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在撩我》 第1章 他来了 申海市复兴艺术中心，一场备受收藏界关注的高古瓷拍卖会正在进行。 正在现场扶着三脚架按下快门的章陌烟并不知道，2小时后，她就将写出记者生涯里第一条搞崩网络服务器的热搜。 咚！ 大气的会场里又落下一槌。 “恭喜8023号！478万拍得南宋官窑撇口瓜棱瓶！” 拍卖师高亢的广播音振聋发聩，一掷千金的游戏令人血脉偾张。海内外专家学者和各路背景深厚的买家济济一堂，一时掌声如潮。 章陌烟“咝”了一声，低头在本子上记了点东西，第n次感慨有钱人真疯狂，贫富差距令人破防，她大半辈子能挣的钱不过别人口袋里的碎银两。 忽然身旁的摄像同事，她的男闺蜜，金学洋拍了她两下，示意她来看摄像机屏幕。 镜头对着他们45度方向，屏幕里有一个西装革履两手抱胸的英俊男人。 金学洋啧叹：“难得啊，有机会对着男神的帅脸狂拍！瞧瞧，盘正条顺，刘总这颜值，在我心里就是亚洲最帅面孔1，至少三年内无人可以取代。只是可惜啊，卿本男神奈何英年早婚！” 金学洋虽然性别男，但是……章陌烟把他镜头推正：“小心你男神炒你鱿鱼。” 金学洋直起身子，捶了两下发酸的腰，很纳闷：“刘总一向只会在重大新闻现场压阵，他今天亲临这里，还摆平主办方让我们独家报道……难道，今天那件秘色瓷真会刷新当前高古瓷的拍卖纪录？” 章陌烟看向手边一本宣传册，装帧精美的封面上印着一件造型优美的莲花笔洗，湖水一般的釉色，青碧柔和，如冰似玉。 她点点头：“有可能，毕竟秘色瓷是唐代青瓷的天花板，在1987年法门寺地宫发掘前，这种瓷器只停留在古人零星的诗词歌赋里，没人见过，没有文献可以确定它的存在，就连陶瓷界、考古界都一度认为所谓‘秘色瓷’根本就是一个捕风捉影的传说。” 金学洋拿起宣传册敲了敲：“这件莲花洗身世也是够坎坷的，清末八国联军那会儿被英国人掠去，缺乏身份证明不被重视了大半个世纪，七十年代才被咱们一私人藏家慧眼识珠领回国。” 20世纪初的那段历史是国人共同的精神创伤，章陌烟远眺台上檀木案上玻璃柜里的绿色一点，心头泛上一股怜惜。 金学洋翻着宣传册：“听说这藏家第一眼见着这莲花洗就觉得它不一般，得了后带它做了大量鉴定，但只确定了年代是唐中期，窑口始终没结论。直到法门寺的秘色瓷重见天日后，他才怀疑自己手里攥的可能是秘色瓷，之后找相关机构比对才确认身份。” “所以真是千里马易得，伯乐难求啊！”章陌烟感慨，然后打开手机，编辑之前写了一半的快讯稿。 金学洋目视台上：“现在高古瓷247亿的纪录是苏富比那件北宋汝窑天青釉洗创下的，天青釉瓷因色似雨过天青而闻名，加上存世不过百件，所以能贵到那个份上。这秘色瓷……”他指尖点着下巴，“也能到这个身价吗？” 章陌烟手里敲着字，有一搭没一搭回答：“今天这件莲花洗起拍价就是16亿，很有希望。而且你看有些买家到现在也没举牌，估计就是冲它来的。反正破不破纪录的快讯我都写了，到时候我们只要如实报道结果就行了。” “周到，”金学洋给章陌烟竖了个拇指，然后环视一周摇了摇头，“不过现在的人啊只爱看些帅哥美女或者猎奇的新闻，这秘色瓷就算拍出天价，新闻热度肯定也不会有昨天那条‘大学男生宿舍开设修眉业务’高。” 金学洋一边说话，一边又把摄像头对向刘总：“陌烟，问你个问题！” “嗯？” “如果刘总这样的男人单身，会吸引你去主动进攻吗？你看，家世好、能力强、颜值高，和你这文武双全1米68长发及腰肤白貌美大……” 章陌烟扫了他一眼。 金学洋立即打住改口：“哎哟，你章陌烟怎么会去倒追男人呢？就算我会你也不会呀！好了好了别瞪了，知道你心里只有你爸妈给你找的那对象——伟大的人民警察黎明，你章陌烟对他忠贞不渝、绝无二心！” 金学洋说得玩笑，章陌烟表情却定了一下。 金学洋不觉有异，继续笑她：“看你平时对人家挺冷漠的，没想到你还挺认真。” 冷漠？ 黎明提分手的原因正是这个！ 章陌烟转过身，忍不住问金学洋：“你觉得我冷漠吗？” “当然，”金学洋摆弄着摄像机，头也不抬答得干脆，“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处对象的。你和黎明半月能见一次吗？说真的，我跟居委会大妈在小区撞面的次数都比你俩多。” 章陌烟不服，她和黎明约会少还不是因为黎明工作忙吗？她没事能影响警察工作？ 看金学洋在认真倒腾机器，这些话她就在肚里转了一圈，低头把手机滑到微信界面。 黎明的微信头像还沉在最下面，对话还停留在她三天前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 【之前的礼物要不要退给你？都挺新的，还可以送人。】 整整三天，黎明都没有没回复。 所以到底是谁冷漠？ 她就不懂了。 像她这种连分手都还想着要把礼物归还对方的人哪里冷漠了？ 何况，她最后这条微信不也暗含了约他出来的意思吗？ 这不是挽回？ 这还冷漠？ 章陌烟长睫低垂，盯着屏幕。一阵掌声四起，又一件藏品被人拍到了手，她迅速切回工作状态，提笔做起记录。 接下来，龙泉窑、耀州窑的瓷器陆续登场，竞拍的物件越来越精品，成交价格一浪高过一浪。 轰轰烈烈过了一小时后，终于轮到了众人期待的重头戏——秘色瓷莲花洗亮相了！ 会场内迅速嘈杂，人声鼎沸不亚于菜市场，这嘈杂鼎沸在莲花洗被送达台中央的防弹玻璃柜后，骤然熄于无声。 过不多久，安静的会场中缓缓响起流水潺潺的古韵琴音，大屏幕上开始播放这件秘色瓷笔洗的特写，拍卖师富有感情的声音也恰到好处地低沉响起： “秘色一词，最早出自晚唐诗人陆龟蒙的诗作《秘色越器》。翠润如玉的釉色，紧密结合的釉层与胎体，使秘色瓷成为了超越唐代各大名窑的青瓷品种。” “这件唐代秘色瓷莲花洗，直径21，高6，以花口塑形围边，胎底正圆，质感温润如玉，线条端雅秀丽。它历经多舛命运，飘零海外数十载才辗转重归故土。然颠沛流离，它始终完美如故。此刻，它就在我们眼前，仿佛正穿越过千年的时光向你我诉说着大唐的神韵风采……” 拍卖师声情并茂讲解，座中来宾随之心潮澎湃。 一开拍，就有多位买家同时举牌，竞争形势比之前任何一件瓷器都激烈。 “165亿！” “17亿！” “175亿！” 与之前出场的拍品采取的“258”叫价模式不同，这件莲花笔洗采取的是极其少见的“5050”模式，即每举一次牌默认加价500万。 规则如此彪悍，价格高到这份上，但每个数字报出来都不过数秒就被更大的数字超了。 拍卖师在台上亢奋报数，竞拍者在台下砸钱较劲。人们的惊呼声随数字一惊一乍，秘色瓷的份量和富豪们的支付能力都震撼人心。 到2亿的时候，叫价的节奏慢了下来，陆续有竞拍者退出角逐，到了24亿时全场就没几个人了。 “24亿第一次，还有加吗？” 全场寂静。 拍卖师再次确认：“24亿第二次！” 一段无声的等待。 金学洋喃喃说：“难道秘色瓷就这样止步于前了？” 章陌烟也莫名有点焦虑，虽然知道火不了，但对一条新闻来说，能刷新纪录总比不刷新有些看头。 “245亿！！！8047号出价245亿！”蓦地有人又举了下牌。 拍卖师跟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245亿，这个价格已经直逼现今高古瓷最高成交纪录247亿了！下面，我们还能继续突破吗？还有比245亿更高的出价吗？” 刺激。 245亿那得是多少钱？ 普通人八辈子也挣不到的钱，拍卖师却嫌不够在这里狂擂战鼓。 “245亿第一次！” 拍卖师刻意停顿，这临门一脚差口气的感觉挑着所有人的神经。一时间，期待和看衰在无声的空气中各占半壁江山。 会场一度鸦雀无声。 忽然，“25亿！！！” 拍卖师的声音爆劈叉了，全场划过一阵如雷的惊呼。 “这是新的纪录！”连轴工作了4小时的拍卖师热泪盈眶。 他似乎完成了什么艰巨任务，情难自抑：“各位，这是高古瓷新的纪录，这是秘色瓷带给我们的奇迹！我们何其有幸，亲眼见证了这一刻。” 人人都被拍卖师动情的声音感染，纷纷鼓掌祝贺，没有人注意到，此时会场后方的鎏金大门开了又关，一个颀长的身影大步跨了进来。 “25亿第一次！” “25亿第二次！” 拍卖师的脸孔因亢奋胀得通红，第二次叫完价后，他目光快速地巡视全场一周，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槌子：“恭喜……” “等等！” 在木槌即将落下的一刹那，一道明朗的男声在会场后方拔地而起。 拍卖师握着槌子的手停在半空，会场的喧嚣沸腾即刻被压制，所有热烈顿时退散如潮汐。 这道声音虽是为了叫停落槌，但仔细回味，其实不慌不忙。 现场几百号人高潮在即，是谁big胆遏制一切？！ 台上台下眼睛齐刷刷向后看去。 只见会场的正后方，不知何时已渊渟岳峙地站着一个高瘦的男子，一身黑色，衬衫塞进窄窄的腰线中，年轻、伟岸，宛如从天而降的神只。 章陌烟的位置临着后场过道，从她这个角度能把来人看得非常清楚。 这男子约莫二十八九，生了张建模脸，领口微微敞着，袖口卷到手肘，一手插兜，一手抓着车钥匙，支着两条极具拉伸感的大长腿，活生生一尊真人手办。 他站的那个位置居高临下，这种堪称俯视的角度，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隐隐挟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woc！”金学洋的震叹蹿进章陌烟耳里，“陌烟，我要收回刚才说的话！” “什么话？” “不用三年，我心里亚洲最帅面孔1，现在就要换人！！！” 第2章 帅哥 专家 大款 金学洋以前是操娱乐版的，嘴上成天谁帅谁好看的章陌烟已经见惯不怪，但是这会儿她突然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是亚洲不是世界第一？” “什么？”金学洋神情稍愣，随即手肘撞了下章陌烟：“你也觉得很帅是吗？哎哟开窍了，不容易啊！” 章陌烟却是求知脸：“我是真想知道为什么不是世界第一？” 金学洋被镇住：“我去，这是何方神圣啊？居然让章陌烟一个劲要封他世界第一。” 章陌烟：“……” 这时，场中已经有人把男子认了出来。 “肖行雨呀，我居然看到活的肖行雨了！” “真的假的？” “是那个身上有好几项无损鉴定专利的肖行雨吗？不会，这么年轻！” “他不是退界三四年了吗？” “是他是他，我留学那会儿在纽约听过他一次讲座，他这长相谁见了能忘啊？” “天哪，今天没白来等下找他签名！” …… “肖行雨？”章陌烟嘴里斟酌：“这个名字我好像在什么资料上见过。” 金学洋也点头，并且立刻拿手机搜索，接着就听他不时发出“我靠”、“不会”、“666”、“真的假的”…… 章陌烟被撩得伸脖子去看，还没看到内容，先瞥到一分钟前还是亚洲1的刘总朝她使了个眼色，目光锋利，方向肖行雨。 章陌烟瞬间领会，麻利地将相机从三角架取下，顺手拍了下金学洋：“干活了！” 这时，内场的安保已经赶到肖行雨跟前，一个主管模样的人上前询问：“这位先生，请问您是……” “哦差点忘了，”没等人说完，肖行雨从后腰抽出一张号码牌，抬手一亮，“这儿呢！” 安保看到上面8188四个数字，当即不再询问，并后退一步向他弯了个腰。 金学洋凑在章陌烟耳边低语：“看到没？这是一个大买家。” 章陌烟认同地点了点头。 说也奇怪，这个会场白灯大亮，光线通透均匀，根本谈不上任何光效，但是这个肖行雨却好像自带聚光效应，竟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刷出了爆棚的存在感。 现场一时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议论声传话声品头论足声嗡嗡四起，中间还夹杂着大量女性强行用手捂住尖叫的捯气声。 拍卖公司的总经理反应迅速，很快赶到肖行雨面前，一来就像翻身做主把歌唱的农奴握住红军战士一样紧紧握住了肖行雨的手。 “肖老师！怎么是您来了？！荣幸荣幸，我还以为你们今天没人来呢！”（老师是申海地区对有识之士的一种尊称） “怎么会？”肖行雨任他抓着，另只手慢条斯理把车钥匙揣进兜里，“这不来了？” 总经理重重晃了两下手：“是是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您来得正好是时候，秘色瓷莲花洗还没有落槌！” 肖行雨了然地点了点头，轻松地问：“刷记录了？” 拍卖公司总经理比肖行雨整整矮一个头，仰着头喜色溢于言表：“是啊是啊，25亿了！价位已经很高了，问一句贵司还有意向吗？” 肖行雨眼皮一抬：“嗯？” ？ 总经理被他这反应弄一愣，迟疑了会儿才试探地问：“肖老师您……您不是代表肖盛瓷业来竞拍的吗？” “代表他们干嘛？” 肖行雨冒出一声，他可能自己也觉得不太严肃，稍稍调整了下：“我代表我个人，可不可以？” 这语调也没好到哪儿去。 “可以可以可以！”拍卖公司总经理连连点头，肖行雨周围一阵整齐抽气，随即，信息像电波一样迅速扩散四面八方，人声哄哄，离得远些的人纷纷站起来够着脖子往这儿瞧稀奇。 章陌烟慢一拍的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附向金学洋耳边：“没听错？这人有25亿？” 金学洋戳了戳熄屏的手机，缓慢地、重重地给她点了点头，回了两个字：“真有。” 章陌烟眼睛睁大了一下。 帅哥。 专家。 大款。 这新闻好像有点热搜的潜质了。 章陌烟和金学洋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抄起吃饭家伙瞄准肖行雨。 “2亿多可不是笔小数目，”肖行雨向前方的主台下巴一扬，“我现在还能看看吗？刚回国，前面没赶上你们的预展。” “当然当然，”总经理不假思索应下：“每位竞拍者都有权利看一下实物。不过您稍微等一等，我得先去和收藏人沟通一下，放心不会太久，应该不成问题！” “行，那就麻烦了。”肖行雨朝他弯了弯眼睛。他气质桀骜，眉眼却生得风流，总经理受了他这一眼，好像魂都丢了。 “真是神颜中的神颜，”金学洋已经神魂颠倒：“世上怎么会有人长这么帅啊？这颜值要是去混娱乐圈，绝对是大杀四方的花魁哪！” 章陌烟回头瞥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兴奋？” “我这是职业反应！”金学洋反诘：“我有说错吗？这兄弟颜值不够碾压娱乐圈？” 金学洋混迹娱乐版多年，大小明星见识过无数，他这么盖章，章陌烟不禁拿下相机，用眼睛好好去看肖行雨。 半响，她困惑道：“帅哥不都长这样吗？” 金学洋一听，脖子生锈似地转过来，白了章陌烟一眼：“你挂个眼科！” 拍卖公司总经理一秒没耽误，跑回工作台去跟人交涉。 他先跟一位三十多岁的西装男士点头哈腰半天，之后又跑到专家席那里一通滔滔不绝，最后终于搞定了远远给肖行雨比了个“ok”的手势。 收到消息的肖行雨点了下头，迈开长腿往会场里面走去。 剪裁精良的面料包裹着精悍的身体，他在人们揣测、惊艳、好奇、疑惑的目光中长身穿过，从容得堪称气定神闲。 到了台前2米的地方，有工作人员迎上来，毕恭毕敬地侧身抬手请他上台。 肖行雨停下向工作台微一致礼后，才随工作人员登了台。 章陌烟注意到，三级台阶，工作人员走了三步，他只跨了一下腿。 不速之客正面亮相，台下就跟七八月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哇”声一片了。 “各位尊敬的来宾，”拍卖公司总经理拿着话筒咳了一下：“非常荣幸，我国年轻的古陶瓷研究学者、陶瓷鉴定专家、故宫博物院研究顾问、曾担任英美多家博古馆研究员，同时，也是我们尊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肖国涛的传人——肖行雨先生，今天也来到了现场参与秘色瓷的竞拍！” 此时此刻，章陌烟终于明白刚才金学洋“666”个啥了，这么多头衔，也难怪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嚣张了。 “肖老师今天刚刚从美国回来，没能参加我们之前的预展，现在，经秘色瓷收藏人同意并与诸位专家协商一致，特许肖老师在现场观摩这件秘色瓷莲花笔洗几分钟，还请大家理解包涵！” 一听这话，刚才那个报了25亿的竞拍者当即跳起来愤愤不平，不过很快，他就被身边的老婆孩子七手八脚按回了座位。 台上，工作人员拿钥匙打开了防弹玻璃柜。 肖行雨靠近，从裤袋里摸出一副硅胶手套，一边戴上手一边目光就开始端详起玻璃罩内。 工作人员要把笔洗从玻璃罩里拿出来，肖行雨说了句什么，大概是说不用，工作人点点头，垂手退到一旁。 俊峙的身子弯下，肖行雨在玻璃柜前两手轻稳地捧起里面的一抔绿色。 在接触到瓷器的一刹那，漫不经心的神情从他脸上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到堪称严肃的审视。 全部人都自发闭上了嘴巴，目光都被吸引到这个叫肖行雨的男人身上。 他缓缓将瓷器上下左右转面，四方的玻璃柜反射着会场上方的打光，一束束精心设计的光线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折射出震荡人心的夺目光彩，叫人挪不开眼睛。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一秒一秒都被放大，拍卖公司总经理陪同在旁，一双眼睛没看过瓷器，一直紧紧盯着肖行雨。 大概两分钟后，肖行雨轻轻把笔洗放归原位，直起了身子。 “肖老师，您看过实物之后，如何评价这款莲花洗？”总经理的声音通过话筒响彻会场。 机灵的工作人员立即把话筒杵到肖行雨嘴边。 这款莲花洗要是多一个内行专家认证，身价势必更加不凡。 “评价？”肖行雨停了停：“嗯，非常好！” 有点简短，但拍卖公司总经理仍然笑得合不拢嘴：“那么就有请肖老师到竞拍席落座，等下您可以举起手中的号码牌出价，与我们刚刚出价的那位先生进行竞拍。” 肖行雨正在脱手套的动作一顿，接着，就听他说了句：“不必了，我不参加了。” 全场的画面瞬间像被遥控器按了下暂停键，定格了。 静止的画面中，肖行雨仿佛唯一的活物，他带风地从台中央走到阶梯，脚步轻快地下了台，径直朝大门走去。 什么意思？！ 没过几秒，全场骚动。 肖行雨兴匆匆为秘色瓷而来，想来也是志在必得的，但是他上台看了实物后突然就不要了…… 就连章陌烟和金学洋两个门外汉都浮想联翩，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问题？ 拍卖公司总经理、工作人员、拍卖师都懵在了台上，肖行雨已快走到了大门。 他这回走的是章陌烟的这条过道，眼看他就要走近，章陌烟抓起相机准备抢拍。 “站住！”桌子一拍，一个呵斥的声音爆起：“你把话说清楚才能走！” 肖行雨的脚步停下，转身向后。 他就停在章陌烟斜前方一米远的地方，侧面对着她。 全场一瞬安静，所有人目光跟着肖行雨一道看去。 第3章 惹到他了 工作台那边，紧绷绷站着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眼睛刀着肖行雨。 章陌烟记得，刚才拍卖公司总经理去给肖行雨沟通时，第一个找的就是他，这人应该就是这件莲花洗现在的收藏人。 会场里平地卷来一团寒风。 拍卖公司总经理大事不好地从台上奔到肖行雨跟前，声音都发颤了：“肖老师，您这就要走吗？这、这样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哪！” “哦，我还有点儿事。”肖行雨轻描淡写地说。 “有什么事！”收藏人脸色铁青：“你看了就走，你知道会对这件藏品带来什么恶劣影响吗？” 肖行雨转过头，隔着十几排座位看向收藏人。 收藏人怒指肖行雨：“我完全可以指控你蓄意影响拍卖过程，你必须要承担法律责任的！我不管你是哪里的专家顾问，今天绝不能坐视你这种损伤名瓷清誉的行为，你不能说走就走！” 说着他冲着大门一阵乱指：“安保呢？安保在哪里？！把门守好，绝对不能让这个存心搅局的人跑出去！” 安保不知所措。 肖行雨盯着收藏人看了会儿，短促地一笑：“这位先生，两亿多的物件你们不会是打算强买强卖？买古董讲究的是眼缘，跟名不名瓷的没什么关系，我刚才看过了，没相中，所以下面的流程就不参与了。不可以？” “你……”收藏人暴跳如雷立刻就要冲出来，边上一位专家模样的中年女士站起来，好不容易安抚他坐下。 工作台上很多人都坐不住了，议论纷纷，对肖行雨指指点点。 那女专家转身走出位列，走到肖行雨跟前，和颜悦色道：“行雨啊好久不见，见到你很高兴！我说句实在话，你这样离开所有人心里都不踏实，你刚才到底哪里没相中能不能具体说一说？” 看起来这位好言好语的女专家与肖行雨从前相识。 肖行雨还是给了面子，略微停顿，像在脑子里斟酌了个理由，最后说：“就是，感觉！” 女专家满怀殷切的神色打住。 这诚意的敷衍，任谁听了都觉得这话里有话，只是碍于场面不方便说而已。 场面一时揣测纷纷，先前那个报价25亿的富豪紧张得直接开嚷：“喂喂，我刚才报的价格先不能算啊先不算啊，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女专家为难地站了会儿，语重心长说：“行雨，以你的身份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放大解读，你今天要是看出了什么，不妨直说，这里不少专业人士都在场，我们可以一起探讨探讨。古董这一行真就是真，假就是假，真理是越辩越明的！” 女专家说得入情入理，拍卖公司的总经理在旁一个劲点头：“是啊是啊！肖老师您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不少专家内行也跟着这么附和要求。 “他是肖国涛的孙子？” 嗡嗡一片中，一个不知哪儿来的专家语调不善地发出声音。 肖行雨听见，高高偏过头，视线落在那人身上：“有事？” 那专家阴阳怪气一笑：“你们家祖祖辈辈的使命不是复烧北宋官窑的天青釉瓷吗？怎么到你转行做起古董鉴定来了？” 专家一发话，旁边马上就有土鳖买家不懂装懂道：“原来是烧仿古瓷的，半道出家做鉴定行吗？” “听说肖家搞天青釉瓷搞几百年了，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呢！也不嫌一代代的浪费时间！” “不止肖家，杭州还有个耿家也是，一根筋研究天青釉瓷，就是弄不出来。” “听说这两家较劲几百年了，从宋代开始就比赛谁先烧出天青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有这话，这两家都是傻子！有这精力干什么不好？” 肖行雨眉尖微微抽动，脸色逐渐不是太好。 这时出来个老专家，状若体谅地对肖行雨说：“我们理解你们肖家对天青釉瓷的偏爱，你今天唱这一出，无非就是想保住天青釉瓷的成交纪录，怕秘色瓷超了天青釉瓷在高古瓷里的地位。” “是这么阴险的目的？！”收藏人听言简直要跳起来，“古董的价值由市场决定，你们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干预？！你们肖家也是业界高古名门，能烧出媲美宋人的青瓷谁人不称一句敬仰。但真没想到，家风竟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说，今天是不是肖国涛让你来的？！” 肖行雨眼睛皱起，针芒似地盯着收藏人，语含警告道：“说话尊重点，会吗？！” 接着，他不屑地撇了眼那个自以为是的老专家，声音慵懒而洪亮道：“北宋官窑天青釉瓷，是举世公认的人类青瓷制造工艺巅峰，还用得着我来给它正名？” 全场一片安静无人反驳。 章陌烟臂上突然一痛，是金学洋抓住了她。 她无语。 犹记得金学洋上回这样，还是大学时候他们一起去看校草一哥打篮球赛。那天一哥各种飒帅投篮灌篮三分球，她的手臂就这样被金学洋掐得左一块右一块青斑。 当年的金学洋还没见过几个俊男美女，比较容易这样。后来毕业他搞了娱乐新闻，逐渐见多识广，审美也到了珠穆朗玛峰的高度，人也变得心如止水，已经很久没人让他这么真情流露了。 “嚣张，太嚣张了！”好些来宾都瞪目摇头，“怎么天青釉瓷像是他家的一样！” “这小年轻是哪里的专家，我怎么没听说过？” “肖家？我只听说过肖国涛，其余人，呵，和陶瓷商有什么区别？” …… 女专家这时也十分尴尬，退一步打圆场：“行雨啊，这样，现在说白了大家无非是担心你对这件莲花洗有疑，所以你别的不用说，只要说一说它是不是秘色瓷就行了。” 这会儿肖行雨已经略略平复了眉宇。 他目光不咸不淡地扫过刚才言论肖家的几个人，一哂：“难道我表示得还不够明显？说出来不是——” 他眼尾阴凉一挑：“八擒孟获多此一举吗？” 就九个字。 完全诠释了什么叫白切黑! 这暗藏玄机的话一落，就像在现场投下了一颗原子弹，华丽的大厅内炸开了连锁反应，乱哄哄的议论简直要把屋顶给掀了。 肖行雨之前说话虽然都有点拽，但没带半点不敬，现在这话说出来，锋芒可说是已经相当露骨了。 从神色和口气能看出来，他是突然下的决心。 “我靠我靠我靠……”金学洋狂摇章陌烟的右臂，就差跪下唱《征服》。 章陌烟把膀子从他的魔掌里抽出来，用口型对他说了句：“够、了。” 那收藏人终于炸了，甩开位子扑到肖行雨面前，手指就快戳上他的脸：“你这话什么意思？！这件莲花洗它有国际全套权威鉴定报告，你什么毛脚专家，别想在这里抹黑它是不古的东西！” 嘉宾席和工作台上不少人担心出事也跟了过来，七嘴八舌，群情激昂，总体和收藏人是一条战线。 全场看客们都不在原地坐了，潮水一样涌过来，把肖行雨周边团团围住。 会场内喧哗逐渐平息，乌压压的人群上空，像有一柄无形的巨刀朝肖行雨压下。 “我有说它是不古的东西吗？”肖行雨极其缓缓地偏了下头，侧首的动作拉出一段性感至极的颈脖线。 这个动作由于过度缓慢、过于困惑，显得极其欠揍，无异于一记充满挑衅的回杀，在空阔的会场制造出一种针锋相对的压迫感。 章陌烟感到腕上又一揪，她蹙眉，知道金学洋肯定被这个邪魅的歪头杀杀到了。 真的是，他这一抓，弄得她心脏也漏跳一拍！ 肖行雨单手插兜，松形鹤立，凌厉强悍的气质和对过或儒雅或酸腐的同行截然不同。 说实话，章陌烟也没见过这样气质的专家。 的确，很不一样。 肖行雨说不是不古，收藏人那边阵营全体愣住，面面相觑，脸上表情摸不着北。 最后还是那位女专家开了口：“行雨，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肖行雨转头看了眼台上的防弹玻璃柜，说：“物件是唐中期的没错，但是，不是秘色瓷。” 第4章 肖老师杀疯了 一字一字，毫不留情面。雷霆一击，炸得全场樯橹灰飞烟灭。 收藏人当即踉跄得后退一步，另有两个专家就上来据理力争。 “太轻狂了，只看了两分钟就下定论，荒谬！难道所有机构的鉴定都不如你一双眼睛？” “这件莲花洗无论釉色、胎体都与法门寺十四件秘色瓷如出一辙，这釉色‘无中生有，似盛有水’的视觉奇观只能为秘色瓷独有！它足底的一圈点状泥丸垫底痕迹，想必你也清楚，这是属于秘色瓷特有的无支痕匣钵装烧技术！” 有人踩，就有人挺。 “鉴定水平高低又不是看年龄，还是得过眼的真货多。肖老师在国外那么多收藏中国瓷的博物馆当过研究员，他过手的珍品说不定比这些专家加起来还多呢！” “肖老师一定是发现了这笔洗不同秘色瓷的地方，所以赶来阻止，本来点到即止的事情，这帮假孔道学非不让人家走，好了，这下要自取欺辱了。” “还奚落人家祖业，你说说，肖氏一门从宋代开始到现在，连续八九百年致力复烧天青釉瓷，前赴后继多少代人，怎么能让人在这里说三道四！我都听不下去了！” “对，谁他妈能忍谁是王八羔子！” 两种声音在当下的会场里激励交锋，此起彼伏。 收藏人继续对肖行雨发难：“不要以为你是高古瓷门出身就有权在这里妄下定论。你今天说出这种断言，就要把真凭实据摆出来！” “把道理摆出来！难道我们所有人都走了眼？”有些老行家也气愤填膺。 章陌烟听到这里，直觉事件的高潮要来了，打开了手机录音。 兵戈相向中，肖行雨睥睨扫了眼面前，直了直身子，好整以暇道：“好，理由是吗，你们要几个？” 全场一怔，章陌烟也是。 还几个理由？ 难不成这还任君采撷、高级定制？ 专家之间乱七八糟一顿互看，这时人群开始起哄。 “一个，先说一个！” “一个这么少，三个，听肖老师口气至少得有个！” “能不能有七个啊？” “七你个头啊，你以为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哪！” 没想到还是个选择题！专家们一时被问住，感到如临大敌。 肖行雨笑了笑，主动说：“要确定这件莲花洗是否是秘色瓷，最严谨的办法就是把它打碎了取样分析，你们有吗？……既然没有，那不管用什么技术，就都不能百分百确定它是秘色瓷。” 全场面貌为之一肃。 肖行雨继续道：“你们刚刚提到这件莲花洗的釉色，那我就谈谈釉色。你们说它完美无匹，精美绝伦，我承认。可是问题也就出在这儿！比照法门寺的秘色瓷，你们不觉得它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吗？” “在看实物之前我一直怀疑那是摄影的效果，所以今天一定来看看实物。依我个人看法，法门寺的那十四件瓷器虽然翠绿莹润，但是光泽微微呈现雾感，而这件笔洗更加通透，非秘色瓷所能及！” 话音朗朗，掷地有声，全场震住。 空气静得像要凝成固体。 那拍卖公司的总经理挤开人群上前，壮着胆子发问：“肖老师，你的意思是说，这件莲花洗不是秘色瓷的原因……是因为它的釉色比秘色瓷还要好？” 肖行雨弯了下唇，不紧不慢吐了四个字：“这是第一。” 第一？ 所有人心里一拎。 难不成真有第一第二第三……直到凑满一根藤上七朵花？ 如果说刚才肖行雨是扔了颗原子弹，那么现在现场的气氛就是原子弹爆炸后的一片荒凉死寂。 肖行雨浑然不顾四周精彩纷呈的面孔，自顾自往下说：“我还要纠正你们两个说法。” 当即就有人接：“什么说法？” 肖行雨竖起一指，半卷的衣袖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我不是古董鉴定专家，因为古董的含义太广，它包括金石、铜器、瓷器、木器、书画等等，而我，只是对古陶瓷有一点了解。” 全场：“……” “还有，”他再竖第二根手指，“我也根本谈不上是我家老爷子的传人，这话要是被我们肖家爷叔们听见了，”他一笑，“我以后在家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全场：“……” 章陌烟莞尔，这个肖行雨究竟什么人，都这种情势了还不忘扯这些，也太游刃有余了！ 表态完自己的身份，肖行雨收回手，提声振气言归正传：“既然你们说到天青釉瓷，那就跟天青釉瓷对比对比。对了，这件莲花洗当初是清末从宫里流出去的，是吗？” 他看向收藏人。 “当然！这件瓷器是我爷爷1977年在英国佳士得拍卖会购得，手续都在，”收藏人底气十足：“能到这个场合来的物件，你应该不用怀疑了！” 肖行雨斜睨他一笑：“这个我信。但是宫里出去的青瓷就能给它背书秘色瓷了？我看正相反，反而证明了它绝对不可能是秘色瓷！” 他斩钉截铁，众人异口同声发问：“为什么？” 肖行雨说：“满清一朝，康、雍、乾三位帝王都是爱瓷之人，制瓷一行正是由他们从上而下的推动才有了百花齐放的局面。他们也是历代名窑的收藏大家，尤其是我们的乾隆爷，不仅收藏，而且还特别喜欢在一些珍品上提几笔御款。比如，现今收藏在故宫博物院的一款北宋汝窑天青釉撇口碗，足底上就刻有他的题诗及款识。” 肖行雨略微停顿，缓缓吟出： “秘器仍传古陆浑， 只今陶穴杳无存。 去思历久因兹朴， 岂必争华效彼繁。 口自中规非土匦， 足犹钉痕异匏樽。 盂圆切已廑君道， 玩物敢忘太保言。 乾隆，丁酉仲春，御题。” 他的嗓音在声效通透的会厅里朗如珠玉，犹如一股清泉注入熙攘纷芜的尘世，带来一片拨云见日的清澈。等他说完了，那声音都仿佛还在空气中绵绵不绝，荡拓萦回。 肖行雨轻摇了摇头：“试问，如果是珍稀的秘色瓷，怎么会逃过三代帝王玩家的法眼？依我们乾隆爷的性子，又怎会不留下几笔金笔御批呢？” 全场：“……” “这是第二。”肖行雨补注。 他的对手已经全体发不出一个音节了，他们的自信像泥石流一样飞流直下，有人脸上甚至已经露出了惧色。 然而，肖行雨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秘色瓷的‘秘’字就是‘贡’的意思，从法门寺用它供奉佛舍利的经验看来，这类瓷器烧制出来就是为了供奉神佛之用。在唐中期，玄奘法师西行求法的壮举已天下皆知，所谓神佛所在的西方世界就是古印度在当时已是共识。” 他声音像个讲解员：“而据史料记载，11世纪前，古印度人是用铁笔在干燥的阔叶树木叶上书写，也就是贝叶书。例如玄奘法师当时带回的五百二十夹，合六百五十七部经书，就都是写在这种贝叶上的。” 仿佛从遥远的时间回来，肖行雨总结：“所以，作为上奉西方神佛的贡品，怎么会是需配合东方毛笔使用的日用品——笔洗呢？” 全场一片喧天的哗然。 话到此处，不用再说什么了，尘埃落定，胜负已分。 “肖老师！那这件莲花洗到底是哪个窑的？”有人忍不住跳出来问。 第5章 再遇章陌烟 这个问题问出了大多数人此刻的心声，哗然顷刻又止，人们纷纷屏息凝神静待肖行雨作出回答。 “我不知道。”肖行雨说，干净的声音，低沉的语调。 他略微思量，遥视了台上一眼，平声道：“但是这件笔洗很明显有模仿秘色瓷的痕迹，应该是同时期工匠研习秘色瓷的习作，就像我们家一直以来研习北宋官窑一样。所以，它的出处有可能是越窑，有可能是邢窑、也可能是寿州窑，甚至也有可能出自某地某村某个根本名不见经传的窑口。” “不拍了不拍了！什么东西，原来不是秘色瓷！”满室安静的呼吸中，那个出价25亿的富豪当即非常愤慨，转而又对肖行雨点赞：“这位专家真是年轻有为，眼光独到，我要多谢您，如果不是您出现我今天就当冤大头了！” 到了此刻，收藏人脸色已一片煞白，他恼怒交加，可是又说不出话来，惟剩胸口剧烈起伏。 半晌后，他攥紧拳头沉声决定：“我宣布，莲花洗退出竞拍！” 肖行雨长长叹了一口气，举目望向前方大屏幕上清莹碧透的青瓷，目光如一潭深水，再开口语调里已压着火星。 “我向来不赞成以窑口或品类来衡量瓷器的价值。正像这件莲花洗，论釉色、胎体、器型，它都并不比秘色瓷逊色，甚至某种程度上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但是今天，它却很可能因为产地问题身价大损，这实在是世俗附加在器物身上的一种悲哀。” 深色衬衣映着会场里水晶灯散霰的光芒，肖行雨的眉眼、唇鼻、下颌、颈脖……线条如山岳起伏，极致深刻。 不知道为什么，章陌烟觉得，这会儿的肖行雨看起来就像一位阅尽沉浮的古代将军，对着一位已经沦落风尘的佳人，心生怜悯，而又爱莫能助。 这个画面太隽永，她情不自禁鬼使神差不能自控几乎本能地架起相机。 咔嚓！ 闪光灯猛地放肆一爆，在这气氛里的威力不亚于放了个照明弹。 妈呀，怎么会闪光的啊？！ 明明之前都没有。 章陌烟大写懵住。 全场的目光秒向她射来，包括前侧那个绝对超过一米八五的身影，也转了过来。 大型社死，不过如此。 章陌烟心中叫苦，四肢发僵，端着相机，忘了放下。 大概是意外居然还有记者在场，肖行雨讶异地望着章陌烟，具有穿透力的目光穿过器目镜直入眼底，看得章陌烟心肝一颤。 “呃，我们是引领传媒‘第一快讯’的记者，应拍卖公司邀请做新闻采编。”金学洋先反应过来，飞快摁下章陌烟举着相机的手。 脸孔没了照相机的遮挡，章陌烟原形毕露，这社死的程度瞬间升级了个八度，还直接沐浴上了肖行雨的目光。 他的眼睛在她脸上一寸寸勘验，神情、模式，简直和他刚才在台上审视那件莲花洗一模一样。 章陌烟像被人掐住了咽喉，觉得有点缺氧。 她清了下嗓子的功夫，肖行雨的视线已经下移，顺着她胸口的蓝色带子，滑到了她的工作证上。 察觉他在读她证件上的信息，章陌烟警觉地一把捂住。 完了，这人一定是要记住她投诉她报复她！ 心念电转间，章陌烟已经想好了十几句诸如“记者有义务有责任将看到的新闻事实第一时间传递受众”之类的牛逼话准备硬刚。 然而肖行雨却只跟她交错了一眼，意外的什么都没说，转了回去。 嗯？ 剧情发展难道不该是像围堵何书桓和杜飞的黑帮打手一样让她交出相机再摔烂在地吗？ 不然至少也应该是像张东升逼迫朱朝阳他们那样要求她把照片删光！ 但是，他竟然什么话都没有说。 章陌烟镇静自若的外表下，心怀侥幸地平稳呼吸，一颗心还没落地—— “哎，第一快讯的，你们不要乱拍乱写啊！” 是拍卖公司总经理冲了过来，一腿站到了她和肖行雨中间，凶神恶煞地叫嚣：“今天不要报道了，拍了什么赶紧拿出来删掉！” “为什么？”章陌烟声音表情没有波动。 她的声音天生带点儿鼻音，听起来颇为冷冽。 总经理嘴巴动了动，心说今天这发现秘色瓷乌龙的事儿要是被你们写出去，他们拍卖公司的信誉还不扫地？ 但是这个原因，只可意会，大庭广众的还没法说出口。 总经理抿住嘴，抬头去看不远处章陌烟的上司，语气稍和：“刘总，您看这事情怎么解决一下，我们集团和引领传媒这些年的合作一直运营得不错……” 章陌烟和金学洋都明白，他们单位和这拍卖公司背后的东家有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第一快讯”这次能取得独家报道权，也是因为这层背景。 总经理点到即止，前亚洲1刘总若有所思走上来，叉腰掂量了片刻，最后对章陌烟和金学洋做了个手势：“行，你们把今天的素材都删了！” “哦，”头儿都这么说了，金学洋虽感意外，但还是乖乖在摄影机上一番操作，完了把界面亮给那总经理瞧：“哝，都删了放心了啊！” 对方点了下头，目光移向还没什么动作的章陌烟：“你呢，怎么不删？你们刘总发话了没听见？” “舍不得。”章陌烟说得干脆，抬手直接把相机递给他，意思让他自己劳动。 总经理打量着章陌烟接过相机，低头自己按回放，一张张内容翻过去，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了眼章陌烟，又继续去翻。 金学洋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那相机里一张张的，全是肖行雨的照片！ 他吃惊，继而压住嘴角，向章陌烟投来“小看你了”的一眼。 “外场好像还有几家媒体。”冷冷的，章陌烟开口。 总经理下意识瞥了眼大门方向，感觉她有言外之意，提防地问：“你想说什么？” “拍卖会的结果始终要对外公开的，古董拍卖的成交率一般就在45，藏品流拍是很正常的事情，”章陌烟故意停顿，说：“我们只是做新闻报道，但换了别家，我就不敢保证了。” 众目团围中，章陌烟亭亭伫立，一身港风休闲职业装，长发披肩，肤色白皙，声音清冽。 金学洋抱臂，无声“wow”了一下，眼睛从上往下给章陌烟做了个全身扫描。 刘总已然意会，颔首对拍卖行的总经理明示：“这场春拍之前宣传声势浩大，秉着善始善终的精神，结束了也应该有个定论。与其让别的媒体深挖做文章，不如还是交给我们来处理。” 拍卖公司的总经理手拿相机，面上二分动摇三分费解五分不确信：“你们要怎么处理？” 这时章陌烟手臂一伸，将一部打好字的手机伸到刘总面前。 刘总接过略看，微笑，转手递给拍卖公司的总经理：“业内关注的事还是要简单提下，但为‘宝达拍卖’这个品牌吸引关注、扩大知名度才是重点，不是吗？” 后者狐疑地接过手机，一低头，就看到了这样的文字： 【宝达春拍落幕，成交率高达88，清宫莲花洗遗憾流拍，瓷门神颜肖行雨现身成最大看点。宝达拍卖第一快讯……】下面，紧跟就是九张肖行雨的远景、近景、全身、侧身和怼脸特写，每一张都帅绝人寰。 好一招围魏救赵！ 拍卖公司总经理满心震撼地站在原地，继而大嘴一咧。 “这个可以！” 仿佛已预见这条报道发布后的效果，他当即双手把手机和相机一起奉还给章陌烟。 第6章 我勒个去了 舍弃之前写的文案改用肖行雨照片做噱头，是章陌烟临时应变的决定。 耗了大半天时间在这儿，她心理上很难接受这种前功尽弃的事情。 她本人对帅哥的鉴赏能力是不行，但是她相信金学洋，也相信自己的拍照技术，所以她赌了一把。 “哼！你等着，”那收藏人终于从冲击中缓过劲来，他不甘认命地朝肖行雨咬牙发狠：“我要去找国际最好的专家最权威的机构！证明我的莲花洗它就是秘色瓷！我到时要告你，我一定要将你告上法庭！” “好，”肖行雨勾起一边嘴角，“我等你。” 收藏人噎得浑身发抖，狠狠地瞪了肖行雨一眼，甩开膀子掉头就走。 拍卖行总经理一见连忙拔腿去追。 肖行雨也想走，然而一动，周遭人色一键激活蜂拥而上，你推我搡把他堵了个插翅难飞。 “肖老师我太崇拜您了，能不能请您给我签个名？”有人高喊。 “肖老师我也太崇拜您了，我没本子，您直接签我衣服上！”有人扯叫。 还有人说：“肖老师您帮我把刚拍的瓷器也掌掌眼，我都不放心了呢！” …… 会场瞬间变成一个无组织无纪律混乱不堪的追星现场。 内场十几个安保跑过来维护秩序，一上来还很文雅地规劝，没过十秒就响起了粗暴呵斥：“你这个女士怎么回事？你老公还在，也不注意一下影响！” “要你管，臭保安别碍事，老娘要拍帅哥！” 场面更混乱了。 边上，金学洋拿过章陌烟的手机：“文化组修罗刀不负盛名啊！关键时候不忘使命扛起责任，不乱阵脚还能想到这应对之策，实在出色。” 这流于表面毫无真情的彩虹屁章陌烟这么多年听得早已无感，她把空器材包从脚边提上桌，淡淡道：“我蒙他的，就试试。” “受到表扬谦虚不骄傲，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值得我学习的闪光点？”金学洋一面浮夸，一面视奸她的手机。 “这相机的同传功能真不错，拍得很好，再加2张……我去，你神不知鬼不觉拍了这么多，可以啊小章同志，”金学洋抬起头，对章陌烟虚眯起眼睛：“这会儿你还说‘帅哥不都长这样’吗？” 章陌烟“嗒”一声卡好相机镜头盖，朝他掀了下眼皮：“你想多了，”说完她又停顿，想了想改口，“这人是有点不一样。” 金学洋来劲凑上前：“哪儿不一样？” 章陌烟章陌烟瞟了眼正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肖行雨，道：“太嚣张了。” 金学洋鼻腔一哼：“承认下我的审美有那么难吗？不欣赏人家拍人家那么多照片，谁信哪？” 章陌烟把单反相机放进保护套：“看他三观正，多拍了几张。” “好～你脸皮薄不给你点破，”金学洋好似放她一马：“哝，手机还给你！” 他把手机掂给章陌烟。 章陌烟拿过手机，目光一扫，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18张照片！！！金学洋，这是我们的官微！！” 她作势要删，旁边响起一个声音。 “发，抢占先机。”二人这才注意刘总还在身边。 金学洋有人撑腰洋洋得意，章陌烟揣测刘总是考虑场外媒体也拍到了肖行雨，同样也会从这个方面做文章。 新闻最宝贵的东西就是主题和时效，谁最先发布对抢占流量至关重要，她遂也不多想领命照办。 手指在屏幕上方悬了2秒，她按下了“发送”键。 肖行雨的套图一闪，“第一快讯”官微立即多了一条新报道。 章陌烟终于感觉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她把手机收进口袋，一抬头，正巧肖行雨在人群中朝他们这个方向扫过一眼。 千分之一秒的的对视，或者压根就没有对视。 章陌烟心口竟突地一跳，陡然升起一种无耻汉奸出卖革命人士的罪恶感。 她别开视线，手上不停歇把三脚架的腿缩起来、再合并、再放进收纳袋，一阵手忙脚乱抵冲掉这份心虚。 忽然，衣服被人扯动，她转过脸，是金学洋正在她外衣口袋里摸摸掏掏。 “干嘛？”她狐疑地瞪他。 金学洋皮厚地笑了笑，捞走她口袋里的小本本，随便翻到一页空白页：“借用下，我今天一张纸都没带，这会儿没人了我去跟肖大神要个签名！” 这就封神了？ 安保这会儿已陆续把人驱赶回了座位，肖行雨那里就剩最后几个难缠的中年男女。 金学洋在自己包里又翻了翻，好不容易找到一支水笔，迫不及待去了。 章陌烟无语摇了摇头，转身继续收拾东西。一边觉得金学洋无可救药，一边又觉得他这幅德性也挺逗。 把器材一件件放好，章陌烟拉上大包拉链，猝不及防金学洋退了回来，一下撞在她身上。 “你小心点儿……”章陌烟还没说完，手腕就被金学洋一把扣住，章陌烟敏觉不对劲：“怎么了？” “那边！”金学洋压低声音，眼神瞄向他们右前方。 章陌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个中等身材穿白衬衣的男人，五十岁左右年纪，一看之下并没什么，但视线往下，赫然可见这男人右手里攥着柄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仔细辨认，金属质地的光泽一闪而过！ 章陌烟心口一拎。 照这男人持握的手势，他攥的极可能是件利器，或者说，凶器。 如果把这男人的走向画辅助线延伸下去，目标直取肖行雨！ 章陌烟咽了下喉咙。 此刻的肖行雨，正被七八个人呈松散的扇形围着，完全背向这个白衬衣男人；而分布他周边的安保，这会儿注意力也都在盯赶回座的人，根本没有发现这个危险人物的靠近！ 寒凛凛的白色背影步步向前压进，每一秒都像在伺机而动，像一只逐渐靠近目标随时准备发起致命一击的饿兽。 此人的意图很明显了。 不行，得喊安保！ “安……”章陌烟刚发出一个字，肖行雨身后一人忽然走开，整个后背一下完全暴露在白衬衣面前！那瞬间，白衬衣冲上刺去—— 金学洋：“住手！” 章陌烟：“金学洋！” 二人同时伸手，不好…… 电光火石间，想拉金学洋的章陌烟竟一把扣住了白色的臂弯！ 我勒个去了。 她眉心一黑，但来不及了她只能用力一拉，先阻滞对方前捅的动作。 雪亮的尖锋被拉得在空中平划出一道弧线，章陌烟一把推开金学洋，柔韧的腰身后仰90度堪堪避过利器，同时手指发力试图反掰对方手腕。 一着失利，白衬衣毫不迟疑，几乎无暇顾及章陌烟立即就向肖行雨发起二次进攻！ 对方杀心不可小觑，章陌烟下意识锁紧挚肘，下一秒—— 呼的一声，只觉得视野剧晃， 她的身体在空中划出半圆直接被一股狠劲抡了出去！ “砰”！ 额上猛地一痛，不知撞到了什么，章陌烟顿时整个头就麻了，身子一晃屈膝跪倒。 这人是疯子吗？章陌烟没见过武疯子，但是直觉正常人不会使出这种不计后果的蛮力。 她有学过一点防身术，自认一对一pk小混混没问题，但领袖说过，“打没准备的仗注定是一场失败”，这会儿出手仓促又踩着高跟，下盘极其不稳，等反应过来她人已经在地上了。 周遭一阵惊呼，齐齐退避三舍。 章陌烟单膝跪地着实狼狈，但她右手仍还死死擒着那人的手关节没放。 白衬衣眨眼间再次错失良机，他吐了句“妈的”，攻击力调转枪头对向章陌烟，抬脚就朝她蹬下！ 那脚就要沾到章陌烟的一刹那，她肩头猛然被人扣住往后一拉，一个身影闪电般斜插到身前，冲白衬衣踹起就是一脚！！！ 一声吃痛的惨呼，地上轰隆落下一阵巨响，七七八八撞倒了不少东西。 全场惊到无声了几秒。 章陌烟晕晕乎乎被人们搀扶站起，但是，站起来后的她根本立不住。 天旋地转，头痛欲裂，耳窝嗡嗡作鸣，眼前遍是重影。 她强持了几秒，头重脚轻的感觉越加汹涌，她正想出声求救，忽地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平衡。 “章陌烟！！” 倒下去的那霎，她听见有人喊她，听见有脚步向她奔来…… 再撞到脑子就完球了，她想。 凭最后一丝本能，她拼尽力气抓住什么撑了一把。 第7章 霸道邪王掌中娇 夕阳浸染的夏日黄昏，轻风恍惚吹过绿荫，蝉鸣声声。 粉墙黛瓦的小院天井，胖乎乎的小女娃伏在矮桌上，肉肉的小手捏着蜡笔左一下右一下在纸上涂涂画画。这时，屋子里传出两句人语，咕咕哝哝不知说些什么，小女娃听了，放下画笔扭头去看…… 章陌烟颤了颤长睫，徐徐睁开了眼睛。 又梦到那个女娃了。 这次的剧情好像推进了一点。 记得上回小女娃一个人在院子里画画，这回，听见有人对她说话了。 但说了什么？ 不知道。 这梦做的，跟某果台的电视剧一个尿性，前情回顾先放一大段，到了更新的内容比兔子尾巴还短。 章陌烟闭上眼睛。 有什么像尾灵动的小鱼，在她脑海里一跃闪过，又潜入了浩瀚无底的深渊。 周遭怎么这么安静? 她回神。 开始观察自己的身处之地。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布帘，白色的监测仪。 医院？ 她微微向右歪了下头，手边……还有一个背立的男人。 标准的直角肩，衣衫隐约显出宽阔紧致的背脊，挺陌生的。 她正平躺在一张医用急救床上，背对她的男人半靠着这张床。 章陌烟的脑袋有一点昏沉，不过很快就想起了发生的事情：有人要行刺肖行雨，间不容发之际她阴差阳错“挺身而出”，然后摔了。 后来的事她没有印象了，应该是晕了，接下来的剧情估计就是被送来了医院。 章陌烟抬起左手去揉头上疼得发胀的位置，想摸摸有没有肿块。似乎觉察到她的动静，身侧的背影转过头来。 白炽灯淡薄的光在这个人身后均匀地铺洒整个房间，他的面孔因背光有些微暗澹，但高低起伏的轮廓却在光影的明暗交杂下更加分明，十分浓姿深邃。 很符合美学定义。 下一瞬，章陌烟瞳仁一震，手也停在了额上。 肖行雨？！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用被摔过的脑子再次梳理剧情—— 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义勇为救人后昏倒，然后被救者出现在英雄身边……嗯，合情合理，一定是这样。 但为什么此时此刻空气却有点儿说不出的古怪？ “谢谢了，大美女！”定格中，肖行雨露出一个不错的笑容，气氛瞬时破了冰。 他是在谢她见义勇为的壮举？ “不客气。”章陌烟说。 “陌烟！！！”一个一百二十来斤的重物冲过来，一下扑到床上差点没把她压完气，“你终于醒来啦！太好了太好了！你把我都吓死了！” 是金学洋。 章陌烟耳朵有点炸，但看金学洋喜得一脸真情实感，也不好推开他。 “我昏了很久吗？”章陌烟问。 金学洋就像贾宝玉关心林妹妹一样神色郑重道：“你已经昏迷半小时了！” 她低低道：“这么久？” “你去拉扯那人被甩出去，头撞到了一张椅子的靠背角，那下挺重的！能醒过来真的太好了，我还怕你就这么成为植物人了！” 植物人……应该没这么容易成为。 章陌烟宽慰：“嗯，没事了。” 这话并没让金学洋宽心：“那你现在什么感觉？想不想吐？头疼不疼？要不要打电话告诉你爸妈？我这次可没瞎通知你爸妈。” 听到这句，肖行雨看了金学洋一眼。 这么连珠炮的问，章陌烟也不知道先回答哪句，笼统地说了句：“还行。” 说着她想起身，才动一下金学洋就直接上手稳住了她的头：“哎哟你别动你那头不能动，医生说你现在得平躺！” 章陌烟：“没事，你别……” “我说二位！” 冷不丁地，一个声音插进了章陌烟和金学洋的对话。 金学洋和章陌烟都向肖行雨看去。 只见，他用无语的眼神扫过他们两个，然后向下一瞟，说：“能不能先放开我你们再聊？” “哦哦哦哦……”金学洋面露顿悟，章陌烟不明就里。 她困惑地看向金学洋，金学洋推了推她的手臂，催促：“章陌烟，你快松手放开肖老师！” 放开？ 几个意思？ 金学洋给她挤眉，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即心跳骤停！ 只见，她的右手，正焊铁一样抓着肖行雨裤腰上的皮带！！！ 脑子里轰一声有根雷管炸了。 这、是、什、么、情、况？！ 章陌烟盯着自己的手，她为什么会抓着一个男人的皮带啊？！ 难道说， 她在昏倒前抓住撑把力的东西其实就是——肖行雨裤腰上的皮带？！ 这么荒谬的吗？ 章陌烟狠狠地惊住了！ 她颤抖的目光在半空中与肖行雨相会，目光交汇的一刹那，当真是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还不撒手，”肖行雨哼笑一下，“这是要抓到天长地久？” 苍天，造化弄人都不带这样的好吗! 章陌烟心惊肉跳，但表面却并不大显，沉气功夫仿若古墓派传人。 “抱歉。” 连声音四舍五入都可说稳如泰山。 她由衷感谢金学洋这些年给她按的高冷人设，熟能生巧，这才有了她此刻的荣辱不惊。 理智在脑中轰轰作响，她张开僵硬的五指，发散了下思维：从倒下那秒开始，她就一直抓着人家的皮带，之后她被带离会场、来到这医院，一路众目睽睽她都抓着人家的皮带……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夹道相送竞相观望的热烈景象啊！ 章陌烟真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了。 她不想面对这个世界了。 为什么她现在不昏倒？ 求求天上掉个雷，直接击中她一了百了得了。 章陌烟生平第一次词穷了，除了抱歉，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肖行雨短暂地端详了她一会儿，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蹬蹬腿站起来，一边活动肩胛骨，一边对着前方说：“好了，人就交给你了！” 听到这话，章陌烟这才注意到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屋内靠墙的一排沙发上，抄手坐着一个长腿交叠、五官神情都在放冷气的白大褂。 穿着白大褂的男子年纪和肖行雨差不多，二次元刀劈斧凿般的脸型，眉目如画，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生得比女人还精致。 不过这时候的他，从黑皮鞋尖到头发丝，冷得叫一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没一点女人的温暖柔爱，感觉谁要是靠近他谁下一秒就会被速冻而死。 肖行雨跟他说话，他恍若未闻，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哟，耿院长这是怎么了？”肖行雨走过去，大马金刀朝他身边一坐，不知死活地把手往他肩膀一搭。 耿俊一张俊脸转向肖行雨，镜片后狭长昳丽的眼睛寒意砭骨：“你跟我说，你被人捅了。” “是啊，”肖行雨不带一点心虚，“不过未遂，这不有好姑娘奋不顾身出来做好事了吗？” 耿俊调息：“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 肖行雨：“我这不是怕你不到场嘛！” 耿俊：“120这号码拨不动？” 肖行雨：“信不过。” 耿俊色变：“肖行雨你开什么玩笑！” 肖行雨不怕死地捏捏他的肩膀：“放你这儿，不也正好来看看你？” 耿俊鼻梁下薄唇紧抿，周身寒气乘数喷发，神圣不可侵犯简直跟二郎神在南天门看见他糟心外甥时一样。 也因为他的参照，一旁肖行雨那身居上位张扬肆意的气质更直观地彰示出来。 霸道邪王掌中娇，章陌烟想。 第8章 这姑娘可是我的 耿俊抽着气站起来，好像再多看肖行雨一秒就要忍不住拔鞋底了。他走到门口拉开一段，对外面吩咐：“病人醒了，准备送病人去病房。” 这空档，章陌烟一把抓过金学洋，压着声音问他：“我怎么会抓、怎么会抓住……”她看着自己张开的右手五根手指，仍然说不出口。 金学洋按下她的手放好：“你那会儿快被人踹了，肖老师赶过来救你，你倒好，就抓住人不放了！你也抓得太牢了怎么弄都掰不开！” 章陌烟汗颜，那会儿她真感觉自己再撞上什么一定必死无疑了，垂死之际抓住救命稻草，能不牢吗？ 他们得庆幸她没有就此一命呜呼，据说要死人松开手里攥的东西那才真难搞。 “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怎么就让她这么狼狈这么丢人的一路抓着人到这儿呢！ “你抓得牢啊！”金学洋的回答很简单。 真是无语，章陌烟脱口道：“剪他裤带呀！” 她刚才看了，她抓的部位是皮带的带舌那块，算她抓得牢没法抽出来，但是一剪不就完事了吗？ 何苦让人家这么尴尬！ 何苦留着她醒来面对这一切？ 她这句“剪他裤带呀”声音拔得不低，肖行雨和耿俊当即就听见了，两人眼睛顿时就一起向她飞来，而后互看一眼，内涵颇丰。 抓人裤带，还要剪人裤带……章陌烟直觉脑中泥浆翻滚。 金学洋讪讪替她朝肖行雨和耿俊赔笑，低下头小声对她道：“剪不起。” 章陌烟瞪大眼还就不信了。 金学洋拢嘴在她耳边说：“得七位数！咱报销不了。再说医生说你一个小时内能醒来，就犯不着去剪了。” 章陌烟震惊地去瞅肖行雨的腰际。 就那黑色的一条，没什么特别的嘛，竟然要七位数？！有钱人的世界简直不可理喻。 幸亏没剪。 不然假使肖行雨让她赔，一半她也赔不起。 “笃笃”传来两下敲门声，耿俊调整声音应了：“请进。” 门咔嚓一声响，小碎步进来两男一女三名护士，几秒之内先给耿俊打了招呼了，又给肖行雨行了礼，然后满面微笑来到章陌烟旁边。 礼貌意识，一看就是超人民医院标准培训出来的。 两名男护士来推章陌烟的急救床，女护士则用甜甜的声音对她轻言细语：“醒来真是太好了，昏倒吓坏了？别担心，我们已经给您做了头颅ct，没有发现出血及器质性伤害，您多休息就好了，我们现在带您回病房！” 章陌烟：“好。” 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就对了。 肖行雨站起身，对俩护士关照：“磁共振、b超、血全检……该查的都查一遍，我见过人撞了头当时没反常，后面症状出来直接就不行了。” 耿俊看着他，徐徐道：“不如做个全套癌症筛查，我们院下个月要推出的，。” “嚯，”肖行雨转过身面向他，嘴角噙笑：“这价赶上去日本了！那回头我也来做个，好领教一下贵院的高新设备还有——抢钱手段。” 耿俊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肖行雨神色倏而认真起来：“我现在得去下派出所，他们报案了，这姑娘可是我的，”他顿了一下，“救命恩人。好好帮我照顾着，费用别省！” 闻言，耿俊看了一眼章陌烟，回来说：“你怎么总能逢凶化吉？” 肖行雨得意地摊手：“没办法，就这体质，羡慕不？” 耿俊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谁跟你嬉皮笑脸！”他沉了沉色，“不给你省，一万一天，我们保准把她养得白白胖胖。” 被cue的章陌烟：……我怎么觉得我是个工具人？ 肖行雨盯住耿俊三秒，失笑：“我说耿副院长，申海物价局不管你们是？行，那我打问问卫生局管不管。” 耿俊没在怕的：“夜班还得加50急诊费。” “行行行，你想要多少价就给多少钱！”肖行雨一副“你尽兴就好”的样子，说完他转身朝金学洋一挥手：“这位记者同志，走，别让派出所的警察同志等急了。” “嗳，好叻！”金学洋好欢快，好像等了很久。 章陌烟拉住他：“你也要去派出所？” “当然，”金学洋拍拍她手背：“我是目击证人得去录下口供，刘总已经先去了。你醒来我就放心了，去去应该很快的，结束了我就回来看你！” 金学洋瞟着肖行雨的两眼已经冒红心，章陌烟知道这会儿即使一百头牛也拉不回他了。 肖行雨盯着金学洋和章陌烟抓着的手：“走不走，快点！” 金学洋立马抛下友谊跑了。 三名护士推着章陌烟的床进入电梯，电梯合上的一刹那，女护士伸手挡住了电梯门：“耿院长，你也要送章小姐去病房吗？” 耿俊“嗯”了一声，跨进电梯。 虽然刚才嘴巴硬，但肖行雨的关照他倒是执行得很好。 电梯的不锈钢门缓缓合拢，空间随即封闭。 章陌烟抬起右手臂盖住眼睛，稳住声音询问：“我们要乘几层？” 女护士及时回答：“哦，您的病房在第15层。” 章陌烟没吭声。 “还有3层。”耿俊的声音响起，接着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久后，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章陌烟像被放回水里的鱼，重获新生。 与此同时，肖行雨带着金学洋下到了b1层地库。 宽敞的车库这会儿大半空了，他们走的这一区仅有一辆流线厚重、贵气逼人、造型豪迈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停在那里。 “我天，肖老师这是您的？”金学洋惊艳得腿发软。 肖行雨远远掏出钥匙按了下，车子立即像只威猛听话的神兽发出解锁音。 不缺世面的金学洋叹为观止：“我还是头回见艺术家开库里南！不过真的，也只有这车能配得上外形与实力并重的肖老师了。” “艺术家？”肖行雨像是听了什么笑话。 “可不是吗？天青釉瓷是艺术，你们研究天青釉瓷的专家可不就是艺术家嘛！” 肖行雨一笑：“没毛病。” 金学洋百爪挠心地按捺到车前，库里南马车式对开的车门又让他哇啦一回，等上了车，车门落锁发出一声类似猎枪上膛的“咔哒”声，金学洋连后背都酥了。 他一边扣安全带一边上下左右打量：“肖老师，这内饰真的全是爱马仕的吗？” 肖行雨不以为意说了声“对”。 金学洋忍不住摸了摸皮座垫：“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豪气的车，一下感觉自己都矜贵了。” 肖行雨点火将车发动：“那你赶上了，这车我正打算处理了。” 金学洋震惊：“处理？为什么？” “太高调了。” 肖行雨心里把给他把这车开到机场的小哇又棍打了一遍，让那小子开辆车给他，那小子就趁机过车瘾。 太高调了？金学洋：“……” 难不成你买的时候不知道它高调？ 肖行雨踩下油门，霸气凌然的库里南像太空战舰一样从地库里驶出来，沿着艺术中心修葺整齐的花圃开出门卫，在华灯璀璨下切入了申海市霓虹闪烁的夜色。 一上路金学洋就明白了，这车可能不开上路真不知道它有多高调。 只见一路上的司机都变成了严格遵守交通法规的好驾驶员，自觉自爱的和他们保持着安全车距。同时这车招蜂引蝶得很，无论在行驶中还是停下来，都不缺手机朝他们追拍。 这很好理解，毕竟就算在申海这样的国际大都市，也不常见七八百万的豪车在路上跑的。 第9章 火爆热搜 玻璃车窗隔绝了城市的喧嚣，车厢里空气安静，顶级的隔音系统连发动机的声音都听不到，只有拐弯时转向灯发出清晰的嘀嗒声。 别扭的感觉很快就来了，这么安静，如果是不熟的孤男寡女还说得过去，两个大老爷们弄成这个气氛就很诡异了。 肖行雨扫了眼金学洋，只见他正神游太虚嘴角挂着莫名的笑。 这不到一秒的打量，金学洋敏锐察觉，激灵还魂马上开启社交模式：“肖老师，您今天那波堪破莲花洗不是秘色瓷的表现真的太帅了，这当时要是搞现场直播你明天在网上就能有后援团了。对了肖老师，请问这种古人研习同行作品的现象多吗？” “不算少，”肖行雨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回答：“历朝历代都有。” 金学洋：“那么天青釉瓷也有吗？” 肖行雨啧了一下，嫌弃道：“这问题什么水平？你看看你在问谁。” 金学洋当即嘴巴大张，尴尬要死：“当然有当然有！肖老师家不就是从宋代至今一直在研习天青釉瓷嘛……我的意思是，除此之外的，还有别的地方别的时期烧出过天青釉瓷吗？” 肖行雨停了停，说：“有啊，近年在鲁山段店窑址就发现过一件宋代天青瓷盘，做工、釉色、纹片如不加详察就会误认成官窑的天青釉瓷。” 金学洋若有所思：“那么这段店窑就是学的北宋官窑？” 肖行雨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大弯，开上主路后才简短回答：“不，是北宋官窑学习传承了段店窑，但是后来者居上。” 金学洋嘴巴张成一个“o”字似懂非懂地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提到天青釉瓷，肖行雨的语气似乎变了一些，还有点不想多聊的意思。 识相的人就该知道这时候应该换个话题了，但是奈何金学洋身上流淌的是新闻工作者深挖细掘的热血。 “肖老师，这种模仿官窑的举措在这一行是不是一直是种风气？还有，中国历史上是从北宋开始才有官窑一说，那么宋明清三代朝廷对仿制官窑的态度一样吗？” 肖行雨这回没接他话，单手捏着方向盘斜睨了他一眼：“你搁这儿采访呢？” 金学洋一怔，随后眼睛点灯似一亮：“肖老师我们可以给您做一次专访吗？我们做一期节目专门聊聊高古瓷！肖老师您如果同意的话，我马上回去汇报安排。” 肖行雨目不斜视看着前方行进的路况，兴味索然：“再说！” 这已然是委婉的拒绝。 但又好像没有说死。 这么好的选题配上这么颜值爆表的采访对象，金学洋仿佛已经看到惊天的阅读量。 他脑中飞速运转怎么再争取一下，恰好这时路过一个摩天大楼，奢华闪耀的巨幅显示屏突然变换出一则黄金广告，画面一片金光灿灿—— 如梦的金晖穿过车窗大片泼洒在肖行雨脸上，立体的五官构成一道将明暗分割的屏障，雕塑般的线条清晰地映在金学洋的眼底，霸道呈现着什么叫做完美的骨相。 金学洋的脑子好像宕机了。 这一宕就是十几秒，再复工时已错过了恰当的接话时机，他轻咳一声转过头，整理神色。 空气又恢复安静，但这次没过多久，肖行雨似乎礼尚往来地随口扯了个话题：“你们公司允许同事之间处对象？” 金学洋愣了一下，肖行雨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他好像有点转不过弯来。 “你和章记者。”肖行雨点了点。 “哦不是不是，”金学洋反应过来，有些急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还是单身！” 肖行雨抽了抽眼角，直觉他这话回得有点古怪，但又说不上哪儿怪，也没多想，继续聊：“我看你们挺亲切。” 金学洋一听，立即转过身子很认真解释：“那是，我跟陌烟是高中到大学的同学，毕业之后进了同一家公司，现在又在同一个部门，当然是非常熟悉！说起来我跟她确实挺有缘，啊您不要多想啊，不是那个缘，人家有男朋友的。” 肖行雨双手把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面一辆车的红色刹车灯：“哦，原来如此……挺好。” 金学洋话赶话地应承：“哪里哪里。” “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 “唉，够不上。” “怎么说？” 金学洋正想说话，突然肖行雨扔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过看了眼名字，随手滑开：“洒洒？” “哥——你火了！”手机里传出一个女生发疯的声音，魔音喊麦似的破机而出。 “啊？” “就猜你还不知道！哥你上热搜啦！！我太激动了啊啊啊啊啊——你快去看微博啊，瓷门神颜！好好看，每一张都好帅！这会儿有102万赞了，太给咱肖家长脸了！咦，这会儿怎么打不开了……” “什么狗屁？”肖行雨转了下头，向已然在看手机的金学洋说：“你有微博吗，把热搜榜给我看看。” 咚！ 几乎压着他的尾音金学洋弹起，一脑袋撞上车顶，人被安全带无情拽回来，七倒八歪绑在椅背里差点咽气。 肖行雨瞥他一眼：“兄弟你悠着点儿！” “对不起对不起，”金学洋来不及坐好，歪着身子把手机伸到肖行雨眼皮底下：“肖老师您瞧，我们组的报道第一次登顶热搜，还爆了！” 肖行雨抽空扫了眼热搜最顶端一行：“‘瓷门神颜’，什么玩意儿！点开我看看。” “哥！”手机里的女声烦躁起来：“这破手机点不开了，你那儿行吗？” 肖行雨没应话，金学洋手指戳着标题代为回答：“在开了在开了。” 然而连戳好几下都没法显示。 金学洋不恼反乐显得更开心了：“牛了牛了，服务器好像已经瘫了，上次这样还是某顶流小生和某小花官宣恋情的时候……肖老师你这颜值威力不可思议啊，不出道简直浪费了。” “他说得对，哥你顺势出道！你不出道是中国女性集体的精神损失！”电话里的女声和金学洋聊上了。 肖行雨一时没弄明白，听他们叽里呱啦的非常不耐：“关我什么事！” 金学洋契而不舍点屏幕：“是陌烟发的宝达春拍新闻快讯，她在文字下面放了几张您的照片。” 肖行雨愣住：“我的照片？谁许她这么做的？”一会儿，他一拍方向盘：“坏了。” “打不开算了，”电话里的女孩儿急不可耐：“幸好我刚手快保存了，哥，我发给你看看。” 肖行雨完全没兴趣：“好了知道了，等下我就会叫人撤了，你好好写作业！” “哥你别呀，撤热搜多贵啊，何必花这……”话音未完，肖行雨掐断了电话。 这会儿正好碰上一个红灯，肖行雨刹了车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迅速翻手机通讯录，俨然遇上了什么大麻烦。 第10章 她不懂欣赏男人 肖行雨的手机屏幕上，黑色的姓名号码犹如过江之鲫滚动翻飞，最后停在一个署名“新媒体总监”的号码上。 金学洋打眼一瞧，迅猛如虎地在肖行雨按键前一秒，劈手夺走了手机，惊慌道：“肖老师您想干嘛？！” 肖行雨手停在半空，抬眸：“你想干嘛？” 金学洋死死攥着别人的手机，大有据为己有誓不归还的架势：“肖老师你真的要撤热搜吗？” 肖行雨薄唇抿成一条线，一脸“你说呢”。 十字路口交通灯由红变绿，车流缓缓再次启动，肖行雨扭过头去，先继续开车。 “肖老师，我们是受主办方邀请报道，陌烟拍的时候您并没有阻止，也没让她删了，更没有交待不许发之类的嘱咐。那么您该知道她拍了就有可能会发出来呀……”金学洋在旁不是很有底气地讲理。 肖行雨没好气反问：“那我也知道能登热搜？” “还第一！”他给了个眼神让金学洋自己体会。 金学洋看着肖行雨眨了眨眼，心里嘀咕：登第一合理啊，你自己长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 但显然现在不是辩论这些的好时候，他咳了一下，声音放软：“我们文化新闻很少上热搜，之前上过的都是陌烟发的，她可是我们文化组的扛把子，不过拿第一这真是破天荒第一回！” 肖行雨一手开车，一手朝他摊开：“拿来。” 金学洋把手机当护心镜一样按在胸口，垂死挣扎。 肖行雨也不强求，从容收回手：“你傻不傻？语音也能播号！” 金学洋一愕，眼看肖行雨下一秒就要张口，抢于他先出声：“肖老师别、别，您大人大量慈悲为怀就让这新闻火一把！” 肖行雨哼了声：“理由呢？” “肖老师，”金学洋叹气，声音极尽卖惨之能事：“不瞒您说，我们文化组的新闻一向流量少得可怜，干我们这一行流量差就意味着业绩差，业绩差在公司就是坐冷板凳的角色。现在好不容易有条新闻这么火，我们线十几号人这个月奖金就指望它了。” 肖行雨不为所动：“哦，我还以为是牺牲我一人造福全人类呢！” 金学洋：“……” 他挠挠头，搜肠刮肚道：“肖老师您是不是担心你这新闻会影响您以后的正常生活？我跟您说不会！网民的记忆是很短暂的，他们也就看一时热闹，只要没有后续跟进，不出两三天保准就没人记得您了！” 肖行雨皱眉斜瞥他一眼，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金学洋觉出这眼色，大惊失色补救：“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不会对您的生活造成什么困扰的。之前民生新闻也有个投诉浴室玻璃爆炸的小伙子颜值很高，当时人都快火成网红了，小伙子也很机灵，还趁热打铁卖力在网上营业，您看现在还不是泯灭众人了。” 泯灭众人？ 肖行雨又斜瞥他一眼。 金学洋轻轻拍了自己嘴巴两下，自觉多说多错：“什么泯灭，瞧我这不会说话的！” 他接着求情：“肖老师您可别怪陌烟，她这个人啊我了解，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半途而废付出没回报的事了。我们今天花了五六个小时泡在艺术中心，最后要是什么新闻都没发，她肯定浑身难受。” 肖行雨：“是吗？” 果然提到见义勇为的章陌烟，肖行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金学洋一看这步显效，赶紧打起人情牌：“肖老师您是不知道，章陌烟她的这个审美啊，怎么说呢，不懂得欣赏男人，她可能严重低估了您颜值的杀伤力。” 肖行雨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金学洋咂了下嘴，琢磨着表达：“怎么跟您解释呢，在我看来她对男人有点不识美丑，比如她看我们，是从构图、比列、协调性上去看……换个说法就是，在她眼里您肖老师是符合美学标准的，但是她未必会觉得您帅。不知道这么说您能不能理解？” 肖行雨：“不能理解。” “呃……”金学洋苦思冥想一阵，然后乍亮道：“啊！最简单的，您就把她当作一台没有感情的照相机就行了！她今天八成就是觉得给您拍的那些照片合乎光影、角度、构图、色彩等标准，然后就发了。” 肖行雨无语。 金学洋拿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肖老师，我跟您说实话，目前这个新闻其实对陌烟挺重要的。” 肖行雨眼角瞟了他一眼：“哦？” 金学洋心里跪着对章陌烟说了句抱歉，然后接着跟肖行雨诉苦：“您不知道，我们流量不好，高层早有意把我们文化组并给娱乐组了。我是无所谓，反正我之前就是娱乐组的，回去更得心应手。但章陌烟不行啊，娱乐组那个女主编哦，也不知道章陌烟从前哪儿得罪她了，一直看她不顺眼。从妆容到衣着，从性情到业务，三天两头拿章陌烟给底下人当反面教材，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 金学洋边说边乖乖把手机放回二人中间的杂物匣：“我真不敢想以后陌烟要是归她管了，这一天天的会是什么景象。” 肖行雨无声的一笑，斜睨金学洋，满脸写着“我已看穿你的目的”。 金学洋讪讪乖巧，好会儿功夫都在等肖行雨固执已见一意孤行坚决落实撤热搜业务。 但是，肖行雨并没有，只是面无表情开车。 这么过了几分钟，金学洋调节气氛地说：“拿下热搜第一至少也是一件挺牛逼的事情，您不知道每天有多少明星花钱把自己送上热搜呢，肖老师也高兴点！我看了陌烟给您拍的照片，真的把您拍得特别帅，您就当给人民群众发点眼福！” 肖行雨左手肘支在车窗上，单手开车，半是不屑半是懒得较真的样子：“我就想做个低调奢华功成不居的帅哥不行？” 金学洋：“……” 肖行雨嘴上虽然那么说，但一直到派出所，他都没伸手去拿他的手机。 第11章 开始下钩 派出所里，雪白的墙上写着“有案必受、受案必核、立案必查”十二个大字，大字旁边是受立案工作流程和报案人权利义务、投诉举报电话。 肖行雨和金学洋并排坐在一男一女两名警察对过。 女警三十来岁，负责问话，男警是名刚入职的见习警员，只管记录。 “那人是秘色瓷的粉丝？”肖行雨分着两条长腿靠在椅背，不满地看着对面的女警。 女警肯定了这一说法：“据嫌疑人交待，他通过竞拍其他瓷器获得身份出席现场，主要目的就是想亲眼见证秘色瓷在今天刷新高古瓷的成交纪录。我们通过相关取证及走访，已经证实了嫌疑人确实平时很热衷秘色瓷，对这次莲花笔洗的拍卖非常关注。” 女警虽然职业素养颇高，但大概看过今天的热搜，对着网红不免要目不转睛。 但奈何这位网红是以颜值问鼎热搜的物种，看多了容易走神，再遇到目光与他接触，更是心旌摇曳，故而女警不得不加倍集中注意力。 肖行雨拎住重点：“你意思是这嫌疑人也是今天的买家？” “经核实，是的。” “有实力，”肖行雨似笑非笑：“他还挺下本。” “嫌疑人带着目的参加拍卖会，但是肖先生您的出现，从他的角度理解是破坏了他的预期，所以激愤之下，他就用随身携带的钢笔对您做出了袭击。” “钢笔？”肖行雨皱眉。 女警：“是的，不要小瞧钢笔这样的作案工具，只要击中要害部位一样可以致人体重伤甚至死亡。” 肖行雨沉默地看了会儿女警，直看得女警面上通红低下头去，他忽然发问：“你刚才说从他的角度理解，我为什么要理解作案人的心态？” 女警噎了噎，无形感到智商被打压了一下，瞄了眼见习警员，应急道：“我只是在陈述案情，请不要发散解读。” “行，”肖行雨笑了笑，“瓷器也有能豁命的脑残粉，这理由可以！” 这话不乏质疑，女警反应不及，见习警员血气方刚忍不住冲口道：“证据显示就是这样，事实就是如此，难道我们会糊弄你？” 肖行雨：“这不是我说的。” 见习警员：“你！……” 气氛紧绷。 “嗐，这个真不稀奇，”金学洋和事佬似地插嘴：“现在不管活人还是死物都能有粉丝，智商欠点儿的就是脑残粉。明星名人游戏潮牌就不说了，连踢出九大行星的冥王星都有一大票粉呢！现在吃饱撑着的人太多，我以前在娱乐版的时候，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甚至互撕资源的对家都能有cp粉呢！” 肖行雨并不很信，但不乐意纠结，话锋一转问两个警察：“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歹徒？” 他声音有力，不容回避，这是一种长期以上率下才会炼出来的语调语气。 女警坐端了端身子：“这正是我们想告知您的，根据调查，这个嫌疑人过往有精神病史，据他的家人交待已经多年没有发病，这次可能属于诱发，下一步我们会把他送往精神病院进行检查治疗。” “这就完了？”肖行雨霍地站起，“duang”一声双手撑着桌面从下往下质问女警，“人小姑娘还躺医院里呢，你们把歹徒送精神病院，她找谁算账去？！” 女警猝不及防被这一吼懵住，见习警察一站而起：“请注意下你的态度！” “什么态度？”肖行雨声音比他还大：“你告诉我应该什么态度！” 受害人一副马上就要寻衅滋事的架势，肖行雨盛世美颜带来的滤镜在人民警察面前濒临破碎。 “肖老师肖老师，”金学洋连忙站起来息事宁人：“千万别动怒，有话咱好好跟警察同志说。”他好不容易拉着肖行雨坐下，扭头也很不解地问女警：“送精神病院前，不至少给他拘留个七天吗？” 女警回过神，示意见习警员坐下，她的状态已得到职业化修正：“精神病患者不采用拘留，况且他被肖先生踹断了两根肋骨，现在还在接受治疗。” “便宜他了！”肖行雨道。 女警稳住语调：“你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我们警方办案有制度，关于受害人后期的赔偿及治疗费用，我们会协助你们约谈他的家属。” 两位警察已经准备好肖行雨不屑一顾，然而他却靠在椅子里没动，再开口只听他说：“申报见义勇为市民的流程怎么走？” 空气一阵静止。 金学洋看看肖行雨，又看看警察，觉得耳朵发麻。 他两边求和，试问道：“章小姐救人的义举应该属于见义勇为？” 女警肯定：“当然是见义勇为！只是我们每年的见义勇为市民要到年底才评选，而且名额有限竞争……比较激烈，正常我们都是按照案情的严重程度来衡量……” “怪我没被捅死。”肖行雨凉凉道。 女警咳了一下，额头可见地冒汗：“话也不能这么讲，并不是没有机会，到年底的时候我们一定会综合考虑的。” 肖行雨没耐心听了，爆了句粗，女警听了脸上一红，见习警员：“请你注意文明！” “那你们综合考虑！”肖行雨挑一眼见习警员手下的笔录：“警察同志你记全点，年底我会过来关心的。” 半小时后，肖行雨和金学洋走出派出所。夜幕中的派出所大院灯光敞亮，四五辆蓝白的警车整齐排列，黑色的豪车停在中间尤为扎眼。 二人沿着台阶往下，金学洋的肚子忽然咕噜一响。 肖行雨抬手看了下他价值一台车的腕表：“八点半了，饿了？” 金学洋揉了揉胃，他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反正已经被肚皮出卖了，他索性承认：“是啊，还真饿得慌。” 肖行雨大手一挥：“走，上车，带你去吃饭。” 金学洋受宠若惊，没想到大帅哥，啊不，大专家会这么平易近人，跟着肖行雨大步往前走：“真的吗？和肖老师您一起吃饭吗？” “别老是您您您的，太别扭！”肖行雨抬手拍了他一下，“华瑞国际医院去吗，那里食堂搞得不错。” “好好！”金学洋身子一直，像被电了下，医院食堂又怎么样，他很有兴趣，“在哪儿吃都一样，肖老师您推荐的一定错不了，正好还能去看看陌烟！” “又您了……”肖行雨才说三个字，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他边接电话边给金学洋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先上车。 金学洋兴高采烈爬上库里南的副驾位，系好安全带，没过多久，肖行雨就说着电话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好好好，孟女士您消消气，没食言，怎么会食言呢？我这就回去给您解释……什么，撤热搜，太贵了，这钱留着孝敬您不好吗？好了好了，我等下就回去……行，马上马上。” 又哄了几句，肖行雨挂了电话，回身遗憾抱歉地对金学洋说：“不能陪你吃饭了，太后看到你们的新闻了，心情不太美丽，我得回去安抚安抚。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金学洋已经听见他说不撤热搜的话，感激而识相地解开安全带：“没事没事，肖老师您忙好了不用送我，我自己下去打个车就行，我还想去医院看看陌烟呢！” 肖行雨：“哦，你不用去了。” 金学洋：“为什么？” 肖行雨：“这个时间点医院规定不许探视了。” 金学洋：“那，您刚才不是还说要去……” 肖行雨：“我不用遵守规定。” 金学洋：“……” 肖行雨看着金学洋，笃定道：“有耿院长在你放一百个心，他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特别靠谱，肯定会把章记者照顾好！” 这话听了，金学洋一时竟搞不清他是在夸人还是损人。 “嗯，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金学洋打开车门：“那我明天再去看陌烟，我先下车了，肖老师。” 他跨出车门，忽然身后肖行雨喊住了他：“金记者你等会儿。” 金学洋转身回头，就见肖行雨嘴里咬着笔套，正拿笔在一个烟盒上写着什么，一通写完从窗户递了出来：“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金学洋眼中一亮双手接过烟盒纸，只见上面笔走龙蛇写了一个手机号码。 这算是名片了，金学洋想。 算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有了肖行雨的号码，而且还他亲手写的！ 金学洋惊喜程度不亚于收获天降横财，立刻保证：“好的好的！如果陌烟有什么情况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跟您联系的！” “行，”肖行雨丢了笔朝他一挥手：“不好意思啊，改天再请你吃饭！” “您客气了，”金学洋热乎地关好车门，手心捏着烟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肖老师您路上开车小心。” “好，那走了！” 肖行雨升起车窗，随后启动车子。 金学洋一直目送黑色豪车驶出派出所大院，直到它拐弯消失在视线中。 第12章 挺有意思的嘛 阳光透过玻璃投入病房，长桌上的绿植和玻璃装饰品泛射微光，一排典雅的白色纯皮沙发前，瓶中的百合悠悠散发香气，两个护士走来走去，厚实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声响。 柔软干净的病床上，章陌烟刚刚睡醒，眉眼惺忪，天蓝色的病号服把她肤色衬得清透白皙。 床头手机叮叮当当响起，她歪着伸手去够，一个护士赶紧跑来把手机递进她手里。 “谢谢。” “不用客气。”护士贴心地帮她把病床摇起一些角度。 手机上来电显示是“妈妈”，章陌烟对护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通电话。 “妈？” “豆豆啊，”妈妈黄琴的声音有些紧张地传来：“你昨晚怎么没往家里打电话呀？” 章陌烟这才想起每天都要打的一个电话昨天漏了，她随机支吾道：“昨天……赶一个很重要的稿子，弄完太晚了，我想你们已经睡了就没打。” “哦这样啊，”黄琴声音透着疲惫道：“你奶奶昨天高血压又犯了，我忙了一天，一早才想起你昨天没打电话回来，下次不准这样了听到吗？多晚都要打一个电话给妈妈报平安，你一个人住妈妈不放心的！” “嗯，”章陌烟温顺应诺：“以后一定都天天打，妈，奶奶没事？” “老毛病了已经没事了，对了，这个周末妈妈抽空去你那边看看。” “不用不用，”章陌烟吓一跳，连忙搪塞道：“我明天要出差了！” “出差啊？这次去哪儿，要去几天啊？” “去广州！大概一礼拜……妈，等我出差回来我就回去看你们。”章陌烟从小到大一说谎就心虚，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还好隔着电话黄琴没听出来：“下个礼拜你和黎明一起回来吗？我好久没看到他了，你跟他说让他来看看黄妈妈，黄妈妈做他最喜欢的咕咾肉给他吃！” 黄琴的热情让章陌烟肝颤，她和黎明……差不多应该算分手了？她和黎明交往时间不长，但是黎明为人正派性格随和深得父母欢心，章峰、黄琴早就认准他当女婿。 章陌烟不敢想象如果让父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了，会是什么景象。 拖一天算一天！ “黎、黎明吗？”章陌烟心虚至极：“他最近好像也挺忙的，我要不约约看。” 章陌烟想给自己扇俩大耳刮子！约什么约，她怎么约？ 明明没这么想的怎么就说出约约看这种话的！ 黄琴听到果然来劲：“好好好，你就跟他说黄妈妈想死他了，他肯定会来的！还有豆豆，上次你在网上买的虾酱家里没有了，你再下单买两瓶，上次黎明说我炒的空心菜特别好吃，我就用这个酱炒的！” 妈妈的雀跃让章陌烟有瞬间冲动想把真话说了，但是，她不确定她妈是否有接受这种噩耗的心理承受力。 毕竟她母胎单身25年才好不容易谈了个对象，这对象还根正苗红的，一家都喜欢得紧。 如果现在把实话说了，爸妈一定会杀过来刨根问底，那她住院的事就势必暴露了，以她妈那锱铢必较的个性，到时候一定天下大乱。 她决定暂且不表，转而认真地问：“是那瓶泰国产的黄盖子的吗？” …… 接下来就是一通家常里短。 黄琴人到更年期话变得越来越多，去年从工作岗位退下来后，一下没了集体生活。来往的小姐妹又都比她小，都还在为社会主义奋斗，于是她就把章陌烟这唯一的女儿当成了知己，每天一通电话，恨不得事无巨细都要给她讲一遍。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通电话，章陌烟长抒一口气。 去年下半年，爷爷奶奶因为房子动迁暂时没地儿住，搬到她家来。 老夫妻俩很有申海特色，典型的老归老却很洋派，半点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一来就强调他们要分房睡，保留个人空间有益身心健康，说是美国最新研究。 于是，章陌烟家一百多平的三室就捉襟见肘了。 好在章陌烟家在新区还有套53平的小房子，离她上班的地方也近，她就自己搬出来住了。 电话虽然挂了，但黄琴要她带黎明回家的嘱咐还在耳边盘旋挥之不散。 章陌烟有点儿心烦地把手机滑到微信，界面有很多标红的未读信息，她扫了一眼，多是乱七八糟的推送。 她暂时没管这些，食指一连串上滑，直到看见黎明的名字。 对话还是停留在那她发给他的那最后一句。 谁能告诉她，她和黎明算分手了吗？ 电视剧里分手一般不是至少得吃个散伙饭，然后在凉风习习的桥边河畔彼此说一句“希望你遇到对的人”吗？ 怎么他们都没有？ 章陌烟在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输入了几个字：【我昨天出了点事儿，住院了。】 好矫情！ 她删了重写：【在忙吗？】 感觉有点骚。 又删了。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二不愣登的。 再删、再写、再删…… 如此往复，突然一个问题闪入脑海：两个隔着手机屏幕分手的人再见面会是什么感受？” 想了想，她不知道。 她正经历着人生第一次分手，谁知道旧情人见面什么滋味！ 算了不搞了，下周回家直接跟爸妈说黎明去外地执行任务得了。 章陌烟退出微信，习惯性地想点些别的app看看，然而还没打开半个东西，一道男声从门口响起：“为避免引发脑神经兴奋，建议暂时减少使用电子产品。” 这声音有些辨识度，章陌烟抬头，就看见玉树临风漂亮俊秀风清气正的耿俊耿副院长正站在病房门口。 “耿院！” “耿院！” 屋里两个护士精神一振，顿时四目放光，俨然看到了梦中男神巨星天王。 章陌烟怔了怔，真是，见到领导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看见耿俊走过来，两个护士脸上难以抑制地激动，小脚尖蠢蠢欲动好生克制才没有做出上前接驾的举动。 耿俊走到章陌烟床前，礼节地和两个护士点了点头，然后转来问章陌烟：“昨晚睡得好吗？你今天感觉如何？头还疼不疼？” 嗯？ 这么……温润的吗？ 章陌烟不由睁大乌黑的眼睛多看了耿俊两眼。 情绪稳定，语音语调面容表情皆十分和煦，今天的耿院长水洗过一样气质大变。 “怎么？哪里不舒服？”耿俊弯下身子。 竟然有令人如沐春风的气息。 章陌烟让了让：“不疼。” 然而没逃过白衣胜雪耿院长的玉手，他摸了摸她头上的肿包：“已经在消肿了，再有两天就会好的。” 说完他捏起章陌烟的手腕，对表看了15秒。 这15秒，章陌烟看见两名女护士就一瞬不瞬假公济私地盯着耿俊的脸瞧了15秒。 想她心率应该是没什么问题，耿俊放下她的手，然后温和催促：“上午你还有几项检查要做，时间已经快到了，你们要配合抓紧些，避免影响后面的病人。” 语调是让人舒服的，绝对国际一流好言好语水平。 “好的，耿院长，刚才因为……”两个护士似乎想解释下拖延的原因。 耿俊抬了抬手：“先别说了，你们赶紧帮助病人做准备工作，我先过去帮你们登记。” 章陌烟脑袋扑棱了。 这和风絮语为人着想的耿院长，真是昨天那位一脸冰碴的掌中娇？ 反差不能说没有，只能说特别巨大。 挺有意思的嘛。 耿俊没废话的转身，这时两个人从敞开的病房门口走了进来。 当首的人是金学洋，他一手提着牛奶、一手拎着水果篮，标准的探望病患架势。 紧随其后，是一名年过半百，头发星白，身着藏青外套的长者。 “主编，您怎么来了？”章陌烟一看来人赶紧起身下床。 第13章 不会真上了39888筛癌套餐吧 “别下来别下来，小章你快些好好躺着。”老者快步走来阻止。 这个老者正是章陌烟的直属领导，引领传媒“第一快讯”文化组主编，李腾飞。 章陌烟并没依言躺下，只是没再下床：“主编，您那么忙，我这点事还要您过来啊？” 李腾飞可不这么认为：“什么这点事？你在新闻现场受伤大小都是工伤！任务是我派给你的，出这么个岔子，就算再忙我也要过来看看呀！真是太意外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啊？” 章陌烟摸摸发际线上方，简单道：“还好，就头上生了个包。” 李腾飞看向她的头发，想象那高高的颅顶下潜藏的肿块，忧声道：“你好好休息注意观察，有什么异样反应一定要及时和医生说呀！ 章陌烟微微抿了抿唇：“主编，我没事。” 她声音下去，耿俊的声音彬彬有礼出来：“二位亲友，非常抱歉，病人现在需要去做几项检查，时长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二位如果还想和病人叙话可以在这里等待，如果不便，建议换个时间再来探望。” 嗯…… 就说今天的耿副院长不一样！ 这温文尔雅礼数周到的，哪有半分昨天不近人情的样子? “哦哦，你们忙你们忙，”李腾飞自觉地说：“是我们来得不巧，那我们随便坐坐等一会儿就走了。” 耿俊微微颔首，侧身给两名护士无声吩咐了一眼，之后又看向章陌烟：“护士等下会带你过去。” 人人有交待，无一挂漏后，他才离开了病房，只留下一道清俊的身影和一角飞扬的白袍，还有两位双手捧心眼泛桃花的女护士。 “章小姐是这样的，”等门合上，护士a回神：“我们给您预约了上午9点半的身体检查，现在时间快到了，您还没吃早饭，我们给您拿份三明治和牛奶一边吃一边过去，可以吗？” “可以。”章陌烟答，人性化程度这么高当然可以。 “好的，您稍等！”护士a一溜烟跑开去。 紧接着就听到卫生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护士a就托着脸盆、毛巾、还有挤好牙膏的牙刷过来了。 护士b麻溜地接过水盆，笑容满面地托在章陌烟下巴下面，说：“章小姐，您先刷牙！” 章陌烟一愣，突然错觉自己可能不是脑子撞了，而是四肢残废了。 金学洋扑哧一笑，调侃道：“真是羡煞我也，人家两位姐姐拿都拿来了，你赶紧的，别让人端累了！” 章陌烟瞪他一眼，再看两位护士的熟练程度，寻思或许高档医院的高级病房平时就是这么服务的，是自己没见识过太土了。 于是硬着头皮入境随俗。 等刷完牙，护士a又把毛巾在盆里打湿，伸到章陌烟面前作势就要帮她洗脸。 章陌烟吓得连忙闪躲。 真的，她上回看到这种精致服务的时候，还是虚竹在灵鹫宫继任尊主的那天。 “谢谢，我可以自己来。”她伸手欲夺毛巾，毕竟自主意识很强的她幼儿园起就不让人帮自己洗脸了。 然而护士a身手还挺灵活，居然晃过了：“您别动，我来给您擦擦，很快的。” 金学洋笑得更欢了：“你不要乱动，小心颅压升高。” 章陌烟虽然知道他胡说八道，但是一瞬也不敢挣扎了。护士a趁机在她脸上捋了两圈，又拿了润肤露在她脸上抹：“章小姐你的皮肤真好，又白又细，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保养品呀？” 护士b则忙而不乱地给她梳了梳头发：“头发也漂亮，又黑又多，这么柔顺。” 这无微不至、连捧带吹的服务如果不收1万1天章陌烟都有点替医院抱不平了。 但章陌烟一碰到人夸就有点接不上话，目光瞟向金学洋请求支援。 金学洋看戏地清了清喉咙：“哪儿用什么保养品，我们小章同志天生丽质，自带妆感，随便收拾一下都能去拍广告。” 章陌烟抄起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主编你说是不是？”金学洋抱着枕头委屈。 李腾飞一本正经说：“这话不错，小章就是性格内向了点，不然可以从事更有挑战的工作。当然，小章是我的得力干将，我是绝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这一夸章陌烟更不自在了，之后愤然拒绝了金学洋把她扶上轮椅的好意，自己坐上轮椅。 临走前，两个护士和李腾飞他们再次致歉，章陌烟也不好意思地跟李腾飞说：“主编你们回去，我知道大家都很忙，谢谢您来探望我，别在我这儿耽搁时间了。” 李腾飞和蔼笑着说：“别客气，你好好配合医生。” 章陌烟吃着三明治被推到了同楼层的体检部，耿俊早已等候在此。 接下来就是各种仪器上刑，体检部每个房间都留下了章陌烟的足迹。 而耿大副院长，竟然全程作陪，这规格待遇不禁让章陌烟想：医院不会真的给她上了的豪华筛癌套餐？所以副院长才会这么重视，搞不好副院长陪同检查还是这款套餐的规定服务。 只是这个服务好像弊大于利呢！ 体检部八成都是女医生女护士，耿副院长陌上人如玉，往旁边一站，女士们或心花怒放、或小鹿乱撞，最后都殊途同归为紧张兮兮。 有人同手同脚顺拐了，有人乒乓东西掉地了，有人心猿意马签错字了……简直有失国际医院水准。 为免尴尬，章陌烟一路视若无睹，但到了检验科，她就真的装不下去了。 检验科向来清早比较忙，这会儿已经快十点半，采血窗口只还有一位胖胖的女护士在值守。 章陌烟的血管比较细，本来就比较难扎，现在在耿院长的关心注目下，难度就变得更大了，胖护士连戳三针都没成功抽到一滴血。 透过隔断玻璃，章陌烟亲眼目睹胖护士头上冒出一层毛毛汗。 看着细细的针头在自己皮肤下拱来拱去，为了能少受点苦，章陌烟觉得很有必要开口了。 开口前，她还是由着胖护士再试了一把。 针头哧溜一下刺进去，干净的管子空无一物。 章陌烟酸爽得汗毛倒竖，顶不住了，半天没吭声的她吸着气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 “耿院长……你，没有别的事吗？” 话音落下，胖护士差点把拔出来的针头扎进自己手里。 意识到这话可能让人误解耿俊碍事，章陌烟好心解释：“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在这儿她没法正常……” 好像更像嫌他碍事了，唉，这话没法说漂亮了。 耿俊当场jpg，眼底流露一丝讶然，估计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嫌弃。 金边眼镜上好似有无数弹幕飞过，须臾，他转身向陪同章陌烟的护士嘱咐：“你们这里结束之后请把章小姐带到我办公室来。” 然后很识趣地离开了现场。 第14章 他们是什么深情厚谊 耿俊一走，胖护士好像卸下八百斤重担，如释重负松了口长气。 章陌烟身后的护士半开玩笑道：“小胖，你可是咱们院有名的一针见血，今天耿院长来你还不趁机表现表现，怎么反而还砸了自己招牌？” 胖护士用袖子擦了擦一脑门的汗，痛心疾首：“我太紧张了！我也想表现哪，但我这手自己不争气啊！” 她回过头万分歉意地对章陌烟说：“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您等一等，我这就去病房给您找一位经验丰富的护士来。” 章陌烟微微低了下头：“我还是换只胳膊！” 她撸起另只袖子，放在小白枕上。胖护士看起来年轻很小，既然人家一向针艺精湛，可别因为她从此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胖护士定住，就快崩溃的心灵注入一股暖流，眼睛都湿润了。 章陌烟淡淡安抚：“你先休息会儿，我相信你。” “好的好的，我稍微缓一下哈，一会儿就行。”胖护士之前还猜这个没啥表情的女孩八成已经光火了，现在发现她实际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一阵心热，赶紧拼命活动僵硬的手指。 “请问，”章陌烟趁这会儿空档，问出了困扰内心一个小时的问题：“我这个检查套餐是一定要副院长陪同跟着的吗？” “套餐？什么套餐？”几个护士大眼瞪小眼。 胖护士虽然不知道“套餐”是什么梗，但也几乎回答了她的疑问：“怎么可能，耿院长哪能随便谁都跟着？他很忙的，平时绝对不会下科室，我们也只有开会的时候才能看到他。” 章陌烟就更迷惑了，陷入沉思。 推章陌烟来的护士看出她的迷惑，笑而解惑道：“耿院长会陪着你，是因为你从歹徒手中救下了肖老师呀！耿院长对你肯定是非常感激的，自然而然要倍加关心。” 原来如此。 那么问题来了。 耿院长和肖老师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深厚情谊？ 为什么她救了肖老师，就能获得他这么上心？ 此中玄机，不可不察。 她当记者三年，虽然还谈不上对人性了如指掌，但也算是阅人无数。 像耿院长这样的高岭之花，感情若不到某种份上，是绝对不会屈尊降贵冒着被人说闲话的风险，陪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病人检查的。 而且，这一个多小时来耿院长都是儒雅和睦的，从他同事的反应看，这绝对不是耿院长今天才突变的状态。 那么，昨天那个耿院长就很值得品了。 但章陌烟没有继续再问，毕竟这关她什么事？问太多下去会显得她这个人很八卦。 不一会儿胖护士宣布恢复了功力，章陌烟再把手送给她抽，一针见血。 十五分钟后，两个护士把章陌烟送到耿俊的办公室门口，护士a上前敲了敲门，把虚掩的门推开了些。 “呃，不好意思！” 办公室里除了耿俊还有其他人，护士a脸上划过鲁莽后的自责，随机应变地探进半身，声音轻轻：“耿院，章小姐已经检查好了……那个，我们先陪她在外面等一下。” “不用，”里面传来耿俊的声音，“请她进来！” “好的。”护士a说着把门大开了些，护士b推着章陌烟进了耿俊的办公室。 耿俊坐在一张非常宽大的办公桌后，他的身后站着两个白大褂，年纪至少要比他大十岁以上，三个人刚才好像在研究什么。 章陌烟进来，两个白大褂还盯着耿俊手中的材料埋头苦思，耿俊看了看二人，合上文件夹站起来，语含歉意道：“我过一会儿再去病房找你们，现在我有点要事要处理。” 两个白大褂恍然回神，一齐看向章陌烟，几秒之间似乎t了某种默契，连忙客客气气：“哦哦好的好的，我们先回去自己琢磨琢磨。” 医生走后，护士也走了，房间里就剩下了耿俊和章陌烟。 耿俊站着向她露出一个职业微笑：“请稍等，我先看一看你的检查报告。”说着，他坐下，敲击键盘点击鼠标，在电脑上查阅起章陌烟昨天和今天的检查报告。 随着他落座，正细品这职业微笑的章陌烟呼吸一凝。 耿俊的办公室很大，但布置却很简单，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个书架、还有一个衣柜，东西少得简直感觉浪费空间，装饰简得简直像单位缺钱。 但是他身后的白墙上，却嵌了一个半米见方、设计精美、一眼就感觉很费钱的钢化玻璃柜。 那里面，端端正正摆着一件造型优美、釉色莹润的青色瓷瓶。 最近因为工作关系，章陌烟翻了一些有关瓷器的资料，昨日的拍卖会也让她见识了不少名窑精品，但是，唯有眼前这一件瓷器，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让她脑里划过一行诗，一行描写青瓷的七言古诗。 千峰碧波翠色来 ——仿佛是从大自然苍翠欲滴的青山上和一碧万顷的湖水中夺来的颜色。 这句诗曾让章陌烟感慨古人遣词造句之形象、之造极。 然而现在，她看见了这一件瓷瓶，瞬间就明白了。 这绝不是古人的夸张手法，而是人间真实存在的一种已臻化境、震撼人心的青瓷釉色。 屋内雪白的布置，就像一张光滑细腻韶华胜极的宣纸，耿俊和这瓷瓶，一人一物，一白一青，风骨清俊，相映生辉，就像一副翰墨隽永的工笔丹青铺陈在章陌烟的眼前。 在这崇尚极简的空间里，耿俊唯独珍视地、甚至炫耀地放着这么一件青瓷……而说到青瓷，章陌烟脑海不禁浮现起昨日拍卖会上，肖行雨仔细凝注莲花笔洗的那一幕。 “你有一些贫血，平时有注意补血吗？” 章陌烟还没回神，过了半天才注意：“啊，什么？” 耿俊从电脑屏幕抬头，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目前已经出来的报告显示你有些贫血，此外没有发现其他病症或隐患，你知道自己贫血吗？” “哦知道，平时蹲久了站起来会有点晕。” 大概经常经历女人对着他发呆，耿俊面色如常：“后面给你开点生血剂吃吃。这次意外没有对你造成严重损伤，你的各项检查指标都在正常值内，身体还算比较健康。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数据终究只是数据，近期要密切注意身体，如有不适要及时告知医生护士。” 耿俊的语气温文尔雅极具耐心，堪称医者典范，纵观过去这一个小时他的待人接物，及周围人对他这身素养习以为常的反应，可见好好说话才是他的常态，昨天那个有点儿紧张、有点甩脸的耿院长是失了常态的。 人有两幅脸孔很正常，迪迦奥特曼还有九种形态呢，但为什么这位涵养颇高的青年会为肖行雨展露真性情呢？ 这背后的逻辑值得深思。 第15章 就找肖行雨！ 章陌烟觉得自己不能再放飞思想了，收回思绪，对耿俊刚才的谆谆善嘱回应：“明白，很多病不发作的时候检查都很好。” 耿俊顿了顿，捕捉到一丝信息：“比如？” 章陌烟没料到他反问，蓦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又合上。 比如什么？比如痛经。 每个月大姨妈前两天和当天都要痛得死去活来，厉害的时候还得吃止痛药。 但是，和一个男医生怎么聊这个？ 耿俊还等着她回答，章陌烟心中想起一件事，但在说与不说间她陷入思忖，最后，她还是迟疑道：“老做差不多的梦，算吗？” “差不多的梦？”耿俊低眉凝神：“什么类型的梦境，可以详细说说吗？” 章陌烟心头吊了吊，对方关切而正式的口吻，让她觉得抛出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她不知道这种口吻是后天修炼出的，还是本来就如此，总之很适合医生，有种让病人听了不管打针吃药开刀，都乖乖配合的魔力。 “就，总梦见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还有一些大人……零零碎碎的，好像没有什么逻辑，”章陌烟眉头轻轻皱起：“都是一些普通的生活画面，但是一年会梦见三四回。” “小女孩是你吗？”耿俊问。 章陌烟摇摇头，很确定地：“不是，我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她。” 耿俊微微颔首：“那你认识那个小女孩吗？” 章陌烟停下好好回忆了一下：“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看到过她的正脸。” “那些大人呢，你认识吗？” 章陌烟觉得托了肖行雨的福，这位耿院长对她的咨询还挺认真对待的。 牙齿磕了磕下唇，章陌烟细酌道：“印象很模糊，我不确定……有没有看到那些大人，总之现在都没剩什么印象。” 耿俊抬了抬身子，沉默片刻，而后道：“你觉得这些梦是真实的。” 他用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章陌烟很有被人戳了一下的感觉。 她怀疑过这梦里的人是真实的吗？她扪心自问。 还没有答案，耿俊又抛出一个问题：“那你就这些梦询问过家人吗？” 章陌烟缩了缩肩膀，对上耿俊幽深的目光，其实这是她第一次和外人聊这个话题。 对方一个接一个问题，每一个又直击关键，让她有被层层剥洋葱的感觉。 但是她也想有点头绪。 犹豫了一会儿。 “有过。我问过爸爸妈妈，但是他们好像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耿俊看着章陌烟的表情，了然地猜道：“然后你就没再问过他们？” 章陌烟点点头：“没有。” 耿俊没有接话，过了片刻，也没再提这一茬。 他晃了下鼠标唤醒电脑，十指在键盘上敲下：“颅内未见淤血是好事，但休息一段时间还是非常必要的，继续留院观察！” 章陌烟立即问：“要观察多长时间？” 耿俊停下手中：“至少一周。” “这么长？”章陌烟吃惊：“我明天还要去广州出差，那边我还有一个……” “那你恐怕不能去了。”耿俊不由分说打断了她。 检查前后一共花了快两个小时，章陌烟回到病房时，发现金学洋和李腾飞居然还在。 这两人都不是在工作时间能这么闲的人，所以她敏锐感到他们今天的到访可能并不止探望这么简单。 果然，几句简单的客套后，一把年纪的李腾飞像个藏不住话的小孩急不可待就说了。 “小章啊，我今天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们半年前被毙掉的那个《薪火》项目，今天在联席会议上获得通过啦！” 《薪火》是半年前李腾飞带着他们一起策划的一个聚焦民间杰出劳动者的纪实节目，可方案上报之后就没再有下文，其实基本就是作废了。 现在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被搀上病床的章陌烟坐直了腰板：“真的吗？好突然！之前他们不是说这个题材做不起来吗？” “机会来了，”李腾飞按捺不住地在沙发上往前坐了坐：“这都要感谢刘总，他可贵地意识到了做好《薪火》对引领当前社会价值导向的深刻意义！是他在上午的会上重提了这个方案，并且一力促成它落地启动。” 金学洋插话：“叫我说，刘总不愧是哈佛新闻学院的高材生，嗅觉灵敏，一看热搜马上就瞄到了这里面的爆点。” 李腾飞没有在意金学洋和他说的是两码事，继续兴奋道：“刘总还说要在我6月退休之前让《薪火》上线，让它成为我职业生涯的收官之作！” 章陌烟：“这真是太好了，不过，他们怎么无缘无故突然把这个方案提上日程呢?” “无缘无故？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金学洋奇道:“你是不是昨天到现在一直没看过微博？” 章陌烟承认：“昨天没顾上，刚才想看被他们劝了。” “难怪难怪，”金学洋立即跑上来点开他自己的手机:“那你可比错过500万还亏了，幸好我截了图，来来来瞧瞧我们的高光时刻……看！你发的那条快讯昨天勇夺热搜榜第一，一度还搞崩了服务器，我再给你看看它现在的流量。” 他点进词条：“现在已经890万赞了，1000万指日可待！这爆表程度娱乐组也干不过咱们！”金学洋的口气俨然对娱乐组已经六亲不认。 “这么棒？”章陌烟惊讶了，难怪不让她使用电子产品，这一下血压就上头了。 章陌烟还没高兴够十秒，金学洋的劲头就跌了下去，他在手机上换了个地方戳了戳。 “不过现在的营销号你懂的，跟风本事一流，看到肖行雨这么带流量马上就出了好多有关他的稿子，瞧这几个，‘肖行雨是谁?’、‘揭秘肖行雨背后的神秘世家’、‘肖行雨当年就是清华校草’、‘肖行雨的七位前女友大pk’都跑你前面去了。” “小金，”李腾飞喊了金学洋一声，“你不要把你的情绪带给小章，流量这种事你要平常心看待，新闻本来就有时效性，没有哪条新闻会一直有热度的，这次我们能得到这样的关注就已经很成功了！” 章陌烟赞同李腾飞的说法，瞄了眼金学洋的手机：“是啊，别丧个脸，不是还在榜上吗？” 金学洋怒其不争地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回沙发长叹一口气：“文化组的路数看来我还是没懂，这要是在娱乐组，怎么也得乘胜追击大作特作几天文章。” 李腾飞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金啊，新闻成为热点固然是好事，但公司一年下来并不缺热点，缺的其实是优秀的代表作品。文化组人手紧缺，我们不要争一时之功，眼下应该集中精力做好《薪火》，把这个选题做成做好、做出品牌、做出社会影响才是正事。到时，荣誉和奖金都会有的！” 李腾飞推心置腹语重心长，金学洋回不住面子点点头，一脸胳膊扭不过大腿的违心。 肖行雨火了，《薪火》就从十八层地府搬到了台面，章陌烟已经基本揣测到刘总的意图，但她还是开口问了问：“主编，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李腾飞眼角皱纹里都堆满笑意：“题材受关注度低，这是不可回避的现实，所以要从当前群众喜闻乐见的角度寻找切入点，这样作品才能吸引广泛关注，才能进一步让建设高素质技术人才队伍、打造大国工匠、弘扬新时代工匠精神成为社会各界热议的话题。” 李腾飞难以抑制澎湃的情绪：“所以，第一期节目至关重要，要起到一炮打响的作用！” 他两只手在膝盖上搓了搓，像是宣布重大决定地说：“在这方面我和刘总不谋而合，我们都有意第一期节目的采访对象，就找肖行雨！” 第16章 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肖行雨三个字一出来，章陌烟浑身一紧，强烈预料到什么。 果然，李腾飞没有停顿：“我们一致决定，这至关重要的第一期节目就交给你和小金来做！” 章陌烟不亚于接了个晴天霹雳。 诚然，以肖行雨横空出世就荣登榜首的水平，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给他做一期专访会带来怎样的访问量。 但是，想到肖行雨，她脑里浮现的全是自己九阴白骨爪抓着他裤带的狗血画面。 章陌烟脸都僵了，难色道：“这……我昨天听说肖行雨已经不在制瓷这行了，要采访是不是找他的爷爷更合适？” “找他爷爷？”金学洋匪夷所思地打量她：“章陌烟你真搞笑，这事别说肖老师凭个人素质已经非常适合当采访人物，就算他不适合也得强关联让他上！主编说了第一期要一炮打响听到没？换了谁效果都打折，非他不可！” 吸了口气，他补上一句：“你赶紧提高思想认识，别想推辞。” 后路被金学洋堵得很死。 这人是敌是友？ 章陌烟狠狠瞪了他一眼，仍想婉拒，金学洋脸色忽然忧郁，声音闷闷的：“我不是开玩笑，这事想做成不容易。我上午已经致电肖老师说了邀请他采访，被他劈头盖脸训了一顿，一口回绝了！” 章陌烟同情地看着金学洋：“不会？不答应就不答应他为什么要教训你？” “你懂的，现在的这些媒体都跟蝗虫似的，估计他昨天到现在已经快被媒体记者烦死了。”金学洋还为人家说话。 章陌烟不解地问：“他不答应的理由是什么？” 金学洋怏怏地说：“就是你说的原因，他早就不研究瓷器了。” 章陌烟点了点头，有点惋惜：“他不是这行专家吗，怎么就不干了，他现在做什么去了？” 金学洋顿了一下，说：“‘魔岩’你知道吗？” 章陌烟想了想：“好像是一个户外俱乐部？怎么了？” 金学洋淡淡道：“他的。” 章陌烟脸上问号大写加粗。 金学洋回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没错，人家去搞户外运动去了。魔岩，国内最尖端的户外俱乐部，会员都是国内外顶级户外生存爱好者，业务以攀岩为主，挑战克服各种自然极限，赚不赚钱不知道，不要命是肯定的。” 章陌烟睁着大眼，一时难以把户外俱乐部老板和昨天拍卖会上那个青年专家画上等号。 金学洋和她对视：“是不是和瓷器八竿子打不着？我也不懂呢，一行干得那么精深，成就也不是一星半点的，却半道改行……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曲折离奇、耐人寻味的故事。” 金学洋捏着下巴，像名侦探一样陷入思考。 李腾飞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打断：“照你这个思路做下去《薪火》就该叫《转行》了，还讲什么传播精神火种，给你做八卦新闻得了！” 义正言辞的批判面前，一心搞八卦的金学洋讪讪放下捏下巴的手，露出一副怀才不遇的表情。 这时章陌烟思忖着说：“既然肖行雨已经改行这么久了，我们再找他做这个主题采访的确就不太合适了，他拒绝我们很正常。” 金学洋摇摇头：“不不不，我觉得如果他真的改行昨天就不会出现在拍卖会上了，这其中蹊跷实在耐人寻味，我现在对他真的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章陌烟很疑惑他是哪种感兴趣，不过眼下不是一探究竟的时候，她问李腾飞：“肖行雨现在已经明确拒绝了，主编还是想争取他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回李腾飞说话前特意看了金学洋一眼，像是要从他那里汲取点儿力量才能说出下面的话来。 “我们需要他。所以，我想请你出面去请请他，别人或许他一口拒绝，但是你出面的话，也许还会有一点可能性。” 李腾飞说得犹抱琵琶半遮面，金学洋生怕章陌烟听不懂似的赶紧补充：“你是肖老师的救命恩人，如果昨天没有你及时挺身而出，他早已做了那神经病的手下亡魂了。恩人有求，他必定知恩图报，这个面子别人不给，你是肯定会给的！” 章陌烟拳头攥得死紧，她发誓，如果不是李腾飞在场她早对着他那张煽风点火的脸左右开弓两拳下去了！ “可是，医生说我还要留院观察一周……”章陌烟抱好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细得像蚊子腿。 李腾飞笑容和蔼可亲：“当然当然，你先把身体恢复好，今天我只是把好消息告诉你，等你回来我们再开始实施具体工作不迟。” “……”章陌烟梗了下脖子，嗯，好消息。 李腾飞恳切地望着章陌烟：“我做了近40年新闻工作，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事件，想来也不过人云亦云而已，没有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作品。让人们的目光为务实的劳动者聚焦一次，是我五年前就萌生的想法，只是我太忙了这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我还有三个多月就退休了，如果再不做就真的没机会了，我担心在我之后，更没人愿意不计得失来推动这个项目了。小章、小金，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希望你们都能够参与进来！” “培育技术人才、能工巧匠、乃至大国工匠是强国的必然要求，相信我，你们绝对不会后悔的，一定会看到做这件事情的意义！” 李腾飞对两个年轻人做了个拜托的手势，章陌烟急忙从床上起身，被李腾飞轻轻按住了：“你不要紧张，躺着就好。” 双鬓染霜的老人眼中盛满赤子般的恳求，章陌烟胸中陡然生出一股惭愧。 “精益求精，无我奉献”的工匠精神是推动人类社会经济历史发展的重要力量，弘扬它，讴歌它，是当今中国处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需求！在老人时不我待的社会责任感面前，她想的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那一点点面子问题。 她看着眼前的老人，时光一瞬倒流，她想起三年前自己刚进公司那会儿，写稿子连页面设置都会出错，是眼前的老人手把手倾囊相授，她才成了今天的多面手。现在好了，恩师寄希望于她，她居然想逃跑！ 她真的觉悟好低。 “主编您放心，”章陌烟忽然就做了决定，“我去找肖行雨，我一定争取让他接受采访！” “好样的！”金学洋给她鼓掌，“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章陌烟表情(?_?)，她深刻怀疑金学洋就是想找机会接触肖行雨而已。 李腾飞大喜过望，激动地一时不知说什么，最后连着说了三个“好”，欣慰道：“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你答应了，这事就等于成了八成了！” 之后，他转身指了指金学洋：“小金脑子活络，又是从娱乐组锻炼过来的，我让他全力协助你，相信结合你们二人的才华，一定能做出精彩的作品！” “那当然了！”金学洋当仁不让毫不谦虚地走上前来：“陌烟你放心，我一定把我毕生绝学全部贡献出来，毫无保留配合你的工作！” 章陌烟：“……” 不要了。 第17章 这要放古代他还得以身相许呢 金学洋和李腾飞走后不久，到了饭点，护士送来三菜一汤。核桃鸡丁、葱油竹蛏、鸡蛋虾仁，天麻鱼头汤，全是补脑的菜式，盛在盖着银盖的瓷盘里，若不是看到送餐的人是护士她要以为这里是什么高级酒店了。 当然，如果非要说是什么主题会所，也行。 章陌烟心里有了任务，胃口一会儿提不起来，只尝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为免自己此举破坏举国上下的节约粮食光盘行动，她再三叮嘱护士晚餐就把这些热热给她吃。 护士答应得很好，但不知道实际会不会这么履行。 章陌烟的治疗以睡眠为主，吃完午餐她谨遵医嘱，从午后浑浑噩噩睡到下午三点。 在梦里，她和金学洋就攻关肖行雨抓破了头，还没讨论出所以然来，迷迷糊糊中听见护士叫她，说肖行雨和他家人来探望她了。 肖行雨……来了？！ 章陌烟垂死病中惊坐起，竖起耳朵，就听走廊上噔噔噔传来高跟鞋由远及近的声音，没一会儿房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保养得宜妆容精致的女士挎着铂金包，穿着一身白色香奈儿款款走了进来。那是肖行雨的母亲，国际一流体育设备制造商——时越集团董事长，孟小雅女士。 “快快快，老陈，把东西就放这里！”孟小雅一边走进来一边张罗，如入自家后花园。 紧随她后，司机老陈两手提着好几个礼品袋嘚嘚小跑，在她的指挥下把东西一一放在桌上。 肖行雨呢？ 章陌烟朝门口张望，没过几秒，就见一个身着卡其色连体工装，摘着墨镜酷帅爆表的男人迈了进来。 章陌烟翘首以盼盯着门口，男人一进来也往床上瞧，猝不及防二人目光第一时间就撞上。 俱是一怔。 千分之一秒中，章陌烟有想过要不要挪开视线，但考虑那样会被人误解为羞涩，似乎不太好，毕竟她没那个意思，于是目光没有退缩。 肖行雨竟然也没有，他淡定地把墨镜插进上衣心口口袋，还直了直身板，不避反迎，把整个面儿朝她转过来。 章陌烟微微弯了弯唇，被李卫国视为举足轻重攻坚克难的对象，本尊就在面前，这感觉很是微妙。 章陌烟承认，她没那种分辨帅哥之间颜值高低的本事，但是造型的好坏美丑她还是有基本审美的。 讲真，肖行雨今天这件时装真可以。 上身经典的翻领工装设计，妥妥周正禁欲风，但行走的荷尔蒙是不可能走禁欲风的。最上端两颗衣领扣子被他解了，修长的颈脖线一脉而下，直到锁骨处蜿蜒进内搭的白t里，非但不禁欲，还引人贪慕那干净不羁的男子气息。 下身裤装则兼具了哈伦裤与直筒裤的剪裁特点，胯部宽松，过膝到脚面渐呈直筒，这样的设计为工装增加了时尚活泼，使高挑紧致的身体看起来既潇洒又干练。 还有，他今天缠的不是那条价值百万的皮带了，换了一条手掌宽类似装饰的黑色皮质腰带，这个腰带在整个造型中可谓灵魂手笔。 停，章陌烟一警。 她是得了什么大病？ 居然盯着男人的腰部以下一直看！不过，这个腰带在整个造型中可谓灵魂手笔，他的腰怎么这么窄？这扣孔扣到最后一个还这么松散。 “啊，好孩子！”章陌烟品鉴肖行雨的漂亮行头时，孟女士已经上前一把捉住了章陌烟的手，司机老陈熟稔地搬来一张椅子轻轻放在她身后，“董事长，请坐！” 孟小雅落座一挥手，老陈训练有素撤出病房。 “我是肖行雨的妈妈，谢谢你救了我们行雨！”孟小雅柔软细腻的双手包裹住章陌烟，亮晶晶的大眼睛上上下下将章陌烟好一阵打量，舒心地笑着感叹：“哎呀，真好！” 章陌烟乖的：“阿姨你好，”又看了眼她身后的肖行雨：“肖老师好。” 肖老师靠着墙，不咸不淡：“嗯。” 孟小雅回头眦了肖行雨一眼，转过来时忽然像想起什么，急忙打开铂金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两块砖厚的超大红包，不由分手往章陌烟怀里塞：“头回见面，也没带什么东西，这个你拿好了……” “不不不，”她没说完章陌烟就吓死了，连忙推辞，“这个使不得，我不能要！” 孟小雅按住她的手：“嫌少？” 章陌烟卡了一下：“当然不是。” 这一沓得有十万，哪里少。 在支付二维码如此普及的当今中国，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这么多现钞了。 同理，能一下拿出这么多现钞，也是不容易呢。 