚,神情孤傲而清冷。 “什么时机?” 他的眼神豁然变得凶悍锐利:“把他连根拔起的时机!” 来世莫生帝王家,这是我父亲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听完了夏衍的话之后,忽然我在想,若父亲没有变成瘸子,现在的处境是否跟夏焕之一样,天天被皇帝惦记着斩草除根! 一晃眼的功夫便到了晌午,夏衍让我喊广福进来,吩咐他下去找人拟写一份册封旨意。 广福殷勤的道了一声‘是’便退下了,临走时,我见广福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夏衍。 等广福走了,我立刻把心中的疑惑道出。 夏衍解释道:“他是很奇怪,为何长亭郡主没有侍寝却被册封,这在夏国是没有先例的!” “他怎么知道长亭郡主没有侍寝?”我有点害怕起来! “因为没有落红!”夏衍瞄了我一眼。 “咳咳咳……”我假意咳嗽掩盖住尴尬:“这个……这个问题以后再说,等你登上皇后宝座,记得把安国的五座城池归还!” 夏衍看了看我,忽然揶揄起来:“如今整个夏国都是你的,还想着那五座城池,郡主是否太小家子气了!” 什么意思?不想还了。我一面鄙夷着他,一面咬牙道:“若不归还那五座城池,休想我以后再帮你!” 作为拴在一起的蚂蚱,显然他这只蚂蚱太不厚道了。 “大王,焕王差人送来奏本!”广福神出鬼没的出现在门口,谄媚的朝我跪拜道。 我与夏衍对视了一秒,夏焕之送奏本? “送进来!” 广福送完后,一句话未说便退了下去,我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一眼。 “写的什么?”夏衍问道。 我看着奏本上的内容,回答道:“夏焕之说一年一度的秋猎要开始了,他准备在秋狩的时候办一场别开生面的烧烤大会!问你有兴趣不!” 夏国与阎国属于职业战斗国家,民风皆彪悍,至于哪个更彪悍,众说纷纭,不过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爱好,便是狩猎。 夏国尤为重视狩猎这项活动,每年入秋,都要举办一场豪华的狩猎活动,一是增进君臣感情,二是强身健体。 第19章 第一次上朝 捏着奏折,我莫名的兴奋起来,从小被父亲当作男孩养着,对男人的世界更是好奇的不得了,尤其是打猎,可惜的是,我们安国打猎从来不让女人参加,为了望梅止渴,每当有狩猎这种活动,我只能偷偷的在家射射鸡跟兔子什么的。 在我热血澎湃的不行时,午膳时间到了。 一腔热血立刻被这顿午膳弄的偃旗息鼓。 匆匆吃完,夏衍道:“差御膳房炖些燕窝,送给贤福宫的贤妃!” “她谁啊?”我不由的好奇问道。 夏衍看了看我,没有回答,更准确点是懒得理我,这让我一下子感觉到刚才问的问题多么的愚蠢了。既然是妃子,那一定就是夏衍的女人,落到这步田地,夏衍还不忘记赏赐给她燕窝,说明这个贤妃在夏衍的心里一定很重要。 遗憾的是夏衍现在变成了女人,再也不能宠幸这名妃子,所以只能在吃食上稍作弥补。 看不出夏衍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 本着大家同坐一条船的理念,我安慰道:“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了贤妃的!!” 夏衍继续保持沉默,并用一副‘要你多管闲事’的眼神瞪我。 一个下午时间,夏衍帮我把明日早朝该说的话温习了一遍,待我背的滚瓜烂熟后,又教了我一些他平日生活习惯,务必做到精准,不能有一丝的差错! 晚上就寝的时候,夏衍干了一件让我掀桌的事。 他把手指割破,并将血迹洒在床单上,永远忘不了第二天广福进来收拾床单时露出的淫荡笑容。 今天必须去早朝了,没有任何理由再推辞,我张着手臂任由广福帮我穿戴。 广福道:“陛下,盘龙宫已经修葺好了,择日便可搬回去!” 我道:“嗯!” 戴好王冕,我即将迎来自己第一个早朝。 昨日睡觉前还演习了一把。这一回,夏衍再也没有理由陪我一同去,我们这两只蚂蚱命运如何,就看我今天的表现了。 握紧了拳头,我没有回头看一眼,便大步凛然的离开流云宫。 “上朝~~~”广福拐着弯的嗓音在乾坤殿内回旋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坤殿内,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淡定:“都平身!” “谢陛下!” 百官分成三列,左边一列文臣,右边一列武将,中间还有一列文武双全的混合型人才! 文臣带头的是夏焕之,因为距离比较远,我眼前又被冕旒挡着,虚虚实实只瞧着一个白面书生似的人站在左边位置。 右边站在第一位的人长的一副能‘胸口碎大石’的脸,此人昨日我也见过,狄青是也。 而中间文武双全混合型人才的首领竟是那眼神不好使的庞太师庞修! 简单的互相问候完毕,便切入正题,果然不出夏衍所料,大多数官员都借着前日刺杀之事展开讨论,特别以文官为主,他们口才比武将利索很多,说起来头头是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官话’,俗称废话! 最后竟将矛头指向庞太师的儿子庞毅! 因为前日刺杀之时,是庞毅值夜。 “臣恳请陛下立刻送庞毅去大理寺查办!”其中一位文臣出列。此人长的一副草菅人命的脸孔,十分不讨喜。 第20章 朝上斗争 庞毅是庞修的儿子,若今天把庞毅打入天牢,不如直接给太师一刀算了。 太师身后那些文武双全,混合型人才果然不同凡响,他们并不急着反驳而是等文官一个一个说完了,再开口。 大理寺属于朝廷最高审判机关,一般朝中犯了事的官员都要老老实实去大理寺报到。 “臣不能苟同,此次庞毅虽有失职之罪,大王却无需怀疑庞毅的忠心,若交与大理寺,恐遭旁人非议!有损庞家的清白!” 说话的这位穿着一件紫黑相间的官袍,外面罩着一件亮丝绸透明的纱衣,腰间扣着一根银色腰带,脚蹬白鹿官靴,头发在头顶上竖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只精致的紫金羽冠之中,从羽冠两旁垂下两条玄黑的丝带。 他就是夏衍口中所说,能看出我与夏衍不同之处的大理寺卿裴垣,若问我为何那么肯定,因为整个朝上就他头发是白的,听说是查案子查的一夜白头。此人样貌大约四十多,但一双眼睛却掩藏锋芒,那根本不属于一位年过四十的老男人的眼睛。我见夏焕之对着裴垣冷笑一下道:“大理寺只管审案,什么时候开始管起别人家的清白了?” 裴垣刚要开口反驳,却见庞太师忽然转向狄青,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吼道:“老夫站在这里已经忍你很久了,你拐着弯的说我儿子有串通刺客的嫌疑,若真有证据,不用你们提醒,我一早就把他送大理寺了,哪里还轮到你来说!天天正事不干,尽想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庞修是两朝元老,不光眼神不好,脾气更是差的离谱,先皇在世的时候,曾因意见不和,差点在御书房跟先皇干了一架,更恐怖的是,他手上有一把御赐戒尺,此戒尺上打昏君,下打馋臣,所以一直以来没人敢跟他老人家对着干——万一说着说着,忽然一把戒尺呼到脸上怎么办? 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庞太师匪夷所思的眼神,夏焕之站在他背后阴阳怪气道:“太师莫不是包庇自己的儿子?” “哈哈哈,老夫从不做这见不得人的事情,倒是王爷究竟居心何在,老夫还得问问清楚!” 两方人马斗的不可开交,我却一脸苦闷,太师啊,麻烦你把脸转过来好伐,眼睛一直瞪着狄青,嘴巴却是跟夏焕之对骂,你可曾想过人家狄青的感受? 此时却听狄青粗着嗓子道:“以本将看,不如直接把庞太师的儿子拉去做太监!” “混账了狄青!”说时迟那时快,庞太师居然出其不意的从袖口抽出一根黄金做的戒尺,转身照着夏焕之的脸pia一下抽过去! 我感觉,时间瞬间静止了!!!! 朝堂上的争吵因这根戒尺的出现变得寂静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两个人身上。 一个是打人的庞太师庞修,一个是被打的奸臣首领兼王爷夏焕之。 连身边的广福都紧抽着脸吸了一口气,仿佛那一下打在他脸上似的。 我忍不住握紧龙椅扶手,目不转睛的注意下面的动向。 第21章 早朝纷争 狄狄青看似憨厚,却是分得清是非善恶,刚刚他说的那番话明显是刻意误导庞太师,所以说,夏焕之挨的这一下子,是他一手促成。 夏焕之脸上的红印子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成红色,然后又变成紫色,最后宛如在脸上绑了一根黑带子——还是斜着绑的。 瞬间风起云动,山雨欲来风满楼。 最先有人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指控:“庞太师……你怎可打人?” “狄青不分轻重,出言侮辱,难道不该打吗?”使作佣者浑然不知自己做错了,还义愤填膺觉得自己好委屈。 我脑门上滴下一排冷汗,太师您的眼神能再不靠谱一点吗? “庞修!” 受害者终于发话了,我见夏焕之看庞太师的眼神,好像将庞太师先奸后杀都不足以弥补他的怒气。 而庞太师还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这是老夫与狄青之间私人恩怨,王爷毋须掺和!” 夏焕之气的一副呕血三升的样子,狄青在一旁微微颤抖,不晓得是偷笑,还是老毛病犯了。 大理寺卿裴垣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场闹剧,不发表任何言论。 我将目光转移到剩下的人身上。 当看见一双黝黑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时。 身体不由的一怔。 好惬意的目光呀!如寒冬迎面吹来的暖风,润泽着我身上每一个毛孔,又好似酷热中一丝清凉,沁人心脾! 他亭亭玉立的站在‘文武双全’的队伍中,不出色却也不逊色,此等气质真真配的上一句,低调奢华有内涵! 夏衍说过,满朝文武最从容,最潇洒的那位便是国师柳池。他属于从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对付他你必须放弃常理。 发现我在看他,此人竟大胆的跟我挑了下眉毛,似乎在说,呦,好巧哦,你也来上朝看热闹啊! 我愣了愣。 难道柳池跟夏衍关系已经好到可以在朝上眉目传情的地步? 想起夏衍的话,我立刻也挑了下眉头回过去。 回答我的是柳池唏嘘的眼神,跟扩大的笑容。 柳池忽然站出来对我叩拜道:“大王,臣家里还炖着一锅汤,臣要回去看看,望大王体谅!” 我下意识道:“去!” 然后……然后柳池就大摇大摆的回家看他的汤了。 剩下的人,一脸惊恐的望着柳池从容离去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也许好奇柳池家里炖的到底是什么汤!我想一定很好喝。 柳池走后,剩下的人又开始静默。 大家一起看向龙椅上的皇帝,也就是我。 “大王……”夏焕之怒气冲冲的站出列:“恳请大王立刻罢免庞修太师之职,如此昏庸老头实在难当大任!” 此言一出,庞修再次转头面对狄青:“焕王爷,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狄青手握宝剑,抖了两下道:“太师,你已经老了。王爷说的对,干脆回家种田!” “混账狄青!”说时迟那时快,庞太师竟再次身手矫健的抽出戒尺,回头pia的一下甩在夏焕之脸上! 夏焕之脸上渐渐浮出一个‘x’的痕迹,相当对称! 朝堂终于达到了传说中最高境界——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大理寺卿裴垣从面无表情变成表情僵硬。 太傅巴图子愕然,国舅夏侯连城属于三不管,却厚脸皮的站在文武双全的队伍里目瞪口呆。 狄青还在抖,我这回确定他是在笑了,那一脸的大胡子却将他的笑容掩饰的很好。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文官忽然惊恐的叫起来。 我伸头一看,夏焕之居然瘫倒在了地上。 吓得旁边人连忙道:“大王,王爷晕倒了!” “快请太医去看看!”我连忙道。 众人抬着夏焕之下去了,剩下的人噤若寒蝉。“好端端的怎么晕倒了,真是的……年轻人啊,也不懂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太师庞修叹息了一声,转过头看见狄青立即惊恐道:“王爷你怎么还在这?” 狄青摸了下浓密的大胡子,平淡的解释道:“太师,我是狄青!” “……” 第22章 夏衍也被打了 因为这场闹剧不得不散朝,不过散朝之前我还是把今年秋狩的日子定下了,便是五天之后。 回去的路上我心情既忐忑又兴奋,忍不住想到若是父亲知道,他的女儿有一天坐在夏国的乾坤殿内俯瞰风云,不晓得会不会为我的演技而骄傲。 轿辇忽然停下来,广福一路小跑过来,手里捏着一份奏折:“大王,太傅巴图子呈交上的奏折!” 以往奏折都是集聚在一起送过来,巴图子却单独叫人呈上来,我伸手接过奏折。 巴图子是夏衍的太傅,我不清楚夏衍与巴图子关系如何,但我却晓得巴图子与庞太师的关系一定不好。 这是一封弹劾的折子,说是弹劾其实是变相的骂人,不过巴图子已经达到传说中骂人的最高境界,先夸后骂,骂完再夸,夸骂合一。 他主要想表达的内容我稍微做了一下总结——庞修老了,请让他下去,我可以顶替他的位置! 此事比较重大,我无法立刻作出决定,只有回到流云宫找夏衍。连忙促崔道:“速回流云宫!” “是!” 还没走一会,轿子又被迫停下,拦住我轿子的居然是国师柳池,他不是回家炖汤了吗? “大王有空吗?” 柳池站在林荫石子道边上,路边开的嫩嫩的金菊如宠儿般簇拥着他的身体,一身雪白的官服与金菊产生的强烈对比,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扬,加上他生的玉树临风,举手投足皆带着说不清道不尽的优雅,我一时竟晃了眼。 下意识道:“寡人有空!” 落轿、起身、吩咐别让人跟着,我与柳池顺着石子道一路向前。 所到之处是一片秋意盎然的景色,不过与柳池相比较起来,这些景色皆被他比了下去,他就是这么低调而奢华的一个人。 “国师邀寡人下轿可是有什么事?”我见走的差不多了,便询问起来,若是没什么事,我还赶着回去见夏衍呢。 柳池生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孔,看人的时候神情专注而温和,让你无从怀疑他内心到底想些什么。 越是无害便越是要小心,这是我父亲跟我说的。 柳池走在我身后,笑吟吟道:“大王莫不是忘了,前几日臣说过,要请大王喝汤的!” 是吗?你确定是对我说的吗?你是对夏衍说的! 我作出一副无奈样子道:“最近朝中不太安定,寡人一心记挂国家大事,喝汤的事便忘记了!” “不要紧,臣已经把汤带送去御膳房了,午膳时便能喝了!”柳池笑道。 真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啊,一碗重要到让大王可以丢下国事去喝的汤,一定大有玄机。 “嗯,寡人记下了。” “哦,臣忘记了,臣家里还炖着汤,就不叨扰大王了!”柳池忽然道。 又炖了一锅汤?我疑惑起来,难道夏国的国师主要任务是在家炖汤?还是说炖汤只是他的爱好?如果这样,那当什么国师呢?干脆去御膳房好了,那里有炖不完的汤。 柳池走了,我这才继续上轿子返回流云宫。 跟之前一样,遣走所有人,我揣着巴图子的奏折跟满脑子的疑惑急切冲入内堂。 看见夏衍那一刻,我差点跳起来。 “是谁?是谁干的?”我甩下手里的折子,飞奔到他身边。 此刻没有人能体会我的心情,我走时夏衍还是好好的,我一回来这几道清晰的巴掌印是怎么回事?还有,他手臂上的鞭子痕迹又是怎么回事?这一道道伤痕宛如打在我身上一样——其实就是打在我的身上。 夏衍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神色冷绝道:“明日我要你当朝册封长亭公主为贵美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底的眸色不断加深,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悄无声息的暴风雨。 虽然夏衍没有说是谁将他打成这样,但我猜测肯定与后宫妃子们有干系,后宫能平分秋色,却不能一枝独秀,安国一名小小和亲郡主,如今连续三天待在大王身边,后宫女人感觉到威胁,自然要来警告一番。 第23章 赐死广福 以前就听闻后宫争斗不亚于前朝,想必夏衍忙于朝政根本没心思理会后宫争斗,如今他与我换了壳子,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女人的可怕,所以才会不顾祖上规矩,让我册封他更高的头衔。 我差人取来疗伤的药,亲自为他敷。 广福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估计在想,这样姿色平平的一个女人何德何能让大王如此青睐。 而夏衍表现的却很理所当然,好像我就该这么干一样。 若不是看在这张脸是我的份上,鬼才管他。 等广福走后,我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不是会武功吗?怎么还被人打成这副死样子?” 我本是带着责备跟心疼的语气说这番话,但夏衍却误以为我在挖苦他,狠狠瞪了我一眼道:“你想长亭郡主成为后宫众矢之的吗?” 我摇摇头,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换回来了,万一他之前因关系没处理好,倒霉的还是我。 我突然佩服起他的隐忍,被自己的女人这样欺负,竟还能面不改色,忽然想到今天在朝堂上,夏焕之也挨了一顿胖揍。 “夏焕之挨了揍?谁打的?”夏衍问道。 “太师!对了,你的太傅巴图子上了一份折子你看看!”我将扔在地上的奏折递到他面前。 夏衍匆匆扫了一眼,合上折子冷笑道:“巴图子狼子野心,想顶替太师的位子!” “原来你跟巴图子关系也不好啊!”我不由的震惊起来,师徒关系恶劣,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夏衍轻描淡写道:“巴图子虽然干练,却不晓得为官之道,此人暂且留着,若再有越逾行为,除掉便是!” 看来巴图子是惹到夏衍不高兴了! 这令我想到一首打油诗——风萧萧兮易水寒,惹我不高兴我便砍! “那太师怎么办?他在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揍了你哥哥!”我隐隐担忧起太师的安危! 夏衍道:“不用去理会,太师手里的戒尺是先皇所赐,即便当着百官的面打了皇帝,也没人敢治他的罪!” 我眉头一跳,这样啊……那以后召见庞修,我一定要确定他带了戒尺没有。 简单的将今天朝上发生的事跟夏衍汇报了一遍,便到了午膳时间,果不其然,桌上多了一锅汤。 夏衍趁着大家忙碌的时候,小声道:“今日膳食让广福试吃!别让他喝汤!” 我虽然不明白为何这样,却晓得夏衍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试毒的小太监拿着沙漏过来准备试吃。 我对广福道:“广福,今日膳食你来试吃!这道汤就不用试吃了,那是国师送来的!” 广福不敢有怨言,连忙挥退小太监,亲自拿了碗跪下来。我见他神色慌张,夹菜的手在抖,乍一看以为被狄青附体了。 每个菜都吃了两口,没发觉什么异常,广福如释重负般的站起来道:“大王可以享用了!” “哦!退下。今日午膳不用伺候了!”我淡淡道。 “是!” 广福刚站起来走了两步,忽然抽搐两下,我与夏衍对望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眼中包含的深意,广福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夏衍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站起来大叫:“大王,菜里有毒!” 我耳朵被他的惊叫声震的发痛,至于这么大声吗?就算你不喊,这么多人的眼睛是雪亮的,难不成以为广福是因为癫痫发作才口吐白沫吗? 流云宫瞬间沸腾起来,太监们大叫一声护驾,庞毅如鬼魅般冲进来,将我与夏衍团团围在中间。 领了二十军棍的庞毅身手还是那样矫健,他抽出腰间的佩刀刚正不阿道:“大王,有庞毅在此毋庸担心!” 第24章 神秘的汤 这肯定是夏衍的主意,广福是夏焕之派到宫里的探子,如今我与夏衍互换了身子,广福长年伺候夏衍,时间久了自然会看出来,为了以绝后患,除掉广福是最好的法子。 广福被抬走的时候,眼神既绝望又悲凉的对着我,似乎有话要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夏焕之到底给了广福什么,让他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到夏衍身边做卧底! 唯一想到只有‘利益’,只有充足的利益才有驱动人的魔力,这就是生存最真实面目,极其残酷,却异常的真实。 我与夏衍也一样如此,为了那五座城池,我甘愿成为夏衍的傀儡。夏衍为了大局着想,甘愿被后宫妃嫔暴揍也一声不吭。 我们都为自己的‘利益’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庞毅搜查了整个流云宫,并将宫里接触过膳食的宫女太监全部捉拿,又去御膳房抓了一批人,这闹剧才彻底结束。 新的膳食被送上来,我却已经没心情吃了,倒是夏衍胃口不错,我见他吃的开怀,忍不住问道:“为何忽然决定杀广福?” “早就想杀他了,总没找到好的理由!” “那今天的理由是……” “今天他笑的太难看!” 我一直觉得帝王都很正经,今天却发现夏衍原来还蛮幽默的,只是他的幽默比较血腥罢了。 夏衍见我对满桌的食物兴致缺缺,竟好心的为我盛了一碗汤:“尝尝看!” “有什么好尝的,都是一个味儿!”我施施然的提着调羹,送进嘴里一勺。 咦?还不错哦,海鲜汤,海鲜的味道完全渗透进去了,我喝了一口又一口,很快碗就见底了,又连忙自己盛了一碗,喝着喝着我停下动作,惊诧的望向夏衍,天啊,我尝到了味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衍大约知道我会惊讶,不慌不忙解释道:“国师每月都会送汤羹给我,这里面有缓解体内毒素的解药,不过药性很强,需要混在汤羹中服食!” 我惊的说不出话来。 夏衍接过我的碗,挖了一勺子米饭放在汤里泡着:“这样吃味道会更好!” 我急忙接过,狼吞虎咽的吃着,这的确是这两天吃过最好吃的泡饭,吃的我眼角湿润,鼻头酸涩。 “可以在里面泡馒头吗?”我抬起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夏衍。 也许是可怜我这两天食之无味,夏衍点点头:“可以泡任何你想吃的东西!” 吃过饭我对他说与柳池在回来的路上相遇之事,夏衍忽然沉下脸:“你与他说了什么?” “他就问我喝汤的事!然后临走时说他回家炖汤了!” 夏衍沉思片刻冷然道:“下回记得见他要小心,此人也是不可小觑的角色!” 这番谨慎过头的模样让我无法理解:“整个朝上难道就没有你的心腹吗?” 连我父亲都有几个,夏衍堂堂一个大王,怎能一个心腹都没有! 他瞥了我一眼,凉凉道:“心腹?心腹大患倒是有一堆!” “夏衍,你太偏激了!” 第26章 听夏衍说故事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正经的谈起夏衍的处事方式。 这两天对我来说,比在安国十七年还要辛苦,我自然晓得当大王比当郡主复杂、麻烦、繁琐。可夏衍给我的感觉是,他从未相信过任何人,身边也无人可信。 “偏激?”夏衍用极近嘲弄的眼神看着我,忽然朝我伸手,大拇指轻轻拂过我的嘴角,定睛一看,那是一颗饭粒,我顿时羞红了脸,已经很久没有吃饭吃到嘴巴上了。 夏衍收回手,施施然道:“若不这样偏激,坐在这里的或许是另外一个灵魂!” 有那么夸张吗? “太师也是你防备的人吗?”太师庞修年事已高,眼睛又不大好使,还会经常出错,这样的人难道也要防着吗? 夏衍沉吟了一会,道:“听过一个故事吗?” “你说!”我兴致被他勾起来了。 “有个人养了一条蟒蛇,自以为与蟒蛇感情很好,夜夜拥在怀中安睡,谁知一天,他发现蟒蛇居然跟人一样,竖着躺在床上,那人疑惑不解,便问一位驯兽大师为何蛇会如此,是否因为通了人性,拿自己当人了。谁晓得驯兽师大骇,叫他赶紧把蛇丢掉,问起缘由,驯兽师解释道,蟒蛇这是在丈量主人身体长度,看看自己是否能将主人吞入腹中!” 夏衍目光忽然幽冷的望着我:“想知道故事的结局吗?” “什么结局?” “主人不信驯兽师的话继续与蛇同眠,直到有一天,旁人把蛇杀了,居然从它肚中取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听到这里,我已经浑身发冷,一股说不出的恐惧涌上心头。其实并不是这个故事恐怖,恐怖的是说故事的人。 从头到尾夏衍都用极其冷淡的口吻诉说着,但我却听的出,这个故事跟他有关。 “你曾经当过蛇,是吗?”我脱口而出。 夏衍凝视着我,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睛告诉我,曾经的他就是一条蛰伏在主人身边的蟒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丈量着主人的长度,有一天确定可以吞人入腹时,他亮出了獠牙。 半晌…… “长亭,你真的很聪明!”他忽然伸手罩住了我的头,带着点宠溺的搓揉了一下,而后却听他继续道:“却也笨的厉害!” 我没有明白,至少现在没有明白。可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渐渐明白了。 原来我的聪明在于什么都看的出来,而笨的地方则是,看出来了,却偏偏忍不住说出来,就如同现在,我实在忍无可忍的问道:“在你心中,我是否也是一条躺在你身边的蛇!” 夏衍用几乎挑剔的眼神看我,半晌我听他坚定的说道:“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见夏衍说我也是一条蛇的时候,心里竟然涌出一丝优越感,想想看,能让夏国大王忌惮的人物,说明非等闲之辈啊,从小父亲对我的评价只有两个字——饭桶,我一直想反驳,却又找不出让父亲哑口无言的理由,如今夏衍言辞之中对我颇有忌惮,能夏衍忌惮的人都是文武双全,计谋无双的厉害人物! 夏衍似乎看透了我洋洋得意的心思,竟不急不慢说道:“但你只是一条菜花蛇!” “……”蟒蛇跟菜花蛇……差距好大呀! 第27章 菜花蛇崛起 我十分不悦的瞪着夏衍:“怎的到我这儿就跌份了?” “跌份吗?本来还想说你是四脚蛇!”夏衍一脸戏弄的神色望着我,眼底竟然不似往常那样冰冷了。 你全家都是四脚蛇!我赌气的扭过头,心里恨恨的想着,夏衍你别得意,等我有朝一日架空了你的王国,到时候你便知老娘是菜花蛇还是四脚蛇了,呃,错了,是蟒蛇! 夏衍浑然不知我内心真实想法,不过从广福被抬出去那一刻,夏衍的心情倒是很不错。破天荒的与我玩笑了几句,便开始说道正题,广福已死,夏焕之那边定然会另外想办法安插探子,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挑选培养一些新人,当做心腹。 我听他说完,心里不觉高兴起来,以为他终于愿意采纳我的意见,试着去相信别人,谁晓得夏衍却说:“以前不需要,但今时不同往日,身边多了一个你!” “听这话,似乎是我拖了你矫健的后腿?”我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内心已经开始酝酿怒火,只要他敢说个‘是’字,我立刻掀桌! 夏衍却道:“大王身边怎能没有个人照顾呢?首领太监必须得有一个,与其收个探子在身边,不如放个自己人!” 这还像个人话。 太监首领倒不是这么好找的,手脚伶俐是其次,主要是够圆滑,够胆识,够义气。 “等等!”我伸手打住,连忙问道:“一个太监要义气做什么?” 夏衍瞥我一眼:“难道你不知道,太监还有个职责便是为主子背黑锅吗?” “那估计还要加一条,首领太监身体素质要好!万一黑锅太大,被黑锅压扁就惨了!” 晌午一过,我便见着了替我背‘黑锅’的首领太监。 “小的李峻,叩见大王,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小俊子恭敬的朝我行礼,估计宫刑才好不久,行动有些吃力。 “起来!”我威仪的伸手,做了个虚托的手势,这个人才进宫两个月不到,但夏衍却已经注意他很久了——死爹死娘死儿子,因欠债太多,无力还清,便来宫里做了太监。夏衍说,这个人够仗义,全家都死光了还惦记着把账还了。最主要的是,这人没做太监之前是开赌坊的,为人必定圆滑。 “那你又怎知他是否有胆识呢?”小俊子退下之后,我忍不住问起来。 夏衍不疾不徐道:“能够下定决心阉掉自己的人,还不够有胆识吗?” 我恍然大悟,的确够大胆的,我佩服! 草草解决了一些小事,夏衍便开始了他今天真正的工作,批奏折。 因笔迹不一样我只能在旁边干看。 夏衍主导着我的壳子,伏在红木案子上聚精会神的看奏折,他握笔的时候格外有力,字体行云流水,一撇一捺皆带着气吞山河的霸气。 执笔凝眸的时候,仿佛四周的一切都停滞不前。 从不知道,长亭郡主认真的模样竟会如此……如此迷人!亦或者说,长亭郡主之所以迷人,是因为夏衍在那个身体里。 第28章 准备去涣王府 忙到傍晚,夏衍终于大功告成,我舒了一口气,他做好了,我便自由了。 正准备舒展了身子去外面转悠转悠,却听夏衍道:“今日要去焕王府一趟!” 去夏焕之家里?为毛? 我不明就里的看着夏衍。 夏衍道:“今日早朝太师频频出手责打焕王,作为弟弟理应体恤,念及手足之,查看他伤势如何!”——你确定不是去看笑话的? “还有呢?”我问道。 夏衍又道:“广福的死讯夏焕之估计也知道了,顺道探一探口风!” “还有呢?”我继续追问,不信他不说出来。 “带上小俊子,瞧瞧他是否有当太监总管的本事!” 好,我彻底对夏衍折服了,唤来小俊子为我更衣。 “小俊子!” “大王何事?” “你来宫里多久了?”我问道。 “不多,两个月!” “听说你是先把自己阉掉,然后再进宫的是!” “让大王见笑了,若不是实在没辙,奴才也不会出此下策!”小俊子一边为我穿衣,一边苦笑。 我见他说话还带着江湖之气,心里倒是放松不少。看来夏衍的眼光还是不错滴。 但是…… “小俊子……” “大王!”小俊子一边抹汗一边惊恐的回答我。 “你把腰带在寡人脖子上比划什么?”我挑起束带,无辜的望着他。幸好是腰带,要是内裤我就抽他了! 噗通,小俊子跪在地上,肝胆俱裂的看着我,脸上的汗密密麻麻:“小俊子该死,小俊子该死,奴才从未伺候过大王,不晓得有这么多条腰带,以为这是……这是……” “以为这是领带是!”我亲自弯腰扶起他,若此事换在夏衍身上,不管是谁都难逃一死。我却不这么看,小俊子才入宫没多久,若是能真心待他,他必定赤诚相报。 “大王……”小俊子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我幽幽叹口气:“做奴才的不容易,当大王也不容易,若寡人这样出去了,岂不叫人笑话,待会你仔细看着,下次注意了!” 小俊子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如此通情达理。 夏衍替我穿了不少次衣服,我差不多也学会了,亲自将那些繁琐的腰带扣在腰上,又拿来玉佩、挂件、香囊,按照顺序妥帖的挂好。 一切准备妥当,我微笑的看向小俊子:“看清楚了没有?若没有看清楚,我再来一遍!” 小俊子再次扑在地上,对我叩了三个响头,眼底荡漾着倔强的泪光,似在感激:“小俊子得大王如此垂爱,小俊子……以后……以后定然不会再出这样的错!” 我弯腰扶起他:“今日与寡人一同去焕王府,去备车!” “是!” 小俊子对我一脸的感激不尽,殷勤的跑了出去,正好与进来的夏衍打了个照面,夏衍见他如此兴奋,不解的看着我道:“这是怎么了?这么开心?” “没什么,刚才跟他说,要让他当首领太监,许是太高兴了!” 第29章 夏衍的坏心眼 龙撵就在外面,庞毅手持宝刀随侍在龙撵左右,我与夏衍一同上车,小俊子跟在马车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焕王府行去。 夏衍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我则时不时掀起车帘偷偷看窗外,出了皇宫,便是一条宽阔笔直的青石板大路。 斜阳从石子路两旁的树荫穿梭,铺的一地金黄,离王宫越远,便越热闹,我忽然惆怅起来,什么时候开始,竟觉得出趟门是件奢侈的事了。 御驾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夏焕之府上。 在车上时,夏衍交代过,不要通传。 我一下车便吩咐庞毅千万要低调,庞毅抱拳道:“是!” 王府的下人被庞毅阻拦了,不准去通报,我则带着夏衍以及小俊子一起进入焕王府。 焕王府果然高端,一路走过,与缩小版的皇宫毫无分别,所用材料之昂贵,目之所及都是精品中的精品,看不出这焕王还挺懂得享受,不怪夏衍要除掉他——整个一败家子嘛! “焕王呢?”王府的管家领我绕了王府一大圈,却迟迟不到,我有些恼怒,这是在跟我炫耀他们家长廊绵绵无尽头吗? 管家连忙道:“快了快了!” 说话间,管家停在一座别致的院子外面,道:“大王,到了!” 小俊子眼尖的帮我推门:“大王,请!” 夏焕之被庞太师连抽了两下,脸上‘x’的印子还未退下,见我来了,连忙从床上蹿起来对我行礼:“大王万岁!” “病重就不要起来了,你我兄弟,这些礼俗能免就免!” “那怎行?虽是兄弟,却也是君臣!”夏焕之不屈不挠道。作势又要跪下。 我实在懒得再弯腰,便受之无愧的站在那,当他站起来后,脸上的x字印已经发黑了,我听见夏衍在身后急促的呼吸声。 估计想笑又不能笑,憋的肯定不容易。 夏焕之注意到了夏衍,目光竟定格在他身上:“大王,这位是……” “安国的长亭郡主!”说着,我拉起夏衍的手放在掌心,一副珍爱的模样:“焕王有所不知,那一夜刺客行刺寡人,若不是长亭,也许你再也见不到寡人了!” 夏焕之的脸僵了僵,再看向夏衍时,眼神不觉狠毒了一些。 这下我更加确定,那一夜的刺客必定是夏焕之派来的了。 夏衍欠了欠身,从怀里掏出一只精美的小瓶子递过去道:“这是大王亲自为吩咐御医制的祛瘀膏,您试试!” 夏焕之不情愿的接过道:“多谢大王好意!” 我则十分狐疑的看着夏衍,我什么时候让御医弄祛瘀膏的,我怎么不知道? 碍于我的面子,夏焕之不敢怠慢,拔开塞子倒了一点在掌心,小心的在脸上涂了一点,屋子里立刻散发出一股很不和谐的味道。 “所谓苦口良药,祛瘀膏也一样,或许味道越奇怪,效果就越好!”我很不着调的解释着。 夏焕之将信将疑,但又没什么好怀疑的。 回去的路上我问夏衍,只听他恣意道:“看人总不好空着手,就从御药房拿了点痔疮膏!” 第30章 我要被人侍寝了 回宫路上,小俊子接到内务府的消息,说盘龙宫已经修葺好了,可以搬回去住了。其实住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反正又不是我的地盘。 我征求夏衍的意见,他道:“搬回去!” 得令的小俊子立刻提前回宫安排,我与夏衍坐着马车慢慢晃悠。 夕阳下,橘红色光芒润贴在两边的树梢上,远远看去,一片金黄逶迤到尽头。 如斯美景,而我却不能光明正大的下去走一走,瞧一瞧。我走到今时今日这步田地,全拜夏衍这厮所赐。 “今夜招贤妃侍寝!”原本闭目养神的夏衍忽然开口。 我惊诧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夏衍凌厉的目光射向我:“我相信你清楚了!” “听清楚了不错,但我……这个样子……”我用手比划了下自己又指指他。 夏衍转过头,不带一丝感情道:“这个你不用管!” 你让我招女人侍寝,还不让我管?你当侍寝只是一个名词吗?那他妈是个动词啊! 虽然不曾与男子接触,但临出嫁前,嬷嬷给我过一本册子,上面就是教导女子如何侍奉夫君,并且还有文字注解,说的十分详细。说白了,侍寝就是做羞羞的事,这种事基本上男子出力比较多,女子只需要躺着就好。若我是个男子也就罢了,可到现在为止,我……我内心实实在在是个女人,只是身体是男子罢了,说的再过分些,即便我现在是条汉子,但也是女汉子呀,如何能与女子结合? “不行!”我一口回绝,双手紧紧抱住自己,一副生怕遭人侵犯的模样:“要我与你的妃子做羞羞的事,我情愿去死!” 我还没嫁过人呢,初夜怎么说也不能给一个女人啊! 夏衍眼中露出无情的冷意:“五座城池你还要不要了?” “夏衍你……”你怎么不去死呢! 我恨的咬牙切齿,夏衍一步都不肯退让,我们仿佛又回到之前争锋相对的局面,各自为各自的利益谈判,却一点不考虑对方的感受。 “你别逼我,逼我的话,我明天就让全朝野的人知道,夏国大王喜欢的是男人!”我握紧拳头,坚强不屈的看着他。 夏衍语气阴森森的,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今日我已经下一道密函给庞毅,要他时刻盯住长亭郡主的一举一动,若有半分不轨行径,立刻将此事公布天下,那个时候,夏国便有充分的理由攻占安国!大王,你考虑清楚!是选择侍寝,还是选择安国土地成为夏国王土的一部分?” 香蕉你个臭芭拉!居然敢阴我! 见我被气的没话说了,夏衍放缓语调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为我分忧,我自然不会让你难做!” 如果此时有一把刀,我绝对会大义灭亲的捅死他,即便那是我的身体,我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可惜我没有…… 马车停下,已经进了宫门。 下车前,夏衍忽然拉住我的手,与我附耳道:“今夜贤妃会来伺候你,我便不陪你了,好好表现!” 表现你个大西瓜!我头也不回的下车,大步朝盘龙宫走去! 第31章 侍寝之初 偌大的盘龙宫只有我一人。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我连忙抬起头,是小俊子。丧气的垂下头,我以为是夏衍。 “大王……您不开心吗?”小俊子走到我面前,小心翼翼问道。 “哪能不开心呢!”双手撑在床上,目光涣散的望着前方。烦死了,马上贤妃来了,我怎么办? “大王,小俊子虽说不敢揣度大王心思,可您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像开心的模样啊!” 既然都看出来了,还多此一问做甚?我瞥他一眼:“就不要在寡人伤口上撒盐了!” “小俊子不敢,只想为大王分忧!”小俊子满脸诚恳的望着我,却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大王,小俊子乃是个阉人,又是奴才,自然帮不了大王什么大事,不过,若是大王信奴才,奴才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幽幽叹口气:“小俊子,男人的事你不会懂得!” 小俊子顿了顿,忽然凑上前:“大王可是为了贤妃侍寝之事?” 我飞快的扭过头,与他对望,不愧是开过赌场的呀,竟将我的心思一看一个准:“说说看!” “大王心仪之人定然是长亭夫人,却因种种原因不得不召幸旁人来侍寝!所以烦闷不已!” “是啊,寡人爱长亭爱的要死啊!爱的食之无味,爱的恨不得……” “大王……” “呃?”我还没说完,就被小俊子打断了,不爽的回头看他。 “若是这样,大王何不如草草了事?” 草草了事?我草草的起来吗?我将头埋在掌心,再次叹气。 “大王难道连草草了事都不愿意?”小俊子露出惊讶的表情,并且用钦佩的眼神望着我。 “你不会明白的!”你不会明白一个女人即将宠幸另外一个女人的感受。除非有一天,有个男人想上你的时候,你才会明白。我在心里补充道。 “大王!”小俊子忽然跪在我脚下,我不解的看着他。 “怎么?” “大王如此深情,乃是男儿的楷模,小俊子以前与大王一样,只爱一个女子,怎奈家里人反对,替奴才另外寻了一门亲,最后落得家破人亡,奴才被迫来宫里做了太监,大王,奴才是明白你的呀!”小俊子忽然抱住我的腿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我倒有些束手无策起来,感情我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 “大王请放心,这件事就包在小俊子身上了!” “你想干什么?”我惊悚的望着他,他该不会想替我把贤妃宠幸了?我是没有意见的,但他行不行啊! “大王别管了,小俊子自然有办法!”说完,抹了一把泪慷慨激昂的出去了,那样子如同上战场一般。 小俊子,你果然是一位讲义气的太监!我握了握拳头,胸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不一会外面传来通报太监尖细的嗓音:“贤妃到!” 后宫中没有皇后,只有‘贤’‘良’‘淑’‘德’四个妃位。美人则是,‘富’‘贵’‘荣’‘华’四个名额。贤妃算起来是后宫里头衔最大的一位。 第32章 贤妃发春 贤妃被人裹的跟粽子似的送进来,抬嫔妃的小太监见我还未就寝,便将贤妃安生安置在床上,做完这一切,太监们安静的退下,将空间留给我跟贤妃。 “大王……”含羞带臊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起身站起来望着床上的女子。 从长相来看,长亭郡主着实不能与她相媲美,柳叶弯眉,涟水美眸,鹅蛋脸上染着淡淡的桃红色,殷红的唇瓣好似殷桃,鲜艳欲滴,更别提那具掩盖在丝被下凹凸有致的身体。 长亭唯一能比的恐怕只有那一头长发! “你……”很想说,你好好睡,寡人出去走走。却猛然想起夏衍临了撂下的狠话。若今夜有什么闪失,他不但不归还安国的五座城池,甚至还会想法子对安国发兵,衡量再三,我还是坐了下来。 贤妃见我靠近,软弱无骨的手缠绕上来,攀住我的脖子,脸蛋如猫儿般蹭着我的胸膛! “大王,臣妾只当你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娇嗲的拧了我的胸膛一把,语气不满道。 我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吞了吞口水道:“怎会,不是赏了一碗燕窝给你吗?” “那大王是真心赏臣妾?还是看在家父巴图子的面子上?” 贤妃仰着漂亮的脸蛋娇俏的看着我问道。 呃……我打了个激灵,怪不得夏衍非要我宠幸,原来这是巴图子的女儿! “自然是赏给你的!”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大王好坏……”拐着弯的软绵之声让我浑身鸡皮疙瘩直掉,小俊子你这是要死啊,不是说要帮我的吗?人呢? 贤妃很是‘贤惠’的把手搭在我的衣扣上,几乎在我呼吸的功夫,一排扣子便给她解开了。 她是练过吗?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大王越发懒惰了,竟要臣妾亲自帮你宽衣!”贤妃一边娇嗲的抱怨,一边猴急的扒我衣服。 “爱妃……爱妃等等……”我猛地翻身,顺势抓住她两只手摁在头顶。 贤妃的眼睛豁然亮了起来:“大王……您比臣妾还急呀!” 我急个球! “爱妃啊,时间还长,不如我们喝点什么助助兴呢?”我急中生智道。 贤妃娇嗔了我一眼:“大王真坏!” 就在我想着用什么来助兴时,小俊子驾到了,手里托着一壶酒,从他额头上的一排汗看得出来,是跑着过来的。 小俊子跪下,将酒高举头顶递给我,并对我眨了眨眼。 我立刻明白了,这酒里一定有乾坤! 鸳鸯壶装的酒,一般都是宫里赏赐给娘娘喝的,我一把夺过来:“小俊子,寡人要你取酒,竟这么晚才到!” “奴才罪该万死!” 贤妃拢了拢丝质的被子,掖在胸前:“大王,快些打发了奴才,臣妾正好渴了!” “下去!”我冲小俊子挥手,并对他做了一个奖励的眼神。 抱着酒壶来到床边,递给贤妃道:“爱妃既然渴了,那便先喝了,寡人一会再让小俊子取一壶来!” “臣妾遵命!”她抛了一个媚眼给我。 哎呦,我的心脏…… 第33章 卑鄙的夏衍 “小俊子……”黑暗中,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紧张,并带着不敢置信的惊讶。 “奴才在!” 小俊子倒显得无比冷静,看来这种事没少干。 “贤妃……没事!”我指着床上晕睡过去的女人问道。 “放心,奴才有分寸,贤妃喝了酒,自然一觉到天明,加上药性,明日定然腰酸背疼,跟承欢之后没有区别,若没有稳婆亲自验证,一点看不出来!”小俊子有条不紊的解释道。 我舒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做得很好!” 小俊子腼腆的笑了起来,眼底清澈至极:“大王对奴才好,奴才自然要对大王好!” “寡人果然没看错你!以后……以后咱们就肝胆相照了!” “大王……”小俊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我,衣袖中的手激动的发抖。 我笑了笑,一把握住他的手,他却抖的更加厉害! 在这深宫之中,夏衍是没有朋友的,所有臣子皆是他手中棋子,试问,棋手可能与棋子成为朋友吗?万幸的是,我并不是他,我需要朋友,我需要真情实意的关怀。 小俊子会是我在夏国第一位朋友,虽然他只是个太监! …… 我与小俊子一同坐在龙床的台阶上,背后的龙床上躺着夏衍的女人。小俊子侧头打量我一番,此时他的眼神却不像在看大王,而是在看我。 “瞧什么呢?那么仔细!”我手撑着下颚,温和问道。 “大王与传说中的不一样,奴才……奴才……”话还未说完,他脑袋居然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惊惧万分……小俊子莫不是爱上我了? “他晕倒了!”一声熟悉的女音出现在空荡荡的宫殿中,紧跟着便是轻飘飘的落地声。 夏衍? 我安置好小俊子,冲到他身边:“你把他怎么了?” 夏衍冷冷的扫了我一眼,似乎在嘲弄我大惊小怪:“堂堂大王居然对奴才如此在意?” “搞清楚,现在我是大王,你是妃子,我想对谁好就对谁好,你管得着吗?”瞧他这副贱样子,若不是自己的脸,早上去扇几巴掌了! 若说刚开始那几天,我自认为与他合作之后,大家起码会生出同舟共济的情谊,可如今再也不会这么想了,夏衍为了安抚巴图子,竟叫我临幸贤妃,恐怕在他心里,我比那些棋子还不如! “才当了几日帝王,便如此傲慢了?” 夏衍虽漫不经心的说,可那眼底的不悦渐渐凝聚,竟让我看出一丝杀气来! 偏偏我这人打娘胎里就带出一根逆骨,你对我好,我便加倍对你好了,若对我不好,姑奶奶我绝不会迎合半分。 “我长亭傲慢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我毫不惧怕的回敬过去! 夏衍勾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扫了一眼晕睡过去的小俊子:“恭喜大王,寻得一位赤胆忠心的好帮手!” 我愕然的站在原地。 “还看不出来吗?”夏衍唏嘘的望着我:“挑选奴才最主要的是忠心二字,如今小俊子已然通过考验!” 我看了看床上的贤妃,又看了看晕倒的小俊子,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你真卑鄙!” 第34章 成功册封 为了试探小俊子,竟绕这么一大圈子,阴险到这种地步,是需要境界的。 但夏衍解释却是,小心驶得万年船!那照他这么说,我这条船从未小心过,竟能跑那么远,难道是老天眷顾? 没有理会夏衍,我便下了逐客令:“不早了,长亭夫人从哪来便回哪去!” 既然没有情谊,那我便以礼待之,日后除了商讨利益如何分配的时候,休想我会与他说半个字。 夏衍冷眼扫了我一下,瞬间消失在盘龙宫。 待到了半夜,我让其他太监将贤妃抬回去,又顺便换了新的床单这才安心睡下。 第二天上朝我精神不太好,无精打采的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夏焕之因暂时毁容,请假说不来了。 文官那里顿时气焰低迷不少。 刺客的风波几乎已经过去了,文武大臣又开始寻找新的话题。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快要下朝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众位爱卿,寡人有意册封安国长亭郡主为贵美人,不知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众多臣子一副吃惊的模样。也许是不明白,大王为何会对一位异国郡主如此上心,不过我早已经在心里准备了不下十条说服他们的理由。 却没想到庞太师居然第一个站出来举双手赞成,他的理由是:“大王,长亭郡主救驾有功,又生的沉鱼落雁,册封贵美人应当的!” 太师你眼神不好,就不要随便夸奖人家的容貌啦! 庞太师说完,狄青那家伙抖着身体站出来,豪气道:“臣赞同太师的意见!” 国舅尉迟连城也凑了个热闹,说了一番冗长的赞美之词。 总之,册封之事顺利的不可思议。 国师柳池与大理寺卿裴垣保持沉默,不过他们的沉默并非反对,而是……没兴趣。 下朝后,我去见了夏衍,在我去之前,小俊子已经带着圣旨过去宣召了,从今天起,长亭郡主便是夏国的贵美人。 不过我隐隐觉得奇怪,其他臣子赞成也就罢了,巴图子居然没有反对。 “昨夜刚召幸了贤妃侍寝,巴图子认为女儿并未失宠,又怎会贸然反对呢!”听完我的疑惑,夏衍带着算计后的阴险笑容看向我。 我再次愕然!夏衍这个混蛋,一次又一次的耍弄心机,却让我蒙在鼓里半天。我恨得不行,却一时半会拿他没办法,只好提醒自己,以后定要小心。 就这样,我与夏衍在冷战与半冷战中度过了这段艰难的日子。万幸的是,从那天起,夏衍没有再让我招人侍寝, 转眼便到了秋狩的好日子。 为期四天的狩猎,等同于朝廷集体带薪放假。将国事、家事全部抛下,带着弓箭骑着大马浩浩荡荡的前往数十公里外的皇家狩猎场,打完猎直接在猎场群臣过中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王需要带两个随行伺候的妃子,夏衍肯定要带的,剩下那一个我根本没得选择,只能是贤妃。 小俊子私下安慰我道:“大王莫怕,打猎是个力气活,回去后大王倒头就睡,那娘们儿再如何勾搭,大王只消说没力气便可!” 其实说我阳痿不是更好? 第35章 狩猎开始 自从那件事过后,我与小俊子的感情升华极其迅速,基本上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他俨然将我当成了道上肝胆相照的好兄弟。竟大胆的将贤妃称为‘娘们儿’,我忍俊不禁!唯一遗憾的是,我不能说自己阳痿,要不然夏衍会找我拼命的! 清晨出发,晌午便到了。庞毅带领两万御林军将猎场彻底搜查过一遍,确定没有刺客才通知我进入猎场。 按照上朝的队列,文官一列,武官一列,武文双全一列。 简单的跪拜之后,大家便开始准备了。 我发现,从踏入猎场之后,文官的气焰瞬间变得低迷,取而代之的是万分活跃的武将。甚至还隐隐带有挑衅的意思:“张大人,等会本将猎一只小鹿给你回家炖汤顺便补补身子?你看怎样啊?” 这若换在朝堂之上,武将除非脑子进水才会挑衅文臣,可如今,只见那张大人讪讪的笑两下,拱手道:“有劳李将军了!” 夏焕之脸上的‘x’还没有消退,便没有来参加。这也是这些文官低迷的主要问题。 狄青较为失落,因他会无故发抖的毛病,大家一致投票不让他参加,与他同病相怜的还有太师庞修。 这回不光臣子们投票,连我都投票了。若庞修上场,方圆百里绝不会出现半个人。 庞修与狄青被迫下场,其他人整装待发,一起换打猎装。 所谓的打猎装其实只是一个方便行动的轻薄铠甲,不过每个人都需要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这主要是防止有人行不轨之事,大家都蒙了面,便谁也不知道谁,任刺客再厉害,也不可能找到下手的目标。 我换好铠甲,夏衍拉住我道:“早去早回!” 我还没出发呢,就叫我快些回来,我嘴巴上答应着,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告别夏衍与贤妃,我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帐篷,到了集合地点,大家蒙着面,便没人给我行礼,庞太师举着一枚红旗,喊了一声出发,大家立刻手疾眼快的骑上自己的马匹朝四周散去。 我不想落后,连忙跨上马,却见庞太师过来,对我拱手道:“大王,祝你今日满载而归!” “……”我把脸蒙成这样你也认得? 不管了,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我怎可错过?提着‘麝月弓’,脚一蹬,人如离弦的箭,一发绝不回头! 待我冲到地方,发现一群人围攻一只野猪,我那个激动啊。不知谁喊一声:“那个骑黑马的,从左边过去,骑红马的……从右边,我在中间拦住它,千万别让它跑了!” 大家互相看不见长相,只能通过马的颜色来分辨,但马儿也有一样的颜色,因此导致两匹骑红马的相互争执起来:“我是红马,我在右边!” “你瞎啊?看不见我也是红马!” “多桐,你敢跟老子抢?滚一边去!” “我拿弓箭戳死你,你才是多桐!” “你的声音我认得!” “认得你妈!” 赌场无父子,酒桌无父子,战场无父子,狩猎场也一样!!!!!!!!!! 第36章 与神秘人一起狩猎 于是,两方开始争执,而那野猪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群傻缺! 我连忙勒紧马缰掉头朝另一边去了,另一边好像是文臣,他们不敢跑太远的地方,只在周边活动,此时几位文臣正在激烈的围捕——兔子。 十几个人骑在马上追兔子,居然还没有兔子跑的快。 唉,此情让我情何以堪。 不得已只好放弃与人合作,自寻活路。 不知不觉来远离了人群,胯下的马儿十分懂事,避开草丛茂密的地方,专门挑拣视野开阔的平原。 忽然,我见一只灵活的耳朵在草丛中抖动了一下,心底一动,是雪豹。哈哈,这回轮到我大展身手了,我特意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上来与我抢,立刻手脚熟练的搭弓上箭。 教我射箭的是父亲,拿父亲的话来说,射箭的最高境界是人箭合一,心里想射哪,箭便射到哪里。我自然没有父亲那么精湛的功夫,但是,心里想着射死眼前的大雪豹带回去,基本上还是可以的。 看准了时机,我眯起眼睛对准草丛里的脑袋,扣在弓弦上的手猛地一松,箭矢嗖的一下飞出去。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冲出来一只箭将我射出的箭矢生生截断在半空。 雪豹受惊,灵活的朝一边逃窜过去。 我顾不得去管到底谁抢了我的猎物,猛地加紧马腹朝逃跑的雪豹追赶过去,谁晓得身后那人也跟着过来。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我与身后那人,一黑一红,一前一后,如宣纸上流淌的墨,恣意而疯狂的互相追逐着,我频频回头去看,却只看见一双黝黑摄人的眼眸,以及一只握住弯弓的拳头。 好家伙,竟敢与我争抢。 我策马朝树林跑去,身后那人也跟着我钻入树林。跑掉的雪豹大约没料到我会如此执着,一直追赶到现在,烦躁的低吼一声继续往树林深处钻。 我也跟着钻进去,但身后那人紧跟上来。 这令我有些好笑,在朝上紧咬着别人不放的,除了焕王便是庞修了,可惜这两人今天都不在,会是谁呢? 我想过国师柳池,但那双眼睛却与柳池的细长眸子不太相像。 我也想过是否是大理寺卿裴垣,可裴垣身材没有那么健硕。 国舅尉迟连城更加不用想,肯定不会是他。 那会是谁呢? 思考的功夫,忽然听见身后有拉弓的声音,我连忙回头,发现那人一边骑着马一边射箭。 箭矢紧跟着雪豹不放,看样子想把猎物逼到平原上去。 竟能在如此颠簸的马上射击目标,看来是个高手了,体内的好斗因子一旦兴奋,便难以收拾,我不甘示弱的从背后取来弓箭,搭好对准雪豹,趁着雪豹被身后那人堵的无路可逃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豁然松手。 噗……箭矢精准的刺进雪豹的脖子,与此同时,另外一只箭矢也射中了雪豹。 巨大的身体踉跄着倒在树丛中,只剩下粗粗的喘息。 我与那位不知是谁的男人一起胯下马,朝猎物走去。 第37章 遇见陌生男子 正当我们靠近,那狡猾的雪豹却意外的站起来,龇着锋利的牙齿朝我们咆哮。 “你闪开!”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闪开?我往哪里闪? 满朝文武,似乎从未听过这位仁兄的声音,可是还没等到我做出反应,那畜生居然扭头就跑,因身上带着伤,它跑的并不快。 我想也不想提着弓箭便追了上去。 而之前那位仁兄更加锲而不舍的跟在我身后。 顺着血迹,我们一路追赶,不知不觉离人群越来越远,四周的树林越发的茂密,枯黄的树叶如一层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 本想着要放弃,但隐隐有些不甘心,都已经射了两箭,那畜生定然活不了多久。再说了,若现在放弃,岂不是便宜了身后那位? 一路狂追猛赶,却丝毫没有猎豹的踪迹,我停下擦汗,心里很是气愤,一直以为长时间流血不死的除了女人之外,就没有旁人了,却没想到这只猎豹比女人还厉害,流了那么多血还不死。 “天快黑了,别追了!”身后的男子发话,语气有些颓然,似乎也有不甘心的意思。 我闻言,连忙抬头看天,小不在意居然已经到了傍晚,坠落的太阳如赤轮一般栖息在连绵起伏的山丘上,四周霞光满布。 无奈的耸耸肩,算那畜生命大。转身朝那名男子走去,却不知,他竟率先转身朝一边走去。 也许是蒙了面的缘故,大家互相看不见脸,便没有尊卑之别,若换在其他时候,此人定然不敢如此放肆的。 我无所谓的轻笑,跟了上去。 我们一前一后,谁也不跟谁说话,四周除了脚步声,便是我们互相的脚步声了。 忽然我听见金属的咔嚓声,而前面那位仁兄身体一僵,口中发出闷哼。 “该死的……”男人的低咒声透着咬牙切齿的气愤。 “怎么了?”我连忙上去查看,却看见一截捕兽夹子露了出来。 我倒抽一口气,这种夹子力大无穷,一般用来捕杀大型猎物,比如雪豹、老虎、棕熊,他竟然一脚踏上去……真是倒霉催的。 听见我的声音,那人僵了僵,露在面罩外面的眼眸瞬间幽暗下来。 “你是谁?” 听见他的问题,不免觉得好笑:“都这个时候,还问我是谁!” 在他震惊的目光下,我撩起衣服蹲了下去,伸手握住夹子的两边,用力朝外掰。 “帮一把……这东西还真……真紧!” 一双手罩在我手背上,开始施力,嗒,夹子被我们掰开了,我握住他的腿,小心翼翼的拿出来,这时候断不能再碰到夹子,若这玩意再次阖上,这条腿就该剁了。 鲜血顺着伤口滴滴滴滴的落在枯树叶上,想来伤的不轻,却没听见他吭一声。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对方靠在一棵大树上,幽潭般的双眼静静的打量着我。 能来这里狩猎的皆是三品以上的官员,而三品以上的我都见过,独独这把声音让我觉得好陌生,似乎从未听过。 “你先报上名来!” 第38章 兄台好名字 他思索了一阵子,忽然道:“不如我们互相拉下面罩如何?” 这主意好,不过面罩一拿下来,他便知道我是谁,保不齐还要拖着半残的身躯对我下跪行礼,之前争锋相对的劲头便烟消云散,有的只有君臣。 我轻轻一咳嗽:“你真想这样?” “刚刚若不是你救我,我恐怕早已葬身这密林之中,如今想见见救命恩人的庐山真面目,难道过分吗?”他半是激将,半是诚恳说道。 一时竟找不到理由回绝他,也好,我也很想知道这位将军到底何许人也。 “好,一言为定!我们一起!” 为了体现公平,公正,我们互相捏住对方的头套,只需喊完三声,便立刻揭开对方脸上的遮蔽物。 “一……二……三!” 脸上拂过一阵清风,我尽量让自己在面罩揭开的时候充满笑容。 可是……当我揭开对方面罩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忽然跳快了好几下。 妖艳的五官深邃而迷人,暗红色的唇瓣冷漠且凉薄,刀削的脸孔宛如天神一般,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睿智与美到极致双眸相互辉映。 我倒抽了一口气,岂不知朝上竟有如此美人,我却从未注意过,枉费当了那么多年的女子了。 “你是……哪个队伍的?”我想问的是,他属于文臣一列,还是武将,亦或者文武双全那边。 他起先震惊,却在听见我的问题后反问一句:“你难道不认识我?” 我立刻惊讶问道:“你是谁?” 或许他的官衔太小,站的位置太靠后,所以我没看见,可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认识我!若换做其他人,早扑到我脚下跪拜了,哪像现在还傻乎乎的问我为何不认识他! 鹰隼般的黑眸微微一闪,他低头浅笑:“也是了,在下官卑职小,不认识也是常理之事!” 我瞥见他手里的弓箭,上面的印章是‘巴’字。 “你是巴图子麾下的?” 他一怔,转而释然一笑道:“是啊,以在下的官位,根本没有资格来参加狩猎,只怪在下尤为喜爱狩猎,便央求巴图子大人以家臣的身份带我进来,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与……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呃……”他既然不认识我,那我便不能说出我叫夏衍,可我不叫夏衍那叫什么呢? “可是不方便说?”他一脸为我着想的模样。 “不是不是!”我急忙摆手,真想告诉他,我叫长亭,是安国的郡主,遗憾的是我不能说,左思右想,忽然灵光一动:“我叫葡萄!” “葡……萄?”他惊愕的望着我,眼底的幽深之色浓烈起来。 我晓得这个名字的确没什么水准,因为夏国并没有一个叫葡大人的,但这个名字却是我的乳名,被父亲从小喊到大,告诉他也不算欺骗了。 “是了,这是我的本名,至于官场上的人叫我什么,我并不想说,你我相逢就是缘分,何必让那些玷污了这份情谊呢?” “葡萄兄所言甚是,在下肃即!”他朝我拱手,低头的瞬间,我好似看见一抹嘲弄的颜色从他眼底划过! 第39章 狩猎遇险 肃即?怎么听的这么像素鸡啊。 肃即与我相望半晌,我们一同哈哈大笑起来,也好,大家都不晓得对方的底细,这样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顾虑。 “肃即,你受伤了,我扶你过去!”说完,我钻入他的腋下,将他整个身体都承载在自己肩膀上。 肃即侧头,他的呼吸落在我额头上:“有劳了!” “呃……肃即,你该减肥了!”饶是我跟肃即是一样的体形,可也能感觉到他沉如死猪样的体重。 肃即浅笑道:“许是今天早饭吃的有些多了!” “看来这顿早饭你吃的够丰盛啊!”我感觉肃即几乎把所有的重量都托付在我身上了,我的脚每走一步,脚下的枯叶都被我踩的深陷下去。 “肃即……” “嗯?” “你只伤了一条腿是!” “是啊!” “其实你可以用另外一条腿蹦着走的!” “……”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头顶的树叶如一张密网,将四周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我与肃即找了一棵大树靠着,面对黑暗,我隐隐有些不安。 “肃即,要不我们喊人。”若是长亭郡主,便也不那么害怕了,可我现在是夏国的大王,万一有什么闪失那可如何是好呢? 肃即张望了一眼四周,叹口气道:“这里荒无人烟,恐怕我们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 不会? 我站起来用手圈住嘴巴朝四周吼道:“来——人——啊——” 树林将我的声音吞没的一点不剩,连个回音都没有。 果然是喊破嗓子也没人答应啊! 我颓废的坐回肃即身边,用手肘捅捅他后腰:“你的脚真的一点都动不了?” 肃即抿唇淡淡一笑,这点与夏衍竟有几分相似,都是那种疏离冷漠的样子:“若实在不行,你先走便是,到时候差人接我也一样!” “这怎么行呢!”我立刻站起来反驳,且不说他现在受伤,即便没有受伤也不能将他一个人留在荒郊野岭。 “若我们两个都留在这,万一有野兽来袭,恐怕一个都跑不掉!”肃即望着我,嘴上虽是规劝,但我却看出,他心底明显对我不屑一顾。 我皱紧眉头,有些气愤:“你当我葡萄是什么人?” “阁下是什么人,阁下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素鸡兄,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吗?” 他望着我,那轻佻的眼神,似乎在反问,你有人格吗? 我怎么没有?我的人格高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不怪肃即对我如此不信任,朝堂之上,只要为官者皆是拜高踩低,有权利的人永远拔得头筹,而那些没有权利的,只能默默的在后观望,求生也一样,遇见危险时,总是让有权利的人先行离开,剩下那些无关紧要之人就得看他们的造化。 肃即这样想却也并无道理,可他想错了,我长亭别的没有,有的便是一腔仗义,所以,我绝不会抛下肃即。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野兽的低吼声,我回头一看,头发都竖起来了! 是那只怎么流血都不死的雪豹! 第40章 嗜血美男 冷月挂在树梢上,四周的一切都被凝固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我大气也不敢喘,但身体却绷的如一只涨满的弓。 连中两箭都不死的雪豹,踏着沉重的脚步朝我们靠近,充满掠夺凶残的猫眼死死的盯住我与肃即,每朝我们靠近一步,便低吼一声,月光将它那一口白牙照的锃亮。 怎么办?是冲上去与雪豹拼了,还是按兵不动,幻想着这畜生其实并没有看见我们,可是,那雪豹却已经开始慢慢的蹲下后肢,那是攻击的前兆。 吼~~雪白的身体如弹射出的箭凶狠的朝我们扑来,我倒抽一口气,下意识抬手去挡,耳边却传来一阵凉风,久久等不到雪豹的袭击,我连忙睁开眼。却发现肃即竟骑在雪豹身上,双手青筋毕露,死死的掰着雪豹的上下颚,迫使那只雪豹不得不昂起头发出一连串恐怖的嚎叫。 我被这一幕惊呆了,浑身都僵硬着不能动弹,眼睁睁的看着肃即用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法,将雪豹的嘴巴一点一点拉开,如同裂开一道口子的西瓜,噗得一声,雪豹的嘴巴被肃即活生生的掰断,粘稠的红色液体如泉涌似的射了他一身,而他身下的雪豹已然变成了一只红豹,野兽的嚎叫声音渐渐变小,但肃即却还没有住手,只见他猛地一用力,空气中传来清脆的骨头断裂声,雪豹的嘴巴彻底的被扯裂,更多的血液飞溅出来,落了肃即一身,将他的容颜渲染的妖邪而残忍。 我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一个字。 血腥味在空气中扩散,肃即浑身是血,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他慢吞吞的从雪豹身上起来,并且一脸的满足,那样子仿佛是一个嗜血的魔鬼面对久违的血液迸发出来的兴奋。 终于,他发现旁边还有我这号人,嗜血的双眼在对上我时,竟然隐藏的一点不剩了。 “葡萄兄,你没事!”他朝我走过来。 不知为何,我内心中竟涌出一种恐惧。刚才若不是他冲上去,恐怕我早已经葬身此处,可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我居然觉得,他比那只雪豹更可怕。 “怎么了葡萄兄?吓傻了?”他语气隐约带着笑意,不晓得是与我调笑还是真的嘲笑我,总之我脑子乱乱的,一时间也难以分辨什么。 “呃……我好像腿麻了!”我干巴巴的回应道。 肃即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模样竟比我更像帝王。 “来!”他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掌,嘴角噙着笑。 月色下,那笑容诡异的很。 但我还是选择抓住那只染血的手,他猛地一用力,我借着力道站起来,谢天谢地,只是被吓的腿麻而不是被吓尿了。 一站起来,我连忙松开他的手:“看你的样子,腿伤似乎已经好了!” 刚才看他与猎豹周旋时身手十分矫健。 他撩起衣袍,露出受伤的地方,我倒抽了一口气,伤口居然这样深,都看见骨头了。 “葡萄兄,有劳你背我回去了!” 第41章 一波未平 父亲经常会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而我现在还未来得及‘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就直接被‘天降大任’了。 肃即何其重?有空真想买个秤送给他回去好好称一称。 “葡萄兄可是累了?”背后传来肃即的声音,但我怎么听都不像是关切,更像是幸灾乐祸。 我吃力的朝前走,脸上的汗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我气喘吁吁的回答道:“不是累了,是快散了!” “那我们休息一下!”他作势要下来。 “别,我怕你下来之后,我就不想再让你上来了!”这是大实话,这家伙跟死猪一样重,我驮着他走了一炷香不到,腿肚子就有些发麻,不晓得把他背到营地,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喘气。 背上忽然一轻,我惊愕的回头,肃即却已经稳稳的站在地上,我刚要询问,却见他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听!”他眼睛朝左右望着,脸上神色警惕异常。 我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好像是脚步声,但又不像是人的。 “是豺狗!”我倒抽一口气,伸手指着前方。 如冰霜般的月光打在前方,照着一张张穷凶极恶的兽脸,豺狗向来是群攻,估计是闻见刚才雪豹的血腥味,所以才会聚集在此处。 豺狗扯动着嘴角,露出淌着口水的白牙,我注意到这些豺狗的肚子都是干瘪的,想必是饿了好几天了。 我连吞了好几口口水,回头望向肃即,并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怕不怕,肃即勇猛果敢,连雪豹的嘴都能撕开,这些豺狗应该不是他对手,唯一担心的是,豺狗那么多,他一个人是否能撕得过来。 “肃即,你怎么看?”我回头认真的询问。 肃即眼皮跳了一下,大喝一声:“还不跑!” 啊? 强烈的风声在我耳边擦过,身后的凌乱而急迫的追赶让我跟肃即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肃即连跑带飞,竟比我还快。尼玛的,不是说腿受伤了吗? 我居然跑不过一个残疾人? “汪汪汪……”豺狗锲而不舍的追着我们,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把衣服脱掉!”跑在前面的肃即忽然大声喊道。 为何?我想问,但看见他眼疾手快的撕扯着身上的衣服,我便顾不得那么多,一边跑一边脱,将染满鲜血的衣服统统扔在后面。 豺狗闻见腥甜的味道三三两两的停下来,剩下的却还在追赶我们。 这是要逼我与肃即脱裤子吗? 不过这法子倒不是没用,原本一大群豺狗,如今却只有三两只了。眼前除了月光能照见的地方之外,其他地方如磨一般,我与肃即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撞,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嚎叫,我急忙回头,却望见一只豺狗居然高空跳跃,朝我肩膀扑过来。 那张开的臭嘴眼看就要咬到我,我大吸一口气,学着肃即的样子,伸手扯住扑过来的脑袋,揪住豺狗的鬃毛,顺势往前一扔。 谁晓得这一扔,恰好扔在了前面肃即的肩膀上…… 第42章 肃即的身份 “唔……”肃即闷哼声传来。我慌忙上前,揪住那豺狗的尾巴往后拉,却不晓得豺狗一旦咬住猎物,让它松开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畜生还挺执着。 肃即怒火攻心,反手掐住豺狗的脖子,咔嚓一声,那豺狗嗷嗷叫了两声就断气了。 “我怎么没想到可以掐死它呢!”我连番自责起来。 回应我的是肃即杀人般的目光,身后的豺狗细数登场,估计那件染血的衣物并未糊弄过关。 我心急如焚,却见肃即眼底寒光一闪,手朝腰间一摸,竟从裤腰带里抽出一柄剑来,我再次惊愕住了,第一次看见有人把剑藏在裤腰带里。 肃即势如闪电般冲到豺狗群里,顿时剑光四溢,空气中不断传来剑气的咻咻声。一只只豺狗刚才还迅猛无比,如今却在肃即的剑气下各个苟延残喘,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肃即杀的正酣,身后一只豺狗蓄势待发的匍匐着,我眼尖的看见立刻大喊:“小心身后!” 一道寒光从前挥到后,那只准备伏击的豺狗立刻变成两半。 “嗷唔……”豺狗群见状,凶狠的眼睛居然变得惊惧起来,没有死的豺狗拱着身体不断朝后退。 连我都被肃即这发狠的劲头惊骇住了,何况这些感觉灵敏的畜生?它们感觉到面前这位敌人不是它们能对付的,便只有逃跑。 肃即却不依不饶,足尖一点,将准备逃跑的豺狗拦住。 直到最后一只豺狗咽气,肃即才停下这场喋血的杀戮。 我呆滞的望着浴血奋战后的男人,鲜血顺着他完美的腰际线蜿蜒出瑰丽的形状,如一条条赤红色的藤蔓攀附在他身上,那张绝美的脸孔在血液的衬托下,竟显的万分妖异而魅惑。 他握着银剑朝我走过来道:“豺狗若不杀光,只会变成豺狼!” “嗯,有道理!” 当我说完有道理后的一炷香内,肃即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两块打火石,点燃一堆枯树枝,将其中一只豺狗剥了皮,放在火上烤了。 他这种做法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原来杀掉这些豺狗是远远不够的,最好连狗肉也一起吃掉。 因为逃跑加上对付雪豹而耗费的力气在这群豺狗身上一同补回来了。 我扔掉手里的骨头,用小拇指剔牙,不得不说,豺狗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夜色郎朗,肃即冷魅的坐在我对面,我注意到他腰间那把可以弯曲成裤腰带的剑,不由疑惑起来:“猎场除了侍卫以外,旁人皆不可携带兵器进来!肃即……你……” 肃即抬眼看我,眸子里的血光似乎还未散去,看的我头顶又开始出现麻麻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他冷然问道。 “我……我没什么意思,就好奇问问,我看你这把剑倒是挺别致的,能屈能伸……” “我是一名杀手,吃饭的家伙当然不可离身!!”肃即扔了几根树枝进去,火光倒映在他眸中,如同两簇燃烧的火焰。 呃……用不用这么直接! 第43章 与杀手聊天 坦白了说,当肃即跟我说他的职业是杀手的时候,我倒一点都不吃惊,光凭刚才的身手,若他说自己是干文书,我绝对会认为他不当杀手简直太屈才了。 不过我倒是好奇一件事。 他究竟是趁着刺杀的机会来打猎,还是趁着打猎的机会顺便搞个刺杀。 “你准备行刺谁呢?” “你觉得整个围场,有谁值得我去行刺?” 当然是夏衍了!这还用说! 我下意识伸手抱住自己,这才发现我与肃即一样,上半身的衣服都没了,只穿了一条裤子! “不过……!”肃即嘴角嵌着笑意望着我,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我倒抽一口气:“不过什么?” “不过我今日并非来行刺!”他诚然道。 呃?那他来干什么? “既然这里是猎场,我自然是来打猎的,葡萄兄,你我有共患难的情谊,他日走出这片林子,你该不会出卖我!”他半是玩笑,半是威胁的望着我道。 “我肯定不会!”我将胸脯拍的梆梆响。 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义’字,若连这点义气都不讲,我怎配活在世上。 肃即眼底的嘲弄似乎少了一些,我猜想,他以前一定受过当官的很多气,要不然怎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呢? 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树林里一到晚上温度下降极快,我感觉鼻子有些堵塞,连忙伸手环抱住自己。 身上的衣服早扔掉了,如今我与肃即都属于半裸状态。他看了看我,眼底浮起一阵揶揄的神色:“怎么?你冷?” “有一点,不过不要紧!”我摆摆手,故作强壮。 若我现在是女儿身,大可以跟他说我能在你怀中靠一会吗?可如今顶的是夏衍的壳子,要是说出这句话,我敢保证肃即会毫不犹豫的捅死我的,捅完了,还要啐我一脸口水骂一句,死断袖! 可是没有衣服真的很冷呀。 肃即八风不动的坐在火堆旁,冷眼看我道:“瞧阁下的身手应该属于武将,为何一点内功都不会呢?” 内功?我睁大眼睛:“我怎么可能有内功?” 肃即低头深吸一口气:“你呼吸平缓,脚力生风,刚才与我逃避豺狗时,分明是内功深厚之人!” 他跑的比我还快,难道说他的内功更加深厚? 我连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是一副男人的手,宽大而厚实,掌心略带粗茧,说明长年把玩兵器导致,怪不得肃即会说我是武将。 “这个嘛……可能是我平日疏于练习,刚才逃命要紧,便把潜能逼出来了,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哪里是什么内功深厚的,肃即兄,你别嘲笑我了!”我一边说一边自嘲的傻笑。 肃即弯了弯嘴角,并不想着再追问什么。 今夜微风徐徐,吹的人异常清醒,我完全没有一点困意,睁着眼睛望着远处的星斗。 大王彻夜未归,不晓得营帐那边会乱成什么样子呢。 夏衍一定知道我不见的消息了! 第44章 葡萄兄,请放开在下 到了下半夜树林里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堆积在脚下的树叶拔地而起,宛如铺天盖地的大网朝我跟肃即扑来。 肃即在狂风袭来之前便已经醒来,地上篝火居然被大堆的树叶扑灭,连火星子都没有留下。 风中还带着潮湿的气息。 我暗叫一声,糟糕,会不会是要下雨了。 哗啦……倾盆大雨浇灌而下,一点预兆都没有,还真的下了! “快点离开这里,找个躲雨的地方!” “哦!” 刚才已经快天亮了,却因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弄的天色再次阴沉,我抖抖索索的跟在肃即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 乌云仿佛快压到头顶了,雨点砸在脸上生疼。 我跟肃即都没穿上衣,被雨水淋湿的皮肤再一吹风,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雨越下越大,像帘子似的遮挡住眼前的一切。 不一会肃即就不见了,轰……巨大的雷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惊叫了一声:“肃即,肃即你在哪啊?” “别叫,过来!”不远处传来肃即不耐烦的声音。 我顺着他的声音快步跑过去,没想到这里竟有个不大不小的山洞,估计是野兽栖息的地方。 在我刚踏进山洞的瞬间,天空又响起一阵滚雷,并伴随着一道咔嚓的闪电,我急忙捂住耳朵跳进山洞。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葡萄兄,你怕打雷啊?”冷冷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下意识的否认:“不是啊!” 我只是怕闪电! “既然不怕,那劳烦葡萄兄放开在下!”肃即的声音更加寒冷了。 火折子突兀的点亮整个山洞,我这才看清楚自己的姿势。 我的手如八抓鱼般攀着肃即的肩膀,双腿大张紧紧盘踞在他的腰间,整个人都是悬空的,一张魅惑的脸与我近在咫尺!我们肌肤相贴,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打量男人,而且又是这么好看的男人,我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的悸动了一下。 肃即的睫毛很浓密,宛如刷子似的,在眼下投了一片阴影,他的眼瞳并不是纯黑色,而是黑中带着一点蓝,诡异的蓝色既神秘又蛊惑,当看见有一丝杀意闪过的时候,我慌忙从他身上跳下来, “抱歉……我……我有点紧张!”我慌忙解释着。惨了,不晓得肃即会不会以为我是断袖,真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掉。 肃即连吸了好几口气,似乎努力在压抑什么。 应该不是在酝酿打我? 好几番调息之后,肃即冷酷道:“你在里面好好待着!” “你去哪里?”我下意识问道。 肃即道:“我的伤似乎要恶化了,我去找点药!” 下那么大的雨找药?他疯了吗? “不要乱跑,若有人找过来,你便先走,沿途留下记号便可!”说完,肃即对洞外吹了一口口哨,我还纳闷,他为何要吹口哨,却不曾想,没一会一只巨大的飞禽笔直的朝洞口扑来,并乖巧的落在肃即手腕上。 我惊的说不出话来,好大一只鸟啊! 第45章 帮他上药 肃即把鸟留在这里,并告诉我,这只鸟很厉害,遇见什么蛇虫鼠蚁它都能解决。 交代完这些,肃即转身冲入雨幕。 他恐怕不会再回来了!我闷闷的想着,明明是想躲开我,何必说的那么勉强,去找药?鬼才信呢。 那只巨大的鸟傲慢的不得了,跟小老头似的在洞口来回踱步,几乎看都不看我一眼。 想不到我长亭有朝一日居然需要一只鸟来保护,唉! 可恶的是,那只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用嘴巴啄我一下,开始以为它想与我玩耍,出于本能伸手摸它表示友好,却不想,这禽兽竟竖起羽毛发出警告。 很久以后我才晓得,这只鸟是万鹰之神——海冬青!十万只鹰里面只能出一只这样的,这种鸟属于猛禽,怎会主动与人亲近?至于它每隔一段时间来啄我,并不是出于友好,而是……想看看看我死了没有! 我冷的直打哆嗦,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石壁,洞内有些干草,全部被我抱在怀里取暖,门口的大鸟见我如此,竟用投来鄙夷的目光。 我不是第一次被鄙视,但是被鸟鄙视却是头一回。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的雨幕里忽然冲进来一团黑影,我大喜:“肃即!” 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我急忙站起来,肃即全身都是水,头发黏在后背,蜿蜒的如妖娆的水草,那样子性感的让人窒息。 大鸟见到自己的主人,一改在我面前傲慢的嘴脸,瞬间变得跟鹌鹑似的。 肃即嫌别了我一眼:“你抱着一堆草在怀里做什么?” 我连忙把草扔到一旁:“随便抱着玩的!” 他没再说什么,我见他手里紧抓着一捆绿草,不由惊叹:“你找到草药了?” 肃即嗯了一声,在洞口坐下,并将手伸到洞外,利用雨水清洗草药,然后塞一把放进嘴里,咀嚼的那一瞬间,我见他表情异常扭曲。 “需要帮忙吗?”我问道。 他吐出口中的草药,连忙喝了几口雨水漱口:“过来!” 我连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并跟那只大鸟一样蹲在他旁边。 “嚼碎它!”肃即将剩下的草药递给我。 我抽了抽嘴角,这家伙,自己嫌苦竟叫我来。不过好在夏衍尝不到什么味道,我大方的接过:“好!” 我面无表情的把草药塞进嘴里大口嚼着,差不多了连忙吐到手里:“我帮你敷药!” “嗯!”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肃即的腿伤算的上很严重了,加上泡了雨水,伤口有发白的迹象,若再不去医治,恐怕会落下什么病根,想到这我连忙将嚼烂的草药往他伤口上摁去。 肃即的脸立刻煞白,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你自己先按着!”我吩咐完毕后,便跑到一侧,找出肃即临走丢给我的打火石,把洞内的干草全部聚集到一处点燃。 然后又撕了一块裤腿放在火上烤干,这样就可以帮肃即包扎了。 等一切都搞定后,洞内仅有的干草也全部燃烧干净,原本温暖的感觉瞬间被寒冷代替。 第46章 暴雨换魂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并且雷声闷滚,闪电交加,这令我不由得想起刺杀夏衍的那一天夜晚,跟此时并无什么分别。那个时候我一心想着刺杀,闪电打雷对我来说都是浮云。 可现在不同,我没有什么强烈的心愿,面对随时随地响起的雷声跟霹雳似的闪电,一种畏惧油然而生。 我其实并不怕打雷,我只怕闪电,总觉得下一秒会劈在我身上似的。 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害怕,洞口已经被雨水浸湿,肃即不得不朝洞内移动,最后我们被迫挤在一起,裸露的肌肤瞬间紧贴,我哆嗦了一下。 肃即面不改色道:“葡萄兄若不介意,我们可以相互取暖!” 还以为肃即不会冷。 我当然是乐意的,立刻张开手臂:“好,我抱着你!” 肃即嘴角抽了抽,极近苛刻的打量着我,我连忙意会过来,道:“你抱我也一样!” 他微微张开手臂,我立刻小鸟依人的钻过去,不,是大鸟依人,一旁的老鹰见状,也想来分一杯羹,用脑袋努力的寻找空隙,我偷偷用脚踹它,它不肯,我又踹,它狠狠瞪我。 头顶上忽然传来肃即低沉迷人的笑声:“你怎么跟畜生一般见识?” “它不是畜生,是禽兽!”我纠正道。 肃即只是笑,却不再说话。 外面暴雨连绵,洞内却一片安详,唯一不合理的就是,两个精壮的男子互相拥抱在一起。 我的脸紧贴在肃即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缓的心跳,忽然面红耳赤起来,这可是我第一次与男人亲密接触啊,可惜的是,这也是最后一次! “你……你知道安国有个长亭郡主吗?”我突兀的开口。 “嗯?”一股灼热的气息伴随着他的回答,扑在我的额头上。 “你可能不认得她,不过……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我结结巴巴的说,脸上的热度越来越高,其实我不该说这个的,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但我怕不说,可能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肃即沉吟了一下,缓缓道:“你是说大王新册封的贵美人!” “对啦,就是她!” “跟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你抱着的人就是长亭,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轰……天空酝酿了半天的炸雷再次响起来,洞口忽明忽暗,我下意识朝肃即怀里缩,好大的闪电啊! 咔嚓……蜿蜒而亮丽的电光忽然在洞口炸开,我瞪大眼睛,这一幕令我不由得想到与夏衍交换的那一刻。 “葡萄?葡萄?”耳边的呼唤越来越远,而我却不受控制的陷入一片黑暗。 “贵美人,贵美人……贵美人!”急促的喊声让我头昏脑胀,吃力的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张很是陌生的脸。 见我醒了,旁边传来小俊子的声音:“快去通知太师!” 婢女疯了似的跑出去:“太师,贵美人醒了!贵美人醒了!” 下一刻牛皮帘子被掀开,我定睛一看,居然是眼神不好的庞修! “贵美人,你没事?”庞修老眼昏花的望着旁边的小俊子。 第47章 真的换回来了 “太师,奴才是小俊子。”小俊子一脸为难回答。 庞修哦了一声,四处寻找我的身影,而我却下意识伸手朝胸前抓去。 软绵绵的……天啊!我与夏衍换回来了! 可未等我从兴奋中缓过劲,便被身上的刺痛代替了?好痛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狂扁了一顿似的。 这时,又进来几个人,我定睛一瞧,竟是贤妃。 贤妃一改之前温柔的模样,见到我的那一刻,眼神带着恶毒的鄙夷跟憎恨。 “本宫就说这郡主本是装死,你们却还不信!来人啊,再给本宫拉出去,把剩下的鞭子打完了再说!”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遭到鞭打?我蓦然的望着小俊子。 小俊子噗通跪在太师脚下,雨声泪下:“太师,千万不能再让贵美人受责打了?大王临走前刻意交代奴才,要好生照顾贵美人,如今被打成这样……” 太师庞修哼了一声,竟然精准的找到了贤妃站的位置:“贤妃你就没想过陛下回来如何交代?” 贤妃瞪圆了眼睛,却碍于太师的面子不敢造次,恨恨道:“这品级低劣的贱婢,竟然对本宫不敬,本宫难道不能教训一番吗?如今大王失踪,想必与她脱不了关系,外来的贱婢怎会真心服侍大王!”说完这番刻意栽赃的话之后,居然冲到我面前威胁道:“你快点说,是否有安国人混入狩猎场,刺杀了大王!” 我看着贤妃嚣张跋扈的模样,心里却隐隐冷笑,她这样迫不及待的对我下毒手,定是认为夏衍已不再宠爱她了,所以她恨极了我,不,但凡有人受宠她都恨。 当真可悲的很。 “贤妃娘娘,请你对我客气一些!”我毫无畏惧的与她双目对视。 不晓得夏衍是怎么利用我这身子的,竟任由贤妃糟蹋,心中的怒火传递到手掌心,我紧紧握住身下的被子。 贤妃不敢置信的望着我,倒抽一口气:“你这个贱婢,敢这样跟本宫说话?” 太师忍受不住的大喝一声:“来人,送贤妃出去!” “庞太师,你与本宫父亲同朝为官,你不顾及我在后宫的位分,难道也不顾及与我父亲巴图子的交情了吗?竟帮着贱婢说话?”贤妃趾高气昂的在帐篷里厉声喝起来,四周的奴才没一个敢上去动她。 庞太师冷冷一笑,这一笑居然把太师的威风展现的淋漓尽致,差点让我以为他老眼昏花是装的。 “既然晓得你父亲与本太师同朝为官,身为他的女儿,便更应该贤淑温婉,别丢了你父亲巴图子的脸面!来人,送贤妃出去!” 贤妃瞪直了眼睛,胸膛起伏的尤为剧烈,最终恨恨的转身大步离去。 待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庞太师越过小俊子来到我身边:“贵美人,你受委屈了!” 他这般自责的语气竟与父亲送我出嫁时说的话,没有半分区别,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等大王回来,一定会给你个公道!” 我一愣,哭的更加厉害起来! 呜呜,夏衍回来会砍死我的!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正窝在肃即的怀里! 第48章 夏衍醒了 两张惊为天人的脸,一张冷凝,一张邪魅,两双眼眸,一双纯黑,一双黑中透着蓝。唯一相同的是,两人皆是赤裸着上半身,并且暧昧的拥抱在一起,被抱住的男人豁然张开眼眸,刹那间,风起云动,那眼中蕴含的威力浑然天成。 没错,夏衍醒了。 当夏衍发现自己的脑袋居然靠在别人的胸口,而且还是一个男人的时候! 顿时,一股无名的火升上来。 手肘微微一用力,将贴着自己的胸膛推开。 “葡萄?”耳边响起熟悉的男性嗓音,夏衍几乎不用看对方的长相,便已经知道对方是谁——阎国质子,阎啸卿! 该死的女人,竟然……竟然……她一定是发春了! “葡萄?” “阎啸卿,寡人好的很!”夏衍冷冷的开口,努力压抑着要突破胸口的怒火,若不是与阎国修订了和平条约,阎啸卿此时早已经被五马分尸了! 洞内的男子微微一愣,似乎还未习惯对方突如其来的转变,倒是一旁的海冬青感觉到了,尖着嗓子鸣叫了几声,似乎在警告它的主子,面前这人很危险,阎啸卿细细看了两眼后,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邪笑:“夏衍,许久不见啊!!” 夏衍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略有些狼狈的阎啸卿,目光落在阎啸卿受伤的脚踝上时,言不由衷的冷声问道:“质子的腿没大碍!” “多谢大王关心,啸卿无恙!!” “那便最好不过了!” 两个男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在半空中交织,带着揣测,带着质疑,天云变幻,一切莫测! ——————————分割线—————————— 当然,以上这些我是不会知道的,我只晓得,夏衍回来铁定不会有我好日子过! 小俊子端着汤药进来,见我到处乱走,吓的连忙把药放在一旁:“贵美人,你怎能下地,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呢!” 毕竟我与小俊子是有过交情的,虽然不是以这个身体,但看见他却是无比的情切:“小俊子,大王回来了吗?” 提到夏衍,小俊子一脸愁容:“小旗营都派出去三拨了,还是没有大王的消息,倒是前一个时辰听人说找到了大王的马,现在庞统令正跟着马去寻人呢,贵美人别担心,大王骑的马是匹汗血宝马,它定然知道大王的落脚点,放心好了!” 我放心得了吗? “小俊子,我出去一趟,你可否帮帮我?” “这可怎么行?”小俊子连连摆手:“您身上的伤还未好,外面下那么大的雨,若是伤口恶化……” 这家伙,简直把我堵得哑口无言。 “行了行了你出去,随便叫个宫女来伺候我上药!”我急忙打发他出去。 小俊子退下没多久,果然来了个宫女,但她对待我的态度却比我这个主子还要狂妄,用力把药瓶往桌子上一磕:“药在这里,自己上,奴婢还要去伺候贤妃娘娘!” “有劳了!”我假装挣扎的站起来,那宫女见我行动缓慢,居然停下来看我的笑话。 却不知我早已经在心中盘算好了一切 第49章 大王回归 打晕了嚣张的宫女,与她互换了衣服,巧得很,她恰好与我身材差不多。 将宫女扔在床上,并盖好被子后,我撑起雨伞扬长而去。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点,不过还是淅沥沥的,我只好把伞压低,遮挡住自己的容貌。 这时,太师在众人搀扶下走出来,与我撞了个满怀。 “大胆宫女,走路不看的吗?”国舅尉迟连城凶巴巴的喝道,骂完之后,连忙谄媚的看向太师:“太师,这丫头没冲撞到您!” 太师呵呵一笑道:“贵美人,你身上的伤还未好,怎就出来了!” 我的心瞬间蹦到嗓子眼,这老家伙的眼神到底是真不好?还是假不好啊! 尉迟连城连声道:“太师您老看错了,这哪里是贵美人……” “就是她,就是她……不信你去看看!”庞太师跟孩子似的,生怕别人不相信,枯槁的手扯住我的雨伞准备往上抬,却没想到,这时候庞毅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父亲,大王回来了!” “什么?大王回来了,快扶老夫过去,顺便把贵美人也带上!” “带一个宫女做什么?太师您眼神是越来越差了!”尉迟连城嘴里抱怨,但还是不敢违逆,回头冲我喝道:“还不快跟上来!” 四周都是他们的人,此时我若贸然离开,定然引起他们的疑心,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夏衍……他一定气死了!我默默的想着。 跟来的官员都已经得到大王回来的消息,全部倾巢而出,为了表达自己的焦急之情,大多数都没有打伞就冲出来了,我见状,连忙扔了手里的伞。 庞太师在众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冲在最前面,剩下的人则浩浩荡荡的跟在他身后。 我的衣服被水沾湿,伤口遇水涩涩的疼,跟火烧似的! “大王……”众人呼天抢地的跪在地上呼喊着。气势磅礴的声音在雨幕中回荡的尤为响亮。 我同他们一起跪在地上,远远的看见一队人马朝这边靠近,我身着宫女的衣服,自然没有人把我放在眼里。 旁边隐隐传来一股异香,我下意识侧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身体忍不住抖了抖,苍天啊,跪在我身边的竟是国师柳池! 柳池发觉我在看他,偏过头与我对望,那双细长的眸子看到我的时候,怔了怔,下一秒,他做了一个令我终生难忘的动作——挑眉! 我没有看错,国师柳池再次对我挑眉,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上朝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风情万种的冲我挑了下眉头。 难道说……他有跟人抛媚眼的癖好?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铺天盖地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都起来!”威严而浑厚的嗓音远远传来,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东西。 我抖的更加厉害了。 柳池挨近我,小声道:“贵美人,为何发抖呢?” 我抖不抖关你屁事。我在心里回了一句,但面子还要礼貌的回礼道:“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 “回去喝一碗汤就好了!” “多谢国师!”我不加思考回答,说完就后悔了,长亭根本没有见过柳池,怎会知道他就是国师呢? 第50章 残忍的夏衍 国师柳池却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而是泰然自若道:“不知本国师煮的汤和不合贵美人胃口?” “……”我脑子嗡了一声。他什么意思? 我迥异的模样倒映在柳池带着浅笑的瞳仁中,他缓缓道:“大王如此宠爱美人,相信一定跟美人分享那锅汤了!” 我如释重负的吞了吞口水,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比较正常:“国师说笑了,长亭怎有资格随便吃大王的膳食!” 柳池冲我风情一笑,不再说话。 夏衍骑在马上,威风凛凛,我刻意观察了一下他的上半身,看见他身上穿了一件轻便的鹿皮铠甲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人群中忽然冲出来一团鹅黄色的影子,竟是贤妃。 贤妃当着群臣的面,哭的梨花带雨,而夏衍却没有要下马的意思,任由贤妃抓着他的靴子,那姿态绝对居高临下! “大王,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贤妃软嫩的声音在雨中徘徊着。 “出了什么事?”夏衍的声音穿过人群落入我耳中,我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贤妃抽抽噎噎的说道:“您一走,那个贵美人便对臣妾指手画脚,甚至怒骂臣妾不配为妃,臣妾的位分是大王亲自册封的,她居然敢这样侮辱臣妾……臣妾只不过让人责罚她几板子,谁晓得……谁晓得贵美人竟假装晕倒吓唬臣妾,大王,你可要为臣妾做主,若不然,臣妾回去后如何面对宫中众多姐妹?” 你丫的,颠倒黑白的本领都跟谁学的?刚才那道雷怎么没劈死你呢?我在后面恨的直咬牙。陡然想起,责打之前好像都是夏衍主导我的身体的,他应该知道事情的始末才是。 “贤妃,你真是胡闹,大王才回来,你便惹大王不快!”巴图子跪在地上冲贤妃不悦的喝道,可明眼人早看得出来,巴图子乃是火上浇油。 贤妃不甘心的望着夏衍:“大王……您难道真的偏袒那个郡主吗?” 夏衍在场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巴图子身上:“以太傅的意思,寡人该如何处理呢?” 什么?夏衍脑子进水了吗?好端端的问巴图子干嘛?我十分不解,却听巴图子朗声道:“后宫之事,老臣不敢胡乱评断!” “哦!众爱卿起来!”夏衍似乎才想起来大家都是跪着的。 众人起来却依旧站在雨中等候夏衍的调遣。 “大王,难道臣妾这委屈就白受了吗?”贤妃不依不饶的问道。 “爱妃想如何?” 贤妃狠狠道:“这样的女子根本不配留在大王身边,臣妾以为,干脆关进冷宫算了,省的她在嚣张!” 夏衍低眉,似乎在思考,忽然一抹残笑滑过嘴角:“来人啊,立刻将长亭郡主赐死!不得有误!” “大王……”贤妃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估计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雨中的夏衍残忍而冷酷,贤妃起先震惊,可随后立刻喜笑颜开,甜腻道:“大王英明!” 我蓦然的望着前方,全身冰凉! 第51章 逃离 ——立刻将长亭郡主赐死,不得有误! 这是夏衍说的! 在这世上,我没有恨过一个人,起码在夏衍说这句话之前没有。刺杀他完全是带着国仇家恨,跟我个人其实没有半点关系,可如今,我是单方面的恨。 我晓得夏衍为什么要杀我,他是怕灵魂哪天再突然调换成以前的模样。杀了我,他便可以高枕无忧做夏国的大王。而我这个小小的郡主,在夏衍的恢宏计划中,死一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王,起驾!”庞毅大声唱和一声。 哗啦,又跪了一大片,所有人的表情几乎是漠然的! 夏衍的御驾离去之后,我听见有人小声说:“大王前几日不是很宠安国小郡主吗?怎么说赐死就赐死呢?” “恩宠这东西难说的很,大王或许一时贪新鲜,哪里会真的宠爱她呢?”立刻有人回答道。 “那贤妃真是不简单,能得大王多年宠爱,估计祖坟上一定冒过青烟!”说完,呵呵笑了两声。 何止冒青烟,恐怕她家的祖坟早就烧起来了! 我站在雨中低垂着头,听着这些类似于茶余饭后的闲聊,相信庞毅已经带人去我的帐篷里抓人了,等庞毅发现帐篷里的郡主是假的,恐怕再想离开等同于登天! 想到这我连忙盘算着如何快速而又不被人发现的离开。冷不丁发现旁边站了一个人,我菊花顿时一紧。 那一天,阴雨连绵,连呼吸都是粘稠的,我与柳池四目对望,无数的念头从脑海中飘过,但想的最多的还是柳池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把我揭发。 但…… 柳池目不斜视的与我擦肩而过,如同没有看见我一般。 直到他走远了,我才反应过来,来不及想柳池为何会放我一马,连忙拎着裙角四处找地方躲藏。 因为穿着贤妃宫里的衣服,竟没有人敢拦,一路上我循着记忆找寻猎场的出口,却因太赶时间,脚一滑以绝对匍匐的姿势栽在一人脚下! “大胆宫女,怎么走路如此莽撞?”国舅尉迟连城怒骂道! 我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了,此时不用抬头便已经知道撞上的是哪尊大佛! “抬起头来,让老夫看看!”太师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我一惊,给他看还了得?用伞挡着他都能认得,何况现在我什么遮蔽都没有! 千钧一发之时,我做了一个英明的举动——趴在地上,把整张脸埋入泥水里,再抬起头的时候,我想即便站在面前的是父亲,也未必认得! “奴婢该死!”我故意大着舌头说话,用来混淆视听! “哦。原来是个宫女!”太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至于国舅尉迟连城,听太师说我是宫女,立刻如捣蒜般的点头:“太师英明,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宫女,佩服佩服!” “我们走,宫女也可怜,就不要罚了!” 我僵立在原地,望着太师庞修颤颤巍巍离开的身影,心里涌起一丝感恩,老天爷,感谢您赐了庞修这么一双变幻莫测的眼神!!! 第52章 与肃即的重逢 天空铅云越来越厚,似乎要掉下来一般,想必一会还有场大暴雨来袭,我咬紧牙关,四处躲躲藏藏,眼看成功在即却发现一件很重要的问题——我迷路了! 四周全部都是军帐,全部都一模一样,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出口,哪里是入口,四周巡逻的侍卫络绎不绝,我无语望苍天,难道天要亡我? 沉甸甸的天空上盘旋着一只大型飞行物,那不是肃即养的鹌鹑? 海冬青在空中煽动了几下翅膀,陡然俯冲,我眼尖的发现它落在了一顶灰绿色的大帐篷顶上,霸气侧漏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鹌鹑在这里,说明肃即一定在这里。我抹了一把脸,顾不得自己已经恢复了女儿身,连忙朝着那顶帐篷靠近。 “站住”还未走两步便被一名侍卫拦住,他恶狠狠的看着我,见我的打扮,脸上的警惕散去不少:“你是贤妃宫里的宫女?” 我一愣,随后连忙点头:“是啊是啊!” “跑到这里做什么?”侍卫很敬业的盘问着我。 我灵机一动,连忙掏出一瓶药来,这是那名宫女带给我的,敲晕她之后,我想着这药也许自己用得上便顺手塞衣服里了,我献宝似的抬起手道:“我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贤妃娘娘听闻巴图子太傅身边的家臣受了伤,便派奴婢来赐药!” 希望肃即千万不要骗我,若不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侍卫打量我几眼道:“去,小心伺候着,那位爷可不是普通人!” “是是是!”我殷勤的应和着,连忙揣着药往肃即帐篷跑去。 肃即,还好你与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时,远处急匆匆跑来几名侍卫:“大王有令,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快去搜,一个也别放过!” 没想到夏衍这么快就发现了,我连忙一头扎进肃即的帐篷。 帐篷里没有点灯,黑乎乎的一片,我正想着找火折子,帐篷里的烛火忽然被人点亮,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眼前,我惊呆了! 英挺的轮廓、邪魅的五官、冰冷而又魅惑的微笑,此时若我脖子上没有架着一把剑,我想这应该是一场完美的男女主邂逅! 深邃到极致的眸子漫不经心的在我身上移动! 我瞪大眼睛,小心脏受不住又跳动了好几下。 他手中的剑随着目光的移动而移动,不一会便从脖子转移到我的心口,只要他轻轻往前刺一下,我的人生便就此结束了。 可在这要紧关头,我心里却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肃即这小子真命大,居然能从夏衍魔掌中逃离!不晓得面对性情大变的葡萄,有没有觉得莫名其妙! “你倒是镇定,被人用剑指着还在发愣!!”慵懒而又磁性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玩味,不过却没有要放下剑的意思! 我连忙回神望着他! 如果肃即这时候一剑捅过来,我势必要大喊出他的名字,若他再追问我,大不了把之前跟夏衍干的勾当全盘托出! 这些我都想的妥妥的。 第53章 你准备如何谢我 虽然我想的很妥当,却敌不过突发事件,帐篷外响起重重脚步声,其中有人在外面喊道:“快找,若找不到长亭郡主,我们的脑袋都要搬家!” 肃即何等的聪明,用剑挑起我的下颚,虽然怜香惜玉的望着我,但手里的力道丝毫不减分毫:“想必他们要找的人便是你了!长亭郡主!” 此时下颚与剑锋的距离不近不远,恰好容我畅通呼吸,但也只能做呼吸这样的动作,倘若摇头或点头,那锋利的刃便毫不犹豫的割伤我的皮肉。 我大气也不敢喘,只能呆愣愣的看着他,这时门帘忽然被人掀起,肃即在人进来之前快速把剑收进裤腰带里,那速度简直比他抽出来的时候还要快! 进来的人竟是巴图子。 见到我,巴图子脸上露出讶异神色,他不解的望着肃即:“这……” “这女人很有意思,巴图子大人,赏我如何?”肃即忽然大手一伸,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我满是泥巴的脸用力摁在他胸口,搞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把头抬起来以免弄脏他的衣服,却感觉脑后的手用力了几分,似乎在警告我别乱动! 巴图子问:“你可知这女人是谁!” “知道!” “既然知道又何必……” “巴图子大人,一个宫女而已,你难道也舍不得吗?”肃即打断巴图子,还故意曲解他的话。 我在心里暗暗吃惊,堂堂夏国的太傅,官居一品,竟然被一个无名宵小打断,由此可见肃即与巴图子的关系匪浅! 以我的经验……巴图子一定欠他很多钱! “大王在搜捕安国的长亭郡主,老夫出去看看!你在这好好养伤,这几日便不要露面的好!” “多谢太傅关怀!恕不远送!” 耳边是巴图子渐渐远离的脚步声,我轻轻舒了一口气,下一秒却被一只大手强迫的捏住下巴,我不得不昂起头,望着上方的俊颜。 “长亭郡主,刚刚若不是我,你早就被巴图子带走了!”明明说出的话是这般温柔,但我从他眼中却看不到一丁点柔情! 这点与夏衍不同。 夏衍是脸上冷酷,看人的眼神也很冷酷,肃即却恰恰相反,他可以满腹柔情的与你说着话,但眼睛却是冷冰冰的,分不清他到底是真还是假。 有句话说的不错,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肃即偶尔露出的邪魅笑容时常令我心跳加速,每回我都会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很危险,千万碰不得,可回回都无可自拔的沉溺在他深邃的眸子里。 若要问我为何对夏衍没有这样的感觉,我也很想知道,不过在夏衍下命令要杀我的时候有了答案,女人喜欢坏男人没错,但决计不会喜欢已经坏掉的男人! “傻了?”他从容而又诱惑的挑起我的下巴,逼迫着我与他对视! “呃?没有,我……我要谢谢你!谢你救我!” 在猎场我救了他一次,这回他救了我,虽然不是同一个身体,不过在我心里,我与他已经谁也不欠谁了。 “谢我?你准备如何谢?”粗砺的指端摩挲着我的下巴,语气荼蘼。 第54章 把我剥光了 肃即有一双蛊惑人的眼睛,当他望着你的时候,你会有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感觉。 但前提——对方一定要是女人! 当他问我如何谢他的时候,我自动理解成问我要钱,毕竟肃即是杀手,但凡出力了,定然要捞点回报什么的,不管是救人还是杀人。 可我全身上下身无分文,即便我很想感谢,恐怕也无能为力,我甚是窘迫道:“等回到安国,我定然会好好谢你的!” “呵呵呵!”肃即似玩味似嘲弄的笑声在我耳边盘旋,他的手还未离开我的下颚,我感觉从身体内散发出的热气似乎要把附在脸上的泥巴烤干了。 “难道你想要我以身相许?”我不确定的看着他。 肃即一愣,大抵没见过像我这样直白的姑娘,豁然松开我的下颚,用一种‘你想的美’的眼神望着我。 我也觉得不太实际,像肃即这样拉风的杀手,自然不会缺乏爱慕者。 “人走了吗?”我朝帐外探头。 “你想做什么?”肃即一把拉住我,神色不悦。 我连解释:“我得马上离开,不然会连累你的!” 肃即松开我,挑眼道:“从你选择进入我的帐篷,就已经开始连累我了,你离开与不离开,对外面那些人来说并无任何分别!” “那怎么办?”我呆呆的望着他。 肃即眯起眼睛望着我:“你到底对夏衍做了什么,导致他如此憎恨,非要杀你?” 我一愣,没想到肃即会这么问,更让我吃惊的是,肃即竟敢直呼夏衍的大名。 “不能回答吗?”见我迟疑,肃即邪笑问道。 “呃,不是,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不小心刺杀了他一次!” “不小心?”肃即看似玩味的望着我,可眼神却犀利的如一柄利剑。 我用力的点点头:“的确不小心!”如果当时我能深思熟虑,根本不会弄成这样,夏衍阴狠毒辣,肯定不会放过我,安国……恐怕再也不能回去了。 想到这,心情不由的低落起来。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熟悉的嗓音:“所有的帐篷都要搜,不管是谁的!!” “大人,这可是巴图子太傅的营帐……” “没有听懂吗?大王有令,不管是谁,即便是太师也不例外!” 是庞毅,这个声音是庞毅的,想不到夏衍为了逮我,连身边的御林军都派出来了。 我当即蹿起来,慌忙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一会桌子,一会床底下,而肃即却好整以暇待的看我忙碌。 正当我打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的时候,一双强硬的臂膀箍住我的腰,用力一带,一阵天旋地转,我的后背狠狠砸向旁边的床榻,伤口立即传来钻心的疼,可是没有等我来得及喊,肃即如泰山压顶一般扣压在我身上。 嘶……刺耳的衣服破裂声把我从呆滞中惊醒。 “你……” “别动!” 我更加惊骇,撕我衣服了,还叫我别动? 心里是这样想,可是身体却好像被人下了咒语似的,当真一动不动,更甚的是,我竟希望肃即能顺便把我脸上的泥巴也一并弄干净! 第55章 冷血的夏衍 肃即不但把我脱光了,还把他自己脱光了,炽热的肌肤熨贴着我的胸口,那里——是一颗擂鼓般跳动的少女之心。 仿佛是掐好了时间,庞毅很是恰当的带着人闯进来,我吓的全身缩紧,恨不能立刻变成一只小蚂蚁,好让庞毅忽略我的存在,不过这好像不太可能。 “滚出去”肃即一副被人打断好事的暴戾模样,而我也同样被他突如其来的威吓的哆嗦了一下。 这一切都精准的落入庞毅的眼底,不愧是夏衍的贴身侍卫,看见这副情景竟什么表情都没有。 “我等奉命搜查,有所得罪,还望海涵!”客套的语气,却没有一点尊敬之意,有的只是沉珂呆板的冷漠。 我明显感觉一阵铺天盖地的怒气从肃即身上蔓延开来,他侧头一字一句道:“最后一遍,滚出去!” 虽然知道这番话并不是对我说的,却莫名的被这威严震慑住了! 立在架子上休息的海冬青扑腾起翅膀,发出尖锐的警告,庞毅眉头微微一皱:“阎世子!难道你想违逆大王的意思吗?” 阎世子?我倒抽一口气,肃即……肃即……去掉一个姓,再去掉名字的两个偏旁部首,就是肃即!我的天,他是阎国的皇子阎啸卿! “你们大王尚且卖本王三分颜面,你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也配与本王说这样的话?”肃即……不,阎啸卿的眼神溢满了狠辣,这眼神我见过一次,便是狩猎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竟如此的嚣张的对待庞毅? 不过他的确有嚣张的理由,阎国是五国中唯一能跟夏衍叫板的国家,若惹的阎啸卿不高兴,就等于跟阎国撕破脸,这个买卖怎么算都很吃亏。 庞毅自知不妥,可又有些不甘心,朝四周望了几眼,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我身上。 我被阎啸卿严严实实的压在身下,唯一露在人前的只有一只脚踝。即便夏衍亲自来搜寻,也不可能光靠一只脚就确定此刻委身在阎啸卿身下的人是我! 庞毅自然不敢跑过来把阎啸卿推开查看,所以这一场仗,阎啸卿胜的十分不厚道! 庞毅连忙抱拳:“刚刚多有得罪还望阎世子海涵,大王下令要我们全力搜查,务必找出长亭郡主,所以……” “若本王遇见,自然会亲自送去给夏衍!” 庞毅看了一眼阎啸卿,冷冷道:“若阎世子遇见,可以立刻将长亭郡主处死,大王下过命令,长亭郡主杀无赦!” “呵呵!”肃即冷笑一声。 庞毅走了,帐内出奇的安静。 我的耳边回荡着庞毅临走时说的话。 杀无赦!这三个字听起来那么刺耳?夏衍,我没有手刃你双亲?我没有挖你家祖坟?我没有…… “哭什么?”粗砺的手指逆流而上,滑过我的眼角,阎啸卿的声音带着三分唏嘘,七分嘲弄。 我怔怔的看着他,心里压抑的那么多委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觉得夏衍对待你的方式太残酷,太冷血了是不是,所以觉得委屈?” 第56章 阎啸卿耍流氓 “其实……”我刚要开口,却被一根手指抵住嘴唇。 阎啸卿俯身,一字一句,极近残忍的说:“你为他的冷血,为他的不在乎而伤心,其实你错了,夏衍并非不在乎,他只是不在乎你而已!所以……这眼泪,根本不值一文!” 修长漂亮的手指朝空中一弹,我清楚的看见一棵晶莹剔透的液体脱离他的指端。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的眼泪并不是因为夏衍要杀我而流,而是……他实在太重了,压在我身上的时候后背疼的要死,我又不敢大喊,只能默默流泪! 但这些,我没有说出来。 甚至还暗自窃喜。 ——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个不错的帅哥在身边为自己打抱不平?虽然他语气是轻蔑的,我却听的很受用,夏衍不在乎我,我又何曾在乎过他? 轰……滚滚闷雷在帐外响起来,我下意识缩了缩,倒不是害怕,只是有点受惊。 “怕打雷?” “不是啊……!”我脱口而出。 回答完毕,我忽然觉得这对话好熟悉,哦,记起来了,在我还是夏衍的时候,我们在山洞里,阎啸卿也问过相同的问题。 阎啸卿的眸色一点一点加深,他轻佻的用手捏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 要不是脸上还有泥巴覆盖,我想这个时候我的脸应该会很红。 “怎么了?做什么这要看着我?”我茫然的问道。 他左右看了我两眼,松开手,淡淡道:“没什么,只不过想起一位朋友来了!” 是不是想到那个与你共处一个山洞,又十分够义气的葡萄了?我在心中大声的问道。但脸上却表现的很镇定:“那一定是个美人!” “美人?”他忽然嗤笑起来,倾身逼近:“跟你比起来,倒算是个美人了!” “……”他这是人身攻击吗? “没别的意思,别生气!”见我脸色僵硬,阎啸卿怜悯的拍拍我沾满泥巴的脸蛋。 “你……你走开!”我好不容易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一把抚开他,倔强的把脸扭到一边,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么嫌弃过,即便是嫌弃,别人也都默默的嫌弃,他倒好,明目张胆的,一点不顾及我还是个姑娘。 “小郡主生气了?”阎啸卿不但没有住手,反而变本加厉,两只手捧着我的脸,迫使我不得不正视他。 “我才没有那么小气!我胸襟很大的!”我哼声道。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别人对我样貌的评判,我生气是因为阎啸卿在我满脸都是泥巴的时候评断我长相如何,这他妈能看出什么来? “哦?”阎啸卿忽然拉长音调。 在他发出那个‘哦’之后,我的胸口忽然被一只大掌全部罩住,那是我的……我的胸啊! “也没有多大……”阎啸卿跟捏包子似的收缩两下掌心,临了还恶劣的用拇指扫刮了一下xx! “你……你……你……”我张着嘴,瞪着大眼睛,望着上方邪魅的容颜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57章 又换回来了 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腰被阎啸卿用力握住,然后一阵天旋地转,我们的位置忽然换了一下。 我在上,他在下。 “啊……”我惊呼,双手紧张的握住他的肩膀,惴惴不安的望着身下的他。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说他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也不为过,因为我脑海中所有的词汇加起来也无法描述眼前人的长相,超出一切色相,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就如同一幅完美到毫无瑕疵的画,让画师根本无法落笔修改。 青丝如墨,精致的五官,以及完美到极致的轮廓,黑中透着丝绒蓝的双眸充满了奢靡的魅惑……忽然感觉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 “还疼吗?”阎啸卿问道。 我摇摇头。 “那就继续!”阎啸卿冲我诱惑一笑。 “等等……”我急忙抵住他的唇。 “嗯?” “这里……这里不会有人进来吗?”刚才我就在担心这个,万一有人进来看见怎么办? “没有人再敢进来了!”男性低哑的声音从他唇中吐出。 “哦……”这我就放心了。 冷不丁感觉这里还有一道很不和谐的视线,我嗖得一下望过去,不远处的架子上,那只拽拽的海冬青鄙夷的看着我,甚至还不屑的原地踱步,表示对我的不满。 “你的鸟……!”我指了指架子上的鹌鹑。 阎啸卿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薄唇抿成一道优雅的弧线:“它不会打扰到我们!”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阎啸卿一脸好笑的看着我。 忽然间我有种奇怪的感觉,阎啸卿似乎并不想占有我,反而是逗弄的成份多一点。 我瞅了瞅鹌鹑,又瞅了瞅身下的阎啸卿:“它一直看着你唉!” 多希望阎啸卿毫不犹豫说,那好,剁了它给你炖汤喝! 事实上,是我想多了。 “那就让它看个够!”阎啸卿邪笑一下,再次吻上我。 这回似乎不像第一次那么粗鲁,外面雨点激烈如战鼓,他的吻却细致款款,仿佛在品尝一样美好的东西。 我忍不住被这柔情似水的浅吻迷惑了,暂时将架子上虎视眈眈的鹌鹑抛之脑后。 轰……一道明亮的闪电在眼前掠过,我看见阎啸卿英挺的五官开始模糊,我瞪大眼睛……卧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跟夏衍换回去? 后来证实我的预感是正确的。 因为我他妈真的跟夏衍换回来了,而且是我准备跟阎啸卿翻云覆雨的时候! 我有种想骂街的冲动。 这就好比寒窗苦读了十年的秀才,整装待发上京赶考,刚进考场就被告知,不好意思,已经有个杀猪的在帮你考试了。 欲哭无泪的我坐在金丝楠竹椅子上,耳边是贤妃娇嗲的哭泣声:“大王,您刚刚吓死臣妾了!” 那你怎么还没死呢?我目光悚然的望向她!一股没由来的怒火噌噌往上窜! “大王,庞毅觐见!”小俊子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来。 贤妃脸上露出喜色:“大王,一定是抓到那个郡主了!” 第58章 报复夏衍 庞毅风风火火的进来了,麻溜的跪在我脚下:“大王,末将查到了!” “查到什么?”我紧张问道。 “长亭郡主就在阎国世子阎啸卿的帐篷里,但是阎世子态度很强硬,我等不敢肆意妄为,所以末将赶回来询问大王,是否立刻将郡主捉拿?” 庞毅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迫切的等待着我接下来的命令。 我不由庆幸起来,幸好在这节骨眼换了回来,若不然,今日被打断的不止是一场风花雪月的好事了。 “大王,既然已经找到那个郡主,何不立刻把她抓回来问斩?”贤妃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我看了她一眼:“长亭欠你很多钱吗?” 贤妃一愣,表情木讷起来:“没……没有!” “那你为何这么着急杀她呢?”我一脸蔑然的问道。 贤妃眨了眨眼,脸上慌乱不已:“大王,这……这可是您亲自下的命令啊!” 帐外铺天盖地的雷雨声似乎在演奏一场风云变幻的奏乐。 我长吸一口气道:“是啊,差点忘记,这是寡人下的命令了!” 贤妃这才松口气道,娇笑道:“大王真坏,吓唬臣妾!” 我没有再理会她的矫揉造作,站起来道“庞毅,立刻传寡人命令,把围场里所有人都召集起来!” 庞毅惊悚的看着我,不明就里。 “立刻去!” 我语气一沉,庞毅连忙领命:“是!” 不出一会,磅礴大雨中便站满了大小官员,庞毅风尘仆仆的进来道:“大王,现在是不是去抓长亭郡主!” 我斜了他一眼:“现在寡人决定不抓她了!” “啊?”庞毅目瞪口呆。 “寡人决定亲自去请她!” 身旁的贤妃吃惊的望着我:“大王……” “摆驾!”我袖子一挥,威风凛凛。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毁掉他最在意的东西,夏衍最在意的是什么? 当然是国家了! 但想到毁掉夏衍的国家难度较大,我决定,还是先暂时摧毁别的什么。 比如……他的骄傲!他的威严…… 现在,我就要当着群臣的面,亲自毁掉一个帝王的骄傲,以此当作一个教训还给他! 想想就觉得好兴奋! 摆驾之前,我让小俊子准备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带着,兴冲冲的朝阎啸卿的帐篷去了。 “大王驾到!”小俊子的声音在雨中传递,我相信这个力度足以让帐篷里的两个人听见。 里面没有反应,随行来的庞毅冲上前喝道:“大王驾到,阎世子为何不出来接驾?” 因为阎啸卿现在没穿衣服啊。 我冷冷的扫了庞毅一眼:“都退下,没有寡人的命令,你们谁也别进去!” “大王……”庞毅忧心忡忡的看着我,好像里面的人是洪水猛兽,但凡我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寡人心里有数!” 挥退了侍卫,我踩着一地的泥水,单枪匹马的进入帐篷。 里面漆黑一片,我听见两道不同程度的粗喘声从左右两边传来。 待我摸索着把帐篷里的灯点亮,便立刻被眼前的一幕震慑到了。 第59章 报复夏衍2 阎啸卿手中握着剑,脸色阴霾,夏衍赤手空拳却目光冷冽,两人各占帐篷一角,我站中间! 两道不死不休的眼神越过我,互相凝视着。 其实这一幕并不足以让我震惊。 真正让我震撼到无以言加的是,两个人明明赤身裸体,为什么还能摆出这副酷拽酷拽的表情。 还有……我惊悚的看向阎啸卿手中的剑,这把剑不是在裤腰带里面的吗? “咳咳!”为了体现我的存在感,不得已咳嗽了一声。 阎啸卿最先反应过来,他用力丢掉手中的银剑,掌心一吸,床铺上的床单瞬间移动到他手中,简单的裹在腰间后道:“不知大王驾到,有失远迎!” 夏衍还光着身子在那做雕塑,一副死不罢休的瞪着阎啸卿。 “穿上衣服!”我将手里的衣衫扔到他脸上,回应我的却是一道狠辣的眼神。 看什么看?我现在是大王,我用力瞪过去。 碍于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夏衍狠狠的拿着衣服,用力往身上套,他这样粗鲁,后背的伤口开始往外渗血丝,这景象我都替他疼。 夏衍很快穿戴好衣物,然后用一副恨不得捅死我的眼神看着我。 我晓得他在气什么,可我一点都不在乎。 “庞毅!” “在!” 我就喜欢庞毅这种伶俐劲,喊他一声,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戳到我面前! “带长亭郡主出去!” “是!” 夏衍面无表情的从我身边擦过,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依旧是要捅死我的样子。 我淡然一笑,负手而立。 帐篷里不再有旁人的时候,我看向阎啸卿:“今日多谢你关照长亭!!” 阎啸卿看着我,忽然露出一抹从容浅笑:“葡萄兄言重了!” 我一愣,脸颊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那……寡人先去了!” “不送!” 我像逃离刑场似的从阎啸卿的帐篷里出来,在我身后,是阎啸卿复杂而又深沉的目光。 小俊子撑起伞问我:“大王,群臣已经就位,让那么多臣子站在雨中恐怕不好!” “长亭过去了吗?”我问道。 小俊子点点头:“早已经等候大王了!” 好极了! 文武官员整齐的站在雨中,相比之前,雨势稍微小了一些,但天还是灰蒙蒙的,压抑的很。 庞毅按照我的吩咐将夏衍带到群臣面前,大家都满怀期待的看着我。 我晓得,这些人以为我要当着他们的面斩杀长亭。 可是他们想错了。 有些事的确是要当着他们的面,可惜……并不是斩杀! 见我来了,大家一起跪拜,只有夏衍一动不动的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浇灌。 泥巴被水冲干净,一张素白的脸孔露了出来! 苍天,你为何要这样耍我!我想,这应该是夏衍的心声。 大家站起来后发现夏衍一动不动,立刻有人跳出来大喊:“大胆,为何不跪拜!” 不等夏衍回答,我立刻伸手制止:“长亭郡主以后都不必跪拜寡人了!” “啊?”错落不一的惊叹声传来。 夏衍不明就里的看着我。 我晓得报复他的机会来了! 第60章 当众抽自己 我凌然的撩起衣袍,噗通一声跪在夏衍脚下,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长亭,寡人知道自己是个混蛋!”我刻意将‘混蛋’两个字咬的很清晰,势必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听见这两个字。 夏衍的脸豁然变得比这天气还要难看,快速托住我的手肘,想拉我起来,我脸上交织着悔恨的表情,一把挥开他的手:“别拉寡人,让寡人把话说完!” 整个王国的臣子集体傻掉了! 因为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的大王会像一条狗似的匍匐在安国郡主的脚下苦苦哀求。 这丢的不是夏衍一个人的脸,而是整个夏国的脸。 而我则继续假装深情的忏悔:“……寡人不该听信谗言,认为你对寡人不忠,求你原谅寡人,寡人以后再也不会随便将你赐死,请给寡人一次机会!” 说完,我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两耳光。 啪啪两声,清脆而响亮。 已经呈雕塑状的臣子们豁然反应过来,集体屈膝跪地,卑微的匍匐在泥水中哀求:“大王,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大王,您别这样,长亭郡主不会责怪您的!” “大王您快起来!” 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嘈杂不堪,我想,这绝对比亡国要恐怖十倍。 相信不出一日,夏国大王跪求安国郡主的消息便会传遍五国!而今日这件事同样会载入史册,供后人观赏评断。 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我要夏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记得,曾经他们大王冒着大雨跪在安国郡主的脚下忏悔。 夏衍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连忙同我一起跪下,并用力的抱住我,从外人看来,似乎是两个有情人深情缠绵的拥抱,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此时的夏衍有多么的愤怒,他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好,你好的狠啊!”夏衍咬牙切齿,拥住我的手臂一点点的收紧,恨不得勒死我。 “还没有结束,我准备再抽自己两巴掌!”我忍住疼痛,若无其事的对着他耳朵轻轻说道。 若这个时候夏衍手里有刀,我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捅过来,可惜他没有。 “长亭,这样搞,对你有什么好处?”夏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跪着仰面朝天,看见乌云密布的天空,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好处?杀了我对你就有好处了吗?是你不义在先,我只是依法炮制,跟你的雷霆手段比起来,我显然斯文一些!” “呵呵呵,那现在你满意了?”夏衍用余光扫向匍匐在地上的臣子们。 “满意,十分满意!”我诚实的点点头。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起来?” 不得不佩服夏衍的承受能力,之前还对我恨之入骨,现在已经能平静的与我商量起来的事了。 “我想等我抽完自己两嘴巴之后!” “你——” “换你抽我也行!”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决心,我立誓与夏衍死磕到底。 简单的说,今天我必须跪在夏衍脚下,抽自己四个嘴巴! 第61章 别逼我挥刀自宫 乌云缓慢的在天空推移,雨势渐小,变成绣花针般的细雨。 但是猎场上的气氛却没有因天气的改变而改变。 我与夏衍百屈不挠的望着对方。 我坚持要抽自己以表悔意,他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我们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退一步。 不远处跪着的臣子们一个个面露惨色,他们恨不得冲过来抱住夏衍的大腿,说,英雄,求你原谅我们大王。你让一国之主这样跪着,成何体统啊! 可是他们不敢。 因为他们知道,有些事只能观看,却不能参与。 “你真的要闹?” “是你先对我不仁的!”我反驳道。 “你到底怎么样才会起来!”虽然看我的眼神依旧冰冷骇然,但他的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冷硬,像是要与我商量。 “抽自己两巴掌!” “你想为了两巴掌,毁掉整个安国?”夏衍语气一凛。 “别恐吓我,逼急了我立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挥刀自宫!” “……” 夏衍彻底傻眼了。 比起当众下跪还要恐怖的,当然是当众自宫了,面子没了不要紧,但是小弟弟没了……相信没有男人不爱护自己的小弟弟? 最后,夏衍为了自己的后代对我妥协了。 “长亭,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我是混蛋,是混蛋!”一得到许可,我立刻抡起手朝着的脸挥下去。 左右开弓,动作畅顺的不可思议。 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个像我这样热衷抽自己耳光的人了。 啪啪啪啪……四个耳光打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夏衍瞳孔豁然收缩,一把摁住我的手:“你不是说两个?” 我一愣:“不好意思,打的太忘乎所以了……” “郡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做错事的人已经受到惩罚,也该让大王起来了?”太师庞修抬头看着我! 我一愣,庞修经常会看着别人对另外一个人说话,但这次我却觉得,他并非看错了,而是刻意的,这令我有些毛骨悚然。 庞修转头看向柳池:“小俊子,还不扶大王起来?” 柳池嫣然一笑,道:“是,太师!” 跪在太师身后的小俊子一脸苦相,埋头不敢说话。 柳池来到我身边,弯腰托住我的手肘:“大王,起来!” “小俊子,你怎么还跪在这?”太师回头望着真正的小俊子,表情不悦:“还不快点去把大王扶起来,顺便也扶一下郡主!!” 小俊子吓了一跳:“是是是!” 连跑带跳的小俊子飞快来到夏衍身边,恭敬道:“郡主,快些起来!小心受了风寒!” 这场闹剧终于收场,我心满意足的站起来,虽然脸颊火辣辣的疼,可我心里却满意的很。 因为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我要夏衍亲眼看着自己卑微的样子,亲眼看见自己失去骄傲,亲眼看着自己变成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而他却无能为力。 我做这么多只想告诉他,我和他始终站在一个平行线,没有谁比谁低等,没有谁比谁卑微。 我们始终势均力敌! 第62章 与夏衍争吵 回到帝帐,我立刻吩咐小俊子取药来。 小俊子手脚麻利的把药拿过来,便不见人影了。 帐篷里,夏衍衣衫半褪,脸色冷的骇人。 我轻笑:“何必呢?虽然这是我的身体,疼的却是你!” “长亭,来日方长!”夏衍别过头,不再看我。 挑起一坨药膏,我细心的涂抹在他后背上。 想到这些伤口来源,我握紧瓷瓶:“寡人以后不想再看见贤妃!!” 夏衍猛地侧头看着我:“你又想做什么?” 我耸耸肩:“我这个人本就小肚鸡肠,贤妃三番四次对我痛下毒手,这已经超出了我的忍受范围!!” 上好了药,夏衍从床榻上坐起来,一脸嘲弄的看着我:“说到容忍,我也无法容忍接二连三的在同一个男人的怀抱醒过来!” 被他这么一说,我竟然哑口无言。 夏衍冷笑道:“看不出你长的一副禁欲的脸,骨子里却这样渴望男人!” “夏衍——”我压低声音警告。 “我说错了吗?你敢说对阎啸卿没有私情?”他发狠的望着我,双手青筋暴起。 他现在这种表情,竟比我在千军万马面前跪下时还要难看,后来细想一下明白了,夏衍能忍受面子挂不住,能忍受自己被当作小丑供人娱乐,但他决计忍受不了与一个男人舌吻。 可这也不是我的初衷,谁叫老天不长眼,偏选在关键时刻让我与夏衍换来换去呢? “这件事……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用不着解释!”夏衍独断的截住我的话,倾身靠近,一把捉住我的手腕,一字一句道:“阎啸卿不是善类,想保住小命,最好离他远一些!” “你这是嫉妒!”我不冷不热的看着他。 “我会嫉妒他?”夏衍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当然了,阎啸卿虽然是人质,却活的比你轻松自在有人缘,你高高在上,俯瞰风云,却什么朋友都没有,你日夜提防着身边的臣子,生怕他们谋害你,连亲弟弟都想方设法的要你的命,你不觉得自己很失败吗?” “……” “我承认喜欢阎啸卿,但是我们之间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你自己思想肮脏就算了,还把别人想的跟你一样肮脏!” “放肆!” “放屁!” 夏衍终于爆发了,他一把拎住我的衣领,发狠道:“别忘记,你是谁的女人!” “不好意思,我现在是男人!” “闭嘴!若不是有我在身边提点,你早就被人当作妖怪附体,一把火烧死了!” “烧死之前,我也要拉你做垫背!”我用力的回敬过去。 这是有史以来我们第一次争吵,而且是不顾一切的争吵,幸亏外面的侍卫都被遣走了,不然被他们听见我与夏衍的对骂,很可能认为大王因为爱情人格分裂了。 后来因为肚子饿,我与夏衍暂时休战。 提起筷子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早知道要换回来,当时在阎啸卿的帐篷里,我应该吃点东西才是!因为夏衍是尝不出味道的! 第63章 父亲来了 经过昨天的争吵,我与夏衍开始冷战。 跟所有情侣一样,感觉看对方一眼会立马折寿十年。可在人前,我与他却还要装作一对恩爱璧人。 这对我来说难度并不大,在皇家你可以没有权力,可以没有本事,甚至可以没有脑子,但是你不能没有演技,换句话说,若是没有几分演技功底,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但跟夏衍比起来,我的演技还是稍逊一筹,看见有人来了,他立刻迅速而又敏捷的蹿到我怀里,一副‘爱我爱到骨头里’的样子,人一走,又立马换成一张‘寡妇’脸。 变换速度之快,已经难以用肉眼分辨了。 在我以为会这样一直冷战下去的时候,庞太师传来的一个消息让我不得不打破这场冷战! 因为我的父亲来夏国了! 听见这个消息时,我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从踏入夏国皇宫开始,我便再没想过能再见一眼父亲,如今父亲拖着残缺的腿,一瘸一拐的从安国千里迢迢的过来看我,我怎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太师,你快些去安排,今日寡人便回宫!” “可是……秋狩还未结束啊!”庞太师道。 我的天,求见父亲心切,居然忘记为期四天的狩猎还有一天才结束,贸然回宫只会让大臣们猜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太师的意思呢?” 庞太师沉吟了片刻,一本正经道:“大王可以安排国丈一起来猎场打打猎,增进一下安国与夏国的交好之情!” 你叫一个瘸了腿的老人家跟这些四肢健全的人一起打猎? “若陛下不放心,老夫可以陪国丈一起!” “……” 就是因为有你,我才不放心的呀! 我挥挥手道:“算了,此事稍后再议,你先去吩咐宫里的人,好生招待国丈,他大老远跑来不容易,切勿怠慢了!” 庞太师点点头:“好的,老臣这就是去办!” 剩下的时间我要想办法如何跟夏衍和好,眼下父亲来了,若夏衍对他冷言冷语,那不是伤了父亲的心吗?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你看啊,父亲大老远的来,做女儿的是否该表表心意?百善孝为先……” “又不是我的父亲!”夏衍优雅的依靠在软榻之上,斜眼看我,语气冷冰冰的。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换做别的时候,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掏出刀子,对准自己的小弟弟威胁他,可现在不行,父亲在夏国,夏衍随便写个什么密旨,便能置父亲于死地。 我强颜欢笑,讨好的上前道:“别这样,怎么说咱们也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夏衍嗤笑了一声,动也不动道:“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跟你拴在一条绳子上?” “那不是绳子断了吗?”我自知理亏的解释起来。 夏衍哼笑了一声,拽兮兮的看着帐篷顶端。 我试探着凑过去,继续讨好道:“要不这样,我帮你除掉你不喜欢的人,你帮我接见父亲!好不好?” “成交!”夏衍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靠,他是不是一直在等我说这句? 第64章 夜宴风波 为期四天的狩猎算是圆满结束了。 除了两天下雨,剩下的时间,武将跟文官不分昼夜的追逐猎物,恨不得将整个猎场扫荡干净。尤其是武将,平日里称兄道弟好哥们,一到了猎场,各个翻脸不认人。好在有规矩束缚着,暂时没人因为打猎而闹崩。 下午清点猎物的时候,武官雄赳赳气昂昂,文官则恨不得立刻挖个坑把自己埋一埋。 果然收获不错。 看着眼前堆积的猎物,我满意的点点头。 “大王,今晚是中秋,臣已经命人将这些猎物洗刷干净,到时候来一场烧烤宴会!”狄青兴致勃勃的跟我汇报。 我道:“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狄青兴高采烈一抖一抖的退下了,我掀开帐篷的门帘,夏衍乖乖的坐在那等候我的大驾。 “今晚过后,咱们就回宫了!”我提醒他。 夏衍挑了我一眼,不冷不淡道:“既然已经跟大王说好了,臣妾自会知道该如何做!” “那寡人就放心了!” 一个下午,我都与夏衍坐在帐篷里大眼对小眼,往常这种情况,我们还会说几句话逗乐,如今却有种相对无言的感觉。 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夜幕降临,篝火早早的就堆起来了,大家齐心合力将收拾干净的食物架在火堆上烤制,庞毅负责四周的警卫,动也不动的站在门口。 柳池虽是国师,但精通医理,现在正忙着用银针试毒,确保食物都是安全的。 一切准备就绪,臣子们早早的在位置上站着等候。 小俊子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进来通传:“大王,是否可以开席了!” 我点点头,朝夏衍伸手:“走!” 夏衍出宫并未带侍女前来,跟贤妃前赴后继的场面比起来,他看起来确实有些寒酸。 不过不要紧,只要有我站在身边就可以了。 这个露天的宴席搞的还是很不错的,大臣们按照品级排列座位,如同私塾的课堂一般,地上铺着一层干草席子,面前一张桌子。 我的位置在最前端,左右两边分别是夏衍跟贤妃的座位。 “大王,可以开席了吗?”庞修和蔼的望着我。 不错哦,这次看对了! 我甚为满意的点点头:“好!” 话音刚落,便听见贤妃娇嗲道:“大王,等等!” 她就站在我的左手边,我侧头不解:“为何?” 贤妃先是看了一眼夏衍,然后来到我面前,欠了欠身道:“大王,还请您恕臣妾先斩后奏之罪,之前听闻贵美人的父亲远道而来,私心想着,贵美人远嫁夏国,不免思念亲人。便自作主张的将贵美人的父亲从宫里接来了,还请大王稍等片刻!!” 贤妃看似与夏衍姐妹情深,但只有我知道,她这么做是故意的。 自古以来只有别人等候君王,哪里敢让君王等别人的? 我连忙道:“前日暴雨,路上恐怕不顺利,来晚了也情有可原!” 贤妃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款款道:“的确如此,贵美人的父亲腿脚不方便,咱们也就多担待一些了!” 第65章 坑爹的相见 众人哗然,巴图子坐在位置上,傲慢的挺了挺肚子,肥满的身材似乎要从桌子后面溢出来。 “原来贵美人父亲的腿有残疾,怪不得让众位如此久候!” 狄青为人豪爽,听见巴图子酸溜溜的话,立刻豪气道:“有朋自远方来,等一等又有什么关系!何须说这些酸涩话!” “狄将军难道忘了,当年与安国一战,与您阵前交战的正是贵美人的父亲啊!”巴图子不怀好意的提醒道。 “哦?”狄青先抖了抖,拳头放在下巴下仔细回想,估计是与他交战的人太多了,一时间想不起是哪个。 旁边的文官笑着提醒:“就那个胆大包天,拿着一把匕首冲到您阵前的安国王爷啊!您不记得了!” “够了!”不等狄青回答,我再也忍不住的低吓起来。 天子发怒,朝臣惶恐。 大臣们集体站起来绕过桌子跪在我脚下:“大王息怒!” 息怒?我息得了吗?旁边的夏衍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好像在说,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 当然至于,因为骂的不是你爹! “众位也是德高望重之人,为何跟山野村妇一样,在背后议论他人的是非?长亭现如今是寡人的妃子,按照民间规矩,寡人应该称他一声岳父,侮辱他等同于侮辱寡人!” 最后一句我几乎是用吼得。 众臣子一愣,连忙磕头认错:“大王息怒,微臣失言!” “哼!”甩了一下袖子,我装模作样的拉起夏衍的手:“贵美人,寡人刚才让你受委屈了!” 夏衍凉凉的看了我一眼:“臣妾不委屈!” 尼玛的,能不能配合一点呢? 正想着下句话该怎么接,只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心口一紧,连忙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一匹枣红色的马出现在众人面前,跟着从马上翻身下来一位身材消瘦的男子,那张脸熟悉到让我想哭。 三个月了,记忆中绝对没有比这个更久的离别! 父亲下马朝我们这边走来!一瘸一拐样子虽然有些笨拙,可在我眼里他与常人并没有半分区别。 “你一般叫他什么?”夏衍忽然凑到我耳边问道。 “阿爹!”我连忙回答。 听见我的回答,夏衍的脸部忽然抽搐了一下。 干什么?叫阿爹不对吗? 父亲大步流星的朝我们走来,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的速度也在加快,到最后几乎小跑。 “长亭……”熟悉的嗓音扑面而来。 父亲在叫我! 这声音令我的腿不由自主的朝前迈,如同战场上的士兵突然听见冲锋的号角,奋不顾身的朝着那个声音靠近。 可是……可但是…… 在我以为父亲会扑过来一把抱住我,下一刻便会出现一场动人的父女相拥的感人场面时,父亲居然对我视而不见,直接从我身侧滑过,一把攥住站在我身后那人的手。 那只手,是夏衍的! “长亭,阿爹可想死你了!”父亲老泪纵横的看着夏衍。 我蓦然回首,看见夏衍面容抽搐着,嘴里像伴着屎一样吐出两个字:“啊——爹!” 第66章 为难 我发誓,夏衍这辈子肯定没叫过阿爹两个字,不然绝不会叫的这样恶心。 可对于一位思女心切的父亲来说,即便女儿叫的再恶心,他听了也会开心的跟孩子一样。 就同现在,父亲强忍着眼泪,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同一句话:“好,好,看见你就好了!对了,大王呢?刚刚怎么没看见?” 爹唉,我就站在你后面好不好! 我欲哭无泪的上前道:“安国公,别来无恙!” 听见我的声音,父亲飞快的扭过头。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的眼神一般不会带有情绪,他是个古板,不苟言笑的人,但性情耿直,有一说一,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万分挑剔的看人。 “安国公拜见大王!”说着,父亲单膝跪地,对我行了一个叩拜之礼。 因为他身份属于安国王侯,所以可以不用双膝跪地。 可单单这一个动作已经叫我心酸不已,天下间哪有让自己父亲对自己跪拜的,我上前托住他的手肘:“安国公何须多礼!起来!” 父亲站起来,用力攥住夏衍的手对我道:“小女长亭年幼不懂事,日后还望大王多担待!” 他的声音冰冷刻板,每一个字都吐的十分用力。 “寡人自会照拂郡主,这点毋须担忧!” 简单的问候之后,小俊子麻利的多加了一张桌子:“安国公,这边请!” 父亲落座,我拉着夏衍回到位置上,坐下后吩咐开席。 全程父亲都用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盯着我看,看的我欲哭无泪。 夏衍紧挨着我,趁着给我倒酒的空档,不冷不热道:“家父手劲不小。” 说完,把手伸到我面前扬了扬。似乎在说,你看把我捏的,都红了。 我现在没心情听他投诉,一门心思的扑在老爹身上。 若现在不仔细看一看,不晓得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贤妃忽然依偎过来:“大王,听闻安国王爷当年骁勇,剑术超群,常人难以靠近,今日兴致高昂,不如让他为我们展示展示,也好让臣妾见识一下!” “唉~~不得无礼!”巴图子貌似斥责,说话却处处针对父亲:“安国公远道而来可不是舞剑给你看的,再者说,安国公腿脚不方便,你让他一人舞剑成何体统!” 我暗自收紧掌心,将心中的怒火压下。 父亲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向夏衍,脸上透着蠢蠢欲动的心思。 我晓得父亲是什么意思。 他想借今晚,为自己的女儿争个面子,可他性子耿直,并不晓得这些人根本没安好心。 “一个人舞剑有什么意思,阎世子也是五国中剑术数一数二的高手,不如让他们两个一较高下如何?”旁边有人提议。 场上的目光瞬间转移到阎啸卿身上。 不知是否是刻意的,今夜阎啸卿万分的低调,只穿了一身藏青色银丝衣袍,坐在人群中不显山不露水。 “大王的意思呢?”阎啸卿放下酒杯看向我,好像在说,你要我上我就上,不让我上,我就继续喝酒! 第67章 比武开始 打?还是不打? 如果打了,阿爹怎么会是阎啸卿的对手? 若是不打,恐怕这些人又会说阿爹懦弱。 我的手心都已经攥出汗来了,所有人都等着我下命令,而我,犹豫的时间越久越是不好收场。 贤妃跟巴图子是一伙的,因为我的宠爱,打乱了他们称霸朝野的宏图大计,所以他们心生恨意,想借题发挥,让父亲当着夏国人的面出一次丑,好弥补上一次我因报复夏衍下跪之事。 一切的导火索皆归根于我,若是没有那一场闹剧,或许今天父亲就不会被人当作靶子,一次又一次的挨人暗箭! 夏衍坐在我旁边,眼神淡漠的看着我。 我欲哭无泪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我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幸灾乐祸。 他似乎早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却偏生不提醒。 “大王,老朽退役许久,若大王想看,老朽定然不负大王眷顾!”父亲蹭得一下站起来,双拳垂在身体两侧握紧,他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夏衍,似乎在说,别怕,阿爹绝不会让你受委屈,也不会让人瞧不起你。 父亲为了给女儿挣点立足的颜面,不惜拖着一条残废的腿,跟另外一个年轻人拼命。 不等我的回答,阎啸卿从座位上站起来,优雅的弹了弹褶皱的衣袍,唏嘘带笑的眼勾魂的回望我一眼:“既然安国公如此豪爽,那本王也不该再推辞了!” “世子,安国公年迈,你二人切磋便可!”我慌忙探出半个身子提醒。 桌子下,夏衍一把拉住我的手紧紧握住,并俯在我耳边小声道:“若你再说半个字,你父亲便不是跟人比武那么简单了!” 我不解的看着他。 夏衍淡淡的吐出四个字:“关心则乱!” 我沉下语气,一字一句道:“两位就切磋一下!” 听我说完,贤妃立刻发出咯咯的笑声,带着挑衅般的眼神看夏衍道:“妹妹的父亲果然英勇啊!” 夏衍连理都没有理她,专心致志的看着面前的食物。 你亲爹在跟别人打架,做女儿的竟在一旁吃东西?这像话吗? 我一边痛恨夏衍的不入戏,一边忍住酸痛的击掌道:“那就开始!” 为了上菜方便,布置宴会的人特意在中间空出一条宽敞的大道。因此比武场地不用另选。 阎啸卿姿态从容的从座位走到空地上,父亲与他面对面站着。 我只能看见两人的侧脸。 父亲道:“不知可有人借老夫一把剑!” “接着!”狄青站起来,豪气冲天的将腰间挂着的玄铁剑扔过去。 那把剑起码有四十斤,扔到半空的时候,我忽然胡思乱想起来,若扔剑的人是庞修……估计父亲可以跳过这场比武,直接送到太医院去了! 可惜了…… 呼吸一瞬间,父亲精准帅气的接住了那把沉重不已的玄铁剑。 狄青抖了下肩膀,抚摸着满脸络腮胡道:“安怀宇,没想到你瘸了一条腿,竟也能接住老夫这把六十斤玄铁宝剑!狄某佩服、佩服!!” 父亲笑了笑,抽开刀鞘惊呼一声:“好剑,好剑,狄青真是好剑啊!” 第68章 高手对招 狄青如鲠在喉,愤愤灌下一口酒小声抱怨道:“老夫把剑借给你,竟还说我贱!” 坐在狄青不远处的柳池弯了弯眼睛,笑容满面道:“狄将军,人家那是夸你的剑是把好剑!” “哼,夸也就夸了,何须说那么多次!” 只见阎啸卿转身面朝武将:“本王也恰好没有称手的兵器,不知哪位将军愿意献出宝剑?”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武将各个将目光看向别处,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阎国跟夏国的关系等同于婆婆跟媳妇的关系,水火不容。 别说狄青的剑已经借出去了,就算他没有借出去,也不可能把剑借给阎啸卿,夏国的人就是这么耿直! 你裤腰带里不是有一把吗?我疑惑万分的看着自讨没趣的阎啸卿。 “都说剑术卓越者,剑不离身,阎世子今日可要贻笑大方了!”狄青摸着浓密的大胡须大声笑道。 巴图子面露难色,估计跟阎啸卿关系不错,但碍于大家都在场,不好伸出援手,只能以眼神安慰。 大伙不买阎啸卿的账,阎啸卿一点也没觉得尴尬,站在原地看着我笑! 你看我干嘛啊?我身上又没有带剑!我连忙别过头去看夏衍。 夏衍撞见我的目光,嗖得一下扭过去,避免与我眼神接触,那意思好像是,你没有,难道我就有吗! “大王,本王本想献丑,却苦于没有兵器,看来这次比武,本王无缘与安国公切磋了!” 他朝我拱拱手,脸上挂着抱歉的笑容。 我暗暗松口气,如果能不比试那就太好了。 “本座借给你!”有人站起来。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柳池。 如果没猜错,柳池是国师?国师不应该只有符咒贴纸以及法器的吗?为什么会突然带着一把剑在身上? 柳池没有理会大家愤慨的目光,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一把银剑扔过去,阎啸卿一把接住。 “多谢!” “打完了记得还给本座!”柳池淡淡道。 此时夏衍兴致盎然的看着下面的一切,而我已经没有力气去猜测柳池到底是从哪里抽出那把剑的。 嗡嗡嗡……阎啸卿抖开银剑,剑身立刻传来冗长鸣叫声,武将们集体骇然:“这是什么兵器?” 狄青的玄铁剑已经很拉风了,可是跟阎啸卿手里的比起来,玄铁剑算个球啊! “寒霜剑,这是寒霜剑!”狄青捏着酒杯,大声喊起来。 阎啸卿微笑不语,抖开剑身道:“得罪了!” 霎那间风起云涌,如同突然爆发的火山,完全没有预兆,两道恍惚的影子豁然冲撞在了一起。 天雷地火,人影翻飞。 铛铛铛,两柄剑,一黑一银,相交在一起,父亲的脸与阎啸卿只有几寸距离,短暂的对视,两人又快速弹开。 可就在弹开的那一瞬间,两人皆是剑招不断! 一股强烈的气体从他们身体四周散发出来,下一刻便听见桌子上的茶盏噼里啪啦碎裂开一片。 “狄青我坐在你后面好不好?”国舅夏侯连城忽然从位子上弹起来缩在狄青身侧! 第69章 可恶的贤妃 饶是我习武多年,也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卖力的与人格斗,几乎是拿出了吃奶的本事。 确定是拼剑术,而不是拼内功? 砰……两剑再次相交,星光下,我发现父亲手中的玄铁剑有开裂的迹象,这就是菜刀跟杀猪刀的区别所在。 狄青比我父亲还紧张,目光一会转左,一会转右,跟摇头狮子一样。 夏衍丝毫不关心胜负,吃完了自己面前的烤肉,还把我面前的食物端到面前。 我看了一阵恼火,等下吃会死啊? 天空传来尖锐的鸟鸣,那只海冬青在大家头顶盘旋,似乎在给他的主人加油。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场上两个人身上。 唯独夏衍跟柳池神行自若的干着自己喜欢干的事——吃东西。 砰……阎啸卿忽然在关键时刻收起杀招,竟将自己的胸口对准父亲的剑尖,我心口一紧,天,阎啸卿这是要自杀吗? 父亲快速反应过来,即将刺到阎啸卿的那一瞬立刻收回剑,以手肘的力量击中阎啸卿。 “嗯……”阎啸卿闷哼一声,大步后退,眼见要摔倒,却不想父亲长步一跨,紧紧拉住阎啸卿,避免了阎啸卿摔倒的悲剧。 “安国公果然剑法不凡,本王佩服佩服!”站稳后,阎啸卿朝父亲拱手,眉宇间溢满了对他的尊敬。 父亲连忙将剑收进剑鞘,朗声道:“是阎世子承让了!” 语气虽是客套,但我惊悚的发现,父亲似乎对阎啸卿颇为好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试快速的让人发懵,不过一旁的武将各个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我连忙站起来道:“两位都是高手,今夜果真让寡人大开眼界!” 夏衍在我身旁轻哼,似乎对此不屑一顾。 我只在心里冷笑,有本事你上去跟阎啸卿干一架啊! 贤妃整个脸都是扭曲的,因为没有看到父亲的笑话,反而让父亲大放异彩。 “阎世子根本没有拿出真功夫来,这场比试根本做不得算!”娇生惯养的贤妃岂能咽下这个哑巴亏,居然不怕死的挑衅起来。 阎啸卿本来已经准备把剑还给柳池了,听见她的话魅然一笑道:“哦?贤妃想再看一场?” 巴图子一惊连忙斥责起贤妃来:“不得无理,大王在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贤妃不依不饶的咬唇道:“根本就是阎世子刻意承让,不然凭他一个瘸子,怎可胜过阎世子,父亲大人,难道我说错了吗?” 众人唏嘘不已,文官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刚才的比武很精彩,却不晓得这里面的门道,有没有承让只有武将知道。 “狄将军,你来说说看,是不是本宫说错了!”贤妃已经彻底疯狂了,好像必须要看见我父亲被人打倒才罢休。 狄青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快被阎啸卿砍断的玄铁宝剑,一咬牙道:“阎世子确有承让之嫌。” 贤妃得意洋洋道:“既然是比试,便要拿出真本事来才行,糊弄大王堪比欺君!” “既然这样,那便真刀真枪的再来一次便是了!”夏衍看着贤妃,漫不经心开口道! 第70章 夏衍与阎啸卿的对决 夏衍,你玩我可以,但是你不可以这么玩我的老子! 在我准备发作的时候,夏衍站了起来,动作优雅却危险,他淡淡道:“父亲年迈,刚才恐怕已经损了不少力气,贤妃姐姐,不如这一次由我这个做女儿代替如何?” 不光是贤妃,连我都被震惊了。 他究竟是想帮助我父亲,还是想借由这个机会砍阎啸卿? 场下的臣子面面相觑,又开始交头接耳。 夏侯连城刚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听见夏衍说完这句话后,连忙蹲回到狄青身边寻求保护。 庞太师目不转睛的盯着夏衍,居然赞许的点点头:“巾帼不让须眉,贵美人孝心可鉴日月!” 柳池惬意的笑了笑:“若是这样,贵美人可要寻一把好的兵器了!” 夏国民风彪悍,女子习武是再普通不过了。所以没有人觉得夏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贤妃带着算计的笑容,阴阳怪气道:“妹妹竟有如此胆魄,真让姐姐刮目相看啊!” 夏衍款款一笑:“今夜只想让各位尽兴罢了。” 说完,夏衍对我欠了欠身:“大王,臣妾去了!” 不等我回答,夏衍便毫不留恋的从我身边离开,直到我发现身旁的位子空了,才惶然发觉他已经站到下面去了,此时夏衍正在跟我父亲交头接耳。 父亲捣葱般的点头,拍了拍夏衍的手,好像叫他小心。 阎啸卿从头到尾脸上皆挂着诡异的笑容。 “郡主想跟本王一决高下?”阎啸卿带着唏嘘的神色问道。 夏衍低眉,将眼中的杀气掩藏的一点不剩:“还请世子手下留情!” 再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紧张急促。 还未比试,杀气却已经开始蔓延! “听闻世子有一把绝世好剑,名叫勾月,今夜不妨亮出来!” 阎啸卿道:“勾月杀气太甚,还是不要了!” “既然是兵器,自然是用来杀人的!难不成世子是用勾月切西瓜?” 夏衍的挑衅让我有种想抽他的冲动,这个时候说什么切西瓜,要打就快点,不打就下来继续唱歌跳舞吃烤肉。说那么多激怒别人的话有什么用,万一阎啸卿发个狠,把夏衍打的落花流水,吃亏的还是我的身体。 “大王这么急切,是心疼妹妹吗?”贤妃靠过来,撒娇问道。 我一把推开她:“好好看打架,别分心!” 贤妃一愣,眼中载满了委屈,又贴过来道:“大王若是心疼了,不如让妹妹下来算了!” 我斜视着她,冷笑道:“让她下来换你上去?” “大王……”贤妃彻底崩溃了,眼中的娇弱被恐惧所代替,似乎不敢相信,为什么我会对她如此排斥不满。 场下,阎啸卿淡淡一笑,干脆利落的将手中的寒霜剑扔给夏衍。 夏衍一把接住。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阎啸卿快速从腰带里抽出那把勾月剑。 后来我才晓得,佩戴这种软剑之人,抽的时候一定要快,不然的话会让旁人误以为你在解裤腰带! 第71章 夏衍,你流血了 阎啸卿单手横握剑柄,剑尖轻点地面,眉锋忽然一转,用力划了一下,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那银光闪闪的剑居然一下子变得通红,如同刚才练炉中拿出来似的。 四周臣子发出一阵惊呼声。 夏衍不甘示弱,反手一震,手中剑立刻寒气四溢,离他近一些的臣子忍不住拢进衣领,而那柄剑,竟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迅速凝结,不一会,剑身便被一层剔透的寒冰包裹住了。 一冷一热,一冰一火,夏衍与阎啸卿俨然是一对天生的敌人。 阎啸卿眉锋一挑,迅雷般的提起手中剑朝夏衍袭去,沿途空气忽然变得灼热起来,只见夏衍眉目一沉,寒剑在手中旋转一圈,在空中抡起一团冰冷刺骨的气流用来格挡。 砰……两人还未挨到身边,剑气便已经在空中炸开一道白莲。 原本还想着看热闹的文臣一个个人仰马翻,慌忙朝武将位置躲去。 曾几何时,我在书中看到过这样的场景,说高手御剑,都是有剑气之说,尤其是一把好剑,出鞘必然带着剑气,一旦出鞘,剑气必然伤人,即便高手不想伤及无辜,但剑在手上已然不受控制,有时候伤到别人,也未曾可知。 我下意识看向父亲,发现父亲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几月未见,女儿的武功居然增长的如此迅速。 场上打的火热,看的人面目惊悚。 尤其是贤妃,她的表情从震惊到迷茫又从迷茫到惊骇。 估计是实在想不通,长亭郡主武功这么高强,当日为何会被鞭打而不还手。 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一小会的功夫,场上的文臣已经闪的所剩无几了,只留下不怕死的武将跟文武双全的庞太师等人留在原地观战。 “郡主好功夫,不晓得师承何派?”趁着空档,阎啸卿抵住夏衍的剑锋,挑衅般的问道。 夏衍满目杀气,冷笑道:“哪来那么多废话?” 四周的空气忽冷忽热,剑风带动着空气,仿佛要把整个天地都撕裂,风起云动,草地碎屑一起被卷入空中,我连忙遮住眼睛,防止风沙吹入眼中。 耳边是杀气滔天的碰撞声,火与冰的交融,剑气肆意横生。 “别打了,别打了……哎呦……世子,郡主,你们别打了!”已经转移阵地的文臣,隔着远远的距离朝战场中央的两人大喊。 贤妃渐渐发觉势头不对,本想着让别人出丑,却没料到真正出丑的却是她,巨大的风浪把她头上的饰品吹的七零八落,之前高贵端雅的形象一落千丈,如今头发散乱,白玉般的皮肤上沾满灰尘,裙子都被吹掀起来了。 显然,对于正处于酣战的两人来说,即便是我现在叫停,那两人也未必会听。 砰砰砰……又是一连串的对击,两人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丝毫不留余地的厮杀着,看的旁人心惊肉跳。 忽然两人从激战中分开,皆倒退几步。 趁着这个空档,我鼓足勇气大声喊道:“住手!” 两人皆飞快的回头瞪我。 “你流血了!”我指了指夏衍的裙子。 第72章 夏衍来葵水 是的,夏衍流血了,本来就穿着浅色的裙子,那血迹印的十分明显。 我本以为是打斗时受的伤,万万没想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夏衍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目光涣散,御医尴尬的交代道:“贵美人这几日千万不要有大动作,臣马上去配置一些暖身子的药汤,饮下后能止腹痛!” 我挥挥手,御医安静的退下。 宴会还在继续,夏衍却不能再参加了。阎啸卿估计也没想到,跟人比试一下,竟把对方的大姨妈给打了出来! 我走到床边安慰道:“你别怕,只是葵水,七天后就没有了!” 夏衍木然的转过头看我:“七天?” “嗯!” 我晓得,对于男人来说,实在无法接受七天连续流血加上腹痛不止的折磨,秋天还好,若是夏天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我甚为同情的安慰道:“习惯就好了。七天而已,又不是七个月!” 不晓得是不是肚子疼的缘故,夏衍脸色越发惨白,他朝我大吼道:“为什么会这么痛!” 我被他吼的一愣一愣的,但因之前受过这样的苦楚,所以分外理解现在的他,我好脾气的解释道:“来葵水都痛,不信你去问问贤妃!” 夏衍咬紧狠狠的别过头:“出去,马上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来大姨妈的女人不好惹,而来大姨妈的男人更加不好惹,我灰溜溜的站起来好心提醒道:“那个东西你要经常换,如果不换的话,血会流到床上,还有你的裙子上的!” 我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了,但是夏衍却跟吃了炮仗似的,拿起枕头向我砸过来:“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你好些安歇着,别……别再动了,小心肚子更痛!” “马不停蹄的滚,滚!”夏衍声嘶力竭的朝我喊。 所有来过大姨妈的人都该知道,用力的时候大姨妈会跟泉涌般流出来,夏衍吼完之后全身僵硬的跪在床上,目光惊悚的望着双腿之间。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只见一股细流慢慢浸透裙子。 我的天! 宴会因为没有大王的参与而草草结束。 为什么我会没有参与呢? 因为我在教夏衍换大姨妈帖子。 帐篷内,夏衍光着双腿站在地上,一只手堵着自己下身,而我则蹲在他腿中间,手里拿着一块丝绸,细心的对折再对折。 “快点!”夏衍恼怒不堪的催促道。 “别急,我要折厚一点,这样不容易漏出来!” 很久很久以后夏衍折大姨妈帖子的功夫比我还厉害。当然,这也有我的功劳在里面! 这些都是后话了。 折好后我小心翼翼的将绸布扎在他腰间,又亲自帮他提上裤子,系上罗裙。 全部做好之后,我扶着夏衍返回床上,将一个暖手壶放在他肚子上:“后宫嫔妃来葵水这种你都不知道?”我问道。 夏衍脸色微变,强作镇定道:“知道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居然……会流出那么多血!” 第73章 为自己留条后路 狩猎结束,该打道回府了。 对于那一晚上的对决,竟没有一个人再提及,连贤妃都乖乖的闭嘴不谈了。 回到宫中,父亲与夏衍先行回宫休息,我却要苦逼的去处理这几日残留下的琐事。 夏衍为了报复我,勒令我亲自为他换大姨妈的帖子,不然休想要他去应付我父亲。迫于淫威之下,我不得不按时过去帮他换内裤,换完了还得偷跑回来继续处理事情。 唉,上哪去找我这么好的丈夫? 小俊子紧跟在我身后,感慨道:“大王,您对贵美人真是好的不知如何形容了!” “不晓得如何形容就不要形容了!” 你知道个球啊! 如果不是我的身体,他大姨妈飞到天上我都不会管! 堆积如山的奏折一捆一捆的送上来,因为夏衍来红,不能服侍,所以批阅奏折的事全部落在我头上,前段时间夏衍亲自教导我模仿他的笔记,如今用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忽然我停下笔,深思熟虑了一阵子:“小俊子,把庞毅叫来!” “是!” 庞毅风尘仆仆的跪在我面前:“大王有何吩咐!” 我站起道:“若日后寡人再下旨诛杀长亭郡主,你必须阻止寡人!不管用什么方式!” 面对翻脸无情的人,必须得留一手。 庞毅不解的看着我:“大王,您的意思是……” “听过爱极生恨这个道理!” “末将听过!” “这就是了,寡人爱长亭,但寡人怕哪天这爱变成了恨,会忍不住杀了她,所以,寡人要你在关键时刻确保长亭安然无恙!” 庞毅似懂非懂的样子。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臣不明白,既然大王喜欢长亭郡主,又为何会杀她?既然知道自己会杀她,又为何让臣在关键时候出手相救?” 庞毅仰着头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望着我。 一时间,我如鲠在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也终于晓得,为什么庞毅身为庞太师的儿子,官职却还只是小小的侍卫统领! 估计是跟这个人的智商有很大的关系了。 我并不解释其中原委,而是直接道:“总之你听清楚了,若有一天寡人又下令杀长亭,你必须要确保长亭的安全!直到寡人回心转意为止!” 庞毅脸上的表情很挣扎:“那岂不是要臣抗旨?可是死罪啊,大王!” 我无奈的扶住颤抖的额头:“寡人会给你一面免死金牌!” “哦,有免死金牌就好多了!”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 我命人连夜打造一枚免死金牌赐给庞毅,并告诫庞毅,此事只能我们两个知道,千万别让第三个人晓得。 这是防止夏衍从中作梗。 我从未想过利用这个身体去干什么,只想确保以后换回身体,自己不再受追杀之苦。 这是我第一次背着夏衍干一件事。 做完之后,我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望着辗转变换的宫灯,忽然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原来自己也有心思缜密的一天啊。 第74章 瑞国女皇 接下来的几天,一大堆事情蜂拥而来,让我顾暇不及,夏衍又因癸水问题,导致我不能明目张胆的招他侍寝,只有等夜深人静夏衍偷偷摸摸翻墙进来帮我一把。 朝上党派之争愈演愈烈,庞修年纪大,眼睛越发的不好使,使得巴图子每日上奏折劝我让庞修告老还乡。 国师柳池整日无所事事,每天上朝晃一晃,然后回家炖汤,自从尝过他煮的汤,我便日盼夜盼他能每天送汤过来。 贤妃这几日没有再来叨扰我,估计是被那次比武吓得,她怕再闹腾下去,夏衍会趁着月黑风高一剑捅死她也说不定。 总之,没有大事,全部都是一些琐碎。 不过,这些琐碎也够我头疼的了。 可最让我难过的却是,父亲来了几日便要离开,而我又因满身琐事,无法相送。导致父亲都快到夏国边境,夏衍才通知我你阿爹已经走了。 除了深深的遗憾跟懊恼外,我已经没有别的词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夏衍看在我给他换了好几天内裤的份上,破天荒的安慰我,说,这一次的分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 除了苦笑便是苦笑了。 哪里还有机会,真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 五国分布在图纸上,是个‘川’子。夏国与阎国各占左右两边。而安国在三个小国之中离夏国最远,一来一回需要一个多月的路程,哪里来的下一次相聚? 除非……除非夏国把安国收入囊中,让安国成为夏国的领土。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连忙甩去脑海中邪念,安安分分的为夏衍磨墨。 夏衍批阅奏折的速度很快,匆匆看一眼便知道如何处理,而我因读书读的少,要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更可恶的是那些文官,每回都把奏折写的跟古书一样生涩难懂,好像不这样写,就显示不出他们的才华一样。 夏衍忽然顿住,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一封奏折,不,这算不得奏折,只能算是一封国家与国家之间往来的书信,几日前我也收到过相同的书信,内容是祝贺夏衍即将到来的二十七岁寿诞。 他看的那般认真,几乎连标点符号都没放过。 来信者是瑞国的女皇瑞雪姬! 瑞国是四国中唯一允许女人当皇帝的国家,倒不是他们崇尚母系,而是因为早先战乱时期,瑞国的皇族全部都上了战场,只留下弱小的女性看守国家,到最后全部战死沙场,瑞国没有皇子继承皇位,只留下一名公主,为了皇族的血脉纯正,不得已只好立一位长公主为皇帝。 那名误打误撞当了皇帝的长公主觉得女皇这位子还不错,竟当上瘾了,居然立下诏书,册封自己的女儿为下一代女皇。 从那以后,瑞国便是由女人统治。 前些年瑞国女皇驾崩,新一代女皇瑞雪姬继位,登基那一年正好是我十三岁生辰,所以记得分外清楚。 夏衍目光凝重的伸手抚摸着书信上的字迹,这个样子的他,是我从未见过的。 第75章 夏衍,你是不是失恋了 我就站在夏衍的身后,所以看的分外清楚,这封信只有一行字——与君既相逢,何忍轻别离。 就这么一行字,夏衍看了一炷香,不,是两炷香,如果他再看下去,就变成三炷香了。 …… 五炷香烧完,夏衍闭上眼睛,合上这封远道而来的信笺,但他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我见过他的冷漠无情,见过他的雷霆手段跟阴险毒辣,却唯独没有见过像今夜这般黯然忧郁。 看着他怅然若失的样子,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还好?”本着大家同为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好心慰问道。 却不想,夏衍并不领情! “出去!”他握着信,用命令的口吻道。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跟我说过话了,我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你要我去哪?” 整个皇宫现在都晓得,我与夏衍浓情蜜意恨不得整天黏在一起,若我现在出去,肯定会遭人非议,再说了,这是大王的寝宫,要出去也不应该是我啊。 “滚!”放在桌上的手掌豁然紧握,阴鸷的双眼十分不爽的瞪着我。 头一次见他莫名其妙的发火,我吓了一大跳:“好好好,我滚我滚我滚!” 退下的时候,我悄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夏衍再次打开那封书信看了起来。 一首诗嘛,干嘛那么认真! 我蹲在蟠龙宫其中一个角落闷闷的想着。 蟠龙宫好在够大,夏衍并未发现我其实还在宫里没有离开,隔着厚厚的沙幔,我见夏衍痛苦的握着笔,不知道写些什么,不过,他没写几个字就将纸揉做一团扔在地上,没一会,地上已经有七八个纸团了。 “呵呵呵……”苍然的冷笑从内殿传来,我悄然挑开沙幔去看。 只见夏衍愤然拿起那封奏折撕了个稀巴烂,用力扔在地上。 父亲曾跟我说过,他很佩服那些可以隐忍的人,能将自己内心的痛苦隐藏的滴水不漏。看到今夜的夏衍,我忽然觉得这句话好像说的不太对,越是隐忍之人,其实内心悲伤早已泛滥成灾,看上去若无其事,实则一旦爆发,便一发不可收拾。 我连忙放下沙幔,吓得蹲回原来的地方。 完了完了,不晓得夏衍等下爆发起来会是什么样。希望不要把我之前批阅好的奏折撕掉……要不然我又要重新批了。 心里不断的祈祷,忽然头顶压下一道阴影,我连忙抬头,迎上夏衍变幻莫测的黑眸。 虽然夏衍顶着我的身体,但表现出来的气质却与我本尊截然不同。你能想象的到,一位十七岁少女看人的眼神跟三十七岁似的老气横秋吗? 被发现了,我连忙站起来:“那个……那个我实在没地方可去!” 夏衍万分不悦的扫我一眼:“堂堂大王,竟跟奴才似的蹲在墙角,被人看见成何体统!” 刚才还一副西施捧心痛苦难挨的样子,一转脸就又回到之前高傲的嘴脸! 我真怀疑他是否患了严重的人格分裂 “你是不是失恋了!”我喏喏问道! 第76章 准备除掉贤妃 其实说完这句话,我就很后悔了。 因为那首诗真正的含义并非决裂,而是再续前缘的意思。 ——与君既相逢,何忍轻别离。 既然已经与你相逢,又怎能轻易离开? 可现在夏衍变成了女人,爱情跟他已然无缘。 就如同现在的我一样,心里虽然对阎啸卿念念不忘,可那又怎样?顶着夏衍的壳子跑到面前告诉他,其实那晚想以身相许的人就是我! 可能吗? 也许这才是夏衍真正失控的原因。 “安长亭!”夏衍端详了我半晌慢吞吞的开口。 “嗯?”我大吃一惊,这还是夏衍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我。 只听夏衍一字一句道:“以后跟你不相干的事,最好不要多问!” “……” 不问就不问嘛,干嘛一副我手刃你全家的模样。 夏衍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用很短的时间抚平了刚才的失控,亲自将那些废纸团揉搓在一起,连同那封信筏一同放入碳盆,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我坐在龙案后面看着那团火,觉得有些怅然。 仿佛那把火烧掉并非只是纸……而是一颗年少青涩的心! 不过夏衍脸上的表情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转身回到一旁继续批阅奏折。速度一如既往的快,跟平时毫无分别! 我不禁松口气。 也是,像夏衍这样俯瞰风云的人物怎么会为了儿女情长的事愁容满面呢? 不晓得我何时才能练就他这样的本事,再大的痛苦只要撕两张纸就能平息。 等处理好堆积如山的奏折之后,我与夏衍都累的够呛,谁也没有多说一个字,上床就睡,连澡都没洗。 第二天我神情恍惚的上朝。 下面人说的什么,其实我压根没听清楚,只盼着赶紧下朝好去补一觉。 “大王,大王……”小俊子连声在我耳边轻唤。 我连忙回神:“怎么回事?” 庞太师轻咳了一声道:“还有半月便是大王的寿诞,瑞国女皇、安国君王以及齐国君王准备亲自来道贺!昨日老臣得知,瑞国女皇已经到了边境……大王……大王您在听吗?” “啊?哦!”我慌忙反应过来:“既然来了,就好生款待!” 庞修望了望我,点头道:“是!” 夏焕之今日显得特别的安静低调,倒是听见瑞国女皇的时候,他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夏焕之也喜欢瑞国女皇? 下朝之后我兴冲冲的去找夏衍。 夏衍已经醒了,正在用膳,面前七八个碟子一字排开,他正吃的起劲。 我命人退下,独自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问道:“你知道女儿是父亲的什么吗?” 夏衍茫然的抬头看我:“是什么?” “小棉袄!” 夏衍眯起眼睛,继续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我。 我指了指他面前的碟子:“如果你再这么吃下去,就不是小棉袄了,是棉大衣啊!” 夏衍却不以为然:“不吃胖一点,如何除掉贤妃呢?” 我不禁抽搐了下嘴角,除掉贤妃跟你是个吃货有毛线的关系啊! 第77章 夏衍,你有啦? 其实从猎场回来开始,我便一直在夏衍耳边叨念我与贤妃从此势不两立,当时他并未表明态度,如今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好奇起来。 “你怎么突然想到除掉贤妃啊?” 见我兴致勃勃,夏衍也没藏着掖着,娓娓道来:“昨夜想了一宿,贤妃越发不懂事,留着她迟早是个祸端,所以决定趁早除掉以绝后患!” 昨夜?昨夜你不是在思春吗? 我惊悚万分的望着夏衍,实在难以想象得到他如何做到,一面悲怀惆怅的想着瑞国女皇,一面却在脑中思索如何除掉贤妃。 这使得我对夏衍的敬仰已经无法用‘滔滔江水’四个字来形容了。 夏衍道:“想除掉贤妃并不难,只要诱使她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即可!” 什么样的大错才能废掉一个妃子?我思索良久,蹦出两个字:“偷人!” 话音刚落,夏衍的脸就绿了。 夏衍冷冷道:“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 “那你说怎么弄!” 夏衍站了起来,纤长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忽然弯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来:“谋害皇嗣可是不小的罪名!” 晴天那个霹雳哦! “你……你……你有啦?”我颤抖的指着他的肚子结结巴巴起来。 忽然想起那一晚我与夏衍交换了身体,我冲入帐中发现夏衍与阎啸卿一触即发,随后夏衍又莫名其妙的替我父亲上场比武,一直好奇夏衍为何会这么做,如今听他这么说,难不成我走了之后,阎啸卿把夏衍误当作我……给上了! 想到这,我的头发都竖了起来,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一样。 夏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道:“你见过哪个女人来完葵水之后还能怀孕的?” “啊?”我呆呆的看着他:“那一晚你没跟阎啸卿……” “闭嘴,别跟我提那一晚,那一晚上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我发现,一旦提到阎啸卿,夏衍就会立马变成一串炮仗炸开。 “哦哦哦,不提,不提!”我心虚的退让着,不禁在心里松口气! 夏衍这才罢休,言归正传的开始与我讨论如何废除贤妃的计划! 原来夏衍打算假装怀孕,让贤妃心生嫉妒,到时候再弄一场闹剧导致夏衍流产,当然,罪魁祸首肯定得是贤妃。 届时,借由这个理由,将她废除。 至于她的父亲巴图子,暂且留着,以后有机会也一并拔干净。 这就是全部计划! 夏衍说完之后,又坐回桌子边上,开始大吃特吃,他的理由是,既然要装就要装的像一些,不吃胖点,怎么像孕妇呢? 对此我完全没有一点办法阻止,因为嘴巴长在他的身上,现在的我只能盼望夏衍悠着点,别到了大功告成的那一天,我的身体却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过了一会,夏衍用餐完毕,我慌忙站起来道:“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夏衍挑了我一眼:“问!” “那一晚……那一晚……你跟阎啸卿到底有没有……那个?”我红着脸问道。 第78章 说吧,你要我如何做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纠结我很久了,但是我没好意思问。 一股阴霾凝聚在夏衍眼底,他狠狠的瞪着我。 “你别激动别激动,我知道你不准我问了,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 “你很想知道自己的献身计划到底成功了没有是?”夏衍忽然逼近,语气森冷。 我被逼到墙角,夏衍不依不饶的继续迫使我后退,再这样下去,我恐怕要爬到墙上了。 “你觉得我会允许一个男人跟我翻云覆雨吗?”夏衍的脸离我只有一寸的距离! “你不会允许的!”我立马回答。 “既然知道,那还问?”夏衍用力吼了我一嗓子。 我被他吼的耳根发烫,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记以后这种白痴问题不要来问我,还有,离阎啸卿远一点!” 这句话夏衍已经说过两遍了。 我连番点头,一副谨记教诲的好学生样。 因为这个插曲,我竟忘记把今天朝上的事告诉夏衍。 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夏衍,你别这样!我不是有意的!”华灯初上,深秋的冷风慢悠悠的吹动着悬挂在屋檐下的宫灯,吹的人心惶惶。 我不禁内疚起来。这种事我该早些跟他说的,却偏偏忘的一干二净,明日瑞国女皇瑞雪姬就要进帝都了,若此时夏衍是男人,这或许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可是对于已经变成女人的夏衍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你别这样,大不了我去帮你应付她好了。你说,要我怎么做!你说句话啊!” 三个时辰了,他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搞的我很慌张,万一他想不开自杀的话……好,夏衍绝不会自杀。 “从现在开始,你仔细的听清楚!”紧闭的双眸豁然张开。 谢天谢地,他终于愿意说句话了!我连忙坐到他身边:“你说,我听着呢,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替你做!” 此时就算夏衍命令我去泡她,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我与瑞国女皇瑞雪姬早年有过一次邂逅!”夏衍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繁星,悠悠说道。 “啊?”不是让我去泡她啊? 原来夏衍考虑了将近三个时辰,并非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在考虑要不要把他之前跟女皇的风流韵事跟我说。 关于私人问题,夏衍一向保密的很,连问都不让我多问,如今却要亲口告诉我。 原因只有一个,他是怕我明日露出什么马脚。 “你连喜欢的人都要提防?”我有些惶然。 前几日他握着瑞雪姬的信函默默发呆,甚至为了她烧了一盆纸,本以为瑞雪姬应该是他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了,却不曾想是这样的结果。 换做是我,若真的遇上自己心爱的人,我才不会管他是男还是女,即便变成了一个丑八怪,我也不在乎。 夏衍抬了抬下颚:“身份不同往日,她现在是瑞国的女皇,这个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仔细一想,哇撒,何止是鸿沟那么简单……简直就是大峡谷! 第79章 夏衍与瑞雪姬 十月深秋,夏衍坐在白玉台阶上,我与他正对着勾栏雕漆的朱红窗口,外面是一片大好夜景。 蟠龙宫十八盏灯笼盘旋在我们头顶。 我听见夏衍缓慢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那一年……” 那一年夏衍十九岁,正是忙着风流的好年纪,对于皇家子弟来说,这个年岁早该是孩子的爹了,夏衍却连个侧妃都没有。 夏衍母妃去世的早,所以夏衍出生没多久便被送去给皇后抚养,宫里似乎都这样,但凡死了妈的孩子都交给皇后抚养。皇后膝下子嗣众多,光儿子就有六个。 因为多,难免照顾不周,导致夏衍十九岁还是个初男。 可这并不影响夏衍正常求偶。 十九岁生辰刚过,夏衍的父亲便派狄青去侵略瑞国,原因是看上了瑞国的女皇,想跟她有一腿,奈何瑞国女皇十分刚烈,不买夏衍老爸的帐,夏衍老爸便派狄青前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夏衍顶着随军学习的幌子,实则游山玩水。 一路上倒也惬意,却不曾想,爱情就这么突然降临了。 第一天战鼓雷鸣,前来应战的居然是个秀气的书生,细皮嫩肉的,看上去风一吹就倒的那种。 当时狄青已经是战神了,杀鸡焉用宰牛刀?夏衍跟狄青说,你在旁边歇着,让我上。 于是,夏衍披麻戴孝,哦,是披金戴甲的上了战场。 原以为三招之内拿下对方,谁晓得三十招了,对方还站在那。 这时候夏衍并不知道,这位白面书生是何许人也! 她乃是瑞国女皇的三女儿瑞雪姬,瑞雪姬七岁习武,十一岁便跟在将军后面跑,算起来,夏衍十九岁才上战场,而瑞雪姬却已是沙场老将了。 狄青一看苗头不对,立刻说,你下来,让我上。 年轻气盛的夏衍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毅然回绝道,你继续歇着,我来!摆不平他,我誓不为人! 后面那句是我自己加上去的,若夏衍当时真说了这句话,估计早已经不是人了。 初出茅庐的夏衍怎会是瑞雪姬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夏衍被打的节节败退不说,还差点把小命送掉。 对于夏衍这种越挫越勇的人来说,一次失败并不影响他下一次的失败。 连续栽了三次,他孜孜不倦的前去讨打,最后搞的瑞雪姬都有点不忍心了。觉得这个少年实在可怜的紧,被打的头破血流了还硬往自己枪口上撞。 但没想到,最后一战夏衍居然胜了个满堂彩,不费一兵一卒便擒拿了对方的主将。 这时候瑞雪姬才晓得,自己被眼前的英俊少年给耍了。 现实是很残酷的,瑞雪姬战斗力虽然很强,但在计谋上夏衍绝对能甩她一条街。 之前的失败,全部都是夏衍误导敌人使得小伎俩,他真正的目的是擒住敌方主将。 瑞雪姬被擒,瑞国顿如一盘散沙。 但夏衍万万没想到,当他用银剑挑下对方的头盔时,一头飘逸的长发披散下来。 瑞雪姬抬头,夏衍低眉。 第80章 相逢到相知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两人齐齐心动。 在夏衍的视野中,并不乏漂亮的女子,可像瑞雪姬这样,既漂亮又能打的却没几个! 当晓得对方是女子的时候,夏衍怔住了,没想到让自己如此费心对付的,居然是个女子,而且又是这么漂亮的女子。 对于瑞雪姬来说,也是相同的道理。在跟夏衍对战时瑞雪姬才十八岁,在瑞国,十八岁还未嫁出去只有两个原因,要么很丑,要么太丑。 瑞雪姬遗传了她父亲的美貌,脱下铠甲换上红妆,没有哪个女子能与她相比,偏偏这样的姑娘没有人敢要,原因是瑞雪姬撂下一句话,要想娶她很简单,只需打败她。 我在想,当时瑞雪姬如果知道,自己说完这句话的后果,她应该会把后面那半句去掉的。 因为这句话直接导致瑞国上下没有几个男人敢靠近她半步。 她的世界也绝不会出现第二个像夏衍这样的男人了——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她击垮! 或许在她的心里,其实一直就在等一个能把她击垮的男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等到了夏衍。 从相对到相知,又从相知到相爱,这两个人只用了短短一夜的时间! 或许在其他人眼里,一夜的爱情仅仅是露水情缘,天亮就要说分手的。 可他们两个人认真了。 瑞雪姬是俘虏,狄青准备拿她当人质,勒令瑞国放弃抵抗投靠夏国。 计划本来挺好的,没想到节骨眼上人质跑了。 是被夏衍放跑的! “当时她的速度真快,我一转脸人就不见了。”夏衍对着窗外的繁星,语气透着无奈。仿佛又回到当时那个情景,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将瑞雪姬放了,本以为瑞雪姬会跟他依依惜别一番,没想到瑞雪姬溜的比兔子还快! “估计怕你反悔!”我脱口而出。 夏衍回眸看了看我,我连忙用手捂住嘴巴,示意他继续。 放跑瑞雪姬的后果是被狄青杖责五十!夏衍被打的皮开肉绽,但对于沉浸在爱情中的人来说,用自己的屁股换取爱人的性命,其实很划算的。 因为夏衍的缘故,狄青不得不亲自上阵,重新谋划战术。 但吃过一次亏的瑞雪姬已然不会再上第二次当,当天夜里就下令退兵。 战事就这样僵持着。 夏衍负伤,狄青将他安排到一处别院养着,并派人看守,防止敌人意图不轨。 那一天倾盆大雨,电闪雷鸣,整个别院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看守的侍卫各个懒散不堪,可能是觉得,不会有敌人愿意在这种天前来行刺。 却没想到,对于瑞雪姬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来说,别说下暴雨,就是下炮仗也阻止不了她前来探望的脚步。 再次相见,两人皆是被对方感动。 夏衍为了瑞雪姬被打到重伤。 而瑞雪姬冒着生命的危险只为看一眼,确定他是否安好! 夏衍问她为何会来。 瑞雪姬颤动着睫毛,轻轻道:“与君既相逢,何言轻离别!” 第81章 转变风云 持续了三个月的战事终于结束,原因是夏国大王突然觉得为了一个女人发动战争似乎不太体面。 于是命狄青悄悄退兵,尽量不要吵到敌人睡觉。 狄青做事十分稳妥,瑞国士兵一觉醒来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吓得连忙去通报,瑞雪姬听完当即跨上战马,奋不顾身的追出去。 沿途一路泪洒长襟,估计在骂夏衍太不厚道,走也不说一声。 其实不怪夏衍,一个屁股开花的人,能指望他什么呢? 趴在马车里的夏衍听见隐约的呼唤,慌忙掀开帘子,只看见瑞雪姬穿着一件火红的衣服,骑在马背上,那一日夕阳分外的惹火,瑞雪姬与那夕阳融在一起,如一团跳动的火焰。 这团火彻底在夏衍心中烧着了。 在狄青的默许下,夏衍谎称养病,不宜长途跋涉,请了圣旨留在原地养病,等身子好了再回去。 皇帝准许了。 夏衍抛去皇子身份,瑞雪姬抛去未来储君的身份,两人在陆川平原的一座别院中生活了一个多月。 “那一个月,是我这一世最快活的一个月!”夏衍低眉轻轻道。 有美女相伴能不快活吗?我闷闷的想着。 夏衍忽然语气一变:“但终归是黄粱一梦。” 原来有些故事来不及真正开始,就被写成了昨天,有些人还未来及好好爱,就成了过客。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缘分可以维系一生,再华丽的宴席也会有散场的那一天。 夏衍跟瑞雪姬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或许在故事的结尾会有这么一句——从此两人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可惜他们出身高贵,皆拥有皇族血脉。 瑞雪姬是瑞国的储君,将来要当女皇的人。 夏衍贵为皇子,即便当不了皇帝,日后也会加官封爵,成为一方诸侯。 所以这段情,被她们的身份跟立场打败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瑞雪姬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夏衍寻遍整个鲁川平原,都没能找到她。 恰逢此时,夏国大王忽然重病,还未立储君的夏国如煮沸的开水,夏衍被人伏击,原来是远在帝都里的哥哥弟弟,怕多一个人回来跟他们抢夺皇位,所以才痛下杀手。 巧的是,夏衍的命大的难以想象! 回到帝都的夏衍已然不是才从帝都出去的那个夏衍。 爱人的不告而别,同胞兄弟手足相残,父亲的冷落,以及后妈的漠不关心,让这个少年的心一夜之间变得疲惫不堪。 老天没有给夏衍太多时间哀怨自怜,残酷的现实告诉他,此时再不为自己做点什么,他将会成为祖庙中的一块牌位,牌子刻着——夏国四皇子夏衍,享年十九岁! 顿悟只在一瞬间。 伪装的和善被现实撕去,桀骜的灵魂显露出来! 如果当时瑞雪姬在身边告诉他,烧饼会有的,皇位会有的,就算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我想夏衍不会一登上皇位就册封巴图子的女儿为妃子。 是她让一个男人变成一只贪婪而又嗜血的恶魔,虽然这只恶魔曾经善良又多情! 第82章 那我要不要泡她 故事到这里便结束了,从此瑞雪姬跟夏衍便成了史书上两个独立的名字,他们再也没有交集可言。 夏衍说完这个故事,并未沉浸在那段美好而又让人惋惜的回忆中,而是转头问我:“这些你都牢记了吗?” 我连忙点头:“记得了!” 夏衍不信:“我与瑞雪姬在哪里相遇?” “在鲁川平原!” “错,是在离鲁川平原二十里之外的戈壁上!”脑袋被夏衍用力拍了一下,疼的我抱着头揉了好久,下手打的也忒狠了。 “我与她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在下领教阁下高招!”我忙不迭的回答。 “嗯,不错。还有呢?” “你跟瑞雪姬第一次接吻在七年前的六月二十三号,放她走的时候是六月二十五,她来看你的时候是一个下大雨的夜里,她穿了一身夜行衣,还有,你们在在鲁川平原小别院里住了一个月零十八天,她的拿手菜是拌黄瓜……还有……你们第一次爱爱是七月十七,因为你伤好了……” 我一边背一边鄙夷起来。 就那么点破事,非让我倒背如流才放心。 背诵完毕,夏衍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记得很详细!” 我简直对他无语了。 “问你一个问题!” 夏衍顿时投来一记警告的眼神:“想清楚再问!” 我信誓旦旦的点头道:“放心,不是关于阎啸卿的,是关于你的!” “嗯!”夏衍颔首,示意我继续。 我道:“你与瑞雪姬爱的这样缠绵,为何现在跟敌人似的提防着她呢?你认为她会出卖你?” “人心隔肚皮,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决不可大意!再者说,瑞雪姬这次到来并非只为庆祝我的寿诞!” “啊?”我吃惊起来。 夏衍冷笑道:“瑞国上半年遭遇一场旱灾,很多地方颗粒无收,瑞国与齐国今日关系紧张,她这次来很可能要结盟!” 忽然想起阿爹曾经说过,一个人千万不要太过于清醒,还是糊涂一些的好,说这句话的时候,正是被皇帝册封为安国公的第二天,所有人都晓得,如果阿爹没有瘸,这个称号估计得等死了以后才能属于他。 而夏衍与我阿爹不一样,阿爹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夏衍却非得把一件事弄得清清楚楚,往往灵魂中最深处的孤独,总是伴着清醒而来。 夏衍这么孤寂,因为他活的太明白。 “那我……还要不要帮你泡她?”我不确定的问道。 夏衍看了看我,忽然笑了出来:“你没事老想着泡女人干什么?” “我这是为了你啊,你想啊,万一我把她泡到手,到时候我们换回来了,你还可以跟她再续前缘,这不是很好吗?” “不会了!”夏衍连一丝动摇的心都没有,果断的回绝我。 “为什么?” “在她离开我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缘分便断了,如今来夏国的人并非瑞雪姬,而是瑞国女皇,我与她只有利益,不会再有其他!” 原来那一夜夏衍烧掉的,是他与瑞雪姬的曾经! 第83章 接见女皇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从远处靠近,最前面的旗手扛着一面蓝底红边的大旗,旗子上描绘着五彩祥云,中间写着‘瑞’字。 我率领夏国众位大臣在帝都门口迎接,场面不必说,那叫一个壮观,红毯从城门口铺到了城门外。 我站在红毯的终端,等候着远道而来的女皇——瑞雪姬。 队伍很快挨到跟前,一辆朱红色马车在红毯的另一头停下。 马车踏板伸出一只脚,红火蚕丝勾勒,靴底白玉色。 那日阳光晃了眼,我只能看见一团火红从我眼前滑过。 人到跟前,我才恍然回神。 瑞雪姬,一身火红长袍,如跳动的火焰般耀眼,动人。乌黑的长发被一束金冠扣在头顶,两根丝带分别垂在脸颊两边。 跟夏衍描述的一点不假,瑞雪姬生的十分迷人,漂亮的五官自不必说,真正令人心生向往的是那股气质。 不光有女儿家的柔美,还掺和了男子的英气。 凌唇紧抿,星眸炯炯有神,肌肤若雪。 当真一代佳人! 这令身为女人的我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瑞雪姬站在我面前,对着发愣的我微微一笑。 “夏王,别来无恙!” “托你的福,寡人很好!”我不冷不热的说道。 声明一下,这句话是夏衍非要我说的。搞不懂他为何偏要用这句话当作开场白。 瑞雪姬先是一愣,随后兀自笑了一下,高傲的气质瞬间消失殆尽,漆黑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落寞:“那便好!!” 对待爱人最残忍的方式不是背叛,不是欺骗,而是爱到极致之后,逐渐淡漠的眼神! 不得不说,夏衍很有虐人的潜质! “瑞王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如先回宫稍作歇息!”我主动让开一条路,瑞雪姬看了看我,秋水般的眸子隐隐透着失落。 继续声明,这也是夏衍要我做的。他说,一定要对瑞雪姬不冷不热,不亲不疏,让瑞雪姬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 从瑞雪姬脸上的表情上来看,她的确猜不到我在想什么,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 庞修早已经安排好行馆给瑞雪姬,行馆距离我的寝宫比较远,返回宫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夏衍,把过程详详细细的转告给他。 夏衍很是满意我今天的表情,居然破天荒的跟我说:“只要你按我的要求去做,寿诞过后,立刻归还安国的五座城池!” 我顿时眼前一亮,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真的?” “别高兴的太早,瑞雪姬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不要坏了我的大事!”夏衍在我耳边冷冷提醒。 “可她看起来还好啊,而且见面的时候,看我的样子分明很激动!却被我一盆冷水浇熄了!”我忍不住为瑞雪姬打抱不平起来。 “今晚的宴会准备好了吗?”他打断我的话问道。 我连忙道:“都准备好了!” “很好!” 夏衍的隐忍能力非常人所及,就算此时内心已经血流成河,表面上却还能与人谈笑风生。 因为这个人太骄傲,骄傲到不愿意回头看一看曾经绊倒过他的地方,那个人! 第84章 夜宴 夜空好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得深深沉醉。 我与夏衍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从寝宫出发到用以款待的春熙殿并不怎么远,我却觉得走了好久。 “快点!”忍不住催促着他。 夏衍却继续不紧不慢的走着,小俊子跟在我们身后,对这种情况至少见怪不怪了,紧跟两步道:“大王,贵美人身子弱,走慢点没事!” 他身子弱?你见过哪个身子弱的人一天吃五顿的? “大王很着急?”夏衍慢吞吞的走着,听不出他是什么语气。 “不急!”我有什么好着急的,坐在春熙殿等候的人又不是我的旧情人。 花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时间,总算到了春熙殿。 瑞雪姬端坐在橘红色的灯火下,她换下了那身红衣,穿了一身描金绣花纱裙,肩膀上斜扣着一只狐尾。发鬓高耸,顶着一尊琉璃色金冠。 晚上的她看起来比白天凝重高贵,不,应该说比白天更像一个大王。 大厅内群臣早已经到齐等候着我与夏衍。 自从狩猎场上回来之后,贤妃显然安分不少,规规矩矩的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见我与夏衍携手而来,眼底稍微滑过一丝嫉妒后,并未有其他动作。 夏衍后宫嫔妃并没有多少,除了贤妃之外,只有几位贵人,这方面我还是比较佩服的,至少夏衍并不是贪图美色之人。 因为是单独宴请,所以并未有太多臣子参加,只叫了朝中的几个代表。 庞修、狄青、国舅夏侯连城以及太傅巴图子。 几人按照品级排列,坐在右手边,瑞雪姬坐在左侧,在她左右两边,坐着两位长相出众的男子,看样子应该是女皇的侍君。 侍君跟妃子的意思是一样的,女皇的正牌老公称作凤君,其他则以侍君代称。 从我与夏衍进来开始,女皇的眼睛一直紧随我,而夏衍却目不斜视。 等坐到位子上后,夏衍才与女皇用眼神打了个照面。 轻轻的看过去,微微一点头,然后漫不经心的把眼光收回。 既代表了尊重,又不失尊贵。 漂亮!若不是这里人太多,我真想为夏衍这记眼神鼓掌。 这时,乐舞声响起来,舞姬姗姗而来,围着中间的空地绕了一圈,各个面瑞桃花。 丝竹声悠然响起。 “瑞王远道而来,寡人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多待旦!”丝竹声中,我主动举杯敬了瑞雪姬一杯。 瑞雪姬很大方的与我共饮,然后面不改色的把酒杯放下,看着我道:“听闻大王最近得了一名美妾,若猜的不错,就是您身边这位!” 我想瑞雪姬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一定在滴血。 因为她的眼神分明带着期盼,期盼我说,身边这位女子并非我所爱,只是安国送来的一个玩物罢了。 可惜我不能如她所愿。 “瑞王果然好眼力,这位便是安国的长亭郡主!” 夏衍适当的朝瑞雪姬看过去,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能够服侍大王,是她的福气罢了!” 我听见身旁的贤妃不满的解释! 我勾了勾嘴角,对于这个将死之人,我一点都不想与她计较。 瑞雪姬微微一笑。 接下来就是喝酒,你跟我喝酒,我跟他喝酒,他跟他喝酒。 直到宴会结束,夏衍也没多看瑞雪姬一眼。 倒是瑞雪姬一个晚上都盯着夏衍跟我看,尤其是夏衍帮我布菜的时候,我想那个时候瑞雪姬一定很纠结。 若不是因为七年前的不告而别,今日坐在上面为夏衍布菜的,可能是她。 散场的时候,瑞雪姬有点喝高了,她身旁的两个侍君要扶她,却被她不着痕迹的推开。 “夏王,今夜夜色如此美好,不如带孤四处走走,散散酒气?”瑞雪姬来到我面前真诚的看着我。 这好像不在计划之中,我下意识去看夏衍,想寻求他的意见,却不料,这动作却刺痛了瑞雪姬,瑞雪姬冷笑两声:“若是不行,孤便不勉强了!” 世上不乏骄傲的女子,她们大多数不愿成为男人的附属品,只想做唯一,有一天她们发现,自己已经不是这个男人的‘唯一’时,她们会毫不犹豫的退出这种角逐,因为她们不屑于跟别人争抢,觉得争抢的时候,有损她们光辉形象。 瑞雪姬恰好就是这样的女人。 “这有何妨,若女皇不嫌弃,可否带长亭一同散散步?”夏衍站起来表情单纯而友好。 夏衍这是怕我出什么岔子。 其他人都已经被我打发走了,只剩下我们几个人。 借着酒精的催化,瑞雪姬上下打量着夏衍,绝美的容颜露出高不可攀的傲然:“孤要与大王商量国事,你也要跟着吗?” “可是大王不能没有人伺候!”夏衍微笑着看向瑞雪姬。 瑞雪姬没有说话,而是拢了拢衣衫,那姿态犹如一位前妻在街上偶遇小三。 我伺候你们大王的时候,还不晓得你在哪呢。这应该是瑞雪姬的心底话! “一起去,人多也热闹些!”我只得在中间打个圆场。 这已然是偏向夏衍了,瑞雪姬不敢置信的望着我,眼底的黯然又多了一分。 夏衍没有表情的垂下头。 “从不知道你竟开始喜欢热闹了!”羊肠小径,头顶一轮明月清风,四周开满了沉甸甸的海棠花,我们三人从海棠花下穿过,瑞雪姬不冷不热的声音灌入我耳中。 在人前她称我为大王,但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的时候,瑞雪姬居然省略了尊称。 夏衍在我身边,不着痕迹的抬了抬头。 此时,我看见瑞雪姬胜利的笑容。 她觉得,就算打死长亭,长亭也不敢直呼夏衍为‘你’! “人总会变得!”我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瑞雪姬低头笑了笑,接着我的话感叹道:“是啊,都会变得,你会,我也会!” 我讪讪笑了两声。 小俊子在前面打着灯笼,慢悠悠的为我们照亮眼前的路。 “对了,我写给你的信收到了吗?”瑞雪姬忽然侧头看着我。 第85章 夏衍与瑞雪姬争宠 “收到了!” “哦!”她又低下头。 “与君既相逢,何言轻别离,真是一首好诗!”夏衍在旁感叹了一声,眉宇间溢满了对这首诗的向往,唯一遗憾的是,他的表情让人很想抽一巴掌。 女皇的脸豁然变了颜色,大抵是没想过自己的信件居然被这个和亲郡主给看了。 我眼看势头不对,连忙解释道:“那天恰好念出来了,长亭记性真好!” “是吗?”瑞雪姬嘲讽的轻哼,加快了步伐。 我狠狠瞪了夏衍一眼,意思是,你悠着点,起码这是你的旧情人,人家怎么说也跟你有过一腿。 夏衍却不买账,倒是看瑞雪姬气呼呼的背影时,不觉弯起了嘴角! 我觉得夏衍并非刻意刺激瑞雪姬,而是想看瑞雪姬吃醋的模样。 瑞雪姬走的很快,一转脸就不见了,我怕她人生地不熟走迷路,加上她身边没带人,我连忙跟上去,留着夏衍一人在后面晃荡。 “小俊子,去看着贵美人,她今天喝多了!”我连忙吩咐道。 “是!” 我在小路的尽头找到瑞雪姬,见我追来,一团笑在她脸上绽开,如三月里解冻的小河,双眼泛着波光嶙峋的光芒。 身为女子,我晓得那眼神代表什么意思。它代表着一颗即将冷却的心脏又开始重新燃烧起热情。 “跟我走!”瑞雪姬见夏衍快跟来了,健步上前抓住我的手,猛地一提气,我与她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对于轻功,我不是很在行,只能说从屋顶上跳下来摔不死罢了。 瑞雪姬可不一样,她的轻功已经好到可以带着一个大男人轻松自如的在树顶上穿梭。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被一个女人架着跑应该很伤自尊! 一阵天旋地转,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刚刚落地,我就有种想吐的欲望。 “你怎么了?”见我一副作呕的模样,瑞雪姬大惊失色。 我连忙摆手:“没事,许是刚才酒喝多了!” 一抹嗔嗲的神色从她眼底滑过:“这才几年功夫,你的酒量竟然退步这么多!” “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道。 虽然夏衍告诉我,不要去招惹瑞雪姬,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去泡她,不是我变态,而是……而是她一副求我泡的样子,我岂能辜负? 听见我这番话,瑞雪姬露出真情实意的笑容来,带着少女般的羞涩道:“又没正经了!” “呵呵呵!”学着夏衍平日里阴阳怪气的笑声,负手而立! 不管从哪个角度,我摆的这个造型都是十分帅气的。 月色下瑞雪姬脸颊微微泛着红润,秋水般的星眸打量着我,语气颓然道:“今日城门前,你对我不冷不热,我晓得,你还在生气!” 我没有说话,因为这个时候我不管说什么都不合适。 “你气我违背誓言,说要跟你放弃荣华,从此浪迹江湖,却在关键时刻丢下你不管!”一抹悔恨流露出来,瑞雪姬望着我的眼神带着愧疚。 这一段……这一段夏衍为什么没有跟我说?我在心中惊恐。 第86章 瑞雪姬出局 “可那个时候我真的别无选择,母皇看重我,瑞国需要我!我肩膀上压着瑞国的兴亡,我怎敢肆意妄为?” 你不敢辜负国家,所以只能辜负夏衍,是这样?我望着她,心底忽然冒出这个声音来。 见我不说话,瑞雪姬勾起一抹苦笑:“你该恨我的,恨我没有遵守约定,让你白白苦等了半个月!” 原来真正刺伤夏衍的并非不告而别这么简单。 而是……在那一场约定中,仅有他一人认真。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我对瑞雪姬的热情忽然减退不少,大概是觉得她这人不太厚道。 瑞雪姬不确定的打量着我:“我们还能回得去吗?” “你准备往哪回?” 瑞雪姬一怔。 我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不着边际,连忙补救道:“回去跟不回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 “现在?”瑞雪姬难得露出迷茫的神色。 “是啊,现在,总是看以前多没意思!”我胡吹海吹,为了弥补刚才那句失了分寸的话,我已经快殚精竭虑了。 瑞雪姬何其聪明,她一下子听出了我话中的潜意思,眼睛扑闪扑闪,对我嫣然一笑,那一笑简直霎那芳华。 我不禁都看愣了。 “夏衍……我就知道这次来这里是对的!”她带着哭腔,顺势把头贴入我的胸膛。 一段即将熄灭的爱情,在我一句话的帮助下又开始重新燃烧起来,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我何必再去按照夏衍的意思做呢?不如顺水推舟,撮合一下他跟瑞雪姬。 “夏衍,抱抱我,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你的拥抱了!” “好!”我答应了,伸手抱住她。 在我以为我与瑞雪姬会一直这么抱着直到天亮时,瑞雪姬忽然从我怀抱里抬起头道:“夏衍你知道吗?我一直没有册封凤君!” “嗯,然后呢?” 她又重新回到我的怀抱道:“那些人哪里配做我的凤君,除了你!” 能让一代女皇如猫儿般温驯,我不禁开始对夏衍刮目相看了。 “我也没有皇后!”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这样说了。 瑞雪姬在我胸膛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如百灵鸟一般悦耳。 我没有说话,安静的抱着她。 其实我一直对瑞雪姬跟夏衍的这段情抱有很大的希望,两个人相遇的时候都是相当青涩单纯的年纪,那份感情也最真挚,即便有点小摩擦,等误会解除便没事了。 可万万没想到,故事并不是按照我的意思进行。 “夏衍,帮帮我!帮帮我好吗?”她在我胸口喃喃自语起来。 “帮你什么?” 瑞雪姬离开我的胸膛,楚楚可怜的望着我:“瑞国上半年遭遇严重旱灾,如今颗粒无收,前几年与齐国战火不断,国库早就空虚已久,再这样下去,瑞国就完了!夏衍你帮帮我!” “原来大王与睿王在这里!”夏衍如鬼魅般出现,他踩着地上斑驳的月光,缓缓而至。 第87章 居然有刺客 瑞雪姬慌忙从我怀中离开,带着被人打断好事的恼怒看着夏衍。 那一刻,我看见夏衍眼睛里翻涌着黑沉沉的绝望,在他脚下的枯树枝发出咔嚓声,宛如破碎的希望。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是唯一一次,夏衍跟瑞雪姬本可以有一个很好的结局,是瑞雪姬自己放弃了! “你好大的胆子!”瑞雪姬抬高下颚,眉宇间尽显帝王的风范! 夏衍却毫无惧怕的与她对视:“时辰不早,明日大王还要早朝!” 说完过来拉住我的手腕,我吃痛的皱眉,夏衍握的很用力,仿佛要将心里不能发泄出来的情绪全部借由这种方式发泄。 都说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可现在,我却真的感受到了夏衍的痛楚,他之前所言并非随便说说,瑞雪姬真的变成了只有利益没有爱情的君王,即便有爱情,那这爱情也不及瑞国一半重要。若我是瑞雪姬,我断然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刚才那番话。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见夏衍拉住我的手,瑞雪姬忽然上前一步,拉住我另一只手。 顿时间,我进退维谷! 我看了看夏衍,又看了看瑞雪姬,两人眼中的杀伤力都很强,强到我都想抱住她们的大腿,大喊一声,两位英雄,这根本不关我的事啊,请你们别这样看我好不好? 夏衍跟瑞雪姬忽然同时发力,一人拽一边,分别朝自己方向使劲。 我被夹在中间,根本没法阻止这场原本跟我没半毛钱的争夺战。 “放手!”瑞雪姬冷酷道。 “不属于你的,拽再紧都没用!”夏衍用比她更冷的声音回敬道。 瑞雪姬微微一愣,转而嗤笑起来:“是吗?” 说完那句‘是吗’之后,黑暗中忽然钻出来一群蒙面人,各个拿着夺人性命的武器,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 我大骇,难不成瑞雪姬属于那种——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的人? “大王小心!”夏衍第一时间松手,站在了我的前面。 说完那句话,刺客便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速度很快,一看就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刺客团伙,认准我是目标后,几乎看也不看夏衍,直接朝我扑过来。 但是他们没想到,要伤我,必先过了夏衍这一关。 我顶着夏衍的身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夏衍恐怕也活不久,这一瞬间让我领悟到,我与夏衍真的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海棠花被刺客的刀锋扯下枝头,这一场杀戮居然该死的美好。 落英缤纷之间,夏衍豁然夺过刺客的利刃,反手一滑,一抹刺眼的鲜血伴随着花瓣落下,那刺客死不瞑目的望着夏衍,身体朝后倒去,掀起一阵花浪。 这个死法,很奢华! 这一幕让瑞雪姬看的目瞪口呆,而随后是一场沉默。 她大概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她更能打的女人! “小心!”我惊叫道。 夏衍武功再高,也只是一个人,而刺客却还有六个,刚才夏衍杀了一个,另外六个突然转换了队形,分身不暇的夏衍没有注意到有一名刺客悄然来到身后。 第88章 暗算 听见我的声音,夏衍目光一寒,弯刀在手中飞快翻转,以刀刃对准自己的腰侧,朝后用力一捅,准备伏击夏衍的刺客望着小腹忽然多出来的寒光,直到倒下的那一刻,那名刺客还保持着单手握刀,高高举起的姿势。 漂亮! 又成功干掉一个。 “带女皇走!”夏衍一掌拍在刺客的肩膀,逼得对方不住倒退,这才腾出一些时间跟我说话。 瑞雪姬听闻这句话,脸上显出不屑的神色,估计在想,区区几个刺客而已,要我先走是看不起我的战斗力吗? “雪姬,我们先走!”关键时刻我还是选择听从夏衍的吩咐。 “哼,大王的妃子英勇,难不成我就是贪生怕死之徒?”话音刚落,瑞雪姬忽然从袖子里抖出一段赤红色的软鞭,骤风暴雨般的冲入刺客阵营里。 夏衍见瑞雪姬参战,第一时间是瞪我,他的意思我懂,为何不带瑞雪姬先行离开,若是她在夏国出个什么差错,后果会很严重。 但对于瑞雪姬来说,安国小小的郡主都能全然不顾的冲在第一线,她一代女皇何以缩在后面当乌龟? 其实这个时候我完全可以大喊一声‘救驾’,庞毅绝对会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冲过来,将刺客团团围住。 可是我没有…… 这场厮杀太过美丽,美丽到我不想任何人来打扰。 海棠花树下花瓣纷飞,不管是刺客,夏衍还是瑞雪姬,他们每一个动作皆是带风,轻盈的花瓣如追花的蝴蝶,跟随在他们身侧。 尤其是瑞雪姬,鞭子舞动一周,那些海棠花瓣顿时上下翻滚,如一层雪浪般奢靡绚丽。 杀手见状,互相对视一眼,忽然又改变了计划。 剩余的五个人,分成两拨,三个人留下来对付瑞雪姬跟夏衍,剩下的两人冲出重围专心对付我。 当杀手的剑朝我砍过来的时候,我当即侧身闪躲,趁着这个机会,我连忙扯着嗓子大喊:“救驾!” 瑞雪姬跟夏衍同时朝我看看来,尤其是瑞雪姬,眼中透着不敢置信,似乎觉得她心中的那个英雄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喊人来救,他应该自己出面摆平才对。 夏衍投出一枚弯刀,弯刀在半空旋转几圈狠狠扎进即将靠近我的刺客的后背。 “大王,快走,这里有我!”夏衍朝我大喊。 刺客来的蹊跷,来的突然,而我们却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今夜因为瑞雪姬的缘故,我刻意支开庞毅,只留下小俊子一人陪伴,却没想到这微不足道的疏忽居然会让某些人有机可乘。 如果猜的没错,指使这次刺杀的人便是夏衍的弟弟,夏焕之,夏衍说过,每个月夏焕之都会派人刺杀他三到四次。 就在我思索到底走还是不走的时候。 瑞雪姬手腕翻转,手里的鞭子灵活如蛇,一下子缠绕住其中一名刺客手里的刀刃,刺客被缠,用力挣扎了几下,却没能挣脱开,瑞雪姬冷然一笑,手腕轻轻一弹,刺客手里的刀居然被瑞雪姬轻松夺取,鞭尾缠绕着弯刀,绕着树丛飞舞了一圈,用力卷起刀刃朝夏衍甩过去! 天啊!瑞雪姬竟想趁乱暗算夏衍。 第89章 夏衍受伤了 鞭子缠绕着刀刃,直扑夏衍后背。 我相信夏衍已经发现身后有危险了,但他却没有闪躲。 噗……刀子精准无比的刺入他的后背,我的心脏随之停滞不前、 “救驾!救驾!”我立刻大声朝四周嘶喊,目光紧随着夏衍的后背不断移动。 瑞雪姬见夏衍受伤,酣战之余,漂亮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勾勒出一抹冷笑,手腕一转,鞭子卷住夏衍的腰,用力一甩,将夏衍甩到离人群不远的海棠树下。 “带郡主走!”瑞雪姬装模作样的朝我大喊,却不晓得,刚才那一幕已经被我看的清清楚楚,夏衍会受伤,完全是她刻意为之。 夏衍的前胸狠狠砸向地面,因为刚才的打斗加上受了伤,此时的他显得分外狼狈跟脆弱,我连忙跑到他身边紧紧抱住他:“你没事,没事?”夏衍的头软软的搭在我肩膀上,声音却出乎意料的清醒:“没事,只受了一些皮外伤!” 庞毅的速度果然很快,在我喊完之后没多久,便带着一路兵马冲过来。 剩余的刺客见事态严重,连忙丢下瑞雪姬,四处逃窜。 “大王!”庞毅扑倒在我脚下,战战兢兢的看着我。 我抱着受了重伤的夏衍,望向海棠花深处的黑暗,一字一句道:“势必将这些刺客捉拿归案,不管是死是活!!” “是!” 庞毅留下一大队兵马保护我们,自己带领着弟兄分散四处,搜捕刺客。 我抱着夏衍靠在海棠树下,蓉蓉绰绰的花瓣如飞雪般落下,我却没有心情再去欣赏这场华丽的落幕。 我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又心疼又气恼。 心疼的是,每回受伤的都是我的身体,气恼的是,为什么夏衍明明能闪躲过去,却…… 已经没有时间让我去思考这些问题,我连忙招来侍卫将夏衍抬走。 沿途落在地上的血,每一滴都如刀子一般凌迟着我的心。 返回到蟠龙宫,御医早已经在等候了。 我看见他们小心的划开夏衍的衣服,露出后背那块皮肤,医女简单的用烧酒在他后背擦拭了一下,便拿出了一只软包送到夏衍嘴边:“贵美人,您忍着点!” 夏衍一声不吭的摇摇头,示意不需要这些。 医女露出惊讶的表情。 瑞雪姬轻轻挑眉:“想不到长亭郡主竟如此烈性!” 我没有搭话。 医女数了一二三,手握着刀柄猛地用力,我看见一团粘稠的液体随着刀刃喷出来。 “快,快止血!” 里面忙做一团,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里面端出来,看的人心惊胆战。 “夏王,你何时对一个和亲的郡主如此上心?”瑞雪姬坐在我对面,美丽的杏眼略带不满的看着我。 “她是寡人的女人,寡人为何不能上心?”我凉薄的回答道。 瑞雪姬面色一沉,更加不满起来:“若她今天要是死了呢?” “我会让所有人为她陪葬!” 我没有吓唬谁,若夏衍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活不长久,我都活不了了,还能管别人的死活吗?所以,第一个陪葬的,就是瑞雪姬! 第90章 奇异的毒 夏衍的伤并不重,的确只是皮肉之伤。 得知这个消息,我大松一口气,但御医接下来说的一句话,顿时把我打入谷底。 伤虽然不重,但是……但是刀子却是有毒的。 头有些晕,旁边的御医赶忙扶住我:“大王,保重龙体啊!” 在他们眼里,任何人的性命都比不过大王的重要。这点我并不计较,可是瑞雪姬却说了一句让我恼火的话:“大王,长亭郡主救驾有功,即便香消玉殒,也是为了大王,大王不必过多介怀,能为大王付出生命,是她的福分!别人想求还求不来!” 想求都求不来?我凝望着她,若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不去为我死呢? “大王,还是请国师来!”御医小声在我耳边提醒。 国师?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惬意风流的面庞,心底大喜:“对,还有国师,快去请国师!” 我看过很多小说,每个国师都有超凡的本领,别人会的他会,别人不会的他也会,而且经常集武功医术易容术为一身的神人。 光从柳池送我的汤羹来看,他的医术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对了,等下国师过来,需要准备什么吗?”一般替人解毒,应该需要一些工具,先把这些准备好,至少能节省一点时间。 御医想了想道:“不需要准备,国师一般都会准备好的!” 我眉头一皱:“怎么?柳池经常帮人解毒?” “解毒?”御医疑惑不解的望着我:“国师怎会帮人解毒?” “他不解毒?不解毒你让他过来做什么?” “让国师来为长亭郡主祈福啊!”御医一本正经说道。 只有快死的人,才用得着祈福。 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不顾所以的冲进内室,其他人见我进来,连忙跪下行礼。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给我让开!” “大王,贵美人中了怪异的毒,她身上任何液体都是毒液,大王,您三思啊!” 我的脚步顿时一滞。 御医赶着上来,冒死拦住我道:“贵美人身上的毒素已经蔓延进五脏六腑,刚才我们用金针封住了贵美人身上几个大穴,本想勘察一下到底是什么毒素,却没想到……” 御医手一指,我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刚才为夏衍拔除刀刃的医女满脸惨白的靠在一侧,看样子已经断气了。 瑞雪姬跟着进来,听见太医说的一切,面色一沉:“好霸道的毒药啊!” “这种毒药,老臣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所以不敢私自为贵美人试药,再者说,贵美人如今碰都碰不得,只能……” “只能让她等死是!”我替御医将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御医见状,吓的全部跪倒在地上,异口同声道:“臣无能!” 瑞雪姬看了看床上的夏衍,又看了看我。 “大王,生死由命,贵美人都已经这样了,若再折腾她,是否会加重她的痛苦?” “什么意思?” “若猜的没错,贵美人身体里的毒素应该是阎国奇花,这种花是没有毒的,可一旦吃进肚子里,就会变成剧毒,简单的来说,贵美人并非会中毒而死,但从今天开始,任何人都碰不得她了!” 第91章 同舟共济 “碰不得?什么意思?”我万般震惊的看着她。 瑞雪姬脸色微变,估计没料到我会问的如此清楚,不过看在我求知欲这么强烈的眼神下,她还是告诉我了:“贵美人从今往后,恐怕再不能伺候大王了!” 我狠狠倒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 一个和亲来的女人,若是碰都碰不得,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死亡吗? 不,只会比死亡更恐怖。 按照规矩,女人只要与帝王染上关系,一生一世都要待在帝王身边,即便失宠了,也只能待在冷宫坐吃等死,有时候甚至连死不能死。 若夏衍身上的毒不及时解除,恐怕他的下场跟后宫失宠的妃子没有半分区别。 “大王,庞毅求见!”小俊子战战兢兢的来到我身边提醒道。 “叫他进来!” 庞毅风风火火的进来跪拜,我示意他赶快起来:“怎么样?” 庞毅兴奋不已道:“抓到了,大王是否要亲自审问?” 我握了握拳头:“带上来!” 庞毅抬头看了看我,眼神不经意飘向瑞雪姬,我连忙意识到,瑞雪姬还在这里,于是转头对瑞雪姬冰冷而疏远道:“瑞王,时候不早了……” 不等我说完,瑞雪姬便识相的点点头:“孤也乏了!!” 我对小俊子招招手:“送瑞王去行馆!” “是!” 御医用金针止住了夏衍的毒素,他暂时还没有大碍,只是躺在床上不能动罢了,我让御医暂时退下。 剩余的四个刺客被五花大绑的送上来,嘴里还塞着一团软布,这是防止他们自尽。 四个人坚强不屈的跪在我脚下,每个人的眼神都十分漠然,看来这些并非一般杀手,而是死士。 我示意庞毅拿去其中一名刺客口中的软布,庞毅会意过来,拿开的一瞬间立即点住对方的穴道,除了说话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是谁派你们来的,实话实说,寡人不会为难你们!” “呸,你这种弑杀兄长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刺客义愤填膺的瞪着我。 庞毅大骇,连忙一拳砸在对方的太阳穴上,刺客毫无还手之力,狠狠朝一边歪过去。 “混账东西,居然敢诽谤大王!” 我摆摆手,示意庞毅毋须激动。 一将功名万骨枯,能坐上帝王的位子,试问谁的手会干净? 这些人都是死士,像我这般礼貌的问话,想必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大王,要不交于大理寺裴垣,裴少卿对于逼供很有一手!”庞毅提议道。 我点点头:“也好。送过去,告诉裴垣,明日早朝寡人一定要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是!” 所有人都退下之后,我慌忙来推门来到夏衍的床边,还未靠近,便听见夏衍冰冷的声音:“别靠近我!” 我僵在原地,心如刀绞,纵使夏衍平日里对我十分刻薄,可现在我已经没心思去介怀这些,一心想着他能赶快复原。 “夏衍,我到底该怎么做?你告诉我!” “去找阎啸卿,只有他能救我!” 第92章 独当一面 “阎啸卿?”我重复着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咀嚼。 自从夏衍勒令我不许再跟阎啸卿有任何交集的时候,我已经很少想这个人了,倒不是我听话,而是…… 而是我晓得即便有交集,我与阎啸卿也不可能有结果,父亲说过,没有结果的事最好不要做,伤人伤己,就如同女人爱上一位已婚男人的道理是一样的,纵使有了结果,也是牺牲了别人的幸福换来的。 “可是他会帮吗?”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阎啸卿与夏衍的关系并不好,跟长亭的关系——暂时还没来得及有关系。 夏衍在帷帐中沉吟了一刻道:“他会的。” “为何?”夏衍居然那般肯定。 我听见夏衍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了解他!只要我办不到的事,阎啸卿办到了,他便会开心,你现在束手无策去求他,他定然会不留余力的帮你!更何况……”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而我也没有心思去问,一心扑在明日如何去恳求阎啸卿替夏衍解毒。 但很久以后我才晓得夏衍欲言又止的内容是什么。 原来,阎啸卿总亲近长亭,不过想尝一尝夏衍的女人到底什么滋味。只要让他一直尝不到,长亭郡主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心结。 与其说夏衍了解阎啸卿,不如说夏衍了解男人。 接下来夏衍又嘱咐我一些别的事,但都是关于国家的,最后夏衍道:“你多加小心!!” 透过帷幔,我看见夏衍疲惫不堪的眼睛。 连忙道:“放心好了,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救你!” 夏衍忽然抬起头,透过帷幔怔怔的望着我! “你是伤口疼了吗?”我见他半天不说话,不由的着急起来。 “不是!”夏衍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不过很快又恢复到了往常冰冷的声线:“时候不早了,明日要上朝,你快些去休息!” “哦!” 时间如凝结的冰块停滞不前,我整晚都没有睡,反复想着明日早朝散后,我该如何跟阎啸卿去交涉。 第二天早上,我带着上坟的心情去上朝。 朝上肃静一片,每个人都低着头,想必都晓得昨晚刺客的事,但再也没有人说庞毅失职这件事。 大理寺卿裴垣站在人堆里,显眼异常,之前就已经说过,裴垣生了一副苍老的面容,却拥有一双年轻的眼睛,加上那一头银发,想低调都难! 他第一个站出来说话:“大王,昨夜臣彻夜审问,刺客招了!” 我把身体往前倾了倾:“主谋是谁!” 若让我知道谁是主谋,我定让那个人见不到今晚的月亮! 裴垣看了看我,忽然转身指向其中一个人:“就是涣王!” 乍被点到名字的夏焕之茫然的抬起头,在大家集体抽气声中,夏焕之大喝一声:“胡说,本王没有!” 我坚信,夏焕之是无辜的。 因为夏衍昨晚跟我说,夏焕之只有在醉酒后才会派人刺杀,昨夜……夏焕之并没有喝酒! “大王,臣弟冤枉,臣弟昨晚……”夏焕之抓耳挠腮,想尽办法为自己解释,但是又不晓得该怎么替自己辩驳,若他敢说,每回派人刺杀大王的时候,都是我喝醉的时候,估计他今晚就不用回家了,直接去大理寺报道。 文臣一列皆用惊悚的目光看着夏焕之,大概是在想,涣王怎会如此糊涂啊,就算派人刺杀,也该挑选些口风紧的人。 巴图子站出来,道:“涣王居然大逆不道刺杀大王,臣恳求大王立刻将涣王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此事还未查清楚,现在定了涣王的罪是否有点武断,还请大王三思!”文臣一列赶忙有人站出来说情。 巴图子怒斥道:“都已经证据确凿,还需三思什么?” 夏焕之狠狠瞪了一眼巴图子,拳头捏的嘎嘎响。 庞修冷哼道:“巴图子,你何须这样急切的置人于死地?若涣王真的派人刺杀,也会派些口风紧一点的来!涣王你说是不是?” 庞修慈祥的看向巴图子,巴图子差点没背过气去。 夏焕之对着庞修的背影感激涕零的点头。豁然意识到点头也是错的,又连忙摇头。 “老夫不是涣王!”巴图子气愤的喝了一声。 “哦,看错了!”庞修一拍脑袋,连忙把身体转向一旁的狄青:“涣王,你说呢?” 狄青没有搭理他,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我看的有些想笑,第一次觉得上朝是件有趣的事。 目光掠向柳池,他果然在自娱自乐的微笑。 大理寺卿裴垣面无表情道:“臣只负责审问,昨夜刺客的确说是涣王派来的!” 我拍了一下负手,漫不经心的站起来。 全部人都看向我这边,我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下面的人一起惶恐的跪下,包括夏焕之,他连头都不敢抬。 “今日刺杀的事,寡人不想再细查下去,其实寡人心里清楚,这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我狠狠扫了一下巴图子,嘴角勾勒一起一抹微笑:“你们的心思,寡人明白的很,但请你们记住,寡人的耐心有限,不要逼寡人断了你们的筋骨!” 冷哼一声,我甩袖而去。 小俊子在后面急急忙忙喊一声退朝。 估计这是夏国开朝以来,第一次有大王甩脸子跟臣子们看! 我疾步朝寝宫走去,夏衍还在那等着我。 推门进去,看见贤妃,看样子是来看望夏衍的,但我晓得,她只是来看热闹。 见我来了,连忙行礼。 夏衍的伤势已经得到抑制,太医带了特制的手套为夏衍上了药,但他身上的毒素却一直得不到缓解,有口气的都不敢靠近他。 贤妃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道:“大王,贵美人当真让臣妾佩服!只可惜日后再也不能服侍大王了!” “出去!”我冷喝道。 贤妃见我脸色不是很好,连忙乖顺的退下。 等所有人都走开,我走到夏衍床边道:“不是夏焕之!” “是巴图子!”夏衍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残酷。 我一惊:“你在朝中有内线啊?这么快就知道了?” 夏衍习惯性的冷笑:“早该猜到是他!而且……很可能瑞雪姬跟巴图子是一伙的!” 第93章 去找阎啸卿 “你怎么知道?”我僵立在原地问道。 夏衍道:“昨晚你不觉得一切都很巧合吗?若真正要刺杀一个人,何须在刀上抹这种毒药?见血封喉的毒药多的是!” 我点点头:“没错,是这样的!” “巴图子想借着夏焕之的手,除掉长亭郡主,但长亭又是安国人,突然暴毙的话,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出此下策。加上这毒是阎国独有的婆娑花毒,巴图子深知我与阎啸卿关系不睦,定然不会去求他!” 听完夏衍的分析,我连忙道:“完了!” “什么完了?”夏衍不解的看着我。 我道:“我们之前的计划全部泡汤了!” 本来想用一招流产计划除掉贤妃,可如今长亭郡主连碰都不能碰,想嫁祸给贤妃,简直天方夜谭。 “呵呵,来日方长!”夏衍阴冷的说道。 “那瑞雪姬……”其实我很想问他,昨晚明明能躲过去的,为何没有躲。 听见瑞雪姬三个字,夏衍的神色黯然了下来,良久他清冷道:“找人看着她!” “我知道了,等下我准备去阎啸卿那里!” 遮挡在我面前的帷幔忽然被掀开,夏衍苍白的脸露了出来,我心底一抽,有着说不出的复杂心情。 “小心!”以为他要提醒我该说什么样的话,没想到说完这两个字之后,他立刻放下帷幔,任由我自生自灭! 惆怅的告别之后,我吩咐小俊子摆驾质子府! 中午的日头高高挑在头顶,马车停在秋意浓浓的质子府门口,我跳出马车,抬头看了一眼,大气磅礴的牌匾上写着【阎府】两个烫金大字。 我换了便装,而且并未事先通传。 门口的管家见到我,先是一愣,还未开口询问,小俊子飞快掏出一块腰牌在管家眼前一晃,管家噗通一声跪下:“不知大王驾到!” “不要惊扰世子,寡人亲自去见他!” 说完我绕过管家,朝着朱红的大门迈进去。 管家连忙跟上来领着我,一路亭台楼阁,曲径通幽,绕过三段画廊,终于在一处清幽的亭台里看见阎啸卿。 阎啸卿正在抚琴,旁边案子上搁着一壶茶,一尊青龙紫烟香炉,闹盈盈的木芙蓉将他簇拥着,阳光蓬勃的在他四周洒落,琴声徐徐,每一个音符都准确无误 管家默不作声的退下,我举步上前。 阎啸卿微微一抬眼,一点也没吃惊,朝我魅然一笑:“葡萄兄,你来了!” 葡萄这个小名只有我父亲跟我知道,那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说我眼睛瞪大的时候,跟两颗葡萄一样,所以叫我葡萄,当时我心里松口气,幸好父亲当时觉得我的眼睛像葡萄,若是像枸杞子就完蛋了。 “肃即兄别来无恙!”我拱拱手朝他走去。 阎啸卿歪头打量了我一番,忽然扩大笑容:“你早知道本王是谁了!为何还叫本王肃即?” “你不也早晓得寡人是谁,还不照样叫寡人葡萄!” 阎啸卿拨弄了一下琴弦道:“总比叫你大王顺口些!你说呢?葡萄?” 第94章 解毒方法 看着阎啸卿恣意从容的笑容,我紧了紧拳头,在心里思索着如何跟阎啸卿说今天来的目的! 阎啸卿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婆娑花产自阎国峭壁之上,汁液可入药,也可制成毒药,想解并不难!!” 直白的人我见过,但直白成阎啸卿这个样子的,我真是头一次!我还未曾开口,他便将答案告诉我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藏着掖着。 “如何解?” 阎啸卿高深莫测的看了看我道:“若想攻破婆娑花毒,只需让长亭怀有子嗣,让体内的毒素转移到胎儿身上,诞下子嗣那一刻,毒自然解了!” “那胎儿呢?”我急忙问道。 “胎儿?”阎啸卿玩味般的看着我:“吸收那么多毒素,胎儿当然会夭折!” 我狠狠倒退了一步,看着阎啸卿的笑容,忽然觉得好刺眼。 “只有这一个法子吗?” “仅有这一个法子!”阎啸卿坚定不移的点头,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只青瓷瓶子递给我道:“这里面有十颗药丸,每颗药丸可以维持一个时辰,长亭郡主吃下药丸后,一个时辰内可以与人接触!” 看着眼前的药瓶,我几乎没有力气去接。 阎啸卿将药瓶放在案子上,站起来道:“考虑一下,本王去添些茶水!!” 他走了,我一个人站在亭子中央,四周风景一片大好,阳光温柔的照耀着每个角落,我却犹如身处寒冰极地,冷的牙齿打颤。 在阎啸卿回来之前,我已经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我想,阎啸卿看见桌子上的瓷瓶时,一定会很诧异。 是的,我选择放弃。 用自己的孩儿当解药,这事我做不出来。而且我敢肯定,夏衍也不会同意的——绝对没有人愿意跟自己的身体翻云覆雨! 回宫之后,我把前因后果跟夏衍说了一遍,夏衍在帷幔的那一头沉默了好久。 我想他纠结的程度并不亚于我。 “要不下一道圣旨,发动民间力量,看看有没有高人愿意替你解毒?”我小声提议道。 夏衍没有说话。 “不然派人去阎国勘察一下,婆娑花是他们产的,不可能没有解药!” 夏衍依旧沉默。 “你说句话啊,你这样让我很惶恐!” 帷帐内静悄悄的,连呼吸都听不见了,我慌了神,连忙掀开纱帘。 “长亭?长亭?”我试探性的喊了几声,见夏衍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心脏咯噔一下,不会是听见噩耗吓的死过去了?我连忙从墙上取下一幅画,将画卷起来当作棍子,捅了捅他的额头,夏衍突然睁开眼睛,看见我手里卷起的画轴,不悦的皱眉:“你干什么?” 我连忙放开画轴欣喜若狂道:“你刚才不说话,我以为……” “我没那么快死!”夏衍哼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道:“刚刚在想问题!” “那想到没有?” 他道:“没有!” “……” “等下去下一道圣旨!”夏衍忽然开口。 “干什么?” “让阎啸卿把那瓶药送来!” 第95章 暂时压制 我心头一颤,惊惧万分的看着眼前这张变幻莫测的脸。 “你想干什么?” 见我我大惊小怪的样子,夏衍不疾不徐解释道:“把药拿回来,让御医试药,看看里面的成分,既然那瓶药能维持一个时辰,到时候让御医多制作几瓶!暂时压制住毒性,日后再想办法!”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看着他道:“原来是这样,刚才吓死我了!”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夏衍一脸嫌弃的看着我。 “没什么,刚才我胡思乱想来着!” 夏衍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会用阎啸卿的法子?” 被夏衍堵的哑口无言,我讪讪笑两声:“你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让夏衍忍受一个月一次的大姨妈已经是极限了,再让他生个孩子…… 夏衍没有回答我,而是隔着帷幔望向窗外,一字一句道:“不管什么时候,寡人都不会牺牲自己的子嗣达到目的!” 这是三个多月以来,夏衍第一次以‘寡人’自称! ————————分割线—————— 圣旨很快拟好了,小俊子马不停蹄的去传旨,不消一会,阎啸卿便叫人把药送来,我立即命太医院试药。 晚膳的时候,太医院人集体跪在我面前,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我握着手里的药瓶,心情起伏的跟海浪一样。 整个太医院居然试不出这瓶子里到底什么药,狠狠扫了一眼黑压压的脑袋,我阴森森道:“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太医们集体抖了抖,把整个脸都贴在了地上。 “臣该死,臣有罪,臣是一群窝囊废!” “寡人真想把你们全部送去御膳房打杂!”认罪还认的那么押韵。 御医们各个惊恐万分的望着我,不敢说一个字。 “大王,这些御医学习的都是正规医理,这瓶子中的药物却是邪术制成的!不怪他们验不出来!”柳池居然不受通传直接进入蟠龙宫内殿,见到柳池我诧异了一下,挥挥手让太医们起来。 柳池对我恭敬的拱拱手道:“不受通传便进来了,还望大王恕罪!”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望着他问道。 柳池穿了一身白袍,袖口密密麻麻绣着金黄色的经文,腰间扣着一条翠玉带,长发挽起,留了两簇在耳边自然垂下,他轻轻道:“本座不才,不知大王可否愿意让本座试一试?” 我皱紧眉头:“你懂得邪术?” “正经的医术臣不太懂得,但这些邪门歪道,臣精通的很!”柳池微笑着说道。 “你方才说的可是认真的!”我站起来,以绝对压迫的姿态看向柳池,在朝上我可以容忍他的恣意妄为,对我挤眉弄眼装神秘,但并不表示关键时刻,我还会由着他信口开河的胡来,若办不成事,我一样要他见不到今晚的月亮。 柳池看了看我,笑容扩大几分:“臣用性命担保!” “好,给你三天时间!” “不需要,两个时辰足以!”柳池望着我手中的药瓶,眼底迸出兴奋的光芒! 第98章 夜探质子府 两个时辰后,小俊子风风火火的冲进来道:“大王,国师来了!” “快请!” 柳池风度翩翩的迈步进来,将药瓶往我面前一磕:“臣已经研究出里面到底有何成分了!” “说出来!” “这一颗药丸里就包含十九种奇异花草,每种都是婆娑花的克星。这是十九种花草的名字!”柳池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我。 我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头有些晕。 “既然已经知道,国师便帮寡人多制作些药丸!” 柳池眯起细眼,果断的摇摇头:“还缺少一份药引!” “药引?” “制作药丸的人怕被人仿造,便用自己的血液当药引,若想大批量制作这种解药,必先知道用的是谁的血!” 我彻底颓废下来,慢吞吞坐回椅子上,瞪着眼前这瓶药,感觉冥冥中有个黑手不断的把我推向一条不归路。而我只能有两个选择,要么干脆的死,要么艰难的活。 我抬眼看了看柳池,脑子一热问了他一个问题:“柳池,你武功怎么样?” 柳池诧异的看我一眼。 “大王什么意思?” “今夜寡人想夜探质子府,你是否愿意跟寡人一同去?” “大王确定要臣相伴?”柳池一副好笑的模样看着我。 “去还是不去?” 柳池回答的相当干脆:“臣的武功虽然不及贵美人,但翻墙的功夫至少还不错!” “那就回去准备,亥时在宫外集合!”我言简意赅。 “是!” 与柳池约定好之后,我便返回御书房批阅今天的折子。 快到时候了,我便吩咐小俊子:“寡人等下要出宫一趟,今夜任何人要见寡人,都不准见!” 小俊子一脸惊骇:“大王三思啊,出宫不带侍卫可怎么行!” “你想让寡人带着侍卫夜探质子府?” 小俊子一副被馒头噎住的模样,结结巴巴道:“夜夜夜……夜探质子府?” “看在你是寡人心腹的份上才告诉你的,千万别泄露风声,不然寡人做鬼也不放过你!”我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小俊子忽然红了眼睛,噗通一声跪在我脚下道:“大王你且放心的去,奴才拼了命也不会将此事告知第二个人!” “行了,去准备一套太监衣服来!” “是!” 我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在小俊子的帮助下顺利走出蟠龙宫,小俊子将自己的腰牌给我,一路上走的倒也顺利。 出了宫门,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 柳池带着一顶大毡帽坐在车辕上,见到我后,冲我悠然的招招手。 跳上马车,柳池喝了一声驾,我们便出发了。 三炷香后,我们抵达目的地。 跟白天不一样的是,晚上的质子府守卫森严,几乎快跟皇宫差不多,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我望了望柳池:“你觉得我们能翻进去吗?” 柳池打量着我道:“臣觉得可以,不晓得大王你可不可以!” 抬头望了望十丈高的围墙,我顿时傻眼。 “柳池,你先进去,寡人随后就到!” 翻墙多危险,翻不好万一掉下来怎么办?还是钻狗洞安全一点。 第99章 偷听 作为一名长期待字闺中不与外界接触的郡主来说,钻狗洞是一门必修的技能,它能让枯燥的日子变得丰富多彩。 而且今夜月黑风高,委实是作奸犯科的好天气。 柳池身轻如燕的落在我身边:“阎啸卿在议事厅!”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么快就查到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已经够慢的了!”说完飞身掠向一棵树上,黑夜中,他快速而又轻巧的落在树杈上,宛如一只优雅的黑猫。 我连忙跟上去。 不小会,我们来到一所看起来很清雅的别院,四周栽满了各种奇异花草,刚踏进去只觉得异香扑鼻,奇草仙藤郁郁苍苍,整个别院都被一种紫色的藤蔓包围着,藤蔓的叶子镶了一圈白,在月色下隐隐发亮。 “千万别碰!”柳池轻声提醒。 我一惊,连忙收回欲抚摸的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会发光的叶子呢,而且又那么漂亮,犹如蝴蝶的翅膀似的。 “这叶子带有细毛,若摸了,皮肤会瘙痒溃烂!” 我惊恐万分的看着这些漂亮的藤蔓,有一句话说的真对,越是美丽的东西,大多都是有毒的,植物尚且如此,何况是人。 阎啸卿在自己住宅四周栽满了这些有毒的植物,想必是防止有人窥探。 藤蔓很包裹着整栋房子,我与柳池根本无法靠近,我看了看柳池,做了一个‘怎么办’的手势。 柳池无声的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透明的小瓶子,然后对我招招手,示意我后退。 我连忙退到一个万箭齐发都射不到的地方,只见柳池将瓶子打开,对着那些漂亮的叶子撒过去。本来银光闪闪的叶子忽然如熄灭的灯,一下子失去了颜色。 我连忙蹦回原处冲柳池竖起大拇指。 谨防被发现,柳池只弄了一小片地方,正好可以供我们栖息。 小心的扒开藤蔓,将耳朵紧贴在墙壁上,里面果然有人在说话,却听不清楚说什么,该死的,墙壁太厚了。 手肘被人推了推,只见柳池从怀里掏出两只像喇叭一样的东西。如果猜的不错,这应该是窃听用的工具,一般都是探子专用的。 我对柳池的钦佩瞬间爆发。 这个东西都能随身携带,怪不得夏衍如此提防他,作为一名不务正业的国师,柳池的确做的很成功! 将听筒贴在墙壁上的那一瞬间,我居然听见阎啸卿训斥的声音:“你的胆子不小,竟敢派刺客去行刺夏衍?” “世子恕罪,老奴是糊涂了!可是老奴并非全是私心,这其中也为了世子您啊!” 我瞪大双眼,这声音……这声音竟是巴图子! “为了本王?”阎啸卿轻蔑的嗤笑,犹如逗弄猎物似的问道:“你倒是说说看,为了本王什么?” 巴图子道:“世子钟情于长亭郡主,却因她是夏王的女人不得亲近,如今郡主中了毒,任何人都碰不得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夏王便会将长亭打入冷宫,到时候老奴想办法将长亭郡主转移出宫,献给世子!” 第100章 被发现了 “你怎知本王钟情长亭?”阎啸卿的声音透着唏嘘。 巴图子讪讪笑了两声道:“那日狩猎,世子冒着生命危险救了郡主一命,老奴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世子对长亭郡主是特别的!” “呵呵呵,如果本王说那日正好缺女人暖床呢?” 巴图子估计被噎的没话说了,而我……也被噎住了。 ——如果本王说那日正好缺女人暖床呢? 这句话轻描淡写,说的毫无鄙夷的意思,可每个字都如针似的扎进心底,排山倒海般的刺痛向我袭来,我觉得哭笑不得。 那一天我看得出阎啸卿并非真心,但起码他并不讨厌我。却没想到事实跟我想的简直南辕北辙,在阎啸卿眼里,我与送上门的玩物没有半分区别。 哭是不能哭的,我只能微笑。 微笑的听着阎啸卿冰冷而又残酷的声音:“对于一个残花败柳,需要本王花那么多心思吗?巴图子,以后你再敢自作聪明,本王定然不会饶恕你!” 巴图子连忙答道:“老奴该死,老奴该死,世子切莫动怒!”过了一会,巴图子又道:“听闻今日大王来过!” “你消息倒是来的灵通!” “老奴对世子忠心耿耿,望世子莫要见怪!” 阎啸卿冷哼一声,悠悠道:“想不到夏王对长亭这般痴迷,居然愿意为她主动求助本王!” 巴图子小心翼翼道:“那世子告诉大王如何解毒了吗?” “为什么不告诉他?”阎啸卿忽然笑起来:“本王也想看看,夏衍是珍爱长亭多一些,还是珍爱自己多一些!” 有时候一个人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父亲说的一点没错,做人呐,还是糊涂一些的好,真相知道多了,只是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柳池在旁听的十分认真,一点没发觉我的变化。 “以老奴看来,夏王定然珍爱自己多一些!” “未必!” “哦?难不成夏王决定用世子的法子替长亭郡主解毒?” “应该不会!估计夏衍想大批量制作这种药!” “那可不妙啊,若这样的话,长亭郡主岂不是跟解毒没有半分区别?” “呵呵呵,本王怎会不知道?本王给夏衍的那瓶药里掺了一味药引,他根本不可能做出来!” 听到这里,我与柳池同时竖起耳朵。 “世子英明!” “英明?呵呵,比起你的老奸巨猾,本王差的还远呢!” “老奴惶恐!” “你跟瑞雪姬的到底打什么算盘本王不想知道,你若能说服她归顺阎国,也算你为本王出力了!” “这件事老奴定然倾尽一切说服瑞王,但老奴担心,瑞王对夏王还未曾死心……” 我倒抽一口气,一切都被夏衍料中了,瑞雪姬并不是真的来恭贺夏衍生辰,而是抱着别的心思。 “愚蠢的女人!”阎啸卿冷笑一声。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四周的叶子频繁摇动,叶尖骚动着我的鼻子。 “啊切……”我一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如此微小的声音却让阎啸卿察觉了,里面立即传来冰冷的声音:“谁在外面!” 第101章 回宫 门扉陡然从里面打开,身姿修长的男人毫不犹豫的冲出来。 我与柳池早已经离开,隐身藏在一株茂密的芙蓉树上,透过芙蓉叶子的缝隙,我看见阎啸卿带着笑容朝刚才我们栖身之所走去。 当看见那处黯然失色的叶子时,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残酷起来。 巴图子带着斗篷出来,焦急不安道:“世子,刚刚是否有人偷听?” “来人!”阎啸卿声音有力而威严,如在千军万马前发号施令的帝王。 一阵整齐的骚动后,我们脚下出现一队武装整齐的侍卫,估计是守护阎啸卿的近卫。 “在此严加看守!任何人都不准随意出入!” “是!” 阎啸卿果然厉害,他猜中我们并未离开,想用这种法子困死我们,若是这样的话,明日早朝可怎么办? 我心头焦急万分,就在我思索着要不要跳下去跟阎啸卿撕破脸的时候,柳池忽然奋不顾身的跳下芙蓉树,来到阎啸卿面前。 “抓住他!”阎啸卿轻描淡写的命令道。 所有在场的侍卫将柳池团团围住,刀剑出鞘的声音,让我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可是我却看见柳池冲阎啸卿弯起眼睛,如果没有面罩隔着,我相信那会是一张笑的十分迷人的面庞。 柳池——真是我看过最爱笑的人。 但在阎啸卿看来,那就是挑衅! “阁下真是胆量不小,本王的府邸都敢擅闯!”阎啸卿的声音毫无起伏,却蕴含着巨大的危险。 柳池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颗圆圆的东西用力朝阎啸卿丢过去。 只听见阎啸卿大喊:“散开!” 砰……院子里一下子炸开一道白帘,巨大的烟雾遮挡住所有人的眼睛。 “快走!”耳边传来柳池的声音,下一刻,我的身体就被柳池架着飞出院子。 等阎啸卿挥开烟雾的时候,我们已经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了。 一路颠簸,我与柳池谁都没有说话。 快到宫门口,我换回太监衣服从小门进去,柳池驾着马车返回府里。 回到寝宫小俊子连忙迎上来道:“大王,你可回来了!” “没出什么事!” “没有,只是不久前瑞王派人过来,奴才回绝了!” “知道了!” 换好衣服,我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回到自己的寝宫内殿,殿内燃着微弱的烛火,将夏衍的脸勾勒的十分阴森。 “你怎么下床了?”惊讶之余,我连忙看向身后,发现并未有人进来才松口气。 为了方便照顾,我命人将夏衍转移到盘龙宫的偏殿与我同住,这个时辰他应该早已休息才是。 夏衍缓缓朝我走来:“去哪了?” 他个头明明只挨到我的肩膀,可我却感觉此时他高大威猛,如泰山似的压在我的头顶。 “我……我去阎啸卿家了!”不知怎的,我望着自己曾经的脸竟有种畏惧感。 听完这话后,他的眼神瞬间降温,最后眼底凝聚两团阴寒的光芒射向我:“真难以想象,你居然能活着回来!” “……” 夏衍咄咄逼人的眼神彻底把我激怒了,换做平时,我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第102章 与夏衍争吵…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出门立刻被人杀死的蠢货是?你多有本事,你多能耐,我武功不如你好,智商也不如你,什么事都得听你使唤……你这么瞪我做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担心我,哈哈哈,可夏衍你凭良心说,你担心的他妈是我吗?你只担心你自己,担心你自己的王位。我算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算!……在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眼里,我们这些女人就是他妈的蠢货,被你们利用来利用去,利用完了送上四个字——残、花、败、柳!谁是残花?谁他妈是败柳?不是你们这些男人,我们各个都是一水的黄花大闺女,说我们是残花,你们三宫六院,一个晚上换一个女人,为什么就没人说你们残花败柳啊……” 眼眶忽然红了,我强忍着酸涩,用浓浓的鼻音继续发泄骂道:“你真当我闲的没事干,跑到阎啸卿家里找不自在?姑奶奶已经有两年没钻狗洞了,我凭什么呀?凭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大晚上的钻人家狗洞,还差点把命丢掉,我为谁啊?” 有些东西憋的够了,一旦宣泄出来,想收也收不住。 “为谁啊?你说话,我为谁?” 夏衍默不作声的看着我。 鼻头越来越酸,酸的五脏六腑都纠结起来,我冲他发狠般的喊起来:“不是为了你,我至于这么拼命吗?你当我不怕危险不怕死?你是谁啊,我这么不要命的帮你?因为你是夏衍?是夏王?是五国之中人人胆寒的帝王?我呸,当皇帝了不起吗?当皇帝很威风吗?当皇帝很爽吗?告诉你,自从替你当了三个多月的皇帝,我没有一天是开心的,防着这个,防着那个……这么些天,我心眼多的都快赶上马蜂窝了,我为的是什么?”我蹲下抱住自己,抽噎着小声道:“为了什么?呵呵呵,就为了五座城池,我把自己整个人都卖给你,可你呢?在你眼里,除了自己,别人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奴才。” 彻底的发泄完之后,我心里痛快不少,可随后而来的却是莫名其妙的空虚,整个人如同放空了一般,脚一软,瘫坐在地上,看着烛火打在地上的光斑愣愣出神。 夏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说寡人只担心自己,你不也同样为了自己的身体去冒险?” 我的指控是声嘶力竭的,而夏衍的指控却是平静的。 我缓缓抬起头,木然的看着他。 “你帮寡人,就如同帮你自己,不是吗?” 的确如此,若有一天我们又换回来了,以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救我,因此,只能自己救自己。 “我们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努力,既然是这样,你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夏衍残忍的将事实剖析开来,摊在我面前。 我一愣,是啊,他说的很对,我们都是在为自己奋斗,努力,承受,既然是为自己,可为什么我还会委屈? “寡人生气并不为其他,而是你事先不说一声便去了,你这是在玩命,而且玩的还是寡人的命!” 第103章 拭泪的手 夏衍说的没错,我在玩他的命。我顶着他身子到处晃荡,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生这个身子是万金之躯,马虎不得。 然后我用很短的时间回顾自己这一生所作所为,好像除了十一岁那年,点炮仗过年差点把王府烧掉之外,真的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跟夏衍比起来,他十一岁的时候开始练习骑射,十五岁拥有一身好本领,十九岁上战场杀敌,二十岁登基为王。二十二岁铲除包括他七个兄弟在内的逆党,收回兵权,二十四岁领兵打仗,开拓疆土,二十六岁跻身五国之首,成为最年轻有为的大王。这样辉煌的成就,我就是脱了裤子也追赶不上他的脚步。 可是…… “夏衍,你的命尊贵,我的命难道就……轻贱吗?”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父亲待我如至宝一般,却被人说成残花败柳,阎啸卿的这番话着实刺痛了我的心。 但夏衍也好不到哪里去,若不是与他换了身体,以他的性格,即便我是和亲郡主,恐怕也懒得看我一眼。 我如此拼命的帮助夏衍,不就是想快点把毒解了,日后换回身体不至于被人扔在一旁自生自灭,我哪里做错了?还是说,在帝王的宏图大业中,别人的性命就如蝼蚁般微不足道? 我蹲在地上抱住自己,泪水止不住的流,开始是很小声的在哭,然后越哭越厉害,把来夏国之后所有的委屈一并哭出来。 事后我都不敢相信,地上一滩水居然是我流出来的,不,准确的来说,这应该是夏衍眼泪,我不过顶了他的身子,顺便用了一点他的泪。 而且女人哭泣也许并非为一件事,往往是一件事牵引出很多事,累积起来全部一次性解决。 我就是这样的,开始因为夏衍的责骂觉得委屈,后来想到被阎啸卿说成残花败柳不值得他费心,初恋就这样被匆匆扼杀有些不甘心,最后我居然翻出数年前因样貌平庸被其他郡主嗤笑的不堪回忆。 桩桩件件在我脑海中连续翻篇,我哭的惨绝人寰。 耳边传来清脆的颗粒碰撞声,我一边抹泪,一边查看什么声音。 只见夏衍掏出了阎啸卿给的那瓶药,顺手丢了一颗在嘴里。 阎啸卿说了,一颗药可以维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可以与人触碰,现在夏衍吃药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难不成他想打我? 估计是药力发了,原本死气沉沉的面庞忽然红润不少,他的手也开始恢复本来的颜色。 当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夏衍蹲在我面前,面无表情的抬手。 我吓了一大跳,竟忘记哭泣,下意识抬手格挡。 却不知他抬手并非要打我,而是…… 夏衍伸手到我眼前,拇指紧贴着我的眼角,逆流而上抹去我的泪,然后擦去因鼻塞而流出的鼻涕……他的动作称不上温柔,甚至笨拙的可笑……但却耐心十足! “再这样下去,恐怕寡人这一生的眼泪都要被你哭完了!” 我听见夏衍操着温柔的女音在我耳边无奈低叹。 第104章 欢快的追逐 夏衍并不是一个幽默风趣的人,可是听完他刚才那番话,我竟扑哧一声笑出来了,因用力太猛,居然将鼻涕一股脑的全喷了出来,而且都喷在了夏衍的手掌心里。 当看见夏衍颤抖着手,托着手心里的鼻涕茫然的表情时,我笑的趴在地上直抽抽。 那边夏衍阴沉着脸到处找东西擦手,却发现,蟠龙宫居然连个手帕都没有,杏仁般的眼睛猛地朝我瞪过来! 我见那架势暗叫不妙,连忙在地上翻滚一圈站起来,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大喘气:“你……敢擦我身上试试!” “你看我敢不敢!” 我拔腿就跑,开始是小距离的绕圈子,后来整个撒开蹄子在盘龙宫狂奔,夏衍阴魂不散的跟在我身后,不远也不近。 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场,一定会看见这么一幅画面,夏国大王一边大笑一边飙泪狂奔,一名脸色不佳的女人托着手掌跟在后面穷追不舍。 记得上次奔跑还是在猎场的时候,后面有一群豺狗追赶,为了逃命我不得不跑,生怕跑的慢了变成豺狗腹中餐食,但这一次却不像上次那么紧迫,我与夏衍如同游戏般互相追逐,以他的功夫底子想抓我简直手到擒来,但他却没有这么干,跟在我身后,逼得我不停的跑,却永远与我保持一股距离。 我回头,意外发现夏衍的脸色居然不那么难看,甚至还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被我抓到你死定了!” 我一扭头,大叫一声加快步伐。 在这个夜晚,我与夏衍大吵过后,围着盘龙宫相互追逐着。 每一个角落都洒满了我们因奔跑而遗落下来的欢笑。 是的,夏衍追到最后居然也笑了,开始是默不作声,不着痕迹的,甚至可以说是吝啬,可后来看见我狼狈的跌了个狗吃屎,他终于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事后夏衍跟我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跌倒的样子,原来那么滑稽。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实在没有力气再继续下去,往地上一瘫,双手撑在身后,懒洋洋的冲站在面前的夏衍道:“擦,随便你擦哪,我是跑不动了!” 夏衍低头看了看手心,漫不经心道:“还擦什么,都已经干了!” 风在我耳边拂过,我一边喘息一边看着他,不由的在心里祈祷,这个人,这个刚才跟我一起奔跑欢笑的人,时光,请你别带走他! 夏衍破天荒的撩起衣袍陪我坐在地上,学着我,将双手撑在身后,仰起胸膛静静的看着雕花窗外的景色。 “我与柳池夜探质子府,你猜我看见谁了!”哭过了,笑过了,跑过了,心里的委屈跟不好的情绪一起被发泄掉,我猛然想起今晚的所见所闻。 夏衍盘腿坐起来,认真的望着我:“谁?” “巴图子!” 谁曾想,夏衍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震惊,淡淡的‘哦’了一下便没了下文。 我彻底抓狂:“这么劲爆的消息你就‘哦’一声???” 第105章 温情 “那还要怎么样?”夏衍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看着我。 “至少要有点震惊表情!不然会让我觉得你早就知道似的!” 夏衍勾勒起唇角:“我的确早就知道了!” “……” 个臭不要脸的居然什么都知道了! 过了一会,夏衍问道:“除了巴图子是奸细,你还有别的新消息没有?” 我想了想:“柳池武功不错!” “怎么想起来带他去夜探质子府?”夏衍问道。 “看他顺眼呗!” “还有呢?” “他那人忒爱笑了,你都不知道,阎啸卿家里的侍卫拿刀指着他了,那厮还笑呢,差点没把阎啸卿气死!” 听到这里,夏衍忽然来了兴致,盘腿坐的端端正正:“后来你们怎么跑出来的?” “那还得多亏柳池,他冲阎啸卿笑完了,立刻丢了一枚烟雾丸,柳池就带我跑出来了!” 我眉飞色舞的模样倒映在夏衍眼底,他看着我,若有所思起来:“看来要好好重赏柳池了!” “嗯,的确该重重的赏他,虽然平时不怎么正经干活,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处的!”我赞许的点点头,似乎这是我与夏衍第一次达成共识。 “那现在说说你!”夏衍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说我什么?” “骂我骂的跟孙子似的,为什么呀?” 我这人有一个优点,这个优点大到什么程度呢?大到连我父亲都夸我,糊涂成我这个样子着实不容易。 刚才我还哭的天崩地裂,感觉世上没人比我更惨,一转脸就什么都忘记了,被夏衍这么一提,回头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就是听见一些不该听见的话罢了!”我呼了一口气,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阎啸卿不拿我当一回事,我便也不拿他当根葱看了。 “哦?什么话?” “你怎么跟女人似的,这么市侩呢?”我不满的抱怨道。 夏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谁叫我现在是女人呢!” 我被噎的没话说了。 “说,离一个时辰还有一会,说到伤心处,我还能有个肩膀给你靠靠!” 夏衍虽是无意,我听的却十分温暖。 好像经过刚才的奔跑,我与他的距离不知不觉拉近了一些,看他的样子并非有恶意,我踌躇的将那番话告诉了夏衍,最后我握紧拳头冷哼一声道:“他不喜欢我也就算了,还说我是残花败柳不值得费心思,以后见他一次打一次!,打的他做鬼都不敢来找我!” 我说完,便看见夏衍露出一副怪异的目光,好像在说,就凭你? “恐怕你暂时还打不过他!”夏衍终于将实话说出来了。 “这不还有你吗!”我讨好的头蹭了蹭他的肩膀。 “如果我也打不过呢?”夏衍一脸好笑的问道。 “你也打不过?不行我们两个一起!”我握紧拳头,做了一个众志成城的姿势。 “呵呵呵……”夏衍笑了,我明知道他是在笑我傻气,我却情不自禁的跟在后面嘿嘿嘿笑着。 第106章 兴师问罪 我的身份虽然不及夏衍尊贵,但是我敢保证,自己从小得到的关爱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可就在刚刚,他对我说出为何哭泣的时候,我竟觉得,从前的那么多宠爱,竟比不上他刚刚对我的关怀。 以夏衍的性子,有几次能耐下性子听别人那些破事呢?现在想想,夏衍其实不错了,后背的伤还没好透,竟追了我那么久。 “怎么样?还好?”我扶着他趴回床上去,一个时辰快过去了,我想着要不要趁这个时间给他上点药什么的。 “你回去休息,刚才累的一身汗,记得洗个澡,别把我的身体弄臭了!”夏衍道。 “放心,从现在开始,我绝对把你的身体当祖宗似的供着!不过,你也别糟蹋我的身体,本来好好的,被你用了几天,都快报废了!” “长亭!”夏衍抬头认真的看着我。 “嗯?” 四周一片沉默,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 我久久等不到他要说的话,不免有些着急:“还有什么吩咐,你说!” “以后出去跟我说一下,还有,没事别钻狗洞被人看见不好!!” 人真是贱骨头,之前夏衍总对我高高在上,说话语气皆带着命令的口吻,如今他用商量的语气对我说话,我倒有些不习惯了。 我用力的点点头:“你放心,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在我说完这句之后,小俊子匆匆忙忙跑进来道:“大王不好了,阎世子带人去了国师府!” 我噌得站起来:“阎啸卿去干嘛?” “世子说不久前有刺客潜入质子府,怎奈刺客狡猾没有抓到,却遗留下一枚香囊,经过验证,那香囊居然是国师所有!” 我脑子嗡得一声大了,下意识看向夏衍。 夏衍道:“大王去看看,或许这是一个误会呢?” 得到首肯,我立刻命小俊子更衣,带足人马浩浩荡荡的朝柳池的府邸去了。 国师府虽然没有阎啸卿的府邸那么气派,但是从外形上看十足的别致。整栋房子都建筑在水上,想去他家得先坐小船划过去。 我到的时候,阎啸卿已经站在水榭边等候了。 见到我,眼神闪过一丝冷光后,装模作样的恭敬行礼:“想不到连大王都惊动了!” “本来准备就寝,听见消息便赶来了,怕是有什么误会!”我冷冷道。若不是亲耳听见,我真不敢相信有朝一日我会与夏衍一样,用这样冰冷而又疏离的口吻跟人说话。 阎啸卿冷笑一声,目光望向水中央的水榭:“是否是误会,还得等见过柳池再说!” 有一条小船悠悠靠近,下来的不是柳池,而是一位小童:“我家主人受了点伤,不方便见客,还望各位体恤!” “国师这伤来的好巧啊!”阎啸卿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他身边的一位将军开了口,与狄青身段差不多,长着一副胸口碎大石的脸,只见他凶神恶煞的拎起小童的衣领道:“今夜你们家主人不出来,小心我一把火把你们水榭烧了!” 第107章 柳池的家 “固伦,大王还在这里,岂容你放肆!”阎啸卿呵斥一声。 原来这家伙叫固伦。我扫了一眼小童,慢声道:“你家主人怎么受伤的?” 小童回答道:“主人今日在家观赏落日,不小心跌倒,摔断了腿!” 我忍不住抽搐了下嘴角,柳池,麻烦你找个会说谎的人过来好伐! 阎啸卿冷魅的一笑:“摔断腿了?带我们去见你家主人!本王手下恰好有一名专治跌打的大夫!” 阎啸卿将所有推辞的理由全部堵死了。 我也只得附和道:“若你家主人方便,不妨带我们去看看!” 小童想了想,一脸为难道:“既然这样,各位跟我来!” 说完,小童率先跳上下船,放下踏板。 我与阎啸卿还有固伦一起上船,船舱十分狭窄,只能装这么多了,庞毅面露难色,小童连忙道:“等下奴才会派另外船只迎接各位将军!” 我点点头:“也好!” 小童撑起一根长杆,缓缓将小舟推离岸边,水面波纹倒映着今晚的明月,湖面闪闪发亮。 我与阎啸卿各占船舱左右两边,皆望着一湖碎波,相对无言! 很快到了水榭,我一看傻了眼。 入眼处全是槐树,每棵槐树需要四五人合抱才能抱住,而且它们之间的位置也很诡异,看似不动,可转眼间,那槐树似乎以肉眼察觉不到的速度转移着位置。 “世子,这地方太诡异!”固伦小声道。 阎啸卿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没多一会,对岸的其他人分别坐了快船过来了,等人到齐,小童微笑道:“我家主人就在里面,对了,阎世子,您的骨科大夫带来了吗?” 阎啸卿使了个眼色,后来上岸的人群中闪出一抹灰白色的身影,是个脸皮白净,说话软哒哒的中年男人:“我就是!” 我再次颤抖了下嘴角,这是骨科大夫?怎么看上去更像妇科大夫呢? 小童点点头:“各位请随我来!” 庞毅跟在我身后,同样小声道:“大王,这地方有些阴森!” 用得着你说吗?从上岸开始,我就觉得这里根本不像正常的人住的地方,槐树乃是树中至阴,因为枝干粗大又结实,用来上吊很方便,又称之为鬼树。 柳池无缘无故在家里种植那么多槐树,委实怪异的很。 小童打着灯笼带领我们走入槐树林,落叶沙沙声盖住我们的脚步声,但我还是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等我回头去看的时候,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想不到国师对奇门遁甲也有研究!”阎啸卿走在我身边,凉凉说道。 小童清脆的声音答道:“我家主人平日里不喜欢有人叨扰,所以才设了这槐树林做障眼法!” 穿过诡异的槐树林,眼前映入一栋翠绿色的庭院。 “各位请!”小童打着灯笼率先推开门。 门口铺着一张巨大的地毯,小童褪下鞋子,赤脚踩在地毯上,客随主便,既然柳池家是这个规矩,其他人也不好忤逆。 倒是庞毅有些不乐意了,后来才晓得,这家伙有汗脚。 第108章 苦肉计 大家脱了鞋子,房间里一下子升起一股不和谐的味道。 小童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各位稍等一下!” 没多久,屋子里进来几位穿着差不多的小童抬着一尊香炉进来,点燃之后,味道稍微好了一些。 以庞毅为首的几位将士,脸上均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阎啸卿面不改色道:“你们家主人呢?” “主人就在里面,大王,世子,这边请!” 绕过一道木制回廊,在一扇桃木门前停下,小童敲了两声道:“主人,客人到了!” “请他们进来!”柳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不由的攥紧了手心,莫名其妙的紧张了一下。 小童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与阎啸卿一前一后跨入房间,柳池斜躺在屏风后面的床榻之上,面色红润,嘴角带笑,一点都不像摔断腿的样子。 见到我,柳池冲我弯了弯眼睛:“大王,臣腿脚不便,还请大王恕罪!” 我连忙上前几步来到他身边道:“爱卿毋须多礼!” 阎啸卿冷面道:“本王得知国师不慎跌伤,特意带了大夫来慰问!大夫,过来帮国师看看!” 柳池道了一声有劳,便当着我们的面掀起裤管,我大吃一惊。 柳池的腿…… 膝盖以下的部位一片暗红,一看便知道伤的不轻。 那名骨科大夫上前,用手轻轻按压了一下,柳池立即发出闷闷的呻吟声,但他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分毫。 我看的于心不忍:“大夫,国师如何了?” 骨科大夫研究了半天,回头道:“国师伤的不轻,的确是骨折了!” “是不是刚刚受伤的?”阎啸卿问道。 骨科大夫又摸索了一阵子,摇摇头道:“估计有一段时间了,臣估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三四个时辰左右!” 阎啸卿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固伦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就连我都懵了一下。 因为柳池受伤的那段时间恰好是跟我去质子府的时间,当时他手脚伶俐的不像个样子,怎么可能骨折? 柳池用手拉了拉大夫的袖子,着急问道:“大夫,我的腿严不严重?能不能治好啊?会不会瘸啊?” 大夫看了看,出于医者父母心,好言相劝道:“国师莫要担心,只需好生疗养便可复原!” 我暗自松了口气,看向阎啸卿道:“世子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阎啸卿阴冷的扫向柳池的腿:“国师,本王有一枚香囊,不晓得国师认识与否!” 说完,从袖口掏出一枚香囊递过去。 柳池微笑着接过,在手里仔细把玩了一会道:“没错,是本座的!不过……这香囊却是本座几日前不小心遗失的,不晓得世子如何得到的呢?” “今夜本王府中来了一名胆大包天的刺客,这香囊乃是刺客遗留下来的!”阎啸卿一边说,一边虎视眈眈的盯着柳池的一举一动。 柳池不笑了,露出一副嫉恶如仇的神色:“混账东西,偷了本座的东西就算了,还想栽赃嫁祸,着实可恶的紧,世子不要给本座面子,此事一定要彻查,将那人捉拿归案!” 第109章 女皇的邀请 “既然是这样,那本王便不叨扰国师休息,望国师早日康复!”阎啸卿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柳池的腿,冷笑一声。 固伦跟在他身后不甘愿道:“世子,这香囊明明就是……” “不必多说了,既然是国师遗落在宵小之人手里,今日就完璧归赵!”阎啸卿弹指,小小香囊急速飞向柳池,沿途带起一阵急速的杀意,柳池迅速伸手接住香囊,点头微笑:“多谢世子!” “走!” 一声令下,阎啸卿带领家将离开。 庞毅哼了一声:“阎世子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大王面前摆谱!” “庞毅,你先出去等候,寡人随后就来!” “是!”庞毅手一挥,将房间里的侍卫全部带了出去。 只剩下我与柳池的时候,我连忙坐在他身边关切问道:“怎么回事?” “摔断腿了!” “寡人知道是摔断了,可是你明明……”我抬头,不解的望着笑容满面的他,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少笑一下会死吗? 昏黄的烛火摇曳,灯影交错,柳池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的望着我道:“大王毋须担忧,臣将腿砸断之后,以冰水淋之,致使血液凝固,用来掩饰真正受伤的时间!”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一时间,心中满是愧疚,若不是因为我,柳池便不会受这个罪。 “柳池,都是寡人的错!” 柳池笑如春风,好像受伤的根本不是他的腿似的:“大王何须自责,让臣愧不敢当了!” 我叹口气,摇摇头:“还是你机智,若不是这个苦肉计,想必阎啸卿不会那么容易罢休!” 柳池的眼神忽然暗淡下来:“可惜的是,没有找到那味药引!” 我也觉得十分惋惜,但凡事需要慢慢来,着急不得,我拍了拍柳池的肩膀道:“你且好好养伤,药引的事,寡人不急!” 柳池把玩着手里的香囊,忽然媚眼如丝的望着我。 “大王果真不着急吗?” “你伤的那么重,药引的事可以缓一缓!”我诚然道。 “长亭郡主最近可还好?” 忽然提到这个名字,我不由的警惕起来,刚才被柳池感动了一把,差点忘记这个人其实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虽然他笑容可掬,甚至可以用谆谆无害来形容,可若他真如我眼见这般温和,夏衍又何必那么防备? 父亲驰骋沙场多年,总结下来一句话,最危险的总是那些令你毫不设防的人,没有射出来箭永远最具有威胁性。 “长亭郡主的伤势已经得到缓解,解药之事可以暂且缓缓,你养伤重要!寡人先行回宫,明日你可不必早朝!” “恭送大王!” …… 下朝后,我派人送了不少珍贵的药材给柳池,还特意派了御医前去帮他诊治,好不容易闲下来,却接到瑞国女皇的请帖,瑞雪姬邀请我下午去别馆一聚。 “瑞雪姬不会平白无故邀请你单独赴会!”夏衍提醒道。 “那我去还是不去?” “你说呢?”夏衍趴在床上抬头看我。 “小俊子……帮寡人更衣!” 第110章 有反应了 换好了便装,坐上龙辇前去别馆。 “瑞王在里面等候,还请大王亲自前去,其他人等退避!”前来迎接的人是上次在宴会中见过的俊美小生,开始以为是瑞雪姬的侍君,却没想到对方只是侍卫,同样是侍卫,看见他,我发现庞毅根本拿不出手。 庞毅不满道:“你们家大王好大的架子!” “庞毅,在外面等候!”我冷然命令道。 庞毅一直对夏衍唯令是次,这次却不知怎么的,摆着一副臭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贴在我耳边道:“大王,瑞王不是善类,若没有我在身侧,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一个女人能把我怎么样呢?说到底我也是女人,我安抚的拍拍庞毅的手道:“没事的!她又不能把寡人吃了!” “啊?” “哦,没什么,你在外面等候,有事寡人会宣召你进去的!” 简单的交代过后,我独自跟随那名长相还不错的侍卫进入别馆。 还未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悠扬动听的箫声,从曲调上判断,吹箫之人必定是戎马铿锵,每一个调子都带着男儿血染沙场的豪气,可调音陡然一转,变得绵软悠长,如同小女儿家怀有心事,郁郁寡欢。 两种不同的曲风让我不由的怀疑,是两个人吹奏出来的。 事实上,吹奏此曲之人只有瑞雪姬一人。 一面柔情,一面刚强。 人格分裂的如此明显,果真不容易。 下一刻,她从假山上跳下来,如同一团火似的坠落在我眼前。 “这么快就来了!”秋水般的大眼,火辣辣的望着我,伸手抓住我的手腕:“走,吃饭去!” 我被迫跟着她往内室走,沿途居然看不见一个仆人,而那名帅帅的侍卫也没再跟来。 内室已经布置好了,丰富的饭菜五颜六色,我定睛一看,桌上还有一份凉拌黄瓜,那是瑞雪姬的拿手菜。 坐在凳子上,我心跟猫挠似的,辗转不安,瑞雪姬倒了一杯酒给我:“尝尝看我的手艺,不晓得退步了没有!” 望着满桌子的菜肴,我惊叹道:“都是你做的?” 她淡淡嗯了一声,脸上的羞涩多了一分。 我提起筷子尝了一口…… “怎么样?”瑞雪姬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很好!”我点头赞叹道,其实呢?我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 瑞雪姬主动端起酒杯,遗憾道:“好几年没有亲自做菜了,有些生疏!” 我与她碰了杯,一口饮下杯中酒,火辣辣的液体沿着喉咙一直到肚子里。 酒过三巡,瑞雪姬脸颊飞起一抹绯红,模样更加娇媚。 “夏衍……”她忽然贴身过来,将头靠在我肩膀上,小手沿着我的胸膛一直往下摸。 我一惊,连忙抓住她不安分的手:“雪姬……” “我想你!想的心口都疼了!”瑞雪姬任由我抓着,另一只手却紧紧攀附着我的肩膀。 “呃……你冷静一点!” “夏衍,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滚烫的脸颊蹭着我的脖子,软软的声音如羽毛似的擦过我的耳垂,一股热浪从耳朵蔓延到小腹。 我感觉有个地方,好像开始膨胀。 第111章 着了瑞雪姬的道 那是一团火,一团不受我控制的火。 我踉跄着站起来,厉声喝道:“你在酒中加了东西!” 瑞雪姬因我的动作跌倒在地上,明眸皓齿的她,不敢置信的望着失控的我。 “夏衍,你怎么了?” “你还问我?你在酒中放了什么!”虽然不懂得这些春宫之事,但也晓得世上有种东西叫春药,我怎么……怎么就糊涂的喝下去了呢?死定了这次。 瑞雪姬微微一愣,看了看桌上的酒,又看了看我,见我满脸抵触,眼底滑过一抹心痛:“你连碰……都不愿意碰我了吗?” 浑身燥热的我呼出的气都是热的,她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回头再跟你算账!” 提着衣袍,我踉跄的跑出去,身后传来瑞雪姬模糊的喃喃自语:“果然被他说中了……” 事后我才晓得,瑞雪姬口中的‘他’就是阎啸卿,刺客行刺的当夜,阎啸卿跟瑞雪姬说,夏衍已经不爱你了,归顺本王才是你最好的出路,瑞雪姬没有相信,但是今天她信了,连在酒中下药的法子都用了,对方却情愿狼狈的逃开,都不愿意碰她。 对此,我只能说声抱歉…… 庞毅见我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以为里面有刺客,连忙拔剑,我先他一步将拔出一半的剑重新摁回去:“回盘龙宫!!” “是!快走!” 一路风驰电掣,我浑身燥热不堪,小俊子跟着车后面跑的满头大汗,庞毅骑在马上不停的催促:“快些,快些!” 回到盘龙宫,我喝退所有的侍女太监,马不停蹄的跑到安置夏衍的偏殿:“快……快出来,我要被弄死了!” 下身滚烫的热度简直要把我烤干了,每次呼吸都如火燎一般,夏衍是男人,他一定有办法救我。 听见我的声音,夏衍如鬼魅般从床上跳下来,见到我瘫软在地上不停的大喘气,震惊道:“怎么回事?” “别提了……快想法子救我!”说完,我胡乱的在身上乱扯,将衣服弄的皱巴巴的。 “你到底吃了什么东西?”夏衍一边吃解药,一边焦急询问。 我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只想赶紧把身上衣服脱了,夏衍见我这个样子大抵也晓得几分,一边恨铁不成钢的叹气,一边仔细观察自己的手。 等我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夏衍的药效也起到了作用,他一把抄起全身光裸的我:“别躺地上!” “不……地上凉快!”我死赖在地面上不肯起来。 夏衍道:“外面更凉快,你怎么不去外面躺着?” “外面有人!”我带着浓浓的鼻音回答道。 “起来,我带你去更凉快的地方!” 我吞咽了一口口水,痴痴的望着他:“真的吗?你莫要骗我!” 夏衍沉吟一声道:“不骗你!” 夏衍的确没有骗我,因为他把我带到了一个低下冰窖里。 切割的四四方方的冰块围绕在我们四周,微弱的烛火在头顶晃动着,我看见夏衍焦急的用衣服将我裹紧。 “冷不冷?”他问道。 第112章 夏衍又笑我傻 当我跨出冰窖的那一瞬间,我菊花顿时一紧。 冰窖外居然站了一大群人,庞修带着宫里所有的御医站在那,他们一个一个用着无比关切的眼神望着我,这些人……这些人都一直站在外面吗? “大王,您没事?”庞修被人搀扶着走过来,本来想要抓夏衍的手,小太监连忙道:“太师,大王在这里!” “没事?”庞修轻轻抓着我的手,又问了一遍。 我连忙摇头:“太师不需要担心,寡人很好!” 庞修轻轻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们怎么都在这?”我望了一眼他们问道。 “哦,是庞毅说大王身体抱恙!老臣便带着太医来看了!”庞太师看向夏衍:“你的毒解了吗?” 所有人都晓得夏衍中毒,不能与人亲近,如今却安然无恙的站在我身侧。 “托大王的福,国师已经帮臣妾解了!” 身后的太医集体哗然,面面相觑。 夏衍站在我身侧,轻轻道:“太师,大王身子还有些虚,不如先回去!” 我瞪他,谁虚了?谁虚了? “也好!”庞修对身后众位臣子威严道:“今日大伙都散了。有事明日早朝再说!” 返回宫中,小俊子满脸抹泪的扑过来大哭:“大王,你刚刚都吓死奴才了!” “没事了,寡人现在不是好的很吗?” 夏衍被人扶着回来,恰好时间也到了,他的手又变成淡紫色,说明药性过去了。 “你刚刚为何跟臣子们说谎?”小俊子一退下,我立刻不解的追问。 “当然是为了流产计划!” “变态!”为了流产,居然连老人家都骗! “若真的变态,今夜帮你解毒的就不会是手,而是我!”夏衍凑过来,挑衅般的说道。 “你……” 见我发怒,夏衍忽然退开几步,与我拉开距离:“小心点,万一碰到我,你就死定了!” 我瞥见那双发紫的双手,心口莫名的抽疼了一下,一股说不清楚的感觉涌上心口。 “怎么了?”夏衍见我忽然不说话,不解问道。 “夏衍,我准备书写一封信给父亲!” “你要做什么?”他问道。 “我要让所有认识的人一起帮你找解药。我不会让你永远成为一个毒人的。” 这是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我需要夏衍,跟利益无关。 在我最难过伤心的时候,他能耗费一颗药安慰我,跟我嬉戏打闹,互相追逐。其实他完全可以站在一旁什么都不做。 在我最狼狈的时候,他抛去本来的坚持,帮我解除身上的痛苦,其实他也可以什么都不做,直接从后宫里找一个妃子解我燃眉之急。 就凭他为了我吃两颗药丸的份上,无论如何,我都要竭尽全力的去帮他,去救他! 巍峨的盘龙宫里,响起夏衍的笑声,他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帝王,纵使被毒药钳制着,纵使被困在一个女人的身体里,却依旧遮挡不住他的风华。 我晓得他又在笑我傻气,但这次我没有陪他一起笑。 第113章 夏衍与瑞雪姬的较量 当夜我便写了一封求助信给父亲,告诉他,我被人暗算中毒了,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若不及时解毒,恐怕以后跟他老人家握手都不行了。 夏衍拿着我的信看了一会,遗憾道:“若你父亲看见这封信,恐怕会夜不能寐!” 我不解的看着他。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如此疼爱你,一定会寝食难安,你愿意看见他这样?”夏衍侧头看着我,问道。 我一愣,脱口而出:“不愿意!”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何必再去惹亲人担忧呢?你说对?” 撕拉……那封信在夏衍的手中变成碎片。 看着花费半炷香写的信被夏衍那么轻松的毁掉,我却一点也不生气,反倒觉得更加亏欠他了。 ——————分割线—————— 寿诞临近,宫里忙的不可开交,我这个大王也比他们好不了哪里去,五国的使臣都已经陆续来了,闲暇时间皆被这些使臣占用,等我闲下来的时候猛然想起,我已经有两天都没有看见夏衍了。 嗯……还真的有些想他了。 忙完手里的事,我急速赶回盘龙宫,却见宫殿里空荡荡的,哪里都找不到夏衍的影子。 “贵美人呢?”我转头问道。 小俊子连忙回答道:“今日瑞王派人邀请贵美人一起赏花去了!” 神马?瑞雪姬单独邀请夏衍? “为什么不通知寡人?”我怒气腾腾的质问道。 小俊子吓的跪在地上可怜巴巴道:“是贵美人吩咐的,不需要惊动大王!” “他们去哪了?” “去了……御花园!” 我没有带侍卫,孤身一人来到御花园,在海棠深处,果然看见两个身影坐在石凳上说话。 本想直过去,却听见瑞雪姬冰冷而带着嘲讽的语气响起:“就说长相,后宫那么多妃子,哪一个不比你出众?但夏衍却对你情有独钟,当真让人羡慕!” 夏衍对瑞雪姬说:“我觉得女人最骄傲的不是长相有多美,而是她的男人会为她拒绝多少个女人!瑞王,您觉得呢?” 我连忙收回跨出去的脚,找了一棵比较茂密的海棠树躲着。 瑞雪姬冷笑一声道:“你可知夏衍为何会拒绝孤?” “不知道,但也不想知道!” 好样的夏衍,我在暗处为他鼓掌,这番话说的我热血澎湃,瑞雪姬是我见过最狂妄的女子,但此时的夏衍比她还要狂。 两个势均力敌的人碰在一起,自然要一较高下。 瑞雪姬脸色微变,继续冷笑道:“你这脾气倒有几分跟我相像!” “瑞王说笑了,长亭乃是郡主,怎可与瑞王相提并论!” “夏衍能喜欢你,恐怕也只因你这三分脾气了!” 夏衍抬头,眸色清冽:“瑞王怎知大王喜欢的是臣妾这三分脾气?” 瑞雪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若不是这样,你哪能入得了他的眼?” “入不入大王的眼,可不是靠脾气来定论的!”夏衍四两拨千斤的反击回去,好整以暇地的望着瑞雪姬! 第114章 夏衍怀孕了 当夏衍说完这番话,瑞雪姬猛地站起来,怒瞪着他:“区区一个小国郡主,竟敢这般对孤说话?” 夏衍的那番话的确刺痛了瑞雪姬,前面说过,瑞雪姬是个骄傲的女子,而她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便是得到了夏衍的青睐,如今却被一个小国的郡主横空插足,将这段骄傲的情史粉碎了。 若对方生的国色天香倒也罢了,瑞雪姬可以安慰自己,夏衍只是垂涎对方的美色。 可长亭郡主长相并不出众,唯一能拿出来秀的恐怕也就那一身武艺,这叫她如何说服自己呢? 所以她不甘心。 “瑞王恕罪,臣妾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夏衍连忙认错,语气却是一成不变的冷静。 瑞雪姬彻底疯狂了,面容扭曲的瞪着夏衍道:“他今日对你的宠爱只是偶然而已!等新鲜感过去,你的下场会比任何一个失了宠的女人惨烈一百倍!要晓得,帝王身旁从来不缺漂亮美丽的女子!” “多谢瑞王提醒,长亭从现在开始一定会努力抓住大王的心,让他爱我入骨,眼里容不得他人半分,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舍不得将我抛下不顾!” 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顿句,都宛如芒刺,刺着瑞雪姬的心。 同样的,躲在树后面的我也被怔住了。 有这样的女人吗?让帝王爱入骨髓——亦或者有这样的帝王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抛下那个人?有吗? 在夏衍说出这番后,我晓得瑞雪姬输了。 不光输了锐气,也输了气度。她在夏衍面前声嘶力竭的咆哮,甚至抬起手准备动粗,这个时候,我晓得该轮到我上场了。 看见我的时候,瑞雪姬如同被冻住似的,保持着手腕上扬的姿态。 我极为严厉的瞪着瑞雪姬:“这里是夏国,不是你的瑞国!” 瑞雪姬咬着唇,眼底凝聚了一股泪,含恨的瞪着我:“她有哪点比得上我,你这样护着她?” “她没有一样比得上你,却唯有一样你没有!” 瑞雪姬眼底出现一道裂缝:“是哪样?” 我没有回答她,转身拉起夏衍的手往前走,将瑞雪姬丢在身后。 “夏衍——你会后悔的!”瑞雪姬全然不顾的冲我们大喊。 我紧紧握着夏衍的手,走的义无反顾! 瑞雪姬当年抛弃了夏衍,如今我代替夏衍抛弃了她一回,正好扯平了。 只是有点小心疼,夏衍又浪费了一颗解药。 …… 当天夜里,瑞雪姬要求我在宫外帮她找一处驿站住着,我毫不犹豫的满足了她这个愿望。 第二日,宫里御医爆出长亭已有两个月的消息。 尼玛…… 这是夏衍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满朝文武都很开心,就连一向与夏衍不和的夏焕之都摒弃前嫌来恭贺,还送了一对玉如意给夏衍! 借着怀孕的由头,我理所当然的将夏衍的品级升到妃位,离后位只差两个级别。 当天晚上,贤妃在宫里砸了一尊从前最喜爱的琉璃花瓶。 第115章 药引居然是…… 对于贤妃这种过激举动我表示理解,但不能理解的是,阎啸卿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竟徒手捏碎了一个杯子! 这是潜伏在阎啸卿家里的暗卫传来的消息。 我将这件事告诉夏衍,夏衍冷笑一声道:“斗狠,我从来不输任何人!阎啸卿认为我不会,偏偏要出乎他的预料!”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流产啊?”我追问道。 夏衍眯了眯眼睛:“寿诞过后!” 寿诞过后,便是贤妃的死期,想到那个女人曾经对我的鞭打以及羞辱我父亲,我不由的雀跃起来。 每个人都有狠毒的一面,若不是这件事,我从不知自己也有草菅人命的一天。 眼下还是寿诞的事比较重要。 还有三天便是夏衍二十七岁生辰了,虽然现在我是夏衍,但还是想送个礼物给他,怎么说我们也一起共患难过一次。 我不想把宫里的物品当作礼物送给夏衍,一来这不是我的,二来嘛,夏衍什么没见过? 后宫嫔妃这几日都足不出户,听闻想要绣一幅九龙壁画当作贺礼,我从小没有娘亲教导,女工实在拿不出手。 就在我为礼物之事烦心的时候,夏衍忽然提议出宫看望断腿的国师柳池。 我一听立刻兴奋起来,去国师家需要路过集市,我可以在那里买点礼物送给他。 “干什么这么兴奋?”坐在龙辇里,夏衍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兴奋吗?”忍不住摸了摸脸,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夏衍道:“你的样子就差从窗户跳出去了。” “大王,前面就是槐树林了!”庞毅在龙辇外头提醒。 “嗯,知道了!” 一切顺序照旧,我与夏衍携手跳下龙辇,青衣小童早已经撑船等候了,见到我们,大大方方的行礼道:“大王万岁!娘娘千岁!” 我点点头,带着夏衍跳上小船,庞毅等人上了另外一艘。 船靠岸之后,我见岸上站了不少陌生的侍卫,不由皱眉道:“怎么?有客人来拜访你家主人?” 小童答道:“哦,是阎世子!” 穿过槐树林,我看见固伦手握刀柄,叉腰站在门口。见到我们,固伦露出诧异的神色,恰在此时,阎啸卿从房间里走出来,与我打了个照面,但他的目光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太久,转而看向夏衍。 “恭喜贵美人怀上大王子嗣!” “多谢世子关心!”夏衍淡淡一笑点头作揖。 阎啸卿看了看我,眼神复杂异常,对我拱手道:“本王告退!” 固伦连忙追随着他的主人离开,我与夏衍对视一眼,内容居然是一样的——莫名其妙! 柳池听说我们来了,早已经在等候了,见到夏衍时,柳池瞳孔一缩:“贵美人也来了?” “现在他已经不是贵美人了,是淑妃!”我提醒道。 柳池哦了一声,改口道:“淑妃!” 夏衍点点头,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言归正传,柳池屏退左右,笑道:“大王可知阎啸卿今日来找微臣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事,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告诉微臣最后一味药引!” 我噌的站起来:“是谁的血?” “贤妃的!” 第116章 为夏衍挑选礼物 意外总是来的这么突然,突然的让人摸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木然的坐回原处,浑身冰冷。 计划一下子又被打乱,若这药引真是贤妃的血,不光不能弄死贤妃,还必须要吃好喝的供着她? 夏衍脸上一派平静,跟没有听见似的,若有所思的低着头,不晓得在想什么。 我连忙问道:“阎啸卿为何要跟你说这些?” 柳池依旧是笑:“可能是不堪臣的骚扰!” 原来柳池在家养伤十分无聊,跑到阎啸卿家里做客,阎啸卿本来没当作一回事,却不料柳池胆大包天,竟拿着银针刺了阎啸卿一下,阎啸卿何许人也,怎会看不出柳池的用意? 当即派人把柳池扔出了门外,可没想到柳池第二天又去了,连续六天,阎啸卿实在不堪柳池的骚扰,便在门口竖起一道牌子,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谢绝国师入府。 可即便这样,也没能让柳池放弃,每日坐个轿子守候在阎啸卿门口,搞的阎啸卿连回家都要绕路。 最后不堪柳池这样频繁骚扰,阎啸卿终于主动出击,把药引说了出来。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夏衍当初为何说柳池是一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了,他何止不按常理——他根本就没有常理! “有劳国师操心,长亭愧不敢当!”夏衍礼貌的答谢道。 “无碍!”柳池抬了抬手,笑咪咪的看着他道:“从今往后,娘娘恐怕要靠贤妃活着了!” 柳池完全没有恶意,我却听出了一点门道,好像他知道我们准备除掉贤妃这件事。 “是啊,若贤妃有什么意外,长亭也得遭殃!”夏衍附和着说道。 “大王智谋过人,自然晓得孰轻孰重!娘娘毋须担心这一点!”柳池别有深意的望着他,忽然转移目光冲我笑起来:“大王,你说是不是呢?” 我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与夏衍告辞,柳池腿伤未愈,便没有出来相送。 回去的路上,我忧心忡忡道:“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为何这么说?”夏衍道。 我没声好气的看着他道:“本来想着除掉贤妃,如今不但不能除,还得好好伺候着!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现在所有人都晓得你怀孕了,十个月临盆怎么办??” “嗯,的确是个问题!”夏衍假模假样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的我头皮发麻,他该不会想自己把孩子‘流掉’? 路过集市我叫庞毅停车,夏衍不明就里的看着我:“干什么去?” “反正都出来了,不如逛逛再回去!” 夏衍拗不过我,只好跟随我一起出去,下车之前又吃了一颗药。 庞毅跟便装侍卫跟在我们身后,我与夏衍手牵手走在人流穿梭的人群中,街上热闹非凡,因为要庆祝大王生辰,满街张灯结彩。 快要到黄昏了,这里人声鼎沸,吵闹声、吆喝声连绵不绝。 往来的女子皆对我侧目,有些胆子大的甚至刻意与我擦肩一下,别有深意的看我一眼。 看尼玛个头啊,没见过长这么帅的人吗? 第117章 栽赃嫁祸 夏衍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我后头,庞毅则时刻关注四周的动向,以他的感觉,好像街上每个人都想要刺杀我似的。 我在一个玉器铺子停下:“就是这里了!你们在外面等着!” 庞毅四处观察一阵子道:“公子快些!” 老板见我进来,连忙满脸堆笑的迎上来:“公子,进来看看,小店刚来了新货!” 我点点头,四处扫视着,女人逛街的天赋永远高于男人,这点毋庸置疑,我一眼就看中了柜子里一枚平安锁。 上好的羊脂玉,全身泛着迷人的水泽,这是玉石中最棒的一款。而且这把锁寓意也好,出入平安,希望夏衍带上这个,可以永远都平平安安的。 我让老板拿出来:“这个给我包起来!” “公子,这块玉可不便宜!”老板正儿八经的提醒道。 “多少钱?” “一锭金!” 我顿时菊花一紧,要那么多吗? “公子是个体面的人,挑选的东西可是咱们的镇店之宝,这平安锁有些年头了,识货的人一看就知道!”老板孜孜不倦的游说着我。 我自然晓得那是好东西,可没有那么多银子,即便再好的东西我也买不起,有些灰心丧气的准备再转转,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见夏衍盯着一个地方发愣,他在看街口上一对父子,儿子哭着要吃糖葫芦,父亲不给,儿子就在地上打滚,满身弄的脏兮兮的,父亲无奈,只好叹口气把儿子抱起来,买了一只糖葫芦。 那父子二人穿着朴素,并非有钱人,也许买了糖葫芦,这家人的晚餐里就要少一道菜,看到这里,我猛地撤回去。 老板见我又回来了,眉开眼笑道:“公子决定买了?” 我从靴子里掏出父亲给我的匕首,大力拍在桌上道:“老板,你看这把匕首可值一锭金?” 匕首手柄底端镶着一块鹅蛋大的宝石,初步估算能买好几块这样的玉。 老板淌着口水,将我的匕首翻来覆去的看着:“值了,值了……伙计,快点帮这位公子把玉石包起来!” “帮我弄个漂亮的盒子!” “好好好,我给公子弄个红木盒子!” 说罢,生怕我反悔似的连忙将匕首揣在胸口,直到我离开,那老板也没露面。 拿着红木盒子,我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回宫之后,我将盒子偷偷藏在了夏衍的床底下,准备在他生日那天再说! 第二日我下朝,小俊子匆匆忙忙跑过来道:“大王不好了,大王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贤妃带着众位嫔妃去了盘龙宫啊!” 贤妃?我目光一紧,消停了一段时间,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走,去看看!” 抛下所有事,我与小俊子返回盘龙宫。 一进门,便闻见扑鼻的香粉味道,但凡有品级的妃子都到场了,见我来了,大家连忙行礼。 “起来!”我做了一个手势。 “大王!”见到我,贤妃一脸的慎重。 “怎么回事?”我问道。 “臣妾怀疑长亭是安国派来的奸细!” 第118章 巧妙盗血 贤妃咄咄逼人,矛头直指夏衍。 我听的只想发笑:“说淑妃是奸细,可有证据?” 贤妃大手一挥:“搜!” 夏衍站起来,面色冷凝道:“住手,这里是盘龙宫,岂容你们胡来!” “淑妃不让搜,难不成心虚了?大王,以臣妾看来,淑妃明明就是做贼心虚!” 说话间,其中一名宫女手捧着一枚红木盒子上来,激动道:“贤妃娘娘,找到了!” 定睛一看,居然是我准备送给夏衍的礼物。正想发怒,却见贤妃熟练的推开盒子底部,里面竟有一个暗格。 贤妃得意洋洋的用手指挑出暗格里的字条:“淑妃,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臣妾没有话说,一切凭大王判决。” 贤妃冷哼一声,漂亮的面庞豁然变得森冷:“即便大王疼爱你,也断然不会容忍你背叛他!今日就叫你死的明白!” 说完打开那张小纸条,双手呈上:“大王请过目!” 我将信将疑的俯身观看,忽然笑了起来。 “长亭,你真是调皮!” 一屋子人不明就里的看着我的笑脸,贤妃震惊不已,连忙将纸条翻转,当看见上面的内容时,脸色骤变:“这……这……” 原来这纸条并不是通敌密函,而是一首诗。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建,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夏衍占据优势,自在的很,只见他走近,顺手抽去贤妃手指的字条,轻轻送到我手中,语气轻缓:“贤妃娘娘,您居然觉得这首诗是通敌的密函,臣妾自愧不如!!” 贤妃慌了神,不甘心的望着我道:“大王,冤枉,真正的密函肯定被她转移走了!” “为何这样说?”我问道。 “若不是通敌密函,何须藏的这样隐蔽?”贤妃辩驳道。 “因为臣妾准备给大王一个惊喜,这盒子里还有一块平安锁,是臣妾准备寿诞时赠予大王的!” 我鄙夷的望着夏衍,这样也行?明明是老娘准备送给你的好伐! 贤妃咬紧下唇,一把抢过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有一块平安锁,证据确凿,贤妃腿一软,跪在我面前:“大王……臣妾……臣妾冤枉!昨夜臣妾收到一封密报,说淑妃床底下藏了一只盒子,盒子里有通敌密函,臣妾生怕大王被人所害,才……才来搜宫的!” “贤妃,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故作痛心的望着她。 听我这么一说,贤妃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大王,臣妾真的不是故意陷害,是有人想陷害臣妾!” 不管是谁陷害谁,最终的胜利依旧属于夏衍。 我转头看着他:“你看着办!” 夏衍走到她面前:“既然说有人陷害你,不如这样,贤妃当着大王的面发血誓,若是敢发,本宫就向大王求情,饶你一回!” 贤妃先是一愣,随后用力点头:“臣妾愿意发血誓!” 血誓,顾名思义,以自己的血盟誓,若说假话,必遭天谴,这可比死全家实际的多。 第119章 气死我了 贤妃毫不犹豫的划开手腕,将面前的小碗装的满满的,她身边的宫女吓的差点翻白眼晕过去,而其他的妃嫔也都战战兢兢。 不知为何,看见贤妃放了那么多血,我竟觉得她憨厚的紧。 贤妃忍着手腕的伤痛,命人点起三炷香,动作熟练的好似已经发过很多次了一样。 “臣妾巴图纳贤今日对血盟誓,若说一句假话,必遭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贤妃站起来,眼底含着水光:“大王,您现在相信臣妾了吗?” 她每一个字都咬的十分用力,看到这里,我已经完全相信贤妃是被冤枉的了。 夏衍走过来,亲自送上止血的绷带,贤妃嫌恶的别过头:“用不着可怜我!” “说道可怜,若今日盒子里真的是通敌密函,恐怕臣妾会比姐姐现在可怜百倍!”夏衍语气平淡的说道。 贤妃渐渐收去脸上的高傲,但还是没有理会夏衍。 我道:“好了,今日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贤妃,晚上寡人过去看你!” 一听这话,贤妃立刻来了精神:“大王说的可是真的?” “寡人什么时候骗过你呢?”不晓得是不是男人当得久了,信口开河的胡话我居然说的如此顺溜。 “那臣妾……臣妾就准备好等候大王了!” 来的时候贤妃气势汹汹,回去的时候却兴高采烈的,性情如此直爽的一个女子,竟叫我不知道该如何恨她了。 人都走了,我回头看夏衍,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将那碗血装进一只紫色的葫芦里,装好后连忙道:“快将这个送给柳池,让他入药!” 我如梦初醒:“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夏衍微微一皱眉:“这很稀奇的吗?除了这个法子,还有什么能让贤妃献出这么多血?” “……” 血液被人快马加鞭的送过去,我却觉得心里堵得慌。 好生生的礼物被用来算计贤妃,本想给他的惊喜,现在也给不成了。 我用余光瞄了瞄桌子上被人遗落的平安锁,胸口越发的烦闷起来,这可是我用匕首换来的,却被人这样怠慢。 夏衍取来盒子,在我面前一晃:“这个玩意倒是不错,不晓得是谁放在我床底下,你若喜欢便送你了!” 居然拿我买的东西送给我,我手一挥拒绝道:“既然是在你床底下,那便是你的,我不要!” 夏衍含笑望着我:“这有分别吗?后天是夏王的寿诞,这个就当作给你的寿礼!” 我嫌恶的别过头:“什么我的生辰,我的生辰是下月初三!” 夏衍淡淡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说了。 我见他把平安锁又放回盒子里,心里的火蹭得一下烧着了:“你就不会问问这东西怎么到你床底下的?” 估计是我突然大声惊着了,那块羊脂玉锁如陨落的流星,从夏衍手中滑落,嗒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清脆的碎裂声让我如梦初醒,半张着嘴望着破损的平安锁。 醒悟过来的我,猛抬起头瞪着夏衍,大吼一声:“老子掐死你!” 第120章 逃离… 我像逃避洪水猛兽一般从盘龙宫跑出来,身后夏衍放肆而勾魂的笑声如影随形,吓得我不得不加快步子,逃离出来。 “摆驾贤福宫!” “大王,天色还早,不是晚上才去的吗?”小俊子不解道。 “早去或者晚去有什么分别?” 小俊子点点头,立刻命人抬来轿辇,我大步跨上去,走了好一会,小腹的火热才渐渐消退,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贤妃听说我过来,喜不自胜的出宫迎接。 落了骄子,贤妃领着宫人跪拜:“恭迎大王!” “起来!”我淡淡道。 贤妃含羞带臊的站起来,挽起我的手臂:“臣妾没想到大王这么早就来了!” “手里的事处理完了,便过来瞧瞧,你的手没事!”我见她袖子里的绷带忍不住问道。 “娘娘皮肤细嫩,被划了一刀,怎会不疼?但娘娘不想大王看见心烦,嘱咐我们奴才不准告诉大王!”旁边的宫女屏儿大胆的抢白。 贤妃怒瞪一眼:“瓶儿,要你多嘴!” 这番用意我岂会不懂得?这宫女明显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我好生心疼心疼贤妃罢了,我道了一声无碍。 贤福宫自然比不上盘龙宫奢华庄重,但我看来,也是这几座正宫宫殿最好的一个,摆设什么的都很讲究。 贤妃正好在煨莲子汤,满屋子都是莲子的清香,我闻着味道好极了。 “大王尝尝!”看样子是煨好了,贤妃殷勤的盛了一碗给我。 我本想去接,猛然想到上次瑞雪姬对我下药的事,连忙收回手道:“先放着!” 贤妃有些失落,但还是强颜欢笑的点点头:“放着也好,等凉了臣妾再伺候大王!” 坐在这里,我心神难安,只想快点找个理由能回去,跟贤妃说话也都心不在焉的。 贤妃咬住自己下唇,甚是委屈道:“大王,臣妾知道自己年老色衰,您已经不疼爱臣妾了!” 我一愣:“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贤妃苦笑一下,远不如以前嚣张跋扈,她站起来跪在我脚下,一双含水的眸子望着我,道:“请恕臣妾失言,有些话臣妾真的不能不说了!” “你说!”或许是同为女人的缘故,我居然有些同情她了,在夏衍身边伺候了那么些年,到头来却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自从长亭来了以后,你对臣妾远不如从前,臣妾知道,宫妃妒忌是大罪,可是您想过臣妾的感受没有?她对臣妾不敬,您总向着她,而臣妾不过小小惩戒她,大王便雷霆大怒!这叫臣妾以后怎么面对宫中诸多姐妹?现在长亭有孕……臣妾心里羡慕的紧,却也恨自己没用,不能像长亭那样为大王怀上一个皇子,来讨大王欢心!” 说到动情之处,贤妃多次哽咽,频频拭泪,样子好不可怜。 我叹口气,伸手拉她:“你还年轻,怎怕没有孩子?” “可大王回回都宿在长亭那里!”贤妃擦干眼泪娇嗲道。 “因为长亭前些日子生病了!”我耐心的解释道。 第121章 同类相惜,也相残 听我这么一说,贤妃脸上露出些许尴尬,我想那次刺杀事件她应该知晓了,便继续道:“宫里最近总是不太平,长亭为了救寡人中了毒,你说,寡人能弃她于不顾吗?” 贤妃低下头,扭捏道:“这个臣妾自愧不如了!” “你与长亭怎么说都是伺候寡人的,你还比她稍长一些,理应叫她一声妹妹,可你总仗着自己比她大欺负人家,你这样做,不是叫寡人这个夫君为难吗?”如今我说胡话的功夫竟比说真话还要顺溜,而且越说越得劲,见贤妃露出愧疚的神色,我继续道:“你是贤妃,理应担当的起那个‘贤’字,日后寡人还要册封你为皇后,你再这么娇纵下去,如何能让六宫俯首?” 贤妃仓皇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我:“大王……大王刚刚说什么?” 骗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就如同现在一样,我明晓得自己不可能给她什么,却说的真像那么一回事似的。 因为是同类,自然晓得贤妃最在意什么,虽然偶尔会流露怜悯之心,可是别忘记,同类也往往自相残杀,了解对方如同了解自己,当紧要关头来临的那一刻,同类总能找到对方身上最隐蔽的软肋,然后狠狠照着痛下去。 “寡人说,日后要册封你为皇后,妃子可以有很多,但是皇后却只有一个!”我面带微笑的将布满穿肠毒药的陷阱放在贤妃面前。 此时此刻的我,是世上最可恶的阴谋家,为了安抚住她,我编织了这个谎言,让她觉得日子有了盼头,让她觉得自己还有所依靠。 其实呢? 小俊子很恰当的出现,在我耳边耳语一番:“大王,国师说,药引的对的!” 我大喜,小声吩咐道:“马上命国师大量研制!” 小俊子点头,忙不迭跑出去了。 贤妃还沉浸在皇后的美梦之中,并未发现我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冷淡。 ——她只是一味药引罢了! 许是在夏衍身边待久了的缘故,我甚为厌恶那些可以钳制我的人或者事,就如同现在,贤妃的血虽然是药引,可我却在思考,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贤妃在死去之前,留下足够需要的血液。 我为自己的残忍感到后怕,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被迫活在这个充满杀戮的笼子里,我不杀人,别人却总想着伤害我。 “好了,时候不早了,寡人要回御书房批折子了,你好生歇着,手受伤了,别沾水,小心伤口难以愈合!”违心的话说多了,也不觉得违心了。 贤妃听罢,也不再像平时那般娇柔挽留,很是大方道:“也好,大王寿诞将近,臣妾也不愿大王劳累,臣妾恭送大王!” “嗯!” “大王……”走到门口,贤妃忽然叫住我。 我回头,不解的皱眉:“还有什么事吗?” 贤妃温良一笑:“大王,明日臣妾便令太医把安胎药的方子给臣妾,臣妾亲自熬药送去给长亭郡主,以弥补臣妾之前对她的怠慢!” 我露出赞许的微笑:“好!” 第122章 斗鸟 从贤妃宫里出来,天色已经擦黑,空气里带着湿漉漉的气息,深秋季节,总叫人觉得伤感许多。 我回头望了一眼贤福宫,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庆幸。 庆幸自己不用每天靠帝王的宠幸过日子,不用苦守寒夜等待帝王的传召,更不用为了一个称号欢喜半天! 那样的日子,我恐怕一天都受不得。 回去的路上我没有做轿撵,只要了几个熟悉的宫人跟着我,一路上悠闲逛回去。 忽然,头顶扑腾起一阵风,跟着后脑勺好似被人拍了一下,只听见小俊子大喊一声:“什么东西!” 后面的宫人连忙打起灯笼照着,我定睛一瞧,这不是肃即,哦不,是阎啸卿家的鹌鹑吗? 彪悍的海冬青傲慢的栖息在离我不远的树枝上,双眼如同他的主人一般犀利幽深,它转动着脑袋,从不同角度打量着我,然后又漫不经心的在枝头上踱步。 我与这家伙积怨已深,几乎第一次见面就互看不顺眼,如今它居然偷跑进宫,还用翅膀拍我,我瞪着枝头上的海冬青,冷笑一声,你下来,有种你就下来,下来就弄死你炖汤喝! 海冬青仿佛琢磨出我的心里活动,拍动着翅膀冲我尖叫,好似在跟我挑衅。 小俊子道:“大王,这畜生凶猛的很,不晓得从哪里飞来的,咱们还是走,被它啄伤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关于这种事我也听过,训练有素的老鹰可以啄瞎人眼睛。 “走!”我也觉得跟一个畜生计较没什么意思,遂转身离开。 却没想到这不知好歹的鸟居然再次飞下来用翅膀拍打我,小俊子用手里的拂尘打都打不走。 我有些恼火:“来人,把这畜生给我射下来!” “是!” 随行的侍卫连忙掏出弓箭,对准那海冬青,嗖嗖嗖,一排箭矢放出去,那畜生机警的蹬腿跃上树梢,利用树杈跟树叶躲过箭矢,临了还炫耀般的从叶子里伸出脑袋来瞅我。 “大王,这海冬青好似是阎世子养的!”庞毅跑过来提醒道。 “寡人知道是他的!”我冷哼一声,手伸到半空:“拿箭来!” 庞毅忙不迭把手中弓箭递给我,我拉满弓弦,对准它。 嗖……载满力道的箭矢飞了出去,目标直指海冬青隐藏的树叶。咚,箭矢狠狠钉在树干上,那鸟却不见踪影。 “大王,恐怕是飞走了!” “哼,算它命大!”我狠狠的把弓箭扔给庞毅,大摇大摆的继续走。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击掌声从身后传来,我狐疑的回头去看。 石子路的尽头缓缓走来一道黑影,庞毅连忙作出防备的姿态来,我对庞毅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耐心等待着。 桀骜不驯的英俊脸庞渐渐从灯影里显现出来,黑中带蓝的眼眸闪耀着邪恶的光芒,对上这双眼睛,我后颈顿觉得凉飕飕的。 阎啸卿! 那只不知死活的海冬青如今乖顺的站在阎啸卿的肩膀上,阎啸卿蔑视般的望着我,开口便带着嘲讽:“想不到大王竟连个畜生都容忍不了!” 第123章 阎啸卿的引诱 我没有理会阎啸卿的讽刺,威严回敬道:“未经通传不得入宫,世子难道不知道吗?” 阎啸卿肩膀一抬,海冬青振翅飞走。他信步朝我走来,不知为何,我居然有些害怕。 “大王忘记了吗?后天是您的寿诞,本王进宫送达寿礼而已!” “阎国不是派了使臣过来,需要你送什么寿礼!”我问道。 阎啸卿挑了我一眼,眼底的危险不减分毫:“使臣送的是阎国的寿礼,跟本王没有关系!” 我被赌的哑口无言,为了掩饰尴尬,我忙挥手道:“既然是这样,寡人便差人送你回去!” 正要吩咐下去,却见阎啸卿一个健步冲上来:“大王何必这么着急赶本王走,本王还有些话想对大王说!” 我抽搐了下嘴角,他能有什么好话? 庞毅的手始终搭在刀柄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阎啸卿当着众人的面,附耳过来轻轻道:“近日本王得知还有一种法子可以解婆娑花毒,不晓得大王有兴趣听否?” 说完,阎啸卿立刻收回探出去的身子,双眼含笑般的看着我。 我僵立在原处,挣扎的看着他。 “大王,天色不早,末将送您回去!”庞毅似乎觉察到什么,连忙出声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罔顾庞毅的提醒,厉声问道。 “本王岂敢诓骗大王!不过呢,本王想单独与大王说,不知大王可否屏退左右!”阎啸卿得寸进尺的要求道。 庞毅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挡在我面前,大声道:“我等都是大王的贴身侍卫,怎可随意回避!” 阎啸卿冷冷扫了他一眼,一闪而过的锐光令人不寒而栗,但庞毅这个死心眼却好像没看见一样:“大王,天色不早,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做!” 小俊子也着急提醒:“淑妃娘娘也在等大王回去呢!” 所有人都看出阎啸卿不安好心引我出去,我岂会看不出来?可是…… 说到底还是贪心作祟,我不想让夏衍每日吃十二粒药丸过日子,更不想日后依仗贤妃的血液制作解药,说的在自私一些,夏衍用的是我的身体,日后换回来,吃亏的还是我。 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找到彻底根除婆娑花毒的解药。 “你们都退下!” “大王……” “退下!”我提高了些音调,众人再也不敢多言。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阎啸卿忽然放肆起来,靠近我轻轻道:“葡萄,你装腔作势的样子越发精湛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放肆!” 阎啸卿充满诱惑的脸孔上浮起一丝玩味:“这么凶干什么?” 自从那夜与柳池潜入他家,听他说完那番话之后,我对阎啸卿这个人已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除了觉得长得帅以外,已然不复当初。 阎啸卿却并未因我的疏离而不悦,反而大肆的叹气道:“当真不识好人心,本王千辛万苦派人去寻找婆娑花真正解毒之法,拯救你的爱人,葡萄却如此对待本王,真叫人寒了心!” 第124章 识破 你也会心寒?我在内心鄙夷道。 “阎啸卿,不要卖关子了,寡人的时间很宝贵,容不得你浪费!”我拢了拢衣衫,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葡萄,你可知巫族这个部落?”阎啸卿言归正传道。 我一愣! 巫族?是不是那个神奇的部落,人口虽然稀少,却懂得长生之术,占卜、八卦、医药无所不通,更甚至可以召唤死者亡灵帮他们打仗。 可是…… “巫族不是已经灭亡了吗?”我道。 当年争霸天下的并非阎国跟夏国,而是巫族,巫族人并不善战,却懂得世人不晓得的奇门异术,五国帝王都吃过巫族的苦,后来巫族人悔悟自己杀戮太多,会给子孙后代留下祸根,为了弥补,巫族人退隐山林,却不想,五国帝王唯恐巫族再出来作乱,连成一气,将巫族灭的干干净净,听闻连襁褓中的孩子都没有放过。 这段历史被当时一个不怕死的史官记载下来,流传至今。 “巫族能预言未来,怎会算不到这场大灾难呢?”阎啸卿反问我。 我仔细一想,的确是这样。 阎啸卿又道:“除非他们自己想死!” “……”如果巫族人在天有灵,听见阎啸卿这番话不晓得会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他! “阎啸卿,你兜了一大圈子,到底想要说什么呢?巫族人在历史上已经被灭了,你跟寡人说这些做什么?”我感觉自己的耐心在一点一点的耗尽,若再这么下去,我可能会砍死他的。 “巫族人并未全部灭亡!”阎啸卿十分笃定道。 我顿觉得稀奇:“你怎知?” “五国帝王皆知巫族人的本领,赶尽杀绝只为了杜绝巫族卷土重来威胁自己的地位,但是潜意识里却希望得到巫族的帮助,有了巫族人的帮助,天下唾手可得!试问,哪个帝王不留一手呢?” “你是说……” 阎啸卿扩大微笑,阴冷的目光对上我的眼睛:“柳池便是血统纯正的巫族人!大王不妨去找找他!” “胡说,柳池不过二十多岁,怎是巫族后人!”我立刻否定起来。 巫族早在五十年前就灭亡了,若柳池真的是巫族人,他少说有四十多岁了。 “呵呵呵!”阎啸卿狂肆的放声大笑起来:“难道大王不晓得,巫族人懂得长生不老之术吗?” 尽扯淡! 若柳池真懂得长生之术,夏衍不得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岂会让他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国师? “谢谢你的好意,寡人心领了。柳池是否是巫族人,寡人自会去亲自询问,天色不早,寡人该回宫了!你也早些回去!” 说完,我转身欲离开,阎啸卿却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我一惊:“放肆,你想干什么?” “葡萄,那一夜,在墙边偷听的可是你?”阎啸卿欺近,绝美的容颜压迫而来。 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心跳如擂鼓一般,却努力保持镇静道:“阎世子,你太放肆了,居然敢怀疑寡人!” 阎啸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目光猛然一寒:“葡萄,你即便装的再像,却也不敌夏衍半分!” 第125章 前尘往事 ——即便你装的再像,也不及夏衍半分。 我如遭晴天霹雳,脸部僵硬了一刻后,立刻装作疑惑状:“阎世子,你今日出门是否忘了吃药?你说的每一个字,寡人都听不懂,今日天色不早,世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顺便叫那名骨科大夫帮你看看,开些好的药材补一补,不然总说胡话可不好!” 说完,我拂袖而去。 走到小路的尽头我才敢回头看,发现阎啸卿已经离开,立刻提着衣摆一路狂奔。 回去之后,我将来龙去脉结结巴巴的告诉夏衍,说完,一把握住他的手:“怎么办?阎啸卿已经发现了,他知道我不是你!” 夏衍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冷静,然后道:“阎啸卿精明至极,被他发现是迟早的事!” “什么?你一早就知道会这样?”我捂着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脏,不敢置信的问道。 从头到尾我都不晓得夏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的每一步棋我只是按照吩咐行走,却不晓得用意何在,这显然是十分不公平。 夏衍兀自勾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怕,即便真的发现你不是真的大王那又怎样?” “他万一跟夏国大臣告密呢?你就不怕大臣们来试探,若证实此事,我……我们怎么办?” “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个……”暂时还没想到好处。 夏衍不急不慢道:“若是拆穿你,阎啸卿未必能活着从夏国出去!光庞修就不可能饶他!” 我瞪大眼睛,庞修这么牛掰? “可是他已经知道……我不是真的了,那以后怎么办?” “没有证据的事,他也只是猜测,只要你不承认,没有人敢拿你如何,再说……”夏衍安抚般的看着我:“我这个真的不是在吗?” 因他一句话,我莫名的安心了。 夏衍道:“被阎啸卿发现总比被旁人发现的好!这点你该庆幸!” 当说到旁人的时候,我脑海里立刻浮现一个人。 “夏衍,你晓得巫族吗?” “你怎么会想到巫族?”夏衍神色严肃的望着我,并且十分诧异。 “阎啸卿说,柳池是巫族后人!要想根除你身上的毒素,只需要求他便可!”我小心翼翼的说道。 夏衍沉默了一会:“呵呵,阎啸卿知道的还挺多!!” 我当即震惊起来:“这么说柳池真的是巫族人?” 或许觉得我们已然是一体的,也没有必要瞒我,夏衍很坦白道:“没错!” 我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座雕塑了,柳池若真的是巫族人,今年少说也要有五十岁,想到每次上朝,跟我挤眉弄眼的都是一位大爷,我觉得压力好大啊。 “他是巫族后人,怎会在你夏国当差?” “这已经是前朝往事了”夏衍敛起锐利的目光,望着我道:“当年屠杀巫族人之事,五国君王都有份,但每个人都抱有私心,所以并未全部杀掉,而是刻意留下五个人,分别带入自己国家囚禁起来!” 我瞪大眼睛:“难道说,柳池就是当年被带入夏国囚禁的巫族人?” 第126章 前尘往事2 这段历史已然是五国帝王最为羞耻的事,包括我们安国在内,绝口不提当年屠杀巫族之事。 阎啸卿说的没错,大家都带有私心,谁不想得到巫族人的帮助呢?所以在屠杀时都为自己留了一手,每个帝王都偷偷带走一名巫族后人囚禁在自己宫里。 夏衍的祖父想长生不老,逼迫柳池交出长生之术,却没想到,长生术没有得到,却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被战马踩成肉饼了。 夏衍的父亲继位之后也想长生,最后暴毙而亡。 夏衍继位之后,没有像前任帝王渴求长生,而是把柳池放出来了,柳池为了报答他,便答应帮他做三件事,做完就走人,夏衍答应了。 “柳池做了几件事了?” “两件!” “啊??”我突然顿悟了,怪不得柳池虽任国师之职,平日里却闲的要死,原来是这个原因。那么下面的事也能解释的通了,为什么夏衍食不知味,却偏偏不愿让柳池医治,正因为不想白白浪费剩余的‘要求’。这次也一样,情愿每日吃十二粒药丸,也不想劳烦柳池倾力相助。 “阎啸卿这么说,只想等柳池离开夏国之后,将柳池带到自己国家!”夏衍解释道。 “好卑鄙啊,他自己国家不是有一个巫族人吗?” “只能说阎国运气不好,带回去的巫族人因水土不服,到阎国没多久便死了!” 好没尊严的死法啊!还不如在屠城的时候被人砍死呢? “那我们安国呢?我好像没听说过有巫族人被囚禁啊!” 夏衍看了看我:“你们安国的祖宗是个多情种,带走那名巫族后人是个女的,后来居然爱上了巫族人,并册封了巫族后人为皇后,为了报答这份情谊,巫族皇后放弃长生与你的祖宗一起寿终正寝!!” 我听完心里安慰不少,比起在阎国因水土不服而死的巫族人,在我们安国的那位显然幸运的多,而且能放弃长生不老与我的祖宗一起死,这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啊? “瑞国呢?” “瑞国当时还是男子称王,但瑞雪姬的祖先却是一名实实在在的断袖,巫族人普遍生的秀丽,瑞王动了歪心,可惜巫族人并无断袖之风,被侮辱后咬舌自尽,临死前设下毒咒,诅咒瑞国帝王生生世世被人压着!” “看来是诅咒应验了,瑞国现在是女人当皇帝,果然生生世世被人压!”我毫不犹豫说道。 夏衍忽然笑起来:“知道的挺多嘛?” 我脸一红,连忙打岔道:“继续,继续,还有一个齐国!” 夏衍收起玩笑,继续道:“齐王因疏忽防范,让巫族人逃跑了!!” “逃跑?跑到哪里去了?” 夏衍神秘的一笑:“在我这里!” 我噌得一下站起来:“在你这里?” “嗯!我让柳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逃跑的巫族人,第二件事,便要他设法让那个人留在我身边!这样一来,即便没有柳池,我手里还有一个!” “他是谁?” “你猜!” “不会是庞修?”我诧异道。 第127章 第二个巫族人 夏衍微微抽了抽眼角,果断的摇头。 “那是谁?” “这个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所以灵魂互换,可能跟他有很大的关系!”夏衍沉吟半刻,说道。 我一惊:“不会?” “普天之下,能有此种能力的也只有巫族人!” “会不会是柳池呢?” “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你会耗尽心思把你的雇主变成女人吗?这对柳池来说并没有多大好处!”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柳池第一次冲我抛媚眼的景象,会不会是柳池喜欢夏衍,却因夏衍是男人不好意思下手,便想个法子将他弄成女人……后面的我不敢再想了,感觉巫族人好恐怖,像随时随地都能爆炸的炮炸,而且还是个双响炮。 “你就不怕柳池连合另外一个对付你?”我不由的问道。 “呵呵,他们不会!”夏衍冷笑道,眼底流露出执掌乾坤的笃定。 “为何呢?” “当年是柳池亲自去抓的,因为这事,对方对柳池残留积怨,而且柳池在那人身上种下奇蛊,需要每月服用解药!试问,他们两个怎会成为盟友?” “你刻意让柳池去抓那个人,就是怕以后两个人日后联合起来对付你!” 夏衍没有回答,但他的笑容告诉我,我猜对了。 “你真阴险!” “是你太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不懂吗?将这两人留在身边,并非让他们帮我打天下,而是防止别人利用他们来对付我!” “那为何不把他们都杀了?这样谁都威胁不到你了!”我问道。 夏衍看了看我,忽然笑起来:“长亭,你有时候真的很笨,有时候却也聪明的不可思议!” 夏衍至始至终都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后来我才晓得,夏衍并非不想杀他们,而是没有到时候。 但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我最好奇的还是,第二个巫族人到底是谁,夏衍看了看天色,缓缓道:“今夜你就可以看见了!” “为什么?” “今日是给他解药的时候!” 我心底升起莫名的兴奋,着急道:“他什么时候来?” “子时!” “给他解药的时候,顺便问他一句,是否愿意效忠夏国!” 我抽搐了下眼角,你给人家下毒,还问人家愿不愿意效忠你,鬼才愿意! “若他回答不愿意,你直接回来睡觉!若是愿意……”夏衍忽然勾笑的看着我:“我便将柳池的第三个愿望送给你!” “什么意思?” “我立刻命柳池研制根除婆娑花的解药!” 子时,我坐在御书房的金龙宝座上,双手搭在扶手上,掌心一片冰凉,这把椅子我已经坐了四个月了,却没有一次把它焐热过。 宫灯晃动着,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一圈斑驳的影子,我望着那团光影发愣。 忽然,刻意打开的窗口跳进来一团黑色的影子,对方轻功不错,落地时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握紧龙扶手:“你来啦!” 来人缓缓走上前,拉下脸上的面罩,我心里咯噔一下。 竟是他? 第128章 居然是他 来人缓缓拉下黑色丝质面罩,一头耀眼的银发在灯影下散发出刺眼的光芒,紧跟着一张四十多岁的面庞映入我眼帘。 我狠狠抽了一口气。 在我心里巫族人都是神秘兮兮的,整个朝野让我觉得神秘的也不过庞修跟柳池两人,一个眼睛不好,一个头脑不好。可是万万没想到来者居然是大理寺卿裴垣。 今夜的裴垣远没有在朝堂上那么尊敬我,他平日里便不苟言笑,一副刻薄的模样,如今见了我不但不下跪,甚至直接走到我桌子前,用不带起伏的语调道:“解药呢!” 我摊开手,一粒银色的药丸置于我掌心之中。 我想,此时的裴垣最想做的事应该是弄死我,五十多年的囚禁,一朝逃走,以为从此可以自由自在,没想到又被抓回另外一个牢笼——比上一个更加高级的牢笼! 人生诸多周折,让这个被灭族的神人后代已然失去喜怒哀乐的精力,却不由得好奇,同样是巫族人,为何柳池总笑的那么灿烂! 裴垣拿了药,张口吞下,那药丸跟大力金刚丸那么大,他吞下去的时候,我在想,不嫌噎吗? “要喝水不?” 裴垣立刻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不过很快便回答道:“不用!” “你就没有话要说吗?”我见他准备要走,连忙站起来试探问道。 夏衍说了,只要裴垣愿意效忠夏国,就把最后一个愿望赠送给我,虽然晓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却也忍不住想试一试,万一呢?凡事都有奇迹发生的,就如同跟夏衍交换身体这件事。 裴垣面无表情道:“屠杀我们族人的刽子手,还妄想我会帮你?夏衍你别做梦了,若不是柳池这个叛徒,我岂会变成这番模样!” 巫族人皆拥有出众的外貌,柳池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虽然不似夏衍跟阎啸卿帅的扎眼,却让人看的很是舒服,尤其是笑的时候,再寒冷也会感觉有一阵暖风吹过。 裴垣之前跟柳池一样,也是美男子,但是柳池却用蛊毒控制着他,使裴垣日复一日的衰老,若不吃解药的话,便会活活老死,对巫族人来说,老死比因水土不服死掉还要坑爹! “那都是前尘往事,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能释怀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自己都没有底气,若换做是我,绝对不可能放下,整个族人都被屠杀,只剩下两个相依为命的族人,却不想对方居然背叛自己,从此世上只有自己一人孤独的活着,这个仇恨不管用多长时间都无法磨平! 裴垣带着蔑视的眼神望着我:“释怀?”他连冷笑都没有,直接刻板的回答道:“若夏衍屠你满门,你释怀的了吗?” “那我肯定要他断子绝孙!” 回答过后,我立刻如遭雷击…… 一天之内遭到两次雷击的感觉,一次是阎啸卿,一次是裴垣,他们竟然都晓得我不是真的夏衍。 唯一不同的是,阎啸卿只是怀疑,而裴垣却是肯定的。 如同直接跟我本人对话一般,裴垣施施然道:“你都如此,何况是我?” 第129章 又来了 “其实……其实我跟你也差不多!”良久的沉默之后,我轻轻开口道。 我跟裴垣的确差不多,而且我比裴垣更惨,裴垣只是被困在夏国,而我呢?明明是女人,却被困在一个男人的身体里! 天上明月半明半暗,如一只般若法眼冷冷的注视着地上的一切,裴垣本想离开,却因这句话顿住,他缓缓回过头看着我,唇边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一抹冷笑:“差不多?做了夏国的大王,振臂一挥,自有无数人为你肝脑涂地,你一呼百应瑶瑶在上,竟还不满意?” 我连忙摇摇头:“一呼百应如何?权倾天下又如何?终归都不是我想要的!” 裴垣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居然又走近许多,他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回家!”我坦白说道。 发现跟裴垣说话远远比柳池说话要轻松许多,柳池一句话里总有好几个意思,每回我都要仔细想想才敢回答,生怕说错什么给他抓住把柄,而裴垣却是直来直去,不遮不掩。 我想他应该同我一样想回到自己的家园,但他的家被五国毁掉了,而我的家……恐怕也回不去了! 坦白了说,即便夏衍将我驱逐出夏国,我也不能再回安国,一是怕连累父亲,二是,根本没有这样的先例! 裴垣绕到我身边,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问道:“你恨吗?恨那个让你失去回家的资格的人?” 我想了想,迷茫的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恨谁!” 这点裴垣也比我强,他起码有恨的对象,而我却不晓得该怎么恨他们。 安国因为弱小总被人欺负,叔叔为了国家,要我来和亲,父亲完全可以制止,但他却是个瘸子,没有什么势力,不可能用武力威胁叔叔,所以只得忍痛将我送过来。至于夏衍,我开始是恨他的,可后来我们同舟共济,荣辱共存的时候,这恨便微不足道了。 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裴垣露出鄙夷神色:“看来你是被夏衍灌了迷汤,彻底臣服于他为他效忠了!” “此言差矣,帮助他的同时,我也有受益,他少了我不行,我没有他也不行!”我坦然的将实话告知,其实就算不告诉他,他也应该晓得才是。 “你若愿意,我可以帮你!”裴垣霸气侧露的说道。 “帮我什么?” “帮你成为夏国真正的大王,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杀了夏衍跟柳池!” 我的小心脏又开始抽抽了,为什么夏衍身边的人都那么奇葩?一个喜欢炖汤的国师,一个叛徒太傅,一个眼神不好的太师,一个只知道拍马屁的国舅,还有一个总想推翻他的大理寺卿。 我觉得裴垣跟夏焕之应该有共同语言,因为夏焕之也喜欢杀夏衍,而且每个月都有几次,从不断片儿。 正这么想着,嗖嗖嗖几声三只急促而来的短箭从窗户飞进来,裴垣背对着我,等他反应过来,那箭矢已经狠狠的陷进他的后背。 第130章 与裴垣逃跑 夏衍交代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裴垣真正的身份,为了怕有人偷听,我特意不让侍卫留守,整个御书房只有我与裴垣。 “护驾!护驾!”我连叫两声都没有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心里暗叫不好,庞毅那个死心眼对我言听计从,我叫他退下不准任何人靠近御书房,他问我退到什么地方才合适,我说退到再大声说话也听不见的地方,如今,我是喊破喉咙他也听不见。 求人不如求己,我一把扯住铺在龙案上的龙案布,朝窗口甩去,几只乱箭正好射进来,却被那布卷住,一起掉在地上,趁着这个空档,我又抄起桌上的毛笔砚台,总之我能拿起来的东西全部拿在了手里,一并朝几盏琉璃灯洒过去。 还好小时候喜欢玩投壶游戏,这一把砸过去,头顶几盏琉璃灯全部被我砸灭了。御书房向来灯火不灭,如今灭了灯,肯定会有人注意。 我从案子上翻滚到地上,本想去找寻裴垣,却没想到接触到的却是一片温热的粘稠物,那是血,我的天,裴垣居然流了这么多血。 顺着血液,我精准无误的找到裴垣。 “你怎么样?” “没事!”裴垣硬咬着牙回答道,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火药味跟不甘心的味道。 外面没有再射箭进来,估计看没有灯光,看不见的缘故。 我连忙扶起他:“走!” “从窗户出去!”裴垣忍着剧痛道。 “为何?”窗户外面可都是弓箭手啊! “再不走,歹人就要从门口进来了!”裴垣压低声音低吼。 这你都知道! 短暂的空白之后,我决定信他一回,怜悯他受伤,我将他的手搭在脖子上,另外一只手紧紧扣住他的腰,奋力朝窗口跑。 窗台离地面有一米左右,我深吸一口气,足尖猛点地面,我与裴垣腾空而起,在我的想象中,此时我应该很带着裴垣飞过窗口帅气的落地,但事实却只是我与他一起飞过窗口,却没有帅气的落地。 “呜……” 我与裴垣整个人都贴在地面上,腿却还扣在窗沿上,我连忙爬起来扶起他:“没事?” 黑暗遮住了裴垣脸上的表情,我只听见他痛苦的闷哼,证实他还活着。 “走!” 果不其然,被裴垣料中了,刺客全部从大门进入御书房,我在窗户底下清清楚楚听见那些刺客的脚步声。 庞毅就在附近,只要找到他就没事了。 我架着裴垣从御书房的后花园绕出去,沿途我听见生命沙漏般的滴答声,那是血液滴在石板上的声音。 “呃……别走那边!”裴垣忽然开口,我猛抬头观察,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前面有人吗?” “马上就有了!”裴垣吃力道。 卧槽,这未卜先知的也太牛逼了!从他说刺客会从门口进来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了! 裴垣几乎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轻功不如瑞雪姬,不可能像她那样子带着一个男人到处飞,只能连跑带飞,却时不时的因他的重量跌落下来 “你每天都吃什么呀,死沉死沉的!” 第131章 求求你把我放下来吧 “呜……呃……左边有埋伏!”没走几步,裴垣痛苦的开口道。 我靠,如果不是他受伤,我都怀疑这些刺客是他派来的,往前冲的脚步一个急转弯,我带着裴垣又另外找地方逃生。 肩膀上的重量忽然一沉,奔跑中的我踉跄了一下,身子不由的往后倒去。 “啊——”伴随着裴垣无比凄惨的叫声,我重重的压在他身上。 噗……本来插在裴垣后背的箭矢一下子从前穿到后,将裴垣串成了透心凉! 望着突然从他肩膀处冒出来的三根箭尖,我充满了愧疚:“对不起,对不起,我扶你起来!” 裴垣猛地甩开我的手:“不要管我了,让我自己走!” “这怎么行,你伤成这个样子,我不能丢下你不管!”我义愤填膺的说完,不容拒绝的继续抄起他的臂膀往自己肩膀上猛地一扣,只听见咔嚓一声,我吓坏了。 “裴垣……” 天空中弯月如勾,清冷的月光将裴垣的脸孔照的异常惨白,我僵硬的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没……没事的,年纪大了骨质酥松很正常,宫里好的骨科大夫一抓一大把,会把你的手接上的!” 裴垣吃力的把视线转向自己的手臂,然后又茫然的转头看着我。 他这样看我,我更加愧疚了,连忙绕到他另外一边,正欲伸手扶他,裴垣踉跄着往一侧闪去:“别碰我!” “这都什么时候了,后面杀手马上就要追上来,你再闹小孩子脾气有意思吗?”我焦急如焚,频频朝四周看有没有刺客,却只能听见风声。 “你离我远一点,远一点!”被折脱臼的手臂如吊坠似的在他肩膀上晃荡,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指着我的脸。 饶是他的声音已经十分虚弱,但我还是听出里面带着愤怒。 “别闹了,现在逃命要紧!”我抛去他是巫族人这个事实,健步上前扣住他的腰,猛然提气,将他像扛大米似的扛在肩膀上。 裴垣在我肩膀上发出痛苦而又压抑的闷哼声,紧接着一股热流流进我脖子里,又粘又腥。 “放我下来……” “你伤的那么重,放你下来就死了!” “你假冒夏衍的事我不会说出去,求你放我下来!” “你再忍忍,我好像听见庞毅的声音了!”我丝毫不理会他的哀求。 御花园种了很多苍松古树,我扛着裴垣从树下快速穿过,耳边不断响起剧烈的撞击声,跑过御花园,果然看见庞毅带着侍卫靠近,我连忙将裴垣放下来。 庞毅见到我,连跑带滚的过来:“大王,你没事太好了!罪臣救驾来迟,大王恕罪!” 我喘了几口气:“此事不怪你,快去把刺客抓住!还有,叫御医来查看大理寺卿的伤势!” “裴垣?裴大人在哪?”庞毅四处寻找! “瞎了么你,在这里!”我将身后的裴垣扯出来。 庞毅这才注意到满身是血的裴垣,只见他张着嘴,一副吃惊的模样,我不解的回头,被吓的往后跳了一步:“裴垣……你怎么搞成这样?” 第132章 兴师问罪。 裴垣满身是血,一副浴血奋战过的景象,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额头隆起好几个大包,整个脸都已经扭曲变形。 庞毅大骇:“大人,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裴垣摇摇欲坠的看了我一眼,双眼一翻,栽倒在庞毅脚下。庞毅连叫人把裴垣送到医馆。 剩下的侍卫将整个御书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刺客的蛛丝马迹。 庞毅道:“看来这些刺客对皇宫了如指掌!竟能跑的如此之快!” 我沉吟片刻道:“先不要惊动朝中大臣,吩咐手下今日之事不许对外人提起,庞毅,你带人跟寡人出宫!” 庞毅震惊不已:“大王,您要去哪里?” “涣王府!” 华灯初上,涣王府一片肃穆,连门口的灯都没有点,门口站岗的小厮见我来,一头栽在我脚下,苍白着脸道:“不知大王驾到,小的立刻去请王爷出来迎接!” “不用,寡人亲自去找他!” 庞毅立刻命人将小厮扣住,不让他有机会通知王府里的人,一路上我走的风驰电掣,王府的管家跟所有侍卫家丁全部被庞毅的人围在院子中央,我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管家:“你们王爷呢?” “小的……小的不知道!”管家低着头不敢看我。 “不知道?那寡人就亲自去找他!好生看着他们!庞毅跟寡人走!” 庞毅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我转到后院,那里灯火明亮,我看见窗户的剪影是个男人。 我猛地推开门,扑鼻的酒气汹涌而来。 庞毅皱了皱眉:“后天便是大王寿诞,涣王居然还在家中醉酒,简直大逆不道!” 我没有理会庞毅的话,抬腿跨入。 “不是叫你们不准进来的吗?”才走几步就听见夏焕之暴怒的喝声。 我踢动脚下的酒瓶,听见声响,坐在桌面的夏焕之醉眼朦胧的抬起头看着我。 小圆桌上满满都是酒瓶,桌子中间堆着一小堆花生米的壳子,庞毅大喝一声:“涣王,见到大王还不快下跪行礼!” 夏焕之慵懒的扫了一眼庞毅,咯咯笑了两下:“别拿王兄吓唬本王!” 庞毅气愤不已,刚要抽刀,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 “夏焕之,你且看清楚寡人是谁!”我威严质问道。 夏焕之转过脸对着我,原本涣散的目光一点点凝聚,最后瞳仁猛地瞪大:“夏衍?” “大胆……”庞毅怒喝。 “庞毅,不许对涣王无理!”我安抚好庞毅,眯起眼睛对着醉的没个样子的夏焕之:“这是我与涣王之间的事,你且出去等候!” 夏焕之醉成这个样子,就算给他把刀估计也捅不准,庞毅哼了一声,转身站到门边顺口帮我把门关上。 “你终究是来了!”夏焕之痴痴一笑,他虽然认出了我,却好像豁出去了一般,反而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只见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一座山水泼墨屏风面前,手指顺着屏风勾勒的沟槽轻轻一划,只听机关急速的绞索声,屏风一分为二,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第133章 每月刺杀你的理由 夏焕之端着两瓶酒,摇摇晃晃的朝地下通道走去,我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地道修建的十分平坦,想来是为了方便夏焕之醉酒之后下来的原因。 夏焕走在前面,仿佛随时都会跌倒一般,但他却记得点灯。 不知道按下什么机关,一盏盏宫灯徐循序渐进的点亮,如一条通往未知领域的通道。 很快出了地道便是一片开阔的空地。 头顶巨大的灯盘亮起来,四周摆了一圈供桌,供桌上整齐的排列着牌位,少说有一百多位。 夏焕之来到我面前,表情既痛苦又愤怒,他指着四周的牌位大声道:“你且看看这些人你可都认得!” 我注目在其中一尊牌位上,上面赫然写着,夏国大皇子,夏冰之灵位。在它后面的是,夏国三皇子,夏平邑。总之,满桌子都是夏国的皇子皇孙。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夏焕之,平日里我与夏焕之根本没有交集,只有上朝的时候才能看见他,但每次都有王冕的冕旒挡着,我从未像今天这般离的那么近的打量他。 夏焕之跟夏衍只有一分相像,那就是眼睛!夏衍的眼睛很漂亮,细长的丹凤眼,还微微上翘,夏焕之也是丹凤眼,同样是眼睛,散发出来的气质却不一样,夏衍的双眼总是凝聚着一团化不开的寒气与残忍,而夏焕之则满满都是怨恨,以及一股说不出的颓然,只有在陷害别人的时候,这双眼睛才会有光泽。 “带寡人来这里做什么?”我冷声问道。 夏焕之拔高嗓音:“干什么?这些都是曾经死在你手里的兄弟,你问我干什么?你说干什么?” 我吃惊的环顾四周,发现所有木牌上基本都姓‘夏’! 夏国前几年的内讧我也听说过不少,夏国加上太子一共十一个人。为了皇储,这十一人每日斗来斗去,甚至使出杀人灭口一招,最后胜利的是夏衍。夏衍登基之后,便把这些逆贼通通贬为庶民,让他们隐居山林。 当时还跟父亲说,夏衍真是不错的人,那么多人一起对付他,他竟愿意让敌人回家种地,父亲没有说话。 夏焕之的目光在灯光中变得无比狠毒,他咬字清楚道:“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看来你跟他们关系都不错啊!”我唏嘘道。 说实在的,若我是夏衍,也同样会这么做,谁愿意把十串随时会爆炸的炮仗放在枕头边上睡觉?封疆大业没有人在乎会牺牲,我并不是站在夏衍这边为他说话,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这便是殊死搏斗的结局——要么踩着一地的鲜血站在最高处,要么变成一尊牌位。 夏焕之懒散的冷哼道:“你别在这讽刺我,你杀他们我一点都不在意,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十七弟,他才八岁,夏衍你是人吗?八岁的孩子你都不放过?” 原来让夏焕之怨恨至今的原因在此。 我转了一圈,找到那块与众不同的牌位。 第134章 大难不死的裴垣 小小的,用云母石雕刻的一面精致的牌位,上面的字体并不是刻上去的,而是有人一笔一划写上去的,字迹因年某种原因,已经变得很淡了,只依稀看清楚一个夏字。 “恐怕你连十七弟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夏焕之讽刺的朝我丢了一个空酒瓶。 砰,我连忙闪到一边,怒瞪他:“你发什么疯?” 夏焕之瘫坐在地上,用力灌下一口酒,凝望着十七弟的牌位喃喃道:“小十七,哥哥替你报仇了,他当年杀你,我现在便每月派人杀他,即便杀不死他,也叫他终日……活在恐惧里!” 没想到夏焕之居然敢大胆的承认,此时此刻,若是真正的夏衍在这里,恐怕这壶酒便是夏焕之有生以来最后一壶了。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轻轻道:“每个恶人都有纯洁无瑕的过去,每个圣人也都有肮脏血腥的曾经!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寡人登上大宝,你不活的好好的吗?” “活的好好的?呵呵呵,我是怕自己死了,清明没有人愿意为兄弟们点香!” 这句话把我噎的半天没找到话回答他。 夏焕之把喝了一半的酒放在地上,掰起手指开始算:“叔叔们的、伯伯们的都已经报完了,哥哥弟弟们,你们且等等,下个月就轮到你们了!” 我又被噎住了。 夏焕之每个月派人刺杀,原是为了帮这些人报仇,我粗粗扫了一眼四周,叔字辈的都已经报了,现在轮到同辈的了,粗略算一下,估计还有一段日子刺杀才得以告终。 我默默的从地道中走出去,庞毅彪悍的站在地道口,见我出来,他连忙道:“大王,要不要立刻把涣王逮捕?他刚才说的那些末将都听见了!” “不用了,涣王只是说糊涂话罢了,今日的事切勿向别人提及,尤其是淑妃,她身子刚好,又怀着孕,不能受刺激!” 庞毅露出惊悚的表情,不懂我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把涣王绳之以法,非得留着他每月派人来刺杀我。 对此我淡而一笑:“把危险放在看得见的地方,总比看不见的好!” 每月都有夏焕之派来的杀手,其他人若还想杀我,恐怕还得预约! 回宫之后,小俊子说,裴垣受了重伤,太医院都快忙翻了。。 我连忙赶到太医院,发现所有太医都在里面了,其中一位一边摇头一边痛心疾首道:“歹人太凶残了,竟把裴大人弄成这副样子” “大王万岁!”有人看见我连忙下跪。 我略带心虚的抬手:“都起来,裴垣怎么样了?” 刚才说话的那位站出来禀告道:“裴大人身中三箭,右手臂脱臼,头骨受了巨大撞击还有……”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最后我实在忍受不了太医的啰嗦,直接问道:“他还活着吗?” 太医连忙道:“裴大人暂时已经脱险,只是养伤需要些日子!” 弄成这个样子都不死!看来巫族人当真是名不虚传。 第135章 倒霉的裴垣 裴垣大难不死的确让人欣慰,可当我看见他的时候,却觉得还不如死了呢。 躺在床上的裴垣全身都被白色的纱布裹着,右手手肘处绑着两根木板吊在床头,另外一只手被纱布绷的紧紧的,总之,他现在除了眼睛能动,其他地方都动不了。 忽然,我指着裴垣两条腿上的夹板厉声问太医:“怎么回事?裴垣腿怎么会受伤的?” 清楚的记得,裴垣只伤了上半身,下半身根本没有伤到。 太医哆哆嗦嗦的站出来道:“回禀大王,臣等帮裴大人拔箭的时候,裴大人没忍住疼痛,一脚踢在了床柱上……” “那另一条腿呢?” 太医看了看我,用很小的声音道:“裴大人年迈,伤的如此之重所以心里烦躁,趁着臣为他换药的时候,他自己跳下床,摔折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裴垣安抚道:“你切莫再动了,有什么事等身子骨养好了再说!” 裴垣烦躁的转过眼珠,看向其他地方。 夏衍说,柳池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但是裴垣却属于那种有牌,但从来不出。因此,这么多年来,夏衍都没能拿捏住裴垣的性情。 再看了一眼重伤的裴垣,我叹口气:“你好生歇着!” 回到盘龙宫,我疲惫不堪,夏衍问我为何这么久才回来,我跟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有真有假,比如裴垣受伤这回事,我就告诉他,裴垣因为救我才受的伤。 夏衍用一副很不相信的表情看我。 “当真?”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去医馆看去,裴垣为了救我,被刺客打成了重伤!” “裴垣根本不会武功,他如何救你?”夏衍追问起来。 我噎了半天,憋出五个字:“他帮我挡箭!” “你确定他是帮你挡,而不是自己想逃命却因为武功不济,恰好撞在了箭矢上?” 我吞了吞口水,斩钉截铁道:“绝对不是!” “睡!” 夏衍帮我宽衣,又叫来侍女服侍我洗了个澡。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在纠结,要不要把夏焕之的事告诉夏衍,可是等夏衍沐浴回来的时候,我却因疲累睡着了。 然后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我置身于海市蜃楼之中。在一个长满了奇花异草的山洞里,我看见一尊晶莹剔透的冰棺材立于百花之中,柔软的花茎将整个棺材包裹的紧紧的,我好奇走过去,伸手剥开了缠绕在棺材上的花朵,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露了出来。 即便在梦里,我也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 肤色赛雪,睫毛卷翘而纤长,粉嫩的小嘴紧抿着,鼻子上带着点汗珠,让我更加吃惊的是,小女孩额头上的有一朵闭合的莲花,粉红的颜色好像生在她额头上一样,小胸脯一起一伏,睡的极为香甜,看见这么一张脸,即便她现在躺的是棺材,我也不觉得害怕了,我想找东西想撬开这个棺材。 忽然,那女孩慢悠悠张开了眼睛,神奇的是,随着她张开眼帘,额头上那朵莲花也悄然开放。 第136章 奇怪的梦 此情此景,我毕生也没有见过,那孩子不过几个月大,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如两颗大葡萄。 小孩坐起来爬到棺材边缘的地方,与我四目相对。 那一刻,我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我吓了一跳,在她眼中的我,竟是放大版的小女孩。 “啊——”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噌的弹跳起来,望向离我近在咫尺的容颜:“夏衍……” 不由分说的,我扑进他的怀抱,紧紧抱住他。 “做噩梦了?” 我用力摇摇头,确切的来说,我做的是一个美梦,梦里我变成一个绝世美人,额头还有一朵可以随时绽放的莲花。 正因为是美梦,所以才忍不住被吓到,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落在我身上呢? 夏衍一听不是噩梦,立刻把我推开:“好好睡觉,别一惊一乍的,小心把侍卫都招来!” 我轻轻哦了一声,重新躺好。 第二日上朝,夏焕之请假没来,柳池也没来,裴垣根本来不了。朝上顿显的索然无趣起来,只有庞修跟巴图子在那讨论寿诞之事的安排。 庞修年迈,说了这个忘了那个,一个上午就听他在那絮絮叨叨重复那些说过的话,别人还不能打断他,一打断他就要重头再来,百官被搞的异常疲累,我听的更累。 下朝后,针织纺派人送来新衣,夏衍亲自帮我穿上。我刻意打量了下他的身段,似乎比以前丰盈了些。 不晓得夏衍怎么弄的,居然买通了一个太医,证明她已经怀孕,而且每日请脉都煞有其事,对此我只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夏衍提及此事的时候,对我道,等事情完了,把那名太医赐死。 我也赞同,这等能用钱买通的官员,最好一个不留。 这几天贤妃十分贤惠,每日都派人送她亲自熬的补汤,太医验证过,说里面除了安胎药之外,并无什么其他成分,夏衍对此很是好奇,不晓得贤妃如何转了性子。 我也只是笑,但心里却晓得,贤妃此时在做一个美梦,而且是一个永远不会成真的梦。 “走!”夏衍装模作样的挺着个肚子,朝我走来。 今晚上齐国的太子亲自送贺礼过来,按照礼仪,该单独宴请他一次。 齐国虽然是个小国,但却善于制造兵器,柳池的寒霜剑,跟阎啸卿裤腰带里的‘勾月’皆是出自齐国。而且还听说他们拥有一本可以冶炼出精纯铁矿的书籍,名叫《冶金术》。里面包含了各种金属的冶炼以及兵器的制造方法,是本宝书。 齐国大王将此书分成两册,一册是冶炼术,一册是兵器制造图。分别放在两个人手里,一个是皇后,另外一个则是齐国七皇子,齐轩! “齐王年迈,不能亲自来道贺,便派了七皇子齐轩来夏国送贺礼,齐轩野心勃勃,一直想推翻太子取而代之,如今出使夏国,必然会把那本书带着,以防旁人盗取!”夏衍露出算计的笑容:“只要我们得到那本书便可拥有齐国!” 第137章 齐国皇子 “区区一本书便能得到整个国家?”我有点不敢相信。 “没有冶炼术,齐国便造不出精良的兵器,造不出兵器,齐国还如何在五国中立足呢?” 我恍然大悟,原来齐国是靠兵器得到大家的认可。 “五国所有的精锐之师手里的兵器皆出自齐国,当年与巫族交战,若不是靠齐国的兵器,恐怕连巫族人的大门都进不了!” “那可真是一本宝书啊!” 轿子停下,小俊子掀开帘子道:“大王,淑妃娘娘,到地方了!” 专门用来宴请的春熙殿已经点上了长明灯以显示对方身份的尊贵。 齐国七皇子齐轩与带来的将领已经就坐,我跟夏衍从门口进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右侧席上的男人。 望过去的时候,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居然是他!!! 前面我已经说过,这辈子做过最惊天动地的事是十一岁那年,过年点炮仗,差点没把王府烧掉。其实这里面也有座上那位齐国七皇子的功劳。 但当年他的身份并不是齐国七皇子,而是个要饭的。 腊月间,天寒地冻,每家每户都开始忙碌过年,父亲下朝归来,在王府门口发现了他。天那么冷父亲见他实在可怜,便叫人将他洗刷干净送给我当个伴。 他初来乍到,加上脾气古怪,几乎不跟人说话,下人们都不解:“王爷捡回个闷葫芦做什么?又不能讨郡主欢心!” 管家便说了:“郡主一个人也挺孤单,有个人做伴也好,图个乐子罢了!” 旁边人立刻推他道:“记住,以后要讨郡主开心才有饭吃,你这个‘乐子’!” 从此,他便叫乐子。 教我的先生很严厉,对我父亲言听计从,对我却分外刻薄,快要过年了,非要我背诵《大学之道》,我背不出,便拿藤条打我的手心。乐子在旁边冷眼看我被打,那天晚上破天荒跟我说了一句话,虽然只有四个字,但还是让我挺意外的,他说:“你个笨蛋!” 从那开始,乐子开始话多了起来,仗着自己长相清秀,居然把负责看守王府大门的小黄都掳获了——小黄是只狗。 除夕将近,街上好玩的好吃的多得不了,乐子问我要不要出去逛逛,我问他怎么出去,那是我第一次出门,他说仙人自有妙计,他的妙计就是钻狗洞!乐子教会我钻狗洞之后,我越发爱上这项课外活动,频频与他钻出去游玩,这也是我钻狗洞的技术越来越娴熟的原因! 我们的感情因为钻狗洞开始变得越来越好,除夕之夜,大人们开始守岁祈福,我们两个孩子用不着熬夜,乐子跟我说,想不想玩炮仗,我说想,他就说你等着。 然后就掏出一大摊子火药,说要给我弄个超级无敌厉害的大炮仗,那时,我对他的崇拜也已经超过我爹了。我说好啊,你敢弄,我就敢点。 乐子弄了个差不多快有我人那么高的炮仗让我点。 结果王府的半边墙被炸的粉碎! 第138章 乐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爆炸声太大,我耳朵暂时听不见了,这时候炸毁的墙外忽然冲进来很多人,为首的居然是王叔。 王叔指着乐子,不晓得在说什么,只看见一个男人不断的点头。 父亲也出来了,王叔跑过去在父亲耳边说了几句话,父亲立刻露出震惊的表情。 我以为王叔是向父亲告状的,可我又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哭并大喊,是我一个人点的炮仗。 乐子忧伤的看了我一眼,嘴巴一动一动的,不晓得在说什么。 最终的结果是,在一片大火中,乐子被人连拖带拽的押着走了,还记得当时我们哭的都很惨,乐子嘴巴一直在动,我晓得他在喊,可喊的是什么,我却听不见,记忆中他张牙舞爪的想抓我的手,而王叔却狠心的把他扛着肩膀上大步离去。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乐子。 当我觉得此生不负相见的时候,老天让我又见到他了,只一眼我就晓得他就是乐子 我正想跟他打招呼,却见乐子站起来:“夏王万安!” 四个字让我如坠冰窖,对哦,现在我是夏衍!夏衍根本不该认识乐子!而乐子也已经不是乐子,他是齐国的七皇子,齐轩! 感谢这四个字让我魂魄归位,我正了正神,点点头:“嗯!七皇子无须多礼!” 齐轩坐回位子上,如今他雍容华贵的模样与当年穿着乞丐服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侍女穿过桌子,为每个人倒酒。 巴图子道:“早就听闻七皇子气宇不凡,今日得见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 齐轩不带任何表情道:“多谢太傅的夸奖,跟皇兄比起来,本殿下差的还远!” “呵呵呵,齐国太子哪里有七皇子有魄力呢?与瑞国一战,太子差点被俘,若不是你七皇子出手解救,哪里还有太子的今天!”巴图子哈哈一笑奉承道! 对此,齐轩只是淡淡一笑:“太傅言重了,本殿下与太子乃是同胞兄弟,哪里见死不救的道理?” 巴图子讪讪一笑,敬了一杯酒。 我也举起酒杯道:“七皇子路上幸苦!” “能来参加夏王的寿宴,是本殿下的福气!怎还有幸苦一说?”齐轩客套的回敬我。 虽然有过朝夕相处的日子,可今日见他,却再也没有曾经的感觉,除了他偶尔露出的假笑之外,别无其他! 我有些失落。 但很快我又找到理由安慰自己,我现在是夏衍,齐轩自然要表现的慎重一些! 因明天有重大宴会,这顿饭吃的比较仓促,齐轩喝了几杯酒便不再喝了,我也不好勉强。 宴会散去,我派人把夏衍送了回去,庞太师与我一同走,说是有要事相商。 我以为有什么要事谁晓得走了一半庞太师居然说他忘记有什么事了。 我十分无奈的返回盘龙宫。 本应该在宫里睡觉的夏衍居然不在! “淑妃娘娘根本没有回来过!” 怎么可能?夏衍自从变成女人之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除非要紧的事,不然绝不跨出门半步! 第139章 被打了 半刻钟左右,夏衍踩着一地的月光走进来,小俊子刚想请安,却听夏衍冷冷道:“都出去!” 小俊子第一次见夏衍用这种口气说话,连忙把所有人都带走了。 我以为发生什么事了,连忙迎上去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夏衍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斑驳的月光将他的脸照的忽明忽暗,我竟有些慌乱起来,不晓得到底怎么了。 “想不到以你这种姿色,竟还有人拜倒在你的裙下!” 透过他凉薄的语气,我嗅到了戾气与血腥。 刚想开口,却被一记重重的耳光打的跌倒在地上,金星乱冒中,我看见夏衍因愤怒扭曲的脸庞。 这个耳光打的响亮,打的突然,打的我猝不及防。 我跌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他,鼻尖闻见他身上有些酒气,席间夏衍并未喝酒,那么酒气从哪里来的? “阎国世子阎啸卿也罢了,齐国七皇子齐轩也被你勾搭上,长亭,你究竟想给寡人多少惊喜?嗯?”夏衍伸手扯住我的头发,蹲在我身边发狠问道。 “疼……疼……” 我比夏衍高出那么多,却被他拎小鸡似的拎进了内殿,夏衍虽然是女人,但手劲力大无穷,我试图挣扎却没有一次成功。 “放开我……放开我……”我踢动着腿,被迫后退着。 到了内殿,夏衍用力一推,我便顺着光滑的地面滑了出去。 后背撞在屏风上,屏风咔嚓一声裂开,紧跟着哐当一下,整个屏风都碎了,我连忙抱住头,却不想关键时刻,夏衍一把拽着我的手臂,将我从屏风下拉出来。 望着碎裂一地的屏风,我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晓得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夏衍如此对我,长这么大,连我爹都没扇过我耳光,他却…… “夏衍,你竟敢打我?”我终于反应过来,站起来朝他抬手准备回敬过去。 夏衍不躲不闪,而是倨傲的抬起下颚:“忘了告诉你,你父亲现在在夏国!” 扬起的手生生顿在半空中,我倒退一步,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说什么?” 父亲不是早就离开夏国回家了吗?怎么可能还在夏国呢? 夏衍冷冷一笑:“你能假传我的旨意命庞毅日后保你一命,我为何不能扣押住你父亲当作要挟的筹码?” 我因这句话而浑身冰冷,我记得曾经跟庞毅交代过这件事,可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庞毅告诉夏衍的?不可能,庞毅根本不晓得我与夏衍灵魂交换了。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无数种猜测在脑海里横冲直撞,但大脑却一片空白,最终我愤怒的朝他大喊:“你骗我,你肯定骗我的!” “是吗?要不要现在切一根手指来给你看?” 我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来人!” 伴随着夏衍一声呼唤,本来空旷的盘龙宫上方忽然跳下来七八个鬼魅般的影子。 这些人衣服的颜色跟这座大殿几乎融合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这些人……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去砍一根安国公的指头来给郡主看!”夏衍用女人的声音命令道。 第140章 委屈认错 夏国皇族自开国以来,历代君王都会亲自训练一批人,从小让这些人跟帝王一起长大,培植感情,长大之后为夏国帝王卖命,普天之下只有夏国帝王一个人能驱使这匹暗卫。 没有事情发生的时候,暗卫都潜伏在各个角落,或者隐姓埋名在民间,一旦有事,帝王就会以特殊的方式把他们都召唤回来。 眼前跪着的八个人便是夏衍召唤回来的。 “是!”整齐的声音传来,八个人一起站起来。 我彻底慌乱起来,明明我才是帝王,为何这些人却听从夏衍的吩咐? 似乎看出我的诧异,夏衍残酷的解释道:“这些人与寡人朝夕相处,从小便定好了暗号,无论寡人变成什么样子,只要给了暗号,他们便晓得怎么做了!” 我惶然的瘫坐在地上。 那些人正好往外走,我猛然一扑,居然扑住了一个:“不要,不要去!” 我死死抱住走的最快的一个蒙面人,泪水斑斓的祈求着他,那人看我用着夏衍的身子,不方便动粗,用手肘轻轻一震,便将我从身上弹开来了。 “不要去……我错了,夏衍,求求你放过我父亲,不要砍他的手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些人只听命于夏衍,我再恳求也没有用的,唯有夏衍收回成命才行。 夏衍只是抬了抬手,那些人便停顿住,不再向前。 脸颊上还残留着火辣辣的感觉,我却倍觉高兴,忍不住喜极而泣起来。 父亲已经不能正常走路了,若再失去一只手,那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不管夏衍所说是真是假,我都赌不起。 夏衍见我满脸泪水,狼狈不堪的样子,挥挥手让那些神秘的暗卫退下,他们跟风似的离去,但我却晓得,他们并未离开,而是隐身埋伏在某个地方。 是我太傻太天真了。 傻的是,我信了他! 天真的是,我以为他也信我。 夏衍从未改变过,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智谋无双,手段冷酷的帝王,而他这些日子所表现的温柔,也许只是是刻意给我营造的假象,如果不这样,如何让我甘愿为他买命呢? 当真讽刺的很。。。 我低下头,用力的忍住眼泪,可偏偏泪水不听使唤,我连忙用袖子去擦。眼泪只有在关心你的人面前才有价值,对于夏衍,我的眼泪根本不值一文,反而会让他蔑视。 “你跟齐国七皇子怎么回事?”空旷的宫殿内,我听见夏衍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关于齐轩的。我低着头,半跪在地上道:“我与他自小相识!!!” 夏衍语气一寒:“你与他自小就相识?堂堂齐国皇子,如何跟你认识?” 多疑的帝王对任何话都要翻来覆去的揣度,我轻轻道:“我也不晓得他是怎么来我们王府的,后来做了我的伴读!!” 夏衍眯起眼睛,冷怒的命令道:“来龙去脉全部告诉寡人!!” 我猛地抬头!! 第141章 莫名的愤怒 一炷香时间,我将事情来龙去脉都告知了夏衍,但是这一次我不再犯浑,而是留了个心眼! 之前夏衍说了,想得到齐轩手里的《冶金术》,虽然不是全本,但也至关重要,夏衍肯定是想利用我之前与齐轩的关系得到这本书。 我愿意为了父亲的安危听从夏衍,但是,我万不能陷齐轩于不义,若失去这本书,他这辈子就完蛋了。 所以跟夏衍汇报的时候,我刻意把时间跟地点都说错,而且年代那么久了,他也无从查证。 夏衍听罢,冷哼一声:“寡人早些年倒是听闻齐国皇宫里逃走一名皇子,却不知是谁,如今想来应该是齐轩了!” 我没有回答,低垂着头,一副受人摆布的样子。 “以后不准跟他再有来往!”夏衍对着我的头顶警告道。 我连忙点头:“嗯!嗯?”我不解的抬头。 现在我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还怎么跟齐轩来往?夏衍的脸色忽然千变万化,隐隐透着尴尬,见我一直看着,他仿佛要掩饰住什么似的,厉声喝道“听见没有!” 父亲在他手里,我不敢再反抗,立刻点头:“听见了!” “滚回去睡觉!”恶劣的口气让我莫名其妙,但是那一巴掌却让我清楚了不少东西。 夏衍就是一条永远捂不热的蛇。 来到床上,他照例为我宽衣,而我却始终低着头不去看他。 夏衍一边褪下我的衣衫,一边道:“闹脾气也要看看对象!” 我乖顺道:“我不敢再闹脾气了,以后也不会再闹了,从今往后,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我以为听见这番话后,夏衍会满意一点,谁晓得他居然发怒的捏住我的手腕,恶狠狠道:“谁教你用这种口气说话的?” 我疼的直抽气,连忙跪在他脚下:“我错了,你别生气!” “起来!”他用力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眼底的怒火越发旺盛。 我不停的道歉,每说一次对不起,夏衍的眼底的怒意就增加一分,最后直接把我扔上床,他自己走了! 我不晓得他去了哪里,但不管去了哪里,我只担心他去关押我父亲的地牢里为难父亲,但仔细想想也不会,毕竟我刚才表现的很好,他一生气,我就道歉,接受不接受是他的事,反正我态度上是好的,不再像以前跟他对着干了。 可眼泪却猝不及防的滑落下来,默默无声。 我连忙用手抹去,然后闭上眼睛假装可以睡得着,可是眼睛闭上了,眼泪却流的更凶。 外面突然刮起狂风,把窗户都吹的嘎吱嘎吱响,我害怕急了,可又不敢喊人,因为怕别人看见我流泪的样子,夏衍是帝王,帝王是不会流泪的。 狂风越发猖獗,把窗户吹开后,便开始作弄似的将宫灯弄的左摇右晃,我紧紧把被子蒙住头,却在这时,窗外一道明亮闪过,紧跟着咔嚓一声,响彻天地的雷电伴随着暴雨而来。 我脑子一懵,不受控制的晕睡过去。 第142章 灵魂归位 再次醒来,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不少,我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与我晕过去的时候没有两样。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暗自责怪自己胆子越发小了,只是雷电便将我吓晕。 正准备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却听见小俊子掀开帷幔惊声道:“淑妃娘娘您醒了?” 我一怔,嗖得睁开双眼,痴痴瞪着小俊子:“你叫我什么?” 小俊子被我吓的一愣,随后笑起来:“淑妃娘娘,您糊涂了,奴才当然是叫您淑妃娘娘啊!” 淑妃?我浑身血液逆流。 换回来了,我与夏衍……在这节骨眼居然换回来了! 见我发蒙,小俊子絮叨道:“淑妃娘娘你可真是的,雷雨天居然跑到外头去淋雨,要不是大王及时把您带回来,还不晓得会不会闹出病来!” “夏衍呢?他人呢?”慌乱中,我连忙掀开被子想下床,却觉得手背一阵钻心的疼。 小俊子吓坏了,竟顾不得责怪我直呼帝王名讳,心疼不已道:“您怎么能起来,快躺进去!” 我被小俊子硬塞回被子里,只露出两条胳膊在外面,我这才发现手背上全都破了皮,伤口虽然已经被清理了,但看得出是用力锤击所致。 小俊子苦着一张脸冲我抱怨道:“娘娘,您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对大王说,何必……何必伤了自己呢!” 这不是我弄的好伐,我欲哭无泪的看着受伤的手背,这要用多大力气才能捶成这样? “明日便是大王的寿诞,您伤成这个样子如何参加呀!”小俊子一面责备我,一面又心疼道:“娘娘也是有身子的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除了苦笑,我已经没有什么表情可以回应小俊子了。 “瞧我这个脑袋,大王交代过,娘娘醒了要去通传的!”小俊子用拂尘往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正要往外走,我连忙住他的衣摆,小俊子吃惊的看着我:“娘娘怎么了?” 忍住手上的痛楚,我几乎恳求道:“不要叫他来!” “为何不让寡人来?”夏衍走进来,穿着一件炫黑色的长袍,俊美隽狂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看见我泫然欲泣的脸庞时,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他瞪着小俊子:“忘记寡人临走时交代的吗?” 小俊子连忙跪在地上:“大王饶命,是奴才的错!!” “滚出去!” 小俊子慌忙站起来头也不回的朝外跑,我看着小俊子仓促离去的背影,心里不觉好笑,明日就是夏衍的寿诞,老天要我们此时换回来,当真合适的紧。 夏衍走到我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可觉得好些了?” 我低着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心里却紧张的要命,上次换回来他立刻命人杀我灭口,如今再次换回来,不晓得他又想怎么对付我。 如同看穿我一般,夏衍道:“放心,寡人不会杀你!” 我惊讶的抬起头,他有那么好心? 只见夏衍朝我伸手,我躲闪不及,被他一把扣住后颈拉近,我瞪大双眼:“你做什么?” 第143章 寿宴 夏衍眯起眼睛,他眸光如黑夜一般,深不可测,另一只手缓缓贴近我的脸颊,上下抚摸着:“为何这么怕寡人?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若只有我一个人,大不了豁出去跟他来个鱼死网破。如今父亲被他攥在手心里,我根本没底气跟他抗衡,除了服从之外,别无他法。 “以前是长亭不懂事!还望大王见谅!” “不懂事?呵呵,才一个时辰不见,便这么会说话了!”夏衍面带嘲讽的看着我。 我低下头,用力咬紧唇瓣。 “说话!”他粗鲁的推着我的肩膀。 我扭过头强装镇定道:“大王要我说什么?” 夏衍沉默下来,半晌道:“睡觉,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没功夫跟你耗着!” 说完解开衣带,将我往床内推过去,我翻滚了一圈,腰上忽然被一条有力的手臂圈住。 然后身上被盖上一层软被。。 夏衍用下颚抵在我的肩膀上,好似自嘲般道:“巴掌打疼了你,到头来却印在了寡人的脸上!” 我嘴巴上不说话,心里却在幸灾乐祸,那是你活该!看来老天也有长眼的时候。 夏衍不说话了,这一夜,是我们第一次用彼此的身体互相拥抱,但是我却辗转难眠,每次合眼都会做梦,梦里夏衍凉薄的命令着侍卫将我斩杀,我频频被吓醒! 后来因实在受不住困意才睡去。 再睁开眼,已经是一片明亮,小俊子守在外面,见我坐起来,他痛心疾首的跑到我床边道:“娘娘你怎么现在才醒,今日是大王的寿诞,所有妃子都去贺寿了,却只有您在睡大觉!” “你怎么不叫醒我?”我慌乱问道。 小俊子哭丧着一张脸道:“是大王让奴才不叫你的!” “……”夏衍是想害死我! 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叫醒我,这不存心想让大家觉得我恃宠而骄吗?忽然觉得手有些不对劲,抬起来一看,居然被包扎好了,什么时候包扎的,我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手脚伶俐的宫女将我快速装扮好,小俊子早就安排了轿子在门口等候,见出来忙着扶着我的手腕上轿子。 “大王过寿,今日皇宫可热闹的紧呢,舞龙舞狮子都有,还有唱戏跟变戏法呢!”小俊子滔滔不绝的跟在我骄子后头欣喜不已道。 若换在平时,我肯定会兴奋的。 可此一时非彼一时,我低眉垂目的望着脚下不断后退的石子路,心乱如麻。 我在想为什么会跟换回来?老天不断的重复开这个玩笑,到底想做什么?难道说以后我们就要经常这样换来换去吗?我疲惫的闭上眼睛。 忽然我睁开眼睛:“小俊子,昨夜是谁把我送回来的?” 小俊子气喘吁吁跟在我轿辇后面跑,听见问话,连忙笑吟吟道:“还能有谁,大王呗,昨夜暴雨雷电,大王见您不在宫里,冒着大雨去找您,连伞都没打!” 我哦了一声,暴雨雷电!暴雨雷电。 心头一惊,好像每次与他交换都是打雷下雨。 第144章 寿宴2 我赫然想起当日刺杀夏衍的时候,好像也是在一个雷雨天。 这么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 抓住了这个要点,我豁然开朗起来! 说也奇怪,昨夜电闪雷鸣,今日便阳光明媚了! 前往看戏的地方还有些距离,我闲来无事四处望着,忽然看见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一群低垂着头的人缓缓从东直门出去,好像是要出皇宫! 我叫来小俊子:“那些是什么人?” 小俊子道:“这些都是要死的人,但他们运气好,碰上大王过寿,大王已经下令赦免了他们!” 我哦了一声。 帝王寿诞称为万寿节,在这天民间不得发丧,不得穿素色的衣服,朝堂上下要行赦免令,不得见血腥。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夏衍说不会杀我,原来是这个原因。 这让我稍微安心不少,起码三天之内我是安全的,我克制住不去想三天之后的事。 很快过了东直门,便到了今日皇宫中最热闹的地方——钩月台。 确切的来说,钩月台是片开阔的空地,平日里没有节日,这里便是皇子皇孙们练习武功的地方,斧钺钩叉刀枪剑戟应有尽有,一旦有节日,这里便被征用当搭戏台子的空地。 我远远便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还伴着一连串叫好声,宫里但凡有品级的妃子都在那,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戏台子上,所以我的迟到并未引起什么人注意。 小俊子领着我,登上戏台子的最高处,夏衍见我来了,笑吟吟的伸手:“来了!” 我嗯了一声,与他的手交叠在一块。 在我的左侧一直有道目光跟寻着,但我却不敢侧过头去看,夏衍微微一用力,便将我拉到了身边,指了指右手边的空位道:“坐那!” 坐下之后,贤妃目不斜视的望着戏台子上唱戏的,嘴巴却冲我说话道:“妹妹当真好福气,有了身子大王便格外疼爱些,其他姐妹都是五更起床收拾,妹妹却睡到晌午!” 夏衍专心致志的看戏,但我晓得带有责备的话他是听见的,但他却不发一言。 我只好自己解释起来:“昨夜打雷,四更天才睡!大王体恤臣妾,便没让他们唤了!” “哈哈哈——好,好!”戏台上精彩的表演赢得大家的称赞,连番起哄的叫好声盖过了我的解释。 贤妃当我没有理她,气的脸色发青,狠狠瞪了我一眼! 其实她生气也好,不生气也好,都跟我没关系。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把自己当成夏国后宫的一员,自然不会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之类的!因此也就不了了之。 唱戏唱了大半日,歇息的时候,有个威风凛凛的将军站起来道:“夏王,素听闻夏国庞太师文武双全,我等敬佩不已,不晓得今日是否能有幸见识见识?” 各国的使臣都齐聚在这里,说话的人是阎国人,因为整个场上也只有阎国敢这么跟夏衍说话。 “将军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夏衍懒洋洋的端着酒杯看过去。 “末将想找庞太师切磋一下骑射!”那名将军大声说道! 第145章 寿宴3 说话的这位将军名叫沙克舍,是五虎将的后代。 五虎将也是听我父亲说起过一次,攻打巫族的时候,五国将军齐聚一堂,开始分配各自的职责,但是将领们都不想趋于人下,都想做最老大,于是帝王们商议过后,让每个国家派出一个代表来当众比试,谁最后赢得胜利,谁就做领头的那个将军。 比赛结果显而易见,沙克舍的父亲因一招失误败给了庞修,后来这五个将领被后世称为‘五虎将’,排行老大的是庞修,老二则是沙克舍的父亲,之后沙克舍的父亲死了,临死前还念念不忘当年的败绩,沙克舍今日说这番话,定然是想为父亲整个脸面! 可沙克舍并不晓得,庞修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到了就算把箭靶子放在他面前,他也能弄错的地步! 夏国臣子哗然,各个都露出无比惊悚的表情,尤其是那群弱不禁风的文臣,哆哆嗦嗦的喊道,千万不要让庞太师上场比试。 沙克舍见状,带着鄙夷的眼神看向夏衍:“大王,末将不过想找庞太师切磋切磋而已,并无其他意思!” 夏衍轻笑:“太师老矣,怕是已经拉不动弓箭了!” “不都说姜老的辣吗?”沙克舍喃喃道。 但是,庞修这颗生姜已经老的干掉了呀。我在心里默默的回答他。 阎啸卿齐轩以及瑞雪姬同座在看台下,望着沙克舍,阎啸卿薄唇轻轻扬了扬,似乎很喜欢热闹,我眼神一瞄,正中齐轩瞳仁,我怔了怔,齐轩竟从头到尾在看我,那黝黑的双眸充满了温情,看的我心头一热。他好像在说,嗨,好久不见! 瑞雪姬冷着一张脸,十分孤傲道:“既然庞太师老的拉不动弓了,沙克舍何须强人所难呢?不如找他的儿子庞毅来比试一番!” 这个提议深的大家的心。 沙克舍与庞毅都是五虎将之后,两个同辈人比试也说的过去。 阎啸卿道:“这倒是不错的主意!!沙克舍,你便去跟庞毅切磋一下!” 本想挑战老子的,到头来却来了一个儿子,沙克舍脸上露出不悦,但是阎啸卿的话他不敢不听,走到自己位置上取来一个苹果道:“既然要比试,那便用这枚苹果当作靶子,庞毅,你敢吗?” 庞毅受命走下场,双手接过苹果:“有何不敢?” 场上的气氛忽然凝重起来,原本下台换装的戏子们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唱。 夏衍一只手搭在下颚上,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眼眸中射出一道深不可测的锐光,阎啸卿则端着酒杯,笑吟吟的朝夏衍隔空敬了一杯。 旁边立刻有人问道:“苹果放在什么地方射呢?” 巴图子道:“当然是放在对方的头顶上!” 这不光要考验射箭者的技术,还同时考验了另外一个人的胆量,刀剑无眼,有一丝偏差都会小命不保。 我不禁为庞毅捏了把汗,要是这个沙克舍射偏,那庞毅岂不是…… 第146章 寿宴4 我不禁为庞毅捏了一把汗,但是看台下,庞修却好像没有看见一般,笑呵呵的跟人碰杯饮酒!那人不巧正是我们安国人! 这次安国派来的使臣是我的三王叔,一个没什么本事,却总觉得国家少了他就会倒台的一个人。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姑姑,年纪只比我大五岁,名唤安芙!台下众多佳丽,除了瑞雪姬之外,没有任何人抵得过我姑姑的美貌,因为貌美,但凡有解决不了的外交问题,安国皇帝都会找她作陪,虽然她的名声在安国并不理想,但对我却是极好的,我看见她,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此时庞毅跟沙克舍已经站在中央,四周围绕着各国的使臣以及家眷,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个人看。 庞毅手脚麻利的将苹果顶在头上,目不斜视道:“你先射!” 旁边的侍从立刻献上弓箭,沙克舍动作娴熟的搭弓瞄准,姿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只听嗖得一声,箭矢如流光追月般朝庞毅头上的苹果射去,可这时,箭矢不知怎么了,忽然失了精准,朝庞毅的脑门飞驰。 “庞毅小心!”我憋不住的轻喊。 与此同时,眼角的余光瞄见夏衍用手指沾了一滴酒朝前方弹过去,那晶莹的水珠宛如一颗透明的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叮……水珠轻轻撞在飞速在半空中的箭矢,瞬间让箭偏离了方向,擦过庞毅的脸颊,咚得一声钉在一侧的旗杆上。 大家唏嘘了一声,连沙克舍自己都怔住了,无辜的看向一旁的阎啸卿。 阎啸卿挂着一副真假难辨的笑容,沙克舍涨红了脸握紧弓箭:“怎么可能射偏!” 毫不知情的庞毅悠然拿下脑袋上的苹果道:“将军动什么怒,技不如人就回家多练练就是了?” “你说什么?”沙克舍怒吼一声。 庞毅却丝毫不顾及对方的身份,继续说道:“你没听见,本将就再重复一遍!将军动什么怒,技不如人就回家多练练就是了!” 一个字不差,连停顿都是一样的。 阳光下,两个身披铠甲的人虎视眈眈的望着对方,沙克舍傲慢的脸上开始出现裂痕,看来他从未受过这种蔑视。 阎啸卿击掌,站起来,嗜血阴柔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既然沙克舍射偏了,不如就请庞将军来!” “世子说的对!”夏衍点头赞许,然后冲回过头来的庞毅道:“去!” 庞毅正准备拿弓箭,却见庞修突然站起来道:“大王,这一箭让老臣射!” 人群掀起一阵沸腾! 庞修老态龙钟,走路都会走偏的一个人,此时居然精准的走到夏衍面前抱拳道:“老臣也有许久没有摸过弓箭了,近些年总有人说老臣不中用了,老臣心里不服,还请大王同意!” “年轻人的比试,太师何必凑这个热闹”巴图子立刻反驳道。 庞修转过头对巴图子道:“要不我们两个比试比试?” 巴图子被噎了一下,不甘愿的撇过头。估计在说,谁要跟你比! 第147章 与庞修比射箭 庞太师转头冲沙克舍道:“你不嫌弃老头子毛遂自荐?” 一旁的沙克舍巴连忙恭敬道:“既然太师这么说了,小将又怎会介意! 我看的十分紧张,庞太师的眼神朝野上下都清楚,莫说射个苹果,即便是个西瓜他也射不准。 毫不知情的沙克舍有模有样的弄了个苹果顶在头上。 “刚才是小将射的,现在换太师一展身手了!”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夏衍点点头道:“既然沙将军如此盛情,太师,你且去试试看!” 庞太师煞有其事的对旁边人道:“弓箭拿来!!” 庞毅连忙恭敬的献上弓箭,庞太师握住大怒道:“混账东西,弓箭弓箭,光给我弓有什么用,箭呢?” 庞毅无辜的张着嘴巴,支支吾吾道:“箭……箭在您手上啊!” 听到这句话,坐在下面的文臣立刻骚动起来,有的起来换位子,有的移动到别的地方,甚至有人提议一起去茅房。 夏衍对此笑而不语。 沙克舍却僵住了,痴痴的望着太师手里那支羽毛箭。 庞太师连忙哦了一声,跟盲人似的摸索了一阵,展颜笑道:“呵呵呵,果然在手上!” 弓箭在手,庞太师挥退庞毅,煞有其事的拉开弯弓,对准沙克舍,大家都在耐心的等他射出这一箭,庞修却瞄了又瞄,半晌他收起弓箭道:“沙克舍,你顶个葡萄在头上做什么?” 沙克舍大骇,连忙拿起头上的苹果对准庞太师道:“太师,这是苹果啊!” “胡说,明明是葡萄,不过没关系,就算是葡萄老夫也能射中!”说完再次将弓箭长满! 我看见沙克舍欲哭无泪的看着阎啸卿道:“这场比试,末将认输了!” 阎啸卿脸色阴沉下来,冷冷的看向夏衍。 夏衍微笑着回敬过去! 听闻沙克舍认输,庞太师一脸的愤然:“认输也不行,老夫这箭都搭上了,你不让老夫射,老夫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庞太师,人家都认输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巴图子有些烦躁的劝说道。 “老夫咄咄逼人?沙克舍,你说老夫有没有逼你?”庞太师拎着弓箭跑到沙克舍面前,沙克舍刚要说话,太师却从他身侧擦过去,朝离沙克舍不远的一名夏国副将走去:“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望着太师矫健的背影,沙克舍估计想死的念头都有了。 “太……太……太师……末将是多桐!”面对太师的脸庞,对方委屈的回答道。 “啊?多桐?你没事跑上台做什么?”庞太师严厉的质问道。 “末将没有跑上台,是您跑下来了!”多桐婉转的提醒道。 “哦!”庞修露出一副愧疚状,连忙拎着弓箭返回,在台上看了好久才找到沙克舍站的位置,此时的沙克舍却已经如雕塑般僵硬了。 见到庞太师连忙道:“太师,末将认输,认输了!” “年轻这么轻易就放弃,如何能担当大事呢?要不老夫先让你射,然后你再让老夫射怎么样?” 第148章 庞修胜利了 沙克舍都快给庞修跪下了,但庞修却依依不饶的揪住人家的袖子:“你是不是怕自己射不准,伤了老夫?” 沙克舍苦着一张脸道:“我……我不怕!!” “这就对了嘛,老夫年轻的时候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你且好好站着,把葡萄顶好,等着老夫!!” 庞修正欲返回射箭的位置,却听阎啸卿道:“庞太师,不如让沙克舍重新顶苹果,葡萄毕竟太小!” 庞修顿住脚步,回过头对阎啸卿呵呵一笑:“也对,顶个苹果射的准!” 沙克舍稍微露出放心的表情,却见庞修指着一个西瓜道:“去,把这个苹果拿过来,给沙克舍顶着!” “噗……”但凡嘴里有水的人都喷了出来。 沙克舍凄凉的叫道:“庞太师,当年家父败在您手下,临死前跟我说,他这辈子最钦佩的就是您,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末将深感官卑职小,如何能跟太师一较高下?太师您还是饶过末将!” 庞太师皱了皱眉头:“这样啊~~” “还请太师饶恕末将之前不敬!”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便不比了,这个苹果老夫代替大王赏给你!” 立刻有人捧着一个大西瓜过来,沙克舍带着劫后余生的微笑,连忙接过西瓜:“谢谢太师赏赐!谢谢太师赏赐!” 这场闹剧就此结束,庞太师迈着胜利的笑容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然后又开始跟四周的使臣对饮喝酒,好似刚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太阳泯灭下去,天边绵延着几簇火红的云霞,春熙殿的宴会已经布置妥当,夏衍下令让大家稍作休息,等晚上一起去春熙殿。 “大王!”我的姑姑安芙站起来朝夏衍拜了拜:“恳求大王留步!” “哦?什么事?”夏衍正色看着她。 “安芙远道而来,想见一见侄女叙叙旧情!不知大王可否通融?” 姑姑与我素来交好,我一脸期盼的看着夏衍。 夏衍道:“既然如此~~~”他看着我道:“那淑妃就好好帮寡人招待一下!” 我忙不迭道:“是!” 正欲跑下去,夏衍忽然在桌子下抓住我的手腕,贴近我的耳边道:“别跟寡人玩什么花样!” 说完,夏衍换上宠溺的笑容:“去!” 在外人看来我是乌鸦飞上枝头当了凤凰,但只有我晓得,我不过是披了凤凰的外衣,本质还是一只乌鸦,而且还是一只被夏衍控制的乌鸦。 我轻轻点头,等夏衍离开后,立刻如归巢的鸟儿般跑到姑姑面前,跟往常一样亲切的叫了一声:“小姑姑!” “乖!” 离我不远的齐轩含着笑容看着我,我一愣神,愧疚的低下头,夏衍警告过我不准跟齐轩来往了,若还继续,他就会对我不客气。所以我只能假装看不见,跟着姑姑一起返回别馆,王叔则与庞修等人一起去了另外的行宫。 “姑姑,父亲身体还好吗?”回到行宫趁人不备,我小声问道。 安芙诧异道:“皇兄差人回来说腿疾复发,暂时留在夏国安养,怎么?你不知道?” 第149章 求助 我听到心里漏跳一拍,本来还抱着夏衍糊弄我的心态,如今看来,父亲的确被夏衍控制了。 回到行馆,姑姑遣散下人,与我坐在小桌边,拉着我的手道:“是王兄出了什么事吗?” 我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夏衍身边的能人异士无所不在,他们跟变色龙似的潜伏在皇宫的各个角落,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传到夏衍耳朵里怎么办呢? 我握紧拳头,假意的笑了笑:“姑姑,你远道而来,也想玩些什么吃些什么?我带你去啊?” 安芙用眼扫了四周,对我眨了眨眼睛,我立刻明白过来,她已经听懂我的意思了,此处不适合说话。 “刚才被太阳晒了会,后背都湿了,长亭,来,服侍姑姑沐浴!” “好啊!”我兴高采烈的答应着。 吩咐完毕,侍女立刻进来布置,行馆的浴池虽然没有盘龙宫大的那么夸张,但是坐两个人是够了。 我与姑姑并肩坐在热水池中,姑姑肤色如雪,被簇拥的花瓣包围着,云鬓微散,红唇不画而娇,作为女人我都看的痴了,何况是男人呢? 我整个人沉在水中,并叫侍女把花瓣往死里洒,直到覆盖住整个水面。 一切都布置好之后,侍女安静的退下,我与姑姑相视而笑。 水面上我们嘘寒问暖,但是在水下,我却用手指在姑姑掌心把事情缘由写下来,姑姑一面微笑着询问我最近过的怎么样,一面记住我写的内容,不消片刻,姑姑眼底露出心疼来。 “长亭,听闻你深受大王宠爱,姑姑真为你高兴!”她嘴上这么说,水下的手却忙不迭的写道——可知你父亲被关押在哪里?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姑姑有所不知,帝王家可不是那么好嫁的!” 姑姑面露异色,又继续写道——你且安心,只要夏衍用得着你,你父亲便不会有事! ——恐怕时日不多,万寿节不准杀生,一旦万寿节过后,恐怕我的小命就不保了,我的小命没了,父亲还有活路吗? “长亭,听闻你有身孕了?多大了?” 姑姑的意思是,有了身孕,夏衍应该不会杀我。 我无言的苦笑,在她手中写道——假的! 姑姑大骇,猛地攥紧我的手心,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在抖。 现在没有时间跟她解释这假孕的由来,我挣开姑姑的手,在她掌心写道——只要姑姑能救我父亲离开夏国,我死而无憾! 姑姑叹口气,在我掌心写道——姑姑一介女子如何帮你这个大忙?若是有帮手便好应对了!夏国可有你的亲信? 亲信?除了小俊子是我提拔的,身边几乎都是夏衍的人。 我摇摇头:“姑姑,孩子还太小!看不出来!” 姑姑轻笑:“我看像个小皇子!”说完,便在我手心写道——巴图子曾经与我有过交道,不如请他帮忙查看一下? 巴图子狼子野心,与阎啸卿是一路货色,而且夏衍本就忌惮他,万一打草惊蛇就惨了,我连忙摇头:“姑姑别乱说,长亭可不想要个小皇子,只想要个小公主就好了!” 第150章 爆发 从姑姑的行馆回来,天已经黑了,见我回来,小俊子连忙道:“娘娘回来的时候真是巧,大王正巧在等您呢!” 我嗯了一声,连忙走到内殿。 夏衍换下龙袍,穿着一袭明蓝色的流光长袍,银丝织成的祥云花纹,袍子褶皱的时候,银光四溢,腰间扣着一条炫黑色的腰带,腰间挂着八宝吊坠。如此打扮,真是风华俊朗,堪比天人。 见我来了,夏衍屏退左右,慢悠悠踱步来到我面前,冷魅的笑了一声:“收拾一下,参加寡人的寿宴!” 从与他闹崩开始,我便不太讲话了,他要我做什么,我便做,我嗯了一声:“臣妾去更衣!” 我绕过他,朝更衣的内室而去。 心里一直在想如何营救父亲,所以并未发现夏衍跟着进来了,我以为是侍女,便张开手臂等候服侍。 本来我都是自己穿衣的,来到这里之后,几乎都是别人帮我穿,加上才用回自己的身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当自己是大王。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我连忙回头,见夏衍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道:“怎么?要寡人服侍你?” 我吓的倒退一步,警惕般的看着他道:“你进来做什么?” 夏衍收起笑容,表情阴鸷的瞥了我一眼:“放心,寡人还未到饥不择食的地步!进来自然是有话要对你说!” 看见他这张脸我就异常烦躁,别过头不满道:“有话快说有……”那个‘屁’字卡在嘴里,硬生生被我咽了回去。 夏衍也不跟我过多计较,慢条斯理道:“寡人要你做件事!” 我不明就里的看着他。 “寡人已经查到,齐轩的确带着《冶金术》来夏国,寡人想让你从齐轩口中套出《冶金术》到底藏在哪里了!!” 我狠狠的倒退一步,要我去干这种事? 这跟杀了齐轩有什么分别?齐王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他身上,若是不见了,齐王定然不会饶恕。 “我能不去吗?”我痴心妄想的问道。 “你说呢?”夏衍一副好笑的样子。 我恨极,咬着唇道:“除了这件事,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了!” “你有什么资格跟寡人谈条件?嗯?”见我不配合,夏衍收起笑容,一步一步逼近我。 我被他逼到墙角,后背与墙面紧贴着,一层层冷汗冒出来,墙面冷的让我发颤。 “我做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别得寸进尺!” “这是我应有的报酬不是吗?你答应给我的五座城池到现在都没有兑现,帮你那么多,起码让我看见回报!” 夏衍的眸色幽深了一分:“你想要什么?” “让我见见父亲!”我神色坚定道。 “如果寡人说不行呢?”夏衍眯起眼睛,危险而又压迫的看着我。 此时我已是站在悬崖边缘,往下跳是死,不跳——生不如死! “那我就跟你鱼死网破!反正大家都不要活了!”豁出去了一般,我愤怒的扯下身上的华丽装饰品统统扔在他脚下。 第151章 发飙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发飙了。 最早的一次是跟教书先生。 那时候总因课业不精被先生打手心,后来被逼急了跟先生大吵一架,结果被父亲罚跪祠堂悔过。 那个时候齐轩还不是齐轩,他叫乐子,乐子偷跑过来语重心长的教育我说,心里不满也别说出来嘛,你说出来了别人不都知道了,你要做个胸怀城府的人,虽然你已经学会怎么当女儿,可是还没掌握当孙子的要领,这本是《装孙子兵法》你且好好研究,研究好了记得还给我啊! 那本书真正的名字叫《官之道》,内容全部都在说君臣之间该如何相处,臣子如何在君王的威严中取得生存的机会,其中最关键的一章便是告诉我们,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可与天子顶撞,这样做不仅有辱天威!还可能招惹灭族之祸。 当时觉得可笑,自己只是一个郡主,哪里有机会跟君王叫板? 如今才晓得,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从昨晚到现在,我已经装了十八个时辰的孙子,显然破了当年装十一个时辰的孙子的记录。 在我看来装孙子并没什么了不起,装就装呗! 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当你以为自己在装孙子的时候,别人却一直把你当孙子看。 而且你不接受就是大逆不道,接受了的话,从此便不再是人。 总之就两条路,要么忍痛磨去身上所有棱角理所当然的当个好孙子任由别人搓圆压扁,要么冲上去跟那个拿你不当人的帝王拼了这条一文不值的贱命! 权衡之下,我选择拼了这条命! 他手里抓着我的软肋,我手里何尝没有他的把柄?光是夏衍控制两个巫族人这件事,便可令五国动荡。 “淑妃老娘不当了,你现在就杀了父亲,他一死,我立刻找面墙撞死,也省的你费心思弄死我!”说着,我又把把贵重的首饰统统拽下来,扔在他脚下,然后又泄愤般的把腰带也扯了,外衣也脱了。 等感觉有点冷的时候,豁然好奇,我干嘛脱衣服吖? 在我纠结要不要先把衣服穿好再跟他拼命的时候,夏衍说话了,他说:“说完了?” 我已经豁出去了,他发火与不发火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可如今他竟能如此平静倒让我有点诧异了。 “差不多了!”我死猪不怕开水的回答道。 夏衍抱起手臂,仔细端详着我道:“把衣服穿穿好,去干你该干的事!” “我都说了不干!”我把手臂用力的甩向身体两侧,义愤填膺道:“出卖朋友、陷人于不义的事我长亭坚决不会做的!要做你找别人去!” “办成了,让你见安国公!”夏衍懒懒道。 “此话当真?” “连你安国的五座城池一并归还!”说完从袖口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当着我的面展开,我看见上面清楚的写着——奉天承运皇帝,长亭郡主深的皇帝厚爱,夏王愿与安国交好,五座城池以表诚意! “干与不干全权在你!”夏衍将圣旨收回袖口。 我咬咬牙:“干!”干你娘! 第152章 太液池畔 诱惑催生罪恶感,诱惑有多大,罪恶感就有多大,从我答应夏衍开始,就有个东西在我的良心里不断撕扯,挣扎,让我痛不欲生。 有人说每个人的良心里都有一根刺,开始做了良心不安的事,这根刺会刺的你浑身不自在,当亏心事做多了的时候,良心上面便会长出一层厚厚的痂,这刺便再也刺不痛你了。 不晓得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就这样的本事,做再多的亏心事,良心也能坦然若之的地步。 夏衍还有事需要安排,我先行一步。 我晓得,他这是有意给我与齐轩见面交谈的机会,我默默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我谴退小俊子,孤身一人朝春熙殿走去。 沿途经过秋景亭,恰好风吹来,空气中传来湖水的咸涩味道,这味道令我陡然清醒过来。 我这是要去干嘛?找齐轩吗? 我呆愣的站在原地,离秋景亭不远便是皇宫最大的池塘,太液池。 我如同着了魔障似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沿途宫人皆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我晓得,他们在好奇,晚宴时间快到了,为何我还在此处逗留。 眼前风景一片大好,太液池碧波无垠,无风之夜,头顶月亮如银盘似的倒映在湖水中。 站在这美丽的太液池畔,我忽然想,这里是否淹死过人。如果淹死了,需要多久才会被人发现。 常听老人说,溺死的人魂魄会停留在湖水中,必须先找到替死鬼才能投胎做人。我还听说所有死的人,属溺死之人最为恐怖,全身皮肤被水泡的涨了起来,面目全非,运气不好的,很可能被池中鱼儿吞噬,到时候更加分辨不出谁是谁来。 除非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可以证明,我仔细想了想,唯一一把可以证明我身份的匕首已经当掉了,如果现在跳下去,恐怕没有人会发现,等我尸体浮上来,很可能是三天后。三天时间……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被水泡涨了? 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温热的手臂。 我连忙回身,望见一双漆黑而又温暖的眼睛。 卷翘的睫毛在完美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丰润的红唇微微勾着笑,远山如黛,两道浓眉微微往上挑着。 数年的过往一下子涌上心头,看见他我突然不想死了。 ————————分割线———————————————— 【盘龙宫】 “真当长亭有那个本事,能套出齐轩的话?”一个带着玩世不恭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发出来。 夏衍睨了那个人影一眼:“寡人会这么傻?” “阴险狡诈!竟用这种下三滥方法离间长亭跟齐轩!”那声音唏嘘道。 “下三滥吗?”夏衍不以为然的反问道。 “绝对下三滥!”那人斩钉截铁道。 “那你想个不那么下三滥的?”夏衍玩味道。 那人想了想,摇摇头,惋惜道:“在这方面,我不如你!” “走,小俊子公公!”夏衍无所谓的耸耸肩,大步朝宫外走去。 第153章 太液池2 夜晚的太液池美的沉静,月光如纱一般笼罩在湖面上,带着神秘,带着令人向往的流光随波,更重要的是,在这片大好的景色中,我看见了儿时的玩伴。 我与齐轩就这么看着,谁也没有说话,当我以为他想这么跟我耗下去的时候,齐轩道:“长亭对不起!” 想过很多次的开场白,比如吃过了?比如,你比以前漂亮了,再不济,也可能是这句,你好吗?唯独没想过一开口跟我说对不起。 我一头雾水:“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齐轩道:“那夜酒或许喝多了,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我猛地一怔,那一夜?是不是他初入宫的时候,夏衍要我宴请他的那一夜? “你……你说什么了?”我结结巴巴起来。 齐轩皱眉看了看我道:“你不晓得?” “……”我握紧拳头,想起那夜夏衍扇我的那一巴掌,虽然不是打在我自己的脸上,但那疼痛我却一直记着呢,当时还好奇,为何他会忽然打我,没想到是那晚上齐轩半路堵截了夏衍,说了一些酒话。 见我拢眉,齐轩一把抓住我的手:“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你站湖边那么久试试看!”我没声好气道。 齐轩见我这般,忽然笑了起来:“你跟以前一样呢,心情好坏都写在脸上!” “不写脸上难道写在屁股上?我敢写你敢看吗?” 他想了想道:“又不是没看过!” 一团黑线从脑门落下:“这你都记得?” 第一次爬狗洞技术不够娴熟,弄的满身泥污,差点被人发现,后来齐轩想了个办法,出门带两套衣服,每回我们都窝在一个小树丛里一起换,还记得我撅着屁股找鞋子,齐轩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把屁股撅那么高,生怕别人不晓得你出去过是? “难不成你不记得了?”齐轩凑过来仔细盯着我。 如此劲爆的回忆我怎么可能忘记,可现在想起来,我心里又酸又涩,千万种思绪缠绕在心头,良心又开始挣扎。我不禁恼怒起来,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我早已经自杀成功了。 “脸色怎么那么难看?”齐轩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还用小拇指勾勾我的脸颊,感受到我非比寻常的温度后,他豁然大笑:“还以为你不会害羞呢!原来是脸红了!” “你才脸红!见过哪个做亏心事的人会脸红的?” “你要干什么亏心事?” “套话!” “这算什么亏心事!”齐轩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我心虚的打量着他,其实夏衍还不曾了解我与齐轩之间的关系,可能是小时候的缘故,我与他说话从不拐弯抹角,直白的连我父亲都不忍心听了。 “如果再加上出卖朋友呢?”我看了看他。 齐轩鄙夷的望着我:“就为这个事你跑到湖边吹了半天的风??” 看来这几年他没少干亏心事!不然能这么坦然若之吗? “人家纠结嘛!!”我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湖水里,眼前的美景立刻被一颗石子打碎,不过很快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第154章 太液池3 “你有什么好纠结的,以前这种事你又不是没干过!” “以前那是没有人可以出卖,只能出卖你!”我为自己弱弱的辩解起来。 “哦~~~”齐轩拉长声音,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拎起袍子与我一样蹲在太液池畔:“说,这回你想出卖谁?” “干嘛?” “帮你一起呗!” “你帮我?”我惊悚的望着他,心情更加纠结了,要帮我出卖他自己? “是啊,我发现干坏事的时候没有你在旁边,这坏事总干的不利索,不爽快!”齐轩意味深长的叹气道。 我想掐死他。当然不爽快了,因为没有人给他背黑锅了! “马上寿宴就要开始了,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他看着我道。 “……” “齐轩。” “嗯?” “我们是朋友吗?” “你说呢?” “如果你被朋友出卖了,你会找朋友算账吗?” “又不是没给你出卖过,你看我找过你吗?” 我噌得站起来,凝望着他:“果然讲义气!” “说说,时间真的不多了!”齐轩懒懒散散的站起来,弹了弹褶皱的衣角。 “你父王给你的《冶金术》你藏哪了?”我一针见血的问道。 “藏在……”他几乎是顺口就说,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顿住,调皮的眼神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犹如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带着防备,带着质疑并且很不友好。 我连忙辩驳道:“呐呐呐……是你要我说的!” 月色下,齐轩的脸孔抽搐了几下,干巴巴的憋出一句话:“你该不会想出卖的人就是我?” 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口。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能否定吗?我硬着头皮点点头:“嗯!” 齐轩炸了,一改之前的温和,大声道:“你脑子进水了?从认识到现在,你一共出卖了我多少次你心里不知道?现在还来?《冶金术》如果丢失,你知道后果吗?” “我知道!”我感觉的头快低到泥土里了,若再说下去,我一定会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啊!”齐轩很不淡定的朝我压低声音吼道。 “齐轩你冷静点,冷静点,我晓得那东西对你很重要,但我……但我有苦衷的,要不你打我一顿,或者骂我一顿!” “别急,让我想想怎么骂你才解气!”齐轩气得不轻,手插在腰身两侧酝酿骂我的措辞。 我低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我与齐轩这般奇葩的好友了?不过我倒是喜欢他骂我,一般他骂了,就说明没有生气,若哪天我做错了,他一声不吭,我倒会害怕。 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他的声音,我不由得抬起头:“你怎么不骂了?” 齐轩瞪我一眼:“正在想!” 这也要想? “想到了!”他忽然捧起我的脸颊。 我昂着头吃力的说道:“你指着我的脸就行了,何必捧着这么费力呢?” “《冶金术》上下两册都在皇后手里,上册在玉枕之中,下册藏在她床底下!” “……真的!” 他忽然贴着我的耳边继续道:“今晚我便派人送过去!” 第155章 什么叫朋友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齐轩为了配合我的‘出卖’,不惜将《冶金术》送回齐国,并藏在齐国皇后的床底下,这样以来我不仅可以交差而且还能保住《冶金术》,夏衍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潜入齐国盗取这本书。 齐轩快速从我耳边离开,用一种天大的事老子都能帮你解决的表情道:“这样安排满意吗?” 我觉得很温暖,同时也觉得很尴尬,做朋友做成我这样,连自己都觉得龌龊,想是这么想,但我却不由自主的乐呵呵道:“满意的不得了,简直服务到家了,谢谢你啊,乐子,啊不是,齐……齐……” 和齐轩说了这么多,我居然忘记了他真名叫什么。 齐轩凉凉道:“不用谢,葡萄!”他刻意把我的小名叫的十分清楚。 “七殿下,七殿下!”远处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看样子是齐轩的手下。 我定睛一看,是跟着齐轩一起来参加寿宴的使臣,齐轩对我使了个眼色,不用翻译我已明白这个眼神的意义——闪! 我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齐轩的视野里,与此同时,那名使臣也跑到齐轩的身边,上气不接下气道:“七殿下你怎么还有心思乱逛?寿宴都快开始了!” “嗯,知道了!” 身后声音渐渐消失,我会心一笑加快步伐。 春熙殿离这里还有些距离,为了不耽误时间,我准备抄近道,可这时,夏衍的銮驾由远而近,正朝着我的方向而来。 小俊子一眼就看到我了,欣喜道:“原来娘娘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怎么没有坐轿子?” 庞毅鄙夷了小俊子一眼,估计是听不惯小俊子不男不女的娘炮音。 夏衍威风八面的坐在敞篷轿撵上,细长的眸子别有深意的望着别处,口中却带着命令的口吻:“搀淑妃娘娘上来!” 在旁人看来,这是无尚的恩宠,可对我来说,夏衍每做一样事情都会牵扯出很多事来,他让我上轿子,并不是心疼路程遥远,而是想问我之前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跟那个人说了什么。 在小俊子的搀扶下,我稳稳的坐在夏衍的身边。 果不其然,屁股刚落下,只听夏衍不疾不徐问道:“不是早就出发了,为何还在这里?” “去太液池!” 夏衍巍然不动继续道:“去那里做什么?” 我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心里冷笑,平时连我放几个屁都知道,如今却明知故问起来了! “偶遇七皇子,顺便套个话!!” “套到了吗?”他不咸不淡问道。 “快了” “什么意思?”夏衍施恩般的转过头看着我。 我毫无畏惧道:“像我这种平时没机会昧着良心做坏事的人,偶尔干点坏事总得有个适应时间!” 回答我的是夏衍深不见底的眸子! 我却一点都不害怕,只要寿宴没有过去,他就没理由杀我,再说了,杀了我对他也没多大的意义,只不过在那些血债里多添一笔罢了。 第156章 抱你进去 夏衍的手很漂亮,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张开的时候仿若能执掌乾坤,握紧的时候又像把天下都攥在手心里,天知道这双手上曾沾染过多少人的血液,此时,那漂亮的手指优雅的抚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好像在沉思该怎么惩罚我的出言不逊。 一直随驾而行的小俊子竟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嘴角,当我想确定他是否真的在笑时,小俊子已经恢复到唯唯诺诺的模样,这令我有些茫然,到底是眼花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夏衍勾起一抹冷笑:“长亭,激怒寡人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晓得,所以我今天出门只吃了两颗药!”我无比良善的望着他。 身体换回来之后,夏衍给我一大瓶婆娑花的解药,要我每天吃十二粒,因味道太匪夷所思,我一直当毒药来吞,一下子吞十二粒解药不太现实,我比较喜欢细水长流,所以临出门只吃了两粒。 寿宴结束大概两个时辰,若夏衍想惩罚我怎么样,必须在我身上没有毒素的情况下才能实施,这么看来,中毒也并非是坏事。 夏衍气的脑门的都青了,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怒极反笑的看着我道:“你好样的!” “多谢大王赞赏,臣妾愧不敢当!” 与夏衍斗嘴的时间,轿辇已经停在了春熙殿外。 小俊子手脚麻利的搀扶着我道:“娘娘小心!” 通往大殿的那条路不知何时铺了一条数丈长的红毯,无数盏琉璃灯下,这红毯宛如一条被血染红河流,一直绵延到春熙殿门口。 两侧站满了夏国的臣子以及各国的使臣,黑压压的簇拥在这条‘血流’,见到夏衍来了,齐声道:“恭祝大王福寿安康!” 这里面也包括夏衍后宫的妃子在内,她们皆是一副臣服的姿态跪拜着她们的夫君!看到这里,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不晓得有朝一日,是否会跟眼前这些女人一样,带着敬畏神圣的表情跪在他脚下,接受他漫不经心的扫视。 夏衍俯瞰着这些人头,威严道:“都起来!” 说完,夏衍回头朝我伸手,众目睽睽之下,他将帝王对妃子的宠爱发挥到了极致。 我低着头,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手递过去。 “大庭广众,难道希望我抱着你过去?”感觉到我的不配合,夏衍附耳过来轻声道。 就因他这个动作,我后背饱受数十道诅咒的目光。 可不等我回应,一阵天旋地转,我的手臂下意识勾着他的脖子,灼热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夏衍低眉,我抬头。 透着棱角分明的脸庞冷峻而又帅气,黑到极致的眼眸深邃的如深不见底的幽潭,泛着迷人色泽的同时却又危险至极。 两旁传来错落不一的抽气声,我下意识看向瑞雪姬,果然,姿色艳丽的女王气的连额头都青了,雪白的五指毫无意识的紧握成拳头,我想她现在恨不得将我从夏衍怀里扯出来,左勾拳右勾拳左右勾拳一起招呼。 第157章 宴会 其实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像狐狸精一样妩媚妖娆,虽然她们表面上都在声讨狐狸精。 在路过后宫妃嫔时,她们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但我晓得,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跟瑞雪姬想的一样,可与此同时,她们又渴望能跟我一样,被夏衍如至宝般拥在怀中,这种嫉妒跟羡慕交织的眼神,在我看来十分好笑。 这就是权利。 夏衍用行动告诉我,若想在这个地方活下来,就必须彻底的臣服归顺,不然,他随时都能将我从高处推下,让我饱尝粉身碎骨的快感,甚至连一个全尸都拼凑不起来。 我默默的接受了夏衍假情假意的恩宠,像根面条似的挂在他身上,并装作一脸含羞状。 夏衍一直把我抱到座位上安置好,才转身理会下面的臣子跟使者。 大臣们都坐在左边,后宫女子皆落座殿外,右侧则是使臣,我见下面空出来一个位置,不由的皱眉,谁那么大胆敢迟到? 正在猜想,只听太监尖着嗓子拐着弯喊道:“阎国世子到!” 声音刚落,一袭银蓝色身影闪进眼帘,阎啸卿一身蓝中绣着黑丝长袍,腰间扣着一根墨玉裹着金边的腰带,一只六角琉璃垂下,宽大的衣袖上绣着精美的藤蔓花纹。 额头上紫金冠,一个蓝宝石坠在眉间,衬得他妖冶不羁。 阴鸷如隼的眸子透着幽冷的蓝光,让人着迷却又像是无尽的大海,吞噬一切,冶艳的五官深邃而迷人,暗红色的唇挂着唏嘘的笑,凉薄而勾魂。他与坐在高处的夏衍轻轻对望一眼,道:“本王来迟,还望大王恕罪!” 夏衍面带微笑,雍容大方道:“无妨!” 所有人都到齐了,丝竹管弦立刻轮番响起,精美佳肴被漂亮的侍女们端上来,轻轻放在每个人的面前。 随之而来的是一群妖娆的舞姬,她们的到来令场上严肃庄重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一张张精心粉饰过的脸庞带着欲说还羞的妩媚。 我知道,舞姬跳完了舞之后,可以任由使臣们挑选,看上哪个带走哪个,舞姬们自然不会错过这次难得的飞黄腾达的机会,运气好,被显贵收回去当偏房也是不错的! 舞姬们如花瓣般朝四周散开,随着悦耳的靡靡之音款摆着腰肢,看的人血脉膨张。 我与贤妃一左一右坐在夏衍身侧,贤妃剥了一枚葡萄温柔的献上去,夏衍低头咬住葡萄在口中慢慢咀嚼,这举动引得贤妃咯咯笑了半天。 又不是喂他吃屎,笑的那么开心做什么。 我时不时的捡点东西往嘴巴里塞,自从脱离的夏衍的身体,我吃嘛嘛香,感叹上天赐给我一个完美的味觉,让我品尝到实实在在的酸甜苦辣。 一曲舞完,舞姬们身上薄汗淋漓,只见舞姬们仪态万千的朝使臣的方向散去。 一位绯衣女子朝阎啸卿走去,阎啸卿笑吟吟的伸手将还未走到跟前的美人拉入怀中,美人惊魂未定的看着他,下一刻立刻换上欣喜若狂的媚笑。 而另外一名着透明色纱衣的女子正朝着齐轩而去。 第158章 齐轩献宝 “大王!”齐轩在美姬靠近之时忽然站起来。 大家还都沉浸在刚才梦幻般的舞蹈中,冷不丁被齐轩吓了一跳,不由的朝他看去。 齐轩直接绕过神色尴尬的舞姬,走到中央对夏衍拜了拜。 “今日是夏王二十七岁寿诞,齐国命能工巧匠打造了一柄罕见的兵器赠予大王!” 齐国是专门制造奇兵异甲的国度,基本上有身份的人手里都握着齐国制作的兵器。 听齐轩要献宝,我仿佛看见狄青两只眼睛里不断闪烁着两颗凸出来的心脏。 夏衍也来了兴趣,把身子往前探了探道:“哦?寡人一定要见识一下!” 阎啸卿怀抱着美人,慵懒的望着前方,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柳池的腿伤已经复原,他一边挂着笑,一边朝我挑眉,我一惊,都换回来了,还跟我眉目传情的不太好,尤其对方还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爷,我假装看不见把头扭到别处。 瑞雪姬高傲依然,但她的注意力并不在宝剑上,而是在夏衍。见夏衍根本没有想鸟她的意思,瑞雪姬这才含恨的收回目光,临了还顺带剜我一眼。 好像在说,走着瞧! 齐轩冲跟随而来的齐国使臣道:“拿上来!” “是!” 不一会,使臣捧着一只长方形的檀木盒子,光看这盒子上雕刻的花纹便晓得,里面的肯定是高档货。 齐轩踱步到盒子面前,手指轻轻一按,嗒一声,把所有人的心脏跟好奇心都挑起来了。 大家都不由的伸头去看,盒子豁然弹开,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等适应过后,臣子们纷纷站起来,朝盒子看去。 “怎么什么都没有啊?”狄青大失所望的望着空荡荡的盒子。 “剑呢?”国舅夏侯连城疑惑不解。 我心里咯噔一下,从上面看去,的确是什么都没有,盒子里空荡荡的,齐轩到底搞什么鬼? 此时没有太多表情的也只有那几个,庞修,阎啸卿、夏衍以及柳池,连瑞雪姬都不敢置信起来,随后露出幸灾乐祸的冷笑。 齐国与瑞国关系恶劣,这几年都在打仗,此时齐轩带着个空盒子上殿,已然是冒犯了夏衍,瑞雪姬自然乐的高兴。 至于庞修没有多大表情,我想应该跟他的眼神有关! 齐轩并未慌张,伸手从盒子里抓起一样东西提起来。 灯火琉璃,殿内顿时五光十色,闪耀异常,我惊呆了。 那是一把纯透明剑,剑锋犀利,薄若蝉翼,如同用水晶制作一般。 瑞雪姬露出不解的神色,估计在想,这把剑当装饰品还差不多,怎能用来当兵器。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齐轩却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拿着剑道:“此剑用陨石历练而成,用的是《冶金术》中最极致的一道工序,此剑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制作过程中加入天下至寒之物,遇水立刻凝结成冰,此乃我齐国铸剑师最得意之作,还望大王笑纳!” “这是什么剑!”夏衍问道。 “看不剑!”齐轩大声道! 第159章 献宝的意义 当大家见识过这把剑的风采,再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有种有种吞了苍蝇,而且还是一只身怀六甲的苍蝇的感觉! 一般绝世好剑都以铸剑师的名字命名,我在想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叫“看不”。 夏衍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问道:“此剑的名字好生特别!” 齐轩不卑不亢道:“铸剑师名叫戡步,此剑因此得名!”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戡步!”庞修摸着胸前的胡须,眯着眼睛意味深长起来。 戡步?我大吃一惊,父亲送给我的匕首便是出自此人之手。 传说戡步不仅铸剑厉害,造棺材也是一绝,但他平生也只做过一尊水晶棺,后来被我们安国以高价买走,不晓得现在里面躺着什么人。 “戡步,原来是戡步啊,我的天,这得好好看一看!”狄青一副口水流到胸口的样子,让人啼笑皆非。 那把剑纯粹透明,若不是烛光照应,根本看不见它的存在,果然印证了那句话——杀人于无形! “夏王,此剑虽然是世间罕有,孤却觉得更适合女子佩戴,大王英武不凡,配这把剑未免有些女子气了!”瑞雪姬端着酒杯,漂亮的星眸带着一点挑衅道。 齐轩并未被瑞雪姬这番话击倒,而是反唇相讥道:“这么说瑞王曾经看过有人佩戴过这把剑吗?” 瑞雪姬脸色陡然大变,双目怒视着齐轩的笑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在上面窃笑,乐子还是那个乐子,说话从来不给人留颜面,就像第一次跟我交流,直言不讳的送我四个字:你个笨蛋! 见瑞雪姬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齐轩却还不满足,紧跟着问道:“瑞王既然没有看过,又怎知这把剑只有女子才适合呢?” 瑞雪姬脸上的黑色已经从脸上蔓延到额头,我似乎看见一团烟在瑞雪姬头顶升起。 夏衍击掌道:“此剑的确不同凡响,无论如何,寡人都会珍视!” 齐轩温和一笑道:“大王能喜欢,那自然是好的!” 正要把剑收回盒子里奉送上去,却听我的姑姑安芙惋惜道:“真想看看这剑舞出来是什么模样!” 在座各位不乏剑术高手在场,我看见好几个人跃跃欲试起来,就连狄青都不例外。 国舅夏侯连城皱眉,似乎还对上次的狩猎比武有阴影,忙不迭道:“寿宴上舞刀弄枪总归不好,还是改日!” 姑姑风情万种的看了他一眼,站起来道:“自古便有舞剑助兴,如今各国王孙贵族都在场,不如就找个人试试这把剑的威力,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夏衍不动声色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似笑非笑的望着齐轩。 阎啸卿仿佛已经明白什么,他换了个姿势拥抱美人,懒洋洋道:“听闻安国公还逗留在夏国,今日怎么没有见到呢?” 此话一出,我顿时了然。 原来齐轩献上宝剑的真正意义在此。 余光中,夏衍的脸色如一潭黑水,阴沉的可怕!! 第160章 要做个有城府的人 听见我父亲的名字,姑姑立刻接话道:“是啊,是啊,兄长也在夏国,不如请他出来给大家助助兴!” 阎啸卿虽然身份尊贵,却只是一个质子,柳池也善于用剑,可惜职位太低,是个整天装神弄鬼的国师。夏衍身为帝王万万不可能亲自舞剑给大家看。 这里有资格舞这把剑的只有我父亲。 从未有过这样的忐忑,心脏似乎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如果夏衍能让我父亲出现在大家的面前的话,姑姑随便找个什么理由便可将父亲带回安国。 当齐轩意味深长的目光望向夏衍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夏衍身上散发出的戾气与杀意! 但是夏衍无能为力,因为这么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即便想逃避,也无处可逃。 阎啸卿冷魅勾笑,带着挑衅的味道问道:“素闻安国公剑法高超,那次御剑比赛,本王败在他手下,今日若有机会,本王还想与他切磋切磋呢!夏王应该不会不允许!” 夏衍冷笑一声道:“安国公因腿疾复发,留在夏国安养,恐怕暂时还不能御剑!” 一句‘腿疾复发’将大家的期待统统打碎!夏衍转头看向我:“淑妃,你说是!” 机会就只有一次,错过了也许再也回不来了,我不敢保证夏衍是否会遵照约定,等寿宴结束后让我见父亲。 姑姑脸上露出了焦急不安的神态,我晓得,她是希望我同意,这样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放我父亲出来了。 这是一场生死赌博,赌注是我父亲的命。若我输了,夏衍绝不会再退让,说不定寿宴过后便会对我父亲下杀手。若我能赢…… 赌博总是无处不在,无论输赢多少,都会幻想赢了会怎么样。 “大王,臣妾很多天没有见过父亲,不如请他过来见一见,至于父亲腿疾问题,臣妾想过了,不如就由臣妾代替父亲,怎么样?” 由衷的感谢齐轩曾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你要做个胸怀城府的人。 夏衍之前表现出对我极端的宠爱,如今我就利用他伪造的假象给他当头一棒。 对于一个宠妃来说,要求自己的父亲来参加一场这么庄严的宴会算什么呢?莫说父亲腿脚不好,就算父亲瘫痪在床上那也没什么。 夏衍贴近我,在旁人看来我们两个在亲昵的交流,实则呢? “你跟齐轩一起联手算计寡人,当真是同心协力!” 夏衍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在我耳边讽刺。 我报以微笑,大声说道:“多谢大王恩准,庞毅,快将父亲带过来,他腿脚不方便,要用轿撵抬!” 被点到名字的庞毅一愣,连忙站起来无辜的望着我。 “淑妃娘娘,末将……” “庞毅坐下,寡人自会派人去请安国公!”夏衍看庞毅一眼,庞毅立刻听话的坐回原来的位置、 “多桐,去请安国公!”夏衍冷声命令道。 多桐稍微比庞毅清秀一些,我记得他,他就是在猎场要用弓箭戳死庞毅的那个人,事后他还不承认自己是多桐! 第161章 寿宴风波 没多久,多桐回来了。 那夜灯火通明,照着父亲神采奕奕的笑脸,与我想象的样子差之千里,他不是被关起来了吗?不是受了很多罪吗?他应该衣衫褴褛,面色苍白,手脚无力……手脚!我努力瞪大双眼。 看见的却是我父亲无比矫健的步伐。他几乎都是踩着风进来的,当时我就惊悚了,他竟然……竟然不瘸了。 “参见大王!淑妃娘娘!”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殿内外回响。 “安国公不必多礼!”夏衍客气的虚抬了下手臂。 我目光复杂的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这个男人,怎么看他都是我的父亲,但是心底不由的冒出这样的声音,会不会是假的?万一是易容了呢? 齐轩见到我父亲,异常的兴奋,连忙道:“安国公!” 父亲侧身打量着面前这位英姿勃发的少年,先是不解,后来恍然大悟:“是你啊!七皇子!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齐轩的变化简直翻天覆地,曾经的小要饭的,一扭身变成尊贵的七皇子,这变化可非一般人能比的。 齐轩微笑道:“安国公好记性!” “哈哈哈,安怀宇,你的腿居然没事了?”虎背熊腰的狄青憨憨的朝我父亲大笑问道。 父亲朝夏衍拱拱手道:“托夏王的福,将这条病腿治好了!” 蒙谁呢,都瘸了七八年了,怎么可能说治好就治好,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 瑞雪姬不耐烦的冷哼一声,目光睨向我道:“刚刚淑妃说什么?说要代替你父亲舞剑?” 我先是一愣,刚才情况紧迫,夏衍又拿父亲的旧疾说事,所以才不得不那么说,如今父亲来了,我以为大家应该不会想到我这号人物,却没料到,瑞雪姬会这么较真。 我的剑法能拿出来给人看吗?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忍心看! “哦?淑妃娘娘想舞剑?”庞修大吃一惊:“娘娘可是有身子的人,怎可舞刀弄枪,万一伤了龙胎可怎么好?” 庞修对这个胎十分看重,比他自己媳妇怀孕了还要紧张,一日三餐都要过问不说,还经常跑到后宫跟随侍的太监宫女传授如何伺候孕妇,以及孕妇平日里的饮食。 听庞修这般维护,我不禁有些愧疚,若是他知道这个胎儿是个假的,不晓得这位老人家会如何。 父亲一听我怀孕了,先是一愣,随后喜笑颜开:“贺喜娘娘,怀的龙胎!” 场上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夏衍跟姑姑,姑姑对我苦笑了一下。 瑞雪姬听闻我怀有子嗣,表情千变万化,眼神死死的盯着夏衍,似乎想从他脸上寻求些答案,可惜夏衍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就算望眼欲穿也看不出什么来。 瑞雪姬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挫败的咬紧唇,忽然她豁出去般冲我道:“当年夏国与番邦交战,听闻夏国有位女将军怀有六个月身孕照样上阵杀敌,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那位将军便是寡人的母妃!”夏衍回答道。 第162章 齐轩舞剑 夏衍亲口承认后,瑞雪姬扬起胜利的笑容:“夏王的母妃怀有六个月身孕还可上阵杀敌,淑妃难不成比夏王的母亲还要尊贵吗?” 夏衍的母亲怀着夏衍的时候还上阵杀敌?好彪悍的女子,但我更加钦佩的是夏衍,环境那么恶劣居然没有被流掉,生命力简直不是一般的旺盛! 淑妃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道:“听闻淑妃的父亲也是征战沙场的英雄,所谓虎父无犬子呢!” 我晓得她们的意思,都想让我上去献个丑,好制造一个可以供她们嘲笑的好机会。 齐轩再次站出来说道:“此剑乃是至寒之物,不宜有孕之人触碰!” 还是齐轩了解我,我在心里乐呵呵的想着,他是晓得我有几斤几两的。 夏衍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个字,眼神冰冷而又讽刺的盯着我看。 “安国公腿伤复原,同样不易有太大的动作,不如由我来代替他们,为大王献丑一番了!”齐轩朝夏衍拱拱手,微笑道。 夏衍抽离视线,转向齐轩,毫不犹豫道:“那便委屈七皇子了!” 你来舞剑?开什么玩笑?齐轩还不如我呢? 瑞雪姬没能算计到我,又见齐轩毛遂自荐化解了这场尴尬,不免恼羞成怒,她那样傲气的人,鲜少有人拒绝她,即便是提议,也不容他人反驳,如今却接二连三的被齐轩打压,见瑞雪姬站起来,我暗叫不妙。 “一个舞有什么意思!” 话未说完,瑞雪姬脚尖一蹬,身体如一只鸿雁般飞到场上,她轻功很好,加上穿着一袭红衣,飘落过程中宛如开在半空中的红莲。 瑞雪姬身为帝王,竟亲自下场与一个皇子较量,此举未免也太随意了些,我是这么想,但是在那些看热闹的人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 比如阎啸卿,他恨不得所有人都上去表演群殴,然后他一个人坐在场下跟人下注赌输赢。 下面的文臣一见这架势,一个个把身子极力的往后仰着,生怕刀剑无眼,被误伤可是很丢脸的。 夏侯借着倒酒的姿势,小心的移动到狄青的身旁寻求保护。 瑞雪姬来势汹汹,脚尖落地便扬手亮出软鞭,火红的鞭子在她手里抡了一圈,鞭尾快速扫向齐轩手里的盒子。 齐轩猛地一拍盒子,戡步剑发出一阵脆响,嗖的从翻滚的盒子里冲出来,只见他帅气的一伸手,握住象牙白的剑柄,顷刻间,大殿内五光十色,剑气宛如倾泻的流光。 “好漂亮啊!”贤妃捂着心口发出赞叹。 漂亮的是剑,却不是舞剑之人。 返回到位子上的父亲一脸愁容,懂剑之人只要看对方出一招便可晓得对方的底细,齐轩除了拿到剑的那一刻很帅气之外,接下里的时间里,他被瑞雪姬强硬的攻势打的节节败退! 我捂着额头有些不忍心看了。 瑞雪姬说是切磋,却下手却又快又狠,招招致命。齐轩根本不是用剑的料子,他拿手的武器是九节鞭。 嗖嗖嗖几声,鞭子缠上了戡步剑,瑞雪姬得意的勾笑,手腕猛地用力——嗒!有什么东西断了! 第163章 赐婚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瑞雪姬的武器好像断掉了。 瑞雪姬面露尴尬的握着还剩下一半的鞭子站在场上,齐轩气喘吁吁的望着地上那根断鞭,然后又看了看手里的戡步剑,大舒一口气。 不得不说齐轩这小子运气真好,仗着手里拿着神兵利器,一举将瑞雪姬打到土里去了。 瑞雪姬万万没料会是这种结果,短时间内竟跟失了魂似的站在原地。 她怔怔的呆在原地,双眼死死盯着地上的断鞭,目光复杂到我以为她被第二人格附体了。 那双美丽的眼底流露出的哀伤与痛心如此明显,连庞修都看到了:“瑞王不必伤怀,老夫家里还有一根更好的!” “无碍的!多谢庞太师了!”她机械般的回答道。 瑞雪姬的气焰随着这根鞭子的断裂而偃旗息鼓,她像受了极大伤害一般,目光涣散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手里至始至终拿着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鞭子。 后来我才晓得,这只鞭子是夏衍送给她的,也是唯一可以证明她跟夏衍有过的‘曾经’! 鞭子断掉的始作俑者是她自己,是她不服输的性格导致的结果,所以怨不得别人。 齐轩惊魂未定的朝我偷笑,连忙将剑放回盒子里:“刚才献丑,差点侮了戡步剑的威名!” 夏衍的视线从断鞭上收回来,对齐轩威严道:“谦虚了!七皇子气宇轩昂,风流倜傥,又深的齐王的器重,日后必然有所作为!!” “多谢大王夸赞!” 就在我以为这场风波即将过去的时候,夏衍忽然拍了拍手,不解之余,只见一位带着红纱的娇龄女子缓缓从外面走来。 “参见王兄!”那女子的声音轻柔如水,听的很是舒服。 夏衍站起来,抬高下颚,不容任何人拒绝道:“这是寡人的妹妹,汉阳公主,年芳十八,今日寡人自作主张,想为公主赐婚!” 赐婚,这是所有贵族中最老套,最狗血的桥段。为了国家兴荣,牺牲一个女子的幸福根本微不足道,我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望着下面用红纱掩面的汉阳公主,我深表同情! 这里头没有成亲的人很多,但论起身份来,只有齐轩跟阎啸卿两人够资格娶公主。 阎啸卿把自己身子往后缩了缩,专心致志的玩弄着怀里的舞姬,摆出一副‘其实我很淫荡’的姿态。 “七皇子,寡人就将汉阳公主赐予你做皇妃!”一道不容抗拒的旨意,夏衍带着冰冷的微笑看向齐轩。 齐轩的表情一点点僵硬,之前的灵活与狡黠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呆滞。 阎啸卿一听,重新坐直了身体,继续看热闹。 我脑门一凉,赐给齐轩做皇妃? 从道理上来说,夏国远比齐国强悍,夏衍愿意将公主下嫁给齐轩已是天大的恩赐。 可从私人角度上来看,我倒情愿齐轩一直单着,我已经废掉了,不希望自己的朋友也跟我一样废掉,这个公主是夏衍的妹妹,万一跟夏衍属于同一种人,那齐轩下半身,跟下半生的日子根本没法过了! 第164章 汉阳公主 齐轩还未反应过来,夏衍这道旨意便已经生效。从今天起,他便成了已婚人士。 一晚上都很低调的夏焕之站起来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觅得如意郎君!” 汉阳公主微微颔首,轻声细语道:“谢谢兄长!” 乍一看汉阳公主倒是个温和的人,我暗自舒了一口气。但齐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就这么僵立的站着。 夏焕之见状,有些不悦道:“怎么?七皇子可是不满?” 官大一级压死人,国家与国家之间也一样,看得出来齐轩并不满意自己的婚姻被人操控,但他也无法违抗。 被涣王这么一提醒,齐国的使臣小声道:“七皇子,七皇子!” 齐轩抬起眼,望着坐在夏衍身边的我,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抹不甘心与落寞,看的我好心疼。 “大王!”我看向夏衍,用此生最温和的声线:“七皇子能娶得公主自然是他三生有幸,却不晓得公主是否愿意嫁给七皇子呢?” 我的话让场上出现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瑞雪姬从失落中回过神来,眼底带着讽刺:“淑妃的问题问的好生幼稚!公主大家闺秀,怎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愿意与否?”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瑞雪姬视我如芒刺,总以为是我阻止了她与夏衍的姻缘,却不晓得最终导致这个结果的是她自己! “天威自然不能违逆,但七皇子端厚仁德,问一问公主的意思,也是尊敬的表现,瑞王何必说这些风凉话呢?”从头到尾都没吭声的柳池,破天荒的开口说话了,坐在众人身后的他,优雅从容的跟王孙贵族并无半分区别! 瑞雪姬并不晓得柳池真正的身份,以为他就只是一个国师,美丽的面庞对视柳池,含沙射影道:“素闻国师清心寡欲,却不想对俗世之事竟如此感慨!” 柳池笑的更惬意了:“瑞王,本座是国师,并非和尚!” 瑞雪姬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理会柳池! 夏衍抬手道:“汉阳,寡人为你寻觅的如意郎君你可满意?” 汉阳公主身形一愣,急急的将头上的红纱掀起,一张瓜子脸映入大家的眼帘,薄薄的嘴唇与夏衍有几分相似,眉目灵动,颇有英气! “哪个是本宫的驸马?” 之前还以为汉阳是位温和端庄的女子,却没想到一开口就秒杀了众人。 柔美的嗓音瞬间变成质问,我感觉刚才听见的柔美声线只是幻觉。 齐轩跟木偶似的走到汉阳公主身边,礼貌的拱手道:“是在下!” 汉阳公主挑剔的上下打量,与夏衍如出一辙的高傲:“就是你?” 齐轩一听,连忙道:“就是我!” 说完,汉阳公主干了一件常人难以想象到的事!她当着众人的面将鞋子脱了,然后不着鞋袜站在齐轩面前。 所有人都愣住了。 汉阳公主矮小不已,站直了却只到齐轩的胸口,再看一眼地上的鞋子,鞋底足有十寸厚。 第165章 汉阳公主2 齐轩不明就里的望着汉阳公主。 “公主您这是……” “本宫生的矮小,却希望嫁给一个威猛高大的如意郎君!你呢……还凑合!” 此话一出口,我见齐轩一脸悔恨,一副恨不得将腿砍一截子下来,好让公主以‘驸马不够高大’为由拒绝这门和亲。 “怎么?你不愿意?”汉阳公主双眼一瞪,露出凶悍的模样。 公主金枝玉叶,知书达理的毕竟在少数,汉阳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齐轩这般无理,说明从前一定很受宠爱。 夏衍露出一抹算计般的微笑:“汉阳,七皇子不敢不喜欢你!” 汉阳掉过头,冲夏衍骄傲的抬起下颚:“量他也不敢!” 这番情景让我不禁想起小时候总想偷懒,逃避学习。 教书先生语重心长的教育我,若你是个男子,怠慢学业也不打紧,长大后顶多祸害王爷一家,可偏生郡主是女子,日后可出嫁可是祸害别人三代。 当时听了不仅没有羞愧感,反而兴高采烈的半夜去敲父亲的门,激动的问睡眼惺忪的父亲,你有仇人吗?父亲问我你想干什么。我说,若你有仇人,等长大了你把我嫁过去,让我祸害仇人家三代,替你报仇! 结合现在的情势想想,安国跟夏国的确有仇,因此我嫁过来了。 而齐国跟夏国似乎无冤无仇,夏衍为何下此毒手将公主嫁给齐轩呢? 公主是金枝玉叶,又是夏衍的妹妹,自然不可能说嫁就嫁,寿宴结束后,齐轩就要离开夏国,返回齐国准备迎娶公主。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大家继续有说有笑的喝着酒,丝竹声响起,公主在众人的搀扶下返回寝宫。齐轩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喝酒。 两个时辰快到了,我看见手指有点发黑,连忙用筷子捅捅夏衍提醒他,夏衍低头看了一下,招手命小俊子替我取解药。 我连忙道:“不用了,臣妾有些乏力,还是让臣妾自个回去!” 庞修听见,劝慰道:“大王,淑妃怀有身孕,不得劳累,让她回去休息也好!” 夏衍没有理由拒绝:“嗯,找个人伺候你,别累着了!!” 姑姑站起来道:“大王,不如让我去伺候淑妃娘娘!” 夏衍看也不看姑姑,冷漠道:“长公主远道而来,怎么敢劳烦你大驾!” “怎敢说劳烦两字,我与长亭许久不见,想趁着这个机会跟长亭说会子话,大王不会连我这个做姑姑的醋也吃!”姑姑娇嗲的问道。 夏衍见我的手指已经开始发青,再过不久我就会变成一个毒人。此时他敢不答应,我会毫不犹豫的抱住他一起死。 夏衍掂量许久,点点头:“也罢,你们去!” 姑姑欣喜若狂的站起来谢恩。 回到盘龙宫,我连忙吐下那难以下咽的药丸,等手恢复到原来的颜色才放心! “看见王兄安好无恙,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姑姑语气带着释然道。 被姑姑这么一说,我立刻想到之前的猜疑,小声道:“会不会是夏衍命人假扮的?” 第166章 悲惨的一晚上 天空明月当空映照,在地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影子,姑姑不敢置信的望着我:“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摇摇头:“夏衍不可能这么好心!” “什么意思?” “他既然囚禁我父亲,又怎会好吃好喝款待,还帮父亲治好了腿疾,这符合常理吗?”我头头是道的分析给姑姑听,听完之后,姑姑也疑惑起来,并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宴会上那个人真跟你父亲一模一样呀!”姑姑不确定说道。 话音刚落,小俊子进来传话:“娘娘,安国公来了!” 我与姑姑惊悚的对望,经过我刚才的分析,姑姑开始还可能疑惑,但现在已经深信不疑了。 “来者不善!” “嗯!”我用力的点点头。冲小俊子挥手道:“不见!” 小俊子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的望着我:“淑妃娘娘,来的人是安国公!!” “说不见就不见!” 小俊子无辜的抓了抓头,把拂尘从左手换到右手:“娘娘,是您的父亲!安国公,安怀宇!” 姑姑看了看我:“既然来了,就见一见!” 我仔细一想也对,反正我们已经对这个假的有了防范,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做,我们都以礼待之,想必生不出什么祸端。 我道:“那便要他进来!” 夜风微凉,父亲踩着月光进入盘龙宫,小俊子很是体贴的将门扉扣上。 “爹!”我甜甜的对他俯身问候。 “怎么没见你姑姑?”刚站稳,那人就四处看一副很不解的样子。 我继续保持微笑,并且神秘道:“爹,你看那边!” 他一转过去,姑姑立刻出现在他身后,将扯下来的窗帘兜头罩过去。 “哎呀——干什么你们!”眼前一抹黑,那人惊悚的大叫起来。 我与姑姑相互看了一眼,我立刻抡起藏在腰后的蜡烛狠狠的朝对方头上砸过去。 砰得一声,那人惨叫起来,姑姑一脚踹中那人的屁股,那人立刻跌趴在地上。 然后我与姑姑你一拳我一脚,我一脚她一拳的招呼上去。 直到对方忍受不了的大吼一声:“葡萄!你要作死啊!”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宴会结束,夏衍在众人的陪同下回到盘龙宫,庞毅随侍在身旁,瞥见我的时候,庞毅大吃一惊:“淑妃娘娘?您这是……” 此时此刻的我恨不得马上弄把铁锹刨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宫女侍卫齐齐望向我,露出不明就里的表情。 我已经在这个地方坐了半个时辰了,姑姑在内殿苦口婆心的劝说父亲,但好像都没什么动静,因顾及我身怀六甲,父亲并未让我跪着,而是命我坐在蒲团上,没有他的吩咐,若敢随意站起来就拧掉我的脑袋。 夏衍极为复杂的看了看我:“怎么了?大冷天在外面坐着!” 我憋得一肚子气不知道该往哪里发,若不是此人平日里算计的太多,我至于怀疑父亲是假的吗?怀疑也就罢了,我居然还动了手! 第167章 罚跪 这时姑姑正好出来,见到夏衍连忙走过去福身道:“大王万安,您快去劝劝哥哥!” “安国公怎么了?” “他……他生气了!”姑姑露出尴尬的表情。然后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晓得她的意思,要不是我疑神疑鬼,今晚也不会这么狼狈。 庞毅道:“娘娘有了身子,就不要在风口坐着了。还是起来!” “不准!”父亲威严的走出来,腿脚矫健的如同踩着两只风火轮。 我连忙露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阿爹,我错了!我不该……” 阿爹头上裹着一圈纱布,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你憋着劲的揍我,是不是谋划很久了?” 我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这是一场意外!” 父亲喝道:“狡辩,以前纵容你也就罢了,如今……”估计太用力,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父亲捂着额头疼的皱起眉来。 看到这里,夏衍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微微一笑道:“安国公,长亭毕竟有孕,即便不心疼她,也要心疼心疼您的外孙啊!” 听到外孙两个字,父亲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我见时机大好,连忙游说道:“对啊对啊,您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可您的外孙是无辜的!” 父亲终究是心疼外孙多一点,松懈了一口气道:“还蹲在那干什么?以为我没看见?起来!” 我立刻神气活现起来,一边起来一边凉凉道:“还好肚子里有一个,不然……” “你说什么?”刚刚熄灭的火蹭得一下又上来了,我见父亲一脸的凶神恶煞,恨不得将我一掌劈死。 我识相的连忙蹲回原地:“爹,我错了!” “谁让你蹲着的,给我跪下!”父亲大怒的指着我。 我吓的连忙调整姿势,安安分分的跪好,心里不断懊悔干嘛要说刚才那番话! 我可怜兮兮的哀求道:“爹,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暴力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能解决你!”父亲义正言辞道。 夏衍此时完全可以为我说点好话,但他现在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我,甚至还附和道:“长亭的确不驯,安国公教训的是!” “她何止不驯,简直是目无尊长!”父亲捂着突起的半边额头恶狠狠道。 我只能低着头默默承受自己嘴贱带来的后果。 姑姑露出一脸无能为力的表情,对我摇头叹气。 跪了半炷香的时间,夏衍跟父亲一起出来,两人不晓得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竟然有说有笑的,路过我身边时,父亲威严道:“起来!” 小俊子忙不迭的扶起我:“娘娘没事!” 我敢说有事吗?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在家里我经常被罚跪,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的身子,别说半炷香,就是半个时辰也不打紧。 父亲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戳着我的脑袋:“以后也长点记性!” 我连忙点头,丝毫不敢怠慢。姑姑走过来拍拍我的手道:“明日就带你阿爹回安国了,你要好好保重!” 太好了,父亲一走,夏衍就再也没办法要挟我了! 第168章 祸不单行 晚上,我与夏衍同床就寝。 夏衍没有跟我说太多话,便翻身睡着了,我却瞪着床上的帷幔发愣,心里久久不得平静。 还以为把父亲弄回安国要费事一番,却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完成了,明日父亲就要离开,只要踏出夏国,我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夏衍忽然翻身,双眼幽深的看着我:“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啊!”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没有?”夏衍半撑起身子,定定的打量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搜寻出什么来,没一会,他眉色一暗:“《冶金术》藏在哪了?” “在皇后的枕头下面!”我连忙回答道。 父亲一日不走,我就要装一日的孙子。 黑暗中夏衍平缓的嗓音响起来:“你最好不要欺骗寡人” “我不敢!” “睡觉!” 寿宴过后,各国使臣都要回国复命,先是送走父亲跟姑姑,然后是瑞雪姬,再后来便是齐轩。 城门口,瑞雪姬一身火红,跟来时一样,犹如一团绯红的火苗般动人心魄,夏衍面无表情的跟她说了几句客套的话。 瑞雪姬随后跳上马背,扬长而去。 夏衍丝毫没有留恋的收回目光,望向一旁的齐轩。 “七皇子,公主已经准备好了,你且回去准备迎娶公主!寡人便不相送了!” 齐轩面无表情的拱拱手道:“大王留步!” 随后望了我一眼:“淑妃娘娘保重!” “你也多保重!” 齐轩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跟我再说什么,但夏衍的脸色却阴沉下来,隐隐有些不悦。我连忙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七皇子还是早些上路,别耽误了迎娶公主!” 听见‘迎娶公主’四个字,齐轩眉眼暗淡了一下,转而强装微笑道:“淑妃娘娘说的对,时候不早了,齐轩就此作别!” 苍茫天际,齐轩领着一小队人马浩浩荡荡的从我眼皮子底下离去,忽然间,我有种无言的惆怅,好像这一去,此生便再也不得相见了。 夏衍嗤笑:“怎么?舍不得?” 离父亲离去已经有些时候了,即便派人去阻止,恐怕也无能为力,这个时候我是完全不用怕他的。 我转身安详的望着他:“是啊!我又不像你这么冷血!” 我的回答让夏衍一时没有回过神,但等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走远了。 回到盘龙宫,我专心致志的开始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打算。 比如哪一天夏衍用不着我了,我该如何打发剩余的生命,除了晒太阳以外,我还能干些什么比较有意义的事。 想着想着外面传来脚步声,夏衍回来了。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御医,我认得那个御医,好像医术不错,但是,以往帮我诊脉的并不是他。 “娘娘得罪了!”话音刚落,就见几个侍卫上来摁住我,我吓了一跳,却见夏衍一言不发的望着我,眼底漆黑的宛如一潭幽潭。 我的心脏忍不住收缩了一下。 御医上前为我诊脉,没一会御医大骇:“大王……淑妃娘娘并未怀孕!” 第169章 冷宫 从出生到现在,除了跟齐轩钻狗洞没被人发现过之外,但凡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都会被人发现,有时候点儿背的当场就被抓包,不过以前干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坏事,这一次,算是我干的最大的一件——欺君! 假装怀孕的法子是夏衍自个想出来的,他想利用这个除掉贤妃,当时我还说,这法子真狗血,不过挺实用的。 没想到,最终受害者却是我自己! 只是有一点很不明白,当听到御医哆哆嗦嗦的说,淑妃娘娘并未怀孕的时候,夏衍那种震惊外加寒心的表情究竟背着我练了多少次。 “即刻打入冷宫!”夏衍毫不留情的给这场闹剧画了一个句号。 一般为了皇室颜面,后妃犯了再大的罪过,被赐死的几率都不会很大,因此冷宫便是我们这些人生老病死的最佳场所。 想到刚才我还坐在盘龙宫的台阶上幻想,剩下的五十年时间我该如何生活,我甚至想跟夏衍商量一下,把盘龙宫换个风格,不然一成不变的金黄色看起来很像暴发户。若夏衍不同意,我便自己弄个小卧室,把那个卧室装扮的遗世独立,有多拉风就多拉风。 但夏衍的一句话,将我之前想的这些通通作废!因为今后的五十年里,我都要在冷宫度过! 冷宫,顾名思义,便是失宠妃子的集中地。但实际上它的解释并不是这样的,书上有记载,用来搁置无用之物的地方称为:冷宫! 我比较喜欢第二个解释,被打入冷宫的女人皆是因为失宠,让帝王心生厌烦,而我却是因为对夏衍没了用处,所以被安置到这里了。 小俊子一路埋着头跟在我后头,那条通往‘长春宫’的小路那般的黑暗,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头,道路两边栽种着茂密的杉树,黑压压的,风一吹,树叶便开始骚动让人汗毛直竖。 “我是苏姑姑,管理你们日后的饮食起居,记得一句话,你已经不是得宠的淑妃娘娘了!大王之前再心疼你也好,再珍爱你也罢,都已经是过往云烟,在这个地方可没人心疼你,只能自个心疼自个!别仗着自己以前得宠,到这里来摆谱!” 管事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嬷嬷,样子并不和善,颧骨高高隆起,眼睛深陷在眼窝里,说话的时候眼神特别吓人,好像我曾经手刃她双亲了一样。 小俊子忙不迭道:“多谢姑姑教导,奴才替淑妃娘娘谢谢您!” 苏姑姑斜眼看了一眼小俊子,冷笑:“淑妃娘娘?进了这里还有淑妃娘娘吗?” 小俊子一愣,讪讪道:“是是是,以后再也没有淑妃娘娘了!” “长亭,以后就住这间房!”苏姑姑用皮鞭推开一扇漏风的门,努努嘴。 “哦!”刚跨进去一股长年不见光的霉味扑面而来,我忍不住用手扇了扇鼻子。 苏姑姑斜眼挑了我一下,阴阳怪气的解释道:“对不住了,好的屋子都被人占了,您只能住这儿!” 第170章 冷宫2 “住哪都无所谓,起码给我一张床?”我环顾了一下房子,微弱的油灯照亮整间屋子,家具陈旧不已,红漆都掉了一大半了。 苏姑姑甩了下皮鞭,露出不耐烦状:“早些歇了!别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没让你们住茅棚不错了!” “姑姑说的是,奴才送姑姑出去!” 小俊子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姑姑,撤回来的时候见我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跑过来道:“娘娘……” “还什么娘娘,我都已经被废了!” 小俊子抿抿嘴,轻轻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娘娘会否极泰来的!” 否极泰来?就是倒霉倒到一定境界之后,好运自然就来了。 我回头看了看他,欣慰道:“是否否极泰来已经不重要,以后咱们就要这过日子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弄弄好!” 他已经是首领太监,在所有太监中品级最高,如今却因我的原因自愿跟随我被打入冷宫,我这辈子是完蛋了,却还要拉住他。多多少少有些愧疚的。 小俊子道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因为没有床,小俊子将屋子里仅有的两张桌子拼在一块,将带来的被褥铺在上面,拍着被褥道:“可以了。” 我见他心灵手巧,一会子功夫就办成了这件事,若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一定会更加能干。 “小俊子!” “你本名叫什么?” 小俊子微微一愣,似有些诧异问道:“郡主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百无聊赖道:“反正以后的日子就只有我们两个,我叫长亭你是知道的,我却不晓得你叫什么,小俊子是你当公公的名字,没入宫之前,你该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所有太监都要小xx来称呼,什么小春子,小六子,小慧子,小山子,我有个远房表哥叫安乃,有朝一日他做了公公,名字必定很引人注目! 小俊子眯了眯眼睛,竟露出一副好笑的模样来,他以前对我毕恭毕敬的,再也不敢有这样的表情,不过他能这样也好,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主仆那么简单了,他能陪我吃苦,我以后定然不会弃他于不顾。 “我叫魔承峻!”小俊子收敛了笑容,一字一句回答道。 “魔承峻?这个姓……”世上竟有人姓魔的?好邪气的名字啊。 小俊子把拂尘甩到一旁:“是不是吓着郡主了?” 我哈哈笑起来,用手指划拉着地上的枯草:“一个姓就想吓到我?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哦?”小俊子,不,魔承峻微微一眯眼,露出了平日里我没有见过的玩味表情:“难道郡主不怕魔鬼吗?” 我捧着脸道:“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怕鬼神,我反正没做多少!鬼神没理由盯着我的!”他们应该先去找夏衍才对,我在心里安慰道。 “郡主果真洒脱!”魔承峻低声一笑,然后道:“时候不早了,郡主快些歇息!” “你呢?” “奴才是低贱之身,风餐露宿惯了,郡主毋须记挂!” 说完,小俊子便退下了。 第171章 冷宫3 第二日天没亮,便被苏姑姑粗鲁的叫醒,她手里拿着一条黑漆漆的鞭子,我习惯赖床,她便用鞭子用力抽向被子,嗖得一声,吓得我从桌子上滚了下来。 苏姑姑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道:“这么晚还不起,难不成要人伺候吗?” 魔承峻冲进来,忙不迭道歉:“姑姑莫怪,郡主一时还未习惯,等习惯也就好了!” 在没有睡醒的情况下,我根本毫无人格可言,见苏姑姑一直耀武扬威的晃动着手里的鞭子,我蹭的站起来劈手夺过来:“谁给你的权利这样苛待我?” 都已经打入冷宫了还他妈要受这番罪,是逼着我死吗? 苏姑姑被我突如其来的怒意吓的呆愣在原地,世上人普遍拜高踩低,见风使舵,你狠了,别人就怕你,若你善良,别人就踩在你头顶上拉屎撒尿。 魔承峻默默的看着我发脾气。 苏姑姑反应过来,眉头一吊,趾高气昂道:“贱婢东西,都到了这里来还不消停?看来是皮痒了!” 说完就开始捋袖子! 恭喜她,终于成功的把我激怒了! 我很有耐心的等她把袖子捋起来,立刻左勾拳右勾拳,左右开弓。 砰砰砰……苏姑姑呈抛物线飞起来,在半空中,我狠狠照着她肚子补了一脚,那刻薄的女人,瞬间面如死灰般的贴在墙面上,抠都抠不下来。 管事的公公们低着头,去试苏姑姑的鼻息,大吃一惊:“苏姑姑已经断气了!” 我连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本来润白的颜色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青紫色。 魔承峻轻轻咳嗽了一声,冷静道:“公公有所不知,我们长亭郡主身中剧毒,谁碰了她都会中毒而死,昨夜忘记告诉苏姑姑了,当真可惜的很!” 那些管事的公公互相对望了一眼,连忙抬起苏姑姑头也不回的离开,从这以后,再也没有敢对我出言侮辱,偶尔路上碰见都离我八丈远,生怕不小心碰到我,死于非命。 对此结果,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过这种日子没过两天我就觉得烦闷,开始我还能以晒太阳打发时间,但冬天的脚步徐徐靠近,阳光充裕的日子越来越稀有,没了太阳,我如同枯萎的花朵,一天天的蔫巴下来! 小俊子倒没什么改变,忙里忙外,有时候也会陪我一起发呆,但更多的时候他总在不停的走动。 在这个无聊的时间,无聊的地点,无聊的我问了魔承峻一个无聊的问题:“你无聊吗?” 魔承峻放下已经擦过三遍的盘子,说道:“无聊!” 然后低下头继续擦盘子。 正当我思索着,要不要刨块地,以后种种草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抹动人的笛声,我一愣。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吹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听这里的公公说,住这里的人都是曾经家世显赫,美貌如花的女子,却因过错关在这里二三十年。 我是被夏衍打入冷宫的第一位妃嫔,论资历,我该叫这里所有人一声前辈。 我不由的推开门,顺着笛音走! 第172章 笛音 当一个人无聊到一定境界的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发强烈的好奇心。 冷宫屁大点的地方,我来了三天便将这里摸了个透。 算上我一共有十六位废妃,四个老年痴呆,七个疯了,两个瞎了,两个神经错乱整天胡言乱语,只剩下我一个是正常人。 那么吹笛子的是谁呢? 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却怎么也找不到吹奏笛音之人,魔承峻默默的跟在我身后,我偶尔一回头,发现魔承峻低着头面带微笑。 “你有事?”停住脚步,我问道。 魔承峻连忙抬头:“没事啊!” “没事?没事你对着自己裤裆笑的那么妩媚?”我面带怀疑道。 “许是很久没有听见这么美妙的笛音,奴才一时喜不自胜!” 说话间,笛音忽然从婉转变为急促,如同万马奔腾般敲打着耳膜,我一惊,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曲子了,而是……而是专用密语。 自古以来,每个国家都会创造一种传递消息的方式,传递方法有两种,一种是载物型,一种是无物型。载物型指的是飞鸽传书那一类。而无物型则是利用鼓点、琴音等物件,将音符编织成信息传递给旁人。 “回去!”我百无聊赖的转身往回走。 魔承峻连忙道:“嗯!” …… 柔美的月光安静的从窗缝中挤进我的屋子,在地上投射了一道细细的光线,四周万籁俱寂,耳边的笛声却悠扬顿挫的响起来,我露出一丝算计的冷笑,蹭得从床上坐起来。推开门直接朝魔承峻的房间走去。 砰得推开了魔承峻的门,魔承峻正在吹笛子,没料到会有人突然闯入,吓的赶忙回身,见到我的时候,他眼底充满了质疑与不解。 我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道:“是不是在好奇,明明在我餐食中加了药,我却会没事?” 片刻惊讶之后,魔承峻恢复冷静:“郡主是怎么发现的!!” “说来惭愧,这年头谁没个怪癖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我的怪癖是认床,一旦换了床,会连续很多天失眠,却不知怎么的,搬到冷宫这几天,我每夜都好眠,那天姑姑说我起晚了,我就有了怀疑,没想到是你在我食物里下了药!”我有条不紊的解释给他听。 魔承峻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为什么不说你高估你自己呢?” 这个一开始被我认定为心腹的人,如今却对我暗中下药,先不说动机是好是坏,起码这种做法让我无法接受。 为什么要背叛我,我感觉心底有个小人无助的呐喊着。表面上,我依旧摆出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问道:“为什么对我下药?” “因为怕笛声会吵着你!”魔承峻安详的望着我,眼底一丝愧疚都没有。 “你跟谁传递消息?” “可以不说吗?” 我悠然的举起已经发黑的手对着油灯专心致志的端详着。 不说,我就弄死你! 魔承峻尴尬的咳嗽了一嗓子:“是夏王!” 第173章 逼问 轰……我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掉了,努力的深呼吸一口气,安奈住掐死他的想法,继续问道:“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让我知道?” 难道夏衍还不肯放过我爹?还是说又准备算计我们安国?大脑里几乎全部都是围着这类的事转着。 “夏王准备拔出巴图子跟贤妃!”魔承峻一本正经回答道。 我一愣,随后大声质问起来:“拔出她们至于偷偷的跟你半夜吹笛子有什么关系吗?” 魔承峻揶揄的望了我一眼:“抱歉,这个大王交代过,不准我说的!” “当真不说?” “打死也不说!” 虽说‘打死也不说’,如果‘打不死’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魔承峻被我用一根扁担打的抱头鼠窜,最后蜗居在墙角中抱着头大喊道:“我说,我说!” 我收回高举的扁担,气喘吁吁的质问道:“说,你们偷偷摸摸传递什么消息,不说就继续打!打到你死为止!” 其实我只是吓唬吓唬魔承峻,若靠这根蛀虫的扁担,就是打到明天早上,他也未必能死! 魔承峻惊恐的望了一眼我手里的‘武器’,颤抖道:“夏王……夏王问我,今天你吃了几顿饭!” 还他妈想骗我,说完,我抡起扁担雨点般朝他身上招呼下去,魔承峻一边用手格挡,一边失控的大喊:“我说的都是实话,他真的是这么问我的!” “那你怎么回答?” “三顿!” “放屁,晚上那顿我吐出来了!”说完又是一顿胖揍。 咔嚓,棍子终于受不住断裂,魔承峻惊愕的望着地上的残棍,劫后余生的舒了一口气,见我气喘吁吁,他露出不解的神色:“把我揍一顿,你喘成这样合适吗?” 我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没声好气的瞪着他:“你懂什么,我受的都是内伤!” “……” “起来!”我又从旁边找到一个扫把指着他的脸。 魔承峻不敢不从,乖乖的贴着墙根站起来,惊恐不安的望着我:“你还想知道什么?” “夏衍要除掉巴图子跟贤妃,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你当真想知道?” “废话,再卖关子我就再把你打废一次!”我强装恶狠道。 魔承峻抿了抿唇,叹口气道:“因为你太笨了!!” 说完,魔承峻双手举过头顶,真诚不已的望着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该放过我了!” 我定定的望着前方,突然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住在这里的废妃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不小的罪名,有的谋害皇家子嗣,有的与前朝勾结谋私,有的毒害帝王,有的善妒谋害宫妃,甚至还有红杏出墙与人私通的,但绝对没有一个哪个是因为太笨而关在这里。 我在屋子里到处乱转,魔承峻一时摸不清楚我要做什么,惊慌不已的在我背后哀劝道:“你别激动,他不是那个意思!” 找到了。我拿起桌子上的笛子用力捅到他眼前,魔承峻双眼直直的盯着笛子,不解的望着我:“干什么?” 第174章 臭不要脸的人 “继续吹,按照我说的去吹,不吹就打死你!” 魔承峻惊恐不安的望着我,结结巴巴问道:“吹……吹什么?” “当然是密语,你刚才不是吹的挺带劲吗?吹!”最后‘吹’字我是气运丹田喊出来的。 魔承峻终于听明白我的意思,连忙接过笛子放在嘴边:“你想说什么!” 我沉思片刻…… “个臭不要脸的!骗我、阴我、威胁我,就不怕遭报应吗?说好寿宴过后给我五座城池,却想尽办法把我关在这里,夏衍,你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人!我咒你以后生孩子一辈比一辈锉!”说完,我对呆若木鸡的魔承峻使了个眼色:“吹,给我照实吹!一字不落的吹给他听!” 魔承峻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端起笛子,顿挫有序的节奏悠扬的响起来,我正想着夏衍听见笛音时会怎么样,没想到笛音停住了。 “怎么着?这就完了?”我一脸怀疑的望着他,这句话少说也该吹个半炷香啊。 “对啊,完了!” 我不悦道:“我说了这么大一串,你几下就吹完了?” “密语嘛,都是这样!简单明了!!”魔承峻解释道。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声嘶力竭的命令道:“给——我——往——严——重——里——吹!!” 魔承峻捂着耳朵大声哀求:“我吹,我吹,我马上吹!” 笛音里带着我刚才的愤慨,悠悠的飘荡在冷宫的上空,吹了半炷香魔承峻心有余悸的放下笛子:“吹完了!” 没一会,耳边响起夏衍的回应,那声音明显比白天听见的要平缓悠扬,,魔承峻低着头记忆着笛音的符号。 “夏衍说什么了?” 魔承峻连忙抬起头:“他……让我告诉你,洗洗睡!” “……”个臭不要脸的。 魔承峻生怕我想不开扑过去抱他一起死,慌忙劝慰道:“郡主请放心,大事一成,夏王一定会放你出去的!” 我冷笑一声,正色道:“把我关起来,是怕我坏了他的大事对?” 虽然不晓得魔承峻跟夏衍是什么关系,但刚才激动之余,魔承峻脱口叫出夏衍的名字,想来这二人关系一定很密切。 魔承峻沉默了一会,眼睛在月光下透着坚定的深邃:“不是!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对他评价挺高吗?冒着断子绝孙的危险跑到宫里帮助夏衍,你这奴才当的真是合格啊!每回我跟你挖心掏肺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在笑话我,这傻妞真逗,居然对一个卧底那么坦诚!” 若早知道他是夏衍派来的,或许我就不会这么激动了,偏生这个人我异想天开的当他是铁哥们,却不曾想,铁哥们也有生锈的一天! 魔承峻对我的指控丝毫没有一点愧疚之意,竟然还对我露出浅笑。我纳了闷,怎么碰见的人都是臭不要脸的呢? 从魔承峻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眼前夜景一片大好,在这种月色的渲染下,人很难不伤感。 我站了好一会,魔承峻在我背后默默的看着,忽然我听见他吹了几个音符,我猛然回头瞪着他:“你说什么呢? 第175章 宫变 魔承峻道:“郡主,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我思索了一下,一时间不晓得怎么回答他,被人欺骗的滋味并不好受,父亲说,不要撒谎,你能骗到的人,都是相信你的人。 在这个地方,能有个人对你深信不疑,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应该好好珍惜。 “等我气消了再说!”我扭头准备走。 却听见远处传来夏衍的笛声,短促的两个音符。 “长亭!” “干嘛?” “不想知道夏衍说了什么吗?” “不想!” 但我的拒绝没让魔承峻停止说出答案,他说:“夏衍已经下旨,将侵占安国的五座城池归还了!” 我猛地回头,不敢置信的望着魔承峻:“真的?” “骗你不是人!” 我立刻嫌恶的打量了他一下:“你是人吗?连这么善良的我都欺骗!” 魔承峻露出笑颜:“若是骂在下一顿,郡主能原谅在下的话,郡主但骂无妨!” 此时此刻我终于体会到齐轩的感觉了,他还在王府时,每回做错事,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推到他身上。等事情过去以后,我再恭敬的跟他认错,任由他骂个痛快。事后还觉得自己是个勇敢的人,冒着被齐轩劈死的下场跟他道歉。却不晓得,真正勇敢的是——原谅那些做错事的人!因为这需要很大的勇气跟胸襟! 想到夏衍曾经抓着我的胸蔑视的说,你的胸襟也不过如此嘛! 我重新调整好心态,目光坚定的望着他:“如果你再敢有事骗我,你死定了!” 魔承峻逐笑颜开的望着我,连连道:“郡主宽宏大量,小俊子感恩不已,从今以后,我就跟定你了,除了不能跟你姓以外,什么都听从您的差遣!” “夏衍的狗腿我才不要!”我别扭的转过头道。 “谁说我是夏衍的狗腿,我只是不小心路过夏国,被临时抓过来充个数的!”魔承峻一脸的愤世嫉俗,提到这些的时候,甚至露出憎恨的表情:“要不是以前欠了一个人情,打死我也不能进宫做太监!” “那你可亏大了!”白白切了子孙根。 魔承峻惋惜的点点头符合道:“可不是吗,在家待的好好的,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想出来转一圈,没想到栽了!” 魔承峻的经历告诉我们,以后别随随便便出门!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我打了个哈气:“困了,回去睡了!” 魔承峻千恩万谢的对我作揖道:“郡主您慢走!!” 就在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却听见一连串急促而又尖锐的笛音。 我烦躁的翻身捂住耳朵,有完没完了这两个人?准备吹一晚上吗? 此时,魔承峻破门而入:“郡主,快走,这里不能待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急忙坐起来! “宫变了!” 魔承峻从怀里快速掏出一只瓶子丢给我:“快吃!快吃!” 瓶塞一打开我便知道是什么,情势尤为紧急,容不得我有半分犹豫,倒在掌心一大把一口吞了下去,混合着血液的腥味,我鼓着腮帮子露出痛苦表情。 第176章 宫变2 魔承峻在旁焦急等待,没过一会我的手恢复到原来的颜色,魔承峻一把拉住我的手腕足尖一点,我与他瞬间脱离了地面。 耳畔风紧,擂鼓般的心跳令我头昏脑胀,脑海里忽然浮现魔承峻被我打的到处躲藏的一幕,我以为他武功不济,却没想到这家伙却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我们跳上冷宫的围墙,外面的空气扑面而来,体内渴望自由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不经意望见远处的灯火,那里如同燃烧起来一般,甚至还能听见闷闷的马蹄声。 “怎么回事?”我站在墙上乘着空档问道! “今夜巴图子进宫面圣,夏衍在四周设伏,却不想来的人居然是个假的,巴图子得到消息,正领着一万精锐攻陷皇宫!”魔承峻一字不漏的回答我! “快,快搜,长亭就在里面!”我站在墙上,清清楚楚的看见一队身穿银色铠甲的侍卫粗鲁的闯进这里,飞奔着朝我住的地方而去。 “他们是什么人?”我吃惊的望着魔承峻。 魔承峻抿紧嘴唇,月下他手持拂尘,望着进入冷宫搜查的侍卫,眼底迸出一丝血腥。 “想抓你的人!” 我大骇,不解的望着他:“抓我做什么?” 魔承峻定定的看着我:“你当真不知?” 他的眼神那么坚定,看的我都有些心虚了,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换在我还得宠的时候,巴图子趁着宫变派人来杀我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我剥夺了原本属于他女儿的宠爱。 可如今我已经是冷宫废妃,再来杀我,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 “他们跑了,这可怎么办?主人要我们必须找到她!”搜寻无果,‘侍卫’们一脸愤慨与惧怕。 其中一个道:“他们肯定走不远!” 听完,那群侍卫立刻撤离寻找我们的踪迹。 我与魔承峻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墙根上,等那群人走远,魔承峻拉着我跳回到冷宫。 我瞪大眼:“又回来干什么?”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我颤抖了下嘴角:“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并不该待在冷宫,而是盘龙宫!那里可比这里危险许多!” 魔承峻眯起眼,狡猾道:“好主意!” “……”真去啊?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幸运的是,魔承峻并未当真:“你且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出去看看!” 说完,魔承峻拉开门,却不想一柄银剑出其不意的架在了魔承峻的脖子上,月光清冷,剑刃反射起一道摄人的寒光。 魔承峻缓缓倒退到屋子里来,用剑抵住他的人从门外踏进来,虽然蒙住了脸,我却知道他是谁。 阎啸卿!!!! 永远也忘不了他那双随时能吸取人灵魂的冷蓝色的眸子。 跟随在阎啸卿身后的是刚才离开的侍卫,他们带着蔑视的眼神扫过我跟魔承峻。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冷宫!”魔承峻并不晓得对方是谁,双眼紧紧锁住面前男人的眼眸冷声问道。 我却是知道此人是谁的,但是我怕说出他的身份之后,魔承峻性命不保,袖子里的手不由的紧握起来。 第177章 宫变3 阎啸卿慢条斯理的扫了我一眼,目光回到魔承峻身上:“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自投罗网,总好过让我费力寻找!” 说完,阎啸卿的手快速在魔承峻脸上一扫,一张薄软的面具瞬间脱离魔承峻的脸颊,月色下,我看见一张青涩侧脸暴露在月下。 魔承峻竟只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我惊骇住了。 被发现本尊魔承峻并未惊慌,反而出乎意料的冷静。 “就算杀了我,你也带不走长亭!!” “如果再杀了夏衍呢?”露在面罩下面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阎啸卿的眼睛里忽然迸出一团冷光。 说时迟那时快,我摸出刚才魔承峻给我的解药瓶子,飞快的朝阎啸卿丢过去。 铛——药瓶与剑刃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剑被砸中不由的朝旁边偏离了一些,魔承峻当即抽出拂尘卷住那柄剑用旁边一甩,阎啸卿踉跄了两步,站稳脚跟愤怒的望向我。 瓶子里剩下的药丸如一颗颗红玛瑙似的到处滚散。 我心头一颤,不停的倒退,阎啸卿疾步朝我走来,魔承峻手持拂尘攻击他的后背,没想到阎啸卿连头都没有回,左手往裤腰带里一抽,那柄软剑蓄势弹出来,薄薄的剑刃从他的腋下穿过。 魔承峻只晓得阎啸卿右手持剑,却不晓得左手上的软剑从何处来! 我惊骇大叫:“小心!” 噗……当魔承峻琢磨过来的时候,那柄软剑已经刺进他的左边肩膀,因速度太快,血还没来得及流出来,阎啸卿眼中溢满了嗜杀的因子,握着剑柄快步倒退。 魔承峻为了阻止剑刃继续刺穿皮肉,不得不用手抓住锋利的剑身跟着倒退,殷虹的血液溢出五指,看着都替他疼。 顾不得那么多,我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想解救魔承峻,外面的侍卫立刻涌进来,用刀剑阻挡我的脚步。 我赤手空拳,魔承峻好歹有个拂尘,我却连根木棍都没有!但那群侍卫并没有想伤害我的意思,全部都用刀背阻止我上前。 我眼睁睁的看着魔承峻后背撞到墙上,阎啸卿猛地用力整将剑穿透过他的肩膀,并将他残忍的钉在了墙面上。 围堵我的侍卫见状,立刻转移目标,将魔承峻围住,留下惊魂未定的我站在原地。 阎啸卿松开剑柄,继续朝我走来。 “跟我走!!”离我一步之遥,他将刚才持剑的左手伸到我面前。 曾几何时,这只手拉着我躲避豺狗的追赶,曾几何时,这只手逆流而上抹去我因疼痛留下的眼泪。 而此时此刻,我却对这只手望而生畏。 阎啸卿见我不合作,眼底泛起一丝不悦。 这个人跟夏衍如出一辙的霸道且独断,我的反抗在他眼里就是大逆不道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阎啸卿冷哼一声,朝身后的人招手。 就在此时,被钉在墙上的魔承峻忽然赤手握住剑柄,仰天大吼:“啊——” 被这声震撼的吼声惊住了,阎啸卿不敢置信的回头,迎接他的却是一只染了鲜血的冷剑。 一个人终究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将刺进身体里的兵器拔出来?刺进去的时候,被划破的皮肉已经支离破碎,拔出来的时候,又要饱尝一遍同样的痛苦。 他的眼睛因血液而绯红,看的人心惊胆战! 第178章 宫变4 被这声震撼的吼声惊住了,阎啸卿不敢置信的回头,迎接他的却是一只染了鲜血的冷剑。 一个人终究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将刺进身体里的兵器拔出来?刺进去的时候,被划破的皮肉已经支离破碎,拔出来的时候,又要饱尝一遍同样的痛苦。 他的眼睛因血液而绯红,看的人心惊胆战! “胆敢动她一下试试!”魔承峻,这个时而狗腿,时而神秘,时而冷静,时而严峻的少年,不卑不亢的提着软剑望着包围在四周的侍卫。 侍卫们都愣住了,对于疯狂的魔承峻有些畏惧的后退。 阎啸卿冷声命令:“杀了他!” “不要!”我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却被阎啸卿拦腰抱住。 一股好闻的龙涎香混合着血液的味道蔓延在我鼻尖,我含恨的望着阎啸卿:“你今夜休想从夏国走出去!” 之前夏衍跟我说过,阎啸卿身为质子,但是在阎国的权力十分庞大,这几年阎国一直想尽办法解救他回国,但都没有成功。 今夜他命令巴图子逼宫,肯定是想趁乱逃走!可惜的是,他算错了一步棋,皇位得来不易,怎会白白丢弃?拿我当人质,真真可笑。 阎啸卿眯起眼睛,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如一只舔舐着利爪的野兽,漫不经心的品尝着厮杀后的快感。 他单手挑起我的下颚:“走不走的出去,不是你说了算,而是夏衍!他若对你无情,我便走不出去,若是有情,我便自由了!” 我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有种想仰天大笑的冲动,拿我当赌注?那还不如去太师府抓庞修来的实在。 怎么说庞修也是两朝元老,分量绝对比我足。 魔承峻双眼迸出血似的,虎视眈眈的望着阎啸卿的背影,侍卫们一起朝他冲过去,他目不斜视的横冲直撞,肩膀上的伤口泊泊渗出血液来,如泼墨的画般洒在地上,地上遗落的月光似乎都被他的血染红了。 剑风横扫,所向披靡,魔承峻用剑的功夫远比拂尘来的厉害,那群侍卫虽然人数众多却不能完全将他制服。 阎啸卿见状,出手点住我的穴道,拦腰抱起我大步朝外走去。 身后的刀剑声绵绵不绝,我咬紧唇瓣迫使自己冷静,冷静……再也冷静不了了,我侧头,张开嘴巴狠狠咬上阎啸卿的胸口。 “嘶……”翻身上马的阎啸卿疼的倒抽一口气,猛地卡住我的下颚逼我张开嘴。 我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却因嘴巴实在疼得受不了,只好松口! 阎啸卿什么话都没说,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利落的跳上马背,夹紧马腹,马儿撒开蹄子往前冲! 全身无力的我被丢上一辆马车,屈起的手肘撞在车壁上,疼的我频频抽气,阎啸卿跳上马车,拉下面罩,露出一如既往的邪佞俊颜,见我如此狼狈,他后知后觉的叹息道:“居然忘记你不能动!” 车夫猛甩马鞭,马蹄高扬车身猛地往前一冲,身下强烈的震动告诉我,这辆车已经开始朝沸腾的盘龙宫而去了。 不晓得阎啸卿怎么办到的,竟然在皇宫畅通无阻,连个打劫的人都没有。 第179章 宫变5 全身无力的我被丢上一辆马车,屈起的手肘撞在车壁上,疼的我频频抽气,阎啸卿跳上马车,拉下面罩,露出一如既往的邪佞俊颜,见我如此狼狈,他后知后觉的叹息道:“居然忘记你不能动!” 车夫猛甩马鞭,马蹄高扬车身猛地往前一冲,身下强烈的震动告诉我,这辆车已经开始朝沸腾的盘龙宫而去了。 不晓得阎啸卿怎么办到的,竟然在皇宫畅通无阻,连个打劫的人都没有。 喊杀声越来越近,马车的车身上传来咚咚咚的碰撞声,是箭,箭射中马车的声音。 阎啸卿安然若泰的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听着外面杀的热火朝天了,他微微勾起一抹难测的微笑。 外面的侍卫大喊:“世子,到了!” 阎啸卿如同假寐的猛兽瞬间睁眼,眼底溢满了志在必得的狠辣。 车门打开,我被粗鲁的拉出去,星夜无光,遮天蔽月,之前干净整洁的地面上铺满了尸体,有的还未死透,在人堆上困难的爬行,有的已经死了,眼睛却睁得老大,有的身首异处,有的尸体残缺不全。 似乎还带着温度的血液顺着石板的沟槽渗进去,朝着远处蔓延。整条通往光华殿的路都被血液铺满了,这让我不由的想起,寿宴那天,铺在春熙殿前的那条红毯。 我晕了一下,阎啸卿眼疾手快的扶住我,对我暧昧一笑:“想让本王抱着,直接开口要求就好,要知道本王从来不会拒绝女人的要求!”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到这个时候,他还不忘记发情,之前怎么会混账的想对他以身相许? 这条路上全是死去的侍卫,有巴图子的人,也有夏衍身边的侍卫。 总之,场面异常惨烈。 巴图子身为夏衍的太傅,夏衍所学的东西皆是巴图子所传授,师徒对战的例子不在少数,但是真正能胜过师傅的,却少之又少。 巴图子骑马过来,马背上驮着一个人,我定睛一看竟是贤妃,到了跟前,巴图子上气不接下气道:“主人,夏衍早有准备,在宫中设伏,我们的人马被困在永安门,现在夏衍在宫外坐镇,想攻出去有些困难!” 贤妃坐在马背上,两只眼睛哭的如核桃一般,听见巴图子所说的话,她声嘶力竭的质问:“父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巴图子一把将贤妃从马背上扯下来,交到阎啸卿手里:“主人,老奴就这么一个女儿,请世子务必照看好!” 虎毒不食子,巴图子虽然阴险狡诈,却对贤妃疼爱有加,巴图子注意到我的存在,冷眼一扫,连忙道:“主人可想清楚了,她可已经是废妃了!” “我相信夏衍是位重情重义的好夫君!”阎啸卿迎着月色,不疾不徐的说道。 贤妃看见我,忽然跟疯了似的冲上来大喊:“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在挑唆,父亲根本不会被大王记恨,是你在大王耳边说父亲图谋不轨,——我要杀了你!” 第180章 宫变6 阎啸卿眸色一暗,露出不悦,巴图子一把拉住疯狂的贤妃:“贤儿,不准对世子无礼!” 贤妃看得出阎啸卿跟巴图子的关系,情绪失控的她恨极般的瞪着我,却不再扑过来,豆大的眼泪凝聚在眼眶,嘴唇翕动。 阎啸卿嫌恶的别过头:“来人,保护好贤妃!” 马车上的侍卫立刻跳下来恭敬道:“贤妃娘娘,先上马车!” …… 夏衍跟巴图子的单挑,从宫内斗到宫外,最后把巴图子堵在皇宫里,他自己却冲了出去,坐镇离皇宫一里外的位置。 现在皇宫里全部都是巴图子的人,但是他们却如困兽一般,阎啸卿是没有办法才想到冷宫中的我,想拿我当挡箭牌,带领人马冲杀出去。 我被带到永安门前,庞大的城门紧紧闭合着,外面频繁传来人马走动之声。 夏衍并未强攻,而是选择保守战术,堵住皇宫所有出入关卡,准备将这些人困死在皇宫里。 我被阎啸卿拽上城楼,与城下虎视眈眈的夏衍大军对望。 没想到守候在城下的人居然是庞太师! 还有一年多时间就要退休的庞太师,精神奕奕的骑在马上,本来浑浊的双眼透着摄人的寒光,他身穿铠甲,苍老的手紧紧捏着一面火红色的军旗,威严无比。 穿过这个老人的身体,似乎看见了数十年前叱咤风云的庞修正在蠢蠢欲动。 “父亲,是长亭郡主!”庞毅策马过来,指着城楼上的我大声道。 “我不瞎!”庞修中气十足的呵斥。 庞毅灰溜溜的退后,一脸关切的看着我。 精明锐利的双眼望向城楼上的我,庞修对毫不犹豫的手下做了一个手势。 原本准备好的弓箭手齐刷刷的放下手中武器听命的退后。 身后传来阎啸卿胜利的轻笑声。 “看来,你还是有用的!”他轻轻在我耳边道。 庞修嘘着眼睛,仰头冲我喊话:“你可安好?” 至始至终我都不相信庞修真的老年痴呆了,透过泪水朦胧的眼,我用力的点头。 庞修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转个了方向对上阎啸卿:“拿个女人来做要挟,毕竟有些不太体面,不如老夫上去换长亭郡主!” 庞毅大骇:“父亲!” 阎啸卿慢条斯理的在我身后抚摸着我的长发,时不时的缠绕在手指上收紧,然后再松开。 “太师老矣,本将来!”说话的人由远而近,我一看,居然是狄青。 他还是那个样子,看人之前必先抖一抖。可惜的是,这回就算他把眼珠子都抖出来,也解救不了眼前的窘迫。 面对庞太师,阎啸卿笑的十分恣意,如闲庭信步一般挨近城墙,双手撑在城砖上,俯视着下面的人道:“太师,本王敬畏你,万不敢拿你做人质!” 狄青执起马鞭,大声喝道:“阎啸卿,你这个卑鄙小儿,连女人都不放过,若有胆子下来跟我狄青单挑!” 跟在阎啸卿身旁的固伦忍不住喊起来:“有种你上来啊!” 狄青一听,立刻道:“好,有种你别走!” 第181章 夏衍出现了 “狄青!”庞修冷喝一声,狄青立刻从哮天犬转为吉娃娃,策马转身回到庞修身后,听候差遣。 巴图子也上来了,手里提着阎啸卿的软剑,完美的剑身上沾满了暗红色的一层,那是魔承峻的血。 我浑身被冻僵了一般,愣愣的看着那柄剑。 “你们杀了他对!杀了他对!”除了嘶吼,我什么都做不了,突然痛恨起现在的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被夺取生命,我却只能干瞪眼看着。 巴图子看了我一眼,喝道:“长亭郡主,还是省着点力气!等下……” 阎啸卿挥挥手,示意巴图子闭嘴,只见他从袖口抽出一条白净的丝帕,顺着剑柄往上撸,仔细而又认真的擦拭着被血沾污的银剑。 城下狄青火冒三丈的发牢骚:“攻进去也不难,何须跟他们纠缠这么久?” 庞修一个眼神便叫狄青闭了嘴,安静的观察上面的情况。 等阎啸卿把剑擦好,我以为他要收回裤腰带里,却没想到那把剑突如其来的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拔凉,我忍不住抖索了一下唇。 死亡与我只有一步之遥,站在生死线上的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要么等待死亡要么等待奇迹。 庞修忽然招手,火红的旗子迎风招展,退后的弓箭手集体出洞,重新拉开弓箭对准阎啸卿。 阎啸卿有恃无恐的望着下面道:“让夏衍过来!” “大王岂会见你这个无耻小人!”狄青喝骂道。 “这柱香烧完,我要看见他!!”阎啸卿丝毫不把狄青的话放在眼里,睨了庞修一眼:“若看不见夏衍,本王每隔一个时辰割下她一根手指!” 一听会割我手指,我立马竖起汗毛,他不来,你割我做什么?若他愿意来,即便没有我也无妨,若是不想来,就是把我切片也未必能见到。 阎啸卿主动回应我无声的质问,他轻轻道:“放心,夏衍会晓得怎么做的!” 又不是割他妈的手指,他知道个屁。 我咬紧唇瓣:“你若真有本事,就冲出去跟夏衍干一架,别在这用阴损的招数寒颤人!” 阎啸卿俯下身贴在我耳边道:“别逼本王现在就砍你一根手指下来,本王可不像夏衍——光说不做!”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语气温存的如世上最完美的情郎,但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庞修轻轻挥手,示意庞毅去通知夏衍。 此时我才晓得,夏衍已经将所有城门从外用铁板固定! 这一招叫作——瓮中捉鳖! 没一会,我便看见一匹通体黝黑的马儿由远而近。 夏衍八风不动的骑在马上,血红的披风在他身后颠簸出一层红浪,黑发如墨,肆意披散在脑后,一根银白色玉簪固定在头顶,两颗充耳明珠垂坠在脸颊两侧,随着颠簸,轻轻摆动。 双手勒着马缰,如同将整个夏国江山抓在手里,今夜夏衍并未穿龙袍,只穿了一件炫黑色的简服,这打扮我却是第一次见,但一点没觉得缺少威慑力,反而更显的他成熟稳重并且尊贵! 第182章 夏衍与阎啸卿的对抗 一别数日夏衍还是一副唯舞独尊的孤傲模样,可比起阎啸卿的假意温柔,我却觉得夏衍的‘晚娘脸’并不那么讨厌了。 夏衍翻身下马,仰头打量着我,一开口差点没把我气吐血:“怎么你还没死?” 你死了我也不会死,我正准备这么说,却被阎啸卿忽然点住穴道,连说话的权利都剥夺了! 阎啸卿将我搂入怀中,分外妖娆的扬起笑脸:“夏衍,只要你开城门,本王便将这个女人还给你!” “那你还是杀了她!”淡漠的语气不带一丝起伏,甚至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在心里苦笑,夏衍怎么可能为了我退兵呢?真是可笑,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总是以最冷静的态度面对,对他而言,困死阎啸卿远远比派人冲进去杀死他强,因为困死他不费一兵一卒。这样一个懂得权衡利益的人,若单单为了我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退让,那我可要扛一根胳膊那么粗的香,去佛顶寺烧一烧了。 阎啸卿冷笑:“看来是本王押错赌注了!” “这场豪赌,你根本没有胜算可言!”夏衍乾坤独断的回答道。 阎啸卿听完,伸手解开我的哑穴,却没有解开定身穴,我依旧跟桩子似的矗在城楼上。 阎啸卿双手撑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夏衍:“那大王今晚为何而来?” “自然想看一看,瓮中之鳖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夏衍冷魅的朝他勾笑。 阎啸卿嘴唇一抿,收起玩世不恭的玩笑样子,豁然将我到他面前,语气森冷道:“既然如此,本王就让你好好看一看!” 我尚且不明白阎啸卿到底要干什么,可当我听见后背传来布料的撕扯声时,大脑顿时凝固住了。 清晰的撕裂声在这个夜里异常刺耳,巴图子不怀好意的朝下面的人道:“若不赶快开城门,长亭郡主可就要受罪了!” 后背的衣服被全部撕裂,整个脊背都暴露在空气中,阎啸卿站在我身后,粗砺的手沿着破碎衣服的细缝钻进去,袭向我的前胸。 “啊不要……”喉头像堵了一块棉布,让我有种想呕吐的欲望,阎啸卿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对我这般。 “之前不是要对本王以身相许的吗?” “你这个无耻的王八蛋,老天爷肯定会让你有报应的!” 若干年后,阎啸卿对我说,当年你说的没错,我会有报应,长亭,你就是我的报应! 此时城下庞毅忍不住大喊:“大王,士可杀不可辱,贼子居然这样侮辱郡主,等同于侮辱大王你啊!” 夏衍握紧缰绳,冷漠的双眼对上阎啸卿势在必得的蓝眸,两个天之骄子不卑不亢的彼此较量着,试探着。 而我却孤独无依的任由阎啸卿侵犯,他的手已经伸到我的腰侧,正要往上延续,彻底绝望的我不由的大喊:“夏衍,拿弓箭射死我。我做了鬼绝不会来找你!” 第183章 番外--王者之爱 月影西沉,寂静的盘龙宫内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夏衍倚靠在窗前,对着冷宫的方向。 这是笛音密语,一般是用来传递宝贵消息的,如今却用来询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长亭闹没闹。 那边很快传来回答。 ——除了第一天有些起床气之外,一切都好。 ——吃了几顿饭? ——三顿,晚上还弄了点夜宵,也都吃完了,好能吃! 夏衍嘴角露出连他自己都震惊的浅笑,不带一丝杂质,他很少这么单纯的笑了,曾几何时,他的笑已经变成掩饰情绪的面具,面对敌人嗜血冷酷的笑,面对臣子深不可测的笑,面对后宫嫔妃虚虚情假意的笑,只有这一次,全凭他自己的心意。 没有闹就好,夏衍收起笛子稍微安了安心。 转头看见庞修在正在琢磨下一步棋怎么走:“这个怎么弄,再不想出路,就困死了!” 庞修已经七十,眼睛不大好使,脸几乎都快贴到棋盘上了,但还是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夏衍施施然的端起桌上的茶,压了一口凉凉道:“太师,一盘棋而已,何须这般认真!” “哎呀,不中用了,不中用了,这么多字儿看的我老头子眼晕!”庞修哀叹时光匆匆,没能让夏衍见识到自己曾经风华正茂的时候。 夏衍坐在他对面,将笛子放在桌子上,庞修虽说眼花,心却不盲,只见他探出半边身子,带着揶揄的神色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有为的帝王:“怎么样?小丫头没使性子?”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庞修看出心事,夏衍睨了他一眼:“太师什么时候也开始过问起寡人后宫之事了!” 庞修捂着肚子呵呵笑了两声:“老头子已经不能风花雪月了,难道还不能听吗?” “没闹!”夏衍见瞒不过,只得说实话,对庞修,夏衍对他又敬又怕,这个成天看起来糊里糊涂的老头子,精美起来简直让人后颈发凉!但敬畏的却是庞修这份气节,大智若愚说的就是庞修这样的人。 庞修听闻,满意的点点头:“没闹就好,日后老夫亲自跟她解释大王的良苦用心!她一定会理解的!” 夏衍低头摆弄起桌上的棋子,语气带着无奈道:“她哪里会明白寡人的良苦用心,心里只惦记着欠她的五座城池!” “哈哈哈……妮子有趣,当真有趣的很!”庞修笑的前仰后合,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这时,笛音再次响起,魔承峻通过笛音传送过来一条消息。 ——被发现了!她很不高兴! 以长亭那样笨的人竟也能发现笛音密语,夏衍不敢置信的握紧拳头。 ——快点想办法哄哄,我是没辙了,差点被她打死! 夏衍正准备回答,却听见一连串急促的谩骂,内容简直让人啼笑皆非,夏衍拢起眉头,这个死丫头,居然诅咒他生的孩子一辈比一辈挫! “人家惦记着五座城池,你便给她就是了,就当是聘礼嘛!”庞修在旁添油加醋道:“堂堂夏国难道连五座城池的聘礼都出不起吗?” 第184章 番外——王者之爱2 根本不是五座城池的事。 夏衍在心里反驳,要不是看在她还有用的份上,他岂会如此费心? 所以当即回复了六个字——叫她洗洗睡! 自此,笛音再也没有响起来过,夏衍皱了皱眉,心里开始疑惑,魔承峻到底有没有把这句话翻译给长亭听,如果她听见了,为什么没有反应呢? 久久得不到回应,反而让夏衍有些不自在,庞修泰然若之的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意味深长道:“若想取之必先予之啊——” 夏衍狠狠瞪了庞修一眼:“她只是一个和亲玩物,何须寡人那么费心!” “玩物?哈哈哈,是不是玩物只有大王自己心里清楚!不过嘛,老夫也要提醒大王,女子乃是水做的,只能顺绝不能逆,逆之她则不痛快,要是她不痛快了,你又能痛快到哪里去呢?我说的对吗?大王?” 老不死的狐狸,夏衍在心里鄙夷,心却不由被这句牵引着,心脏那个地方好像不知不觉裂开了一道缝隙,庞修的话如魔音般钻进去。 ——是不是玩物只有大王自己心里知道! 夏衍在心里不屑的想着,玩物起码能让人高兴,她那样的,配当玩物吗?说她是玩物都抬举了。要不是看在她与齐轩交好,为了尽快得到《冶金术》,他根本不会千方百计的保她周全! 这时,笛音再次响起,魔承峻火急火燎的传话——把城池给她,看着挺忧心的。 夏衍握紧拳头,假装没有听见,骄傲的别过头。 谁知庞修却出其不意的拿起笛子,吹出了一段音符。 ——告诉她,五座城池早已经归还,叫她不要忧心! 夏衍有些恼怒的看着自作主张的庞太师:“你——” “老头子可是为了你好!” 夏衍冷哼一声。 庞修揶揄起来:“若大王想反悔,随时可以收回成命啊!” 夏衍目光一缩,握拳的姿势有些怪异。 浑浊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庞修扬起笑容:“这就对了嘛,男人就不该跟女子一般计较,总想着驯服她,得到的不过是一只乖顺的宠物罢了,大王后宫宠物那么多,再多恐怕也装不下!” 夏衍别了庞修一眼,冷冷道:“宫外准备的怎么样了?” 话锋一转,庞修收起玩笑,正色道:“只等猎物上钩!” 夏衍眯起眼睛,望向宫外的缺月,扬起嗜血的微笑,是到收网的时候了。 “大王,不好了,来皇宫的巴图子竟是假的!” 夏衍蹭得站起来:“巴图子本人呢?” “在宫外集结了一万精锐,正朝皇宫靠近!” 庞修听闻,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施施然道:“老夫有好几年没有上阵杀敌了,再不来,恐怕进棺材都赶不上咯!大王,走,咱们也该干点正事了!” 一切准备妥当,夏衍还不忘记提醒魔承峻保护好长亭。他给自己的理由是,长亭是用五座城池换来的,若她死了,自己岂不是做了亏本的生意! 。。。。 第185章 番外——王者之爱3 经过半夜的厮杀,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巴图子被困在宫中只等弹尽粮绝再行收网。 庞毅匆匆掀起帐篷进来道:“不好了,长亭郡主被擒住,正在城楼上!” 正在练字的男人豁然抬起双眸,眼底迸出的慌乱是庞毅从未见到过的,但很快庞毅便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夏衍慢条斯理的重新执笔,像没听见一般,又开始写字。 不对劲,绝对哪里不对劲了,为什么心会跳的那么快? 庞毅急的满头大汗,这都什么时候了,大王怎么还有心情练字呢? 其实夏衍并非单纯的练字,他在练心,练习一颗平静而冷酷的心,用写一个字的时间,这位年轻的帝王便在心里拟定好了一切。 庞毅等的头发都冒烟了,夏衍终于写好了那个字。 ——忍! 为君者,首当其冲的便是要学会忍耐。不管多慌、多乱、都要忍得住不安,耐心等待。 内心不管多疼,伤的有多重,都必须忍着痛去看清大局,不动则已,一动皆秉雷霆之势,不容有任何差错。 “去把这幅字裱起来,日后回宫放在寡人的床头!”夏衍站起来不紧不慢的吩咐。 自从当了大王,一切随心所欲,哪里还需要克制?他已经很久没有用到‘忍’这个字了,但是今天有些不正常,所以再次写了这个字提醒自己,督促自己! 庞毅差不多都快炸了,这时候让他表字? “大王,真的不能再拖了,阎啸卿说了,一炷香之后,便砍下郡主一根手指!”见惯了打打杀杀的将军,如今却害怕砍一根手指! 夏衍自然晓得这是为什么,那一夜,长亭背着他偷偷对庞毅下了一道命令,要他无论如何都要保她自己周全,即便违抗皇令也在所不惜。 “走!” 接近城墙,夏衍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上面的一切,眼底没有一丝动摇之色。 那个‘忍’字,已经刻在他的心里,虽然刻上去的时候,血流不止,但比起七年前的那一场伏蜇,这已然算不得什么。 连亲兄弟都不放在眼底的人,一个女人又能左右他什么呢? 但为什么看见她平静的双眼时,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勒紧一般,尽管表面平静,内心却已经澎湃如潮水。 很快夏衍便晓得阎啸卿要做什么。 他在跟自己斗狠,看到底谁比谁残忍,到底谁比谁更决绝! 这方面,夏衍自认不输任何人,早在七年前,他便练就了一颗冰冷坚固的铁石心肠。 所以当长亭叫他搭弓之时,他没有丝毫犹豫。 而且一次搭起两只。 但箭尖却不由的对准了阎啸卿跟巴图子,只要长亭乖乖的不动,这一箭阎啸卿未必能闪过去。夏衍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解释! 但是她可能不动吗?万一害怕的闪躲,岂不是…… “别他妈再摸了!!!”一声低吓让夏衍失神。 阎啸卿在干什么? 愤怒如喷薄的火山汹涌翻腾,夏衍双目赤红,对准阎啸卿跟巴图子,奋力射过去! 一切尘埃落定! 第186章 围城 阎啸卿抱着我直接回盘龙宫,夏衍不喜欢热闹,盘龙宫几乎没什么侍从宫女,如今皇宫大乱,宫女跟太监死的死,伤的伤,全部散做鸟兽。 如今整个盘龙宫空旷的令人心慌,走路都有回音。 阎啸卿解开我身上的穴道,把我放在偌大的龙床上。 我坐在那里,目光凝滞在盘龙宫的一角。 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一张八角桌,桌上搁着一个棋盘,或许走的匆忙,棋盘边上还遗落了一枚棋子。 宫变之前,夏衍还有心情跟人下棋,当真很淡定啊! 不由的想起以前王府里的嬷嬷跟我说,郡主啊,女子嫁人就如同找个臂膀,要越粗越好!这样才能将你护的周全! 我将这句话铭记在心,所以一直留心男人的手臂,看看哪个比较粗壮。 遇见夏衍之前,我看过两个! 一个是齐轩,当时他年幼,胳膊腿都没长开,光看他的手腕,就直接被我踢出局了。 第二个是王府里看大门的儿子,很凶悍而且十分能打,可惜幼年得过小儿麻痹症,两只手臂长大不甚匀称。 很遗憾,这两条手臂都不符合要求。 但这并未抹杀我对‘粗壮手臂’的渴求 小时候父亲被其他王爷嘲笑,打压,每年家宴的时候,其他郡主跟皇子都会跟在我身后学我父亲走路的样子。 越是这样就越渴望生命中能出现一条结实的‘臂膀’,将我整个家族都笼罩着,不受他人轻贱。 直到遇见夏衍,直到他将父亲的腿疾治好。我才幡然感悟,或许夏衍就是我苦苦寻找的坚强‘臂膀’。 