孟小雅顺意地笑开：“那就收下！你救了我们行雨，他这条小命这点钱还是值的。你是她的救命恩人，这要放古代他还得以身相许呢！不过现在是新时代了，不能强买强卖。” 她拍了拍章陌烟的手背：“主要我怕你不要。” “阿姨，你别为难我了。”章陌烟色惨地挤出一点笑容，好尴尬，她试图谦虚，“我当时位置站得离歹徒近，换谁在那里都会出手相救的。” 孟小雅摇摇头：“那不一定啊！这也要勇气的，不是谁都会像你这样正义又勇敢。多亏你见义勇为出手相救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是吗？”一被夸章陌烟就局促了。 正义又勇敢的人昏倒在地，被害人踢断了歹徒两根肋骨，章陌烟都不知道这能不能算见义勇为。 但是肖行雨妈妈却这么激动，对方现在的表情……说实话，她从前只在电视上的寻亲节目类似《等着我》里那些找到失散多年亲人的嘉宾脸上见过。 孟小雅眼睛弯弯的：“叫阿姨多见外啊，你以后可以……” “啧！”半晌没吭的肖行雨发出一声。 孟小雅打住，再次回头眦了亲生儿子一眼，母子二人这回算是互瞪，但不是真瞪很凶那种，看在人眼里反而觉得这对母子关系超好。 “阿姨就阿姨，总之太感谢你了！”孟小雅先把红包放在了床头柜上，过来继续抓着章陌烟的手。 “不好意思啊到现在才来看你，你不会怪我们？公司上午有点事情处理，然后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大堆记者围在公司门口，我们好不容易才把那些人甩掉脱身！” 孟小雅一身高奢全身上下就两个字，有钱，但是谈吐却很让人舒服，一看就是八面玲珑的场面人，相比之下章陌烟老实不堪：“阿姨，给你们引来记者的那条报道是我发的，抱歉……” “不不不，”她还没说完，孟小雅连忙纠正：“发得好发得好，如果你不发我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成天不见人魂的，白长了副聪明样，被人当枪使。” 孟小雅说到这里，十足忿忿然，而肖行雨，抄手靠墙伸着大长腿，一身无所畏惧，就像中学里最让班主任头疼的那类问题男生。 发得好？ 章陌烟真有点始料未及，见孟小雅对肖行雨数落，她觉得这会儿帮肖行雨说两句话倒是拉拢人心的机会。 “肖老师年轻有识，据理服众，专业水平叫人心悦诚服，作为身在现场的记者实在是太想与大众分享所见所闻了。” 章陌烟觉得自己拼了，她从来没这么夸过人，感觉这辈子的谄媚都在这句话里了。 她心虚地别开视线，不巧转的方向不对，正好对上肖行雨玩味的目光，闪了下眼睛。 第18章 还能再尬点吗 “过奖过奖，你太会说话了！”孟小雅摆着手，脸上却难掩骄傲。 她叮嘱章陌烟躺下，左右看看：“你家里人在吗？我想见见他们，好好感谢他们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女儿！” 章陌烟半靠在软软的床背上：“我没告诉家里人，怕他们担心，医生今天给我做检查说没事，就更不用说了。” 孟小雅听后默了一默，下一秒转身怒对肖行雨：“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做儿女的，怕父母担心住院了都不告诉父母！你呢？正好相反，成天怕气我气得不够。” 肖行雨站直腿，露出无辜中弹的无语表情，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克制住了。 章陌烟没想到孟小雅会对肖行雨开炮，她这会儿巴结肖行雨都来不及，如果因为她让他被教训，记上一挂，回头采访的事情就更泡汤了。 “阿姨，男孩儿和女孩儿不一样，他们比较粗线条。” 孟小雅叹一口气，回过头来：“叫我说还是女孩子贴心，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鱼尾纹都少生几根。你是不知道哦他这几年一直出事，我天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 “是吗？一直出事？”章陌烟惯性发问，问完了才顿觉唐突。 而肖行雨听到这句，敏锐地一抬眼，探究地端详章陌烟。 但这一问像是问到了孟小雅的心坎上。 估计身为平时总要端着的事业女性，吐槽儿子这种事熟人面前不能说，生人面前又说不开，章陌烟这样既远又近的关系正合适。 她顿时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掰着指头说：“中毒、车祸、摔伤、失联，好日子不过成天不着家，我让他帮我管公司，他不听！我的媳妇孙子，也没影！成天搞些不务正业的，出门回来去哪儿从不报备，害得我一看不见他人就开始胡思乱想。” 章陌烟猜孟小雅说的不务正业指的就是魔岩俱乐部。 户外探险野外生存什么的，确实很让人提心吊胆。 不过好端端一个享誉国际的户外俱乐部在孟女士口中不值分文，她忍不住同情某人，某人一脸冤色，气得呼呼，体内像有凶兽要破体而出。 “章小姐？”耳边响起孟小雅女士的轻唤。 章陌烟仓促回神：“哦，阿姨，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孟小雅没回答，目光在章陌烟和肖行雨之间速跑了几个来回，然后她指指肖行雨：“你喜欢看他啊？” 章陌烟大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可能一直在瞟肖行雨。 “没……” “过来！” 来不及了，孟女士已经对亲生儿子发出号令：“让你救命恩人好好看看，没啥用了就一张脸还能看看！” 肖行雨一愣，怀疑他母亲哪根神经搭错了。 “站着干嘛！”孟女士一拍章陌烟的床垫：“坐到这里来！” “阿姨……”章陌烟心尖颤抖。 肖行雨木住半晌，捏了捏鼻梁，然后受不了地和章陌烟对了一眼：“你就当她有病！” 没等他吃惊的妈妈抗议，他已经转身而去丢下一句：“我去找耿俊了。” “找姓耿的？！”头发盘得精致的孟女士立刻忘了要教训的话起身欲追：“站住！你找他？你不怕你爸把你浸猪笼啊？哎哟！” 穿着高跟鞋的女士脚一崴。 “阿姨你小心！”章陌烟伸手将孟小雅扶住，孟小雅晃了一下跌回椅子。 自动闭门装置的房门“咔哒”一声无情合上，孟女士抽着气揉脚。 “浸猪笼？”章陌烟低声重复，这个旧社会词语现在真是不多见了，她不禁思索什么事需要浸猪笼？ 女富豪挥挥手，露出操心母亲的无力：“逆子，我真是管不了了！” 章陌烟品了品，然后了然地安慰她：“顺其自然，他开心就好！” 孟小雅从脚抽筋里缓过来，捋了捋及膝的筒裙：“让你见笑了。”不愿多提的，她话锋一转问章陌烟：“这家医院怎么样？要是不满意我马上安排给你换一家。” 章陌烟知道她绝对会说到做到，赶紧阻止：“不用不用，这里很好！”见孟小雅不相信，她又补充：“医生护士态度都很负责，饭菜好、床又软，刚才午休的时候还播钢琴曲呢！” “是吗？什么钢琴曲？”孟小雅饶有兴致地问。 章陌烟愣了一下下，没想到她问这个，幸亏那曲子她熟悉，好好回忆了一下，她说：“是莫扎特的d大调双钢琴协奏曲。” 据科学研究这支曲子的旋律对提高脑力有惊人效果，高考那年她听了一整年。 孟小雅眼睛一亮：“莫扎特呀，我最喜欢的作曲家，算这家医院还有点品味！” 章陌烟不太熟练地应酬：“莫扎特是挺好的。” 孟小雅点头：“行雨也最喜欢莫扎特。” 哦，嗯？ 肖行雨喜欢莫扎特，然后这家医院就放莫扎特……是她太敏感了吗？ 章陌烟打散自己的浮想，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什么：“阿姨，维也纳爱乐乐团下周五在音乐中心有场莫扎特钢琴曲音乐会，您知道吗？” “是吗？”孟小雅很惊讶：“这个不知道呀，我天天忙生意哪里知道这些演出！等下，我赶紧叫秘书给我去买两张票，下周五我要把时间排出来！” 章陌烟见孟小雅有兴趣，心里一喜，不甚熟稔地套近乎：“我认识的一个老师之前说要给我几张票，如果你们有兴趣我找来送给你们。”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来探望感谢你，怎么还让你送我们东西。” 章陌烟不怎么擅长和人社交，平时工作她主要负责码字拍照，与人打交道的事儿一般都交给搭档去做，最近自然都交给金学洋，眼下金学洋不在场，她只能拙劣地模仿他。 “您别客气，我反正也是别人给的。阿姨如果你以后想看什么演出都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找找票，嗯……因为我们和文化圈里的老师关系不错，一般都能找到。” 说完这个，她觉得逻辑好不通啊，人家一个女富豪怎么会为了省个千儿八百的找她要票。 然而孟小雅却很给面子：“真的啊，没想到今天来一趟还拓展了一个票务渠道呢！这样会不会很麻烦你啊？” 章陌烟：“不麻烦，我和那位老师很熟，她给的票一般位置都还不错。” 孟小雅更高兴了：“那太好了，阿姨就不跟你客气了啊，我们要两张票，回头阿姨请你吃饭！” “不用不用。”章陌烟感到来自社交达人的碾压，拿手机去翻那个说给她票的老师，“两张够吗，要不要三张，叔叔也许想一起去呢？” 空气戛然一静，孟小雅没有接话。 章陌烟瞬间t到这是个不该问的问题。 果然，孟小雅清了清嗓子，匆匆道：“我和他爸分了。” “对不起。”章陌烟觉得自己头上被撞到的地方突突发痛。 终于翻到那个说给她票的老师，把之前对话一看，章陌烟浑身一木。 “阿姨……” “嗯？” 章陌烟僵硬地抬头，简直难以启齿了：“对不起我搞错了，下周五不是莫扎特，是肖邦……” 还能再尬点吗？她觉得脸上有层皮在簌簌脱落。 孟小雅也一愣，二人四目相对。 “肖邦啊，我第二喜欢的就是肖邦！要的要的，肖邦也难得的，我们也去听听。” 肖行雨妈妈真是体面人。 章陌烟头皮发麻应了声好，打心眼里希望事后大家都不要记得这一幕，发自内心懊悔自己这灵光一现的社交冲动。 章陌烟本想施人以惠好叫人家“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好意思拒绝采访。 现在倒好，弄这不尴不尬的。人家现在面上热衷是免她尴尬，这肖邦的票人家拿了八成也不会去的。 唉，这种公关的事以后还是丢给金学洋！ 孟小雅看着老实巴交一脸呆萌的章陌烟，抿嘴一笑，指了指她的手机：“你记下我电话号码啊，要是拿到票了直接跟我联系！” “哦，好。”章陌烟感慨孟女士好会做人，竟然表现得跟真的想要票一样。 孟小雅报完自己11位手机号码，捏着手机冲章陌烟眨了眨眼睛：“你给我打一下，我也存下你的号码呀！” 甜美漂亮的脸蛋元气满满，流露出一副娇嗔的表情，这种表情往往属于少女，50岁以上的女人是绝对hold不住的，做出来只会令人反胃，但是孟女士颜值实在太高了！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竟然一点也不违和。 章陌烟看呆了，自然而然就应了声：“好。” 第19章 你不是还要娶我吗 肖行雨双手插兜踢着皮靴，阔步跨进华瑞国际医院副院长办公室。 给他开门的护士小脸一红，关好门，一转身兔子似地跑回护士台，嘤嘤嘤：“你们看到刚才进去的是谁了吗？肖行雨耶！一个月不见他好像更帅了呢！他刚才跟我说了‘谢谢’，妈呀他笑起来也太好看了，我都不会呼吸了，啊我要没了……” 办公室内，耿俊从桌上厚厚一沓书籍文件里抬头，看着肖行雨容光焕发跟走秀似的朝他走过来。 “怎么？见着鬼了这么看我。”肖行雨用脚踢开椅子坐下。 耿俊慢慢放下手中材料，从下往上扫视他，不紧不慢道：“不是鬼，是网红。” “哟，会说笑了？看来昨天的气消了。”肖行雨迎着他的目光，好瞧他：“你昨天那张脸真是没法看，敢情我没被人捅上你很失望似的。” 耿俊出于礼貌弯弯唇。 肖行雨四十五度角倾身向前，很困惑似地开口：“你昨天怎么不骂人呢？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期待再看你骂回人呢！” “你贱不贱？滚！”耿俊立即满足了他。 “贼拉性感！”肖行雨不吝赞美，往后一靠，然后一副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样子：“让我滚？你知道现在外面多少记者羡慕你有这种机会？我躲了多少长枪短炮才能来你面前蹦哒？” 耿俊觑着他，这张脸傲娇又撒娇，耍贱又耍帅真叫人发不出脾气。 “阿姨呢？”耿俊换了个话题：“她在你还过来，不做你妈的乖宝宝了？” “我母上来你都知道，你知道挺多啊，”肖行雨起身去瞅他的电脑屏幕：“你不会在电脑上装监控了？” 耿俊拿钢笔在他凑近的头发上拨了拨：“你这是躲记者？” 肖行雨啧了一声拍开他手，坐回椅子：“别坏了我发型！” 耿俊拿笔隔空给他画了个圈：“你这孔雀开屏似的，还有这抹的发胶……你到底是不想被拍到，还是想被拍到？” 肖行雨垂眼往自己身上打了个转，左脚横架在右膝盖上，支棱八叉的坐姿和端肩直背的耿俊形成鲜明对比：“你雨哥万里归来重返都市，打扮下不行？” 耿俊沉默，过了三秒，较真地问：“我们谁大？” “你大。”肖行雨没犹豫，然后补了一刀：“但你是我学弟。” 耿俊合上文件，又一个“滚”字眼看呼之欲出。 “一个人最好的修养就是情绪稳定，”肖行雨处变不惊，忽闪着一双乌黑的桃花眼善意提醒：“耿医生你是留学海外载誉归来沉稳内敛的副院长，全院上下还有人民群众都看着呢，可不能随便发火哦！ 肖行雨生得极好，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脸皮贴脸骨的长相可以在凌厉型男和花样美男之间自由行走，做什么样子都恰如其分。 “你臊不臊？”耿俊把钢笔当飞镖扎给肖行雨：“一个大男人还卖萌！” 肖行雨兜住笔，给他扮个心如白纸：“我没有卖萌啊。” 耿俊转过脸拿过一本书，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目光交流。 “《hyphotic realities》(催眠实务)，”肖行雨报他书名，口气关心：“还在研究这个哪，这种在国内不被认可的东西也就你能这么契而不舍了。” 闻言，耿俊顿色抬眸，他是造了什么孽要认识这个人？ 肖行雨津津有味补充：“不过，我就欣赏你这种契而不舍的精神。你看，虽然你没有继承你们老耿家烧瓷器、搞天青釉的祖业，但是骨子里那种执着精神还是无处不在闪闪发光的。” “那你呢？”耿俊没好气地反问，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觉得自己的修养在以秒速提高。 “是，我也没搞天青釉，”肖行雨身体仰后翘起椅子晃荡：“所以你要是个女的，我们肯定是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一对儿！” 耿俊麻了，推了推眼镜：“你妈是不是最近没打你？你姓肖、我姓耿，我们要是一对儿也是被活埋的一对儿。” “对，一千年后等人挖开土，我们不定还手牵手呢！”肖行雨笑着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在某人色变前赶紧正经点：“好了好了不闹了，正经的，关心一下，你这催眠术到底练得怎么样了，有案例被你成功催眠吗？” 他的语气正常了，耿峻也切回来一贯的温文有礼。 “有，但还不到我想要的成果，”顿了顿，他像忍不住分享地说：“我最近遇到了个很好的个案，正打算争取让她成为我的受术对象。” “男的女的？” “是位女士。” 肖行雨吹了下口哨：“那还用争取？就凭我们耿院长这貌比潘安玉树临风老少咸宜的俊美英姿，哪个女人不肯啊！” 耿俊深吸了口气，刚想正色几句，肖行雨已先正色道：“对了，我那恩人今天有情况吗？” 涉及工作，耿俊像对所有病患家属一样陈述道：“检查都做完了，指标基本都在正常范围，脑内也没有淤血，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肖行雨点点头，摸了盒烟出来叼一根嘴里：“那我就安心……” 话还没说完，顿察锋利的目光射来，他抬头，就见年轻英俊的副院长一副教导主任的面孔盯着他。 不用耿俊说话，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自动自发朝墙上那块“禁止吸烟”的标识看了一眼。 然后毫无触动。 依然大爷一般地坐着，色泽健康的双唇要掉不掉地含着那根烟，他心情很好似的看着耿俊，就像完全不会看眼色行事，反过来还看耿俊要拿他怎么办。 画面好一阵静止，下午的阳光渐渐泛成金色，空气里只有时钟秒针轻走的声响，两双漂亮到过分的眼睛无声较量。 耿俊还挺执着。 肖行雨拿下烟，目光受伤地挪向耿俊身后的那件青瓷，把烟捏在手指里捻：“我后来一直没再做出第二件这样的青釉琮式瓶，你说我怎么对你这么好呢？” 整个办公室一下像陷入困境。 片刻后，耿俊起身，走到咖啡机旁的抬头柜里拿出个一次性纸杯，接了浅浅一点纯净水，过来重重搁在肖行雨面前：“用这个。” 肖行雨把临时烟灰缸拈到跟前，看着一身白袍斯文周正的耿俊，笑得就像刚在学校门口勒索完幼小的校霸。 他瞟了眼天花板：“装什么啊，你这儿又没装烟感。” 耿俊背影一僵：“……” 突然有很想抽死那个纨绔子的冲动。 点上烟吸了一口，肖行雨又看向自己的杰作，好奇地问：“你家里人从没来过你这一亩三分地吗？他们要是看见我们肖家的东西被这么宝贝地搁这儿，再得知你和肖家人暗中有来往……你猜，你那些爷叔会不会作出大义灭亲的事来啊？” 肖行雨觉得很严重的事，耿俊却很淡定。他把自己的瓷杯端去加水，按着出水键平静道：“你不是还要娶我吗？这里放点东西又算什么？” 第20章 肖行雨俨然像个算命先生 肖行雨好像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目光一直追着耿俊到坐下，在他戏谑的话说出口前，耿俊道：“你去年不是已经完成徒手攀岩月华拱璧了吗，这次为什么又去？” 肖行雨随口道：“哦，人请我陪的。” 耿俊神情滞了一下，然后微生薄怒：“请？去那种地方请客吃饭吗？这什么人？他知道月华拱璧最危险的地方难度系数只有512d吗？一个脱手人就丧命了！” 他瞪着肖行雨：“人家请你你就去，你真够敢的！” “这有什么不敢？”肖行雨不以为然。 他弹了弹烟灰：“那些洋鬼子成天来爬咱们珠穆朗玛峰，我们不得爬他们几座山把脸挣回来？全球征服月华拱璧的名单上多几个中国人看着也顺眼！当然，最重要是人家给我开了400万的酬劳，只要领一个人，而且那人本身功底也不错，我寻思不费劲挺简单，也就一个半小时就完的事。一个半小时400万都请不动我的话，我身价也高得太离谱了！” 耿俊无语。 不知道肖行雨对别人登珠穆朗玛峰怎么就产生了胯下之辱的感觉；更不知道肖行雨对自己的身价是有什么误解。 但事情已经过去，耿俊也不想多说了，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奉劝这位好友下次爱惜生命：“徒手攀岩这种运动太危险，以后还是能免则免，再爱玩儿也犯不着老去做这个有性命之虞的事！” “性命之虞看对谁而言了，”肖行雨自我感觉良好一把，然后从善如流：“好～放心，收手了，以后再多钱我都不去了。” 这么乖觉的肖行雨都让耿俊有点不习惯了：“这么听劝，我不是听错了？” 肖行雨把腿放下，眼底映着藏不住的笑：“没听错，我准备结婚了，往后我的命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这么危险的事当然不能干了。” 耿俊刚喝了口水，差点没能拿住手里的杯子。 “等等，你准备结婚了？” 肖行雨点点头，很清晰地给他“嗯”了一声，得瑟地慢条斯理道：“学着点儿，靠谱的男人就是像我这样的。” 耿俊放下杯子，像看ct胶片一样把对过说要结婚的人从上到下检视了一遍。 “你这什么反应？”肖行雨对耿俊的表情十分不满，拿起笔在他桌上连敲几下，“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点吉利话吗？你雨哥奔三的年纪了，还不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难道要和你一样？” “你跟谁结婚？”耿俊不耻下问，没计较他自称哥的事，并乱加猜测：“周夏？” 肖行雨嗤地一笑，单手把烟在纸杯里捻灭：“那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你这什么弱智的推理能力，博士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耿俊抿唇，在翻脸轰人和继续聊天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大度些：“周大小姐要是听到你这么称呼她，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既然不是她，那是谁？” 肖行雨不爱听了：“你这话说的，难道你雨哥就只有她这么一个爱慕者？你也太没眼力见了，哥的行情一直很坚挺的好！” 耿俊摇摇头：“说，是哪位姑娘为色相所惑？” 肖行雨一耸肩秘而不宣：“暂时不能告诉你，到那天你就知道了。” 耿俊俨然看着个祸胎，慢慢道：“周夏为了你可是连清华陶瓷系都考上了，毕业后出国深造不去、放着高薪工作也不去，就回你老家帮你们肖家打理生意，这样才貌双全死心塌地的女孩你哪儿不满意？你家长辈应该也挺想你们凑一对儿的？” “她是我堂妹。”肖行雨懒懒地拖着尾音强调。 “超过直系血亲三代的关系法律都允许了，”耿俊曲起双臂放桌上：“听说她从中学一直喜欢你到现在，十年有了，你这心是铁做的吗？” “哥哥郎心如铁你第一天知道啊？”肖行雨眉间一派没心没肺。 耿俊修眉一蹙：“你谁哥哥？” 肖行雨在他色变前赶紧扯道：“我跟她，注定命中无缘。” “哦？”耿俊果然被调走注意力。 肖行雨旋即露出一个非常英俊但又有点儿狡黠的笑容：“五行相克懂吗？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耿俊：“所以呢？” 肖行雨声音像鬼片似的压沉：“她克我！” 耿俊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了。 肖行雨把手肘搁在两个膝头，右手食指点着左手心，俨然像个算命先生道：“我，癸酉年生，剑锋金命。她，乙亥年生，山头火命。男金女火相书有云：未有姻缘乱成亲，娶得妻来也是贫，若无子女家财散，金火原来害本命。不可不可！” 肖行雨煞有介事，耿俊听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看看肖行雨的表情，一时竟判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胡说八道，更评价不来这人究竟是太老道还是太幼稚。 “你脑子哪里来的这些封建糟粕？”耿俊奇疑地问。 “这不是封建糟粕，”肖行雨舒心地向后一靠：“这是古代先贤的智慧，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无懈可击的免死金牌。”最后，他严正声明道：“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它！” 第21章 把自己送上砧板 与此同时，华瑞医院的vv病房里，肖行雨妈妈还在拉着章陌烟吐槽肖行雨。 倾听、认同、适当提问，饶是章陌烟这样的小冰箱也具备着记者的基本素质，这种素质成功让孟女士越说越起劲。 从肖行雨断奶那会儿不肯喝奶嘴，一直吐槽到他现在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事无巨细听得章陌烟打开电脑马上就能写一本《肖先生他怎么这样》。 忽然，章陌烟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融洽的气氛。 来电显示是“快递送餐”，章陌烟脑子猛一冲没想起来自己买了什么，但还是接了起来。 几句沟通她终于脑回路畅通，原来是她订的一个冰淇淋蛋糕。 上个周末她在家打扫卫生，发现了一张公司去年发的生日蛋糕兑换卡，眼看没几天就要到期了，她就选了个款式下了单。 当时好像没备注什么时间送货，没想到这个时间送到了。 快递小哥听说章陌烟不在家，有点着急：“这个冰淇淋蛋糕要放冰箱冷藏，现在包装里面的干冰最多只能撑1个小时，我给您放邻居家行吗？” “对门租户刚搬走，房子还没租出去……”章陌烟抱歉地说，她住的楼一梯两户，对门的房子房东在外地，房子常年出租，“楼上楼下的邻居脾气不大好估计不会同意，要不这样，你把蛋糕先退回冰淇淋店行吗？” 快递小哥说不行：“这家冰淇淋店今晚搞团建去了，我拿完蛋糕就看他们关门了。” 这么倒霉。 章陌烟又想了想，商量道：“你们快递公司应该有冰箱，要不就先放在你们那儿？再不行……就送你！” “大姐，”快递小哥的声音很为难：“我这会儿还有好多件没送呢，没两三个小时回不了公司，我也不是专门送冷链的，咱互相体谅体谅！你想想办法，我现在先把东西搁走廊你家水表柜，你赶紧找个亲戚或朋友来帮你存好！” 小哥有点儿独断专行，章陌烟也实在再开不了口麻烦人，无奈妥协：“那……行！” 挂了电话，她第一个就打给了金学洋，电话嘟嘟响了半天那头才接通：“金学洋，你现在有时间吗？” “没时间，”金学洋答得果断，那边背景音很嘈杂：“在忙呢！一下午一口水都没喝过，我现在也想住院了！” 章陌烟估计他在什么现场忙着，识趣道：“那算了，你忙。” 金学洋留住她：“什么事啊，你说说！” 章陌烟又提起劲儿：“你还记得我家房门密码？我想让你帮我回去拿个快递……” “拜拜！”金学洋果断结束对话。 章陌烟拿着忙音的手机，有点懵怔。 金学洋之外还能找谁？ 她琢磨她住的地方离公司不算远，如果让新来的实习生跑个腿拿到公司给同事吃也行，实习生目前没什么具体工作，来去半小时挤得出来。 就是挺不好意思给实习生开口的，感觉拿人家孩子当跑腿的…… “拿快递是，”章陌烟大脑正高速运转着，孟小雅轻轻推了推她：“是要放冰箱的东西吗？” “是……”章陌烟机械地回答，露出无奈的神色。 孟小雅一笑：“别急，我让行雨去！” 章陌烟睁大眼眶：？！ 孟小雅拿起手机就要拨，章陌烟吓得连忙阻拦：“岂敢岂敢！阿姨我找个同事就……” 孟小雅做了个“别说了”的手势，抓着手机对她语重心长道：“你怎么这么老实？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告诉陌生人家里和邻居都没人，还随随便便让人进自己屋子？这样很不安全的！你知道对方哪个是好人啊？小心引狼入室。别说了，我找行雨跑一趟。” 说着她拨出了号码。 章陌烟内心os：但，你儿子……好像也挺陌生的啊～ “什么玩意儿？拿快递？！”副院长办公室里，肖行雨接了他母上的电话。 电话里孟小雅过滤了一切潜在的不合作因素，自顾自吩咐：“等下我把章小姐的地址和门房密码发给你，你一个小时内赶到，帮她把冰淇淋蛋糕放进冰箱，听清楚了吗？” “冰淇淋蛋糕？还一个小时？”肖行雨抓着电话怀疑人生。 孟女士声音高高在上不容违抗：“肖行雨，我不是在拜托你，我是布置你，你好好照办就行了！” 下一秒她不由分说就按掉了电话，不给那头丝毫拒绝的机会。 章陌烟也没有丝毫拒绝的机会。 从听到的只言片语她能感到，肖行雨拒绝做这种跌份的小事，但无奈迫于孟女士的强势，他大概率会母命难违不得不从。 现在她脑子里只有两个疑问： 1她是不是把肖行雨得罪了？ 2《薪火》的采访是不是更没戏了？ “来，”孟小雅体贴地把开着微信聊天框的手机转过面，递到章陌烟眼前：“把你的住址和房门密码输一下。” 章陌烟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就想再推辞下：“这样也太麻烦了……” “麻烦什么呀，”孟小雅笑得很慈爱：“这能有你救我们行雨麻烦吗？举手之劳而已，反正他也没什么事！” 这还真比她救肖行雨麻烦。 孟小雅见她不伸手，把手机朝她又送了送：“信不过？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就算这世界上谁都会对你图谋不轨，我们也不会。” “我没有这个意思。”章陌烟连忙打消孟女士这个顾虑。 别说人家图谋不轨，就她那个小屋子里的东西有什么可让人家一个说有2个多亿的人图的？ “那好。”章陌烟短时间内没想出什么拒绝的理由来，再不领情倒显得她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谢谢阿姨。”章陌烟不太自然地接过孟小雅的手机。 在署名“现世报”的对话框内，她输入了自己的小区名字门牌号码——云山家园27号301室，接着又输入了6位房门密码。 右拇指在“发送”键上悬了会儿，章陌烟没勇气按下去，把手机递还给了孟小雅，像小学生交作业似地：“阿姨，我写好了。” 其实谁来“发送”并没什么不同，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发出去好像有点把自己送上砧板的感觉。 孟小雅取过手机看了一看，点点头，毫不迟疑地按了“发送”。 她按下去的一刹那章陌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能说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 “叮”，肖行雨的手机跳出一条信息，点开，明明白白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串密码。 肖行雨低头看着手机，耿俊看着他，后者压住笑意：“好了，我找个人代你跑一趟！” 说着耿俊拿起座机电话，才拨了一个键肖行雨已经站了起来：“亏你还是医生，我妈大病初愈我能惹她不高兴？这病五年内要是返了你给治？行了走了不吹了，我这救命恩人的小巢还有点远。” 第22章 香闺一游 章陌烟住的地方是个十几年前开发的小区，几十栋楼都是6层高的楼梯房，虽然有些年头，连个电梯都没有，但因为是所重点中学的学区房，置换率高，入住率也高，住户层次并不低，连带着卫生、绿化、功能设施都算是这类小区里的佼佼者。 肖行雨费了一番周折才抢到车位把车停了，按着微信上的地址找到27号楼，上到3楼。 在左边一间找到301，他没着急进入，在走廊上先找到了水表柜，打开白色木门，里面果然放着一个6寸蛋糕盒。 他提了蛋糕，到301门前输入六位密码，按下门把手，门应声而开。 二月末的傍晚天还是暗得很早，六点半的样子已经全黑。肖行雨借着走廊的灯光找到玄关墙上的照明开关，啪一声打开灯，房子豁然敞亮。 这是间五十来平的一室户，站在门口就能把里面望个大致，房子收拾得很干净，布置也挺温馨整洁的。 客厅是核心区放着一组双人沙发，后面挂着一幅静谧的绿植写真，对过是电视和组合柜，电视与沙发之间铺着一块小地毯，上面有个椭圆茶几，纸巾、遥控器都规规矩矩收在皮质收纳盒里。 客厅与厨房连接的地方是套胡桃木色的餐桌椅，冰箱就在边上。 肖行雨反手关上门，在玄关的鞋柜上放下钥匙。 鞋柜上下放着各式女鞋，高跟的、坡跟的、平跟的，一双毛茸茸的兔子女拖，和一双男拖。 肖行雨脱了皮靴，没换拖鞋，只穿袜子在地板上走到冰箱。 冰箱和这屋子整理得一个水准。 上面是冷冻柜，门上分两排站着一颗一颗鸡蛋，一盒牛奶、一支炼乳、广式腐乳、各种果酱巧克力酱。 门里是麦片、面包，还有一个个乐扣保鲜盒，分门别类放着切半的柠檬、刨好的奶酪丝、切片火腿、熬好的高汤、腌制的泡菜、红豆莲子粥等等，陈列水平不如近藤麻理惠，但一眼也能看出主人必是个喜欢在家消磨时间的宅女。 下面的是冷冻柜，分两层，一层放着牛羊肉贡丸之类的火锅食材，一层放着水饺汤圆手抓饼之类的速冻早点。肖行雨把两类东西并了并，理出一块地方把冰淇淋蛋糕连盒放了进去。 关上冰箱，肖行雨回身，站在原地看了一圈井然有序的小屋，恍惚生出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沙发上有两个皮粉色的抱枕，茶几上有好几盒巧克力，餐桌上养了一瓶绿箩，每片叶子都肥肥绿绿…… 目之所及的陈设，鼻之所闻的香气，无不在说这是个姑娘的房子。 …… “我去！” 被一面镜子里映出的自己吓一跳！ 肖行雨揉着心门，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章陌烟的卧室里。 卧室只有十几平，浅色的窗帘搭配一套白色的组合家具，床上平铺着柔软的粉黄被子。 床是张一米的床，一个人睡可以，两个人睡也可以。 飘窗边有一张写字桌，桌上有台灯和几本书、还有一个摩天轮造型的照片框。 6个吊箱每一个放着一张照片，5张章陌烟的独照，1张她和一个男人的半身合影。 这是张标准的游客打卡照，背景是在处风景区，照片里的两个人在一幅山刻前并肩而立，英武正气的男人身旁，章陌烟穿着浅绿色的冲锋衣，一头秀丽的黑发垂肩，对着镜头浅浅露出微笑。 冒昧的感觉上来了点，肖行雨很快退了出去，除了那台冰箱，他没有碰屋子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他在玄关处穿好鞋，关灯，关门。 走廊的声控灯亮起，肖行雨走到楼梯处，后腰靠上栏杆，伸着两条腿掏出手机。橙黄的灯光下，这个姿势不可思议地凸显出他优越的身材比例和长腿线条。 通话记录里第一行就是“太后母上”，在按下的前一秒他顿了顿，改了主意往下面滑了两下，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金学洋受宠若惊的声音。 “肖老师？肖老师您好！您改变主意了？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改主意的！我们这个选题立意高、格局大、内涵深，绝对堪称时代佳作，我就知道一定会打动您！” 肖行雨没着急说话，等金学洋热情洋溢完，他才慢腾腾道：“不是，没有。” 金学洋一键消音，几秒后，他重组破碎的心，试探地问：“那……肖老师您电话来……是？” 肖行雨仰头悠悠看着走廊的小灯，听起来不大乐意道：“你打个电话给章记者，告诉她蛋糕已经放她冰箱了。我没有她电话。” 金学洋懵怔了一下，迷糊道：“您……给她把蛋糕放进冰箱了？不好意思，我智商不太够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肖行雨一想也对，没头没脑的确实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好好地说清楚。 “她在网上订了一个冰淇淋蛋糕今天快递给她送了，家里没人，我刚才正好在医院，就受她所托帮她到家里取了，现在已经把蛋糕放她冰箱了。就这事。” 金学洋在那头也算听明白了原委：“肖老师你去过云山家园了是？” 肖行雨声音懒懒：“嗯，我现在就在云山家园，刚从她房子里出来。” 金学洋大为震惊：“啊？章陌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居然敢使唤您肖老师！” 肖行雨大人有大量：“算了，小事一桩。” 金学洋可不这么想，十分紧张：“肖老师，章陌烟这个人就是这样没轻没重的，情商有点问题，她以为救过您就是您大爷了……不不不，我太气愤了口不择言，总之肖老师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啊！对了，要不我把章陌烟的电话给您？” “不用，”肖行雨似是不耐烦道：“你跟她说下就行了。” 金学洋体会到了这个语气，忙道：“好的好的，肖老师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我一定帮您好好教育教育她！” “那倒也不必，”肖行雨以敷衍的口吻：“好了就这样，挂了。” “好，肖老师……”金学洋还想聊点别的，但又感觉不合时宜，最后只能依依不舍：“那好……挂了。” 肖行雨熄了手机屏，往兜里一揣，潇洒倜傥地下了楼。 第23章 拙劣的情商 章陌烟就差以死相逼才让孟董事长把大红包收了回去，前脚刚把人送走，后脚手机就响了，一看来电者大名——金学洋。 鉴于一个小时前金大记者毫不留情异常果决地挂了她的电话，她在接和不接之间产生了犹豫。 最后，考虑到他们当下是创作《薪火》的合伙人，大局为重、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她还是以海纳百川的胸襟接了这个电话。 “章陌烟！” 章陌烟还没说出一个“喂”字，就被金学洋一嗓子吓了一跳：“你胆大包天了！居然让肖老师给你取蛋糕！” 章陌烟怔愣：“你怎么知道？” 金学洋声音很大：“我怎么知道？肖老师给我打电话了！他让我转告你，你那金贵的蛋糕已经放进你那宝贝的冰箱里了！” “不会……”章陌烟轻轻地驳。 金学洋火大地反问：“什么不会！你没差遣人去你那老破小替你放蛋糕？” “不是，”章陌烟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肖行雨不会说‘我那金贵的蛋糕已经放进我那宝贝的冰箱里了’这种话，这明明是你的口气。” 电话那头长吸一口气：“这是重点吗？啊？这、是、重、点吗！” 金学洋听起来是真有点上火，章陌烟隐隐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事，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那重点是什么？是我不该让他帮我跑这趟腿吗？” 金学洋无语了两秒，然后放弃挣扎道：“小章同志，你是不是觉得救了人家一回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觉得凭肖老师那体格身手昨天那个神经病能沾得了他边儿？还有我还没说呢，明明是我去拉那个刺客的，你为什么要横插一杠子出来英雄救美？如果不是你，现在被肖老师感恩、睡在国际医院的人就是我了！” 金学洋这话前面还都比较正常，说到最后一句章陌烟妥妥已然是一个鹊占鸠巢窃取胜利果实的茶茶了。 她不禁冤屈嘀咕：“我没想英雄救美。” “那你干嘛出手？” “我是想拉住你，我看你很危险。” “你……”金学洋哑了一下，像被人拿干馒头塞住了喉咙，少顷，他才艰难把那馒头咽了下去：“行，这个先放放。对了我要说你了，你是多有安全感啊，房门密码说给谁就给谁，打算广告天下了是？” 说到这个章陌烟无话可辨，让肖行雨到家里其实她也觉得别扭，可是刚刚那会儿完全是被孟小雅上赶着，她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在干嘛。 于是认训道：“一言难尽，我一回去就会把密码改了。” “长点心！”金学洋降了点儿火：“言归正传，我跟你说，就你让人家取蛋糕这事儿后果可能很严重，我听肖老师刚才那电话的口气已经感觉到了。你是不是缺根筋，百度了没有，人家是什么身价能给你这么使唤？我跟你打赌，要是主编现在知道这事他能心梗了你信不信？” 章陌烟想说她还没来得及百度，也想解释下其实使唤肖行雨的不是她章陌烟，而是他的妈妈……但是，她感觉这两个情况金学洋并不想了解。 “那现在怎么办？我也没有肖老师的电话号码，要不你把他号码给我，我去给他道个谢或者给他道个歉？” “得得得，你收手，”金学洋不留情面地否决了她这个真诚的提议，还带踩一脚：“就你这拙劣的情商你别彻底把事情搅黄了！这事怎么办……我这两天好好想想，等我回来从长计议。” 章陌烟疑惑地问：“你要出差了吗？” 金学洋没好气道：“是啊，你这不是住院了吗？你撂下的差使不得有我这个天使为你咬牙顶上吗？” 章陌烟当即就抱歉而感动了。 她这趟要出的差是一年一度的网络文学大会，届时各网文平台的大咖文豪群英荟萃，根据往年的经验，工作量之巨大，绝不逊于金学洋以前参与的娱乐圈盛典。 “那要辛苦你了啊，”章陌烟着实不好意思，于事无补地关心道，“方案你拿到了吗？大会的议程、报道主题及采访安排我都很清楚，你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 “这就不必了，”金学洋豪气干云：“我什么阵仗没见过，什么应付不过来？！你就安安心心养病，伤员要有伤员的样子，你也好久没休假了，借这个机会休息休息，等我从广州回来你就得给我做牛做马了听到了没？！” 章陌烟没介意他的夸张手法，还有点过意不去：“其实我没事了，就是医院不让走。我也不想休息，要落实肖老师的事儿本来就难，现在你又说我惹恼了他，我怎么躺得住？” 金学洋那边几秒没声音，然后：“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你不酸死我难受是吗？既然你不想闲着就做做肖行雨的功课，研究研究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对什么感兴趣，找找突破点。咱们现在开局不利，多了解他一点知己知彼总不会错的。” “嗯好，你放心。”章陌烟俨然领到任务的小兵。 “你可以去微博看看，”金学洋教她：“他的超话里面有几个总结贴挺全面的，先好好参参，也省得你自己去瞎找了。” “好，他还有超话啊？”章陌烟正奇着，病房的门被敲了两下推开，耿俊带着一位男医师走了进来。 金学洋自然看不见，在电话里继续说：“他这超话有段时间了，这两天他不是火嘛，就浮出了水面，阅读量真不是盖的！所以，咱们公司请他给《薪火》开局绝对是有眼光的决策。” 说到这里他又开始恨铁：“你呀你，我本来还想指望你用这救命之恩让他卖个人情呢，结果你居然只让他取了个快递！” 章陌烟也觉得是有点无法面对的可惜了，恰好耿俊也到了跟前，她赶忙借坡下驴：“我知道了，那个，医生来查房了，先不聊了！” 金学洋也喏喏：“行行，我也要往机场赶了，拜拜！” 第24章 这人不会真有读心术吧 章陌烟和金学洋匆匆结束了电话，耿俊身后的男医生笑容可掬地走过来，从大褂口袋里取出测温仪在她耳蜗“滴”了一下，给耿俊汇报：“358，正常。” 耿俊点了点头，转过来俯身问章陌烟：“感觉是不是好一点了？听说你下午会客了很长时间，这是不应该的。” 章陌烟道：“哦好。” 耿俊也不知道她好个啥，没说什么，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肿包：“已经在消肿了，今天再冰敷一次。” “好，我等下就安排。”男医生在他旁边答应。 耿俊收回手，给章陌烟介绍：“这位张医生是我的副手，今晚他在这里值班，如果你有头疼呕吐的症状就按床头键，他会第一时间为你查看，同时他也会联系我，我20分钟内必定会赶到。” “好。” 章陌烟和张医生互相致意地看了一眼，算是认识了，耿俊从张医生手中接过巡房记录簿，一阵龙飞凤舞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配合医生和护士的治疗，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们反应，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跟医生护士提。”耿俊例行询问，这种话他估计对每一个病号都会说。 章陌烟没过脑子就点头，点到一半，踟蹰了一下改了：“我想问下……” 耿俊抬起眼眸：“什么？” 章陌烟看了看耿俊身边的张医生，略微权衡，觉得自己要问的问题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 “耿院长和肖老师是很熟的朋友？”章陌烟问。 耿俊定了一下，他还没说话，就见那姓张的医生身子明显僵直了一下。 接着章陌烟就听到张医生仓促道：“院长您安心下班，我会多留意章小姐这边的。哦，我还有个病人在做动态监测，我过去看一下！” 耿俊面无异色：“去。” 张医生小碎步跑走，章陌烟看着他自动自发消失的背影，觉得那是一种类似于唯恐听见什么生怕从此没好日子过的表现。 “你是想问肖老师有没有生气？”耿俊的声音响起，并且用了个倒装句，“就你让他去取蛋糕的事。” 章陌烟收回目光，佩服：“耿院长是有读心术吗？” 她就问了一下他和肖行雨熟不熟，他一下就秒到了她是想求证肖行雨有没有因为取蛋糕的事介怀？ 看来肖行雨离开她的病房后的确是去找他了，接孟女士电话的时候耿院长就在身边。 耿俊收起巡房记录簿，淡淡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没有。” 章陌烟松了一口气，放下一点心，且不管这耿院长说的话是不是安慰她，此人性情善解人意是不假了。 “你很紧张他生不生气？”忽然，耿俊昳丽的眸子审度她。 窗外黑色的天幕和他的雪白的衣袍泾渭分明，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十分通透的感觉。 “是有点……” 章陌烟嘴上说得还好，心里其实另一种景象。 紧张，当然紧张了！ 如果肖行雨对拿蛋糕这事心存芥蒂，那采访的事他铁定拒不合作了，《薪火》的结局八成只能地里黄，到时她怎么面对李腾飞？ 她的表情大概显出了犯愁，耿俊开解地说：“感恩是一种积极的情绪，从心理学来说，为恩人做一些事情会让被助者感到更加幸福，所以你不用太紧张，更不用担心肖老师有任何介意。” 真的好有说服力哦。 “但我，还是紧张。” 耿俊停住，盯着章陌烟数秒，目光锐利：“难道你有求于他？” 章陌烟一怔，惊呆了，这都能看出来？这人不会真有读心术！ 他不是神经外科专家嘛，怎么这么像心理专家似的？ 章陌烟嗯呀啊的组织语言，耿俊已声音平淡地道：“求事还好说，如果你想求人的话，我奉劝一句，不必花心思了。” 耿俊肚里os：肖行雨说他要结婚了，但这还是个秘密我不能跟你说太多，只能善意提醒。 章陌烟肚里os：我靠，预防针乱打一片啊，这是什么霸道手势？！ 她生怕引发误会地：“没有这些。只是我朋友说他身价很高，听说我差遣他当快递员把我训了一顿，我担心自己太失分寸……听你说他不会生气，我就安了。” “你多虑了，”耿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抿的嘴角翘了翘：“你朋友说的不错，他身价的确很高，据说一个半小时要400万。” “……”章陌烟眨了下眼睛，这……是自豪吗？ 也许会错意了，她承认自己情商这块可能确实有短板。 “真的。”看她似乎不信，耿俊补充强调。 章陌烟确实也没信，400万这个出场费基本可以媲美娱乐圈当红小生了。 但他说真的就真的，辩赢了又没奖金，只是她接下来该说点什么呢？ 把肖老师的才华美貌狠夸一段？还是问这位漂亮的耿院长“你是不是以肖老师为荣”？又或是感慨一句“那我用了肖老师1小时真是赚大了”？ 章陌烟一念生起一念泯灭，几秒的时间内枪毙了十来个对策。 最后，她干笑了下：“厉害！” 认真的记者会为了一个采访事先进行大量的案头阅读工作，以此确保自己对专业的背景知识接近受访者的认知水平。 章陌烟是个认真的记者，所以她开始认真研究起肖行雨。 此举不仅是为了找到能投肖行雨所好的突破口，也是为了采访时别问出什么愚不可及的问题。 至少不能尬聊。 “肖、行、雨……”这天医生护士一查完房，章陌烟就把手机拿了出来，输入“肖行雨”三个字，把网络上有关他的信息先收割一遍。 网上的信息一般都是些皮毛，然而就这些皮毛，就够她绝倒了。 “这是什么天之骄子命运的宠儿啊？”她放下手机对着天花板感慨。 肖行雨，出生于瓷界素有“北肖南耿”之称的肖家，章陌烟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两家的制瓷史竟然可以追根溯源到宋高宗年间。 至于网上提到的耿家，耿院长也姓耿，对了，孟女士说肖行雨去找耿俊被他爸知道了要浸猪笼，再联想到副院长办公室的那件青瓷…… 同行是仇家，难怪了—— 资深网文爱好者章陌烟，差不多立刻就脑补出了一部不顾家族恩怨也要许友以死的双男主社会主义兄弟情。 不行了，她不能再发散下去了。 第25章 你想了解的都在这里 刚说到肖耿两家的制瓷史可以追溯到宋高宗年间，网上有鼻子有眼说是1127年，即发生靖康之难徽钦二帝被金人掳走的那一年，也是高宗赵构于应天府登基建立南宋王朝的建炎元年。 从南宋到今天，895年的时光洪流里，这两家的字号默默无言陪伴华夏中国走过兴亡更替，时隐时现地出现在各代正史雅集诗词歌赋里，绝对是放眼全国也屈指可数的能够在历史上有脉可循的世家。 陶瓷这类物品，可精可俗，精可以成为稀世珍品连帝王都要寤寐求之；俗又可以作为锅碗瓢盆走入百姓人家装饭盛汤，市场需求面极广、客户层跨度极大，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刚需。 所以，这种门第的家底自然厚得可以掘地三尺还不见底。 这种门第的子孙，说含着金钥匙出生都太肤浅了，少说还带了金饭碗、金项圈、金手镯、金手表、金腰带……即使一辈子啥也不干，都能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 但是，肖行雨偏偏还拿了文曲星下凡剧本。 求学之路开了15倍速，别人还在上小学，他已经上中学，别人还在上中学，他已经上清华，别人还在上清华，他已经上剑桥，一路走来不走寻常路，并且还通过各种奖项殊荣让别人无路可走。 他不走寻常路还体现在作为着名瓷门之后，他主修的并非陶瓷艺术类相关专业，而是枯燥无味的材料专业。 他的从业期与求学期严重交叉，留学读研期间就取得了两项古陶瓷无损鉴定专利；工作履历更像是打卡，欧美着名博物馆被他踩了个遍。你可以说他是跳槽狂魔没有定性，但你不得不承认他在就业市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本着尝试理解、拉近距离的态度，章陌烟没有采纳金学洋的建议去娱乐性较强的微博了解肖行雨，而是把网页翻了个底朝天，找到了几篇肖行雨的早年大作，希望这样可以走入他的内心世界。 《用pixe方法判别汝官窑、钧官窑与民钧瓷》 《edxrf探针分析高古瓷产地的尝试》 《用xafs初探名青瓷中fe的价态》 《青瓷釉浮沉化机理及呈色热力学分析》 …… 章陌烟每篇都打开看了千把字……算了，大佬的内心世界脑部受创患者暂时不想了解了。 她实在是没法把那个拽拽的男人和这些八股文作者联系在一起。 章陌烟仰头向倒进软绵绵的枕头，过了会儿才缓过来，起来默默点开了微博。 热搜榜上已经没有直接带肖行雨名字的词条了，但只要在搜索框输入“肖行雨”三个字，还是能够搜出海量的内容。 被转发最多的就是她用公司号发的那18张特写。 总共有931万赞！ 想来肖行雨也不会去买水军，所以这931万个赞背后应该都是一个个大活人。 这么实的数据，真不知道要眼红死多少半红不黑狂买僵尸粉的小明星了。 再看微博下的评论，无不真情实感。 「我这一辈子，为哥哥痴、为哥哥狂、为哥哥哐哐撞大墙！」 「颜值与实力双强，为国争光，这才该是万人追捧的国民男神嘛～」 「看过这位，突然感觉娱乐圈的明星们精致度都不够了。」 「娱乐圈勿登月碰瓷！元素周期表背得出吗？」 「有幸同为清华学子，现在改陶瓷专业还来得及吗？想能和男神多一点共同语言。」 「那你应该改体校，肖神现在去搞户外运动了！」 …… 花式夸法着实比《用pixe方法判别汝官窑、钧官窑与民钧瓷》好看多了，又不费脑，一点不为难脑部受创患者。 金学洋果然是知己。 章陌烟看了会儿热闹，回头才发现肖行雨好像并没有注册个人微博账号，略感遗憾，这就少了一个最直观了解他的窗口了。 没有就没有，章陌烟点进了“肖行雨”的超话。 随便周游一圈，她总结五个字：肖老师实红。 这块自留地粉丝数之众、发帖量之高、彩虹屁之多都超出了章陌烟的预期。 看到最后她不得不点出一张肖行雨的照片仔细端详。 也没看出什么高潮。 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她个人还是更喜欢看岳云鹏宋小宝。 点掉照片，章陌烟没费什么事就找到了金学洋说的几个精华帖。 果然够精华。 第一帖：《肖神史上最全考古》 肖神是粉丝们对肖行雨的一种爱称。 此贴发布于5年前，最后一条回复是1分钟前，妥妥是精华帖里的常青树。 发帖的“华夏总坛坛主”看头像应该是个男士，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搜罗了肖行雨初中到剑桥的所有成绩单、奖学金，荣获过的市级、省级、国家级、世界级奖项，越野记录甚至学校运动会照片。 图文并茂，琳琅满目，看得章陌烟由衷佩服，一是佩服肖行雨开挂程度之神，二是佩服“华夏总坛坛主”挖掘功夫之深，这资质不做新闻可惜了。 第二帖：《肖神7任前女友大比拼》 这个帖子是2年前写，发帖的id叫“躺赢才是赢”。里面指名道姓历数了肖行雨的7段情史。 初中校花、高中广播台台长、本科段有2个系花和1个美院的校花、留学期间有1个洋妞、最后一任是4年前一位小有名气的大提琴演奏家。 最可贵的是，这个帖子下面居然有不少女主们的同学校友甚至是闺蜜盖章认证，所以这个帖子的真实性应该很高。 章陌烟长叹一声，看着别人这么丰富的情史，她这活了25年才谈了一次恋爱还无疾而终的人表示非常羡慕！ 但是章陌烟发现很多人和她想得不同，这一帖的下面可谓是兵分两路硝烟弥漫。 一派人的主要意见是：好花啊没想到啊，我到底要不要继续喜欢他呀？ 另一派人的主要意见是：哥哥分手一定有不合适的理由，你不懂闭嘴。 章陌烟隔岸观火看得不亦乐乎，再往下，剧情突然横生枝节。 某网友贴出了一张肤白貌美的大美女照，非常认真地写着“苦恋肖神十五年，才貌双全却不得圣眷的女神——周夏。” 后面洋洋洒洒一篇娓娓道来，简单说就是女神从小暗恋肖行雨，为了肖行雨愣是从一名学渣逆袭成学霸，考上了清华陶瓷艺术系还读完了硕士。 女神在校期间就声名鹊起，瓷艺作品多次荣获国内外大奖，甚至有款作品还作了大场面上馈赠外宾的礼品。 就在大家纷纷赞叹女神前途不可限量的时候，毕业后的周夏居然拒绝了学校和国内外多家企业的高薪聘请，离开了繁华都市回到了肖行雨的老家汝州，在肖盛瓷业担任了一名产品经理。 暗恋15年，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一茬一茬换女友，无怨无悔，还帮他家操持家业。这位周女神当真是用自己的青春深情演绎了前些年网路上流传的那句煽情文学—— “我一直在你身后，就差你一个回头。” 用情至深，确实感人肺腑，看到这楼的网友在评论里留下了大量的哭泣和祝福。 「这是什么为爱牺牲的凄美单恋啊，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追帅哥不易，美女加油！」 「感动了，我退出，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祝他们早生贵子！」 「姐姐真长到我审美上了，人美又有才华，希望那傻孩子早点回家看看！」 …… 看着一片为周女神声援的呼声，章陌烟的心里忿忿不平。 周夏是感人，但是你们谁人知道肖老师和耿院长那不顾家族隔阂宁可浸猪笼也要肩并肩的绝美感情啊！ 周夏若修成正果，那霸道邪王掌中娇不就be了？！ 章陌烟油然而生出危机感，她必须做点什么为兰芝玉树的耿院长振臂一呼，哪怕这一丝微弱的声音很快就会湮灭在一片对周大美女的祝福声中。 章陌烟的微博号和工作关联太多，很容易暴露蛛丝马迹，她退出登陆，用qq注册了一个新账号。 “叫什么网名好呢？”章陌烟揉捏着自己的下唇，这是她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动作。 一个新网名就是一个新人设，网络世界披上马甲就等同脱胎换骨。 这个网名一定要和她本人反差极大，必须任何人看到都绝对不会联想到她。如此她才可以随心所欲想说什么说什么，把内心那头不羁的小野马释放出来。 章陌烟非常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决定叫“你确定不要爱我吗”。 这是几年前遍布申海市地铁的一句广告词。 完整的是“也许世上有万种繁花，但只有你，是我无以伦比的玫瑰——你确定不要爱我吗？” 这则文案因为猝不及防的转折，一直霸占章陌烟心头沙雕广告榜之首。现在她抓瞎起名，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这一句。 你确定不要爱我吗？ 嗯，这绝对不像她能说出的话。 甚好。 第26章 耿俊的邀请 起好了名字，章陌烟如同再世为人，回到贴子下面在周夏照片的那一层里留下评论—— 并不很配，肖老师值得更好的人。 评论之后，她觉得自己俨然一个守卫正道的骑士，内心升腾起一丝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自豪，很满意地刷起了第三个精华帖。 第三帖是一个幻想帖，名为《与肖先生恋爱必做的100件事》 章陌烟饶有兴味地一条条读着： 1．和他一起喂小动物 2．靠着他的肩膀小憩 3．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4．一起去一趟游乐园 5．在人迹罕至的野外露营 6．穿一次他的衣服 …… 34手牵手压马路 35在下雨天的伞下接吻 …… 79和他同居 80和他相拥入眠 81在周末一起赖床 …… 99盛大的婚礼宣告步入婚姻殿堂 100生好多的孩子。 章陌烟从来不知道谈恋爱有这么多事情好做，她坚信如果没谈过几场刻骨铭心的恋爱绝对写不出这种满满细节的作品，所以内心不禁对写这个帖子的‘肖家的小冬瓜’顶礼膜拜。 想想她和黎明恋爱以来也就看了两场电影、陪父母吃了几顿饭，和这厢一对比简直太苍白了！要是以这个为标准，那她跟没谈过恋爱有什么区别？ 这帖真是份好东西。 虽然她没有这样的天赋生来就会劈情操，但是勤能补拙啊，她可以照搬呀，她有种预感，这份东西她将来一定用得着！ 章陌烟果断把这篇文字原封不动复制到了备忘录。 点好备忘录右上角的“完成”，章陌烟这才想到自己好像和黎明已经分手了。 她等了快25年才等到第一个男朋友，下一位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出现呢，这么一想，她心里顿时没劲了。 这时房门咔哒响了一声。 章陌烟陡然一惊，看着推着午餐车走进来的耿院长，火速把手机往被窝里一塞。 “有什么事吗？”她问。 以章陌烟的调子，这话问着很有一丝不敬的意味。而且这话问的也太智障了，人家推着餐车你还问什么事？ 一个正常的病人会问医生“你有什么事”吗？ 耿俊看了一眼她按着被子的手，选择性忽视地礼貌作答：“11点半了，你该吃午餐了。” 他将餐车推到床边，帮章陌烟放好小桌板，把饭菜一盘一盘从推车里取出来放上，摆了个倒梯形，规范地一个一个揭掉银制盖子。 君子端方。 耿院长举手投足简约优雅的仪态堪称赏心悦目，章陌烟几乎能想象出他在手术台上一把一把从护士手里接过手术刀的样子了。 肖老师值得拥有。 耿俊拆着湿毛巾发出沙沙声，章陌烟回神寒暄：“怎么麻烦您来送午餐？” 耿俊将白色的毛巾叠成方块好放到她手边，递给她一双筷子：“我今天比较忙，只有这会儿有空过来看看。” 章陌烟接过筷子：“我挺好的，您忙就不用每天过来了。” 耿俊把一盒酸奶拿上来：“那恐怕不行，肖老师要求我每天电话汇报你的情况。” 章陌烟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每天通电话？ 就说她是个工具人！ 天天通电话只为聊她的病情，就她这病情有什么好聊的？ 还有划重点，这是肖老师要求的，肖老师好会啊！ 耿俊不知道章陌烟在想这些，见她停着不动就提醒她：“趁热吃，等一下要凉了。” 说完，他自觉地转身去到一旁的沙发坐下，拿了旁边的一份《新区时报》读起来。 章陌烟估摸耿院长是在等着收盘子，于是呼啦呼啦用了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吃完了这顿荤素搭配的健康餐。 院长亲自送餐就已经隆重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他收盘子？章陌烟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把碗碟收拾进推车。 但收拾到一半还是被耿俊发现了，他立刻叠好报纸走上来：“让我来！” “没事没事。”章陌烟在他长手伸到之前把最后一个碟子塞排好。 等她都摆好，耿俊把餐车推离了一点儿，郑重其事地问：“我们医院的餐品还合你胃口吗？有建议的话可以提出来我们优化。” 章陌烟屁股挨上病床：“挺好。” 章陌烟和不太熟的人说话一向简短，每句都像在敷衍，正常人都接不下去，耿俊点点头：“那就好。” 说完后，他也不走，双手插在白大褂里似乎还想扯点什么话题，饶是章陌烟也觉察出了他可能还有事。 她犹豫了一下，问：“耿院长，你还有事吗？” ？ 为什么这种话由她说出来总是有股浓浓的赶客风味！ 唯恐对方这么误会，章陌烟连忙补救道：“我可以陪你聊会儿！” 耿俊对她不堪的应急表现置之一笑，欣然接受道：“好，那就聊聊。”他伸手拉过一张椅子在她病床边坐下。 这，似乎有点过于正式了。 一般医生对病人摆出这副促膝长谈的姿态应该都没什么好事了，章陌烟不禁直了直身子，紧张道：“那聊什么？” 耿俊闲话家常似地说：“我们聊聊你的那些梦怎么样？” 章陌烟心口一松，然后愣了愣：“我那些重复做的梦吗？……怎么了？” “你想不想知道梦里那些人是谁？” 章陌烟呼吸变得深长，半晌，她往前挪了挪，声音不自觉紧绷：“你知道是谁？” 耿俊笑着摇摇头，白色大褂把他斯文精致的气质衬得绝佳。 章陌烟回直身子：“哦。” 就是，她的梦别人怎么清楚里面的情况。 还挺失望的，正若有所思中，她听见耿俊开口：“如果有机会进入这个梦里去看一看，你愿意尝试吗？” 章陌烟抬起头，定了好几秒，先把对方的字面意思理解了一下，然后：“什么意思？” “我最近在做一个与催眠相关的课题。”耿俊渐渐揭开今天所到的目的。 章陌烟露出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 “像你这种情况我觉得可以尝试通过催眠进入梦境，如果成功的话，你就可以主动地在里面观察，搜寻更多的细节或线索去判断它究竟是梦还是回忆。” 章陌烟没想到耿院长会跟她说这个，着实消化了一下，才疑惑道：“这可行吗？” “不一定，”耿俊说：“我之前经手的案例都是受术者在催眠状态中走进某个回忆场景，而你这个是一个梦，有可能细节不会很丰满。” 章陌烟低头思考了一下，片刻，她试探着抛出一个观点：“那如果细节丰满，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个梦其实是真实的回忆。” 耿俊目露赞赏，微微莞尔。 章陌烟沉默。 这些梦存续多年，虽不影响她的生活，但一直是令她困惑的谜团，她可以等它像挤牙膏一样一点点往前推进剧情，但如果有超前点映的话…… “我可以试试。” 她应得很简单，简单得就像接过了别人递给她的一杯水。 耿俊不敢相信这么顺利，眯了眯眼睛：“你不多考虑一下？” 第27章 国民男神你过来 章陌烟回视对面意外的目光：“我暂时也没有其他办法。” 一语封喉。 章陌烟完美演绎了什么叫把天聊死。 耿俊无话可说，镜片后的眼睛阖了阖：“谢谢。”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催眠术是一种运用暗示手段直接作用人心的心理操控术，需要由我充当诱导者引导你进入恍惚状态，所以这里的关键点就是我们之间需要建立心灵的信任与亲和感，只有建立了高度的亲和感，催眠才有望成功。” 耿俊没有表现出成功收获一只小白鼠的喜悦，反而神色比之前严肃了许多。 而就他的这段话，还好这两个对话的人一个只关注给出专业建议，另一个完全只觉得对方是在给专业建议，否则一定被误读为居心叵测没羞没臊的爱的圈套，从而在两人之间擦出点什么爱的小火花。 章陌烟让人放心的毫无偏差地听懂了耿俊的意思，直白道：“我们不符合这个条件。” “没有是正常的，这需要一个过程。你在这里治疗的这几天我会多来和你加强沟通，帮助彼此增进了解。同时，你可以慎重再考虑一下要不要进行，随时可以反悔。” 耿俊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一种适中的语速，不紧不慢，温和清雅，让人有如坐春风之感。 章陌烟觉得和这样的人对话很舒服。 “真正的催眠并不像电影里看到的那么简单，能不能成功还要看你的自主意识程度。如果你自主意识很强不易接受暗示，那也会影响进入催眠状态的程度。” 最后耿俊总结呈词：“这是一个需要时间的过程。” 章陌烟不笨，她能理解耿俊说的意思。这个虽然是超前点映，但也是按周期更新的，并不能一口气看到大结局。 “谢谢，我尽量配合你。”章陌烟道。 耿俊走后，章陌烟躺着放空了很久，一种临考前的紧张情绪莫名在她血管里滋生。 但耿院长说了这些急不得，暂时多想也是无益。她翻了个身，把已经捂得温热的手机从被窝里拿出来，接着浏览肖行雨的相关信息。 打开微博，她先一惊，居然有248条未读消息！ 她一边惊讶一边点了那个小红标，当即就被战斗力爆表口吐芬芳的回复文学整懵了。 「狗眼不要可以抠掉！她不配难道你配？」 「我不懂，你diss的点在哪儿。你是女友粉？所以周女神优秀你眼红？」 「你自己又是什么货色，人家取得的成绩是你一辈子达不到的高度好，说人家不配不觉得自己可笑吗？下次想好了再发言，这20个耳光是爸爸教你说话的！」 「姑娘你莫不是有什么共情障碍？」 …… 全部都是回复她评的那句“并不很配，肖老师值得更好的人”的。以上几条回复因为用词还算文明被点赞在前头，越往下翻那些回复措辞越不堪入目，连带她爸妈和十八代祖宗都出场了。 章陌烟生气了。 她以前给公司官微发东西也收到过恶意评论，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被骂得这么惨过！ 这群有事没事拉郎配的无知网友！ 周夏能比得过一表人材业务过硬温文尔雅年轻有为还要帮她做催眠的耿院长吗？！ 周夏肖行雨？ 就冲周夏拥护者的这种素质她就第一个不同意这门婚事！ 就不同意！ 她气呼呼地回到自己那层楼，又把骂她的评论刷了一遍，心里的火苗蹭蹭蹭狂上蹿。 就在章陌烟准备挑几个活跃分子开战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 那是最后一条回复，有个号在铺天盖地的尖酸刻薄中对她表达了声援，这声援只有四个字。 「确实如此」 就像一记重锤落下，这之后，评论戛然而止，所有的牛鬼蛇神都消停了。 是谁如此扭转乾坤？ 章陌烟非常敬仰地看了一下这个人的id—— 「华夏总坛坛主」 竟然是他？！ 就是那个发《肖神史上最全考古》的华夏总坛坛主！ 章陌烟心里一阵激动，瞬间体验到了荣神眷顾蒙主垂青的幸福感。 知音难求。 坛主就是坛主，看这个名字就是个能一统江湖的大人物！ 就祭出了四个字，马上就没人敢哔哔了，247条凶神恶煞的反对言论在这四个字面前就像纸老虎一样不堪一击。 章陌烟正倾慕地看着救她于水火的四字真言，忽然，进来一条消息，瞟了一眼—— 说曹操曹操就到，居然是坛主发来的！ 章陌烟迫不及待地点开消息。 坛主话不多，就两个字。 「进群」。 就2个字，十足王者风范，连一个多余的标点符号都没有，更别提加群指南了。 真是又酷又飒。 章陌烟心悦诚服地接受了这个指令，在“群推荐”里迅速找到了一个命名为“行云布雨”的群。 “应该是这个，行云布雨——肖行雨。”难怪那大佬叫“华夏总坛坛主”，行云布雨自然是要开坛做法的，章陌烟毫不犹豫地按了加群按钮。 没过几分钟，她收到一个消息，是一条加群回复。 「这里是肖行雨先生真爱粉丝群，入群请确保您的主页有三条与肖行雨相关内容，或一篇1000字以上长文，感谢您支持肖行雨先生！」 这种入群规则很常见，许多名人明星的群因为各种原因都会设置准入门槛。“行云布雨”这个门槛不算高，对于靠码字吃饭的章陌烟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1000字是？ 你们说周夏配是？ 骂我是？ 好，她偏要写一篇肖老师与其他人的甜宠文，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般配！ 这个主意一定，章陌烟顿时浑身热血沸腾，外加跃跃欲试+文思泉涌。 为了不让人对号入座，章陌烟决定把耿院长的身份改成一名律师，医生和律师都是给人解决问题的，而且都是属于斯文败类范畴，嗯，可以。 这样的故事里面还必须有一个炮灰，章陌烟一开始想让周夏来担任的，但是这样一来恐又引起争端，毕竟她这个文的主旨是要让人看到有人更适合肖老师，而不是引战。 左想右想，她决定让金学洋历个劫！ 就凭金学洋为了肖行雨给她吼的那通气急败坏的电话，她敢说金学洋绝对有当男三的资格。 为了增加文章的可读性，章陌烟把金学洋设定为一个娱乐圈上升期的三线小明星，金学洋以前是娱乐记者，而且娱乐圈文也是当下流行的爆款，这么设定既接近现实也符合潮流。 文章名字嘛，就叫《国民男神你过来》。 一个大佬、一个小明星、一个律师的故事，想想就要搓手手。 章陌烟说干就干，当即打开手机备忘录一阵噼里啪啦运指如飞创作起来。 现在的网文开局必须开撕，章陌烟决定开头就首先安排一场冲突。 小明星赶着参加晚会开车追尾了肖老师，被交警大队请去喝茶，于是急召御用律师到场，律师一出场竟是肖老师经年不见的死对头…… 1000字也只够写个开头了，写到肖老师和律师在交警大队人生重逢四目相对，1050个字！ 文章发送后，章陌烟再次申请加群，这次没过多久，通过验证的消息就来了，她顺利晋升为“行云布雨”的一员。 系统欢迎词后，章陌烟还没来得急在群里打出一句“大家好”，华夏总坛坛主“啪”就在群里甩了一条链接，另附2个字“阅之”。 酷的。 而他转发的正是章陌烟刚刚出炉的大作《国民男神你过来》。 第28章 天下大事，必成于细 章陌烟突然就不敢在群里打招呼了，攥着被角有些紧张地静候读者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 第一个网友冒了泡：「新来的？写得还可以。」 接着，第二个网友：「文笔不错，就是字太少了不够看，这是要连载吗？下章什么时候更新？」 第三个网友：「代入感蛮强的，感觉律师和小明星应该是有原型的？」 第四个网友：「你确定不要爱我吗，我刚才是不是怼过你？你这是要用小说证明自己吗？」 …… 不管大家是慑于坛主的威严，还是真的被她的笔力征服了，几乎都对她这篇小文章表现出了兴趣。 半个小时过去，群里打卡人越来越多，群一下热闹起来。 一开始大家都问候她这另辟蹊径的出道方式，然后话题逐渐转向文中小明星和大律师到底谁更帅，讨论到最后，又统一变成了对章陌烟的催更。 章陌烟“你确定不要爱我吗”的头像被cue疯了，如果那个系统分配的卡通头真是她的脸，现在一定被捏烂了。 成功洗白的章陌烟把手机重新刷到群里的第一句话，看着一开始坛主甩的那个消息，顿生一股背后有人被带头大哥罩着的幸福感。 章陌烟这次住院住得非常充实，华瑞医院堪比五星级酒店的贴心贴身服务无时不在，时越集团每天来人探望，单位领导也隔天嘘寒问暖，金学洋还远程张罗了好些个大学同学来探望她。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样快乐，就是激昂的创作和与读者们零距离的交流。 《国民男神你过来》在肖行雨的粉丝群里广受追捧，几乎出来一篇都会引发新一轮热议和催更。 在她的作品里肖行雨、大律师、小明星都收获了各自的唯粉，当然更多的还是cp粉，三个人有三组cp粉，可见她刻画人物是有多成功！ 这种及时的反馈和褒扬，还有释放天性的松爽，让她从体验到了从所未有的获得感和幸福感。 她简直要爱上住院了。 金学洋总算在她出院的当天从广州赶了回来，在看到肖行雨妈妈给她送的一大堆礼品后，立即声色俱厉毫不客气地指责她太贪心。 章陌烟收拾着东西不以为意：“我要是贪心就收了她十万块的现金了，钱已经退了，东西再不收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金学洋哼笑一声，掂着一盒没有奥利奥饼干盒大的海参对她说：“那你还不如拿那十万呢！” 章陌烟把化验单整理进一个文件袋，随口道：“为什么？” “这一盒，少说2万！”金学洋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章陌烟手一抖，赶紧放下文件袋跑到他边上，吃惊道：“不会？” 金学洋：“你是不是都没看？” “昂……”她是没看，她这些天尽忙着创作网文了，哪有空扒这些，她还以为就是些脑白金呢！ 金学洋用看怪胎的眼神看了眼章陌烟，把海参盒往她手里一揣，一根手指次第指过那几个看起来没什么分量的礼品袋：“冬虫夏草、血燕、石斛、dha……这里最便宜的恐怕就属这两盒灵芝孢子粉了，但少说也要2000一盒。” “他家给你送这些东西……”他眼睛上下打量了章陌烟：“你真的只是撞了脑子吗？” 章陌烟拿起那个茶叶罐大小的铁盒子，晃了晃重量，一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说这么点儿要2000块钱？”这里面有2两吗？ 金学洋放弃治疗似地叹了口气：“吃，先吃那两瓶dha，补脑的。” 章陌烟忍了他这个一语双关，发愁地看着眼前这些名贵礼品。 半晌，她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拍了拍下金学洋，道：“对了！你不是正愁没有理由见肖行雨吗？那我们就去退礼，这不就有借口去找他了？” 金学洋有那么一瞬眉头一挑，但很快就耷拉下来，没好气地盯着章陌烟：“我问你，这些东西是谁送给你的？” 章陌烟读不懂他这变脸，想着那天的情景如实说：“应该算肖行雨的妈妈！” 金学洋翻了下白眼：“那不就得了！肖老师妈妈给你送的礼物你应该还给肖老师妈妈呀，找肖老师算怎么回事？” 章陌烟一听觉得也有点道理，但仍然费力地试图自圆其说：“肖老师和他的妈妈是一家人啊，我们就跟肖老师说，联系不上他的妈妈所以退给他不行吗？” 金学洋问：“然后呢，你接着就说‘肖老师，《薪火》的采访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章陌烟点头觉得没问题：“对呀。” 金学洋无语地扶了扶脑门，问：“你觉得自然吗？” “不……自然吗？”章陌烟弱弱地。 “太拙劣了，”金学洋可怜地看着眼前的傻孩子，知道道阻且长，于是平心静气的语重心长道：“同学，我已经被肖老师拒绝过两次了，事不过三的道理你懂的？这最后一次如果我没有十足把握拿下他，就不能轻举妄动！” 章陌烟屏息凝神看着金学洋。 拿下他……能说出这么有魄力的话的，不愧是她笔下的实力男配！ “那现在怎么办？”章陌烟对下一步形势有点迷茫。 金学洋拿起一盒血燕，看了看背面的说明书，说：“怎么办，吃！” 很快，护士就给章陌烟办好了出院手续，临走的时候耿院长也来送她，叮嘱她定期来医院复查，并且给了她一张自己的名片。 这几天加强沟通的效果不错，耿院长亲切有礼的形象在章陌烟脑中越来越鲜明了，加上《国民男神你过来》的光环辐射，章陌烟现在看这个耿院长真是越来越有好感了。 可惜，耿院长来的时候金学洋下车库去放东西了，她错过了一场正宫男配在现实中正面相逢的画面。 以后再说！ 金学洋开着他的小福特把章陌烟送回了云山家园，二人手提肩扛，将章陌烟这一周收来的探病礼从十万八千里远的停车位搬上三楼，累得气喘吁吁。 章陌烟开了门先进了房，金学洋提着一箱牛奶四个礼品袋还有一个大水果篮子跟在后面。不用招呼，他自请自便地挪进屋，把东西先在地上一二三放下，甩了甩被勒痛的手，回头就看章陌烟跟个木桩似地杵在门里，盯着鞋柜台面发呆。 “犯什么傻哪？”金学洋关好门凑过来。 章陌烟扭过头，从鞋柜上拈起一串钥匙提到他面前。 “干嘛？”金学洋不明所以。 章陌烟把钥匙吊在金学洋的眼前，让他瞧个清楚，压低声音认真地说：“这串钥匙不是我的。” 金学洋看了看钥匙，又看看章陌烟，没转过弯儿来。 “这是肖行雨的。” 章陌烟进一步说明，口吻非常肯定。 金学洋一听，赶紧两手在裤子上搓了搓，像交接什么圣器似的从章陌烟手中接过钥匙串。 “你说什么？” “我确定，这不是我的钥匙。这一周里来过这间房子的人，只有肖行雨。” 金学洋双腮可见的发紧了。这两把钥匙看起来像是门钥匙，胶柄部分形似军盾，有点设计，合金体是不常见的多排开槽，材质好像比一般钥匙要好一点。 章陌烟的房子是密码锁，不需要钥匙，她卧室的钥匙又常年就挂在卧室门上，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球形锁，而她办公室的钥匙金学洋更知道了，也不是这样的。 金学洋狠狠地木了一阵，渐渐露出了一个不敢太放肆的笑容。 章陌烟带着笑意替他说了出来：“这下可以去找他了吗？” 金学洋从懵怔中醒来，连连点头：“可以可以，这个真可以！” 边说，他就激动地掏出手机调出肖行雨的号码，催促：“这是肖老师的电话！你打电话问问，约个时间我们给他把钥匙送过去！” 章陌烟也被他激动感染了，拿手机就照着他给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在刚接通的瞬间就被挂了，连试了几次都是这样，章陌烟推测：“忙音，他应该是启用了拒接陌生号模式。” 金学洋手指撑着下巴点头：“有可能，最近骚扰他的媒体肯定特别多，他很有可能设置了拒接陌生电话。没关系，我来打！” 说着，他就用自己手机打了过去。 果然金学洋打就没有忙音，但是电话一连响了二十几秒也迟迟没有人接。就在金学洋觉得那头就要自动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了起来：“喂？” 第29章 百思不得其解 “肖老师您好，我是金学洋，有件事……”金学洋恭敬而兴奋地自报家门。 “不好意思我不是肖总。”一个年轻粗实的嗓音打断了他。 金学洋收住：“那您是？” 那边似乎想了一下：“我是他底下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底下人+请问，凑一起就很怪，说不出的感觉。 “哦，这样啊……”金学洋语速慢下来，一边思考一边说：“哦您好，我是第一快讯记者金学洋，肖总认识的！是这样，我一位姓章的同事拾到一串钥匙，她怀疑可能是肖总前几天来她这儿落下的，就想跟他确认确认，如果是，我们就找个时间给肖总送过去！” 金学洋真不愧是个周到的人，他话里特别隐去了章陌烟的性别、地点她家之类的敏感信息，把一切不必要的误会都掐在了摇篮中。 听说是肖行雨的钥匙，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这个……您等着，我现在去问问肖总看。” 这个“您”字和整个语风真的很不搭。 “好，麻烦了。”金学洋嘴型和章陌烟比了句「他去问了」。 电话静了大概两分钟，那“底下人”的声音重又响起。章陌烟听不清电话里说了什么，只见金学洋的神色可见地衰蔫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受金学洋散发的低气压影响，章陌烟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金学洋把手机攥得紧紧的，声音硬硬的：“他说肖老师最近没丢钥匙，让我以后别再给他打电话了，他等下就把我拉黑……” 他垂着肩，挫败的情绪逐渐递增：“第三次了，我知道再失败一次就会落得这样。” 章陌烟“哦”了一声，露出想不通的表情。 金学洋看着章陌烟似乎还不知道后果的样子，运了n次深呼吸，就像在火山口绕了一圈又回来，用一种强行的宽容道：“不怪你，是我一下糊涂了。” 章陌烟不懂他这突然的自责。 金学洋抓过她的手把钥匙塞还她：“你不认识的钥匙，所以就是肖老师的？” 章陌烟理所当然地：“是啊，这几天我在住院，这间屋子只有肖行雨进来过……” “那有没有可能是你家人呢？”她还没说完，金学洋截断了她的话：“比如你妈妈？” 章陌烟“哦”了一声关上嘴巴，瞧着手心的钥匙，心虚道：“……那，也有这个可能。” 金学洋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章陌烟手指捏着自己下唇，琢磨分析：“不过，我已经哄我妈说去广州出差了啊，按道理她是没有可能过来的。” 金学洋叹了口气，从鞋柜上取下一双男拖脱鞋换上：“你妈说不定来看看你的屋子、想给你打扫打扫呢？以前她不就有过这样。” 看金学洋像被霜打过的茄子，章陌烟心里特别愧疚，当即就拿起手机拨给妈妈，可惜，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听。 金学洋神情麻木地把牛奶、水果都提到了客厅的餐桌上，没耽误地又走回玄关把鞋子换上，情绪萎靡地警告章陌烟：“短时间内，至少是今天，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章陌烟看着他咬牙切齿拔鞋：“一起吃饭？我请你。” 金学洋面如死灰：“没用了，一顿饭已经弥补不了什么了。” 他推开门，章陌烟跟在后面：“你别这样……要不我想法子帮你约肖老师？” 金学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留步：“宁做不到的，宁别再有任何操作了。今天是你最后一天休息，好好在家呆着，记住，别给我打电话。” 金学洋走后，章陌烟又打了几次电话给妈妈，到傍晚六点钟黄琴总算接了电话。原来她今天下午去社区排练广场舞了，没带手机。 章陌烟问了她钥匙的事情，黄琴一头雾水，说这一周里没有来过云山家园的小房子，这钥匙的情况让她很紧张：“豆豆，家里会不会遭贼了？你那边少什么东西没有？妈妈现在过来看看好伐？ 章陌烟吃不消地赶紧佯作想起：“哦，我想起来了，是出差前借的公司机房的钥匙。” …… 挂了电话，章陌烟思来想去，始终还是觉得这钥匙只可能是肖行雨的。 “但为什么他的助手会说不是呢？”章陌烟笔直坐在餐桌边和两把钥匙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会不会是金学洋听错了？ 对，一定是他听错了。 她得自己找个机会去问问。 第30章 陌烟这次属于单独行动 第二天章陌烟复工上班，李腾飞在办公室里给她办了一个小而隆重的欢迎仪式，章陌烟受宠若惊，可能因为《薪火》史无前例受到高层关注的缘故，组里人人看着她都是一副脸上爆烟花的样子，仿佛文化组期盼多年的崛起就全系之她一身了。 只有金学洋仍然是很不得劲的样子，章陌烟主动跟他说话，他也应付了事，活像病入膏肓干什么都了无生趣的绝症患者。 欢迎仪式后，李腾飞立即召开工作会议，风风火火将《薪火》的采访任务分了下工。 《薪火》的8期节目分3组同时进行。两组同事领走6期节目，章陌烟和金学洋这组因为要啃肖行雨这块硬骨头，只要要完成2期。 李腾飞对他们说：“肖行雨这期专访虽然是最先确定下的，但并不是要你们第一个完成，你们只要在其他7期做出来前完成他的部分都可以了。所以，不要有太大压力，你们有两个月的时间去做这件事，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取得成功的！” 章陌烟没敢吱声，调转视线去看金学洋，他萎靡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今天天气不佳，窗外天色阴沉风雨欲来，他的脸，竟比这天气还要灰败。 下午章陌烟出了个外勤，抓紧办完正事后才三点多，她按事先得到的地址找上了“魔岩”俱乐部的大门。 章陌烟这次属于单独行动，没有告诉金学洋。一来是因为她不想听他唱衰，二来是要脸，如果这趟真碰一鼻子灰，也就是天知地知，她知肖行雨知。 金学洋情商很高，但情商高也有坏处，比如跟人打交道时总是各方考虑权衡利弊，如此往往遇事就会瞻前顾后举棋不定。 章陌烟这方面比较迟钝，所以她没太多不好意思的时候。一个事儿只要不违德不犯法哪怕就一个成立的理由，她就会心无挂碍地去做，所以她常比金学洋显得更有行动力。 “魔岩”俱乐部的据点是在市区一块老式花园的一栋民国小洋房里。如果不是按图索骥，章陌烟绝对想不到一家崇尚自找苦吃的户外俱乐部，会藏在这样一个闹中取静大隐于市充满复古小资情调的地方。 章陌烟进入洋房说明来由，被告知肖行雨今天不在俱乐部，去了他母亲时越集团那边，于是她又马不停蹄折到时越大厦。 时越大厦地处申海市最核心繁华cbd，楼高88层，全采光全视角玻璃幕墙，独享黄金绿地临江第一排，无限层峰视野，即使在广厦如林的摩天楼丛里，也是最阔气漂亮的一幢。 虽然整栋楼都是时越的，但作为运动设备制造商，时越的大部分员工还是在各地工厂，这里只有1-36楼和最顶层为时越所用，其余楼层则对外出租，承租的基本都是世界名企的在华总部。 章陌烟到的时候正逢下班时间，几步电梯同时打开，开闸似的一下涌出来一大波衣着光鲜的白领。 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小时要降雨，今天能不加班的人都匆匆往家赶，在这会儿形成了个下班小高峰。 离电梯十来米远的门禁闸机暂时都停了，全敞开着让人走动，两个年轻保安在旁边麻木地看着。 章陌烟趁着门禁大开逆流而行，在两个小保安的眼皮底下淡定走过闸机，看起来就像一名在这儿上班忘了东西回头去拿的ol。 单肩挎包走到电梯口，章陌烟停顿了一下，目视四周看到了安全楼梯，走过去刚准备推开闭合的大门，一个严厉的声音在她背后很凶地响起来。 “这位小姐，你不是这楼的员工？” 章陌烟肩膀一紧，定住脚步，转身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色特保制服的大叔径直朝她走来。 这么一来，闸机口的两个小保安当即大梦初醒，迅速奔过来一左一右两个护法似的把她困住。 保安大叔到了跟前，首先把一个保安骂回去接着看闸机，而后才带着不客气的礼貌问章陌烟：“你好，请麻烦出示一下你的工作卡！” 章陌烟只能装傻：“啊，我没有卡……我是来拜访客户的。” 保安大叔当即严厉斥责身边的小保安：“没登记的人都进来了，你们两个想被开除了是吗？！” 小保安顿时一哆嗦，一把抓着章陌烟胳膊生怕她跑了。 保安大叔眉头一皱，狐疑地打量了章陌烟一番：“都下班了拜访什么客户？身份证带了吗，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 “带了。”章陌烟正好借机从小保安手里挣出来，从包里摸出身份证递上。 保安大叔拿过她的身份证正反扫了两眼，还给她：“外访人员进这栋大楼一律要先登记，怎么不登记？” 章陌烟照实说：“我看这里门禁开着没人管，以为不要登记……” 保安大叔的虎目又一次瞪向了她身旁的小保安，小保安的眼睛里就差伸出手来捂章陌烟的嘴了。 “不管怎么说，先去大厅前台那边儿登记！”保安大叔不由分说不容拒绝。 章陌烟只得从闸机出来，在下班高峰期、在一众衣冠楚楚的俊男美女们不明就里的目光中，被两个保安押送到前台。 “请问您找什么单位？”登记的前台小美女把《来访人员登记册》推给章陌烟。 章陌烟拿笔填写自己的信息：“我就找时越集团。” “你找肖总？” 章陌烟停笔略讶然：“你怎么知道的？ 小美女没搭话，抬头一个眼色，保安大叔立刻顶着黑脸过来：“又是找肖总的，你预约过吗？” 章陌烟摇摇头：“没有，嗯……我现在预约来得及吗？” “抱歉，”前台小美女俨然看穿一切熟练地说：“如果您是新闻记者，我们肖总不接受采访。如果您是娱乐公司经纪，我们肖总不出道。” 保安大叔则直接不耐烦赶人：“走走走，这一天天的，我们成天别的都不用干了净应付你们这些人了！”。 看来肖行雨上了热搜之后不少公司都钆到了苗头，最近这一段找上门来的记者和经纪估计不在少数。 “我找他是有事，不是想骚扰他。”章陌烟解释。 然而前台小美女似乎已不是第一次听这个理由了：“每个来访者的都这么说！好您说，是买错了‘魔岩’的套餐退款没到账要维权，还是撞了肖总别墅的大门要给他赔偿？” 章陌烟愣了愣，厉害，同行们现在制造机缘的明目层出不穷嘛！ 看她发呆，前台小美女由站着的姿势改为坐回凳子，大有识破奸细后深藏功与名的不屑。 保安大叔则大手一挥叫来几个小保安，冲章陌烟赶：“快走快走，看你是个女同志不对你动粗啊，你自己走，如果再不走我们就把你轰出去了！” “师傅，我真的有事。”章陌烟站在原地不肯挪步。 一个小保安插嘴：“哪个来不都这么说，我们耳朵都听腻了！” 眼看他要来推，章陌烟飞快从包里拿出肖行雨的钥匙：“我是来给你们肖总还钥匙的！” 话音落下，赶章陌烟的保安停手，前台隔着大理石桌面伸长脖子。 “他前几天来我家……玩的时候落下的。”她不太有底气的磕磕绊绊，这钥匙还不一定是肖行雨的呢…… 前台和保安大叔，还有被招来的几个保安瞳孔震了震，几双眼睛在空气中无声交流了几个回合，最后前台咳了一声，因不知深浅而不太敢得罪地站起来：“那我打个电话先问一下？” 她在一部座机上按了几下，接着就听她用陡然变嗲的声音说：“喂，小哇哥呀，请问一下肖总还在吗？前台有一位叫……”她移过《来访人员登记册》看了一眼，“一位叫章陌烟的小姐说她来还肖总的钥匙，请问可以让她上去吗？” 章陌烟捏住钥匙的手不禁紧了紧。 “哦，哦，好。”前台挂了电话。 章陌烟突然觉得自己此行有点唐突，还来不及理清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想早干嘛的，她就看见前台小美女的红唇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对她露出了一个完全不同方才的甜美一笑。 “章小姐您好，肖总助理说您可以上去，他就在36楼等您。” 第31章 我们听说姐很久了 肖行雨的办公室是个宽阔的双套间，外面是会客厅，里面一间才是他工作的地方。 章陌烟刚步入会客厅，就听见里面套间动静不小，肖行雨正用他那很不错的嗓音冲人开炮。 章陌烟见状就想退出去，接她的年轻小伙子不以为意道：“没事没事，可以进可以进。” 这是个虎头虎脑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材结实，留着板寸，皮肤黑黑的，让人一见就联想起黄土高坡黑土地。 他穿着件卫衣搭一个戴帽背心，装束和这栋楼所有布置和人色都很违和，土洋土洋的，还透着点嫩气，但是呢，跟方才“魔岩”俱乐部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倒是有点儿相契。 他们一路过来有几个人喊他小哇哥，所以章陌烟猜测刚才一楼前台打的电话就是他接的。 章陌烟虽然觉得留在会客厅有点不合适，但在外面也未必就有合适的地方，客随主便，她就没有坚持，在小哇哥的指引下坐了一张沙发。 一个会务人员跟着他们进来，有礼有节地给章陌烟倒了杯茶水。章陌烟从眼前二人处之泰然的神情语气可想而知，他们对当下肖行雨冲人开火的背景音已十分习以为常。 会务走后小哇哥对章陌烟伸手请了请：“姐，喝茶！” 这声“姐”可把章陌烟喊懵了，直觉对方下一句就要说出“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但这声“姐”除了和周围高大上的商务环境不太匹配之外，确实有些拉近了距离，章陌烟朝他弯了弯嘴角：“谢谢。” “我知道姐！”小哇哥看起来异常激动：“姐救过我们雨哥的命！我们听说姐很久了，今天可算见着真人了！姐你真是好心人哪，想想如果没有姐哪有我们雨哥啊！哦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小哇，是雨哥的底下人。” “哦……哪里哪里。”章陌烟汗颜，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她不过就是在拍卖会错手拉了下歹徒而已，这人说得好像她是从刀山火海枪林弹雨中把肖行雨救了似的。 再联想金学洋说的肖行雨身手了得根本用不着她救，更觉得眼下的恭维受之有愧了，她急欲掠过这个话题地伸出手：“你好，x……” 一个音打住，章陌烟思忖，这头回见面就喊一个成年人小什么的好像不太礼貌。 “姐就叫我小哇好了，”小哇哥两手握了下章陌烟，一触即松，简直比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人民解放军还规矩。 章陌烟垂下手，转向声音大作的里面办公室看了看：“小哇老师，请问肖老师他……” “哎呀姐你不能叫我老师的！叫我小哇就好！”小哇跟被烫了似的一跳，反应过激，就好像生怕坏了什么规矩会遭到惨烈报应似的。 章陌烟呆了呆：“好……小哇。” 小哇这才笑起来，解释道：“姐你来得不巧，雨哥这会儿有点事，我刚才给他电话想通报的也被摁了。不过你别着急，雨哥一会儿准出来，你就在这儿稍微等等就行。” 这两声“雨哥”也挺有风味的。 章陌烟跟他说了谢谢，小哇哥就两手揣背心踢着他的运动鞋出去了。 门一关上，会客厅里就剩了章陌烟，里间的声音也只字不差的清晰起来。 一个女音委委屈屈泣泣诉诉：“我在公司做了九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连董事长平时也很尊重我……” 她还没说完，就听“啪”一声文件拍桌的巨响，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倚老卖老可以，我也想尊重你，但你犯的这低级错误，你尊重你自己吗？” 女音沉默了几秒，痛彻心扉道：“一个小失误我改过来不行吗？至于一次错误就抹杀我的全盘工作吗？我对公司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这些年为了公司我连终身大事都耽搁了！” 面对女子的控诉，肖行雨哼了一声：“所以犯错我就得原谅你？你跟公司领结婚证了？那你给我说说这两项设备，名称、型号、参数都一样，为什么报价不同？如果我也不看，这份应标书就这么交出去，这不让同行看时越的笑话！” 第32章 肖行雨骂人把人骂晕了 女子刚刚有所抬头的气势顿时像小火苗似的被一盆水浇灭，转而讨饶：“肖总，这件事的确是我的疏忽，最近部门杂务太多是我没能兼顾好。我保证，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既然忙这个项目你就不用管了，让李经理接手去做，”肖行雨打断她，不耐烦道：“要哭觉得委屈找董事长去，在我这儿不管用，我这人心肠硬。” 听了这话，女子的声音有些抖了：“肖总您别这样，李经理他是我的下属，让他来做我的事……那我以后在部门还怎么立足啊？我跟您保证、我写检讨、扣掉我这个季度奖金都可以，只请您千万别这么处理。” “已经很友善了，”肖行雨慢条斯理，但说的话让人牙齿打颤：“别跟我来这套！你和你的麾下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将，怎么会犯这种白痴级别的错误？你说实话，这真的是一次疏忽大意，还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字道：“你的刻意为之？” 无孔不入的压迫感通过虚掩的门扉传出，连章陌烟都听得如芒在背。女子更是没了声响，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憋出一句：“我为什么要刻意为之？” “因为这项目给云南贫困地区的小学建操场，无利可图。” “……” “张大总监，像这种应标书至少要报三层才能到你桌上？我就问你，你们三层把关都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些差错的概率是多大？” “我……” “还想否认？” 里面传来椅子挪动了下的声音，肖行雨似乎站了起来。接着，就听他拖着调子道：“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去找找起草这份应标文件的专员，核实一下他电脑的原始初稿和这份一不一样？你放心，公司it早就有技术可以恢复任何删除或拷走的文件，绝对不会冤枉你的。” 空气一下陷入死寂。 隔着一堵门墙，章陌烟的臂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敢想象，里面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会是个怎样一个被剥筋扒皮的惨状。 半晌后，女音发颤地承认了：“没错！这个项目周期很长，会占用我们大量的时间和人力，不仅没有利润可言甚至还有亏本的风险，因此我反对去竞标它！我这么做也是为公司和部门考虑，考核部门的kpi在那儿，如果拿了这个项目，今年的任务目标肯定就达不成了。” “所以你就故意动手脚，想让公司丢标？”肖行雨停了一下，突然爆起，“你懂个屁！你反对？你t算哪根葱啊？” 肖行雨这炮轰气势简直可以力退三军，哪把对方当女人啊……章陌烟很想夺门而逃，显然她今天来得不是时候啊！ “董事长是傻子没你会算是？kpi你做不到你可以申请调整啊！这事对贫困学龄儿童的意义、对体现企业的社会责任感、提升公司美誉度是你能用收益衡量的吗？！你之前提议花几千万请个明星来代言就不影响kpi了？” “别t拉‘为公司好’这种大旗，惦记你的奖金就老实说惦记你的奖金！别说你给时越干了九年，就算干了九十年，你只要有这种擅作主张损公肥私的臭毛病就都可以滚蛋！” 肖行雨凶起人不管是音量还是语言组织都好可怕，女音被冲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须臾，肖行雨怒气消停了点儿：“你回，让李经理跟你交接这个项目。” 眼看无可挽回，女音一下蹿起：“别装了！我知道，你们不过是看我最近谈恋爱了，想找个理由炒我鱿鱼罢了！” 肖行雨真是莫名其妙：“怎么，这还道德绑架上了？” “难道不是吗？”女子据理力争：“我之前犯过比这更大的错都没有受到这种处理，为什么这么巧？偏偏我快谈婚论嫁了而且这个错误对公司也没有造成实质损失，就要这么打压我！难道不就是想架空我让我呆着难受主动离职吗？” “滚滚滚，”肖行雨失去耐性怒道：“你说的这些只让我看到你水平够呛，对自己犯的错根本毫无认识！还敢指责公司以前对你太仁慈了！移交李经理听到没，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卷铺盖！人事部11楼705，十个月赔偿金公司照付，赶紧给能干的挪挪地儿！” 听到这步，那女音急了：“肖总，我是个女人，考虑问题站位可能是不够高瞻远瞩，但是你们不能这样欺负弱势群体！” 肖行雨似笑非笑：“错误面前还分男女？随便，你要这么想我也阻拦不了。出去，回去自己冷静冷静，成年人了该怎么做自己决定！” 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里面传来收拾文件的窸窸窣窣声，章陌烟为免和出来的人正面相逢，把身子转过一个方向。 毕竟谁也不想在被狗血淋头骂了一顿后，发现外面还有个听墙角的。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凌乱的脚步由远及近，一身蓝色套裙走过会客厅，章陌烟瞥了一眼，那是一个纤细单薄的职业女性，比章陌烟想象得要年轻多了，还是个美女。 章陌烟还在腹诽肖行雨对一个女人吼那么凶，美女忽然一个踉跄，“扑通”一下栽倒在了她眼前！ “小姐？！” 章陌烟吃了一惊奔上前，“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章陌烟摇了摇美女，但美女侧躺在地眼睛紧闭，头上冷汗淋漓，已经对呼声毫无反应。 肖行雨骂人把人骂晕了？！ 章陌烟赶紧伏在她的心口一听——还好，有心跳，至少不是心脏骤停。接着，她托着美女的脖子想把人扶起。 “快放下她！” 肖行雨几乎和声音差不多到达章陌烟跟前，二人目光撞上，肖行雨愣了一瞬，明显意外她的在场。但也就意外了一瞬，他伸手从她手里接过了美女，将人重新放回地上。 肖行雨的身上还带着未烬的火气，但手上却轻敏。他先将神识不清的美女调为平躺，手法很专业地按了会儿她的脉搏，又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之后快速而果决地对章陌烟说：“去外面秘书台让他们找几块糖来！” “糖？”章陌烟确认。 肖行雨下巴点了下地上的人：“低血糖。” 章陌烟立即明白，马上问：“巧克力可以吗？我有！” 肖行雨：“可以。” 章陌烟顾不上姿势，膝行几步从沙发上拽过自己的包包，翻出几块巧克力爬到肖行雨身边伸给他。 “黑巧、牛奶、果酱夹心，哪个比较好？是不是越甜的越好？” 肖行雨抬眸看了她一眼，说：“无所谓。” 章陌烟：“……” 肖行雨大手毫不怜香惜玉地掐住美女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朝章陌烟一歪头，示意她给美女喂糖。 章陌烟不敢怠慢，剥了块最甜的果酱夹心巧克力，掰了一半放进美女的口中。 之后她屏息凝神，一瞬不瞬不地盯着美女，张大着眼睛。 “没事，能醒。”肖行雨的声音在旁边很淡定，淡定得讨嫌。 章陌烟有些责备地看了他一眼。 肖行雨站起来：“你保持跟她一直说话，我去打电话给医务室。” 刚刚肖行雨一通老练的处理，结合他“魔岩”老板野外生存达人的背景，章陌烟相信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于是照做抓起美女的手。 美女的手一片冰冷，肖行雨训人真是太可怕了。 章陌烟要呼唤美女，一开口，才发现还不知道美女的名字。 “张玲。”肖行雨道。 章陌烟低下头去呼唤：“张玲，张小姐！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别怕啊，你不会有事的，医生很快就来了！张玲张玲，醒醒好吗？张开眼睛看看我……” 听到这段，肖行雨转身的姿势突然顿住，他回头看了眼章陌烟，定了1秒，然后才继续走到里间去拨了个分机。 不超过两分钟，美女指尖在章陌烟手里蜷了一下，接着她眼皮下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章陌烟欣喜。 “我说没事？”肖行雨已经折了回来，在一旁用种料事如神的口吻说。 第33章 这钥匙是他的啊！ 美女看到肖行雨浑身打了个寒战，立即闪躲视线撑着地板要起身，章陌烟给她借了把力，扶她站了起来。 “你到沙发上坐会儿？”章陌烟看着美女的半边侧脸，虚汗顺着她的鬓发流下。 美女摇摇头，目光忌惮地瞄着肖行雨，后者正弯身把散落在地的文件一样样拾起来。 肖行雨掸了掸文件，把东西扔茶几上：“让你坐就坐，坐着等医务室的人过来！” 美女在章陌烟手里瑟缩了一下，肖行雨瞥见，口气稍微好了一点儿：“别太拼了，身体是革命本钱，你休息两天！” 章陌烟吃惊了：人家晕倒是拼的吗？不是你凶的吗？ 肖行雨说了点儿暖话，美女才敢坐上沙发。不一会儿，医务室的人和小哇都赶了过来，医生用轮椅把美女推了出去，小哇则嘘寒问暖地询问章陌烟有没有被吓到。 “没有，我很好。”章陌烟打消完小哇的担忧，发现肖行雨已经回了办公室。 章陌烟指了指办公室的门，小声地问小哇：“我可以进去吗？” 小哇重重点头：“当然可以，直接敲门进去！不用紧张，我们雨哥很好说话的。” ？ 很好说话？章陌烟不太相信呢！ 她跟小哇确认：“我敲？” 小哇在她的注目下把手揣进口袋，用一副“你千万别叫我去”的样子“嗯”了一声。 章陌烟看着哇哥藏起来的手，既然人家不愿意代劳，她只能靠自己了。于是，她姑且当肖行雨“很好说话”地走到了门前。 才刚抬手，门呼啦从里面被拉开，肖行雨迎面而出差点跟她撞上，她的手也差点敲在肖行雨胸口。 二个人都愣了一下。 章陌烟收回手，垂首看见肖行雨手臂上搭了件外套，一副赶着外出的意思。 “对了恩人你怎么来了，”他笑着语速很快地应酬：“有什么事吗？” 察觉对方在赶时间，章陌烟决定长话短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我在家里看到这串陌生的钥匙，不知道是不是您落下的？” 肖行雨低头一看，十足自然地从她手里抓过钥匙：“哦怎么在你这儿，谢谢啊！” 这钥匙是他的啊？！！！ 章陌烟木了一下，这……心里的不解口里就说了出来：“真是您的啊？那，您怎么和金学洋说……” 肖行雨转身把钥匙远远往办公桌上一抛，回头来不以为意道：“房子太多了，忘了。” 章陌烟抿了抿嘴，好，有这个可能。 “还有别的事吗？”肖行雨站在章陌烟面前，高大的身躯把她罩得严严实实。 极短的时间内，有和没有在章陌烟嘴巴里打了一架，最后挤出一个字：“有。” “哦？什么事我能为你效劳？” “……”章陌烟：“一两句可能说不清楚。” “这么复杂？”肖行雨眼底浮现狐疑，然后抬手看了下表：“我现在约了个重要客户吃饭，你要么等我回来，要么就下次？” 下次肯定不行的，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章陌烟几乎没有犹豫就说：“那我等你……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 肖行雨觑着眼从下往上把章陌烟扫视一遍，缓缓才说了个字：“行。” 他冲杵在角落的小哇打了个响指：“小哇来，你带章记者去员工餐厅吃个饭。” 小哇碎步跑走过来，傻乎乎道：“好，雨哥你这要和谁去吃饭啊？” 肖行雨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瞎打听什么？把人照应好别乱说话知道吗？！” 小哇揉着短寸的脑袋不敢顶嘴：“知道了雨哥。” 员工餐厅就在35层，章陌烟跟着小哇哥走楼梯下了一层就到了。通常在公司吃晚饭的员工不多，人员组成以懒得自己开火的单身贵族为主，通透宽敞的餐厅也相应的缩减供餐规模，只开了两个取餐口。 章陌烟对吃什么完全没有意见，小哇哥严格贯彻肖行雨“把人照应好别乱说话”的指示，把章陌烟安顿进一个单独的雅座，端来六个荤素搭配的菜，又颠颠地跑去榨了杯橙汁给她，忙进忙出的让她体会了一把铁汉柔情。 “姐，你先吃，我再给你去拿份水果。” 章陌烟伸手拦住小哇：“不用。” 晕，她这该死的口气好生硬啊！ 章陌烟又补充一句：“你别忙了坐下来一起吃！” “哦，真不要啊？今天有车厘子。” “不必了。” 小哇哥只好跟大姑娘一样轻轻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章陌烟觉得这个小哇哥对着自己好像很紧张很拘谨。 两人各吃各的，半天都没说话。 雅座这块没第三个人，这种安静的气氛着实不自在。章陌烟觉得就冲小哇一见她就能“喊”出姐来的个性，他也不该是这种食不言的处子，呃不君子。 金学洋常说她给人距离感很重，所以章陌烟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问题，于是难得地主动说话：“不好意思，我话不多，无聊到你了？” 小哇刚夹上一块红烧肉准备往嘴里送，听章陌烟这么说，连忙把肉搁下：“没有没有，哪里的话，其实……我也不太会说话。” 这话大概说得与现实太不符，小哇低头用力喝了一口可乐。 章陌烟用勺子尝了口排骨汤，生涩地套近乎：“你不是这儿的员工？” 小哇坐板直了给她亮了亮：“姐看我像吗？” 章陌烟：“不像。” 小哇怔愣了一下，当即脑补了一段章陌烟的言外之意——糙汉子、没有白领气质！ 章陌烟顿察，补上后半句：“你像运动员。” 小哇这才嘿嘿笑了起来：“那当然，雨哥的人没一副好身体怎么吃得消？” 章陌烟一怔。 不好意思，她最近小说写多了，小哇哥这句话她一下就想歪了。 第34章 等 章陌烟匆匆转换话题掩饰：“你是魔岩俱乐部的成员？” “是副领队而已。”小哇哥大抵是想不动声色地显露下身份，但奈何演技差强人意，得意的神情不要太明显。 章陌烟不太会夸人，就自己所知就事论事：“领队是一个团队的主心骨，危险时候作的决策决定队友生死存亡，必须知识和技能都过硬的人才能胜任。” 小哇哥没想到气质疏冷的章陌烟还会夸人，在又害羞又自豪又激动的情绪下满面通红起来：“哪里哪里，这都是雨哥栽培，我没读过多少书，但是他就是看得起我！” 章陌烟嘴角弯起一个微笑的弧度：“肖老师有眼光。” 小哇哥神色更加飞扬：“那当然了！我雨哥这么帅、这么仗义、这么有档次的人，我能认识他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已经决定这辈子都要跟着他了！” 衷心表得掷地有声，这一刻，章陌烟觉得奇怪的cp又诞生了。 顺着他的话头，章陌烟有意无意道：“他以后要是不管魔岩了你也跟？” 小哇哥大口嚼肉的嘴巴停下：“不管魔岩？雨哥怎么会不管魔岩？” 章陌烟抿了口橙汁：“他不是来帮他母亲打理生意了吗？” 小哇哥没有立即接话，从他瞪愣的眼睛就能看出，他脑子里正在拼命论证这个问题属不属于“乱说话”的范畴。 见此，章陌烟很自然地说：“之前孟董事长和我聊天，还说肖老师不帮她管公司业务。”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平时她见金学洋就是这么抛砖引玉的。 果然，小哇哥一听这话，觉得董事长都没把章陌烟当外人了，自己心也大起来：“不算，董事长喊他他才来一下，我们雨哥不喜欢管这边的事儿。” 这小哇还真是口无遮拦，幸好这雅座离员工就餐区有点距离，不然这盖章认证时越太子爷对老妈事业不上心的话就要传得人尽皆知了。 肖行雨让他别乱说话，的确是很有必要。 但小哇这么容易套话，对章陌烟而言是求之不得，她腹中酝酿一阵继续试探他：“那肖老师到底喜欢干哪样？是探险，还是……瓷器？” 小哇埋头苦吃的动作一顿，抬起头，警惕地与章陌烟对视良久。约莫半分钟后，他说：“他喜欢什么？他喜欢——美女，大概。” 章陌烟咬着筷子，当下竟看不透这小哇哥说的是真话还是故意岔开话题。 吃完饭，小哇哥热情地邀请章陌烟去88楼露天花园欣赏夜景，章陌烟婉拒了，执意回肖行雨的办公室等人。 小哇哥陪她坐了会儿，不知道是无话可说还是不敢多说，随便找了借口就遁迹了。 偌大的会客厅就章陌烟一个人，但却光明大亮地开了几十盏顶灯，这实在让从小接受节能教育的章陌烟坐立难安，她找到墙上面板想关掉些灯，随便按了一个开关，几十盏顶灯竟倏然全熄灭了。 霎时间，她反而被惊艳了。 只见透过一整面的落地窗，都市的霓虹璀璨全部倒映进黑暗世界，五彩缤纷的光影洒落半间地面，目之所及斑斓得如同一个琉璃的梦境。 肖行雨的会客厅其实也是一个隐藏的观景台，其核心独特的开阔位置，将申海市地标性电视塔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章陌烟站在落地窗前，脚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凝聚各国建筑师智慧的高楼犹如鳞次栉比的光柱，把宽阔的十字路点缀得如同两条纵横的星光大道。 离她直线距离不超过500米的地方，坐落着一座形同巨型鹅蛋水晶的商场，里面汇聚了25个国际一线奢侈品牌旗舰店，是全国阔太太们一致青睐光顾的地方。 再远一点，海洋公园、国际会议中心、自然博物馆……这一切构成了申海市大气磅礴又时尚闪耀的夜色。 章陌烟正准备拿手机拍下夜景，忽然手机一连响起几个提示音，弹出数条消息。 原来是“行云布雨”群里有人cue她，问她都七点了为什么还没有更新《国民男神你过来》。 章陌烟这才想起今天还有更新这件事，同时也想起要发的稿子还存在家里的电脑上。 一个人出来发问，群里接二连三冒出一片嗷嗷待哺的群友，章陌烟顿觉责任在身，更新刻不容缓。 但显然这会儿不可能回家，章陌烟略略思忖，让大家等她半个小时，干脆拿手机现码了起来。 由于后面的剧情已经写好，章陌烟今天要更新只能写些正文以外的东西。正好很多人对肖老师和大律师的前缘很感兴趣，于是她即兴编了一段肖老师和大律师的少年往事。 故事设定在初中，小肖老师是个常期霸占年级第一的学神，小律师则是千年老二学霸，小律师对小肖老师恨之入骨，把小肖老师从第一名神坛赶下来成了他人生最大的目标。 小律师披星戴月发奋苦读，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某次期末考试中一血前耻拿了第一。在放假的那一天，小肖老师在校门口等他，痞痞地对他说了声“祝贺”并表示愿赌服输。 小律师心满意足地过了一个暑假，结果一开学回到学校，赫然发现小肖老师转学了！这时他才得知那次考试小肖老师故意最后一题没做，其实就是故意丢分，只为让小律师一圆赢他一回的愿望。 哇—— 这个胡编乱造的回忆杀写完，章陌烟都把自己感动坏了，两位男主带入肖行雨和耿俊的模样，成功让她煞有其事地久久陷在一种错失良缘感人肺腑的惆怅里。 文章一发出去，果然引发无数迷妹长吁短叹，群里肖老师大律师cp大旗火红一片，不少小明星的粉丝居然也表示要变心一天。 普遍性的肯定、真情实感的点评，章陌烟觉得自己实在有编剧天份，她不应该做记者，而是应该去做一个网文作者。 文章获得一致赞誉时，章陌烟喜提一个意外收获，那就是“坛主”回关她了！ 章陌烟捏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双向箭头，心情居然比年底得到优秀员工还激动。她有一种预感，高冷的“坛主”一定会对她说点儿什么。 果然不一会儿，弹出一条坛主发来的消息。 只有四个字。 「禁止转发」。 章陌烟醍醐灌顶。 她这么写肖行雨的同人文，小群体自嗨就好了，不能搞出太大动静，更不能搞成红文，要是搞火了谁知道会惹上什么麻烦，所以必须要控制扩散范围，设置“禁止转发”。 坛主果然深思熟虑。 章陌烟连发两条信息向坛主表示感恩戴德，虽然坛主都没有回复，但是章陌烟相信自己已经成为了坛主的宠儿。 第35章 我帅吗 时间过了9点半，肖行雨还没有回来。 章陌烟觉得自己像被钓着，她是那围着石磨转圈的骡子，而肖行雨就是那根栓在骡子前面又红又大的胡萝卜。 宽大的真皮沙发实在是太舒服了，在医院过了一周规律作息的章陌烟渐渐犯困，打了几个哈欠瞌睡虫就找上了门，眼皮越来越重。 巨幕玻璃隔绝了都市的喧嚣，闪烁的霓虹在静谧中变幻流动，无论是山林还是城市，这一片天空下，时间静流，千百年来一尘不变。 不知过了多久，啪嗒一声轻响，章陌烟感到头顶一亮，她抬手遮挡眼部，反应了几秒才揉着眼皮睁开了眼睛。 半室灯光如银瀑一泻而下，周遭亮洁如新的陈设反射闪耀的碎光，身材颀长的男人在门口保持开灯的姿势，腰背笔直，肩宽腿长，辉煌的灯光中他的身形凌厉俊削，看向她的眼底映着一丝讶异。 章陌烟晕晕乎乎站起来，声音惺忪：“你回来啦？” 恍惚是一个独守空闺等丈夫花天酒地回来的小媳妇。 “你居然还在？”肖行雨按下另一个开关，整个房间更加光明通彻。 章陌烟迷蒙地问：“不是你让我等你吗？” 肖行雨揉了揉鼻子：“你也太实诚了！” 说完，他掏出手机摁了个号码，没三秒接通：“你给我滚过来！” 肖行雨抄手就靠在门口，不到一分钟就听一个咚咚的脚步声兵荒马乱地跑了过来。 “雨哥什么吩咐？”是小哇的声音。 “你过来，”肖行雨招招手，等人一靠近伸着胳膊就要打他：“让你照顾人呢，尽顾着给你女主播刷火箭呢！” 小哇手臂挡着一字跳开躲过这致命一击，把头往会客厅里一探，大吃一惊：“姐，你还没走哪？” 章陌烟当然没走。 小哇咽了咽嗓子，战战兢兢地看向肖行雨的冷脸：“雨哥，我刚才来看灯熄了，我……我还以为她人已经走了。” 说到最后，声音比蚊子飞发出的声音还细。 肖行雨一巴掌把他从门外拍进来：“你以为你以为，你怎么不以为你要死了呢？” 一个结结实实的大小伙子被他拍得脚步打滑，将将站稳就自动自发给章陌烟弯腰认错。 “姐、姐，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我真不知道你还在这儿呢……我给你赔罪，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怪罪在雨哥身上！” 肖行雨听得皱眉：“关我什么事？” 小哇立即改口：“啊啊都是我都是我，雨哥要陪客户根本拿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但我应该来陪姐聊天，我不仅没来还去看直播，让姐这么无聊……” 小哇哥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被肖行雨一声“滚”字喝断了。 章陌烟这会儿也完全不困清醒了。 小哇哥却并不肯滚，双脚跟粘了胶水一样站在原地，眼睛巴巴地看着肖行雨，就像一只生怕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 肖行雨看着他戳气地一挥手：“倒两杯茶来！” “哎哎我这就去，雨哥别气雨哥稍等！”小哇哥如获大赦，转危为安傻笑连奔带跑去了。 “坐，”肖行雨回头招呼章陌烟，迈着长腿向她走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金记者今天怎么没来？” “嗯？哦，他今天有别的工作安排。” 章陌烟替金学洋高兴，金学洋啊金学洋，你看你肖老师还是想着你的。她忍不住积极：“如果您想见他我可以……” “不必了！”肖行雨随意一摆手，转身在她旁边一张沙发坐下。 章陌烟替金学洋伤心3秒。 肖行雨看她莫名奇妙的发呆，嘴角朝一边勾了勾：“章记者可比金记者执着多了，这么个不善罢甘休的苦守法，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你——要追我呢！” 章陌烟表现出饱经风霜千锤百炼的气度：“不会的，等人对记者来说是家常便饭。” 肖行雨没有说话。 门被推开，小哇哥肩头抵门端着两个白瓷杯从门里挤进来，走到他们面前放下两个杯子。 “谢谢。”章陌烟起身去扶杯子，肖行雨则跟尊佛似的不动如山。 “姐你坐你坐！”小哇连忙闪让：“让我来别烫着你！” 章陌烟只好回坐。 可能刚刚怠慢了章陌烟，小哇这会儿补偿似的服务热情特别高涨：“姐，这是天心村大红袍，你闻闻香不香？我给你把杯子敞开，您等会儿再喝这水现在有点烫……” 一道刺骨的寒光射来，小哇微微侧头，余光就撞上男人锋芒逼人的死亡凝视，顿时压低声音匆匆收尾：“我走了……雨哥我就在外面，有事叫一声。” 说完不带含糊地把门带好撤了出去。 会客厅里就只剩下了章陌烟和肖行雨，等了四五个小时，终于等到了和他对话的机会，就像金学洋说的，如果肖行雨再拒绝，专访这事儿就肯定没戏了。 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她不能轻举妄动，得好好咂摸每一句对话。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章陌烟还在酝酿开端，肖行雨倒先于她出了声。 “当然可以。”章陌烟反应慢一拍地回答。 接着。 她就看见肖行雨胳膊搁上扶手，单手撑着脸颊，修长紧实的手臂戴着块精钢腕表，跟幅广告似的在她面前定格了。 章陌烟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渐渐收紧：“什么问题？” 肖行雨保持那个姿势不变，问：“我帅吗？” 第36章 头皮都发麻了 章陌烟懵了，她严正以待调集了所有脑细胞准备等个绝世难题，却不料等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问。 思维当下有点不能及时处理。 “恩人，”肖行雨朝她动了动手臂：“问你话呢？” 章陌烟不自觉地往后与肖行雨拉开一段距离。 这可真问到她的软肋上了！ “您怎么问这个啊？”章陌烟的声音有点发涩。 肖行雨修长的眉峰往下垮了垮，有些低落地说：“我今天遇到一个客户，他当我面说没觉得我帅。” 章陌烟震惊：“这人好没有礼貌啊！” 肖行雨：“这里的重点是他礼不礼貌？” 章陌烟发觉自己拎错了点，这样不免让人误会她也认同那个客户。 成年男人也这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外表评价吗？她以为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少年男身上。 章陌烟微显窘迫地改正：“肖老师是帅的……” “的、？”肖行雨挑起半边眉，跟她确认。 章陌烟恨不得咬断舌头，为什么她会说出“的”两个字啊？这不添乱嘛！ “帅，”这次她无比坚定，“肖老师您不用怀疑，金学洋见过很多明星眼光很高，他都说您特别帅。” “哦——金记者这么说，”肖行雨拖着长长的尾音，“那章记者你呢，你觉得呢？” 章陌烟头皮都发麻了。 “嗯？”肖行雨还追问。 章陌烟浑身紧绷，如坐针毡，真想干脆一走了之。 肖行雨的眼睛就差打出“求夸”二字了，章陌烟自感如果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不仅会对他的心灵会造成莫大创伤，还有专访什么的就更别想了。 “我吗？”章陌烟被逼到了死角：“当然也是觉得帅的。” “是吗？”肖行雨语气并不很信，调整了下姿势，半边身子都倾斜过来，“那我帅在哪儿，你具体说说。” 章陌烟整个脑袋都空白了。 具体说说……说什么啊？她是帅哥鉴定0分选手，这题朝纲了她不会啊！ 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章陌烟感觉自己就像夏天稻田里被电筒照住的田鸡，已经动弹不得无所遁形了。 肖行雨神情浮起一抹疑色：“怎么，和着是哄我的？” 章陌烟脸上有些难以察觉的心虚，但还是很镇定地否认：“当然不是。” 不能坐视事态崩掉，对方的情绪关乎《薪火》大计，目前第一要务就是拿出诚意，让肖行雨相信她不是随口诌诌说他帅的。 于是，章陌烟打起十万分精神以极其端正的态度、极为集中的专注，认真观摩起肖行雨这张脸来。 这个聚精会神的凝视法，始作俑者肖行雨被慑得一动不敢动。 过了几十秒或者更长的时间，他听见章陌烟说：“您眉骨高、眼窝深，鼻骨充分发育，眉弓到鼻梁的过渡折角很流畅，这属于标准的四高三低，符合schwarz面型分析法和ricketts平面审美。” 