但还是错了,我虽然找到了臂膀,但这条‘臂膀’却是一条假肢,而且还是劣质产品! 关键时刻总掉链子,就说之前让他射我,我以为他是怕射不死我才搭了两只,却不想,一只射偏伤及无辜,一只还他妈被人空手截住。 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阎啸卿站在床边,缓缓道:“没事!” 我收回思绪,诧异的抬头看着他:“你在跟我说话?” 阎啸卿顿了顿,撩起衣袍坐在床沿上,基于之前城楼上的一切,我不由的往后缩了一下,因为这个动作,我看见一团锋利的冷光从他眼底闪过。 “怎么?郡主难道以为这里还有旁人吗?”阎啸卿忽然展露笑颜揶揄起来。 我懒得理他,别过头道:“要杀要刮随便!” “本王从不杀女人!” 他的这番话再次让我抬起头,不受控制的笑起来:“那我就放心了!” “但对于不听话的女人另当别论!”阎啸卿及时补充道。 我倒吸一口气:“那你还是杀了我!” “呵呵!”阎啸卿伸手,出其不意的在我脑袋上揉了揉,我来不及闪躲,只见他快速收回手掌,然后问道:“是为了夏衍吗?” “要杀就杀,怎么那么多废话?”我有些不耐烦起来,若是我有胆子自杀,根本用不着蹲在这里由他搓揉压扁。 “你死了,敌人却还活着,想想看,你的死有意义吗?” 第187章 突围2 “你是说,我死了,你还活着,我的死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我知道这句话肯定会激怒他,但我不在乎。 父亲的腿已经好了,回到安国之后,他再也不会被人嗤笑,皇宫家宴也不会有不懂事的小皇子跟郡主学习他狼狈的走路样子,更幸运的是,夏衍也答应把之前掠夺的城池还给我们。 我,这个放在哪都被埋没的小国郡主,此生能做到这样,已经老天让我是超常发挥了,除了临死前的遗言不怎么体面之外,一切都很圆满。 我闭上眼睛,安静的等待阎啸卿下令将我斩杀。 但是,可但是……我并没有等到落下的冷剑,却等来了一句足以让我变成神经病的话。 “突围之后,本王带你回阎国!记住,以后你就是本王的女人了!”阎啸卿二话没说,大手将我勾到怀里,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他的唇便压上来了。 一颗冰冷的东西被送进我的口中,我大骇,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想吐出来,但阎啸卿的舌头却不断的骚扰我,迫使我没法专心,最终那东西被阎啸卿的舌尖用力顶进喉咙。 咕咚……吞下去了! 阎啸卿放开我,立刻放肆的大笑:“这个就当是本王的聘礼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这是什么呀?跟聘礼有个毛线关系啊?我忙不迭的伏在床边伸手想将东西抠出来,阎啸卿一把抓住我的手:“那颗东西能保你一生不受毒素侵扰,这么名贵的药,你确定要吐出来?” 真的假的?我不确定的看着他。 “你的解药吃完了吗?”阎啸卿一副看穿我的样子,唏嘘问道。 “干嘛?”我一脸警惕的望着他。 “因为从今往后,你都不用再吃那些解药了!” 我立刻竖起全身倒刺,咄咄逼人的看着他:“你不是说婆娑花只有一种解法?” 阎啸卿继续一脸好笑的看着我:“本王什么时候说的?” “个臭不要脸的,还不承认!”我噌得站起来怒视他。 质问后,接踵而来的是大脑一片空白,我万分恐怖的望着眼前这个男子,发亮的蓝眸如一团吸食灵魂妖瞳,缓缓朝我靠近。 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那天来本王府上的是你?”阎啸卿的脸凑的很近,喷出的灼热气息让我浑身汗毛跟倒刺一样竖起来。 是的,我真的说错话了。 那天去王府寻求婆娑花解药的是夏衍,而不是长亭。 见我沉默,阎啸卿支起身子淡淡道:“即便你不承认,本王也晓得那个根本不是夏衍!” 事到如此,我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呢?反正现在真正的夏衍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即便被他知道也没什么危害。 “你怎么知道?” “没有人比本王更了解他,他夏衍绝不会为了谁,对本王卑躬屈膝!”阎啸卿一脸笃定的望着我,忽然又扬起嘲弄般的笑容:“更不会主动‘投怀送抱’偎依在本王怀里!” “…………………” 第188章 突围3 或许我该庆幸,我已经与夏衍换回了灵魂,所以,被阎啸卿识破并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就如同当时在狩猎场上,我蒙着面却还被庞修看出本尊的感觉一样。 巴图子忽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见到阎啸卿坐在床边,巴图子先是一愣,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阎啸卿连忙坐正身体:“什么事?” 巴图子道:“老奴已经盘算过,宫中的存粮只够存活五天!” 逼宫之前他们以为一晚上就能搞定,却没料到夏衍竟来了个金蝉脱壳,诱敌入宫将他们困在这里。 父亲打过仗,在他看来,充足的粮草比尖锐的武器更有用,如今粮草匮乏,五天之内不能突围,军心必然溃散。 阎啸卿低头思索半晌:“本王知道了!” 巴图子略显焦急道:“主人,不如我们突围,拼他个你死我活,也好过躲在这里等待的好!” 阎啸卿冷笑一声:“突围?城门四周以铁板固定,等把城门冲破,夏衍定然会在城门外布一排弓箭手,万箭齐发,你有几条命够他射?” 巴图子被堵的哑口无言,讪讪的站在一旁。 阎啸卿转头看向我,我对他露出一抹笑:“呵呵呵!” “见本王被困,你开心了是?” “呵呵呵!”我就是这么一个直白的人,心里有高兴的事藏也藏不住! 阎啸卿不再管我,转身离去,巴图子怨毒的瞪了我一眼,跟着离开。 当整个盘龙宫只剩下我一人的时候,莫名的孤独感朝我侵蚀,我连忙裹着阎啸卿的披风跑出去。 这时候宫门被封,阎啸卿一点都不担心我会逃走。 一路上侍卫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搓手烤火,对我视而不见。冷宫离这里很远,在半路上看见一匹没有人管的战马,便骑着它继续往前。 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冷宫,我急忙推开之前住过的地方。 月光如白沙般照进屋子,地上鲜血不晓得哪一摊是魔承峻的,但不管是谁的血,被月光照着,皆刺目不已。 “小俊子,小俊子……”我找遍了冷宫各个角落都找不到任何有关小俊子的踪迹。 返身之际,我看见阎啸卿缓缓从敞开的门扉进来。 我累的精疲力竭,看见他心头豁然涌起一股恨。 谁说情到深处才刻骨,有时候恨一个人恨到极点,也同样刻骨铭心。 阎啸卿悠然的踩着一地的鲜血渡步进来。跟着他一起的,还是那只讨厌的鹌鹑。 鹌鹑傲慢的低鸣一声像在跟我示威。 此时我已经没有心情跟只畜生计较。 “那个人死没死本王不知道,但以目前来看,即便本王没有杀他,他也会因缺乏粮食跟水体力殆尽而死!饿死跟被人杀死,怎么都是死,又有何分别?” 我双手用力在身体两侧一撑,从地上站起来:“你只要告诉我,他到底死了没有!!!” 阎啸卿思索片刻,道“应该没那么快!!!” “谢了!!!” 第189章 突围4 我见阎啸卿没有出来,便将他的马松开,然后用力抽了一鞭子,马儿嘶鸣一声,撒开蹄子狂奔离去。 默默留下功与名,我骑上自己的马扬长而去! …… 阎啸卿跟巴图子已经被围了两天了,再过三天粮食就吃完了。 巴图子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看见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那晚上我把马放跑,害的阎啸卿一晚上用轻功绕了皇宫一大圈才回来,巴图子对我更加不满,看我的眼神也越发憎恨与怨毒。 阎啸卿却每日无所事事,绕着皇宫悠闲的散步,这一天晚上,阎啸卿忽然对我说:“人啊,活着真累。” 我立刻回答:“那去死好了” 你他妈又不是人! 阎啸卿神秘莫测的笑了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蹲在房顶上,望着漫天的繁星。 阎啸卿懒散的躺在积满白霜的瓦片上,他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衣袍,白霜映着衣衫的颜色,异常妖娆。 忽然,那只彪悍的海冬青从远处飞来,精准的落在阎啸卿手边。 我见它爪子上挂了个金属管子,阎啸卿取过轻轻一勾,便将金属管内的东西拿出来了。 那是一张信筏。 我忍不住好奇的探头去看,阎啸卿一点也不避忌,或许他觉得,以我这样的资质根本不值得他去防范。 做人做到我这个地步,当真是极好的! 阎啸卿打开信筏,我立刻瞪大眼睛。 ——已经准备妥当,随时进攻! 有人说过,从一个人写的字便能看出这个人的本质,长得丑的,字一定不好看,生的漂亮,心眼丑,那字便看着阴险。只有心存浩然之气的人,才能写出一笔好字来。 我见这纸上的字体虽然用的是小篆,一笔一捺却都透着一股子傲然,但是笔锋却圆润温婉,又带了点小女儿家的气质。 阎啸卿将纸条揉碎,用力扔出去,我细细看了两眼,碎纸宛如落雪般华丽,他拉着我站起来,指着城外伏蜇的夏衍大军道:“不出两天,本王便能带着你光明正大的从这里走出去!” 我看着他道:“我觉得最有胜算的计划应该是挖条隧道,召集剩下的一万人,不分昼夜的挖,从皇宫一直挖到城外,若是粮食充足,时间允许,甚至还有可能挖到夏国边境。你觉得我这个办法好不好啊?” 听出我语气中的讽刺,阎啸卿也不动怒,或许他已经懒得跟我生气。不像夏衍,动不动就摆出一张臭脸,好像我手刃过他双亲,挖过他们家祖坟似的。 世间仿佛跟这座皇宫一样,都被冻结了。每一刻都分外难熬,小俊子的尸体并未找到,不过阎啸卿说了,他会尽量帮我找到,算是送给我的见面礼。 …… 第三天晚上我去了太医院,宫变之前值夜太医全部被囚禁在这里,不过他们却很平静,各司其职的干着自己手里的活,除了不能回家之外,一切如旧。 太医见到我立刻行礼。 我连忙道:“不用了,裴大人呢?” “哦,在后面养着呢,伤势恢复的很好!” “我去看看他!” 第190章 劫数? 裴垣见到我一点也不惊讶。 面瘫着一张脸对着我:“郡主怎么还有闲情逸致过来看我?” 我找了个板凳坐下道:“求你帮忙!” “哼!”裴垣别过头,一副‘你想都别想’的姿态。 巫族的事情在裴垣心里一定落下了阴影,他看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仇恨,尤其是柳池。 我慢条斯理的叹口气道:“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也不想来的!” “那就走啊!” “我说了,要不是没办法,我要有办法肯定走!” 裴垣看我如同在看一朵奇葩似的,连翻白眼的力气都省了。 我继续道:“现在我们大家都被困在这里,我想,作为一名优秀的巫族人,你应该不想死!” 此话遭到裴垣嗤之以鼻的冷笑:“五国灭光了,我也不会死,这点郡主毋须担心!”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凡危险来临,他都会第一个知道。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裴垣不买账的下逐客令。 我稳如磐石的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裴垣没有搭理我,翻身睡去了。 这一坐,便是三个时辰。我选了一个刁钻的角度,但凡他醒来一转身就能看见我。 果不其然,裴垣睁开眼睛翻了个身,见我还在,立刻面露烦躁:“说了不会帮你!!” “夏衍会输掉对吗?” 裴垣哑然,愤恨的翻身继续睡。 我则继续耐心的等待。 裴垣在床上来回翻身打滚,如困兽般烦躁,他身上带着伤,走路不方,便除了这里根本没地方可去。 我默默的观察着他,见他头骨有些突出,不仔细看一点看不出来,不由道:“你练过铁头功!” 裴垣迅速翻身,银发垂落在床边,他一脸警惕的看着我:“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你那么本事,却偏偏练那种不入流的功夫,练个铁布衫也比铁头功好多了!” 除非总是被人打头! 裴垣又哼了一声,翻过身不理我。 过了半个时辰,裴垣小心的转身打量着我。 我坦然若之的坐在原地,任由他看个够,不过,从他刚才主动转身的那一瞬,我晓得已经成功了。 裴垣坐起来,仔细的端详着我的脸,半晌,他道:“你以后福泽恩厚,命犯桃花!” “裴大人,我不是来让你看相的!” 裴垣别过头,固执道:“风云交替,万物瞬息转换,非人力可左右,老天若让这个人死,你却偏偏要他活着,那便是逆天!要遭天谴的!” 我一惊:“能否说的再明白一点?” “你没读过书吗?” “对不住,小时候贪玩,读的少读的少,您多担待一点!” 裴垣没声好气的嗤笑一声:“夏衍这回必败!” 必败的意思是什么呢?有些东西败了还能重新再来,可有些东西,一旦失败便是彻底失去。 见我不说话,裴垣补充道:“夏衍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这回他不光兵败垂成,还可能会丢掉皇位,不出两个月,夏焕之会当辅政摄政王,代替夏衍掌控夏国!” 劫数难逃。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说法吗?还是那些惧怕神灵的人,为了提高神灵的知名度才编造这样的话诓骗世人? 我不得而知,但裴垣却对此深信不疑。 “虽然晓得劫数难逃,可我也听过,凡事都有变数,否极泰来!” “是吗?”裴垣讽刺的一笑:“不出两个时辰,外面就是乱成一锅粥,瑞王瑞雪姬带来五万大军压进,算上庞修那个老狐狸,夏衍手里一共两万三千六百七十二个人,你变个给我看看!” 我惊悚的望着裴垣,他到底是不是人啊?连夏衍手下有多少人都知道。事实上他不光知道有多少人,连有多少匹马也晓得。 “瑞雪姬不是已经离开夏国了吗?”我连忙意识到问题的古怪。夏衍不可能蠢笨到连瑞雪姬离开没离开都不知道。 “在寿宴之前,瑞雪姬便已经跟阎啸卿签署了归附条约,瑞国现在已经属于阎国的一部分,走的那个根本不是瑞雪姬,不过是她身边的一个替身罢了!这就是夏衍轻视女人的教训!” 我的心瞬间拔凉。 瑞雪姬善战是众所周知的,加上以前跟夏衍有过一段交集,对夏衍的用兵之法也都知根知底,这场仗的确有点玄。 “可这也不能代表,瑞雪姬能打败夏衍啊!”我强词夺理起来。 “哼,别的不说,阎啸卿手上一万人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到时候破门而出,来个两面夹击,夏衍纵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胜的了!” 裴垣下定论的时候宛如坐镇军中。 “你确定这是卦象所示,而不是你因记恨夏衍,刻意出言诅咒?”我满怀疑惑的问道。 裴垣立刻不屑的反驳:“巫族卦师不允许说谎!”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家伙平时少言寡语! 裴垣见跟我说的够多的了,便不再多话,翻身准备继续睡觉,我连忙站起来:“还有一个问题!” 裴垣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该告诉的都告诉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踌躇半天,有些尴尬道:“你刚刚说我命犯桃花,是不是真的?” 裴垣蹭得坐起来,鄙夷的望着我:“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你这样姿色平平的女人,却是个桃花命呢?” “……”用不用这么恶毒! 估计觉得这样对一个小姑娘说话有些过分,裴垣轻咳了一声道:“若想少些波折,便跟阎啸卿走!” “……”特别想再把他弄残了!! “以你的性格,就该和敌人当夫妻,千万别与朋友沾上半点关系!不然分手后,你将会失去一个真心对你的朋友,而敌人却依然存在着,如果跟敌人成为恋人,分手后,友人还在身边,而敌人依旧是敌人!你不会有任何损失!” 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裴垣的择偶范围很广阔啊!五国皆是他的敌人!头一号,便是柳池! 裴垣说完,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我:“我说完了,你听的进去就听,听不进去以后也别再来烦我了!” “裴垣!” “又什么事!”裴垣彻底暴怒起来,双眼瞪的老大。 我指着他,弱弱道:“你吐血了!” 第191章 杀戮开始 巫族人能力非凡,但是再非凡的人也有没有进化透彻的地方。 按照品种分类,巫族分为两类 一类属于什么都会,但就是不会预见未来。 另一类什么都不会,但是能看透命数。 第一类进化的十分完善,世上各种恶习都能运用自如。 但是对于第二类人来说,但凡染上恶习便会遭受惩罚,比如裴垣这样的,说个谎都要吐半升的血。 我看他吐啊吐啊的,没一会便吐的脸色惨白。 “不行,我去叫个太医!” “回来!”裴垣吃力的大喊。 我连忙跑回到他身边:“不叫御医怎么行,这血都吐成这样了!” “我说谎了!我要重新修正才能止住……噗……”又是一口血喷出来,正好喷在我的衣领上。 含血喷人就这么来的! 裴垣紧紧的拉住我的手,面色灰白道:“夏衍虽然会败,但的确有变数,是否能扭转乾坤,就看他的造化!” “如何扭转?”我急忙问道。 “人为不足以扭转,必须……要扭转人心方可成事!!” 他刚说完,就不再吐了,咳嗽了几下后,便歪倒在我怀里昏睡了。 安置好裴垣,我迎着凉风走出太医院。 “长亭郡主,快,快藏起来!”王博太医从后面追来了,年纪颇大的他走几步都喘,如今却跑的这样快。 我惊愕:“怎么回事?” “外面都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阎世子带人冲出去了,听说还有一批不知道什么身份的援兵,乱刀乱枪的,若是伤到你可怎么办!走走走!太医院后面有储藏草药的地窖!”太医拉着我就往回跑。 我木然的跟在王博身后快速的奔跑着。 忽然我刹住脚步:“裴垣还在太医院!” “哎呀,管不了,现在还是紧着腿脚利索的人!”王博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不行,得把他带着!” 抛开旁的不说,裴垣算是为数不多的巫族人,若他什么意外,巫族繁衍的责任就落在柳池身上了,柳池生的一副断袖样子,若是喜欢男人,巫族岂不是要断子绝孙吗? 王博拗不过我,一跺脚道:“走!” 医者父母心,即便是受伤的敌人,王博都不忍心见死不救,何况是裴垣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又是朝中大臣。 裴垣躺在床上还没有苏醒,我跟王博一人搭一个手臂将他从床上拽起来,冲了出去。 绕过修养室的长廊,凌乱的脚步声不绝于耳。而宫外却是喊杀声震耳欲聋。 宫女们背着包袱四处逃窜,甚至还有人询问,哪个有出宫的腰牌先借一下! 王博担着裴垣,朝宫女们大喊:“别出去,出去就被杀了!” 但没有一个人听我们的。 在死亡面前,除了几个非人类能坐下来静心思考之外,其他人皆是凭借本能,她们觉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跟随大家一起逃窜出去,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他们忘记了,等候在外面的可不是平日里守卫宫门的御林军,你有腰牌便放你出去! 第192章 地窖避险 太医院的地窖离太医院还有些距离,脚程快的半炷香就到了,如今我跟王博拖着四肢不健全的裴垣,起码要走一炷香。 城门被撞开,烽火连城,混合着刀剑的碰撞以及侍卫们互相砍杀的响声,我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作孽,作孽啊!” 王博痛心疾首的摇头叹息,把裴垣往身上提了提。 大多数战争都爆发在人的欲望之下,没有欲望,就没有争夺。但,人怎么可能没有欲望? 如我这般也会异想天开,哪天老天长眼,在十八岁那天将我变成一个大美女,若不能变成美女,派个武林高手打通我任督二脉也是好的! 很快我们到了地窖,那里已经挤满了太医,大家七手八脚的把裴垣架到里面,王博连忙将门关紧。 地窖一下子变得黑暗起来。 鼻尖萦绕着各种草药混合的味道,气味有些匪夷所思。 “是王博大人吗?”狭窄的过道深处传来其他太医询问的声音。 王博是太医院院首,听见有人叫他连忙回答:“是!” “王博大人您快过来看看,这孩子快不行了!”一听是王博,对方立刻喜悦不已,连忙道:“快把蜡烛点上!” 一截小拇指粗的蜡烛经过七八双手递到了王博手里,立刻有人拿出火折子帮忙点上,点燃的瞬间,窖里立刻被一团绒绒的光圈笼罩。 这微弱的烛火此时成为我们大家唯一的依靠! “去看看!” 地窖不算太大,却一下子容纳了十一个人外加两个伤残,因为这两个伤残之人,我们不得不紧贴在一块。 王博拿着烛火一寸一寸的向前挪动,两边的人立刻给他让路,没有一个太医有怨言。 “别挤了,要是把公主挤坏了,你们这群老东西赔得起吗?”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安静! 汉阳公主? 我定睛一瞧,果然看见矮小的汉阳被太医们挤的脸都变了形! 王博连忙道歉道:“医者父母心,有人受伤,总不能看着他死啊!公主你多担待一点!” “扔出去就是了,躺在这占了地方!本来我还能坐着,如今却只能陪你们这群奴才站着了,这像话吗?”汉阳趾高气昂的叫嚣着。 王博不停的道歉,终于挤到了最里面,我跟在他身后往前挤,又一次将汉阳公主挤在墙角。 “我说你们出去几个成吗?”汉阳不满的呵斥道。 我本不想多管闲事,汉阳贵为公主,却如此刁蛮泼辣,在这种情况下还挑三拣四。 我挤到她面前,瞪着她道:“再说一个字,就把你舌头割掉!” “你是什么人?”汉阳眉毛吊的老高,即便涂满了脂粉,也遮不住那张任性的嘴脸。 “你嫂子!” “只有皇后才是我嫂子,所有嫔妃都是妾!你顶多算是一个小妾,还是个……别人送的小妾!现在又被废了!”汉阳用力推开身前的太医,站在她前面的太医也有五十多岁,这么一推,差点栽倒,我慌忙扶住太医,待太医站稳,毫不犹豫的反手一挥。 啪…… 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第193章 地窖救人 汉阳露出怯生生的表情望着我,颤抖的手捂着泛红的脸颊,双泪含光,却再也不敢发出一个音调。 其他太医只当没看见,纷纷调转头看别处。 “这个孩子伤的太重!真可怜!”王博痛心疾首的摇头叹息,但凡有人受了重伤,他都会露出这种表情,如同伤在自己儿子身上一样! “这人穿着太监服,还是个首领太监啊!”旁边立刻有人提醒。 “首领太监不是小俊子吗?怎么会是他?” 我一听,血液顿时逆流,顾不得跟汉阳较劲慌忙挤到前面去看。 微弱的烛火下,小俊子浑身沾满血的躺在地上,整个左手都被血浆包裹着,指甲缝里黑漆漆的,青涩而又稚嫩的脸庞朝一旁倾倒,一副濒临死亡的模样。 我面如死灰的僵立:“太医,救他,必须救他!” “这个小公公气血不足,我们……我们无能为力啊!”旁边人劝说道。 “这是命令!若他死了,夏衍回来会找你们陪葬的!”关键时刻,我只能搬出夏衍。 太医们一听,各个露出惊恐状。 “哥哥才不会在乎一个奴才的死活呢,别听她瞎说!”汉阳公主笃定的声音在我们背后响起。 我立刻回头,压低声音威胁:“信不信把你丢出去?” “就算把本宫丢出去本宫也要说实话!哥哥怎么会在意这个低贱的阉人!” 此时此刻,我由衷的希望她赶紧嫁到齐国,这样的女子只有齐轩能治得了。 王博道:“不是老臣不愿意施救,只是此人失血颇多,这里又没有可供熬药的器皿……” “我出去拿!”我急忙道。 “万万不可,外面已经乱了套了,娘娘若是出去,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堵在门口的太医连忙劝说起来。 “有一个法子!”王博吃力的站起来望了望四周。 橘黄色的烛火笼罩着他,将他的身影拉的十分高大。 “是什么?”我问道。 王博看了我两眼道:“古医术记载,可以利用他人之血补损!但此法只限于有血缘关系的人,若不是亲属,找到相匹配的很难!” 我看了一下这里的人,加上我一共十一个,若我们十一人中有一个人能跟魔承峻的血液匹配,魔承峻就有救了。 有的太医开始挽袖子,却听王博长叹一口气。 “可惜这里没有水,老臣无法验明血液是否相匹配!” “看,不是本公主说的,是你们说的,既然不能救活,便丢他出去,终归都是要死的!” 此话说的很刻薄,却并无道理,太医们并未反驳她,默默的垂下头。 “娘娘,人力毕竟有限,你已经尽力了!”王博劝说我道。 “还是丢出去!这仗还不晓得要打多久!万一腐烂发臭就不好了!” 脑海中豁然听见魔承峻声嘶力竭的低吼,胆敢动她一下试试! 我闭上眼睛,低哑的开口:“你们胆敢动他一下试试!” “要救他不难!”裴垣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来。 大家纷纷朝裴垣投去好奇的目光。 王博恭敬问道:“不知是何法子?” “你刚刚说寻找匹配的血液对吗?”裴垣冷漠道。 “是啊!” “她就可以了!”裴垣伸手,越过人群,指向不远处的汉阳。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裴大人,这玩笑可是开不得的!公主乃……万金之躯,怎能随意损坏!” 裴垣耸了耸肩:“本官只是把办法说出来,并不是要你们按照本官说的去做!各位大可不必紧张!” 汉阳瞪大双眼,嗓音再次高昂起来:“要本宫去救这个阉人?裴垣你好大的胆子,等皇兄打了胜仗回来,本宫定要皇兄将你革职查办!” “求之不得!”裴垣拽兮兮的冷笑道。 别人都以为裴垣在说胡话,但只有我晓得,裴垣说的一定是真的,因为他一说假话就吐血。 我的目光猛地一寒,飞快站起来朝汉阳靠近。 “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干什么!” “给我过来!”我粗鲁的将汉阳扯到身边,四周的太医无不惊悚异常的看着我,却没有人敢阻止。因为得罪了我,就等于得罪夏衍! “抓疼本宫了你这个疯女人,本宫定要皇兄休了你!”汉阳拼死挣扎着,却拗不过我的蛮力,硬生生被拖到魔承峻跟前。 “你不是说想坐吗?”我逼近汉阳。 汉阳害怕的往后仰着:“是啊……干嘛?” “既然想坐,那就得付出点代价,要知道,世上没有的午餐!”我现在跟阎啸卿颇为相像,每回他都用这样充满诱惑而又危险的语气跟我说话。 其实她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这血我今天是放定了! 汉阳扑扇着厚重的睫毛,又惊又怕的望着我,然后又打量了下魔承峻,立刻嫌恶的摇头:“不要,本宫的血这么高贵,这个奴才一定消受不起!” “那就得罪了!”说完,我飞快的拔下她头上的玉簪,汉阳来不及反应,我已经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划。 尖锐的玉簪划破皮肤,殷虹的血液立刻泊泊的流出。汉阳惊叫起来:“本宫的手……本宫的手流血啦!” “王博,接下来需要如何?”我回头喝问道。 “用……用软管引流!” 不消片刻,就有太医将软管送过来,原来有人带了药箱过来。 …… 半注香之后,汉阳有气无力道:“再给他一点,本宫还想坐一会!” 王博立刻道:“不行了公主,再不拔出来,就换您失血过多啦!” 这个娇蛮的公主为了能坐下,居然同意了我霸王条约,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我没有像王博那样苦苦劝说,其实她的死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关心魔承峻是否安好。 人性本就是自私的,我只是自私的稍微明显些罢了。 裴垣算了算时间:“已经够了,再多也是浪费!” “不行,本宫腿都断了!” “您坐在这,没人要你走!”王博不得不拿出诱饵。 “那不早说!”汉阳一脸的斥责。 第194章 通风报信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王博把完脉之后欣喜若狂起来:“真是管用啊!老夫算是开眼界了!裴大人,您是怎么知道公主的血与这名小太监的一样!” 汉阳听了,将目光定格在魔承峻稍微恢复血色的脸上:“这小太监……好生眼熟!” 裴垣道:“公主觉得眼熟吗?” 汉阳左右端详了一阵子,频频露出不解的神色:“咦……越来越熟啊!好像十七弟啊!” “嘶……公主切勿乱说,十七王爷已经……殡天了!”王博吓得失了魂似的,他似乎也知道十七王爷的死跟夏衍有关,也许这里的人都知道,但他们没有人敢说。 只有这个公主。 汉阳公主也纳闷起来:“可他长的的确跟十七弟小时候很像,王博,你以前见过十七弟,你看!”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王博连忙朝旁边缩去。 “一帮子胆小怕事的狗奴才!”汉阳不屑的斥责起来。 裴垣在旁哼笑一下,将头别过去。 “你十七弟叫什么?”我哑着嗓子问道。 汉阳瞥了我一眼,口气很冲:“夏承峻!干什么?你认识?” 夏承峻,魔承峻……连名字都一模一样,还有什么可抵赖的吗?不过是换了个别致的姓而已! 我对王博道:“好好照顾他,涣王跟夏王都不会亏待你们的!” 如果夏焕之知道他的十七弟并未死,应该会取消每个月的刺杀计划! “是!谨遵娘娘口谕!” …… 一天过去了,夜晚悄然降临。 魔承峻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下,悠然转醒,他先是眨了眨眼,脸上带着未睡醒的憨样,忽然他坐起来大叫:“长亭呢?长亭呢?” “我在这儿!”急忙挤到他身边。 魔承峻见我好好的,不由的长舒一口气:“你没事便好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并未揭穿他的身份,顺着他的话回答:“外面乱套了,我们暂时在这里躲避!” 汉阳公主凑过来,用手点着他的鼻头道:“小太监,你长的真像我十七弟!你叫什么名字,等出去了,到本宫身边伺候如何?” 魔承峻讶异的张大嘴巴,立刻否决道:“公主,您肯定认错人了!” 听见他否决,太医们悄悄送了口气。 “本宫自然晓得认错人,十七弟再怎么糊涂也不能进宫太监!”汉阳一脸自信,继续道:“说你像他,是给你脸面!” 魔承峻讪讪的点头称是。 外面战火纷乱,地窖里却难得安详。 但没一会魔承峻便站起来:“大王现在何处?” “在宫外!”我道。 “我要出去找他!”说完,魔承峻挣扎着站起来。 我一把拉住他:“这时候你上哪找他去?你自己也重伤才醒!”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瑞雪姬根本没走,她带了五万人埋伏在夏国,若不及时通知怕是来不及了!” 裴垣下意识的看向魔承峻,缓缓道:“已经来不及了!” “胡说!”魔承峻立刻否决,挥开我的手:“只要把这个消息递给他,就不会来不及!” 他去意已决,根本没人能阻止,无奈之下,我站起来:“你坐下,我去!” 第195章 不怕死的御医们 我怕死,但更怕默默无闻的死。 腐烂的身体被地面的泥土吸收之后发出恶心的臭味,当别人替我收尸的时候,捂着鼻子啐一口口水嫌恶道:真他妈的臭! 我不要成为那样的下场。 “唉唉唉……你干嘛?”因为我的移动,导致汉阳不得不往后仰着,她身后是一堆味道古怪的草药堆。 “娘娘,您要是出去的话,大王回来定然会降罪于我们!”御医们吓得面如死灰,手忙脚乱的撩起衣袍就要跪。 这可不得了了,他们这一跪便将有限的空间变得更加稀薄,汉阳被这么一弄立刻四仰八叉的贴在草药堆上,脸被一名御医撅起的屁股挤得变了形。 “都他妈给我起来!别堵着我!”我大喝一声,眼中怒火冲冲。 “娘娘三思啊!” “滚开,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臭东西,滚开!”汉阳怒了,噌得站起来屈起手臂狠狠撞了一下前面的屁股。 那名倒霉的太医趔趄着向前冲,连带着将他前面的人撞翻。 一瞬间,地窖里的人全部翻了。 我借着空档,踩着大家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门口移动,身后忽然听见汉阳拔坚定的嗓音:“我也去!” 我狐疑的回头,脚下传来太医王博的痛呼声。 汉阳拎着裙子学着我的模样,踩踏着地上的身体朝门口靠近:“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就是可以在千军万马面前大声说句话!” “公主!”王博高声喊起来:“不能出去啊!” 汉阳狠狠踩了一下王博的脑袋:“你个老东西就待在这里!等本公主凯旋回来再叫皇兄治你的罪!” “不能去啊,公主!娘娘,你们不能出去啊!” 我与汉阳去意已决,裴垣在旁边默不作声,如同看笑话似的,我晓得他一定笑我们自不量力。 “看看你们这副德行,她们难道不晓得外面危险吗?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怕死,你见过太医院哪个御医死后被人知晓流芳百世的?若今日能帮大王一举歼灭敌人,各位都是夏国的大功臣,史书上自会替各位添上一笔!”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魔承峻这番话让整个地窖的人都沉默了。 谁不想成为史书上一员?即便提及一个名字也是好的。 “没用的东西!”汉阳扭身就走! 推开门,外面黑漆漆的,远处火光四溢,战马嘶鸣声如魔音贯耳,想必打的不可开交了。 汉阳二话不说便冲出去了,拦都拦不住。 我从王博后背上下来正欲跟去,却听王博大喝一声:“呔!” 我与汉阳同时止步,诧异的看着他! “竟说我们怕死?当年这里的每一位都跟随先皇四处征战,哪次不是在敌人刀锋下把伤员拽下战场?同僚们,都给我站起来让她们看看,我们这些老骨头是不是怕死!!” 听见王博的命令,太医院上下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速速整理衣袍等候调遣。 “跟老夫冲出去!” “冲啊!” 这一瞬间,我仿佛在这群平均年龄五十岁以上的太医身上,看见了他们曾经年轻时张狂的模样! 第196章 太医们的绝活 在王博的带领下,太医们鱼贯而出,竟将我跟汉阳甩在了后面。 汉阳瞪大眼睛,兀自道:“老东西们腿脚怎么那么快?” 望了一眼地窖内八风不动的裴垣,我已经无话可说了:“你待在这里也好,可以照顾他!” 裴垣继续保持高傲的神态,对我嗤之以鼻。 “走,还磨蹭什么!”汉阳不耐烦的催促起来:“那些老东西都跑的没影子了!” 迎着入冬之夜的寒风,我提心吊胆的跟在汉阳身后,没有宫灯照明这条通往外界的长廊又黑又冷,汉阳跑的满头是汗,一边跑一边自言自语:“不行了不行了,我快跑不动了!” 我才不会管她,听见她说不行,我立刻赶超。 汉阳见我跑到了前面,大喝一声:“给我站住,给我站住!” 鬼才鸟你! 出了太医院外面同样漆黑的让人头皮发麻,不过好在宫外有火把,明确了去向,我立刻运用轻功飞檐走壁。 汉阳见我飞起来了,她急的大叫:“唉……唉……那个谁!等等我!狗奴才,你们居然敢把本宫留下,等皇兄回来定叫他把你们全部阉掉当太监!” 汉阳的谩骂声被我远远甩在脑后,我一心扑在了宫外的修罗战场上。 可让我吃惊的是,这宫里不光只有我一个人飞檐走壁,七八条影子如鬼魅般在皇宫屋顶上穿行,定睛一看。 居然是王博他们。 老太医们各个精神抖擞,背着沉重的药箱拼了命的朝前冲,花白的胡子被风吹的贴在脸上。 王博作为太医院院首,义不容辞的冲在最前面:“各位同僚们,前面就是战场了,各位准备了!” 听见这声命令,飞檐走壁的太医们立刻开始动作,有的从药箱里拿出止血的纱布,有的把药揣在怀里用的时候可以直接取出来,有的甚至把银针别在袖口。 我看的目瞪口呆。 下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汉阳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了一匹马,风一般的穿梭在我们脚下,仰头看见我们,大骂道:“打完仗你们有种一个都别走!” 没有人回答她。 临到了城门我跟着太医们一起落地,汉阳气喘吁吁的跳下马望着破损的城门发愣。 城门口尸体堆积如山,血液凝固后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痂,随处可见断掉的残肢,跟身体。 王博悲悯长叹:“走!出去看看!” 汉阳这回再也不说话了,跟受惊的小鸡似的紧跟在王博后面。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逼宫之战,道路两旁的房屋全部跟空了一样,家家户户灭灯,道路上寂静如空城! 一路越过无数张死去的容颜,我心里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磐石,令我喘息困难! 夏衍,你欠我的城池虽然已经归还,但你还欠我一巴掌,你若敢死,我就敢鞭你的尸。 太医们嫌脚程太慢,又开始飞檐走壁。汉阳幸亏多了个心眼出宫门时带了一匹马出来,见太医如此,她连忙翻上马背,高举着鞭子月下的一张脸泛着激动的神色 第197章 战场杀敌 我们赶到城外十里坡,那里震耳欲聋,两方人马已经杀红了眼,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剑,刀砍钝了,就用匕首,匕首没了,直接赤膊上阵。 两座了望台均站满了人。 左边是阎啸卿、跟巴图子,右边……我用力看过去,却只看见庞修一人有条不紊的用面小红旗指挥挥下兵马。 夏衍呢?夏衍哪去了? “兔崽子,你狄青爷爷来也!” 狄青骑着一匹赤红色的汗血宝马身上,举着八十斤玄铁剑跟一名长相颇为清秀的将军对刺,人家拿长矛,他拿剑,一剑挥下,对方举起长矛格挡,却不料身下坐骑却因受不住压力跪倒在地上。 狄青那一把子力气绝对不输给任何人!白面书生样的将军狼狈的从马上栽下来,在地上翻了一个圈。 “你闪开,让我来!”之前跟庞修比赛射箭的沙克舍策马而来,手持三角叉,目露凶光。 朝狄青奔来的途中,沙克舍连杀了两名夏国侍卫。 狄青顿时红了眼睛,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王博毕竟有过当军医的底子,看准了时机,立刻冲上上去。 其他剩下的御医如法炮制,背着药箱削尖了脑袋的往跟在王博身后。 汉阳忽然慌了神:“本宫……本宫要做什么?” “跟我走!”王博他们抢救伤员,我们负责将消息传给夏衍。 要抵达庞修那一边,必须得穿过沙场。 我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沾了血的刀,递给汉阳:“会使不?” 汉阳扫了一眼沾满血液跟泥土的刀,嫌恶道:“本宫还有半个月就大婚了,怎可沾染血污!” “爱拿不拿!到时候被人砍死可别赖我!”我把刀丢在地上,兀自寻找自己需要的兵器。 偶尔回头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只见汉阳背后插着两只长矛,腰上挂着两把雪亮的刺刀,双手各持一柄长剑,中气十足道:“走!到时候谁的武器丢了,本宫还能救济一下!” “……”见过善变的,但没见过这样善变的。 就这样,我与背满武器的汉阳冲进了厮杀圈。 两方人马早已经杀的六亲不认,见人就砍,汉阳忙不迭的挥舞着手里的剑,嘴里大喊:“皇兄,瑞雪姬没有走,她带人准备从背后伏击你!皇兄你听见没有……草泥马,连本宫都敢打?” 忽然,一根长矛斜刺过来,我抬起手腕挡住对方的攻击,一脚将对方踹出去。 “闪开!让本宫来!” 汉阳拔出后背的长矛迅雷不及掩耳刺穿了刚才偷袭我的人,那人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汉阳憋足了劲大喝一声:“死去你!” 然后那名侍卫就真的死了。 杀完一个,汉阳将长矛重新插回后背,继续往前冲。 我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忽然觉得热血沸腾。 对,公主就该是这样的! “皇兄,瑞雪姬没有走,她准备伏击你……皇兄……你听见没有!”汉阳刺耳拔尖的声音在战场上显得微不足道,但她却孜孜不倦的喊,一路杀,一路喊,嗓子哑了还在喊。 第198章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我们一路跑一路喊,汉阳冲在我前面,危险无处不在,但她仿佛有神灵庇佑似的,从敌人眼皮子底下穿过,竟一点事都没有。 我跟在她后面却被敌人砍了两刀。 天理何在? 一根长矛迎面朝汉阳刺来,汉阳却在跟一个断了手臂的侍卫纠缠,眼看就要刺到她身上,我大喊:“汉阳,小心!” 汉阳抬起头,望着快挨到眼前的兵器大喊一声:“法克~~” “……”偷袭的那人忽然一愣,不懂汉阳在说什么,也就是这么一闪身的功夫,汉阳迅速抽出腰间的刺刀捅过去。 “啊~~啊~~啊~啊~啊!”那人连续被汉阳捅了十几刀,每捅一刀就惨叫一声。 从未见过这么凶残的杀人手法,围在四周的敌人都傻了眼,不由的朝后退,没人敢上前。 汉阳已然杀红了眼,而她杀人的模样又狠又辣,等她爽快了,十米开外都没人了。 “汉阳你冷静,冷静点……”我上前摁住她的肩膀,却不料汉阳忽然回头反手一刀。 我慌忙闪躲到一边,惊魂未定的看着她:“你疯啦?” 一见是我,汉阳哆嗦着唇:“本宫……本……宫以为是敌人!” 我慢慢靠近她,安抚道:“没事……没事了!” 我以为她会扑到我怀里痛哭,却不料汉阳力拔山兮的站起来大喝:“快点冲出去,杀死这群王八蛋!!” “汉阳,我们是通风报信的,不是来打仗的!” “差点忘了正事!”汉阳将沾满了血的刺刀别好,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往夏国的阵地跑去。 在敌人的阵脚下我们尚能游刃有余的存活,但没想到来到夏国的阵地却比敌人那边还要凶险。 汉阳扣着一名夏国侍卫的手腕,大吼:“你瞎了,连本宫都杀?” “啊?公主!” “公主,娘娘,快来这边!”王博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我拉住汉阳的手,不停的往前拖。 汉阳一边倒退,一边用手指着那个侍卫的后脑叫道:“你等着啊,你等着,回头就灭你九族!” 好不容易冲到夏国后方,我连忙抓住一个侍卫:“夏衍呢?夏衍呢?他人呢?” 士兵正要上去跟敌人拼死较量,看见我时大吃一惊:“娘娘,怎么会是你?” 心脏猛地一缩:“什么意思啊?” “小的不知道,这个还是去太师!”那名士兵匆匆离去,留下呆愣的我立在原地。 我不顾大家的劝阻,登上了望台,庞修见到我时,跟那个士兵见到我的表情一模一样:“你怎么……在这?”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一把抓住庞修的手! 庞修紧握红旗,老脸露出一丝悲痛:“有人看见娘娘被人挟持冲出都城,大王跟庞毅调遣了两千人追出去了!” 我大吃一惊:“太师,你可知瑞雪姬埋伏了五万人在夏国?” 庞修露出惊诧的表情:“竟有此事?”猛地一拍扶手:“多桐何在!” “多桐在此!” “速从地宫调遣五千精锐!” 地宫?那是什么东西? 多桐猛地抬起眼,眼底杀气一片:“是!” 只听见多桐拿起一只银笛,呜呜呜吹了几声,没一会,四面八方都传来了相同频率的笛音,然后笛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多。 连绵起伏的夜色中,忽然冲出来几个影子,他们的服饰与战场上身穿铠甲的侍卫显得格格不入。 没一会,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好像蚂蚁出洞,先是三三两两,到后面却是倾巢而出。 那些人有的穿猎户衣服,有的系着围裙,还有人只穿了一条平角裤,仔细看,里面甚至还有几个要饭的。 但是他们却各个身手矫健,速度如猎豹一般的渗透进下面的修罗战场。 忽然,了望台上跳上来一个中年男子,穿金戴银,一副暴发户的样子,他噗通跪在太师面前:“地宫左护法跟太师请安!” “起来!”太师浑厚的声音威严不已,连我听见了都想跟他跪下了。 那人站起来后,我定睛一瞧,差点没从了望台上摔下去。 这……这不是卖玉锁给我的老板吗?他那副爱财如命的模样,至今难忘。 “左护法,今日成败就看你们的了!”庞修道。 “属下定然不辱使命,叫敌人有去无回!” 说完,只见这个长得跟暴发户似的左护法掏出腰间的银笛猛吹一通。 下面聚集的各式各样的人听见命令立刻开始行动。 五千人在战场上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这五千人却如同人命收割机,但凡经过的地方,片甲不留。 我在上面看的瞪突了眼睛,这……这就是地宫死士吗? 庞修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人果然没让老夫失望!” 穿过下面的厮杀,望向对面,我看见阎啸卿修长的身影站在了望台朝这边看,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想,此时的他一定恨不得将庞修碎尸万段! 夏衍暂时失踪了,整个大局都由庞修掌握。 忽然有人在下面喊:“太师,狄将军受了伤!” 庞修面色一沉:“让他下来!” “不行啊,狄将军死活不肯,非要杀了沙克舍!” 我听闻,立刻道:“我去!”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绝不能让庞修分心。 待我跳下了望台,汉阳正屁颠屁颠的背着个人回来,一把扔在地上:“快,这个人还没死!” 太医立刻一拥而上将那人团团围住,没过一会,那满身是伤的侍卫已经被纱布裹的结结实实了。 “搞好了一个,抬下去!” 粽子似的士兵被抬下去了,王博又开始另寻新目标。 我连忙冲到他身边道:“狄青负伤了,不肯下来!” 一听到狄青,王博眼睛都亮了,站起来冲旁边忙碌的太医道:“跟我上去几个,把狄将军拉下来!” “是!” 连我一共四个人,我们如微尘般穿梭在敌我交战的边缘,四周的危险不断,我的作用是保护好这三名救人的太医。 太医们目不斜视的往前冲,途中遇见危险便用随身的药箱去砸对方的头,砸不过就用脚踹,实在不行用轻功躲避。 总之,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很快我们看见远处厮杀正酣的狄青,只见他胸口流了一大片血,银白色的盔甲染成了暗红色,头发散乱,目光骇然的盯着骑在马上的沙克舍,他以剑支撑着身体,频繁的颤抖着。 “狄青,你终于成为我的手下败将了!哈哈哈,念你一代名将,本将不杀你!只要你肯认输!!”沙克舍耀武扬威的握着三角叉指着狄青的脸。 “呸!”狄青啐了一口,表情讽刺:“本将军打娘胎里就没学会那两个字!” 有些东西绝不可被侮辱,就如同狄青的尊严,他可以被人打败,但是绝不可能认输! “那就休怪我无情了!受死!”沙克舍双手持矛,在空中一划。 砰……狄青慌忙提剑格挡,却因发抖的毛病,看起来有些滑稽。 王博正拿着一根银针对着身旁虎视眈眈的敌人叫道:“别过来,过来我扎你了!” 另外一个御医的药箱被敌人的刀砍裂了,药瓶散了一地,那名御医慌忙弯腰去捡,却不料头颅忽然离开身体滚向一侧,被砍的那一瞬间,他还自言自语:“药可不能丢,都是要用的!” 王博大吼:“本官跟你拼了!” 说完拿起银针飞快的朝那名砍死御医的侍卫乱捅一气。 “九弛穴,让你一辈子不能人道,八股穴,老了瘫痪在床,封住你七经八脉,让你血流不畅,一生病痛!” 死的那个人是跟王博一起进宫当御医的,两人经常互相切磋医术,如今却尸首分家。 但老天没有给我们太多时间去哀叹这条生命的陨落,远处狄青翻滚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躲避着沙克舍的叉子。 沙克舍如逗弄无助的猎物一般,刺的狄青浑身是伤,却又不杀他。 狄青挫败的吼声响起,我顺着声音望过去。 沙克在仗着自己年轻,竟用岔子压在狄青举起的玄铁剑上,想逼着狄青跪下。 狄青哪里肯就范,脖子上青筋暴露,我的眼眶有些热,丢下王博朝狄青奔去。 但是有个人比我还快,只看见一道暗红色的身影从我身边擦过,一头钻进狄青的剑下,那人徒手抓住沙克舍的长矛使劲往上抬,想为狄青减轻点重量。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一有危险就躲在狄青身后的国舅爷,夏侯连城! “狄青,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夏侯连城尖着嗓子大喊起来,眼看坚持不住了。 王博与我同时冲上去一把抱住狄青的后腰:“将军,国舅说的没错!” 狄青咬着牙不肯退步:“大喇叭,你给我让开!” 这个喜欢编排人是非,总喜欢拍人马屁的国舅爷此时却傲然不已,竟从腰上拔出亢龙锏,朝沙克舍扑过去。 沙克舍见状立刻收回长矛,跟夏侯连城干了起来。 王博趁着这个机会拖着狄青往后跑,狄青一边后退一边喊:“大喇叭,你打不过他的,快回来!” 夏侯连城却不管不顾,握着亢龙锏一通乱挥:“打你个小人头,打你个小人手,打你个小人脚……” 第199章 沙场情谊 沙克舍目露不屑,几招便晓得夏侯连城只是个花架子,我见沙克舍起了杀心,心喊不妙,忙将愤怒的狄青丢给王博。 王博不愧是当过军医,见狄青不配合,竟然将他像扛麻袋似的扛在肩膀上,一溜小跑。 沿途阎国士兵阻拦,却被赶来营救的人打跑了。 而我却被留在这个战场上,与敌方的一员猛将对峙。 夏侯连城见到我,失声道:“您怎么来了!” 我手提着一把卷了刃的刀,频频与沙克舍的叉子对撞,火星四溅。 “我为什么不能来!”一边打一边回答道。 夏侯连城时不时在旁边暗算一下沙克舍,虽然不能真的伤他,起码让沙克舍分心了。 沙克舍怒斥道:“两个黄口小儿,竟敢在本将面前放肆!” 夏侯连城四十左右,却因平日里保养的好,看起来三十多! 听见被叫做黄口小儿,夏侯连城不愿意了:“住嘴,吃我一匕首”说完丢下亢龙锏,将腰间的匕首投了过去。 我以为他会扔偏,却没想到这匕首宛如长了眼睛似的,一下扎进了沙克舍的手腕上,沙克舍疼的龇牙咧嘴,手里的长矛都丢了。 “沙将军,您受伤了!快跟我们走!”巴图子带人冲过来围住沙克舍,刀锋统统对外。 国舅一见巴图子,立刻吓的躲在我身后:“这个厉害!” 我一咬牙,义愤填膺道:“那还不跑!” 说既然能有资格当夏衍的太傅,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可别白白送了性命! 巴图子也不屑追我们,带着沙克舍往回跑。 沿途遇上王博,只见他健步如飞的扛着一具嗷嗷乱叫的士兵:“别怕别怕,等到了地方给你治好!” “放开我!放开我……” 这样爱国的士兵肯定有机会当将军。 等我们平安回到夏国阵地,王博气喘吁吁的放下那人:“快,这里有一个!” 剩下五六个御医蜂拥而来,拿针的拿针,拿纱布的拿纱布。 “让让让让!这孩子受了重伤,肠子都出来了,快拿针线!”王博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旁边立刻递上工具,将那名侍卫的衣服全部扒光,只剩下一条裤衩四仰八叉的躺在土地上。 其中一名御医拿着对方脱下的衣服大叫道:“这不是我们的人!是敌人!” 王博的手在半空中一顿。 那倒霉的敌人一脸的委屈:“都叫你放我下来了,你偏不听!!” 王博:“……” 那名士兵捂着受伤的肚子,挣扎的站起来:“不用送了,我自己走!” 谁晓得刚走两步,王博上去一把摁住他:“老夫行医多年,从来都是有始有终,既然把你抬回来了,就没有不医的道理!!” “别……我是敌军!” “敌军也不行,给我躺下!”王博喝道。 那士兵连忙乖乖的躺在地上。 王博手脚迅速的将那人的伤口缝合好,又给他上了药,这才放他回去。 看到这里,我已经不晓得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第200章 逝去 这些御医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平庸至极,遇到事只会下跪求饶大呼:“臣该死,臣有罪,臣是窝囊废!”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的他们竟如此高大。 我亲眼看见一个御医千辛万苦从战场上背下来一个伤员,还没落地伤员断气了。 五十多岁的老人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继续营救其他人。 夏侯连城被临时征调过来当救援,狄青身负重伤无法亲自上阵,便由多桐领兵,一时战况难分胜负。 庞修攻守兼备,指挥游刃有余,纵使阎啸卿有了瑞雪姬援助,却拿庞修没办法。 夏衍庞毅至今还未回来,再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这是大大的不妙。 此时我跟汉阳正压着一个侍卫的手臂不让他挣扎,一个叫宋炳的御医目不转睛的帮那人缝合伤口。 那士兵疼的眼睛都突出来了,竟没有吭一声,但从他发白的脸色来看,有可能凶多吉少。 “你若敢闭上眼睛,本宫立刻灭你九族!”汉阳见那士兵要昏厥,猛地大喝。 吓的那人连忙睁开眼睛:“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汉阳用这个办法恐吓过不少人,还别说这法子经久不衰,谁用谁知道。 这时,耳边忽然一道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我连忙站起来去看。只看见一团火红妖异的颜色跳动在马背上! 瑞雪姬…… 瑞雪姬带领麾下大军冲入战场,将本来混乱的局势扰的一发不可收拾。 她怎么现在才来? 可没等到我想明白,就听见多桐在骑在马上大叫:“太师,你快看那是什么!” 众多火把的照耀下,不远处有个东西强烈的吸引着大家的眼球。 是什么?是两具尸体,被人高高挑在粗壮的旗杆上。 其中一具是无头尸,尸体身材修长,穿着一身镶金边包裹的鎏金色衣袍,胸口绣着九条纠缠不休的天龙! 跟那具无头尸吊在一起的,是死不瞑目的庞毅! 汉阳也站起来了,看了半晌,蓦然道:“那个人穿的衣服好像皇兄啊!” 天色泛白,火把熄灭。 战场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大家各自退回到自己的阵地。呆呆的看着前方! 无头尸虽然跟夏衍很像,但是毕竟没了头颅,大家可以安慰自己,这是敌人使的障眼法,用来混淆视听。 但是,庞毅却是真的! 他歪着头,双脚悬空吊在杆子上,身上血迹斑斑。 风无声的扫过他揪成一团的发,当太阳升起的那一瞬,庞毅灰白色的脸清晰的映照在金色的阳光下!! 我脑子一空,浑身血液逆向而流,有种窒息的感觉! 听说庞修因早年杀戮太多,娶妻三十年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后来做了太师,年近四十的妻子却怀孕了,那时候庞修已经将近六十了。 夏衍说太师就这么一个儿子,日后绝不让庞毅上战场。 因此这么多年来庞毅都只是侍卫统领,根本不懂得如何打仗! 但夏衍漏算了一点,庞毅虽然不会打仗,但不代表他不会死! 第201章 殇 今天是个好天气。 温暖的阳光冲破云层,万丈霞光普照大地。 那些斑驳的尸体跟血液混合在一起晾晒在阳光下。 我的眼睛快睁不开了! 耳边似乎响起一道如释重负的声音:“哦,有免死金牌就好多了!” 心被拧成一股绳,眼眶内好像集聚了世上所有的酸楚。 庞修将近六十才有儿子,上天怎可这般残忍,让这个老人迟暮之年承受丧子之痛? 没有人敢吱声,连一向聒噪的汉阳都安静的闭嘴,两只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 太医王博颤抖着嘴唇,双眼发愣。 “看到没有,这就是那个暴君!”沙克舍举着手里的叉子顶住那个无头尸体冲这边大喊。 没有人回答他,连风都停了。 “夏衍嗜杀成性,为了夺得帝位残杀手足,我们阎国是为了匡扶正义,才出此下策,阎国世子替天行道,帮你们杀了这个暴君!这个人便是暴君身边的贴身侍卫,他帮助暴君行逆天之事,下场便是不得好死!你们都看清楚了!” 沙克舍的喊声在场上回荡着,句句刺进我们的心窝里! “拿弓箭来!”了望台上传来庞修嘶哑的声音。 我们齐齐望上去。 爆发户掌柜就站在庞修旁边,身为地宫左护法,如今颤抖着手将弓箭递上去不敢说半个字。 暖风送爽,吹拂过战场上每个人的脸,刚刚在这里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空气中飘荡着血腥味道。 阳光下,庞修伸出枯槁的手,握住献上来的弓箭,只见他脊背挺的笔直,以绝对标准的姿势拉开弓弦,目光如炬。 沙克舍立在对面,露出轻蔑神色,好像在说,你射,给你射。 ——嗖!破风的声音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大家都不敢相信,这一箭居然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射出去的。 锋利的芒光横穿沙场,咻得一声射穿了吊着‘夏衍’跟庞毅的两根绳子。 一箭双雕! 尸体应声而落的同时还伴随着瑞雪姬的尖叫声。 原来那支箭是擦着瑞雪姬的脸颊过去的。 沙克舍不敢置信的朝这边望着,似乎在想,刚才是否出现幻觉了! 瑞雪姬捂着受伤的面庞,怒瞪一双美瞳大喝:“庞修!你儿子已经死了,你还做垂死挣扎吗?还不速速投降!” 庞修双目紧闭,安静的站在了望台上。 我仰头看着太师! 这一刀伤的太深,连让这个老人喊痛的力气都没有,瑞雪姬却咄咄逼人的要他投降? 狄青拖着一身伤痛走上前,望着远处的瑞雪姬怒吼:“你这种女人根本不配得到大王的垂爱!” 瑞雪姬被庞修一箭毁了容,又被狄青这样刺激,当即恼羞成怒的下令:“把庞毅的头颅砍下来!” 阎啸卿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边,我们只隔了一个战场的距离,而我却觉得,他越来越远,远的让人看不清真实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 “住手!” 不远处行来一行浩浩荡荡的人马,定睛一看,竟是夏焕之。 第202章 抢夺 “是涣王!”有人认出来了。 “庞修,这是先皇御赐给本王的金牌令箭,见此金牌如见先皇!”夏焕之策马到了望台下,高举着一块金灿灿的牌子。 王博等人见状,立刻下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跟汉阳因为没来得及反应,孤零零的立在人堆里,显得有些突兀。 而跟我们一样没有跪拜的大有人在,庞修如一棵挺拔的青松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庞修,你聋了吗?”夏焕之仰头厉声质问道。 “王爷,太师经历丧子之痛,您……”王博跪在人群中小声提醒道。 夏焕之冷哼一声:“就他庞修一个人有儿子吗?场上这些浴血奋战的侍卫们哪个不是别人的儿子?如今却躺在地上永远也醒不过来!” 王博默默的垂下头,又回到了以前的瘪三样子。 夏焕之望了一眼场上的局势,冷酷道:“皇兄多行不义,如今落得尸首分家的下场,作为兄弟,本王哀痛不已,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皇曾经说过,一旦夏国遭遇不测,本王便取而代之!” 我望着夏焕之,目光恨不得将他刺穿,且不说那具无头尸体是否是夏衍,即便是,那也得等夏衍下葬之后他才能继位。如今这般跟趁火打劫有什么区别? “听我号令!”沉默的庞修声如洪钟。 “末将听令!”包括太医、包括受伤的士兵、连汉阳公主在内,只要还有口气的都以最大的声音回应着庞修。 “把那具无头尸抢回来!倒要看看是不是大王!” “是!”回答声震耳欲聋。 “太师,庞毅的呢?”夏侯连城悲痛问道。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那个迟暮老人。 “老夫的儿子,老夫亲自去!” 夏焕之脸色铁青,瞪直了眼睛大吼:“庞修,你当真老糊涂了!” “跟我上!”一名士兵高举着手里的武器。 “上啊!” 瑞雪姬本来下令要砍下庞毅的人头作为报复,却因夏焕之忽然造访停住,这一停,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所有士兵倾巢出动,奋力的朝他们阵营扑过去。 尸体,势在必得。 没有人知道庞修是怎么从了望台上下来的,只见他手持一把纯黑宝剑,跟随我们冲向敌人阵前。 没一会,庞修竟然跑到最前面。 黑剑掠地,与地面的碎石像碰撞,一路带着火石电光,锐气势不可挡。 我们一路尾随,为庞太师保驾护航。 我听见瑞雪姬带着颤抖的声音大声命令:“拦住他们!” 瑞雪姬带来的兵马足有五万,因昨晚一战损了不少,目测还有三万多,而我们……不足一万,明知道实力悬殊,我们还是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跟他们一较高下。 两军相碰,一军必伤。 可即便是伤的体无完肤,也要向前冲。 没有什么理由让我后退,因为那有个半截身子在那里等着我去鉴定。 士兵们负责跟敌人拼命,我、国舅、王博、还有汉阳我们四个负责抢夺尸体。 沙克舍忽然策马过来,一举越过我们头顶落在庞修面前。 “庞太师,这回该跟本将一较高下了!” 太师手里拿的那把黑剑名叫破天,是戡步的师傅亲手打造赠予庞修的,听说造好这把破天剑的时候,破天抱着戡步痛哭流涕,因为他的梦想就是造出一把无坚不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的兵器,所谓仁者无敌,破天剑是一把仁道之剑。 如今这把仁道之剑却杀气毕露,沙克舍举着叉子刚挨到跟前,只听咔嚓一声,叉子没了,只剩下一根钢棍留在他手上。 沙克舍呆滞的望着自己手里的棍子。 我跟汉阳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 “这……这特么是秒杀的节奏吗?”汉阳公主结结巴巴的问道。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公主到底在说什么,但我想,她一定跟我想的一样,庞修简直……帅呆了。 沙克舍跌坐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巴图子杀的正酣,见此状况,连忙挑开身前的阻碍,飞奔到沙克舍身旁:“庞修这个老东西深藏不露,我们斗不过的!” 庞修置若罔闻,一心只在那两具尸体上面,竟大步绕开巴图子跟沙克舍,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去。 他进一步,挡在他面前的敌人就后退一步。 气急败坏的瑞雪姬跳下战马,手持一根新的鞭子朝这边靠近。 我跟汉阳互相看了一眼,竟不约而同的群朝瑞雪姬跑去。 汉阳身上背满了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样不缺。 王博本来是要抢尸体的,却因敌人太多,被压在了后面,最后竟用轻功越到了庞修身旁寻求庇佑。 夏侯连城被打的抱头鼠窜,满头都是血,亢龙锏在他手上一点威力都显不出来,后来他将亢龙锏别在腰后,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箭矢,一个一个飞射出去,竟然都射准了。 之后才晓得他成日里不学无术,却精于投壶游戏,全京城能胜他的寥寥无几。 我跟汉阳在打倒了七八个敌人之后,终于站到了瑞雪姬的面前! 瑞雪姬微眯着眼睛,嘴角斜着往一侧勾了勾:“就凭你们?” 汉阳立刻举起两把砍刀大喝一声:“对,就凭我们!” 瑞雪姬轻蔑的冷笑,鞭子一扬,汉阳手里的两把刀便不翼而飞,汉阳倒抽一口气,估计没想过自己也有被秒杀的一天,顿时急红了眼,抽出后背的长矛。 瑞雪姬如法炮制,跟逗她似的,她拿出来一个,就抽走一个。 我踢起一柄长枪朝瑞雪姬刺过去,瑞雪姬身法巧妙的转了一圈,长枪擦着她的腰身飞驰到一旁。 被庞修用箭划伤的脸孔露出阴暗的冷酷:“长亭,是你自己来送死的!” 说完,火红的长鞭宛如一条凶狠的毒蛇朝我扑来。 汉阳大喊:“小心!” 喊完立刻朝我扔了一样东西,虽然不晓得是什么,但我想一定对我有用处,于是,我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接。 瑞雪姬见状,手腕一抖,立刻改变鞭子方向,朝汉阳丢的那团东西抽去。 谁晓得说时迟那时快,鞭子抽打过去的那一刻,那东西忽然炸开,一团白色的粉末倾盆落下,将瑞雪姬砸了个正着! 第203章 与瑞雪姬单挑 “啊?什么东西!”双眼被迷,瑞雪姬顿时乱了分寸! “这回还砍不死你!”汉阳恶声恶气道,然后四处寻找被瑞雪姬抽走的刀。 我喜欢速战速决,没那么多穷将就,随便抄了一个家伙朝瑞雪姬砍去。 瑞雪姬虽然暂时失去视觉,但她的灵敏性还是很强的,竟躲过我这一击,顺带着将汉阳刚拿到手的兵器再次扫落。 “这还有没有天理啊!”汉阳望着不晓得飞到哪里去兵器,抱头大叫。 我在心里冷笑,躲得过初一,你躲得过十五吗?一击不成,再来一击。 瑞雪姬被我攻的连连倒退,我抬起脚,攒足了毕生的力气狠狠朝她小腹踢去,瑞雪姬痛呼一声,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好几米。 我跟汉阳紧随而上,汉阳边跑边拔出腰上的刺刀,凶狠道:“这回不砍了,改用刀刺!” 瑞雪姬疼的满地打滚,听见汉阳的声音,手腕一抖,鞭子跟长了眼睛似的,汉阳刚挨到跟前,手里的刺刀再次消失无踪。 汉阳彻底崩溃了,大吼一声:“这回我看你怎么办!!” 吼完,整个人扑了上去,瑞雪姬一个鲤鱼翻身站起来,侧耳搜寻汉阳的位置,鞭子在半空滑过一倒弧线,嗖得一下卷住汉阳的腰,我大骇,急忙提着刀上去,瑞雪姬却飞快的晃动了下手腕,活生生的将汉阳甩了出去! 半空中,汉阳大喊着:“我还会回来的!” “长亭,你在哪?有本事出来!”瑞雪姬对着四周的嘈杂厉声喊道,身体胡乱的转动着。 瑞国人被庞修一个人逼得节节败退,根本无心顾及瑞雪姬。 冰冷的刀锋被太阳折射出一道白光,我目光染血,瞅准了瑞雪姬的背后,足尖猛点地面,人如一把利剑飞驰过去。 瑞雪姬背对着我,以现在的速度,即便她背后长了眼睛,也不可能躲过这一招。 就在我以为能成功的将她一举杀死的瞬间。 我的刀被一柄银剑轻松挑开,紧跟着手腕传来一股痛麻,几乎快抓不稳刀! 我猛地一怔,看向突如其来的这个人,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站立,俊朗邪魅的容颜带着一抹复杂望着我。 阎啸卿!!! “瑞王,没事!”阎啸卿冷漠的问候着,双眼却紧紧盯在我身上。 瑞雪姬一听是阎啸卿,立刻摸索到他身边声嘶力竭的命令道:“给孤杀了她,杀了她!” 怒气被彻底的点燃,我不顾自己技不如人,换了一只手拿刀,奋勇冲上去对准瑞雪姬的头狠狠砍下。 却没想到阎啸卿手腕一抖,勾月剑如一道柔软的藤蔓将我的刀缠住,他反手一扭,刀柄彻底从我手里脱离,紧跟着阎啸卿欺近我,以手肘对准我的肩膀用力一弹。 巨大的力道令我不得不后退,倒退的过程中却被脚下的尸体绊了一下。 我不受控制的向后栽去,脸朝后仰的那一刻,我看见地上插着一根断了半截的长矛。 ……………… 第204章 趁火打劫 死亡离我只有一寸的距离。 我惊骇的望着近在咫尺的长矛,大脑一片空白。一只刚劲有力的大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腕,用力一拉,身体瞬间拔地而起,稳稳的站在刚才的位置。 “你走!”阎啸卿冷漠的看着我,将手中软剑快速收进裤腰带中。 瑞雪姬露出狠毒的表情:“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不杀了她?” 阎啸卿冷眼扫了一下情绪失控的瑞雪姬:“本王不是你的杀手!” 我站在原地,心情复杂至极。 夏衍曾经信誓旦旦的跟我说,在杀戮中表现仁慈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有时候甚至要用无数人的生命去填补,而仁慈不过是用来诓骗世人的借口,人在没有放弃贪婪之前都是假慈悲。 我当时还问他,会不会有人在杀戮的那一瞬良心发现呢? 夏衍回我一句,你饥肠辘辘的时候,恰好看见一只野兔被捕兽夹子夹住,你是选择烤来吃,还是良心发现的救它? 那时我找不到好的理由回答他。 夏衍忽然又补充,除非这只野兔对你还有更大的用处,比如用野兔做饵,抓住更大更美味的猎物。 “还不走!”阎啸卿见我傻站在那一动不动,怒喝一声。 我吓了一大跳,大脑立刻作出相应的反应,扭头朝夏国的阵营跑去。 身后传来瑞雪姬愤怒的质问:“为什么不杀她?为什么?放了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有没有好处本王不知道,但起码没有坏处!”我听见阎啸卿邪气十足的回答着瑞雪姬。 …… 在庞修的带领下,我们终于将‘夏衍’跟庞毅的尸体抢回来了,但损失也很惨重。 阎啸卿见我们把尸体拿走,也不再纠缠,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如今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这场无比惨烈的小型战役中,敌我双方都没有获得完胜,大家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但是更惨痛的还在后面。 跟敌人,我们尚可以拼个你死我活,但是跟自己人呢? 验尸结果出来了,那具无头尸与夏衍有七分相像。 而庞毅是百分之百的。 刚经历过一场暴乱的夏国王朝一下子陷入了极端的恐惧与无助。 大家都不想承认那具无头尸是夏衍。 我也不想承认,起码在我看来,穷凶极恶之人很少英年早逝。夏衍那么坏,怎么可能这么快死掉。 可是当看见他腰上那块修补过的玉锁时,我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像被雷彻彻底底劈了一遍。 “娘娘,您怎么了?”王博慌忙扶住我的手肘焦急问道。 我摆摆手:“没……没事!” 可能是暂时接受不了当寡妇这个事实! 庞修扫了一眼,斩钉截铁道:“不是夏王!” “肯定不是!”国舅夏侯连城符合道。 我们说不是,但不代表其他人也跟我们同样的想法。 夏焕之趁火打劫,利用国不可一日无君的理由,想登基为王,此举遭到庞修等一干老臣的强烈反对。 夏焕之当即命人将所有反对的人全部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而我也在听候发落的名单里面。 第205章 柳池失踪了 在夏国,四品品以上官员入罪关入天牢,四品以下则是地牢。 如今被关入天牢的,都是一品到二品之间,唯有王博正五品不配关入天牢,只能入地牢,但又因狄青等人身负重伤,夏焕之为了笼络人心,命王博白天以戴罪之身为大家诊脉医治,但晚上必须回地牢,这是祖宗的规矩。 所以每天王博带着脚镣手铐从地牢里上来,给狄青跟我换药。 我是嫔妃,理应有我去的地方,但是我身份是安国的郡主,夏焕之暂时还不想得罪任何国家,所以才将我关入天牢,与他们做伴。 狱长还是第一次看见朝中这么多文武大臣聚集,每回巡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受宠若惊的表情。 庞修从进来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我们都知道,庞毅离世对这个老人打击太大,大家都很懂事的保持安静,连平时送饭的狱卒都不敢对庞修有任何不敬之语。 夏侯连城无所事事,用稻草扎几个草人,又问王博要了几根银针,每日的扎草人玩。 没过几天,天牢又来了新人,定睛一看,竟是裴垣。 裴垣身为巫族人,竟然只在夏国当个四品大理寺卿。一见裴垣,夏侯连城立刻趴在铁栏杆后面打招呼:“哟,大理寺卿来了!” 裴垣鸟都没有鸟他。 径自走向自己的牢房,咔嚓门关上了。 以后的几天里,我都能听见牢房的打开跟关闭的声音,然后是大家互相打招呼。 “宋大人,你也来啦,哈哈哈,真是巧得很!”狄青蹲在草垛上笑呵呵的看着新关进来的官员。 “呦呦呦,狄青将军,您的伤好点没有?”跟在朝堂上一样似的,这些臣子互相慰问着,微笑着,一点没有身陷囹圄的窘迫。 我被关在最里面的一个,虽然看不见是谁进来了,但晓得,能被关进来的,全都是夏衍曾经一手提拔过的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说的一点没错。 后来陆陆续续又被关进来几个,都是与庞修跟狄青关系相当不错的,半个月过后,天牢已经被夏衍党住满了。 但唯独少了一个人。 柳池! 难不成柳池归顺了夏焕之,所以没有被关进来? 我连忙用手敲了敲墙面:“喂,裴垣,裴垣!” 巧得很,裴垣就住我隔壁,但良久都没有得到回应。我有些不悦:“裴垣你死啦?” “你死我都不会死!”隔壁传来裴垣没声好气的回答。 我乐了,看来还得用这个法子才能让他开口啊。 “柳池呢?怎么没见他进来呢?” 裴垣又不理我了,我前面的前面的前面的一间牢房里传来答案:“柳池好像失踪好多天啦?从逼宫那天就没见到他!” 回答我的是专门管军队调动以及驻军粮草分配的兵部尚书,赵寇。 我对此人印象十分深刻,因为他的奏折永远只围绕两个主题——缺钱,缺粮。 夏衍说赵寇爱钱如命,谁要是敢打军饷的主意,他能豁出老命跟你拼,如此爱惜钱财之人,府邸却只是一间三进三出的小院子。 第206章 牢房争吵 听完赵寇的回答,我有些怅然。 也许柳池早知道夏衍会兵败垂成,所以选择在这个节骨眼跑路! 赵寇又道:“现在朝上都乱套了,国师走了也好,省的看了闹心,我们几个老骨头是走不动了!” 狄青道:“自古邪不胜正,天下从来都是正义当道!” 隔壁传来裴垣不屑的冷哼。似乎在嘲笑狄青的这番言论,很不巧,狄青听见了。 狄青一把挥开正在帮他包扎王博,大声道:“裴垣,你笑什么?” 裴垣懒洋洋道:“我笑关你什么事?” “你再说一遍!”狄青大声道。 裴垣又重复了一下:“我笑关你什么事!” “你个混账东西,等老子出来打不死你!”狄青的怒吼声在地牢里来回回荡。 “等你出来再说!”裴垣凉凉道,一点都不害怕。 “嘿,我这暴脾气!”狄青被气的半死,朝旁边的狱卒大吼一声:“你过来!过来” 狱卒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讪讪问道:“将军,有何贵干!” “牢房打开!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训这个不会说人话的家伙!快点!” 狱卒想哭的心都有了,苦着一张脸道:“狄将军,这……这不是要了奴才的命吗?” “谁要你的命,这里头关着的都是老夫的同僚,没人会说出去!” “可是……” “什么可是?你不放是不是?好,等老子出去,连你一块打!” “将军这可使不得!”狱卒连忙跪在地上大声求饶道。 “怕的话就给我打开,打死他之后我再回来,保准不在外面多待一会!” 天牢机关重重,没有钥匙根本走不出去,狱卒倒不怕狄青越狱,而是怕狄青万一把裴垣打出个好歹来,他没法跟上面交差。 “看,你惹事了!”我在隔壁幸灾乐祸起来。 裴垣却十分坦然道:“哼,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 “狄将军,你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大动肝火呢?大家都是一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伤了和气多不好……平时吵吵也就算了,在天牢里,怎么说都是共同患难,难得有缘一起坐牢,这在佛语里的解释是……” “住嘴!”四面八方传来异口同声的喝止声,里面还参杂着庞修的声音。 “宋柯,信不信我立刻拿鞋子塞你嘴里!”夏侯连城把脸贴在铁栏杆的缝隙朝他斜对角的方向吼起来。 宋柯是内阁学士,负责当皇帝的顾问,也就是说,夏衍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去询问他,但自从宋柯出现,夏衍就很少再去内阁询问事宜,情愿自己翻阅典籍寻求答案,也不问博古通今的宋柯一个字。 宋柯灰溜溜的闭上嘴巴。 但狄青跟裴垣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最后在狄青的威逼利诱之下,真的把狄青放出来了。 “惨了惨了,这回你真要被打死了!”我一脸担忧起来。 裴垣如老僧入定,一点都不慌张:“他走不过来的!” “什么?” 话音刚落,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还没明白什么事,只听狱卒拿着钥匙抖索着道:“将……将军……您也太心急了,这……这脚上的拷子没弄开您就跑了!” 第207章 出来了 大家都以为这回裴垣非死即残,却没想到狄青出师未捷身先死。 兵部尚书赵寇摇头叹息:“如果大王在就好了!” 庞修一直坐在我对面的牢房闭目养神,这几天来,他除了吃饭的时候睁眼,其余都是闭着眼睛的。 当听见赵寇的这声叹息,他破天荒的睁开眼睛!眼底晶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眼中流动。 牢房忽然安静下来。 是啊,如果夏衍还在,狄青根本没功夫跟裴垣叫板,裴垣也没心思跟狄青斗嘴。 可他如今不在这里! 脑海中闪过那块破裂的玉锁,眼睛忽然热了一下。 我不敢置信的触摸了一下脸颊。 我没想过要流泪,眼泪却流了下来。而且越流越多,汇聚到一起滴在我的手掌心上。 ——再这样下去,恐怕寡人这一生的眼泪都要被你哭完了! “呵呵!”脑海浮起这句话的同时,我忍不住笑起来,但是眼泪还在流。 “郡主,你哭什么呢?”夏侯连城带着关切问道。 “没……没什么!”我连忙用袖子把脸擦干净,吸了吸鼻子:“只是被关了这么些天,心里烦闷!” 裴垣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来:“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出去了!”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其他人都跟我一样好奇,纷纷挨到栏杆边上竖起耳朵。 “裴垣,你怎么知道的?”夏侯连城把脸挤在栏杆的间隙中问道。 半晌…… “怎么没声啊?裴垣,裴垣,你说句话啊!”不耐烦的国舅爷不停的敲打着牢房的栏杆。 裴垣连理都没有理他。 “裴垣,你说句话呗,我们都在这里等着呢,听你的口气很笃定,是不是收到内部消息?还是说,狱卒跟你是亲戚?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宋柯,你闭嘴行吗?不说话能死啊?”赵寇不耐烦的呵斥起来。 不管旁人怎么问,裴垣都一字不答,最后大家又恨又气。纷纷发誓,出去以后一定要裴垣好看。 就这样,在怨气十足的牢房里,我们又度过了两天。 第三天中午刚过,牢房传来几道有力的脚步声,听声音好像是侍卫之类的。 “打开!”其中一名侍卫恶声恶气的指着我的牢房。 “是是是是!” “喂,你们要干什么?”狄青见我要被带走,连忙扑到栏杆上质问。 没有人回答他,牢房一打开,两个侍卫立刻进来拎着我的手臂往外拖。 “喂,你拉我去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侍卫面无表情的回答。 我见他们脸色不善,心中大骇,该不会是想把我拉出去斩了? “你们什么人?”夏侯连城厉声问道。 “我等为奉了摄政王之命带娘娘出去,难道也要经过你的批准吗?” “谁?谁是摄政王?”赵柯的声音响起来。 那名侍卫对着空气抱了抱拳头,大声道:“涣王爷秉承天意,以代理国君身份治理夏国,他自然是摄政王!” “哈哈哈,夏焕之是摄政王?哈哈哈哈……”狄青大笑起来。然后牢房里掀起一阵接一阵的嘲笑。 “走!别跟这帮老疯子一般见识!” 说完,将我拉出牢房。 第208章 送嫁 外面阴沉沉的,风刮在脸上带着湿润的水汽。 这就是我重获天日的第一感觉。 侍卫并无怠慢,请我上了马车,我坐在马车里,开始闭目养神。 脑海里忽然浮起小俊子的容颜。 裴垣被抓进天牢了,当日小俊子与他一起在地窖里,为何独独不见小俊子? 我一惊,猛地睁开眼睛。 小俊子会不会重伤不治死在地窖了?裴垣性情冷漠寡言,凡事都不会太过用心,对他而言,死一个太监何足挂齿? “娘娘,到了!摄政王在里头等着呢!”侍卫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我用力摇了摇头,将所有不好的猜想全部甩到脑后。 “娘娘请!”一位公公恭敬的领着我走进御书房。 御书房错综复杂,稍不慎便会迷路,这公公定是新来的,最后竟是我领着他抵达目的地。 夏焕之自封了辅政摄政王,日日在夏衍曾经待过的御书房里处理朝政。 我进入后,夏焕之正坐在龙椅上翻阅手上的奏折,在他旁边已经堆了批阅好的,但是另一边却有一大堆没有批阅的。 见我来了,夏焕之微微抬头:“知道请你来做什么吗?” 我道:“不晓得!” 夏焕之放下奏折,与夏衍七分相像的细长眸子上下打量我一番:“公主即将出嫁,少了一个送嫁之人!本王决定让你送公主嫁去齐国!” 我迷惑不解的望着他。 夏焕之笑了:“郡主是聪明人,该晓得本王的意思!” “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夏焕之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我道:“本王要你送嫁不过是幌子,实则让你去偷取齐国的《冶金术》!这样说郡主明白了吗?” 我愕然的望着他:“你说梦话了?” 夏焕之阴阳怪气的一笑:“你看本王像是没睡醒的模样吗?” “像!” “郡主,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本王可没有皇兄那么好的耐心,一句话说三四遍,本王只说一遍,若再让本王重复,每重复一遍,郡主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只当我会怕他吗?以前父亲在夏国,我尚忌惮一些,如今我孤身一人要杀要剐随他去,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女……汉子! “涣王还是去找别人,偷鸡摸狗的事,我长亭真的做不来,若涣王实在找不到人选,不如自己去,相信得手几率多一些!” 夏焕之并未被我激怒,冷笑一声:“容得你不去吗?” “你完全可以把我绑上马车送去齐国,但你休想我帮你盗取《冶金术》!” “来人!” 侍卫立刻上前:“在!” “传令下去,公主出嫁,本王册封长亭郡主为送嫁夫人陪同公主一同前往齐国!” 我别过脸,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却听夏焕之继续道:“本王帮你算过了,一来一回恰好两个月,你若迟一天,太师他们便会挨一顿打,迟两天便挨两顿,你自己掂量去!” “你——你是人吗?”天牢里的每个人的年龄都可以做他的祖父,他竟敢这样怠慢,我怒气腾腾的瞪着眼前这个恶魔般的男人:“夏焕之,万恶终有报,做坏人做到你这份上,小心英年早逝啊!” “这个不劳郡主挂心,算命的说本王能活到一百一十岁!” 我继续笑:“那个帮你算命的是你妈!” “你牙尖嘴利,本王说不过你,路途遥远,怕郡主消极怠工,本王会每日命人掌嘴三下!”夏焕之万分恶毒道。 “我要去天牢!不然你就算每天捅我一刀,也休想我能如你所愿!”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夏焕之同意我去天牢跟各位大臣们告别,见到我,狄青激动的趴在栏杆上:“他们没有为难你!” 我微笑着摇摇头:“没有,夏焕之让我做送嫁夫人,亲自护送公主出嫁齐国,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好的很呢!” “还回来吗?”国舅喏喏的问道。 我点头:“当然回来,我不回来去哪儿啊!” 狄青抿了抿嘴唇,大胡子一甩:“既然有机会离开,还回来做什么?” 我的眼眶微微发热起来,连忙低下头掩饰住即将夺眶的眼泪。狄青的意思我明白,他是要我找个机会逃走,远离夏国,回自己的家去。 其实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可现在却不行了,夏焕之用这帮子老臣威胁我。 说起来我跟夏国臣子一点关系也没有,根本毋须为他们做什么。 但是庞修,这个让人可敬可佩的老人家,刚刚失去儿子,我不想再让这个老人家受任何伤害,皮肉之伤也不行。 所以,我必须回来。 “长亭!”庞修的声音从天牢的最末端传来。 我急忙快速的跑到他的牢房面前,蹲在地上紧张的问道:“太师你说!” 庞太师在牢里的这几天,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多,虽然以前也很老,可起码精神奕奕看起来很鲜活,如今却同一个空壳子看的人好揪心。 他抬起布满皱纹的眼帘,幽深的望着我:“你信大王会回来吗?” 一时间我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他,下意识看向斜对面的裴垣。 裴垣发现我在看他,立刻把头扭到一旁。 我重新看向太师,发现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盯着我,若我说不信,他一定会崩溃。 “我信!” 十多天来我一直坚信夏衍还活着,他那样阴险狡诈的人就算要死,也是最后一个死,故事不都这样写的吗?最坏的那个,总是死在最后面。没理由故事刚刚开始,反派莫名其妙的死掉,那这个故事还有什么意思? 他定是在某个地方偷偷的看着我们,以此评估到底谁对他忠心,对了,一定是这样的。 庞太师笑了,枯槁的手从栏杆里伸出来摸着我的脸:“大王从小孤苦无依,不得人照顾,使得现在性格冷漠,不解人情,但他绝不是坏孩子,若能早些遇见你这样的好姑娘,也不会吃那么多苦,走那么多的冤枉路!” 第209章 被打耳光 几天来庞修第一次露出微笑。 而我却想哭。 但我不能,不光不能哭,还要笑的比他还灿烂。 “是啊,像我这样的好姑娘已经很难得再碰见了。是夏衍以前有眼无珠!” “好了,淑妃娘娘,时间到了,别磨蹭了!”远处等待的侍卫不耐烦起来。 公主的仪仗队正在等候吉时出发,若耽误可了不得。 “我走了,各位保重!”我站起来朝四面八方问道。 “淑妃娘娘保重!” 他们没有叫我郡主,而是喊我淑妃。 心中千回百转,我大步跨出牢门,纵使知道在我背后有数十双眼睛盯着,但我一次都没有回头。 因为我怕一回头,便让他们看见我泪流满面的样子。 出了天牢,一路向朝天门而去,那里已经人满为患,公主的红马车布置光鲜,身后的仪仗也同样奢靡。 尤其是嫁妆上,更是丰富多彩。 “吉时到!” 牛角号婉转的吹响,只听一声巨大的炮竹炸开声,仪仗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夏焕之为了表现出不舍,竟然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城门口。 晚上我们到了第一个驿站,我刚下马车,就看见一位穿着统领服饰的人朝我走来。 “淑妃娘娘,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只听啪得一声,脸颊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我立刻炸毛了:“你敢打我!” 说完,猛地抬起脚朝着那个人的肚子狠狠踹过去,对方没料到我会还手,一时不察被我踹的趴在地上。 随行的侍卫见状,立刻围上来将我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被踹的那人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双目充血的瞪着我:“今天就让本统领好好教训你一顿!” 说完拔出腰上的佩刀,朝我走来。 “林统领,万万使不得,摄政王只让我等每日抽打三耳光,却没说伤她性命啊!”其中有位看起来很老实的侍卫慌忙提醒起来。 “哼,这用你来教吗?” 说完将刀放回刀鞘,朝着我的脸再次挥下。 啪……耳膜震的嗡嗡直响,刚才被打的地方再次遭遇重击,导致脸上犹如针刺般。 林统领甩了甩手腕,换了一只手,并在手掌里哈了一口气。 啪……又是一巴掌。 我的脸被打偏过去,若不是有人摁着,我恐怕会被打飞出去。 嘴角渗出一些液体,舌尖立刻尝到一股腥甜的味道,那是我的血。 我抬起头,望着打我的人。 我要记住他。 “走,我们喝酒去!”林统领笑呵呵的朝驿站走去。 侍卫们也陆续松开我,跟着林统领离去。 刚才为我说说话的那个侍卫小声说道:“娘娘,小的送你回去!晚饭小的会端到娘娘房间里!”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回去,那个打我的人,叫什么名字”我用最平静的声音问道。 “呃……他是侍卫统领,林格!” 原来叫林格! “你呢?” “奴才……奴才叫狗剩!” “狗东西,还不过来干什么?”林格不悦的声音传来。 狗剩听见,连忙回应道:“来了来了!”紧跟着他又低下头小声道:“娘娘,属下不能再照拂你了,驿站左转就是你的房间,晚饭属下叫人送过去!” 我看着前方悠悠道:“狗剩,你会因今日的善举,得到好报的!” 狗剩暂时没有明白我说的意思,不过,他以后会明白的。 第二日天不亮便离开了驿站,前往下一个驿站。 每日晚上,我都会遭到林格的掌刮,我粗粗算了一下,林格一共打了我四十五下,这意味着,我们已经离开皇都十五天了。 今日出了边境,我们便要露宿荒野。 侍卫们忙着扎营,林格边喝酒边摇摇晃晃的朝我这边过来,笑嘻嘻的看着我:“娘娘,今晚的三巴掌请您笑纳!” 天空飘着零星的小雨,因不能点火把,四周黑漆漆的,侍卫们都忙着撑帐篷,没人会注意这里发生什么。 见我垂下眼帘,林格忽然露出淫邪的表情,凑近我道:“像娘娘这样细皮嫩肉的,打的时候属下当真心疼的紧,不如娘娘以其他方法兑换这三巴掌!” 我抬头冲他一笑:“好啊!” 林格一愣,随后喜笑颜开的仰头将剩下的酒喝完:“我们去前面的小树林,那里没有人!” “好啊!” 能得幸品尝帝王的女人,林格兴奋的不知所措,不停的搓着手,我站在错综复杂的树林中央,慢慢从怀里掏出一把刀片。 我用一块报废的马蹄铁,耗时一个月才打磨好。 今夜便是开刃的时候! …… 有人说如果速度够快,血从伤口里喷出来的声音像风一样,很好听。 我速度很快,林格的血喷的到处都是,但却只听到滋滋滋的声音。 好听个屁。 返回营帐,汉阳正在刚搭好的帐篷里大发雷霆,她这几日都在发脾气,没有人敢靠近,而这一个月,我每日待在马车,终日不见人,汉阳根本不晓得我来送嫁。 见到我,汉阳跟见到鬼似的,趾高气昂道:“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坐下很主动的倒了杯茶慰劳自己。 汉阳见我如此放肆,不由的瞪直了眼:“哎呀呀,你好大的胆子,本公主还没坐下,你就坐下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抬眼看着她。 其实每个人都如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当你闻见它的芬芳时,也会被它的刺所伤。真正懂得欣赏玫瑰的人,并不是想着法子将玫瑰身上的刺拔出,而是要学习如何不被它的刺刺伤,还有,小心自己身上的刺刺伤他人。 刚刚杀完人,我心情不太好,甚至可以说糟糕。 因为我把唯一一个看得懂路线图的人给杀了,齐国矿山颇多,每一座都是一个样子,稍不慎便会迷路,想想真懊悔,早知道这样,就不那么快杀他了。 见我不理会她,汉阳叉着腰叫嚣起来:“你到底听见我说话没有?” 第210章 遭遇伏击 “听见了,我又不是聋子!”放下茶杯,听着耳边细雨缠绵,心情更加烦躁起来,明日到底该往哪走啊? “哎呀,这是什么态度?本宫老好也是个公主,你一个郡主拽什么拽?”汉阳很不和善的瞪着我,一把将我从座位上拉起来,忽然,她停住动作。 望着我粘着血的手心,大骇:“你的手怎么都是血?” 我皱了皱眉头,刚要回答,却见汉阳绕过我,指着我刚坐的凳子:“你……你……” 我连忙回头去看,吓了一跳,完了完了,葵水居然来了。 “你这有没有……有没有那个?”我慌忙用手比划着。 汉阳神色古怪嫌恶的望着我,连忙松开握着我的手腕:“好恶心,没有卫生巾也不能用手啊!” “……”她在说什么啊? 这时,我听见狗剩的声音:“公主不好了!” 汉阳立刻呵斥:“干什么?” “林统领被人割喉,惨死在树林里!” “那就让他死好了,死个人也来跟本宫汇报,那个人是你家亲戚啊!” 狗剩连忙答道:“不……不是!” “滚到一边去,没事别来烦本宫!” 狗剩唯唯诺诺的走开了,然后小声跟别人说:“把林统领的尸体掩埋!” 帐篷里陷入出奇的安静。 半晌,我打破平静:“人是我杀的!” 汉阳凶神恶煞的瞪着我:“赶紧去把手洗干净!恶心死了!” “哦!” 一切都处理干净以后,汉阳拿出一张棉花做成的长方形物件递给我:“拿去!” “这个是什么啊?”我摆弄着手里厚厚的棉花垫子颠来倒去的看。 “哼,没见过?”汉阳露出轻蔑的眼神。 我老实的点点头:“没见过!” “这叫卫生巾,就是垫在你下面,避免血染脏裤子的东西!像你这种土鳖,肯定没见过这种高级货!”汉阳边说,边拿出一大包类似的棉片,嘴里絮絮叨叨道:“有日用的,夜用的,加长的,还有超薄,你要拿个?” “我……”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土鳖,她说的我一点都听不懂。 外面出现骚动,并伴着刀剑的碰撞。 “公主!不好啦!”狗剩又来了。 汉阳丢下一袋子棉布条,冲到帐篷门口,用力掀起门帘:“他妈谁又死了?” 我连忙跟上去,公主在未出嫁前是不能让人看见脸的,不然不吉利。 “快把帘子放下来!”我慌忙道。 可当我看见外面狗剩时,彻底愣住了! 狗剩站在那满身都是血,颤颤抖抖的道:“小的……小的要死了!!” 说完,他晃了晃身子一头栽在地上,帐篷里的烛火映着狗剩后背插着的一把尖刀。 火气瞬间如潮水般从她脸上褪去。 她跟我一样,茫然的望着前方无声的厮杀,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这场厮杀竟这等迅速,随行来的侍卫少说一百个,却趁着我跟汉阳说话的功夫,尽数被人割了性命。 命悬一线的时候汉阳竟跑回去抓起那包棉片:“走!” 看来那个东西真是宝贝,汉阳连逃命都舍不得丢下。 外面细雨飘零,汉阳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我连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罩上。 汉阳没有接受,而是直接将喜服脱了下来,我大吃一惊,照这个样子她岂不是要脱光了? 但没想到汉阳里面穿的竟是一条男人的裤子,而且质地很特别,粗糙的很,有点像船上用的帆布。不光如此,她上半身的衣服也很奇怪,像个马甲,却又有袖子,后面还带着一个帽子。 汉阳弯腰将狗剩后背上的刀拔出来,又捡起狗剩腰上挂的长刀。 又来了,每次有危险她都把兵器全都背上! “别捡了,逃命要紧!”我大声提醒起来。 “得有武器防身啊!”汉阳道。 “……” 就在她捡兵器的时间里,最后一名侍卫倒下了。 细雨中,那些刺客提着沾满鲜血的刀朝我们迅速移动着。 汉阳倒抽一口气:“我靠,连山贼的武功都那么高了!” 我很想告诉汉阳,这些人根本不是山贼,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但我没时间去解释,一把夺过汉阳刚刚捡起的长刀,迅速迎上去。 我的武功造诣一直属于杀不死高手,但也不会白白被瘪三杀死的阶段。 可是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还是头一次。 我双手握紧钢刀,立在原地,等待着暴风雨来临。 汉阳躲在我后面,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逼近的刺客,忽然,她居然跳了出来,大喊一声:“你们也太狠了,杀两个弱女子,也要出洞这么多人!” 杀手像没有听见一样,快速将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们不杀女人,但请告诉我们谁是汉阳公主?”其中一个问道。 估计看我们是弱智女流,所以才会手下留情的询问。后来才晓得,杀手界一直保持着一项优良传统,三不杀,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不杀小孩,不杀女人。 我跟汉阳大气也不敢喘,直愣愣的盯着这些人猛看。 估计是等得不耐烦了,对方领头的不悦道:“说,谁是汉阳!” “本宫是汉阳!怎么着?”汉阳中气十足的从我身后走出来。 “你?”对方神情古怪的望了望她。 服装怪异,头发散乱,怀里抱着一包棉布条,完全打碎了‘公主’这两个字的招牌。 “头儿,我看她像汉阳!”其中一个人指着我。 我倒抽一口气,这位大哥,你什么眼神啊? “肯定是她!”说完直接将汉阳忽略,直直朝我走来。 汉阳瞪突了眼睛,不甘心的大叫起来:“喂,喂,你们什么意思?本宫是汉阳公主,你们……” “闪开,别碍事!”黑衣人粗鲁的推开她,汉阳被他推得栽倒在地上。 我吞了吞口水,望着逼近的杀手,手里的刀都快握出水来了。 我被冤枉的好惨。 “快跑,别管我了,卫生巾你接好!”说完,将大袋子用力仍向我! 第211章 杀手的来历 说时迟那时快,杀手们犯了跟瑞雪姬同样的错误,以为那里面是什么厉害的武器,纷纷跃上半空砍向袋子。 雪白的粉末兜头散在杀手们的脸上,我连忙跳到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 那群杀手几乎都被粉末沾上了,他们一个一个跟无头苍蝇似的大叫:“是什么东西?” “石灰,是石灰!”其中一人大喊起来。 杀手们各个捂着眼睛朝四处逃窜,样子好不狼狈,汉阳哈哈哈大笑起来。 “赶紧擦擦,石灰遇水能灼伤人!哈哈哈,你们的眼睛要瞎了!”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得意洋洋的汉阳:“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汉阳趾高气昂道“怎么说我也是扛把子的女儿,换做以前这些喽啰都得跪在我面前,自断双手的!” 我惊悚的望着她:“啊?你父亲叫扛把子?” 夏国君王的名字好奇特哦。 汉阳立刻朝我投来鄙夷的目光:“你爸才叫扛把子!” 半晌,她烦躁的一挥手:“跟你这种土鳖没法解释!” “那包宝贝怎么办?”我指着地上七零八落的卫生棉布问道。 汉阳看了看:“帐篷里还有!” 我们重新回到帐篷换下湿淋淋的衣服,汉阳手脚麻利的做了一包同样的东西,然后递给我道:“够你用了!” 我连声道谢。 汉阳拿出一条三角形的布料递给我道:“再试试这个,人类伟大的发明!” “这是什么呀?” “内裤!全国仅此一家,别无分店!” “内裤?好别致啊,那么小?” 绝对让人难以想象,在经历过一场厮杀后,我跟汉阳居然能兴致勃勃的坐在帐篷里研究一条内裤! 换好了内裤,再垫上卫生棉,感觉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汉阳收拾出一大包莫名其妙的东西,一股脑塞进样子很奇怪的背包里:“走!” “嗯!” 为了怕杀手继续追杀我们,我们不得不冒着细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临走前,汉阳对着一地的尸体鞠了个躬。 “本宫能力有限,暂时没功夫埋你们,等到了齐国,本宫一定派人过来将你们好好安葬!阿门!” 我揣着一肚子的疑惑跟在汉阳身后离开。 一夜的奔走,我们都很疲劳。 汉阳在路上问我,如果就这么进入齐国,没有銮驾送行,齐轩会不会不认账。 我说不会的,齐轩不是那种人。 汉阳立刻露出喜滋滋的笑容,走的更加卖力了。 可我的心,却一点一点往下沉。 从今晚的情势来看,这些杀手一定是早已埋伏好等我们了,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我将汉阳安置好,重新回到事发地点。 我找到一具杀手的尸体,把他浑身都摸了一遍,在对方的怀里掏出一个腰牌。 望着沉甸甸的腰牌,我心里一紧。 这是一块进出皇宫的腰牌。 腰牌背后的‘齐’字刺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会的,一定不是齐轩。 我努力说服自己,就在这时,手里一空,我连忙朝后看去,汉阳正满脸疑惑的望着腰牌:“咦,齐国皇宫的腰牌,你哪来的?” 第212章 幕后黑手 我很想说在地上捡到的,却又怕这样会显得汉阳很白痴。 可事实证明,汉阳其实就是一个白痴:“哇,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有了这个,我以后就可以随意出入齐国皇宫了!太好了,太好了!” 连说几个‘太好了’,汉阳几乎快高兴的跳起来,为了让她赶紧离开,我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以后就不愁出不了宫了!我们赶快走!” “你还没说是怎么得来的呢!”汉阳忽然收住笑容严肃的望着我。 脑子一懵。 汉阳望着已经死去的杀手:“这个杀手是齐国人!腰牌是他身上的对!” 这要我怎么回答呢?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 “哼,齐国胆大包天,竟然敢派人刺杀本宫!”汉阳握紧腰牌,露出凶悍的表情来。 我刚想为齐轩说几句好话,却听汉阳继续道:“哼,但他们却低估了本宫的智慧!” 我一脸无语的望着她,别人派来刺客刺杀你,跟你的智慧有什么关系啊? “你猜刺杀我的人,是谁派来的?”汉阳神秘兮兮的望着我道。 我再次沉默。 “叫你说话呢,听见没有!”见我不搭腔,汉阳很是不悦。 “不知道!” “量你这样的智商也想不到是谁!” “……” “是齐国太子!”汉阳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你的智商果然很高。 汉阳对我的沉默十分不满,用手推了推我的肩膀:“你怎么不问本宫为何知道啊?” “呃,你为什么知道?”我跟木偶似的听从她的摆布。 “呵呵呵,早在出嫁之前,本宫已经将齐国的整个局势分析透彻了,齐轩虽然是七皇子,但他的才智却远在太子之上,太子对他素来不满,于是派人刺杀我,想让本宫怀疑是齐轩派来的人!” 这番言辞说的我目瞪口呆,我连忙拍了拍手掌,一脸钦佩的望着汉阳:“公主真是神机妙算,太子的阴谋被你一眼看穿!” “那是当然,本宫以前宫斗剧看的太多了,这种伎俩也只能迷惑像你这样的傻瓜蠢货!” “是是是,这等小伎俩怎能欺瞒公主的法眼,七皇子果然是有福气,能娶到公主这等聪慧之人!”这番话说完,我感觉自己的人格已经开始分裂了。 汉阳还沉浸在揭穿别人阴谋的快感之中,喜滋滋道:“走,跟本宫去齐国,本宫倒要好好的会一会那位齐国太子!” “哦,好的!” 我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杀手! 汉阳,你见过哪个人自己嫁祸给自己吗?若真是齐国太子刻意嫁祸给齐轩,杀手身上根本不会出现齐国御赐腰牌,这分明是齐轩想借着这场刺杀嫁祸给太子。 因为只有太子跟齐王才有这样的腰牌! 但是,这些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汉阳。 汉阳还沉浸在揭穿太子阴谋的兴奋中,一天一夜没有睡觉还精神抖擞的很。 我却快要累瘫了。 “你知道齐轩有几个女人吗?”路上汉阳背着布包,兴致勃勃的问我。 “不知道!”谁他妈有功夫管他有几个女人! 第213章 想念夏衍 “他有四个!”汉阳竖起四根手指在我眼前一晃。 “啊?这你都知道?”我瞪大眼睛。 “一个侧室,两个侍妾!” 我不解道:“不是四个吗?这才三个!还少一个呀!” 汉阳用鄙夷的目光瞪我:“算上本宫不就四个吗?” “……” 汉阳后来又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大致是说,如果有人要陷害我,我该如何见招拆招,还教我一些滴血认亲的法子,说是在水里放白矾,不是亲生父子也可相溶,若是在水里滴上清油,就算是,也不能相溶。 对此,我表示很好奇,她为何知道这些,汉阳说,她有个姐姐叫甄嬛,这些都是甄嬛教她的。 我不禁羡慕起来,有这样一个足智多谋的姐姐真是好。 前面就是齐国山脉,翻过此山便到了齐国的地盘。这几日风餐露宿,汉阳开始还兴致勃发,可到了后来便恹恹的,连话也不说了,只顾着闷头走路。 今夜,我们宿在一座山腰上。 汉阳用一块巨大的布绑在两根树之间,做了一个会摇摆的床,躺在上面还挺悠闲,只除了没有被子。 嗷嗷~~~四周传来阴森森的狼嚎声。 忽然,汉阳在树丛里朝我大喊:“快来看呀!” 我急忙从晃动的床上跳下去,跑到她身边,顺着汉阳指的方向看去,一只野兔在草丛里扑腾着。 “原来是被捕兽夹子夹住了!太好了,今夜有东西吃了!我们可以吃烤兔子!” 这几天我跟汉阳都只能摘些野果果腹,已经好久没见到荤腥了,看见这野兔,眼前立刻浮起一只烤的金黄脆皮野兔。 我咽了咽口水,立刻掉头往后跑:“我去找刀!” “我去弄火!” 摁着那只无辜的野兔时,我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句话。 ——你若是饥肠辘辘时,看见一只野兔,是放了它,还是吃了它? 血淋淋的事实面前容不得你慈悲,而在欲望没有达成的时候,任何的慈悲都是假慈悲。 忽然我好想念夏衍。 如果他在的话,杀兔子这件事,根本轮不着我来做。 汉阳见我迟迟不动,焦急的催促道“你行不行?不行我来啊,这种我在行!” 她的话音刚落,我便立刻扬手,狠狠朝兔子的脑袋砍去,一刀又一刀。 却不知,这每一刀割去的都是我曾经的天真与蠢笨。 我后悔从来没有认真听过夏衍说的话,没有诚心的赞同过他做的每一件事! 他让我小心夏焕之,我却被那一晚上夏焕之醉酒时说的话蒙骗了,以为夏焕之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他不让我跟阎啸卿来往,说他不是个好东西,我只当他嫉妒阎啸卿,却不想,阎啸卿竟跟瑞雪姬联手将整个夏国都颠覆了。 他说…… “你太狠了,杀一只兔子用得着砍那么多刀吗?”汉阳一脸震惊的蹲在我面前,看着被我砍得血淋淋的兔子:“你变态吗?” “你才变态,拿去洗了!”我将兔子丢给她。 “口气这么恶劣,本宫给你几天好脸了是不是?” 我没有说话,而是扬了扬手里的刀。 汉阳目光一缩:“我马上去洗!” 第214章 出现 夜风刺骨,树木好像被冻住了似的,连风都没有,四周散发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腥臊味道,我不由得皱起眉头。 好熟悉的味道啊。 汉阳在不远处哼着我从未听过的歌,在那欢快的洗着野兔。我望着地上的一摊子鲜血,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果不其然,我听见野兽的嚎叫声在逼近。 惨了,树林里不光有我跟汉阳饥肠辘辘,还有一群野兽同样等待着食物果腹。 “汉阳!快过来!”我朝着前方大喊。 不明就里的汉阳莫名其妙的站起来:“还没洗好呢!” “别洗了,有……有野兽!”我急的手舞足蹈,看样子是豺狗,或者狼,但不管哪一个都让我们消受不起! “野兽?”汉阳话音刚落,就忽然大叫一声:“啊……” 我吓了一跳,拿起刀片冲了过去,只见汉阳双手死死的抓住兔子的半边身子,而另外半边却在一只狼的嘴里。 一人一狼跟拔河似的,汉阳朝后倾倒,见我来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不来帮忙!” “放手啊!”我一边朝她跑,一边喊。 汉阳却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那匹狼也够执着的,嘴里咬着肉,还不停的发出呜呜的警告。 汉阳怒了,抬起脚踩在那匹狼的脸上,另一只脚陷入泥土里做支点,用力往后坠。 我飞身对着狼的脖子狠狠一刀,只听见一声哀嚎,那匹狼扑腾着四肢在地上抽搐,而它的嘴却还没有松开。 汉阳抡起一块大石头将狼的头砸的粉碎。 “叫你跟我抢,跟我抢!!” 那匹狼到死都没有松开嘴,而兔子肉却已经不能再吃了,汉阳说,害怕得狂犬病。 这顿美好的兔子肉晚餐就这样破灭了。 我以为就这样结束的时候,黑漆漆的前方忽然出现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 汉阳慢慢站起来,喃喃道:“快帮我看看,那绿莹莹的,是狼吗?” 我木然的转头看她:“你说呢?” “哈士奇也有绿眼睛,古代有哈士奇!” “闪开!”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一把挥开她,拎起手里的刀便冲了过去。 见我主动扑过来,那些狼立刻朝我扑咬过来。 这令我想起猎场那次,阎啸卿也同我一般不畏艰险的冲上去跟豺狗搏斗,最后将那些豺狗全部砍杀,一个都没有放过。 当时很不解,有些豺狗都逃跑了,为何还要杀了它们,现在我明白了,有些东西必须斩草除根,不然后患无穷。 就如同这群狼。 狼的报复心很强,若不杀死它们,它们肯定不会罢休,所以今晚一只也不能放过。 “小心呐!”汉阳在我身后大喊。 我急忙回头,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离我越来越近,我靠,居然跳的这么高。 正要转身,侧面又飞来一只。 我无暇顾及,手刃了一只离我最近的,便被侧面的那只扑到在地上,手里的刀也跟着掉落。 当龇着白牙的血盆大口朝我脖子逼近的时候,眼前忽然滑过一道寒光! “皇兄!”我听见汉阳吃惊外带兴奋的声音叫起来! 第215章 狠狠的一个吻 压在身上的狼被一柄透明的剑挑开,连叫吼声都没有。 紧跟着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地上用力拉起来:“伤着没有?” 低沉而冷漠,浑厚却不失磁性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却不晓得该如何回应。 跟他说,没事,我好的很? 不是的,这段时间的经历让我千疮百孔,表面完好无损,里面却已经血流成河,痛的我每夜辗转难眠!却还要在醒来的那一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跟汉阳谈笑风生,愉悦旅途气氛。 “伤着没有!”见我不回答,夏衍提高了音调,隐隐带着怒意。 啪…… 我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夏衍的脸被我狠狠打偏了过去。 “这么长时间你到底死去哪里了!”被夏焕之逼迫来齐国的路上我没哭,每日承受三次掌刮的屈辱我没哭,面对杀手命在旦夕我没哭,遇见狼群我只身搏斗,我也没有哭。但是现在我却哭的惨绝人寰。 “你敢打寡人?”夏衍阴沉着一张脸逼近。 我瞪着他:“不光打你,我还要……呜……” “闭上眼睛!”夏衍含着我的唇,命令道。 他总是喜欢用命令的口吻跟我说话,我总是嗤之以鼻,但是现在……我愿意听从他的命令。 粗暴的吻席卷每一个毛孔,我全身放松,有他在,我什么都不用害怕!这几天凝结在身体外的盔甲被他的这个吻轻轻松松瓦解。 所以,我心满意足的……晕过去了。 …… 再次醒来,我躺在一张很舒服的床上,软软的,热热的,而且还有很好闻的香味,嗯,是龙涎香的味道。 眼帘眨了眨却不想睁开。 迷糊中,听见柳池的声音:“大王,郡主长途跋涉,身体有些虚弱是正常的!” “她虚什么呀,我跟她吃的都是一样的,怎么没见我虚呢?真是大惊小怪!” “住嘴,出去!” “本来就是嘛,皇兄你不出现的时候她狠着呢,你一出现她就虚了!唉……唉……你拉本宫干什么?本宫自己会走,放手啊,柳池……你这个死,放开本宫!” 声音渐渐远去,一根大拇指覆上我的唇,温柔的摩挲着,我听见夏衍低哑道:“醒了就睁开眼睛!” 我颤抖了下睫毛,缓缓张开眼眸。 眼前映着一张邪妄俊美的脸庞,跟我记忆中的没有半分区别。 “夏衍……”一醒来,我眼睛就湿了。 “寡人都知道!”他打断我,将我用被子包好,却没有放开我的意思。 我用力的点点头,他知道就好,我怕一说出来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再晕过去。 这时,门被推开,柳池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衫,腰间扣着一条墨玉色的玉带,乌黑的长发扎在头顶以一根银白色带子固定,风度翩翩,优雅从容,乍一看以为是哪家风流公子。 见到我,柳池弯起漂亮的唇线:“郡主可感觉好些了?” “你怎么在这儿啊?”兵部尚书赵寇不是说他失踪了吗? 见我呆愣着,柳池笑容扩大几分:“郡主眼里就只有大王,哪里会注意到本座!” 忽然想起之前与夏衍的吻,脸不由的羞红了。连忙把自己埋入夏衍的臂弯,只露出一双眼睛瞪着外面。 敞开的门扉又跳出来另外一个身影。见我醒了,立刻笑起来:“可算是醒了呢!” 我蹭得从夏衍臂弯里跳出来:“小俊子?” 他没事太好了! 夏衍用力的将我塞回被子,然后对闯进来的小俊子呵斥道:“干什么呢,冒冒失失的!” 小俊子并不害怕,反而揶揄起来:“才多大一会,连看都不让看了?” 夏衍的脸蹭得一下黑如锅底,他狠狠瞪着魔承峻,一言不发。 魔承峻摸了摸鼻子,絮叨道:“别气,别气,我走就是了!” 说完,一边后退,一边对我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我伸出手刚要跟他告别,却被夏衍一把握住,再次塞回去。 柳池见状,悠悠叹息道:“不打扰了,本座也退下了!” 说完,跟着魔承峻一起离去。 房间少了他们两个,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我打量了下四周,发现有些像客栈。 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客栈呢? “这是哪儿啊?” “齐国边境的一个小镇!”夏衍答道。忽然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我的手。 “你们……你们怎么来的?” “说来话长,你真的想在这个时候听吗?”夏衍俯下身子,脸紧贴着我的脖子,用力吸了一口气,贪婪的汲取着我身上散发的气息。 我脸一红,忙不迭的把脸扭到一边,与他面对面。 “我……我来红了!” “我知道!”他低哑回答。 蹭,我的脸又开始产生灼热感,可转念一想:“你怎么知道的?” 夏衍咬着我的耳垂,带着浓浓的欲望道:“帮你洗澡的时候!” “……” 那一夜,夏衍跟柳池等人一起杀完野狼之后,连夜带我跟汉阳来到齐国,并找到这家客栈暂时安置。 “夏焕之他……”夏衍的唇离开我的耳垂,我立刻想到自己要把所有知道的事全部告诉他。 “暂且让他快活几天!” “庞毅……” “回去之后,会好好厚葬他的!” “太师他们……” “放心,他们都是先帝的老臣子,即便夏焕之恨透了他们,也一样拿他们没办法!” 让我说一句话会死啊! 不过终于让我说了一句:“魔承峻是十七皇子!” 夏衍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啊?”我从被子里跳出来,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夏衍不悦的皱了皱眉:“才醒来怎么跟兔子似的,跳来跳去!” 重新将我安置好,夏衍道:“你且好好安睡,明日我们便出发去齐国!” “不要,我不要一个人!” “寡人还有事!”他耐心的劝慰道。 我越发的粘他了,双手抱住他的腰身,像个泥鳅似的令他动弹不得:“不嘛……” “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爱黏人。” “现在发现也不晚!” 第216章 从前有条蛇,爱上了一只四脚蛇 夏衍被我弄的没了脾气,我越发专横起来。 “说个故事,人家要听故事才睡得着!”我缠着他的手臂央求起来,被子下的身体跟虫似扭来扭去。 夏衍神色古怪的打量着我,然后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没事?” “……” 确定我没有因晕倒导致神经错乱,夏衍深深叹口气:“好!说了你要睡觉知道吗?” “嗯呐!”我用力的点着头,并用了一句汉阳教我的口头禅回答他。 夏衍顿了顿:“长亭,你真没事?” “你到底说不说?”我不耐烦的吼起来。 “……” 夏衍露出放心的表情:“好,马上说!躺好了!” “从前有一条蛇……” “打住!”我从他怀里仰起头,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你的故事总是跟蛇有关系?” “你到底听不听?”他板起脸。 “好好好,我听,你继续说!”我重新窝回他的怀里,闭着眼睛等待着。 “从前有条蛇……”他缓缓重复着我听过的开头。 “这段已经听过了,从前有条蛇,从‘有条蛇’后面开始说!”我很不厚道的打断他! “死了!” “啊?” 夏衍冷着脸,一副很不爽的模样瞪着我:“从前有条蛇死了!故事没了,睡觉!” “……” 替我把被子盖盖好之后,夏衍走了,我睁着眼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有些赌气的翻过身。 有什么了不起的,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以为我每天都小鸟依人啊。 可没过一会,门被人推开,我立刻转过身,看见夏衍断了一碗热腾腾的东西进来。 “快起来喝!” “不喝,我睡觉来着,你见过哪个睡觉的人还能喝东西!” 夏衍没搭理我,走到床边,单手托起我的脖子,将我硬撑起来,然后强硬的把碗塞到我嘴边,一股香甜的气味儿弥漫在鼻尖。 竟是红糖水。 “喝完了再睡!”他不带一丝表情的说道。 我看了看他,又看看他手里那碗红糖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但夏衍帮我做了决定,他将碗凑近我的嘴边,不紧不慢的倾斜着碗边。 一碗喝干净之后,夏衍将碗放回到原处,撤回来抱着我道:“刚刚又想到一个故事,要听吗?” 温暖的红糖水下肚,我浑身毛孔都散发着暖融融的舒适感,我看了看他:“不许说蛇死了那个!” “从前有条四脚蛇……” “夏衍,你耍我是不是?不是蛇就是四脚蛇,不想说就不要说嘛!” “……有点耐心!” “那换我来说,从前有条壁虎,突然有一天……” “有一天怎么了?”夏衍不紧不慢的问道。 “突然有一天它尾巴断了!没了!这个是不是比你的四脚蛇好一点儿?” 夏衍如鲠在喉般的点了点头:“不错!” “哼!” “好了好了,别闹了,柳池说你身子虚,明天就要赶路,不养好怎么赶路?”他将我被子掖好,坐在床边上俯视着我。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有他在的原因,明明不困的,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梦里,我仿佛听见有个人在耳边说:“从前有条蛇,喜欢上了一条四脚蛇……” 第217章 奇怪的梦。 睡着之后,我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我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很美,到处鸟语花香,奇花异草遍地都是。 一座模样古怪的山峦漂浮在半空中,云雾缭绕,足有蟒蛇那么粗的藤蔓顺着漂浮的山峦垂到地面上。 巨大的瀑布从山巅上落下,恰好落在地面上一池巨大的圆形水池,池子里的水共有五种颜色,红色的、绿色的、黑色的、黄色的、还有紫色的,泾渭分明。 不知不觉我的身体飘起来了,飘到了半空中的山峦上,立于山峦中央有一座古塔。 忽然,我被风吹进古塔。 我就这样以俯视的角度看着古塔内部,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一般。 下面跪了五个人,因为是从上往下看,只能看见他们头顶,却看不见他们的样子。 而他们中央停放着一只水晶棺,棺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正好奇,身体忽然不受控制的往下坠,重重的跌入那个棺材里,我听见有个男人的声音:“盖上!” 咔嚓,棺材盖上了。 然后五个人慢慢站起来朝外走去。 我趴在棺壁上用力拍着。 别走……别丢下我!我大声喊着! 在我挣扎不休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臂猛地抱住我:“我没有走!” “别走……别丢下我!”我哭着大喊出来。 “长亭,长亭!”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我猛地睁开眼睛,痴痴的望着悬在头顶的俊颜:“夏衍?” 见我醒过来,夏衍松了一口气,伸手摸去我的泪:“做噩梦了?” 我慌忙点头:“嗯,我梦见被人关在棺材里了!” “……” “哈哈哈,这就叫不见棺材不落泪?”听完我叙述的梦境,汉阳丝毫不留情面的嘲笑起来。 我没有理会她的嘲笑,转头望着外面不停倒退的风景。 进入齐国边境,再走上十天便能直达齐国皇都。瞥了一眼没心没肺的汉阳,我道:“你准备好做新娘子了吗?” 汉阳一愣,竟有些紧张的看着我:“怎么?当新娘还要准备?” 听说汉阳的母亲走的也早,从小跟夏衍一样不得人照顾,夏衍登基时,赐死了很多喜欢搬弄是非的老嬷嬷,宫里一水儿留的都是年轻宫女,公主嫁人了,连个教习的姑姑都不曾有。 夏焕之赶着让汉阳离开,更加不会留意这些。 我叹口气,怜悯的望着她:“你不懂得如何伺候夫君怎么行呢?” 就如同我和亲之前,王府里的老嬷嬷给我了我一本册子,教导我如何跟男人欢好一样的。 我拉过汉阳的手,小声道:“新婚之夜的时候,嬷嬷跟我说会有点痛,不过忍着就好了,还有……” 汉阳一把抚开我的手,语气一如既往的轻蔑:“你这是要教我?” 我点点头:“是啊?” “切!”汉阳大笑起来,最后竟然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我被她弄懵了,我说错了吗? 汉阳笑够了,开始一本正经起来:“长亭,要不要本宫教你几招啊?” 第218章 柳池的年纪 “你教我?”我不由得好奇起来,她能教我什么? 汉阳摆出一副高傲姿态:“你们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当真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真人秀看过没有?” 我愕然的摇摇头,我连听都没听过。 “就是两个人在你面前干那个,你可以透过一个小箱子看他们做!” “……汉阳,你没事?” “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有个镇子叫小日本,整个镇子都是干这个的,女的出来表演真人秀赚钱,然后刻碟卖给其他村子的人观看!” “汉阳,你冷静点,我叫柳池给你看看!” “你神经!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呢,我叫柳池进来给你看看!你是不是最近走火入魔了!着了魔障!” “去去去,千万别叫那个gay来!我烦他!”汉阳一脸嫌恶的冲我挥手。 “你刚刚说柳池是什么?” “gay啊,玻璃,同性恋,断袖总该知道了!” “直接说断袖就是了,害我猜半天!”我一脸埋怨的望着她:“你也觉得柳池是断袖啊?” “第一眼见到他就晓得他是断袖!”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汉阳想了想,忽然变得神秘起来:“哎呀,跟你说,这个gay很神的,我见他的时候,他是这个样子,现在还是这个样子,你懂我在说什么吗?我那个时候才三四岁,你想想,十几年都不改变容貌,这人还是人吗?” 我很想告诉汉阳,柳池是长生不老的,因为他是巫族人。 可是夏衍说了,绝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柳池跟裴垣的身份,不然他们会被人抢走的。 “公主,你连三四岁的事都能记住?” “……” 这时,柳池掀开帘子,露出那张谆谆无害的温润面庞:“你说你见过我?在哪见过的?” 我跟汉阳都吓了一大跳,尤其是汉阳,脸都吓白了。 “你……你在外面偷听我们说话?” “公主莫不是忘记了,今日驾马车的是我!”柳池笑意盎然的看着我们。 望着他毫无老态的脸庞,我不由的问道:“柳池……你今年多大了?” 其实这一直都是我想问的问题,但夏衍没同意,他的理由是,问别人年龄是很不尊重别人的表现。 汉阳虽然害怕,但是也露出了跟我一样好奇的目光。 柳池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半晌,他答道:“二十三” “切……”我跟汉阳异口同声的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后来才晓得,柳池并没有骗我们,不过少算了一个零罢了。 “长亭郡主,临走时,裴垣可有跟你说什么?”柳池忽然问道。 我想了想:“没有!” 柳池神色黯淡下来! 我连忙问道:“怎么了?” 柳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后的汉阳,重新挂上笑容道:“裴垣帮我算过命,他说我二百三十岁的时候,有一场大劫难!” “是坟让人给刨了?”汉阳脱口而出。 …………………………… 第219章 大家一起赚钱 齐国的边境紧挨着瑞国,中间隔着一座【都庞岭】,越过都庞岭便是齐国。 几日来的劳苦奔走,终于越过齐瑞边境,一路抵达皇都。 但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我们出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钱花光了! 这可是首当其冲的大问题,一日三餐,住宿都是要钱的。 堂堂夏国大王跟国师竟然身无分文,我不禁质问起来:“你们怎么可能没钱呢?” 夏衍理直气壮的回答道:“你见过哪个从战场下来身上还带着钱的?” “之前你们怎么有的?”汉阳问道! 柳池手一摊:“宫变之前本座恰好去领了一个月的俸禄!” 感情这几天我们所有的吃喝拉撒都是柳池一人承担的。 魔承峻道:“快想点办法,进入齐国,咱们总不能露宿街头啊!” 的确如此,若是让齐国人发现夏衍因身无分文,露宿街头,那岂不成了五国的笑话? 我道:“要不当点东西?” “万万不可!”夏衍一口拒绝。 “为何?” “会泄露行踪!” “这不是逼着我们卖艺吗?”汉阳苦着一张脸。 要进入皇都还有五天的时间,这五天我们几个大活人总不能不吃不喝呀! “本座可以替人看病,暂时做个行走江湖的郎中!”柳池夹起垂在肩膀上的发丝轻轻撸了一下,笑意盎然,一点窘迫都没有。 魔承峻想了想:“你们觉得我去街上弄杂耍怎么样?” “表演胸口碎大石吗?如果要表演,我就负责挥捶!”汉阳立刻道。 我跟夏衍对望了一眼,仔细想想,我能干什么呢?医术不会,又没有胸口碎大石的本事,大姨妈又来了,不能太用力…… “我负责收钱!”除了这个,实在想不出什么招数来了。 剩下一个夏衍,我们齐刷刷的朝他看去。 “看寡人干嘛?”发现我们目光不善,夏衍露出尴尬的神色! “皇兄,你字写的很好,不如去帮人写挽联!”汉阳提议! 夏衍的脸更黑了,我连忙安慰道:“别听汉阳的,不过她说的也对,你可以写写字什么的,不行的话给人写家书呗!” “不行不行,大王金笔,怎么能屈尊为人写信呢?再说了,笔迹被人看出来岂不招惹麻烦?”魔承峻一口否决,生怕我们再打夏衍的主意,他甚至站在夏衍身前拦住道:“不行我再表演个劈砖头,替大王赚钱!” 夏衍侧身从魔承峻身后出来,孤傲的抬高下颚:“谁没有落魄的时候,寡人既然能坐的了龙椅,这天下事难道还有比当皇帝更难的吗?” 柳池低眉浅笑起来:“既然如此,那本座便先恭贺大王满载而归了!” 夏衍瞥了柳池一眼:“事不宜迟,我们出发!” “等等,委托期间,还是要易容一下!”柳池道。 柳池说的不无道理,齐国虽然是小国,但不乏有其他国家的探子混在其中,万一被阎国跟瑞国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魔承峻还好些,没有多少人认识。 夏衍跟柳池往人堆里一站,扎眼的很! 第220章 碎大石 尤其是夏衍,不论到哪都摆着一副‘晚娘脸’。 坐在哪,都如坐在金銮殿上的姿势一模一样。他若是以这样的姿态去给人写家书,想必没人会愿意让他代劳。 柳池就好多了,笑容和善,眼神温婉,一看就是行医济世的好郎中。 在柳池的一双巧手下,夏衍被贴上了一圈大胡子,几乎将三分之二的脸给遮住了。为怕他的眼神吓坏小朋友,汉阳又做了一顶样子很奇怪的软帽给他。 柳池也贴了胡子,不过却是齐胸的髭须。 “怎么样?”换装之后,柳池手持一面郎中特有的牌子,在我们面前绕了一圈,我跟汉阳同时竖起大拇指。 轮到夏衍时,大家集体沉默。 他还是改不掉身上的戾气与狂妄,汉阳叹息道:“皇兄,您实在不行就去干打手,你往门口一站,绝不会有人敢闹事!” 夏衍没有理会她,径自朝山下走去。 我们兵分三路,下山,直接进入镇子。 这里叫黄岐镇,离齐国皇都只有五天的行程,也算是齐国的天子脚下了。 进入黄岐镇,贩夫走卒到处都是,齐国天气干燥,这里的食物几乎都是干货,生鲜食品只有富人能吃的上,水果都是按个卖。 汉阳选了一个市口较好的位子开始摆摊,我则混在人群中给他们造势。 不一会,我们四周便围了一圈好奇的观众,不晓得我们这是干什么,因没有钱的缘故,我们买不起大铁锤,于是胸口碎大石的表演升级成——用脚踹大石。 所幸齐国大石头特别多,随便搬一块就成。汉阳拿出吃奶的劲将石头放在魔承峻的胸口:“准备好了吗?” 魔承峻心有余悸的望着她:“你确定用脚踹?” “别怕,我会悠着点的,绝不会踹伤你!”汉阳走到哪都自称本宫,好在她还试点抬举,一到这里,立刻将自称改变。 魔承峻道:“不是怕你踹伤我,是怕你踹的太用力,伤到你自己!” “你省省!躺好了!” 一切安置妥当之后,汉阳站起来冲四周的人群大声道:“父老乡亲们,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们兄妹本是富家子弟,但我哥哥却被人陷害,丢了家产,嫂嫂忧思过度,重病在床,歹人凶狠,连我家的家奴都杀了,逼得我们已经走投无路,只得逃到这里以卖艺为生……” 汉阳的开场白说的动人肺腑,有几个妇女竟然湿了眼眶,连声道:“太惨了,太惨了!” 我则有些怅然,不过是来个大姨妈,就被说成重病在床,若是真生了什么小病小灾,还不被说成不治之症了? 魔承峻被巨石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停的催促道:“你倒是快点啊,我都快被压扁了。” “哦哦哦!胸口碎大石,哦不,是用脚踹大石现在开始!” 咣咣咣,我敲了三次锣。 汉阳挽起袖子,朝后退了几步,大家一起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 第221章 赚钱咯 只听一声大喝,汉阳如一只脱了缰的野马朝魔承峻扑过去。 “哈……”汉阳单腿屈起,对着魔承峻身上的大石头狠狠一脚。 石头没事,汉阳……也没事,但魔承峻却口吐白沫。 “你怎么了?”我连忙扑到魔承峻身边,焦急问道。 魔承峻痛苦的摇摇头:“没……没事!” 汉阳见第一下没有破开大石,又开始重振旗鼓,新一轮助跑开始,大家为汉阳坚持不懈的精神开始鼓掌:“小丫头,加油,只要石头碎开,我们就给钱了!加油啊!” 齐国人果然热情好客! 我冲汉阳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再接再厉。 汉阳又一次起跳,又一次落地,又一次踹向无辜的魔承峻,这一次,魔承峻差点把昨晚吃的晚饭都吐出来。 汉阳有些尴尬,见四周的人都看着她,此女大喊一声:“小宇宙,爆发!” 喊完,只见汉阳双手摁着大石头,脑袋高高扬起,对着石头用力一磕。 “咔嚓……” 石头应声而碎,四周立刻传来叫好声。 铜钱如雨似的朝我们砸过来,汉阳摸了摸额头上的灰尘,露出欣慰的表情! 这次卖艺简直顺利的不像个样子,就不晓得柳池跟夏衍到底怎么样了。 魔承峻用卖艺的钱开了两间客房,汉阳不高兴道:“为何开两间?我们可有五个人呢?” “大小姐,今时不同往日,手里的钱就只够两间,凑合凑合得了!” 汉阳用力跺了一下脚:“钱不够再去赚呗,实在不行,再来一次碎大石!” “要去你自己去!” “我一个人怎么弄?” “你可以表演徒手劈砖啊!” 汉阳:“……” 暂做休息之后,我跟汉阳还有魔承峻上街去寻柳池跟夏衍。 在街角看见摆摊的夏衍。 阳光下,夏衍威风凛凛的坐在摊位上,四周人群皆以他为半径,绕道而行,但绝大数人都跟看什么新鲜事似的投去好奇的目光。 汉阳正要过去,却被魔承峻拉住了:“别去,大王现在肯定不想让我们看见他的窘迫!” 是了,夏衍能坐在街市口任人参观已经不错了,我们何必再在他心口撒盐呢? “我们的钱还剩下多少?”我问道。 魔承峻掏出钱袋,数了数:“十文!” “给我!” “喂,你想独吞啊?这可是我用脑袋砸出来的钱,喂,你去哪啊?” 我拿着钱袋子,没有理会叫嚣的汉阳,径自朝夏衍走去。 我的影子落在夏衍面前的书案上,夏衍头也不抬:“写对联两文,家书五文,挽联十文!” “我写家书!” 夏衍豁然抬起头,吃惊的望着我。 我坐在面前的凳子上,露出笑容:“我丈夫出门离家做生意,我想写封信给他!” 他足足看了我半炷香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四目相对,我看见他眼底的挣扎、心痛以及诸多无奈,但无论哪一种,我都以笑去回应。 半晌,他叹口气,抽出笔筒里唯一一只毛笔,蘸了墨,笔尖悬挂在空白的麻布上问道:“要写什么!” 第222章 夏衍的赚钱方式 阳光洒在那匹麻布之上,我缓缓说道:“我想跟我夫君说,生意做不好回家便是,粗茶淡饭又没人嫌弃!” 夏衍笔尖一顿,茫然的看着我。 我道:“写啊!” 夏衍连忙低头,在麻布上速速写起来,他下笔如神,三下五除二便写好了。 我接过来仔细一看,眼泪却差点掉下来。 ——回去洗洗睡! “钱呢!”夏衍朝我伸手。 “……” 写成这样样子,他还好意思伸手跟我要钱? 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真的把钱给他了。回到原处,汉阳幸灾乐祸道:“真是可怜啊,本来想去激励人家,没想到别人竟不领情,哈哈哈,真是笑死了!” “唉,他怎么走了?”魔承峻指着空掉的位子。 夏衍终于不堪受辱,离开了,这完全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汉阳有些丧气道:“真是的,能屈能伸才是真英雄,他这样端着架子,若真变成平民百姓,恐怕一天都活不了!” 汉阳平日里说话就尖酸刻薄! 夏衍始终丢不下曾经的辉煌光环,不过,好歹他坐在街上让人看了这么久,算是进步了。 正要离开去找柳池,却见夏衍屁颠屁颠的回来了,怀里还揣着一叠白纸。 原来他用我给的钱去隔壁买了一叠白纸回来了,他要做什么? 我们纷纷好奇起来。 只见夏衍埋头奋笔疾书,神情专注的犹如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不一会,夏衍完工了。 有几个路过的男子好奇走过去看了看,这一看竟然招惹了其他人一起。 不一会,夏衍四周便围满了人。 我们揣着满怀好奇跟着挤进去。 “嘿,这画工,这落笔……太神了,兄台好才华啊,给我来十张!”其中一人急切道。 只听夏衍不紧不慢道:“一张十文!” “十文就十文!” 那人爽快的掏钱扔在桌上,喜滋滋的拿着十张画纸走了。 汉阳皱眉道:“搞什么啊?随便动动笔就一百文了!” “哎呀,这不是道须子的春宫图吗?道须子早就与世长辞,市面上竟还有他的真迹流传?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给我来二十章!”人群中有个长的肥肥胖胖的家伙淌着口水道。 道须子?如果猜的没错,是专门画春宫图的? “道须子的画,一张八十文!”夏衍狮子大开口道。 人群立刻爆发出不满:“刚那人才十文,怎么现在八十文了?” 夏衍眼皮也没抬:“绝唱就这价!” 大家思索良久,竟没有人再多言,纷纷掏钱。 只用了一会的功夫,夏衍所有的画都卖掉了,桌上的铜钱简直堆成了一座小山。 夏衍施施然的收拾着桌上散落的笔墨纸砚,然后整整齐齐的放进一只小娄子里:“走,把这些钱带着!” “欧巴,你太让我们吃惊了!”汉阳露出一脸的钦佩,小鸟依人般的凑上去。 夏衍没理会她,转身拉着我朝街口走去。 路过一个水果摊,夏衍指着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拿一个!” “好嘞,一个七十文!” 这么贵? 夏衍眼都不眨,直接丢过去一串铜钱,我一把按住他:“太贵了,咱们还是别吃了!” 第223章 柳池的赚钱方式 夏衍不为所动,拿起那个苹果塞在我手里:“给你!” 换在以前,这种东西放在眼前,我看都不会看,如今我却跟珍宝似的捧在怀里,宛如捧了一颗红彤彤的心脏! 算起来我们今天收获颇丰,夏衍卖出去的画够我们五天吃食不愁,现在就看柳池的了。 左等右等,还不见来。 “出去找!”夏衍道。 一声令下,我们齐齐出洞四处寻找柳池,最后在一家花楼的门前发现柳池的招牌,而柳池却不知去向。 “会不会在花楼里面啊!”我问道。 已然是傍晚了,花楼一般都要点亮灯笼,准备招揽客人,此间花楼却迟迟不开。 夏衍道:“进去看看!” 推开虚掩的门,一股刺鼻的香粉味道充斥在鼻尖,夏衍面不改色的环顾四周。 整座花楼空荡荡的,犹如被人洗劫了似的,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莫不是柳池见自己生意不好,便把这里洗劫一番,又怕落人口实,直接来个杀人灭口? 忽然,二楼传来一大圈咯咯的笑声:“这位郎中,您可真是逗趣儿呢,奴家身子这么好,却说奴家有沉珂!” 半晌,柳池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姑娘,你血气不足,恐怕有两个月没来例假了?” “呦,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们四个站在楼下,面面相觑。 汉阳道:“想不到国师还是有名的妇科圣手啊!” 我抽了抽嘴角,硬着头皮道:“不行上去看看!” 夏衍不动声色的撩起衣袍上了楼。 我们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偷偷的把门押了一条缝。 四双眼睛贼溜溜的盯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我惊呆了。 柳池恣意从容的坐在中间,一群女人将他围的严严实实,他的手里栓了十几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扣在那些女子的手腕上。 这是隔空诊脉吗? 我们默默的来,默默的走,出了花楼之后,汉阳立刻叫嚷起来:“我说他是gay,这么多女人围在他身边都不为所动!” 夏衍冷酷道:“天下男子难不成见到女人就要扑过去?” 汉阳不满道:“即便不扑过去,起码该有点生理反应!”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呢?”我好奇问道。 此问遭到夏衍的一记冷瞪,我连忙别过头,假装没有看见。 汉阳嗤之以鼻:“这还不简单,看他下面有没有……呜……” 魔承峻一把捂住汉阳的嘴:“姑娘家的,怎么说起这些话一点都不害臊!” “呜呜呜……” 晚上柳池回来了,丢了满满一袋子铜钱在桌上,夏衍不怀好意的掂量着铜钱问道:“赚的不容易?” 柳池笑意盎然道:“总算没有丢祖宗的脸面!” “你祖宗是专门治疗妇科的?”汉阳凉凉问道。 柳池轻轻一笑,不作答。 晚饭过后,大家洗漱休息,为了节省开支,我们只开了两间房,我与汉阳一间,柳池、夏衍、魔承峻三人一间。 从茅房出来,汉阳紧跟在我身后问道:“长亭,刚才你嘘嘘的时候,为什么要抖一抖呢?” 这个问题…… 第224章 好事多磨 关于我嘘嘘为何会抖的问题,实在让我难以回答。 因为在某一天与夏衍互换了灵魂之后,夏衍教我如何嘘嘘时特别交代过,记得抖一抖。 我对这句话尤为重视,觉得如果不抖一抖,很可能会弄到身上跟手上!没想到换回了身子,却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自然,这个原因我是永远不可能告诉汉阳的。 …… 五日时间一晃而过,我们准时抵达齐国皇都。 本来挺顺利的一件事,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皇家子弟皆带着一股子骄奢淫逸的风气,在街上看见水色好的姑娘都想沾染,很不巧的是,那位倒霉的富家子弟看上了汉阳。 汉阳何等的忠贞刚烈?岂会软趴趴的被人调戏?她不调戏别人就不错了。 于是乎,在那位富家公子出手之前,汉阳一脚踢中对方胯下,将人踢了个半残。 后来官府来了,后来,后来我们就蹲在了这里。 望着四周腐烂腥臭的牢房,我慢慢的垂下眼。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夏衍、柳池还有魔承峻蹲在我们对面,三人面无表情,似乎还未缓过来。 汉阳咬着唇,揪着身下的稻草狠狠道:“我又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是他调戏我,我就反击了一下!谁晓得……谁晓得……会这样呢!” 我看了看她:“你踢也就罢了,干嘛还要踩呢?” 没错,被汉阳踢一脚其实也没多大关系,顶多疼一两天,可怕的是,汉阳踢完了还他妈上去辗转着踩,一下子将人的子孙根踩了个稀巴烂。退一万步来说,这人要是个普通达官贵人也就罢了,偏生还是齐国的太子! 齐王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魔承峻道:“不晓得齐国的御医是否有回春之术,若是没有,我们的处境就困难了!” 太子失去生育能力,理所当然的跟国君失之交臂,如此一来,最得利的便是齐轩,加上汉阳是齐轩的未婚妻,齐王是否会怀疑齐轩与汉阳勾结? 我连忙甩了甩头,勒令自己不准再想。 这时,牢房尽头传来脚步声:“皇后千岁!” 皇后?我大吃一惊,抬头的功夫便感觉一道带着压迫气势的阴影朝着我压过来。 我与汉阳一起抬头。 只看见栏杆外站着一位风华瑰丽的夫人,冷漠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我跟汉阳,虽然擦了很多珍贵的香粉,但是岁月的痕迹并未完全掩饰掉,即便这样昏暗,我还是能看见几条细纹掩藏在她的眼角。 “就是她们了!”狱卒指着我跟汉阳。 齐国皇后连续呼吸了好几口气,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 “是谁踢伤我的孩儿?”威仪冷漠的声音在牢房里响起。 “皇后问你们话呢,到底是谁?”旁边的宫女趾高气昂的质问起来。 “是我!”皇后的身后突兀的出现一道声音。 我脑子一懵,夏衍是疯了吗? 汉阳也愣住了,没想到夏衍会承认。 “你说什么?”皇后豁然转过身,狠狠的瞪着夏衍。 隔着那一个栏杆,我看见夏衍慢吞吞的抬起头,宛如苏醒的猛兽,他看着皇后一字一句道:“同样一句话,寡人从来不说第二遍!” 第225章 霸气侧漏 这回不光我吃惊,连皇后都吃了一惊,惊悚的望着盘腿坐在草垛上的夏衍:“你到底是谁?” “夏衍!” 永远忘不掉夏衍吐出自己名字时,皇后惊慌失措外加诚惶诚恐的表情,好像看见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人忽然在她面前诈尸了一样。 皇后踉跄了一步:“你胡说,夏王早已经……” 柳池忽然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玉色的牌子:“本座夏国国师,陪同夏王护送公主出嫁,尔等竟然有眼不识泰山!” 迄今为止,我从未见过柳池大声说过话,即便面对阎啸卿的质问,他也是不疾不徐,温吞谦和,如今却言辞厉色,眉宇间充斥着陌生的戾气与威严。这种威严,绝不可侵犯。 若不是身后有人扶着,皇后必定栽倒。 她伸出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夏衍:“你……你当真是夏王?” “要寡人拿出国玺给你看吗?”夏衍语气微微一沉。 千万种表情在皇后脸上如走马观花似的掠过,即便位居高位,但皇后也晓得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 太子虽然尊贵无比,但是夏衍…… “皇后,这可怎么办?”身边的宫女慌张问道。 “放他们出来!”皇后咬碎一口银牙,眼底的恨意还未消退,却敌不过心中的恐惧。 皇后率先出去命人准备马车,狱卒哆哆嗦嗦的为我们打开牢门,出去之前,我拉住夏衍:“等下肯定会见齐王,你说齐王会相信我们是无心的吗?” 夏衍微微抬高下巴,露出与生俱来的高傲:“寡人不需要他们相信,寡人要的是,他们害怕,恐惧,听见寡人的名字就心惊胆战!” 好变态的想法啊!不过夏衍真的做到了,刚才皇后听见夏衍两个字,差点没给他跪下。 不过我却隐隐担忧起来,日后汉阳嫁给齐轩,皇后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汉阳,导致汉阳后半生的日子都在水深火热中度过呢?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汉阳,本想让她小心,谁晓得汉阳竟一脸兴奋将拳头握在胸前:“看了那么多宫斗文,今日终于能派上用场了!yes!” 毫无悬念的,听说了夏衍的名字后,不多会齐王便下诏令赦免我们所有的罪责,还当着我们的面惩罚了抓我们进牢房的官府人员,夏衍大人有大量的跟齐王说,把他们杀了就好,别诛灭九族了。 齐王依言办了。 挑明了身份之后,免不掉一顿丰盛的洗尘宴,即便齐王已经收到夏衍兵败垂成的消息,却还将他奉为帝王来对待,凡事都鞍前马后,那谦恭的模样,简直把‘装孙子’这个行业的人全部秒杀。 酒桌上,齐王顶着王冕殷勤道:“夏王受委屈了!” 夏衍放下酒杯,淡淡道:“不知者无罪!寡人不会放在心上!” 皇后虽然心有憎恨,却晓得凡事以大局为重:“夏王,刚才多有得罪,望夏王海涵!” “皇后也是爱子心切!”夏衍冷漠而又疏离的回答。 皇后放下酒杯,不怀好意的看向汉阳:“这位就是汉阳公主?” 第226章 皇后的诡计 汉阳很厚道的冲她点头:“是啊!本宫就是汉阳!” 皇后立刻露出欣慰的笑容,对齐王道:“多好的孩子啊,小嘴那么甜,本宫一看就喜欢!配给齐轩简直太浪费了!” 齐王一听,似乎觉得有那么点道理,便顺着皇后的话接道:“以皇后的意思呢?” “我们耀儿正好还未娶正妃,公主金枝玉叶,要嫁自然要嫁给齐国最尊贵的人,除了大王,便是太子了!您说是不是呢?” 我跟汉阳同时抽了一口气。 太子齐耀荒淫无道,在街上调戏汉阳,被她一脚踢的重伤不治,是否还有生育能力还未曾知晓,若是有什么后遗症,汉阳岂不是要守活寡? “本宫皇兄金口玉言,岂容你们更改?”汉阳眉毛头发几乎都竖起来了。 我下意识看向夏衍,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既没有立刻反对,也没有同意。 柳池保持笑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只有魔承峻一副担心受骗的望着汉阳,似乎为她的前途捏一把汗。 齐轩纵使没有太子尊贵,起码是个正人君子,且不说那个太子有没有废掉,即便他完好无损,汉阳嫁给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皇后和蔼的望着汉阳:“公主,大王虽然下令将您赐给齐轩做妃子,但是,你们还没有拜堂啊?公主金贵,要嫁也得嫁给像太子这样的人啊!来日太子登上大宝,您就是皇后,加上您又是夏王的妹妹,日后整个齐国都要依仗夏国,岂不是两全其美?您说是不是呢?夏王?” 皇后意味深长的朝夏衍望去。 我心跳漏了一拍,紧张的看着夏衍。 牺牲一个女人,得到整个国家,这笔买卖到哪里都不亏,就不晓得夏衍是怎么权衡的了! “皇后,你不说寡人都忘记了,太子的伤势可有好转?”齐王连忙询问起来。 皇后眉开眼笑道:“都是小孩子家的打闹,哪那么容易出事啊,太子如今好好的呢,太医说这几日别下床!” 齐王大舒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团阴霾从皇后眼底闪过,我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皇后根本在说谎。 但是我们又不能拆穿她,若是拆穿了,齐王定然会对夏衍怀恨在心,因为夏衍亲口承认,是自己动的手。 一时间进退两难。 皇后道:“夏王,您说,公主跟太子是不是很般配?” 所有期待的、怀疑的、不解的、祈求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夏衍身上。 “说把本宫给谁就给谁,你们当本宫是什么?”汉阳把筷子狠狠丢在桌上,怒瞪着皇后:“你想报复直接冲本宫来就是了,何须这样拐弯抹角?” 一直自诩以智谋取胜的汉阳竟然这样的冲动,我一把拉住她:“冷静一点。” “本宫冷静不了了!”汉阳一把甩开我的手,瞪圆的双眼盈满了晶亮的水渍,她望着皇后:“要本宫嫁给那个没鸡鸡的太子,休想!” “汉阳!”夏衍冷喝一声,鹰眸如寒霜般冷凝。 第227章 选择驸马 对于汉阳的遭遇,我完全能体会,这种事我曾经也亲身经历过,王叔为了讨好夏衍,将我送给他当玩物,在国家面前,牺牲一个女人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又不是自己的女儿。 出嫁前一夜,父亲将自己灌醉,睡得不省人事,看门的大爷说,父亲不想看着我出嫁,所以才这样的。 当时我心酸至极,但现在想想其实还蛮温暖的,因为我还有个父亲因我喝醉。但是汉阳呢?汉阳什么都没有,若今日她真的嫁给那个报废的太子,恐怕没有人为她惋惜落泪。 大家都只会夸赞公主舍身取义,为国献身罢了。 “皇后!”我站起来对皇后作揖。 为了方便,我跟汉阳都以男装示人,如今进宫匆忙,便没来得及换下来。皇后见我站起来,立刻笑容满面道:“这位是……” “属下庞毅,见过娘娘!”若不是没有办法,我绝不会胡乱顶替庞毅的名字。 庞毅乃是夏衍的贴身侍卫,能在夏衍身边的也只有他了。 听见这个名字,夏衍眸子猛地一缩,连柳池都对我投来不解的目光。 魔承峻更是目瞪口呆的望着我。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庞太师的儿子!寡人前些日子还听说你遇害了!”齐王摸着小胡子眯嘘着眼睛打量着我。 “世人谣传怎可听信!”我冷静的回答:“不知皇后,可否听本将一言!”我粗着嗓子假装庞毅的口吻说道。 皇后点点头:“庞统领但说无妨!” “太子也好,七皇子也好,在庞毅眼里都是人中龙凤,我们大王亲自护送公主来齐国,足可见大王对公主的厚爱!” 皇后不明就里的望着我,一点也不明白我到底在说什么。 我顿了顿:“不如这样,将七皇子跟太子叫上来,让公主自己选择如意郎君,皇后您看呢?” “恐怕不合适!”皇后终于明白我的用意,立刻四两拨千斤的回绝了:“不管太子跟七皇子哪个落榜,他日都会遭人耻笑的!” “皇后说的不无道理!”柳池徐徐开口,嗓音温润如泉水激石,清澈透亮。 我立刻瞪向他。 这位两百二十三岁的老妖怪没事插什么嘴?闲的蛋疼吗?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若七皇子跟太子都钟情于公主,不如这样,选个日子让太子跟七皇子来一场公平的比试,谁能胜过对方便娶了公主,既公平又不损颜面,皇后您看呢?” “太子跟七皇子都是身份尊贵之人,刀剑无眼,万一两个孩子为了争夺公主伤了和气怎么办?”皇后摆摆手,再次不着痕迹的拒绝了我们下的套。 总之,她是铁了心要把汉阳塞给太子。 齐王庸碌,期间根本插不上话。夏衍又不好跟我们凑热闹,只能在旁冷眼旁观。 “这好办,分别让太子跟七皇子挑选几个可信赖之人,让他们比试不就行了!”柳池微笑的看向皇后,那一刻,皇后的脸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 第228章 太子 齐王听闻,眼睛顿时亮起来:“好,好啊,这个法子最公平了,皇后,太子平日在府中养了那么多食客,今日终归要派上用场了!” 皇后极为勉强的对齐王笑了笑:“是啊!耀儿的确养了一些食客在府中,可是……” 齐王一摆手,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寡人正好也想看看太子究竟养了些什么人在府里!皇后毋须再多言!” 皇后拗不过,只能答应下来。齐王立刻对侍从道:“马上请太子跟七皇子一起进殿!寡人要跟他们宣布这件事!” “太子驾到!”一声高昂的唱喝声传来,我不由的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位瘦高个缓缓从门口进来,他穿着太子的华服,但是长相却偏了女气,那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并没有显出尊贵,反而让人觉得格格不入。 太子与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穷凶极恶之人眼睛都很锐利,看人都带钩子,但这个太子却满脸无害,看别人的时候,眼睛仿佛带着暖人的温度。 这点跟柳池有一拼,但他却没有柳池那份不怒自威的从容与淡定。 再看这太子的长相!我的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子与齐轩有六分相似,都生了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浓浓的远山黛,但是太子比齐轩白许多,衬得眼瞳又黑又大,高挺的鼻梁,淡粉色的唇瓣弯着一道好看的弧度。 更让我不解的是,齐耀身为太子,全身上下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忧郁。 估计是伤还未好的缘故,齐耀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但不仔细看一点也看不出来。 难以想象,这样的人竟会调戏汉阳,不,刻薄点说,与其调戏汉阳,还不如对着镜子调戏自己来的实在。 太子上前,语气淡淡的,像没有吃饭似的:“参见母后,参见父皇!” “耀儿,快别行礼了,你有伤在身!”皇后见他行动缓慢,立刻露出心疼的表情来。 还别说,太子这个样子,我看着都心疼。 汉阳气呼呼的坐回远处,频繁朝太子翻白眼。 我看包括夏衍在内,都看呆了, 估计他们也在纳闷,太子这样的人,怎么就不开眼的看上汉阳了呢? 太子注意到汉阳的存在,温柔如水的目光柔柔的看向她:“公主也在这儿啊!” 语气竟一点怨恨都没有,天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大家都说为人君者度量最大,要是换做夏衍被人踢废了,他不把那人剁碎就已经是对方祖坟冒青烟,哪里还会这么温柔的问候? 汉阳别过脸:“别跟我废话,我跟臭流氓没话说!” 皇后脸一白,刚要说话,却听门口又喊了起来:“七皇子驾到!” 齐轩疾步进来,他穿着一身汉白玉色的长袍,腰间紧束着一根墨玉腰带,俊朗的眉,迷人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还有唇边溢出的笑纹,每一样都透着自信。 我相信一定有人跟我想的一样,齐轩比太子更适合当太子。 “参见父皇跟母后!”齐轩走到殿中央,朗声道。 第229章 云里雾里 夏国一别,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齐轩了,如今却跟做梦似的。 若不是四周有人看着,我真想冲他大声的喊,乐子,看这边,看这边。 齐轩低着头,那样的视角是绝对看不见坐在侧面的我。 皇后见到气宇轩昂的齐轩,露出些许不悦,可面子上还要假装一视同仁的模样:“轩儿,你父王决定让你跟太子来一场比试!谁胜利了,便是夏国公主的驸马!” 从齐轩进来的时候起,汉阳的眼睛就呈一条直线,死死的锁在齐轩身上。 永远忘不掉在夏衍的寿宴会上,汉阳当着所有人的面踢掉鞋子,站在齐轩身边,神采飞扬道:“你呢……还凑合!” 所谓钟情不在乎时间长短,也许一瞬,也许一念,更或许一眼便是万年,像我跟夏衍这样,历经千辛万苦甚至差点失手杀掉对方才得已修成正果的情侣毕竟是少数。 齐轩意识到汉阳的存在,脸朝这边偏了偏,汉阳激动的不知所以,几乎是热泪盈眶的望着齐轩。 但齐轩却在吃惊的望着我。 “轩儿,这位是庞修之子,庞毅统领!你去夏国的时候一定见过的!”皇后笑容满面道。 齐轩眼底闪过巨大的震撼,但随后竟顺着皇后的话:“自然见过!” “夏王今日也在,正好可以给你跟太子做个见证!”齐王道。 齐轩的目光猛地扫向右侧,与夏衍对个正着。 不晓得是我最近太累了,还是怎么的,我竟觉得空气里充满了噼里啪啦的电光之声。 夏衍眉目深邃,举手投足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叫人看了不得不臣服于他。 齐轩则是以退为进,既不露锋芒,也不露胆怯。 “夏王,多日不见,可还好?” “托七皇子的福,寡人好的很!” 你来我往之间,火药味渐渐扩散,想到夏衍曾经给我的那一巴掌,不由的好奇起来,这两人究竟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跟仇人相见一般? 简单的问候一遍,太子跟齐轩各自坐下。 这时太子道:“不知父王准备安排儿臣与七弟如何比试?” 齐王想了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寡人想到一个好主意!” “哦?”夏衍兴致勃勃的看着齐王:“齐王准备如何?” 齐王摸了摸稀少的胡须,悠悠道:“若光是比武,未免显得的太单调了些,不如文武混合在一起,寡人刚刚想到三项比试,第一场赛谋略,第二场比阵法,第三场拼武艺,夏王您看怎么样?” 夏衍轻轻一笑:“嗯,不错!” 齐王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突然见齐轩站起来,朝齐王拜了拜道:“父皇,儿臣自动认输!” 轰,整个宫殿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寂静,汉阳本来还挺高兴的,却听见齐轩这么一说,顿时疑惑不解起来。 齐轩看了看汉阳,继续道:“太子府中养了众多食客,自然高手如云,儿臣实在想不到合适的人选跟太子一较高下,所以,儿臣认输!” 第230章 两虎相争 认输? 还未比试就认输,只有两个可能,要么齐轩真的与太子实力悬殊太大,齐轩不想自取其辱。要么,齐轩根本不想娶汉阳。 我能理解这两种可能,但对于汉阳来说,她只能理解前一项可能。 汉阳站起来,豪气万千的看着齐轩道:“七皇子何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手里没有人,不要紧,本宫帮你就是了!” 齐轩抽动着眼角,露出尴尬的笑容:“公主不必为齐轩牺牲这么多!” “这算哪门子牺牲,本宫就是见不惯以多欺少,以强凌弱的人罢了!” 我看着汉阳激情四射的眼睛,不由的为她的理解能力捏一把汗。 有道是众人皆醉我独醒,而到了她这里却变成了,众人皆醒我独醉的地步。 所有人,包括门口的侍卫大哥都看得出齐轩的心思,唯独汉阳一人蒙在鼓里。 由此,我更加确定,那夜的杀手,绝对是齐轩派来的。 “若七皇子手里没有人选,本座愿意为七皇子效劳!”柳池长衣款款的站起来,对齐轩欠了欠身。 此举赢得了齐王的哈哈大笑之声:“寡人素来听闻国师柳池布阵用兵神乎其神,不想今日便有机会见识一下,轩儿,还不快谢谢国师?” 我见齐轩砍死柳池的心都有了。 “多谢!”带着火药味的感谢,让人听的毛骨悚然。 夏衍忽然开口道:“连国师都忍不住为七皇子出头,寡人这个做皇兄的便不能再袖手旁观了,这位是寡人身边的谋士,魔承峻,他自小熟读兵法,也可助七皇子一臂之力!” 齐轩的脸立刻变成青灰色。 魔承峻站起来冲齐轩拱手道:“七皇子请放心,承峻一定竭尽所能,帮皇子达成心愿!” 这一刻,我仿佛听见了齐轩的心声:本殿下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你们全都死光光! 门外忽然传来禀报的声音:“大王,阎世子求见!” 阎啸卿?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阎啸卿居然也在齐国!我下意识看向夏衍。 坐在右侧的夏衍眉目低垂,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好端着杯子,侍卫禀报之后,夏衍手里杯子连晃都没有晃一下,潇洒从容的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诸国皆已知晓阎啸卿已经摆脱质子身份离开夏国,如今他代表的便是阎国! 齐王露出为难的神色,不由得朝夏衍看过去:“夏王,您看……” “阎世子既然来了,齐王怎能不见一见呢?”夏衍一派轻松说道。 皇后道:“请阎世子进来!” 这世上总有个别几个人阴魂不散,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我惴惴不安的望着门口。 漆黑的夜里,忽然走进来一抹高大的炫黑色身影。 殿外华灯初上,阎啸卿如同从光晕中走的神祗,蓝宝石般锐利的眸子,如老天精心雕琢般深邃而迷人,他的嘴角挂着始终不改的邪魅笑容,但大家都知道,这笑容下面是杀伐决断,决不留情的很辣跟阴险! “本王未经通传便突然造访,不晓得是否打扰了各位的雅兴!”阎啸卿站在大殿中央,微笑着看着齐王! 第231章 风云涌动 五国之中,唯一能跟夏衍对抗的,也只有阎国,阎啸卿身为世子,在阎国的影响力非凡,齐王自然要卖三分面子。 这时候就需要发挥那本《装孙子兵法》的真谛了,齐王眉开眼笑的冲阎啸卿拱手:“世子说的哪里的话,寡人正好与夏王讨论太子跟七皇子比试的事!世子来的正好!” 蓝眸轻轻一挑,落在夏衍身上,那一刻,两人间的眼神暗潮涌动,风云变色。 “夏衍,许久不见啊!”阎啸卿单手负后,露出嘲讽的笑意。 夏衍微微抬眸,宫灯下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锐利的眸子看向阎啸卿:“的确很久了!” 齐王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氛,连忙打圆场道:“阎世子快请坐!” 宫女迅速抬桌子上来,摆放在夏衍身边。 让这两个旗鼓相当的人坐在一起,我有种世界末日的错觉。 阎啸卿落座,齐王又将之前的比试说了一遍,当说道柳池跟魔承峻愿意助齐轩一臂之力的时候,阎啸卿道:“这倒是很有意思,既然夏王这般了,本王也该为太子出点力才是!” 皇后一听,顿时眼睛亮了起来:“本宫替太子谢谢世子了!” 阎啸卿慵懒的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夏王派出柳池跟魔承峻两人,还差一人,夏王准备选哪一个上来?” 阎啸卿一脸好笑,忽然他的目光如箭一般朝我射过来。 我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连忙把目光调转到别的地方。 见阎啸卿打量我,皇后笑道:“听闻庞毅统领武艺高强,深得大王信任,不如就让他上!” “庞毅?”阎啸卿皱起眉头,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没错,就是我!”话到了这个份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忍住心里的慌乱,走到夏衍面前:“臣愿意为七皇子尽自己绵薄之力!” 夏衍看我的眼神几乎要滴出水来,即便低着头,还是能感受到他冷飕飕的目光如箭一样射过来。 “你想清楚没有?”夏衍一字一句问道。 “臣……想清楚了!” 齐轩倒抽一口气,脸上尽是看不懂的怒愤,他气什么?老娘为了他能娶到媳妇都快豁出命了,不领情就算了,还瞪我!再瞪!你再瞪! 我暂时将夏衍的愤怒抛之脑后,努力跟齐轩较劲。 齐轩碍于身份,不好发作,气呼呼的别过头,但是搭在桌上的手却狠狠握着。 阎啸卿正要开口说话,齐王却比他领先一步:“好,就这么定了!”然后转过一侧看向太子:“太子,难得阎世子这么给面子,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太子谦和的点点头:“儿臣定然会好好谢世子的!” 一顿饭的功夫,齐王便迫不及待的把时间定了——三天后的正午。 据可靠消息,跟魔承峻比试的阵法的是大将军沙克舍。跟柳池比试谋略的乃是太傅巴图子。而最后跟我比试武功的竟是……瑞雪姬! 瑞雪姬本该返回瑞国,却不知怎么了,跟着阎啸卿乔装打扮,装成他们家小厮混了进来! 第232章 汉阳的计谋 酒宴过后,齐轩亲自护送我们回去。 一路上,齐轩煞有其事的跟夏衍介绍齐国当地的名胜古迹,但他的眼神却时不时的飘向我,夏衍似乎注意到这点,还未到门口,便对齐轩说:“七皇子留步!” 齐轩一愣,连我都感觉到夏衍的不悦,何况齐轩那样的聪明人,齐轩淡淡一笑道:“好,夏王早些歇息!” 临别时,齐轩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回到行宫,柳池等人都先后去歇息了,只有我还眼巴巴的望着夏衍的背影发呆。 若早知道是瑞雪姬,打死我都不会毛遂自荐的,现在好了,骑虎难下。 “夏衍……” “别跟寡人说话!”带着压抑的愤怒透过声音传递到我的耳膜。 我缩了缩脑袋,战战兢兢道:“不是,我……我错了!” 背对着我的人忽然转过身,载着惊涛骇浪般的眼神逼近过来:“错了?你哪错了?” 我一边讪讪的后退,一边细数自己的错误:“我……我……我不该顶替庞毅的名号,更不该强出头……我……下次不会了!” “下次?你还敢有下次?” “不不不,就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承认错误方面,我还是比较有经验的,看着夏衍乌云盖顶的脸,我讨好的抓住他的手腕轻轻摇晃着:“这回真不赖我,主要是情报来的太晚了!” 夏衍狠狠的甩掉我的手,把脸别到一边去了。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皇兄是我!” 是汉阳! 我一听,立刻道:“我去开门!” 见我如此殷勤,夏衍也懒得再骂我,我连忙打开门。 汉阳一脸笑容的站在门口:“庞统令还未睡啊!” 今天真是怪了,她竟对我笑的这么灿烂。 “呃,是啊,你有事?” “没有事我过来干什么!”两句话还未说完,汉阳便露出本来的面目,即高傲又蔑视的望着我。 我连忙侧身让她进来。 见到汉阳,夏衍问道:“什么事?” “皇兄,我想到一个致胜的好主意!想跟你讨论一番!” 我跟夏衍难得有默契的互望了一眼。 你确定想的是好主意,而不是馊主意?我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汉阳将夏衍的沉默当作默许,献宝似的说道:“这个灵感来源于我曾经看过的课文,叫孙膑赛马!说的是,有个叫孙膑的人,他教一个人如何在技不如人的情况下胜利!” 我听的云里雾里,不解道:“什么叫技不如人的情况下?” 见我打断她,汉阳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等本宫把话说完!你再提问!” “哦!” 汉阳大致的意思是,两个富贵公子喜欢赛马,他们把马儿分为上中下三种,上种马对上种马,中等马对中等马,下等马对下等马。说道下等马的时候,汉阳突然望着我:“本宫想到的办法就是,用你这匹下等马跟对方的上等马比试,然后用我们的上等马跟对方的中等马比试,再用中等马跟对方的下等马比试,皇兄,你说这个办法好不好?” 说了半天,我只搞明白一件事,在三匹马里面,我这个下等马,属于第一个冲上去送死的那个! 第233章 比试前期 夏衍抬眼看了看我:“嗯!” “那你记不记得你把我拖进水里,对我做的事?” 夏衍迷惑不解起来:“寡人对你做过什么了?” 为了重现那晚的景象,我立刻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出其不意的拉起他的头发用力摁入水中,然后又用力扯出来。 “你对我这样,这样,再这样!” 将夏衍的头颅摁进水中很多次之后,落汤鸡的夏衍目光慢慢变得幽深起来。 我连忙松手:“记得了吗?” 夏衍深吸一口气,面色透着狰狞的看着我:“玩够了?” 我顿时菊花一紧:“你生气啦!” 夏衍跟狮子似的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紧紧扣住我的腰:“这个就是你的阴影?” 我讪讪的点点头。 夏衍闭了闭眼睛,露出挫败的表情来。 我连忙安慰道:“我知道这也不光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若那晚上我不去刺杀你,你也不会那么干的!” 夏衍重新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我半晌:“那一晚,寡人庆幸来的人是你!” “啊?” 夏衍没有解释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很久很久以后,裴垣告诉了我原因,那一晚上夏衍在下面早就知道屋顶上有人,所以谴退宫女,他以为来的那个人是瑞雪姬! 夏衍替我将身上洗的白白净净的,抱我上床的时候,我拉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我……我还有件事要说!” “嗯!” “那个……那个我有点怕疼,等下你轻点!” 将我放在床上的手臂微微一顿,夏衍淡漠道:“等下轻点?轻点干什么?” 我懵懂的看着他:“你,你难道不想干什么?” “你希望寡人干点什么呢?”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 “……” 见我不说话,夏衍掀开被子挤进来,双臂将我紧紧搂在怀里,缓缓道:“这床还不够资格让寡人在这里占有你!” “啊?” “啊什么啊?睡觉!”说完,夏衍又抱紧了我几分,他的头紧紧挨在我耳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我又幸福又失落。 什么嘛,早说这句话,我用得着畏首畏尾的磨蹭半天吗? 第二天一早,我便被夏衍从床上揪下来练剑。 夏衍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不求我能赢得比赛,起码不要在比赛中被人伤到。 他身为大王,屈尊教我练剑我应该感觉到荣幸,可为什么我会有种想捅死他的欲望呢? 他的剑法主张刺出去一定要带点血回来,如果不带血,这一剑就是白刺。 而我则是属于拼耐力型,在不动声色中找到敌人的弱点,逼退敌人的进攻,让敌人不战而退。 我们属于两种不同的风格,夏衍却坚定的相信,他的风格才是取胜王道,我们在剑术上产生了强烈的分歧。 于是我就提议! “不如你找个人帮我打通任督二脉算了!” 夏衍瞪着我看了半天,拂袖而去。 “庞毅统领!”夏衍前脚刚走,一名太监便鬼鬼祟祟的跑过来。 “什么事?” “七皇子邀请您君国府一聚!” 第234章 齐轩的怒火 齐轩不敢明目张胆的邀请我,只能趁着夏衍不在的时候,派人偷偷通知,生怕我不信,对方还拿出齐轩的印信出来。 这个时候,齐轩竟邀请我?肯定不是单纯的吃饭。 稍微整顿之后,我便跟着那个下人走了。临走在桌上留下书信,说明去了哪里。相信他们回来看见也不会担心我。 出了皇宫,马车一路狂飙到齐轩的府上。 齐轩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他的府邸跟花园一样,景色秀丽的目不暇接。走过回廊,穿过小桥,再绕过一个小亭子便到了地点。 齐轩穿着一身劲装出现在我面前,脸色很不好看。 见到之后,立刻挥退管家,整个房间就剩下我与他。 “你脑子有毛病啦?”管家一走,齐轩立刻如炸了毛的火鸡一样冲我大发雷霆。 见他逼近,我连忙提醒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还跟我说君子?”齐轩向前跨了一大步,伸手指着我的太阳穴,跟捣药似的用力戳着:“你究竟有没有脑子?啊?有没有啊,你说话啊!说话!” 我被他戳的连连后退,这个情况下还怎么说话? 火气一下子冒高,我一把挥开他的手瞪圆了眼睛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戳着我脑袋骂我啊?我豁出命帮你娶媳妇,你就这样对我?” 齐轩一愣,随即用更大的声音冲我吼道:“你做了傻事,还不能让人骂了吗?你自己说,五国那么大,你没事偏偏跑到齐国来凑什么热闹?还有,汉阳公主跟你什么关系?我娶不娶她关你屁事?你豁了命帮我娶个炮仗回来,我还得感谢你不成?” “……”原来汉阳在他眼中就是个炮仗! 见我不说话,齐轩又将我平时做事的态度以及我这个人的本质通通骂了一遍。 最后说到此次和亲,齐轩骂的更凶了。 “你凭什么帮着他们把那个炮仗塞给我?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被他连番炮轰的哑口无言,我想死的心都没了。 最末,齐轩狠狠捶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含恨道:“真希望不认识你!” 暴风雨之后,便是彻底的宁静,我跟齐轩谁都没有说话,齐轩如泄了气的皮球,低着头遮挡住自己的表情。 “齐轩……”我小声的喊了一声。 “不要跟我说话!我气着呢!”他似乎真的没有对我发过这么大的火,连当时在夏国跟他套取《冶金术》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生气。 我不禁有些害怕起来:“我错了还不成吗?” “你没错,是我错了!”他低着头,闷声细语。 这句话如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我心头。 “乐子,我不想汉阳嫁给太子,那个太子已经废了!” 话音刚落,齐轩如芒刺般的眼神朝我射来:“那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那晚上的刺客是你派来的对吗?” 齐轩瞪着我,脸色忽然变得阴冷起来:“是,通通都是我做的,怎么了?你有问题吗?” 面对理直气壮的他,我既不能责骂他,更不能去告密。 第235章 齐轩的感受 “葡萄,你何曾明白过我的感受?”他低垂着头,午后的阴霾将他的脸勾勒的半明半暗,轻轻的问道。 我惭愧的低下头。 “我明白!” 我真的明白,齐轩并不喜欢汉阳,甚至还有些烦她,但因为夏衍,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而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不但没有帮他摆脱困境,反而还插一杠子,让他进退两难。 “你明白?”齐轩似虚弱的抬起头看着我,居然笑了:“既然你明白,为什么还让我这么难受?” “忠义难两全,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太子深受皇后喜爱,他日太子真的登上了皇位,哪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娶了汉阳,起码还有夏国为你撑腰,这个你都没想过吗?” “我想过,我认认真真的想过!”齐轩望着我:“我想过以后娶了汉阳,日子肯定会好过一点,但我没有想过,逼我娶汉阳的人中还有你!” 永远忘不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凄凉,自嘲…… “从你能忍心看着我被他们逼的无处可逃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感受,你一定没有考虑过!” 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竟是这般的可憎。 齐轩说的对,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我以为多一个王妃对于齐轩来说,不过是家里多了一双筷子罢了,这年头有头有脸的,谁没有被政治婚姻钳制过?我跟夏衍不照样也是这般过来的? 但我却忘了,齐轩并不是我,他有自己的想法,从他十几岁从齐国逃到安国的时候,他不驯的性格便体现出来了,他不想成为受人摆布的玩偶,情愿当个要饭的,也不愿意回去。 “要不……要不我去汉阳讲,你是个断袖!”我嗫嗫的说道。 “为什么不说我跟你有一腿?” “不行不行,汉阳会打死我的!夏衍也会打死我的!”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有件事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你就不怕我打死你呢?”齐轩一本正经的端详着我道。 我也开始思考起来,好像是哦,不管我做了再过分的事,都没有担心过这样问题,我茫然失措的望着他:“为什么?” 齐轩嗤笑一声,把头别过去:“你问我,我问谁去!” 骂我一顿,齐轩神清气爽,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我却惴惴不安的看着他露出的笑容,感觉这笑容下面一定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但齐轩却守口如瓶,跟我约定明天晚上子时在皇宫的百草园见,不来就真的打死我。 我殷勤的点头,并发誓,如果我不来,根本不需要他动手,我自己打死我自己! 回到皇宫之后,夏衍还没有回来,我连忙将桌上留的字条撕碎扔进火盆,然后拎着木剑跑到别馆的小花园里抓紧练剑。 练着练着便感觉不对劲了,回头一看,柳池半依在一棵桂花树下盈盈朝我微笑。 “你想指点我两招?”我收起剑,问道。 柳池款款走来,停在我面前道:“跟你做笔交易怎么样!” 第236章 交易 “什么交易?”我问道。 柳池摸了摸垂在肩膀上的发丝,悠哉道:“郡主是个直爽之人,柳某便不绕弯子了,相信这次比试,郡主胜算多少,郡主心里应该清楚才是!” 我转念一想,立刻道:“你想要多少钱帮我打通任督二脉?” 柳池愕然了一会,随即笑道:“难不成郡主以为打通了任督二脉便可赢了?” “难不成你想传授武功给我?” “郡主何须刻意误导,假装糊涂呢?” 我顿时警惕起来,眯起眼睛望着这个温柔洒脱的男子:“你想干什么?” “柳某还欠大王一个条件,如果郡主有办法说服大王,柳某可以帮助郡主夺得这次胜利!” 此时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了内心的阴险。 看来,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温暖的笑容只是蛊惑他人的假面具,内在却是黑暗涌动的沼泽,一旦踏进去便会被吞噬,连个泡都没有! “你是不是闲的发疯了?我才不要你的帮助,我自己能行!”我掉转头,一口回绝道。 柳池在我背后轻轻溢出笑声:“行与不行郡主心里明白,柳某不过是随口一说,做不做全在郡主自己!” 说完,柳池轻悄无声的离去。 这几天大家都很忙,魔承峻忙着翻开兵书,汉阳忙着当新娘子,我忙着练习剑法,唯一闲的只有夏衍跟柳池。 我常常看见他们在后花园里,摆上棋局杀的天翻地覆,时不时发出让人狠揍他们一顿的笑声。 傍晚的时候,汉阳叫我去她那边,她要给我看新设计的嫁衣。 架不住她一再邀请,只好丢下手里的事去了。 汉阳穿着一件我从未看过的服装,在我面前绕了一圈:“好不好看?” 我呆愣了半晌,裙子的确很别致,大大的斗篷,后面一长串拖尾,白纱翩翩的跟仙女似的。 但是…… 我摸了摸裙子的料子,不由问道:“你把蚊帐穿在身上干什么?” “土包子!”汉阳嗤笑一声,拎着裙子满心憧憬道:“婚礼对一个女人来说太重要了,本宫可不想把婚礼弄得跟葬礼似的,这边拜拜,那边拜拜!本宫要青春活力一点的,哎呀,你这个古代人是不会明白的了!” 虽然我不明白,但我晓得汉阳对这场婚姻的重视,看着她费心做的嫁衣,我心里不由得惆怅起来,若她知道齐轩的心思,现在有多开心,那么知道真相之后就有多难过。 “你想过自己婚礼是什么样子的吗?”汉阳忽然拉住我的手问道。 “我……” “你肯定没有想过对!本宫可想过很多次了!”汉阳骄傲的把头抬高,望着雕花镂空的窗外,一脸向往道:“等到婚礼的那一天,本宫就穿着这件嫁衣从半空中落下来,裙摆飞舞,万众瞩目,全场观众一定会大吃一惊!你说是不是?” “呃……是!” 一个不会轻功的人,突然飞到半空中,唧摔下来,大家当然会大吃一惊。 第237章 纯纯的友谊 听完汉阳一番骇人听闻的婚礼策划,天便擦黑了。 齐轩派人送来口讯,要我半夜三更去百草园见面。 毒誓已经发了,若我不去,便要自己打死自己,避免悲剧,二更天刚到我便起床,然后把被子卷成一个长条塞进夏衍怀里。 按照宫女提供的路线,我顺利的到了百草园。 天越来越冷,齐国干燥,路边的花草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呼吸都开始有白雾了。 我以为自己是最早到的,没想到齐轩却早已站在亭子里,我不由得讶异起来。 齐轩穿着一身精炼利落的修身衣袍,腰间别着一把佩剑。 “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呀?”这身别致的打扮,不晓得的还以为他刚刚干完黑活回来。 齐轩道:“别问这么多了,今晚约你是要给你见识一样东西!” 我往后跳了一步:“不会是你这身新衣裳!” “去你的,别胡闹了,正经事!” “哦,你说!”我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齐轩摁住腰间的佩剑,拇指一挑,剑身忽然脱离了剑鞘,齐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隔空抓住剑,紧跟着一连串耀眼的剑光在我眼前闪过。 我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巴,这小子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精进了?一个月前在夏国被瑞雪姬打的跟落水狗似的,今天居然…… “葡萄,接剑!”话音刚落,齐轩便挑起桌上另一把宝剑。 我下意识接住,只见齐轩如风一般朝我扑过来,我下意识拔出剑做抵抗。 铛……两剑相交,擦出一路耀眼的火花。 黑暗中,我看见齐轩晶亮闪烁的眼睛,紧紧锁在我脸上:“这一招叫翻江倒海!” 说完,手腕一抖,我的剑犹如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般,若不是他事先提醒,差点握不住手里的剑。 “海底捞月!”齐轩又喊道。 铛铛铛……我的剑被齐轩轻松的挑开了,有些狼狈的跌落在地上。 “乐子,你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败在齐轩手里,我竟一点不觉得羞愧,反而兴致勃勃的询问他原因。 齐轩眉色颓然的望着地上的剑,一把挑起来扔回我手里:“刚才使得并非是我所学的剑法!” “那是谁的?” “那两招是瑞雪姬的必杀计,她善于用鞭子缠住对方的武器,你只要记住千万别让她缠到便是了,还有,鞭子善于远攻,你若有办法欺近她,便有了六成胜算!” 我瞪大眼睛不解道:“这些你如何得知?” 齐轩逃避一般的背过身子:“你管得着吗?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能不能赢得比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跟人格魅力!” 赢不赢关我人格魅力屁事? “喂,你去哪啊?”见他要走,我连忙跟上去。 齐轩顿了顿:“未经传召随意进宫已经犯了禁忌,我不能在此停留太久!” 他的背影被月光拉长,不偏不倚的罩在我身上,犹如一层巨大的保护伞,我怔怔的望着他:“你不生我的气啦?” 第238章 抓捕 前天我们吵的天翻地覆,差点以为这厮要跟我绝交,却没想到时隔一天,他违逆宫规传授我武艺。 “跟你这种人也没什么气可生!”齐轩低着头,用一种极为别扭的口吻回答道。 “你不是不想娶汉阳的吗?干嘛还要教我?”我绕到他身前明知故问起来。 齐轩狠狠瞪了我一眼,将我的脸推到一边,摆出嫌恶的样子:“你我总算相识一场,若你输了,我脸上也没光!” “我才不信!”我开心的抿唇笑起来,又绕过去将脸伸到他眼前:“你是怕我有危险才对!” 齐轩脸一变:“你被人杀死才好,省的成天惹一堆的麻烦,我又不是你什么人,用得着管你死活吗!” 齐轩的话永远都要反过来听,我跟他认识这么久,怎会不晓得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骄傲的在他面前绕了一圈,得意洋洋道:“原来在你心里,我就这么面目可憎啊?既然这样,那干嘛大晚上不睡跑到皇宫里来找我呢?” 齐轩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忽然传来急速的脚步声:“快点,刺客就在附近,搜,一定要搜到!” 齐轩一惊:“快走,绝不能让他们看见我!” 我安抚道:“没事儿,他们抓刺客呢!” 齐轩有些着急:“我就是刺客!” 我先是一愣,很快回过神:“……那还不赶快跑!” 说完,拉起齐轩撒腿就跑。 在齐国皇宫我人生地不熟,如无头苍蝇似的,齐轩看不下去了,反握住我的手腕带着我往前奔。 月色在我们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银色轨迹,齐轩左躲右藏,勉强蒙混过关,但是四周的侍卫越来越密集,我们两个大活人迟早要被搜出来。 “跟我走!”我一咬牙,带着齐轩跳下树杈朝着我们住的行馆跑去。 齐轩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你朝那跑做什么?” “别管了,到地方再解释!” 我们住的行馆离百草园并不远,所幸我记忆力还不错,没一会便找到入口,齐轩与我利索的翻过行馆的围墙,负责看守的侍卫都在打瞌睡,没有一个人发现我们。 我正要带齐轩到魔承峻下榻的地方,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低吓声:“搜,全部房间都要搜一遍,绝对不能让刺客有藏身之地!” 紧跟着便听见魔承峻睡意朦胧的声音:“你们干什么?” “宫里来了刺客,叨扰大人休息了,但为了各位的安全,还请行个方便!” 我见情势不妙,立刻调转头朝夏衍下榻的行宫移动。 途中,齐轩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我身后,我带他去哪,他便跟到哪,一点怀疑都没有。 他能这般全心全意信任,我定然不能辱没了这份信任,所以,我冒着被夏衍打死的后果,带着齐轩跑到了夏衍的卧室。 因为全皇宫,只有夏衍这里最安全,那些侍卫绝对不敢贸然进来搜宫。 “快进去,再不进去,侍卫们就都来了!” 我见齐轩犹豫不决,一脚踹开门,强硬的将他推进去,脚后跟一抬,将门踢上。 寝宫内寂静无声,六只眼睛默默的凝视着对方。 夏衍衣着完好的站在门边,我跟齐轩仿佛自投罗网般的撞入他的视线之内,只见夏衍嘴角下沉,抿成一道不近人情的弧线,鹰隼般的双眸狠狠的停驻在齐轩身上! 而齐轩看着夏衍时,也有一股说不出的挑衅之气。 “这个我以后再解释,现在没时间了!”我拉着齐轩绕过夏衍,直奔内室。 与夏衍擦身而过的那一瞬,我仿佛看见一道利剑般锐利的目光射向我的后脑勺。 看来这回真的要被夏衍打死了! 齐轩跟着我,踉跄着奔到内室,我环顾四周,想找个能藏身的地方:“这里,躲这里!” 我指着一个存放衣服的箱子。 齐轩道:“不可,这箱子太扎眼。” “床底下!” “侍卫不可能放过这个地方!” “那……那衣柜里!” “御前侍卫每逢搜捕刺客,第一个搜查的便是衣柜!” 我急的到处乱转:“那到底躲哪里?哪里可以不被人找到?” “寡人的床上!”背后传来夏衍独一无二的冷酷嗓音。 我跟齐轩唰得一下回头,只见夏衍闲庭信步似的走近我们,指着那张巨大的床道:“这里,没有人敢搜!” 我望了望齐轩:“要不,你暂时委屈一下?” 齐轩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本殿下情愿……” “情愿死都不想跳上寡人的床是?那正好,就请殿下速速出去!”夏衍很贱很贱的侧过身,让出一条路来。 这时,门外响起恭敬的问候声:“夏王,请问您睡了吗?” 房间里比外面的情况好不了多少,情势紧迫到一触即发,我的手心都快攥出一把汗来了,齐轩却纹丝不动,从表情上来看,他真的情愿死,都不愿用这种方式明哲保身。 而夏衍则是一种,你爱上不上的态度。 久久得不到回应,外面的人有些着急:“夏王,您睡了吗?” 我冲夏衍露出祈求的眼神,希望他能在这个时候帮齐轩一把,虽然齐轩跟他没什么关系,可齐轩若是被抓走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夏衍施施然的从我身上抽离视线,冲门口不悦道:“什么事?” “宫里来了个刺客,竟大胆的行刺阎世子,我等奉命搜查!” “寡人已经睡下,这里并无刺客!” “为了夏王的安全,还请夏王开门,让我等进去查看一番!” “放肆!”夏衍极为不悦的低吼起来。 门口顿时没了声音,我跟齐轩不由的松了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互相看了看。 谁知,紧闭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踢开,夏衍如一道骤风般刮到前方,怒瞪着来人。 “夏衍,刺客既然有胆子刺杀本王,也肯定有胆量来刺杀你!” 带着点不羁,带着点诱惑的嗓音徐徐从外面传来。 阎啸卿!!!!他妈又是他! 第239章 受了内伤 当听见阎啸卿的声音,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将乐子拽到夏衍的床上,抖开被子将他从头到脚蒙上。 这样就看不见了,阎啸卿再大胆,也不敢掀开夏衍的被子查看的,就如同当初,我藏在阎啸卿的帐篷里,庞毅不敢私自搜查的道理一样。 可是……好像哪里不对啊! 夏衍的床上有人,我却正儿八经的站在床边上,这算哪门子事? 想到这,我嗖得一下掀开被子,跟乐子挤在一块。 好像也不对,夏衍在外面,我跟另外一个人躺在床上,这又算哪门子事? 但已经没有时间让我思考到底是站在床下,还是跟乐子一起钻被窝里。 阎啸卿率领手下已经来到卧房。 从脚步声可以听得出,有人正朝这边靠近,而且越来越近。 当被子被掀开,我的心脏猛地跳到了嗓子眼里。 我与阎啸卿对望的那一瞬间,我看见那双摄人的蓝眸闪烁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不解的、诧异的、绝望的、震撼的…… “世子,可是发现刺客了?”沙克舍中气十足的问道。 攥着被角的手一寸寸收紧,我听见阎啸卿带着愤怒的回答:“没有!” 话音刚落,阎啸卿用力将被角盖回到我脸上。 我忍不住大喘气,虚弱的露出一条缝,看向栖息在床顶,冷汗淋漓的齐轩。 在关键时刻,齐轩从被子里跳出来,直接跃上床的顶罩上,幸亏有帷幔遮挡,不然肯定穿帮。 临走时,阎啸卿咬牙切齿的冲夏衍笑道:“夏王,刺客最近频繁出洞,你可要小心了!” 夏衍用冷哼声回答了他。 我本想起来看看阎啸卿究竟走远了没有,可谁知,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我脸上,我开始以为是乐子的汗,也没在意,但当我伸手抹去的时候,发现手指上沾的竟是血。 乐子哐当一声从床顶摔下来,鼻子嘴巴里全都是血,我吓坏了。 “乐子……乐……子!” 怎么会这样?我用手堵着他的口鼻,惊恐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受了很重的内伤!”夏衍踱步进来,望着七孔流血的齐轩,冷静的说道。 内伤?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受内伤?” 夏衍冷漠道:“这就要问他自己了!” 柳池温驯赶来,见到乐子躺在夏衍床上,满脸都是血的模样,不由的愣了愣:“这是闹哪一出?” “柳池你来的正好,快帮我看看他!他受了内伤!”我不敢叫太医,怕惊动皇宫里的侍卫,这里只有柳池懂得些医术,我抱着一线希望祈求的看着他们。 柳池下意识望了望夏衍,似乎想征求他的意见。 夏衍站在那,不点头,也不摇头。 乐子脸色苍白,每呼吸一口气便有血溢出来,想不到他之前装的跟没事儿人似的,到头来却伤的这样重。看着这些红彤彤的液体,我的心都快碎了。 “夏衍……”我几乎都快哭了。 “你想救他?”夏衍冷睨着齐轩,却在对我说话。 第240章 救还是不救 我忙不迭的点头:“救,必须要救他,我就他一个朋友!求你了!!” “即便他日后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夏衍将目光转向我。 “不会的,乐子不会的,夏衍,我敢向你保证,他一定不会跟你为敌,相信我!”我一边忙着堵齐轩的口鼻,防止血再溢出来,一边慌忙否定夏衍的猜测。 “柳池!”夏衍轻轻看向一侧。 柳池微笑着上前:“郡主,麻烦您让一让!” 我感恩戴德的让到一侧,让柳池方便为齐轩疗伤,期间,齐轩目光缱绻的望着我,嘴角竟露出了一抹笑。 “伤他之人好歹毒!”柳池放下齐轩的手腕,转头看向我。 刚放下的心再次被提起来:“什么意思?” “七皇子的经脉都被人震伤了!” 我被呛的倒退一步:“不可能啊,他之前还好好的!” 柳池道:“这就是对方的高明之处,刚开始并无大碍,但是被打伤之后的半个时辰之内,经脉会随着血流的速度,慢慢裂开,最后五脏积血,整个人衰竭而亡!” 齐轩一激动又呕了一团血出来:“别……听这个庸医的!” 柳池继续挂着温和的微笑,看着垂死挣扎的齐轩:“七皇子,您自己的伤,您自己该晓得!” 齐轩恨恨的瞪着柳池:“本殿下……好的很!” 我的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夏衍走到我身边,一把拉起我:“站起来!” 柳池幽幽道:“大王,本座敢保证,五国之内,除了我,没有人能救得了齐轩!” 夏衍拉住我的手猛地收紧,锐利的眸子如剑一般射向柳池。 我算是听明白了,若想救齐轩,必然要用掉最后一个愿望。 这对于夏衍来说牺牲太大了。 “本殿下……不要你们的施舍,我自己会走!”齐轩硬撑着身体,从床上翻坐起来,我见状,一把甩开夏衍的手扑到床上摁住他:“你起来干什么呀?躺回去,躺回去!” 柳池煽风点火道:“救与不救,全看大王了!” 我猛地转过头,眼泪凝聚在眼眶里,柳池这趁火打劫的技术一点不亚于夏焕之。 他明明晓得夏衍不喜欢齐轩,却还这样问。 “柳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有气无力的看向那个总是挂着微笑的人,我想用这个打动他,但我错了! “本座杀的人,可远远比救的人要多!”柳池暖如春风一般的对我笑道。 突然开始憎恨这样的微笑,明明没有那么善良,偏生弄的一副菩萨样子。真想看看柳池最真实的表情是什么,是否会如我想的那般面目可憎。 “夏衍……”我带着渴求的望着他。 每个人的人生都会出现这样难以割舍的责任,让我们觉得困难的并不是责任的本身,而是为了这个‘责任’所付出的代价。 齐轩我必须要救,不管用什么办法,让我去偷《冶金术》也好,让我杀了谁也好,我一应承担下来,只要能救得他的命,任何事我在所不惜。 夏衍冷眼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齐轩,对我的祈求无动于衷:“救他,不值得!” 第241章 救他 对于夏衍来说,救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自然不值得。 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 换到我这里来,却是兄弟如衣服,丈夫如手足。 大街上缺胳膊断腿的数不胜数,不穿衣服的又有几个? 有齐轩在身边,我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即便我没有‘手足’,他也不会嫌恶我,正如我不会嫌弃他睡觉打呼噜外加磨牙一样。 我不能接受这样年轻就失去一件这么贴身的衣服。 “夏衍,我求你了你以后要我做什么都行,只求你,求你救救齐轩,他还这样年轻,不该短命的!夏衍……我求你了!” 我知道这么做对夏衍很不公平,身为一个国家的统领者,在做每件事的时候,考虑的往往不是个人的得失,而是整个夏国。 但是…… 但是他失去柳池,还有裴垣。倘若齐轩若是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夏衍……我求你了!”泪水夺眶而出,我坐在床边泪水斑斓的望着孤傲冷静的他,心一寸寸裂开。 夏衍继续默不作声的望着我。 齐轩又呕了一口血出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不要求了,生死天注定,早死晚死,一样都要去阎王殿报道,你且记得替我报……报仇!” 我急忙转过头:“谁?你说!” 如果齐轩今天真的死了,不管那个人是谁,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阎……” 阎啸卿!我努力咀嚼着那个名字,恨不得将这三个字融入血肉,深深刻在骨头上。 “好!我一定替你报这个仇!”我咬牙答应下来。 “那我就放心了……” “柳池,这便是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做完,便可离开夏国,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我顿时震惊的无以言表。 夏衍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 柳池笑容扩大,冲夏衍拱拱手:“一言为定” 得偿所愿的柳池,大步跨上床,一把拉起齐轩,我连忙让到一边胆颤心惊的看着。 “你们都出去!”柳池扶坐起齐轩时,冲我们命令道。 夏衍拉起我的手:“出去等!” 半个时辰之后,柳池出来了,我急忙越过他直冲到内室查看齐轩的伤势。 齐轩跟没事儿人似的盘腿坐在床上调整呼吸,看见我来了,连个好脸都没给:“不早了,我要走了!” “没事儿了吗?”我狐疑的望着他,刚刚还只剩下半条命,现在就好了,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齐轩运了运气,道:“柳池拼尽自己的内力助我冲破郁结的血液,如今我不但恢复了元气,功力还比之前高出许多来。” 夏衍下了逐客令:“不送!” 齐轩从床上跳下来,路过夏衍身边时,破天荒的对他作了一个揖:“本殿下欠你的,一定会如数归还!” 说完,齐轩如风一般离去。 我这才愕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柳池人呢?不会说就走?明天还有一场比赛需要他参加呢。 “我刚刚看见国师好像苍老了好多,怎么回事?”魔承峻从外面进来,不解的看向我们。 第242章 比试 每个人都会为了一样东西奋不顾身,即便牺牲再大,也在所不惜。 柳池为了自由,耗费大量的功力,本来青春永驻的容颜,一夜之间变得衰老不堪,皱纹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爬上他的脸。 我看的心惊肉跳,怎么会这样? 柳池对着镜子,伸手摸了摸那些皱纹,回过头眯起眼睛望着我:“吓着你了?” 我连忙摇头:“没……没有!” 从夏衍告诉我,柳池是巫族人的时候,我就再没把他的年龄当一回事了。 “你以后不会就一直这么老下去?”望着他的脸,我小心翼翼问道。 柳池耸耸肩:“不会,明天就恢复了!” 我输了一口气,那还好。 从柳池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夏衍,他也没有睡,我怔了怔,连忙朝他走过去,把里面的情况说了一遍,临了,还做了一个感叹:“柳池的脸简直老的不能看了,全是皱纹!还好,明天就能恢复!” 夏衍狐疑的看着我道:“你没事关心他的脸做什么?” 我道:“除了那张脸,他还有哪里能看?” “除了脸,你还想看他哪里?” “……” 夏衍对今晚的事只字不提,也不问我为何非要救齐轩,也不问我,齐轩为何会受伤,总之,他什么都没问。 按照他以前的脾气,凡事都会问的清清楚楚才是,他这样反而让我很惶恐。 第二天中午,齐王派了龙撵来接我们。 出门的时候,我刻意留意了柳池,果然,一夜过去,他又变成那个风度翩翩,温润无瑕的俏公子,我暗暗松了口气。 抵达比赛的场地,我们纷纷下车。 这是一个呈圆形的空旷地方,四周坐满了齐国的文武大臣,齐王与皇后高坐的最顶端,臣子们以两个半圆形围绕,中间留下一块足以容纳三十人的空地。 夏衍跟阎啸卿分别坐在两个半圆的中间,齐轩齐耀站在齐王的左右两边。 我的正对面,便是阎啸卿跟他的部下! 阎啸卿的手下我几乎都认得,上次与阎啸卿一起去柳池家里兴师问罪的固伦,五虎将后人,沙克舍,太傅巴图子,以及乔装成副将的瑞雪姬。但是,今天却又多一个人来。 望着带着斗笠,站在阎啸卿后面的那人,我小声问道:“那个不敢露脸的,是谁啊?” 夏衍看了看,冷冷道:“带着斗笠,寡人如何认得?” 我哦了一声,直起腰不再言语。 柳池道:“那个戴斗笠的,不简单!” “哇,人家都把脸遮住了,你居然还看得出来不简单!”魔承峻对柳池投去钦佩的目光,然后用肩膀撞了撞我:“猜猜看,男的女的!” 我眯了眯眼睛,看了半晌:“男的!个挺高!” “像是女的,你看还有胸呢!”魔承峻道。 “真牛b,这么平还看的出来!万一是胸大肌呢!”乔装成小厮的汉阳插嘴进来。 我跟魔承峻顿时无语。 夏衍回头冷冷的瞥了我们一眼,我跟汉阳立刻闭嘴! 第243章 阎啸卿真正的目的 比试分为三个阶段。 兵法,布阵以及武艺。 我暗自舒了一口气,原来我排在最后面。只要魔承峻跟柳池赢得比赛胜利,我基本上不用上场了。 齐王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这是关乎汉阳终生幸福的比赛,汉阳抓着魔承峻的手道:“你是最好的,你知道吗?本宫十分看好你哦。千万不要让本宫失望!” 魔承峻道:“公主且放心!奴才定然不负公主所托!” 跟魔承峻比试兵法的是沙克舍。 沙克舍乃是五虎将的后代,他父亲曾经败在庞修手下,因此,沙克舍对夏国人有着莫名其妙的恨意。 太监们很快将在场中央置放了一只巨大的沙盘。沙盘两边堆满了黑白棋子。 白的是夏国,黑的是阎国。 我对兵法一窍不通,便只能抱着看热闹的心,根本看不出任何门道。 趁着大家目光集中在场上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阎啸卿身后那个戴斗笠的人悄然离场。 场上人数众多,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在场上的沙盘之上,少了一个人根本微不足道! 夏衍要坐镇,柳池等下要上场比试阵法,汉阳是小厮,这里能离开的只有我一人。 我趁着大家欢呼喝彩的时候,悄悄的跟在了那个人的身后。 宫里绝大数侍卫都被调到比试场上保护,只留下为数不多的侍卫负责巡逻。 头戴斗笠的那人很快来到一处偏僻的竹林里,趁着四周无人,吹了一声口哨,树上立刻跳下来一个蒙面人。 我瞪大眼睛,这是要干嘛? 那蒙面人跟戴着斗笠的人互相换了衣服。然后蒙面人带着斗笠返回赛场,带着斗笠的神秘人蒙着面,朝皇后的寝宫掠去。 好一招金蝉脱壳! 齐国的宝贝《冶金术》一分为二,一本藏在皇后的寝宫,另外一本放在齐轩身上。 齐轩为了帮助我,在夏国的时候,命人将他的那本转移到了皇后的床底下,如今两本《冶金术》全都在皇后那。 我说阎啸卿怎么吃饱了撑的特意到齐国转一圈。没想到他真正的目的竟是盗取《冶金术》。 我冷哼一声,悄然跟上去! 那人手脚利索的翻入皇后的寝宫,躲避宫女跟太监,来到寝室。 我轻巧的趴伏在屋顶上,偷偷观察。 蒙面人手脚麻利的从枕头里面找出半本《冶金术》塞进怀里,我见他似乎要离开,连忙朝远处扔了个瓦片,下面的侍卫听见,立刻朝这边冲过来:“有声音!” 侍卫的脚步惊动了窃贼,那窃贼慌忙从窗户逃窜出去,我忙不迭的跟上去。 窃贼跑到一处隐蔽的假山后面,立刻扯去脸上的面罩,然后又将暗色的衣服脱下,露出一身淡金色的朝服。 我暗自抽了一口气。 看此人衣服上的花纹跟图腾,不像是一般的侍卫跟随从,他跟阎啸卿的身份应该不相上下。 对方做完这一切之后,将衣服跟面罩包裹住一块石头,统统丢进旁边的湖水里。 最后,他将盗取的《冶金术》拿出来,对着假山拍了一掌,那假山立刻裂开一道口子,他小心的将《冶金术》放进去,扬长而去!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见对方走远,我立刻跳下大树,来到假山旁边,随便找了根树枝,将夹在细缝中的《冶金术》勾了出来。 《冶金术》刚拿到手,我的手腕就被人摁住了。 原来黄雀后面还有个猎人! 我赫然回头。 太子齐耀面带温和的望着我,但他的手却紧紧的扣住我的手腕。 估计没有人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明明我不是窃贼,却被人赃俱获的抓住了。 死定了这次,我是夏衍身边的人,不管我做什么,代表的都是夏衍! “那个……那个……是误会!”我想解释,却又不晓得该怎么解释,急的我满头都是汗。 “我知道!”太子对我和煦的扬起唇,顺手将我手里的《冶金术》拿走。 他放开我之后,温和的看着我道:“我没有叫侍卫来抓你,便是相信盗取之人并非是你!” 我抽了抽嘴角,不晓得他是真的如此深明大义,还是带着什么目的。 见我不说话,他又道:“这本《冶金术》是齐轩的,你不能拿走!” “……齐轩的不是在床底下吗?怎么跑到枕头里了?”我脱口而出。 太子愣了愣,漂亮的桃花忽然黯淡下来。 我连忙道:“是你调换了位置对!” 太子没有说话,但对我来说,沉默就是默认。 “我晓得,你不是庞毅,你是长亭!”太子抬起眼睫,目光如水的望着我。 我吃惊的瞪着他:“太子,你可真爱说笑!” 太子道:“我见过你很多次了!在齐轩的画室里!他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最……”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有人来了。 太子一把拉着我:“此地说话不方便,跟我来!” “唉唉唉,你带我去哪里啊!” “我的寝宫!” 第一次见面,就把我带回寝宫,被旁人知道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但是太子盛情邀请,加上我刚才被他逮了个现形,若是不跟着去,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无奈之下,我跟着太子横穿了整个皇宫,来到太子殿。 进入寝宫,太子挥退手下,领着我一路杀到了书房。 “你……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我不解起来。 太子拿出那本《冶金术》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它而来!” 阴暗潮湿的一面被人堂而皇之的剖析开,晾晒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感觉还真是很奇怪呢。 “帮本太子磨墨!” “啊?” “《冶金术》乃是齐国的国宝,怎可被人随意拿去,你与齐轩是好朋友,该不会眼看着他丢掉性命!”太子收起笑容,义正言辞的望着我。 我连忙摇头:“你放心,这本书我不要了!” “你不要,但还有其他人呢,所以,我临摹一份出来,让阎啸卿带走!至于你……我会把母后的给你!” 我彻底愣住,目光呆滞的望着太子。 心中千回百转,却找到不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 第244章 太子与齐轩不得不说的事 “你要把皇后的那本给我?”天底下当真有这样的好事?还是说,太子并非皇后亲生,所以才无所顾忌。 “不给你,怎么办?总不能将齐轩的给你!”太子面露无奈,他目光悠悠的望着窗外衰败的景色。 齐国的冬天干冷干冷的,没有一点生气。 “你也可以临摹一份给我呀,就像阎啸卿一样!”我道。 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若也给你假的,回头被夏衍发现,倒霉的还不是你吗?你若是倒霉了,齐轩不会好受的!” 我吞了吞口水,被他这番话震的如雕塑般立在原地。 “快点帮我磨墨!” 我忙不迭的拿起磨条,快速的研磨。 太子早已经准备好跟《冶金术》一样的纸张,正要落笔,却听见殿外有脚步声。 “快藏起来!”太子慌忙道。 “哦!” 在我跳上房梁的那一刻,齐轩的身影突兀的闯进来,并带着一身的戾气。 太子怔怔的望着走进来的齐轩,莫名露出慌张的神色,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齐耀,你当真是聪明绝顶!”齐轩扫了一眼摊在桌上的《冶金术》,目光豁然变得幽暗起来! 太子慌忙道:“齐轩你误会了!” 齐轩一把夺过属于自己的那本冶金术,狠狠的瞪着太子:“误会?什么误会?是你将我的《冶金术》调换了位置是误会,还是你借着机会临摹一份据为己有是误会?” 太子被质问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在齐轩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太子认命一般的低下头:“对,是我命人调换了两本书的位置,但我并非要害你,只是……只是想用另一种方式帮你!” “帮我?你想怎么帮我?”齐轩逼近,双眼带着阴冷的光芒射向太子。 这样的齐轩是我从未见过的。 “长亭郡主……要来偷的话,我已经准备将母后的给她了!你的这本,我想临摹一分假的,让阎啸卿偷去,这样他们都有了《冶金术》,便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太子很小声很小声的解释着,时不时的观察着齐轩的表情。 “哼,是吗?”齐轩讽刺的看着他! “是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说谎,一直以来,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太子齐耀绕过桌子,紧紧抓住齐轩的手腕,可怜兮兮的看着齐轩。 齐轩狠狠甩开他:“不要跟我说这些,要你办的事你一样都没有办好!” 太子颓废的垂下肩膀,漂亮的脸如一朵枯萎的花朵,渐渐失去色彩。 齐轩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太子忽然抬起头,冲着他的背影道:“对,我是没有办好,可哪一次不是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但你却一次一次的陷害我,我明知道你没有安好心,想嫁祸给我让父王将我废除,我还是将自己的令牌给了你,你设计汉阳将我踢伤,让我无法再生育,这些以为我都不知道吗?但是齐轩,你凭着良心说,这些年来,我齐耀是否害过你!” 齐轩狠狠回头瞪着他,面对太子的指控,他一丝愧疚都没有:“你也可以不做不是吗?没有人逼你!” 太子被噎了一下,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 “你明明晓得……” 齐轩带着嘲弄的模样靠近太子:“是啊,我晓得!但我也晓得,你这张虚伪的脸孔下面隐藏的那颗龌龊的心!” “啊——”听到这里,我因太过激动,不留神的从屋顶上摔下来。 下面的齐轩仰天看见我,身体豁然跃起,在半空中将我抱了个满怀。 太子一脸羞愧的低着头,他估计没料到齐轩会突然说这个,恰恰又被我听到了。 为防止齐轩一气之下把我打死,我硬着皮道:“这是个误会!” 齐轩凝视我片刻,转头瞪向太子:“你把她带来的?” 冰冷如寒霜般的语气,连我听了都不免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何况太子呢? 太子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连忙道:“不怪他,是我自己……” 可我的话还未说完,齐轩豁然一脚将太子踹到地上,羸弱的太子如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太子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硬生生将痛咽了下去,可他抬起眼帘的时候,却是满眼的不解跟伤心,看的我有些不忍起来。 齐轩紧紧扣住我的腰,厉声道:“这笔账,改日再跟你算!” “不是,他真的没有恶意!”我连忙劝说起来。 齐轩收回目光,狠瞪了我一眼:“你懂什么?” 齐耀狼狈的爬起来,低着头凄惨的笑起来:“你从未真正的相信过我!” 齐轩没有说话,这就算默认了。 我愕然的望着齐轩近在咫尺的容颜,忽然感觉齐轩太不近人情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信我!”齐耀看着他! “相信你?呵呵呵,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杀死我母妃的刽子手吗?” 齐耀豁然抬起头! “当年,是你把那碗药端给我母妃喝的,你当我不知道?”齐轩松开我冲到太子面前,拎起他的衣领,阴霾的双眼紧紧扣在太子的脸上:“不要再装出这副可怜虫的模样给我看了,我看的恶心!” “唉唉,别动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冲过去夹在他们两个人的中间,一只手抵住齐轩的胸口,一只手抓着齐耀的肩膀,想将两人分开。 但这两个人却跟磁铁似的,怎么都分不开。 齐耀目光灼灼的望着齐轩,那文弱无力的手腕忽然跟吃了大力金刚丸似的,一把将我跟齐轩推倒在地上! “孽种!你竟耍我这么久!” 此时此刻,我才愕然的发现,原来好人跟坏人根本不是我所想的那样简单。 戏台上唱戏的,黑脸便是坏蛋,红脸是好人,白脸是奸臣,一看便有了分晓。 而人与人之间却比这样复杂许多。 看着齐耀渐渐收敛起脆弱,我的心犹如被什么砸了一下,整个感官都开始颠覆。 齐轩一边检查我是否受伤,一边朝他冷笑:“有吗?你自己喜欢装腔作势,我不过成全你而已!” 第245章 真相大白 人生太无趣,完全看演技。 为了演戏,太子齐耀竟然将自己演的不能生育了! 而齐轩呢?他一直都主张装孙子装到当爷爷为止。 可不管怎么说,两个都是演技派。 我甚至怀疑,太子跟齐轩平日里都是以‘飙戏’取乐。 两个人互相对望着,齐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直不起腰来了,我神情古怪的望着齐耀,不会就这么笑死过去! “齐轩,本太子当真是小看你了!当真是小看了!”齐耀抬手,搭在桌子上撑起身体,脸上的笑容变得十分扭曲,却又有一股潸然泪下的忧郁。 好像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 齐轩冷冰冰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说这么多年,我不管对你如何的好,如何的体贴关怀,你都纹丝不动,原来……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看来,都如同小丑一样!你好样的!当真是好样的!” “有其母必有其子,你与你母亲一样,外表善良,内心却丑陋无比,抡起阴险,你与我差不了多少!我是叫你刺杀汉阳,但是那块出宫的令牌却不是我给的,你刻意制造出我嫁祸给你的景象,其实就是你自己导演的一场闹剧罢了,我让你调戏汉阳没错,但是没让你侮辱她!其实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你想占有汉阳获得夏衍的帮助,可老天长了眼,让你被汉阳踢伤子孙根!” 齐轩每说一句便朝前进一步,直到把齐耀逼得走投无路。 齐耀瞪着齐轩:“既然你没相信过我,为何要将《冶金术》从夏国送到我手上,还让我藏在母后的床底下?” “为何?”齐轩冷笑:“当然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我也想知道你对我的好,究竟是真还是假!” 齐耀脸色大变! “你晓得《冶金术》对我很重要,但是又不敢私自盗取,便想着让别人帮你偷,你刻意透露《冶金术》的藏身之地,然后将我与皇后的对调,却没想到,长亭竟跟在后面,为了继续当好人,你便用这张我见犹怜的嘴脸哄骗她!齐耀,还要我继续说吗?” 齐耀如泄了气的皮球,颓废不已,但随后又笑了起来:“齐轩,你果然大胆,为了试探我,竟绕了这么大的弯子,甚至不惜将真正的《冶金术》教给我!” “你当我真的那么傻?” 齐耀再次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齐轩露出一抹极为残忍的笑容:“这本也是假的!” 他从怀里掏出刚从齐耀手里抢来的《冶金术》丢到地上,讽刺的望着齐耀! 齐耀整个人都像被雷击了一般,踉跄着瘫倒在地上。 其实现在最痛苦的并不是被拆穿阴谋的齐耀,而是一心提防着他的齐轩。 我相信在某个时候,齐轩肯定奢望过齐耀对他的好是真的。 但事实却无情的打碎了他的奢望,在太子叫出“孽种”的那一刻,我看见齐轩脸上一闪而过的悲痛! 不过,从今以后再不会有人像今天这样让齐轩露出受伤的表情! 因为当天真的一面死去,世上的欺骗、丑陋、贪婪、虚伪便不会再伤到他! 这句话是夏衍对我说的! 离开之际,我趁机捡起那本假的《冶金术》揣在怀里! 齐轩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我跟鹌鹑似的跟在他身后。 忽然,齐轩停下脚步,我冷不丁撞在他后背上。 齐轩忽然停下开口道:“你知道真正的《冶金术》藏在哪吗?” “不知道!”我茫然的摇摇头! “我记得曾经给你看过!” “不会是那本《装孙子兵法》?”我惊悚的望着他!从头到尾他都只给我看过那一本书! “是啊!” “……” 齐轩道:“你没发现那本书的书页很厚?” “没有唉!”可随后我又紧张起来:“你干嘛要告诉我这个?” 齐轩凝视着我的眼睛,轻声道:“葡萄,《冶金术》若丢了,就等于我的命丢了,如今我告诉你这个,便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你,在这世上,能有信任的人,是幸福的!” “可你明知道……”明知道我要来的偷的。 “你与他们不同!从你哭着求夏衍救我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将心比心,乐子帮我的次数远远大于我帮他,每回都是我闯祸,他负责收拾残局背黑锅。 “走,再不回去恐怕要遭人怀疑了!” “那这个……怎么办?”我将怀里的《冶金术》递给乐子:“这是阎啸卿派人偷的,给我拿回来了!” 齐轩想了想,忽然弯起唇,露出我所熟悉的狡猾笑容道:“有了!” “你想到什么了?” “阎啸卿既然派人偷了,那我们便来个将计就计!把这个复制一份给阎啸卿带回去,这本呢,给你带回去!” “万一阎啸卿看出来怎么办?” “他又没见过真的《冶金术》,怎会发现!倒是你,夏衍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且小心应付!被夏衍知道是假的,你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我绝对兜得住!” 跟齐轩分手之后,我连忙赶去赛场。 刚到门口,就见汉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脸色苍白无色:“那个太监输给了沙克舍,现在轮到柳池上了!” “什么?输了?”我倒抽一口气。 汉阳红着眼眶道:“惨了惨了,这回惨了!” “不怕不怕,还有柳池,柳池他一定会赢得!”我连忙安慰道。 汉阳一脸幽怨:“本宫当然知道柳池会赢,但是柳池赢了有什么用,下面就轮到你了!” 我一惊……是哦,三局两胜,魔承峻输了,我就要上场,而我的对手又是瑞雪姬。 汉阳忽然拿出一把匕首,目露凶光:“干脆我们去把瑞雪姬杀了,这样她就不能比赛了!” “汉阳你冷静点!” “不行,我冷静不下来,我要杀了她,他妈的……” “你到底想杀她,还是杀她妈?” 汉阳目光古怪的望着我,毫无预兆的,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仰天大叫:“为什么我要穿到这里来?老天爷,你告诉我为什么?还让我遇见这个笨蛋蠢货?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老天爷!” 第246章 第三场我来上 等我安抚好汉阳,带她回到比试场地,发现人声鼎沸,齐国的文武大臣都在那欢呼惊叹。 “国师竟然这么快出来,简直太神奇了!” 场中央不晓得什么时候弄了一大堆巨石,计时一炷香,柳池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 轮到柳池摆阵时,巴图子愣是在石头阵里困了两柱香,这已经超过了比赛时间! 所以这一局,柳池胜的十分轻松。 夏衍见到我,脸色复杂,因为下一场轮到我与瑞雪姬! “父皇!”临时赶来的齐轩打破了场上的沸腾。 齐王还在惊叹柳池的天赋异禀,连忙回神道:“什么事?” “该用午膳了,不如将最后一场比试推到傍晚!” 齐王站起来,冲场上摆了摆手:“今日比试就到这里,众位先行摆驾回宫,等午膳过后,傍晚再行最后一场!” 返回别馆时,大家的脸色都不好。 吃完午饭,魔承峻神色颓废,估计输的很不甘心,柳池倒是很轻松,安慰他胜败乃兵家常事,毋须记挂在心上。 我就惨了,傍晚就轮到我上场,不得不加紧练习。 夏衍见我如此努力,破天荒的安慰道:“赢不了就算了,别这样拼命!” 幸亏这时候汉阳回房间去哭了,不然听见夏衍这番话,她肯定得拿根绳子吊死自己。 “大王,您不觉得今天瑞雪姬有些奇怪?”柳池道! 夏衍想了想:“的确,一天没有听她说一个字!” 柳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以前瑞雪姬看人的眼神都是蔑视一般,从不正眼看,但是今天我偷偷打量过好几次,她眼神都是呆滞的,好像一个木偶似的。 “柳池,你发现什么了吗?”夏衍问道。 柳池轻轻一笑,轻轻道:“我怀疑瑞王已经被阎啸卿控制了,她的兵器是鞭子,今日却看见她腰间挂着剑,而且瑞雪姬为人傲慢清高,她如何放得下面子跟在阎啸卿身后当个小厮?” “寡人也觉得奇怪了!”夏衍若有所思起来。 柳池目光闪了闪,继续道:“若是没有猜错,今日带着斗笠进场的人,便是控制瑞雪姬的人!” “你如何得知?” “很简单,将蛊毒放在食物里让宿主吃半个月,半月之后宿主便失去自控能力,听从别人的指挥,那人带斗笠,便是为了掩饰指挥的时候露出破绽!” “那你怎么知道瑞雪姬是否被控制了呢?”我问道。光凭瑞雪姬一天没说话,并不足以代表什么呀。 “被控制的人,后颈一般都会有三根定神针,那是防止宿主受了刺激,狂性大发!” “也就是说,瑞雪姬后脖子如果有三根银针,就说明她被人控制了?”我惊叹起来。 柳池点点头。 “那还不赶紧派个人去查看一番!” “阎啸卿此时肯定不会让任何人靠近的!”夏衍笃定道。 “没错,若是被人发现他控制了瑞王,五国君王都不会放过他,这种邪术早已经禁用了!”魔承峻露出一副后怕的样子。 第247章 夏衍的决定 我也毛骨悚然起来,想不到阎啸卿野心居然这么大,连瑞雪姬都敢动。 怪不得昨晚乐子被阎啸卿他们打的经脉尽断,原来他们怀疑乐子是去查看消息的,所以下此毒手置乐子于死地,这样就不怕消息外传了! “若瑞雪姬真被控制了,对于我们来说并非是坏事!”柳池悠悠说道。目光忽然望向窗外的景色,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来。 我尚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夏衍却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阎啸卿能控制,我们也可以?”夏衍问道。 “大王果然聪明!” “还有两个时辰,我们想个什么法子把瑞雪姬约出来?”魔承峻摩拳擦掌起来。 在我们当中,只有夏衍跟瑞雪姬有过一段过往,我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夏衍。 发现我们眼神不善,夏衍别过头道:“寡人现在约她,阎啸卿定然会起疑心!” “那可如何是好?”魔承峻急的都快跳起来了。 “本殿下有办法!” 听见声音,我们齐刷刷的朝说话的方向看去,齐轩竟不晓得什么时候进来了。 见到齐轩,夏衍脸色微微一变:“七殿下,你未免也太放肆了!” 齐轩没有让人通传便直接进来,显然是不把夏衍放在眼里。 齐轩道:“这个时候夏王难道还要顾及君王威严吗?” 生怕夏衍跟齐轩再为了什么事争执起来,我连忙打圆场道:“你有法子赶紧说啊!” 齐轩瞥了一眼夏衍,缓缓道:“阎啸卿想得到《冶金术》,夏王也想得到,若是夏王愿意割爱,将《冶金术》让给阎啸卿,相信阎啸卿一定会让瑞雪姬出来相见!” “你什么意思?”夏衍语气森然而危险。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此番来的目的肯定不单单为了送亲那么简单,今日皇后寝宫遭窃,《冶金术》丢失了,好在长亭多了一个心眼,跟随在窃贼身后,来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窃贼将《冶金术》藏在假山之中,若是夏王够大方,亲自将这本《冶金术》亲手交给瑞王,想必阎啸卿不会拒绝的!” “冶金术呢?”夏衍朝齐轩伸手。 齐轩大大方方的将那本假的《冶金术》交给夏衍。 夏衍看也不看,冷笑道:“七皇子竟这么大方,将国宝亲手奉上?” “没办法,本殿下就葡萄这一个朋友,自然会倾尽全力的去帮她!若是大王想将这本书占为己有,齐轩也没有话说,就当做夏王昨夜救命之恩的报答了!”齐轩满怀深意的冲夏衍拱了拱手。 报你个大头鬼啊,拿本假的来装腔作势!我在心里默默的鄙视着他。 但夏衍却不晓得这是假的,望着冶金术的目光渐渐幽深起来。 我晓得,夏衍其实很想得到这本书。 有了它,夏国的兵器质量将会上一个档次,这能有效的提高战斗力! “大王,您要三思啊!”魔承峻在旁小声提醒起来:“若是给了阎啸卿,那阎啸卿岂不是如虎添翼?” 柳池站在夏衍的旁边,我看见他嘴唇不停的在动,似乎在默默叨念着什么。 即将要砍下来的剑失去精准,一下子刺进了地面,因为用力太猛,竟拔不出来了。 我见状立刻冲上去,对着瑞雪姬的肚子狠狠一脚。 来不及反应的瑞雪姬一片飘零的落叶斜飞了出去。四周发出惊叹之声,太子不敢置信的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我也不太相信自己竟真的那么好运,一击打败瑞雪姬。 谁曾想摔倒的下一刻,瑞雪姬跟个没事人似的翻身站起来。 又一轮的攻击开始了,虽然她动作上有些迟缓,但是攻击的力度却没有任何改变,而且招招都是杀气腾腾。 幸好那一晚齐轩帮我去试探,不然以我这样的底子很难抵抗得住瑞雪姬的杀招。 砰砰……两剑相撞,空气里顿时冒出一团微弱的火花,我看见瑞雪姬露出诡异的冷笑。 我还未明白这笑容的意思,却见瑞雪姬豁然转头,朝着柳池的方向飞去。 这一幕,是出乎大家意料的! 夏衍最先反应过来,忙抽出腰间的戡步剑抵挡,可是,他砍断了瑞雪姬的剑,却没能挡住瑞雪姬的手。 那只纤纤玉手竟带了一套透明的护甲,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如今她整只手都陷入了柳池的胸前。 夏衍双眼瞪圆,不敢置信的望着柳池的胸口。 我足尖一点,飞到柳池身边,提剑欲将她的手砍下来。 却见瑞雪姬冲我道:“你敢砍,我就敢把他的心掏出来!” 我动作一滞。 “别动!”夏衍一把将我拉到身侧,冰冷的双眼紧锁在瑞雪姬身上。 齐王吓的不知所以,侍卫们立刻上前将我们团团围住。 柳池闷哼一声,咬牙对着瑞雪姬后颈拍去,但瑞雪姬仿佛有了防备似的,猛地收回插在他心口的五指,跳开到别处。 “这场比赛,我输了!”瑞雪姬站在包围圈中间,冲齐王拱手道。 那双美丽的手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看的人一阵作呕。 齐王看看皇后,又看了看阎啸卿。 “这……这究竟在干什么?啊?阎世子,你的手下……” 阎啸卿站起来道:“此乃本王的手下跟夏国国师的私人恩怨,跟你们无关!夏王绝对不会追究的!你说是不是?夏王!” 夏衍没有理会阎啸卿,连忙吩咐魔承峻:“快抬他下去!” “是!” 待柳池跟魔承峻离去,夏衍道:“齐王,今日之事,寡人的确不会追究!既然三局两胜,如今我们胜了,汉阳便许配给齐轩!!” 齐王巴不得这样结束,连忙点头:“好,一切听从夏王的安排!” 皇后露出不甘心的表情,太子齐耀低垂着头,看不到表情。 齐轩却是扬起了让我看了十分心疼的苦笑。 他终究是要娶一个不爱的人做妻子。 汉阳听到这个结果,高兴的不知所以。 因为这场突然的闹剧,导致最后这场比试匆匆结束,大家散去时,夏衍带着压迫式的威严走向阎啸卿:“阎世子,我们走着瞧!” “本王拭目以待!” 第248章 劫数啊,劫数 果然印证了裴垣的话,柳池在二百三十岁那年有一场大劫。 齐轩本着道义,将宫里所有的御医全都请来了,但是对于这些普通的医者来说,柳池的伤显然超出了他们能力范围之内。 “伤及肝脏,国师恐怕凶多吉少!”一名御医带着惋惜的神色说道。 夏衍嗔怒:“什么叫凶多吉少?” “夏王,我们真的无能为力,除非大罗神仙,不然没有人能救得了国师性命!”御医面如土色的回答道。 “出去!”冷喝一声,御医连忙带着药箱快速离开。 柳池面色苍白,眉宇间充斥着抚不平的痛楚,他的胸口一大片都被血染红了,望着夏衍时,竟露出虚弱的笑容。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笑的出来。 “本以为能逃得过这次劫难,没想到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当真逃不开命运的安排!”他语气淡淡的,一点没有将死之人的孱弱,死亡对他来说,仿佛是一种解脱,一种释然。 “你曾跟寡人说过,你的职责是寻找遗留的皇族血脉,你若死了,皇族血脉该交与谁去寻找?” 我一愣,怎么?巫族除了柳池跟裴垣,还有其他人吗? 柳池的脸豁然僵硬起来:“是啊,我还没有找到那个人……我还不能死!”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夏衍这句话说的十分冷漠,甚至还带着命令式的口吻。 柳池挣扎着想坐起来,魔承峻连忙扶起他:“国师,你想做什么?” 柳池的眼神一会涣散,一会集中,似乎在与流逝的生命做斗争。 “只有裴垣能救我!”柳池目光坚定道。 “谁?”我不确定道。 “裴垣!” “……” 那你还是死!我仿佛听见了所有人的心声! 裴垣远在夏国,即便快马加鞭,恐怕柳池也早都臭了。 夏衍顿了顿,问道:“除了他呢?” 柳池绝望的摇摇头:“没有了,再也没有人能救我!” “呵呵呵!”就在我们觉得柳池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不驯的嘲笑声由远而近。 我蓦然回头,发现裴垣穿着齐国侍卫的服饰朝这边走来。 裴垣?他怎么出来的?不是被关进天牢了吗? 魔承峻吃惊的瞪着他:“大理寺卿?你怎么在这?” 一切都让人难以解释,原本该在天牢里蹲着的人居然跑来了齐国,并且很巧的进入了皇宫。 但仔细想想,以裴垣料事如神的本领,他若想做什么,定然能成功! 见到夏衍,裴垣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走到柳池的床边,伸出手:“把解药给我,若不给,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裴垣,你好大的胆子!”魔承峻怒斥起来。 裴垣懒懒的扫了魔承峻一眼:“跟十七王爷比,我还不算大胆!竟骗过夏国所有人的眼睛,诈死了这么多年!你想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真的死吗?” 魔承峻不过才十六七岁,虽然少年老成,但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听见魔承峻轻描淡写的将他的身世说出来,当即愣在原地说不出半个字来。 “交出解药,我就让你活!”裴垣恐吓完魔承峻,再次望向柳池。 柳池望了望伸到面前的手,施施然的勾笑:“我如何知道,给了你解药之后,你是否会救我?” “我肯定会救你!” 话音刚落,裴垣毫无预警的喷了口血出来。 夏衍神色诧异,魔承峻目光惊悚。 只有我晓得,裴垣为何会突然出血。 因为他说谎了。 见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裴垣若无其事的啐了一口血出来,强装镇定道:“最近火气大,吐两口血怎么了?” 魔承峻纠结着一张脸,露出古怪的表情:“裴……大人……这不是两口!” “咳咳咳……”裴垣剧烈的咳喘起来,嘴巴里满满都是血浆,说句话血就跟小孩子流口水似。 “裴垣,再吐下去,你就快跟柳池一样了!”我好心提醒道。 裴垣表情不善的瞪向我:“要你多嘴?” 别人说话喷唾沫星子,他倒好,直接喷人一脸血! 我用袖子抹了一把,叹口气道:“还是说实话,别因说谎话吐血吐死了不值得!” 裴垣脸色大变:“谁……谁……说谎……噗!” 大家一哄而散,都撤到了离裴垣较远的地方站好。 我啧啧啧了几声,好言相劝道:“你看,又喷了,何必呢,说个实话不就不用吐了?” 柳池本来撑着身子,却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了床上。 “别喷了,柳池不行了!”我一把揪过裴垣的领子将他甩到床边上。 夏衍在旁默默的作壁上观,不发表任何言论。 裴垣很傲慢的瞪着我:“我没说要救他?” 话音刚落,如注的血流居然止住了,我瞪大眼,看来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不救他你跑这么远干什么来了?你有病啊?”我再次扯过他的领子用力摇晃起来。 “你才有病,放开我,放开我……快来个人把她拖走!”裴垣搞不过我,连忙朝旁边站着的人求救,可惜的是,任由他怎么喊,都没人搭理他。 裴垣被我狠狠的抵在墙边,双手反扭在身后,他疼的嗷嗷直叫,斗大的汗顺着额头淌下来:“就是把我的手折断……我也不会救这个败类!” “那你就等着老死!”夏衍意兴阑珊的冷哼道。 裴垣怒瞪着眼睛,大声道:“你们这些无耻的人,就喜欢用毒药钳制别人……柳池他罪有应得,老天给他报应了!夏衍,这也是你的报应!” “妈的,不救人还那么多废话!”我火了,用力将他的手臂往上一提。 咔嚓…… 我抽了一口凉气。 裴垣瞬间呆滞起来,我缓缓松开他的手…… 年纪大了,骨质酥松是正常的,但是裴垣的骨质,酥松的也太离谱了!我连忙放开他,退到一侧:“你……你没事?” 裴垣跌坐在地上,目光痴痴的盯着自己断掉的手臂,又看了看我,忽然大怒:“你这个臭女人,就晓得遇见你不会有好事!从今以后离我远一点!” 那嫌恶的模样让我很不爽,立刻反击道:“是你说什么,就算把手臂扭断,也不会救他!是不是你说的!” “我随便说说的你也信?” “我信!” 第249章 救人于水火 裴垣踉跄着站起来,用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摁住脱臼的手臂,含恨的望着我:“安长婷,我诅咒你,诅咒你一辈子……” “快堵住他的嘴!”奄奄一息的柳池忽然扭过头,冲我大叫起来。 我豁然想起,在瑞国的那个巫族人诅咒过瑞国帝王,要他的后代生生世世都被人压。 经柳池这么一提醒,我猛地回过神,如饿狼扑食般朝裴垣飞去,夏衍紧跟在我身后。 裴垣话还未说完,就被我扑的四脚朝天,我掐着他的脖子:“不准说,不准说!” 裴垣被我掐的双眼瞪突出来了 夏衍不知从哪弄来一块布,塞进裴垣嘴巴里,魔承峻见状立刻找来一条绳子,将裴垣跟螃蟹似的绑的结结实实。 “这人太不识好歹,杀了算了!” “嗯嗯嗯……”裴垣瞪着满是皱纹的眼睛咿咿呀呀的叫着。 我来到柳池身边,小心托起他的脖子:“裴垣他不会救你的,你还有什么心愿没了?你说,若是我们能帮衬,一定满足你!” 柳池的喉头滑动了两下,似乎也晓得自己大限已到,细长如柳叶般的眸子没有憎恨,没有抱怨,也没有绝望,我看到他遗憾的叹口气:“可惜没能找到……那个人!若是能找到,随便什么时候死都可以!” 在一旁强烈挣扎的裴垣忽然安静下来,他目光挣扎的望着柳池,一会怨恨,一会懊恼。 魔承峻道:“大理寺卿,虽然不晓得你跟柳池是什么关系,但他与你总算同事了那么久,你怎忍心对他见死不救呢?” 裴垣孤傲的别过头,夏衍道:“若你再敢说什么不该说的,寡人会让你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裴垣迟疑了一下,不甘心的瞪着我。 “看什么看?再看打死你!”我扬了扬拳头。 裴垣不屑的对我翻了个白眼,点点头。 夏衍抬了抬眼,魔承峻立刻上前撤掉裴垣嘴巴里的布,裴垣弯腰干呕了几下,慢慢直起身体:“救你可以,但我要你对巫族死去的亡灵发誓,定要寻到皇族血脉,不然,每日受烈火焚身之痛,柳池你敢吗?” “为何不敢?”柳池坐起来,收敛起脸上虚浮的笑容,严肃不已的冲窗外的黑暗喃喃道:“神灵在上,我柳池只要活着一天,必定倾尽一切力量去寻找遗落的血脉,有违此誓,每日定受烈火焚烧的痛楚,死后永不超生!” “放开我,把我的手弄好!”裴垣听完,立刻冲我命令道。 “拽什么拽!” “长亭,照他的吩咐去做!” 待我将裴垣脱臼的手骨衔接好,裴垣慢吞吞道:“其他人都出去,长亭留下来给我当帮手!” 夏衍立刻道:“为何?” “怕你们偷学我们的医术!”裴垣相当坦白的解释! “你就不怕我偷学?”我好奇道。 裴垣万分挑剔的扫了我一眼:“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 事实证明,我的确太看的起自己了。 我以为裴垣留我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交与我去做,亦或者帮他摁住柳池,不让他乱动,再不济,弄弄纱布,收拾收拾药箱也行。 但万万没想到,裴垣让我留下的目的竟是……帮他烧洗澡水。 但裴垣的解释却是,不洗澡,怎么救人呢?他风尘仆仆的从夏国赶过来,心理上、身体上都疲惫不已,需要好好的放松。 对于他身体上的疲惫我能理解,但是心理上……难不成在赶来的途中被人非礼了? 裴垣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一般,冷笑道:“你除了满脑子乱七八糟的龌龊东西,还能想点别的吗?” “别的暂时还没想到!” “去把柳池抬过来!”裴垣一边解衣带,一边道。 我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裴垣停下动作,鄙夷的望着我:“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望着他四十多岁,布满风霜的老脸,我实在没办法把即将发生的事往‘救人’方向去想。 “还不去?愣着干什么?”裴垣见我不动,忽然大吼一声。 我吓了一跳,连忙低三下四的连声答应:“好好好,我去,我去!” 柳池在外面估计已经听到了,我过去的时候,他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攒力气。 “扶我过去!”他轻声细语道。 “哦!” 不晓得是不是柳池太瘦的原因,本以为把他弄到浴池那边需要费一把子力气,但没想到,从这里到浴池,我简直感受不到他的重量。 “出去把门关上!”裴垣命令道。 “哦!”我放下柳池,连忙出去关门,然后再进来! 见到我,裴垣愣了愣:“我叫你出去把门关上!你又进来干什么?” “我不用进来吗?” “滚!” “……” 砰,门扉被裴垣从里面用力的扣上。 我摸了摸鼻子,灰溜溜的蹲在门口等候。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门被人粗鲁的拉开,裴垣一边整理衣带,一边走出来,见我蹲在门口,目光有些诧异:“你干什么?” 我努力的忽略他正在整理衣衫的手,忙问道:“柳池怎么样了?” “本座好的很!”柳池出来了,跟之前要死不活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 我吓了一跳,忍不住朝他受伤的地方猛看一通,柳池低头望了望受伤的胸口,用手拍了拍:“已经好了!” “这么快?”我惊叹不已。 裴垣看都没有看我,转身对柳池道:“希望你不要违背誓言!” 柳池低眉浅笑:“我没有一天忘记!” “那就好!” 两人不再说话。我连忙出去通知其他人。 夏衍进来后,见柳池完好无损,面无表情的问候了一声,柳池客套的回他一句,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话题可说了。 魔承峻看了看裴垣,忽然道:“大理寺卿,你为何会突然来齐国?你不是跟那些大臣们一起关在天牢里吗?” 我也好奇起来:“是啊,你是怎么出来的?” 裴垣道:“夏焕之放我出来的!” 第250章 裴垣的解释 夏焕之会这么好心? 就在我们大惑不解的时候,夏衍问道:“他为何单单放你出来?” 裴垣看了看魔承峻,面无表情道:“因为我跟涣王说,他的弟弟还未死去!我可以帮他找到!” 嘶……我听见魔承峻吸了一口冷气。 夏衍脸色微变,看向魔承峻。 魔承峻猛地倒退一步:“我没告诉他!!” “夏王,臣的本领相信你早就见识过,我是巫族的祭师,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是不是十七王爷,我一眼就能看出,不需要他来告诉!”裴垣一副面瘫样的解释道。 忽然间明白过来,为何夏衍会安排裴垣当大理寺卿,原来在他面前,没有人能有隐私,犯人送到大理寺,裴垣只需一眼便能将犯人祖宗八代每天吃过什么都一字不漏的报出来,试想一下,还有什么秘密能在他面前隐藏? 魔承峻露出一副崩溃的样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 “好了,裴垣,你到底想说什么?”夏衍平复了下心情,语气平淡问道。 裴垣冷静道:“涣王之所以趁火打劫,对外宣布您的死讯,其实最大的原因是八年前,你杀了十七王爷!如果你有办法让十七王爷回朝,任何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夏衍冷笑:“寡人从来没想过,骨头丢到狗的嘴里,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万一骨头不好吃,狗还是会吐出来的。 “大王,十七王爷已经死了八年了,再回去就等于诈尸啊!”魔承峻仰着楚楚可怜的小脸望着夏衍。 夏衍睨了魔承峻一眼,魔承峻连忙闭嘴。 裴垣耸耸肩,带着点不在乎的语气道:“涣王说,若是带不回十七王爷,便让那些老家伙去陪先帝!” “什么?”魔承峻惊的跳起来。 夏衍眉头深锁,眼底绽放出一股冷意:“你竟用那么多老臣的性命做赌注?” 裴垣带着孤注一掷的魄力回答道:“反正他们以后也是要死的,早死一点跟晚死一点又有何分别?若没有他们,今日我根本出不了天牢半步,若他们真因为这件事死了,也算死得其所!” 在草菅人命这件事上,我觉得夏衍称第一,没人称得上第二,如今我算是看走眼了,真正冷血的其实是裴垣。 他当真什么都不在乎,人家死也好,活也罢,都跟他不相干,他留下来帮助夏衍,只因为被柳池的毒药牵制着,他跟我们说那么多,只因传达夏焕之的旨意。 因为在他眼里,世间的任何悲喜欢乐都是空洞的,他晓得在欢喜的时候,悲伤什么时候来。在悲痛欲绝的时候,好运什么时候降临。 对于裴垣,我只能说一句话——算你狠! 看得出来魔承峻当真不想回去当王爷,他情愿漂泊在外当一个默默无闻的赌场老板。 “选择在你,我只是将话带到!”裴垣为自己的残忍做了一个总结。 魔承峻大叹一口气,肩膀耷拉下来。 “我回去,当真能扭转局势吗?” 裴垣道:“起码那些老家伙不用集体斩首了!” 第251章 番外之,当摄政王的日子 天气阴冷,没有日光。 整个夏国王都跟冻结了一般,一个月前留下的血气似乎还未散尽,空气弥漫着一股紧张肃然的气氛,皇宫内院太监侍卫皆是面无表情,偶尔擦身一过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什么。 一辆金銮马车停在天牢门口。 负责看管的侍卫大惊失色,连忙跪在马车前:“摄政王千岁!” 一只绣着金丝祥云的靴子跨出马车,侍卫连头都不敢抬。 夏焕之如风一样来到天牢门口,不用他开口吩咐,看守的侍卫连忙拉开厚重的铁门。 一股沉甸甸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夏焕之皱了皱眉。 “他们这些天还闹腾不闹腾?” 天牢!四品以上官员闻风丧胆的地方,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刑具,犯人只要到了这里,要么等死,要么生不如死。 如今朝中各大老臣皆在这里关着。 “回摄政王的话,这些天他们都好着呢,除了偶尔发发牢骚之外,并未有什么大问题!” 夏焕之满意的点点头,跟随看守侍卫往里头走。 刚进入拐角,就听见牢房的尽头传来带着回应的斥骂声:“狱卒,你给夏焕之那小王八蛋带句话,有种关老子一辈子,不然等老子出去,砍死他一家子,妈蛋!” 是狄青!这把子声音除了他,没有别人! 夏焕之脚步一顿,停留在台阶上。 监狱长吓的脸色苍白,略有些尴尬的望向夏焕之:“摄政王……这个……您别往心里去,狄将军被关了那么多天,心里有火,日子久了,奴才好生开导开导也就没事了!” 狄青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内阁大学士宋柯不紧不慢道:“同一句话你都骂了十七八遍了,累不累?你们武将来来回回就那么点骂人的话,骂人也要骂出风格来,像您这样目无章法的瞎骂,有辱斯文嘛,战前叫阵也没有你这样的,自古有云,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 “闭嘴!”牢房里齐刷刷的喝止声传来。 包括夏焕之都被这整齐的声音吓了一跳。 忽然间,夏焕之心里觉得堵得慌。 他来这干什么? 踏出去的脚猛地收回去,夏焕之带着点赌气的味道命令:“回宫!” 天牢侍卫一愣,连忙又跪下行礼:“恭送摄政王!” 马车吱吱呀呀的离开,跟随在马车后面的太监掀开帘子,细声细气的问道:“摄政王,下面准备去哪啊?” “御书房!” “您才从御书房出来,怎么又回去了?” “狗奴才,要你多嘴!”夏焕之一把将帘子拽上,遮蔽了外面的一切。 回到御书房,夏焕之脱下貂皮大氅,做了一个松弛筋骨的动作,随侍的太监连忙递上热毛巾:“摄政王,户部、工部、吏部还有兵部的折子都送上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夏焕之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骇然的望着说话的太监,太监吓的一颤:“摄政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夏焕之狰狞着一张脸,瞪着匍匐在脚下的奴才:“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工部、吏部、兵部有哪天是没有上折子的?啊?今天还来?本王每天看他们的折子都要看四五个时辰,哪那么多话要说啊?啊?” 太监十分委屈的抬起头,可怜巴巴道:“可是……可是……” “滚下去!” “是是是!” “再滚回来!”夏焕之冷喝道。 本来已经准备滚出去的太监连忙又滚了回来:“摄政王,您吩咐!” “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折子,还有什么事?”夏焕之努力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更像一位大王,而不是临时带班的摄政王。 “也没什么大事,狄将军被打入天牢,后方军营最近闹的比较厉害,都不愿意出操了,还有镇守边境的大军听闻狄将军被阎国的沙克舍打下马,昨天边境大将军领了五千人跑到阎国边境杀了一通,好在没什么伤亡……” 夏焕之听完这些,觉得自己脑仁有些胀痛。 狄青,狄青。这个满口脏话又粗鲁的家伙,没想到影响力这么大?怎么办?朝中局势稍微稳住了,但是那些军人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摄政王,还有件事等着您处理呢!”太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 夏焕之抽了一口气:“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狄青将军的幼女,前些日子混进宫了!” “她来干什么?”夏焕之大吃一惊,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一幕很残暴的画面。 狄笛周岁的时候,他代表王府去庆贺,按照规矩得抓周,桌子上摆着那么多好玩意不抓,那死丫头偏偏抓了的命根子!害的他在床上躺了三天!想起来就遭人恨! “小的也不知道,听说是以宫女的身份进来的,奴才已经派人留意她了,只要一有动静立刻抓捕归案!” 夏焕之想了想,忽然露出阴险的笑容:“不,传本王的命令,将狄笛升为随侍宫女,调到本王身边伺候!” “摄政王,那可是狄青的女儿啊?”太监大骇。 “本王当然知道是狄青的女儿,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好过放在外面胡作非为的好!” “是!” …… “小笛,快点过来!”首领太监站在长廊上冲一位正在浇水的小宫女招手喊道。 被叫到名字的小宫女连忙丢下水壶,殷勤的跑到跟前:“管事公公什么事?” 狄笛,狄青的独生女,跟庞修一样,狄青也是老年得子,虽说是个女儿,可狄青却宠的跟什么似的! “从今以后就不用浇花了,去摄政王身边伺候着去!”管事太监冷声命令道。 狄笛大吃一惊,随后露出狂喜的笑容:“好,好!” “从今个起你就是摄政王的贴身丫头,摄政王脾气不好,你给我仔细点!”太监领着她一路走,一路交代着:“摄政王不喜欢聒噪的人,没事的时候最好闭嘴,尤其是批折子的时候,惹得摄政王不高兴,有你好果子吃!” “一定一定!”一抹杀气伴随着笑容蔓延到狄笛的眼底! 太监继续道:“摄政王的对饮食十分重视,试吃食物也是你分内工作,还有还有,摄政王喜欢随传随到,你必须十二个时辰都伴随在左右!最近朝中琐事繁多,午夜子时,要给摄政王奉参汤,汤要温,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各个地方的折子得分批摞起来,方便摄政王查阅……最后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不准在背后说摄政王的是非,除非是好话,若被咱家听见你嚼舌头……” 狄笛连忙道:“公公放心,小笛绝对不敢!” 公公睨了她一眼:“不敢最好!” 领到御书房之后,管事的公公安静的退下。 狄笛小心翼翼的掀起厚重的帘子,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寒冷比起来,御书房简直跟春天一样。 “谁?”好似被打扰了一般,里面传来夏焕之不悦的嗓音。 想起自己的目的,狄笛连忙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进去请安:“奴婢小笛拜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夏焕之仰躺在龙椅上,以绝对刁钻的角度打量着下面跪着的人儿。 “起来,狄笛!” 被叫出名字狄笛猛地抬起脑袋,不敢置信的望着坐在上方的男人:“你怎么知道是我?” 夏焕之嗤笑一下:“本王也想装作不认识你!可你起码把名字换一下?” 狄笛咬紧牙关,小脸浮起一抹愤恨,蹭得站起来:“夏焕之,你抓我父亲,今天要你的命!” 被拆穿身份,狄笛一不做二不休,嗖得飞上金丝楠木桌上,抓起桌上的毛笔朝夏焕之刺过去。 狄笛自小学武,狄青在她五岁的时候便手把手的教导,如今十八岁,她的武功跟大内侍卫不相上下,别说用毛笔,就算跟她根粉丝也能把人戳出窟窿来。 面对危险,夏焕之却坦然若之起来,在毛笔即将捅到眼前时,他悠悠开口道:“你想狄青死在牢房吗?” 毛笔瞬间停在他眼前,抓着毛笔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夏焕之懒洋洋的别过脸道:“如果不想他死,就老老实实的当本王的随身侍女,当的好,本王或许能网开一面,放你父亲出来!” 载满愤恨的大眼忽然透出不敢置信的目光:“你是说真的?” 夏焕之嘲讽道:“你有资格不相信吗?” “你——” “先从桌子上下去!”夏焕之嫌恶的扫了她一眼,真是没教养,动不动就往桌子上蹿,这要是他女儿,早被打死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狄笛哼了一声,迅速从桌子上跳下去。 “笔放下!”夏焕之命令道。 狄笛火冒冒的将毛笔重重拍在他面前,力气稍大,将砚台里的墨震的溢出来。 夏焕之看了看毛笔,又看了看桌上的墨汁,厉声道:“擦干净!” 狄笛敢怒不敢言的瞪着他道:“你什么时候放我父亲!” “先把桌子擦干净!”夏焕之用手扣了扣桌案发出不耐烦的敲击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狄笛一边掏出身上的丝巾,一边蛮力的擦拭着桌子,整张案桌伴 随着她的动作剧烈的晃动着。 总之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擦完了桌子,夏焕之又吩咐狄笛擦地,众所周知,夏家的皇亲国戚都有个臭毛病——洁癖。 太监奉上一桶冷水,阴阳怪气道:“擦,冷水干的快,热水容易在地上印出水渍来!” 狄笛从未做过这些粗活,哪里知道热水是否会印出个印子,呆愣愣的点头答应着。 转回到御书房,夏焕之正在案子上批阅奏折,不经意间看见地上有个人撅着屁股一溜一溜的擦着地,不由的幻想成正在擦地的人是狄青。 啧啧啧,看到这,夏焕之心情异常的好起来,看折子也快了许多。 擦完了地,已经到了传晚膳的时间,御膳房将膳食端到了御书房,夏焕之头也不抬的对狄笛吩咐道:“去帮本王试吃!” 望着琳琅满目的食物,狄笛饿的直吞口水。 小太监奉上银筷跟沙漏便退了出去。 半炷香之后…… 夏焕之一把揪起狄笛的衣领怒吼道:“这干什么?你在干什么?你说?” 顺着夏焕之指的方向,狄笛艰难的回答道:“试菜!我在试菜!” 夏焕之跟拎小鸡似的将她摁在一片狼藉的桌子边,指着盘子里所剩无几的菜肴:“试菜?这是你试的?啊?” 一桌子菜,居然被她一个人吃掉了一半。 “我怕歹人下毒分量少,就……就多吃了两口!” 夏焕之怒急一把掀掉桌子,咬牙切齿的望着她:“怎么就没毒死你!” “我……我马上叫人再准备一桌!”夏焕之的怒火让狄笛有些望而生畏,想到自己的父亲在他手里握着,若他不高兴了,父亲在天牢里肯定遭殃。 “滚!给本王滚!” “是是是,我马上去弄!” 好不容易吃完晚膳,狄笛心惊胆战的站在龙案前头:“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夏焕之连看都懒得看她:“什么时辰了?” “哦,戌时三刻了!”狄笛小心翼翼道。 “戌时三刻?这个时辰你应该干嘛?”夏焕之露出好奇的神色望着她。 “我……我应该……”狄笛眨了眨眼睛,她该干嘛呢?努力回想公公临走时交代过的话。可脑子乱糟糟的,根本不晓得要干嘛,求助般的望向夏焕之:“摄政王,您吩咐就是了,我马上就去做!” 夏焕之重重的喘口气,不悦道:“把这些批好的折子分散到各部去,然后将明日早朝需要的事项跟各部人员宣布,再去御膳房弄份点心来,本王饿了,不要甜的!” “哦哦哦!” “做完这些,去沐浴一下!” 狄笛大骇:“你想对我怎么样?” 夏焕之嫌恶的望着她:“你以为本王要干嘛?” 狄笛握着衣领倒退一步:“夏焕之你太过分了,打死我都不侍寝!” 夏焕之狠狠抽了一下嘴角,双手摁在案子上,危险而又鄙夷的瞪着她道:“侍寝?你想得美!浑身一股子酸味,站在本王身边想熏死本王?” “……” “滚下去!” “是是是!” 天蒙蒙亮,狄笛被人用脚踹醒,她揉着眼睛,望着居高临下的男人。 夏焕之不悦的瞪着她:“怎么?还要本王伺候你洗漱?” 还未睡醒的眸子豁然瞪大,天啊,该上朝了! 自从当了夏焕之的贴身宫女之后,她已经没有资格睡在床上,而是在夏焕之床下面的踏板上铺了一层垫子,夏焕之有任何吩咐,她便要立刻起来。 这几天的劳累使得她体力流失惨重,现在别说刺杀了,就是给她把刀,她提着也嫌累。 夏焕之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但凡见她闲下来便会找各种理由吩咐她做事。 今天又是一轮新的折磨。 伺候完夏焕之洗漱,又帮他更衣,然后又吩咐家丁备马车,一切做好后,夏焕之懒洋洋的坐进马车,狄笛是贴身宫女,只能跟在后面跑,跑进皇宫,又要去御膳房吩咐预备早膳,等夏焕之下朝之后食用。 一切都忙完,夏焕之差不多下早朝,她又去后堂将各个部门的折子收集起来送到御书房。 狄笛将折子送到的时候,夏焕之正在享受美味的早膳,而她却饥肠辘辘。 “今天的折子比较多!”狄笛将成堆的奏折罗列成一排一排的,等候夏焕之的驾临。 夏焕之优雅的抹了抹嘴:“去给本王打盆水,本王要洗手!” “哦,好的!” 洗完手,夏焕之一边擦手一边道:“去把本王养的水仙花拿来!” “水仙花?您要水仙花做什么?”狄笛已经累的走不动路了,可怜兮兮的望着案子后面的男人,算看清楚了,这混蛋明明就想整她! “你是什么身份?本王的命令你敢违抗?” “您消消气,我马上去,对了,水仙花要什么颜色的?什么品种?花苞开几个?”为了怕他再耍诈刁难,还是问清楚的好! 夏焕之眯起眼睛,不错嘛,几天下来变得聪明了。 他慢条斯理的用手撑着下颚道:“去王府拿,本王昨晚才差人送了几盆,你拿过来!不准坐马车,水仙娇嫩,万一碰坏了,本王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府?狄笛差点给夏焕之跪下了,她才从王府跑到皇宫里,现在又要她跑回去? 见她还愣在原地,夏焕之不悦道:“还不滚去拿?” “哦哦哦!” 慌忙点着头,连忙退了出去。 午时三刻,狄笛手脚发软的将水仙花送到了夏焕之面前。 夏焕之慵懒的挑眼瞧了瞧:“去传午膳!” 狄笛吞了吞口水,软绵绵道:“让我歇歇行吗?我有点晕!” “晕?堂堂大将军的女儿,干这点事就说晕了?当真是可笑的紧,狄笛,若你想偷懒直说,本王不会强人所难,你父亲狄青……” “我马上去!” 不等夏焕之再说话,狄笛一溜烟的跑开了,望着她飞快离去的背影,夏焕之冷嗤一声,跟他斗?还嫩着呢。 吃完了午膳,夏焕之要开始批折子了。 “狄笛,去给本王……” “你他妈到底要不要批折子?一早上要我干这干那?看我闲下来吗?”狄笛再也忍受不住的大吼起来。 第252章 番外之当摄政王的日子2 夏焕之微微一愣,抬头看见狄笛满头都是汗。 见她脸上蔓延着怒火,夏焕之竟不由的被震慑住:“折子呢?” “全在面前,你瞎啊?”