肖行雨当即露出个“这什么鬼”的表情。 章陌烟一根手指隔空移过他的脸：“您平视时鼻下点在山根正下方，下巴最突点落在您的眼眶延长线与鼻下点延长线之间，这是标准的突面直颌型，一千个人里面也很难出一个的。对了，您知道突面直颌型吗？ 肖行雨：“不知道。” 章陌烟当即为他耐心讲解：“人类脸型可分为直面型、缩面型、突面型三类，这三类又可分为突面前倾型、突面直颌型、突面后倾型、直面前倾型等九种，您的突面直颌型就是这九类里最完美的一种。” 肖行雨微眯眼睛，停了一会儿，面无表情道：“幸运。” 然而听起来毫无“幸运”之喜悦。 章陌烟觉得自己说的很有说服力，暗吸一口气再接再厉：“下面再说说您的五官……” “好了，”肖行雨兴味索然地坐了回去：“我懂了，很帅就对了！” 他一撤开，空气的含氧量都恢复正常了，章陌烟心下一松：“嗯。” 静了几秒。 “章记者真是很专业啊，没想到能听到这么技术性的分析。”肖行雨屈指在扶手上有规律地轻敲，他盯着章陌烟，就像一个包工头打量着他手下浑水摸鱼的小工，“你这么一说，我自信多了。” 章陌烟：“……” 她勉强露出个微笑，从肖行雨的表情她也知道自己的回答不如人意。但是，她尽力了，至少现在场面上应付了过去，至少他们的谈话还可以继续。 果然，下一刻—— “时间不早了，”肖行雨端了端身子：“直接点儿说正事，你今晚等到现在诚意这么足，是为了做专访的事？” 肖行雨单刀直入，还没从情绪里抽离的章陌烟小愣了一下，而后秒认：“是。” 时间是不早了，她当即顺水推舟按照肚里排练数小时的台词讲：“肖老师，想必您之前已经听金学洋介绍过，对这个项目有些了解了？” 肖行雨看着她：“不了解。” 章陌烟：“？”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她迅速整理思路：“不了解的话，那就让我给您详细介绍一下，好吗？” “说‘你’。”肖行雨对上她的视线。 章陌烟卡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直到对方露出一个鼓励的眼神，她才明白是让她不要用尊称“您”。 这样不太合适……但是，对方的眼神好真诚啊！ 确实，大家都是年轻人年龄差不多，“您”来“您”去的对方一定感觉很别扭。 章陌烟点了点头，从善如流，然后开始介绍。 “我们引领传媒正在打造一部讲述杰出技术工匠的纪录片——《薪火》，旨在用当代优秀劳动者的事迹，呼唤国人回归朴素的劳动情怀，去除当今社会金钱为上的浮躁之气。我们经过研讨，由衷邀请你来做这个节目的第一期采访对象，希望你可以接受我们的邀请！” “哦，为什么是我？”男人眼梢稍稍扬起。 “你是瓷界学有所成的青年专家，你家族祖祖辈辈为恢复北宋天青釉瓷的制作工艺数百年赓续使命一直坚持到今天，这是很难能可贵的传承，是个非常好的典型，我们希望通过这期节目让国人看到这种可贵的坚持。” 顿了顿，章陌烟不甚流利地说：“还有，从前几天的热搜，我们看到了你身上的……”章陌烟想了想，把流量换了另一个词，“能量，所以特别希望你来做我们第一期的主角，为《薪火》的成功开个好头。” 肖行雨坐着没动，似乎陷入沉思。 章陌烟也不敢打扰，屏息凝神等着他回复。 半晌，肖行雨挪了挪后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悠悠道：“唤醒社会对职业技能的尊重，这是件好事，我看在你一个姑娘等了这么久的份上……” 章陌烟眼睛一亮：“你可以接受我们的专访了？” 肖行雨低了下头，笑起来：“我可以给你讲讲为什么不能接受你们的专访。” 章陌烟表情凝固。 肖行雨从容地端起茶杯，轻轻吹气拨着茶叶，漫不经心道：“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妈不会同意。” 他抿了口大红袍，从杯沿上缓缓抬起眼眸：“而我，是妈宝男。” 空气安静。 真的绝了。 章陌烟这辈子第一次看人说自己是妈宝男说得这么坦荡的。 这话说出来后，他脸上不仅没有半分怂气，反倒还有种三岁小孩理直气壮逢人囔囔“我爱麻麻、我麻麻最漂亮、我要做麻麻好宝贝”的自豪感。 章陌烟着实打了个结巴。 第37章 知道汝窑吗 肖行雨放下茶杯，两条长腿自然分开，只单单放松的坐着，满身矜贵的桀骜范儿都浑然天成的从他每个毛细孔里冒出来。 “知道汝窑吗？”他忽然问章陌烟。 章陌烟愣了一下，匆匆从“妈宝男”的认识中回神，提取了一下储备信息：“略有所知。‘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汝窑为首，汝窑所作的青瓷因制作精良，在宋哲宗年间被选作皇宫所需的御用瓷。” 肖行雨微微点了点头，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还有呢，还知道些什么？” 章陌烟像被老师点名答题的好学生，继续认真作答：“古代的瓷窑一般以产地定名，广义的汝窑是指汝州境内的窑口，也就是汝州窑；狭义的汝窑则专指为北宋宫廷烧造青瓷的汝官窑。” 肖行雨目露赞赏，伸了下手，做了个示意她继续讲下去的手势。 章陌烟这会儿很庆幸自己这些天做了功课，没有一味沉迷小说创作。 “青瓷工艺在北宋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汝官窑的天青釉瓷更是当中极品，代表着北宋青瓷的最高水平。但可惜靖康之难导致北宋王朝破碎，汝官窑随之销声匿迹，仅存世了短短41年。现今流传于世的汝官窑瓷全球加起来也不足百件，件件都可谓凤毛麟角，弥足珍贵，价值连城。” 洋洋洒洒说完，章陌烟就像学生等着老师批作业，安静等肖行雨给她打分评语。 然而肖行雨没有批作业，而是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这一刻，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他说：“靖康之变后，汝窑瓷器历代仿烧不止，建国以后更是硕果累累。在各级部门大力支持、几代科研工作者和汝瓷匠人的共同努力下，汝窑青瓷中的豆绿釉、天蓝釉、月白釉都相继烧制成功。但是，只有这‘雨过天青云po（四声）处’的天青釉——直到今天仍然只有巧匠偶然烧得，它的呈色机理仍然无法量化归纳，尚待研究。” 肖行雨的声音在万籁俱静的夜里显得沉静肃穆，仿佛流动着的时间长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未知世界里潺潺流淌。 “从北宋靖康二年，也就是南宋建炎元年，到今天已经过去895年了……”肖行雨轻轻叹了一句。 不知是他沉重的语调使然，还是895这个数字太过沧桑沉甸，章陌烟和肖行雨不约而同沉默了片刻。 章陌烟能从肖行雨未尽的语句中感受到一些东西，但是很模糊，她说不清那是什么。 肖行雨也没有让她琢磨，直接告诉了她：“所以，我们肖家这未竟的事业不是三年五载，甚至不是十年能搞完的。你们来报道，打个比方，就好比去问一个永远考不到满分的孩子什么时候能考到满分一样。除了带来压力与焦虑，没有任何意义。” 男人的眼睛漆黑得过份，水晶灯的光霰折射进他清澈的眼底，如同星辰在闪烁。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让人感觉很诚挚，但他的比喻隐隐透着消沉，章陌烟不喜欢，想打消他这种思路，但是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肖行雨瞟了下桌面：“喝茶。” 章陌烟提线木偶似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里五味杂陈，大红袍也没品出什么味儿。 肖行雨盯着她把茶杯放下的动作：“你刚才说我是这一行的专家，真是愧不敢当，我离开瓷界已经好多年了，”他歪了下头，“而且到现在也没有重操旧业的打算。” 章陌烟皱了皱眉，困惑地问：“肖老师为什么要放弃研究天青釉瓷呢？” 画面像好像停了一下，会客厅里有一瞬的时间落针可闻。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江郎才尽知道？” 肖行雨笑得闲散又浪荡，整个人靠上沙发背，一副昨日之日不可留的腔调感慨，“灵气这个东西反正是没有了，找也找不回来了。” 章陌烟摇摇头不得其解：“不会啊，肖老师的水平还是在线的，上周拍卖会上，不是只有你独具慧眼识别出了那款莲花笔洗的真身吗？” 肖行雨一挥手：“那是基本素质，换句话说就是吃老本。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得很。” 言尽于此，肖行雨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 章陌烟不傻，从初见到眼前，肖行雨牛轰轰的姿态哪有半分江郎才尽的气数？她想，他拒绝采访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出于对家人的考虑。 而这种原因，往往是最难突破的。 “好。”章陌烟垂下眼睛，细长的睫毛落于眼睑。 虽然肖行雨整个言辞说不上强硬，但一个人情愿自贬到这个程度，也足够表示他不会参与节目的决心了。 说不气馁是假的，她此刻甚至想立即打个电话告诉金学洋，告诉他她这个救命恩人的人情也没有派上用场。 “那我就不打扰肖老师了，”章陌烟不是个纠缠的人，她拎过包包提上肩头，站起身来向肖行雨伸出一手：“非常感谢你的直率。” 肖行雨坐着没挪地儿，目光顺着她的手，沿着她的手臂、肩头、脖子、直到停在她的脸颊：“你怎么来的？” “地铁啊……”章陌烟猛地一惊，忙按亮手机看了下时间，松了口气，“还好，10点30，应该还有地铁！肖老师这样我先告辞了……” “走，”肖行雨已经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章陌烟一向不喜欢麻烦人，下意识就说：“不用了，我应该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 “要是赶不上呢？” “那我就打个的。” “大晚上女同志不安全，”肖行雨语调欠欠的，好像勉为其难做个人似的：“还是送你，你辛辛苦苦到我这儿来，忙没给你帮上别半夜出事了！” 章陌烟：“怎么会，申海的治安这么好。” 肖行雨：“你是我救命恩人，今天折了你的面子，给你服务一次算作补偿！” 章陌烟：“……”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会客厅，小哇立刻箭一样飞过来：“雨哥你们结束啦？这么快啊！” “怎么说话的！”肖行雨龇牙嫌弃。 小哇马上意识到错误，立即纠正：“错了错了，这都半小时了挺长的了，该结束了。”然后凑上来一脸二腿子的自觉：“雨哥，我来送姐回去！” 肖行雨挑着眼睛瞧他，幽幽道：“好啊。” 小哇瞬间感到自己被两道冷光冰化了，一拍脑袋：“哎呀不行啊，我今天没开车！” 然后赶紧转过脸给章陌烟打招呼：“姐，真不好意思啊，怎么这么不巧！下回下回，下回一定为姐当回司机。” 章陌烟不介意地微笑：“没关系，肖老师说送我了。” “哦哦，”小哇眼睛眯成一条缝对肖行雨露出大白牙：“雨哥开车好，雨哥开车比我稳多了！雨哥路上开车小心啊，这会儿外面下雨了，天气预报说2小时内雨量要……”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小哇被凶住，傻狗一样呆着。章陌烟这才发现高大结实的小哇哥居然比肖行雨还矮半个头。 肖行雨无语，最后用一种拿自己家傻狗没办法的调子说：“去把会客厅清理下，把杯子洗了！” 明明颐指气使的话，小哇却跟领了圣旨一样高兴，活力四射的一溜烟跑了。 章陌烟看着小哇消失的背影，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抖属性？ 第38章 幽闭恐惧症 肖行雨和章陌烟一起走到电梯口。 站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看着电梯门上方不断变换的数字，章陌烟心跳骤快，呼吸渐浅，手心的汗也越来越多。 肖行雨在她旁边接着电话，全英文的对话，听着大概是什么人要给他发一个邮件。 章陌烟朱唇紧抿，安全出口就在侧方不过十几米的地方，她可以走楼梯……但是这里是36层，关键身边还有别人。 章陌烟瞥向肖行雨，肖行雨这会儿刚讲完电话，感受到目光注视，可疑地回看了她一眼。 章陌烟仓促应付：“电梯有点儿慢。” 肖行雨瞧了下电梯上方，刚想说什么他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一封邮件飞了进来，他转而低头点开屏幕查看。 章陌烟盯着电梯的数字，这才发觉这是高速电梯，绝对不慢的。 数字很快跳到了30+，心口越来越慌，章陌烟匆忙想起的从包里翻出耳机，一边一个塞进耳蜗。 叮—— 还没来得及打开音乐，电梯门就哗啦一下像血盆大口一样在她面前打开了。 “这不来了？”肖行雨看着手机边说。 章陌烟如履薄冰地走进电梯，肖行雨在她后面进来，转身随手按了门边的“b3”键。 磨砂的金属门从两边缓缓闭合，章陌烟的双眼也紧紧闭合。 电梯下沉的一瞬，章陌烟骤然如失重般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封闭的空间里空气似乎极速变得稀薄，压迫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朝她挤压，无形的恐惧从皮肤每一个鸡皮疙瘩钻入，心跳频次失控，腹中翻山倒海，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章陌烟默默祈祷这时间快过去，然而没过十秒，电梯倏然在31楼停了下来。电梯门自动打开，上来一个抱着一沓文件的男员工。 “肖总晚上好！”对方一见肖行雨立即毕恭毕敬哈腰。 肖行雨正好按掉手机，抬头看了看员工：“这么晚了还在加班？公司最近不是刚公布过减少不必要加班的文件吗？” 男员工立即说：“难得的，再到27楼送点东西，送完就走了。” “早点回去，你们加班的人明天上午都休息半天，就说我说的！”肖行雨道。 “谢谢肖总！”员工高兴得差点把文件掉了：“谢谢肖总关心我们！” 很快到了27层，电梯又停了一次，男员工抱着文件恭恭敬敬跟肖行雨行礼告退。 这一进一出不过短短半分钟的事，但在章陌烟这块却被无限放大，煎熬的痛苦已经在她身上呈几何级增涨。 等金属门再度合起，电梯厢再度下坠，她已经快被恐惧压倒了。 “你抱抱我好吗？” 正把手机往裤兜揣的肖行雨突然胳膊上一紧。 他侧过脸，就对上了章陌烟憋得通红的脸蛋和盈盈迫切的眼睛。 “这儿，”睨着章陌烟不老实的手，肖行雨眼尾向电梯摄像头瞟了一眼，“可是公共场合。” 语调不轻不重的。 章陌烟立即醒了神，刚才的呼救全凭本能，现在一个激灵她慌忙松开手。 用理智控制自己往后退开两步分开二人的距离，章陌烟暗自调整呼吸，整个后背和手掌心都紧紧贴在金属壁上。 怎么才到21层？！ 细细密密的冷汗从额头针尖似地冒了出来，她觉得自己一秒钟都坚持不下去了。 濒死感如同山塌地陷…… 忽然，脚下一顿，章陌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拽出了电梯！ 双脚踩上硬实的地砖，浑身的压力陡然一空，章陌烟像从井里爬上来一样大口呼吸。 “幽闭症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说？！”肖行雨几乎质问。 五脏颠倒+昏头晕脑的章陌烟根本无暇回答他的问题，好半天才看清肖行雨身后17楼的标识，才意识到是他及时按了楼层键。 “谢谢，”她声音非常不稳，缓了缓，“不好意思我乘电梯就会这样。” 肖行雨好一刻沉默不语。章陌烟捂着心口顺气，半晌才听到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来的时候怎么上来的？” “……” “36楼一层层爬的楼梯？” “……”章陌烟不太想承认这么自己做过这么弱智的事。 肖行雨扯了下嘴角：“身体挺好。” 章陌烟没听出他的揶揄：“还行……” “爬楼梯也是记者的家常便饭？”肖行雨皱着眉心。 这回她听出来了，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工作嘛，我也只能这样，对？” 肖行雨侧首盯着章陌烟，像遇到了个怪胎：“你这是什么奉献人格？” 章陌烟抬起眼眸，她有什么办法呀？她又不是造物主，能让所有新闻都发生在六楼以下！她吃这口饭的嗳，不迁就工作爬楼梯，难不成飞啊？ 肖行雨竟似乎收到了这无声的抗议，居然打住了准备说的话，朝一边扬了扬下巴：“走楼梯！” 看肖行雨转身，章陌烟拉住他：“肖老师，我一个人走楼梯就好了。” 要一个不熟的人陪自己下17层楼梯，她可做不出这种无理又拖累人的事来。 肖行雨视线从她脸上一寸，一寸……缓缓一路移到她抓着他手臂的手上，眼皮掀了掀，忽而道：“你不会是故意的？” “？”章陌烟顿觉手背发烫，慌张松开他，“没有。” 肖行雨朝安全出口看了眼：“别啰嗦，就走这边。” 说着，他就走到亮着绿灯的安全出口那里推开了厚重的白色大铁门，朝里看了一眼，然后门童似地站着。 章陌烟走过去，不明所以的跟他四目相对。 “你不是要一个人走吗？”肖行雨伸手推着门，朝里面歪了下头。 章陌烟“哦”了一声。怎么？他刚才的意思不是要陪她一起吗？ 她的确是说要一个人走，现在……总不能打脸！ 从肖行雨的身侧挤过（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占门口那么多位置），章陌烟步入安全通道。阴凄鬼冷的灰色空间，楼道空气仿佛一下冷了10度，昏暗的灯光下，一层层台阶转着圈往下延伸，好像没有尽头直通地狱。 章陌烟在前面走，没走几步就胆寒地停了下来，犹犹豫豫地转了身：“一起好吗？” 打脸又怎么样呢？她又不是名人，脸又没什么知名度的，打了又有什么关系？再说还是她自己打的又不是别人打的。 “好～”肖行雨很给面子的走上来，声音懒洋洋的：“你说好能不好吗？” 时越大楼每层都挑高，下一层楼要转三次，肖行雨和章陌烟一前一后地走着，楼道里响起一圈一圈的脚步声。路过的照明是感应灯，有人走过的时候会亮，在这明明灭灭中，他们始终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 空旷的楼梯间隔音效果极佳，在这里发生任何事都不为人察，章陌烟跟着一个年轻力强还谈不上熟的男人，心里却生出了一种奇异而陌生的安全感。 到了一楼，肖行雨绅士地给她开门，等她出去后，站在门口对她指挥：“去正门等我，我去取个车，别乱跑。” 口气就像一名熊孩子的家长。 也不等章陌烟回话人就走了，沉重的白色铁门在他身后嘭地发出一声轰响，就像熊孩子家长给的一记下马威。 小哇哥说得不错，这会儿已经下雨了，雨并不是很大，但是风比较猛烈，风卷雨势，也显得来势汹汹。 章陌烟只能站在玻璃门里等肖行雨，凉飕飕的风从玻璃缝里窜入，冷得她直打哆嗦。 天气预报说的倒春寒来了，冷空气入侵，接下来的两天申海市将迎来反常的暴雨。 等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奔驰g65开了上来，在正门稳稳停下。 纯种越野车的驾驶门打开，肖行雨撑开一把格纹的长柄伞从上面下来，一阵风掀起他的外衫衣摆，他反手甩上车门大步朝章陌烟走来。 章陌烟赶紧推门走了出去，大风当即呼啦一下就把她的披肩长发吹得蒙住了脸，风里裹的雨水冷得人一瑟缩，她顿时就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威力。 裹紧外套和包包，章陌烟几乎是闷头小跑钻进了肖行雨的伞下。谁料“啪唧”一声，一脚踩进地上积水，她顿时右腿肚上一凉，半条裤腿全湿了。 “小心！”肖行雨把她往身边一拉，拢着她加快几步到了车前。大风真的把她吹成梅超风了！章陌烟飞快拉开汽车后门爬了上去。 第39章 心中倏然一荡 车上已经开了空调暖气，章陌烟一上去就感觉到了。 肖行雨顶风转到车前，收了伞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砰”一声关上车门，把长伞放进副驾驶。 “这天气变脸似的，刚才还不这样，”他一边吐槽一边扣安全带，一打眼从后视镜里看见章陌烟在低头忙活：“你干嘛呢？” 章陌烟抬起头，捋了下耳边的头发：“不好意思把你车弄湿了，我擦一下。” 肖行雨这才看清她是在拿纸巾擦座垫。 “湿就湿了没什么大不了，用不着见外……好了别弄了！” 章陌烟又从纸巾包里抽了张纸出来：“快好了。” 肖行雨仿佛对着智障：“你身上都湿了，这擦有什么用？”说完这话又觉得自己跟个碎嘴娘们似的什么都要管。 章陌烟拎了拎自己裤腿，伸离了点儿车座：“我会注意的。” 章陌烟的听话顺从，让肖行雨心里觉得自己是碎嘴娘们的感觉更重了。他怀疑自我地咬了咬唇，踩下油门：“走了啊！” 章陌烟说：“肖老师，我家在……” “云山家园。” “对哦……你去过。” 黑色大奔破开雨幕在骤雨狂风中稳扎稳打前行，车灯穿透的光线在雨夜中倒映潮湿的路面，比平时更加炫目明艳。 不知道是因为合作谈崩的缘故，还是17层楼梯转下来的尴尬，二人一路无话，二十五分钟后，车子接近了云山家园。 章陌烟拿好包包，探身朝划着雨刮器的挡风窗遥遥指了个方向：“肖老师，你把我在那个超市前面放下就行，那边有个侧门我可以进去。” 肖行雨好像没听见似的。 章陌烟觉得这人的脾气真的挺难拿捏的，一会儿凶，一会儿好，一会儿又正常，这会儿又不知道怎么了。 眼看离那超市越来越近，章陌烟正要再提醒一次，肖行雨说：“我把你送到位。” “不用不用，”章陌烟给他解释：“我们小区晚上停的车子多，这会儿进去特别难开。” 肖行雨眼梢瞧了她一眼，章陌烟收到停了一下，斟酌着补充：“你这车，有点大……” 肖行雨轻哂一声，手脚没停：“你这还嫌弃上了？” 转眼车子就驶近了云山家园车辆入口，门卫室里一个保安大哥隔着玻璃窗一通夸张比划，连傻子都能看出来人家是叫车别进去了，可是肖行雨就跟国宝似的八风不动，最后那保安只得骂骂咧咧冒风撑了把伞跑了出来。 肖行雨降下点车窗，冷风夹雨呼地就灌进了车里。 “外来车不能在这里过夜！”保安大着嗓门喊。 肖行雨指了后面：“不过夜，送个人！” 保安朝车里看了一眼：“哪一户？” 肖行雨：“27号301。” 章陌烟：“27号301。”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保安怔了一下，似乎不太相信这车不在这里过夜，喝声道：“你这车太大了里面转着费劲，就停这儿！” 章陌烟回看肖行雨，小声嘀咕：“我说是。” 肖行雨小瞪她一眼，冲那保安拔高声音：“行啊！那能不能麻烦老哥帮我把人送到27号楼啊，小姑娘家家的这会儿风大雨急的！” 保安愣着反应了会儿，把身上绿色军大衣攥了攥紧：“那你不怕麻烦就进进！快点出来啊！” 说着按了手里的闸栏遥控机，连奔带跑地蹿回了门卫室。 车子在小区拐了几个弯，肖行雨开到了章陌烟楼下，拉了手刹从副驾驶拿了伞准备下车。 章陌烟阻止了他：“肖老师不用下车了，就2米远我跑一下就好了。” 肖行雨顿了顿，把伞伸给她：“伞你拿着！” “不用，”章陌烟推了下伞把：“借了还得还……再说，我也没有再制造见面机会的必要了，对吗？” 肖行雨吃不消地“啧”了声：“这话说的，敢情没答应你们做专访结了仇了。” 章陌烟：“我不是这个意思。” 肖行雨：“哦，那你什么意思？” 章陌烟放弃道：“对不起，我不太会说话。” 肖行雨：“行了伞不要你还。” 章陌烟：“真不用，谢谢你。” 肖行雨像只狐狸似地眯起眼：“没答应你采访真的不高兴了？” 章陌烟一木，他怎么这么想？不会是自己表情又有什么问题了…… “没有，我是真谢谢你！你送我回来，刚刚陪我……下了那么多层楼，还有，你上次帮我取蛋糕，我也要谢谢你的。” 哎呀谢谢就谢谢，干嘛要卡壳、脸发烫、头又不受控制地低下去啊，这又不是在告白，为什么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还是不太习惯跟人道谢。 肖行雨单手摩着方向盘，眉眼舒展，面露微笑：“这么说，是。” 这人说话为什么总是欠欠的？ 章陌烟挤出微笑：“肖老师，那我走了。” 肖行雨点了下头：“嗯，小心点。” 章陌烟拎上包伸手推门，在指尖触碰到门把的一瞬，她忽然停了下来，转回身，正撞上了一双闪闪发亮温柔沉静，像毫不掩饰什么又仿佛克制什么的眼睛。 她心脏猛地一跳，心中倏然一荡。 “还有事？”肖行雨眨了下眼，一秒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章陌烟很怀疑自己花了眼。 她理了理思绪，有句话从她从时越出来就一直在心里徘徊，一直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就在刚刚，她突然觉得反正以后不会再见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哪怕讲的东西他不爱听，又不会怎么样。 “肖老师。” “嗯。” 车外雨潺潺，车内暖光映染，章陌烟长而微卷的睫毛下，眼睛像朝露一样清澄，面容温柔而坚定。 她说：“我觉得那个孩子就算永远得不到满分，也是渴望被关注的。我们这些外人，也并不是只会问他什么时候考到满分，我们想给予他鼓励的声音，希望他努力下去，希望可以陪伴他努力……肖老师，这样可以吗？” 她看着肖行雨，静候他的变更。但肖行雨没有，只是过了几秒，嘴角稍稍弯了个没有含义的笑。 这一笑，让章陌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认识有多幼稚。 895年寻而未得是什么？ 没有体会过、没有品尝过，所以不可能体会到当事者是怎样看待自身的。 罢了，这事注定熄火。 章陌烟抿出一笑，伸手推开车门，她问的不是什么好问题，自然也不需要什么答案了。 章陌烟走后，肖行雨没有立即驱车，而是坐了半天才继续发动车子。 然而开了没两分钟，车子就在一个拐弯被卡住了，一辆丰田屁股支在了外面，好死不死地就这么把他的大g拦下了。 尝试几次都过不去，肖行雨气急败坏地打伞下车，还好丰田挡风玻璃上留了车主手机号，于是肖大帅哥在狂风暴雨的半夜三更一通电话把正和老婆亲热的男人从被窝里呼了下来！ 第40章 我们行雨什么时候输过 接下来的两天大雨倾盆狂风肆掠，春头这最后一波冷空气就像一位被离婚的怨妇，在彻底放手前狠狠地撒泼打砸了一顿。电视广播纷纷呼吁市民减少出行，地上轻轨也极为罕见的一度停运。 好在怨妇虽然战斗力惊人，但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三天大早就云开雾散，明媚的太阳重又照耀大地，恰逢周五，申海人民无不欢喜。 下午三点，申海市规划汇报厅，援建云南偏远小学建造操场项目的应标会正在举行。 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企业家正在台上条理清晰地演示着ppt，他准备充分、挥洒自如，把自家方案的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他之前，已经有三家运动设备公司完成了方案宣讲，每一家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孟小雅和肖行雨盛装出席坐在台下，聆听到精彩处，大方为同行送上掌声。 时越集团运营总监看看身边一大一小两个严重缺乏危机感的主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大胆地对孟小雅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董事长，这标看来我们要丢了，这每一家报价都比我们低啊！” 孟小雅摆摆手：“不会，我们一定能拿下，不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稳住！” 运营总监操心地看着自家心大的女董事长，不忍心说出什么丧气话。 孟董事长看出他心思，指了指肖行雨，朝他比了个ok：“有行雨在，我们肯定没问题！” 而后好像觉得还不够，又美滋滋补充一句：“我们行雨什么时候输过？” 运营总监掀西装领子扇了扇风，不知道自家董事长哪里来的炫耀感。 这位太子爷虽然人敬一声肖总，但大抵也就是尊称，一年也来不了公司几次，每次还都是他大龄单身母亲连哄带骗甚至以断绝母子关系相逼才来的。没听过他关心过业务，只听过他不务正业的作死记录和生冷不忌的风流韵事，这也能指望？ 运营总监按了按额角，独自在心里构建失败的准备，至少到结果公布那一刻时越还有一个能顶住的人。 青年企业家在台上讲完，回答了评标团队几个问题，掌声稀稀拉拉，没人真心愿意给自己的竞争对手鼓掌，除了时越集团那一对母子。 会议主持人感谢了青年企业家，接着邀请时越集团上台宣讲。 肖行雨不紧不慢起身，一边扣着正装扣子一边走上台，那台风气度就算换到巴黎时装秀红毯也够了。 肖行雨那么朝台上一站，全场目光就自然集中到了他身上。 基于时越集团在业内的名气，还有这位太子爷身上中道崩殂的传奇，所有人都对接下来这段宣讲兴趣昂然。 “各位领导及同仁下午好，我是时越集团代表肖行雨。” 好像介绍了自己，又好像没介绍。说完这句简短得不像开场白的开场白，肖行雨侧身转向身后的演示屏，直接将ppt调到了最后两页。 “这是时越的报价，成本比之前四家高出15，比价我们没有任何优势。” 这一锅掀的操作当即就把全场搞懵了！ 现场静了2秒，随后浮起一阵议论纷纷。 “这年轻人怎么胡来，哪有人一上来就揭自家老底的？” “哈哈真是大开眼界，头一回见人这么讲标的！” “时越是不是要完蛋了，没人了吗，竟然让这么个油头粉面的二世祖上来！” …… 各种戏谑钻进耳朵，时越运营总监埋下头，暂时有点想和时越撇清关系了。 再看看他家的董事长，也是目瞪口呆看着台上，显然对自己儿子的神操作也大为费解。 肖行雨心平气和地等台下议论平息，不紧不慢道：“操场建造工程业内已有系统的建筑标准可执行，各项器材设施的合格验收都有可参照的达标线，施工技术门槛也并不很高，相信在场无论哪家公司都有能力把这项工程做好。” 肖行雨的声音低沉悦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不知不觉就会向他投入更多的注意力。 “我刚才认真听取各家兄弟公司的报价，几乎都是在以往承接项目的基础上作出的测算。正巧，我之前稍微统计了一下各家近5年来在全国各地的项目。” 说着，他按着遥控器，调出一张ppt——页面上是四张中国地图，每张地图上星星点点标着四家竞标单位在全国分布的项目。 肖行雨目光在下面一扫，微微一笑：“放心，各司绝没有时越的卧底，这些都是根据你们网上公布的信息搜集来的。” 其实当这四张图一出来，全场已经一片静音，各家单位虽然还不知道肖行雨想干什么，但是被对手摸底的感觉已经让他们感到超级恐怖了。 “首先我们来看新起之秀迈捷公司，它这五年运动场地项目主要集中在长三角各县市；而中凯集团的项目则以其雄厚的资源遍布全国各大省会城市，耀程和三江公司比较类似，以珠江三角洲为核心，一二三线城市都有涉及。” 侃侃而谈到这里，肖行雨扔掉手里的遥控器，双手撑着演讲台，合体修身的西装包裹优越的身材，他看着台下众人，就像一只展翅张翼的猎鹰俯瞰着一群弱爆了的小鸡崽。 “四张图向我们展示了四家单位不俗的项目经验，但同时由图可知，四家截止目前的业务无一例外都是以交通便利的县市为主。而我们当前的这个项目，80都地处偏远山区，涉及运输成本这块，城镇工程的参考性是极弱的。” 底下“咝咝”响起一片抽气声，肖行雨话说到这里，已图穷匕首见。 然而他还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不具参考性的除了经济测算，还有时间成本。各家预估的建设周期都在18个月，而时越却是2年，这中间相差的6个月……我想，大概率是因为没有考虑这批学校一半都是在海拔2000米以上的穷山恶水！” 他刻意停顿等待有异议者反驳，然而无人反驳，更说明他说的这个猜测正中10环。 “现在我们再来看时越的报价，”肖行雨说：“高15但是多干半年活，这个性价比其实不仅不低，反而是更高了？” 肖行雨这番话绕回来，所有人都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四家公司的老总脸色同时都不大好看了，有个脾气急的当场就开始数落经理人。 目的已近达成，肖行雨也大方道：“所有应标公司的方案都非常精彩，但是若就此执行，确实存在工程后期追加预算的风险，我想这是各方都不想看见的情况。今天只是个交流，相信大家会后都会完善这个问题。如果还有可能，时越集团希望届时甲方可以再举办一次应标会，我们再一同切磋。” 第41章 有人就生在罗马 投影仪的光从大厅半空打在白色巨幕上，越过他修长的身影投射下一道线条凌厉的剪影。 “请问肖先生，”一位评标团专家调整着话筒向肖行雨提问，“如果时越集团取得这项工程，未来将会采取哪些保障措施？” 声音落下，全场陷入寂静。 相对专家之前给其他四家提出的技术性问题，这个问题则直接落到了实施阶段，其中暗含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时越的保障措施共有三项。”肖行雨认真而自信地回答。 “第一我们会加强组织领导，这个项目将由集团董事会组成建设小组，抽调党员业务骨干担任项目负责人； 第二我们会加强资金保障，根据项目预算强化财务执行，结合工程进度动态大力保障项目经费支持； 第三我们会加强过程督办，以需求导向、结果导向建立施工计划清单，对标对表分析完成情况，督办落实。 届时三管齐下，多措并举，时越将以集团公司为后盾全力保障这102所小学的操场高质量完成建设，为孩子们打造一个安全、先进、快乐的体育锻炼环境！” 严谨专业、铿锵有力的回答，听得一排专家连连点头。 “这个臭小子，我还以为那些材料他都没看呢！”下巴快翘上天的孟小雅女士示意身边的运营总监去瞧，“怎么样，服了没？我说行就行，我自己的儿子我最明白！” 运营总监狂竖大拇指：“行，太行了！我真是太低估肖总的实力了，之前我还担心他业务不熟，没想到他这么年轻行事就已经这么老辣！看来真正的强者不需要天天练手，随时拉出来就能打得响，不能以看待常人的眼光去衡量他们！” “那当然，条条大路通罗马，有人就生在罗马！”孟小雅嘚瑟得屁股都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跑上台拥抱她的罗马儿子。 说话间，肖行雨从台上走了下来，评标方带头鼓掌，其他应标公司也心服口服跟着拍手，会场气氛一片热烈和谐。 半个小时后，凯旋中标的孟女士挽着自己有型有款的帅儿子从汇报厅走出来：“时间还早，我们先找个餐厅吃个饭庆祝一下，然后再去音乐中心正正好。” 肖行雨停下脚步：“音乐中心？干嘛去？” 孟女士巴眨了下大眼睛，低头从prada定制限量版手袋里甩出两张纸票：“看，肖邦音乐会！你忘了吗我跟你说过的，小章说要送我们音乐中心肖邦音乐会的票，哝，今天上午快递送到公司的。” 肖行雨停了一下，而后头也不回往前走：“什么肖邦，没兴趣！” 孟女士一顿，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小步追上去：“不行你得去！” “我又不喜欢肖邦，那调子不把我哄睡着才怪！”肖行雨松开领带从头上套出去，扯开两颗衬衫领扣子，又抬手在他那精英发型上耙了两把，立刻变了个酷帅狂霸拽的造型。 孟女士上来一把套住他的臂弯：“你去呀，你不是说那个小章想采访你吗？如果我是她的话肯定会找张票坐在你身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 “那我更不能去了，”肖行雨长腿迈下台阶，突然脚下一定，狐疑地看向他的母上大人：“妈你什么意思？” 孟女士耸耸肩往前走：“没什么意思！” 肖行雨拈着她的包带轻松扯住她：“你让我钻人家套子？她可是冲着天青釉瓷来的，你不是最忌讳我和瓷器沾边儿吗？” 孟女士扭身把包使劲一抽：“但我更忌讳有个光棍儿子！” 华丽辉煌的音乐中心演奏厅，峡谷般的舞台周围，两千个观众席已陆陆续续坐满。 肖行雨和孟小雅的座位在第三排正中，视角相当不错，可说是全场最好的一片位置，四周坐的基本都是有些讲究的人，孟小雅还遇见了几个熟人，攀谈了几句。 离音乐会开场还有10分钟，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拿着“禁止拍摄”的荧光牌在衣香鬓影间做最后提示，肖行雨右边的位置还空着。 还剩5分钟的时候，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帅小伙摸排着座位找到了肖行雨的隔壁，他一边惊艳地打量着旁边的扎眼帅哥，一边脱下背包。 小伙刚想坐下，冷不丁肖行雨转过头，一个狠戾+质疑的眼神扫射，小伙当即定住，不敢动弹。 一秒后，贵气逼人的孟女士也向他投来了尖锐的目光。 双份视觉盛焰下，帅小伙手搭在已经放上座位的包，僵硬地保持着一个半弓身的姿势，那样子不像要落座倒像随时要逃跑。 “你坐这儿？”肖行雨敛着锋利的眉问。 帅小伙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语气不善，看看了座位上的号码，又看了看手里的票，仔细核对：“是啊……a区3排10座，我的位置。” 肖行雨皱起眉心：“你确定？” 孟小雅也凑上来：“你不会搞错了？” 眼前这对母子都是浓颜系美人，漂亮得张扬跋扈，所以气场都超大的，帅小伙一下有点不知所措，低头又核对一遍，把票伸给肖行雨：“没错啊……你们要不看看？” 肖行雨起身扯过帅小伙的票，a区3排10座，是没错。 “那，”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弱弱地说，“我可以坐了吗？” 肖行雨拧着眉把人又瞅一遍：“坐！” “前面两位先生，麻烦请坐下！”一位女工作人员隔着几个座位向他们礼貌招呼，肖行雨这才发现他们这么站着后面几个观众已经发起了牢骚。 肖行雨坐下，帅小伙也战战兢兢坐下，并且自动自发和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保持安全距离。 孟小雅拍拍肖行雨的肩膀：“没事没事，我这边还有一个空位，也许……” 刚说到这一句，就觉得身后有人靠近，回头就见一个穿着黑色丝绒连衣裙的女士挎着小包手里攥着张音乐票款款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音乐会肖行雨认真听了前两首曲子，后面就真的欣赏不动了。但看看孟女士，似乎还挺饶有兴趣的，作为一名合格的妈宝男，他绝对是情愿自己玩手机闭目养神也不能破坏母亲接受艺术熏陶的。 好不容易熬到中场休息，肖行雨和孟小雅起来去活动了下筋骨，可能肖邦的音乐真有柔化心灵之效，肖行雨再回到座位时看那个帅小伙也顺眼了些。 帅小伙明显感受到这个改变，对肖行雨投过来的眼神报以一笑，也敢问出困扰自己半天的问题了：“请问，您是肖行雨先生吗？就是……”小伙子竖起自己的手机，给他亮了一下。 肖行雨眈眼看了看，正是前几天网上疯传的几张他的照片之一，他立即一指抵唇给小伙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伙子得到确认当即兴奋不已，攥着手机连连点头表示不会声张。 被人这么认出来，对方还这么欣喜若狂，肖行雨也不好当人家是空气下去，于是随口闲扯：“你是大学生？” 小伙子腼腆又紧张：“是的，大四了。” 肖行雨漫不经心往下问：“读哪个学校？” 帅小伙自豪回答：“交通大学！” “哦好学校，”肖行雨点了点下巴，而后奇异道：“那你过来挺远啊，你们学校搬到大学城了？” 帅小伙：“是啊，新校区离市区太远了，坐地铁转公交差不多要两个小时。等下这音乐会听不完我就得走了，去赶地铁。” 肖行雨有些敬佩地看着帅小伙：“真不容易，看来你肯定是特别喜欢肖邦！” 帅小伙抓了抓头发：“其实还好……” 肖行雨看了看舞台中央已重新入座的演奏家，悠悠道：“肖邦的音乐抒情而不滥情，绮旎却不风骚，虽然有点儿单一，不如莫扎特全方位出击，但也算为人类音乐作出杰出贡献的巨匠了，如果他能……” 帅小伙表情木了一瞬，环顾四周赶紧给肖行雨做了个“嘘”让他别说了。 在肖邦的主场说人家不如莫扎特，这不无异于在李白粉丝面前说杜甫是唐朝最伟大的诗人吗？ 果然有一些耳尖的座众已经朝肖行雨翻白眼了。 孟女士也听见这厥词了，不客气地在肖行雨手腕上一掐，掐得亲生儿子做作吃痛，又凑上去心疼：“怎么啦很痛啊？是不是掐破了呀？” 帅小伙压着上翘的嘴角看这对母子，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地突然露出了点儿踌躇不前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得肖行雨油然而生纳闷，不得不回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又过了几秒，帅小伙的表情居然有了点儿不好意思，肖行雨还明显地看到他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就听见他说：“可以问一下吗……昨天那个给你们买票的小姐姐，今天怎么没来啊？” 第42章 某人的心飞快地跳着 肖行雨愣了2秒，平展的眉宇忽变冷峻：“买票？小姐姐？” 帅小伙表情怔了一瞬，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低头不好意思起来：“啊，我以为今天来会看见她呢，原来，她是帮你们买的票呀……” 肖行雨眼睛皱起，回头瞧了眼正全神贯注舞台的孟女士，追问帅小伙：“你是说我们这两张票是一个小姐姐跟你买的？” 帅小伙表情又怔了一下，好像又不明白了，有点儿错愕道：“呃，你们不知道啊，那我是不是不该说出来？” “没这话，你说说，”肖行雨给他摆了下手，捺住耐心道：“你不是问我小姐姐吗，你先说明白了我再告诉你。” 帅小伙被他这个逻辑说服（引诱），支支吾吾：“是这样，我前阵子抽奖得了三张这场音乐会的票，由于学校远一直找不到人陪我来，我就把它挂网上出售。前天有个姓章的小姐姐看到了我发布的消息给我电话，说她需要两张问我还卖不卖？” 肖行雨立刻问：“你卖她多少钱一张？” 帅小伙抿嘴。 这时金碧辉煌的音乐厅灯光已转暗，室内再次响起了悦耳动听的钢琴声，缓缓的旋律流淌，大部分人都已经醉心在肖邦的浪漫情韵中。 肖行雨对还不开口的帅小伙扮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循循善诱道：“这票是那小姐姐送我们的，你得告诉我实话，我好知道欠了人家多大的人情。你说人家小姐姐赚钱也不容易，我多少也该有个数，你说出来我又不打你。” 这话里不知道哪句触动了帅小伙，他想了想，吞吞吐吐：“两……千六。” 肖行雨眉眼压低：“两千六两张？” 小伙子摇摇头，伸出一根指头：“一张。” “我……”肖行雨差点没控制住要打人，瞪凶了眼：“两千六一张？！两张五千二？” 小伙子被他的一秒变脸吓到，怯怯分辩：“我没有狮子大开口……这音乐会开、开售票价就是这么卖的，不信……您看！”说着，他忙拿手机打开一个票务app点点搜搜，递给肖行雨看。 “下周五还有一场，您看我们这个区的位置，就是两千六对不对？而且目前显示已售罄，可见这是一票难求的……我要是坐地起价也能卖出去……” 肖行雨眍着他：“那我还得表扬你？” 这时孟小雅拍了他一下，小声说：“你干什么，不要一直讲话呀！” 肖行雨抬起膀子让她别管，继续问帅小伙：“那位小姐姐是什么时候怎么跟你买的票？” 帅小伙子看眼前的帅哥眼神越来越凌厉，忽然有点后悔把话告诉他了，但是不说的话他又有点儿害怕，还是乖乖招了：“我是前天晚上接的她电话……她好像挺急的，说什么本来有人答应要给她票，但是到头那人给不了了。” 肖行雨：“哦。” 帅小伙：“然后昨天上午她就到我学校来了，我跟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转的微信。” “昨天上午？到你学校？”肖行雨乌黑的眼睛盛满震惊。 小伙子往后缩了缩：“因为昨天天气太恶劣了，我实在不愿意出门，然后……小姐姐就说她自己到我学校来取票。” “你……”肖行雨攥了攥拳头，强忍住把帅小伙当小哇打的冲动。 昨天上午是这两天降雨最大的时候，风力达到了8级，气温只有几度。 章陌烟居然冒着雨、顶着风赶到离市区2小时的大学城，自掏五千二腰包给他们买了这两张肖邦音乐会的票！ 这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一个普通小白领来说，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肖行雨靠回座椅背，一时说不出话来。 帅小伙紧绷地盯着肖行雨青筋暴起的拳头，害怕下一秒就要砸到自己身上，下意识就把双肩包抱在胸前做护盾防身。过了一会儿，发现还算安全才又壮着胆子说：“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儿不应该，昨天我见到她就想少收她一千的，但是她没同意……所以我打算今天要是看到她一定把一千块钱给她，我还特地取了现金准……” “你为什么看到她就想少收她一千？”肖行雨敏锐地提取到关键信息，不由分说打断了他的话。 帅小伙的脸刷一下红了，对，虽然灯光很昏暗，但是肖行雨这双在漆黑野外早已堪当红外线的眼睛确认无误地看见这小伙子脸红了。 不出他所料，温吞半晌后，帅小伙果然羞涩道：“这个姐姐……我想认识。没见她之前我就被她的执着打动了，等见了她……实不相瞒，她长相气质就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类型，我看到第一眼就……” “x！”肖行雨一把拎过帅小伙衣领逼近到眼前：“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谋财还想谋色，就凭你吗小畜生！” 正热情洋溢的帅小伙被这个爆发惊呆了。 而这个爆发，在悠扬高雅的音乐中突兀得可谓石破惊天，肖行雨座位前后左右顿时一片骚乱。 “行雨，你这是干什么？！”孟小雅吓得赶紧上去拉他：“快放开人家！松手！” 周围人色或惊恐或讶异，安全意识比较强的已经跑去喊工作人员了。 帅小伙惊骇地两只手扒着肖行雨的钳制：“……咳、咳……怎么了？放开我……” 肖行雨满脸凶神恶煞：“小兔崽子学还没念完呢胆子就不小了！做你梦，给我从哪儿来滚哪儿去！这事儿永远轮不到你！” “天！这怎么啦？”孟小雅扶额，不知道好好听着音乐会怎么身边儿子就要跟人干架了，她手上使劲，好不容易才把浑身发软的帅小伙从魔爪下解救下来。 肖行雨虽然松了手，但是眼睛仍然像要吃人一样。 这时工作人员也奔了过来：“这位先生，我们这里不允许……” 话未说完，肖行雨已倏而起身，高挑的身材立刻投下极具压迫的阴影，他冷冷地逼视帅小伙：“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就在孟小雅疑问的仰视和帅小伙瑟瑟发抖的“不敢不敢”声中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观众席。 金色的音乐厅，此刻回荡的是肖邦最经典的《降e大调夜曲op9》。 在这宁静抒情的背景音里，肖行雨的心飞快地跳着，不安地扑通，强悍地开合，在胸腔里打出雷鸣般的重音。 那个笨女人，没搞到票就没搞到票说一声就好了，居然傻到自己掏钱去买票，还是在那种天气！ 如果他今天没来或者没和那个大学生闲聊，就永远不知道她做过这个事！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 出了音乐厅，肖行雨一路走到音乐中心的玻璃走廊，拿出手机调出联系人，拇指在一个名字上停留了好几秒，最终滑了上去，拨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七八声，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接起了电话：“喂？” “金记者，我是肖行雨。” 电话那头一下没了声音，肖行雨仿佛亲眼看见金学洋把手机竖到面前仔细确认了一下来电者姓名。 下一刻，就听那声音电击般满血复活了：“肖老师！怎么会是您呢肖老师？真不可思议还能接到您的电话！我以为您已经把我拉黑了！” 肖行雨把电话拿得稍微远离一些，避免这高亢的声音会伤害耳膜。 待那边稍微冷静下来，他才说：“金记者，我打电话给你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商量太客气了，肖老师您有什么指示请尽管吩咐，只要我做得到一定给您办好！” “好，”肖行雨说，“我答应参与你们的采访，但请你们安排时间先把访谈方案跟我来过一遍。” 电话那头再次一下没了声音，这次静的时间比上一次要久很多很多。 久到肖行雨得去确认：“喂？金记者你在听吗？” “在听在听！”金学洋俨然就像中了超级大乐透：“方案我们早已经准备好了！肖老师您看我们不如明天就跟您沟通一下，对了不好意思，还不知道您明天有没有空？” 肖行雨说：“但是明天是周六你们……” “我们加班！”金学洋一口气抢白：“这事得趁热打铁，肖老师您能同意让我们做专访，我和章陌烟加点儿班算什么，我们干记者的本来就是24小时待命的！肖老师您看明天下午时间怎么样？” 肖行雨看着玻璃窗外流光溢彩的都市霓虹，考虑道：“明天我约了保养车，下午晚一点，三点半你们到魔岩俱乐部来。” “好好好！我记下了，明天下午三点半我们一定准时到魔岩俱乐部，谢谢肖老师，肖老师您真是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境界高格局大……” “行了行了，挂了。” 第43章 一帮糙汉 魔岩俱乐部虽然名字炫酷，但却像个老干部似地坐落在一座三层小洋房里。大门口一进来是前台，转进去是一个大客厅，围绕客厅每层上下各五间房间，做各部门使用。 客厅里六张桌子左三右三靠在一处，就像幼儿园的桌椅排列方式，是常年各地飞的领队们的，谁在谁用，所以这桌上的水笔、纸张、茶杯、香烟、烟灰缸……谁也分不清谁的，没有边界的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乱混一气。 六张桌子根本撑不满这个宽阔的客厅，于是客厅顺便也辟了一角承担了健身房的功能，跑步机、蹬腿机、罗马椅、推胸机……一应俱全，自由力量区还放了一堆哑铃、杠铃、史密斯架，一看就是高手云集卧虎藏龙的地方。 周六下午三点，小洋房里格外热闹，这些龙啊虎的男人，有的在器械上哐当哐当砸铁，有的泡杯咖啡翘着二郎腿在打游戏，有的抱着零食捧着平板电脑看球赛，有的则坐在办公桌上啃哧啃哧贴着差旅发票……冷不丁的，这些人都突然被一股不正常的异香转移了注意力。 “小哇你追剧就追剧发什么骚？” 贴发票的男人猛地抬头，抄起一把三角尺就往对桌电脑屏幕前拿香水当空气清新剂喷的小哇扔了过去，怒吼：“你公放脑残剧我已经忍了，还要搞空气污染！是暗示我这趟回来对你太温柔了吗？”拳头捏得咔咔响。 小哇手忙脚乱关掉看了无数遍的《回家的诱惑》。 听见声音闻着味儿的众人一齐向小哇投来猎奇的目光，纷纷走过来把他围在中央。 “哟，想用这种方式引起哥哥们的注意是吗？” 一个光头上布满纹身的猛男从卷腹机上站起，随手拎起一个20磅哑铃走过来倚上了小哇的桌子，上下上下给他凶猛展示凹凸有致的大臂肌。 小哇受惊地跳起来：“谁说的，我对男人没兴趣！” 在时越集团人人都尊称他一声小哇哥，但是这里，一切凭本事说话，身份地位全看你征服过加利福尼亚沙漠还是芒特索尔山，所以只去过阿拉斯加肯尼亚的他只算一个小弟。 光头猛男和几个糙汉朝小哇手里张了张，戏谑道：“那你买什么香水？还在我们跟前喷！” “哦这个啊，”小哇回来给他们宝贝似地介绍：“这是我女神带的货，她说这种香味叫木质麝香调，女人一闻见就会对你怦然心动。” 贴发票的男人嗤的一笑：“这都信，你那小网红几千号粉丝人手一瓶她心动得过来吗？” “真的假的？快拿过来给哥哥用用！”光头一把抢过小哇手里的香水，大力在自己左右腋下各按了四五下，低头嗅了嗅：“这玩意味儿挺大啊！” “你喷多了！”一个糙汉伸手夺过香水瓶，“有你这么喷的吗？你当六神花露水哪，来，教教你喷香水应该是这样的！” 说着，糙汉子对着空气喷了两下，然后像个小公主似地踮到香雾中优雅转了个圈，一脸享受的表情。 众汉无不虎躯一震。 小哇第一反应扑上前夺香水：“还我！都被你们喷光了！” 后面几个大哥起哄一拥而上。 “着什么急啊我还没喷！” “哥晚上要约会，正好来点儿！” “小哇你跑什么啊！” “不给不给你们想得美！”小哇护着他的香水瓶在客厅逃了一圈，眼看四面埋伏，就拔腿往大门外跑。 刚到门口，实木大门就被推了开，“嘭”！ 小哇和迎面进来的肖行雨撞了个满怀，手一哆嗦，按了香水压力阀—— “靠，什么东西湿了唧的！”肖行雨一把推开小哇，拎起领口闻了闻：“这什么味儿？” 小哇声音自带波浪线：“香味……” 后面一个声音不嫌事大的囔囔：“他女神带的货，说洒了以后能吸引异性！” “你说什嘛！”小哇转身冲过去要跟那人厮打：“我有这么说吗？！” 一帮人上前假么意思要劝架，一走出来看见肖行雨猛地都脚下一刹。 “雨哥？！你这是……相亲去了？”贴发票的汉子愣着眼珠子磕磕巴巴。 只见肖行雨脚蹬一双鳄鱼纹皮鞋，身穿一套纯白giio arani休闲西装，内搭一件黑白低领t恤+一件风骚的镂空渔网设计马甲。 他们雨哥每天帅得惊世骇俗早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像今天这样打扮成白马王子走纯偶像路线还是破天荒第一回，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相信只有相亲这样的大场面才配得上这样的装备。 但是小哇很困惑地嘀咕出声：“不对啊，雨哥你不是去保养车了吗？” 肖行雨握拳咳了一声：“都闲得慌是，打打闹闹幼不幼稚！把这里赶紧收拾一下，等下有记者要过来！” “哦哦，原来是有记者要采访！”光头猛男恍然大悟：“难怪雨哥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 肖行雨乜他一眼（可能因为恼羞成怒），吓得人赶紧跑去找扫帚，肖行雨回过头问小哇：“你这什么牌子香水？” 小哇响亮道：“松岛正树，法国的。” 肖行雨轻哼一声：“一法国香水，起个日本名？……多少钱？” 小哇声音掉下去，讷讷道：“两百。” 肖行雨眼角抽了抽，非常痛惜地看了下自己价值七位数的行头，深吸一口气：“两百块你还想吸引异性？脑子有坑！” 小哇委委屈屈地把香水藏到背后：“下次不买了，这回是我女神带货首秀，我就想支持一下小姐姐。” “小姐姐？”肖行雨现在特膈应别人讲“小姐姐”三个字，不带感情地问，“买了几瓶？” 小哇眼神闪避，但架不住肖行雨无形逼供的气场，老老实实摊开一只手：“十瓶。” “真爱哪！” 肖行雨万千感慨化作一声长叹，大手一挥按上小哇的后脖根，一边押着他一边没好气的东南西北一通指：“这乱七八糟地都给我清清！窗户全都打开！一帮大老爷们儿弄这靡靡的骚味儿，待会儿人记者来了不定误会这是什么地方！” 第44章 撞见EX和现任试婚纱 虽然窗户都打开了，但金学洋来的时候还是闻着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息。 当他闻着馥郁芬芳的淡香，穿过荷尔蒙爆棚的健身区在肖行雨办公室落座后，言简意赅地赞许：“贵司风格真是刚柔并济。” 肖行雨横眉斜睨小哇一眼。 正端来咖啡的小哇马上刻不容缓解释：“不不，这是刚才有人打了瓶香水，平时没有这个味儿的！” 神情绝对信誓旦旦。 “原来如此，”金学洋起身接过咖啡杯：“谢谢！” 肖行雨坐在沙发觑着金学洋，金记者今天高兴的神色堪比过年，他起身扶杯子的礼数和章陌烟如出一辙。 小哇那作为男性不该拥有的第六感敏锐感受到什么，偷偷瞧了肖行雨一眼，马上跑了。 “章记者呢？”肖行雨看着金学洋坐下。 “哦她应该也快到了，”金学洋目不转睛盯着今天帅得不同凡响的肖老师：“我们时间约得急，不巧她早约了今天下午2点看中医，她先去医院，结束后就直接从那边赶过来。” “哦。” “肖老师如果赶时间那我们就开始，今天我们主要是先过一下设想，这是我们的方案。” 金学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装订好的册子，起身双手递给肖行雨。 “你坐，”肖行雨点了下沙发，接过册子前后大致翻了一遍，然后合上：“不差这一会儿，等章记者来一起讨论。对了，她什么问题看中医？是不是上次受伤哪儿还不好？” “不是不是，”金学洋“嗐”了一声：“女同志嘛看中医，原因十之八九都差不多。” 肖行雨立即了然了，沉默着拿过桌上一包烟抽了根出来：“金记者抽烟吗？” 金学洋摇摇手：“不会不会，谢谢肖老师。” “那不介意我抽根？”虽然是一句征询，但不等金学洋回答他已咔嚓点了烟。 金学洋还是说“不会不会”，不仅不介意，甚至在白雾缭绕中欣赏起大帅哥英俊逼人的帅脸。 未免暴露什么，金学洋一本正经给肖行雨介绍起《薪火》这个项目，从它的萌芽起因，到死而复生，再到其他7个采访对象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个大概。 眼看时钟走过4点，章陌烟还没赶到，金学洋抱歉地站起来：“肖老师，我打个电话给陌烟问问她到哪儿了。” 肖行雨给他个同意的眼色，金学洋走到房间角落，拿手机拨通了章陌烟的号码。 电话一通，金学洋就厉声质问：“你到哪儿了怎么还没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我前面一个病人看了好久，我现在就赶过来，你那边先撑住。” 章陌烟穿着一身绿色千鸟格的套装，捂着绞痛的肚子站在人行道口等绿灯。每月一次的酷刑又来了，每次例假前两天开始她都要饱受这种折磨。 “你还要多久？”金学洋回头看了下肖行雨，压低声音：“肖老师一直等你呢！” 章陌烟讶然，绿灯亮起，她跟着人流一边加快步伐一边说：“不用等我，这会儿打车挺难的，我刚刚没叫到，现在正往地铁站走估计还得有20分钟，你们……” 她突然没了声音。 没了声音的原因，是她在迎面正对的一个玻璃窗里，准确说是一个婚纱摄影店的玻璃窗里，突然看见了黎明！！！ 眼前的黎明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蝴蝶领结，就像一个新郎官。 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年轻女子，绾着花苞髻、两手提着洁白的婚纱，像只欢快的小鸟正轻移脚尖左右比给他看。 黎明眉眼宠溺地看着眼前人，口里称赞了什么，伸手在女子的头顶揉了揉，女子娇嗔地怨了一声，不用听也知道大抵是说他弄乱了发型。 爱意满满的互动甜得冒泡，两个店员在旁看得眉开眼笑。 原来，黎明可以这么温柔。 这女的是谁？黎明怎么会和她在婚纱店里？ 他要和她结婚吗？！ 章陌烟双脚像被死死钉在了地上！ 也就是说，在她还不确定是否已经和黎明分手的时候，黎明已经有了新欢并且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但是，就算他们最后一次微信聊天是分手，那也不过才十几天的工夫，怎么……怎么他就能有了结婚对象？ 所以……黎明早就脚踏两条船了？ 她是被出局的那一个？ 章陌烟胸口一股怒气顶到脑门，心绪如同惊涛拍岸，被眼前这一双两好的一幕冲击得粉碎。茫然无措的情绪一点点汇聚，瞬间就汇聚成熊熊怒火，从四肢开始顺着血管燃遍了全身！ “喂？章陌烟？章陌烟你没事说话说一半！”电话里金学洋暴躁。 “我现在遇到点事，不过去了。”章陌烟的声音听起来尚算冷静。 但那边的金学洋不冷静了：“你说什么！你不过来了？什么事，你家难道着火了？没听我说肖老师一直在等你吗！” “真有事，那边靠你了相信你，先这样。”章陌烟不等金学洋回话就挂了电话，而后毅然推开了婚纱店的门。 “欢迎光临！”门口的顾问热情上前迎宾：“请问您……” “我找人！”章陌烟打断对方的问候，直筒裙下笔直的双腿径直往里走。 顾问从章陌烟冰冷的口气和带风的走势中察觉出异样，跟在后面追问：“小姐等等请问您找哪位？” 说话间黎明已经看见了章陌烟，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章陌烟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陌烟……”平素干练果决反应迅速的黎警官这一刻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了。 他身边的女子听到这个名字，惊讶地转过头来，黎明第一个反应就是把她拉到身后，就像唯恐章陌烟会对女子做出不利的举动来。 看着黎明这护犊子的下意识举动，一股凉意从章陌烟心底窜起。 她把包包往身旁椅子重重一放，尽管各种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但她仍然克制而平稳道：“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 黎明嘴唇张开又抿上，略微斟酌后才开口：“陌烟，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和露露是和你分手后才在一起的。” 黎明不愧是警界精英洞察人心，第一个回答就是解除章陌烟对于他脚踏两条船的揣测。 章陌烟微微偏头，越过他打量了下那个叫露露的女人，复又收回视线，抬起下颌严肃道：“黎明，我们是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开始的，分手，是不是也应该在彼此父母的知会下结束呢？” 黎明迎着章陌烟的目光，表情一时难以言喻，周围陆陆续续围过来一些店员和客人，都不敢妄动地看着这处的对峙。 气氛暗潮涌动，黎明松开抓着露露的手，向章陌烟走近一步：“陌烟，我想你也早有感觉，我们不适合，分手是迟早的事。” 章陌烟：“抱歉，我没有过这种感觉。” 黎明：“……，好，那你想过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吗，你爱我吗？” 章陌烟真是莫名了，不明白这时候的黎明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诘问她，就好像她才是背信弃义的人一样。 她反问：“我们当初相亲就是为了在一起，如果不是为了在一起你为什么要相亲？” 黎明噎了一下，然后对着章陌烟露出一抹悲哀的神情：“章陌烟，你根本不懂感情，你只是想找个人结婚而已。” 居然还指摘她！ 章陌烟一眼看透地指出：“黎明，你是试图用这种话术来让你的行为合理吗？” 黎明摇了摇头心累道：“你看，我们的对话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我们永远没有办法进行正常的沟通，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可能走下去。” 章陌烟气抖冷，这人还想抹黑她！什么叫没办法进行正常的沟通，他这是说她不正常？ 她声音蓦地拔高：“那你分手十几天就和别人选婚纱就正常了？”她尖锐地看向那个穿着婚纱的女人，以迫人的气势定义，“她就是小三。” 第45章 刺目的吻痕 这话像烫了黎明，他以更大的声音压制：“露露不是你想的那样！” 章陌烟毫不示弱：“谁信？” 就两个字，用章陌烟漠然的神情、冰冷的语调说出来，那种鄙夷的效果比泼妇骂一百句脏话都惊艳。 露露当即就难堪得面红耳赤，黎明急得上来要跟她理论：“我说不是就不是！” “二位二位，”婚纱店的一个女经理上来劝和，“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这里还有别的客人，要不我给你们安排个贵宾室？” 黎明住了声，背转身恼火地一把拽掉蝴蝶领结，松了松领口。 章陌烟也没有说话，目光在黎明和露露之间看了几个来回，而后森森发问：“黎叔叔和李阿姨也认可你们这样？我打个电话去问问！” 她取出手机要拨，然而她这个举动像是踩了什么雷，黎明冲上来就夺走了她的手机！ 力量之猛、速度之快，章陌烟错觉下一步就要被他当做持凶歹徒按倒在地了。 看客们悚然一骇，黎明显然也被自己应激下的行为惊到了，攥着章陌烟的手机有那么几秒僵硬不知何从。 章陌烟唇角向上拎了一下，极为不齿：“原来黎叔叔和李阿姨还不知道啊？” 她手心朝上向黎明，声色俱厉：“还我！非法占有他人财物应当承担什么后果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章陌烟！”黎明要争辩可又词穷的表情就像只扒铁栏的困兽。 两人气势针锋相对，现场硝烟一触即发。 忽然，章陌烟手上一温，是那个叫露露的女子上来握住了她的手。 通过触及的皮肤，她能感到对方在微微发抖。 “他爸爸妈妈不知道，你不要怪他，这件事情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露露一连声的道歉，最后竟哭了，掩饰着转过头去问黎明：“你是遇到我后就和她分手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已经有了女朋友？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 黎明一听大为失色，惊慌地过来抓住露露：“不是的，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和她分手后和你在一起的！” 真的，章陌烟还没见过黎明有过这么害怕的样子。黎明的上司都曾在电视上公开表扬过黎明，说他是全队最骁勇的战士，面对穷凶极恶的变态杀人狂都面不改色。 露露推着黎明，成串的泪珠毫无遮挡地流了满脸：“好，就算是真的，但她说得没错，好的关系应当在父母的见证下开始，我们没有……对不起，我不该一时兴起让你陪我来试婚纱！”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黎明按着露露的双肩把她扳过去与他对视。 “我会跟我爸妈说的！我还没有告诉他们是因为觉得太快了，毕竟我刚刚结束上一段感情，我打算时间长一点再告诉他们，这样他们能更容易接受你！你相信我，我是坚定要和你在一起的，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我都要娶你！你明白吗？” 露露捂住耳朵拒绝听这些，泪水肆流着挣脱了黎明，黎明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你别走！你已经从我生命里出走过一次，我不会让你再消失一次！” 露露崩溃地挣扎：“你放开我，黎明！你爸妈从前就讨厌我，现在既然认可了她，就更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我不放！”黎明仗着身高体重的优势跟她纠缠拉扯，最后干脆把她按在怀里：“我这辈子不会再放开你，别说我父母，就算全世界人都不同意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黎明的声音掷地有声，不知是被他的决心震动了，还是精疲力竭了，露露不再扑腾了，伏在黎明胸口低声呜咽。 章陌烟惊呆了，她简直以为自己在看生死绝恋的狗血泰剧，不，是参演了泰剧，她还演了个棒打鸳鸯拆散真爱的恶毒女配！ 黎明抚着怀里的人儿，把手机笔直杵给章陌烟：“你满意了？拿走，你想打给谁就打给谁！” “小姐，”婚纱店经理踟蹰着又走到章陌烟身边：“这位先生和他的女友看起来两情相悦……既然你和这位先生已经分手了，就放手祝福！男未婚女未嫁的，大家都有再选择的权利，您看这位小姐的情绪比较激动，今天店里还有别的客人，有什么问题要不你们私下再找个时间解决？” 章陌烟真是想不通了，这是什么情况！ 明明她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为什么没人同情她，她倒好像还成了坏人？ 就因为人家生得弱不禁风，她身高一米六八长得顶天立地吗？ 不过这世上她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我满意什么？”章陌烟一把抽过手机，腰杆挺直目光严厉，“你现在给我造成的困扰多大你知道吗？！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和家人说我们分手的事情，我的妈妈，还在等着我带你回去吃她做的咕咾肉呢！” 她痛心疾首：“黎明，你做事情都不考虑一下父母的感受吗？” 听到这句，露露哆嗦得更厉害了，黎明放下怀中人，烦透了似的对章陌烟道：“章陌烟，你不要张口父母闭口父母，你以为站在他们那边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就有资格谴责一切了吗？” “你……”章陌烟张口刚准备还击，忽然注意到什么，目光一下怔愣。 黎明敞开的领口里面，她清晰地看见他脖子上接近锁骨的地方，落着一个吻痕！ 这枚红色的印记一下就刺到了她的眼睛，连带着神经都被刺了一下。 好痛，也分不清是小腹痛引起的还是心痛引起的了。 这一瞬，画面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她眼睛里只看见这个吻痕。 这个吻痕是谁留下的不言而喻。 她和黎明谈了大半年也没有发展到在对方脖子上烙个印的程度，而这个叫露露的女人才十几天就和他有了这么亲密的关系！ 这个刺目的红印，让她满腹的义正严辞陡然一泻千里溃不成军。 章陌烟心里忽然五味杂陈，虚空中好像有个凌驾感性之上的声音在说：别了，还求证什么？把事情捅到父母那里去，就算黎明和这个叫露露的女人没好下场，你和黎明这一茬韭菜也注定开不了花了！ 章陌烟将四周缓缓打量，看到黎明怀里我见犹怜楚楚可怜的女人，看到人们揪心同情的目光落在那女人身上，再通过四面八方的镜子，她清楚看到自己像个爱而不得却底气十足的悍妇，绿色的通勤装让她看起来像个浑身草原的笑话。 手指渐渐在手心握成拳，章陌烟胸中理智与情感天人交战。 这会儿，黎明也似乎也冷静了下来，他再次走近章陌烟，准备了一会儿才开口：“对不起，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没有当面和你说分手这件事……其实，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因为我改变了心意，而你……你确实没有什么不好。” 章陌烟看着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就不面对了？怎么据实交待自己的所为，黎警官，这一点或许你该学学那些被你审查的罪犯！” 这两句话气贯长虹，黎明良久都没有说话。章陌烟起初是觉得对方是被自己将住了，后来发现不对，黎明看着她的眼神内容复杂，歉疚之中隐隐竟还有一丝同情。 章陌烟纳闷死了，他同情个什么？ “你说得不错，我确实应该坦诚面对。”良久，她听见黎明这么说。 他转身，拉过目光一直粘在他身上的露露，把她带到章陌烟面前：“现在请你给我们一个机会，我把我和露露的故事一五一十讲给你听。” 第46章 家女婿准入门槛 夜色晴朗。 高级餐厅挑高的几何玻璃顶将星空尽揽，空气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乐，疏密有致的阔叶植物隔开一桌一桌用餐的宾客（99情侣），系着黑领结的侍者托着美酒佳肴在绿意盎然里优雅穿梭。 布置着蓝星鸾尾的餐桌上，金学洋的三文鱼水波蛋就动了一角，眼睛不知道是第几百次扫向手机。 坐在他对过的肖行雨抿了一口红酒，放下高脚杯：“再打个电话看看。” 金学洋求之不得，几乎立即拿起手机拨了章陌烟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语音没讲完金学洋就划掉了通话，看着章陌烟三个字后面括号里的数字变成25，眉头拧成了结。 从下午5点到现在9点，25个电话打过去了，章陌烟全是关机状态。 金学洋老母亲般生气：“臭丫头，没有职业道德，放鸽子就算了还关机，有本事一辈子别开机！我真是走狗屎运了认识她，成天给她擦屁股。” 说完才想起这是在饭桌，连忙道歉：“失礼失礼，我真是被她气死了！” 肖行雨若笑非笑，好像不受影响地叉起一块牛排：“确实。” 金学洋一听，更为章陌烟有失职业素养的行为汗颜。 “你快吃，”肖行雨吃好最后一口，用餐巾擦了擦嘴，“边吃边等，她事情忙好应该会给你回电话。” 金学洋提起刀叉，非常过意不去：“今天真是抱歉，耽搁肖老师这么长时间，还让您请我吃饭。” 肖行雨靠着椅子活动了下肩膀：“我之前说过要请你吃饭，择日不如撞日。再说要谈抱歉，那也应该是我，你们辛苦准备的方案基本上我都推翻了。” 说到这个，金学洋整个脸都垮了，他把一片三文鱼送进嘴里，嚼巴嚼巴食不知味地咽下肚，抬起头。 “肖老师，介绍其他青瓷传人给我们采访，你只以嘉宾形式出现……这个我回去真的交不了差啊！” “金记者别这么说，”肖行雨给他打气：“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和组织交涉好这件事情！” 金学洋一脸推诿：“肖老师最好不要相信我，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 肖行雨正想说什么，金学洋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金学洋当即去瞧，待看到号码后眉头落了下来，兴致缺缺地接了电话：“喂，玲姐？” 没聊两句，金学洋刷地一下站了起来，腿碰到椅子，椅子脚在地面发出一声摩擦声。 “章陌烟在你那儿喝多了？”金学洋震惊地对电话讲。 电话里又说了两句，金学洋震惊加倍：“什么！她失恋了？” 过了一会儿，金学洋连连点头：“好、好，玲姐你帮我照看她一下，我现在就过去接她，很快，估计半个小时……嗳、好！那先我挂了。” “发生什么事？” 肖行雨也跟着他一道站起来。 金学洋提过一旁的公文包把手机顺进包里，匆匆抱歉：“肖老师失陪了，真不好意思，陌烟在我们一朋友开的酒那儿喝多了，电话里说得不清楚，我得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 “章记者是来我这儿半路遇到的事，我也得负点责任？” 金学洋想了想，合理：“那好，那肖老师我们……” 肖行雨两手插进裤兜：“我坐你的车。” 金学洋：“啊？ 肖行雨瞟了眼桌上的红酒杯：“我喝酒了。” 金学洋开着他的紧凑型小福克斯，一边担心着章陌烟，一边操心着肖行雨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一心三用这车开得颇为分心，还好这会儿路况不复杂，他尚能应付得过来。 “你说章记者突然失恋了？”肖行雨把副驾驶的座椅移到最后，拓展出的空间勉强让他的膝盖不磕着手套箱。 金学洋点点头：“是啊，绝对突然！” “之前就没点儿什么苗头？” “没有啊，还真没听她露过，八成就是今天刚刚分的手。” 肖行雨：“哦。” “难怪她会不来，唉，失恋……”金学洋叹一口气，“这么大的打击，陌烟估计要有段时间一蹶不振了。” 肖行雨偏过头：“是吗？” 金学洋打着方向盘：“她呀，谈场恋爱可不容易啊！她爸妈对女婿的要求特别高，必须是公检法出身！章陌烟是个大孝女，平时对他爸妈是言听计从，对他们的选婿标准也是严格贯彻执行。这几年一直积极相亲，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全没谈成。我猜啊那些公检法青年八成都被她这性子和情商劝退的，你说她长得也不差……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个能相处的，又崩了，唉，不知道下一个有志青年猴年马月才会出现呢！” 肖行雨倚着车门听完金学洋长篇大论，消化了会儿信息，坐直起来：“不是，她家女婿职业这块卡这么死？” 金学洋平淡无波：“真这么死！陌烟爸妈比较老派，特迷信体制这东西，认为只有接受过国家检验的小伙才靠谱。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陌烟将来的爱人肯定就是干公检法的。” 肖行雨离开了些，手肘支在窗上静静观摩金学洋，至少有十秒。 肖老师何等烈艳，金学洋在他的目光专注下很快整个人就局促了。 “肖老师，怎么了啊……” “所以这就是金记者没和章记者在一起的原因？”肖行雨蓦地问。 “啊？”金学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啼笑皆非，“怎么会？不存在的，我是她得不到的男人！” 肖行雨没说话，他笃定金学洋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黯然了一下，有种求而不得故作洒脱的逞强。 金学洋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打断了肖行雨的观察，还是那位酒老板娘。 金学洋一手开车一手接电话，没过几秒就听他说：“开，捡最贵的让她开！明天叫她哭去……我才不是气话！……嗯，行……我就快到了，麻烦了呆会儿见！” 肖行雨：“怎么？” “这个章陌烟！”金学洋把手机一扔，“喝多了就闹腾，已经开了瓶人头马了现在还要开轩尼诗！真是疯了！” 肖行雨：“她人怎么样？” 金学洋余怒未消：“没事，老板娘是自己人，照顾着呢！” 肖行雨这才新奇道：“这老板娘挺菩萨心肠啊，客人要开酒还带劝的，这么以人为本的酒叫什么名儿？” 金学洋：“一妃酒，特小一地方。老板娘和我们是书友，因为都喜欢一本叫《一妃虽晚不须嗟》的小说认识的，大家聊得来线下常聚，每次都愁找地方。她反正有钱，索性开了个酒给我们作据点。” 第47章 打人都在帅 与此同时，一妃酒里。 开不了新酒的章陌烟非常不满，趁老板娘打电话的功夫，毅然决然出了酒大门，吓得玲姐丢下电话就赶紧追了出去。 “小章你去哪儿？喝多了不能乱跑哒！” 玲姐在马路牙上拉住章陌烟：“小金已经开车过来接你了，马上就到，你再跟我回去坐一会儿，乖乖听话哈！”说着就把她往回拽。 章陌烟抬手让开她：“不回了，你这不让那不让的，我去换个能继续喝的地方。” 虽然吐字清楚，也浑然不像喝多的样子，但如果熟悉章陌烟的人就知道了，一旦章陌烟有了叛逆表现，那就说明她喝多了。 “哎哟——”玲姐头疼地扣住她两条手臂：“还换个地方喝？姑奶奶你但凡长丑点儿我也不拦你！” “跟你回去可以，”章陌烟试图讨价还价：“你让我再开一瓶干邑，否则就算死我也不回去！” 都赌上命了，果然喝多了。 “还开一瓶？”玲姐按下她的手，裹紧身上临时披的披肩：“算了，那就别回！我陪你在这儿站着，你哪儿也别想去就跟我一起等小金来！” 章陌烟也不反对，眼神空洞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呀，我包没拿！” 玲姐先是一愣，之后趁机撺掇她：“没拿那赶快跟我回去拿！” 章陌烟挣开她的手：“我不上你的当，说了除非你让我再开一瓶，否则我死也不回去。” 玲姐翻了个白眼，啐了句：“思路还挺清晰。” 章陌烟推了她一下：“玲姐你去帮我拿，包包应该就在我刚才那个卡座里。我在这儿等你，这里空气好舒服。” 玲姐当然不肯：“那我怎么放心？你跑了怎么办？你在我这儿我对你有责任的！” “没事，”章陌烟蹦跶了一下，表示自己能站得很好，“又没手机又没钱的我能跑到哪儿去？” 玲姐想想也对，看看酒离得也就二三十米远，斟酌了片刻：“那行，你站在这儿别动，我去给你把包拿来，很快的！” 说完用最快的速度转身，一溜烟跑到酒门口，到那儿了还不忘回头来叮嘱：“别动啊就在那儿！” 章陌烟朝她摆摆手，玲姐才进了店。 站在路阶上，单行道的车辆往一个方向开去，夜晚的风清凉而微冷，吹着吹着章陌烟感觉小腹又在剧烈作痛。 这毛病啥时候能好？ 她蹲下身，捂着肚子蜷缩，远看就像一个喝多了烧心要吐的醉鬼。 两个没正形的黑影看见了这个“醉鬼”，不怀好意相视一眼走过来围住了她。 章陌烟低着头，海藻似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有限的视野中，她看见一条腿在她面前抖发抖发个不停，抖得她头都疼了。 “美女喝多了啊，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啦？讲给帅哥听听啊？” “酒味还挺大，美女是不是失恋了？别伤心别伤心，男人嘛多的是，哥俩今晚给你做老公好不好，保准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哈哈哈！”说话的人一边亵笑一边拽着章陌烟胳膊把她拉起来。 章陌烟被拉得起身。 在她面前的是两个从头到脚都散发油腻气息的中年男人，一个刀疤脸、一个地包天。两人脖上都挂着一看就是假冒的大金链子，身上都穿着一看就是山寨的高档牌子，一脸打坏主意的油滑，像极了法治栏目里的那些混混痞子。 就这？还帅哥？ 虽然她章陌烟欣赏不动美男，但也百分百确认这两人就算四舍五入也离帅哥差一个绝对值。 章陌烟把两混子又看一遍，没找到什么记忆点，就看这俩男的表情越来越猥琐。 “今天真他妈走运了，捡着个这么漂亮的！”刀疤脸眼里像能伸出贼手，那沿着她全身游走的目光让章陌烟浑身都别扭。 那个地包天更大胆，涎笑着直接伸手捏了捏章陌烟白皙的下巴，色眯眯地关心：“小美人，怎么一个人蹲路边呢？哪个坏蛋抛弃你啦，来跟哥哥说说，哥哥要你，保证绝对不抛弃你！” 一边说一边就想伸手揽章陌烟的肩，还没碰到章陌烟的头发—— 砰！ 章陌烟抬腿就是一蹬，地包天一下被踹得弯腰捂肚。 出腿毫无预兆，力道迅猛至极，两个猥琐男都懵了。 “你说谁被抛弃了？”失恋又喝多的章陌烟脾气一点就着。她长眉倒竖，一根手指指着地包天，非常较真，“就你，你还安慰我？你干什么工作的？” 地包天被英伦风5厘米中跟女鞋踹得不轻，捂着肚子龇牙咧嘴：“臭娘们你敢踹我！都被人玩完甩了还装什么清高？” 刀疤脸跑上去查看地包天：“老大老大，要不要紧？” 地包天咬牙甩甩头，刀疤脸当即抬头瞪向章陌烟，一双三角眼里射出凶光：“死三八欠收拾！敢对我大哥动手，今天非叫你好看！” 说着丢下地包天，冲过来以牙还牙一脚踹向章陌烟胸口，章陌烟本能一步后退闪身避开。 刀疤脸一脚踹了空，着实非常意外。 章陌烟稍稍站定，迷迷瞪瞪轻蔑：“跆拳道我小学也练过。” “妈个巴子的，”刀疤脸唾一口浓痰，提拳向章陌烟砸下：“臭娘们让你嘴硬！” 章陌烟不知哪里来的神勇，或许是酒壮英雄胆，居然抬臂格挡硬接了这一拳。 拳头没落在要害，但巨大的猛力冲得章陌烟连退数步，不巧地上有块凸起的地砖，脚下一跛当即重心失衡，人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咝！”章陌烟吃痛嘤咛，刀疤脸的拳头像铁一样硬，她整条手臂都麻了。被酒精灌住的脑袋第一个反应不是爬起来，而是低头捋起袖子检查伤势，全然没顾刀疤脸的第二拳已经杀到跟前。 硬拳在空气中带起气流，章陌烟耳际的几根发丝都微动了，眼看拳头就要砸上她脸颊，一只白色西装袖子伸到眼前，突然死死钳住了攻势。 “啊！”刀疤脸惨呼，还没回神胳膊发出一声脆响，当即被人大力掀翻在地！ 这一下又疾又厉，刀疤脸连人都没看清就被撂倒了。 “你没事？”关切温柔的声音在章陌烟头顶响起。 章陌烟摸着手臂上的淤青，浑然不知发生什么地抬头，就看见了微微气喘的：“肖老师？” 他额前的碎发尽数向后拢去，看起来像是从什么地方跑过来的。 “嗯，”肖行雨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瞳孔缩了缩，又看了下她的腿：“腿脚受伤了吗，能站起来吗？” 章陌烟想到腿没受伤摇摇头，想到能站起来又点点头。 “……”肖行雨：“说话。” 章陌烟这才想起还可以张嘴：“没受伤，能站起来，啊小心——” 话音未落，肖行雨反身一个旋踢，从背后扑上来的偷袭者被一脚踢飞，一下撞上几米外一棵大树！是那个刀疤脸！ 这速度真快到没影。 从半蹲到站起再到踢出一脚，肖行雨一气呵成，半秒都没用到，快到简直让人怀疑他背后长眼睛。 章陌烟看呆了，惊讶程度不亚于艾斯第一次看见路飞使出霸王色霸气。 刀疤脸被踹得两眼一黑以为出现了幻觉，半天瘫在树上顺不过来气。 一旁的地包天看见同伙被重创，发出一声长吼，嘶哑着冲杀过来！ 肖行雨毫不慌张侧身闪过，凌厉凶狠抓住他的大臂一顶，“喀拉”一声骨头响，地包天瞬间被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了地上！ “老子跟你拼了——”倚在树上的刀疤脸见状大惊，肌肉魁梧的身子发疯地蛮冲上来——树影婆娑下他手里寒光一闪，不知何时多了个刀片！ 空中雪亮的弧光袭来，地上的地包天“啪”一声扣住肖行雨的脚踝，用力一拽。 上下同时交攻，肖行雨迅疾偏身避过刀锋，白色的西装在夜风中带起衣角，在身姿卧倒的一瞬间，脚跟迅猛一记后踢直击地包天面门—— 刀疤脸一刀扑空，地包天鼻血如注。 突破夹击的肖行雨贴着地面一滚站起，凌厉迅速得就像手游里的刺客。 “艹！”他低头扫了眼身上染了微尘的华服，掸了掸。 然后完全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一跃而起凌空一脚蹬在刀疤脸后心，不等落地，伸直的长腿摆锤一样横扫，把将将起身的地包天又踢翻了过去，直接滚进了绿化丛里。 刀疤脸“砰”一声在地上扑了个大马趴，一声痛还没喊出来，一只浅色纯手工鳄鱼皮鞋就踩住了他攥刀的那只手。 金学洋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只见两个混混一个躺在草丛里，一个趴在地上，肖老师白衣胜雪身姿潇洒地一脚踏在人身上，居高临下地问：“还打不打？” 第48章 我肯定要分哪 “不打了不打了，大哥饶命大哥饶命！”腥血从刀疤脸的齿缝里漏出来，对付一个肖行雨就够呛了，这会儿又看到金学洋赶到，识时务者为俊杰，马上认怂。 “不打了还不松开？”肖行雨脚下用力一碾，坚硬的鞋底让刀疤脸发出凄厉一声尖叫，乖乖松了手里的弹簧刀。肖行雨不紧不慢俯身拾起刀具拿在手里，灯光下，刀刃寒光森森。 “去，给人姑娘道歉！”肖行雨踢了地上混混一脚。 刀疤脸脑子停摆地傻了，但目光一触及在男人手里翩跹转着的弹簧刀，顿时翻起身，不仅自己跟狗似的爬到章陌烟跟前，还招呼远处大哥：“快过来快过来！” 地包天连滚带爬从草丛里踉跄过来，和刀疤脸并排给章陌烟磕了两个头，嘴里讨饶似的喊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道歉一边偷瞟肖行雨，见对方没上前，立刻爬起来掉头就跑。 但跑得太急没看路，还没撒开腿就和送包来的玲姐撞个正着，玲姐“哎哟”一声，两个混混吓了一大跳，赶紧非常良好市民地对玲姐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 玲姐反应过来，俩混混已经一溜烟跑了。 “我的天哪，我才走这么一会儿就遇上了流氓……谢谢你啊这位先生！”玲姐拎着章陌烟的包奔过来。 “不客气。” 肖行雨把弹簧刀折回去，伸手把章陌烟从地上扶起来，章陌烟随着他的力道起身，睁圆了眼睛盯着他：“肖老师，好帅啊！” 肖行雨勾唇，很看不起地回了句：“你懂什么是帅？” 章陌烟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嗯。” “真的好帅！”金学洋一脸崇拜地跑过来：“肖老师刚才那行云流水又不失刚劲的身法简直是集观赏性与实战性于一体的功夫大片！” 他赞叹着转向章陌烟：“看到没，我说那天根本不用你英雄救美！” “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肖行雨不无嫌弃。 “你们认识啊？”玲姐看看肖行雨，又看看金学洋。 金学洋从玲姐手里接过章陌烟的包：“肖老师是我们朋友，我刚才在停车，他先过来了。” 金学洋瞄了肖行雨一眼，见对方对他自称朋友没有异议，心甚欢喜。 “那真来得太及时了，不然小章要被揩油了！”玲姐把章陌烟移交给金学洋：“哝，赶紧把人送回去，她大半瓶人头马下肚了不能再在外面荡了，回家太平点！” “大半瓶？”金学洋脸立刻黑了：“章陌烟，你可真有本事！。” 玲姐点点头：“最后不是我陪着喝，她一瓶都能干了！” “金学洋你来了？”章陌烟好像这会儿才发现金学洋的存在，凝神静止几秒，眼光唰地又扫向肖行雨，接着瞳孔震颤，脸上露出不正常的喜色。 她《国民男神你过来》的男主和男配，同框了！ 哇——一个谡谡如劲松下风，一个灼灼如岩下灿电，一双璧人简直闪耀了这灯光昏暗小风轻拂的半夜。 嗯，太赞了，这画面得举杯欢庆！ 她一把抓住金学洋手臂：“来得好，玲姐不肯卖酒给我，你来了正好你去买！” “我买你个头！”金学洋咬牙：“你刚才遇到流氓了你知道吗？不是我们来你不定被人拐哪儿去了，还喝？！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章陌烟一双乌黑的眼睛甄别着金学洋，后知后觉松开他：“你不是来陪我喝酒的？” “谢谢我不喝，”金学洋压着性子：“好了，你也喝醉了，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送你回家！”说着拉上她往停车的方向走。 章陌烟身子却往后直赖：“谁说我醉了，我还能喝很多呢！” “少来！”金学洋回头嗤之以鼻：“一醉就逆反，越不让干什么越干什么，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 肖行雨袖手旁观看着二人，像看什么大戏。 金学洋连拖带拉章陌烟，章陌烟手腕一点点在他手里挣扎：“我不回去——” 较劲半晌，金学洋竟拗不过她，一甩膀子沉下脸：“章陌烟你真的假的？” 章陌烟转转发疼的手腕，也不说话，一副“我不管你说什么”的样子。 金学洋真来了火：“不就失个恋吗？至于吗你！我怎么不知道你爱得这么深呢？” 玲姐也上来哄章陌烟：“小章啊，那男的都已经有新欢了，何必为不值得的人买醉呢？俗话说的好，‘若无其事才是最好的报复’。” “她前任今天来了？”一直在剧情外的肖行雨冷不丁忽然提问。 金学洋尴尬地看肖行雨一眼，引领传媒的形象今天算是败尽了。 “是啊，”玲姐转身回答肖行雨：“那个男人和他现在那个女朋友一起跟小章来的，他们三个谈了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就看见最后那对男女一起给小章道歉，那男的走之前还自罚了一瓶酒。” “什么？”金学洋无语了，看白痴一样冲章陌烟吼：“敢情人家都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干喝？章陌烟你这什么操作？你不想分手就不同意分啊，一哭二闹三上吊跟他搞！你有两边父母撑腰你怕什么，在这儿喝酒买醉算什么出息？！” 章陌烟对金学洋的气急败坏浑然无动于衷，颓然自顾自蹲了下去，她左手扶撑着额头，垂肩的乌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她的表情不得而知，但听她声音哀哀地说：“我肯定要分哪！黎明说‘世界上最糟的事情不是孤独终老，而是和让自己感到孤独的人终老’。” 她抬起头，路灯细碎的光倒映进她盈盈的眼睛里，她仰头迷茫地望着金学洋：“听明白没？和我在一起他感到孤独，这么遭糕，我怎么能不分手？” 金学洋、玲姐都说不出话来。 章陌烟的性格确实冷淡，不易深交，没有一般女孩那种叽叽喳喳的可爱劲，黎明说出这句话，可见章陌烟在恋爱关系中大抵也是人前人后一个样的。 这，多少有点咎由自取了……所以，章陌烟遇到的其实不只是一个恋爱问题，还有她的性格问题。 场面安静了一小会儿，金学洋和玲姐交头商量这怎么劝，肖行雨在旁眸色沉沉看着蹲在地上的女人。 “来，先站起来，”玲姐心疼地把章陌烟扶起来，“分就分了，强扭的瓜不甜，以后玲姐给你介绍对象，绝对比那个臭警察长得高长得帅，还比他家有钱！” “谢谢，”章陌烟好像真寄予希望了淡淡一笑，然后一脸宝宝苦的样子对玲姐央求，“那我现还想再去你店里喝一点。” 还是要去喝。 玲姐扶额，章陌烟这安分的轴劲，不比人家喝醉满地打滚的好对付。 金学洋拽过她，语气好了点儿：“别撒酒疯了，求你了，这是大马路上。” “你好吵啊……”章陌烟一副灵魂放空的样子。 金学洋才压下去的火又蹿了上来：“还嫌我吵，真是狗咬吕洞宾！你今天喝多了我不跟你计较，别说了，现在快跟我回去！” 章陌烟：“我不回。” 金学洋：“不回家你想干嘛？” 章陌烟：“……” 虽然没说，但一看就是要固执喝酒。 玲姐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小章乖，你不能喝了，先回家去，好好睡一觉都好了！男人嘛明天会有的！” 章陌烟垂目摇摇头。 金学洋放弃思想工作，决定改武力镇压：“跟她说那么多干吗？玲姐来帮我拿下！” 他把章陌烟的包朝玲姐手里一塞，转身不由分说把章陌烟拦腰一抱，扛上了肩头！ 猝不及防的章陌烟惊呼一声，拼命蹬腿：“金学洋你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金学洋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不放，章陌烟哼哼唧唧捶打他的后背……半夜的街道，俨然上演着一出旧社会山贼强抢民女的画面，不少路过车辆都忍不住减速慢行，降下车窗看这稀奇。 “行了行了行了，”肖行雨不堪其扰似的上前，捧住章陌烟的腰一把将她从金学洋身上抱下来，当机立断，“喝喝喝！” 金学洋和玲姐当时就愣住了，怎么还有猪队友？ 章陌烟也秒静。 三双眼睛齐刷刷同时看向肖行雨。 “真的吗，肖老师？”章陌烟眼睫扑闪，一脸求证。 “当然真的，”肖行雨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神色一点不像掺假：“我们回家喝！” 第49章 这是故事发展的一大步 金学洋和玲姐都露出打开新世界的表情，妙不可言地看向肖行雨。 争端得以中止，肖行雨随即松开了拥着的章陌烟。 “就按肖老师说的，回家喝！”金学洋虚张声势：“章同学，这可是我最后的宽容，你要是再闹，我可就打电话叫你爸妈来亲自管你了。” 这最后半句好像起了震慑作用，章陌烟缩了一下，一段沉默后，她显然接受了这个提议，但是发起了另外的愁：“可我家没有酒。” 玲姐赶紧接上：“有酒有酒，我到店里给你拿一瓶带回去，那瓶轩尼诗是吗？我马上给你去拿。”玲姐的表情已经完全接近送神。 “什么轩尼诗？”金学洋没好气道：“玲姐别客气，这时候不宰客还更待何时？把一妃里最贵的酒拿给她，不后悔死她不行那种！” 玲姐严色拒绝：“我信佛哒，可干不了这趁火打劫的事！” 章陌烟根本不关心他们的对话，因为这时候的她在思考一个问题，想不通后，于是困惑地问：“既然都同意喝了，还拿一妃的酒，那为什么不在一妃喝？” 逻辑思维还在的，看来不太好糊弄。金学洋和玲姐都被这一问卡壳了，下意识一齐看肖行雨。 被寄予厚望的肖行雨轻笑一声，从容地转过来对章陌烟作出认真（循循善诱）的样子：“你要是坚持在一妃喝当然只能喝一妃的酒，但如果你回家喝，”他微顿，“我给你拿瓶拉菲。” 金学洋和玲姐喉咙都咕隆了一下。 “嗯？”章陌烟经过大约2秒的深思熟虑（主要是比价），欣然同意：“那好，回家。” 这就哄好了，金学洋、玲姐神情钦佩地看向肖行雨，有钱真好，为所欲为，这世上果然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肖行雨给金学洋一个眼色，后者立即上来拉章陌烟走：“好了好了，这下总算满意了，可以……” “酒呢？”金学洋还没说完，章陌烟打断了他，一脸生怕被骗地回来找肖行雨：“你是不是要先把拉菲给我……” “嗯～真的没醉，”肖行雨唇边始终带着一抹笑意，拿出手机，全然一副逗小孩的口吻，“肯定先给你啊，大家都得说话算话对，我这就叫人把酒送过来！” 信守承诺的章陌烟当然觉得自己也会说话算话。 “谢谢。”她说。 “肖老师别别！”金学洋一看来真的，连忙拦阻，“陌烟她喝多了，您千万别把她的话当真！” 肖行雨摆手拨号码：“没事。” 手机举到耳边，他侧过身去，街边路灯的橙光从梧桐的枝桠间落下，黑夜与光带交织，勾勒出他修长的线条，活生生二次元里才能有的身型。 “小哇你在哪儿？”不一会儿，电话接通。 “那正好，你去我办公室看下柜里还有什么拉菲。” 想是对方去了他说的位置，过了半分钟，肖行雨突然诧异：“就这些了？你们这帮孙子是不是又偷喝了？……好了好了别叨逼叨了，09年也算好年份这样你拿上一瓶，我发个定位给你，你现在就送过来。” “……嗯，对……”临了要挂电话，他突然想起什么重重补上一句：“开大g过来！” “小金，”玲姐凝神看着肖行雨，胳膊肘捣捣金学洋，低声道：“你这老师朋友还专门让人开豪车来，够高调显摆的啊！” “啊？哈，”金学洋想到肖行雨那台库里南：“不不玲姐你误会了，他这应该是低调。” 玲姐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章陌烟生怕被骗，决意不肯回酒坐坐，于是四个人就站在路边等拉菲，等着等着，章陌烟感觉小腹又开始坠痛，蹲了下去。 不明情况的金学洋咂了下嘴：“章同学你这是要吐了吗？等下拉菲来了你还喝不喝？” 章陌烟抬头瞪视他一眼，金学洋后仰了下身子：“哟，你这半张脸披头散发的也太像女鬼了！” 说着伸手去拉她，“快站起来，你今天出的丑够多了，咱维持点淑女形象可以吗？我担心你明天以后再也没脸见肖老师了。” 然而章陌烟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金学洋准备搬人，肖行雨上来拍了拍他：“随她，谁失恋不是伤心欲绝呢？可以理解。” 玲姐也说：“是啊，由着她，不闹腾就行了。” 金学洋想想，罢手：“也不是谁失恋都这样，肖老师您失恋的时候绝对不会这样？” 肖行雨看了金学洋一眼，眼皮半抬不抬，语气欠欠：“我没失过恋。” 我没失过恋。 不知道为什么，这五个字在清风徐来的夜色中被肖行雨说出来，大有一种“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清爽倜傥。 金学洋也是看过《肖神7任前女友大比拼》的人，结合此文联系他刚才说的那五个字…… 也就是说，那7段感情都是肖行雨提的分手！ 金学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一低头，撞见章陌烟正托腮望着他，一脸“他好难搞定，我好同情你”的表情。 十几分钟后，一辆黑亮的奔驰风驰电掣而来，唰地一下停在马路对面。 车里跳下来一个又高又壮的小伙子，连路上的车都不怎么看，大步径直迈向他们。 小伙子穿着黑灰相间的迷彩夹克，单手揣一瓶拉菲，好端端的酒中皇后硬是被他揣出了一架转轮榴弹炮的气质。 啪！ 小伙子一到跟前，肖行雨先给人赏了个脑瓜崩：“这地方能停车？交规给你吃了？” 小哇摸着脑袋朝路面看了看，“哎哟”一声：“没顾上！我一看到雨哥就下来了！还好，这会儿没交警……雨哥，这是你要的酒！欸？姐，你怎么也在……” 招呼没打完，不合时宜的气息扑面而来，小哇识相地把后半句话吞进肚里。 肖行雨把几万块的拉菲塞进章陌烟手里：“拿好啊恩人，好好跟金记者回家！” 小哇不清楚情况地看向金学洋，什么意思？ 雨哥半夜叫他送酒给女人，然后让这个女人跟别的男人走？为什么这剧情看起来这么像给他人做嫁衣？雨哥最近在做媒吗？ 金学洋非常无奈地叹一口气，过来牵章陌烟。 然而，就在他的手要碰到章陌烟手腕的时候，章陌烟抱着酒却向肖行雨挪了一步。 嗯？ 场面一度静止。 长期被狗血爱情剧荼毒的小哇当即就脑补出一段移情别恋的重头戏！在他看来，这虽然是章小姐的一小步，但却是整个故事发展的一大步。 不过很正常，太正常了。 小哇眯着眼看向他帅得没边的雨哥，女人移情别恋他雨哥不是天底下最正常的事吗？ “章陌烟你什么意思？”金学洋非常质疑了：“难不成你拿了肖老师的酒，还想让肖老师送你回家？” 第50章 原来他这么好看 “嗯。”章陌烟坦然迎着金学洋的目光，语气轻柔而坚定，回答简明而扼要。 金学洋真是服了：“章陌烟你可真是24k得寸进尺了，知道你喝了酒脸皮厚，但没想到能厚到这种程度！” “小金！”玲姐制止金学洋口不择言，“怎么可以这么说女孩子？” 肖行雨笑着低头看了身旁一眼，倒很胸襟广阔：“我看她不是脸皮厚，而是被金记者你这大呼小叫吓着了！行，我送就我送，”说着他朝小哇伸手，“来，车钥匙。” 小哇把钥匙放到他手心：“雨哥，我来开车？” 肖行雨抓过钥匙：“你开什么开？去坐地铁！” 小哇莫名：“啊？” 肖行雨一吼：“下班了！” “哦。”小哇瞬间感到自己是个被排除在剧情之外的人。 肖行雨转身向离他两步远的章陌烟伸出手，05秒的犹豫最后落在她的手臂上，拉着人对玲姐说：“麻烦老板娘把章记者扶到我车上。”然后跟金学洋说：“就这样了，人给我，我们在她家碰头。” 章陌烟被安顿上大g后排，玲姐把包包放在她腿边，正说着“回去好好休息”之类的叮咛，马路对过跑来个酒伙计，说店里有客人找她，玲姐只好匆匆和肖行雨感激两句火急火燎地去了。 肖行雨目送玲姐过了马路，回身转到后座打开车门，章陌烟正安静地阖目仰靠在车座上。 她的头微微耷在座背上，一瀑长发垂铺了半边身子，薄薄的眼皮下两弯羽睫伏贴，没了平时的淡陌感，显得很宁静柔和，要不是手里抱着瓶酒，看起来一点不像喝多了的人。 肖行雨弯身探进车子给她系好安全带，又从靠座后面取过一个靠垫，拉开拉链展开是条薄被，给章陌烟从肩膀盖好，掖到手部，隔着衣袖微微抓着她的手腕，把酒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我的。”章陌烟喃喃着睁开眼来捞，但她手上无力，只来得及抓住了个瓶底。 肖行雨莞尔，轻声地哄：“我不拿走，就把它放在你旁边，这样路上不会掉下来。” 车内灯光朦胧，极近的距离里，这个男人的眼睛像盛着星光一般晶亮。 就像上回，同样是在这车里，她见到的恍惚如错觉的那一瞥。 泉水般润泽清澈，却又如光芒流转近乎绚丽，久看之后，让人有种心神俱荡之感。 真好看…… 这瞬间，章陌烟豁然贯通，就像宇宙大爆炸盘古开天地武学废柴打通任督二脉一样，审美骤然达到了金学洋的高度，开雾睹天。 原来他这么好看。 英俊如铸的脸型，两道剑眉下，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鼻梁像刀背一样笔直，双唇形如花瓣……轮廓刀劈斧削，五官浓墨重彩，漂亮得惊心动魄。 如果人类真是女娲一个一个捏出来的，那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是女娲的炫技之作……章陌烟想。 迟愣中她松开手，肖行雨把酒和包包都靠着她放好，一起盖在薄被下面。 理好被角，肖行雨抬眸对着她：“你睡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声音悦耳。 章陌烟点点头，身上的被子让她有种回到襁褓的感觉，刚才肖行雨的眼神也好像是她妈妈，不，是爸爸、也不，是哥哥（事实上她并没有）……哎呀像什么她也不知道了总之就是亲人，很有安全感的！ 之后这一路肖行雨以为章陌烟睡了，但其实她没有。从一妃酒到云山家园的这二十来分钟，章陌烟一直沉浸在自己能看出一个男人帅了的惊撼中。 不愧是她笔下的男主，就是不同。 佛陀那句话怎么说的：我们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今生所有遇见，皆为因缘果报。好的人，前来帮助你，坏的人，则来度化你。 很明显，肖行雨就是帮助她的人，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她的审美在提高了！ 金学洋在路上开着车，对面开来一辆打着远光灯的傻逼车，为避开刺眼的强光他往右变了个道，想起肖老师那句“交规给你吃了”……突然，他脑中划过一道闪电！ 交规？ woc！ 肖老师在酒驾啊！ 虽然他只喝了半杯红酒，但《道路交通安全法》可不管，查到就得扣6个月驾照啊…… 让我们默默为肖老师祈祷。 肖行雨在云山家园里绕了十分钟，还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车位。 这种老小区固定车位极少，车主停车80主要靠下班早点回家+运气大比拼。今天这样的周六已经算很好了，有些家庭外出活动还未归，车位还是有几个的，可惜位置都不好，放不下肖行雨这么庞大的座驾。 章陌烟印象中的肖老师脾气不大好，担心再绕下去他就要上火了，于是小声提议：“肖老师你把我放下就可以，不用停车了。” 肖行雨的目光在后视镜和她对上，一触而过，继续梭巡车位：“那怎么行？金记者把你交给我，我就得尽责，不把你送到家门口万一有个闪失，他不得跟我拼命？” 章陌烟：拼命不至于，最多就是借题发挥跟你纠缠一辈子。 又转了会儿，总算有辆suv开出去腾了个大位子，肖行雨把车停好，下来转到后车门，章陌烟已经下车正钻着身子取包和红酒。 肖行雨扶在车门上，章陌烟站直后看见他，立刻向后退了一步，抱着酒将包包提上肩头：“我自己拿东西，我没醉。” 肖行雨一双桃花眼让人觉得永远都在微笑，见章陌烟如此，他慷慨给予肯定：“嗯！我又没想帮你拿，你根本就没醉。” 章陌烟隐约感到这话中的戏谑，抬了抬下巴：“不信我给你走直线。” 肖行雨推上车门：“信！信你能走直线，信你还是酒中豪杰。” 关门的一隙，他瞥见那条薄被已经被章陌烟叠得方方正正。 章陌烟不喜欢人不相信她，所以等肖行雨把车锁好，她又跟他说一遍：“我真的可以走直线。” 肖行雨看着一根筋的女人，压住笑：“我知道啊，我知道你可以。” 章陌烟：“……” 多说没用，章陌烟转身领路用行动证明。 她果然走得很直，而且不费力的样子。夜色中的小区，木叶疏影横斜，灯光朦胧氤氲，轻风带起纤背上的发丝，紧致套裙包裹下的姿影十分稳当。 十分绰约。 但一瓶40度的干邑后劲如何，没少混迹酒场的肖行雨是清楚的，男人有的都扛不住，女人的酒量一般不济男人，就更不用说了。 当然酒量这东西练久了也会有的，但很明显，章陌烟不像个没事儿拿酒当水喝的人。 所以，她现在能有这样如常的表现，如常的走路，如常的上楼，只能说明一点，她的自制力非常强，强到理智能够凌驾住这种昏聩。 这样的理性，想想也蛮可怕的。 二人很快上到章陌烟家，金学洋已经等在门口，一见肖行雨平安无事的和章陌烟一同出现，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寒暄，然后如入自己家门一样按了密码锁开门。 章陌烟先走进去开了灯，在玄关的衣架挂上包，从鞋柜取棉拖换上，把皮鞋在鞋柜归拢好后，就自顾自径直往里走。 金学洋看着她头也不回的样子，强烈谴责：“章陌烟你家来客人了！能不能招呼下啊？” 第51章 碍事的我帮你们赶跑了 “哦，你们随意，”章陌烟敷衍着把红酒放上餐桌，到立柜空调前摁开空调，又回头加了一句：“把鞋放好。” 金学洋鼻孔喷气，理了下情绪才转过来对肖行雨说：“肖老师您不要介意，她情商这块有点问题。” 肖行雨瞧了眼屋内：“好了，人也送到了，你看我是不是得走了？” 然后歪着头，挑着形状好看的眼梢等金学洋回复。 这话问得极有水平，是中国语言博大精深的一次体现，特别是这个“你看”二字，堪称全句最优。 如果他想走，就直接说“我走了”，但他却问“你看我是不是得走了？” 明明是他自己可以决定的事情，他非把决定权交给别人。 就问题来看，答案好像可以有“是”和“不是”两种，但就眼下这个场合——特指在一位过量饮酒女性的单身公寓里，被提问者能回答“是，我看你得走了”吗？ 这么回答不显得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吗？ 所以答案只能是唯一的，那就是“不能走”。 果不其然金学洋立即道：“不不不，肖老师您千万不能走，她喝多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我太危险了！” 他麻溜地取过鞋架上唯一一双男拖给肖行雨：“肖老师，您换这双。” 肖行雨眈了眈：“你穿。” 嗯？非常嫌弃怎么回事？ “呃，”金学洋尴尬地把鞋塞回鞋柜，扫了四周一圈擅作主张，“那就不换了，我看她这儿也好几天没打扫了。” “谁说我好几天没打扫了！”章陌烟在客厅里闻言回头，三两步到金学洋面前指责，“我早上刚收拾过屋子，你怎么能信口雌黄呢？” 她先逼着金学洋换了鞋，又把他拽到客厅不服气地一通指：“哪儿不整齐，哪儿不干净？这里、这里、那里都用吸尘器吸过，你为什么说我几天没打扫过？！” 金学洋命苦地看看肖行雨，指着章陌烟用嘴形摆出“发酒疯了”四个字。 “金学洋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让肖老师过来瞧瞧，哝，你收的衣服就这么放沙发上！” “我叠好了的。” “但沙发是放衣服的地方吗？” “我自己的沙发，不能放吗？” …… 或许是到了自己的地盘，章陌烟明显比在外面放松多了，行为举止也开始由着性子来了。 那边金学洋再次发出求救信号，肖行雨脱了鞋，放进鞋柜，同上回一样只着袜子走了过去。 肖行雨打量一番后：金记者胡说八道无理取闹，客厅收拾得很好！ 一眼瞟过去和他上次造访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也就是沙发靠扶手的地方多了半尺叠好的衣服，茶几上整齐摞了几本青瓷和汝窑的书籍，大概也是为采访他做功课读的。 “好了好了，”金学洋举双手给章陌烟求饶：“我说错话了行吗？章同学你是勤劳能干的小蜜蜂，家里打扫得窗明几净井井有条，改天文化组要专门组织一次参观来向你学习好吗？” 大概觉得他认错态度比较良好，解决方案可以接受，章陌烟没再计较下去，软软坐上沙发作罢：“这还差不多。” 金学洋无语，转过身来招待肖行雨：“肖老师您坐会儿，辛苦了辛苦了，我去给您烧点水泡杯茶。” 肖行雨还没说完“不用”，金学洋已经进了厨房，他拿水壶接了水、插上电，接着又在厨房里上下一顿翻找：“陌烟你家茶叶呢，之前不是放微波炉旁边的吗？” 肖行雨顺话音看向章陌烟，却见女主人一手撑着着太阳穴，一手捂着肚子，脸色似乎比刚才白了一些。 “你怎么了？”肖行雨走到她旁边，弯下身来询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章陌烟抬起头，正想说话，厨房里金学洋的手机叮叮咚咚唱起来，手里夹了一堆东西但都不是茶叶的金学洋接起电话：“喂哪位？哦哦，什么事？” 啪嗒，一个什么盖子掉在了地上。 “我家卫生间水渗楼下了？？” 乒啷，又一个什么罐子掉在了地上。 “我去，他家卫生间隔成卧室了？这么变态！” 在下一个什么东西掉下来之前，肖行雨赶了过去。 金学洋抱着手机一脸恼色：“上次不就是你们修的吗，这才两个月怎么又出情况？行行，我现在就回去！什么，他还跟我索赔，这楼下是不是群租啊你们查一查，正常人家会睡厕所吗？” 肖行雨拾起地上的东西，抬身金学洋已经摁掉了电话，正对着空气不耐烦的碎碎骂，看到肖行雨，连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急匆匆解释。 “肖老师，物业来电话讲我房子漏水淋人家床上了，楼下邻居正在那儿可劲闹呢，我现在得立即回去处理一下，陌烟……这里恐怕就要麻烦您了！” “？”肖行雨：“哦，没事，那……你快回去，这边你放心。” “肖老师哪里话，我对您的人品绝对放心，章陌烟怎么看也绝不是您的菜！”金学洋目光坚定地看着肖行雨，然后交待，“陌烟她喝多了一般不发酒疯就是犯困，很好照应，你赶紧催她睡觉就可以了。” “好，我等下就让她休息。” “她现在脑子不清楚，她要是跟您说了什么错话、发了什么脾气，您千万都别当真、别跟她计较！” “你多心了，我知道。” “谢谢肖老师！”金学洋眼里露出将重要情报托付给革命同志的深情，画面定格3秒，而后大步流星而去。 经过客厅时，章陌烟迷蒙地喊住了他：“金学洋你走了？我们不给肖老师过方案了吗？” “过方案？”金学洋百忙之中满头竖线，白了章陌烟一眼：“谢谢你还记得这事！不过我现在有事必须要走，你早点休息让男神早点儿回去，听到没！” “哦。”章陌烟迷迷瞪瞪。 金学洋迅速换了鞋，推开门箭似地奔了出去，门都来不及甩上。 肖行雨只得走过去关门，“砰”地关上，一撒手“哐啷”一声，门把手齐根掉在了地上！ 肖行雨错愕了一下。 俯身将门把手从地上捡起来，仔细看了看，先试着把合金件塞回断裂的地方，上下按动几下。门锁虽然合上去了，但是不知道里面机括出了什么问题，总也勾连不上，整个锁是毫无反应。 再试了几次，还是不行，肖行雨抓着门把手：不是？！！ 懵了至少10秒钟，一个问题摆在面前——等下怎么出去？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旋即回头转身：“章记者你家有没有……我去！”猝不及防触电似地又转了回来。 下一秒，他不假思索快步到客厅刷刷拉起窗帘，非礼勿视地背朝章陌烟有点暴躁：“窗户还开着你就换衣服？！” 身后传来章陌烟不高但是无所谓的声音：“前面又没有房子。” 确实，前面是一片绿地，绿地之后是一条河，河对岸是个公园没有任何楼宇。肖行雨平息了会儿心跳，抽着气问：“你穿好了吗？” “嗯，好了。” 肖行雨转过身，差点又给转回去。 只见章陌烟就穿了一件珍珠色的真丝吊带裙，大片雪白的肩膀露着，不知发什么病，正在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往垃圾桶里塞。 肖行雨强行给自己心理辅导：夏天大马路上姑娘穿得比这还少，这很正常，你看什么都没露，比芭蕾舞演员遮得还多呢，一场芭蕾舞演出得有几千个观众……（此处省略500字） 这么一建设，他才有过硬的心理素质跑去从她手里抢下衣服：“这又不是洗衣筐，你喝醉了！” 章陌烟抬起头，望着他，瞳仁很大的眼睛逐渐流露出委屈，这个人明明之前口口声声都说她没醉的。 “我没醉……” “没醉你在男人面前除衣服？！” 第52章 撞到了他怀里 “我到家才脱的，所以我没醉。”章陌烟一脸的强忍委屈。 肖行雨语塞，还挺有道理，不过难道她在外面时就想脱了？ 就那么一怔愣，手上一空，衣服又被某人抢了过去，泄愤似地揣进了垃圾筒。 “衣服惹你了？”肖行雨拉住章陌烟胳膊，细腻的皮肤掌心一触及，他不由僵了一下，章陌烟很容易就挣开了他。 “绿衣服太丑了，穿着就像个笑话！” 肖行雨大概知道她的内心活动了。 绿色，结合她今天遭见的事情，虽然他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无外乎就是被三了、被绿了之类的。 遇到前任成双成对，自己还穿了一身的绿色，确实是够堵心的。 肖行雨同情地看着章陌烟，也没再阻止她：“好了，扔了完事了，赶紧别着凉了。”说着脱了自己的白西装把她整个罩住。 章陌烟像幼儿园小朋友在老师帮助下穿衣服一样，一个胳膊一个胳膊套进袖子。穿好后，她愣了几秒，鼻端微微翕动，而后低头在衣服上嗅了起来。 小哇这个孽障！ 肖行雨当即就知道，章陌烟肯定是闻见小哇喷在他身上的那个香水了。 肖行雨这人很直男，虽然自己也在国外生活多年，但始终还是根深蒂固认为东亚人种（女人不算），只有吃软饭的男人才会喷香水。 他一个比定海神针还直的纯爷们，居然幽幽散发香气，今天形象算被小哇污染了00001。 正盘算自己还剩多少帅值，眼前章陌烟忽然转身进了卧室，同时听见她嘟囔：“衣柜里还有绿衣服，我要把它们都扔了！” 一件又一件浅绿的、墨绿的、茶绿的、翠绿的、薄荷绿的裙子、裤子、外套、开衫、甚至围巾被宣泄似的从屋里扔了出来。 她的绿衣服还真的，挺多的。 难道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她有天会被绿？ 肖行雨双手抱臂单肩靠着门，既不相劝，也不打扰，以一种“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淡然看着章陌烟跪在衣橱前忙得热火朝天。 不消多时，大功告成，衣柜衣橱里再也看不见一丝绿色的影子。 章陌烟从地上爬起来，雄心勃勃准备去客厅处理绿色垃圾，却猝然天旋地转，眼前乱冒金星。 她下意识去撑床却撑了个空，膝盖还被床沿磕了一下，眼看要摔，一双有力的手臂拦腰扶住了她。 “恩人你小心点啊。”肖行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章陌烟的房间不大，衣橱和床就距离80公分，肖行雨把人在床沿坐下，在她面前弯下腰，两手撑着膝盖调侃她：“现在还能给我走直线吗？” 章陌烟抬起头认真脸：“我没喝醉，我是贫血。” 肖行雨作个恍然大悟状：“哦——” “是真的，耿院长说的，”章陌烟补注，歪歪扭扭站起来一心往外走：“我要去把那些绿东西都扔了！” 肖行雨扯住手臂把人一带：“行了你缓缓……” 一带，不料章陌烟竟跟蒲柳似的软，一扯就惯回来撞到了他怀里，肖行雨猝不及防脚下地垫一滑，二人双双趔趄，栽倒。 柔顺的黑发纷纭从耳边滑落，如同黑色的缎幕将两人与外界隔绝，章陌烟撑着身子悬在肖行雨上方。 小小的空间里，章陌烟乌羽低垂，刚才的忙碌使她整张脸汗涔涔的，几根发丝沾着腮边，肤色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累的，白皙中有点发红。 肖行雨也不嫌被压得慌，躺着挺舒坦，还避重就轻道：“你空调开了多少度？” “嗯？”章陌烟脑筋缓慢地转动：“……30度。” “我说呢，你看你热的，”肖行雨目光描摹过她额上的细汗，假惺惺语重心长：“省点儿电空调开26度就够了，人人养成节约用能的好习惯，我们国家2030年才能实现碳达峰目标，知不知道？” “……”章陌烟试图消化他这不着边际的话。 “再说急什么，你现在横竖都扔不了衣服。” 章陌烟眼睛盛满问号：“为什么？” 怎么不能扔了？她忍着腹痛干这么大个工程，就是要把这些绿衣服扫地出门。 肖行雨视线下移，大大方方用眼睛吃豆腐，口中慢慢道：“你们小区10点多了垃圾箱还开着？” 哦……章陌烟想想。 不开。 自从申海市实行垃圾分类后，小区每天投放垃圾的时间只有早晚6:30-8:30，其余时间垃圾箱都是上锁的。这会儿，不管是湿垃圾还是干垃圾，都铁定扔不了。 “可是我一分钟也不想再看见它们了。”章陌烟声音低得跟只猫似的。 而且还是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猫，因为她正露出求助的表情。 肖行雨不动了两秒。 然后做了个深呼吸托着把人搬离，烫屁股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快速道：“好了，先把它们打包，明天再扔。” 章陌烟也爬起坐好，点点头。 肖行雨走出到客厅，看着满地的绿布料，有点伤脑筋。然后再回头一看，章陌烟没跟他出来，还在那儿坐着一脸放空状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行雨抹了把后脖颈，所以，他一个人处理？ 这琳琅满目品类齐全的衣物……有的明显不合适。 在喊与不喊章陌烟之间，他琢磨不定，最后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他没劳动章陌烟，决定自己一个人干了。 肖行雨在屋里扫视一圈，没看到什么能装衣服的东西，最后在厨房找到几个大购物袋，从厨房出来，就看见章陌烟也从卧室出来了，正跪在客厅地毯上翻茶几抽屉。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肖行雨慈父般走过去。 “这个。”章陌烟举起她找到的东西。 肖行雨一瞟，差点没崴脚。 是个开瓶器。 再看看，章陌烟怀里正抱着他送她的那瓶拉菲，那架势正准备开瓶呢！ “喂，……” 不等肖行雨说话，章陌烟迷瞪的声音已经先发制人：“你不是说回家喝吗？” 肖行雨顿了顿。 “是，我说了，”他不否认，伸手把酒瓶捞到自己手里：“但我没说是今天喝。” 章陌烟的表情一下不动了，足足愣了半晌，才发现受骗上当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沙发被她乱七八糟甩了不少衣服，肖行雨也不添乱了就在茶几上坐下：“我怎么样了？” 章陌烟不说，两只眼睛粘在他手里。 肖行雨慢条斯理地把酒放在旁边，谆谆告诫：“你今天已经喝了干邑，这是红酒，喝混酒更上头知道吗？” “不都是葡萄做的吗？有什么不一样？”章陌烟困惑地睁着眼睛看他。 “肯定不一样啊，”肖行雨晓之以理的样子，“我和爱因斯坦还是一样材料做的，那能一样？” 第53章 可以录视频 章陌烟听了整个一懵住，低头盯了会儿可望不可及的酒，再抬起眸时，简直如同落入豺狼虎豹手中的羔羊，弱小无助只能于事无补地控诉：“你不是说回家喝吗？” 肖行雨咬了下唇，敢情她那儿信号不好，他上几句都白说了？ “你说回家喝的。” 待宰羔羊章陌烟好像只会说这一句了。 一双无辜单纯的眼睛巴巴睁着，不抢不闹，就这么复读机一样的颠来倒去念叨同一句话。 肖行雨肩上陡然多了一种拐骗大龄无知少女的负罪感。 “你说回家喝的。” …… “行行行！”在不知第几十遍听到同样的台词，肖行雨认输。 这女人看上去意志很坚定，不喝这经得念到天亮。 堵不如疏，满足她让她喝一点儿，再哄。 章陌烟当即就不碎碎念了，还礼貌地说了句“谢谢”，跪在地毯上专心开酒。 看着她刚才还对绿衣服恨之入骨，现在却浑然置身于一片绿海中视若无睹，肖行雨又好气又好笑。 章陌烟开好酒，起身去厨房拿来两个杯子，顺便还给肖行雨找来一双酒店一次性拖鞋，一看就是某人出差时做了勤俭持家的好孩子。 原来她注意到了他没有拖鞋，而且还看出了他不想穿别的男人的拖鞋。 醉了还能有这份细心，还这么照顾人，这样的女人哪里冷了？ 肖行雨的感激之情在看到她拿来的两个杯子时猛地刹了下车。 她拿的是两个茶杯。 准确说，是马克杯。 一个上面画着只兔子窝在草地上，一个上面画着只狐狸站在大树下。章陌烟把狐狸那个给他，把兔子那个留给自己。 肖行雨敢说，这是拉菲被黑得最惨的一次，对瓶吹都比用这种杯子高级。 “等等，”肖行雨叫停章陌烟倒酒的动作，从茶几移坐到地毯上，“倒酒之前，我得先表扬下你。”他煞有介事。 “表扬我？”章陌烟抓着酒瓶停在半空中。 “对啊，表扬你把我的话记得这么清楚。”肖行雨边说边自然地从章陌烟手里夺走了倒酒权。 “接下来呢，还是要听我的，”肖行雨用目光抵着她，往两个杯子里各倒了不到两公分高的酒，把兔子杯推给她：“喝可以，只能喝这么多。” 他寻思喝这么点儿应该没事？ 章陌烟看着杯里少得可怜的酒，陷入沉默。半天，咕哝着发问：“为什么这么少？” “因为贵。” “哦，”章陌烟似乎可以接受这个解释，过了会儿，她又好像鼓足勇气地问肖行雨：“能不能再给我多倒点儿？”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给你多倒点儿，显得我居心不良。” “……那我自己来倒。” “你明天醒来硬说是我倒的怎么办？” 章陌烟被这个问题问住，神情怔滞。 肖行雨眼睛一弯，刚露出点儿笑意，眼前窈窕的身影撑起沙发，趿上拖鞋嘚嘚嘚跑到玄关衣架，不一会儿又嘚嘚嘚跑回来，一个扑通又落在他面前。 手里多了部手机。 “我可以录视频！”章陌烟把手机摄像头打开，“我们把态度录下来，有视频为证我明天不会不认账。” 肖行雨差点噗嗤出声，低头握拳轻咳掩饰了一下。 “来，”章陌烟推了推他的膝头，把手机对着肖行雨点下视频开始键：“你准备好，我要拍了哦……开始了，1、2、3！” 还来真的，肖行雨当即双手抄起，对镜头摆出一副表情欠奉的不满：“我坚决不同意你再喝，但是你非说我言而无信一副我犯了诈骗罪的样子。那我勉强同意你喝一点，但是，你现在说不够，要敞开喝是不是？” 章陌烟点着头把摄像头调转向自己。 “喂，摄像头还没对着你，你点头有什么用？”肖行雨提醒。 而且，都不会切到自拍吗？ 修长的手指遮住笑意，肖行雨没想到醉了的章陌烟这么有趣。 看着朝向自己的手机屏幕，章陌烟的脸蛋几乎占据了整个显示框，肖行雨好整以暇地坐赏直播，只见章陌烟对着镜头非常郑重地声明： “现在是我自己要喝酒，肖老师劝阻我了，可是我不听，录下这个视频作为证明，明天我绝对不可以冤枉他。” 声明完毕她按掉视频把手机放下，抱以希望地征求肖行雨意见，“这下好了？” 肖行雨挑眉点了两下下巴。 真是被可爱到了，别说要喝点酒了，就是再干点别的他好像也能答应。 得到允可的章陌烟胆子肥起来，趁肖行雨没有阻拦拿起酒瓶就自己杯子里猛倒了一整杯。 “你住手！”肖行雨吃惊地过来抢，章陌烟说时迟那时快，背过身一手阻着肖行雨，一手拿着杯子咕噜咕噜喝了个一干二净。 然后转回来，拿空杯在肖行雨的杯子上磕了下，轻轻说了声：“干杯！” 像只偷腥得逞忍不住炫耀的猫。 肖行雨无语：“都不醒酒吗？你就图醉是？” 他坐回去，蜷起一膝，右手搭在上面，眼里浮起一抹复杂的神色：“何必呢？为一个男人这么痛苦，你就这么喜欢他？” “谁说酒是可以忘记烦恼的东西，怎么没效呢？”章陌烟答非所问，苦恼地拂了下垂落的长发，撑着脑门低声兀自喃喃，“他怎么能这么不讲义气？” 声音里充满了失望。 肖行雨偏了下头：“这关义气什么事？” “我们是见过家长的，他怎么能半路跑了？他这一跑，我的心愿怎么办？我说过，这辈子要和第一个介绍给父母的对象结婚的！” “哦……这么无聊的心愿，”女人的眼圈红起来，肖行雨又改口：“那，你下一步怎么打算？把他抢回来？不让他和那女的好过？” 章陌烟托住腮帮看了会儿空气，而后自苦地笑了一下：“不，他们应该在一起。” 肖行雨皱起眼睛，这女人什么思路？ 章陌烟眼尾看了他一眼，像是给他讲解又像是自言自语道：“黎明跟我说了他们的事。他和那个叫露露的女人是初恋，十四年前高中那会儿的，算早恋……谈了半年，很美好很幸福的。可惜不幸，他们有次在学校亲亲，不小心被同学撞见了，然后同学跟学校举报了他们。” “这叫不幸？”肖行雨迷惑，也不敢苟同，“你怎么知道就是亲亲？” “黎明说的。” “……” 章陌烟拿起肖行雨的杯子，晃着里面的酒，眼睛盯着流动的液体：“后来学校要处分他们两个，但黎明当时是品学兼优的校学生会会长，如果处分后果可想而知。然后你猜怎么着？” 肖行雨：“不知道。” “露露扛下了所有过错，跟教导处说那天是自己跟黎明告白，对方不同意她恼羞成怒硬来的……所以最后就只有露露记了处分，处分后没多久露露就不声不响转学了……” 章陌烟默然不语，陷入某种怅惘。 “这他妈什么教导处？”肖行雨皱着眉，不能接受十几年前的中华大地上有这样敷衍了事的教导处。 第54章 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然后女孩儿彻底消失在了男孩儿的世界？”肖行雨像个毫无感情的先知。 章陌烟不出他所料点了两下头。 肖行雨食指在鼻子下揉了揉：“这是青春伤痛文学？” “原来文学真的来源于生活。”章陌烟嗫嚅着，把肖行雨的杯子贴上嘴唇，肖行雨想阻止她继续喝，但又觉得当前的这个气氛是该喝点酒。 她反正已经喝了不少，也不差杯子里这点。 章陌烟抿好一口酒，继续说：“上个月头，黎明负责调查一起入室盗窃案，然后……可能这就是缘分，就遇到了露露，她是报警人。” 章陌烟黯然地看向肖行雨：“故人重逢，旧情复燃，后面的故事就这么发展到了眼前。” 肖行雨舌尖顶了下腮，这个故事……啧啧，有点儿莎士比亚那种刻骨铭心又不失狗血的气质。 “所以那男的就抛弃了你去找这初恋情人了？” “对啊。” “然后你还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 “对啊。” 肖行雨：“……” 章陌烟很诧异肖行雨的无动于衷，困惑地问，“你不觉得感动吗？不觉得他们这种人海茫茫失而复得的缘分很难得很难得吗？” 肖行雨面无表情：“感动，难得。” “我也觉得是，”章陌烟将下巴搁在茶几面上：“就算按先来后到，那也是露露在前面……而且黎明一决定和露露在一起就跟我提出分手了，我也不算被三，所以我也没什么苦闷的。” 肖行雨打心眼里敬佩某人心胸开阔，是没被三，但是被甩了啊！ 傻女人。 傻女人两眼无神半晌，叹了口气：“男人这东西，不搞也罢。” 她看透红尘般伸手去拿酒，肖行雨赶紧先于她掠走了酒跟杯子。 章陌烟正要声讨，忽然她手机叮咚叮咚响起了几个提示音。 章陌烟的注意力随即被转移，手软脚软地爬过去看手机。 是行云布雨群里发来的消息。 「你确定不要爱我吗，小爱爱今天是不是忘记更新国民男神啦？5555，我在等肖大帅哥呢！」 肖大帅哥？ 不就在眼前吗？ 章陌烟越过手机上方看肖行雨。 是的，她今天还没更新大作，虽然之前承诺过绝不断更，但她打算今天断更一下。 失恋就要有失恋的样子嘛，毕竟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失恋，总要有些颠三倒四的脱轨操作才应景嘛！ 群里继续跳出新的信息。 「最近律师和小明星都好炸啊！感觉人设都超过肖神了，我骑在墙头左右摇摆。」 「我也是我也是耶～」 「让律师和小明星在一起也不错，肖神的脾气太臭了，有时候真的很过分。」 「我的心声了，他毒舌的时候真的希望他一生孤寡！」 「是的！渐渐不爱了。」 …… 不知怎么的，舆论趋势渐渐演变向对《国民男神你过来》一号男主的吐槽和打压。 而下面居然附议一片。 “嗯？”章陌烟一个激灵从茶几弹起来，肖行雨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整个人朝后一倒。 男配双双风头要盖过男主，男主饱受诋毁攻击？ 反了！ 这怎么可以？ 如果全文读者最爱的角色不爱男主，那她岂不是写崩了，执笔者对全文的把控性在哪里？她这个作者的颜面又何存？ “怎么了？”肖行雨仰身用手肘撑着身体，看着眼前女人抓着手机脸上风云变幻。 章陌烟把视线再次从手机挪到肖行雨身上——这个男人可是自己第一个能肉眼识别的帅哥，她必须在别人诋毁他的时候保护他，誓死扞卫他在全文的位置！ 这种斗志瞬间点燃了章陌烟的创作激情。 只是，之前根本不知道这种读者反馈，存的稿里男主还在继续作呢，要扭转这种局势只能靠现在重写了。 可是，已经快十一点了，这时间还够不够啊……章陌烟心情顿时焦虑起来。 而且肖行雨在这里，她现在去开电脑码字一定会引起对方的好奇，好奇就有可能会来看她在搞什么。 不，绝对不可以让肖行雨知道她在给他编剧！ 章陌烟左右而视，瞥到几个购物袋躺在地上，跪着爬过去把它们抓来朝肖行雨怀里一塞：“拜托你打包，把这些绿东西都打包，一定要扔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见！” “哈？”一头雾水的肖行雨一把将购物袋扯开：“麻烦转折能不能不要这么突兀！” 他凑过来试图瞧她手机：“遇上什么事了？” 章陌烟赶紧把手机屏捂上小腹，生怕被看到一点边边角角：“你刚才说的，说先打包，明天扔。” 可能为显得有底气点儿，她（毫无戒备地）挺了挺胸膛。 肖行雨：“……” 一个女人，以超低领内搭穿着你的衣服，本身就已经够诱惑了，现在还这么不设防……这考验是不是太大了？ 他可是个正常男人。 肖行雨喉结滚动了一下：“又是我说的。” 章陌烟看着他，不说话，如果说，肖行雨也知道下一句必然还是“你说的baba……” 相顾一阵，肖行雨败北：“行行行，打包打包。” “麻烦了，”章陌烟轻轻清嗓子，“那我去屋里，等你收拾好了我再出来。” “？”肖行雨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意思……我一个人帮你收拾？你不参与？” 显然对方就是这个意思。 肖行雨转身找到一方蕾丝布料，一根手指勾着转回来：“这种是不是你自己……” 章陌烟已经跑了。 并且“咚”一声关上了房门。 肖行雨对着空气，无语凝噎。 短暂地调整了下心态，他对自己说跟醉鬼没什么好计较的，认命地卷起袖子，一通囫囵抓，三下两下把周遭一片绿意盎然哐哐都塞进了几个购物袋。 简单粗暴地搞完收纳，他把几包东西一股脑儿拎到玄关，看到门这才想起门开不了，只好就地放了。 回到沙发坐着发了会儿愣，他恍惚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目光周游小屋一圈，玄关那几个购物袋，绿色的衣物毛躁地从袋口冒出来。耳边响起某人的要求——“一定要扔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见。” 这个角度还是能看见。 像是得了什么急性强迫症，肖行雨不由分说过去把东西提起来夯不啷当关进了厨房。 一转身，他猛然自省——他这是在给人做保姆？ 不。 他否认，是他长大了，听说人长大了就会爱上做家务，这是一个男人走向成熟的表现。 当肖行雨思考人生的时候，章陌烟正在房间里把键盘敲得噼啪，如火如荼地打着男主地位保卫战。 通过强行篡改故事走向，超级豪华词组堆砌，《国民男神你过来》的男主逆天改命，立竿见影收获一票妹子的回心转意。 摆平局面，章陌烟也用脑过度了，头瓮沉翁沉的，不过好的是可能酒精起了麻痹作用，这会儿腹痛好像减轻了一些。 客厅去掉绿摊子后还是非常整洁的，肖行雨收拾好后并没按约定去叫章陌烟。相反的，他衷心希望章陌烟就这么在里面睡着了，他真心不会安慰失恋的人，虽然蛮好玩的，但还是不要了。 他百无聊赖地取过马克杯喝掉剩酒，身后传来章陌烟拉开房门的声音。 保持着把杯子搁上茶几的姿势，他看见章陌烟树桩似在卧室门口定住，足足两分钟后，一脸惊惶地从门踱到客厅，在他面前至少转了三圈。 “我的衣服呢？！” “扔了。” 章陌烟眼眶剧烈震了一下，像听了什么惊天噩耗。 肖行雨不妙地蹙眉：“你不是要扔掉吗？” 章陌烟两手在身侧蜷握，身子微微发抖，体内像翻涌起什么又像平息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细不可闻自我冷静的声音：“对……是我要扔的。” 肖行雨看着她失魂地在自己身边坐下来，手指不安地交扣。一会儿看看他，目含怨念的；一会儿又看看自己手，愁肠百结的，似有满腹委屈，欲诉不能。 肖行雨好整以暇地仰靠沙发，修臂搭在沙发背上，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恩人，你还好？” 第55章 想找对象还不容易吗 章陌烟背对着他，纤瘦的身子微微弓着，跟灌铁了似的僵硬。 肖行雨嘴角笑意见深，正准备再玩笑几句，只见白西装的肩头沉了沉，接着细微抽缩起来。 “喂，”肖行雨收敛笑容坐端了身子，“你怎么了？” 章陌烟没有应话，双臂撑在腿上，柔软乌黑的长发挡住了她的侧脸，只能通过轻轻的颤动推测她的波动。 “来给我看看！”肖行雨强行把她身子扳过来：“你哭了？” 章陌烟没什么力气抗争，别过脸：“我没有。” 她的确是没有，只是眼周泛红，云鬓堆颊，神色怆然。 肖行雨的视线从她的脸庞滑下，看见她的手在腿上紧紧地攥着，十分可怜的自忍着。 “想哭就哭！”肖行雨声音放柔，带着劝慰。 章陌烟摇摇头，矢口否认：“难道我会为了几件衣服哭？” 肖行雨看看她，耸了下肩：“为别的哭也可以啊！女孩子失恋哭几场很正常，不要压抑自己，憋在心里伤身体，哭出来就好了” 章陌烟闻言抬眸，撤后起身，男人轻松的态度让她本就郁悒的心口发堵。 “哭出来就好了？你怎么知道哭出来就好了？为什么哭出来就会好了，你不是没失过恋吗，你怎么可能懂怎样会好起来？” 肖行雨懵了，电影里不都是这么劝人的吗？让她哭出来有什么问题？ 章陌烟眼里泛起盈盈的水雾，强撑的神情泄露了她隐忍的崩溃情绪，以致身子越发抖得厉害了。 肖行雨看得不忍，也站起来：“章陌烟，想哭干嘛忍着？你是多能克制的人啊！” 章陌烟没从这句话里听出好意，只觉得什么地方被戳中了，她应激地反弹：“怎么，你看不惯吗？” 肖行雨再次无语了，这女人什么脑回路？ “没有看不惯，”他礼让三分的不与计较：“好好，你不哭就算了。那你能不能回房去休息，你现在累了应该去睡觉，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为什么又睡一觉就好了？”章陌烟凝视着他，眼周和鼻尖都红了，她的面庞微微汗湿，虽然没有哭，但状态却比大哭过一场的人还有破碎感。 “你刚才说哭出来就好了，现在又说睡一觉就好了。那到底是哪一样才能好一点？” 肖行雨看出来了，章陌烟是在借他发泄情绪，既然不肯哭，发些脾气也好过些，他逼自己心平气和。 “你们男人都怎么想的？为什么心里装着别人还能跟人相亲？跟人处对象了又说分手就分手？这不是害人吗？” 她每说一句就往前逼一步，肖行雨看她逼上来也不动，直到她快贴上了自己停下，他才慢悠悠说了一句：“你衣服我没有扔，在厨房呢。” 声音很温柔很好听，这会儿简直天籁。 章陌烟怔了一下，闪了闪乌黑晶莹的眼睛，一双眸子小心翼翼地看着肖行雨，见他不像是说假话，浑身的紧绷一下松了。 肖行雨给她露出一个极好看的微笑，朝厨房瞟了眼：“要不要去看一下？” 章陌烟杵着不动，肖行雨径自转身朝厨房走去，章陌烟愣了一秒，跟上。 打开厨房的门和灯，果然看见了那几袋被草率打包的衣物。章陌烟确认了好久，直至热泪盈眶了才仰头轻轻吸了吸鼻子，把眼泪倒回去。 此情此景，肖行雨选择很识趣地回避了。 屋子里非常安静，这房子只有一个卧室，他除了能在客厅沙发落脚，好像也没处去。 都说衣服是女人的灵魂，他不知道章陌烟还要跟她的灵魂独处多久，于是拿出手机玩了会儿。 约莫过了半小时，有人影过来挡住了些光线，肖行雨抬头，就见章陌烟抱着一沓叠得整齐的衣服站在他面前。 “对不起。” 肖行雨摁熄手机屏，笑起来夸赞：“金记者说的不错，章记者真是勤劳的小蜜蜂，这么快就叠好了。” 章陌烟并没有被他轻松的语气感染，抱着衣服，眷恋地在上面贴了贴脸颊，无助得泫然欲泣：“我真的好喜欢绿色，怎么办呢？” 肖行雨作了个惊讶的表情：“这么巧，我也喜欢绿色！” 章陌烟从衣服上抬头，满眼不相信：“你也喜欢？怎么可能，你们男人怎么可能喜欢绿色？” “那要分情况啊，”肖行雨拍拍身边的位置：“绿色也有好的时候！我问你，青瓷是什么颜色？” “……绿色。”她似乎没看懂肖行雨的手势，仍然站着。 “对啊，我们肖家祖祖辈辈是做青瓷的，青瓷就是绿色，所以我能不喜欢绿色？” 章陌烟皱着眼睛认真端详肖行雨，像在分辨他的话，又像在对抗醉酒的晕眩感。 “好了，”肖行雨抬手拉了下眼前一只也不知道是袖子还是裤腿的布料，“你坐下来歇歇！” 这回章陌烟t到了他的邀请，听话地弯身把手里衣物放上沙发，然后坐下。 肖行雨背脊猛地一弹，腰肢瞬间僵直。 这…… 怎么就坐他腿上了？！ 肖行雨正欲提醒下他的腿不是坐垫，就见章陌烟一贯疏离的眼眶里滑下一颗豆大的泪珠。 他顿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女人眼尾通红，眸光蕴着水汽，粉泪啼痕，鼻尖还有星星晶莹的汗珠…… 真是比酒精还上头。 肖行雨伸出去的手情不自禁就扶着她的腰以确保她坐稳，等回过神来，已经舍不得松开了。 顺便也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安慰人这种事，他本来就没什么经验，更何况现在美人在握，他满脑子蹿的都是软玉温香手感不错之类乱七八糟的念头。 半天，他的理智才冲破心魔，挤出一句教科书式的安慰：“有问题就解决，看开点，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啪嗒。 又一颗眼泪顺着章陌烟的脸颊下巴滚落，砸在她胸襟的真丝面料上，氤氲化开一片。 “失恋真的让我感觉走错了路。”她声音低低的，透着懊恼，沮丧极了。 “现在看到周围人晒婚纱照、结婚证，晒老公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我都会很焦虑，似乎大家都找到了从一而终的另一半，都过得很幸福……怎么办好呢？同龄人都陆陆续续在考场上开始答题交卷了，而我……却连笔都还没有！”她声音逐渐哽咽：“什么都没有，我真是太给我爸妈丢脸了！” 章陌烟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掉下来，长长的睫毛全都濡湿了。 肖行雨手上忍不住缩紧一圈把人搂住，温声地打消她的念头：“你爸妈怎么会觉得丢脸？这怎么就算走错路了？你年纪还这么小，想找对象还不容易吗？” 章陌烟摇摇头：“也不小了，都25了，已经超过法定婚龄5岁了。” 女人好像觉得25是个很大的岁数，肖行雨“哦”了一声，对上她的眼睛：“才超了5年你就跟铸成大错似的，那我29了还没结婚是不是该判刑了？” 第56章 我特别想生孩子 “你们男人不一样的，男人的青春比较长……而且你也不知道我的情况。”章陌烟轻轻喟叹，入神道，“我爸妈毫无保留地爱我，从小到大从来都是把最好的东西给我，而我却什么也报答不了他们。” “我能想到可以做的，就是让他们拥有一个好女儿，工作稳定、找个好对象、早点儿结婚、尽快生个孩子给他们玩，让他们的同辈都羡慕他们……我觉得这是我能给他们创造的幸福。” 肖行雨含笑饶有兴味地看着章陌烟，他还从没见过一个像她这样为父母着想的女人，他常言自己是妈宝男，这么一对比，觉悟上跟人家还差一大截。 “可我现在离目标还这么远！我对自己真的好失望。”章陌烟眼神空洞地盯着某块地板。 “父母对儿女的爱都是发乎本能的，”肖行雨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宽声安慰：“他们并不指望你回报，你不用那么辛苦。” 章陌烟转过脸，湿漉漉的眼眸望着他：“不全是回报他们，我也特别想生孩子。” 肖行雨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此情此景，他真的要以为这话就是冲他说的了。 托皮相和智商的福，他打小学一年级起就开始收情书，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里，他见识过女孩子们各种各样的表白方式，但是像这样眼泪汪汪，不谈感情直接就跟他要个孩子的，还是头一回。 这感觉，竟像一捧热水在心头狂浇。 肖行雨也是当下才知道，他原来吃这套！ “我想过无数次走进婚纱店的场景，”章陌烟说：“和结婚对象一起挑选美丽的婚纱和礼服，他盛赞媳妇儿穿上这些衣服是多美。无所谓是什么档次的婚纱店，享受的是这种甜蜜分享的过程。可是，我真的没想到第一次走进婚纱店，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呜那个最后会跟我结婚生子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才出现啊？！” 眼泪和鬓角的汗珠滑落瓷颈，打湿了章陌烟锁骨周围一片，肌肤泛起绸缎般丝滑的光泽，就连毛孔都看不见了。 肖行雨大口呼出一口气，极力避免走神，运了运气才回到安慰人的主题：“生活会一直变化，总有你不如意的时候，但你要相信这些变化大多会是好的。谁没有被生活的小锉刀锉过两下呢？坚强点，别被人看扁了，嗯？” 章陌烟还是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你没看见，露露穿上婚纱真的很好看。” 肖行雨默然，这个女人伤心到梨花带雨，但一提情敌，竟还由衷的艳羡和赞美。 “你也很好看。”肖行雨仰着脸，以拇指腹抹去她面颊的泪痕。 章陌烟抬起水汽迷漫的眼睑，对上他潋滟的双眸。如此近距离的对视，这个男人的眼睛好亮、好好看。 “真的吗？”章陌烟嚅嚅问，在这么漂亮的男人面前还会有谁被夸好看？ “嗯，太漂亮了，”肖行雨将她额前汗湿的刘海拨到耳后，“我眼睛都转不动了！” 他手上力道见重，轻轻松松将人揽进了怀里，动作流畅自然。 温软的女儿没骨头似的靠过来，肖行雨心里浮起一句老诗，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不管诗句的原意是说什么，现在他就拥有这字面的意思。 章陌烟脑袋搁在他的肩上，有一会儿没动，过了会儿，她顶着毛茸茸的头发开始往他肩窝蹭，跟个小动物似的。 “怎么了？”肖行雨垂眼看着这个匍匐在她肩窝的脑袋，脑中警铃大作。 章陌烟鼻子继续往上嗅了嗅：“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她轻轻又吸了两口：“真好闻，像雪后清新迷人的花香。” 花香？ 肖行雨懵了一瞬，“想念”起了小哇，还有他那瓶只有两百块的香水。 冰凉的鼻尖擦着皮肤，温热的呼吸如羽毛般挠着颈动脉，肖行雨觉得这屋子太热了，他都要被烘熟了，章陌烟要是再动动，他就能自燃了。 全拜小哇那个夭寿所赐！ “雪后哪里还有什么花？”肖行雨强行把浑然不知踏入警地的章陌烟推离些。 章陌烟“哦”了一声，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迷离的眼睛又落在那堆绿衣服上，表情放空了一阵，又喃喃自语：“露露真的挺好看的。” 晕晕乎乎的人，好像还挺放不下这件事的。 “长得好看有屁用？歌德不是说吗，‘外表美只能取悦一时，内心美方能经久不衰’。” 肖行雨替她把西装领口拢拢好，免得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受苦，嘴上悠悠的调子带着引导：“长得好看的人很多的，如果只看脸的话替代性很高，人择偶还是要看双方是否有共同的兴趣爱好。” 章陌烟懵懂地重复：“共同的兴趣爱好？” “对。” 看她迷茫的表情，这很难理解吗？ 肖行雨好耐心地问她：“你有什么爱好？” “我的爱好？”章陌烟微微抬头望向天花板，琢磨得好像很艰难的样子。过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东西，肖行雨都打算替她解围了，她忽然灵光一闪振奋道：“有，我爱过生日！” 肖行雨没喝水也被呛了一下，章陌烟也跟着他颠簸。 好，看来是的确没什么爱好，好可怜。 “我喜欢过生日。”章陌烟重复确认。 “嗯，很好，”肖行雨先肯定了她的这个爱好，然后眼睛看向茶几上摞着的几本青瓷书，意味深长地说：“那以后还可以再培养一个。” 他心里有了个想法。 章陌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而视线却略有偏差，她觉得肖行雨看的是那些书旁边的一盒巧克力。 “你要吃巧克力吗？”也不等肖行雨说话，她就起身过去把巧克力拿了来，然后坐在了肖行雨旁边，拆起包装。 她没再坐他腿上了。 怎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盒子打开，章陌烟拉出一盘巧克力。 这是一盒贝壳巧克力，一颗颗巧克力被做成了好几种扇贝和海螺的形状。章陌烟挑了一颗最大的贝壳拿给肖行雨，欣然问他：“你也喜欢巧克力吗？” 也？ 肖行雨接过她指尖的巧克力，想起那日在张总监晕倒的时候，她一下从包里拿出好几种巧克力。 “你很喜欢巧克力？”肖行雨反问她。 第57章 找你做我对象 “嗯！我很喜欢。”章陌烟敲鼓似的点了下头，拈了颗巧克力咬了一口，闭上眼睛让巧克力在口中融化。 “英国作家卡罗尔马修说‘巧克力是唯一可以用钱买到的幸福’。” 她嘴角浅浅上扬，微微仰头闭着眼睛，两弯扇睫轻贴脸颊，挺翘的鼻子弧度恰到好处，温柔的双唇像花瓣一样粉润。 妈的！这样子真的像等着被吃好吗！ 肖行雨狠狠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转移视线，把一颗巧克力整个塞进嘴里，咬钉嚼铁的一顿嚼巴吞下后，才偏过头来说：“他是这么说的吗？” “嗯？”章陌烟迷途小鹿似的睁开眼睛，“不是吗？” “他说的应该是——‘谁说金钱买不到幸福？那是你没把钱花在巧克力上’？” 章陌烟轻咬了咬唇：“这样的吗？” 肖行雨盯着她被牙沿磕得愈发红润的下唇，简直想站起来暴走。 “我在英国读书住的地方附近有家糖果店，橱窗上就写着这句话。” 行了，满脑子不着四六的蛋黄色画面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正常的话，他是不是可以去角逐奥斯卡影帝了？ “哦——”章陌烟一脸学到了，“你这个译本更浪漫。”然后把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放回了盒子里。 “怎么不吃了？” 章陌烟把巧克力盒包装套好，煞有介事地说：“晚上不能多吃，我得自律控制体重，这样才能早点找到对象。” 仿佛钻在了什么牛角尖，她一脸笃信：“就像黎明这么多年忘不了露露，露露的美貌肯定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因素。” 肖行雨无语，这女人！他不是说择偶要看共同兴趣爱好了吗？ 对牛弹琴，亏他说了那么有深度的话。 “那你也找个好看的！”他建议，“这世上漂亮女人有的是，漂亮男人可不多。” “……？”章陌烟用残破的脑力去分析肖行雨的话，直觉告诉她这句话很有内涵。 但这内涵是什么呢？ 她努力想，足足想了一分钟。 “你没有话要问我吗？”肖行雨等不及提示。 就这句提示，章陌烟突然感到心理上被推了一把，有句话在大脑审核之前自己就从嘴里说了出去：“那我找你做我对象行吗？” 肖行雨觉得有点怪怪的，太顺了，怎么感觉自娱自乐似的？ “做吗？”章陌烟楚楚地看着他。 “咳咳！”肖行雨生生被空气呛了两下，不好意思，他想歪了。 清了清咳得发痛的嗓子，他努力正色道：“要我做你对象？” “嗯，”章陌烟目光描摹着肖行雨脸上的表情，认真地说：“先做我对象，然后跟我结婚，生几个孩子把他们抚养成人，永远和我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 肖行雨：“……” 他只是想她确认一下没搞错说话对像，不料人家竟说起私定终身的事来了。这就好比你本来只想去朋友家随便蹭个饭，水饺面条随便来点儿都可以，结果人家给你整了桌满汉全席。 悸动是如此分明。 半晌，“我考虑考虑。” 他现在好想抽根烟啊：“你这刚分手一时冲动的，回头把我坑了！” “不会，”章陌烟往他靠了靠，非常认真地直视他：“我不会坑你，我还会保护你。” 她没有吹牛，她刚刚就为他打赢了一场男主地位保卫战呢！ “保护我？”肖行雨稀奇。 “嗯，”章陌烟眸光熠熠，许诺般信誓旦旦，“我会永远保护你，因为，你是我的男主。” 肖行雨一时哑然，不由地愣了。 他长这么大，什么样的好话没听过，但真的还从来没有人胆肥到说要保护他。 因为他生来就是高山，小时碾压同辈，大了碾压全家，一直无可匹敌，谁要说保护他，一定会被人们用嘲喷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唾沫淹死。 但章陌烟，一个哭哭唧唧眼泪还没干透的女孩儿，竟在这儿夸海口讲保护他，还自封他为人生的男主角，这怎么看都自不量力的话，却像击中要害，在他全身带起电流，麻得连背上都汗湿了。 “也不是不行。”肖行雨拖着调子。 章陌烟眉眼亮了亮，一抹笑容在脸上温婉漾开。 二人眼睛相视，彼此眼中倒映着彼此，章陌烟小心而郑重地说：“如果你确定要留在我身边，你的心要百分之一百给我。不许沾花惹草，不许跟狐狸精私奔，送到嘴的鸭子也不许吃。你这一辈子都不可以跟我分手，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们以后化成灰还要埋在一起……总之，你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肖行雨低头侧觑着靠在身上的女人：“这要求……男人答应了和丧权辱国有什么区别？” 章陌烟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就仰头望着肖行雨，等他的回应。 黑葡萄似的眼睛用力聚拢，费力而专注，就像小孩子熬夜看喜欢的动画片，困到不行了还是忍不住要看。一双晶莹的眸子盈盈水润，让人恨不得溺死在里面。 “要我答应也可以，”肖行雨再次咽了下口水，不肯吃亏道：“就你刚才说的那些条条框框，你也得遵守。”末了，特地补充一句，“咱国家男女平等。” 毕竟漂亮的女人惦记的人也多呢，他一下想到昨天音乐会上那个居心叵测的小子！ “好，我一定遵守！”章陌烟没半分犹豫。 肖行雨皱眉：“你回答这么快，敷衍呢？” “不会，”章陌烟左右看看，瞥到茶几上的手机，俯身伸手拿了过来：“我可以把话录下来存证。” 肖行雨瞧着章陌烟打开手机摄像头，慢悠悠道：“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行！” “你同意了？”得到肯定的回复，章陌烟有点怔住，“同意做我的对象了？” 肖行雨看着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荡开一笑，刮了下她的鼻子：“对！” “不是骗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章陌烟抬着眼睫，乌黑的眸子仔细丈量肖行雨脸上每一寸，眼眶倏尔又红起来。 肖行雨一胳膊搂过她：“怎么又要哭了？” 章陌烟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声音有点儿绷不住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以前认识我吗？” 肖行雨无声弯起嘴角，修长的手指穿进她的秀发，沿着发根梳开到发梢，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你真就一点不记得我吗？” 第58章 你能给我亲一下吗 章陌烟双瞳微皱，不明白他的意思。 肖行雨神情黯淡一瞬，随即又释然，口吻带着郑重的意味：“你救过我的命。” “哦。”章陌烟点头，没想到拍卖会那次出手意义这么重大。 肖行雨瞄了眼章陌烟的手机：“还拍不拍？” “哦拍！”章陌烟被提醒正事，把手机举起来，这次肖行雨施以援手，给她调到了自拍模式。 “谢谢。” 章陌烟微微一笑，因调摄像头靠近的距离里，两个人几乎额头相抵。 “你能记得你说的那些要求吗？”肖行雨很怀疑。 “记得，”章陌烟说：“那是我小学六年级就想好的夫训！” “也是妇训了！”肖行雨点了点她脑袋强调。 “嗯……对，妇训。” 章陌烟把镜头对着自己，肖行雨沦为一张漂亮的背景板，只听章陌烟字字铿锵道：“从今天起，我的心百分之一百给肖老师。绝对不沾花惹草，绝对不跟狐狸精私奔，送到嘴的鸭子也绝对不吃……” 鸭子？她一个女人说起这句……怎么好像有点不正经的联想？ 不管了，章陌烟继续道：“这一辈子我都不跟他分手，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们以后化成灰还要埋在一起，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我都是肖老师一个人的！” 说完后，她把摄像头对着肖行雨，自己只占了视频一小角：“到你了！” 肖行雨露出个“我也要录？”的表情。 章陌烟立即道：“我说过了，你当然也要说。”沉默几秒，她的神情忽而迟疑又不安：“你……不想说吗？” 怎么好像他欺负小孩儿似的，肖行雨身子合作地动了动：“行行行，怎么说来着的？” 章陌烟瞬间又振奋起来：“是这样：从今天起，我的心百分之一百给章陌烟。” 肖行雨侧过脸，长长的睫毛下深邃的眼睛凝注她：“好，我的心从现在起给你。” 直接改成了第二人称。 章陌烟懵住，心里似乎有根弦被大力拨了一下。 她转过头，正对上肖行雨一动不动看着她的眼睛。喂，这个人干嘛不看摄像头啊！ “然后呢？”肖行雨挂着好学不倦的笑意。 这男人的眼睛是胶水做的吗，怎么她眼睛好像都没法回到摄像头了，两个人都不看镜头还录个什么鬼啊！ “嗯？”肖行雨催促，捏住她柔软的下巴，佯装火大：“你不会忘了？” “没，”算了先不管镜头的事了，章陌烟继续领头说台词：“下面是：我这一辈子都不跟你分手，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化成灰也要和你埋在一起。” 她在教他，但情况看起来更像她在对他发誓。 肖行雨很配合地重复：“我这一辈子都不跟你分手，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咦？这里不是‘我们以后化成灰还要埋在一起’吗？” 什么嘛！ “化成灰也要和你埋在一起”和“我们以后化成灰还要埋在一起”有很大区别吗？这又不是考试，需要学霸这么严谨吗？她这个起草者都没那么计较好！ 看章陌烟一脸宕机，肖行雨闷胸发笑，也不要她起头了，自己就说了下去：“绝对不沾花惹草，绝对不跟狐狸精私奔，送到嘴的鸭子也绝对不吃，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是你，”他停顿一下，说，“章陌烟，一个人的。” 章陌烟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整个脊椎蹿过一阵酥麻。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突然停一下啊？搞出心脏病来这么晚了要挂急诊的！ 还有他声音又是怎么回事？突然就低沉下来，耳朵这样不会怀孕吗？ 室内灯光宁静，肖行雨清澈的眼里倒映着散射的光线，漆黑而璀璨，章陌烟对着眼前这张英俊不凡的面孔，这张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觉得很帅的面孔，突然有种母狮子看见猎物疯狂刨爪的冲动。 这男人的眼睛恐怕不只胶水做的那么简单，八成还有摄魂术…… 章陌烟竟像受到蛊惑似的往上蹿了蹿，迷迷糊糊搂住了他的脖子：“那……” 肖行雨眯起眼睛，似有预料，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章陌烟说：“现在，你能给我亲一下吗？” 肖行雨唇角慢慢勾起，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竞钓高手看着一条傻鱼自己往钩上撞：“亲一下？章陌烟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看着不是很冷漠吗？” 章陌烟把手机搁下，爬过来攀上他的肩头：“我不是冷漠，我是慢热。” 客厅吊灯璀璨的光洒落，肖行雨高低起伏的骨相在俊美的脸上投下极为立体的阴影。他玻璃似的眼珠折射出星辰一样的光，炫目潋滟简直像漩涡，拖着拽着要把她卷入汹涌不可知的去处。 章陌烟从没觉得什么男人好看，肖行雨是第一个，一旦看懂了这种惊艳和迷人，剩下只有纯粹的震撼了。 “你长得真好看。”章陌烟带着一点鼻音轻轻地说。 “花言巧语对我可没用。”肖行雨脸摆得很正经。 章陌烟不得不进一步表态：“真的，你比我这辈子见过的所有美人加起来都好看。” 肖行雨：“别闹，下去。” “你身上的冷香味道也好闻极了。” “喜欢回头送你一瓶。” “我肚子现在好痛。“ “……” “我想生个孩子。” 老神在在的肖行雨呼吸一顿，既而深吸一口气，因某种忍耐而暴躁：“这有什么必然联系！” 章陌烟不知濒临险境，目不转睛地凝着他，单纯得就像把肖行雨当知心姐妹：“我特别想要个孩子。” 肖行雨仰在沙发背上，双手握住章陌烟的手臂，以最强大的心力抵住二人之间的距离，压低声音警告：“章陌烟，你知道说这话会有什么后果吗？” “咦？你这里怎么有个小疤？”然而对方完全不在对话状态，还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章陌烟的手掠过肖行雨额前的碎发，轻轻向后抚去，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酒醉的人动作异常缓慢，艹！简直就像在调情。 柔黑的发端擦过鬓角，在肖行雨右额角接近发际线的地方，有一个半厘米长的月牙形银色小疤。像一截小蛇尾巴，身子蜿蜒进浓密的发隙，要不是这么至近的距离，绝对不会看见。 “你这里以前受过伤吗？”章陌烟轻轻摸了摸那个小疤，顿时一股微电流仿佛自她指尖流遍了肖行雨全身。 “你就那么想生孩子？” 章陌烟目光移下来，认真无比：“是啊我很想。你呢，你想吗？” 第59章 我喜欢你 想！ 肖行雨脑子里绷的那根弦“嘣”一声断了。 老子想现在就把你办了！ 凡心暴起的同时，他警觉章陌烟这话十分危险，她这种想生孩子的念头断然不是今天才有和只冲他来的，可能换了别的男人，她也会无差别对待。 …… 肖行雨松开双手，章陌烟当即跌在他身上。 这会儿的肖行雨其实有点矛盾，一方面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个知守分寸的正人君子，另一方面他又像对着电竞游戏的网瘾少年，控制不住要继续下去。 “你想为所欲为，”肖行雨慢条斯理地拨着她垂落的长发，“总要拿出点真情实感的东西？把我哄高兴了，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章陌烟凝着他漂亮的眼睛，想了一会儿，说：“我喜欢你的名字。” 肖行雨皱眉，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蛋：“这么老土！” “不，不是，”在极近的距离里，章陌烟神色真挚：“‘行’，是世上最强的字，汉代文学家许慎把汉字分成五百四十个部首，‘行’就单独为一项，它是部首级的字，它是一个大类，和金木水火土一样，有着完整自足的意义。它不被任何品类收编，它只收编别人。” “而‘雨’，蒙蒙时润物无声，世间景象因它如诗如画；骤疾时瓢泼万顷，电闪雷鸣锐不可当。古往今来多少诗词歌赋写雨，也没说完它的美好。” “行雨，既强大又美不胜收……太好了。” 怎么说中国语言就是博大精深呢？ 章陌烟不用威逼利诱就这么一段话，他肖行雨好像就有点心甘情愿甚至迫不及待的想束手就擒了！ 而这时，章陌烟也觉得自己该得到奖励了：“我可以亲你了吗？” 肖行雨惯性嘴硬：“你这是借酒行……” 他“行”不出来了，脖子根儿上温温一软。 痒痒的。 说真的，有点失望。 肖行雨很想问章陌烟是不是眼睛不好，他嘴巴长这么明显她看不见吗？ 但屋子还是安静了一刻，肖行雨低着头没动，从他这个角度看去，章陌烟的后颈皮肤白皙，曲线优美。如果摸一下，应该不错。 但是他不能，只能用眼睛看，直到章陌烟抬起头。 “喂——”他拖着声音抱怨：“你亲错……” 他也“错”不出来了，没说出的话已被人堵住。 所有不满瞬间消失，爆发般的惊喜取而代之！ 淡淡的酒味和甜柔的巧克力香醇，两样看似不搭的元素原来能交汇出珠联玉映的芬芳。 女士优先了不到1秒钟，肖行雨就给她响应了。 世上竟然还有这么甜蜜的滋味！他甚至都生出了一种人生已经圆满的感觉。 但仅比蜻蜓点水久了那么一丁点，章陌烟就离开了他。 “盖章生效。”她盯着肖行雨脖梗上的印记，想到黎明那个吻痕心里再没有不平了。她像个艺术家欣赏自己的大作一样，又拉远了些距离整体品鉴了一遍。 非常满意。 眼角余光瞄到手机，她想起手机还在录制，于是抓过来摁了停止摄像。 “章陌烟。”旁边有人声音充满了压迫感。 “嗯？……怎么了？” “要亲就好好亲！” 下一秒，她还没反应过来，大手就按着她脑勺把她扯了回去，这次是个绝对扎实的吻。 相比葡萄酒和巧克力混搭带来的愉悦感受，刚才她那完全生涩的反应才令人怦然心动，这男人几乎立刻就得出她前男友吻技不行这样的定论。 胜负欲说来就来，他必须给她留下覆盖原文本的深刻印象才行！ 肖行雨极尽所能，就像在参加什么奥林匹克竞赛，把看家本领全部施展了出来，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位置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章陌烟作为一个始作俑者，居然被摁进了沙发里！ 敌我实力相差悬殊，这种专业程度极高的比赛，眼下手软脚软的章陌烟岂能招架住？一会儿就喘不上气儿了。 好在肖行雨够敏锐，稍有察觉就松开了她。 “以后起码得这样。”他蔫坏地俯视她。 咫尺的距离里，他几乎能数得出章陌烟杂乱无章的心跳，章陌烟也根本没有脑力去分析他说的“以后”是什么意思。 “宝贝儿，你真棒。”肖行雨说。 “……” “我喜欢你。” “……” “以后就跟着我！” “……” 酒醉影响了章陌烟的听力，她听不清肖行雨在说什么，只看见他占据了她全部视野，他的灼视充满了攫取。章陌烟用所剩无几的意志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呼吸，就像一只在巨兽爪下稍有不慎就会被拆骨入腹的小动物。 肖行雨全身的热力都冲向脑门，有那么一瞬间，只想放弃一贯强大的自制力。 但是，他得做个人，她醉了，他不能趁人之危乱来。 有些事还是清醒的时候发生更有趣。 况且他肖行雨用得着趁人之危？ 就这么短暂内心戏的功夫，章陌烟的眼皮重重地耷拉了下来。 肖行雨哑然失笑，想起金学洋说章陌烟醉了爱睡觉，屈指轻刮下她的脸颊，问：“困了？” 章陌烟低不可闻地“嗯”了声，眼皮上下已经碰上了。 肖行雨：“……” 这就是热吻后的反应？ 他无语地笑叹一声，把人打横抱到卧室安置好，而后到浴室洗手台狠狠掬了几把凉水。 镜子里映出的男人湿漉漉的像从水里刚捞上来，发端因湿润而更显乌黑。 他摸出一根烟点了，坐在马桶盖上打开手机新闻app，看了15分钟时事新闻。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势和第三世界人民的水深火热，终于让他着火的神经冷却下来。 回头路过卧室门口，看见被窝里睡得踏实的女人，他自谑今晚的高尚节操不立地成佛实在太可惜了。 随手关灯回到客厅，肖行雨把沙发上的衣物挪到茶几给自己腾了地方躺下。双人沙发根本放不下他的两条大长腿，脚只能跷在扶手上，他凑合躺着，拿手机给小哇拨了个电话。 “雨哥，出什么事了？这么晚了？”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亲儿子都做不到这样的。 “哦，”肖行雨被小哇的紧张弄一怔，之后有意放缓声调：“没事，就问问你安全到家了没有。” “……” 那头静了好几秒，然后传来感动死的声音：“雨哥放心，我到家了！安全特别安全，现在在吃夜宵呢，自己煮的方便面还加了俩鸡蛋。” “哦，挺好，挺会照顾自己，对了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雨哥你叫我办事吩咐一句就行，刀山火海我都给你去干！” 肖行雨咳了一声，教训道：“你这话，怎么好像我们是不法份子一样！你雨哥我是那么戾气的人？就让你把跟那小网红买的香水匀我5瓶。” “……” 这次是长达一分钟的静音。 肖行雨蹙眉凶起来：“听到吱一声！” “哎哎，听到了听到了雨哥！5瓶香水嘛，我知道了，我明天就把它们放到你办公桌上，雨哥放心！” “嗯，乖！吃完记得刷牙，先挂了。” 小哇两眼发直地盯着已经忙音的手机，脸上交替变换着不可思议和受宠若惊。 雨哥好像心情特别好！ 第60章 真正的救命之恩 三年前。 九月的晚上，夏末的热度还在，微风已吹拂起温柔的凉意，传递出秋天的讯息。 横亘在城市半空的高架，两旁的万盏灯火宛如一条亮彻黑夜的长龙，由南向北延伸，蔚为壮观。 川流不息的高架桥下，单行道清静冷寂，车水马龙的声音被交握在天空的梧桐树隔离，淡淡的路灯光从枝枝桠桠间漏下，地上漫是斑驳的光影。 路上零散着几对压马路的情侣，他们彼此间隔数十米，非常默契的互不干扰。如果说夜晚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那么恋人们手挽手走在其中，就像沐浴在爱河。 8:30分，一个窈窕的身影提着只电脑包转进了这条小道，来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职业套裙，脖子上系着条浅绿的小丝巾，一边走路一边低头研究着手机导航。 手机屏上跳出一则通话，清脆的铃声在幽静的小道上尤显突兀，前面一对情侣受扰回头，异色地看了她两眼。 章陌烟赶紧接通电话，手机里传来金学洋的声音：“陌烟，不好意思啊帮我写邮件害你加班了，我这边还没结束，又没能送你过去。” “没事，你忙你的，”章陌烟一边走一边说，“顾教授订的餐厅离单位也不远。” 一个下课的学生骑着单车从她身旁一阵风经过，按了几声车铃。 金学洋在电话里听到了，大为惊异：“你到哪儿了还在路上吗？还没到餐厅？” “已经到关雎路了，导航显示还有700米的样子，快到了。” “呀，这都几点了！都怪我都怪我，要是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我就太对不起你了！你赶紧小步快跑，这次顾教授给你介绍的这个检察官我之前接触过，人很靠谱，你可要好好把握！” “嗯我知道了，那先不跟你说了，赶路呢。” “好，等回头结束了你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告诉我第一手战果！” “你好八卦，先这样！” 章陌烟挂掉电话，手机自动切回导航地图。 一阵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前方迎面而来一个夜跑的青年，一身黑色的运动衣，带着耳机，身材高挑有型有款绝对超模级别的大帅哥！可惜章陌烟闷头看手机，觉察有人来了，只自动自发的朝道里让了让，与大帅哥擦身而过。（看了也八成无感） 手机又进来一通电话，一看来电名她赶紧接起：“顾教授不好意思，我已经快到了，大概还有5分钟的时间……” 这时，对面开来一辆黑色的汽车，车灯大亮，章陌烟下意识别过脸去，汽车像个黑影在她身侧一闪而过。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到！”她继续说着电话。 嘭！ 同时“吱——”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划破天际。 章陌烟扶着手机转身，就见刚刚从她身边开过的那辆车急停在人行道上，一个人影从它前车盖翻滚落下，噗咚一声掉进了绿化草丛里。 “啊——”有女生尖叫起来。 前后200米内的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还没反应过来，刺啦一声，黑色轿车轰然发动急速后退，瞬间回到路面，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全力加速向前逃逸了现场！ 短短几秒钟，红色的汽车尾灯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章陌烟第一反应是冲了过去。 可能男士们都忙着先安抚自己受惊的爱侣，章陌烟居然是第一个赶到被撞者身边的人。 “先生！先生！”章陌烟跪在地上轻拍伤者的肩头，对方毫无反应，她逐渐加大声音：“先生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受伤男子仰天倒在草丛里，额角鲜血淋漓，一动不动，情况看起来十分不妙。 “他不会死了……”几对情侣也匆匆赶了过来，一个女生看到情况后吓得声音颤抖，直往男朋友身后躲。 这句话提醒了章陌烟，她赶紧放下电脑包，俯身贴在男子心口听了听。 “无心跳、无意识、无呼吸。”她说。 围观者同时后退一步。 “你们谁会心肺复苏？”章陌烟抬头向众人询问。 人人摇头。 章陌烟又环顾四周，这段路在高架正下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沿街连个店铺都没有，人就别指望了。 “快拨120！”她当机立断，动作利落地解开脖上丝巾，展开覆在伤者口部，“麻烦你去后面那家24小时便利店，我刚才过来时候看到里面有一台aed除颤仪，快取过来，快！” 快速而果断对旁边一个眼镜男发完令，章陌烟人已辗转到男子身侧，十指叠加扣在了男子的胸膛上。 深深吸一口气，她伸直手臂将全身的力量施加于手心，立即开始以接近120次\/分的高频率按压男子胸腔。 眼镜男从章陌烟神情口气中看出刻不容缓，说了个“好”拔腿就朝她说的24小时便利店跑去。 “我打120！”他的小女朋友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掏出手机。 章陌烟已经顾不上回应他们了，人工心肺复苏是需要全神贯注的事情，每按压15下，就要过去为伤者做一次人工呼吸，吹上几口气后，又必须立刻回来继续按压胸口…… 能做到如此还算靠谱的急救操作，章陌烟要感谢单位上个月开展的急救培训。虽然她从未将所学付诸过实践，但这会儿除了她以外谁也指望不上，只有放手一搏了。 心脏骤停的急救最佳时间只有4分钟，4分钟以内心肺复苏的成功率有60，超过4分钟基本就救不回来了，就算救回来，脑损伤也会非常巨大，多半会可能成为植物人。 刻不容缓！时间就是生命！ 章陌烟脑中一边回忆心肺复苏步骤，一边竭尽全力实施救援操作，但她很快发现一个问题。 男子躺着的地方是柔软的草地，手上劲道下去很快被消解大半，根本达不到4-6的胸腔按压深度，而车祸受伤的人因不清楚受伤部位，又是不能随意移动的。 怎么办？章陌烟心下焦急。 她手中不停，目光四下搜索，瞥见自己的电脑包，忽然灵光一闪，立即取出电脑，毫不犹豫地塞到伤者的背下……果然，有了硬板的支撑后，再次按压的效果得到大幅提高。 额角流下的血在男子脸上纵蜿蜒流淌，浅绿的丝巾很快就被染成了暗红色，失去了过滤作用，章陌烟索性丢开它直接以口对口为男子做人工呼吸。 这画面，在第三方视角看来她差不多等于亲吻一具血尸了！一个女生看得害怕紧紧缩在男友怀里，另有一个女生直接呕吐了出来。 章陌烟记得培训时讲师说过，直接口对口人工呼吸是不对的，因为如果伤者有呕吐物就会直接吐到救援者口中，救援时最好使用纱布隔挡一下。 但眼下，唯一可以替代纱布的丝巾已经被血液浸得不透气了，人命关天，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我来帮你！”一个胖男人跪了下来，“你告诉怎么做！” 男人的力量自然比她要大多了，章陌烟赶紧让开位置，告知对方手法，自己则数着拍子，专门负责给伤者做人工呼吸。 “别怕，会没事的！”章陌烟抓着伤者的手，既像是在给伤者鼓励，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加油撑住呀！” 转眼，aed除颤仪到了，章陌烟立即接过掀开aed盖子开启电源，伸手小心地将伤者的t恤掀上去，露出胸腹，把两片电极贴上他的胸口。 触手的肌理坚韧而有弹性，紧致的腹腰在昏暗的光照里线条分明……这些无不昭示着伤者是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是健康完好的！ aed使用每延迟一分钟，死亡率就增加7 这一刻，没有别人可指望，她必须和时间赛跑，从死神手中把这个年轻人夺回来！ …… 两分钟后—— 章陌烟感到唇下动了动。 “他有心跳了！”胖男子猛地一声高呼，“我感觉到了！” 章陌烟赶紧贴上伤者的胸口俯耳倾听：“怦、怦、怦……” 虽然微弱，但的确是心脏重新恢复跳动的声音！！ “是的，有心跳了！”章陌烟和胖男子相视，两个满头大汗的人几乎喜极而泣，周围人也欢呼起来！ 章陌烟紧紧抓住伤者的手，按照施救需要，俯身到他面前保持跟他说话：“先生，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不要害怕，医生很快就来了，你会没事的！” “别睡，我们救了你，你不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吗？” “加油加油，千万撑住，医生就快到了！” …… 在场者纷纷加入呼喊，就这么循环往复，不知在说到第几十遍，伤者的眼皮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昏黄的灯光下，他看见一个姑娘跪在他身边，秀丽的面容，如瀑的长发，就这么一直握着他的手。看到他醒来，她的眼里绽放出美丽的光彩，真的……比天仙还好看。 恍恍惚惚中，远处响起了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 …… 看着救护人员把伤者抬上车，胖男子和几对情侣作为目击证人跟警察讲着事发经过，章陌烟松了口气，这时草丛里响起一阵叮叮咚咚的铃声，她拉回神思，赶紧去把手机捡了起来。 电话是顾教授打来的，询问她怎么还没到，章陌烟三言两语应付完，赶紧去收拾散落的电脑和文件。 呃，电脑，好像坏了…… 章陌烟后知后觉，对着碎裂的电脑屏幕着实发了会儿呆，片刻后，她摇着头把电脑装进电脑包，站起来，以一身蹭了血的装束和面目，去赶赴她毕业后的第二场相亲宴了。 第61章 被爸妈抓现行了 章陌烟是被从窗帘缝中透进的阳光晒醒的。 翻了个身，忽然感到腿间滑过一线热流，她猛地睁开眼。 亲戚来了！ 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掀开被子——惨矣，床单上已经红梅点点报春来。 chuachua 在床头柜抽了一叠纸巾应急，章陌烟迅速下床，从衣柜随手拽了几件衣服出来，趿上拖鞋就往浴室跑。 走到客厅，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她顿下脚步。 这房子的门锁密码爸妈和金学洋都知道，大白天入室抢劫的可能性很小，来人必定是他们三者其一，但不管现在来的是谁，好像都不是照面的好时机。 章陌烟现在的位置居于卧室和浴室中间，她还来不及在继续往浴室跑还是撤回床上间做出正确选择，房门已经被推开了，她爸章峰、她妈黄琴，还有金学洋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进来。 知道门锁密码的人竟然都到齐了。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章陌烟脑子里飞快翻日历……好像什么都不是嘛。 “呀！豆豆你怎么穿这么少？” 黄琴拎着塞满母爱的购物袋，看章陌烟就穿了一件吊带裙，大为震惊：“冻感冒了怎么办？” 而两位男士第一时间发现门锁出了问题，研究起来，说等下不能关死云云。 “没事，开着空调呢！”章陌烟自知身上血染着风采，笑得拘谨。 现在回房还来得及吗？ 她尽量把正面对向三人，伸手从茶几上扯了件能挡屁股的长衫穿上，努力镇定：“妈，你们怎么来了？金学洋你怎么也来了？啊你们不用换鞋了。” 金学洋背着章峰和黄琴，暗戳戳给她做了个很古怪的表情，十分有叫她自求多福的内涵。 章陌烟心里登时蹿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是我让小金一起来的，你昨晚电话联系不上，我只能找小金了！”黄琴搁下袋子就走上来，坚毅的步伐让章陌烟感觉大难临头。 “妈，是有什么事吗？”章陌烟不由地紧张。 “你和黎明怎么了呀？”黄琴张口直入主题，一贯强势的面孔满满着急费解：“他妈妈昨夜里给我打电话说你们分手了？这是不是真的啊？” “啊……你们已经知道啦？”章陌烟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最有可能出卖情报的金学洋。 金学洋争辩：“我说了是黎明另结新欢分手，但是你爸妈不信！” 果然出卖同志的就是他！ 而他们这两句对话，重创了黄琴，她直接愕然地定住了。 “这么说你们是真的分手了！”章峰也吃惊地走上来。 章陌烟身子紧绷，她早就想到父母得知她和黎明分手会有什么反应，但真实面对的时候好像还是更加恐怖。 空间都好像乌云密布了。 “分手的原因呢？”黄琴抓住章陌烟手臂，不敢相信：“你们上个月回来吃饭不还是好好的吗？黎明还陪我去买了菜？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 “妈……” 黄琴连珠炮似的问题轰炸让本就不知所措的章陌烟更加反应迟钝。 她清楚知道她爸妈是有多满意黎明，也知道两家父母是有多合得来。她和黎明分手，不仅意味着章家丢掉半个儿子，还意味着四个意气相投的老伙伴组成其乐融融一家人的美梦破碎了。 正因为明白这些，所以她从觉得黎明要分手那天起，就一直犯愁要以什么委婉方式和父母讲这个事情。 只是没想到这个委婉的方式还没找好，黎明已经先向家长摊牌了。 “阿姨阿姨你别急，”金学洋看见章陌烟呆若木鸡上来施以援手：“黎明妈妈在电话里是怎么跟您说他们分手原因的？” 关键时候还好有金学洋，对，先搞清楚黎明是怎么和家里人说的。这分手的原因主要在黎明，按照黎明的为人作风是肯定会敢作敢当的。 “她就是不说啊，”岂料黄琴一摊手：“她就一直哭一直哭，只说她家黎明配不上我家豆豆，说什么有缘无份然后就挂了，手机再打过去也不接了……真是急死我了！我打电话给你你也关机，豆豆啊，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啊？” “妈，”章陌烟打断她杂乱无渣的絮语，“你别激动，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就在此时，呼啦一声—— 浴室的移门被人从左往右滑开了！ 客厅所有声音戛然而止，章陌烟吓了一跳，金学洋、章爸、章妈一齐应声转头看去。 “谁来了？” 一个八块腹肌身材劲爆的男人光着上身从浴室里跨了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慵懒地询问。 章陌烟当即被雷劈中似的定在原地，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 “肖老师……”金学洋也像受到当胸一击，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1。 男人长相皮肤身材都超赞，乌黑的头发还滴着水，水珠一滴一滴顺着他凹凸有致的锁骨、胸膛、窄腹，贪色地滑过肌肉组成的搓衣板，直至没入长裤的腰线。 ？？？ 肖行雨？ 章陌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怎么在这里？！ 还，还这副样子…… 她几乎要眼前一黑了。 房间里有一刻没有任何声音。 下一秒，黄琴拖章陌烟到肖行雨面前，指着他几乎惊恐：“他是谁？你这里怎么有个男人！你们什么关系？！” 章陌烟风中凌乱，一大清早，家里有个这样的男人从浴室里出来……这也太让人误会了！ “你说话！”章峰也声音暴怒。 章陌烟此时已经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心头万马奔腾奔过无穷的疑云。 是了，好像肖行雨也知道她的房门密码。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他一大早路过这里，然后突然想洗个澡，就上来借她家浴室洗个澡？ 这种事逻辑上是成立的，但是现实生活应该不会有这么神经病的事情发生…… 章峰、黄琴的表情快龟裂了，章陌烟试图发出声音：“爸、妈……”但不知道后面说什么。 “原来是叔叔阿姨，失礼。”章陌烟太阳穴突突直跳的时候，肖行雨声音已经响起，说完这一句他又跨回浴室关了门，接着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他倒是挺自然的。 “所以分手的原因是你交往了新的男人？！”章峰气得满脸铁青在屋子里打转，“而且已经发展到了过夜的地步！” “你们、你们……”他难以启齿，瞥见茶几上的红酒，先是一惊，而后想到昨晚这里可能发生的堕落，暴躁地抓过酒瓶一把掼在地上，“你还会喝酒了！” “哐”，几万块的拉菲在地上碎成玻璃渣渣，深红色的酒液四面八方横流，满屋子弥漫起一股不合时宜的馥郁酒香。 “不是，爸不是你想的这样！”章陌烟被章峰的言行吓死了，但是肖行雨为什么会以半o形态出现在这里，她也很懵圈，完全六神无主，于是目光习惯性求助金学洋，然而金学洋已处于吃瓜群众生吞鸡蛋状态，连接不上信号。 “那是什么样？”黄琴近乎咆哮，“我们都抓到了啊豆豆！你还想说什么，说他是你朋友？你告诉我，哪个朋友会在异性家里不穿衣服？！” 章陌烟欲哭无泪：哪有不穿衣服，明明还有裤子的嘛！ 第62章 不太妙 黄琴痛心疾首地抓着章陌烟摇：“豆豆啊，妈妈平时是怎么样教你的？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要自珍自爱呀！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把妈妈的话都忘了吗！” 章陌烟脑袋已经搅成一片浆糊，看着黄琴椎痛的面孔，她机械地发出声音：“妈，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让我想一想。” 哗啦又一声，浴室的门重新打开，大牌加身宛如名模的帅男人靓丽返场。 所有人都顿了下呼吸，尤其是章陌烟。 肖行雨的发型已经过简单打理，漆黑的头发因刚沐浴过显得特别柔软，一身走在时尚尖端的低领穿搭，高贵潇洒时髦度上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刚才被毛巾遮挡的脖颈一下子毫无遮掩地暴露了出来。 深凹的颈窝处，一抹隐喻了什么的吻痕明晃晃的简直闪瞎人眼！ 章陌烟大脑控制语言的那块区域瞬间就坏死了。 肖行雨瞄了一眼客厅狼籍的地面，收回视线，神情居然很端庄：“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 “你闭嘴，我们不想知道你是谁！”话才起了个头，黄琴赫然打断，全然忘了刚刚是她自己问章陌烟这男人是谁。 肖行雨生平第一次在自我介绍时被打断，而且还是这种直接闭麦的，要不是看在对方是章陌烟的父母，他早翻脸了。 “你做什么工作？”黄琴强用一种挑猪肉的眼神看肖行雨，似乎踩着底线问这个问题。 名字都不问，就先打听职业……肖行雨眯起眼睛，看来金学洋说得没错，章家的确很在意女婿的工作。 “黄阿姨，这位是……”肖行雨没应话，金学洋刚要代为回答，章陌烟抢先一步：“他是老师！”她朝金学洋凶了凶眼皮：“嗯，教化学的。” 老师？ 肖行雨无语，没想到自己有天居然要用区区化学教师的身份掩护自己。 算了，大概这是这个女人的缓兵之计，毕竟他爸妈痴迷体制内，教师也算是有编制的。 “老师……”黄琴和章峰相视一眼，肉眼可见的大失所望，章陌烟心领神会地埋下头去。 这个反应看在肖行雨眼里，他一瞬间就理清了思路。 “说，你昨晚是不是在这里过的夜？”黄琴目光如刀地扎着肖行雨，露骨地问。 章陌烟眼睫颤抖地看向肖行雨。 “是。” 肖行雨目光坦荡，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简直无所畏惧 这个“是”字落下，章陌烟都毛骨悚然了，他怎么能回得这么干脆？！ 但是一想，就刚才那个八块腹肌的画面……好像也没办法说别的。 黄琴胸口剧烈起伏：“豆豆，你还要怎么解释？” 一些破碎的画面在脑里划过，章陌烟想起自己在一妃酒买醉，然后好像是肖行雨先来的，对了，肖行雨怎么会来一妃呢？ 接着金学洋也到了，和她在路边拉扯，然后金学洋和肖行雨一起把她送回来了，之后，之后……怎么好像就只有肖行雨了。 她扶着抽痛的额头，声音弱不可闻：“妈妈，我这会儿有点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黄琴一听火冒三丈：“你这是什么话？你跟这个男人好上就把黎明甩了是吗？你们还已经……”黄琴气冲灵台，大手扬起。 掌风来袭，电光火石中两只手臂及时出手，一只是肖行雨一把将发愣的章陌烟扯到身后，一只是章峰拉住了黄琴：“别打别打！” 黄琴跺脚：“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辜负人家！你说黎明多好的孩子……” “阿姨！”肖行雨大声喝断黄琴，“豆豆是被分手的！” 黄琴怔了怔，睁大吃惊的眼眶：“你喊她豆豆？豆豆是你喊的吗！” 肖行雨莫名其妙，豆豆怎么了，你们叫得我叫不得？ 章陌烟拉了拉肖行雨，从小到大，黄琴从来没扬手打过自己，可见她现在是有多生气。至于豆豆这个称呼的用法，一言难尽。 “你要去浴室换衣服？” 一团乱麻中，头顶上声音询问。 章陌烟抬头，肖行雨示意了下她手中的衣物，章陌烟猛地想起自己的要紧事，慌忙检查了下衣裙和地下，还好还好…… 她木木点头，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求救神色。 肖行雨微侧了下头：“去换！” 站下去非出大糗不可，章陌烟战战兢兢看了下黄琴和章峰，匆匆道：“我去换个衣服，很快出来！” 说完跟逃似地跑进浴室，留下肖行雨独自面对她已经炸毛的父母，还有一个显然还不能接受事实的好友。 小小的浴室像一个安全舱，暂时将章陌烟与外面的纷乱隔离，空气里沐浴露的清香有一丝淡淡的烟草味，这种从来没在这儿出现过的味道，不知怎么的让她皮肤一阵发麻。 到底发生什么了？ 章陌烟看镜子里头发蓬蓬的女人像一个傻瓜。 客厅里传来章峰黄琴炮轰肖行雨的声音，章陌烟不敢半点怠慢，用最快速度换上随便拿的长裙。 草草梳了梳头，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傻，再把脏衣服胡乱塞进洗衣筐，章陌烟赶紧拉开门回去客厅。 黄琴和章峰正像对待犯罪分子一样冲着肖行雨噼里啪啦，金学洋在旁边拿着拖把簸箕收拾酒瓶地面，几次想插话都插不进去。 “这酒是你拿来的？你故意灌醉她图谋不轨对不对？” “你别以为不说话我们拿你没办法，再不老实交待我们可要报警了！” “看你长这样就不像好人，我们豆豆很单纯的一个女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的呀！” …… 章峰和黄琴男女混合双打机关枪一样发泄着不满情绪，而肖行雨，居然站着像个安静的装饰品，全盘吸收着恶言恶语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这画面俨然一匹温驯漂亮的安达卢西亚骏马遇上了两只穷凶极恶的西北狼，虽然身高体型有优势，但一副中看不中用的待宰模样。 喂，这时候应该夺门而逃，而不是在这里展现什么好修养！ 肖行雨这副大可怜的模样成功激起了章陌烟善良的保护欲。 “爸妈，你们等一下。”她过去拉走肖行雨拖上金学洋，火速把两个男人拽进厨房“咔”一声锁上门。 “章陌烟，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金学洋转过身眼里几乎要喷出嫉妒之火。 他直接将章陌烟定性为案犯，因为就冲肖老师脖上的狼吻证据，章陌烟怎么看也不可能是被强迫的一方！ “你先别说话！”她能理解他，但是现在不是安抚他的时候。 她要先把一些事情弄清楚。 “我们……”一抬头撞上肖行雨乌黑的瞳仁，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一低头又瞧见他脖子上的红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无措地掉过视线，运了好几个呼吸，才鼓足勇气再次对视肖行雨，努力发出声音：“我们昨晚……没怎么样？” 肖行雨瞥了眼金学洋，过了2秒：“我也想不起来了。” 有外人在，这种海誓山盟私定终身的事男人说出来很羞涩的好吗！ 章陌烟懵了一下，怎么他也想不起来了？ 天，她肚子又痛了，可是根本分不清是惯常的生理痛，还是因为她和眼前这个男人怎么了，都在一个位置好要命！ 关键也没什么经验。 “那怎么办？”章陌烟吸一口气，按耐住抓狂的情绪试图和他们好好梳理：“好，我们一起回忆一下，昨天我在一妃喝多了，然后是你们一起把我送回来了的对吗？” 金学洋：“不错。” 金学洋脸上明显有气，章陌烟知道他的夺夫之恨，他现在肯搭理她也完全是看肖行雨面子。 “那你什么时候走的，走的时候我和肖老师……还没什么？”章陌烟一双眸子紧紧盯住金学洋，言语神情都满满流露出希望无事发生的殷切。 见此，肖行雨眸色微暗，微微抿了下唇。 “我在你们怎么可能有什么！”金学洋吼了一声。 稍微平复了一下，他冷淡道：“不过我很快就走了，我接了个电话邻居投诉我家卫生间漏水，我就赶回去处理了。我走的时候还跟你打招呼了啊，你不记得啦？” 章陌烟一脸彻底的茫然：“完全没有印象！” 听到这话，原本靠着墙的肖行雨站直了身体。 第63章 这女人根本就是个骗子 章陌烟第一次认识到世上真的有喝断片这种事，金学洋说的东西她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那……肖老师，你怎么一晚上都在我家呢？”章陌烟目光转向肖行雨。 肖行雨正觑着眼睛端详她，好像走了神似的，过了半晌才声音没有起伏道：“你家门锁坏了，从里面出不去。” 章陌烟眼眶愕然地睁大一圈。 肖行雨：“里面的门把手掉了下来，你看一下就知道。” 金学样跟着作证：“这个的确是的，我们刚才进门的时候也发现了，好像里面的把手掉了，门从里面打不开，只能从外面打开。” “哦……”章陌烟低头看脚尖，不知怎么回事，肖行雨的眼睛盯得她后背发毛。 正不可思议，肖行雨又道：“你后来把衣橱里的绿色衣服都拖出来要我连夜扔出去，我扔了你又哭着问我要，最后你就在这个厨房把那些衣服都叠了一遍。” “不会……我要把绿色衣服扔出去？还在这里叠衣服？”章陌烟眨着眼睛，可怕地看着肖行雨。 她正想说“怎么可能”，金学洋似有体会地点点头：“我说怎么你家客厅里都是衣服呢？章陌烟你这酒疯撒得不轻啊！你太过分了，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吗？真是难为肖老师了！” 是了，她身上披的这件绿长衫就是在茶几拿的，透过厨房门玻璃看向客厅，那沙发上、茶几上还叠着好多绿衣服。 人证物证俱在，没法抵赖。 章陌烟陷入不可思议。 而她这种浑然不知的表情如同一桶冰水浇在了肖行雨头上。 他突然暴起：“你不会都忘了？！” 章陌烟吓得肩膀一缩，眼睛里露出更多迷茫。 空气静默10秒，肖行雨吸了口长气：“那后来你眼泪汪汪要喝酒呢？” “啊？我眼泪汪汪要喝酒？”章陌烟抬头，怎么可能？她吃了几个月苦头考研失败的时候都没哭。 肖行雨仰了仰头，压住恼火：“你自己还拿手机录了视频呢！” “啊？”章陌烟更听不懂了：“录视频干嘛？” 肖行雨的面孔已堪称“黑云翻墨”。 “我不让你喝，说你酒醒了一定怪我，你说录视频做证据绝对不会赖我！” 章陌烟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肖行雨说的人是她吗？好彪悍！ 他句子里确实用的是“你”，“你”就是她章陌烟，可是她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所以后来的你全都忘记了是吗？！”肖行雨几乎要爆血管了。 “后来？”怎么看起来特别严重的样子：“什么……后来？” 他们不会真的do了？ “……”深情又白痴的夫训差点当场背出来，肖行雨气得脖子都粗了。 金学洋：“肖老师肖老师别激动！她就是这样的，喝醉了第二天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都不知道了？”肖行雨回头震惊地问金学洋。 金学洋被他眼神慑得松开手，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转头大声吼章陌烟：“问问问，就知道问！肖老师难道会冤枉你，你先自己去看看手机！” 章陌烟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肖行雨既然这么说，那不用想这些事一定是有的，天哪……她昨晚是被夺舍了吗？为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目前听到的料来看，后面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了。 “对不起……”章陌烟惴惴不安，脸上满满做错事的愧疚。 肖行雨真的想揍人了！ 刚才这女人在外面说“想不起来”他还以为是托词，现在看来，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饶是他素来神经坚韧，也觉得从来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亲也亲了，誓也发了，他把自己一颗心捧出去了，把自己完完全全交出去了，结果她现在这种让人胸闷的态度算什么？！ 还“对不起”！ 这一刻，他觉得窦娥血溅三尺都冤不过他！ 他绝对不会说“没事”，绝对不会摆大度！ 这女人根本就是个骗子。 肖行雨气得胸闷，这时，章陌烟伸出一根手指，隔空对着他的脖子指了指：“所以……这个是我种的？” 肖行雨血槽已空。 章陌烟不见黄河不死心地问：“真的是我吗？” 连金学洋都惨不忍睹地捂了下眼睛。 肖行雨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看着眼前就像被格式化过的女人，他生平第一次，气得都发不出火来。 “昨晚这房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是你，所以是我自己种的？”他哼笑一声，“我挺厉害。” 讥诮的话里透着一股刺骨的寒冽，章陌烟浑身都要冻僵了，冻僵的同时还得消化自己居然这么奔放的事实。 “章陌烟啊章陌烟，你真的好大的胆子啊！”金学洋指着她的手都抖得不行了。 “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些呜……”章陌烟对着金学洋忍不住哭了出来（完了，她好像真的能哭耶），她不是要抢他男神的！他们是这么好的朋友，怎么就做了这样的事呢！ 正在这时，黄琴在外面“哐哐哐”砸起门来：“你们在里面窜口供是！出来！全部给我出来！” 章陌烟手背在脸颊上胡乱抹掉眼泪，吸了下鼻子，打开了厨房门。 “来啊你床上怎么回事？！”黄琴一上来就毫不客气。 兴师问罪的态度，背景中章峰叹气，金学洋呼吸一滞。 差点忘了还有血迹斑斑的床单……章陌烟脑中一团乱麻，好像更说不清了，然而要命的是，她也不能确定那些血迹到底属于什么来路！ 基于目前听到的自己昨晚的壮举，她现在什么都不敢肯定、什么也不敢否认。 黄琴打断得太早了，她刚刚就快跟肖行雨问到重点了…… “妈妈，你和爸爸能不能先回去，我过几天会回去给你们一个解释的。”章陌烟差不多哀求了，她现在什么都没搞清楚，真的没法严谨回答问题。 “豆豆，你跟妈妈不说实话啊……”黄琴就像刚刚认识了一只白眼狼，锥心之下犯起了轴，“你还要解释什么啊！还解释你是被分手？你和这小流氓是清白的？你不承认是？好！” 她甩开章陌烟一步冲到肖行雨面前，戳着指头逼问他：“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说一句话，你们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黄琴大概真的气昏了，发言已经不考虑用词了，不考虑场合了，也不考虑这问题问了其实也是多余的。 这么直白的问题问出来，章陌烟、章峰、金学洋全都噤住了。 然而此时肖行雨的脸色并不比黄琴好看，要比谁凶还真不一定谁赢。 云山家园27号301室里，空气都不流动了。 身高1米88盘正条顺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高古瓷门长子长孙肖行雨，居高临下沉沉垂视着两眼冒火一脸看不上他的退休老阿姨黄琴，脑中想的是—— 如果不出意外，章陌烟的爱人就是干公检法的是？ 好，那就只能发生意外了。 他双肩松懈，抬起眼帘向黄琴身后的章陌烟看了一眼，然后用一种缴械投降似的口吻慢吞吞道：“承认，都抓现行了，说没有叔叔阿姨也不信？” 瞎说八道虽然很卑鄙，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第64章 男人就不吃亏上当了 肖行雨这句话落下，屋内万籁俱寂。 章陌烟眼睛睁大到极致，不可置信地望着肖行雨，他，他不是说他不记得了吗？ 怎么突然又记得了？ 对了，他又没醉怎么可能不记得，所以只是不想回忆。 那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她和他真的、真的已经do过了？ 章陌烟后退一步。 黄琴和章峰双双失望透顶地看向章陌烟，那眼神那表情那下拉的嘴角，章陌烟看得一阵虐心。 这时，右肩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她身子一崴被肖行雨拉近。 “叔叔阿姨，我和豆豆是真心相爱！” 肖行雨的声音没有丝毫心虚：“我们决定在一起的时候她和黎先生已经分手，分手原因是黎先生另有新欢！这个金记者可以作证，如果你们连他也信不过，不如直接找黎先生去核实。” 章陌烟眼圈通红，眼里蕴着没掉下的泪水，懵懵地转过头来看着肖行雨。 后两句说得很好，点赞，但是前一句是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跟他有那么深刻的感情羁绊了？ 黄琴撸起袖子张开要教训的架势，章峰及时将她按住，换到前面来非常严厉地质问章陌烟：“黎明妈妈说你们是这周才分手，你不可能刚分手就和他发展到这一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背着黎明和这个男人交往，被黎明发现了他才要分手？” 章陌烟被章峰的编剧能力吓到了，连忙举手发誓：“不是，绝对不是，我和黎明相处时绝对没有脚踏两条船！” 黄琴却觉得老公思考的剧情大有可能：“没有同时交往别的男人，那你刚分手就和这小流氓发展到这步啊？豆豆，且不说我们不信，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你的问题更大了啊！” 章陌烟被噎住了，这发展节奏是快，她总不能承认自己是酒后乱性？ “谁规定分手就一定要有空窗期？！”肖行雨的声音超大的，章陌烟耳朵都嗡嗡了。 天，他在干嘛？看不出来她爸妈已经在爆炸边缘了吗！ 近距离里，肖行雨清晰的下颌线弧度锋利，这优美的弧线随着他说话在她眼前铿锵跃动。 “你们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不管你们接不接受，事实就是黎先生辜负了你们的垂青，他就是个渣男！他就是遇到了旧情人抛弃了豆豆！这就是他们分手的原因，这就是事实！” 黄琴提气刚要说话：“……” 肖行雨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你们应该感谢我，而不是这样敌视我！因为我，你们的女儿才免受失恋的痛苦，是我在她感情受到重创的时候带给她快乐和慰藉。这不是好事吗？难道你们非要看到自己的女儿以泪洗面去哀求一个永远不可能回头的渣男！” “好了好了……”章陌烟摇晃肖行雨的衣角，她爸妈的脸已经苍白如纸了好吗？ 肖行雨低头瞄了她一眼，总算闭上了那张厉害的嘴巴。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黄琴先给肖行雨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你家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肖行雨懒得回应这种带挑衅的问题，他要回应准没好话，尊老爱幼毕竟是中华美德，绝对不是因为对方是这个女人父母。 肖行雨虽然嘴巴知礼了，但毕竟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声威中的震慑总是在的，加上眼神流露出的同情悲哀，这样的效果反而比怼回去更好。 黄琴的情绪略微冷却，她转而复杂地看向章陌烟：“豆豆，我不听他的！情况我们自然要再去了解，你现在要我们先走，好，可以……但是你最终必须回来给我把事情说清楚！” 她定了定，下一刻愤懑地掉头就走，走到桌子边好像非常气不过，恨恨拿起带来的购物袋气蹶蹶地推了门出去。 门被她用力过猛地撞在墙上弹回来，追上去的章峰赶紧格住：“黄琴，黄琴你等等我！” 章峰的脚步在门口又顿住，他回过头来语气重重地对章陌烟说：“你妈现在在气头上……唉，这个事我们要消化一下，”他拧眉瞥了一眼肖行雨，“等过几天，你们回来一下！” 说完，他转身继续去追他的老婆大人了。 过几天，回去一下啊？ 章陌烟下意识看了肖行雨一眼，而肖行雨眼见门要关上：“门！” 金学洋应声飞奔过去，在门关上前一秒伸腿抵住了，从而避免了三个人被关屋里的局面。 “这锁是坏了！”金学洋弯身好好看了看少了门把手那块。 章陌烟走过去瞧了一会儿：“是哦，怎么会这样？” “让开！”肖行雨冲开两个堵在门口看锁的人，脸上怒火熊熊。 章陌烟条件反射伸手拉住他：“你别走！” 肖行雨停步，低头用冷得像大理石的表情对她：“怎么，把我刚才的话当真了？我那是为了解围糊弄你父母的听不出来吗？” 章陌烟赶紧道：“我知道，谢谢。” 还谢谢？肖行雨狠狠咬了咬后牙槽，调动了毕生修养仅仅表现为甩开手：“让开！” 声音非常生硬，好像随时要咬人。 章陌烟刚脱手下一秒又再拉住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一双眼睛请求、羞赧、着急、无助又鼓足勇气地对着他：“你留一下……” 小没良心的居然还这种表情！肖行雨心烦意乱：“留一下干吗？” 章陌烟略显局促，支支吾吾：“……我想弄清楚我昨晚是怎么回事。” 章陌烟这个人，一向喜怒哀乐很少显现于色，所以常被人在背后戏称为小龙女，她现在这幅样子，差不多已经等同一般人跪在地上哭天抢地耍无赖了。 “我有权弄清楚的……对？”她掉头看看金学洋：“金学洋，你说对不对？” 肖行雨真的要气背过去了，她还要问金学洋意见！ 金学洋显然还有气，从鞋柜拿一只鞋子抵着门，从章陌烟身边掠过，看都不看她：“肖老师，她太过分了！我都不能原谅她！但她毕竟是一个女人，你是男人，吃亏的还是她……” “怎么就她吃亏了？！”肖行雨斩断金学洋的话：“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吃亏上当了？你是男人吗，怎么站女人那边说话！” 金学洋傻了几秒，赶紧调整：“我说错了说错了，这事肯定男人吃亏啊！肖老师千万别走，这种女人不要放过她！所以您留一留，把她的恶行都控诉出来，什么都忘了也太便宜她了！” “说什么说，她自己看手机就明白了！” 脸色青白交加的肖行雨一把推开二人，一身煞气破门而出。 “肖老师你等等我！”看肖行雨走，章陌烟第一反应就是追。 她跑到沙发拿了手机，旋风过来从衣架取了包包，匆匆穿鞋：“金学洋我家先交给你了，修锁的名片在茶几抽屉里，你打电话叫人来修，多少钱我等下转你！” 不管金学洋答不答应，她推开门就往楼下追去。 从拿手机到下楼，章陌烟总共用时不超过5秒，响应速度堪比消防员半夜接到警报出动。 所以下到单元门的时候她还能看到肖行雨的背影，一路冲刺跑，总算在肖行雨打开车门时追上了他。 第65章 你毁了我的清白 “你跟来干什么？”肖行雨一脚跨进车门冲一车之隔的女人吼。 章陌烟一手抱着包包，一手抓着车门把手，被他这凶巴巴的样子吓得有些迟钝：“那个我、我……”救命啊，她要说什么好？ “你什么你，问你跟来干什么？！” 肖行雨现在最恨她这副茫然不知的状态了，恨到简直想扑上去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那里面到底什么构造。他允许她记不清一些东西，但是无法接受她居然失忆到这个地步。 “我只是觉得，”对过女人浑浑沌沌说：“我们就这样分开很奇怪。” 奇怪，当然奇怪了！本来是展开全新人生的一天都被你搞砸了！ “小章？”这时一个头发吹得很漂亮的阿姨牵着条小狗在他们身边经过，阿姨打量了眼肖行雨，神神叨叨问章陌烟：“这是你男朋友啊？” 章陌烟尴尬得直抠包包的拉链：“啊……哈，是啊……” “吵架啦？小两口不要吵架呀，一大早的要开心点！” “没有没有，我们在商量点儿事……” “哦那就好，你男朋友很帅啊，和你很配哦！” “啊？呵，谢谢阿姨。”章陌烟讪讪去瞅肖行雨，他已经弯身进车，看不见表情，想必是听了她说他是男朋友更怒了。 “阿姨我先走了！”在大脑运作前，章陌烟已经抢先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关上车门，车内气温零下十度，肖行雨果然面无表情。 但是，他也没赶她出去，章陌烟尴尬之余又有点庆幸，她发现自己其实脸皮还挺厚的。 “这个阿姨是我们楼长……平时收收公益捐款、做做问卷调查什么的。”她一边说话分散肖行雨注意力，一边暗戳戳给自己扣上安全带。 很好，对方没有发觉，已经打着方向盘发车了，但脸还是很僵。 “那个，”章陌烟试着缓和对方情绪，“刚说你是男朋友你不要介意，因为我不想跟她……” “烦死了闭嘴！”肖行雨青筋暴突，在限速5码的小区里把车子开得风驰电掣。 车子没多久驶上高架，章陌烟脑袋抵在车窗上两眼无神仰望天空。 刚才她用了10分钟快速浏览了手机里的视频，由于她一开始没有用耳机观赏，导致车厢里到现在都一直处于0分贝的静音状态。 真的，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才华横溢。 她昨天是被什么文学大师附体了吗？ 就她在手机里那两段视频的表现，她想说如果她是个男人也会被勾引的。虽然视频只拍到两个人深吻就结束了（后半段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但是后续如何章陌烟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又发了会儿呆，章陌烟坐直身子，鼓足勇气转向身边的男人：“我有一个疑问。” 二人视线触及，肖行雨的目光实在称不上愉快，一瞬他就转了回去，用坚硬冰冷的侧脸对着她，不置可否。 章陌烟绞着手指，非常紧张，但还是很努力地发出声音：“对不起，我真的想不到是我勾引你的……但你为什么任由事态发展呢，只要你反抗，我应该打不过你？” 空气一瞬比之前更静默。 男人的脸几乎能泼水成冰。 “抗了，”半晌，肖行雨冷冰冰说，“但被你刺激了。” 章陌烟肩膀缩起，嗓子发紧：“我……怎么刺激你了？” 前方红灯亮起，肖行雨踩住刹车，手臂搁在方向盘上侧过身来，目光攫住她。 “你问我，”他停顿了一下，沉沉道，“‘是不是不行？’” 章陌烟狠狠噎住，吓出一身汗，足有5秒才透过气来，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我问你，是不是不行？” 她一字一字重复。 肖行雨很郑重地点头，有些恶质地逼近她：“我肖行雨能说不行？” 他目光肆无忌惮地下移：“而且后来你又那么主动……，没反应就不是男人了。” 红灯转绿，肖行雨撤开身子：“男人就这么无奈，就算自己不想也抵抗不了基因里强大的本能。” 他踩下油门，章陌烟被惯性推在车座上，有点儿缓不上劲来。 天！ 她，她怎么会问一个男人行不行？ 还主动……她不禁脑补自己宽衣解带做出自己以前看过的小黄片上女人的姿态。 她，她真是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 对于行不行这种问题，是个男人都会被激将到！ 难怪最后会发生那样的事了，也难怪肖行雨会这么生气了，他现在一定后悔死了。 毕竟以他的个人素质，对象应该换成比自己优秀百倍的女人才对？ 看他超话里的7段情史就知道了，女朋友都是校花系花小提琴家，现在却跟什么都算不上的自己有了什么，他应该觉得亏大了？搞不好还会觉得被玷污了。 可，事实都已经发生了…… “那个，”章陌烟咬着唇，“对不起……我昨天实在喝多了。” 肖行雨兀自看着前方按既定路线把车子开下高架，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呢？”章陌烟问，“从男女结构上说，女性的生理是容纳，男性是输出，正如金学洋说的，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说也是女人比较吃亏？你……这样受辱的表情很伤人知不知道？” 还伤人？到底谁伤人？肖行雨简直要翻白眼了。 他全然不理章陌烟，目视前方，侧面线条紧绷冷峻。 章陌烟莫名有点怕了，也不再敢多言。 车轮刺喇一声，肖行雨猛地一脚把车子停在一个无人的支道。 他转过身来，在有限的空间里支起庞大的身架，非常严肃地看着章陌烟，极度严厉道：“我为什么生气？！你听着，我、昨天、还是、纯洁的，是你，毁了我的，清白！” 章陌烟愣在车座里：“……” 肖行雨回直身子：“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章陌烟瞪圆了乌黑的眼睛：“你？……纯洁……？” 肖行雨皱眉瞥她：“……” 章陌烟感到特别荒唐，像听了个大笑话。 肖行雨火冒三丈：“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给我演人性本恶是吗？章陌烟你是人吗？！” 章陌烟唇边的笑意打住，两人对视片刻，肖行雨难看至极的脸色、抿成一条的唇线、还有类似恼羞成怒的表情……她手指渐渐抓紧胸前的安全带，意识到什么，迟迟道：“你说的……是真的啊？” 第66章 你需要我对你负责吗 肖行雨胸中怒火又要熊熊了，他脸色铁青，没有任何表情的重新启动车子，一个猛地三角调头，把车开上主路。 空气中弥漫一丝僵硬。 肖行雨居然是第一次？ 这个认识让章陌烟目瞪口呆，那她看的《肖神7任前女友大比拼》是什么鬼？ 果然网络上的东西不可靠！ 也不对，洁身自好和谈好多对象也没什么冲突。 但是谈7个都没碰过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呢？7个女朋友没那么巧她们都很保守，不是还有洋妞么……他干嘛到嘴的鸭子不吃呢？他不会真不行？ 停，她在想什么？章陌烟捂住嘴巴，瞧，她真的会想他行不行这个问题耶！ 人家都在自己身上证明行了好不好！ …… 章陌烟揉揉胡思乱想的脑袋，怎么还有精力想这些有的没的，现在的重点应该是怎么处理当下？ 良久。 “你需要我对你负责吗？”章陌烟不安地鼓足勇气，很认真地问，虽然这么问很可笑，但是至少也要表示一下自己是个负责任的女人。 肖行雨看外星人一样看了她一眼，拧眉缄默，就在章陌烟觉得他肯定不会回应时，肖行雨声音响起：“如果需要呢？” 章陌烟报出准备好的答案：“那我可以跟你结婚。” 肖行雨腿一抽，差点把油门当刹车：“……” 而他没说话的表现，在章陌烟看来十分令人尴尬，她摸了摸脸颊，嚅嚅道：“我只有结婚这个办法了，因为，我没很多钱可以给你。” “章陌烟！”下一刻，男人的声音暴起：“冠冕堂皇的话也遮不住你的私欲，你这算什么负责？我们俩结婚谁占便宜这不一目了然吗？” 章陌烟想想也是，她以前没遇见过这种事刚才完全没考虑这方面，于是她立即补充：“你可以进行婚前财产公证，我愿意跟你签婚前协议。” 肖行雨没好气道：“那结婚后挣的还不是得跟你一人一半？” 章陌烟被问住，过了几秒，她低着头，声音非常细微地反驳：“那我还给你生孩子呢……” 肖行雨即刻消了音，半晌，点头：“行。”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虽然剑拔弩张的，但是气氛好像没那么僵了，章陌烟整理了下心绪，还是很认真的：“如果你需要我跟你结婚，我是可以的。” 此刻，肖行雨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了。 明明听到耳朵里的话是称心如意的，但就是别扭！就好像一个人没穿内衣就穿外套一样，别人看他整整齐齐，但只有自己知道里面缺了东西。 缺了很重要的东西。 这让他烦躁，忍不住想撒气：“你怎么这么不害臊！你是不是女人？结婚？我们为什么结婚？！” 章陌烟被他吼得有一会儿不敢说话，等了等才说：“因为你第一次给了我啊……我也是啊，我们结婚不是很好吗？” 说到后面她声音越来越弱，脸颊好烫。 肖行雨愣了一下，他这瞬间的感觉真的有点混乱，主体还是怒的，但是听到她说她也是第一次，不知道怎么的心情又很愉悦了，这两个极端的情绪快玩死他了。 但是这么剧烈的心理冲撞，肖行雨表面却不显，甚至大吼一声：“艹，敢情两个人结婚压根不需要感情是？” 章陌烟想了想，问：“你说的是爱情吗？” 肖行雨咽了一下：“你说是就是……”然后偷瞄章陌烟。 章陌烟正陷入沉思，等了会儿，就听她说：“有句话不是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吗？”她挺直了下身板，一本正经地、十分自信地望着肖行雨：“我觉得我以后一定能爱上你，肯定能做到。” 肖行雨觉得被她注视的半边脸都要烧起来了，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会不会很红，于是只好瞪她一眼以表示这是愤怒产生的红：“章陌烟，跟我结婚，你想得美！” 说什么以后一定爱上，那不就等于说现在不爱？ 肖行雨胸闷至极，气呼呼想到什么就说了出口：“我只会跟我爱的女人结婚！” 章陌烟：“哦。” 好蔑视的口气哦。 “肖老师，”章陌烟默了半天，还是犹犹豫豫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想我立刻消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很抱歉，我可能不能。” 听她说前半句的时候，肖行雨的心都拎了一下，真不知道这女人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想让她立刻消失。 不过还好，她后半句自己转折了，那他就要听听理由了：“哦？” 听着对方不善（她以为）的口气，章陌烟急忙解释：“我不是要纠缠你，实在是因为我们还要给你做《薪火》的专访……” 对方立刻怒扫过来一眼，章陌烟惶惶然，思忖良久才又硬着头皮道：“肖老师，对你的专访是公司非常重视的项目，我觉得工作和私生活是两码事，我们私下的不快不应该上升到工作层面……我，我的意思是……昨晚的事希望不会影响到后续对你的专访。” 肖行雨真的要飙三字经了，他快被气死了。 “章陌烟你是人吗？这时候你跟我提这个？”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章陌烟腿上搁的是个黑色的工作包，这个女人果然最惦记工作！ “你别气……我只是觉得，我们都是成年了，行事应该理性一点。” “你混蛋！” 肖行雨终于还是骂出口了：“我他妈不答应你我还不是成年人了？！” 章陌烟被骂得瑟缩了一下，半晌，才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鼓足勇气道：“我们做都做了，已经发生的事不能改变了，但如果就此不再往来，那不是很像one night stand吗？如果你真的也是第一次，也会觉得这样，不太好……嗯，我知道现在反省跟道歉都没什么用了……我后面，一定会好好想想怎么弥补你的。” 接下来是长达一刻钟的寂静。 章陌烟头都抽筋了，她真的不太会说话，这么大段大段的发言在她身上绝对是很少发生的事情，乱七八糟语句不通、中心思想也不明确，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但是，她必须这么死乞白赖磕着肖行雨，因为除了明面上《薪火》需要他的合作之外，她还有自己的一份私心。 爸爸最后撂下的那句话，是让她和肖行雨过几天回去解释一下，如果要想达成这个，她肯定需要争取肖行雨的配合呀！ 但是她现在压根不敢跟他提这个。 只好先咬着他。 不管于公于私，她都需要稳住肖行雨，但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反而让肖行雨彻底怒了。 她好失败，真的从来没有过的不知所措，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昨天死都不会去买醉了。 然后，还有个蹊跷的事，就是现在虽然被这个男人骂了，但是自己心里竟然对他还是有些感激。 想到昨天自己那么伤心的时候，他愿意照顾她，视频里那样无理取闹他也配合，甚至最后还牺牲自己满足她……就还蛮感动的。 所以对他的恶言恶语、粗鲁态度这些，就好像不太会计较了。 将心比心，换成她是肖行雨，恐怕要比他还不爽。 沉默中，车子拐进了一条梧桐掩映的安静小道，章陌烟认出来这是通往魔岩俱乐部的路。 突然，肖行雨的手机铃声打破寂静，响了半天，肖行雨却看都不看。 连电话都不接，可见他的心情现在是多恶劣了。 手机兀自响了半天终于自动挂断，可没过几秒，又再次响了起来。 “这么急着找你，你要不接一下，也许有急事呢？”章陌烟弱弱地建议，看见肖行雨神情冷艳如雕塑，她闭上嘴。 手机又唱了十几秒，肖行雨终于忍无可忍拿起手机，张嘴就是：“有屁快放！” 火气冲得章陌烟都一抖。 接着就看肖行雨忽然静住了，暴怒的神色一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担忧的口吻：“我爸现在怎么样？”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肖行雨松了口气，回道：“好，我下午就回去！” 第67章 姐，你是在追我们雨哥吗 车子驶进花园，不一会儿就在魔岩俱乐部的小洋房前停下来。肖行雨把火一熄，一边拿手机拨号码，一边打开车门跨下车，章陌烟也拿上东西下车跟上他。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就接了， “妈，刚接到沐沐电话，爸阑尾炎住院了……昨晚的事……已经做了手术，我下午回去一趟看看……可能待个几天……好啦，我知道！……嗯，就这样挂了！” 二人一前一后，肖行雨大长腿步幅很大，走得又快，章陌烟都快追不上了。 忽然，走在前面的肖行雨定住转身，章陌烟猝不及防差点和他撞上。 “喂，你就一直跟着我吗？” 章陌烟脑后的筋络一抽一抽，嘴巴张了张，虽然没说，但用整个表情回答了“是”。 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古怪，就算有那于公于私的理由也仍然觉得古怪。 或许她该承认现在纯粹是一种本能，纯粹是不想和自己发生过亲密关系的人一夜过后就各奔东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看她埋头半天不语，肖行雨在她的无声中逐渐无奈，认命地转身推开了魔岩的门。 “小哇给我订一张下午飞郑州的机票！”肖行雨一边解着西装纽扣一边径直往里走，路过一帮聚众吹牛皮的猛男直接无视而过，“其他人进来布置工作！” 众猛男在瓜子香烟堆里抬起头，见到肖行雨的小哇立刻大声报告：“雨哥你要的香水我给你放在……” 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肖行雨的杀人眼光和极具威势的一指：“闭嘴！” 压着最后一个字“砰”一声甩上办公室门。 小哇和一帮身材媲美健身教练的糙汉面面相觑。 然后不知谁“嗯？”了一声，糙汉们一齐掉过头来，发现这大厅里还进来了一个女人。 “姐？”小哇立刻起身跑过来，满脸热络的笑容，“姐你怎么来啦？！” 章陌烟下意识看了眼肖行雨办公室方向，小哇当即心领神会长长“啊”了一声，笑容逐渐诡异，连忙招呼：“姐，你先在沙发坐一会儿！” 说着屁颠颠把那铺满杂物和报纸的沙发囫囵一收拾，给章陌烟腾出块能坐的地方。 众猛男看着小哇的行为表示很迷惑，但是肖行雨的号令犹在耳际，且发令者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他们这会儿万万不敢八卦，乖乖揣好笔记本跟大家闺秀似的轻轻敲肖行雨的门，得到许可后，一个挨一个进去开会了。 小哇把章陌烟安顿好，急忙去电脑上给肖行雨订机票，正专心致志研究着航班，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悄悄的声音：“小哇，你可以告诉我肖老师的航班吗？我也订一张。” 小哇扭过头，就见章陌烟一脸拜托地弯身看着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订雨哥一样的航班？ 小哇脑细胞剧烈活动，瞬间秒懂，特地转头瞧了眼肖行雨的办公室，回头压低声音问章陌烟：“姐，你是在追我们雨哥吗？” 章陌烟一愣，小哇的想象力简直可怕，她刚要说“不”，对方已一脸兴奋道：“冲啊姐，我支持你！别看我们雨哥这么高端，其实很好追的！”他冲章陌烟眨了下眼，“我们雨哥很诱人？我就说没有一个女人看到他不动心的。” 这话章陌烟没法接了，如果说“不”，那岂不等于说人家雨哥没魅力，或者说小哇眼光不好。 章陌烟和小哇拉开点儿距离，略过这part回到正题：“那航班能给我一下吗？” “能啊，不过我还没定。姐，你过来看看，下午3：30这班怎么样？不影响吃午饭，吃好去机场时间很宽裕。” “嗯，行呀。” “但是，”他又抓下巴，“1:30这班到郑州两点多天色好，往汝州去的沿途可以看看一路风景，汝州那地方青山绿水很好看的！” 章陌烟：“……” 喂，你是在给你雨哥定机票耶，她看不看风景没什么重要的？ “姐，我看就定1:30这班，你说呢？”小哇继续征求章陌烟意见。 章陌烟无可无不可，根据现实做决定：“好，肖老师这次回去似乎有要事，那就早一点！” “行！姐，我帮你一起定了，你的身份证给我……” “不用不用，我自己定，你让我看下航班号就可以了。”章陌烟最不喜欢和人有金钱瓜葛了，平时同事请下午茶她都一定要有来有往，欠了人的就浑身不自在。 未免小哇再跟他客气，她赶紧打开手机订票app操作给他看，没一会儿就确认支付了。 小哇笑眯眯地看着她：“姐你可真规矩。”然后三两下也给肖行雨定了票。 既然定了机票，章陌烟就必须跟单位请假了。这样先斩后奏的事她以前从来没干过，忧心忡忡地打电话给李腾飞，简要说明了自己要跟肖行雨去汝州的想法，结果对方听后竟然大开方便之门。 “不用请假，你这是出差！一周够不够？你在线提交一下出差申请，我马上给你批了！” “小章啊干得漂亮呀，居然能打进肖家，我们这次的胜利非常大啊！继续加油！汝州可是天青釉瓷的诞生地，既然去了就一定要珍惜机会，深挖一些有价值的材料。” …… 挂了李腾飞万千叮咛的电话，章陌烟觉得这一把公私注定要混为一谈了。 肚子这时咕咕叫了起来，她想起一早到现在什么东西都还没吃，她没吃，肖行雨也是。 “小哇，”她走到正埋头干活儿的小哇身边，试探地问，“你们平时怎么吃午饭，我看这里好像没有食堂？” 小哇放下手里的活儿：“这民国房子哪儿有食堂啊，午饭么，我们平时不是去外面搓就是点外卖呗！这儿地段好，旁边好有几个大商业，很方便。” “那今天我请你们吃午饭？”章陌烟提议。 “姐你饿了吗？”小哇看了眼墙上挂钟：“这才刚10点啊？” 章陌烟囧了囧：“早点吃，我们11点半不就得往机场赶了？” 粗线条的小哇一想也对：“是哦，那得马上点了，送过来还有一会儿！来，我来点，姐是客人怎么能让姐做东呢？” “小哇，”章陌烟捏着手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其实，是我昨晚做错事惹肖老师生气了，所以想请他吃点东西消消气，你千万不要跟我抢。” 昨晚，做错事，生气。 小哇不禁浮想联翩。 “这样啊——”小哇似懂非懂，略微思忖，而后欣然同意，“行！” “谢谢，”章陌烟如释重负，接着就问小哇：“你们一共多少人？” “我们连你一共十个人，今天周末其他部门人都不在。” 章陌烟这才注意魔岩俱乐部好像还是双休，果然做高端客户的就是不一样。 “肖老师他平时喜欢吃什么，我们点一些他喜欢吃的东西？”章陌烟一边打开外卖app一边说。 小哇闻言眼里发射出炬火：“姐，你好棒啊！” 章陌烟从手机上抬起头，懵懵道：“啊？” 小哇非常肯定地点头：“姐这种直狙目标精准攻击的范儿太酷了！” 章陌烟莫名地看着小哇，他在说什么啊？她只不过问问肖行雨爱吃什么东西而已呀！ “我们雨哥喜欢吃海鲜，黑胡椒焗澳龙、黄油阿拉斯加帝王蟹、煎海鲈鱼、松茸象拔蚌、斑节虾还有刺身那些都可以。不过要说他最喜欢的应该是牛排，澳洲和牛战斧他去餐厅都必点。” 章陌烟额角吊一滴冷汗，好了你说太多了，战斧牛排一份1888，这是要吃穷她么？ 第68章 还是昨天那个女人可爱 小哇很快也看出章陌烟的难色，掩饰地咳了一下，继而话风一转：“雨哥昨晚好像吃过牛排了，其实想想他也没什么忌口的……对了，面条！雨哥很喜欢吃面条！我们吃面条！” “点面条啊？”章陌烟呆愣，这个落差会不会太大啊？你跳楼啊！ 傻子都知道一碗面条根本不可能起到什么降火效果，章陌烟于是翻手机和小哇商量：“小哇你看，这里有家西北菜，有烤羊腿、羊肉锅、牛大骨、大盘鸡、蒙古奶酪饼……还有面条，我们点这家行不行？” 这种她还是请得起的，虽然，还是很费钱啦，但是比海鲜或战斧牛排还是好多了。 光听她报的菜名，小哇已经咽口水了：“会不会很破费啊，他们都很能吃的！” 章陌烟大方道：“不会啊！你们一起陪着肖老师，他才会吃？” 小哇简直震撼了：“姐，你这攻势太猛了！我跟你说，我们男人就喜欢你这样直接的，那种扭扭捏捏欲擒故纵叫人猜的最没劲！” 啊？他又在说什么啊？ 章陌烟赶紧拉回正题：“我们点9个烤羊腿，来三个羊肉锅，80串羊肉串够吗，牛大骨来几个呢……” 小哇流着哈喇子一个一个给予真诚意见，最后还要求加了几份草原特色酸奶。 他们单下得早，没到11点外卖就送到了。 小哇带着章陌烟在一间洽谈室里把菜摆上，没一会儿肖行雨办公室的会散也散了，只见鱼贯而出的猛男们每个脸上都是怀疑人生的表情，一看便知刚才的会议肖行雨开得不同凡响。 不过四溢的肉香很快转移了猛男们的注意力，他们几乎一出办公室门就自动自发顺着香味走到了洽谈室，当看见摆了满桌的牛羊肉时，个个发出充满野性的狂呼乱叫。 “我靠，小哇这是你点的吗？你也太体贴哥哥们了！” “太阳从西边起来了啊，原来你那小主播还没把你掏空啊？“ …… 小哇憨憨笑着否认：“不是我不是我，”他蹦到章陌烟身边一摊手，“请客的是这位美女姐姐，就是我们雨哥的救命恩人，章陌烟章小姐！” 话音落下，所有猛男突然静止，掀盒盖的、倒饮料的、偷吃羊肉串的全都停下了当前动作，一齐转过头来打量起章陌烟， 被七八个一米八几、肌肉发达、雄性荷尔蒙气息浑厚的男人同一时间凝视着，章陌烟吓得不轻，特别是看到其中有个光头男人居然把光头上刺满了刺青，她直接有点害怕了。 “大家别客气，吃……”她不由自主往后退，没退两步冷不防背上一顶，她急转身，就看见了肖行雨。 按理说这电光石火的身体接触，不应该有什么感觉的，但是章陌烟却清晰感到他胸肌的形状了，好嘛，其实似乎连他的体温都感受到（t_t）。 为什么会这样啊？和他那什么了后就变这么敏感了吗？还是她联想能力太强悍了？ 还有那方令人炫目的吻痕，他肯定气昏了，也不遮遮，就这样开了近一小时的会。 “你在干什么？”肖行雨面色冷硬，皱着眉看看她，又看看桌上铺着的菜品。 章陌烟感到自己气管紧绷绷的：“没干什么，就点了一些吃的，你肚子饿吗？要不要一起？” 小哇夹着刚拆的筷子也乐颠颠跑过来：“雨哥，其实这是陌烟姐专门特地给你点的，赶快来吃！吃了以后不要再生她的气了！” 肖行雨眸光一沉：“生她的气？” 声音可说非常阴郁，围在桌边狂欢的猛男和小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凉意从背起。 肖行雨盯着小哇，一副要问出个究竟的架势。。 小哇渐渐收了笑容，心头发虚地看向章陌烟，支吾回答：“啊……陌烟姐说她惹你生气了，她请客，让我们陪你吃顿饭消消气。” 肖行雨脸上顿时青白交加一阵，他转向章陌烟：“你告诉他什么事了？” 章陌烟愣了愣，等反应到他的意思，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跟他说具体什么事惹你生气，我发誓！”她竖起手。 小哇一看章陌烟这阵势，忙来作证：“她真的没说，雨哥，不管姐怎么让你不高兴了，你看她这行动……诚意十足的道歉啊，雨哥你就原谅她！” “你懂屁！”肖行雨喝断他，“她什么行动？” 此刻，肖行雨并非不能感受到章陌烟的诚意，但是，这点小恩小惠根本没法跟他受的天大委屈比。 他原本是气章陌烟一早醒来把两人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现在通过视频她也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他好像更气了。 因为两种知悉，完全不一样。 她的眼睛里没了爱意，只有认识到错误的歉疚。 而错…… 昨晚他和她的宝贵发言竟然被她定性是错，一想到这个肖行雨就有一种被甩了的感觉；有一种他英俊潇洒出类拔萃前程似锦唯独得不到爱的感觉！ 他找谁评理去？ 他根本还在气头上，他现在火很大、情绪很低落，他才不会装大度！ 一顿饭就想搞定他，那他肖行雨也太不值钱了，何况这顿道歉饭还是外卖、还不是给他单独点的！ 他才不会原谅她，除非她能像昨天晚上那样要他！ 今天的她虽然还是她，可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可爱了。 真是越想越气。 “你让我消气，然后请别人吃饭？”肖行雨问章陌烟。 章陌烟懵住，他不说自己还不觉得有问题，肖行雨这么一说……好像请一帮人吃饭给他赔礼道歉的方式是有点儿不对劲啊。 “你自己跟他们吃！”肖行雨神情坚毅，转身的背影宛如一个誓死不向敌人屈服的革命志士。 还是昨天那个女人可爱。 “雨哥雨哥！”光头眼明手快一把拉住要走的肖行雨，热情挽留，“一起吃嘛，这么多东西好歹也是姐的心意？” “姐？”肖行雨停下，拧眉斜觑已经三十来岁的光头，“你也跟后面姐什么姐？” 光头捏着筷子木住，像只傻猩猩一样不知所措，他左右看看没有从同伴那里得到任何提示，于是迷惑不已：“不叫姐，那……是叫嫂子吗？” 肖行雨吞咽一口空气，兜头就赏了他一脑瓜子，仰天长叹而去。 第69章 谁等你了 坚贞的肖大帅哥真的一口都没吃，并且要求立刻赶赴机场，可怜的小哇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满桌的牛羊肉眼泪汪汪，吸溜着口水爬上大g驾驶位。 把着方向盘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就见他换掉白马装的雨哥黑衣黑裤黑墨镜单手拎个黑色fendi包，黑罗刹似的从洋房出来黑旋风一样拉开车门坐进车里，“砰”一声关上车门，上来就把行李包往后一扔，冷不丁看见章陌烟，顿时脸黑得赛锅底。 “章记者，你这是？”肖行雨拧着身子，章陌烟只能在他的朋克眼镜片上看见自己的倒影。 “哦，我也去机场，”章陌烟向后挪了挪，对方的目力就算隔着黑乎乎的镜片也好像很有杀伤力。 “我想去汝州旅游旅游……汝州应该不会不欢迎我？”在对方开口前，她强势补注。 小哇“噗哧”一声没忍住，用咳嗽抑制自己往下笑，并代表汝州人民表态：“怎么会呢？汝州敞开怀抱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肖行雨眼神简直要杀人了：“你活得不耐烦了是？”把包往章陌烟旁边一扔，“开车！” “哦开，雨哥系好安全带。”小哇晃着脑袋，用若无其事的样子点火发动车子。 从市中心到机场，全长46公里，虽然没人要求全程静音，但是黑盒子一样的大g里就像被真空机抽干净一样安静。 肖行雨挂着黑口罩靠在座椅上，从头到脚通体纯黑，浑身大写加粗的别惹我。 章陌烟不知道肖行雨是不是在闭目养神，以她人生的经验，她根本不知道当下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只能给自己洗脑她就是个因公出差的游客，默默做该做的事，打开手机公司后台提交出差申请。 忽然，肖行雨的手机响起，他歪头看了看来电显示，伸手滑开手机：“沐沐。” “哥，你今天哪个航班？我已经在机场等着接你喽！” 车里太安静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出来，这个叫沐沐的年轻男子听起来是个阳光开朗的青年。 “你有病啊，去这么早！”肖行雨声音在口罩底下闷闷的，口气还是不太好，“我还在去机场的路上，”他侧过头来问小哇，“我什么航班？” “下午一点半的，航班是u……u83什么的？”小哇开着车脑袋突然不够用，提声问章陌烟：“姐，你们航班是多少u多少来着的？” “u8389，一点半起飞，大概两点四十降落。”章陌烟凑近前排回答他。 肖行雨的脸就靠在椅背边上，章陌烟这一上前，两个人的距离陡然拉近，近到她从镜架侧面看到肖行雨瞄了她一眼。 这一眼的意思，她读不太懂，反正肯定不能归为高兴…… “听到了吗？”肖行雨拖着调子对手机里说。 对方静了几秒，再发出来的声音充斥猎奇：“哥，你旁边有女人啊？“ 肖行雨也静了几秒：“嗯。” “哥，你要带女人回来啦？是真的吗？我没有理解错！”那小伙子好像突然兴奋了。 章陌烟忽然好紧张，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对。”肖行雨恹恹的。 “是新人还是旧人？”小伙子的兴奋升级为八卦。 肖行雨捏着电话悠悠瞄了章陌烟一眼，慢条斯理道：“必不可能是旧人。” “哦——”那头小伙子意味深长，还要说什么肖行雨打断了他，“好了你就在那儿等着，我快到机场了没空跟你唠嗑！” 遂很快结束了电话。 到了机场下车，肖行雨自顾自拎着行李包前往出发层，高大帅气的身影一路向前全然没有等章陌烟的意思。 当然章陌烟也不是很在乎这个，航空公司又不是肖行雨的，他阻止不了人家卖票给她，也管不了人家给她办登机牌。 这种表面的各行其事一直到值机柜台终于崩盘了，因为肖行雨发现自己的座位竟然是经济舱！ “老子为什么要向下兼容啊？！” 肖行雨捏着经济舱的登机牌愤怒地给小哇打电话，章陌烟办好登机手续过来就听见他对着电话暴吼。 那边小哇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劲酷堪比超模的肖行雨眉头越压越低，不用看也知道，黑口罩下他那张俊脸一定是铁青。 没一会儿，肖行雨摁掉了电话，一抬头看见章陌烟，两人四目相对数秒，肖行雨长长呼出一口气直驱服务台。 章陌烟提步跟上他，原来他是要办理升舱。 “肖先生你好，本次航班已经为您升级为头等舱，您请前往候机室等待登机。”航空公司工作小姐彬彬有礼道。 肖行雨接过一把手续，头也不回就走。 “肖老师！”章陌烟追上他。 肖行雨停步，带着口罩的他可以说是相当冷峻，寒气从他每一个毛孔散发，如果是一般女人恐怕连问路都不敢找他。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我……” “你什么你，你是小龙女吗？我是尹志平吗？睡过一次后就一步一跟粘上了？” 章陌烟环顾左右面红耳赤，压着声音着急：“这里人来人往的，你不要这么大声说这些啊！” 事实上身边已经有乘客向他们投来了异样关注的目光。 肖行雨“哦”了一声，突然靠近俯在她耳边：“况且我们这剧情和神雕侠侣也不像，人家是被骗的追着骗人的，你这骗人的怎么追着被骗的呢？” 声音是小很多啦，但是……章陌烟耳朵瞬间热烘烘了，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为什么要靠这么近啊？ 眼前男人全然无觉地转身就走，章陌烟动作快于脑子，下意识一把抓住他手臂。 肖行雨停步，侧脸斜睨着她的手，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你干嘛？” 章陌烟被他盯得脸上一片火烧火燎，但是她不喊他不行啊！ “肖老师，等到了郑州下飞机后，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肖行雨这会儿没戴墨镜，肉眼可见他挑了下眉：“为什么？” 章陌烟看对方没跑，松开了爪子，握着手机和登机牌的手指暗暗攥紧，嚅嚅道：“我从来没去过郑州，也没去过汝州，”又鼓了下勇气，补充，“我到了那儿就认识你。” 肖行雨身子绷了绷，这女人！ 他很想说“你不是旅游吗？郑州又不是外国，你顺着指示走啊”，但是看着眼前柔软乌黑的发顶，他觉得嗓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这些话他就是说不出来。 章陌烟看着地面，没等到肖行雨的回复，视野里那双锃亮的黑色皮鞋调转了个方向，冷酷地走了。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郑州。 章陌烟没坐过头等舱，不知道们都是什么时间和走什么通道下的飞机，但可以肯定他们是和经济舱乘客分开的。 肖行雨最后并没有答应等她会等她，那她只能争分夺秒去到达层去碰运气了。 人潮熙熙攘攘，来自五湖四海各个航班的乘客最后都汇聚在到达层，章陌烟眼睛睁得都要流泪了还是没看见肖行雨，正欲放弃之际，突然在接机口看见一个高出芸芸众生一头，黑墨镜黑口罩黑衣黑裤黑皮鞋正在接电话的身影，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 “肖老师！”章陌烟提着工作包和几个大包装袋赶快跑过去，气喘吁吁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肖行雨表情僵硬，捏着电话的手捻了捻，对通话人匆匆说了句：“好了好了，先挂了。” 他把手机给章陌烟亮了亮：“谁等你了，我在接电话！” 章陌烟：“哦。”无所谓，反正看到他就行了。 “这是什么东西？”肖行雨将章陌烟从上大量到下，尤其多看了她那几个购物袋两眼。 章陌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解释道：“哦，这是梨膏糖、松饼、五香豆……第一次去你家总不能空手？” 肖行雨木了木，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第70章 开始见亲戚 “谁说要带你去我家了，你不是说你是旅游吗？” 章陌烟抬眸，大惑不解地看着他：“可，你在上飞机前的电话里，不是跟人说要带我回去吗？” 