呼啦一下,狄笛将成堆的奏折一起挥倒,全部堆在他面前。 夏焕之怔了怔,不悦的望着她:“这个样子本王怎么看?” “用眼睛看!” “墨没了!” “自己磨!” “……” 夏焕之被吼的一愣一愣,或许是小时候留下的阴影,他本想发怒,可他竟不由自主的拿起磨条,手脚麻利的磨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彻底的安静。 除了夏焕之手忙脚乱的磨墨声,便是刷刷的笔尖移动声。 狄笛撑着手臂,蹲坐在御书房一角,她本想睡一会,却又怕夏焕之吩咐她做事,只能强撑着酸涩的眼皮。 殿内的烛火打在夏焕之脸上,他全神贯注的样子跟往日使坏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狄笛有些怅然。 从小父亲都告诉她,夏焕之是坏蛋,不学无术就算了,还成天幻想某朝篡位当大王,这样的人可杀不可救。 “夏焕之,你已经当了王爷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什么还总想着当大王呢?你是那块料吗?”狄笛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夏焕之猛地顿住笔头,神色阴霾的朝她看过去。 狄笛却没有完全看清楚他眼底的危险,继续道:“虽然你天资聪颖,但你从来不用在正道上,你把那么多老臣子关进了天牢,知道天下人怎么议论你吗?” “怎么议论的?” “这些话说出来就有点难听了,不过再难听我还是要说,现在百姓都议论说你是佞臣,是坑害忠良的畜生,你趁火打劫,害死夏王,你把整个夏朝的基业当作儿戏!” 夏焕之把头扭过去,冷笑一声。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些微词他一点都不介意,当年夏衍弑杀那些宗亲,史书上有记载吗?真是懒得理她! 狄笛见夏焕之不说话,以为他听进去了,连忙再接再厉道:“虽然我读的书不多,但起码知道礼义廉耻三个字!” “礼义廉耻是四个字!”夏焕之冷冷的纠正道。 狄笛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不要管我几个字,现在说你这个人,你这个人小肚鸡肠,不就是周岁的时候得罪过你?你就记恨到现在?有必要吗?把我累的跟头牛一样,你心里能有多开心?现在整个朝野群龙无首,指望你这样的人撑起夏朝?别开玩笑了,我要是你的话,现在就命人把天牢里的老臣放出来,除了他们,没有人能真正不留余力的保卫夏国的江山!” 夏焕之仰起头,目光悚然的望着头顶的宫灯。 “别以为我吓唬你,再这样下去,咱们下朝就完蛋了!夏焕之,麻烦你清醒一下,别再做大王的美梦了,你自己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吗?这些天我伺候你伺候的腰都断了,你才干了几件事?成天不是对着奏折发呆,就是对着灯发呆……” “狄笛!”夏焕之冷冷的打断她。 “干嘛?” “你什么身份?” “别管我什么身份,我现在跟你说正经事,我在帮你,没害你!” “本王问你话,你是什么身份!”夏焕之平静的重复着刚才的问话。 狄笛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摄政王的贴身侍女!” “你想明年的今天变成你父亲的忌日吗?” 狄笛默默的抽了口凉气,支支吾吾起来:“那个……那个等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滚!” 狄笛忙不迭的将夏焕之批阅好的奏折一股脑的捧在怀里,跌跌撞撞的离开。 狄笛离去后,御书房取而代之的是空旷的寂寥,夏焕之环顾了四周,一切如昨日般,没有任何改变。 曾几何时他站在下面仰望着坐在上方的夏衍,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坐在这个地方俯瞰风云,运筹帷幄。 如今他做到了,雕刻精致的龙椅,梦寐以求的金印,可以号令三军的兵符,这些都在桌子上,触手可及。 可为什么会有失落的感觉? 夏焕之伸手握住号令天下的兵符,又摸了摸象征帝王的金印,屁股下的龙椅又硬又冷,尤其是龙椅背后的雕花,靠上去别提多难受了。 忽然间很想知道,夏衍坐在这里的时候,他表现出的若无其事究竟是真还是假?他的屁股难道不冷吗?后背不疼吗? 可据他所知,夏衍在这里一坐就是一天! 想到这,夏焕之咬紧牙关,既然夏衍能做到,他为何不能? 殿外忽然刮来一阵风,冰冷而带着潮湿的气体扑面而来,琉璃花灯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 “来人!” 回答他的却只有风声。 夏焕之猛然想起他已经谴走了太监,只留下狄笛伺候。 “来人!”带着震怒的声音吼道。 “来了来了!”狄笛慌慌忙忙的掀开厚重的帘子窜进来。 见夏焕之一脸的阴霾,狄笛吓了一跳,怎么又生气了? “拿酒来!” “啊?” “拿——酒——来!”夏焕之阴沉着脸,一字一句道。 狄笛哦了一声,如受惊的兔子哧溜蹿了出去。 没一会狄笛抱来两坛子陈年老酒,气喘吁吁的将坛子放在地上,抹了一头汗:“酒来了!” “滚出去!” “哦!”今日来,狄笛已经练就了一身超快的本事,只要夏焕之号令一声滚,她能立刻滚到一个他看不见的角落蹲好,并且在他喊来人的时候,又出其不意的滚回去。 寂静的大殿,只剩下他一个人。 夏焕之从龙椅上站起来,朝两坛子酒走过去。 两只坛子足有西瓜那么大,皆是窖藏了三十年以上的好酒,夏焕之撕开封口,殿内立刻飘起一股子迷人的酒香。 毫不犹豫的拎起一坛子大口大口的灌下去。 为什么有空落落的感觉呢?夏焕之放下酒坛子,望着美轮美奂的宫灯问自己,美酒、权利、地位、身份……他都有了。 回头望了望那庄严肃穆的龙椅,琉璃灯火下,龙椅散发出的晦涩光芒竟有些刺眼。 夏焕之别过头,又灌下一口酒。 酒过三巡,夏焕之知道自己醉了。 “来人!来人!”站起来稳住自己,夏焕之俊颜微醺,带着点兴奋的神色。 狄笛连滚带爬的来到他面前:“您吩咐!” “滚开,不是叫你!” 狄笛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殿外冲进来几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他们一个个蒙着面,手里统一拿着便于取人性命的弯刀。 “拜见王爷!” “去皇宫把夏衍给本王杀了!” 往常接到命令刺客们都会快速离开,但这次没有。 刺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的诧异。 狄笛惊悚的望着夏焕之:“摄政王……您醉了!” 貌似这里就是皇宫啊! 夏焕之拎着酒坛子大怒:“你们为什么还不走?愣在这干什么?” 其中有位资历比较老的刺客上前恭敬道:“王爷……夏王好像已经死了!” 夏焕之睁开迷蒙的双眼,好像听见了什么骇然的消息,一时半刻竟没有回过神来。 死了?夏衍死了,谁说的? 他怒冲上去,一把揪住其中一个刺客的领子:“谁杀了他?是谁?是不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被莫名其妙抓住的刺客慌忙解释起来。 夏焕之松开他又去拽另外一个人:“是你?是你杀了他对不对?” 那人连忙解释起来:“王爷您忘记了,夏王已经失踪一个月了,外面都说他死了!” 死了?夏焕之踉跄的松开手,双眼失神的望着御书房的某个地方,他用力眨了眨眼,似乎看见一团黑影正在逐渐扩大,慢慢凝聚成夏衍的样子。 夏衍,是他!他正站在那个角落朝自己冷笑。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的情景,夏衍嘴角挂着胜利的笑容朝他走来。 “夏焕之,你还想继续跟本王斗吗?”夏衍的声音如昨日般清晰。 此时的夏焕之一时间分不清虚实真假,空洞的双眼带着愤怒,带着不甘的朝空荡荡的角落大吼:“夏衍,你不得好死,你杀我弟弟,杀我全家,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望着完全失控的夏焕之,狄笛露出不解的表情,喝完酒之后的人都是这样吗?父亲有一次喝多了,满屋子乱跑,说是有好多鬼魂追着他,从那以后再也没见他喝过酒。 刺客们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互相望了一眼,准备离开。 狄笛却一把拉住他们:“唉别走啊,他这是怎么了?” 刺客甲解释道:“王爷一喝醉就这样,没事的,酒醒了就好了!” 说完,刺客们接二连三的离去了。 夏焕之扑到墙角拽着柔软的纱幔用力撕扯着,脸上表情狰狞不已! 狄笛本想离开,忽然感觉身后掠过一阵风,她慌忙回头,腰身却被两只手臂圈住,夏焕之竟从身后抱住了她。 “喂喂……喂喂……你干什么,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动手了!”狄笛作势抬起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是,她情愿夏焕之一直对她凶巴巴的,也不要像个孩子一样伏在她肩膀上哭泣。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处。 狄笛慢慢的转过头,望着双眼紧闭,默默流泪的男人。 他哭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喂……”狄笛用手捅了捅他的肩膀:“别在这装腔作势啊,我可不吃这一套!” 夏焕之收紧手臂,带着浓浓的鼻音:“别走,别丢下我……” “夏焕之,我还没嫁人呢,喂喂,别过分啊!”狄笛强装凶恶的警告道,但是夏焕之的泪痕却顺着她的脖子滑入衣襟,开始是温热的,后来竟冰凉一片。 狄笛忽然好奇起来,到底什么样的悲伤,让这个男人哭的像孩子一样? “有什么事说出来,你哭成这样,算什么事嘛!喂,能不能不要哭了?喂!再哭我就揍你了!” 夏焕之将头埋进她的脖子,泪水细数灌进她衣领,狄笛被弄的忍无可忍,竖起拳头猛地朝后捶过去。 夏焕之哎呀一声倒地,没想到被揍之后,夏焕之匍匐前进一把抱住她的小腿。 狄笛皱紧眉头:“你还缠上来了!” 他抱的那样紧,几乎拼上了所有的力气,狄笛试图踹开竟没有一次成功! 不得已的狄笛只能往前走,御书房连着一个小卧室,专门给帝王午睡用的,夏焕之这个样子肯定回不去了,狄笛跟瘸子一样,艰难的向前移动,夏焕之如一具死尸黏在她腿上,身体擦着地面被拖着走! 好不容易拖进内室,狄笛一把抄起他用力扔到软榻上,夏焕之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床榻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狄笛甩了甩手,露出嫌恶的表情:“跟死猪一样沉!” 天色不早,狄笛打了哈欠,眼皮如千斤重。 夏焕之并未睡着,而是眯嘘着眼睛望着头顶。 他仿佛回到了七年前,漆黑的不见五指的夜晚,也如今夜这般的冷,他在黑暗之中发了疯的奔跑,身后不断有人倒下,温热的血喷在他的脸上,被风一吹,冷硬冷硬的。 那感觉令人窒息。 “不要……不要再杀了!” 被叫喊声吵醒,狄笛迷蒙的睁开眼睛,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当她准备用枕头捂住夏焕之的嘴时,夏焕之居然再次抓住她的手腕。 狄笛被他骇然的力道吓了一跳。 “喂——你别太过分啊,再抓下去我就揍你了!” 夏焕之猛地睁开眼睛,无比清明的望着她:“别杀了,我替他们认错,不要再杀了!” 他的眼神明明那么清醒,甚至带着祈求,但说的话却让人完全听不懂。 “好好好好,你想怎么样都行!随便你可以了!不杀了!”狄笛跟哄孩子似的安慰起来。 夏焕之猛地收紧手腕,那浑浊的目光一下子冷凝起来:“是你?狄笛?” 谢天谢地,这个疯子终于清醒了,狄笛露出感激不尽的笑容:“你终于醒了!” 夏焕之甩了甩还是有些晕的脑袋,一把挥开她:“本王为何在这里?”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胸口的衣服皱巴巴的,猛然想起之前失态的模样,他跟一条垂死的狗似的抱住这个女人的脚,甚至祈求她不要走! “该死的……”夏焕之恼羞成怒的低咒一声! 又是一个阴天,狄笛将折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夏焕之手边,然后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候差遣。 自前几日喝醉之后,夏焕之已经很多天没怎么说话了,以往说的最多的‘滚’字也没再说了。 狄笛有些不解,他究竟是吃错什么药了?以前折子堆成山了才开始批,现在勤快的不像个样子,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折子,有时候还看到深夜。 “王爷,您饿吗?”狄笛小声问道。 夏焕之酷酷的抬起头看着她。 四周气氛忽然尴尬起来,狄笛连忙低下头:“当我没说过!” 过了一会,夏焕之放下毛笔:“本王饿了!” “那我马上去传膳!” “今夜本王不想在宫里吃!” “啊?”跑了一半的狐疑的回过头,不解的望着他! “你从小在宫外长大,有什么好吃的!”夏焕之面无表情问道。 狄笛眨了眨眼,仔细搜索起来,现在这个时候哪有好吃的呢? “哦,我想起来了,东门街口有个烤地瓜味道不错!” “烤地瓜?那是什么东西?”从小锦衣玉食的夏焕之不明就里的问道。 “热腾腾的烤地瓜,皮薄,撕开皮,肉嫩嫩的,金黄金黄,咬一口,全身都暖了!”狄笛一想到那味道,连自己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夏焕之思索一阵:“行,今晚晚膳就吃烤地瓜!” 瞧她一脸的馋样,肯定是好东西,夏焕之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说走就走,夏焕之换了衣服,命人暗中保护,便跟着狄笛出了宫。 冬天夜长日短,还未入夜,天色便跟深夜差不多,狄笛轻车熟路的跑在前面,夏焕之跟在她后面。 他倒不是第一次出宫,但每回都是去高档的酒楼,加上有洁癖,出门皆是马车接送,根本没机会步行。 但狄笛带他来的地方,马车根本进不来。因为摊点都在路的两旁,再说快到年下,这些小吃人满为患,道路拥挤的不像个样子。 夏焕之挤在人堆里,忽然有些后悔听她的建议。 “狄笛,狄笛……”夏焕之踮着脚尖朝前面赞动的人头大喊起来。 人那么多,都不晓得哪颗是她的头。 该死的,夏焕之有些恼怒起来,都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听她的出来吃烤地瓜,后面的人源源不断的挤着往前走,想撤退都难得很。 “这边,这边!”狄笛伸出手朝后面挥舞着。 夏焕之看见了,连忙学着身边的人,攒足了劲朝前移动,终于来到她身边,刚想发怒大吼,却见狄笛笑嘻嘻的捧着两个黑乎乎的东西送到他眼前。 “什么东西?”夏焕之露出一抹抵触的表情。 “烤地瓜,刚刚烤熟,热乎着呢!” 怎么跟煤炭一样? “这家的烤地瓜是放在煤炭里烧的,喷香!你尝尝!”说着,不等夏焕之回答,狄笛撕开一个小口,露出里面金黄金黄的肉。热气透过那个小口融进冰冷的空气。 夏焕之望着那鲜嫩的颜色,露出一丝心动! 狄笛把手往前一伸,正好凑到他嘴巴边上。 “吃啊!”见他迟疑,忽然想起夏焕之每回在宫里吃饭都要别人试吃才肯,狄笛连忙自己先吃了一口:“没毒!” 夏焕之吞了吞口水,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本王没你想的那么怕死!” “不怕死你倒是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倒是真的很想试试,可那皮的颜色真让人不敢恭维,夏焕之左右衡量了一下:“本王不喜欢吃,你自己吃!” “孬种!”狄笛嗤笑一声,撕下一大口塞进嘴里,然后熟练的将黑色的焦炭皮扔到地上。 一路走,一路逛,一颗地瓜被狄笛一人消灭干净,她手上全是黑炭,夏焕之看的汗毛直竖,这家伙也不知道洗洗,真没见过她这样脏的女人了! “唉唉,汤圆,总算给我逮到了!”狄笛兴奋的大叫起来。 汤圆?这个夏焕之听过,倒不觉新奇,每回元宵节宫里都有汤圆,芝麻馅、山楂馅、豆沙馅、以及枣泥馅的。 “你肯定没吃过鲜肉汤圆!”狄笛忽然回头冲一脸蓦然的夏焕之炫耀道。 夏焕之瞅了瞅她嘴巴上沾的地瓜,别过头:“还有鲜肉的?不晓得有没有腰子馅的!” 狄笛晓得他根本看不上这些,也不再多管,挤到摊点面前大叫道:“老板,一碗鲜肉汤圆,加麻酱!” “好嘞!” 就没听过吃汤圆还加麻酱的,夏焕之在脑海里仔细幻想了一下那汤圆的味道,啧啧啧,有些惨不忍睹。 老板将装汤圆的盆子递给狄笛,狄笛立刻给钱接过,夏焕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你盆子多少人用过,你看也不看端起就吃啊?” “没事儿,收摊后老板都洗的!” “万一没洗干净呢?” 狄笛露出古怪的表情:“那你吃血肠的时候,是不是还要担心里面有没有屎?” “……”夏焕之狠狠松开她,吃,吃,吃死了才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焕之饥肠辘辘的看着狄笛大口大口的吃掉整碗汤圆,甚至还把汤给喝了。 “走!” “还走?”夏焕之不敢置信起来,他现在哪都不想去,就想马上回宫吃点正常的东西填饱肚子就行。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扭扭捏捏的,你在朝上呼风唤雨坑人的劲哪去了?”狄笛口无遮拦的嗤笑道。 夏焕之脸色一变,什么叫呼风唤雨坑人的劲哪去了?在她心里自己就只会坑人啊? 见他脸色不好,狄笛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讨好道:“前面好吃的还多着呢,尤其是灌血肠,喷香!” “你确定?”他现在对她描述的任何‘喷香’的东西都有抵触心理。他甚至感觉,这丫头是不是从小被苛待了,所以见什么东西都好吃。 “走,听我的保准没错!” 人潮中,狄笛在前面英勇的开路,夏焕之跟在她身后左躲右闪。 就这样,他被半推半就的拉到了一个灌血肠的摊子! 第253章 番外之当摄政王的日子3 夏焕之发誓,他这辈子再也没见过比这个更恶心的食物了,猪肠子里面灌一管子血进去,放在锅里煮,然后捞上来用刀切了,洒上葱花,盐,猪油等佐料。 “吃啊!吃啊!好吃呢!” 夏焕之强忍着吐意,别开脸:“咱走,这里……本……我不喜欢!” “小哥,头一次来京城?”老板是个大胖子,见夏焕之一脸惨白,笑嘻嘻问道。 夏焕之捂着嘴,用力点头。 “咱们家的血肠,整个皇都都没人敢比,不尝尝是你的损失!” 我要是尝了,就不光是一个人的损失了,整个夏国都要损失!夏焕之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东西要是吃下去,即便死不了,那也跟半死不活差不多了。 所以,他打死都不会吃的! 老板手脚麻利的将热气腾腾的血肠从锅里夹起来,长长的一条,像蜿蜒的蛇一样被拍在案板上,老板操起快刀一阵乱切。 “好咯!” 一碗热气腾腾的粉肠送到狄笛面前,老板笑呵呵问道:“小哥要来一碗?” “不,我不要!”夏焕之连忙摆手拒绝。 光是看已经反胃到极点,若是吃下去,那感觉跟吃了一瓶浓缩的鹤顶红没区别。 因为狄笛缘故,夏焕之忍饥挨饿又陪着转了一圈,直到把一条街全部绕完,狄笛才满意的打道回府。 这时候夏焕之已经有些手脚发软了。 一口饭没吃到就算了,还弄的一肚子恶心。 回去的路上,狄笛心情颇好,夏焕之灰头土脸的跟在她后面,忽然听见狄笛大叫一声:“糟了!” “怎么了?” “王爷你看!”狄笛指着不远处的城门! 城门不等人,不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皇亲国戚,一旦城门关闭,除非军情要事,一概不开。 夏焕之傻了眼,怎么办? 巍峨的城门铁面无私的紧闭着,城门下荒芜一片,夏焕之挫败的低咒一声。 等,只能等明日清早城门开了才能进去。 “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等一夜啊?”狄笛被冻的跳着脚问道。 夏焕之没声好气的冷哼:“你说呢?” “你不是王爷吗?难道一点特权都没有?” “祖上规矩破不得!就算是你父亲也一样!” “哦!” 都是她害的,夏焕之在心里低咒。 当真是祸不单行,还未过一会,天空居然零星飘起了小雪,开始是细碎的一点,慢慢的竟然跟棉絮一样了。 “下雪了!”狄笛惊叹的伸出手接住落入掌心的雪花。 夏焕之冷冷瞥了一眼:“本王没瞎!” 天寒地冻,又是城外,除非回到刚才的小吃街,不然他们岂非要冻死在这里? 夏焕之扭头却不见狄笛的影子,正欲呼唤,却见城墙下面有个蜷缩的人影,夏焕之信步走过去,正是狄笛。 “蹲在这干嘛?” 狄笛连忙招手,腾出个位置让给他:“来,坐这不冷!风吹不到的!” “本王不坐!” 夏焕之站了一会,扭头看见狄笛不断的伸手接着雪花,那样子好生惬意,他不满道:“起来,陪本王站一会!” “我才不呢,照你这个样子,如果你想去死,我是不是还得陪你一起死?”狄笛没声好气道。 夏焕之有些想笑:“想陪本王一起死?呵呵,你还没那个资格!” 能陪他一起死的只有发妻! 狄笛哼了哼,继续玩她的。 对于这个女人,夏焕之简直不晓得怎么形容了,不爱干净也就算了,还什么都吃的下去! 想到吃,夏焕之肚子不听使唤的叫了两声。 城门下就他们两人,那声音不偏不倚的传入狄笛耳中,正在自娱自乐的狄笛诧异的望向夏焕之。 “你饿啦?” 腹内空空,天气又冷,此时夏焕之浑身无力,只想找个地方坐一会。 犹豫了很久,夏焕之咬咬牙,紧挨着狄笛坐了下来。 “我以为你能坚持多久,没想到才半个时辰就不行了!”狄笛百无聊赖的讥讽起来。 “千万别随便说男人不行!”面对狄笛的挑衅,夏焕之邪气的回道。 之后两人谁也不说话了,只有夏焕之肚子时不时的咕噜两声。 夏焕之刚开始还有些尴尬,毕竟是摄政王的身份,可到了后来便随着它去了,只要撑到明天早上,他定要让御膳房做一顿好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 但就在他开口说话的空档,狄笛塞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在他嘴里,夏焕之下意识咀嚼了两下,估计是太饿的缘故,囫囵吞下肚子,咂咂嘴感觉还不错。 夏焕之一边嚼着,一边问道:“什么东西?” “烤地瓜!” “……” 他本想吐出来,但是那味道却是该死的诱人,而且还带着温度,这样一个寒夜,能吃口热东西简直就是奢侈的享受。 狄笛从怀里将烤地瓜拿出来,夏焕之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一直捂在怀里。 “本想带回去吃的,看你这么饿,先给你咯!” “本王不吃!”夏焕之倔强的扭过头,并且自动屏蔽那股诱人的味道。 “这东西又吃不死你,吃死你,我抵命还不成吗?”狄笛将烤地瓜用力塞进他怀里。 夏焕之想说,你的命值几个钱,但他没来及说出口便被地瓜散发的诱人香气吸引了。 他迟疑了一会,小心翼翼的用食指挑开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的果肉,饥肠辘辘的小腹立刻发出催促的信号。 夏焕之吞了吞口水,一咬牙,一闭眼。 半炷香之后 “嗯嗯嗯……味道还真不错!”夏焕之一边吞咽一边竖起黑乎乎的大拇指赞叹起来。 风雪连天,夏焕之却无比热乎的啃着手里的地瓜,那模样好似吃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一样。 狄笛惋惜的叹口气:“要是再有碗热腾腾的饺子汤就更好了!” “回去吃,不等了!”一个地瓜根本填不饱他的肚子,夏焕之站起来斩钉截铁道。 “真哒?” “就不晓得摊子收了没有!” “肯定没有,天越冷,老板生意越好!”狄笛兴奋不已,一把拉住他的手:“快走!说不定灌血肠的还没收摊!” 夏焕之一把甩开她:“走什么走?跑!” 雪停了,厚厚的积雪像雪白的棉被将皇都包裹的一丝不苟。雕梁画栋的皇宫此时看起来也没那么庄严肃穆了,反而亲和了一些。 在这个小夜晚,夏焕之将此生能吃的,不能吃的统统尝了一遍,什么炒花蛤、炸鱼头、卤鸡脚、甜辣鸭脖。 忽然想到灌血肠的味道,夏焕之强忍着不去想灌血肠的做工,只回忆它美妙神奇的味道,还别说,味道真不赖。 “啊切!”夏焕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狄笛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不是?怎么比女人还娇弱? 夏焕之吸了吸鼻子,在城楼下来来回回的走动,想让自己身体暖和一些,可是冷风像长了眼睛似的见缝就钻。 狄笛自小习武,天气虽然冷,但也奈何她不了什么,但夏焕之不一样,他娇生惯养的,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城门下已经聚集了不少进城做买卖的商贩,大家三三两两的缩在一起唠嗑。 “听说没有?涣王要篡位了!” “涣王篡位早已经预谋好的了,大王一失踪,他便自立摄政王,随后又陷害忠良,圈禁朝中重臣,不就是想霸主朝纲,听说边疆那边都闹翻了,三军统帅见不到庞修庞太师,集体不出操了!” “天下岂能让这样的人坐?大王吉人天相,街边上算卦的都说了,大王此番有惊无险!” “若真让夏焕之那个奸佞当了大王,夏国可就惨了!” “大王的宝座可不是谁都能坐的!” 此话不偏不倚落入夏焕之耳中,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刺一般,深深的扎进心底。 他哪里不配?这么多天过去了,夏国也没有垮掉啊! “你看,不光我一个说!”趁着没人注意,狄笛小声在夏焕之耳边说道。 夏焕之狠狠瞪了她一眼:“怎么?你也觉得本王当不好大王吗?” 狄笛万分挑剔的上下扫了一眼:“要我说实话?” “算了!”夏焕之烦躁的甩了甩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这时,人群里发出骚动! “呦,这孩子病得不轻啊,小脸烧的通红!”旁边有人说道。 夏焕之挤过去,只见一名三四岁大的孩子像猫儿一般蜷缩在墙根,身上就一件粗布棉衣,长久不洗那棉衣竟干硬干硬的。 因为高热,脏兮兮的小脸呈现一抹酱紫色。 这一幕,让大家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怜悯。 孩子脸上的泪挂在头发上,一会便冻上了,忽然,那孩子剧烈咳嗽了一声。 狄笛大骇:“他咳血了!” “这可了不得了!”旁边人喊起来。 这孩子一看就是行乞的,没人照看生了病只能等死。 夏焕之望着脚下稚嫩的脸庞,忽然想起小十七这么大的时候,也生过同样的病,烧的满脸通红,哭的不像个样子,若不是太医及时救治,小十七便早夭了! 夏焕之恍然回神,一把抱起地上的孩子,狄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夏焕之如大鹏鸟似的飞上了城门。 “什么人?竟敢闯城门!” “什么人?竟敢闯城门!” 上面出现骚动,下面的群众仰着脸惊愕的望着胆大包天的年轻人。 狄笛忽然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跟着跳上城门,一拳将阻拦的侍卫打翻在地上:“快走!” 夏焕之什么都没说,抱起孩子直接跃下城门朝城内的医馆跑去。 “肯定是奸细,放箭!”城上的将军铁面无私的命令道。 嗖嗖嗖,乱箭朝城下一阵扫射,夏焕之脚跟生风了一般,左躲右闪,竟然还让他躲了过去,狄笛跟在后面大叫:“射什么射?我乃大将军狄青之女狄笛,你们瞎眼了吗?” 后面的事夏焕之不晓得,只知道狄笛话音刚落,箭矢便停下了。 怀里的孩子嘤咛一声,一抹浅浅的叹息钻进夏焕之的耳朵里,夏焕之隐约觉得不对劲,换了一个姿势抱,却意外的摸到一股温热的液体。 天微微泛亮,那液体黑乎乎的,粘哒哒的。 狄笛赶到的时候,夏焕之正抱着孩子用力的敲击着医馆的大门,整条街上除了干冷的梆梆声之外,一无所有。 “开门,开门,本王命令你们开门!” 狄笛赶忙上前探了探孩子的鼻息,骇然的收回手。 已经没气了。 “夏焕之,别敲了,孩子死了!”狄笛艰难的提醒着他。 夏焕之豁然冷静下来,茫然的低头看着怀里脏兮兮的小脸,这张脸是那样的稚嫩,那样的脆弱! “或许本王不该带他来的!”夏焕之望着孩子后背的一根断箭喃喃道。 狄笛垂下眼帘:“生死天注定,即便你不带他闯城门,他还是会被冻死!” 夏焕之没有回答,赶来的侍卫吓的脸色发白,慌忙跪地认罪,夏焕之什么都没有表示,将死去的孩子递给守卫:“好好安葬!” 回到皇宫,夏焕之没有上朝,一个人待在御书房安静的坐着,好像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 “传本王的口谕!”夏焕之开口了。 狄笛连忙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去天牢,将狄青等人释放,官复原职!” “啊?” 夏焕之不耐烦的瞪着她:“耳朵聋了吗?” 狄笛慌忙收起不解的神色,连忙道:“是!我马上去!” “等等!”在狄笛跑出门的那一刻,夏焕之叫住她。 狄笛以为他要反悔。 夏焕之抿了抿唇叹口气道:“天气冷,那些老东西在牢里关了那么久,出来的时候你差人准备些厚衣服,轿子要暖,等他们洗漱干净,立刻带他们来见本王!” “唉!” 狄笛一溜烟跑的没踪影了。 夏焕之坐在龙椅上,望着手边代表权利的金印跟兵符,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他有了权利怎么样?有了身份又怎么样?他权力滔天竟敲不开一扇医馆的大门。 是他以前太自负了,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为治理了一个国家很容易,只要除掉那些违抗他的绊脚石便可以了,谁曾经,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各位大人这边走,小心台阶!太师您眼神不好,仔细着点,我给您照着!”狱卒眉开眼笑的看着这几位身穿官服的老人家。 幸好老天有眼,让他们几个出去,要是再在这里关几天,天牢全体守卫估计都要集体辞职不干了。 天牢门口早就安排好暖轿,狄笛看见父亲身穿铠甲的走出来,像一只脱了笼子的鸟飞奔过去。 看见女儿来了,狄青这个硬汉忽然眼眶有些湿:“小笛!” “父亲,你可还好!“ “好,好,我好的很呢!” “快点上轿子,涣王正在等大家呢!” 后面的大人一听夏焕之正在等他们,各个露出不屑的表情,狄青立刻回头朝庞修吼道:“太师,你的黄金戒尺带了吗?” 庞修抬眼看了看狄青:“忘在家里了!” “派人取来!”狄青毫不犹豫道。 内阁大学士宋柯连忙拉住狄青:“老狄啊,咱们快走,好不容易出来了要是再被关进去得不偿失啊!” 宋柯此言说的一点没错,狄青想了想,一咬牙:“今天就先放过他!” 一干人登上了轿子,安静的前往皇宫内院。 到了御书房,内阁大学士宋柯、兵部尚书赵寇、太师庞修、大将军狄青等人一字排开,站在那与夏焕之对视。 大家好像在比试谁的耐力更久,所以哪个都没先开口,除了狄青偶尔抖一抖,竟一点声音都没有。 夏焕之看着这些老顽固,心里暗想要什么办法才能让这些老家伙重新为夏国效力,但是看这些老家伙的表情,好像要将他千刀万剐似的,夏焕之有些慌,并非怕他们怎么样,而是怕庞修。他手里可是有一把黄金戒尺。就算在金銮殿上把他打死都没人敢说个‘不’字。 正在担忧之际,庞修站出来说话了:“涣王,如果没有别的事,老臣先回去了!” 夏焕之一愣,庞修的口吻很平淡,他好像并非从天牢出来,而是刚刚下朝。 赵寇见状,也跟着说道:“臣手里也有事,若没有其他事,臣先行一步!” 宋柯亦是如此。 只有狄青一人在那左看右看,搞不清楚这些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不是说好的要把夏焕之暴揍一顿的吗? 夏焕之立刻意会到庞修的意思。 为了夏国,他不想在浪费时间追究一些无谓的事。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退下。”夏焕之带着劫后余生的语气挥挥手。 “是!” 狄青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答应道:“是!” 待那帮老东西走后,夏焕之瘫软在龙椅上,摸了摸额头,满面都是汗,究竟是怎么了?当了摄政王还那么怕他们,简直就没有天理了。 不过事实证明夏焕之这步棋还是走对了,自从放了他们出来,本来乱糟糟的朝堂一下子鸦雀无声,闹情绪的边疆大军被狄青一嗓子嚎过后,立刻按部就班,该出操出操,该守门的守门。 让人头疼欲裂的奏折在庞修的指导下,夏焕之处理的游刃有余。 爽的地方是有了他们国事果然轻松不少,但也有不爽的。 比如说兵部尚书赵寇,放出来第一天就上奏折哭穷,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国要垮台了。 两三天下来,夏焕之有些忍无可忍了,但赵寇还是每天上,自己上折子还不算,还拖着其他人一起上,看着七八本同样内容的折子,夏焕之不由的在心里骂娘。 真不晓得夏衍是怎么容忍这个老家伙到现在的。 “狄笛,去把赵寇那个老家伙给本王叫来!”夏焕之下意识喊出那个名字。 但是回答他的却是首领太监:“摄政王,您有什么吩咐!” 夏焕之微微一怔,心里莫名失落起来。狄青放出来官复原职,狄笛便不再宫里伺候了,莫名的惆怅令夏焕之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阻止不受控制的思绪,暗自庆幸起来,不在他眼前晃荡也好,省的再分心提防那丫头对自己下毒手。 冲太监挥了挥手:“没事了,你下去!” “是!” 夏焕之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专心致志的看起奏折来,看着看着,脑海里忽然浮起一张可憎可恨的人脸来。 狄笛。 每回他认真的时候,狄笛都会凑过来冷嘲热讽一句:装,装,根本就不是那块料,还搞的跟真的一样! 如今不管他认真也好,怠慢也罢,再也不会有什么声音打扰他,这其实是好事啊,可为什么……为什么觉得怪怪的呢? 忽然,窗口落下来一个人影,皇家天生的警惕性让夏焕之第一时间抽身起来。 定睛一看竟是狄笛,莫名的欢喜涌上心头,但说出口的话却跟心里想的截然相反:“你怎么来了?” 面对质问狄笛起先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立刻道:“那好,我马上走!” “这个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夏焕之冷着脸呵斥道。 狄笛脚步一顿,虎虎生威的回瞪他一眼:“我想走,你拦得住我吗?” 夏焕之脸色变了变,心想这丫头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才不过说了一两句就变了脸,若真的得罪了她,还不晓得怎么报复呢。 沉默了一会,夏焕之放缓语气道:“你来干嘛的?” 狄笛翻了个白眼给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反正她现在又不是贴身侍女了,也不用讲究那些个规矩。 “看在前些日子大家认识的份上,我来好心提醒你,我爹向太师借了戒尺,你可小心了!” 夏焕之顿时心跳漏了一拍:“他准备干嘛?” “不晓得!” 夏焕之明明心里是害怕的,但表面却装的毫不畏惧:“哼,区区一把黄金戒尺又能奈何得了本王吗?” 狄笛不屑的瞥他一眼:“别再装了,眼皮都在跳,当我看不见啊!” “……” “唉!”看见狄笛窜上窗户,夏焕之忍不住唤住她。 狄笛狐疑的返身,停顿在窗口等他的下文。 夏焕之踌躇了一会,语气颓然:“慢走!不送!” 夏焕之一连等了狄青两天,都没什么动静,第三天狄笛又来了,夏焕之一见她立刻恼火起来。 “你敢耍本王!” 狄笛一脸的莫名其妙:“没有哇,我爹真的去把太师的戒尺借走了,是不是来打你的就不知道了!怎么?你很怕啊?” 望着伸到眼前恬不知耻的脸蛋,夏焕之眼皮抽抽两下,安奈住满腔怒火,阴森森道:“你今天来干嘛的?” 狄笛百般无聊的环顾了下四周:“也没什么,最近闲得很,没事就想出去转转,转来转去就到这来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晓得皇宫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但每回无聊了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这里。 好像这个地方有个东西冥冥中吸引着她一样。 夏焕之脸上露出些许诧异:“什么叫转来转去就到了这里?” “没什么,不想我来,我就走呗,反正也不是没地方去!”狄笛整理了下衣袖,装作若无其事道。 夏焕之心中一紧,明明喜欢她来的,可是内心中又有个声音告诉他,千万不要跟这个女人牵扯上任何关系,即便当朋友也不行。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是狄青的女儿,狄青是夏衍那一派的,若夏衍真的死了还好,如果他没有死,将来大家总有一天会兵刃相见,到那个时候,他该如何自处? 夏焕之慌忙甩头,将心中冒起的邪念一并甩去,声音骤然森冷道:“那你以后就别来了!” 狄笛呼吸一滞,强装的不在乎被瞬间击垮。 “你说什么?”她眯起眼睛,带了一点压迫式的逼问起来。 “本王说,你以后可不必来了!”夏焕之眼神犀利而又冰冷的看着她。 “不来就不来,谁稀罕!” 狄笛脚一跺,人就没影子了。 看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夏焕之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之空落落的,又酸又涩。 “该死的!”夏焕之返回桌案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发泄着内心的烦躁,不过很快,他就庆幸起刚才的决定是对的。 因为大内密探传来消息,夏衍真的没有死。 他在齐国。 “此事当真!”接到消息的夏焕之猛地将身子探出桌子,望着下面跪着的人。 “不敢有丝毫隐瞒,夏王的确还活着!他人就在齐国,相信汉阳公主完婚之后,夏王就该班师回朝了!” 夏焕之的拳头一点一点的收紧,夏衍,你果真命大。 “王爷,那我们该怎么办?”密探抬头问道。 一抹凶残的冷光取代了他之前的心烦意乱,如今夏焕之满脑子都在想,如何将夏衍阻挡在外面,坚决不能让他回到夏国。 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当好一个大王了,夏衍能做到的,他也同样能做到,凭什么他一回来,夏国就得拱手相让? 夏焕之的声音如腊月寒天的冰雪:“杀了他!” 短短三个字铿锵有力,不带丝毫回旋余地。 他相信若现在坐镇皇宫的是夏衍,夏衍也会跟他一样选择斩草除根这条路。而且夏焕之敢肯定,在这件事上,夏衍一直都做的比他好上千百倍不是吗? …… 夏焕之发现,在不停忙碌的时候,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可一旦闲下来,无边的孤寂便悄然无声的包裹过来,想摆脱都难。 一天又过去了,除了盘算如何阻止夏衍回国,便是朝中理不清的破事。可就算是这样忙,他还是觉得不够,他需要再忙一点,这样就没机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晚上,太监首领将晚膳布好,多了一句嘴:“摄政王,您要的地瓜奴才已经办妥了!也巧了,今个奴才去街上买地瓜的时候,居然瞧见狄笛小姐了!” 听见狄笛的名字,夏焕之猛地抬起头,沉下声音呵斥道:“啰嗦什么?要你说那么多了吗?” 夏焕之翻脸的速度一点不亚于夏王,果真是亲兄弟啊,太监首领连忙低下头:“奴才该死,奴才不该多嘴!” “放下膳食滚出去!” “奴才告退!” 待人走后,夏焕之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安心批折子了。 放下笔,夏焕之绕过桌子,今天的菜肴多了一道烤地瓜,是他派人去东直门买的。 想到那天晚上在城门下烤地瓜的味道,夏焕之用银筷子挑开焦黑的皮,撬起一块果肉填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但吃进嘴巴里的滋味却好像不如那晚的香甜。 但夏焕之还是将整个地瓜吃完了,一边吃,一边努力回忆那晚的地瓜滋味,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某些已经流逝掉的东西。 待吃完,夏焕之贪婪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深深的呼出去! 他骗不了自己! 夏焕之忽然笑起来,幽冷的双眼望向窗外的黑暗,这个地方再也不会有人钻进来了。 那天她走的那般决绝,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转身就跳出去了。 其实走了也好,夏焕之叹息一声安慰自己。 他跟夏衍这一战还不知谁胜谁负,万一自己输了,任何跟自己有关的人都会被拖累,夏衍的个性他明白的很,绝不留一丁点隐患在身边,就如同他当年一举铲除所有跟他做对的兄弟一样。 太监收拾碗筷的时候,看见其他菜肴都没动,只有烤地瓜吃的干干净净,太监谄媚的问道:“摄政王,这地瓜的味道不错!” 夏焕之懒得搭理:“嗯!” “那奴才明个再去买个回来!”太监连忙欣喜道。 “不用了,以后都不准再让这个东西出现在本王的面前!”夏焕之冰冷的说道,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没有再回头的余地,他不喜欢拖拖拉拉,要断就断的干净一点。 区区一只地瓜就想改变什么吗?当真是笑话了! 太监吓了一跳,连忙将盘子收拾干净默默的退开。 夏焕之坐在清冷空旷的大殿内,望着面前的护符金印,露出一抹残忍而贪婪的冷笑。 夏衍,这回鹿死谁手,我们走着瞧。 第254章 公主大婚 十二月初六,黄道吉日,大寒。 今日乃是齐国七皇子大婚,新娘是汉阳,新郎自然是齐轩了。 齐王子嗣凋零,只有齐轩跟齐耀两个皇子,齐轩贵为七皇子,婚礼自然不会寒酸。 十里红妆那是必须的,从皇宫到城门的距离皆铺了红毯,红毯上抛洒了无数花瓣,我就好奇了,冬天哪里有那么多花瓣,后来宫女告诉我,这些花瓣都是事先种植在暖房里,恰好赶上七皇子大婚,这些花儿竟都开了。 寒风吹拂落花,场面绚丽不已。 汉阳终究没有机会穿上她自己设计的嫁衣,因为天气实在太冷,拿魔承峻的话来说,汉阳若真穿了那么一身嫁衣,估计婚礼结束,她连衣服都不用换,直接穿着那个进棺材! 作为汉阳的娘家人,我理应该属于送嫁这一边的,但是齐轩却跟齐王恳求,把我安排在迎亲那一列,齐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夏衍这边没什么表态。 高高的汉白玉阶梯上,我站在齐轩身后,望眼欲穿的看向城门口的方向。 到底还要等多久?再不来我就要变成冰雕了。 齐轩微微侧了侧头,日光印在他发亮的眸子里,看的十分温暖。 “冷了?”他的语气一点没有当新郎的兴奋。 “不冷,不冷!”我跺了跺脚,朝他露出微笑。 齐轩弯了弯唇角,自嘲道:“我今日娶妻,让你当迎嫁确实有些不应该!” 若不是身后站了一大票人,我真想过去给他一拳,我们之间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长亭,你放弃过吗?”齐轩虚头巴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寒风里,我酝酿了一下:“有啊!” “放弃的东西对你重要吗?” “嗯,本来觉得挺重要的,不过习惯就好了!” 为了安国,我放弃了自己的自由,放弃了与家人团聚的机会,放弃了曾经海阔天空的理想,毅然踏上了和亲这条路,回头望一望,的确如此,如果没有放弃掉的那些,又怎么会遇见夏衍? 现在回想起来,老天待我真的不薄,若不来夏国,依照我的身份跟姿色,顶多嫁给三品以下官员的儿子。 可笑的是,在安国,三品以下的官家子弟我都认识,说句不害臊的话,他们给夏衍提鞋都不够格。 所以说,我的这些放弃都是值得的,我有些好奇的看着齐轩的后脑勺:“你干嘛问这些?” “我在做最后的斗争!”齐轩云淡风轻道。 花轿都要抬进来了,他还在做斗争? “对不起!”齐轩幽幽道。 “啊?” 在准备刨问他究竟哪里对不起我的时候,仪仗队由远而近,缓缓朝这边来了。 齐轩高抬右手,用力挥下。炮仗声、锣鼓声、鼓乐鸣奏一起招呼上来,即便扯破喉咙他也不会听见我在说什么。 所以,这句‘对不起’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一直没弄明白!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齐轩当时并未说完,那句话的完整版是——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一起到永远了。 花轿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缓缓进入皇城,齐轩率领身后的侍卫雄赳赳气昂昂的迎面而上。 抵达宫门,花轿停下,奏乐戛然而止,夏衍、魔承峻、裴垣柳池分别站在轿子的左右两边。 齐轩抓起旁人送上来的金弓,帅气的拉开弓弦对准轿门,寒风凛冽,即便四周都被缠上了红绸,但是也弥补不了冬天衰败的色彩,在这样一个别扭的景色中,齐轩拉弓静立,他没有动作,别人也不敢动作。 射轿门是五国的规矩,可千万别小看射轿门,新郎必须射中轿门!不然休想把轿子里的新娘带出去。 我就听说几个倒霉催的,因射轿门不利,导致后半生惨淡! 其中一个是武将,天生神力,性格彪悍,射轿门因太激动一箭将轿子射穿,新娘不治身亡。 还有一个文弱书生,四书五经皆能倒背如流,是有名的大才子,却坑在了射轿门这一环节上,连射了十几箭,都没射准,最后让他表哥看不过去了帮他代射,结果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他表哥也很厚道的帮他洞了,从此这名才子变成了有名的孤家寡人! 看齐轩的样子,我不由的担心起来。 金箭在白雪的映照下闪闪发光,齐轩嘴角用力一抿,好似豁出去了一般,扣住弓弦的手指猛地一松,嗖,金箭稳稳的扎在轿门上。 我看见夏衍望了望轿门上的金箭,又望了望齐轩,目光十分复杂。 当我跟着齐轩下去接新娘的时候,赫然发现,那箭竟然没有射在正中间,而是向夏衍那边偏了好多。 移动的乐队立刻开始吹拉弹唱,在一片喧闹中,齐轩握着秤杆,挑开轿帘。 一袭大红色的红包套端正的坐在轿子里。 齐轩朝轿子里的人伸手,汉阳乖顺的将白玉色的柔荑送到他掌心。 我站在后面微微舒了一口气,惊心动魄的一关终于度过了。 “新人进殿!”负责唱词的太监尖着嗓子喊道。 在这个特别寒冷的冬天,我的好朋友齐轩拉着他的新娘缓缓朝着齐国正殿走去,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看见齐轩朝我动了动唇,他在说话,跟多年前一样,我只看见他的嘴唇动,却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 一番复杂而又繁琐的礼仪之后,新娘被喜娘搀扶到洞房坐福去了。 一天下来,我腰酸背疼,晚上却还要参加喜宴,为了补充体力,不得不回到行宫休息片刻。 我仰躺在软榻上,望着头顶雕龙画凤的悬梁,愣愣的出神。 夏衍过来,伸出铁臂拥住我:“想什么呢?” “今日看见齐轩射轿门,我在想,当初嫁给你的时候,你射过轿门没有?” 记忆中,因为长途跋涉实在劳累,不知不觉的就睡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四周什么人都没有,我像被人遗弃了似的。 夏衍皱眉想了想,正色道:“不行回去射一次!” “呃……” 第255章 喜宴 因顶替了庞毅的名字,我不能以女装示人,只能穿着厚重的铠甲,并装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随夏衍进入大殿。 裴垣因为偷偷溜进齐国皇宫,所以不便露面,加上齐国曾困了他五十年,新仇旧恨一起累积起来,裴垣说,看见齐王那张脸就想吐。 所以参加喜宴的就我们四个。 柳池今日倒端正了不少,脸上少了些笑容,一本正经的站在夏衍的右手边,我则站在左手边,魔承峻跟在我身后。 走向位子的时候,我看见一道灼热的目光跟随着我,想忽视都难,趁着夏衍坐下的功夫,我朝顺着目光的主人看过去。 阎啸卿慵懒无力的歪坐在软塌上,手里玩弄着腰上佩戴的璎珞,巴图子跟沙克舍跟门神似的站在他左右两边,发现我在看他,阎啸卿弯起菱角分明的唇,冲我勾魂的一笑,幽蓝的双眸既冷酷又多情的望着我。 我被他复杂的人格深深震撼到了! 齐轩今天是主角,穿的跟红包套似的,脸上挂着一抹很想抽一巴掌的喜气洋洋的笑脸。 我明白齐轩为何会笑的这样欠揍,因为他不愿意!但是又不能违抗,所以,能做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齐王笑的跟一朵盛开的菊花似的,搞的好像今天是他结婚,皇后雍容的在旁陪着笑,太子齐耀听说染了很严重的风寒,婚礼上露了一面便离去了。 我扫视了整个喜宴现场,发现没有来的还有瑞雪姬。 想到瑞雪姬,便不由的想到那日控制她的人,裴垣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告知实情,控制瑞雪姬的那个人乃是阎啸卿的亲弟弟,阎昔瞳! 阎昔瞳从小就游历各国,带着一颗独孤求败的心四处拜师,等学成所归的时候,他便会用自己所学到的东西将师傅杀死。裴垣说,有一回阎昔瞳忽然想学厨艺,拜访名师传授厨艺之道,后来学得一手好厨艺,临走时他做了三桌菜,活生生将他师傅撑死了。 在我胡思乱想的空档里,齐轩开始满场飞了,敬酒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只见他一杯一杯又一杯,全然不怕醉似的,轮到我们的时候,齐轩双眼迷离的望着夏衍,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多谢夏王!” 夏衍举着酒杯冷然道:“谢本王什么?” 捏着杯子的手指隐隐泛白,但他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分毫:“感谢夏王告诉齐轩一个道理!”齐轩顿了顿,竟大胆的望向我,我一愣,却听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一个人,只要不害怕失去,譬如不害怕失去最珍贵的东西,那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夏衍笑了起来,高深莫测的凑近齐轩:“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可以决定旁人命运的人,另一种则只能承受别人的安排!七皇子有勇有谋,自然不会甘于沦落成后者?” 齐轩的笑容僵硬的挂在脸上,忽然,听见咔嚓的一声,杯子居然在他手里裂开了! 夏衍如同胜利的王者,优雅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并且对齐轩做了一个敬酒的手势!在我看来,这动作更像是挑衅! 柳池目不斜视的望着这一幕,脸上始终带着不冷不热的笑容。他已经不用再为夏衍出头了,因为喜宴过后,他便要跟我们分道扬镳,自此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旁人连忙将新的杯子送到齐轩手里,又替他斟了一杯酒,齐轩对夏衍举起杯子,补了刚刚漏掉的酒。 之后,齐轩便再也没有看我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种被放弃的错觉。 忽然间害怕起来,害怕视而不见的经过,害怕微笑背后的虚伪,害怕光阴逝去后的形同陌路! 可随后想想,怎么可能呢,齐轩不是见色忘友的人!这样想了之后,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最后,齐轩因不胜酒力被人送回去休息了,喜宴还在继续,敬酒时,夏衍忽然朝阎啸卿投去一抹冷冽的目光。 恰在此时,阎啸卿也同样看着夏衍,空气里瞬间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浪潮。 看人都看的这么有杀伤力,这两人不去干杀手简直太委屈了。 我站的腿脚发麻,趁着四周人都已经喝的人形涣散的时候,悄然退出殿外。 湿冷的空气令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裹紧铠甲朝别馆走去。 殿内人太多,少了一个我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一躺,休整休整今日耗损的体力。 可没想到,一推开门,竟看见汉阳端坐在别馆之中,她还穿着大红色的衣服,雪白的脸倒映在灯光下,白的有些刺眼。 汉阳在不说话的时候,的的确确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但一开口就让人受不了了。 “哎呀你们都死哪里去了?本宫等你们半天了!” 我连忙回头查看,见后面并无侍卫,连忙把门关上,随后火急火燎的蹿到她身边:“你怎么来了?今夜可是大婚啊!” 如果猜想的不错,她现在应该跟齐轩在洞房? 汉阳丢给我一个‘别提了’的眼神:“你以为本宫想来?” “那你是……” “齐轩吐的不成样子,却直嚷嚷着要吃葡萄,天寒地冻的,叫我给他弄一串葡萄来,我哪弄去啊!”说到这里,却没见她气愤,倒是有种无奈,若此时有葡萄,我想她肯定不留余力的将它带回去给齐轩。 我也疑惑起来,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想吃葡萄了?葡萄是这个季节的吗?喝酒喝傻了?怎么不说想吃西瓜? 忽然我脑中一片空白。 葡萄?他是不是在叫我? “他要吃葡萄,你跑我们这来干什么呀?” 汉阳没声好气的看着我道:“本宫就想问问你,可有什么好法子解酒!” “……” 在汉阳无理的要求下,我跟着她悄然潜进了齐轩的寝室,宫人全部被汉阳谴走了,如今齐轩四仰八叉的仰躺在床上,好像熟睡了一般。 我指着齐轩,小声道:“不是好好的吗?” 汉阳忽然阴沉下脸,笑的十分邪恶,我赫然倒退:“你是谁!” 第256章 威胁 汉阳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不错吗?这么快就发现了!” 我倒吸一口气,连忙按向腰间的配刀,但是我的速度却没有对方的快,在我拔出刀的那一刻,他的手指轻轻朝我肩膀一弹,我整个身体就麻木了。 这才发现,汉阳竟比之前高了许多。 对方见我不甘心的望着他,施恩似的解释道:“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要晓得,伤害你一根头发,那个人都会跟我拼命的!” 我被点住穴道,动也不能动,喊也喊不了,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她。 ‘汉阳’伸手解开我的铠甲,我大惊失色,这家伙想干嘛? “听说夏王很宠爱你?”对方一边脱我的衣服一边问道。 我上下牙齿直打颤,终于意识到这人的目的,今夜除了真正的汉阳之外,任何出现在齐轩床上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何况我真正的身份还是夏衍的妃子,不光我遭遇,齐轩也会跟着遭殃的。 如今整个齐国想让齐轩倒霉的只有齐国太子,齐耀。 可是齐耀根本没有这么高大,他生的纤细柔弱,即便会易容术,也不能把声音也弄得这么像的。 正当我猜测他究竟是什么来头的时候,我的外衣已经被解开了,这人脱衣服的速度相当快,这让我想到当时贤妃侍寝时,也是这样,出其不意的将我剥了个精光。 这人只将我外衣脱去,然后打横抱起我扔上喜床,望着身边睡的跟死猪似的齐轩,我顿时欲哭无泪起来。 这要是让人看见,即便没跟齐轩做什么,依照汉阳的性子,肯定会灭我的口! 那人做完这一切之后,拍了拍我的脸,露出安抚的笑容:“放心,没事的!” 说完,他抬手在齐轩身上点了一下,齐轩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扑向床边干呕。 这个时候了,他还吐着。 我仰望着头顶绣着的龙凤呈祥的图案,心如死灰。 “你究竟是谁?”吐到一半,齐轩终于反应过来,抬头望着站在床边上的‘汉阳’。 ‘汉阳’弯起嘴角,伸手指了指,齐轩反应过来,扭头看过来,当看见躺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时,他的眼睛充满了骇然跟惊悚,在我以为齐轩会不顾一切的大喊,你究竟把她怎么样的时候,却见他飞快的扭过头趴在床边继续吐。 尼玛看我一眼也不用吐成这个样子好伐! 我含恨的盯着那个假‘汉阳’。 齐轩终于吐够了,用袖子擦了擦嘴,虚弱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把真正的冶金术交出来!!” 我惊愕失色的望着‘汉阳’,原来这才是主要目的。 “给你可以,但本皇子要晓得你是谁!” 对方笑了,是那种不屑中透着阴森的冷笑。 “如果我现在大喊一声,七皇子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知道,可我要是有了什么意外,你依然得不到冶金术不是吗?”齐轩毫无畏惧的望了那人一眼,然后没预警的扑到床边大吐特吐起来。 “即便不告诉我你的身份,起码让我知道,你是男还是女!” 在齐轩凄惨的呕吐中,那人从嘴里吐出一只哨子似的东西,后来才晓得,那个东西叫变声锁,含在口中能模拟别人的声音。 “现在知道了!”对方说话了,那是一把极好听的声音,如同泉水激石,清澈而透明,如果不去看他的脸,光听这声音,绝对是一种享受。 我跟齐轩都愣了。 那人没有给我们太多消化的时间,冷冷道:“快把冶金术交出来!” 齐轩深深叹了一口气,斩钉截铁道:“你是阎昔瞳!” 对方微微一怔,随后狂妄的笑起来,要晓得,顶着一张女人的脸,却操着一口男性低沉的声音在笑,不管是视觉还是听觉,给人的冲击都挺大的! “知道又如何?你给夏衍的那本冶金术是假的,当本王不晓得吗?今日你若不交出来,本王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给了你,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既然这样,那本王今日就成全了你,让这个叫葡萄的下去陪你!” 阎昔瞳伸手指着齐轩身后的我。 齐轩缓缓回头,湿漉漉的眼凝望着我。 我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默默的看着他。 冶金术,冶金术,全都是为了那个破书而来,若齐轩没有冶金术这本书,是否就不会遭遇今天的灾难? 我闭了闭眼睛,有些绝望起来。 不管齐轩给与不给,都是进退维谷的局面。 “那你现在就杀了她!”齐轩扭过头,冷冰冰的朝阎昔瞳提议道。 不用这么果断?稍微给点面子犹豫一下也好啊!我在心里哀叹道。 阎昔瞳冷笑:“是吗?” 我惊骇的望着阎昔瞳渐渐凝聚内力的掌心,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阎昔瞳刻意延缓死亡时间,想用这种折磨人的方式逼迫齐轩改变主意,在他看来,齐轩并不是那种能眼睁睁看着我去死的人。 但他这回想错了,齐轩动也没有动。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今日是我大意丢了性命,跟其他人都无关! 只是有些遗憾,夏衍答应回国之后补办曾亏欠过我的婚礼,上次是他缺席,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我缺席了! 对不起夏衍,我不是有意不来的! 阎昔瞳见齐轩铁了心,恼羞成怒的抬手朝我挥出一掌,浑厚内功将四周的装饰都震了下来,在死亡离我一步之遥的时候,齐轩忽然翻身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不—— 我在心中呐喊! 砰……巨大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寝宫仿佛被一股飓风侵袭了般,绸帐四处飘扬,如同妖异的蛇一般舞动着。 待我鼓足勇气睁开眼睛,却看见齐轩完好无损的横在我面前,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柳池,这里没你什么事!”我听见阎昔瞳的声音冰冷彻骨。 柳池?他怎么来了? 还未等反应过来,齐轩眼疾手快的将我从床上抱起来贴着墙根朝外走,路过柳池的时候,很不厚道的交代了一句:“这里就交给你了!” 第257章 撞破 齐轩扛着我专挑小道跑,侍卫全部都被调去喜宴那边了,这里几乎没什么侍卫,待到了一个隐蔽的假山后面,他将我放下来,见四周没有人,立刻解开我的穴道。 “都忙晕乎了!!”齐轩一脸抱歉的朝我说道。 “别管我了,赶紧把汉阳找到!”我压低嗓子说道。 “嗯!这是你的衣服,赶紧穿上,别让人看见了!” 齐轩果然够细心,逃跑都不忘记把我的衣服拿着,我感激万分的朝他点点头:“你也小心点!” 齐轩一走,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穿戴盔甲,系好最后一个纽扣的时候,我顿了下来。 那一声声微弱的抽泣声,提醒着我,这里还另有其人! 僵硬的转动着脖子,竟看见汉阳蹲在不远的地方,眼底含着脆弱的眼泪望着我。 一时间,我哑然无声。 再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汉阳居然换下了喜服跑到这里偷偷的哭,然后又好死不死的撞上了我跟齐轩那一幕。 现在我已经跳入黄河都洗不清了。 汉阳漠然的望着我:“你叫葡萄对!” “不,我叫梨子!”我脱口否认! “呵呵!”汉阳含着泪嗤笑一声,讥讽道:“你还火龙果呢!” 我见她还能笑的出来,连忙解释道:“你相信这是个误会吗?” “本宫信!”汉阳冷冰冰的看着我,在我露出欣慰的表情之前,紧跟了一句:“但本宫只信自己的眼睛跟耳朵!” “……” 汉阳站起来,望向今晚清冷的月色:“本宫已经改变很多了,他有几个老婆本宫一点都不在意,本宫在意的是,这个男人是否真的爱本宫!” 她看向我,目光隐约透着嫉妒:“可是他连爱都吝啬的很,今天你们迎亲的时候,他对你说的话,当本宫没有听见吗?” 我愕然了一下,忽然想起齐轩对我动唇,但是却被鞭炮掩盖住的声音,我下意识问道:“他说什么了?” 汉阳别开脸,眼泪滑落到腮边:“本宫为何要告诉你?” 我晓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了,慌忙道:“你不要瞎想,我跟齐轩那是自小就认识的,刚刚有个人装作你的样子……” “够了!”汉阳尖叫的打断,恶狠狠的回头瞪着我:“本宫已经在这里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了,你晓得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木讷的问道。 “因为他一直在喊一个叫葡萄的人!本宫不知道那个葡萄究竟对他有多重要,但本宫晓得,若跟葡萄比,本宫什么都不是!” 我很想告诉她,齐轩之所以会一直喊我的名字,是因为……我曾经欠了他很多钱。 “汉阳,你别这样,齐轩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吃着锅里,望着盆里的!”我苦口婆心的解释,但发现,越是解释,汉阳的脸色越危险。 她已经认定了的事很难再改变,无论我怎么说,她只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 我懊恼不已,若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就把钱还给齐轩了,他那个人,一点破事都要记挂好半天。 汉阳被我那句,吃着锅里,望着盆里刺激到了,瞬间跳起来,指着我:“你还义正言辞是?” “没,没,没!”我被她的气势吓到了,不由的倒退起来,连说话的语气都矮了半截子。 可转念一想,我干嘛一副被人撞破奸情的样子啊? “你别跟我说这个,若早知道他心属于你,本宫根本不会插脚进来,现在你们两个毁掉了本宫的所有幸福!” 我有些无力,算是看清楚了,气头上的女人根本说不通,尤其像汉阳这样的,一条道走到黑的人,除非自己想明白,不然,其他人休想改变她一分一毫。 “那你在这慢慢惋惜被毁掉的幸福!”说完,我转身就走。 却不想,汉阳居然追上来,双手大张的拦住我的去路。 她腮边的泪还未干透,晶莹的挂在下颚,鼻子被冻得红彤彤的,样子好不可怜。 “你想干嘛?” “把话说清楚了再走!”汉阳死死瞪着我:“不然本宫立刻把今天这件事跟皇兄说!本宫不好过,你们也别想过的舒坦!” “我说你还能再欠抽一点吗?”我的忍耐即将到极限,她谴退了所有宫女侍婢,将自己丈夫晾在那不管了,自己跑到外面哭鼻子。正因为这点,才给歹人可乘之机。 汉阳愣了愣,火气冒冒得:“你说什么?竟敢这样对待本宫?” 我上前一把揪住她的领子:“你知道今天晚上发生什么事吗?你晓得你丈夫刚才差点死掉吗?” 汉阳迷茫而又惊恐的望着我。 我狠狠松开她:“你若是想齐轩死的快一点,尽管告诉夏衍你刚才看见的!” 有时候,你越是低声下气的去解释,对方越听不进去,可当你比她还横的时候,对方反而觉得你说的话拥有可信度。 “齐轩……齐轩真的不喜欢你吗?” “他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喜欢他!” 汉阳想了想,豁出去了一般:“本宫若不喜欢他,怎会嫁到齐国来!” 我继续道:“那就够了,从今以后,你就是他的妻子,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喜欢!” “可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如果你还像现在这副欠抽的样子,就是你亲爹也不会喜欢你的!”我蛮横道。 汉阳愣了愣,喃喃道:“本宫现在的样子真的很讨厌吗?” “我要是你,马上回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别一天到晚的想着他不爱你,爱别人,你什么都不付出,凭什么要人爱你啊?” 她怔怔的望着我,欲言又止,我晓得她要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不可取代的一面,如果做不了唯一,那便想办法成为他的习惯!” 说到这里,汉阳才惶然明白过来,她吸了吸鼻子,恢复到骄傲的神色:“本宫明白了!” 多不容易啊,我在心里偷偷抹了一把汗! 忽然想起,齐轩回去了,他跟柳池会不会有危险呢? “你怎么不早说啊!”听完我担心的理由后,汉阳气急败坏的冲我发火。 你特么从头到尾给我说的机会了吗? 第258章 嫁祸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整个寝宫乱作一团,侍卫里三层外三层,齐王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岂有此理,居然敢在寡人皇儿大婚的时候行刺!还绑架公主!寡人一定要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紧跟着齐轩的声音响起来:“儿臣不想父王担心,没想到父王还是知道了!” 我带着汉阳进去,夏衍跟阎啸卿都在,但是阎昔瞳跟柳池却不晓得到哪里去了。我装作死里逃生的样子,冲齐轩拱手道:“七皇子,末将已经找到汉阳公主了!” 汉阳一见到齐轩,立刻以小鸟依人的姿态扑进他怀里:“吓死臣妾了,要不是庞毅将军跟歹人搏斗,臣妾再也见不到你了!” 之前我已经说过,在皇宫里混的,演技真的很重要,但演技也分很多种,有含蓄派的,有实力派的,也有清新婉约派的,汉阳显然属于实力派战将,话音刚落,泪已经跟绝提的大坝,开始往外飙了。 齐轩露出动容的神色,安抚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皇后心有余悸道:“究竟是何人敢这般大胆?” 齐王看向汉阳:“公主,可看清楚究竟是何人绑架的?” 汉阳看了看四周,目光竟锁定在闻讯赶来的太子身上。 只见汉阳声嘶力竭的朝太子跪下,太子齐耀吓的倒退一步:“公主为何行此大礼?” 夏衍不动声色的望着这一场闹剧,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来。 “太子,之前是汉阳不懂事,惹得太子不快,但是汉阳真的是无心之举,若太子想追究,只管冲我一个人来就好了,别为难齐轩!本宫……本宫现在跟你认错!” 齐耀脸色由红转白,又从白转到青,他呆愣愣的望着汉阳,慌忙跟着她一起跪下:“父王,儿臣没有,您要相信儿臣啊!” 皇后见大事不妙,急忙上前劝说道:“这肯定不关太子的事,太子抱病在身,如何行刺啊!” “谁说行刺必须要亲自上阵?”夏衍在旁添油加醋说道。 阎啸卿目光复杂的望了望夏衍:“夏王这么说,似乎太武断了!” 齐耀感激的朝阎啸卿点头:“世子说的一点没错,还望父王不要听信他人挑唆!” 我晓得了,齐轩之所以把事闹的这样大,就是为了嫁祸给太子,一举扳倒他,若今日不成功,以后齐耀有了防备,要除掉就更不可能了。 “父王!”齐轩上前跪下道:“儿臣并未疑心太子,太子仁厚,怎么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皇后慌忙点头称是:“对啊对啊,太子的德行,大王应该最清楚,弑杀胞弟这种事,太子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的呀!” 齐王看了看齐轩,又看了看齐耀,最后目光定格在汉阳身上,见她并未穿着嫁衣,不由问道:“公主,你的嫁衣呢?” 汉阳似乎早有准备,她抽噎着道:“齐轩喝醉了,本宫想照料他方便些,就将嫁衣脱去,但没想到刚刚换好,歹人就进来了……父王,这歹徒明明想挑拨夏国跟齐国,在齐国,本宫只记得得罪过太子!” “本太子没有!”齐耀激动的站起来,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汉阳忽然转头质问道:“你一定记恨本宫将你踢伤,所以才在新婚之夜假意报复!” 太子慌忙摇头:“你含血喷人!” “皇儿,你是被公主踢伤的?”齐王大吃一惊。 汉阳见状,立刻道:“在街上的时候,他想侮辱本宫,本宫纯属为了自保才踢了他!” 齐王起先眉头深锁,被目前的局势弄的困顿不堪,但是在听见汉阳说完那一句之后,齐王终于发怒了,他蹭得站起来:“耀儿,你竟干出这等事来?” 这出戏,已经演到这个份上,没有不成功的理由。 我上前道:“末将当时陪同在公主身边,亲眼所见!所以,太子,今日的事肯定与你脱不了干系!” 其实大家都晓得,今天的事件跟齐耀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拿齐轩的话来说,好不容易挨一次刺杀,若不捞回点什么,实在对不起自己的精神损失,于是齐耀便成了弥补齐轩心灵上损失的倒霉蛋。 知道前因后果的阎啸卿面部表情极为复杂,我知道这种感觉,明晓得真相,但是又不能说出来! 齐耀的脸渐渐失去血色,连皇后一时间都找不到好的理由反驳了。 想必这件事齐王一直被蒙在鼓里,如今这层窗户纸被捅破,齐王想不失望都难。 齐耀也晓得这次玩大了,跪着爬到齐王的脚下:“父王,儿臣……儿臣是冤枉的!” 夏衍在这里,即便齐王想从轻发落也不能,而此时,夏衍那张瞬息万变的脸十分给力的阴沉下来。 “齐耀,你竟敢对寡人的亲妹妹做出这等事来?”威严的声音瞬间秒杀了齐耀。 齐王恨铁不成钢的踢开齐耀,威严道:“传令下去,立刻撤去齐耀太子身份,打入平春宫!” “大王,耀儿可是齐国的太子啊,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废……以后让他还如何在宫中抬得起头来!”皇后泪水斑斓的跪在齐王脚下。 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哪个母亲不为自己儿女打算,齐耀当了这么久的太子,一直顺风顺水,眼看着齐王年纪大的快要嗝儿屁了,却在这关键时刻撤去了太子的身份,这对于齐耀来说比杀了他更难受! 齐耀声嘶力竭的哀求着:“父王,您怎么能听一个外人的微词而怀疑儿臣呢?儿臣若真的想害齐轩,又怎会挑这个时候?” “富贵险中求,太子在七皇子大婚之时称病,究竟是真的病了,还是想刻意伪造不在场的证据?”我冷笑一声,将裴垣审犯人的那副嘴脸摆出来。 齐耀被哽住了,他无话可说的样子令齐王更加愤怒:“立刻拉下去!” “不要,不要父王,儿臣没有做过!相信儿臣啊!” 皇后如散了架似的瘫软在地上,目光骇然的瞪着汉阳,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嫁进来的第一天,便树了一个这么大的敌人! 我想将来的日子里,甄嬛曾经教给汉阳的那些东西,汉阳应该都能用上了! 第259章 烦恼 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说的就是阎啸卿这样的。 当初为了引瑞雪姬出来见面,证实她是否被人控制,夏衍用到手的冶金术去引诱,那个时候夏衍却不晓得那是假的,为了让我有胜利的机会,他放弃了冶金术。 但是阎啸卿何许人也?阎昔瞳又是何许人?不久便晓得那本冶金术是个假货。 不甘被欺骗的阎啸卿利用我与齐轩的关系,想趁机将真的冶金术弄到手,没想到齐轩却利用这场风波将无辜的太子齐耀拉下马。 这一仗,齐轩胜的漂亮,同样也凶险。回想起那一晚发生的种种,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若不是柳池,估计今日被拉下马的就不是齐耀,而是齐轩跟我。 想到柳池,不免有些小小的遗憾。 如果晓得那晚是他临走时留给我的最后一个背影,我说什么都不会看也不看就跟齐轩跑掉的。 裴垣说,柳池其实早就想走了,但碍于齐国举办婚礼的缘故,他想留下吃顿饱饭再离开,吃完饱饭又想着是否要去闹洞房,于是决定先去抢个好位子,等闹完了洞房再走。 谁晓得竟碰上了阎昔瞳。 用裴垣的话来说,柳池看上去温和善良,其实此人报复心极重,阎昔瞳上次把他心口掏了个大洞,于是柳池如法炮制,也将阎昔瞳打了个半残。 正是因为这个,导致阎啸卿不得不连夜离开齐国,返回阎国为阎昔瞳医治。 这正好合了夏衍的心意,阎啸卿一走,我们返回夏国就顺利的多了。 今晚是停留在齐国的最后一晚,天空明月恰到好处的在云中穿梭,给这场不得不散的宴席添了一抹朦胧的哀愁。 房间里,夏衍正在跟裴垣商量着从哪里走合适,开始的时候,无论夏衍问什么,他都闭口不言当作没听到,我看不下去了,不小心推搡了他一下,谁想到那家伙这么弱不经风,竟一头撞在柱子上头破血流。 之后裴垣发话了,要他帮忙可以,但从今天开始,我必须离他十米远的距离,不然休想! 于是,我便被赶出来了。 坐在台阶上,我闷闷不乐的望着远处的景色。 夏焕之给我的期限已经快到了,他说过,如果没有拿到冶金术,牢房里的人将每天受杖责十下。 想到庞修他们的年纪,我不禁有些愧疚。 不是我不想拿,而是实在拿不了,齐轩对我这般好,我怎能偷他的东西呢? 可是不拿回去,那些老臣子怎么办? 这事我一直都没有对夏衍说,他已经够烦了,此次是否能安全回夏国还是个未知数,若是再为此事烦恼的话,即便他不在意,我也会心疼的。 究竟该怎么办呢? 一般遇到这种问题,我肯定会去找齐轩问问他的意思,即便这个要求有些大逆不道,但齐轩总会在骂完我之后,给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但今时不同往日,齐轩成亲了,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跟汉阳就寝了,我若再去打扰,汉阳不把我砍死才怪。 除了齐轩之外,我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个人。 那便是我的心腹,小俊子公公,也就是现在的魔承峻。不,等回到夏国之后,他就是夏承峻了,但我还是习惯的喊他魔承峻。 魔承峻正在擦拭兵器,见我进来,微微露出吃惊的表情。 “还没睡啊!”我讪讪的靠近他。 “嗯。怎么了?”魔承峻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从他狐疑的眼神中,我仿佛看见一只警惕的小狐狸蹲在我面前。 “别这么看着我!”被他看的十分不舒服,我连忙摆手缓和当下尴尬的气氛。 从知道他是夏衍派到我身边的探子时,我已经很少主动找他说话了,倒不是我对他还存有芥蒂,只是不晓得怎么面对从心腹变成王爷的落差。 魔承峻打量我了一番,重重的叹口气:“有什么事直接说!” “是这样的!”我将自己的烦忧一股脑的说出来,然后又补充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见魔承峻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我有些惴惴不安道:“是不是很难办啊?” 介于我跟齐轩之间的友情我只点到即止,并未深刻描述,但以魔承峻的智商,即便我什么都不说,想必他也该看的出来。 魔承峻一边擦剑,一边道:“不是很难办,是特别难办!” 听他前一句,我心里悬起的石头落了地,但听他后半句后,那块石头蹭得一下又蹦到嗓子眼了。 “那可如何是好?若是没有及时赶到夏国,庞修他们就惨了!”我忧心忡忡道。 自私一点来说,我完全可以不顾他们的死活,因为我不是夏国人,即便有顾忌,那我也只需要顾及夏衍一个人就好了。 可惜的是,无论我怎么自私的去分析,去说服,都无法摆脱身上的那层枷锁,犹记得临走时,狄青跟我说,既然有机会离开,还回来做什么。 当时脑海里忽然浮现这样一句话,不回来,我能去哪? 回安国固然可以,但作为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又是和亲过去的,暂住倒是可以,若长久下去肯定不行。 所以,除了夏国之外,没有哪个地方能容我一直待着,除非找个深山老林,从此隐居倒是可以。 我连忙将飘远的思绪拉回来,正色道:“夏焕之给了我期限,若是不按时回去,他们就会被杖责,迟到一天杖责十下!” “大王不是已经决定回朝了吗?只要夏王能顺利回朝,这些都不是问题!” “可他万一……”我连忙住嘴,感觉有些诅咒夏衍! 魔承峻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来:“你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此番回去想必有些凶险,若是拖延了,恐怕那些老臣子日子不好过!” 我连忙点头,不愧是夏衍的弟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竟能这般聪明懂事。 “所以说,我们要想个办法弄本冶金术回去,不管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有了这个,进宫会很容易!” 魔承峻一下子明白了我的用意:“你是说,想借着冶金术进宫?” “你简直太聪明了!” 第260章 偷东西顺便偷听 月黑风高的小夜晚,最适合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勾当。 魔承峻与我潜伏在屋顶上,专注的看着下面的动向。 侍卫每半个时辰换一次岗,换岗时间半注香,因为时间有限,我们必须在半注香内拿到皇后床底下的那本冶金术。 偷齐轩的,我舍不得,但是偷皇后的,我是大大的乐意。 既阎啸卿那次教训之后,我已经不敢再奢望用个假的去欺骗夏焕之,所以这回必须弄个真的回去。 换岗时间到了,魔承峻价负责放哨,我负责下去偷东西。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我不免有些紧张,魔承峻安慰我说,此番乃是为了救人,一本书怎么比的上那么多人的性命重要呢? 不管遇见什么大事,魔承峻总能找到恰当的理由替我摆脱罪恶感,这也是我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皇后今晚被齐王招去说话了,估计有一会才能回来,这恰好给了我机会。 进入寝殿之后,我麻溜的滚进皇后的床底下,果然,这里有个镶嵌在床板上的盒子,我小心翼翼的挑开盒盖,翻出一本陈旧不已的书册。 顺利的简直让人不可思议,我欢天喜地的滚出床下,查看书籍封面。 果然是它。薄薄的一本,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冶金术》上册。 就是它了,正准备带着走,却听见屋顶上传来三声布谷鸟的叫声,那是提醒我马上离开的信号。 但已经晚了,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我不得不重新钻入皇后的床底下躲避。 “皇后您消消气,大王只暂时听信了七皇子的谗言罢了,相信过不久便会消气,将太子放出来了!”宫女细声细气的劝慰道。 皇后冷笑一声:“本宫认识大王不是一天两天,他最忌讳的便是子嗣相残,又怎会消气?耀儿能保住一条命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放出来的机会!” 宫女沉默了一会:“阎世子不是说过,会帮太子的吗?” 躲在床底下,乍听见阎啸卿的名字,不由的绷紧身体,屏息凝神,竖着耳朵听。 “阎世子已然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等他帮忙,耀儿的坟头都要长草了!”皇后带着些许气恼说道,而后又紧跟着补充:“阎世子跟夏王都是不好对付的人,不管跟了哪一个,都无异于虎谋皮!” 原来齐耀跟皇后早已经投靠了阎啸卿。 但对于阎啸卿来说,这回却是押错了宝,他再也没想到,稳坐太子十几年的齐耀竟被齐轩一朝拉下马。 “可是皇后,咱们没有选择了呀!”宫女道。 “本宫何尝不晓得这点,今个大王跟本宫说话的语气都不如从前了,你让本宫怎么办?若不是耀儿轻敌,着了齐轩那个杂种的道,又怎会惹来今日之大祸?” “七皇子雷霆手段,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皇后,您可要快些想办法,不然太子若是遭遇不测,齐国便是七皇子的了!” 皇后大喝:“你当本宫不晓得吗?若是有办法,本宫用得着坐在这里?” 宫女忽然道:“听闻长亭郡主与七皇子交好,不如皇后去求求长亭郡主?” 关我屁事? 皇后并未听见我的心声,立刻炸了起来:“那个杂种跟长亭皆是一个鼻孔出气,要本宫去求她?她算个什么东西?即便要求,也是求夏王,何来轮到她了!” “奴婢听说,夏王很宠爱长亭郡主!有一回做错了事,竟当着三军的面,掌刮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皇后冷哼:“这种传言你也信?自古帝王多薄情,本宫年轻的时候,大王除了本宫谁都不要,如今你再看……除了本宫,大王来者不拒!” 宫女勉强笑了笑:“大王一时兴起也是有的!” “哼,后宫的女子,就如那春天的花朵,饶是开的再艳丽,到了秋天也有落败的时候,长亭现在得宠,不代表以后也会得宠,说句不中听的话,夏王究竟真的宠她,还是假的,那还是未知数!贸然去讨好,恐怕会适得其反!” “怎会?安国公早年因战争缺了一条腿,自从长亭郡主得宠后,夏王不惜重金寻求名医帮安国公医治,现在安国公腿脚利索的很呢!” 皇后不阴不阳的冷笑:“没见识,安国公要不是瘸了腿,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安王能容得了他才怪?你就等着看,最多半年时间,安怀宇必然遭遇横祸!” “夏王为何这么做?”宫女吃惊起来。 皇后悠悠叹口气:“帝王想杀谁,必定是那个人挡住了他称霸天下的去路!” “小小的安国公也能挡住夏王的路?”宫女不屑的疑问起来。 “那也说不定呢?安国公善战,日后夏王收服安国,若不除掉这个祸患,到时候肯定要费一番功夫的!”皇后叹息一声:“这些个事也不是我们女人家管得着的,本宫累了!” 皇后发了一通牢骚之后,便去沐浴了,我急忙拿着冶金术翻身出去。 魔承峻见到我的时候,满脸都是汗:“真的吓死了,以为皇后会发现你,没想到你这么能沉得住气!” 耳边是魔承峻喋喋不休的夸赞,换做以前我一定会喜不自胜的摸着脸反问一句:真的吗?我真的有这么优秀? 但是今天是个例外。 “怎么了?偷到东西还不高兴?”魔承峻将脸伸到我面前,好奇的观察着。 生怕被人看中心事,我连忙别开脸:“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拿来了,赶紧模拟一份放回去,不然发现了,我们都遭遇!” 魔承峻连忙点头称是。 回到寝宫,裴垣跟夏衍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我跟魔承峻则在偏房磨墨铺纸,魔承峻记忆力非凡,将冶金术翻看几遍后,便开始临摹。 不晓得他之前是不是经常模拟名家笔记,写出来的字竟跟书上的一模一样。 没一会,一本书便被临摹好了,从装订到做旧,魔承峻只用了半个时辰,若他不是王爷,估计以贩卖盗版字画也能发家致富! 一切停当,我们又如法炮制的将真的冶金术放回去,我在房顶上亲眼看着皇后命人将冶金术拿出来查阅,不由的舒了一口气,幸亏送回来的够及时! 第261章 我都认错了,还打? 返回行馆的时候,正好看见裴垣从夏衍房间里出来,看见我的那一瞬,他反射性的往后退了退,一副防备的模样。 对于裴垣的遭遇,我着实觉得冤枉,谁晓得他那么脆弱,轻轻一碰就受伤,而且受的都是些匪夷所思的伤。 就好像之前我推了他一把,明明没怎么用力,却将他弄的好像遭人群殴了一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不是练过铁头功吗?怎么还弄成这样?”站在离他两丈距离的地方,我忍不住问道。 裴垣本不想搭理我,但又怕我靠近,恨声恨气道:“铁头功是打头,又不是打脸!” 说完,裴垣继而狠狠补充道:“别再靠近我听见没有!” 我嗯嗯地点了两下头。 裴垣瞪了我一眼,转身回到他的房间,从背影来看,裴垣此时应该很不爽,不甘心看着柳池拥有自由自己却还要继续为夏衍卖命,而更加不甘心的是,他又不能说谎,想暗中坑害夏衍都不能。 待我回到房中,夏衍正在整理刚才的路线图,见我来了,他朝我微微一笑:“跑哪去了?” 我道:“看魔承峻画画了!” 夏衍皱了皱眉:“画的什么?” “这个!”我从怀里将冶金术的拓本拿出来,虽然是临摹的,但是跟原着一模一样! 夏衍含笑接过,当作画本似的翻阅着。 但没想到,翻了一半,他的表情就凝固住了。 “哪来的?” “偷的,然后魔承峻临摹的!”我将事情经过告知他,当然,皇后的那段话被我自动忽略,初听的时候的确有些不爽快,但仔细想想,夏衍是我的丈夫,我不信他,却偏偏信一个外人嚼舌头,实属不应该! 夏衍面沉如水,将书卷成一个筒,这个姿势有点像以前教我课业的先生常做的事——将书卷成一个圆筒,然后对着我的头狠狠这么一下子! “啊——”心里刚想到这里,脑袋就传来一阵疼痛,虽然没有先生打的那么痛,但也微微有些脑震荡了。 我捂着被打疼的脑袋,含泪望着面色阴沉的夏衍:“干什么呀?” 夏衍紧握书卷,指着我的鼻子:“谁叫你去的?啊?为什么不跟我事先打招呼?” “我……” 夏衍对着我的屁股又来了一下子,这回可比刚才脑袋上的重多了,我疼的跳了起来,含怒的瞪着他:“你……” “打错了吗?”他的声音虽然很严厉,但是我却听到里面包含的担忧。 我一手捂着头,一手托着屁股,倒退两步。 夏衍跟上来,一把攥住我的手,大手扬起,看样子又要打,在他即将挥手的那一瞬,我识相的大喊:“我错了!” “哪错了?”夏衍停顿在半空中,冷声问道。 我小心的扭着头,望着他冷酷料峭的俊颜,又看了看他手里的书,小心翼翼道:“我……我不该冒险盗书,不该……” 啪……火辣辣的疼痛直接打在我捂着屁股的手背上,我一只手被握着,根本无法反抗。 “我都认错了,你还打?”如果他再敢动我一下,我肯定要翻脸的。 第262章 离开齐国 相信每个人都有被揍的经历。 小时候揍我最多的是教书先生,他来王府的时候六十岁,一直揍我揍到七十二岁,都不敢相信,我竟被同一个人揍了十二年,临出嫁前,先生还揍了我一顿,因为背不出《女戒》。 而且我发现,用书揍我的人套路都一样,都是往头上打,夏衍比先生还要过分些,不光打我的头,还打我的屁股。 在准备翻脸的那一刻,夏衍打横抱起我。 望着我的哭花的脸蛋,语气稍微带了点温度:“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为什么?”我义愤填膺的问道。 “万一被发现怎么办?万一把你当奸细抓起来怎么办?万一……” 那么多‘万一’累积起来,只有一个意思,他在担心我! 可他却不晓得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一只风筝只会为一根线冒险。 换句话说,我敢在齐国这么放肆,因为有夏衍在身边,我相信,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不留余力的帮我摆脱困境。 “万一我有什么事,不是还有你嘛!”我闷着头小声的辩解道。 回答我的是夏衍长长的叹息声,一阵天旋地转后,我被他抱上了床,我们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的互相凝望着。 夏衍危险的盯着我:“以后再敢这样胡作非为,就不止打你屁股那么简单了!” 我一吓:“你还想打我哪?” 夏衍呼吸一滞,有些挫败的伏在我颈边深呼吸,一副受了内伤的模样。 事后夏衍亲自检查了他作下的孽,我扭身看着有些泛红的屁股,心里哀叹,不晓得这个样子还能不能骑马了。 夏衍调戏般的拍了下我红肿的屁股:“没事!” 疼的又不是你,当然说没事了! 第二天早上,齐王亲自相送,齐轩低着头跟在他父王身后! 我坐在一辆很舒适的马车里,伸着脖子去看,期待他能抬个头让我看一眼,事与愿违,齐轩始终没有让我看到他的脸,唯一留给我的只是那低垂的睫毛跟紧抿的嘴唇。 我失望的坐回马车,不一会,马车便开始摇晃起来。 这是真的要走了。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裴垣是个惜字如金的人,等我跟他混熟了之后才晓得,裴垣并不是不喜欢说话,而是他只喜欢说重点。 打个比方,如果有个人犯罪了,他不会问别人为何犯罪,而是直接告诉这个人,你该受到什么样的责罚,如果犯人不说实话,他就会使出杀手锏,将对方整个作案过程详细的描述一遍,说到对方一脸惊骇的画押认罪为止! 像我们平常的问候之类的,在裴垣看来就是废话,当然,也包括说笑。 魔承峻本来话挺多的,但不晓得怎么回事,从齐国出来以后,他就不曾主动开口了,好像在用沉默祭奠即将失去的自由。 是的,魔承峻答应裴垣,要跟他回去当王爷,从此以后,他就不再是魔承峻,而是夏承峻了。 至于夏衍……好,他在与不在,都没有什么分别,除非需要做决定的时候,不然休想他跟你说半个字。 第263章 梦 一天一夜的行程,我们顺利出了齐国皇都,再走七八天的样子便能抵达齐国边境,到时候直接翻过一座连接齐国跟夏国的山脉便可抵达夏国境内。 前往边境的这条路走的十分顺畅,连个劫道的山贼都没有。 我不禁有些担心,往往越是平静的局面,里面暗藏的暴风雨便越强烈。 夏衍倒是很惬意,骑在马上跟逛御花园似的。 后来才晓得,这一切都是裴垣的功劳,他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预知能力,提前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事后我一直在想,那些埋伏在暗处等待我们自投罗网的杀手们是否会很郁闷,等了大半天却连个人影子都等不到。 时间不长不短,刚好八天抵达夏国边境。 晚上我跟大家一起烤火取暖,裴垣一个人孤单单的站在离我七八米的地方望着夜空。 前几天才下过雪,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映着瓦蓝的天空,着实是一番别致的景色。 我用肩膀撞了撞夏衍,小声问道:“裴垣这么厉害,为什么每次自己受到危险都不晓得躲开呢?” 夏衍道:“这个你得问裴垣!” 我瞥了一眼远处的裴垣,心里暗自叹息,如果他肯跟我说话就好了。 自从那次之后,有我的地方,他都不会靠近半分,夏衍一时也拿他没办法,对裴垣来说,我就是他的扫把星。 晚上的时候,我又做梦了。 连接着上次那个梦,我被锁进一尊棺材里。我疯狂的敲打着棺材,大声的呼喊,外面站着的人却像看不见我一般。 我发现其中有个人竟是柳池。 他虔诚的望着我,眼神带着敬畏。 “柳池,柳池!”只有他挨着我最近,我见他转身似乎要走,慌忙拍打着棺材内壁,但柳池好似根本听不见我的呼唤,走的十分决然。 剩下的人相继离去,当最后一个人离开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背影竟跟裴垣一模一样,而且那人的头发也是银色的。 “裴垣……裴垣!是我啊,我在这里!”我急的大声呼喊。 裴垣的背影微微一顿,竟好像听见了一般,缓缓转过脸。 在他转身的瞬间,我彻底愣住了! 因为转过来的竟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庞。 华丽而高雅银发如流光般倾泻在肩膀上,眉宇如画,深刻浅凿的五官,丝毫掩不住那份傲慢,淡而冰冷的瞳仁一眨不眨的与我对望。 即便是在梦中,我也晓得自己认错人了。 那人并不是裴垣,而是一位绝代佳人。 但他好像听见了我的声音,却看不见我,一味的四处张望,搜寻声音的来源。 “还不走!”这时,已经走出去的柳池进来,他的样子没有半分改变,依旧是风度翩翩,平易近人的温和样子,只是比现在多了几分尊贵。 银发美人露出一抹迷茫的表情,开口道:“刚才听见有人在叫我!” “谁?”柳池问道。 “不晓得,一个陌生的声音!但又好像很熟悉!” “走!时间到了!”柳池不带丝毫起伏的催促道。 第264章 裴垣也要走 我从睡梦中醒来时,夏衍正撑着手臂躺在我的身侧,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的我很是心慌。 “怎么了?” “昨晚你梦见谁了?”夏衍问道。 我一愣:“什么?” 夏衍阴沉沉的望着我,不慎友好道:“昨晚你总共叫了三次柳池,十一次裴垣!” “……” “他们怎么你了?竟叫的那样凄惨!”夏衍问道。 这叫我怎么解释?难道跟夏衍说,在梦里,他们两个混蛋把我关进一个棺材里,才导致我叫的那样凄惨吗? “我……” “大王!”裴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被打断的夏衍有些不悦的掀起帘子,外面的冷风一下子吹进来,我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夏衍不着痕迹的将帘子压低了少许,沉声问道:“什么事?” 裴垣道:“臣想请个假!” 以裴垣心高气傲的脾气,一般对夏衍都自称‘我’,如今却谦卑的称自己为‘臣’,不光我惊讶,夏衍也惊讶了。 “为何?” 裴垣在外头沉思了片刻,犹豫道:“臣要找的人可能就在附近!” 裴垣要找的人?哦,记起来了,就是那个巫族皇族后代,可我不懂,裴垣那么本事,为何不能用掐算的办法寻的此人。 夏衍估计也跟我想的一样:“你确定吗?” 裴垣道:“臣确定此人定然就在这附近!” “既然在附近,为何你不知道确切的方向?”魔承峻策马过来,不解的问道。 面对这么多问题,裴垣看样子是不想回答的,他踌躇了一会,淡淡道:“微臣并非万能,有些人的命格,微臣是看不出的!” “比如呢?”我兴致勃勃问道。 立刻的,裴垣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比如你!” 裴垣对我的厌恶众所周知,这里头不光是个人原因,还有诸多的巧合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夏衍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裴垣不该对我这般无礼。 裴垣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解释道:“臣是虽然能看到未来的种种,但是有些人的命格,臣看不到,比如说与臣犯冲之人,还有臣要寻找的人以及臣自己!”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裴垣之所以碰见我就倒霉,因为他跟我的命格犯冲,我克着他,至于他不能看出自己的命格倒是情有可原,因为一般有道行的高人,都不会随意帮自己看命相,其中原因可能在于,他们不习惯拿着镜子对着自己的脸评头论足。 当然,这也是我的个人猜想罢了。 夏衍没有说话,好像在深思。 裴垣连忙道:“只要过了这座山脉,大王便能高枕无忧了!” “哦?” “狄青将军在那座山后集结了五千精锐恭迎大王!”裴垣不紧不慢的说道。 “狄青没有兵符,如何集结那么多人?” “他手里拿着太师的金戒尺!”裴垣如实回答道。 夏衍这才将帘子放下,沉稳的声音透过窗帘:“寡人给你三天的时间!速去速回!” “是!!!” 第265章 回归 裴垣走的十分急切,等他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我才猛然想起来一件事。 我似乎应该跟裴垣说一说昨夜的梦,问问他那个梦究竟代表了什么。 夏衍摸着我的头,皮笑肉不笑的警告我,如果以后再让他听见我在梦里喊其他人的名字,他就把那个人碎尸万段。 我吓了一大跳,脱口而出:“如果喊的是你呢?” 夏衍不假思索道:“这个可以!” 到了山脚下,马车已经不能再走了,我们纷纷下马徒步翻越那座高山。途中路过一片荒地,地上躺着十几具被雪掩埋的尸体,我记得,这些死去的大部分是送嫁的侍卫。 夏衍面无表情的从这堆尸体上跨过去,忽然又撤回来将我抱起来,我愣了愣,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待跨越那堆尸体之后,夏衍才将我放下。 “寡人已经习惯了从别人的尸体上迈过去,你却不一样!”夏衍淡淡的解释着刚才的行径。 我怔了怔,其实很想告诉他,在来的路上,我已经迈过了好几个尸体了。 “其实你下次可以牵着我的手,一起迈过去!”我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 不晓得恋爱中的人是不是都跟我一样,只想把自己最单纯,最善良的一面展露在那个人的面前,阴暗晦涩的一面偷偷掩藏好,明明杀过人的我,在夏衍面前却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夏衍看了我一眼:“下次!” 爬到半山腰,我累得不行,魔承峻,不,夏承峻兴高采烈的站在山头上喊道:“下面果然有驻军!军旗画的是个狄字!” 裴垣果然没有骗我们,我大喜,加紧了步伐往上窜,途中免不了被夏衍叨念几句。 当我超过他的时候,他会说:“小心再滑下来!” 当我不小心踩空的时候,他会说:“别爬那么快!” 当我真的跌倒的时候,他会说:“叫你小心点!” 越是这样,我越忘乎所以的往上爬,甚至有点犯贱的想真的摔倒,然后再看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但夏衍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在快到山顶的陡坡处,他拦腰抱起我,足尖一点飞离地面,直奔山顶而去。 白雪覆盖着干燥的土地,大地素裹银装,景色壮丽而圣洁。 初升的太阳从山的那一边倾泄而来,我们沐浴着橘黄色的阳光,站在山顶,俯视着山脚下的驻军。 “是狄青!”我眼尖的指着下面频频走动的高大身影。 夏衍嘴角掀起一抹满意的笑容:“下去!” “是!” 夏衍抱着我用轻功直接跃下去,夏承峻紧跟其后。 寒风从我脸颊擦过,我冷的缩起脖子,随后腰身便感觉被人扣紧了一分。 原来俯冲下山的感觉是这般刺激,如同鸟儿一般,夏衍抱着我,足下轻点,连绵起伏的朝狄青掠去。 仿佛有感应一般,正骂人的狄青豁然回头,正好迎上飞驰而下的我们。 夏衍一个漂亮的回旋,便带着我落了地。 “大王!”狄青干愣的站在原地,待发现真的是夏衍而不是幻觉的时候,狄青带着哽咽大喊:“您可算回来了!” 第266章 孔雀谷 从狄青的口中得知,夏焕之难当大任,不得不将牢中的老臣释放出来官复原职。 夏衍问狄青如何得知他们行踪的时候,狄青一边老泪纵横,一边回答道:“是太师!” 庞修果然算得上老谋深算,晓得夏衍不会那么容易死掉,在出来的第二天就派人四处勘察,并在夏焕之取得消息之前便已经部署好迎接夏衍回朝。 怕夏焕之起疑心,庞修并未让狄青用护符调遣兵马,而是将手中黄金戒尺给他代替兵符。 夏焕之被朝事所累,已经分身不暇,狄青假意称病告假,带着五千人来到了边境之地等候夏衍的回归。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狄青抹了一把脸,欣慰道:“您没事就好了!” “庞毅怎么样了?”夏衍低着头,稀疏平常般的问道。 听见庞毅的名字,大伙儿都愣了一会,狄青反应过来,连忙道:“夏焕之倒还知道分寸,将庞毅封了爵位,厚葬了!” “嗯!冲他这点,寡人便留他一条命!” 狄青道:“大王准备何时班师回朝?” “马上!” 狄青一声令下,五千将士气壮山河的吼声在雪地中回荡,经历过庞修那次一呼百应的情景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这样气势磅礴的场面,原来狄青的威望不比庞修差。 尤其是狄青喊一声兔崽子们,给老子精神起来。数以万计的兔崽子立刻亢奋起来,等候他的命令。 这个人,若是有逆反之心,夏国必亡! 夏衍老神在在的站在狄青身后,望着这些热血将士,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事后我也问过夏衍,为何狄青功高盖主,你却能容得下他!夏衍是这样回答我的,像你这样的人寡人都能容得下,何况狄青呢! 父亲说,一个人能否成大事,首当其冲的便是一个‘忍’字,其次是‘容’最后才是‘狠’。 开始觉得他‘狠’字做的相当不错,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可渐渐发觉并那么回事,他的容忍度竟跟他的狠毒不相上下。 当即对他的崇拜又多了一分。 进入夏国边境,狄青便开始严阵以待,时不时叫人去勘察,探子不回来,他绝不往前走半步。 因他这般小心,明明十天能抵达皇都的,却硬生生拖延到十五日。 事实上,狄青这番小心是有原因的,他已经有五六天没有上朝了,夏焕之不可能没发现端倪。越是临近,便越要谨慎方能妥帖。 “大王,前面就是孔雀谷了!”狄青恭敬的将地图呈上。 孔雀谷,这个名字我听过。 当年安国与夏国一战,便是在孔雀谷展开的,在那个地方,狄青埋葬了他失去的一根手指。 孔雀谷,顾名思义,整个山谷如开屏的孔雀,朝四周散开,若想穿过孔雀谷,必须要沿着绽开的‘尾巴’向上走,越往后走,越危险,因为道路很窄,像孔雀的脖子一样细长。 这里被称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 夏焕之肯定不会白白浪费这块宝地! 若猜的不错,孔雀谷现在已扎满了夏焕之的人,只等我们过去自投罗网! 帐篷内,我们几人将孔雀谷的地形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当初送嫁之时,我一心记挂着其他事,并未在意这个地方,没想到这么个小小的山谷居然成为了我们回朝的第一道关卡。 探子气喘吁吁回来了,跪在帐中道:“孔雀谷里果然埋伏了不少人!” “多少?”狄青追问道。 探子道:“初步估算有四千多人!” 其实守孔雀谷只需两千人即可,但夏焕之为了稳妥,竟派出了一倍的兵马在此。 越往深处走,两旁的悬崖峭壁便越高,上面一旦安排弓箭手跟投石车,任何人都无法顺利通行。 狄青走的急,只带了一小部分的粮草,够这五千人不愁吃喝半个月。 但是按照计划来看,我们绝对不可能在孔雀谷待半个月的,过了孔雀谷还有五六天的路程才能抵达京都。 今夜狄青又一次挫败而归,因为他发现孔雀谷内不光有弓箭手投石车,还有火云箭,火云箭威力非凡,一旦射中目标,箭头内的油脂立刻流出,所到之处皆是焚灰一片。 狄青暗暗的骂了一声娘! “你怎么还有心情干这个?”我忧心忡忡的望着夏衍。 他正埋头写字,我伸过去看了一下,是个‘忍’字。 “怎么样?”最后一笔落下,夏衍抬头笑意盎然的望着我! 我以为他会写个‘惨’字。 “如果算的没错,你已经忍了两天了,准备忍多久啊?” “明天差不多了!” 待第三日的时候,远处传来马蹄声,帐外高喊一声:“大理寺卿裴垣求见!” 夏衍连忙放下手里的图纸道:“传他进来!” 裴垣风尘仆仆,我见他只身一人,并未有其他人跟随,再看他隐约露出的失望表情,想来是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了。 夏衍简单的问候了两句,立刻切入主题。 “寡人想兵不血刃的通过孔雀谷!你可有良策?” 不用多说,裴垣也晓得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什么! “大王心里既然已经有了答案何须问微臣呢?”裴垣问道。 夏衍眯起眼:“你果然本事不小!”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魔承峻露出迷惑的表情来。 “守卫孔雀谷之人并非夏焕之的部下,而是狄青将军的门徒,梁涛!”裴垣道。 狄青正好进来汇报军情,听见裴垣说镇守孔雀谷的竟是自己最得意的门徒梁涛,顿时炸了毛。 “你说什么啊?再说一遍!”仗着自己五大三粗,狄青一下子将裴垣拎了起来。 裴垣双脚离地,却镇定自若的说道:“夏焕之为了让梁涛不留余力的守住孔雀谷,不惜将他家人扣押在京都!” 夏衍瞥了一眼狄青:“放他下来!” 听夏衍的口气,似乎早已经知道答案,只是怕狄青不能接受,所以隐瞒了下来。 狄青如暴怒的狮子重重喘了一口气,将裴垣重重的扔到地上。站稳脚跟的裴垣面无表情道:“梁涛虽然忠心耿耿,但却不能罔顾家人性命,若大王能想个办法将梁涛的家人送至孔雀谷,孔雀谷不攻自破!!” “寡人要你即刻算出梁涛的家人究竟在哪里!”夏衍沉声问道。 原来夏衍按兵不动驻扎在这,就是为了等裴垣回来告诉他这件事! 裴垣掐指算了算:“离皇都不远的晏阳山,夏焕之在那里部了重兵!大王若想安全营救出梁涛的家人,定要派一个稳妥的人去!” “十七弟!” 魔承峻乍一听见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狄青高大的身体微微一怔,不敢置信的朝魔承峻看去。 “他……” “夏承峻在此,听候大王调遣!”魔承峻愣神过后,立刻抱拳屈膝跪在夏衍脚下。 “夏焕之是你的亲哥哥,他今日所做的一切,已然触碰到了寡人的极限,你速速进京,将梁涛的父母家人带到孔雀谷,不得有误!” “是!”夏承峻铿锵有力的回答。 夏承峻领命之后并未离去,而是留在原地,夏衍不着痕迹的抬了抬头:“还有什么事吗?” “臣弟有一事想恳求皇兄!” “说!” “若是皇兄回京,是否能留八哥一条命!” “寡人已经说过,自会留他性命!” 夏承峻紧跟着道:“是真的留他性命,而不是贬为庶民!” 夏衍的眼神忽然犀利起来,他抬起头凝望着夏承峻,夏承峻有些怯弱的低下头。 帐篷里鸦雀无声,狄青跟裴垣面无表情的互相望了望,皆掉转头看向别处,而夏衍跟夏承峻却还在对望,两人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我心底暗自震惊,难不成贬为庶民的意思是暗地处死? “寡人答应你!”良久,夏衍的声音响起来。 夏承峻这才如释重负般的松口气:“谢皇兄仁德!” 夜幕降临,夏承峻换上轻便的夜行衣,鬼使神差的跃上孔雀谷的悬崖,手脚敏捷的离开了。 夏衍站在帐篷外目送他离去之后,返身回来。 裴垣坐在离我较远的一个角落,神情落寞的望着外面的积雪。 “裴垣!”夏衍坐回帐中,冷声叫道。 裴垣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回望着夏衍:“大王何事!” “夏焕之的命,有多长?” 帐内灯火昏暗,照着夏衍阴森森的脸孔上,有着说不出的肃杀之气。 裴垣掐指算了算,面无表情道:“六十二岁!” 夏衍当即沉下脸,我想如果那个数字能倒过来的话,他可能会稍微满意些! 裴垣仿佛看穿了夏衍的心思,略带着点讥讽的语气问道:“凡事都有变数,若大王不想让这个人活到六十二岁,臣自然有办法替大王悄无声息的办妥!” 夏焕之固然可恶,但他千里迢迢派裴垣寻找失踪已久的十七弟,想来这人也没坏到家。而且夏衍也已经答应了夏承峻会留他一条命,应该不会……我倒抽一口气,天啊,夏衍虽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却没有说,会留夏焕之到多少岁数啊! 夏衍冷笑:“大理寺卿何须这般挖苦,寡人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时间飞逝,转眼十天过去,夏承峻音讯全无,狄青虽然看上去烦躁,但是在士兵面前却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也只有在帐篷里的时候,才会像困兽似的到处走来走去。 裴垣安静的很,别人不跟他说话,他绝不主动开口,我时常看见他在发呆,眼底隐约泛着悔恨跟懊恼。 好像他真的很急着寻找到那个人。 我很好奇,那个人究竟有多重要,竟让他这般费心。 柳池也是,虽然跟裴垣不合,但为了找到那个人,裴垣竟愿意暂且放下恩怨,救柳池一命。 “离我远一点!”举起的步子刚落下,就听见背对着我的裴垣冷胜冷气的警告。 我连忙悄悄收回腿,回到刚才的位置:“呵呵,呵呵呵呵!” 裴垣连头都懒得回:“有什么事快说!” 我连忙讪讪赔笑:“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想请你帮忙解个梦!” 前思后想,都觉得最近做的梦有些匪夷所思,好像要告知我什么似的,但我悟性太弱,全然不晓得那些个梦究竟什么意思! “解梦?”裴垣不悦的回头,双眼很是不耐烦的瞪着我:“你当我是路边摆摊算卦的?” 我慌忙摆手:“不是不是,你绝对误会了!” “哼!”裴垣继续背对着我发呆。 我见他并未有拒绝的意思,便开始说道:“最近我总是梦见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说,在一个春暖花开……” “长亭!”夏衍远远朝我走来。 我眼睛一亮,瞬间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我在这!” 裴垣喜欢蹲在隐蔽的地方沉思,为了找他倒是费了不少功夫,夏衍寻来也是情有可原,最近他不准我跑远,一离开远了,便会将我唤回去,为了不让他过分担忧,我总是待在他身边。 今天雪融化了,夏衍踩着泥泞的雪水缓缓而至。 冷眼扫了裴垣一眼:“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想事情!”裴垣拽拽的回答道。 一般在他有事想求的时候,都会在夏衍面前自称‘微臣’,可一旦事情办妥,裴垣立刻恢复到往日傲娇的样子,自称‘我’! 夏衍倒也不在意这个,淡淡道:“想好了便回去,狄青猎到了几只羚羊!” 闲来无事,狄青怕自己会被眼前的局势逼疯,竟带着手下跑到山的另一边打猎去了,没想到满载而归。 冰天雪地架着篝火,烤上几只鲜嫩的羊,那简直是奢侈的享受。 回到驻扎地,士兵们兴致勃勃的将猎来的羊扒皮拆骨,狄青仿佛回到年轻时的模样,傲气得踱着步,趾高气昂道:“今天这顿就是老子请你们吃的,兔崽子们,收拾干净点!” 有个士兵笑嘻嘻的喊道:“狄将军,羊腰子给您留着呢,要不要?” 狄青一听,弯腰搓了一个雪团子照着那个不上道的士兵砸过去,假意斥责道:“本将甚好!” “哈哈哈,大将军,您手抖的毛病还未好,都没砸准!”不远处又有个士兵大胆的挑衅起来! 狄青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容满面的望着他们,犹如在看自己家淘气的孩子:“你们这帮兔崽子,竟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说完,又搓了个雪团照着那人的脑袋丢过去,谁晓得那人快速把脑袋一缩,躲开了。 “还敢躲?”狄青居然将腰上的佩剑朝雪地里一丢,蹲在地上开始搓雪球。 有个正在磨枪的士兵偷偷弄了个脑袋那么大的雪球,悄然走到狄青身后,趁着狄青发现之前,猛地朝他脑袋上灌下。 “哪个兔崽子干的?”被砸的狄青火气冲冲的站起来,怒视着四周。谁曾想,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细数飞来无数个雪球,将狄青砸的好不狼狈。 “兔崽子,竟敢欺负老子!”头上顶着一堆白雪的狄青哼哧哼哧的蹲下,将四周的雪全部拢到自己怀里,然后整个抱起来朝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砸去。 一瞬间,整个沉闷的驻扎地沸腾了。 大家欢呼着,跳跃着,躲避着,蹦跑着……朗朗笑声将这几日的沉闷气氛彻底冲开。 忽然,一个雪球飞驰着朝我们过来,夏衍不躲不避,任由雪球砸在他干净的袍子上。 我吃了一惊,以为夏衍会发怒,却没想到夏衍不光没有生气,反而慢条斯理的弯下腰,学着狄青的样子团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雪球,抡圆了胳膊朝不远处的士兵们砸过去。 混乱中根本没有人会发现,而这个臭不要脸的砸完之后立刻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站好。,跟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我跟裴垣皆用一种惊悚的表情望着夏衍。 当然,若没有亲眼看见,绝不会有人相信刚才偷袭之人便是他们的大王。 下面越来越激烈,有时候队形分裂均匀,有时候却混乱的打做一团,到最后已经演变成看谁离自己近,就砸过去,到最后连烧火的伙夫都加入了阵营。 看了一会,夏衍转身离开,却不知后身后忽然飞来一团雪,恰好落在他后脑勺上。 夏衍温怒的转过身,那群玩的正尽兴的士兵没一个发觉,依旧在那互相追打着,全然不将夏衍杀人的目光放在眼里。 “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这些士兵肯定不是有意的!” 我连忙劝说道。 “没事了,走!” 刚一转身,又一个雪球飞过来。 很不巧的,又砸中了夏衍,我吓了一跳,究竟哪个不长眼的,一连砸了我家夏衍两次。 除了欢笑声还是欢笑声,夏衍目光凌厉的搜寻了一遍,场上几千号人,除了裴垣恐怕没有人知道是谁。 夏衍无疑吃了个哑巴亏。 裴垣抿嘴在旁偷笑,装作没有看见一般,就在他笑的过程中,我看见一道雪白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朝裴垣飞过来。 砰……裴垣僵立在原地,脸上被雪砸了个大花脸,无法理解的是,被砸之后,他嘴角还荡漾着来不及收回去的笑容。 夏衍本来有些不爽,但看见裴垣狼狈的样子,瞬间荡起一抹冷笑:“看来裴爱卿也未能幸免!” “疯子!一群疯子!”裴垣气急败坏的将脸上的雪抹干净掉头就走。 但是他这句怒骂很不巧的被下面打的热火朝天的士兵们听见,士兵们忽然安静下来,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朝这边看来。 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只见下面那帮人纷纷摩拳擦掌,裴垣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 这么多人,每人吐口口水也能淹死他,何况是雪球呢? 夏衍眼疾手快的带着我逃离众矢之的,将裴垣一个人晾在那。 逃走的过程中,我怜悯的看了裴垣一眼。 这次应该怪不到我身上来了。 就在我们离开的那一瞬,雪球如蓄势待发的箭,齐刷刷的朝裴垣飞过去。 雪屑漫天飞舞,在阳光下五光十色,这么奢靡华丽的景色,让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我,不由兴奋的叫起来。 打的好!一向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裴垣活生生被雪埋了个结实,等他狼狈的爬出来的时候,正巧迎上我幸灾乐祸的笑。 我暗叫不妙,说时迟那时快,裴垣居然抓起一把雪朝我扔过来。 卧槽,这么多人砸你,你不还手,偏偏盯着我。 夏衍连忙用大氅将我裹住,怒瞪着裴垣:“大胆!” 趁着夏衍为我遮风挡雨的空档,我如法炮制,团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雪团子,毫不犹豫的朝裴垣扔过去。 夏衍刚想呵斥裴垣,却见我也丢了个过去,立马转瞪我:“不许胡闹!” 话音刚落我的脸就着了裴垣的道,个臭不要脸的裴垣,竟趁着我跟夏衍说话的功夫偷袭我。 “让开,我要报仇!”本来我跟裴垣就互看不爽,要不是看在他是巫族人的份上,没事能帮我开解开解不明白的地方,我岂会容忍他到现在。 场面已经混乱到夏衍都无法喝止的地步了。 开始的时候是我跟裴垣对砸,夏衍过来阻止,但被惹怒的裴垣哪里肯听,不光砸我,连带着夏衍也一块砸了。 夏衍起先呵斥,但效果不甚有效,迫于无奈,他也加入了雪战之中。 下面的狄青看见,立刻吼了一嗓子:“哦吼……大王也来玩了!” 夏衍本想拉开我跟裴垣,却不曾想狄青竟在底下推波助澜,那群士兵立刻热血沸腾起来,大抵是从未跟大王一起玩过游戏的缘故。 在狄青大胆的命令下,他们纷纷捏着雪球朝这边砸过来。 一时间,雪花铺天盖地而来,我们三个瞬间被白雪淹没。 “狄青!”夏衍的怒吼声震醒了浑然不觉的某人。 狄青本来哈哈大笑,听见他的名字被夏衍咬牙切齿的叫出来,当即收住笑。 “大王……” 夏衍宛如从雪堆里爬出来似的,头发白茫茫的一片,裴垣比他还惨,衣服透视,头顶上堆着一团还未来得及抹掉的雪白色,好在他头发是白的,也看不出来。 “你过来!”夏衍一边抖雪,一边指着狄青。 “玩玩嘛!”狄青一把年纪,竟开始卖萌了! “玩玩?”夏衍胸膛剧烈起伏,双目凌厉的瞪着装无辜的狄青:“给寡人过来!” “大王,您别生气!大将军不是有意的!”旁边有人劝说起来。 第267章 裴垣的转变 当狄青畏畏缩缩的一溜小跑过来的时候,夏衍眼疾手快的从地上捞起一把冰雪,兜头给了狄青一下子。 狄青跑到一半,被砸愣了。 “大王……” “被砸的滋味如何?”夏衍气定神闲,怒火竟奇迹般的褪去。 狄青吞了吞口水,讪讪道:“好冷!” 就在狄青跟夏衍说话的功夫,个臭不要脸的裴垣居然蹲在地上,默默的堆砌着一个超级大的雪球,因为夏衍是背对着我们,完全没看见裴垣的小动作,但是狄青却看见了。 夏衍正在训斥狄青,却见狄青目瞪口呆的盯着他,不悦的低吓:“看什么呢?”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巨大的白影滑过大家的视线,等夏衍反应过来,狄青整个脑袋都被白雪覆盖了。 “裴垣!”狄青咬牙切齿,双手胡乱的在脸上头上糊弄了一把,双眼瞪的跟铜铃似的。 夏衍也没想到裴垣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将狄青砸成那样。 我倒抽了一口气,预感等下肯定会有场血腥味十足的雪仗,于是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同时,夏衍也不作声了! “是你先砸我的!”裴垣理直气壮的回应着狄青的怒火。 常在沙场上征战的狄青哪里受过这样的苛待,而且狄青又属于今日之仇今日报,绝不拖到第二天的那种人。 于是,在这个冬日暖阳的下午,我跟夏衍以及身后四千精锐默默的观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老人家互殴戏码! 到了晚上,伙夫们架起了篝火,将腌制好的野羚羊架起来,大伙将之前湿透的衣服纷纷拿出来烤干。 空气中传递着一股引人食欲大增的肉香,大家一边烤火,一边吞咽口水。 狄青亲自动手,笑呵呵的转动着烤架上的羚羊,裴垣兴致盎然的蹲在他旁边看。 这绝对是令人费解的一幅画面。 “狄青,你以前经常烤全羊吗?”裴垣问道。 狄青没声好气道:“行军打仗,又不是顿顿有热饭,兄弟们光吃干粮怎么够,自然要学会一门手艺犒劳兄弟们了!” “哦!”酷拽酷拽的裴垣竟露出了孩子般期待的表情! 原来裴垣喜欢吃羊肉,尤其是烤羊肉! 还别说,狄青的手艺真不是吹的,外皮金黄酥脆,里面多汁嫩滑,一口下去,满嘴都是油! 裴垣吭哧吭哧吃了好多,但就是不说话! 狄青性格火爆,但度量却是极大的,他拍着裴垣的肩膀道:“不是大哥说你,一把年纪了,却还一身臭脾气,大家都是同朝为官的,你每天板着个脸,一副国仇家恨的样子,没事多笑笑,看见同僚你打声招呼!” 裴垣停下吃肉的动作,面无表情看着狄青。 狄青下意识的抖了抖:“怎么?本将说错了?”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连夏衍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裴垣看过去。 裴垣默默的端着盘子走到一边去了,当我们以为裴垣会像之前那样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的时候,只见他在众目睽睽下又撤回来,对着狄青吃惊的问候道:“狄青大将军,好久不见啊!最近还好吗?” “我……我很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狄青木讷的接话道。 裴垣哦了一声,又重新坐回原位开始埋头大吃起来。 远远的,我仿佛听见狄青心里发出的质疑,什么玩意儿啊? 这一顿饭大家吃的心里畅快至极,只是可怜夏衍食不知味,这么美味的晚餐吃在他口中却如同嚼蜡。 我有些心疼起来。 夏衍倒不是很在意,摸着我的头道:“之前寡人已经尝过了很多美味了。” “什么时候?” 趁着四周没什么人,夏衍暧昧的凑到我耳边道:“跟你换身子的时候!” 恍然想起,我与夏衍已经很久没有交换了,心里有些小小的担忧,会不会在某个时刻,我们又突然交换灵魂了呢? 第二天,天气晴朗。 又是一个明媚的上午,经过昨天的彻底放松,大家已经不再紧绷着脸,一副即将赴死的状态。 狄青懒洋洋的骑在马上,到处巡查。 我则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忽然,头顶上盘旋着一只巨大的鸟儿,我连忙从躺椅上翻身坐起来,注视着上空。 如果我没有瞎的话,那只鸟正是那只傲慢的海冬青。 阎啸卿的宠物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会不会是阎啸卿也在附近呢? 正想着要不要告诉夏衍,海冬青似乎已经发现我的存在,竟朝着我俯冲下来,然后丢了封信筏在我脸上便飞走了。 我含恨的将信筏打开,雪白的宣纸上赫然印着阎啸卿张狂有力的字体。 ——若不想有人丧命,午夜子时,雪山后见! 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后的大雪山,随后漫不经心的将纸条撕碎,埋入白雪之中。 笑话,让我去我就去,万一劫持我威胁夏衍怎么办?当我白痴! 到了晚上,我心安理得的窝在夏衍的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阵骚乱声将我从睡梦中吵醒。 待我掀开厚重的帐篷垂帘,竟看见一个个担架从眼前滑过,心底一凉,慌忙拉住一个急速奔走的士兵问道:“怎么回事?” 那士兵脸色苍白,忙不迭的回答道:“不晓得呢,早上一百多个兄弟没气了!” 我整个人如遭雷击的愣在那,今天其实是个好天气,阳光眷顾的照耀着这片雪白的大地,但身处阳光中的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预兆都没有,夏衍将剩下的人召集起来,一个一个盘问,最后在裴垣的帮助下得到答案。 原来昨天狄青猎取的那几只羊竟是被人下过蛊的。 “对方好歹毒!”裴垣冷着脸,隐约有些愤然道。 “你不是能有预知能力吗?为何昨晚上吃饭的时候你没有察觉?” 裴垣神情蓦然的望了我一眼,别过头装作没听见。 我来火了:“说话啊!” 经过上次几件事之后,裴垣对我既嫌恶,又惧怕,见我语气稍微重了一些,他才漫不经心的开口:“昨晚……昨晚羊肉太好吃了,我就没顾其他的了!” “你……” 居然有人因为食物太好吃,而忘记自己本职工作,我在想巫族被灭的那一天,当时的巫族人是否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烧烤晚会呢? 狄青晓得前因后果,悔恨的肠子都青了,跪在夏衍面前连连磕头,要不是有人拦着点,估计能把地面都磕出一个洞来。 大家都晓得此事根本不怪他,狄青也不过想改善改善大家的伙食罢了,却没想到竟然着了他人的道。 裴垣说,这几只羊是吃了带有蛊毒的青草,所以才不易察觉出来。这种蛊毒放在平时看不出来,一旦有人催动,便会丧命。 幸运的是,夏衍因食不知味,居然没有动那盘羊肉! “可有什么法子解毒吗?”我问道。 裴垣朝我摊了摊手:“我又不是柳池!” 此事还不能张扬,狄青怕军心动乱,竟跟那些战士们解释说,那些人就是昨天打雪仗受了风寒,不小心冻死的。 伤心的埋葬掉同伴之后,剩下的人立刻去军医那边领一碗防止伤寒的汤药喝。 从夏衍的大帐出来之后,狄青愁眉不展,我以为他是因为自责,谁曾想他一脸悲痛的问道:“明天再有弟兄死去,我该找个什么理由解释呢?” 被挡在孔雀谷的外面,我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在这边按兵不动的等待夏承峻的消息,看样子至少还要等个天。 我被狄青这个问题难住了。难不成真的要去找阎啸卿吗? 很想去找夏衍商量此事,可想想不行,阎啸卿要晓得我跟夏衍说,定然不会罢休。 一时间我也进退两难。 狄青说,再也不能死人了,军心一乱,夏王回朝的希望就泡汤了,还指望这四千人能杀进皇都呢。 现在知道全军中毒的只有我,狄青,裴垣以及夏衍。 中午吃饭的时候,夏衍召裴垣觐见,在帐篷里面说了什么我也不晓得,裴垣出来的时候,我见他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心里咯噔一下。 “你说谎话了对!”在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我一把揪住裴垣的领子质问道。 裴垣先是惧怕的望着我,随后信誓旦旦道:“没有!” 话音刚落,他一口血就喷在了我的脖子上:“你说谎!” “没有!” 噗…… 最后裴垣喷血喷的快不行的时候,才稍微松口道:“是……是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你都跟他说什么了,快点说,不然打死你!” “呵呵呵,长亭郡主,你以为这个时候我还会怕死吗?”他的声音如同积雪般冰冷刺骨。 他用力的挣开我的钳制,含恨般的看着我:“当初要不是你坏了大事,我早就离开夏国了!” “我坏了你什么事?你说!” 裴垣别过头冷哼:“明知故问!” “我跟夏衍灵魂交换是你干的对!”我重新揪住他的领子狠声问道。 裴垣没有说话,但看他幸灾乐祸的表情,我一惊,原来真的是他。 裴垣见我一脸崩溃,懒洋洋的补充道:“我早就说过,跟阎啸卿离开是你最好的归宿,可你偏偏不听,怪得了谁呢?” 他还强词夺理起来了,我恶狠狠道:“这与我跟不跟阎啸卿走有什么关系啊?” 裴垣瞥了我一眼:“先放开我!” 望了望被我一直攥在手里的领口,又望了望裴垣拽拽的表情,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松手:“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然……” “不然怎样?”裴垣蔑然的紧跟一句。 “你管我那么多,快点说你该说的话!” 裴垣低头想了想:“如果你当时跟阎啸卿一起离开,夏衍就不会撇下前来营救的大军不顾,只身去寻你,如果不去寻你,夏焕之根本不会有机会当上摄政王,如此类推,你想想看,是否应该听信我当初的话呢?”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难道说今日进退维谷的局面,都是因为我而造成的吗?是我害的夏衍难以回朝?是我害的那些士兵丧命,是我…… 忽然我缓过神,一把甩到裴垣脑袋上,我记得他练过铁头功,这一下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果不其然,裴垣捂着头,漠然质问:“干什么你?” “打你看出来吗!”我恨恨道。 裴垣嗤笑一声:“来日方长,今日之仇,有朝一日我自会跟你们讨回来的!” “怕是你讨不回来,别忘了,昨晚的羊肉,你吃的最多!”我不怀好意的提醒起来。 裴垣朝我翻了翻白眼:“这个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去关心关心剩下的将士,明天可不是死一百人那么简单了!” “那会死多少?” “一千六十四人!再过两天,这里的人就会统统死光!当然,也包括狄青在内!” 我上下看了他两眼:“为什么你不死呢?” “我也会死,不过,不是这个时候!”裴垣说完,转身就走。 忽然有种扑上去踹两脚的冲动,但是,还未等我付出行动,裴垣哧溜一下消失在雪地里,随后便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 “他是怎么了?”狄青指着浑身是伤的裴垣问道。 我摇摇头:“本来还好好的,但不晓得怎么的,就掉到一个捕兽用的陷阱里去了。” 狄青露出怜悯的表情,转头拍了拍裴垣露在被子里的手:“没事的,军医说只是轻微的擦伤,养两天就好了!” 夏衍没有过来,估计是有事要忙。慰问过裴垣之后,狄青走了,从头到尾,裴垣都没有发出一道声音,连起码的谢谢都没有说。 我谴退四周的侍卫,坐到他身边,见我靠近,裴垣惶恐的瞪大眼睛。 “狄青怎么说也是两朝元老,不给别人面子,起码得给他一个面子,人家好心过来看你……” “我不跟将死之人说话!” “……” “裴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好吗?狄青若是死了,以后你想吃烤羊肉,谁还给你做呢?” 裴垣怔了怔,眼底有些动容。 我继续道:“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全军那么多人,若全都被你救了,你功德无量的!” “我不想听这些个废话!” “那我说重点,到底怎么做才能解决眼前的危机?” 裴垣转过头,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怎么做?难道你不知道吗?” 裴垣说的对,我的确知道该怎么做,很简单,去后山看看阎啸卿玩什么花样就行了,但是然后呢? 是不是只要我去见了阎啸卿,剩下的人就不用死了? 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潜意识里,仿佛有个黑手不断的将我往悬崖边上逼,逼得我不得不去冒险,甚至妄想,万一阎啸卿会大发善心网开一面呢? 入夜,夏衍一脸疲惫的进来,我急忙迎上去:“是不是很棘手?” 夏衍在看我的时候,眼睛里的疲惫竟一扫而空,摸着我的头道:“寡人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垮的!” 我当然相信他,但是我不相信阎啸卿! 夜半时分,我忽然伸手点住夏衍的晕睡穴,然后打着哈欠坐起来, 夏衍浅眠,我稍有动作他都会觉察,所以不得不这么干。 穿戴好之后,我直接走出去,连头都没有回。 我坚信自己还是有机会回来的,又不是去断头台,以后日子那么长,还怕没有时间观察他的睡颜吗? 军中之人都认识我,见我大冷天的出来,不由的多问几句,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趁着大家不注意,悄然朝后面的雪山走去。 高高耸立在迷雾中的雪山如同害羞的女子,在月色的笼罩下,发出神秘而又清冷的光泽。 细雪柔软,踩上去跟棉花似的,我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爬,四周的景色如梦似幻。 气喘吁吁的爬过整座雪山,我扶着腰,大口哈气。 来的路上一直猜测着,跟阎啸卿的这场会面究竟是什么样的。 连见面立刻兵戎相见的场面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料到是这一幕。 极深的夜晚,山下一大堆人热热闹闹的围坐一团,唱着歌,跳着舞,有人大声说话,有人笑的喘不过气,也有人抱着酒坛子不撒手。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下面的一切都可尽收眼底。 我努力的从这群人中发掘阎啸卿的存在。 果然,他就坐在这群之中! 跟其他人一样,阎啸卿姿势松散的盘腿坐在皮垫子上,兴致盎然的看着身边狂欢的人,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是不晓得怎么的,从他身上我看见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四周的欢乐全部隔离在外。 那么多人,那么多的篝火,那么热闹的笑声统统不能进入到他的情绪里。 见我靠近,那群人忽然安静下来,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应该是附近村庄的猎户,前几天这里下了一场暴雪,估计是被困住了。 阎啸卿侧过头,望了望我:“来啦?” 略带着调笑的语气仿佛在欢迎一个远行而归的朋友,我微微一愣,干巴巴的回答道:“嗯!” “坐!” “小兄弟,这就是你要等的人啊?”其中一名五大三粗的猎户端着一只酒碗朝我指了指。 阎啸卿嘴角掀起一抹醉人的微笑:“是的!” “哈哈哈,我们输了,来来来,这坛子酒给你!” 我听的云里雾里,不明就里的望着阎啸卿。 阎啸卿接过酒,施施然的为自己倒满了一碗,看了我一眼道:“之前跟这几位大哥打赌,说我要等一个人,这几位大哥说,这么大冷天的,估计很难等到了,于是,我们就以一坛子酒作为赌资!”说完,他饮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这酒果然值得我花这么多心思!” 若不是手冻僵了,我真想过去把酒碗扣在他脑袋上。 “找个地方说话!”我冷冷道。 阎啸卿指了指手里的酒碗,一脸好笑的望着我:“不想品尝下我胜利的果实吗?” 我闭了闭眼睛,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来:“麻烦你正常好,我大晚上翻山越岭的过来见你一面不容易!” “知道你不容易,所以才叫你过来暖暖身子!” “……”很想,真的很想一刀捅死他。 “过来坐,小姑娘,这位公子昨夜等你一宿了!”旁边有个猎户笑嘻嘻的为阎啸卿说起了好话。 阎啸卿没有再管我,兀自跟大家碰起了杯,丰润的液体顺着他完美的下颚滑进衣领里,我盯着他高高仰起的脖子,握紧了袖子里藏的匕首。 只要杀死了阎啸卿,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了。这是我在来之前反复思考的答案,裴垣说,这种蛊只要没人去催动,根本不会有事! 所以,我必须解决掉这个会催动蛊毒的罪魁祸首。 “想在这里站一夜吗?”阎啸卿端着碗,唏嘘的望着我。 “不想!” “既然不想,那就坐下!同样的话……”他微微一顿,仰头将剩下的酒喝完,继续望着我道:“我不想说第二遍!” 有过一次刺杀经验的我,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毛躁,最好的出手时机便是趁阎啸卿放下警惕的那一刻。 我装作不情愿在他旁边坐下,谁知他忽然道:“等下!” 我一惊,难不成发现了,却没想到他将屁股下的毛绒垫子往旁边拽了拽,留出一个供我盘坐的位置。 旁边人立刻笑起来:“看不出来小兄弟还挺怜香惜玉!” 阎啸卿朝他们笑了笑,算是回答了。 我踌躇着坐下,立刻有人递给我一个碗:“喝点,不然会冷的,小姑娘!” “呃……我不喝!”我慌忙摆手。 阎啸卿眯起幽蓝的眸子,深沉的望着我道:“怎么?怕喝醉了被我欺负?” 我白了他一眼:“我是怕自己喝醉了欺负你!” “哈哈哈,这姑娘真是好玩的紧!”立刻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篝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我低着头盘算着阎啸卿究竟要喝掉多少酒才醉。 暖洋洋的火光照耀在我身上,一抬头便可看见对面笑脸满面的猎户们,他们全然不晓得等下会发生什么。 当阎啸卿喝第九碗的时候,我顺利的将匕首架在了阎啸卿的脖子上。 猎户干如被施了定身术似的望着我们,其中有个人正在帮另外一个人倒酒,只见水声潺潺,那人的碗都满了,倒酒之人却毫无察觉。 阎啸卿不紧不慢道:“你敢吗?” 说话的空档,这个臭不要脸的还在继续喝酒! 看过很多这样的画本,说是杀人的时候,刀就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只要用力一抹什么事都解决了,但是总有这样一种人,明明胜利就在眼前却偏要跟对方说几句话,就在说话的功夫,对方趁他不备,反败为胜。 每当看到这里,我便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为什么非要说话呢?不说话会死吗? 所以,当阎啸卿问我‘你敢吗’的时候,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用力一抹。 血液喷薄而出,我惊诧的瞪着他。 “你——” 阎啸卿竟在我动手的那一瞬,来了一招空手接白刃,活生生的将我的匕首握住了,带着温度的血液顺着紧闭的五指溢出来,顺着手腕滑下,蜿蜒的痕迹刺目而妖冶。 他缓缓回过头,双眼如冰雪般凝望着我,当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望着那双渐渐幽深的眸子,我怔住了。 他完全用一种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结果的眼神看着我。 “是谁要杀我?”阎啸卿紧握手里的匕首,缓缓问道。 “什……什么?” “是谁叫你来刺杀我的!”他咬牙切齿的望着我。 我想把匕首抽出来,但却被人握的紧紧的,最后抽出来的竟是刀把子,刀刃却还留在他手中。 咻!阎啸卿掌心一扫,匕首瞬间落入火堆里。 凝固住的猎户们被这声音惊的回神,诧异的惊叫道:“小姑娘你疯了吗?” “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不想死的,赶快离开!”我已经做了大开杀戒的准备了,今夜不是阎啸卿死,就是我亡。 猎户们长期跟野兽打交道,对杀气这种东西敏感的很,或许看出我不是好惹的,纷纷朝卷起地上的兽皮,朝四周散去。 一会儿,这里就只剩下我跟阎啸卿两个。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阎啸卿冷冷的开口。 我有些不安的盯着他受伤的手掌,不晓得少了一只手,他的攻击力是否会下降一些! “回答我!”见我不说话,阎啸卿忽然拔高声音。 尖锐的质问在空旷的雪地里回响着,我一怔:“没有人教唆我,是我自己!” 回答完毕,我立刻飞身上前,五指张开朝他身上一处穴道攻去,以我的武功,根本不可能完胜,所以只能投机取巧,先将他制住再杀掉。 阎啸卿仿佛看出了我的意图,足尖一点,没有受伤的掌心有条不紊的架开我的攻击。 我被震的倒退几步,有些懊恼的瞪着有恃无恐的他。 照这种样子来看,想取阎啸卿性命,恐怕要让他断手断脚才行。 “凭你也想杀我?”阎啸卿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嘲讽跟不屑。 我的确杀不了他,但是跟他同归于尽是没问题的! 临走的时候,裴垣递给我一个锦囊,要我见到阎啸卿的时候再看,如果提前打开效果就不灵了。 开始我以为裴垣良心发现,但就在不久前,我打开的时候,看见锦囊里的字条上写着四个字! ——丑时雪崩。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死亡的那一瞬。 当雪山开始发出轰隆隆的裂开声的时候,我的腿几乎快站不住了。 阎啸卿猛地回过神:“什么声音?” 当然是死亡的钟声了本来没想过要陪他一起死,可惜我技不如人,杀不了他! 巍峨的雪山如瀑布似的冲下来,火堆猛地晃动起来,那是老天发出的怒吼声。 我不想等其他人把我挖出来的时候,我手脚扭曲的跟玩杂技似的,所以我尽量把身体绷直,这样的话,死了,姿势应该不会太狼狈。 就在我全心全意纠正姿势的时候,腰身忽然一紧,阎啸卿竟不知什么时候欺近我:“回头再跟你算账!” 说完,他猛地抱起我飞离地面,我下意识的回头,只看见雪花铺卷着跟在我们身后,一股湿冷的冰碴子顺着风袭过来。 那雪白的浪花如邪恶的大嘴,朝我们怒吼着,就要被吞没的瞬间,我脑海中像走马观花似的,闪烁过一连串的片段。 这些片段组合在一起便是我整个人生。 从记事开始到死亡来临的前一刻,原来人的一生在回忆中是这么短暂,十几个春夏秋冬,一闪就过去了。 最终停留在我离开帐篷的那一瞬。 想来可笑,临走的时候,我还说反正日子还长,还怕看不到他睡觉的样子吗? 可事实却是,我转身的那一瞬,就是永别! …… 老人说,人死了之后,灵魂会飞到你出生的地方,这就是我们常常说的头七! 所以,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念头便是,我出生的地方真美! 芳草萋萋、烟雾缭绕,各种奇花异草围绕在我身边,身下的草坪好像软绵绵的垫子,舒适的让人想一直睡在这里,永远别醒来。 “醒了?”一道低沉的声音穿过耳膜。 即将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我噌得坐起来,瞪着声音的来源。 妈蛋,阎啸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出生的地方?他的头七不应该回到阎国吗?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阎啸卿朝我走来,我注意到他手上还粘着干涸的血。 “我没死?”不敢置信的惊呼起来。 “怎么?你以为自己死了?” “我们……我们怎么会没死呢?”我胡乱的朝四周望去,这里似乎被封闭住了一样,所有的光芒都是通过一种很奇怪的花朵发出来的,害的我误以为是阳光。 阎啸卿蹲在我面前,左右打量了我一下:“这么想死?那不如现在成全你!” 说完扬起手来,我吓得慌忙翻到一侧,却见他只是假意扬起手,并未真的要取我性命。 他从鼻孔中喷了一口气,意兴阑珊的收回高扬起的手掌:“既然不想死,就安分的待在这里别动!” 说完,阎啸卿站起来,朝外走去。 “喂,你去哪里啊!” “看看哪里有出口!” 强烈的求生欲让我振奋不已,我竟没有死,而且也没受伤,天啊,这回真是老天长眼了! 我立马欢天喜地的跟着阎啸卿冲出去:“等等,我跟你一起找!” 我不晓得雪崩之后,外面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对于这个世外桃源来说,外面就算炸了,这里也能保持宁静不被打扰。 我跟在阎啸卿身后绕了一圈,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类似于山洞一样的地方,但又不完全像,因为没有出口。 围绕在四周的是一道看不见顶端的石壁,墙壁上盛开着无数朵会发光的花儿。 我好奇的打量着一朵发出微弱光芒的花朵,淡淡的金黄色,跟阳光似的,数以万计这样的花朵聚集在一起,场面可想而知有多壮观! 目之所及的地方,皆萦绕着一层起伏不定的薄雾,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在薄雾中开的茂盛至极。 阎啸卿走在前面,一会便不见影子了,这里曲曲折折,一个接一个洞,相连着交错,但每个洞口都是相通的。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往前走一截子,还有一条透明的跟玉带似的小溪,小溪清澈见底,甚至能看见隐藏在水草里的鱼儿。 “这个东西你认得吗?”阎啸卿如鬼魅般的出现在我身后,我吓的往前一扑,迎面倒向湖水里。 阎啸卿眼疾手快的抓住我的手,却没能抓住,竟跟我一起栽了下来。 噗通……巨大的水花将我们淹没。 我奋力的滑动着四肢,想不到这水看上去不深,其实却深不见底,待我浮上来的时候,却看见阎啸卿手舞足蹈的在水面上扑腾,而且还呛了好几口水! 我身体朝水里一弓,猛的扎下去。 水的可见度很高,我灵活的在水中穿梭着,很快找到原因,原来这厮是被水草缠住了。 待我将水草从他腿上扯下来的时候,阎啸卿的身体竟然开始往水里沉。 我大骇,慌忙抱住他的腰用力的往上划,待冲出水面的那一刻,我失声大喊:“阎啸卿,阎啸卿……咳咳咳……” 没有反应,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下我可慌了神,在外面的时候我是很想杀了他,但这里头就我们两个人,若他死了,我怎么办? 费力的将他拽出水面,我胡乱的拍打着他的脸,几乎快哭出来了:“阎啸卿,阎啸卿你醒醒!醒醒啊!” 他的脸冰凉凉的,我忍不住朝他鼻息探了探。 晴天大霹雳……阎啸卿竟没气了。 我吓的跌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 我颤颤抖抖的将阎啸卿整个人背在后背,使劲弯着腰一步一步的颠着走。 这法子是一个专门跟人打水仗的将军教我的,他说溺水晕厥的只要背着他,颠着走便能将腹中水呕出来。 一路走,一路的颠,但是阎啸卿就是一口水都不吐。 我没办法,只好把他平躺着放下,然后退后,屈起手肘,对着他的肚子猛得一跃,我想以身体的重量将他腹中的水击打出来! “啊——噗——”阎啸卿弓起身子,一口温热的液体喷在我脸上。 我大喜,吐了吐了,只要能把水吐出来就没事了。 正准备来第二下的时候,阎啸卿一脸痛苦的样子把我吓住了,再看那些液体,根本就不是水,而是血!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阎啸卿这种善于作死的人。 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竟用龟息功骗我,害我以为他已经断气。 “没事?”我盯着正在揉心口的舒缓疼痛的阎啸卿心虚的问候。 阎啸卿没有搭理我,努力的调匀呼吸,准备站起来,但我刚才那一下子用了十足的力道,想来伤的不轻,我怕他再摔进湖里,连忙过去扶,却被他一记冷酷的眼神吓的立在原地不敢动。 待阎啸卿站起来活动了几下之后,才开口道:“这个你认识吗?” 他抬起手,将一块金灿灿的牌子递到我的眼前。 估计是时间久的缘故,那面牌子略微显得有些陈旧,但是我还是看出来,这是我们安国的免死金牌。 在安国一共有三个人拥有免死。 其中就包括我的父亲! “你哪里来的?”我吃惊问道。 “前面捡的!”阎啸卿将牌子递给我!原来他之前叫住我,是为了给我看这个东西。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不敢置信的尖叫起来:“这是我父亲的!” “你确定?” “我怎么可能不确定呢?这上面刻着我的父亲的名字!”我指着金牌的背面‘安怀宇’三个字。 阎啸卿抿了抿唇:“十七年前,安国与夏国有过一次征战,如果记得不错,你父亲曾经在这里待过!” 我愕然不已,但仔细回想一下的确是这样的,当年父亲就是因为跟夏国打仗,所以才断了一条腿,狄青也因此失去了一根小拇指。 可是,我从未听父亲说过这个地方啊!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子里飞速蹿过,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我朝四周看了看,恍然有些眼熟,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我不确定的说着。 阎啸卿眯起眼:“你来过?” “嗯!” 我是真的来过,不过,却是在梦里。 是的,如果猜的没错,这里头一定会有一尊水晶棺! “你去哪?”阎啸卿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我全然不顾的朝前冲,拐过一道道植物编织而成的长廊之后,我停住了。 一尊透明的水晶棺材被无数根藤蔓包裹着,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在水晶棺材四周,开满了香气四溢的花朵!这跟梦里看见的景象根本没有半分差别。 阎啸卿跟来了,看见这一幕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受控制的走过去,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既然这是梦中所见,那么按照梦里的一切,这里头应该还有个漂亮的孩子才对。 见我要伸手拨开绕在水晶棺材上的藤蔓,阎啸卿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别用手碰!” 说完,阎啸卿抽出腰带里的勾月剑,冲着棺材扫了几下,那些藤蔓跟松开的绳子似的,一股脑的从棺材上掉了下去。 晶莹的棺材完整的展露在我们的面前,我不由的瞪大眼。 竟是空的。 我扑过去四处查看,却一无所获。 “你在找什么?”阎啸卿收起剑走过来。 “那孩子到哪去了?”我匪夷所思的望着空荡荡的棺材,发出质疑声! 第268章 孔雀谷2 其实孩子不见了也好,不然真跟梦里似的,一个半大的孩子坐在棺材里跟你对视,额头上还有一朵奇怪的花一张一合,在梦里没事,在现实中肯定怪渗人的。 “你在想什么?”阎啸卿问道。 “问你一个问题!” “嗯!” “如果那个水晶棺里有个孩子,你会怎么办?” “我会杀死他!”阎啸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帮他包扎的动作一顿,忽然庆幸起来,还好那里面什么也没有,不然就要被阎啸卿砍死了。 待我将阎啸卿的手包扎完毕之后,阎啸卿端详了半晌道:“这伤可是拜你所赐!” 说完,深邃的鹰眸朝我射过来,我吓了一跳:“我们扯平了,我伤你,但是也救了你!” “把本王弄成这样,也叫救?” 我看了看他被血沾湿的衣襟:“那你想怎么样?” “本王大人有大量,暂时不想跟你计较,但你若再敢对本王有不轨之心,休怪本王无情!” 说完,起身离开。 这里虽然封闭,却有不少野果,我在洞口摘了好几个,并用头上仅有的银簪试了试,见没毒,连忙大口咬下去。 好甜。 我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起来,等出去了,一定要多摘几个回去给夏衍。 眼眶忽然泛起一丝酸涩。 本来的好心情瞬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失落。 眼泪嗒落下来,我吸了吸鼻子,咽下一口带着咸涩味道的果肉。 夏衍所处的位置根本不会被雪崩影响,所以我并不担心他会有事,我只担心,他找不到我之后会怎么办。 眼前的局势很麻烦,他不可以停留太久,只要夏承峻救出梁涛的家人,夏衍便可长驱直入,打入京师,夺回失去的王位。 那么他还会继续寻找我吗? 我用力的甩了甩头,逼迫自己将这些个不好的念头从脑中甩开。 穿过一道美丽的花廊,我看见盘腿而坐的阎啸卿。 他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正在调息运气,冲开淤塞的血流,这个时候,根本不能受任何人的打扰。 我轻手轻脚的抱着野果准备离开,谁知耳后忽然传来一道劲风。 待反应过来,我已经落入阎啸卿的怀抱。 他一脸警惕的瞪着我:“趁本王不备想做什么?” “没……没想做什么啊!” 阎啸卿冷哼一声,忽然凑近我,幽蓝的眸子充满了危险,我吓了一大跳,但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我毅然的跟他对视。 良久之后,阎啸卿松开我,声音带着傲气:“如果本王有什么不测,你也得陪着本王一起死!” 你死你的,关我什么事?我很想这样回他。 但阎啸卿没有再给我说话的机会,背过身子道:“本王要运功疗伤,你出去!” “哦!” 我正要走,阎啸卿在我背后又补充道:“把食物留下!” “哦!”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我负责摘野果,他负责给自己疗伤,我们谁也不跟谁说话,通过这件事,我看出来,阎啸卿对我已经有了一定的戒备心。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死在那一场雪崩之下! 阎啸卿抱着手臂,挂着即可恶又欠抽的笑容望着我:“没想到你还是处子!” 我含恨的朝他望过去:“阎啸卿你毁我清白,小心不得好死!” “毁你清白?呵呵呵,这个地方只有本王与你,孤男寡女相处这么久,即便本王什么都不做,恐怕也没人再相信你是清白的了!” 见我不说话,阎啸卿随即俯下身,单手挑起我的下颚:“如果被夏衍晓得了,你猜他会怎么做!” 我暗自垂泪,心里又痛又恼,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落下来。 刚才在水里,阎啸卿将夏衍对我做过的事全都做了一遍,我无力反抗,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我要杀了你!”我咬着唇一字一句道。 阎啸卿冷笑了两声,语气不屑一顾起来:“你能吗?” 听见他这句话,我哭的更厉害了,起先是啜泣,然后便是嚎啕大哭。 “把衣服穿上!”阎啸卿将用内力烘干的衣服扔在我的身上。 我像没有听见似的,埋头在膝盖里继续痛哭流涕,用奔泻的眼泪祭奠我失去的清白。 我连自己的身子都守不住,还能指望什么? 他今日这般对我,无非是想借着我来羞辱夏衍罢了! “阎啸卿,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会下十八层地狱,我……我跟你拼了!” 我作势跳起来跟他来个同归于尽,却被阎啸卿轻而易举的扫开,身体重重的跌入干草中。 阎啸卿恼怒的低咒一声:“够了,本王根本没有毁过你的清白!” 我抬起泪眼,抽噎着望着他,这回不光带着恨,还带着鄙视。 这个敢做不敢当的混蛋!如果不是打不过,我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 与我对视良久,阎啸卿败下阵来,有些烦躁道:“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不过本王要告诉你,本王不喜欢强迫女人,即便要占有,也得是你心甘情愿被本王占有!” 我呆住了,眨了眨哭红的双眼,疑惑不定的瞪着他。 “你没有……” 回答我的是阎啸卿不屑的冷哼:“你哭成那个样,就算是夏衍来了,也会兴致全无!” 一股狂喜涌入心口,太好了,太好了,我的清白还在! 阎啸卿别过头,不再看我,而是望向洞外那抹灿烂的光晕:“虽然不晓得夏衍为何这么做,不过本王觉得既然夏衍能做到的,本王一定能做到,所以你不必担心本王会趁机对你做什么,再说了,本王并不缺女人!” 我默默的缩紧身子:“是你说的,如果你再碰我……” “你准备咬舌自尽吗?” “咬舌之前,我肯定会先把你干掉的!” 见我恢复生气,阎啸卿的表情奇迹般的缓和下来,瞥了一眼我衣衫不整的身体,带着浓浓的警告道:“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以后再与男人单独相处,本王可不敢保证其他人会跟本王一样,轻易的放过你!” 他是在提醒我,以后千万别随随便便在湖里洗澡吗? 第269章 自宫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若不报,时候未到。 阎啸卿虽然没有真正的占有我,但是他轻薄我却是事实。 我一向相信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这不,半天的功夫,阎啸卿就遭了报应。 原来这个地方,并非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看上去美丽奇幻,其实呢?到处都充满着危险,比如沼泽。 这里与外面的世界相隔,很多不知名的藤蔓跟花草聚集在一起,根本看不见土地,而阎啸卿却一脚踩进一潭沼泽里。 待我发现他的时候,泥土已经没过了腰际! “拿根绳子来!”阎啸卿冷冷的命令。 即便是困在了这里,他还是一副酷拽酷拽的模样,我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想上吊啊?” 阎啸卿梗了一下,一字一句道:“安长亭,如果本王死了,你就准备在这里孤独终老!” “你找到出口了?” “拉本王出来!” 我意兴阑珊的撑着下巴望着他:“我偏不!” 阎啸卿先是一怔,然后是不屑,在与我坚定的目光对视良久之后,演变成一副‘天要亡我’的哀怨神情。 阎啸卿大抵没想过我会见死不救,但是他忘了,我这个人,其实也很记仇。 他辱我在先,若不给他点教训,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我慢吞吞的站起来,居高临下望着深陷泥沼中的他:“其实救你也行!不过,要答应我一件事!” 阎啸卿凶恶的抬起眼:“跟本王谈条件?” “不谈就算了!” 反正要死的也不是我!我施施然的转身正想跨出去,却听身后阎啸卿咬牙切齿的声音:“说!” 我飞快的转过头:“阎世子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看了看我,嘴角掀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冷笑:“本王知道,你是在记恨本王前日对你不敬,所以才加以报复,但若你能救本王出去,前面的帐,本王与你一笔勾销!” “谁要跟你一笔勾销,一笔算一笔!” 阎啸卿看了我半晌,迟疑道:“你该不会让本王把自己阉掉!” 我吸了一口凉气:“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 阎啸卿大骇。 “行,就按照你说的,把自己阉掉,然后我救你上来!”朝他爽快的挥了挥手,跃跃欲试的站起来。 阎啸卿眼皮抽了抽,立刻露出悔恨的表情来。 我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不满道:“怎么?你想反悔吗?” 有些人一起落难是培养感情,但有些人一起患难,是为了让关系更加恶劣,就好比现在我跟阎啸卿。 若不是被困泥沼,估计早冲过来将我尸首分家了。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没办法了!”我朝他摊了摊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阎啸卿阴森森的抬眸望着我,犀利的薄唇一张一合:“真要本王自宫,你才罢休?” “只要你自宫了,我立刻救你上来!” “你就没想过,等本王上来之后,你的下场吗?” “哎呀,居然还敢威胁我,那好,你继续在这里好好待着!我走了!” “就算要自宫,起码也得给本王一把刀!”阎啸卿咬牙切齿道。 刀?我愣了愣,好像没有唉。 阎啸卿嗤笑:“没有刀,你叫本王如何自宫?” 我被问愣住了,这的确是个很难办的问题,难不成要他用手拽掉?想起你惨不忍睹的画面,我打了个寒颤。 其实我压根就没准备让他真的自宫,这混蛋让我差点失去清白,我不过想借着自宫的由头吓唬吓唬他,没想到阎啸卿为了活命,竟真的听话准备自宫! “算了算了,不逗你了!”我极为烦躁的挥挥手:“我去找绳子,你等着!” 阎啸卿对我的反常微微诧异起来:“没有条件?” “怎么?救你,还不愿意?非得断手断脚才满意?” 阎啸卿垂目,磁性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膜:“本王说过,你救了本王,之前的种种就一笔勾销!” “之前什么种种?干什么要一笔勾销?你辱我在先,我现在又救了你,是你欠我好!”我有些不甘心的争辩起来。 他猛地抬起眸子:“你刺杀本王,本王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的天,竟把这茬给忘记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找绳子!” 说话的功夫,泥巴已经没过他的胸口,再耽误下去他就得长眠于此了。 我连忙到四周去找可以拖他上来的绳索,可我将整个山洞与长廊转了一圈,都没能找到一个像样的东西,这里的植物虽然多,但是茎干却很脆,用力一折就断了,根本不可能承受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我倒抽一口气,完了完了,阎啸卿这回死定了。 “找到没有?” “你死定了,这里的植物一点都不结实,你看!”当着他的面,我咔嚓一下,将一截手臂粗的藤蔓拽断了。 阎啸卿当即面如死灰。 “怎么办?怎么办?”正像阎啸卿说的那样,如果他死了,我只能待在这里孤独终老,我彻底慌了。 “别急,总归有办法的!”事到临头,阎啸卿放下高傲的身段,缓声安慰着我。 “要不我现在搓个草绳,应该不用很久的!”我提议道。 阎啸卿问道:“你会搓吗?” “……”我带着期待的望着他:“你会吗?” 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就知道答案了,我挫败不已的跌坐在岸边,而泥沼里的阎啸卿正以肉眼能见的速度下沉。 刚才还是胸口,现在已经跑到肩膀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真的玩完了。 “冷静冷静,千万不要乱动,我给你想办法!”我如困兽般在岸上到处乱转,忽然听见咻得一声,我吃惊回头。 只见阎啸卿拽出了藏在腰间的佩剑用力丢向岸边,因为这个动作,他只剩下个脑袋在泥潭外面,并且维持着一种单手高举的姿势。 我吃惊的望着地上的剑,再看看他视死如归的表情,难不成想让我一剑杀死他,避免接下来的窒息之苦吗? “拿起来!”阎啸卿命令道。 “你……你想做什么?”这把剑薄如蝉翼,拿在手里竟一点感觉都没有,望着手里的兵器,我露出迷茫的表情! 第270章 救了他 阎啸卿瞪我一眼:“还愣在那干什么?把剑伸过来!” 我一惊,他原来不是想让我杀死他,而是想借着剑爬上来。可是剑柄只有一个,我们其中一方必须要握住剑身。 “我去找个东西包裹一下!” “来不及了!”阎啸卿笃定道。 的确来不及了,泥已经没到他脖子了,待我将那把剑包裹好,他早已经死透了。 “那剑伸过来!”他晃动了下手,对我示意道。 这是要空手抓白刃吗? “快点!”见我一动不动,他温怒的低吓。 我不受控制的将带把子的一头递给他,虽然做不到舍己为人,但是阎啸卿已经这样了,他若是抓住剑身时,受不住痛松了手,我就得真的孤独终老了。 瞪着面前的剑柄,他双眼射出两团火焰:“笨蛋,换一头!” “万一你……” “不会有万一!” 时间拖延不得,在阎啸卿一再要求下,我不得不将剑身朝他伸过去。 阎啸卿长臂一捞,修长的手指精准的夹住剑刃:“抓紧了!” 我在岸上双手紧握剑柄,朝他点头:“放心,说什么我都不会松手的!” 露在空气中的手臂开始使力,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往沼泽里拉,我用脚跟在地上踩了一个洞,拿那个当作支点,但是阎啸卿却好像被沼泽吸食住了一样,无论我怎么用力,他就是不出来。 忽然,阎啸卿眸色微暗,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张开五指用力抓起剑身,顷刻,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流出。 我咬紧牙关,大吼:“啊——” 噗……阎啸卿如一根萝卜似的从泥潭中飞起。 出来了! 失去支撑点的我猛地朝后栽去,即将撞向地面的那一刻,阎啸卿长臂一伸,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托住我。 我慌忙站起来:“没事?” 阎啸卿除了脸是白的,其他地方都是黑乎乎的,尤其是那只抓剑的手,又是泥又是血,黑乎乎的混做一团,看着都疼。 “快去洗洗!”我催促道。 阎啸卿定定的看着我:“既然想杀本王,为何刚才还要救本王?” 没想到他现在还纠结这个问题,我忙不迭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的回答显然不是他想要的,但是阎啸卿却笑了起来,忽然伸手拉住我:“一起洗!” 我大骇:“我刚刚可是救了你!”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就让他死好了! 阎啸卿罔顾深可见骨的伤口,回头对我魅惑的一笑:“本王说过,若你救了本王,以前的一切就都一笔勾销,本王不会再对你有不敬之举!” 我将信将疑的望着他:“真的?” “你还没有到那种让本王失控的地步!”阎啸卿意兴阑珊的瞥我一眼。 “……” 是这样最好了! 来到湖边,阎啸卿松开我,连衣服都没有脱,直接跳进水里,污浊的泥水从他身上溶解开来,好在这水是活水,污泥很快便被冲散了。 阎啸卿冒出水面,朝我伸手:“下来!” “啊?” 我慌忙摆手:“你自己洗!我还是算了!” 阎啸卿冷笑:“怎么?怕本王把你吃了?” 的确是这样的,之前的经历还未淡去,我怎么敢再重蹈覆辙呢? 阎啸卿低头望着流动的水面,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落入湖水中,发出好听的叮咚声。 “本王既然喜欢你,就要对得起这份喜欢!夏衍能给你的,本王会双倍的馈赠!”他缓缓抬头,表情认真而缱绻:“你不应该怀疑本王的!” 我迟疑的张着嘴巴,脑子懵了一下:“你说……你说什么呢?” “不懂就算了,以后你会知道的!”阎啸卿当真说话算数,同样的一句话他根本不会说第二遍,见我不肯下来,他也不再面前,待身上清洗干净之后,猛地跃上水面。 带出的水花将我淋的湿答答的。 我含怒的瞪着他:“你故意的!” “不是!”他看了看我:“本王是有意的!” 说完,扬长而去。 对于这样古怪的人,我完全不晓得该用什么法子应对了,确定他不会再回来,我才小心翼翼的滑下水,将衣服跟身上沾的泥巴洗干净。 洗着洗着,我不动了。 望着缓缓流动的溪水,我猛地想到,既然这是活水,那一定是有源头的,如果顺着小溪走,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阎啸卿,阎啸卿!”我在水里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内心的狂喜像即将爆发的火焰!恨不得立刻把他拽到面前! 嗖,阎啸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来到我的视线中:“出什么事了!” 我激动的不知所以,指着水流,激动的解释:“水,水是活的!” 阎啸卿微微一怔,噗通一声跳下来,我指着水中水草飘动的方向给他看:“快看,水朝着一个方向流动,如果我们能顺着这条湖水走,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顺着我的方向,阎啸卿眯起眼睛朝那黑暗尽头看去。 这条河水的另一头隐藏在黑暗中,因为没有照明的花朵,所以黑漆漆的,开始我们以为这条小溪是沉积的地下水,所以并未注意。 阎啸卿作势要往前游,我一把拉住他道:“先把伤养好了,再去!” 待我们上岸,我才惶然发觉,刚才好像跟他在水里待了好长一段时间,这厮竟真的没有对我做那些过分的事了。 一股淡淡的好感涌上心头,也许我不该这么计较,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他既然答应了,自然要给他人一个机会的。 我微微舒了口气:“等你手上的伤好了,我们一起游出去。” 阎啸卿低头看了看掌心泛白的伤口,低叹一声:“恐怕还有些日子!” 的确,这里没有草药,也没有好的环境,若想养好,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恐怕不行了。 不晓得过了多久,我觉得有些饿了,照例去摘果子,这些颜色艳丽的果子看上去可怕,但吃起来却香甜可口,只是一直吃一直吃,也有些腻了。 “吃!”我将野果丢到他面前。 “长亭,你知道那个棺材里放过什么人吗?”阎啸卿忽然问道! 第271章 交谈 我哪里知道是什么人,我摇了摇头:“不晓得!” “那你为何晓得里面会有个孩子?” 这要我怎么解释呢?说我做梦梦见的?说出来会不会觉得我在骗人呢? “难道这里面并不是孩子?”我反问他。 阎啸卿望了望离我们不远,晶莹剔透的棺材:“本王不晓得这里面是否有孩子,不过本王倒是听说,很多年前,安国花重金,令铸剑师戡步,造了一尊水晶棺,若猜得不错,便是这尊了!” “我看也像,这是我们安国的东西,等出去了,我定要通知安国,将这尊水晶棺拉回去!” 阎啸卿低低的笑起来,带着一股无奈的挫败感:“长亭,你脑子里究竟长了什么?” 我不解的望着他。 阎啸卿眉目深邃的望过去:“如果本王猜的不错,曾经躺在这里头的,一定是个……” “死人!”我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他转头看着我,表情千变万化,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嗯,你说的很对!” 当然是对的,哪个活人这么想不开躺在棺材里? 之后的时间,阎啸卿一直保持沉默,不再多言。 我拿着野果咬了一口,面对旁边沉寂的男人感叹道:“吃了这么多天的野果,真的好想念肉的滋味!” 阎啸卿滑动了下喉结,似乎被我勾起了食欲:“本王记得,有家烤乳鸽不错!” 我努力的咽了咽口水:“乳鸽,我最喜欢吃了!” “等出去,本王带你去吃!” “远吗?” 他顿了顿:“远!” “去那里起码要多久?” “骑马就快了,两天左右!” “……” 聊这个有点画饼充饥的感觉,但是却不知怎么的,都不愿意停下来,阎啸卿不像夏衍长年在宫里闷着,阎啸卿在京都住了这么久,几乎把京都所有美味都吃了个遍。 说到吃,那厮简直如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起来。 “城南一家卤猪蹄味道很正宗,咬下去弹性十足,还有烧牛筋,鲜嫩多汁,又有嚼劲。” “等出去了,一起去吃,我请客!”我淌着口水义气十足的拍着胸口保证道。 阎啸卿微微一愣,随后笑起来,似乎在笑话我的天真:“你认为本王还会在回去吗?” 我一怔,是哦,好不容易从夏衍的掌控中逃离,又怎会再入虎口? “那……那就没办法了!”我囫囵道。 “欠着!”他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虽然只是浅浅的一笑,却比平日里戴着假面具似的笑好看的多。 “阎啸卿!”我认真的看着他。 “嗯?” “你跟夏衍,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深仇大恨?本王与他从来井水不犯河水,又何来深仇大恨?”阎啸卿懒洋洋的答道。 “少来了。没有深仇大恨,干嘛一见面恨不得手刃对方的样子!”我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其实我也问过夏衍这个问题,夏衍给我的回答是,阎啸卿挡了他的道,任何挡住他前进的人,无论是谁,都是敌人! “可能觉得他不顺眼!” 阎啸卿看夏衍不顺眼的同时,夏衍又何曾看他顺眼过呢? 两个人都是天之骄子,都有自己高傲的一面,两个人的对决,不管谁胜谁败,对于失败的一方来说,都是巨大的耻辱。 失败者会想方设法的扳回来,一来一回,争斗永无休止。 夏衍说,仇恨是最好的凝聚力,没有仇恨,就没有动力。 也就是说,没有仇恨便制造仇恨。 在阎啸卿滔滔不绝之下,我很不给面子的坠入梦乡。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枕着阎啸卿的大腿睡着的。 阎啸卿伸着一条腿给我当枕头,另一条腿支着,右手搭在我肩膀上,而受伤的手则摊在身侧。 我悄悄的将他的手拿开,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真不可思议,经过一次生死后,我与阎啸卿竟可以相处的这么随意,我居然能心安理得的枕着他熟睡了。 回头看了看,我立刻起身去摘野果。 这是我每天早晨起来必做的事,采摘的过程中,我有想过,要不要尝试着其他吃法,不然光啃果子也太单调了。 于是我决定弄个果盘,这些五颜六色的果子拼凑在一起,一定会很有食欲。 悄然回到洞中,见阎啸卿睡的正香,我轻手轻脚的向他腰间探过去。 就在我触碰到他裤腰带的那一刻,阎啸卿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他的力道十分的大,几乎想将我捏碎般。 我疼的大叫起来:“你抓痛我了!” 阎啸卿冷然的盯着我:“你想做什么?” 我挣扎着望着他,本来毫无防备的眸子如今却好像筑了一道铜墙铁壁。从他眼中,我看到了质疑、警惕以及一股复杂的失望。 我莫名的慌乱起来:“想借你的剑用一用!” 他微微松开一些,却没有完全放开:“确定只是借?” 君心冰寒三尺,执质驱将更多疑。 阎啸卿对我的戒备以及怀疑,取决于雪山下的那一场刺杀,我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在他心里,这件事根本已经被雕刻成了一道深刻的疤痕,永远都不可能抹去。 “如果你不想,那……那我不借了!”我想收回手,却被他握的更紧。 其实我想大声的告诉他,老娘若想杀你,在你深陷泥潭的时候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何须这般费力气,救完了再杀,我没有强迫症,非得让仇人死在自己手里才甘心。 他毫无预警的松开我,快速抽出腰间的佩剑递给我。 剑身发出的寒光映射进阎啸卿幽潭般的蓝眸里,他仿佛递给我的并不是一把剑,而是将所有的信任交付出来。 我迟疑着要不要接,阎啸卿却向前送了送:“拿去!” “哦!” “用完了记得擦干净!” “哦!” 当我将切好的果子放在他面前时,阎啸卿捂着额头,露出挫败的表情:“你就是弄这个的?” “嗯!你以为呢?” “本王以为你会去砍些树枝,做个筏子!” 这么有先见之明的想法,为什么他不去执行? 第272章 赌注 吃饱了,我将擦干净的剑双手奉上,阎啸卿看也不看:“拿着,等出去了之后再还给本王!” 我咦了一声,脱口而出:“不怕我趁机用这把剑杀你?” 这无疑刺痛了阎啸卿某根脆弱的神经,只见他眸光一缩,似箭般朝我射过来。 “你有那个金刚钻吗?” 我诚然道:“我没有!” “既然没有,还说什么呢?” “我只是打个比方,难道连比方都不能打了?” “这个比方不太适合你!以后不要用了!” 阎啸卿今天的情绪十分的不对劲,好像吃了炮仗似的,一整天都怪异的很。 大概到了晚上才稍微好一些。 我用剑又切了一堆奇形怪状的水果当作晚餐。 阎啸卿慢条斯理的吃着我准备的食物,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被我随意放在一旁的勾月剑。 我连忙把剑拿起了在他眼前晃了晃:“别看了,小气啦的,还给你!” 说完,我朝他面前一扔,阎啸卿如同从睡梦中惊醒似的,疑惑不解的望着我。 我没声好气道:“你放心,从今以后,你就是烧香求我用你这把剑,我都不会用了,这下该放心了!” 阎啸卿却将目光从剑身上移开,凝重的望着我道:“知道本王为何能活到现在吗?” 话题一下子偏了这么多,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是又忍不住好奇。 “为什么?” “因为本王谁都不相信!”他目光坦荡的回应着我。 “包括你的父母?”我下意识问道。 谁晓得这句话瞬间点燃了他双眼中的怒火:“包括——父母在内!” 我被他的回答呛的有些难受。 “不要怪本王对你疑心,本王已经习惯猜忌怀疑,一旦破例,本王将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我看着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究竟要经历过多少苦难,才能建立起这般厚重的围城?将所有人都圈在外面? 这么说,我比阎啸卿不知道幸福多少倍,在我的世界里,能令我全心全意信任的人还真不少。 他幽幽的看着我:“但是刚刚本王跟自己打了个赌!” 我怔然的望着他! 阎啸卿顿了顿:“赌注很大!” 再大也不关我的事!我喏喏的在心里想着。 “所以,千万不要让本王输掉这场赌局!不然……”他语气凝固了一下,害得我不由的呼吸困难,却听他恶狠狠道:“掐死你!”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等缓过神来的时候,忍不住大叫:“关我什么事?我又没跟你赌!” 阎啸卿笑了,话锋一转:“过几天等本王手好了,便做个筏子!”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不由的将赌注的问题抛之脑后,开始盘算筏子的问题。 几天过去,阎啸卿的手神速复原,只见他快刀斩乱麻般的将一根根手臂那么粗的藤蔓砍成一截一截的,我则负责在水里打捞水草。 把水草晾干当作绳子固定木筏,大约七八天的时间,一个简易的木筏便诞生了。 “什么时候出发?” “随时都可以!” “好,我去采野果!” 一切准备妥当,我轻快的跳上木筏朝阎啸卿招手:“快点上来,我们该走了!” “嗯!”阎啸卿似乎有些不想走的味道,但在我不断的催促下,还是跳了上来。 我连忙撑起长杆,将竹筏推离岸边。 光线离我们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我才依依不舍的回头。 黑暗中,我与阎啸卿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能靠声音确认对方是否还在竹筏之上。 “阎啸卿,你在吗?” “在!” “阎啸卿,你在吗?” “在!” “阎……” “我在!” 水流在耳边潺潺拂过,越往后面越急,几乎可以不用长篙筏子便可自动前行。 我摸索着阎啸卿的位置,黑暗中,一只手精准的抓住我。 “我在这!” 顺着他的力道,我慢慢下蹲,然后紧贴在他身边:“你说我们会出去吗?” “会!”阎啸卿斩钉截铁道。 “我有点困!” “那就睡!”说完,他挪了个地方,让我躺下。 筏子并不大,加上吃食,供我跟阎啸卿活动的地方更加狭窄了,防止不小心栽进水里,做任何动作都要小心翼翼。 我谨慎的躺下之后,发现他的腿恰好在我的脑袋下面,我往上抬了抬:“快点挪一下,别压着你!” “本王都不介意!”阎啸卿将我的头摁在他的腿上。 好像自从阎啸卿说跟自己打赌开始,他的一言一行就透着一股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古怪。 我无奈,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心安理得的枕着他的腿,慢慢进入梦乡。 在那个神秘的洞里,虽然被禁锢着,可起码每回睁开眼睛都能看见光,可是在这里,不管睁眼还是闭眼,都是一片漆黑。 唯一的好处便是,我们各自解决某种事情的时候,不会被对方看见。 不晓得是第几天了,水流越来越湍急,我频频被冲撞的醒过来,阎啸卿将我扣在怀中:“不能再睡了,小心掉下去!” “我想吐!” 阎啸卿沉默了半晌:“你晕船?” “有点!” “为什么不早说?”他的声音忽然严厉起来。 “我以为竹筏不要紧!” 晕船晕车很常见,但是晕竹筏的估计就我一个。 不等阎啸卿再开口,我哇得一下,将肚子里吃的东西全部呕了出来。 这些日子吃的全都是水果,混合了胃酸吐之后,便成了强烈的腐蚀剂,导致我除了可以喝水之外,吃任何东西都痛。 再这么下去,我不是吐死,就是饿死! 忽然想起那个曾经因水土不服而死的巫族人,顿觉的我与他有点同病相怜了。 黑暗中,阎啸卿用水果碰了碰我的唇:“你好像没怎么吃东西!” “吃不了了!”我可怜兮兮的说道。 “怎么搞的?” “牙齿痛!”我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不争气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 我觉得这回死定了,明明晓得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却无法控制已经开始衰弱的身体。 “张嘴!” “别给我吃了,吃了也是浪费!”我虚弱道。 咔嚓,我听见清脆的咀嚼声,忽然,下颚被捏住,温暖的唇瓣毫无预警的覆上来! 第273章 生死与共 “呜……”我想吐出来,却被阎啸卿紧紧的摁住不得动弹,而且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他竟将嘴里的食物渡进我口中。 “不准吐出来!” “你——” “多少人想本王这么对她们,本王还不乐意呢!”阎啸卿的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你该惜福!” 惜福?有本事让我嚼完了吐你嘴里啊! 但最终的结果竟是——我打了个嗝。 “吃饱了吗?”阎啸卿低沉问道。 我敢说没吃饱吗? “嗯!” 话音刚落,阎啸卿便点住了我的睡穴。 就这样,一旦醒来阎啸卿便如法炮制的喂我吃东西,喂完了立刻让我睡着,这法子虽然称不上高明,却有效的缓解了我的呕吐。 “知道吗,小鸟刚出生的时候,大鸟都是这么喂孩子的!”阎啸卿在我极端抵触他这种喂食方式的时候,施施然的解释道。 “我又不是小鸟!” “可你躺在本王的怀里”阎啸卿竟带着逗弄般的语气。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小鸟依人嘛!所以作为大鸟,我必须得这么照顾你!” “……”可你的照顾真的好恶心啊! 可是他没有给我呕吐的机会,等我吃的差不多,再次点住我的睡穴。 这个时候我并不晓得,竹筏上的果子早已经不够我们两个吃饱了,阎啸卿这几日都没怎么吃,几乎全部都送进了我的肚子里! 待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本该紧抱住我的手臂无力的搭在了一旁,我以为阎啸卿睡着了,却不知他是被饿晕过去了。 “阎啸卿,阎啸卿!”一般我有什么细微的动作,他都会醒过来,但是这回,任由我怎么拍打他都一动不动。 我吓了一跳,胡乱摸索着,顺着他的腰,一直摸到他的脸。 天啊!他的脸好烫! “阎啸卿,阎啸卿!醒醒啊!”摇晃的竹筏令我晕眩,一股恶心感在胃里翻滚,但是在我坚强的意志力下,我用力的将涌到喉管的酸液咽了下去。 “嗯……”他模糊的回应了我一声,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是生病了。 在这个满眼都是黑暗的湖面上,我孤独无依,身边唯一的这个同伴昏睡不醒,我彻底乱了阵脚。 连忙将阎啸卿托起来抱在怀里,手接触到他的后背,竟摸到一团冰冷的潮湿。 天啊,竹筏漏水。 我不禁怔住了。 阎啸卿用自己的身体当垫背供我酣睡,他自己却躺在冰冷的筏子上。 来不及多想,我慌忙移动到他后背,将他潮湿的衣服褪下,再解自己衣服的时候,我稍微有些迟疑。 但阎啸卿滚烫的额头容不得我再去计较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咬牙关,我胡乱的扯开衣襟,将他炙热的身体抱紧怀中。 竹筏不断的渗进水流,屁股没一会便湿透了! 难以想象,阎啸卿究竟是怎么做到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跟我谈天说地。 坦白的说,我很害怕。 害怕四周无边的黑暗,害怕怀里随时会陨落的生命,害怕自己下一刻便会被恐惧夺取性命。 我抱紧阎啸卿炙热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阎啸卿,你别死啊!”我软弱的恳求起来,而回答我的却只是回音。 水流越来越湍急,木筏时不时撞在暗礁之上,发出刺耳的摩擦,我甚至还能听见碰撞后,木筏细微的龟裂声。 恐惧像条细小的蛇,出其不意的钻进我的身体,每当我说服自己,这并不可怕的时候,那条小蛇便会突然冒出来咬我一口,我强装的坚强瞬间被这一口吓的缩回壳中。 周而复始之后,我已然鲜血淋漓,但是这并不是坏事,当习惯了之后,任由恐惧如何折磨,我都无动于衷了! 是的,就好像现在,四周不管发生什么声音,我都能坦然若之,现在唯一能牵动我的便是阎啸卿这条命。 此时他在呓语:我会听话,求求你父王,不要送走我。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无法触碰的晦涩,尤其是生长在荆棘中的人,而世间荆棘最多的地方便是皇家。 夏衍是这样,阎啸卿也是这样。 除了抱紧他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阎啸卿开始发抖,狂烈的发抖,我连忙扣紧他,却不想睡梦中的他力气居然这么大,竟挣脱了我的钳制,翻滚到一侧。 “阎啸卿!”我惊呼一声,慌忙爬过去四处摸索,真怕他烧糊涂了掉进水里。 当摸到一只手的时候,一股奇异的欣慰涌上来,我如获至宝般的将他拖到身边,拖行的过程心惊胆战,生怕筏子翻了,而更让我惊悚的是,阎啸卿的身体其实一半都浸在水中,差一点就落到水里了。 重新安置好,我摸了摸装食物的草袋,里面只剩下三个果子了,吃完这三个若再出不去,我跟阎啸卿必死无疑。 将果子在湖水里洗了洗,我咬了一口,在嘴里咀嚼完,学着阎啸卿的样子,将食物哺入他口中。 有时候命运真的说不准,前一刻阎啸卿这般对我,现在我们立刻角色对换。 但是不晓得阎啸卿在喂我的时候,会不会像我现在这般心急如焚。 是的,他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咽都咽不下去了。 我没有办法,只能先咬一口嚼碎了,再俯身喝一口湖水,然后通过这样的方式哺给他。 还别说,这法子当真有些用处。 喂完之后,我喝了满满一肚子的水抵挡饥肠辘辘的折磨。 …… 时间仿佛已经在我身上停滞不前,只晓得筏子在不断前进,却不晓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本来还满心期待见到光明的那一天,如今我只希望死亡来临的时候,可否让我不要那么痛苦。 经历这些之后,我对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阎啸卿随时可能被夺取性命,他若是死了,想必用不了多久我也会赴后尘而去。 总之……我们是死定了的。 第274章 死亡来临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把我抱了起来,一手托着我的头,一手捏着我的下巴,紧跟着一张充满了男性味道的唇覆上。 我慌忙睁开眼睛,四周依旧是黑暗的,但是那双紧扣在腰间的手却是那样的真实。 “阎啸卿!”我噌得坐起来。 “嗯?你醒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干哑,却透着一股惊讶。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好。 “还饿吗?刚才睡的有些沉,忘记喂你了!”他略有些抱歉道。 喉咙里仿佛被人塞了一团布,我必须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阻止眼泪掉下来。 可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竟毫无预警的倒在筏子上,筏子剧烈晃动着,仿佛要翻过去一样,长期面对这暗无天日的漆黑,我竟练用耳朵辨别东西的方向,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下将他拉回自己这边。 “阎啸卿,阎啸卿!醒醒啊!”我抱着浑身都是水的人,用力拍打着他的脸。 他似乎比之前病的更重了,刚刚那些对话如同我的幻觉,现在任由我怎么拍打喊叫,他都一声不吭。 面对此番境况,脑子里横出四个字。 回光返照! 世上最痛苦的并非失去希望,而是在你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忽然给了你希望,可没等你雀跃欢呼,上天又无情的将希望夺走。 落差如此之大,当真叫人受不了。 可是,受不了,还是得受着。 不然,不然能如何呢? 当最后一个果子吃完的时候,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好,这里即将成为我与阎啸卿的葬身之地。 说起来可笑的很,在雪山下,我杀不了他,心里便暗想,杀不了他便跟他同归于尽,想必老天当时是听见这句话了,所以很大方的满足了我的愿望——果然让我跟他同归于尽了! 能吃的都吃了,现在除了喝水,已经没有别的事可以做,阎啸卿昏迷不醒,筏子已经被撞的千疮百孔,稍微再撞一下,就会彻底玩完,此番景象,再积极向上的人恐怕也会放弃。 我平躺在筏子上,望着头顶无边黑暗。 想想平生所为,能记得我的人有多少? 希望我的死讯不要传到父亲耳朵里,他岁数那么大了,不该受这种罪。 我的好朋友齐轩,想到他,我有种想咬死他的冲动,当时离开齐国的时候,那厮一直低着头,如今想起来还有些可恨。 至于夏衍,我想他一定会记得我。 原因很简单,虽然我是死了,可也并非白死,我带走了他此生的劲敌,从今往后,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敢与他一争高下,五国迟早被收入囊中。 到那个时候,夏衍一定会由衷的感谢我,说不定还会给我立一块长生碑。 至于阎啸卿嘛……算他倒霉。 这些人都是会为我伤心难过的,但也有个别人会开怀。 比如裴垣! 现在回想一下什么都豁然开朗了,落到今天这步境地,几乎是拜他所赐,若不是他蛊惑我来找阎啸卿,我根本不会这么快下决定。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爱我的人也好,恨我的人也罢,如今都要死了,再去计较未免太矫情了。 我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平躺在筏子上。 还有遗言吗,我问自己。 当然是有的,上次城楼的遗言实在太拿不出手,这回定要说个大气磅礴,荡气回肠的遗言供后人瞻仰才行。 可我搜肠刮肚却想不到一句,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都怪以前不好好念书,连句像样的话都拿不出来。 我只得放弃,既然遗言想不到,那么想想这辈子的遗憾。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到死,还是处女! 想到这个我就特无奈,我跟夏衍互换身子的时候,基本两看生厌,待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话的时候,夏衍却丢了王位,弃了城池。为了尊重我,夏衍压抑自己,非要等班师回朝之后再行夫妻之礼。 估计等他班师回朝,老娘都已经嗝儿屁好多天了。 无奈的笑起来,就这样,我叹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小竹筏急速前行,时不时在原地打个转,有时候会被激流冲的颠簸一下,我紧张的闭起眼睛,等待竹筏四分五裂之后,跟阎啸卿一起坠入湖水之中。 但我等了很久,竹筏依旧坚强不屈的驮着我跟阎啸卿继续前行。 最终,我受不了心惊胆战的折磨,跟阎啸卿一样,歪头晕过去了。 …… 昏睡中,我又做梦了。 说来可笑,将死的我,竟还能做这样美妙的梦。 跟前几次没有差别,我又一次来到那个美丽的地方,四周烟雾缭绕,万丈金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聚集在我身上。 但是,跟以往不同的是,这回我没有被关进棺材,而是站在一个高高的石阶上。 下面熙熙攘攘的跪着一群人,其中一个竟是柳池,我想走下去,双脚却像被固定住了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我急的大喊:“柳池,柳池!” 柳池抬起头,唇瓣一张一合,对我温柔细语道:“我在这里!” 这声音就如同在耳边一样,我霍的睁开眼睛。 突兀的光亮刺的我眼睛好痛,一只微微带着凉气的手覆上我的双眼:“你长时间处于黑暗,眼睛还不太习惯光!”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柳池的。 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般抓住他的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呵,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是,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柳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同时也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疏离。 如果要解释给他听,估计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柳池用纱布将我的眼睛蒙上:“这几天最好不要用眼睛,不然很可能会瞎掉!” “哦!”我慌忙点头答应着,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阎啸卿呢?” “本王在这里!”一道不容质疑的低沉嗓音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响起。 我诧异的偏头,就在我准备起来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摁住我的肩膀:“躺回去!”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一边缩回被子里,一边欣慰起来。 阎啸卿没有回答我,而是跟柳池说话:“她的眼睛什么时候会好!” “这个说不准,但应不会有事的!”柳池徐徐道,之后便听见摆弄瓶罐发出的碰撞声,柳池应该是在收拾药箱。 可是我却不晓得,在我昏迷的时候,有些事已经变成定数,永远无法更改。 比如阎啸卿的眼睛,那双充满魅惑的幽蓝眸子,已经再也看不到阳光了! 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犹遭雷劈一样。 但柳池却说,阎啸卿并非真的全瞎,只是白天看不见而已,晚上还是能辨识的。 之后柳池又将如何遇见我们的过程说了一遍。 原来那条长的没有边际的湖水直通外界,但遗憾的是,雪崩导致入口被堵,柳池花了很多时间疏通河流,才使得湖水畅通,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我跟阎啸卿都没有发现山洞里的水是活水的原因。也许是上天冥冥中注定的,在柳池挖开的瞬间,我恰好在水中。 之后的事便水到渠成,柳池救了我跟阎啸卿。 至于阎啸卿的眼睛,柳池道了一声抱歉,因为没想到阎啸卿会醒的那样早,更没想到他竟不顾一切的四处找我,就在找的过程中,被阳光刺伤了眼睛。 “我的说完了,那现在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了!” 我跟汇报工作一样的,将所发生的事重复了一遍,当听见我跟阎啸卿被雪冲进了一个布满发光花朵的山洞时,一向冷静的柳池竟激动的抓住我的手:“你在山洞里可看见什么东西?” “一尊水晶棺!”阎啸卿帮我回答了,随后低笑道:“国师何须如此激动!” 我双眼蒙着纱布,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通过声音辨别,我跟柳池挨的较近,耳边清晰的传来噗通噗通噗通的声音,我吃了一惊,若不是亲耳听见,真不敢相信,一个二百多岁老人的心脏竟能跳的这样快。 柳池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缓松开我,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我把被子往身上提了提,继续道:“里面有很多五颜六色的果子……” “水晶棺里面可有什么人?”一向对人彬彬有礼的柳池居然破天荒的打断了我。 我连忙道:“没有!” 我听见柳池不敢置信的抽气声,似乎在质疑我的话。忽然想到我之前做的梦,连忙道:“那里面是不是……” “你们当真看清楚了吗?那棺材有无被打开过!”柳池再一次打断我,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焦急跟渴望。 柳池渴望我告诉他,其实那棺材里的人还在,亦或者棺材被人动过,所以里面的尸体不见了。 “本王仔细查看过,水晶棺完好无损!并无打开的痕迹!”阎啸卿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显然,柳池对阎啸卿并不信任,甚至能感觉到柳池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他在等我给他答案。 第275章 柳池发飙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委婉的告诉他:“那棺材的确没有被人动过,棺盖也是好好的,没有裂开!” 回答完毕之后,我竟听见哐当一声,连忙问道:“怎么了?” 耳边传来阎啸卿不咸不淡的回答:“柳池跌倒了!” “柳池,你节哀,即便里面有人,但也是个死人。”出于不忍,我好言安慰道。 谁晓得柳池忽然大吼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不会死的,不会!” 我被吼愣住了,第一次听见柳池这么大声的跟人说话,那口吻又凶又吓人:“柳池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啊!” 柳池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我不信,是不是有人曾经进去过?快说!” 即使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通过那咄咄逼人的口吻,也能够想象的出,此时的柳池有多么的危险。 当一个人决定脱去温柔的外衣,他会比魔鬼还恐怖。 咻……我听见拔剑的声,那是阎啸卿。 果不其然,本来钳制住我的手忽然松开,转而向别处扫去,耳边是一阵强烈的掌风。 紧跟着便是兵器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我急忙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激烈缠斗中的两个人跟没有听见一样,柳池是一等一的高手,面对盲了眼睛的阎啸卿,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四周不断传来被剑气扫裂的瓶瓶罐罐,最终,一道巨大的撞击声让我浑身血液凝固。 倒下的一定是阎啸卿。 我激动的爬下床,但是还没走两步就被柳池扣住,他将我拉到身前,一改之前的温柔,语气宛如冰封多年的寒雪般:“是不是有人曾经进去过?” 阎啸卿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剑尖滑过地面发出悦耳的声音:“放开她!” 面对阎啸卿的命令,柳池置若罔闻,甚至还有些不屑:“阎啸卿,即便没有瞎掉,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阎啸卿冷笑:“是吗?” 说完这两个字之后,阎啸卿再次朝柳池扑来,柳池挺身迎战,打斗的场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看不见,只能从声音上分辨出一定很激烈。 强烈的剑气从我身边滑过,身上宽大的衣袍立刻传来裂开的声音,阎啸卿忽然大叫:“有种你杀了本王,不然休想知道棺材里的人在哪!” 柳池恼怒的低吼:“果然是你!” 然后又继续开打,据我听到的声音判断,他们从房间里打到房间外,又从外面打进来,来来回回打了三炷香的时间。 但没想到的是,失败的那个人竟是柳池。 阎啸卿点住柳池身上的大穴,粗鲁的将他推进房间,然后是收剑的声音,我不确定的侧耳听了听:“你们都没事?” 柳池忽然被裴垣附体,一句话都不说。 倒是阎啸卿开了口:“我没事!” “他呢?” “死不了!” 随即我被阎啸卿忽然打横抱住:“待眼睛复原,本王带你走!” “你以为能走的出去吗?”柳池阴阳怪气的冷笑起来。 “什么意思?”阎啸卿厉声问道! 阎啸卿为了取胜,不惜用水晶棺中之人做诱饵,柳池正因为这点乱了心神,让阎啸卿有了可趁之机,换做平时,阎啸卿断断不可能得逞的。 被封住穴道的柳池,跟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之人没有区别。 他对着我们冷笑:“外面全部被我布了阵法,阎世子若不信,尽可以一试!” 阎啸卿先是抽了一口气,但随后自负道:“那本王就试试看国师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说完,阎啸卿跟风似的蹿出去了。 房间只剩下我的时候,我忽然听见柳池痛苦的闷哼一声。 随即,一阵冷风掠过,我被柳池扣住了手腕,那速度快的让我惊讶,他不是被封住了穴道吗?为何还能用武功? “这种雕虫小伎俩也想困的住我?”原来这个温柔的男人也有不为人知的孤傲一面。 “那刚刚……” “骗他的!”柳池供认不讳道。 我彻底无语了,这两个人都是五国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却用着不入流的欺诈哄骗对方。 “你还想知道什么呢?我已经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了!”论武功,我打不过他,论智谋,我玩不过他,就是拼命,我也拼不过,所以,我只能服从。 柳池不像之前那么激动了,但还是不死心:“你在里面待了多久?” “我不晓得,那个地方不见天日,根本算不出时间来!”我诚然道。 握住我的手微微一颤,柳池仿佛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继续问道:“那你……是否发现过人的骸骨?” 我立刻摇头:“这个你放心,一具人的骨头都没有,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看!” 柳池坚定道:“我当然会亲自进去查看!” 我不晓得究竟是什么动力令柳池这样奋不顾身的去坚持,明明已经没了希望,却还不愿意放弃。 阎啸卿一直没有回来,我眼睛看不见,柳池一直在旁边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也不跟我说话。 我不由得问道:“阎啸卿他……” “他被困在阵里了!”柳池又恢复到之前温柔的模样,耐心十足的回答着。 真的被困住了! 其实从夏衍那里听过不少关于柳池的传说,当年夏衍命柳池捉拿从齐国逃走的裴垣,裴垣何许人也?连庞修都拿他没辙,夏衍说,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敢相信,裴垣竟被柳池活生生困在阵中三天三夜,最后因身体衰弱被擒住。 连裴垣都困的住,何况是阎啸卿? 屋子里虽然暖意融融,但是外面却是冰雪琉璃世界,没吃没喝,加上之前死里逃生,身子还未养好,更主要的是,他眼睛还看不见。 估计从我的表情中看到了担忧,柳池慢吞吞道:“怎么变得这么关心他了!” 我道:“这些天共患难,他救过我!” “那与我何干?”明明说出口的声音那么温和,却偏偏透着薄情寡意的冷漠! 第276章 闯阵 与他何干? 是啊,阎啸卿死不死跟柳池又没有关系,他跟阎啸卿又没有交情可言。 但我还是不死心,直觉告诉我,柳池并不是那种人。 “阎啸卿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你又何必为难他呢?” 柳池温吞的笑了笑:“这世上又有谁不可怜呢?” “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我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但是他死了对我也没坏处不是吗?” 我怔住了,他的这句话让我血液逆流,大脑一片空白! 水到至纯,甘冽割喉。 开始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很不明白,先生解释说,水到了一定的纯度之后,喝一口喉咙就被割破了。 我心有余悸的感叹,是不是有人在水里偷偷加了刀片的缘故。 先生很干脆的回答我,把这句话抄写一百遍! 可就在刚刚我彻底懂得了困扰我多年的这句话。 柳池就是那个会割破人喉咙的水,看似无害,却危险至极。 夏衍够狠毒了,可他的狠毒却来源于冷漠,而柳池不是,柳池是冷血。 就好比夏衍跟柳池同时走在街上,迎面走来一个乞丐伸手要钱,夏衍会直接从乞丐身边擦过当作没看见,而柳池却是看也不看一眼的将钱丢给乞丐,这便是冷血。 “如果我偏要救他呢?” 他温和的解释在我听来越发的刺耳,完全想象不到,那样温和有理的一个人,真面目竟是这般冷酷无情。 “那你肯定会跟他一起死在阵中!” 我深吸一口气,别过脸。 “别想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帮你熬点药!” 柳池细心的将我安顿好,转身出了门。 一晃两天过去,阎啸卿杳无音讯,恰好这个时候,我眼睛上的纱布已经可以去掉了,柳池将纱布从我脸上绕下来,光线一点一点的渗透,开始的时候,还未睁开,便被烛光刺的眼泪直流。 当我能适应的时候,看见柳池正一脸笑意的坐在我的床边。 我稍微环顾了下四周,这是一间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木屋,但是房间的布置却很雅,这点很符合柳池的品味。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个供人取暖的炭火炉子,炉子上炖着烧开的水。 “感觉怎么样?”柳池站在我身边温柔的询问道。 我一把推开他,急忙找鞋子下床,我没有忘记阎啸卿还在阵里困着呢。 柳池也不阻拦我,安静的站在旁边看着我。 “柳池,你现在最好祈祷阎啸卿没事,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不是恐吓,而是事实。阎啸卿背后的势力连夏衍都要忌惮三分,若让他们知道杀死阎啸卿的人是他,可想而知后果是怎么样的。 柳池用一副‘我又不是吓大的’表情望着我道:“无所谓!” 不晓得巫族人是不是都是这样有恃无恐,我已经彻底放弃与他沟通,直接拉开门走人。 寒风如刀子般朝我割来,待适应了寒风,我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转身撤回屋子里。 我不能就这样冲到阵里,万一跟阎啸卿一样被困怎么办?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带上足够的家伙! 在柳池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我将房间里所有能带上的吃食全部搜刮了一遍,不光这个,还有炭火,火折子,锅,还有小半截人参跟补血的鹿茸。 最后装了满满一大袋子,拖也拖不动。 我弱弱的看向柳池:“你有马车吗?” 柳池原本无动于衷的看着我忙碌,听见我在问他,如梦初醒般对我怔了怔:“要马车干嘛?” “闯阵啊!” “你去……闯阵?” “对啊,你以为呢?”我一脸好奇的问道。 柳池长叹了一口气:“外面有马车,请自便!” “多谢!” 柳池任由我将他洗劫一空,甚至还好心的将唯一代步的马车送给我。 若换做以前,我肯定会感激涕零,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但现在不会,柳池之所以帮我是因为我拿走的东西对他根本不重要。 如果有一天我杀了柳池要找的那个人,他不把我剁成肉酱,那都算我祖坟冒过青烟。 “驾……”我赶着马车,冲进阵中。 这个阵叫雪天封门阵,以积雪为屏障,将人困在里头,因为雪的颜色是白的,很容易晃眼,很多人因为在阵中困的太久,导致了雪盲症。 为了避免自己会雪盲,临走时弄了块黑纱裹在眼睛上。 前几日暴雪,这里完全被白雪覆盖,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样的,还好我留了一手,马车里有一袋子红豆,每到一个拐弯口,我都会丢几颗。 这样一来,即便迷路了,也能顺着红豆的指引找到出口。 忽然,马儿前蹄高昂,我吓了一跳,不晓得究竟怎么了,等摘下眼罩定睛一看,额滴神啊,这阵中的所有物竟在飞速移动。 我下意识的去看丢在地上的红豆,却不曾想,经过一番移动之后,那些红豆早就不翼而飞了。 完蛋了这回,就算想回去也没法子了。 阵形运作了一会便停了下来,受惊的马儿终于安静下来,继续拖着我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在想,柳池弄出这么庞大的阵法究竟用了多长时间,他是怎么将白雪砌的跟墙似的,是不是跟堆雪人的道理一样的。 高空忽然传来一阵极短促,极清冷的嘶叫,我下意识抬头,只看见那只彪悍的海冬青张着巨大的翅膀在我头顶盘旋。 对于这只禽兽,我简直太熟悉了。 我们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我敢肯定,海冬青一定发现了我,事实证明,它的确看见我了,像是晓得我要去找它的主人埋在我头顶盘旋了三圈之后,立刻朝远处飞去。 我仰着头,一边观察它的动向,一边控制马儿的方向。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海冬青的指引下,我终于找到被困多时的阎啸卿。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些,阎啸卿既没有饿死,也没有受伤,只是被困住了而已。 “谁?”听见声音,阎啸卿侧了侧耳朵。 柳池说,阎啸卿的眼睛在白天是无法看见的,只有晚上才能看清楚,如今是万里晴空,但对阎啸卿来说却是暗无天日的黑暗。 我慌忙跳下马车:“是我!” “长亭?”阎啸卿瞪大蓝眸。 “来,先含着人参!”我将搜刮来的小人参塞进阎啸卿因惊讶而微张的嘴里,然后在他诧异的表情下,手脚麻利的支起小锅,抓一把积雪放在锅里,拿出火折子开始点火。 等水烧开,立刻下米煮饭。 阎啸卿完全是一副呆滞的状态望着我忙碌,马车四壁都由厚厚的垂帘遮住,在黑暗中,阎啸卿的视力竟出奇的好。 “你怎么进来的?”他含着人参模糊不清的问道。 “驾着马车跑进来的!”看米饭煮的差不多了,我连忙丢了一块腌渍好的肉块进去。 “你进来做什么?” “腊肉饭!” “本王问你,进来做什么?”他隐隐有些不悦的质问起来。 我愣了愣:“救你出去啊!” 阎啸卿立刻将口中的人参吐了出来,拎起我的领子狠狠道:“你脑子进水了?救我?你救得了吗?” “我……我不是来了吗?” 阎啸卿似乎十分恼火,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因为我是打着救他的名义进来的。 他烦躁的松开手,坐到一旁生闷气。 我晓得阎啸卿是怎么想的,连他都出不去的地方,我又怎么可能出的去呢? 可现在我人已经进来了,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也都没用处,唯一能做的便是先把肚子填饱。 腊肉饭很快做好了,我连忙盛了一大碗递给他:“尝尝我的手艺!” 阎啸卿两天没有吃饭,在喷香美味的腊肉饭面前,他根本没有抵抗的资格。 一顿饭我们吃的十分干脆利落,连颗米粒子都不剩。 吃饱饭的阎啸卿恢复了些许生气,斜靠在马车悠悠的打量着我:“看来,你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我斜了他一眼:“吃了我的,还在这说风凉话!” “柳池呢?”他问道。 “估计进洞了!” “他怎么会放你进来!” “这我哪里知道!” 火炉上的水发出滋滋的声响,我拿出驱寒的生姜跟红糖,煮了一大锅。 喝完之后我跟阎啸卿皆是满头大汗,为了不浪费,我甚至还逼着阎啸卿把那块生姜给吃了,谁晓得那厮看似听话的吃完了,谁晓得还留了一口,趁我不注意,忽然覆上我的唇,将生姜哺入我口中。 “阎啸卿!”被迫吃下之后,我有些恼怒的推开他。 “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有病啊,再对我毛手毛脚,我砍你信不信!”我对他做了一个砍刀的手势。 阎啸卿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个臭不要脸的,吃饱了竟然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跳下马车,举目四望。 “长亭你在哪?”阎啸卿紧随着我跳了下来,但是他出来的一瞬间,便成了名副其实的瞎子,伸着手到处摸索。 见他实在可怜,我好心的伸过手让他抓着:“在这呢!” 这厮微微松口气,转而换上高高在上的表情:“柳池果然不简单,竟将雪天封门阵运用的这般精致!” “你不是瞎了吗?” “我眼瞎,心不瞎!” 我完全可以把阎啸卿这句话理解成,我虽然残了,但是我还没有废掉! 人残志不残的阎啸卿让我把眼前所看见的一切形容给他听。 “白,全是白的!左边一面墙,右边一面墙,斜对面一面墙!” “哪里有通道!” “在正前方稍微偏一点,大概这个位置!”我拎起他的手指了指。 阎啸卿低眉深思了一会:“还有哪里有?” “嗯,这里,这里,这里,还有那里!”我把所有能看见的出口全部指了一遍,突然意识到阎啸卿是看不见的,连忙拎起他的手又来一遍。 阎啸卿很快将我指的方向默默记在心里,过了一会,对着天空吹了一声口哨。 头顶盘旋的海冬青立刻俯冲下来,落下之后,不等阎啸卿有动作,那货竟朝阎啸卿脚下扔了一只野兔,然后讨好的围着野兔跳来跳去,一边跳,一边用翅膀扇着。 我惊愕不已,阎啸卿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海冬青的脑袋,海冬青像讨赏的孩子般不停的蹭着他的掌心,还发出莫名其妙的咕咕声,这是一只鹰该发出的声音吗? “这两日都是驭风叼来食物供本王食用!”阎啸卿对我道。 驭风?原来这只鸟还有个这么拉风的名字,听见主人在叫它,驭风兴奋的回应起来。 “它叼来的都是生的,你怎么吃啊!”我不解问道。 阎啸卿一脸漠然:“生着吃啊!” 嘶,果然很重口味。 “去把马车牵过来,我们一起出去!” “能出去吗?” “本王会指引驭风在前面带路!” 我靠,竟然相信一只鸟,都不相信我! 这只神奇的鸟竟放弃飞行,神情高傲的在前面引路,我与阎啸卿紧随其后,马车里的东西都是吃的,就算发生意外我们也不至于被饿死。 一路上,阎啸卿告诉我,驭风是他在悬崖边上捡回来的,当时只有鹌鹑那么大,之后又说了一系列跟驭风之间的趣事。 听了这么多,我由衷的感觉阎啸卿不应该养海冬青,他应该去养一只八哥,到时候训练八哥说话,没事的时候可以跟八哥聊天,那才有意思。 后来我把这个想法说了一遍后,阎啸卿很认真的回答道:“本王的确有只会说话的八哥!他就在本王的王府里!待回去之后,你便能见到了!” 在这只看起来总是傲娇的海冬青的带领下,我们竟真的走出来了,而且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我们前脚刚出来,背后立刻传来嗖嗖嗖移动的声音。 我第一时间便是去木屋寻找柳池,但推开门之后,却只看见人去楼空的景象,我站在门口,不由的想起柳池跟我说过的话,他的确会亲自验证,只是没想到他去的这样快。 阎啸卿似乎猜到了什么,他道:“柳池既然想去送死,我们又何必拦着他呢!” 阎啸卿的意思我明白,柳池能不顾我的死活,让我一个人独自闯阵,我又何必再管他呢?其实我并非因为担心柳池,而是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他。 比如,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第277章 寻路 柳池忽然离去,导致我无法得知这是什么地方,不晓得什么地方,我怎么返回孔雀谷? 离这间木屋不远的地方是一道凝结的瀑布,瀑布下是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 这便是那条入口,不死心的柳池终归还是进去一探究竟了。洞内凶险,柳池一人还不晓得能不能活着出来,所以我否定了等他出来的想法,带着阎啸卿跳上马车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跑。 一路上希翼有过路的人,可是,这里竟连个毛也看不见。 阎啸卿倒是自在,成天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偶尔会跟我调笑几句,驭风在我们头顶盘旋,有时会落下来休息,但依旧存有敌意,我有任何动作,它都会发出刺耳的尖叫,搞的我会强奸它似的。 “长亭,你是孤儿吗?”晚上的时候,我们簇拥在马车里取暖,阎啸卿突兀问道。 我当即甩过去一个白眼:“你才是孤儿!你全家都是孤儿!” 阎啸卿敛了敛脸上的笑容,正色道:“那你见过你的母亲吗?” 被这么一问,我愣住了,好像没有唉。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是听王府里的人说,母亲性格温婉,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却深的父亲的宠爱。 “没有。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去世了,听说是难产!” “难产?” “嗯,当时父亲在孔雀谷附近打仗,有个人跑到王府里说我父亲战死了,母亲当时正要临盆,听见这个消息,当即晕了过去,生下我就去世了!” “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 “我父亲!” 阎啸卿笑了笑不再说话,短暂的沉默之后,阎啸卿忽然惆怅道:“有个父亲真好。” “怎么?你没有吗?” 阎啸卿挑起窗帘,清冷孤独的月光渗透进来,马车里顿时寒气四溢。 月光倒映在他幽蓝的眸子里,辗转流光。 “你知道,为何本王明明是皇子,别人却都叫本王世子吗”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不明白,按照等级来分配,只有诸侯的嫡子才被称为世子。而阎啸卿的父亲明明是阎国大王的孩子。 “为什么呀?” “因为从生下来,本王就被父王人质送来送去,为了某种原因,父王将还在襁褓中的我送给了一方诸侯当养子,待本王十岁的时候,父王杀了那个诸侯把本王接了回去。但好景不长,紧跟着阎国内杠,父王又把我交给当时拥有最大兵权之人当人质,一晃三年,第二个养父终于放松警惕将兵权交出去,当夜,父王便将此人五马分尸。过了几年,本王又被送出去……太多了,多的本王都记不清自己究竟遇到过多少人,叫过多少人父亲……”阎啸卿忽然回头:“怎么样?这个故事不错!” 我微微一怔,喉头似哽住了棉花般,好半天才找到声音::“你编的?” “跟你父亲比起来,本王与他的,谁更精彩?” “滚,我父亲又不是编戏本子的!”我用力竟一个一根小人参扔给她,却被他精准的衔在口中。 临睡之前,我心有余悸问道:“这个真是你编的?” “当然!”阎啸卿咀嚼着口中的人参笃定道。 “那就好,不然你实在太可怜了!”顿了顿之后,我有感而发:“比起那个故事里的主角,你不晓得比他幸福多少,可惜你是阎国人,不然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阎啸卿不着痕迹摆弄着拇指上的扳指:“怎么?我们现在还不是吗?” 他的话让我不晓得怎么回答了,在我的印象里,朋友绝对不是他这样的,打个比方,如果现在坐在马车里的是齐轩,我肯定会死乞白赖的往他身边凑,而不是像狐狸似的蹲在一个相对较远的地方按兵不动。 “听闻七皇子与你交情不浅!” “嗯!”看,这就是差距,作为朋友的齐轩绝对不会这么客气的跟我说话,而是会直接问,你跟他什么关系?超过我了吗? “他那样的人竟会跟你做朋友!”阎啸卿语气透着浓浓的不可思议,好像是我拉低了齐轩的档次一样。 “干嘛,为什么不能跟我当朋友?” 其实齐轩经常也会自我反省,为什么会认识我这样的人,甚至还跟我当了朋友,而他对我的评价是,比有个猪一样的朋友更可怕的事情是,其实你的朋友就是一只猪! “齐轩日后必有所作为,他的路还很长,如果他再继续跟你牵扯不清,恐怕他走不远!”阎啸卿一语双关,说的那叫一个复杂,可能是跟他复杂的人格有关系。 我毫不在意的耸耸肩:“你还有闲工夫管他人脚下的路?现在你该考虑考虑我们该走哪条路!” “嗯,本王正在考虑!” 一连走了好多天,最后连我自己都不晓得该往哪里走了。 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雪白,一望无际。 如果有人问我,现在最怕什么? 我会毫不犹豫的说,不是黑暗,不是危险,而是岔路口。 此时我正在一个岔路口徘徊,犹豫着不知道走哪一边。 因为每个岔路都通往不同的路,看似普通,可一旦选错,便是截然不同的目的地。 阎啸卿在此时居然不发表任何意见,任由我跟无头苍蝇似的在这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到处乱撞。 无奈之下我决定丢铜板,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出现几个小黑点,开始的时候很模糊,渐渐的那些小黑点逐渐壮大,待看清楚之后,我才发现,有一群人骑着马朝我们这边过来。 失踪很多天的驭风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高昂的鸣叫着,如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一样兴奋。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掀开帘子朝阎啸卿看去。 半明半暗的马车里,一直跟瘫痪似的阎啸卿竟奇迹般的坐起来了。 “世子!”为首的人快速跳下马背,噗通跪在雪地中:“让世子久等,请世子降罪!” “无碍!”阎啸卿的声音透过帘子传到那人的耳中。 待那人抬头,我惊愕的发现,此人竟是跟阎啸卿一起闯柳池府邸的固伦。 第278章 本王带你回去 固伦看见我,微微诧异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镇定:“世子,回国的马车早已经备好!” “嗯!” 原来阎啸卿这几天装深沉是为了等固伦前来迎接。 见马背上的人皆用一种防备的眼神看我,我连忙道:“青山不改,绿水常流,既然阎世子的手下来迎接了,我就不远送,我们就在这里分手!” 我握着马缰对马车内的阎啸卿拱拱手。 可回应我的却是一股莫名的沉默,笑容僵硬在嘴角,我不禁握紧马缰:“阎世子是否还有交代?” 马车纹丝不动,我咯噔一下,心里暗想,阎啸卿该不会是突然看见手下来迎接,一时高兴的暴毙了。 正欲掀开一探究竟,一只手突兀的从里头探出来。 阎啸卿拥有跟夏衍一样修长的手指,如同上天最精美的杰作!但此时看着这只握着车帘的手,我有种想落荒而逃的错觉,因为这只手太强悍,太霸道,太独断,被他抓住,没有人能顺利的逃脱! “固伦,孔雀谷离这里多远?”阎啸卿微抬手腕,露出本尊。 固伦连忙跪下回答道:“离孔雀谷还有一天的路程!” 这段旅途,我几乎不敢想夏衍,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想,可是,当固伦只说了孔雀谷三个字的时候,我眼眶就红了,紧握在手里的缰绳差点因为激动而滑落。 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烈的跳动,恨不得立刻跳上马往那个方向跑去。 可固伦随后说的话却将我打入深渊:“据探子来报,夏王早已离开孔雀谷,进军夏国京都了!” 夏衍的离去让我有些晕眩,嘴巴上虽然说不应该耽误夏衍的大事,但听见他已经离去的消息,心脏就跟被刀刺了一下似的! 耳边传来阎啸卿满意的轻笑声:“嗯,那便好!” 什么意思?我吃惊的回头看着他。 阎啸卿放下帘子,遮挡住一切:“马上启程回阎国!” “是!” “等一下!”我急忙跳下马车。 “嗯?”阎啸卿掀开车帘,不轻不重的回应我。 “我要去孔雀谷,我要回夏国!” “夏衍已经回国了,你去干什么?” “那里是我的家,我当然是回家了!”我急忙解释道。 阎啸卿沉吟了半刻,竟用哄孩子般的口吻道:“本王府里养了一只会说话的八哥,你不想见识见识吗?” “不想!” 见我回答的干脆,阎啸卿爽快道:“既然这样,那本王便送你一程,然后再回国!” “世子……”固伦连忙出声,估计想阻止,却被阎啸卿一记眼神制止了,固伦咽下即将到嘴边的话,冲身后的侍卫挥手。 侍卫齐刷刷的跳上马背,站在马车的两边,一副保驾护航的架势。 “不用了,你还是跟他们回去,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婉拒道。 “你认识路吗?”阎啸卿用一句话秒杀了我。 好像不认识,望着白茫茫的一片雪丘,我不确定道:“你确定会带我回去?” “当然!”阎啸卿冲我绽开笑容。 他没有说谎,他的确带我回去了,但回的,却是阎国那条路! 当感觉不对劲的时候,我想也不想的往马车外面跳,阎啸卿从里头一把抓住我,飞驰的马车让我不受控制的倒向他怀中。 “放开我,阎啸卿,你放开我,混蛋,个臭不要脸的,你不得好死!”我发了疯似的捶打着他的胸膛,但是阎啸卿却不痛不痒的任由我发泄。 直到精疲力竭了之后,我跟散了架似的跌坐在原处。 骗子,这个大骗子,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他! 迎上我含恨的眸子,阎啸卿一点都不觉得亏欠我什么:“夏衍能给你的,本王一样能给你!” “不要跟我说话!”我气得把头扭到一边,在心中疯狂的盘算如何才能逃离这个混蛋的魔爪。 “你逃不掉的!”仿佛看出了我的心声,阎啸卿似笑非笑的下了个定论。 我缓缓回头,如剑一般的目光朝他射过去:“你抓我究竟想做什么?” 阎啸卿深邃的打量着我,似乎对我蛮横的口吻很是不满:“抓你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你会在大街上随便抓个人回家啊?”对于他强词夺理的回答,我表现出了极度的愤怒与不甘。 “只要本王想,就可以!” 我作势又要跳车,阎啸卿再次将我拉回来,但这次他不再像前几次那般客气,耐心耗尽的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冷魅的警告:“如果你再敢有逃走的念头,信不信本王将你扔下去!” “好啊!” “你晓得扔下去的后果吗?”他逼近。 我瞪大眼,毫无畏惧:“地上会有个洞!” “……” 阎啸卿用力松开我:“不要逼本王把你用绳子锁回阎国!” 他这般坚持的想将我带回去,不可能没有目的,我在心里细细算了一下,起码有七八个理由。 比如,他知道我与夏衍互换过灵魂,而且当了好长时间的大王,对夏国的内部结构也有些了解,说不定想从我的口中得知一些关于夏国内部的秘密。 但不久之后便被我否定掉了,因为阎啸卿比我还了解夏国。 比如总会哭穷的兵部尚书赵寇,看样子虽是一毛不拔,可一旦打起仗来,他就是最有力的后援军。 夏侯连城是国舅,别看他不学无术,总喜欢搬弄是非,可他却是夏衍最亲近的谋臣。 庞修自不用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内阁大学士外加话痨宋柯,乃是鲜有的博古通今之人。 统帅三军的狄青,一代悍将。 多桐表面是侍卫,但真实身份却是暗宫首领。 不过阎啸卿却漏算了一个裴垣,只说裴垣是走后门才当上大理寺卿的。 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他便是想拿我威胁夏衍。 可是,又被阎啸卿否决了。 阎啸卿说,即便有十个我,也不可能真正威胁到夏衍。 我问为什么,阎啸卿说:“因为本王了解他!” “可是了解又有什么用?人是会变得……” 阎啸卿骤然缩起眼眸,半晌,忽然冷笑起来:“是啊,人是会变得,他改变的时候,本王同样也在改变!” 第279章 逃窜 阎啸卿话音刚落,只见帘子忽然被掀开。 “世子,前面有军队驻扎!” 阎啸卿猛地坐直了身子:“看清楚是谁了吗?” “夏衍!” 听见这个名字,本来死灰般的心脏忽然开始跳动,我不受控制的想要跳下去,但是后腰却被阎啸卿的手臂箍住用力拉了回去。 我不知道夏衍究竟带了多少人来,但是阎啸卿这里却只有十几个护卫,打起来的话,这些人肯定不够夏衍塞牙缝。 有了这层保障,我再也不怕了。 “识相的赶紧放了我,现在回头跑还来得及!” 外面还是正午的时间,阎啸卿的眼睛自从盲了之后,白天几乎看不见他出去,只有晚上他才下车活动,如今他将我扔进马车,对旁边人命令道:“看着她!” 我想爬起来,脖子上却多了一把冰冷的刀,侍卫道:“长亭郡主,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阎啸卿跳下车,寒风扫动着他的长发,宛如妖异的水草,长空忽然传来驭风尖锐的鸣叫,仿佛在跟主人通传什么信号。 “撤退,往后撤!”阎啸卿猛地调转头重新钻入马车。 若想离开这里返回阎国,必须要先经过【都庞岭】然后横穿齐国,渡过【白怒江】,如果猜的不错,前面应该就是都庞岭,但夏衍堵在那,阎啸卿插翅难飞! “世子,我们该如何?”固伦小声问道。 马车里阎啸卿一言不发,气氛沉闷的要死,忽然,他将搭在膝盖上的手紧握起来:“转道去瑞国!横穿瑞国,回阎国!” 地图上五国排列是个‘川’字。夏国与阎国分别座落左右两边,中间的三个小国紧紧簇拥在一起,从上到下来按顺序便是‘安国’‘齐国’‘瑞国’,因为齐国在中间,所以是最近的路,如今阎啸卿选择从瑞国走,那便是放弃了齐国这条近道。 当然,阎啸卿也不会傻的从我们安国走。 自从齐国一别之后,瑞雪姬的下落一直不明,但是奔走的途中得知,阎昔瞳被柳池打伤后,阎啸卿将阎昔瞳安排在瑞国修养,从这里看出,瑞国早已经是阎啸卿的囊中之物了。 大概奔袭了半个多月,这半个月中,我几乎没有离开过马车,不管我做什么都有人看着。 正午时分,固伦回禀道:“世子,前面便是夏国通往瑞国的边境了!” 固伦的意思我懂,这是在提醒阎啸卿该换装了。 所有侍卫统一褪下铠甲,换上商人的衣服,然后又在附近收购了不少动物的皮毛。 我被强行拉下马车,跟随着他们一起进入城门。 这是通往瑞国的关卡,驻守边疆的将军我一个都不认得,若是让阎啸卿真的蒙混过关,一旦到了瑞国,再想回来恐怕如同登天。 守城的侍卫满脸挑剔的望着我们:“干什么的?” “启禀官爷,我们是前去瑞国的商队!” “做什么生意?” 固伦谄媚道:“皮草生意!” 说完指了指早已经准备好的一车皮草,趁人不注意塞了几锭银子过去。 守城的官兵眉开眼笑的接过,朝后大喊道:“放行!” 阎啸卿怕有人怀疑我的来历,只点了哑穴,让我不能说话。 当听见那名士兵说放行的时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混蛋见过钱没有啊? 固伦感恩戴德的作揖道谢,然后急忙拉住马车向城内驶去。 阎啸卿并未跟我们一起同行,而是装作一位盲眼艺人先我们一步通过了城门的盘查,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即便夏衍下达命令让人搜查,也断掉不可能想到这个瞎子就是阎啸卿。 没有阎啸卿在身边,目标也就小了一些。 路过那名守卫的旁边时,我不停的冲他抖眼珠,吐舌头。 固伦见状,连忙将我拉到身边,小声斥责道:“又调皮了!” “这你家什么人?”官爷指着我道。 固伦点头哈腰的回答:“是我家小妹,但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见到谁都做鬼脸,此去经商,家里没个人照顾,便将她带在身边了!” 我有些欲哭无泪。 “那可得看紧了,我看她刚才想要逃跑呢!”贪钱的侍卫竟好心的提醒起来。 “是是是,一定得看紧!我们走!”说完紧紧拉住我的手往前走。 “慢着!”大地之上,似乎就因为这淡淡的一句话而变得充满了杀机。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而固伦的脸色也立刻从慌张变为苍白。 脚步在靠近,我生怕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觉而不敢回头。 夏衍,是他吗? 唰唰唰的刀剑声齐齐拔出在固伦反抗之前将他制住,我看见刚才那名贪婪的侍卫将银子掏出来丢在固伦脚下,固伦恶狠狠的抬起头望着对方。 那名侍卫大笑道:“一车皮草才多少钱,一下子竟给我这么多,想不招人怀疑都不行!” 原来这里早已经被夏衍控制了,若不是固伦的这个破绽,恐怕我们也就过去了。 一双灼热的臂膀从背后拥住我:“长亭,寡人来了!” 这几日我总是做梦,梦境里,夏衍突然出现带我离开,可是每次醒来都是无尽的失落。 我止不住的颤抖着,泪水绝堤而下。 “怎么抖这样厉害?”夏衍附在我耳边问道。 我迅速回头,夕阳下,那张鬼斧神凿般的英俊的脸庞逆光站在我的背后! 夏衍,我在心里大喊,但是嘴巴却没有一点声音。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去触碰他的脸一探真实,却被他一把抓住:“这么多人在,别打!” 我被他这句话逗的破涕为笑。 不过也难怪会这样想,上次见面,我二话不说便给他一巴掌,他以为这次会跟上次一样。 我用力扑进他怀中,紧紧扣住他的腰,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他的身体里。 夏衍见状,连忙解开我的穴道,我这才恢复声音! 被钳制住的固伦不甘心的瞪着我们相拥一幕,恨声道:“长亭郡主,我们主人对你一往情深,你这般无情,如何对得起主人对你的厚爱!” “闭嘴!”收了固伦钱的那个侍卫用力踹了他一脚。 固伦狼狈的跌趴在地上,但是双眼却还紧紧锁在我身上:“长亭郡主,你可想过主人的感受!” 我丝毫不愧疚的望向固伦:“把我劫走时,阎啸卿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第280章 相逢 我晓得阎啸卿其实就在附近,甚至可能听得到我们的对话,只是他无法看见罢了。 夏衍将我交给身后的侍卫保护着,径自走到固伦身边,他身上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威慑力,不可抗拒,固伦与他对视半晌,竟不由的低下了头。 夏衍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固伦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寡人的东西,他休想触碰到一分一毫!” 固伦知道大势已去,夏衍既然能在这里出现,想必早已经部署好了,这个时候只能先顾着阎啸卿。 “我们走!”夏衍转身穿过人群,拉起我的手。 “恭迎大王!”我们走过的地方瞬间跪下一大片人,我愕然住了,原来这里面的人全都是夏衍安排的。 一路走,一路跪,直到出了城门,回到我之前站的地方,面前不晓得什么时候聚集了一票精锐之队。 骑在马上的人是狄青:“大王果然神机妙算!” 夏衍笑而不语,将我扶上马车:“先休息一会!” “不要,我不想再坐车了!”我激动的拉住他,跟阎啸卿一起的这段日子,我一直在马车里待着,现在一上马车心就慌。 夏衍顿了顿:“能骑马吗?” “能!”我用力的点点头,只要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能。 “牵匹马来!”夏衍气势恢宏的命令道。 立刻有人把马牵过来,夏衍抱着我跨上马背,与我共乘一骑。 “坐稳了,我们要出发了!” 原来为了找寻我,夏衍竟还没有进京,如今耽搁了时间,必须要马不停蹄的补回来才行。 一路的奔袭,虽然辛苦,我却乐在其中,夏衍将一部分军队带到这里来,一部分留在孔雀谷,待我们回去立即进京。 “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有事的?是不是裴垣说的?”晚上无聊,我窝在夏衍怀里问道。 夏衍一边摸着我的发尾,一边道:“不是裴垣,是柳池!” 我激动的坐起来:“是他?” 那晚上发现我不见了之后,夏衍疯狂的派人出去找,却被告知对面的后面的山脉发生了雪崩,夏衍毫不犹豫的命人挖山。 挖山是一项庞大的工程,需要耗费很多的人力物力。 可就在挖到一半的时候,竟收到柳池的飞鸽传书,上面说我还没有死,而且是跟阎啸卿在一起。 夏衍不太明白柳池为何会突然大发善心告诉这些,但拿夏衍的话来说,那时候的情势已经容不得他再有怀疑,于是放弃挖山,兵分两路来寻找我,从孔雀谷一直追到边境。 其实我知道柳池为何会飞鸽传书,因为柳池害怕夏衍把山挖了,发现那个神秘的山洞! 不过,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又回到了他身边,不必再害怕一睁开眼睛看不到他。 “这是什么地方?”最后我还是受不了马上的颠簸,回到马车里。 望着原路返回的景致不由好奇起来。 夏衍施施然的抬起头:“鲁川平原!” 我吃惊的回过头,天啊,这就是当年夏衍与瑞雪姬相逢的地方啊? 难以想象数年前,夏衍就是在这个地方与瑞雪姬邂逅。 当年这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如今却劳燕分飞,甚至抛去往日旧情,势不两立。 我偎依过去:“故地重游,有什么感觉吗?” 夏衍眼皮都没有抬:“没有!” “当真没有吗?”我有些不相信,这两对狗男女不光在此留情,甚至还在一座小别院里缠绵了一个多月,想到这个,我就有些气闷。 夏衍竟连哄我的意思都没有:“你想寡人有什么感觉!” “我想?我哪里知道你有什么感觉!” “呵呵!”夏衍轻笑将我拉入怀中,忽然吻住我喋喋不休的嘴巴。 我如同乖顺的猫咪,安安分分的任由他为所欲为,待夏衍满意了,轻啄了下我的唇瓣:“吃醋了?” “我才没有呢!” “其实寡人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的,若是有感觉,你会觉得寡人还想着瑞雪姬,可寡人若说毫无感觉,你又会觉得寡人薄情,那你说说看,换做是你,该如何回答呢?”夏衍挑起我的下颚。 “我……我不晓得唉!”我很诚实的回答道。 夏衍摩挲着我的下颚,轻轻道:“瑞雪姬已经成为过去,你是寡人的未来,喜欢你,并不代表寡人背叛了过去那段真挚的情谊!这世上没有谁规定一生只能爱一个人!” 我被夏衍这番言语唬的一愣一愣的,竟觉得他说的好有哲理。 是啊,没有谁规定这辈子只能吊死在一棵树上,瑞雪姬那棵树已经枯死了,夏衍换一棵也是正常的。 “你还有疑问吗?” 我慌忙摇摇头:“没有了!”都已经解释的如此清楚,我除了心悦诚服之外,哪里还有疑问。 却没想到,我没有了,但是夏衍却有了! “那换寡人问你,你与阎啸卿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我……我是想救你们,然后,然后我就去爬雪山见他,没想到遇见了雪崩!不过好在我命大,没有死掉,阎啸卿倒是受了点伤,我看他可怜,就暂时跟他结伴同行,却没想到……他这个人那么阴险,我救了他,他竟恩将仇报,想把我带回阎国!”我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挑出来说给夏衍听,说完,我心有余悸的望着他:“没了!” “即便雪崩了,你们也该被压在雪山下,雪山离孔雀谷近的很,为何你们会到鲁川平原那边去!” “这个……我来想想!” 我把神秘的山洞那段省略了,夏衍慧眼如炬,若是撒谎骗他,肯定过不了关,可若是不撒谎的话,被他知道我与阎啸卿在那个山洞里相处了那么久,难保他会想歪,正如阎啸卿说的,即便跟他没有什么,夏衍也不会再相信我的清白。 “这个问题很难吗?”夏衍凑过来,表情严肃极了。 如果说实话就不难,可问题是,我不敢说实话啊。 “主要是我醒来的时候,人就不在雪山下了,阎啸卿把我带到了一个山洞里!” 夏衍敛了敛眉锋:“为何柳池会遇见你们?” 第281章 忽悠 夏衍何许人也?他一眼就能看穿别人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可这段时间的遭遇,我当真不敢全盘托出,怕夏衍胡思乱想。 于是,我决定忽悠他!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夏衍,一字一句道:“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有缘千里来相会!” 夏衍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懂。我继续道:“跟柳池的相遇可能就是应证了这句话,有缘!莫名其妙的就碰上了。” “然后呢” “然后,柳池跟我说,这么多年来除了给你炖汤之外,几乎没做过几件正经事。而且还白拿了那么多年的俸禄,实在有些愧疚!”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敢忽悠,什么奇迹都是可能发生的。如夏衍这般精明之人,也被我忽悠的头晕目眩。 “怪不得他会写信通知寡人!”夏衍悠悠叹了口气,似乎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 我连忙点头称是:“没错,柳池真的是个好人!以后再碰见,一定要当面答谢的!” “呵呵!好!”夏衍答应道。 沉浸在小伎俩得逞中的我却万万不晓得,夏衍其实心里都有数,之所以相信我,只因他愿意给我骗罢了。 花了数十天的时间,我们终于成功返回到孔雀谷。 一回去便看见孔雀谷外头站满了人,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想到来者竟是镇守孔雀谷的主将——梁涛。 梁涛之所以帮助夏焕之镇守孔雀谷是因为家人被扣,我觉得一个爱家的男人应该长着一张和善的脸。 但是当我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全身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说实话,梁涛长的并不难看,削尖的脸庞,浓而黑眉毛飞入鬓角,衬得一双鹰眼杀气毕露,略带些暗红的薄唇紧紧抿着。 史册上记载:梁涛,字,杀月。狄青门徒之一,战功赫赫,昌平之战,斩敌军首级十万。攻陷城池无数,每到一处便会砍下无数人头悬挂在高粱之上,因此得名,杀神! 见到夏衍,梁涛用剑支撑身体,单膝跪下:“大王,请恕罪!” “梁将军也是被情势所迫,寡人体谅你的不得已!”夏衍托起他的臂膀。 梁涛吃惊的抬了抬头,随后用力低下:“大王,梁涛即便是死,也不足以回报大王的恩情!” “兔崽子,竟敢背着老子做这种事,你对得起老子吗?”夏衍明明已经将梁涛扶起来了,被狄青这么一喝,梁涛毫不犹豫的又跪了下去,这回却是双膝跪地,犹如儿子跪拜父亲一样。 “请大将军治罪!” 狄青上前,立刻扬起拳头。 我吓了一跳,夏衍却不动声色的朝旁边让了让。 谁晓得,狄青的拳头在半空中忽然张开,一颗滚圆的雪球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梁涛脑门上。 梁涛惊愕的抬起头。 狄青别过脸:“看什么看,该死的兔崽子,还不滚起来!” 提起的心脏终于放了回去,我不禁有些感动起来,狄青看上去粗鲁不堪,却有着常人难以发觉的温柔一面。 他是舍不得打梁涛的。 夏承峻不负众望的将梁涛的家人救出,并且带到了孔雀谷交给梁涛,这才导致梁涛脱下战甲出来迎接。 我幽幽叹口气,原来风雨之后,真的可以看见彩虹,本来一筹莫展的问题,竟奇迹般的解开了。 在我失踪这几天,裴垣一直在孔雀谷外头养伤,看见我的时候,他瞪突了眼睛,好像在说‘这样你都没死掉啊’。 我立刻用‘我又回来啦’的眼神望着他。 在我们两个不死不休的互瞪之中,夏衍已经命人拔营,加上梁涛的四千人,现在我们一共有将就九千多的兵马。 九千人浩浩荡荡的越过孔雀谷,朝着皇城的方向进军。 这一路走的那叫一个通畅,梁涛当先锋,狄青做主将,一路打一路收服,最后快到京都的时候,九千人竟变成了十九万。 其中还有十万人是被狄青兵不血刃收服的。 原来这里头有不少人都是狄青的门徒,远远看见狄青,莫不是直接开城门迎接。 当然,也有凶险的时候,夏焕之近几年也培养了不少有力的干将,如今较量起来,连夏衍都吃惊,不敢相信这个弟弟竟可以觅得这样的人才。 但是,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夏衍身边的这两名悍将,外加一个能预知未来的裴垣,夏衍从孔雀谷一直到皇都脚下,竟用了半个月都不到的时间。 这一晚,全军在十里坡扎营。远远的便能看见紧闭的城门,整个皇都如凝固住了一样,在夕阳下泛着晦涩的光芒。 城门上站着紧张巡逻的侍卫,我们在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噤若寒蝉的打量着我们。 城内百姓都闭门不出,想必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夏衍派人去城门下喊话,派的是裴垣。 我在想,为什么非要派裴垣呢?他那个惜字如金的人过去能喊出什么来? 裴垣站在城门下,朝着上面喊:“开门!” 短短两个字喊得人心都碎了,上面有个大胆的朝下面的裴垣回答道:“摄政王说了,开城门者杀无赦!” 裴垣道:“哦!” 然后他就回来了,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夏衍道:“知道了!” 夏承峻小心问道:“大王,不如等一等,或许八哥还未收到消息!” 我明白夏承峻的意思,若是夏衍攻了,那么夏焕之便是谋朝篡位之嫌,若是不攻,夏焕之自动把城门打开,那夏衍自当给夏焕之一个台阶下。 但是,这个理由实在太强词夺理了,夏焕之怎么可能没有收到消息呢?这么一大摊子人堆在十里坡,除非夏焕之眼睛瞎了。 “不必再说了,明日攻城!”夏衍果断道。 但是令人想象不到的是,傍晚的时候,夏焕之竟然亲自上了城墙,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女孩子。 狄青本来正跟将士们围在一起烤火,梁涛忽然用手捅了捅狄青:“大将军,您快看!” 狄青耳聪目明,一眼就看清楚上面的人,失声叫出来:“小笛!” 第282章 番外 番外之狄青的女儿 狄青与庞修算得上难兄难弟,庞修是六十岁才生了个儿子,而狄青却恰恰相反,他年轻的时候有过很多孩子,每个妻子都为他生了不下三个子嗣,皆都是男胎,可惜的是没有一个能活过满月,每每满月酒刚办完,孩子便夭折了。 先皇为了安抚住狄青,准了他一年的大假,让他回家专心生孩子,待孩子满月之后再来上朝。 某个晚上,三姨太不负众望生下了个大胖小子,这可把狄青乐坏了,立刻派遣手里的精锐去把认识的人统统叫到自己家来喝酒。 于是,在这一天晚上,但凡认识狄青的大臣们都被从被窝里揪起来,其中也包括庞修。 被一股脑抓来的大臣们睡眼惺忪,知道的是狄青为了跟大伙儿分享喜事,不知道的还以为狄青要造反,搞绑架呢。 孩子满月之后,狄青开始上朝。 但好景不长,三月之后,边关传来八百里加急,安怀宇竟然打进了孔雀谷,这可把狄青气坏了,只不过一年时间不在,小小安国人竟然欺负到自家地盘来了,于是亲自请战,去教训那个安怀宇。 先皇见狄青的孩子已经过了三个月,心想着应该没事,当然,狄青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便有了史上最着名的孔雀谷一战。 这一场大战打了足足十天十夜,场面那叫一个胆战心寒,尸体堆积如山,人血竟将孔雀谷的土地都染红了。 狄青战的正酣,忽然接到圣旨要他速速撤兵,狄青还未曾想明白,探子跪在地上告诉狄青,小公子快不行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狄青才会一时失手,被安怀宇斩断了一根小拇指,悲切不已的狄青如发狂的狮子,一路冲一路杀,将安怀宇打成残废,踹下山谷,然后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却还是没能见儿子最后一面。 在一个寒冬腊月,正妻胡氏竟怀孕了,此时正逢狄青五十大寿,先皇听见这个消息,立即亲自探望,并且跟狄青说了一堆话,总结成一句便是,你放心狄青,从今天起,夏国就是被人踩成肉饼,寡人都不会再让你打仗了。狄青感恩戴德的叩谢皇恩,安静的等待这个小生命。 但命运总是那么不怀好意,本来身体康健的夏王竟然暴毙了,紧跟着夏国迎来了第一次宫变,几位皇子争先抢夺皇位,征战又开始了。 庞修连夜恳求狄青再次出马,稳住局势。 狄青拗不过太师,只好再次出战,也就是在那一天,正妻临盆,将军府里的小厮连滚带爬的来通报,大将军,夫人生了。 狄青被吓的浑身颤抖,当场晕了过去。 也正因为这事,狄青落下了病根,见人就抖! 傍晚的夕阳,将城墙镀上了一层干涸的红色。 当那个女孩站上城楼的一刻,不管城下还是城门上,一切都仿佛僵住了一样。 狄青浑身抖得跟筛糠一般,若不是梁涛在旁边扶着,估计狄青早就给夏焕之跪下了。 第283章 兵临城下 “狄笛!”狄青一把挥开梁涛的搀扶,想冲到前面去看清楚。 “拦住他!”夏衍冷酷的命令道。 梁涛跟几名将军连忙上前拉住他:“大将军,大将军千万不要上当啊,涣王本就是想拿小姐威胁您,若是去了,涣王未必会真的放了小姐!” “放开我,放开我!”狄青一面反抗,一面泪流满面的朝城墙上看,那是一个老父亲看见女儿命在旦夕的绝望眼神。 “夏衍!”夏焕之在城门上放话了,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从声音上听得出,夏焕之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呼大王的名讳。 狄青忽然安静下来。 我站在旁边,下意识的去看裴垣,这厮竟把手指藏在衣袖中掐算,也不晓得算出了什么来,竟自娱自乐的嘿嘿笑了起来。 夏衍上前,虽然是站在城下,但姿态却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还不准备收手吗?” 我本以为接下来的对话应该是煞气冲天,针锋相对。 但没想到! “哎呀——”压抑的气氛忽然被夏焕之一声痛呼声打破,所有人慌忙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连夏衍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有个号称千里眼的将军名,慌忙上前道:“大将军,涣王好像被狄笛小姐咬了!” 嘶,十几万人一起抽气的场面,我今天算是见识了,狄青整张脸都快绿了,但随后露出不满的神色,好像在想,为什么非要咬呢?干嘛不直接捅死他? 城门上开始骚动起来,只听见夏焕之恼羞成怒的对旁边人喊:“快把她拉开!” 被强硬分开的两个人一个捂着胸口,一个张牙舞爪的大喊:“夏焕之,有本事就把我杀了然后再出城跟我爹一较高下,没本事的赶紧乖乖投降!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拉下去!”夏焕之阴沉的命令道。 狄笛被五个青壮年拉扯着下了城楼,场面又恢复到之前的凝重跟肃穆。 夏焕之俯视着我们,正色道:“裴垣何在!长亭郡主何在?” 夏衍道:“你想做什么?” “本王只想拿回他们应允本王的承诺罢了!”说完,望向城下的我:“安长婷,本王吩咐你做的事,你可做好了!” 我立刻道:“冶金术已经拿到了,你下来拿啊!” 夏焕之冲我轻蔑的笑起来:“长亭郡主,你当本王是三岁孩子吗?我们的约定还没有完,你已经迟到了十天!” 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夏焕之招了招手,国舅夏侯连城苦着脸被拉了上来,估计从来没有站过这么高,夏侯连城露出惧怕的表情来。 我不禁一愣,夏焕之究竟想干嘛。 不光夏侯连城,除了庞修以外,曾经被关押在天牢里的臣子们都被拉上了城门,跟犯人似的一个一个挨个站好。 夏衍望着城楼上的臣子们,面无表情的收紧下颚。 夏焕之一向憎恨这些人,如今兵临城下,夏焕之自知死罪难逃,拉几个做垫背也说不定。 “本王说过,迟到一天没人杖责三下,长亭郡主,你已经迟了十天!”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我慌忙朝夏衍看去。 却见他无动于衷的站在全军面前,好像上面人的生死与他不相干一样。 兵部尚书赵寇忽然激动起来:“大王,你毋须担心老臣,老臣本就身子骨不好,活不了多久,早晚要跟阎王报道,如今臣要先走一步,留下一句话给大王!” 夏焕之也不阻拦,任由赵寇说下去。 赵寇用力挣脱士兵的束缚,走到城墙边上,老泪纵横的望着夏衍,扯着嗓子喊:“大王,军需库里,老臣给您存了三千万两银子,钥匙您接着!”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只精美的钥匙朝下面丢来。 立刻有士兵上前将钥匙捡走送到夏衍面前,那是一把很复杂的钥匙,即便是能工巧匠也未必能仿制出第二把来,钥匙都已经这般复杂,何况是那把锁了,怪不得军需库只有赵寇一人能进去。 “这银子您千万别随意的花去,老臣可是用四十年时间攒的!”赵寇以为自己将死,也不再注重言辞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老臣跟你哭穷,是怕您乱花,银子要花在刀口上,呜呜,老臣走了,大王保重!” 夏焕之露出厌烦的神色:“拉下去!” 赵寇被拉了下去,随后是夏侯连城,他胆子太小,实在看不出哪里像谋臣,一上来就凄凉的大喊:“狄青~~~~快救我啊~~~我不想死!” 所有人都他拐着弯的喊声弄的毛骨悚然,我见狄青露出动容之色,对着城门大吼道:“大喇叭,你安心的去,等你死了,老夫替你报仇!” “我~~~不要你替我报仇~~~求求你们放我走~~~我怕高啊~~~~”喊完,居然跟没骨头似的,抱住了旁边士兵的大腿。 夏焕之离的最近,夏侯连城这副怂包样子彻底将他弄烦了:“拉下去,拉下去!” 夏侯两成被拉下去的途中,还在凄凉的喊着:“救我……听见没有,狄青救我啊!” 被点住名字的狄青摸了摸鼻子,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紧跟着是宋柯,也就是内阁大学士,整个夏国最有才华的一位,宋柯年轻时候一代佳人,老了却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他在那一站,夏焕之立刻往旁边挪了挪。 冷风吹动着宋柯的白胡须,乍一看竟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老朽纵横官场这么多年,日夜鞠躬尽瘁,对得起大王,对得起先帝,对的列祖列宗,更对得起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如今臣要归去,并无遗憾,只希望大王早日收复主权,切莫再被小人所陷害!” 夏焕之以为宋柯已经说完,正要命人将他带下去,没想到宋柯又道:“我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完!” 宋柯怎么说也是资历较高的老臣,又是先帝册封的大学士,不看僧面看佛面,夏焕之估计也不怎么赶时间,便应允了他继续说,说到开心为止。 但夏焕之却忘记,宋柯是个话痨,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以及跟什么人,但凡开了口,便很难刹住。 “夏焕之,老朽今日不以臣子的身份质问你,老朽以你耳大爷的身份问你,你这么做,对得起夏国的列祖列宗吗?” 原来夏焕之与宋柯还沾了点亲戚关系,按照严格的辈分来分,宋柯的确是夏焕之的二大爷。 夏焕之双眼一寒,旁边的侍卫立刻摸向腰间的佩刀,只要夏焕之一声令下,便立刻将这个出言不逊的老家伙干掉。 “反正老朽都要死了,难不成涣王连这点时间都不给老朽?怎么说老朽也是你二大爷!” 夏焕之别过脸,却是默许了他的求情。 宋柯立刻道:“好,老朽今天就一吐为快了!” 大家都安静的看着他。 只听宋柯字字清晰道:“夏焕之,你今日所做所为,老朽骂你一句衣冠禽兽都觉得侮了那些畜生!谋朝篡位,结党营私、中饱私囊、设计陷害、你当真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夏焕之听的脸都绿了,眼看就要拔刀,宋柯却一下子摁在了夏焕之的手背,语气一松:“稍安勿躁,老朽还未说完!” 还特么没说完? 我不禁为宋柯捏了一把汗,这老家伙是不想给自己留全尸了吗?竟敢这么骂。 夏焕之狠狠盯着宋柯,用力的将剑塞回剑鞘:“好,本王就让你说个够!” 宋柯整理了下衣领,摆出了一副在金銮殿讲学的样子来:“且说你某朝篡位这事,你做的对吗?自古篡位都要有个响当当的理由,哪怕是清君侧也是好的,你倒好了,趁着国乱趁火打劫,有道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这哪里是取,分明是抢。你跟强盗又有什么分别……别动我,老朽还没说完!” “闭嘴!”城上,城下皆有人发出同样的怒吼。 请先杀了他,我仿佛听见所有的心声。 宋柯被带下去了,夏焕之命人准备好杖责的大棍子,阴森森的冲我道:“长亭郡主,若你可以把冶金术亲自送到本王面前来,本王便饶过他们,不然,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原来夏焕之做了这么多,只是想诱我进城。 我自然晓得夏焕之的意图,把我弄进去了,然后跟阎啸卿学习,拿我当作威胁,逼夏衍就范。 “夏焕之,寡人答应一个人,留你一条活路,你又何必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呢?”夏衍沉声道。 “是吗?可据本王所知,你永远只会给人三条路走,绝路,死路,跟走投无路。何曾有过活路?” 在权利的游戏中,不当赢家,只有死路一条,根本没有中间地带,这个道理在场的所有人都懂得! 夜慢慢的伸出手,将皇城包裹起来,火把挨个点亮,排成了一道道耀眼的长龙,放眼望去,整个十里坡皆被火把占据。 此时惜字如金的裴垣上前,虽然他也算是老迈的一个,但步伐却迈的十分矫健:“涣王,十七王爷臣已经替您找到了!” 夏焕之不置可否的朝我们这看来:“当真?” 裴垣拱拱手:“自然是真的,十七王爷就在这里!” “八哥!”本来准备静观其变的夏承峻再也忍不住了,连忙上前,仰着脸:“八哥,是我啊,承峻!” 夜太黑,即便有无数的火把照亮,却也照不清夏焕之脸上的哀痛跟欣慰到底是真还是假。 但我想,人自有真性情,即便脸部表情能骗得过旁人,眼睛却是不能骗人的,夏焕之殷切的望着下面的人,语气不稳:“当真是你吗?小十七!” 夏承峻恩恩点了两下头:“八哥,你送我的核桃被我偷偷吃了!” “涣王,涣王您不能下去!”旁边立刻有人叫起来,那是一群拥护夏焕之的逆党,其中有个人我认得,张着一副草菅人命的脸皮子,曾经还想借着第一次刺杀之事,嫁祸给庞毅。 夏焕之本想下来,被人阻拦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慌忙对下面的夏承峻道:“小十七,你快些进来!” 夏承峻咬紧唇:“八哥,你开了城门,六哥不会伤害你的!” 夏焕之万万没想到,夏承峻会跟其他人一样,劝他开城门,当即大怒道:“除非他杀了本王,不然,休想本王会打开城门!小十七,你且进来,八哥想看看你!” 夏承峻下意识朝夏衍看去,夏衍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可随后夏焕之又像是改变主意了一般:“把长亭也一并带进来!” “八哥,你疯了吗?”夏承峻忍不住斥责起来:“那你明明晓得……” “本王当然晓得,但是本王没有退路!” “狗日的,要不是看城里的都是自己人,老子不用一炷香就把你们这群逆党拿下了!”狄青实在忍无可忍的吼道。 这的确是个难题,其实凭这么多人冲进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当真不难,可这里头还有自己人,加上朝中的老家伙也都在,伤了哪个都是损失,所以才按兵不动等候时机。 “大王!”裴垣上前对夏衍恭敬道。 夏衍轻描淡写的望着他:“何事!” “臣曾经说过,只要十七王爷回去,便能止住一场杀戮,但是,要想涣王开城门,却是要长亭郡主出马!” 我一愣,这王八蛋还想坑我不成?雪崩那回没把我弄死,如今却游说夏衍将我送进皇宫? 夏衍道:“除了这个呢?” “臣以自身性命担保,若没有他们两个,大王将会失去更多!” 失去更多是什么意思?我想揪住裴垣问清楚,裴垣却继续说道:“若大王不敢冒险,那么臣愿意陪着十七王爷跟长亭郡主一起进城!” 他会那么好心吗? 这世上没有无所畏惧的坏人,却有不择手段的好人。 在我出现之前,裴垣每天估计就想着怎么在不说谎的情况下坑夏衍,如果我出现了,他的矛头立刻从夏衍身上转移,每天想着法的坑我,害我。 且不说我与夏焕之是否有交情,若夏焕之真的翻脸不认人,把我当作筹码,逼迫夏衍投降,那该怎么办? 就在僵持的一刻,忽然听见宋柯等老臣杀猪般的嚎叫,手心都快拧出水来了,这里头就夏侯连城叫的惨,好像不是被打板子,而是被人挖肉。 狄青凶狠的瞪着双眼,似乎要将城墙上的那个人射穿,火光下,映衬着夏焕之阴森森的笑容,夏衍迎头看过去,两兄弟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谁也不肯退让。 “摄政王,宋柯宋大人晕过去!”旁边有人大声道。 夏焕之不紧不慢道:“去取一截人参给宋大人含着,继续打!” 城下怨气一层一层,梁涛阴鸷的盯着上面的夏焕之,大声:“涣王,你就不怕报应吗?这般苛待老臣子!” “本王的报应自由老天来定,你还不配跟本王说报应二字!”夏焕之冷冷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城门上已经放了云梯,若我们再不上去,不晓得那帮老臣子是否会被活生生打死。 一切都在夏衍的一念之间,夏承峻噗通一声跪在夏衍脚下:“大王,臣弟以性命担保嫂嫂,若嫂嫂少了一根头发,臣弟必定自刎谢罪!” 裴垣紧跟着道:“臣也一样!” 我见裴垣这么说了,心里不免踏实了一些,如果我死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拉他做垫背的。 “夏衍……不,大王,臣妾愿意跟随他们而去!” 我们三个人一起跪在夏衍脚下,说起来可笑,好像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跪拜夏衍。 月光下,夏衍的脸色平静的让人害怕,此时就算有人拿把刀割他的肉,或许也是这个表情。 不动如山,镇定自若。 良久,夏衍看向裴垣:“巫族人还等着你跟柳池传宗接代,裴垣,寡人的长亭若有个三长两短,寡人定会先杀了你,再杀柳池,让你们巫族彻底消失在五国中!” 夏衍跟我一样,对裴垣也是半信半疑,所以不惜用巫族的未来当威胁,不过听见巫族以后要靠裴垣跟柳池绵延的时候,我不禁替巫族的未来抹了一把汗。 “臣自然晓得厉害!” 夏承峻感激涕零的站起来:“王兄,且放心了!” 夏衍托起我的手肘,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待此事过后寡人册封你为皇后,让天下人都晓得!” 我难掩内心欢喜:“好,我到时候一定来!” 夏衍松开我,朝前面挥了挥手,立刻有人递上火把,由夏承峻领着,我们一起爬上云梯。 待到了城墙上,除了夏承峻,我与裴垣立刻被人制住。 “冶金术呢?”夏焕之朝我伸手。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要冶金术,我将怀里的书册用力拍在他掌心上:“给你!” “八哥,你这是做什么,六哥已经……”一见到夏承峻立刻过去劝说起来。 夏焕之却不为所动的接过冶金术:“已经回不了头了!” 夏承峻愣了愣,不再说话。 我连忙道:“夏焕之,冶金术已经给你了,还不快放了那些老臣子!” 夏焕之甩了一记冷眼,转身下了城楼。 我莫名其妙的望着他决然的背影,一时间不晓得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可当我看见那些老臣的时候,差点没跪下来。 他们哪里是因责打而叫的凄惨? 而是被王博等众多太医压着松散筋骨。 这些老胳膊老腿在太医们的折腾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夏侯连城满头都是汗,叫都叫不出来了! 宋柯当真是晕了,但醒过来之后精神焕发,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好几岁。 赵寇做完推拿之后捶胸顿足,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哎呦喂,我的三千万两啊!我的三千万两……就这么没了!” 赵寇是两朝元老,跟两代帝王哭穷攒的三千万两,一下子化为泡影,捶胸顿足之后赵寇便彻底的安静下来,见那阴晴不定千变万化的老脸,我估计赵寇正苦思冥想,等夏衍回朝之后,他该用什么法子再弄个三千万回来。 各位老臣被安排在宫内的别馆休息,除了不能上城墙之外,其他的随意。 我跟裴垣也不例外,除了不可以通风报信,做什么都可以。 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这城内却跟往常没什么不同,早晨夏焕之照例上朝。 好像跟孩子玩过家家似的,被抓进来的臣子们按照自己的品级站在金銮殿上。 我躲在殿外偷看,听见夏焕之用最大的声音说道:“今日本王要跟你们宣布一件大事!” 臣子们噤若寒蝉。 “本王的十七弟,也就是十七王爷已经还朝!今日,本王便要当着你们的面,以摄政王的身份,册封十七王爷为护国王爷!” 我不禁愣了愣,夏焕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紧接着,夏焕之又道:“赵寇何在!” 被点到名字的赵寇连忙上前:“臣在!” “这是冶金术,可助你平日冶炼兵器,本王也想看看你是否跟曾经吹嘘的那般,只要有冶金术,便能造出优良的兵器!” 小太监殷勤的将那本册子呈上,赵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待夏焕之宣布退朝的时候,赵寇慌忙匍匐在夏焕之脚下:“摄政王英明!” 下朝之后,群臣散去,纷纷回到自己的别馆中休息,等待明天的早朝,庞修出来的时候,看见我在外面,冲我微微一笑:“娘娘来了!” “呃……是啊!” “大王怎么没来呢!” 介于他之前的种种,我觉得庞修肯定又在装糊涂,于是道:“他要过几天呢!” “哦,来了跟我说一声,我有好多话呢!” “一定一定!” 跟庞修告别之后,裴垣出来了,他甩都不甩我,直接往前走,我连忙跟上去:“裴垣,裴垣,我有事想问你!” 却不料,裴垣跑的更快了! 他跑,我就追,一直从金銮殿追到秋景亭,然后又从秋景亭追到琉璃阁,毕竟老胳膊老腿,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我血气方刚的女汉子。 裴垣被我逼的没有办法,急的差点要从琉璃阁上跳下去,我一把拉住他:“别跑,我有事找你!” “有事说事,别拉拉扯扯的!”他一边逃避一边往后撤。 我见他快要褪到栏杆那边了,琉璃阁是为了观赏用的阁楼,虽然不高,但摔下去也够裴垣喝一壶的。 见他跟受惊的小鸟似的,我不禁好笑起来:“你害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慌张啊?” 裴垣脸立马绿了:“谁害你了!” 话音刚落,一口血喷了出来,我连忙躲闪开,怜悯的叹息:“看,说谎人都没好报!” 裴垣用袖子把嘴巴上的血擦干净后,恨恨的瞪着我:“你有事赶紧说,没事我就回去了!”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裴垣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搭在琉璃阁的栏杆上,好像一副随时要往下跳的架势。 “不管你做了什么梦,都是反的!”不等我说完,裴垣就将我的话截住,他估计想让我尽快离开,于是道:“我不是街头算卦的,不会解梦,所以,以后这种事也别来找我了!” 被裴垣敷衍了一顿之后,裴垣跟狡猾的鱼似的从我身边溜走。 待我下了琉璃阁,却看见一名宫女低着头,快速从我身边移动过去。 我见她步伐轻快,一看就是有功夫底子的,而且她袖中那个硬物我很熟悉,猜的不错,那定是一把匕首。 一个宫女拿着一把匕首,快步走向夏焕之下榻的流云宫,夏焕之有洁癖,不喜欢住别人住过的地方,尤其是盘龙宫,他一步也没有踏入,所以一直居住在离盘龙宫不远的流云宫。 看此人背影好生眼熟,好奇心作祟忍不住跟了上去,一来想看看究竟。 二来嘛,若这个人真是去刺杀夏焕之的,那作为一名拥有好几次刺杀经验的我,完全可以在旁边指点一二。 最近城外大兵押进,城内所有的侍卫都被调遣去守城门了,皇宫里的侍卫没有几个,那个宫女一路走的畅快,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竟用了轻功。 或许这几日消极怠慢,我居然没能跟上,可等我追到流云宫的时候,她已经开打了。 十几个人围着她一个,居然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竟让她冲了进去。 我看她进去了,连忙跟跳了下去,谁晓得那群侍卫跟我打的时候,一个赛一个的勇猛,要不是夏承峻路过,我肯定会被这帮子人打残废的。 夏承峻喝退了侍卫,连忙问道:“没事?” 我定睛看了看眼前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 他身材高挑修长,虽然没有夏衍跟夏焕之那么高大,但从模子来看,若是长大成人定不输他们任何一个。 淡金色的长袍服帖的包裹着他,胸口绣着两条四爪金龙戏珠,乌黑的发丝由一尊银冠扣住,长长的缎带绕过耳际随意的垂在胸口,身上金色的衣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雍容气质毕露。 第284章 兵临城下2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华贵的他。 夏承峻见我呆愣,忽然露出玩味的笑意,凑到我眼前:“淑妃娘娘,怎么?看本王看的愣住了?” 我慌忙回神:“你这身行头不错!” 夏承峻低头看了看,无所谓的耸耸肩:“只是衣服而已!你怎么跑到八哥这里来了?” “我……” “莫不是你想刺杀他!”夏承峻忽然紧张起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明白夏承峻的担忧,夏衍是他哥哥,夏焕之一样是他哥哥,哪个出事了,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我慌忙摆手:“没有的事,我是跟着一个人来的!” 夏承峻狐疑的望了望流云宫:“跟谁?” “一个女的!” “该死的,你不早说!” 待我们冲到流云宫,却见门口有十几个侍卫把守着,见到我们,其中一人道:“十七王爷,摄政王交代过,不准任何人靠近!” 魔承峻道:“刚刚本王听说有刺客!” 侍卫表情有些不自然,咳嗽了一声道:“此事王爷会处理!”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寝宫忽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夏焕之,你放开我!” 我跟魔承峻相互看了一眼。 魔承峻决然的转身,不明就里的我连忙跟上去:“怎么回事啊?” “走,跟我来!” 在夏承峻的带领下,我们居然绕过侍卫,来到流云宫的后山,夏承峻与我一起跃上房顶,我们轻手轻脚的掀开瓦片。 底下发生的一切让我惊呆了。 夏焕之竟将刺客摁在床上,那刺客一脸的桀骜不驯,双拳捏的死紧,却被夏焕之用一根牛筋锁住。 “狄笛,是你自动找上门来的!本王打算放过你,是你自己不知好歹!”夏焕之捏着女孩的下颚阴森森的笑着。 我倒抽一口气,刚想下去,却被夏承峻拉住:“别冲动,再看看!” 还看?再看狄青的女儿就完蛋了! 但是夏承峻却一再要求我等一等,也许会有转机,我拗不过,只好按兵不动。 “夏焕之,你敢碰我,你会死的很惨!”狄笛双手被缚,无法反抗,每当夏焕之靠近,只能不停的上下挥拳,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她好像在对夏焕之拜年。 夏焕之毫不费力的抓住她的手压在头顶上,紧跟着把唇压了上去,堵住了狄笛的咒骂。 看到这里,夏承峻脸红了,慌忙移开视线:“咱们走!” “走?往哪走?狄青要是知道自己女儿……” 夏承峻道:“现在进去……恐怕不合适!” 我又往下面看了看,好像不太合适,因为夏焕之已经把狄笛的衣服全部扒光了,现在正在用手欺凌狄笛。 这一幕让我想到夏衍曾经对我做过的,明明是那么美好的事,但是狄笛却叫的好惨,分明很痛的样子。 我汗毛直竖,怎么会这样? 可转念一想,如果让狄青晓得了,不把夏焕之剁碎了才怪,他就这么一个女儿。 正当我准备下去阻止这一切的时候,夏承峻忽然点住我的穴道,我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阳光下,夏承峻一脸的纠结:“长亭,对不起,本王不能看着八哥就这么死!” “你什么意思?” “下面那个女的是狄青的女儿,如果她能嫁给八哥,八哥就有救了!” 我一时没转过弯来,下面忽然传来狄笛的尖叫,这一声比刚刚还要惨,好像被人用刀捅了似的。 “好痛……呜呜呜……” 紧跟着夏焕之的粗喘声传来:“你不是喜欢咬本王的吗?咬啊,再咬啊!” “啊……救命,救命啊!” “这时候没有人能救得了你,是你自己招惹本王的,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夏焕之一边喘息一边咬牙切齿的低咒。 夏承峻见我脸色苍白,连忙抱着我的跳下屋顶,直到我们离开,宫殿内的哭声都没有停止。 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夏承峻才解开我的穴道。 我踉跄了一步,夏承峻慌忙扶住我:“没事?” 我茫然的抬了抬头,不确定的问道:“你说……狄笛会不会死啊?” 夏承峻愣了愣,俊俏的脸孔忽然红了:“应该不会!”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 虽然明白夏承峻的苦心,但是狄青也不是吃素的,就这么一个女儿,万一被夏焕之弄死了,即便夏衍不动手,想必以狄青的性子,不把夏焕之剁成肉丝就怪了。 我把心里的想法跟夏承峻说了一下,夏承峻吓了一大跳:“不会!” 我们两只白斩鸡互相凝视着,夏承峻忽然拔腿就跑,我连忙跟上去。 待冲到流云宫的时候,夏承峻不顾侍卫劝阻,甚至大打出手,一番纠缠的争斗之下,我们两个双双落败。 没想到这群侍卫居然是夏焕之培养的暗卫,跟夏衍那一支差不多,皆是武功高强之辈。 最后夏承峻用了一招杀手锏,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胁这群侍卫,若不放我们进去,他就自杀。 谁曾想这一招居然管用了。 我与夏承峻赶到寝宫,我一脚踹开门:“夏焕之你给我出来!” “八哥!”夏承峻急切的呼唤着。 帷幔遮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只能依稀辨别里头有两个交叠的人影。 “滚出去!”夏焕之如暴怒的狮子低吼穿过帷帐。 “嗯……”一道浅浅的低吟传来,我跟夏承峻的脸立刻红了。这已经不是刚才那般惨烈的叫声,仿佛是酣睡中的人发出的满足声音。 “八哥,您没事!” “滚---出-----去!”夏焕之极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遍。 夏承峻慌忙道:“八哥,那可是大将军的女儿,你悠着点!” 砰……从里面甩出来一只玉佩,夏承峻见状,连忙拉住我往后退:“那就不打扰八哥的兴致了!我们走!” “把门关上!”夏焕之冷冷命令道。 “哦!”夏承峻连忙应声。 我惊悚的望着夏承峻,这就完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从那天开始,我就没再见过夏焕之,他一直沉醉在温柔乡,连外面屯兵都不顾了。 第七天的时候,夏焕之出来了。 他站在高高的白玉阶梯上,俯视着皇城以外的夏衍大军,沉声道:“开城门,放夏衍进来!” 站在玉阶下面的夏国臣子皆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男子。 我见夏侯连城小声嘟囔一句:“搞什么情况!” 在大家想来,僵持了这么久,怎会这么容易就妥协?依照夏焕之的性子,即便是输,也要在输掉之前咬下夏衍一块肉。 我跟那些臣子的想法一模一样,甚至觉得,夏焕之肯定又在玩什么花样,说不定是准备诱夏衍进宫,就如同夏衍对付巴图子的那一招,来个瓮中捉鳖。 可夏焕之什么都没有解释,宣布完这个结果之后夏焕之正准备离开,群臣内忽然站出来一位高瘦男子,他大声道:“涣王,我们谋划了这么久,不就是等这一天吗?难道您真的要这样放弃?” 此人是夏焕之的爪牙,位居刑部尚书,名叫白继明。 白继明身后站着曾经为夏焕之卖命的大小官员,皆都是文臣,听见质疑声,夏焕之缓缓回过头:“本王累了,不想再多生事端!” 白继明上前义正言辞道:“可涣王想过没有,就算现在放弃,待夏王进宫,我们怎么办?” 有句话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白继明一直都在夏衍的黑名单上,若不是有夏焕之罩着,都不晓得死多少回了。 “是啊,王爷,您不能罔顾我们的生死!”效忠于夏焕之的那些文臣匍匐在地上大哭起来。 夏焕之冷笑一声:“放心,有本王陪你们一起死,怕什么?” 白继明伏在地上的脸忽然变了变,只见他缓缓抬头,露出一抹狠毒的笑:“王爷,我们效忠您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事到临头,您却弃我们于不顾,那么……” “来人啊!”夏焕之隐约有些不耐烦,指着白继明:“把他拿下!”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围绕在我们身边的侍卫却纹丝不动。 庞修正欲上前,身体忽然晃了晃,宋柯站在他旁边,本想出手扶庞修一把,却没想到,刚迈出一步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唉?怎么搞的,唉,晕了晕了!”国舅夏侯连城弱不禁风的捂着额头,咚得一声栽在了地上。 紧跟着是莫名其妙的赵寇,庞修最后一个倒下,嘴巴对着我,吐出四个字:“保护……涣王!” 如今安然无恙站住的只有我、裴垣、夏焕之以及白继明等人。 白继明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我跟裴垣,好像很好奇,为何我们没有倒下。 裴垣没有倒下,是在情理当中的,他是巫族祭师,总能预知到危险。 但我却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没有倒下。 不等白继明反应,我连忙飞身来到夏焕之身边,庞修临倒下告诉我要保护他,虽然不晓得为什么,但是庞修的话我不能不听。 “夏焕之,别怕,我来保护你!”我拦在夏焕之面前。 夏焕之恼羞成怒的挥开我,瞪着下面的白继明:“你想造反吗?” “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我们是为王爷做打算!”白继明厚颜无耻的说道,随后冲身边的侍卫招手:“把人带上来!” 我不解的看向远处,只见一群被收买的侍卫押着狄笛出现,狄笛似乎还未睡醒,走路的姿势都有些蹒跚。 看见狄笛,夏焕之脸色大变,怒吼道:“你想做什么?” “王爷,是你逼我们这么做的,若是您愿意放手一搏,我们誓死效忠,若是不肯,我们只能先杀了她!” 狄笛终于醒了,半睁的眼睛透出一股迷惑,似乎在想,白继明是脑子被门挤了,竟拿她当作要挟的筹码。 我也没料到会这样,夏焕之脸色已经黑的跟锅底似的,狠狠瞪着白继明:“就凭一个女人,也想威胁本王吗?” “是否能威胁王爷,那就只有王爷自己知道了!”白继明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狄笛身上。 刀子就抵在她脖子上,闪亮的寒光折射进我的眼,我悄然握紧拳头:“城外屯了十九万大军,整个皇都加起来也不过五六万,输赢早已经是定居,白大人,你又何必自找没趣呢?” “闭嘴,只要再等十日,自会有五十万大军前来!”白继明恶狠狠道。 夏焕之眯起眼:“哪来的人?” “臣为了帮王爷铺路,这几年暗地里召集起来的!加上几位宗亲贵族,他们手里也有不少兵马,王爷只需振臂一呼,这些人必然为王爷肝脑涂地!” 我暗暗抽了一口气,厉声呵斥道:“我看不是涣王想反,而是你想反!” “再不闭嘴,就把你杀了!”白继明狠狠剜了我一眼,随后用刀抵住狄笛的脖子,望向夏焕之:“委屈王爷再等十日!十日之后,大军来了,我们就得救了!” 狄笛脸色开始发白,破口大骂道:“有种就杀了我。到时候我爹冲进来,第一个就把你剁碎了!” “住口,臭丫头!” 夏焕之握紧拳头:“你若想杀她,那便杀好了,反正本王已经尝过她的味道,对于玩腻的女人,本王一向没什么兴趣再玩第二次!” 这句话听起来是这么的刺耳,作为旁观者的我来说,听了都觉得不舒服,何况是当事人。 果不其然,狄笛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怔,随后露出黯然伤心的表情。 一直没有说话的裴垣此刻站出来了,他双手负后,一副笃定的模样:“白大人,夏焕之在说谎!” 白继明本来还有些不确定,听见裴垣的话之后,立刻振奋:“原来涣王也喜欢口是心非!” “他不光口是心非,而且还准备趁你不备偷袭你!”裴垣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口说道。 我说白继明怎么可能事先知晓夏焕之准备大开城门放夏衍进宫,没想到这里头居然有裴垣的‘功劳’。 但我不明白,裴垣为何会帮助白继明,他那个人一向是天塌下来都不关他的事,今日为何一反常态呢? 白继明冷冷一笑:“涣王,请把武器交出来,不然休怪我对狄笛小姐不敬!” 说完,用了一分力,狄笛的脖子上立刻多出了一道血痕。 这血痕印在夏焕之眼中,立刻燃起了两簇火焰。 “你敢动她试试!” 白继明听罢,哈哈哈大笑起来:“裴垣果然没有说错,你是真的喜欢这丫头!” 夏焕之的表情开始不自然了,左手紧紧捏住袖口,果然看见一只匕首在那蠢蠢欲动。 狄笛露出迷茫的表情,她不确定的望着夏焕之,眸中泛起一丝水渍。 “快点!”白继明又用了一分力。 血顺着狄笛的脖子滑下,我听见夏焕之忽然紊乱的呼吸,他惊喊道:“住手!” 我诧异的望着夏焕之,这厮果真喜欢上了狄青的女儿啊! 夏焕之慢慢将手伸向袖口,摸出匕首用力丢在白继明脚下:“放了她!本王听你的!” 狄笛倒抽一口气,随即回过神来:“夏焕之,你疯了吗?” “住嘴!若不是你,本王会被人逼到这一步吗?”夏焕之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起来,并带着谴责的味道。 狄笛被吼的一愣,刚才的感动立刻一扫而空,她恨恨的盯着夏焕之:“我情愿被他们杀掉,也不要你救!” “你——” “都不要演了,涣王,狄笛小姐本官先暂时压制着,待涣王获得大统的一天,本官自会负荆请罪,到那个时候,王爷就算杀了本官也无碍!” 夏焕之冷哼一声:“那本王就等着看,你究竟有没有本事帮本王取得这江山宝座!” 说完,拂袖而去。 狄笛也被带下去了,我们几个却还傻站在这,白继明把目光投向裴垣:“裴大人,您想做什么尽管做!” 裴垣上前指着我道:“我要你帮我取得她肚子里的那颗菩提子!” 一切都明朗了,裴垣之所以留在夏国,是因为被柳池下了毒,没有解药便会衰老而亡,裴垣不懂药理只得受人摆布。 如今他设计这么多,其实只想取得我肚子里的这颗珠子。 我倒退一步,惊惧不已:“你想怎么取?” “当然是先杀了你,再划破你的肚子!”裴垣说的轻描淡写。 我吸了一大口凉气:“要不我吐出来给你!” 旁边人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裴垣嘴角抽了抽:“你想得美!” 白继明不解问道:“菩提子好像是阎国的宝物,为何会在她的肚子里?裴大人您确定吗?” 裴垣冷笑:“当然确定了!” “裴垣,你就不怕夏衍灭了你们巫族吗?”我大声说道。 裴垣脸色立刻大变,旁边的人哗然不已,白继明瞪大眼:“他是巫族人?” 我望着裴垣,在心里冷笑,你不仁休怪我不已。于是大声道:“当然,他就是巫族的祭师,可预知凶险祸福!” 此刻我完全能理解白继明的心情,因为曾经我也经历过类似的事件,认字的那会儿,很喜欢一个名叫白旗子写的书,白旗子文笔幽默诙谐,对事对人见解独特。 可是后来我居然听说,那个笔名叫白旗子的家伙居然是每天打我八次的教书先生。 我当时的表情就跟白继明一模一样。 白继明盯着我:“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别听她胡说,我不是!”裴垣似乎能预知到即将发生什么事,立刻反驳起来。 谁晓得刚否认,就喷了旁边人一脸的血。 白继明吓了一跳,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不作死,就不会死。裴垣想坑我,却被我拖下了水。 谁也不会想到昔日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的大理寺卿居然是巫族后人,,跟大多数人一样,见到巫族人甭管怎么样,先关起来再说。 于是,地牢一下子又住满了人。 我又住在了裴垣的隔壁,地牢没有天牢那么高档,并没有用来格挡的墙,每个牢房都由铁栅栏隔离,一眼望去,所有人都能看见。 狄笛也被关进来了,跟我关在一个牢房,可她从进来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发呆。 夏承峻关在我的斜对面,此时他正盘腿打坐,一副即将得道升仙的模样。 而其他有过一次牢狱之灾的各位大臣,显然比上一次要镇定的多,除了刚醒过来时有些不适应之外,一切都跟往常没什么不一样。 没过多久,大家就开始开心的聊起天来了,拿夏侯连城的话来说,反正也出不去,闲着也是闲着,何不找点乐子呢。 于是众位大臣开始聊天。 被关在这里的人皆是有文化有品味有理想的,聊起天来也也是天马行空,无所不谈,从天文地理到五行八卦,从百态民生说到人生哲学。 一溜烟下来,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吃完晚饭,夏焕之竟然来探监了,白继明紧随其后,一脸的警惕。 发觉夏焕之来了,大家一起簇拥到牢房栏杆前望着他。 夏焕之甩也不甩那些老臣,径直朝我们这边走来,狄笛仿佛有感应一般,连忙抬头。 夏焕之站在外面,面无表情道:“你过来!本王有话跟你说!” 狄笛一脸的抵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过来,不要让本王说第二遍!”夏焕之隐隐有些发怒的姿态。 狄笛一脸的坚毅表情:“我死都不会过去的!” “如果你不过来,本王就下令将这牢房里的人全部杀掉!” “你——” 狄笛最终还是站起来朝夏焕之走去,刚挨到栅栏边上,就被夏焕之从外面伸进来的手臂紧紧抱住,随后,竟然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狠狠吻住了狄笛。 “呜呜……” 一干老臣被夏焕之大胆的姿态弄的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吻完毕,夏焕之心满意足的放开狄笛:“待本王登上王位,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被本王临幸!我们走!” 待夏焕之离去之后,我刚想上前安慰,却见狄笛忽然从口中吐出了一小团铁丝。 “嘘!”狄笛拿着铁丝,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连忙意会,转身趴着牢门朝外看,狱卒们都懒散的很,天气越发的冷了,他们全部都在小房子里烤火取暖,顺便喝酒。 “大家快点过来!”我招手让所有臣子都趴到栏杆这边。 大家依言,全都伸着脑袋朝我们这边看。 狄笛举着手里的铁丝道:“谁会开锁?”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自古人才出户部,但是今天牢房里一个户部的人都没有。 这可急坏了大伙,夏侯连城悔恨的直跺脚:“早知道有今天这么一茬,就该把户部的机关长带在身边!” 狄笛咬着唇,望着宋柯:“你懂得那么多东西,怎么连个锁头都打不开吗?” 宋柯道:“下官掌管的内阁,开锁……那是户部尚书管辖的!” “户部尚书呢?” “两个月前就病了!没来上朝!” “……” 也就是说,有了这根铁丝,我们也无法打开牢门出去了,大家瞬间软哒哒的坐回原位。 “给我!” 咦?所有人诧异的望着说话的人,只见裴垣不紧不慢道:“我可以试试!” “你?”我有点质疑,他怎么会开锁呢。 后来才晓得,裴垣当年就是靠一根铁丝捅开了关押他几十年的天牢大门。 狄笛将信将疑的将铁丝递过去,裴垣立刻开始行动。 只见他不紧不慢的将铁丝拧成了一个圈,然后压扁,小心的探入锁孔里。 一阵拨弄之后,锁头传来清脆的咔嚓声。众人皆是抽气连连,想不到主管大理寺的裴垣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项技能。 也许裴垣不当大理寺卿也饿不死,可以去民间摆摊算卦,或者专业替人开锁。 裴垣自己先出来,然将我们依次放出来。 大家将能抄的家伙全部拿在手里,夏承峻首当其冲的干掉了两个狱卒,然后丢给我一把刀:“接着!” 我立刻接住:“走,我们冲出去!” “不用冲出去!”裴垣在后面淡淡道。 我们一起回头看着他,庞修似乎晓得他的身份,走过去冲他拱手道:“不知裴大人有何高见?” “在这里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外界,我们可以顺着地道走出去!” “这个你都知道?”狄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像看鬼一样的看着裴垣。 其他人皆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 “跟我走!”裴垣首当其冲的走到了前面。 我们互相望了望,不得不跟上去。 事实证明裴垣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一般帝王家都会遇见几件逼宫造反的事,为了保证皇族的安全,多多少少会挖条通往外界的隧道,留着迫不得已的时候逃命用。 知道这条隧道的人绝不超过两个。 庞修算一个,夏衍算一个,连夏焕之跟夏承峻都不知道这条暗道的存在。 “我们这么光明正大的出去,会不会被人发现啊?”宋柯小声问道。 “不会,外面正在下雾!”裴垣不紧不慢道。 “裴垣,你是人吗?”夏侯连城惊惧的问道。 裴垣没有理会,待我们出去之后,外面果然雾蒙蒙的,三丈之内看不见任何东西,加上又是晚上,我们从地牢出来,一路上居然没碰见一个巡逻的侍卫。 从地牢转道秋景亭,然后顺着秋景亭来到太液池。 暗道的入口居然在太液池,谁也没有想到这点,可也证实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太液池每天人来人往,谁会想到会有一条通外宫外的密道呢? 裴垣犹如开自家后院大门似的,启动假山的机关,黑暗中立刻传来机关绞索的声音,两座假山立刻向两边移动,露出一口黑乎乎的大洞。 “快点,后面有人来了!”狄笛催促道。 最怕死的国舅首当其冲的下去了,随后是裴垣,依次是庞修宋柯跟赵寇等人。待大家都下去了,我也准备走,却听见身后传来打斗声。 “涣王在这里,快抓!” 铛铛铛,刀剑激烈的碰撞声传来,我暗叫不好,连忙拉住狄笛:“他不会有事的,快走!” 狄笛双眼死死盯着雾气缭绕的前方,一咬牙,甩开我的手:“我去给他送把刀,随后就回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给他送刀?送完还能回来吗?我死死拉住她:“快进去,他们指望夏焕之保住性命,根本不会杀他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但是狄笛却没有听进去,一下子就钻进了大雾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没办法,只能丢下他自己进洞。 机关立刻将洞口封死,地道有长年不灭的油灯,昏暗的灯光勉强够我们看清楚脚下的路,我揪住裴垣的领子:“告诉我,他们两个会不会有事?” 裴垣见我眼中杀气毕露,不由有些害怕,颤抖了下嘴角道:“不会!” 我盯着他看了好半天,发现没有吐血,这才放开他:“带路!” 裴垣很不友善的瞪着我道:“离我远一点!” “再对我用这种语气说话,小心我把你干的那点破事全部添油加醋的告诉夏衍!” “裴大人到底干什么了?”不明就里的几位大臣一边走一边问道。 裴垣脸色变了变,咬紧牙关道:“早知道就不救你出来了!” “好,一件事归一件事,你害我一次,也救了我一次,我们扯平了!”我大方道。 裴垣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我了。 这个地道直接通往城外的十里坡,推开沉重的大石头,我头一个钻出来,外面的雾气比城中的还要浓! 忽然,不远处隐隐有火光闪烁,我悄然靠近,走到一半的时候,听见梁涛的声音:“大将军,您这是干什么呀?” “看不到本将正在烧纸吗?” “烧给谁啊?” “夏侯连城!”说完,竟听见狄青的声音有些哽咽。 怎么?他们以为夏侯连城死了吗? “城内并无死讯传出,大将军何须这般呢?”梁涛劝慰道。 “你不懂,夏侯连城那个软骨头最怕疼,那天听他嚎的跟杀猪似的,我就晓得他凶多吉少,算了算,如果那天他被打死了,今天应该是他的头七!” 后面的人都顺着火光赶过来了,我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听见狄青继续说道:“连城啊,这些纸钱你先收着,等回了宫,我再烧好的给你,若你还想要什么,尽管托梦给我!我一一替你办到!” 说完,丢了一叠纸币进火盆,梁涛叹口气道:“国舅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他尽不尽忠我不知道,只晓得以前跟大家赌钱,他总是逢赌必赢,但是每次都不会赶尽杀绝,不管赢多少,都会留五十文下来给大家坐轿子回家……” “想不到国舅那个软骨头还有些人情味!”梁涛叹息一声,也拿了点纸钱扔进去烧。 “其实连城除了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对朝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常偷懒、搬弄是非,贪生怕死之外,他这个人还是满不错的!”狄青一副中肯的样子说道。 我看见夏侯连城的脸都绿了,正要上前质问,忽然梁涛不解的问道:“国舅爷还有什么优点没有?”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连庞修都破天荒的露出期待的表情。 狄青沉吟了片刻道:“有的,当然有的,虽然他的学识稍微浅薄了些,但基本上也是个懂得道理的人,拥有高尚的人格!还有优良的传统,跟至死不渝的忠贞!虽然他官衔不大,却从来没有踩着谁往上爬的念头,是世所罕见的官场典范!” 我们的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夏侯连城,一脸狐疑。 高尚的人格?至死不渝的忠贞?官场的典范? 狄青长叹一声:“大喇叭,你若还有遗憾,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为你办到!” 夏侯连城从未被人这么夸过,竟感激的热泪盈眶,隔着雾气喃喃道:“如果你能帮我买只品种优良的蛐蛐就好了!” 狄青下意识回答道:“唉,你都死了,还玩什么蛐蛐啊!” 忽然,回过神来的狄青四处张望:“大喇叭,是不是你啊?是不是?” 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不得不现身相见,当我们一大堆人站在狄青面前时,狄青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或许是今夜的雾气缘故,将我们每个人的脸都勾勒的不太真实。 狄青大骇:“你们……你们不会都死了!” “你才死了呢,好端端的居然给我烧纸!真晦气”夏侯连城没声好气的上前,一脚踢翻了火盆,趾高气昂道:“我们是从皇宫里逃出来的!” 狄青开始并不相信,看见夏侯连城踢了火盆子,才恍然大悟,顿时开怀道:“太好了,太好了,你们都没事!”惊喜过后陡然狐疑起来:“狄笛呢?我家小笛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出来?” 听见狄青询问狄笛,我们皆不语了。 狄青顿时炸了:“是不是我们家狄笛出了事?是不是?” 宋柯连忙道:“没有的事,狄笛好的很呢!” “那她为何没有跟你们一起出来?”狄青抓住宋柯的肩膀,剧烈的摇晃着。 防止狄青将宋柯摇散了,赵寇连忙道:“狄笛决计不会出事的,裴垣你说是不是啊!” 说完,将裴垣扯到前面。 裴垣不等狄青抓他,立刻答道:“嗯!” 第285章 取得胜利 简单的一个嗯就把狄青所有的担忧冲散了。 庞修道:“速速带我们去见大王!再迟些就来不及了!” 狄青慌忙回神:“跟我来!” 夏衍正在帐中练字,好像一到关键时刻他便越发的安静,狄青没有通传,直接领着我们进去了。 夏衍头都不抬:“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大王,您看都是谁来了!” 夏衍不紧不慢的抬起头,笔尖上坠着一滴墨,嗒落在纸上。 这一刻,帐中安静异常,似乎有东西在激烈的涌动,表面却又不动声色。 是思念! …… 但是,此情此景绝对不容许儿女情长的事发生,我与夏衍连拥抱一下都来不及,夏衍便穿上铠甲,带领着十九万人冲杀进城。 手无缚鸡之力的臣子们被留在原地,只等夏衍凯旋而归的好消息。 这一战打的很迅速,城门被撞破的残骸被无数人践踏,喊杀声如冬雷般震耳欲聋。 夏侯连城在桌上放了一碗水,喊杀声离的那么远,竟能将水震的泛起涟漪。 夏侯连城道:“只要水平静了,差不多就大功告成了!” 现在唯有等。 等待胜利,等待黎明,等待着…… 我的目光不由的掠向案子的方向,那白色的宣纸上恰好留着夏衍走之前写的字,出于无聊,我走过去,看见那雪白的宣纸上赫然写着一个‘杀’字! 我跑到帐外,眺望着皇城的方向,星辰暗淡,浓雾被火把照的红彤彤的,如一团红雾笼罩在皇城之上,诡异难测。 当满城缭绕的雾气被一道刺眼的黎明之光划破时,宫内传来捷报,夏衍大获全胜。 一夜未睡的我们慌忙朝皇宫方向赶去,一路皆是鲜血淋漓的景象,之前的那一场战斗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今夜又添了一笔。 稀薄的光亮照着眼前如同炼狱般的皇宫,富丽堂皇的金色瓦片折射出一抹刺眼的光芒。 雾霾神奇般的散去了,模糊的宫殿变得清晰起来,而地上堆积的尸体更加清晰。 而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听见夏衍冷酷的下达命令:“将所有参加叛乱之人,全部斩杀!”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连绵不绝的哭喊声。 粗粗算起来,大概有三四万的侍卫宫女以及太监,这些人里面的确有无辜的,但是,夏衍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他是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没有人为这些逆贼求情,大家心知肚明,能背叛一次,便能背叛第二次。 白继明被活捉,但是夏衍却没有杀他,而是以酷刑加身,最后竟从他口中逼出真相,白继明竟是阎国安插进来的奸细。 至于那五十万大军,在听说白继明与夏焕之被擒住的时候,早已化作鸟兽逃散一空,不过夏衍却收到这次造反人员的名单,当然,这也是从白继明口中得知的。 “传令下去,将上面的人名,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夏衍曾对我说过,杀夏焕之一人是没有用的,他在等一个时机,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 这一个月,被夏国称为杀戮之月,夏衍秉雷霆之势,将这些反贼一个一个击破。 十日后,皇城恢复到昔日的平静,昨夜下了一场暴雪,将皇宫整个包裹起来,十日前的杀戮似乎在这场雪的掩盖下,稍微散去了一些血腥味。 夏焕之作为造反的头目,虽然在关键时刻收手,但对于夏衍来说,此人断然不可留在世上。 所以最近朝中都在争议这件事,下朝之后,我正晒太阳,迎面看见小十七夏承峻朝我走来。 “恭喜嫂嫂!”夏承峻冲我拱手,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恭喜我什么?”我不禁好奇起来。 夏承峻道:“王兄今日在朝上宣布了,要册封你为皇后,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反对!” 我难掩喜悦,低头先暗自窃喜,然后小声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册封我啊?” “除夕夜!” 我瞪大双眼:“除夕夜?” “是啊,钦天监说了,这一年里,就剩下除夕的日头最好,若是错过了,就要等来年春天了!”夏承峻解释道。 夏衍是等不了的,我知道,他答应过我,要在新婚之夜彻底的占有,所以在此之前都极力克制,若让他再等到来年春天,估计他会憋炸掉。 “嫂嫂!” 还沉浸在欢喜中的我冷不丁被夏承峻落寞的声音唤回现实,我不解的望着他,好几日不见,他好像长高不少,自从回朝后,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不断,但是都被夏衍压了下来,而且夏焕之利用摄政王的身份,封了他为护国王爷,如此尊贵,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拥有了。 “是不是还不习惯?”我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夏承峻慌忙脱离我的触碰,居然对我跪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普天之下除了夏衍能受他这一拜,别人是万万不能的。 “有事说事,别跪啊,我又不是牌位!” 从他跪下的那一刻,我就晓得,他求我的事必定是件天大的事。 “求求你,救救八哥!” 果然没错,他是为了夏焕之而来,但夏衍对此事三缄其口,不准任何人过问,他来求我又有什么用。 “我救不了他!”夏焕之是把自己的活路堵死了,即便后来有悔改,却低不了之前犯下的过错。 加上……加上狄笛。 是的,狄青已经知道自己的女儿被夏焕之侮辱了,连夜闯入宫中,态度坚决的恳求夏衍一定要把夏焕之千刀万剐!少一刀都不行! 这可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我摇摇头:“你来求我没有用,得去求狄青,他若能主动要求大王放了夏焕之,那便能放,若他一定要将夏焕之千刀万剐,神仙也救不了!” 夏承峻或许看懂了我的无能为力,他蔫巴的站起来:“既然这样,那本王告辞了!”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叫住他:“唉——” 夏承峻慌忙回头:“嫂嫂是不是回心转意了?” 我道:“这件事的确帮不了你,不过倒是有件事可以帮你个忙!” “什么?” 我想了想:“我可以替你求一张手令,让你可以进天牢去探望!” 第286章 夜探天牢 “不行!”正在批阅奏折的夏衍头也没抬的拒绝了我的要求。 我问道:“就进去见一面,有什么大不了的!” 夏衍破天荒的抬头看着我:“你很闲吗?” “不是啊,最近很忙的!” 的确很忙,这几日织造坊每日都来找我,准备帮我缝制嫁衣,还有佩戴的首饰也格外讲究,有丝毫偏差都不行。 这几日我累的人仰马翻,想死的心都没了。 但是我可怜的嘴脸并没有感动夏衍,他道:“既然都已经这么忙了,那有时间更应该好好休息,何必去管那些闲事呢?” 他这么说,就是不肯答应了。 我叹口气:“哦!那我走了!” “慢走!” 出了御书房,只看见夏承峻身边的小童急切的朝我跑来:“娘娘,可是成了?” 我很想告诉他,夏衍没有答应,但想到夏承峻失望的表情,又于心不忍。在这件事上,我真心觉得夏衍做的有些太不近人情,看看又怎么样呢?又不是要把他放出来。 “嗯,今天晚上掌灯时叫王爷去天牢门口等着!” 最近一段时间,夏衍有很多很多的事需要处理,每回回来都要到三更半夜,于是我有充分的时间伪造一份手谕。 曾经顶着夏衍的壳子招摇撞骗,他的笔记我已经能模仿的惟妙惟肖了,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即便夏衍自己看了,也未必能分辨出哪个是他自己写的。 掌灯时,我拿着仿制的手谕坐着轿撵去了天牢门口,刚下轿子便看见夏承峻披着一身狐皮大氅在天牢门口等候。 见我来了,喜气洋洋的迎上来:“真想不到皇兄居然答应了!” “别废话了,快点进去!”我将手谕递给他。 狱卒翻看手谕无误后,二话不说放行。 为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乔装成夏承峻的小厮,跟着他进入天牢,通往牢房这一路,我再熟悉不过。 来到属于夏焕之那一间牢房,夏承峻跟我都惊呆了。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围绕着夏焕之,他双膝跪地,散乱的头发垂在脸颊两侧,鲜血一滴一滴落在枯草上。 再看夏焕之浑身上下,居然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无损的,全部布满了鞭痕。 看样子是受了刑。 当真风水轮流转,昔日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如今却变成狼狈不堪的阶下囚。 夏承峻看见这一幕,惊叫起来。 “混蛋,你们竟然叫八哥跪在地上!本王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夏承峻屈膝跪在地上,将手伸进铁栏杆里:“八哥,八哥你没事!” 夏焕之缓缓抬头,往日阴沉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看见夏承峻,眼底闪过一片惊讶:“你怎么能进来的!” “八哥,弟弟一定救你出去,你且放心好了!” 夏焕之低低一笑,重新低下头:“你救不了我的。” “他说的对,你的确救不了他!” 来人浑身散发着独特的冷冽和阴佞之气,我跟夏承峻心惊胆战的回头,看见夏衍黄袍加身,明亮的火把打在他如刀削般冷硬的面孔上。 夏衍居然来了! 牢房里鸦雀无声,一层无形的气压盘旋在众人头顶,令人无法顺利喘息。 夏承峻慌忙转移了个方向跪拜:“叩见大王!” 安静,十分的安静。 忽然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不用看也晓得站在我跟前的是谁。 想必伪造手谕的事夏衍肯定知道了。 “叩……叩见大王!”我双手撑在地上,恨不能把脸埋进土里。 “胆子倒不小!”夏衍冷嗤一声,对夏承峻道:“谁让你进来的!” 夏承峻不解的抬起头:“不是王兄……” “手谕是我伪造的,跟十七弟不相干!”之前怕夏承峻有心理负担,所以没有告知,当时有想过被发现会怎么样。但也同样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夏衍最近忙的都飞起来了,肯定没空理会这件事,而且伪造手谕的时候,我已经把地点选在了最隐蔽的茅房,却不知道,夏衍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寡人问你了吗?”夏衍语气严厉不已。 我们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之前针锋相对的日子,他看我不顺眼,处处找茬。 “夏承峻,寡人问你话呢,你是怎么进来的!”夏衍语气危险的又问了一遍。 夏承峻慌忙道:“是臣弟,臣弟滥用职权……请皇兄恕罪!” 说完,夏承峻将头紧贴在地上,鼻息与地上的泥土相交汇,我与他一样,都是弓着身子跪趴在地上,一侧头便看见夏承峻鼻尖上冒出的汗。 今时今日才算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原来是这样的深刻。 前一天大家还在并肩作战,这一天,与帝王同甘共苦的人却用这样卑微的姿势匍匐在他脚下。 “寡人说过,没有寡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以进来探视,如今天牢的守卫却放了你们进来,你的本事,当真大的很啊!” 不光夏承峻,我的冷汗也冒出来了。 “来人!” “在!”梁涛已经在数天前顶替了庞毅的位置,成为侍卫统领。 “将今天守卫天牢的狱卒狱长全部斩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让数十条性命瞬间陨落。 我倒抽一口气:“夏衍……”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狱卒与狱长跪在地上哭着求饶,但是梁涛却如同一尊冰冷的机器,根本不再寻求夏衍的意见,立刻将人押着下去了。 我慌忙站起来,却被夏衍用手摁住肩膀:“谁让你起来的!”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头顶傲然孤绝的男子,他是夏衍吗?为什么我会觉得这般的陌生? 夏承峻也跟我一样激动,但是他却比我冷静,并没有吵闹,而是安静的跪在一旁。 咔嚓咔嚓咔嚓……连续的切割声从外面传来,紧跟着梁涛进来汇报:“大王,已经执行完毕!” “嗯!下去!” 梁涛退下之后,夏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们三个:“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死吗?” 我已经有些不想跟他说话了,轻轻把头瞥到一边,看着牢房里的夏焕之,见他满脸血污,嘴角却挂着讽刺的笑,他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大王,小十七才十六岁,你何须这般惊吓于他!” 第287章 发怒的男人 我想夏焕之肯定没想到,夏衍这么干并非为了吓住夏承峻,杀鸡骇猴,杀了这么多狱卒,真正要骇的,其实是我。 他要我明白,虽然拥有了他的宠爱,但是绝不可以利用这宠爱做任何违逆他的事。 我以为跟他关系还算不错,稍微做些小动作应该没什么。 那些无辜的狱卒,就是被我的自大跟没有边际的自信给给害死的。 “都起来!”夏衍终于大发善心的让我们站起来。 夏承峻慌忙站起来,我想站起来,但是腿却麻了,夏承峻慌忙伸了一条手臂给我,我咬着唇,小声道:“手……手也麻了!” 刚才用手撑地的时间较长,导致我四肢麻木,要不是夏承峻,估计我今天晚上就趴在这过夜了。 好不容易站起来之后,我跟夏承峻像做错事的孩子,缩头缩脚的站在一边。 夏衍走到夏焕之面前:“寡人虽然答应过十七弟会饶你性命,只可惜狄青不肯饶恕你!” 夏焕之微微一抬头,冷笑起来:“究竟是狄青还是大王,本王心里自是清楚的跟明镜一般!” “你既然知道,那便再好不过了。”夏衍施施然的理了下袖口,转身离去。 走到一半,忽然顿住,回头冲我跟夏承峻冷声道:“还不走?” “王兄!”夏承峻忽然跪下来,表情期期艾艾的望着夏衍:“八哥虽然罪孽深重,可否看在他迷途知返的份上……饶他一命!” “你是在质疑寡人的命令吗?”夏衍反问道。 夏承峻慌忙道:“臣弟不敢!” “既然不敢,为何还要问?” 夏承峻刚要说话,我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口,此时不管说什么,都是自找死路。 出了天牢,夏衍便派人送夏承峻出宫回府,夏承峻的府邸在宫外,是以前就建好的,如今他回朝,便不用再另外找府邸。 而我则跟着夏衍亦步亦趋的返回盘龙宫。 “都下去!”夏衍平淡无奇的吩咐道。 所有宫女侍卫太监全部退下,最后走的顺手将门带上了。 他们前脚走,夏衍立刻大发雷霆的将一卷手谕砸在我脚下:“你胆子真不小,假冒寡人圣旨,私自拟写手谕,还偷拿寡人的印章,长亭,寡人这么信任你,你却背着寡人做这样的事?你有没有把寡人放在眼里过!” 我抬头看了看脸色发青的夏衍,低下头小声道:“眼睛里连沙子都揉不进去,放你个大活人岂不是要命了!” “你还敢狡辩!”夏衍用力拍了下旁边的案子,上面的茶杯跟着跳了跳,我缩起肩膀,假装自己很害怕的样子! “你自己说,今天都干了多少好事!” “伪造手谕……假传圣旨……私自离宫……”我每说一件就看夏衍一眼,看一眼,似乎夏衍的脸就黑一层,可我不说也不行,东窗事发,犯了多少条罪状大家心里都有数,可我就不明白,他什么都晓得,偏生还来问我! 个臭不要脸的。 “如果这件事被人知道,你有几个脑袋!” 对于这种侮辱我智商的问题,我是不屑回答的。 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是对的。 夏衍的确背着我干了几件事,比如他把白继明的头砍了下来,装在一只铺满石灰的盒子,邮递到了阎国送给阎啸卿。 还有夏焕之死期定了,在赵寇跟宋柯的劝解下,从千刀万剐改为斩首示众,三日后午时行刑。 最后一件,齐轩送汉阳回夏国归宁。 齐轩来了,但我却被禁足。 我急的在宫里团团转,被我诈出实话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哭天喊地:“娘娘,你若是要出去了,奴才九族不保啊!” 我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人,这位仁兄便是我最近培养的心腹,小果子。 因为才进宫没什么心机,被我两三句话一吓,便说了实话。 我见他哭的太凄惨,烦躁的挥手:“行了行了,别哭了,大男人哭的跟女人一样!” 小果子比我还小一些,才十四岁,肤色很白,衬得眼瞳越发黑亮。 他眨了眨眼,坦然承认道:“奴才不是男人!” 晚上夏衍回来了,我盘腿坐在床上耐心的等待着,老远便闻见他口中的酒气,据我了解,他这么晚回来,又带着一身酒气,定是从宴会上下来。 “为什么禁我的足!”我盘腿坐在床上质问道。 夏衍端详我一阵子,忽然扯出微笑来:“新娘子本来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待嫁,你见过有几个到处乱跑的?” 我一听,浑身的毛都炸开了,还有脸在这跟我耍花枪,蹭得跳下来:“有本事把我送回安国,然后再派人过去接我,那才是真正的待嫁新娘!” 夏衍不说话了,好像在考虑。 “齐轩来了!”忽然,他开口道。 没料到他会直接跟我说实话,对于一开始便知道的我来说,乍一听见这个消息,定然要装作吃一惊的。 但是,他说的太突然,一下子从待嫁问题扯到齐轩身上,我脑子没有来得及转过弯,干巴巴的回应了一声:“嗯,然后呢?” 显然,我的镇定令夏衍微微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只听他毫无表情道:“但寡人不想你见他!” “啊?为什么?” 夏衍伸手拦腰抱住我:“没有为什么!” 我用力推拒着他的胸膛,努力腾出一点空隙来:“可那是我朋友,你就不会爱屋及乌?” 夏衍愣了愣,斩钉截铁回答道:“寡人不是断袖!” “我要见他!” “见他做什么?” “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从小就认识,你怎么可以这般霸道?你难道没有朋友吗?” 夏衍眉锋微微一皱,似乎被我问住了,随后缓缓摇头:“寡人不需要!” 他的确是不需要的,整个夏国都是他的,还要朋友干什么? 面对时而温存如蜜糖,时而冷漠像寒冰的夏衍,经历过种种,依旧不能对人放下戒备的夏衍,我仿佛已经看见了他即将孤寂一生的未来。 我叹口气:“你是怕日后齐轩对你有威胁对?” 夏衍打量着我:“齐轩并非池中物,寡人必须要小心,或许他接近你,也是一种手段也说不定,所以寡人不敢冒这个险!” 在不了解夏衍这个人的时候,你可能会骂他冷酷无情,甚至有点小心眼。但是在你了解了他之后,你就不会这么骂他了,而是会拖刀砍他! 我已经彻底放弃与这个人用语言沟通,直接用行动告诉他,郡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一晚上我都没开口跟他说一个字,夏衍起先以为我使个小性子,没当一回事。 可连续两天之后,夏衍坐不住了。 主动跟我攀谈起来:“明日夏焕之便要被斩首了,你说他死不死得掉?” 我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美味佳肴,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夏衍又道:“寡人晓得,你一定在心里暗骂寡人太残忍,连同胞兄弟都要杀!” 我夹起一块腌渍入味的鸭肉放进嘴里,当作听不见。 “其实寡人有想过放他一马,可惜他太不知好歹,屡次冒犯!就像你一样!” 关我鸟事,我努力的扒着碗里的饭,全然不顾他越发冷冽的表情。 这一招是跟齐轩学的,每回我们闹矛盾,便会有一段时期的冷战,开始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后来觉得没有他的声音实在难受的紧,便总是没话找话说,这厮还是不理我。 最终我不得不抱着他的大腿苦苦哀求,求求你,跟我说句话!哪怕一个字也好。那厮看我实在可怜,往往会怜悯的迸出一个字:“滚!” 换做以前,他若敢跟我说滚,我肯定翻脸,但是在那种情况,即便说的再难听,我也乐于接受。 就好像现在的夏衍,我越是沉默,他便越着急,届时我放个屁他也能乐呵半天。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心安理得的等待夏衍爆发的那一刻。 可惜的是,夏衍却淡定的要死,连个异想天开的机会都不给我,从头到尾皆是一派从容,说完那些毫不相干的话之后,他抹了下嘴:“寡人还要去批折子!你且安心的休息!” 还有十天便是除夕,皇宫里里外外忙的不停,加上夏衍跟我要大婚,为了消除隐患,所以不得不在年前将所有的事都了了,比如杀了夏焕之。 夏衍起身,正欲叫人摆驾,我把手用力的拍在饭桌上,由于经验不足,这十足十的力道震的我掌心发麻。 夏衍诧异的回过头,一副不解的模样。 “夏衍,你欺人太甚!”我怒气冲天的指控道。 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被我这番话吓的脸色发白,噗通跪了一地:“大王息怒!” 大王息怒?搞清楚啊,现在发怒的是我! 我瞪着这些宫女:“全都出去!” 宫女太监动也不敢动,全都等着夏衍的命令。 夏衍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头,语气淡然却充满了威严:“没听见皇后的命令吗?” 宫女跟太监连忙站起来:“奴才告退!” 一干人等离去之后,夏衍踱步走到我身边:“什么事发那么大的火!” 他越是冷静,我越火大,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当年我娘生我的时候还是早产,我想出来我亲娘都拦不住,他算个什么东西。 第288章 怨妇心 看见夏衍脸上一如既往的冷静,我恨不得拿桌上的盘子扣他。 我用另一只手往桌上一拍:“夏衍,今天你要不让我出去,除夕之夜就没有婚礼了!” 我是疯了吗?我想是的,竟然在这个时候拿婚礼作为威胁。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都难了。 夏衍眼眸一缩,空气中立刻泛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危险,我倒退一步,警戒的望着他。 在我以为夏衍会扑过来掐死我的时候,他却一言不发的调头走了。 留下浑浑噩噩的我站在原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跟委屈汹涌的朝我扑来,我这是在干什么?我蹲在地上慢慢抱住自己的身体,殿内燃烧着温暖的炭火,我却觉得好冷,所有的温度都随着夏衍的离去而消散。 颤抖的站起来,我的心腹小果子蹑手蹑脚的跑过来,小声道:“娘娘,大王说了,您可以出去了!” 我连忙将眼泪憋回去,吃惊的反问:“真的?” “嗯,大王说以后你想怎样就怎样!”小果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我会觉得不安?甚至有点难过。 “娘娘,御花园的梅花都开了,要不您去看看!”小果子满心欢喜的提议道。 忽然间拥有了自由,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运用了。 “不行的话,咱们去秋景亭!您看呢!” “让我好好想想,你先出去!”我有些烦乱的把自己包裹在壳子里。 待到了傍晚,我将自己收拾成个人样,带着小俊子杀到了齐轩跟汉阳下榻的行宫。 齐轩不在,只有汉阳。 看见我,汉阳微微一愣,随后挥了挥手,谴退了身边伺候的宫女,我以为她要有什么话对我说,便也让小果子出去了。 结了婚的汉阳跟我初见她的时候稍微有些不同了,本来披散下来的发高高的束在头顶,一身淡橘色的裙子直拖到地,脖子上围着一圈华贵的狐皮,头上插着金丝编织的发钗。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她都是最华贵的。 “汉阳,好久不见!” “也不久,几个月而已!”汉阳端起茶,轻轻喝了一口,眼角打量着我:“想不到几个月不见,你居然要跟王兄大婚了!” “呵呵呵!”我干笑两声,想到之前跟夏衍撂下的狠话,略有些惆怅道:“婚礼的事还得有些日子!现在烦的很!” “你当然要烦了,以后母仪天下,整个后宫都得你管着,现在才哪到哪!” 汉阳显然比我还惆怅,茶杯端在手里居然差点洒掉,我连忙拿了丝巾给她擦,却被汉阳粗鲁的推开:“别碰我!” “怎么了这是?”我拍拍屁股爬起来,不解的望着她。 当看见她脸上滑下的泪水时,我慌了,她用力把脸上的泪抹掉,幽怨的望着我:“我感觉我要离婚了!” 啊? “什么意思?” 在我关切而又八卦的眼神下,汉阳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原来成亲到现在,齐轩都没有跟她圆房,甚至连亲都没有亲过她一下。 世上竟有这样的男人,娇妻在怀,竟不为所动。 我连忙安慰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不必在意这些!” 汉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道:“我们根本就没有上过床!” “……” 汉阳哭了一会,忽然正色道:“你跟王兄听说也吵架了?” 我本想否认,却听汉阳幸灾乐祸道:“别装了,整个皇宫都晓得,你被王兄冷落了好几天!为了假传手谕的事!” 我觉得汉阳不应当公主,她更适合当一个喜欢挑事的三八。 我垂下头不说话。 汉阳忽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我:“长亭,作为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被问住了,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 汉阳扑过来拉起我的手,语重心长道:“是尊严!” 我愣了愣:“然后呢?” “连尊严都没有了,哪里来的‘然后’!”汉阳一脸鄙夷。 “可是这跟我们与丈夫闹口角有什么关系?”我不甚明白的望着她。 “关系可大了!”汉阳四处望了望,见四下无人,小声道:“你想啊,王兄为何敢对你指手画脚,甚至将你软禁于宫中?” “这个……” “不要告诉我因为天气冷怕你冻着,真相是,你没有尊严!” “……” “他这么做完全是不尊重你的表现,想软禁就软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说说看,还没成亲就变成这个样子,以后还有你立足的地方吗?” 汉阳绘声绘色的痛斥了一番,抓起我的手继续道:“想不想摆脱没有尊严的生活!” 此时我完全处于灵魂放空状态,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感觉是从遥远的空间传过来的,因为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直到她说最后一句话,我算是明白了。 “虽然我们已经嫁人,但并不代表我们卖给他们了,丈夫出轨那叫风流,凭什么我们女人出轨叫不检点啊?” 她想出轨,而且还想带着我一块出。 我被她惊世骇俗的念头吓的从凳子上跌了下来:“汉阳你冷静点!” “本宫已经很冷静了,齐轩不愿意碰本宫,那本宫便自己找乐子!” 呃……我想跟她说,齐轩有个外号,就叫乐子。 “你干还是不干!” 我抽了抽嘴角:“干什么?” “去青楼,去找男人,然后美美喝一杯,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为什么去青楼?” “每个穿越小说,女主都去青楼转一圈的,我是穿越来的,当然也要按照流程走一遍啊!”汉阳一脸无畏的回答道。 “呃……我宫里还有点事,那个……改天……改天再说!” 我连忙拎起裙角往外走,却不料汉阳从后面一把抓住我的衣领:“你敢走,本宫就喊了!” 我惊悚的回头:“你喊什么?” “你想谋害本宫!看,证据本宫都准备好了!”说完掏出一把匕首塞在我手里。 “……” “我们一起出去,嫖完了,再一起回来!” 我欲哭无泪的望着她:“为什么非得带着我?” “别人本宫不熟啊!” 我很想告诉汉阳,我们前脚踏出去,后脚夏衍便会晓得。 但是汉阳一脸笃定,甚至以死要挟,无奈之下,我只得将她打趴在地上。 汉阳痛的眼泪直流,怨恨的望着我道:“你居然敢打本宫,你不想活了吗?” “如果跟你去,我才不想活了呢!” 我跟夏衍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若再私自出宫跟汉阳去那种地方,夏衍不打死我就怪了。 汉阳恨恨道:“没种!活该一辈子没尊严,你等着以后被王兄冷落!” “怎么?去了青楼,我就不会被冷落了吗?” 汉阳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最起码咱们见过世面了!” 我立刻道:“你丈夫不愿意碰你,不代表我丈夫不愿意啊!” “……” 再一次戳到了汉阳的伤心处,本来还义愤填膺的她瞬间红了眼眶,紧跟着泪水夺眶而出:“你说的对,本宫忘记,你跟本宫不一样!” “汉阳……其实……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你何必要这样极端呢?齐轩现在不喜欢你,并不代表以后不喜欢,你有一辈子的时间跟他耗着,何必在乎眼前这点失意呢?” 面对脆弱的汉阳,我还是心软了,齐轩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不愿意做的事,没有人能逼得了,除非他自己想通。汉阳偏生又是个急性子,妄想一下子跟齐轩你侬我侬,这怎么可能呢?就是夏衍也做不到这点的。 “呵呵,一辈子?在本宫风华正茂的时候都没能打动他,难道还指望人老珠黄?你让本宫用自己这辈子的幸福去赌一个没有未来的明天,觉得合适吗?”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汉阳继续道:“反正本宫已经想清楚了,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趁早散了,本宫也不是嫁不出去!” “那你以后怎么办呢?”我不禁开始忧愁她的以后,即便身份再高贵,嫁过一次人,也没了当初那份尊贵了。 “以后?以后本宫就浪迹江湖,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也不错!”汉阳半是赌气半是憧憬的回答道。 我仿佛已经看见,一个飞扬跋扈的村妇举着锄头在田埂上大骂,草泥马,今年的收成又那么差,想让本宫喝西北风吗? 我连忙收回不着边际的思绪,安抚道:“何必跟自己心爱的人过不去?齐轩还是很不错的!” “是啊,他是不错,武功好、学识高、为人风趣、细心又体贴、可他不喜欢本宫有什么办法?” 是啊,世间的情爱讲究个你情我愿,不管对方再完美,身份再高贵,其中有个人不愿意,这些高贵跟完美都是无用的。 我跟汉阳对视沉默了很久,汉阳忽然幽幽说道:“有时候真羡慕你,什么都不做,便能叫旁人死心塌地的爱着,本宫金枝玉叶,却被人弃之如敝!” “怎会,齐轩以后必定会看见你的好!” “你觉得本宫哪里好呢?”汉阳含着苦笑望着我。 呃,这么严肃的问题,一时间真的没想起来,就在我愣神的功夫,汉阳站起来:“本宫要出宫!” 虽然晓得夏衍会生气,但是我还是带着汉阳出宫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觉得亏欠了汉阳。 汉阳那句羡慕我,听的我心酸,她贵为公主,却偏生羡慕我这个郡主! 也许这便是我最后一次出宫,待我正式成为皇后,别说出宫,就是在宫门口绕一圈也不行。 汉阳说的对,婚姻就是坟墓,我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了,若再不疯狂一把,待进了坟墓,必定是要后悔的。 换了便装之后,我并没有带汉阳直接从宫门走,而是找了个狗洞,我指着狗洞道:“从这里钻!” “本宫金枝玉叶,你叫本宫钻狗洞?”汉阳叉着腰,趾高气昂的质问着我。 “不钻我就回去了!” “哎呀,别生气,本宫跟你开个玩笑,看你一脸严肃,真是的,何必呢!”汉阳撩起衣摆哧溜一下便钻出去了。 那个姿势,那个动作,那个速度,一看就是钻狗洞的行家! 宫内一片肃穆,但是宫外却热闹非凡,简直就是两个极端。道路两边铺满了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我拉着汉阳一路走一路看,哪样都想买,但是我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们没有钱。 “你为什么没有钱呢?”汉阳铁青着一张脸质问道。 “我……我为什么会有钱?” “你老公是皇帝唉,你身上连一点钱都不带吗?” 可是你的老公也是皇子啊,为什么你没有。我在心里默默的回敬道。 我们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是掌灯的时间,现在应该是晚饭了,路边的饭馆点起灯笼,食客进进出出,我却跟汉阳傻站在路中央。 回去?有点不甘心,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可是不回去,我们就要在街上挨冻受饿! 纠结了好半天,汉阳眼睛一亮:“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只见对面的街上树立着一座灯火辉煌的小楼,寒冬腊月,阁楼上站着十几个衣衫单薄的姑娘,但是汉阳并不是在指那些姑娘,而是在指着一辆马车。 那是一辆极为低调的马车,可就算再低调,我也认得能坐这辆马车的人是谁。 夏衍! 记得有一次夏焕之被太师打晕了,夏衍命我出宫去看他,当时我们就是坐得这辆马车。 我既然能认得,汉阳肯定也认得。 她幸灾乐祸的望着我:“哈哈哈,你老公偷吃!” 我定定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这不摆明了吗?来这种地方,哪个不是寻欢作乐的,难不成去喝酒吃饭啊!” 我咬紧唇:“不要逼我打你!” 汉阳万分挑剔的剜了我一眼:“你老公玩女人,你打我干什么?” 我握紧拳头,狠狠的瞪着她:“因为我只打的过你!” 汉阳吓了一跳,连忙软下来:“别生气,别生气,有话好好说,瞧你,生了气样子一点都不好看了!” “我们走!” “唉……”汉阳双手大张的拦住我:“你缺心眼啊!都来了,怎么能走呢?” “不走做什么?难不成闯进去?” “当然了,你这还没结婚,丈夫就出来偷吃,这万一结了婚,那不是更明目张胆了吗?” 汉阳说的对,还没有成亲,夏衍就这般了,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作为女人,我的确应该扞卫下自己的尊严。 于是我决定冲进去一探究竟。 但汉阳却拉住我:“根据穿越宝典,我们这样进去是不行滴!” “怎么不行?” “这年头不是你穿个男装就能随意出入青楼的,我们得有个准备才行!”汉阳神秘兮兮道。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我们进入那座叫‘初春楼’的地方,老鸨眉开眼笑的招呼过来,汉阳用手点了两个:“就这两个!” “唉!” 索性逛窑子不用先付账,我们轻轻松松的被安排到了一个房间,两名美女姐姐款款而来,但汉阳却在对方作揖时,眼疾手快的将两名女子打晕。 “你这是做什么?”我惊愕的问道。 “废什么话,换上她们的衣服,我们去抓奸!”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汉阳居然忘记了自己先前的不快,一脸热情的帮助我去抓奸。 这么好的小姑子,上哪里去找呢? 我点点头:“果然有先见之明!” 换上那性感的长裙,又偷偷的用房间里的脂粉画了个妆,我们一同将头发披散开来,在发中间的位置扣了个结,两个坠入风尘的女子就此诞生了。 汉阳偷偷摸摸的打开门朝外看了看,然后冲我招手:“快出来!” 除了洗澡之外,我还没有穿过这么暴露呢,我埋着头跟在汉阳身后,时不时有人对我们动手动脚,却被汉阳面无表情的推开:“死鬼,闪开!” 绕着整座青楼走了一圈,却还是没能找到夏衍下榻的地方,我越发的着急:“会不会没在里面!” 汉阳笃定道:“怎么可能不在!抓奸这种事你得有耐心!” 我把衣服都换了,怎么可能没有耐心? 在汉阳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妓院的后院,前院是莺莺燕燕,胭脂俗粉扎堆,后院却古朴典雅,轻纱曼舞,悠悠琴音传来,完全是两个世界。 我跟汉阳都愣住了。 尤其是望见门口看守之人竟是梁涛的时候,我的火蹭得从脚趾头燃烧到脑门。 原来夏衍真的在这里! 我摩拳擦掌,准备选个时机冲进去手刃里面的奸夫淫妇,汉阳却一把拉住我:“别激动!” 在捉奸这件事上,她表现出的理智跟智慧与平时做人简直有着天壤之别,我问道:“怎么了?” “抓贼要抓赃,捉奸要捉双,我们找个机会混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的宗旨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姑息一个坏人!” 嗯,很有道理。 在汉阳的鼓动下,我们偷偷溜进别的房间,端了几盘水果跟干货,装成侍女的模样朝那间房门走去。 梁涛见我们靠近,立刻伸直手臂:“什么人?” “我们是来送水果的!” 梁涛看了看我们,冷声道:“放这!” 我跟汉阳互相对望一眼,我们连门都进不了,还怎么抓奸? “呵呵呵,您可真是快人快语啊!”一声女人的娇笑声传来。 紧跟着夏衍低沉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是吗?” 听到这里,如果再不冲进去,我还是不是女人了? 在梁涛无比震惊的目光下,我跟汉阳一人伸出一只脚直直的踹向紧闭的大门。 砰,门扉洞开,梁涛眼疾手快的拦住汉阳:“有刺客!” “刺客你麻痹!”汉阳蹭得从后腰掏出一块金色的牌子:“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宫是谁!” 趁着梁涛看牌子的时间,我义不容辞的冲进去,房间里飘着一股清雅的梅花香,四周皆以柔软的白纱遮挡,而白纱的背后,隐藏着即将被我手刃的奸夫淫妇! “夏衍,你给我出来!”我只恨自己手里没有刀,不然早就冲进去捅死他们两个了。 “外面的人在喊你吗?”里面竟出现了一道倨傲的男子声音。 紧跟上来的汉阳恰好听见,倒抽一口气:“居然在玩3p!” “大王……”梁涛紧跟上来。 “退下!”夏衍的声音从沙幔背后传来。 不晓得是叫梁涛退下,还是叫我跟汉阳退下。但是见汉阳一动不动,我也厚着脸皮站在原地。 梁涛道:“是!” 梁涛动作迅速的抽身离去,甚至还帮我们把门带上了。 白纱的背后有个影子动了动,我跟汉阳同时屏住呼吸,望着他。 一只手从里头伸出来,轻轻一撩,立刻露出一张气宇轩昂的精致脸庞,我跟汉阳集体打了个寒颤,真的有男人在。 沙幔自动向两边散开,露出中间的位置。 夏衍端坐在中间,在他右手边坐着一名女子,左手边则是刚刚说话的男人。 那女人生的娇媚不已,穿着一身华贵的淡红色狐皮长裙,衬得皮肤如雪一般。我见过漂亮的女子,比如我的姑姑安芙,比如瑞雪姬,但我姑姑娇而不媚,瑞雪姬则完全是烈火般的美丽,但是这位女子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带着勾魂的诱惑,眼角如狐狸般上扬着,饶是我跟汉阳是女子,都有点招架不住,更何况是男子呢? 而那个男人更胜一筹,不光容貌上不输那女子半分,甚至还带着一股妖孽般邪佞,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让人莫名畏惧的邪恶与狡黠。 五官精致到一定程度,便会让人望而生叹,这男子已经精致到我跟汉阳恨不得马上拿个铁锹挖个洞将自己脸埋进去。 我有点后悔,甚至想打退堂鼓回去。 汉阳瞪着看了半天,迸出一句话:“呃……我们走错门了,你们慢慢聊!” 说完,抓住我的手立刻往门口走。 “想必这位便是长亭郡主了!”那女子冲我咯咯笑了两声,语气带着暧昧的嘲弄:“夏王果然品味独特!” 即便背对着夏衍,却还是能感受到他独特的冷酷目光。 死定了这回! “既然来了,为何不坐下喝一杯再走呢?”那男人倨傲的提议。 夏衍什么话也没有说,既没说要我们留下,也没说要我们立刻滚蛋。 一切都处于僵局之中。 最后,那个妖媚不已的女子发话了:“哥哥,算了,别为难人家了,话既然已经带到,那便回去!” 原来他们是兄妹。 夏衍的声音冷淡至极:“替寡人向你的哥哥阎啸卿问好!” 来的这两人居然是阎啸卿的弟弟阎昔瞳,以及拥有妖姬之称的阎青青。 阎青青我倒不怎么吃惊,只是很好奇,柳池先前将阎昔瞳打成半残,这厮竟这么快就恢复了。 阎昔瞳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魅惑的一笑:“哥哥拜托本王向长亭郡主问好!” “我不是长亭!”面对此情此景,我只能极力否认,不然夏衍的面子里子将会因我丢尽的——夏国的皇后居然出现在青楼里面,而且还穿的这么拉风。 “哦,记错了,家兄让本王跟葡萄问好!”说完,回头冲面无表情的夏衍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夏王,告辞了!” “一股狐媚样,这种女人哪个男人敢娶!”待人走后,汉阳立刻义愤填膺的斥责起来。 砰,杯子与桌面的碰撞声让我跟汉阳集体一颤,汉阳立刻扶着脑袋,往我身上一靠:“哎呀,晕了晕了……” 然后她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留下我一个人承担夏衍肆无忌惮的目光扫射,介于之前的种种,我慌忙回转过身子,低着头一本正经道:“公主晕倒了,我送她回去!” “过来!” “可是公主晕倒了!” “寡人要你过来!”夏衍森冷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的重复道。 我不会忘记夏衍曾经警告过,一句话,他不喜欢重复三遍! 我吸了一口凉气,踩着小碎步缓缓的靠近,离夏衍一步之遥的地方,我立正站好并把头垂下。 手臂忽然被扯住,夏衍不慎温柔的将我拉扯进怀里,瞬间被他身上散发的男性麝香包裹住。 夏衍捏着我的下颚:“你这身衣衫倒是很特别啊!” 我自知理亏,可转念一想,我哪里做错了?看见自己丈夫的马车停在青楼外面,作为妻子的,难道不应该进来看一看? 我蹭得站起来,后发制人的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女的怎么回事?你跟她什么关系?” 晕倒的汉阳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振奋道:“他们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多地方不选,偏生选在这个青楼里!还有,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妖,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他是不是拉皮条的!” 我一边点头赞同,一边凶狠的瞪着夏衍。 深不见底的眸子在我跟汉阳身上扫了一圈,夏衍不紧不慢道:“七皇子知道你出来吗?汉阳?” 汉阳立刻扶住头:“哎呀,哎呀,又有点晕了……” 然后她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要转移话题!”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即便我现在磕头认错也是惘然,不如趁着好时机让他先内疚。 夏衍回望着我,眼神豁然变得凌厉起来。 “看什么看,问你话呢?还有十天我们就成亲了,你却跑到青楼来鬼混,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夏衍,我算是看透了,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除了我爹!” 吼完,我不等夏衍反应过来,掉头就走。 汉阳跟幽灵似的,蹭得从地上死而复生,跟在我后头,临走时冲夏衍狠狠撂下一句话:“你太让我们女人失望了!” 我跟汉阳马不停蹄的回到刚才的房间,之前被我们放倒的女人还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手忙脚乱的换好衣服,立刻夺门而出。 老鸨子见我们出来,立刻迎上来:“两位少爷,您还没付钱呢!” 我眼尖的看见夏衍跟梁涛已经从后院出来了,正好往我们这边来,连忙把老鸨的脸对准夏衍道:“去,问那个人要钱,我们是一伙的!” 老鸨子不依不饶:“这年头逛青楼也没见几个赊账的,姑娘都被你们玩过了,想赖账?” 汉阳一把推开老鸨:“死开!” “还横起来了,招财进宝,给我好好招呼这两位爷!” 果不其然,两个看起来像护院的家伙一人拿着一根粗壮的木棍上前,对着我们的后背抡了过来。 其实我完全能躲开的,但汉阳竟然抓住我的手腕,导致我无法顺利躲闪,后背居然硬生生的被木棍击打了一下。 “唔……”我跟汉阳同时痛的呜咽,下一秒,只听咔嚓一声,两截木棍掉落在我们面前。 “汉阳!”我自小学武,皮糙肉厚的,挨一下子并不碍事,大汉阳却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样的疼。 “疼……疼死我了!” 梁涛凶神恶煞的杀过来,当场将打人的两个恶仆了解了。老鸨子吓的脸色刷白:“你……你杀人……杀人了!” 梁涛目光如炬,伸手拿起腰上的令牌,冷冷道:“认识这个吗?” 老鸨子定睛一瞧,立刻被吓晕了过去。 夏衍走到我们身边,扫了一眼那根木棍,眼神越发冷冽:“封了这家妓院!” 然后拦腰将我抱走了。 汉阳趴在地上大喊:“谁来扶本宫啊?” 夏衍脚步一顿,回头睥睨道:“等下自会通知七公子来扶你!” 一听见七公子,汉阳迅速爬起来跟个没事人似的跳到我们背后:“走,本宫好的很!” 夏衍不再理会直接上了马车。 一上车夏衍便闭目养神了,我与汉阳大眼瞪小眼。 “知道为什么要那两个小瘪三揍我们一棍子吗?”汉阳小声问道。 “不知道!” “我们在外面挨过揍了,回去之后王兄就不忍心再加以责罚了!” 我看了看她,忽然觉得这妮子自从嫁给齐轩之后,智力竟提高不少! 回宫后,我们分道扬镳,汉阳回行馆,我跟夏衍回寝宫。 汉阳说的果然没错,夏衍拨开我的衣服看见后背深深的伤痕,竟忘记责罚,立刻命太医拿来最好的祛瘀药为我涂上。 我趴在床上,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夏衍的伺候。 忽然,门外传来梁涛的声音:“大王,涣王请旨,想见大王一面!” 在我后背推拿的手微微一顿:“知道了!” 梁涛退下后,我小心翼翼问道:“你准备去见夏焕之吗?” 夏衍道:“明日他便要上路了,寡人不能让他有遗憾!” 我嗯了一声,继续趴在床上,滋滋的火炉散发着温暖的热气,我被熏的昏昏欲睡,竟连夏衍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第289章 番外-离恨 月清,风冷。 夏焕之舒舒服服的洗浴之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拢紧肩膀上昂贵的披风,大步迈向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多桐紧跟其后,一路上皆是无语。 路过太液池的时候,夏焕之停下了,目光迷离的望着泛着嶙峋波光的湖水。 往事如潮涌般浮现于眼前。 夏焕之仿佛看见数十年前的某一个夏日晌午,太液池荷花开的极为茂盛! 小十七年纪尚小,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路过太液池的时候,忽然看见荷花开的喜人,便不停的央求着要一支。 在宫里,只有他跟小十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作为哥哥,自然对这个小豆丁分外疼爱。 本想命太监们去摘,可想想看,别人采摘的哪里有自己亲手送出去的真心实意呢? 但是荷花离岸边实在有些距离,即便自己把手伸直了也无法触碰到一分一毫。 此时,走过来一位青衫少年,年纪稍微比他大些,他认得,那个少年便是排行老六的夏衍。 “你拉着我的手,我摘朵荷花给十七!” “好!”夏衍一口答应了。 于是,他将手递给夏衍,自己倾身去摘荷花,可就在他胜利在望的时候,夏衍忽然松手了。 那一年,他十一岁,夏衍十四岁。 “涣王!”多桐轻轻唤了一声,隐约带着提醒的味道:“大王已经在等您了!” 夏焕之缓过神,收回目光:“嗯,带路!” 无论前尘往事纠葛的多么深,今天晚上也该做个了断才是。夏焕之踩着一地的白雪,大步凛然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御书房早早的便点起了暖炉,厚重的帘子将寒气阻挡在门外,夏焕之站在门口,多桐冲里面道:“大王,涣王到了!” “请他进来!” 夏焕之推门而入,一股暖烘烘的味道扑面而来。 御书房旁边有个软榻,榻中央搁着一只小方桌,桌上摆放了一个棋盘,宫里早早的便将一壶太平猴魁沏好了,两只杯子分别放在小桌上。 夏衍盘腿坐在软榻上,头也不抬:“坐!” 多桐不用吩咐,便退了下去,将最后的时间留给这对兄弟。 夏焕之搓了搓手,在夏衍对面坐了下来。 夏衍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夏焕之来之后,夏衍点了点棋盘:“来一局!” 说来别人都不相信,这其实是他与夏焕之下的第一盘棋,想必也是最后一盘。 夏焕之也不含糊,知道过了今夜便要死的人,再也没那么多忌讳,一屁股坐下来。 灯影下,两个人都凝神屏气,眼神专注的望着棋盘上走动的棋子。 夏衍攻守兼备,守的时候严密,攻的时候凶狠。 夏焕之则是见缝就钻,能咬一口是一口,但是这样只能让他一时得利,最后却输的一败涂地。 “不玩了!”夏焕之恼羞成怒的将棋子扔向棋盘。 夏衍也不为难,淡淡一笑:“知道父王经常说你什么吗?” “说本王什么?”夏焕之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嗯,这太平猴魁的味道倒是很正宗。 “焦躁、求胜心切!”夏衍毫不留情的道出弟弟的破绽。当然,这也是看在他即将死去的份上。 夏焕之双手撑在身后,冲夏衍浮起一丝讽刺的微笑:“若不是这些个缺点,相信那张龙椅怎么也不该轮到你来坐!” 夏衍并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问道:“当了那么些天摄政王,那椅子觉得如何?” 又冷又硬,靠在上面还很不舒服,这是夏焕之的心里话。 夏衍仿佛能看穿他的心事,施施然道:“也只有坐在上面之后,才能体会到那椅子的独特之处,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夏焕之不屑的抽离目光,望向别处:“夏衍,你还记得太液池畔那件事吗?” 夏衍眯起眼睛:“嗯!” 那一幕他永生难忘,因为那次事件,他被父王关进了冷宫,两年之后才放出来。 “你为什么要松手?”夏焕之无比不解的望着他:“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前尘往事不堪回首,谁也没想到今天会再提。 但夏焕之管不了了,终将是要死的人,他绝不想自己死了,还惦记着这件拿不出台面的破事。 夏衍皱了皱眉:“寡人记得,当年是你要寡人放手的!” 夏焕之因他的否认而怒火中烧,拍案而起:“胡说,本王何曾说过要你放手!” 面对夏焕之的怒火,夏衍依旧保持冷静:“当时寡人手里都是汗,你却还在拼命抓荷花,就在寡人快抓不住的时候,你回头望了寡人一眼!” “本王望了你一眼?” “是啊,你的眼神告诉寡人,松手没关系!” “……我的眼神?我的眼神是叫你抓紧一些,实在不行往前挪一挪,再不行可以抓住我的衣服,可从来没有让你松手啊!我根本就不会游泳!” 夏衍愣了愣,后知后觉的叹息一声:“寡人不晓得你的眼神这么复杂!” “……” 夏焕之气急败坏的坐回原处,灌下一大口茶水:“你杀了兄弟们这事是有的!” 夏衍垂下脸:“是他们逼寡人的!” 有些事不想做,却不能不做,有些人本想留,却不得不除掉,一个人的行为处事与其地位是成正比的,当有一天坐拥天下的时候,心里所想的一切便不可能跟当皇子的时候一样了! 夏焕之是王爷,有可进可退的余地,但是他没有,在他背后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没有人可以提供后路,只有不停的往前走,尽管那个前方荆棘满布,走一步,皆是鲜血淋漓,不管是谁,都避免不了被划伤。 因为不前进,便会死。 问题是,他还不想死! 夏焕之冷笑:“苦衷谁都有,你千万不该用别人的命去填你的苦衷。” “那按照你的意思寡人该留着他们,让他们像你一般,没事造个反,篡个位?” 夏焕之被堵得哑口无言,半天憋出一句话:“这不是篡位未遂嘛!” 好一个篡位未遂,若是遂了,那今日坐在棋盘对面跟夏焕之下最后一盘棋的,便是他了。 当真人生如棋,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夏衍觉得有句话十分有必要跟他说一说:“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夏焕之看也懒得看他:“输在我技不如人!” “错,你输在自己的贪婪!” 猫喜欢吃鱼,可惜猫不会游泳。鱼喜欢吃蚯蚓,可鱼不能上岸,老天洒下无数诱惑,却又不会让人轻易得到。 只有贪婪的人才会放松警惕,将这唾手可得的诱饵吞入腹中。 夏焕之似不屑的冷哼道:“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你说的没错,我是贪婪,我是无用,可那又怎样?夏衍,你永远比我可怜百倍,你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从未得到过父王跟母后的关爱!你活在这世上,不过是个木偶,为了夏国江山殚精竭虑的木偶罢了!” 每个鲜艳夺目,都经过无数风雨捶打,每个风光无限,都饱尝黯然心伤,看得到美好,看不到伤痕,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更懂得背后的力量。 夏焕之从小养尊处优,哪里有机会尝到世间冷暖人心险恶,他所有的坏心眼都只是想迫切的证明给一个人看,我不比你差。 只是,夏衍从来不买账就是了。 正如同他现在! “可寡人这只木偶,如今已经有了主人!”夏衍却很自在。 御书房里焚着上好的玉檀香,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夏焕之深深吸了一口:“是啊,连你都有主人了!” 脑中忽然想起狄笛发狠的撂下话,夏焕之,你肯定会不得好死的。如今他就要死了,至于好死不好死,暂时还不得而知。 “夏焕之!”夏衍语气一收,将收集起来的棋子投入壶盅:“还有什么话要对寡人说,今晚一并说了!” 夏焕之看了看他,之前的狂躁缓缓消退,他、望着不远处的金椅,回想之前坐在上面的感受,他自嘲般的笑起来:“一直以来我都输给你,但每一次,我都输的很不甘心,庞修他们为何倒戈,摆着太子不去扶持,偏偏投在你的门下,但是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能将那些老狐狸收拾的妥妥帖帖就是你的本事,这方面,我的确差你百倍!” 这些都是他的肺腑之言,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除去曾经的种种不谈,夏衍的确是个合格的君王。 这时,梁涛进来了,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内放着一只碧清色的玉碗。 “涣王在天牢里待了不少日子,这里有一碗温补的汤药,还请涣王喝了,驱驱寒!” 梁涛恭敬的将盘子举过头顶。 夏衍用手指了指:“趁热喝了!” 夏焕之望了望那黑漆漆的药汁,心里不由的泛起恶心,从小最烦喝药,已经到了但凡还能扛得住,决计不会喝一口的地步。可如今这药非比寻常,夏衍给的理由倒是很好的,滋补汤药。 释然一笑:“很好,本王的确该到了喝药的时间!” 这次,夏衍没有回话,也不再看他,只是抬了抬手,示意梁涛将药放下。 梁涛退下后,夏焕之坦然的端起药碗,刚凑到唇边,忽然顿住了:“夏衍,“别用对付我的法子,对待小十七!他不是我,虽然一母同胞,他却可爱一些!” 夏衍眼眸微微一抬,开了尊口:“只要你今晚喝了药,寡人与你前程不计!” “哈哈哈,好一个前尘不计!” 所有的恩怨都会随着这碗药化为浮灰,夏焕之闭上眼睛,他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睁开眼睛:“还有一件事!” 夏衍微微露出一副‘你到底死不死’的表情。 “日后给狄笛指个好人家,终究是我对不住她!” “这话你带到阴曹地府给父王说!”夏衍冷冷道。 狄青是父王的爱将,狄笛又是狄青的女儿,若父王还在世,恐怕赐死都不足以弥补他的罪过! “行了,我懂!”夏焕之对夏衍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对不住,兄弟先走一步!若是小十七跟狄笛有什么闪失,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夏焕之一仰脖子,将碗里的苦涩一饮而尽。 动作太大,不小心将汤药洒出来一些,但是宫廷中的毒酒一向质量过关,即便掺了水也一样毒的死人,夏焕之重重的将碗扣在案子上,抬手轻轻抚去滴落下来的药汁。 这桌子是上好的云杉木制成,上面雕刻着精致美丽的祥云花纹,随着他的动作,花纹在他掌心如水般流淌。 他的确适合这样默默无闻的退场。 夏焕之勾起笑,安静的等待着死亡。 可谁知,门外忽然传来狄青焦急的喊声:“狄青有要事求见大王!” 不等夏衍同意,门扉洞开,一股寒风涌进来,紧跟着眼前多了一道庞大的身影。 夏焕之跟夏衍皆莫名其妙的望着突如其来的狄青。 狄青见案子上搁着一只碗,当场大惊失色:“这……这已经喝了吗?” 夏焕之耸耸肩:“当然喝了!” 狄青对他素来不满,今日连夜赶过来或许听到风声,想为女儿报仇,可惜的是夏衍先他一步,赐了毒酒。一个人总归不可能死两次的。 狄青大骇:“喝了?” 夏衍还未搞清楚什么状况,就见狄青忽然扑过去,一把掐住夏焕之的脖子:“吐,快吐出来,快点!” 夏焕之被狄青掐的脸色发青,双手死死的卡住狄青的虎口:“放……放手!” 狄青非但不放手,还将夏焕之整个人从软塌上提了下来,一拳捶在他肚子上:“吐出来,快点吐出来!” 夏焕之之前喝了茶,之后又喝了毒药,一肚子水哪里经得住这般蹂躏,当场哇得一下吐了一半出来。 夏衍站起来:“狄青你干什么?” “大王,臣现在没时间跟您解释!” “狄青其实……”夏衍想跟他说什么,但是狄青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对着夏焕之的肚子一阵拳打脚踢。 夏焕之本来打算安心的等死,没想到死之前却被狄青这般凌辱!当真是生不如死! 狄青不但将夏焕之活生生打的吐出苦胆,还将随时待命的王博等太医揪进来,给夏焕之灌胃。 灌胃用的是原料皆是草灰,将草烧成灰烬,泡在水中,融成浓浓的一碗。 夏衍本来还想制止,却见狄青猴急的模样,索性坐在一旁看热闹。 七八个太医将夏焕之摁住,王博递上一碗新鲜出炉的草灰汤,狄青两只手掰着夏焕之的嘴使劲往他嘴里灌,夏焕之跟濒临死绝的泥鳅似的扭动着,却敌不过这些人的专横。 四五碗草灰灌下去,狄青又是一阵拳打脚踢,黑乎乎的草灰被打的吐出来,夏焕之还没回神又被摁住,狄青大吼:“再来几碗!” 待狄青觉得差不多了,才将瘫软如泥的夏焕之放开,抹了一脖子汗,气喘吁吁道:“大王,臣今天鲁莽了!” 夏衍施施然的扫了一眼躺在地上不断呕吐的夏焕之,宫女太监全都忙活翻了,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说说,大晚上的想干什么!”夏衍坐在软榻上,睥睨着狄青。 狄青深吸一口气,抱拳冲夏衍悲痛道:“臣……臣恳求大王饶恕涣王!” 夏衍诧异的挑眉:“当初你可是提议要寡人将其千刀万剐的!” 狄青露出尴尬的神色,含怨的双眼的确恨不得将夏焕之千刀万剐,可事与愿违…… “大王,臣……臣的女儿怀孕了!”还未嫁人便怀有身孕,这简直就是女子噩梦,即便是皇帝的女儿,恐怕也难逃世人的口诛笔伐,他是没有办法才进宫面圣,恳求放夏焕之一马。 夏焕之已经彻底失去知觉,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王博替他把脉之后,长长的舒口气:“还好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点内伤!” 狄青救人心切,下手有些狠了些。 夏衍乍听见这消息倒是惊了一下:“什么?” 狄青面露悲痛:“小女被这杂碎侮辱之后,竟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这不晓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夏衍摸着下巴,淡淡道:“不晓得寡人是该恭喜你,还是该……” “大王,什么都不要说了,臣已经无地自容了,这杂碎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可稚子无罪,臣不想自己的孙儿生下来便没了父亲……” 这番话狄青说的咬牙切齿,夏衍晓得,狄青恨不得将夏焕之剁碎了,却碍于自己的女儿,不得不妥协。 “那你想怎么办呢?”夏衍故意问道。 其实压根就没想过要夏焕之的命,之前给他喝的其实真的是一剂补药,却没想到狄青忽然闯进来说出这番话来。 “臣……臣只求留下他一条命,别无他求!” “你的女儿怎么办?” 狄青一愣,忽然暴怒起来:“臣就是死,也不会让女儿嫁给这个人!” 王博正在给夏焕之清理嘴角的残灰,听见这句话,不由的想插句嘴:“大王,请恕臣直言!” “但说无妨!”夏衍今晚似乎心情特别好。 王博想了想道:“狄大将军,你晓得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的意思吗?” 第290章 菩提子 “什么?”我从床上跳起来,不敢置信的望着夏衍:“狄青怀孕了?”转念一想说错话了,连忙改口:“狄笛怀孕了?” 夏衍见我冒失,不悦的将我重新塞进被子里:“嗯!” “那夏焕之就不用死了?” “嗯!” “那狄青不是要气炸了?” “嗯!” “这可真是一个难以置信的新闻!” “嗯!” 我鄙夷的望着他:“除了‘嗯’还有别的吗?” 夏衍低头看了看我:“有,今天你跟汉阳是怎么回事?” 本以为出了夏焕之这档子事,夏衍会把我跟汉阳干的这一茬忘记,却没想到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 “那你还是继续‘嗯’!”我将头埋进被子里,像只鸵鸟似的躲在里头不敢出来。 “没有寡人的旨意,你竟敢私自出宫!”被子外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我连忙把自己蜷缩成一只虾米的样子,当作没有听见。 “不光出宫,还居然跑到青楼!” 我捂住耳朵,继续装聋作哑。 “跑到青楼也就算了,竟还穿着暴露……” “那你不是也进去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掀开被子回敬一句后,立刻将脸继续蒙上。 夏衍停顿了一会:“寡人进去是谈事情!” “当我三岁孩子吗?” “若当你是三岁孩子,寡人便告诉你,去那里寻欢作乐了!”他幽幽叹口气。 我听他语气不对,不由的掀开蒙在脸上的被子。 灯影下,夏衍眼底泛起的阴沉,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阎啸卿在是不是给你吃了一颗珠子?”夏衍问道。 “嗯!”我老实的点点头。 这件事他应该知道才是,之前中了婆娑花的毒,必须每日服用解药才能与人触碰。 夏衍停顿了一下,叹口气。 我心里慌了神:“阎啸卿给我吃的是毒药不是解药?” 如果这样,阎啸卿那个混蛋也太特么不够意思了!还好我也救过他,竟恩将仇报! “不是!”夏衍否认之后,语气怅然:“他给你吃的的确是解百毒的,不过……” 我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期待的望着夏衍:“你倒是说啊,不过什么呀?” “阎昔瞳跟寡人说,阎啸卿给你吃的是菩提子!” “那是个什么东西?” “菩提子是阎国的国宝,但是一颗菩提只结两颗果实,需要耗费数千种毒药浇灌,长成之后,两颗普通皆可成为避毒的神药,可是,若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吃了同一颗菩提子,若其中一个死了,另外一个也会跟着死!” 我倒抽一口气,忍不住握紧胸前的被子,这是什么逻辑? “阎啸卿喂给你了一颗,另外一颗,在他肚子里!” “……” “而不久前,寡人派了暗卫去刺杀他!” 夏衍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不过没有成功!” “阎昔瞳跟阎青青来夏国,便是要告诉你这件事?”我干巴巴的问道。 夏衍点点头:“是的!他们告诉寡人,若阎啸卿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会跟着陪葬!” 夏衍的意思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谁想干掉阎啸卿,只需要做掉我!而这世上最想做掉阎啸卿的人就是夏衍了。 我的处境十分的尴尬。 “要不……要不我把那个什么吐出来?”想到之前裴垣也想得到,不由的后怕起来,万一哪个看阎啸卿不顺眼,但又一时杀不了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来杀我。 夏衍淡淡扫了我一眼:“你吐个试试!” 事实证明那东西是吐不出来的,要想取走,必须开膛破肚。 这样一来,除非我死,不然,这东西就得烂在肚子里,忽然觉得好害怕,哪天阎啸卿想不开自杀,我岂不是在劫难逃? 夏衍安抚道:“这也未必是坏事,既然阎啸卿跟你的命拴在了一块,他必定会想法设法的留意你的安全,要晓得,你少一根汗毛,他也未必能完好无损!” 其实夏衍的解释也未必在安慰我,阎啸卿何等的惜命,他决计不可能让自己的命有一点闪失,可回过头想想,这似乎对夏衍有点不公平,为了保全我,夏衍不能对阎啸卿痛下杀手,可阎啸卿却可以想方设法的做掉夏衍。 估计他郁闷也就是因为这件事的缘故。 晚上的时候,夏衍忽然转移了话题,与我讨论起婚礼流程。 每国规矩不同,按照夏国的便是先下旨通知六部,礼部奏请大学士,也就是宋柯以及尚书各一人充当册封的正副使,还要准备金册,凤印,内阁大学士宋柯再撰写册文,宝文,行礼的前一天,夏衍还要派官员去祭天,地、和太庙。并亲自到奉先殿跪拜行礼。册立当天早上,鸾仪卫敲锣打鼓至太和殿外,陈设皇后仪驾于共门外,礼部下属的乐队将乐器悬挂在太和殿外……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是一项很麻烦的活动。 忽然很想跟夏衍说,要不你直接把凤印跟金册给我得了,别费那么多神,大家都老夫老妻了,何必计较这些个虚无礼节。 夏衍却说:“你不想让寡人射轿门了?” 为了让你射一次,我特么跟赶场子似的,一茬接一茬,我又不是真闲的蛋疼。 “我可以不想吗?” “不可以!寡人已经诏告天下,你的父亲安国公跟姑姑安芙早已在路上了!” “这样啊!” “你好像很勉为其难吗?”夏衍单手挑起我的下巴。 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表现的很明显吗?夏衍松开我,身体朝这边挤了挤,我闻着从他身上散发的龙涎香的味道,好奇道:“那婚礼当天你干什么呢?” “我?”夏衍竟省去了自称。 “嗯!” 夏衍眯起眼睛,仿佛在回想自己该干什么,忽然狡黠的低头:“干你!” “你个臭不要脸的!” 我一拳挥过去,却被夏衍轻松截住,他用力将我拉入怀中,瞬间,我们鼻息交融。 “真羡慕你!”他用手把玩着我的发。 “羡慕我什么?”我好奇不已,能让坐拥天下的大王对我说这句话,肯定是一件很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事。 “没有走一点弯路就找到像寡人这般完美的夫君!” 个臭不要脸的! 第291章 殇。 其实夏衍所说也未必自大,跟他比起来,我的感情的确要顺利很多,既没有被人抛弃,也没有被人放鸽子,更没有被人玩完就甩的经历。 唯一让我不爽的只是那晚上阎啸卿对巴图子的一番‘残花败柳’论,可跟夏衍比惨,我绝对是惨不过他的。 带着这种变态的优越感,我在他怀中沉入梦乡。 第二天起来,小果子麻溜的为我准备好洗漱,照例他要跟我说一说今天的新鲜事。 “涣王竟没有被赐死,而是被狄大将军打了一顿!”小果子绘声绘色道。 见我没什么反应,又道:“这几天各国的使臣都会悉数到场,听说阎国昔王跟青鸾公主一起来!” 昔王便是阎昔瞳。青鸾公主就是阎青青。一个跟妖孽似的,一个跟妖精似的。 夏衍已经赦免了我的禁足令,如今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在皇宫里溜达,收拾干净,转头道:“对了,昨夜我擦的药还在不在?” “在的!” “哦,那正好,将药分一半给汉阳公主!” 我记得汉阳昨天跟我一块挨了一棍子。 小果子一听汉阳,立刻露出激动的表情:“哎呀呀,瞧奴才这记性,今个公主在御花园玩游戏呢,看样子挺新鲜的,娘娘要不要去看?” 汉阳这次回来说是归宁,正巧碰上册封我为皇后这事,两件事赶上一块儿了,汉阳便不着急走,索性在皇宫住了下来。 其实关于汉阳发明的小玩意,我在夏国也听了不少,比如把桌子掏很多个洞,然后用根棍子把不同颜色的夜明珠打进洞里,汉阳称这种游戏叫——桌球。 不晓得她今天又准备玩什么。 带着好奇心,我缓慢步入御花园。 御花园里,不光有汉阳,我揉了揉眼睛,不远处亭亭玉立的男子不是齐轩是谁? 他气宇轩昂的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汉阳。 汉阳手里拿着一根类似锄头的玩意,地上放着一颗白球,她挥动着手里的锄头,将球打进洞里。 然后轮到齐轩,齐轩似乎很不乐意,可能碍于汉阳是公主的缘故,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那个别扭的小锄头,学着汉阳的样子。 “不对不对,高尔夫不是这样打的,你得这样! 汉阳以身试法的演示了一遍,齐轩施施然的依葫芦画瓢,或许是第一次玩,那样子很是怪异,我不禁在心里偷偷的乐了起来。 小果子不明就里:“娘娘,您盯着七皇子乐呵什么呢?” “等下你就知道了!”我信步走过去。 齐轩大抵没想过会在这个时间看见我,不由的愣了愣,我明明看见‘葡萄’两个字在他唇中呼之欲出,但最后喊出来的竟是:“齐轩见过淑妃娘娘!” 没有被他这样喊过,满腔热血瞬间被浇熄。。 我看着他低垂的眼帘,就如同离开齐国时,无论我怎么努力都看不见他的脸。 也就是这一瞬间,我那句等着跟他开的玩笑话再也没机会跟他说了。 我想跟他说,齐轩,你刚刚打球的姿势好像在铲屎! 其实我是明白齐轩的。 我是夏衍的女人,是夏国的皇后,且不说我们两个的身份如何,光男女授受不亲便已经阻绝了一切。 他这般待我并非忘却了我们之间存在的友谊,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在乎,所以才更要保持距离。 这些我统统都晓得,但心底还是有个地方不受控制的隐隐作痛。 “住在这还习惯!”我强装微笑问道。 齐轩朝我拱手,垂首:“一切安好!多谢娘娘记挂!” 汉阳在旁嗤笑一声:“装逼也该有个度,能别这么咬文嚼字吗?” 齐轩侧了侧头,似乎对汉阳的粗鲁有点不适应。 我连忙岔开话题:“汉阳,刚刚拿了一瓶子药,你回去擦擦。昨晚上本宫用了,效果好的很呢!” 齐轩终于肯把头抬起来了,不解的望着我道:“你受伤了?” 汉阳站在齐轩身边使劲朝我使眼色,我倒抽一口气,我的天,感情齐轩还不知道这件事。 “是这样的,昨天本宫跟汉阳逛了会花园,却不小心被石子绊倒了,汉阳为了扶本宫受了点伤。” 齐轩细细打量了我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汉阳:“公主没事?” 汉阳怔了怔,迅速把头低下去:“没……没事!” “那便好!” 我们三个站了一会,我见时候差不多便想告辞,却不想汉阳急忙跟过来:“唉,等等本宫!” 我狐疑的回头,看见还立在原地的齐轩,不解道:“公主不用陪七皇子吗?” 前几天还跟我抱怨齐轩不肯陪她房,今日却是她把齐轩晾在一边啊。 “无碍,公主鲜少有机会回来,她想跟娘娘说话,那便多由着她去!”齐轩嘴角含着笑对我道。 我点点头,带着汉阳回到盘龙宫。 一回来,汉阳立刻谴退宫女太监,我不解:“你这是干嘛呀?” “快……快替本宫上个药!”索幸盘龙宫里暖和,汉阳三下五除二的将衣服解开,露出光滑如玉的后背。 我哆嗦了一下,不禁后退。 汉阳不耐烦道:“叫你帮本宫上药,又不是要你上本宫,你慌什么?” 看见那条已经变成深黑色的伤痕时,我倒抽了一口气:“怎么搞成这样?你不是说没事吗?” 汉阳幽幽望着我,那双眼睛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说还休。 “本宫跟你们说没事,你们就信了?”汉阳的声音竟软软的,轻轻的,听的叫人心都拧了起来。 ‘你们’指的肯定是我跟齐轩,因为听见她说这句话的只有我们两个,想到齐轩听见她说‘没事’的时候,露出的松懈表情,当真欠抽的很。 我实在找不到话来回她,只好默默的帮她上药,上好之后,将剩下的递给她:“回去叫齐轩给你擦,这样好的快!” “你觉得本宫的丈夫会帮本宫吗?你也太看的他了,当然,也太看得起本宫的魅力了!” 汉阳拥有一颗常人无法理解的超强心理承受能力,居然可以用一种类似于调侃的语气跟我抱怨她与齐轩这段悲情的夫妻生活。 第292章 婚礼 时间快的让人回不过神,前一刻,我还跟汉阳没心没肺的互相笑,笑齐轩的薄情,笑齐轩的不懂风情,笑齐轩的刻意躲避。 这一刻我却身披嫁衣坐在镜子前,来来回回的宫女给我上妆,汉阳睡眼惺忪的在我面前啃鸡腿,那香气勾的我直吞口水。 今天是我大婚,也同样是除夕。 天不亮就被人从床上捞起来的我,只想快点结束眼前的一切。 但是宫女却不依不饶,巨大的凤冠往我脑袋上一扣,我整个脖子就僵了,长长的金黄色流苏在我脸颊两旁垂着,动一下,都叮叮当当的作响。汉阳嘲笑我说,像带了一圈铃铛在头上。 天微微泛起一点鱼肚白,宫女才大功告成的退出去。 望着黄铜镜子面前的自己,我忍不住惊讶起来。 还未等我看过瘾,天外飞仙来了一张红绸盖头,严严实实将我盖起来了。 “盖头一旦放下了,只有大王能掀起来,葡萄可不能胡乱动哦!” 我一听便知道是姑姑了,连忙站起来,却被姑姑按住肩膀:“马上就要当皇后了,还这般冒冒失失!” 汉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居然是你姑姑?” 被蒙住盖头的我不明就里的把头扭到她那边:“怎么了!” “你们家基因是串种了吗?姑姑竟比侄女还要漂亮!”汉阳口无遮拦道。 姑姑咳嗽了一声:“汉阳公主可真爱说笑,本宫哪里有长亭郡主这福分,能嫁给大王!” 说完,姑姑不再理会汉阳,开始拉着我的手教导起来:“当皇后可跟妃子不一样,凡事切不可随心所欲,你能获得大王的垂爱,是上天赐的福气,临来的时候,你王叔很高兴呢,赐了很多名贵的嫁妆给你!” 姑姑说的很含蓄,但至少我能听明白的。 她的意思是,我虽然嫁人了,但我嫁的并非普通人,以后凡事都要从安国的角度出发,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是一群人在看我战斗,能获得宠爱自然是好,如果婚后无法得宠,千万不能惹恼了夏衍,不然……不然连累了安国,那是万万不值得的。 想必这些话应该是我的王叔说的,姑姑只代为转达。 经过一番繁琐的礼节之后,我终于坐在了轿子里,宋柯的声音在外面传来:“起~~~~~~轿!” 身体忽然被人悬空的抬起来,头上的珠翠跟着摇摇晃晃,耳边的鞭炮鼓乐一起招呼过来,我不由的握紧手里的苹果。 嫁了,我终于嫁出去了。 从城门口一直到皇宫,我昏昏欲睡,忽然轿门传来咚得一声,我慌忙挺直后背,却听见四周传来欢呼的声音。 哦,这是射轿门的环节。 我有气无力的垂下头,默默的想,为什么我当时嘴那么欠?如果不是嘴欠的原因,今天何必要受这样的苦? 想到之后还要走一系列的程序,我想自刎的心都有了。 骄子一路平稳,忽然停止不前了。 我咦了一声,轿帘被人从外面掀起来,然后一只大手将我拦腰抱出来。 夏衍一直抱着我往前走,我的手勾着他的脖子,每走一步,我身上的首饰便会叮当晃动着。 从天坛到祭台,一共几百层楼梯,我由衷的感激夏衍,这么多楼梯让我走,估计今晚夏衍得自己跟自己洞房了。 祭拜完天地,便轮到册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氏长亭,德孝兼备、恭谦纯良,温惠宅心,端良着德,兹仰大王御旨,册封为皇后,钦此! 不晓得册封典礼的唱词是谁写的,居然有那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优点! “礼毕!”宋柯拐着弯的声音响起,话音刚落,噼里啪啦的炮仗在耳边炸开。 我虽然蒙着盖头,但依旧看的到眼前跳动的火树银花,夏衍牵着我的手,与我面对面站着。 “准备好了吗?”他问道。 “呃?” 夏衍俯身在我耳边道:“寡人要为你掀盖头了!” 盖头不是应该在新房里面掀的吗? 可是,没等我反应过来,头上的盖头便被一只手撩了起来。 颀长挺拔的身形包裹在红色的礼服中,那上面绣着的龙凤呈祥似乎要破衣而出。 衬着夏衍坚毅的轮廓、飞扬的浓眉、上挑的唇角,唯我独尊的姿态,令人目眩而神迷。 夏衍冲我肆意一笑,牵起我的手转过身。 视野一下子辽阔起来。 放眼望去,万里晴川,眼下一片开阔!站在这里,仿佛整个夏国都匍匐在脚下。 这一刻,我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神灵。 而在我们脚下,匍匐着夏国大小官员,夏衍振臂一抬,脚下臣子高呼大王万岁,皇后千岁。 从未站在这样的高度俯视,当今天站上来了,我才发现,其实高处不胜寒!不过,再高,再寒也都无所谓,夏衍从今以后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有我……说不定,不久的将来还有我们的孩子! 礼毕之后,夏衍如法炮制,将我抱下祭台,直接前往盘龙宫。 太师跟朝中几位老臣负责招待宾客,夏衍则去应付两下,傍晚的时候,伺候的我宫女,前来替我沐浴。 我不解,宫女捂着嘴暧昧道:“皇后娘娘,大王心疼您,叫我们提前帮你沐浴,天气那么冷,泡泡澡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今天的流程跟我知道的完全不一样,后来才晓得,夏衍不知不觉中已经省去不少环节。 不消片刻,宫女将偌大的浴池里注满了花瓣,炭火盆滋滋的燃烧着,不知不觉竟到了掌灯的时间了。 远远的便听见丝竹管乐的声音,我想春熙殿一定热闹非凡。 宫女帮我卸去头上厚重的凤冠,拿出香气四溢的精油为我擦拭脸部,然后再将我扶去池子里泡着。 一系列做完之后,我舒服的靠在池壁闭目养神,耳边忽然多了一个老嬷嬷的声音:“娘娘,老奴来为娘娘说道说道!” “呃……你说!” “女人初次承欢,皆会痛楚,此刻切莫大声叫嚷,小心惹得大王不快!” 第一次很痛,这个我晓得,可转念一想,凭什么不让叫啊? 第293章 女人的命途 其实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其实跟阿爹像与不像又有什么关系?我长的也许随娘多一点呢? 姑姑生了一双巧手,麻利的将我的头发绾了一袭高髻,并各种各样的金簪子固定,一会儿,我的头发就被昂贵的珠宝布满了。 我硬挺着僵硬的脖子:“少插点!” 姑姑诧异的嗯了声,矮下身子道:“怎么了?” “脑袋太重了!”我用手托着下颚,可怜兮兮的望着姑姑。 姑姑释然一笑,怪嗔道:“别这么娇气,如今葡萄是皇后,已经不是小小郡主了,锦衣华服那是必不可少的,只会越来越多,哪里有一成不变的呢?” 我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即便像柳池那样低调的人,到了豪华场所,也要穿的人五人六的,何况是一国之后呢? 待我打扮好,姑姑左右端详一阵子,眼里忽然溢出泪花来。 “姑姑,您是怎么了?” 姑姑摇摇头:“没事,姑姑是开心呢!以后要再想见葡萄,估计难了!” “怎会,日后想念姑姑了,葡萄去安国看望姑姑便是了!” 姑姑笑吟吟的点头,却没有回答我。 “对了!姑姑你看我捡到什么!”我将那次从山洞中捡到的免死金牌递给姑姑。 姑姑拿过来,翻开了一下,大惊失色,她朝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闲杂人等之后,拉过我道:“这东西……这东西可是你父亲的,你怎能胡乱拿走?” 我怔了怔:“我没拿呀,这是我在山洞里捡到的!” “山洞?” “是啊,一个很奇怪的山洞!” 我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姑姑,姑姑脸色千变万化,她不甚确定的望着我:“当真?” “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我下意识追问起来。 “呃,没什么!”姑姑摸了摸我的头,露出欣慰的笑容:“葡萄饿了,走,姑姑陪你用膳!” 这一顿饭吃的有些郁闷,姑姑表情太过奇怪,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尤其是当我说道日后要回安国看望她的时候,她露出的笑容实在太过牵强。 待姑姑离去,我招来小果子:“去招十七王爷觐见!” 小十七夏承峻风尘仆仆的过来,一见我立刻眉开眼笑:“皇嫂,怎的?新婚过的不愉快,找臣弟解闷?” “没工夫跟你废话,最近安国有什么动静没有!”我言简意赅问道。 夏承峻微微皱了皱眉:“你姑姑要嫁人了这算不算?” “啊?她嫁人?嫁谁?” 原来在此之前,安国的皇帝,也就是我的王叔,已经将姑姑当作礼物送给阎国的大王,阎烈。 阎烈六十多岁了,听说变态的很,为了年延长生,将处子当容器腌制风干的枣子,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腌渍的枣子饱满光亮,而女孩一般都会面黄肌瘦。 我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怎么会这样?姑姑可是安王的王妹啊,怎能被人当作礼物……” 夏承峻耸了耸肩:“听说阎国大王垂涎你姑姑的美色!” 阎国大王阎烈已经那么大岁数了,但是姑姑却正值风华,虽然比我大五岁,但从样貌来看绝无二十三岁。 在安国皇族,姑姑名声并不好,这个是我晓得的,因为王叔总利用她的美貌招待贵宾,正因为这样,姑姑二十多岁都没有嫁出去。 如今姑姑年纪越来越大,王叔怕姑姑人老珠黄之后便再无用处,便将她送给阎国大王,以此讨好。 我紧握着拳头:“为什么?我已经是夏国的皇后,难道王叔还不满意吗?” 是了,当初我被送过来,不就是为了讨好夏衍让他放过我们?如今我登上皇后宝座,等于给安国找了一座铁饭碗,为何王叔还这般绝情,将自己的亲妹妹送给六十岁的老头子糟蹋? 见我如此激动,夏承峻叹口气道:“这年头,有谁会嫌弃自己的靠山太多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忽然想明白为什么了。 自小父亲与王叔的关系就不太好,因为父亲太过优秀,而王叔纯属靠走后门,拉关系才坐到皇位的。 将我送过来和亲的时候,王叔万万没想过我会有登高的一天,如今王叔怕我靠不牢,于是妄想傍上阎国那条大腿。 可他有没有想过,若江山只靠女人来维系,总有一天会土崩瓦解,安国将会成为历史上最先退场的一个国家。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逆转的命运,或许你姑姑在阎国会比在安国要好呢?”夏承峻小声的劝慰道。 “怎会?”哪有在自己国家舒服自在呢? “你看啊,你姑姑声名狼藉,在安国没有人愿意与她做伴,若去了阎国,哄得阎国大王开心,地位自然而然就升高了,那个时候还有谁会诽谤她?” 我望着夏承峻:“如果你是公主,本宫立刻把你赐给阎国大王当侍妾,让你尝尝伺候六十多岁老人的滋味!” 夏承峻惊恐的瞪着我:“王嫂……” “妈蛋,我现在火气很大,别跟我说话!”想到我那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王叔就一肚子火。 夏承峻见我脸色不好,连忙告退。 待到了下午,夏衍回来了,见我脸色不善,不解问道:“怎么了?一脸的不爽快!” “夏衍,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夏衍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贪婪的吮吸着我的味道,然后出发模糊的声音:“嗯!” “我姑姑要嫁人了,你晓得吗?”我转过身,用手撑住他的肩膀。 夏衍眯了眯眼睛:“你姑姑?哪个?” “安芙!今天早上你让她来看我的!”记性那么差? 这厮恍然大悟:“哦,是她啊,嗯,怎么了?嫁人不是好事吗?” “可她要嫁的人是阎啸卿的老爹!” 我并非有意提阎啸卿的,这么做的缘由只是想勾起夏衍的愤怒,令他与我同仇敌忾。 “那又怎样?”夏衍一副不解的样子。 “她是我姑姑,从小待我极好的,我怎能……”带着央求的眼神对上夏衍毫无情绪的眸子。 “昨日御膳房新来了一个厨子,口味听说不错,你尝了没有?” 我呆滞的望着他,这厮特么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啊?我是在跟他说吃这回事吗? 第294章 堵裴垣 夏衍的态度很明显,他不想多管闲事,毕竟夏国跟阎国的势力不相上下,加上之前叛乱,夏国需要来一场大清洗,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管这些个无足轻重的小事情。 不怪夏衍没有人情味,在皇家,男儿为国捐躯,就如同我的父亲,而女子则是用来取悦他人的棋子,大家各自分工明确。 在国家利益面前,牺牲一个女人又算什么呢? 夏衍不想我为此伤神,便想尽办法转移我的注意力,比如从吃上面下手。 可他却不能明白,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步入火坑的感觉是怎样的,这个时候给我龙肉,我也吃不下。 夏衍见我不听劝,终于发话了:“你的王叔已经投靠了阎国!” 我噌得一下站起来:“怎么会这样?” 夏衍不紧不慢道:“之前寡人遇袭,此消息传到了你王叔的耳朵里,安国君王以为这是真的……” 我知道了,是那次瑞雪姬将两具尸体挂在旗杆上,称其中一具是夏衍,王叔胆小怕事却又多疑阴险,他以为夏衍已经死了,于是故技重施,承诺将美貌的姑姑当作筹码,赠予阎国大王,以此来讨好阎国。 谁晓得一拍即合,恰好阎啸卿他老爹对我姑姑垂涎已久,这下可真正中了他老人家的下怀。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出! “所以,在这件事上,寡人不想多管闲事!”夏衍耐心的抚摸着我的脸颊解释道。 其实我也明白夏衍的用心,我的王叔既然选择阎国当靠山,那从今往后,他对安国将不会再手下留情。 “夏衍,不管安国发生了什么,请你务必宽待我的父亲!”对于王叔的薄情,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今以后,我便是夏国的王后,不再是安国的郡主,我要为自己的丈夫着想,以及我的家人,至于其他的,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夏衍温和一笑:“傻瓜!” …… 三日后,所有使臣离开夏国,返回自己国土。 齐轩并未跟我告别,便带着汉阳匆匆离去,我有一阵子的失落,但后来听说齐王生病了,所以得赶紧回去,于是很轻松的原谅了他。 至于我的父亲,他其实这次还有个目的,便是送我的姑姑去阎国。 简单的话别之后,父亲便上路了。 送完之后,我并未立刻返回盘龙宫,而是去了大理寺。 是的,我要找裴垣问一问,姑姑此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未来。 大理寺这几日忙的不亦乐乎,前段时间的叛乱牵扯了一系列的人员,这些都是跟朝廷大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需要大理寺来彻查。 根据大理寺人员来报,裴垣这几天头发都忙的竖起来了,见我来了,连忙前去通报,但是得到的答案竟然是,不见! “闪开!你没说本宫是谁吗?”裴垣只是一个四品官员,我是皇后! “奴才说了,但是大理寺卿却说正因为您是皇后,才不见的!” “裴大人好大的胆子!”小果子义愤填膺的将拂尘甩的天花乱坠。 我安抚道:“稍安勿躁!” 小果子才进宫,并不了解裴垣的脾性,只晓得我地位尊贵,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竟敢跟我拿乔,作为心腹的他,觉得很没面子。 “王后,您不觉得这裴垣太不识抬举了吗?”小果子气的眉毛都竖起来了。 我看他气愤的模样,感到无可奈何,这点气都受不了的话,若是知道我曾经被裴垣勒令不准靠近三丈远的事,那还不得气的炸飞起来? 大理寺的人也很委屈:“大理寺卿就这脾气,王后娘娘,要不奴才再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本宫就在这里等他!你们大理寺没有后门!”我温和问道。 那人连忙摇头:“娘娘放心,没有后门!” “好,本宫就在这里等!” 对方大骇:“怎能让娘娘……” 我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人讪讪的闭嘴,我缓缓道:“本宫既然来了,就没想过无功而返,你们且去忙你们的!本宫随处走走便是!” 对方见我态度坚决,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乖顺的退下。 大理寺是个机制严谨的部门,在这里办事的几乎都是面无表情,一副凶残的模样,我怀疑当初招聘的时候,就是看重这点,才招进来的,不然嬉皮笑脸的如何逼供犯人呢? 我一边走,一边随意的观察。 他们大多数都晓得我的身份,但是从他们的眼里,又看不出一丝谄媚之色,这点我倒是很欣赏。 我从晌午等到日落,从日落等到掌灯,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去了,余独裴垣迟迟不从内室出来。 小果子焦躁不安的到处走动,回头与我目光相撞,小果子不甘心的叫嚣:“娘娘,您就一点不生气?” “不生气!”不生气我堵着他干嘛?这是我的心里话,自然的,这绝对不能跟小果子说,不然我威武高大的形象就很难再树立了。 小果子不敢置信:“他都这样对待娘娘了,娘娘竟一点气不生?” “何必为不值得人伤神,我们这次过来是求人办事,不是拿人问罪的!”我温婉的解释道,话音刚落,就听见内堂传来走动的声音,小果子立刻噤声。 我与他一同朝那处看去,果然看见裴垣的官帽在内堂的薄纱后面若隐若现。 “裴垣,不用躲了,本宫已经看见你了!”其实我完全可以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将他逮个正着,但我今天突然很想礼貌一次,并不希望这件事闹大,所以选择等待,可是,他若敢触犯我的底线,那后果自然另当别论。 薄纱后的人影颤动了一下,钻出来一个哆哆嗦嗦的小官员:“王后,奴才罪该万死!” “怎么会是你?裴垣呢?”我上前厉声问道。 小官员仰起头,泪如雨下:“裴大人……裴大人早就走了!” “怎么可能!”小果子尖着嗓子喊起来:“裴垣满头白发,难不成我们能看错不成?” “的确已经走了,裴大人前几天去染了头发!”小官员很无辜道。 第295章 继续堵 我从来都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裴垣居然敢这般躲我,那我就非得让他瞧瞧,什么叫孜孜不倦。 “摆驾裴垣府邸!” 小果子惊愕的望着我:“娘娘,已经过了掌灯的时间了!” 按照规矩,女眷皆应在掌灯之前回去,因为大理寺隶属宫中,所以可以晚些,但是裴垣的家,却是要出城门的。 “今夜本宫必须得见裴垣!” 小果子看了我半晌:“是!” 骄子路过城门的时候被拦了下来,小俊子趾高气昂的喝骂:“看不见是王后的轿撵吗?” “原来是皇后,放行,放行!”守城的官员立刻挥手。 经过城门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小声道:“要不要去通知大王?” “啰嗦什么,当然要通知!” 坐在轿子里的我,深深长叹一声,看来我以后的生活就要在这么些人的眼皮子底下过活了。 不得不说,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多么令人向往。 我掀开轿帘,冲守城的官员微微一笑:“告诉大王,就说本宫去找裴垣裴大人了!” 外面一片鸦雀无声。 不晓得走了多久,轿子停下。 小果子率先敲门,待门一开,立刻跻身进去:“王后娘娘要见裴垣裴大人,带路!” 看门的愣了愣,定睛仔细瞧了好久,木纳开口道:“裴……裴大人没在府中!” 小果子顿时火冒三丈:“你说什么?你晓得欺骗王后也是有罪的吗?欺骗王后等于欺骗大王。小心灭你九族!” “回公公的话,您就是灭我二十族,老朽也是这句话呀,裴大人从早上到现在就根本没回来过!” 这老头面色忠肯,并不像油嘴滑舌的样子,我抬手让小果子先退下,耐心问道:“你可知裴垣去了哪里?” 管家模样的人想了想道:“每年的今天,裴大人都会去国师的府邸!” 柳池的家?我怔了怔,脑海里立刻联想到一片湖,一片树。 “去柳池家!” “王后,国师在闭关啊!”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夏衍对外声称柳池闭关修炼,大约三年五载才能出来。 我道:“不管那么多了,去了再说!” 一次又一次的扑空,导致我心理严重的扭曲,若今晚找不到裴垣,我肯定会纠结致死,不,致死倒有些轻了,是生不如死。 轿夫的脚程还算快,从城内出发,三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城外,湖还是那个湖,水还是那个水,一汪明月倒映在荡漾的水中,岸边停靠着数只小船。 我当机立断上了一艘,小果子充当摇橹的,与我同座一艘。 “你们在这等候!” 命令完,我立刻让小果子划桨离开岸边。 若这回再找不到裴垣,那么,安长婷的名字就倒过来写,我暗暗在心里发誓! 小船靠近岸边之后,小果子小声道:“娘娘,您不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吗?” 象征鬼树的槐树布满了整个视野,几乎将天空的月光切割的支离破碎,如果不打灯笼根本看不见眼前的路。 小果子的嚣张气焰瞬间低迷下来,他畏畏缩缩的躲在我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喘。 秋去冬来,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槐树叶子,踩在上面软绵绵的,但让人不解的是,前段时间下过一场大雪,这里却如同被什么屏蔽了似的,四周一点积雪都没有。 越往前越黑,灯笼的光芒似乎被黑暗吞噬了似的,只能小范围的照亮,更可恶的是,那些飞快移动的槐树令小果子抖的越发厉害:“娘娘……咱回!” “你想本宫名字倒过来写吗?” “啊?” “之前本宫发过誓,若今日找不到裴垣名字就倒过来写,你想本宫从今以后叫亭长安吗?” 小果子一听,坚决的摇了摇头。 走了一截子之后,小果子忽然往后跳了一步:“前面有人!” 我松了口气,名字终于不用倒过来写了。 在那人抬脚准备离去之前,我跟小果子左右两边夹击,将那人堵在一棵老槐树下。 “跑,跑啊,你再跑啊!”我握着裴垣的领子气急败坏的大吼:“你以为染了头发我就不认得你了!” 裴垣对我露出一副‘天要亡我’的表情后,把头扭到一边:“你想怎么样?” 我瞪了他一会,烦躁的松开手:“我的姑姑安芙即将嫁给阎国大王,我想知道她以后会怎么样!” 如果过的好,那自然再好不过了,但若是过的清苦,那我绝不能袖手旁观! 裴垣看了看我,冷冷的讥讽道:“你现在好像不应该担心你的姑姑,应该担心担心你的父亲才是!” 我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你父亲后天便抵达孔雀谷,那里有人埋伏!” 孔雀谷属于夏国的地盘,出了孔雀谷往中间走是通往齐国交界地都庞岭,横穿齐国之后渡过白怒江,便是阎国了。 竟有人敢在孔雀谷埋伏我的父亲? “是谁?是谁那么大胆子?” 裴垣不带一丝感情道:“阎昔瞳!” 我倒退一步,阎昔瞳?阎啸卿的弟弟! “阎昔瞳与我父亲无冤无仇,他为何这么做?”我质问道。 裴垣闭了闭眼睛,似乎很痛苦的模样,我慌忙上前:“你怎么了?” “别管我!你们快走!”裴垣一把挥开我的手,踉跄着走到一边。 小果子差点拿不稳灯笼,哆哆嗦嗦道:“这里风好大,娘娘,咱们听裴大人的话,快点离开!” 我的确想离开了,但是裴垣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忽然闷哼了一声,痛苦的抱住头,此时狂风大作,裴垣如同被鬼魅缠身一般在地上翻滚起来,我慌了神,想去扶他,却被大风吹的站不住脚,小果子拽着灯笼挡在我前面,结结巴巴的喊起来:“天灵……灵地灵灵,菩萨罗汉都显灵……” 裴垣的黑发在风中飞舞,纠缠,如同妖冶的水草,我吓的跌坐在地上。 裴垣……裴垣怎么了? 我瞪大眼,只见一截月光冲破了界限般投射到裴垣身上,不一会竟然幻化成一朵莲花将裴垣整个罩住了。 第296章 浴火裴垣 我跟小果子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小果子抖的不像个样子,拉着我的衣角:“快走,娘娘,原来裴大人是妖精……是莲花妖精……” 脚好像生了根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出乎意料的是,我除了惊讶之外,居然没有一点害怕。 莲花的颜色不断吐露着妖异的颜色,最后犹如朝霞般闪耀,忽然莲花绽开,迸射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我冒着被光芒刺瞎的危险,眯着眼睛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一眼,便凝滞住了呼吸。 只见裴垣整个身体沐浴在那强烈的光芒中,宛如凤凰浴火重生,不一会,笼罩在他身上的花瓣层层剥落。 一张绝世的容颜从光晕里透出来,习惯了裴垣老态龙钟的样子,乍一改变,我差点没喘过气来,竟跟我梦中看见的一模一样! 本来叫嚷着要走的小果子不知什么时候光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了。 因为莲花中的裴垣叫人差点忘记了呼吸。 不似夏衍的霸气,也不像阎啸卿的邪魅,更不属于阎昔瞳般的妖孽,而是一种冷艳的美!应了那一句,像雨像雾又像云,就是他妈不像人。 待光芒尽数散去,裴垣如画中走出之人,缓缓张开眼睛。 我跟小果子同时往后一跳。 裴垣的头发又变成银色的了,穿着官服的他,与那张绝色到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孔产生了格格不入的视觉冲击。 潜意识里告诉我,这个人就是裴垣,但大脑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所以短时间内,我还不能接受四十多岁的人一下子返老还童变成二十多的小伙子的事实——虽然这个小伙子出乎意料的帅气。 “裴垣?”我不确定的看向他。 银发男人听见声音,朝我看过来,一开口立刻秒杀我一百遍:“走开,别靠近我!” 我大喜:“你真的是裴垣!” 裴垣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的望着我,待他思索一阵子,忽然意识到什么的时候,立刻拔腿就跑,我见他跑的并不快,心里暗自松口气,还好,变身之后的他一样不会武功。 “追!” 裴垣在前面跑,我在后面紧追不舍,怕吓到他,我跑的很慢,但是跟他却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很快,裴垣来到湖边,当看见湖面倒映的影子时,裴垣轻轻勾起一抹笑容,开始很含蓄,到了后来竟然仰天大笑:“哈哈哈……禁术竟然解开了!” 他自娱自乐的笑了一会,然后彻底恢复安静。 “裴垣……” “离我远一点!”他头也没回! 小果子被刚才的一幕吓的无法说话,裴垣对我这般不敬,他都没反应过来,可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一茬已经过去了。 裴垣仰起头,对着月光露出一抹阴沉的微笑:“柳池……我以巫族祭师的名义诅咒你……” “裴垣……”我大骇。 柳池说过,裴垣要下诅咒的时候,一定要捂住他的嘴。 现在捂他的嘴已经迟了。 我立刻扑过去用力一个过肩摔,裴垣在半空中来了个飞旋转体,然后被重重抛到了身后的土地上! 变了身的裴垣好似更耐打了一些,摔的这么重竟没有受一点点伤,不过他看我的眼神似乎很受伤,也许在想,为什么变帅了还是逃不开挨打的命运。 我想说,就他这样欠扁的性子,是人都想揍他个五百年。 我一把拎起他的领子:“裴垣,你想被我打到毁容就尽管诅咒!”我不是夏衍,对裴垣并无所求,介于之前的种种,即便他现在帅的日月失色,该揍的时候,我一样不会手软。 裴垣咬牙切齿的瞪着我:“臭女人,你究竟想怎么样?” “第一,不准再发诅咒,再敢发我打死你!”我象征性的扬了扬拳头。 裴垣悲愤不已的别过头:“柳池这般待我,难道不该让他吃点苦头吗?” “背后捅刀子的事你也干的出来?有本事当着他的面诅咒他啊!”我相信柳池肯定会打的他老妈都不认得! 裴垣没有说话,继续用不甘心的表情做最后的抗争。 忽然,他转过头小声道:“夏衍来了!” “来就来,怕什么!” 裴垣紧张不已:“不能让他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变好看了还不想让人看见?” 裴垣一副呕血三升的模样,压低声音道:“只要你帮我隐瞒住这件事,我便保你父亲无事!” 脑子一热,我不由的松开手,一得到解脱,裴垣哧溜一下钻入槐树林不见了。 小果子早已吓的脸色苍白,一副肾亏的模样,我走到他面前:“裴大人的事,你不准说出去,若是敢说一个字,小心你的脑袋!” 威胁人的话我很少说,因为这年头能受我威胁的太少,可如今我是王后,除了夏衍,任何人我都可以威胁,小果子忙不迭的跪下:“王后放心,奴才一定不敢透露半个字!” “很好,等下大王了,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奴才……奴才知道!” 果不其然,湖面上出现好几艘小船,远远的,便看见夏衍高大的身躯沐浴着月光站在船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热烈的朝湖面招手:“夏衍,夏衍我在这里!” 几艘船靠岸,夏衍步伐稳健的踏上岸,看见我时,那漆黑的眼眸透着一股寒冷。 自知理亏的我迈着小碎步走到他面前,低着头:“我们回去!” “嗯!”夏衍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上船。 回到皇宫,夏衍立刻挥退所有宫女太监,连梁涛跟小果子都一并谴走。 我隐隐感觉灾难要来临了,连忙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我只是想去问问裴垣,姑姑以后会怎么样!” “寡人知道!”夏衍继续用一种没有感情色彩的语气回答着我。 他越是这般平静,我越是害怕,不晓得这张平静的脸孔下,隐藏了多么猛烈的风暴。 “可惜的是,没有找到他!” “寡人以后是不是要派几个暗卫贴身跟着你?”夏衍忽然岔开话题。 我一惊,那怎么行?现在已经没有自由了,再派人跟着我,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第297章 夏衍生气了 “不要了!”我讨好的朝他微笑。 “不要?”夏衍逼近我,语气森冷而危险:“若你当大王,你的王后三更半夜总往外面乱跑,你会如何?” “我……我会问她为什么往外跑!” 夏衍怔了下,好整以暇地的抱起手臂:“那好,你告诉寡人,为何要跑到外面?” “我想去见裴垣……” “明天不可以吗?” “我发了誓,今夜不见到他,我名字就倒过来写!”这虽然不算是个好理由,但却是我的实话。 夏衍闭了闭眼睛,似乎在消化我的理由,过了半晌,他冷声问道:“柳池家的那条湖里,养的全是食腐鱼,你知不知道!” 我瞪大眼:“不知道!” 食腐鱼又称食人鱼,专门吃溺死在水里的尸体,有时候还会潜伏在岸边成群结队的等候食物——人。 这种鱼颜色跟浮萍相似,偶尔会被人当作水草,一不小心就被这群‘水草’拖进水里吃掉了。 怪不得柳池家附近没有一户人家,我顿时汗毛倒立起来,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再看夏衍眼底的阴霾,我小心翼翼的偎依过去:“别担心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夏衍低头看了我一眼,凉薄的笑起来:“对,你是好好的,但寡人呢?” 我关切问道:“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 夏衍几乎快呕血的模样:“寡人无事!” 这一晚上,夏衍理都没有理我,独自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我晓得他生气了,但是又不舍得责骂我,所以选择回避的方式,我一个人在寝宫里游荡,一会擦擦灯罩,一会摆弄摆弄梳妆台上的首饰,待到了三更天的时候,我去了御膳房,亲手熬了一碗鸡蛋汤。 “大王说了,今夜批阅奏折,谁也不见!”梁涛很不近人情的将我挡在了门外面。 这也许并非夏衍的原话,原话应该是,除了王后,谁都见。 夏衍不想见我,可是我必须得见他,父亲已经快到孔雀谷了,裴垣之前说过,孔雀谷有人埋伏,而且埋伏他的人又是阎昔瞳,那个妖孽般的鬼才,他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柳池那么本事,都被他打到重伤,何况是我的父亲! 我在御书房外徘徊了好久,里面的灯一直亮着,梁涛不再看我,转身站到长廊下继续守着门。 站了一会,睫毛上便被染了一层白霜,小果子见我这般,心疼道:“王后,咱先回去,等大王气消了就好!” 等他气消了,我父亲早就嗝儿屁了呀。 我心里焦急不已,可是又不晓得该怎么说,我想大喊夏衍的名字,可又怕这样会引起他更大的不满。 “那……回去!” 临走,我将还带着少许温热的鸡蛋汤递给梁涛:“这个……你给大王热一热,是我亲手做的!” 梁涛看了看:“嗯!好的!” 回去之后我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想着究竟该怎么救父亲,还有,阎昔瞳为何要埋伏父亲! 脑子一团乱麻,忽然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难不成是阎啸卿搞的鬼? 在那个山洞里,阎啸卿曾捡到过父亲的免死金牌,那个水晶棺是我们的安国的没错,难道说,水晶棺里的人跟父亲有什么关系,所以阎啸卿才派阎昔瞳伏击父亲? 这一夜,我被自己的各种猜想弄的烦躁不堪,夏衍对我避而不见,不管我用什么法子都没用! 最后我放弃了。 一个人待在盘龙宫守株待兔,我不信他永远不回来睡觉。 “听说裴大人失踪了,到处都找不到他!”小果子一边帮我布菜,一边小心翼翼的将新鲜的八卦告诉我。 我拨弄着碗里的饭,淡淡道:“然后呢?” “大王派了很多人去找,不晓得能不能找到呢!” 裴垣的失踪在我的意料之内,一直束缚着他的禁术被解除了,裴垣肯定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哪里还会再回来,怪不得害怕夏衍看到他的样子。 过了很久才晓得,柳池摆了夏衍一道,每个月给裴垣的解药并非暂时缓解,而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解药,只要吃够一定数量,禁术便会自动解除! 三天之后刑部发出了通告,大理寺卿因公殉职,享年四十九岁。 知道这消息之后,大理寺集体默哀,因为裴垣是大理寺唯一一个不用刑就能让犯人招供的人。 听说狄青也惆怅了一番,虽然裴垣跟大家的关系并不太好,可毕竟共事了那么久,说死就死,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而我每天在寝宫团团转,可就是见不到夏衍! 我不晓得自己是否还有时间等他气消,因为我的父亲等不了了。 他们已经抵达孔雀谷,裴垣曾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他瞒住夏衍,就能保我父亲平安,可他一没武功,二没兵马,如何斗得过阎昔瞳呢? 没有办法,我只能求助小十七。 听了我的描述,夏承峻一脸的犹豫:“皇嫂,不是小十七小气,这件事的确有些棘手,私自调兵可是大逆不道的!” “一千个人应该不至于被判造反罪!” 小十七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只要没有经过大王的同意,私自调兵,不管多少都算造反!” 我干巴巴的看着他:“五百个呢?” “这样,本王先派二十个亲信前去孔雀谷查看一番,若真的按你所说有埋伏,本王一定奏明大王!大嫂你看呢?” 提到夏衍,我有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他已经生了好多天的气了,到现在都没有露面,即便小十七奏报上去,恐怕也不会理会的。 在我的讨价还价之下,小十七终于答应先派三百人去孔雀谷打探,待消息准确,立刻派人去营救。 但是他的口气却好像在说,阎昔瞳那么本事,怎么可能亲自出马呢? 晚上的时候,我准备休息,小果子却突然进来,难掩激动道:“您猜猜谁来了!” 我一惊,是夏衍吗? 但来的人却是裴垣! 他穿着太监的衣服,头上带着假发,踩着小碎步站在我面前,我惊愕的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带我去孔雀谷,我便保护你父亲平安无事!”裴垣开门见山道。 第298章 抉择 虽然刑部已经发布了裴垣的死讯,但是夏衍却在各个城门设了关卡,严格盘查任何头发有异样的人,并且将染发膏药全城清空,裴垣无法顺利出城,所以才冒险进宫,他想从那条密道直接去城外的十里坡。 按照道理来说,只要他进了宫,自己去密道就可以了,何必再带上我呢? 裴垣傲慢中透着不屑,不屑中夹杂着勉为其难的告诉我:“我没有武功,孔雀谷那么危险,需要找个武功不错的人!” 妈蛋,直接说需要个保镖不完了吗! “我不能出宫!”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郡主了,而是夏国的皇后,虽然很想跟他一起出去,可夏衍这边真的很不好交代。 “你以为光凭借那几百号人便能打探到什么吗?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你!”裴垣见我犹豫,很是孤傲的别过脸。 “你什么意思?” 裴垣道:“我的意思很简单,等十七王爷的人到了,你父亲也该入土为安了!” 我紧紧的盯着他,没有吐血,没有吐血,他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会不会变了身的裴垣可以随意撒谎了呢? “我不信!”我坚决道。 裴垣似乎看出了我的质疑,深深憋了一口气说道:“我很喜欢你!” 话音刚落,一口血毫无预警的喷了出来。 我呆愣了好久,裴垣施施然的用衣角擦拭着嘴角:“现在你信了!” “我信!我信!我信!”这一口血已经证明了他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他没吐血的话,我就吐血了。 “你干什么?”裴垣忽然拉住我的手。 “我要去找夏衍,只有他能救得了父亲!”我挣了挣被他握紧的手腕。 “他不会的!” 什么? 我不敢置信的回过头,震惊不已的望着眼前如梦幻般美丽的容颜:“你说什么?” “夏衍不会的!”裴垣郑重其事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踉跄了一步,心脏的位置好像被刀扎了一下:“为什么?为什么不会?” 裴垣残忍的将事实剖析给我听:“因为若干年后,你父亲将会成为夏衍收复安国的绊脚石!所以他不会救!当然,这只是对目前而言,以后会不会有变数,谁也不知道!你如果不死心,尽可以去试试看,但我要提醒一下,一旦让夏衍察觉到你的心思,再想离开就难了!” 忽然想到在齐国皇后的寝宫里听见的那番话,开始觉得那番言论是无稽之谈,可如今连裴垣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我难过的蹲下身子,浑身好像被抽干了力气。 “你该庆幸,起码夏衍对你的心是真的,只不过,他太理智,利益跟爱情是分开的!” 我抬起眼,目光怨恨的望着他:“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只想让你认清楚那个人罢了!”裴垣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晓得裴垣并非刻意挑拨,而是在陈述事实。 在夏衍眼里,人只分两种——有用的人跟死人。 终于晓得裴垣为什么不喜欢笑了,每件事他都看得到最终的本质,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一眼看到底自然就没有期待了,既然没有期待,那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去微笑呢? 就如同我一样,虽然晓得夏衍对我是真心的,可他却容不下我的父亲,这让我如何再去对他微笑,跟他撒娇? 我爱他,但是也同样爱我的父亲! 忽然间什么都乱套了,我如同迷途的羔羊,望见无数条岔路口,却不晓得究竟哪条才是正确的那一条。 “还有半个时辰夏衍就来了,你自己考虑!考虑好了,去太液池找我!”说完,裴垣低着头走了。 裴垣的话一直都是很准的,我蹲在地上发了半个时辰的愣,门外就听见小果子大声喊起来:“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衍来了。 我无力的朝门口看过去,只见他披着一件漆黑的狐皮大氅,大步凛然的朝我走来。 “蹲在地上做什么?”他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语气中透着担忧,但更多的却是还未消散的怒意。 心里头的纠葛当看见眼前这张如天神般俊美的脸孔时,似乎有了一点缓解,好几天没有见,突然不晓得要说什么,半天挤出几个字:“你……终于肯见我了?” 夏衍微微眯了下眼睛打量着我:“现在晓得,等一个人的滋味了吗?” 我愕然的望着他,说不出一个字。 原来这就是等待的滋味,焦急、彷徨、无助、无数的期望被打破,却又不死心的继续尝试,但又怕继续失望,于是,整个人在患得患失中徘徊,游荡! “所以,为了让我晓得这滋味,你几天避而不见!”我抬起头,略有些怨恨的望着他。 夏衍弯腰将我从地上抱起来,冷冽的神色中透出些许温度来:“你今时所尝受到的,不及寡人十中之一!” 他又不是我,如何知道,不及他十分之一? 抱我上床之后,夏衍熨贴过来:“长亭,你太不懂事了!” “难不成我哪里都不去,才是懂事的?”我道。 夏衍眸色一暗,隐约有些火光冒出,可又被他压制下去:“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不晓得吗?” “对,我晓得,我是皇后,一言一行都代表夏国的脸面!”我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冷着脸望着他:“如果闹出什么笑话来,丢的不光是你的脸,还把整个国家的脸面一起败光了,你是这个意思!” “长亭!”压抑下去的火苗终于在他眼中热烈的燃烧起来,夏衍紧盯着我,咬牙切齿的叫出我的名字。 “你敢说没有吗?”我得寸进尺的逼问起来。 夏衍一把将我摁在床上,咄咄逼人的目光射入我的眼帘:“你再说一遍!” 这么多天的彷徨等待把我弄的疲惫不堪,以为见面了他能说点软话哄哄我,却不想得到的竟是这个答案。 我咬紧唇,不怕死的重复着:“你是怕我顶着皇后的身份出去闹笑话,丢了夏国的脸面!” 砰……一记掌风在耳边擦过,金色的床柱应声而裂! 第299章 离开 夏衍走了,临走的时候勒令在他回来之前必须搬走,不然后果自己想。 我在宫女的帮助下穿好衣衫,小果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着:“王后您怎么能把大王气成那个样子……服个软不就可以了!大王毕竟是大王……” “别说废话,搀本宫走!”我冷喝一声。 小果子乖乖闭嘴,连忙上来搀我,每一步我都走的十分坚定,夏衍并未把我打入冷宫,而是安排在了离秋景亭不远的一座偏僻宫殿,样子倒也干净。 待一切打点好,已经不晓得什么时辰了。 我睁着眼睛蹲在床上,外面的侍卫来来回回的走动着,想必是夏衍派来看着我的。 我深呼吸一口气,时间差不多了,不晓得裴垣还在不在了。 刚才小果子从御医那拿了些药膏,我自己涂了下,稍微减轻了些疼痛,到了宫外买辆马车应该可以应付一下。 我把小果子叫进来:“你有存钱吗?” 小果子吃惊的盯着我:“娘娘您想做什么?” “把你身上所有的钱都给我!我急需!”问一个小人要钱,我这个皇后当的也够失败的。 打劫完小果子,我叫进来一名宫女伺候我沐浴,在浴池中,我将宫女打晕,换上了她的衣服,并将她安置在我的床上,待一切做好,我低着头打开门走出去! 侍卫们正在交接班,并未注意到我,所以我顺利的出了寝宫,从秋景亭到太液池半炷香不到。 我却走了足足三炷香,地上的月影如白霜一般,我举步维艰,不光是身体的缘故,还有我的心…… 今夜明明可以跟夏衍重修旧好,而我却偏生刻意的激怒他,倒真不是为了一口气,就是想寻个理由出宫。 只是,这个理由让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夏衍现在一定气疯了,可我没有办法,即便他再气,我还是要去救父亲! 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来到太液池,我朝四处看了看,却没发现裴垣的影子,完了,他该不会走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出宫,身后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拍了下我的肩膀,此时我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状态,被这么一碰,身体立刻作出了反应,抓住对方的手,用力反扭,然后一记漂亮的过肩摔…… “呜……”对方哼一声,如麻袋似的撞在地上,发出噗的声音。 “裴垣?”我大吃一惊,慌忙过去扶他,裴垣半撑着身子用力推开我:“离我远一点!” 我听话的蹲在离他大概一丈远的距离:“不好意思,不晓得是你!” 裴垣大口喘着气,狠瞪着我道:“不知道是我?除了我,还有谁会大冷天的在这里等你!” 我连声道歉:“是是是,对不住,刚才一时手快!” 见我道歉的态度比较诚恳,裴垣不耐烦的挥手:“走!” 跟上次一样,我们顺利的进入了密道,在机关关上之后,裴垣忽然问道:“你不会走一半忽然又回来!” “你父亲要是有危险,你在救他的路上,会走一半忽然撤回去吗?”我反问道。 裴垣没有回答,默默的朝前走了。 发呆这种事,如果做的好,就是深沉,而我,已经深沉好几天了。 一路上,我与裴垣交流甚少,从十里坡出来之后,我们唯一的交流便是一段简洁明了的对话。 他说,离我远一点! 我说,好! 其实我一直在想到底离多远,他才满意。 这些天我都强迫自己不去想夏衍,一心扑在赶路上。裴垣在两个时辰前跟我说过,孔雀谷附近又下了一场大雪,雪将路都封死了,父亲的队伍被迫停留在孔雀谷之外,所以暂时并没有危险,只要在雪路通行之前赶到那告知他如何躲避就可以了。 这令我稍微安心了一些。 晚上轮到我值夜,裴垣抱着被子发愣,他好像被什么问题困扰住了,来来回回的翻身,最后我实在忍受不了马车隔三差五的晃动,大声提醒他:“如果你睡不着,就起来值夜!” 裴垣狠瞪了我一眼:“你懂什么!” 总是被他这样鄙视,我心里也火了起来:“对,你什么都懂,可你们巫族怎么还会被人家灭了呢!” 裴垣整张脸忽然一寒,露出深可见骨的仇恨来:“如果不是你们中原人贪婪,巫族又怎么会被灭掉!” “技不如人就不要找那么多理由!” “技不如人?”裴垣蹭得坐起来,目光轻蔑且孤傲:“你们中原人嫉妒我们拥有超凡能力,妄想收为己用,却遭到我们的反抗,于是你们这些贪婪的中原人联起手灭我族人,你们明知我族人丁不旺,竟命百万士兵前来攻城,我族长老怜悯苍生不易,不想枉杀生命,才让你们有可趁之机,如今却说我们技不如人?” 裴垣这番言论慷慨激昂,有股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味道。 我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他继续道:“杀我族人便也罢了,你们却还想着留一手……贪婪的人永远不会有好报,妄想长生,哈哈哈……你们配吗?肮脏的血统,肮脏的灵魂……以及肮脏的身体!” “不是……裴垣你冷静点!”但见他越说越激动,双眼开始泛红,浑身剧烈的颤抖着,我连忙软下脾气劝慰起来。 但裴垣却不领情,一把挥开我:“闭嘴,让我说完!” “让我闭嘴是可以的,但是你得先平静一下,我有个大伯就是这么死的,说话说的太激动,忽然翘辫子了!” 我的关心却遭到裴垣鄙夷的目光:“你死,我都不会死!” “我知道你长生不老,可是这并不代表你永远不得病啊,万一得了失心疯……你再长生不老也没用哇!” 裴垣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凶残,一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的样子。我不晓得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最后只得乖乖闭嘴。 裴垣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抱着被子靠在马车壁上,我与他大眼瞪小眼。 “你说的对,得了病,即便长生不老也没有用了!”他忽然喃喃说道。 我立马点头,这是他第一次赞同我的说法。 “我还没有找到那个人,我不能生病!”他继续道。 “你……跟柳池到底要找什么人啊?”我小心翼翼问道。 第300章 巫族公主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他们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当初柳池听说那尊棺材里是空的,立刻狂性大发,好像我断了他活路似的,而裴垣恰恰相反,再激动,只要听见有关于‘那个人’就会异常平静。 虽然两个人的态度截然相反,不过看得出来,他们都非常重视‘那个人’。 更寒露重,裴垣蜷缩在马车里,俊美的脸庞低下,银发顺着脸颊服帖的垂在肩膀上。 “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说就算呗,我也不是非要知道!” 我也没指望他真的能告诉我,在裴垣心里,我与夏衍他们都是一伙的,俗称坏人。 我们各自沉入自己的思绪,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下半夜,我在马车旁边点了一个篝火取暖,过了一会,裴垣抱着被子出来了,他身子略有些单薄,马车虽然舒适,却不及火堆旁温暖。 对面的他一直都在沉思,火光将他的脸勾勒的十分飘渺,纤长浓密的睫毛垂在眼帘上,打了一层浅色的阴影。 “那个人对我们巫族很重要,是我们的一切!”裴垣毫无预警的开口道。 我还处于思想放空状态,没料到他会突然跟我说有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不由得反应慢了半拍。 但裴垣却没有在意,因为他根本没指望我听完了能帮助他什么。 “她是我们的公主,也是我们的主人,巫族被灭之前,我们其实已经预知到结果,为了不让巫族从此绝种,族长将拥有巫族皇族血脉的公主封印起来,只等时过境迁,再唤醒她重新带领巫族,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公主,一生守护……可如今柳池却说,公主不见了!” 说到这里,裴垣整个人都萎靡起来,好像整个人生都被罩上了灰白色,看的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那个公主也许已经死了呢!”这句话我是断断不敢跟柳池说的,那家伙上次差点没把我捏死,但裴垣不怕,因为他打不过我。 裴垣豁然抬头瞪着我:“你往下数十八代全部死了,她也不会死!” 这么牛逼! “她肯定是跑到哪里去了,或者……或者是被人捡走了,总之,总之有很多原因!” 这胡乱一通的解释看起来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我轻轻一笑:“嗯,这倒是有可能,反正你们也不会死,有那么长的时间,慢慢找呗!” 裴垣深深叹口气,握紧面前的被子:“我们的时间还很多,但是公主的时间……” 他努力的把气息调匀,轻轻道:“但她没有那么多时间!” “什么意思?” “如果封印不解开,她就是个普通人,会老,会生病,甚至会……” 那个死字裴垣始终没有说出口。 我终于明白柳池为何会那么激动了。 “如果……如果她死了……我是说如果,那你跟柳池怎么办?”我很小心的问道。 裴垣见我态度还算良好,勉强思索了一下,轻轻道:“如果她死了,我们巫族就完了!” 原来那个公主是巫族唯一的皇族血脉!柳池跟裴垣这么辛苦的寻找她,便是需要她以巫族皇族的身份带领大家! 可是我不懂,加上那个公主,巫族现在统共才三个人,需要带领个毛线啊! 裴垣对此嗤之以鼻,甚至不屑,仿佛在说,你懂个毛线。 我的确不懂,不懂他们的执着,不懂他们的良苦用心,更加不懂他们崇高的舍身就义的精神,明明可以躲过去这场灾难,却偏偏束手就擒的让他们杀个干净! “不好,快走!”裴垣忽然抱着被子站起来,神色锐利不已。 我一惊:“怎么了?” “有人在靠近,快点,快点走!”裴垣说着,立刻抱着被子跳上马车。 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我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才睡没多久的马儿脾气有些暴躁,马车一冲一冲的,外面漆黑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路途,身后却响起了马蹄声。 我心底一凉,该不会是夏衍派来的人。 裴垣把头从马车里探出来:“快跑,被抓到我们就死定了!” “别说‘我们’好,‘我们’太他妈吓人了!”我一边促催着马儿,一边回答道。 裴垣没有回答我,频频往后看,忽然马车车轮好像撞到什么,车身剧烈的晃动了一下,裴垣毫无预警的扑向我的后背,我正在赶车,根本躲闪不开,我们双双从奔跑中的马车上跌落。 身体撞向地面的那一瞬间,五脏六腑皆移了位置,而裴垣比我更惨,他是头先着地,咚得一声,好像锤子落地。 马儿带着空掉的马车呼哧呼哧跑远了,我踉跄着爬起来,去检查裴垣,裴垣到死还抱着那床被子不撒手。 “没事?” 裴垣捂着头,吸了口气:“没事!就是被子有点脏了!”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被子,我拉起他的手:“快走!” “我们跑不了了!”裴垣甩开我,一本正经道。 “什么意思?” 月光下,裴垣神色冷凝且孤傲:“已经来了!” 来了?哪呢?我举目朝四周看去,搜寻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道黑影上。 月光比刚才要亮许多,至少我能看清楚前面是一个沙丘。 对方姗姗来迟,脚步不轻不重,不疾不徐。 高大、颀长、傲然的身影朝我们压迫过来。 我立刻作出反应,按向腰间的宝剑。 “你打不过他的!”在我准备拔剑的时候,裴垣来了这么一句,导致我不得不将拔出一半的剑重新收回去。 打不过,那我们就跑。 “你们跑不掉的!本王已经在这里布了阵!”来人语气轻佻邪佞,还带着一股玩弄的挑逗。 我暗自吃惊,这把声音我至死也不会忘记。 阎昔瞳! 果然是他,月光下,阎昔瞳犹如一只贪婪嗜血的猛兽,迈着修长的双腿,优雅的走到我们面前。 裴垣银发白衣,站在月光下十分显眼,我在想,阎昔瞳之所以能找到我们,跟他是不是有很大的关系。 阎昔瞳看了裴垣两眼,略微有些吃惊:“你是……” 第301章 身世 阎昔瞳是认得我的,但是却不认得裴垣,因为裴垣以前并非是这个样子,真正认得他的,只有齐国人。 看了一会,阎昔瞳收回目光,重新对上我的视线:“安长婷,跟本王走!” 他朝我伸手,我惊惧的倒退一步:“你带我去哪!” 阎昔瞳笑了起来,妖孽般的笑容魅惑众生:“当然是回阎国啊,大哥很想念你呢!” 我倒抽一口气,你大哥想念我,关我屁事,我又不想他!再说了,裴垣不是说阎昔瞳是来伏击我老爹的吗?为什么会转过头来搞我呢? “你父亲已经在我们手上,如果你不听话,那我们只能拿你父亲开刀了!”阎昔瞳摆出一副随便我的模样。 大脑瞬间冲进一股凉气,浑身血液如同凝结了一般:“你说什么?” 裴垣在旁默不作声,我扭头抓住裴垣的肩膀:“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裴垣抬了抬眼帘,淡淡道:“因为你当时在睡觉!” “……” 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不稳脚跟,我推开裴垣大口的呼吸着:“你们……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我们安国与你们阎国井水不犯河水……你们……” “长亭!”裴垣在我身后淡然的唤了一声。 我含恨的回头瞪着他:“你给我闭嘴!” 我搞不懂,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每回都想坑我,上次差点害我丢了性命,这些我都忍了,但是他万万不该拿我父亲开涮,明知我父亲已经遭遇不测,每天却还装的跟没事人一样。 裴垣似乎觉得之前的隐瞒有些过分,他露出些许心虚道:“这是你父亲命中注定的一劫!” 阎昔瞳不甘被忽略,冷声道:“你们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只要你跟本王回阎国,本王确保你父亲平安无事!” “你拿什么保证?”我问道。 “阎昔瞳三个字!” “长亭,别听他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父亲!”裴垣大声道。 我再次惊住了,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他。 阎昔瞳也有些诧异:“你是什么人?” 裴垣鸟都没有鸟阎昔瞳,走上前对我认真道:“你父亲命中没有孩子!他的孩子早在十几年前就死掉了,你只是他的养女” 此时此刻的我,好像被丢进了一个冰窖,那里没有光,没有人,只有我一个,冰冷、孤独、无助统统侵蚀着我的灵魂。 说时迟那时快,阎昔瞳忽然朝裴垣出手,掌风锐利,带着浓浓的杀气,他想让裴垣闭嘴。 本来沉浸在震惊中的我快速回神,连忙抬手挡去了阎昔瞳的杀招,将裴垣拽到身后。 寒风吹拂着我的发,我瞪着杀气腾腾的阎昔瞳:“裴垣说的对,那个人根本不是我的父亲,我没有理由跟你走!” 这一招我是跟夏衍学的,夏衍说,面对敌人,你的任何破绽都会成为敌人下手的软肋,要想无坚不摧,最好的法子是漠然。 阎昔瞳冷笑一声:“觉得这由得了你做主吗!” “除非带走我的尸体!” 阎昔瞳想了想,残忍道:“也好!” 如果知道阎昔瞳真的那么听话,打死我也不会‘除非我死’这句话的! 十招之内,我就被阎昔瞳的掌风震飞了出去,腾空的身体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 五脏六腑瞬间抽搐起来,尤其是心口的位置,火辣辣的,如同火烧一般。 然后我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 滴答……滴答……滴答。 断断续续的水滴声在耳边响起,我没有力气睁开眼睛,耳边模模糊糊的听见有人在说话。 “她死了没有?”这是裴垣的声音,一贯很冷,人的生死在他眼里,微小的如同尘埃一般,问出来的口吻,就如同在问,你吃了没有。 “暂时没有!”温吞而又润雅,这不是柳池又会是谁呢? 紧接着,我便感觉到有根手指搭在我的嘴唇上,好像在试探我有没有呼吸。 “快看,她眼皮在动!”脾气古怪的裴垣居然像孩子似的大惊小怪起来。 “哦?” 我攒足了力气,奋力的睁开眼睛,用实际行动告诉裴垣老娘已经醒了。 “长亭,你是醒了么?”裴垣凑过来在我耳边轻唤。 好不容易睁开眼帘,我看见横在眼前的两张熟悉的脸。 一张裴垣,一张柳池。 嗓子里似乎被堵了干草,又痒又涩,刚想深吸一口气,却牵动了身上的伤,疼的我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 柳池单手托起我的后脑,扶着我坐起来:“可感觉好一些了?” 我软弱无力的摇摇头,都这样了,能好到哪里去? 我勉强能看清楚眼前的景物。 看完,恨不得立刻死过去,我操,我用了半条命才离开的地方,居然又回来了! 我剧烈的咳喘起来,这一咳,受伤的五脏六腑都开始抽搐起来,晕睡之际,听见裴垣丧气的指责起柳池:“你看,刚醒又被你丧心病狂的模样吓晕了!”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打斗声惊吓的,阎昔瞳居然不死心的追到这里,后来才晓得,他那个人有强迫症,不管什么事都要做到,不做到,比杀了他还难受。 “裴垣,到旁边去躲着!”柳池一掌隔开阎昔瞳的攻击,扭头冲我们喊道。 僵立住的裴垣连忙回神,转身冲到我面前,将我连人带被子胡乱裹了一通,抗在身上就跑。 没想到他这样纤弱的人,力气竟也大的离谱,扛着我跑了一圈,脸不红气不喘,我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喘起来。 这里的山洞都是连在一起的,左拐右拐,来到停放水晶棺材的地方,裴垣原准备将我安置在这里,没想到阎昔瞳跟柳池居然一路追打来了。 我们毫无躲闪的地方,而洞口又被两个武艺超群的人堵住了。 忽然,阎昔瞳掌心朝我挥来,我后背靠在棺材上,眼见就要被吸走,撑起所有的力气狼狈的躲闪,这一掌恰好打在棺材之上,棺盖被掌风掀开一道口子。 裴垣见状,连忙来到我身边,将我抱起来:“唉,你干嘛?” “这里太危险,你赶紧进去!” 说完,将我从那条缝里塞进去,这一幕让我不由的联想到梦中所遇见的场景。 咔嚓,柳池飞跃到棺材这边,伸手将棺材板扣紧了! 第302章 华丽的转变 外面打斗的越发激烈,但是棺材里却好像隔绝了尘世间所有的纷扰,安静而祥和,原本狂躁不已的心脏出乎意料的平静下来。 透过水晶棺,我看见柳池翩翩飞舞的身姿,以及阎昔瞳杀气腾腾的剑光,离我最近的裴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厮杀,根本不关他事的模样。 柳池忽然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双眼瞪大,阎昔瞳趁着这个空档,飞快栖身上前,对着他胸口猛击了好几掌。 柳池如失去弦轴的风筝飞到半空,后背砸在山洞的石壁上,然后又掉落下来。 结果是阎昔瞳赢了,当阎昔瞳朝我这边走来的时候,他居然停住了。 离我最近的裴垣竟没有去管被打伤的柳池,而是震惊不已的回头看我。 那一刻,山洞里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 身体为什么会发光,柔和的橘红色光芒不知什么时候将我包裹住,无数莲花花瓣在身边绽放,这让我想到裴垣…… 就在我不明就里的时候,棺材忽然裂开,破碎的水晶如同被撑破了似的朝四周散去,柳池跟裴垣躲闪不及,被那些碎片砸中,纷纷口吐鲜血的歪倒在一旁,阎昔瞳则不疾不徐的躲闪过去,然后离我一丈距离的地方站好。 额头忽然传来一股刺痛,我连忙抬手去摸,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动。 忽然,阎昔瞳闯入光柱,拽起我的手臂,用力一跃。 “公主!”裴垣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结界,清晰……却不真实。 光芒还未散去,我身后拖着淡淡的光尾,我下意识回头,看见柳池撑着剑想爬起来,却又狼狈的跌回去。 裴垣整个人都是呆滞的,待我离开了,他也没回过神来。 …… “呵呵,看本王捡到了什么宝贝!”马车内,阎昔瞳带着一股玩弄的姿态点着我的额头:“还会动呢!” 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倒不是阎昔瞳帮我治好的,而是自己复原,这可能也算是一件让我想不通的事。 “真的难以想象,你居然能变的这么漂亮,尤其是额头上的这朵花!”阎昔瞳对我一阵评头论足,忽然,他幽幽叹口气:“不晓得挖下来放进水里,会不会继续生长!” 我惊诧的抬起头:“你神经病啊!” “终于肯说话了!”阎昔瞳扬起一抹得逞的邪笑,那样子别提有多贱了。 我别过头,不晓得该说什么好,又伤心又慌乱,这几天脑子都是乱糟糟的,父亲生死不明,而我又被阎昔瞳抓住,更加不能理解的是,我改变了当初的容貌,变成现一个头上顶着一朵花的人——还是一朵可以绽开合拢的花。 我把头埋进膝盖:“放了我父亲,求求你了,我已经在你手上了!” “反正你父亲也是要护送安芙公主去阎国的,正好本王送他们一程!” “我父亲现在在哪?” “估计已经渡过白怒江了!” 阎昔瞳对我无所不答,一点隐瞒都没有,估计是不屑欺骗我! 马车继续摇晃着,阎昔瞳有时会逗弄下我额头的花瓣,见我没什么反应,便会施施然的继续坐回原来的位置,过一会,又会来逗,有时候我烦了,对他破口大骂他也不恼。后来才晓得,额头上的花瓣会随着心情变换颜色,我发怒的时候,花瓣的颜色会变得如鲜血一般殷红。 我在阎昔瞳眼里,忽然从人质变成了玩具,一个满身充满奇幻色彩的玩具。 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抵达目的地,而我被身上所有的秘密困扰着,已经没了逃跑的意图,阎昔瞳很满意我的现状,对我的看管并不太严厉。 更主要的是,即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还是打不过他! 想到这里,我就纳闷,如果猜的不错,我应该就是那个倒霉催的,被人灭了全族的巫族公主了。裴垣柳池都有一技之长,为什么,身为公主的我,而且还是一位这样拉风的公主,却还是老样子呢? 我垂头丧气的端着面前的碗,努力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可是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哦?原来你哭的时候,花瓣会变成蓝色!”阎昔瞳惊叹之余,又兴致勃勃的催促:“别停啊,蓝色本王也喜欢!” 外面滴滴答答开始下雨,开始是零星的小雨,随着我的眼泪,雨越下越大。 豆大的雨珠敲击着车顶棚,好像鼓声一般,外面传来声音:“王爷,雨下的太大了!路都看不清,要不要停下!” 阎昔瞳正在欣赏我额头眉钿的变化,冷不丁被打扰,露出不悦的神色:“你们是饭桶吗?这种事需要跟本王汇报?” “是!” 得到首肯之后,马车停下,其余的人开始就地扎营,我阎昔瞳则继续观察我的哭像。 “真神奇,颜色变来变去的!”他不光说,还动手摸。 额头的皮肤接触到他温热的手指,我下意识的躲闪,却被他另一只固定住:“敢动一下,本王就把这块地方挖下来!” 我惊惧的瞪着他,这人还能再变态一点吗? 阎昔瞳忽然又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你害怕的时候,是橘红色的!” “……” 帐篷搭好了,外面的侍卫掀起帘子:“王爷,可以移驾了!” 阎昔瞳施施然的收回留在我额头的目光:“嗯!” 说完他率先下车,然后冲车子里的我道:“下来!” 坐了一天的马车,我浑身肌肉都凝固了一样,稍微一动又酸又疼,阎昔瞳虽然对我好奇不已,但是却没有一点怜惜的样子,见我痛苦的撑起身体,他却冷眼旁观。 “快点,再慢吞吞的,就把你的腿打断!” 我晓得他并非在恐吓我,而是真的。 因为他那个人,总是说到做到! 下了马车,阎昔瞳率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雨中,他一点都不担心我是否会趁着他转身的功夫逃开。 大家都忙着搭建其他的帐篷,根本没有人理睬我。 我一边流泪,一边忍着寒冷刺骨的雨珠,举步维艰的跟着阎昔瞳。 刚进去,便看见这厮居然不知羞耻的当着我的面脱衣! 看着面前的阎昔瞳,我忽然想起汉阳的一句话。 “齐轩那个变态,既不杀我,也不伤我,他究竟想干嘛?” 当时我被这句话深深的震惊了,觉得齐轩似乎真的有点变态了。可事到如今,遇见阎昔瞳,我觉得齐轩还不够变态。 齐轩是既不杀她,也不杀她,而阎昔瞳则是又要上我,又要杀我! 阎昔瞳站在水桶边上,好整以暇的抱着肩膀:“本王喜欢干净的女人!快点洗干净!”见我摇头,他语气一寒:“如果你不洗干净,本王便亲自帮你!” 我吓的差点给他跪下:“阎昔瞳,你就不怕我跟你哥哥说!” 不得已,我只好把阎啸卿搬出来。 谁曾想,阎昔瞳却肆意妄为的笑起来:“他都不会认得你! “那你还是现在把我杀了!”改变了容貌我勉强可以接受,但是失去了贞操,我还如何跟夏衍交代!即便他不杀我,我还是会自尽的,很久很久以后,我回忆起这一幕,觉得自己还蛮贞烈的。 阎昔瞳继续冷笑:“现在杀了多可惜!本王还没有尝过你的味道!快点,水要凉了!” 他最后几个字带着不耐烦的味道。 难道天要亡我吗? 我咬紧牙关,紧握着衣领做最后的挣扎:“阎昔瞳,听说你跟很多人学过艺!” 阎昔瞳半眯起眼睛:“拖延时间对你没有好处,那意味着本王很可能不太温柔!” 我继续道:“如果我有一样你从未学过的东西,你有没有兴趣学?” “哦?”他开始解自己的腰带,并且对我的话产生一种兴致缺缺的表情。 我知道,他一定不屑跟我学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能教他什么,但是,为了生存,我不得不寻求一切机会。 “我要教的东西,是所有老师都无法给予你的!如果你不学,是你的损失!” 阎昔瞳不为所动,冷笑一声道:“教过本王的师傅,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知道,所有悉心教导过阎昔瞳的人最后都死在了阎昔瞳的手上。 “我听说过,如果我教会你了,你完全可以把我杀掉!”心脏不停的加快,我几乎把平生所有的勇气都拿来赌这一次了。 因为我孤军奋战,没有后援!输了,我就是死!赢了……我便能活! 阎昔瞳解下最后一颗纽扣,露出健康的深蜜色的胸膛,飘逸的黑发垂在肩膀上,此时的他有着说不出的诱惑,不过这样的诱惑如同罂粟,美丽,却剧毒无比。 “其实本王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对,你是可以杀了我,但是你永远学不会如何去爱一个人!”我大声的说道。 这很狗血,教一个恶魔如何去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是,我没有办法,每个教阎昔瞳的人最后都被阎昔瞳用所学的东西杀死了,如果今天阎昔瞳同意了我的挑战,那么他以后要想杀我,必须得用‘爱’,有本事他就爱死我啊! “他会杀了你!”我坚定不移道。 “哈哈哈……”阎昔瞳忽然扯住我的发,疼的我不得不仰起脖子:“你说的对,夏衍会杀了本王,不过在他杀本王之前,本王却已经占有过他的女人了!” “阎昔瞳,你很可怜!” “你说什么?” “我说你很可怜,可怜你到现在都不懂得爱情的滋味。你有试过跟自己心爱的人水乳交融?你知道拥抱着心爱的人入睡是什么滋味吗?你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跟天下无敌的武功又怎么样?不过是一只木偶罢了。你的人生是空洞的,苍白的,以及肮脏不堪,我想每个与你有过情爱的女子,事后一定会把自己洗干净,彻底除掉你的味道!” “你说够了没有!”阎昔瞳低吼一声,终于不耐烦起来:“本王能够宠幸你,是你的福气!” “我知道,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可是,她们当中有哪个真爱过你?哪个是把你当作自己的夫君一样?她们讨好你,是因为怕你,若你不是王爷,身份没有那么尊贵,你看谁还会主动贴近你半分?” “闭嘴!” “被我说中了,其实你只是外表强大,内心却跟懦夫没有两样,有本事你让我心甘情愿的臣服在你身下,没有这个本事只会用强……这跟采花贼又有什么分别?夏衍就比你强多了,至少我是心甘情愿的……啊……” 头皮传来一阵剧痛,我被他粗鲁的拉了起来,火辣辣的痛楚从头皮蔓延到全身,我觉得天灵盖都要被他拽下来了。 “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本王不碰你吗?”阎昔瞳阴森森的笑起来,把我拉近:“你喜欢爱情,那好啊,从现在开始,你教本王如何去爱,若是你技术不到家,教不会本王,那休怪本王不客气!” 他用力的将我扔回软榻,然后解开我的穴道,身体一得到解脱,我立刻钻入旁边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的望着他。 他答应了,这令我始料未及,我咬紧唇瓣:“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哼,说!” “第一,不可以侵犯我!第二,必须得听我的!第三,不准对我使用任何禁术!” 阎昔瞳一脸的邪笑:“必须听你的?” “没错,既然决定跟我学习如何去爱,那么我就是你的师傅,难道师傅的话你都不听吗?” 阎昔瞳轻轻转动了一下眼珠,似乎觉得我已经是案板上的肉,根本没有忌惮的资格,于是点头道:“好,听你的!” 我微微松口气,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现在我有点累了,你出去!” “放肆!这是本王的帐篷!” “那我出去!” 可话还未说完,阎昔瞳便将我扑倒在床上,我惊得大叫:“阎昔瞳,你出尔反尔!” 阎昔瞳不怀好意的望着我道:“师傅,你忘记了,刚才是你说的,要让不鸟我知道拥抱住心爱的女人入睡是什么滋味,不抱着你,本王怎么入睡?” “……” 第303章 如何爱 “麻烦让我穿件衣服!”我背对着阎昔瞳蜷缩着身子道。 “这也是学习的一部分?帮你穿衣服?” “学会爱情之前,你得先学会尊重!”我木然的回答道。 后背的男人沉默了一会,似乎觉得有些道理,后背一空,没多久,身上的被子被粗鲁的掀开,我连忙抱紧自己。 阎昔瞳拿出一件淡红色的衣服扔在我身上:“这是阎青青的,你穿着试试看!” 鲜少穿这样艳丽的颜色,但如今这种状况容不得我再挑三拣四,我迅速套上内衣,钻入被子里。 阎昔瞳紧跟着进来,一双铁臂将我锁的紧紧的,鼻息喷洒在我耳畔:“抱着你,然后呢?” 我闭上眼睛,幻想着如果这时候抱着我的人是夏衍,他会做什么? 他会带着淡淡的宠溺口吻跟我说:“睡!” “睡!”我道。 “夏衍便是这样爱上你的?”耳边传来阎昔瞳嘲弄的声音。 原本闭上的眼睛豁然睁开,听着外面的雨点声,我湿了眼眶。 是啊,夏衍是怎么爱上我的呢? 我们之间的相逢便是从刺杀开始,然后我们互相换了身体,为了不得已的理由,我们合作,过程啼笑皆非,经常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退让,以至于换回来之后,他第一件事便是要杀我……他究竟怎么会爱上我,我实在是想不通。 “我虽然不知道夏衍究竟是怎么爱上我的,但是我知道,在这过程里面,我们都有享受到!” 阎昔瞳将我拥紧了几分:“享受?本王可一点没觉得抱着你是种享受!” 你以为被你抱就享受了吗?我在心里恨恨的想着。 “那是你没有习惯,等你习惯以后,就享受了!”没有办法,只能用这个理由先搪塞过去。 这一夜,我睡的极不安稳,好在后半夜,阎昔瞳实在受不了了,便将我放开,翻身独自睡去了。我这才稍微放松身体,沉入梦中。 第二天雨停了,我们继续赶路。 阎昔瞳与我坐在马车里,他照旧逗弄着我额头上的花瓣,我被车子晃的昏昏欲睡,眼睛稍微一闭上,额头的花瓣就会收拢,这时候阎昔瞳便会很残忍的将我弄醒,理由是,他不喜欢看花骨朵。 后来不管阎昔瞳如何的打扰,我也能安然无恙的睡觉,除非他把我的眼皮撑开,不然休想我会睁眼睛。 这种情况维持了一段时间之后,阎昔瞳也觉得没意思,便不再跟我一辆马车。 又过去数天,外面的人说到了已经抵达齐国了。 听见齐国两个字,我顿时从梦中睁开眼睛。 马车里就我一个人,我连忙趴在窗口,偷偷的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没错,是齐国。 外面车水马龙,空气里泛着‘羊肉热锅’的香气,齐国天气干燥,冬天街上的吃食皆以风干的东西为主,这羊肉热锅便是齐国的一大特色。 天啊,如果我能找到齐轩,说不定他能救我! 没一会,马车停住了,阎昔瞳撩开帘子,对我命令道:“下来!” 下车之后,阎昔瞳给了我一只纱帽将我的脸挡住。 待走进客栈,小二直接领着我们进了房间,看样子是早已经定好了的。 回到房间,阎昔瞳命人看住我,自己出去了。 我坐在房间里,望着铜镜内的人发呆,相信吗?这是我的这么多天第一次照镜子。镜子里的女子不施粉黛,却拥有一张绝世倾城的容颜,与我之前平凡无奇的模样不晓得要好多少倍。 抬手抚摸着额头那朵可以开合的花瓣,老天需要这样耍我吗?有个眉钿的确不错,可是弄个动态的给我算个怎么回事? 如果我现在出去,被别人看见,不晓得会不会被当作妖精烧死。 我闭上眼睛,将这个可能从脑海里移除,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想想如何逃走。 齐国是齐轩的地盘,可我如今改了面貌,齐轩肯定认不得我了,要怎么才能联系到他呢? 而我现在又不可能出的去。 当真是纠结,小二进来添置了两回水,并且笑容满面的与我寒暄,只要我没有情绪上的波动,额头的花瓣几乎不会有变化,与普通的眉钿根本没有区别,所以小二并没有害怕。 阎昔瞳太自大了,他认定我没有办法从他掌心逃脱,对我的看管并不紧,除了不能出客栈之外,我做什么都可以。 跟小二寒暄的空档,我假意问道:“最近齐国有什么新鲜事吗?我们是从外地来的!” “齐国最近哪里还有新鲜事,糟透了,前段时间闹瘟疫,死了好多人呢!”小二露出一副爱家爱国爱人民般的样子。 瘟疫,我大吃一惊:“怎么会有瘟疫呢?” “皇都都闹翻了,最近好多了,听说是七皇妃想出的办法!说起来七皇妃,她还真是个好人!” 七皇妃不就是汉阳吗?一听见她的名字,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小二慌了手脚:“唉,姑娘,你怎么哭了呢!” “哦,没什么,只是听见你们得了瘟疫,我于心不忍!”我吸了吸鼻子,勉强露出一截微笑。 “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小二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像你这般美丽,又心存善念的姑娘已经不多见了,老天一定会保佑你的!” “谢谢!” 外面居然又下起雨来了,齐国那么干燥,在冬天下雨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对我来说,头上的花都能开,还有什么不可能? 看了一会,我准备去睡一会,窗棂忽然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我陡然回过头,连忙跑到窗口,推开一条缝,一只大型鸟儿的脑袋伸了进来与我对望。 鹌鹑? 我大吃一惊。 鹌鹑用力跻身进来,站在窗台上抖了抖脖子,然后慢条斯理的梳理着自己潮湿的羽毛! 阎啸卿的鸟?它居然在这里? 我僵立在原地,紧紧盯着认真梳理毛发的鹌鹑,不,它应该叫骤风。 我见它脚上绑着一只铜管,好像是用来传递消息的。 骤风一心扑在打理自己的羽毛,完全把我当作透明人。 盯着那截铜管,我竟萌生出拿下来看看的念头! 而我的确也这么干了,我拿了一只筷子,小心翼翼的伸向骤风的脚。 本来专心致志梳理羽毛的骤风忽然停下来,脑袋蹭得朝我扭过来。 ——小偷,你想干嘛? 嗒,筷子从我手里掉落下来,我惊愕的望着面前的那只鸟,谁来告诉我,刚才是谁在说话? 骤风迈着优雅的步伐在窗棂上横着走了几步。 ——嘿嘿,居然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偷,好喜欢哦! 我仿佛看见一只猥琐的海冬青,两眼冒着金星的冲着我流口水。 我用手狠狠敲了下脑袋,好痛,看来不是在做梦,那么,是不是这几日太累了,所以出现了幻觉,居然能听见鸟说话? 就在我怀疑自己出现幻觉的时候,海冬青居然跳着来到我面前,用脑袋蹭着我的腿,并且在我的裙子里头钻来钻去,表现出一种小鸟依人的亲昵感。 我吓的倒退几步:“你干什么?” ——吓到了?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 然后又跳过来,跟之前一样,对着我的脚蹭过来,又蹭过去,恨不得贴在我腿上。 我彻底呆滞住了,这是阎啸卿家的那只傲慢的海冬青吗?是吗?它不是很傲吗?为什么忽然间变得这么猥琐? 不光蹭我,还在我面前跳来跳去。 ——看我,看我!美女看我! “骤风?”我下意识的叫出它的名字,本来还在卖弄风骚的海冬青忽然顿住,收拢起翅膀,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我,朝我歪了歪脑袋。 ——咦?你认得我? 我抱住头蹲了下来,天啊,我的特异功能不会是与动物交流? 手背被一只温热的尖嘴轻轻啄了一下,我连忙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海冬青。 “干嘛啄我!”我凶了一句。 ——喜欢你啊!你看我的毛多漂亮! 谁他妈有空看你的毛,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没了。 我抱着头呻吟了一声,老天你还可以再幽默一点吗?你把我对海冬青的幻想全部都毁掉了。 ——嗨嗨嗨,你要什么,我给你,露出脸,让我看看呀! 手臂被翅膀扇的有些痛,我忍不住抬起头:“骤风,你是不是疯了?还是我疯了?” 如果我没有疯掉,为什么可以听得懂一只鸟在说话呢?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也认得我?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心态,好,我是巫族人,巫族一切皆有可能,裴垣那种草包都能预知未来,我这个公主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我迟疑的伸出手,骤风见状,忙不迭的将头送到我掌心,与之前傲慢的模样差之千里,现在的它更像一只鹌鹑。 “骤风,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我小心翼翼问道。 骤风蹭了我一会,茫然的望着我。 “我是谁你认得吗?” ——你是谁? “我……我是长亭啊!你认得吗?”我激动的抓住它的翅膀。 我清楚的看见骤风瞪圆了鹰眼。 ——丑女人?你是丑女人? 去尼玛的丑女人,我究竟是多丑啊,连一只鸟都鄙视我。 见我露出怒容,海冬青骤风却伸直了翅膀挡在我的面前。 ——你是不是丑女人?是不是?是不是? 见它这么激动,我抽了抽嘴角:“是又怎样?” ——天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你真的是丑女人! “你一只鸟,天天把丑女人挂在嘴边上,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天啊,真的是丑女人,丑女人居然变成了美女,唧唧唧唧…… 嘹亮的鸣叫差点没将我的耳朵叫聋,我捂着耳朵,压低声音:“别叫了,小心把人招过来!” 果不其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刚才发生什么?” 我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那人不信,招手喊了几个人进来,在屋子里转悠了半天,在窗棂上发现了一根羽毛,那人疑惑道:“难不成是世子的海冬青来过?” “是啊,刚才的确有只鸟,却被你们吓跑了!” 那人想了想:“没事,海冬青还是会回来的!待王爷办完事,再用哨子招它!” 待他们走后,门重新合闭,我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帮人还真的很好骗,不过就算我说实话,他们估计也不会相信,我刚才竟然跟一只鸟在说话,而且是它的笑声招惹了这帮人进来的。 我抬头朝屋顶小声道:“下来!” 一股凉风拂过,海冬青优雅的落在我面前,慢条斯理的收拢起翅膀。 ——没想到你居然变得这么漂亮啊! 完全无法想象,一只鸟在跟你说话的时候,还可以发出感叹词。我理了理纷乱的心情,言归正传道:“骤风,我遇见了麻烦!” ——然后呢! “然后我需要帮助,你能帮我吗?”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面对这么爽快的鸟,我真的不晓得要怎么感激它才好,我想了想:“帮我送封信给夏衍,夏衍你认得吗?就是……” ——臭不要脸的! “呃……对!就是他,你帮我送信给他!” ——不去! 骤风甩了甩头,继续疏离着自己的翅膀。 ——主人还等着我回去陪他,夏国太远了! “你是用飞的嘛,又不是要你走!”我不由的怀疑起来,这鸟是不是还有个毛病,就是喜欢偷懒。 ——你陪我,我就去! “……”我要能离开这里,还用得着你?我在心里鄙夷道。 骤风的不配合让我的心又沉入谷底,还指望它能送封信给夏衍,让他来救我,如今只得泡汤了。 “那……那你去齐国皇宫,这个不远!”我立刻想到还有齐轩,只要齐轩收到我的信,一定会来救我的。 ——这个可以! 骤风一下子答应下来,骄傲的张开翅膀,向我展示它傲然的小胸脯。 ——不过,你要说喜欢我! 我皱了皱眉,这鸟是不是疯掉了? “喜欢你,喜欢你!” ——唧唧唧唧 砰……门又被推开,刚才的侍卫满脸质疑:“是不是世子的海冬青?” 这回骤风没来得及飞走,被侍卫撞个正着。 第304章 如何爱2 侍卫过来,对骤风伸出手,骤风不再叫嚷,将脚伸过去,侍卫立刻将铜管抽出来,骤风甩了甩头,脑袋对我偏了偏,冲我叫了一声。 ——这帮笨蛋太烦了,我先走! 说完,脚一蹬,从窗棂上飞了出去。 侍卫取得了铜管,转身便走。 过了一会,骤风又飞回来,落在刚才的位置,脑袋上略微有些潮湿,看来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我连忙撕开一截床单,咬破手指,在床单上写一行字。 然后快速的将这张能救我性命的东西送入骤风口中:“你记住了,一定要交给齐轩,七皇子!” 骤风嘴巴里塞着东西,无法说话,只冲我象征性的点点头。 “你站在那干什么?”带着质疑的嗓音从我身后传来,阎昔瞳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我吓了一跳,慌忙回头。 他紧紧盯着我的额头,阴霾的神色瞬间转为震惊:“你在慌张……原来慌张是这样的颜色!” 每回他都要欣赏我的表情,然后观察我额头上的花瓣颜色。 我皱了皱眉:“你突然出现,当然会让人惊慌!” 阎昔瞳对我破天荒的扬起一抹笑容,跟着拥住我,头埋在我脖子上深深吸了一口:“好香啊你!” 我恨不得用脚踹他的脸。 “你……你干什么去了?”他身上一股水汽,应该是从外面才回来。 阎昔瞳从我脖子上抬起头,挑了下眉头:“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本王的去向了?” 那是因为我没有话说了,我低下头,掩饰住内心的心虚。 “既然要教你如何去爱,那么这爱里头,也要带着关心!如果你心爱的人去了一个地方,你不知道,这个时候,你就会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各种各样的猜想都会有!” 阎昔瞳潋了一下眼帘,仿佛在研究我刚才说的话。 “然后呢?”他施施然问道,显然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对我之所以能耐下性子,估计最大的原因还是想看我额头的莲花。 “然后你就会怅然若失,坐立不安,吃饭睡觉甚至工作的时候,都会想到他!” “这么麻烦?”阎昔瞳露出厌恶的神色来:“那本王为何还要自讨苦吃?” “这不叫自讨苦吃,在接受心里煎熬的同时,你的心又迫切的想见到他!” “见到之后呢?” “或许对方给你一巴掌,你都觉得好开心!” 阎昔瞳冷笑起来:“安长婷,你是在耍本王吗?”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义正言辞道:“没有耍你,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事!” “夏衍抽了你一巴掌,你还觉得开心?”阎昔瞳一边说,一边居然在笑。 “你哪只眼睛觉得我像被抽的那个?” “你打夏衍?”他收起笑容,露出不敢置信的模样。 “嗯!” “哈,当真是奇迹,你居然还活着!”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所以我不光活着,还成为了他的皇后!” 阎昔瞳用力抱住我的腰,左手抬起我的下巴:“放心,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是他的皇后了!” 最后我们达成协议,我要装作一副享受的模样躺在他怀里,然后他再装出体贴的模样抱着我。 我有些无奈,他这个样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爱一个人! 而我的时间又是那么的宝贵,再不找机会逃脱,到了阎国,我再想离开,恐怕要比登天还难。 这个变态! “为什么夏衍会喜欢你,哥哥也喜欢你?”沉默中,阎昔瞳忽然开口问道。 我愣了一下,夏衍喜欢我,这是众所周知的,因为我也喜欢他,可是阎啸卿…… “你确定你的哥哥是喜欢我,而不是像你一样,只想给夏衍一个难看吗?” 对于阎啸卿,我实在不晓得该如何解释,他跟夏衍是敌人,两人又是不相上下的天之骄子,他不想输给夏衍,不管是什么,包括爱情,他之所以那样对我,不过是想证明,夏衍能办到的事,他也一样能办到! 阎昔瞳沉吟了一下:“有道理!” “阎昔瞳,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我不由的问道。 身后没有回答。 我以为他睡着了,等我准备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阎昔瞳忽然发话了:“是不是学会怎么爱别人,那个人也会爱上本王?” 我一愣,嗖得转过身与他面对面:“你有喜欢的人对!” 仿佛被我发现了什么,阎昔瞳射出两道不太友好的目光:“回答本王!” “基本上……基本上是的!” “那好,你教本王,教本王如何去爱,可若你教不会,本王立刻杀了你!”他目露凶光,宛如野兽进食前的残虐。 我连忙点头,可随后又摇了摇头:“等下,每个姑娘喜欢的类型不一样,如果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即便你再懂爱,也一样得不到姑娘的芳心!” 阎昔瞳皱紧眉头:“本王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很简单啊,有的姑娘喜欢温柔的男人,有的姑娘喜欢霸道的男人,有的喜欢仗义的,有的时候儒雅的,但是没有那个姑娘喜欢猥琐的!这就是类型!” “你在说本王猥琐?” 我慌忙摇手:“不不不,你一点都猥琐!” “那本王属于哪种类型的?” 我细细看了他几眼,论长相,阎昔瞳简直完美到爆棚,但是性格嘛……说他变态都有点侮辱变态的感觉。 “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你说!” “你的性格……太暴虐了,会吓着姑娘的!” 沉默,诡异的沉默。 被子里的腰肢忽然被紧握住,我感受到一层层的危险气息正在朝我弥漫,我慌忙用手抵住他的肩膀:“你说过不生气的!” 阎昔瞳眯了眯眼,毫无预警的松开我:“继续!” 还继续什么?我心中忐忑不安,却见阎昔瞳目光迷离的望着床顶的位置,似乎陷入了极度沉思。 我不敢贸然打扰,只得安静的候在一旁等他先开口。 “本王需要娶一个女子为王妃,但在阎国,有很多人都想娶她,本王该如何做?” 阎昔瞳转过头看向我。 阎国的体制比较复杂,兵权并非全部掌握在帝王手中,除了帝王之外,还有其他两个左右丞相,以及一位大将军,不过很早之前,大将军的那块兵符已经收回来了,这个不在考虑范围。 阎国皇子不比夏国少,成年的就有六位,而且阎国大王到现在还没有立太子的打算,若是能娶到这两位丞相的女儿,那么就等于把阎国的半壁江山抓在手中了。 阎啸卿搞定了左丞相的女儿,婚期已经定好,但是右丞相的女儿却待字闺中,还没有被定下来,于是,这个女子便成为了阎国皇室争相抢夺的对象。 阎昔瞳跟阎啸卿是一伙的,如果能把右丞相的女儿搞定,那整个阎国的半壁江山就是他们的了。 听完阎昔瞳的解释,我若有所思起来,怪不得阎啸卿忙着逃出夏国,原来真正的目的是要回去跟那个左丞相的女儿成亲,好名正言顺的获得那块象征权利的兵符。 “本王不想让其他人占得先机,你若有办法让本王顺利娶到右丞相的女儿,本王便送你回夏国!”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真的?” “当然!” “你哥哥不是要你带我回去吗?”我不相信他会违逆阎啸卿。 阎昔笑露出无所谓的表情:“你已然变成这副模样,即便本王把你送到他眼前,他也未必知道你是谁,到时候本王就说长亭郡主誓死不从,跳崖殉难了!” 好一个死无对证,连尸体都找不着的好借口。 “好,我答应你!”这个买卖不吃亏。 “你有好办法了?” “哪有那么快,我肯定要想想啊!” “那你慢慢想!” “当然啦,不睡觉也要想啊!” 然后这一夜,我真的没有睡觉,但我却不是在想如何帮阎昔瞳追到那个女人,而是在想,齐轩究竟有没有收到我的信,如果收到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呢? 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阎昔瞳带我上路,从这里出发到齐国的皇都只需要两天时间。 离齐轩越近,我的心就越乱,鹌鹑没有回来,那只鸟会不会玩忽职守,没有送到啊,还有,它再怎么说也是一只飞禽,万一看走眼了,送错人了怎么办?会不会啊? 阎昔瞳在齐国都城只停留一夜,补给之后便会继续上路,到时候横穿齐国,度过‘白怒江’,我这一辈子就算到头了。 所以,说什么都不能渡江。 转眼到了齐国皇都,阎昔瞳这几日待我的态度大好,虽然算不得友善,不过他已经愿意认真听我说话了。 比如说:“你要记得,没有人愿意与一只野兽对视,你的目光必须要柔和一些!” “要你柔和,不是要你发浪!” “安长婷,你够了没有!”阎昔瞳微微有些恼怒的瞪着我。 我立刻缩到一旁,用手点着他:“呐呐呐……这么凶不会有女人喜欢你的!” 阎昔瞳硬生生将怒火压下去,可态度依旧恶劣:“继续!” 好好说话会死啊!这个死变态! 我先从态度着手,然后又说到一言一行,阎昔瞳听的倒是很认真,但却频频对我发出警告,内容千篇一律,如果我敢耍他,他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王爷,小的倒是觉得,干脆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就不会那么麻烦了!”当听说阎昔瞳要施展美男计勾引右丞相的女儿时,一位心腹忍不住提出方案。 这方案严重的威胁到我的利益,我立刻反驳道:“那可未必,如果右丞相的女儿性格刚烈,你们王爷就算把生米煮成锅巴也没有用!” 那名心腹摸了摸鼻子,把头缩了回去。 阎昔瞳却还在思考,我害怕他真的采用那名心腹的提议,那样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女孩最忌讳男人用强,即便得到了她的身体,她的心你也休想得到,到时候那女的把你的劣行再跟她爹那么一说,你想想看,右丞相还会把兵符给你吗?” “你说的对!”一番思索后,阎昔瞳若有所思起来。 心里的石头悄然放下,我连忙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你这丧心病狂的表情收起来呀!” 阎昔瞳狠狠瞪了我一眼:“丧心病狂?” 我早有准备,从背后掏出一面小镜子对准他:“你自己看!” “王爷,客栈到了!” 阎昔瞳劈手夺过我手里的镜子扔到一旁,然后将旁边的斗笠用力扣在我头上:“下车!” 我在心里骂了他一百多遍,慢吞吞的跟着他下了车。 阎昔瞳对住的地方也十分挑剔,几乎都是齐国最好的客栈,这里住一晚上可以抵穷人吃上一年的肉,但对于挥金如土的八王爷阎昔瞳来说,这点根本就不是钱,是粪土。 得知阎昔瞳也排行老八的时候,我时常在想,如果有机会,真想弄个投票评选,看看夏国的八王爷夏焕之混蛋,还是阎国的八王爷阎昔瞳混蛋,然后再让他们两个坐在一张桌子上,互相交流混蛋心得。 进了客栈已经是傍晚了,今晚是寻缘节,齐国的一个大节日,每年的今天,还未出嫁的女子都会成群结队的出门,然后进寺庙上香,求签拜佛,晚上的时候,手持一盏烛灯去护城河放灯,这一晚上,齐国城门彻夜开放。 我趴在窗户边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阎昔瞳斜靠在我身边,漂亮的手指如一尊上好的汉白玉雕琢而成,他不紧不慢的转动着拇指上的黑玉扳指,黑色恰好与他手指的颜色形成一道强烈的对比。可天知道,这双漂亮的手指究竟了解了多少人的性命。 “你发什么呆?”他不冷不热的问道。 “我想到了!”我忽然叫起来。 阎昔瞳不解的望着我。 “今晚我们就试试看你学习的成果!” 他还是没有明白。 我解释道:“今夜是寻缘节,街上肯定有很多姑娘,如果你有办法搞定她们,那么就离成功不远了!” 阎昔瞳回头望了望车水马龙的街道,又望了望我:“当真?” 第305章 如何爱3 说走咱就走,阎昔瞳为人傲慢,他一点也不担心我是否借着这次出去的机会逃走,在他的心里,任何人都逃不出他的掌心,当然,除非有万全的把握,不然我不会蠢的在这时候逃走。 阎昔瞳替我定制了新衣服,一件雪白的浮纱裙,外面裹着纯白色的貂绒外衫,穿在身上又轻巧又漂亮。 阎昔瞳今夜也算是洗心革面了一番,一身宝蓝色秀金丝长袍,腰间扣着一根汉白玉色的腰带,正中央镶嵌着纯黑玉石。黑发由一截白玉冠扣着,两条淡蓝色的带子从脸颊两边垂下,肩膀上带着一件华丽的狐皮披肩。 乌丝顺滑服帖的垂在肩膀上,阎昔瞳伸出两指,夹住发丝轻轻一捋。 “怎么样?” 我没想过妖孽如阎昔瞳,也能装出一副翩然公子的模样,那双阴霾妖冶的瞳仁通过我的教导,变得温柔而多情,他此时对着我微笑,乍一看的确不错,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这笑容只在嘴角挂着,却未达眼底。 不过这已经算不错的了。比起以前勾魂夺魄的邪笑,我还是比较喜欢这样自在而温和的微笑。 我对他竖起大拇指:“一定可以迷倒很多女孩子!” 若是没有跟他接触,相信大部分女人都会被这样的阎昔瞳所吸引,因为他的外貌实在太出众,可一旦与他接触,没有人能忍受得了他的臭脾气,以及古怪的喜好。 街上车水马龙,男男女女皆是盛装出行,街边几乎全部都是贩卖各式各样花灯的小贩,我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花灯,怪不得齐轩以前对我们安国的元宵节不屑一顾,感情齐国的寻缘节比元宵节花灯样式还多。 阎昔瞳与我并排走着,因为是晚上,我不需要带斗笠,但是阎昔瞳却让我蒙上了面纱。 以前听折子戏,看见女主角用一块透明的纱巾蒙面,每回作奸犯科的时候,这纱巾都会在必要的时候被风吹落,然后男主角便露出惊讶不止的表情,大多数会发自肺腑的感叹一声:“好美!” 每当看到这里,我都会在心里狂吐,觉得这戏演的不真实,要想把一块别的很结实的纱巾弄掉下来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啊。 就如同我现在,就算我跑飞起来,那纱巾也不会移动半分。 阎昔瞳把玩着拇指上的黑玉扳指,与我信步走到城门口。 护城河如一条蜿蜒的翠黛环绕着整个齐国皇都,两岸皆站满了形形色色的少男少女。 河岸边上有很多案子,上面有笔墨纸砚,不少青年才俊在上面写诗,然后塞进荷花灯中。 而女子则在荷花灯里放一只秀囊,秀囊里塞一些好闻的花瓣,大家用细长的竹篙将花灯推送到对岸,忘了说了,荷花灯上一般会拴着一根红线,拾到荷花灯的有缘人,可以顺着那条红线,直接坐船到对岸去寻找那个人。 所以,今天摆渡的也发财了,一来一回忙的不得了。 荷花灯细数被推入河中,火光连绵浮动,护城河流光潋滟。 用来传递爱情的小船小心翼翼的逆流而行,带着一群憧憬着爱情的少男少女往河对岸划去。 阎昔瞳仗着自己容貌出色,很快便得到了很多女子的青睐,但这厮却郁郁寡欢,对送来的秋波不屑一顾。 我的意思是,随便找个姑娘先练练手,他却说,这些庸脂俗粉岂值得他耗费力气,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慢慢等他的国色天香。 月明星熙,我跟阎昔瞳百无聊赖的漫步在河边,这么美丽的景色,按照道理说,不管跟谁,都应该觉得浪漫。可是,跟在阎昔瞳身后,我显然像个多余的,姑娘见了我,频频露出好奇的神色,男人看见我,有想上来搭讪的,可是看见阎昔瞳之后,又会悻悻离开。 “回去,我没有心情了!”我在他身后淡淡道。 “你不是说,要帮本王物色一个练手吗?”阎昔瞳抱着手臂,无比傲然道。 “庸脂俗粉你看不上,再练也是惘然!” “是你自己玩累了,想回去!” 我有些吃惊,这都被看出来了。 阎昔瞳施施然的勾起笑:“别吃惊,既然要当个有情郎,自然要怜香惜玉一点!走!” 我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慢慢远离人群。 马车已经在等候了,看见我们过来,那名心腹眼疾手快的撩起车帘,就在我准备跨上车的时候,身后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来。 “葡萄!” 那个声音足以让我血液逆流,忙不迭的回过头,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转换,便听见对方抱歉的声音:“对不起,认错了!” 齐轩让我激动到沸腾的心一下子冰住了,这样的落差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体会。 齐轩,我就在你面前啊! 阎昔瞳凑过来,唏嘘道:“你认得他?” 我分明看见阎昔瞳眼底的杀气,如果我说认得,齐轩今天晚上绝不可能活着离开。 我连忙摇了摇头:“不认得!” 不远处,汉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可算是找到你了!” 齐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阎昔瞳,弯起一抹淡然的笑:“原来是阎国八皇子!久仰久仰!” 阎昔瞳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对齐轩不屑一顾:“路过而已!想必这位就是七王妃了!” 汉阳面色古怪的望着阎昔瞳:“你哪位?” 她还是这般不给人面子。 阎昔瞳也不同她一般计较,伸手搂住我的腰:“我们走!” “等一下!”齐轩忽然错步挡住我们。 我心中一提,带着渴求的望着他,但是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看我,而是盯着阎昔瞳:“既然八皇子来了齐国,何必这般仓促呢,不如坐下来喝杯水酒!” “不用了,本王急着赶路!” “夜路难行,明日齐轩亲自派人护送八皇子!” “多谢七皇子美意,本王习惯安静,夹道相送,本王怕是不习惯!” 两个人你来我往,唇舌针锋相对,却没有丝毫退让,阎昔瞳最后被纠缠的烦闷了,冷声道:“既然七皇子盛情,那便不好推辞了!” 世界最远的距离,不是爱不是恨,而是你站在曾经最熟悉的人面前,他却已经不认得你了! 齐轩对阎昔瞳说了一个请字,然后转身…… 不要转身,齐轩,求你看看我。 不要就这样轻易的转身,不要…… 泪凝凝聚在眼眶中,我要多么努力才能不让泪落下来。 其实齐轩不认得我,也是情理当中,我换了一副新的面孔,即便是父亲,也不可能认得我,但是心里却忍不住期盼,有个人,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能一眼认得我,看出我是谁! “送小姐回去!”我听见阎昔瞳冷冷的命令。 刚才还晴朗的夜空,忽然下起了绵绵细雨,滴滴答答的打在我的脸上,冰冷且潮湿,混合着我的泪一起滑进面纱。 我望着齐轩与汉阳,齐轩忽然回头朝我们这边望了一眼,然后又毫不犹豫的钻入马车。 我浑身被抽干了力气一般,阎昔瞳接受了齐轩的邀请,准备去赴宴,但是他并不准备带上我,于是先把我送回客栈,独自去赴约。 我坐在马车里,泪如雨下。 外面雨越下越大,本来很有情调的街道,忽然散作鸟兽,大家忙着躲雨,忙着撑伞,忙着寻找屋檐…… 而我却在忙着擦泪。 我不能哭,不然会被阎昔瞳看出什么来。 “你认得七皇子对吗?” “不,我不认识他!” 阎昔瞳的沉默代表着他根本不相信,我深吸一口气:“我认得汉阳公主,她与我关系不错!” “汉阳……” 阎昔瞳费了很大的劲才回忆起刚才那个咋咋呼呼的女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汉阳公主。 “怎么?被曾经熟悉的人遗忘,很伤心?”他意兴阑珊问道,仿佛我这般伤心欲绝,在他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我闭上眼睛,摇摇头:“刚才很感动,看见昔日的好姐妹终于觅得良婿!” “你倒是姐妹情深!” 送我回去之后,阎昔瞳转身上了马车前去赴宴了,留下两个侍卫看守我。 回到房间,我蔫巴的躺在床上发愣。 窗户外头忽然传来翅膀的拍打声,我连忙翻身坐起来,打开窗户,海冬青浑身湿漉漉的挤进来。 我大喜:“骤风,你回来了!” 骤风本来还一副狼狈的样子,听见我的声音,顿时兴奋不已。 ——想念我对?我就知道你想念我的! 我想你个毛线。 “怎么样,信送到了吗?” ——你还说,齐国皇宫前段时间不晓得怎么了,闹瘟疫,看见飞禽就宰杀,宫墙上布满了弓箭手,差点都没回来! 我不敢置信:“那你怎么没被射到?” 骤风摆出一副‘虽然对方很厉害,但是我更吊一点’的表情。 ——我飞的高,他们射不到! 骤风跳到我面前,用嘴拱了拱我。 ——但是信已经给你扔过去了! 我瞪大眼:“真的?”那我还真的要感谢它了,冒着被射成刺猬的危险帮我送信。真是一只有情有义的好鸟! ——我要走了,主人已经等了我很多天,你保重! 骤风张了张翅膀,好像伸着懒腰,然后头也不回的飞出窗户,消失在夜幕中。 悬起来的心终于落地,我在信上已经说明自己容貌改变了,并把自己的特征画了出来,明明白白的告诉齐轩,老娘头上顶了一朵小莲花。 可是,为什么今天齐轩不认得我呢? 按照骤风的速度,它应该很多天前就把信送到齐轩手里才是。 是不是今天齐轩有意装作不认得我,以此麻痹敌人神经。我正在苦思冥想各种原因,外头竟然听见有人倒下的声音。 砰,门被推开,进来的人居然是汉阳。 汉阳穿着男人的衣服,英姿挺拔,跟在她身后的是几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从呼吸可以判断出,这些人武功不弱。 “汉阳!”我激动不已的跑过去。 汉阳对旁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居然替我把门关上了,房间只剩下我跟汉阳两个人,而且我敢确定,汉阳已经认出我是长亭了。 “从今天开始,葡萄已经死了!”汉阳望着我。 什么意思? “这是你写给齐轩的!”她扬了扬那块沾满我的血液的布,我大骇,原来收到信的人是她,而她并未把这封信交给齐轩。 “刚刚一见到你,本宫就知道你是长亭了!” “为什么不告诉齐轩?”我抓住她的肩膀。 谁晓得,汉阳居然一把推开我,她力气大的出奇,我都怀疑这家伙来之前是不是吃了大力金刚丸! “本宫来,与齐轩来,不一样吗?你看,还不是照样救了你!”她神气的摊开手。 我震惊不已的望着她:“你根本就没有告诉齐轩对不对!” 汉阳向我投来鄙夷的目光:“不要指责本宫,每个女人都是自私的,本宫不是圣母玛利亚,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别人,齐轩现在是本宫的丈夫,他的心里除了我,不能装任何人!你作为他的朋友,难道不应该送他一份贺礼吗?” 我不明就里的望着汉阳。 这才惶然想起,齐轩新婚,我还真的没有送过他什么礼物。 “你想我送什么?” 汉阳站在我面前,一字一句道:“不打扰,就是你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本宫要说的就是这么多,这是盘缠你拿好,还有,这对镯子是本宫最新研发的,你带上之后,坏人就不敢亲近你了!”说完,将镯子递给我。 我不太明白,汉阳示范了一遍,戴上镯子以后让我揍她,对于这个要求,我这辈子都没有听过。 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扬起拳头对着她的肩膀扫去,谁晓得,刚一碰到她的衣角,手臂便感觉到一阵针刺的疼痛。 “啊——”我疼的缩回了手。 只看见汉阳手腕上闪烁着神奇的蓝光,我吓了一大跳。 “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带电的东西,你这个土包子肯定不会明白,给你!”汉阳大方的将镯子替我戴上。 她端详着我,忽然温柔的伸手摸着我的脸。 “葡萄,你记着,以后都不要回来了,永远,永远都不要回来,不要让齐轩看见你!”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冲出雨幕,怎么在凋零的街道没有命的奔跑,宛如身后有野兽追赶着我。 我跑的每一步,都宛如踩在心口的尖刀上。 我们从生下来开始,这一生便要遇见无数的人,有亲人、朋友、敌人、爱人……怎么遇见,如何遇见都是由一个‘缘’字而定。 书上有教导我们遇见挚友该如何相处,遇见爱人该如何亲近,遇见敌人该如何对待,可是没有一本书教过我,该如何与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 马车拖着我进入城门,车夫没有说话,玩命的带着我往城门跑。 汉阳说,齐轩拖延不了多久,阎昔瞳一旦发现我逃走,肯定会去追捕,而我要做的,便是走一条阎昔瞳永远想不到的路。 于是,我选择出了城门,往瑞国的方向逃,从齐国进入瑞国,然后顺着瑞国的边境进夏国。 多好的计划啊,任由谁都想不到我会选择瑞国这条路。 但是,这个想法在离开齐国京都十里处的地方宣布失败。 因为我遇见了阎昔瞳。 他阴魂不散的立在黑暗深处,对我勾起一抹阴森森的笑,车夫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他一掌击毙,口吐鲜血的歪倒在一旁。 “跑够了?”他朝我走来。 我大骇,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久,竟又落在了此人的手里。 阎昔瞳气得不轻,冲我阴阳怪气的冷笑着:“看来本王是低估你了!本以为你是个乖女孩……” 说完,朝我走来,我连忙后退,却不料,身后居然凭空多出一票凶神恶煞的侍卫,他们的刀在细雨中反射着寒冷的杀气。 我倒退一步,后面是阎昔瞳。 掌风冲着我的后脑扫过来,我慌忙回身,攒足了力气与阎昔瞳对上一掌。 那一刻,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真气侵袭进我的身体,撕扯着我的五脏六腑,身体几乎要被震碎,我口吐鲜血,身体如风筝一般跌入潮湿的泥土中,后背在地上滑出好几米。 但是,阎昔瞳也没有比我好多少,他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整条手臂都在抖。 “王爷,你怎么了!” 我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多久,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我又哇得一下吐了口血。 阎昔瞳摁住颤抖不已的手臂,暴戾的瞪着我:“居然暗算本王!” 手镯发出幽幽蓝光,吸引着阎昔瞳的视线,原来这个镯子真的很管用,连阎昔瞳这样的高手都拿我没有办法,只可惜刚刚那一掌,他用了几分力气,导致我受了内伤,短时间内不能运气。 我恨恨的盯着他:“怕了!” 侍卫见状,立刻朝我围过来,但是他们不敢伤害我,因为一旦我有什么事,阎啸卿也会跟着有事。 若不是因为这样,阎昔瞳刚才就不会留我性命,那一掌绝对会震碎我的心脉。 阎昔瞳冷笑一声:“长亭郡主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王也不再客气!” 话音刚落,他的手里居然多出了一根绳子,绳索在空中绕了一圈,直接朝我飞来! 我被绳索缠住,动弹不得,一时间气血逆流,我又喷了一口血出来,正巧喷在离我不远的侍卫脸上,那侍卫极为不悦的盯着我。 我含恨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吐血啊!” 那名被称为心腹的侍卫扭头对阎昔瞳道:“王爷,此女太不受管教,干脆杀了她!” 有种你就杀了我!我用挑衅的目光瞪向阎昔瞳。 阎昔瞳伤了右手,脸色十分不好,他阴郁的望了我一眼,冷笑一声:“杀了她多浪费!本王要让她生不如死!” 一开始我没有明白生不如死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但是等一下我就明白了。 阎昔瞳点住我的穴道,带着我进入一家烟花之地,不晓得他跟老鸨子说了什么,老鸨两眼放光的围着我看了一圈,说了一句话:“极品!当真是极品啊!” 我有口难言,浑身僵硬的任由老鸨从上到下的打量着,然后就看见阎昔瞳从老鸨手里接过一串金珠,对我魅然一笑,然后扬长而去! 他居然把我卖了! 代价是五十金珠。 我绝望的闭起眼睛:“救命啊——” 阎昔瞳终于实现了他的诺言,让我生不如死,在这种地方,一旦被人侮辱,我这辈子就再也无法见到夏衍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将我侵袭! “啊——” 我不顾一切的挣开绳子,朝露天的阳台跑去。 身后老鸨见状:“还不抓起来!” 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丁细数朝我涌过来,我看也不看,运足了力气将挨到跟前的人打飞,但之前受了内伤,每催动一点力气,心口便如扎进一根细针。 家丁见我会点武功,立刻瞪圆了眼睛,捡起地上的绳子想要套住我。 我不肯,又与他们纠缠在一起。 汉阳给我的镯子忽然失灵了,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我吓的魂不附体,心里只念着一件事,如果今天晚上屈服了,那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家丁几乎没有内力,但是他们却是实打实的汉子,一拳过来力道十足,我必须忍着五脏六腑俱裂的危险抵抗。 忽然,从一侧飞来一根棍子,重重的打在我的后背。 “啊——”我凄惨的叫了一声,后背立刻传来火燎般的疼痛。 夏衍……你在哪里……求求你救救我! 我被棍子打的七荤八素,疼的爬不起来,那些家丁立刻一拥而上将我紧紧按在地上。 打斗中砸坏了不少东西,那些家丁刚想对我动粗,老鸨及时制止:“别打,这么漂亮的脸打伤了可怎么好!” 老鸨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用力往后扯住:“到了这个地方,你还想跑?没门儿!灌点药,带下去!” …… 浑身无力,腿脚发软,我被人用力扔进一间充满其他香气的屋子,看装饰便晓得,这屋子的主人一定身价不菲,不然怎么会住这么豪华的房子。 我想爬起来,但却没有力气。 一次又一次的跌在地上,我疼的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殷红的液体在地毯上蔓延开来,好像一朵啼血的杜鹃花! 嗒,我的泪落在上面…… 第306章 番外——泪殇 忽然间瓢泼大雨铺天盖地而来,比之前还要凶猛,阎昔瞳本来还准备闲庭散步一会,没想到好兴致被这一场雨毁得一丝不剩。 “王爷,快上马车!”兴复忙不迭的撩起车帘,王爷最讨厌湿答答的,被淋湿了他就会不高兴,一不高兴,所有人都别想高兴了。 阎昔瞳慢吞吞的踏上马车,斗大的雨点剧烈的敲击着车顶棚,敲的他心烦意乱。 忽然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阎昔瞳皱了皱眉,好像那个女人一掉泪,天空就会下雨。 车轮在青石板道路上发出艰涩的声音,雨势越演愈烈,天地宛如被水帘遮住了,忽然在外面赶车的兴复大叫:“王爷,雨太大了,看不清路啊!” “继续走!”阎昔瞳狠声命令。 他是疯了才会听信那个女人的建议,学习如何去爱!耽误那么多宝贵的时间。待回到阎国,就跟哥哥说,安长婷掉入山崖摔死了,想来哥哥也不会追究什么。 忽然,车身猛地震了震,阎昔瞳不悦的睁开眼眸:“怎么了?” “属下该死,雨太大了,车轮碾压到石头了!” 阎昔瞳冷哼一声:“如果天亮之前没有出城,本王要你的命!” “是!” 兴复在外面快速的催促着马车。 阎昔瞳继续在马车内闭目养神,他看似平静,内心却宛如海浪,潮起潮落。 齐国多干旱,再也不可能下这么大的雨……豁然睁开眼睛,露出些许恼怒,有什么好哭的?敢惹恼他,难道不该受点惩罚吗? 雨不要命的往下砸,马车发出清脆的咚咚咚声! 阎昔瞳双眼紧闭,默念十遍静心咒,但是他发现无论念多少遍,心情都会因外面的雨点变得很糟糕。 以前也没有这么讨厌下雨。两簇浓眉紧皱,衣袖下的手不由的收紧起来。 有什么好担心的,安长婷的模样早就变了,没有人会认得! 哥哥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来。 可是…… 万一她不堪蹂躏,自杀了,那哥哥岂不是…… “兴复!”阎昔瞳如顿悟了一般,飞快掀开车帘朝外喊起来。 一股巨大的雨幕迎面砸来,阎昔瞳的脸立刻被雨水打湿,冰冷的雨点顺着脸颊滑入嘴角,他竟尝到了一丝咸涩的味道。 “王爷!”兴复吓了一跳,王爷怎么突然从后面冒出来了? “回去,快回去!” “回……回哪啊?” 阎昔瞳用力抽了他后脑勺一下:“当然是回妓院了!” “是!”兴复接到命令,立刻对马车四周的侍卫大喊:“王爷有令,马上撤回去!” 重新坐回马车的阎昔瞳强忍住那莫名其妙的心慌,安慰自己,没事的,老鸨不可能第一天让她接客! 雨幕中,马车飞快的逆行着,仿佛在跟时间赛跑。 阎昔瞳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掌击碎车棚,整个人冲破雨帘,宛如一支射出去的箭消失在磅礴大雨之中。 “王爷……”兴复失声大喊! 再次回到这个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香粉之地,阎昔瞳觉得心情差的要命,因大雨被困住的人很多,不过这并没有影响那些寻欢作乐之人的心情。 莺歌燕舞比比皆是,阎昔瞳一身狼狈的踏入,欢歌笑语因他的到来戛然而止,大家纷纷朝门口这个美的如恶魔般的男子看去。 英俊的脸上蔓延着一股说不清楚的杀气,但凡被他的目光扫到的人,皆会毛骨悚然。 多么可怕的眼神啊,明明生如妖孽,却带着一双要人命的眼眸。 阎昔瞳的目光定格在老鸨身上:“刚才的姑娘呢?” 老鸨连忙上前,娇笑一声:“什么姑娘啊?” 烟花之地,所见之人如过江之鲫,老鸨一眼看见阎昔瞳便晓得他非富即贵,可这跟她关系不大,跟她有关系的是那个额头上拥有眉钿的女子,如此美丽的女子她这辈子都没见过。 去而复返,这明摆着要赎回去,精明如老鸨,又如何会做亏本的买卖,还指望那女人给她赚钱呢。 阎昔瞳忽然伸手掐住老鸨的脖子,那速度简直快的让人咂舌:“别跟我耍花样!” “咳咳咳……杀人了……杀人了!”老鸨撒泼的叫喊起来。 寻欢作乐的人听闻,立刻散坐鸟兽,但又被外面的大雨困住,出不去,只好朝四周散开,挤在一起。 中间立刻被空了出来,阎昔瞳一身逆鳞,岂容被人哄骗,他冷笑:“还不说?” 话音刚落,一掌拍向老鸨的天灵盖,就在死亡来临的瞬间,楼上忽然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妈啊……妖精……妖精啊……” 阎昔瞳忽然收起掌风,不敢置信的望向妓院的顶层位置。 好几名看似打手的人连滚带爬的从三楼下来,天气那么冷,他们满头大汗,说话都不利索:“妖精……老鸨,楼上有一只妖精啊……” 死里逃生的老鸨大声呵斥:“你们胡乱说什么?还不快把这个人给老娘赶出去!” 家丁已经脸色苍白,还未回神,只看见一道人影从眼前滑过,直飞三楼。 众位宾客惊愕不已。 老鸨见状,声嘶力竭的喊道:“愣着干什么?千万不能让人带着那女的!” 阎昔瞳身轻如燕的落在三楼楼梯上,回头看了一眼追赶上来的家丁,眼睛眨也不眨,手臂一挥,衣袖上的水珠立刻化为杀人的利器,嗖嗖嗖,追上来的壮汉立刻七窍流血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这么多房间究竟哪个是? 忽然,阎昔瞳被其中一个房间吸引住了,一束束极强烈的光芒从门缝里透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待靠近了,他听见一声声压抑的呜咽从房间里传来。 她哭的好伤心。 从心慌到心痛,这种自然而然的转换让人一时无法接受,阎昔瞳慌忙摁住自己心口的位置。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中了什么邪? 下面乱作一团,阎昔瞳听见老鸨叫人去报官,这里是齐国,闹到官府不好交代。 想到这,阎昔瞳猛地推开面前的大门。 一道剧烈的强光从里面射出来,阎昔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阎昔瞳几乎被眼前的一幕惊的挪不动脚步。 一株巨大的莲花悬浮在半空中,粉红的花瓣密实的包裹着,散发出强烈的光芒。 而在花瓣四周的物体全部四分五裂,好像风化了一般。 阎昔瞳呼吸一滞。 就在他想冲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花瓣徐徐开放,露出蜷缩在花瓣中央的人,绝美的容颜透着无助、彷徨,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将她拥抱在怀里疼惜。 她眉心中的莲花印记不停的闪烁着五彩流光,颜色极为妖异。 待光芒散尽,花瓣逐渐淡化,她轻飘飘的落地。 阎昔瞳不受控制的上前伸手,把即将落地的人儿搂在怀中。 一接触到她的身体,阎昔瞳吓坏了,怎么软绵绵的毫无生气?顿时一股怒意充斥在胸腔,他要杀了这些人! 眼底的杀气接触到她眉心闪烁的莲花,阎昔瞳神情一动,绝不能让人看见这一幕,大手朝一旁的床榻一挥,一袭床单被吸入掌心。 阎昔瞳二话不说,将昏沉中的人儿包裹住,随后拦腰抱起。 赶来的兴复迎面撞上阎昔瞳,看见他怀中抱着的身体时,不由的大吃一惊:“王爷……” 阎昔瞳什么话都没有说,抱着怀中之人大步朝外走去。 不怕死的老鸨三步并两步的冲上前,阎昔瞳耳廓一动,朝旁边错了一步,躲开老鸨的触碰。 兴复大喝:“大胆,竟敢对王爷无理!” “今个你敢带走我们姑娘,老娘跟你没完!”说完,又想上来抓。 几个家丁见状,忙抄起家伙朝阎昔瞳背后袭来。 阎昔瞳并不想在这里大开杀戒,但是这些人却不知好歹一再惹怒他,兴复正欲上前帮忙,却被阎昔瞳一记眼神喝退,连忙站到一处,看着阎昔瞳发泄怒气。 怀里抱着一个人并不影响阎昔瞳开杀,掌心凝聚成一团内力,猛地朝那些家丁扫去,朝着他奔来的家丁忽然被撞出十几米,各个口吐鲜血。 “王爷,后面!”兴复大叫。 阎昔瞳连头也没有回,肩膀一震,转变偷袭他的家丁五脏六腑皆被震的移了位置,站在原地七孔流血。 阎昔瞳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轻轻吹了一口气,那人应声而倒。 而他倒下的时候,手里居然抓住了一截床单。 嘶啦……床单一分为二,阎昔瞳心脏猛地怔住,若是被这些人看见这等奇异的景象…… 来不及想太多,阎昔瞳一把将怀里的人脑袋摁向自己的心口,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她额头上的眉钿。 “妖……妖精!” 即便挡住了,可那一闪而逝的光芒还是被人看见,大家慌乱一团,前段时间的瘟疫让这群人如惊弓之鸟,一点点异样都能让他们惧怕不已。 “王爷,我们快走,马上就有官兵来了!” 若现在走了,这些人一定会把所见所闻传出去,阎昔瞳眸色一冷:“将他们全部杀掉!一个不剩!” 兴复怔住了,王爷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在齐国大开杀戒? “没听见吗?” “是!” 一场短暂而血腥的厮杀瞬间在妓院蔓延。 第307章 爱殇 晕睡之间,我听见有人小声的说话。 “王爷,您身上都是水?要不要换下来?” “废什么话?去看看她死了没有!” 然后我感觉有人拿起我的手腕,过了一会小声道:“姑娘的脉搏平稳的很,奇怪了,之前被王爷打了一掌,居然没事!” “怎么可能!”又感觉有人执起我的手腕,过了好一会,仿佛听见阎昔瞳在自言自语:“难不成本王的武功退步了?” “王爷,这女子妖异的很,干脆扔掉算了,带回去怕是麻烦呢!” “闭嘴,本王要做什么岂容你来说三道四,滚出去!” “是!” 迷迷糊糊中,额头被一根手指轻轻扫刮着:“你究竟是什么人?嗯?呵呵,你睡觉的样子还真可爱!” 之后便再也没有声音了。 待我真正清醒的时候,已经在船上了,望着浪花翻滚的江面,我瘫软在甲板上。 朝霞万丈,照耀着甲板上站着的高大身影,我回过头,恰恰与他毫无表情的脸孔相撞。 我冲过去,揪住他的领子:“为什么,为什么要带我上船?你这个混蛋……混蛋……” 我不要命的砸向他的胸膛,却感觉一阵恶心,我捂住嘴趴到船舷边大吐特吐,但是胃里没有任何东西,晕睡的时候他们给我喂参汤,除了一肚子的酸水,我什么都吐不出来。 阎昔瞳冷扫了狼狈的我一眼:“不知好歹的东西,若不是本王,你早就被人当妖精烧死了!” 我吐的天翻地覆,听见这番不知廉耻的指控,恨不得一口口水喷死他:“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把我送进那个地方……” 傲然的脸孔出现一丝裂缝,阎昔瞳冷哼一声:“是你不知好歹,惹恼了本王……” “我去你大爷的!”现在连砍他的力气都没了,我痛苦的伏在扶手上大喘气。 “你敢骂本王!”阎昔瞳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 突如其来的晕眩令我平静的胃再次翻涌起来,我哇得一下,吐了他一身。 阎昔瞳的脸从气愤到震惊,然后又从震惊到惊恐,好像吐在他身上的不是酸水,而是毒药。 “啊——”如恶魔般的阎昔瞳忽然大叫一声,踉跄着倒退,然后抖着身上的衣服,冲我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我也被吓住了,我又没吐出个猴子出来,他至于被吓成这样吗? 结果是,阎昔瞳连滚带爬的跑进了船舱,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后来兴复跟我混熟了,语重心长道:“我们王爷自小喜欢干净,你吐那大瘫子在他身上,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那他为什么还没死呢? 不过之后听说阎昔瞳换衣服的时候,吐的死去活来,一整天都没有缓过劲。 白怒江水流湍急,我投了一块木头下去,立刻被水卷走,我不得不打消跳江游回齐国的念头。 在船上的日子,苦不堪言,纵使美酒佳肴,我全然没有胃口去享受,几乎吃一口,吐一摊。 晚上的时候,阎昔瞳递给我一颗药丸,我迟疑的盯着他手里的丸子:“什么东西!” 阎昔瞳好整以暇地的哼了一声:“止吐的!离阎国还有好几天时间,不想死,就吃了它!” 我左右看了两眼:“谁信啊,早几天怎么没拿出来!” 阎昔瞳狠狠瞪我一眼:“早几天本王还没做出来!” 这几天的避而不见,原来这厮研究这个? 不过倒也不奇怪,早就听说过有关于阎昔瞳的传说,此人文武双全,精通玄门之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医术无一不精,完全就是柳池跟裴垣的混合体。 很难想象,拥有这么多本领的他才只有二十多岁!那他究竟多大的时候开始学习的。 见我犹豫,阎昔瞳冷笑一声,先丢了一颗在嘴里,待我亲眼看着他吞下之后,他又拿出一颗递给我。 我忍住吐意,还是没有动:“我怎么知道这颗是否跟你刚才吃下去的一样!” 阎昔瞳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一言不发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瓶子,倒出来一把药丸随手一扬,数十颗药丸以一种奔流的气势冲上半空,他凭空抓了一把,也不晓得是一颗还是几颗,看也不看的往嘴里一丢。 动作极其潇洒,我不禁凝视着那双妩媚如丝的眼睛,为他眼中流露出的坦荡为之一振! 药丸撞击地面,发出清脆而又迷人的哒哒声! 待一切平静,阎昔瞳如慵懒的猫儿一般,斜靠在软垫上,指着地上的药丸:“还有疑问吗?” 我吞了吞口水,不用他再说一个字,连忙捡起地上的几颗药丸塞进嘴里。 阎昔瞳一脸含笑的望着我,待我吃完了,他忽然道:“难道,你就没听过,这世上还有解药这个词!” 动作一僵,我吞了吞口水,茫然的望着他。 “意思很简单,如果本王事先已经吃了解药,即便刚才这些丹药掺了毒,本王也不用怕的!” 我张大嘴巴,这个贱人! “呕……”我飞快的跑出去,伸出手将喉咙里抠挖,身后传来阎昔瞳恶劣的大笑。 待我吐的快要虚脱了,跌跌撞撞的返回船舱时,阎昔瞳忽然放下手中的书册,露出后知后觉的神色:“哎呀,差点忘记了,你肚子里有菩提子,完全百毒不侵,任何毒药都奈何不了你的!” “……” 不管怎样,我还是忍气吞声的将地上的止吐药吃掉了,因为我还不想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但还别说,阎昔瞳此人虽然贱,但他制作的药丸品质却很有保障,吃下去没多久,腹中的呕吐感便消失了。 兴复很高兴:“王爷果然妙手回春啊!” 妙手回春什么呀,我又不是死了! 晚上,阎昔瞳又跟我商讨起那个约定,要我继续当他的师傅,不然就把我肚子里的菩提子打吐出来,将我投入江中喂鱼。 “只要你有办法让本王娶到右丞相家的女儿,本王说过,会将你安全送回夏国!” 我该相信他吗? 第308章 爱殇2 相信与不相信已经由不得我做主,因为主导权在阎昔瞳手里,他半眯着眸子,手指淡淡从我额头滑过,我想躲开,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扣在怀中。 “你一定很想回到夏衍身边!” 阎昔瞳不光是个贱人,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阴谋家,他懂得如何击破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如何抓住敌人的弱点,即便自我感觉演技高超,几乎能以假乱真的装出谁都不在乎,但是阎昔瞳却还是一眼看出我内心的渴望。 即便当时得知夏衍的死讯,我也没有这般难过,可是这一次,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跟毅力,我把能试的法子都试过了,却还是逃脱不了。 思念与日俱增,不说每晚以泪洗面,起码每天晚上我的心都在绞痛中度过。 离夏国越远,这种思念越疯狂! 如今,我只是听见‘夏衍’两个字,便泪如雨下。 本来晴朗的天空毫无预警的坠下雨点,我知道,那是老天垂怜,与我一同哀伤。 阎昔瞳望了望外面,口气恶劣:“不准哭!” 我也不想流泪,但是眼泪却好像不受控制一样,我觉得日后哪个地方有旱灾,让我过去哭一哭保准有用。 阎昔瞳似乎很讨厌女人流泪,不过后来才晓得,他并非讨厌女人流泪,只讨厌我流泪罢了,因为我一哭,天上就下雨,一下雨他心情就不好! “你说会放我走,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去了阎国,你就算反悔,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我越哭越伤心,一股莫名其妙的悲伤涌上心头,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外面的雨势哗啦一下,伴随着我的泪浇灌而下,很是应景! 过了好长时间,阎昔瞳终于被外面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打败,他对我伸出双手,作出投降的样子:“好了,好了,你赢了!” 我一边哽咽一边望着他! 透过泪水,我看见阎昔瞳默不作声的起身,拿出纸笔:“白纸黑字写下来!” “什么?” “本王白纸黑字向你保证!”阎昔瞳咬牙切齿道。 “这样啊……” “把眼泪擦干净!” 我抽噎了两下,本来奔涌的泪水居然奇迹般的止住了,我盯着他:“好,那你写!” “哼!”冷嗤一声,阎昔瞳执笔在纸上移动起来。 都说见字如见人,阎昔瞳长了一副妖孽的模样,但那笔字却堂堂正正,浑然霸气。 很快便写好了,他将纸张翻转了个位置! ——阎昔瞳立誓,事成之后,立刻遣送安长婷返回夏国,有违此誓,甘愿五雷轰顶,永不超生! 我吸了吸鼻子,点了点纸上最后几个字:“再加一句!” “嗯?加什么?” “有违此誓,不得好死,并割送十五座城池给夏国!” 阎昔瞳居然破天荒的笑了:“割让城池?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平白无故割让十五座城池给夏衍,夏衍岂会不怀疑?即便本王不放你离开,夏衍也会察觉出来!” 我睨了他一眼:“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加了就是!” 阎昔瞳想也没想:“本王答应你!” 阎昔瞳不仅签字,而且还印了印章。 我妥帖的将白纸黑字的条约收进牛皮袋子贴身放进怀里。 阎昔瞳见我如此妥帖,冷笑一声:“怎么?怕本王偷?” 他这个贱人连教导他的师傅都能杀掉,还有什么干不出来,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阎昔瞳不再理会我,靠在软榻上继续看书。 忽然,船身剧烈的震动了一下,阎昔瞳掀开眼帘,露出不悦,刚想开口呵斥,一截穿云箭凌空射进来,正中阎昔瞳的眉心,阎昔瞳动也不动,手指在空中一抬,稳稳的夹住箭身,咔嚓,箭矢被他折断,扔在地上。 外面传来打斗声,我有些意外,竟有人在这个时候刺杀? 阎昔瞳仿佛早有预料似的,不光没有慌张,还提起热水为茶壶注了一股热水。 刀剑清脆的碰撞,有人生,有人死。 忽然,木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兴复露出慌张的神色:“王爷,有人偷袭!” “嗯!杀了他们!”阎昔瞳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清泉划出一股优雅的弧度注入杯中,没有一滴洒在外面。 “是!” 兴复快速离去,投入战斗中,阎昔瞳抿了一口茶,挑眼看我:“不错嘛,挺镇定的!” 这才哪到哪,在宫里的时候,每个月都要碰见几次,已经见怪不怪了,我挪了个位置,淡淡道:“什么人知道吗?” “不想本王回国的大有人在,管他呢!”阎昔瞳露出不屑的冷笑。 这令我想到夏衍,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明明晓得每个月派人来刺杀的人是夏焕之,却丝毫没有动作,夏衍按兵不动是为了等一天,将夏焕之连根拔起,那么阎昔瞳呢? “有人刺杀本王,恰好证明本王并非无用之人!”阎昔瞳望着船外黝黑的夜幕,讽刺道。 还可以再贱一点吗?居然在这方面寻求存在感! 外面的打斗越发激烈,从声音来看,对方的实力并不弱,甲板上还是湿的,频频有人滑倒。 阎昔瞳偶尔抬起眼,朝外面看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低下。 我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面前的茶杯,水波被震的一圈圈泛起涟漪,我暗叫不好:“有人凿船!” 阎昔瞳豁然从书中抬起头:“什么?” “有人凿船!” 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落水声,刺客好像都跑掉了,兴复兴冲冲的进来:“王爷,一帮乌合之众,已经被我们打落水了!” 阎昔瞳从软塌上站起来:“去看看船底!” 兴复愣了一会,连忙转身朝外跑,过了一会脸色苍白的进来:“王爷,我们的船被凿通了!” 这一回,演习it再也淡定不了了,蹭得跑到外面。 外面一片黑幕,除了散落的星光,没有任何东西,江面平缓如镜。 “放小船!” “王爷,我们的小船在打斗中被箭矢射中!”有人朝这边喊道。 我奔出船舱,望着一望无际的江面,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若这个时候船沉了,我们一个也跑不掉。 冷风撩起阎昔瞳的黑发,冷酷而邪魅的双眼紧紧盯着翻腾的江水,船舱已经开始进水,工匠忙着堵漏水点,但还是阻止不了船体下沉的危险。 甲板忽然朝一侧倾斜,兴复连忙抓住扶手:“王爷,我们……” “预计多长时间靠岸!”阎昔瞳冷声问道。 “大约六个时辰!” 我看见阎昔瞳绷紧下颚,黝黑的双眼中翻腾起一层骇然的光芒,他猛然拍了一下扶手:“将船帆收起!” “王爷你要做什么?”兴复大骇,仿佛预见了什么。 阎昔瞳瞪他一眼:“废话少说!” 我还未明白阎昔瞳究竟要做什么,只见他劈手砍下一截桅杆,飞身跳入滚滚江水中,没一会,船身猛然一震,居然如离弦的箭般朝前冲了出去。 阎昔瞳……阎昔瞳居然用内力催动船体。 船上少说有一百号人,除去船上的水手跟船工,剩下的全部是阎昔瞳的护卫。 兴复一脸悲愤,看上去很心疼的样子。 我也没想过阎昔瞳会这般,兴复为了减轻阎昔瞳的负担,命人将船舱里所有不需要的东西统统抛入江水中,包括粮食跟水。 船体内不断有水渗透进来,兴复一边指挥人排水,一边观察船尾的阎昔瞳。 黑暗中,我看见阎昔瞳踩在桅杆上,左手运气,一掌皆一掌,船身因他的动作不断的向前推进,且速度越来越快。 阎昔瞳毕竟是人不是神,这般损耗真气的催动船身,想必到了岸边,他也会因损耗过多嗝儿屁的。 不晓得过去多长时间,兴复忽然大叫起来:“王爷,你看,前面有船!” 所有人都仿佛看见了希望一般,纷纷跑到甲板上朝远处观看。 的确,远处缓缓驶来一条小船,迎风破浪的朝我们靠近。 待靠近一定距离后,我看见船头站了一个人。 那人迎风而立,体态修长且挺拔,明月仿佛对他十分眷恋,华丽的罩在他一人身上。 当船只靠近,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在月下泛着迷人的色泽! 柳池! 砰……我们的船又震了一下,兴复慌忙扑到船后大喊:“王爷!” 话音刚落,阎昔瞳如离弦的箭般冲上了船尾,还未站稳,便踉跄了一下,我见他脸色苍白,唇瓣上还粘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耗费真气太多导致血脉逆流,若再这样下去,迟早走火入魔。 说时迟那时快,柳池在船舷上轻松一蹬,人便飞了过来。 然后我听见裴垣焦急不安的叫道:“我啊,还有我啊!” 这才看清楚,原来摇橹的居然是裴垣。 四目相对,我看见柳池冲我露出心安的微笑:“公主……” 我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柳池缓步朝我走来,兴复等人连忙抽出腰间的兵器,齐刷刷的对准柳池:“你是什么人!” 但柳池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目不转睛的朝我走来,人群被他逼的不断后退,兴复大约也看出了柳池并非一般人。 裴垣终于靠了过来,他费尽千辛万苦的爬上来,却被阎昔瞳一阵掌风扫了下去。 噗通……我听见重重的落水声。 “阎昔瞳,凭你现在的模样,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实在想象不到,像柳池这般温润之人,也有霸气侧漏的时候。 阎昔瞳死死的盯住柳池:“你们怎么会追来的!” 裴垣又上来了,浑身湿漉漉的,本来很帅气,却被这一身的水弄的狼狈不堪。 柳池淡漠一笑:“你找了七个与你命格一样的替身误导我们,却不曾想,也有被揭破的时候!” 之前还在想,以裴垣的本事,怎么可能这么久没有找到我,原来这一切都是阎昔瞳搞的鬼。 裴垣拧着衣服上的水,冷得直打哆嗦,看见我立刻露出关切的表情:“公主没事!” 殷勤的口吻与之前简直天壤之别,搞的我都不太习惯了。 “没事!你没事!” “多谢公主关心,我很好!”裴垣激动万分的看着我,居然忘记自己身上还有水,不管不顾的冲到前面:“阎昔瞳,若不想遭天谴,赶快放了我们公主!” 别人恐吓都是说,如果你不这样干,就杀了你之类的,轮到裴垣这里,竟然变成要遭天谴了。 阎昔瞳三步并两步的跨过来:“天谴?本王连死都不怕,还怕天谴?” 柳池竟一点不着急,慢吞吞道:“死是最容易的,往往天谴都会让你生不如死!” 阎昔瞳眯起眼睛,冷笑:“这条船马上就要沉了,大家一个也跑不掉!本王倒要看看,究竟谁生不如死!” 柳池大手一挥,挡在他面前的兵器咔嚓断成了好几段,如鬼魅般的影子立在我面前,就在他拉起我的手腕时,我的另一只手落在了阎昔瞳的手里。 柳池危险的望向阎昔瞳:“放手!” “柳池,若本王今日跟你拼个你死我活,你又能奈本王如何?” 其实看见柳池,我就一点都不担心了,阎昔瞳抓的我有些痛,我不悦的瞪向他:“船都要沉了,你还拉着我干嘛?” 阎昔瞳狠狠剜了我一眼:“你就想这样走掉吗?” “多谢八王爷多日来的照顾!”我道。 “闭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两个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肯让一步,船上的人没有阎昔瞳的命令,也不敢妄动,大家就这样僵硬的立在原地。 冷风吹来,裴垣忍耐住刺骨的寒风,大声道:“柳池,没时间了!” “你觉得本王会放手吗?”阎昔瞳高深莫测的弯起嘴角。 这个贱人,死到临头了还不松开。 “柳池,揍他,不要给我面子!” 柳池面色凝重:“公主,若在这里动手,会伤到你!” “放心了,你们一旦开打,我就会跟裴垣躲起来!” “闭嘴!”阎昔瞳狠狠低吓道。 我的帮手来了,居然还敢这么狂妄,我转过头,对着阎昔瞳阴鸷的脸庞道:“你抓着我也没有用,这船还是要沉的!” 柳池跟裴垣的小船最多装载三个人,而阎昔瞳这里却有上百人。从刚才的行为判断,阎昔瞳并不想丢下这些人,若船真的沉了,那他之前费的真气就真的白费了。 气氛僵持着,看谁能挺到最后,不,确切的说,看谁真的不怕死。 江水汹涌的灌进来,已经能感觉到船在不断下沉,而我们这些人却还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难道就一点不考虑我们的感受吗? 兴复已经反复换了好几次握刀的姿势了。 而我夹在两大高手中间,日子也不好过。 最终,我忍受不了的左右望望:“船即将沉了,你们都会游泳!” 柳池握住我的力道紧了一分,好像在说,不用担心。 但万万没有想到,阎昔瞳竟会在我问完这句话之后,松了手。 柳池一个用力便将我抱入怀中:“裴垣,上船!” 没有武功的裴垣似乎早已经等待这一刻,哧溜一下,从船舷的绳子上滑了下去。 柳池正欲带我离开,却听见身后的阎昔瞳冷笑一声:“慢着!” 柳池狐疑的回身,我看见阎昔瞳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只瓶子,倒出一颗火红的珠子快速丢入口中。 这让我们都开始不解起来,他没事嗑药干什么呀? “柳池,我们走!”裴垣已经准备好离开了,在小船上呼喊起来。 阎昔瞳勾起一抹阴森的笑容:“柳池,刚刚本王吃的,是菩提子!” 柳池没有说话,死死的盯住他! 阎昔瞳望了我一眼:“如果本王死了,你也会跟着陪葬!” 又关我什么事? “菩提子不是一棵树只结两颗的吗?”柳池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的确是两颗,但是,本王培育的,却是三颗!若你不信,尽可以试试!” 菩提子一般只结两颗,为了保险起见,取得果实之后,都会毁掉其中一个,所以,遗留在世上的菩提子很少有成双成对的。 可是阎昔瞳却培育出了一棵三只菩提子的树,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阎昔瞳、阎啸卿以及我,不管哪个挂了,剩下的两个人都会跟着挂。 时间太过紧迫,根本没那么多功夫证实他到底说的是真还是假,凭阎昔瞳的本事,种出一颗三只菩提子的树也未必不可能,若真的是这样,那我岂不是死的很冤枉? “阎昔瞳,你究竟想怎样?”柳池面色阴沉的望着他,脸上的从容被怒气所取代。 “本王只想平安抵达阎国!” “裴垣!”柳池朝下面喊道。 “为什么还不走?”一向不喜欢废话的裴垣隐隐有些不耐烦。 “上来!” 