肖行雨“咝”了一声，非常像牙疼：“章陌烟，我发现你脸皮真的很厚！我说带的女人是你吗？” 章陌烟瞳孔放大了一下，定了定，有点突然明白过来地问：“你在郑州有女朋友啊？” 肖行雨深吸一口气，有点想发作，但是胸闷得很又好像发作不起来，最后万千哀怨化为一句：“你要跟就跟，但是你记住，你什么目的也不会达到！” 章陌烟：“哦。” 二人并肩走出机场，肖行雨好像完全知道要去哪儿，往着既定的路钱前行，章陌烟觉得他应该是早就和人约好了在哪里碰头。 果然经过几个路口，就听到两声汽车鸣笛，章陌烟循声看去，就见一辆红色保时捷扎眼地停在道边，一个穿着ernegildo zegna白色半拉链卫衣、格纹长裤、扎着小狼尾的阳光青年站在打开的车门后，兴奋地跟他们一个劲挥手。 在这里按车喇叭，一个保安大叔急得跑过去拿电棍跟他示威，但青年浑然不怕，露着一口好看的白牙灿烂地召唤肖行雨。 章陌烟跟着肖行雨走上前去，青年也以一种堪称热情的眼光迎上来。 “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他径直走向章陌烟，绅士地伸手来接她的大包小包，好像完全忽视了肖行雨。 “谢谢，我自己可以拿。”章陌烟谦让。 “不用客气，我叫肖沐沐，是大哥的堂弟，很高兴见到你哦。”肖沐沐身高至少一米八，典型的富家子形象，细皮嫩肉，开朗阳光，一笑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一看就是从小在蜜罐里泡大顺风顺水长大的孩子。 他两眼弯弯，一只手就提过了章陌烟手里的全部东西，热络得就像一名接学妹报到的大学学长。 “你好，我叫章陌烟。”章陌烟拘谨地向他伸出一手。 肖沐沐愣了一下，而后甚觉有趣地用他另外只闲手握住了章陌烟，还晃了晃：“你好啊，幸会幸会！” 话音刚落下，一个fendi就砸在了他胸口：“接错人了臭小子！” 某人一脸火大。 肖沐沐立即松开章陌烟捂紧 fendi，然而笑得无所畏惧：“哥，我就握了下手而已，又不会怎么样！哥、哥，来给介绍一下呗，舍弟我要怎么称呼这位女士？” 肖沐沐看着章陌烟的眼神就像在看动物园的大熊猫。 肖行雨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懒得搭理往保时捷走。 章陌烟也很疑惑，没记错的话，刚刚她不是已经告诉青年自己的名字了嘛！ 这青年居然还在看她。 放过她！ 昨天没洗澡，她只匆匆在机场洗了把脸，因为不好意思去化妆柜去蹭保养品，所以她连个润肤霜都没涂，现在一张脸真是素得比叶绿素都素。 这会儿被青年的眼睛像放大镜一样灼视着，章陌烟真的害怕眼角会有残留的眼屎被他发现，不禁往肖行雨那边侧了侧。 “哇，”肖沐沐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她好害羞啊！好可爱！” 章陌烟和肖行雨同时皱了下眉头。 这句话说出来，基本可以认定青年是个风流人物了。 “你再评价看看！”肖行雨凶相毕露。 好严厉的眼神。 肖沐沐当即闭嘴。 “这都什么风格？”肖行雨辣手拽了下他的小狼尾，“不男不女的！” 肖沐沐嗷嗷痛得眼泪要掉下来。 上了车，肖沐沐又活泛起来，一边给自己系安全带一边不依不饶追问肖行雨：“哥，等下我要怎么称呼这位小姐姐嘛？” 肖行雨忍无可忍：“你鬼打墙啊，总是问差不多的问题！她不是告诉过你名字了？” 眼看肖行雨火气又要上来，章陌烟连忙主动跟肖沐沐说：“章陌烟，我97年的，是不是比你大一点，要不你就叫我陌烟姐！” 肖沐沐掉过头来笑得非常甜：“那是，我98年的！啊～这年头主动让人喊姐的女生不多哦，陌烟姐你果然是很特别呢！” 章陌烟：“……”这孩子嘴巴这么甜，桃花运一定很好。 一旁的肖行雨已经变身人形冷光灯了。 肖沐沐就算再大条也感到他哥的不对劲了，敛了笑意，乖乖转过身子当好一名司机。 “先去看我爸。”肖行雨扔下这一句，就闭目进入了贤者时间。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消化，肖行雨的情绪总体而言稳定了很多，章陌烟也不指望他会给好脸色看，能够维持这样的态度不赶她走，已经不错了。 于公，她还要修复和肖行雨的关系，以确保《薪火》的专访不会泡汤。于私，她还要拜托他回去应付父母……还有，满足自己不想和第一个男人睡完就分的心情，这个，也许每个女孩子都能懂。 从郑州到汝州的一路风景真的非常好，小哇说得不错，天高云淡下，城市高楼林立、阡陌一望无际，山林翠峰如簇，沿途的两个小时真是一场赏心悦目的视觉享受。 想到自己正徜徉在孕育了天青釉瓷的这方水土间，章陌烟胸中渐渐充盈起一股踏上梦寐之地的满足。 夕阳西下的时候，车子渐渐驶入一片山麓和平原交织的地带，车速慢慢降了下来，仿佛预告着快要到达目的了。 但是……这远山如屏、绿树成荫、空气清新、一排排整齐的现代化厂房，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去医院的路啊！ “不是说去看我爸吗？怎么到园区来了？”不知何时肖行雨已经睁开了眼睛。 肖沐沐抿紧嘴巴不吭声，肖行雨侧首看他，神情在肖沐沐乖巧的沉默中逐渐冷硬，连章陌烟也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10分钟后。 红色保时捷停在距离肖盛青瓷园区大门100米的地方。 为什么要距离100米？因为前方此时正停着一辆装满瓷泥的大卡车，八个工人正把一袋袋瓷泥从车上卸下来搬到大拖车上，指挥他们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穿着蓝色工作夹克看起来像是名组长的大叔。 两个瘦瘦的工人手滑了一下，那个大叔及时托住，咬牙“嘿呦”一声双臂一甩，一个人就把泥袋抛上了拖车。 “解释一下。” 肖行雨手肘搁在车窗，瞥了肖沐沐一眼 肖沐沐目不斜视，从驾驶门的储物槽里拿起一杯凉了n小时的咖啡，咬着吸管吸了两口。 章陌烟还没看明白，就见肖行雨松了安全带，打开车门迈了出去。 “爸！” 他长身站定，向前方热火朝天的搬运区高喊了一声。 那个国字脸、身材微微发福的“组长”应声转过头来。 原来不是组长，是肖行雨的爸爸，好大来头！ “行雨啊！”看到高大挺拔的身影，“组长”肖唯洲眼睛一亮，立即给他招手：“来得正好，快过来快过来！还有沐沐，你也来！” 八个工人顿时应声看来，一张张淳朴的面孔当即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然后， 章陌烟就看肖家两位帅哥在那个“组长”的带领下搬了15分钟的泥袋。 沐沐和肖唯洲两人一组合力搬运，肖行雨明显体力比他们都好，一个人一接一抛就可以卸货，堪称举重若轻。 八个工人见到肖行雨后精神为之一振，不仅喜笑颜开就连手脚都好像更带劲了，卸货速度明显比肖行雨现身前快了两倍。 这热情高涨的的劳动场景，真的，章陌烟都不知道肖行雨是怎么融入进去的。 潮服加冕帅裂苍穹的时越太子爷、魔岩俱乐部老总，修长的身形随着托举、抛扔的动作改变，看起来极具观赏性，跟一帮工人一起干卸货这样的体力活，画面不仅不违和，甚至可以说是其乐融融。 这次第，还挺震撼的，以至于章陌烟对自己的袖手旁观感到罪恶。 她无所适从地站在车边左右环视，目光一扫而过的时候，觉得身后的道路尽头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特意去看，什么也没有，过了一会儿走过去一条黑狗。 最后一袋瓷泥下完，几个工人热烈地把肖行雨团团围住，一个老工人把手机递给肖沐沐，然后把肖行雨拥簇在c位，换着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 肖行雨拍着手上的泥土和肖沐沐还有他爸一起走回保时捷，在他们身后，八个工人正抓着手机忙活着分享合影。 “行雨这是你朋友啊？”肖唯洲看见章陌烟点了下头。 第71章 他还以为被抓奸了 肖行雨掀起眼皮看章陌烟一眼，没有回他爸话，章陌烟露齿憨笑：“叔叔你好。” “走，大家一起进去坐坐！”肖唯洲热忱地招呼章陌烟，好像完全没注意肖行雨带回来的是一个女人，其反应跟肖沐沐刚见到她时相比，粗线条多了。 章陌烟本来以为他们是走进园区，没想到最后还要乘坐肖沐沐的保时捷。 这一趟，副驾驶位被肖唯江占领了，肖行雨只得到后排来和章陌烟坐在一起。 车厢里默契十足，没人主动提“阑尾手术”的事情。 肖行雨的腿很长，还大分着坐着，几乎占了后排三分之二的空间。章陌烟不想挤到他，当然也是避免二人有肢体接触，毕竟上午那一触还记忆犹新，于是尽量地缩着。 “你嫌我脏？”冷不防地，肖行雨这么说，质疑中不乏谴责。 章陌烟被这欲加之罪弄得愕然：“没有啊。” “那你一直躲？” 前排的肖爸爸应声转过头，一看章陌烟都快被挤下车了，仗义执言：“你本来就很脏啊！行雨你怎么坐的，别人还要不要坐啊！” 在老爸的威势下，某人很不情愿的收腿，转过脸看向车窗外，看了一会儿发出疑问：“怎么多了这么多保安。” 不知道是不是章陌烟太敏感了，她觉得车里的空气好像安静了一下。 随即肖沐沐笑着应承道：“哦，就前阵子哥你的照片在网络火了，来了好多记者堵在这里和家门口想挖料做新闻，太难缠了，人憎鬼厌的，爷爷都烦得精神衰弱了，现在一提记者就发火！” “哦？”肖行雨侧目瞧了章陌烟一眼，章陌烟像被人戳到，背上一紧。 肖唯洲补充道：“幸亏肖淮去年实施了一套标准化管理，增设了一些安保岗位，那些刁钻的记者愣是一个都没进来，守了几天就撤了。” 章陌烟听了心惶惶然。 “肖淮真能干啊，”肖行雨望着窗外井然有序的园区，语调轻松地感慨：“当初把他弄回来，没错？” 这次车里是真的安静了。 园区里绿化做得很好，道路和建筑也很现代化，车子行驶在其中，章陌烟很快就被它的规模震撼了。 肖沐沐似乎看出了她的吃惊：“陌烟姐是不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陶瓷基地？” 章陌烟承认：“是啊，和我想象得有点不一样。” 肖沐沐声音笑开：“我们里面一共分为两块，右边这块锯齿形厂房是瓷器的生产区，左边那片是软性创业区和我们的博物馆，还有专门开辟给艺术家、艺术机构的共创空间。肖盛是传统和创新并济的企业，在注重历史传承的同时也很重视多元合作，这也是为什么肖盛一直能在业内长盛不衰的原因。” 章陌烟震撼的“哦”了一个长音，之前她做功课的时候从资料上知道，九十年代末期中国瓷业进入快车道，一些民营汝瓷企业发展迅速，生产规模不断升级，但她没想到是发展得这么强大，形成了园区生态，连自己的博物馆都有了！ 这一趟她真的来对了，开了眼界，不枉死缠烂打一场。 出于职业习惯，章陌烟联想到一些问题，嘴巴刚张开，就感到了一旁某人烈焰般警告的目光。 嗯，好，在肖行雨还有肖家人面前，还是不要展露太多记者的特征比较好，她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车子最后在一栋庄重规整的楼前停下。 肖盛作为行内标杆，如今90的车间都是高智能化生产线，数控装备占有率和自动化水平都超过九成。从生产到装配，包括原料自动入料、压制成型、干燥、施釉、窑炉烧成、抛磨、拣选、打包等工序，早已实现一站式自动化工作。 这栋在肖盛不算最宏伟的三层楼，却在肖盛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因为这里是肖盛的大脑，不仅是高层们的办公行政楼，同时也是肖盛的智能制造大数据中心，和陶瓷工程技术研究所的所在地。 这里的师傅人均高级工艺美术师，至少是市级文物专家组或者陶瓷研究学会成员，掌握着肖盛乃至汝瓷的核心技术。 一楼是一片作业区，肖行雨、肖沐沐、章陌烟跟着肖唯洲走进大门，十几个埋首工作的专家在一排排整齐的机器和货架间抬头，猛地集体吃了一惊。 “是肖美人回来了！！！” “行雨啊，今年过年怎么没回来啊，可想死我们了！” “太好了！我最近正好遇到一个技术难题，正好可以请教一下你了！” “前阵子我们看到你的新闻了，照片拍得好帅啊我们全都给你点赞了！” …… 场面顿时炸开了锅，热烈沸腾。 平时爱岗敬业的同志们纷纷把活一扔，一拥而上团团围住肖行雨，几个大叔大妈级别的不由分说拉住他就是一顿乱摇。 争先恐后的手机拍照声响起，肖行雨快被瓜分了。 章陌烟本来还愁怎么跟别人介绍自己，现在看来她多虑了。 肖行雨实在太闪耀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连个注目礼都没分到，压根没人care她这个一身旧衣、素面朝天的路人是什么来路。 肖行雨俨然巨星一般被变身脑残粉的专家们围追堵截，一时难以脱身，在追星圈外的肖沐沐热情招呼章陌烟去他办公室里坐坐。 “陌烟姐，你要喝什么？”肖沐沐打开一个柜子，里面三层装满了饮料零食，简直可以开个小卖部，“旺仔牛奶喝不喝？” “啊？”章陌烟张大眼睛，不好意思，这种幼儿食品她高中毕业就不碰了 肖沐沐扶着柜门，眯起眼睛对她笑：“像姐姐这样可爱的女生很适合喝旺仔牛奶啊！”他不由分说扔了一罐给章陌烟。 可爱？第二次了，真是匪夷所思！这种词为什么会跟她发生联系啊？这小伙子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肖沐沐手指敲着下巴，目光继续在食品柜逡巡：“姐姐你要吃巧克力吗？” 章陌烟条件反射就想说“吃”，但是理智让她在吐出这个字之前改口道：“不用，你别客气。” 不知是不是她的表情控制失败，肖沐沐还是体察到了民意，他笑着取出一板红色包装：“这个你一定要尝尝，草莓啤酒酵母黑巧，我台湾朋友送的，据说很难搞到！” 章陌烟眼睛亮了亮，当即很感兴趣地走过来：“不会是去年世界巧克力大赛得了六块金奖的那款？” “这个我不太懂，你看看好了！” “真的是，这个是限量版的。” “哦，是这样啊，那都给你好了，尝尝好不好吃？” 都给她？ 章陌烟如获至宝求之不得，但又不好意思就这么独占，嘴上做人：“这也太珍贵了。” 肖沐沐笑开：“那你赶紧拆开，我们一起分享分享！我要看看这个巧克力好在哪里！” 章陌烟点点头：“那我拆了？” 肖沐沐好像很感兴趣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由于打定主意要收藏这个红色包装纸，章陌烟拆的时候非常小心，生怕弄破坏了这设计精美的外层，等看见锡纸才稍微粗暴一点。 拨开锡纸，醇香的巧克力味扑鼻，光闻闻气味就知道一流。 “不好意思，我好像没有洗手。”章陌烟拿着巧克力，这才想起这件重要事情。 “没关系啊，我自己来，我只要尝一点点就好了！”肖沐沐伸手在章陌烟举着的巧克力块上掰下一角，放入口中。 “怎么样？”章陌烟期待地等候肖沐沐的反馈。 肖沐沐闭着眼睛品味了一小会儿，睁开眼睛时打了个响指：“真的很棒啊，有丝丝草莓的味道，但又没觉得很甜，真的很特别，你也赶快试试。” “那你要不要再来一点儿？” “好啊！” 肖沐沐很会搭气氛，过来又掰了一块，这次他不太客气，掰走了一大块。 他咬着巧克力，毫不掩饰地笑看章陌烟心痛的表情。 “你们在干什么！”肖行雨几乎是冲进办公室的，那架势，肖沐沐还以为自己被抓奸了。 第72章 来者不善 “没干什么啊，”肖沐沐差点被巧克力噎死，咳了半天才缓过来：“我给陌烟姐拿了块巧克力……” 肖行雨怒目而视，他当然看见是巧克力了，就因为是巧克力才严重！这小狼崽子讨人欢心怎么一讨一个准？！ “好端端的拿什么巧克力，她是三岁小孩吗？！”肖行雨粗鲁地从章陌烟手中夺下巧克力，感觉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 章陌烟欲哭无泪，她还一口没吃呢！ 眼看肖行雨要把巧克力掼进垃圾桶，她心疼着急地拉住他：“别扔，这个巧克力是限量版。” 肖行雨动作停住，二人目光对视片刻，这时肖唯洲从外面走了进来，边走边说：“行雨啊，哎呀看看，你回来把大家都高兴坏了，一个个的连班都不肯下了！” 肖行雨把巧克力忿忿砸给肖沐沐说：“弟媳在哪儿，我的好侄儿在哪儿，我今年压岁钱还没给他呢！” 肖唯洲没有察觉任何异样地摆摆手：“不急不急，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到时都能看见！” 章陌烟目瞪口呆地看向肖沐沐，震惊，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满满青葱气质的年轻人居然已经结婚了，而且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连小孩子都有了。 不可思议！ 人生赢家！ 好生羡慕！ 章陌烟吃惊地看着肖沐沐，对方不动声色地把巧克力抛给了她，她紧张地回头，肖行雨已经坐在了沙发，摆起了一看就知道是秋后算账的架势—— 只见他双腿分开，手肘搁在膝头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看着肖沐沐和他老爸：“好了，说，你们大费周章的把我从申海骗回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谁得了阑尾炎？” “阑尾手术”，这个刚才大家都以为已经获得默契自动略过的话题，居然被正式搬上了台面。 肖沐沐和肖唯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几秒的时间，眼神至少交流了2000字，最后，还是由肖唯洲亲自出面解释：“没事，其实就是爷爷想你了，你这不是过年没回来嘛，他最近老念叨你，为了让你快点回来所以就想了这个说辞。” 肖行雨低头嗤笑一声，用肢体语言充分表达着“你们骗鬼”的意思。 他把才抽了一口的烟在桌上摁灭，站起身来：“不说就不说，不着急，反正我人已经在了总会知道的。” 他朝章陌烟使了个偏了下头：“走！” 走哪儿？ 章陌烟不知道也不敢问，提线木偶似的把工作包挎上，既然自己执意要跟他来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要做好对他言听计从甚至忍辱负重的准备。 肖行雨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声势浩大的汽车轰鸣声，由远及近，隆隆地，绝对来势汹汹。 肖行雨和章陌烟脚步顿住，肖唯洲几乎在刚听到这个声音时，脸色就变了，他有些紧张地对肖行雨说：“我出去看看！你们先不要出去。” 肖行雨松开门把手，肖唯洲浑身紧绷地从他身边擦过，拉开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来的车子全在楼前停下，一阵杂乱又来势汹汹的脚步声，还有“砰砰砰”一连串甩车门的声音，十几膀大腰圆的大汉从车上跳下来，夹棍带棒大张旗鼓地冲进了一楼，办公室外当即就响起了沸反盈天的喧哗。 “滚！全部滚！” “不相干的全部给老子们闪开！” “他妈的看什么看！欠揍是！” …… 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声音驱赶着临近下班的专家，一些楼上的工程师和员工闻声下来，也一样被驱赶，有人反抗了几句，接着就听见噼里啪啦打砸的声音。 “大哥……”办公室里，很显然知悉一切内情的肖沐沐对肖行雨露出圣伯纳犬的眼神。 肖行雨站在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的玻璃窗前，神情平和，从裤兜里摸出烟，靠上一张高脚椅背，不紧不慢点了一根。 外面的员工没一会儿就被赶得殆尽，这时肖盛的保安大军也杀到了，他们兵分两路，一部分自动排位把外来入侵者包圈，另一部分站在了肖唯洲身后，从人数上看，肖盛这边还是占尽优势的。 “这帮人是怎么进来的？！”肖唯洲怒斥身边一个貌似保安队长的角色。 “怎么进来的？呵，”保安队长还没说话，一个穿着唐装马甲，端着紫砂壶的老流氓从人堆里走了出来，油里油气地跟肖唯洲说：“我王富龙，从来明人不做暗事，当然是光明正大走你们园区大门进来的！” 肖唯洲瞪保安队长：“怎么回事？！” 保安队长眉头皱得能打结，但有苦难言，低着头汇报：“不是没拦，但他们……带着肖唯江！” 肖唯洲瞳孔一震。 “啊对！”王富龙一脸假好人的模样：“肖老板你可真别怪他们，我们一大帮子人带着你的堂兄弟，他们哪个敢拦啊？” 王富龙说着手一挥，后面的小弟立刻就朝外面吼了一声，接着就听“呼啦”一声像是面包车推拉门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穿得花里胡哨，但却被折磨得灰头土脸的老男人就被两个打手一样的家伙赶猪似地推搡了进来。 “唯洲，救我！快救救我！”来人一见肖唯洲就像倒霉鬼见到了菩萨，哭着喊着就要扑上来。 “唯江……你们快放开他！”肖唯洲也迎上去。 这个“猪”就是肖唯洲的堂家兄弟，肖唯江。 二人眼看就要拉上手，打手把肖唯江一拽，立刻又把他拖进了敌方阵营。 “王富龙你这是干什么！”肖唯洲怒喝，“现在是法制社会，你随便拘禁人是犯法的！快放开他，不然我要报警了！” 肖唯洲说得义正言辞，但奈何他是一副斯文长相，瞪起面孔来也没有多吓人。 王富龙果然一点也不怕，小指掏了掏耳朵：“哈！肖老板也知道是法制社会啊？那么就让法律来说说，肖唯江不按合同供货害我损失惨重，这违约金300万到底要不要付！” 这话撂下，肖唯洲像被打住了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俩拳头握得死紧也只能胸膛起伏，看向肖唯江的眼中也是恨铁不成钢多过着急。 第73章 坐山观虎斗 “唯洲！你相信我，我是被他们设计的！”肖唯江在敌人手中哭得呼天抢地，“他们给我订了那么多货，我人手不够就招了几个管事的，哪知道那几个狗娘养的都他的人，来了给我故意拖延工期，我这才不能按时交货的！” 肖唯江上气不接下气地控诉，恨得直朝王富龙踹腿，奈何他两条胳膊都被人架着，连王富龙的衣服角都碰不到。 “哟，还想血口喷人哪！”王富龙敲了肖唯江的脑袋一下，发狠道，“把人领上来！” 几乎踩着他话音，噗咚、噗咚两声，两个大男人像麻袋似得被掼到肖唯洲的面前。 “你这是……”肖唯洲惊得退后一步，旁边的保安队长和几个保安赶紧上前拦手将他护好。 地上的两个人踉跄着爬起来，王富龙的一个小罗罗从旁搬来个凳子小心轻放在他身后，王富龙嘴巴含着紫砂壶怡然自得坐下。 “唯江兄不是说这俩人是受我指示故意坑害他吗？”王富龙一腿架起来，“我不能背这天上掉下来的黑锅，人我帮你们带来了。大家三头六面对质，肖老板你可以亲自问问他们有没有受我的指示！” “没有没有没有，我们根本都不认识王老板！”两个麻袋把手摇得像抽风。 “是啊，我们之前一直在邻县的凤凰造瓷厂做事，在网上看到唯江老板那里招人，给的薪水多才跳槽过来的！” “我们根本也没有拖延工期，而是他厂里原料有问题，瓷器成品达不到交货标准，后来又换材料重做，这才延误的。” “是的是的，肖老板不信你们现在就可以去看看，您是行家，您把那些材料一瞧就知道了！” 两个麻袋抢着否定自己认识王富龙，也不承认曾在肖唯江那儿拖延工期。 “哝，听到了吗？”王富龙明显有备而来、有恃无恐，“当事人都到你跟前说话了，他们现在跟你这么说，上了法庭也是跟法官这么说，所以肖老板，你要报警就报！” “王富龙！”肖唯洲气得满脸发红，“你别以为我不敢！唯江违约你就告他违约去啊，法庭会给你主持公道，但你挟持人也是犯法，这是两码事！” “法庭会给我主持公道？我呸！”王富龙在地上吐了口痰，“他要是赔得起300万我还用得着到你这儿来！” 王富龙站起来，走到垂头耷脑的肖唯江身边，揪着他的头发硬把他的脸对着自己：“你说你怎么这么没用呢？爹不管你，儿子也不管你，害我只好来找你堂哥的麻烦！” 这话让肖唯江在他手中像被拿住了七寸，眼神闪躲，拼命要转过脸去，刚才那股呼天抢地的劲全没了，一副想找条地缝钻进去的狼狈。 王富龙松开手转向肖唯洲，狡黠地看着他：“肖老板谁叫你是他堂哥呢，你们肖家不是子贤孙孝的大家族嘛，赶紧帮他把这违约赔给我就是了啊！你们姓肖的要是出个蹲号子的，祖宗脸上也无光？” “王富龙你说什么东西！”肖唯洲一把冲上去拎起王富龙衣领，王富龙显然没想到肖唯洲这个斯文人会突发狂性，在他手中愣了一下，下一秒就急眼地和肖唯洲推搡起来。 两个主子厮打起来，手下自然要各为其主，两边人马齐齐上阵，一边把肖唯洲和王富龙分开，一边不忘切磋拳脚。 “啪嗒”！ 乱中一声脆响，王富龙的紫砂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的壶！”王富龙大呼一声，场面一瞬安静。 王富龙是本市出了名的紫砂壶收藏家，他玩的壶不是传世古董就是名家精品，件件价值不菲，现在地上掉的这一款，估计也不便宜。 王富龙傻了一样盯着脚边碎成八瓣的紫砂壶，然后诈尸一般朝肖唯洲冲过来：“老子跟你们没完，你赔老子的壶！！” 肖盛保安队长一马当先，及时上来把王富龙大力一推，王富龙踉跄连退数步，幸亏几个手下扶住才没有跌倒。 王富龙惊愕交加，呆了一会儿后，一膀子甩开身后的人：“不给我300万是？好，兄弟们听着，今天给我把这儿砸了，一件不许剩下！！！” 当即，他带的人就四下分开，“哗啦”、“哗啦”，心狠手辣地把晾着成品的架子一排一排地推倒，就连拉胚机上的半成品也不放过，全都不分贵贱地一股脑子砸了地上。 “王富龙我跟你拼了——” 一直怂样的肖唯江突然发疯，嚎着嗓子甩开钳制他的打手，冲上来就照王富龙的脸一拳。 这会儿王富龙身边无人，一下被打得踉跄在地，肖唯江不由分说一把跨骑在他身上，一拳接一拳毫不留情狂揍在他脸上、身上。 王富龙抱头嚎叫，他的手下立马调头过来救驾，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才把歇斯底里的肖唯江从王富龙身上掰扯开。 虽然掰扯开，但肖唯江的这一发作真如同捅了马蜂窝。两边的保安、打手全都加入了战斗，一时刀棍与电棒缠斗，近身肉搏敌我不分，场面极度混乱。 肖沐沐办公室内。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章陌烟看着外面只在电视上出现过的械斗场面，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这好像看起来是肖家不太光彩的家丑，她一个外人这么看热闹好像不太合适？ 她看向肖行雨。 按理，一般人看到家里人和外人打成这样多少都会有点反应的，但是肖行雨却无动于衷，甚至还去一边烟灰缸里捻了香烟头，回头来继续抱臂坐山观虎斗，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真的好冷酷，自己老爸都跟人干架了居然这么云淡风轻，着急程度不说比不过在旁攥拳的肖沐沐，就连她这个外人也不如。 幸好，虽然场面打得热火朝天，但他老爸还有几个保安全力保护着，暂时好像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外面战斗如火如荼，瓶瓶罐罐落地声音此起彼伏，瓷土高岭土纷纷扬扬，数十人拳脚互殴在一起早已经我中有你，各种粗鄙不堪的脏话不文明用语沸沸扬扬。 “住手，我看谁在这里放肆！” 第74章 家法伺候 一个严肃低沉的声音蓦地平地而起，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以横扫千军的气势瞬间镇压住喧扰厮杀，混斗的场面戛然而止。 所有人应声看去，只见大门入口处冷脸站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 两个青年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气场超级盛大，周身散发的威势一点都不含糊。他们的出场效果，如果非要做比喻的话，那就是班主任突然出现在群魔乱舞的课间教室，再熊的崽子也一下顺毛了。 男青年体格颀长匀称，穿着熨贴严肃的银灰色正装，面容凝肃很有一股自矜之气。 女青年身材高挑，一身气质藕色洋装，盘着精致的法式低髻，瓜子脸，五官明艳，是那种再挑剔的人看了都要承认的雀鸟感美女。 章陌烟暗讶了一下，这男的她不知道是谁，但这个美女，她是认得的！ 这不就是之前让很多网友意难平的那位传说中“苦恋肖神十五年，才貌双全却不得圣眷的女神”周夏么？ 只是她真人看起来比照片好看太多了！ 如果传说都是真的……章陌烟不禁看了肖行雨一眼，那他似乎有些太不知好歹了。 这样美艳动人气质出众还凹凸有致的大美女，对了，还是获奖无数放弃高薪回来帮肖盛料理生意的高材生……连她这个《国民男神你过来》的作者在见到真人后都觉得有点震撼呢！ 那些传说肯定是假的，这种高质量美女怎么可能当苦情备胎，但是……看看肖行雨，如果暗恋对象是肖行雨的话，也说不定。 章陌烟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肖行雨，忽然见他向着玻璃外勾了勾唇，笑得意味不明，她看不懂这一笑的含义，不禁顺着他的目光把视线投向外面。 “淮总！”王富龙看见一脸肃容的男青年，秒速挂上一副惺惺作态的笑容：“你终于来了！” 肖淮垂目扫了满地的狼藉一圈，神情冰冷：“张伟！” “哎！”保安队长立刻出列，挺身立定站直。 肖淮说：“报警。” 王富龙刹地一愣，勃然色变：“肖淮你敢！这事情都是你老子的出息，警察来了你老子也吃不了兜着走！”他指着被打得瘫在地上的肖唯江，理直气壮看向肖淮：“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只要给他还了300万，我绝对不会找你们肖盛任何人麻烦！” “什么300万？”周夏微微吃惊地望向肖淮，“怎么没有人跟我说这个事情？” 王富龙不厌其烦地普知：“周经理，你还不知道啊，肖唯江和我做生意，违了我的约，按合同要赔付我300万元，他还不起，我就找他儿子，他儿子不管我就来找他兄弟，我有错吗？” 周夏震惊，要说什么，想了想又没说，冷静地走上前，先把在地上抱头缩得无地自容的肖唯江搀扶了起来。 “肖淮？”周夏回头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章陌烟暗叹，在这种室内，周夏的皮肤都晶莹雪白好似在反射微光，她皮肤也太好了！ “真的又怎么样？”肖淮目光移向完全不敢跟他对视的肖唯江，那态度绝对无法使人联想他们是父子关系。 只听他沉稳的声音公事公办道：“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以前犯错的时候，爷爷放过话，他穷也好富也好任他自生自灭，肖家任何人都不得与他来往，他要是落难谁也不可相帮，违者，家法伺候！” 家法伺候？ 章陌烟诧异，都21世纪了，怎么还有人在现实生活里说出这么有年代感的词汇？ 这个肖唯江到底以前犯了什么大错？竟然让德高望重的肖国涛发这么大狠话。 “哈哈哈，”王富龙走过来，一脸讥笑地故意弯腰，夸张地把肖淮从上打量到下，“没想到啊，淮总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害怕打屁股啊！哎哟300万而已嘛，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个小数目，我知道，你们肖家的家法最多就是50戒尺，这个人可是你爸啊，你不肯受这50下你爸可是要吃牢饭的啊！” 肖淮面色无异地直视王富龙，后者在他过分冷静的目光中不禁捋直了腰杆。 “不管是不是他的儿子，对他曾经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与爷爷是一样的立场。我不可能因为是他的儿子，就改变对是非对错的判断，不会对一个人自己否定的人改变看法，更不会对他施以援手。王老板，如果你想要挟我，那我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哗，这个青年，行不苟合，有棱有角，面对敌人的威胁，毫不动摇，真的超有偶像剧里堪当大任内敛沉稳的男主范儿的！ 刚刚章陌烟觉得肖行雨袖手旁观自己老爸跟人家械斗就已经够冷血了，没想到这位居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下刷新了她对铁石心肠六亲不认这两个成语的理解。 这么一比较，肖行雨都显得温情脉脉了。 肖淮声音毫无起伏：“甚至我可以跟你说，就算你今天把这儿的房顶掀了，肖家也不会有人站出帮他赔这个钱。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徒劳了，早点走法律途径！” 王富龙像被他隔空打了一巴掌，噎得说不出话来，愣了会儿，开始发狂地在油盐不进的肖淮面前暴走了数圈，然后过来一把钳住肖唯江，恶狠狠地瞪了肖淮又瞪肖唯洲，咬牙切齿道：“你们不赔是，好，老子就在你们面前砍了这老赖皮的一只手！” 肖淮面无表情：“你自便，但只要你再动，我就报警。” 也许肖淮这么说是为吓唬王富龙，但是在老流氓王富龙听来，肖淮这句无异于在说他“你不敢”。 “妈的，老子现在就把肖唯江的胳膊卸下来！”王富龙失去理智地疯狂从一个手下手里夺下一把砍刀，说着就往肖唯江砍，肖唯江吓得腿都软了。 “他的钱我来赔！你住手！”周夏出声制止，王富龙的屠刀停在半空。 “周经理，你说真的？”王富龙立刻收了砍刀，半信半疑地瞅着挡在肖唯江身前的周夏。 “孩子不要！”肖唯江抓着周夏连连摇头：“孩子不要，就他们卸我胳膊腿！让我去坐牢！不要、不要你帮我还！” “周夏，不可以冲动！”肖唯洲也赶了过来。 第75章 肖行雨揽事 “小周，”肖唯洲说，“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牵扯进来！” 肖唯江也说：“对对，肖淮说得对，我自己承担责任，要是拿你的钱赔给他，会既坏了肖家的名声，也给你惹来风言风语……” 周夏抬手对他们做了个“什么都别说”的手势，四周浮起议论纷纷，她沉着地踩着高跟鞋走向王富龙，余光扫过一众王富龙带来的打手，就像扫过一群下水道的老鼠。 “我不是肖家的人，不受他们家规的管束，”周夏妙曼的身姿站定在王富龙面前，“唯江叔叔的这300万我帮他赔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找他的麻烦，”她昂了昂头，“你给个账号！” 王富龙喜出望外，奸计得逞地给她鼓了个掌：“好样的！周经理仗义，周经理对肖家真是忠心耿耿一片痴心！你可说话算话啊，来人来人！”王富龙朝后面一伸手，一个年轻人上前给他递上准备好的卡片。 “哝，账号早就写好了！我不管你们谁出这钱，有人出就行！”王富龙把卡片伸给周夏，然后打量周围一圈，恶意地道，“没想到啊，这偌大的肖盛里面最能担事的居然是一个女人！” 周夏接过他手中的卡片，低头蔑视地看了两眼，攥入手心：“行，我明天就转账给你。” “没问题！”王富龙觑着眼睛打量周夏，阴阳怪气地安慰：“周经理别心疼，你现在虽然不是肖家的人，但保不齐哪天就是了呢，到时候别说300万，整个……” 啪！ 突然，人群的正后方，一个凳子被蹬翻了，不轻不重的，却极具震慑力。 “周夏，你脑子没病？”一个拖腔拖调的声音丝毫不领情地响起。 所有人转身朝后，自动分开两边，看到一个黑色高挑的身影后，唰地一下眼睛全亮了。 “肖行雨！” “是肖行雨！” “他怎么在啊！” …… 名字几秒钟内被无数次重复，有人兵荒马乱、有人热烈惊喜，周夏小姐狠狠吃惊，略微一愣，就像雀跃的小鸟飞到了肖行雨身边。 “行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周夏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肖行雨，大大的眼眶里好像在放奥运会烟花。 此情此景，章陌烟基本可以确定，网络传说应该是真的。 “肖家的事肖家有人管！”肖行雨从周夏手中抽走卡片，“你冲在前头，瞧不起谁啊？” 章陌烟和肖沐沐定在门口，额角挂满竖线。 这人说话怎么……人家女孩儿自掏300万巨款给他们家擦屁股耶！ 肖行雨看都没看那个账号，直接揣进裤兜，而后朝王富龙扬了扬下巴，“明天到账，不就300万吗，瞧把你们上蹿下跳的，这么寒碜！” 王富龙还没反应，那肖唯江先发起抖来，不由分说冲上来就抢扒肖行雨的裤兜：“不行！孩子使不得，这事儿你绝对不能管！不能帮我赔这钱，你会被打死的！” 肖行雨弯身拦住他胳膊：“二叔别别我这裤子贵，这样使不得！” 肖唯江当即急哭了：“孩子你叔就是个废物，不值得你救，50下戒尺你受不了的！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列祖列宗交待啊！” 肖行雨启唇一笑，搂住肖唯江的肩膀：“叔，你也太夸张了，怎么还对不起列祖列宗了呢？” 相对肖行雨的玩笑态度，肖唯江一脸认真：“你是我们肖家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大才，我们都盼着你研究出天青釉呢！你千万不能有事，叔是废物，叔认倒霉了，吃牢饭就吃牢饭，真不用你救啊！” 肖行雨首肯地点点头，拍了拍肖唯江的肩膀：“叔，废物是，咱们肖家家大业大，养几个废物无伤大雅，没事！再说，你懂宝贝我，难道爷爷他不会吗？所以我肯定不会被打死的！” 居然被他说得入情入理，就是这话，听着实在不太像好话。 “那……”肖唯江支支吾吾，“就算30下，你也要受重伤啊！” 周夏一听，跟着着急了，没了刚才睥睨垃圾的锐气，拉着肖行雨央求：“行雨哥，就让我来垫，唯江叔叔以后把钱慢慢还给我就是了！” 肖沐沐也奔了过来：“是啊是啊大哥，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什么是啊是啊三思而后行？”肖行雨凉凉地白了肖沐沐一眼，又扫了眼不远处的他老爹：“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们把我弄回来不就是想让我这样的吗？” 周夏一愣，肖沐沐和肖唯江脸上一抽，不约而同眼神开始在地上找东西。 肖行雨摆摆手：“好了好了，这事你们别管了，我来做主就这么着了。” 很有大包大揽的架势。 肖行雨决定的事，从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就像他突然改行放弃制瓷去搞户外探险一样，没有人可以动摇他做的决定。 于是当下就没人再啰嗦了。 “王老板，你满意吗？”肖行雨越过人头，高声地给王富龙喊了一嗓子，那样子，就像做东的在饭桌上问来宾酒好不好喝。 王富龙夸张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满意，肖家子孙还是属你最有血性！对了，顺道把你爸砸的紫砂壶也结算一下，刚才大伙儿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是你爸推的我，我这壶才掉的！” 肖行雨非常合作地点头：“不错，我刚才也看见了，这个壶必须赔，！王老板能随身拿着跑的物件肯定是心头爱，这一下没了多可惜啊，你开个价！” 王富龙简直不敢相信，以为有诈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肖行雨真的在等他开价，眼睛贼遛遛一转。 “我这壶可是清朝的物件，入手的时候是30万，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水涨船高了，但我也不加价了，你就还是赔我30万！这紫砂壶和瓷器是一个道理，每一件都是天下独一的，这一碎，就是再多钱都没法弄出个一模一样的。” 这话章陌烟都听不下去了，她是搞文化新闻的，对紫砂壶的行情还是有一点儿了解的。 紫砂壶拍卖，的确以清朝和民国至建国初期的大师作品为尊，但并不是所有明清紫砂壶都价值不菲，每个时代的匠人的水平有高低之分，只有工艺水平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作品才能有顶尖的价值。 最贵的紫砂壶价格能达到千万级别，但这样的作品不多，一般的壶到不了这个价，晚清紫砂壶大家程寿珍的大部分作品成交价也就在10万左右，王富龙说这壶有30万，绝对狮子大开口了。 “对，这不是钱的问题！” 然而肖行雨俨然就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对王富龙开的价照盘接受，甚至可能还觉得少，“不就是30万吗，明天跟那300万一起到账。钱嘛可以再挣，可惜了王老板的传世名壶，胶水也沾不好了。” 他说到这个，王富龙立即应景地捂上心口做了个悲痛欲绝的姿势。 按理，事情解决了所有人应该松一口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肖家这边气压有点低。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肖淮终是按捺不住，步众而出，走到肖行雨面前。 “没有必要逞英雄，板子落在身上不是开玩笑的。大是大非面前，希望你有清醒的头脑。”肖淮虽然不具备感恩戴德的热忱，但还有提醒规劝的本分。 四周顿时浮起一片人语，松散的包围圈把两个同样个高腿长，身材一等一的年轻人围在中间。王富龙那边的手下幸灾乐祸的交换眼神，肖家人这边则个个面色凝重。 好一会儿，肖行雨倏尔一笑：“别跟我谈格局，早戒了！” 而后转身朝后打了个响指：“章陌烟，走了！” 第76章 清纯的刀子 肖行雨叫谁啊？ 所有人疑惑地朝后看去，就见一个发愣的女人激灵回神，从后面小跑了上来。 “我们去哪儿？”章陌烟看着肖行雨的眼睛问。 肖行雨拍了拍揣了卡片的裤兜：“回家，去跟老爷子主动自首，负荆请罪，争取宽大处理少捱几下板子！” “哦……” 在众人或疑惑（比如王富龙）、或震惊（比如周夏）、或八卦（比如吃瓜群众）的目光中，肖行雨若无其事地插兜转身，章陌烟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十足自然地在一帮杵得如树桩的人群中朝外走去。 路过王富龙阵列的时候，从刚才起就有点儿出神的章陌烟突然停下了脚步。 “请问你们有社保吗？” 她突然发问，声音不是很大，问的对象是刚才肖唯江说祸害他的两个麻袋。 “啊？” “啊？” 两个麻袋蒙住，都不知道自己听了什么问题，傻愣愣地看着这个无缘无故在他们面前停下的女人。 肖行雨闻音转身，就看章陌烟停在自己三四米远的地方，和那两个麻袋大眼看小眼。 疑惑地看了会儿章陌烟，他走了过来，冲那俩麻袋：“问你们话呢？” 这位爷的口气可就没那么礼貌了，两个麻袋立刻站直不敢犹豫地回答：“有、有的！” 章陌烟的嘴角松了松，肖行雨瞄着她：“你问这个干嘛？” 章陌烟没有回答，继续问那两个麻袋：“你们手机上有支付宝吗？” “啊？”两个麻瓜异口同声。 这时候王富龙走了上来，蹊跷地问肖行雨：“肖大公子，你这姑娘什么意思啊？” 肖行雨压着眉扫了他一眼，寒光刺骨，王富龙立刻闭了嘴。 “你们有支付宝吗？”章陌烟又问了一遍，她顺手提了下快滑下肩头的包带，这个动作让她自然地抬了抬下巴，看起来有一点点的强硬。 肖唯洲、肖淮、周夏、肖沐沐全都围了过来，两个麻袋看看左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年头谁还没有支付宝，来，把手机拿出来！”肖沐沐直接冲两个呆若木鸡的麻袋发起号令。 两个麻袋只好掏出手机递给章陌烟。 “解锁！”肖行雨道。 两个麻袋在周遭无形的强大压迫感下，已经完全没有思维能力了，乖乖解锁给章陌烟。 “不必给我，你们自己看就可以了”章陌烟抬手婉拒了，在周围困惑的眼光中，她掏出自己的手机，“你们跟着我打开支付宝。” 两个麻袋木讷讷地跟着她点开手机。 章陌烟把自己的手机屏亮给两个麻袋，纤细的手指开始演示教学：“你们看，在这里上方中间有个‘市民中心’，点进去以后可以看到有个‘社保’板块，找到了吗？” “找到了。” “找到了。” 两个麻袋一头雾水跟着她操作，围观的人看得更莫名，纷纷化身吃瓜群众扎堆探头伸脑，都不知道这个长发披肩清清秀秀的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章陌烟继续悉心指导：“你们点击进去，看到这个社保查询界面，点击一下，就可以看到工作单位为你们缴纳的社保记录了！” 她话音落下，现场一片死寂，这效果大概只有当年荆轲给秦始皇献地图，开始温情脉脉，最后一刻图穷匕首见的场面可媲美了。 两个麻袋大哥抓着手机万分恐惧地看着章陌烟。 肖行雨则低头笑了起来。 这时还有很多围观群众没看懂章陌烟的意思，肖沐沐则扬手带着肖盛的保安起哄道：“快点点看看啊，怎么傻站着？” 虎背熊腰的保安们纷纷响应，一下下举着电棍盾牌，大有包公升堂喊“威武”的气势。 两个麻袋大哥吓得腿都软了，恨不得撒腿就跑。 章陌烟好像完全没看出来他们的窘迫，还很清纯地看着他们，跟个热心辅导差生的优等生一样对他们解释：“2020年国家工作报告中提出推动企业更多服务事项一网通办，所以现在多项市民政务服务都已实现在网上随时自查。你们不是说之前是在隔壁县的凤凰造瓷厂上班吗？如果这样的话，应该是能看到凤凰造瓷厂给你们的交保记录。这个查询的时间区间还可以选择，想查多少年都可以，你们以前在其他什么单位工作过，都能查到相关的交保记录。” 章陌烟一边说一边去看其中一人的手机，完全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声音，却像一把钢刀插进了两个麻袋的胸口，两人面色煞白，手抖得都快把手机弄掉了。 “要不我来帮你操作。”章陌烟助人为乐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竟然让人心惊肉跳。 “让他们自己操作。”一只灰色手臂伸到眼前，阻止了章陌烟去碰麻袋的手机。 她这才想到，支付宝这种东西涉及隐私，她强行去看恐也涉嫌违法。 “理这女的做什么！”这时，王富龙一脚跨到两个魂不守舍的麻袋身边，大手一挥，“我们走了，走走走！” 说着就给自己小弟们使眼色，大家赶紧拱着两个麻袋往外走。 “走哪儿？” “走哪儿？” 两个令人耳沉的声音一前一后差不多同时响起。 后面，肖淮一手按住一个麻袋的后脖颈，两个麻袋在他手中疼得直缩肩膀，面孔扭曲不成人样。 而前面，肖行雨一脚蹬在一台被推倒的拉坯机上，手里悠悠晃着一把之前也不知道是谁丢在地上的大刀，足足一尺半长，刀锋雪亮，在他把玩的手中更显得杀气四射。 “王老板，你心虚啊？”肖行雨对王富龙露出一个会让小姑娘意乱情迷的微笑。 王富龙极力掩饰恐慌：“我有什么好心虚的，这两个人根本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没人说他们跟你有关系啊，”肖行雨笑着把刀尖戳在拉胚机上：“我也不是不放你走，只是这事，事关我要被揍50大板，弄不好小命就这么交待了！所以，我不得不较个真喽！” 肖行雨笑得更英俊迷人了，王富龙开始腿肚子抽筋，发出的声音开始抖抖索索：“关、关我什么事？这是个人隐私，他们不给你们看，我有什、什么办法？” 两个麻袋“啊啊”鬼叫，是肖淮手上加了把劲：“你们逃的了和尚逃的了庙？现在不出示，那就去法庭出示给法官看！” 肖行雨把蹭亮的黑皮鞋从拉坯机上放下来，一面走向王富龙，一面慢悠悠地把长刀的刀面在大掌上拍得啪啪响，口吻言行不一的客气：“麻烦王老板让他们打开看一下呗，或许，他们肯给王老板一个面子呢？” “扑通”“扑通”两声，两个麻袋终于撑不住了，腿一软面条似的瘫在肖淮脚边，两部手机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肖行雨弯身，一手提刀，一手拎起一个麻袋大哥抖成筛了的手臂。 王富龙声音颤抖：“肖行雨你想干什么？！” 第77章 你们把我想得太好说话了吧 肖行雨的动作没有停顿，抓着那个麻袋的手腕，不紧不慢的用对方僵成冰棍的手指点击地上的手机屏。 那个麻袋像完全已经失去自主意识的行尸走肉，全凭他的调动。 看到这里，所有人对接下来要发生的剧情隐隐有了一定的预感。 空气中好像有一根巨大而无形的弦紧绷着，这根弦终于在肖行雨一声不大的“啊”声中，终于崩断了。 “汝州涛奋陶瓷贸易有限公司，去年9月前都还是这家在给你们交社保？” 肖行雨一脚踩在地上的手机，抬起头来看王富龙，王富龙在他嬉笑的目光中，向后退缩，整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青。 “这不就是你名下的企业？！”肖淮声音沉肃，目光逼视王富龙，“你还有什么话说？” 肖盛的阵营里立即响起一片嚷嚷。 “哦！原来这两个以前真是王老板手底下的人啊！” “王老板，刚才他们不是不承认认识王你吗？” “哈哈，不承认顶屁用！他们没想到现在网上能查社保记录了，这个人社保记录不就相当于从事单位的记录嘛，这下证据确凿了，没法抵赖了！” “还好老天有眼，这小姑娘这招太绝了，直接揭穿了他们的关系！” “王富龙！”肖唯洲咬着牙冲了出来，怒不可遏一把揪住王富龙的领子。 “你太卑鄙了，先和唯江签购货合同，约定巨额违约金，之后又派人进入他工厂故意造成他不能按期交货，现在打着天经地义的旗号来索赔！你、你……你就是欺负唯江势单力孤！你太卑鄙下作了！你这个流氓！”肖唯洲骂着抄拳就揍了王富龙一拳。 两人当即扭打一处，两边人色赶紧上前想将他们拉开，奈何肖唯洲恨毒了心，死死的掐住王富龙的脖子大有失去理智要致对方死地的架势：“唯江已经痛改前非这么多年，你们这些畜生为什么还是像狗屎一样地粘着他？王富龙，我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你，肖淮！报警！报警！我这次一定要把你告到坐牢！” “我要杀了你——”到这时才完全反应过来的肖唯江发疯一样地冲过来，掀开众人挤进内圈，和他哥一样跟王富龙玩起命来，现场当下就乱作一团了。 群众总归还是怕闹出人命的，七手八脚，生拉硬拽，花了好一番功夫才非常不容易地把王富龙解救了出来。 王富龙坐在地上捂嗓子一阵死咳，肖唯洲在肖沐沐和肖淮的手中气喘如牛，肖唯江则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抱着肖唯洲的腰放声大哭。 章陌烟已经彻底被眼前的场面吓呆了，她只是提出一个想法并这么去问了一下，竟然引发了一场大斗殴，这时候的她虽然为真相大白感到高兴，但是确实也被吓到了。 相比她的不知所措，同样身为女青年的周夏明显从容有余多了。在章陌烟反复抓手心的时候，她已经走上前去宽慰肖唯洲和肖唯江：“唯洲叔叔、唯江叔叔，你们不要生气，现在铁证如山，王富龙的索赔根本就是他自导自演的戏码，唯江叔叔不用担心了。” 肖唯江眼含热泪用力点头，在周夏的搀扶下站直了身子，周夏对他鼓励地微笑，而后转过身来声色俱厉地质问王富龙：“事实摆在眼前，大家都不是傻子，这出闹剧完全就是你精心设计陷害唯江叔叔的陷阱？” 周夏绝对很有大女主气势，然而王富龙老奸巨猾，就算到了这步还是垂死挣扎。 “我那么多公司和工厂，谁他妈知道这两个人在我那里干过啊！你们光盯着我干嘛，他们不后来也在凤凰造瓷厂干过吗？你们怎么不怀疑凤凰造瓷厂指使他们去延误工期？再说，我逼他肖唯江去招这两人了吗！他违约的事就是事实，你们别想转移矛盾！” 这王富龙果然是老赖皮，这么一来球好像又被他踢了回来，肖唯江的神色又忐忑害怕起来，溺水般望着肖唯洲。 “有没有必然联系不是你说了算，到时候自有法庭取证判断。”肖淮眼神深邃有力，整个人沉稳如压舱石。 王富龙悚然一惊，低头一双鼠眼贼遛遛地左右转了转，抬起头来故作慷慨地大手一挥：“惹官司晦气，我也没功夫跟你们走法律流程。行！这次算你们厉害，这300万老子自认倒霉，这次放过肖唯江！妈的，”他冲肖唯江指了指，恐吓道：“别给老子有下次！” 说着摆手，就要率一帮乌合之众离开。 “等等！”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还没完全转身的王富龙停下脚步，回身就看肖行雨单手插兜不疾不徐走来，帅气型格的身后，跟着一排肖盛高大威猛装备齐全的保安，很有帮会大佬的排面。 “你，你干什么？”王富龙后退，“我都不要肖唯江赔300万违约金了，你还想怎么样……大不了，大不了那个壶也不要你赔了……” 肖行雨嗤笑一声，像听了什么千古难逢的笑话：“这就想走，你们把我想得太好说话了？” 王富龙死撑出一点勇气和他对视：“你、你没搞错？我已经大发慈悲了，我要是较起真，他肖唯江还是得坐牢，那300万他至少还得赔我一半！” “赔！”肖行雨胳膊搭上他的肩膀笑得狰狞，“我不都说全赔了，你不让我赔，我还有点失望呢！” 王富龙听到这话傻了，顿时觉得肩膀上泰山压顶，咽着口水看肖行雨，隐约感到这位小爷之前答应自己赔那330万恐怕没那么简单。 肖行雨撩拨似的抬手刮了刮他粗糙的脸颊，幽幽道：“迈泰证券你很熟，是他们给你儿子做公司新三板挂牌转让对吗？” “你什么意思？”王富龙神色一警，被他摸的那边脸颊开始抽搐。 肖行雨没什么恶意的样子：“我就问问，你们财务造假那点事儿兜得住吗？不会把人家好好一证券公司拉下水？调查不充分、把关不严格，不仅人家项目负责人5年内告别投行，你们还要连同受到证券会处罚。” 他手背拍了两下王富龙的脸，很担忧道：“我就算给你330万，够你罚吗？” 王富龙当即就像只被钢针钉死的蚂蚱，浑身僵硬了。 “三百多万我就当给国家捐款了，”肖行雨一推膀子丢开王富龙，哂道：“我叔吃牢饭？有你的公子作陪，怕什么？！” 王富龙被肖行雨搡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他才知道，肖行雨原来有这么厉害的后招等着他！这330万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数，他趟平他叔的事情，后面才是真正开玩的时候。 “我错了、我错了！”王富龙像被抓住麻筋似的吓得浑身冷汗，跪着一把上来抱住肖行雨的大腿。 第78章 我是肖老师的…… “你放过我儿子，他不懂事，我叫他立刻停止新三板上市，那330万我一分都不要了！你别找我儿子麻烦！”王富龙求饶，肖行雨让他感到害怕。 “……” “肖唯江我还有余款没付，我马上给他打款！” “……” “我再赔他10万精神损失费！” “……” “不够？我给他20万！” 肖行雨俯身按上他的肩膀：“这可是你说的！” “是是是，我言出必行！”王富龙点头如捣蒜。 肖行雨很满意地对他一笑，又把四周打量一遍：“你看这儿……” “赔、赔、我全赔！”王富龙非常识相地照单全收，就怕眼前这大魔头再生出什么心思。 肖行雨直起身子，对他不远处的周夏使了个眼色：“周经理，麻烦把这里的损失盘点一下，给王老板列个清单，”还竖起一根手指好像特别好心地交代，“值多少是多少，千万不要漫天要价，我们肖盛做生意，诚信为本。” “好，你放心。”周夏在这种氛围下也忍不住被他逗得想笑，眼睛更加冒星星了。 接着，她款款走到章陌烟面前，十分感激地抓住她的手：“今天要多谢这位小姐正义出手，如果没有你查社保那一手，事情要难办很多，还不知道你贵姓？” 哇，周夏的手好软啊，章陌烟被她拉住一下子就好像陷了进去！被这样的女神温柔地抓在手里，她感觉有点晕乎了：“免贵姓章……章陌烟。” “哦，你是？”周夏握着章陌烟的手犹疑，抬头看向肖行雨，“行雨哥，带朋友回来也给我们介绍一下？” 肖行雨好整以暇地歪头看了一下周夏，把目光投向章陌烟，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轻松而蹊跷地看着她，眼中全然是给她机会让她自我介绍的意思。 拜这俩俊男美女所赐，章陌烟当下成了整个空间里的注视焦点，这对一向不喜欢被人关注的她来说无异于是被放火上烤了。 然而还有更大的问题摆在眼前，她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呢？ 记者的身份是肯定不能够暴露的，明知道人家一大家子都反感记者还说，那简直是找死。 说朋友的话，她实在是想不出除了女朋友，有什么朋友会跟一个男人回老家？但是要说自己是肖行雨的女朋友，明明又不是，而且她也没这个胆子，再说就算说出来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 但是什么身份才能解释自己狗皮膏药一样跟着肖行雨从申海过来，而且未来几天还能借由这个身份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呢？ 脑中想了这么多，其实不过三四秒的时间，眼看四周一道道目光迅速八卦，章陌烟抠了抠自己肩头的包带。 “我是肖老师的，”她握了握手心，“……保镖。” 这“保镖，”二字落下，敌我两方阵营整齐划一响起低低一声“啊——”，然后，章陌烟就接收到了照射强度高过刚才数倍的目光打量，几乎每个人每双眼睛都是从上到下把她又好好看了一遍。 章陌烟强撑出镇定的微笑，有些心虚地看向肖行雨，就见他在非常奇怪地望着她——皱着眉头，压着眼帘，有点想发火的样子，微抿的嘴唇也好像是正在考虑要不要拆穿她。 对哦，像他这么强大的人怎么会需要保镖呢？还弄个女保镖，这不是在侮辱他么？ 她考虑用“保镖”时好像只考虑满足自己这边的条件了，完全没想对方其实是个非常厉害的大男人，野外生存行家，能以一敌数的格斗高手，搞不好跟老虎黑熊都搏斗过，哪里需要什么保镖嘛！ 章陌烟低下头，视野里是自己快长及脚踝的长裙……女保镖就过份了，还是穿长裙的女保镖？ 难怪大家是现在这种反应了。 头皮一阵发麻，额上冒细汗，章陌烟猛地觉悟自己掰扯的这个身份是多可笑多不可信了。 章陌烟恨不得立刻用脚趾抠出条地缝钻进去消失在当下。 “真，真是看不出来呢！”周夏都有点结巴了。 尴尬死了。 “我觉得章小姐非常尽职，是名非常称职的保镖。” 嗯？居然会有人撑她？ 不会？居然有人会相信她这毫无说服力的鬼话？ 章陌烟感激地向说话人看去，青年一身合体的银灰色正装，很是玉树临风，嗯，是肖淮。 视线焦点立刻就从章陌烟换成了肖淮，他莞尔一笑，还没开口，身旁的肖唯洲已经恍然大悟状：“可不是吗？章小姐刚才此举就是在保护行雨啊，如果不是她出来拨乱反正，行雨这次恐怕真的要挨50戒尺了！现在好了，不用担心了！” 所有人都“哦”一声恍然大悟，章陌烟心里汗流如瀑，一时搞不清楚肖淮和肖唯洲是真的觉得她有用，还是只是出于好心在为她解围。 有身影逼近，是肖行雨压着步子走了过来，章陌烟不禁有些紧张，内心默默祈求他不要破坏这个勉强已经糊好的窗户纸。 眼睛完全不敢看来他，但他却在她身边弯了腰，还凑得很近。 章陌烟不由自主抬头，就撞进了肖行雨一副好像觉得很有趣的眼睛里。 “谢谢啊，大美女！”他声音戏谑地说。 “不，不客气！”这么恶魔般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啊，这么诡异的感谢只会让人毛骨悚然！ 脑细胞沸腾中，肖行雨大手在她的工作包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用非常体贴关心的口吻提醒道：“藏好你的家伙，不要吓到我的家里人。” 章陌烟当即就听到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她头炸了，什么嘛！她包里只不过是一架单反相机和一些摄影道具而已，怎么被他说得好像携带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似的！ 虽然她的确是要在他们家人面前掩护好自己的记者身份，但是也不至于要被大家误会成荷枪实弹的恐怖分子…… 他绝对是故意的。 尽管心里已经是这样强烈谴责的咆哮，但是章陌烟出口仍显乖巧：“好。” 肖行雨好像很满意的点了两下头，站直身体，用一种介于命令和撒娇间的眼神俯视她：“走章保镖，我现在要回家了，继续好好保护我哦！” 章陌烟表情(?_?＃) “大哥！”肖沐沐欢快跑上来，“我送你们回去！” 肖行雨毫不客气拒绝：“不用，坐不惯你那骚里骚气的座驾，我从前那大马还在吗？” 肖沐沐赶紧说：“在的在的，就在停车场，大伯都有定时保养，哥要开吗我给你去拿钥匙！” “钥匙我有！”肖行雨转着手上一串钥匙，潇洒地往门外转身。 肖沐沐在后面两步追上去吊住他的脖子：“我的车哪里骚了嘛？红色多拉风！” “你跟着干什么？” “我也下班了啊，一起回家，陌烟姐的伴手礼还在在我车上！” 二人大步而出，章陌烟紧随其后。 路过王富龙的时候，肖行雨看了眼紧张兮兮的王富龙：“放心，你儿子的事只要合法合规谁也不会找他麻烦。” 王富龙赶紧点头哈腰：“好的好的，我明白，我知道怎么做，谢谢肖大公子，我一定回去严加管教他！” “相信你，”肖行雨大人大量地给予肯定表扬，扫了四下一眼，拍了拍王富龙的胸口：“把这打扫干净再走！” 说完搭着肖沐沐的肩膀扬长而去。 第79章 这是……你家 经过二十来分钟的车程，暮色四起时，野性强悍的黑色越野车和骚气满满的红色保时捷同时停在一座青砖黑瓦的明清宅院前。 门口有个精神奕奕的老者和两个大妈像是等候多时，远远看到两辆车就迎了上来。 “到了哦！”肖行雨解开安全带，经过刚才一役，章陌烟明显感到肖行雨对她的态度升温了许多，太好了，她不用垂头丧气地跟在他后面了。 “这是……你家？”震撼地望着车窗外一眼看去完全可以评为文物保护单位的建筑，章陌烟嘴巴张得合不上了。 肖行雨伸臂从后座抓过fendi和她的东西：“对，很意外？” “嗯！”章陌烟主动接过自己的工作包，肖行雨能正常跟她对话，让看了一天冷脸的章陌烟大受鼓舞，当然要积极回应：“你家一看就好有历史底蕴的样子啊！” 肖行雨对她露齿笑了一下，笑容干净自信，转而推门下车，脚刚踏上地面就被等在车门的大叔大妈包围了。 “行雨啊，听说你回来我们等你好久了，眼睛都等酸啦！” “柴叔、王妈、姚妈！” “哎！快，先回家洗把脸！” 章陌烟也拿好东西跟着下车，站定，目不转睛仰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肖家宅邸。 五六米高的全封闭围墙，左右估计有百余米，漆黑的大门是古城门一样的建构，门前左右各有一只寓意“四世同堂”的四狮抱鼓石，门上灯光崭亮，照耀着门楣上题写的“恭俭庄静”四个大字，看起来已经很有些年头，既像传家警句，也像主人在表明澹泊明志的心迹。 晚风微凉，空气清新。 环顾肖家的坐落，这里应该还属于城市郊区，但四周已有青山隐隐，晦暗的暮色中能看见远处起伏的山脊，林樾苍然，远处隐约鸣声清幽，虽然目所未见，但应当还有绿水连波。 汝州山川清峻，自古人杰地灵，一座千古瓷门就这样离群索居淡然出尘地安踞在这方青山绿水间。 “我们要住这里吗？”章陌烟喃喃像是自言自语。 肖行雨侧头：“你看起来很兴奋嘛！” ？ 一口大锅盖下来，章陌烟瞬时就从如诗如画的情韵里出来了，她应该没有露出什么兴奋的表情？ 兴奋谈不上，但是能住一住这种搞不好有几百年历史的大宅子，确实是蛮特别的体验，所以她还是点了点头。 “别开心太早，”肖行雨俯身，突然用吓唬小孩的口气跟她说：“跟你说，这里每个屋子都死过人！” 啊？章陌烟简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 这人，幼不幼稚？ 每个屋子都死过人，他以为他家是故宫啊！ “行雨你在说什么啊！”柴叔路见不平拔口相助，凶过肖行雨，过来笑脸相迎章陌烟，“这位姑娘是？” “砰”一声车门甩上的声音，肖沐沐声音很大地抢答：“这是大哥的贴身女保镖章小姐！” 他拎着章陌烟买的伴手礼，笑嘻嘻地走上来，在柴叔和两位大妈抽搐的目光中大肆宣扬：“非常厉害的哦！我刚才已经见识过她的身手了！” 章陌烟满头竖线，柴叔和两位大妈瞧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哦哦，欢迎欢迎！”王妈错愕了1秒，然后就热情迎了上来，要来帮章陌烟拿东西。 章陌烟脑中立刻回荡起肖行雨那句“藏好你的家伙，不要吓到我的家里人”，连忙摆手推辞：“不用，我自己可以，不重的。” 章陌烟属于仙仙的带点儿清冷挂的长相，回绝起人来很有种没得商量的感觉，王妈也就不坚持了，改为舀手招呼他们进屋：“那快进去，我给你们泡壶好茶！” “不着急，”肖行雨把包塞给柴叔，“爷爷在哪儿？” “老爷子在窑房呢，今天刚上了一窑，在那儿寸步不离地守着呢？” 肖行雨一听就说：“那我就先去看看爷爷！” 柴叔在前引路，缓缓推开黑重闭合的肖家大门。章陌烟跟在后面，跨进肖家高高门槛的那一瞬间，她恍惚有种欣然，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时光的宝藏。 肖家大宅外观恢弘大气，里面更是大家风范。深门重楼，几个大院内套十来个小院，数不尽的连廊、拱门与屋子，沿途堆山叠石，植草种花，没几分钟章陌烟就眼花缭乱了。 大概章陌烟蒙掉的表情太明显，柴叔给她简单介绍了几句，肖家当家的一脉基本都住在这宅子里，院子以左中右划分，长房长子长孙都在东面，像肖淮和肖沐沐他们都住在西边，中部主要是一些功能性的正堂、客厅，后面有花园、书房、还有爷爷的窑房。 肖国涛烧窑的时候不喜人打扰，肖沐沐就先告辞回去看刚满7个月的儿子了。肖行雨和柴叔在月色与灯光的映照下，走过雕刻精美的迎门掩壁，章陌烟默默跟在身后。 她知道自己或许不该跟着，应该主动回避，但是能够见到深居简出、难逢一面的我国汝瓷非遗技艺代表性人物肖国涛先生，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她打定了主意，只要肖行雨不开口叫她滚蛋，她就这么厚着脸皮跟着。 今天这一天，她对自己的脸皮厚度真的有了全新的认识。 不知穿过了多少道拱门和芜廊，就在章陌烟觉得自己完全已经蒙圈时，眼前画面忽然一换，一座古朴幽静的院落映入眼帘。 窑房原来不是想象中的砖砌馒头窑，而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天井里栽着大株梨花兼着芭蕉，树下置有石桌、石凳，圆形的拱门走进去，可以看到一个深而阔的砖木结构主屋，镂空的雕花窗棂中透出室内敞亮的灯光，疏影离离中的房屋静静地沐浴着薄暮，寂静平和，令人如临画境。 想到就要见到曾经复烧出媲美宋人汝瓷精品的大师，章陌烟内心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 登上几级不高的台阶就是入室的大门，肖行雨让柴叔在门口守着，自己跨了进去。 章陌烟当然也跨了进去，说了嘛，她已经抱定了决心，只要肖行雨不开口把她轰出去，她就默认他是允许自己跟着的。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肖行雨问她为什么跟狗屁膏药的一样贴着她，她就说“保镖嘛，当然要寸步不离”。 但肖行雨并没有这么问，大概被追了一天，已经麻木了。 这间屋子非常大，俨然就是一个工作室，成排的木架上整齐的放着各式各样的灰白色瓷胚，造型有碗、有瓶、有洗、有盘……琳琅满目，数量巨大，虽然都是没有上釉的素件，但是造型规整，线条优美，件件都透着不俗的高古雅意。 木架的后面有一个比人高出半身的煤气窑，像一个巨大的双开门冰箱，通过门上的小孔，能看见里面橘红色的窑火正腾腾燃烧，这也解释了屋子里温度比外面要温暖很多的原因。 走过木架，屋子中间有一张宽一米、长五米的长桌，除了放有和木架上一样的各式瓷胚外，还分两排摆着二十几个盛着不同粉末的小碟子，看起来很像菜场里卖干货的摊子展示的辣椒面、胡椒粉之类的佐料。 长桌的旁边有一口大缸，一个穿着浅灰色外衣，满头白发的老人正弓身坐在缸边。缸里盛满了搅拌均匀的卡其色液体，章陌烟知道，这叫釉水，是给素胚上釉用的。 老人右手倒拿着一个梅瓶的素胚，正小心翼翼地把整个梅瓶浸在釉水里，刚准备拿起来的时候，他觉察到有人进来了，转过身，从方框眼镜上方打量不速之客，等看清来人后他愣了一下，“扑咚”一声，梅瓶掉进了釉水缸里。 第80章 男人认真的时候最有魅力 “哎呦！”肖行雨心疼地紧跑过去，撸起袖子帮老人把梅瓶从釉水里捞了出来，托在手上仔细地看了一阵。素胚上已经有了磕痕，他摇摇头，一副准备挨打的表情看向老人：“救不了，爷爷，这个算我头上！” 这个老人就是肖国涛了。 “行雨，你怎么回来了！刚到吗？”老人回神，神色十分惊喜，没有半点因为作品被毁的恼意。 “嗯！想你了呗，过年没回来，最近有时间就回来看看你！”肖行雨说得情真意切，把作废的梅瓶搁置一边，很自然地从长桌上拿过一个胆瓶，左手托着，右手提起釉缸边的木勺舀了一勺釉水灌进瓶中。 而后，他搁下木勺，骨节分明的双手捧着素胚横倒，360度旋转着让釉水从瓶子里倒出来，娴熟的手法，等釉水完全倒出来的时候，瓶子内部已经完成了均匀的施釉。 这一刻的肖行雨和任何时候都不同，见多了他痞帅酷拽的样子，实在有点意外他当下安静专注的模样。 头顶的灯光铺洒在他的黑发上，如同一层跳跃的铂金粒子，英俊的侧脸轮廓清晰，修长的脖颈弯成一道优美的弧度，他手中托着胆瓶如同捧着襁褓里的婴儿，动作优雅好看，浑浊的釉水沾满了他结实的小臂，一滴滴的往下滴进缸里。 肖行雨的目光、神情、动作都是极致的温柔，在油画一样的画面里，他整个人散发着温水一样的流光，空气仿佛静止了，时间也静止了。 果然男人认真的时候最有魅力，这一刻的肖行雨简直帅得有点儿不真实了。 肖国涛站起来，用一根长木棍在釉缸中大力搅拌了十几圈，待水面平静后，肖行雨像肖国涛之前一样，抓着胆瓶的底部将胆瓶缓缓整个没入水中，手上微微施力，再匀速地提上来，整个胆瓶就完美完成了第一次上釉。（汝瓷需要二次上釉） “小心点儿。”肖国涛放轻呼吸盯着肖行雨手里。 “有数。” 肖行雨小心轻放地把胆瓶轻置在工作台上，拿过旁边一块旧毛巾擦拭手臂。 “完美无缺！比你爸强多了！”肖国涛欣慰地赞叹，从桌上的笔筒里取过一支毛笔蘸上饱满的釉水，在胆瓶上给肖行雨着手的位置补釉。 室中窑火熊熊，这一老一少美好温馨的画面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这会儿的肖行雨和肖国涛大有高手论道的感觉，二人对话的精神世界，天下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介入。 几笔描绘，大功得成，老人开心的站起身来，这才注意到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肖国涛迟疑地维持了个半坐半站地姿势，抬手把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好好地端详着章陌烟。 “你是……”肖国涛眯着眼睛站直身体。 老人年事已高，十分清瘦，饱经风霜的脸上已经布满皱纹，带着一副老式的方框眼镜，很有旧时知识分子气质，不开口浑身都散发着敦笃儒雅、静水深流的气息。 章陌烟曾在资料上见过肖国涛的照片，但是见到真人还是觉得和照片有些差距，眼前的老人明显苍老很多。 肖国涛询问章陌烟是谁，章陌烟看向肖行雨，……好像，他还是打算让她自我介绍？ 又过了5秒，章陌烟确定肖行雨就是这个意思，于是只好讷讷地走到肖国涛面前：“肖老先生你好，我是肖老师雇用的私人保镖，我叫章陌烟。” 没办法了，虽然保镖这身份很雷人，但是总要在所有人面前保持统一口径，所以，她只好保镖做到底了。 “章陌烟？”老人的眼睛还是停留在章陌烟的脸上，“是弓长张吗？” 章陌烟立即道：“哦不是，我是立早章。” 老人点点头：“姓这个章的人不多啊，好像湖北、江西那边比较多，你是湖北人还是江西人？” 章陌烟淡淡微笑摇头，老人真是博闻广识：“我不是湖北人也不是江西人，我是申海人。” “哦。”老人了然地点点头。 老人打量她的目光非常有力度，简直像验货一样，饶是章陌烟这种算见过不少名人大家，而且平时也不太在意他人眼色的人，都被盯得拘谨得像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了。 “行雨，你怎么会要找保镖？”老人突然担心地问肖行雨，“是遇上什么危险吗？” 肖行雨胸口闷笑，摆摆手，赶紧给他爷爷打消顾虑：“没有没有，是我有个朋友开了个安保服务公司，新推出了保镖服务，让我体验体验！” 真的会编故事。 体验体验？ 章陌烟眉捎抽了抽，为什么觉得这词有点怪怪的？她又不是智能电子产品。 而这种完全站不住脚的理由，肖国涛居然相信了，大松了口气：“那就好，但是你出门在外仍然要自己多小心一点。” 肖行雨非常孝子贤孙地答应：“那肯定的，您就放心！这一大家子的要说谁最不用人惦记，除了我还有谁啊！” 老人居然被他这浮夸的语言哄得满脸皱纹都在笑。 他们又说了些别的人和事，章陌烟听不大懂，目光随意四处游看，忽然被桌上一本摊开的笔记本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一本足有一寸来厚的牛皮笔记本，已经使用了三分之二，翻开的这一页上落满了俊秀的笔迹，章陌烟仔细看了看，除了文字，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类似化学公式的东西。 “啪！” 眼前的笔记本被合上，章陌烟抬头，对上肖国涛慈祥微笑的眼睛，一旁的肖行雨压着眉眼给了她一个警告眼色。虽然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她已然感到自己看阅笔记的冒昧。 章陌烟微微颔首，表示致歉，赶紧离开桌子三步远。 余下的时间她都坐在一张木凳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乖得就像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肖行雨则和老人又给几个瓶瓶罐罐上了釉，二人配合无间，画面赏心悦目。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脚步声，接着就见王妈和柴叔一起走了进来。 “老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您跟行雨一起到大客厅用餐，”柴叔朝煤气窑看了一眼，“这儿让我来守着。” 章陌烟没想到这个年代还能听见有人被称作“老爷”的，这更让她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世界。 家法、古宅、老爷……有些很古老很传统的东西在肖家好像仍然延续着。 时空在这里交织，古代与现代好像有一部分交叠了。 第81章 羡慕一只猫 “哦，那你们赶快去吃晚饭！”肖国涛给肖行雨做了个催促的手势。 肖行雨从凳上跨着站起来：“爷爷不去吗？一起去啊！” 肖国涛摆摆手：“我就不去了，我要在这儿看窑里的火照（一种像形似印章的瓷模，一般许多个随着瓷器一同放在窑炉里烧，每隔一段时间取出一个观察，用来推测窑内瓷器烧成的程度），丢给别人我不放心。” 柴叔走上前来，弯着腰劝他：“我也信不过吗？行雨难得回来的，您去，和孩子们热闹热闹！” 肖国涛拍拍老伙计：“不是信不过，万一这一窑成了，我即刻就有大量工作要做。饭嘛，明天还可以跟孩子们吃！” 看得出来肖国涛留意已决，于是大家就不再劝说。 “章小姐，”王妈走上来，客客气气地跟章陌烟说：“已经给你准备好客房了，我先带你过去把行李放下来，好吗？” 肖家果然是大户人家，家里保姆的工作主动性值得点赞。客随主便，章陌烟感激不尽：“谢谢，那麻烦你了。” 王妈走在前面带路，目标其实就是窑场后面不远的一座两层小楼，没走多久就到了。 章陌烟跟着王妈走上木质的楼梯，楼上有东西两间房，王妈热情地打开了西边一间房，开了灯：“姑娘你就住这儿，这里平时都在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日用的我都给你拿了一套，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这床头有座机，你拨0001说一下就可以。” 哗，肖家果然是太大了，呼唤保姆还要分机，赶上酒店服务了。 “好，谢谢你王妈。” “不客气。” 章陌烟环视了一圈，房间古色古香，十分洁净雅致。 正中是一张很有年代感的双人木架子床，挂着刺绣的床帐，床上铺着淡雅的床单被罩；临床有一套鸡翅木桌椅、桌上有一个豆青色的小花瓶，插着几枝尚未全开的桃枝；靠墙是同样鸡翅木的衣橱，打开里面有一件睡袍和几个衣架，几件家具搭奏出古典温雅的调子。 “如果你要洗澡、上厕所，浴室就在外面。”王妈招招手领章陌烟出来，带着她来到与她房间成90度折角的一扇门前，刚才上来的时候章陌烟没有注意到。 王妈推开浴室：“老宅子嘛道光年间翻建的，当时没有卫生间这一说，现在都是改造的，请你体谅。” 章陌烟连忙摇手：“没什么，这个很棒啊谈不上不方便。” 大到能跳舞，干湿分离，星空顶天花，钻石玻璃洗手台，超大按摩浴缸，淋浴是比盘子还大的花洒，还有恒温智能马桶，这种配置比她住过的任何一家酒店都好，让她在里面呆一整晚都可以，走两步算什么。 说实话，看到那个按摩浴缸的第一眼她就有冲动洗个澡了，不过，这时候好像有点早，然后…… 章陌烟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好像没有带任何换洗的衣服！ 王妈请章陌烟放好东西去前院大客厅用餐，章陌烟借口说自己累了，吃点包里的点心就好，婉拒了。 至于真实原因嘛，她骗不了自己，好像是有点害怕见到肖行雨。 她现在心里其实蛮复杂的，一方面是无论如何要跟着肖行雨，但另一方面，她又有点害怕见到他。 虽然肖行雨对她的态度基本已经算阴转晴了，但也许是于心有愧，现在好像连跟他对视都的勇气都没有了。 王妈邀请再三，见章陌烟是真心不想去，就不再勉强，说等下给她把晚饭送到房里来。 章陌烟欣然接受这种精致服务。 把自己的工作包在衣橱里放好，章陌烟推开雕工精美的窗棂，月亮已经照亮天空，晚风习习，凭窗而望，视野极佳，可以看见刚刚过来的小院子。灯光如昼，老人的身影投射在窗户上，和他们离开时一样，守在那里干着一些杂活。 在陶瓷制造早已实现流水化生产的当下，还需要肖国涛这样的领军人物用单窑来揣摩研习的试验品，必定只有天青釉瓷了。 她何其幸运，竟能亲眼看到一代巨匠向古人臻于化境的技艺发出挑战。 这只是她看到今夜，这样的夜晚不知在这里重复过多少日、多少月、多少年，也许足够让一个青春少年变成一位古稀老人。 “喵——喵——” 几声细弱的猫叫声，打破了章陌烟的遐思。她竖起耳朵听了听，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 借着楼里的灯光仔细寻找，在楼下的连廊尽头，有一团白色的影子在那儿一动不动，声音就是从那儿发出来。 这猫叫小婴儿似的楚楚可怜，而且那团白影始终一动不动，章陌烟恻隐之心大动，忍不住下楼一看究竟。 如果是正常的猫，看到人走近了早就躲溜开了，但是这只白猫却够大胆，直到章陌烟走到它跟前了都纹丝不动，还叫的更厉害了。 章陌烟还以为这猫是腿摔断了动不了，等蹲下身子把它好好看清楚，才知道它不是摔断腿，而是肚子太大了。 这是一只纯种的白色英短，毛色油光水滑，圆圆的脸蛋，眼睛在灯光下像琉璃一样漂亮，它侧着身子歪在地上，快要爆炸的肚子和粉红色突出的naai，都说明了它是一个快要足月的猫妈妈。 “哇——你肚子好大呀，你是怀宝宝了吗？”章陌烟轻轻抚摸白猫的脊背，触手的皮毛手感非常舒服。 连续摸了几下，白猫都没有抗拒，章陌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巨大的肚子，艳羡不已：“我的天啊，你好棒啊，你这儿有很多宝宝啊！” 猫不会说人话，给她“喵”了一声，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渴求。 “你是走不动了？要我抱你？”章陌烟试图用人类的智慧与猫沟通。 “喵——” 这应该是认可。 章陌烟当即小心把手抄到白猫的颈下，两只手刚托住它肚子，突然，猫触电似的浑身一抖站了起来，浑身的毛都炸开了，龇牙咧嘴，嘴里还发出战时状态的尖音。 章陌烟赶紧缩手，英短是出了名的温顺品种，怎么会这样？ 一想，怀孕的动物都是警惕性极高的，当它们遇到企图伤害腹中胎儿的敌人时，会拼死作战。 这猫八成是误会她了。 章陌烟胆寒，这四下无人的，手无寸铁的她要是和尖牙利齿的猫科动物搏斗起来，她肯定没有胜算的。 “冷静冷静！”她起身退后几步，和白猫保持安全距离，冤屈难伸：“我又没伤害你的意思，你别这么大反应啊！是你叫我来的，我只是想带你去找人。” 然而白猫才不管她说什么，八成还以为她是在挑衅，猫身毫不放松，面孔越发狰狞，发出的示威声音简直像锯子一样割着人耳膜。 “好了好了，算你厉害……我走了就是了……你别动了胎气。”章陌烟明明紧张得要死，但脑中却在想这猫不会流产，都说孕妇不能激动的！ 第82章 侦探少女 章陌烟息事宁猫的一步步后退，但是那白猫却没有放过这位人类的意思，居然像只小老虎似的压着猫步逼了上来。眼看它后腿弯曲蓄势待扑，章陌烟头皮一阵发麻，转身拔腿欲跑。 “肉包！你在干吗！”一个超凶声音突然暴起，感觉下一秒这只白猫就被宰了。 肉包一条腿僵在半空，就见一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少女冲了过来，上来就指着它圆圆的猫脸教训：“你个弃猫，昏头了敢在这儿吓唬人！再凶！再凶就把你扔到大街上去！” 肉包瞬间偃旗息鼓，垂头转身退回到刚才躺倒的地方，以同样的姿态歪了下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章陌烟跟白猫一样都被少女震慑到了。 “没吓到你？”少女转过头来，笑得慈祥。 这是个十七八岁的高中女生，个子比她矮一点，留着及耳的短发，眼睛很大长得很机灵，可能青春发育期胃口比较好，看着有点壮实。 “你一定就是陌烟姐？啊，我叫肖洒洒，肖行雨是我堂哥，肖沐沐是我哥。”少女笑嘻嘻地打量章陌烟，不愧是肖沐沐的亲妹，这自来熟的模式和肖沐沐如出一辙。 “哦，”章陌烟木木僵僵，“洒洒你好。” 洒洒以一种大姐大的眼光打量她：“你怎么不好奇我为什么能一眼认出你？” 啊？章陌烟想了想：“你为什么能一眼认出我？” 洒洒笑得英明神武：“因为王妈告诉我你住在这儿，我哥告诉我你有一头漂亮的长发，而你又是从没见过的生面孔……”少女单手比了个“8”字撑着下巴，“结合起来，我就推出你就是我堂哥带回来的女人了！” 章陌烟掐了掐手心，现在，是该为这了不起的伟大推理鼓掌了吗？ “好、好厉害！”章陌烟还是拍了两下手。 “走，”洒洒揽住章陌烟的肩膀，“行雨哥让我来喊你去前厅吃晚饭！” “呃，我就不去了，”章陌烟没被推动，把对王妈说的话又说一遍：“我今天有点累了……” “行雨哥说你一定得去！”她还没说话，少女已经断了她的念想。 “……”章陌烟：“啊？” 露出疑问的目光。 洒洒点点头：“他说你是他的保镖，得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说得极其应当自然。 “他不是和自己家人吃饭么？”章陌烟揣度地问：“和家里人吃饭难道会有什么不安全吗？” 洒洒继续“8”字撑下巴：“应该是没有，不过，我行雨哥的思维我们一向不懂，”她忽然抬头，猜疑地问章陌烟：“他给你的保镖费不管24小时吗？” 保镖费？ 哪里来的保镖费啊！ 章陌烟心里流汗，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他的保镖啊！ 洒洒大侦探一样分析：“像你这样跟雇主出外勤的保镖，应该收费很高！难道还下班？” 章陌烟咳了咳：“当然管24小时，”她胡编乱造，“我只是觉得他到了自己家应该不会有危险了，想给他留一点和家人相处的空间。” “原来这样，”洒洒点点头，然后说：“不过既然他现在找你了，你就过去！” 章陌烟讷讷应：“那当然啦！” “走！”洒洒套住她的胳膊拥着她就走。 “喵——喵——” 一旁的肉包见两位人类好像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大有一走了之的迹象，赶紧在最后时刻发出声音吸引关注。 洒洒的脚步顿住，挣扎了三秒，还是回头把全瘫的肉包抱了起来：“叫什么叫！装什么可怜，懒死了你！” “它刚才就一直这样叫，”章陌烟走上来对洒洒说：“不知道它为什么叫，所以我才下来看，一开始挺好的还让我摸它呢，后来想抱它，它又生气了！”” “它啊！”洒洒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白猫的脑袋：“老伎俩了！就是饿了，叫唤人过来给她喂食呢！它看你过来就给你摸，结果半天你又没拿吃的，这家伙就翻脸不认人了！” “原来是这样。”章陌烟受教，这猫也真够摆谱的，自己饿了不去找吃的，喵喵的叫人来伺候，看它这娴熟的技巧，估计平时没少靠脸吃饭。 但看她没带吃的就翻脸，这也太现实了！ 她垂头去看肉包，肉包正乖乖伏在洒洒的怀臂间，舔着洒洒的手背舔得津津有味。 看来是真的饿了，想着它正身怀六甲，章陌烟也就大人不记小猫过地忘记了刚才发生在人猫之前的短暂不快，催促洒洒：“既然它饿了，我们不是要去大客厅吃饭吗，正好带它去找点吃的！” “绝对不行！”洒洒想都不想就否了，煞有介事道，“它要是被肖淮哥看见了，估计皮都要被剥了！” “不会？”章陌烟张着嘴巴，不知道这是事实还是这个少女的夸张手法。想起刚才在园区看到的那个优质青年，觉得不太可能，“肖淮很讨厌这只猫吗？” 洒洒摆了摆手，抱着肉包和章陌烟一起往外走，想了想又说：“不过你说这话倒也不算错。其实啊，肉包就是肖淮哥养的，它以前可是很得肖淮哥欢心的，不过现在嘛……” 洒洒啧了啧。 “现在怎么了？”章陌烟不解地问，“它怀孕了不是应该得到加倍关爱吗？” 二人沿着划着槽痕的石板路往前厅走，洒洒低头看了肉包一眼，十分怒其不争：“别提了，事儿就坏在它怀孕上。” “为什么？” “因为按肖淮的计划是要给它找血统纯正的猫咪配的，谁知它不自爱，自己勾搭了也不知道哪里的野猫，弄大了肚子把肖淮气得够呛！” 章陌烟“哦”了一声，同时由“勾搭”二字感慨洒洒小小年纪遣词造句有点老道。 洒洒说：“你不知道，肖淮哥是个比精密仪表还严谨的性子，是绝对容忍不了这种完全在计划之外的事情发生的。要不是我们拦着，肉包早就被送去打胎了！” “啊？”还要打胎啊，会不会太夸张啊，“这样会不会有点太严厉了？” “所以它现在绝对不能出现在肖淮面前，它自己好像也知道，躲着肖淮到处乱转。”路过一个院子的时候，洒洒走进去，“稍等一下！” 第83章 坐到了最不该坐的地方 这个小院子亮着灯，里面有四间房，洒洒推开其中一间，开了灯。 屋子里家具档次不高，但素雅简单收拾得很整齐，里面有两张床，应该是什么人的卧室。 “这里是保姆的房间。”洒洒看出章陌烟对她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的行为吃惊，给予解释，“我们在这里给肉包暂时按了个窝。” 说着她抱着肉包走到房里的东墙角，果然在窗户下面，放着一个长70公分、宽50公分的矩形猫咪帐篷产房，有点像人们夏天用的蚊帐，不过是缩小版的。 超有安全感的包围式设计，里面铺着柔软舒适的兔绒猫垫，玩具、猫沙盆、饮水喂食器一应俱全。 看得出来，虽然不受主人待见，但是肉包的猫生过得并不艰难。 洒洒拉开帐篷的拉链门，把肉包在绒绒的棉垫放下，将旁边装满猫粮的碗朝它脑袋推了推。 “好了吃！”洒洒站起打算转身，不料脚边的肉包又柔柔弱弱地“喵”了一声。 只见它对脸旁的大碗猫粮完全视而不见，示弱似的故意展示着它巨大的肚子，一双会说话的蓝宝石眼睛欲求不满地望着洒洒，嘴里发出的“瞄”声如泣如诉。 “它会不会不饿，”对此，章陌烟脑洞大开，“它不会是要生了？！” “不会不会！昨天刚带它做b超，医生说还得半个月呢！”洒洒瞪着肉包，龇了下牙，“你就是惯的！” 说着拉开旁边一个柜子的抽屉，从一个拆过封的盒子里拿出几根猫条，撕开包装纸，把果冻似的猫条挤在猫粮上。 香喷喷的猫条到位，得偿所愿的肉包总算有反应了，移动大驾地慢慢挪动身躯爬了起来，凑着猫碗开始呼噜呼噜。 真是朱门猫粮臭，路有冻死猫啊！这猫饿到临头了居然还在挑食，可想而知，这以前过的日子是有多养尊处优哪！ “给你一根。”洒洒递给章陌烟一根猫条。 章陌烟惊呆了：“这个人也能吃吗？” 洒洒愣住1秒，噗嗤大笑：“不是，怎么会！是让你给肉包拆一条。肉包骨头很轻的，只要喂它吃过东西的人，它见到就不会凶了。”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章陌烟脸上窘得发红，好学生似的点头乖乖接过猫条蹲下。 “你真的好有意思。”洒洒在她背后说。 什……么？章陌烟挤着猫条的手一僵，肉包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人类服务技能欠佳，挤个猫条都卡壳。 章陌烟自尊心略微受挫，她好歹一个工作了好几年的上班族，居然被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说好有意思（而且基本可以认定不是优秀的那种有意思），真是有被小看的感觉。 “哪里有意思啊？”章陌烟把猫条挤好，手里攥着包装纸起身，就见洒洒抄着手很有大人范儿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洒洒用稚嫩的脸庞老气沉沉地叹了口气，说，“我们肖家聪明的人太多了，所以看见陌烟姐这样的，真的就很喜欢。” 她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的夜空，诚然很为自己超群的智商在烦恼。 章陌烟郁闷了，这到底是夸她还是损她？现在中学生说话都这么不考虑别人感受吗？ 算了，她还是只是个孩子，不要太放在心上。 “可以多给我几根猫条吗？” “可以啊，你要干嘛？” “我想带在身上，要是明天再看见肉包，可以拿给它吃。” “嚯，陌烟姐你好可爱。” 可爱……章陌烟无语，这里的人是不是眼睛都有一点儿问题。 把猫安顿好，章陌烟跟着洒洒穿堂过院，弯弯绕绕，尽管到处都灯光通透，但是她已经百分之一百确定自己是无法独立回到房间了。 很快她们就到了就餐的大客厅，还没有走近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掀人的声浪，等走进去，一下就被里面的大阵仗吓了一跳。 这间房子好宽好阔，这张餐桌也太大了！ 章陌烟这辈子也参加过很多友人结婚、公司年会的大场面，但是能坐快三十个人的圆桌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看看桌上光冷菜就超丰盛的菜肴，看看这二十多个列席的人，还有忙进忙出的服务人员，视觉上真的很壮观，林妹妹进贾府吃的第一顿都比不过。 “小章你来啦！快进来入座！ 当她甫一出现在门口，肖唯洲就站了起来，超大分贝的音量一下盖住了堪比可口可乐春节广告上的那种喧闹。 章陌烟太阳穴突突直跳，入……座？ 保镖也有资格和雇主在一个桌上吃饭吗？找个小板凳坐在单独的小房间吃份盒饭好像更符合她的身份！ 这一大桌子的，她认识的人只有5个，除了肖行雨，其余4个人肖唯江、肖沐沐、肖淮、周夏还都是下午才刚见的，其余的人都是生面孔…… 她不确定她能应付得过来。 她现在脚底就发软了。 “陌烟姐，”是肖沐沐站了起来，“你怎么来得这么迟，洒洒，你不会是在自己家迷路了？” 洒洒和章陌烟互相看向对方，眼神中已然达成严守遇见肉包的共识。 “哪里慢了啊！”洒洒随便地敷衍，走去她妈妈旁边的空位。 “章陌烟，过来坐！”肖行雨坐在位子上给她招了下手，指了指离他不远的位置，笑容灿烂，看起来笼罩一整天的阴霾真的不见了。 哗，终于扭转了这个男人的心情，所以她最好不要忤逆他让他的好心情保持久一点。 “章小姐，请坐这里！” 她抬脚正准备往肖行雨示意的位子去，肖淮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非常绅士地拉开了他身边空位的椅子，彬彬有礼邀请。 肖行雨的脸色马上就沉了，重重地看了肖淮一眼，然后又去看章陌烟。 而这个女人，居然没怎么犹豫就去了那个位置，还跟肖淮说谢谢！ 真是的，本来还留了身边的位置给她，结果她慢慢吞吞地到这时候才来，大好位置就被周夏占了！那就算了，现在还坐到了最不该坐的地方！ 章陌烟拢着裙摆正要入座，就感觉这欢乐祥和中有一抹异常，她似有所觉地看向肖行雨方向，就对上了对方锋利的眼光。 怎么突然又不高兴的样子了？刚刚明明还好好的，章陌烟迅速检索自己做了什么？ 这几秒也就是坐这个位置啊……哦对了，在肖盛的时候就隐隐能感到肖行雨和肖淮之间有点不对付，所以问题一定就在这里了！ 她既然是肖行雨的保镖，就不应该接受他对家的邀请坐在一起。 章陌烟维持着一个将坐未坐的姿势看着肖淮，脑子里胡思乱想犹疑不决。在外人看来她这完全是一副灰姑娘被王子肖淮主动示好之举吓到的状态。 周夏笑着从肖行雨隔壁站起身，绕过半张桌子走到章陌烟的身边，轻按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别客气，你今天绝对是受得起他这份礼貌的！” 屁股着椅的动静在章陌烟身体里放大成陨石撞击地球，她忐忑地看向肖行雨，对方显然碍于场面也不好怎么样了，但还是刻意地压低眉毛向她瞥了下肖淮，那眼色，绝对是让她和肖淮保持距离的指示。 章陌烟点点头，靠近肖淮的那只手臂往里收了收，肖行雨脸上即刻多云转晴，恢复了前一刻的花容绽放。 周夏见章陌烟坐下，给她把面前叠了几层的骨碟往里推了推，轻轻道：“今天这里都是家里的亲戚，没有外人，放轻松哦！” 什么嘛，没有外人，她就是最大的外人啊！作为唯一的外人，一定逃不掉被当外星人一直看的，可惜现在已经走不掉了。 不过，周夏的口吻真的好温柔，确实起到了2秒安抚压力的作用。 “好，谢谢。” 章陌烟侧仰着脸感谢周夏，这才注意到周夏已经换掉了藕色洋装，头发也披了下来，浓密蓬松的及肩中长发，发梢微微打着卷。现在的她穿着一条非常优雅的浅紫色连衣裙，虽然哪里都遮得好好的，但是山峦般的曲线还是一览无余，整个人比之前在工作状态时更漂亮，而且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柔情气息，章陌烟一个女人对着她都有一点儿浑身酥软了。 第84章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章小姐不要客气呀，就当自己家里一样，没有什么好拘束的！” “就是就是，你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直接开口跟问我们说，千万不要见外！” “我刚才听沐沐说你戳穿王富龙坑害唯江的事，真是大快人心！王富龙这个老狐狸我早就看他不爽了，可惜我今天在外面办事错过了，如果我在，我一定要叫他跪下来给唯江磕头，他真的是太过分了！” 说这话的是个和肖唯洲年纪相仿的大叔，说到义愤处站了起来，老拳头抵着桌面，从表情到动作到情绪，都展露出对王富龙的仇恨和没能亲自上阵一展拳脚的遗憾。 “哦小章，”肖唯洲站起，五指并拢给章陌烟介绍：“这位是我的嫡亲兄弟，行雨的叔叔，就是肖沐沐的爸爸，你叫他唯汌叔叔，他身边的是婶婶。” 穿着考究的女士应声站起来和肖唯汌并肩，章陌烟连忙起立，礼貌地给两位长辈弯了弯腰：“叔叔婶婶好！” 女士颔首微笑，说了几句夸奖和客气的话，让章陌烟赶紧坐下。 章陌烟没有坐，因为肖唯洲还站着呀！她虽然不会八面玲珑，但是也有基本的礼仪常识，长辈还站着晚辈就坐下也太老卵了！ 肖唯洲又指了指肖唯汌夫妇的身边：“这是肖沐沐，你已经认识了，他身边是他的媳妇和孩子，那边是洒洒，她和沐沐是亲兄妹。” 沐沐和他老婆孙丽都站起来和她示意，但是章陌烟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孙丽手里抱的婴儿吸去了。 7个月的婴儿正是最可爱的时候，白白嫩嫩，粉嘟嘟肉乎乎，不哭不闹，超大瞳仁的眼睛萌萌地看着大人，瞬间就能让人母爱爆发。 肖行雨看着简直要留口水的章陌烟，没忍住嗤笑一声。 “嗯？”周夏听到他的笑声回头看他：“你笑什么啊？” 肖行雨慢条斯理说：“我突然有点儿羡慕沐沐。” 章陌烟这才把目光分给小婴儿郎才女貌的一对父母，沐沐的老婆看起来也很小，但是生得人淡如菊一看就是贤妻的类型，难怪沐沐那么年轻就被她收拢麾下了。 沐沐一把搂过老婆：“是该羡慕，因为并不是每个人有我这么好命，早早就遇到了真爱，”他眼神不要命地在肖行雨和肖淮身上瞟来瞟去，“不像有的人一把年纪了都还没遇到合适的！” 肖行雨居然不恼怒：“确实，没你这好命就只能睁大眼睛找了，现在坏女人太多，一不留神就被坑了！” 肖行雨说话的时候根本没看章陌烟，章陌烟却感觉身上被抽了一鞭子。 “小章，太姑奶奶还没有到，借这个时间，我给你把在座各位介绍一下！”神经大条的肖唯洲根本没听出儿子这话里有什么委屈，继续热情招呼着坑惨他儿子的坏女人。 啊？全都介绍一遍啊！ 章陌烟这才注意到这张桌子最上首的位置还空着。 这太姑奶奶为什么没有时间观念啊？ 她的目光随之落在肖行雨身上，只见他嘴角勾着，笑眼盈盈地看着她，好像在看春晚。 “好，谢谢叔叔。”尽管内心悲鸣，但章陌烟仍然顺从答应。 “大伯，让我来给章小姐介绍！”这时身边站起高大的身影，肖淮拢了拢西服，站了起来。 肖唯洲犹豫了一下，但看章陌烟的拘谨，考虑自己作为长辈会给年轻人带来压力，这事由同龄人来做似乎更轻松一点，于是欣然同意，坐回椅子，把介绍的活儿交给了肖淮。 “章小姐，这位是我的奶奶。”肖淮伸手示意向太姑奶奶空位旁边的一位瘦老太太，老太太满头银丝，脸上有许多皱纹，长相和蔼可亲，老人可能已经知道章陌烟帮助她儿子肖唯江摆脱了大麻烦，所以看着章陌烟的眼神非常感激 她身边没有年纪相仿的老大爷，可见肖淮的爷爷已经不在了。 “奶奶你好！”章陌烟微微弯身给肖淮的奶奶严梅问好。 严梅悬着手小幅度往下压了压：“好、好，小章真是好孩子，太乖了。” “这二位是我们的大姑奶奶和大姑爷爷。”肖淮略过章陌烟认识的人，继续按照辈分给他介绍。 “这二位是我们的二姑奶奶和二姑爷爷。” “这二位是我们的大姑和大姑父。” “这二位是我们的二姑和二姑父。” …… 章陌烟跟着肖淮一一称呼，一一致礼，紧张到胃部抽搐。 先前这些长辈明明个个都说让她放松，可轮到介绍的时候每个人眼睛都睁得像铜铃，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人人一副翘首以待等待被肖淮介绍到的样子。 她早料到一个陌生面孔加入这种场合就逃不过被当动物园猴子看的命运，但现在她感觉加倍，她还觉得自己像一件正被肖淮推销给很多人的商品。 她就说自己应付不了这么多人的！要一下把所有人的面孔对上称呼真的有点参加脑力测试的感觉。 但是如果记不住的话，等下如果要对话，或者这两天在哪里碰见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人家，那又很没礼貌很丢脸。 虽然记忆量是大了点，不过好在她的本职工作是记者，对记忆人脸还是有一点心得的，于是在肖淮给她介绍的时候，她几乎集中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拼命在脑海中攫取过眼之人的外形特征。 比如大姑奶奶的头发短一点，眼角下有一颗泪痣，二姑奶奶带着两个金耳圈，略微比二姑奶奶胖一点。大姑父抬头文比较深，小姑父的脖子很粗怀疑可能有点甲亢…… 一圈人认识下来，丰富的信息量让章陌烟觉得自己脑浆都要溢出了。 “肖淮啊，”章陌烟正在勤奋复习各位宾客的特征，二姑突然拍手笑得很大声，爽朗的声音每一人都听得很清楚，“你这样子可真像带女朋友回家领我们认识哦！” 章陌烟惊愕的看着二姑，真是让人发毛的想象力！二姑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啊，这样的话……看向肖行雨，果然某人已经板起脸了。 “是啊是啊，我刚才就有这个感觉呢！”大姑也跟着瞎凑热闹，并且兴致勃勃地问肖淮：“肖淮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真的领个女朋友带回来给我们见面呀，你奶奶的见面礼都准备好几年了！” 肖淮奶奶严梅久旱逢甘霖地点头承认。 “就是啊，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肖淮对女孩子这么主动，肖淮，你不会是对章小姐有好感？”孙丽你在说什么？！ “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他们两个看起很登对啊！章小姐，考虑一下？我们肖淮可是很优秀的男人哦！”大姑笑得像个媒婆。 什么跟什么嘛！ 怎么说的人越来越多了，还有渐渐达成共识的趋向，章陌烟恨不得拿手捂住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嘴，她们都看不见肖行雨已经头顶冒青筋了吗？ 而且这对肖淮也不是什么好玩笑，听肖淮没有回应就知道他的内心肯定和她一样的尴尬了。 作为肖行雨的保镖，怎么可以跟他的对家一伙儿呢？ 或者作为肖行雨的对家怎么可能只配拥有他的保镖呢？ 肖行雨双手抱胸，眼神已经越来越可怕了。 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她再不和肖淮划清楚河汉界恐怕后果难以预料。章陌烟惴惴不安，真是的，都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这么怕他！ “大姑，”章陌烟声音孱弱，对着媒婆一样兴高采烈的大姑，应对足称笨拙，“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虽然笨拙，却很结果导向。 第85章 戒尺 顿时七大姑八大姨连同那些爷叔齐齐发出一声嗟叹，年逾古稀的肖淮奶奶更是浑浊的双眼都暗淡了一下。 二姑嘴角下拉：“唉呀肖淮，真是太遗憾了啊，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大姑强打精神：“就是嘛，章小姐这么漂亮优秀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嘛！” 洒洒八卦：“好羡慕陌烟姐的男朋友啊！” 肖沐沐敲她一记：“大人说话你个小屁孩插什么嘴，你懂什么啊？” 洒洒捂着头委屈唧唧：“陌烟姐很呆萌啊，我觉得好可爱啊！” 肖唯洲莫名奇妙：“你们这是干什么？人家小章又不是来相亲的！” 周夏一看阵势急忙从中斡旋：“唯洲叔叔，大家只是开个玩笑啦！肖淮和章小姐都不会生气的对不对啊？” 肖淮饱含歉意在身边对章陌烟说：“他们是在开玩笑，你不要介意。” 章陌烟看着他无奈摇头：“没关系。” 如果说肖行雨的气质是亦正亦邪，肖淮则是百分之一百的正气，让你一看就心无杂念，她怎么会当真介意。 反正纵观整张桌子只有肖行雨最开心，他心头舒爽地看着那个如履薄冰坐下的女人，看她半边身子侧避着年轻英俊的肖淮，手指轻敲桌面，非常满意。 “姚妈，”肖行雨喊住正在给大家分递热毛巾的姚妈，“太姑奶奶还没来，大家也饿了，你去把章保镖给大家带的伴手礼分给大家尝尝。” 章陌烟震愕地看向肖行雨，有没搞错啊，马上就要吃饭了啊！ 肖行雨朝她挑了挑眉毛。 她真不知道这位公子哥儿想干嘛，这么多山珍海味当前，他是怎么觉得人家会想吃梨膏糖五香豆的。 在这么隆重的场合分享她的零食，他不会是把此举当作对她解救肖唯江的一种感谢？ “是吗？是申海的特产吗？” “那赶紧拿上来尝尝！” “哟，到底是女孩子家心细，行雨以前回来从来都没有带过伴手礼！” …… 很快，姚妈就用几个漂亮的骨碟把章陌烟的伴手礼分装端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肖行雨是家庭团宠的缘故，大家都很给面子，对章陌烟带来的零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一度还产生了哄抢的画面。 大姑说：“这个梨膏糖梨味很足啊，一点也不腻。” 肖沐沐的爱人说：“我小时候我爸去申海出差经常给我带这个糖，没想到现在还能买到，而且味道一点也没变！” 洒洒满口嚼着松饼说：“我说陌烟姐很可爱！” 二姑父说：“这个五香豆味道很好，很有嚼劲，比花生米更适合喝茅台啊！” 肖唯洲说：“陈鸣啊，你平时就拿茅台配花生米啊，这也太暴殄天物啦？” “哈哈哈哈” …… 一桌人开启畅聊模式，话题也逐渐远离章陌烟，章陌烟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其乐融融中开始打量这间大客厅。 这间大客厅进深通透，古风犹存，抬首就能看到榫卯结构的顶梁柱。大客厅中有一组中堂，中间是一幅巨幅的《溪山行旅图》。 溪山行旅是中国山水画的常见题材，描绘的是在峻伟屹立的高山中，行客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砥砺前行的画面。自五代时期就有画家开始创作这个题材，最着名的一幅为宋代范宽的作品，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不管时代如何、画师是谁，任何一幅《溪山行旅图》都有共同的特点，即篇幅大部分都被苍莽雄健的高山占据，相对而言行旅的人往往刻画得非常渺小，有的甚至只有蚂蚁大小的笔墨。 肖家挂着这样一幅中堂可谓恰如其分，意义深远，这使人很容易就想到那巍峨高耸的山体代表着天青釉瓷的登峰技艺，那微不足道的旅人，就是孜孜以求在这条路上不断攀登的肖家。 再看这幅巨画旁边的一幅对联“云卷千峰色，风驰万阖开”，横批“天道酬勤”，更是非常鲜明的表达了肖家对解开北宋制瓷顶尖技术所持有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虽然艰难险阻，但是一定会有达成的那一天，勤能补拙，功到自然成。 章陌烟不禁油然而生敬畏。 目光再往下，就看见一个檀木架子，长逾一米，非常像影视剧上用来摆放日本武士刀的架子。只是这上面放的好像不是什么名剑宝刀，她皱着眼睛好好一看，眉心一跳。 这是一块一米二三长，一掌多宽的木板，褐色的包浆，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看厚度非常敦实，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会产生“要是被这板子打一下那得多疼啊”的联想。 这，恐怕就是之前听到的50棍能打死人的肖家戒尺了！ 这么长的板子居然被大家称之为尺，章陌烟很吃惊，这和她在影视剧和古镇旅游景点经常看到的戒尺相比也太长了！被这个板子打50下……真有送命的可能。 她更吃惊的是，肖家居然将这八成出过人命的戒尺就放在家族成员吃饭的地方。这种“刑具”不是应该平时束之高阁，在需要责罚不肖子孙的时候沐浴三天隆重请出吗？肖家居然就这么放在吃饭的地方，到底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当然最让她吃惊的还是肖家人对这威严戒尺的态度。 如果让她天天吃饭的时候看见这时刻提醒使命的中堂字画，和让人不寒而栗的戒尺，她可能情愿每天在卧室里就餐。但是，看看眼前的欢声笑语，她只能说要么肖家人心理素质非常过硬，要么就是这戒尺已经很久没用了大家麻木了。 “太姑奶奶来了！” 外面通传了一声，章陌烟思路回神，正襟危坐，准备见一见这个家族里最大的长辈，也做好了要被当商品再介绍一回的准备。 她在桌子下面左手搓右手，肖淮见了微微一笑：“你不用紧张，太姑奶奶没什么好怕的！” ？ 这话听着隐隐对太姑奶奶有点不够尊重啊，章陌烟有点意外看向肖淮，优质青年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正这么狐疑着，就听见一个清脆的童音奔着从院子里跑了进来：“我来了我来了，让大家等了，今天美术班老师给我留堂了！” 一个扎着两只麻花辫的小学生背着书包气喘吁吁地奔进来，爬上了整张桌子最正上方的位置。 第86章 小太姑奶奶 章陌烟目瞪口呆，不是等太姑奶奶么？ 就冲这称谓的辈份，那是连肖国涛都要喊一声姑姑的级别？而且整桌人毫无怨言一直在等的态度，也让人觉得太姑奶奶必定是个极具威严的家中长者…… 没想到，最后来的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学生，真是让人跌破眼镜。 只能叹一声这里长幼好有序。 肖淮看出她的吃惊，温文尔雅地笑了笑，细心给她解释：“漫儿人小辈份高，肖家血脉延续至今，中间总有几辈人因为各种原因晚婚晚育，一辈人差个十几岁，几代下来就这样了。” 章陌烟长见识了：“哦。”但还是很夸张啊。 还想再说点什么，那边肖行雨高声调侃起了小学生：“太姑奶奶你这美术辅导班得调个时间，这老师也太影响吃饭了，回头让你侄孙媳妇找你老师去调调。” 他这话虽然是对小太姑奶奶说的，但是因为时机的关系，章陌烟很怀疑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和肖淮讲话。 且当如此，这么一打岔，反正她也忘了准备跟肖淮说什么了。 好好奇，肖行雨和肖淮到底有什么过节？ “哇！行雨！你怎么回来了！”刚坐定的小太姑奶奶瞧见肖行雨，整个人弹跳了一下，转头问正给她取书包的王妈，“林茵接我的时候怎么没有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她没告诉你吗？”王妈拿着书包奇怪：“咦，是哦，林茵怎么没进来啊，我特地跟她说行雨回来要她晚上留下吃饭的。” 小太姑奶奶：“她把我送门口就回家了。” “哦？”肖行雨皱眉有点不悦，“她知道我回来都不过来，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周夏安抚地推了推他：“林茵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是个小社恐，人越多的地方她越躲，就算再跟你亲，这样的场合，”她指了这宏大的一圈人，“她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肖行雨摇摇头：“她现在还这样？都二十几岁人了这样下去怎么行……算了，我好久没见到她了，等吃完了饭我去看看她！” 说完这句他特地看了眼章陌烟，章陌烟觉得如果没理解错的话，那是让她跟着的意思。 就从这个细节看，肖行雨已经俨然认可她的保镖身份了。 “大哥，你也可以顺便去周夏家里看一下哦，”肖沐沐的声音笑盈盈地响起：“现在周夏就住在林茵家的楼上哦！” 说到最后他声音刻意坏坏的，周夏闹了个大脸红：“沐沐，就你多嘴！” “我哥说的是事实啊！”洒洒就像看见了什么不平事，跳出来，“行雨哥说晚上去看林茵姐姐，又没说非得上你那儿？” 阴阳怪气的，章陌烟惊呆，这洒洒个性这么强啊？！女神也没说什么啊，她冷不丁就跳出来冷嘲热讽了。 周夏立刻面红耳赤，洒洒老妈扭过头瞪了洒洒一眼，开启低声育儿模式，就看洒洒开始撅嘴。 肖行雨眯起眼睛看周夏：“真的？你不住自己家别墅现在住公寓？” 可能被洒洒那么冲了一句，周夏有些难为情，极力保持镇定：“林茵妹妹一直做国涛爷爷的助手，尽心尽职的，就是性格独来独往了些。她爸妈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外面，觉得林茵跟我还算亲，就让我多照顾她。那时候正好她楼上邻居要卖房子，我想住在一起平时能多照应些，就买下来了。这房子离上班近，我后来就多数时间住在那儿了！” 本来很简单的问题，周夏却生怕误会似的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俗话说越解释越掩饰，章陌烟都感觉什么林茵爸妈的嘱托肯定不是真正原因。 “你有心了。” 肖行雨对周夏弯了弯眼睛，周夏在一片起哄声中得体地微笑。 人齐了，肖唯洲立即宣布开席，让王妈、姚妈开始走热菜。 章陌烟现在完全采信网上的传说了，这个周夏是对肖行雨痴心一片，而且功夫下得很深。 他们口中叫林茵的女孩儿，听起来应该是肖行雨比较关心的一个远亲，只不过受人一句所托，她就买了房子住在人家楼上，既投钱又投精力的，确实够下本。 菜上得很快，松露汁铁棍山药烧鲍鱼、葱烧海参、黄油面包蟹、文火小牛肉、翅汤东星斑、红焖羔羊肉、铁板牛舌、法式香煎鹅肝…… 既有中原本土食材也有空运海鲜，从菜品上看完全对得上小哇说的肖行雨的饮食偏好。中西荟萃，搞得章陌烟一直在想肖家的厨子到底是学中餐的还是学西餐的。 开吃以后气氛其乐融融，大家聊一些家长里短，觥筹交错，章陌烟终于不用担心再成为焦点，除了在肖淮给她夹了几筷子菜的时候收到过几束令人肉紧的警告目光，她只要负责安静品尝美食就好了。 “唯洲！”吃得半饱的小太姑奶奶放下筷子，果然是极有辈份的人物，对肖唯洲都是直呼其名的。 “什么事呀，太姑奶奶？”肖唯洲非常逗趣地伸长脖子等待肖漫儿指示，这样的举动可能一半出于辈份的关系，一半是因为喜欢孩子。 小太姑奶奶双手合握，机灵古怪的大眼睛对肖唯洲露出祈祷目光：“明天学校春游去的地方一点意思也没有，我不想去，你跟老师请假呗，然后让行雨带我去那个新开的主题公园好不好？同学们说那里可以搭帐篷野餐，还有超级好玩的游乐场！” “啊？”肖唯洲为难，这对于循规蹈矩的他来说可能是一件难事：“这样不合适，和同学们一起春游多参加集体活动很好啊！” “唯洲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小太姑奶奶当即就跪在椅子上把头在桌面上磕得咚咚想：“人家小朋友爸爸妈妈都带他们去过了，我爸爸妈妈在国外不能陪我，难得行雨回来了，我也要去嘛！” “哟哟使不得使不得！”一桌子男女老幼站起来阻止这小祖宗玩命磕头。 小太姑奶奶不依不饶哼哼唧唧继续纠缠一家老小。 “又不耽误学习，我来给你们老师打电话！我们明天去公园！”最后是肖行雨一把把眼看无望伤心欲绝的太姑奶奶抱到了腿上，力排众议把这事拍板了。 第87章 全家要他回家 “行雨，你这样掼着孩子不对的。”肖唯汌看不过眼怨责。 肖行雨拿纸巾帮小太姑奶奶擦了下眼泪：“叔，你都说她是孩子了，哪个孩子没跷过课，没跷过课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理直气壮说完，还宠溺地捏了下小太姑奶奶的鼻头，看得一桌人想叫他撒手。 “太羡慕太姑奶奶了！”洒洒嚼着牛肉，口齿不清哀鸣：“行雨哥，我的人生至今还不完整，快救救我！” 小太姑奶奶在肖行雨怀里笑得称心如意。 “哎哟行雨啊，”大姑撑着下巴奚落道：“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看你还这不这么说！” 肖行雨一脸心旷神怡：“我孩子有我老婆管，我只要负责赚钱养家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章陌烟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跳，一不小心，筷子上啃了一半的小羊排咕噜掉在盘里，滚了两圈又掉到了衣服上，一路滚下去…… 尽管章陌烟已经迅如闪电把羊排拿起，但仍然为时已晚，浅色的裙子上还是留下了一道红焖羊排开拓出的康庄大道。 此时沐沐和她老婆孙丽正积极响应明天去公园，桌上的人都热烈讨论着明天的家庭出游计划，章陌烟庆幸没人注意到她这里出的小洋相，赶紧收拾狼狈，正准备去找纸巾，一条雪白的餐巾就在桌子下面递给了她。 “谢谢。”章陌烟接过肖淮递来的餐巾，一阵觉得丢脸，本来还以为没人看见，想不到没能逃过坐在身边的肖淮。 用力擦了几下，湿的部分都擦去了，但红褐色的一路印渍还是很明显，偏偏这个位置还是在大腿正面，想不叫人看到都难。 “没关系，反正天晚了，等下吃完饭你就回房间，没有人会注意到。” 肖淮声音温润，章陌烟抬头，男人皮肤白皙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十分谅解，没有一点儿看笑话的意思，让人窘迫的心情得到缓解。 但章陌烟还是挺懊恼的，本来就这一身衣服，还想混到明天呢，现在看来晚上必须得洗了。老天保佑一晚上能干，如果不能干那她就完蛋了。 “请问，”章陌烟决定还是问问肖淮，“这附近有没有卖衣服的地方？” “你是说商场吗？” “差不多。” “你要买衣服吗？” “……”章陌烟犹豫了一下，以实相告，“今天来的匆忙，装衣服的行李箱走的时候忘拿了。” 这已经是体面的说法了，实际上她今天一早醒来被突发事件弄得大脑都不够用，出去追肖行雨的那一瞬，压根都没想到拿衣服。 但是这好像也并不能怪她，因为出门的那时候她也没想到肖行雨接了个电话就要飞离申海，然后自己好像很清醒又好像很糊涂地就买了机票跟他到了这里，所以完全没有考虑到换洗衣服的事情。 “那等下我带你去商场！”肖淮慷慨地主动提议，真是非常好说话。 “那太麻烦了？”章陌烟不太好意思。 “没事啊，商场有点远，不过开车的话只要十几分钟，”肖淮想得很周到，“你如果什么都没带，那里会比较全一点。而且，等下吃完饭时间还早，完全来得及。” 虽然还是觉得很麻烦别人，但是不得不承认肖淮说得很有道理，章陌烟斟酌一下，觉得自己今天给他父亲解决那么大一个麻烦，劳动他一下好像也不是特别过分。 能够买衣服顺便再买点卫生棉的诱惑对她来说还真的是蛮巨大的，权衡再三，章陌烟说：“那谢谢了。” 肖淮微笑，用手边的公筷给她重新夹了块羊排。 又夹菜！章陌烟第一反应去看肖行雨，还好，他此刻正兴致勃勃拿着手机里的一张照片，给太姑奶奶讲着加拿大耶洛奈夫大冰晕：“这个环绕太阳的大圆环比彩虹还漂亮。这么看，太阳和大圆弧在一起是不是就跟猫的眼睛一样？” 小太姑奶奶、周夏、肖沐沐、洒洒纷纷点头称是，一起赞叹不已。 “行雨。”肖唯江的声音忽然有些不合气氛的响起。 肖行雨看向他，脸上的笑意未收。 肖唯洲停顿了一下，像是有点犹豫，而后以商量地口吻说：“你这几年在外面也玩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考虑可以回来了？” 桌子上忽然安静了，就连小太姑奶奶和肖淮那7个月大的儿子好像都感觉到了这个话题的严肃性，没有发出一点儿捣乱的声音。 最少过了10秒钟。 “哦，当然，”肖行雨然笑得非常商务化，“不过今年我们在南宫山还要举办一次世界级攀岩赛事，这是很久之前已经定下的工作，等把这件事情先忙完！”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托词。 肖唯汌脾气直，当即就色变：“这样的赛事不都是公司出面去张罗吗，交给手底下人去办就可以了，用不着你一个老板去事无巨细对接具体细节！” 小太姑奶奶人小鬼机灵，觉察到空气中的不对劲，不动声色地从肖行雨大腿上爬下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面对肖唯汌强硬的态度，肖行雨仍然良好笑容的回答：“但是有不少重要节点还是要我亲自出马的，前期还要飞美国去交流一些技术问题，上半年的话可能会比较忙一些。” “那下半年呢？！”肖唯汌没有肖唯洲那么好修养，这会儿脸已经黑了。 肖行雨没有回答，喝了一口酒。 这时候大姑看看也开始加入规劝：“是啊，早点回来，园区搞得这么大，现在的业务光靠肖淮一个人他很吃力的。” 二姑也帮腔：“行雨呀，别忘了咱们肖家祖祖辈辈肩负的使命呀！天青釉还没有做出来，如今肖家这帮孩子里属你最有天分，你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分啊！” 然后加入洗脑的人越来越多。 “是啊，一边研究天青釉，一边管理管理产业，做点正事多好呀！” “行雨哥，你回来嘛，我同学他们都说想看看你的真容呢！” “攀岩啊探险啊这些都是不要命的老外搞的东西，太危险啦！出了事怎么好啊？” …… 肖行雨几乎被各种劝诫淹没，脸上的笑容也在大家越来越起劲的声音中逐渐消失了。 “洒洒，”肖行雨靠在椅子里双手抱臂，口气硬邦邦道：“你现在成绩年级排名多少？” 洒洒正在吃鲍鱼，差点咬到舌头：“行雨哥！我在吃饭呢，这时候谈学习很倒胃口耶！” 第88章 再度护夫 “沐沐，去年中级工艺美术师的职称考试过关了吗？怎么都没有打电话给我报喜呢？” “大姑，你去年介绍我的两支股票被套得很惨啊，我估计没个十年八年爬不出来哦！” “二姑，你女婿工作的银行今年不用拉存款了是？” “唯汌叔，你让我联系周影后来代言你们产品的事，她经纪人说还要再约个时间谈谈。” …… 肖行雨抓着一手王炸，铁了心逐一反击所有给他“宝贵意见”的人，扔出一张解决一个，绝对精准打击，一桌子人很快就被他点得缩头耷脑。 “行雨”，眼看气氛滑坡得太厉害，肖唯洲适时出声，瞻前顾后的口吻让人很怀疑这个做老子的很怕自己儿子，“其实，是爷爷……自从去年大病一场后，他的身体一直都没有恢复。医生叮嘱老人年纪大了要他多保养休息……” “但事实是，他好像比之前更拼了，之前是十天烧一窑，现在是三天烧一窑，我们劝说过他，次数多了老人家就发火！后来他气消了找我们开过会，坦诚布公跟大家说了他心理的想法，意思是说，他现在逐渐感到时间不够用，让我们帮不上忙的不要去管他。” 所有人都沉默了，连洒洒都放下了筷子。 提到爷爷，好像这个话题就变得不一样的了，肖行雨的怒气褪去，也松开了抱在胸前的双臂，但是双唇紧抿没有什么打算表态的意思。 但是好像每个人都在期待着他会说点什么，空白大概持续了20秒，周夏站起身来：“你们怎么都不吃鱼呢，今天的鱼非常新鲜哦！” 说着就拿鱼盘里的公勺挖了东星斑当胸最肥厚的一块肉，纤细的腰肢越过肖行雨，放在肖唯洲的碗碟里，“唯洲叔叔你尝尝！” “大家都吃呀这么多菜！”