裴垣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吭哧吭哧的又爬了上来。柳池与裴垣耳语一番,裴垣大骇,掐指一算,表情瞬间惨白。 “阎昔瞳不能死!” 听见裴垣的话,阎昔瞳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柳池,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柳池深吸一口气,望向苍穹夜景:“看来我根本没有选择!” 三颗菩提子将我与阎氏兄弟牢牢的拴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没想到会这样,如果照这么慢看,不光不能离开,反而还要一起合作。 第309章 爱殇3 以柳池的功夫,带走我们三个的确绰绰有余,可是船上这一百多号人的命就该交代了。 裴垣发挥了他凉薄的一面,要求阎昔瞳与我们一起坐船离开,剩下的人自生自灭。 而阎昔瞳却坚持,他要与船上每个人同生共死,少一个都不行。 局势又开始陷入僵持状态。 半晌,柳池妥协了:“命人去排水,我送你们一程!” 阎昔瞳骄傲的举起手,用力挥下:“所有人把船舱里的水排出去!”然后回头看向柳池:“看你的了,国师!” 柳池哼了一声,劈手砍断一截桅杆,跃入水中,他效仿阎昔瞳之前的办法,用内力推动船只前行。 阎昔瞳稍作了会休息,又跃了下去。 船上的人各忙各的,裴垣浑身湿漉漉的,衣角都被冻成冰了,我见裴垣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连忙把他带到船舱里,将阎昔瞳的衣服翻找出来,给他暂时换上。 “还冷不冷?”我小声问道。 裴垣从毛茸茸的皮领子里抬起头,看我的眼神再也不是厌恶与烦躁,他如同看待珍宝一般,并且朝我微笑:“没事,不冷,一点都不冷!” “那就好,我去帮忙了,你好生歇着!”船上那么多人其实也用不着我什么,但是大家同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怎么都要出点力气。 裴垣一把抓住我的手:“公主……” 他欲言又止的望着我。 “你对我这么客气……那个……我倒是有点不习惯了!”这真的是我发自肺腑的话。 裴垣低下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公主莫不是生裴垣的气了?” 曾几何时夏衍都拿这个人没办法,而裴垣也发挥了自己傲娇的一面,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我愣了许久,然后听见自己轻轻说:“都过去了!” 灿烂的星光在裴垣眼底闪烁了一下,他真心诚意的拉住我:“公主,从今以后,裴垣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不晓得是谁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我离他远一点,现在却说永远不离开我。 可是,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影子,又有谁能够一辈子不分开?包括父母,包括自己的孩子在内,终有曲终人散的一天啊。 “裴垣,你跟柳池这么着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我一直都好奇这件事,从开始便晓得他们要找水晶棺里的人,找到之后呢?不可能三个人快快乐乐的生活? 裴垣愣了一下:“公主,你不记得了吗?” “我该记得什么?” 裴垣道:“五国当年联手灭了巫族……” “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个联手灭他们?” 裴垣呆愣片刻:“这个……这个恐怕要一点时间!” 他竟真的有这种想法啊? “不跟你说了,我去帮忙!”丢下裴垣我哧溜一声跑出去。 其实我并非真的想帮忙,而是实在不晓得该如何面对裴垣。 我像是逃难一样逃到甲板上,对着森森江面长叹一口气。 命运啊,你究竟还要玩我到什么时候? 我跑到甲板上站了一会之后,竟听见脚下传来兴复焦急的声音:“再去找些水桶,水进的太快了!我们要抓紧时间,王爷快撑不住了!” 我这才想起,阎昔瞳跟柳池,两个人耗费内力促进船舶前行,这两人是人而不是神,连续工作了这么久,会不会出事呢? 正想着,只见阎昔瞳从船尾好像被人抛了上来一样,他跌跌撞撞的扶着船舷喘息,额头上不晓得是江水,还是汗水。 那是我从来没有看过的模样,虚弱、疲累、心力交瘁! 其实以他的武功,渡江完全没有问题,何须耗费真气呢? 发现我在看他,他抬起头:“看什么看?” 我连忙收回目光,这时裴垣从里面出来了,阎昔瞳见状,眼睛都瞪突出来了:“大胆,居然偷穿本王的衣服!” 裴垣鸟也没有鸟他:“公主,回去,这里我们来就可以了!” 阎昔瞳三步并两步揪住裴垣:“脱下来!” “阎昔瞳,你干什么,裴垣的衣服湿了!”我用力抓住阎昔瞳的手腕,用力一扯,竟然将他推倒了。 阎昔瞳内力不足,现在的他根本与我毫无抗衡的力气,被推倒之后,他不甘的瞪着我,嗜血的眸子充满了怒意。 一件衣服而已,何须如此刻薄? 裴垣冷睨了一眼阎昔瞳:“你以为我想吗?” 阎昔瞳气急攻心,剧烈喘息了几下,居然呕了一口血出来,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被人穿了一件衣服,竟把自己气的呕血,阎昔瞳此人还不是一般的小气。 “别吵了,他穿的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我发狠的瞪着阎昔瞳。 阎昔瞳别过脸,兀自擦干嘴角的血迹,踉跄着从我眼前走过去,钻入船舱休息。 现在只剩下柳池一人孤军奋斗,我趴在船舷上朝下看,柳池虽然没有阎昔瞳那般疲累,但是催动这么大的一条船也是很耗费体力的。 “快看,我们到岸了!”裴垣指着正前方隐隐绰绰的影子惊呼起来。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是阎国的港口,虽然天还没有完全亮堂,但是码头却已经开始有人搬运货物。 “柳池,快上来,我们到岸了!”我激动的趴在船舷上朝下喊。 久久听不见动静,我换了好几个角度,就是看不见柳池的踪影。 该不会掉到江水里去了。 “裴垣,拿绳子!”我大喊。 裴垣慌了神,连忙到处找绳子,原本快速行驶的船居然慢了下来,我心底一沉,该死的,真的应验了。 来不及想太多,我站在船头用力一跃。 身后传来裴垣惊慌失措的大喊:“公主……” 紧跟着,一条身影与我一前一后跃入水中,冰冷刺骨的江水朝我勇猛涌来,我滑动着冻僵的手,在水中寻找柳池的影子。 忽然,有一条手臂紧紧的锁住我的腰,随后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气将我往上抛,破水而出的那一刻,我看见脚下浮着两颗脑袋。 一颗居然是柳池! 实在不敢相信,最后救了柳池的居然是阎昔瞳,阎昔瞳的解释是,他不想一尸两命。 我肚子的菩提子让他很有危机感,一旦我出事,他跟阎啸卿都得嗝儿屁,所以迫不得已,才选择下水救我们。 …… 进水的船舶被人用快船拉上岸,一船人终于脱离了危险。 一上岸,数以百计的侍卫立刻将我们包围起来,我看见巴图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单膝跪在地上:“王爷,世子听说您回来了,连夜派我等接驾!” 阎昔瞳被人搀扶着过来,脸色略带疲倦,但威严却不损一分一毫:“知道了,你且先回去禀报,本王速速就回!” 港口离京都还有些日子,阎啸卿竟在港口派巴图子蹲点守候,足见阎啸卿对阎昔瞳的重视。 巴图子站起来之后,一眼便看见柳池与裴垣,目光豁然一紧:“王爷……这两位……” 阎昔瞳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他们是本王的贵客!” 巴图子微微一愣:“贵客?” 裴垣与我的样貌都有改变,巴图子认不得,但是柳池却是十年如一日的模样。 在夏国的时候,巴图子与柳池的关系并不好,这个我是知道的,可换句话说,这两个人跟谁的关系好过呢?尤其是裴垣! 阎昔瞳淡淡道:“来者皆是客!本王向来注重待客之道,巴图子,你可千万不要丢了本王的脸面!” 巴图子连忙道:“王爷吩咐的是!” 可随后巴图子又注意到我,大抵阎昔瞳身边没出现过什么像样的女人,巴图子狐疑的目光左摇右摆,带着不敢置信问道:“王爷,这位姑娘也是客人?” 阎昔瞳冷喝道:“这是你问的吗?” 巴图子连忙低头道:“王爷息怒!” “滚到一边去!” 完全可以做阎昔瞳老爹的巴图子立刻跟小鸡子似的缩在一旁。 柳池在我耳边小声道:“既来之则安之!” 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 上了马车之后,阎昔瞳还算有些礼貌,派人送了崭新的衣服供我们换洗,还派了几个侍女服侍柳池跟裴垣。 不过我就只能自己服侍自己了。 马车里,我坐在正中央,柳池与裴垣同坐一排,而右边则坐着阎昔瞳。 这个贱人放着宽敞舒适的豪华马车不坐,偏偏与我们挤在一块。 “本王知道,你们都是巫族人!”阎昔瞳忽然打破沉寂。 原本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两只小巫同时睁开眼睛,裴垣眯起眼,似乎想说,我都变成这样了,还能被看出来? 柳池不动声色的微笑。 我则继续装聋作哑。 阎昔瞳接着道:“不过你们放心,本王从来没想过,一个国家必须靠巫族人才能统治,相信哥哥也是这样想的!” “那王爷为何扣着我们!”裴垣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你们完全可以离开,不过她不可以!”阎昔瞳指着我。 “为何?”柳池淡淡扫了我一眼,转头看向阎昔瞳。 “她答应过本王的事还没有做到,所以不能走! 死心眼成瞳贱人这般,世上绝对没有第二个。 我用一种平淡如水的口吻将事情始末告诉了裴垣与柳池,末了,我特别强调了一下,当时并非吃饱了撑的,而是为了保住性命。 裴垣听后,淡淡道:“王爷风华俊朗,想不到娶妻都要别人帮助!” 阎昔瞳与裴垣对视,阎昔瞳忽然凑近:“你就是齐国那个逃跑的巫族人!” 裴垣表情一怔,立刻不屑的冷嗤:“王爷有功夫猜测我是什么人,倒不如想想如何娶得美人归!” 我在旁边点头,表示赞同。 柳池勾起一抹动人心弦的微笑:“王爷连瑞王都能控制,区区一小女子何足挂齿呢?” 我一想是啊,瑞雪姬那么牛逼的女人都被他控制了,右丞相的女儿又不是三头六臂,何必弄的这般复杂。 阎昔瞳眯起眼,不阴不阳的怪笑起来:“这么说来,柳池是不肯让本王得偿所愿了?” 我菊花一紧,连忙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阎昔瞳语气不甚太好,恶狠狠的朝我撒气:“不是这个意思,那又是什么意思?” 我被凶的一愣一愣的,干什么啊,成天跟哮天犬似的,见谁都咬一口。 “就你这副德行,有人爱你才怪!”我立刻反击起来。 “本王什么德行?” “自己照照镜子,我要是右丞相的女儿,看你一眼都觉得折寿!” 柳池跟裴垣默不作声的听着我与阎昔瞳呛声。阎昔瞳脸色变成猪肝色,原本就虚弱的气息一下被弄的紊乱起来,眼见又要呕出血来,我连忙道:“要让别人对你生出好感,起码得有礼貌,看你现在一副恨不得手刃别人全家的样子,谁敢嫁给你!” 阎昔瞳本想发怒,听我说完,脸上的怒容竟奇迹般的消失了,我趁机掏出一面镜子递给他:“仔细看看是不是!” 柳池伸手敲了我一下后脑,不轻不重,甚至还带着宠溺的味道:“公主,别淘气了!” “你干什么!”裴垣用胳膊肘狠狠击打了一下柳池,露出不悦,一转脸对我关怀备至:“他打的疼吗?” 我自问没有一难过就有人为我心疼的命! 如果不是巫族的公主,就是被柳池打成肉饼,裴垣也不可能多看我一眼,而今,只是被拍了一下脑袋,在裴垣看来,我像是被打残废了一样,他眼里满满都是心疼。 我摇摇头:“不疼!” “柳池下手没轻没重的,若真打疼了公主,我要他的命!” 不用那么严重,我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这点算什么呀,若换做小时候,先生揍我那会,裴垣看见估计得拿着铁锹掘先生家的祖坟了。 当然这也只是玩笑话了。 阎昔瞳露出嘲弄的眼神:“变了样子果然有所不同,一举一动皆牵引着别人的心,当真万千宠爱集一身!” “你嫉妒啊!” “本王用得着嫉妒你?”他立刻炸毛了。 我一想,好像也是,阎昔瞳是从小就集万千宠爱的人,而我只是半路上才被人宠爱,他自然不用嫉妒我。 第310章 爱殇4 晚上我们抵达阎国驿站,巴图子鞍前马后的伺候着,阎昔瞳一路上都摆着酷拽酷拽的表情,搞的好像谁都欠他钱似的。 晚饭很丰盛,尤其是鲟鱼,别的地方都没有,唯有临江的阎国才有,即便是国宴,也都是用晒干的鲟鱼片,这算是我第一次吃新鲜的! 阎昔瞳见我大快朵颐,他却兴致缺缺的样子! “王爷,是菜肴不符合胃口吗?”兴复小心翼翼问道。 阎昔瞳搁下筷子:“这条鱼本王不喜欢,撤了!” 半晌,他又补充道:“把厨子剁了,喂鱼!” 没人敢质疑他。 阎昔瞳其实就是一个被人宠坏的孩子,他阴鸷、残忍、暴戾、阴狠,统统来源于没有吃过苦头,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办不到’三个字。他想要的来的太容易,所以从不珍惜,包括别人的性命!他觉得所有人的存在都为了取悦他!而当别人取悦不了他的时候,那么,这个人就该死! 此时此刻,我突然想到,如果以后我要是生出这样的儿子,会不会在一出生就将他连胎盘一起扔掉呢? “等一下!”就在兴复准备去执行命令的时候,阎昔瞳叫住他。 兴复连忙收起脚步,不解的回望着阎昔瞳。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阎昔瞳没有看他,而是朝我走来,半晌,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为什么不阻止本王?” 嗒,我听见有人把筷子落在桌上的声音,眼角看见裴垣飞快的拾起筷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柳池则一副高深莫测的望着阎昔瞳。 “阻止你什么?” “本王要杀了那个厨子,你为何不阻止!” “你杀厨子关我屁事!” 如果不是亲耳所听,我绝不会相信这句话出自我的口,当说出口的时候,我暗自吃惊,原来自己也有凉薄的一天。 在我说阎昔瞳把别人的性命当草芥的时候,我何尝不是呢?可又换句话说,即便我阻止了,他是不是会收手呢? 一顿饭吃的很诡异,我们仿佛都陷入了极度的沉思中,我思索着刚才是不是太冷漠了。 回到房间,裴垣忽然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他静静的看着我,银发在灯影下散发着迷人的色泽:“每个人都有命中注定一说,那个厨子命中有这么一劫,躲不开的!” 他这是在安慰我吗? 现下,我唯有微笑来掩饰自己的彷徨! 裴垣又跟我说了一些听不懂的东西,总结出一句话就是,别人的生死与我无关,就好像那个厨子,今天就他该死,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我被裴垣这种笨拙的关心弄的哭笑不得,最后是柳池将这个话痨拖走,我的耳朵才恢复安静。 晚上,我一个人对着蜡烛痴痴的发愣,不晓得此时的夏衍会不会如我想念他一般的想念我。 想着想着,我肚子居然有些饿了。 饭桌上因阎昔瞳忽然杀了一个人,导致我胃口锐减,根本没吃多少。 我悄悄打开门,探出个头出去。 兴复负责巡逻,看见我跟没有看见一样。 我在兴复的指引下,走到厨房,其实我对吃食并不挑剔,只要味道好些,我就满足了,不像阎昔瞳那种变态,色香味俱全,少一样都不行。 厨房似乎还有人没有休息,估计是在准备明日的早餐,我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打扰了,请问还有吃的吗?” 刚把脑袋伸进去,便看见一条颀长的身影立在灶台边,熊熊火光照着一张妖邪的俊颜,将那张脸勾勒的十分不真实。 只见他手脚熟练的翻炒着锅里的食物,那姿势、那动作、那小眼神简直绝了,整个厨房都是一股子诱人的香味。 我不受控制的进去,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锅里的东西。 从翻炒到装盘,没有一丝多余累赘的动作。 他又烧了一条鲟鱼,两道菜做完,阎昔瞳擦了擦手,傲慢的从灶台底下掏出一坛子酒,倒出来的时候,那酒居然冒着烟,然后他又切了一些姜丝扔进碗里。 上好的女儿红搭配姜丝……在这样寒冷的冬天,简直就是奢侈的享受! 不得不说,这贱人太会吃了。 阎昔瞳搬了凳子坐在灶台边上,从袖子里掏出两根银筷子,就着自己烧的小菜,自斟自饮,完全将我当成空气。 先说明,我是个有尊严的人,一直秉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念。 切西红柿,拌蛋,我目不转睛的望着冒着烟的锅,幻想着自己现在是御厨,所做的不是鸡蛋炒西红柿,而是佛跳墙。 半炷香之后,我的成果出炉了。 我本想端回去吃,可天气这么冷,待回去早已经冷掉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我也搬了个板凳,坐在阎昔瞳对面,随便在灶台上拿了一双筷子,欢快的享受起了我的劳动成果。 阎昔瞳端着酒,一直盯着我,好像在看怪物一样。 半晌,他开口道:“你做的什么?” “西红柿炒鸡蛋!”我施恩般的回答道。 “呵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炒了一盘杂碎!”阎昔瞳睨了我的盘子一眼,施施然嘲讽道。 我当即放下筷子:“你会说人话吗?哪只眼睛看见像杂碎?” 阎昔瞳不屑与我争辩,优雅的提起他的银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慢吞吞的咀嚼着,一口肉,一口酒。 我则跑到旁边的饭锅里盛了一碗米饭,将西红柿的汤汁倒进饭里,用筷子拌匀了,一口西红柿,一口饭。 也许我吃的太香了,阎昔瞳频频朝我看,他越看,我就越得劲,直到他忍不住把筷子朝我的盘子里伸,我一下摁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本王尝尝你的手艺!” “你不是说像杂碎吗?” 阎昔瞳一把挑开我的手,再次将魔手伸向我的盘子:“说像杂碎都是抬举你!” “……” “呸……”阎昔瞳刚吃了一口便吐了出来,然后瞪着我:“这种东西你也吃的这般香?” 我不禁有些质疑:“真的那么难吃啊?” 阎昔瞳傲慢的用筷子点点自己的盘子:“尝尝看什么是人吃的东西!” 我下意识的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巴里,吃完之后,忽然觉得那个厨子死的一点都不冤! 开始就知道阎昔瞳有两把刷子,但是现在我却觉得他何止有两把,简直就是买刷子的专业户。 望着空荡荡的盘子,我有些不好意思:“呵呵,太好吃了,都吃光了!” 阎昔瞳举着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眼底忽然绽放不可思议的激动。 “你看什么呢?” 他忽然伸手摁住我的眉心:“好漂亮!” 都什么跟什么?我皱眉。 “不准皱眉!”他伸手抹平我的紧皱的眉头,霸道的命令道。 “你变态啊!” 没事就喜欢研究我脑袋上那朵花,这么喜欢,自己养一盆天天看就是了。 阎昔瞳忽然掏出我早上给他的镜子:“你自己看!” 将信将疑的拿起镜子,照见自己喜气洋洋的脸孔时,我怔住了,那朵莲花五光十色、辗转变化美不胜收,美轮美奂,都恨不得把它拿下来好好把玩。 “是啊,好美!”我轻轻抚摸着额头上不停转变颜色的莲花,笑容忽然暗淡下来。 那朵莲花忽然没了色彩,平凡无奇的印在额头。 阎昔瞳立刻反应过来:“怎么没颜色了?” 我扭头望着他:“你不觉得害怕吗?” 阎昔瞳十分诧异:“这么美的东西,本王为何会害怕!” 想到之前被叫妖精的样子,那些人疯狂的朝四周逃窜,生怕我把他们怎么样,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怕过。 “呵呵,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害怕自己!”阎昔瞳嘲弄的看着我。 我并非害怕自己,如果夏衍看见我,他能接受我额头上顶着一朵莲花吗?而且还是会变色的这种。 吃饱喝足的阎昔瞳开始发挥他犯贱的一面,他不怀好意道:“你说本王现在给你一巴掌,莲花会变成什么颜色?” 我斜了他一眼:“你敢!” “那试试!”说完,他扬起手作势要挥过来。 我连忙旋身闪到一边,站稳后却看见阎昔瞳动也没有动。 阎昔瞳狡猾的朝我笑:“这种话你都信!” 居然骗我!我决定回去睡觉。 “喂!”阎昔瞳站起来喊住我。 “干嘛?” “本王晓得这里有个很美好的地方,你要不要去看?” “不去!” “五光十色的山洞,你见过吗?石壁上镶嵌着无数的宝石,每一颗都有鸭蛋那么大!月光照进来,洞内宛如琉璃世界!” 心里的一根弦被阎昔瞳不着痕迹的拨动了一下,我悠悠转身望着他:“满山洞都是宝石?” “嗯!”他点点头! “能抠下来吗?” “……” 因为我的一句话,阎昔瞳失去了带我去那个山洞的兴致,我们各自回房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准时启程。 走了一段时间,路过一座叫‘琉璃洞天’的地方,柳池感叹一声:“昨夜应该去琉璃洞天见识见识的!” “那是个什么地方?”我好奇道。 柳池宠溺一笑:“是一座矿洞,里面全是矿石,洞顶有一个圆口,当月亮正好停留在洞口的位置时,月光洒下,琉璃洞天宛若仙境!” 我唏嘘不已,如果昨晚没有问那个抠下来的问题,也许就能见识到这美好的景色了。 五天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抵达阎国皇都。 马车在阎昔瞳的府邸停下,下了马车,一眼就看见一块很气派的牌匾,昔王府。 进去之后,第一个感觉就是大,跟阎啸卿在夏国的府邸差不多,阎昔瞳也同样是个很喜欢享受的人,冬天这般萧条的天气,他的院子里却鸟语花香。 柳池一路走马观花,不由赞叹道:“昔王果然奢侈,这只有春天才开的花,在昔王府居然开的如火如荼!” “怎么会这样?”我不解问道。 裴垣冷哼一声,显然看不上眼:“雕虫小技!” 原来阎昔瞳为了让这些花朵开放,倾注了无数人力,在晚上的时候,用罩子把树罩上,然后再燃烧炭火,并且有专人控制这些炭火的温度,这些花儿以为春天到了,便争先恐后的开放。 阎昔瞳将我们安排到后院,临走时对我道:“这是阎国,不是夏国,不想招惹事端,便不要乱跑,不然惹了事,本王也帮不了你!” “我又不是专业惹事的!” 阎昔瞳哼了一声:“是这样便好!” 说完,便去更衣进宫了。 我在院子里逛,柳池跟裴垣一左一右的陪同着,柳池懂得很多,阎昔瞳这座府邸几乎是用钱堆砌的,每一种花草都是名贵上品,这一朵到市集上卖,估计能挣不少钱。 而柳池博学多才到可以叫出这里每一株花草的名字,不光如此,甚至连它们的由来都说的头头是道。 “柳池!”我打断他。 “嗯?”日光下,柳池的笑容温暖如春,一如我初见他的样子。 “你跟裴垣这么辛苦的寻找巫族公主,是不是有事要她去做?”我问道。 说实在的,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就是巫族皇族遗留下的血脉,这段日子里,我过的浑浑噩噩,每天几乎都在混日子。今日难得大家都凑齐了,我也好问一问。 柳池侧了侧头:“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推翻任何人,也不想称霸天下,我只想过快活的日子!”我认真的看着他。 作为巫族的公主,这点心愿似乎很不上档次,可这却是我的心里话,国仇家恨对我来说只是四个字,在记忆里,我的家是安国,它还好好的屹立在五国之中,所以,我没办法如裴垣那样对五国充满了仇恨! “公主,你晓得我与裴垣为何千辛万苦的找寻你吗?”柳池温柔的看着我。 我的内心在惶恐,真怕柳池会说,我们找你,是为了让你带领我们巫族重新崛起! “不知道!” “公主已经被抹去了记忆,现在问她有什么用!”裴垣有些急躁道。 柳池对裴垣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对我优雅一笑:“公主且放心,我们不会逼你做任何不想做的事,可唯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们!” “什么?你说!”只要不是跟战争有关系的事,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柳池认真的望着我:“为巫族绵延血脉!” 我吞了一口口水:“绵延什么?” “血脉!” “是生孩子的意思吗?” 柳池满意的点点头! 第311章 爱殇5 柳池的意思我明白了,巫族短时间是不可能恢复人口兴旺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把王族的血脉保存好,然后裴垣柳池一起坚持不懈的努力,依照巫族长生不死的理念,一百年后,一个崭新的巫族就诞生了! “是这个意思?”我下意识问道。 裴垣跟柳池互相看了一眼,裴垣皱眉道:“意思好像是这样的,但……但好像也不是!” 柳池捂着额头,似乎被我们打败的样子:“很简单,只要公主从五国之中挑选出一个优秀的驸马便可以了!” 还需要挑选驸马?脑海立刻闪现一幅很血腥的画面,在我选好驸马之后,下一刻,夏衍便会拎着刀过来把我跟奸夫一起砍死。 “可我已经是夏衍的妻子了!”我好心提醒着他们。 “夏衍算哪根葱!”一听到夏衍,裴垣立刻炸了,语气里充满了对夏衍的鄙夷,在他看来,夏衍给我提鞋都不够。 我倒抽一口气,慌忙抱住自己:“你们不会要我重新嫁人?我会被砍死的!” “谁敢伤你?”柳池不动声色问道。 连他都这么说,我惊悚了! “公主不要怕,若是夏衍为难你,我们不会坐视不管的!”裴垣义愤填膺道。 这两个人是疯了吗? “公主,一切还要看你,若你真觉得夏衍是你一生的良人,我没有意见!”柳池温和道。 我刚想松口气,却听裴垣不屑道:“那个卑鄙小人怎么配得上公主!” 此时此刻,忽然想跟裴垣说……其实我也挺卑鄙的,跟夏衍真的很般配! 柳池温润的笑了笑:“裴垣,公主喜欢就好!” 裴垣重重的喘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道:“可夏衍真的配不上嘛!” 就在裴垣纠结夏衍究竟配不配得上我的时候,夏衍的队伍已经准备渡江朝这边来了。 这个消息是阎昔瞳告诉我的。 犹记得当时我激动的语无伦次,抓着阎昔瞳的肩膀一遍又一遍的确认:“你说的可是真的?是不是哄我?是不是?” 阎昔瞳满身酒气,刚从皇宫宴会里下来,他脸色不是很好,估计受了什么委屈,面对我连番的追问,有些不耐烦:“不相信就算了!” “别啊!”我破天荒的拦住他的去路:“你一定要告诉我真话!求求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月色朦胧,阎昔瞳怔怔的望着我,忽然伸手抹过我额头的莲花印记:“不晓得你伤心欲绝的时候,这莲花是什么样子的!” “他是不是来了?你告诉我啊!” 阎昔瞳忽然莞尔一笑,犹如千树万树梨花开,美不胜收。 “是的,他来了!”阎昔瞳喃喃道:“但是不是来找你的,就不晓得了!” 阎昔瞳伤人的本事很大,轻松的一句话便叫我的心沉入谷底。 可转念一想,不管夏衍是否来找我,我都会去找他,告诉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一切。 天空忽然坠下雨滴,我连忙抹去眼泪! 阎昔瞳仰头,伸手接住那些雨水,重新端详着我:“如果夏衍晓得,这每一场雨都是你的泪,会不会也如本王现在这般,觉得不可思议呢?” 泪水中,我仿佛看见阎昔瞳纠结不定的神情,可当我抹干了眼泪,他又回到了酷拽酷拽的样子。 “很快你就能得偿所愿了,那么是否该兑现你的诺言呢?” 阎昔瞳抱着手臂看着我,我连忙拉回思绪,刚才喜极而泣,差点忘记要帮他干的那堆破事。 “你放心,我长亭绝对说话算数!”我拍着他的肩膀,信誓旦旦道。 第二天,阎昔瞳按照我的要求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银白色的长袍,外面罩着一件雪狐裘衫,完全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今日右丞相的女儿十六岁生辰,阎国几乎所有的王公贵族都去恭贺了,我之所以为阎昔瞳选择一身白衣,并非要他脱颖而出,而是要营造出一种纤尘不染的姿态。 平日里阎昔瞳太妖娆了,虽然很能吸引人的眼球,可是吸引的下一刻却让人望而生畏。 “眼神注意了,一定要专注,千万不能露出要吞了人家的目光!”我替阎昔瞳整理衣衫的时候嘱咐道。 裴垣在旁抱着肩膀端详了一阵子:“若要真的获得那女子的青睐,可不是一件白衣服就够了!” 我与阎昔瞳一同朝他看过去,裴垣走过来道:“把那女子的生辰八字给我!” 阎昔瞳眯起眼睛:“你当真要帮本王?” “机会只有一次!” 酷拽的人不光只有阎昔瞳,裴垣也是酷拽的鼻祖,但我实在想不通裴垣为何肯屈尊帮助阎昔瞳,后来才晓得,那天裴垣很无聊。 阎昔瞳将信将疑,不过他还是命人将那位右丞相女儿的八字给了裴垣。 裴垣掐指算了算,忽然绽开微笑,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裴垣笑的那样灿烂,那样毫无顾忌,银发在日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他忽然转头:“你不必去了!” 阎昔瞳皱眉:“你耍本王?” “当然不是,今天右丞相的女儿并不在府中,她去了郊外的云佛山祈福了,那些恭贺的王孙贵族只会扑一个空!” 阎昔瞳也懂五行八卦,但是他绝对没有裴垣这般天赋异禀,能算的那么精确,连丞相的女儿在哪里都能算到。 “若真想掳获女子芳心,王爷不如现在策马去云佛山!” 阎昔瞳忽然凑近裴垣:“你就是那个可以算到一切的祭师!” 裴垣高傲的抬起下颚:“王爷,时间可不等人哦!” 阎昔瞳立刻收回探寻的目光,坚定不移的冲兴复道:“备马!” 兴复兴冲冲的牵了马过来,阎昔瞳忽然扣住我的腰:“你跟本王走一趟!” “喂——”你去泡妞,带着我干嘛呀! “阎昔瞳,你快放开公主!”裴垣大骇,作势想来抓住我,却被阎昔瞳敏捷的躲开了。 柳池跟上来两步,阎昔瞳用鞭子指着他们两个:“你们放心,本王不会叫你们公主吃亏的,事成之后,本王重重有赏!” 说完,猛地夹起马腹,朝外面奔去。 云佛山,顾名思义,整个山脉耸立在云端,山顶有座寺庙,香火很旺,听说很管用,但因为距离太高,并不支持马车通行,一般人要来上香都必须徒步走上去。 对于诚心礼佛的人来说,别说徒步爬上去,就是跪着爬上去也无所谓。 我与阎昔瞳来到山脚下,这里停满了马车跟轿子,阎昔瞳指着一个蓝顶小轿对我说:“这就是右丞相的女儿乘坐的轿子!” 右丞相的女儿名叫倪云,光听名字就让人向往了,从阎昔瞳的描述中得知,倪云生性傲然,对权贵爱理不理,若不能一击即中,恐怕日后很难有机会! 我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且放心了,我也是女人,自然晓得女人最喜欢什么!” “废话,若不是女子,本王还找你做什么!” 说话间,阎昔瞳带着我绕到后山,这里没有石阶,也没有小路,我不解起来,却见阎昔瞳魅然一笑:“岂要费那个功夫,本王用轻功带你上去!” 说完,扣住我的腰,足尖一点,我们便脱离了地面,阎昔瞳穿着一身白衣,如飘逸的白云穿梭在枯黄的树叶之中,但凡经过的地方,都像被洗劫了一样,卷黄的叶子追随着我们身后,像调皮的蝴蝶。 我下意识朝后看去,当真是极美的景象。 阎昔瞳英姿飒爽,衣袖猛地一震,挡住我们去路的树苗纷纷被他掌风袭的朝两边散去,金黄色的叶子荼蘼的扑面而来,却都被阎昔瞳掌风扫到身后。 如此震撼、如此唯美…… 身体忽然急速旋转,我与阎昔瞳稳稳的踩在长着青苔的石板上,我摁住心口的位置,总算到了。 鼻尖嗅到一阵浓烈的檀香味,不远处便是云佛寺了,来来往往的人群皆带着虔诚的表情。 我与阎昔瞳左顾右看,阎昔瞳忽然拉住我的衣袖:“在那里!”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的姻缘池边站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光看到一个侧面,足见风华,那女子双手合十,嘴角带着向往的微笑,不多会,便见她解开腰间的钱袋,将准备好的铜钱洒进姻缘池里。 跟她一起的是个老嬷嬷,不晓得在倪云耳边说了什么,倪云点点头。 我一见这架势,当即暗叫不好,这分明要走了,我们才上来她却要离开,那岂不是所有功夫都白费了吗? “快快快,人要走了!”我指着转身的倪云小声叫嚷起来。 阎昔瞳眯起眼睛,难得露出惆怅的表情:“是啊,怎么办?” 没有缘由的搭讪只会让女子充满怀疑猜测,若是有什么契机让他们相识那就好了。 我左右盘算了一下,脑子灵光一闪:“有了!” “嗯?” 我弯腰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朝自己眼睛里洒了一把! 耳边传来阎昔瞳吃惊的低吼:“你干什么?” “当然是为你制造机会啊!”我揉搓眼睛,不多会便泪水涟涟。 果不其然,天空很应景的飘起了细雨。 这一场雨,及时的止住了倪云的脚步,我睁着发红的眼睛推着阎昔瞳:“快去,轮到你上场了!记得把衣服脱给倪云挡雨!” 世上还有我这样舍己为人的红娘吗? 阎昔瞳被我用力推了出去,我一边流泪,一边朝他做了一个‘你可以’的手势,阎昔瞳一步三回头的望着我。 细雨绵绵,前来求佛的人纷纷被这场突兀的雨拦住了脚步,倪云跟嬷嬷躲在屋檐下,一脸愁容的望着忽然晦暗的天空。 阎昔瞳上前,装作躲雨的模样与倪云共处一个屋檐下。 在两个注定要成为眷侣的人们眼中,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曾经与你一起共处的屋檐。 阎昔瞳风姿绰绰,一身洁白,宛如雨打荷花般的矗立在那,即便深知那只是阎昔瞳伪造的假象,但也不由的为之心动,这般美好的少年,怎会得不到姑娘的垂爱? 我觉得这一次泪,流的很值。 从我这个角度去看,完全能看清楚阎昔瞳与倪云的一举一动,跟我想象的一样,初见阎昔瞳,倪云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 阎昔瞳不晓得对倪云说了什么,倪云微微露出诧异的目光,但嘴角的微笑却泄露了少女怀春的喜悦。 嬷嬷捂着嘴闷笑,忽然撇下倪云跑到别的地方避雨去了。 那个佛庙的屋檐,只剩下阎昔瞳与倪云两个。 就在我思索着等下要如何下山的时候,忽然瞥见一道目光,阎昔瞳与倪云谈情说爱的空档,竟朝我看来。 我的菊花一紧,看我干什么?被人发现多不好。 阎昔瞳也晓得这次机会来之不易,很快收回目光,冲倪云勾起温和的微笑,两人不晓得说了什么,倪云忽然害羞的低下头。 我在旁边不停的造势,为了让雨下的更大,我不停的揉搓眼睛! 阎昔瞳忽然跑进寺庙里,然后又冲出来! 跟预计的一样,阎昔瞳带着倪云下了山,我这才止住泪水。 我想今天过完,倪云应该永远都不会忘记一个叫阎昔瞳的男人了,而阎昔瞳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得偿所愿,娶得这位美人为妻,这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 雨停了,我这才恍然清醒,尼玛的,我怎么下去啊! 阎昔瞳与倪云一起走了,其他人也都有专人来接,只有我一个人孤孤单单。 雨后的空气更加清晰迷人,不像之前干冷,青石小道两旁皆是矮树丛跟长青灌木,被雨水浇灌之后,鲜嫩翠绿。 被遗弃的我一点没有觉得不开心,折了一根树枝在手里绕着玩。 忽然,已经停掉的雨重新坠落,开始是淅淅沥沥的,到后面居然变成磅礴大雨砸下来,我慌忙抬头,这不关我的事? 寺庙的方丈很是友好,见我被雨困住,主动端了一方矮桌,放了一壶热茶招待我。 方丈跟庞修有点像,看上去糊里糊涂的,但是眼睛却清洁明亮。 “施主,大雨留客!”方丈指着屋檐外的雨珠笑呵呵道。 我嘿嘿傻笑了一声:“若不是这场大雨,我怎能与方丈在这里喝茶呢?” “施主此言差矣!”方丈对我拱拱手,慈眉善目的望着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有位年轻人捐了十万两白银给寺庙添置香火,临走时交代了,要贫僧热情款待一位额头上有眉钿的姑娘!” 第312章 爱殇6 这么大的手笔,除了阎昔瞳,我想不到别人,忽然觉得欣慰起来,这贱人有时候也挺懂事的,晓得老娘为了他这段姻缘差点哭瞎掉,可回头想想,十万两换一杯茶会不会有点贵? 我小心翼翼的喝掉杯子里的热水,要晓得,一口就是几十两呢。 方丈慈悲的望着我:“施主,你实在是个有福之人呢!” 我放下茶杯,欣喜起来:“怎么?方丈大师你会看相?” “呵呵,老衲不会看相,只会看人!”方丈笑眯眯的望着我。 我跟着呵呵笑起来。 这雨是春雨,想必一时半会停不了,我唯有等待。望着珠帘般的雨幕,不觉陷入沉思,这个时候的夏衍会在干嘛呢?阎昔瞳说昨天夏衍便已经在白怒江了,最迟十天就能抵达阎国皇都,届时,我该以什么身份去见他呢? 我撑着手臂,望着通往山下的小路发呆,小沙弥过来叫走了方丈,现下唯有我一人留在屋檐下。 雨幕中忽然冲出来一条身影,雪白的颜色宛如绽开在湖底的白莲,他的速度很快,并非跑上来,而是直接飞上来。 我大吃一惊,慌忙站起来瞪着面前湿漉漉的身影。 阎昔瞳如雪地上的兔子蹭得蹿到屋檐下,见到我的时候,他微微一愣! 看见他,我吐血的心都有了:“这时候你来干嘛啊?” 阎昔瞳怔怔的望着我,又看了看外面的雨,极度复杂的目光缠绕着我。 “倪云怎么样了?你跟她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她对你的印象好吗?你这样跑过来她晓得吗?来之前有没有先送她回家……” 我的话忽然噎在喉咙里,因为此时阎昔瞳居然伸出手在我眼睛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回过神的我一把拍开他的手:“你有病啊,问你话呢!” 阎昔瞳这才如梦初醒,恍惚般的望着我:“什么?” 感情我说了那么多他一句没听进去,我挫败的瞪着他:“阎昔瞳,如果这次搞砸了全都是你的责任,你还是要兑现诺言放我离开的!” 想到千辛万苦弄的计划被他忽然毁掉的心情吗,按照倪云的脾气,若是错过这次偶遇,下次再见面估计就不会像今天这般顺利了。 阎昔瞳不悦起来,脸上假装的温柔被撕扯下来,露出本来面目,残忍的面庞夹杂着我看不懂的情愫,他瞪着我:“本王冒雨前来接你,你就这样对待本王!” “谁要你来接我了,现在主要是先把倪云泡到手,你随便派个人来就好了,实在不行也可以叫柳池他们来啊!”我抱住头,觉得他真够笨的可以,放着那么好的机会不去利用,跑到这里来接我…… 接我? 我忽然放下手,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特意跑过来接我?” 见我终于反应过来,阎昔瞳没声好气的嗤笑:“怎么?这山上还有第二个本王认识的人吗?” “你接我干嘛?” 阎昔瞳脸色忽然一变,好像被问住了,他逃避般的躲开我询问的视线,嗤笑起来道:“你总说本王不够怜香惜玉,怎么样?现在本王够不够?” 我承认,现在站在面前的阎昔瞳已经成为一位完美的情郎,温柔、体贴、细心、画龙点睛的霸气与孩子让他看起来更迷人,但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因为这不是真正的他! 面对阎昔瞳的嘲讽,我居然有种心虚,这些都是我想要的,他听了我的话,改变说话方式,改变看人的眼神,甚至生生压抑住了性格,我还有什么不满意? “倪云她怎么样了?”我干巴巴问道。 阎昔瞳没声好气道:“回府邸了!” 瞬间,我有种被雷劈过的感觉,一把拎起他的领子:“你让她自己回家了?”这家伙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阎昔瞳忽然暴怒起来:“本王送不送她回去关你什么事?需要你来指责本王做什么吗?” “……” 透过阎昔瞳怒火冲天的眸子,我竟看见这里头居然还透着一丝委屈。 他狠狠甩了一下袖子,对着屋檐外的细雨大喘气,好像要将心中的怒火用呼吸的方式抒发出去。 场面僵持的时刻,眼前逐渐露出一柄泼墨油纸伞,那伞徐徐前进着,伞底下一袭淡青色青衫,腰间扣着一根简单大方的羊脂玉环扣,再往上看便是落在肩头的乌丝。被伞遮住的容颜,让人忍不住想上前一探究竟。 就在我好奇这人是谁的时候,那握住伞柄的手微微一抬,一张清雅的脸庞露出来。 柳池载着温和的微笑朝我靠近,他没有踏进屋檐,而是站在雨中朝我伸手:“公主,雨天路滑,裴垣要我来接你!” 说完,手朝我伸来。 “哦!”我毫不犹豫的握住柳池的手,柳池将伞朝我头顶移动,雨水居然没有沾湿我一丝一毫,而他却半边身子都处于雨幕里。 走了一半,我忽然想起阎昔瞳还在那,回头看向屋檐下的他:“你怎么走啊?” 阎昔瞳留给我一袭傲慢的侧脸。 柳池温润笑道:“昔王或许还想流连这里的美景,公主不必担忧!” 在柳池的带领下,我们风驰电掣的从山下下来,天色晦暗不堪,雨路难行,幸好柳池考虑的周到,在山下安排了马车。 回到王府的时候,阎昔瞳居然如鬼魅般出现在我们眼前,他浑身透湿,想来是冒着大雨跑回来的。 兴复心疼得不了了,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嘴里还碎碎念:“王爷,您怎么弄成这样了,真是的,奴才们也不好好伺候,回头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阎昔瞳一把推开兴复,一路横冲直撞的走了,路过我身边的时候,甚至还瞪了我一眼。 我被瞪的莫名其妙的,可转念一想,会不会是阎昔瞳不满意我的教学方式,所以才怀恨在心? 带着这个疑问,我去找了裴垣,裴垣听完事情始末之后,不咸不淡道:“当他是神经病,别理会就是了!” 柳池吃完晚饭,居然破天荒的跟我说,要出去几天。 我问他什么事,他说很重要的事,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显然他不想让我知道是什么。 柳池走后没多久,王府便迎来一位贵客。 “世子驾到!” 第313章 来者何人 孔雀谷一别,我与阎啸卿已经有数月没有见过。 犹记得固伦对我嘶喊的那句话,长亭郡主,你想过我们主人的感受吗? 说实在的,我没有!因为阎啸卿究竟什么感受,我实在不晓得,就如同这世上没有人能与另外一个人感同身受一样,再怎么样只有自己知道,别人即便想了解,也得通过你的口。 其实阎啸卿的情谊我并非不晓得,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一只风筝终究被一根线牵引着,你见过一群人放一只风筝的吗? 外面发生什么我不知道,兴复特地过来提醒:“今天我们王爷要宣布长亭郡主的死讯,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裴垣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唇,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安排。 “怎么我死了,你这么开心呢?”我实在忍不住问道。 裴垣收起丧心病狂的浅笑,一脸无辜的望着我。 他不说话并非不想理我,而是怕说了假话导致吐血。 兴复走后,裴垣忽然心神不宁起来,我见他坐立难安,慌忙问道:“你怎么了?” 眉目如画的他皱紧眉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不知道,这种感觉已经持续很多天了,从到阎国开始,就这样了!”裴垣捂着心口的位置,困难道。 我一愣:“你生病了?” 裴垣摇摇头:“没有!” “那是什么?会不会是吃坏东西了?”柳池不在,裴垣又不懂得医术,阎昔瞳若想公报私仇,在我们饭菜里加点料,任何人都察觉不出来,我肚子里有菩提子不怕,但裴垣不一样,他是巫族人,虽然拥有长生不老的身体,但并不代表不会被毒死。 裴垣冲我露出安慰的笑容:“统统都不是!” 就在我不明就里的时候,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银铃般的笑声伴随脚步声:“八哥,你还想骗我,明明就是金屋藏娇!” 我与裴垣齐齐看向门的位置。 一袭淡金色狐尾裙映入眼帘,俏销的脸上栽着单纯而激动的浅笑,嘴角边嵌着两只梨涡,微微有些上挑的猫眼顾盼生辉。 这是我第二次见阎青青,当时她浓妆艳抹,妖娆如火,却不想淡妆素裹的时候竟是这般样子。 她就这样突兀的闪进我们视线! 阎昔瞳紧跟着进来,脸上透着慌张与不悦:“青青,你怎么可以这般无礼!居然假传四哥旨意!” 原来今夜造访的并非阎啸卿,而是阎青青。 当看见裴垣的时候,阎青青的目光凝滞了好久,看过来的眼神宛如在空中绽开了一朵芬芳的花。 裴垣亦如此,我从来没有看过裴垣对哪个女子露出过这种眼神,仿佛等待了上万年,终于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到! 裴垣最先收回目光,恢复到一贯的冷漠样子,而阎青青却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她意识到之后,阎昔瞳发飙了。 “阎青青,你还有没有规矩?”阎昔瞳气急败坏的质问起来。 阎青青连忙回神,朝阎昔瞳吐了吐舌头:“你得庆幸今夜来的是我,而不是四哥!” 这般戏剧性的画面让我们措手不及。 原来外界盛传阎昔瞳从外面带回来一位绝世佳人藏于府邸中,所以阎青青受了皇后的命令前来一探究竟,但是又怕阎昔瞳早有防范,便借用了阎啸卿的名号。 阎青青围着我转了一圈,眼底荡漾起一抹惊叹:“果然是个妙人!八哥,你好有眼力!” 若此时阎青青若知道我就是当初那个被她鄙视过长亭郡主,不晓得她是否还能说出刚才这番话呢? 我礼貌的对她欠身! 阎昔瞳一把拉住阎青青:“她是本王的贵客,并非什么金屋藏娇,天色不早,你快些回去!” “唉唉唉,你这么忙着赶我走,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啊?”阎青青死死的拉住门框,整个身体都往后赖着,显然她并不想这么快离开。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姑娘会不会跟汉阳一样难缠呢?以我所见,但凡金枝玉叶,都有些被宠坏的臭毛病。 但阎青青却跟我想的不一样,她有高傲的一面,有妖冶的一面,但同时也有单纯天真的一面,跟阎昔瞳纠缠了一阵子,阎青青忽然摆脱了阎昔瞳的钳制,冲到我与裴垣面前。 她先盯着我看了半天,露出孩子般的微笑:“你想做我的嫂嫂吗?” 鬼才想做你的嫂嫂!我在心里大喊,但真正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一番话:“公主切莫开玩笑了!” 阎青青眯了眯眼,忽然伸出手轻轻点触了一下我的额头,谁知,裴垣竟快速的握住她的手腕,阎青青一愣:“你干什么?” 裴垣对待我就如同对待一个国家的玉玺似的,你只能看,但是不能摸,谁要在他面前对我不敬,不管是谁,裴垣都不会客气。 “青青公主,还请自重!”裴垣微微松开一些力道,目光坚定不移。 阎昔瞳连忙过来,冲我们露出‘不好意思,拿不出手’的目光,然后一把将阎青青拉扯到身后:“你干什么?” 阎青青委屈的望着阎昔瞳:“我想知道她额头上的眉钿是怎么画上去的,刚才好像看见它变色了!” 我连忙摸了摸额头,有吗? 阎昔瞳颇有些无奈起来,我想,若这个女人不是他的亲妹妹,阎昔瞳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扔出府外,并且竖一块牌子,狗与阎青青不准入内。 “好了,看也看过了,可以走了!”阎昔瞳没声好气道。 阎青青抬高下颚,神气十足起来:“八哥,我可从未见过你这般维护哪个呢!看来母后的担忧要应验了!” “什么担忧?”阎昔瞳沉下脸。 阎青青再次摆脱阎昔瞳的钳制,来到我面前,笑眯眯道:“母后怕你被美人迷惑,忘记了正事!” “阎青青!”阎昔瞳带着警告喊道。 阎青青口中的正事就是指娶右丞相的女儿,几位皇子无不费尽心思的讨好倪云,唯有阎昔瞳还按兵不动,要晓得,一旦倪云嫁给其他几位皇子,那么朝中的势力便分配均匀了,他日争夺起来会很麻烦。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这次来不光因为母后,还有一件正事!”阎青青收敛起脸上的顽皮一本正经道。 第314章 长生不老的问题 阎青青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见我们都在场,眼睛轻轻一扫,阎昔瞳便明白这里头的缘由。 “你们休息!”阎昔瞳转头说道。 我跟裴垣立刻配合的齐齐点头。 俗话说得好,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在阎国的时间,最好什么事都不要摊上,白吃白喝白住,等夏衍来了,想办法与他相认,然后开开心心的回夏国,在阎国的这段时间就当做一次人生经历,待老了以后,坐在摇椅上慢慢回忆。 阎昔瞳跟阎青青走了,我跟裴垣大眼瞪小眼。 裴垣的目光有些呆滞,好像还未回神似的,我不怀好意的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看傻了?” 裴垣难得露出窘迫的样子,瞪我一眼,豁然发现瞪我是件大不敬的事,连忙收回凶神恶煞的目光,对我毕恭毕敬道:“没有!” 话音刚落,一口鲜血喷了我一脸。 “公主你没事?”裴垣吓坏了,连忙用袖子帮我擦。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吐血的人可是他唉! 待我收拾干净,裴垣脸色有些苍白的立在原来的位置,从我的观察来看,他似乎都没有动过。 看在他这段时间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我决定再充当一回红娘。 “你喜欢阎青青!”原谅我,我就是这么一个耿直的姑娘。 裴垣闪躲着我的视线,闭口不答。 我双手背后,煞有其事的绕到裴垣面前,把脸伸长了对准他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 “公主,不早了,你应该休息!”裴垣继续躲闪,仿佛害怕被我看出心事一般。 他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有趣,这么些天被俗世困扰着,难得有这般好雅兴,于是,我决定继续逗他。 “你骗不了我的,你肯定喜欢人家!” 他张嘴想否认,但又咽了回去。 在我一次又一次的逼问下,裴垣略显疲惫的坐在桌子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公主,不管裴垣喜欢谁,能值得裴垣一生守护的,只有公主你!” 烛火倒映在他眼底,那抹真诚刺的我有些不安。 “你们难道不成家立业吗?”与天地同寿固然很好,但若代价是永世孤单,我情愿不要长生。 “公主,我跟他们不一样!”裴垣艰涩的望着我,露出苦不堪言的微笑。 很快我便明白他说的不一样是什么,原来与心爱的人白头到老是件幸福的事,但是在巫族人的眼里,那简直就是奢侈的事。 “巫族其实是一个被上天诅咒的种族,我们拥有了长生不老的能力,天赋异能的本领,但却拥有不了正常的人生活!如果世人都长生不老,那么他们会发现,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我彻底呆滞了。 “那么说……我也死不了了?” 裴垣轻轻点头:“你的确死不了!” 我的天,我的天!脑子嗡得一下炸开了,实在难以想象,等夏衍七老八十了,我还是这般模样,那个时候我该如何?带出去别人肯定认为我是他的孙女! “公主,其实我们不可以爱上任何人!”裴垣轻轻叹息道。 得到跟失去都是成正比的,我们拥有与天同寿的本领,于是老天要我们付出平等的代价——亲眼看着身边的朋友、亲人、爱人一个一个离我们而去,而我们却无能为力。 这是个多么残酷的名族啊!忽然我在想,巫族被灭的原因会不会是大家都觉得活够了! “可是裴垣,你真的想一辈子跟着我孤孤单单,没有牵挂,没有亲人?” 裴垣对我露出迷茫的眼神,似乎亲人对他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东西。 他的家人已经在五十年前死光光了,这世上哪里还有他的亲人呢?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纠正道:“即便不需要亲人,可你们不能一辈子打光棍陪我?总该找个老婆生个孩子!对了,你要是跟普通人生孩子,会不会生出个巫族孩子啊?” 裴垣本来挺伤心的,被我这么一问,更加伤心了。 “公主……” “为什么我是黑头发,你却是白发呢?是先天少年白,还是后天变的?” “公主……” 我继续打断他:“让我说完,巫族的孩子生出来跟普通孩子一样吗?我曾经做过梦,梦境里,自己明明是个漂亮的孩子,为什么会变得那么丑?” “公主,那是你中了禁术,遮掩住了容颜!”裴垣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忙不迭的回答道。 “哦~~~前面两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我捧着脸望着他,实在受不了我的视线,裴垣不带一丝感情道:“只要跟巫族人结合……都会生出带有巫族血统的孩子!” 我不禁有些纠结,夏衍绝对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日后肯定有很多妃子为他生孩子,到时候那么多小孩一起长大,孩子会再生孩子,一代一代的绵延下去,可夏衍若是知道,我跟他的孩子会活的比他曾曾曾曾曾孙子还要久,不晓得会不会疯掉! 见我沉默,裴垣居然八卦起来:“怎么?公主很想要个孩子吗?” 我鄙夷的望着他:“你成亲了不想传宗接代吗?” 裴垣的脸顿时苍白起来,看上去怪渗人的。 “又怎么了?”今天他实在很不对劲。 “没……没什么!” 裴垣逃避般的站起来:“天色不早了,公主你且休息!我不打扰了!” 我始终猜不透裴垣欲言又止的意思是什么,而当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夜半,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我决定出去散散步! 外面细雨纷纷,夜色浓郁的好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我撑着伞漫步在小石子路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在绕了十几圈之后,我忽然想明白了! 其实长生与不长生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夏衍能活多久,我便陪他活多久,在夏衍咽气的那一刻,我嗑药跟他一块死就是了! 忘记了,嗑药已经对我不起作用了,只有抹脖子上吊之类的,不然我是死不掉的! 一下子豁然开朗,我如同丢掉了思想上的包袱,一下子轻松起来。 嗯,就这么办! 刚准备转头回房,却意外的撞到了一道温暖的胸口上! 第315章 肝肠寸断 此时矗立在我面前的是一道宽阔的胸膛,胸口绣着双龙戏珠的图案,那金龙精致不已,活脱从衣服里蹦出来一样。顺着胸口往上,我看见一张俊美冷酷的脸庞,摄人的蓝眸,那总是挂着半真半假笑容的脸庞如今阴沉着,宛如从黑暗中走出的修罗。 我呆愣住了,再也想不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上阎啸卿。 心脏猛烈的收缩着,这一刻,我几乎忘记了呼吸,待我反应过来,慌忙将自己的伞压低! 阎啸卿没有打伞,雨滴纷纷落在他昂贵的衣服上,他伸出手指,夹住我的雨伞,慢慢的抬高,当与他目光接触时,我怔住了! 永远忘不了当阎啸卿看见我的时候,露出的眼神! 原本满怀希望,却又立刻被绝望溢满! 阎昔瞳从远处奔来,喘着白气来到我们身边:“四哥,你听我解释!” 阎啸卿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好像被什么困惑住了一般,阎昔瞳的声音没有让他移动分毫! 阎昔瞳站定,深吸一口气:“四哥……她是我请来的贵客!” “安长婷在哪里!”这声音宛如从地狱里发出来的,嘶哑、枯萎、泯灭一切。 阎昔瞳眼眸微暗,一字一句道:“四哥,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这样!” 我曾看过一本闲书,写的是一个很玄妙的故事。 一个自认为很幸福的富翁寿终正寝,死后照例要跟随鬼差去地府报到,但是富翁不肯,无奈纠缠下,鬼差带着他的魂魄回到阳间,让他亲眼看一看亲人。 富翁本意是再看一眼曾经的亲人,他的离世一定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可是富翁万万没有想到,回到阳间居然会看见让他痛彻心扉的一幕,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儿子们为了遗产大打出手,差点血溅灵堂,他最钟爱的三姨太包袱款款,带着一笔丰厚的钱财从后门逃走了,那里有一辆马车等着她,马车里的人居然是府邸的马夫。 二姨太虽然在哭,但那个样子却像是喜极而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笑。 富翁看到这里,宛如被雷劈过了一样,万万没想到自认为幸福的日子背后居然埋藏了这么多的欺骗与虚伪。 当他心如死灰准备跟鬼差离开的时候,年老色衰的大太太拄着拐杖来到灵堂前。 富翁生前并不喜欢这个女人,只是因为生意需要才娶了回来,可是富翁却看见,唯一为他的离去而伤心难过的只有这个不受宠爱的大太太。 那伤心欲绝的模样,让富翁心如绞痛。 正如我现在,亲眼看着阎啸卿绝望的眼神,我不禁问自己,安长婷,你何德何能,让这个男人为你肝肠寸断? 阎啸卿忽然转过身望向阎昔瞳:“为什么她死了?而不是别人?” 这个问题让我跟阎昔瞳都顿住了,其实我应该离开的,但是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就这样,呆呆的站在那。 阎昔瞳忽然冷下脸:“四哥,一个女人而已,何须那么认真。” 阎昔瞳这一番话说的冷酷中带着薄情,薄情里又透着凉薄,完全将‘没心没肺’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他哥哥都伤心成这样了,这厮竟还说出来这番话来,如果现在阎昔瞳被砍死,我一点都不会奇怪,尼玛说句节哀顺变会死吗? 阎啸卿松开夹住的纸伞,悠悠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曾经的经验历告诉我,当你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很多个谎言去弥补,阎昔瞳说我已经死了,那么必定要说出个所以然来。 阎昔瞳郑重其事道:“在孔雀谷的时候,她反抗不从趁机逃跑,谁晓得一脚踩空,掉入山崖下,尸骨无存。” 我‘死的’也太惨了,掉入山崖粉身碎骨还不够,居然还让我尸骨无存! 可我也明白,如果不说尸骨无存,阎啸卿断然不会罢休。 阎昔瞳上前一步:“四哥,你即将大婚,何必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扰乱心神?” 我惊愕的抬起眼,阎啸卿要大婚了? 哦,记得了,他即将娶的人是左丞相的女儿。 阎啸卿用最短的时间恢复到正常表情,微微弯了弯嘴角,雨水打湿了他的脸,看不清楚凝聚在下颚上的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滴。 我情愿是雨滴,因为这样的一颗眼泪,我承受不起。 阎啸卿转过头睨着阎昔瞳:“你说的对,本王不该为不相干的人费心!” 阎昔瞳立刻露出一副欣慰的模样。 “四哥能想开便好!” 阎啸卿的隐忍并不亚于夏衍,两个人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即便肝肠寸断也能若无其事的跟旁人谈笑风生,只是谁又知道这‘若无其事’的背后早已伤痕叠加,每一道伤口都足以令人痛到麻木。 我强忍住心口翻涌的酸涩,继续装聋作哑。 “四哥,弟弟送你回去!”阎昔瞳拉扯了下阎啸卿的衣袖。 阎啸卿将目光朝我射来,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目光锐利的让人胆寒。 “她是你的贵客?” 我能感受到阎啸卿的猜忌跟怀疑,阎昔瞳淡定道:“是的,她是我在路上捡回来的!可惜不会说话!” 尼玛……三言两语就把我‘残疾人’的身份落实了。 “哦?”只见他倾身凑近我,手指出其不意的抚摸着我额头的莲花:“这朵莲花很有意思啊,居然会变色!”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阎昔瞳当初对我额头上的眉钿好奇不已,几乎每天都在看,阎青青亦如此,眼下阎啸卿居然也跟那两个人一样。 刚刚还沉浸在悲伤中的阎啸卿好像一下子没事了,看见他兴致勃勃的研究我额头上的花瓣,顿时有种说不出的鄙夷。 我下意识躲闪了一下,却被阎啸卿紧紧抓住下颚,动弹不得,我瞪大眼睛,惊恐万分的望着他。 阎昔瞳连忙上前:“四哥,你吓着她了!” 阎啸卿带着玩味般的笑容看向阎昔瞳:“怎么?你也开始怜香惜玉了?” “四哥真会开玩笑,这女人虽然生的美艳了一些,却还不至于让本王费心思怜惜!”阎昔瞳立刻露出欠抽的傲慢样子,眼睛看也不看我。 “既然这样,那便把她送给本王!” 阎昔瞳,我草泥马! 第316章 将计就计 奶奶的,前面所说的一切都作废,什么心疼不心疼,我心疼他个球,得知我的死讯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就特么开口跟阎昔瞳要女人,这臭不要脸的混蛋玩意。 还有阎昔瞳,这两兄弟都臭不要脸。 哥哥玩世不恭老谋深算,损人利己的事干的比谁都麻溜。 弟弟则成天酷拽酷拽的,也不晓得哪里来的自信。 妈蛋!如果今天被送出去了,回头就找裴垣诅咒他们生儿子没小鸡鸡,生女儿胸口长一撮护心毛! “四哥!”阎昔瞳惊愕的喊起来。 阎啸卿还是没有放开我,一脸好笑的望着泄露情绪的弟弟:“舍不得?” 阎昔瞳眼神中透着不安,如同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弟弟不是不舍得,而是为四哥着想,你马上要大婚了,若突然带个女子回去,岂不是遭人闲话?” “你怎知本王带回去自己享用呢?” 阎昔瞳一愣:“那你是要……” 阎啸卿左右打量了下我,忽然露出恶魔般的笑容:“你觉得她与安国长公主,安芙的姿色相比,谁更胜一筹?” 姑姑? 阎昔瞳怔了怔,脸上忽然血色全无。 阎啸卿淡漠道:“安芙虽然美丽,却不好驾驭,若真的嫁给父王,日后怕是要费一番力气,倒不如拿她来顶替!” “四哥,欺君可是死罪啊!” “怕安芙妖媚惑主,母后一直将她扣押在宫外的行馆,由专人看管着!这几日母后正在烦心此事,此事你不是不知道!”阎啸卿收敛起笑容,一脸严肃。 阎昔瞳顿时偃旗息鼓,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可下一刻,他抓住我的手腕往旁边扯:“四哥,你再挑选其他人,这个女人不行!” “八弟,凡事以大局为重!” “但是……但是她是个哑巴,而且脾气也不好,万一惹恼了父王,那岂不是……” “除非她不要命了,不然怎会惹恼父王?”阎啸卿直接将这番破漏百出的借口扼杀在摇篮,然后低头望着我,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你说是!” 是你个大头鬼啊,我用力挣扎着,但是阎啸卿抓的那么紧,即便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却还是无法撼动他一分一毫。 “若真要这样,那我明日便将安芙毒哑了岂不是更好?”阎昔瞳不依不饶道。 听到这里,我忽然停止了挣扎。 姑姑只比我大几岁,却要嫁给一个可以当她父亲的老家伙,若是有办法帮她脱离苦海,我假意进宫又有何不可? 依照柳池跟裴垣的本事,他们绝不会让我吃亏,届时姑姑离开阎国,我便随便找个时机脱身,一举两得! 我鼓足勇气,拉扯了下阎啸卿的衣袖,待他目光看向我的时候,我指了指自己,慎重其事的朝他点头。 阎啸卿露出一抹赏心悦目的笑容:“本王喜欢你这般乖巧的好姑娘!” 阎昔瞳忽然用力一扯,将我拽进怀里,盯着我大吼:“你是疯了吗?” 阎昔瞳的暴怒在我看来,只是孩子玩过家家输掉了,解释起来无非三个字——不甘心! 不甘心一件得心应手的玩具拱手相送他人,或许他还没有玩够我额头的眉钿。 但是我已经没有功夫再陪这个被人宠坏的公子玩乐了,我要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每个人都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如阎昔瞳这般无情的人,也会因我的离去而懊恼。 姑姑待我那么好,我又怎能眼看着她往火坑里跳,所以救她刻不容缓,再者说,我这次出宫,一方面是营救父亲,一方面也是为了姑姑。如今父亲安然无恙,便只剩下姑姑这件事了,待确定姑姑跟父亲安全离开阎国,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我将手一点点的从阎昔瞳掌心抽离,对他作了一个揖,意思是感谢他这么些天的照顾。 然后我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一行字。 ——容我回去准备,明日来接我! 阎啸卿倒是很体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不过临走的时候,他在我耳边警告:“若是敢耍什么花样,本王会把你捏碎的!” 我果断的摇头。 阎啸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留下我与阎昔瞳站在雨中互相望着。 雨幕中,阎昔瞳双拳紧握,绝美的脸孔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确定阎啸卿已经离开王府,阎昔瞳再也忍不住的大吼:“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此时,我已经不用再装哑巴了,我淡定的看着阎昔瞳:“安芙是我姑姑,我不想她一辈子就这么毁掉了!” “你知道进宫的后果是什么吗?”阎昔瞳咬牙切齿的瞪着我。 “放心,柳池跟裴垣不会让我有事的!” 阎昔瞳剧烈起伏着胸膛,双眼如鹰隼般瞪着我:“如果你被父王睡了,你觉得夏衍会再要你吗?” “这种事不会发生!”我毫不犹豫道。 “你根本不知道父王是什么人!你这个蠢货!”阎昔瞳狠狠挥下衣袖,甩头离去。 望着他气愤不已的背影,我仿佛看见一团熊熊烈火在他后背燃烧,这家伙究竟在气什么呀?我特么又不是真的嫁给他老爹,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我按照原路返回,路过裴垣的房间,我推门而入。 裴垣还未睡,坐在桌子边上发呆,见我来了,微微露出吃惊的表情:“公主……” “有件事想与你商量一下!” “公主请说!” 当我把事情的始末复述一遍之后,裴垣先是沉默,我以为他在思考,可谁知裴垣忽然拔地而起,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长亭,你疯了是不是?这种事你也答应!万一真有什么意外,你叫我跟柳池怎么办?” “我会有什么意外?” 裴垣用力捋了下脑门上的银发,像只摇头狮子般在屋子里到处走,额头青筋一颤一颤的,好像随时过来捣我一拳。 我微缩了一下:“那你想个法子撒!” 裴垣忽然转过头瞪着我,瞪了一会,他暗叫:“不好,阎昔瞳要杀你姑姑!” “……” 妈蛋! 第317章 意外 阎国别馆座落在云佛山附近。 细雨清风,我与裴垣大胆的站在别院外,从我这个视野看过去,这个别院倒还很雅致。 “裴垣,不穿夜行衣,行吗?”我心有余悸的望着裴垣,虽然晓得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侍卫什么时候路过,可是这般大胆的行径,这辈子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裴垣用一记蔑视的眼神回敬我,这几日的毕恭毕敬终于在前不久画了一个句号,要不是我仗着自己的身份,裴垣绝对不会陪同我一起来。 “时间到了,走!” 用不用这么吊啊,稍微蒙个面也是好的。 看见他大步流星的朝别馆走去,我连忙狗腿的跟在他身后。 侍卫换岗时间很短,不过裴垣却精准的掐住了最好时机,与我大摇大摆的逛进了别馆内部。 皇后命人看管着我姑姑,但是又好像并不在意她的安全,只是让人提防着她不准出去,却并未要求别人不准进来。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能顺利进来的原因之一。 “在皇后心里,她恨不得天下所有有姿色的女子都死于非命。”裴垣冷漠的解释道。 “这么说来,我也蛮危险的。” 接到裴垣甩过来的冷眼,我立刻捂住嘴:“开个玩笑。” “很好笑吗?”裴垣冷眼望着我。 面对这样一个人,我只能说一句,活该一辈子单身。 轻松躲过巡逻的侍卫,我与裴垣站在了姑姑下榻的房间外,里头点着烛火,窗边倒映着姑姑完美的侧脸。 就在我想走进去的时候,忽然一道黑影从房顶上掠过,不用想也晓得是谁。 “来人啊,来人啊!”我边尖叫着引人注意,边飞速朝屋内掠去。 撞开门的那一瞬间,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来的人不光阎昔瞳,还有齐轩。 虽然他蒙着面,穿着夜行衣,但是我认得他的武器,九节鞭。 而坐在窗前的竟是一张薄薄的纸人,剪影打在窗子上,跟真人一样。 但是杀戮不会因为这件小插曲而停止,知道自己上了当,阎昔瞳如暴虐的狮子,抖开银剑朝齐轩飞驰而去,剑锋嗖嗖,带着泯灭一切的怒火。 齐轩九节鞭在空中滑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精准的缠住阎昔瞳的剑,用力往旁边一扯。 阎昔瞳飞快转动着银剑,九节鞭跟冰冷的剑摩擦出一阵刺耳的绞索声,我暗叫不好,连忙抄起地上一截被阎昔瞳砍断的桌腿上去帮忙。 从实力上来说,齐轩根本不是阎昔瞳的对手,不出意外,百招之内肯定要被拿下的。 阎昔瞳看见我,黑眸如同要滴出血来,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让齐轩有了可趁之机,豁然出掌对准阎昔瞳的心口猛拍下去。 阎昔瞳飞快回神,一掌挡开我的木棍,可是却没能挡得住齐轩的突然袭击,硬生生挨了一下子,但他却纹丝不动,难掩的戾气令人不寒而栗。 齐轩冷冷一笑,也不怕被发现身份:“这一掌还给你!” 我一怔,在齐国的时候,为了帮我试探瑞雪姬的武功,齐轩被阎昔瞳打的经脉尽断,差点没命。 阎昔瞳眼眸一暗,只见他猛地一抬肩膀,齐轩就如风筝般飞了出去。 我大骇,一道娇俏的黑影从内室跑出来,在齐轩落地之前,扑到了齐轩身下给他当作垫背。 “啊——”叫的那么凄惨,我一听便晓得是汉阳。 汉阳戴着一个很奇怪的面具,一双眼睛都被包裹住了,只留个眼珠子,如今这双眼睛充满了愤怒的火苗。 “敢打我老公!”说完,汉阳抄起旁边的矮凳子用力朝阎昔瞳扔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裴垣在旁大喊:“别……” 话音刚落,那凳子在半空中四分五裂,碎掉的残骸如利剑般朝四周散去。 裴垣狼狈的躲闪,却还是被其中一块砸中,叫了一声哎呀就趴在地上了。 汉阳自食恶果,眼见一截木头朝她的眉心飞去,我一个健步上前搂住她的腰,往旁边旋转了一圈,恰好躲过那些夺人性命的碎片。 但躺在地上的齐轩就没那么好命,虽然没有被碎掉的残渣砸中,可等待他的却是一柄寒光闪闪的银剑。 阎昔瞳恼羞成怒,运足了力气朝齐轩胸口刺了下去,汉阳大喊:“齐轩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我与汉阳同时朝齐轩扑过去,但没想到汉阳的速度竟然比我还矫健,来了一招空手接白刃,死死的抓住阎昔瞳的剑,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滑下一道刺目惊心的痕迹。 汉阳疼的龇牙咧嘴,眼睛火冒冒的,但她却死都不撒手。 “阎昔瞳,你放手!”我冲过去抱住阎昔瞳的手腕。 回答我的却是阎昔瞳野兽般的狠辣目光:“滚开!” 我气急,单手运气对准他的手腕劈过去,阎昔瞳没有动,也没有闪,就这样安静的等候着。 齐轩眼睛都瞪突出来了,看见汉阳沾满鲜血的双手,眼底立刻窜起一股火苗,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匕首,猛地朝阎昔瞳刺过去。 噗……利刃划开皮肉的声音,我惊愕的望着阎昔瞳的胸口。 以他的武功躲过去不成问题,而他却不躲不闪,还一味的把注意力投放在手里的剑柄上。 他想杀了诱他上当的齐轩。 “都他妈给我住手!”世界如同颠覆了一般,我再也受不了的大吼一声。 刚才喊的那么大声,一个侍卫也没有来,想必已经全部被阎昔瞳解决掉了。 听见我的吼声,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我瞪向齐轩,他所持的匕首还停留在阎昔瞳的心口,扎的那样深,被我一吼,他下意识的往外头抽了一点出来。 而阎昔瞳也同样颤抖了一下,可手里却还死死的握住剑柄。 “放下武器!”我瞪着这三人。 齐轩诧异的望着我,似乎在想,这人谁啊,竟敢这样命令他。 此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上前一把夺过阎昔瞳手里的剑,汉阳这才颤抖着放开血淋淋的十指。 阎昔瞳踉跄一步,心口的刀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齐轩瞪着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夜半行刺!” 阎昔瞳用力将扎在心口的匕首拔出来,扔在地上,冷笑:“本王想杀谁就杀谁,齐轩,本王记住你了!” 第318章 受伤 齐轩跟阎昔瞳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但这还不是最棘手的。 阎昔瞳为了杀死姑姑,将别馆内的所有人都干掉了,齐轩跟汉阳受了伤,我跟裴垣莫名其妙的两个人出现在别馆内,如果被发现,那就是一场灾难。 裴垣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快走,马上有人来了!” 扫了一眼狼藉不堪的别院,我一跺脚:“都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齐轩别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这位姑娘,虽然不晓得你的身份是什么,但齐轩在此谢过,我们就住在这别馆之内,不能走!” 汉阳看见我,露出些许惊慌,可随后道:“今晚的事我们大人有大量,不会说出去,如果这个人再来捣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原来齐轩跟汉阳代表齐国过来庆祝阎啸卿娶妻的,想必夏衍也一样。 裴垣在旁催促:“快些走!再不然来不及了!” 阎昔瞳武功最高,但这厮却是伤的最重的一个,我怜悯他身受重伤,本着人道主义,跟裴垣架着他离去。 出了别馆,裴垣道:“公主放心,你的父亲跟姑姑都很安全!” 听见这番话我倒是舒心了,但是阎昔瞳却很不甘心,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握的嘎嘎直响。 对于阎昔瞳,我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他不想我代替姑姑,却没想过,若是姑姑有个三长两短,即便我安然无恙,这辈子也会压着一层阴影。 “阎昔瞳,你究竟想做什么?”摇晃的马车内,我干哑着嗓子问道。 阎昔瞳默不作声的凝视着眼前的黑暗,一副拽兮兮的模样。 我放弃与他沟通,转头看向裴垣:“刚才被砸了一下,没事?” 裴垣摇摇头:“没事!” 然后我们彻底无声,直到听见水滴声,这才惶然察觉,阎昔瞳被齐轩捅了一刀。 “滚开,本王不需要你们管!”阎昔瞳别过脸,露出嫌恶的表情。 裴垣面无表情低笑一声:“昔王,身体是自己的,自己都不爱惜,还指望谁会爱惜?” 阎昔瞳狠狠瞪着裴垣:“你放心,本王即便死了,也与你们无关!” “到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狠话!”我气愤道。 阎昔瞳立刻将矛头指向我:“这么关心本王做什么?去关心你的夏衍啊!他已经来了,你不开心吗?” 我承认,当听说夏衍来的时候,我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有着说不出的甜蜜,可是被阎昔瞳以这种嘲讽的语气说出来,心里就好像凭空生出一个疙瘩,我很不爽! “你爱死不死!” 我坐回原来的位置,不再理会阎昔瞳。 马车颠簸着,血顺着阎昔瞳的胸口滴滴答答的落在车里,不一会便变成一滩。 望着那刺目惊心的血,我隐隐有些不忍。 阎昔瞳终归是人,不是神,照这样下去,回到王府估计也去掉半条命了。 裴垣不管他人生死,跟没有看见一样。 阎昔瞳捂着心口闭目养神,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脸越来越白。 回到王府,裴垣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阎昔瞳搀扶着下来。 没想到齐轩那一刀扎的这样深,血跟瀑布似的,动一下就哗啦啦的流出来。 我吓坏了,裴垣安慰我道:“放心,昔王死不掉!” 那种口吻好像把阎昔瞳扔在旁边不管也没事,反正他的寿命还没到终结的时候。 “别废话,扶本王回房间!”阎昔瞳意识到再这样任性下去,自己很可能嗝儿屁。 回到房间,阎昔瞳瘫软在床上,灯火通透,我这才看见他的脸上早已经凝结了一层汗珠。 “公主,我们回去休息!”裴垣没心没肺道。 这个时候如果去休息,不晓得第二天早晨,兴复会不会扯着嗓子大喊,昔王归天啦! “我看着他!” “不用你,本王自己来!”阎昔瞳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我更加不爽了,这死家伙有什么好拽的?自己仗着武功高,单枪匹马的去刺杀,到头来弄的一身伤……一身伤? 没错,当阎昔瞳兀自脱下衣服时,我完全被眼前的一幕怔住了。 光滑的后背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犹记得狄青也在我面前展示过身上的伤疤,但是,那每一条伤疤都有来头,比如在某个战役中被谁谁谁砍得,每一道都代表着荣誉。 但是从未听说过阎昔瞳有上战场的经历,他这一身的伤痕哪里来的? 阎昔瞳毫无顾忌的在我面前脱衣服,使得裴垣立刻不满起来,连忙捂住我的眼睛:“别看!” 我一把拉下他的手,这有什么,夏衍光屁股的样子我都看过,阎昔瞳只不过脱了一件上衣而已。 烛光中,阎昔瞳毫无顾忌的当着我们的面脱去血淋淋的衣衫,然后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医药箱。 我瞪大眼,这厮是不是经常出去跟人火拼,所以常备着药物,以便不时之需? “裴垣,去帮忙!” 裴垣不敢置信的望着我:“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 裴垣思索了一阵子,冷然道:“其实昔王一个人是可以的!” 阎昔瞳傲慢,裴垣也同样傲慢,要裴垣屈尊为其他人服务,估计不太可能,而阎昔瞳也一样,他觉得自己能搞定的事,别人想插手都难。 于是,我跟裴垣大眼瞪小眼的望着阎昔瞳, 只见他手脚熟练的拿起金创药跟清洗的药水,那药水有股浓浓的刺鼻味道,小时候跌破了,一般都用那种药水擦拭,可疼了。 我心有余悸的望着阎昔瞳,他面无表情,好像这种痛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亦可以说,他已经习惯了。 “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脸色苍白的阎昔瞳终于意识到房间里还有我跟裴垣。 裴垣道:“公主不放心你,想看你包扎之后再走!我无所谓!明天还有事,需要早点休息!” “滚!全部都滚出去!”阎昔瞳扔下药对我们低吼。 “裴垣,你先回去!” “公主……” “回去!”我难得发威一次,裴垣看了半晌,冲我作揖:“是!” 第319章 要你离开,你愿意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谁也不好说谁,当初阎昔瞳把齐轩差点弄死,齐轩回敬一刀也算情有可原。 裴垣走了,只剩下我。 阎昔瞳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受伤,我也不敢声张,在上药过程中,阎昔瞳叫人送了一大坛子酒来。我去门口将酒拎进来,不忍道:“你受了伤怎么还能喝酒?” 阎昔瞳看也不看我,冷声道:“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接过酒,阎昔瞳狠狠灌了一大口,丰润的液体从他口中溢了出来,我越发觉得这死孩子有点作死的样子,抢过酒坛子:“别喝了,都伤成这样了!” 阎昔瞳冷笑两声,挑眼看着我:“你这是在关心本王吗?” 我真想把酒坛子扣到他脑袋上。 “本王知道,你怕本王死了,你们的处境会很麻烦!”阎昔瞳用一种自暴自弃的嘲弄眼神望着我。 的确是这样的,如果阎昔瞳死了,不光我们有麻烦,齐轩也会有麻烦。 今天的事其实很简单,如果阎昔瞳不去搞刺杀,明日我便能代替姑姑进宫,裴垣断后,想办法让姑姑跟父亲离开阎国,届时我找个机会脱身,多么完美的结局啊? 可是,阎昔瞳却将这一切都毁掉了。 天一亮,整个阎国都会知道这件事,人生如棋,错一步,步步错。 “现在你满意了!” 毫无血色的唇扯出一抹冷笑:“满意?”他忽然凝望着我:“本王只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 我一惊。 他狠狠灌下一口酒,双眼如同要滴出血一般:“杀了你,也许本王……”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完。 一整坛酒他喝了一大半,也许喝的急,阎昔瞳明显露出醉态,可眼神依旧暴戾的可怕。 威胁过我之后,他用命令的口吻道:“替本王上药!” “你不是向来喜欢亲力亲为吗?”多少次申请帮他上药,都被这厮果断拒了,我还在想,这人也有些优点,起码知道自己的事自己做。 阎昔瞳用力将酒坛子扣在地上:“本王伤的这样重,你要本王自己来?” 原来他也知道啊! …… 雨停歇,我深吸一口气,打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好了!”我将蝴蝶结端正了一下,站远了些欣赏。嗯,手艺精湛了不少。 阎昔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微皱的眉头显得有些不甚满意。 “如果你不喜欢,我还有其他的绑法,蝴蝶结只是其中一个!”我连忙道。 阎昔瞳眼底的不满稍微褪去了一些,估计看我也不容易。 雨虽然已经停了,但是冰冷的空气却还带着湿润,袅袅雾气从敞开的窗口溢进来,然后又慢慢散去。 我连忙站起来去关窗子,阖上窗棂,却听见阎昔瞳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如果你姑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你说呐?”我没声好气的瞪着他。这厮不会还想再弄一次刺杀。 阎昔瞳抬起眼,如同认输了一样:“那你想不想离开阎国?” “呃?” “本王有办法让你安全的离开,你愿意吗?” 阎昔瞳这番话着实让我摸不着头脑。 离开的确是求之不得的事,可是夏衍已经在来的路上,若是我离开,岂不是会错过与他相逢? “四哥让你进宫是有目的的,他觉得你好掌控,若你真的进了宫,想出来犹如登天!”阎昔瞳第一次用如此深沉的语气与我说话,听的我后颈发凉。 “那姑姑……” 阎昔瞳低下头:“本王也有办法让她离开!还有你的父亲!” 我震惊的看着他。 烛火半明半暗的落在阎昔瞳完美到极致的侧脸上,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你不用感谢本王!”他抬头望着我:“你是一个祸害,留下来只会害了本王!所以把你送走是最好的选择!” 用不用说的这么难听啊? 第二天,阎国大王龙颜大怒,势必要抓出昨晚在行馆大肆虐杀的凶手。这种事一般查到最后都没什么结果,阎国大王大怒是假,真正所要的不过是尽快把姑姑接进宫里,这下子,连皇后都阻拦不住了。 跟我当初嫁给夏衍一样,没有鞭炮,没有奏乐,姑姑只被一顶小轿子从阎国皇宫的侧门抬进去,生怕别人看见一样。 我闭上眼睛不忍在看。 阎昔瞳放下车帘:“别看了,过不了几天你就能见到她了!” “如果你父亲是个好丈夫,其实也不用这么费心了。” “你指望帝王会是好丈夫吗?即便如本王这样的王爷,至少也要正妃与侧妃数人,那么多人分享一个人的爱,你姑姑能分得多少?”阎昔瞳一句话就将我不切实际的幻想打碎了。 是啊,这年头只要家里有点底子,都会拥有三妻四妾,何况是帝王,不晓得有一天夏衍颁布选秀令,那个时候,我会是何种心情? 跟阎昔瞳回到王府,进门便瞧见一顶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 兴复胆战心惊的站在门口迎接。 不用想也晓得为什么了,一切计划都被阎昔瞳毁掉了,阎啸卿想必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阎昔瞳似乎一点都在意,大步凌然的朝内堂走去。大有一种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的势头。 “王爷……王爷……”兴复一路小跑追赶着阎昔瞳的脚步,甚至还不时的回头看我。 “不要再说了!”阎昔瞳顿足,冷冷扫了一眼兴复。 兴复讪讪垂着头。 那一天,我跟兴复站在花园里,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争执声,隐隐有些替阎昔瞳担忧起来。 这时有人进来告诉兴复,右丞相家来人送信,兴复大喜,连忙跑去通传。 不一会,阎啸卿跟阎昔瞳一前一后出来。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阎啸卿驻足盯着我看了半晌:“你倒是聪明,懂得如何让男人为你心疼!” 我抬起头望着他,四目交接的瞬间,阎啸卿目光忽然晃了晃,可是很快便收回目光,大步朝外走去。 想不到真正化解阎昔瞳跟阎啸卿之间矛盾的居然是倪云的一封信。 端正的小楷,足见这位女子一片蕙质兰心。 信的内容很直接,为了感谢那天雨天赠衣,想请阎昔瞳府中一聚。 第320章 即将离去 “你成功了呢!”握着信,我大喜。 但阎昔瞳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淡淡一笑,居然比秋天的落叶还凄凉。 “本王已经跟四哥说好了,今天你安心待在府中,待时机到了,本王立刻送你出去!” “不急不急,先紧着你的事!”想到阎昔瞳这家伙误打误撞的勾搭到右丞相的女儿,我不禁释怀起来,看来还是冥冥中自有注定的,若那天阎昔瞳太过殷勤,反而不会引那位小姐注意。这样最好,凡事点到为止,看起来才真切一点。 阎昔瞳没有说话,握着信转身离去。 兴复花了半天时间为阎昔瞳穿戴衣衫,阎昔瞳如木偶般任人摆弄,脸上的表情始终如一,若不是胸膛在起伏,我甚至怀疑,这厮的魂被勾走了。 待一切准备妥当,兴复深吸了一口气:“好了!” 阎昔瞳淡淡的应了一声,忽然转头望着我:“你觉得怎么样?” 玉树临风、气宇轩昂,潇洒倜傥,汉白玉衣衫包裹着挺拔的身姿,集天生的自信、孤傲、高贵于一身。 如此佳人,简直挑不出一点刺。 “多笑笑,会更完美!” 阎昔瞳冲我弯起唇角,那笑容竟如孩子般单纯,可一转脸又变成一副要手刃别人全家的阴沉表情。 我捂着额头,摇头叹息,最好倪云的心理承受能力好些,不然怎么适应阎昔瞳这家伙的双重人格呢? 阎昔瞳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临出发前,他竟回头跟我道:“晚上本王回来吃饭!” “没关系,回不来也没事!” 阎昔瞳脸一沉,我连忙道:“那你早点回来!” “好!” 好个球啊! 阎昔瞳离去后,我在院子里闲逛,不知道昔王府是否经费不足,前不久这里的花儿还开的如火如荼,一夜之间,花儿全部蔫巴了,一个个垂在枝头无精打采的。 我问兴复是怎么回事,兴复忧心忡忡道:“王爷也不晓得被什么刺激了,说凡事不可强求,没有到开花的季节,给这些花儿再多温暖也都无济于事,所以就让人把火盆撤了!” 这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觉悟了? 晚上的时候,阎昔瞳真的回来了。 兴复马不停蹄的为他准备晚膳,阎昔瞳破天荒的邀请我跟他一个桌子。 看着他反常的笑容,我不禁在想,这家伙是不是被幸福冲昏了脑袋。 饭桌上,阎昔瞳居然为我倒了一杯酒。 我迟疑了,站在一旁的裴垣却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我这才放心端起来。 “这杯酒是本王为你践行的!” 杯子差点从手里脱落,我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什……什么?” “你不是很想离开吗?本王今夜就成全你!” 裴垣道:“公主,昔王一片苦心,千万不要辱没了!” 我胆战心惊的跟阎昔瞳喝完了一杯酒,然后一边吃一边观察他的脸色,生怕这厮忽然抽出一把刀对准我的脖子,大喊一声,你现在就可以上路了。 我被这个无聊的想法吓了一跳,好像跟阎昔瞳待在一起久了,有点被迫害妄想症。 阎昔瞳喝了很多的酒,兴复在旁忧心忡忡,后来才晓得,阎昔瞳虽然是个全能人才,但酒量却有点差强人意。 半坛子下去,阎昔瞳眼神有些恍惚,裴垣站在我身后,发出一个不屑的短音。 “能让这个白头翁出去吗!本王有话要同你一个人说!”阎昔瞳眼尾扫过一旁的裴垣,不悦道。 裴垣发如雪,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宛如谪仙般完美,到了阎昔瞳口中却变成了白头翁。 我看了看裴垣:“你先出去!” 裴垣冷着脸,哼了一声便退到门外,兴复与他一起。 两人替我们关了门。 当房间只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我不禁好奇起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倪云不喜欢你?还是别的什么?” “统统都不是!” “那究竟是什么呀?你说啊,今天你奇怪,搞的我很不安啊!” 阎昔瞳深吸一口气:“本王想知道,什么样的话能击中女人心房,你今夜就要离开了,怕是没机会再教导本王。还是问一问的好,不然等到用的时候,怕是不晓得该怎么说!” “……”他是不是在耍我啊! 阎昔瞳又喝了一口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我思索了好久,事到如今也是骑虎难下,从头到尾都是我教阎昔瞳怎么追女人的,有句话说的好,送佛送到西,没理由干完一半扔下不管的。 “夏衍同你说过最动听的话是什么?”阎昔瞳突兀的问道。 我一愣,不由苦思冥想夏衍究竟说过什么让我心动的话,想来想去,愕然发现,夏衍那个臭不要脸的竟然从来没对我说过情话,说的最多的是…… “洗洗睡!”我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这种话好像带着某种暗示似的,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这句!” 阎昔瞳眯眼:“你耍本王吗?” 试想下,如果有一天阎昔瞳跟倪云正在你侬我侬的赏花游湖,阎昔瞳忽然迸出一句,亲爱的,我们洗洗睡,不晓得倪云会不会一脚将他踹到湖里去。 这种没有水准的情话,也只能我这样没有情操的姑娘听一听,想来夏衍真幸福,居然娶到我这么不拘小节的姑娘为妻。 玩笑归玩笑,我还是得帮阎昔瞳想点好听的情话,不然这个师傅就白当了。 “其实女孩子也不要听什么情意绵绵的话,只要你说的真心,便是最好的情话!”我发自内心道。 “真心?呵呵,本王真心说的话,她会感觉到吗?” “那当然,除非那个姑娘是傻瓜!” 阎昔瞳垂下眼眸,笑的让人心酸:“可惜啊,那个姑娘就是一个傻瓜!” 倪云蕙质兰心,聪慧敏锐,怎么会是个傻瓜呢? “既然这样,那就直截了当的问她,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你愿意吗?” 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得粘稠起来,阎昔瞳凝望着我,缓缓重复着我说过的话:“溺水三千,本王只取一瓢饮,你愿意吗?” “说的太好!来干杯!”真是孺子可教。 第321章 离去 跟阎昔瞳喝完了饯行酒,外面传来敲门声:“王爷,一切都妥当了!” 以阎昔瞳的身份地位,想把一个人悄无声息的送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因朝中其余的皇子们争相抢夺倪云,偏偏阎昔瞳暂时拔得头筹,大家对他越发的提防,都想趁人不备抓住阎昔瞳小辫子,所以,阎昔瞳今晚若想把我弄走,只能借助其他东西,比如一个棺材! 黑天瞎火的,一具黑漆漆的棺材从后院抬进来,阎昔瞳郑重其事的拍了拍棺材道:“怎么样,本王替你想的周到!” 棺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被吓的魂不附体,差点跪下。 里面……里面的人居然是姑姑。 她穿着寿衣,安详的躺在里面,脑子嗡得一下,若不是裴垣扶着,我早已经跌倒。 “怎么会是姑姑,怎么会是姑姑?” 阎昔瞳面无表情道:“放心,你姑姑没有死,她只是喝了本王亲自调制的药水,跟死人差不多!待时间一到,自然而然就醒了!” 原来阎昔瞳早已跟宫里的皇后串通好,加上姑姑本身也不希望成为阎国大王的女人,几个人一拍即合,便有了这今天这出戏。 “那我父亲呢?” “等下他会亲自扶着灵,将棺材运回安国!待过了白怒江,你便可出来了!” 我稍微安心了一些,连忙躺进棺木里,阎昔瞳亲自盖棺,棺材板缓缓上移,我看见他的脸越变越小,忽然有种淡淡的失落,这次一别,恐怕日后再也难以见到了。 “阎昔瞳,再见了!” 盖棺的手微微一顿,我瞧见上方的阎昔瞳露出嫌恶的表情:“本王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咔嚓,棺木盖上了,眼前一片黑暗。 阎昔瞳,趁着能骄傲的时候多骄傲几天,当有一天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也许就再也骄傲不了了! 感觉到棺材被人抬起缓缓前行,我下意识握住了姑姑的手。 从昔王府到城门口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我在棺材里闷的发慌,还好事先有人把棺材侧面掏了一个洞,不然非得闷死不可。 “王爷,这棺材好像有点不对劲啊,比之前沉了不少!”这是我父亲身边的亲信在说话。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安国人,所以他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是吗?” “的确如此,抬进昔王府的时候,棺材还没有这么沉!” “一切等出了城门再说!”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大风大浪的都经历过了,可千万别在这个地方翻船呐,而且翻的还是自己人的船。 又过了一会,我听见城门开启的吱呀声,阎昔瞳已经都打点好了,要我们连夜离开,所以并未仔细盘查就放行了。 出了城门,棺材好像被放在一辆车上,用马驮着行走。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摇晃感消失了,想必已经停下了。 果不其然,棺盖开始传来松动声,紧跟着一股摄人的凉气涌进来,一截火把突如其来的照着我的脸。 “阿爹——”我轻轻喊道! 都说女大十八变,如今我何止十八变? 当我喊出阿爹两个字的时候,照在我脸上方的火把明显颤抖了一下。 “葡萄?”父亲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我噌得从棺材里坐起来:“阿爹你认得我?” 父亲忽然用空出来的手在我脑袋上狠拍了一下,然后用一种,‘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的眼神瞪着我。 本来我准备了好长一段说辞,甚至在想,如果阿爹不相信,我就把孔雀谷那段说给他听,并且告诉他,我曾经在那里捡到过一块属于他的免死金牌。 但是,当阿爹给我那一下子的时候,我所准备要说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如同小时候一般,阿爹轻松的将我抱起来,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阿爹恶狠狠质问道:“死丫头,是不是又闯什么祸端了?” 望着阿爹苍老的脸庞,我忽然不晓得该说什么,按照正常人的想法,他不应该问我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容貌吗?为什么关心的重点却是我有没有闯祸? 在他心中,我究竟是多么不让人省心呀? 后来阿爹告诉我,别说变成一个漂亮的姑娘,就算变成一只猪一匹马一头牛,只要看一眼,都能准确无误的认出这就是他安怀宇的女儿。 开始还觉得很感动,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怎么拿来比喻的都是畜生? 大约跟阿爹走了三天,姑姑醒了,伺候她喝了些参汤,姑姑盯着我看了半晌,呐呐喊了一句:“葡萄!” 当即把我惊得不晓得说什么了,我还没有开口她便已经认得了,比我阿爹还要厉害。 可后来才晓得,在棺材里的时候,我们说话她都听得到,只是当时没有力气说话罢了。 晚上,我们围坐在篝火面前,阿爹与姑姑谈起我小时候的趣事,姑姑美丽的脸庞倒映着火光,喜气洋洋道:“当时葡萄抱回来才那么一丁点大……” 她说了一半便闭口不言了。 其他人也都停下来,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扭过头干别的事了。 姑姑有些心虚的望了一眼阿爹:“王兄,是我多嘴了!” 阿爹咳嗽了一声:“不怪你,她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什么迟早,我早就知道好不好! 前尘往事被翻出来,总有些伤感的地方,原来阿爹的发妻在怀着孩子的时候,忽然听见阿爹蒙难的噩耗,当即胎死腹中,正巧那个时候阿爹意外落到了那个神秘的洞中,并且在棺材里发现了我。 “也许是老天垂怜,晓得我安怀宇今生不再有子嗣,便将你赐给了我!”阿爹叹口气,摸着我的头:“转眼就被我养那么大了!” “阿爹你且放心了,待你老了,便来夏国,我养你一辈子!” 阿爹露出些许动容:“好,待老了,就去夏国找你!” 我为自己可以成为这个男人的依靠感到骄傲。 天亮之后,我就要跟他们告别,因为裴垣要我在一个地方等他,如果敢不去,他就诅咒我跟夏衍生出来的孩子没有肚脐眼。 第322章 见到夏衍 为了我孩子的肚脐眼,我忍着亲人间的离别毅然上路了。 至于姑姑,她说待离开阎国,就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居乐业,再也不回皇宫受人摆布,甚至已经憧憬着找一个满意的郎君,不要求很有钱,只要一心待她好便成了。 父亲也有归隐的打算,说这次回去就跟大王请辞,继续当一个挂着名号的王爷,再也不问朝中事。 一切都那么美好。 我揣着阿爹给我的细软,高高兴兴上路了。阿爹本意是送我一程,被我豪气万千的拒绝了,理由是你的女儿不是孩子,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再说了,从这里到裴垣指定的地方又不远,骑马半天就到了。 裴垣临走时给了我一张地图,要我按照上面走,一路上我哼着小曲,走的那叫一个惬意。 待到了日落,远远便瞧见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一道背影,发白如雪,如一尘不染的白莲傲然挺立在那,夕阳碎光斜照在银发上,裴垣整个身体宛如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泽。 我欢快的策马过去,到了跟前,裴垣转身,满眼的看着我:“公主,你果然没有迟到!” 我没声好气的跳下马:“我敢吗?” “上马!” 我刚从马背上下来,却见裴垣手脚麻利的翻身上了马背,我有些狐疑的望着他:“去哪啊?” “你不是很想见夏衍吗?带你去见他!”裴垣面无表情道。 心脏宛如被什么碰了一下,悄无声息的思念幡然涌现,心中又酸又甜,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现在?” “你以为呢?” 我忙不迭的翻上马背,裴垣狠狠甩了下马鞭,策马朝前,我不顾一切的跟在他身后,心情如澎湃的海潮,一浪盖过一浪,每一下都撞得我头晕目眩。 夏衍,你等等我,等等我,千万不要走,我马上就来了,马上…… 身下的马儿不停的被我催促着,我恨不得一步就跨到夏衍面前,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会堵住他的嘴告诉他,别说话,让我先来。 裴垣追赶着我,我的奋不顾身他看在眼里,但是却在我耳边留下了一声冰冷的嗤笑。 我晓得他在笑什么,对于这种活了几百年都没体会爱情滋味的单身汉,怎么可能明白思念是什么。 全天下总会有一个人,值得你马不停蹄,跨越千山万水的去寻找,不管途中的风景再如何美丽,都与你无关,因为你想抵达的地方,是有他的彼岸。 夏衍,等我,记得一定要等着我啊! 骑了大约一个多时辰,马儿就不能再通行了,因为前方人潮汹涌,还有大批的士兵。 那是通往阎国皇都的必经之路。 我跟裴垣被迫下马,随着拥挤的人群努力挤进去,我的心脏不断的收缩抽搐。即将见到他了,我的丈夫,我的爱人,但是身边的群众却比我更加激动,挤得我迈不开步伐。 目之所及,一队豪华的仪仗由远而至,我看见狄青跟梁涛在前面开路,待他们靠近,队伍中间的那个人缓缓从夕阳中展露出来。 那一刻,我眼睛湿润了,是他啊,令我朝思暮想的男子,日夜牵动着我的心的男人! 裴垣不动声色的跟在我身后,即便被人挤得东倒西歪,脸上的表情依旧酷的很。 我无暇顾及裴垣,拼了力气的往前挤,好不容易来到最前面,侧头凝望着缓缓而至队伍。 可是,另外一道身影撞入眼底,瞬间扼住我的呼吸。 精致的轿子内,依稀看见一位女人的投影。 风吹过轿帘,露出一张与我曾经一模一样脸孔的女人,脑子如同遭遇雷劈了似的,一片空白。 我拼了命的瞪大眼睛想看清楚究竟是不是我眼花,但是当骄子来到我眼前时,我看见了。 那个女人简直与我以前的容貌一模一样,她甚至还带着我习惯性的憨笑,把头伸出轿子,朝人群娇憨的吐舌头。 我站在人群里,仿佛从另外一个空间看着曾经的自己。 幻想一下,若此时是我坐在轿子里,很可能也会作出相同的动作来。 “快看,那就是夏国的皇后!”人群里忽然沸腾起来,只因轿子里的人冲他们调皮的摆手。 她是皇后? 我的脑海一片混乱,直到有人喊:“夏王来了,夏王来了!” 作为五国中最年轻的王者,往往会得到意想不到的重视,无数怀春少女争先恐后的挤上前一睹帝王风姿。 在那炫目的夕阳之中,我看见夏衍骑着高大的黑马朝这边走来。 嗡嗡嗡,一切的声音都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到一阵强大的气压朝这边涌来。 四周的嘈杂如同被隔离了一般,眼前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宝蓝色的衣袍绣着精美的祥云蛟龙图腾,袖口的银线花纹随着他握紧缰绳的动作,一明一暗,仿佛有一层银光在他袖口浮动,衣襟扣着一粒光彩夺目的黑曜石,而在那宝石的上方,是一张无比骏逸的容颜,精致的五官不用任何点缀,便能让人主动臣服,料峭的眉锋透着洞察一切的敏锐,犀利、冷酷、自信的眼眸带着居高临下的疏离,让人臣服的同时,又不敢靠的太近。 漆黑的发丝固定在一顶紫金羽冠之中,闪亮的金色发带从脸颊两侧垂下,混在黑发之中,随着马儿的步伐,左右摇摆。 夏衍…… “夏衍……”我忽然扯着嗓子大喊。 可是他听不见,离的那么近,却宛如隔着千山万水一般遥远,他的目光永远停驻在前方,偶尔回头看看身后那顶骄子,却始终不愿意往旁边看一眼。 在我毫无直觉的情况下,泪水已经决堤。 “夏衍……我在这里……夏衍!” 我奋力的朝他的方向挤,但每一次都被人潮毫不留情的挤到一边,那一排排的人海,竟成了阻挡我的最后一道关卡。 雨毫无预警的飘落下来,天边的乌云代替晚霞,遮住了缓缓坠落的太阳,光线泯灭,整个世界都开始晦暗起来。 我泣不成声,用力的挥舞着双手:“夏衍,夏衍我在这里啊……夏衍……你看我一眼……” 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的今生的擦肩而过,如今,我情愿前世一次回眸都没有,因为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实在太痛了。 第323章 两个贱人 我犹如无家可归的孩子,狼狈的出现在阎昔瞳面前。 阎昔瞳很快的回过神,冷静的吩咐:“去准备热水,还有,熬一碗姜汤,一定要烫,记得多放些红糖,再差人多准备些暖炉来!” 我犹如木偶一般被人伺候着,王府里的小丫鬟各个手脚伶俐,很快便将我收拾妥帖,步入房间时,炭火盆将房间晕染的好像春天。 原来阎昔瞳将王府所有的暖炉都抬到了这里,侍婢们连忙将熬好的红糖姜汤奉上,便安静的退下了! 机械般的喝着又甜又辣的姜汤,一股酸涩涌上来,阎昔瞳烦躁的将手绢摁住我的眼睛:“有事说事,哭泣只会惹人厌烦!” 我努力止住泪水,抬头正视着他:“我哭一哭挨着你什么事了?” “公主!”未经通传便进来的,唯有裴垣一人。 我跟阎昔瞳一同看过去,阎昔瞳脸上泛起不悦:“滚出去!” 裴垣理也没有理阎昔瞳,至今我都不晓得,以裴垣那种身手,怎么敢在阎昔瞳面前拽的。 我望着裴垣:“你来干嘛?” “昔王说的对,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夏衍无情无义,竟然有眼不识泰山,误将假的当作真的,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公主耗费心思!” 裴垣说的义愤填膺,听起来像在为我抱不平,其实我晓得,他一直期盼我能离开夏衍,从此与他跟柳池一起走,今日的这一幕,正好给了裴垣一个大做文章的好机会。 在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父亲在我说完一句话后就能精准的认出我,为什么以夏衍的智商,一个冒牌货都认不出来。 阎昔瞳何等聪颖,听了几句便已经晓得来龙去脉,竟忘记追究裴垣的不请自来,兴奋道:“怎么?有人冒充你待在夏衍身边吗?” 他那么开心干嘛?觉得我还不够凄惨吗? “若夏衍真的了解你,三言两语便能看出破绽,又怎会被轻易糊弄过去?” 与阎昔瞳幸灾乐祸的话语比起来,裴垣这种心态平和但句句都透着冷嘲热讽外加挖苦的话更让我伤心难过,更可气的是,这挖苦中还带着完整的逻辑。 “日理万机的帝王怎会有闲工夫在她身上下功夫?她以前长的也不好看!”阎昔瞳凉凉道。 裴垣看了阎昔瞳一眼,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的,虽然皮相只是虚无的外表,但自古没有哪个人喜欢丑无盐。” 两个贱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的恰到好处,甚至还有点英雄所见略同的味道。 待他们安静下来,我深吸一口气。 “柳池哪里去了?”我看向裴垣。 没料到我会突然询问这个,裴垣愣了愣。 “他……他……” 我立刻露出凶神恶煞的目光:“裴垣,说话之前先考虑一下说谎的后果!” 裴垣被我一句话吓哽住了,脸上的淡定荡然无存,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神望着我。 “你们两个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啊!把我骗的团团转,你们真是……”我冲裴垣竖起大拇指,既好笑又悲凉的望着他! 我他妈怎么就摊上这两个手下呢? 如果猜的不错,今天看见的那个‘长亭’一定是柳池装扮的,总以为自己的演技已经到了无人可比拟的程度,却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阎昔瞳忽然露出迷茫的眼神,不晓得我在说什么,不过,我也没打算让他明白。 我揪着裴垣的领子将他连拖带拽的拉到门外抵在墙角,对付裴垣千万不能温柔,因为你对他越温柔,他就越吊。 “说,到底是不是他!是不是!” 他不说话就代表默认。 我气的冲他扬起拳头:“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我真想……”一拳捣死他。 “公主!”裴垣冷声打断我,透过他的眼,我仿佛看见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有屁就放!” 面对我的粗鲁,裴垣露出一丝崩溃,或许在他的心中,他们的公主应该跟所有大家闺秀一样,温良贤惠,优雅端庄,可惜我的所作所为与大家闺秀实在相差甚远。 裴垣用了很长时间才适应刚才那句粗鄙言语。 “为什么不将计就计呢?用这种方法看看夏衍是否真的是你的良人?”裴垣望着我道。 “什么意思?” “很简单,七天之内,夏衍若是能识破柳池的伪装,那么,我跟柳池便甘愿留在夏国,若是不能,从此以后我们再不踏入夏国一步!”裴垣一脸认真道。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把自己的幸福当作赌注放在台上让别人决定?凭什么要听他的玩这种荒谬的游戏? “我才不跟你们一起疯呢!”我鄙夷道。 “你在害怕!”裴垣抬高下颚,挑衅似的望着我。 心忽然漏跳一拍。 有个声音从内心深处冒出来,安长婷,你在害怕什么? 我在害怕什么? 害怕一切被裴垣言中,夏衍根本不是我的良人。害怕自己倾尽所有将一切放在赌桌上最后输的一败涂地。害怕输掉之后,一无所有的我究竟该何去何从…… 说到底,只是一句话的事——害怕我爱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爱我。 “我没有!”被自己内心想法吓了一大跳,我逃避般的否认,可只有天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心虚。 “公主难道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亦或者,你只是不相信夏衍!” 天下间还有谁能像裴垣这样一句话把人刺的体无完肤? 心脏仿佛被一根微小的刺刺中,很疼,但是你又无法将它彻底拔除。 因为这句话不巧正中我的心房。 我有自信爱夏衍六十分,剩下的四十分里头,有十分我要爱自己,其余的便分配给我的亲人,朋友。但我始终不晓得夏衍究竟爱我几分?江山、国家社稷便已经占去大半,能留给我的恐怕连一半都没有。 这样的爱情,我怎么敢赌? “公主,你输了!” 我恍然的望着他,还没有答应他,怎么就输了? 裴垣望着我:“从你担心输掉的那一刻,你其实已经输了!” “别用激将法!”我带着警告的语气道:“一生幸福怎么可以拿来做赌注?” “因为你不敢,所以才会这么说!” 裴垣,你还可以再贱一点吗? 第324章 死磕到底 我想起在山洞里的时候,阎啸卿对我说,他跟自己打了一个赌,赌注很大。 而这一次,我的赌注也不小 明晓得输不起还偏要赌,不为证明什么,只为得到一个答案,若夏衍真如裴垣所说的那样,那他就没有资格消受我给予的一切。 我要的只是一个让自己死心塌地的答案罢了。 所以,夏衍,你千万不要让我输掉! 裴垣拿出契约,煞有其事的让我打了个手印,毫不犹豫的打完了手印,我不一边擦手,一边道:“用不用这样啊,我长的像出尔反尔的人吗?” “这个说不准,万一日后公主耍赖,我跟柳池也拿你没办法!” “其实我就是现在耍赖你们也没办法啊!”我忍不住提醒道。 要说我不赌了,裴垣就算想把我打死,也得衡量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而柳池根本不敢打我,如今才晓得,当个巫族公主也不是件坏事。 裴垣轻轻一笑:“公主提醒的是呢!” 话音刚落,裴垣忽然将契约从怀里掏出来,抽出火折子点燃。 这是要烧掉契约让我重新写一份吗? 火苗在裴垣手中燃烧,跟变戏法似的,怎么烧都烧不尽。阎昔瞳百无聊赖的走出来,看见裴垣手中举着一团火,嗤笑一声:“怎么着?居然开始变戏法了?” 火光倒映在裴垣的眼底,,一束流火突兀的从火光中窜起来,在半空中组成了刚才契约书上的内容。 我愣住了。 ——我以巫族公主之名起誓,在没有任何干扰的前提下,七天之内夏衍若是不能分辨真伪,本公主将与他从此相忘于江湖。 裴垣走到我身边淡漠道:“公主,你已经起誓了,即便想毁约也没有办法。” “啊?为什么?” “因为巫族的誓言是不可以销毁的!”他指了指空中的那行字,语气稍带着得意。 我脸色大变:“你坑我。” “七天之内若夏衍将柳池当作真的长亭郡主,七天后,你的记忆中将再也不会出现夏衍这个名字!” 我倒退一步:“你好阴险啊!” “主要是防止公主你反悔!”裴垣大言不惭道。 裴垣忽然一挥衣袖,悬浮在半空中的金黄色字体瞬间变成灰烬纷纷落下。 而我整个人都懵了。 待反应过来,裴垣却已经离开,他并没有在王府住下,而是去了客栈。 浑浑噩噩的我在院子里站了大半天,稍微缓过神后,我望着一直陪我傻站着的阎昔瞳:“你刚才看见了?” 阎昔瞳点点头:“嗯!看见了。” “你觉得……” 阎昔瞳煞有其事的摸着下巴打断我:“本王觉得裴垣字写的不错!” “……” “本王很好奇,为什么非要七天,而不是八天,或者三天!” 对啊,为什么呢? 这一夜,我跟阎昔瞳各怀心思的对坐了一宿。他在想那个时间问题,而我则在胡思乱想。 天亮之后,他去上朝,我还坐在原来的位置继续胡思乱想。 这时,裴垣大摇大摆的进来了,我吃惊的瞪着他,怎么?王府的家丁都被他收买了吗?来来去去好像走自家的花园。 “我来的目的是为了防止你作弊!”裴垣开门见山道。 “……” 我有些好笑,调整了下姿势:“你不会是要我这七天闭门不出,蹲在这里?” 裴垣没有回答我。 我继续道:“你说防止我作弊,那我还怀疑你跟柳池作弊呢,夏衍食不知味,万一柳池在他饭菜里弄个什么名堂,我又不知道!” “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我们绝不会做!”裴垣一本正经道。 “以为现在的所作所为就入流了吗?趁着我精神恍惚对我各种激将,诱惑我跟你签订不平等条约,妄想用卑鄙的手段拆散一对有情人……” “那很抱歉!”裴垣打断我:“我并没有逼你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裴垣并没有逼我,只是把利害关系摆在我面前,最终做选择的人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同意这场滑稽的赌博,是我自己在契约上印上手印,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其实说到底,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证明自己是正确的,相信没有人愿意大声的对别人说‘我错了’,至少在答案公布之前我不愿意。 我泄气的瘫软在凳子上:“我真的要七天蹲在王府哪里都不去吗?” 裴垣见我无精打采,估计也晓得,让我七天闷在一个地方是很不道德的。 “你可以去任何地方!”裴垣施恩般的说道。 我惊愕的望着他:“真的?” “不过……” 在裴垣说‘不过’的时候,阎昔瞳居然回来了,一般他都会在晌午之前下朝,但今天似乎要更早一些。 裴垣神龙见尾不见首,你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对此阎昔瞳已经见怪不怪了,连‘滚’字都懒得说。 但今天裴垣似乎对阎昔瞳特别的‘情有独钟’,从进来开始,裴垣的目光就一直锁在阎昔瞳身上。 阎昔瞳看看我,又看看裴垣,不由的皱眉:“干嘛这么看本王?” 裴垣绕着阎昔瞳转了一圈:“昔王,恭喜啊!” “恭喜本王什么?” “恭喜昔王即将抱得美人归!” 阎昔瞳嗤笑一声,傲娇的本性又显露出来了:“这有什么好恭喜的,送给你要不要?” 裴垣破天荒的露出谦逊表情:“王爷太爱了,那位美人可不是裴垣能消受得起的。” 阎昔瞳被裴垣弄的一愣一愣的,移动着小碎步来到我身边,小声询问道:“这个人对你还有用吗?没有用本王把他杀了。” “……” 我连忙咳嗽了一声:“裴垣,有什么话你直说,别神叨叨的!” “昨晚我想过了,既然公主坚信夏衍能辨识真伪,那么裴垣不如让公主亲眼去看一看,夏衍究竟能否辨别出假长亭!这样公主输的也心服口服了!” 我惊得合不拢嘴巴,且不说以我现在的状况是否能接近夏衍,就算能接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他身边看着,当他瞎啊! 阎昔瞳狐疑的眯起眼睛:“夏衍如今在皇宫的行宫里住着,就算你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也未必能接近他分毫!” 这个我相信,夏衍若出了任何事,阎国都要付出血的代价,现在的皇宫一定戒备森严。 “那可未必。”裴垣轻蔑的冷笑。 第325章 离魂术 裴垣的一句话将我跟阎昔瞳的兴趣都勾起来了。 后来才晓得,阎昔瞳负责管理皇宫禁卫军的,全皇宫的暗哨跟鸣哨都是由他负责,对于精益求精的阎昔瞳,他很想知道,以裴垣这个翻墙头都要梯子的人怎么帮我弄进宫而不被人发觉。 “事先说明一下,若你们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本王概不负责!”阎昔瞳挑衅般的看着裴垣:“要晓得,阎国皇宫可不是本王的王府,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裴垣淡漠的一笑:“这个你放心,不管出什么意外,都有裴垣一人承担!” “喂,你承担什么呀,万一我被人当刺客抓起来,是要问斩的!”我用手捅捅裴垣,示意他不要把话说的那么满。 “公主请放心,裴垣绝不会让这件事发生。”裴垣信心满满道。 阎昔瞳抱起臂膀,施施然道:“那好啊,正好让本王见识见识你们巫族的本领,看看你究竟能不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送长亭进宫。” “王爷难道不想试试吗?” 卧槽,这个世界疯了,裴垣居然用昨天对付我的方法,对付阎昔瞳。 裴垣跟进一步:“王爷不是说想见识吗?怎么?怕了?” 阎昔瞳眯起眼睛,露出蠢蠢欲动的光芒:“你准备怎么证明?” 完了,阎昔瞳也上当了。 忽然有点小小的窃喜,如同小时候上早课迟到,恰好这个时候遇见跟我一起迟到的人。 “今天王爷没什么事?”裴垣问道。 阎昔瞳开始不悦起来:“不要卖关子!” 裴垣目的达到,也不再隐瞒,转过身对着窗外阴霾的天气道:“我要为你们施展离魂术!” “离魂术?”我跟阎昔瞳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裴垣用一种‘真是没见过世面’的神情回应着我们的惊讶。 离魂术是上古秘术,只是在戏折子上看见过,却从未听说有真正懂得离魂术的人。但裴垣是巫族人,如果他真的会,也不奇怪,毕竟活了几百年,没两把刷子怎么行呢? 阎昔瞳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会?” “王爷若不相信,尽可以一试!” “万一回不来怎么办!”我问道。 “公主是在质疑我吗?” “是啊!” 裴垣咳嗽了一声,看向阎昔瞳:“王爷觉得呢?” “本王很好奇,为何你会挑上本王的!” 裴垣丝毫没有隐瞒道:“放心,我绝没有加害于你的意思!”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他的嘴,没发现有血,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家伙没有说谎。 但紧跟着裴垣又说了一句话,倒是让我差点吐血。 “公主从未进过阎国皇宫,所以想找个认识路的人陪她一下罢了,如果王爷不乐意,裴垣找别人就是了。” “本王没说不愿意。” 裴垣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对阎昔瞳拱手道:“有劳了。” 按照裴垣的要求,我必须与阎昔瞳躺在一张床上,然后由他施展离魂术。 等会我会跟幽灵似的飘起来……想想还有些小激动。 “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即便本王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离魂之前,阎昔瞳瞪着双眼警告道。 “王爷言重,跟王爷的性命比起来,公主的命对裴垣更加重要,裴垣怎敢肆意妄为。” 阎昔瞳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我曾幻想过,离魂术一定要念个什么咒语,然后跟跳大神似的捣鼓半天,谁曾想……裴垣的手分别按在我跟阎昔瞳的脑门上,轻轻一拍,那感觉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我噌得坐起来:“裴垣,你搞什么啊!” 阎昔瞳与我一样,怒气冲冲的跳下床,一副要将裴垣大卸八块的模样。 可是下一刻,我跟阎昔瞳都呆住了。 床上躺着的两个人分别是我们自己。 我跟阎昔瞳并没有飘起来,而是实实在在的踩在地面上,我试探般的将手伸向裴垣,却看见自己的手如同空气般穿过裴垣的身体。 阎昔瞳也学着我的样子,对着裴垣的脸一阵乱抓,可不管他怎么努力,抓到的都是空气。 “裴垣,你能看见我吗?”我杵在裴垣的面前,对着他的眼一阵乱挥。 “看不见!”裴垣凉凉道。 “看不见你还回答我?” 裴垣坐在床上,凝视着躺在床上的我:“公主,不光我不见你,别人也同样看不见!” “那你听见我说什么了?”我下意识问道。 “你们说话我也听不见!”裴垣不假思索道:“快去,天黑回来,不然会让人起疑心的。” “巫族人果然厉害,连这种失传的秘术都会。”阎昔瞳脸上透着一股寒冷。 他那副好像要将裴垣杀之而后快的残忍表情把我怔住了,连忙道:“你别胡乱来啊。” “你以为本王要做什么?” 那副凶残的模样是人都晓得他要做什么了,估计,他是怕裴垣日后把离魂术利用在战场上,那样的话,不管什么军机情报都瞒不过了。 “放心,若裴垣安分守己,本王自然不会对他起杀心,可他若敢用这种法子对付阎国,本王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他的。”一抹杀气从他眼底溢出,即便是魂魄,也能感受得到一股真实的冷意。 出了王府之后,我彻底体会到什么叫作视若无睹四个字。 简单的说,就算我跟阎昔瞳把衣服脱光,手牵手从街头跑到街尾,都没有人看我们一眼。 开始觉得很新奇,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恐怖,大街上那么多人,我们逆流而行,穿过每个人的身体时,那种虚无感就好像你从来不曾存在过,时间久了,是否会产生一种,我究竟该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念头呢? 从王府到皇宫不过三炷香的时间,我却跟阎昔瞳走了半个时辰。 “你知道夏衍住在哪里?”我问道。 阎昔瞳用一副,‘你不是在说废话吗’的眼神瞪着我。 即便是魂魄,这厮的杀伤力也是很强的。 毫无悬念的走过宫门,我跟在阎昔瞳身后,一路走马观花,心脏不停的突突跳着。 第326章 离魂术2 阎国皇宫与夏国有着大相径庭的味道,都是以庄严肃穆为主基调,大片的红色与金黄,盘踞在红柱上的金龙如被时间固定了一样,空有凶悍的面孔,却失去了本身的灵魂。 阴霾的天气,乌云罩顶,即便宫墙华丽无比,却越看越像个富丽堂皇的牢笼。 来往的宫人与侍卫都皆是一样,空洞的眼神,脸部肌肉极度僵硬,如行尸走肉般。 在阎昔瞳的带领下,我们穿过长廊,越过拱桥,再转到过一处长街,沿途经过的那些景致看起来都差不多,怪不得裴垣要阎昔瞳带着我,不然凭空寻找,找个七八天也未必能找到夏衍所处的位置。 走了大约大半炷香的时间,阎昔瞳停在了一座巍峨的宫殿外,我随他一起驻足凝望。 夏衍就在里面吗? 阎昔瞳冷哼一声:“盯着门看做什么?” 我不知道,从不晓得一扇门竟然让我迈不开脚步,心中迫不及待的想进去,可又怕进去之后,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那些东西可以轻易的让我痛彻心扉。 阎昔瞳睨着我:“怎么?怕了?” “才没有呢。” 额头忽然传来一丝轻柔的触碰,我连忙侧头:“干什么?” 阎昔瞳用指腹戳着我额头上的花瓣:“你现在一定在心虚,看,它都变颜色了。” 我想掏镜子照照,却发现随身不离的镜子根本不在身上,只好作罢。 阎昔瞳用手弹了下我的额头,本来挺反感这个动作的,可被阎昔瞳弹多了之后,居然习惯了。 “走,好不容易见着一面,不要浪费,本王也想瞧瞧,夏衍平日里究竟干什么。” 他能干什么,不是看奏折,就是批奏折,闲来无事喝喝茶,看看书,如果实在闲的蛋疼就跟内阁大学士宋柯侃大山,那家伙,从早说到晚都没问题,我想夏衍应该不会无聊到那种地步。 穿过紧闭的宫门,我看见守卫是多桐,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多桐虽然是侍卫统领,但真实身份却是暗卫的头子,这小子胆大妄为居然敢跟那些有头有脸的大将军一起抢夺猎物,将来肯定也是个人物。 阎昔瞳走过之后,凉凉一笑:“想不到小小侍卫也是一个高手。” 我瞥他一眼,至于吗,过来一趟跟刺探军情似的。 “你猜夏衍现在会在哪里?”阎昔瞳忽然问道。 他?我仰天望了望天,这个时辰他一般都应该在书房。 “书房!” “为什么不在卧室?” 不怀好意的音调让我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这还不到睡觉的时间!” “长亭,你真是太天真了,在卧室也不一定非要睡觉,可以干点别的啊!” 有过这种经历的我自然晓得阎昔瞳指的是什么,臭不要脸的家伙。 “现在可是白天!”我没声好气的提醒道。 “谁说那种事只能晚上做。” 反正我都是晚上做的。 不再理会他,我绕过一座月拱桥,朝着后堂走去。 现在是午膳的时间,若猜的没错,夏衍此时应该在膳厅。 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却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夏衍。 雾气袅袅的房间,夏衍半截身子处于水中央,双眸紧闭,刀削似的面庞好像被什么困扰着,显出一丝疲惫。 才不过分别几个月,却好像沧海桑田,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我情不自禁的蹲下伸手去触摸,但我的手却穿过他的身体,能摸到的只是一片虚无。 “夏衍——”我喃喃的念着他的名字。 紧闭的眸子豁然睁开,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 夏衍从水中站起来,宛如嗅到猎物的猛虎,阴鸷的双眼警惕的望着四周。 阎昔瞳不动声色道:“有人来了!” 裴垣说过,不管是谁都看不见我们的,所以这一点不用担心。 我有些闷闷不乐,刚才还以为夏衍看见或者听见什么了,没想到是有人进来了,想必进来的人应该是服侍他的侍女之类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门缝里钻出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我定睛一瞧,尼玛,居然是易容成我以前模样的柳池。 他本事倒是很大,不光易容术精湛,连身形都改变了。 阎昔瞳当年易容成汉阳的模样,却被我看出破绽来,原因是这家伙的身高与汉阳极为不符。 “你怎么来了?”夏衍重新坐回水中,双臂很自然的搭在池壁两旁,坚实的臂膀好像雄鹰的翅膀,宽大而有力。 “夏衍,吃饭了。”娇憨可人的声音在宫殿内响起,柳池一蹦一跳的来到池边,蹲在那望着水中的夏衍,并露出憨态可掬的微笑。 我跟阎昔瞳不约而同的露出呕吐的模样。 这是一个男人该说的话吗?吃饭了……不会好好说,非得装可爱,假装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老娘有这么矫揉造作吗? 我在心里暗骂,柳池,你以后有本事一直都这么娘炮。 夏衍看了看,不冷不热道:“晓得了。” 我以为柳池会离开,却没想到他居然凑近夏衍,对着夏衍吐气如兰道:“大中午做什么要洗澡啊?难不成嫌弃我?” 我跟阎昔瞳皆露出惊悚的表情,什……什么意思? 阎昔瞳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一代帝王,竟被一个男人骗的团团转,真是可笑,本王这次来的太值得了。” 我理都没理阎昔瞳,紧张的竖起耳朵听着。 夏衍扬了扬唇,一成不变的冷漠样子:“怎会。” “谁说的,今天中午不过抱了你一下,你却把人家推开,分明是嫌弃我了。”说着,柳池居然蹲在池水中抽着肩膀,小声啜泣起来,那模样即便晓得他不是女人,也不由的生出一丝怜悯来,更何况他还顶着我曾经的脸。 夏衍一脸好笑的将湿漉漉的手抬起,胡乱的在柳池脸上抹了几下:“胡思乱想什么呢,本王一早与阎国大王打猎,忙的一身汗,一回来你就扑过来,本王自然要推开你。”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柳池宛如大鹏展翅般飞扑进夏衍怀中……嘶……如果我是夏衍,岂止要推开他,踹他都有可能。 第327章 离魂术3 ‘长亭’抬起楚楚可怜的泪眼时,我正好转换了个角度,站在两人的中间,看着夏衍伸手帮他擦泪,一股火苗蹭蹭得窜上来,真想给那个‘长亭’两巴掌。 阎昔瞳慢慢踱步来到我的身边,指着‘长亭’道:“这个人是谁?易容术竟能以假乱真了,连本王都看不出破绽。” “一个娘炮。”我咬牙切齿道,忽然不解起来:“你怎么晓得他易容术厉害?” 阎昔瞳耸耸肩:“一般易容之后,脸上不能有水,刚才夏衍用沾了水的手摸了他好几下都不见一丝破绽,可见此人易容术精湛到家了。” 此时,夏衍带着些许宠溺的语气道:“你且先出去,本王沐浴之后陪你用膳。” ‘长亭’抽了抽鼻子,看到这个样子,我又有些想抽他了。 阎昔瞳道:“不光模样相似,连神情都这般贴近,恐怕你要输了。” 我一惊,不由的多看了‘长亭’几眼,说实在的,就连我自己看着都分不清孰真孰假,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眼神跟小动作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不由的心慌起来,夏衍若将这个如假乱真的‘长亭’当成我,那七天之后,我岂不是……岂不是要遵守诺言,跟裴垣与柳池离开了。 “不光神态,就连这里都一模一样。”阎昔瞳一边指着‘长亭’的胸,一边望着我。 我不由的低下头,打量起自己的胸,然后再去看‘长亭’,我擦,还真的一样呢。 “你说,他们晚上难道就纯盖被子聊天吗?”阎昔瞳犯贱的本质又显露出来了。 我呆滞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两个人,是啊,他们是怎么睡觉的呢?一想到夏衍跟柳池躺在一个床上,两个人甚至还会有各种亲密的举动,我顿时开始不自在起来。 呸呸呸,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想这些有的没得。我狠推了一下阎昔瞳:“神经病你。” 就因为阎昔瞳打了个岔,夏衍刚才说的话我错过了,然后只听‘长亭’含羞待臊的低着头,眼睛里还闪耀着愤然的泪花:“夏衍……你明明知道我不可以,还这般作弄。” “呵呵呵,逗逗你罢了。”说着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这个动作夏衍好像从没有对我做过,如今却对这个冒牌货如此宠溺,看的我牙痒痒的。 ‘长亭’忽然握住夏衍的手,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夏衍,我忽然好怕。” “怕什么?” “怕有一天你会被别人抢走,你晓得的,待阎啸卿的婚礼结束,我们便要回去,到时候他们就该让你纳妃子了。” 这句话忽然间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换做是我,也许没有勇气说出来。 说着又开始哭起来。 夏衍道:“这有什么好哭的,现在你心爱的人不是在你面前吗?” 待假货走后,夏衍却还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低垂着头望着水面的倒影,说了一句让我痛彻心扉的话:“可是我心爱的人,你在哪儿呢?” 汉阳曾经在我面前吟了一首诗,叫什么最遥远的距离,因那首诗实在太长,我记不全,只记得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如今我却觉得,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蹲在你面前,你却看不见我。 我蹲在池子边泣不成声,我要回去告诉裴垣,夏衍已经知道这个‘长亭’是假的了。 阎昔瞳一把拉住我:“干什么去?” “我赢了,我已经赢了。” 阎昔瞳眼底挣扎着我看不懂的异样,他好像很不开心,嘴角一沉:“若真的认出真假,为何不拆穿?” 我一愣,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阎昔瞳继续道:“这说明他根本就没有认出来。”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别异想天开了,你还没到让夏衍为你痴狂的地步。” “阎昔瞳,你不说话会死吗?”我一边含着泪,一边咬牙切齿道。 阎昔瞳冷哼一声道:“不要再欺骗自己了,坐拥天下的大王,怎么可能拥有正常人的情爱?” 此时夏衍已经穿戴好衣衫,刚毅俊美的脸孔一成不变的冷凝,流转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的抚平每一个褶皱,一切准备停当,梁涛的声音传来:“大王,齐国七皇子跟王妃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 “知道了。” 夏衍打开门出去,我连忙跟上去。 不管阎昔瞳说的是真是假,我都不会妄加判断,一切都让事实说话。我坚信,夏衍一定会分辨出真假来。 跟着夏衍来到膳厅,我果然看见齐轩与汉阳已经坐在桌上等待。 齐轩面无表情,看见夏衍到来,依照礼数,站起来行礼:“见过大王。” 夏衍微微一笑:“坐。都是自家人。” 虽然齐轩没有说什么,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此时齐轩心里一定在说,谁他妈跟你是一家人。 柳池假扮的‘长亭’笑嘻嘻的过来,手里拿着两只藕节灯笼,递给目瞪口呆的汉阳:“这是我昨天在集市上买的,喜欢不?” 汉阳结结巴巴道:“你……你……” “怎么了?”‘长亭’摆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齐轩扫了一眼‘长亭’,轻声对汉阳道:“汉阳,在皇后娘娘面前不要失了分寸。” 夏衍不动声色的微笑:“长亭,坐下吃饭。” ‘长亭’撅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哦。” 我如坐在戏台下的观众,看着这些演戏的好手们互相飙戏。 汉阳是晓得我真正身份的,如今面对着假‘长亭’,她一会质疑,一会纠结。 齐轩则是一副不亲不疏的态度,礼数很周到,可从头到尾连甩也不甩假‘长亭’一眼。 夏衍更不用说了,对待假货的态度那叫一个体贴入微,要不是有外人在,估计得亲自喂食。 面对这一场景,我差点呕血,但呕血的对象并不是夏衍,而是齐轩。 汉阳没能认出来真假,那跟她智商有很大关系,这是情有可原的。夏衍没认出来真假,也有些客观原因,可能是柳池演技太好一时没留意,亦或者柳池给他吃了什么东西,导致夏衍判断力下降。 但齐轩的确不应该啊,他与我从小相识,我们已经到了一抬屁股就晓得对方要放什么屁的地步,可这厮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妈蛋,那几年的相处时光都被狗啃了吗? “齐乐子,你忘记老娘不吃鱼的吗?”当假‘长亭’夹起一块鱼肉的时候,我忍不住在齐轩耳朵边大吼,虽然晓得他听不见。 这件事只有齐轩与我知道,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要归功于眼前这个没良心的齐乐子。 想当年我与他一起钻狗洞出去玩,玩的饥肠辘辘回来,路过厨房的时候,我跟乐子不约而同的钻进去找吃的。 但是厨房里除了一条没有人动过的红烧鱼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吃食。那时我年纪尚小,父亲怕我被鱼刺卡住,每回都命人将鱼肚那部分切下来给我,在我的印象里,鱼好像没有尾巴。 那天晚上我就好奇了,指着鱼尾巴问齐轩,这怎么多出来一块。 齐轩回答我说,这是鱼身上最好吃的部分,鱼尾。 我大吃一惊,为什么最好吃的部分我没有吃过?于是提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却没想到悲剧就此发生了。 那一晚上,整个王府都被惊动,我被鱼刺卡的快要窒息,王府里的厨娘拿了一整坛子醋,父亲掰着我的嘴,咕咚咕咚的倒,然后又弄满满一碗饭让我吞,吞不下就硬塞,甚至还有人提议用针伸进我嘴巴里,把鱼刺挑出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那晚上我受尽了人间苦楚。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吃过一口鱼。 阎昔瞳抱着手臂,看好戏一样:“别费劲了,你再怎么喊也没人听见。” 是啊,我再怎么喊,他也听不见,而且时间过去那么久,齐轩也可能忘记这件事了。 但我还是有点不甘心,凭什么他忘记了,偏偏我还记得呢? 当我万分纠结的时候,齐轩忽然放下筷子,对着面前的菜肴叹了口气。 汉阳道:“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假‘长亭’也跟着问起来:“乐子,是不是菜肴不合胃口?” 一听到‘乐子’两个字,我的心就揪起来了,柳池他妈还真阴险,居然连齐轩的外号都打听清楚了,看来准备的还挺充分。 夏衍搁下筷子道:“七皇子有心事?” 齐轩望了望夏衍道:“倒不是这个。”转头看向假‘长亭’问道:“刚刚只是突然想起与娘娘小时候一起的事。” “哦?你想到什么了?”假‘长亭’兴致勃勃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情,都过去了。” “不行,快说快说,本宫要听。”汉阳不依不饶起来 第328章 离魂术4 夏衍也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说说,寡人也想晓得长亭小时候是什么模样。” 齐轩咳嗽了一声,慢悠悠道:“皇后娘娘,不晓得您还记得不记得,当年欠我二钱银子的事?” 话音刚落,饭桌上的气氛立刻凝固,而在齐轩说完这些话之后,我第一反应便是努力回忆什么时候欠过他。 想来想去都没什么头绪,不由的竖起耳朵听着。 阎昔瞳眯起眼,在我耳边道:“这个齐轩估计看出端倪来了。” “你怎么知道?” “想知道一个人究竟有没有说谎话,只需要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见没有,齐轩一直都盯着假长亭的眼睛看,想必是怀疑了。” 心中一阵安慰,齐乐子,你果然没叫我失望啊。 我在一旁抱着手臂等着看好戏,却听见假货毫不犹豫道:“乐子,你没有事?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齐轩愣了一会,忽然大笑起来,汉阳跟夏衍不约而同的互相对视,夏衍目光深沉,汉阳则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 “喂,你笑什么啊?”汉阳扯了扯齐轩的衣袖。 齐轩一边笑,一边重新拿起碗筷:“没事,没事。吃饭!” 这是我第一次见齐轩在夏衍面前失态,而夏衍居然没露出一丝不悦。 待吃完了午饭,齐轩与汉阳便起身告辞,此时,假长亭竟提议要送一送他们。 两座行宫离的还比较远,夏衍道:“快去快回。” “有猫腻。”我摸着下巴道。 阎昔瞳问道:“有什么猫腻?” “一般情况下,夏衍肯定不会让我去送齐轩,今天却答应的那么爽快。” “也许今天夏衍心情好呢?” 我抽了抽嘴角,这也行? “我们跟上去看看。”毫不犹豫的对阎昔瞳打了个响指。 出了门,假长亭与汉阳有说有笑的,汉阳开始还很抵触,可到了后面,也渐渐放下警惕,我听见汉阳不确定道:“你当真变回来了吗?” ‘长亭’笑嘻嘻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而从头到尾,齐轩都一言不发,待送到了行宫,一行人挥手告别,假货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待假货走远,齐轩跟汉阳手牵手一起回宫。 我锲而不舍的跟在他们身后,一直到卧房里面。 推开门的霎那,我看见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那时竟是梁涛。 齐轩见到他并不吃惊,转身对汉阳道:“你先到外面逛一会,待会进来。” 汉阳看了看他们,耸耸肩道:“ok,你们聊。” 待汉阳走后,齐轩转身关门,房间里的光线立刻暗了下来,我的心脏一直砰砰砰得跳着,不晓得梁涛此番举动到底是为什么。 齐轩道:“是夏王让你来的?” 梁涛冷冷道:“七皇子,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大王想问一问七皇子可觉得皇后娘娘有些异样。” 齐轩皱了皱眉头:“皇后娘娘怎么了?” 梁涛道:“大王怀疑皇后娘娘被人下了蛊,或者被人控制了。” 齐轩立刻露出惊愕的样子:“有此事?可今日齐轩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啊。” 梁涛走近一步,带着十足的压迫感道:“七皇子此话当真?” 齐轩连忙点头:“齐轩岂敢隐瞒,当真。” 梁涛走后,我的心立刻沉入谷底,这家伙搞什么鬼,我明明感觉到他起了疑心,可为何不说出来?难不成在饭桌上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想? 正准备离开,却看见汉阳一脚踹开大门,齐轩转身的瞬间,汉阳便逼到他跟前:“你真卑鄙。” 齐轩一脸好笑:“本皇子哪里卑鄙了。” 汉阳抬高下颚,对齐轩露出不可一世的轻蔑:“你明明晓得那个女人不是真的,却哄骗梁涛说是真的,你希望那个假的陪伴在皇兄身边代替真的长亭是?” 齐轩露出一抹我从未见过的邪魅冷笑,忽然扣住汉阳的下巴:“是又怎么样呢?当初你背着本皇子做的那些事,本皇子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汉阳脸色大变,漆黑的眸子闪烁着不敢置信的目光:“你……你都知道了?” 齐轩一把甩开汉阳,留给她一道冷漠的背影:“长亭派人来送信求救,你刻意将信扣下了,你当本皇子是傻瓜,这种伎俩都看不出来?” 不光汉阳吃惊,连我都惊呆了。 原来……原来齐轩都知道。 汉阳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望着齐轩的背影,汉阳忽然泪如雨下:“齐轩,你好残忍,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在一旁冷眼看本宫表演。是啊,本宫没有与你从小一起的情分,可本宫对你的心哪里不如她了?本宫看着你为她着急,为她辗转反侧,看着你为她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那你有没有看见本宫……看见本宫为了你豁出命的样子吗?” 我想齐轩是看到了,只是有时候,不是什么付出都能得到回应。 不想再看这令人揪心的画面,我毫不犹豫的离开,重新撤回夏衍那里。 变成灵魂之后,围墙什么的,都变成了摆设,我可以轻而易举的穿墙而过。 离阎啸卿的婚礼还有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夏衍便要离开这里。 此时夏衍无所事事,在书房里写字,阎昔瞳就坐在夏衍的桌子上,煞有其事的看着他写,见我来了,阎昔瞳摸着下巴道:“夏衍的‘忍’字写的不错。” 我转悠到书桌旁,果然,这家伙又在写‘忍’,他究竟有多喜欢这个字啊。 我进来没多久,多桐在门外道:“大王,阎世子求见。” 夏衍笔尖一顿,抬起头道:“让他进来。” 阎昔瞳露出不解的神色:“四哥来做什么?” 之前阎啸卿的眼睛曾被阳光灼伤,白天的时候几乎看不到,这时候来见夏衍,不是找死吗? 相信阎昔瞳与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没过多久,我便看见阎啸卿身着高贵华丽的螭吻长袍出现在门口,银亮的衣服衬得他高贵无暇,却又带着高处不胜寒的冷清。 跟以往没有变化,俊美的五官洋溢着半真半假的味道,嘴角嵌着微笑,却看不出高兴的样子。 夏衍盯着他看了半晌,咳嗽了一声道:“不知世子前来有何贵干?” 阎啸卿抬眸,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葡萄?” 这一声呼唤,差点让我栽个大跟头。 莫不是阎啸卿以为面前的夏衍是我?千万不要啊。 夏衍皱了皱眉头:“世子在叫寡人吗?” 阎昔瞳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四哥怎么可以这般妄为?” 我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世界是不是疯掉了?人都乱了套了,阎啸卿哪根筋搭错了,竟以为夏衍是我? 阎啸卿听罢,宛如遭了电击一般:“呵呵,还请夏王恕罪,本世子刚才不由得想起了一位老朋友。” 夏衍不动声色的站起来,绕到阎啸卿身边:“世子说的老朋友,莫不是寡人的皇后?” 阎啸卿坦然回答道:“是啊,本王看见夏王,便想到了那个叫葡萄的人,所以有感而发,不由得唤了一声。” “世子且放心,待世子大婚那日,寡人定然带着皇后去观礼,让皇后一睹世子与世子妃的风采。” 阎啸卿双目不能视,却精准的找到了夏衍所站的位置,两人目光不偏不倚的撞在一块,火石电光之间,阎啸卿扬起一抹嘲笑:“还请恕本王直言,以本王与夏王的关系,似乎还未达到让夏王亲自来阎国参礼的地步,夏王为何而来大家心知肚明,就不要拐弯抹角了。” “哦?你说寡人为何而来呢?”夏衍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房间里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我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这两人啥意思? “这个就要问夏王自己了,不过本王是个投桃报李的人,既然夏王亲自来阎国参礼,本王自不会让夏王空手而回,青青公主今年已满十八岁,却还未许配给旁人,本世子昨日进宫,恳求父王将舍妹许配给夏王,父王已经同意了。” “有没有搞错啊,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塞个女人过来?有没有天理啊?”我在一旁叫嚣起来。 阎昔瞳一把拉住我:“诸国用联姻的方式巩固地位,这是常有的事,你激动什么?” 只听见夏衍冷冷道:“回去告诉你的父王,寡人答应过皇后,此生只娶她一人,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世子的一番美意,寡人恐怕无福消受了。” 沉入谷底的心瞬间美的冒泡,我激动的冲着夏衍大喊:“夏衍,我真是爱死你了。” 虽然回应我的只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阎昔瞳在旁冷哼一声:“夏衍不过是以这种理由拒绝罢了,有什么好高兴的,若两人真心相爱,情敌三千又何妨?” 我发现阎昔瞳有个技能,就是不管别人做的再完美,他都能找到诋毁的理由。 阎啸卿估计没料到夏衍会拒绝的那么彻底,不由的隐去脸上的笑容:“夏王当真要拒绝?” “寡人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这倒不是,只是本王有些惋惜,若葡萄现在能听见这番话,估计会很开心。”阎啸卿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声。 砰,门扉洞开,假‘长亭’一脸喜气洋洋的蹿进来。 “我听见了。” 第329章 离魂术5 阎啸卿不敢置信的朝假货那个方向侧耳,但随即又转回来,带着疏离的语气:“多日不见,皇后娘娘风采依旧。” 假货瞄了他一眼,咄咄逼人道:“阎世子,你这个人真不地道,竟背着我将其他女人塞给夏衍,你安的什么心?” 阎啸卿挑了下眉:“皇后多虑了,本王今日不过传达父王的意思,并不是诚心要挑拨大王与皇后的关系。” “哼,谁晓得你安的什么心。警告你,如果再敢塞女人给夏衍,小心我……”假长亭扬了扬拳头,作出威胁的样子。 夏衍咳嗽了一声:“长亭,别闹了。” “哼。” 阎啸卿垂下眼脸,恣意一笑:“皇后都这样说了,本王岂敢不从呢?时间不早,本王便不叨扰了,刚才的事还望夏王担待一些,等下本王便进宫回绝父王。” “劳烦阎世子了。” 临别之时,阎啸卿别有深意的对假长亭欠了欠身:“本王祝皇后与夏王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阎啸卿离去没多久,天便暗了下来,裴垣说过,天黑之后必须得回去。 阎昔瞳催促我赶紧走,我却始终挪不动脚步,感觉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万一明天裴垣不使用离魂术,我只能待在王府哪里都不能去。 “再看一眼,就看一眼。”我央求着阎昔瞳。 阎昔瞳冷冰冰道:“就算你把眼睛看穿了,夏衍也不会看你一眼。” “你管我!” 阎昔瞳置气的抱着手臂不再理会我。 我目光缱绻的绕到夏衍身边,仔细的看着他。 原来默默的看着心爱的人,也会有心痛的感觉。 我们贴的如此近,却触碰不到。 此时此刻,我好想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夏衍走到桌边,继续提笔开始练字,偶尔会抬头看看那个假货。 假货绕了一圈,来到夏衍面前,嘟着嘴问道:“有话问你。” “嗯?” “刚刚你跟阎啸卿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假货的脸几乎凑到了夏衍的鼻子上。 夏衍不着痕迹的退了退,若春风化开冰雪般的莞尔一笑:“什么话?” “少臭不要脸啊,刚刚可是我亲耳听见,你说此生只有我一个皇后,若再娶旁人,便天打雷劈。”假货带着嗔怒的神色道。 哎呦喂,柳池装女人就算了,还装的这么像……我在心里默默叹息。 “那又如何?” “我不管,这我可当真的,若以后敢娶别的女人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夏衍停下笔尖,一脸好笑。 假货转了转眼珠,忽然展颜微笑:“我要你立誓,白纸黑字的写下来。” 夏衍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嘴角的笑容微微上扬了一些:“怕寡人抵赖吗?” “当然,有些男人的话是不能全信的。” “你何时这般了解男人了?”夏衍抽身从假货身边移开,来到桌边喝了口茶水,眼眸却不紧不慢的飘向桌边。 “当过男人,自然晓得一二,夏衍,难不成你不想写?”假货语气一凉,露出温怒。 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这个假货不停的在为我谋福利。 这令我想起柳池曾经说过,只要公主喜欢,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是裴垣却对夏衍诸多戒备,多少次在我耳边吹风,说夏衍是君王,以后会有三千多个女人与我争宠,以我的智商跟姿色,即便容颜不老,看久了也会生厌,不如换一个。 两个人不同的态度,如今柳池所做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难道是试探夏衍对我是否真心? “夏衍,你到底写不写?”假货不满的拍打着桌子,震的案子上毛笔砚台都跳起来了。 夏衍淡定问道:“这招是谁教你的?” “哼,就知道你们男人花言巧语,只晓得逗人开心,却从来不真心。”假货气呼呼道。 阎昔瞳在旁幸灾乐祸起来:“本王觉得,这个契约书最好在冬天写。” “为什么?”我不解问道。 “冬天不会打雷啊,春天跟夏天都是雷雨季节。万一被雷劈死了,可不是很冤枉。” “你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我嗤笑一声。 “你信吗?你信一个帝王,一生只会有一个女人吗?”阎昔瞳目光咄咄的逼问着我。 我沉思了一会,信誓旦旦道:“我不相信一个帝王一生只会有一个女人,但是我信夏衍。”转过头,望着夏衍骏逸的侧脸,缓缓道:“只要他肯说,就一定会做到。” “呵呵,女人真是蠢的可以。”阎昔瞳带着嘲讽的语气嗤笑起来,可随后,竟收敛起笑容,一眨不眨的盯着一侧。 我顺着目光看过去,竟看见夏衍走到了桌边,提笔大刀阔斧起来,我跟阎昔瞳连忙凑上去。 ——苍天在上,夏氏子孙夏衍以此立誓,此生只娶安长婷一人为妻,有违此誓甘遭天谴。 假货刚想取过,却被夏衍捷足先登,只见夏衍将纸张吹干,慢条斯理的折好后,道:“现在还不能给你。” “为何?”我跟假长亭异口同声问出来。 阎昔瞳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一幕,口中喃喃道:“还真的敢写。” “这个要等你怀了子嗣之后才能给你。”夏衍冲假货扬起一抹坏笑。 假货咬紧唇瓣,露出不甘心的神色:“哼,借口。” “待你葵水走后,寡人会多多努力,还怕怀不了子嗣吗?”夏衍上前搂住假货的肩膀。 此时此刻,我他妈终于明白裴垣为何要把时间定为七天了,原来是以癸水为借口避免两人有亲密接触。 假货抿嘴,好似害羞了,一把推开夏衍道:“又不正经了。” “哈哈哈……”书房中,夏衍放肆而张狂的笑着。 外面的天空升起一弯透明色的明月,天色暗了下来,阎昔瞳不耐烦道:“你说看一眼,却看到现在,有完没完?” “哦,我们走!” 从皇宫出来,我跟阎昔瞳马不停蹄的奔向王府,这回我们的速度居然比来的时候要快很多。 回到王府,已经是掌灯时间。而门口居然停着好几辆豪华的马车。 阎昔瞳低咒起来:“该死的。” 王府的气氛因一些人的到来而紧张不已,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阎昔瞳紧张的神色来看,来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是我跟四哥的死对头。”穿过墙面时,阎昔瞳忽然冒出来一句。 阎国局势分为两派,一派是世子党,便是以阎啸卿为首,阎昔瞳属于世子党。 还有一派是以大殿下为首的党派,旗下拥有二王爷,三王爷,以及五王爷。 这两派人水火不容,就如同夏衍与阎啸卿的关系一样,都恨不得对方快点死掉才好。 “今日他们全部都来了,肯定没有好事。”我道。 刚进门,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床上,阎昔瞳的脸都白了:“混账,本王的寝室居然敢擅闯。” 几个穿着精美华服的男子围绕在床边,而兴复一脸悲痛的跪在床边,用手背抹眼泪。 我大吃一惊,连忙蹿到床边上,只见阎昔瞳双眼紧闭,一副死透了的样子,而本来跟他躺在一起的我却不知去向。 屋子里并没有裴垣的身影,我出了一身冷汗,我的身体去哪里了? 可现在问题最严重的并非我,而是阎昔瞳,床边上围着一圈人,其中便有太医,几个太医轮流把脉,一圈下来所有人的脸都惨白惨白的,其中一个跪在地上,满怀悲痛道:“回殿下,昔王……昔王已经去了。” “什么?”兴复瘫软在地上,一副受了重大打击的样子:“不可能,我们王爷早上还好好的呢,这不可能。” 大殿下沉吟了片刻道:“确定吗?” 那语气根本不是担心太医是否诊断错误,而是怕阎昔瞳假死诈他们。 “臣以性命担保,昔王已经归去。” “大哥,这小子武功盖世,龟息功他也会啊。”一个穿紫色衣服的男子对大殿下小声提醒。 “这群混蛋,听见本王死了的消息居然这么开心。” “快点找裴垣,不然你就真的被当作死人埋掉了。”我焦急道。 “哼,本王倒要看看,这些人敢不敢埋本王。” “你敢死,人家就敢埋,这有什么敢不敢的。” 阎昔瞳一把甩开我,眼睛里的恨意聚拢起来:“是吗?” 兴复趴到床边,声泪俱下:“不可能,我们王爷怎会突然暴毙,肯定是假的,肯定是。” “兴复,你们王爷平日里练了那么些旁门左道,保不齐走火入魔,经脉逆流而死呢?”一直未说话的男人冷声笑起来。 我摸着下巴,指着说话的这个人:“这假货谁啊?怎么说话放屁似的,那么臭?” 阎昔瞳冷笑:“这是我的五哥,阎会。” 原来这几个人分别是大殿下阎战,二王爷阎喜,三王爷阎幕,以及五王爷阎会。 “唉,怎么没有四王爷?”我问道。 阎昔瞳对我露出鄙夷的神色,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高喊:“世子驾到!” 阎昔瞳不着痕迹的冲我弯了弯唇:“四王爷来了。” 听见阎啸卿来了,兴复如同看见救星一般。 得到消息的阎啸卿风驰电掣的跨进来,身上的大氅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度,从他进来开始,这里的每一个人的气势都不约而同的被压了下去。 “世子,世子救救我们王爷,他早上还好好的,这群太医居然说王爷已经镔天,世子,你可要为我们王爷做主啊。”兴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爬到阎啸卿脚下哭诉起来。 其他几位王爷立刻露出不悦的神色,大殿下站出来,带着高高在上的神情道:“这个奴才是认为本殿下害死八弟不成?” 兴复抹了抹泪,抽噎道:“奴才万般不敢。” 阎啸卿淡淡扫了一眼床上的阎昔瞳,冷然道:“各位兄弟,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八弟最近总喜欢用龟息功哄骗下人,想看看究竟有多少人会在他死后表露出伤怀,几位兄弟切莫被他骗了。” “阎啸卿,你少在这一唱一和,阎昔瞳练功走火入魔死了,你还想编排谎言骗我们他没死,呵呵,莫不是八弟的死与你有关系?”嘴巴比阎昔瞳还贱的人终于诞生了,他就是阎昔瞳的五哥,阎会。 我在旁听的真真切切,一把拉住阎昔瞳的胳膊:“快点找到裴垣,不然真的被人埋了。” 阎昔瞳不为所动:“本王想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想本王死掉。” “再看你就真的死了。”我焦急万分,万一被埋起来,再醒来的话就是诈尸了。 此时阎啸卿居然笑了起来,他绕过众人,来到床边上,然后回望着自己的兄弟:“若本世子猜的不错,现在你们一定想把这个消息迫不及的告诉父王与母后。” 大殿下被他眼底闪过的锐利之色吓了一跳,可随即立刻露出强装的镇定:“这件事迟早要让父王跟母后知道的。” 三王爷站出来紧跟一句:“难道王爷镔天这种大事,还不让人知道吗?” “父王母后年纪大了,若晓得他们最宠爱的儿子镔天的消息,肯定会伤心欲绝,本世子觉得,此事不宜张扬。”阎啸卿语气虽然很轻,却带着得天独厚的威严,不得任何人违逆。 “哼,这可由不得你,走,我们立刻进宫。”大殿下猛地一挥手,带领着几位王爷朝门口走去。 “拦住他们。”短短四个字,透尽杀气。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阵骚动,兵器出鞘之声整齐而尖锐。 被逼回来的几位王爷震惊不已的望着阎啸卿。 五王爷大骇:“阎啸卿,你想造反吗?” 局势瞬间一触即发,不管谁先动手,后果都不堪设想。 “各位王爷请稍安勿躁,让我来看看。”寂静的夜,裴垣一身雪白的出现在众人眼中,他银发飘飘,冷寂孤傲的神色似乎将任何东西都不放在眼里。 阎啸卿眯起眼:“你又是谁?” “世子,我乃是昔王的贴身御医。” “哼,八弟原本就医术超强,哪里还需要御医。”三王爷趾高气昂的质疑道。 第330章 居然被看出来了 阎昔瞳没有理会任何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床边,对着阎昔瞳的脑袋一拍。 而站在我身边的阎昔瞳宛如被漩涡吸去了一般,嗖得不见了。 而下一秒,躺在床上的他竟奇迹般的睁开眼睛。 那一刻,房间里连连响起抽气声,大殿下脸上不敢置信的回望着其他人,至于其他的人,皆是一脸惊愕与不解。 刚才说以性命相抵的御医们噗通跪了一地。 最先反应过来的大殿下,转头冲地上跪着的御医大喝:“一群窝囊废,全部拉下去斩了。” 御医们大骇:“大殿下,大殿下饶命啊。” 阎昔瞳醒来,目光宛如刀子般的在各位兄弟脸上绕了一圈,犀利的薄唇轻微上扬:“各位哥哥,小弟我福大命大还没到死的时候,你们何必这般急迫呢?” 五王爷阎会讪讪的低下头,露出心虚的模样。 大殿下冷哼一声:“废话少说,我们走。” “不送了。”阎昔瞳盘腿坐在床上冲大家挥手。 门口的侍卫不用阎啸卿吩咐,自动让开一条通道,大殿下带领着手下兄弟气呼呼的离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裴垣与阎氏兄弟两人,阎啸卿扫了裴垣一眼,问道:“这人究竟是谁?” 阎昔瞳虽然看不见我,但他晓得我就在房间里,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他……他是我的贴身御医啊。” 阎啸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怎么?跟药王学了几年,竟还需要其他人当御医。” “两位王爷,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在下告退了。”裴垣朝他们拱手,虽然卑躬屈膝,却没有一丝卑微。 “你别走,本王有事要问你。”阎昔瞳制止道,可看见阎啸卿在场,又不由得把话吞了下去。 阎啸卿好像并未发现异样,淡淡道:“既然你没事了,本王也回去了,你早些休息,明日早朝切莫再迟到了。” “多谢四哥关心。” 阎啸卿的脚步声走远了,阎昔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裴垣,快让她醒过来。” “那请王爷让一让。” 说完,竟当着阎昔瞳的面蹲在床底下,手臂伸向床下用力一扯,一具宛如死尸的我便被拉出来了。 我站在一旁差点喷血,妈蛋,谁把我塞进床底下的? 阎昔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一直在本王的床底下?” “那王爷以为,她应该在什么地方呢?” “管她在什么地方,赶紧弄醒她。” 裴垣抬手在我脑门拍了一下。我顿时有种坠落的感觉,当眼睛睁开的瞬间,看见的是头顶的梁柱。 回来了。 重回到身体的感觉有些疲累,我撑起身子,摸着发昏的脑袋:“我的天,诈尸真不是人干的事。” 怪不得阎昔瞳一直坐在床上,原来复原之后的身体会沉重不已,想抬个手臂都难的很。 裴垣给我们的解释是,沉睡一天的人都有这种感觉,不用大惊小怪。 “我已经差人准备晚膳,待会就送进来了。”裴垣淡淡道。 这时,门开了,进来的人并非传晚膳的下人,而是去而复返的阎啸卿。 当那只银灰色的青靴跨入门坎时,房间里所有人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阎昔瞳整个脸都变了颜色,一副惊恐的模样。 裴垣间歇性目光呆滞,或许在想刚刚为什么不掐指算算门外究竟有没有人。 而我……因为没料到门外是阎啸卿,到口的话已经来不及再吞下:“都快饿趴……” 阎啸卿去而复返,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之前的一切都在我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都被统统否决。 额头上的莲花不停的变化着颜色,阎昔瞳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扯下一截纱幔盖在我头上阻挡阎啸卿探寻的目光,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四哥,你怎么来了?” 阎啸卿既不说话也不动,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我,透过朦胧的纱巾,我只能看见一截朦胧颀长的身形屹立在眼前。 缓缓的,我感觉这个身影在向我靠近,高大的身姿,几乎快将我罩住。 太强悍的压迫感令我不由的想要退缩,可是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即便是微乎其微的动作,都会引起巨大的动荡,我小心翼翼的呼吸着,生怕触动了什么。 “四哥……你……” 就在阎昔瞳想方设法要解释的同时,我感觉额头上的纱幔被一只手快速的揭开了,映入眼帘的那双蓝眸布满柔情与思念,好像一团火,看一眼便要融化在里头,可随后,这双充满柔情的双眸忽然透着刺骨的冷漠,如同质问般的射向我。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低哑的声音如同从地狱里出发来的,我晓得,如果现在他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复,这里的所有人都会遭殃,一半柔情,一半杀虐……阎啸卿的人格就是这么分裂。 阎昔瞳忽然扑到我面前,用身体挡住阎啸卿:“四哥,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裴垣在旁冷冷道:“阎世子,难不成你要强抢民女吗?” 阎啸卿冷笑一声,转过头望向裴垣:“天生银发,容颜长生不老,如果本王猜的不错,你便是巫族遗留在齐国的祭师了。” 一语戳穿了裴垣的身份,我不由的看向阎昔瞳。 是不是这家伙说的? 阎昔瞳眼神坚定不移,看不见一丝心虚。 裴垣面不改色道:“阎世子果然好眼力。” 阎啸卿收敛起一贯的假笑,目光转向我:“水晶棺材里的人,就是你。” 此时此刻我很想知道,他究竟从哪里看出来我就是那个躺在水晶棺材里的那位。 原本挡在我面前的阎昔瞳忽然跟泄了气似的垂下肩膀。 阎啸卿上前一步,却被裴垣侧身挡住了:“阎世子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还请世子多多斟酌,若是冒犯了我们的公主,后果会很严重。” “究竟有多严重呢?” “会让你丢掉性命。”裴垣一字一句道。 阎啸卿嗤笑一声:“是吗?恐怕你杀不了本王。” “哦?世子为何这么自信?” 阎啸卿目露笃定:“因为本王一死,你们的公主也会跟着陪葬。” 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裴垣瞬间被这句话秒杀了。 “阎啸卿,你别吓唬他们了,是我要他们别说的。”我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有句话怎么说,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而现在还没有变成灰的我,被阎啸卿认出来也并没有什么,只是很好奇,他是如何认得我的。 “猜的。”简单的两个字,把一屋子人都秒杀了。 阎昔瞳跟裴垣一副吐血三升的样子,尤其是裴垣,估计又在后悔,在与阎啸卿交手的时候,为什么不掐指算算这厮究竟是真看出来了,还是假看出来了。 阎昔瞳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我道:“若刚才你不说话,什么事都没……”却被阎啸卿一记绝杀的眼神瞪得没有了下文。 下人陆陆续续端来晚膳,我跟阎昔瞳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顾不得现在正在承受某个人的谴责以及质问,两个人狼吞虎咽的围着桌子打转,阎昔瞳早已舍去平日里养刁的坏习惯,放下架子与我同桌抢饭吃。 见我们饿的如此惨,阎啸卿竟没有再逼问,与裴垣一样安静的看着我们。 待吃到一半,阎啸卿甚至还好心的倒了两杯水给我跟阎昔瞳:“小心别噎死。” 话糙理不糙,我跟阎昔瞳感恩戴德的接过,然后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吞下。 等到嘴巴再也塞不下一口东西的时候,我跟阎昔瞳双双跌坐在地上,我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转头问道:“吃……吃饱了吗?” 阎昔瞳比我好不了多少,一天没有吃饭,又加上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导致食欲猛增数倍,衣服下面已经有一座小山的雏形了。 他没声好气道:“都快吃吐了。” 记得他以前吃饭总喜欢挑三拣四,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但凡不满意就要砍下厨子的脑袋,在王府里高危职业其实是厨子,可今日我跟阎昔瞳差点把盘子都舔了,相信今天厨子会睡的很安稳。 裴垣皱了皱眉,不由得提醒道:“公主,躺在地上成何体统。” 说完就要来拉我,却被阎啸卿先了一步,直觉的身体瞬间悬空,一双铁臂紧锁在腰上。 阎昔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亦步亦趋的跟随着,生怕阎啸卿一个失手将我往地上扔。 其实阎啸卿绝对不敢扔我,就算敢扔,也不敢把我扔死,因为我们肚子里都装着菩提子,我死,他活不了,而他死了,我也活不了,现在又多了一个阎昔瞳。 我们三个真可谓算的上难兄难弟。 我下意识勾住阎啸卿的脖子,小心翼翼打量着他阴晴不定的容颜:“你怎么不问我几个问题?” 将我放在床上,阎啸卿挑眼邪笑:“问什么?” “你就不怕我是假冒的?” 话音刚落,阎啸卿忽然伸出两只手,将我的额头跟鼻子一下蒙住了,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这双眼睛,本王一辈子都不会认错。” 我很想问他,上次为何没有认出来呢?可又觉得自己死里逃生不容易,还是不要问了。 “上次本王被那个消息唬住了,没有好好看你。”阎啸卿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淡淡道。 阎啸卿凝视着我半晌,深情款款道:“为什么不敢看我?” 不是不敢,而是心虚。 犹记得在边境分别的时候,阎啸卿身边的固伦对我说的那番话,相信阎啸卿也听到了,但是我回答的却很决绝。 我反问固伦,当阎啸卿哄骗我回阎国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呢? 说出话是收不回来的,语言是把利刃,不管捅到谁都会受伤,而且还是看不见的内伤。 所以离开的那一天,我始终没有回头。 “四哥,都是弟弟的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阎昔瞳跟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垂首道 这一幕我永生难忘,阎昔瞳予我不过……萍水相逢,其实说萍水相逢都有些抬举了,他开始对我言行放肆,甚至妄想欺辱, 而这些日子的相处,我们打也打过,闹也闹过,每次都是以惨烈的结局收场,面对困境时,他能不落井下石就已经谢天谢地,今日却一反常态的为我包揽下所有的罪责。 阎啸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最讨厌被人欺骗。 “说说,昔王,究竟为何欺骗本王。”阎啸卿语态散漫,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模样,可是我跟阎昔瞳都不敢怠慢。 裴垣在旁一语不发,看好戏的样子看着阎昔瞳。 我想过了,裴垣这个人心理绝对有问题,不管是谁,只要不涉及到自身的利益,此人都能作壁上观不管他人死活。 阎昔瞳上前,正色道:“我觉得她会扰乱四哥的心,所以想让她死掉,一了百了。” 我倒抽一口气,阎昔瞳竟然这般的恨我?怪不得一见面就对我恨之入骨的模样,我还寻思着究竟哪里得罪他了。 “她死不死,与本王有什么大的关系,本王要你去寻她,没有让你杀她!” “杀了她四哥才会心无旁贷。”阎昔瞳振振有词起来。 尘封已久的老账全部都被翻出来了。原来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比如……鲁川平原上的一别并非我想的那样。 “四哥,难道你没感觉到吗,自从你回来开始,就不对劲了,明晓得机会来之不易,却还要我去夏国寻她,事成之前若是被他人抓住把柄,那我们以前耗费的功夫就白费了。”说到这里,阎昔瞳忽然激动起来,双眼冒着火光:“你告诉我不要乱心,你自己呢?” 此时被夹在中间的我有些无地自容,还真的被裴垣意料中了,此生我桃花泛滥,只可惜,泛滥的太迟了,我已经名花有主。 我无辜的左右看着。 阎啸卿一言不发的望着激动的阎昔瞳。 阎昔瞳盯着我看了半晌,别过头傲然道:“你在鲁川平原差点丢了性命,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天下间的事都讲就个你情我愿,感情亦如此,世子心甘情愿在鲁川平原逗留数日,碍着我们公主什么事呢?” 阎昔瞳目光忽然变得犀利起来:“若不是为了她,四哥回来的时候,又怎么会只剩下半条命?” 半条命?什么意思? 第331章 暴怒的阎昔瞳 “那一日,本王没有离去。”阎啸卿眼眸半敛,语调没有起伏,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为什么不走?”我有些不太明白。 谁晓得我刚说完,就引得阎昔瞳按耐不住的大怒:“为什么?还不都为了你,四哥以为能把你抢回来。谁晓得夏衍一路埋伏杀手阻截,四哥眼睛受了伤,白天根本看不见,待回到阎国的时候,带出去的人只剩下固伦一人。而四哥……” “阎昔瞳,闭嘴。”显然,阎啸卿并不想让我知道的太清楚,这个男人总想把无坚不摧的一面留给别人,而背后的鲜血淋漓,只能允许他自己体会。 我垂下头,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半条命换你一句对不起,安长婷,这三个字会否太昂贵了。”阎昔瞳忽然间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对我诸多不顺眼。 “那你还要我怎样?”我有些气愤道。难不成把我也打成半条命? 阎昔瞳被我一吼,怔怔的望着我,眼底的挣扎与不甘来回交错,最后化为一记娇蛮的嗤笑:“好了,你们现在相认了,也没有本王什么事,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四哥,臣弟告退。” 匆匆对阎啸卿拱手,头也不回的迈开脚步朝外走去。 阎昔瞳走了没多久,又撤了回来,语气跋扈道:“凭什么本王走,这是本王的王府,要走也是你们。” 以前总觉得他嚣张跋扈的样子很可恶,在我心中,阎昔瞳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任何事都不能违逆他的心情,不然下场会很惨,可看到这里,我却发觉,阎昔瞳残忍的背后竟隐藏着一个孩子般单纯的心。 他的确残忍,没有人性,可是真正残忍的人,会在危难之时,还顾及手下的安危吗? 他嚣张暴戾,拿人不当人,却因为阎啸卿一句话,千里迢迢去夏国完成阎啸卿的吩咐。 他冷血妖娆,尖酸刻薄,当危险来临,这个拥有尖锐性格的男人又能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挺身而出,为你撑起一片天空。 阎昔瞳是一个矛盾体,拥有恶魔的善良,却又怀揣着天使的恶毒。 “看什么看,本王说错了。现在本王要睡觉,你们都滚!”他大发雷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阎啸卿完全将他的怒火不当一回事,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天色太晚了,你今夜在这里休息,明日本王派人来接你。” 我刚想婉拒,却被阎啸卿一个眼神止住了,他带着不容置疑的目光:“有朋自远方来,难道不给个机会让本王尽一尽地主之谊吗?” 我下意识的看向裴垣。 清楚的看见裴垣掐指算了算,冲我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得到他的首肯,我连忙道:“那也好。” 阎啸卿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一旁生闷气的阎昔瞳:“八弟,走了。” “不送。”阎昔瞳连头都没有抬。 阎啸卿离去之后,阎昔瞳立刻炸了,他对我大呼小喝:“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走啊!” 第332章 番外—成殇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阎昔瞳一个人的时候,体内沉寂已久的兽开始蠢蠢欲动,无动于衷的外表被内心的痛苦击垮,阎昔瞳宛捂着心口踉跄着来到桌子边上。 一股强烈的酸涩在胸口拍击着,他好难受。 按在桌上的双手屈起,桌上铺的精美桌布被他攥的紧紧的,他像是在用这种法子抵挡内心的痛楚。可是阎昔瞳发现,不管他再用力抓紧,总觉得一些东西轻而易举的便流逝了。 那一向桀骜不驯的眸子流露出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疼的失落与彷徨,绷紧的下颚勾勒出一张妖孽不已的冷峻线条,双眼一直盯着一个地方,阎昔瞳反复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受?为什么心脏好像被挖去一块。 为什么? 原来当阴暗的动机与纯净的爱恋融为一体时,这些东西就会如新生的皮肤般不知不觉生长在了心头,撕下来的那一刻……竟是这般的痛不欲生。 “啊——”阎昔瞳忽然发狂了一般对着空旷的屋顶大喊,按在桌上的大手用力挥下。 昂贵的金丝楠木桌瞬间四分五裂的飞向房间各个角落。可是这些并不足以填补心中莫名的痛楚,他需要发泄。 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消减心中莫名的伤痛,就好像受了重伤的野兽,痛的团团转,将身边所有能触及到的东西全部都毁掉了,可心底的痛却没有减少分毫。 “王爷,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呀?”兴复听见声音,急忙赶来,望着一屋子的狼藉时,不由得悲从中来。 王爷是皇后亲生的孩子,万千宠爱于一身,正因为如此,王爷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养的一身臭脾气,娇纵跋扈,目中无人,可是只有他们几个知道,王爷的野蛮与残忍只是保护自己的方式,他就好像一只娇弱的花朵,看似满身都是刺,其实非常娇弱,只要你能避开这些芒刺,便能闻见从未有过的芳香,而往往没有人愿意接近这个满身都是刺的王爷,久而久之,王爷便将这一身刺养的更加茂盛。 直到那个额头上有眉钿的女子出现,她误打误撞的让王爷收拢起满身芒刺的保护伞,敞开心扉面对,虽然经常恶语相向,但从未见过王爷真的伤害过她。 想到这里,兴复悄然走进去,小声安抚道:“王爷你不要难过了,世子只是邀请长亭姑娘去做客,又不是一辈子住在那里,过几天小的找个理由去接她回来便是了。” 阎昔瞳抬起泛红的双眸,发泄了一通之后,心情并未有好转,冷笑了一声,他在笑兴复的天真。 “你难道看不出,四哥对她情有独钟吗?”轻轻一声,道尽了凄凉。 心系一人,但那人却已嫁作他人妇。更可悲的是,即便嫁人了,哥哥还是喜欢她,他呢?他算什么? 也许在那个女人心里,自己根本微不足道,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离开。 既然这样,那就走啊,永远不要让他看见,全天下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吗? 我不信,阎昔瞳发狠的对自己的心说。 第333章 换魂 第二日,阳光灿烂,我早早的起床,听见下人窃窃私语的议论着什么,好像说昨晚上阎昔瞳发疯了,竟把整个屋子的东西都砸坏。 阎昔瞳去上朝了,我犹豫着是等他下朝之后再离开,还是现在就走。 阎啸卿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不过马夫跟我说,阎啸卿有过交代,随便我什么时候去都成。 吃完了早饭,裴垣施施然的理了理肩膀上的银发:“还不走?想等那个跋扈王爷回来告别吗?” “你怎么知道?”我诧异问道。 裴垣递给我一道世态炎凉的鄙夷眼神:“这世上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吗?” 我抽搐了下嘴角:“这世上恐怕也没有像你这种没有感情的人了。老好我们也白吃白住了那么久,不道一声别怎么行呢。” “随便你,不过提醒一下,阎啸卿跟阎昔瞳两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你千万不要被自己的愚蠢欺骗了,不然的话,日后会很麻烦。” 其实我真正想的并非是以后怎么样,而是现在。 阎啸卿对我的情谊,我并非不晓得。可是也说过了,一只风筝只能由一根线牵引,有了夏衍,我便不能再招惹其他人。 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无动于衷? 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裴垣凉薄道:“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情谊委实不用看的太重,有相遇便有分别的那一天,只要记得相处的时候愉快,离散的时候从容,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回头看着他:“裴垣,你这一生就没有让你为难过的事吗?” 他说的如此容易,而我也相信他完全可以做到这点,可我就不明白了,巫族人是否都跟他一样凉薄冷情呢? 裴垣斩钉截铁道:“没有。” “等你有了之后,再同我说这样的话。”我赌气般的别过脸。 裴垣本来不屑一顾,可随后竟脸色大变,暗叫了一声不好。 我晓得什么不好了,原本灿烂的天空不晓得怎么搞的竟然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如同倒扣下来的砚台。 春天多雨实属正常,可是浑厚的云层竟开始传来闷闷的滚动声,那感觉太他妈熟悉了。 我噌得站起来,裴垣整个脸都变了。 当初他为了摆脱夏衍的钳制,想把他弄成意外暴毙的样子,于是利用诅咒,令夏衍的魂魄附在大殿的柱子里,却没想到我意外行刺,导致灵魂互换了,如今诅咒生效,除非裴垣死掉,不然一辈子都要承受诅咒的束缚,一到打雷天便会魂魄交换。 如果换做以前,我觉得这绝对是灾难,可是现在不会了,一旦交换过来,夏衍便会晓得我是谁。再也不需要证明身份之类的繁琐事情。 我激动不已,连忙丢下裴垣跑到院子里,外面狂风大作,风中夹带着细小的雨点,我仰着脸对着阴霾的天空。 等待着,希冀着…… 却没想到,当雷声劈下的时候,裴垣竟从背后给了我一棍子。 于是我华丽丽的倒在了地上。 前面已经说过很多次,我小时候没怎么挨过父亲的打,但是府里却有个厉害的老师,从六十岁开始揍我,一直揍到七十岁。 平均起来每天挨打四次,其中两次因为课业,一次因为学习态度,再而便是琴棋书画这方面了,其实你要我抓蛐蛐、捉迷藏、跳方格、抽老牛、砸毛驴这些,我样样精通,换做别的,我就抓瞎。 曾经父亲听完我弹奏完一曲《云影赋》之后,仰天叹了一声气道:“对牛弹琴其实也没什么,最惨的是一头牛对着你弹琴。” 后来父亲跟先生商量撤去了我的琴艺课,主攻棋类。 父亲的解释是,下棋可以用来打发时间,能变相的与人沟通,所谓变相的沟通也就是没事儿跟人下下棋,拉拉关系,总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闷在府里没人玩。 但是我偷听过府里的嬷嬷说话,她们说,父亲之所以要我学下棋,其实怕我日后嫁了人,万一受了夫君的冷落,一个人也好找个人下棋解闷。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可惜的是我天资愚钝,本来一天三顿打,自从多了一个棋类科目之后,变成一天四顿打。 父亲看我实在可怜,无奈之下便只有将这个科目也撤了。 到今天我的水平也只能跟十一岁以下的孩子较量,若是遇见个天资聪颖的孩子,估计也不是对手。 可现在我的对手居然是老奸巨猾的阎国大王,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跟阎国大王推辞说不舒服改日在下的时候,有位长相不错的公公收了伞进来,对我叩拜之后道:“参见夏王,我们大王已经等候多时了,还请夏王移驾。” 想到待会要下棋,我头都大了。 “回去告诉你们大王,寡人随后就到。”我挥退了太监。 见我愁绪万千,梁涛道:“大王,可有为皇后娘娘的事愁眉不展?” 多桐道:“大王且放宽了心,皇后娘娘吉人天相,绝不会有任何差错,大王忘记了,阎啸卿与娘娘同食过菩提子,如今阎啸卿好端端的,娘娘定然也不会出事的。”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安慰我,实则叫人宽心,可他们却不晓得,真正困扰我的并非这件事,而是等下与阎国大王下棋。 我自知是个臭棋篓子,万一露馅了,岂不是让夏衍的处境更加困难吗? 我捂着额头叹气,这两人虽然是夏衍的心腹,可有些事还是不能与他们坦白了说,到底该怎么办呢? 猛地抬起头来:“梁涛,去把皇后娘娘叫来。” 梁涛一愣:“叫皇后娘娘来?” 我坚定的点点头:“没错,把她叫来,寡人有事要对她说。” 这两人想必晓得跟在夏衍身边的这个女人是假的皇后,将信将疑的看了看我,便退下了。 没过一会,梁涛急速来报:“大王,娘娘……她在沐浴呢。” 沐浴?大雨天居然沐浴,我转动了下眼珠:“寡人亲自去看看。你们且等着,没有寡人通传,不许入内。” “是!” 第334章 换魂2 柳池并未回答我,因为门口传来多桐的催促:“大王,时间不早了。” 与阎国大王的棋艺切磋快到时间了,若再不去恐怕不合礼数,此时我愿意先放下这些无关紧要的质问,先稳住眼前局势再说。 “今日对弈,若我上场肯定穿帮,我要你帮我。”现在我没时间跟他废话,我跳过一些环节,直接将问题抛出来。 柳池沉下脸:“为何不早说?” 早说晚说有区别吗?我不解的望着他。 仿佛看出我心事一般,柳池道:“早说的话,我便可以易容成夏衍的模样进宫,现在你要我怎么办?” 你装成我的样子就算了,还想再装成夏衍的样子……特么易容易上瘾了。 “别废话了,赶紧跟我进宫,这些问题回来再说!” 不等他开口,我果断的打开门,吩咐道:“走。”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柳池脸上的冷色褪去,立刻洋溢出微笑,一蹦一跳的跟在我身后。 多桐见状,不解道:“大王,也要带皇后一起去吗?” “今日下雨,皇后在这里烦闷,带她去解解闷。” 我走在前面,望着连天的雨幕,心里开始泛着一丝欣慰。 夏衍,你再等等我,待处理好这些事,我便去接你。 阎国大王已经在等我了。 因天气阴沉,宫内的灯盏都点起来了,大殿异常的光彩夺目,见我到来,阎国大王笑呵呵的从软塌上站起来。 我定睛一看,原来这就是阎啸卿的父亲。 虽然从轮廓上判断,这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可如今除了脸上呈现出一种看起来很奇怪的红润之外,其余的都跟年过花甲的老者没有半分区别。花白的头发被金冠扣住,眼角因皮肤松弛而耷拉着,仔细看还能看见皮肤上的老人斑。 “阎王,寡人迟到了,还未海涵啊。”我客气的朝他拱手。 阎王也算是只老狐狸了,看见我的时候,眯起眼笑嘻嘻的:“夏王何出此言,来来来,棋盘都已经摆好了,听闻夏王用兵如神,这棋艺想必也是超群的。” 想不到一代帝王,拍马屁的功夫也如此精湛,我抬手道:“阎王过奖,寡人怎么说也是晚辈。” 到了软塌面前,一尊白玉棋盘摆放在矮桌上,左右两边是黑白棋子盅。 阎王扫了一眼我身后的柳池:“这位想必便是皇后娘娘了。” 柳池上前欠身:“见过阎王。” 阎王素来爱美女,见到姿色平平的柳池只客气的点点头,目光便彻底从他身上移开了,不晓得是否在纳闷,堂堂夏国大王怎会看上这种地摊货。 来的路上已经跟柳池商量好了,他站在我身后看,待需要我放棋子的时候,他便将水滴射在棋盘上,我只需摁在那个地方就好了。 我怕被看出端倪来,柳池安抚道,阎国大王武功奇差,根本看不出来。 当时我就放心的一塌糊涂。 但意外总是来的这么突然,当我跟柳池准备开始唱双簧的时候,却进来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华丽的宝蓝色镶嵌金边的袍子服帖在他身上,胸口盘踞着两条打闹嬉戏的金龙,立领盘扣皆是一颗一颗拇指大的蓝宝石,搭配上这张妖孽般俊美的脸孔,连柳池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不是阎昔瞳又会是谁? 的确,不管是谁,第一次见到阎昔瞳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这个男人混合了世间所有的妖冶词语,一举一动都透着杀戮之气,可同时又带了些顽童般的邪佞。 阎昔瞳面如冷霜,养尊处优惯了,似乎不晓得该怎么下跪行礼,见到阎国大王,也只是象征性的拱拱手:“父王。” 轮到我的时候连看都不看,抬起下颚,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傲然道:“见过夏王。” 柳池不动声色的拉扯了下我的衣袖,我一惊,柳池的意思是情况有变,伺机而行。 作为阎国最受宠爱的王爷,阎昔瞳占尽了所有优越,如此傲慢无礼,阎王却没有责骂一句,只是嗔了一下:“昔儿,还有没有规矩了。” 阎王虽然不是个正人君子,可他却是一个好父亲,连我父亲都无法做到这样宠爱我,在客人面前放肆,而且这个客人又是一国之主。 我扬起一道貌似比较大度的微笑:“早听闻昔王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阎王呵呵笑起来,目光停驻在阎昔瞳身上,不难看出阎王对阎昔瞳的喜爱:“夏王切莫在夸赞了,这孩子被孤从小宠坏了,一点规矩都不懂。来,昔儿,等下孤要跟夏王下盘棋,你在一旁看看。” 我一惊,什么?阎昔瞳在一旁看?那我肯定要穿帮啊!完了完了,不晓得现在口吐白沫,装作旧疾复发能不能躲过去。 “夏王不舒服吗?”阎昔瞳虽然在询问我,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一股与生俱来的杀气,仿佛要将我碎尸万段似的,确切的说他并非针对我,而是夏衍。 我就不明白了,阎昔瞳怎么见谁都这副想杀光人全家的死样子呢? “多谢昔王关切,寡人无碍。”迫于身份,我只能用冷淡的不能再冷淡的语气回复道。 阎国大王阎烈用笑声掩盖了尴尬,招手道:“昔儿,你站在这陪着父王。” “父王,儿臣还有事,不能陪父王太久。” 那还不快点走,我在心里大声的呐喊起来。 阎烈皱了皱眉头:“什么事那么要紧呢?” “父王,儿臣……”阎昔瞳忽然迫切的抬起眸子望着阎烈,可随后又将到口的话咽了下去:“没事了。” 棋盘已经摆好,阎烈捏起一颗棋子放在正中央的位置,我不敢怠慢,连忙思索着该怎么走,身旁的阎昔瞳根本没有全神贯注的看,这不由的令柳池跟我同时松口气。 柳池端着茶水,坐在一旁,手指轻轻在杯子边上一划,紧跟着手指轻巧的弹出一粒水珠,还好我有些武功的底子,清楚的看见水滴落下的位置,连忙用棋子按上去掩饰。 一来一回走了十几步,阎烈渐渐显露出纠结的神色。 此时阎昔瞳却忽然抬头:“父王,儿臣想恳求您一件事。” 阎烈正被棋局困扰,乍听见儿子有事相求竟停下思索,转头看着他:“哦?什么事?” 阎昔瞳立在一旁,仿佛鼓了很大的勇气:“儿臣……儿臣看上一个女子,想纳为妃子。” 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阎昔瞳的耳根竟然红了,此番情景毕生难见。 我放下棋子,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阎烈再也掩饰不住喜悦,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皇儿你终于开窍了,本来你母后还发愁这事,快告诉父王,你心仪的女子究竟是谁家的姑娘,父王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想当初父亲听说要把我送去和亲的时候,当时表情就如同辛辛苦苦种的好白菜即将被猪拱了。 而阎烈的表情却恰恰相反——辛辛苦苦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 阎昔瞳似乎顾及着我与柳池这两个外人在场,不好意思说,不过我也很好奇,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不就是左丞相家的小姐吗。 左拳落入右掌,我一提气准备助阎昔瞳一臂之力,微笑着对阎烈道:“莫不是昔王钟情哪个权贵家的女子,所以不敢开口说呢?” 阎烈一听,立刻大笑道:“不管哪家的女子,只要昔儿喜欢,即便那女子是青楼楚馆出身,孤也不会反对,说,昔儿,你究竟看上的人是谁。” 我不禁羡慕起来,阎昔瞳竟然有这等好运气,拥有选择心爱之人的权利。 “我……我想娶一个……” “哦,我知道了,昔王莫不是想娶左丞相的女儿。”柳池忽然截住了阎昔瞳的话。 这时,我看见阎昔瞳脸上的羞涩瞬间变为呆滞,然后又在很快的时间内转为深深的绝望。 阎烈没有发现阎昔瞳的异样,因为他被这个答案深深震撼到了。 “昔儿,可是当真的?”缓过神来的阎烈满脸震撼的望着他。 阎昔瞳忽然变成傻啦唧的样子,半天都没有搭话。 我连忙道:“瞧昔王都高兴成什么样子了,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面对阎烈狐疑的目光,阎昔瞳最终的选择在我们的意料之内,他出乎意料的双膝跪地,摆出一副臣服的姿态,可我却觉得,他好像是用这个姿势掩饰着什么。 “儿臣的确……的确钟情左丞相的女儿倪云,但因几位哥哥也同样青睐于她,儿臣日夜承受相思煎熬,今日迫不得已才向父王请求旨意,恳求父王将倪云赐给儿臣做……妃子。” 最后两个字我居然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阎烈愣了许久,干巴巴问道:“昔儿,你可是当真的?” “儿臣自然是当真了。” “哈哈哈,真是双喜临门,行,既然你开口了,那父王就替你做主了,可是左丞相是孤的股肱之臣,光有父王的赐婚还不成,倪云是左丞相的掌上明珠,若是她愿意,父王立刻替你们筹办婚礼。” 阎昔瞳继续保持匍匐的姿态,一字一句道:“倪云已经跟儿臣有了夫妻之实。” 我靠,这厮煮饭速度也忒快了。 望着已经拱完白菜的阎昔瞳,阎烈表情尴尬,可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不光对着阎昔瞳笑,还对着我笑,他的手指着阎昔瞳的脑袋:“夏王你看看这小子,跟孤当年一模一样……” 难不成阎国流行先让猪把白菜拱了,然后再买回家? 我礼貌性的赔笑:“呵呵,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好,孤便成全你今日所求,来人!”阎烈高兴的站了起来,门外的小太监一溜小跑的进来:“大王……奴才在。” “擢礼部立刻拟一道圣旨,找右丞相做赐婚使亲自将这道恩旨送到左丞相府邸。” 太监连忙跪下:“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昔王终于纳妃了。” “哈哈哈,去恭喜昔王。” 太监连忙跪着爬到阎昔瞳面前谄媚道:“恭喜昔王,贺喜昔王。” 因为我离阎昔瞳比较近,他一直匍匐在地上,看不见他的脸,我却清楚听见他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滚。” 太监吓了一跳,连忙跪回原来的位置,不知所以的阎烈难掩喜色:“还不快去,跪在这里做什么?” 太监连忙站起来,逃命一般的夺门而去。 阎烈来到阎昔瞳面前:“傻孩子,还跪着干什么起来!” “儿臣谢父王恩典。” 阎昔瞳快速从地上站起来,低垂着头颅:“儿臣府邸还些事情没有处理,儿臣先行告退了!” 得了这么大的喜事,阎烈高兴的忘乎所以,也不再追究什么,挥挥手:“快回去快回去,今晚就跟你母后商议你的婚事。” “谢父王。” 阎昔瞳如一阵骤风般离去了,阎昔瞳得偿所愿,我也不由的为他感到开心,可是当我的目光触及到刚刚阎昔瞳跪的位置时,却看见两滴被灯火反射的几乎刺眼的水渍。 我怔了怔,用不用高兴成这个样子?都哭了! 可惜这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一滴泪究竟承载了阎昔瞳多少痛楚。还一度理解成,这是他喜极而泣的结果。 不出意料的,这一场对弈我赢得盆满钵满,阎烈输到姥姥家了,柳池在旁笑道:“阎王根本没把心思放在下棋上面,恐怕一直都在盘算着昔王婚礼的事了。” 阎王也跟着笑起来,眼底的浑浊变得清澈起来,父爱的缘故,让这个看起来猥琐的迟暮老人变得多了些亲切:“皇后说的没错,孤刚刚一直都在想呢。” 我将棋子丢在棋盘上:“依寡人看,不如来个双喜临门,让昔王与阎世子在同一天成亲。” 阎烈一拍大腿:“夏王,孤正有此意,哈哈哈,居然与孤想到一块了。” 跟阎烈来了一场兄弟相见恨晚的戏码之后,我带着柳池回到下榻的别馆。 谴走了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我扭脸道:“说说。” “说什么?”柳池一脸茫然。 我收紧下颚的肌肉:“你跟裴垣究竟在搞什么?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作为巫族的公主,两个手下背着我干了这么多事,我却一点都不知道,你觉得这合适吗?” 第335章 换魂3 恐怕这天下间再也没有比我更无能的主人了,两个手下背着我搞风搞雨,我却跟傻瓜似的被他们玩弄在鼓掌之中,说出来多么可笑啊。 “柳池自然对公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公主具体想知道什么?” 我立刻将准备好的问题一股脑的甩过去,包括裴垣与我定下的那个契约。 柳池微笑道:“裴垣是怕你反悔,不过有些事已经成定局,即便他再怎么逆转都无法改变。” 我呆了呆:“什么意思?” 柳池娓娓道来:“公主,不管你日后去哪里,我与裴垣都会跟随过去,这意味着,你选择了夏衍之后,我们也要跟着效忠,裴垣怕夏衍负担不起公主这份厚爱,便与我打了一个赌,若是他赢了,便要让你忘记一切重新开始,若是我赢了,他会无条件臣服于夏衍。” 我上下看了他两眼:“这就是你装女人的原因?” “公主是不相信吗?”柳池温和的笑起来,这一笑倒是有了他之前的味道。 “哼,根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便拿我的幸福打赌,你们好大的胆子。” “公主,我可是一直在为你谋福利啊!”柳池冲我眨了眨眼:“而且,照这样的局势来看,我们似乎赢了。” 我迷茫的看着他,忽然大叫起来:“不好了,裴垣肯定把夏衍藏起来了。” 柳池叹口气:“这也是我所担心的,裴垣执念很深,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他憎恨夏衍不比憎恨我少,但因你的缘故,才勉强与我和平共处,但是夏衍却不一样,要想让裴垣彻底臣服,还需要费点功夫才行。” “那现在怎么办?” “等。等一个契机!”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我的心随即沉到谷底,现在我都不晓得该相信谁了,这两个人神神叨叨的,根本不明白到底在做什么。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寻找我的身体,依照裴垣的性格,他肯定不会让夏衍醒过来,如果夏衍醒不过来,就算我等的海枯石烂,也不会等到柳暗花明的一天。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柳池:“干脆派人去找,裴垣肯定就藏在阎国的哪个地方。” “他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管是谁去找,在找到之前,都会被他逃脱。” “那上一次呢?上一次你不是抓到了他。” 柳池轻轻一笑:“说来惭愧,那一次不过使了点小伎俩罢了,而且现在在阎国,我们绝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若是惊动了阎啸卿跟阎昔瞳,恐怕会有些麻烦。” 柳池分析的的确在理,可我怕自己等不了那么久,因为七天以后契约就到了,而那个时候若还没有跟夏衍换回来,岂不是输了? …… 晚上我趁着柳池沐浴的时间,趴在案子上写了一封信,我不知道这封信究竟能不能送到对方手里,但只要有一线的希望,我都会去尝试。 说来可笑,从安国出来的这段时间,我终于练就了谁都不相信的敏感神经,纵使感觉柳池说的是真话,可还是残存了些怀疑。 如今却换成我了。 我盯着手腕上一闪一闪的镯子,不由的懊恼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一运气就会如遭电击的感觉。 再看四周,这里是类似地窖的地方,随处可见废弃的坛子跟已经风干的菜叶子。 裴垣端着一碗人参汤过来,拿勺子吹凉了送进我口中,我含恨的吞下那带着点苦涩的液体,眼睛却忙不停的转着,我要记下这里的一切,待下一次打雷告诉夏衍。 裴垣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淡淡道:“虽然这几天雷雨会多一些,可是,你的时间却不多了。” “裴垣,如果你总是以这种方式阻止我,我会恨你一辈子。”字字泣血,我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后槽牙已经咬的发疼了。 实在想不明白,裴垣为何总想左右我,虽然我是巫族人,可并不代表从今以后要听从他的安排。 裴垣叹口气:“公主,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将来,即便你恨我,也无所谓。” 妈蛋,干了这么卑鄙的事还敢这般大言不惭。 “放开我,放开我听见没有。”我用力挣扎着,这回我不敢用内力,刚才那一下子差点没把我疼死。 “这只镯子专门对付有内力的人,一旦感应到内功的存在,便会产生电。公主若不想受伤,最好不要再运功了。”裴垣用不带一丝起伏的语调跟我解释这镯子的缘由。 我咬紧唇:“你以为这样就能困的住我吗?” “困不住你不要紧,能困的住夏衍便好。”一碗人参汤全部进了我的肚子之后,裴垣这才满意的收起碗转身出去了。 我在凳子上折腾了一会,全身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我欲哭无泪的望着昏暗的四周。 这究竟是哪里?有没有人告诉我? “裴垣。裴垣,我要嘘嘘,裴垣……”我在凳子上扭来扭去的叫嚷着。 没一会,裴垣进来了,并带着一个老的都快死掉的老婆婆。 我惊愕的望着朝我靠近的老妇人:“喂。喂,这谁啊?谁啊?” “啊?你说什么?”对方把耳朵伸过来,大声问道。 “……” 裴垣站在不远处道:“这个老婆婆可以伺候你。” 说完,他便出去了。 老婆婆满脸皱纹,如同棺材里爬出来的一样,我双眼紧闭露出害怕的样子:“救命啊……把这个人叉出去好不啦!叉出去……” 老婆婆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手脚麻利的把我裤子一拽,然后抬起我的后腰,将一个便盆硬塞进来。 待一切都解决了,老婆婆重新将我整理好,安静的出去了。 裴垣再次进来,面对他的那一刻,我恨不得立刻咬舌自尽。 这个混蛋,竟然敢这样对我。 “裴垣,你最好庆幸我长亭一辈子都待在这张凳子上,不然等我下来,有你好看。” 我瞪着他放出狠话。 裴垣直接道:“我本来就好看。” 个臭不要脸的。 晚上的时间是最煎熬的,虽然躺在一张软铺上,可是四肢都被绑着,一运气那个镯子便会让我痛不欲生, 此时我气喘吁吁的想着夏衍究竟怎么样了,是否收到了我写给他的信。 …… 果然如裴垣所说,这几天雷雨比较多,昨晚上我刚刚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一睁眼却又到了夏衍这边。 我蹭得从床上坐起来,天才蒙蒙亮,雨点淅沥沥的下着,有节奏的敲击着窗棂。 对面的软塌是空的,我急忙穿好衣服起来,却见柳池站在不远处的桌子旁边,俯首不晓得在看什么。 “柳池,夏衍被关在一个地窖里。”我忙不迭将所看见的一切告知。 柳池道:“已经知道了。” “啊?” 只见柳池点了点桌上的纸张,我慌忙凑过去,发现雪白的纸上印着龙飞凤舞的字体。 ——空气带潮湿,应该是地窖,空间较大,说话有回音,不是普通人家的地窖。长亭,千万不要用内功,镯子会伤人。 看见这一行字,我几乎泣不成声,从笔记上来看,夏衍一定写的很匆忙,寥寥数语让我慌乱不已的心,突如其来的安静下来。 “哦,他还写了一封信要我单独交给你。”柳池从怀里将一封用蜡封了口的信递给我。 我抹干了泪,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很短。 ——麻烦以后不要将东西放在那个地方,不管是什么! 看完之后,我破涕为笑,柳池见我又哭又笑,惬意盎然的用手点了点我的额头:“公主,你可发现什么了?” 我将信撕碎,扔进一旁取暖的火盆里。 “跟夏衍描述的差不多,是一个地窖,还有一个耳朵很背的老婆婆。对了,夏衍发现是你,怎么没有治你的罪?”我一边抹泪,一边问道。 依照夏衍的性格,发现了假货的真实身份之后,不应该当即雷霆大怒吗?而柳池却还毫发无损的待在这里。 柳池勾了下唇角:“没什么,只是在夏王醒来的时候,我跟他做了一笔交易。” “是什么?” “我要他立下生死契约,代价是在阎国这段时间保你安全无虞。” 为什么他们总喜欢叫人立什么狗屁契约,听见‘契约’两个字我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什么契约?” “自然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契约。”柳池笑意盎然的回答道。 我怔住了,柳池竟用这种方式限制夏衍的后宫,这不由的令我想起阎昔瞳那天嘴贱说的话,若在他的心里,佳丽三千又如何? 对于夏衍,我并不怕他有后宫,我只怕有一天我们互相两看生厌了,到了那一天,即便没有后宫三千与我争抢,一切也都没有意义了。 我要的是全心全意的相爱,全心全意的信任。 只要他心中有我,我心里有他,别说后宫三千,就算六千又怎么样呢? 当然,柳池跟我想的更现实一点,他觉得有个东西能钳制住夏衍就行了,就好像之前夏衍用那三个条件钳制住他一样。 …… 一连两天都没有打雷,我心急如焚,而那个阎国大王隔三差五的喊我一起吃饭,搞的柳池也无法分身帮我查找。 前几日雷雨不断,这几日却出奇的晴朗,我愁的睡不着觉, 百般无聊的在纸上详细的跟夏衍描述自己长相,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件极富有挑战的事,运用了诸多形容词,比如,我的脸像瓜子一样,皮肤比以前要白很多,眼睛明亮有神,眉间有一朵莲花,怕他不清楚,我用小毛笔画了莲花的形状。 做完这些之后,我从头把句子理顺,忽然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着,若早些年能认识夏衍,并跟他灵魂交换该多好呢?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因课业问题遭先生毒打那么多年。 唉,我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床帐发呆。 现如今,我跟夏衍现在成了世上最苦逼的夫妻,只晓得对方还活着,却无法触碰到对方。 离七天的时间还有最后两天,柳池说,签了契约之后,若达不到要求,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生效。 如今我身在阎国皇宫,而阎国那么大,地窖更是数不胜数,想找到夏衍简直是大海捞针。 听说阎氏兄弟也在寻找,可惜跟我们一样完全没有结果。 阎国是他们的地盘,他们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法子? 而且更麻烦的是阎昔瞳与倪云的婚事已经定了,跟阎啸卿是同一天,其他国家都派遣使臣前来道贺。 阎国皇宫现在跟个大杂烩似的,看似平静,其实到处都有旁国的奸细跟暗卫。 面对这一局面,我想死的心与日俱增。 “柳池,我有个办法不晓得行不行的通。”半夜,我将躺在软榻上浅眠的柳池摇醒。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再这么拖下去我跟夏衍就真的拜拜了,这回说什么都要试一试。 柳池睁开眼睛,一点没有刚睡醒的朦胧,眸色清明无比。 “什么法子?” “我跟夏衍被困,并非因武功不济,而是带在手上的那个镯子,镯子是汉阳送给我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去找汉阳,也许她晓得怎么把镯子弄下来呢?” 柳池露出深沉的表情,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冒险的想法,找汉阳其实倒没什么,但夏衍一直都提防着齐轩,相信他肯定不想齐轩插手此事。 可问题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除了汉阳,我还能找谁帮忙呢? “如果七皇子晓得你与夏王灵魂互换的事,你晓得什么后果吗?”柳池正色看着我。 我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坚定不移道:“我准备跟齐轩摊牌。” 柳池立刻拒绝:“万万不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齐轩是齐国人,此事被晓得之后,对夏王是大大的不利。” 我当然晓得国家利益面前根本容不得一丝差错,可我不相信齐轩会真的背叛我,拿我与夏衍灵魂互换之事做文章。 “若是出了差错,一切由我一人承担。”我坚定不移道。 “公主心意已决,柳池说什么你也不会听,那便按照你说的去做。”柳池淡然道。 第336章 换魂4 半夜三更,我与柳池身手矫健的来到了汉阳与齐轩下榻的行馆,我们没有裴垣那么嚣张,进别人家从来不穿夜行衣,不穿就算了,连脸都不屑蒙。 柳池就比他好多了,夜行衣,蒙脸的布一应俱全。 对柳池做了一个手势后,示意他在外面等候,我自己先进去。 房间昏暗,我轻轻的推开门,将头伸到里面查看了一番,发现根本看不清东西,连忙掏出火折子。 可就在掏东西的时候,一道杀气腾腾的掌风朝我袭来。 我吓了一跳,急忙旋转着身体躲避,但黑暗中的那人却不依不饶的追杀过来。 怕被人发现,我不敢大声叫,面对着看不见的敌人,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两掌飞快对击了一下,我跟他同时都被震的后退几步。 “齐乐子!”就在第二轮厮杀开始之前,我叫出了他的名字,虽然操着一口纯正的男人腔,却成功的阻止住了没有必要的厮杀,我听见齐轩不确定的音:“葡萄?” 我的乳名除了王府里的人跟姑姑,就只有阎啸卿与齐轩晓得了。 下一秒,房间里亮起来,齐轩的轮廓缓缓出现在我面前。 我从容的拉下脸上的面罩,对齐轩扬起笑容:“是我!” 此事过去很久,我都还记得齐轩当时的表情,一会震惊,一会迷茫,一会又带着不可思议,总之,那短短的相视中,所有我能想象到的表情,都在齐轩脸上过了一个遍。 时间太过紧迫,我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齐轩,我有事找汉阳……” 话音刚落,只见齐轩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挡在我面前,我愣了愣,他这是什么意思? “先等一下,让我缓缓。”齐轩对着墙面吐了好几口气,一副要心肌梗塞的样子。 他来来回回看了我好多次,甚至还拧我的脸。 如果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夏衍,我想齐轩的命也该到头了。 我一动不动的任他为所欲为。 当他的手指滑过我的眉角时,我看见齐轩眼底闪烁过一丝冷光,还未反应过来,我就被齐轩一拳打趴在地上。 我捂着肚子在地上滚了一圈,紧跟着衣领被齐轩握住将我拉起来,随后又是一巴掌。 但跟刚刚那一拳比起来,这一巴掌轻了很多,就好像是在抚摸安慰的那种。 齐轩摸着我的侧脸,露出熟悉的温柔:“这么久你跑到哪里去了?” 原来他以为刚刚那一出是夏衍刻意伪装的,现在才相信站在面前的男人,其实就是我。 汉阳听见声音从内室出来,身着古怪睡衣的她揉着惺忪的眼,当看见我的时候,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皇兄!” 齐轩连忙转身道:“我跟夏衍有事要说,你先进去。” 我不由的眼眶发热,齐轩竟怕汉阳晓得我的身份,居然帮我遮掩起来。 汉阳半信半疑的望着我们,我道:“没事,都是自家人。” 齐轩用眼神询问我,我对他点了点头。 汉阳不解的望着我们:“你们两个大半夜的做什么啊?不会搞基?” “汉阳,我有事要问你。” “啊?” 如果是夏衍,绝不会用这种口吻与她说话的,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经过说了一遍之后,我道:“究竟该怎么样才能把镯子弄开呢?” 汉阳呆滞的看着我。 “啊?你说什么?”好像前面的她根本没听见一样,呆呆傻傻的望着我。 无奈之下,只好再重复一遍,这一回,我加重了语气,为了凸显问题的严重性。 汉阳停顿了一会:“你说你是长亭?” “……”我都快给她跪下了,这时候关注的问题不应该是怎么弄开镯子吗?怎么忽然跑到我是否是长亭这件事上了。 “汉阳,别玩了,快点告诉我好,还有两天时间,如果超过这个时间,我就惨了。” “哦,哦,哦。”傻不拉唧的汉阳顿时反应过来,两只手分别按在两边太阳穴上:“让我好好想一想。” 齐轩破天荒的倒了一杯热水给汉阳:“别急,好好想。” 柳池这时进来了,齐轩跟汉阳同时抬头看着他。 “刚刚我夜观天象,后日亥时会有一场雷雨,这是最后的机会!” 原来他一直站在外面是为了观察星相。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由得抓紧汉阳的手:“汉阳,我的终身幸福就拜托你了。” 汉阳在我跟柳池之间来回的看着,眼底的狐疑越演愈烈:“我靠,究竟哪个是你?” “这是柳池,跟你不相干的,快点想啊,我的终身幸福就交给你了。” 汉阳连忙恢复正色:“好好好,本宫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你放心了。” 仿佛过了很久,深沉的夜幕开始泛亮的时候…… “我想到了,只要有足够热的热水,感应系统就会自动失灵,对,用热水淋。”汉阳茅塞顿开的大叫起来。 心里悬着的巨石豁然落地,我就晓得这次没有白来,感激的握着汉阳的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早了,我们该走了。”柳池出声提醒。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快天亮了,心中有不舍,可又不得不说再见。 “我走了,你们多保重,若是顺利,两日之后我再来拜访。” 齐轩露出动容的神色来:“有需要的话,你直说便是。” 我不晓得该怎么跟齐轩解释这件事的缘由,加上裴垣是从齐国逃出来的巫族人,若是暴露了裴垣的身份,对谁都没有好处。 只得无奈的苦笑道:“看老天怎么安排了。” ‘顺应天命’这种念头一般都用在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可如今面对的局势比考试严重一千倍都不止,考试考砸了顶多被先生揍一顿下次再努力便是,可是如果这件事出现差错,舍去的却是我的一切。 回到寝宫,我跟柳池快速的更换衣服,然后装作没有出去过的样子,他睡觉,我继续发呆。 黎明的光束从窗口渗透进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但因为一夜未睡,导致我精神颇为不振,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作为非人类的柳池,在这方面比我好了不晓得多少倍,一夜未睡的他精神奕奕,一点看不出疲倦之色。 我吩咐多桐跟梁涛两人在外面看守,继续在床上补眠。 柳池说明日亥时会有一场雷雨,那个时候一定会跟夏衍再换回来,所以我现在要做的便是积攒体力,待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后可以有足够的精力去把镯子弄坏。 躺在床上没多久,我便沉入梦乡了。 有多桐跟梁涛在外面,我一点也不担心。 却不晓得这一觉我居然睡的那么久,若不是感觉有人用手指试探我的鼻息,我根本不会醒。 睁开眼睛的瞬间,看见多桐面带尴尬的望着我。 “大王,卑职怕大王有闪失……” “于是看看寡人死了没有是!”我撑着半边身子坐起来,却感觉有些提不起劲来。 多桐慌忙跪在地上:“卑职不敢。” 我挥了挥手,有些无力道:“下去,对了,替寡人准备参汤跟膳食,寡人饿了。” 睡着之前还是阳光明媚,如今却阴云密布的,阎国的天气真跟翻书似的,一会一个样。 柳池风情万种的走进来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我大吃一惊:“什么?一天一夜?” “的确,从昨天早晨睡到现在。” 我吓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也就是说,今天是最后一晚? 宫女将膳食整齐的摆放在桌上,然后安静的退下,我连忙下床,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柳池过来扶了一把,我才站起来。 夏衍食不知味,面对这些美味的佳肴,我只能当作果腹的东西来吃,根本品尝不出任何味道,等觉得吃的有些撑的时候,我停下动作:“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有一个时辰便是亥时。”柳池平淡道。 亥时过后便是子时,子时一过,契约便会生效。 还有一个时辰,我闭了闭眼睛:“没你的事了,寡人想一个人静一静。” 柳池依言出去了,宫女将我吃剩下的餐盘收走后,我坐在偌大的书房中。 待确定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立即提笔写字。 都是白话文,主要是告诉他等我们灵魂归位之后,立刻去阎昔瞳的府门口等着,在阎国我只认得阎昔瞳的家。 其实几句话便能写明白的东西,我却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比上学时做文章都要卖力。倒不是我刻意卖弄,而是怕……怕自己万一逃不了,契约生效的话,我与他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了,这便是我最后留给他的东西,证明我存在的痕迹。 柳池说,一旦契约生效,所有有关夏衍的记忆都不复存在。 这时,有风透进来,我晓得,快要打雷了。 在信的结尾,我犹豫着要以什么样的口吻结束这封信,这或许是最后一封了。 想了想,我忍着满腔伤痛,一笔一划写下。 ——如果在子时之前见不到我,就请忘了我。 轰……雷声准时的响起,柳池如果不做国师,其实做个预测天气的钦天监也是不错的。 我安详的闭上眼睛,等待起来。 …… 不晓得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却发现不管怎么睁眼前都是一片黑暗,四肢被结实的牛皮绳固定在椅子上,简直难以想象,裴垣竟真的将我绑在椅子上这么多天。 眼睛被蒙,但我却晓得,旁边一定有人。 “裴垣,我知道你在这里,拿下我的眼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惧怕黑暗。 一只手轻轻的扯下眼罩,幸好这个地窖光线并不强,不用适应多久我便能看清楚眼前一切。 回到属于自己的身体,我并未感觉到一丝异样,不得不说,裴垣虽然憎恨夏衍,但他却将我的身体照顾的很好,这么些天地窖阴冷潮湿,而我身上却没有出现什么不适。 裴垣果然站在我的身侧,此时的他带着胜利的目光:“公主,过了今夜午时,你就要兑现诺言,跟我们走了。” 我定定的看着他:“还没有到时间,你高兴的太早了。” 回答我的是裴垣的冷笑。 “裴垣,我要喝水。” “嗯。” 应了一声之后,裴垣便去准备了,耳边是滴滴答答的雨声,看样子下的很大,而我现在的心跳都快赶上雨点的节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练就了这样的本事——内心如何汹涌澎湃,脸上依旧能保持着八风不动的平静。 裴垣倒了热水进来,望着冉冉热气的碗,我握紧了拳头。 我的双手被绑在凳子上,照例是无法自己的喝的,裴垣耐心的用调羹舀起一勺,吹冷了喂给我。 一勺、两勺……当第三勺的时候,我憋足了劲,脑袋狠狠撞向裴垣的手,不管他是否能闪开,那碗水肯定会洒出来。 不出所料裴垣没意识到我的意图,手里的碗立刻倾斜下来,那滚烫的水不偏不倚的落在我的右手腕上,一股灼伤的刺痛铺天盖地而来,我疼的龇牙咧嘴。 裴垣吓了一跳,顾不得问我原因,连忙查看我的伤势,待他看完了,立刻道:“我马上去找药。” 他走了,我没有心思去管手腕上的伤究竟有多重,而是想知道,这个镯子究竟有没有被毁掉。 裴垣很快就会回来,我的时间不多了,而还有一个时辰就是子时,这个时间段,我不光要逃走,还必须在这个时间里去阎昔瞳家门口。 不管了,如果再被镯子伤到,那就算倒霉。 我暗自运气,让内力从丹田慢慢的涌上手腕,运气期间一直提心吊胆,发觉并没有什么异样时,心脏几乎从胸腔里蹦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裴垣返回来的时候,我猛地一震,绑缚在我右手上的绳子应声而断。 我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声音更美妙了。 裴垣呆立在门口,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我,手里的药瓶因为失神,一下子从他手中脱落,咔嚓掉在地上。 我还有一只手没有挣脱,但这难不倒我,用力的抡起左手,将椅子朝墙面砸去,只听见剧烈的碰撞之后,立刻变成滩废品,我轻松的将椅子的把手从手腕上拽出来。 裴垣见我获得自由,眼睛张的老大,俊逸的脸孔布满了阴佞与扭曲:“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掌心一扬,对准裴垣的心口用力一击,弱不禁风的他瞬间贴在墙面下不来了。 终于做到了——把他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顺利的逃出地窖,迎头一阵冰冷的雨水浇灌下来,但心中那股迫切的火苗却烧的更加旺盛,我往前跑,不停的往前跑。 四周的风景被我抛之脑后,没一会,身上的衣服便被雨水打湿, 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对我说,千万不要停下,停下的话就再也见不到夏衍了。 是的,夏衍一定迫不及待的在找我,所以,我必须得加快脚步。 大概跑了三炷香的时间,越发觉得景色熟悉。 我用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这里居然是皇宫的地窖。 放眼望去,远处庄严而肃穆的宫殿虚虚实实的隐藏在雨幕之中。廊下的灯笼排列成一行,宛如一条扭曲着身体的长龙。 现在夏衍在哪里?是出宫了吗? 脑子越来越乱,最后我咬紧牙关,猛地一提气,朝着宫门口的方向掠去。 怕被侍卫发现,我挑拣一些隐蔽的地方,但越接近宫门,守卫越严密,很快我便被发现了。 “什么人!” 立刻有人喊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一传十十传百,暴雨中我用轻功飞在半空中,身后跟着一长串侍卫,我拼了所有力气去跑,去追逐,眼看宫门越来越近,侍卫们却将我团团围住。 当看见我的时候,有个侍卫大叫:“这不是城门口贴的画像吗?昔王说了,找到此人立刻将她送到昔王府,有重赏。” 我一听此话,立刻狂点头:“那还不快点把我抓起来。” 就在侍卫们准备将我扭送到阎昔瞳府邸领赏的时候,一匹通体黝黑的马匹飞快的从远处掠过直扑城门,几匹快马紧随而后,分别是梁涛、多桐以及恢复正身的柳池。 暴雨之中,我的目光如磁铁般凝聚在前方,霎那间天地任何东西都不存在了,唯有那个骑在马上的英俊男子。 黑衣黑发,料峭的容颜在暴雨中呈现出致命的美丽。 夏衍…… “夏衍……”我高呼着他的名字。 马蹄声、雨点声……统统将我的声音盖了下去。 他们犹如离弦的箭一般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绝望,彻底的绝望。 就好像攀登高处寻求希望的人,就快要到山顶了,却一脚踩了空。 我身子一软,在众人面前瘫倒在地上,冰冷的雨水将我淋的狼狈不堪,我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一次次的擦肩而过,我不晓得自己究竟还有多少勇气能够抵抗得住这样的打击。 “马上备马车,将此女送往昔王府。”为了邀功的侍卫长连忙吩咐道。 第337章 寻找 夜雨缠绵,珍珠般的雨点饶有节奏的击打着车顶,沿途的树枝被雨水打的发狂摇摆,我的心情跟今夜的雨一样,暴躁、急切、且疯狂。 忽然,马车猛地一震,我连忙用手挡做格挡,这才避免一场误伤。 我掀开车帘,看见沿途的房顶腾起一层雨雾,房檐上的水流似瀑布般流淌下来。 雨幕之中,赶车的侍卫焦急的跳下马车,然后冲着领头的道:“大哥不好了,马车车轮被石块卡碎了。” 这里离阎昔瞳的家还有些距离,马车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 子时快到了,而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他们把马车修好。 千钧一发之际,我蹿出马车,将马上的人用力拉下来,众人见状,以为我要逃跑,纷纷跃上马背:“别让她跑了。” 我用力挥舞着马鞭,顶着狂风骤雨奋力的向前冲着,身后的侍卫如影随形,一个个卖力的跟在我身后。 “别跑……” “停下来,听见没有……” 我置若罔闻,今天就算后面有千军万马追赶,我也不会停下脚步。 马儿忽然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我暗叫不好,可还未搞清楚是什么状况,马儿居然开始朝旁边倾倒,心急如焚的我猛地一拍马鞍,人腾空而起,那匹马却倒在地上,没一会身下的血便混合着雨水流淌到低洼去了。 那群人见我不肯停下,居然放箭射伤了这匹马。 紧跟着从后面涌上来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他们将我团团围住,若想离开除非我插了翅膀。 我左手运气,眼睛视死如归的瞪着这群急功近利的家伙们。 “让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兄弟们上,把这娘们绑起来。” 一声令下,十几个人同时朝我扑过来,我勇往直前,拼尽了全部的力气将所有挡在面前的人一一震开。 但是他们却如蜜蜂见了糖似的一股脑的朝我扑过来,我夺下一人的兵器,刀刃狠狠对着那人的脖子一划。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杀人,但却是杀的最焦急的一次。 我痛恨的同时,却又不得不与他们周旋:“不要逼我再杀了。” “臭娘们。一起上,是死是活都要抓到她。” 我的反抗令这些人恼羞成怒,他们踩着那个刚刚被抹了脖子的人的尸体朝我冲过来。 我握紧手里的刀,憋了一股气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杀戮。 可是,一道墨绿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突兀的挡在了我与侍卫们的中间。 来者不是别人,竟是齐轩。 “七皇子,这是我们昔王要的人,你想做什么!” “本皇子也想要她,想要命就闪开。” 齐国虽然不算大国,但齐轩却是小有名气的人,加上汉阳与齐轩成亲之后,在某些程度上,齐轩已经算的上夏国的盟友了,即便他们不忌惮齐轩,却还要看在夏衍的面子。 “七皇子,不要为难兄弟。” 齐轩退后一步,与我站在同一条线上,我着急的抓着他的袖子:“齐轩,没时间了,马上就要到子时了。” “那你还不跑?” 话音刚落,齐轩衣袖一抖,露出九节鞭,火石电光之间他大杀四方,为我撕开了一道口子:“跑啊!” 他扭头冲我喊道。 我翻身上马,猛地抽打一鞭子,与此同时冲身后的齐轩大喊道:“齐轩你等着,等我回来。” “谁有功夫等你,打完就回去了。”齐轩的声音在我身后嘹亮的响起来。 我眼中含泪,顾不得再回答他,一路风驰电掣。 夏衍,等等我,再等等我,不要那么快的走。 马蹄声如催促的鼓点,我的血液不断的升高温度,从衣服里流淌出的雨滴都是热的。 当看见昔王府悬挂的灯笼时,我浑身力气在此刻全部用尽,勒紧马缰跳下去的时候,双膝一软,竟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雨那么大,门口居然拥挤不堪,我拼了全力挤进去,竟看见数百个额头生有眉钿的女子簇拥在一起,她们皆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像被人丢弃的猫咪,等待被主人来认领。 我看不见夏衍,看不见柳池,更看不见任何与夏衍有关的人员在场。 “夏衍……夏衍你在哪?”我听见身后有人轻轻啜泣着。 然后其他人跟着一起喊起来:“夏衍……是我啊,我是长亭。” “你们都别哭了,我才是长亭。”有人恼羞成怒的叫起来。 “我才是,夏衍,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王府门口集结了很多侍卫,他们用长枪拦在门口,不让我们这些人进去。 我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谁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了什么,裴垣,你究竟想怎么样? 这么多的冒牌货在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我疲累的跌坐在地上,任由身后的哭喊声刺激着耳膜,忽然,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开启。 身后骚动起来,她们大呼着夏衍的名字,脸上带着梨花带雨的可怜样,不得不说,帮这些女子易容的家伙真是高手,淋着雨,脸上的面具竟一点没有变化。 门口出现的是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雨夜深沉,梁涛跟多桐一人打着一只灯笼站在夏衍左右两侧。 “别吵了。”梁涛粗着嗓子吼起来。 那群女子不但没有停,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夏衍,你为什么认不出我。” “夏衍,千万不要被人骗了,我才是长亭。” “别吵。”多桐烦躁的低吼。 站在门框内的夏衍始终一言不发,冷峻的容颜在灯火下散发着骇然的杀气,锐利的眸子挨个的扫视着我们。 我跌坐在地上,绝望的闭上眼睛。 没有用了,不管我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了,这么多冒牌货,一个一个审问最少也要半个时辰,而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大王,马上就到子时了。”多桐的声音响起来。 “多桐,梁涛,你们认得我吗?认得我吗?”人群里有个女子喊起来。 多桐连忙看向夏衍:“大王……” “梁涛,在孔雀谷的时候,小十七营救你的家人,难道你都忘记了吗?”又有个女子声嘶力竭的叫起来。 她们如数家珍的将以前的过往纷纷喊出来,以此证明自己是真正的长亭。 而我……而我脑子一团乱麻,根本就想不起来任何东西。 泥水在我身边飞溅,我狼狈的好像被人丢弃的小狗,目光涣散的望着被侍卫紧紧保护的夏衍。 这么多人,别说是夏衍,就算是我父亲来了,也未必能认出来谁是我。 而时间却不会因此而停留,分分秒秒的过去。 我看见梁涛跟多桐纷纷下来,查看到底谁是真正的长亭,而夏衍却始终没有移动一分。 我望着他,深深的望着他。 夏衍不紧不慢的扫视过每个人,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可当他的目光从我身后移开的时候,累积的希望与期盼彻底崩塌。 绝望,永无止境的绝望。 就这样吗?就这样结束吗?就这样错过我一生的爱人,从此形同陌路吗? “大王,你不能过去啊。” 就在我伤心欲绝的时候,梁涛的声音响起来。 本来吵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只有雨点敲击的声音,每个人都浑身透湿,样子皆狼狈不堪。 而我更惨,不光狼狈,还带着伤,手腕上的烫伤被水一浸,钻心的疼。 我已经不敢指望什么了。只求老天能看在我平日里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份上,让离别来的慢一些。 好让我多看看他。 我就这么看着他,当然,其他人也与我一样,带着期盼,带着希翼的望着徐徐走近的男人,甚至比我还要深情。 他没有撑伞,双手负后,带着乾坤独断的霸气与威严朝着我们走来。 头顶意外的压下一道阴影,我被一双大手用力的提起来。 紧跟着,热烈的唇混合着雨水的味道朝我侵袭而来。 霸道的吻好像一团烈火,不紧不慢的将我潮湿的心温烫干,当他的唇离开我的时候,我泣不成声。 完全找不到任何语言来表达此刻的心情,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那么的不切实际,刚刚他……他明明移开了目光。 “你……你是怎么认得我的……怎么认得的!”我哽咽的语无伦次。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寡人都认得你。”夏衍的唇一张一合,吐出让我心悸不已的话,他抚摸着我的脸颊,温暖的拇指小心翼翼的擦去我的泪。 也许有人不相信,其实在这世上绝对有个人可以排除一切的干扰,仅凭一声叹息便能认出你来。 夏衍倾身,我瞬间便腾空而起,舒适的窝在他的怀中。 四目相接的霎那,我看见夏衍淡漠的眸子里涌出的思念竟如拍岸的潮水一般勇猛。 这个不擅表达的男人啊,就连思念都这般克制,压抑着,更何况这思念背后的痛楚与孤寂呢? 身旁的假货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露出微笑,齐刷刷在雨幕之中跪下:“恭喜夏王,贺喜夏王……” 不光如此,人群中竟走出一个带着巨大斗篷的男子,当斗篷掀开的那一瞬间,我与夏衍同时露出杀他一千遍的凶悍眼神。 裴垣似乎一点愧疚都没有,坦然若之的来到夏衍面前,目光冷冰冰的望向我们两个:“我以巫族祭师的名义……” 卧槽…… 不等其他人有任何行动,我一个鲤鱼打滚从夏衍怀中翻出来,紧跟着一招扫狼腿,将裴垣踹出去,后背贴着泥泞的地面擦出老远。 其他人紧跟着围拢过来,梁涛不明就里起来:“娘娘您这是……” 我挽起湿漉漉的袖子,指着狼狈跌爬在地上的裴垣道:“你真是死心不改,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加害于人。” 裴垣捂着心口,一脸哀怨的望着我。 此时柳池竟从昔王府中出来,迅速扶起裴垣,带着谴责的味道望着我:“公主,你误会了。” 夏衍上前将肩膀上的大氅给我披上,拦腰将我重新抱起:“回去。” 大批人同时上马,昔王府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唯有那些假货还立在雨中。 可谁想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晰叫喊声:“长亭,长亭。” 我扭头朝后面看去,夏衍却在此时加快了马匹的速度,渐行渐远之中,我看见阎昔瞳发了疯似的在那堆人里面寻找,他好像受了伤,走路跌跌撞撞的。 只见他握着其中一个人的手:“你是长亭吗?” 不等人回答,立刻将那女子甩了出去,几乎一招毙命。 “居然敢假冒她,你们活腻了吗!” 那些女人见状,纷纷大叫起来,朝四周散去,阎昔瞳抽身跃向空中,拦住她们一个一个的逼问着,可一旦发觉不对劲,便立刻将其杀掉。 “长亭……长亭……安长亭……”一声声的呼唤着,声声叫人心碎。 “假冒之人即便昔王不杀,寡人也不会留他们在世上。”奔跑中,夏衍冷冷道。 回去的路上我居然意外碰到了齐轩。 他立在一个屋檐之下,那条路上躺了十几具尸体,夏衍的队伍被迫停了下来。 我慌忙从夏衍怀中挣脱:“乐子。” 齐轩不慌不忙的抬起头,与我相望。 那一刻,我满心都是暖洋洋的,之前他说不等了,打完就回去,谁曾想这家伙居然也有说反话的时候。 我感觉腰后的手收紧了一些,似乎有些不太喜欢我这样看其他人,我扭头对夏衍道:“让我去跟他说说话。” 夏衍沉吟了一声,轻轻点头,可天知道,这家伙脸上不乐意的表情多明显。 这回如果没有齐轩帮我挡着,估计根本没机会见到夏衍,现在无法跟夏衍解释这一路上的艰辛,待回宫之后,我会好好说与他听的。 欢快的跳下马,来到他面前:“还说不等我。” 齐轩凉凉的扫了我一眼:“原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矫情的时候都一个样。” 我一听,立刻不满得嚷嚷道:“再矫情也没有你矫情,之前装的可真像与我是陌生人一样,到头来还不是冒着危险帮我了。”临了,我又补充一句:“就你最矫情。” 齐轩扑哧一声笑起来,竟然大胆的摸了摸我湿漉漉的长发,眼底情愫看似复杂,却单纯的可以。 “长亭,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快乐,虽然……” 第338章 寻找2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夏衍鬼使神差的来到我身后,齐轩望了望夏衍,将这句话吞咽了下去。 在很久以后,汉阳告诉我,那一天齐轩想说,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得到快乐,虽然这份快乐与我无关。 梁涛跟多桐手脚麻利的解决地上的死尸,从速度上来看,两人平时肯定没有少干过这样的事。 待一切都清理妥当之后,梁涛上前道:“大王,可以回去了。” 夏衍淡淡嗯了一声,目光从齐轩身上移开:“七皇子,雨天路滑,不如一起走。” 齐轩惊愕的瞪着夏衍,我一听立刻欢喜起来:“好啊好啊。” 夏衍什么话也没说,径直朝前走。 我连忙给齐轩使了无数个眼色,齐轩慢吞吞的跟上来,我偷偷在心里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看来齐轩跟夏衍有望友好啊。 回到宫中之后,齐轩与我们分别,临走时,他当着夏衍的面肆无忌惮的拍了拍我的头:“别以为你换了个样子我就不认得你。” 这点我坚定不移,从转换容貌那一天,与他在齐国相遇的情景历历在目,他望着我的时候,说的那句,抱歉认错人了。其实并非如此。 他刻意不承认认识我,是怕阎昔瞳对我不利。 而后假装没有收到我的信,却让汉阳过来营救我,这充分表明齐轩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矫情人。 “你以后还会假装与我不熟吗?”我带着酸涩的语气问道。 回到夏衍身边,那么我的身份也从此恢复皇后本尊,堂堂一国皇后理应才德兼备,首当其冲的便是人际关系要清白,齐轩贵为皇子,虽然与我从小相识,可如今大家都长大了,自然不能像小时候那般肆无忌惮。 他之前表现出的种种疏离,无非是为了不让旁人说闲话而已。 但是齐轩不晓得,在他疏离我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尤其是那声皇后娘娘,叫的我心如刀割。 我晓得拥有一样东西必定会失去一样,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是对于齐轩,我当真不想失去。 夏衍就站在我们身后,面无表情的听着我与齐轩在屋檐下话家常。 明亮的灯笼照在齐轩骏逸刚毅的容颜上,湿润的睫毛还挂着水珠,听见我的问话,睫毛微微一颤。 “我跟你很熟吗?”他忽然抱起手臂,一脸好笑的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睛,当看见这厮眼底冒出的狡黠时,当即大笑起来:“不熟,不熟你陪我在雨里傻站着做什么?” 齐轩也跟着笑起来:“傻葡萄……” 本以为我与齐轩的友情在登上皇后宝座的时候便土崩瓦解了,却没想到今夜竟然又重新垒砌来,并且比往日更加坚实。 感谢上苍留住了我舍不得的人,留住了我所珍爱的情谊。 回宫的时候,我跟齐乐子说:“乐子,我现在是夏国的皇后了,有什么事来找我,我照着你。” 齐轩一如既往的对我露出不屑的眼神:“先管好你自己。” 我浑身软绵绵的任由他抱着我上床,然后一寸寸的擦干我的身体。 昏昏欲睡中,他在我耳边轻轻道:“原来你舒服的时候,这朵花竟会变成七彩斑斓的颜色。” 我嗯了一声。 夏衍侧躺在我身边,手指不安分的在我腰上游走,我一把摁住他的手:“不要了,已经两次了。” “再来一次,事不过三。”话音刚落,我就被这厮压在身下。 …… 这一觉我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醒。刚睁开眼睛便看见夏衍坐在离我不远的桌子边上看书,仿佛有意识般的,在我睁开眼睛没多大一会,他从书中抬起头。 “醒了?” 我捂着发酸的腰,挣扎着坐起来,幽怨的瞪着他:“骗子。” 什么事不过三……尼玛都是骗人的鬼话,这厮最后是凑了一个整数才对。 夏衍施施然的放下书册,走到床边:“饿吗?” “嗯!”一听到有吃的,我居然忘记了要谴责他的事,连忙点头。 没想到膳食竟是柳池送来的,他着了一身丹青色的长袍,眉眼低垂,笑意盎然的进来。 “公主,起来了。”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头银发,宛如画中人一般的裴垣,一向高傲冷然的他竟也露出了些许微笑,他手里端着洗漱的用品。与柳池一同来到我的床边。 此时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衫,夏衍立刻手疾眼快的用被子包裹住我,冷眸扫向他们两个:“谁让你们进来的。” 柳池风轻云淡道:“夏王何须动怒,对于公主,我与裴垣万不敢起恻隐之心,而我们又不放心其他人照拂公主的身体,所以才亲自来伺候。” 裴垣的傲娇性子又来了:“跟他说那么干什么。” “裴垣,你对我做了那么多,我还不没找你算账,你却自动送上门了。”我现在属于杯弓蛇影,看见他就觉得这厮要坑我。 裴垣看了看夏衍,又看了看包在被子里的我。 眼眸一暗,竟当着我们的面跪下了,他低垂着头道:“裴垣并非有加害公主之心,只是为了公主日后做打算,夏衍乃是一国之君,裴垣生怕这个君王委屈公主,所以不得已才冒着不敬,做出那些事,还请公主原谅。” 他的态度很诚恳,更主要的是没有吐血。 我呆呆的看了他片刻,仰头望着夏衍。 夏衍不动声色的眯起眼睛,看得出他很是开心,因为这么久以来,裴垣从未双膝跪地过,如今却甘愿放下骄傲跪在他面前。 “公主,裴垣虽然有过,但是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还请公主饶恕他这一回。” “那还有没有下次呢?”我心有余悸问道。 裴垣立刻抬头,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裴垣再也不敢了。” 我相信他,因为要是再敢,我会亲手掐死他的。 原本想拉拢柳池跟裴垣的,可如今,我却感觉夏衍在排斥这两个人。 “柳池裴垣,看在你们一心护主的份上,寡人也不再计较,从今往后你们可不必留在夏国当差,随便找个地方安顿就是了。” 夏衍之前处心积虑的想拉拢柳池与裴垣,如今却主动放他们离开,着实让人费解。 柳池笑容满面的朝夏衍拱拱手道:“大王,五国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难道大王没想过做这天下的主宰?” 不想统一天下的大王不是好大王,高坐龙椅上的人都有一种掠夺的天性,夏衍的野心早已在他这几年的政绩中体现出来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偏安一隅? 可是,在这么多国家中,有野心的何止他一个人? 阎啸卿、齐轩、我的伯父、瑞雪姬他们各个都想称霸天下,成为万人朝拜的皇帝。 裴垣也站过来,拱手道:“大王,如果你想称霸天下,我们可以辅佐你,帮助你。但有一点,如果你敢辜负公主,我们也会毫不犹豫的颠覆这一切。” 裴垣不像柳池那么善于言辞,威胁的意思那么明显,连我都听不下去了。 我刚想说话,便听见夏衍傲然道:“寡人的确想统一天下,可是寡人不觉得,统一天下并需要旁人的帮助。” 裴垣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再上前一步,带着质问的口气:“那你之前为何困住我们不放?” 夏衍冷冷扫了他一眼,君威无限:“寡人没有这个想法,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与寡人一样。” 裴垣狠狠倒退一步,估计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夏衍这样看低,他不相信夏衍从未想过利用他得到天下。 柳池七巧玲珑心,他自然分辨的出夏衍所说的是否属实,只见他轻轻一笑,刹那间温暖芳华:“大王这么说便是要我们离开了?” 夏衍端正了姿态:“这不是你们一直想要的吗?” “想我们走没那么容易,如果真的要走,那公主也必须与我们一同。”裴垣斩钉截铁道。 柳池没有说话,但从态度上来看,他跟裴垣的意思是一样的。 我下意识的抱紧身旁的夏衍,露出惊恐的样子:“我是不会走的。” 话音刚落,就看见裴垣对我露出了‘没出息’的眼神。 我丝毫没有羞愧之心的将夏衍又抱紧了一分。 腰后的大手安抚般的拍了拍我,引得我一阵窃喜。 柳池道:“夏王,不妨坦白了说,您怀里现在抱着的是我们巫族公主。” “可现在她是寡人的皇后。”夏衍好像在跟他们拔河。 “但在我们心里,夏王只是我们公主的驸马。”一向温润如玉的柳池语气一下子尖锐起来,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裴垣在旁附和的点点头。 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夏衍冷笑一声:“你们是想逼寡人用强硬的手段吗?” 早在之前夏衍便已经表露过态度,这两个巫族人若不能为自己所用,便不能再留他们。 “不管夏王用什么手段,我们都不会轻易离开公主,除非我们死。”裴垣一脸的正气浩然。 “夏王,买一送二,您不吃亏。”柳池依旧笑容可掬。 从他们一言一语中,我发觉这他们似乎都怪怪的,明明可以很好解决的事,却被他们弄得紧张不已。 当柳池说完那句,买一送二你不吃亏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汉阳跟我说,她想开个杂货铺,她当老板娘。 我说这可不好做。 她说最主要的是便宜,然后就对我吆喝起来。 大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真正的清仓,真正的甩货,十元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当时被她弄的哭笑不得,后来此事也便不了了之,但今天被柳池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那个清仓大处理的,什么叫买一送二?我怎么就得买一送二呢? 当然,他们可不会知道我心里的纠结,夏衍强调的是,他不希望有两个电灯泡留在我身边。而柳池跟裴垣的态度更加强硬,不想我们留我们偏要留,除非你杀了我们。 而我则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其实倒也不是很为难,主要还是这两方人都不太好惹。 僵持了一阵子,夏衍估计也烦了,说了一句:“你们究竟想如何?” “夏王你又想如何呢?” 又开始僵持了,我捂着发晕的脑袋:“你们都歇息一下,等我吃完饭你们再吵。” 待我洗漱完毕,裴垣进来体贴的帮我拧了一条热毛巾,我诧异的看了看他:“不用对我这么好。” “对公主好,是裴垣份内的事。”裴垣一反常态对我恭敬有加。 这货讨好人都讨好的那么假,估计想用这法子攻破我的防线,到时候真跟夏衍闹翻的话,我能站在他们这一边。 可是他们却不明白,于国家大事上我真的没什么造诣,我这个人很直接,目光也很短浅,我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生几个孩子,然后就这样平静而又安稳的度过一生。就这么简单,他们却将这么简单的事搞的那么复杂。 待裴垣退下之后,我在书房找到夏衍:“为什么不让他们留下呢? 有了他们的帮助,你不是也省心吗?” 夏衍勾了勾手指,我乖顺的走过去,偎依在他怀中,盯着他俊美的侧脸等着他的回答。 “有你一个就不省心了,再多出两个来,寡人怕折寿。” 瞧这话说的,我立刻不满起来:“那你是嫌弃我了。” “不是嫌弃你,是嫌弃他们两个。” “为什么?他们可是巫族人。” 夏衍看了看我,忽然笑起来:“有你一个就够了,寡人不贪心。而且裴垣容貌变化如此之大,回国恐怕无法对朝中大臣解释。” 当时听见这句是很感动的。 唉,这年头帅也有错。 “可是他们不走,你又有什么办法?” 夏衍看了看我:“你有什么想法?” 他居然开始询问我的意见,我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问我?” “你是一国之母,自然要问你。” 我摸了摸脑袋,不由的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裴垣因容貌改变,所以不宜再回去,可我的容貌也改变了呀。” 夏衍顿了顿:“你是女的。” 我顿时有种想打他的冲动……这货不想柳池跟裴垣留下的大部分原因竟是,裴垣太帅了。 这是我从他酸溜溜的语气中听出来的。 第339章 夏衍的温柔 在这个问题上,双方都拿出了强硬的一面,谁都不肯退一步,搞的我很为难。 晚上欢爱过后,夏衍搂着我轻声道:“如果寡人杀了他们,你会难过吗?” 我一惊:“你想……” 说起来真不敢相信,裴垣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都没想过要他性命,如今夏衍提出,我顿时冷汗直冒。 夏衍盯着我看了许久,叹口气:“看来,这回寡人真要买一送二了。” 听出他语气中的委曲求全,心中升起一抹细细的感动:“当真?” “寡人的皇后不喜欢,只能留下了,那能怎么办?” 他还是第一次这般任由我的喜好做决定,虽然心里晓得,夏衍做了这个决定对他其实没有坏处,反而有不少好处,但我亥时很开心,起码他懂得遵循我的意见了。 “明日寡人便恢复这两人的身份,裴垣重新上任大理寺卿,柳池一样当国师。” “嗯。” 夏衍摸了摸我的头:“睡!” 简短的两个字,比任何甜言蜜语来的都实在,我欢喜的窝在他怀里,安心的闭上眼睛。 “睡了?”夏衍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睁开眼睛:“没有呢。” 圈在我腰身上的手一寸寸收紧,我不明就里的望着黑暗中的他:“怎么了?” 夏衍的鼻息喷向我:“柳池跟裴垣都长生不老,你是不是也一样。” 我愣了半晌,因为这个问题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了,被他这么一提,竟不晓得该怎么说。 “说话。” “是的,裴垣说,只要我不搞自杀,就会一直活着。”我语气看似很轻松,但是,心里却有股莫名的悲伤。 我听见骨骼绷紧的摩擦声,夏衍好像在隐忍着什么:“没事了,睡。” 小时候看画本,说是有个女子绝色美貌,叫嫦娥,她有个丈夫叫后羿,后来老天赐给了后羿一颗仙丹,要他跟妻子分食,但嫦娥却偷吃了仙丹,最后飞到月亮上去。 看画本的时候觉得嫦娥好自私,竟然独吞仙丹。可如今却觉得她好可怜。 长生不老又怎么样呢?没有了后羿在她身边,那副不老容颜给谁看? 正如同我现在,长生不老对我来说最大的好处只是在这短暂的一生中,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给夏衍看。 黑暗中,他的呼吸绵延悠长,我伸出手指,勾画着他的轮廓:“夏衍,我宁愿和你共度短暂的一生,也不愿意一个人孤独的面对永无止境的沧海桑田。” 感觉夏衍的眼皮颤了颤,却没有回应我。 他也不必回应,对我来说,他的所有沉默都是默认了。 可到了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夏衍之所以愿意退一步,让柳池跟裴垣重新回到夏国的原因竟是——他怕自己死了,我没有人照顾。 这些话,夏衍从未对我说过,是裴垣偶然一次告诉我的。 得到夏衍认可之后,柳池与裴垣继续留在夏国,柳池还好,在夏国他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也没有鱼肉百姓,大家对他的印象还算可以,回去应该没有什么事。 裴垣就不一样了,他不喜欢与人多说话,在朝中人缘关系奇差无比,如今容貌又改变那么多,突然这么回去恐怕会引起一些议论。 经过多方考虑,在柳池的怂恿下,裴垣即刻动身返回夏国,按照时间来推算,他正好可以赶上四月的年试。以裴垣的本事,考个一甲名次根本不费事,然后在夏衍归国之前弄点功绩,这样一来,夏衍便可名正言顺的将他官复原职。 裴垣走后并未留下只言片语,柳池解释说,这说明在阎国我们并不会遇见大灾难。 听他这么说,我便安心了。 裴垣走后没多久,行馆内来了一位贵客,竟是阎青青。 我瞪着大眼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的一举一动都好似能牵动他人的心脏,阎青青在喝水的时候,眼眸流转之间,媚态四溢。这令我捂着心口直呼受不了。 连我这个女子都受不了了,何况是男人呢? 犹记得柳池端着好吃的糕点进来时,看阎青青的表情,跟裴垣初见阎青青的时候一模一样。 “是你……”柳池吐出两个字,但是他没有裴垣那么深情,除了惊愕之外,便再没有别的情绪。 这令我不由的好奇起来。 阎青青搁下茶杯,眸光流转之间,移向不请自来的柳池:“我们见过吗?” 柳池连忙回神,恢复温暖的笑:“没事,本座认错人了。” 阎青青立刻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国师。” “我还有些事,便不打扰了,糕点为你们准备好了。” 我感恩戴德的冲他点点头:“没事,你去。” 言归正传,阎青青突然到访,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更准确的说,还有一天的时间,阎啸卿与阎昔瞳都要成亲了,这个做妹妹的应该会很忙,怎么会有空过来找我。 阎青青轻轻一笑:“突然造访的确是有事的。” 她如此直白,我也不好拐弯抹角:“什么事?” 阎青青搁下茶杯,淡淡的扫我一眼:“马上两位皇子都要纳妃了,你怎么看?” 我立刻回答道:“我准备站远一点看。” 阎国两个皇子大婚,热闹肯定不必说,尤其是阎昔瞳还是大王最宠爱的儿子,那阵势估计比当初夏衍册封我当皇后都要奢华。 礼炮、红绸……甚至连拜天地的喜殿都全部翻新过。 听说礼炮很粗,炸出来的烟花能蹿很高,站的近容易被震伤,所以远一点比较安全。 阎青青一副受了内伤的样子盯着我看了良久:“你究竟在装傻,还是真傻?” 我满怀不解的望着她:“青青公主为何这样说?” 阎青青蹭得一下站起来,美丽的脸孔竟有些埋怨的狰狞:“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我想知道,我站在远处看礼花,跟我有没有良心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被礼花炸飞出去,才能表示我有良心? “那你要我怎么看?”我耐心的询问道。 砰,阎青青拍案而起:“安长亭,不,本宫不管你是安长亭也好,葡萄也罢本宫只想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你耍弄的伎俩,总有一天会报应在自己身上。告辞!” 说完,阎青青大步离去,留下一脸莫名的我在那傻傻发愣。 柳池走进来,轻轻叹了口气道:“怎么了?” 今日瑞雪姬来了,阎国大王摆宴欢迎,点名要夏衍同去,而我因诸多原因被留在行馆,只有柳池陪着。 我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的同时,又多了一句:“怎么你跟裴垣好像都认识阎青青啊。” 柳池一怔:“怎么?裴垣也见过阎青青吗?” 他的表情告诉我,不光裴垣认识阎青青,柳池也一样认识。 可话又说回来,怎么可能认识呢?五十年前,巫族还在的时候,阎青青根本还未出生,待阎青青出生以后,柳池与裴垣都被关押在各国的地牢里,根本没机会来阎国。 面对我渴求的目光,柳池叹口气:“公主相信轮回吗?” 老人曾经说过,人死后即是轮回,人生重新洗牌。但我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柳池既然这么问了,他肯定经历过轮回,不过,他所经历的轮回全都是别人的。 比如说裴垣的妻子。 听到这里,我菊花紧成一团,并且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裴垣也有妻子吗?” 柳池无奈的笑道:“若没有妻子,巫族该如何繁衍?” 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可跟阎青青有什么关系呢?” 柳池笑容收敛下来,语气透着怅然:“因为她就是裴垣的妻子。” 我的菊花……好像又更紧了。 世间万物俱在,一人永生孤独,这句话就是写给裴垣这样的人。 柳池用一种平静的叙事口吻跟我说了这件事。 早在很久,很久,很久,久到五国君王连胚胎都不是的时候,裴垣钟情上了一个女子。 春花烂漫的日子,裴垣遇上了他此生的最爱,因为太久了,饶是柳池这样记性好的人也忘记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那个时候裴垣刚刚满七百周岁。 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我诧异不已,因为柳池今年才230岁。 柳池点点头:“裴垣的确比我老。” 我觉得说这句话的时候,柳池是带着一点自豪感的。 听柳池的描述,那个时候裴垣并非像现在这样与谁都苦大仇深的样子,他很开朗,也很爱说话。 而且每个月都会出去一趟,以帮人看相为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直到有个女子来找他看相。 裴垣乍一见她便心动了,但是那女子却是母仪天下的命,活了三百年才开始初恋,跟正常人活到九十多岁才遇见心动的姑娘的心情是一样的。 那种急切、开怀、激动、期待的心情日复一日的纠缠着他,直到一日裴垣豁出了,私自帮女人改了命格。 我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柳池跟我解释起来,每个人一生下来,命运其实都已经注定好了,除非有变数,就算你再如何努力,大方向都不会改变,就如同一棵小树苗命运便是长成参天大树,不会长着长着忽然变成一棵仙人掌。 但裴垣却利用自己的能力,将这个女子从皇后的命格改成了平民,也就是说,裴垣将一棵本来会成长为一棵大树的树苗转变成了仙人掌。 这在巫族之中,是不允许的。 巫族虽然有这样的能力,但世人命运早已注定,私自改动便是逆天,要遭天谴。 可为了爱情,裴垣情愿逆天而行。拿裴垣当时撂下的狠话来说,他不怕报应。 如果不是柳池亲口所说,我都不敢相信以裴垣的性格竟敢逆天。 裴垣帮姑娘改了命格之后,便经常跟姑娘联络感情,一来一往便生出情愫来。 “其实裴垣不应该那么谨慎的,谁对着他那张脸看久了都会生情。” 这就是长的好看的好处,这年头谁有空看你的内在美呢? 裴垣如愿以偿的娶到了姑娘,不光如此,他还征得了长老们的同意,等姑娘的父母归天之后,将姑娘带到巫族里生活。 但至始至终裴垣都没有告诉姑娘他们是可拥有长生的体质。 可天谴竟在裴垣最幸福的时候降临。 姑娘在为裴垣生孩子的时候,竟然难产,最后孩子也胎死腹中。 原来这就是天谴,在你最美好的时候,劈头一刀。 情不重,不生娑婆。 没什么比看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更残忍的了。 裴垣想过跟姑娘一起死,可他自杀了五十年没有一次成功。 后来每隔十六年,裴垣都会出去一趟,一次三年,每次出去都是激动不已,但每次回来都失魂落魄。 裴垣因逆天一次,上天竟惩罚他与心爱之人相守永远不超过三年。 那位姑娘一次一次的轮回,裴垣一年一年的等待,然后姑娘又一次一次的死去。 等待数十年,甚至更久,为的便是那三年,几乎每一次回来,裴垣都是心力憔瘁的模样。 后来巫族被灭,裴垣被关押在齐国。 听柳池说,那五十年内裴垣算到姑娘又一次轮回,所以冒着生命的危险逃出来,却没想到还未跑远便被柳池抓住了。 这回终于明白过来,裴垣之所以憎恨柳池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柳池在他最需要自由的时候,无情的剥夺了他的自由。 之后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恼羞成怒的裴垣竟然衍生出让夏衍死的想法,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将我跟夏衍的魂魄互换了。 “他这么做,也是逆天而行的。”柳池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中惆怅万千。 我一愣:“什么意思?” “很简单,裴垣逆天,老天惩罚他永远无法跟心爱的人相守,如今他又一次逆天而行,改变人的命运。”如水的眸子落在我身上,看的我心底寒凉。 “是我吗?”我指了指自己。 柳池果断的点点头:“公主,照例这些事早该与你说,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便一并说了。” 第340章 婚礼。 事到如今,我才晓得,如果没有灵魂互换,我跟夏衍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原来自己的缘分竟然是裴垣阴差阳错促成的。正因为这样,裴垣改动了我的命运,导致又一次逆天而行。 “天谴随时会来,我没有裴垣的本事,看不透未来之事。”柳池无奈的苦笑道。 我细细一想:“不对啊,若阎青青就是裴垣轮回了很多次的爱人,可为何在阎国这段时间,裴垣没有什么动作呢?” 柳池被我问住了,他思索了良久,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或许是累了。” 我与他一同沉默了,对裴垣来说,等待一个人轮回或许并没有多累,最累的是享受过爱情的滋味之后,爱人离去,却将伤心与痛苦留给他一人承担。 再矫健的心脏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现在我终于晓得,裴垣为什么从来不笑了。 …… 夜晚来临,夏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待他洗完澡,我与他相拥在一起的时候,我忽然好害怕。 我不晓得自己会不会有裴垣那样的耐心,等一个人轮回,一等几十年,然后在对方死去之后继续等待。 一辈子那么长,每一刻都要生生的捱着。 突然憎恨起来,为什么上天要我活那么久。 淅沥沥的雨点突如其来的坠落,打在窗棂上,发出清脆而又冰冷的回音。 “怎么了?”夏衍扳过我的脸,亲昵的用鼻头蹭着我的额头。 我吸了吸鼻子:“夏衍,我忽然好害怕,怕失去你。” 虽然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没有哪个人失去了谁便不能活,可如果失去夏衍,即便能活,那活下来的滋味恐怕也是生不如死了,我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寡人又没有废掉你。”夏衍淡淡道。 我把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像猫儿般蹭着他:“不是这个……其实比你废掉我还要严重。” “寡人不会纳妃。” 我咦了一声,慌忙从他怀里抬头:“你说什么?” 黑暗中,夏衍的轮廓模糊不已,但他的声音却字字清晰:“寡人已经与裴垣签订了生死契约,今生绝不会纳妃,也不会再要其他女子充裕后宫。有违此誓,寡人不得好死。” “大臣们不会有非议吗?”他好不好死还都是后话,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夏衍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搂着我的肩膀:“一切有寡人你怕什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他只娶我一个,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怕?我只是比较担心他的处境。 自古帝王皆有后宫,倒不是全然为了满足帝王的欲望,其中一点便是维持朝中势力,还有一部分是为了多子多福。女人多了,孩子自然多,到时候选择性也多。 可他现在只要我一个,那岂不是说,我们的孩子会当大王。 而夏衍的确也是这个意思:“待回夏国以后,你帮寡人生个小皇子出来,好不好?” “这个帮我肯定会帮的,但是……但是万一生不出小皇子怎么办?” 夏衍语气一沉,觉得我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悦道:“那就一直生,直到你生出小皇子为止。” 卧槽,感情孩子不是你来生,说的那么轻巧。 夏衍满怀憧憬道:“待我们的孩子长大,寡人教他如何当好一个大王,待他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寡人便退位于他,带你游山玩水周游列国。” 我一下子从悲伤中跳了出来,什么死啊,生的,全都被我抛之脑后,现在我满脑子就是夏衍退位的事。 “那我们都要去哪里玩?” “这可多了,五国地方那么大,名胜古迹数不胜数,光是夏国玩一趟起码要两年的时间,更别说其他国家了。”话匣子打开,夏衍竟然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了玩。 不光有玩的,还有吃的,每个国家都有特色的吃食,真要说完,恐怕一夜时间根本不够。 我听的食欲大动,咽了咽口水道:“那你打算多少岁退位哇。” “如果你想寡人早些退位,这里便多努力些,你生的越早,寡人就退的越早。”说着,他的手居然开始不规矩起来,在我衣服底下四处游弋,最后摁在了我的肚子上。 缓缓的,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猛地翻身将我压在身下,黑暗中,那一双眸子射出的柔情几乎要将我融化。 为了日后的幸福日子,我定然要加把劲。 “来。”我搂着他的脖子,激动的邀请道。 这一夜,我耗尽所有的力气去讨好他,迎合他,也不晓得过了多久, 激情过后,夏衍果然这么干了。 …… 我是被饿醒的,睁开酸涩的眼睛一看,竟然已经是傍晚了。 我的天,我的天,我居然错过了阎啸卿与阎昔瞳的婚礼,现在应该是晚宴了,夏衍竟独自一人去参加了,更可恶的是,他宁愿带多桐与梁涛都不带我。 柳池笑言道:“怕是夏王觉得你睡的太沉,不忍心叫你。” 这种事不忍心也得忍心啊,待我收拾妥当,准备过去的时候,柳池拦住我道:“公主,还是不要去了。” “呃?为什么?” “有些事,有些人还是看不见为好,不然徒增烦恼。” 柳池的意思我忽然明白了,阎啸卿今日大婚,若我出现在人前,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而且前段时间,这两兄弟都在极力的找我。 阎啸卿找我或许情有可原,但不晓得阎昔瞳找我干什么?忽然我想到原因了,阎昔瞳每回跟师傅学成归来都会将师傅杀掉,如此一看我彻底想明白了,没错,不去还是好的,万一婚宴上被阎昔瞳一刀抹了脖子,太不值得了。 喜殿离行宫并不远,柳池怕我无聊,便带着我上了屋顶,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屋顶有些湿滑。 柳池弄了个软垫给我坐着,他就立在我身边安静的看着远处的喧哗。 我想阎啸卿跟阎昔瞳肯定不会想到,在这一夜,我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 鼓乐很欢快,每一个音符都充斥着喜悦,隐隐也有笑声传递过来,可我不禁在想,在这场婚礼中真正快乐的有几个? 阎昔瞳吗?阎啸卿吗? 我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与我无关的事抛诸脑后,开始幻想与夏衍的未来。 “柳池,夏衍说待我有了孩子之后,便立他为太子,等太子独当一面了,立刻退位带我一起游山玩水。”我喜滋滋的说道。 本以为柳池会欣慰的回答说,你老公对你真好这类的话。却不想柳池一口回绝:“万万不可。” 我诧异的侧头,却看见柳池脸上的表情带着胆战心惊,不由得紧张起来:“为何?” “公主,你忘记了,你以后生下的孩儿拥有长生不老之身,一个国家的大王永远不死,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我眨了眨眼睛,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随后一想,顿时冷汗直冒。 “巫族是怎么被灭亡的,公主忘记了吗?”柳池补充问道。 当然记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巫族人拥有长生之术,五国帝王都希望长生不老,所以寻求长生,却遭到巫族的拒绝,之后五国帝王害怕巫族颠覆他们,便联合起来灭了我们。 “虽说长生不老是好事,但也未必全是好事,一个国家的成长,自然要不断更新,所以,公主的子嗣一定不能当大王。”柳池义正言辞说道。 我眨了眨眼,忽然纠结不已:“可……可是夏衍怎么办?他说不会娶别的女人为妻子的。” 柳池笑起来:“公主的福气果然不小,连夏衍这般男子都为你一人倾倒,他既然不愿意纳妃,便由着他去好了。” “那夏国不是绝后了?”我的孩子又不能当大王,而夏衍又不娶旁人为妻子,这可怎么是好呢? 柳池笑容扩大:“一切皆有定数,公主不用担心这点,裴垣已经算过夏国的命运,所以公主不用担心没有继承人。” 我抽了抽嘴角:“那怎么行,我已经是夏衍的妻子了,自然要为他的一切考虑的。” 柳池见我不依不饶,缓缓解释道:“不知公主可还记得夏焕之?” 我一愣,怎么着?要夏衍退位,把皇位让给夏焕之吗?如果这样,恐怕日后上朝的时候,庞修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夏焕之的脸猛抽一顿,一直抽到庞修死为止。 仿佛看出我所想的,柳池淡然一笑:“公主,天机不可泄露,你再问也是没有答案的。何必为一些摸不着的烦恼而发恼呢?不如安静的看一场烟花。” 说着,天空忽然升起一道明亮的银线。 紧跟着在高空炸开。 烟花骤然绽放璀璨了整个天际,流星般的火花从天空缓慢坠落下来,好像银河落入人间,五颜六色的烟火妖娆的争先恐后的映入眼帘,与漆黑的夜相映成辉。 而当所有烟火降落的时候,砰砰砰,一连串的响声,三朵与之前不一样的烟火腾空而起。 荼蘼至极的烟火散尽,心中竟有种淡淡的失落。 我蹲坐在屋檐上:“柳池,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呢。” “公主不开心吗?” “不是不开心,是有点郁闷。” “那好,我就不打扰公主了。”柳池很有礼貌的跟我告别,飞身跳下屋檐,一会便不见了。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我晓得,柳池一定没有离开太远。 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鸣叫声,我连忙抬头,竟看见巨大的翅膀在滚圆的月亮前面盘旋,我眼前一亮:“鹌鹑。” 鹌鹑在空中盘旋几周后,翩然落在我身旁。 不晓得为什么,看见它就想到了阎啸卿。 “嗨。” ——丑女人,你怎么在这里? 鹌鹑开口闭口就是丑女人,我动手戳着它的脊背一字一句道:“你只是一只鸟唉,我美也好,丑也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自己长的很好看吗?” 说实在的,跟一只鸟计较容貌根本在浪费时间,但这家伙三番四次的用‘丑女人’形容我,以前说说也就罢了,现在姐姐已经改头换面,还这么叫,着实让人很不顺。 鹌鹑啾啾叫了两声,脑袋蹭过来,这是它第一次这样亲昵的对待我,瞬间受宠若惊的说不出话来。 ——丑女人,我要无家可归了。 “啊?什么意思?”我暂时忘记它刚才诽谤我的事,开始好奇这只鸟究竟怎么会无家可归。 虽然很不看好它的德行,以及傲慢无礼的性格,但从它自身的价值来看,一万只老鹰里头只能出一只海冬青,可谓是稀有品种了,阎啸卿怎么可能不要它? ——新王妃不喜欢鸟,尤其不喜欢大鸟,她不让我落在王府的屋檐上,说我以后会伤人,万一主人有了小孩子,被我伤到了可怎么办。 它说的很是心酸,但我关注的重点却是——原来它晓得自己是鸟这件事啊。 ——我如今没有地方可去,他们连架子都撤掉了。 “这么惨?呃?架子?什么架子?” ——我平时站的地方。 好惨,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不禁为它掬一把辛酸泪。 鹌鹑用翅膀拍拍我,鹰眼望着我,望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试想一下,一只鸟可怜巴巴的望着你,前提是,它是一只老鹰。 “你别说跟着我啊,我不会养鸟的,万一把你养死了怎么办?”我连忙道。 ——我很好养的,就算不给我吃的,我自己也会抓,老鼠啊、蛇啊、还有兔子,这些都会的,不需要你来供给。 卧槽,这究竟是什么鸟啊,连‘供给’都晓得。看来经常与阎啸卿行军打仗啊。 见我不吭声,鹌鹑又继续蹭我,我往后移一点,它跟着向前蹦一下,最后我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说:“那个鹌鹑,呃,不,是骤风,你看啊,你是阎啸卿的鸟是不是?夏衍也认得你对不对?我要把你带回去了,夏衍问我这鸟从哪里来的,我怎么说呢?” 鹌鹑歪了歪头,义正言辞的回答。 ——你养只鸟关夏衍鸟事??? 第341章 新婚2 我很想问鹌鹑,你这么吊,阎啸卿知道吗? 阎啸卿肯定不知道,因为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听得懂一只鸟语。 鹌鹑见我不肯收留它,顿时火冒三丈。 ——人类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不顾我们鸟的死活。 我被很多人骂过,但是被鹌鹑骂完之后,我竟不晓得如何反击,因为不管别人怎么骂我,起码不会冒出一句,死人类。 沉默了一会,我道:“那阎啸卿呢?他真的不要你了吗?” ——我主人这些天已经心力憔悴了,即便他心里不愿意,也没办法,我们做鸟的,也该为主子分忧才是。 我不禁又想问它,你这么善解人意,你主人知道吗? 最终,我决定收留鹌鹑,倒不是善心大发什么的,而是我觉得亏欠了阎啸卿。 孔雀谷一行,虽然不快而终,但是阎啸卿为了我,瞎了一双眼睛,今日他不能负担鹌鹑以后的日子,那便我来。起码这样做了,能让我稍微安心一些。 鹌鹑听见,顿时开怀起来,好像它难过的时候也是啾啾的叫,开心的时候也是啾啾的。 ——啾啾,丑女人你真好。 “麻烦你以后叫我女人的时候,能否别在前面加个‘丑’字。” ——那好,我叫你美人。 鹌鹑在我身边欢快的跳起来,一只老鹰啊,在面前跟兔子似的跳来跳去,这让我情何以堪呢? 它跳了一会,忽然飞起来了,我着急站起来:“去哪儿啊你。” ——我去告诉主人,以后不用为我担心了。 切,你主人能听得懂才怪。我默默的坐回原处,托着脑袋望向远处灯火阑珊的宫殿,今夜的膳食一定很美味。 我往下看了看,没发现柳池的影子,心里的小念头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要不去看看,到现在我都没见过阎昔瞳跟阎啸卿穿喜服的样子呢,只晓得夏衍跟齐轩两个人跟红包套似的,虽然很帅,可感觉总有点怪怪的。 不晓得他们两个穿红衣服什么样子呢。尤其是阎昔瞳,他那样考究的人,如果穿的奇丑无比,说不定我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嘲笑一番呢。 眼珠转了转,我轻点足尖,人已经飞离了屋顶。 对阎国皇宫大致有些了解,所以走的比较顺畅,加上前面有鹌鹑带路,发现我跟了上来,鹌鹑与我并驾齐驱。 ——你跟来做什么? “看看又不犯罪,你管得着吗?”我与鹌鹑逆风而行,它飞的轻盈,我也不差,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我犹如无人之境。或许跟前段时间总被追赶有关系,不知不觉中轻功竟精湛不少。 鹌鹑飞快的扭转方向,竟朝着大殿上方俯冲下去,我没它那么牛逼,如果跟它似的俯冲下去,估计迎接我的会是无数只弓箭手。 我找了个相对安全而又隐蔽的大树隐藏着。 已经是春天了,皇宫内的大树都冒出了嫩芽,我衣服的颜色与嫩叶子的颜色差不多,侍卫来回走动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就在我暗自窃喜时。大殿内忽然走出来很多人,其中也包括两位新郎官。 我挑选的这个位置十分的好,正好对着大殿正门口,里面的一切都可以看到,就是不清楚就是了,如今他们都出来了,不禁让我好奇起来。 夏衍与齐轩站在一起,两人虽然站的位置很靠前,但两人的表情都带着委和跟虚假的笑,这种笑一般都用来应付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陆陆续续有几个宫人抬了三只很大很大的烟火过来。 怎么?刚刚不是放过了吗?还要放吗? 宫人尖着嗓子道:“这是八王妃命人连夜制造了这三枚烟火,赠予昔王。” 原来是阎昔瞳的新婚妻子倪云送他的。 “恭喜昔王,贺喜昔王,竟让王妃亲自着手这种小事,看来昔王艳福不浅啊。”我听见大皇子阴阳怪气的恭贺道。 阎昔瞳没有理会,施施然的命人点起那三支烟火,这厮还真的很傲娇啊!连笑都没有一个,好像跟谁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宫人点燃了引线,我蹲在树上满怀期待的等着。 嗖……三只烟火同时窜上夜空,宛如一只穿云箭般在夜空留下一道绚丽的痕迹,随即砰得一声炸开,漫天飞雨,美到荼蘼。 而最让我吃惊的是,天空竟然开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花瓣开始闭合,随着时间慢慢绽开出一整朵来,三只烟火重复叠加,那朵莲花宛如被镶了银边,熠熠生辉。 我不禁看痴了,好美啊! 忍不住去看前方不远处的阎昔瞳,我想这家伙一定幸福爆了。 果不其然。 在烟火绽放的时候,那货忽然露出倾城笑容,旁边的倪云与他一同幸福的笑着,而我却在想,令阎昔瞳露出笑容的究竟是这不可能再绚烂的烟花,还是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昔王,王妃听闻您独爱莲花,特意命人制造的。”旁边的公公一脸讨好道。 “赏。”阎昔瞳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这才像个结婚的样子嘛。我在心里暗自为他高兴,终于如偿所愿的娶到了想要娶的人,虽然这厮坏了一点、残忍了一点、又毒舌了一点,但本质还没卑鄙到让人厌烦的地步。 再绚丽的烟火,也有余晖落尽的时候,当花火散尽,大家意犹未尽的盯着夜空,估计在期待会不会还有,等了一会,大家便熙熙攘攘的继续进入大殿欢歌笑语。 阎昔瞳也走了。 但我至今没看见阎啸卿。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刚想叫,却被那只大手从后面捂住。 “别叫,是本王!” 我蹭得回头,不禁看愣住了。 幽蓝色的眼眸,精致到邪魅的五官,弯起的嘴角嵌似真似假的浅笑,黑发如墨,柔顺的搭在他肩膀上,但更让我震惊的却是他这身喜服,我并非第一次看见别人穿喜服,可是没有哪个像他穿的这般,好像啼血的杜鹃,凄凉、绝艳。 看的人不由的心惊起来。 他眼底倒映着我的影子:“你来做什么的?” 极富磁性的声音在树叶沙沙中响起,如同完美的琴音在山水之间奏出的美妙音符,让人痴醉。 “我……我路过。” 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为何躲在这里,当然不可能为了多看夏衍一眼,因为以后会有无数的日子等着我来看他。 可要说我是专程来看阎啸卿的,也说不过去。他又有什么值得我来看的呢?我来看阎昔瞳的吗?也不是…… 我究竟为何而来……真真可笑至极,连我自己都不晓得。只觉得今夜必须过来一趟,就算远远望一眼也是好的。 如今我心满意足了,便可以离开了。 “那个……我先走了。” 说完,我便要下树,手腕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握住,他握的并不是很用力,却跟柔软水草般痴缠着,让你无论怎么办都无法真正的挣脱束缚。 “小心被人看见……”我压低声音。 跟夏衍才和好没几天,万一被看见这一幕,我就是跳进白怒江也洗不干净了。还有他也是,今晚可是他的新婚之夜,不忙着洞房跟我在树上拉拉扯扯的。 我幽怨的瞪着他。 阎啸卿薄唇一张一合:“别人耗费心力为你燃放了一幕烟火,你抬头看完之后,说你只是路过,长亭,你不觉得很残忍吗?” 我敢发誓,阎啸卿此时指的肯定不是单纯的烟火。 但他究竟想说什么,我又完全不晓得。 只能这么呆呆的看着他。 “长亭,你究竟有什么好?”阎啸卿低哑问道,目光迷离而缱绻。 我连忙别开脸,为什么要这么做?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阎啸卿的心意我是明了的,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造化弄人,眼前这个人是我第一个心动的,可那点心动却不足以让我托付终身。 “为什么那么多优秀的男人都愿意为你倾倒?”阎啸卿又追问了一句。 他似乎在问我,却更像在问他自己。 “啊?除了夏衍跟你还有谁?”大概是沉默的太久了,我憋不住的问道。 阎啸卿眼眸一闪,唏嘘的笑起来:“你竟晓得本王喜欢你?” 做的那么明显,我可以不晓得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在阎啸卿爽朗的笑声中,尴尬竟然不翼而飞,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拇指摁在我的莲花印记上:“看来你还不笨嘛。” “你还没说,还有谁喜欢我呢。”我其实好奇的是这个,自小便知道自己没有招揽桃花的命,如今却截然相反,简直遍地桃花,说给安国的郡主们听,她们绝对不会相信的。 “你很想知道吗?” “我晓得了,其实没有,你哄骗我的。”我竖起手指对他阴笑起来。 阎啸卿笑而不语,暖风吹拂着他的长发,将那张俊美不凡的脸孔勾勒的尤为动人。 看着这张脸,忽然笑不出来了。 如果此时与他对视的是他的妻子,我想那个女人一定会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因为夏衍这么看我的时候,我就这么认为的。 而当阎啸卿这般看着我时,我有些良心过意不去。 这年头不会感觉良心不安的只有两种,一种是孩子,一种是毫无节操,良心被狗吃掉的卑鄙小人。 我自问两种都不是,我的良心只被狗吃了一半,还有一半存在,如今这半颗良心在阎啸卿的注目下不断的折磨着我。 安长亭,你明知与眼前这个男人没有结果,干嘛还要招惹呢?证明你自己有能耐吗?亦或者拥有了举世无双的容颜,想着给一个人看浪费了,所以想多几个观赏者? 这令我想起一个表姐来。 表姐生的很有姿色,为人也很傲慢,对我经常出言不逊,以羞辱我为乐。 经常看见富家子弟为了她争风吃醋,甚至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她情愿在一旁观赏也不愿意走过去规劝一句。 当时我问她,看见那么多喜欢你的人为你受伤,为何却无动于衷呢? 表姐给了我一个很彪悍的回答,她说,他们喜欢我,是我的本事,为了大打出手也是我的本事,你这辈子也体会不到这样的感觉。 我晓得表姐很享受被人争夺的过程,可我不明白,既然不喜欢他们,又为何要给予他们希望,让他们这样永无止境的争来争去,看着他们为了一个没有结果的明天斗的头破血流呢? 后来有个爱慕表姐的人最后放弃了,表姐听说之后大发雷霆,觉得这个人是在羞辱她,气得不行,竟带着丫鬟踹了那个人的门,质问他为何要放弃。 那个人说累了,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 之后其他人似乎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不再跟往常一样对表姐念念不忘,没有人再为了她大打出手,没有人再为了她肝肠寸断,表姐一下子从云端坠落,精神竟开始恍惚起来。 其实表姐也并非没有动过心,她只是想从那些争夺者中挑一个最厉害的人罢了,却没想到那个最厉害的居然那么快退场,给了她一个难看,更可悲的是,表姐有恃无恐,觉得不管怎么样都会有人深爱着自己,于是肆无忌惮的挥霍着别人的精力与爱恋,到头来什么都没落下。 我不想变成表姐,我不需要那么多的爱慕者来追求,甚至为了我大打出手之类的,有夏衍一个就够了。 “傻瓜,怎么会哄骗你呢。真的有很多人喜欢你,只是你不晓得而已,亦或者……你不想晓得。”阎啸卿顺了一下我额头的发丝,动作熟练的好像已经做过千百遍了。 我低头,望着新长出来的嫩叶子,鼓足了勇气道:“说这些又有何用呢,既然不能相容以沫,那便相忘于江湖……” 说完,我便感觉一道阴森恐怖的气息向我袭来,冷的我汗毛直竖。 难道我说错了吗? 一股复杂的情愫在我们之间游弋着,我除了沉默,别无他法,因为不管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相忘于江湖?”他侧头看着我,一脸好笑,但我晓得他并非真的在笑,这笑容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以我的悟性,自然看不到,要么他告诉我,要么永远都不让我晓得。 第342章 新婚3 阎啸卿深深的叹息一声,既无奈又悲凉的问道:“葡萄,你果真没有喜欢过我一分一毫吗?” 怎么会没有? 狩猎场上的相遇或许是我这辈子最疯狂的回忆,情窦初开的年月,如若不喜欢,怎会手足无措?怎会口无遮拦?又怎会脸红心跳呢? 可这份喜欢也只是喜欢过,并无其他。 就好似初恋一样,最单纯最直白的爱恋,终究付给了时间,因为我们都还不懂爱。 “有过的。”我决定坦诚面对我的心,即便与他关系对立,也不想欺骗他亦或者否认自己曾经对他的那一丝动心。 阎啸卿似乎很满足我的答案,优雅的撩动了一下肩膀上的发丝,举目望向远方:“够了,只要你喜欢过就好,不然本王一个人唱独角戏该多没意思呢?”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阎啸卿一如既往的说出这些类似玩笑话的时候,他的心早已承受了千万刀的凌迟,对我露出的每一个笑容皆是掩盖伤心欲绝的借口,他悲伤又自在,苍凉又爱恋。 而此时的我只懂得了爱情,却不晓得如何呵护一段珍贵的情谊,这直接导致伤害别人自己还不晓得,若遇见肚量小的,捅死我都不亏。 “其实你喜欢我也没错,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两个人蹲在树上吹冷风,其实真的不太体面,可又不晓得找些什么话题里说,我只能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没想到阎啸卿并不买账:“多一个人喜欢你不是好事吗?若夏衍日后不要你了,还有本王管吃管住。” 我抽了抽嘴角,心里埋怨,这人心思真歹毒,成天盼望着我被夏衍抛弃。 “别当我真傻,王府里可还有个正妃呢,就算我去找你了,撑死不过是个侧妃,哪里有我做皇后舒坦,号令整个后宫。” 我刻意将自己的优势营造的很宏伟,听起来很是威风,其实呢?整个后宫就我一个人。 阎啸卿道:“你又怎知,夏衍给你的,本王就不能给得了呢?” 我刚要回答,却听见下面有人说话,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哼,阎啸卿今日威风了,仗着八弟给他撑腰,竟然迎娶了左丞相之女,若不是父王可怜他,那个孤种也能有今日?” 孤种?如果没猜错,孤种应该是没人要的孩子? 我诧异的看向阎啸卿。 “大哥别生气,孤种再得意能得意到哪里去?没看见八弟今天的脸色嘛?都绿了,哪有新郎官一整天都摆着张臭脸的,用不了多久,八弟该受不了那个罪,自动放手了,到时候大哥再出手也不迟。”说话的是五皇子。 “什么?”大皇子声音猛地调高:“本王为何捡他们不要的?这江山归谁,是那个孤种跟阎昔瞳说的算吗?本王就不信了,会斗不过那两个,八弟也就罢了,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那个孤种凭什么与我们争抢?被送出去多少次?叫了多少人爹,他那样的人也配?”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处。 当初阎啸卿一度跟我比惨,听说了他的故事之后,想想看自己的确惨不过他,当时怜悯心一下子泛滥起来,可谁晓得这家伙话锋一转,竟告诉我,那些悲惨的故事都是他瞎编的。 今日听见下面两人的对话,才惊觉当初他告诉的那些都是真事。 我怕阎啸卿会忍不住跳下去,连忙摁住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事实上是我想太多了。 阎啸卿浑身放松,脸色平静,如同没有听见一样,淡然的看着下面的一切。 两位皇子慢慢走远,阎啸卿低头睨了肩膀一眼,我连忙把手缩回来。 他弯了弯唇:“看来这些时间夏衍教会了你不少。” 提到夏衍,我不由的带着骄傲道:“嗯,这么长时间,他的确教了我不少东西。” 阎啸卿目光幽深起来,当作玩笑似的与我道:“若今日伏蜇在树上的人是夏衍……”他侧过头来,看着我:“他会如何做?” 我毫不犹豫回答道:“他会忍。” “忍?” “没错,忍着痛、忍着怒、忍着一切,待时机成熟,秉雷霆手段而下,叫敌人再没有翻身的机会。”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阎啸卿收敛起笑容,双眼变得阴霾不堪,我晓得,这是他心中的怒火与不甘心。 但凡有不甘心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受了委屈的,这委屈若短时间抒发不出来,便会积累成怨恨,往往恨比爱持久,从阎啸卿各种遭遇来看,这恨恐怕早已经埋下多年了。 我话音刚落,走远的两个人又回来了。 估计是出来透气的,一边走一边又开始说:“大哥,八弟现在与孤种走的那样近,父皇也不管一管。” “管什么?父皇看重八弟,孤种不过是八弟身边的一条狗,父皇看在八弟的面子上赏给他一口饭吃罢了。” “大哥万万不能小看孤种的能耐,自他回来我们吃的亏还少吗?连夏衍都曾经差点死在他手里呢。”五皇子心有余悸的提醒起来。 “呵呵,能耐再大又如何?不过是从小被人玩大的娈童罢了。”大皇子泄愤道。 轰……我脑子一下子炸的四分五裂。 娈童……娈童。 空气的温度因为这两个字变得凝重而危险,别说是阎啸卿,连我都忍不住想冲下去将这两个人狂揍一顿。 就在我准备下去的时候,肩膀上忽然被搭上一条有力的手臂,我愕然回头。 阎啸卿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而他的手紧紧扣在我的肩膀上,五指张开,宛如鹰爪,虽然抓的不痛,却给人一种无法挣脱的强大力量。 心脏剧烈收缩着,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换做以前,我最担心阎啸卿会不会杀我灭口之类的,可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他的心情。 待两个乌鸦嘴离开后很久一段时间,我与阎啸卿都没有话,除了呼吸声,便是远处听起来极为讽刺的笑声了。 干哑的嗓子好像被堵了一团棉花,我困难的打破沉寂:“他……他们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 我嘴巴从小就笨,往往别人没什么事,只是一时的伤心,经过我的嘴,搞的旁人伤心十天半个月的例子比比皆是。 如今是实在找不到什么安慰的话了,所以才说了那句,而我心里其实也希望阎啸卿告诉我,刚才他们两个混蛋说的都是捏造的。 因为娈童这两个字实在太沉重了,这就好比母仪天下的皇后真正身份是妓女的意思是一样的。 老天不该对阎啸卿这么残忍。 阎啸卿抬了抬下颚:“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轰……刚刚四分五裂的脑袋一下被炸成了糨糊,我身子一晃,阎啸卿眼疾手快的将我拦腰抱住,才避免了一场灾难。 “抓紧了。”阎啸卿不悦的警告起来。 可我现在却感觉呼吸困难,脑袋什么的都开始停止了运转,没有人能体会得到我的心情,再怎么样堂堂一个皇子怎么可以被当作娈童……我不敢相信,这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修长温暖的手指捏住我的下颚,含笑的眼睛在我脸上来回扫视着,将我脸上一切尽收眼底。 “我……我有点……有点……”此时的我竟组织不好一句完整的话,而他这个当事人居然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对我一个劲的笑。 “本王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所以,你不必为本王感到伤怀。”他看了半晌,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声音却十分的冷淡。 的确是这样的,阎啸卿与夏衍一样属于骄傲的人,骄傲之人最忌讳被人可怜,被人同情,因为他们觉得这样情谊是侮辱他们的骄傲。 而我绝对没有可怜亦或者同情,只觉得痛心,为他抱不平。 老天何其不公,为什么要让这位风华绝代,满怀壮志雄心的男子遭遇此等肮脏下流的过往? 虽说站在高处的人没有哪一个会是一张白纸,可阎啸卿的这张纸却已经黑透了。 这意味着阎啸卿要想登上山顶,需要比其他人多一百倍的力气。 如今,他在这里俯瞰着一切,而他登上这里的过程又是何等的辛苦凄凉? 我深感自己眼界渺小,只看见别人痛苦不堪的一面,却看不见这痛苦不堪的背后居然是如此强大的灵魂。 “阎啸卿,我为你感到自豪。”我竟笑了起来,这笑一点都不牵强,是发自我的内心。 阴霾混沌的双眼微微诧异的挑眉:“嗯?” “真的,你太了不起了,换个角度来看,如果我是你,今时今日的我,绝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姿态。” “拿本王跟你比较?”他略微带着嫌恶的口吻。 我连忙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补充道:“换做夏衍也一样。” 听见夏衍的名字,阎啸卿道:“他会与你说曾经受过的屈辱与苦难吗?”他问道。 我想了想:“好像没有。”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把自己不堪入目一面展露人前。”阎啸卿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你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我发誓,如果说了,我一定不得……” 一只手搭在我的唇瓣上,阻止我继续说下去:“无意义的誓言不要发。” 我怔了怔的看了看他,缓缓点头。 “还记得本王下的赌注吗?”阎啸卿忽然问道。 “对哦,到现在也不晓得你赌了什么东西。”好不容易可以转移个话题,我连忙接话道。 锐利的眸子稍微变得柔和了一些,他望向远处那片被雾气笼罩的黑暗地带:“其实本王不光赌了了一次,你每次逾越的禁区,都是本王所下的赌注。” 你特么究竟有多喜欢赌钱。 “不过你很争气,并没有让本王输的一败涂地。”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露出赞许的目光。 时间已经拖沓的很久了,阎啸卿再不回去恐怕会遭人非议,临走前,阎啸卿对我笑了笑:“希望这赌局永远不要有结束的一天。” 他并没有直接走,而是将我送到了行馆外,大部分侍卫都已经被调遣到喜殿保护了,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人。 “快走,天气冷,蹲在树上那么久,回去正好泡个澡。”稀疏平常的关怀语句,令我倍感亲切。 本不想告别的,觉得说‘再见’有点太假,只要踏出阎国,我与阎啸卿再见面的机会几乎是零,根本不可能说再见。 可不说再见,说什么呢? 后会有期吗?好像也不太好。 于是我决定什么都不说,嗯了一声扭头就跑。 跑了一段路我忽然停下,扭身一看,竟发现身着喜服的阎啸卿还站在原地,一时万千思绪涌上来化为三个字:“谢谢啊!” 不远处的阎啸卿微微挑了挑眉。 我扭身又跑了几步,觉得不妥再次转身,阎啸卿还站在刚才的位置,分毫都没有移动。 我脑子一热:“如果你不是阎国皇子该多好,说不定我们能做朋友。” 说完扭身继续跑,还觉得不对头,继续扭过身子朝他看去:“可就算你不是阎国人,我们也还是不能做朋友啊,你是男的,我是夏国的皇后。你要是个女的该多好……” 越说越离谱,阎啸卿竟笑了起来。 “唉算了,你多多保重。” 凉风吹过发梢,我惊慌失措的回到行馆,怕自己刚才是幻觉,还用冷水洗了脸,却发现这样反而更加清醒了。 柳池笑意盎然的出现在我身后:“公主,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狐疑的望着他:“啊?这还早?” 柳池看了看天:“当然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玩到夏王回来为止呢。” 我心里恶寒一下,连忙堆了满脸的笑:“夏衍没回来?” 柳池轻轻摇摇头:“公主放心,夏衍还在宴会上呢,今日两位皇子大喜,绝没有那么快回来的道理。” 我哦了一下,凭着良心来说,觉得有他在身边着实不错,有啥情况,他能帮我稍微兜着一点,裴垣就不行了,那厮不能说谎。 第343章 离别 婚宴一直延续到凌晨才结束,听多桐形容,场面那叫一个壮观华丽,阎国大王为了这两个儿子的婚礼,简直下足了血本,皇后娘娘从头笑到尾,都没有停歇过。 而这婚宴还未完全结束,听说还要大摆九天九夜,凑个十全十美的整数。 夏衍自然不可能耗费十天时间在这里吃流水席,对于一个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的人来说,再美味的食物都只是果腹罢了。 于是将多桐留下来做夏国使臣继续住九天,待时间到了自行返回夏国。 我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已经在返回夏国的马车上了。 夏衍端正的坐在华丽的软垫上,晨光里细尘浮动,安详的打在他的手指上。 “醒了?” 我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怎么走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通知你做什么?” 伸懒腰的姿势一顿,是啊,我又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在不在场根本无关紧要。 “齐轩呢?”好遗憾,每回都没有机会与他好好告个别。 夏衍施施然的放下书册,递给我一个眼神:“饿吗?” 认识他这么长时间,每回遇见他不想回答的问题,这厮就用食物来转移我的注意力,而且屡试不爽。 被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饿了。 照例起床洗漱,夏衍这回过来的匆忙,并未带宫女,所以这些都要自己亲自动手。 还好我并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已经习惯了。 洗漱完毕,夏衍便命人将已经温热好的膳食送进来,梁涛骑在马上,竟稳当当的端着盘子与我们保持统一的速度。 夏衍接过盘子,手脚麻利的将食物摆放在一旁的案桌上。 我爬起来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吃一边看他。 夏衍一直在看书,表情认真不已,只是偶然会看我一下。 岁月静好。 连续走了七天,本来十天的路程一下子缩短了三天,大家都显得比较疲惫,好在今日天气不错,白怒江面一望无垠。 下了马车,我浑身发软,望着那艘大船不由的开始害怕起来。 要晓得,我晕船啊,两次都差不多要吐到死的节奏。 但为了尽快回到夏国,我愣是一句话没说的跟他们上了船。 “大王,你看那边。” 岸上竟有人骑着一匹快马朝我们靠近,我定睛一瞧马上的人,居然是兴复。 阎昔瞳的贴身侍卫,他气喘吁吁的高举着一块令牌:“等一等,等一等。” “大王不要理会,此人是阎昔瞳身边的人。”梁涛提醒道。 夏衍似乎也有这个意思,可是当看见兴复拼了命的往这边飞奔的时候,夏衍破天荒的阻止了起锚:“等他过来,寡人也想知道,他想做什么。” 来到船边,兴复利落的跳下马背,立即朝船上跑过来,来到甲板上时,侍卫立刻将他围住,按照规矩该搜他身的。 兴复也不反抗,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姑娘,看见你就好了,我家王爷实在脱不开身,便差小的来了。” 我不禁愕然,阎啸卿将他的鸟托付给我,这阎昔瞳该不会将兴复托付给我? 梁涛亲自搜身,没搜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只有一瓶药。 “这是什么东西?”梁涛晃动着瓶子,药丸撞击着陶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兴复忙不迭道:“这是我家王爷制作的,姑娘晕船,过江至少要七八天,便叫小的来送药了。” 夏衍从人群中站出来,居高临下的睨着兴复:“替寡人谢过你们王爷了。” 兴复见夏衍脸色不好,连忙道:“夏王千万不要多想,我们王爷只想报答姑娘当日的恩惠,若不是姑娘帮助,王爷根本不可能成功娶到自己想要的女子。” 看来他最近有了不少觉悟。 兴复继续感激不尽道:“还得多谢姑娘,我们王爷说了,待以后得了空,必定会亲自感谢姑娘的。” “好啊,好啊……” “咳咳咳……”柳池在一旁咳嗽了两声,似乎提醒我不该与阎昔瞳的手下走的太近,我连忙干笑两声,退到一边去了。 兴复将药留下后道:“里头一共二十颗,其中十颗是准备让人试吃的,若夏王不敢让姑娘服用,小的也可以为姑娘试药。” “不用了,我信他。”一把夺过梁涛手中的药丸,拔开塞子,我便倒了一粒扔进口中。 我看见兴复感动的不晓得说什么好,他连连点头,似乎要喜极而泣的样子:“姑娘,一路走好,兴复……兴复走了。” “等一下,我有个东西要转交给你们王爷。” 伸手将一张牛皮纸包着的纸拿出来,这是一份阎昔瞳当初写的契约书,他向我盟誓,我如果教会他如何爱,他便将我送到夏衍身边,有违此誓,天打雷劈,顺便送给夏衍十座城池。 现在这个契约已经不作数了,他早已经达成了契约里面的内容,于是我将那封契约折好,连着牛皮纸袋一起递给他。 兴复望了望手里的牛皮纸袋,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因为签订这张契约的时候,就是他磨得磨。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王爷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姑娘留着,万一以后有事想求,拿着这份契约便可以了。”兴复憨憨的笑着。 不等我拒绝,兴复蹬蹬蹬跳下了船,朝我微笑着挥手。 “起锚。”夏衍冷冷道。 船缓缓离开岸边,朝江的另一头驶去,我忽然红了眼眶,隐忍多时的泪苍然落下。 晴朗的天空顿时落下细碎的雨点,如珍珠般落在平静的江水中。 而岸上的兴复原本准备上马,忽然顿住所有的动作,扭头朝我看来。 我就站在甲板上与他对望。 阎昔瞳,再见了。 难为你易容成自己手下的样子给我送药,这份情谊,我长亭得之,三生有幸。 在夏衍过来之前,我抹干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江上天气多变,进去。” “嗯!” 我依依不舍的离开甲板,而岸上的‘兴复’却始终站在那一动不动,听柳池说,那厮一直站到雨停才走,我问他为什么知道,柳池笑道:“因为当时我一直站在甲板上看他啊。” 小柳子,你还能再无聊点吗? 夏衍听完我的想法,一副要疯掉的样子,很快他安静下来,并婉转的拒绝了我:“长亭,洗洗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没事,反正都要坐马车的,我躺在马车里睡一样的。” “外面会听见。” 这个理由好耳熟哦。 “那你忍一下呗。” “……” 不等夏衍继续反驳,我如狼似虎的扑到他身上,因为之前的欢爱,我们都没穿衣服,这使得我省去了剥他衣服的时间。 夏衍双目瞪得老大,额头上的莲花变来变去,煞是好看。 我色欲熏心的压住他反抗的身体:“每回都是你压我,我压你一次怎么了?” “别闹了,寡人……” “唉,你现在可不是寡人哦,我才是。” 夏衍被气得不行,但又不敢用武功,因为一脚踹出去,到时候飞到帐篷外的会是他自己的身体,而且还是一具一丝不挂的身体。 “就一次嘛……”我撒娇道,却不晓得自己换了身体,声音也改变了,撒娇得样子看在夏衍眼里,就是一副欠踹的模样。 他嫌恶的推开我:“别过来啊……我……帮你那个是可以的,但你休想碰我。” “……”这么贞烈的词是跟谁学的? …… 最终我也也没有得逞,因为天已经亮了。 我不得不穿戴好一切,当好一个端庄肃穆的大王。 但是我想上他的心愈演愈烈,到最后夏衍竟避我如蛇蝎,每晚必等我睡着了才上床。 几天熬下来,我精疲力竭,最后不得不放弃这样的想法。 这一天我们可以入住驿馆,不用再扎帐篷。 我洗漱完毕,立刻蒙头大睡,这几天累瘫了,每晚熬夜不说,还有些欲求不满,如今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不满就不满,管他呢。 睡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被一双手给摸醒了,房屋外滴滴答答的雨点声提醒着我,在睡梦中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 而我望见熟悉的男性面孔横在我眼前。 完了,我们换过来了,我上不了他,如今该他来上我了。 果不其然,夏衍阴森森的对我冷笑起来:“该寡人了。” 这几天我把夏衍弄的跟惊弓之鸟似的,离我起码有八丈远,每晚睡觉都不敢睡沉了,害怕我对他有不轨之心。 如今换回来了,他可以肆无忌惮了。 “那个……听我解释,我只是好奇而已……” “不用解释了,寡人明白。而且寡人向来公私分明,你这么渴望寡人,寡人怎么能辜负你呢?” “啊——救命啊——” 一室春光泄满地,我终于尝到了什么叫自食恶果的道理,那几天我吓唬夏衍,如今换他来想吓唬我。 不,他不是吓唬,是直接上的那种。 待他发泄过后,我已经累的爬不起来了。 夏衍问我还想不想上他了,我哭着摇头,以后再也不想了。 我哪里是不想,是不敢。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宠溺的说道,小郡主真乖。 最后一次换魂是快要抵达京都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雨。 我又变成了大王。 “恭迎大王回京……”十里坡外,满朝文武匍匐在地上,欢迎着他们久违的大王。 “起来。”我从马上下来,握着马鞭施施然道。 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刻意去模仿夏衍一举一动了,只要一回到这个身体里,我自然而然就能感觉得到夏衍之前的气魄,从而越发自然起来。 臣子们一个一个起来。 站在前面的还是那几个老臣。 太师庞修、兵部尚书赵寇、内阁大学士宋柯、国舅夏侯连城、以及兵马大元帅狄青。 我顺着看过去,夏焕之跟夏承峻也在队伍里头。 夏焕之在发呆,夏承峻在看夏焕之发呆。 从我走后,夏衍又提拔了不少新人,避免出马脚,我没有理会那些新人,只对着这些老头子开腔。 “大王,回来了。”丧子之痛似乎已经过去,庞修又回到以前老糊涂的样子,柳池站在我身边,他竟激动的握住柳池的手。 柳池笑意盎然道:“太师,本座是柳池。” 庞修端详了几眼,又看看我,那眼神似乎在说,不能啊? 我忍住抽搐的眼角,淡淡道:“太师别来无恙。” 太师在别人强硬的调整下,面对着我回答道:“不错,不错,身子骨硬朗,难为大王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家伙。” “太师硬朗,便是夏国之福。” 太师哈哈哈大笑起来,在别人的搀扶下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然后是狄青,狄青五大三粗依旧是老样子,说话粗嗓门,见我第一眼便抖了抖:“大王,你可算回来了!” 看他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我倒是好奇不已,怎么着?夏国还有哪个人敢给他气受呢? 后来才晓得,夏衍临走前,竟然叫夏焕之代理国事。 狄青什么人?狄青是那种脾气火爆到,半夜睡觉从床上摔下来,怒了之后,啪啪,能抬手抽自己两嘴巴的人。 夏焕之把狄青的女儿肚子搞大,狄青活埋他的心都有了,而夏衍却还让夏焕之以摄政王身份处理国事,每日对着夏焕之那张脸,足足对了三个多月,所以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 我稍微安抚了一下他,还未安抚完毕,赵寇谄媚的过来,主动与我行礼,看见他我就觉得没好事。 “大王,你可算回来了。” 别人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们都期盼您回来主持大局。 而赵寇说这句话的意思完全可以理解成,大王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钱呢? 我嗯了一声,大学士宋柯跟着挤进来:“大王安康……” 不等他说下一句,我立刻道:“寡人累了,众位爱卿冒雨前来接驾幸苦了,不如回宫再说。” “起驾~~~~~”我的心腹小果子拐着嗓子喊起来。 回到熟悉的皇宫,我整个身心都放松了,如同回到自己的家一样,开始只有安国能给我这样的感觉。 因为才回来,帝王可以休假一天,明日再说朝政之事。 虽然不用应付臣子,但是夏焕之当了几日摄政王,我理应要听他的汇报。 第344章 归国 “说说,这日子过的如何?”我两只手搭在书房的龙椅上,睨着下面的夏焕之。 夏焕之一板一眼的将所有大事汇报一遍,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也就之前造反人员里头的漏网之鱼罢了,还有四月份的选拔考试,夏焕之将名单送来给我。 我匆匆扫了一眼,果然有裴垣的名字,装作很吃惊的样子:“裴垣?” 夏焕之连忙道:“的确有个叫裴垣的,与上一任大理寺卿同名同姓。” “当真巧合的很。” “不光如此,这个裴垣也是个白子。” 白子,顾名思义,便是从小头发花白,这是一种病,所以称得这种病的人叫白子。 “那真是有意思了。” 见我兴致如此高,夏焕之继续道:“那白子能力还不错,臣弟将他安排到大理寺最底层效力,没想到三天不到,竟然破了个惊天大案。” “是吗?那这种该好好的重用。” “臣弟也是这么想的,之前大理寺卿是裴垣,如今又来个裴垣,不如让他直接顶了以前的那个位置,也省的再挪其他官位。” 我甚为满意:“夏焕之你做的不错。” 夏焕之头微抬,恭敬且从容道:“之前臣弟糊涂,大王念及兄弟之情饶恕臣弟,臣弟怎敢再不知悔改,一错再错呢?自然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我才说一句话,你巴拉巴拉一大堆用不用这样啊? “嗯,有这种觉悟是好的。” 该说的都说光了,我也找不到话跟他继续聊下去便挥手准备让他下去,夏焕之走到门边,忽然又撤了回来。 我惊异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这厮什么话也没说,噗通跪在我面前,那速度跟动作叫一个干脆利落。 夏焕之道:“大王,臣弟之前糊涂,做了许多错事……其中还包括……包括狄笛。如今她肚子已经有八个月,太医说,再过一个月便要生了,可狄青却死活不让臣弟给狄笛一个名分,再如何说,狄笛也是个女儿家,未婚先孕,总归对她的名声不太好,还请大王做主,将狄笛赐给臣弟做妃子,臣弟定然不会辱没她分毫。” 这的确是好事情啊,我乐意之至,可随后又有些为难,万一狄青不同意怎么办?借了太师的戒尺在朝上把我打一顿呢? “这件事不急,寡人回头与狄青商量一下,你看呢。” 夏焕之几乎绝望的抬起头:“大王,狄青他素来对臣弟不满,又怎会轻易改变主意呢?” “夏焕之,欲速则不达,即便寡人一道圣旨强行赐婚,皆是,你与狄青关系不睦,作为女儿,你让狄笛站在哪一边?” 夏焕之一愣:“这个……” “寡人见你对狄笛也并非玩弄,既然想好生对待人家,便要把所有事都想周全了。别毛毛躁躁的。” 被装腔作势的这么一说,夏焕之如茅塞顿开,死灰复燃的站起来:“大王教诲的是,臣弟立刻想办法去。” “嗯。这才对。” 我甚为满意的挥手让他下去。 我手脚麻利的处理完手里的事,便着急回后宫去看夏衍。 她如今容貌全变,明日早朝我该如何跟臣子们交代呢?所以今日必须要理顺溜了才行。 回到盘龙宫,小果子红着一双眼睛迎接我。 “怎么了?” 小果子一见我,噗通一声跪下道:“大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不是回不来了?” 我一愣,怎么着?夏衍没说明白吗? 小果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我投诉:“皇后娘娘临走前,拿了奴才三个月的月钱……呜呜……她现在回不来了……” 本来还挺感动的,一听他接下来的话,差点失控抽他:“行了行了,待会去库房拿六个月的去。” 小果子还是啼哭不止:“那皇后娘娘……” 我叹口气:“小果子,你看清楚了,这里头躺的就是皇后娘娘。千万别记错了。” “啊?” 丢下目瞪口呆的小果子,我大步朝寝殿内走去,夏衍果然在睡觉,可我一走近,紧闭的双眼竟然睁开了。 “怎么醒了?” “因为我在装睡。” 我倒了杯水给他:“明日麻烦事一堆,你看怎么办?” “这有什么好烦恼的。” 我瞪大眼睛:“你叫我跟臣子们说,你是巫族人?” 柳池跟裴垣不止一遍的跟我说,千万不能泄露真正的身份,不然会很麻烦,到时候传出去,其他国家会跟苍蝇见了屎一样的,蜂拥扑过来。 夏衍甚是嫌恶的皱了皱眉:“你就不会找个适当点的形容词吗?” “反正意思都一样。” 夏衍想了想:“这个好办,你在朝上说,之前长亭郡主一直都用易容术掩盖真实容貌。” “你当臣子们都是傻瓜吗?” “这个无关紧要,他们信不信是一回事,你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不信也得信。”夏衍霸气侧漏道。 “果然有道理。” 君王在上,就算我说长亭去了阎国是为了整容,他们也得相信不是? “对了,还有件事,夏焕之想我下旨给他赐婚。” “拒绝他。”夏衍毫不犹豫道。 我惊愕起来:“为什么?难道看不出来夏焕之与狄笛是真心的吗?” 夏衍果断道:“真心又怎么样?若你真的赐婚,夏焕之是高兴了,那狄青呢?如果他有本事把狄青弄好了,赐婚也无妨。” 嘿嘿,居然跟我想的一样,我越发觉得自己有做大王的潜质了。 晚膳时,柳池送了一颗宝蓝色的药丸来。 “这是什么东西?”我拿着跟宝石一样的药丸问道。 柳池已经换上了国师服饰,恭敬道:“这是解毒的良药,夏王被人下了毒,食之无味,如今这个便是解药。” 还真是好事不断啊。 只要吃了这药丸,以后不管换到谁的身体里,都不用担心吃东西没有味道了。 “慢着,先把这锅汤喝了。” 一整锅海鲜味的汤全部到了我肚子里。 “嗯,可以吃了。” 待我服下药丸没多久,立刻有股恶心感,然后止不住的吐起来。 混合着汤羹,我竟吐出来一条暗红色的虫子出来。 夏衍的脸都白了。 拿夏衍的话来说,看见那条虫子,他自己都快忍不住要吐了。 我用清水漱了口,小果子连忙将装有污秽物的桶提走。 夏衍深深吸了一口气:“原以为只是中毒,却没想到是被人下了蛊。” 柳池用白丝巾擦了擦手,淡然道:“这种蛊毒不宜被人发现,这么些年来,臣用无数美味汤羹作为诱饵,才将这东西引出来。” 我吃惊的瞪眼:“那些汤……是用来引这虫子的?” 柳池忍不住浅笑起来:“你以为呢?” 我顿时有些懵圈了。 又听柳池继续道:“大王之所以尝不出味道来,原是这条虫子将所有的美味都吸收了,这虫子本身并无毒,也不会损害人的身体,所以一般人都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 “既然这虫子本身无害,可为何还有人将它种植在寡人身上。”我问道。 柳池想了想,笑意蔓延到了眼底深处,似乎觉得这是一个真真可笑的问题,但因为我问了,又不好不回答。 “食不知味看似无伤大雅,可一旦被有心人发觉,那便是性命攸关的事了。” 夏衍始终保持着沉默,他看似平静,可额头上的花瓣颜色却呈现一种恐惧的橘黄色,这令我大为吃惊,我靠,明明都害怕了,还能摆出这么冷静的一面。 “怎么讲?”我道。 “如果一个人永远吃不到盐,会怎么样?”柳池微笑着看着我说道。 我愣了愣,吃不到盐? 见我还未明白柳池刚要开口说明,却被夏衍捷足先登:“若长时间吃不到盐,人的身体会随之衰竭。” 我吓的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夏衍冷笑:“这倒是一个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原本每个月的刺杀对我来说已经是精神折磨的极限了,现在看来,那些怎能与这事相提并论?仅用盐便能置人于死地,刺杀神马的,都弱爆了。 …… 头一次用夏衍的身体品尝这些美味,对我来说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每一道菜我都吃的十分仔细,但吃到嘴里却又是另一番味道。 见我眉头紧皱,夏衍急忙过来:“怎么了?” 我呸得一下,吐掉嘴巴里的食物:“什么啊,这么难吃。” 闻着味道挺香的,可吃到嘴巴里竟是另一番让人费解的味道。 清淡的简直跟水没有区别。 夏衍拎起我用过的筷子,吃了一口,眉锋一拢,却硬生生将口中的食物吞了下去,在此期间,他眉心的莲花吐露着妖娆的红艳。 那是怒意的象征。 “没有盐,真的没有盐。” 才回到宫里便遇见这等事,我踉跄着倒在椅子上,若今日不是柳池,我与夏衍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晓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每顿饭都有太监试吃,试吃的太监难不成也吃不出来吗?”忽然,我有些怒了。 “他们不是吃不出来,而是被人收买了,装作吃不出来的样子,不过,也不排斥他们其实是吃出来了,可又不敢说,毕竟大王的膳食,只要没有毒,其他的不在他们管辖范围内。”柳池带着平静的语调解释起来。 “御厨,将那些御厨全部带上来,寡人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竟想谋害寡人。”我拍案而起,止不住的怒火噌噌往上冒着。 夏衍摆手:“先冷静一下。” “冷静?”这个时候我还怎么冷静?竟有人妄想置夏衍于死地,这般心肠歹毒怎可饶恕。 “娘娘不妨想一想,知道你食不知味的究竟有多少人。”柳池望着夏衍微笑问道。 我稍微平静下来,安分的蹲在一旁听着。 只见夏衍眉头深锁,似乎在细数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个人。”夏衍抬头望着我们。 “哪三个?” “除去我自己,一共三个,长亭、你、以及……瑞雪姬。” 再次提到瑞雪姬的名字时,我已经没有任何波动了,以前会担心夏衍会不会对那个女人还留有情谊,如今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担忧。 “这么想来便有了眉目,瑞国如今归顺了阎国,但真正掌控大局的却是阎啸卿,若但说瑞雪姬安插人进宫谋害大王,似乎不可能,那么这只有一种可能,瑞雪姬将大王食不知味的事告诉阎世子。然后由阎啸卿着手,在大王的膳食里动手脚。”柳池分析的十分在理,而且入木三分。 我的呼吸隐约开始颤抖起来,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隐隐作痛。 那一夜,我着实的心疼阎啸卿。 可如今,他反手来了这么一下子,又让我觉得,当初心疼的究竟是阎啸卿,还是心疼他所拥有过的那些惨无人道的经历? 为什么不能用正常的手段竞争?为什么不可以堂堂正正的分出胜负,却非要在这种事上耍弄手段,置人于死地。 柳池说,这种不带盐分的食物吃个半年,身体就会出现衰竭,接着会智力下降,并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疾病。 最后会在不知不觉中停止生命。 这么可怕啊。 “阎啸卿这么费事,恐怕目的只有一个。”夏衍站起来,目光悚然。 “是什么?”我问道。 “他要篡位了,怕我从中作梗。”从夏衍阴森森的冷笑中,我仿佛看到一只蛰伏的魔鬼慢慢苏醒过来。 为什么阎啸卿会怕夏衍从中作梗呢?夏衍远在夏国,对阎国的事根本无从插手。 但我依旧想错了。 “左丞相是夏国人。”柳池一语挑明了先机。 左丞相?那不是阎啸卿的老丈人? 夏衍冷笑道:“这或许就是天意,当初巴图子跟贤妃皆是阎国派到夏国的探子,如今我礼尚往来,全部奉还给他。” 脑仁开始抽抽的疼,不晓得该说他们什么好,阎啸卿与夏衍就好像两个顽童,你打我一巴掌,我还你一脚。到头来不管谁胜了,胜利者受的伤不会比失败的那个少,这又是何必呢? 但夏衍却觉得很有意思,在他眼中,这就好比一盘棋局,两个对弈的人正好旗鼓相当。不过胜负之分并非谁将了谁的军,而是,谁把谁先弄死。 阎啸卿有菩提子护身,自然不会惧怕什么毒药之类的。 夏衍如何扳回这一局,恐怕需要费些心思。 第345章 大换血 作为旁观者来说,我并不想阎啸卿跟夏衍必须分出个胜负来,他们谁不好了,我都不会开心,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我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起来。 怎么可能呢? 晚膳被撤了,我立刻颁布旨意,将御膳房从里到外全部送进了大理寺,交给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裴垣去审问。 有罪的一个不能放过,无罪的也不能白白冤枉了。 当然,这么大张旗鼓其实也为了让裴垣早已进入大臣们的眼线。 …… 早朝上,我将长亭郡主的身份重新编排了一下,并运用了夏衍随口说出的理由,说长亭郡主为了怕自己容貌带来不便,所以一直以人皮面具作为遮挡。 跟夏衍说的不错,面对这毫无逻辑的解释,臣子们各个心悦诚服,没有哪个提出疑问。 几天后,裴垣给出了一个准确的答复,这些御厨里面一大半都是阎啸卿安插进来的,他们从小在夏国长大,各司其职,一旦有命令便立即执行命令。 想来那些御厨是前几日才得到的命令,但没想到头一天便被柳池与裴垣识破了。 裴垣立了大功,满朝文武皆震惊了。 “宣,大理寺裴垣觐见!”太监尖着嗓子喊起来。 宫门外庄严肃穆的侍卫手握刀柄,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当那抹紫色身影徐徐进来的时候,侍卫的眼睛忽然瞪圆了,居然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速度扭转头,直到裴垣走远了,他们才恍然回神。 不光如此,除了我,所有回头去看的臣子皆被震惊到了。 一尘不染的银发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宛如不食烟火的仙人。 紫衣貂绒完美而服帖的包裹在身上眉目如画,即便没有表情,但留给众人的依旧是惊艳。 裴垣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清冷眉目淡淡一瞥,冷傲不凡。 “卑职大理寺裴垣,叩拜大王,愿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利落的撩起衣袍跪下,对我行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大的礼。 “起来。” 裴垣站起来后,发现数十双眼睛一直盯着他,淡漠的转身,冲昔日并不待见他的同僚拱拱手:“见过几位大人。” 庞修细细看了他两眼:“哎呀呀,这不是裴垣吗?都说你死了,哈哈,原来是哄骗他们玩的。” 大殿上立刻掀起一阵抽气声,夏侯连城连忙过去拽庞修的袖子:“太师,您糊涂了,这可不是那个老裴垣,现在这个是年轻的。” “嗯?可老夫看他们都一个样子呀。”庞修一脸的无辜。 “您什么眼神呀。”狄青不满的轻哼起来,随即一副友好的样子:“这个可比那个看的顺眼多了。” 此话并未取悦到裴垣,他淡淡一笑:“多谢将军夸赞。” “本将军可没有夸赞你,本将军说的都是实话。”狄青呵呵一笑。 言归正传,裴垣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自然要封赏的。 “裴垣,寡人与众位大臣商议了一下,大理寺卿的位子正好缺着,你顶了去。” 裴垣恭敬的弯腰行礼:“多谢大王。” “恭喜大王,又得到一个肱股之臣。”群臣齐齐向我道贺。 但今日晋升的可不止裴垣一个,还有两个新人需要封赏。 “宋元宝,夏侯灵璧觐见。” 夏衍之前已经跟我说过此事,老臣子固然可靠一些,但他们终究是老了,就算有这份忠心,但作为帝王也不能如此苛待他们才是,理应从几个能干的人中挑选出几个来顶替他们的位置。 恰好的是,几位老臣的儿子们都当着差,随时随地准备接替老爸的位置。 今日需要封的便是宋柯的儿子,宋元宝为文华殿大学士。 文华殿大学士皆是辅助皇子,被称为太傅。待日后夏衍跟我有了宝宝,宝宝的老师便是这个名叫宋元宝的家伙。 宋元宝……送元宝? 以宋柯这般有学问的,怎会把儿子的名字取的这样直白,也不怕别人笑话。 后来才晓得,此名并非出自宋柯之手,而是来自宋柯的妻子,俗话说的好,一块馒头搭块糕,宋柯博览群书学识渊博,但他的发妻却目不识丁乡野村妇一个,宋元宝生下来听人说名字糙得好养活,于是不顾宋柯的反对,将宋修文改成宋元宝。宋柯当然反对,发妻一怒之下警告宋柯,如果敢不答应,就叫孩子随她姓。 宋柯不得不退步,忍痛让儿子叫宋元宝。 顺便说一下,宋柯的妻子姓‘相’。 比起相元宝,宋元宝显然要靠谱些。 还有赵寇的儿子,赵启,今日要晋升他为刑部侍郎,在他老爹赵寇的手下当差。 当然,也少不了其他几位肱骨大臣的儿子。 比如夏侯连城的儿子,夏侯灵璧,依照规矩,应该跟着他老爹混,在内阁当差,可是夏侯灵璧却一身逆鳞,非要跑到狄青的麾下当一名副将。 三个年轻人同时站在殿堂上,目光炯炯有神,从他们年轻青涩的脸上,我仿佛看见赵寇、宋柯以及夏侯连城年轻的样子。 顿时有种江山代有才人出的感觉。 宋柯的儿子很文静,宋柯该有的他全都有,不过他不啰嗦,而且跟裴垣有一拼,少言寡语的让人着急。 夏侯灵璧让我想起了阎昔瞳,一脸的傲然,夏侯连城天生胆小怕事,可这个儿子却天不怕地不怕,尤为喜欢兵法。 夏衍说,日后夏侯灵璧说不定能取代狄青。 至于赵寇的儿子赵启,完全跟赵寇没有区别,一副抠门抠到家的样子。 听说赵启从未请过别人吃过一顿饭。 我恶寒的很,感觉夏衍以后的日子估计要在赵启的催债中度过了。 夏朝大换血,开始重新整顿,之前的叛乱还未得到复原,许多职位都要有人去顶替,一下子忙的不可开交。 期间我与夏衍换过两回身体,之后便不再打雷了,要想再换回来,恐怕还要等到夏天的时候。 夏衍的肚子依旧没有什么改变,今日居然来了大姨妈,后宫俨然成了火药场,一早上就听说夏衍在后宫大发脾气,吓的宫女太监都不敢伺候。 下完朝后,我顾不上其他,连忙跑到盘龙宫去安慰。 夏衍气呼呼的躺在软榻上,脸色白的厉害。 我晓得,他定是受不住每个月的大出血,还要更换沾满血的内裤。 没有办法,我只好亲自动手,帮他换完了内裤,又熬了一碗红糖水哄他喝下。 夏衍把碗搁了下来:“狄笛还有多久生产。” “大约还有十天。” 那日闲来无事,找小果子问了一下,小果子绘声绘色的描述着,狄青高兴的不得了,孩子还没生出来,就开始自己在家染红鸡蛋了。 “夏焕之也不容易,每天上完朝了,还去狄青家报到,听说狄青没一次给过好脸啊。”夏焕之曾经怎么对我的?这笔仇我肯定记得,但现在连我都忍不住为他说好话,可想而知,最近夏焕之有多可怜。 夏衍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个孩子也是我们夏家的骨肉,自然不能轻率,你把夏焕之叫来,与他一起拿着聘礼去狄青的将军府,亲自登门提亲。” 这行吗?万一狄青把我跟夏焕之打出来怎么办? 夏衍似乎看出我的犹豫:“你多带几个侍卫过去就是了。” 这倒也不错。 按照夏衍的吩咐,我大摇大摆的来到夏焕之府上,跟上一次一样,看门的人差点吓尿出来。 “大王……” “王爷呢?” “王爷……王爷出去了。” “到哪里去了?” “狄将军的府上。” 我一惊,连忙唤来梁涛:“赶紧备马,赶紧的。”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来到狄青的大将军府。 “大将军说了,今日谁都不见。”侍卫拦住我们。 梁涛不急不慢的拿出大内侍卫的腰牌:“难道大王来也不让吗?” …… 将军府内,一片惊慌失措,到处可见来回奔跑的仆人杂役。我跟梁涛快步来到一座院子内,便听见里头传来狄笛凄惨而又刺耳的尖叫声。 梁涛杀过很多人,饶是听见这喊声也不由的白了脸。 我一把拉住身边跑过的人:“怎么回事?狄笛小姐怎么了?” “我们家小姐要生了……唉,别拉着我,我得去请太医了。” 女子生产皆要稳婆,请太医是个怎么回事呢? 我连忙带着梁涛跑过去,来到屋舍外头,一眼就看见如暴躁狮子般的狄青,头发已经跟鸡窝没差别了,人跟陀螺似的,围着一个地方转着圈子。 见到我来,狄青连礼都没行,抓着我的手:“大王,老夫上辈子不晓得造了什么孽……生了那么多孩子只有狄笛长大成人,如今那肚子里的小孙儿也不晓得为什么,就是不下来……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不活了。” 这还是狄青第一次在我面前泪汪汪的说话,我心里一紧:“大将军不要难过,女子生产要经历疼痛乃是常有的事,寡人在这里,肯定会保佑他们女子平安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喊:“涣王,涣王您不能进去。” 夏焕之一把甩开阻挡在他面前的人,嗖得冲了进去。 狄青挂着泪自言自语:“那王八蛋进去干嘛?” 自古女子生产,男子是不得入内的,不光因为血气太重,最重要的是不吉利。 夏焕之作为王爷,自然晓得这一点。 可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光是这一做法,就叫人咂舌了。 产房里的痛呼声因夏焕之进去后小了不少,狄青虽然气愤,可听里头的叫喊没钢槽那么厉害,吐了一口气,咬牙道:“要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夫让他陪葬。” 作为那个王八蛋的哥哥,我觉得压力很大,因为狄青竟当着我的面说这番话,估计对夏焕之的成见依旧。 王博冲进门,后头跟着几个太医,别看这些老家伙年纪那么大,轻功可是一把好手,从宫里过来听说连轿子都没坐直接跑过来的,并且脸不红气不喘。 王博一见到我,连忙行礼。被我拦下来了:“快去看狄笛。” “唉!” 狄青的夫人端着热水盆从里头匆匆忙忙的跑出来,狄青一看,连忙迎上去拦住她:“夫人,咱们女儿怎么样了?” 狄夫人一把推开狄青:“你还有脸在这说,要不是你,女儿能变成这样,要是咱们小笛有什么闪失,我……我弄死你。” 我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狄青,梁涛也跟着投去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感受到我们的注视,狄青被我们看的有些窘迫起来,摸了摸鼻子继续原地转圈。 后来听人说,这一天本不是狄笛生产的日子,但是因为狄青把夏焕之拦在门外,狄笛为了见夏焕之,居然挺着个肚子爬墙头,谁晓得底下凳子腿忽然松了。 于是就变成这样了。 外头焦急等待,几个太医已经进去快半个时辰了,一点动静却没有。 我正欲差人去找柳池,却看见王博拎着衣服前摆跑过来,慌慌张张道:“大王,将军,狄笛小姐不妙啊,因早产有了血崩前兆,若是不及时用金针施救,恐怕难以回天,可若用了金针,这孩子……孩子就保不住了。” 狄青腿一软,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脸皮子煞白煞白的,连平日颤抖的毛病都没了。 “大的还是小的,还请大将军做个主。”王博抹了一把汗,满脸的焦急。 狄青哭丧着脸:“王太医,我……我大的小的都想要。” “……” 王博呃了一下,我看见他眼皮颤了颤。 连忙道:“太医,你可得拿出本事来,狄将军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了。” 王博听罢,咬着牙狠狠点头:“再容臣去试一试。” 说完,一副壮士断腕般的冲进了产房。 将军夫人远远的听见他们对话,飞扑着过来,揪住狄青:“你个混账啊,女儿都已经大了肚子,你还这副死心眼儿,不管是女儿还是孙子有事,我都要你的命。” 狄青早已经懊恼的恨不得抽自己,被夫人这么一骂,哭的更凶了:“我若知道,哪里会干这等傻事,她愿意跟谁就跟谁……现下只要她好好的就是了。” 我顿感不妙,连忙吹了一声口哨,没一会,鹌鹑从上空俯冲下来,稳稳当当的落在离我不远处的树枝上。 第346章 产子 我命人拿来纸笔,模仿着夏衍的字体写了一封求救信,然后塞进鹌鹑嘴里:“去找柳池。” 鹌鹑敬业的很,工作时间从不跟人说话,得到命令,脚一蹬就飞走了。 待鹌鹑离去,我立刻来到墙根处,听里头的动静。 叫声高矮不一,还伴随着稳婆的安慰声:“姑娘再用把子力气,待头出来就好了。” “笛儿,听话,加把子力气,我发誓,只要你们母子平安,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打扰你们。”夏焕之哽咽的声音传出来。 “焕之……我生不动了……疼……”狄笛可怜兮兮的声音微弱不已。 “小姐忍一忍,这生孩子没有不疼的,疼过就好了,忍忍就成了。” “啊——”我仿佛看见狄笛在死亡的边缘左右摇摆,拼了命的想把肚子里的小宝贝推送向人间。 “焕之,焕之你别走……别走。” “我不走,哪里都不去。” “生孩子太痛了……焕之……痛死了。” 其实狄笛每叫一次痛,那个‘痛’字都如烙铁一样狠狠印在了他的身上。 我实在不忍心,柳池怎么还不来。 我焦急不已,鹌鹑却回来了,嘴里多了一片纸,我连忙过去取下信筏,展开一看,差点背过气去、 ——放心,没事的。 尼玛看都没有看一眼,告诉我没事? 里头的血水一盆接一盆的往外端,都不晓得什么时候是个头,见惯了打打杀杀的狄青看着这些血,险些晕倒。 只见他腿一软跪在院子里,冲着青天白日的天空大声道:“老天爷,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老夫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抵,只要你让我女儿平安诞下孩儿,老夫愿折寿十年。” 这个誓发的很响亮,但是我却在想,这假货能否活十年还是个未知数。 握紧信筏,我深深吐了口气,既然柳池这么说了,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屋子里头,我听见狄笛抽泣着说:“焕之……若是不能陪你,便让这孩子……孩子陪你,我是没力气了。” “胡说,你打我的力气哪去了?不是说好了,待孩子生下来,你便会找我报仇的吗?仇未报,你怎么能走?” “报仇?呵呵呵……我哪里恨过你,恨只恨……”狄笛忽然抽了一口气:“我没力了!” 夏焕之立即惊慌起来:“别……别离开我,狄笛,挺住了听见没有,你难道忘记那一晚上,你带我去吃的那家烤地瓜……后来我又去吃了。” 本来已经毫无力气的狄笛忽然问道:“你还认得地儿吗?” “认得,我去叫太监买了送到宫里……” “那个……那个凉了就不好吃了。”狄笛软弱无力的回答道。 这个节骨眼上,竟开始说起吃来了,我听的超级无语。 “不管凉了亥时热的,没有你陪着,味道都不对……”夏焕之哽咽起来:“狄笛,答应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求你用点力……待孩子生下来,我一定会是天下最好的父亲……” 后来他们说的我就没有再听了,因为听到这里,我已经完全相信,夏焕之不再是以前那个一心想着谋茶篡位不学无术的阴损家伙了。 他有了在意的人,以后为人处事便都会为这个人着想,哪里还敢有坏心思呢? 当婴儿的啼哭声传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人为之一震,纷纷朝屋子里头看去。 王博跟几个随行的太医踉跄着跑出来,脸上喜气洋洋的,一时激动竟喊错话了,大声冲着狄青喊道:“大将军,大将军,您要当孙子了。” 狄青开心的不得了,哪里意识到王博的口误,连忙回应道“是吗?是孙子?你确定是孙子?那我女儿呢?” “好的很,好的很啊。微臣总算没有辱没老祖宗的面子,唉,这还要多亏了涣王,若不是他在旁边督促开导,恐怕还有的受呢。” 狄夫人喜极而泣,忙叫了丫头封了一包厚厚的银子,递给王博,王博见状,连忙道:“不敢不敢啊,这万万不敢的。” 狄夫人不依不饶:“求求你拿着,这可是喜钱啊,待孩子满月了,还望几个太医过来喝一杯。” 我朝王博点点头:“既然大将军一番心意,那你就收了。” 王博眉开眼笑的接过沉甸甸的银子:“那就收下了。” “既然狄笛没事了,那寡人也就不打扰,待满月宴那天,寡人再来喝一杯?” “好好好好好好。”狄青高兴坏了,语无伦次的。 回到宫里,我把这事跟夏衍说了,夏衍道:“狄青总算盼到孙子了,估计以后这孙子就是他的命了。” 我睨了他肚子一下忍不住埋怨起来:“人家夏焕之一下子就有了,你倒好……” 夏衍狠狠瞪我一眼,极为不满:“是你自己不争气,还赖到我头上?” “我哪里不争气了?我哪里不争气?” 夏衍懒得跟我争辩,头一甩去隔壁的书房看书了。 …… 狄青家的喜事第二天便传遍了,早朝他没有来。听说是太激动,忙活一夜都没有睡,第二天起晚了便差了人说不来。 庞修乐呵呵的说:“当真是喜事啊,一个月之后,恐怕狄将军要破费了。” 我算了一下加上朝中几个老臣,以及军中的将领,恐怕摆个一百来桌都不够。 而且缺席早朝的还有夏焕之,夏承峻替他带话,说夏焕之在狄青家弄了个地铺,准备伺候月子。 我听的直咂舌,夏焕之的形象忽然变得高大起来。 不由得联想到夏衍……不过来个大姨妈而已,就娇贵的跟什么似的。 下朝不光要处理国家琐事,完了还要帮他换内裤,亲自熬红糖水,每回我都累的跟什么似得。 夏焕之鞍前马后的伺候狄笛,那是因为人狄笛给他生了个儿子,可我凭什么呀? 夏衍吸大烟似的斜躺在软榻上,懒洋洋的翻动着书页:“红糖水呢?” 我忙回神,小心翼翼将吹凉的红糖水递到他手边:“温度刚刚好。” “内裤好像又湿了。” “没事没事,马上帮你换。” “嗯。” 春末、夏初。 狄将军府邸灯火辉煌,从未有过的热闹景象。 满月酒就在大将军府里办的,幸亏当初先皇赏赐的府邸够大,不然摆酒席就不够。 朝中文武百官悉数到场,尤其那几个老家伙,早早的就占了位置,等着喝酒了。 照例是文臣一列,武将一列,文武双全的一列。 为了不抢今日小宝宝的风头,我带着夏衍坐在了文武双全的那一列中,讨个喜气。 开席没多久,狄夫人便抱着小宝宝过来,众人纷纷站起来庆贺,庞太师乐的眼睛都眯起一条线了:“来,给我抱抱。” 狄青横插一步:“唉,这可不行,你眼神不好,万一抱摔了可怎么了得。” “狄青,你说清楚,老夫什么时候眼神不好过?”庞修有些不悦起来。 狄夫人用手肘撞了一下狄青,乐呵呵道:“太师尽管的抱。” 庞太师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我跟夏衍都提心吊胆的看着,但是庞太师却没有丝毫差错,一手托着头,一手托着小家伙的后背,那手法可娴熟的不得了。 “好,好,好啊。”一连说了好几个好,不晓得以为是庞太师的孙子。 狄笛丰盈了不少,也端庄了,终究是当了娘的,一点不像之前那么毛躁,走过来冲太师道:“孩子没有名字呢。劳烦太师取个名。” “这个可以有,庞修,就给我孙子赐个名呗。” 庞修怀抱婴孩,思索了一阵子:“‘东极’如何?” “东极?”众人琢磨了一阵子,狄青抓了抓头:“可有什么来历吗?” 庞太师忙着逗小孩,哪里有功夫理会他。 “日出东方,‘极’乃栋也,指的是屋梁之正中,至高之处,又有书载:极乐世界,都是吉祥的字眼,太师果然妙哉。”宋柯不由自主的赞叹起来。 狄青一听都是好词,顿时乐开了花:“东极,夏东极……嘿嘿嘿,这名儿叫的顺溜。” 听见狄青叫出夏东极三个字的时候,我跟夏衍不由的对视了一眼,看来狄青已经承认夏焕之了。 夏焕之站在不远处听见,不由的勾起一抹笑容来,继续招呼那些武将喝酒了。 我见夏衍一直盯着那孩子看,小声询问道:“想不想抱抱看?” 夏衍顶着我的身体,一副女儿家的样子,自然是可以抱一抱这孩子的,但夏衍却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抱。” “为什么呀?怎么说那也是你侄子。” 不等他回答,我站起来道:“太师,也让寡人抱抱。” 庞太师依依不舍的将孩子递给我。 哇,真的好软呀,以前看人抱孩子不费事,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是另一番滋味。 原来手里多个小生命是这样的感觉,小手小脚缩在衣服里,握成个拳头,手背上都有可爱的小窝窝。 这孩子继承了夏焕之所有的优点,也继承了他妈妈所有的优点,生的简直漂亮的不晓得如何形容了。 我连忙将孩子递给夏衍:“来,抱一抱。” 夏衍露出惊愕的样子:“臣妾……臣妾……” 不由分说的塞进他怀里,夏衍如同抱了个炮仗似的正襟危坐。 只见他一只手紧紧的兜住孩子的后背,一只手环绕过孩子的腋下,目不转睛的望着襁褓中熟睡的孩子,漂亮的唇角不由扬起一抹笑容,轻轻道:“好软啊。” 我凑过去:“是啊,这么软,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一切都好像不真实的梦一般,虽然这孩子是夏焕之的,但我瞧得出夏衍着实高兴,虽然他不能以兄长的身份亲自道贺,却可以亲手抱一抱这孩子。 “真好。”夏衍双眼流露出一丝温情。 给他过了一把瘾,孩子便要抱回去喝奶,众人开始全心全意喝起酒来。 武将那边动作频繁,夏国有规矩,但凡离开朝堂,在席面上,大家是不分高低的。 也就是说,四品可以找你一品大官喝酒,你要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不给面子的人都要自罚三杯。 文官一般在这时候都躲的远远的,避免跟武将产生冲突。 放眼望去,武将全部端着青瓷大碗互相碰着杯,而文臣那一列基本上都乖乖的埋头吃菜,一点声音也没有。 但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有几个平日里受过气的武将找到宋柯,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宋柯嘴里还叼着个菜叶子,见状连忙把菜叶吸进嘴里:“这位将军有何贵干呢?” “别废话,把面前的杯子端起来,今个我们大将军大喜,连个酒都不喝,是不是不给我们大将军面子呢?”对方耀武扬威的竖着根大拇指指着身后的位置。 宋柯干巴巴的婉拒道:“将军,老夫真的不会喝酒,不如以茶代酒……” 那将军一把将宋柯的杯子打落:“茶算得了酒吗?” “不说了以茶代酒吗?”宋柯小声道。 狄青过来,看见这一幕非但不劝阻,反而煽风点火起来:“老宋啊,你多少也给点面子嘛,今个我孙子满月,待你孙子满月,我定是要喝他个底朝天的。” 宋柯求助的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以庞修为首,所有人都当作看不见一般将脸别到一旁,亦或者互相敬酒,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宋柯没办法,硬生生喝了一杯,但对方还是不满意:“来,好事成双。” 宋柯瞪大眼睛:“不能喝了,不能喝了,老夫不胜酒力啊。” 坐在一旁的赵寇忽然拔地而起:“你们太过分了,宋学士本就不会喝酒,强摁着有什么意思?” “咦,这不是兵部尚书吗?”众人矛头立刻朝赵寇身上移去。 赵寇见情况不对,连忙拔腿就跑,却被狄青跟几个威武的将军拦住,那将军是狄青的得力干将。 大伙儿一起围过去,将赵寇围的水泄不通。 我们也乐的在旁看笑话。 赵寇平时总是哭穷,平日里最烦看他的奏折了,这回也叫他尝尝被人追债的滋味,当然,对于赵寇来说,只要不是钱的问题,他都无所谓。 被堵的没地方跑了,赵寇被硬逼着喝了两大碗。 第347章 满月酒 虽然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但我想,最高兴的或许还不止这一件,朝上文臣武将不和已经不是新闻。 武将因都是村野莽夫,没读过什么书,一出了问题占上风的基本都是文臣。 朝上的时候几乎没有武将说话的份,一个一个都看着文官脸色行事。 而如今,武将报仇雪恨的机会终于来了。 文臣见状,纷纷起身要走,却被一群武将齐刷刷的拦住。 “胡大人您这是做什么,酒还没喝,就要急着走了,太不给本将面子了?”狄青得瑟的端着酒碗朝着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头子靠近。 我定睛一瞧,竟是胡敏。 这文官里头最叫人憎恨的属御史,因为御史每天要做的便是弹劾某某某。 胡敏跟赵寇差不多,赵寇一上折子就是要钱,而胡敏则一上折子就是说人坏话。 而胡敏弹劾最多的便是这群平日里喜欢闯祸的武将。 胡敏露出怯弱:“狄将军,我不会喝酒啊。” “胡御史,不会喝又没什么大碍,宋柯跟赵寇都喝了,难道你看不起老夫吗?” 胡敏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没有。” 这一幕被庞修看在眼里,这老头子心情不错,在那低头嘿嘿笑着,后来才晓得,原来庞修也被弹劾过。 宋柯气喘吁吁的来到我面前,拱手道:“大王,狄青实在太过分了,仗着孙子过满月酒,其实是为了报复我们,还请大王做主啊。” 正当我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时,多桐忽然蹿过来:“大人说的哪里的话,今个不是高兴吗?” 宋柯一脸气愤:“高兴用得着喝酒吗?臣不胜酒力的人,却被他们硬逼着喝了那么多……臣……” “真是没用的东西,不过叫你喝了两口酒而已。”狄青不满的抱怨道。 “咳咳,狄青,人家宋柯年纪大,你让着他一点。”我在旁答了一句。 狄青不但没有收敛,将胡敏一把搂在胸前:“来来来,大家今天高兴。” 胡敏一脸痛苦,咕噜咕噜喝下了狄青亲自喂的酒。 喂完之后,狄青指着噤若寒蝉的文官们:“你们一个也别走,都要喝的。” 文官纷纷跑到我这里来寻求庇护:“狄青放肆了,大王千万不能坐视不管啊。” 望着跟小鸡子似的文官们,我摇头叹息起来,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跟狄青斗一斗呢?你们平时在朝上耀武扬威的模样哪里去了? “大王,你不知道,这狄青有多过分,二十年年前我在家里埋了十坛子女儿红,这厮竟带着手下连夜翻了墙头,将我的酒统统挖走了不说,临走又不把坑填上。”赵寇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跟我诉苦,估计是想利用旧账之事令狄青产生愧疚感。 我睨了赵寇一眼,哎呀这老家伙记性还真不赖,二十年前的事记到现在啊。 狄青挤过来,粗着嗓门道:“你又不喝酒,埋了那么多好酒在家也是浪费。” “什么?” “本将替你喝了你还有怨言?” “什么?”赵寇的语调高高扬起,透着不敢置信,估计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像狄青这样不要脸的人,偷了别人东西竟承认的这么坦荡荡。 之后通过赵寇的儿子赵启描述,我们才晓得,当年狄青带人挖了酒之后,留了个大坑在院子里,谁晓得赵寇半夜起来尿尿,一脚踩进去了。 “不妨告诉你,每年你埋在院子里的酒都是我偷喝了,怎么着?你拿我怎么样?不是说你,每次埋的都是低档女儿红,下回换个口味,埋几坛子高档次的竹叶青。” 赵寇差点背过气去,颤抖着手指着狄青:“你你你你……” 胡敏连忙挣脱众人钳制,踉跄的跑过来:“大王救我,救我啊,这狄青公报私仇……” “本将让你喝几口酒便是公报私仇,你每天上折子参我的时候,怎么没说你公报私仇啊?看谁不顺眼就打小报告,你三十岁上任,如今六十一岁,足足参了我三十年……” “呃?不应该是三十一年吗将军。”多桐提醒道。 狄青大手一挥:“有一年老夫在忙着生孩子,他没东西参,也就那一年罢了。” 这样看来,胡敏还蛮执着的。 宋柯忍不住道:“狄青,御史胡大人年纪大了,别欺负他……有道是……” 狄青一把将宋柯揽入怀中:“怎么?你想多管闲事吗?宋大学士?每天咬文嚼字,听你说话跟听天书一样,还啰嗦的一塌糊涂,不过比我们读过一些书罢了,用得着这么卖弄吗?啊?” “太过分了。”胡敏从人群中跳出来,义正言辞的冲我拱手:“大王,各位同僚,本官觉得狄青就是借着办满月酒,向我们挑衅,而且他的态度也十分嚣张,作为御史大人,臣为了顾全大局恳请大王批准让我跟他单挑。” 整个场子忽然安静下来,连狄青都愣住了。 可随后立刻爆发出一阵浪潮般的大笑声,连一旁文官都跟着笑的前仰后合,夏衍破天荒的插了一句嘴:“你打的过他吗?” 和事佬宋柯见状连忙过去劝慰:“算了算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动刀动枪,咱们回去继续吃,啊,胡大人。” 胡敏喝多了酒,脸色微红,举着拳头不停的说:“我要跟他单挑,让我跟他单挑……” 无奈之下,宋柯只好抱着胡敏的后腰,将他抱离大家的视线,可是在抱走的途中,胡敏还不断的重复着:“我要跟他单挑……我要跟他单挑……让我单挑。” 经过一场闹剧,每个人都笑的合不拢嘴,狄青二张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望着胡敏的背影:“他刚才是跟我说话?” 夏侯连城过来,一把揽住狄青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别听他的,你这一拳头至少能打死他半个族谱,还跟你单挑,真是自不量力。” “我觉得也是啊,不过今天胡大人好勇敢,竟说出这番话来。”多桐端着酒杯意味深长的说道。 从狄青的府邸出来,已经是深夜了。 群臣还在里头喝着,笑着,而作为大王不能太晚回宫,只能提前一些走。 狄青喝的昏天地暗,我刻意吩咐不必惊动其他人。 到了宫门口,却听见一声尖锐的呵斥声:“狗奴才,你们眼睛都瞎了吗?本宫都不认得了。” 本来多喝了几口酒,有些昏昏欲睡,却不想一下子精神起来,那把子声音简直太熟悉了。 我连忙探出头,朝宫门方向看,果然看见一位身材矮小的女孩愤怒的叉着腰,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袱,似乎逃难一样。 “是汉阳,是汉阳啊。”我对着闭目养神的夏衍激动道。 夏衍不急不慢的睁开眼睛,坐直身子:“听到了。” 把汉阳带回宫里,一坐下,汉阳就跟炮仗似的叫嚣起来:“本宫要离婚,离婚。” 夏衍倒了一杯茶递给她:“什么?” 汉阳看看我,又看了看夏衍:“离婚!” “什么叫离婚?”我问道。 汉阳闪烁着泪汪汪的眼睛:“就是休夫的意思。” 我惊愕住了。 “胡闹。”夏衍居然不顾一切的呵斥起来。 这引得汉阳一阵诧异:“你什么身份?竟跟皇兄学?” 夏衍这才意识到自己并非大王,而是大王的老婆,我在一旁暗暗叹气,夏衍露出窘迫的模样,缓声道:“七皇子对你不好吗?” “长亭,你且去休息,让寡人与她说一说。”我道。 夏衍也觉得自己管不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果断道:“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告退了。” 夏衍走后不久,汉阳忽然对我恭敬起来:“王兄,你是男人,肯定晓得男人的心性对,成亲以来,本宫虽算不得贤良,可好歹也是个公主,凭什么他总是对本宫不冷不热的?本宫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甚为怜悯的望了望她,笑道:“或许七皇子不善表达呢?” “不善表达个球。”忽然汉阳凑过来神秘兮兮道:“皇兄,你可小心点,齐轩那混蛋其实喜欢你老婆。” 嘶~~~~我倒抽一口凉气,尼玛幸亏与夏衍换了魂,若这句话被夏衍听见…… “你胡说什么。” “本宫哪里胡说了,他明明就是,每天都围着长亭转,却从来不看本宫一眼。” “……”万一是嫌弃你不好看呢,我在心里补充道。 “皇兄你可小心,不然被人戴了绿帽子都不晓得。” “汉阳,背后说人坏话,死后可是要被鬼差剪舌头的。”我冷下嗓子提醒道。 汉阳僵硬了一下,可随后露出不屑的样子:“本宫现在生不如死,还怕什么?” 我叹口气,事事难全,两人终成眷属,终究有一个黯然离去,十全十美的事只有画本上写的故事罢了。 “齐轩呢?” “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可随后,汉阳咦了一声,警惕的望着我:“你究竟是皇兄,还是长亭?” 想到在阎国的时候,我曾显露过身份,告诉她我与夏衍灵魂互换了,这丫头当时并没有多吃惊。 我露出微笑:“你说呢?” 汉阳顿时来了兴致,竟将自己的事抛诸脑后,围着我转了一圈:“哎呀呀,差点就被你给唬住了。” 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千万不要乱说话,若是被夏衍听见,你跟齐轩吃不了兜着走。” 灵魂互换之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夏衍性子多疑,若被他晓得,齐轩跟汉阳知道这事,肯定又要费劲安抚,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汉阳乖顺的点点头,待我把手松开时,汉阳压低声音:“既然你是长亭,那便帮我一回。” “帮你什么?” “帮本宫把那个家伙给休了。” “……” 夏衍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小果子,见到汉阳,小果子连忙行礼:“公主金安。” “原来公主住的寝殿已经叫人收拾过了,公主可以去安歇,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夏衍彬彬有礼道。 汉阳手背在后面,同样围着夏衍绕了一圈:“你什么身份?本公主与皇兄说话,挨着你什么事了?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我吃了一惊,汉阳明明晓得我与夏衍换了魂,怎的对夏衍这般无理?可后来我算是看出来了,汉阳这是刻意整夏衍。 果不其然,按捺着怒火的夏衍脸色开始变黑,额头上的莲花也跟着变了颜色:“公主,明日大王还要早朝。” “去去去,别这么多废话,本宫大老远的回一次娘家,怎么的?还不能与皇兄说几句话啦?” 夏衍瞪了她一眼:“公主有话明天不可以说吗?” 眼见两人要吵,我连忙做了个和事佬:“你们两个够了没有?汉阳,回寝宫去睡觉,明日寡人再宣召你觐见。” 汉阳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等她离开,我立刻抱怨起来:“汉阳是你妹妹,怎么对妹妹这般不耐烦?” “她从小性子就刁蛮,跟她好好说反而没什么用,只能用武力。” 我仔细揣摩了一下,好像觉得是这个道理。 就寝后,我下意识抱住夏衍的小蛮腰,夏衍身体微微一僵:“你又想干嘛?” “不干嘛,就想抱抱你。” 当听见汉阳说齐轩喜欢我的时候,一种种莫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汉阳与我相识,虽然算不得好姐妹,但起码我们共渡难关,她也帮过我,而齐轩则是我仅有的发小。 他说,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幸福,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夏衍……当初把汉阳许配给齐轩,究竟是错还是对?”我闷声问道。 夏衍沉吟了片刻:“汉阳与你说了什么?” “她说齐轩不爱她,她不开心。所以跑回来了。” 夏衍忽然翻身,面对着我,眼眸带着深意:“当初赐婚的时候,汉阳完全有理由拒绝,但她没有,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并不是我造成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她既然选择了去挑战一颗永远无法开启的心,就要有失败的准备,这世上没有谁规定,你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会喜欢上你。” 第348章 梦! 夏衍说的很刻薄,但又很有道理。 被他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自己好幸运,我喜欢的人,他也正好喜欢我。 夜半钟鼓,我沉入梦乡。 然后又做了一个梦。 自我晓得自己是巫族公主之后,就已经很少再做梦了,即便做了,也是一些不相干的。 但这一回却叫我大为不解。 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一位鲜衣怒马的男子垂着头跪在中央,数十根巨大的锁链穿过男子的身体,鲜血顺着那根锁链淌下来,在地上滴了一圈诡异的妖红色。 从我的判断以及多次做梦的经验来看,这个被锁链锁住了人一定是巫族人。 果不其然,厚重斑驳的铁门从外面开启,一群衣着华丽的人走进来,我一眼就认出了里头的裴垣。 “你们来啦?”被锁住的人阴森森的笑起来,声音听起来好熟悉。 裴垣站出来一步,冷声道:“叛徒,今日是你接受审判的日子。” “审判?我做错了什么需要审判?你们有这个资格吗?我要见父皇。带我去见父皇……放开我。”男人用力挣扎着,嵌在身体里的铁链被他弄的哗啦哗啦响,血流的更凶了。 这人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我不由的好奇起来。 裴垣冷笑一声:“你这个叛徒,竟还好意思见尊皇?若不是你贪得无厌,五国会发现巫族的存在吗?大难就要来临,尊皇下旨,即刻将你处死。” 那人双手青筋绷紧,低垂的头颅似乎想抬起来,我仔细一看,就发现在他后颈处有一根拇指粗的钉子。 “处死本尊?你们想处死本尊?哈哈哈,没有我谁来替巫族繁衍?哈哈哈哈……父皇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哈哈哈,他不怕巫族从此灭绝吗?”有恃无恐的笑声盘旋在地牢上空,听的让人胆寒。 “这个你放心,公主还在,以后巫族便由她来主掌。” “什么?那个臭丫头竟然还活着?”男人咬牙切齿,语气带着浓烈的恨意。 “巫族绝不能手足相残,光是这一条便能让你死十回,来人啊,立刻封印他。” “哈哈哈哈哈哈……想我死?没那么容易。”话音刚落,穿透了他身体的锁链在一瞬间全部绷断,后颈的钉子噗得一声被内力逼出来,直直的朝我射过来。 “啊——”我吓的从床上坐起来。 肩膀忽然被搂住:“怎么了?”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我心有余悸的盯着他看了半天:“没事,做了个噩梦,挺吓人的。” “恐怕是昨夜酒喝多了,我差人去熬一碗醒酒汤去。” 我嗯了一下,随着他去了。 喝完了醒酒汤,便到了该上朝的时间。 早朝,朝上臣子皆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一切都没有改变,赵寇跟胡敏皆上了折子,不用看也晓得内容是什么,拿夏衍的话来说,赵寇就是一只填不饱的狼,给他多少都不嫌多。 而胡敏平日里参这个参那个,眼睛十二个时辰都盯着朝上的人,若将他上任以来所上的折子全部堆起来,恐怕库房都不够放了。 从阎国回来之后,朝上明显比以往要太平些,并没有什么棘手的事。 但我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总觉得最近平静的有些诡异。 下了朝之后,小果子端着一堆折子快步跟在我身后,走在前面的我猛地一顿:“去把裴垣与柳池叫来,寡人在御书房等他们。” “是。” 裴垣跟柳池风尘仆仆的赶过来,我立刻谴退身边的侍卫跟侍女,御书房只剩下我们三个。 “寡人昨夜做了一个梦。” 柳池笑容可掬的问道:“哦?” 裴垣表情冷淡:“说。最好不要太无聊。” 我将梦中的场景描述了一下,说完之后,裴垣的脸豁然变了,泰山崩顶而巍然不动的柳池踉跄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昨晚真的梦见了?” 我从龙案后面探出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到底是谁?” 柳池与裴垣对视一眼,裴垣冲柳池点了点头。 “公主可晓得,巫族为何被灭吗?”裴垣问道。 我摇摇头:“这个我哪里知道。” “因为皇族之中出了一个叛徒,他想要巫族成为天下的主宰,所以肆意发动战争,以自身超凡能力欺凌五国,五国感受到威胁,便找到我们希望能制止他,几大长老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此人抓获回来,也因为此事导致五国君王开始忌惮巫族,所以才团结起来灭了我们。大难临头之时,我与众位长老以摄魂钉镇住了他,将他封印起来,但是战乱之后却发现地牢内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人逃了?”我紧张不已。 “应该不可能,如果逃走,我肯定能觉察到他的。”裴垣笃定道。 柳池也跟着点头:“说的没错,当初已经封印了他所有的能力,怎么可能逃走。” “可我明明梦见他逼出了后颈的钉子。” 柳池跟裴垣又被吓了一跳:“什么?这绝不可能呀。” “你们这么肯定的依据是什么?”我问道。 裴垣道:“看你这副脓包样就晓得啦。” 柳池颦眉:“裴垣。” 估计也晓得刚才的那句话有些伤我自尊心,裴垣连忙改口道:“公主难道不好奇,为何同样是巫族人,你却一无所能?” 我暂时从脓包的阴影中钻出来,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慢一回事。身为公主的我除了会些鸟语,跟额头上莲花会闭合打开之外,几乎没什么能力。 “为什么?” “因为你的能力也被封印了。” “哪个王八蛋干的?” 柳池温和一笑:“公主,你与那个叛徒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将他封印的同时,也同样的封印了你的能力,若是公主忽然恢复了,那便说明,那个人也恢复了。” “那他死了,为什么我还没死呢?” “这个……”柳池忽然被噎住了。 “虽然当时封印的时候我也在场,但具体用了什么方式我也不晓得,或许是长老们用了什么禁术保住了你的性命,这个我年纪尚小,暂时无法参透。”裴垣无奈道。 说是那么说,但为了保险起见,裴垣还是为了我那素未谋面的哥哥占卜了一卦。 卦象我看不懂,不过裴垣用简单易懂的话解释给我听了,答案是,那个人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算完了卦,柳池松口气:“真是虚惊一场。” “你们那么害怕做什么?”我不由好奇起来。 裴垣睨了我一眼:“该害怕的人应该是你。” “我又没有得罪他,我怕什么。”我有恃无恐道。 “公主,你的记忆被长老们消除了,这个无法恢复,但是存在的事实却是存在的,如果那个人活过来,第一件事便是囚禁你” “……为毛啊?” “前面已经说了,你们一荣俱荣,若你不小心死了,他也会跟着遭殃,你就是他的软肋,他的克星。” 我倒抽一口气,居然还有这么变态的事?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待他们走后,我忽然想起来,好像阎啸卿与阎昔瞳跟我一样,都吃了菩提子,按照道理来说,我是长生不老的,可他们却不是,百年之后他们死了,我是否会跟着一起死呢? …… 批好了奏折,已经快傍晚了,我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昨日答应汉阳要召见她的。 连忙叫小果子去请汉阳,小果子一溜烟的出去了,可没过一会快速奔跑回来,脸上汗淋淋的。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我好奇问道。 小果子一副要干呕的样子,哆哆嗦嗦道:“大王……不好了,出了大事了。” “慢慢说。” “公主跑了。” 如果只是单独的跑出宫去了,这也算不得大事,可随后庞修与众位大臣一起冲到御书房,跟我汇报一封八百里加急战报的时候,瞬间让我如坠地狱。 “瑞国与齐国开战了,七皇子被瑞王一箭射下马,生死不明。而且……而且安国竟与瑞国两面夹击,齐国危在旦夕。”庞修将加急文书递上来。 我颤抖着手,几乎快握不住那薄薄的一张纸,可我现在是大王,不管心里有多着急,多害怕,表面上依旧要镇定的,安奈住颤抖的声音,我缓缓问道:“安国怎会夹击齐国?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明白吗?” 负责情报的夏侯连城一甩之前的瘪三样子,平静道:“安王与瑞国都已经投靠了阎国。” 再也忍受不了的站起来,我厉声道:“怎么可能?” 安国虽然是弹丸小国,但是与齐国一向交好,加上我已经是夏国的皇后,就算投靠,也是投靠夏国,怎会投靠了阎国? 夏侯连城微微露出讶异,可随后解释道:“安怀宇被疑造反,安王唯恐自己地位不保,便投靠了阎国。” 身子一软,我跌坐在龙椅上,双拳握的紧紧的。 父亲居然被怀疑造反? “安国郡主是安怀宇的女儿,如今又是我们的皇后,安怀宇在安国的地位自然而然的上升,安王平日里与安怀宇关系并不好,处处针对不说,若不是安怀宇身上有块免死金牌,恐怕早就死了好几年了。”宋柯在一旁补充道。 “阎国就是利用了安王这点私心将安国收服了,如今安王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攻击齐国,一定是有了阎国在后面撑腰。”狄青粗着嗓子愤恨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他们说的我都晓得,可现在所有的事都积压在这,一时间我竟不晓得该处理哪一件了。 脑子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影子,首当其冲的便是齐轩的死讯。 “齐轩究竟是怎么败的?”我咬牙切齿问道。 “探子传来消息说,七皇子开始并未战败,可是负责押送粮草的却是太子齐耀,齐耀以泥路难行为由,硬生生拖了十天的粮草,这导致军心大乱,因此有了败相,而瑞国女皇亲自领战,一路冲杀,将七皇子射下马。” “赵寇,立刻清点粮草,将军需用品准备妥当,明日早朝再商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庞修站出来道:“也好,大王可以有时间思索一下如何布置。” 众人退下了,我立即瘫软在椅子上,待回过神立刻跑回盘龙宫去找夏衍。 夏衍正在对着镜子描眉,那专注的样子好像在做一件了不得事一样,我抬手将身后的侍卫与侍女全部挥退,只身来到他身边。 见我来了,夏衍忽然转过头微笑着看着我:“怎么样好看吗?” 望着他的眉毛,我不由的笑出来了,怎么看都好像一个‘囧’字。 “别玩了,出事了。” 夏衍扭过头,继续修改眉毛的形状,然后意兴阑珊的问道:“什么事呢?” “安国、瑞国一起夹击了齐国,传说齐轩中箭身亡……而我的父亲,也被王叔怀疑叛逆。” 镜子中画眉的手猛地一顿,夏衍雷厉风行的扭过头:“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大臣们冲到御书房跟我说的,这是八百里加急,你看看。” 夏衍立刻丢下眉笔,聚精会神的翻阅着,一刻钟后他合起战报:“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念诗有什么用啊,现在怎么办?明日早朝我就要给他们答复了,打还是不打?” 唇亡齿寒此刻也同样用在了夏国身上,齐国一旦被攻陷,那么阎国将会成为最大的国家,到时候只需要穿过都庞岭,便能直接跃入夏国腹地进行掠夺。 “齐国被两国夹击,阎国如今隔岸观火,我们一动,他们必然会动,所以要想一个按兵不动的法子,不然不光救不了他们,反而会让战事扩大。”夏衍一脸的凝重,我刻意观察了一下他额头上的莲花,发现并未有什么不同,看来这一回他真的很平静。 “到底怎么办呢?” “兵分两路,一路直接从都庞岭进入齐国,实施营救,另外一队驻兵安国附近,逼安国退兵。” “若安国不退兵怎么办?”我小心翼翼问道。 夏衍看了看我:“你说怎么办?” 安王虽是我的亲叔叔,可他处处针对我的父亲,甚至还用莫须有的罪名压制住父亲。 第349章 开战 我是一个女人,国家大事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安国谁做皇帝与我何相干?我只想我的家人,朋友相安无事罢了。 “如果他们冥顽不灵,那便挥兵讨伐,你不用为难。” 夏衍顿了顿,眯起眼睛:“那样的话,你这个郡主,恐怕要背负一个叛国的罪名了。” 我毫不犹豫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安国对我怎么样,我便对他们怎么样,叛国不叛国,也不是他们说了算,日后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 这番话说完之后,我都不敢相信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夏衍望了我半晌,忽然笑起来:“那这一战,寡人必定赢得一个天下给你,不然太对不起你这番壮志诚诚的宣誓了。” 这是他第一次夸赞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第二日早朝,我将夏衍交代的全部宣布给众位臣子们听。 大战在即,粮草先行,整天跟老子说穷的快要当裤子的赵寇,昨晚便将打仗需要的军需品全部准备齐活。 他的儿子赵启负责运送粮草,我不放心,派了柳池跟随一起,因为粮草要是出了什么事,这个仗也打不了了。 不光如此,赵寇还将储备粮草也准备好了,大有一种跟敌人死磕到底的势头。 “粮草够多久时间?”我问道。 赵寇趾高气昂的站出来道:“随便多久,老臣都能供应的起。” 这句话翻译出来便是,老子的钱多的是,想花多久都够。 一听这话,狄青不乐意了:“区区两个小国,收拾他们用不了一个月,一个月才要多少粮草?赵大人还是省省你那点棺材本。” 赵寇眼睛一瞪:“我有的是钱,你要是打十年,十年老夫都供着你,且不要说这些酸话刺激老夫。” “好了好了,别吵了,大家都是同朝为官的,天天吵来吵去的有什么意思。”宋柯掂着肚子劝慰道。 我咳嗽了一声,下面立刻恢复安静。 庞修老态龙钟的站出来,眯嘘着眼睛问道:“大王,一队去救援齐国,那另外一队谁带领呢?” 夏衍的意思是,可以利用这次战役好好磨练一些新人,夏侯连城的儿子夏侯灵璧是个打仗的好手,让他跟在后面学习学习,以后必有所错。 “梁涛,你且带着夏侯灵璧去营救齐国,另外一队由夏焕之带领,夏承峻做军师随军同行。” “那我呢?”狄青不敢置信,这里头竟没有自己的名字。 夏衍说了,老将虽然厉害,但上一次与沙克舍的对决,让他意识到,狄青就算再厉害也还是老了。加上狄青的孙子才出世……之前的悲剧上演的太多了,他不能冒这个险。 “狄青大将军,刚刚也说了,区区两个小国,怎么能要你亲自上场?让那些晚辈试试手便是了。” 狄青本来还有些不开心,听完我的一番话后,顿时乐呵起来。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大家立刻去执行。 战事一触即发,柳池与赵启押送粮草,临走时裴垣为他们两个算了一卦,卦象不错。到底是柳池,听赵启来信说,国师挑拣的地方都是安全到不能再安全的,即便有堵截粮草的,都被国师轻而易举的打发了。 十天时间,粮草顺利进入都庞岭,直接跃入齐国。 而梁涛也已经准备妥当,粮草一到立刻出发。 然后便是前往安国的夏焕之,临行前,我让裴垣护送粮草,裴垣用了有史以来最短的时间,一来一回竟只用了二十天,后来听说安国得到消息,派了不少人堵截,却没想到堵了大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而那个时候,裴垣的粮草已经顺利进入安国的边境了。 夏焕之为了立功,好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娶狄笛,自然是乐意效劳,当然,让夏焕之带兵也是夏衍的主意。 两队人马统统出发,朝上一下子少了不少人。 裴垣回来告诉我,七皇子虽然被射的重伤,幸亏柳池押送粮草过去,帮忙救治。 这让我深感欣慰,而且裴垣又说,若不是公主回去的及时,恐怕齐轩真的会死,是公主拼了命的从战场上将齐轩背回来的。 听到这个我忽然觉得汉阳真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好手,嘴巴上要休夫,一听见齐轩有难,立即马不停蹄的跑回去帮助。 有了夏国的援助,齐国很快反败为胜,瑞国被打的节节败退,齐王亲自写了一封感谢信过来。 而安国那边也一样,夏承峻带了五万大军蹲守在安国边境,胆小的王叔立即退兵。 可好景不长,正当我们等待这场战乱结束的时候,裴垣却算出一卦来。 “阎啸卿与阎昔瞳也同样兵分两路朝这边来了,一个去了安国,一个去了瑞国。” 我一听,坏了。 阎昔瞳跟阎啸卿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连忙去找夏衍商议此事。 夏衍这回沉默的时间比上一次久很多。 “现在可怎么办?” “看来要大王御驾亲征,才能阻挡这次战乱。”夏衍缓缓道。 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众人听到大吃一惊,宋柯连忙站出来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大王还未有子嗣,怎可御驾亲征?” “宋柯,闭上你的乌鸦嘴。”狄青不满道,随后一扭头对着龙椅上的我大声说道:“大王,阎国多番冒犯,已然不能再容忍,臣愿意亲自督战,与阎国拼他一拼。” 赵寇道:“实在不行,老夫一把骨头也是可以上的,则能劳烦大王亲自跑一趟?” 胡敏也坚决反对:“如果大王一意孤行,臣只好冒死弹劾大王了。” 尼玛弹劾都弹劾到老子头上了,我瞪了一眼胡敏:“寡人自然晓得这里头的厉害,但现在战乱危急,阎国兵马一旦渡过白怒江,该如何制敌?” “让老夫会一会他们。”庞修站出来道。 仙风道骨,一身正气让人不敢直视。 连庞修都这么说了,看来大家都很反对夏衍御驾亲征。 我也不想,但夏衍说,剑走偏锋才能有取胜的机会,如今阎国拥有两个盟友,而我们却只有齐国一个,从气势上就不如他人了,若再不御驾亲征,恐怕难以取胜。 而这些臣子自然晓得这里头的缘由,但他们毅然反对,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害怕夏衍有什么意外。 臣子们的关切,我很感动,但这一次我是与夏衍站在一起的,所以他们反对无效。 “庞修,寡人将皇都就交给你了。其他人按部就班,待寡人凯旋归来。” “大王三思啊……” 朝上跪了一地的人头,胡敏甚至拿出了自己的必杀技,上奏本参我。 按照道理来说,御史可以参任何人。 “胡敏,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厉声道。 “大王若真的要御驾亲征,就带着我们这些老东西一起,反正死在哪都是死,到时候战死在沙场,大王把我们的骨灰带上,若再遇见危险就撒出去,让我们最后保护大王一程。”赵寇痛哭流涕道。 我被他们弄的哭笑不得,不光赵寇,其他人也一样,老泪纵横的望着我。 唯有庞修一人,不动如山的站在他们中央。 满朝文武,也只有他一人站着。 “大王,可否问过皇后的意思?”庞修犀利的望向我。 我一惊,朝上的事关皇后屁事? 可庞修的眼神犀利的好像一根针似的,我有些惧怕。 “庞太师,本宫赞同大王御驾亲征,并且,本宫会与大王同去,还望太师放心。”敞开的大门外,夏衍穿着华丽的金黄色裙子,头上顶着凤冠,挺胸抬头的走向这边来。 那股气势竟然一点不输坐在龙椅上的我。 众人皆诧异的抬头,一个个脸上还挂着泪痕。 狄青皱了皱眉头:“皇后怎么来了。” 庞修见到夏衍,恭敬的拱了拱手:“既然皇后也赞同,那老夫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一切凭大王决定。” “这个……” 众位都以庞修为首,庞修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宋柯、赵寇、狄青、胡敏一个个呆愣着望着走到龙椅旁边的夏衍。 此时,他与我并肩俯瞰着下面,夏衍伸手握住我:“大王,无论发生什么臣妾都会在你身边。” 其实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却因我们身份不同,从他口中说了。 我点点头:“皇后,寡人亦如此。” 出征的日子定好了,狄青为护国将军与庞修一起镇守皇都,其他臣子皆听命于他们两个,至于裴垣则跟我们同行。 裴垣说,阎啸卿这回带了四十万大军过来,明日就会渡江,我们所剩下的时间并不多。 整理好一切之后,我便整装待发的准备出发了。可就在出发的前天晚上竟下了一场大暴雨,雷声滚滚中,我跟夏衍互换了过来。 却没想到夏衍与我换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xxoo。 “为寡人怀个孩子。”他扣着我的手腕,灼热的吐出一口气来。 “你不准备带我去是吗?”望着他,我颤抖问道,明明想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开, “如果你能起得来,寡人便带你去,若是起不来……”夏衍忽然坏笑的。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满满的,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呜呜,不要丢下我……” “裴垣会陪着你的。”夏衍堵住我的唇,将我的祈求与呻吟统统吞入口中。 被夏衍彻底疼爱了好几遍之后,我实在受不了的晕过去了。 昏昏沉沉中,不晓得夏衍在我口中灌了什么东西,我睡的更沉了,后来才知道,这臭不要脸的居然灌药让我睡着。 待我真正的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中午了。 活生生的被饿醒了。 小果子贼溜溜的盯着我,我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更可恶的是,裴垣多桐被留下来了,夏衍只带了梁涛一人前去。 多桐对我倒是很热情,可是,一旦我想走出这个宫门,他立刻在最短的时间把我弄回去。 我急的不得了,对夏衍恨的直咬牙。 鹌鹑似乎失踪了,吹了好几次口哨都不见它过来,倒是裴垣每日进宫陪我说话。 一旦身份变了,我自然不可能知道前方的战事,只能从他口中得知一些事。 半个月后,裴垣一脸凝重道:“情况不容乐观。” “怎么了?” “阎昔瞳跑去了安国,带了十万人,有了阎昔瞳的助阵,夏焕之恐怕撑不住。” “那怎么办,夏焕之才有五万人。”我激动的站起来。 裴垣以手撑额:“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阎昔瞳用兵如神,加上阵法也精通不少,这一战他必定稳赢。” “夏焕之还能撑多久?” “糟糕。”裴垣大叫一声。 我被他一惊一乍的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该死的阎昔瞳,他的目的居然不是帮助安国,而是想通过安国,进入夏国边境,攻取夏国皇都,断夏衍的后路。” 天啊,阎昔瞳居然这么大的胆子。 “赶紧通知太师,我们得备战了。”裴垣激动道。 我亲自修书一封派人送给太师,晌午还未到,庞修便来了,听完裴垣一番言论之后,反问一句:“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此时军报上还没有出现阎昔瞳抵达安国的消息,而裴垣却说出了那么多没有发生的事,放在台面上来说,的确很匪夷所思。 裴垣道:“在下自小会一些卜卦之术,这些都是算出来的。” 庞修盯着他看了半晌:“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帮老夫算算,老夫还能活多久?” 我与裴垣一惊,这老家伙到底有没有听见我们说的话。 “太师,别闹了,事关重大啊。”我焦急说道。 裴垣却在那掐指了。 但是不等裴垣说出答案,庞太师话锋一转:“算了算了,信你一回。老夫立刻差人将夏焕之调遣回来守卫边境。” 这时,狄青兴冲冲的跑过来:“太师你在这里啊,害我找了半天。” “出了什么事?” 狄青顶着头上的汗水道:“安国竟然派了安怀宇打头阵,阎昔瞳断后,夏焕之寡不敌众……” 第350章 开战2 狄青顶着头上的汗水道:“安国竟然派了安怀宇打头阵,阎昔瞳断后,夏焕之寡不敌众……” “立刻叫他回来,狄青,速速整理兵马,与我同去边境。倒要看看那个阎昔瞳有多本事。” “是!”狄青喜出望外道。 一副终于可以大显身手的样子。 我浑身冰冷,王叔不是怀疑父亲谋逆吗?怎么又叫他打仗嘞? 裴垣告诉了我答案,王叔虽然很想我父亲死去,但是碍着一块免死金牌,于是借着打仗的由头逼迫父亲就范,如果父亲敢出征,说明他并没有叛国谋逆之心,若是不愿意带兵上阵,全族立刻以勾结其他国家为罪名,当即处死。 为了家族几百口人命,父亲不得不带兵上阵。 皇城之内所剩下的兵马还有三十万,庞修留下五万人保护皇都,剩下的全部带走,以此抗击安国与阎昔瞳。 如今局势很分明了。阎啸卿跟瑞雪姬对付齐国与夏衍。 安国与阎昔瞳对付我们夏国。 夏衍如果输了,他尚可从都庞岭退回来,但我们要是输给阎昔瞳,夏衍就算赢得了胜利,也于事无补。 所以,说什么都不能让阎昔瞳过来。 庞修与狄青要是一走,朝上就不剩人了。 赵寇一咬牙:“要走一起走,留下个宋柯看管皇都便是了。” 宋柯一听,立刻瞪眼:“怎么就我了呢?虽然我是一把老骨头,但好歹也懂得些兵法,届时打起来,老夫也能在一旁指点一二。胡敏整日庸碌,还是他留下来。” 胡敏气的差点跳起来,抖着袖子道:“胡说八道你们,八十斤的玄铁剑,老夫照样拿得起来。你们哪个能?” 大家吵的不可开交,但是朝中的确不能没有人镇守,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身上,仿佛要我做出一个评判。 我看了看,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划拳。” “……” 经过划拳,胡敏当仁不让的胜利了,赵寇与宋柯落败,两人只好留在宫里等候消息。 待大军出发后,我、多桐、赵寇、宋柯、裴垣开始互相大眼瞪小眼起来。 每日早上依旧要上朝,我负责垂帘听政,前线的战事一天一个变化,一会夏衍占了上风,一会是阎啸卿。 而边关也相对的紧张起来,不过好在狄青与庞修赶过去了,局势稍微稳定一些。 这一日,狄笛抱着孩子过来,孩子已经三个月了,眼睛乌溜溜的圆。她把孩子往我怀里一放:“皇后娘娘,听说我父亲跟夏焕之都去了边关,我也要去。” “你?” “怎么?虎父无犬子,父亲上的了,我狄笛就上不了吗?” “那孩子怎么办?” “孩子就托给皇后娘娘照顾了,待我回来再接走。” 我大吃一惊,本来还想着找机会脱身去找夏衍,可这一下子搞出来,我不仅不能离开半步,反而要成为一个老妈子帮夏焕之带孩子。 可狄笛不等我回绝,人跟一阵风似的,从我眼前消失,望着怀里的小豆丁,我有种哑巴吃黄莲的感觉。 每晚我的寝宫不是臣子们的讨论声,便是小孩的哭声。 前面几天简直是水深火热,后来孩子大概习惯了,便不再哭闹,开始乖乖吃奶了。 狄青的妻子被我接进宫里,负责照看孩子。 我知道狄笛为何将孩子托付给我,她怕有人为了逼夏焕之就范,拿儿子做威胁。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前方战事紧迫,好在狄青跟庞修过去了,阎昔瞳虽然厉害,可一时间也奈何不了这两个元老级人物。 至于夏衍那边,已经有四天没有消息了。 皇城处于一级戒备,城门封死只准出不准进,严控探子混入京都,就算是军需补给,也要经过严格的盘查。 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一样,我时不时站在皇宫的秋景亭上观望,可是除了城外的雕镂画栋,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我已经有点害怕了,害怕自己没有足够的耐心、信心和勇气,我不知道自己能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等待多久。 怀里的孩子咿咿呀呀的冲我挥舞着手指,天真无邪的脸上布满了纯真,夏东极,你可晓得,现在你的父母全部都在战场上,他们拼了命的厮杀,就是为了保护这皇城不被侵犯,这也是在变相的保护你,这些你都知道吗? 他那么小,怎么可能知道?我轻轻将孩子抱紧,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却看见裴垣立在身后。 银发素裹,身穿白衣,宛如从画中走出的神仙。 他很少穿白色的衣服,我不由得看愣住了。 “今日干嘛穿的这么素雅?” 裴垣将目光放远:“素雅的不好看吗?” 我没有说话,裴垣望了望我怀里的孩子,露出鲜少的笑容:“这就是夏焕之的儿子?” 我嗯了一声。 “叫什么名字?” “夏东极。” “嗯,果然是个好名字,东极……”裴垣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伸手在孩子的脸蛋上弹了一下,夏东极嘤咛一声,又继续睡了。 “今晚有场雷雨,你可做好准备吗?”裴垣道。 我瞪大眼睛,带着期待不已的神色:“当真。” 晚上的时候,我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果不其然刚过了掌灯十分,天空就开始滚动起雷声,当闪电蜿蜒的滑过天际之时,巨大的响雷也跟随而来。 熟悉的感觉涌上头顶,我顿时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顶巨大的帐篷内,我慌忙翻身坐起来,四周围着一圈人,我匆匆扫了一眼,有梁涛、夏侯灵璧、柳池与赵启,再仔细看,齐轩也位列其中。 “大王,你可算醒了呢。”梁涛有些喜极而泣的味道。 外面安静的好像一座死城,除了马儿打的响鼻,便是晚上负责巡逻的侍卫。 我扶着额头坐起来。 我能醒过来代表夏衍还没有死,但是这边的局势什么样,我完全不晓得,我做了一个手势:“国师柳池与齐轩留下来。其他人出去,寡人有事要与他们说。帐篷外不准留人。” 其他人依言退下。 烛火照着柳池与齐轩两张带笑的脸。 柳池笑容从容优雅,齐轩笑的欣慰。 我看着他们两个,有些不解:“什么事那么好笑?” “长亭,是你对?”齐轩问道。 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是说你被射死了吗?怎么还活的好好的?” “咳咳咳……”齐轩捂着胸口猛咳一气,我吓坏了,连忙凑过去看,却发现他衣襟上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沁出一滩血来。 柳池去拿药箱,帮齐轩包扎的时候,略有些责怪的对我道:“七皇子今天刚刚醒,那一箭射的忒狠,你还这般没轻没重的。” “对不起对不起……乐子你还疼吗?” 柳池替他包扎好之后,我眼眶已经湿了,虽然很不想用夏衍的身体哭泣,可是看见齐轩伤的这样重,我还是忍不住了。 “告诉我,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悲伤之后,便是无尽的恨。要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齐轩抬眼看了我一下:“瑞雪姬,这一箭,我自然要讨回来。” 齐国与瑞国向来不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是,这一回却是打的最凶的,有了阎国在后面做后盾,瑞国气势大增。 加上齐耀的不配合,导致齐轩差点兵败垂成。 我握紧衣摆:“现在战况如何了?皇都已经四五天都没收到你们的战报了。” 柳池与齐轩纷纷诧异起来:“怎么可能,每天都有探子回去。” 这么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有人在半路上阻截了那些战报。 “怪不得这几日叫阵的都是沙克舍,不见巴图子,他在夏国做了那么久的内应,自然晓得传送战报的路线。”柳池豁然想明白,忍不住暗自自责起来。 “那我们该如何?战况送不出去,再迟几天,恐怕皇都就要乱了。”实在是棘手的事,边境那边可以没有消息,但是这里不能没有。 “没时间了,如今阎啸卿在这里,他既然有办法让巴图子阻截战报,自然有的是办法提防着我们将信送回去。所以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唯一能做的,便是打败他们,直接凯旋。”齐轩收敛起笑容,冷然道。 想必柳池也是跟他一样。 但是短时间内打败阎啸卿与瑞雪姬似乎不太可能。 柳池道:“阎啸卿看上去未必是为了跟我们一拼高下。” “怎么讲?” “如果真想打的话,他自然会倾巢出动,何须畏首畏尾,打一下换个地方呢?这明显是想拖延。” 齐轩仔细思索了一阵子,恍然大悟:“他想把兵权留在手中,对不对?其实他真正想做的并非攻打夏国,而是……” 柳池冲齐轩点点头:“是的,他想要的是阎国的皇位。一旦战乱时期,阎国大王暴毙,那么谁拥有兵权谁就是赢家了,现在他与阎昔瞳手中握有阎国一大半兵马,这些兵马恐怕要成为他夺得皇位的棋子。” “那现在我们究竟还打不打?”我差不多快把头发挠下来了。 “当然要打,不但要打,还要拼了力气的去打,就算不能赢,也要耗一耗他的元气,阎国若是被他占领了,后果不堪设想。”柳池义正言辞道。 齐轩也同样握紧拳头,表现出一副壮志诚诚的样子:“好,就跟他们拼一次。” “省省你,把伤养好再说。”刚才不过碰了他一下,就流了那么多血,再上一次战场,恐怕命都没有了。 忽然,我想起汉阳:“公主呢?” “她在休息,这几天累坏了。”说到汉阳,齐轩不似以前那般漠不关心,眼底竟泛起一丝微小的挣扎。 柳池下去之后,齐轩还没有走。 我也不催促,反正大家现在都是男人,也没有男女有别这一说法。 齐轩低垂着头:“长亭,我不晓得怎么了。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是你。” 我发誓,如果此时坐在他面前的人是我自己本尊,这句话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说的。 但现在却以这般平静的口吻说出来,令我震惊外加诧异。 他抬起头,目光迷离,好像被什么困惑住了:“那一天,我被瑞雪姬射下马,她全然不顾的冲到阵前,将我背回去,那个时候,我忽然在想,如果是你背着我,我肯定选择下去,不愿拖累你。” “怎么?在她背上就想压死她?” 齐轩低低的笑起来:“你有病吗?说正经的呢。” 敌军就在不远处,本不该谈论这些儿女情长,但今夜很特殊,大家都闲的慌,只当调节阵前气氛。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齐轩想了想,悠悠说道:“那个时候,我在想自己一定不能死,如果死了,这个背着我的姑娘该有多伤心。” 我的心微微一震:“齐轩……” “听我说完。”齐轩打断我,他很少会打断一个人的话,我立刻闭嘴等待他的下文。 “从小到大,不止一个人说我冷血,连父王都觉得我性子太过冷淡,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以为他们说的是对的,因为我很少被什么感动,但是那一天,我突然不解,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让这个女孩为我付出,甚至豁出命的背我下战场。” “长亭,我可以为了你死去,但是为了汉阳,我竭尽全力的想活着……” “我一直跟自己说,我爱的人是你,但是,现在又可耻的爱着汉阳,连我自己都不晓得,究竟爱哪一个了。”说到此处,齐轩自嘲般的笑起来,低头把玩着腰间的那颗佩珠。 沉默在我们之间流淌,我道:“你是爱汉阳的。” 齐轩惊愕的抬起头:“你又不是我,你怎么晓得我是爱她的?” 我笑了起来:“还不好理解吗?你可以为了我死去,却甘愿为了她活着,我们都明白,现在想活着是多么的不容易。” 齐轩诧异的望着我:“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还有一句更有道理的你要不要听?” “说来听听。” 第351章 开战3 我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假如你爱上了两个人,请选择第二个,如果你真的爱第一个,就不会去爱其他人。” “这又是谁教你的?”齐轩难得对我露出钦佩的表情,看的我有些飘飘然了。不过这些都没有人教我,而是我自己领悟到的。 就好像之前我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是阎啸卿,但最后真正掳获我的却是夏衍,如果我真的够喜欢,怎么会被夏衍勾引走呢? 而且没有哪个规定,一生只能爱一个人不是吗? …… 帮齐轩做了一晚上的爱情导师,导致我精神萎靡,第二天战鼓雷鸣时,差点被吓尿了。 幸好帐篷里没有别人,只有柳池。 洗漱之后,我披着战甲走出去,已经到了仲夏,阳光虽然没有盛夏那么毒辣,却也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阎啸卿这个时候不可能亲自迎战,因为他白天是看不见东西的。 我一直觉得阎啸卿的眼睛之所以受伤,跟柳池脱不了关系。 前来叫战的是瑞雪姬,她手持一条赤红色的鞭子,身边站着沙克舍以及一名长相清秀的将军,那个人我认识,当初被狄青一剑打下马的就是他。 瑞雪姬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我出帐篷的那一刻,恰好与她目光对望。 “夏衍,你出来,出来。”瑞雪姬一袭红衫,衬得皮肤十分白皙。 我理都没有理会,又钻回帐篷,临了吩咐夏侯灵璧:“命其他人按兵不动,千万不要上当。” 瑞雪姬是个厉害角色,打群架或许胜算不多,但是单挑却是一把好手,所以必定要避开她的锐气。 如今暑热,她一个人在太阳底下蹲着,用不了多久便会偃旗息鼓了。 “夏衍……大敌当前,竟无动于衷?”瑞雪姬说出口的话越发刺耳。 但我统统不予理会。 在我看来,这种激将法早已经对我没有用处。 再说了,这么大热天的,穿那么厚的铠甲不是找死吗? “大王,瑞雪姬已经在外面叫了半天的阵了,我们难道就这样听着吗?”夏侯灵璧一脸受伤的样子。他老子夏侯连城遇见这种情况,必定跑的远远的,如今这个儿子却分分秒秒都想冲到战场上。 我淡然道:“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 我就动的乱七八糟。 “大王,你是想以不变应万变吗?”夏侯灵璧激动道。 呃……差不多。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之后,瑞雪姬愤恨离去。 柳池一袭青衫,手持折扇走出帐篷来,望向愤然离去的瑞雪姬,笑了起来:“大王还真是好耐力,竟这样逼退了敌人。” 这很难吗?大热天的打仗,难受不说,打完了还要洗澡,这里是齐国与瑞国的边境,本就干燥,洗一把澡多困难呀。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能我自己晓得。 “一鼓作气再而衰,若想一棍子打趴下对方,就要有十成的胜算,少一成也不行。”我与他一起负手,望向远方驻扎的敌人。如果是夏衍在这里,相信他会比我更加谨慎小心才是。 “大王可想过如何制胜?”柳池问道。 “擒贼先擒王。” 擒贼先擒王,并非单单的将对方主帅抓住就行了。 父亲曾经告诉过我,兵不血刃是最上乘的兵法。所以我才想到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 当然了,要擒住的并非是瑞雪姬跟阎啸卿,而是阎国的大王。 阎啸卿的目的既然是借用这次战争为由在手里屯兵,唯一能让他退兵的理由便只有一个——阎国大王驾崩。 “如果阎国大王突然间驾崩,不光阎啸卿会退兵。阎昔瞳也一样会退。到时候只剩下安国跟瑞国,齐轩对付安国,我们对付瑞国,简直绰绰有余。” “为什么是我对付安国?而不是你们夏国?”重伤的齐轩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我悠悠叹口气道:“安国是我的国家,我下不了手。” “……你下不了手,似乎我就能下得了手一样。” 后来才晓得,齐轩之前在安国的经历,让他对安国印象还不错,虽然很不喜欢我王叔墙头草的性格,可对我父亲却没有任何怨言的,如今真要他刀刃相向,他不敢保证自己是否有勇气拿的起那杀人的刀。 而我更加不可能,之所以安排他去与安国周旋,也是我的私心作祟,在安国恐怕我的名声已经臭了,加上又成为了夏国皇后,若是我与父亲对峙,不管胜负是谁,那些人都有理由对我父亲诟病。 但这也是后话了,目前来看,必须先把阎啸卿与阎昔瞳搞定才行。 汉阳道:“先下毒,然后再刺杀,双管齐下,不信弄不死他。”然后她列举了不下九种弄死阎国大王的方法,待兴致勃勃的等我们的回应时,梁涛一句话就将她的畅想无情的拍死了。 梁涛道:“阎国皇宫戒备森严,想混进去不容易,更何况大王的饮食皆有人亲自试吃,哪里能这么容易置他于死地?” 大家一起沉默了。 夏侯灵璧惆怅道:“若是能混进去就好了。” 当初巴图子混进夏国用了二十多年时间,而我们最多二十几天。 “还搞什么刺杀不刺杀的,当真怕了他阎啸卿吗?阎啸卿又不是三头六臂,怕个球,实在不行就拼个你死我活,在这里讨论来讨论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梁涛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已经三番五次的与我提过,要亲自上阵杀敌,可惜都被我否决了。 梁涛杀心太重,他上战场赢的机率虽然很大,但是,他有个不好的习惯,喜欢斩下敌人的头颅,这样会挑起敌军的怒火,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敌我双方的气势是很重要的,仇恨的力量绝对不能小觑。 “梁涛,话不可这么说。”柳池晃动着手里的玉骨白扇幽幽道。 梁涛眼底射出两团锐利的光泽:“依照国师的意思,我们就在这里坐以待毙?” 夏侯灵璧也不想再这么等下去了,只想冲出去,杀他个痛快。 现在只有我与柳池保持静观其变的态度。 夏侯灵璧还补充一句:“大王,若再这么耽搁下去,我们的士气也要泄了。” 你当士气是气球吗?说泄就泄。 的确不能再耽搁了。 依照我的脾气,我很想将手下的弟兄集结起来杀他的个片甲不留,尤其是瑞雪姬,她将齐轩伤成那个样子,即便弄不死,也得让她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但是我迟迟不出战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我不是夏衍,他是怎么用人的,我不知道,唯一晓得只是他平日里的习惯罢了。 若真的打起来,作为决策者的我需要担负起很多东西,这就好比代替别人去赌钱,面前所有的钱都是别人的,你能做到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赢,要么保本,断断不能凭自己心性的横冲直撞。 忽然,我想到一个人。 那就是阎啸卿的岳父,左丞相。 夏衍曾经告诉过我,左丞相是他派到阎国的探子,就跟当初的巴图子一样。他既然混到了丞相的位置,那么进宫应该没什么困难。 但这件事也有风险,一旦被发现,那个右丞相便会成为一颗废弃掉的棋子。 究竟该如何取舍,如今看我。 我现在是大王,代替着夏衍的位置。 “你是真的想兵不血刃,还是怕与阎啸卿兵戎相见呢?而兵不血刃只是你逃避的一个方式。”柳池忽然抬头问道。 他一下子把我问呆了。 柳池有一双细如柳叶的眼眸,这双眼时刻充满了温暖、柔情,但是在这些东西的背后却隐藏着另外一双可以穿透人心的锐利眸子。 他轻而易举的看出了我内心不能与外人说的小心思。 的确如他所说,我不想与阎啸卿在战场上刀刃相见,就好像我不愿意去对付安国一样的道理。 可是真要我找出一个说明不想与阎啸卿兵戎相见的理由,我却是找不到。 见我半天不说话,柳池笑起来:“明日我会去一趟阎国。” 我陡然抽了口气:“你去?” 柳池点点头:“是的,左丞相既然是夏王布置在阎国的棋子,那便不要随意去触动,万一坏了他的计划便不好了。” 此刻不晓得该用什么言语去表达自己对他的感激之情,柳池总会在不经意间将所有问题都化解掉。 “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帮我,也同样在帮夏衍。” “我这么做并非帮助夏衍。”柳池风轻云淡道。 呃?我顿了一下。 他又道:“我只是不想你为难,单纯的帮你解决难题罢了。” 柳池当天晚上就走了,临走时留给我三个锦囊。 因为没有裴垣在身边,不好判断的太精准,但大致的动向还是能猜想出来的,他说这三个锦囊在三个特定的时候打开。 第一个是在他离开后两天再打开。 第二个是十天以后。 第三个是一个月以后。 我将三个锦囊贴身放好,这一夜我睡的很安稳。 柳池离开的消息被我严密封锁起来,阎啸卿跟瑞雪姬都不是呆子。 不过柳池走后,我又少了一位可以商议正事的盟友,只剩下齐轩了。 中午刚过,瑞雪姬的手下便来叫战。 “本将赵文书,前来领教夏国将军的高招。听闻狄青爱徒梁涛也在军中坐镇,为何不出来?” “梁将军,梁将军……千万不要冲动,敌人这是在激怒我们。”在嘈杂声中,我看见一群士兵连拖带拽的拉住梁涛的衣角,梁涛则是杀气腾腾的盯着不远处敌军阵营前,得意洋洋的赵文书。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好好教训那个混账。” “狄青骁勇,称为一代战神,受五国敬仰,可再厉害又如何呢?教出来的徒弟竟是个胆小如鼠的缩头乌龟,本将若是有这样的徒儿必定会逐出师门。”赵文书悠哉悠哉的提着银枪,在阵前奚落起来。 “放开我,瑞国陛下的男宠,你给我闭嘴。” 无疑的,因对方牵涉到狄青,梁涛终于爆发了,竟摆脱了一帮士兵的拖拽,跨上一匹战马冲到了前头。 我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军人气性在这里,若是硬压着反而会适得其反。但梁涛如此冲动,叫我怒火蹭得一下蹿了上来。 赵文书见到梁涛冲了出来,立刻掉头就跑,梁涛在后面紧追不舍,一看这情景,我立刻意识到这是在诱敌上钩。 “来人,速速把梁涛追回来。” 七八个侍卫立即跨上马匹冲出去追了。 但是日落了,梁涛与那七八个士兵也没有回来。心越来越沉,我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大早,夏侯灵璧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英气逼人的脸孔布满汗水:“大王……梁涛……梁涛……” 我噌得站起来:“梁涛怎么样了?” 该不会死了。 夏侯灵璧一脸的悲痛:“梁涛中了敌人的奸计,被俘虏了。” 轰……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残忍。梁涛与夏侯灵璧算是军中的主将,如今却被瑞雪姬的手下俘虏。 “跟梁涛一同去的弟兄全都死了,现下赵文书将梁涛绑在架子上,并带领了五千兵马朝这边靠近。” 豁然想起柳池临走时留给我的锦囊,他叫我两天以后再打开,如今时间刚刚好。 我慌忙打开一个,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的小字——若有异变,立即后退,以巧制胜。 连忙阖上纸条,深吸一口气:“立即命人拔营,朝后撤。” 夏侯灵璧不敢置信的瞪着我:“大王……” “听不见寡人的话吗?”我用力瞪起眼睛。 梁涛被俘,难道我就不伤心不难过吗?可我不能,梁涛不听指挥,一意孤行导致最后被俘。 柳池怕我与瑞雪姬等人硬碰硬,所以才让我撤退,可他又晓得,若是吃亏了,我肯定不会甘心,因此叫我‘以巧制胜’。 “快去!” “是!” 全军以最快的速度拔营,汉阳不明就里,狠狠道:“实在不行跟他们拼了,为何要撤。” “往后退,是为了更近一步,撤退只是暂时的。”我对她这么说,也同样对自己说。 后退并非害怕,而是为了集聚力量。我不反抗并不代表不会反抗,而是没有到时候。 我要瑞雪姬一败涂地,再也爬不起来,我要她……死! 第352章 出奇制胜 人心果然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在我十七岁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少女,可来到夏衍身边之后,内心的黑暗一次又一次的渗透出来,这些好像是我与身俱来的本领,不需要任何人来教,只要一个外界的推动力,黑暗本质立刻被推挤出来。 想杀了瑞雪姬并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杀之前,我更想做的是先打败她。 我要让她知道,夏衍不管找个什么样的女人,都比她好千万倍,我要她晓得,夏衍能不费一根指头压死她,作为他的女人,我也可以。 大军快速的往后撤了二十里的【四方城】。 【四方城】顾名思义,四四方方。越过四方城,后面就直接进入齐国腹地。 所以说,这里千万不能失手。 因为一旦瑞雪姬攻破了这个城门,齐国存亡危矣。 而我作为夏衍的替身,主要任务是观察战局状况、分析当前情势,然后作出明确的判断,再根据敌我势力找出最佳的解决办法。 首当其冲的是把那个脑子容易断片儿的梁涛给弄回来,然后再搞瑞雪姬,阎啸卿那里我暂时不必担心,这些天从未见过他亲自上阵,这已经足够说明,阎啸卿就是个打酱油的,他此行目的根本不是跟夏衍一较高下。 第二日,瑞雪姬的手下兼男宠,赵文书领了一万多的兵马直逼【四方城】,午饭刚过,夏侯灵璧急匆匆过来道:“敌人在四方城十里外扎营。” 我握紧掌心,这明显是在逼我们出手。 “大王,不能再忍了,瑞雪姬咄咄逼人,若再后退下去,恐怕日后会落一个胆怯的恶名。”夏侯灵璧委婉的提醒我,是时候出手了。 俗话说,该出手时就出手,可是这手怎么出?往哪出还是个未知数。 出城迎战自然是可以的,但打不赢有什么用? 我晓得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计较那么多,可有哪个人能真正的不在意呢?胜利还是失败,在某些方面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第一天风平浪静,第二天还是风平浪静。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了好几天。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柳池给我留的锦囊,望着空荡荡的白纸,顿时傻眼了。 什么都没有,我将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回,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连个墨迹都没有。 宛如走夜路的时候,一脚踏空的感觉,所有的依靠与幻想全部坍塌。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时间越来越紧迫,再不采取行动的话,不光会让将士们斗志降低,还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如果夏衍在这里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像我这样坐以待毙的。 拳头一次次的握紧,再一次次的松开,我努力将自己放空,不去想乱七八糟的杂事,一心扑在如何制敌这方面。 良久之后,我忽然张开眼睛:“来人。” 夏侯灵璧雀跃的推门进来:“大王什么事?” 迎上他充满期待的眸子,我道:“去把寡人半个月前看的书全部拿来。” “是!”他兴冲冲的答应着,刚想转身,忽然意识到什么异样,回头惊讶道:“大王,你刚刚说什么?” “把寡人半个月前看的书拿过来,要全部。” 夏侯灵璧以为我要他召集兵马出城迎战,听见我要看书,他除了失落,还有诧异。 好在夏衍平日里威严,即便他们有疑惑,也不敢公然询问。 想到之前不管什么遇见什么大问题,他都会坦然若之的翻阅着书籍,如今我也面临了问题,所以想学他的方式,看看能否从书中找出我想要的答案。 半个时辰过后,我用力合上书,扶着发疼的脑仁用力的按摩。 认输,彻底认输,光从这点来,我就是脱光了衣服也休想追到夏衍一分一毫。 拉开门的时候,夜已经开始,还未到盛夏。齐国白天与夜里的气温相差较大,背后一股风吹来,竟觉得冷了。 正寻思着要不要进去加一件衣服,再出来继续惆怅时,头顶忽然飘过几个亮晶晶的东西,我用力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头顶飘过的灯笼。 怎么飞上去的? 后面的院子里传来汉阳高傲不屑的声音:“这都不懂,你们这群土包子。” 这奇异的景象令我不由的提起了兴致,竟忘记前方敌人只离我有十里距离,连忙跑到后院。 只见汉阳与几个年纪颇小的侍卫蹲在地上捣鼓着什么。 见我来了,大家慌忙行礼,被我伸手制止住了。 我走到汉阳身边:“这是什么东西?” “呵,皇兄你也来了,这是本宫发明的,叫汉阳灯,能飞的灯笼哦。” 我仔细看了看,这灯笼与其他灯笼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便是正常灯笼的出气口是在顶端,而这个的出气口是在下面。 将蜡烛固定在灯笼的正中央,灯笼便会摇摇晃晃的漂浮在半空中,灯笼随风而去,直逼敌方阵营,可是没飞一会,这些灯笼便歪歪斜斜的摔到了地上。 汉阳失望不已:“看来是漏气了。” 但是这点小差错并未影响我们对汉阳的崇拜,她似乎总能弄出点意想不到的事情出来。 “公主简直神了,能让灯笼飞起来。您还能让什么飞呢?” 汉阳酷拽酷拽的扶了扶脑后的金步摇,皮笑肉不笑道:“若是有条件,本宫能将你们一起送到天上去。” “汉阳,过来,寡人有事要问你。” 不光把汉阳叫来,我还将齐轩也一起叫来了。 两人不明就里的望着我。 我先将内心的狂躁与激动平复下来,待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深吸一口气道:“汉阳,那个灯可以飞多远?” 汉阳眨了眨眼,忽然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态来:“这个很难说,刚刚那几个不过是哄那些小孩子玩罢了,本宫若认真做起来,说不定能飘到阎国去呢。” 我自动忽略汉阳对自己的吹捧,将重点放另外一个地方:“那是否能带一些东西上去呢?比如说毒药什么的。” 齐轩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了,他连忙道:“你是想利用那些灯笼,将毒药洒入敌方阵营?” 若我现在不是顶着夏衍的壳子,真想跳起来围着他不停的鼓掌,这货简直太了解我了。 汉阳先是一愣,然后跟着激动起来:“这个法子本宫怎么没想到呢?简直太绝了,那群土包子肯定没有见过这种灯笼,到时候放他个千二百八的上去,那场面壮观的能吓死瑞雪姬跟阎啸卿全家。” “方向要把握好,不然适得其反。”齐轩在第一时间提出了弊端。 我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说,一定要确定放天灯的那晚上究竟刮的什么风。” “这就交给我了。”齐轩笑吟吟道。 齐国属于水陆两栖国家,左边是夏国,右边隔着一道白怒江就是阎国,为了防止阎国偷袭,安国、齐国、瑞国皆有水军战船,打水仗必然要考虑天气原因,刚才一急,差点忘记齐轩也是个懂得很多人。 计划一经成立,立刻有条不紊的展开运作,在汉阳的教导下,所有不执勤的侍卫全部去做纸灯笼,汉阳画了一张图纸,我看一下,这图纸上的灯笼比我之前看见的要大,汉阳解释说,大只是为了能让灯笼携带更多的毒药与火药。 本来只想过利用这些灯笼放毒气,但经过商议之后,大家一致觉得光下毒还不够,再来点火会更好。 十几万人一起做灯笼,不到一天便完成了,虽然有不合格的,但经过筛选,留下了四万盏灯笼一字排列在城门内的空地上。 第二日,赵文书领兵五千人,绑着梁涛上前叫喝:“一群窝囊废,看看你们大将军的下场,瑞王说了,只要你们打开城门投降,以前的种种一笔勾销。” 城上寂静,一股风吹来,竟带着热滚滚的气息。 蝉鸣声连绵不绝,莫名的让人有种焦躁感。 吱呀……城门开了,夏侯灵璧领着一千人出城,赵文书轻蔑的一笑:“你是谁?” “在下夏侯灵璧,前来领教阁下高招。”夏侯灵璧手握银枪礼貌性的抬了抬。 赵文书却不屑起来:“你莫不就是国舅夏侯连城的儿子。” “正是。” “哈哈哈,你父亲懦弱胆小是出了名的,夏国宫变,他当着所有人面求饶的事五国都传遍了,小子还是回去,别让你亲爹担心你的安危了。” “混账……”夏侯灵璧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 赵文书故技重施,扭头就跑,梁涛被绑在架子上,来来回回的拖着走,看见夏侯灵璧追上来了,大喊道:“别追……” 但夏侯灵璧没有听。 因为,这是我要他做的。 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当官,套用到这里也是一样的,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汉阳灯上面有些不太妥当,要做到万无一失的最好办法就是瑞国军营里有我们的人。 毫无疑问的,夏侯灵璧也被俘虏了,当消息传来的时候,城内的议事厅传来一阵欢呼声。 汉阳与我击掌:“搞定,原来送个探子去他们身边是这么容易的事。” 我阴森森的笑起来,颇有得瑟的味道:“虎父无犬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以为夏侯连城胆子小,生的儿子也是个孬种。” “待把他们大军烧的一干二净的时候,看那个赵文书还有什么话好说。”汉阳一脸的憎恨。 齐轩在一旁听完之后直咂舌:“最毒妇人心。” 我也没想到会与汉阳想到这么变态的法子,先让夏侯灵璧做内应,然后再放灯扰乱敌方注意力,待他们二丈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夏侯灵璧找机会纵火烧粮草,趁着敌军阵脚大乱之时,我们立即开城门出去歼敌。 “明日寅时,风向对我们有利。”经过一天一夜的观察,齐轩给出了我想要的答案。 “唉唉唉唉,寅时是什么时辰?”汉阳一脸懵懂的看着我们。 “十二个时辰,寅时就是凌晨。”齐轩道。 “本宫算算看,十二个时辰……寅时……寅时……哦,寅时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汉阳一副很有成就感的看着我:“这个时间正好是人防御力最弱的时候,也是深度睡眠时间。” 我跟齐轩对望了一眼,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有时候真的不晓得她在说什么,感觉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经过一夜的部署,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东风来。 又是一个午后,赵文书带着浑身是伤的夏侯灵璧来到城下,夏侯灵璧露出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看向城墙上的士兵,大声喊道:“兄弟们,投降,归顺瑞国女皇,女皇绝对不会亏待我们的。你们……” “夏侯灵璧,老子从前看错你了,这个时候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你跟你老子一样,都是胆小怕事的主。”城上的士兵毫不知情,气愤不已的叫骂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登上城楼,有人甚至拿出弓箭要射,夏侯灵璧见状,连忙躲避在赵文书身后“将军救我。” 赵文书道:“难道你们还没有觉悟吗?跟着这个暴君有何好处,某朝篡位,弑杀兄弟手足,这等人怎可当一国之君,齐国也一样,齐王昏庸无为,七皇子,我们瑞王佩服你的才能,若是选择归顺,七皇子日后的地位绝不在任何人之下。” “射死他,射死他……” 高喊声一浪接一浪,紧跟着数以千计的弓箭朝城下射去,只听见咚咚咚得声音,原来赵文书早就准备,命人建起了一层盾牌墙做格挡。 见我们冥顽不灵,赵文书只得撤退。 不过他走后,倒是将一句话撂下了:“夏王,今日我赵文书才晓得,原来之前说您骁勇,也只是传说而已。” 我在城上风轻云淡一笑,是不是传说,要过了今晚再说。 时辰一到,几万盏会飞的灯笼平地而起,火光几乎将整个四方城照耀的跟白昼一般。 灯座下面放满了火药与毒药。但是那毒药并不能致死,只能暂时让敌人口鼻受到刺激,咳嗽不止,并且还会流眼泪。 汉阳问我,为何不弄点鹤顶红放在里头。 第353章 出奇制胜2 其实我也考虑过放些能致命的毒药,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放弃这一想法,这倒不是妇人之仁。 有些时候考虑事情完全不能光考虑表面,毒死十个敌人我们只少了十个敌人罢了,但是弄伤了十个敌人,敌方必然要派两个人照顾,这样以来,我们就少了十二个敌人。这样算起来,难道不比杀了他们还要奏效吗? “你好歹毒的心肠啊。”汉阳不晓得是在赞叹,还是挖苦,但我不在乎。 在战场上,是不分心肠歹毒与否,在场的每个人只有两种命运,要么被杀,要么杀了别人。 不想被杀,那就得努力学会如何杀人。 果不其然,当灯笼朝着十里外的敌军飘去的时候,从城楼上可以清楚的看见,敌人开始骚动起来。 “有人用弓箭射了。”汉阳举着一个样子很奇怪的东西在那看。 我很好奇,这么晚了,距离又远,她是怎么看清楚的。 汉阳将那副圆筒状的东西递给我,我拿起来学着她的样子,当看见宛如近在眼前的景象时,差点惊叫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望远镜……也可以叫它千里眼,全世界也只有本宫一个人拥有。”汉阳又露出了顽固不化的得意神色。 齐轩在旁微微翘了下嘴角,当作没听见,亦或者他已经习惯了,甚至还乐在其中。 敌人不晓得那是什么,只知道是带着火的灯笼,他们也怕这玩意落下来烧了粮草,于是纷纷效仿他人,用弓箭将这些天灯射下来,里头的毒粉受到撞击,铺天盖地的洒落。 紧跟着火舌忽然从远处蔓延开来,我连忙放下望远镜,朝身后集结的大军吼道:“众将听令,全力以赴,将敌人杀的片甲不留。” “是。”几十万大军一同回应着我,气势不容小觑。 吱呀……城门开启,以齐轩为首,众位将士跟随在他后面,像一只箭般的冲进夜色中。 没一会,十里外的大火如病毒般蔓延看来,望远镜内的画面极其残酷,我看见齐轩好像狼进羊圈一样,对着敌人的脑袋砍下去,鲜血如喷泉似的喷出来。看见梁涛只穿了一条裤衩,浑身是伤的与敌人周旋,用自己硕大的肱二头肌勒死了一个敌人,那个敌人不过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一股稚嫩之气。还看见夏侯灵璧一边击退敌人,一边拿着火把到处点火,在他不远处很多扭曲的身体在土地上翻身打滚,他们身上被火无情的舔舐,痛的龇牙咧嘴。 昨日耀武扬威的瑞国大军,今日却跟落水狗似的被我们痛打一番,而根据我的了解,光痛打落水狗是没有用的,必要时候,还得连同狗肉一起吃掉。 这就是生存的代价不是吗? 你死,我亡。 丝毫对异己的幻想,都是对自身的不忠,江山一向都掌握在强者身上,面对荆棘,以手上的武器开路,遍地尸骸又如何?血染江山又怎么样? 绝对阻止不了强者义无反顾的前进脚步。 这场战役几乎是毫无悬念的。 敌人被毒粉熏伤了眼睛,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不到一个时辰我们便大获全胜。 赵文书被生擒,剩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俘虏三千人,全部跪在一片废墟之下等候我的制裁。 明月星稀,带着血腥味的凉风吹拂在脸上,有种难以忍受的粘腻感。 我忍着呕吐的欲望,从四方城来到这片曾经被敌人霸占的土地。 一路走,一路看。 倒在地上的死尸有的堆叠在一起,有的孤零零的卧在土地上,有些连尸体都不全了,而更多的则是被烧的面目全非,跟涂了一层焦炭在身上似的,他们的姿势扭曲,五根手指头有的插进了泥土里,那是死前受到过极致的痛苦。 我假装看不见这些悲惨的尸骸,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残忍。 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般冷漠无情。 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路走过,我想到了。 为了夏衍。 为了他怒发冲冠,为他处心积虑、为了他孤注一掷、为了他心狠手辣,为了他忘记自己只是个弱女子。 如今,我终于有底气跟自己说,长亭,你已经是一位合格的皇后,而不是只晓得在后宫一味享受夏衍赐给你的锦衣玉食。 悲切的同时,我又感觉很骄傲。 毕竟,我打赢了。 赵文书双眼被毒粉弄伤,听闻抓他之前还费了不少力气,这厮知道胜负已分,居然换了侍卫衣服想趁乱逃走,可惜的是……被眼尖的齐轩给抓回来了。 说是抓,倒不如说是救。 我站在赵文书面前,威严的开口道:“抬起头来。” 赵文书利落的抬头与我对视,双眼充满不甘心的味道。 我狠狠震惊了一下。 这张脸……这张脸……竟与夏衍有三分相像。 每回他来叫战,我都站的远远的,加上他带着头盔与护甲,很不容易分辨容貌,如今却什么都看清楚了。 而刚刚齐轩差点把他当成了夏衍,哦不,是我。 “夜色太黑,差点就被他给暗算了。”齐轩含恨道。 原来齐轩以为那个人是我,没想到是一个冒牌货。 赵文书同样震惊不已的看着我,然后变成一种悲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夏衍……原来你就是夏衍……哈哈哈哈哈哈……”赵文书狂笑着,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夏侯灵璧抬脚踹过去,正中他胸口,这一脚踹的尤为结实,赵文书在地上辗转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接着吐了一口血出来,那样子简直狼狈的不能再狼狈了。 “都已经是手下败将了,还敢这般猖狂!”夏侯灵璧啐了一口。 但是赵文书却好像着了魔似的,不停的笑着,最后竟变成了呜咽。 齐轩抱着手臂,用手肘推了推我,意思是,这人怎么了?莫不是被踹疯了不成?我回给他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 对于赵文书为何忽然这么疯癫,之后从那些俘虏里面得到了答案。 原来瑞国女皇的后宫,男子几乎都长的有几分相似,却因各有各的特色大家并未在意。当赵文书看见夏衍本尊之后,一下子明白了,那些留在后宫的男宠,其实都是一个人的代替品罢了,也包括他在内。 除去外形,赵文书的眼睛与夏衍格外像,不动声色的时候如鹰隼般锐利,凝眸的时候又好似波澜不兴的黑海,时而敏锐、时而细致、时而冰冷、时而恣意…… 这时候天亮了,云海翻腾起来,巨大滚圆的火球若隐若现,当四周雾气消散时,万道金光散落大地,这一片废墟在阳光中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影子。 “哼,一个替身而已,真当瑞雪姬把你当回事吗?”汉阳跑过来恶毒的嘲讽道。 赵文书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满口都是血,他虚弱而又空洞的望着我:“对……我是替身……哈哈哈……这么多年来,原来我都只是个替身……”他不停的狂笑,就在我们以为他会这样笑死过去的时候,赵文书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对准自己的眼睛用力插了下去。 “啊——”汉阳吓的跳到旁边去了。 我是没有机会跳到一旁而已,并非不害怕,赵文书抠出一对眼珠子,然后将两颗眼球扔进口中吞了。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赵文书临死前还恶心了我们一把,随后坦然若之死在了四方城十里外的荒野上。 据说是被自己眼珠给噎死的。 剩下的俘虏全部交给齐轩处理。待回到四方城,梁涛如做错事的孩子跪在我脚下。 他为自己的任性与暴脾气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即便以后的成绩再辉煌,也抹杀不掉曾经被俘虏的污点。 “大王,末将知错了,恳求大王再给臣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如果是夏衍他会怎么说呢? 肯定不是‘洗洗睡’这一句。 那该是什么呢? “待回朝之后,自己去刑房领八十军棍。” 当年夏衍放走瑞雪姬,狄青就打了夏衍八十军棍,如今梁涛与当年的夏衍差不多,都是违抗军令,这个处罚应该不为过。 加上梁涛是杀敌的好手,现在将他打伤实在划不来。 梁涛感激涕零的在地上叩头:“臣领旨。” “下去。” 这一晚上,是我睡的最香甜的一晚上。 可战争还未结束,区区一个赵文书根本起不到止殇的作用,我命人将赵文书的尸体送了回去,探子回来报告说,瑞雪姬见到赵文书的尸体时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可发现赵文书没了眼睛,当即发了飙要我血债血偿,如今正在朝我们靠近。 不出两天,瑞雪姬与阎啸卿便会兵临城下。 相同的伎俩不能再用第二次,瑞雪姬可不是吃素的,而阎啸卿根本就没有吃过素,从来都是荤的。 我在四方城急的团团转,一个一个的来会死吗? 而柳池已经去了将近十几天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莫不是出了事? 坐以待毙是不行的,最后一个锦囊被我打开了,虽然时辰不到,可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打开的那一刻,我很想用鞋底盖柳池的脸。 上面赫然写道——提前打开没有用哦。 门外响起敲门声,我忍住吐血的冲动,将纸条重新塞回锦囊:“进来。” 来的人是夏侯灵璧:“大王,赵启来了。” 当初我命赵启与裴垣负责运送粮草,赵启负责我这边,裴垣负责庞修那边。押送完粮草之后,两人都会先回去一趟,然后再次押运新的粮草过来。 如今赵启这么快就又运第二次粮草,顿时增强了我不少信心。 “快让他进来。” 赵启进来叩拜之后,我问道:“京都如何了?” “回禀大王,一切都好,巴图子半路上阻截了我们的战报,导致皇都无法收到消息,但请大王放心,裴垣运送粮草回去的时候,将巴图子生擒了,这几天皇都便会陆陆续续收到战报。” 太好了,这我就放心了。 我连忙修书一封,叫赵启务必亲自交到皇后手里。 赵启带着信星夜出发。 我相信夏衍看到这封信之后,肯定会有办法破敌的。 但上一次的经历告诉我,任何时候都不能把胜负全然依赖在他人身上,所以该做的防范措施还是要做的。 投石车、防火帘,滚地针……汉阳还带着人到城外挖了不少洞,将制作炮仗用的火药埋进去,起初不晓得为什么,可当拉响其中一个的时候,五米以内的地方竟被炸出了一个坑。 “够他们喝一壶的。”汉阳得意洋洋的问道。 “够,够,够。”梁涛与夏侯灵璧连连点头。 防御已经做好了,那么最后剩下武装。 齐国的兵器是五国数一数二的,而其他国家只有精锐部队才配拥有齐国的兵器,如今呢?连做饭的伙夫都背着一把崭新的齐国砍刀。 两天后的傍晚,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开始很细,然后慢慢变粗,最后宛如一层黑色的浪花铺天盖地的朝这边席卷而来。 马蹄声震耳欲聋,我在城内都能感觉得到那股尖锐的杀气。 该来的还是要来。 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刻攻打,而在是在十里开外的地方扎营了,那里曾经是瑞国的赵文书殉难的地方。 当天晚上,我上了城楼,用望远镜朝着瑞雪姬屯兵的地方查看。 从帐篷的数目来看,瑞雪姬起码带二十万大军,加上阎啸卿手里的兵马,加起来绝对不少于三十万。 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阎啸卿与夏衍一样,都是用兵如神的人,上一回投机取巧赢了赵文书,如今想故技重施恐怕难于登天。 准备收起望远镜回去洗洗睡的时候,望远镜中忽然闪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此时他恰巧朝这边望过来,不偏不倚的对准了我的眼睛,望远镜中的他迎风而立,黑发像妖娆的水草般纠缠在风中,月光倒映着幽蓝、深邃的眸子里,摄人、勾魂以及冰冷。 是阎啸卿!! 第354章 再战 是阎啸卿。 虽然晓得他在这里,但一直都不断逃避的告诉自己,阎啸卿只是打酱油。 可现在来看,他似乎已经不完全是来打酱油了。 我逼迫着自己要冷静,阎啸卿并不晓得我与夏衍实际上又调换了,在他心中,夏衍是他毕生要除掉的敌人,前几次他保留势力,让瑞雪姬冲在最前线,如今瑞雪姬一败再败,他没理由继续作壁上观。 他若是出马,我究竟该以什么办法应付呢? “本宫看啊,那个瑞雪姬就是狐假虎威,怕她做什么。”汉阳趾高气昂道。 我摇摇头:“若真狐假虎威就好了。” “有一点我很不解。”齐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什么事?” “之前还是夏衍坐镇的时候,阎啸卿都是晚上突袭,从未在白天出现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阎啸卿眼盲之事只有我与柳池两个人知道,齐轩这么问说明他起了疑心了。 “你是怎么想的?”我小心翼翼问道。 “会否这是阎啸卿的伎俩?”齐轩悠悠道。 “你怎么不说他怕晒呢?”我没声好气回敬起来。 齐轩被噎了一下,但是他还是保持自己的看法:“肯定有古怪。” 第二天天没亮,号角声就响起了。 我慌忙睁开眼睛,这几日累的不行,一沾枕头就睡,而且睡了就不想起来。 幸好梁涛与夏侯灵璧并不是太细心的人,只以为我是累的,而不是怀疑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并非真正的大王。 今日天气闷热,稍微一动便浑身粘哒哒的,瑞雪姬带领麾下两万精锐前来叫阵:“夏衍,你给我出来。” 尖锐的嗓音穿透热浪,清清楚楚的灌入我的耳膜,我迎着滚烫的日光与城下鲜衣怒马的瑞雪姬对视。 她仰头望着我,从这个角度来看,她似乎黑了不少,或许是风吹日晒的缘故,不过一点不损她之前的美貌。 惊人漂亮的眸子带着怨恨:“夏衍,你杀我爱将,今日孤要与你一绝死战,你出来。” “好大的口气,若想跟夏王过招,先过了本皇子这一关。”齐轩站在城上,蔑视一切的回答道。 阳光下的瑞雪姬含恨冷笑:“一条依附在夏国的狗,还不配跟孤对峙,夏衍,你出来。” 她的矛头一直指着夏衍,却并非指我,所以不管她叫的多嚣张,说的多么让人气愤的话,我都无所谓。 “若今日你不出来,孤就血洗你这四方城。”血色的鞭子高高扬起,在黄沙土地上掀起一道灰尘。 “寡人恭候大驾。”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是这样说的。 “来人啊,准备攻城。”瑞雪姬高声喊道。 立刻的,传令兵吹起攻城号角,悲鸣壮烈的声音也同样提醒着我们,该准备战斗了。 城下数以万计的敌人扛着云梯朝这边冲来,还有撞城门的撞木。 齐轩守城的功夫不错,弓箭手一应俱备,身后都安排了十个替补。 城下埋了很多炸药,只待敌人一靠近立刻催动炸药。 果不其然,瑞雪姬不晓得城下有埋伏,长臂一挥,大军如一层黑云朝这边压过来。 砰……砰……砰…… 敌人刚踏入,就地上埋的炸药炸的血肉模糊,战场瞬间变得尘土飞扬。 望远镜内,我看见瑞雪姬满目震惊的望着节节败退的士兵,失控的大喊:“这是什么?这究竟是什么。” 汉阳趴在城门上,嘿嘿笑了两声:“贱女人,想跟本宫斗?老娘领先你两千多年。” “汉阳,怎么说话呢?”齐轩在旁忍不住斥责起来。 我也觉得很不妥,堂堂公主,说话居然这般粗鲁。 爆炸声震耳欲聋,光是炸药包就够他们喝一壶了,还未等城上的人出手,最先冲上来的敌人已经被击退一大半了。 瑞雪姬见状,大吼:“不许撤回来,全部冲上去,后撤者杀无赦。” 瑞国侍卫不敢不从,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朝这边冲,炸药总归有限,解决掉一部分之后,便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趁着敌人被炸的六神无主之时,齐轩带领众位将士打开城门,与敌人死拼。梁涛跟夏侯连城也一同下去助威。 喊杀声如闷雷滚动,烈日阳光都有些泛红,入眼之处全是鲜血。城下黑压压如水一般涌过来的人头,看的人头皮发麻。 城上的弓箭手早就迫不及待了,在呐喊声与战鼓声中,统一搭箭,朝着敌人射过去,无数的箭矢朝城下俯冲,一时间,血腥和哀嚎弥漫着整个四方城。 瑞雪姬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她见我们敢冲出来,便晓得炸药是用完了,立刻命弓弩手架起巨大的爪箭,那种箭矢足足有手臂那么粗,箭头带着弯钩,箭尾连着一根绳索,一旦射到城墙上,敌人便能顺着这根绳子攀爬上来。 汉阳见到大骇:“那是个什么东西?” “别问那么多,快去拿桐油来。” “啊?” “命人拿桐油。”我冲她耳朵大喊一声。 汉阳立刻跟兔子一样跑了。 嗖嗖嗖……数十支穿云弩射向城墙,抓钩紧紧的扣住了城墙壁,一旦射上来,对方立刻拉紧绳索,我们想抠都抠不下来。 “命人将油顺着抓钩倒下去。”我有条不紊的命令起来。 “是要烧吗?”汉阳兴致盎然问道,还拿了火把过来。 “不烧。”我冷静道。 这根绳索距离我们大约八十米的距离,瑞雪姬既然用了,自然不可能让我们轻易烧断,我们要做的便是阻止他们利用这根绳索攀爬上来。 果然,绳子的另一头被固定好之后,已经有不少敌人开始顺着绳子攀爬,但是爬到一半立刻滑了下去,连带着后面的人也跟着坠落。 如果用火烧,一旦桐油烧干,敌人还是会爬上来。 终于晓得什么叫作见招拆招了。 “瑞雪姬的脸现在一定气青了。”汉阳得意洋洋道。 我拿望远镜看了看,瑞雪姬何止气青了脸?简直都快变成紫的了。 齐轩跟夏侯灵璧等人也够争气的,面对彪悍的瑞雪姬有条不紊的与她周旋,三人攻守兼备,打的瑞雪姬节节败退。 这回我们又胜利了,但是胜的却是心惊胆战。 瑞雪姬退兵之后,探子立刻来报,阎啸卿正在整装待发。 我心中暗暗吃惊,幸好留了一手,不然今天还真的死定了。阎啸卿因为眼疾问题,绝不可能大白天出来应战,所以他跟瑞雪姬分了两拨,一拨白天,一拨晚上。 两人配合的还真够巧妙的。 我刻意保留了一队人马等候着晚上被人突袭,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天色微暗,对面便架起了了望台,阎啸卿身姿挺拔的迎风而立,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他平行而视。 巴图子被裴垣生擒,如今身边只剩下一个沙克舍。 天刚落下黑幕,那边便立即吹起了号角。 齐轩立即命人点燃火把,并且敲响战鼓,绝不在气势上输给任何人。 中午战斗刚结束,晚上又继续。 阎啸卿与瑞雪姬想与我们打疲劳战吗?对付瑞雪姬我还有五成的胜算,但是对付阎啸卿,我却三成都没有。 阎啸卿跟夏衍属于一种类型的人,雷厉风行不说,手段还很歹毒,不管遇见他们哪一个,都是一块啃不动的硬石头。 齐轩想再次出城迎战,被我制止住了,他对阎啸卿还不甚了解,当年夏国宫变,他被困成那样都有法子翻身,今日不同往昔,如果说以前的阎啸卿是龙游浅水,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条已经飞上天的龙了。 要怎么才能取胜,靠蛮力绝对行不通,必须得靠脑子。 我闭上眼睛,沉思片刻之后:“夏侯灵璧,去军营里挑选一千死士。” 夏侯灵璧瞪大眼:“大王……” 我知道他为何会这么震惊,战场上的死士往往是有去无回,简单的说,便是送上前线当挡箭牌的。 每个军营都会有死士,这些人一般都是孤身一人没有牵挂的,亦或者得了不治之症——因为当了死士会有一批丰厚的报酬。 齐轩不解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摆一个阵阻挡阎啸卿。”打,我肯定打不过他,在用兵上面,他能甩我十几条街不止,所以只能用出其不意的法子暂时先挡住他。 夏侯灵璧很快将死士挑选出来,我简单的几句问候,立刻得到大家激烈的响应。 “我们誓死追随大王。” “誓死追随。” 我把这一千人分成一百组,每组十个人。又向齐轩要了一百辆全封闭的马车,并且一百根玄铁铁链,长度五十米。 准备这些东西至少要用一天一夜的功夫,而阎啸卿绝对不可能给我那么长时间,不过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天一亮必须收兵。 齐轩对城上的人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必须死守住城门,挡住阎啸卿。 阎啸卿攻城是个好手,他不像瑞雪姬那般横冲直撞,目中无人,他采用的是突袭式,用夜色掩藏自己的行踪,全军匍匐前进,若不是汉阳在城门上不小心玩掉了一只火把,我们根本发现不了,原来敌人已经到了墙根了。 “弓箭手,射……”齐轩在城墙上高声喊道。 围拢在城墙上的士兵立即搭弓,朝着下面一通狂射,箭矢嗖嗖嗖的划破空气,与战鼓合奏出一支喋血的曲子。 对面的阎啸卿命人搭起火云箭,这种箭携带着易燃的桐油,不管射到哪里,哪里都是一片火海。 数以万计的火云箭如流星追月般朝我们飞过来,用来阻挡火云箭盾牌齐刷刷的树立起来。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人只能躲在盾牌后面,根本无法反击敌人。 几个来回之后,火云箭虽然被挡住了,可是城下的敌人越来越多,攀城的梯子都架上来了。 汉阳忙不迭的命人洒桐油,然后点火。 火云箭一批批的朝着我们射,梯子不断的递增。再这样下去,城门非给这帮子人攻破不可。 “放下盾牌,全力阻击。”我大声命令道。 让火云箭射上来总好过让敌人上来的好。 战场上的选择关乎性命,甚至还能影响到各国日后的生存,虽然撤去盾牌会有很多人因此丧命,但跟亡国比起来,死些人根本微不足道。 齐轩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命齐军撤去盾牌,开始全力反击。 我站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可就在这时,梁涛忽然朝我扑过来:“大王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载着十足力道的箭朝我胸口扑过来,梁涛拔出腰间的佩剑奋力一砍,那箭矢咔嚓断成两节。 梁涛心有余悸的望着手里锋利的刀,这把是齐轩配给他的,若不是有这把刀,恐怕挡不住刚才那支暗箭。 躲过一劫的我第一反应并非惧怕,而是气愤。妈蛋,是谁射。 我拿起望远镜,朝敌军阵营扫视过去。 目标定格在对面了望塔上的男子,只见他不紧不慢的搭弓,然后拉住弓弦,目标直指着我的方向。 阎啸卿! 我大骇,连忙退后到一个他看不见的位置,却不想阎啸卿仿佛知道我的动作一般,毫不犹豫的松手,那箭矢乘风而来,嗖得一下钉在离我脑袋不远处的大旗上。 梁涛脸都吓白了:“大王,此处危险,您还是先下城门。” 望远镜中,阎啸卿似笑非笑的再次搭弓,又朝我射了一箭,齐轩奋勇上前,箭矢还未挨到我跟前便被他砍成两节。 “大王,快走。这里有我们就成了。”夏侯灵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我。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有丝毫损伤都会引起军心动乱,若想安抚住这些为夏国卖命的军人,我必须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可阎啸卿这般戏弄,简直不把夏衍放在眼里,若我真的下了城楼,岂不是给夏衍脸上抹黑吗? 梁涛跟齐轩一人架起我一只胳膊,把我往后拖,这个过程中我还不死心的拿着望远镜观察,心里赌气的很,有种你再射一箭试试。 嗖嗖嗖…… 这回阎啸卿连射三支箭,齐轩、夏侯灵璧、梁涛分别上前将箭矢阻截下来。 “快走。”齐轩口气十分强硬。 阎啸卿,妈蛋,你有种。 第355章 再战2 我狠狠的被人保护着朝城下走,刚走几步,面前忽然倒下一个人,是守城的小兵,胸口中了一只火云箭,箭身携带的桐油一下子把他身上的铠甲都烧着了,小孩子在地上痛苦的打滚,旁边的人连忙施救,扑灭了火却没能挽回他的命。 “大……王……”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敬畏的凝望着我,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我呆呆的看着这具还带着温度的身体,用不了多久便会变成尸体。没有人顾得了死去的这个孩子,他空出来的地方很快被人填补上。 从城楼上走下来我竟花光了自己所有力气,知道打仗会死人,可是看着一个人咽气的过程却是头一回。 …… 天慢慢亮了,阎啸卿退兵,瑞雪姬又上了。 硝烟四起的战鼓声一刻没有停歇,我竟然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睡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梁涛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报告昨晚的伤亡。 两千人阵亡,九千多人负伤。 这个数字好沉重,我低下头:“知道了。” 我连一句‘好好安葬’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因没有时间,更加没有功夫。这些死的人只能全部扔进事先挖好的万人坑里填埋。 瑞雪姬似乎被我们上次打怕了,攻击并不是那么猛烈,夏侯灵璧一个人指挥绰绰有余。 齐轩累惨了,就在城楼边上弄了个席子,躺在上面将就着睡,一有变动他立刻会醒过来。 汉阳也一样,虽说嘴巴上总是抱怨生活条件太艰苦,却没有哪一次真的丢下齐轩走掉。 到了傍晚瑞雪姬无功而返,我站在城楼上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 有人说傍晚是一天中最美丽的景色,会有多姿多彩的夕阳,唯美的画面让你忍不住向往明天。但此时此刻,永远散不去的硝烟弥漫在眼前,夕阳被遮住,没有色彩,只是灰蒙蒙的一片,唯有死一般的景色。 我发现自己开始惧怕晚上的到来。 可越是害怕,越是来的快。 新一轮的战争开始了,敌人与我们打疲劳战,谁撑到最后谁就胜利了。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是我知道,阎啸卿一直等待着我撑不住的那一天,就好比狮子追捕猎物的时候,总将猎物盘弄的生不如死的时候,再一口咬破对方的喉咙。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死亡的过程。 今夜我并不准备当缩头乌龟,铁链已经准备好了,我命人将铁链分别固定在两辆马车上,马车里堆满了炸药包。 待敌人冲过来的时候,铁链正好可以将敌人绊倒,一旦有马车冲进敌军阵营,立刻引爆车上的炸药包,到时候我们倾巢出洞,跟阎啸卿拼个你死我活。 壮行酒喝过,大家脸色通红的整装出发。 天色还没有黑透,阎啸卿还未有动作,五百辆战车已经出城停放好了,怕敌人事先有防备,我命人将铁链埋在土里。 天一黑,对面的敌人立即跟马蜂似的朝这边压进。待距离差不多时,我在城门上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说时迟那时快,五百辆战车齐刷刷的朝前冲。 铁链被马车绷紧,万马奔腾的景象如此的壮观,敌人一挨到跟前立即人仰马翻。 第一辆车被众多的敌人掀翻,接着第二辆……一直到一百辆马车全部冲出去,对方能站着的人已经为数不多,可是铁链并不会致死,跌倒的敌人继续爬起来,可还没走几步又被后面的铁链绊住。 望远镜里,阎啸卿似乎有些诧异的盯着场下看,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原因,没一会便有一排弓箭手出列。 嗖嗖嗖……数不胜数的箭矢朝着马车跟马的眼睛射去。 马车一旦失去控制,那么铁链也没什么用处了,疯狂的马儿到处乱跑,马车与马车之间互相碰撞,我见情势不容乐观,连忙吹起号角。 砰……砰…… 剩下的死士听命的点燃火药,远处立即化身为一片火海,惨叫声、痛呼声、嘶喊声连绵不绝。 死亡,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 那一千人为我们撕开了一道口子,他们用生命换取了战机。而他们却要永远的停留在城下,连个尸首都没有。 火光四溢的瞬间,我看见阎啸卿陡然变了颜色的脸。 死了这么多人,换来他惊魂未定的表情,我觉得很值得。 城门开了,齐轩带领着手下一起冲出去,火光四溢中,我看见沙克舍带领着手下朝着齐轩俯冲过来。 刀剑碰撞,擦出火花。这时候就体现到了兵器的好处,我们这边几乎都是齐国制造的兵器,敌方只有精锐部队才有资格佩戴齐国的兵器,一时间,地上掉了不少断掉的刀剑。 齐轩宛如一只猛虎出闸,一旦冲上前,便要与敌人至死方休。 汉阳与我紧张不已的看着城下激烈的战斗。我跟她一样,都很担心齐轩出事。 梁涛见时机差不多了,立即带领手下的突击队员出洞。 阎啸卿开始被我们的炸药弄乱了阵脚,不过很快就重新部署,卷土重来。 在厮杀中,我们又挺过去一夜。 但代价是沉重的,我们又折了五千多人,人越少,代表轮流休息的时间也越少,战争可以血腥,但是绝不能疲劳。 为此焦头烂额的时候,梁涛兴冲冲的拿了一封信笺过来,说是皇后娘娘送来的。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上面只有两个字。 ——等我。 夏衍叫我等他。 望着那充满了力量的字体,狂躁的心渐渐得到平复。 我愿意等,可是又觉得自己等不起。 夏衍临走前下了命令,不准皇后踏出宫里一步,如今他自食恶果,有多桐看管着,如何能出来呢? 白天瑞雪姬、晚上阎啸卿。 这样的战斗不晓得什么时候是个头,齐国干旱是出了名的,本还妄想着能下一场雨换个魂,让我消停消停,如今这个幻想也破灭了。 夏国那边也不知道下了雨没有,总之,什么都是一团乱麻。 十天时间在煎熬中过去了,在觉得生活已然没有希望的时候,忽然想到柳池已经去刺杀了一个月,也不晓得成功没有。 他留给我的锦囊除了第一个还有些用处,后面两个简直不知所云。 我百般无聊的打开柳池给我的最后一个锦囊,上次我提前打开,上面写的是,提前打开没有用,如今我再打开竟发现内容变了。 柳池用了显影水,不到时间,那字迹是显示不出来的。 看着上面的内容,我大吃一惊。 ——如若抵抗不住,立即以己诱之。 以己诱之,便是以自己为诱饵,引敌人上钩。 前面不止一次说过,柳池表面看起来温和无害,其实拥有一双穿透人心的眼睛,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我们,连阎啸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晓得阎啸卿对我的感情,所以才敢大胆的要我透露身份,希望用这段情免除一场没有必要的战争。 但是阎啸卿是那么渴望打败夏衍,他会吗? 纠结之中,时间一点点过去,晚上很快到来,再这么打下去,即便粮草跟武器再多,也抵抗不住身心的疲惫。 我咬咬牙,决定试试看。 我写了一封信给阎啸卿,用的是自己的字体,并且署名葡萄,我约了阎啸卿在八方城外一个芦苇丛中见面。 可是叫谁送呢? 站在城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拿着望远镜仔细搜索,果不其然,那只贱鸟正围着其中一个帐篷盘旋。 我连忙吹了一声口哨,贱鸟一怔,立刻朝我这边看来,距离那么远,它都能听见,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我又吹了一下。 贱鸟嗖得朝我飞来,用不了一会它便稳稳当当的立在我面前,竖起羽毛冲我尖锐的叫着。 跟夏衍换了身体,完全听不懂它在叫什么。 我将写好的信扔在城墙上:“带回去给你的主人。” 贱鸟低头看了看那封信,又看看了我,迅速咬住脚一蹬飞走了。 恰好给齐轩看见了:“那是阎啸卿的海冬青。” 我怕他起疑心,淡淡道:“我知道。” “它怎么会飞过来?” “一只鸟罢了,难道还指望他能刺探军情吗?”说完,我施施然的下了城楼。 成与不成便看今天晚上了。 如果阎啸卿照旧攻城,说明他并不相信写信的人是我。 若是…… 傍晚刚到,梁涛兴冲冲的跑过来道:“对方竟然挂了免战旗。” 我大喜,看来阎啸卿是相信我了。 为了掩人耳目,我叫了个小兵进来,并将他打晕了,与他互换衣服。 今天对方挂了免战旗,大家照例要利用这段时间将死在战场上的同伴抬回来。 我便趁着这个机会溜出城门。 天色昏暗,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气味道。我低着头快步的走着,因穿着夏国侍卫的衣服,一旦出了保护圈便会遭到怀疑,所以我带了两套衣服,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立刻脱下铠甲,换上一身农民衣服。 待一切都搞好之后,我轻轻舒了一口气。累死我了,出来一趟容易吗? 夜幕降临,我加快了脚步,因为没有太多时间,我要在齐轩发现我离开之前回去。 后方的杀戮并没有蔓延到这里,这片芦苇长的十分茂密,风一吹立刻沙沙的摆动着,蛙鸣声连绵起伏。 我仰躺在地上,轻轻的闭上眼睛,鼻尖不再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而是草地的清新,真想这么躺下去,再也不起来。 忽然间,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龙涎香,我缓缓睁开眼,瞳仁里映着一双与夜色混合的幽蓝眸子。 我慌忙坐起来,怔怔的看着他。 阎啸卿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 忽然,他勾起一抹笑容来:“果真是你。” 我瞪大眼睛:“既然你有怀疑,为什么要过来呢?” 阎啸卿撩起衣袍,与我并肩坐在一块,我想换做任何时候,他都不会与夏衍这样和平的坐在一起的。 今夜月色是这么的美好,月光如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个世界隔了开来。一方是水深火热的战场,一方是宁静而安详的桃花源。 我们坐在草地上,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得来不易的安静。 “你来多久了?”阎啸卿开口问道。 “你指的是什么?”我不解起来。 “你在夏衍身体里待了多久。” “呃……一个月了。” 也许没料到这一个月与他抗衡的人是我,而并非夏衍本人。 与阎啸卿交战的时候,我总会衍生出一种相对矛盾的心理,为他的狠毒、为他的毫不留情感到郁闷伤心。 但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因为我们站的位置不一样。 谁晓得,他非但没有吃惊,反而轻轻舒了一口气。 “果然是你。” 我扭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阎啸卿恣意的笑了笑:“其实本王早就猜测到这点,只是一直无法确认罢了。” “什么?”我拔高嗓音。 阎啸卿回给我一个‘别激动’的表情。 “本王太了解夏衍了。” “你什么时候晓得我不是真正的夏衍?”我忍住心中狂呕血的冲动,本来还有些自豪,自己能抵挡得住阎啸卿一个月的侵袭,却没想到这一切都在阎啸卿的把握中。 “这需要本王说出来吗?” “当然了。”他不说,我怎么晓得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露出马脚的。 “你与夏衍差的太远了,你没有来之前,我们打的虽然激烈,但是都保证各自的伤亡程度,夏衍善于用兵,而你却全然不按理出牌,缩头缩脚不说,还带着点妇人之仁。” 我彻底炸了:“哪里妇人之仁?我哪里妇人之仁了?那晚上我用战车毁了你整个骑兵营好不好。” “呵呵。”他冷笑起来。 我顿时有种被打败的感觉。 “如果是夏衍,他绝对不会用铁链拴住马车。这么费神而不讨好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那会用什么?”有些想钻入土里的感觉。 “也许会偷偷换上我们的衣服,混入军营,在军营里引爆那些会炸开的东西。”阎啸卿淡淡道。 一时间,我被阎啸卿弄的说不出话来。 也许他说的对,比狠,我的确比不过夏衍。 阎啸卿又罗列了其他的破绽,比如说那晚上用箭射我,若真的是夏衍,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回敬过去,岂会容他这般戏弄。 第356章 再战3 最后定定的望着我的眼睛:“还需要本王再说吗?” 我连忙垂首摇头:“别说了,别说了。” “那换个话题,你叫本王来,是做什么的?”阎啸卿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望着我,眼底充满了兴致。 我被他刚才的言论弄的哑口无言,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也不晓得要说些什么了。 “我……我想……” “想本王退兵?” 我惊悚的望着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你会吗?”我很傻很天真的问他。 实在不想与他兵戎相见,不管是谁伤了谁,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折磨。 就在我等候阎啸卿回答的空档,不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阎啸卿顿时警惕起来,一把将我拉到身后。 我也心安理得的躲在他后面,露出一双眼睛胆战心惊的望着马蹄传来的方向。 会是谁?会不会是瑞雪姬?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夏衍。 夏衍率领骑兵风驰电掣的朝这边飞扑,虽然是女子的身体,但一点都不辱没那份隽狂与霸气,身后跟着齐轩与梁涛。 人马浩浩荡荡的将芦苇彻底包围起来。 我看见夏衍激动的不得了,却被阎啸卿用力捏住手腕,疼的差点叫出来。 “他们怎么会来的?”阎啸卿双眼泛着寒光,寸寸凌迟着我。 我大骇:“你该不会以为……” 不等我解释,一支箭忽然朝这里射过来,搭箭之人竟是夏衍。 阎啸卿身形一闪,利落的躲过那致命的一箭。 “大王……”跟随过来的梁涛连忙胯下马朝我走来,夏衍也下来了,双目闪烁着锐光。 阎啸卿瞬间被蜂拥上来的人包围住了,大家纷纷拿起弓箭对准他的胸口。 我被这一场景吓坏了,黑暗中,阎啸卿双目泛起一股嗜血的光芒,死死的盯着我。 刚刚他为了躲闪,不得不松开我的手,如今他站在离我三丈的地方。 夏衍快步来到我面前,冷声下令:“射死他。” “不要。”我慌忙拽住夏衍的衣袖。 梁涛本来都准备下令了,听见我这一句,不得不迟疑起来,不停的在我与夏衍之间来回徘徊。 夏衍双目一怔:“大王,你刚才说什么?” 我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大王,夏衍是皇后。 可是,从现在大家眼底的诧异中,我看的出来,夏衍这个皇后竟比我更像大王。 “杀了他。”夏衍毫不犹豫的下了命令。 “射……”梁涛这次连犹豫一下都没有。 一排排箭矢载着十足的杀气朝阎啸卿飞驰而去。 我瞪大眼睛:“不——” 只见阎啸卿左手运气,面对飞过去的箭矢,广袖一挥,像碰到了屏障一般,箭矢纷纷坠地。 夏衍见状,立刻挑起一只弓箭对准阎啸卿的胸口,嗖的射过去。 噗……那箭精准的刺入阎啸卿的胸口。 我瞠目结舌的望着这一切,喉咙干哑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箭射的好狠,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夏衍与阎啸卿,他们都太渴望杀死对方了。 如今这样大好的机会,夏衍又怎会放弃呢? 他做的是对的,或许换做阎啸卿也会这么做。 但这却不是我想要的。 因为我在信上写明了,不要带随从,这只是单纯的朋友见面。阎啸卿遵守了约定,而现在却是我违约在先。 虽然这根本不关我的事,但是在阎啸卿眼里,我与夏衍根本没有丝毫区别。 因为射出去的那一箭,其中也有我一份。 阎啸卿望了望穿透过胸口的箭矢,然后又缓缓抬头看着我,那种不死不休的眼神令我万分恐慌,寒气从头冷到脚。 阎啸卿胸口一震,竟将深深刺在心口的箭给逼了出来。霎那间血如喷泉一样随风飞散。 夏衍伸手将我挡在身后,冷声道:“梁涛。” 似乎与生俱来的威严,一向只听命于大王的梁涛居然看也不看我,直接下了命令:“射。” 箭矢密密麻麻,如同一面铺天盖地的网再次朝阎啸卿扑过去。 两团幽蓝色的火焰瞬间在阎啸卿眼底点燃,阎啸卿罔顾身上的伤,宛如蛟龙般躲闪着飞去的箭矢。 那一刻,飞沙走石,万物凋零,狂风乍起。 射出去的箭矢被阎啸卿的内力震的四分五裂,他掌心吸起那些残箭顺势朝夏衍射过来。 只见梁涛嗖的上前,手上的刀刃舞的天花乱坠,将那些残箭阻挡住。 阎啸卿受了伤,此地自然不能久留,空中恰逢传来一阵尖锐的鸟鸣声。 说时迟那时快,夏衍见阎啸卿似乎要逃走,而梁涛等人竟然奈何不了他,他竟亲自出马,趁我不备,拔出我腰间的戡步剑,朝阎啸卿冲过去。 望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我犹如遭人扼住喉咙般难受。 梁涛等人见状,也不敢擅自过去帮忙,他们形成一道半圆,将我紧紧的围在里头,手里的兵器一起对外。 剑影飞舞,戡步剑透明,在郎朗月光下散发着摄人的寒光,阎啸卿也抽出了腰间的勾月,与戡步对击,两剑交锋,火花四溢。勾月幸好能屈能伸,不然遇见夏衍这柄神器,恐怕早已折断数回了。 我急的不知怎么办,阎啸卿在打斗过程中,胸口的血爆破而出,仿佛被压抑了很久,终于找到出口似的,血液喷在戡步剑上,形成一道妖艳的色泽。 夏衍眉锋一紧,似乎很不喜欢自己的剑被弄脏,手腕如蛟龙般翻转着,舞出一连串令人目不暇接的剑花。 孤身的阎啸卿被夏衍步步紧逼,危在旦夕。 他拼命的抵抗,闪躲,却始终逃脱不了夏衍的杀招。他仿佛被逼得没有法子,忽然发狠,挑开夏衍的剑,抡起掌心对准夏衍的心口。 我大骇:“不要!” 阎啸卿动作一顿,目光朝我这里看过来,也就是那个瞬间,夏衍用一个呼吸的功夫,将手里的剑送了出去。 锋利且寒冷的戡步剑轻松的划开阎啸卿的皮肉,我甚至还能听见皮肉被割开的丝丝声。 那一瞬间,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不复存在,只剩下阎啸卿那轻不可闻的叹息与闷哼在我耳边回荡。 夏衍带着胜利的冷笑,手腕一转,将手里的剑又送进去几分,阎啸卿以软剑支撑着,制止自己不在夏衍面前倒下,纵使如此虚弱,可那双蓝眸依旧阴沉的可怕。 “结束了。”我听见夏衍漫不经心的睨着他。 而阎啸卿却没有看夏衍,而是越过夏衍的肩膀,直勾勾的望着我。 “战场上讲就快准狠。准确的抓住敌人的软肋,便能让敌人无力反击,你以自己为饵,诱我上钩……恭喜你,你赢了。哈哈……哈哈哈……” 阎啸卿蓦然狂笑,笑的让人心惊,笑的让人胆寒,我记得,赵文书临死前也是这般笑的。 悲凉而又自嘲…… 我的心不住的收紧,呼吸困难。 我连放他走的命令都说不出来,因为我是夏衍,夏衍绝对不会这么说,也更加不会这么做。 夏衍似乎很享受阎啸卿临死前的失态,他并不急着杀了他,而是冷眼看着他死前所受的痛苦,后来晓得他为什么这么做了,他要取出阎啸卿身体里的那颗菩提子。 夏衍发狠的旋转着剑身,汩汩的血顺着剑身流淌下来。风中的血腥味打破了这块芦苇地的安宁,我踉跄了一步,拨开人群:“闪开。” “大王,您不能过去。” 我恨,却又不晓得该恨谁。 恨夏衍心狠手辣吗?不,他这么做是应该的,对待敌人本就该这样。恨柳池?因为这办法是他想出来的,如果我当时没有照做,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可是,我最该恨的难道不是自己吗?如果不是因为我,阎啸卿根本不会来……如果不是我在旁边喊了那句不要,夏衍这一剑也绝对不会刺的这么准。 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恰在此刻。 阎啸卿竟将身体朝夏衍顶过去,戡步剑瞬间穿透他的皮肉,从后背冲出来,大家还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阎啸卿已经到了夏衍的面前,手里的勾月精准的搭在他脖子上。 阴鸷的眼,冰蓝的眼,处处透着杀机。 “你——”夏衍双目一寒。 梁涛面色大变:“皇后!” 侍卫们紧张不已,刚才已经分了胜负,谁也想不到阎啸卿会忽然来这么一出。 我也想不到。 夏衍竟被重伤的阎啸卿劫持了,勾月剑在夏衍脖子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月光反射着可怕的光泽。 “叫……他们闪开。”阎啸卿站在夏衍背后,冷声命令道。 夏衍面不改色:“你以为能走的掉吗?” “呵呵,如果走不掉,就拉你做垫背。” 梁涛握了握手里的刀,厉声道:“阎啸卿,快放了我们皇后。” “阎啸卿,放了他,寡人来与你换。”我闪身站出来带着恳求的望着他。 劫持我,比劫持夏衍更有说服力。 梁涛惊骇的扭头看着我,大叫:“大王千万不要。” 阎啸卿继续冷笑:“夏国大王,你只要下……命令让他们闪开便是了。” “闪开!”我毫不犹豫的命令着,殊不知,他刚才淡漠的一眼,看的我好痛,这比捅我一刀还要痛上百倍。 夏衍嘴角一沉:“不准。” “退下,所有人都退下。”这不是我第一次与夏衍唱反调,但却是唱的最决绝的一次。 梁涛碍于我是大王的身份,虽然夏衍现在比我有威慑力,但还是听从我的命令,带领着所有人退到一个相对合适的位置。 夏衍看我的眼神似乎要喷出火来,我却再也管不了这么多。 “阎啸卿,放开他,我来。” “滚——”阎啸卿架着夏衍一步一步朝我走来,他的眼始终不在我身上,而是虎视眈眈的盯着不远处的梁涛以及梁涛身后的那排弓箭手。 最佳的报复不是仇恨,而是打心底发出的冷淡。 如今阎啸卿看我的眼神就如同没有温度的水一样,安静、冰凉,且漠不关心。 阎啸卿用了一分力,夏衍眉头微微一皱,却看见一条细细的血线溢出来。 夏衍收声,却狠狠的瞪着我,我晓得他是在怪我坏了他的好事,如果阎啸卿今天没死,日后后患无穷。 但是我没有办法亲眼看着阎啸卿死在我面前。 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空气中忽然多了一抹淡淡的药香,柳池如翩鸿一般降落在我身边。 青衫白衣,手持一柄优雅的象牙扇,清雅的姿态与现下的杀戮显得格格不入。 我吃惊的瞪着他:“你……” 看见柳池,阎啸卿瞳仁骤然缩紧,似乎他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一个夏衍,一个柳池,若还能活着出去,那真的是他的造化了,这些我都心知肚明。 柳池优雅的摇晃着扇子:“阎啸卿,不用再做挣扎了,你的菩提子会害死两个人,一个是你弟弟,一个是皇后,你且想清楚了。” 一句话让阎啸卿怔住了。 对,阎啸卿肚子里有菩提子,他死了,我也必须跟着死,不,应该是夏衍。 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没错,他吃了菩提子,皇后的命与他是连在一起的。” 我以为说了这个,夏衍会明白一些,却没想到这句话真正触动的却是阎啸卿。 阎啸卿冷艳的双眼蔑视般的望着我,沾满血渍的嘴角扬起冷笑:“别人也就罢了,你哪里来的资格陪本王一起死?” 说时迟那时快,阎啸卿出其不意的抡起掌心对着自己的用力一拍,一颗沾染着血的珠子噗的从他的伤口喷了出来,咚得一下掉落在草地上。 曾经裴垣就想得到我肚子里的菩提子,他说要在人活着的时候划开肚子取出来。 阎啸卿被自己这一掌震的倒退几步,劫持夏衍的剑在此刻落地,剑身在地上发出不甘的悲鸣。 见菩提子被逼了出来,夏衍快速转身,对准阎啸卿的天灵盖用力拍了下去,瞬间,阎啸卿的黑发如妖娆的水草般飞舞起来。 “啊——”阎啸卿仰天长啸。 第357章 杀戮 夏衍赢了。 柳池第一时间摧毁了可以钳制我生命的菩提子,如果猜的没有错,下个目标就是阎昔瞳,不为别的,只为他肚子内也有一颗。 “所有人都退下。”我对着准备靠近的梁涛,努力保持着声线的平静。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多久,忽然间痛恨起夏衍的身体来,不能肆意的哭,也不能放声的笑,随时随地都要保持冷静,这种冷静让我崩溃,让我想疯掉。 梁涛乖乖的带领着侍卫退居到看不见的位置。 芦苇地只剩下我们的时候,我举步来到阎啸卿面前。 他倒在地上,双眼还未来得及闭上,黑发铺在草地上,妖娆的惊心动魄。 夏衍目光泛起一丝冷然:“你要做什么?” 我痛苦的闭上眼:“总归认识一场,总该挖个坟把他埋了。” 柳池道:“大王,没时间了,那只海冬青回去报信,敌人很快会杀到这里。” 我没有理会,双手握住阎啸卿胸口的剑,慢慢的拔出来,我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他,可同时又知道,他其实再也不会痛了。 我很难过,难过的并非是夏衍杀了阎啸卿,而是阎啸卿死了。 这个与我在孔雀谷相依为命的人死掉了。 于夏衍来说,他少了一个敌人,于我而言,死了一个与我同生共死的朋友,而且他的死是绝大部分是因为我。 就在我准备用手里的戡步剑挖个洞埋了他的时候,霎那间风起云动,狂风骤起。 月色被遮住,再露出来的时候竟是妖异的红色,这一奇景百年难见。 柳池脸色大变:“不好,有异动。” 风越吹越大,越吹越猛,芦苇跟鬼爪般四处摇动,飞沙走石。 我险些被风给吹倒了,梁涛连忙跑过来道:“大王,大王,这风吹的太诡异了,快些回城里避一避。” 我正想着这个时候了怎么会突然刮起这么大的风,一回头看见柳池脸色惨白,不知道是月光的原因,还是他本来就贫血,几乎看不见一丝血色。 “柳池——”我惊声喊道。 就在我喊完那声的时候,柳池居然像被人扼住了脖子从地上提起来一样,双脚悬空。 “大王小心。”梁涛惊恐的大吼。 我还未回神,身体宛如被雷击中一般,痛的直抽气。 而原本躺在地上的阎啸卿竟不知从什么时候站起来了,大风吹拂着他的黑发,勾勒着嗜血的容颜。 本来幽蓝色的眸子更加深邃,透着冷冽的杀气。 诈尸? “阎……” 夏衍愣住了,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梁涛见状立即叫人用弓箭射,可是那些人如同被定格了一般,动弹不得,弓箭通通落地。 一个一个都惊恐万分的望着奇异的一幕。 阎啸卿缓缓抬起眼睛,凝望着我,唇瓣泛起一丝冷笑:“好久不见了,公主。” 柳池在半空中不住的蹬着双脚,一副遭受了很大痛苦的样子,随着时间的流逝,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他……是……” 柳池一副要断气的样子,狂风不断的加剧,几乎快睁不开眼睛了,头顶月光越发的血红,宛如流淌的血倾泻下来。 阎啸卿恰好立在月光之下。 他身上的伤口奇迹般的愈合着,没一会,除了身上的衣服带着血,其他的一切都恢复的完好如初。 半空中,柳池的痛苦挣扎将我从呆滞中震醒了,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戡步剑指着阎啸卿:“放了他们。” 阎啸卿盯着我看了半晌,薄唇优雅的一扬:“好。” 话音刚落,柳池跟麻袋似的被重重的甩在地上,柳池快速爬起来,挡在我面前:“快点带他走,这里交给我。” 夏衍几乎动弹不得,脸上与柳池刚刚一样,弥漫着的颜色,似乎正承受着无边的痛楚。 “你以为,凭你两百年的道行,能与本王斗?”阎啸卿笑的冰冷,笑的放肆。 我甚至在怀疑,这个人还是不是阎啸卿。 “阎啸卿,放了他们,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只要放了他们,我任你处置。”我从柳池背后站出来,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敌对问题,潜意识告诉我,这关乎着巫族。 梁涛他们仿佛被点住穴道似的,光有脸部表情,身体却全然不能动弹。 若这个时候,瑞雪姬带人杀过来,我们必死无疑。 “阎啸卿……” “闭嘴。”似乎被我叫烦了一般,阎啸卿朝我扫来一阵冷眼。 “公主,他的封印已经解开了,他就是你梦中出现的人。”柳池急急的说道,这次他再也没有一丝笑容。 听到这件事,我竟一点都不吃惊了。 “那他还是阎啸卿吗?” “你觉得他还能活着吗?”阎啸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柳池没有吭声,出乎意料的弹出折扇朝阎啸卿飞去,阎啸卿身形快速的移动,在他身后拖了一条绰影。 就在他移动的瞬间,原本被定格的人全部跟解除禁制了似的,一个个狼狈的跌在地上,但大家很快站起来,梁涛首当其冲的挡在我面前:“大王,快带着皇后走,这里交给我们。” 柳池与阎啸卿已经杀开了,柳池虽然武功盖世,可对付阎啸卿竟然施展不开来,阎啸卿如逗弄一只猎物般的与他周旋。 连柳池都搞不定,梁涛又怎么能搞定呢? “梁涛,带皇后走。”我毅然下达着命令。 梁涛哪里肯听这样的话:“大王,若要走,也是您带皇后走。” 夏衍已经恢复过来,他提起戡步剑风一般的冲上去,有了夏衍的加入,混战更加激烈起来,梁涛见状,也开始招呼手下的兄弟一起上,端的是打不过你,我用人压也要压死你。 如今只有我一个人站在战斗外围,里头不断有尸体飞出来,连痛呼的机会都没有。 夏衍跟柳池似乎也受了点伤,可是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督促我:“快走。” 迎上夏衍喷火的眸子,我的双脚却跟被固定了一般,动弹不得。 不是我不想走,而是,如果要走,大家就一起走。 阎啸卿很轻松的将梁涛与众多侍卫摆平了,除了梁涛还有口气之外,其他人全部殒命。 真正能够与阎啸卿抗衡的也只有夏衍与柳池。 他们一左一右,配合的十分有默契,可是即便这样,面对忽然诈尸的阎啸卿,他们也苦于无奈,因为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制服他。 而阎啸卿却完全不费吹灰的杀掉他们中任何一位。 梁涛受了点内伤,我叫他回去叫人,这个时候光凭我们几个完全不是阎啸卿的对手,只有喊大部队了。 梁涛这回没有反驳,立刻骑上马飞奔而去。 我这个时候该做的,便是阻止杀戮继续。 夏衍与柳池都杀红了眼,阎啸卿亦是。 要想阻止他们,只有一个办法。 我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好几次,瞅准了机会,当阎啸卿用剑弹开那两人的时候,我一个恶狗扑食的冲上去,抱住了阎啸卿。 夏衍跟柳池都被震出去好几米,待两个人爬起来的时候,大惊失色:“长亭,你干什么。” 我的双手死死的抱住阎啸卿结实的腰身,能清楚的感觉到阎啸卿浑身一震,但下一刻却听见他阴森森的声音:“放手。” “不放,死也不放。”我咬紧牙根道。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阎啸卿冷下嗓音。 瞬间,我被他身体里冲出来的内力震出去,可神奇的是,我竟一点感觉也没有,除了跌倒的时候有点疼。 我猛地拍击地面,一跃而起,继续扑过去抱住。 这回,我抱住的是他的后背,因为是夏衍的身体,我与阎啸卿的身高差不多,抱起来有些怪怪的。 “松手,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阎啸卿的胸膛一起一伏。 此时夏衍跟柳池再次挥剑前来,阎啸卿再次将我震出去,但是他震出去,我爬起来继续。 我承认这种法子很幼稚,可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我能怎么做呢? 阎啸卿应接不暇,身后有个我,而面前却有两个敌人与他对抗。 “长亭,你找死吗?”阎啸卿为了躲避夏衍的剑,不得不退一步。 而我也跟着他后退,而我后面是一层芦苇,脚跟没站稳,忽然向后仰天躺下去,我的手还停留在阎啸卿的腰上,连带着他也一起翻倒。 这恰好给了夏衍与柳池机会,两人双剑合璧,齐齐朝阎啸卿刺过来,阎啸卿能挡得住夏衍,就挡不住柳池。 我大脑一片空白,当夏衍跟柳池举着剑刺过来的时候,空白的脑子忽然迅速运转起来,不等阎啸卿起身迎战,我豁然从他后背抽身翻上来,以自己的身体挡住柳池与夏衍。 剑气划破我后背的衣服,我整个人趴伏在阎啸卿身上,双眼紧闭。 预期的疼痛没有来临,夏衍与柳池在最关键的时候,各自收回剑,并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过了很久,我才敢睁开眼。 身下,阎啸卿浑身僵硬的被我压着,我们鼻息相对,紧贴的身体传递着对方擂鼓般的心跳。 时间跟停驻了一般,妖红的月竟一瞬间变成之前正常的透明色,柔柔的洒下来,那双幽蓝冷冽的眸子里的血腥,似乎被月光洗涤了一样,竟看不出一点杀气。 他怔怔的看着我,我静静的看着他。 我晓得站在身后的夏衍一定很想一剑捅过来,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场厮杀无论哪一方胜利了,对我都是伤害,我会为他们心痛,为他们流泪,为他们撕心裂肺。 这种感觉,我不想再尝一次了。 腰上多了一条手臂,但很快又拿开了。 我听见阎啸卿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趁着本王还爱你,立刻带他们滚。” 我一吓,却在下一秒被阎啸卿用掌风震到了夏衍身边,还未看清楚状况,阎啸卿便如一阵风般离去了。 哐当,柳池的剑落地,瞬间呕出一滩子鲜血来。 梁涛恰好带着人马过来,见到这一幕,当即惊得不知道说什么,齐轩火急火燎的冲过来:“有没有人受伤?御医都带来了。” 我定睛一看,王博竟组团过来了,药箱啪啪啪得弹开,手脚麻利的抽出银针跟纱布。 “看看国师如何了。”夏衍沉声道。 面对着帝王般的口吻,王博居然一点诧异都没有,十分听话的上前,但被柳池挡了下来:“此地不宜久留,回去再说。”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待到了城内,大家按部就班,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人刻意提及此事。 王博将柳池包扎好后道:“大王,国师有话想要跟大王汇报一下。” “嗯。叫皇后也一起来。” 夏衍也受了点轻微的伤,但并没有柳池那么重,待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我、柳池、夏衍的时候。 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了。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阎啸卿死了没有?”不等柳池开口,我先将自己的问题提出来。 柳池看了我一眼:“他与你一样,都是被封印封住的人,若是没有解开封印,他一辈子都不晓得自己是谁。” 我不由的松口气。 夏衍冷然道:“既然阎啸卿是巫族人,为何你们会认不出他?” “如果所猜不错,现在的阎啸卿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阎啸卿,他的灵魂早在出生的时候就被太子扼杀了,太子借用阎啸卿的身体慢慢长大,然后等机会解开封印,恢复以前的记忆与能力。”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出现在我身旁。 “裴垣之所以算不出来,因为太子的禁术产生了作用,如今禁术解除……相信裴垣已经知道了。” “好在太子寄居在阎啸卿的身体里。”柳池长长的舒口气。 “什么意思?”夏衍问道。 “没有了自己的身体,他便跟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一切从常,所以等百年之后阎啸卿死去,公主便可高枕无忧了。” “他现在对我有威胁吗?”我问道。 柳池看了看夏衍,忽然走到夏衍身边,在夏衍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忽然在他胸口轻轻一按。 一颗透明的珠子竟从他的身体里飘出来。 我的天,我身体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球。 第358章 断情殇 我瞠目结舌的望着那个东西,这……这球是怎么回事?我身上什么时候有了这玩意? “我们巫族人为何会长生不老?就是因为这个。”说完,柳池也对着自己心口按了一下,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珠子飘出来。 夏衍瞪大眼睛:“这是什么?” “天珠。跟心脏的道理是一样的,都是维持生命的东西。阎啸卿的若想长生,只能拿走你的珠子,你们在道理上来说,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而我跟裴垣则不可以。” 当听见阎啸卿与我是亲兄妹的时候,我竟看见夏衍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笑容,具体有多复杂……估计要参考他这个人的性格来判定。 柳池将两颗珠子分别安放好,慎重其事道:“从现在开始,不管去哪里,都要有我跟随,再也不能与阎啸卿单独见面了。” “可如今兵临城下……”我的意思是,如果不跟夏衍换回来,作为大王的我,不可能一辈子当缩头乌龟。 “我已经杀了阎国大王,不出三日,阎啸卿必然退兵。剩下一个瑞雪姬很好对付。” 我想过柳池会成功,但是没料到他成功的这么顺利。 “那……那真是太好了。” 柳池眼底的疲惫让我看的有些心疼,连忙道:“那……那你休息,寡人不打扰你了。” 出去之后,夏衍的脸色一直都摆在那,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他原本有机会杀掉阎啸卿的,可是因为我错失了那个机会。 通俗来说,我的胳膊肘,有点往外了。 “夏衍……”房间里静默的很,我忍不住打破了平静。 “你知道他若不死,我们会死多少人吗?”夏衍沉静的开口。 我一愣。 “阎啸卿对你究竟有多重要?重要到对一切都弃之不顾的地步?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想他死,就好像我不想齐轩死的道理一样。你们是敌人,但是不代表,我跟他也是敌人,我内心希望你们和平,不要再打打杀杀……” “你觉得可能吗?”夏衍毫不犹豫的回敬我一句。 我不知道可不可能,但起码阎啸卿是不可能的,那一剑刺的太深,阎啸卿怎么会罢休? 加上阎国与夏国之前的仇恨,怎么也不可能凭我一个人,一句话就化解。 我疲惫的闭上眼睛:“夏衍,你叫我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如果有一天,阎啸卿用剑指着你,我一样会挺身而出……” “他配让你挺身而出?”夏衍语气危险,甚至还带着酸酸的味道。 “……”我识相的不说话了。 夏衍深吸一口气,或许也觉得刚才的语气重了些,缓声道:“你救他也并非不可以,可为什么非要用身体去挡,若我跟柳池没有及时收住,你觉得自己还有命站在这里说话?” “那个时候没有办法了,你们速度太快……”我小声辩驳道。 “那你也不应该用身体去挡!”铿锵有力的声音如火山爆发一样,震的我耳朵嗡嗡嗡的。 “下次知道了,下次知道了。” “还有下次?” “没有,没有了。” 三天后果然传来阎国大王镔天的消息,阎国大军军心大乱,阎啸卿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兵。 没有了阎啸卿这只老虎在后面罩着,瑞雪姬根本凶悍不起来,前几天煞有其事的攻了两次,都无功而返,差点把老本都舍进去了,无奈之下,只得跟着退兵。 齐国算是安全了。 但是阎昔瞳那里却还没有消息。 五日后,齐国下了一场暴雨,电闪雷鸣中,我与夏衍理所当然的换回了身体,后来发现,用惯了夏衍的身体之后,换了自己的,倒有些用不习惯了。 确定瑞国不会卷土重来,夏衍便下令退兵回国。 路过都庞岭,正好可以跟狄青等人汇合。 又到了告别的时候,齐轩跟汉阳都显得依依不舍,齐轩还好,他看的开,只与我说:“好自珍重,后会有期了。” 从齐国出发,去都庞岭只需要十天时间,但是夏衍担心狄青顶不住,所以加快了不少步伐。 待来到都庞岭之后,我们集体大跌眼镜。 两军会师,狄青很是感慨,因为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正儿八经的打过。 不为别的,只因都庞岭气候湿润,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个多月的雨,阎昔瞳只在原地屯兵,什么也不干。 好几次已经准备打了,却因为下雨而暂停。 “他说不喜欢下雨,就没有了。”狄青一脸的愤恨。 庞太师笑眯眯道:“这样不是很好吗?又省力气,又不伤人。” “阎昔瞳也撑不了几天了,他父王驾崩,他没有理由不回去的。”夏衍道。 “什么?阎国大王死了?什么时候的事?”狄青大为不解起来,那副表情好像是为什么死之前没有与他说一声的样子。 “这已经不重要了,年内,阎国恐怕难以平静,这对我们来是好事。”夏衍淡然道。 果不其然,两日后安国传来消息,阎昔瞳撤兵,跟瑞雪姬一样,没有阎国当腰杆子安国岂敢再放肆,也同阎昔瞳一起撤兵。 这场战役就这样结束了。 为了一场没有胜负输赢的战斗,五个国家都付出了心酸的代价。 回朝之后,一切都按部就班,该干嘛干嘛。 夏焕之在本次战役中表现很好,连一向看不惯他的狄青都有些退让,夏衍趁热打铁了一回,下旨赐婚,让狄笛做一个有名有实的王妃。 狄青虽然满口怨言,可是他还是替狄笛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裴垣亲自掐算替狄笛跟夏焕之选了一个最吉祥的日子,恰好在七夕。 那一天,整条街都沸腾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花毯一直从街头铺到街尾。 夏衍破天荒的休假一天,什么都不干去看了那场婚礼,可在我看来,他真正的目的并非过去祝福,而是想看夏焕之叩拜狄青时的样子。 与我们想的一样,两个极不情愿的人对着看了好久,最后喜娘催促说,别过了吉时。夏焕之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撩起衣袍,跪在地上,双手将茶杯举过头顶,狄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呵呵呵的笑着。 喝完了茶,狄青将一包丰厚的红包递给夏焕之:“一年的饷银都在里头了,全给了你这个小王八蛋。” 夏焕之猛地抬起头,我见他似乎想把那个红包呼到狄青的脸上,连忙催促夏衍:“别看热闹了,赶紧说句话。” “说什么?”夏衍施施然道。 “……”恐怕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找个好位置看戏。 索幸夏焕之分得清楚轻重,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谢谢爹。”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重头戏是接新娘,狄青为了增强难度,安排了不少彪形大汉拦在门口,不让夏焕之进去。 夏焕之没想到狄青会来这一手,在门口徘徊了好久,急的脸色都变了,一副想将将军府夷为平地似的。 越急就越上火,越上火就越纠结,谁料到夏焕之忽然脸色发白的摁住心口,踉跄着要倒地。 “王爷……王爷你怎么样了?”身边的侍从慌忙扑到夏焕之身边大喊起来。 这一幕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到了,连夏衍也咦了一声,狄青大骇:“怎么回事?快点叫御医。” “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这样刁难,涣王能急火攻心吗?”狄青的妻子忍不住谴责起来。 房间里的待嫁新娘蹭得从房间里出来:“焕之焕之。” 说时迟那时快,夏焕之一个鲤鱼翻身,抱起呆滞的狄笛拔腿就跑:“还不跟上来。” 跟雕塑似的随从见状,慌忙跟上去,一溜烟就没影子了。 整个大厅就剩下我们一群呆若木鸡的人,连夏衍都傻掉了。 等我们回过神,外面的锣鼓早已经远去,狄青最后才彻底明白,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这兔崽子竟敢蒙我。” 晚宴的时候,夏焕之被狄青灌的不知道东南西北,夏焕之甘之若饴,随便怎么来。 轮到夏衍的时候,夏焕之摸着良心,带着炫耀般的语气道:“六哥,兄弟我现在有儿子,有王妃了,我是个有线的木偶了,你加把劲,光有线是没有用的。” 夏衍没有吊他,傲娇的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但我晓得,回宫之后,倒霉的人会是我。 …… 果不其然,经过大半夜的疼爱之后,我实在没有力气跟夏衍辩驳什么,看他这么努力,如果我是送子观音,我都想给他一个孩子了。 被子下的手很不安分的到处游弋,激的我浑身颤抖,再来一次我会死的。 “夏衍……不行了。” “你躺着,寡人动就好了。” “我想睡觉,明天好了,明天我养足了精神。”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要做,今日事今日毕难道不晓得吗?” “……” 夏衍用行动证明了,他对孩子之事的决心,搞不出孩子,他誓不罢休。 抱着我沐浴之后,夏衍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我的肩膀,若有所思道:“要不要把老八贬到别的地方去呢?” “为什么?” “成天抱着儿子在寡人面前晃,觉得扎眼。” “呃……” “你说把他贬到哪里去好呢?” “不要了,这样会显得你很小气唉。” 夏衍顿了顿,毫无顾忌道:“寡人本来就小气。” 转眼盛夏过去,经过两个月的整顿,稍微弥补了前段时间战争带来的损失,赵寇继续往口袋里捞钱,狄青趁着自己骨头还能动,每天都往校场跑,王珂跃跃欲试,看看自己是否能撑到夏东极六岁,成为他的启蒙师傅。御史大人胡敏一如既往的弹劾这个,参那个,最近闹的最凶的是,他参了狄青一份死弹劾,意思是,跟狄青死磕下去。 柳池与裴垣按部就班,做着他们份内的事,但是下了朝之后,裴垣与柳池都会进宫请安。 阎啸卿是我哥哥这件事我也难以接受,弄了半天才弄明白,是里面的灵魂是,壳子不是。 这与我跟夏衍换魂的过程是一样的。 裴垣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是这么解释的,乱用禁术之人,都会有天谴报应,阎啸卿多行不义,自然会遭到上天的惩罚,但具体是什么惩罚,还不得而知。 但是阎啸卿解除禁术,对我来说并非没有好处。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在强大,而我也与他一起强大。 原本武功不济的我,如今与宫里的暗卫能打成平手,倒不是武功精湛了,而是那种不由我控制的能力,本来一掌挥出去只能把人推开,但现在却是能将皇宫的承重柱弄个洞。 柳池与裴垣这段时间不断的发掘我的潜能,柳池说我可以驾御水,阎啸卿可以驾御火,我们水火不容就是在这里。 这几个月里,不断有消息传来,大多数都是关于阎国的。 阎国大王镔天后一个月,阎国内讧。 四位皇子连成一气,对付阎昔瞳与阎啸卿,听说闹的挺厉害,但最后全部伏诛。 半年后,阎国大王登基,毫无疑问的,那个是阎啸卿。 登基大典那一日,夏国下了一场大暴雨,我与夏衍又一次交换了灵魂,下朝后我在秋景亭站了一下午。 裴垣陪着我。 落日余晖,洋洋洒洒的在天际镶嵌了一道红边,晚霞绚丽不已,再绚丽还是要接受夜晚的来临。 “朝霞很美,看见朝霞会觉得充满希望,因为朝霞是一天中最先出现的,但是黄昏却不一样,再美的黄昏都要被黑夜吞噬,它的美丽总是代表着哀伤。”裴垣银发白衣,英姿绰绰的与我并肩站着,夕阳余晖将他的五官勾勒的十分不真实。 “今天你很感慨吗?”我侧头问道。 裴垣道:“因为我曾经连续看了一百多年的落日。” 还真够无聊的。 “大王,这是一本我亲自撰写的书。”他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我。 接过来看了一下封面。 《紫垣宝鉴》 “这什么啊?”我翻来覆去的翻看,里面的内容晦涩不已,绝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裴垣目光幽然:“这是一本预知以后凶吉的书,有了它夏国如虎添翼,绝不会输给阎啸卿半分,巫族就只剩下我们四个了,他虽然也是皇族,但没有天珠,阎啸卿与普通人无疑,只要夏衍能把握好机会,百年之后,阎啸卿便会成为一捧黄土,再也无法伤及你的性命。” “他真正的身体哪里去了?”我问道。 第358章 断情殇 我瞠目结舌的望着那个东西,这……这球是怎么回事?我身上什么时候有了这玩意? “我们巫族人为何会长生不老?就是因为这个。”说完,柳池也对着自己心口按了一下,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珠子飘出来。 夏衍瞪大眼睛:“这是什么?” “天珠。跟心脏的道理是一样的,都是维持生命的东西。阎啸卿的若想长生,只能拿走你的珠子,你们在道理上来说,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而我跟裴垣则不可以。” 当听见阎啸卿与我是亲兄妹的时候,我竟看见夏衍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笑容,具体有多复杂……估计要参考他这个人的性格来判定。 柳池将两颗珠子分别安放好,慎重其事道:“从现在开始,不管去哪里,都要有我跟随,再也不能与阎啸卿单独见面了。” “可如今兵临城下……”我的意思是,如果不跟夏衍换回来,作为大王的我,不可能一辈子当缩头乌龟。 “我已经杀了阎国大王,不出三日,阎啸卿必然退兵。剩下一个瑞雪姬很好对付。” 我想过柳池会成功,但是没料到他成功的这么顺利。 “那……那真是太好了。” 柳池眼底的疲惫让我看的有些心疼,连忙道:“那……那你休息,寡人不打扰你了。” 出去之后,夏衍的脸色一直都摆在那,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他原本有机会杀掉阎啸卿的,可是因为我错失了那个机会。 通俗来说,我的胳膊肘,有点往外了。 “夏衍……”房间里静默的很,我忍不住打破了平静。 “你知道他若不死,我们会死多少人吗?”夏衍沉静的开口。 我一愣。 “阎啸卿对你究竟有多重要?重要到对一切都弃之不顾的地步?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想他死,就好像我不想齐轩死的道理一样。你们是敌人,但是不代表,我跟他也是敌人,我内心希望你们和平,不要再打打杀杀……” “你觉得可能吗?”夏衍毫不犹豫的回敬我一句。 我不知道可不可能,但起码阎啸卿是不可能的,那一剑刺的太深,阎啸卿怎么会罢休? 加上阎国与夏国之前的仇恨,怎么也不可能凭我一个人,一句话就化解。 我疲惫的闭上眼睛:“夏衍,你叫我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如果有一天,阎啸卿用剑指着你,我一样会挺身而出……” “他配让你挺身而出?”夏衍语气危险,甚至还带着酸酸的味道。 “……”我识相的不说话了。 夏衍深吸一口气,或许也觉得刚才的语气重了些,缓声道:“你救他也并非不可以,可为什么非要用身体去挡,若我跟柳池没有及时收住,你觉得自己还有命站在这里说话?” “那个时候没有办法了,你们速度太快……”我小声辩驳道。 “那你也不应该用身体去挡!”铿锵有力的声音如火山爆发一样,震的我耳朵嗡嗡嗡的。 “下次知道了,下次知道了。” “还有下次?” “没有,没有了。” 三天后果然传来阎国大王镔天的消息,阎国大军军心大乱,阎啸卿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兵。 没有了阎啸卿这只老虎在后面罩着,瑞雪姬根本凶悍不起来,前几天煞有其事的攻了两次,都无功而返,差点把老本都舍进去了,无奈之下,只得跟着退兵。 齐国算是安全了。 但是阎昔瞳那里却还没有消息。 五日后,齐国下了一场暴雨,电闪雷鸣中,我与夏衍理所当然的换回了身体,后来发现,用惯了夏衍的身体之后,换了自己的,倒有些用不习惯了。 确定瑞国不会卷土重来,夏衍便下令退兵回国。 路过都庞岭,正好可以跟狄青等人汇合。 又到了告别的时候,齐轩跟汉阳都显得依依不舍,齐轩还好,他看的开,只与我说:“好自珍重,后会有期了。” 从齐国出发,去都庞岭只需要十天时间,但是夏衍担心狄青顶不住,所以加快了不少步伐。 待来到都庞岭之后,我们集体大跌眼镜。 两军会师,狄青很是感慨,因为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正儿八经的打过。 不为别的,只因都庞岭气候湿润,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个多月的雨,阎昔瞳只在原地屯兵,什么也不干。 好几次已经准备打了,却因为下雨而暂停。 “他说不喜欢下雨,就没有了。”狄青一脸的愤恨。 庞太师笑眯眯道:“这样不是很好吗?又省力气,又不伤人。” “阎昔瞳也撑不了几天了,他父王驾崩,他没有理由不回去的。”夏衍道。 “什么?阎国大王死了?什么时候的事?”狄青大为不解起来,那副表情好像是为什么死之前没有与他说一声的样子。 “这已经不重要了,年内,阎国恐怕难以平静,这对我们来是好事。”夏衍淡然道。 果不其然,两日后安国传来消息,阎昔瞳撤兵,跟瑞雪姬一样,没有阎国当腰杆子安国岂敢再放肆,也同阎昔瞳一起撤兵。 这场战役就这样结束了。 为了一场没有胜负输赢的战斗,五个国家都付出了心酸的代价。 回朝之后,一切都按部就班,该干嘛干嘛。 夏焕之在本次战役中表现很好,连一向看不惯他的狄青都有些退让,夏衍趁热打铁了一回,下旨赐婚,让狄笛做一个有名有实的王妃。 狄青虽然满口怨言,可是他还是替狄笛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裴垣亲自掐算替狄笛跟夏焕之选了一个最吉祥的日子,恰好在七夕。 那一天,整条街都沸腾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花毯一直从街头铺到街尾。 夏衍破天荒的休假一天,什么都不干去看了那场婚礼,可在我看来,他真正的目的并非过去祝福,而是想看夏焕之叩拜狄青时的样子。 与我们想的一样,两个极不情愿的人对着看了好久,最后喜娘催促说,别过了吉时。夏焕之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撩起衣袍,跪在地上,双手将茶杯举过头顶,狄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呵呵呵的笑着。 喝完了茶,狄青将一包丰厚的红包递给夏焕之:“一年的饷银都在里头了,全给了你这个小王八蛋。” 夏焕之猛地抬起头,我见他似乎想把那个红包呼到狄青的脸上,连忙催促夏衍:“别看热闹了,赶紧说句话。” “说什么?”夏衍施施然道。 “……”恐怕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找个好位置看戏。 索幸夏焕之分得清楚轻重,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谢谢爹。”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重头戏是接新娘,狄青为了增强难度,安排了不少彪形大汉拦在门口,不让夏焕之进去。 夏焕之没想到狄青会来这一手,在门口徘徊了好久,急的脸色都变了,一副想将将军府夷为平地似的。 越急就越上火,越上火就越纠结,谁料到夏焕之忽然脸色发白的摁住心口,踉跄着要倒地。 “王爷……王爷你怎么样了?”身边的侍从慌忙扑到夏焕之身边大喊起来。 这一幕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到了,连夏衍也咦了一声,狄青大骇:“怎么回事?快点叫御医。” “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这样刁难,涣王能急火攻心吗?”狄青的妻子忍不住谴责起来。 房间里的待嫁新娘蹭得从房间里出来:“焕之焕之。” 说时迟那时快,夏焕之一个鲤鱼翻身,抱起呆滞的狄笛拔腿就跑:“还不跟上来。” 跟雕塑似的随从见状,慌忙跟上去,一溜烟就没影子了。 整个大厅就剩下我们一群呆若木鸡的人,连夏衍都傻掉了。 等我们回过神,外面的锣鼓早已经远去,狄青最后才彻底明白,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这兔崽子竟敢蒙我。” 晚宴的时候,夏焕之被狄青灌的不知道东南西北,夏焕之甘之若饴,随便怎么来。 轮到夏衍的时候,夏焕之摸着良心,带着炫耀般的语气道:“六哥,兄弟我现在有儿子,有王妃了,我是个有线的木偶了,你加把劲,光有线是没有用的。” 夏衍没有吊他,傲娇的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但我晓得,回宫之后,倒霉的人会是我。 …… 果不其然,经过大半夜的疼爱之后,我实在没有力气跟夏衍辩驳什么,看他这么努力,如果我是送子观音,我都想给他一个孩子了。 被子下的手很不安分的到处游弋,激的我浑身颤抖,再来一次我会死的。 “夏衍……不行了。” “你躺着,寡人动就好了。” “我想睡觉,明天好了,明天我养足了精神。”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要做,今日事今日毕难道不晓得吗?” “……” 夏衍用行动证明了,他对孩子之事的决心,搞不出孩子,他誓不罢休。 抱着我沐浴之后,夏衍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我的肩膀,若有所思道:“要不要把老八贬到别的地方去呢?” “为什么?” “成天抱着儿子在寡人面前晃,觉得扎眼。” “呃……” “你说把他贬到哪里去好呢?” “不要了,这样会显得你很小气唉。” 夏衍顿了顿,毫无顾忌道:“寡人本来就小气。” 转眼盛夏过去,经过两个月的整顿,稍微弥补了前段时间战争带来的损失,赵寇继续往口袋里捞钱,狄青趁着自己骨头还能动,每天都往校场跑,王珂跃跃欲试,看看自己是否能撑到夏东极六岁,成为他的启蒙师傅。御史大人胡敏一如既往的弹劾这个,参那个,最近闹的最凶的是,他参了狄青一份死弹劾,意思是,跟狄青死磕下去。 柳池与裴垣按部就班,做着他们份内的事,但是下了朝之后,裴垣与柳池都会进宫请安。 阎啸卿是我哥哥这件事我也难以接受,弄了半天才弄明白,是里面的灵魂是,壳子不是。 这与我跟夏衍换魂的过程是一样的。 裴垣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是这么解释的,乱用禁术之人,都会有天谴报应,阎啸卿多行不义,自然会遭到上天的惩罚,但具体是什么惩罚,还不得而知。 但是阎啸卿解除禁术,对我来说并非没有好处。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在强大,而我也与他一起强大。 原本武功不济的我,如今与宫里的暗卫能打成平手,倒不是武功精湛了,而是那种不由我控制的能力,本来一掌挥出去只能把人推开,但现在却是能将皇宫的承重柱弄个洞。 柳池与裴垣这段时间不断的发掘我的潜能,柳池说我可以驾御水,阎啸卿可以驾御火,我们水火不容就是在这里。 这几个月里,不断有消息传来,大多数都是关于阎国的。 阎国大王镔天后一个月,阎国内讧。 四位皇子连成一气,对付阎昔瞳与阎啸卿,听说闹的挺厉害,但最后全部伏诛。 半年后,阎国大王登基,毫无疑问的,那个是阎啸卿。 登基大典那一日,夏国下了一场大暴雨,我与夏衍又一次交换了灵魂,下朝后我在秋景亭站了一下午。 裴垣陪着我。 落日余晖,洋洋洒洒的在天际镶嵌了一道红边,晚霞绚丽不已,再绚丽还是要接受夜晚的来临。 “朝霞很美,看见朝霞会觉得充满希望,因为朝霞是一天中最先出现的,但是黄昏却不一样,再美的黄昏都要被黑夜吞噬,它的美丽总是代表着哀伤。”裴垣银发白衣,英姿绰绰的与我并肩站着,夕阳余晖将他的五官勾勒的十分不真实。 “今天你很感慨吗?”我侧头问道。 裴垣道:“因为我曾经连续看了一百多年的落日。” 还真够无聊的。 “大王,这是一本我亲自撰写的书。”他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我。 接过来看了一下封面。 《紫垣宝鉴》 “这什么啊?”我翻来覆去的翻看,里面的内容晦涩不已,绝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裴垣目光幽然:“这是一本预知以后凶吉的书,有了它夏国如虎添翼,绝不会输给阎啸卿半分,巫族就只剩下我们四个了,他虽然也是皇族,但没有天珠,阎啸卿与普通人无疑,只要夏衍能把握好机会,百年之后,阎啸卿便会成为一捧黄土,再也无法伤及你的性命。” “他真正的身体哪里去了?”我问道。 第359章 子嗣 裴垣垂下眼帘:“被我与几个长老一起毁掉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大王不必为我忧心,你也晓得,年纪大了,记性会差一些,更何况我已经那么老了,趁着还能记得,便把所有能想起来的事都记载下来,万一哪天……” 我心中一痛:“裴垣,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莫名的,我觉得他是在跟我告别,可按理说,柳池与裴垣这一生一世都要陪在我身边的,他们绝不可能丢下我游山玩水去,当然,若他们希望以后的日子在游山玩水中度过,我也不会反对就是了。 裴垣没有回答。 这么久以来我几乎已经掌握了这厮的习惯,因为说谎会吐血,一旦涉及到敏感问题,他便不再说话。 与朝臣共事以来,他与以前没有分别,天天板着一张脸。胡敏已经参了他不少次了。 “对了,裴垣,你帮寡人算算,寡人何时才会有孩儿?”忽然想到,这么久以来,我与夏衍日复一日的努力,似乎都没有什么结果。而夏国大王是不能没有孩子的。 裴垣竟破天荒的露出笑容,金色的夕阳下,他笑的如此美丽,竟然让我觉得,那笑是累积了他一生一世的欢乐,却又汇集了他内心中一切不为人知的忧伤。 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慢慢的离开秋景亭。留给我一个挺拔而又孤独的背影。 之后又下了一场大雨,我们灵魂归位,我在宫里无所事事,天天听着小果子在我耳边叨念着最近的八卦。 “齐国昨日派了使臣过来,公主为七皇子生了个大胖小子,七皇子欢喜的不得了呢。” 你看,连汉阳那么差的人品都有孩子了。 又隔了一个月,瑞雪姬他妈的也怀孕了。 夏衍签过生死契约,不能再纳其他女人为妻,做这些的时候,柳池与裴垣是完全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而我当时也信心满满,我值得夏衍为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但现在我没那么自信了,如果我不能给他留下子嗣,我这个皇后再厉害有什么用呢? 一流泪虽然会下雨,但夏国干旱的地方并不多。 能够掌握水,那又如何?白怒江离我们那么远,就算发大水,也不干我的事。 阎啸卿变强大的同时,我也跟着他转变,可那些统统不是我要的,我只想给夏衍一个孩子,让他有个盼头。 小果子虽然八卦,可他从来没跟我说过朝堂上众位大臣们的意思,他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除了庞修,所有臣子都有想法让夏衍充裕六宫,他们没有坏心思,也没有哪个死乞白赖的非要把自己的女儿塞进来,他们唯一要的只有一样,大王绝对不能没有子嗣。 这一天晚上,我趁着夏衍在御书房与众位大臣商议事的时候,自己跑出来溜达。 我来到太液池,百般无聊的蹲在湖边看。 月光如水一般的流淌在太液池内,池内开满了莲花,一个个生机盎然的浮在水面上,风一吹,湖面便泛起一阵涟漪。 莲蓬隐藏在花瓣中,有几个花朵落尽,只留下孤单单的莲蓬树立在当中。 我叹了一口气,足尖一点,将那成熟的莲蓬采摘下来,一个个剥着吃。 “娘娘……”身后苍老的声音让我为之一振。 我慌忙站起来,看着朝我蹒跚而来的老人。 每回上朝看他都没什么区别,但是今天晚上却觉得他特别的老,是不是我很久没有与夏衍换魂的缘故呢? 太师身后跟了一大群人,估计是护送他回家的,但没想到他老年痴呆的太严重,晃晃悠悠居然来了这个地方。 “你们,都下去。”庞修胡乱的指了指。 站在他身后的侍卫几乎都习以为常了:“是。” 待人退下了,我连忙去搀扶他:“慢着点儿。” “这把骨头还没有散呢,呵呵呵。”刚自夸完,庞修忽然脚底一滑,要不是我出手拦住,这家伙估计要摔个大跟头。 把他搀扶到太液池站好后,庞修摸了摸齐胸的胡须,感叹一声:“今夜的夜色真美啊。看样子娘娘已经发现了整个皇宫最美丽的地方了。” 我愕然一下:“哪有。” “呵呵,皇宫太富贵了,一旦什么东西到了极致,都会让人产生反感,尤其是人工雕琢的,再厉害的工匠也雕刻不出大自然赋予的美丽,而且这莲花是老夫当年送给太上皇的寿礼。” 我倒抽一口气,连忙将吃剩下的莲蓬趁其不备的扔进湖里。 虽然不晓得庞修的眼神是不是真的不好,但起码以我的速度,想瞒过这位将近八十岁的老头是绰绰有余的。 “娘娘,莲子好不好吃啊?”庞修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脸色有些泛红,我扔的那么快,竟还是被看见了。 “呃……好吃。” “呵呵呵,珍馐美味吃腻了,想吃点清淡的解解馋?” “不是,本宫……本宫心里烦。” “说说呗。” 我看着慈眉善目的太师,心里微微一动:“唉,本宫可能是夏国皇后里头最逊的一个,不光不能为夏衍分担,还总给他找麻烦,现在最大的麻烦……”我忧伤的看着他:“如果本宫再不为大王添置一个皇子,即便大臣、大王不介意,本宫也会无颜面留在这里。” 庞修沉思了一会,伸出拐杖指着那一池的莲花:“看这一池莲花,时间到了自然会开花,冬天不可能开出莲花来,就像夏天不会有梅花盛开的道理一样,昨日是过眼云烟,未来之事不能预知,烦恼的问题也只是空烦恼,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们要活在当下,不要为了那些看不到的烦恼而忧心忡忡,娘娘,难道您不觉得,大王比从前更开心了吗?如果大王听从他们的意见,充裕六宫,即便有了子嗣,他也不会比现在开心多少。”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酸涩:“你怎么知道的?” 庞修笑起来:“只有用心才能看清楚事物的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光凭眼睛是无法看见的。” “那我该怎么做呢?” “当然是慢慢的等待了,有种子,一定可以开出花来。” 庞修走了,临走的时候,忽然广袖一挥,一颗莲子被他吸到掌心,我目瞪口呆起来,我靠,这么厉害。 他将莲子轻轻一抛,我连忙接住。 “如果不信,娘娘可以试试看,这颗种子是否能开出花来。” 庞修走了,我回望着那一池荷花,心里竟出奇的平静。 回到盘龙宫,夏衍正好坐在龙案前看书,这是他每晚必做的事,不管再忙,再累,都要看一会书才能上床睡觉。 “听小果子说,你去了太液池,还不让人跟着?”夏衍从书中抬起头来看着我。 “嗯,遇见庞修了。” “哦,他今日进宫是与寡人商议秋狩的事。” 一听见秋狩,我立刻双眼冒光:“真的吗?什么时候去?” “三天以后,到时去狩猎场好好放松放松筋骨。”他一把揽住我的肩膀,手指挑起我的下颚,唇瓣毫无预警的印上来,与我唇舌嬉戏了一番。 我慌忙推开他,夏衍皱眉:“怎么了?” 氤氲的双眼带着惴惴不安的望着他:“夏衍,若我真的不能给你生下个孩子,你会难过吗?” 握在我腰肢上的手没有丝毫移动:“如果寡人忽然有一天变成个老头子,你会离开寡人吗?” “不会!”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其实不管夏衍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他,包括……陪他一起老。 “那么你有什么理由怀疑寡人会难过呢?有子嗣,跟没有子嗣,对于寡人来说,只是继承人的问题,若是你真的无法为寡人绵延后嗣,那么寡人只需要在迟暮之年,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继任,但这对你来说是个大损失,寡人无法兑现当时的诺言,陪你走遍五国的山山水水了。” 其实我期待的并非出去游山玩水,对来说,去哪里,玩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 他不在,那些原本应该两个人看的风景,由我一个人去看有什么意思呢? 我如猫儿般偎依在他怀里:“夏衍,我有你就够了。” “呵呵,今晚你倒是乖巧。” 激情过后,我香甜的偎依在夏衍怀里沉睡。 三天后,夏衍钦点四品以上官员随行狩猎。 赵寇在宫里看家,赵寇是乐的逍遥,只要不动他的钱,随便你做什么。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狩猎山的景色一如从前,虽然我只来过一次,但那一次的经历我历历在目。 跟以前一样,来的第一天先休息,第二天再开始厮杀。 往日里闷不作声的武将开始活跃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文臣这边的收敛,连胡敏那样尖酸刻薄看谁都不顺眼的人都开始变得和蔼了。 武将以狄青为尊,整天就看见狄青得瑟的穿着铠甲到处晃,身后跟着他那帮子生死兄弟,文臣若这时候出去,看见他们来,必然是要绕道的。 多桐跃跃欲试,梁涛已经很久没有狩猎了,也有些禁不住诱惑,三番五次的提出要上去试一试。 这次的保卫工作是交给夏焕之的,原因很简单,此人善于刺杀,肯定晓得杀手的心理活动。 夏焕之没有让我们失望,守卫分明哨与暗哨,每天轮流换地方,负责守卫的人事先都不晓得自己在哪里放哨,这样能避免敌人从外面混进来。 而且每个侍卫的手腕上都有一根红绳,若哪个侍卫丢了红绳,立斩不赦。 这样一来,整个猎场都如水桶一般坚固了。 当然,这么做也并非没有原因。 临走的时候裴垣对夏衍说,阎昔瞳会过来。 拿他的话来说,我们就应该好好在皇宫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 但秋狩是一年中必不可少的节目,不可能因为一个阎昔瞳而放弃,再说了,本来就朝事繁忙,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工作的臣子们也该放松放松,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秋狩是不可能延迟或取消的。 在夏焕之严密布置防卫的时候,我却有点小期盼,若是阎昔瞳真的来了,而他又不忙着做任何坏事,完全可以与我们一起狩猎,到时候看他与夏国的臣子一起竞争,那情景一定很好玩。 裴垣仿佛看出了我的想法,凉凉道:“现在是晚上,白日梦不是这个时候做的。”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不喜欢留有余地,总在人最美妙的时候,将现实最残酷的事实砸在你头上。 阎昔瞳这次秘密进京是要把我带回去,柳池他们的猜测是对的,阎啸卿想长生不老唯一的办法是取走我的身体里的天珠,所以,必须得把我弄到阎国去,他才能取到。 说实话,那个珠子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若一颗珠子能换取阎国与夏国的和平,我送给他又怎么样。 