周夏把公勺放回鱼盘，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海参给肖唯汌：“唯汌叔叔，这个海参好像是你上次从大连带回来的哦！我爸那边已经吃完了。” 一旁侍应的姚妈立即搭腔说：“是啊是啊，周夏眼睛真是机灵，我们这里哪儿能买到这么好的海参呢！” “我说是！”周夏笑颜如花。 周夏的努力每个人都看在眼里，没有人想在冰窖吃饭，所以一桌的气氛在她的带动下又活跃了起来，大家自动删除刚才的那一小段记忆，都复活般说着热场的话，桌上的温度渐渐有所回温。 章陌烟看着好态度积极回应每个话梗的周夏，感觉她真的很有薛宝钗的感觉，落落大方，很会做人，善于协调矛盾，关键长得也出色，刚才还冷到冰点的气氛，渐渐在她的努力有恢复宾主尽欢的趋势。 章陌烟待人接物方面一直都很笨拙，所以她对这种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女人打心眼里是有点崇拜的。 忽然身边站起高大的身影。 刚刚热络繁忙起来的场面一下又集体禁止。 肖行雨正戳着碗里的食物，看到肖淮站起来，眼睛盯着他看了会儿，手里放下筷子：“淮总有何指教？” 肖淮的声音谈不上动怒：“既然生为肖家的一份子，就应当清楚自己肩负着什么使命，让长辈提醒你就已经不对了，现在还要装糊涂？” 好了，刚刚回升的温度，现在大概又恢复0度了。 但看得出来，肖淮的言论深得众人支持，每个人的脸上都blgblg发光，就差写着“能说你就多说点”几个大字了。 空气好像都变得有点尖锐，一顿欢迎宴秒变鸿门宴了，大家族的饭果然和港剧有一拼，吃着吃着就暗潮汹涌了。 肖行雨面孔沉下来，仍然很帅的脸上逐渐没有表情。 他的沉默，终于让肖淮略微动怒：“从小爷爷最疼爱的人就是你，现在他的情况跟你说得这么明白，你确定还是这样一幅置身事外的态度？明明知道他的心愿是什么，明明知道他是如此焦虑，却完全无动于衷。” “……” “我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二人目光隔空交锋，肖淮的话说得非常重，餐桌上落针可闻。 “我的事不用你管。”肖行雨坐在椅子里冷冷回应。 这么一来，两个人之间的对立关系就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大客厅的温度大概又降了5度。 “不用我管？”肖淮一丝不苟的西服胸口起伏，“肖行雨，任何人都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唯独你没有。“ 这句话好像戳到了什么，肖行雨那边的气势明显退缩了一下，一向骄傲的大少爷竟然没有进行反驳。 “许多资质平平的人都在复烧天青釉的这条路上勤奋努力，”肖淮平复了下情绪，温静的字句却更加直抵人心，“你明明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却自甘堕落，把时间和精力消耗在一些于事无补的地方……真是令人失望。” 话音落下，他人也坐下，整个场面是一个死寂。 肖淮的声音就跟绕梁三尺一样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循环播放了好几遍，小辈还好，一众长辈脸上无不露出沉郁又大快人心的复杂神色。 下一刻，附议的声音开始不顾后果浮起。 “肖淮说的正是我想说的，行雨，爷爷需要你，虽然他没有开口要求你回来，但是你也应该为他着想一点嘛！” “你是有能力的，不像我们，你现在这样我们都觉得非常可惜！” “你的确还年轻，拿几年时间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没什么不可以。但是，你也要考虑一下爷爷嘛，你难道不想在他有生之年完成心愿吗？” “就算完成不了复烧天青釉，你也至少可以做到行内顶尖嘛！不要浪费自己的天分，你这样真的很碌碌无为呀！” …… 肖行雨几乎要被长辈们的口水给淹没了。 但面对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群体攻击，越翻脸就越像是异教徒，所以他聪明的没有做任何反驳，这对一个嘴巴厉害的人来说绝对不容易了，看他现在比鞋底还难看的脸就知道了。 “他碌碌无为？”一个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非常困惑，“像他这样碌碌无为的人，你们见过几个？” 这么不符合主旋律，所有人静了静。 章陌烟手里还抓着半截面包蟹腿，面对所有注视来的眼睛，直了直脊背。 虽然知道这时候绝对轮不到自己发言，可看到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被围攻得无计可施只能闭嘴，就忍不住想要发出声音。 第89章 年轻也不代表有胸肌 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就是一桌子人向她齐刷刷投来目光的时候，交际手腕不及格选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放下手里的蟹腿，最后像是被这些目光胁迫，她纯凭本心的耿直回应：“我说的是事实，而且本来这个场合讲这个就不太合适？” 众人齐齐咽了咽嗓子。 好了，现在气温终于冰天雪地了，连肖行雨看着她的眼光都已经颇具玩味了。 章陌烟隐约感到自己说错了话，好像已经不太适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下去了，但是如果这时候站起来走出去的话，会不会被解读为甩脸呢？ 脑中正在反复犹豫要不要站起来退出，就听肖行雨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了，大家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这个事的。” 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真的是起到了点到即止的作用，还是大家这时候终于想起了桌上还有一个外人，众人立刻就眉开眼笑互相招呼着打起圆场。有的吩咐王妈姚妈给大家再上点热毛巾，有的咋乎后面的菜怎么上的那么慢，很快桌面上比之前一次还快恢复到了春暖花开的温度。 后面的时间章陌烟就完全沉浸在了“完了，肖淮说要带她买衣服的事泡汤了”这样的情绪里。 半个小时后，这顿丰盛的大餐终于散场了，虽然中间有发生一段小插曲，但纵观全程，尤其是结尾的时候还是达到了宾主尽欢的气氛。 散客的时候肖淮果然走得无影无踪，章陌烟把大腿上的那块汤渍攥在手心，几乎磨蹭到最后才站起来。她跟在肖行雨身后走到院子里，打算看看有没有机会问问他是不是可以载她去一下商场。 “行雨哥，你还要去看林茵吗？时间还早现在还没到8点。”周夏热情邀请。 “好啊，那走！去问问她怎么知道我回来还跑。”神清气爽的声音。 “你刚才喝酒了，就坐我的车子去，我刚换了辆大车哦！” “哦？那去看看你的新座驾。” 在肖行雨身后盯着他的后脑勺，正好听到他和周夏的这段对话，对哦，肖行雨喝酒了，那不可能开车载她去商场了。 当前面的后脑勺忽然转过来，章陌烟完全来不及把脸上失望的神情收住。 “怎么了你？”肖行雨往回走了一步，低下头看她。 “没事啊！” “那就好，你跟我一起去看林茵。” “啊……”攥了攥手里的布料。 肖行雨立即觉察她的拒绝，凶起脸：“你不想陪我吗？” 这话落下，连旁边经过的洒洒都有种被雷当头劈到的感觉，从而顿住了脚步，就更别提周夏了。 洒洒：“行雨哥？” 肖行雨只得摆出臭脸救场：“一个保镖成天到晚想着摸鱼，回头休想我在你的反馈表上写好话！” “……”章陌烟完全接不住戏。 “章小姐！” 肖淮瘦高的身影从肖行雨的身后跑了上来，直接无视肖行雨，风尘仆仆到她面前：“不好意思，我刚才先把奶奶送回去了，走，我带你去商场。” 原来肖淮并没有记仇，章陌烟出乎意料：“我还以为……” 肖淮笑起来，料到了她所想：“你以为我不会带你去了？” “对呀，刚刚你跑那么快。”章陌烟低头捋了下鬓边的发丝，原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喂！”肖行雨瞪着即将发射的眼球，脸色如冰地看着两个人：“你们要去商场？” 他现在发觉，允许这个女人跟回来绝对是个重大错误！ 明明是个笨死了的女人，怎么到了他们家就大受欢迎的样子。 肖沐沐看到她一口一个可爱可爱，就连肖淮也从来没有过的大献殷勤。如果只是沐沐的话，那是比较好对付的，以章陌烟的个性，就算沐沐那个花花公子有那个心，章陌烟也会退避三舍。 但如果对手换做是肖淮的话，那就比较难办了。 肖淮风度翩翩，虽然跟他自己比还是要差一点（某人自恋），但的的确确是个单身汉，综合条件也不错，关键年纪还比他小两岁，这么一想的话，从来都是老子天下最有魅力的肖行雨没来由的都生出一丝不自信了。 但这种念头仅存在了几秒，哼，他干嘛不自信，年轻又怎么样，年轻也不代表有胸肌！ 不过，以前真的从来没注意过肖淮这方面，平时看这小子道貌岸然，一幅清心寡欲的正人君子模样，没想到捕猎效率这么高超。只不过坐在一起吃了个饭的功夫，就骗到章陌烟去逛商场了。 逛商场岂不就是约会，可恶，他都还没有到这一步呢！ “你不许去！”肖行雨像个火大的暴君。 章陌烟刚想张口，他立即严厉训斥：“我现在要外出，你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就想逛商场！” 这话里压着火星，章陌烟当然能理解，毕竟肖淮是他的对家，自己的保镖跟自己的对家相处愉快，确实是让主子脸上无光的事情。 但是去买几身换洗衣服的诱惑对她来说还真的是蛮大的，她现在又在生理期，明天第二天应该是量比较大的时候，万一衣服弄脏了没得换真的问题会非常大。 而且去商场的话，还可以多买一些卫生棉，她在机场的时候买的一些并不够未来四五天，虽然说明后天也许还有机会购买，但是说不准的，如果今晚能一站买到是最好不过了。 眼看肖行雨是态度坚决，章陌烟只好据实交代：“肖老师，是这样的，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带换洗衣服，我就想去买一身衣服可以未来几天换洗……而且我还需要买一些私人用品。” 肖行雨凝眸不语，过了会儿，他清着嗓子说：“你不需要买什么衣服，你穿这个就很好看！” 章陌烟、周夏、肖洒洒、肖淮一起看向肖行雨，震惊三秒。 章陌烟着实拿捏不住肖行雨的脾气，只好松开自己攥着的裙子，摊给他看：“我刚才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如果晚上洗的话，我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干？还是买一套比较好。” 肖行雨听着女人可怜兮兮的声音，瞥到裙子上的污渍，给出解决方案：“让周夏给你拿几件衣服就好了，我看你们身材也差不多。” 章陌烟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差不多？周夏那个……起码有d罩，她，她和她哪里差不多啦？ 而且穿别人的衣服，好丢脸…… 看着女人要哭出来的表情，肖淮终于忍不住了：“肖行雨你在干什么？你现在需要保镖吗？你和周夏在一起会遇到什么危险？” “你怎么知道没危险？” 周夏无辜被累及：“行雨哥……” 肖淮把低头的章陌烟拉在身后：“你付了她多少钱，这几个小时大不了我付双倍给你。” 肖行雨瞠目结舌。 战火一触即发。 大侦探肖洒洒好像已经看出什么端倪，背朝另外三人跟肖行雨眨了眨眼睛：“行雨哥，我想喝奶茶了我也要去商场，你让陌烟姐去，我跟着去喝奶茶！” 好像在帮章陌烟。 肖行雨定了定，用光速思忖，然后为了剧情的连贯性继续再演了几秒：“你饭没吃饱？明天不用上学？” “哥～很快就回来，”该配合他演出的洒洒尽力再表演，“等下开到那边肚子差不多就又有空间啦！让陌烟姐去好不好，求求你嘛！” 最后，肖行雨好像闹不过肖洒洒似的妥协了，并对她委以重托：“帮我也带一杯麻薯奶茶，冷掉你就死定了！” 第90章 好烦躁 生气地坐在林茵的公寓沙发上，文静标致的女孩就坐在肖行雨对面，而他已经毫无兴趣了解这个女孩为什么不与大家共进晚餐了。 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跟任何人讲话的欲望，就连电视上播放的每个男人都爱看的足球赛好像也味同嚼蜡了。脑子里不停在反思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放任肖淮在商场里对那女人大献殷勤（纯属他自己脑补）。 肖行雨从来没拿肖淮和自己比过，现在想想肖淮真的还算个很不错的交往对象。 家庭背景这块和他旗鼓相当，个人能力来说是肖盛最年轻的核心高层，长得也是当下比较吃香的斯文形象，性格也没有那么多棱角。 但是这些方面肖行雨觉得自己也很强，虽然他有个性一些，但那只会让他比肖淮那种老沉持重来得更有魅力！ 思来想去，若论肖淮最大的优势，那还是年龄优势。肖淮27岁，他29岁，但肖行雨觉得这块问题也没有怎样，虽然每次户外工作难免会日晒雨淋，但每次回来他都有找顶级机构加强护理，加上每年六位数的健身投入，他自认外形这方面他一直都是国际超模水准，只会比肖淮更有资本。 还是自己对女人的吸引力更大一点？ 不过，他突然想起曾和肖淮有过短暂交集的中学同校生涯，那时好像有不少给自己递情书的女生在他这里受挫后就转去哈肖淮了，虽然她们在肖淮那边也不会得到什么结果，但是肖淮的性格比他要温和许多，大部分不会像他搞得很难看。 对了，喜欢肖淮的女生也并不全是在他这里碰壁后转移过去的，一上来就去追他的也不少……这是不是说明，肖淮对女人的吸引其实也蛮大的？ 好烦躁，为什么要拿自己跟肖淮比较！ 一根香蕉差不多要在肖行雨手中被拦腰握断了，本来就很社恐的林茵被他这副冷峻仇深的样子弄得手足无措，最后只想逃之夭夭：“行雨哥……你要不要去周夏姐的房子坐坐，她那里装修得很好看……” 肖行雨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反正等他醒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周夏的客厅里了。周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倒水一会儿洗水果，这会儿又去了衣帽间，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周夏，”肖行雨这时候才醒觉现在是男女共处一室这么个情况，他扫了眼周夏家整体男性风格的软装，自觉地冲着衣帽间说，“我还是赶紧走，万一你男朋友回来说不清楚了！” 衣帽间里没有回话，过了一会儿，周夏兴高采烈地从衣帽里抱出一个巨大的驼色纸袋：“行雨哥，年前我出国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身衣服很适合你，就带了回来，终于可以给你了！” 肖行雨略微吃惊：“哗，你疯了啊？你不怕你男朋友看见吃醋啊？” 他从纸袋的logo认出来这是法国一个小众品牌，设计师性格孤僻，只接受少量客户高级定制，这身衣服的来历绝不会那么像周夏的口气那么轻松。 周夏从纸袋里取出一件很有高级感的时尚拼色外套，抖开衣服：“我哪里来的男朋友啊，你又没给我介绍过！” “哦，”肖行雨揉揉鼻子，有点更想走了，嘴上还是一贯玩笑，“你又没开口啊，你要是开口，想要什么样的我都你介绍！” 周夏拿着衣服走到他面前，笑着问：“包成吗？” 肖行雨眯着眼睛信誓旦旦：“肯定包成啊！谁狗眼瞎了遇到周大美女还不赶紧贴上？不成我找大师给他眼睛开开光！” 周夏噗嗤一下，将外套提高：“试试看吗？” 肖行雨：“……” 周夏露出一点娇嗔：“很贵的，而且是我不远万里背回来的，一点面子不给吗？” “……那好。” 周夏露出欣喜的笑容，把西服搭在臂上，伸手来要帮肖行雨解衣服扣子。 “周夏。”手还没有把第一颗扣子从扣眼里翻出来，肖行雨忽然用一种很低沉的声音喊她的名字。 这一声的效果等同于“停”。 周夏的手在扣子上顿住，她抬起头，对上肖行雨非常清明的眼睛。 她说不上这双眼睛有什么不对，只是似乎不该这么疏离，让人觉得如此遥不可及。但是即便如此，这双眼睛依然像磁场一样紧紧地吸引着她，让她挪不开眼睛，手也像粘在扣子上一样。 咫尺距离，呼吸可闻，空气中因为女人不肯放手的执着，渐渐有旖旎的暧昧。 “把你介绍给我？”周夏梦呓地说，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的星星。 “我自己来，”肖行雨身子往后让了让，像个贞洁烈妇一样，“其实我衣服已经太多了，下次别浪费了。” 周夏缩回手，失神了一小会儿，把衣服递给肖行雨，拿手扇了扇风：“哦对了，我去帮章小姐拿一些衣服！你等我一会儿啊！” 卧室里传来周夏推拉抽屉的声音，肖行雨把新衣服随意叠了叠，重新放进了纸袋里。 过了好一会儿，周夏拎着一只粉色的购物袋出来：“我找了几身章小姐也许可以穿的衣服，虽然不是新的，但款式设计都还不错，她穿得喜欢的话就送给她！” 瞄到被收好没试的新衣服抖了下眼睛。 肖行雨接过袋子：“谢谢。”然后抬手看了看时间。 “你要走了吗？”周夏忐忑地看着肖行雨，眼周有些微泛红，似乎哭过。 肖行雨手里拿着别人的东西，又看着对方这副样子，一个“是”字还真的挺难说出口的。 他低头略微想了想，说：“你这儿有酒吗，要不再喝点酒！” 周夏愣了一下，意外地咬了下唇，受宠若惊地问：“啤酒可以吗？” 肖行雨说可以。 “那你坐一会儿，我冰箱里有，我去拿！”周夏取走茶几上刚倒的茶水转身进了餐厅。 很快，她拿来两个玻璃杯和一提啤酒，酒杯放在茶几上，开了两罐啤酒，将琥珀色的液体倒了两杯半满。 “cheers！” 肖行雨主动给她碰了下杯子，玻璃轻轻相碰发出一小声清脆的声音，配上男人俊美的脸庞，周美人的心乱跳了一下节奏。 肖行雨拈着玻璃杯，一边喝一边从杯口上沿打量她，周夏在他眼神的蛊惑下，将冰凉的酒杯贴上微微发热的红唇，沁凉的液体喝下去，像如饴的解药一样从舌根一直滑入肺腑。 第91章 拒绝周夏 屋子里非常安静，肖行雨只是啜酒，并没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但即便如此，能够这样二人独处，周夏已经十分满足了。 他们生活在大家族，每一次见面身边都是围绕着许多人，肖行雨又长期不在汝州，上次像这样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她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行雨哥！”周夏唤了一声那个连喝啤酒都像在拍v的男人。 肖行雨转过头：“怎么？” “你觉得我怎么样？”周夏握着杯子放在腿上，直了直身子，虽然只是个很小的动作，但是已足够展示让人流鼻血的s型曲线了。 肖行雨非常男人地把该看的都看了一遍，点点头：“你不错啊！” “哪里不错呢？”周夏进一步追问。 肖行雨笑了：“怎么，你想听我夸你？” 周夏想了想，大方地承认：“是啊，我想要你夸我！” 肖行雨拈着杯子，食指隔空沿着她从上到下走了一遍：“你很漂亮，身材很棒，性格不错，也有能力，听说产品部现在拿了很多项目。总体来说，你内在美外在美都有了！” 客套的赞美，听起来并不怎么走心，但无所谓了，周夏现在只是要他承认她的好，以便她乘胜追击：“那我可以追你吗？” 肖行雨笑着摇摇头。 周夏美丽的眼睛暗了暗，然后又撑起像在思索哥德巴赫猜想的样子：“如果觉得我内在美外在美都有，为什么还是没有被吸引到呢？” 肖行雨指尖敲着玻璃杯：“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行雨哥，”周夏轻松的神色忽然不见了，“你以前说我年纪小，没有见过什么男人所以才会对你迷恋。现在，我已经27岁了，早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也见识过了好多好多男人，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你。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追你了？” 周夏的告白，肖行雨有生之年不是第一次面对了，说实话，即使抛却她的能力和内涵，就冲这令人神魂颠倒的脸蛋身材，如果她不是自己的远远远远房亲戚，那他有可能真的就试试了。 虽然没有动心，但也不影响处一段，他曾经也不是没和别人这么干过。 但是，谁叫她是亲戚呢，不管是多远的亲戚，总归就不太好办了，而且周夏又那么优秀，在他爷叔那里的存在感和嫡亲的也差不多了。 这就不能随便处处了，那么多人看着，太麻烦。 所以本着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周夏负责的态度，所以他早就抱定了主意，一定不会碰的。 周夏喜欢他的事，知道的人很多，说他不识好歹的人一抓一大把，但是可能自身水准太高，从小到大主动贴上来的美女又不少，他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所以周夏的告白对他来说从来就是无意义，现在，除了无意义之外，他还多了个感到棘手。 “你别害我了！”肖行雨笑得纨绔，喝掉最后一口酒，把杯子放下，拿起手机边玩边说，“我们八字相冲你忘记了？” 周夏愣了愣，两只手把杯子握在心口反复摩搓，犹犹豫豫一阵，最后像是故足了勇气：“那个……八字合婚不成就代表两个人不适合，这其实是一种误解。” 肖行雨从手机上抬头，向她挑了下单边眉。 周夏微微停顿，调整了下情绪，像争取一个极难搞定的客户那样，拿出足够的耐心与诚意。 “先不论八字合婚的科学性，就古人八字合婚的目的而言，其实是为了夫妻双方在婚前彼此了解需要注意的问题，预防和改善矛盾，是为了将来令双方组成的婚姻更加美满顺畅……并不是淘汰伴侣的机制。” 肖行雨：“哦。” 周夏暗自深吸一口气，身子向肖行雨大胆地挪了挪，声音忽然放轻：“命理上的选择和爱情上的选择有时是不同的，我们可不可以试一试？都没有试试，就因为一些封建的见识扼杀了希望，这对我很不公平。” 肖行雨看着美人靠上来，巴掌大的瓜子脸上飞染着娇羞的红晕，眼神里却盛载着猎取，柔软的身体也似有似无地触碰，非常的诱人冲动。 周夏真的长大了，已经开始懂得用自己的优势向男人发起攻势了。不过这好像对他还是没用，反而更让他想起那个不开窍的女人。 和那个坑惨他的女人比，周夏更自信、更诱人、更主动、更会拿捏分寸、更容易挑动男人的征服欲，但是眼下，只要想到那个女人坐在肖淮的副驾驶，跟着肖淮俨然情侣一样被商场的店员误认为一对儿，他就有屁股着火的感觉。 “你喝多了。”肖行雨的音色非常冷静，因为冷静而显得无情。 周夏把更多身体的重量倾斜给他：“我没有，只是一瓶啤酒而已，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肖行雨干脆用绅士手扶着她和自己拉开距离，然后立即松开。 “周夏，”他看着她，颜色从所未有的正式，“我遇到了我喜欢的女人，我一定要和她结婚。” 周夏身体一怔，像突然被重锤猛击了一下，足足愣住有半分钟：“你喜欢的女人？你……你要结婚了？” 肖行雨被她问得定了定，就现在章陌烟和他这样的程度……他低头自己笑了笑，然后抬头对周夏说：“不，我还没有追到她。啊，这么看，我现在好像跟你是差不多的心情了！” “你……你说什么……”周夏盯着肖行雨，浸着冷汗的眉眼闪着难以置信的疑惑，仿佛这是比肖行雨有“喜欢的女人”要震撼一百倍的事情。 在她的理解，肖行雨根本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要想获得他的关注，就只有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优秀到他能够看见，而后才有可能被了解。 她一直认为肖行雨只会被动的爱上人，所以她实在想象不出他主动去追求人是什么样子， “我要走了。”肖行雨站起来，那个女人差不多该回来了，如果没回来，什么采访她都别想了！ 周夏没能从震撼中完全抽离，神情还有点儿恍惚，迟钝地跟着站了起来，下意识地说：“我开车送你回去！” 肖行雨侧头瞄了眼桌上的啤酒和玻璃杯：“你已经喝酒了，不能开车了。”他给她晃了下手机，“我叫了车，已经到楼下了，你不用送，早点休息我走了！” 男人有心的部署，让周夏浑然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肖行雨转身去拎周夏给章陌烟的衣服，看见驼色的纸袋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起拿了，既然要了章陌烟的东西，好像不要这个挺怪的。 “衣服我就收了，回头你生日我给你备份大礼！“ 男人利落的背影随门合上消失，看着茶几上的空杯，周夏感到胸口一点点塌陷。 肖行雨想撇开她，总是这么轻而易举。 第92章 这章有醋味儿 夜色如墨，灯光从窗户和门扉透出，照亮清冷的黑暗。四四方方的天井里，几盆长势喜人的花木旁，一个黑影支着大长腿脸上杀气腾腾，已经吓跑了好几个关心他的家佣。 终于，从门口传来脚步声和人语，黑影看着团结友爱满载而归的三人组，黑阎罗一样从暗处走到光明里，装作回屋的样子。 “行雨哥！”洒洒从身后快步流星奔上他，“你也刚回来啊？” 肖行雨心里翻了个白眼，停下脚步，一开口就像个深闺怨妇：“你们回来得很早嘛！” 洒洒没听出不对劲，把手里拎的袋子举给他：“行雨哥正好，这是给你的奶茶，白桃乌龙麻薯奶茶！这家提供了保温袋，绝对还是热的！” 肖行雨接过娘叽叽的粉色奶茶袋，保温袋是什么可恶发明！ 这时候肖淮和章陌烟大包小包走了过来。 “肖老师？”章陌烟看见肖行雨有点儿意外的样子。 “买了这么多？”肖行雨打量起她的战利品，“做保镖收入很高吗？” 章陌烟表情懵滞，有一些愕然。 肖行雨可疑地看向肖淮，果然下一秒就听洒洒无比兴奋地说：“这些都是肖淮哥买单的，肖淮哥真的威武霸气了，让我在现实里狠狠见识了一把霸道总裁！” 什么！ 肖行雨心里顿时就翻江倒海了，瞪向章陌烟：“你不是自己买衣服吗？” “肖老师……”在这注视下，一股寒气从章陌烟脚底冒到头顶，都快结冰了。 “是我主动要给她买的？”肖淮站出来为章陌烟解释，“是我强硬要求的，你不要责怪她。” 肖行雨一听来火了，看看肖淮和章陌烟。这算什么，只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肖淮就发展到了给她护短的程度？他拿周夏一件衣服都瞻前顾后的，这女人竟敢一下接受肖淮这么多衣服。 这女人没有心。 “章陌烟，我小看你了，”肖行雨嘴角凉凉一勾，“看来你的职业操守就是这样了？” 章陌烟想解释：“不是……” “行雨哥你不能这么说陌烟姐！”洒洒比章陌烟还反弹：“你不知道，陌烟姐可好了！” “哦，哪儿好？” “人好呀，有个孕妇一个人逛街，鞋带掉了然后陌烟姐都不认识人家就去帮人家系鞋带！” “……所以这跟买衣服有什么关系！”这女人看起来就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当然有关系啊！我和肖淮哥去买奶茶，陌烟姐去买衣服，等我们跟她碰头的时候那个孕妇过来送了陌烟姐一身衣服呢！”洒洒好像很骄傲的样子。 肖行雨越听越糊涂，这高三生都什么表达能力，就这样还参加高考？ 洒洒继续说：“原来，孕妇之前和陌烟姐在一家店看衣服，一个新店员招呼陌烟姐招呼得好好的，被一个老店员拎了回去，说陌烟姐一看就不会买，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还把新店员训哭了。孕妇姐姐后来为了感谢陌烟姐，回去把她看中的衣服买了给她！” 肖行雨一定，脸色阴沉：“哪家店？” “你看！”洒洒指着肖行雨的表情，“你一听也很生气对不对？所以肖淮哥也是这样啊！” “肖淮哥一听那孕妇姐姐这么说当时就发火了，找到那家店立即向他们品牌总部投诉了那名看不起陌烟姐的店员，最解恨的就是，肖淮哥专门找那个新店员开了好几单，所以才有了这些衣服，情况就是这样的！” “然后呢？”肖行雨的小宇宙已经磨刀霍霍了。 洒洒迟愣道：“然后……我们就回来了。” 就这？ 肖行雨冷笑一声：“被人欺负了还要给人家大赚一笔，你们这什么孬种的处理方式？” “肖行雨请注意你的言辞！”肖淮忍无可忍。 肖行雨嗤之以鼻，根本不想跟他说哪怕一个字，提着奶茶转身，保持坚定匀速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走了。 言辞？ 本来就是孬种的处理方式，这种事难道不可以让这家店关门，品牌方登报道歉，股票下跌十个点？ 但是他才不会把这么爷们的做法告诉肖淮，这男人今天的戏份已经够多了，好感怕是已经刷到爆棚了。 章陌烟与肖淮分别，由洒洒陪同下往客房的小楼走，走到一半洒洒的电话响了起来。 “妈~”洒洒声音弱弱地，“我知道，明天上学的……好啦，我没贪玩……我送完陌烟姐就回去！” 洒洒挂了电话，章陌烟猜到是她妈妈催促她回去，一想明天是周一，连忙不敢再耽误小姑娘：“你快回去，后面的路我认识，我自己可以走。” “真的吗？”洒洒很是怀疑，目光明摆着“我看以你的智商可能不行呢”这个意思。 章陌烟无语地从她手上拿过购物袋，瞧了眼不远处的明亮，说：“这块就只有那一栋双层楼，难道我还能找不到？” 洒洒想想，的确难度系数太小，可以放心归去，就没再犹豫：“好，那我就送你到这儿，陌烟姐路上小心，明天再见！” 然而，事情并没有章陌烟想得那么简单。 明明看起直线距离只有100米，却怎么走都不对，一不小心就进了个也不知道谁住的院子，赶紧退出来，还有两次走了回头路。 拎着两手东西，又不敢声张，急了一身汗，等终于爬上小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章陌烟差不多就剩半条命了。 把东西随意在桌上一堆，她躺倒在雕花架子床上，半天都没有动弹。 回想从今天一睁开眼睛到现在，好像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以前常常上一个礼拜的班都觉得没干什么，今天这一天却发生了失身肖老师、被爸妈撞见、从申海飞汝州、给肖唯江解围、和肖家人吃饭、还去逛了商场…… 真够忙的。 现在这天就剩一个多小时了，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 哦对了，好像《国民男神你过来》还没有更新，躺在床上够到手机，把在飞机上新码的章节发了出去。这一章肖老师和耿律师很甜，可不知怎么的，发送的时候她脑子里浮了一瞬周夏的影子。 小腹忽然一阵隐隐坠痛，章陌烟想起在机场吞的止痛药差不多要到失效时间了，得赶在痛感抵达前再补一粒。 她嗟叹着也不知哪天才能摆脱痛经，爬起来打开衣橱，从工作包里把药翻出来就水又吞了一粒。 握着漂亮的青瓷水杯，回头看到一堆的新衣服，再想到门外那个超级漂亮的浴室，顿时又来了精神。 现在还有什么比躺在按摩浴缸泡个澡更福至心灵呢？ 第93章 要勾引我就明着来 在芬芳的玫瑰泡泡里坐了一会儿，身体从上到下都被熏染得花香四溢，爬起来在花洒下洗了头发冲了身体，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裹上柔软轻薄的白色浴袍，在超大的梳妆镜前把头发吹得八成干，洗发水的香味也被吹风机全烘出来了。用洗手台上的面霜擦好脸，章陌烟把换下的衣服塞进洗衣筐，打开浴室门跨了出去。 推开门的一刹那，吓得差点叫出来，肖行雨就靠在门边，叼着香烟侧首看她。 “……” “……” 二人相距不过半米，画面定格了至少有十秒。 章陌烟抓着门把的手指逐渐坏死，低头看地上，已经躺着好几个烟头了…… 所以，她洗澡的时候，其实这一门之隔一直有个男人站着？ 傻掉的目光打量起浴室门上镂空的磨砂玻璃，脑子疯狂在想这个门不会倒映什么不该倒映的影像！ 看着姿势保持不变神色晦暗不明的肖行雨，半天章陌烟才发出声音：“肖老师，你，你怎么在这里呀？” 刚刚出浴的女人，垂肩散着微湿的长发，脸上白皙的雪肤喝饱了水，皮层被过多的水分子撑得嘭嘭发亮，热气蒸腾过的苹果肌大片泛着热红，嫩得就像一朵带露的玫瑰，浑身散发着欠虐的气息，让人看了就想一把掐下来。 “啊！” 肖行雨忽然把她抱紧，在女人的惊呼声中，长指夹开香烟，一口白雾喷在她的衣领里。 “要勾引我就明着来，用不着绕弯子！” 章陌烟被呛得连咳好几声，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拼命挣扎，矢口否认：“我哪有勾引你？放开我！” 可是越挣扎两人就贴得越紧。 “男人和你住一层，你还洗澡？”肖行雨狠狠把怀里一握，惩戒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下一秒，他盯着衣领里露出的细致锁骨：我去，这浴袍底下不会…… 两个人都不敢妄动了。 章陌烟艰难地看向走廊，就见她隔壁那个房间的灯亮了，她吃惊地捂嘴：“怎么回事……刚才我上来的时候那间房、那间房是黑的啊……” 脖子僵硬地又扭回来，对上肖行雨无法形容的眼色，她后知后觉地放低声音：“你，你住在隔壁啊？” 肖行雨眼仁漆黑，低垂的长睫投下一弯阴影，勾人心弦的脸上全然写着“你说呢？” 咯噔一下，章陌烟整人呆掉，错愕到舌头都打结了：“那、那王妈她，她没告诉我……” “是吗？”肖行雨狐狸一样眯起眼睛质疑，脑里却满满想的却是我艹，这手里抱着怎么这么舒服！ “我真的不知道她把我安排在你的隔壁……她，她没跟我说。”章陌烟心里呜呼，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天大的冤枉！ 她收着力气小幅度挣扎，用手臂隔在她和肖行雨中间撑开距离，脸上很快急出了一层细汗：“你不要耍流氓……”声音像猫一样细弱。 “哦？”肖行雨不听反而恶质地凑过来亲了下她的耳廓，压低嗓音，“昨天这时候我们可做着比这流氓一百倍的事情呢！” 章陌烟一下子脸红了，半边身子当场僵掉，后背蹿起令人发麻的羞耻感。 走廊昏黄的灯光给新浴的女人染上一层奶油似的蜜色，鼻腔里闻到的全是混合了玫瑰花味的体香，再抱他就要起生理反应了。 肖行雨放开桎梏，章陌烟赶紧连退数步，后背“砰”撞上浴室半开的门，疼得缩了下肩膀。 肖行雨跟着肉痛了一下，一瞬又恢复：“你是我的私人保镖，王妈把你安排在我隔壁有什么问题？” 章陌烟张着嘴巴想了半天：“我还以为这里就我住，她如果告诉我你在隔壁，我就绝对不会……我就会注意一点的。” 肖行雨俯下身子：“根本不需她告诉你，你只要用脑子想一想就该知道了。” 嘴巴说着挑剔的话，手上却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章陌烟被他摸得从头到脚冻住，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别过身子仓促道：“我，我要睡觉去了。” 不由分说就走，才走了两步身后传来某人不悦的声音：“等一下！” 章陌烟停下步子，背对着人：“还有什么事吗？” “到我房里去。” 章陌烟又吓得魂飞天外，吞吞吐吐：“去，去你房间干什么啊？” 肖行雨把烟掐了：“来谈谈。” “谈、谈什么啊，”章陌烟神经末端瑟瑟发抖，战战兢兢摆明拒绝态度：“有什么明天再谈好了，我现在要去睡觉了。” “你那么困？” “……嗯。” 执意要睡觉，身后好像没有声音了，章陌烟以为得到允可抬脚就往房间走。 “谈谈我们的事儿该怎么办，来不来你自己看。”后面声音不紧不慢的。 谈他们的事啊？ 那……要不要去谈啊？ 要是气氛好，说不定可以提一提让他跟她回家的事。 章陌烟脑子里天人交战，大半夜的，一个单身男人要女人进他的房间，用脚趾头想都太危险了，理智告诉她，绝对不能去。 但是，这是肖行雨主动提出要商量处理他们之间的事情耶，如果不去的话，还会有下次的机会吗？ 去和不去在几秒钟内大战了三百回合，最终，她认清形势，又想想自己现在是生理期，料想那人应该不至于禽兽到这种地步……这么想的话就好像忽然有了一些安全感。 “那，”章陌烟回过头，就见肖行雨好整以暇地双手分开搭在栏杆上，“那我回去换个衣服过去。” 肖行雨脸色一秒变掉，站直了身体：“不许换！” ？ 章陌烟整个呆住了，刚刚建立起来的那一点安全感瞬间荡然无存。 “为什么呀？”她极力压住声音里的颤意，试图讲道理，“这样谈话会很奇怪，你穿得好好的，而我却这样，很奇怪。” 肖行雨半天没有声音，而后：“怎么，感到不公平？你的意思我也得脱？” “没有没有没有，”章陌烟吓得连忙否认，真是惊天巨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换一件衣服好像比较像谈话的样子。”什么脱，她也有穿浴袍啊！ “哦？”肖行雨饶有兴味地：“我并没觉得你这样不妥，你为什么你会觉得影响谈事呢？你想到什么了？” 意有所指的故意，章陌烟整张脸都红得像煮虾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章陌烟，”肩头被轻轻撞了一下，肖行雨单手插兜从她后面越过，声音不大不小的，“你的思想好肮脏啊！” 章陌烟当场要吐血三升了，想反驳“我哪有”，但又想自己确实是想了那方面才觉得不合适，肖行雨好像也没有说错。 第94章 你必须和肖淮保持距离 一番自省，她就陷入了“到底是不是我思想肮脏”的自我怀疑里。 看着肖行雨长影走进他屋子，章陌烟站在原地大脑左右互搏，最后，还是抛开一切杂念以证明自己思想根本不肮脏的心态，跟着走进了他的房间。 甫一进去，就先被肖行雨的房间给震撼了，外面门关着根本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大这么漂亮，跟这间卧室相比，她那间说书童住的都不配。 首先这间屋子够宽敞，足有她那边的三倍大，而且还有独立卫生间！所以王妈说的什么道光年间翻建没有考虑卫生间之类的看来只是针对客房，主人卧室就是没有条件后来也创造出了条件。 其次是陈设相当奢华，桌柜橱，床椅案，家具品类不仅齐全，而且用材都是大料老料，很多还包着金边，连章陌烟不懂红木家具收藏的人，也一眼就看出这些绝对都是精品古董，否则，也太浪费这些繁复的雕工了。 肖行雨正站在屋子中央，捏着一只功夫茶的杯子喝水，看章陌烟站在门口发了半天呆，招呼她：“过来！” 章陌烟孤勇地走进来，立定在一张紫檀嵌云石描金山水罗汉床边。 肖行雨三根手指转着杯子，一副皇帝派头：“站那么远怎么说话！” 章陌烟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三四米，大概离肖行雨还有三四米。 “坐。” “哦。” 章陌烟没怎么想就地落坐，直到看见男人微妙地神色一动，她才惊觉自己好像坐的是他的床！ 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裹了一身浴袍就往床上坐，这也太像清宫戏里那中准备伺寝的妃子了…… 而且现在肖行雨居高临下也确实很像君王。 越是这么想，身体就越发僵硬迟钝，大脑还没指挥屁股抬起来，肖行雨已经从桌子上拿了个什么撂到了她手边，砸得床上的软垫陷了陷。 一个信封，外面印着中国银行的字样，厚厚的，不用看里面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钱。 “你要干嘛？”章陌烟当即站起来跳开，此情此景，也太像要做皮肉生意的节奏了！ 不过，应该不大可能啊……或者说肖行雨是想用钱来解决掉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也没这种必要，她又没有过这种要求。 如果他给她钱的话，那她是不是也要给他钱？ 看着女人傻掉的表情，肖行雨觉得笑出来不大礼貌，低头掩饰地放下杯子，抬起来脸上还是尽量严肃：“坐下，别紧张，这不是你脑子里的东西，是我付给你的保镖费用。” 啊？那她更傻掉了。可怕地看着肖行雨，忐忑他是否真知道自己脑子在想什么。 “那个……保镖是我随便说的，”章陌烟仍然站着，有点发窘，“付费用干什么呀？不需要付费用。” 肖行雨摸了摸下巴：“可我不喜欢你作为记者跟在我后面，保镖身份算是不错，而且你今天的几个表现也可圈可点。既然享受了你的服务，我就不会白占你便宜，我打听了下行情，私人保镖的酬劳差不多两千块一天，这里先给你一万。” 服务、不能白占便宜、酬劳……到底是肖行雨故意的，还是她思想真的可能有点儿肮脏？ 章陌烟晕头转向了：“……我不要你的钱。” 肖行雨皱起眉头，端详她：“你是觉得你不值这个钱，还是我不值这个钱？” “不是，”章陌烟忙摆手，而后憨直地站在他跟前：“我不要钱，你要是想给我酬报，就继续接受我们的专访就可以。” 肖行雨没有立即说话，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这是两码事。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给你付钱的原因，因为不给你钱，你就需要我用别的来回报你。” 章陌烟灰了灰心，肖行雨看来没打算恢复专访，她还以为自己一天的表现起到了一点修复的做用，看来根本没有。 肖行雨瞟了眼床上的信封，最后通牒的样子：“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拿着做保镖的钱，继续呆在这儿；二，不拿这钱，明天就回申海去。” 这……基本上还有什么好选的嘛! 章陌烟磨蹭了会儿，选择妥协，弯下去把信封抓在手里：“嗯，那我先拿着。”等最后找机会还给他就好了。 肖行雨满意地点了点头，按着她肩膀坐下，俯身露出豺狼的真实面目：“好，从现在开始，你拿了我的钱就要听我的话喽！” 人畜无害的微笑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像反派？！ 章陌烟觉得被他按住的左肩重若千钧，还火辣辣的，手上抓的钱也开始烫手，不知道现在还可不可以扔掉。 “听你的话……那我需要做什么是吗？”她半个屁股挂在雕花大床边缘，用力眨眼睛。 肖行雨察觉到手下僵硬的身体，轻轻拍了她两下，收回了手：“保镖嘛，第一要务就是要围着我身边转，除了睡觉洗手间，你每一分钟都要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啊？”章陌烟难以置信地看着肖行雨，很是震撼。 肖行雨故意误解：“如果睡觉的时候也想在我身边，就要……” “我不想我不想！”不等他说完，章陌烟赶紧摆明立场。 肖行雨神色如常，心里哼了一声。 “那既然这是第一，”章陌烟束手就擒地提问，“那第二是什么？” 说到第二，肖行雨就拔直了身子，切换到严厉雇主模式。 “第二就是你必须和肖淮保持距离，不许跟他来往，不许跟他讲话，像今天这种单独和他外出的情况更是绝对禁止！” 说实话，这无理要求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妒火中烧无理取闹了，但是对面的这个女人却好像反应没有很大，只是略微想了想，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和肖淮有很大的过节吗？” 肖行雨与她对视了几分钟，飞快地在十几种表演形式中，选择了黯然吸了口长气：“你猜到了，下面我正准备告诉你这个。” 他从旁边拖来一张黄花梨木灯挂椅，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因为身高的原因就算这样肖行雨还是比章陌烟高出许多，于是，他屈肘搁在膝头，以一种略微前倾的姿势保持和眼前女人平视。 他娓娓道来：“肖淮从前的志向是当一名出色的金融精英，为此他发奋苦读考上了国内排名第一的金融专业，然后又考上了全球排名第一的金融院校hec。正当他毕业准备一展拳脚的时候，由于我决定去做‘魔岩’的缘故，他被老爷子一通电话从巴黎叫了回来，从此开始掌管肖盛集团。” 这一刻，章陌烟觉得好好说话的肖行雨好像没有盛气凌人了。 “你知道金融本科段就发表journal of fance是什么水平吗？” 章陌烟点点头：“超牛！全球顶刊，全英文稿件，过稿超难。” 肖行雨提了下嘴角：“肖淮发过4篇。” “我天……”章陌烟惊呆了，她知道，这绝对是满级黑马的水平了。 她见过某985高校师资团队在journal of fance发表了1篇论文官网就发贺信了，她不知道肖淮发表过4篇是个什么概念！ 天才？学神？未来华尔街之狼？ 肖行雨看着章陌烟精神领域已经完全跪下的表情，敛起英俊的长眉，忽然开始自我检讨是不是不应该告诉她肖淮这么强。 不过他很懂这时候应该怎么博取关注，于是赶紧轻歪了下脑袋，拿起卖惨剧本：“所以，肖淮对我的反感你该可想而知了。我想你也看出来了，肖淮他对我没什么好脸色，说话也和别人对我不一样……他说不定已经暗恨了我很多年，正等一个机会对我施展报复呢！所以你千万要和他保持距离，不要被利用了对我产生不利。” 前面说得还行，听到后面章陌烟皱起了脸，怎么有点狗血网文的走向呢？ 第95章 循循善诱 “我也觉得肖淮可能是有点不喜欢你。”章陌烟看着肖行雨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好像有些怕伤了他的样子。 肖行雨非常肯定地给她点了点头：“你现在对外的身份，是我的人。所以既为了我的安全考虑，也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考虑，你都要和肖淮保持距离，听到了吗？” 章陌烟点点头。 这头点得肖行雨很满意。 “可是我觉得你多心了，”章陌烟粉润的嘴唇抿了抿，劝解道，“肖淮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要报复你的人。” 肖行雨的脸迅速沉了下来，居然帮肖淮说话！他都已经把敌我阵营划分得这么清楚，这女人居然还说出这种踩界的论调。 暗自调匀呼吸，肖行雨跟自己说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肖淮就是靠一副君子如兰的样子迷惑人心，如果他在这时候表现出大发雷霆，那只会更加衬托出肖淮的白莲花形象。 “我也没有说肖淮一定就会报复我，”肖行雨放柔声音，从来没这么给人耐心过，“我只是友善地提醒你小心一点，毕竟肖淮是个仪表堂堂的帅哥，如果他想从你这边入手对我有所行动的话，你一定要有所防备。” 在他的语气带动下，章陌烟好像也感到危机四伏了，睁着惶惑的眼睛有些不解地问：“那，他要是从我这边入手的话，他会怎么样入手呢？” 肖行雨无语了，他都点得这么明白了，这个女人还问这种问题。肖淮会变成大灰狼，把你吃得连一根骨头都不剩！ 兀自气结了几十秒钟，看章陌烟跟个迷途小鹿似的又傻又信任地还在等他回答，又忍不住觉得这女人好可爱。 傻就傻一点，今天一天下来他已经明白透了，他必须要接受她情商方面可能真的不及格的事实。 “比如，”肖行雨循循善诱，“他可能会给你展示他优秀的一面，让你对他先产生好感……”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仿佛要临时验证地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对他有好感了？” 章陌烟黑葡萄似的眼珠缓缓转动，陷入自我衡量：“……我觉得肖淮人还挺好的，有礼貌，有教养，我今天在桌上帮你说话，他好像也没有生气，还带我去商场买衣服，后来还帮那个小店员出头，感觉他还蛮正义的！” 肖行雨快装不下去翻脸了，竟然一口气就说了肖淮这么多优点！ 这不是好感是什么？！ 这个女人果然已经被肖淮骗到了，肖淮真是太有手段了，什么帮那个小店员出头，分明就是给你出头，你个笨女人！ “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帅，是不是已经喜欢他了？”肖行雨的心情越来越差了，语气已经不痛快了。 “他帅吗？”章陌烟扑楞着眼睛问肖行雨，然后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神情略加掩饰，“好像还可以哦……” 一瞬间，肖行雨的心情就天光大亮了，他差点忘了，章陌烟根本看不懂男人的帅。 “你很假嘛，你根本不觉得他帅是吗？”肖行雨好像要拆穿她一样的追问。 “……”章陌烟神情有点回避。 “你是不是审美有什么缺陷，”肖行雨故意试她，既是问肖淮，也是替他自己问，“其实你根本看不出来帅男人是？”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章陌烟立刻反弹：“不是，我能看出来啊……我……”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用力点了点下巴，“我至少能看出来肖老师你很帅！” 肖行雨怔住，猝不及防，心跳居然乱了一下。 镇定后首先怀疑她这是马屁，因为金学洋明确跟他说过，章陌烟看不见男人的帅点，但是，但是看着章陌烟急欲证明自己的眼神，和越来越通红的脸蛋，他又开始怀疑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毕竟他帅得这么炸裂，创造点医学奇迹完全是有可能的嘛！ “所以，你不喜欢肖淮？”肖行雨当然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章陌烟没有犹豫地就摇了头，并很奇怪地看着肖行雨：“我跟他才认识几个小时，怎么可能到喜欢这个程度，我又不是花痴！肖老师，你大可放心。” 大可放心，这四个字肖行雨听了浑身舒畅，但是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道：“现在不喜欢，很好，但之后也要提高警惕，让你远离他，就是避免他对你施展糖衣炮弹。” 章陌烟又摇了摇头：“不会，我应该不会喜欢肖淮……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哦？”肖行雨不禁好奇，“他有那么多优点，还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章陌烟想了想，说：“他太白了，我不喜欢皮肤比我还白的男人！” 肖行雨狠狠地震住了，脑子里回荡起一个声音：她不喜欢皮肤太白的男人，我的皮肤没有太白，所以她喜欢我！ “肖老师？” 好奇怪哦，为什么进到这间屋子后肖行雨就像变了一个人呢？态度变得好好，看来男人也是很善变的。 只是怎么他温和起来的样子竟然比凶的时候更让人心里发虚呢？ “哦，”肖行雨回神，调整了下坐姿，“不会就最好了，总之记得我的话，和他保持距离，能不见就不见，见了也不要讲话！” 章陌烟虽然觉得有点不合理，但看了看肖行雨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是直接点了点头，反正她本来话就少，根本不会有什么主动搭讪的可能。 “所以，”肖行雨竖起右手食指，做最后强调，“他给你买的衣服，你一件都不能穿！” 章陌烟结实愣住，那么多衣服，都合自己尺码，不让穿…… “可是，肖老师，我没有别的衣服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肖行雨站起来，从案几上把周夏给章陌烟的粉色购物袋拎了过来，御赐般放到章陌烟腿上，“周夏给你找了几件衣服，你就穿这些。” 有新衣服不穿，穿别人的旧衣服？ 章陌烟委屈抬头，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霸道男人：“真的不能穿新买的吗？” 肖行雨铁令如山：“不能穿！” 章陌烟抱着购物袋，闷声闷气地低下头，都大人了，还穿别人衣服真的很丢脸耶！ 外一穿着周夏的衣服撞见周夏……那场面，想想就好尴尬。 就算没有撞见周夏，看看这些衣服，都是周夏穿过的，说不定有人认得出来，到时候人家一定会在脑里拿她和周夏做比较，就她这个b罩那还不是被秒成渣渣！ “如果我穿了会怎么样？” 肖行雨单手插兜弯下身来，明眸皓齿对她微笑：“那你就试试看！” 章陌烟还想再争取一下，就见面前肖行雨的脸越来越放大，直到两个人的睫毛都要戳到一起了，听见他说：“章陌烟，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老婆可以跟我讨价还价！” 距离近到她心跳失速，要心脏病发作的节奏。一溜烟，章陌烟从肖行雨胳膊下的空间钻了出去。 “我要回去睡觉了！”像只要被抓住的兔子，拔腿就往门口奔。 “喂！” 章陌烟回头。 肖行雨取过床上的信封过来递给她：“拿好了，晚安。” 章陌烟犹豫了一下，迅速地从他手上拽走了东西：“晚安！” 转身就跑了。 肖行雨哑然失笑。 章陌烟一路小跑回房间，关好门，躺在床上，喘息半天才缓了过来。 突然，她想到一个问题：不是说要谈谈怎么解决他们之间的事么？怎么好像根本没谈到啊！ 第96章 到底没能把她当空气 清晨，窗外天际微亮。 啪，一声瓶罐破碎的声音。 本就认床的章陌烟立即从很浅的睡眠中睁开眼睛，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天花板，陌生的架子床顶着实让她恍惚了一阵，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在肖行雨的汝州家里。 啪！ 又一记器皿撞击后四分五裂的声音，这下章陌烟彻底从混沌的半梦半醒状态清醒过来了。 在床上合着被子竖起耳朵，大概过了三分钟，又传来一声差不多的摔碎声。 章陌烟躺在床上计算，这种声音差不多每隔两三分钟就会响起一次。 有人在吵架摔东西吗？ 又不太像。 太安静了，如果是人与人生气到要摔锅砸碗的程度，那通常一定会伴有难分难解的大吵大闹，但是……好像并没有。 而且这砸东西的声音，也没有轰轰隆隆互相比拼的态势，而是一下，接一下，以一定的节奏发出，很像是一件一件单独摔出去的。 章陌烟实在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于是起床推开窗扉。 当即，参差的亭台楼阁，遍布其间的红花绿叶，昨晚被夜色遮掩的宅院一下跃然眼前，全景呈现。 震撼了一阵，章陌烟仔细分辨，那一声声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从窑房那边传出的。 可惜她所在的位置仅比一片单层建筑高了不过四五米，最多只能看到窑房的院子，再后面视线就被挡住了。 半是关心，半是好奇，章陌烟匆匆在浴室洗漱完毕，换了一套衣服，轻手轻脚生怕吵到隔壁地下楼，去往窑房一探究竟。 此时时间尚早，院落格外清静，走在其间，章陌烟忽然有种除了她自己，好像没有其他人听见这个声音的错觉。 走进窑房的小院子，里面空无一人。步入房厅，那一排排架子和工作台还是昨天见到的样子，只是熊熊燃烧的窑炉已经熄灭了，像一面冰冷掉的壁炉。 碎裂的声音仍然在继续，只有一墙之隔，章陌烟循着声音往里走，穿过一扇六角门，走过一个不长的小廊，就进到一个宽阔的后院，顿时就被眼前的所见惊呆了—— 院子中间，有一座两米多高、直径十米的碎瓷堆，青绿如玉的颜色，俨然如同一座玉山！ 肖行雨和肖国涛并肩站在离玉山十来米的廊下，他们身旁有一个很大的双层手推车，上面林林总总摆满了蓝青色的瓷器。 没想到肖行雨起那么早，一点儿没听见他出门的动静，刚才路过他门口看到紧闭的房门，还以为他仍在睡觉。 视线接着就被他身边动作的肖国涛转移了，只见肖国涛从推车里拿出一只青色的瓷碗，在手中摩挲了一圈，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但也没有太多停顿，转身挥臂一抛，把这只瓷碗抛砸上了那座玉山。 瓷碗应声而碎，肖国涛望着若有所思了一阵，然后抬头、挺胸，像是又蓄满了重新出发的勇气，又从手推车里拿起另一件瓷器，仍然是抚摩，抛出。 老人单调地重复着这几个动作，肖行雨就在他身边姿态优美的抽烟，没有劝阻，没有干扰，全程除了瓷器撞上玉山发出的声音，其实非常安静。 大概又摔了十几个，肖行雨把烟屁股扔地上用皮鞋碾了碾，跟肖国涛说：“爷爷你休息一下，让我来！” 老人停下手里，肖行雨侧身从手推车里取出个瓷洗，这就看见了站在院子入口出的章陌烟。 目光凝在她一身灰色的牛仔装上，至少停留了有半分钟，然后浑没看见她一样瞥过头，用力地把瓷洗砸在了玉山上。 “哐”一声，瓷洗粉碎，由于冲击力很大，山尖上堆着碎瓷片都震得滑下了好多。 肖国涛也察觉出些异样，向旁边看了看，面露讶异：“章小姐？哦，是不是我们这边的声音影响到你了？” “没有，我早就醒了。”章陌烟回着肖国涛的话，眼睛却是看肖行雨，刚才他那个眼神，真的是……嫌恶了，而且现在也完全不看她。 肖国涛面对这只无辜闯入的小白兔，竟然有点儿和小白兔一样陷入不知所措。 “肖老先生，你们在干什么呀？”章陌烟慢慢地走过去，动作有些僵硬。 “哦，”肖国涛仓促地笑了一下，简单回答，“昨天烧出了些残次品，我们在处理。” 这时，肖行雨又扔掉一个瓷器，巨大的声响把肖国涛都震了一下。 “肖老师……早。”章陌烟撞着胆子和肖行雨打招呼。 肖行雨脸色如冰不看不理，从旁边拿起一个三牺尊扔了出去，这次他没有弄出很大动静，但是好像下定决心了把章陌烟当空气。 章陌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衣服，跟他解释：“我这身衣服……” “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我说的话就当放屁！”肖行雨到底是没能把她当空气。 肖国涛瞠目结舌：“行雨，你怎么能对女士这么说话？！一点礼貌都没有。” 章陌烟赶紧给肖国涛说：“不不不，是我的问题，我和肖老师有点误会。” 章陌烟收到肖行雨一个漂亮的白眼，肖国涛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肖老，这些……”章陌烟只好转移话题，把目光转向已经被处理了三分之一的手推车里，好好看了看，“这些瓷器这么精美，怎么会是残次品？我以前也看过一些瓷器展览，我觉得它们和那些展品比，无论造型、釉色只有更完美啊！” 说到“完美”两个字的时候，章陌烟明显感到肖国涛怔了一下，然后，就看他缓缓取出了一件葫芦瓶，苍老的双手温柔地转着器皿抚爱，目光慈爱深眷，就像在看待一个自己的孩子。 这种神态和感情，章陌烟情不自禁地猜测：“肖老，它们都是您的作品？” 肖国涛拿着葫芦瓶的手微微一定，肖行雨也向她投来一瞥，但记者的惯性已经在收到这束眼光之前让她说出了进一步推测：“这些瓷器，就是您昨晚上刚烧的那一窑吗？” 空气忽然安静，只有几声清脆的鸟鸣。 这段沉默已然就是回答。 章陌烟再次感到不可思议，眼前这一件件出自大师之手，莹润纯净、秀骨清相，散发细腻柔光的瓷器，是即将被销毁的残次品？ 章陌烟非常不理解：“这么好的作品，辛辛苦苦做出来了就这么……多可惜啊。” 肖国涛好像出了神，摸着手中的瓷器良久，才淡淡地喟然道：“每个人衡量‘好’的标准是不一样的。” 章陌烟凝思老人的话，斗胆地问：“您觉得它们不好，是因为它们不是天青色吗？” 肖国涛的目光颤了颤，迅速又恢复镇定：“……是啊。” 就像一个小孩不小心被人看见考差的试卷，一开始企图掩饰，发现掩饰不了索性承认。 肖国涛的回答证实了章陌烟的猜想，昨天的那一窑炉火，的确是在实验复烧天青釉瓷。 “章陌烟，”肖行雨忽然出声，目光给她警示，“不要乱打听。” 第97章 肖帅哥的男友力 肖行雨真的好敏锐，章陌烟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问话太有刺探意味，但其实她只是想到就问了，虽然心头有点小冤枉，但是肖行雨这么怀疑她也确实无可厚非。 “没关系，本来就是这样。” 肖国涛的口吻极其平淡，不是满不在乎的那种，而像是被太多的失望伤透心以后的那种麻木。 原来这些瓷器被销毁的原因只是因为不是天青色。尽管在章陌烟的眼睛里，它们已经无限接近于那传说中雨过天青的神秘色彩了。 汝官窑的复烧不易，难就难在天青釉的复制，从元代工匠复烧天青釉瓷算起，至今已不知有多少先辈折戟沉沙，所以世人有云“造天青釉难，难于上青天。” 现在再看眼前的这座大把大把废瓷堆砌的玉山，忽然就觉得触目惊心了。 这成千上万件的“残次品”，就像是考生答卷上的一个个红色大叉，海量的失败，直观地展示着复烧天青釉瓷这张考卷的登天难度。 而这些所谓失败的残次品，其实每一件都是出自汝窑泰斗之手，随便哪件拿到市场上至少都能卖出上万的价格。 而就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就在这一抛一扔间，一两百万就这么没了。 按照昨晚听到的肖国涛三天烧一窑的频率来算，这位朴实无华的老人，可能是整个肖家里最败家的角色了。 显然，器物的金钱价值肖国涛已经不屑一顾，在他的心里，必定有像底线一样的东西在坚守。 “肖老别急，您以后一定能烧出天青色的，”章陌烟下意识安慰老人，但这话说得连自己都觉得十分笨拙，后面还想起了，“哦对了，您已经烧出过天青色了……我的意思是说，您以后一定会弄明白它的呈色机理的！” 老人愣了愣，宽慰地笑了笑：“谢谢你。其实我早已经习惯了，汝窑的天青色自古就有‘十窑九不成’的说法，对任何一个朝代的工匠来说它都是巨大的挑战。烧不出来是正常的，能烧出来倒才是令人意外的。” 老人虽然说得豁达，但神情却是挥之不去的落寞。 他最终把手中的葫芦瓶扔向玉山，一件精美的瓷器在空中留下最后的弧线，啪一声撞在成堆的碎片上，至此香消玉殒。 章陌烟忽然眼睛有了点湿润：“我还是觉得很可惜，因为不知道哪一件会成为天青釉瓷，所以您在做每一件作品的时候都是全力以赴……您赐予这些凡土美丽的生命，最后亲自这样舍弃，实在让人觉得心疼。” 肖国涛出神地看了章陌烟一会儿，然后意味深长地说：“孩子啊，那是因为你还年轻。你要记住一句话，有些东西，它存在的本身就是错误，不要被它的美好迷惑了，想想它即将引发的事端，就没有什么不舍了。” 章陌烟直觉老人这话很厉害，这绝对是一句发人深省的至理名言，但可惜以她单纯的人生阅历，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些美丽的瓷器能引发什么事端。 一旁的肖行雨见她又要张口开问，不禁蹙眉，这个女人一直问个不停，是生怕别人不怀疑她的身份吗？ 于是先于她道：“如果爷爷的作品流出去，几经转手，必定有人把这些作品贴上天青釉瓷的标签。这于天青釉瓷和爷爷的名誉，是两败俱伤。” 说话态度依然冷淡，但绝对称不上恶言恶语了，章陌烟觉得这可能是被肖国涛训斥过的原因，经肖行雨三两句点拨，她也豁然开朗。 是的，如今这是个追名逐利的时代，人们身上但凡有一点可以变现的东西，都要大夸其词地疯狂炒作，只要看看现在那些没下限的网红奇葩就知道了。不难想象，肖国涛作为复烧过天青釉汝窑大师，如果他的作品流入市场会引发怎样的后续。 纵然会有实心眼的收藏家把它们当一件件艺术品私藏，但是绝对不可能排除那些唯利是图的伪收藏家们为了利益最大化，给它们贴上天青釉瓷的标签转手出卖。 毕竟这世上真正能够分辨天青釉瓷的人极少，大多付钱的人根本什么都不懂，只是附庸风雅沽名钓誉。而事实上，这些作品并不是天青釉瓷，他朝一旦戳破，这作伪的污名势必扣在肖国涛的头上。 所以，阻止这种厄运发生的最直接办法就是断掉祸源，把这些瓷器在起初销毁，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章陌深受震撼，这样的魄力和纯粹，没有人能在见到之后还无动于衷。 “肖老，您真棒，你和见过的任何一个名人都不一样。” 肖国涛包括肖行雨都愣了一愣，一般人对肖国涛的恭维都是“德高望重”“泰山北斗”之类的词汇，对八十岁的老人说“真棒”的估计也只有章陌烟了 肖国涛不禁有了点兴趣：“哦？怎么不一样？” 章陌烟思考着说：“我见过不少的作家、书画大师、收藏名家，他们虽然有的守旧，有的新派，有的个性张扬，有的低调内向，但是通常他们身上都有非常浓郁的文人气质，但是您不一样，我觉得，您更像一个老实淳朴地地道道的手艺人！” 闻言，肖国涛没有说话，敛了神色定定凝视着章陌烟。 这样的反应让章陌烟突然有种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的感觉，果然奉承人这种事她是做不来的。 肖行雨脸绿了绿，还以为这女人会另辟蹊径夸出一条花路来，所以没拦着，看来还是高估了。 说享受国家经贴的非遗大师像老实淳朴地地道道的手艺人，字里行间还说肖国涛没有文人气质……这女人的情商真是有点问题。 “章陌烟，”肖行雨低沉地喊了下她的名字，神色晓以阻止，嘴巴上却换了个赞许的调子：“其实你说到了精髓。” ？ 章陌烟眼睛瞪得滴溜圆，正不解其意，就听肖行雨不紧不慢地说：“诗词歌赋乃至琴棋书画之所以能够繁荣绵延，正是因为它们为文人所喜，有无数饱学之士练习发扬才走向辉煌！但观瓷器一行，终究是与泥土为伍的手艺活，与风雅相去甚远，所以古往今来名人雅士只是收藏，没有几个真正愿意俯首涉足。” 他顿了顿，做深邃状望向眼前的瓷片堆：“想想，如果当年也有名流大家投身汝窑，汝窑的传承不是依赖身份才学都很低微的匠人，或许天青釉瓷的烧制工艺不会消失得这么彻底……” 他目光收回到章陌烟的脸上：“但是你的语文能力是不是太差了，手艺人？”他嗤笑了一下，“我爷爷至少也该是个匠人！” 章陌烟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不是因为肖行雨批他语文差，而是她隐隐觉得肖行雨这些话是在替她补台。 不知道她是不是多想了。 肖国涛听到肖行雨说这个，也有些意外，好像把肖行雨的话在肚子里回顾了一遍，他豁然笑了起来：“行雨，我本来就是个手艺人嘛，这几十年来越来越多的头衔加在头上，我真是有点儿忘了是干嘛的了。章小姐，你今天还能在我身上看到手艺人的影子，我真的很高兴。” “肖老，您叫我小章就可以了。”章陌烟有点手足无措，这场圆得有点强行，她眼睛根本不敢和肖国涛对视，于是就对上了肖行雨的眼睛，那眼中的内容，天啊她根本读不懂！ “行雨！” 还好这时柴叔一溜小跑进了小院子，一看章陌烟在，先意外了一下，然后一起招呼：“早饭做好了，你和章小姐一起去吃！今天要去公园，可把太姑奶奶激动坏了，已经一个人在吃了！你们快去，我再去催催其他人！” 第98章 女人还是得早点结婚 春光明媚草长莺飞的季节，正是适合春游踏青的好时光。 周一的公园游客非常少，浩浩荡荡的肖家旅行团大有包了全场的感觉。 大姑二姑唯汌婶直言是来对了，不厌其烦地换着各种丝巾、外套，随心所欲地和春天里各种刚刚开放的鲜花绿叶合影。 小太姑奶奶最开心，把公园里各种她身高能玩的游乐设施都玩到了，光碰碰车就做了四次。起初小太姑奶奶听说章陌烟是保镖，好奇地一个劲吊着她，但后来看她永远跟着肖行雨，又很闷，便无趣地找别人了。 还有肖沐沐和他老婆孙丽，俊男靓女，怎么看都是一对刚刚恋爱的小情侣，完全看不出已经是有小孩的父母，不管是散步还是玩娱乐项目，永远牵手，动不动就接吻，沿途制造了一大堆狗粮，看得章陌烟都饱了。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晚一点加入的周夏，她带了一大堆野餐的食材，各种三明治、饭团、手卷，一大堆零食、饼干、坚果，所有水果都剥了皮切块码在保鲜盒里，还带了好几种酒水饮料，甚至为了兼顾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辈，还特地炒了几个小菜。 更夸张的是她还带来了一个自己亲手制作的芒果奶油蛋糕，章陌烟不知道为什么野餐要带像个生日才会买的奶油蛋糕，但是蛋糕的味道真是一级棒，这款芒果奶油蛋糕就像周夏这个人一样，得到了大家一致欢迎热爱，每一个人都喜欢，包括章陌烟。 周夏真是很体贴周到的人，昨天给她的衣服袋子里面还有口红、粉底和眉笔的小样。周夏大概通过她昨天清汤挂面的样子猜到了她肯定没带彩妆，也料到了肖家会有润肤露，但是肯定不会有这些东西。 这样细腻暖心的女人，没法让人不产生好感。 春游很美好，唯一让章陌烟觉得难过的是，肖行雨始终都一副冷脸对她，出了窑房的院子就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这让她觉得昨晚那个和颜悦色的男人好像是梦里的一样。 至于这样的原因，章陌烟清楚，因为她穿了新买的衣服。 肖行雨的要求她知道，但她也有自己的脾气。虽然周夏的衣服很不错，看商标就知道价格不菲。但是别人的东西再好都是别人的，她就是会不舒服，这点上她可能有心理洁癖。而且现在看到周夏来了，她更是庆幸自己没有穿她的衣服。 不然社死的感觉会让她整个人都自闭。 “陌烟姐！宝宝辛苦你了！”做完云霄飞车的孙丽和肖沐沐回到树荫下，孙丽张开双手把小奶团从章陌烟手上抱过去。 章陌烟有点不舍地把宝宝还给她：“没关系啊，土豆很乖啊，我看他好像要睡着了！” 小婴儿软绵绵的身体，耷在怀里贴近的感觉真的比抱黄金还舒服。 “是哦，好像是要睡觉了，主要是陌烟姐你一直抱着他，他太舒服了，”孙丽看着迷迷糊糊的土豆，摸了摸他的小屁股，“这张尿片已经太饱了，得给他换一块再让他睡了！” 肖沐沐主动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帐篷里拿。”然后非常好男人的大步而去，看那帅气活力的背影，路人绝对想不到这么阳光时髦的青年是要去拿尿片的。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刚才就应该给他换了啊，”章陌烟盯着小宝的屁屁，好奇孙丽是怎么看出尿片喝饱的，“好像是时间是蛮久的了，土豆的屁屁不会有事？听说会有红屁股什么的。” 孙丽轻柔地把小宝放在草地的垫子上：“没事的，你道歉干什么呀？你本来就没有经验哪！红屁股这个不会的啦，现在的尿片吸水性做得很好，就算里面都装满了表面也是超级干爽的！等下给你看看！” 章陌烟一下觉得孙丽好了不起，年纪比她小居然懂这么多，看来女人还是得早点结婚，不然有些知识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对了，你会给小宝宝换尿片吗？”孙俪弯着眼睛问章陌烟。 章陌烟尴尬地摇摇头，不过很积极道：“我可以学！” 孙丽忙摆摆手：“你干嘛这个表情呀，你还没有孩子不会这个很正常啊，你想学我来教你，这个技能以后你肯定用得着！” “嗯！”章陌烟用力的点头，“我好好学！” 她的认真让孙丽觉得很好玩：“陌烟姐你看起来很喜欢孩子哦，那你赶快和你男朋友结婚生一个嘛！”说着她拉下土豆的裤子，露出可爱的尿不湿，开始现场教学。 “你看，这里腰上左右两边有粘贴的地方，一拉就开了，然后在宝宝大腿中间把尿片抽出来就可以，注意慢慢点不要挫伤宝宝的皮肤……” 孙丽细致地讲解，章陌烟用心地学，心道这个拆尿片看起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她只不过是没有机会学习实践而已，如果她将来有机会一定能得心应手做得很好。 “咦，沐沐怎么去那么久，是不是没找到呀！”孙丽看向不远处的几个帐篷，“陌烟姐你照看一下宝宝，我去看看！男人做事情就是这样不靠谱的。” 孙丽这种埋冤都是满满的狗粮味道，闻着有点香，看她爬起来，章陌烟赶紧喊住她：“那要不要把尿片先给土豆抄回去呀？就这么敞着吗？” 孙丽非常莫名：“为什么要抄回去啊，那个尿片不能用了呀！” “可是，可是土豆的小xx就这样曝光吗？” 章陌烟把土豆的裤子拉上去，可惜那个裤子也是开档的设计，她非礼勿视整个脸憋得通红。 孙丽张了张嘴巴：“这有什么关系啊，土豆是小宝宝啊！” “可是，可是再小他，他也是男生啊……” 章陌烟脸上烫死了，怎么好像小宝宝的小xx就不是xx一样，好像她就该看过小男生的小xx一样。孙丽不以为意的笑容好可怕，难道结过婚生过小孩的女人就会变得这么豪放吗？ “真的没关系的啦！太阳这么好，就这样让他晒鸟好了！”孙丽说得更加豪放，笑着跑去帐篷。不知道为什么章陌烟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就想要逗她。 巨大的帐篷里肖行雨和几个男长辈在打扑克，周夏在一边帮着沐沐找东西。 肖唯汌看着牌桌痛呼惨叫：“行雨啊你今天太狠了，你这样赢下去很不孝啊！” 大姑父也说：“你是不是把我们每张牌都算出来了，不用这么认真！你以前和我们玩不都输得很开心吗？” 二姑父也埋冤：“对啊，你有什么不快活跟我们说嘛，不要一直赢我们的钱呀！” 肖行雨面无表情扔出5张同花顺，顿时满桌哀嚎遍野。 第99章 也不嫌脏！ “周夏！”大大咧咧的二姑父拔高声音故意说，“行雨昨天跟你出去发生什么了？他是不是提出什么要求你没答应啊，他今天很不对劲！” 周夏浑身紧绷，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孙丽跑了进来：“沐沐，怎么拿东西拿那么久呀？” 沐沐大男孩一样一手叉腰一手抹着后脖颈：“你是不是没带尿片？我和周夏都翻过了，好像没有。” “啊？”孙丽看看差不多已经被翻得底朝天的两个育婴包，呆了呆，“我没带吗？” “离开保姆还是不行，”沐沐宠溺地责怪：“跟你说我妈指望不上，下次还是乖乖带上保姆！” 周夏帮助把翻出来的东西重新收拾回去：“应该也没有关系，天气热了不抄尿片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记着把一把就好了。” “那好，”孙丽无可奈何只有接受现实，然后突然想到什么，“完了，我先把这个噩耗告诉陌烟姐去！” 沐沐费解：“陌烟姐怎么了？” “陌烟姐真的好纯情哦，”朝帐篷外看了看，“她看到土豆的小xx都会脸红得要命呢！” 肖沐沐当即弹了下她的脑门：“人家会脸红，你不会了是吗？” 这话说得孙丽脸上也臊了起来。 一旁出牌的二姑父又开腔：“小姑娘嘛没结过婚脸红很正常！行雨，到你了，出牌啊！” “哦！”肖行雨恍然回神，从手里拈出两张牌：“一对q！” 孙丽想到章陌烟的样子，有点儿想笑，一抬头撞上肖行雨的眼睛, 大太阳的暖春里, 感到一抹诡异的寒冷，赶紧跑了出去。 奔到树下的时候, 就看见章陌烟焦头烂额地在手忙脚乱。 “陌烟姐，你怎么了？”孙丽赶紧跑过来，扑跪在垫子上。 章陌烟拉着身上的衣服，一脸焦急沮丧：“小土豆刚才尿尿了, 全尿在我身上了！” 孙丽一看, 还真是，灰色的牛仔衣一大片湿漉漉的痕迹，看来小宝的这泡尿还挺大的。 “这、这怎么搞的啊？”孙丽吃惊极了。 章陌烟无措地看着地上已经呼呼大睡的土豆：“我就看他有点闹，想抱他的, 哪知道他就突然开水枪了, 他……他怎么、怎么尿尿是冲天的呢？” 孙丽噗嗤一声，那个画面实在是没忍住笑出来：“那这衣服……赶紧脱掉！”她又转身冲肖沐沐招了招手。 肖沐沐过来解了情况后，赶紧脱下自己外面穿搭的方格衬衫：“陌烟姐, 真是抱歉，我的衣服先给你穿！” 章陌烟：“不用不用。” 孙丽拿过衣服塞给章陌烟：“没关系的，他这款衣服本来就很多女生买来当oversize穿的！你别谦让了，是我们小土豆犯的错，他爸爸必须要负起责任！” “那是当然的啦！”肖沐沐给章陌烟作了个展示手臂肌肉的动作，薄薄的t恤下好像真能看见不错的肱二头肌。 盛情难却，章陌烟就换上了肖沐沐的衣服，自己退居一边, 看着孙丽和沐沐相亲相爱地把小土豆呵护地抱起来, 简直像在看偶像剧一样。 事实证明偶像剧看多了真的会想谈恋爱，章陌烟当即决定这次回去以后一定要加紧相亲了, 不能像以前那样满不在乎的, 如果找到像肖家这样有很多亲戚的男人一定要优先考虑。 她由衷羡慕肖家这种无论干什么都成群结队的热闹，她喜欢这种人与人之间枝附叶连的联系, 她存乎世间就是太缺少这种联系。 可是……她突然想到, 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怎么和父母解释和肖行雨的关系！ 这么想着就回头去看帐篷, 那个人正伸着长腿, 以一副冷到可以演帮派首领的脸孔在牌桌上大杀四方。 章陌烟反省自己好像除了穿新衣服也没有惹到他，要求一定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她都做到了, 他到底是有多介意肖淮啊，这么恨的话不是正好说明肖淮在他心中的份量很重吗？ 突然好想在《国民男神你过来》里面加上肖淮, 这种相爱相杀的桥段一定会非常精彩，但是章陌烟一想，不对，肖行雨和肖淮有血缘关系，唉，搞不起来…… 太阳越来越火辣，树荫的影子也小到没法罩人了，大家决定回帐篷，孙丽拜托章陌烟抱土豆, 自己和肖沐沐负责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包。 章陌烟求之不得，抱着白白嫩嫩的糯米团子, 看着他在怀里流着口水，恐怕是她今天陪游的最大福利了。 章陌烟抱着小土豆，沐沐拿着餐垫和一堆东西, 孙丽推着婴儿车，三个人各自分工走到帐篷的时候，玩扑克都能输掉一两万的人终于散伙了, 章陌烟迎面碰上伸着懒腰走出来的肖行雨。 不得不说人长得帅真好，连伸懒腰这样的动作都有特别的美感。 章陌烟在打量他的时候，肖行雨也开始看她，并且眼神越来越不对劲，直把章陌烟慑得不敢动了。 周夏穿着很显身材的红色连衣裙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就看肖行雨和章陌烟一动不动对站着：“行雨哥，怎么了？” 肖行雨没回周夏的话，眼睛仍然盯在章陌烟身上，周夏也跟着他一道看起章陌烟：扎着马尾，抱着孩子，身上的衣服有点眼熟…… “谁的衣服都穿, 也不嫌脏！”肖行雨咬牙切齿。 “哥，我这衣服是新的！今天才是第一次穿！”肖沐沐如蒙大冤, “小土豆把尿尿在陌烟姐外套上了，总不能让陌烟姐一直穿着洒了童子尿的衣服！” 肖行雨一听，眉毛立刻竖起：“你们孩子让她带？！” 肖沐沐听出话音不对, 赶紧给孙丽使了个眼色, 孙丽赶紧放下婴儿车跑过来从章陌烟手上接过小土豆：“谢谢陌烟姐！” 场面一下就搞得很尴尬，章陌烟、肖沐沐、孙丽一个两个三个全都呈现出犯错自省的状态，虽然大家都不是很清楚到底哪里摸到老虎屁股了。 还好这时候大姑二姑还有小太姑奶奶回来了，兴奋地汇报她们发现了一个孔雀园里面有白孔雀，欣喜地喊大家去看。周夏赶紧顺水推舟从中打圆场，张罗大家一起去看白孔雀。 第100章 是不是暴露了 肖行雨觉得自己恐怕病了，现在居然这么容易生气。 让这个女人不要穿肖淮买的衣服，她偏偏还穿！昨天都说那么清楚了，她再迟钝也该知道只要她穿，他就会生气，但她竟然还是一意孤行，说她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 妈的，至少看在保镖费的份子上也该听话一点。 现在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直慢吞吞地缩在队伍后面。有没有搞错啊，这里人人都知道她是他的保镖，一个保镖都不跟紧自己的雇主，那他还是哪门子雇主？连演个戏都不会，害他只能迁就她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这个女人大概真的对他没什么意思，不然这么大好的机会都不知道聊点东西，可怜他这个大帅哥一直在等她说点什么，想到这个肖行雨突然觉得自己何至于此，于是很忿恨地故意迈开步子走到了队伍中间。 几乎刚处于队伍前列，小太姑奶奶就跑了过来，一个劲地把他往后拖，边拖边万分嫌弃地说：“抽香烟的人要走最后啦！” 肖行雨嘴里还含着烟，一个1米88的大男人居然就被一个八九岁扎着小辫的小女孩又拖到了最后面。 肖行雨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去看章陌烟，果然就看见这个保镖对雇主发出了一个“被嫌弃了”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这微含奚落的眼神居然让他心里涌上一阵甜蜜。 她一直走在后面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他抽烟，她怕别人说他讨厌, 所以走在最后？ 原来是这样！ 肖行雨发觉自己真的变贱了, 居然会因为被人管感到高兴。 好像也可以原谅她穿肖淮买的衣服了，只要按着“她穿着肖淮买的衣服却在关心我”这样的思路想下去, 好像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其实她刚才抱着孩子的样子还挺让人心动的。 很快到了孔雀园，其实真的是块塑料感很强的地方，根本没法跟他遇见野生孔雀的斯里兰卡热带雨林相媲美，但是正巧逢上白孔雀开屏, 几个女长辈都很开心, 不停地拍照。 “你什么臭技术啊，孔雀拍得这么模糊！”大姑拿着手机一脸怒容地责备自己老公。 大姑父无所谓地对老婆笑嘻嘻：“又要拍你又要拍孔雀，难度太大了，我的水平你早知道的, 尽力了就好, 老婆大人别生气！” 大姑愿意再给老公一次机会：“那我再站过去一次，这次你可要好好拍！” 大姑父却怕了：“我看还是算了……” “算什么算啊！你是不是不想给我拍！”大姑要发火了。 一旁的章陌烟眼看要这边要起火，赶紧救火：“大姑, 要不让我来拍，我拍照还可以。” 大姑父当即感激不尽。 章陌烟接过手机横举在手中，被凶过的大姑父关心地看着自己老婆在屏幕里的画面，章陌烟看他很想学的样子，干脆跟他分享一些摄影小技巧，希望这个男人下次不会再被老婆凶。 “姑父你看，这个专业摄像模式里有个水平线，水平以后您就直接拍摄, ”章陌烟快速地“咔嚓”两声, 然后把手机屏幕让给大姑父看。 “旁边有一些乱入的人没有关系，剪裁掉就好了。千万不要拍的时候用放大模式拍, 拍下后再剪裁, 得到的照片会比放大拍的像素要高。” 大姑父露出得道解惑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一直以为把镜头放大拉近了会拍得清晰呢！” “怎么样怎么样？”大姑迫不及待地跑过来：“这次拍成功了吗？” 章陌烟专心致志地调整了一下照片, 连亮度、色彩都调到了最恰当的状态, 把手机递给大姑和大姑父：“好了。” 大姑拿过手机“哇”的一声叫出来：“这真的是我手机拍出来的吗？天哪, 这完全可以去做杂志封面了, 小章，你蛮专业的嘛！” 章陌烟一愣, 完了，是不是暴露了？ 随即非常生硬地解释：“没有啦, 只是平时喜欢拍照片，有研究过一点。” 大姑父非常懂行的样子：“我知道，你是摄影爱好者对不对？！” 章陌烟连忙点头：“是啊是啊！” 大姑一听立刻激动地呼朋唤友：“二妹、弟媳你们快过来，这里有个专业摄影师啊，不要再乱拍啦，让专业摄影师拍，她给我拍得好看极了！” 章陌烟满头流汗。 不过说到专业摄影，那她确实是相当专业的。本来学的就是新闻，又干了三年的采编工作, 从入职的第一天就在跟摄像机、照相机打交道，光线、构图、取景、比列……她几乎只拿出了一成的功力, 就赢得了所有人的惊叹。 再加上她的好态度，几乎可算是有求必应，最后连老直男肖唯汌都要求和老婆单独来张合影了。 等到终于把中老年旅游团伺候完了, 周夏又抓着手机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嗨，大摄影师，可以帮我也拍几张照片吗？” 谁也不可能拒绝大美人的要求？ 章陌烟虽然有点累, 但还是很开心地应承下：“好啊，可惜现在孔雀都没在开屏了。” 周夏笑着说：“没关系，我本来也是想让你陪我去前面那个小河边拍，那里风光好美，有一棵老树长得横在水面上，我很想坐在那树上拍一张照片，一定很有感觉。” 章陌烟了然状：“哦，那个啊，我刚才有看到！” 周夏揽过她的肩膀：“那走，麻烦你喽！” “没事。”章陌烟答应着，眼睛却在找肖行雨, 肖行雨这会儿正跟肖沐沐坐在饮料店门口的阳伞下喝果汁，两个大帅哥不知道在聊什么, 没有看她这边。 “你在看行雨哥吗？”周夏伸着脖子看她的脸。 章陌烟有点纠结地说，：“肖老师说过, 我不能离开他视线范围之内。” 周夏表情怔了怔：“不会……” 章陌烟看着周夏好像失望的表情, 心里盘算着这个脱离视线估计不会超过十分钟，应该问题不大，于是道：“没关系，我们速去速回好了！” 周夏迟疑了一下：“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会不会让你受批评呀？” “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你给了我很多衣服呢，你这点小请求我当然要满足呀，如果他要骂就让他骂好了！” 周夏有点表情卡住地看着章陌烟，过了会儿上来套住她的胳膊：“你真好，那走我们抓紧时间！” 章陌烟的手臂当即感受到一波肉弹的拥挤，整个手臂跟通了电一样麻掉，再对上周夏这张比女明星还漂亮的脸蛋，真的，她觉得女人都有点扛不住了。 第101章 受伤 “陌烟，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呢？”走在河岸的小桥上，周夏笑容可掬地问章陌烟。 “他啊……警察。”章陌烟表面若无其事，内心小小慌张了一下，幸好开口回答得还算自然。 只能说黎明，虽然黎明已经是昨日黄花了。 周夏双眉一扬，大感兴趣：“哗，警察叔叔身材一定都很好！和行雨哥比怎么样？” 章陌烟瞪大眼睛迷惑，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中原的女人都这么豪放吗？前面一个说晒鸟，这个又直接问男人身材。 “那我不知道呀，我又没看过……肖老师的身材。” 章陌烟踢脚尖，其实是没看过黎明的身材。 周夏长长“哦”了一声，做了珠光美甲的指尖抵着小巧的下巴，又凑过来问：“你有你男朋友的照片吗？我想看一看！” 章陌烟有点发窘，周夏摇摇她手臂：“让我看看嘛，大不了你给我看过后，我也给你看，我猜你男朋友一定很帅对不对？” 这好像就没什么退路了，章陌烟磨蹭地摸出手机，中途巴望周夏能看出她的不情愿，奈何对方并没有，她只好把手机里唯一一张和黎明的合影翻出来。 “哗，”周夏非常惊艳的样子，“真的好帅啊, 他看起来个子很高, 和你好般配哦！” 这下真的是心口捅刀伤口撒盐了，不过面对一脸祝福的周夏还得挤出微笑：“谢谢你这么说。” “礼尚往来, ”周夏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到相册递给章陌烟，“我也应该给你看看我的男神。” 章陌烟顺着她的手接过来，一看睁大了眼睛：“肖老师？”她抬头有点惶恐地问周夏, “你和肖老师是男女朋友啊？” 惨了, 自己和肖老师睡过，前面是他正牌女友，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明明是章陌烟在问周夏，可是她却觉得周夏看着她的目光更有询问性质。 过了好一会儿, 周夏才把手机收了回去, 很有些沮丧地说：“其实还没有啦，这只是我们以前的合影。” “哦。”立刻松了一口气，不过这种话题章陌烟最不知道怎么接了, 既然不是男女朋友怎么还说让人误会的话，然后又要澄清否认。 就不会觉得丢脸吗？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丢脸？” 周夏这声音响起的时候，章陌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里想到的东西说了出去。 “很丢脸对不对？”周夏的眼睛楚楚可怜，“不怕你笑话，我追了行雨哥好多年了，一直都没什么结果。” “我知道。”章陌烟说。 周夏的大眼睛亮了亮：“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在网络上看过啊, 网上有盘点肖老师前任女友的帖子, 还有说你苦追他15年，”章陌烟的表情越来越像一个狗仔, “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肖老师真的有过那么多女朋友吗？你真的有追他那么多年？” 周夏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章陌烟, 最后低头苦笑了一下：“这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啦！” 章陌烟正在斟酌她这句话算不算事承认，就看双手背在身后走在前面的周夏停了下来, 转过头：“其实我昨天又告白失败了！” 章陌烟：“……不会？” 周夏这种波涛汹涌, 水蛇腰大长腿的尤物, 她一个女人都看得垂涎欲滴, 肖行雨居然拒绝？ “那我今天真没看出来，你们不是还说话了吗？”章陌烟回想他们今天的相处, 感到不可思议，原来告白和拒绝的人还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这个世界人性果然很复杂。 周夏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膀：“这没什么啊, 又不是第一次了，前前后后加起来……昨天是我第11次告白失败了！” 章陌烟瞠目结舌：“11次，哗，你们……都好执着！” 周夏眯着眼睛笑开：“对啊，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我相信‘真诚所致，金石为开’，他一定是属于我的！” 章陌烟心里没来由地有点不舒服，像是刻意要挥去这种感觉, 她鼓励地给周夏握了握拳头：“嗯，我也这么觉得, 应该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拒绝你，肖老师可能还没有开窍的！” “谢谢你的夸奖。”周夏笑了笑，而后摇了摇头：“他不是没开窍……其实他拒绝我的原因很老套, 说出来你估计会不信，是因为我们的生辰八字合婚不吉。” 章陌烟露出非常吃惊表情：“啊？居然是因为这个……这都什么年代了，肖老师是这么封建的人吗？” 周夏长吸一口气, 竭力咽下了一丝苦涩滋味：“如果没有这个原因或许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章陌烟听出弦外之音：“周夏……是不是肖老师其实也挺喜欢你的？” 周夏没有说话，章陌烟突然醒悟道：“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你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能力又强，他肯定喜欢你！” “谢谢你。”周夏弯起嘴角，但神情还是很黯然，美丽得令人心颤。 章陌烟于是想办法：“这种合婚不吉的情况应该是有办法化解？我认识一个这方面的大师，回头你把你和肖老师的生辰八字给我，等我回到申海让大师给你们看看有什么可以解决的办法。这个大师很有影响力，肖老师一定会打消顾虑的！” 周夏拉住章陌烟的手：“真的吗，太好了，陌烟, 我太幸运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了！” 章陌烟被她抓得心旌摇曳，周夏这样完美的女神居然主动跟她做朋友！ 二人说着话就到那个横卧在水里的大树面前。 这棵树非常粗壮, 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是往水里长的，整个树干就像一座桥一样横卧在水面上。 周夏爬上树杆，挪动屁股移到“桥”的中间位置, 那个位置已经悬空水面了，章陌烟适时提醒：“周夏你小心一点哦！” “好的！这里很安全。”周夏坐在树杆的中央，斑驳的树影落满她一身红裙，光滑纤长的白腿自然垂下，真的很有中世纪油画美女的感觉。 章陌烟找了几个角度给她拍了几张，周夏也渐渐放松下来，恳求再换一个把脚放在树杆上的抱膝动作。 “那你小心一点啊……”章陌烟看着晃颤的树杆，很不放心，不由自主往前靠近周夏一些。 “没关系，我可以……啊！” 一声尖叫，章陌烟来不及看发生了什么，就“哗啦”冲进水里一把托住从树上滑下的周夏。 美人是被她迅雷不及掩地抱住了，而且两手力量也给力，居然很汉子地把周夏兜住了，正要缓一口气，冷不防脚下踩的石头在软泥里一陷，顿时身子不稳，下意识往背后的老树靠去。 嘭—— 后脖颈狠狠撞上了树干，随着重力下坠，在粗糙的树皮上刮擦了一路，当即就感到大片粘稠顺着脖子淌了下来！ 周夏也顺手在树干上挂住，两个人勉强稳住，没有栽倒进水里， “哟！！怎么啦，快点快点！”岸上一对情侣见状急忙跑来伸出援手，男士蹲在岸边双手接过章陌烟奋力公主抱的周夏，章陌烟才爬上岸。 坐在地上，章陌烟顾不得湿了半身的裤子，伸手先把后颈一摸，满手鲜血。 “你受伤了？”周夏膝行爬过来，“疼不疼要不要紧？” “没事……”章陌烟抬头，瞥见周夏露出的手臂上也挂了丝丝血印：“你还好？” 周夏摇摇头，一副要哭的样子：“对不起对不起，等下行雨哥看到怎么办？” 旁边的小姐姐给她们递来纸巾：“你们先用这个擦一擦！” 章陌烟谢过，把纸巾按上后脖梗，把发圈拿下来：“没事的，我把头发放下来就看不……” “章陌烟！” 话还没说话，就有人喊她名字，听到这个声音，章陌烟背上一绷，回头就见肖行雨凶神恶煞地站在她们过来的桥上，几步到了跟前。 “行雨哥……”周夏知错地看着肖行雨。 肖行雨看了眼她的手臂：“怎么搞的？” 然后过来不由分说撩开章陌烟遮住后颈的头发，只见雪白的皮肤上数道醒目的刮痕，一片殷红淋漓，肖行雨毫不留情训斥：“让你不要离开我视线的呢！” 这会儿章陌烟皮肤上的痛感已经全醒过来，疼得没法回话了。 周夏愣了愣，赶紧揽罪：“对不起，是我让她来拍照的，赶紧找医务室，这里应该有医务室的！” 第102章 你今晚准备怎么洗澡？ 在公园的医务室里简单做了清洁和处理，章陌烟后脖敷了好大一块纱布，不过放下头发挡住倒也不引人注意。众人看见章陌烟裤腿上的湿漉，周夏用很幼稚的借口就搪塞过去了，捉蝌蚪这种理由听起来还蛮有童趣的。 相比较已经得到善后的伤口，章陌烟更担心肖沐沐的衣服要怎么处理，普通衣物沾上血迹都很难处理，以不经洗着称的奢侈品牌这回估计送普通干洗店都不行了，也不知道汝州哪里有专门洗奢侈品的地方。 肖行雨的脸色好像更难捉摸了，对此所有人都有所察觉，以至于回程的时候除了章陌烟，没有一个人敢坐他的车。 章陌烟完全明白他生气的原因，尽管周夏已经跟他夸赞自己如何身手敏捷、力大无穷，但是就一个保镖的水平来说，她实在是表现得太菜了，搞不好周夏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弄伤了周夏。 现在，车厢里只剩下了她和肖行雨两个人，她已经做好准备他发话叫她明天就滚回申海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空气过分安静。 “你离周夏远一点。”肖行雨突然说。 章陌烟左转头，看他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眼神严峻得像在开坦克。 后面没有再接什么话，章陌烟挪开视线，低头看衣服上的格纹，半天才低声地说：“哦……对不起，害她受伤了，我应该在她提议做那个危险动作的时候就阻止的。” 在章陌烟看不见的角度，肖行雨的眉头蹙了蹙。 章陌烟声音小心谨慎的：“我保证离她远一点。”然后静静等着听到“滚回申海”这样的话。 然而没有，一分钟后，肖行雨只是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章陌烟心里松了口气，靠进座椅，有点儿高兴地自言自语：“如果周夏知道你这么关心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肖行雨喉咙哽了一下，非常冤大头地扫了副驾座一眼。 玩了一天回来大家都非常疲惫，小太姑奶奶更是在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大家就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章陌烟跟肖行雨一起到窑房陪肖国涛，看他和肖国涛一起做素胚，见识到他一双手在旋转的拉胚机上化腐朽为神奇。仅仅是四指并拢、拇指在外这样的简单动作，竟然就可以让一摊烂泥站立起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反正三转两转的就能塑成一个线条优美的玉壶春瓶，真的比看刘谦的近景魔术更神奇更看不清门道。 章陌烟瞧着发怔，就这样看了三个小时，这其中当然还有肖行雨本人很具观赏性这一个重要原因。美男子的确做什么都好像在拍广告，就连沾满泥水的手指和手臂都显得很an很有吸引力，随便谁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被她这样一直盯着看的肖行雨也会间或抬头来反盯她，这时候她都选择坦坦荡荡不闪不躲，已经不能用照相机拍了，再不看清楚点回头怎么写稿子。 没想到就这样互相看来看去，几个小时下来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好像就这样看没了，到最后肖行雨竟然会似笑非笑地对她弯嘴角。 过了九点，肖行雨与肖国涛告辞，章陌烟跟着肖行雨回去小楼，一路上两个人也没有说话，但是安静中的气氛已经和白天完全不一样了。 走到楼梯转角，上方忽然传来一声并不耳生的“喵”声。 章陌烟循声看去，只见楼梯半道上，大肚便便的肉包拦路虎一样挡在肖行雨前方。 “哪儿来的野猫？”肖行雨停下脚步，声音不悦。 感觉肉包下一秒就有可能被肖行雨踢飞，章陌烟赶忙走上两步：“它不是野猫，哪会有这么好看的野猫，我认识它，它是……你们家养的，它叫肉包。”好险，差点说了这是肖淮的猫。 肖行雨瞥眸看章陌烟。 章陌烟：“昨天它就来过了所以我见过，是洒洒告诉我的。你千万别对它动粗，它怀着孕呢……” 二人对视一阵，肖行雨又去好好打量了下肉包，章陌烟看肖行雨不会有什么异动，加快脚步轻快地越过他：“它就是饿了！我那里有它吃的猫条，吃完它就会走的。” 然后三步并两地上了楼，小碎步跑进自己住的房间，闪身开灯，没一会儿又跑了出来，噔噔噔又回到肖行雨面前安抚地笑了一下，侧身和不动如山的白猫挤在一边，把道儿让给肖行雨。 “你先上去，”她迅速地拆了一支猫条给肉包，抬起身来给肖行雨保证，“我给它吃完这个，它就会走的。” 肖行雨瞥了眼已经不客气开吃的肉包：“它要是不走呢？半夜会吵到我的。” 尾音上扬，语气带着明显的挑衅和娇纵，没事找事似的。 章陌烟咬了咬唇：“应该不会……那我等一下把它抱远一点，好吗？” 肖行雨回头顾盼生辉地给她眨了眨双眼，不答反问：“你这个保镖做不到保护我的人身安全，至少，也要照顾好我的睡眠？” “嗯，”章陌烟用力点头，“这个我肯定可以的。” “那就好。”肖行雨突然往她逼近一步。 章陌烟忽然心脏一紧，觉得四面八方的空间骤然紧缩。 “怎……怎么了？”章陌烟后退一步，后腰抵上楼梯扶手。 “你今晚准备怎么洗澡？”肖行雨嗓音忽然压低。 一个字一个字送入耳内。 章陌烟手指抓着栏杆，想他怎么问这个，然后就想到昨天他对自己洗澡的反应，赶紧承诺：“我晚点一定等你睡着再洗，绝对不会打扰到你……这样好吗？” 看着肖行雨意味不明的表情，章陌烟恳求地阐述：“我今天流了很多汗，后背估计还有些血渍，裤腿又浸湿过……不洗很难受，也会把你家床被弄脏。而且，就算今天不洗，明天还是得洗，我总不能在这里天天不洗澡？” 肖行雨乌沉的眸子攫着她，低下些头：“我是问你，医生让你伤口不能沾水怎么洗澡？” “哦，”章陌烟后知后觉他是这个意思，想了一想，说：“我分开洗，我打算先洗身体，然后再洗头……”说到这儿，忽然愣了一下，才惊觉自己在跟一个男人胡说八道什么。 她犯着尴尬，肖行雨面无异色地低头看了看手表，抬头跟她说：“九点半洗。” 章陌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当即如蒙恩典：“好！谢谢！肖老师你把门关紧，我保证声音会很小很小。” “正常就行，”肖行雨看着也不太在意，歪了下头：“反正我也没什么兴趣。” 抽身，迈腿，跨过肉包，薄情寡性的样子而去。 －－－－－－题外话－－－－－－ 作者：“肖行雨你真的没兴趣吗？是我的失策吗，那我把女儿的罩杯从b改c？……改d？……e？……你不要太过分哦！” “借过，”肖行雨西装革履一边走一边扣着扣子从作者身边擦肩而过，“你以为这就是我的品味？” 非常帅气地坐进5米加长宾利，停下盯住作者3秒：“我看你别混了！” 呼啦关上车门。 第103章 水温还可以吧 用三根猫条把肉包骗到了院子外面，回来后章陌烟就准备好换洗的衣服等时间。当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从9:29跳到9:30，她如同听到号角的小兵，一刻也不敢耽误地拉开房门。 隔壁的房间还亮着灯，肖行雨并没有睡下，犹豫了一分钟，章陌烟决定还是按照和肖行雨的约定行事，至少他自己允许的事总不会反悔。 章陌烟把头发扎成丸子头，避开脖子上的纱布，也不泡澡了，拿花洒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声音洗好身体。 拿毛巾擦干身体，在梳妆镜前只着了内衣，正准备撕开纱布看一看脖子上的伤势时，浴室门被彬彬有礼地“咚咚”扣了两声。 “谁？” 这时候不管敲门声多彬彬有礼都让人心惊肉跳好吗！ “我，”肖行雨的声音丝毫没有什么不妥，“你洗到哪儿了？” 这是什么让人毛骨悚然的问题啊？ “我在，在穿衣服了。”章陌烟说着就拿起准备好的浴袍套上。 “你洗头发了吗？”肖行雨在外面问。 章陌烟差点崴了脚：“还没有。”系上带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哦，那你开门。” 章陌烟呆若木鸡，我他妈在洗澡啊！ 忽而想到会不会是他房间马桶坏了，人有三急嘛也情有可原。 一分钟后，章陌烟打开门，就看肖行雨穿着居家的长裤短袖站在她面前。 走道和浴室氤氲如晕的照明下，他身上像覆着一层淡淡的光。 这样的肖行雨，大男孩一样的柔软。 “肖老师，你要用浴室吗？”章陌烟惴惴地问。 肖行雨居然笑着说：“我来帮你洗头！” 章陌烟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轻松自然的口吻，怎么可以说得像帮她倒杯水一样。 “呃，不用，我自己可以洗，谢谢肖老师……”章陌烟的婉辞在对方逐渐呈现一副“你不知好歹”的脸色下逐渐轻微。 “这点小事怎么好劳驾肖老师呢？” 肖行雨的表情变成了_，然后就不由分说地走了进来。 “也还好啦，并不怎么劳驾。” “……” 章陌烟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他，总之看肖行雨兴致很高的样子，就觉得不要拂意是保命上策，“……好，那谢谢了。” 然后非常手忙脚乱地赶在肖行雨看到之前，把自己洗澡换下来的内外衣物囫囵一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塞进洗衣筐。 肖行雨伸手在毛巾架上取了毛巾，转过身来四下扫了眼浴室，然后征求她意见：“我们在哪儿洗？” 我们？不是就她一个人洗吗？ 冷静，冷静。 是歧义了。 按摩浴缸肯定是不行的，花洒那边肯定也不行，最后衡量了一下，章陌烟指了指洗手台：“就在这里洗好不好？” 肖行雨甚有服务意识地展开巨大的毛巾：“当然好啊，你说了算！”脚尖便把梳理镜那边的一条长凳勾到洗手台前来。 章陌烟感恩戴德地拆着丸子头，僵硬地走到长凳前坐下，除了“谢谢”二字脑海里已经没有什么其他词汇了。 “喂，你放松点，整个脖子连肩膀都是硬的！”肖行雨把毛巾围着她的脖子掖在衣领里。 “哦。”章陌烟垂着头埋脸在洗手池答应，真心觉得这会儿的感觉跟上虎头铡差不多了。 正努力放松，忽然就感觉一双大手非常有技巧地在肩颈处揉按了起来，章陌烟觉得头皮都要炸了！ “我帮你按摩一下，这个我很在行，”手指非常熟练地推拿，“我们在户外遇到肌肉抽筋的时候这样按几下就好了。” 章陌烟整个人已经麻掉了，不仅只内心，还有字面的意思。 肖行雨的按摩手法绝对精湛，穴位和神经都拿捏得很准，力度也是恰到好处，加上他温热的大掌，所以没过一分钟她两边肩膀就柔软了下来。 “你看，现在是不是好多了？”他声音自信满满。 “……谢谢肖老师。”继续保持埋首的姿势，耳边就听到可延伸水龙头被拿起和打开的声音。 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好像肖行雨在试水温，果然过了一会儿，非常适合的温水就浇到了头上。 “怎么样？这个水温还可以？”肖大帅哥的口吻已经完全是一位美发店金牌小哥。 “嗯，可以。”章陌烟的声音也有点像在美发店消费的女顾客了，但除了这样回应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忽然水声停了，肖行雨的声音含着笑意：“忘记拿洗发水了，你稍等一下。” 然后就感觉身后的人跑去了按摩浴缸那边，没多久又折了回来，轻松地说：“好了！” 接着就是湿润、打泡沫，揉头发。 “怎么样，力度还可以吗？我的手艺还不错，头皮要抓一抓吗？” 听着这些声音，章陌烟觉得简直是五雷轰顶了，但听到抓头皮还是紧急叫停：“别抓别抓，这样会掉很多头发的！” “哦，没问题，拿就揉揉！” 肖行雨双手轻挽起章陌烟乌黑的长发，把洗发膏揉搓起丰盈雪白的泡沫。 章陌烟傻掉了，有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一想到刚才那双练土成金的妙手现在正在给自己的脑瓜子洗头，她就觉得自己这颗头也价值连城起来。 “肖老师，你为什么要来帮我洗头啊？”章陌烟懵懵的，忍不住问。 肖行雨手上不停，不以为意道：“你受伤了不方便，我发扬下lei锋精神助人为乐。” 章陌烟当然不会相信这么个高风亮节的理由，想了想，揣测道：“是不是因为我保护了周夏，所以你感谢我？……其实我还以为周夏受伤了，你在生我的气呢……” 脑袋上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工作：“是是是，你怎么这么聪明？！” 力道忽然变得有点粗暴。 洗了两遍，汰了两遍，又上了一遍护发素，等了两分钟，再最后冲洗了一次，这个头总算洗完了。 肖行雨先用章陌烟脖子上的毛巾帮她把湿发擦了一遍，然后又取来另一条干毛巾给她。 “谢谢。”章陌烟闷着头接过干毛巾，弯着腰自己又把头发擦了一遍，等到不会有成股的水流下来，才抬起头，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花容失色。 “肖老师……”章陌烟看着正除着上衣露出精悍身体的肖行雨，反手抵靠在梳洗台上。 肖行雨非常自如地把手臂从衣服里拿出来：“哦，我衣服都打湿了。” “哦，是这样啊……”章陌烟极力让自己镇定，但是眼睛已经没法从肖行雨的身上挪开了。 他的身材真的太好了…… 脖子修长，喉结突出，锁骨肩膀非常漂亮，胸肌和手臂都练得刚刚好，八块腹肌不用故意去挤都历历在目，硬朗结实的线条散发着阳刚气质，蕴含着让人喷鼻血的力量。 比她看过的任何电视电影杂志里的男人都好看。 虽然是第二次见识了，但是因为时间、场景、灯光、人数等等的不同，视觉冲击力上绝对不是昨天大早那个量级能比的。 何况最可怕的是，他还在拿衣服擦拭腹肌上的水滴，这种不刻意却最撩人的姿势真的是她能看的吗？！ 章陌烟感觉自己要瞎了。 觉察到目光，肖行雨抬起头，就看见了女人傻掉瞪大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 肖行雨笑笑，索性把衣服扔到一边，将整个好身材一览无余：“看够了没有？” 章陌烟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赶紧别过头拿毛巾死捂住眼睛，侧身就往外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先出去了！” 天哪，她刚刚在干什么，遇到这种画面居然目不转睛的，也太没羞没臊了。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题外话－－－－－－ 现在大家有没有觉得，我的书名其实挺符合内容的？ 第104章 这也太暧昧了 章陌烟回到屋子猛灌一杯凉水，给金学洋打了通电话东拉西扯，又运指如飞逼迫自己全身心投入每日的网文创作，终于让限制级画面从脑海里暂时消失了。 发布的新章节引来一票晚睡妹子的欢呼追捧，大家在群里疯狂章陌烟早日让两位主角领证。 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了周夏那微含苦涩的容色，想着自己一面和周夏做朋友，一面私下却编着她心上人和别人人的小甜文，心里就隐隐泛起了罪恶感。 忍不住的，也是试探性地，她就在群里发了这么一句话。 “大家真的愿意结局让肖老师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吗？我们国家法律好像不允许？” 这句问话果然犹如巨石投水，整个“行云布雨”群一下子懵了，过了一会儿又炸了。 “天哪，你确定不要爱我吗，亲爱的你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惊到我了，你是作者，谁都可以动摇你绝对不可以哦，肖耿大旗舞起来！” “对呀对呀，如果两位男主be，那你之前写的那些是干吗？” “你确定不要爱我吗，清醒点啦，你是在写小说啦，又不是在真实的世界，管它什么法律呢，你可以给他们设定一部可以同性结婚的法律嘛！” “撇开法律不谈，亲爱的觉得有什么女人能盖过耿大状，配得上肖老师呢？” 章陌烟看到这一句，连忙输入：“你们还记得那个苦追肖神15年的女神周夏吗？我觉得她无论相貌、家世、本事都还蛮配得上肖老师的！你们觉得呢？” 群里沉默了一阵，然后有人就来了。 “你确定不要爱我吗，你的想法好让人担心哦，亲不会是想半途改cp？这种事是最让我恶心的，我拒绝我拒绝我拒绝！” 下面跟着一大堆人复制黏贴。 还有人说：“情愿你弃坑，都不要改cp啦，至少让我还有一点想象的空间”。 “不能这么没节操，半途改官配，这不是玩弄我们的感情么？！” “周夏是什么鬼？15年都没追到的人明显肖老师就是不喜欢啊！为什么要强迫肖老师？” …… 群里一边倒地众说纷纭着，忽然，一个投票贴跳了出来，标题很简单“你支持《国民男神你过来》肖老师最后和谁在一起？” 下面就是两个选项：a：耿律师，b：周夏。 一看发帖人，居然是平时极少发言、难得现身、极其神秘低调的“华夏总坛坛主”！ 群友一阵呼啦投票，几分钟过后，答案结果只有章陌烟一个人支持改cp。群里一片撒花放烟火普天同庆。 章陌烟仰天长叹看了闹心，觉得自己造了个孽，悔不当初，干脆退出了微博登陆。 漫不经心地把手机按到主屏幕界面，发现有几十条短信未读，于是点开。 大部分都是电商广告，还有几条银行扣款通知，章陌烟一条一条删掉，忽然看见一个陌生号码，当前页显示的一行是“章小姐你好，我是华瑞国际医院耿俊……”。 耿院长？ 刚刚还在为以他为原型的小说角色跟人掰扯，现在居然就看到了他发给自己的短信……这会儿还真的挺有宿命感的。 章陌烟点开这条短信，看时间是下午三点多发的。 “章小姐您好，我是华瑞国际医院耿俊，冒昧打扰，此次致信是想询问之前与您提及的关于催眠试验一事，不知您考虑得如何，如果仍然保有意愿，请联络我这个号码！”” 语气是客气而有礼的，让人一下想起耿院长穿着白大褂文质彬彬的模样。 原来是这件事，其实自从出院以后章陌烟一直也没忘记这件事情，不过前阵子工作忙了点儿，最近也没有做那个奇怪的梦，加上后来又生理期了就把这件事情搁置了，他给的名片也一直没有存号码。 没想到耿俊居然主动给她发来短信，这样也正好省得她去想怎么开口联系他了，于是点到输入框写到： “耿院长您好，抱歉这么晚才看到您的信息！我仍然愿意接受您的催眠建议，不过我最近在外地出差，等过几天我回到申海再和您联系，可否？” 章陌烟按下发送键，料想耿俊这么晚了应该不会及时回复了，没想到仅仅过了半分钟，就收到了他的信息。 “没问题，到时候再联系，工作顺利，注意休息，晚安！” 章陌烟回复了“谢谢，晚安！”，顺手就把耿俊的电话号码存起来。刚按下“完成”键，就听房门被敲了响两下，还没等她询问，就听到了肖行雨的声音：“章陌烟？” 章陌烟看了下手机时间，已经10点半了，小小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床去开了门。 门打开，就见已经洗了澡，头发还有点乌湿的肖行雨，穿着白色休闲t恤、浅色纯棉运动裤，干净清爽地站在她面前。 “肖老师，有什么事吗？”章陌烟把门开了一半，完了，怎么好不容易忘掉的画面又想了起来！ 肖行雨拍了拍手中的一个盒子：“来帮你换药。” 他手里的盒子上有一个红色十字标识，一看便知是一个医药箱。 章陌烟摸了摸贴着纱布的后脖颈：“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换的。” 肖行雨侧头看了一下她：“你自己能看见后面吗？” 摸着脖子的手停住，章陌烟意识到好像是不行，但是…… “你顾虑什么？”肖行雨挑着眉居高临下。 “……” “我都没有觉得不安全，你又有什么好怕的？”说得她这里像是龙潭虎穴，他很勇敢。 “……” “好了别发呆了，让我进去，给你擦好药我就走，”肖行雨目光在她身上走了一圈，“我还不至于对你有什么歹心。” 章陌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 是啊，周夏那种级别的尤物肖行雨都能拒绝，自己这种又怎么会让他兽性大发呢？ “那就麻烦肖老师了！”开了门，让他进来。 “不客气。”肖行雨点点头，宾至如归地走入她的房间。 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闻到一阵很好闻的淡淡冷香，心中有点好奇肖行雨用的什么牌子沐浴露，真好闻。 “过来！”肖行雨毫不客气在她床上坐下，把药箱搁在腿上拍了拍，样子简直自若至极。 章陌烟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是什么，木木僵僵转身：“我去把医生给的药膏拿出来。” “不用，我这里有更好的药膏，抹了不会留疤！”肖行雨给了晃了晃手上的橘色药盒。 “真的吗？”章陌烟就走了过去，好奇道，“医生给的不用，直接用这个吗？” “对，”肖行雨一边拆着包装一边说，“对付这些小伤小痛我比医生有经验！来，这个我之前用过真的不会留疤，坐！” 肖行雨说得好自然，章陌烟酒欣然应允，等落坐，才意识到她和肖行雨正坐在同一张床上！ 这也太暧昧了！ 章陌烟刚想站起来，肖行雨忽而抬起眼帘：“转过去呀！” 特别清明的眼神和口吻，一下让章陌烟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个房间和肖行雨的没法比，没有类似沙发的罗汉床，坐床上本来就是最优选择。 所以有什么暧昧的？ 章陌烟不禁又陷入“是不是我思想太肮脏了”这样的思考里。 －－－－－－题外话－－－－－－ 帅哥好主动啊，女儿你吃得消吗？ 第106章 你看上我们家基因了？ 章陌烟把发出去的照片又清点了一下，一边看一边说：“肖老师，你的叔叔、姑姑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俊男美女？” 肖行雨半倚床柱，看着手机心不在焉道：“嗯，还行。” 章陌烟继续滑了下屏幕：“小太姑奶奶也是，已经能够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了。” 肖行雨随口敷衍：“也还不错，没你好看。” “你们家的基因真好，”章陌烟的手指定在一张小土豆的照片上，发出感慨：“每一个人都是浓眉大眼的，就连小土豆都的的睫毛都那么长那么密！” 这次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没有了，空气突然的安静。 章陌烟侧首看向肖行雨，就见肖行雨坐了起来，煞有介事地看了她一阵，问：“你看上我们家基因了？” 章陌烟一时没理解着这句话的意思。 肖行雨屈起腿，单手搁在膝盖上，姿势懒散，眼神却笔直地勾着她：“章陌烟，你要是想追我，就得直接点！我这个人呢，感觉比较迟钝，你要是追得不太明显我就忽略了。” 章陌烟：“……” 肖行雨又躺回去：“说了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和我这么帅的男人相处，难免会产生一些非分之想。看在我们都睡过一次的份上，我会优先考虑你的也说不定。” 章陌烟目瞪口呆，这种事情怎么能被他说得好像熟客买东西能打折一样？而且，问题是，她哪有在追他？！ 她反思回顾自己的言行，良久，竟发现确实有些说不清楚。但眼下怎么跟已经先入为主的肖行雨解释呢？ 梗着脑子想里了天，章陌烟终于挤出一句澄清。 “我不会追人。”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挺斩钉截铁的，某人的笑意立刻就凝滞在了脸上。 “既然说到我们的事，”章陌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挣扎了一会儿，抬起眼睫，无比认真道：“肖老师，我不需要跟你处对象，但是我能不能在需要的时候请你充当我男朋友一次两次？” 肖行雨眸中闪过一丝暗色，静了一会儿：“什么意思？” 章陌烟向前坐直了些，酝酿片刻，对上肖行雨的目光：“肖老师，我喝醉酒那天的事，其实咱俩谁都不吃亏，能不能就不要耿耿于怀了。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还说什么结婚的想法，也请你都忘掉……” 肖行雨看着她，没有出声。 章陌烟继续温温吞吞：“但是，我父母那边，他们为人比较保守，撞见了我们的事情，我是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代的。而且，你也听到我爸说，要我们一起回去。所以我想，”章陌烟有些难为情地垂下眼睛，“到时候能不能请你跟我回去一次，帮我把爸妈搪塞了？” 肖行雨：“……” 听着这个女人的言词，五脏六腑比参加冰桶挑战还凉。 “一次能够吗？”肖行雨眸中波澜不兴。 章陌烟咬唇，仔细思考状：“这个……我爸妈他们是挺热情的，如果一旦接受了我们的话，可能会常常叫我带你回家吃饭……之前黎明就是这样的。不过，我会尽力帮你推掉的，实在是推不过去的，我想想，可能就是5月份我妈妈的生日，到时候能不能再请你出场一下？” 肖行雨哼了哼：“那你爸不过生日？” 章陌烟立即说：“我爸的生日是在年尾，到时候我差不多可以跟他们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肖行雨额角一抽一抽的，这辈子真的没受到过这种暴击，这个女人是吃了绝情丹吗？ 像他这种俊美无俦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外加八块腹肌的男人世上能有几个，她居然一点心思都没有！ 安排起剧情走向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她真的是对自己没感觉没感情，否则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电影上演的什么女主失忆，还能再次爱上男主的剧情都他妈的是骗人的！ “章陌烟，”肖行雨玩味地视线绕在章陌烟身上，“你玩儿我呢？” 章陌烟不解地看着他。 肖行雨屈膝起身，很好奇地问：“你都知道了什么？” “嗯？”章陌烟已经掉线了。 肖行雨帮她回忆：“你刚才不是说知道了什么，才打消了跟我结婚的念头吗？” “喔，”章陌烟不好意思地说，“就是跟你来到这里后，知道了你的家庭背景，就觉得那个想法太草率了。” “我的家庭背景怎么了？”肖行雨微皱眉。 章陌烟一看他的表情，连忙道：“肖老师你误会了，不是说你家庭背景不好的意思，而是太好了！你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身份地位家世都太悬殊了，不合适。你值得更好的女人！” 肖行雨有点儿惊讶，但是忍住没表，好像交心似地问：“可是，第一次对你不重要吗？女人不都想和自己的第一个男人结婚吗？” 章陌烟觉得肖行雨还挺懂女人的。 “我想啊，但是，”她疏离地微微一笑，“我得理性点儿，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白给我也不要。” 肖行雨就像反方辩手在听正方陈述似的，若有所思后提出疑问：“那你怎么界定一样东西是你的？” 章陌烟被问住了，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会儿。 “就是……不用争取ta也会属于我，那就是命中注定是我的。” 肖行雨半阖起眸子，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故意曲解道：“你就是想不劳而获呗！” 章陌烟：“……” 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无。 肖行雨又问：“那你觉得什么人合适我？” 章陌烟没有怎么想就说：“周夏，我觉得周夏很适合你。” 肖行雨没有立即说话，停了停，他问：“周夏跟你说过什么？” 莫名的，章陌烟从他的口吻中感到一丝阴沉，她摇摇头，“没有啊，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 肖行雨开始面无表情：“她是不是跟你说过她追了我很多年之类的？” 章陌烟内心惊愕，肖行雨怎么会料得这么准？ 虽然不知道他这么问的出发点是什么，但是凭直觉她就该知道应该否认。 “这个不需要她跟我说啊，网路上就有很多贴子在说这个事情啊，随便搜搜就能搜到，我之前为了要采访你做资料搜集，都看过了！” 肖行雨略过她的回答又问：“她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和她八字不合？” 章陌烟忽然感到一丝尖锐，隐隐约约地似乎能感到肖行雨情绪中的反感。 这种感觉不知道从何而来，莫非是因为这个肖行雨的痛处？ 章陌烟于是装做很惊讶地说：“是吗？你们八字有不合吗？” 肖行雨专注地凝视她，像瞧出了什么端倪：“章陌烟，你知道吗，一个不怎么说谎的人说谎，是很容易被人看穿的！” 章陌烟一动不敢动，感觉自己是在接受审查：“我没说谎……” 肖行雨凑近距离，停到离她只有十公分的地方，幽幽道：“一个人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不由自主地往右上方瞟，你刚才，就往右上方瞟了。” 章陌烟觉得整个后背都僵硬了。 肖行雨眼睛密不透风地盯着她，在这样严厉的目光下，她只能道歉：“对不起。” “我不喜欢周夏，”像是报复性地，肖行雨加上一句，“我什么女人都不喜欢。” 温热的气息吐在章陌烟的脸颊上，淡淡的冷香也蹿入鼻端，不合时宜地令人心猿意马。 章陌烟被这奇怪的感觉拢住，别过眼睛点点头。 “笨蛋。” “……” 身上一阵火热，这样茫然而单纯的模样真的激发了他的欲念，再呆下去他都担心自己要做出什么言行不一失去理性的事情了！ “晚安！”匆忙地在女人看到前起身，拉开门逃去。 －－－－－－题外话－－－－－－ 作者看着某人手机里章陌烟和小土豆的合影：“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呀？隔壁多少大女主又美又飒又全能还是逆盘千金国际巨星，就没你喜欢的？” 肖行雨手里转着魔方抬起眼帘：“那些女人关我什么事？狼就是爱吃羊，这是天性。” 第107章 他似乎在期待她的评价 肖行雨真的不喜欢女人！ 这个亲自从肖行雨口中得到的证实让章陌烟一晚上都没睡好。 一方面是被他这种勇于承认的态度震撼了，另一方面是她也与自己达成了和解。她不用在小说里半道强行加周夏了，继续按照以前的路子来写就好 看来她的一上来的直觉还蛮准的，想想肖行雨那么阳刚的身躯，在恋爱关系中应该还是男性的角色，因为实在想象不出他小鸟依人躺在君王怀的样子。 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到了大客厅。 和晚饭大家一起用餐不一样，因为各人早间段起床的时间不一，所以早上的客厅有点类似于酒店那种随到随吃的模式。 章陌烟是听到肖行雨的出门声才起床的，他起得真早，若非她睡得浅平时这个点她根本就起不来。 尽管她已经用最快速度完成洗漱，但仍然未达到和肖行雨同步，她到达客厅的时候，肖行雨已经差不多要吃好早饭了。 一进门就恰好对上肖行雨的视线，他今天又是很吸睛。 鸽灰色打底t恤，外搭深色休闲西装，又不知道是什么大牌，看起来既典雅又帅气，衬着他这张英俊非凡又带点儿痞的脸，简直跟一线大明星似的。 “陌烟姐你来啦！”肖沐沐坐在肖行雨的旁边，一看到章陌烟就热情地打招呼。 正埋头苦吃准备上学的洒洒也抬起头，非常开心地拍身边的椅子：“陌烟姐你坐我旁边！我这里还有一个饭团！” 肖行雨看着她进来，眼睛在她衣服上下端详，弯了弯嘴角。 换回自己的衣服，果然就有好眼色。 因为时间很早，桌子上拢共没几个人，肖唯洲、肖行雨、肖沐沐、肖洒洒，还有另一边萎靡不振俨然还在半梦半醒状态的小太姑奶奶。 章陌烟和肖唯洲打好招呼，王妈过来问章陌烟想吃什么做早餐，报了一大堆包子点心烧饼油条面包蛋糕和粥品，多到简直为难死选择困难症的天秤座，就听肖行雨说：“尝尝胡辣汤！” 章陌烟便跟王妈说：“那我就胡辣汤，再吃洒洒这个饭团就好了。谢谢！” 当她做完这个决定，洒洒和肖沐沐很诡异地对视了一眼，而肖行雨则仿佛没说过话似地继续一边刷手机一边拿筷子搅着面前一碗胡辣汤。 那一边，柴叔半求半催着小太姑奶奶快吃早饭，忽然他口袋里手机一阵振动，柴叔掏出手机拿远了看了一眼，道：“哟，小太姑奶奶，是你们班主任的电话！” 小太姑奶奶一个激灵顿时就不困了，睁大眼睛坐直了腰板，仰头看柴叔。 就听柴叔接起电话：“庄老师您好，……喔，这样啊？那今天漫儿是不用去上学了是吗？……噢，好的好的，……那我们听您的通知，……好的好的，谢谢庄老师！” 柴叔挂好电话，小太姑奶奶立刻爬起站上椅子：“怎么了怎么了，今天不用上学了吗？！” 柴叔拿着电话压住脸上的笑意做威严状：“听到不上学就有精神啦？你们班昨天春游，发现一个同学有手足口病，学校今天让你们班停课一天，今天不用上学啦！”说到最后，柴叔到底没忍住，像宣布重大喜讯一样。 “真的吗真的吗！欧耶！”小姑奶奶站在椅子上活蹦乱跳。 高三狗洒洒咬着饭团羡慕死了：“啊——你又不上学啊，你昨天春游就没去，今天又不上，真是好爽啊！” 肖沐沐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哎哎哎，你高三了，要‘心中有火，眼里有光！满怀希望，所向披靡！拼命去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吃得苦中苦，才能考上985’，贪图什么放假！不好好学，三个月后就可以放大假了！” 洒洒撅起嘴来：“行雨哥，你看我哥又损我！” 肖行雨笑了笑，从手机上瞥了肖沐沐一眼：“沐沐，没想到你除了一张脸，还挺有真才实学的。” 肖沐沐开得起玩笑：“大哥你能这么说我真开心，如果换位美女这么夸我就更好了！” 然后眼巴巴地看章陌烟。 被cue的章陌烟忍俊不禁：“嗯，你很帅，很有本事。” 也不知道肖沐沐这种沾花惹草的个性，是怎么做到英年早婚的？ “他哪里帅？”冷不丁的，某人放下手机。 一桌人静下抬头，连肖唯洲也诧异。 章陌烟和肖行雨相处了几天，已经有点儿能从他的话音里听出晴雨了，肖行雨这个人对自己的外形很自信，这方面胜负欲好像有点强。章陌烟猜想刚才夸沐沐的话可能威胁了他肖家魅力第一的地位，这会儿被逮住较真了。 脑中飞快转动，拼命寻找既不伤沐沐面子又能安抚某人的回答 “发型很帅啊，”章陌烟憋了半天最后这么说，看着沐沐扎的小狼尾：“这个还蛮特别的！” 肖行雨转头好好看了看肖沐沐的小揪揪，发顶蓬松的纹理+带鬓角的过眉刘海+脑后过脖发尾，确实时尚又有自然。 肖行雨无话可说，只能咬牙啃大饼。 沐沐简直得意洋洋了。 虽然肖行雨的发型也是帅哥顶配，但他这个狼尾可是时下最潮的发型，又烫又剪的足足耗了他半天功夫，这次能让肖行雨无言以怼，真是值回5888大洋。 “肖淮哥！”洒洒突然冲门口喊了一声。 众人抬头，就见肖淮一边理着腕袖一边走了进来。一身杏色的丝质西装，肤色胜雪、干净利落，只是目光眈到肖行雨，眉心一蹙。 姚妈正要问他吃什么，他已自动自发说：“帮我拿个三明治，我带走。” “你吃完再走？不差这一会儿。” 肖淮微微一笑：“不了，今天公司事情多，我早点儿去。” 所有人把目光都移向肖行雨，显然，肖淮是不太想和肖行雨一桌吃饭，尤其是人不多的时候。 对此，肖行雨抬眸瞧了肖淮一眼，乌黑的眼睛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好像在说“我又没惹他”。 肖淮提了早饭而去，王妈一脸笑容的给章陌烟端来一碗胡辣汤。 黄糊糊的一大碗，名字叫汤，其实粘稠的质地如同江南藕粉，里面有还有花生、木耳、牛肉粒、豆腐皮、粉条和千张。 章陌烟觉得也不用什么饭团了，光这一碗就能饱了。 胡辣汤上来的那一刻，章陌烟觉得桌上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这里。 素闻胡辣汤的口感有“唤醒身体的魔力”，威力可与bj豆汁一较高下，章陌烟现在看大家的反应，想必滋味非同小可，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入乡随俗感受一下也未尝不可。 “哈哈小章，稍微尝一尝，喝不惯没关系的。”肖唯洲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慈祥的笑容让章陌烟觉得自己是即将表演节目的幼儿园小朋友。 “好。”章陌烟没来由地有点儿紧张。 果然，喝下第一口就有摸到电门的感觉，狂野的胡椒香穿过味蕾直冲口腔，感觉身体壁垒被一层层打通关。 这味道不能叫不好，只是品尝之前还是要有一点儿心理准备。 章陌烟窒了一下，抬头就见肖行雨在看她，那不显山露水的表情，没来由地让她觉得他似乎在期待她的评价，就像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娃娃，拿了家里最好吃的东西给她，巴巴等着她好评的样子。 口腔不适的感觉好像突然就没那么强烈了。 章陌烟轱辘一嗓子将直击灵魂的半汤半稠物质咽下，又好像很感兴趣地捞了几根粉条嘬了一口，称赞道：“很好喝，里面居然有这么多东西，好丰富。” 她特别注意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没有往右上方瞟。 第108章 心头突然跳得有点厉害 所有人都露出好像要为她鼓掌的表情，肖唯洲直接开怀道：“哈哈小章，我们这里有句话叫‘喝得了胡辣汤，当得了中原人’！没想到你还挺适应我们这里的口味，那就多在这里住几天，我让王妈他们给你烧几道地道的中原菜给你尝尝。” 章陌烟敏觉感到，肖唯洲这话其实是说给肖行雨听的，这是一个父亲希望儿子多留在身边几天的说辞。 理解到这位大叔的含蓄意思，她自然而然就顺水推舟答应：“好啊，谢谢，有机会我也跟王妈学习一下厨艺。” 当然她本人也希望能多留几天，这样也便于搜集到更多采访素材。 章陌烟的回答正中肖唯洲下怀，肖唯洲听完就去看肖行雨，肖行雨一根手指挠了挠眉毛，对章陌烟大发慈悲道：“那你今天就在家，好好学！” 章陌烟有点意外他这么说，在家？她不是价值2000\/天的保镖吗？不是说要围着他身边转吗？ 正准备开口说话，这时小太姑奶奶和柴叔的动静有点儿大起来，只见小太姑奶奶似乎在跟柴叔软磨硬泡着什么。 肖行雨抬起下巴问：“柴叔怎么回事儿？” 柴叔还没说话，小太姑奶奶自己说了：“我想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今天不上学的好消息！” 对小孩来说不上学恐怕是天底下最好的消息了。 柴叔一旁语重心长道：“现在法国还是凌晨时间，这时候打电话会吵醒他们的！” 小太姑奶奶委屈唧唧不依：“前天和昨天我都跟没有爸爸妈妈视频，我都两天没有看到他们了，我只是想看一看他们，想要他们陪陪我……” 肖唯洲听了，疼爱地过去把好像要哭的太姑奶奶抱到怀里：“等几个小时再打，到我们这里下午的时候你就可以给他们打电话了！” 看得出来，肖唯洲很喜欢漫儿，人上了年纪就会喜欢小孩儿。 小太姑奶奶把脑袋搁在肖唯洲的肩膀上，可怜巴巴道：“唯洲，你说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他们都四个月没回来了，最近也没有跟我视频说话，他们会不会不想回来了……” 章陌烟不明所以地看向洒洒，洒洒低声跟她说：“小太姑奶奶的爸妈去法国企业交流指导了，要半年才能回来。” “喔，”章陌烟点点头，“那小太姑奶奶好可怜，这么小就要和父母分开这么久。” 这时洒洒也吃好了，她站起来背书包瞥了小太姑奶奶一眼：“她可怜？你可别小瞧她！” 章陌烟不明觉厉地看向在肖唯洲怀里弱小无助的小太姑奶奶，就听肖唯洲哄着她说：“你要人陪的话家里很多人啊，林茵等下也来了。” 小太姑奶奶摇摇头：“林茵一直在窑房陪国涛根本都不出来。” 肖唯洲顿了下，看了看桌上：“那让小章跟你玩好了！她今天在家里。” 章陌烟被点到名字不由地直了直身子，就听见小太姑奶奶非常嫌弃的声音说：“可是她连《海绵宝宝大战蟹堡王》都不会玩耶，还是周夏好，如果周夏能陪我就好了。“ 章陌烟大吃一惊。 昨天在公园的时候，小太姑奶奶曾经问她会不会玩switch，她确实是不会，别说switch了，其实她连当下很火的手游都不太会玩。 她好像从小就对棋牌竞技类的东西缺乏兴趣。 虽然这算不上什么缺陷，但是现在在众人面前被小太姑奶奶说连《海绵宝宝大战蟹堡王》都不会玩，还真的有点无可奈何无地自容。 “这个……”章陌烟好想抓头。 “有人陪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洒洒整理着书包带，竟然替章陌烟打起抱不平，“你才多大就知道谁好谁不好？” 章陌烟好感激地看着洒洒，觉得她虽然小小年纪，可是超有扶危济弱侠者大义，顿时觉得她的形象无比高大起来。 小太姑奶奶准备张口回嘴， “肖漫儿同学，”肖行雨的声音慢条斯理响起，他一边拿湿毛巾擦手，一边貌似不经意地朝小太姑奶奶瞅了一眼，“你昨天又没春游，那手足口病的同学肯定没传染你，我看你不如去隔壁班坐着听课！” 小太姑奶奶当即面如死灰，一面瞪肖行雨，一面把头使劲往肖唯洲怀里埋。 肖行雨擦完手把毛巾一搁，抓了旁边的手机站起来，冲洒洒说：“走，哥今天我去送你上学。” 洒洒听言愣了三秒，而后瞬间惊喜若狂，仿佛收获五百万大奖：“行雨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肖沐沐也吃惊地站起来：“大哥不用，有司机会送她。” “哥！你不要多嘴！”洒洒立刻对肖沐沐竖眼，一把将他拉得重新坐下。 肖行雨笑着拍了拍肖沐沐：“没事，难得给小美女服务一次。” 洒洒立刻跳过去缠住肖行雨的胳膊，一脸幸福地打破沙锅问到底：“行雨哥，你怎么会突然要送我去学校啊？” 肖行雨不答反问：“不是你之前说你的同学想见见我吗？” “哦对！”洒洒恍然大悟，得知这个原因后不禁感恩涕零：“行雨哥，你居然把我的话记得这么清楚啊，呜呜呜你真的太好了——等下等下，我要在群里发个消息告诉她们这个天大的好事，让她们赶快到学校门口准备！” “喂小鬼！你又偷偷带手机去学校啊！”肖沐沐看见洒洒掏出手机在旁边怒吼，跑过来不由自主分说夺走了手机。 不过洒洒已经不在乎了：“我已经发出去了。”并且给肖沐沐吐了下舌头。 “行雨哥，我们快走！”洒洒拉着肖行雨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跟他商量，“等下能不能把车停在我们学校对过，停个十分钟，一定要把车窗降下来。” 肖行雨有求必应地说“好，”然后忽然，他想起什么的一回头，对章陌烟说，“我等下送完洒洒直接去公司，中饭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说完就跟着洒洒往院外走了，章陌烟懵地立在原地，心头突然跳得有点厉害。 “陌烟姐，”这时肖沐沐也囫囵吃掉了最后一口包子，擦着嘴站起来，“我们也得走了，你慢慢吃别着急。” 然后他就对还在哄小姑奶奶的肖唯洲说：“叔，别哄她了，今天市局要来检查我们赶紧去！” 肖唯洲还是哄了小太姑奶奶两句，才放下她，也跟章陌烟道：“慢慢吃，我们先去上班了，行雨给你放假你就好好休息，要是想出去转转就让柴叔给你安排司机。” 章陌烟礼貌地应承着，心里生起一片暖意融融。 突然觉得，这样的家庭，真好！ －－－－－－题外话－－－－－－ 女儿，放心，妈妈一定把你搞进这家！ 第109章 她根本吃不准那个男人 章陌烟向来在工作中主张不揽活、不表现、不抢功，但该自己干的活儿一定会兢兢业业干好。所以“不干活的保镖”这种吃闲饭的人设，着实让章陌烟有点儿无所适从。 吃完早饭后，她想帮忙洗个碗，然后王妈说“不用”，她想帮忙厨房摘个菜，然后姚妈说“不用”，她想帮孙丽带带孩子，孙丽说“有保姆，不用”，最后柴叔看她实在手足无措得厉害，就给了她一个小水壶，让她给宅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浇水。 可试问，这种绿化占比超过40的地方，一个小水壶能顶什么用？ 但是看着柴叔一边拿着高压水枪疯狂扫射花草树木，一边对她和蔼可亲地微笑，她也只能接受老人家的这份好意。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章陌烟放下水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名字，是她的直线上级李腾飞，立刻紧张地朝四周看了一眼。 虽然除了柴叔身边并没有旁人，但她还是没有立即接通电话，而是径直往外走，直到走到一处比较冷清的小花圃才按下了通话键。 李腾飞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笑意，先是关心了章陌烟的身体，正常寒暄了几句，然后就步入正题询问起肖行雨专访的落实情况。 “小金汇报说，肖行雨推翻了你们之前给他做的专访方案，说他要另外给你们推荐一个采访人物，你有没有掌握这个人是谁啊？” 这个事情昨晚金学洋给章陌烟在电话里也提了，此刻她握着电话，脑海里翩跹过几个人色，肖淮？肖唯洲？肖沐沐？周夏？ 她拿不准，只好说：“对不起主编，肖老师还没有跟我透露过他想推荐的人是谁，我暂时也没有看出来。” 啧，这种对话内容为什么那么像在演《潜伏》？ 李腾飞失望的“哦”了一声，而后又宽解道：“你才去了两天，没了解到很正常。我就是关心问一问，提醒你多留心注意身边。” “你这次能够去到汝州肖家十分难得，一定要多听多看注意搜集素材。当然，我最大的心愿还是希望你在肖行雨身边能够再做做他的思想工作，让他同意按照之前的想法担任受访者。这才是我们想要的最理想结果！” 章陌烟焉能不知《薪火》第一期的主角是不是肖行雨的区别？但是叫她去说服肖行雨……好像有点儿难。 她根本吃不准那个男人。 而且以肖行雨那种我行我素的作风，她也不觉得谁能影响得了他做的决定。 李腾飞似乎从章陌烟的沉默中觉察到了什么，退而求其次道：“这样，如果实在不能让他做受访者的话，他不是同意以嘉宾身份出镜吗？你就在他的身上挖掘一两个具有争议的话题，这样我们后期着重宣传一下，也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 章陌烟不太会猜人的心思，一般这种时候她都直接问上级到底想干嘛。 “主编，争议性的话题……比如哪些才是肖老师身上较有争议性的话题呢？” 李腾飞略微沉吟了一下，思忖道：“这个……比如三年多前他为什么从瓷界引退？我觉得这个就是大众想要了解的一个事儿。再比如，他还有没有重新研究天青釉的打算，这个也可以深入的详谈一下。” 李腾飞果然是老江湖，这两个点抓得一针见血，连章陌烟听了都心里一抖。 “可是，”她有些为难，“这两个话题涉及当事人内心世界，我觉得肖老师未必肯谈，特别是后一个问题，好像是要让他对外界做出一个承诺似的，这样会不会有点强人所难了？” 电话那头的李腾飞略微惊讶了一下：“小章，你不能站在肖行雨的立场来想问题呀！一个记者的采访生涯，常常会遇到采访对象不配合回答提问的情况，这就需要我们运用专业的提问艺术和对访谈对象的心理把控来解决问题，你现在所做的其实就是一种访前预热，是在正式采访前对受访者进行心理破冰，让他……” 章陌烟耳里听着李腾飞的谆谆教导，尽管知道对方是在将宝贵的职业经验倾囊相授，但却无法控制心里感到一丝不舒服。 这样的方式太冰冷，既定的流程，标准化的处理，简直和医生做手术一样。 而且她相信，以肖行雨的个性，就算她全部照搬实施，也未必能起到什么效果。 肖行雨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会被人驾驭的角色！ 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什么艺术啊把控啊，这些词让她用到对待肖行雨身上，想想都觉得太不自量力了。 她也不愿意。 “小章，喂？你还在听吗？喂，那边信号不好？”李腾飞在电话里追着问。 章陌烟思绪回笼：“哦，刚才好像有点断断续续的，主编您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尽力而为的，但是……我觉得我恐怕挖不到多少肖老师的料。” 退路是一定要留好的，她从来不喜欢打包票，也从来不承诺别人希望，因为她不喜欢面对结局时根本没能力支付的那种感觉。 李腾飞并没有紧逼，理解而豁达：“放轻松，你说得对，尽力而为就可以了！咱们做事最重要是做到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章陌烟吸一口气，这四个字本来就重若泰山了好！ 踢着脚尖，抓着电话转了个身，忽然就见周夏挎着包包拎着一个购物袋向她走来。 章陌烟吓了一跳，赶紧和李腾飞三言两语话别，挂了电话。 “周夏，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章陌烟一头冷汗挤出笑容，刚才和李腾飞的对话她应该没有听到？ 要命，好端端的一份记者工作，怎么搞得好像地下工作者似的！ “就刚来呀？王妈跟我说看见你往这边来了，我就来找找！”周夏略有些奇怪地看着章陌烟，她今天的妆容像芭比一样精致，穿着一身明黄色的洋装，既优雅又飞扬。 “你找我有事啊？”章陌烟问。 周夏步履轻快地上来：“我看行雨哥没带你去公司，就想你是不是昨天受伤太重了，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了几件新衣服！” “我的伤没事，”章陌烟受宠若惊地后退一步，微感不安：“你为什么又给我衣服呀？” “没事就太好了，”周夏绕到后面来瞧了瞧她的脖子，然后套住她的臂弯，“我看给你的衣服你都没穿，才想到怎么可以给你旧衣服呢！所以昨晚就去按着你的尺码买了几件新的，真是不好意思，你知道的嘛，那天我告白失败脑子都昏了，没有考虑周到。” 章陌烟心里一震，周夏的体贴入微真的吓到她了。 把衣服给别人，别人不领情，不生气就罢了，现在竟然买了新衣服送来，还道歉……天哪，周夏真的好会做人，为什么大家年龄差不多，她就这么会为人处事呢？ “谢谢，其实用不着啦，我有衣服。” “哪个女孩子会嫌衣服多呢？”周夏推着她往外走：“没什么啦你别这么见外，走，你的房间在哪里？我们去试试！” 章陌烟带着周夏来到所住的小楼，二人上着楼梯，周夏有些迟疑地问：“你住在这里吗？” “是啊……”章陌烟在前面走，拿出钥匙开客房的门。 周夏灵动的眸子打量四周：“行雨哥，怎么会让你住在这里啊？” 章陌烟推开门请周夏进来，觉得可能她千金大小姐觉得她的条件有点简陋，于是说：“这里已经很好了啊，比我自己在申海住的地方精致多了。” 第110章 他当初为什么从瓷界引退 防止周夏不信，章陌烟还补充：“推开窗的景致很好，而且这种床我也是第一次睡。” 周夏没有作声，把购物袋放在章陌烟的桌子上，凝神片刻，忽而神情有些古怪地问章陌烟：“那你有进去过行雨哥的房间吗？” 章陌烟正在给她倒水，直觉周夏这句话问得很小心，纵使钝感如她，也能体察到这里的微妙。 “没进去过。”就算傻子都知道，在一个肖行雨的爱慕者面前承认进去过他的房间会惹来什么异端猜测。 “好像不能随便进！”章陌烟把水杯递给周夏，手都没有晃，她觉得自己还蛮镇定的。 周夏握着水杯，没有喝：“肖行雨哥领地意识很强，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他让人住在这栋楼过，你是我知道的第一个！他对你很不一样。” “我是他的保镖，”章陌烟不由想到肖行雨的话：“他们安排我住在他的隔壁不是应该的吗？” 周夏若有所思的咕哝：“可是我真的没见过有人在这里留宿过。” 章陌烟不信地笑了笑：“如果不让人住，为什么要旁边弄一间客房呢？” 周夏好像被问住了，靠着鸡翅木桌子站着，琢磨思考。 “嗡”一声，章陌烟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应该是条短信，但这么一振，章陌烟忽然想起了李腾飞的电话。 接着就想到，有些问题也不一定要问肖行雨？ 或许可以问问周夏。 “周夏，肖老师不是已经离开瓷界了吗，为什么他今天还会去肖盛啊？” “这个啊，他在肖盛有股份呀，自己的江山还是要去看一看的嘛！” “哦，那他当初为什么从瓷界引退呢？”章陌烟尽量以闲谈的口吻问。 周夏沉默了，章陌烟心口一拎，忙掩饰补注道：“我这几天听大家说他其实在这行很厉害，所以有点好奇。” 一段不长的沉默。 而后就听周夏叹了口气：“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但是我想……我懂。” 章陌烟小心翼翼好奇：“那是什么啊？” 周夏提过购物袋，把带来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 章陌烟以为周夏不会说了，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冒昧了，没想到，周夏竟告诉了她。 “因为他太优秀了！有他冲在前面，好像复兴天青釉瓷的希望就系于他一人了，家族里像肖淮这样的后辈都开始无意再研究天青釉，一个一个都想转行。” 章陌烟暗暗吃惊，似有所悟了一阵，推理道：“所以，他是故意停下来的。” 周夏拿衣服的手也顿了顿：“是的，复烧天青釉瓷不可能靠一人之力就能完成，我们这一代之前的祖祖辈辈都是齐心合力为之努力的，就这样还没有什么结果。现在时代不同了，这样的凝聚力更是面临土崩瓦解，外界诱惑人心思变，即使是瓷门后辈也很多人志不在此了。” 说到这里，周夏抬头看向窗外：“这世上研究天青釉瓷的不是只有肖家，光汝州至少就有上百所单位在研究它，肖家只不过是其中研究时间最长的一个而已。就像这样时间长的，也并不是唯一，在杭州就还有一个耿家，曾经还有一个陈家……” 耿家？章陌烟忽然想到耿俊，想到了他办公室里的那件青瓷，隐隐约约的，章陌烟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猜测。 周夏长吸一口气：“行雨哥想要同辈人扛起责任，就只能让自己这个家族希望消失。” 章陌烟听到这句，猛地回头，深深被震惊到了。 如果真是周夏说的这样，那肖行雨这种心理战术和布局手笔也太勇了！ 顶着外界的揣测、舆论、甚至言他江郎才尽的诽谤，下这么大一盘棋，简直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异曲同工之效！ 但是，其效果确实立竿见影，看肖淮就知道了！ 如果没有他的引退，肖淮指不定已经在华尔街挥斥方遒了，怎么会把光和热挥洒在肖盛瓷业呢？ “所以，”章陌烟琢磨着揣测，“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等到时机成熟，所有青年一辈差不多都投身瓷界了，肖老师就会重新回来研究天青釉瓷？” 周夏不置可否，嘴角微微上挑，眼眸中显露的光彩已经说明了答案。 章陌烟犹如醍醐灌顶，李腾飞果然是有先见之明！肖老师真的会回瓷界。 周夏真是运筹帷幄的才女！她应该就是早看穿了这个道理，所以才哪儿的高薪聘请都不去，一心回到肖盛来打点产业。 因为她相信，肖行雨是一定会回到这里的！！！ 天哪，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厉害！ 出神间，周夏已经把购物袋里的东西都拿里出来，一身连衣裙，一件上衣，一条裤子，一看都是大品牌，章陌烟一看之下非常感动，同时头也大了，真不知道怎么还周夏这个人情。 肖家的人出手都好阔绰哦，他们可能完全不懂这种随性之举会给一个自尊自重的普通小白领带来多大的压力。 “我衣服够多了，这些都太浪费了，票据还在应该还可以退掉？”章陌烟回神，把衣服又给装回去。 周夏没有理会她的婆婆妈妈，从购物袋底部翻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紫色盒子，献宝似的双手递给章陌烟。 “陌烟，你看看，这是我带给你的巧克力！” 章陌烟看着她手中，颇感意外：“这是……” 周夏眼波含笑地跟她说：“这是瑞士最古老的巧克力品牌，caille的献礼版巧克力哦！昨天在公园闲聊的时候听沐沐说你好像喜欢吃巧克力，还挺在行的，我家正好有这款很特别的巧克力，所以我就拿来送给你啊！” 章陌烟真是被周夏的热情惊到了，她只是一个临时出现的保镖而已，周夏居然可以关怀备至到这个地步？！ 刚被周夏的智慧折服，现在又要对她这面面俱到的做人态度五体投地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人！ 周夏像揭秘似地小心掀开巧克力的盒子：“这里面巧克力超级少，只有4块，味道我没尝过，据说是顶级享受，你要慢慢吃哦。然后，你看，它最特别的是里面有一张瑞士剪纸艺术家arianne dubuis女士为品牌创作的剪纸作品，很特别？” 章陌烟也被这个礼物震撼到了，这款巧克力她都不知道，里面还有艺术家的剪纸作品，那得是多牛掰多弥足珍贵啊！ 她当场就没出息的呈现出爱不释手的状态了。 真的，肖淮的衣服和周夏的衣服她都就没什么感觉，但是这盒巧克力让她真有点儿感到被精准投喂了。 “周夏，你真的太好了，但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实在不能收，我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好送你的。” 尽管想要得不得了，但章陌烟还是老实巴交地推辞。 她受不了欠别人的人情，肖淮买的那些衣服她也已经打算走的时候把现金留下了，现在再加上周夏，是要把她搞破产吗？！ 周夏看她情真意切，没有太多推让，低头想了想，有点羞涩地对章陌烟说：“你不是说要拿我的八字和行雨哥的八字去给大师解吗，这个，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 哦！ 章陌烟被她提醒也一喜，对哦，她是可以回报周夏的！ “你不会笑我？”周夏反手撑在鸡翅木的桌面上，话语里有点儿自嘲：“我年纪不小了，说实话的确是着急了。追行雨哥真的像追一部超长的剧集，有时候我真的想拉一拉进度条，到大结局去看一看最后和行雨哥结婚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我？如果不是我，我到底比那个女人差在哪里？” 周夏伤情的语言触动着章陌烟，她的眼神也跟着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周夏抬起头来对她一笑，振作道：“我之前其实也有找过一些师傅问合婚不吉的解决办法，都说得云里雾里的，我自己都觉得说服不了行雨哥。你说帮我去找申海的大师我真的好开心，因为这个对我好重要，就拜托你啦！ 她伸手拉住章陌烟的双手。 章陌烟目光诚挚，就算不为了巧克力，就冲周大美人这世间难得的一片痴心份上，她也愿意帮她这个忙。 “嗯，你放……”她扬起头刚打算点下，忽然想到什么，气势瞬间耷拉了下去。 “怎么了？”周夏不明所以地望着她眼中的小火苗亮起又暗淡，“你不愿意帮我了吗？” “当然不是，”章陌烟立即摇摇头，有点犹豫：“只是……” 周夏好究地蹙眉，拉着她的手紧了紧：“只是什么？” 章陌烟手上吃痛了一下，没想到周夏的手劲还挺大的。 到底该不该告诉她肖老师喜欢男人的事实呢？ 内心剧烈挣扎。 告诉的话，周夏一定会大受打击，可是不告诉她的话，她就会一直这样无果的徒劳下去，以后搞不好还会有第12次、13次告白失败。 什么八字不合，根本不是真正原因啦！ 两个想法一番拔河，最后为了不让周夏一错再错蹉跎青春，章陌烟决定还是应该告诉她这个事实。 “周夏，你不要再在肖老师身上浪费时间了！” “为……为什么？”见过无数世面的周大美女脸上居然露出了惶惑的表情，“你怎么这么说？” 章陌烟胸口像被塞住一团，就是到这一刻仍然还是有点纠结，这样告诉周夏会不会等于出卖了肖老师？ 不过周夏这么好的人，她真的不忍心隐瞒， 她必须做出选择。 girl当然要help girl啦，相信以周夏的为人就算告诉她，她也不会到处声张的。 握了握拳，章陌烟狠下心，以壮士断腕般地决然告诉她：“因为肖老师他根本不喜欢女人！” “啊？” 周夏的眼睛瞪得超大，一瞬间有想笑的样子，但是看到章陌烟无比紧张认真不疑有假的神色，她几秒后也跟着紧绷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章陌烟不敢直视周夏的眼睛，她怕看到对方15年梦碎的那种悲伤：“肖老师亲口告诉我的。” “啊？可是，”周夏困惑地，声音有些微不稳，“你昨天在公园的时候，不还说要帮我找大师吗？如果你知道肖老师这个情况，怎么还会说要帮我……” 美人露出受到欺骗的楚楚神情，眼睛好像都湿润了。 章陌烟急忙反捉住她的手向她坦白：“不是不是，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是昨天后来，我跟肖老师聊到你，我说你跟她很配……然后他告诉我的。” 周夏双瞳一缩，震惊地看着章陌烟，被章陌烟抓着的手迅速冰冷，几秒钟内脸上血色尽褪。 －－－－－－题外话－－－－－－ 这章字数有点多， 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就写了这么多， 亲爱的们破费了！ 另外，感谢大家最近的推荐票和留言！ 非常受鼓舞，谢谢你们！ 第111章 就是在被捉弄 送走周夏，章陌烟到前厅的厨房去帮忙，旁观王妈姚妈和肖家大厨制作了葱爆孜然羊肉、醋溜木须、酸汤焦炸丸子和大烩菜。因为知识点太多，她只能全程录像，等着回去好好复习。 吃完午饭，章陌烟打算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小太姑奶奶拿个小铁铲在一盆栽了茶梅的龙缸里忙得龇牙咧嘴。 她好奇地朝那小小的身影走过去，就看见小姑娘正拿着铁铲啃哧啃哧奋力翻着泥土，不一会儿一条寸长的蚯蚓就被她从土里挖了出来。 小姑娘童颜大悦，垂直提起铲子就准备凿下。 “小太姑奶奶，”章陌烟在蚯蚓遭到横祸前喊住了她，佯作饶有兴致地问，“你在玩儿什么呀？” 小太姑奶奶擦了把头上的汗：“我在做实验啊！我们自然老师说蚯蚓断成两段后，还可以重生，可以变成两条蚯蚓。我挖到一条蚯蚓，现在我就要把她砍成两半，看看老师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孩子有求真精神是很不错啦，如果不这么暴力血腥就更好了。 经过昨天在公园一天的相处，章陌烟对这个小太姑奶奶也有了一点了解，人小鬼大，古灵精怪的想法特别多。 “啊？”章陌烟蹲下来看着即将遭受厄运的小蚯蚓，对小太姑奶奶说，“是不是真的网上查一下就知道了，我小时候老师也是这么告诉我们的，应该是真的，就不要做这个实验了？” 小太姑奶奶撅嘴不理：“我就想亲眼看看他变成两条蚯蚓嘛！” 她又怀疑地看章陌烟，“你是不是胆小不敢看我把它碎尸两段呀？你要是害怕你就到边上躲起来，我可要动手了！” 章陌烟也不拦她，只是自己犯嘀咕：“你说它要是变成了两条蚯蚓，它爸爸妈妈还会认识它吗？” 果然，小太姑奶奶顿住了挥铲，眼睛大大地看她。 章陌烟扒着龙缸边缘，看着土里不知死期将至的蚯蚓，跟小太姑奶奶讨论：“你看这条蚯蚓的长短，应该是个蚯蚓宝宝，那它应该有蚯蚓爸爸和蚯蚓妈妈对？” 小太姑奶奶把铲子磕在龙缸上：“应该有的。” “那如果你今天把它砍成两半，它爸爸妈妈还认得出它吗？等它变成两条蚯蚓后，它爸爸妈妈会不会很奇怪‘咦，我们不是只有一个孩子吗？这两个孩子是谁家的？’” 小太姑奶奶吃惊：“那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啊？”章陌烟托腮，“肯定是说不认识这两个小鬼，把它们轰出去啊！” 小太姑奶奶后退一步：“然后它们就变成了没有爸爸妈妈的小蚯蚓了吗？” “那还用说？”章陌烟遗憾地叹一口气。 小太姑奶奶陷入了困愕，盯着在土里慢悠悠蠕动的蚯蚓，小眉头拧成一个结。 似乎脑子里搏斗了一番，她败兴地把铲子插进泥土：“算了，不玩了！” 然后白了章陌烟一眼：“你真没劲！又无聊了。” 章陌烟顿时汗颜了，立即想到了小太姑奶奶早上说她连《海绵宝宝蟹堡王》都不会的事。 不禁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落伍很差劲。 像是为了要证明自己除了不会玩switch之外其实也有可取之处，章陌烟友好地对小太姑奶奶说：“那你想玩什么？我可以陪你玩啊，就算不会的我也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哦！” 她就算做不到周夏那个程度，但也不会差太多。 小太姑奶奶将信将疑地看她，圆滚滚的眼珠子一直转，想了半天，她眉毛一扬：“那你陪我看电视！” 正紧张她要说出什么高难度项目的章陌烟，顿时松了口气，看电视嘛，这个好说。 然而，等她终于和小太姑奶奶坐到超大的投影幕布前，她才知道自己太乐观了。 小太姑奶奶说的陪她看电视，原来是看鬼片！ 为了营造出最佳观影气氛，小太姑奶奶拉上了遮光度100的遮光窗帘，连个夜灯都不开，并且在观影前还和所有人都招呼了一遍，说要和她一起看电视谁也不能来打扰， 当时章陌烟还觉得与有荣焉，现在才知道根本是因为小太姑奶奶不想让人知道她带章陌烟看的是鬼片，可是现在知道也为时已晚，章陌烟除非叫救命，否则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她们。 辈份高就是好啊，打不得骂不得，还有一票人言听计从。 鬼片这个题材，章陌烟甚少涉足，25年看过的加起来不超过10部。她这个人想象力比较丰富，电影恐怖效果假设只有一分的话，她都能给脑补成十分，看完以后至少半个月都睡不好觉。 所以看鬼片也是她跟金学洋道歉时的保留节目。 因为后遗症太大，晚上睡不好，白天工作就老出错，后来连金学洋都取消了这个惩罚。 眼下，坐在漆黑一片只有幕布发着阴森荧光的房间里，章陌烟隐隐有受了捉弄的感觉。 不，不是感觉，就是在被捉弄！ 因为那个可能已经把片子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小鬼，一边看着电影，一边总是分心来瞄章陌烟的反应。特别是当画面中冒出一张惨白鬼脸，或者突然出来一声尖叫后，她都会特别关注一下章陌烟的表情。 看来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是天使，她也有可能是恶魔。 这部电影的名字叫《古宅幽灵之禁地》，去年全国票房最高的恐怖片，讲述了民国时期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姨太太被冤死，阴魂不散在生前的宅子里兴风作浪，最后被道士作法困在一处禁区的故事。 章陌烟百分之百确定，这片子是小太姑奶奶精心为她挑选的。 因为电影里的古宅虽然没有肖家这么宏伟，但都是砖木结构雕梁画栋的，代入感绝对不是一般的强，以至于看了三分钟，章陌烟就很担心今晚的睡眠了。 恐怖的音乐立体环绕刺激耳膜，电影主角服道化都绝对是国内顶尖水平，逼真到无语。 真的被玩死了！ 章陌烟心跳如雷，额头冒汗，全身都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有点忿恨自己自讨苦吃。但是，捏紧拳头，既然是她自己说要陪这个小鬼的，就要玩得起，绝对不能自己打脸！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一个九岁的小孩子给看扁，不然，她又要拿自己跟周夏比。 －－－－－－题外话－－－－－－ 作者：“女儿，你有问题了！” 章陌烟：“什么啊？” 作者：“你为什么总拿自己和周夏比？” 章陌烟思虑良久：“……是哦，好奇怪……” 第112章 肖家的禁地 当幕布上打出演员表，章陌烟差不多也虚脱了。 汗流浃背地拉开窗帘，当明媚的阳光海水般涌进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死里逃生出来一样。 票房第一的鬼片真不是盖的，广告宣传的什么探讨人生的意义啊一点没看出来，她只知道自己往后十年应该都不敢再看鬼片了。 “很好看？”小太姑奶奶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把没吃完的薯片盖好。 章陌烟理着窗帘的流苏绳子强颜欢笑：“好看，很刺激！” 小太姑奶奶呲溜从沙发上滑下来，跑到章陌烟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神神秘秘道：“偷偷告诉你哦，我们家也有禁地！” “真的啊，好厉害！”章陌烟低头看了神叨叨的小太姑奶奶一眼，不以为意。 她有读过一些心理科普读物，知道大部分孩子都爱幻想，当他们年龄较小的时候经常会把幻想的世界和现实混为一谈。 看小太姑奶奶对这部《古宅幽灵之禁地》的情节熟悉程度就知道，她肯定没少幻想自己家也有这种好地方。 小太姑奶奶看出章陌烟的敷衍，又用力拽了她一下：“是真的啦！那个地方除了国涛、唯洲和唯汌，如果我们其他人进去的话都要受家规打戒尺的哦！” 章陌烟整理好窗帘，就看小太姑奶奶两根食指交叉比了个十字：“要打10下！”说完以后，还煞有介事地给她重重点了两下头，两根麻花辫子晃荡晃荡。 章陌烟报之一笑，这个小鬼已经耍了她半天了，再被她骗到她枉为大人。 “好～我知道了，我保证不去你家那个禁地。”她单膝着地，摸了摸她的小脸。 小太姑奶奶一听，大皱其眉，小嘴都抿成了一个点：“我说的是真的，我家真有！” 章陌烟：“好，我知道了。” “你怎么不相信？”小太姑奶奶急了，“你以为我在吹牛是吗？那你来，我指给你看！” 说着，她就拉着章陌烟往屋外跑，章陌烟从半蹲状态被她拉得踉跄，两个人一拖一拽的很快穿过了好几个天井，从花园的后门出了肖家大院。 肖家大院是典型的坐北朝南、依山傍水的风水格局，所以后门出去不远就是风景秀丽的群山，山势虽不高，但也青峰邈邈，连绵起伏。 “我们家的这个禁区和电影上那个有一点不像，电影上那个是在家里，我们这个禁区是在外面。”小太姑奶奶一边领着章陌烟在山麓上行走，一边给章陌烟介绍。 至此，章陌烟开始有点怀疑，小太姑奶奶说的可能是件真事。 像肖家这样从宋代历经数百年延续下来的高古瓷门，就像武侠剧里的名宗大派，有些个什么清风洞啊、思过崖啊、琅嬛福洞啊也是大有可能的。 绕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走了十几分钟，小太姑奶奶停下，高高指向她们对过的一座青山：“你看到那山顶上有个房子没？” 章陌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处宛若琼台的翠峰上，独耸着一间古雅的房子，典型的单檐歇山式屋顶，四方而高，很像是一间山堂。 平缓的山势，背景一片翠微，阳光辉映在堂檐翘角上，给人以庄严、开阔、神秘的第一印象。 怎么看也不像是鬼漆漆的禁地。 “那房子里面是什么？”章陌烟喃喃自语。 问话被小太姑奶奶听了去，她抄着手问章陌烟：“你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章陌烟总归是喜欢孩子的，见她一副为家有禁地万分自豪的样子，就捧场道：“是啊，想知道得不得了！” 小太姑奶奶摇摇头，望向那个建筑：“那我不知道，说了那是禁地！门一直都是关着的，只有国涛、唯洲、唯江可以进去，没有人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样子！” “哦，那很遗憾。”章陌烟作沮丧状。 “不过，”小太姑奶奶说，“不过每次国涛他们从那里回来，心情都会变得不好，而且，要是其他人偷偷进去的话还要挨戒尺……所以，我觉得那里面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章陌烟摸摸小太姑奶奶的头，看得出来她嘴上说得干脆，其实心里指不定多想去一探究竟呢！ “怎么样？”小太姑奶奶得意地看章陌烟一眼，“我没有骗你？” 章陌烟懒得和爱幻想的小孩较真，大方满足她的虚荣心：“对，没骗我，你们家好厉害啊！什么都有，有禁地，有青瓷，太让人羡慕了！” 小太姑奶奶很受用的骄傲，笑得合不拢嘴，过了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今天是星期几？” 章陌烟莫名其妙，回答她：“星期二。” 小太姑奶奶一拍手：“太好了！告诉你哦我们家可不只是有青瓷，我们家还有很多好东西，你想不想跟我去看看？” 章陌烟：“啊？” 不要了，这小太姑奶奶一个节目接一个节目，她真是应接不暇了。 “怎么，你不想跟我去看看吗？还是不相信我家有很多好东西？” 章陌烟连忙说：“不是啊，你都不要写作业的吗？我们也玩了好半天了，是不是该搞一搞学习了？” 小太姑奶奶哈哈一笑：“你不知道，现在双减了，我们老师都不布置我们什么作业了，哪里有作业好写的？走不走，我带你去看看，机会难得哦！” 章陌烟又被小太姑奶奶拉跑了。 二人回到肖家大院，小太姑奶奶就做了个让她小声的动作，有意避开人眼耳目，轻手轻脚，三绕两绕地带着她匍匐前进。 章陌烟觉得这简直跟做贼一样，心中不禁想会不会又要被这个小鬼整，这个地方不去也罢。 正要把退堂鼓的话说出来，小太姑奶奶已拉着她小跑进了个院子。 这个院子十分清幽宁静，园中有一方曲水，花围绿绕中有一座特别雅观精致的屋子，窗牖的图案都与别处不同，正门的牌匾上以折峰劲道的柳体写着“珍云轩”三个字。 小太姑奶奶给章陌烟再次做了个“嘘”的动作，抓着她轻轻走到合着的大门前，试探地一推，门就推开了一道缝隙。 太姑奶奶露出惊喜万分的表情，接着就把门慢慢地又往里推了一大截，足够她们可以进入，就朝章陌烟一招手，猫着腰走了进去。 章陌烟隐隐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的样子，直觉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奈何还没做出撤退的举动，小太姑奶奶已经回头，一把将她拽了进去。 －－－－－－题外话－－－－－－ 没有肖老师的第二天，想他。 第113章 连话都忘了该怎么说 恍一进入珍云轩，章陌烟还以为自己到了一间档案室，因为一排排高过2米、侧身装载方向盘的铝制手摇密集柜，实在是太像档案室才有的东西。 有几排柜子被拉开了，她还没站定，小太姑奶奶已经拖着她匿进了两排柜子中间。 前后都是高而长的柜子，有点像在图书馆的感觉。不过定睛一看，这柜子上下被分成了几十格，里装的不是纸书档案，而是一件件各种颜色、款式的精美瓷器，有的放在锦盒里，有的用细不可见的鱼线固定在红木底座上。 这些瓷器都很有年代感，静默无声不彰自华地散发着时光凝练的气质。 章陌烟随便一扭头，就是一件款识“大清康熙年制”的五彩花盘。 这珍云轩是一间库房，不，或者用“藏宝阁”更为贴切。 意识到这一点，章陌烟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出去，这种才是真正“擅入者死”的禁地好？！ 她刚想移动，小姑奶奶突然把她拽回来蹲下，一根手指了指她们的右方。 章陌烟屏息凝神，就听见屋子里响起几声轻微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有纸张翻过的一页的声音，接着好像有什么盒子被移动了一下，又放回了原处。 章陌烟一颗心拎到了嗓子眼，这屋子里有人！！！ 对哦，门虚掩着当然是有人。 顿时做贼的感觉笼罩了全身，她心惊胆战地看向小太姑奶奶，就见这小鬼脸上的表情明显刺激多过紧张，一看就知道她绝对不是第一次光顾这里。 保持不动了不一会儿，那脚步走远了些，小太姑奶奶松开她的手，站了起来，光荣无比地伸出指头一个个格子点过去，示意章陌烟好好看看，大有炫富的架势。 章陌烟现在的处境堪称“腹背受敌”，走也不是，不看也不行，只能在这个状态下被迫欣赏古玩。 肖家的藏品真的包罗万象，章陌烟光原地旋转360度，就看见了从前只在博物馆看见的晚唐窑花形盒、宋定窑刻莲花盘、明正德官窑黄釉碗、清宣统粉彩花卉纹瓶、及各代青花…… 由点及面，章陌烟不敢想象这间屋子里总共装有多少名品瓷器，恐怕足够在申海博物馆办一个收藏展了。 章陌烟越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收回视线想喊小姑奶奶，低头却发现小姑奶奶不在身边了！ 章陌烟呼吸一滞，立时后背神经紧绷，突然被一种强烈的不安席卷全身。她不敢发出声音，一面提防着屋子里的那个人，一面在周围四下寻找。 出了这排长柜，往后才走了两三排，突然听到“哐当”一声，瓷器落地粉碎的声音！ 这一响，犹如在寂静的深海里引爆了一颗鱼雷炸弹。 “谁？！” 一个女声惊起，接着就听到脚步簌簌往这里赶来。 章陌烟先于来人赶到事发处，只见小太姑奶奶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地看着地上，在她的脚边，一件色红如血、釉色浓艳的瓷器摔得四分五裂，圆形的底座滚在了一边。 “小太姑奶奶……”章陌烟搂住吓得魂飞天外的小太姑奶奶，“怎么回事？” “啊！”一个二十来岁长相文静的女子过来就叫了一声，盯着地上散成一片的瓷器愣了至少10秒，然后非常惊恐地看着她们问，“小太姑奶奶？你是谁？这是怎么搞的，天哪……” 女孩脸色刷白地蹲下来，手指不敢触碰似的悬在一片片红色的碎瓷上，张着口吃惊到失语，过了半天才咽了咽脖子声音颤抖地发出声音，“这是康熙郎红啊……天哪，这怎么会这样？” 听到郎红二字，章陌烟心口一跳。 “要想穷，烧郎红”是古来有之的一句行话。在瓷器烧造史中，红色极为难得，是仅次于天青色的一种名贵釉色，而它之所以稀有，是因为红色对窑炉的温度要求极为苛刻。 根据科学家用先进的仪器测算，红釉瓷器只在1250 c到1280 c的温度里可烧成。如果温度低了，瓷器颜色会变黑，如果温度高了，颜色又会发白。 这30 c的区间在没有精密仪器古代，完全只能依靠工匠的经验来判断，所以红釉瓷器的烧成率是极低的。 从唐朝长沙窑偶然烧获的红釉，发展到通体呈现玻璃光泽，宛如宝石的郎红，工匠们努力了一千年，不知道多少窑场为了烧出郎红几乎都破产了。 所以，现在地上碎掉的这件瓷器，价值可想而知。 “你是谁？！”女子秀眉紧拧，声色俱厉地质问章陌烟，“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林茵……”小太姑奶奶挣开章陌烟扑进她的怀抱。 原来这个过肩长发，白皙清秀，很有一种古典美的女孩儿就是林茵。 “我叫章陌烟，是肖行雨老师的保镖。”章陌烟说着自己的名字，心里为小太姑奶奶惴惴不安。她们出现在这里固然不对，但是和这小鬼闯的祸相比，怎么出现在这里已经不重要了。 “林茵，她把瓶打碎了！” “请你……”章陌烟刚打算跟林茵和盘托出，才说了两个字，就听小太姑奶奶指着自己这么说。 章陌烟耳中“嗡”了一声，如同晴天打了个霹雳，响得她当场呆住！ 她极致震惊地看着小太姑奶奶，她勾着林茵的脖子继续说：“是她逼我带她来珍云轩的，我偷偷带她进来，她就到处乱走。我发现了她要拿那个瓶，我喊她，她一撒手瓶就掉在地上了，呜呜呜呜……林茵，我是不是闯祸了？！” 小太姑奶奶居然含血喷人恶人先告状！！！ 虽然是三言两语，但是前因后果，细节表现有鼻子有眼，说到最后竟然还大哭，哭得越来越凶，哭得情真意切，后面直接抽泣起来。 章陌烟僵立在原地，气得七窍生烟，连话都忘了该怎么说。 她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个小恶魔了，今天要被她这样耍弄！难道就因为自己阻止她虐待了一条蚯蚓吗？ “她说的是真的吗？”林茵抱着小太姑奶奶起身，怒视章陌烟的神色更加严凛。 －－－－－－题外话－－－－－－ 悲催，小区昨天居然提前解封了…… 说封14天的为什么不封满14天！！！ 痛哭流涕， 满地打滚不想上班。 第114章 “陌烟” “肖漫儿！”章陌烟气冲灵台，当即就要戳穿这小鬼的谎话，就见小鬼在林茵的脖根上侧过半边小脸，期期艾艾地瞧着自己，眼中楚楚盛满了哀求。 将要出口的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就说不出来了。 章陌烟知道，自己应该当场揭穿这个小恶魔，可是，可是看到小恶魔这副悸怕的样子…… 一个大人指责一个小孩，哪怕这个小孩是个坏蛋，也让她觉得自己以大欺小。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就这么迟疑的一小会儿，林茵抱着小太姑奶奶后退了两步，“我去叫人来，我去报警！” “你不能报警！”章陌烟一步上前阻止。 林茵受了一惊，浑身戒备地又后退一步，神情惊恐：“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乱来，我……”她疾步跑向墙边一个按钮。 章陌烟认识那种报警装置，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子已经冲到那个按钮面前挡住了。 “你等一下，你听我说。” 心在嗓子眼狂跳，章陌烟看了眼林茵怀中的小太姑奶奶……她真是服了自己了！这时候了她居然想的是，如果报警的话，警察来取证一定会在这个瓷器上发现小太姑奶奶的指纹。 妈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圣母！对孩子她就是心软。 “你、你想干什么？”林茵怔缩，被她的奇速吓了一跳。 章陌烟当下纠结成一团，既不想背这个锅，又不忍心把小太姑奶奶供出去……脑子就跟煮沸一样的情况下，她想到肖行雨，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个事情应该先告诉他。 “你等我一下，”她稳住声音跟林茵协商，“请你先不要声张，可不可以让我先给肖老师打个电话？” “肖老师？”林茵狐疑的目光攫着她。 章陌烟心里拍了下脑袋，对了这一家子都姓肖，林茵哪知道哪个肖老师。 她赶紧补充：“就是肖行雨……你不要紧张，请你等一下，我保证我不会轻举妄动、不会逃走，也不会对你们实施任何暴力行为。” 虽然她这么说，但是林茵仍然十分害怕地朝墙边贴去，章陌烟担心她要跑出去叫人，立刻把手机掏出来：“我不骗你，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手忙脚乱的划到通讯录，翻了两下才想起她有的是肖行雨的微信，不是手机号，于是又急忙调到主页点开微信，找到肖行雨的头像按下了语音通话， 按下键的时候，她的指尖都在颤抖。 电话想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陌烟，你找我？”声音如大提琴般低沉性感。 即使在十万紧急中，章陌烟都怔了一下。 肖行雨喊的是“陌烟”两个字，不是章陌烟。 他的口吻那么轻松熟络，贴着听筒，仿佛贴着她耳边私语一般。 一瞬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其实很多人喊她的名字都只喊后面两个字，但是不知为何，这两个字用肖行雨的声音发出来，特别让人耳朵发麻。 “怎么了？这么快就想我了吗？不过才半天而已。” 电话那边的声音透着股娇嗔轻佻，但是绝不使人反感，或者说世上所有恶劣言行，只要换成肖行雨来做的话，都自动会加上一层魅力的滤镜。 “肖老师，”章陌烟瞄了一眼林茵和她抱着的小太姑奶奶，拿着手机的手瑟瑟冰冷：“你赶快回来！”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下：“你不会真的想我了？” 肖行雨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想必他今天对巡视江山的结果非常满意。章陌烟深吸一口气，非常抱歉自己即将破坏他这份好心情。 “我这里出了事，你能不能回来一下，我在珍云轩等你！”她尽量直接地说出来。 “珍云轩？”那边的笑意收住，浓浓地疑问，“你怎么在珍云轩，出了什么事儿？” “……”章陌烟看了眼战战兢兢的小太姑奶奶，脑子里的斗争又在作祟，她最后只说，“这里出了事，你回来，对了，你过来的时候尽量不要人让其他人看到，好吗？” 肖行雨没有回应她的话，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声音变得正色：“你身边有谁？” 章陌烟抬了抬头：“有林茵。” “你把电话给她。”声音不是很凶，但是不容拒绝。 章陌烟迟疑了一下，向林茵走过去，保持安全距离地把手机伸给她，“肖老师要跟你说话。” 林茵犹豫了一会儿放下小太姑奶奶，把她护在自己身后，谨慎地伸手接过章陌烟的手机，放在耳边。 肖行雨那边大概问了句什么，就听林茵说：“她打碎了那件康熙郎红观音瓶。” “……”（听不见肖行雨所说） “今天我在例行盘点干活，一听到声响，过来就瞧见她和小太姑奶奶居然躲在这里……当时郎红已经碎了，对……好，……我知道了，……那我等你过来，好。” 肖行雨先挂掉了电话，林茵忌惮不安地跟章陌烟对视了一阵，才迟迟地把手机递还给她。 “肖老师怎么说？”章陌烟接过手机眼睛巴巴地问。 林茵护了护身后扒拉着她裤腿的小太姑奶奶，又与章陌烟拉开些距离：“行雨哥已经赶过来了！” 章陌烟心下顿时略微一松，同时感到小太姑奶奶整个小身板僵了一僵。 等待肖行雨的时间，章陌烟真的觉得度秒如年。 小太姑奶奶一定会咬死郎红是她摔的，肖行雨会相信吗？ 如果告诉他东西是小太姑奶奶摔的，肖行雨会不会相信自己？ 又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出现在珍云轩？ 他会不会怀疑自己是为了挖新闻故意在他们肖家打转？ …… 呼吸变得特别短浅，脑子里简直是一团乱麻。 二十多分钟后，院子里响起了疾行而来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见肖行雨瘦高的身影阔步推门而入。 “行雨——” “肖老师！” 那个小鬼果然抢在章陌烟之前一把抱住了肖行雨，是的，这小鬼有优势，纵然万般委屈，她总不能抱住肖行雨？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肖行雨微微还有点儿喘，大手抚着肖漫儿的脑勺，眼睛看着章陌烟问。 －－－－－－题外话－－－－－－ 终于把肖大帅哥召唤出来了！ 大家也想他了 第115章 你丫就是看我心软！ 小太姑奶奶自然抢在章陌烟前面如法炮制了一遍她的说辞。 “是她要我带她来到这里玩，进来以后她就到处乱翻乱走，然后我看见她碰那个瓶，我想告诉她不可以动手，然后她就把东西掉在地上了！” 小小的人儿血口喷人却偏偏哭得缩成一团，俨然受到惊吓过度。 章陌烟真是气到手抖。 “肖漫儿同学，”肖行雨蹲下身，按着小太姑奶奶的肩膀与她平视，“你看着我的眼睛。” 小太姑奶奶已经哭得两眼昏花，身子一抽一抽，应言从泪眼婆娑中抬起脸蛋与肖行雨对视。 肖行雨等到她的呜咽声音平息，才薄唇轻启：“小孩子不可以说谎哦，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章陌烟不由地呼吸屏紧，肖行雨的话，是在质疑小太姑奶奶么？ 有些不敢相信，想要说的辩词就滞在了齿间。 小太奶奶重重地一点头，颠得豆大的眼泪从眶里直线掉下来。 林茵抽出一张纸巾，肖行雨接过纸巾帮小太姑奶奶擦掉泪水。 小太姑奶奶还在哼哼哼，肖行雨轻轻拍了她两下安抚，但是却严正道：“你说陌烟要你带她来这里的？” 章陌烟眸眶一怔，因他这自如之极的“陌烟”二字，心脏不受控制的一跃，目光不由自主地加重在了他的身上。 小太姑奶奶继续点头。 肖行雨眼神暗了暗，之前脸上还有的一点软色，尽数收起：“我问你，陌烟是怎么知道珍云轩的？” 话落，小太姑奶奶哭花的面孔蓦地有了丝裂缝，连弯腰看她的林茵都定了定。 肖行雨抬起线条分明的脸颊，缓缓扫了眼四周，下颌线连着颈脖线勾勒出一道优越的曲线。 “这里的红外光栅防盗报警系统，只有周二下午林茵来这里时会关掉，陌烟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 小太姑奶奶哭泣顿时止住，肖行雨“嗯？”了一声，她就腿一软，幸好林茵正扶着她的小背，一把托住了她：“小太姑奶奶……” 肖行雨站起身，目光和正在一瞬不瞬望着他的章陌烟撞上，二人相视了几秒，肖行雨走到了那一摊郎红碎片前。 他提了下裤管伏下身，仔细地看了看，问林茵：“这是18年老爷子在香港拍回来的那件观音瓶？” 林茵回答：“是。”有些焦虑道：“这是国涛姥爷的心头好，一个月里总要抽个时间来看看，今天他没来，说不定下周二就会来的。” “哦，是挺可惜啊，”肖行雨憾声道，惋惜地看着地上，“老爷子当时给我看过，这个东西是他比较在意的东西，”他抬头直视着小太姑奶奶，“这要被他老人家知道，估计……” “估计会怎么样？”小太姑奶奶下意识地就溢出了声。 肖行雨挑了下眉：“估计会跟大狼狗一起关两天小黑屋。” 小太姑奶奶一听，眼睛一黑就厥了过去，林茵兜着她失声惊呼：“小太姑奶奶！小太姑奶奶！” 章陌烟也吓得蹲下来赶紧和她一同察看。 “行雨哥，这孩子最怕狗了！”林茵用力掐小太姑奶奶的人中，还好没过几秒，小太姑奶奶就晕晕乎乎地醒了过来。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摔的！”一清醒过来的小鬼就把头别过去往林茵怀里埋，不敢放声大哭，浑身憋抽成了筛子，可怜巴巴的就像一只待宰的小动物。 事已至此，林茵大概也猜到了案情真相，揪心地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无奈地看了眼章陌烟，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嘴上哄着小太姑奶奶：“别怕别怕，家里哪里有大狼狗啊！” 小太姑奶奶呜呜地抽噎道：“他们会去买一只的！” 哭得稀里哗啦。 章陌烟看得于心不忍，深吸一口气，站起走到肖行雨的面前，低下头看了一阵地上的碎片，嗫嚅道：“这个瓶子要多少钱？” 小太姑奶奶和林茵都为之一顿。 没有得到肖行雨的回答，章陌烟抬头，就看肖行雨好奇地盯着她：“你问这个干什么，是你摔的吗？” 章陌烟愣了一下，只是说：“我来赔好了。” 肖行雨眉眼间裹着一抹淡淡的不悦：“章陌烟，这不是一赔了事的问题。瓷器碎了就是没了，再多的钱都弥补不回来。” 这个道理章陌烟当然懂，但是现在已经瓷毁器亡，钱也是唯一能弥补的东西了。 “你要承认这是你打碎的吗？”肖行雨音色浓厚。 章陌烟仍然沉默。 过了半天才有点儿反应，抬眸看着肖行雨，一副纠结死的表情。 二人就这样对峙好久，最终肖行雨败下阵来，呼一口气：“你丫就是看我心软！” 他两手叉腰，西服被他拱至腰后。 章陌烟还没读懂他这句的意思，就见他单手点了点林茵：“这观音瓶蒋大柱那货也有一个是？” 林茵像是被提醒了，让懵怔状态的小太姑奶奶自己站好，走了过来：“对哦，这个郎红观音瓶是一对儿，国涛姥爷去香港拍下来前，蒋大柱在英国拍下了另一件！” 肖行雨沉吟一瞬：“林茵，你帮我个忙，这件事情先不要和任何人说，我去找找蒋大柱！” 林茵当即就倒吸了口气：“行雨哥，你要去找蒋大柱？！” 章陌烟刚刚因听到有件一样的瓷器而兴奋的心情，又因为林茵这微妙的语气down下来，粗略感到其中有点不对劲。 肖行雨说：“那货搞收藏就是二世祖钱多得没地方花，他对郎红观音瓶未必上心，我去找他，他应该会给个面子。” “行雨哥……”林茵小幅跺了跺脚，阻止道，“蒋大柱那个人就是个流氓！他已经觊觎你很久了，你这下主动去找他，又是有求于他的，他一定会对你提出很过份的要求的！” 章陌烟一听，眼眉撩起，眼睛睁得大大的。 流氓、觊觎肖行雨很久了、过份的要求？ “肖、肖老师，”章陌烟眼珠子颤抖，说话都磕碜了，“这样还是别去了，代价太大了！” 肖行雨看着她，隐隐有顾虑，但最后还是眉梢稍弯：“我自有分寸。你们别管了，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你带着孩子先离开这里。” －－－－－－题外话－－－－－－ 肖行雨：我老婆最厉害一招就是什么都不说。 第116章 你在等我回复吗？ 离开珍云轩后，肖行雨就出了门，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当晚，章陌烟在床上辗转半宿，生平第一次看完鬼片以后脑子里没有鬼片的半点画面，不停看手机时间，一直竖着耳朵等门外的楼梯上响起脚步声。 时间过了十二点，肖行雨还是没有回来，她忍不住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还不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 发出去好几分钟，才发现自己忘记了用敬语，但是已经过了撤回文字的时间，要再发一条，又觉得尴尬，索性不管了。 抓了手机半天，肖行雨都没有回复，章陌烟越发惴惴不安。 不知多了多久，微信响起铃声，是肖行雨给她打来了语音通话！章陌烟精神一振，赶紧接起。 “肖老师，你怎么还不回来？”对方还没有说话，章陌烟就先出了声。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然后说：“哦，我今晚不回去了。” 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 “你……不回家了？”她傻了傻，怯怯地问，“你是不是还在那个蒋大柱那里？” “嗯，对，可能未来一两天都不能回家了，你自己安排一下打发打发时间！” 章陌烟愣住，过了会儿，撞着胆子问：“哦，肖老师，你怎么这么久才看到我的信息呀？” “你在等我回复吗？”肖行雨的声音好像提高了一点，而后就听他笑了，“我刚才在忙，现在才有空，休息一会儿等下还要接着再忙，所以就不回去了！” “还要忙啊……”听得出来肖行雨是想挂电话的意思，但是章陌烟还是忍不住问，“肖老师，你在忙什么呀？”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就这么三四秒，章陌烟好像什么都懂了，突然有种很想挂掉电话什么都不听的冲动。 但是那样太不礼貌了。 “我在忙什么，这个……”肖行雨好像有点犹豫，“我还是不要跟你这么单纯的人说了。” 果然！ 肖老师都难以启齿了，事情一定就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章陌烟感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嗓子也在发紧。蒋大柱那个禽兽，已经摧残了肖老师一次，等下还要再摧残，真是太可恨了！ 深呼吸了一下，尽管知道异想天看，但她还是说：“肖老师，你能不能回来？” “嗯？怎么回事？” “那个……小太姑奶奶今天下午让我陪她看了一部鬼片，你知道吗，就是去年恐怖片票房冠军《古宅幽灵之禁区》。我平时就不怎么敢看鬼片，那个故事里面的场景又跟你家这么像，我一个人住在你这个楼里，有点害怕！” “这样啊，”肖行雨好像思考了一下，“那没有什么好怕的，电影剧本都是编的，鬼啊都是人演的，你要是实在害怕就把灯开着睡！”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可能回来。 “我会尽量明天回去的，如果没回去，你就让洒洒来跟你睡……”肖行雨说到这里，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很粗鲁很暴躁的男人声音：“肖行雨你在干什么？还有时间煲电话？你现在的时间都是我的！” 然后就听肖行雨骂了声：“艹，还有没有人权？！” 接着肖行雨的声音又转了回来：“好了我要去忙了，你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先挂了！” 草草收尾。 章陌烟抓着已经通话结束的手机，浑身一片冰冷。 那个电话里粗鲁的男人是谁？他怎么对肖行雨那种态度说话？肖行雨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可是现在却在他那里被呼来喝去，还要饱受身心折磨…… 章陌烟哆嗦着手在手机上查询康熙郎红的拍卖价格，甚至查到了那件观音瓶的成交价格。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贵，港币5846万，她还特地换算了下汇率，折合人名币也就是4759万元。 也就是说肖老师现在承受的一切，其实就为了一个不到50万的东西。 太不值得了，太不值得了！ 可是，肖行雨说得对，这不是钱的问题。没有办法，这个世上只有这一件和碎掉的郎红一模一样的东西。 那个蒋大柱一定就是抓着这个王牌对肖老师为所欲为的，真的好可恨！那个男的一听声音就很下三滥！ 就算肖行雨不喜欢女人，至少也要配耿院长那样的啊！怎么可以这样？一听蒋大柱这个名字就觉得肖行雨要受很多苦…… 章陌烟想得透不过气来，心脏一阵一阵抽痛。 虽然郎红不是她摔碎的，但是这一刻，她却觉得是自己和小太姑奶奶一起把肖行雨推进了火坑！ 如果她在小姑奶奶拉她去珍云轩的第一时间回头就好了，或者进了珍云轩就叫出来让林茵把她们赶出去也好过这样，再不济的话，在肖行雨提出要去找蒋大柱的时候她就应该拼命阻止。 她好恨，好悔，好悔恨自己那时候就跟个傻子一样，没有阻拦就这样让他去了。 她甚至连带着对林茵都生气了。 这算什么亲戚嘛？她都知道蒋大柱会对肖老师提出非分要求了，却都没怎么强硬阻止，怎么可以这样！ 真是难过。 …… 就这样煎熬了一晚上，章陌烟天蒙蒙亮就起床了，走到厨房，王妈和姚妈连早餐都还没准备好。 看到肖淮的猫在那边晃荡，她就顶着两个熊猫眼，抱起猫、抓着手机，坐在厨房门外的一张小矮凳上发呆。 听着王妈和姚妈她们聊天，其中扯到了肖行雨，她们还说肖行雨怎么那么随性，路上遇见了个发小就跟人家回家看农场去了。 这是肖行雨编织的善意谎言，章陌烟听着心里一阵泛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肉包在怀里扑腾，她才回过神来，就看肖淮站在她的面前，眼神奇异地看着她，还有她怀里拼命想挣脱的肉包。 “章小姐，你这是……？” 章陌烟抱着猫站起，差点一开口就让肖淮带她去找蒋大柱，还好刹住了。 肖淮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很不对劲。 章陌烟抚着怀里的肉包，肉包惊喜原主人居然没一见之下把它打跑，内心逐渐趋于平静，窝在章陌烟怀里偷偷摸摸瞄肖淮。 “肖行雨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章陌烟不假思索回答。 她相信，跟被蒋大柱凌辱死比，肖行雨一定不想肖淮知道他这码子事。 看她不吱声，肖淮顿了顿：“我对他的事情不敢兴趣。” “……” 肖淮又打量了她几秒，补充道：“你要是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 “谢谢。”章陌烟强忍住想让他帮忙救肖行雨的冲动，礼貌回应。 肖淮犹疑地看了她两眼，转身离开，临走前顺手摸了下肉包毛茸茸的脑袋。 一直暗中观察他的肉包猫眼圆瞪，一脸懵逼。 －－－－－－题外话－－－－－－ 肖行雨：exce ？ 第117章 我不能离开，但你可以过来 春日夜深，本是良辰好景，但在章陌烟眼里，只有灯火寥寥，残月高悬。 她枯等一天，到了晚上十二点，肖行雨仍然未归。 昨天明明说今天会争取回来的，看来是争取失败了。 那个蒋大柱一定手段卑劣难缠的很，这种能搞得起收藏的流氓地痞自然是人多势众，肖行雨单枪匹马找上门，简直是羊入虎口。 章陌烟恨得牙痒！如果现实生活能和《国民男神你过来》一样由她主宰就好了，这时候她就可以安排耿大帅哥从天而降，英雄救美，杀得蒋大柱片甲不留。 可现在，只能由着肖行雨任人摆布……想到这里，章陌烟忽然一惊。 肖行雨难以脱身，会不会是因为已经被折磨到完全没有力气作出反抗了？ 如果只是平常的袭击或打架，打不过还可以报警，但是男人遇到这种事情就算被欺负到死也不会求救…… 虽然知道以肖行雨的头脑和身手发生无力反抗的概率很小，但就是忍不住瞎想，往这个可能性上去想象。 很快，这个念头的存在感越来越大，章陌烟决定还是打个电话去探探虚实，至少从声音上判断一下肖行雨的安危。 拨出语音通话，电话那头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听，连续又打了几次，每一次都是自动挂断。 章陌烟的预感越来越糟，感觉自己的心情在逐渐沉入黑暗冰冷的井底。 坚持不懈地第5次打过去，响了快20秒，就在她又忍不住升级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忽然被接通了！ “陌烟，你还没休息吗，什么事这么急？”电话那头的肖行雨微微气息不匀。 但不管怎么说确实是肖行雨的声音，章陌烟顿时像被人倏而从井底拉回到了地面。 “……”可是，她一下竟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刚才一直在着急他怎么还不接电话，陡然电话接通脑子里却只剩一片空白，尤其是听到他类似喘气的声音后。 “我……肖老师，你今晚还会回来吗？”非常应急的从嗓子眼里发出声音。 “是啊，怎么了，还是害怕得睡不着吗？”那边的呼吸逐渐调整均匀。 章陌烟卡了一下，顺着他的话回答：“嗯……有一点，所以你能回来吗？” 电话那头默了默，然后问：“我回去就能好一点儿吗？” 有希望！ 为了让他回来，章陌烟斩钉截铁：“嗯，身边有人我肯定就不怕了。” “洒洒呢，你没有找洒洒跟你睡吗？” “……” 那边好像笑了一下：“就只想要我是吗？” “……嗯。” “这倒让我有些迫切了。” 那你就回来呀！ 可惜等了一会儿，那边长长叹了口气：“但是不行，我这边还没有结束，答应了蒋大柱我就得善始善终。” 章陌烟要两眼一闭晕过去了，这种事还讲什么善始善终啊！ 整理了一下情绪，她小心翼翼地问：“肖老师，那你现在还安全吗？蒋大柱有没有很为难你？” 安全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安全啊，还行！” 章陌烟狐疑，安全为什么还会说话中间卡顿一下呀？ “那……你有没有很辛苦啊？”章陌烟尽量隐晦地刺探。 肖行雨好像思索了一下：“辛苦倒还可以，不过对着蒋大柱这张寒碜的脸有点恶心。” “什么……”章陌烟愕然。 “哦，这货长得丑还是个麻子。” 丑麻子…… 肖行雨说得轻飘飘，可是章陌烟那富于想象的左脑已经开始构图了。 “你把灯开着，不要别胡思乱想，明天还是让洒洒来跟你睡，我可能明天也回不去。”肖行雨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 “明天都不能回来吗！怎么又延长时间了？”章陌烟感觉事态又严重了，猜测肯定是那个蒋大柱尝到甜头开始贪得无厌。 电话那头肖行雨停了一下，然后跟她说：“陌烟，我不能离开。” 章陌烟愣了愣，果然是好无力。 “哦……好。”胸口堵堵的。 “但是你可以过来。” 章陌烟精神一振：“是吗？我可以过去？真的吗！” “是啊。” “那蒋大柱会不会……” “我会跟他说的。” 原来肖行雨还要跟蒋大柱汇报。 虽然为此感到憋屈，但是能够确认他安全的诱惑好像更大一点。 “好，那我去换衣服，你把定位发给我！” 肖行雨咳了两下：“你是要现在就过来吗？我原本的意思是你明天白天再过来。” 章陌烟觉得白天太晚，她又得多提心吊胆几小时。如果现在去，说不定蒋大柱会看在肖行雨要接待她的份子上少折磨他一点。 于是她说：“其实我现在也睡不着。”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那出门的路认识吗？” 这句话算是一句默可了，章陌烟赶紧告诉他从小楼到大门的路已经认得很熟了。 “嗯，”肖行雨的声音听起了有几分赞许，“那这样，你别打车，我给你唯江叔的号码，你打电话给他，让他把你送到蒋大柱的别墅来，他认得。” 章陌烟小小吃惊：“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让唯江叔过来有点太打扰人家了！” “没关系，你帮了他那么个大忙，他应该会很乐意为你做这点小事的！” 说得真的很轻松，不知道肖唯江是不是真的会这么乐意呢？ “对了，”肖行雨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说，“我的房间门没有锁，你进去帮我在衣橱拿一身换洗的衣服来！” “哦，好。” 蒋大柱那个禽兽，折磨了肖老师以后居然连身干净衣服都不给他准备！ 挂掉电话的章陌烟，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很快收到肖唯江的号码，一打过去，肖唯江一听章陌烟有事相求，电话里都听到他把胸脯拍得怦怦响，热情积极得二话都没说一个字，立刻约定了时间到肖家附近来接她。 章陌烟搁下电话就尽心尽职地到肖行雨房间里帮他拿衣服，肖行雨的衣橱收拾得很整齐，衣物分门别类都按区叠放，很快就找齐了衬衣、内裤、袜子。 拿上东西，马不停蹄出了门，谁也没惊动。 章陌烟出到门外，还穿着睡衣的肖唯江已经开着一辆奥迪a6在不远处等她，一看见她过来，连忙打开车门下车，点头哈腰地请了她上车。 车开上路，肖唯江先千恩万谢了章陌烟上次的出手相救，言说若不是她住在肖家大院，是一定要请她吃饭的，然后就开始问章陌烟这么晚了为什么要去找蒋大柱这个混混。 章陌烟不敢说得太明白，就含糊其辞地说肖行雨有事去找蒋大柱，蒋大柱一直不让他回来，担心遇上什么事了。 肖唯江头脑简单，这么一听，那还得了？！立即愤愤不平。 －－－－－－题外话－－－－－－ 女儿好关心肖老师 第118章 看见了肖行雨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章陌烟感觉差不多横穿了整个城区，终于驶进了一片别墅区，一栋栋欧式三层别墅在黑暗和昏黄的路灯光中后退，最后车子终于停在了一个占地特别大的别墅前停下。 别墅的门口大亮着灯，里面传出搓麻将的声音，一高一矮两个混混模样的年轻人站在门口，好像专门等着他们。 “他妈的蒋大柱你给老子出来！”车子刚停稳，肖唯江就推了车门冲了出去，嘴里骂着就朝蒋家的别墅里冲。 门口的混混不是摆设，两个张手就把肖唯江给架住了，一把将他摁在墙上：“你他妈狗眼看清楚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唯江叔叔！”章陌烟赶紧推开车门下车，过去拼命拉开一个混混。 肖唯江玩了命地在两个混混手底下扑腾：“老子跟你们拼了，居然敢扣住我们家行雨，xx的姓蒋的，老子今天跟你们没完！” 说着，真被他滑脱了，他泥鳅一样走到大门口一踹，把可能本就虚掩的门蹬开了，猛虎下山一样直冲里面亮着灯的堂屋。 “你给我站住！” “老不死的！” 这时高矮两个混混也赶到了里面，双双纵深一扑把肖唯江按到在地，当即三个人一边骂娘一边撕打起来。 章陌烟奔进来，一看肖唯江被打，顿时不顾一切的上来加入战斗，奋力拽住离她最近的矮混混往后拖。 “你们不能打人！” “臭娘们滚远点！” “小流氓你敢打我，老子跟你拼了！” “老不死的，这是你自己欠揍！” …… 拳脚乱飞，章陌烟手上腿上也被挨了两下。 一进门就打了起来，蒋大柱这个地方果然黑得很！ 别墅的天井里混乱成一团，动静终于惊动了堂屋里打牌的人。麻将的声音戛然而止，不一会儿堂屋的门打开，七八个长得歪瓜劣枣满身匪气的男人迈了出来。 “干什么呢！”中间一个五大三粗，满脸坑坑洼洼的麻脸怒吼一声，“深更半夜的谁这么放肆跑这儿干架？！” 正打得如火如荼的高矮两个混混听见这个声音，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像孙子似的乖乖站在一边。 肖唯洲吃了些拳脚，还半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章陌烟赶紧上前把他扶了起来，然后抬头恨恨地看向中间那个趿着拖鞋，披着外套的麻脸。 这丑陋的长相，没正形的样子，还有身后一字排开的歪瓜劣枣，一看这人就是个为非作歹横行乡里的恶霸。 想到肖老师受辱于此人，章陌烟心中一阵抽痛。 “你就是蒋大柱？”章陌烟扶好肖唯江，声音含着怒意。 “是啊，我就是，”蒋大柱低着眼打量了章陌烟一会儿，“你就是章陌烟？” 章陌烟稍稍一怔，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看来肖行雨已经向他汇报过了。 “是！我要见肖行雨。” 蒋大柱没接她的话，转过视线去看那旁边一高一矮的打人手下，扬手啪、啪给一人一个大耳刮子：“让你们接个人都这么费劲！” 矮混混委屈，捂着嘴巴子指肖唯江：“是他先动手的，我俩在门口等着，这老东西一来就跟疯狗一样打人骂人！” 高混混从旁佐证：“就是这么这样，还要往里面冲！” 肖唯江跳起来不甘示弱：“蒋大柱，你把我们家行雨怎么了！你小子昏头了吗，肖家的人也敢动？！快把人给我放了！” 蒋大柱这才把目光放到肖唯江的身上，咪了咪眼睛：“哟，原来是唯江叔，抱歉抱歉，”然后对那两个手下一甩头，“给唯江叔道歉！” 这可把高矮混混、肖唯江和章陌烟都看傻眼了，蒋大柱看着迟迟未动的两个混混，瞪了下眼：“听着，这位叔以后就是我的叔了，怎么，打了我叔还不道歉？” 章陌烟耳朵炸了一响，肖淮叔以后就是他的叔了……她腹中一阵反胃，真是好恶心。 那两个混混听言，一秒不敢耽搁地跑到肖唯江面前来作揖弯腰。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狗眼不识泰山！” “叔，我们跟你动手是我们不对，我们自己掌嘴！” 说着，两个小弟就左右开弓煽起自己嘴巴来。 肖淮江懵了几秒，反应过来表示不接受这一套，指着蒋大柱嚷嚷：“姓蒋的小子，老子没你这个侄儿，快把行雨给我放出来，不然老子今天就……就就……” 蒋大柱手一抬，两个扇嘴巴的小弟停下，身后几个大汉同时往前压了一步，蒋大柱被驳了面子，这会儿脸色阴沉：“就怎么样？” 肖淮江气急败坏，眼睛四处打量，看他们人多势众最后指着一面墙道：“我就撞死在这里！” 肖淮江不似作假，所有人吃了一惊，只有蒋大柱线了一声：“你以为我吓大的啊？你撞啊，你撞给我看看！” 肖淮江咬着牙，两眼血红，一转头就往墙上冲出，章陌烟即时伸手却拉了个空：“唯江叔不要！” 所有人当即大惊失色嘴里哇啦哇啦都跑过去拦，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大汉站到墙前，在众人的拖拽下肖唯江最后一头撞在大汉的胸膛上。 大汉疼得哇哇大叫，众人叽里哇啦，肖唯江痛骂：“xxx，你们拦什么拦，你们老大不是要看看吗？” 场面混乱不堪。 “蒋大柱！” 忽然一个沉沉的声音响起，众人的混乱顿时戛然而止，同时向台阶上的堂屋大门看去。 夜幕浓稠如墨，廊下灯光如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黑暗与明亮的交界处。 是肖行雨！ 盛气、矜贵，天生自带一股耀眼的光芒，即使跟一群乌七八糟的人站在一起，也没有半分削弱这种气韵，反而更显出一种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傲致。 “你们挺嗨啊！” 肖行雨垂目扫了眼蒋大柱和他的小弟们。 章陌烟看到肖行雨，一颗心倏然安定了下来。 蒋大柱嚎道：“肖行雨你分点儿青红皂白，是你叔在这儿闹！” 章陌烟心口一提，这蒋大柱的口气非常冲，就在她担心肖行雨要吃亏的时候，就听肖行雨嗤笑了一声，对蒋大柱道： “给你机会，再说一遍。” 语气没有什么情绪，但是恐怖程度绝对让人不寒而栗。 蒋大柱愣了愣，立刻就怂了：“好，是我的人没礼貌。” －－－－－－题外话－－－－－－ 噩耗，zf单位周六周日要上班…… 我这下天天要写到凌晨1点了， 一边搞防疫一边熬夜写小说， 我真的拿命在拼了。 第119章 就是有人喜欢 章陌烟没想到，肖行雨在这里还是个恃宠而骄的角色。 不过想想也是，他这样的美色跟傲性，就算委身于人，那也是华妃那种嚣张跋扈的设定，怎么可能做低眉顺眼的小嫔小婢？ 像蒋大柱这样的土着，若不是这次肖行雨有求于他，哪有机会染指到这种天菜，所以美人在侧还不得让着宠着，被肖行雨吃得死死的？ “肖老师！”章陌烟几步走上台阶，将肖行雨从头到脚一遍端详，目露安心。 蒋大柱着眼打量了下章陌烟。 “肖行雨，这是你马子啊？挺关心你。” “她是你妈！” 蒋大柱打趣的笑凝住，应激就要开骂，但一对上肖行雨不太好的脸色，翻了下眼竟然没回嘴。 呃…… 这剧情的走向好像有点儿看不懂了。 章陌烟正研究着，就见肖行雨长腿迈下台阶，走到了肖唯江的身边，帮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肖唯江抓着肖行雨的肩膀说：“孩子你没事？我听章小姐说你被他们扣在这里两夜了，他们没对你怎么样？有什么事我们报警，有叔在不怕！” 肖行雨愣了一下，给他掸尘的手也停了。 “你这老东西，别瞎说八道啊！”蒋大柱屁股着火地小跑过来，“我对肖行雨怎么了你要报警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他，少胳膊少腿了？还是中毒昏迷了？” “蒋大柱，你怎么跟叔说话？”肖行雨目光凌厉。 蒋大柱嘀嘀咕咕：“谁叫他冤枉人？” 肖行雨：“他老了，你也老了？” 蒋大柱不吭声了。 肖行雨给肖唯江把手臂上的灰也拍了，转过身子：“蒋大柱，我叔现在不高兴了，你看怎么办？” 蒋大柱瞪大了眼，猴急狗跳地指着肖行雨：“你什么意思你？啊？你丫的还想让我跟他道歉，你做梦的！我蒋大柱什么时候跟人道过歉？” 肖行雨抬手拂下他粗短的手指：“我让你道歉了吗？” 蒋大柱顿住：“那你想干嘛？” 肖行雨没回他，单手摸着后颈活动了下筋骨：“不行了，有点累了，”然后看了下章陌烟，“我先去休息休息。” 说着就抬脚往章陌烟那儿走。 “哎哎，你不能休息！”听到他这句的蒋大柱比刚才更着急红眼，一把拽住肖行雨，“你的活儿干了一半怎么停来呢？什么你累了，你就是想抱女人，我就知道你半夜叫妞儿来就目的不纯！” 章陌烟在廊下把话听得一清二楚，一下从耳尖红到了脖子根。 “那你说怎么办？”肖行雨转过头来看着蒋大柱，眼睛好似装进了星星。 蒋大柱屏着那张麻脸至少有半分钟一动不动，最后挫败地撒开手：“你说，你想要怎么样？” “这样听话才像样，”肖行雨笑得像个反派，伸手把肖唯江圈到蒋大柱面前：“你看，我叔现在嘴巴耷拉着，他心情不好，搞得我也没心情给你办事了。你要能让他嘴巴翘起来，我就继续！” 一旁的肖唯江已经看清敌我地位对比，很配合的抄起双手做趾高气昂状。 蒋大柱牛眼圆瞪，什么？这不等于叫他讨肖唯江的欢心？这不比道句歉难多了？！ “肖行雨……”蒋大柱磨牙。 “嗯？”肖行雨有恃无恐地朝他眨了眨眼。 蒋大柱好一番内心活动，一咬牙：“好！” 然后转过头来，立即对肖唯江换上了一副笼络的面孔：“叔，你看这大半夜的这么一活动，你老人家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了？” 叉着手的肖唯江姿态摆得高高的，颐指气使地“嗯”了一声：“那当然！浑身疼得睡不着！” 蒋大柱手指刚想戳上肖唯江的脸，瞥到肖行雨，咳了两声，手指在空中无意义地划了一圈又放回去，最后以比较平等的口气，状若自然地问肖唯江：“打麻将不打？” 肖唯江一听，确定这是对方送钱的信号，顿时眼睛一亮！但也不好表现出自己很有兴趣，故而仍然端了端架子：“想要我高兴那就推牌九！” 蒋大柱脸白了一下，知道这老东西蹬鼻子上脸了，嘴巴刚要喷，肖行雨伸了下懒腰，他随即又咧开嘴巴大笑，“哎哟，叔想玩什么都行！” 然后朝身边的小弟甩了甩手，当即两个机灵的小伙子就上去搂住了肖伟江：“叔，牌九我菜鸟啊！正好叔给指点指点！走走走，外面太冷，快进去说话！叔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呢？” 窸窸窣窣一群人，都跟着肖唯江后面进到了堂屋里。 蒋大柱一根手指指着肖行雨，嘴巴里想骂什么东西，奈何肖行雨以一副迷死人的玩味面孔看着他，他指了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最后原地转了一圈：“肖行雨，你这脾气就是容易得罪人！换别人早就……” 不等他说完，肖行雨已不以为然道：“没办法，就是脾气差，就是有人喜欢。” 说到人喜欢，蒋大柱看了看一旁的章陌烟。 铁证如山，他无话可说，朝地上啐了一声表示嫉妒：“老子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计较，记得给老子把活儿干漂亮点！” 威风地抖了抖身上披的外套，趿着拖鞋进去伺候肖唯江了。 天井里就剩了章陌烟和肖行雨两个人。 夜晚的凉风拂面而来，一片光线洒落天井，照亮了肖行雨修长气度的身形。他唇角微微弯起，勾出迷人的笑靥，在一片黑暗中，就像莽荒、泥潭、废墟里，唯一的光。 肖行雨单手插兜远望着手里拎着布袋的章陌烟，眼睛里面一直带着笑意。 章陌烟这时虽然还云里雾里，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了。 肖行雨没有被蒋大柱欺负，更不是被那样欺负。像他这样上斗得了能人，下降得住地头蛇的人，到哪里都不可一世，根本不需要人操心。 想到自己之前胡思乱想的东西，她有些想发笑，然后那男人就走了上来。 “笑什么哪，笑那么好看？” 章陌烟摇摇头，肖行雨故意板起面孔，她还是摇摇头。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伤神的那些玩意儿，她估计她可能活不到回申海。 “肖老师，”在肖行雨开口追问前，章陌烟转移话题，“你两天在这里都做什么呀？你电话里都不能告诉我，不会……犯法？” 肖行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好像思忖了一下，神秘地低下头：“我在做什么，你想知道？” 章陌烟看着肖行雨，四目相接一阵。 她心道：你的眼睛明明写着是你很想告诉我。 于是点了点头。 “那跟我来！”肖行雨扣住她的手腕。 －－－－－－题外话－－－－－－ 下班的时候小区又被封了， 进去了就出不来， 鉴于防疫战线人手不够， 走到小区门口又返回单位， 现在凌晨2点坐在办公室里写小说…… 我好伟大。 第120章 你的眼神很下流 章陌烟被肖行雨拉至后院，推开一扇门，里面居然是一间瓷艺工作室。 制造瓷器的打浆机、车模机、练泥机、拉胚机等设备一应俱全，靠墙的地方有一台煤气窑，窑中炉火正旺。 室内最中间有一张很长的工作台，台面上有点儿乱。大大小小的泥块，车刀、卡尺、刮刀、铅笔、刻刀、钳子铺了一路，还有一堆酒精、脱模剂之类的瓶瓶罐罐。 章陌烟这一看就全明白了：“原来，蒋大柱是让你在这儿给他做瓷器呀！”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肖行雨好奇地问。 章陌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笑得有点儿憨气，把手里的布袋递给他：“对了肖老师，这是你要的衣服。” 肖行雨接过袋子往里看了看，表扬：“带得挺全，谢了！不过内裤拿错了，我现在不穿平角的了。” 章陌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生生把一句备好的“不客气”改成了“哦”。 “因为平角裤在日文里的意思是太弱了。” “……哦。” 章陌烟也不知道“哦”个什么，脸上有点发热，但是反观肖行雨，人家的神色口吻一点顾忌都没有，真的只是普知而已。 肖行雨把布袋放在一旁的沙发，招呼章陌烟自便，自己到工作台边坐下，拿一柄剔刀在一个拳头大的泥块雕刻起来。 他没有穿什么工作服和围裙，仍然是昨天那身大牌行头，所以整个画面看起来就像专业模特在摆拍硬照似的。 那种驾轻就熟的样子很生动，投入的表情很是迷人。 “怎么都没有看见成品呢？蒋大柱要的东西也很难做是吗？”章陌烟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疑惑地问。 肖行雨手上不停，懒洋洋道：“你不能看。” 章陌烟转过头，一下被这句话钓起了好奇心，她走来在肖行雨对面坐下：“为什么不能给我看？” 肖行雨抬眸瞧她一眼：“不是不给你看，是你不能看。” 章陌烟的好奇心更盛了：“我很想看一看肖老师的作品，之前在肖老先生那里只见过你做素胚，我还没有看过你完整的创作。肖老师的手艺一定特别好，不然蒋大柱也不会扣你在这儿了？” 肖行雨放下手中的活儿，盯了她会儿：“你真想看？” “嗯，想看。” “你看了可能会失望哦！” “……”章陌烟，“应该不可能……” 肖行雨好像十分盛情难却勉为其难似的，拿手边的一块猫精擦了擦手，站起来：“行，那你过来！” 章陌烟跟着他走到屋子西北角的一个木柜前，肖行雨打开上层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比鞋盒略小的锦盒。 章陌烟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凑上来，对上肖行雨微微含笑的眼睛，他的笑容大有深意，可惜她看不出端倪。 在他默许+鼓励的眼神下，章陌烟欣然地伸手打开锦盒，然后看得瞪直了眼睛。 这、这、这是什么啊？！ 锦盒里躺着好几样陶瓷做的小玩意，每个都差不多拳头大小，居然都是一男一女…… 章陌烟视觉被冲击，吃惊地看着，至少傻了三分钟。 然后就看肖行雨从垫着软绸的盒子里取出一件，悬在章陌烟眼前十厘米处自己欣赏：“我手艺不错？” 章陌烟的眼睛自然而然跟着走。 他的手指骨节修长，拇指、中指拈着瓷玩，其余各指自然舒散，就像佛陀成道后为求众生成佛，在初时结的莲华手印。 只是佛陀拈的是莲花，他拈的东西，让人脸红耳热。 “这叫秘戏瓷，是仿生瓷的一种，一般的工匠仿生瓷只能模仿禽、兽、虫、鱼、植物，我却可以做这个，你看是不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的确是栩栩如生，男像连腹肌都有了，真是可怕！ 章陌烟脸上热辣辣的，想说他两句，一抬头，入眼一段光洁的颈项和肖行雨清晰的下颌线。 顿时心脏嗵嗵一阵乱跳，想说的话都忘了。 在房间的暗角，几乎头靠头欣赏着这种好东西，两人都不吭声，被窑火熏得温温的空气中，别有一丝她不熟悉的东西。 “怎么了？”肖行雨在头顶上问。 章陌烟视线上移，撞进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睛，脑子有几秒停止了运转。 “陌烟。”肖行雨喉咙滚动，毫无预兆喊她的名字，声音比在手机听到的低沉性感一百倍。 ……腿好软。 “嗯？”章陌烟分出些神智。 肖行雨攫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会儿，一板一眼道：“你的眼神很下流。” ？ “什、什么？”章陌烟心脏停跳一拍，满脸通红地撇开目光。 不会，她的眼神真的有下流吗？ 不禁自我反省。 略微调整了下情绪，章陌烟仓促换话题：“肖老师这么好的手艺怎么可以拿来做这些东西？” “平时当然是不会，”肖行雨挑了下眉，“但是你不是打碎了郎红吗？要蒋大柱的郎红，人家就开的这个条件。他真是聪明，其他东西我这辈子不知道要做多少，只有这种，我一辈子恐怕就做一回。” 章陌烟咬唇不语，在肖行雨的目光下，她双颊染绯，唇色鲜红欲滴，这副又好奇又羞涩还有点儿进退两难的样子，简直让人虐待欲高涨，恨不得一把抓过来狠狠吃下去。 “笨蛋。” 章陌烟懵懵地抬头，为什么又要骂她啊？ “瓷器是你打碎的吗？”肖行雨轻轻斥责，“竟然不否认！不是你闯的祸为什么要负责？” 章陌烟：“可是我也没有承认啊……” ？ 听言，肖行雨好笑了一下，然后探究性的目光放在她身上：“不承认，也不否认。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章陌烟无言以对，是的，她就是这个态度。 肖行雨瞥了她一眼，把手里的东西放进锦盒里。 “你将来肯定是个渣女。” 章陌烟眼睛睁大了一下：“啊？什么？” 肖行雨很有经验的样子：“从这件事你不承认不否认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你以后在男女感情上，肯定是一个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女！” 章陌烟目瞪口呆，好大一口锅：“这个和这个怎么能是一回事，这两者根本就没有推导关系，我才不会是渣女！” “哦，”肖行雨好像很不信似的，“那你会是什么样呢？” 章陌烟迫不及待地表明：“我会跟喜欢的人表白，我也会主动，我肯定也会负责！” 说得轰轰烈烈，掷地有声，就见肖行雨几乎要笑起来。 章陌烟这才惊觉怎么好像她在跟肖行雨表白一样！ 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你是不是以为蒋大柱在为难我？”肖行雨垂目凑近埋头的女人，轻轻嗅她头发上的香味。 章陌烟点点头。 “你觉得他会怎么为难我？” “……”她不敢说 “严刑拷打？灌辣椒水？吃猪狗食？” “……”比这些离谱很多啦！ “是不是觉得他这里特别危险？” 这个可以承认，章陌烟看着他的眼睛，点头。 肖行雨停了一下：“那你还来？” 章陌烟微愣。 而后觉得这话问得奇怪：“我们是朋友啊，你有危险我当然关心你！” “……朋友？”肖行雨面露不悦。 章陌烟不解地看着他，而后好像有点反应过来，是哦，她一厢情愿拿肖行雨当朋友，人家可未必。 “是……我单方面觉得我们是朋友。”好失望。 肖行雨真的无语，朋友你个鬼！ 他当即语气就不痛快了，故意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想做让我感动的事，好接受你呢！” 章陌烟哑然几秒，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上次就跟你说，我们不适合！我也不会勉强肖老师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 她也绝对不能接受形式婚姻这种事。 肖行雨一听，简直要光火，好不容易才忍住：“说得跟真的似的，你是自卑家庭背景，如果抛开家庭背景呢？” 章陌烟笑得云淡风轻：“你那么优秀，能认识就已经很开心啦！我想找跟我家门当户对的男人，我不想两家悬殊太多，平白无故让我爸爸妈妈自卑！” 好个门当户对，真是个大孝女！ 你不自卑了，可我自卑了，因为条件太好而自卑！ 肖行雨唇角微弯掩饰滑坡的心情，把锦盒放进柜子，发出“咚”的一声。 “我要忙了，里面一间有床，你去睡！” “肖老师你不休息吗？” “怎么休息，和你睡吗？” “……哦。” －－－－－－题外话－－－－－－ 肖行雨：怎样才能搞定这女人，在线等，急！ 第121章 碰一下都不行吗 章陌烟也基本两夜没睡了，心里的石头一放下，沾上床没多久便睡着了。 恍恍惚惚中，又来到了那个白墙黑瓦的小院，胖胖的小女孩还是坐在院里的小桌上绘画，夕阳洒下余晖，她柔软的头发浮着一层浅浅的金光。 屋里有人喊了她一声，小女孩丢下画笔转头，小短腿从凳子上爬下来，朝声音跑去，消失在了画面里。 章陌烟加紧几步追上去，眼前却忽然一片白色的混沌，她的脚像踩在了云端，一下陷了进去。 整个人倒在了云雾缭绕中，满怀抱都是像一样的云朵，好甜美，好舒服，好温暖，让人四肢无力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云朵震动起来，她睁开眼睛察看，就看到了头顶上正笑着看她的肖行雨。 那发震的云朵就他颤动的胸膛！ 自己脑袋正靠着肖行雨的肩头，把他的身子当抱枕一样抱在怀里。 脑袋轰一声炸掉，身子当场就僵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颤巍巍地看着肖行雨，失去了语言功能。 “从这个角度看，”肖行雨垂目盯在某处，咂摸道：“你还挺有料！” 章陌烟顺着他的目光，就看见了自己歪了不成样的领口，大片春光正在外泄。 章陌烟电击般弹开，条件反射起身，但身子几乎刚离床，肖行雨长臂一捞，就被他大手扣住肩膀又砸回了枕头。 “夸你呢跑什么？”某人手臂撑着身体居高临下，细碎的黑发散落额前，衬衣已经换成了她拿来的那套，身上还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肖老师，你怎么会在床上？” “这本来就是蒋大柱给我安排的地方，正想休息，可惜我才躺下就被人五花大绑。” 章陌烟觉得他好像回答了问题，但是好又没回答。 “那我让开，让你睡好不好？”章陌烟看了看半透光的窗帘，感觉外面天色应该也不早了，她这一觉真是睡得太沉，竟然连床上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肖行雨一条腿制住她小幅度的蠢蠢欲动，不答反问：“我为那观音瓶累了两天两夜，保了你私跑珍云轩的事情被曝露，你准备怎么谢我？” 章陌烟注意力全在他的腿上，听了他的话这才注意观察他的脸。 悬在她上方的这张脸虽然仍帅得人神共愤，但布了血丝的眼睛、深深褶成三层的眼皮，都透露着他的疲劳。 为了郎红，肖行雨确实受累了，章陌烟心里顿时漫起一片类似心疼内疚的感觉。 虽说郎红拿回来更多的是为了小太姑奶奶，但是确实也替她遮掩了误入珍云轩的事，去珍云轩这事儿如果被肖家人知道，就算她再辩解，别人也未必相信她没有目的。 “那，我要怎么谢你？”章陌烟真心诚意地问。 肖行雨唇角一勾：“接受肉偿！”说着就凑了上来。 章陌烟没想到他这么胡闹！“啊”了一声扑腾，猛地一下把肖行雨掀了开去！ 肖行雨没防备的突然被推开，一下子仰在床上，脸色铁青。 章陌烟手忙脚乱爬下来，脚刚落地冷不防小腿一抽筋，噗通屁股着地跌在了地毯上。 肖行雨其实本来他只是想逗逗她，但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反应这么抗拒，自尊受到不小的打击。他旋即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地上的女人， “不表示下感谢，你不受之有愧吗？” 章陌烟揉着小腿等僵硬的肌肉软化：“……我为什么要受之有愧，我也救过你呀，”她想起孟女士的话，于是理直气壮道，“在古代你还得以身相许呢……我救你一次，你救我一次，我们算互相抵消好了。” 肖行雨在床上盘膝而坐，双手抄胸：“你说抵消就抵消啊？以身相许，我敢许你敢要吗？” 章陌烟住了嘴。 说抵消确实大言不惭，就她那草率的误打误撞救人，的确是没法跟人家这种不眠不休的付出相比。 在男人盛怒的俊容下爬起来，章陌烟有些紧张地坐上旁边的沙发，试图缓和关系：“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肖行雨最烦人不认错乱道歉，好像道歉了什么事就可以完了，特别是这个女人此刻的道歉，让他火冒三丈。 章陌烟看了肖行雨一眼，心里嘀咕：我也不知道对不起什么，既然你不高兴，那我就承认错误好了。” 其实明明就是你莫名其妙的举动，明明喜欢男人却又对女人…… 想到这里，章陌烟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肖行雨说他不喜欢任何女人，但为什么会跟自己发生那一次呢？ 哦原来，不喜欢女人也会对女人有反应！ “喂，你在走神吗？” 肖行雨匪夷所思地盯着章陌烟，岂有此理，把他这么帅的男人惹怒了，居然还神游天外？！ 章陌烟：“……” 肖行雨瞪章陌烟，妈的，又不说话，说句话会死啊！ “又不是没做过，碰一下都不行吗？” “你不是还要做我的访问吗？就这样的态度还指望我配合你？” “你家我肯定不会去了！就让你妈以为你被我甩掉！” “你以为我真的对你有兴趣啊？” “我要什么女人没有？” “这就是你说的要好好弥补我吗？” “我都累成这样了，还要被你掀翻，你是人吗？” “感恩的心你有吗？” …… 肖行雨逐渐失去理智。 章陌烟看着他的样子，一开始是怕的，但听着听着，突然觉得他任性的样子好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而且皱眉的样子确实也很好看，就忍不住又想笑。 “你好好想想怎么感谢我！”某人嘴巴终于停下。 “哦。”章陌烟暗自平息笑意，在沙发上做认真思考状。 某人紧紧盯着她，一副等不到结果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深思熟虑半晌，章陌烟鼓起勇气：“肖老师，不如等回到申海我专门做一顿饭给你表达感谢？” “什么？”肖行雨不可置信地歪头看向章陌烟：“一顿饭？” 章陌烟点头：“对啊，我觉得做一顿饭是表达感谢最真挚的方式了！” “我不觉得。” “……” “为什么还要等回申海，我家厨房不够大不够你发挥吗？” 章陌烟理所当然道：“你家有厨师啊，哪里能轮到我做饭呢？而且一个保镖做饭的画面……也太奇怪了。” 肖行雨一甩被子，气得从床上下来，套上鞋，拎起沙发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肖老师，你不休息了吗？”章陌烟追在后面。 肖行雨已经完全不想理她了。 －－－－－－题外话－－－－－－ 又住在大院，工作到12点，然后写到2点…… 最近有可能会做不到早上7点发。 第122章 他好像气得不轻呢 肖行雨和章陌烟出来到堂屋的时候，赢得盆满钵满的肖唯江已经和蒋大柱成了勾肩搭背的忘年交。 “肖行雨！”蒋大柱一见肖行雨就埋冤：“等你半天了，这么晚才出来，兄弟你体力可以啊！” 肖行雨没好气道：“东西拿出来，我要走了！” “哟，”蒋大柱一眼看出肖行雨不对劲，故意怀疑地看向章陌烟，“怎么，肖行雨没发挥好，你给他脸色看了？” “……” 章陌烟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了，下意识就想说自己和肖行雨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但是无意一瞥肖行雨不太好看的脸色，觉得如果这么一说肖行雨一定没面子，于是闭着嘴不承认也不否认。 咦？怎么真的像渣女？ “别瞎说，”拎不清的肖唯江虚打了下蒋大柱，“章小姐不是行雨的女人，她是行雨的保镖！” “保镖？！”蒋大柱噗嗤笑出声。 肖唯江正色道：“是真的，千真万确。” 蒋大柱拍了拍肖唯江的肩膀，拿夹着香烟的手指了指章陌烟和肖行雨：“这妞哪根头发像保镖啊？叔，侄儿火眼金睛告诉你，这两个人绝对有一腿！” “是么？”肖唯江暗自揣度地看向章陌烟。 章陌烟感觉自己像个在照妖镜下无所遁形的妖精，手心冒汗，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还好她过几天就回申海了，以后再也不会和这些人照面了，随他们去胡说八道好了。 蒋大柱作色地过来搂住肖行雨：“没事兄弟，一时不振说明不了问题，回去好好补个觉就好了，不要自我怀疑！” 肖行雨面无表情抽开膀子，侧首睨了蒋大柱一眼：“你礼貌吗？” 蒋大柱笑而不语，挥手招了招一边的小弟，小弟就把一个一尺来长的盒子捧了过来。 肖行雨接过盒子，掀开瞄了一眼，又合上，夹在胳膊下跟蒋大柱一挥手：“谢了！” 出到门口，肖唯江无论如何要请肖行雨和章陌烟吃饭，肖行雨摆摆手拒绝了：“叔，心意领了，咱们明面上还是得保持距离，被人看见了传到爷爷耳里去，我吃不了要兜着走。” 肖唯江的热情顿时就偃旗息鼓了，没有再说什么，和他们作别而去。 章陌烟看着肖唯江落寞而去的背影，不禁想他到底从前犯了什么大错，竟让肖国涛要全家人跟他断绝关系，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原谅他。 不知不觉章陌烟跟着肖行雨到了他车子前。 肖行雨“喂！”了一声，就把车钥匙抛给了她：“你来开！” 章陌烟接着车钥匙，有点懵。 肖行雨已经不由分说打开车门坐进了后座：“保镖就要有保镖的样子，哪有雇主开车，保镖成天坐副驾驶的！” 某人爱憎分明，不高兴就写在脸上，称呼也从“陌烟”变成了“喂”。 “好，你在后面好好休息。” 肖行雨没有接话。 章陌烟转到驾驶座打开门，启动汽车，花了点时间将导航调到肖家的地址，系上安全带，转头对后面说：“肖老师，我们……” 话说一半，就看见肖行雨在后座已经睡着了，那个装了郎红观音瓶的盒子被他小心的贴着靠背放在里面。 他真的是太累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麻麻地从心底滋生出来。章陌烟挂上档，踩下油门，把车子开上了路。 撇开李腾飞的建议不说，就她自己而言，如果要在肖家里面挑一个人来做专访，她也当仁不让地会选择肖行雨。 他的身上有太多钓人的地方，颜值、才华、性格、谜团，一般人只要有其中一项看点就可以作为一个对象去挖掘，他集这些方面为一体，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故事人物。 还有可能说服他做《薪火》的专访吗？ 他现在好像正气得不轻呢！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章陌烟的思路，是肖行雨的手机，铃声开得不大，手机一直响到挂断，他都没有接，睡得很沉。 就在章陌烟庆幸这通电话没把肖行雨吵醒时，铃声又一次想起，估计来电者是个契而不舍的人，她不得不出声喊了喊肖行雨：“肖老师，肖老师你手机响了！” 肖行雨立即就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听见手机声音，左右找了找手机，最后想起来，在裤子口袋里把手机摸了出来。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掀起眼眸，从后视镜看了正在开车的章陌烟一眼，然后接起了电话。 “喂，周夏？” 听到是周夏的电话，章陌烟不由地也留意听了。 来到汝州虽然没几天，但是周夏这个人真的让她印象很好，几乎满足了她对完美女性的所有想象，甚至在某个时刻也想着，等这次回到申海，也要试着去学学做周夏这样的女人。买些高档的衣服、画画精致的妆容、多对人微笑，多为别人考虑……这样说不定她也会成为一个人人都喜欢的女人。 电话里传来周夏的声音，但是听不真切，过了一会儿就听肖行雨说：“哦，晚上去你家吃饭啊？……哦你要做澳龙焗饭啊，还有什么……和牛寿喜锅……听起来不错哦……你爸妈也会来吗……我也好久没看到他们了……那行，我晚上六点半过去……好的，辛苦你喽！” 挂了电话，车子正好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肖行雨按灭手机，下意识地往后视镜抬了一眼。 就撞上了章陌烟在后视镜里看着他的眼睛。 两人目光触碰的一刹那，都立即挪开了视线。 空气一阵安静，章陌烟率先打破这莫名其妙的气氛：“周夏今晚约你吃饭吗？” “嗯——”肖行雨靠近后座椅背里，故意把一个“嗯”字拉得好长。 章陌烟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周夏的厨艺一定很棒，连餐厅的菜都能在家里做！” 肖行雨默了默，反问：“她有哪儿不棒？” 章陌烟被噎了一下，看来某人气还没消，于是笑了笑没说话，省得说多错多。 车厢内又陷入安静，差不多章陌烟觉得肖行雨已经睡着的时候，他的声音拖着尾音响起：“晚上你把我送到周夏家里去。” “哦。” 保镖做雇主的司机确实是本份。 －－－－－－题外话－－－－－－ 周日还要上班……无话可说，早安～（萎靡状） 最近如果晚发或者错别字请多见谅， 人已经快不行了…… 第123章 真是白瞎他长这么帅了 肖行雨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林茵，约好地方把郎红交给她，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两天的夜以继日，他已极度疲劳，什么都没有吃就躺下睡了一觉。 这一睡就是七八个小时，直到夕阳落山到了去周夏家赴约的时间，他才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换了一身衣服就准备出门。 打开房门，冷不防章陌烟伏就在他门前走廊的栏杆，听到背后门响，她转过身来，面露微笑：“肖老师你醒了？” 肖行雨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拎的一只奢侈品纸袋。 “你在这里干什么？” “哦，”章陌烟轻快道，“你不是和周夏约好了去她家吗？我怕你错过时间，我想再等5分钟，你要是再不出来就喊喊你了。” 肖行雨单手插兜：“我跟周夏去约会你好像挺上心啊？” “是啊，她辛辛苦苦准备了大餐，客人迟到不太好。” 肖行雨哼了一声。 “另外，”章陌烟把手里的纸袋提高，“我其实是有事想拜托你。这是前天周夏给我带来的新衣服和巧克力，实在是太贵重了，我思来想去不能收她的，所以想麻烦肖老师帮我把它们还给周夏。” 肖行雨瞥了眼那个袋子。 章陌烟打开袋子给他看：“商标和票据都在，她应该可以去退掉的。” “我本来……”章陌烟说着话抬头，就对上了肖行雨古怪看她的目光。 “怎么了？” “肖淮给你买的衣服你还了吗？” 章陌烟：“没有。” 肖行雨一哂：“周夏的衣服你要还，肖淮的衣服为什么你就不还呢？” 章陌烟听他这话问得别扭，不敢掉以轻心，谨慎作答：“因为和肖淮一起买的衣服没有这么贵，我还能支付得起。可是周夏这几件，一件都快顶我一个月工资了，我实在是有点吃不消。” “什么意思？”肖行雨探究地望着她，而后声音有些上扬，“你有打算把肖淮买的衣服钱还给他？” 章陌烟低了低头，乌黑的云鬓垂落肩头：“是啊，无缘无故占这种便宜我会不安，想着还是还给他……就是不知道什么方式给他好。” 章陌烟不领肖淮的情！肖行雨一瞬有点儿意外，心里倏然冒出一丝开心，可是一想，她要把钱还给肖淮就又要和肖淮私下接触一次，而且这种自尊自爱的表现很可能让肖淮对她的印象更加分，心里又一阵不舒服。 怪了，他何时变得患得患失了？ “这是什么？”肖行雨从袋子里拈出一个紫色的盒子。 “哦这是周夏给我的巧克力，非常珍贵的，里面还有瑞士着名剪纸艺术家的剪纸创作。这个我后来去了解了一下，非常稀有，还是留给她自己尝好了。” “可你明明很想要这个巧克力啊！”肖行雨睨着眼睛粘在他手上的章陌烟。 “是吗，还好！”章陌烟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肖行雨真是看不懂眼前这个女人，喜欢想要的东西也能这么理性的放弃，这跟她说自己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一样，都是理性过头的表现，让人无语。 肖行雨把巧克力扔回她手里的购物袋：“放车子上！” 把纸袋放到肖行雨的车子后排座，章陌烟撤出身子，肖行雨正扶着车门，拎着车钥匙：“好好开！” “好。”章陌烟去接钥匙，然而一拿之下居然没抽出来，肖行雨捏着钥匙不放。 “肖老师？” “等下送完我后，自己打车回来，”肖行雨说，“我在周夏那里可能要呆到很晚。” 浓密的眼睫毛一挑，那弧度煞是动人心魄。 “哦，好的。”章陌烟非常配合，尽忠职守地取了钥匙，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肖行雨整个脸都有点僵了。 好的？ 好什么好？ 竟然应承得这么自然，一点都没有琢磨下他这句话的内涵！ 至少也应该好奇一下他为什么要在周夏家里呆到很晚！ 他也真是脑残了，这个女人早就跟他摊牌自己对他没意思了，他居然还不死心地奢望她有一点丁儿醋意，简直自取其辱。 妈的，这女人这辈子是出过家吗？ 没有一点色心，和她闹脾气不动怒，使唤她也不生气，就好像他这个人不值得她牵动一点儿情绪似的。 他很怀疑，要不是因为他们那个破专访，这女人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相忘于江湖了。 事实上，她的确是把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 真是白瞎他长这么帅了。 这种被不受重视的感觉，简直伤害到了他的感情，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在这个情绪之下，肖行雨一路都没再跟章陌烟说过一句话，到了周夏家楼下还非常冲地让她赶快出来锁车，拿过车钥匙和袋子就没好气地上楼了。 章陌烟望着某人不爽的背影，陷入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也没有“思”很久，她自知没有揣度人心的本事，所以还是不要瞎琢磨了。 沿着小区的道路往外走，打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正在输入目的地地址，一辆黑亮的宝马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章陌烟走上马路牙，想让道给车上的人下车，那车窗却降了下来，就见把着方向盘的人是肖淮。 “章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在这里见到肖淮，章陌烟颇感意外，第一反应肖淮也是来敷衍的，但又一想，周夏肯定不会做把两个对家捏一起的事。 “哦你好，我开车送肖老师过来到周夏家吃晚餐的。” 肖淮表情有一丝迷惑，仿佛在说“肖行雨不会开车吗？” 但是他也就迷惑了一瞬，继而对章陌烟说：“章小姐你等一下！” “好。”章陌烟不明所以地停在路边，就见肖淮在她附近一个车位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从车里跨了出来。 “能麻烦你帮个忙吗？林茵身体有点不舒服，爷爷让我把她开车送回来，请你跟我一起照顾她？” 此刻天光已经黯湛，借着车内的顶灯看他车子的挡风玻璃，往里看见车子后座上倒着一个人。 “好，没问题，”章陌烟问：“林荫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好像是胃痛。”肖淮走过去拉开后车门，弯身进去询问了林茵几句，就见林茵摇了摇头，缓慢地坐起，有些吃力地从车子上挪动下来。 －－－－－－题外话－－－－－－ 肖行雨：她为什么不吃醋？ 作者一筷子夹起一大片牛肉：她以为你喜欢男人啊～ 肖行雨眼尾慢动作地斜视过来。 第124章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林茵两脚刚着地身子就虚晃了一下，幸好肖淮撑了一下胳膊，她人才没有跌倒。 “她情况好像很严重，我要不要送她去医院啊？”章陌烟走上前来，借着小区的路灯，看见林茵面色苍白，整个人状态非常不好。 这是林茵自珍云轩以后第二次看见章陌烟，可能因为上次的误会，她乍一看见章陌烟还有点儿尴尬，稍微低了低头，半天才抬起来。 “没事，”林茵轻轻推开肖淮，回身把车门关好，“我肠胃不是很好，老毛病了。今天下午吃了根香蕉，就有点受不住了，刚才吐了一回，现在已经好多了。” 章陌烟换上来搀扶她，关心地问：“你脸色看起来很差，去医院医生给看一看？” 林茵捂着胃部，微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是老毛病了，家里有药，去医院也是开这些。你们别管我了，回去！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我们把你送到家门口，”章陌烟小心地馋着她往前走，“你家里有人吗，让他们给做点清淡的东西吃一些。” 肖淮说：“林茵她一个人住，就住在周夏的楼下。” 章陌烟眨了眨眼：“那你没人照顾啊，家里晚饭肯定也没做，”她略微思忖问，“你家有面条吗？你肚子里应该没东西了，面条肠胃好消化，做起来也快。” 林茵赶忙摇摇头：“不用麻烦，你们真不用留在这里照顾我。” “那怎么行呢？”肖淮说，“既然不肯去医院，你现在这样我们也放心不下。” “是啊是啊，”章陌烟扶着她往楼道走。 “林茵，”肖淮问林茵，“你家里有面条吗？” 林茵想了一下，摇摇头：“好像没有。” 肖淮听言就对章陌烟说：“那麻烦你先跟林茵上去，我去买一下面条，这边有一个生鲜超市我知道在哪里。” 章陌烟点点头：“好。” 肖淮转身欲走，没走两步又转了回来：“那个……” “怎么了？” 肖淮乌黑的眉目有点讪讪道：“要买哪种面条？还有什么别的要买一起买吗？” 