很不巧的,我这个想法被裴垣跟柳池狠狠批判了一通,觉得我太没有上进心了,因为一个夏衍就放弃了长生,若是我死了,整个巫族就彻底完蛋,指望阎啸卿简直天方夜谭,一旦他变的长生不老,整个天下就是他的了,包括夏国在内。 总之一句话,我想死……还没有那么容易,死之前也必须把阎啸卿搞死再说。 这就是我的使命。 不,还再加一个,生个孩子。 继续总结一下——只要我完成了他们要我做的,我爱死不死,就这么简单。 这件事我不敢跟夏衍说,柳池也是避重就轻的告诉夏衍,阎昔瞳恐怕来者不善,因此夏衍才会派遣那么多人来保护。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就是一个阎昔瞳吗?大不了你们打猎,我一直在帐篷里头蹲着不就是了,柳池你贴身保护,裴垣你在外面夜观天象,看他从哪个方向来,一旦有异动,立刻抄家伙过去围剿。” 裴垣与柳池相互看了看,竟对我这番带有赌气味道的言辞非常满意。 柳池如沐春风般的朝我笑道:“公主能明白利害关系就好。” “你现在就是夏衍的命,你若不想夏衍丢了命,就得保护好自己。”裴垣没声好气道。 这厮总算说了句人话。 第359章 子嗣 裴垣垂下眼帘:“被我与几个长老一起毁掉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大王不必为我忧心,你也晓得,年纪大了,记性会差一些,更何况我已经那么老了,趁着还能记得,便把所有能想起来的事都记载下来,万一哪天……” 我心中一痛:“裴垣,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莫名的,我觉得他是在跟我告别,可按理说,柳池与裴垣这一生一世都要陪在我身边的,他们绝不可能丢下我游山玩水去,当然,若他们希望以后的日子在游山玩水中度过,我也不会反对就是了。 裴垣没有回答。 这么久以来我几乎已经掌握了这厮的习惯,因为说谎会吐血,一旦涉及到敏感问题,他便不再说话。 与朝臣共事以来,他与以前没有分别,天天板着一张脸。胡敏已经参了他不少次了。 “对了,裴垣,你帮寡人算算,寡人何时才会有孩儿?”忽然想到,这么久以来,我与夏衍日复一日的努力,似乎都没有什么结果。而夏国大王是不能没有孩子的。 裴垣竟破天荒的露出笑容,金色的夕阳下,他笑的如此美丽,竟然让我觉得,那笑是累积了他一生一世的欢乐,却又汇集了他内心中一切不为人知的忧伤。 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慢慢的离开秋景亭。留给我一个挺拔而又孤独的背影。 之后又下了一场大雨,我们灵魂归位,我在宫里无所事事,天天听着小果子在我耳边叨念着最近的八卦。 “齐国昨日派了使臣过来,公主为七皇子生了个大胖小子,七皇子欢喜的不得了呢。” 你看,连汉阳那么差的人品都有孩子了。 又隔了一个月,瑞雪姬他妈的也怀孕了。 夏衍签过生死契约,不能再纳其他女人为妻,做这些的时候,柳池与裴垣是完全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而我当时也信心满满,我值得夏衍为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但现在我没那么自信了,如果我不能给他留下子嗣,我这个皇后再厉害有什么用呢? 一流泪虽然会下雨,但夏国干旱的地方并不多。 能够掌握水,那又如何?白怒江离我们那么远,就算发大水,也不干我的事。 阎啸卿变强大的同时,我也跟着他转变,可那些统统不是我要的,我只想给夏衍一个孩子,让他有个盼头。 小果子虽然八卦,可他从来没跟我说过朝堂上众位大臣们的意思,他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除了庞修,所有臣子都有想法让夏衍充裕六宫,他们没有坏心思,也没有哪个死乞白赖的非要把自己的女儿塞进来,他们唯一要的只有一样,大王绝对不能没有子嗣。 这一天晚上,我趁着夏衍在御书房与众位大臣商议事的时候,自己跑出来溜达。 我来到太液池,百般无聊的蹲在湖边看。 月光如水一般的流淌在太液池内,池内开满了莲花,一个个生机盎然的浮在水面上,风一吹,湖面便泛起一阵涟漪。 莲蓬隐藏在花瓣中,有几个花朵落尽,只留下孤单单的莲蓬树立在当中。 我叹了一口气,足尖一点,将那成熟的莲蓬采摘下来,一个个剥着吃。 “娘娘……”身后苍老的声音让我为之一振。 我慌忙站起来,看着朝我蹒跚而来的老人。 每回上朝看他都没什么区别,但是今天晚上却觉得他特别的老,是不是我很久没有与夏衍换魂的缘故呢? 太师身后跟了一大群人,估计是护送他回家的,但没想到他老年痴呆的太严重,晃晃悠悠居然来了这个地方。 “你们,都下去。”庞修胡乱的指了指。 站在他身后的侍卫几乎都习以为常了:“是。” 待人退下了,我连忙去搀扶他:“慢着点儿。” “这把骨头还没有散呢,呵呵呵。”刚自夸完,庞修忽然脚底一滑,要不是我出手拦住,这家伙估计要摔个大跟头。 把他搀扶到太液池站好后,庞修摸了摸齐胸的胡须,感叹一声:“今夜的夜色真美啊。看样子娘娘已经发现了整个皇宫最美丽的地方了。” 我愕然一下:“哪有。” “呵呵,皇宫太富贵了,一旦什么东西到了极致,都会让人产生反感,尤其是人工雕琢的,再厉害的工匠也雕刻不出大自然赋予的美丽,而且这莲花是老夫当年送给太上皇的寿礼。” 我倒抽一口气,连忙将吃剩下的莲蓬趁其不备的扔进湖里。 虽然不晓得庞修的眼神是不是真的不好,但起码以我的速度,想瞒过这位将近八十岁的老头是绰绰有余的。 “娘娘,莲子好不好吃啊?”庞修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脸色有些泛红,我扔的那么快,竟还是被看见了。 “呃……好吃。” “呵呵呵,珍馐美味吃腻了,想吃点清淡的解解馋?” “不是,本宫……本宫心里烦。” “说说呗。” 我看着慈眉善目的太师,心里微微一动:“唉,本宫可能是夏国皇后里头最逊的一个,不光不能为夏衍分担,还总给他找麻烦,现在最大的麻烦……”我忧伤的看着他:“如果本宫再不为大王添置一个皇子,即便大臣、大王不介意,本宫也会无颜面留在这里。” 庞修沉思了一会,伸出拐杖指着那一池的莲花:“看这一池莲花,时间到了自然会开花,冬天不可能开出莲花来,就像夏天不会有梅花盛开的道理一样,昨日是过眼云烟,未来之事不能预知,烦恼的问题也只是空烦恼,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们要活在当下,不要为了那些看不到的烦恼而忧心忡忡,娘娘,难道您不觉得,大王比从前更开心了吗?如果大王听从他们的意见,充裕六宫,即便有了子嗣,他也不会比现在开心多少。”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酸涩:“你怎么知道的?” 庞修笑起来:“只有用心才能看清楚事物的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光凭眼睛是无法看见的。” “那我该怎么做呢?” “当然是慢慢的等待了,有种子,一定可以开出花来。” 庞修走了,临走的时候,忽然广袖一挥,一颗莲子被他吸到掌心,我目瞪口呆起来,我靠,这么厉害。 他将莲子轻轻一抛,我连忙接住。 “如果不信,娘娘可以试试看,这颗种子是否能开出花来。” 庞修走了,我回望着那一池荷花,心里竟出奇的平静。 回到盘龙宫,夏衍正好坐在龙案前看书,这是他每晚必做的事,不管再忙,再累,都要看一会书才能上床睡觉。 “听小果子说,你去了太液池,还不让人跟着?”夏衍从书中抬起头来看着我。 “嗯,遇见庞修了。” “哦,他今日进宫是与寡人商议秋狩的事。” 一听见秋狩,我立刻双眼冒光:“真的吗?什么时候去?” “三天以后,到时去狩猎场好好放松放松筋骨。”他一把揽住我的肩膀,手指挑起我的下颚,唇瓣毫无预警的印上来,与我唇舌嬉戏了一番。 我慌忙推开他,夏衍皱眉:“怎么了?” 氤氲的双眼带着惴惴不安的望着他:“夏衍,若我真的不能给你生下个孩子,你会难过吗?” 握在我腰肢上的手没有丝毫移动:“如果寡人忽然有一天变成个老头子,你会离开寡人吗?” “不会!”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其实不管夏衍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他,包括……陪他一起老。 “那么你有什么理由怀疑寡人会难过呢?有子嗣,跟没有子嗣,对于寡人来说,只是继承人的问题,若是你真的无法为寡人绵延后嗣,那么寡人只需要在迟暮之年,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继任,但这对你来说是个大损失,寡人无法兑现当时的诺言,陪你走遍五国的山山水水了。” 其实我期待的并非出去游山玩水,对来说,去哪里,玩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 他不在,那些原本应该两个人看的风景,由我一个人去看有什么意思呢? 我如猫儿般偎依在他怀里:“夏衍,我有你就够了。” “呵呵,今晚你倒是乖巧。” 激情过后,我香甜的偎依在夏衍怀里沉睡。 三天后,夏衍钦点四品以上官员随行狩猎。 赵寇在宫里看家,赵寇是乐的逍遥,只要不动他的钱,随便你做什么。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狩猎山的景色一如从前,虽然我只来过一次,但那一次的经历我历历在目。 跟以前一样,来的第一天先休息,第二天再开始厮杀。 往日里闷不作声的武将开始活跃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文臣这边的收敛,连胡敏那样尖酸刻薄看谁都不顺眼的人都开始变得和蔼了。 武将以狄青为尊,整天就看见狄青得瑟的穿着铠甲到处晃,身后跟着他那帮子生死兄弟,文臣若这时候出去,看见他们来,必然是要绕道的。 多桐跃跃欲试,梁涛已经很久没有狩猎了,也有些禁不住诱惑,三番五次的提出要上去试一试。 这次的保卫工作是交给夏焕之的,原因很简单,此人善于刺杀,肯定晓得杀手的心理活动。 夏焕之没有让我们失望,守卫分明哨与暗哨,每天轮流换地方,负责守卫的人事先都不晓得自己在哪里放哨,这样能避免敌人从外面混进来。 而且每个侍卫的手腕上都有一根红绳,若哪个侍卫丢了红绳,立斩不赦。 这样一来,整个猎场都如水桶一般坚固了。 当然,这么做也并非没有原因。 临走的时候裴垣对夏衍说,阎昔瞳会过来。 拿他的话来说,我们就应该好好在皇宫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 但秋狩是一年中必不可少的节目,不可能因为一个阎昔瞳而放弃,再说了,本来就朝事繁忙,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工作的臣子们也该放松放松,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秋狩是不可能延迟或取消的。 在夏焕之严密布置防卫的时候,我却有点小期盼,若是阎昔瞳真的来了,而他又不忙着做任何坏事,完全可以与我们一起狩猎,到时候看他与夏国的臣子一起竞争,那情景一定很好玩。 裴垣仿佛看出了我的想法,凉凉道:“现在是晚上,白日梦不是这个时候做的。”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不喜欢留有余地,总在人最美妙的时候,将现实最残酷的事实砸在你头上。 阎昔瞳这次秘密进京是要把我带回去,柳池他们的猜测是对的,阎啸卿想长生不老唯一的办法是取走我的身体里的天珠,所以,必须得把我弄到阎国去,他才能取到。 说实话,那个珠子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若一颗珠子能换取阎国与夏国的和平,我送给他又怎么样。 很不巧的,我这个想法被裴垣跟柳池狠狠批判了一通,觉得我太没有上进心了,因为一个夏衍就放弃了长生,若是我死了,整个巫族就彻底完蛋,指望阎啸卿简直天方夜谭,一旦他变的长生不老,整个天下就是他的了,包括夏国在内。 总之一句话,我想死……还没有那么容易,死之前也必须把阎啸卿搞死再说。 这就是我的使命。 不,还再加一个,生个孩子。 继续总结一下——只要我完成了他们要我做的,我爱死不死,就这么简单。 这件事我不敢跟夏衍说,柳池也是避重就轻的告诉夏衍,阎昔瞳恐怕来者不善,因此夏衍才会派遣那么多人来保护。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就是一个阎昔瞳吗?大不了你们打猎,我一直在帐篷里头蹲着不就是了,柳池你贴身保护,裴垣你在外面夜观天象,看他从哪个方向来,一旦有异动,立刻抄家伙过去围剿。” 裴垣与柳池相互看了看,竟对我这番带有赌气味道的言辞非常满意。 柳池如沐春风般的朝我笑道:“公主能明白利害关系就好。” “你现在就是夏衍的命,你若不想夏衍丢了命,就得保护好自己。”裴垣没声好气道。 这厮总算说了句人话。 第360章 子嗣2 第二天天一亮,臣子们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大家都蒙着面,谁也看不见对方的脸,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有几个地位不是很高的将军竟将蓄了多年的胡须给刮了,这样抢夺猎物的时候,就不会被看出来。 文臣那一列继续猥琐路线,尽量避免与武将产生冲突,甚至不敢进猎场最深处,只敢在外围转转。 庞修一声令下,几十匹马同时冲出去,这里头也有我的夏衍。 我托着腮,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心里不禁欢喜起来,他说回头给我猎一个狐皮披风,再弄个虎皮垫子。 我已经想好了,狐皮披风做成斗篷样子,毛茸茸的很暖和,若还能剩下个边角料,我就帮夏衍做个袖套,镶嵌在他袖口上,多拉风啊。哦,那个虎皮垫子我要垫在龙椅上,每到冬天,那把椅子又冷又冰,屁股坐久了都感觉自己没有屁股了,我不知道夏衍是怎么熬过来的,反正我不行。 “看什么呢?”小十七凑过来笑嘻嘻的顺着我的目光看过来。 夏承峻? “你没跟他们一起去狩猎吗?”我诧异不已。 好久不见,夏承峻比以前要高大些了,一身酱紫色的银沙盘龙长袍,显得既尊贵又英俊。 “八哥要本王替他看一会,他先回去哄个孩子。” 狄笛也来了,但是被安排在另外一个行馆里待着,说来好笑,孩子才几个月,竟特别的黏夏焕之。 我不由的羡慕起来,若我跟夏衍真的有孩子了,会是个什么模样,孩子是粘我多一点,还是粘夏衍多一些。 就在我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幻时,外面有了动静。 “西边,西边有人。”裴垣大声道。 侍卫立刻整装待发,抄了家伙去西边。 过了半晌,侍卫统领梁涛冒汗回来:“让那人跑了,震晦气。” “放心,他还是会从西边过来的,只好守在那个地方。”裴垣笃定道。 如今裴垣能掐会算的本事已然不是新闻,大家几乎对他所说没有异议。 一天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夏衍猎了三只黑狐回来,我嫌恶道:“黑色做披风好老气,我要红色的。” “黑色大气。” “才不是大气呢,黑色好老气的,红色能衬出我的质地。”我伸手摸了摸脸。 然后我们就因披风的颜色吵起来了,但是我吵的很开心。 第二天,夏衍雄赳赳气昂昂的又去了。 今日斗志昂扬的不光夏衍,还有裴垣。 他说阎昔瞳进不来,已然恼羞成怒了,所以叫了个帮手,那个帮手不是别人,就是阎啸卿的妹妹阎青青。 “阎昔瞳今日会易容成王博太医的样子,马上将王博召进来,然后下令如果再有人看见王博,立斩不赦。” 一切就绪,我忽然问道:“你呢?你干嘛去?” 裴垣露出了一抹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笑容:“我自然要去会一会那个阎青青了。” “你又不会武功,叫柳池摆平她就是了,干嘛自己去?”我跟夏承峻一人一盘瓜子,我们磕的不亦乐乎,王博则蹲在一旁,分别为我与小十七把脉。 王博在一旁跟着点头:“是啊,裴大人。” 裴垣面无表情的整理着衣袖,我这才注意到,他竟换了一身新衣服。 红色内衬,上面绣满了银色的合欢花纹路,袖口是黑色裹边,外面罩着一层银色透明纱衣。一根红宝石带子扣在腰间,如此奢华的装扮,让所有人都怔住了。 银发红衣,惊艳的让人无法直视。 “裴垣,你这是要去选美吗?”我呆滞的问道。 裴垣理了理衣袍,抬头微笑:“好看吗?” 包括王博在内,我们一起齐刷刷的点头,以前只觉得他长的不像人,如今多了些人气,或许是他笑了的缘故。 我不禁欢喜起来,怪不得裴垣要打扮的这么隆重,原来是百年的恋人要来了。 其实对于裴垣,我着实是佩服的,竟能爱一个人爱了几百年,而且无怨无悔。 柳池说,每一次去见那个女人的时候,裴垣都会精心打扮一番,为的是以最短的时间让对方爱上他,剩下的时间便用来享受这份短暂而又得来不易的生活。 这种爱情对裴垣来说既甜蜜又痛苦,哪个人能够一如既往的用所有的时间、耐心、热情、期待去等候同一个人? 裴垣做到了,他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时间周而复始的爱着阎青青这一个女孩。 不笑,并非他不喜欢,而是没有遇见那个值得他笑的人罢了。 “要不要派侍卫跟着呢?”我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担心,毕竟阎青青也是个危险人物,若裴垣能成功色诱倒是好的,若是不能……好,以裴垣这个样子,不管是谁都能诱惑到。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去见他。” 我连忙伸手跟他交握了一下:“祝你成功。” 裴垣明媚一笑,霎那间风华绝代,宛如千树万树梨花开,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最动人的微笑。 裴垣走了,我怀着一颗激动的心情等待着,裴垣孤单的太久了,他着实需要一个女孩来陪伴,即便只有短短的几年时间,也总好过,一个人黯然面对沧海桑田。 王博实在闲的很,又不能出去,今日阎昔瞳会打扮成王博的样子,我已经下令了,只要在外面看见王博,立斩不赦。所以他只能待在这里。 “娘娘,再多叫进来。”王博苦着一张脸。 “干嘛?” “老臣……老臣实在不习惯啊。” 他在太医院有忙不完的事,加上年轻的时候与先皇征战四方,已经不习惯安逸了,让他闲着比杀了他还难受。 “来几个人。” 没一会,帐篷外头就开始排起了长队,王博兴高采烈的为他们一个个把脉,那样子别提多开心了。 夏承峻深深叹口气:“几个老家伙还真是天生的劳碌命啊,一刻都闲不下来。” 王博抓着一个侍卫的手:“你肾火旺啊,这可不行,赶紧的去抓药,不然误了时辰以后可是大麻烦。” 侍卫被吓的脸色发白:“是是是,等回去了一定抓药。” 正当王博忙碌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梁涛冲进来:“皇后快走,出事了。” 裴垣纵使料定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料到故事写到一半忽然改了结局。 阎昔瞳假冒王博失败之后,竟然撕掉假面具,一路冲杀过来,但按照阎昔瞳的杀伤力,若他发了狂,保不准要冲过来。 “好声狂妄,单枪匹马竟敢闯帝帐。”夏承峻拍案而起,显然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 “小十七,你别乱来,那个人可不是一般人,武功不在任何高手之下,既然他闯进来,我便躲就是了,猎场那么大,他又不会知道我在哪里。”对于阎昔瞳,我倒没有多害怕,只是顾及到裴垣与柳池的感受,怕他们担忧而已。说实在的,我甚至还很想见一见他呢,终归当初离开阎国的时候,他待我有些恩情的。 “公主,我们换个帐篷待着。”柳池掀开帐篷,对我露出温和的笑容,但是眼底的深邃却告诉我,可能即将有麻烦。 不光柳池来了,庞修跟狄青也来了,这两个老家伙并非刻意留下来守军帐的,而是因年纪太大被人嫌弃了,不准他们上场狩猎,所以只能待在这里。 “皇后娘娘,其他地方的景色也很好,不如出去看看。”庞修把手端在胸口,笑眯眯的看着我。 “那就摆驾。”我施施然道。 为了掩人耳目,我并未带很多随从,只让庞修、狄青以及柳池跟着。 小十七与王博在帐篷里待着。 很快出了猎场,庞修与狄青骑马跑在前面,光从背影来看,这两人的气质绝对不输当年。 骑马的姿势那叫一个英俊潇洒。 柳池一派轻松,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恰到好处的减轻了压抑的气氛。 眼前是一片开阔地,正值秋季,猎场附近有一处枫树林,火红的枫叶宛如血液一般,蔓延着整个山坡,场面十分壮观。 狄青兴致缺缺,作为一名只会带兵打仗的人来说,他将‘莽夫’这个词诠释的很到位,任何有关于诗情画意的事物,他都不感兴趣。 但碍于庞修的面子,狄青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要保护我,狄青早就跑了。 很快的,我们抵达目的地。 远望那一处枫林,宛如一大团燃烧的火焰,染红了天际,走近看,每一片叶子都巧夺天工,精巧细腻,尤其是风吹过的时候,枫叶如天女散花般落下来。 美的惊人、美的壮观! 我跟柳池都忍不住喟叹一声,如此美丽的景色,为何去年没有来看呢。 庞修显然不是第一次见了,浑浊的双眼被枫叶映红了。 “多美丽啊。”庞修翻身下马,花白的胡子迎风飞扬起来。 狄青懒洋洋的跟着下马,嘟嘟囔囔道:“有什么可看的,一棵棵树罢了,长的还都是一个样。” 柳池满眼映着大片红色,动情道:“日暮秋烟起,萧萧枫树林。” 穿过一条石子路,便置身于枫叶深处了,那简直就是一种极致奢靡的享受,入眼的红色并不扎眼,反而令人欢喜异常。 一阵风吹来,如火的叶子打着转飘落下来,宛如落入凡间的精灵。 我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忍不住欢喜起来。 庞修跟柳池一前一后,狄青很懒散的站在我旁边,每当我们发出感叹的时候,他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嗤笑。 柳池倒是与庞修很谈得来,一个温润如玉,心思缜密。一个风雅睿智,难得糊涂。 说起来,这也许跟年龄有关系,庞修看起来很老,可柳池比他还老,这两个人谈得来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穿过枫树林,便是一处镜湖,圆圆的湖水被枫叶环绕着,湖底清澈见底,上面飘着零散的红枫叶,秋日暖阳照在湖水中,折射出一截五彩斑斓的光芒。 “好美啊。”我忍不住感叹起来,如果是两个人在这里,还不晓得多浪漫呢。 庞修笑的跟一朵花似的:“呵呵,这便是自然之美啊,人工再也做不出这种磅礴大气的景色来。” 我点点头,的确如此,阎昔瞳曾经用暖炉制造春天的气息,将满王府的花朵全部催开了,那景色很奢华,却少了庞修说的磅礴大气。 “有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是树,若是个桃树林还好些,秋天有桃子吃,枫树能干什么?”狄青一手搭在剑上,一边伸手指指点点。 柳池跟庞修互相对视了一眼,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无奈跟后悔,今天的确不应该带着这个煞风景的家伙过来的。 跟庞修等人绕着镜湖走了几圈,权当散步了。 可走着走着,柳池与庞修同时停住脚步,狄青下意识按住剑柄:“什么人?” 庞修伸手按住狄青的手,将那刚出鞘的剑不紧不慢的送回去:“这般美丽的景色,应该有更多的人欣赏才是,朋友,出来。” 我眼皮一抬,悠悠的望过去。 阎昔瞳缓缓从那片火红中走出来,头顶上闹盈盈的枫叶雅致的怒放着。 阳光明媚,风缱绻清凉。 镜湖、阳光、如火的枫叶,竟镇不住人的那份质地。 阎昔瞳缓步走来,站在离我们一丈远的地方,傲慢不减分毫:“把她交出来。” 狄青双目喷火,好似在说,你要我交我就交,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庞修跟柳池一左一右将我挡了个严实,庞修笑容款款道:“如斯美景之下打打杀杀实在有伤风雅。” “本王从阎国到这里,不是跟你说风雅的。” “那当然了,跟我老头子有什么好说的,呵呵呵,既然跑了那么远,应该很累,不如坐下来稍作休息呢?” 我在后头忍不住捂住额头,庞修,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呢?阎昔瞳既然能一路追到这里,哪里还会跟你坐下来休息?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上去跟他干一架,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狄青仿佛时刻揣着炮仗出门似的,看谁都能发火。 阎昔瞳根本连看他的力气都省了,目光如磁石般牢牢定格在我这边的方向:“如果不想暴尸荒野,就将她交出来。” 第360章 子嗣2 第二天天一亮,臣子们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大家都蒙着面,谁也看不见对方的脸,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有几个地位不是很高的将军竟将蓄了多年的胡须给刮了,这样抢夺猎物的时候,就不会被看出来。 文臣那一列继续猥琐路线,尽量避免与武将产生冲突,甚至不敢进猎场最深处,只敢在外围转转。 庞修一声令下,几十匹马同时冲出去,这里头也有我的夏衍。 我托着腮,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心里不禁欢喜起来,他说回头给我猎一个狐皮披风,再弄个虎皮垫子。 我已经想好了,狐皮披风做成斗篷样子,毛茸茸的很暖和,若还能剩下个边角料,我就帮夏衍做个袖套,镶嵌在他袖口上,多拉风啊。哦,那个虎皮垫子我要垫在龙椅上,每到冬天,那把椅子又冷又冰,屁股坐久了都感觉自己没有屁股了,我不知道夏衍是怎么熬过来的,反正我不行。 “看什么呢?”小十七凑过来笑嘻嘻的顺着我的目光看过来。 夏承峻? “你没跟他们一起去狩猎吗?”我诧异不已。 好久不见,夏承峻比以前要高大些了,一身酱紫色的银沙盘龙长袍,显得既尊贵又英俊。 “八哥要本王替他看一会,他先回去哄个孩子。” 狄笛也来了,但是被安排在另外一个行馆里待着,说来好笑,孩子才几个月,竟特别的黏夏焕之。 我不由的羡慕起来,若我跟夏衍真的有孩子了,会是个什么模样,孩子是粘我多一点,还是粘夏衍多一些。 就在我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幻时,外面有了动静。 “西边,西边有人。”裴垣大声道。 侍卫立刻整装待发,抄了家伙去西边。 过了半晌,侍卫统领梁涛冒汗回来:“让那人跑了,震晦气。” “放心,他还是会从西边过来的,只好守在那个地方。”裴垣笃定道。 如今裴垣能掐会算的本事已然不是新闻,大家几乎对他所说没有异议。 一天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夏衍猎了三只黑狐回来,我嫌恶道:“黑色做披风好老气,我要红色的。” “黑色大气。” “才不是大气呢,黑色好老气的,红色能衬出我的质地。”我伸手摸了摸脸。 然后我们就因披风的颜色吵起来了,但是我吵的很开心。 第二天,夏衍雄赳赳气昂昂的又去了。 今日斗志昂扬的不光夏衍,还有裴垣。 他说阎昔瞳进不来,已然恼羞成怒了,所以叫了个帮手,那个帮手不是别人,就是阎啸卿的妹妹阎青青。 “阎昔瞳今日会易容成王博太医的样子,马上将王博召进来,然后下令如果再有人看见王博,立斩不赦。” 一切就绪,我忽然问道:“你呢?你干嘛去?” 裴垣露出了一抹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笑容:“我自然要去会一会那个阎青青了。” “你又不会武功,叫柳池摆平她就是了,干嘛自己去?”我跟夏承峻一人一盘瓜子,我们磕的不亦乐乎,王博则蹲在一旁,分别为我与小十七把脉。 王博在一旁跟着点头:“是啊,裴大人。” 裴垣面无表情的整理着衣袖,我这才注意到,他竟换了一身新衣服。 红色内衬,上面绣满了银色的合欢花纹路,袖口是黑色裹边,外面罩着一层银色透明纱衣。一根红宝石带子扣在腰间,如此奢华的装扮,让所有人都怔住了。 银发红衣,惊艳的让人无法直视。 “裴垣,你这是要去选美吗?”我呆滞的问道。 裴垣理了理衣袍,抬头微笑:“好看吗?” 包括王博在内,我们一起齐刷刷的点头,以前只觉得他长的不像人,如今多了些人气,或许是他笑了的缘故。 我不禁欢喜起来,怪不得裴垣要打扮的这么隆重,原来是百年的恋人要来了。 其实对于裴垣,我着实是佩服的,竟能爱一个人爱了几百年,而且无怨无悔。 柳池说,每一次去见那个女人的时候,裴垣都会精心打扮一番,为的是以最短的时间让对方爱上他,剩下的时间便用来享受这份短暂而又得来不易的生活。 这种爱情对裴垣来说既甜蜜又痛苦,哪个人能够一如既往的用所有的时间、耐心、热情、期待去等候同一个人? 裴垣做到了,他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时间周而复始的爱着阎青青这一个女孩。 不笑,并非他不喜欢,而是没有遇见那个值得他笑的人罢了。 “要不要派侍卫跟着呢?”我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担心,毕竟阎青青也是个危险人物,若裴垣能成功色诱倒是好的,若是不能……好,以裴垣这个样子,不管是谁都能诱惑到。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去见他。” 我连忙伸手跟他交握了一下:“祝你成功。” 裴垣明媚一笑,霎那间风华绝代,宛如千树万树梨花开,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最动人的微笑。 裴垣走了,我怀着一颗激动的心情等待着,裴垣孤单的太久了,他着实需要一个女孩来陪伴,即便只有短短的几年时间,也总好过,一个人黯然面对沧海桑田。 王博实在闲的很,又不能出去,今日阎昔瞳会打扮成王博的样子,我已经下令了,只要在外面看见王博,立斩不赦。所以他只能待在这里。 “娘娘,再多叫进来。”王博苦着一张脸。 “干嘛?” “老臣……老臣实在不习惯啊。” 他在太医院有忙不完的事,加上年轻的时候与先皇征战四方,已经不习惯安逸了,让他闲着比杀了他还难受。 “来几个人。” 没一会,帐篷外头就开始排起了长队,王博兴高采烈的为他们一个个把脉,那样子别提多开心了。 夏承峻深深叹口气:“几个老家伙还真是天生的劳碌命啊,一刻都闲不下来。” 王博抓着一个侍卫的手:“你肾火旺啊,这可不行,赶紧的去抓药,不然误了时辰以后可是大麻烦。” 侍卫被吓的脸色发白:“是是是,等回去了一定抓药。” 正当王博忙碌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梁涛冲进来:“皇后快走,出事了。” 裴垣纵使料定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料到故事写到一半忽然改了结局。 阎昔瞳假冒王博失败之后,竟然撕掉假面具,一路冲杀过来,但按照阎昔瞳的杀伤力,若他发了狂,保不准要冲过来。 “好声狂妄,单枪匹马竟敢闯帝帐。”夏承峻拍案而起,显然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 “小十七,你别乱来,那个人可不是一般人,武功不在任何高手之下,既然他闯进来,我便躲就是了,猎场那么大,他又不会知道我在哪里。”对于阎昔瞳,我倒没有多害怕,只是顾及到裴垣与柳池的感受,怕他们担忧而已。说实在的,我甚至还很想见一见他呢,终归当初离开阎国的时候,他待我有些恩情的。 “公主,我们换个帐篷待着。”柳池掀开帐篷,对我露出温和的笑容,但是眼底的深邃却告诉我,可能即将有麻烦。 不光柳池来了,庞修跟狄青也来了,这两个老家伙并非刻意留下来守军帐的,而是因年纪太大被人嫌弃了,不准他们上场狩猎,所以只能待在这里。 “皇后娘娘,其他地方的景色也很好,不如出去看看。”庞修把手端在胸口,笑眯眯的看着我。 “那就摆驾。”我施施然道。 为了掩人耳目,我并未带很多随从,只让庞修、狄青以及柳池跟着。 小十七与王博在帐篷里待着。 很快出了猎场,庞修与狄青骑马跑在前面,光从背影来看,这两人的气质绝对不输当年。 骑马的姿势那叫一个英俊潇洒。 柳池一派轻松,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恰到好处的减轻了压抑的气氛。 眼前是一片开阔地,正值秋季,猎场附近有一处枫树林,火红的枫叶宛如血液一般,蔓延着整个山坡,场面十分壮观。 狄青兴致缺缺,作为一名只会带兵打仗的人来说,他将‘莽夫’这个词诠释的很到位,任何有关于诗情画意的事物,他都不感兴趣。 但碍于庞修的面子,狄青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要保护我,狄青早就跑了。 很快的,我们抵达目的地。 远望那一处枫林,宛如一大团燃烧的火焰,染红了天际,走近看,每一片叶子都巧夺天工,精巧细腻,尤其是风吹过的时候,枫叶如天女散花般落下来。 美的惊人、美的壮观! 我跟柳池都忍不住喟叹一声,如此美丽的景色,为何去年没有来看呢。 庞修显然不是第一次见了,浑浊的双眼被枫叶映红了。 “多美丽啊。”庞修翻身下马,花白的胡子迎风飞扬起来。 狄青懒洋洋的跟着下马,嘟嘟囔囔道:“有什么可看的,一棵棵树罢了,长的还都是一个样。” 柳池满眼映着大片红色,动情道:“日暮秋烟起,萧萧枫树林。” 穿过一条石子路,便置身于枫叶深处了,那简直就是一种极致奢靡的享受,入眼的红色并不扎眼,反而令人欢喜异常。 一阵风吹来,如火的叶子打着转飘落下来,宛如落入凡间的精灵。 我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忍不住欢喜起来。 庞修跟柳池一前一后,狄青很懒散的站在我旁边,每当我们发出感叹的时候,他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嗤笑。 柳池倒是与庞修很谈得来,一个温润如玉,心思缜密。一个风雅睿智,难得糊涂。 说起来,这也许跟年龄有关系,庞修看起来很老,可柳池比他还老,这两个人谈得来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穿过枫树林,便是一处镜湖,圆圆的湖水被枫叶环绕着,湖底清澈见底,上面飘着零散的红枫叶,秋日暖阳照在湖水中,折射出一截五彩斑斓的光芒。 “好美啊。”我忍不住感叹起来,如果是两个人在这里,还不晓得多浪漫呢。 庞修笑的跟一朵花似的:“呵呵,这便是自然之美啊,人工再也做不出这种磅礴大气的景色来。” 我点点头,的确如此,阎昔瞳曾经用暖炉制造春天的气息,将满王府的花朵全部催开了,那景色很奢华,却少了庞修说的磅礴大气。 “有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是树,若是个桃树林还好些,秋天有桃子吃,枫树能干什么?”狄青一手搭在剑上,一边伸手指指点点。 柳池跟庞修互相对视了一眼,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无奈跟后悔,今天的确不应该带着这个煞风景的家伙过来的。 跟庞修等人绕着镜湖走了几圈,权当散步了。 可走着走着,柳池与庞修同时停住脚步,狄青下意识按住剑柄:“什么人?” 庞修伸手按住狄青的手,将那刚出鞘的剑不紧不慢的送回去:“这般美丽的景色,应该有更多的人欣赏才是,朋友,出来。” 我眼皮一抬,悠悠的望过去。 阎昔瞳缓缓从那片火红中走出来,头顶上闹盈盈的枫叶雅致的怒放着。 阳光明媚,风缱绻清凉。 镜湖、阳光、如火的枫叶,竟镇不住人的那份质地。 阎昔瞳缓步走来,站在离我们一丈远的地方,傲慢不减分毫:“把她交出来。” 狄青双目喷火,好似在说,你要我交我就交,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庞修跟柳池一左一右将我挡了个严实,庞修笑容款款道:“如斯美景之下打打杀杀实在有伤风雅。” “本王从阎国到这里,不是跟你说风雅的。” “那当然了,跟我老头子有什么好说的,呵呵呵,既然跑了那么远,应该很累,不如坐下来稍作休息呢?” 我在后头忍不住捂住额头,庞修,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呢?阎昔瞳既然能一路追到这里,哪里还会跟你坐下来休息?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上去跟他干一架,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狄青仿佛时刻揣着炮仗出门似的,看谁都能发火。 阎昔瞳根本连看他的力气都省了,目光如磁石般牢牢定格在我这边的方向:“如果不想暴尸荒野,就将她交出来。” 第361章 子嗣3 一阵风吹来,如火的叶子打着转飘落下来,宛如落入凡间的精灵。 我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忍不住欢喜起来。 庞修跟柳池一前一后,狄青很懒散的站在我旁边,每当我们发出感叹的时候,他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嗤笑。 柳池倒是与庞修很谈得来,一个温润如玉,心思缜密。一个风雅睿智,难得糊涂。 说起来,这也许跟年龄有关系,庞修看起来很老,可柳池比他还老,这两个人谈得来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穿过枫树林,便是一处镜湖,圆圆的湖水被枫叶环绕着,湖底清澈见底,上面飘着零散的红枫叶,秋日暖阳照在湖水中,折射出一截五彩斑斓的光芒。 “好美啊。”我忍不住感叹起来,如果是两个人在这里,还不晓得多浪漫呢。 庞修笑的跟一朵花似的:“呵呵,这便是自然之美啊,人工再也做不出这种磅礴大气的景色来。” 我点点头,的确如此,阎昔瞳曾经用暖炉制造春天的气息,将满王府的花朵全部催开了,那景色很奢华,却少了庞修说的磅礴大气。 “有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是树,若是个桃树林还好些,秋天有桃子吃,枫树能干什么?”狄青一手搭在剑上,一边伸手指指点点。 柳池跟庞修互相对视了一眼,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无奈跟后悔,今天的确不应该带着这个煞风景的家伙过来的。 跟庞修等人绕着镜湖走了几圈,权当散步了。 可走着走着,柳池与庞修同时停住脚步,狄青下意识按住剑柄:“什么人?” 庞修伸手按住狄青的手,将那刚出鞘的剑不紧不慢的送回去:“这般美丽的景色,应该有更多的人欣赏才是,朋友,出来。” 我眼皮一抬,悠悠的望过去。 阎昔瞳缓缓从那片火红中走出来,头顶上闹盈盈的枫叶雅致的怒放着。 阳光明媚,风缱绻清凉。 镜湖、阳光、如火的枫叶,竟镇不住人的那份质地。 阎昔瞳缓步走来,站在离我们一丈远的地方,傲慢不减分毫:“把她交出来。” 狄青双目喷火,好似在说,你要我交我就交,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庞修跟柳池一左一右将我挡了个严实,庞修笑容款款道:“如斯美景之下打打杀杀实在有伤风雅。” “本王从阎国到这里,不是跟你说风雅的。” “那当然了,跟我老头子有什么好说的,呵呵呵,既然跑了那么远,应该很累,不如坐下来稍作休息呢?” 我在后头忍不住捂住额头,庞修,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呢?阎昔瞳既然能一路追到这里,哪里还会跟你坐下来休息?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上去跟他干一架,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狄青仿佛时刻揣着炮仗出门似的,看谁都能发火。 阎昔瞳根本连看他的力气都省了,目光如磁石般牢牢定格在我这边的方向:“如果不想暴尸荒野,就将她交出来。” 柳池拂了拂衣袖,语气带着不可思议:“你竟然能找到这里。” 阎昔瞳回敬给他一记冷笑:“裴垣能算出本王从哪里出现,难道本王就不能猜出你们会去哪里吗?” 其实阎昔瞳也是一个高手,虽然没有裴垣与生俱来的预知未来的本事,但他从前跟过一个叫算神的家伙学徒,算起来也会些奇门异术。 但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阎昔瞳既然找到我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这些天吃了裴垣跟柳池那么些苦头,怎么也要打一架。 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 庞修若无其事道:“小伙子,干嘛火气那么足,这里的风景如此美好,难道非要破坏吗?” 阎昔瞳嗤笑一声:“老东西,上次在都庞岭放你们一马,今日再敢阻拦,本王决不手软。” “好大的口气,你狄青爷爷上战场杀敌的时候,你跟你哥哥阎啸卿还不晓得在哪里呢。”说完,狄青抽剑上前,宛如一只破闸的猛虎,嗖得朝阎昔瞳冲过去。 他手中的剑乃是玄铁制作,足足有八十斤,可以当剑又可以当刀使。当狄青使出浑身力气砍下去的时候,阎昔瞳反应慢半拍似的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狄青就动弹不得了。 “这……这不可能。”狄青急的满头大汗,绝对不会料到才一招就分出了胜负。 阎昔瞳轻蔑的扫了他一眼:“还要继续吗?”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伴随狄青南征北战多年的玄铁宝剑瞬间变成两截。 狄青呆呆的拿着刀柄,看了半晌之后,哇得一声痛哭起来。 “我的剑,我的剑啊……你居然折断它……你居然折断他……” “狄将军节哀顺变。”柳池若一阵清风般落在狄青身旁,晶莹剔透的手拎起狄青轻松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狄青这般不是对手,着实让我们也吃了一惊,但是输掉的狄青却不依不饶道:“把另一半还给我……还给我。” 阎昔瞳也不为难,手指轻轻一震,停留在指端的残剑嗖得一声朝庞修的方向飞去。 那风驰电掣的速度让我倒抽一口气,正欲出手阻止,庞修竟比我还快,广袖内苍老的手在半空中轻轻一划,那载着杀气的剑刃瞬间乖巧的停留在他指端。 狄青见状,忙不迭的跑过来双手捧住:“我的剑,我的剑。” “一边待着,回头叫工匠帮你修补一下。”庞修缓声道。 不愧是庞修,面对如此强悍的敌人,居然不动声色到了这种地步。 这做法也叫阎昔瞳震撼了一下,他眯起眼冷然道:“老家伙还挺厉害。” 庞修笑容满面的摆摆手:“老了,老了,哪里与你们年轻人比呢?” 我在一旁都快崩溃了,庞修大人,你还要闲话家常什么时候?没看见阎昔瞳已经准备运气了吗? “昔王若真想打,不如换个地方。” 什么?庞修想上去跟阎昔瞳一较高下?我正要阻止,却被柳池拉住:“太师老当益壮,不怕的。” 我狐疑的看着他,你确定不是在拍马屁吗? “废话真多。” 不买账的阎昔瞳瞬间出手,着了一身暗红色长袍的他宛如一团烈火,速度快的简直让人难以分辨,在他身后还拖着一条虚实的影子。 我连忙拉着柳池与狄青躲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其实我们完全可以跑路,但这么做或许不太地道,更加不够体面。所以我们选择在旁边暗自观察,若庞修顶不住了我们再上。 以我现在的能力,与阎昔瞳即便打不成平手,但也不至于被打死。 霎那间风起云动,卷起漫天枫叶。 阎昔瞳与庞修皆是用剑的高手,两大高手过招,只看见影子在动,却完全看不见他们究竟出了什么招数。 逼人的剑气,摧的四周枫叶都飘然坠落,红色的叶子围绕在他们身边,宛如一层红色的罩子,将他们统统笼罩起来。 这景色杀气中透着唯美,场面实在太绚丽。 柳池目光深邃的望着缠斗的两个人,我则惊的合不拢嘴,这是一个八十多岁老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铛铛铛……破天剑与阎昔瞳手中的银剑相互对撞,瞬间火花四溅,可是当两人迅速分开来的时候,阎昔瞳的手腕在抖,而他手中的剑已经出现龟裂。 咔嚓……剑身碎裂,只剩下一个剑柄在手里。 阎昔瞳恼羞成怒的盯着庞修:“看来本王低估了你啊,老东西。” “庞修,打的好,打的好。”狄青兴高采烈的在旁叫阵。 庞修眯嘘着眼睛朝旁边看去:“观棋不语,看打架也一样,别吵。” “……” 他是在看我们吗?我们在他后面啊。 “哼,老东西,你的确不简单,但本王不信你真的不会死。” 说完,丢下兵器上前,赤手空拳的与庞修拉开了战事。 也就在这个时候,阎昔瞳带起的风猛地朝我们袭来,眼睛似乎被沙子迷住了,我哎呀一声,连忙搓揉着,没一会竟搓出了眼泪。 滴答,滴答…… 细小的雨点跟针似的落下来,原本逼人的杀气瞬间凝滞。 庞修正欲出招,却到处找不到阎昔瞳。 “咦?人呢?” 一袭红衣淡然的站在不远处的小亭子内,凉凉的看着我们。 狄青忍不住站起来:“你去那里干什么?” “避雨啊。” “到底还打不打?”狄青追问道。 “等雨停了。” “为什么?” 阎昔瞳顿了顿,似乎带着别扭的口吻:“本王讨厌下雨。” “怎么可以这样?”狄青忍不住发起飙来。 阎昔瞳的目光朝我递过来,但又很快的离开:“实在不行,可以在这个亭子里打。” 雨滴很小,淅沥沥的打在湖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我们也去避雨!” 我、柳池、阎昔瞳、庞修、狄青一个个面色诧异的站在矮小拥挤的亭子里。 大家谁都不说话,我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阎昔瞳更奇葩的人物了,打着打着竟然躲雨了。 庞修跟柳池倒没什么,他们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狄青一面心疼自己的剑,一面虎视眈眈的盯着阎昔瞳。 细雨飘落,淋淋落下来,眼前的枫叶山好像被罩了一层水雾,煞是美妙。 我们一行人站在亭子里,刚刚的杀戮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此时此刻,只感觉到平静、安心。 狄青捧着他的爱物,伴随着雨声呻吟着,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 我的剑,我的剑…… 毁掉这把剑的人却一点悔意都没有,淡定的站在我们中间。 阎昔瞳忽然伸出手腕,这个动作让我们集体紧张起来,但很快大家都又放松了。 他只是将手腕伸出去,接雨水。 晶莹剔透的雨珠落在摊开的手心里,然后顺着他的指缝流走,不知为何,这个动作让我心中莫名的一痛。 他似乎想抓住什么,挽回什么,留住什么,可是那些东西跟这雨水一样,即便落到了他的掌心,,也会无情的流走。 半晌,阎昔瞳好似依依不舍的收回掌心,转头看向我:“契约书你还留着吗?” 这是见面以来,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连连点头:“收着呢,收着呢。” 阎昔瞳淡淡道:“把它给本王。” 我不明就里起来,紧接着阎昔瞳又道:“本王曾经答应过你,只要你拿着契约书来找本王,任何事本王都会替你办到。” “可我现在没什么事要你办啊。” 回答我的是阎昔瞳如火的眸子:“没有吗?” “真的没有。” “你想继续打下去吗?” 我愕然一愣,迟钝的摇摇头。 “那便是了。” 我忽然读懂了阎昔瞳的意思,他要我拿着契约书抵消他这次来阎国的目的。 心思千回百转,化为浓浓的感激,可随后不禁担心起来:“那阎啸卿那边怎么办呢?” “这个不需要你管。”阎昔瞳一如既往的骄傲。 庞修在旁呵呵一笑:“取舍只在人的一念之间,舍去了这个,或许会得到那个。” 阎昔瞳冷笑一声:“是吗?” 他转过头看着庞修,忽然朝外面伸手,握住那些抓不住的雨水:“本王若舍去了掌心的水,能得到什么呢?” 大家都被问愣住了。 庞修依旧笑容满面:“王爷,请看。” 忽然一阵风刮过,一片妖红的枫叶奇迹般的朝这边飞来,不偏不倚的落在阎昔瞳摊开的掌心上。 那片枫叶精致不已,上面粘着晶莹剔透的水渍,阎昔瞳呆滞的望着掌心的枫叶。 半晌,阎昔瞳无情的扔掉那片枫叶,继而冷笑:“老东西,你拈花指的功夫使得不错。” 庞修一脸的谦虚:“谬赞,谬赞啊。” 阎昔瞳别过头,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我明明感觉到阎昔瞳似乎有很多话要跟我说,但是都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他们没有感觉到,我却感觉到了,那种无矛盾与痛苦交织的叹息。 阎昔瞳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把契约给本王。” 这口气一点算不得友善,甚至还带着点威逼的意思在里头。 我吓了一跳:“现在?” “你以为呢?” “我没带啊。” 第361章 子嗣3 一阵风吹来,如火的叶子打着转飘落下来,宛如落入凡间的精灵。 我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忍不住欢喜起来。 庞修跟柳池一前一后,狄青很懒散的站在我旁边,每当我们发出感叹的时候,他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嗤笑。 柳池倒是与庞修很谈得来,一个温润如玉,心思缜密。一个风雅睿智,难得糊涂。 说起来,这也许跟年龄有关系,庞修看起来很老,可柳池比他还老,这两个人谈得来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穿过枫树林,便是一处镜湖,圆圆的湖水被枫叶环绕着,湖底清澈见底,上面飘着零散的红枫叶,秋日暖阳照在湖水中,折射出一截五彩斑斓的光芒。 “好美啊。”我忍不住感叹起来,如果是两个人在这里,还不晓得多浪漫呢。 庞修笑的跟一朵花似的:“呵呵,这便是自然之美啊,人工再也做不出这种磅礴大气的景色来。” 我点点头,的确如此,阎昔瞳曾经用暖炉制造春天的气息,将满王府的花朵全部催开了,那景色很奢华,却少了庞修说的磅礴大气。 “有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是树,若是个桃树林还好些,秋天有桃子吃,枫树能干什么?”狄青一手搭在剑上,一边伸手指指点点。 柳池跟庞修互相对视了一眼,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无奈跟后悔,今天的确不应该带着这个煞风景的家伙过来的。 跟庞修等人绕着镜湖走了几圈,权当散步了。 可走着走着,柳池与庞修同时停住脚步,狄青下意识按住剑柄:“什么人?” 庞修伸手按住狄青的手,将那刚出鞘的剑不紧不慢的送回去:“这般美丽的景色,应该有更多的人欣赏才是,朋友,出来。” 我眼皮一抬,悠悠的望过去。 阎昔瞳缓缓从那片火红中走出来,头顶上闹盈盈的枫叶雅致的怒放着。 阳光明媚,风缱绻清凉。 镜湖、阳光、如火的枫叶,竟镇不住人的那份质地。 阎昔瞳缓步走来,站在离我们一丈远的地方,傲慢不减分毫:“把她交出来。” 狄青双目喷火,好似在说,你要我交我就交,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庞修跟柳池一左一右将我挡了个严实,庞修笑容款款道:“如斯美景之下打打杀杀实在有伤风雅。” “本王从阎国到这里,不是跟你说风雅的。” “那当然了,跟我老头子有什么好说的,呵呵呵,既然跑了那么远,应该很累,不如坐下来稍作休息呢?” 我在后头忍不住捂住额头,庞修,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呢?阎昔瞳既然能一路追到这里,哪里还会跟你坐下来休息?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上去跟他干一架,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狄青仿佛时刻揣着炮仗出门似的,看谁都能发火。 阎昔瞳根本连看他的力气都省了,目光如磁石般牢牢定格在我这边的方向:“如果不想暴尸荒野,就将她交出来。” 柳池拂了拂衣袖,语气带着不可思议:“你竟然能找到这里。” 阎昔瞳回敬给他一记冷笑:“裴垣能算出本王从哪里出现,难道本王就不能猜出你们会去哪里吗?” 其实阎昔瞳也是一个高手,虽然没有裴垣与生俱来的预知未来的本事,但他从前跟过一个叫算神的家伙学徒,算起来也会些奇门异术。 但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阎昔瞳既然找到我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这些天吃了裴垣跟柳池那么些苦头,怎么也要打一架。 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 庞修若无其事道:“小伙子,干嘛火气那么足,这里的风景如此美好,难道非要破坏吗?” 阎昔瞳嗤笑一声:“老东西,上次在都庞岭放你们一马,今日再敢阻拦,本王决不手软。” “好大的口气,你狄青爷爷上战场杀敌的时候,你跟你哥哥阎啸卿还不晓得在哪里呢。”说完,狄青抽剑上前,宛如一只破闸的猛虎,嗖得朝阎昔瞳冲过去。 他手中的剑乃是玄铁制作,足足有八十斤,可以当剑又可以当刀使。当狄青使出浑身力气砍下去的时候,阎昔瞳反应慢半拍似的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狄青就动弹不得了。 “这……这不可能。”狄青急的满头大汗,绝对不会料到才一招就分出了胜负。 阎昔瞳轻蔑的扫了他一眼:“还要继续吗?”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伴随狄青南征北战多年的玄铁宝剑瞬间变成两截。 狄青呆呆的拿着刀柄,看了半晌之后,哇得一声痛哭起来。 “我的剑,我的剑啊……你居然折断它……你居然折断他……” “狄将军节哀顺变。”柳池若一阵清风般落在狄青身旁,晶莹剔透的手拎起狄青轻松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狄青这般不是对手,着实让我们也吃了一惊,但是输掉的狄青却不依不饶道:“把另一半还给我……还给我。” 阎昔瞳也不为难,手指轻轻一震,停留在指端的残剑嗖得一声朝庞修的方向飞去。 那风驰电掣的速度让我倒抽一口气,正欲出手阻止,庞修竟比我还快,广袖内苍老的手在半空中轻轻一划,那载着杀气的剑刃瞬间乖巧的停留在他指端。 狄青见状,忙不迭的跑过来双手捧住:“我的剑,我的剑。” “一边待着,回头叫工匠帮你修补一下。”庞修缓声道。 不愧是庞修,面对如此强悍的敌人,居然不动声色到了这种地步。 这做法也叫阎昔瞳震撼了一下,他眯起眼冷然道:“老家伙还挺厉害。” 庞修笑容满面的摆摆手:“老了,老了,哪里与你们年轻人比呢?” 我在一旁都快崩溃了,庞修大人,你还要闲话家常什么时候?没看见阎昔瞳已经准备运气了吗? “昔王若真想打,不如换个地方。” 什么?庞修想上去跟阎昔瞳一较高下?我正要阻止,却被柳池拉住:“太师老当益壮,不怕的。” 我狐疑的看着他,你确定不是在拍马屁吗? “废话真多。” 不买账的阎昔瞳瞬间出手,着了一身暗红色长袍的他宛如一团烈火,速度快的简直让人难以分辨,在他身后还拖着一条虚实的影子。 我连忙拉着柳池与狄青躲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其实我们完全可以跑路,但这么做或许不太地道,更加不够体面。所以我们选择在旁边暗自观察,若庞修顶不住了我们再上。 以我现在的能力,与阎昔瞳即便打不成平手,但也不至于被打死。 霎那间风起云动,卷起漫天枫叶。 阎昔瞳与庞修皆是用剑的高手,两大高手过招,只看见影子在动,却完全看不见他们究竟出了什么招数。 逼人的剑气,摧的四周枫叶都飘然坠落,红色的叶子围绕在他们身边,宛如一层红色的罩子,将他们统统笼罩起来。 这景色杀气中透着唯美,场面实在太绚丽。 柳池目光深邃的望着缠斗的两个人,我则惊的合不拢嘴,这是一个八十多岁老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铛铛铛……破天剑与阎昔瞳手中的银剑相互对撞,瞬间火花四溅,可是当两人迅速分开来的时候,阎昔瞳的手腕在抖,而他手中的剑已经出现龟裂。 咔嚓……剑身碎裂,只剩下一个剑柄在手里。 阎昔瞳恼羞成怒的盯着庞修:“看来本王低估了你啊,老东西。” “庞修,打的好,打的好。”狄青兴高采烈的在旁叫阵。 庞修眯嘘着眼睛朝旁边看去:“观棋不语,看打架也一样,别吵。” “……” 他是在看我们吗?我们在他后面啊。 “哼,老东西,你的确不简单,但本王不信你真的不会死。” 说完,丢下兵器上前,赤手空拳的与庞修拉开了战事。 也就在这个时候,阎昔瞳带起的风猛地朝我们袭来,眼睛似乎被沙子迷住了,我哎呀一声,连忙搓揉着,没一会竟搓出了眼泪。 滴答,滴答…… 细小的雨点跟针似的落下来,原本逼人的杀气瞬间凝滞。 庞修正欲出招,却到处找不到阎昔瞳。 “咦?人呢?” 一袭红衣淡然的站在不远处的小亭子内,凉凉的看着我们。 狄青忍不住站起来:“你去那里干什么?” “避雨啊。” “到底还打不打?”狄青追问道。 “等雨停了。” “为什么?” 阎昔瞳顿了顿,似乎带着别扭的口吻:“本王讨厌下雨。” “怎么可以这样?”狄青忍不住发起飙来。 阎昔瞳的目光朝我递过来,但又很快的离开:“实在不行,可以在这个亭子里打。” 雨滴很小,淅沥沥的打在湖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我们也去避雨!” 我、柳池、阎昔瞳、庞修、狄青一个个面色诧异的站在矮小拥挤的亭子里。 大家谁都不说话,我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阎昔瞳更奇葩的人物了,打着打着竟然躲雨了。 庞修跟柳池倒没什么,他们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狄青一面心疼自己的剑,一面虎视眈眈的盯着阎昔瞳。 细雨飘落,淋淋落下来,眼前的枫叶山好像被罩了一层水雾,煞是美妙。 我们一行人站在亭子里,刚刚的杀戮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此时此刻,只感觉到平静、安心。 狄青捧着他的爱物,伴随着雨声呻吟着,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 我的剑,我的剑…… 毁掉这把剑的人却一点悔意都没有,淡定的站在我们中间。 阎昔瞳忽然伸出手腕,这个动作让我们集体紧张起来,但很快大家都又放松了。 他只是将手腕伸出去,接雨水。 晶莹剔透的雨珠落在摊开的手心里,然后顺着他的指缝流走,不知为何,这个动作让我心中莫名的一痛。 他似乎想抓住什么,挽回什么,留住什么,可是那些东西跟这雨水一样,即便落到了他的掌心,,也会无情的流走。 半晌,阎昔瞳好似依依不舍的收回掌心,转头看向我:“契约书你还留着吗?” 这是见面以来,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连连点头:“收着呢,收着呢。” 阎昔瞳淡淡道:“把它给本王。” 我不明就里起来,紧接着阎昔瞳又道:“本王曾经答应过你,只要你拿着契约书来找本王,任何事本王都会替你办到。” “可我现在没什么事要你办啊。” 回答我的是阎昔瞳如火的眸子:“没有吗?” “真的没有。” “你想继续打下去吗?” 我愕然一愣,迟钝的摇摇头。 “那便是了。” 我忽然读懂了阎昔瞳的意思,他要我拿着契约书抵消他这次来阎国的目的。 心思千回百转,化为浓浓的感激,可随后不禁担心起来:“那阎啸卿那边怎么办呢?” “这个不需要你管。”阎昔瞳一如既往的骄傲。 庞修在旁呵呵一笑:“取舍只在人的一念之间,舍去了这个,或许会得到那个。” 阎昔瞳冷笑一声:“是吗?” 他转过头看着庞修,忽然朝外面伸手,握住那些抓不住的雨水:“本王若舍去了掌心的水,能得到什么呢?” 大家都被问愣住了。 庞修依旧笑容满面:“王爷,请看。” 忽然一阵风刮过,一片妖红的枫叶奇迹般的朝这边飞来,不偏不倚的落在阎昔瞳摊开的掌心上。 那片枫叶精致不已,上面粘着晶莹剔透的水渍,阎昔瞳呆滞的望着掌心的枫叶。 半晌,阎昔瞳无情的扔掉那片枫叶,继而冷笑:“老东西,你拈花指的功夫使得不错。” 庞修一脸的谦虚:“谬赞,谬赞啊。” 阎昔瞳别过头,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我明明感觉到阎昔瞳似乎有很多话要跟我说,但是都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他们没有感觉到,我却感觉到了,那种无矛盾与痛苦交织的叹息。 阎昔瞳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把契约给本王。” 这口气一点算不得友善,甚至还带着点威逼的意思在里头。 我吓了一跳:“现在?” “你以为呢?” “我没带啊。” 第362章 子嗣4 有谁会随身带着一份契约书在身上呢? 阎昔瞳恼怒的瞪着我:“放哪了?” “在……在我宫里。”被他这么一吓,我说话语气都矮了一大截子。 阎昔瞳闷不吭声的扭过头。 又过了一会,阎昔瞳忽然道:“你跟裴垣关系好吗?” “啊?”我诧异了一声,不懂他为何会这么问。 阎昔瞳不紧不慢道:“他要死了。” “什么?”柳池震惊不已。 阎昔瞳睨着柳池:“怎么?你与他关系很好吗?” “裴垣现在在哪里?”柳池连忙问道。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我们齐齐吸气。 穿过潮湿的枫树林,我们见到了裴垣。 枫叶铺成的地毯,他安详的靠在一棵红枫树下,浑身绯红的衣衫铺散在枫叶铺成的地毯上。 如果不是看见阎青青手里那把沾着血的剑,我甚至以为裴垣只是靠在这里休息。 脚像生了根似的,怎么都移动不了半分。 “裴垣……”我失声叫起来。 怎么会这样?临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他换了一身新衣裳,去见他等待了百年的爱人,他要用最短的时间把她泡到手,然后一起度过剩下的时间……这不都是说的好好的吗?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会倒在这里? 裴垣对我们露出微笑,那是一种动人心魄的微笑,也是我有生以来无法参透的笑容,似乎这一天,他已经期盼了很久。 庞修见状,连忙吩咐狄青道:“快去叫太医救人。” “不用了。”柳池的声音透着无穷无尽的荒凉,柳池站起来,双眼漠然的望着我们:“他活不了了。” 我狠狠到退一步:“怎么会……” 那一刻,我满眼仇恨的瞪向一旁的阎青青,掌心一动,一股冰凉彻骨的气流汇聚在掌心。 “别伤她。”裴垣拼尽了力气朝我们喊。 柳池一把按住我的手:“公主,这是裴垣的选择。” 选择?他的选择就是死亡吗? 阎青青仿佛从梦中惊醒,飞快的冲到裴垣面前,气急败坏的质问:“你不是能预知未来的一切吗?为什么没有料到今日的杀身之祸?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话啊!说话啊!” 她质问的歇斯底里,泪水沾湿了脸颊,她的痛苦与裴垣脸上的欣慰形成了一道强烈的对比。 其实裴垣是可以躲过这一劫的,至于他为什么不躲……我想不明白。 裴垣笑容缱绻的伸出手抹去阎青青脸上的泪水,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他就那样笑着对她说:“其实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料到有今天,也在那一瞬间,我决定原谅你。” 所有人都怔住了。 情深刻骨不过如此。 阎青青怔怔的看着裴垣,颤抖的手几乎托不起他身体的重量。 “你……你说什么……”她似乎被这个回答吓住了。 裴垣只是微笑,却再也回答不了她什么。 “你说话啊,说话啊,裴垣……裴垣……”阎青青疯狂的摇动着裴垣的身体:“你起来,起来啊!” 能逃开的是命运,逃不开的则是选择。 相信这个计划从见到阎青青开始便已经在裴垣心底落了根,数百年来,裴垣无所不用的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爱上自己一次又一次,最终的结果是看着心爱的人一次次的离开。 而现在他选择在阎青青没有爱上自己的这一刻结束性命,既保全了阎青青,也成全了自己。 或许应了柳池说的,裴垣他累了。 用几十年的等待,换取三年的相守,这笔感情账实在算不得亏。可是,越是美好的回忆,时过境迁之后越折磨人,等待的日子里,诀别的每一瞬都如锋利的刀子,刀刀凌迟着他。 百年累积起来的伤口,终于在今天溃不成军。 如今他以这种方式结束,与其说累了,倒不如说成全。 唯一遗憾,阎青青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一个叫裴垣的男人执着的爱了她上百年。 这种深入骨髓的爱情叫我们如何责怪? 阎青青似乎还没有明白,她不断的摇晃着裴垣逐渐僵硬的身体,声音越发的慌乱。我想阎青青是喜欢过裴垣的,但这喜欢还没有达到爱的程度便被裴垣亲手扼杀了。 “你说话,说话啊,混蛋,起来,给我起来。” 柳池伸手架开阎青青,用内力将她震到一侧去:“青青公主,裴大人临死前叫我们不要为难你,死者已矣,你们走。” 阎青青红着眼睛,失魂落魄的盯着枫树下的绝色男子,阎昔瞳拉住她,身姿一转,如一道翩鸿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中。 寂静的山谷,枫叶如着了魔似的纷纷坠落下来,落在那已经被定格了的微笑面庞上。 狄青低下头,做了一个军人最高的仪式,将自己的头盔脱了下来。 庞修仰天叹了口气:“死,其实是最好的解脱,唯有活着才是幸苦。” 我忽然都明白过来,裴垣原来什么都想好了,他把以后会发生的事全部记录下来交给我,所以才走的这样决绝干脆。 裴垣遇刺身亡这件事庞修如实汇报给夏衍,夏衍在军帐内沉默了半晌,后来低哑开口道:“厚葬!” “就葬在这片枫树林,不用厚葬了,我们巫族并没有这个传统。”柳池提议道。 “为何?”这地方算不得风水宝地。 柳池淡然一瞥,轻轻道:“曾经裴垣与我说过,若有一天可以死,他希望就地掩埋。” 夏衍恩准了。 裴垣下葬那天天气晴朗,正是狩猎结束后的第三天,葬礼上并没有人难过哭泣。 或许这就是裴垣的善良之处,他不与任何人交好,不让任何人与他产生感情,如此一来,他死了,便没有人会伤心难过。 葬礼过后,我一个人蹲在枫叶山上看着太阳从这边划到另一边,夏衍说,他以前也经常一个人看日落,那个时候是他人生最悲惨的一段时间。 不由的想起裴垣曾经与我说过,他一个人看了好几百年的落日。 四天狩猎结束没多久,我怀孕了。 这个喜事毫无疑问的冲淡了裴垣死去带给我的哀伤。 “怎么会……怎么会……”太突然了,我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柳池淡淡笑道:“恭喜公主了。” 我喜极而泣的捂着肚子,我的美梦终于实现了,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柳池解释道:“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就要伴随着一条旧生命的陨落,这是巫族千百年来无法更改的事。” 一切都明了了,裴垣选择死去不光是为了阎青青,还有一部分是为了我,是他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一条新生儿的性命。 当得知这个结果之后,我痛哭流涕,在葬礼上都没有这么难过。 天空哗啦啦的坠落着雨滴,与我的呜咽相互交错着。 “你怎么都一点不难过?”我一边哭一边望着他。 柳池淡然一笑,我真的不懂他这个时候为何能笑的这样惬意、从容。 “都已经死了,再伤心难过他也不知道,公主如今怀了子嗣,应该注意一点身子,这是裴垣用命换回来的。”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过来,是啊,我难过、伤心裴垣也不会再回来。 夏衍下朝回宫,见我双眼红肿,不由的一怔:“怎么了?” 柳池恭敬上前道:“大王,恭喜了,您要做父亲了。” 夏衍正一脸忧心的看着我,忽然听柳池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定格在那一处。 他反应慢了好几拍,先是看看柳池,然后又看了看我,嘴唇颤动了几下:“当真?” “大王若不信,可以叫王博过来看一看。”柳池笑容满面道。 柳池的医术已经叫人望而生畏了,只有他不想救的,没有救不了的,夏衍应该信他,但夏衍还是把王博找来了。 他这般慎重,倒叫我有些好笑起来,怎么着?还怕柳池为了哄他开心说谎话诓骗吗? 王博跟一阵风似的刮进来,被夏衍急忙召进宫,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事。 “叩见大王。” “免礼,过来看看皇后。” 王博谢恩之后,小果子连忙拿了软垫铺在地上供他跪着,王博手脚麻利的取出一截纱巾,铺在我的手腕上,然后脊背挺直的跪在我面前。 其实他年纪这么大了,不用跪的,但王博坚持这么干,我也没有办法。 王博先是用右手,皱眉想了一会又换了左手,然后又换右手。 来回几次,一向以冷静着称的夏衍有些按捺不住了:“究竟如何了?” 王博深吸一口气,一百八十度扭转,对着夏衍叩头:“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娘娘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句话宛如一阵狂风,将之前笼罩在夏衍脸上的疑云统统吹散。 “哈哈哈哈……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夏衍竟当着王博与柳池的面,将我打横抱起来,围着盘龙宫旋转起来。 我看见眼前的雕龙画凤一样样从眼前划过,以及夏衍那张难以掩饰欢喜的面庞。 我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是否会成为夏衍的拖累,我终于可以为他绵延子嗣了。 “大王……大王小心……别碰坏了娘娘。”王博跪在那,双手焦急的挥舞着。 柳池在一旁安静的微笑,伸手将王博从地上拉起来,王博一脸惊骇的小声嘀咕:“大王没叫起来啊。” “走,王太医。” 柳池将他拖到门边,王博一脸余悸:“没谢恩呢国师……我的药箱还在里头。” 柳池没有理会,径自拉着他走了。 这个时候,的确不方便有外人在场,夏衍欣赏柳池,不光因为他的能力与强大的心理承受力,更多是欣赏他的识相。 当盘龙宫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夏衍将我放到贵妃榻上,倾身覆上来,但他却很小心的用手肘隔出一条空隙,防止我被压到。 “这下子好了,寡人与你的那个计划就快成真了。”夏衍破天荒的露出孩子般的微笑,他甚至还憧憬起来:“寡人继位的时候二十岁登基,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待孩子十五岁寡人立刻禅位。” 十五?我瞪大眼睛,十五会不会太小了? 见我一脸的惊讶,夏衍思索了一会:“是不是觉得不合适?” 我诚实的点点头,要孩子十五岁承担起一个国家的兴亡,会否太仓促了,其实也不用那么紧张的,再多等几年也无所谓嘛。 “那就十三岁,寡人也觉得孩子不能溺爱。早点让他长大是好事。” “……”夏衍,你是亲爹不? 夏衍没有理会我的纠结,翻身起来,整理一下衣袍道:“来人,立刻将皇后有孕之事告知太师,他一定会更开心的。” 说的没错,得知我有孕,最开心的是庞修,上次假怀孕的事被揭发之后,庞修那失望的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以至于那次以后,他见我的时候首先不看我的脸,而是先看我的肚子。 喜讯很快被所有人知晓,大臣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充裕后宫的事被无限期暂停了。 为了这一大喜事,夏衍还免了各个地方的税收。 中秋之后,便是夏衍的生辰,去年的这个时候各国都派了使臣过来,瑞雪姬还亲临了,今年却只有一封简单的书函问候,当然,经过那一战之后,大家几乎都撕破了脸,也没什么交情可言了。 随便敷衍一下罢了。 但是齐轩来了。 汉阳因刚刚生产没多久,不方便出门,所以没有带来。 得知我有孕,齐轩送了一只大拇指那么粗的人参给我,他笑嘻嘻的说,这人参有补气的作用,汉阳生产的时候吃了一根,喊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不用下诏书,整个京都都晓得她生孩子了。 我说,干嘛要喊,我憋着不行吗? 齐轩忽然收住笑,认真的跟我说,要喊的,你为了他拼命,他该晓得。 这么说了以后,我欣然接受了这根人参,并吩咐王博,生产那天一定要煮起来给我喝。 大家都为了夏衍的寿辰准备忙碌去了,我因有孕不能插手,寿宴当天,我只打了个照面,便被小果子搀着回来了。 第362章 子嗣4 有谁会随身带着一份契约书在身上呢? 阎昔瞳恼怒的瞪着我:“放哪了?” “在……在我宫里。”被他这么一吓,我说话语气都矮了一大截子。 阎昔瞳闷不吭声的扭过头。 又过了一会,阎昔瞳忽然道:“你跟裴垣关系好吗?” “啊?”我诧异了一声,不懂他为何会这么问。 阎昔瞳不紧不慢道:“他要死了。” “什么?”柳池震惊不已。 阎昔瞳睨着柳池:“怎么?你与他关系很好吗?” “裴垣现在在哪里?”柳池连忙问道。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我们齐齐吸气。 穿过潮湿的枫树林,我们见到了裴垣。 枫叶铺成的地毯,他安详的靠在一棵红枫树下,浑身绯红的衣衫铺散在枫叶铺成的地毯上。 如果不是看见阎青青手里那把沾着血的剑,我甚至以为裴垣只是靠在这里休息。 脚像生了根似的,怎么都移动不了半分。 “裴垣……”我失声叫起来。 怎么会这样?临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他换了一身新衣裳,去见他等待了百年的爱人,他要用最短的时间把她泡到手,然后一起度过剩下的时间……这不都是说的好好的吗?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会倒在这里? 裴垣对我们露出微笑,那是一种动人心魄的微笑,也是我有生以来无法参透的笑容,似乎这一天,他已经期盼了很久。 庞修见状,连忙吩咐狄青道:“快去叫太医救人。” “不用了。”柳池的声音透着无穷无尽的荒凉,柳池站起来,双眼漠然的望着我们:“他活不了了。” 我狠狠到退一步:“怎么会……” 那一刻,我满眼仇恨的瞪向一旁的阎青青,掌心一动,一股冰凉彻骨的气流汇聚在掌心。 “别伤她。”裴垣拼尽了力气朝我们喊。 柳池一把按住我的手:“公主,这是裴垣的选择。” 选择?他的选择就是死亡吗? 阎青青仿佛从梦中惊醒,飞快的冲到裴垣面前,气急败坏的质问:“你不是能预知未来的一切吗?为什么没有料到今日的杀身之祸?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话啊!说话啊!” 她质问的歇斯底里,泪水沾湿了脸颊,她的痛苦与裴垣脸上的欣慰形成了一道强烈的对比。 其实裴垣是可以躲过这一劫的,至于他为什么不躲……我想不明白。 裴垣笑容缱绻的伸出手抹去阎青青脸上的泪水,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他就那样笑着对她说:“其实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料到有今天,也在那一瞬间,我决定原谅你。” 所有人都怔住了。 情深刻骨不过如此。 阎青青怔怔的看着裴垣,颤抖的手几乎托不起他身体的重量。 “你……你说什么……”她似乎被这个回答吓住了。 裴垣只是微笑,却再也回答不了她什么。 “你说话啊,说话啊,裴垣……裴垣……”阎青青疯狂的摇动着裴垣的身体:“你起来,起来啊!” 能逃开的是命运,逃不开的则是选择。 相信这个计划从见到阎青青开始便已经在裴垣心底落了根,数百年来,裴垣无所不用的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爱上自己一次又一次,最终的结果是看着心爱的人一次次的离开。 而现在他选择在阎青青没有爱上自己的这一刻结束性命,既保全了阎青青,也成全了自己。 或许应了柳池说的,裴垣他累了。 用几十年的等待,换取三年的相守,这笔感情账实在算不得亏。可是,越是美好的回忆,时过境迁之后越折磨人,等待的日子里,诀别的每一瞬都如锋利的刀子,刀刀凌迟着他。 百年累积起来的伤口,终于在今天溃不成军。 如今他以这种方式结束,与其说累了,倒不如说成全。 唯一遗憾,阎青青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一个叫裴垣的男人执着的爱了她上百年。 这种深入骨髓的爱情叫我们如何责怪? 阎青青似乎还没有明白,她不断的摇晃着裴垣逐渐僵硬的身体,声音越发的慌乱。我想阎青青是喜欢过裴垣的,但这喜欢还没有达到爱的程度便被裴垣亲手扼杀了。 “你说话,说话啊,混蛋,起来,给我起来。” 柳池伸手架开阎青青,用内力将她震到一侧去:“青青公主,裴大人临死前叫我们不要为难你,死者已矣,你们走。” 阎青青红着眼睛,失魂落魄的盯着枫树下的绝色男子,阎昔瞳拉住她,身姿一转,如一道翩鸿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中。 寂静的山谷,枫叶如着了魔似的纷纷坠落下来,落在那已经被定格了的微笑面庞上。 狄青低下头,做了一个军人最高的仪式,将自己的头盔脱了下来。 庞修仰天叹了口气:“死,其实是最好的解脱,唯有活着才是幸苦。” 我忽然都明白过来,裴垣原来什么都想好了,他把以后会发生的事全部记录下来交给我,所以才走的这样决绝干脆。 裴垣遇刺身亡这件事庞修如实汇报给夏衍,夏衍在军帐内沉默了半晌,后来低哑开口道:“厚葬!” “就葬在这片枫树林,不用厚葬了,我们巫族并没有这个传统。”柳池提议道。 “为何?”这地方算不得风水宝地。 柳池淡然一瞥,轻轻道:“曾经裴垣与我说过,若有一天可以死,他希望就地掩埋。” 夏衍恩准了。 裴垣下葬那天天气晴朗,正是狩猎结束后的第三天,葬礼上并没有人难过哭泣。 或许这就是裴垣的善良之处,他不与任何人交好,不让任何人与他产生感情,如此一来,他死了,便没有人会伤心难过。 葬礼过后,我一个人蹲在枫叶山上看着太阳从这边划到另一边,夏衍说,他以前也经常一个人看日落,那个时候是他人生最悲惨的一段时间。 不由的想起裴垣曾经与我说过,他一个人看了好几百年的落日。 四天狩猎结束没多久,我怀孕了。 这个喜事毫无疑问的冲淡了裴垣死去带给我的哀伤。 “怎么会……怎么会……”太突然了,我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柳池淡淡笑道:“恭喜公主了。” 我喜极而泣的捂着肚子,我的美梦终于实现了,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柳池解释道:“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就要伴随着一条旧生命的陨落,这是巫族千百年来无法更改的事。” 一切都明了了,裴垣选择死去不光是为了阎青青,还有一部分是为了我,是他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一条新生儿的性命。 当得知这个结果之后,我痛哭流涕,在葬礼上都没有这么难过。 天空哗啦啦的坠落着雨滴,与我的呜咽相互交错着。 “你怎么都一点不难过?”我一边哭一边望着他。 柳池淡然一笑,我真的不懂他这个时候为何能笑的这样惬意、从容。 “都已经死了,再伤心难过他也不知道,公主如今怀了子嗣,应该注意一点身子,这是裴垣用命换回来的。”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过来,是啊,我难过、伤心裴垣也不会再回来。 夏衍下朝回宫,见我双眼红肿,不由的一怔:“怎么了?” 柳池恭敬上前道:“大王,恭喜了,您要做父亲了。” 夏衍正一脸忧心的看着我,忽然听柳池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定格在那一处。 他反应慢了好几拍,先是看看柳池,然后又看了看我,嘴唇颤动了几下:“当真?” “大王若不信,可以叫王博过来看一看。”柳池笑容满面道。 柳池的医术已经叫人望而生畏了,只有他不想救的,没有救不了的,夏衍应该信他,但夏衍还是把王博找来了。 他这般慎重,倒叫我有些好笑起来,怎么着?还怕柳池为了哄他开心说谎话诓骗吗? 王博跟一阵风似的刮进来,被夏衍急忙召进宫,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事。 “叩见大王。” “免礼,过来看看皇后。” 王博谢恩之后,小果子连忙拿了软垫铺在地上供他跪着,王博手脚麻利的取出一截纱巾,铺在我的手腕上,然后脊背挺直的跪在我面前。 其实他年纪这么大了,不用跪的,但王博坚持这么干,我也没有办法。 王博先是用右手,皱眉想了一会又换了左手,然后又换右手。 来回几次,一向以冷静着称的夏衍有些按捺不住了:“究竟如何了?” 王博深吸一口气,一百八十度扭转,对着夏衍叩头:“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娘娘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句话宛如一阵狂风,将之前笼罩在夏衍脸上的疑云统统吹散。 “哈哈哈哈……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夏衍竟当着王博与柳池的面,将我打横抱起来,围着盘龙宫旋转起来。 我看见眼前的雕龙画凤一样样从眼前划过,以及夏衍那张难以掩饰欢喜的面庞。 我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是否会成为夏衍的拖累,我终于可以为他绵延子嗣了。 “大王……大王小心……别碰坏了娘娘。”王博跪在那,双手焦急的挥舞着。 柳池在一旁安静的微笑,伸手将王博从地上拉起来,王博一脸惊骇的小声嘀咕:“大王没叫起来啊。” “走,王太医。” 柳池将他拖到门边,王博一脸余悸:“没谢恩呢国师……我的药箱还在里头。” 柳池没有理会,径自拉着他走了。 这个时候,的确不方便有外人在场,夏衍欣赏柳池,不光因为他的能力与强大的心理承受力,更多是欣赏他的识相。 当盘龙宫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夏衍将我放到贵妃榻上,倾身覆上来,但他却很小心的用手肘隔出一条空隙,防止我被压到。 “这下子好了,寡人与你的那个计划就快成真了。”夏衍破天荒的露出孩子般的微笑,他甚至还憧憬起来:“寡人继位的时候二十岁登基,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待孩子十五岁寡人立刻禅位。” 十五?我瞪大眼睛,十五会不会太小了? 见我一脸的惊讶,夏衍思索了一会:“是不是觉得不合适?” 我诚实的点点头,要孩子十五岁承担起一个国家的兴亡,会否太仓促了,其实也不用那么紧张的,再多等几年也无所谓嘛。 “那就十三岁,寡人也觉得孩子不能溺爱。早点让他长大是好事。” “……”夏衍,你是亲爹不? 夏衍没有理会我的纠结,翻身起来,整理一下衣袍道:“来人,立刻将皇后有孕之事告知太师,他一定会更开心的。” 说的没错,得知我有孕,最开心的是庞修,上次假怀孕的事被揭发之后,庞修那失望的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以至于那次以后,他见我的时候首先不看我的脸,而是先看我的肚子。 喜讯很快被所有人知晓,大臣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充裕后宫的事被无限期暂停了。 为了这一大喜事,夏衍还免了各个地方的税收。 中秋之后,便是夏衍的生辰,去年的这个时候各国都派了使臣过来,瑞雪姬还亲临了,今年却只有一封简单的书函问候,当然,经过那一战之后,大家几乎都撕破了脸,也没什么交情可言了。 随便敷衍一下罢了。 但是齐轩来了。 汉阳因刚刚生产没多久,不方便出门,所以没有带来。 得知我有孕,齐轩送了一只大拇指那么粗的人参给我,他笑嘻嘻的说,这人参有补气的作用,汉阳生产的时候吃了一根,喊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不用下诏书,整个京都都晓得她生孩子了。 我说,干嘛要喊,我憋着不行吗? 齐轩忽然收住笑,认真的跟我说,要喊的,你为了他拼命,他该晓得。 这么说了以后,我欣然接受了这根人参,并吩咐王博,生产那天一定要煮起来给我喝。 大家都为了夏衍的寿辰准备忙碌去了,我因有孕不能插手,寿宴当天,我只打了个照面,便被小果子搀着回来了。 第363章 子嗣5 因为寿宴上吵吵闹闹,大家怕我动了胎气。 远处的丝竹声悠扬的传来,我把小果子谴走了,一个人待在盘龙宫发呆。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我慌忙回头。昏暗中,一条挺拔的身影徐徐朝我走来。 我开始有些害怕,当灯影中的人走出来时,心不由得放松下来,确切的说,还带着一点窃喜。 “是你啊。” 阎昔瞳穿着一身绯红色的衣衫,银丝勾勒,走动间流光溢彩,他就一点不怕人发现。 阎昔瞳围着我绕了一圈,面露疑惑:“你胖了。” 我怅然的叹口气:“是啊,肚子里有个宝宝,不吃胖点怎么行呢?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守卫可是很森严的。” 有种信任是不管何时何地都不会改变,就如同我明明晓得阎昔瞳来的目的,却一点都不担心他真的会对我做什么一样,但是我却担心他如何跟阎啸卿交差这个问题。 “区区一个皇宫,本王还不放在眼里,契约书呢?”他冷冷的朝我伸手,忽然顿住:“你刚才说什么?” 我眨了眨眼:“你是怎么进来的。” “前面一句。” “我有宝宝了,所以胖了。” “什么?”陡然拔高的嗓音差点没把我耳朵震聋了,阎昔瞳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要激动,搞的好像老婆要结婚了,但新郎不是自己一样。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没站稳。 “阎昔瞳……”我连忙站起来扶住他:“你怎么了。” 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的人好心疼,因为这种表情,完全想不到会出现在他脸上。 阎昔瞳怔了好久,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到我已经看不透他究竟想表达什么了。 “我怀孕了,你不开心吗?”我勉强露出一抹微笑,想调节一下气氛。 阎昔瞳目光艰涩的凝望着我:“不开心。” 用不用这么直接? “本王一点都不开心。”他又重复了一遍。 “可……可是已经有了。” 阎昔瞳黯然的低下头,纤长的睫毛覆盖住低垂的眼帘,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半晌,阎昔瞳朝我伸手。 “这里……真的有一个孩子?”他干巴巴的询问着,手伸到一半居然停止在半空中,不晓得是害怕还是怎么的。 我莞尔一笑,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覆上自己的肚子:“你自己摸。” 男女授受不亲,让除了丈夫之外的人摸自己的肚子,着实有些违逆常理,但我不知道怎么的,一点也没往其他地方想,就觉得有了喜事,该跟他说一说。 阎昔瞳起初有些抗拒,还未沾到衣角便硬往后缩,我用了几分力,活生生的将他整个人都扯了过来。 这一扯好了,毫无防备的阎昔瞳跟一座山似的朝我扑来。阎昔瞳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伸手揽住我的腰,掌心猛地隔空一击,以内力阻挡了我们倾倒的身体。 站稳后,阎昔瞳焦急问道:“你没事?” 心有余悸的我连连摇头:“没事,没事。” 阎昔瞳沉下嘴角,露出不悦:“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若真的摔到了……” “不是还有你吗?”我辩驳道。 “若本王不在呢?” 这世上总有一个能让你为所欲为的人,上天入地天不怕地不怕,因为你知道,不管做了什么,那个人都会保你无事。 我之所以敢这般莽撞,不就仗着阎昔瞳在这里,我晓得他一定不会看着我摔倒,所以才没有考虑那么多。 面对阎昔瞳的质问,我想了想,露出遗憾的表情来:“那只好自己小心咯。” “你——”阎昔瞳生气的样子看起来竟该死的可爱。 …… “呕……”我趴在用来呕吐的金桶旁边。 阎昔瞳手忙脚乱的在我身后转来转去,口中念念有词:“本王要杀了他,杀了他……吐完了没有?” 我难掩胃中的难受,困难的摇摇头。每天这个时辰都是这样,起码还要一会儿。 阎昔瞳跟一头暴躁的狮子似的,恨不得将我肚子剖开,把里头的东西清理干净。 我晓得他受不了我一边吐一边跟他说话。 吐到双腿发软才消停,阎昔瞳递给我一块方巾,又端了水给我漱口,虽然没有小果子伺候的那般贴心,但作为阎昔瞳,能做到这点,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这肚子里的孩子真不识相,若是出来了,本王一定会好生教训他。对了,男孩女孩?”他一面发狠的诅咒,一面带着期待问道。 我摇摇头:“不晓得呢,孩子太小。” “多小?”他眨着好奇的眼眸看着我。 我想了想,用手比划了一个苹果差不多大小给他看:“这么大。应该是这样的……” 对于头一次生孩子的我,也不太清楚孩子究竟有多大。 肚子上忽然多了一只滚烫的手掌,已经快到冬天了,我穿着厚衣服竟能感觉到他掌心灼热的温度。 阎昔瞳用手覆盖着我的肚子,他的手好大,几乎将我的肚子罩住了,我坐在太师椅上,他蹲在我身边。 “太医说了,再等几个月,你用手摸,就能摸到孩子的小手小脚了。” 阎昔瞳的手颤动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望着我的肚子:“连手跟脚都能摸到啊?怎么摸?” 你能想象得到,平日里人见人怕,桀骜不驯、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的阎昔瞳会跟孩子似的,说出这番令人啼笑皆非的话吗? “太医说,待再大些,小家伙就会把手脚伸到肚皮上。” “那不是在踹你吗?”他若有所思之后,喃喃道。 好像是这样的,狄笛就说过,当初怀了夏东极的时候,那混小子总是出其不意的踹她一脚,甚至晚上都不敢有大的动静,孩子虽然在肚子里,可一旦听见响声,立刻动来动去的。 每回夏焕之晚上偷偷去看她,都跟做贼一样。 “估计在锻炼身体。”我回答道。 阎昔瞳点点头:“哦。” 没过一会,我又吐了。 “糟糕有人来了,你先吐着,明天本王再来看你。”阎昔瞳慌忙叫一杯水放在我手边,又塞了个丝巾给我。 我一边吐,一边冲他摆手:“我……我就不送了。” 原来是夏衍回来了,他正好看见我一个人在金桶边吐,立刻大发雷霆,我叫住他:“别生气,是我叫他们不要进来的。” 夏衍一面心疼我,一面将我手边的水递给我,却发现水杯竟然裂开了一道缝,水全部都露了。 我也注意到了,这杯子是阎昔瞳刚刚拿给我的。 “寡人再给你倒杯水。”夏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将那个破损的杯子扔在一旁,又倒了杯水给我。 一连吐了好长时间,我才稍微有些好转,这么些天我吃不下睡不着,除了肚子在长之外,脸都瘦了一圈。 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夏衍,要不你替我生了。” 我相信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打败。 回答我的是夏衍一记飞刀般的眼神。 裴垣死了,下在我们身上的禁术已然破解,以后不管打雷还是下雨,我跟夏衍都不会再换来换去,这对夏衍来说是好事,再也不用担心哪天忽然换了魂,给别人看出马脚来。 可对现在的我来说,却是一种折磨,我开始想念坐在龙椅上威风凛凛的日子,虽然那个时候提心吊胆,但总归不用过这种吃了吐,吐了吃的日子。 夏衍安抚道:“忍一忍就过去了,待孩子生下来,寡人先揍他一顿解解气。” 哈哈,竟跟阎昔瞳一个样子了。 我笑的合不拢嘴。 阎昔瞳每晚都会过来,他总能掐在夏衍走之前出现,然后又在夏衍回来之前离开。 宫里烦闷不已,除了喝不完的安胎药,还有过不完的无聊时光,齐轩来的时候我还好,起码有人陪我说说话,他一走我的生活彻底变成了一种重复重复再重复的无聊日子。 而有了阎昔瞳的陪伴,这种索然无味的日子忽然变得有期待起来。 他每天晚上都会栖息在我的房梁上,晃动着腿跟我闲聊。 我就跟进了茶馆听评书似的,一面吃着他为我准备的食物,一面仰着头看着屋檐上的他。 “唉,为什么你总喜欢把教你的师傅杀死呢?”我怀揣着好奇问道。 阎昔瞳潇洒的靠在梁上,悠然道:“不杀了他们,怎么证明我学的好呢?而且本王喜欢独一无二,若不杀他们,他们会把曾经教给本王的东西传授给别人。” “……”你还能再变态一点吗? “不晓得你以后生的孩子,会不会跟你一样呆傻。”阎昔瞳忽然来了个倒挂金钩,抱着手臂在半空中摇晃着对我笑。 我立刻恼怒起来:“等我吐完了,再跟你算账。” 阎昔瞳翻身下来:“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呃?” 他盯着我的肚子,眼底泛着一丝难掩的心疼:“你总是吐,要吐到什么时候。干脆本王给你开一个药方,你吃了就不吐了。” “……不会是堕胎药?” “哼,若是这样的话,岂用这么麻烦,本王一掌下去,他不想死都难。”阎昔瞳嫌恶的别过脸。 “有人来了。”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阎昔瞳眯起眼,身子一转,飞快的消失在盘龙宫内。 夏衍这些天回来的时间越来越不固定,我都有些怕了。见他心情不错,我连忙问道:“怎么那么开心?” “没什么,今日夏焕之孩子满周岁,寡人要去看一看,你且留在宫里休息。” 我点点头:“好,你去。” 没怀的时候希望怀上,可怀上之后又觉得好后悔,什么地方都不能去不说,热闹好玩的地方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夏衍交代了几句,便去更衣了。 我偶然一抬头,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还没走? 阎昔瞳跟个没事人似的,安静的匍匐在房梁上,一脸邪恶的望着我,甚至还玩了个高难度动作,从这个梁上飞到另外一个梁上,然后直奔夏衍更衣的地方。 额滴神,这厮想干嘛呀? 如果被夏衍看见,这厮还有命吗? 我连忙跟着进了进去,小果子正在为夏衍褪去外衫,看见我进来,夏衍露出笑容:“怎么了?” “呃……没事,我就进来看看。” 夏衍的唇瓣忽然溢出一丝邪恶,他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小果子十分有眼力见的退下了,临走还冲我贱贱的捂嘴笑。 而我的心思却系在房梁上的那位,阎昔瞳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跟夏衍看。 小果子一走,夏衍赤裸着上半身朝我走来:“想寡人了?” 大手揽住我的腰身,把我拉入怀中,温烫的身体传递着惊人的热度,我讶异的望着他。 这个臭不要脸的,想干嘛? 夏衍抱着我,大手不规矩的在我后背游弋着,我暗叫不妙,这厮该不会想临走前来一炮? “夏衍……” 他的脸深埋在我的脖子里,吐纳着热气:“寡人知道……” 其实我并不介意与他亲密,可是阎昔瞳在上面看着呢。 我偷偷将目光朝房梁上望去,那厮危险至极的盯着我,一副很不爽快的样子。 “时间不早了,赶紧穿衣服走。”我急忙推开他,催促道。 “帮寡人更衣。” “我是大肚子唉。” “没有大到不能动的地步?”夏衍勾起笑容问道。 我低头看了看,其实我看上去并不像怀孕,乍一看还以为是小肚腩。 “虐待孕妇。”我抱怨了一句之后,乖乖的拿起衣服帮他穿上。 夏衍心安理得的双臂大张接受我的服侍。 一切都办妥了之后,我退后一步:“嗯,不错,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呢。” “鲜少听你夸赞寡人,今日怎么嘴巴这么甜?”夏衍宠溺的捏了捏我的脸颊。 “你不喜欢啊?” “怎会。” 夏衍俯身攥住我的唇,一记深吻,吻的我头晕目眩,我的天,这世界是乱套了吗? 夏衍忽然抽离,冷眼朝身后扫去:“出来。” 我一惊,小果子颤颤巍巍的从外面进来,嗫嗫道:“大王,銮驾在外面等着了。” 原来是小果子,吓我一大跳,夏衍冷冷嗯了一声,回过头拍了拍我的脸:“寡人今晚可能会晚一点回来,若是寡人太晚没回来,你且先休息。” “好,好。”我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 第363章 子嗣5 因为寿宴上吵吵闹闹,大家怕我动了胎气。 远处的丝竹声悠扬的传来,我把小果子谴走了,一个人待在盘龙宫发呆。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我慌忙回头。昏暗中,一条挺拔的身影徐徐朝我走来。 我开始有些害怕,当灯影中的人走出来时,心不由得放松下来,确切的说,还带着一点窃喜。 “是你啊。” 阎昔瞳穿着一身绯红色的衣衫,银丝勾勒,走动间流光溢彩,他就一点不怕人发现。 阎昔瞳围着我绕了一圈,面露疑惑:“你胖了。” 我怅然的叹口气:“是啊,肚子里有个宝宝,不吃胖点怎么行呢?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守卫可是很森严的。” 有种信任是不管何时何地都不会改变,就如同我明明晓得阎昔瞳来的目的,却一点都不担心他真的会对我做什么一样,但是我却担心他如何跟阎啸卿交差这个问题。 “区区一个皇宫,本王还不放在眼里,契约书呢?”他冷冷的朝我伸手,忽然顿住:“你刚才说什么?” 我眨了眨眼:“你是怎么进来的。” “前面一句。” “我有宝宝了,所以胖了。” “什么?”陡然拔高的嗓音差点没把我耳朵震聋了,阎昔瞳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要激动,搞的好像老婆要结婚了,但新郎不是自己一样。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没站稳。 “阎昔瞳……”我连忙站起来扶住他:“你怎么了。” 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的人好心疼,因为这种表情,完全想不到会出现在他脸上。 阎昔瞳怔了好久,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到我已经看不透他究竟想表达什么了。 “我怀孕了,你不开心吗?”我勉强露出一抹微笑,想调节一下气氛。 阎昔瞳目光艰涩的凝望着我:“不开心。” 用不用这么直接? “本王一点都不开心。”他又重复了一遍。 “可……可是已经有了。” 阎昔瞳黯然的低下头,纤长的睫毛覆盖住低垂的眼帘,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半晌,阎昔瞳朝我伸手。 “这里……真的有一个孩子?”他干巴巴的询问着,手伸到一半居然停止在半空中,不晓得是害怕还是怎么的。 我莞尔一笑,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覆上自己的肚子:“你自己摸。” 男女授受不亲,让除了丈夫之外的人摸自己的肚子,着实有些违逆常理,但我不知道怎么的,一点也没往其他地方想,就觉得有了喜事,该跟他说一说。 阎昔瞳起初有些抗拒,还未沾到衣角便硬往后缩,我用了几分力,活生生的将他整个人都扯了过来。 这一扯好了,毫无防备的阎昔瞳跟一座山似的朝我扑来。阎昔瞳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伸手揽住我的腰,掌心猛地隔空一击,以内力阻挡了我们倾倒的身体。 站稳后,阎昔瞳焦急问道:“你没事?” 心有余悸的我连连摇头:“没事,没事。” 阎昔瞳沉下嘴角,露出不悦:“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若真的摔到了……” “不是还有你吗?”我辩驳道。 “若本王不在呢?” 这世上总有一个能让你为所欲为的人,上天入地天不怕地不怕,因为你知道,不管做了什么,那个人都会保你无事。 我之所以敢这般莽撞,不就仗着阎昔瞳在这里,我晓得他一定不会看着我摔倒,所以才没有考虑那么多。 面对阎昔瞳的质问,我想了想,露出遗憾的表情来:“那只好自己小心咯。” “你——”阎昔瞳生气的样子看起来竟该死的可爱。 …… “呕……”我趴在用来呕吐的金桶旁边。 阎昔瞳手忙脚乱的在我身后转来转去,口中念念有词:“本王要杀了他,杀了他……吐完了没有?” 我难掩胃中的难受,困难的摇摇头。每天这个时辰都是这样,起码还要一会儿。 阎昔瞳跟一头暴躁的狮子似的,恨不得将我肚子剖开,把里头的东西清理干净。 我晓得他受不了我一边吐一边跟他说话。 吐到双腿发软才消停,阎昔瞳递给我一块方巾,又端了水给我漱口,虽然没有小果子伺候的那般贴心,但作为阎昔瞳,能做到这点,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这肚子里的孩子真不识相,若是出来了,本王一定会好生教训他。对了,男孩女孩?”他一面发狠的诅咒,一面带着期待问道。 我摇摇头:“不晓得呢,孩子太小。” “多小?”他眨着好奇的眼眸看着我。 我想了想,用手比划了一个苹果差不多大小给他看:“这么大。应该是这样的……” 对于头一次生孩子的我,也不太清楚孩子究竟有多大。 肚子上忽然多了一只滚烫的手掌,已经快到冬天了,我穿着厚衣服竟能感觉到他掌心灼热的温度。 阎昔瞳用手覆盖着我的肚子,他的手好大,几乎将我的肚子罩住了,我坐在太师椅上,他蹲在我身边。 “太医说了,再等几个月,你用手摸,就能摸到孩子的小手小脚了。” 阎昔瞳的手颤动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望着我的肚子:“连手跟脚都能摸到啊?怎么摸?” 你能想象得到,平日里人见人怕,桀骜不驯、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的阎昔瞳会跟孩子似的,说出这番令人啼笑皆非的话吗? “太医说,待再大些,小家伙就会把手脚伸到肚皮上。” “那不是在踹你吗?”他若有所思之后,喃喃道。 好像是这样的,狄笛就说过,当初怀了夏东极的时候,那混小子总是出其不意的踹她一脚,甚至晚上都不敢有大的动静,孩子虽然在肚子里,可一旦听见响声,立刻动来动去的。 每回夏焕之晚上偷偷去看她,都跟做贼一样。 “估计在锻炼身体。”我回答道。 阎昔瞳点点头:“哦。” 没过一会,我又吐了。 “糟糕有人来了,你先吐着,明天本王再来看你。”阎昔瞳慌忙叫一杯水放在我手边,又塞了个丝巾给我。 我一边吐,一边冲他摆手:“我……我就不送了。” 原来是夏衍回来了,他正好看见我一个人在金桶边吐,立刻大发雷霆,我叫住他:“别生气,是我叫他们不要进来的。” 夏衍一面心疼我,一面将我手边的水递给我,却发现水杯竟然裂开了一道缝,水全部都露了。 我也注意到了,这杯子是阎昔瞳刚刚拿给我的。 “寡人再给你倒杯水。”夏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将那个破损的杯子扔在一旁,又倒了杯水给我。 一连吐了好长时间,我才稍微有些好转,这么些天我吃不下睡不着,除了肚子在长之外,脸都瘦了一圈。 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夏衍,要不你替我生了。” 我相信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打败。 回答我的是夏衍一记飞刀般的眼神。 裴垣死了,下在我们身上的禁术已然破解,以后不管打雷还是下雨,我跟夏衍都不会再换来换去,这对夏衍来说是好事,再也不用担心哪天忽然换了魂,给别人看出马脚来。 可对现在的我来说,却是一种折磨,我开始想念坐在龙椅上威风凛凛的日子,虽然那个时候提心吊胆,但总归不用过这种吃了吐,吐了吃的日子。 夏衍安抚道:“忍一忍就过去了,待孩子生下来,寡人先揍他一顿解解气。” 哈哈,竟跟阎昔瞳一个样子了。 我笑的合不拢嘴。 阎昔瞳每晚都会过来,他总能掐在夏衍走之前出现,然后又在夏衍回来之前离开。 宫里烦闷不已,除了喝不完的安胎药,还有过不完的无聊时光,齐轩来的时候我还好,起码有人陪我说说话,他一走我的生活彻底变成了一种重复重复再重复的无聊日子。 而有了阎昔瞳的陪伴,这种索然无味的日子忽然变得有期待起来。 他每天晚上都会栖息在我的房梁上,晃动着腿跟我闲聊。 我就跟进了茶馆听评书似的,一面吃着他为我准备的食物,一面仰着头看着屋檐上的他。 “唉,为什么你总喜欢把教你的师傅杀死呢?”我怀揣着好奇问道。 阎昔瞳潇洒的靠在梁上,悠然道:“不杀了他们,怎么证明我学的好呢?而且本王喜欢独一无二,若不杀他们,他们会把曾经教给本王的东西传授给别人。” “……”你还能再变态一点吗? “不晓得你以后生的孩子,会不会跟你一样呆傻。”阎昔瞳忽然来了个倒挂金钩,抱着手臂在半空中摇晃着对我笑。 我立刻恼怒起来:“等我吐完了,再跟你算账。” 阎昔瞳翻身下来:“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呃?” 他盯着我的肚子,眼底泛着一丝难掩的心疼:“你总是吐,要吐到什么时候。干脆本王给你开一个药方,你吃了就不吐了。” “……不会是堕胎药?” “哼,若是这样的话,岂用这么麻烦,本王一掌下去,他不想死都难。”阎昔瞳嫌恶的别过脸。 “有人来了。”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阎昔瞳眯起眼,身子一转,飞快的消失在盘龙宫内。 夏衍这些天回来的时间越来越不固定,我都有些怕了。见他心情不错,我连忙问道:“怎么那么开心?” “没什么,今日夏焕之孩子满周岁,寡人要去看一看,你且留在宫里休息。” 我点点头:“好,你去。” 没怀的时候希望怀上,可怀上之后又觉得好后悔,什么地方都不能去不说,热闹好玩的地方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夏衍交代了几句,便去更衣了。 我偶然一抬头,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还没走? 阎昔瞳跟个没事人似的,安静的匍匐在房梁上,一脸邪恶的望着我,甚至还玩了个高难度动作,从这个梁上飞到另外一个梁上,然后直奔夏衍更衣的地方。 额滴神,这厮想干嘛呀? 如果被夏衍看见,这厮还有命吗? 我连忙跟着进了进去,小果子正在为夏衍褪去外衫,看见我进来,夏衍露出笑容:“怎么了?” “呃……没事,我就进来看看。” 夏衍的唇瓣忽然溢出一丝邪恶,他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小果子十分有眼力见的退下了,临走还冲我贱贱的捂嘴笑。 而我的心思却系在房梁上的那位,阎昔瞳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跟夏衍看。 小果子一走,夏衍赤裸着上半身朝我走来:“想寡人了?” 大手揽住我的腰身,把我拉入怀中,温烫的身体传递着惊人的热度,我讶异的望着他。 这个臭不要脸的,想干嘛? 夏衍抱着我,大手不规矩的在我后背游弋着,我暗叫不妙,这厮该不会想临走前来一炮? “夏衍……” 他的脸深埋在我的脖子里,吐纳着热气:“寡人知道……” 其实我并不介意与他亲密,可是阎昔瞳在上面看着呢。 我偷偷将目光朝房梁上望去,那厮危险至极的盯着我,一副很不爽快的样子。 “时间不早了,赶紧穿衣服走。”我急忙推开他,催促道。 “帮寡人更衣。” “我是大肚子唉。” “没有大到不能动的地步?”夏衍勾起笑容问道。 我低头看了看,其实我看上去并不像怀孕,乍一看还以为是小肚腩。 “虐待孕妇。”我抱怨了一句之后,乖乖的拿起衣服帮他穿上。 夏衍心安理得的双臂大张接受我的服侍。 一切都办妥了之后,我退后一步:“嗯,不错,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呢。” “鲜少听你夸赞寡人,今日怎么嘴巴这么甜?”夏衍宠溺的捏了捏我的脸颊。 “你不喜欢啊?” “怎会。” 夏衍俯身攥住我的唇,一记深吻,吻的我头晕目眩,我的天,这世界是乱套了吗? 夏衍忽然抽离,冷眼朝身后扫去:“出来。” 我一惊,小果子颤颤巍巍的从外面进来,嗫嗫道:“大王,銮驾在外面等着了。” 原来是小果子,吓我一大跳,夏衍冷冷嗯了一声,回过头拍了拍我的脸:“寡人今晚可能会晚一点回来,若是寡人太晚没回来,你且先休息。” “好,好。”我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 第364章 阎昔瞳的陪伴 夏衍走了没多久,阎昔瞳如翩鸿般落在我面前,不悦的嗤笑:“真不害臊。” 我脸一红,当着他的面与夏衍亲吻的确有点过分,可这是我的寝宫,他怎么不说自己呢,偷看人家夫妻亲热。 “漱漱口去。” “干嘛?” 阎昔瞳给我一个锐利的眼神:“本王不喜欢你用被别人吻过的嘴跟本王说话。” “……”好拗口的解释哦。 但是我还是漱口了,倒不是因为阎昔瞳的那番话,而是我又开始呕吐。 怀孕着实幸苦的很,现在才明白当母亲绝非那么简单的事。 阎昔瞳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含恨道:“活该,都是你自找的,如果不怀孕,也就不会吐成这样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就不要再说风凉话了,我都这么难受了。” 阎昔瞳露出些许动容,可随后恨恨的补充道:“你为了他这么辛苦,他却丢下你不顾,照样去赴宴。” 潜台词是责怪夏衍不够体贴。 “才不是呢。他有很多事要做……” “行了行了,别说了,本王不想听你为他解释。”阎昔瞳十分反感的伸手拦住我,不让我再继续说下去。 他怎么总是气哼哼的。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一时间找不到话题开口,阎昔瞳阴沉着脸,抱着手臂站在离我不远地方。 “唉,对了,我把契约给你。” 回答我的是阎昔瞳恶狠狠的质问:“怎么?想本王快点走吗?”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这样的。”感觉自己又撞枪口上了。 “那你干嘛那么着急?” “我……” “哼。”他嗤笑一声,眼眸冰凉如水:“本王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担心本王对夏衍不利,所以想本王快点离开,本王没说错?” “不是这样的。”我毫不犹豫的否认起来。 “不是?那你刚才跟着进来是为什么?”他发狠般的质问道。 “我是怕他发现你。” 阎昔瞳的眸子用力一缩,带着不敢置信的样子望着我,原本停留在他眼中的两簇火苗哧溜一声消散的干干净净。 他面露惊讶:“你说什么?” 我深深叹口气,有些无力道:“这是夏衍的地盘,不管你武功再高,被发现了都是一件棘手的事,明白吗?我相信你是因为贪玩才跑过去的,但未必夏衍会相信啊,到时候你被抓到了……” “本王用得着怕那群酒囊饭袋吗?”阎昔瞳的傲慢又开始作祟,他脸上的阴霾被阳光般的笑容取代,阎昔瞳伸头凑近我:“你当真担心本王啊?” “不相信算了。”我扭过头决定拿一次乔。 梳妆镜正对着我。 在我看不见的背后,阎昔瞳正咧着嘴,无声的仰天大笑起来,连睫毛都洋溢着欢乐,可我一转身,这厮又装作若无其事的酷拽模样。 感谢那面镜子,让我看见了阎昔瞳不为人知的可爱一面。 我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现一般,小心翼翼问道:“还生气吗?” 他哼哼了两声:“本王大人有大量,决定不跟你计较。” “那我还真得感谢你了。” 在宫里的日子还真是无聊,阎昔瞳仗着夏衍不在,当盘龙宫跟自己王府似的,来来回回的逛着,一会翻翻这个,一会弄弄那个,我还得跟在后面收拾,夏衍这个人已经精美的过头了,任何细微的变动,他都能发现。 阎昔瞳参观完卧室,总结了一下:“真是寒酸呢,这里的摆设还不及本王府里的一半。” 都跟你似的,搞的一副暴发户的样子,我在心里鄙视他。 “也难怪,像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女人,怎么会明白品味这种东西呢?” 你有品味,你的品味就是不管别人死活,只顾自己开心,到人家家里把别人东西翻的乱七八糟的。 见我不说话,阎昔瞳凉凉道:“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自己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你却在只能在这里面对空荡荡的宫殿。” 我狠狠瞪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你会说人话不?”我有些生气了。 阎昔瞳却不买账的继续挖苦道:“难道本王说错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小心以后长皱纹,照镜子的时候把自己都吓一跳” 我在心里冷笑,小子,你搞错了,老娘可是长生不老的。 “每个人都会老,你也是。”我不甘心的回敬道。 “那可未必,男人越老越值钱,女人的似水年华也就那么几年,所以说啊,你没事也多保养保养,别整天闷在宫里头,尤其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听说老的特别的快。” “真的吗?”我被他说的有些害怕起来,连忙跑到镜子面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 镜子里反射出阎昔瞳一脸坏笑的样子,我恨恨的回过头:“你骗我。” “谁叫你那么好骗,哈哈哈。” “你——”我刚想抬手,却见他飞身上了屋梁,然后再次倒挂金钩,嬉笑的头朝下望着我:“上来啊,上来啊。” 才没有功夫跟这种计较呢,我哼了一声:“没工夫理你。” 阎昔瞳又跟幽灵似的出现在我身侧,他的轻功实在了得,从那么高的位置跳下来都没有声音。 “生气啦?”他忽然伸手在我额头弹了一下,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额头的莲花跟着闭合,随即又绽开。 阎昔瞳满眼的兴奋:“还是这么好玩。” “够了啊,玩了那么多次,你不腻吗?”记得开始与他相处的时候,他就是这般模样,恨不得整天捧着我的脸研究。 阎昔瞳施施然的收回手,忽然凑了过来:“听说今天街上很热闹,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我惶恐的瞪着他:“你疯了。” “想还是不想?” “想。”我脱口而出。 阎昔瞳甚微满意的扬起笑脸:“那不就行了,只要你想,本王就能带你出去,并且在夏衍回来之前送你回到这里。” “可……可我们怎么出去?外面都是守卫。”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以前没有怀孕想出去一趟都跟登天似的,更别说现在怀孕了。 而且被发现是件大事,想到上次与汉阳偷偷溜出宫的时候,夏衍差点没把我拆了。 现在想想都有点害怕呢。 “你在质疑本王的实力吗?” 我不是质疑他的实力,我是质疑我的运气,夏衍随时随地都会回来,万一发现我不在了,倒霉的又不是他,是我啊。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阎昔瞳对着空旷的宫殿吹了一声口哨,彪悍的海冬青精准的落在窗口的位置。 我瞪大眼睛,这……这不是鹌鹑吗? 鹌鹑盯着我看了半晌。 ——丑女人,你在这里呀。 我装作听不懂的扭过脸,犯不着跟一只禽兽较真。 阎昔瞳嘴巴动了动,一阵阵悦耳的鸟鸣声从他口中发出。 鹌鹑回应般的叫了一声,嗖的飞走了。 “你刚刚跟它说什么呢?”我好奇不已。 “本王叫他去涣王府盯着,夏衍若回宫了,立刻通知本王。” 我的天,真的不能小窥这个人啊,连鸟语都说的这么溜。 后来才晓得阎昔瞳曾经学过一阵子的兽语,最后用学来的兽语把他师傅骂死了。 …… 人一旦有什么想法,内心就会有种蠢蠢欲动的念头,就好像阎昔瞳不说要出去,我这辈子都不敢想出去这回事。 但他一说出来,我嘴巴上诸多顾忌,可心里头早跟猫爪子挠似的。 我煞有其事的告诉小果子,我要就寝了,千万不要打扰,不然我就发飙了。 小果子诚惶诚恐的答应了。 待他出去以后,阎昔瞳从屋梁上跳下来,神气活现道:“不错嘛,皇后的架子端的很像啊。” “废话少说,赶紧的。”想想等下能出去透透风,真的有点小激动哦。 阎昔瞳斜靠在红漆柱子上,眯起眼睛:“就不怕本王哄你?” 正在忙着收拾的我一下子顿住,无比失落起来:“你不准备带我出去啊?” 阎昔瞳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没……没什么。” “那还不赶快,夏衍就快回来了。” “走。” 阎昔瞳上前揽住我的腰,身子一旋,我与他就跟两只鸟般从窗口斜飞出去了。 皇宫在我们脚下,平日里以警戒着称的大内侍卫木偶似的在我们脚下移动,却一点没发现在他们头顶飞过两个人。 很快我们出了皇宫,我犹如脱笼的鸟一般,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阎昔瞳领着我翱翔在漆黑的夜空,凉风吹在脸上冷冰冰的,我却一点不觉得冷。 是不是在皇宫里待久的缘故,任何一样东西都令我倍感新鲜。 狄笛说,京城最好玩的全都在东直门。 “去东直门。” “去那里做什么?”阎昔瞳好奇问道。 “听说那个地方好玩好吃的特别多。烤地瓜吃过吗?” 阎昔瞳露出嫌恶的样子:“谁吃那个东西。” 他嘴巴上这么说,但还是听从我的意见去了。 狄笛说的一点不假,东直门简直就是天堂,道路两边被摊贩占的满满的,从街头一直绵延到街尾,完全看不到尽头。 空气中泛着各种各样食物混合的香气,中间的人群你挤我一下,我挤你一下,场面那叫一个波澜壮阔。 我正想着杀进去瞧瞧,却被阎昔瞳拉住:“这么挤,万一挤坏了宝宝怎么办?” “哪能有这么容易被挤掉。” 阎昔瞳拢了一下眉头,像是鼓足了十万分勇气似的,拉着我的手,拼了力气朝前面走去,为我冲开一条并不宽敞的道路。 “唉,这人怎么走路呢?有没有眼睛啊?” “混账东西,挤着你大爷我了。” “长了眼睛没有啊?瞎了?” 但凡我们走过我的地方,立刻传来类似的抱怨声,开始阎昔瞳还有些抵触的瞪对方,可后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带着我拼了力气的朝前走,因为你不走,立刻就会被人群埋没,到时候被挤得自己都不晓得在什么地方了。 我一路上走马观花,他走多快,我就得跟着多快。 “唉,等一下,等一下……”我连忙叫住他。 阎昔瞳愕然回首:“嗯??” “杂碎面……杂碎面……”我淌着三尺口水指着旁边的摊子,狄笛说了,杂碎面跟灌血肠是东直门的特色,还有烤地瓜。 “好吃的杂碎面咯……不好吃不要钱啊……吃了保你还想吃啊。”老板扯着嗓子拐着弯的吆喝着,他面前已经围满了人,老板娘忙的不亦乐乎。 但阎昔瞳却很不买账:“杂碎有什么好吃的。” “好吃的,真的好吃啊,上次狄笛带给我吃过,凉的都好吃。”我一边吞口水,一边游说,虽然吃过以后,被夏衍差点打吐出来,但我一点都不后悔,想到那美妙的味道……肚子就饿了。 阎昔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到时候你吐出来的都是杂碎,恶心死了。” “放心,我保证不吐,吐了也会咽下去的。” 阎昔瞳回给我一个他要吐的表情。 我晓得,刚才那句话恶心到他了。 “呵,夏衍若知道,你就给他儿子吃杂碎,不晓得会是什么表情。”阎昔瞳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带着我往杂碎面的摊子靠近。 他会有什么表情?顶多骂我一顿呗,难不成还真叫我吐出来啊? 杂碎面的老板长的跟屠夫似的,油光满面,手里的菜刀舞的天花乱坠,老板娘忙着下面条,老板则负责弄杂碎,这些都是事先煮好的,切一下扔进锅里涮涮就能吃,再配上他家独门汤汁,一碗杂碎面就诞生了。 我看的口水直流,但是轮到我们却还早,前面围着一圈人,老板忙的顾不上收钱。 阎昔瞳眯了眯眼睛,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用银票拍了拍前面那位的肩膀:“唉,给你一千两,你让开。” 对方转头,吓的我菊花一紧,尼玛居然是夏焕之啊!今天不是他儿子周岁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夏焕之忙着买杂碎面,根本没注意到我,见阎昔瞳这么嚣张,夏焕之将银票返还到阎昔瞳手里,然后又添了一笔:“我给你一千二百两,你给我耐心等着,老板,十碗杂碎面,快点,我夫人在家里等着呢。” 第364章 阎昔瞳的陪伴 夏衍走了没多久,阎昔瞳如翩鸿般落在我面前,不悦的嗤笑:“真不害臊。” 我脸一红,当着他的面与夏衍亲吻的确有点过分,可这是我的寝宫,他怎么不说自己呢,偷看人家夫妻亲热。 “漱漱口去。” “干嘛?” 阎昔瞳给我一个锐利的眼神:“本王不喜欢你用被别人吻过的嘴跟本王说话。” “……”好拗口的解释哦。 但是我还是漱口了,倒不是因为阎昔瞳的那番话,而是我又开始呕吐。 怀孕着实幸苦的很,现在才明白当母亲绝非那么简单的事。 阎昔瞳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含恨道:“活该,都是你自找的,如果不怀孕,也就不会吐成这样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就不要再说风凉话了,我都这么难受了。” 阎昔瞳露出些许动容,可随后恨恨的补充道:“你为了他这么辛苦,他却丢下你不顾,照样去赴宴。” 潜台词是责怪夏衍不够体贴。 “才不是呢。他有很多事要做……” “行了行了,别说了,本王不想听你为他解释。”阎昔瞳十分反感的伸手拦住我,不让我再继续说下去。 他怎么总是气哼哼的。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一时间找不到话题开口,阎昔瞳阴沉着脸,抱着手臂站在离我不远地方。 “唉,对了,我把契约给你。” 回答我的是阎昔瞳恶狠狠的质问:“怎么?想本王快点走吗?”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这样的。”感觉自己又撞枪口上了。 “那你干嘛那么着急?” “我……” “哼。”他嗤笑一声,眼眸冰凉如水:“本王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担心本王对夏衍不利,所以想本王快点离开,本王没说错?” “不是这样的。”我毫不犹豫的否认起来。 “不是?那你刚才跟着进来是为什么?”他发狠般的质问道。 “我是怕他发现你。” 阎昔瞳的眸子用力一缩,带着不敢置信的样子望着我,原本停留在他眼中的两簇火苗哧溜一声消散的干干净净。 他面露惊讶:“你说什么?” 我深深叹口气,有些无力道:“这是夏衍的地盘,不管你武功再高,被发现了都是一件棘手的事,明白吗?我相信你是因为贪玩才跑过去的,但未必夏衍会相信啊,到时候你被抓到了……” “本王用得着怕那群酒囊饭袋吗?”阎昔瞳的傲慢又开始作祟,他脸上的阴霾被阳光般的笑容取代,阎昔瞳伸头凑近我:“你当真担心本王啊?” “不相信算了。”我扭过头决定拿一次乔。 梳妆镜正对着我。 在我看不见的背后,阎昔瞳正咧着嘴,无声的仰天大笑起来,连睫毛都洋溢着欢乐,可我一转身,这厮又装作若无其事的酷拽模样。 感谢那面镜子,让我看见了阎昔瞳不为人知的可爱一面。 我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现一般,小心翼翼问道:“还生气吗?” 他哼哼了两声:“本王大人有大量,决定不跟你计较。” “那我还真得感谢你了。” 在宫里的日子还真是无聊,阎昔瞳仗着夏衍不在,当盘龙宫跟自己王府似的,来来回回的逛着,一会翻翻这个,一会弄弄那个,我还得跟在后面收拾,夏衍这个人已经精美的过头了,任何细微的变动,他都能发现。 阎昔瞳参观完卧室,总结了一下:“真是寒酸呢,这里的摆设还不及本王府里的一半。” 都跟你似的,搞的一副暴发户的样子,我在心里鄙视他。 “也难怪,像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女人,怎么会明白品味这种东西呢?” 你有品味,你的品味就是不管别人死活,只顾自己开心,到人家家里把别人东西翻的乱七八糟的。 见我不说话,阎昔瞳凉凉道:“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自己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你却在只能在这里面对空荡荡的宫殿。” 我狠狠瞪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你会说人话不?”我有些生气了。 阎昔瞳却不买账的继续挖苦道:“难道本王说错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小心以后长皱纹,照镜子的时候把自己都吓一跳” 我在心里冷笑,小子,你搞错了,老娘可是长生不老的。 “每个人都会老,你也是。”我不甘心的回敬道。 “那可未必,男人越老越值钱,女人的似水年华也就那么几年,所以说啊,你没事也多保养保养,别整天闷在宫里头,尤其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听说老的特别的快。” “真的吗?”我被他说的有些害怕起来,连忙跑到镜子面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 镜子里反射出阎昔瞳一脸坏笑的样子,我恨恨的回过头:“你骗我。” “谁叫你那么好骗,哈哈哈。” “你——”我刚想抬手,却见他飞身上了屋梁,然后再次倒挂金钩,嬉笑的头朝下望着我:“上来啊,上来啊。” 才没有功夫跟这种计较呢,我哼了一声:“没工夫理你。” 阎昔瞳又跟幽灵似的出现在我身侧,他的轻功实在了得,从那么高的位置跳下来都没有声音。 “生气啦?”他忽然伸手在我额头弹了一下,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额头的莲花跟着闭合,随即又绽开。 阎昔瞳满眼的兴奋:“还是这么好玩。” “够了啊,玩了那么多次,你不腻吗?”记得开始与他相处的时候,他就是这般模样,恨不得整天捧着我的脸研究。 阎昔瞳施施然的收回手,忽然凑了过来:“听说今天街上很热闹,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我惶恐的瞪着他:“你疯了。” “想还是不想?” “想。”我脱口而出。 阎昔瞳甚微满意的扬起笑脸:“那不就行了,只要你想,本王就能带你出去,并且在夏衍回来之前送你回到这里。” “可……可我们怎么出去?外面都是守卫。”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以前没有怀孕想出去一趟都跟登天似的,更别说现在怀孕了。 而且被发现是件大事,想到上次与汉阳偷偷溜出宫的时候,夏衍差点没把我拆了。 现在想想都有点害怕呢。 “你在质疑本王的实力吗?” 我不是质疑他的实力,我是质疑我的运气,夏衍随时随地都会回来,万一发现我不在了,倒霉的又不是他,是我啊。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阎昔瞳对着空旷的宫殿吹了一声口哨,彪悍的海冬青精准的落在窗口的位置。 我瞪大眼睛,这……这不是鹌鹑吗? 鹌鹑盯着我看了半晌。 ——丑女人,你在这里呀。 我装作听不懂的扭过脸,犯不着跟一只禽兽较真。 阎昔瞳嘴巴动了动,一阵阵悦耳的鸟鸣声从他口中发出。 鹌鹑回应般的叫了一声,嗖的飞走了。 “你刚刚跟它说什么呢?”我好奇不已。 “本王叫他去涣王府盯着,夏衍若回宫了,立刻通知本王。” 我的天,真的不能小窥这个人啊,连鸟语都说的这么溜。 后来才晓得阎昔瞳曾经学过一阵子的兽语,最后用学来的兽语把他师傅骂死了。 …… 人一旦有什么想法,内心就会有种蠢蠢欲动的念头,就好像阎昔瞳不说要出去,我这辈子都不敢想出去这回事。 但他一说出来,我嘴巴上诸多顾忌,可心里头早跟猫爪子挠似的。 我煞有其事的告诉小果子,我要就寝了,千万不要打扰,不然我就发飙了。 小果子诚惶诚恐的答应了。 待他出去以后,阎昔瞳从屋梁上跳下来,神气活现道:“不错嘛,皇后的架子端的很像啊。” “废话少说,赶紧的。”想想等下能出去透透风,真的有点小激动哦。 阎昔瞳斜靠在红漆柱子上,眯起眼睛:“就不怕本王哄你?” 正在忙着收拾的我一下子顿住,无比失落起来:“你不准备带我出去啊?” 阎昔瞳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没……没什么。” “那还不赶快,夏衍就快回来了。” “走。” 阎昔瞳上前揽住我的腰,身子一旋,我与他就跟两只鸟般从窗口斜飞出去了。 皇宫在我们脚下,平日里以警戒着称的大内侍卫木偶似的在我们脚下移动,却一点没发现在他们头顶飞过两个人。 很快我们出了皇宫,我犹如脱笼的鸟一般,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阎昔瞳领着我翱翔在漆黑的夜空,凉风吹在脸上冷冰冰的,我却一点不觉得冷。 是不是在皇宫里待久的缘故,任何一样东西都令我倍感新鲜。 狄笛说,京城最好玩的全都在东直门。 “去东直门。” “去那里做什么?”阎昔瞳好奇问道。 “听说那个地方好玩好吃的特别多。烤地瓜吃过吗?” 阎昔瞳露出嫌恶的样子:“谁吃那个东西。” 他嘴巴上这么说,但还是听从我的意见去了。 狄笛说的一点不假,东直门简直就是天堂,道路两边被摊贩占的满满的,从街头一直绵延到街尾,完全看不到尽头。 空气中泛着各种各样食物混合的香气,中间的人群你挤我一下,我挤你一下,场面那叫一个波澜壮阔。 我正想着杀进去瞧瞧,却被阎昔瞳拉住:“这么挤,万一挤坏了宝宝怎么办?” “哪能有这么容易被挤掉。” 阎昔瞳拢了一下眉头,像是鼓足了十万分勇气似的,拉着我的手,拼了力气朝前面走去,为我冲开一条并不宽敞的道路。 “唉,这人怎么走路呢?有没有眼睛啊?” “混账东西,挤着你大爷我了。” “长了眼睛没有啊?瞎了?” 但凡我们走过我的地方,立刻传来类似的抱怨声,开始阎昔瞳还有些抵触的瞪对方,可后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带着我拼了力气的朝前走,因为你不走,立刻就会被人群埋没,到时候被挤得自己都不晓得在什么地方了。 我一路上走马观花,他走多快,我就得跟着多快。 “唉,等一下,等一下……”我连忙叫住他。 阎昔瞳愕然回首:“嗯??” “杂碎面……杂碎面……”我淌着三尺口水指着旁边的摊子,狄笛说了,杂碎面跟灌血肠是东直门的特色,还有烤地瓜。 “好吃的杂碎面咯……不好吃不要钱啊……吃了保你还想吃啊。”老板扯着嗓子拐着弯的吆喝着,他面前已经围满了人,老板娘忙的不亦乐乎。 但阎昔瞳却很不买账:“杂碎有什么好吃的。” “好吃的,真的好吃啊,上次狄笛带给我吃过,凉的都好吃。”我一边吞口水,一边游说,虽然吃过以后,被夏衍差点打吐出来,但我一点都不后悔,想到那美妙的味道……肚子就饿了。 阎昔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到时候你吐出来的都是杂碎,恶心死了。” “放心,我保证不吐,吐了也会咽下去的。” 阎昔瞳回给我一个他要吐的表情。 我晓得,刚才那句话恶心到他了。 “呵,夏衍若知道,你就给他儿子吃杂碎,不晓得会是什么表情。”阎昔瞳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带着我往杂碎面的摊子靠近。 他会有什么表情?顶多骂我一顿呗,难不成还真叫我吐出来啊? 杂碎面的老板长的跟屠夫似的,油光满面,手里的菜刀舞的天花乱坠,老板娘忙着下面条,老板则负责弄杂碎,这些都是事先煮好的,切一下扔进锅里涮涮就能吃,再配上他家独门汤汁,一碗杂碎面就诞生了。 我看的口水直流,但是轮到我们却还早,前面围着一圈人,老板忙的顾不上收钱。 阎昔瞳眯了眯眼睛,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用银票拍了拍前面那位的肩膀:“唉,给你一千两,你让开。” 对方转头,吓的我菊花一紧,尼玛居然是夏焕之啊!今天不是他儿子周岁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夏焕之忙着买杂碎面,根本没注意到我,见阎昔瞳这么嚣张,夏焕之将银票返还到阎昔瞳手里,然后又添了一笔:“我给你一千二百两,你给我耐心等着,老板,十碗杂碎面,快点,我夫人在家里等着呢。” 第365章 阎昔瞳的陪伴2 阎昔瞳像被人强x了一样,脸色难看极了,我蹲在地上利用赞动的人群遮挡自己的脸,然后伸出手小心的拉扯了他一下袖子:“我们赶快走……” “干什么?”阎昔瞳不满的瞪着蹲在地上的我。 我用手指了指正在买杂碎面的夏焕之:“他是夏衍的弟弟,跟你一样排行老八。” “怕什么,他若敢告状,本王杀他九族……” “……我是他大嫂,我他妈也在九族里头好不好啊?” 阎昔瞳不说话了,下意识的往旁边靠了靠,用袍子挡住我。 夏焕之着急回去,根本没注意那么多,买完了杂碎面,小厮将东西都提到手里,夏焕之在前面开路,马不停蹄的逆着人群离开了,他挤的很辛苦,却跟宝贝似的护着那些的杂碎面。 夏焕之一走,我立刻拔地而起,谢天谢地没让夏焕之发现。 人群似乎永远都走不完,老板忽然道:“对不住,对不住,今天的杂碎面卖完了,卖完了……” “啊?老板,一碗都没有啦?”一位年迈的老头子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也好失望,挤了那么久,居然都卖完了。 “刚刚那位小哥,一下子都买走了。”老板满脸歉意。 “下次,下次再来。”老板娘也露出了对不住的表情。 人群里叹息声此起彼伏。 我垂着肩膀,深深叹口气:“走,没有了。” 阎昔瞳没有动,双眼死死的盯着杂碎面的摊子。我拽了拽他的衣袖:“人家都卖完了,还不走?” 他如同定格了似的,动也不动,我用手在他眼前挥舞了两下:“嘿——傻了?” 阎昔瞳回过神,深邃的眼眸闪烁着动人的光泽,他一脸认真的问道:“想吃吗?” 我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卖完了,没的吃了。” “本王问你想不想。” 咕咚,我吞了一口口水:“想。” 阎昔瞳展露出动人的微笑:“想就可以了。” 世上有没有哪个人,只因你说了一个‘想’字,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满足你任何要求? 老板正要收摊子,阎昔瞳拉着我的手挤到摊子面前:“等一下。” “小哥,我们已经卖完了。”老板用一种无奈的表情看着阎昔瞳。 “制作杂碎的原材料还有吗?”阎昔瞳问道。 老板跟老板娘对视一眼:“有,但是……” “一千两你拿着,本……大爷租用一下你的摊子。” “这……” “两千两。”阎昔瞳眼睛眨也不眨的将钱扔到锅台上,傲人的气魄令人望而生畏。 我想叫他别这么高调,但是四周已经有人因好奇围上来了。 “这位小爷到底想做什么?”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呵呵,肯定是哪家没事干的富公子哥。哈哈哈。” 大家看热闹似的围成一圈,老板跟老板娘面子挂不住了,忽然看了看案子上的钱,老板硬气的将钱扔在地上:“不是钱的事,小哥你这么干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大爷想亲手做一碗杂碎面。” 他要做杂碎面?我瞪大眼睛,这厮没有开玩笑? “这杂碎可不是清汤面,杂碎要的技术,我们两口子的技术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再说了,有些料都是要事先煮熟的,您这两手空空的,如何做呢?” “这用不着你来管。”阎昔瞳乾坤独断的站在老板面前,抬高下颚:“我不喜欢一句话说两遍。” “让他做,让他做,有钱不赚王八蛋,倒要看看这狂妄之徒能做出什么好来。”四周有人叫喊起来。 换做其他时候,说这句话的人定会死于非命,但阎昔瞳今天心情仿佛不错,淡淡扫了那人一眼。 说话的那个人顿时愣在原地,我想他一定跟我初见阎昔瞳时候一样,都被他惊艳的模样吓到了。 屠夫老板干巴巴一笑:“也成,小哥,既然想做,那便让给你,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把我王麻子的招牌砸了,我可不干。” “呵呵,砸不了。” 说完,阎昔瞳挽起袖子,绕到锅台后面,还未经过烹调的杂碎已经被老板娘摆放在阎昔瞳手边了。 阎昔瞳望着面前恶心的玩意,一咬牙一闭眼,跟玩杂技似的,抄起油腻的刀三下五除二的将杂碎切好。 “好刀工!”行家一出手,就看有没有,杂碎入锅烹煮的时候,老板忽然惊叫起来。 阎昔瞳面无表情的观察着滚水内的杂碎,另一只手忙活开始搭配调料。 那姿势、那速度、那认真的表情完全不像我认识的阎昔瞳,这个样子让我想到了夏衍,他做事的时候也同阎昔瞳这般认真,四周再嘈杂、再混乱,都与他无关,全身心的投入到要做的事上。 火候不够,阎昔瞳忽然用内功催动火苗,滚水如翻腾的巨浪,在锅里腾空而起。 阎昔瞳单手抄起煮好的杂碎,手腕一抖,正好投在他刚刚拌好的酱料中。 只见他揭开锅,弄了个蒸笼似的东西,将原本需要腌渍的杂碎放在里头蒸煮。 “这……这是做什么?”老板不明就里。 “加快酱汁渗透进食物,更入味一些。” 大家诚惶诚恐的望着他。 当香气飘散开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我呆呆的站在锅台外面,像是在等候食物的顾客,而阎昔瞳则是老板。 他一边做,一边抬头看我,高挺的鼻尖上透着汗珠,唇瓣上挂着自信而孤傲的笑容。 待腌渍好的杂碎出炉,阎昔瞳立刻下面条。 先入热水,再出冷水,一气呵成。 “吃!”一碗完完整整的杂碎面被他捧到我面前。 热气腾腾的样子真的让人食欲大开。 我用筷子夹起一块杂碎慢慢放进嘴里,那一刻,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好吃的简直……简直没有言语去形容了,这家伙怎么连杂碎都做的那么好吃。 老板小心翼翼过来问道:“姑娘,好吃吗?” “那边剩下一点。”阎昔瞳往后一指。 老板跟老板娘迫不及待的跑到灶台前,一人捏一个送进嘴里。 刚吃下口,老板惊恐的叫起来:“神了……这真是神了……竟然比我家祖传的还要美味,小哥,看不出你竟是做杂碎面的行家啊。” “咦?人呢?” “他们刚刚还在的?” 我跟阎昔瞳蹲在不远处的屋舍顶上,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人群,哈哈哈大笑起来。 我提着筷子,狼吞虎咽的扒着碗里的面条,吃完了甚至连汤都不放过。 真的很美味,就连宫里的厨子都做不出阎昔瞳的味道。 我想嫁给阎昔瞳的女人一定很幸福,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连杂碎都能做的如此美味,还有什么能难的住他呢? “真好吃。你是怎么会做的?”我抹了一把嘴,满足的打了个嗝,好奇的望着他。 月下,阎昔瞳施施然的擦拭着掌心的油渍,唇瓣溢出一丝孤傲的笑容来:“本王曾经与厨王学艺,区区一碗杂碎面还难不倒本王。” “太牛掰了,倪云要幸福死了。”我露出一丝嫉妒的样子,像夏衍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东西给我吃过,不过以他那种资质,做出来的东西也不见得有多美味。 “与她何相干?” “怎么不相干呢?看啊,我帮她找了一个多完美的丈夫啊,武功高,厨艺高,人又……” 阎昔瞳突如其来的朝我射来一道凌厉的目光,吓得我立刻闭嘴。 “她是她,本王是本王,本王又不是厨子,做菜好吃与否与她没有关系。” 我忍不住打了个嗝:“难道你没做过菜给倪云吃?” 阎昔瞳别过头,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掌心:“本王喜欢做给谁吃,就做给谁吃,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好像埋了什么心事似的,我有些慌乱起来:“究竟怎么了?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本来情绪饱满的他如同一朵凋谢的花朵,令我不由的揪心起来。 “长亭……” “怎么了?” “别像对待哥哥那样对待本王,好吗?” 我怔住了,却听他缓缓说道:“只要你不伤害本王,本王也不会伤害你。” “阎昔瞳……”我想说的话全部哽在喉咙里,想告诉他,我不会伤害他,却又觉得这句话有些空洞无力,我如何能伤害得了他呢?若要我刺他一剑,那也得打的过才行啊。 “你什么也别说,只记得这一句话就好,我跟哥哥不一样……”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也跟夏衍不一样。” 我不由的沉默起来。 若今晚是夏衍陪我,他断然不会同意出来的,而理由我都能背出来,人多口杂,万一有人刺杀怎么办?万一被挤坏了怎么办?万一吃出毛病了怎么办? 阎昔瞳则是天高海阔任你翱翔,只要一个字“想”。 阎啸卿究竟什么样,我到现在没搞清楚,按理说他以前是阎啸卿,现在却是我的哥哥。 我用力甩甩头,将那些烦恼的事统统甩到脑后:“唉,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 阎昔瞳怔了怔:“你想去哪里?” “去吃灌血肠好不好?也很好吃的。” 面对我的迫不及待,阎昔瞳自言自语起来:“你怎么吃的都是猪下水。” 捧着吃的饱饱的肚子,我一脸满足。 月光打在地上,形成一道斑驳的光圈,阎昔瞳百无聊赖的跟在我身后。 “老人说,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那你慢慢走。” 忽然,天空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叫,我晓得那是鹌鹑保的暗号,全身神经都开始紧绷。 阎昔瞳揽住我的腰:“百步走还是留着以后,现在该快点走了。” 身子一旋,便跟着阎昔瞳风驰电掣般的游走在屋顶上,他好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鹰隼,踏雪无痕。 凉风吹进脖子里,我闭上眼睛享受着最后得之不易的自由时光。 我是渴望天高地阔,四处游荡的。但为了夏衍我情愿被困在那个黄金牢笼里。 自由……你再等我十几年。 当我沉醉在对未来无限畅想时,阎昔瞳忽然停在屋顶上,我连忙张开眼睛,望着拦住我们去路的人。 来人黑衣黑裤,一张精致的脸庞与当空的月光相互辉映着。 是她! 阎青青面无表情的立在屋檐上,前方是皇宫的必经之地,她怀里抱着一把青色宝剑,目光冷冷的盯着阎昔瞳,似乎已经等待很久了。 “八哥,你倒是惬意啊。” 阎昔瞳将我往身后塞了塞,横跨一步挡住我,冷冷道:“什么意思?” 阎青青换了一个姿势抱剑,目光带着恨意望着我,这恨,令我莫名其妙。 “大王要我们带她回去,你却与她谈情说爱。”阎青青嗤笑一声,目光如刀子般射向阎昔瞳背后的我。 “本王做什么,轮得到你来评头论足吗?闪开。”阎昔瞳身上溢满了不可忽视的杀掠之气。 而阎青青身上的杀气也很浓,浓到我以为自己曾经手刃过她全家。 “八哥,大王若知道这件事,后果是什么你可晓得?”阎青青语气带着压迫般的威胁。 阎昔瞳沉下脸:“本王不管那么多,你让还是不让。” “该让开的人是你。”阎青青跟着了魔似的,竟对阎昔瞳大打出手。剑光带寒,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阎青青已经蹿到阎昔瞳跟前,剑气混合着摄人的杀气朝我们冲来。 阎昔瞳不躲不避,眼看就要刺中了,我顾不得那么多,快速从阎昔瞳身后闪出,以掌心代替武器,一掌拍在阎青青的剑柄上。 阎青青被弹开几步,双眼载着十足的恨意瞪着我:“你想找死,本宫就成全你。” 阎昔瞳见状,拢紧眉锋:“裴垣是死在你手上的,何必要迁怒于旁人!” 阎青青握紧手中剑,嗖得指向我:“是她,是她害死了裴垣,如果不是她一直想要孩子,裴垣根本不用死。” 我没有反驳,也没什么可反驳的,裴垣死了的确有我一半原因,可是真正的原因并非这个。 裴垣既然选择了隐瞒,那么他的用意也很明了,他不想让阎青青知道一点点有关于从前的记忆。 我抬起手腕,阻止了阎昔瞳继续为我辩驳,迎着惨白的月色一步步走上前:“本宫现在要回宫,如果你不让开,那也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第365章 阎昔瞳的陪伴2 阎昔瞳像被人强x了一样,脸色难看极了,我蹲在地上利用赞动的人群遮挡自己的脸,然后伸出手小心的拉扯了他一下袖子:“我们赶快走……” “干什么?”阎昔瞳不满的瞪着蹲在地上的我。 我用手指了指正在买杂碎面的夏焕之:“他是夏衍的弟弟,跟你一样排行老八。” “怕什么,他若敢告状,本王杀他九族……” “……我是他大嫂,我他妈也在九族里头好不好啊?” 阎昔瞳不说话了,下意识的往旁边靠了靠,用袍子挡住我。 夏焕之着急回去,根本没注意那么多,买完了杂碎面,小厮将东西都提到手里,夏焕之在前面开路,马不停蹄的逆着人群离开了,他挤的很辛苦,却跟宝贝似的护着那些的杂碎面。 夏焕之一走,我立刻拔地而起,谢天谢地没让夏焕之发现。 人群似乎永远都走不完,老板忽然道:“对不住,对不住,今天的杂碎面卖完了,卖完了……” “啊?老板,一碗都没有啦?”一位年迈的老头子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也好失望,挤了那么久,居然都卖完了。 “刚刚那位小哥,一下子都买走了。”老板满脸歉意。 “下次,下次再来。”老板娘也露出了对不住的表情。 人群里叹息声此起彼伏。 我垂着肩膀,深深叹口气:“走,没有了。” 阎昔瞳没有动,双眼死死的盯着杂碎面的摊子。我拽了拽他的衣袖:“人家都卖完了,还不走?” 他如同定格了似的,动也不动,我用手在他眼前挥舞了两下:“嘿——傻了?” 阎昔瞳回过神,深邃的眼眸闪烁着动人的光泽,他一脸认真的问道:“想吃吗?” 我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卖完了,没的吃了。” “本王问你想不想。” 咕咚,我吞了一口口水:“想。” 阎昔瞳展露出动人的微笑:“想就可以了。” 世上有没有哪个人,只因你说了一个‘想’字,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满足你任何要求? 老板正要收摊子,阎昔瞳拉着我的手挤到摊子面前:“等一下。” “小哥,我们已经卖完了。”老板用一种无奈的表情看着阎昔瞳。 “制作杂碎的原材料还有吗?”阎昔瞳问道。 老板跟老板娘对视一眼:“有,但是……” “一千两你拿着,本……大爷租用一下你的摊子。” “这……” “两千两。”阎昔瞳眼睛眨也不眨的将钱扔到锅台上,傲人的气魄令人望而生畏。 我想叫他别这么高调,但是四周已经有人因好奇围上来了。 “这位小爷到底想做什么?”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呵呵,肯定是哪家没事干的富公子哥。哈哈哈。” 大家看热闹似的围成一圈,老板跟老板娘面子挂不住了,忽然看了看案子上的钱,老板硬气的将钱扔在地上:“不是钱的事,小哥你这么干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大爷想亲手做一碗杂碎面。” 他要做杂碎面?我瞪大眼睛,这厮没有开玩笑? “这杂碎可不是清汤面,杂碎要的技术,我们两口子的技术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再说了,有些料都是要事先煮熟的,您这两手空空的,如何做呢?” “这用不着你来管。”阎昔瞳乾坤独断的站在老板面前,抬高下颚:“我不喜欢一句话说两遍。” “让他做,让他做,有钱不赚王八蛋,倒要看看这狂妄之徒能做出什么好来。”四周有人叫喊起来。 换做其他时候,说这句话的人定会死于非命,但阎昔瞳今天心情仿佛不错,淡淡扫了那人一眼。 说话的那个人顿时愣在原地,我想他一定跟我初见阎昔瞳时候一样,都被他惊艳的模样吓到了。 屠夫老板干巴巴一笑:“也成,小哥,既然想做,那便让给你,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把我王麻子的招牌砸了,我可不干。” “呵呵,砸不了。” 说完,阎昔瞳挽起袖子,绕到锅台后面,还未经过烹调的杂碎已经被老板娘摆放在阎昔瞳手边了。 阎昔瞳望着面前恶心的玩意,一咬牙一闭眼,跟玩杂技似的,抄起油腻的刀三下五除二的将杂碎切好。 “好刀工!”行家一出手,就看有没有,杂碎入锅烹煮的时候,老板忽然惊叫起来。 阎昔瞳面无表情的观察着滚水内的杂碎,另一只手忙活开始搭配调料。 那姿势、那速度、那认真的表情完全不像我认识的阎昔瞳,这个样子让我想到了夏衍,他做事的时候也同阎昔瞳这般认真,四周再嘈杂、再混乱,都与他无关,全身心的投入到要做的事上。 火候不够,阎昔瞳忽然用内功催动火苗,滚水如翻腾的巨浪,在锅里腾空而起。 阎昔瞳单手抄起煮好的杂碎,手腕一抖,正好投在他刚刚拌好的酱料中。 只见他揭开锅,弄了个蒸笼似的东西,将原本需要腌渍的杂碎放在里头蒸煮。 “这……这是做什么?”老板不明就里。 “加快酱汁渗透进食物,更入味一些。” 大家诚惶诚恐的望着他。 当香气飘散开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我呆呆的站在锅台外面,像是在等候食物的顾客,而阎昔瞳则是老板。 他一边做,一边抬头看我,高挺的鼻尖上透着汗珠,唇瓣上挂着自信而孤傲的笑容。 待腌渍好的杂碎出炉,阎昔瞳立刻下面条。 先入热水,再出冷水,一气呵成。 “吃!”一碗完完整整的杂碎面被他捧到我面前。 热气腾腾的样子真的让人食欲大开。 我用筷子夹起一块杂碎慢慢放进嘴里,那一刻,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好吃的简直……简直没有言语去形容了,这家伙怎么连杂碎都做的那么好吃。 老板小心翼翼过来问道:“姑娘,好吃吗?” “那边剩下一点。”阎昔瞳往后一指。 老板跟老板娘迫不及待的跑到灶台前,一人捏一个送进嘴里。 刚吃下口,老板惊恐的叫起来:“神了……这真是神了……竟然比我家祖传的还要美味,小哥,看不出你竟是做杂碎面的行家啊。” “咦?人呢?” “他们刚刚还在的?” 我跟阎昔瞳蹲在不远处的屋舍顶上,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人群,哈哈哈大笑起来。 我提着筷子,狼吞虎咽的扒着碗里的面条,吃完了甚至连汤都不放过。 真的很美味,就连宫里的厨子都做不出阎昔瞳的味道。 我想嫁给阎昔瞳的女人一定很幸福,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连杂碎都能做的如此美味,还有什么能难的住他呢? “真好吃。你是怎么会做的?”我抹了一把嘴,满足的打了个嗝,好奇的望着他。 月下,阎昔瞳施施然的擦拭着掌心的油渍,唇瓣溢出一丝孤傲的笑容来:“本王曾经与厨王学艺,区区一碗杂碎面还难不倒本王。” “太牛掰了,倪云要幸福死了。”我露出一丝嫉妒的样子,像夏衍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东西给我吃过,不过以他那种资质,做出来的东西也不见得有多美味。 “与她何相干?” “怎么不相干呢?看啊,我帮她找了一个多完美的丈夫啊,武功高,厨艺高,人又……” 阎昔瞳突如其来的朝我射来一道凌厉的目光,吓得我立刻闭嘴。 “她是她,本王是本王,本王又不是厨子,做菜好吃与否与她没有关系。” 我忍不住打了个嗝:“难道你没做过菜给倪云吃?” 阎昔瞳别过头,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掌心:“本王喜欢做给谁吃,就做给谁吃,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好像埋了什么心事似的,我有些慌乱起来:“究竟怎么了?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本来情绪饱满的他如同一朵凋谢的花朵,令我不由的揪心起来。 “长亭……” “怎么了?” “别像对待哥哥那样对待本王,好吗?” 我怔住了,却听他缓缓说道:“只要你不伤害本王,本王也不会伤害你。” “阎昔瞳……”我想说的话全部哽在喉咙里,想告诉他,我不会伤害他,却又觉得这句话有些空洞无力,我如何能伤害得了他呢?若要我刺他一剑,那也得打的过才行啊。 “你什么也别说,只记得这一句话就好,我跟哥哥不一样……”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也跟夏衍不一样。” 我不由的沉默起来。 若今晚是夏衍陪我,他断然不会同意出来的,而理由我都能背出来,人多口杂,万一有人刺杀怎么办?万一被挤坏了怎么办?万一吃出毛病了怎么办? 阎昔瞳则是天高海阔任你翱翔,只要一个字“想”。 阎啸卿究竟什么样,我到现在没搞清楚,按理说他以前是阎啸卿,现在却是我的哥哥。 我用力甩甩头,将那些烦恼的事统统甩到脑后:“唉,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 阎昔瞳怔了怔:“你想去哪里?” “去吃灌血肠好不好?也很好吃的。” 面对我的迫不及待,阎昔瞳自言自语起来:“你怎么吃的都是猪下水。” 捧着吃的饱饱的肚子,我一脸满足。 月光打在地上,形成一道斑驳的光圈,阎昔瞳百无聊赖的跟在我身后。 “老人说,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那你慢慢走。” 忽然,天空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叫,我晓得那是鹌鹑保的暗号,全身神经都开始紧绷。 阎昔瞳揽住我的腰:“百步走还是留着以后,现在该快点走了。” 身子一旋,便跟着阎昔瞳风驰电掣般的游走在屋顶上,他好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鹰隼,踏雪无痕。 凉风吹进脖子里,我闭上眼睛享受着最后得之不易的自由时光。 我是渴望天高地阔,四处游荡的。但为了夏衍我情愿被困在那个黄金牢笼里。 自由……你再等我十几年。 当我沉醉在对未来无限畅想时,阎昔瞳忽然停在屋顶上,我连忙张开眼睛,望着拦住我们去路的人。 来人黑衣黑裤,一张精致的脸庞与当空的月光相互辉映着。 是她! 阎青青面无表情的立在屋檐上,前方是皇宫的必经之地,她怀里抱着一把青色宝剑,目光冷冷的盯着阎昔瞳,似乎已经等待很久了。 “八哥,你倒是惬意啊。” 阎昔瞳将我往身后塞了塞,横跨一步挡住我,冷冷道:“什么意思?” 阎青青换了一个姿势抱剑,目光带着恨意望着我,这恨,令我莫名其妙。 “大王要我们带她回去,你却与她谈情说爱。”阎青青嗤笑一声,目光如刀子般射向阎昔瞳背后的我。 “本王做什么,轮得到你来评头论足吗?闪开。”阎昔瞳身上溢满了不可忽视的杀掠之气。 而阎青青身上的杀气也很浓,浓到我以为自己曾经手刃过她全家。 “八哥,大王若知道这件事,后果是什么你可晓得?”阎青青语气带着压迫般的威胁。 阎昔瞳沉下脸:“本王不管那么多,你让还是不让。” “该让开的人是你。”阎青青跟着了魔似的,竟对阎昔瞳大打出手。剑光带寒,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阎青青已经蹿到阎昔瞳跟前,剑气混合着摄人的杀气朝我们冲来。 阎昔瞳不躲不避,眼看就要刺中了,我顾不得那么多,快速从阎昔瞳身后闪出,以掌心代替武器,一掌拍在阎青青的剑柄上。 阎青青被弹开几步,双眼载着十足的恨意瞪着我:“你想找死,本宫就成全你。” 阎昔瞳见状,拢紧眉锋:“裴垣是死在你手上的,何必要迁怒于旁人!” 阎青青握紧手中剑,嗖得指向我:“是她,是她害死了裴垣,如果不是她一直想要孩子,裴垣根本不用死。” 我没有反驳,也没什么可反驳的,裴垣死了的确有我一半原因,可是真正的原因并非这个。 裴垣既然选择了隐瞒,那么他的用意也很明了,他不想让阎青青知道一点点有关于从前的记忆。 我抬起手腕,阻止了阎昔瞳继续为我辩驳,迎着惨白的月色一步步走上前:“本宫现在要回宫,如果你不让开,那也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第366章 曲终人散 阎昔瞳朝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或许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说出这么霸气侧漏的话来,的确如此,每个人都会随着地位的改变而改变,我现在是夏国的皇后,在夏衍身边我是受人保护的小鸟,可一旦失去他的庇佑,我便要学会独当一面。 阎青青眼底杀气一层层攀升:“是你自找的。” 说时迟那时快,她如一道闪电般朝我袭来,我顾及腹中胎儿,不敢用强力,但阎青青招招致命,逼的我无路可退,我飞身来到阎昔瞳身侧,拔出他腰间的佩剑迎了上去。 阎昔瞳这才回过神,想上来拉架,却被我喝止住:“你闪开,这是我们女人的事。” 鹌鹑在空中不断的盘旋低鸣,样子很着急。我晓得它在说什么,它叫我快点走,夏衍回宫了。 双剑碰撞,在黑夜中摩擦出一道闪亮的火花,我单手摁在剑柄上,不断用内力逼迫她退让。 屋顶的瓦片被我们震的哗啦啦响,已经有人出来查看了,阎青青脸色发白,没料到我武功会短时间进步那么快,被我弹开数米之后,惊悚的瞪着我:“怎么会这样?” 夜静悄悄的,四面都是风,黑发在我脑后飞舞着,我们就这样互相望着对方,谁都不罢休。 “还要继续再打吗?”我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够狠辣,但是威胁的成分却十分明显,刚刚那几招我是带了水分的,因裴垣生前说过,千万不要伤了她,所以我才会招招留有余地,阎青青不是傻瓜,她应该看的出来。 一个是亲妹妹,一个是我,阎昔瞳被夹在中间,一时间他竟露出孩子般迷茫的表情,不晓得该帮助谁。 “青青,不要闹了,快让开。”阎昔瞳有些恼怒的低喝起来。 阎青青誓不罢休的咬牙道:“不,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阎昔瞳豁然出手,如鬼魅般来到她身后,在阎青青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指点住她的后颈。阎青青两眼一翻,跌入阎昔瞳怀中。 阎昔瞳打横抱起阎青青,对我露出一副‘让你见笑’的表情:“本王现在无法送你回去了。” 阎青青是他的亲妹妹,没理由要他丢下亲妹妹不顾来管我,我识相的点点头,连忙将剑还给他:“没事,你走,我自己可以回去。” 阎昔瞳刚想离开,四周却传来一阵快捷的脚步声,紧跟着地宫的暗卫便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了。 原本寂静的街道居然一下子铺天盖地的都是人头。 暗卫各司其职,将阎昔瞳的去路全然堵死了。 我看见多桐手持暗宫手令站在屋檐下:“奉大王之命,护送娘娘回宫。” 我大骇,立即回头看向阎昔瞳。 月光下的容颜森冷不已,血红的唇瓣透着一丝嗜杀的味道:“看来夏衍早已经发现了。” 他怀中还抱着一个人,如何斗得过他们?这些暗卫都是经过夏衍层层筛选,精英中的精英。 “多桐,昔王与本宫不过叙旧而已,这个本宫自会跟大王解释,你们且先退下。”我巍然不动的站在屋檐上解释。 多桐面露难色,这令我更加肯定,夏衍绝非简单的护送我回宫,他真正想要的,是将阎昔瞳抓获,拿出那最后一颗菩提子。 “皇后娘娘,这个就交给属下处理,大王有命,娘娘是有身孕之人,吹多了风对龙胎不好。” 我拧紧眉头,衣袖中的拳头稍微收紧了一些:“退下。” “皇后娘娘,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阎昔瞳站在我身侧,魅然的眼眸眯起一道细细的弧度:“你且回去,本王相信夏衍是懂得待客之道的。” “大胆,小小一个王爷,竟敢直呼本朝大王的名讳。”多桐带着戾气呵斥起来。 伴随着他的喝声,四周的弓箭手也同时拉紧弓弦,空气一下子僵持住了,一触即发。 我暗叫不好,连忙侧身挡在阎昔瞳的面前,冲多桐道:“多桐,本宫的话你听不见吗?” “皇后娘娘,请你让开。” 我让?我往哪里让?若真的让开了,以后还叫我怎么混?同样的错误我不想犯第二次。 “区区一帮鼠辈,本王还不曾放在眼里,长亭,你先回去。”阎昔瞳对我露出孩童般的狡黠笑容,在这个时候,他竟还笑的这么风骚,有毛病是不是? “本宫亲自送你走。” “娘娘——”多桐焦急不安的喊起来。 我知道他们担心什么,担心阎昔瞳会趁机劫持我。有时候人的戒备心会让你可笑,仔细想想看,如果真的想劫持,何必等到现在呢? 但我无法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多桐,而我也不知道等下回去了该跟夏衍如何解释,总之,现在就一句话,我光脚不怕穿鞋的,把阎昔瞳先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本宫的话你们听不见吗?亦或者,你们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皇后了!” “属下不敢。” “既然不敢,那便让开。”我冷喝道。 多桐挣扎了少许,最后还是默默的下了一个退兵的手势,围拢在我们四周的人一下子蹿得没影了,若不是多桐还在原地,我真的以为刚刚看见的只是一堆幻影。 “娘娘,属下违抗大王的命令已经罪该万死,还请娘娘三思慎行,不要坏了大王的大事。”多桐提醒道。 夏衍的大事便是活捉阎昔瞳。 我沉痛的闭上眼睛,当两个人的目的达不成一致的时候,便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事端来。 今日放走阎昔瞳,其实也是变相的为夏衍增添负担,至少对夏衍来说是这样的。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真的要分辨出个错与对,那所有的错都该落在我身上,我不该与阎昔瞳靠的那么近,我应该跟裴垣学习,对谁都不亲不疏,这样一来,他们任何人的生死都与我无关。 但问题是,已经晚了。 在我的护送下,阎昔瞳一步一步朝前走,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长。 “你想过回去该怎么跟夏衍交代吗?”阎昔瞳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愣了愣,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的样子:“你如何与阎啸卿交代,我就如何跟夏衍交代呗。” “本王会照实说。” “照实?会不会太大胆了些?”我犹豫起来,怎么也得添点油加点醋什么的。不过我还好,肚子里有一个,即便夏衍生气,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的,他呢?柳池说阎啸卿已经恢复了从前的记忆,从理论上来说,阎啸卿已经不完全是他的四哥了。 “本王不喜欢骗人。” “……”这个习惯真好。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很快我们就来到城门口的十里坡。 凉气袭人,我这才感觉到冷。 城门打开,多桐一脸警惕的跟着我们身后,我晓得,四周还是有很多看不见的暗卫,但是,既然已经出了,以阎昔瞳的武功,摆脱他们还是够的。 “昔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本宫就送你到这里,来日方长,以后……别再来了。”我低垂着头小声道。 “嗯?”阎昔瞳回过身,似乎没有听清楚的样子。 “以后别再来了,再来一次的话恐怕我也保不了你,你该晓得,我们立场不一样……”我的声音低下去了:“再见面就是敌人,我是夏衍的妻子,我该站在他那一边的。” 我陡然发觉自己也有如此翻脸无情的时候,前一刻还与他欢天喜地的吃着东西,这一刻就说出这般无情的话来。 “你再说一遍。”阎昔瞳咬紧牙关质问起来。 “本宫相信你听清楚了。”我抬头望着他。 “那你想看见本王吗?” 忽然间我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你问我想不想,其实我无所谓,他来了,我多了一个人说话自然是开心的。他若不来,我也并无分别,偶尔还是会想想他,不光想他,还有其他人,比如齐轩、比如阎啸卿,回忆着曾经的种种,遇见好玩的,甚至还会笑出来。 “本王问你,想不想。” “不想!”我果断回答道,可是回答之后又觉得后悔。 阎昔瞳如遭了很大的打击般,不敢置信的盯着我,目光如磁铁似的焦着在我的脸上,锐利的眸子似乎想看出我表情中的破绽,想看出我在说谎,可他最终被我的冷漠击败了。 现在才晓得冷漠有时候并非无情,只是一种避免伤害他人的工具。 我慌忙低下头:“时候不早了,本宫恕不远送。” 正要转身,阎昔瞳忽然在我身后冷喝一声:“站住。” 我狐疑的回头,月下他的脸惨白的令人心痛。 “本王有句话要问你,你老实告诉本王。” 我缓缓背过身体:“你走,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除了这句话,我无话可说。 “与本王相处的那一百天里,你有喜欢过本王一炷香时间吗?” 我加快步伐…… “被本王喜欢的日子里,你有开心过一炷香时间吗?” 我开始跑了…… “安长亭,有朝一日,本王定会再次踏上夏国这片土地,即便生灵涂炭,本王也在所不惜,你回去告诉夏衍这句话!”阎昔瞳载着浑然天成的霸气朝我喊道。 我陡然回头,在忍不住的大骂起来:“你他妈说句祝福的话会死吗?” “你会祝福夏衍与其他妃子白头偕老吗?”阎昔瞳望着我一字一句:“你会吗?” 我愕然住了。 答案是很显然的,我没有那么大度。 阎昔瞳走了,带着满身的伤痛,他之前还与我说好,只要我不伤他,他便不会伤害我,而我再次违反了约定。 多桐有些急切的走过来:“娘娘,大王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我瞥他一眼:“刚刚的话你听到多少?” 多桐一愣,随即低下头:“娘娘,恕臣斗胆,敢问娘娘刚才与昔王说什么了?” 我甚为满意的点点头:“多桐,以后本宫自会在大王面前多多提点你的好处。” “臣谢过娘娘。” “还有,今日的事,回去之后该如何与大王说呢?” 多桐看了看我,略有些虚心求教的样子:“依照娘娘的意思呢?” 我抿了抿唇,既然要撒谎,那便一直撒下去,绝对不能半途而废,我跟阎昔瞳不一样,他仗着自己曾经的辉煌历史,可以在阎啸卿面前横一下。 我怎么横呢?完全没有立场横嘛。 “大王要问起来,便与大王说本宫被人掳走了。亦或者是……” “娘娘觉得大王会信吗?” 也是哦,夏衍不是白痴,哪里这么好糊弄,可真的实话实说,我就会死的很惨。 “娘娘,臣还是觉得照实说的好。”多桐提议道:“手下这么多兄弟都在,即便臣愿意帮娘娘一把,手下的兄弟也怕是不肯的。” “也就是说,本宫这回死定了?” 多桐不怎么喜欢说客套话,对我恭敬一拜:“也许是!不过娘娘放心,大王即便再生气,也不会拿娘娘怎么样,毕竟娘娘还有身孕,顶多责骂两句而已。” 哄谁呢? “立即派人通知柳池。” 多桐露出不解的表情:“这么晚叫国师?” “本宫有些不舒服,好像是动了胎气……那个你叫国师陪同本宫一起回宫。” “……” 柳池接到信之后,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恰好我们正好准备进宫。 我把柳池拉到一旁,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柳池,这回我可能死定了。” “公主,不是可能,是肯定。”柳池用十分确定的口吻道。 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子,多桐在我身后不耐道:“娘娘,再拖延下去,您不光会死,还会死的很惨。” 死了还不顶用,现在又加了惨。 暗卫们都用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看着我,眼睛里充满对我的同情。 “柳池……。”我祈求的望着他,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把他叫来的。 月光照拂在他身上,将他的面庞勾勒的有些不真实,柳池微微叹口气:“有一个办法。” 我慌忙提起精神:“你说。” 柳池靠近,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 他说的是——换魂。 我被吓了一大跳:“你没耍我?” 裴垣已经挂掉了,就算要换也没办法啊,除非他诈一次尸。 柳池笑容扩大:“怎么?难道公主以为这本事就只有裴垣会吗?” 第366章 曲终人散 阎昔瞳朝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或许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说出这么霸气侧漏的话来,的确如此,每个人都会随着地位的改变而改变,我现在是夏国的皇后,在夏衍身边我是受人保护的小鸟,可一旦失去他的庇佑,我便要学会独当一面。 阎青青眼底杀气一层层攀升:“是你自找的。” 说时迟那时快,她如一道闪电般朝我袭来,我顾及腹中胎儿,不敢用强力,但阎青青招招致命,逼的我无路可退,我飞身来到阎昔瞳身侧,拔出他腰间的佩剑迎了上去。 阎昔瞳这才回过神,想上来拉架,却被我喝止住:“你闪开,这是我们女人的事。” 鹌鹑在空中不断的盘旋低鸣,样子很着急。我晓得它在说什么,它叫我快点走,夏衍回宫了。 双剑碰撞,在黑夜中摩擦出一道闪亮的火花,我单手摁在剑柄上,不断用内力逼迫她退让。 屋顶的瓦片被我们震的哗啦啦响,已经有人出来查看了,阎青青脸色发白,没料到我武功会短时间进步那么快,被我弹开数米之后,惊悚的瞪着我:“怎么会这样?” 夜静悄悄的,四面都是风,黑发在我脑后飞舞着,我们就这样互相望着对方,谁都不罢休。 “还要继续再打吗?”我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够狠辣,但是威胁的成分却十分明显,刚刚那几招我是带了水分的,因裴垣生前说过,千万不要伤了她,所以我才会招招留有余地,阎青青不是傻瓜,她应该看的出来。 一个是亲妹妹,一个是我,阎昔瞳被夹在中间,一时间他竟露出孩子般迷茫的表情,不晓得该帮助谁。 “青青,不要闹了,快让开。”阎昔瞳有些恼怒的低喝起来。 阎青青誓不罢休的咬牙道:“不,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阎昔瞳豁然出手,如鬼魅般来到她身后,在阎青青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指点住她的后颈。阎青青两眼一翻,跌入阎昔瞳怀中。 阎昔瞳打横抱起阎青青,对我露出一副‘让你见笑’的表情:“本王现在无法送你回去了。” 阎青青是他的亲妹妹,没理由要他丢下亲妹妹不顾来管我,我识相的点点头,连忙将剑还给他:“没事,你走,我自己可以回去。” 阎昔瞳刚想离开,四周却传来一阵快捷的脚步声,紧跟着地宫的暗卫便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了。 原本寂静的街道居然一下子铺天盖地的都是人头。 暗卫各司其职,将阎昔瞳的去路全然堵死了。 我看见多桐手持暗宫手令站在屋檐下:“奉大王之命,护送娘娘回宫。” 我大骇,立即回头看向阎昔瞳。 月光下的容颜森冷不已,血红的唇瓣透着一丝嗜杀的味道:“看来夏衍早已经发现了。” 他怀中还抱着一个人,如何斗得过他们?这些暗卫都是经过夏衍层层筛选,精英中的精英。 “多桐,昔王与本宫不过叙旧而已,这个本宫自会跟大王解释,你们且先退下。”我巍然不动的站在屋檐上解释。 多桐面露难色,这令我更加肯定,夏衍绝非简单的护送我回宫,他真正想要的,是将阎昔瞳抓获,拿出那最后一颗菩提子。 “皇后娘娘,这个就交给属下处理,大王有命,娘娘是有身孕之人,吹多了风对龙胎不好。” 我拧紧眉头,衣袖中的拳头稍微收紧了一些:“退下。” “皇后娘娘,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阎昔瞳站在我身侧,魅然的眼眸眯起一道细细的弧度:“你且回去,本王相信夏衍是懂得待客之道的。” “大胆,小小一个王爷,竟敢直呼本朝大王的名讳。”多桐带着戾气呵斥起来。 伴随着他的喝声,四周的弓箭手也同时拉紧弓弦,空气一下子僵持住了,一触即发。 我暗叫不好,连忙侧身挡在阎昔瞳的面前,冲多桐道:“多桐,本宫的话你听不见吗?” “皇后娘娘,请你让开。” 我让?我往哪里让?若真的让开了,以后还叫我怎么混?同样的错误我不想犯第二次。 “区区一帮鼠辈,本王还不曾放在眼里,长亭,你先回去。”阎昔瞳对我露出孩童般的狡黠笑容,在这个时候,他竟还笑的这么风骚,有毛病是不是? “本宫亲自送你走。” “娘娘——”多桐焦急不安的喊起来。 我知道他们担心什么,担心阎昔瞳会趁机劫持我。有时候人的戒备心会让你可笑,仔细想想看,如果真的想劫持,何必等到现在呢? 但我无法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多桐,而我也不知道等下回去了该跟夏衍如何解释,总之,现在就一句话,我光脚不怕穿鞋的,把阎昔瞳先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本宫的话你们听不见吗?亦或者,你们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皇后了!” “属下不敢。” “既然不敢,那便让开。”我冷喝道。 多桐挣扎了少许,最后还是默默的下了一个退兵的手势,围拢在我们四周的人一下子蹿得没影了,若不是多桐还在原地,我真的以为刚刚看见的只是一堆幻影。 “娘娘,属下违抗大王的命令已经罪该万死,还请娘娘三思慎行,不要坏了大王的大事。”多桐提醒道。 夏衍的大事便是活捉阎昔瞳。 我沉痛的闭上眼睛,当两个人的目的达不成一致的时候,便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事端来。 今日放走阎昔瞳,其实也是变相的为夏衍增添负担,至少对夏衍来说是这样的。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真的要分辨出个错与对,那所有的错都该落在我身上,我不该与阎昔瞳靠的那么近,我应该跟裴垣学习,对谁都不亲不疏,这样一来,他们任何人的生死都与我无关。 但问题是,已经晚了。 在我的护送下,阎昔瞳一步一步朝前走,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长。 “你想过回去该怎么跟夏衍交代吗?”阎昔瞳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愣了愣,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的样子:“你如何与阎啸卿交代,我就如何跟夏衍交代呗。” “本王会照实说。” “照实?会不会太大胆了些?”我犹豫起来,怎么也得添点油加点醋什么的。不过我还好,肚子里有一个,即便夏衍生气,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的,他呢?柳池说阎啸卿已经恢复了从前的记忆,从理论上来说,阎啸卿已经不完全是他的四哥了。 “本王不喜欢骗人。” “……”这个习惯真好。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很快我们就来到城门口的十里坡。 凉气袭人,我这才感觉到冷。 城门打开,多桐一脸警惕的跟着我们身后,我晓得,四周还是有很多看不见的暗卫,但是,既然已经出了,以阎昔瞳的武功,摆脱他们还是够的。 “昔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本宫就送你到这里,来日方长,以后……别再来了。”我低垂着头小声道。 “嗯?”阎昔瞳回过身,似乎没有听清楚的样子。 “以后别再来了,再来一次的话恐怕我也保不了你,你该晓得,我们立场不一样……”我的声音低下去了:“再见面就是敌人,我是夏衍的妻子,我该站在他那一边的。” 我陡然发觉自己也有如此翻脸无情的时候,前一刻还与他欢天喜地的吃着东西,这一刻就说出这般无情的话来。 “你再说一遍。”阎昔瞳咬紧牙关质问起来。 “本宫相信你听清楚了。”我抬头望着他。 “那你想看见本王吗?” 忽然间我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你问我想不想,其实我无所谓,他来了,我多了一个人说话自然是开心的。他若不来,我也并无分别,偶尔还是会想想他,不光想他,还有其他人,比如齐轩、比如阎啸卿,回忆着曾经的种种,遇见好玩的,甚至还会笑出来。 “本王问你,想不想。” “不想!”我果断回答道,可是回答之后又觉得后悔。 阎昔瞳如遭了很大的打击般,不敢置信的盯着我,目光如磁铁似的焦着在我的脸上,锐利的眸子似乎想看出我表情中的破绽,想看出我在说谎,可他最终被我的冷漠击败了。 现在才晓得冷漠有时候并非无情,只是一种避免伤害他人的工具。 我慌忙低下头:“时候不早了,本宫恕不远送。” 正要转身,阎昔瞳忽然在我身后冷喝一声:“站住。” 我狐疑的回头,月下他的脸惨白的令人心痛。 “本王有句话要问你,你老实告诉本王。” 我缓缓背过身体:“你走,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除了这句话,我无话可说。 “与本王相处的那一百天里,你有喜欢过本王一炷香时间吗?” 我加快步伐…… “被本王喜欢的日子里,你有开心过一炷香时间吗?” 我开始跑了…… “安长亭,有朝一日,本王定会再次踏上夏国这片土地,即便生灵涂炭,本王也在所不惜,你回去告诉夏衍这句话!”阎昔瞳载着浑然天成的霸气朝我喊道。 我陡然回头,在忍不住的大骂起来:“你他妈说句祝福的话会死吗?” “你会祝福夏衍与其他妃子白头偕老吗?”阎昔瞳望着我一字一句:“你会吗?” 我愕然住了。 答案是很显然的,我没有那么大度。 阎昔瞳走了,带着满身的伤痛,他之前还与我说好,只要我不伤他,他便不会伤害我,而我再次违反了约定。 多桐有些急切的走过来:“娘娘,大王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我瞥他一眼:“刚刚的话你听到多少?” 多桐一愣,随即低下头:“娘娘,恕臣斗胆,敢问娘娘刚才与昔王说什么了?” 我甚为满意的点点头:“多桐,以后本宫自会在大王面前多多提点你的好处。” “臣谢过娘娘。” “还有,今日的事,回去之后该如何与大王说呢?” 多桐看了看我,略有些虚心求教的样子:“依照娘娘的意思呢?” 我抿了抿唇,既然要撒谎,那便一直撒下去,绝对不能半途而废,我跟阎昔瞳不一样,他仗着自己曾经的辉煌历史,可以在阎啸卿面前横一下。 我怎么横呢?完全没有立场横嘛。 “大王要问起来,便与大王说本宫被人掳走了。亦或者是……” “娘娘觉得大王会信吗?” 也是哦,夏衍不是白痴,哪里这么好糊弄,可真的实话实说,我就会死的很惨。 “娘娘,臣还是觉得照实说的好。”多桐提议道:“手下这么多兄弟都在,即便臣愿意帮娘娘一把,手下的兄弟也怕是不肯的。” “也就是说,本宫这回死定了?” 多桐不怎么喜欢说客套话,对我恭敬一拜:“也许是!不过娘娘放心,大王即便再生气,也不会拿娘娘怎么样,毕竟娘娘还有身孕,顶多责骂两句而已。” 哄谁呢? “立即派人通知柳池。” 多桐露出不解的表情:“这么晚叫国师?” “本宫有些不舒服,好像是动了胎气……那个你叫国师陪同本宫一起回宫。” “……” 柳池接到信之后,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恰好我们正好准备进宫。 我把柳池拉到一旁,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柳池,这回我可能死定了。” “公主,不是可能,是肯定。”柳池用十分确定的口吻道。 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子,多桐在我身后不耐道:“娘娘,再拖延下去,您不光会死,还会死的很惨。” 死了还不顶用,现在又加了惨。 暗卫们都用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看着我,眼睛里充满对我的同情。 “柳池……。”我祈求的望着他,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把他叫来的。 月光照拂在他身上,将他的面庞勾勒的有些不真实,柳池微微叹口气:“有一个办法。” 我慌忙提起精神:“你说。” 柳池靠近,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 他说的是——换魂。 我被吓了一大跳:“你没耍我?” 裴垣已经挂掉了,就算要换也没办法啊,除非他诈一次尸。 柳池笑容扩大:“怎么?难道公主以为这本事就只有裴垣会吗?” 第367章 换魂记 话说柳池说完换魂的建议之后,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用,直接答应了,虽然我知道,如果被夏衍晓得这件事的真相,我会死的透透的,可那怎么办呢?我实在想不到别的方式躲避他即将爆发的怒火。 所以,为了我的性命以及日后的安全着想,我决定阴夏衍一次。 “可是你怎么换呢?”我不解起来。 “很简单。”柳池对着我的脑门轻轻一点。 果然很简单,简单的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再次醒来的,我居然趴在龙案上,手边摆放着已经批阅好的奏折,面前摊着几本墨迹还未干的批示。 时间拿捏的很巧妙,我刚醒来多桐便护送夏衍回来了。 “大王,娘娘回来了。”多桐立在我面前,低垂着头道。 我连忙理了理衣袍,正色道:“叫她进来,你们都退下。” “大王……” “还有什么事吗?” 多桐抬起头,面露难色道:“娘娘刚才吓晕过去了,虽然出宫是娘娘的错,但娘娘毕竟有孕在身,还望大王网开一面,饶恕娘娘一回。” 灯影中,夏衍顶着我的壳子迈步进来,听见多桐的话之后,脸色越发的阴沉可怕,但他又不好发作,那憋屈的样子着实叫人看的好笑。 多桐乖乖退下了,临走了还送给夏衍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柳池没有来,想必在夏衍醒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他果然是聪明人,没让夏衍有丝毫的怀疑。 当盘龙宫就只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夏衍褪去刚才的伪装,瞬间露出凶残的样子,在他开口之前,我拔地而起,绕过桌子一把攥住他的手:“夏衍,你没事太好了。” 本想发怒的夏衍却被我弄的一愣一愣的。 “今天发生的事简直太让人匪夷所思了,我以为裴垣去世,我们的禁术已经解开,却没想到又换了,这可怎么办?以后……以后我们会不会永远这样啊?” 出宫的事虽然大,但也绝对大不过现在这件。 柳池与我说过,每个月的月圆我们会再次交换,所以并不用担心会换不回来,而我刻意将问题严重性夸大,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罢了。 果不其然,夏衍被唬住了,秀气的眉拢成一道疙瘩。 “寡人也不晓得为何会这样,原本在这里批奏折,却不想……”夏衍捂着额头,对我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别怕,有我呢,有我呢。实在不行,明日把柳池唤来问一问,肯定有办法解决的。”我连忙安慰道。 见他露出少许松懈,我忍不住在心里窃喜。 我简直他妈太机智了。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夏衍推开我的拥抱,定神望着我。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刚刚隐去的火苗有死灰复燃的预兆。 “有……有吗?” “今晚你跟什么人在一起?是谁带你出宫的?你们如何出宫的?说!”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瞪着我。 我正愁该如何搪塞才不至于让这场大火继续蔓延,肚子里的小家伙却帮了我一个大忙。 “呕……”夏衍捂着嘴呕出一滩子杂碎面。 “你是有身孕的人,发怒不宜于小宝贝的生长,太医说要尽量保持愉悦的心情,这样生出来的宝宝才能健康……夏衍?夏衍你在听吗?” 很显然,目前夏衍还没能适应肚子里忽然装个孩子的事实,更加不能接受因怀孕导致的呕吐……但我想,或许他最最不能接受的,应该是吐出来的东西。 夏衍一副濒临死亡的靠在床上,小果子已经把他吐出的污秽全部清理干净了,然后又很识相的带走了所有人,连侍卫都没有留。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这感觉很熟悉,就好像他第一次经历大姨妈的时候是一样的。 让寡人这个风流倜傥的纯汉子身怀六甲,是天妒英才还是天要亡我?如果猜的没错,夏衍应该是这么想的。 “夏衍,你别这样,你大姨妈都能挺过来,生孩子……” “闭嘴!”夏衍狠狠的扭过头瞪着我,额头上的莲花红的刺眼。 我连忙用手挡住眼前,避开这双犀利的眸子。 “寡人……寡人……” 连续说了两个自称,我伸着脖子等了半天,还是没听到他的下文。 “你……你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 砰……床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我吓坏了,蹭得蹿到他手边按住他的手臂:“咱有事商量,你可别伤了自己。” 夏衍沉痛的闭上眼睛:“长亭,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竟会遇上你。” “……” “夏衍你有什么火就冲我发,别捶床了。” 夏衍呆滞的扭过头盯着我,见他额头的莲花颜色消退了一些,我才敢继续说:“你这样也不是办法,换都已经换了……” 仿佛被判了死刑的犯人,夏衍绝望的闭上眼睛:“洗洗睡!” “哦!” …… 不得不说,夏衍的适应能力真的超级牛叉,昨晚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天一亮便恢复正常了。 而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来过,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早朝上,我一脸意兴阑珊的望着下面争吵的臣子们。 原来我与夏衍没有交换的日子里,朝上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庞修因为年纪大的缘故,再不能担任太师的位子。 所以夏衍准备在众位臣子中间选一个人出来。 这是一件大事,因为太师的位置是仅次于帝王,自庞修当了太师以来,上到夏衍,下到贩夫走卒,都没有一个‘不’字。 可是庞修毕竟还是老了,总不能让他一辈子为国操心? 所以说选拔太师的事刻不容缓,我仔细的扫过下面每个人的脸。 狄青身为两朝元老,威信是毋庸置疑的,一呼百应都谦虚了,但狄青能够率领百万雄兵,却率领不了一个朝堂,尤其是那身暴脾气。 胡敏为人正直,对自己要求严格的同时也要求别人与他一样,这样的人当御史已经当到头了,若让他做了太师,恐怕朝上有一大批人告老还乡。 夏侯连城我想都没有想,他忠心耿耿不假,但胆小怕事的性格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太师首当其冲的要敢说敢做,他那副默默无闻的瘪三样,若真当了太师,胡敏恐怕要弹劾他一辈子了。 宋柯饱读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只要书上有记载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可这人忒啰嗦了,一件事能分成三章十六节,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跟你说,说到你想抄他家的心都有了。 而赵寇呢?他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抠门太厉害了,抠到夏衍都不爱搭理他,但凡他上来的折子看都不用看都晓得是什么的地步。 讨论了一早上,还是没有结果,无奈之下只好下回再议。 回到御书房准备批折子的时候,梁涛慌张的进来:“大王,不好了,几位老臣子在乾坤殿内吵起来了!” 我拢了拢衣衫,淡定道:“吵什么呢?” “不知道啊,大王走了以后他们还没走,一直在讨论太师究竟让人谁当,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吵开了,谁都不敢去拉。” 我沉吟了一下,听说庞修这几日身子骨不太好,所以告假没有来上朝,而他告假期间亲自上了奏折,要求重新选出一位太师来,而夏衍当时也询问过庞修,究竟哪个才能胜任他曾经的位子,庞修笑而不语,要夏衍自己看。 如今夏衍是看不了了,他大着肚子。 只能我来帮他看了。 “带寡人去看看。” 我换了便服,来到乾坤殿的角落,没有让任何人通传,就这么站在那看着不远处的一切。 狄青眉毛胡子翘的老高,一只手摁着腰间的佩刀朝胡敏吼道:“臭不要脸的,天天就知道说人坏话给人穿小鞋,你有什么资格说老夫不配当太师?” “御史大夫本就是管弹劾的,你自己行为不端还不叫人说了?若真让你当太师朝上还不乱套了,天天正事不做,就晓得喝酒打混。” “老子上战场打仗你看见了吗?老子杀敌的时候你看见了吗?整天在这里唧唧歪歪,老子为国家洒热血的时候,你个厮在干嘛?说人坏话的还有理了真是,老子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呃,一巴掌把你拍死在家门口。” “我呸。” “呸谁呢?呸谁呢?”狄青跟炸了毛的公鸡似的,指着瘦弱的胡敏,步步逼近。 身为见风转舵的行家,夏侯连城连忙站到狄青这一边道:“狄青说的没错,胡大人有时候的确很过分,芝麻点大的事偏要说的跟西瓜似的,有什么可说的呢?” “这有你什么事啊?成天就晓得拍马屁的家伙。”胡敏一脸的嫌恶。 夏侯连城不乐意了:“拍马匹挨着你什么事了?我拍所有人的马匹也不会拍你的。” “老夫铁骨铮铮,用不着你拍。” “大家别吵了,和和气气的不是很好吗?太师谁来做又不是我们这些人决定的,何必闹的这般不愉快呢?有道是……”宋柯刚要通篇大论,却被狄青一记杀气腾腾的眼神扼制住了。 “宋大学时,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不说话的样子比说话的样子要讨喜啊?”赵寇忍不住抱怨起来:“跟你同朝为官那么多年,从来就没听你简单的说过一件事。” “跟他废话就是浪费时间,宋柯,你死远点,别在这碍手碍脚,等下打起来误伤到你的话就不好意思了。”狄青粗声粗气的骂完便开始捋袖子。 宋柯饱读诗书那么些年,一向以和气为本,走的儒雅路线,被狄青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骂,读书人的傲骨瞬间勃发:“你……你……你怎么说话呢?欺负我们读书人不会骂人是?” “你倒是骂啊?我听着呢。”狄青一脸嘲弄。 “你……你……你……你母亲的!”宋柯跳起脚大喊一句。 所有人都诧异的望着面红耳赤的宋柯,而被骂的狄青则一脸迷茫:“啊?” “将军,宋大人好像在说,你妈的!”多桐附耳过去,小声道。 狄青瞬间瞪直了眼:“你骂谁呢?老不休!啊?” 被激怒的宋柯不甘示弱的亮出瘦骨嶙峋的臂膀插着腰:“就是说你呢,像你这样的莽夫还想当太师,此等语汝何以溺自照!” 又是一片吓死人的肃静。 赵寇看了看胡敏,胡敏望了望夏侯连城,夏侯连城下意识的看狄青。 “他……他说什么呢?谁给翻译翻译?”狄青一脸的迷茫看向在场的所有人。 大家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最后还是在多桐的提醒下才明白过来。 “将军,宋大人刚刚骂您——说这些话的时候怎么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狄青倒抽一口气,脸上的怒火竟变成了猪肝色。 宋柯似乎有些害怕了,倒退一步道:“呐呐呐,是你刚刚叫我骂的。” 本还想下去调解一下的我,忽然有种想掐死这帮人的冲动,还是那句话,真不晓得夏衍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这群奇葩还留在这里,若是我,全部都给我卷铺盖走人。 我气冲冲的回去了,留下那帮人继续吵。 盘龙宫内,夏衍正在喝一碗曾经令我喝完了想自杀的安胎药,不过现在轮到他了。 小果子刚要通报,却被我拦了下来。 金黄色的阳光通过镂空的窗棂,铺散在内室,晨光中细尘上下浮动,阳光被镂空的窗棂花纹切割成一幅幅别样风情图案,印在地毯上。 夏衍端坐在凳子上,单手托着青瓷碗,一口一口咽下安胎药,那样子好似根本不在喝药,而是在品茗。 王博跪在他身边,正在为他搭脉。 “娘娘身体康健,腹中子嗣也一样。” “多谢太医了。” 王博一抬眼,看见我站在那,连忙跪着爬过来:“大王万岁。” 他佝偻着脊背的样子让我看的十分不舒服,王博的年纪比我父亲还要大,我连忙矮下身子:“起来。” 叩谢之后,王博收拾药箱,临走关照了几句:“大王,最近切不可让娘娘忧心。” “嗯。” “也不可让其动气。” “好。” 第367章 换魂记 话说柳池说完换魂的建议之后,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用,直接答应了,虽然我知道,如果被夏衍晓得这件事的真相,我会死的透透的,可那怎么办呢?我实在想不到别的方式躲避他即将爆发的怒火。 所以,为了我的性命以及日后的安全着想,我决定阴夏衍一次。 “可是你怎么换呢?”我不解起来。 “很简单。”柳池对着我的脑门轻轻一点。 果然很简单,简单的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再次醒来的,我居然趴在龙案上,手边摆放着已经批阅好的奏折,面前摊着几本墨迹还未干的批示。 时间拿捏的很巧妙,我刚醒来多桐便护送夏衍回来了。 “大王,娘娘回来了。”多桐立在我面前,低垂着头道。 我连忙理了理衣袍,正色道:“叫她进来,你们都退下。” “大王……” “还有什么事吗?” 多桐抬起头,面露难色道:“娘娘刚才吓晕过去了,虽然出宫是娘娘的错,但娘娘毕竟有孕在身,还望大王网开一面,饶恕娘娘一回。” 灯影中,夏衍顶着我的壳子迈步进来,听见多桐的话之后,脸色越发的阴沉可怕,但他又不好发作,那憋屈的样子着实叫人看的好笑。 多桐乖乖退下了,临走了还送给夏衍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柳池没有来,想必在夏衍醒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他果然是聪明人,没让夏衍有丝毫的怀疑。 当盘龙宫就只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夏衍褪去刚才的伪装,瞬间露出凶残的样子,在他开口之前,我拔地而起,绕过桌子一把攥住他的手:“夏衍,你没事太好了。” 本想发怒的夏衍却被我弄的一愣一愣的。 “今天发生的事简直太让人匪夷所思了,我以为裴垣去世,我们的禁术已经解开,却没想到又换了,这可怎么办?以后……以后我们会不会永远这样啊?” 出宫的事虽然大,但也绝对大不过现在这件。 柳池与我说过,每个月的月圆我们会再次交换,所以并不用担心会换不回来,而我刻意将问题严重性夸大,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罢了。 果不其然,夏衍被唬住了,秀气的眉拢成一道疙瘩。 “寡人也不晓得为何会这样,原本在这里批奏折,却不想……”夏衍捂着额头,对我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别怕,有我呢,有我呢。实在不行,明日把柳池唤来问一问,肯定有办法解决的。”我连忙安慰道。 见他露出少许松懈,我忍不住在心里窃喜。 我简直他妈太机智了。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夏衍推开我的拥抱,定神望着我。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刚刚隐去的火苗有死灰复燃的预兆。 “有……有吗?” “今晚你跟什么人在一起?是谁带你出宫的?你们如何出宫的?说!”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瞪着我。 我正愁该如何搪塞才不至于让这场大火继续蔓延,肚子里的小家伙却帮了我一个大忙。 “呕……”夏衍捂着嘴呕出一滩子杂碎面。 “你是有身孕的人,发怒不宜于小宝贝的生长,太医说要尽量保持愉悦的心情,这样生出来的宝宝才能健康……夏衍?夏衍你在听吗?” 很显然,目前夏衍还没能适应肚子里忽然装个孩子的事实,更加不能接受因怀孕导致的呕吐……但我想,或许他最最不能接受的,应该是吐出来的东西。 夏衍一副濒临死亡的靠在床上,小果子已经把他吐出的污秽全部清理干净了,然后又很识相的带走了所有人,连侍卫都没有留。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这感觉很熟悉,就好像他第一次经历大姨妈的时候是一样的。 让寡人这个风流倜傥的纯汉子身怀六甲,是天妒英才还是天要亡我?如果猜的没错,夏衍应该是这么想的。 “夏衍,你别这样,你大姨妈都能挺过来,生孩子……” “闭嘴!”夏衍狠狠的扭过头瞪着我,额头上的莲花红的刺眼。 我连忙用手挡住眼前,避开这双犀利的眸子。 “寡人……寡人……” 连续说了两个自称,我伸着脖子等了半天,还是没听到他的下文。 “你……你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 砰……床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我吓坏了,蹭得蹿到他手边按住他的手臂:“咱有事商量,你可别伤了自己。” 夏衍沉痛的闭上眼睛:“长亭,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竟会遇上你。” “……” “夏衍你有什么火就冲我发,别捶床了。” 夏衍呆滞的扭过头盯着我,见他额头的莲花颜色消退了一些,我才敢继续说:“你这样也不是办法,换都已经换了……” 仿佛被判了死刑的犯人,夏衍绝望的闭上眼睛:“洗洗睡!” “哦!” …… 不得不说,夏衍的适应能力真的超级牛叉,昨晚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天一亮便恢复正常了。 而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来过,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早朝上,我一脸意兴阑珊的望着下面争吵的臣子们。 原来我与夏衍没有交换的日子里,朝上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庞修因为年纪大的缘故,再不能担任太师的位子。 所以夏衍准备在众位臣子中间选一个人出来。 这是一件大事,因为太师的位置是仅次于帝王,自庞修当了太师以来,上到夏衍,下到贩夫走卒,都没有一个‘不’字。 可是庞修毕竟还是老了,总不能让他一辈子为国操心? 所以说选拔太师的事刻不容缓,我仔细的扫过下面每个人的脸。 狄青身为两朝元老,威信是毋庸置疑的,一呼百应都谦虚了,但狄青能够率领百万雄兵,却率领不了一个朝堂,尤其是那身暴脾气。 胡敏为人正直,对自己要求严格的同时也要求别人与他一样,这样的人当御史已经当到头了,若让他做了太师,恐怕朝上有一大批人告老还乡。 夏侯连城我想都没有想,他忠心耿耿不假,但胆小怕事的性格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太师首当其冲的要敢说敢做,他那副默默无闻的瘪三样,若真当了太师,胡敏恐怕要弹劾他一辈子了。 宋柯饱读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只要书上有记载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可这人忒啰嗦了,一件事能分成三章十六节,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跟你说,说到你想抄他家的心都有了。 而赵寇呢?他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抠门太厉害了,抠到夏衍都不爱搭理他,但凡他上来的折子看都不用看都晓得是什么的地步。 讨论了一早上,还是没有结果,无奈之下只好下回再议。 回到御书房准备批折子的时候,梁涛慌张的进来:“大王,不好了,几位老臣子在乾坤殿内吵起来了!” 我拢了拢衣衫,淡定道:“吵什么呢?” “不知道啊,大王走了以后他们还没走,一直在讨论太师究竟让人谁当,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吵开了,谁都不敢去拉。” 我沉吟了一下,听说庞修这几日身子骨不太好,所以告假没有来上朝,而他告假期间亲自上了奏折,要求重新选出一位太师来,而夏衍当时也询问过庞修,究竟哪个才能胜任他曾经的位子,庞修笑而不语,要夏衍自己看。 如今夏衍是看不了了,他大着肚子。 只能我来帮他看了。 “带寡人去看看。” 我换了便服,来到乾坤殿的角落,没有让任何人通传,就这么站在那看着不远处的一切。 狄青眉毛胡子翘的老高,一只手摁着腰间的佩刀朝胡敏吼道:“臭不要脸的,天天就知道说人坏话给人穿小鞋,你有什么资格说老夫不配当太师?” “御史大夫本就是管弹劾的,你自己行为不端还不叫人说了?若真让你当太师朝上还不乱套了,天天正事不做,就晓得喝酒打混。” “老子上战场打仗你看见了吗?老子杀敌的时候你看见了吗?整天在这里唧唧歪歪,老子为国家洒热血的时候,你个厮在干嘛?说人坏话的还有理了真是,老子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呃,一巴掌把你拍死在家门口。” “我呸。” “呸谁呢?呸谁呢?”狄青跟炸了毛的公鸡似的,指着瘦弱的胡敏,步步逼近。 身为见风转舵的行家,夏侯连城连忙站到狄青这一边道:“狄青说的没错,胡大人有时候的确很过分,芝麻点大的事偏要说的跟西瓜似的,有什么可说的呢?” “这有你什么事啊?成天就晓得拍马屁的家伙。”胡敏一脸的嫌恶。 夏侯连城不乐意了:“拍马匹挨着你什么事了?我拍所有人的马匹也不会拍你的。” “老夫铁骨铮铮,用不着你拍。” “大家别吵了,和和气气的不是很好吗?太师谁来做又不是我们这些人决定的,何必闹的这般不愉快呢?有道是……”宋柯刚要通篇大论,却被狄青一记杀气腾腾的眼神扼制住了。 “宋大学时,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不说话的样子比说话的样子要讨喜啊?”赵寇忍不住抱怨起来:“跟你同朝为官那么多年,从来就没听你简单的说过一件事。” “跟他废话就是浪费时间,宋柯,你死远点,别在这碍手碍脚,等下打起来误伤到你的话就不好意思了。”狄青粗声粗气的骂完便开始捋袖子。 宋柯饱读诗书那么些年,一向以和气为本,走的儒雅路线,被狄青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骂,读书人的傲骨瞬间勃发:“你……你……你怎么说话呢?欺负我们读书人不会骂人是?” “你倒是骂啊?我听着呢。”狄青一脸嘲弄。 “你……你……你……你母亲的!”宋柯跳起脚大喊一句。 所有人都诧异的望着面红耳赤的宋柯,而被骂的狄青则一脸迷茫:“啊?” “将军,宋大人好像在说,你妈的!”多桐附耳过去,小声道。 狄青瞬间瞪直了眼:“你骂谁呢?老不休!啊?” 被激怒的宋柯不甘示弱的亮出瘦骨嶙峋的臂膀插着腰:“就是说你呢,像你这样的莽夫还想当太师,此等语汝何以溺自照!” 又是一片吓死人的肃静。 赵寇看了看胡敏,胡敏望了望夏侯连城,夏侯连城下意识的看狄青。 “他……他说什么呢?谁给翻译翻译?”狄青一脸的迷茫看向在场的所有人。 大家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最后还是在多桐的提醒下才明白过来。 “将军,宋大人刚刚骂您——说这些话的时候怎么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狄青倒抽一口气,脸上的怒火竟变成了猪肝色。 宋柯似乎有些害怕了,倒退一步道:“呐呐呐,是你刚刚叫我骂的。” 本还想下去调解一下的我,忽然有种想掐死这帮人的冲动,还是那句话,真不晓得夏衍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这群奇葩还留在这里,若是我,全部都给我卷铺盖走人。 我气冲冲的回去了,留下那帮人继续吵。 盘龙宫内,夏衍正在喝一碗曾经令我喝完了想自杀的安胎药,不过现在轮到他了。 小果子刚要通报,却被我拦了下来。 金黄色的阳光通过镂空的窗棂,铺散在内室,晨光中细尘上下浮动,阳光被镂空的窗棂花纹切割成一幅幅别样风情图案,印在地毯上。 夏衍端坐在凳子上,单手托着青瓷碗,一口一口咽下安胎药,那样子好似根本不在喝药,而是在品茗。 王博跪在他身边,正在为他搭脉。 “娘娘身体康健,腹中子嗣也一样。” “多谢太医了。” 王博一抬眼,看见我站在那,连忙跪着爬过来:“大王万岁。” 他佝偻着脊背的样子让我看的十分不舒服,王博的年纪比我父亲还要大,我连忙矮下身子:“起来。” 叩谢之后,王博收拾药箱,临走关照了几句:“大王,最近切不可让娘娘忧心。” “嗯。” “也不可让其动气。” “好。” 第368章 太师一职 “还有一点。”王博看了看远处的夏衍,做贼似的凑到我身边,小声道:“大王现在可以与娘娘亲近了。” 我呃了一下,见我不解的表情,王博一愣:“大王不记得了?上回您问臣的。” 我特么什么时候问过你?是夏衍问的?这个臭不要脸的,平时看起来正儿八经的,背地里竟然问太医什么时候可以上我。 “你下去。” “臣告退。” 我挥了挥手,又要随行伺候的人退下后,来到夏衍身边,夏衍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这时候大王不去批折子,来臣妾这里做什么?” 刚才王博的话犹在耳边,夏衍现在身怀六甲,我的确不应该让他过多烦忧,就好像他当大王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让我烦心过。 我踌躇了一阵:“没事,就想过来看看你。” 夏衍睨了我一眼:“当真没事?” “当真没事,皇后且放心好了,寡人当大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点小事还难不倒寡人的。” 夏衍眉稍溢出一丝诧异:“你今天能说出这番话来,倒是有些意思了。” “你休息,寡人走了。” “嗯。” 从盘龙宫出来,我犹如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本想着跟夏衍商量商量的,现在他怀着孩子,我又怎么能让他为此烦忧呢?再说了,若他知道那些老家伙在乾坤殿吵嘴的事,还不气死? 不知不觉来到太液池,望着湖面凋零的荷花,这才惶然发觉,已经到了冬天了。 “为什么不去问问庞修的意思呢?”我自言自语起来。 …… 太师府邸。 正是午后大好的光景,吃完午饭适合晒太阳的时间,灿烂的日光倚在一座十分有品味的住宅上空,影子长长的拖出一截子来。 这还是我头一次来庞修家里呢。 还未进门,便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 梁涛对守门的小厮告知身份,小厮连忙将我迎进去。 “大王移步,小心门槛。”明晓得我的身份,却还如此镇定的看门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由此可见调教他们的人是何等的厉害了。 庞修的家与我想象中的没什么差别,即便有,也不甚太大。 进门就是院子,院子中央一处活水池塘,池塘里养着一池子的金鱼,品种不甚名贵,却活泼的很。 然后便是参天大树围绕的后院,院子里栽种了各种季节的花。 如今是初冬季节,秋海棠还未落尽,院子里依旧生机勃勃的,一如他的主人。 庞修正在太阳底下打太极拳,阳光眷顾般的笼罩在他身上,看不出一丝病态。 不愧是庞修,连打个太极拳都给人一种沉稳,低调、不动声色的威严。 我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他把一套拳法打完了才准小童上前禀告。 庞修笑呵呵的收起架势,步履生风的朝我走过来:“大王啊,您怎么来了?” 然后——不出意料的走偏了。 梁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干巴巴道:“太师,太师你看清楚了。” 庞修连忙换了个角度,这回看对了,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这老家伙什么时候能正常点啊? “大王,吃过饭了吗?” “寡人用过膳了。” “哦。” “太师还没有吃吗?” 守门的小厮再也忍不住说道:“老爷的记性越来越差了,今个连夜宵都已经吃了,哪里还有没吃饭的道理。” 太师即将八十岁,望着他苍老的面庞,我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心酸。 “胡说,老夫从来不吃宵夜的。” “可您今天已经吃过四顿饭了,第四顿不是宵夜是什么?” 庞修胡子一抖:“嘿,混小子还晓得回嘴了。” 小厮肩膀一缩从太师身边溜走了。 我一脸玩味的看着得逞的小厮,问道:“就不怕太师回头找你麻烦?” 小厮诚然道:“不碍事的,反正太师也记不住我是哪个。” 小子,你以后很有前途。 玩笑过后便要说正事了,我跟太师漫步在他家的小花园里,迎着午后暖意融融的阳光,徐徐朝前走着。 “太师,近来朝中事,你也应该有耳闻才是。”我一针见血道。 庞修小心翼翼的拂过垂到他头上的树枝,笑眯眯道:“臣的确听到不少,但是,不管听到的多,还是少,最后做决定的,却永远是大王不是吗?” 迎上这双英明睿智的眼睛,我愣了愣,他似乎并没有在与我说话,而是隔着我,与夏衍在说。 这些话,若是夏衍听见了,他会怎么回答呢? “寡人心里的确有个人选,但是寡人却觉得,也该听听太师的意思。” “大王但说无妨。” 我深呼吸一口气:“太师,您觉得柳池怎么样?” 庞修嗯了一声,笑容扩大:“嗯,大王的眼光倒是不错,那次枫树林中,老朽与柳池说过这件事。” “哦?。”我忽然来了兴致。 论资历,柳池的确没有庞修资格老,但是换句话说,只要有能力,资历可以慢慢培养的嘛,没想到庞修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但柳池拒绝了老夫。”庞修一脸遗憾。 我大为不解起来,怎么搞的?太师的职位可比国师要大很多啊,柳池脑子是被门挤过了吗?每个月多拿一百多两黄金的美差都不要? “他拒绝的理由呢?” “哦,这个啊,我想想。”庞修端详着远处的假山,一拍脑袋:“哦,他是这么说的,庞太师,你希望朝堂上出现一个永远不会死的柳太师吗?” 我惊愕的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竟把这种事给忘记了,柳池是不老之身,若真让他坐上太师的位置,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在他身上,十年二十年可以瞒得过,三十年四十年呢?或许还会更久。 那个时候御史胡敏如果还活着的话,估计得这么弹劾柳池——老而不死是为贼也,柳池简直有违天理论纲,恳求大王将他赐死! “嗯,柳池的确因身份问题,坐不得太师的位置了,那太师觉得,朝上究竟还有谁能胜任呢?” 庞修迎着阳光,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来:“大王觉得夏焕之如何?” 太师,你是在逗我吗? 显然的,他没有在逗我,而是在挑战臣子们的心理防线。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庞修竟来了,在此之前,他已经有半个月都没有上朝了。 看见庞修站在属于他的位置,我觉得无比安心。 “太师你刚刚说什么?”狄青不确定的问道。 其实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庞修推举夏焕之接替他的位置。 夏焕以前想某朝篡位的时候不断往自己身上揽权,如今有了老婆孩子,他便什么都不要了,恨不得王爷也不做了,直接回家带孩子,如今上朝他都在打酱油状态,乍一听见庞修推荐他当太师,差点没栽个跟头。 庞修上前一步道:“大王,老臣愿推举涣王为老夫的接班人。” “哎呀……胡大人,胡大人你怎么了?”宋柯惊慌失措的扶住晕倒的胡敏。 “太师啊,你怎么糊涂成这个样子了,就算举荐我也行啊。”夏侯连城痛心疾首指责道,他以前在庞修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 庞修给了他一个‘你算哪根葱’的眼神,夏侯连城立刻乖乖的站回自己的位置。 夏焕之本人也吓了一大跳:“太师?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其实你想举荐十七弟的是不是?他叫夏承峻,本王叫夏焕之。” “呵呵,老夫还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涣王。” 小十七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谁叫本王?” “没人叫你,十七王爷继续打瞌睡。”庞修笑眯眯道。 “哦!” 一旁的宋柯沉痛不已的摇头叹息:“乱哉,乱哉……” “大王,庞修已经糊涂了,您可不能糊涂啊。”狄青一脸希翼的望着我,所有人的希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其实我跟他们一样,都觉得夏焕之不太适合,可庞修一口咬定他看的人没错。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依照庞修的意思,涣王担任太师一职。” “赵大人……赵大人您怎么了!大王,赵大人晕倒了。” “狄将军……狄将军你可不能倒啊!” “快叫太医,太医。” 夏朝开国以来,第一次晕倒那么多大臣,场面还真的很壮观。 在一片混乱中,我与柳池四目交接,他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最淡然的微笑,如一株白莲似的,荣辱不惊矗立在原地。 “退朝~~~~” 下朝之后,我把这件事当作笑话说给夏衍听,夏衍却不以为然:“既然庞修举荐,那便顺了他的意思。” “你一点不怕夏焕之会卷土重来?” 其实臣子们反对也是因为这个,夏焕之有过前车之鉴,太师仅次于大王,而且太师手里握有兵符,这可不是随便闹着玩的。 “他敢吗?”夏衍风情万种的望了我一眼,朱唇一张一合:“除非他不想要儿子了。” 世上最可怕的事便是让人抓住对方的弱点跟死穴,夏焕之的死穴就是妻子儿子。忽然间,我有点担心起那还未出世的孩子,他日后是否会成为我与夏衍的死穴。 今夜月圆,难得的晴朗好夜色。 柳池说月圆之夜,我与夏衍会各自归位,半夜醒来,大腹便便的人换成了我自己。 夏衍还在睡,熟悉的脸庞近在咫尺。 我想他醒来的时候一定会很兴奋,终于不用每天一大早起来抱着金桶大吐特吐了。 我安心的闭上眼睛,正准备继续睡觉,耳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 ——长亭,别来无恙。 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 阎啸卿,他来了? 我噌得从床上坐起来,惊慌失措的环顾四周。 盘龙宫静谧无声,烛火滋滋的燃烧着,别说是人,连个鬼都没有。 难道是我的幻觉? ——你放心,孤还没有无聊到,专门从阎国跑到夏国皇宫里看你与夏衍睡觉。 阎啸卿带着惯有的唏嘘与嘲弄,似乎就站在我的身边。 我下意识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清晰的刺痛告诉我这并不是在做梦。 ——难道柳池没有告诉你,孤与你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吗?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用很小的声音问道。 ——如果不怕把夏衍吵醒,你竟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 我一愣,连忙看向一旁夏衍,幸好声音很小没有将他吵醒,思索一阵子后,我毫不犹豫的抬手点住他的睡穴。 然后我蹑手蹑脚的爬下床,找鞋子,穿衣服。 待一切都弄好之后,我裹着一袭裘皮大氅缩在盘龙宫的小角落,深吸一口气。 “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呵呵,看来柳池对你还是有所保留,竟连这样的功夫都不教给你。 我一听就火了,干什么都要牵扯到柳池身上,最烦的就是挑拨离间了。 “你如果有事就说事,没事我睡觉。” 盘龙宫回荡着我的声音,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路过,恐怕会误以为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自然是有事的。 阎啸卿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耐烦,不再绕弯子了。 我安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离开夏衍,来到我身边。 “你觉得可能吗?”我毫不犹豫的嗤笑起来。 ——当然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的确不可能,可是你不恩那个否认,你与他是不同的。 “我们肯定不一样,他是男人,我是女人。”我把玩着肩膀上的发丝不屑起来:“说起来,我与你也不同。” ——你是巫族人,他是普通人。 玩头发的手微微一顿,阎啸卿的这句话宛如一根看不见的刀深深的刺进我心底最深处,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可随后我满不在乎道:“那又怎么样呢?我爱他,他是我的丈夫。” ——可他也是杀了我们整个族类的后人。 这个问题柳池从来没有与我深究,倒是以前夏衍与我说过一些,五国帝王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对我们巫族进行了一次大屠杀,至于为什么逆天的巫族会被这帮子普通人屠杀干净,我到现在都不清楚。 第368章 太师一职 “还有一点。”王博看了看远处的夏衍,做贼似的凑到我身边,小声道:“大王现在可以与娘娘亲近了。” 我呃了一下,见我不解的表情,王博一愣:“大王不记得了?上回您问臣的。” 我特么什么时候问过你?是夏衍问的?这个臭不要脸的,平时看起来正儿八经的,背地里竟然问太医什么时候可以上我。 “你下去。” “臣告退。” 我挥了挥手,又要随行伺候的人退下后,来到夏衍身边,夏衍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这时候大王不去批折子,来臣妾这里做什么?” 刚才王博的话犹在耳边,夏衍现在身怀六甲,我的确不应该让他过多烦忧,就好像他当大王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让我烦心过。 我踌躇了一阵:“没事,就想过来看看你。” 夏衍睨了我一眼:“当真没事?” “当真没事,皇后且放心好了,寡人当大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点小事还难不倒寡人的。” 夏衍眉稍溢出一丝诧异:“你今天能说出这番话来,倒是有些意思了。” “你休息,寡人走了。” “嗯。” 从盘龙宫出来,我犹如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本想着跟夏衍商量商量的,现在他怀着孩子,我又怎么能让他为此烦忧呢?再说了,若他知道那些老家伙在乾坤殿吵嘴的事,还不气死? 不知不觉来到太液池,望着湖面凋零的荷花,这才惶然发觉,已经到了冬天了。 “为什么不去问问庞修的意思呢?”我自言自语起来。 …… 太师府邸。 正是午后大好的光景,吃完午饭适合晒太阳的时间,灿烂的日光倚在一座十分有品味的住宅上空,影子长长的拖出一截子来。 这还是我头一次来庞修家里呢。 还未进门,便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 梁涛对守门的小厮告知身份,小厮连忙将我迎进去。 “大王移步,小心门槛。”明晓得我的身份,却还如此镇定的看门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由此可见调教他们的人是何等的厉害了。 庞修的家与我想象中的没什么差别,即便有,也不甚太大。 进门就是院子,院子中央一处活水池塘,池塘里养着一池子的金鱼,品种不甚名贵,却活泼的很。 然后便是参天大树围绕的后院,院子里栽种了各种季节的花。 如今是初冬季节,秋海棠还未落尽,院子里依旧生机勃勃的,一如他的主人。 庞修正在太阳底下打太极拳,阳光眷顾般的笼罩在他身上,看不出一丝病态。 不愧是庞修,连打个太极拳都给人一种沉稳,低调、不动声色的威严。 我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他把一套拳法打完了才准小童上前禀告。 庞修笑呵呵的收起架势,步履生风的朝我走过来:“大王啊,您怎么来了?” 然后——不出意料的走偏了。 梁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干巴巴道:“太师,太师你看清楚了。” 庞修连忙换了个角度,这回看对了,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这老家伙什么时候能正常点啊? “大王,吃过饭了吗?” “寡人用过膳了。” “哦。” “太师还没有吃吗?” 守门的小厮再也忍不住说道:“老爷的记性越来越差了,今个连夜宵都已经吃了,哪里还有没吃饭的道理。” 太师即将八十岁,望着他苍老的面庞,我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心酸。 “胡说,老夫从来不吃宵夜的。” “可您今天已经吃过四顿饭了,第四顿不是宵夜是什么?” 庞修胡子一抖:“嘿,混小子还晓得回嘴了。” 小厮肩膀一缩从太师身边溜走了。 我一脸玩味的看着得逞的小厮,问道:“就不怕太师回头找你麻烦?” 小厮诚然道:“不碍事的,反正太师也记不住我是哪个。” 小子,你以后很有前途。 玩笑过后便要说正事了,我跟太师漫步在他家的小花园里,迎着午后暖意融融的阳光,徐徐朝前走着。 “太师,近来朝中事,你也应该有耳闻才是。”我一针见血道。 庞修小心翼翼的拂过垂到他头上的树枝,笑眯眯道:“臣的确听到不少,但是,不管听到的多,还是少,最后做决定的,却永远是大王不是吗?” 迎上这双英明睿智的眼睛,我愣了愣,他似乎并没有在与我说话,而是隔着我,与夏衍在说。 这些话,若是夏衍听见了,他会怎么回答呢? “寡人心里的确有个人选,但是寡人却觉得,也该听听太师的意思。” “大王但说无妨。” 我深呼吸一口气:“太师,您觉得柳池怎么样?” 庞修嗯了一声,笑容扩大:“嗯,大王的眼光倒是不错,那次枫树林中,老朽与柳池说过这件事。” “哦?。”我忽然来了兴致。 论资历,柳池的确没有庞修资格老,但是换句话说,只要有能力,资历可以慢慢培养的嘛,没想到庞修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但柳池拒绝了老夫。”庞修一脸遗憾。 我大为不解起来,怎么搞的?太师的职位可比国师要大很多啊,柳池脑子是被门挤过了吗?每个月多拿一百多两黄金的美差都不要? “他拒绝的理由呢?” “哦,这个啊,我想想。”庞修端详着远处的假山,一拍脑袋:“哦,他是这么说的,庞太师,你希望朝堂上出现一个永远不会死的柳太师吗?” 我惊愕的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竟把这种事给忘记了,柳池是不老之身,若真让他坐上太师的位置,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在他身上,十年二十年可以瞒得过,三十年四十年呢?或许还会更久。 那个时候御史胡敏如果还活着的话,估计得这么弹劾柳池——老而不死是为贼也,柳池简直有违天理论纲,恳求大王将他赐死! “嗯,柳池的确因身份问题,坐不得太师的位置了,那太师觉得,朝上究竟还有谁能胜任呢?” 庞修迎着阳光,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来:“大王觉得夏焕之如何?” 太师,你是在逗我吗? 显然的,他没有在逗我,而是在挑战臣子们的心理防线。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庞修竟来了,在此之前,他已经有半个月都没有上朝了。 看见庞修站在属于他的位置,我觉得无比安心。 “太师你刚刚说什么?”狄青不确定的问道。 其实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庞修推举夏焕之接替他的位置。 夏焕以前想某朝篡位的时候不断往自己身上揽权,如今有了老婆孩子,他便什么都不要了,恨不得王爷也不做了,直接回家带孩子,如今上朝他都在打酱油状态,乍一听见庞修推荐他当太师,差点没栽个跟头。 庞修上前一步道:“大王,老臣愿推举涣王为老夫的接班人。” “哎呀……胡大人,胡大人你怎么了?”宋柯惊慌失措的扶住晕倒的胡敏。 “太师啊,你怎么糊涂成这个样子了,就算举荐我也行啊。”夏侯连城痛心疾首指责道,他以前在庞修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 庞修给了他一个‘你算哪根葱’的眼神,夏侯连城立刻乖乖的站回自己的位置。 夏焕之本人也吓了一大跳:“太师?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其实你想举荐十七弟的是不是?他叫夏承峻,本王叫夏焕之。” “呵呵,老夫还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涣王。” 小十七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谁叫本王?” “没人叫你,十七王爷继续打瞌睡。”庞修笑眯眯道。 “哦!” 一旁的宋柯沉痛不已的摇头叹息:“乱哉,乱哉……” “大王,庞修已经糊涂了,您可不能糊涂啊。”狄青一脸希翼的望着我,所有人的希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其实我跟他们一样,都觉得夏焕之不太适合,可庞修一口咬定他看的人没错。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依照庞修的意思,涣王担任太师一职。” “赵大人……赵大人您怎么了!大王,赵大人晕倒了。” “狄将军……狄将军你可不能倒啊!” “快叫太医,太医。” 夏朝开国以来,第一次晕倒那么多大臣,场面还真的很壮观。 在一片混乱中,我与柳池四目交接,他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最淡然的微笑,如一株白莲似的,荣辱不惊矗立在原地。 “退朝~~~~” 下朝之后,我把这件事当作笑话说给夏衍听,夏衍却不以为然:“既然庞修举荐,那便顺了他的意思。” “你一点不怕夏焕之会卷土重来?” 其实臣子们反对也是因为这个,夏焕之有过前车之鉴,太师仅次于大王,而且太师手里握有兵符,这可不是随便闹着玩的。 “他敢吗?”夏衍风情万种的望了我一眼,朱唇一张一合:“除非他不想要儿子了。” 世上最可怕的事便是让人抓住对方的弱点跟死穴,夏焕之的死穴就是妻子儿子。忽然间,我有点担心起那还未出世的孩子,他日后是否会成为我与夏衍的死穴。 今夜月圆,难得的晴朗好夜色。 柳池说月圆之夜,我与夏衍会各自归位,半夜醒来,大腹便便的人换成了我自己。 夏衍还在睡,熟悉的脸庞近在咫尺。 我想他醒来的时候一定会很兴奋,终于不用每天一大早起来抱着金桶大吐特吐了。 我安心的闭上眼睛,正准备继续睡觉,耳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 ——长亭,别来无恙。 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 阎啸卿,他来了? 我噌得从床上坐起来,惊慌失措的环顾四周。 盘龙宫静谧无声,烛火滋滋的燃烧着,别说是人,连个鬼都没有。 难道是我的幻觉? ——你放心,孤还没有无聊到,专门从阎国跑到夏国皇宫里看你与夏衍睡觉。 阎啸卿带着惯有的唏嘘与嘲弄,似乎就站在我的身边。 我下意识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清晰的刺痛告诉我这并不是在做梦。 ——难道柳池没有告诉你,孤与你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吗?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用很小的声音问道。 ——如果不怕把夏衍吵醒,你竟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 我一愣,连忙看向一旁夏衍,幸好声音很小没有将他吵醒,思索一阵子后,我毫不犹豫的抬手点住他的睡穴。 然后我蹑手蹑脚的爬下床,找鞋子,穿衣服。 待一切都弄好之后,我裹着一袭裘皮大氅缩在盘龙宫的小角落,深吸一口气。 “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呵呵,看来柳池对你还是有所保留,竟连这样的功夫都不教给你。 我一听就火了,干什么都要牵扯到柳池身上,最烦的就是挑拨离间了。 “你如果有事就说事,没事我睡觉。” 盘龙宫回荡着我的声音,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路过,恐怕会误以为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自然是有事的。 阎啸卿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耐烦,不再绕弯子了。 我安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离开夏衍,来到我身边。 “你觉得可能吗?”我毫不犹豫的嗤笑起来。 ——当然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的确不可能,可是你不恩那个否认,你与他是不同的。 “我们肯定不一样,他是男人,我是女人。”我把玩着肩膀上的发丝不屑起来:“说起来,我与你也不同。” ——你是巫族人,他是普通人。 玩头发的手微微一顿,阎啸卿的这句话宛如一根看不见的刀深深的刺进我心底最深处,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可随后我满不在乎道:“那又怎么样呢?我爱他,他是我的丈夫。” ——可他也是杀了我们整个族类的后人。 这个问题柳池从来没有与我深究,倒是以前夏衍与我说过一些,五国帝王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对我们巫族进行了一次大屠杀,至于为什么逆天的巫族会被这帮子普通人屠杀干净,我到现在都不清楚。 第369章 隔空对话 ——知道巫族为什么会灭亡吗?因为族人的懦弱与伪善,他们觉得血腥的战争会侮辱巫族圣洁的灵魂,所以他们情愿被人当做猪狗一样的屠杀,也不愿意反击。 我怔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也许这一切只是阎啸卿说的片面之词。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想得到我身体内的天珠,以达到可以长生不老罢了,直接开口有那么难吗?非要绕那么多弯子,说这么多没有用的废话。” ——长亭,长生不老是天赐给我们的,我们应该好好把握,而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等夏衍终老之后,陪他一起死。 我吓的浑身发冷,他怎么会晓得我心里所想? ——很神奇是吗?孤居然晓得你内心深处的想法。 阎啸卿继续用一种嘲弄的口吻叙述着。 “你究竟想做什么?如果你要天珠,我立刻就可以给你,但你答应我,永远不要进犯夏国,你能做到吗?” 阎啸卿的能力简直匪夷所思到极点,感觉他几乎已经无所不能了,这令我感到十分的害怕与恐慌。 ——你觉得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一只雄鹰怎么可能偏安一隅,生存在牢笼之中?阎啸卿的野心与夏衍是一样的,都想统治这个大陆,成为主宰一切的王者。 “如果你做不到,那么天珠的事,就永远别想。”我坚定不移道。 ——我亲爱的妹妹,似乎你还没有明白孤今晚跟你说的问题关键。 “那很抱歉,我的智力有限,无法理解你究竟想说什么。” ——当有一天,大家知道巫族还存在,你觉得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说重点。”我隐约有些不耐烦。 ——他们会惧怕你,即便你不会伤害他们,他们也会无时无刻的不提防着你。因为在他们眼中,我们这一类人是妖孽,是可以威胁到他们一切的隐患,可与此同时,贪婪的人们又希望可以利用我们的能力为他们做贡献,长亭,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我只看到你为了拉拢我,不断的灌输我仇恨的种子。阎啸卿,你已经是阎国大王了,还想怎么样呢?你的梦想已经达成了。” ——孤的梦想远远不止如此。 “如果你想统一天下,那么就该站在公平的擂台上跟人宣战。” ——这个世界上没有公平可言。你去问夏衍,他的皇位是通过公平得来的吗? 一句话将我堵的哑口无言,因为事实上,夏衍的皇位是通过一系列残酷的杀戮得来的。 而所谓的公平只适用于强者,公平的对待同等人,不公平的对待不平等的人,这是一种衡量标准,也是最残酷的现实。 ——长亭,你太天真了。 “阎啸卿,让我背叛夏衍,我做不到。” 我虽然是巫族的公主,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我依旧觉得自己是安国的郡主,巫族的深仇大恨以及其他,对我来说,如同一段虚无缥缈的梦,或许存在过,但我实在没有办法将这个梦变为现实。 阎啸卿顿了一下,轻轻笑起来。 ——所以你情愿背叛孤对吗? 我轻轻抱住自己的身体:“我没有背叛你,起码没有将你白天眼盲的事跟任何人说。” 阎啸卿随即大笑起来。 ——那孤是否该好好谢谢你呢? “不用客气。” ——孤提醒你,有一天,五国之中没有人能容你的时候,你便晓得孤今天所说的一切并非空穴来风,你的存在让他们产生极度的危及,危及导致恐惧,恐惧衍生到最后便会成为仇恨。 “阎啸卿,你洗洗睡。” 我站起来,毫不犹豫的走向床边。 阎啸卿阴魂不散的声音如影随形。 ——你是否有问过夏衍,他究竟有没有怕过你? “他当然怕,他怕自己死了,我没有人照顾。”我望着盘龙宫的某一个角落,一字一句道。 寂静的宫殿内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我弹手解开夏衍的穴道,然后迅速窝进被子里,像一只寻求温暖的猫咪似的汲取着他怀中的温度。 睡梦中的夏衍下意识的将我拥紧,牢牢扣着我的腰身。 第二天我是在一片湿润的热吻中清醒的。 “你……”我惊愕的望着身体上方的男子。 夏衍邪气的一笑:“换回来了。” 这个我是知道的,然后呢? 大手不规矩的在我身上游弋着,一会便将我剥的干干净净。 “夏衍……要上朝了。”我连忙摁住他胸口的位置,这家伙怎么一大早就发春啊。 夏衍扣住我的手腕压向身体两侧,灼热的吻沿着额头细碎一路朝下。 “太医说可以了。”他一边轻啄着我的腰身,一边道。 我脸一红:“该不会用我的身体问的?” “有什么问题吗?” “……”那我以后还要不要做人啊?我恨不得将他捶死,妈蛋,在王博心里,我以后一点矜持都不用要了。 夏衍移到我的上方,不以为然道:“男欢女爱,有什么不对呢?太医也是过来人,他告诉寡人,只要小心便可,所以……” 颠鸾倒凤,红账轻晃。 情到深处……滚烫的手指抚摸着我额头上的莲花,那个地方正吐露着我永远看不到的美丽,夏衍动情道:“长亭,你快乐的样子真美。” …… 一大早推开门的时候,小果子兴奋的喊起来:“娘娘,下雪了呢。” 这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漫天的雪花滚滚而下,铺天盖地而来,犹如一道雪白的帷幕将整个皇城密实的罩住了。 下雪了,我情不自禁伸出手接住那些雪花。 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嗓音。 ——美吗? 我一惊。 “怎么又是你?” 昨夜扯犊子没扯够,白天还来? “娘娘,你说什么?”小果子一脸无辜的望着我。 我连忙回神:“这没你的事了,下去。” 小果子道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阎啸卿,你究竟想做什么?”我隐约有些来气,他骚扰我的时候也不分分场合,昨晚上也就算了,今天一大早还来这一套。 ——孤问你下雪了,美吗? “你有病吗?” ——如果你再跟孤用这种口气说话,小心你腹中孩子不保。 我一怔:“你什么意思?” ——你与孤是一体的,若孤现在喝一碗堕胎药,你觉得孩子还能保得住? “你哄我啊?” ——不信的话,尽可以去试试。 我握紧拳头,望着白茫茫的落雪,忽然觉得白色竟是如此的刺眼,我立刻将小果子唤来:“去看看柳国师下朝没有,如果下朝了,叫他立刻来见本宫。” “是。” ——但凡有事就去找柳池,为何不来问孤呢? “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我不想听。”我用手堵住耳朵,似乎想通过这样来屏蔽阎啸卿对我的影响。 我现在唯一要确认的是,阎啸卿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如果他喝下堕胎药的话,我腹中的孩子是否会流掉。 极端的恐惧让我神形俱散,在盘龙宫焦急的转着圈,而我相信,此时此刻,远在阎国的阎啸卿一定能感受到我的焦虑,或许他现在正躺在一个舒适的软塌上,一边享受着美酒佳肴,一边欣赏我的狼狈。 “阎啸卿,如果你敢动我的孩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是裴垣用命换来的一条生命,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让孩子受一点点危险。如果阎啸卿再步步紧逼,我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你我本为一体,谁又能放过谁呢? 阎啸卿的声音带着惆怅的叹息,把我的威胁全然不当回事。 “你也说了,我们是一体的,你敢喝堕胎药,我就敢捅自己一刀,大不了一起死!”我双眼泛红的望着屋外连天白雪,恨恨的咬着牙。 阎啸卿从前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这般来之不易的地位与权利,他怎会轻易舍去? 没错!他是抓住了我的要害,可我又何尝没有抓到他的呢?耍狠谁不会? 阎啸卿笑了起来,那狂妄嚣张的笑声震的我心脏突突的跳动着。 忽然声音戛然而止,耳边传来熟悉沉稳的脚步声,小果子疾步上前:“娘娘,柳国师来了。” “快请。” 柳池从大殿的回廊上朝这边走来,一身蓝中绣着金的貂毛长袍,眉目如画,一颦一笑皆是惊艳,黑发被一根淡绿色的簪子固定着,羽冠端正的扣在脑袋上,羽冠后面翘着一根羽尾,羽尾上挂着两根银带子,随着走动,银带轻轻飞舞着。 带笑的眼慈眉善目的看着过往的每个人,待他进来的时候,小果子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声:“国师真如画中人般。” 柳池只笑不语。 我挥了挥手,小果子立刻将门带上,把空间留给我们两个。 “皇后娘娘急招本座,所为何事呢?”柳池亲切问道。 我闭了闭眼睛,来到窗前,望着隐隐绰绰的落雪道:“昨夜本宫竟然能听到阎啸卿与本宫说话。” 柳池嗯了一声,不以为然道:“阎啸卿已然不是当初的阎啸卿,他能做到这点不稀奇。” 我苍然回过头:“如果他现在喝下一碗堕胎药,本宫会怎么样?” 柳池稍微抬了抬眼睛:“公主可以喝鹤顶红。” “……”你在耍我吗?柳池柳大人? 柳池拢了拢衣袖,淡淡一笑,风华绝代。 “公主,阎啸卿比任何人都想你把这孩子生下来。”柳池笃定不已道。 “为何?” “公主忘记了,阎啸卿若想长生,必须得到天珠,这世上拥有皇室血脉的人除了公主便只剩下您腹中的孩子,公主若没有用天珠,百年之后便会与普通人一样老死,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说,阎啸卿现在最想得到的是您腹中孩子身体内的天珠,这样一来,他长生了,你也不会死。” 柳池这么一说我似乎明白了,我与阎啸卿血脉相通,所以单单取走我身体里的天珠是没有用的,必须我跟他一起长生不老才可以。 “我知道了。”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差点就被阎啸卿唬住了。 “公主还有什么疑问吗?”柳池微笑着看着我。 我想了想,连忙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听不见阎啸卿说的话吗?” 这其实是个很严重的问题,阎啸卿闲来无事骚扰我一下,平常时候也就罢了,万一哪天我正在跟夏衍爱爱,这厮忽然冒出来说一句,你说,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 “公主,这个我帮不了你,这是巫族与生俱来的本事。” 我有种想死的感觉,阎啸卿这种行为已经完全构成骚扰了。 可有一点我很好奇,巫族人的神奇本事我已经见识过裴垣的,我自己的,但是柳池除了武功高强之外,似乎没见他与旁人有什么不同。 “柳池,你会什么呢?” 柳池望着窗外风雪连天,对我微笑:“什么?” “我是问你,你会什么。巫族不是每个人都有一点特长的吗?你会哪样?” “公主真的很想知道吗?” 我把头点的跟捣蒜似的。 柳池眯了眯眼,转过身拉开了紧闭的窗户,一股寒冷的空气侵袭而来,风雪连城,柳池的黑发被风雪卷的飞舞起来。 我站在他身后安静的等待着,只见他广袖一挥,被白雪压着的树木忽然间生机勃勃起来。 春日里才会开的花朵争先恐后的抽蕊、长叶、开花……这一系列过程,不用一炷香的时间。 霎那间风雪之中,百花争香开放,那场景壮观如斯。 美丽到了极致。 路过的宫人无不惊恐的到处张望,然后急急的朝后狂奔,势必要将眼前看到的壮观景色汇报给旁人。 我立在窗子边上,惊的合不拢嘴。 “柳池,巫族还在的时候,你是不是专门负责花园打理的?。”我痴痴道。 大地皆被雪覆盖住了,满园春色只叫人惊艳的同时又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巫族以五行八卦划分,金、木、水、火、土,为避免族人自相残杀,我们相生,同时也相克。” “我哭的时候,会下雨,这么说我就水?” 第369章 隔空对话 ——知道巫族为什么会灭亡吗?因为族人的懦弱与伪善,他们觉得血腥的战争会侮辱巫族圣洁的灵魂,所以他们情愿被人当做猪狗一样的屠杀,也不愿意反击。 我怔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也许这一切只是阎啸卿说的片面之词。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想得到我身体内的天珠,以达到可以长生不老罢了,直接开口有那么难吗?非要绕那么多弯子,说这么多没有用的废话。” ——长亭,长生不老是天赐给我们的,我们应该好好把握,而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等夏衍终老之后,陪他一起死。 我吓的浑身发冷,他怎么会晓得我心里所想? ——很神奇是吗?孤居然晓得你内心深处的想法。 阎啸卿继续用一种嘲弄的口吻叙述着。 “你究竟想做什么?如果你要天珠,我立刻就可以给你,但你答应我,永远不要进犯夏国,你能做到吗?” 阎啸卿的能力简直匪夷所思到极点,感觉他几乎已经无所不能了,这令我感到十分的害怕与恐慌。 ——你觉得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一只雄鹰怎么可能偏安一隅,生存在牢笼之中?阎啸卿的野心与夏衍是一样的,都想统治这个大陆,成为主宰一切的王者。 “如果你做不到,那么天珠的事,就永远别想。”我坚定不移道。 ——我亲爱的妹妹,似乎你还没有明白孤今晚跟你说的问题关键。 “那很抱歉,我的智力有限,无法理解你究竟想说什么。” ——当有一天,大家知道巫族还存在,你觉得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说重点。”我隐约有些不耐烦。 ——他们会惧怕你,即便你不会伤害他们,他们也会无时无刻的不提防着你。因为在他们眼中,我们这一类人是妖孽,是可以威胁到他们一切的隐患,可与此同时,贪婪的人们又希望可以利用我们的能力为他们做贡献,长亭,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我只看到你为了拉拢我,不断的灌输我仇恨的种子。阎啸卿,你已经是阎国大王了,还想怎么样呢?你的梦想已经达成了。” ——孤的梦想远远不止如此。 “如果你想统一天下,那么就该站在公平的擂台上跟人宣战。” ——这个世界上没有公平可言。你去问夏衍,他的皇位是通过公平得来的吗? 一句话将我堵的哑口无言,因为事实上,夏衍的皇位是通过一系列残酷的杀戮得来的。 而所谓的公平只适用于强者,公平的对待同等人,不公平的对待不平等的人,这是一种衡量标准,也是最残酷的现实。 ——长亭,你太天真了。 “阎啸卿,让我背叛夏衍,我做不到。” 我虽然是巫族的公主,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我依旧觉得自己是安国的郡主,巫族的深仇大恨以及其他,对我来说,如同一段虚无缥缈的梦,或许存在过,但我实在没有办法将这个梦变为现实。 阎啸卿顿了一下,轻轻笑起来。 ——所以你情愿背叛孤对吗? 我轻轻抱住自己的身体:“我没有背叛你,起码没有将你白天眼盲的事跟任何人说。” 阎啸卿随即大笑起来。 ——那孤是否该好好谢谢你呢? “不用客气。” ——孤提醒你,有一天,五国之中没有人能容你的时候,你便晓得孤今天所说的一切并非空穴来风,你的存在让他们产生极度的危及,危及导致恐惧,恐惧衍生到最后便会成为仇恨。 “阎啸卿,你洗洗睡。” 我站起来,毫不犹豫的走向床边。 阎啸卿阴魂不散的声音如影随形。 ——你是否有问过夏衍,他究竟有没有怕过你? “他当然怕,他怕自己死了,我没有人照顾。”我望着盘龙宫的某一个角落,一字一句道。 寂静的宫殿内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我弹手解开夏衍的穴道,然后迅速窝进被子里,像一只寻求温暖的猫咪似的汲取着他怀中的温度。 睡梦中的夏衍下意识的将我拥紧,牢牢扣着我的腰身。 第二天我是在一片湿润的热吻中清醒的。 “你……”我惊愕的望着身体上方的男子。 夏衍邪气的一笑:“换回来了。” 这个我是知道的,然后呢? 大手不规矩的在我身上游弋着,一会便将我剥的干干净净。 “夏衍……要上朝了。”我连忙摁住他胸口的位置,这家伙怎么一大早就发春啊。 夏衍扣住我的手腕压向身体两侧,灼热的吻沿着额头细碎一路朝下。 “太医说可以了。”他一边轻啄着我的腰身,一边道。 我脸一红:“该不会用我的身体问的?” “有什么问题吗?” “……”那我以后还要不要做人啊?我恨不得将他捶死,妈蛋,在王博心里,我以后一点矜持都不用要了。 夏衍移到我的上方,不以为然道:“男欢女爱,有什么不对呢?太医也是过来人,他告诉寡人,只要小心便可,所以……” 颠鸾倒凤,红账轻晃。 情到深处……滚烫的手指抚摸着我额头上的莲花,那个地方正吐露着我永远看不到的美丽,夏衍动情道:“长亭,你快乐的样子真美。” …… 一大早推开门的时候,小果子兴奋的喊起来:“娘娘,下雪了呢。” 这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漫天的雪花滚滚而下,铺天盖地而来,犹如一道雪白的帷幕将整个皇城密实的罩住了。 下雪了,我情不自禁伸出手接住那些雪花。 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嗓音。 ——美吗? 我一惊。 “怎么又是你?” 昨夜扯犊子没扯够,白天还来? “娘娘,你说什么?”小果子一脸无辜的望着我。 我连忙回神:“这没你的事了,下去。” 小果子道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阎啸卿,你究竟想做什么?”我隐约有些来气,他骚扰我的时候也不分分场合,昨晚上也就算了,今天一大早还来这一套。 ——孤问你下雪了,美吗? “你有病吗?” ——如果你再跟孤用这种口气说话,小心你腹中孩子不保。 我一怔:“你什么意思?” ——你与孤是一体的,若孤现在喝一碗堕胎药,你觉得孩子还能保得住? “你哄我啊?” ——不信的话,尽可以去试试。 我握紧拳头,望着白茫茫的落雪,忽然觉得白色竟是如此的刺眼,我立刻将小果子唤来:“去看看柳国师下朝没有,如果下朝了,叫他立刻来见本宫。” “是。” ——但凡有事就去找柳池,为何不来问孤呢? “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我不想听。”我用手堵住耳朵,似乎想通过这样来屏蔽阎啸卿对我的影响。 我现在唯一要确认的是,阎啸卿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如果他喝下堕胎药的话,我腹中的孩子是否会流掉。 极端的恐惧让我神形俱散,在盘龙宫焦急的转着圈,而我相信,此时此刻,远在阎国的阎啸卿一定能感受到我的焦虑,或许他现在正躺在一个舒适的软塌上,一边享受着美酒佳肴,一边欣赏我的狼狈。 “阎啸卿,如果你敢动我的孩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是裴垣用命换来的一条生命,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让孩子受一点点危险。如果阎啸卿再步步紧逼,我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你我本为一体,谁又能放过谁呢? 阎啸卿的声音带着惆怅的叹息,把我的威胁全然不当回事。 “你也说了,我们是一体的,你敢喝堕胎药,我就敢捅自己一刀,大不了一起死!”我双眼泛红的望着屋外连天白雪,恨恨的咬着牙。 阎啸卿从前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这般来之不易的地位与权利,他怎会轻易舍去? 没错!他是抓住了我的要害,可我又何尝没有抓到他的呢?耍狠谁不会? 阎啸卿笑了起来,那狂妄嚣张的笑声震的我心脏突突的跳动着。 忽然声音戛然而止,耳边传来熟悉沉稳的脚步声,小果子疾步上前:“娘娘,柳国师来了。” “快请。” 柳池从大殿的回廊上朝这边走来,一身蓝中绣着金的貂毛长袍,眉目如画,一颦一笑皆是惊艳,黑发被一根淡绿色的簪子固定着,羽冠端正的扣在脑袋上,羽冠后面翘着一根羽尾,羽尾上挂着两根银带子,随着走动,银带轻轻飞舞着。 带笑的眼慈眉善目的看着过往的每个人,待他进来的时候,小果子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声:“国师真如画中人般。” 柳池只笑不语。 我挥了挥手,小果子立刻将门带上,把空间留给我们两个。 “皇后娘娘急招本座,所为何事呢?”柳池亲切问道。 我闭了闭眼睛,来到窗前,望着隐隐绰绰的落雪道:“昨夜本宫竟然能听到阎啸卿与本宫说话。” 柳池嗯了一声,不以为然道:“阎啸卿已然不是当初的阎啸卿,他能做到这点不稀奇。” 我苍然回过头:“如果他现在喝下一碗堕胎药,本宫会怎么样?” 柳池稍微抬了抬眼睛:“公主可以喝鹤顶红。” “……”你在耍我吗?柳池柳大人? 柳池拢了拢衣袖,淡淡一笑,风华绝代。 “公主,阎啸卿比任何人都想你把这孩子生下来。”柳池笃定不已道。 “为何?” “公主忘记了,阎啸卿若想长生,必须得到天珠,这世上拥有皇室血脉的人除了公主便只剩下您腹中的孩子,公主若没有用天珠,百年之后便会与普通人一样老死,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说,阎啸卿现在最想得到的是您腹中孩子身体内的天珠,这样一来,他长生了,你也不会死。” 柳池这么一说我似乎明白了,我与阎啸卿血脉相通,所以单单取走我身体里的天珠是没有用的,必须我跟他一起长生不老才可以。 “我知道了。”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差点就被阎啸卿唬住了。 “公主还有什么疑问吗?”柳池微笑着看着我。 我想了想,连忙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听不见阎啸卿说的话吗?” 这其实是个很严重的问题,阎啸卿闲来无事骚扰我一下,平常时候也就罢了,万一哪天我正在跟夏衍爱爱,这厮忽然冒出来说一句,你说,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 “公主,这个我帮不了你,这是巫族与生俱来的本事。” 我有种想死的感觉,阎啸卿这种行为已经完全构成骚扰了。 可有一点我很好奇,巫族人的神奇本事我已经见识过裴垣的,我自己的,但是柳池除了武功高强之外,似乎没见他与旁人有什么不同。 “柳池,你会什么呢?” 柳池望着窗外风雪连天,对我微笑:“什么?” “我是问你,你会什么。巫族不是每个人都有一点特长的吗?你会哪样?” “公主真的很想知道吗?” 我把头点的跟捣蒜似的。 柳池眯了眯眼,转过身拉开了紧闭的窗户,一股寒冷的空气侵袭而来,风雪连城,柳池的黑发被风雪卷的飞舞起来。 我站在他身后安静的等待着,只见他广袖一挥,被白雪压着的树木忽然间生机勃勃起来。 春日里才会开的花朵争先恐后的抽蕊、长叶、开花……这一系列过程,不用一炷香的时间。 霎那间风雪之中,百花争香开放,那场景壮观如斯。 美丽到了极致。 路过的宫人无不惊恐的到处张望,然后急急的朝后狂奔,势必要将眼前看到的壮观景色汇报给旁人。 我立在窗子边上,惊的合不拢嘴。 “柳池,巫族还在的时候,你是不是专门负责花园打理的?。”我痴痴道。 大地皆被雪覆盖住了,满园春色只叫人惊艳的同时又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巫族以五行八卦划分,金、木、水、火、土,为避免族人自相残杀,我们相生,同时也相克。” “我哭的时候,会下雨,这么说我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