章陌烟这才想起要关照这些，于是道：“你看看有没有小麦面，那个比较容易消化，胃酸分泌少，脾胃虚弱的人吃比较好。” “好。” “再买一把青菜，我给林茵做蔬菜面……如果你要在这里吃，可以买三两肉和青椒，到时候做青椒肉丝面好了。” 肖淮微微一笑：“好，那我先去买了。” 这所小区里都是11层高的电梯房，章陌烟不知道林茵住在几层楼，走进楼的时候心就开始扑嗵乱跳，如果林茵家住在11楼的话，搞不好她要在电梯厢里比林茵先昏过去。 好在林茵只是住在2曾，她们走到电梯的时候，电梯在高位，林茵主动提议走楼梯，章陌烟求之不得欣然应允。 然后就这二十多层阶梯，林茵走到门口都好像快虚脱了，最后手抖得连钥匙孔都插不进。 虽然她不说，但是章陌烟看着她不断下咽的喉咙，就知道她一定是反胃又想吐了。 这样不看医生行吗？ “我来！”章陌烟从林茵的手里接过钥匙，对准孔眼转来两圈，门锁发出了两道解锁的声音。 门应声而开，果然一进门，林茵就捂着绞痛的胃部去洗手间吐了一气。章陌烟去到厨房给她倒了杯热水，她喝了一半，说想先到床上去休息一下。 章陌烟把她扶到床上安顿好，就问她：“胃药在哪里，先吃一点儿药！” 林茵挣扎着拉开床头柜，拿出一个小塑料盒，在里面翻了翻拿出一板药片，一片抠着铝膜一边跟章陌烟说：“我好像有点儿发烧，客厅书柜第一个抽屉里有一个温度计，麻烦请帮我拿一下好吗？” 章陌烟说了个“好”就去客厅去找，回来的时候林茵已经吃好药躺下了。章陌烟帮她量了体温，还好，并没有发烧，她的心也落下点。 不知道是生鲜超市太远，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买东西遇到了什么挑战，反正肖淮花了很久才把面条和一点点的蔬菜猪肉买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林茵已经睡着了，章陌烟就先做了青椒肉丝面和肖淮一人吃了一碗。吃完以后把碗洗了，把垃圾倒了，章陌烟就窝在沙发上刷手机，肖淮则拿出笔记本在餐桌上处理一些工作。 室内非常安静，偶尔能听到楼上椅子挪动的响动，章陌烟不由想此刻周夏的澳龙焗饭和寿喜锅是不是已经上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楼上开门送客的声音，章陌烟看了看时间，不过才8:450，并不如肖行雨说的那样很晚。 9点的时候，林茵醒来了，惊愕地发现章陌烟和肖淮都没走，社恐的她当即就有点手足无措，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的困倦表示抱歉。 肖淮安慰她没什么，章陌烟则去厨房给她煮了烂烂的蔬菜面。等她吃完，章陌烟把碗洗了，林茵又再睡下，她和肖淮才离开回家。 车子开到肖家大院门口，肖淮停好车，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对章陌烟道：“今天真是谢谢你，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 “没什么，反正我也没什么其他事。” 二人一起下车，沐浴着如水的月光并肩而入，不知内情的人远远一看都会以为他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情侣。 这不知内情的人当中，就有在进门照壁处，一脸杀气假装打电话的肖行雨。 “肖老师？”章陌烟没想到一进门就碰上肖行雨，“你还没休息啊？” “居然比我还晚回来，”肖行雨不答反问，皱着眉头看向肖淮：“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肖淮提着手提电脑瞅了肖行雨一眼，转过来彬彬有礼地对章陌烟颔首：“我先告辞了！今天辛苦你了，谢谢你做的面，味道特别好，晚安！” “晚安。”章陌烟道。 肖行雨略微一滞，在掐住肖淮让把吃的晚饭吐出来的念头转化为行动之前，对方已经走了。 瞪视着远去的高帅背影，他百分之百肯定，肖淮是故意把吃了章陌烟做的面条这事说给他听的！ －－－－－－题外话－－－－－－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又回家被封起来了，开心！ 昨天的订阅数又创了单日最高，在畅销榜挂了一天，开心双倍，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支持！ （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书的，我一个首发站推荐都没有，按道理是没有曝光的） 第125章 攻心为上 月白风清，花影移栏。 肖行雨从烟盒里抖出一根含在嘴里，也不抽，就这么叼在唇间，眸色微敛地看着章陌烟。 “肖老师，你听我说。”章陌烟声音听起来莫名有种心虚。 肖行雨之前专门跟她说过，要和肖淮保持距离，还掏心掏肺地把他自己和肖淮的过节讲给她听，现在，她居然坐着肖淮的车一起回来，还这么晚，实在是不可饶恕的行为！ 假使她真是一名保镖，这么忤逆雇主三令五申的规定，恐怕光这一点就能被炒鱿鱼了。 “好，你说。” 然而肖行雨的态度竟比她料想的平静得多。 “我和肖淮，”章陌烟走近他一点：“在周夏家楼下遇见的。” 肖行雨眯了眯眼睛。 “当时我和你分手后……” “分别，”肖行雨出言打断她，“请注意你的用词。” “哦，”章陌烟像一个听话的学生，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继续道，“当时我和你分别后，就往小区门口走，然后就在路上碰到了肖淮开车送林茵回来。” “他送林茵回去？”肖行雨拿掉香烟，有些好奇。 “嗯是的，因为林茵下午犯了胃病，肖老先生让他送林茵回家。” 肖行雨歪了下头：“那有你什么事？” 章陌烟张了张口：“是肖淮请我跟他一起帮忙照顾林茵。肖淮毕竟是个男人，照顾起女孩子来不是很方便，所以他提出这个请求，我就同意了。” 肖行雨肃然道：“那他请求你的时候，你有想到我跟你交待过什么吗？” 章陌烟目光闪躲，摇了摇头：“我当时看林茵面色很差，人很虚弱，就想赶紧送她回家休息，确实没想到你跟我说过的那些……要和肖淮保持距离的话。” 肖行雨双唇抿成一条线，这女人诚实起来真扎心。 “那面条是怎么回事？你照顾林茵怎么还给肖淮煮上面条了？”肖行雨已然是对象查岗的口吻。 章陌烟一五一十不敢隐瞒：“哦，本来是想给林茵做点容易消化的面条的，但是肖淮去买菜回来有点儿晚，他买回来的时候，林茵已经睡着了，所以我们只能等林茵醒来，那个期间我就下了面条和他一起吃了。” 说完，章陌烟特地紧急补充：“我自己也要吃，并不是专门给他一个人做。” 肖淮买菜，章陌烟烧饭，听起来真是岁月静好！ 这种俨然小情侣同居的桥段让肖行雨嫉妒得快扭曲了。 但是他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从未遇到过的难题，他得思考一下怎样应对才是明智之举。 从前他认为，只要他看上的女人，一表白肯定就到手了。 但是对着章陌烟，他连表白都觉得是下下之策。 这年头，厉害点儿的小姑娘一发现优质男人都是上赶着倒追，巴不得飞上枝头当凤凰跃升几个社会阶层。 而章陌烟，脑子里想的却是门当户对，不要让她爸妈自卑……他很怀疑她有没有问过她爸妈意见，他不信找到他这样的乘龙快婿，还会什么自卑！ 话虽如此，但择偶观属于价值观，一个人最难改变的就是价值观，尽管他觉得这里那里都不是问题，但奈何章陌烟榆木死脑筋，都两次跟他说他们不适合了。 真是果决，而且重点是，这还是在她以为他俩之间发生过什么的前提下。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另类的女人！ 所以，他不能冲动。 冲动的表白，只会得到她冲动的拒绝。 既然表白没有用，那么钱呢？ 肖行雨凭感觉就确定这招也不会有用，从她的家装和衣着就能看出来，她对物质没有什么越级追求，肖淮和周夏送她衣服她还想着要把帐算清楚，可见钱对她也不好使。 钱也不行，那么他只剩下色了。 说到这个就更悲催了，想他这么顶尖的男人，衣服也脱过了，床也爬过了，都主动到这个份上了，这女人楞是一点凡心也没动。 真是无力。 现在，她和肖淮相处了三个多小时，这三个小时里沉稳持重的肖淮只不定又给她留下了十分了得的印象，如果他发火，那就高下立判，只能衬托得肖淮的形象更加光明伟岸。 他必须采取一种非常厉害的战术，才能让她自动自发地和肖淮划清界限。 于是，肖行雨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抬脚往院子里走，像是极度失望根本无力吐槽的样子。 果然身后的女人就三两步追了上来。 “肖老师，我错了！” 肖行雨停下脚步，顿了顿：“用不着这样，你也没有什么错，照顾林茵是对的。” “可是，”章陌烟眼睛盯着肖行雨的脸，“可是你看起来很介意。” “那你误会了，”肖行雨把那根烟在虎口上敲了敲，“我只是有点为你的涉世不深担心而已。” “啊，这样啊，”章陌烟眨着眼睛，“我怎么了？” 肖行雨将她整体看了一眼：“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他的眼神看起来好严重。 “像什么……”章陌烟紧张地放轻呼吸。 肖行雨淡定道：“你这样看起来好像对肖淮有意思。” 章陌烟闻言，懵怔3秒，而后把手摇得飞快：“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个不能瞎说，我怎么可能对肖淮有意思！” 否定肖淮比否定他更加果决，肖行雨忽然心感甚慰，眼梢总算带了一点弯度：“可是肖淮那么优秀？” 他把烟又含上嘴唇，帅气十足地弹开硬朗贵气的18k金打火机。 “可是他没有肖老师优秀啊！”章陌烟道。 噗嚓一下，火机的齿轮转了空，价值24万多的打火机居然没打着火。 肖行雨挑了挑眉：“哦？是吗？” 章陌烟微笑，宛如店小二似的接过他手里打火机，嚓一声打出火焰：“当然是。” 肖行雨看她一眼，低身俯首，颈脖线拉出一条优美的弧度，凑过来点了烟。 他贴上来的一瞬，章陌烟手微不可察的一抖，好像突然对男人的性感有了突破的了解——原来不用脱不用露，这样就好有杀伤力！ 肖行雨点好烟退回去，章陌烟唇角微弯：“肖淮和你是一样的家世背景啊，你不适合我，他当然也不会适合。” 肖行雨当即脸色一沉：“你有事吗？！” 忍不住屈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 －－－－－－题外话－－－－－－ 肖行雨：你看，我老婆主动和肖淮划清界限了。 第126章 绝不能输给肖淮 章陌烟摸了摸额头：“肖老师，对不起。“ 肖行雨看着她点了点头。 “我以后会牢记你的话，和肖淮保持距离，绝对不会再给你丢脸，让你难堪。”章陌烟把他的打火机还给他，小心翼翼地保证。 肖行雨瞧着她信誓旦旦，心脏就像是被羽毛挠了挠，苏苏麻麻的。 他掐掉刚点的烟，双手按住她的两肩，突然正式：“其实我也要跟你道歉！” 章陌烟在他手中滞了一瞬，他们这样……好像拥抱。 还没还魂，就听肖行雨说：“我今天早上口不择言，说话说重了，如果伤到你的话，对不起，你要原谅我。” 章陌烟嘴巴半张，他在说什么呀？他早上有什么话说重了吗？ 她脑子拼命回忆，短短的几秒内，没搜索到什么内容。 天，她都记不来的东西，肖行雨居然在跟她道歉！而且是清清楚楚地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这好像超出她对肖行雨的认知了，可是他的表情好认真。 “肖老师，你太郑重了，没关系，我并没有把早上你说的话放在心上。” 肖行雨怔愣地俯视着她，手里的女人乌发堆颊，眼睛清澈如水，嘴唇微微张着，不点而红，诱人到极致。 手底下触感清晰，肾上腺素猛地飙升，当下只想把人摁过来往死里亲。 不过这样的后果是把她吓跑。 “没放心上？这么说，是我自作多情了？”肖行雨故作镇定。 章陌烟木了木：“那么，我接受道歉。” 肖行雨对她一笑，松开手，心说，她没往心里去，说明她根本就没有生我的气，这种钝感用在这时候倒挺好的，两个人相处，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至少以后吵架不会闹很长时间别扭。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还是应景地埋怨了一嘴：“这个不记得，那个不记得，你还能记得什么？你是怎么当上记者的？” 章陌烟温柔道：“那我下次记在备忘录里。” 肖行雨嘴角勾出满意的弧度，然后摸了下肚子，道：“我好饿啊！” 章陌烟吃惊：“这么快就饿了，你晚上不是刚吃过大餐吗？” “那些浮而不实的东西都不充饥的，现在觉得好饿！” 浮而不实，周夏听到会不会流泪…… 章陌烟：“那怎么办，我们去厨房看看，你家的厨子是住家的那种吗？” 肖行雨没说话，气氛陡然凝固。 “怎、怎么了？”她不知道又说错了什么，明明刚刚还互相道歉其乐融融的。 “你上午不是要谢我，还说做一顿饭是表达感谢最真挚的方式吗？”肖行雨一副要人哄的样子。 章陌烟抬头看看天色：“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 某人闭口不言，阴沉地看着她。 “那你想吃什么？太复杂的这会儿恐怕不行，还要先看看你家厨房还有什么食材。” “简单点儿，饺子、面条之类就行。” 听话听音，章陌烟一下就t到了，他不是饿，而是要和肖淮battle！ “那你也要吃面条吗？” 肖行雨大点其头：“至少是，如果你要做什么更高级的，我也不介意品尝一下。”总之绝不能输给肖淮。 章陌烟额角流汗：“那……还是低级一点！” 深更半夜炒菜，别人一定会以为她发神经了。 两个人说着话就往厨房去。 到了厨房的时候，肖家的两个厨师还在，正给厨房做着每日最后的清洁消毒工作。 他们一看肖行雨过来，立即丢下手里的活儿上前，超级热情地问他是不是需要夜宵。肖行雨“嗯”了一声，俩厨师马上就罗列了一堆点心、汤水让他选。 但其实，肖行雨看到他俩的第一眼就不开心了，现在看他们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心情更不愉悦。 “面条有吗？”肖行雨没好气问。 一个厨师讶然：“雨总你想吃面啊，那不巧了，没了！今天晚上大家说想吃面，就全都下光了！” “都下光了？！”肖行雨愕然，当即在宽阔的厨房内展开检查，一通检阅后果然无果，于是相当生气，“你们怎么搞的，都不知道省着点？！” 省着点？ 两个大厨大眼瞪小眼，自打来到肖家，还是第一次听说食材要节省。 “方便面可不可以？”一个厨师战战兢兢地小声问。 肖行雨定了下，好像决策了一会儿，然后看向站在一旁的章陌烟：“方便面行吗？” 他这一问，两个厨师都恍然大悟以为是章陌烟要吃夜宵，忙不迭地转而围住章陌烟。 “不要吃方便面啊，方便面垃圾食品没有营养，晚上吃了还长胖！” “那袋方便面是凑单买的，放在那里都快过期了。” “别吃了，我给你炖盅燕窝，可以美容。” 两个大厨言辞恳切，搞得章陌烟无所适从。 “你们唧唧歪歪什么！”找到方便面的肖行雨赶鸭子一样轰人，“赶紧回家！这儿没你们事儿，再不走明天不要来了！” 俩厨师震惊，世上还有这种不下班就辞退的警告！ 肖家厨师可是份稳定的高薪工作，丢了就亏大发了，二人一寻思肖行雨向来说一不二，当下衣服没换就跑了。 “哝，”等人走光，肖行雨把方便面提给章陌烟：“便宜你了！” 煮方便面，这属实是便宜章陌烟了。 说实话，她刚才一直在担心那两个大厨会留下来监工她煮东西，还好肖行雨把人赶跑了，而且又只是煮方便面，真是好像准备参加奥数竞赛的选手上了场发现考的全是100以内加减法。 “嗯，那肖老师你稍等！” “好～”肖行雨掏出手机，兀自在一张八仙桌子旁坐好，懒散地一边打开新闻app，一边慢条斯理道：“你煮的方便面一定要和别人的不一样，不然，我会小看你。” 章陌烟回头，啊？这…… 这红烧牛肉面不是全国人民煮出来都是一个味道吗？她还能整出什么花样？ 看她静止，对方从手机上抬眸，确认过眼神，就是这要求。 真是亚历山大。 不过章陌烟这个人是擅于服从的。 在厨房的冰箱里找了找，她敲了两个鸡蛋下锅，切了一些牛心菜，又放了几片德国火腿，出锅的时候又撒了一层马苏里拉奶酪，算是把一碗方便面煮出了别具一格的丰盛感。 面一端来，肖行雨立即就放下了手机，“wow”了一声接过章陌烟的筷子，就像看见什么山珍海味。 这种想要大快朵颐的表情，确实很让厨子很快乐。 章陌烟本来还担心某人失望，毕竟他刚才的话期待蛮高似的，现在看他好像挺满意，心也放下了。 “你也去拿双筷子！”肖行雨对她扬了扬下巴。 章陌烟：“怎么了？” 肖行雨拨了一筷子面条，咂嘴：“我看有点多了，吃不完分你点儿！” 章陌烟疑问：“你不是很饿吗？” “是饿，”肖行雨掀了下衣摆，“但是美更重要。” 章陌烟闪了下眼，万料不到在厨房也能看见腹肌，爬起来逃似的去拿碗筷。 浪费粮食肯定是不行的。 “我少弄一点……”章陌烟对往她碗里叉面条的肖行雨说，“这个吃多了明天会水肿。” 肖行雨看了章陌烟一眼，嘟囔：“那你还不多分一点！” 章陌烟：“……” 兴高采烈地分了她一半，肖行雨埋头吃得贼香，呼噜呼噜的声音真的很给面子，不禁让本来不想吃东西的章陌烟都看馋了。 她低下头去尝了一口，味道好像真的不错。 分享来的食物果然就是比较好吃。 －－－－－－题外话－－－－－－ 周夏怒视画面：大餐吃得三缄其口，方便面倒是狼吞虎咽，男人就是贱！ 第127章 约吗 厨房昏黄的灯光下，两个人几乎挨着头吃面，肖行雨半直身子，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章陌烟纤长的睫毛、俏挺的鼻子、纯情的下巴……白皙的脸颊和柔顺乌黑的长发也就在他的手边，抬抬手就能触碰到。 肖行雨盯着她看了一会，缓缓道：“你也来好几天了，明天我有空，带你出去转转。” 章陌烟抬起身子，嘴巴里还裹着一口食物，鹿似的眼睛询问的望着他。 “你自己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肖行雨征求她的意见。 章陌烟“咕嘟”一下咽了嗓子，抽了张纸擦了擦嘴：“没有，我也不太知道有什么地方，听肖老师的，去哪儿都可以。” 肖行雨用舌尖顶了顶腮，一副登徒子模样：“哦？我说去哪儿都行？” 空气陡然危机四伏，感觉肖行雨下一秒就要说出不堪入耳的话来，章陌烟不禁把筷子往回攥了攥。 肖行雨笑：“好了，不逗你了，明天带你去我们肖盛的博物馆参观参观。” 章陌烟想起第一天来时在肖盛园区看见的那座漂亮的博物馆。 肖行雨提议去博物馆这种专业性这么强的地方，是不是在释放接受专访的信号？ “约吗？”肖行雨看章陌烟半天不动，单手撑着腮问她。。 章陌烟一呆，真的，如果换个人这么说，她就把碗盖他脸上了。 但奈何还有求于面前之人，自己还对他做过亏心的事，所以只能忍住。 “小姐姐怎么不回答？”某人的脸皮厚度突然之间暴涨。 章陌烟避之唯恐不及地低头吃面，过了半天，又担心会错过什么转机，才慢半拍的“嗯”了一声。 肖行雨笑得好像调戏娘家子的恶霸，继续吃面，故意把吸溜的声音搞得好大，害章陌烟觉得偌大的厨房里铺天盖地都是他的存在感。 “咔嚓”一声响。 章陌烟和肖行雨同时抬头，就见肖洒洒抱着肉包在厨房门口举着手机对着他俩。 被发现了还“哇——”了一声：“行雨哥，你们这个画面也太偶像剧了，深更半夜，灯光微醺，俊男美女避人耳目开小灶，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温馨了！” 肖行雨撇下筷子：“你作业做完了？” “刚做完，饿死了来看看有什么吃的，”洒洒一脸完成学业的轻松，把手机揣进兜里，抱着猫走上来查看，“你们在吃泡面呀？好香啊，我也想吃泡面！” 章陌烟站起来：“那我帮你去煮。” “啊，原来是陌烟姐下的面啊？”她左右看看前后，“咱家厨师去哪儿了？” 没人回答她。 “把这猫给我弄下去！恶不恶心？”肖行雨嫌弃地看着被洒洒放上桌的肉包。 洒洒不敢违逆地抱起肉包，然而正处孕期食欲敏感的肉包看上了肖行雨碗里的面条，爪子死死扒拉着桌角，两只猫眼大放异光。 “哪儿来的猫？这么贱！”肖行雨蹙眉，“上回在路上八风不动当拦路虎，现在还想扒饭碗，谁养的？” “这不都怨肖淮哥，之前太宠着它了，养了它一副没上没下的性子。” 洒洒用劲把肉包的爪子从八仙桌角的镂空雕花上掰扯下来。 “这是肖淮的猫？”肖行雨眸光一沉，黑压压地瞄向章陌烟。 章陌烟立即如芒在背，跑到一旁去拆方便面包装，而肉包则从这个人类眼中感受到了杀气，一脑袋埋进洒洒的怀里。 洒洒一看肖行雨脸色不对，赶紧把肉包放到外面吆喝走，可怜身怀六甲的肉包一口热面汤没喝到又要去外面游荡。 章陌烟照着肖行雨那碗给洒洒煮面，肖大帅哥已经吃完了，坐在桌子旁刷手机等她，洒洒则趁这个时间打起了手游。 “叮咚！” “叮咚！” 突然，章陌烟和洒洒的手同时响起了一样的提示音，肖行雨不甚在意，但是章陌烟和洒洒都霎时停了一下。 心里有点儿奇怪，空间里的安静因此格外清晰，除了面条翻煮的声音，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等待。 “叮咚！” “叮咚！” 章陌烟一激灵，果然，提示音再次同步响起。 这是微博群通知用户有人发言的提示铃声。 章陌烟在微博上只加过一个群，就是肖行雨的粉丝群，如果说第一次同时响起是巧合，这第二次就有点儿意思了。 章陌烟心下慽慽：不会这么巧，难道洒洒也在行云布雨群里面？ 为了保险起见，她悄悄地把手机拿出来调到了振动状态。 做这个举动的时候她没敢往后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洒洒的目光已经灼视着她的后背了，她现在后背有点发硬。 洒洒那边的提示音一条接一条，章陌烟口袋里的手机基本与之同频共振，在肖行雨不耐烦地点着桌子叫洒洒把手机声音关掉的时候，章陌烟已经100确认，洒洒就在行云布雨群里。 洒洒是不是也已经怀疑她在群里了呢？章陌烟心里没底。 很快面条就出了锅，洒洒欢快地蹦上来，见到如此豪华的泡面哇哇大叫，自己就拿了筷子端走了碗。 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这也太好吃了，”洒洒吸了一口面条，“汤汁鲜美，口感丰富，陌烟姐，你赶快把这做法写下来，以后我就让咱家厨师照着你这个做。” “放的东西你看到了，就是鸡蛋、蔬菜、火腿和芝士。”章陌烟微笑地看着她，肖家人个个都是捧场的食客。 洒洒一脸认真：“还是得写下来，放料总有个先后顺序什么的！我怕那俩厨子瞎弄，世间万物往往都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 章陌烟汗颜，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被上升到这个高度就有点儿尴尬了。 局促中，肖行雨把手机熄了朝手边一放，不咸不淡地对洒洒说：“你就吃一回算一回，就算写下来别人也复制不来。” “为什么？”洒洒嚼着火腿片口里含糊不清道。 “因为啊，”肖行雨在她等待目光中说了四个字，“这里有爱。” 章陌烟和洒洒同时石化，然后就看洒洒的眸子发亮地向她转过来。 “哎哎，快吃！”肖行雨两根手指敲黑板似地敲了敲桌面，“我们等着你走呢！” 洒洒回了回神，抱怨道：“我刚吃啊，你吃好了就先走嘛，等我干什么？” 肖行雨差点把“你脸大的，我等的是你吗？”这样的话说出口，咬了咬后槽牙。 洒洒像是看穿了似的摆手：“你先回，你不就是在担心陌烟姐迷路吗，哎呀等下我送她回去不就好了！” 章陌烟心里一拎，很明显，洒洒这是在支开肖行雨啊！ 果然，这明里暗里听着某人好像别有所图的话，让肖行雨没法呆了，他顺起手机站起来，在洒洒脑袋上按了一下：“你这小鬼越来越没上没下了！那陌烟，我还有一个国际电话要打，先回了，你等下就跟洒洒回来。” “哦，好。”章陌烟答应着，心里却想肖行雨是不是忘了，她说过回小楼的路她已经记得了。 第128章 坛主其人 灯光下只剩了章陌烟和洒洒。 等到肖行雨步子走远，洒洒就拿着手机爬上了半张桌子：“来啊来啊，没想到陌烟姐你也是‘雨滴’啊！太惊喜了，快快快，让我瞧瞧你的id，我们互关啊！” 章陌烟盯着洒洒，有点怯缩，在口袋里把手机抓得死紧。 刚刚她还在侥幸洒洒没有察觉自己是群友，但她忘了，洒洒是个侦探少女，一点点蛛丝马迹已足够她得出结论了。 “快嘛，我可是第一次在现实里遇见陌生的雨滴，陌烟姐你叫什么网名来着？”洒洒的大眼睛乌黑发亮。 章陌烟犹犹豫豫，一个保镖是群友已经不正常了，如果再被她发现她就是成天给肖行雨杜撰小作文的人……她担心这个孩子会接受不了。 洒洒抓了下她的手：“别不好意思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行雨哥说的！” “我……”章陌烟知道避无可避，于是先吞吞吐吐做个铺垫，“我怕我会吓到你。” 洒洒的眼睛当即亮了起来：“哇，这么刺激吗，那更要赶紧的了！” 她伸长脖子盯着章陌烟揣手的口袋，恨不得目光能变成手帮她把手机掏出来。 章陌烟心忖：看起来洒洒是能承受的。 于是把手机拿出来，磨磨蹭蹭地调到自己的主页给洒洒看。 “我靠！！！” 洒洒震惊三秒，差点从桌子上摔下去，透视灯一样的目光将章陌烟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打量了好几遍。 然后她就两手抱了抱拳：“请受在下一拜！原来是你啊，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这个世界太小了！你好厉害啊，我每天都追你的更新呢！” 洒洒一连三叹，竟没说一个25岁的小阿姨写那种幻想文很幼稚，但尽管如此，章陌烟还是尴尬得都快要用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了，赶紧转移话题：“那我们互关一下！” 洒洒笑着摆摆手：“那不用了，我们早就已经互关过了。” 章陌烟一愣，在行云布雨群里，她只和一个人互关过！她不禁大吃一惊，激动得把桌子拍得砰砰响：“你你你……你是华夏总坛坛主？！” 洒洒没料到她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还稍微怔了怔，之后便得意地抄起手臂做绝世高人状。 章陌烟捂着嘴巴，半天都合不上，后知后觉道：“难怪你能写出《肖神史上最全考古》这种贴……我就说嘛，什么人那么厉害，居然连肖老师学生时期的成绩单、运动会照片都能找到！” 洒洒有点儿害羞但更多自豪。 章陌烟托着下巴若有所悟：“如果是你的话，那我就全想通了。确实也只有家人才能搜集到这么丰富的材料了。哎？你快吃面呀，等下胀开来了。”洒洒坐回去继续吃面，但是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碗里的面上了，那明亮亮的大眼睛一秒也没少地粘在章陌烟的身上。 她们两个人，一个疯狂给肖行雨杜撰爱情故事，一个拿着肖行雨的资讯大爆特爆（当然都是拿得出手的），半斤八两，干的都是不能让肖行雨知道的事情，这个内情一下子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章陌烟一直以为“坛主”是一个和她自己年龄相仿的女青年，性格一定特别高冷，现在猛一发现“坛主”居然是洒洒，是个高中还没毕业的中学生，可谓大跌眼镜。 原来“坛主”极少发言不是因为高冷，而是因为她是一个忙于学业的高三毕业生，要上课、要写作业、大部分时间手机还要受管制。 在四目相对中，两个人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洒洒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面条，一擦嘴，就迫不及待地坐到了章陌烟身边，一把握住了她双手。 “陌烟姐，我真的太崇拜你了，你为了接近偶像真的是好努力啊！”她神情十分夸张，“我要是有你一半的精神，时代少年团宋亚轩一定就是我的！” 章陌烟“啊？”了一声，迷惑。 洒洒洞察一切的样子道：“看你的文笔，你肯定不是保镖，保镖怎么可能写得出那么有画面感的文字呢？所以，陌烟姐，你是为了接近我们行雨哥才应聘去的安保公司？做他的保镖，天天和他朝夕相处，这个追人的角度真的好绝哦！小说都没这么写过。” 洒洒情绪激动，章陌烟却好像卡住了。 这姑娘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按照她这个思路走下去，下面就该是她借着保镖身份和肖行雨日久生情，恋爱交往再步入婚姻殿堂了。 “不是不是不是。”她连忙摇手。 洒洒困惑：“不是么？” 章陌烟脑子有点乱，稍微理了理：“那个，现在保镖也不一定要打打杀杀嘛，我们也有学历要求，写写东西也是工作需要的技能。” 她掩饰心虚地收拾掉洒洒吃的碗筷，转到水池边清洗。 洒洒受教地听着，认识到我国日新月异的安保行业已经发展到这个水平。 “还有其实，”章陌烟一边用洗碗布洗着碗，一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是先做了肖老师的保镖，而后才开始写《国民男神你过来》的。” 说谎不好，但是打消洒洒的胡乱猜测好重要。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藏不住话的胆汁质性格，若果她认定自己在追肖行雨，估计很快全家上下都要知道了。 洒洒听章陌烟这么说，陷入若有所思，然后走过来在她身边看她洗碗：“是了是了，如果你喜欢行雨哥的话，就不会写他和别人的爱情故事了。” 看洒洒自己把问题想通了，章陌烟也松了口气，她把洗干净的碗沥了沥水，放到一旁的晾碗架上，“你很喜欢宋亚轩啊？” 洒洒脸上居然一红，十七八岁正是情窦初开时候，哪个少男少女在这个年纪没有追过星呢？ 章陌烟笑着抽了张厨房用纸擦干手：“那等我回申海，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要到一张他的签名照。” “真的假的？”洒洒不可置信地大张嘴巴：“你可以要到他的签名照？！陌烟姐你怎么去要啊？！” 章陌烟这才想到自己说话不过脑子，要照片问问娱乐组的同事并不难，但问题是她现在的身份是保镖耶…… “那个……”她急中生智道，“我们有同事经常做明星的保镖。” “哦！”洒洒认为合情合理，下一秒立刻搂紧章陌烟胳膊，“谢谢陌烟姐，陌烟姐好神通广大，你真棒！” 章陌烟摸了摸她的头：“我在群里的事情你要帮我在肖老师面前保密哦！” 洒洒醒神站直，信诺地大点头：“那必须的！千万不能让行雨哥知道，如果让他知道你给他写那种玩意儿，他会杀了你的！” －－－－－－题外话－－－－－－ 作者：你怕不怕？ 章陌烟：……你不会真要让他知道？ 作者邪魅一笑。 章陌烟：妈，你后续剧情都告诉读者了，没人会看你的小说了。 作者：不，女儿，你不懂，她们会更加期待，因为她们想知道肖行雨会不会被气死。 第129章 满室流光不如卿 “嗒”一声卡上唇膏盖，章陌烟抬头看向梳妆镜，蜜桃色的纪梵希粉丝绒16为整个脸蛋提升了不少亲和力。 秉持“去博物馆那种格调高雅的地方应该体面点”这样的想法，章陌烟一早起来特地吹了头发，想要化个淡妆，结果翻了翻周夏送的那些彩妆小样，颜色都好狂野。一筹莫展之际竟在工作包里发现了一只很久没找到的唇膏，虽然轻薄的质地即使厚涂也只呈现出自然的粉色，但整个人还是比素面朝天明亮了一些。 忽然手机响了一下，是肖行雨发来的信息。 “上午临时有点事情，下午再带你去博物馆，你多睡一会儿。” 什么？ 章陌烟迅速输入：“你已经走掉了吗？！” 刚发掉几秒，微信通话就打了过来，章陌烟接起。 “肖老师你已经出门了吗？” “啊，是啊！” “不好意思，我又晚了，我已经把闹铃调到6点半了，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要出去……你应该告诉我一下的。” 她这个标价2000元／天保镖当得太失职了，连随主出行都做不到。 肖行雨那头笑了一下：“没关系啊，是我昨晚联系博物馆馆长，聊到下周馆里要办的展览，他正好遇到一些策展问题，就被他抓过来帮忙了！是很突然的决定。” “谁呀？”电话那里传来一个女声，好听悦耳的声线，章陌烟一下就认出来是周夏的声音。 “是陌烟，”肖行雨压低声音和周夏说：“本来说好带她来博物馆的。” 周夏停顿了一下，遗憾地说：“那只能下午了。” 肖行雨“嗯”了一声，回过来继续跟章陌烟讲电话：“你上午自己活动活动，下午我会安排人接你过来，电话不要静音哦～” “好，那肖老师你先忙！” 挂掉电话，章陌烟整个人偃旗息鼓，一早上起来的劲头荡然无存。 这算是失望吗？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想去博物馆呢！ 转身看见镜子里吹好的头发和嘴巴上的唇色，竟然还生出了一种被践踏的感觉。 又突然不怎么想去博物馆了……下午要是周夏也过来，追问为什么把衣服还给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而且她在场的话，也不可能提到什么专访的事情了。 总而言之，去博物馆现在已经变成一件对她没什么吸引力的事了。 章陌烟凭窗看着外面的花团锦簇，纳闷自己在这样的春光明媚里，竟然莫名其妙的如此心情低沉。 只不过是参观博物馆调整了下时间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 以前只会在生理期前出现这种情绪化的反应而已，怎么现在生理期后面也有这种症状了，莫不是她的病况随着年龄增长又升级了……看来这次回去要好好看一看中医了，不行就换个医生、换家医院。 味同嚼蜡地吃了早饭，拿着小水壶在几个花圃里浇了几桶水，前天耿院长打电话来介绍她看几本催眠心理的书籍，当时忙着愁肖行雨被蒋大柱扣押的事也没看，现在正好有时间买来电子书看看。 中午又浑浑噩噩地吃了饭，到底吃了鸡还是吃了鱼都回忆不起来了，然后就一直看手机时间，电子书连一章都没看完。 时间过了三点的时候，章陌烟真的有点要出离愤怒了，保镖就不是人吗？保镖的时间就可以这样无休止的浪费吗？ 王宝钏那个傻女人苦守寒窑十八年是怎么想的，换她一天都等不了！ 愤怒地拿出手机准备关机，看到屏保上自己挂着记者证在某个新闻现场的照片，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好像有点太失职业水准了。 等人不是记者的家常便饭吗？ 怎么这一碗就吃不下去了？ 一定是因为《专访》的事情毫无进展悬而未解太久了，她都不知道她内心已经焦虑到这个份上。 给自己倒了杯水，在床上躺下调整心态，忽然手机进来了一个电话，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请问是章陌烟小姐吗？” “你好，”电话里的男人声音不熟，不过因为工作的关系，她经常接到这种陌生人打来的电话，“请问您是……” “哦，我是肖盛青瓷博物馆的馆长，我受雨总所托来接您去博物馆，我现在已经在肖家门口了，麻烦您出来，我在这儿等您可以吗？” “哦好，”章陌烟从床上坐起，“那请您稍等一下，我这就收拾一下出来。” 所谓的收拾其实就是把压乱的头发梳通而已，照镜子的时候觉得“去博物馆那种格调高雅的地方应该体面点”，于是又将唇膏涂了几层。 虽然这会儿已经没有上午那么兴致盎然了，但是萎靡的精神倒是为之一振，稻盛和夫说得对，工作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一出了大门，一个身着深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就立即迎了上来，热情似火地把她接上了车。 对方作为一馆之长，丝毫没有因为屈尊降贵接一个保镖感到任何不妥，不仅热络地主动扯话题聊天，还对章陌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章陌烟只不过问了一句“汝州历史上有过哪些名人？”馆长就如数家的从唐朝名相姚崇，讲到袁世凯的国务总理赵秉钧，旁征博引，侃侃而谈地向她娓娓道来，如深入浅的讲述，至臻完美地做到了雅俗共赏。 肖盛的青瓷博物馆主体建筑以严格的几何造型和现代玻璃、石灰石为质地的材料建造，经馆长介绍，整个博物馆占地大约 平方米，设有以历史朝代划分11个德展厅、578个座位的会议中心、2000平方米的教研工作室、一个雕塑花园以及一个茶艺馆。 章陌烟由馆长引导着进入一个个展厅，整个参观过程由馆长亲自讲解藏品，这样隆重的待遇不禁让她有点儿诚惶诚恐。 “怎么没有见到你们雨总？”在二人从“魏晋南北朝馆”移步“隋唐馆”的路上，章陌烟询问。 “哦今天巧了，雨总过来督导，我们这里有个策展人竟然是他大学舍友！这个策展人下午要回广州，强烈要雨总送他去机场，雨总盛情难辞就送他去机场了。” 章陌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老同学见面是难得的，特别是肖行雨这样常年在外的同学。 接连看了三四个馆，馆长的电话响了好几次，章陌烟真心觉得自己在耽误人家工作，于是主动提出来自己慢慢转转，让馆长有事先去忙。 馆长犹豫了一下：“实在抱歉，影响你了！这样，您请稍候，我去找一个讲解员过来继续为您介绍，我忙好了就赶过来！” 章陌烟善解人意地同意，并被引导到宋代馆自由参观。 宋代是青瓷的鼎盛时代，这个展厅也是所有展厅里面积最大、藏品最丰的一间。 一件件精美的瓷器被独立地放置在一座座玻璃柜中，提升或降低到不同的高度，合理的分布在空间中，创造出不同层次的视角，观众置身其中，就像被展示的物品所包围。 撇口直颈的瓜棱瓶，瓶体秀丽；腹圆小口的天球瓶，雍容大度；盘口如花的花口盘，纤美细腻；双耳向外的鱼耳炉，古朴庄重…… 章陌烟移步换景，一件件釉色如玉、各臻其妙的青瓷，宛如清流碧水从她眼前流淌，宋代工匠们登峰造极的造诣诱惑震撼着她，紧紧抓住了她的眼球。 往前走，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件香炉大小的青瓷摆件上。 这是一个瓷石榴果，豆青釉色，短颈溜肩，口小腹大，唇口外卷饼微微下翻，栩栩如生，憨态可掬，在一众雅正庄静的器形中显得尤为诙谐顽皮。 “这种石榴尊流行于清代康熙、雍正、乾隆年间，宋代极为罕见，喜欢吗？” 一个朗润的声音自后方响起，章陌烟直身回首，就看见肖行雨修长清俊的身影，像电影慢镜头一样从一座反射流光的透明玻璃柜后转了过来。 他肩膀端正，腰背笔直，一身剪裁修身的银灰西装，站在如岛屿般浮列的青瓷藏品中间，亮眼得好像他也是一件釉色玉润、美不胜收的藏品。 两人四目对上，肖行雨对她倏尔一笑，毫不夸张，一室的瓷器霎时都被比了下去！ 第130章 这是要被我迷倒了吗 再美的瓷器终是少了那一点活色生香。 章陌烟看直了眼，直到肖行雨走至她面前，她还处于恍惚之中。 “肖老师，你回来了。” “不好意思，临时送一个人去机场，”肖行雨看了下腕表，呼一口气，“我开得还算快？” 章陌烟心里忽然涌上一阵难以形容的感觉，好陌生，有点儿心疼，可是又有点儿高兴，真是好古怪！ 心疼可以理解，高兴是为什么？这种事情好像用不上幸灾乐祸，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 胡思乱想之际，肖行雨问她：“看了一圈有什么感想，喜欢青瓷吗？” 他的眼里像盛了星星，殷切得不容人说出“不喜欢”。 当然，章陌烟也不可能说不喜欢，这些人类赋予火与土的艺术，没有人看到会说不喜欢。 “当然喜欢，”章陌烟回答得肯定，“尤其这个厅里的藏品。都说宋朝的审美崇尚淡雅、简约，领先世界一千年，之前没有感受，但当置身在这里，看到这些素雅润泽，造型端庄，工艺精湛的瓷器，就自然而然为这种幽深高雅的美折服，真是太令惊叹了，难怪宋代青瓷会一直为之后各代名窑竞相模仿，因为这些青色不论浓淡都实在是太美了！” 肖行雨嘴角颇为满意地上扬，看着她的眼睛，不缓不慢道：“《尔雅》中说‘春为青阳，谓万物生也’，青色，是自然万物的象征，也是生命萌动的色彩，所以青色比任何一种颜色都更具生命之美。” 哗，肖行雨的眼睛真是电力十足，只是这么对视，章陌烟就感到自己快麻到半身不遂了。 她维持自若地将头转向身前的那个石榴尊，酥麻的感觉才消退1，耳边又响起他一点不输专业讲解员的朗润音色：“你看，它叫北宋豆青釉垂叶石榴尊，从它的名字你可以看出古代瓷器的命名规律，就是：朝代名+瓷釉种类+纹饰名+器形名。” 章陌烟被这个归纳吸引到了，当即很有兴趣地比对着眼前石榴尊下的名牌重复：“朝代名……宋，瓷釉种类……豆青釉，纹饰名……垂叶，器形名……石榴尊，哗！真的是这样，好灵呀！” 肖行雨莞尔，下巴点了点隔壁一件展品：“再去那边核实一下看看！” “嗯！”章陌烟饶有兴致地挪到旁边，弯腰查看那款花口盘下面的名字：“南宋影青釉刻花花口盘……”她甚觉有趣地回首看他：“真的是这样，没想到我今天学到这么厉害的一招！” “那你还想不想学点儿更厉害的？” 章陌烟直起身，目露期待望着他：“想啊，学什么？” 然后肖行雨就带着她出了展厅，去了位于一层的陶艺室。 那是一块专门为参观者体验青瓷制作的工作室，里面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师范教学。章陌烟跃跃欲试地跟着一位帅小伙坐在拉胚机面前，将一块面团似的胚泥放在上面，他们打算要做一个入门级别的瓷碗。 在帅小伙的示范下，章陌烟以极慢的转速，双手从45度角不断拍打泥团，直至泥团拍成锥形。 之后开始捧泥，就是双肘支持在大腿，估摸泥胚的中心位置，稳住双手将胚体匀速上提。 如此多次捧正胚体之后，在泥体上端确定一个中心点，用大拇指的力量匀速下压分开，逐渐一手在里、一手在外，两只手内外配合挤压泥料，保持一种手势匀速上提。 这就是拉胚，之前看肖行雨和肖国涛在做的时候只觉得跟切菜一样简单，现在轮到自己上手，才知道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 光匀速上提就已经很难做到了，同时还要控制泥胚的厚薄，最后还要整理口沿，帅小伙解释说瓷器在烧制过程中会有收缩显现，所以口沿的宽度要略大于实物的宽度…… 天哪，她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实物的宽度好？她的手已经废了。 最后她的成胚是意料之中的惨不忍睹，即使最后帅小伙亲自上场营救，也是没有扳回几成。 抄手靠在一旁的肖行雨快笑不动了，章陌烟坐在无法直视的胚体面前，沮丧地对他叹了口气：“太歪了，怎么也搞不正，而且也很丑。” 旁边的帅小伙也站起来，表示束手无策。 肖行雨笑了一下，拉过凳子在章陌烟身边坐下，安慰道：“歪怎么了？比萨斜塔不也是世界遗产吗？” 说着就脱了西装扔在一边，卷起衬衫袖子双手沾水，打开拉胚机到高速旋转，扶上了胚体。 只见他稳住手部，轻轻推压胚柱，同样也是一手在里、一手在外的动作，没一分钟就在人眼皮子底下将一个歪七扭八的碗胚拉正了。 最后，他娴熟地以食指和中指成分开的姿势卡住胚体底部，轻轻转动拉胚机，就取下了胚体。 整个过程用时极短，行云流水一样自然，称得上令人叹为观止的视觉享受。 再观这个碗，简直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称赞！要知道一件瓷器美不美，完全在于线条的塑造，名匠与一般工匠的区别，就在于对流线的把握，造型弧度的直接作用于审美的眼球，很多名器后世难仿，就在于复制不出名器的弧线和角度。 肖行雨随便拉的这个碗，不仅线条弧度都在线，居然还是个折腰碗，就是碗面中间有道明显的折角，这个就像木星身边的那一圈尘埃环，整个碗就突然仙气起来。 “哗！”章陌烟对着上好釉水的碗体惊叹不已，“真的好完美，怎么会这么好看？我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它更漂亮的碗了！” 肖行雨侧首看了她一眼：“这么夸张啊？” 章陌烟：“真的，肖老师你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了，我那么丑的东西居然也能变这样，太厉害了，至少在我心里不会有比它更好看的碗了！” 肖行雨好整以暇地冲她挑了下眉：“哦？这是要被我迷倒了吗？” 章陌烟：“……”这人好欠。 肖行雨笑，给一旁的帅小伙指了个方向，那小伙子就意会地为他取来了一支蘸好釉墨的狼笔。 肖行雨执过笔，托着碗看了章陌烟一眼，于碗面落笔。 须臾，他提笔书就，站他身后的帅小伙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章陌烟迫不及待地凑过脑袋来看，就看到了肖行雨在碗体上竖写的两排字：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婉兮鸾兮宜其家室。” 书法笔势逶迤、字体挺拔俊秀。 果然，能够打败王者的，只有王者自己。 －－－－－－题外话－－－－－－ 肖行雨看天花板：我打算搞个老婆养成计划。 作者：可以，有见地，做你老婆对瓷器一窍不通是不行。 肖行雨转头：你智商终于在线了！ 作者：我……？骂骂咧咧 第131章 你为什么那么想生孩子 陶艺室里就有窑炉，章陌烟亲手把自己和肖行雨做的折腹碗放进窑膛，等窑门关上听到里面点火的那一刻，忽然整个人好紧张，甚至无意识地做了个双手合十的祈祷动作。 “你在干什么？”肖行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章陌烟讪讪收回手，忽生感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怀孕了的神奇感觉。” 肖行雨睁大了下眼眶，匪夷所思。 章陌烟：“不知道未来几小时这个碗胚在里面会发生怎么样的窑变，最终出来的成品会是怎么个样子。这不跟母亲十月怀胎，不知道自己生出来的宝宝会是什么模样，是一样的心情吗？” 肖行雨眼睛眯成一条线听着她的比喻，评价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打这么……贴切的比方。” “是。”章陌烟微笑着又去看窑炉。 “你为什么那么想生孩子？” “啊？”章陌烟蓦地一惊，转过头来，巨大的疑问从她眼里迸出来。 肖行雨目光淡淡地落在章陌烟的脸上，意兴阑珊地微含谴责：“哦对了，你已经忘了在你家那晚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章陌烟心底咯噔一下，尽管知道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但还是左右张望了一下有没有第三人在场。 “我、我那晚说过什么？”章陌烟都结巴了，好像有点过份紧张。 肖行雨和她对视，一字一字道：“你说，你特别想生孩子。” 章陌烟吓了一跳，头上冒汗：“我竟然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可……手机视频里我没说这个呀……” 肖行雨轻笑：“那两个视频只是最经典的部分而已，跟你那天的海量表现来比，只是冰山一角。” “只是冰山一角？”章陌烟脸色变了变，勉强镇定问：“那……我都还说了什么啊？” 肖行雨似乎不太想提地顿了顿，而后道：“就是一些甜言蜜语喽，什么这辈子非我不嫁，要我也非你不娶，赶快民政局领证，要给我生三四个孩子之类的。” 肖行雨脸不红心不跳，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没想到章陌烟听后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驳，大有照单全收的意思。 这倒出乎他的意料了。 “我当时是怎么跟你说我想要生孩子的？”沉默半晌，章陌烟抿了抿嘴，小心地问。 肖行雨眼中划过笑意，略微回忆了一下：“你说父母对你特别好，你想要做个好女儿回报他们，找个靠谱的男人早点结婚，生个孩子给他们带，尽早让他们享受天伦之乐，还要亲戚朋友都羡慕他们什么的。” 这次他回答的全是真话，骗人就是要虚虚实实才能让对方达到深信不疑的地步。 “就这些吗……还有没有别的？”章陌烟继续问。 肖行雨瞧了她一眼，轻飘飘道：“然后你就问我做不做。” “什么？！”章陌烟惊得呆立当场，一脸不敢相信，然而对方非常肯定地给她点了点头。 头皮一阵发麻，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敢，难道是酒精释放了她体内的恶魔吗？ 风中凌乱了一会儿，章陌烟摇了摇脑子里的浆糊：“那我就生孩子……我的意思是围绕想要生孩子，还有跟你说过什么？” 这时，肖行雨已经从她的问话中觉察出了问题，这是她第二次问自己跟他说了什么，好像在担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样。 面前的女人很紧张，就像一根随时会绷断的弦。肖行雨敛了笑意，放平声音道：“没有了，你就没再说其他什么。” 章陌烟肩头可见的一懈，脸上浮过一丝庆幸。 “你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吗？”肖行雨声音夹杂了些不满。 章陌烟将一缕头发捋至耳后，张了张口，又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是……但我不能告诉你。” 肖行雨真不知道该为她的诚实相待高兴还是不悦了。 “什么秘密啊，说出来听听！”肖行雨逗她。 章陌烟摇摇头。 “你要是不说，我就认为你是在钓我胃口，欲擒故纵。” “那你就这么以为好了。” 肖行雨还真拿她没办法。 “明天就可以拿到这个碗吗？”章陌烟看着窑炉问。 肖行雨：“这里要烧几个小时，明天工作人员会把它打包好给我。” 章陌烟不确定地试探：“那我可以带回家吗，带回申海？” 肖行雨对她问出这样的问题表示无语，唇角勾了勾道，戏谑道：“可以啊，你带回家可要好好保存，外一有天吃不上饭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变卖。” “真的吗？”章陌烟惊讶，“那它可以值多少钱啊？” 肖行雨眉峰一拧。 “啊，”他忽然想到什么，“这个碗没有落我的款识？那这样的话就没什么市场了，如果碰到特别看上眼的有缘人，大概能卖个100块？” “才100块？！”章陌烟乍舌，摇摇头心疼万状，“那我才不卖呢！这么好看的瓷器，我自己收藏好了，只要我自己知道它是肖老师你亲手做的，知道它的价值就可以了！不需要别人肯定。” “嗯～”肖行雨微笑，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赞许眼神。 章陌烟觉得肖行雨这会儿挺和蔼可亲的，心下忍不住打起公关他专访的小算盘，于是看了看四周，深吸一口气。 “肖老师，我刚才在那个宋代厅怎么都没有看见汝窑的天青釉瓷呢？我听过一句俗话叫‘家财万贯不如汝窑一片”，是不是太稀少了，连你们都没有呢？” 肖行雨当即就很敏锐地看了她一眼，章陌烟状若无事地迎着他的目光，两个人对望了一阵。 “天青釉瓷的珍罕，在距离北宋时间很近的南宋，就已有“近尤难得”之说，今天距离南宋已近千年，全世界遗存的天青釉瓷不足百件，几乎都为博物馆典藏，仅有寥寥几件属于私人收藏，所以没有也很正常。” “啊，这个……” 肖行雨说得入情入理，章陌烟一时竟分不清他是不是察觉了自己的用意。 努力分辨判断，思考能让话题继续下去的合适回应。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肖行雨一双好像洞若观火的眼眸，脑子好像有部分就是启动不了，真是大失职业记者应有的随机应变水平。 她这自我怀疑又十足窘迫的样子全落在了肖行雨的眼里，令后者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最终无奈地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好了，别琢磨了，我带你去看看！” 第132章 完全是对小朋友的态度 原来天青釉瓷在单独一个展厅，其实也并不能算是展厅，以其空间大小、隐蔽性、和进入的繁复手续来说，称之为保险室好像更适合。 不到一百平的空间被一分为二，一部分展示的是古代汝窑及天青釉瓷，另一部分则是展示的建国后复烧成功的天青釉瓷，两部分藏品都非常之少。 古代区只有一件完整的水仙盆，其余都是汝瓷修复后的残体和一些碎片，虽然数量极少，但是就光这些的价值，可能就抵得上别的一个整个展厅的瓷器总和。 现代区域就只有三件藏品，全部出自肖国涛之手，分时是他于80年代、90年代、和10年代偶然烧成的三件天青釉瓷，一件胆瓶、一件三足尊、一件圆洗。 这是章陌烟第一次亲眼看见天青釉瓷的实物，这种瓷器胎骨薄而坚，器面呈有蝉翼纹，釉色如雨过天青，温润如玉，以“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的特征把传统陶瓷之美推向了极致。 章陌烟突然感觉辞藻严重匮乏，震撼到只能用“美”这一个字来对天青釉瓷赞叹。尤其是肖国涛复烧的那三件天青釉瓷，无论是釉色还是开片，都和古人的制造如出一辙，完全不相上下，不由令人肃然起敬，心生感喟！ “肖老师，我可以拍几张照片吗？” 问完话，章陌烟才发现肖行雨一直在门边站着，没有进来一步。 “我就想拍几张肖老先生的这几件复烧品，我之前没有在任何资料上看到过。” 没有回复。 一连两问，都没有收到肖行雨的回答，对方似乎在出神。 章陌烟有些疑惑地走过去，肖行雨果然正盯着地面某处发呆，全神贯注，以致整个人似乎都笼了一层淡淡的虑意。 “肖老师？”章陌烟在他眼前摇了摇手，关心道，“你怎么了？” 肖行雨回神，怔了怔，一秒换上如常的笑容：“你跟我说话了吗，哦，刚才在想一些事情，你说什么了？” “我想问问可不可以给肖老先生的那三件作品拍几张照片，因为我好像没有在任何资料上见过……”章陌烟目光描摹肖行雨的脸，他的鼻子好挺直，任谁有这样的鼻子都会引以为傲的，“不方便拍就算了，没披露过，是不是因为要征求肖老先生意见？” 肖行雨没说是不是，博物馆特殊的古铜色灯光下，他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但又咽了回去，片刻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那我们就不拍了？” “哦，好。”章陌烟被他的征求语气和不同往常的情绪擭住，她后知后觉的第六感这会儿察觉到，肖行雨似乎不太不喜欢这里，人到了这里好像都变闷了。 或许是因为天青釉瓷对肖家来说更多的是一个祖祖辈辈为之迷茫、挣扎、努力而又挫败的难题…… 谁会对着自己搞不定的东西有好心情呢？ “我看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回家！”章陌烟提振精神，眼里满满写着“我一点没为不能拍不开心哦”这样的意思。 “好。”肖行雨对她莞尔，随即招手喊了工作人员来锁门。 二人并肩往一楼走，沿路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青瓷画像，章陌烟走个两步就会停下，不是读一读上面的文字，就是拿手机拍几张照片。 一开始章陌烟还担心她这种走走停停的行军速度会让肖行雨光火，没想到大少爷居然全程绅士态度，不时还会为她讲解一些东西，这让她更加肆无忌惮地问东问西。 “肖老师，干脆让我给你做一次专访好了！” 章陌烟觉得自己太棒了，居然这么自然地说出了这关键一句，毫不突兀，比德芙还丝滑，一点没有刻意为之的感觉。 然而肖行雨立刻就停住了说话，居高临下细着眼睛端详她，几秒的沉默，章陌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那种觉得自己很棒的感觉瞬间一扫而空，只有自以为是的气馁。 “好，我知道了！那……肖老师你说要介绍另一个采访人给我们，可以不可以透露一下那个人是谁呀？” 直接开门见山好了，反正迟早都是要问这些的。 “我那只是个想法，人选还在物色。”肖行雨一副公子气派地转身。 章陌烟顿了顿，蹬蹬蹬追上去：“还在物色？你说的是真的吗？” “对啊！”肖行雨步履轻松地往楼下走。 章陌烟追到一楼和他并肩：“那麻烦肖老师能不能尽快确定，因为我们还要根据对象策划采访方案，节目要6月播出，我们制作加审核还需要……阿嚏！” 一楼不知道喷了什么东西，章陌烟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打得太突然，不仅声势浩大，还糗大的流出了一细绺鼻涕。 真是狼狈，偏偏身边还有个男士！ 章陌烟慌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在身上两个口袋找纸巾，结果一摸一个空！正羞愤欲绝，一条手帕就捂上了她的口鼻。 抬眸，就看肖行雨老父亲般地给她擦拭了下鼻子。 “是不是被呛到了？应该是工人为下周展会粉刷了东西。” 章陌烟不会动了，但下一秒又不争气地打了个喷嚏。 肖行雨笑着把沾了她鼻涕的手帕对折了一下，再次覆上她的鼻子：“来，再擤一下，我们赶快出去！” 完全是幼儿园老师对待小朋友的态度。 关键章陌烟还真的条件反射用力擤了一下。 “谢、谢谢肖老师！”章陌烟抢过肖行雨的手帕，在鼻周胡乱擦拭一圈，社死的感觉席卷全身，唯一幸运是没什么人看到。 “行雨哥、章小姐！” 才刚说幸好没什么人看到，就听到了周夏的声音。 章陌烟和肖行雨循声看去，就看到周夏手里拿着文件夹和博物馆馆长从左边走道向他们走过来。 从他们相距的距离来看，不用说了，那极其粗鲁的画面一定被看到了。 真是恨不得用手帕捂住脸！ “已经参观好了吗？给我们的博物馆提点宝贵意见？”周夏笑盈盈地看着她，还是像公主一样漂亮大方。 馆长也跟着说：“是啊，第三只眼看最能看到问题，有什么不足之处我们立即改进！” 章陌烟硬着头皮应承：“我哪能看得出什么问题啊，你们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鼻子又好痒，努力忍住。 周夏还想说话，肖行雨忽然出声：“快回去，我已经饿死了！你们也到下班时间了？” 他这么一说，周夏和馆长不好再扯话聊，四个人匆匆话别，章陌烟在第三个喷嚏打出来前赶紧跑到了外面。 第133章 失踪 夕阳西沉，薄暮冥冥，漫天云霞明灭，天际由绚烂的绯丽逐渐濡染成一片幽暗的绛紫。 章陌烟开车，肖行雨姿势舒服地倚在副驾驶刷手机，导航里时不时提示一句前方左转或有测速，大部分时间里车厢里都非常安静。 驾驶手动挡车型对章陌烟来说是不小的挑战，不停的挂档换挡对男人来说是种操控乐趣，但对女人而言却是要多分精力的麻烦事，好在肖行雨好像也知道她需要集中精神开车，所以也不怎么干扰她，倒不失为一种默契。 远方的地平线渐渐揉入夜色，城市的万家灯火在道路两旁流过，车辆汇在归家的车流中，令人莫名觉得温暖踏实。 一阵铃声打破静谧，肖行雨接起电话，没说几句人就从懒散状态坐直了起来。 “你们报警了没有？” “什么？要失踪24小时才受理！” “好，我们马上就快到了，你们先找！” 挂了电话，章陌烟还没开口问，肖行雨就道：“小太姑奶奶失踪了！” 章陌烟惊得心里一揪：“失踪了？” “嗯，林茵接她放学后让她自己写作业，一个小时前王妈发现她不见了。” 章陌烟话不多说赶紧换档踩油门：“那我开快一点！” 十分钟后，车子在肖家门口停下，两个人下车正好柴叔和肖沐沐从里面走出来。 “找到人了吗？”肖行雨迎上去。 肖沐沐：“还没有！刚刚联系了学校，现在学校门卫正在教学楼里巡查，就担心这孩子是回学校拿东西被关在了里面，我们正准备过去！” 肖行雨说：“好，还有什么她可能去的地方还没找过？” “该找的地方大家分头都在找，哦对了对了！”柴叔敲着太阳穴，“她喜欢抓鱼的那个公园还没找过，要不你现在去那个公园看看，找保安应该能进去！” “好！我去看一下，随时保持联络！”肖行雨拍了下肖沐沐，转身就往车子走。 章陌烟跟上他，肖行雨顿住脚步，从她手里拿了车钥匙：“陌烟，你对这儿不熟还是在家，看看家里这边有什么要帮忙的。” 章陌烟还想坚持一下，肖行雨说：“心意领了，听话，你要是丢了大家还得找你。” 章陌烟一想也是，就听话留在了家里。 肖家上下基本都出动去找小太姑奶奶了，剩了没几个人。 客厅里，孙丽抓着手机一个个给小太姑奶奶的同学家打电话，肖国涛、肖淮的奶奶严梅、还有抱着土豆的林茵在一旁听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孩子去哪儿了？真叫人着急！”严梅拳头捶大腿，“怎么在家里也能丢了呢！” 这时孙丽又挂完一个电话，失望地给大家摇了摇头：“没找这个同学。” 肖国涛背着手在屋里打转：“你们就是太惯着她了，个个觉得她好玩儿就容着她，把她养得没上没下！现在可好，一不顺心还离家出走了！” 肖家的院墙高得离谱，大门一向关着，只有从里往外开的道理，所以基本排除坏人进来拐跑了小太姑奶奶的可能，她的不见，只可能是自己走出去的。 孙丽叹气：“我问过了，今天没有人逆她意思惹她不开心，老师那边也说她今天在学校一切正常，语文课上还受表扬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林茵，你再回忆回忆，你接小太姑奶奶回来的时候，她一路上有没有什么异常啊？” 林茵略微沉吟，摇摇头：“没有。” 所有人气馁地回过头去，章陌烟没动，捕捉到林茵看了她一眼。 “这可怎么办好？”严梅叹气：“这孩子爸妈在国外，人交给了我们，我们是有责任的！” 客厅里气压超级低沉，章陌烟因为林茵那一眼刻意坐到了身边，但是林茵却没有如她料想的找机会跟她说什么。 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 过了几分钟，小土豆突然哭闹起来，孙丽请林茵帮忙冲奶粉，章陌烟赶紧帮她抱孩子，跟着一起到了厨房。 章陌烟抱着土豆在她身边打转，看对方还是没什么要说话的意思，只好单刀直入地问她：“林茵，刚才孙丽问你小太姑奶奶放学时有什么异常，我注意到你有看我一眼，我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与我有关？” 林茵停下勺奶粉的手，稍稍凝思，声音一贯柔柔的：“没什么，我想应该跟你没关系。” “？”章陌烟茫然地上下盯她，“什么跟我没关系？” 林茵犹犹豫豫还背过身去。 “林茵，”章陌烟说：“你想到了什么，你不说我心里会一直很不安。” 林茵凝迟片刻，看了看门窗确定没有人，才道：“今天小太姑奶奶放学的时候，我告诉她郎红已经还回来的事，她听了高兴坏了。可我想，这么高兴的事情和她离家出走应该没什么关系……” 章陌烟点点头，从逻辑上看，这是不大可能有关系。 转眼时间过了八点半，陆续反馈回来的消息都是还没找到小太姑奶奶。距离发现小姑奶奶不见的时间已经过去了3个多小时，眼看天色越来越晚，肖家人的焦虑开始升级。 肖行雨在公园寻找未果后转而去了派出所，林茵和孙丽积极在朋友圈寻求转发帮助，其余人则扩大搜索面积，不再限于小太姑奶奶平时爱去的地方寻找。 留守家里的人急得开始胡思乱想，一会儿担心她出去后被人拐走了，一会儿又担心天黑她不小心掉到河里了，肖国涛给所有在找的人打了遍电话注意这两个方向，孙丽又说这小鬼会不会是故意耍弄大人，其实就躲在屋子里某处看大人笑话。 大家觉得也有这种可能，于是当即分头在肖家大院里重启地毯式搜索。 各院子的灯都开了，此起彼伏响起呼唤小太姑奶奶的声音，随着时间的过去，章陌烟觉得小太姑奶奶应该不会在家里。其实从刚才林茵跟她说话开始，她心中隐隐就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能够猜到小太姑奶奶在哪儿似的。 但是她怎么可能猜到那个小鬼在打什么主意呢？ 这种困惑直到她走进跟小太姑奶奶看鬼片的那个屋子，才突然有了电击般的灵感！ 那日小太姑奶奶在珍云轩摔了郎红嫁祸给她，她没有揭穿她，还帮她担了责，这孩子嘴上没给她道歉，但估计心里一直觉得愧疚不已。 联想到两人看完鬼片那天，小太姑奶奶曾带她去看过那个禁地，当时她被小鬼话赶话，说了句很想知道那禁地的房子里是什么…… 章陌烟的心脏在胸膛怦怦怦地乱跳起来。 现在所有小太姑奶奶常去的地方都找不到她……那她，会不会去了肖家的禁地？ 章陌烟转身飞奔出去，当即就想把这个猜测告诉大家，但出到门口她猛然刹住了步子。 小太姑奶奶说过，那是肖家的禁地，除了肖国涛、肖唯江、肖唯汌，其他任何人去了都要受到戒尺的杖责！ 那时她不相信这话，可是现在想想，肖家人分头去了那么多地方找，好像自始自终没人提到过这个禁地。 这么近的地方，却无人想到去找一找，这是不是说明那个地方在肖家人心里是个默认谁都不可能去的地方？ 要不要把这个猜测告诉肖家人？ 又要告诉谁呢？ 肖国涛？孙丽？林茵？ 肖国涛已经年迈，夜晚登山肯定不可以。 孙丽和林茵不知道算不算肖家人的范畴，而且孙丽要照顾孩子，林茵的身子又跟林黛玉差不多。 如果等肖唯江、肖唯汌回来，最快也要半小时，如果孩子真的在山上，这么乌漆抹黑的晚上，半个小时可能发生很多险恶的事情。 还有，要是他们问起为什么认为小太姑奶奶会在那里，那是不是小太姑奶奶摔碎郎红、肖行雨替蒋大柱做秘戏瓷换郎红的事也要暴露？ 另外最关键的，这还只是她的猜测，外一情急之下很多人赶过去小太姑奶奶并不在那里，又要怎么收场呢？ 搞不好会害很多人被杖责。 章陌烟愁眉紧锁，将所有方面都权衡了一遍，最后排除来一个代价最小的办法，就是自己去探一探。 第134章 上山 夜幕低垂，黑如静海，郁郁葱葱的苍林遮住了头顶的星光。 白天看起来庄严神秘的地方，到了晚上竟变得毛骨悚然。空无一人的山道上，一阵凉风吹来，满山木叶沙沙作响，就好像妖魔鬼怪在群魔乱舞一样。 章陌烟举着手机电筒停下，壮着胆子冷静观察，四周漆黑一团。 风停了下来，山林深井一样寂静，这时候，和小太姑奶奶看的鬼片忽然像重映一样开始在脑海里一帧帧播放。 白衣长发的女鬼、地上扭曲爬行的畸形、遍布红血的狰狞面孔，甚至阴森恐怖的音乐和影片主角歇斯底里的呼救都仿佛一一再现。 原来她并没什么长进，看过鬼片还是怕得要死。 要命的是在当下这个超级恐怖的地方，记忆力和想象力也跟着乘数增长，不仅这部片子，就连以前看过的鬼片桥段也一股脑子全想起来了，并且还自动切入到现场的气氛中。 恐惧攫住了章陌烟，脑中纷乱异常，呼吸不由自主变得急促，心跳也清晰可闻。 但是手机的电量是有限的，她不能无休止的在这里不上不下，她要抓紧时间，争取在电量用光前从山上下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继续沿着山道拾级而上。 脚步声在空山幽谷中发出回响，就像有人在背后如影随形，章陌烟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忽然，天上一片乌影一闪而过，她陡然一惊，吓得停住脚步，直到大脑分析得出那是一只飞鸟的结论后，整个人才从高度紧绷的状态缓过来一口气。 精神真的紧张到了崩溃的边缘，心脏稍微才降速一点，手中的手机突然变得巨亮无比！ 幸好她之前搁了静音，不然可以想像一定会在此刻被铃声吓到猝死。 是肖行雨的电话。 章陌烟盯着电话，挣扎了一会儿，决定不接。 到时候就说没听到他的电话好了。 不用想都知道他打电话来肯定是问她在哪里，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正作死地往他家禁地跑。 随便说个地址又肯定被他叫回去，可是她现在正在这半山腰，根本一时半刻不可能赶到他面前。 索性不接好了，装死她最在行了。 屏幕还在大亮着，“肖行雨邀请您进行语音通话”几个大字在手机上明晃晃显示着。 当下这个境地里，这行真实的文字把章陌烟从光怪陆离的幻想中抽离出来。 四周笼罩的恐惧好像都被击退掉了一些。 浑身上来一股劲，趁着这股勇气还在，章陌烟咬了咬牙往山上拔足奔去。 不一会儿，语音呼叫结束，屏幕暗了下去，四周漆黑中又只剩下了手机电筒的一线光亮。 章陌烟的心不可免地往下一沉，正要给自己鼓劲，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肖行雨打来了第二通电话！ 章陌烟当即抓着手机继续往山上跑，将近一分钟的亮屏，她又往上爬了一百来级台阶。 通话再次自动挂断。 章陌烟手撑着膝盖大口的呼吸，抬头看看山顶，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山顶的那一座山堂建筑了，估摸一下，差不多再有个15分钟应该就能到达那里。 攥了攥冰冷的拳头，章陌烟强行给自己洗脑：世界上根本没有鬼，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一鼓作气冲上山顶就好了！ 刚一迈步，手机竟再次亮了起来！ 章陌烟看着第三通打来的电话，深刻认识到某人绝对是要打到她接通为止，如果她不接的话，之后一定还会有第三通、第四通、更多通电话打来。 虽然这样子对她爬上山顶绝对有好处，但是看看急剧减少的手机电量，那她基本可以肯定等下要抹黑下山了。 “肖老师？” 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紧绷到连嗓子都快发不出声音了。 “你在哪里？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那边的男人显然已处于暴躁状态。 章陌烟清了请喉咙让声带稍微放松，先问了最关键的：“你们找到小太姑奶奶了吗？” 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往山上走，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正好可以转移注意力，恐惧感就又消失不少。 “还没有找到她。”肖行雨的声音有点无奈。 “那你去派出所警察有没有帮我们立案啊？”章陌烟生怕他问自己在哪里，于是抢在他前面说话。 “警方那里要等人失踪24小时才能给予立案，不过他们已经联系调取了附近所有路口的摄像头，正在等消息，好了你在哪里？我已经回家了，怎么没有看到你？” 根本躲不过去。 章陌烟强自镇定：“我在外面，刚刚在家里急得实在坐不住，所以就出来到周围找一找孩子。” “那你在那儿？赶快回来，别你也丢了！” “哦，好的。” “什么好的？算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不不，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认得回去的路！”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然后肖行雨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你多长时间能回来？” 章陌烟想了想：“大概……半个小时……”最少啦…… “半个小时？”电话里都能听出肖行雨的吃惊，“你是去了哪儿要半个小时才能回来？” “……”章陌烟很有挂了电话的冲动，也正准备付诸行动，就听肖行雨的声音命令起来：“你发个定位给我！” 章陌烟：“……” 还是挂掉电话好了。 “快点！”手机都震了一下。 仿佛能看到那个男人炸裂的状态。 小太姑奶奶不见已经够让人心烦意乱了，如果自己这边也让他以为失踪，恐怕真的会把他点着。 “肖老师，是这样，我想到一个小太姑奶奶可能会去的地方，我现在正赶过去看一看。” “什么地方？” 章陌烟望了望寥寥星空下的那座巍峨的山堂：“什么地方我不能告诉你，反正你不用担心，我没有走很远也认识回家的路，我去看看很快就会下……”她猛地一惊，好险！差点就把“下山”两个字蹦出口了。 “我很快就会回去的，好了就这样了，手机快没电了等下回去再说！” 以平时语速的四倍说完这句，毅然决然地挂掉了电话。 －－－－－－题外话－－－－－－ 肖老师挨打进入倒计时。 第135章 找到娃 章陌烟沿着台阶往上，在快接近山顶的时候，发现脚下的台阶发生了变化，不知道从哪一步起，凹凸不平的台阶变得平坦整齐，再继续上行几十步，杂乱生长的树木次第减少，当转过山体登上最后的缓坡，道路两旁已赫然都是整齐的青松。 这些昂扬高大的青松明显为人所栽种，不仅棵与棵之间间距均等，而且左右严格一一对应，严肃规整的格局让人一下仿若置身陵园的甬道，黑暗中的恐惧也仿佛发生了质的变化，从对牛鬼蛇神的害怕，变成来对某种肃穆的畏惧。 终于攀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章陌烟胸口起伏大口喘息，手机的光束因此在黑暗中微微颤动。但是她仍然清晰看见，在她的正前方，一座庄严高大的山堂兀立在静寂笼罩的山巅，天上一晚新月如钩，就挂在它的斗角飞檐。 章陌烟没有停留，撒开步子跑了上去。 山堂无匾无联，六扇乌黑的大门紧紧关闭，四周雕花镂空的窗棂统一镶嵌着磨砂玻璃，从外面无法窥得里面一丝一毫。 “肖漫儿！”章陌烟凑着细细的门缝往里喊，“肖漫儿你在里面吗？肖漫儿！” 呼唤的声音打破了铁板一块的沉静，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引发回声，招魂似的循环往复，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苏醒，在背后左右不同的方向盯着她打量。 章陌烟试图用手机电筒往门缝和窗隙间照射，但这山堂建造极工，木料之间严丝合缝密不透风，一点光也照不进去，而且恐怖的是，一当她企图做这偷窥举动的时候，那些隐藏在漆黑中的眼睛就仿佛盯得她更紧了，简直就跟在她脖子后面吹气似的。 此地不宜久留，再多呆会儿她心脏病都要弄出来来，要速战速决！ 退开两步，她最后给自己蓄了一把力，死就死了！ “肖漫儿！你在这里吗肖漫儿？”章陌烟决定沿着这座山堂喊一圈，没动静就赶快撤，“肖漫儿，你听到的话就回一声！我是陌烟阿姨，我来带你回家！” 山顶上一遍遍回荡着她的喊话，就算明知道是自己的声音，也害怕到浑身发冷。 就这样唤了两分钟，没有任何回应。章陌烟基本预判孩子不在这里，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孩子不在这里固然是好事，可是孩子不在这里，寻找的方向就又要回到大海捞针了！ 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有胡乱把这个猜测告诉任何人，免了大家在这关键时刻劳师动众做无用功。 正这么想着，忽然门里面想起一个迷迷糊糊好像刚睡醒的声音：“妈妈……妈妈是你吗，妈妈……” 是小太姑奶奶的声音！！ 章陌烟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激动得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形容，所有的恐惧都抛诸脑后了，扑上就近的窗棂边拿手机照着玻璃、边拍打，边大声喊小太姑奶奶的名字。 听到章陌烟的声音，小太姑奶奶哇哇大哭起来：“妈妈我好害怕，呜呜呜这里好黑，我的腿好疼呜呜呜……我出不去了，国涛肯定呜呜呜要打死我了……” 孩子喊腿疼！ 而且也没有觅着光源到窗前来！ 这让章陌烟心脏一下悬了起来。 “宝贝别哭别哭，别害怕，国涛还不知道！不会有人打你的！你先告诉我腿疼是怎么回事好吗？” 章陌烟竭力安抚小太姑奶奶，寻着孩子的声音找最接近孩子的位置，她把手机照在窗户上，确保小太姑奶奶能看到自己的动向。 小太姑奶奶听说肖国涛还不知道她在这里，平静了一些，但还是抽抽噎噎：“你不要告诉国涛，呜呜呜也不要告诉唯江和唯汌好不好？” 孩子不回答关键问题，章陌烟心急如焚：“好好，不告诉他们。你的腿现在怎么了？” “我的左腿不能动了……” 章陌烟一惊，第一反应是骨折了：“那你不要乱动啊！千万不要动左腿，你是怎么进到里面去的？” “我拿石头把窗户砸破爬进来的……然后就摔了呜呜呜呜，妈妈我好害怕，这里好黑呀……妈妈我想回家！” 极度害怕下，小太姑奶奶直接对着章陌烟喊妈妈。 一声声妈妈喊得章陌烟心如刀割。 “宝贝别怕，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破掉的窗户，破掉的窗户……章陌烟眼睛盯着一扇扇窗看过去，刚才一路过来好像没有看到有什么窗户破洞呀！ 正犯愁，突然脚下踢到什么，章陌烟举着手机低头一看，就见自己脚前叠了两块石头，加起来约一尺多高。 赶紧顺着石头往上一照，就看到一块窗户中间破了个大洞！ 这个窗户是典型的回形纹雕花，四边雕饰了网状的交叉格子，中间留有一块空心镶嵌玻璃。 现在这块玻璃已被敲碎，露出一个圆洞，完全够一个瘦小的孩子爬进去！ 小太姑奶奶个子大概有1米3，加上垫着的一尺高，正好可以攀爬到这个圆洞的位置！ 章陌烟不由分说扒上窗户朝里面探看：“肖漫儿！肖漫儿你在里面吗？肖漫儿……” “我在这里。”肖漫儿声音弱弱声音从下方传来，章陌烟用手机一照，只见孩子半躺在地上，正用小手捂着眼睛躲避光源。 章陌烟赶紧把电筒光移开去照她的腿部，看见裤子上没有血迹，排除了暴露性骨折，她的心稍微定了一点，随即软声道：“宝贝，你可能骨折了，你这个情况我们一定要告诉家里人了，你千万……” “不要——”小太姑奶奶仰天大哭，“我不要，呜呜呜呜不能告诉他们，谁也不能告诉，他们会打死我的！” “不会，他们怎么会打小孩儿呢？他们现在到处找你都着急坏了，找到你只有高兴！” “你不知道，他们会打的！呜呜呜他们一定会打的！”小太姑奶奶坚信不移，哭声在漆黑一片令人额头冒汗。 “可是不跟他们求救，我没办法把你弄出去啊？” “你有办法的你有办法……（省略500字）” 小姑奶奶一番哭闹耍性子，最后看章陌烟真的一筹莫展，她又自己想办法：“那这样……我站起来，你伸进来把我拉出去……” 章陌烟傻眼。 这个窗户洞且大小不够她钻进去，又基本和她的脖子差不多高，她怎么把人拉出去？ “你试试，你试试好不好？就试一次好不好？”小太姑奶奶抽泣着央求。 章陌烟真是被她哭得头大，看来不让她死心，就别想搬救兵：“好好，你别哭别哭，我来试试……那你能站起来吗？” 小太姑奶奶立即听话地忍住哭泣，抹着眼泪斩钉截铁：“我可以！” “那你小心点！千万小心……” 章陌烟给小太姑奶奶照着亮光，就看她真的双手扒墙，同时动用身体的摩擦力往上蹭，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咬牙站了起来。 拼搏的精神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好了，我站好了！” “那你站着别动，等我一下！“ 章陌烟弯身把脚下两块石头码了码，双脚踩上去，通过窗洞将头和大半边身子伸了进去，这也是她能进到里面的最大程度了。 “来，我抱你！”章陌烟尽力伸长手臂，差不多可以夹住小太姑奶奶的腋下。 小太姑奶奶举起双臂努力配合。 “啊——” 然而还没碰到孩子，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冷不防失去支撑下坠！ “章陌烟！” 一个黑影倏奔上前，一下及时托住了她的臀部和腰肢。 她一震，不用看，光声音就认出了肖行雨！ 第136章 不许喊她妈妈 章陌烟和小太姑奶奶都抽了口凉气，一大一小在手机微弱的光线里四目相对。 身体落入人手里，紧抓的力度在浑身带起一股电流，章陌烟急忙从窗户先退了出来。 肖行雨一手从臀部顺着大腿兜住她膝弯，一手从掐腰改成扶背，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把她抱了下来。 章陌烟真有一种被色狼揩油的感觉，但是她想当下肖行雨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双脚落地，章陌烟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对着从天而降的男人一时好像忘记了怎么发出声音。 肖行雨怎么会出现？ 他怎么知道到她在这里？ 刚才太紧张了，完全没听到感觉到山顶多了个人！ “我可不信这时候你不希望我出现。” 肖行雨慢条斯理地从呆若木鸡的女人手中拿走手机，关了电筒，从后裤腰抽出一个打开手持电筒，弯身对着窗户洞里照去。 “肖漫儿同学，有胆色！家里地方不够你玩儿了是吗？” 小太姑奶奶连那一丝微弱的哼哼唧唧都憋住了。 “你温柔一点儿，她已经被吓着了，而且腿好像还摔伤了，不知道伤得多重。”章陌烟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角。 肖行雨侧头看了她一会儿，道：“已经最温柔了。” 山雨欲来的口气，章陌烟不再吭声。 肖行雨朝窗里又看了一眼，吐了句：“乖乖等着！”就撤身走开。 章陌烟两三步紧跟上他：“肖老师，我们怎么把她救出来？” “我一点不想救她。”肖行雨声音恹恹地，两条大长腿却没耽误地往前走。 很快他们就转到了山堂的大门前。 “拿着。”肖行雨把电筒给章陌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你有钥匙？！”章陌烟大喜过望，赶紧替他把光源对着门锁，“小太姑奶奶说这里面谁都不能进可吓坏我了，我还以为是真的！你有钥匙太好了！” “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落，肖行雨伸手一推推开一扇门：“她说得没错！” 把钥匙抄进笔挺的西服口袋，人就要往屋里迈，章陌烟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什么意思？这里真是你们家禁地，你不能进？进去就要受戒尺杖责的是吗？” 肖行雨收回步子，一脸坦然：“是啊。” “那你不能进去，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孩子抱出来！” 肖行雨看着她。 章陌烟：“这不是开玩笑的。” 肖行雨：“她不是摔腿了么？我去看看她什么情况，如果骨折了就不能这么抱出来。” “可是……你会被责罚的！”章陌烟双手抵住他的身体。 二人僵持数秒，肖行雨笑了一下：“偷开这扇门的罪过不比走进去小，我还是进去，数罪并罚，我还不吃亏。” “你是偷拿的钥匙？！”章陌烟震惊语塞。 “偷开就说明我偷钥匙？”肖行雨反问。 章陌烟被问住，蒙圈二者之间的区别，还没想通，肖行雨已经拿过她手里的电筒，跨进了门槛。 对哦，肖行雨刚才拿的那串钥匙好眼熟，不就是他的车钥匙！ 这么说他本身就有这里的钥匙？ 章陌烟一边思索一边跟在他身后，没走两步忽然定住了—— 肖行雨手中的电筒亮度很足，照射幅度很大，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屋内的全貌。 这件山堂前后通透，里面没有任何隔断，简而言之就是一间很大很深的屋子。 屋子里面几乎空空荡荡，所以她刚才往里看的时候才会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因为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 除了，此刻屹然伫立在他们面前的，一块高大的黑色石碑！ 三层石阶底座，黑色青石碑体，宽约80公分，厚约20公分，高逾2米，犹如高山耸立，静穆无比。 猛一冲看见碑体上刻有不少文字，刚想要看清，肖行雨拿的手电筒调转了方向，扫向了西南角小太姑奶奶的位置。那孩子已经坐在了地上，正张着嘴震惊地看着他们两人走进来。 章陌烟无心再留意石碑，第一时间跑去了孩子身边。 “没事了别害怕！先别动，让我们看一看你的腿。”安抚地抱着孩子紧绷的小肩膀，能感觉到小鬼对某人的到来十分紧张。 肖行雨高瘦的身影走过来，把电筒递给章陌烟，提了裤腿在小太姑奶奶身边蹲下，一开口就充满压迫感：“哪条腿疼？” 小太姑奶奶完全不敢跟他对视，一根指头朝自己的左腿指了指，声音细得跟小猫一样：“膝盖那里。” 肖行雨骨节清瘦的大手抚上她的膝盖，手法熟稔地上下左右摸了摸，小太姑奶奶被摸得嘴里发出“咝咝”吸气，愣是不敢哼出一声。 章陌烟感叹这世上真是一物降一物。 “她要不要紧？” 肖行雨半蹲的姿势看着小姑奶奶的腿：“没大碍，膝关节脱落了。” 章陌烟不知道膝关节脱落是什么程度的创伤，但是听到肖行雨口吻轻松，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忍着点！”肖行雨直视小太姑奶奶，一手托着她的膝盖，一手抓着她的脚踝，后者在她的目光中一缩，一头埋进章陌烟的怀里，“妈妈我怕！” “什么！”肖行雨手上左右转了两下，突然一用力，小太姑奶奶喊了声“痛”，哇哇哇大哭，肖行雨完全不怜悯，语气恶劣：“不准哭！” 小太姑奶奶猛地一惊，登时止住哭声，整个人在章陌烟怀里缩成一团。 肖行雨则是一副要吃小孩的表情瞪着那一团，两只耳朵似乎都在喷气。 章陌烟搂住瑟瑟发抖的孩子，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你怎么她了？她刚才喊痛。” “她叫你妈，”肖行雨咬牙切齿，“那么请问我要叫你什么？” 章陌烟愣住，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肖行雨叫肖漫儿太姑奶奶，肖漫儿现在喊她妈，那她的辈分岂不是就比肖行雨高高高高高太多了。 “你别介意，她太害怕了无心的，小朋友在害怕的时候喊妈妈是种本能。” 肖行雨眼睫垂下，乌沉沉的眸子瞥着她，连闯大祸的小孩都要袒护，这女人将来肯定一有孩子就忘了老公。 章陌烟推了推脸色发青的肖行雨：“你不要跟小孩子计较了，先看看她的腿怎么办好吗？我们是不是要找个什么东西给她固定一下？” 肖行雨收回眼，面无表情吐了两个字：“好了。” “好了？”章陌烟瞪圆眼睛，小太姑奶奶也顿时从章陌烟怀里仰起小脸。 “是啊，她喊你妈的时候就接上了，”肖行雨指使小太姑奶奶，“这腿动动。” “她可以吗？”章陌烟将信将疑。 肖行雨哼着“嗯”了一声。 章陌烟赶紧鼓励小朋友：“那你试试看，先轻轻抬一抬！” 小太姑奶奶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珠，尽管很怕但又不敢忤逆肖行雨，咬着小嘴唇缓缓抬了抬短小的左腿，“啊”了一小声，但是的确能动了。 “真的接好了！”章陌烟目光在肖行雨和小太姑奶奶两人身上来回看。 “不许喊她妈妈知道吗？”肖行雨指着小太姑奶奶，较真的模样完全没有把后者当小孩。 小太姑奶奶愣了一下，扭过头去钻进章陌烟怀里：“妈妈——” 章陌烟完全猝不及防整个僵住。 “她无心的？”肖行雨简直要揍小孩了。 －－－－－－题外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章写了七八个小时…… 感觉也没什么特别嘛， 自我怀疑中。 我是不是不适合写小说了…… 第137章 动了丝当爹的念头 章陌烟赶紧捂住小太姑奶奶的嘴，并向她压了下眉。 “小兔崽子！”肖行雨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要把孩子抓过来，章陌烟举起胳膊遮挡：“肖老师你先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孩子已经找到了，不然大家还担心地在外面找！” 肖行雨这才想起正事，忿忿地瞪了小太姑奶奶一眼，站起来走去一边去打电话。 小太姑奶奶从章陌烟怀里抬起头，得胜将军困惑不已地看着肖行雨的背影：“为什么我叫你妈妈行雨会这么生气？” 章陌烟把孩子推到眼前，认真开展思想教育：“因为你的辈分比肖老师大呀，如果我的辈分比你还大，那他跟我比不就太小太小啦？” 小太姑奶奶若有所思，转着眼睛犯嘀咕：“可是我喊快递员叔叔他也没有这么生气呀？” “那还是不一样。”章陌烟苦笑，小孩子思维真是发散，居然有这种对比。 “小朋友长大了就不能乱喊别人妈妈了，我印象中只有笨笨的小蝌蚪才会见到谁都喊妈妈。” 小太姑奶奶小眉紧蹙：“我才不是笨蛋蝌蚪呢！” “嗯！”章陌烟赞许地肯定她：“我知道，肖漫儿是聪明绝顶的小姑娘！” “但是……我好想我妈妈，别的同学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妈妈，就我没有，”肖漫儿乌溜溜的眼睛期期艾艾地望着章陌烟，“我可不可以，偷偷的喊你‘妈妈’，不让行雨知道……”她抱着章陌烟的脸蛋唧亲了一口，“我喜欢你！” 章陌烟心脏怦怦跳，简直比当年收到校草的情书还小鹿乱撞。 肖漫儿两只手捧着章陌烟发烫的脸，歪着脑袋看她的眼睛，软软糯糯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章陌烟被撩拨得浑身像通了电，胸口溢满柔情，压也压不下去：“你喜欢我什么呀？” “我喜欢你的头发。” “喜欢你的眼睛。” “喜欢你的鼻子。” “喜欢你的嘴巴。” “喜欢你被欺负也不说话。” 什么！ 如果不是最后一句，章陌烟就在一声声甜腻的“喜欢你”中迷失自我了。 肖行雨打完电话回来，就看她捏了下肖漫儿的脸，那混世小魔王居然一脸乖巧伶俐四脚朝天的萌宠样，他静静在旁边看着，一时竟挪不开眼睛。 突然动了丝当爹的念头。 他轻轻走过去，在宛若母女的两人面前蹲下，摸了摸小鬼僵住的脑袋：“再休息几分钟缓缓，等下就背你下山。” 由于他的语气较走开前变化得太离奇，小太姑奶奶听得瞪直了眼睛，感觉亲情恢复得太突然。 “好了，你现在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肖行雨声音温柔低沉，宛如慈父。 小太姑奶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料子，肖行雨态度一软，她就知错地低下了头：“我就是想来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秘密……然后告诉陌烟。” 章陌烟后背一直，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抬眸对上肖行雨看过来的疑问目光，她把事情原委给他说了一遍。 “哦，”听完的肖行雨意味深长道，“这么说你是为了报恩哪！” “是的是的，就是为了报恩，”小太姑奶奶小鸡吃米般狂点头，还补充一句，“陌烟人好好，只有她到这里来找我！” 章陌烟立即不敢当道：“没有没有，大家都在找你哦，只有我来这里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问过我想不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绕口令一样的解释，说完肖行雨和小太姑奶奶一齐安静地看着她。 “行雨，”小太姑奶奶战战兢兢地拉了肖行雨的手，“你有没有告诉国涛他们我在禁地？” 肖行雨：“暂时还没有。” 小太姑奶奶眼睛一亮：“那我们不告诉他们！你有钥匙把门关好没有人会知道！” 肖行雨没有立即接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不行，我们肖家人做事要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犯的错就要自己要承担。再说，你那弄破的窗户还要找人来修的！” 章陌烟看着肖行雨，目露赞赏。 “那、那我要被打了吗？”小太姑奶奶立马就绷不住了。 肖行雨遗憾地点了下头，而后启唇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不是还有我陪你吗？” 小太姑奶奶哭到一半停住了，圆滚滚的眼珠子瞧着肖行雨。有人陪同，而且是大家都喜欢的肖行雨，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惨得好点了。 肖行雨广告明星似地咬着食指关节思考：“你是不是后悔进来帮陌烟看秘密了？” 小太姑奶奶脑袋扑棱了一下，而后疯狂摇头：“没有，我现在知道里面是什么了，可以告诉她最想知道的东西了！” 章陌烟完全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小孩子竟然如此当真，不惜孤身一人冒险来为她答疑解惑。百感交集，忍不住鼻子发酸，她伸手揉了揉小太姑奶奶柔软的头发：“谢谢你。” “这就对了，”肖行雨刮了一下小太姑奶奶的小下巴，表扬：“我们肖家人一向都是‘知恩图报’的！”（知恩图报四个字重读） 章陌烟突然心脏一跳，明明肖行雨这句话是跟小太姑奶奶说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会心跳失常？ “但是……”小太姑奶奶目光移向远处的漆黑，“这里没有好东西，只有那一块上面都是人名字的大石头。” 肖行雨没作声，空气忽然陷入异常的安静，凝固半晌，他拿起电筒转身照向屋子中央的那块巨碑，悠悠道：“不，肖漫儿同学，那是块好东西。” “哦？”小太姑奶奶睁着迷惑的大眼睛。 “能站起来吗？”肖行雨问她。 “我试试。” 小太姑奶勉力地撑起身子，肖行雨看了一眼皱眉，起身索性把她抱到了胳膊上。 “手电给我！” 章陌烟从肖行雨手中接过电筒，肖行雨抱着孩子，三个人一起往石碑走去。 湛亮的大光晕徐徐从下往上铺陈，章陌烟终于在近距离看清了这块巨物。 原来它比之前匆忙一瞥看到的还要高大！除了三层底座和超过2米的碑体外，上方还有一方大概50公分高的云灰石碑头，祥云的式样，围拥着中间两列庄严的刻字。 “同臻致极，雅望闾里” 在这块碑头之下，黑黝黝的青石碑体上，果然如小太姑奶奶所说，排列工整地刻着一些人的名字，数一数，一共十六个。 第138章 丰碑（重要） 石碑碑体乌黑，阴刻的字体呈现灰色，碑面非常平整，但称不上光滑，石料上肉眼可见有一些风侵雨蚀的痕迹。 碑上的文字以楷书刻就，上首是一段挽言： “川汇流以阔，岳垒土而高，行召勤勉，业励精诚，风流追思，萦怀德范”。 下面空了一段，再下来就是那十六个名字，全部都是肖姓，其中八个只有名，另外八个还有字号，在名字的左下方均刻有名字主人的卒年信息： 肖延汤，淳熙二年卒， 肖及流，嘉定十年卒， …… 肖应泉，字金谷，永乐七年卒， 肖玉洪，嘉靖二十四年卒， …… 肖廷涤，字子卿，乾隆五十年卒。 肖甫池，字奚之，同宣统元年卒， 肖俱沙，民国九年卒。 章陌烟醒过神来，这是肖家先祖的灵碑！ 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由手抖了下，往后退了一步。 “冒犯冒犯！”连忙双手合十90度鞠躬拜了三拜，因为手里抓着电筒，光源晃得屋子里眼花缭乱。 “肖老师，这里是你家的祠堂吗？” 静观石碑的肖行雨回过神来，淡淡道：“不算。” 章陌烟起先讶异，而后点点头。 因为工作关系，她曾经走访过浙江和广东一些地区的民间祠堂，无不都是装饰精巧，富丽堂皇，供奉丰盛，哪里像此处除了肃穆就是清冷，甚至还有一些压抑的。 “也是，”章陌烟的目光停留在那些名字上，喃喃自语：“你们肖家是源远流长的高古瓷门，如果是祠堂，怎么会只有十几个人的名字。” “那他们是谁？”小太姑奶奶抱着肖行雨的脖子问。 四周很安静，清亮的童音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幽静无波的深潭，发出叮咚的声响，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肖行雨举首凝望那些名字，没有说话。章陌烟侧首望向他，他眉心似蹙非蹙，从口型看似乎叹了口气，但是微不可闻。 “他们和老爷子一样，是生前碰巧烧得过天青釉瓷的人，”肖行雨吸了口气，随着这口气吐出来，他说，“他们都是我们肖家，最出色的工匠！” “是生前碰巧烧得过天青釉瓷的人。”章陌烟一字一字重复这句话，心跳难以抑制的变快起来，目光再回到这块漆黑的石碑上，深深陷入震撼。 难怪碑上只有十几个人的名字！ 难怪这上面的卒年会跨越那么多朝代！ 难怪碑字都是楷体，但细看却是不同的笔迹！ 难怪这块碑体上还空着大片的位置…… 小太姑奶奶也惊得不说话了，虽然年纪尚幼，但是身为肖家人，她当然也知道烧出天青釉瓷是多么有份量的一件事情。 “这么多人呀……”半晌，小太姑奶奶发出惊叹，“我还以为世界上只有国涛有这个本领呢！” “多吗？”肖行雨轻摇其头，“八百多年间只出了十六个人，怎么能叫多呢？” 他语气沉重，和平时大不相同，小太姑奶奶仿佛也感受到他的心境，不再作声。 偌大的山堂里，静得只有三个人呼吸的声。 章陌烟慢慢端详起眼前这块历经时光淬炼的丰碑，看着一个个名字从眼前流过，脑海中，一幅先辈们前赴后继、投身伟业的恢弘画卷，由静而动徐徐展开。 一闭眼睛，就仿佛看见一代代能工巧匠肩负使命，在飘摇不定、风雨如磐的千年时光里，始终奋斗、迎难而上、勇往直前，愚公移山一样坚强挣扎，矢志不渝努力探索。 时光洪流早将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一阵风似的吹过去了，但是眼前的这块石碑又将一切提携了起来。 这些活生生努力过而又消逝的生命在这里牢牢地打了个结，再也不会流散。 在这里，九百年间为复兴天青釉瓷奋斗的灵魂熔铸在了一起！ 章陌烟眼眶湿润，胸中似有千言万语翻滚，但最后都化为一句话：“有些事，执着到了伟大，便震撼！” 她声音哽咽：“太不容易了！”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这些名字，但终因太高太深的崇敬又收了回去。 “陌烟，你怎么哭了？”小太姑奶奶歪头好奇地瞧着章陌烟。 章陌烟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匆匆地别过脸去，用手背擦掉泪珠。 “陌烟，你为什么哭呀？”小太姑奶奶契而不舍追问，肖行雨的视线也盯在了她身上。 章陌烟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就是……太心疼了。” “心疼？”小太姑奶奶好像不太理解，“心疼我吗？我的腿已经不疼了，你快不要哭了！” “嗯好。”嘴里答应着，但是眼泪却还是往下掉。 用力忍住猝不及防的泪崩，正努力憋眼泪，后背被一双大手轻轻地拍了拍。 章陌烟抬头，对上肖行雨安抚的目光。男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挑，黑亮的瞳仁里带着温柔的色泽，简直在勾人魂魄。 “我们虽然没有揭开天青釉瓷的奥秘，但我们一直过得很好，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子孙满堂。”他微笑。 仿佛知道她为什么哭，才这样宽解开导。 的确，章陌烟心疼到哭，疼的就是天青釉瓷的呈色机理至今仍是世界难题，所以，这些碑上的先贤虽然都曾经偶然烧得过天青釉瓷，但就探索瓷釉的配方而言，无一幸免全部都是be的结局。 劳其一生却寻而未果，希望熊熊燃烧过又最终陨灭，一想到这个，章陌烟就心疼到呼吸都胸痛。 碑上有名的这些先贤只是凤毛麟角，还有更多的工匠已经淹没在时光中不被提及。 她不知道哪一类人更惨，是烧出过天青釉瓷最终失败的，还是一生都未能烧出过一件天青釉瓷的？ “你为什么不研究天青釉了？”章陌烟眼尾含泪卷红，问肖行雨，“我看到你们家人几乎都在做瓷业相关的工作，为什么你天分这么好却在做别的？” 肖行雨愣了一愣，小太姑奶奶觉得这个问题够劲爆，于是皱起小眉专注地等答案。 章陌烟非常抱歉自己问出了那天在饭桌上大家责问肖行雨的问题，但是看着眼前这座丰碑，她真的忍不住要问他这个问题。 画面好一阵静止。 片刻后， “怕太出众了。”肖行雨道。 听到这回应，章陌烟真的有点生气了，但忍了忍还是好脾气道：“周夏说，你是因为天赋高能力强，吸引了家族的所有希望和期待，导致其他年轻一辈都志不在复兴天青釉了。所以，你故意让自己停下，让他们能重新凝聚到这件事上来，等大家都团结在一起了，你就会回来继续研究天青瓷，对吗？” 章陌烟眼神殷切，就差写上“我要肯定答案”了，肖行雨却皱起眉头满脸问号：“周夏这么扯？” －－－－－－题外话－－－－－－ 写到这里跟大家分享一下我写这本小说的初衷。 上本书完结，我本没打算那么快开新书， 后来被单位安排到去统筹工匠培育工作， 接触到了工匠精神，它包括的精神内核比如精益求精，迎难而上，不计得失，恪尽职守、默默奉献……让我觉得好崇高，好伟大！ 就产生了想写一本能够包含这种精神的小说。 凭什么小甜文就不能有这么高尚的内核？ 凭什么三观崇高的题材就得写成伟光正没有甜甜的恋爱？ 凭什么小说男主就不能是手艺人？ 凭什么手艺人就不能美强拽？ 如果妹子们看甜甜恋爱的同时还接受了工匠精神教育，不是很好？ …… 以上问题其实没人问过我，我自问自答的哈哈。 但是不妨碍我觉得这个好挑战！ 我在写作上比较找虐，喜欢做有挑战的事情， 这就是我为什么上本书非要写男主带娃，娃还不是女主的， 就因为有挑战！写作有难度！ 我的思维就是：按正常路数写的东西有什么好写的，写了又有什么成就感？ 把大家都觉得肯定不好看的东西写得人家喜欢才叫本事， 然后， 我就兴冲冲开始写这本书了。 至于为什么写青瓷， 因为想写的那会儿正好看到部纪录片讲宋代天青釉配方至今未解秘， 所以一切都是缘分！ 希望我最后能写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要装逼失败！ 第139章 一直在等那个人 “不是这个原因吗？” 肖行雨垂下眼睑，婉拒这张好人卡：“我可没有圣父情节，下次我要好好说说她，这种臆想的桥段还到处传播，人听去我不圣父也是阴谋论了！” 章陌烟噎了噎：“你不要这么说周夏，可能是我转述的不好，她根本没有这种意思。” 肖行雨侧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章陌烟试探地问：“你退出瓷界的原因是什么呢？” 肖行雨沉默了一会儿，单手把小太姑奶奶往上掂了掂：“你没听过一个道理吗？随便向人吐露自己的心事，就是向别人展示你的弱点；这弱点会让人下意识地瞧不起你，甚至日后还会成为别人利用你的操杵。” 出其不意的处世哲学，章陌烟被他说懵了。 言外之意就是肖行雨不想告知她不干的原因。 章陌烟没有强求，她有自知之明，连周夏是他的亲人都在猜，他又怎么可能对着自己这个认识没几天的人掏心掏肺，更何况，她的身份还是个要靠流量争kpi的记者。 “行雨，以后国涛的名字是不是会写在那里？”小太姑奶奶手指着石碑上最后一个名字后面的位置问。 章陌烟差点咬掉舌头，真是童言无忌！肖国涛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可以讨论这个事情？！ 但是看肖行雨的表情，好像并没有如她顾忌。 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位置，空气中的温度好像一下降了好几度，吸到胸腔里都感觉凉凉的。 “也不一定是在这里，”肖行雨抬手，指向十六个名字上方那一片空着的地方，“说不定会在那里。” 两位女生都讶异了一下。 肖行雨所指的那块位置暗饰着一些缠枝纹，章陌烟一开始以为是装饰，没想到竟然也可以刻字，不过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就觉得那个地方是好像缺点什么。 想象一下那里补上一个名字，整个碑面就形成了一个百鸟朝凤、一呼百应的格局。 “为什么呀？国涛为什么可以两边挑，而他们，”小太姑奶奶小手在空中将那十六个名字画了个圈，好奇地问，“他们只能写在这里呢？” 小太姑奶奶问出了章陌烟想要问的问题。 “因为，”肖行雨笑容看起来有点复杂，“他有可能会找出天青釉的配方啊，那么他的名字就可以写在上面那个位置了。” 那个位置比肖行雨略高一头，他微微仰首，从石碑反射过来的光像烟雾笼罩了他线条优雅的侧脸。 章陌烟闻言一惊：“你的意思是说，那里，是留给最终揭开天青釉瓷工艺奥秘之人的？” “是，”肖行雨些微唏嘘，“那个位置一直在等那个人。” 章陌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来。 一直在等那个人，那是悬空了多久？ 她不敢想象那个数字。 “只有那里有了名字，这一块碑上所有的名字才能迎来光荣的时刻。”肖行雨徐徐而怅然道。 章陌烟诧愕地转头：“你……你觉得这些名字不光荣吗？” 肖行雨抿了抿嘴：“五味杂陈！但终究是悲大于喜。这块名碑在立碑之时的确是当作激励后辈的荣誉来纪念的，它的上面也不是屋子，而是一个碑亭，任何乡里都可以过来瞻仰。” “那后来怎么成了屋子？” “据说只不过两百多年后，先祖们就盖起房子将它遮挡了。” 章陌烟隐约感到了什么：“因为时间太长了，壮业仍然未酬，有点难看了？” “差不多，”肖行雨喟然，“时间越长只能证明无能无力。建造这屋子的先祖，想是也觉得碑上的先贤并不想很多人看见他们！” 话听起来有些无情，但想一想，事实可能确实如此。这块碑上的名字越多、时间跨越越长，只能证明这件事情是有多难，这样，哪里还能起到什么激励后人的作用？ 说不定还会有不肖子孙指着他们说：“你看，那么多厉害的前人都没搞出来凭什么我们能搞出来？这事儿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要白费功夫了。” 完全能够理解肖家人为什么要把这块碑用房子锁起来了。 这个地方本来就隐隐让人觉得沉重压抑，现在听到了这些更是让人透不过气来。 肖行雨也觉察到了，于是提振精神道：“只有胜利那一天再回头看，这一个个名字才有意义。届时人们会看到因为他们的不放弃，一代代将使命传承，一代代的效果叠加，才迎得了最终的胜利。” “嗯！”章陌烟肯定地点了下头，也鼓舞道：“不管天青釉配方有没有研究出来，这些碑上的先祖至少给后人留下了希望，后人看到他们烧出的天青釉瓷，至少会相信天青釉瓷是有可能被复烧出来的！” 章陌烟本是想昂扬一下斗志，却不料肖行雨的眉眼在她说话的时候反而低落了。 “怎么了？”章陌烟不明所以地问。 肖行雨淡淡道：“他们烧的天青釉瓷是不会留下的。” 章陌烟有点听不懂这句话。 肖行雨长叹一声，惋惜道：“为防止他们的作品在后世混淆市场，所以我们有个家规，除非最后那个胜利者，其余人所有烧出天青釉瓷都会在他们生前亲自销毁。” “啊？！”小太姑奶奶小眼珠子都要直接掉出来了。 肖行雨揉了一下的脸：“现在我告诉了你这里的秘密，你回去被打一顿也值了。” 小太姑奶奶立刻被提起伤心事的扁了扁嘴：“你为什么都不怕？你不怕被打吗？我知道了！你肯定是骗我的，我们根本就不会被打对吗？” “你想得美！” …… 肖行雨和小太姑奶奶已经闹起来，然而章陌烟还处于吃了石头完全不能消化的状态。 全部都要摔了？！ 且不论天青釉瓷在历代的价值几何，出现的几率是多小，单就看在那种举世无双令人震撼的美上，又怎么忍心下得去手，而且……还要创作者亲自下手？ 这跟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分别？！ 太残酷了，太悲壮了，太需要勇气了…… 蓦地，她想起肖国涛在窑坊后院里摔瓷的样子。难怪老人对那些精美的瓷器那么狠心，想必就因为他明白，如果研究不出天青釉瓷的工艺，终有一天他扔出去的会是自己最出色的作品。 她好像也明白了，在博物馆她想拍那几件天青釉瓷时，肖行雨为什么让她不要拍了。 第140章 肖家人的名字好像都带水 锁好山堂大门，肖行雨背上小太姑奶奶，章陌烟打着手电筒，三个人往山下走去。 宁静苍茫的夜色中，翠峰如簇，星河鹭起，那座古朴的山堂就像这些海浪般连绵起伏的山越，静止地伫立在亘古未变的寰宇之下，等待着那赋予荣耀的一天。 “行雨，谢谢你来救我。”小太姑奶奶趴在肖行雨脖子后面轻轻地说。 这么乖巧的肖漫儿简直从所未见，他深深怀疑被某人影响了，看了某人一眼，正巧二人视线对上。他把太太姑奶奶往上蹿了蹿，不太正经道：“要不是我这该死的节操作祟，我才不管你们。” 小太姑奶奶听不懂什么是节操，但感觉肖行雨语气不太情愿，怕又触怒了他，就趴在他肩背不再说话。 章陌烟在他旁边，走了十来步，忽然道：“谢谢你的节操。” 声音不高不低的，却像猫爪子似的在人心口上挠。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小太姑奶奶直起脖子，一脸早熟的八卦表情。 章陌烟轻咳一声，边用手电筒照着脚下的台阶，边转移话题：“肖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个地方？”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肖行雨说得好轻松。 章陌烟懵怔：“我自己告诉你的？” “对，”肖行雨看了眼摸不着北的女人，“你是不是告诉过我你和漫儿看过一部叫什么‘禁地’的恐怖片？” 章陌烟点头：“是。” “我问你在哪儿，你是不是说这个地方不能告诉我？” “哦……” “你自己还说漏嘴，把回家的‘回’字说成了下山的‘下’字。” “……”原来他注意到了，真是观察入微……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章陌烟定住，肖行雨也随之停下。 “你喘了。”他说 章陌烟耳边像炸了个雷，杵得像个木桩。肖行雨弯腰凑近她，使坏地压低声音：“我又没说你哪种喘，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章陌烟“腾”一下满脸涨红，偏偏那男人还靠得更近了。 “虽然，差不多！” 章陌烟要晕了，她真的没他这种面不改色的本事。 黑暗中男人笑了一声，抽身而去，从容自如地往下走：“试问，不是一直爬山你怎么会那么喘呢？” 章陌烟表情(??;) 再不跟上他，前面的路都要照不见了，只好当他没说过追上去。 “肖老师，我发现你们肖家人的名字好像都带水！沐沐、洒洒、漫儿、国涛、唯江，还有刚才那些碑上的先辈的名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说法呀？”努力找一点正经的话题。 “这个说来话长了，简单说，就是水能克火，我们肖家有天火要克。”这段路有点陡，肖行雨放慢了脚步。 章陌烟问号脸，天火？这么玄幻？ “什么天火呀？”给他照明脚下的路。 “就是竞争对手。” “哦，”似懂非懂，“你们家的竞争对手是谁呢？……可以说吗？” 肖行雨抬头，好像失望地看了她一眼：“这个你应该能想到啊，天青釉瓷这块能跟肖家掰下手腕的不就那家？” 章陌烟一脸无知。 肖行雨好究地“咝”了一声：“你不是为了做专访对我展开过全面的了解吗？看来你的了解不是很充分啊！难怪你得不到我。” 章陌烟汗颜：“肖老师，你不要这么说，我后面会好好了解的。” “哦，”肖行雨，“那我拭目以待。” 章陌烟接上话题：“刚才那块碑上第一位先祖的名字就带水了，那……你们和这对家是很久的宿敌啦？” 肖行雨提脚踢掉章陌烟前面的一块小石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也就九百多年！” 章陌烟震惊噎住：“九百多年！天……你们的对家是哪里啊？” “就是杭州的耿家喽，对了，”肖行雨停了一下，“那个华瑞医院的耿院长你不是见过吗？他就是耿家的！” 肖家的宿敌……是耿院长家？ 章陌烟觉得自己脑子里可能有些零件当掉了，不然她怎么想不通一些事情呢？ “可是，耿院长跟你不是好朋友吗？” “对啊。” “但你刚才又说……你们两家是九百多年的宿敌。” “对啊。” “那你……”章陌烟纳闷地问，“那你还和耿院长交朋友啊？” 现在她理解了孟女士为什么见到肖行雨去找耿俊会说他要被浸猪笼了。 “你是不是傻？”肖行雨理所当然的口气，“现在看病多难，认识一名医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说得煞有介事人情练达，章陌烟要石化了。 “你们名字里都有‘水’，不会是因为耿家的姓里有个‘火’？” “聪明，就是这个原因。” 章陌烟觉得自己不仅要石化，而且要裂开了：“真的假的？！怎么会……” 肖行雨扭过头来，了然道：“这么幼稚对吗？” 章陌烟没出声，没出声这话就不算她说的。 肖行雨却说：“你不觉得很可爱吗？好，告诉你，我们肖家祖上是做碗出身的，在瓷器行里这种出身的身份很低，所以你就不能指望我家祖先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了。水能克火，这是他们能想到的最朴素厉害的克敌制胜的办法。” 经他这么一说，章陌烟也觉得十分有趣了：“也是哦，你们家那个立祖训的祖先很可爱！然后你们家世代遵守的子子孙孙也很可爱！” 肖行雨冲她一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真的好简单。” 章陌烟愣了下，这种表扬怎么好像跟损人一样。 “肖老师，就因为耿家是竞争对手，所以你们就要克他们吗？”章陌烟无论在工作还是生活中，从来都没遇到过肖家这样传奇的门第，脑子里充塞了十万个为什么，忍不住问来问去。 “怎么会！九百年的时间，我们肖家怎么可能就耿家这一个竞争对手？千禧年前都还有一户陈姓瓷门和我们一起玩儿呢，我们也没对人家这么恶意。” “那耿家和你们是有深仇大恨吗？” 肖行雨想了想，咂摸道：“算是官民矛盾！” “官民矛盾？” “嗯，耿家祖上可比我们风光，北宋那会儿是做监窑官的。这个你可能不了解，北宋时，给皇宫供奉的瓷器是朝廷把任务摊派给民间窑场做的，监窑官就是一面给朝廷监造瓷器，一面为朝廷征收瓷窑商税的官员。耿家那个大官人品不行，欺上瞒下、以权谋私、贪赃枉法，我们肖家先祖和一众被压迫的人民深受其苦。这还不算，这姓耿的后来还自己私搭窑场与民争食，所以当时先祖对他恨之入骨，便立下要世代子孙起名字里面都得带水，取水能克火之意，以示不共戴天。” －－－－－－题外话－－－－－－ 昨天的留言收到大家的鼓励非常感谢！ 昨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清明放假的原因，订阅数又创了新高， 感谢大家一直支持正版， 非常非常鼓舞， 因为我这本书没有做任何运营，首发站的推荐也超级少，我自己也纯粹为爱发电， 我早就做好没人看的准备， （主要是觉得自己写得太好了，就有了一种“我写这么好还要倒贴钱给人看我不能这么贱”的心态） 没想到一直有人陪伴，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感恩～ 第141章 面红耳赤 “贪官污吏确实是可恶！”章陌烟忿然，过了一会儿才平息，而后边想边说：“这么说，耿院长的先祖最初也是在汝州起家从事造瓷业的。” “是啊，不过很快他们就全员离开汝州转阵到杭州了。” 章陌烟初听讶异，不过一会儿就想通了：“是不是和南宋建都临安有关？” “不错，”肖行雨说，“官宦人家终究是为皇权服务的，靖康之变后北宋灭亡，王廷在杭州另立都城，很快在西湖凤凰山起造‘修内司’，也就是专门为皇宫烧制瓷器的官窑，耿家就是那时候迁往杭州的。” “南宋于1138年定都杭州，这么算的话，耿家在杭州也已经有八百多年了。” “当年金兵南下北方的能工巧匠逃的逃、死的死，早就四零五散了，天青釉瓷工艺的失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朝廷在杭州组建‘修内司’的时候，说实话，耿家的人张罗了不少，他们为南宋官窑的稳定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其后的时间里他们一直一边为皇宫供应着御用瓷器，一边还力图复兴天青釉瓷，也堪称坚持不懈矢志不渝，加上后来出了几个靠谱的子孙，耿家差不多就在那时候慢慢洗白了。” 几百年间的事情，短短几句话就言尽，然而无论是一个朝代的变更，还是一个家族的变迁，对当年身处其中的人来说都是影响一生的剧变，千百年后的今人是无法完全体会到当中的颠沛与艰辛的。 “那既然耿院长家早已洗白，为什么你们家还没有改掉名中取水的规矩呢？”章陌烟忍不住好奇地问。 “为什么要改？”肖行雨不屑道，“他家官做得好，但是在天青釉瓷的研究路线上和我们肖家还是存在很大分歧。好话不听，还固执己见，时不时还以自己是官窑的身份打压一下，直到今天他家还在坚持天青釉瓷的攻克难点主要在釉料与瓷土无关，所以这仇就一直流传至今。” 章陌烟若有所思：“哦，也就是说一开始你们和耿家的仇怨是起因官民矛盾，而后来其实已经是学术之争了。” 肖行雨：“嗯，总结得不错。” 手电筒的光随着肖行雨的步子匀速逐级而下，章陌烟到底是做文化新闻的，脑子里又蹦出一个问题：“肖老师，名门望族一般重古训家风，给子孙后代起名时会沿用‘行辈’彰显传承。我看到你父亲、叔叔、姑姑的名字似乎还在遵循传统，名字中都有‘唯’这个字，为什么到了你们这一辈就不再采用行辈取名了呢？” “你的问题还真多啊！”肖行雨特地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章陌烟这才觉得自己好像打听得太多了，再打听下去就感觉自己别有用心了，她讪讪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那就不说了，刚刚那些我也保证不会发表的。” 语气应该更坚定一些的！不知道为什么声音会发得这么软，大概是深更半夜在密林不敢高声喧哗的原因。 也不知道这样的保证人家会不会相信，反正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料想肖行雨不会回答问题了，又听得他说：“我们这辈没用的原因是我妈极力反对，由于我是长子长孙，所以后面生的小孩儿就一个个全跟我学了。” “孟女士反对啊？哗，好厉害，”事业型女士果然就是强势，“看结果她还革命成功了，不可思议！” 肖行雨轻描淡写：“她能成功主要还是因为我们这辈安排到的字太难听了！” 章陌烟：“啊？那是个什么字？” “我们肖家如今取的行辈是‘向国唯看日，归帆但信风’，这用意还是很不错挺鼓励人的，但是我们这辈轮到的就是看见的‘看’字，我妈就说‘看’多难听，和什么字搭起名都不搭，死活不愿意。” 章陌烟深表同意：“确实，如果你的名字从‘肖行雨’变成‘肖看雨’，”她忍不住噗哧笑出来，“那意境可差多了。” 肖行雨侃侃道：“而且随着时代的发展，有些字现在的意思已经有了别的意思。我们这代还不算惨，‘看’也不过就是难听点，我们下一辈那才叫不幸，他们派到的，”他忽然停了一下，“是‘日’。” 他发的是第一声。 章陌烟听了整个人一缩，感觉某人似乎在耍流氓，可是从讨论的问题和前后语句陈述的关系来看，又好像不是。 面红耳赤，还好周围乌漆抹黑一片。 “如果让你的孩子用‘日’起名，你愿意吗？”肖行雨挑着眼梢问她。 你都那么发音了，她还能说什么？保持平静，就事论事：“那当然不愿意。” “嗯～我的孩子肯定不能起这么糟践的名！长辈们也是从这些方面考虑，加上社会不断进步，现代人思想逐渐开放，不再死搬教条抱着传统约束，所以最终就让我妈给闹成功了。” 他最后幸福满满地归纳：“感谢母上大人！” 章陌烟看他一脸得意洋洋的妈宝样，忍俊不禁，正好瞟到他额角流下一滴汗珠，她用电筒往前方多照了照，提议道：“我们休息一下，那边有块大石头，我们过去坐一坐。” “用不着，我的体力好得很，这点下山路算什么！” “……，我有点儿累了。” 肖行雨扫了她身板一眼，蹙眉：“你要好好锻炼身体了，”但还是说：“走，过去休息一下！” 小太姑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呼呼大睡，章陌烟小心地把她从肖行雨背上抱下来，坐下来在放在大腿上横抱着。 肖行雨这才感到后背有点儿湿，脱了西服外套随意搁在手臂上，在章陌烟身边坐下。 侧首打量了下抱孩子的女人，风度翩翩招呼：“来，我牺牲一下让你靠着。” 章陌烟不靠反让：“不用了，我这样可以的。” “喂，”某人凶起来：“你这样我很没面子！” 章陌烟脸呆，犹豫，而后：“那好，谢谢！” 偏过点身子用自己左侧三分之一的后背轻轻抵在他的右胳膊上，并不敢把全身的力量都放过去，悬着一半的力气尽量不让小太姑奶奶的头碰到他。 真的比她自己单独抱孩子坐着还累，而且肌肤的温热通过薄薄的布料传导过来，整个背脊都在发热，如果拿电筒照一下脸的话，肯定也是超级红的。 当然是因为用力的原因！ 忽然身边动了动，就感到后背抵住的胳膊有力地靠上来，一下把她悬空的力道给吃了，整个人被撑得很实在。 第142章 被自己反噬 “这样舒服吗？”肖行雨微微侧脸。 章陌烟呼吸一窒，仿佛被十万伏电压击中，整个人都麻掉了。其实想想他说的询问很正常啊，是自己大概瞬时联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是这种人。 “嗯。”章陌烟声音很小。 “嗯是什么意思啊？！舒服就是舒服，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对方还较真了，估计很少作出这种牺牲行为，所以需要必须要得到正面的肯定才罢休。 “挺舒服的。” 再配上松开领口的白衬衫加俊美的脸蛋，真的是必杀！ 别过头去，这种极品还是少看一点为好，要是以后看别的男人都不容易过关了怎么办，她已经25岁了，再挑来挑去可是耽误不起的。 “你是不是情感表达有障碍？”冷不丁身后男人蹊跷地问 “……应该没有！”章陌烟又侧回过脸和他对视。 “那就好，看你成天支支吾吾，说话留一半的！”肖行雨凝着她，“你如果是我老婆我会有兴趣猜一猜，可惜你不是，所以你对着我就一定有什么都要说清楚？最好直接一点！” 章陌烟皱眉，他在说什么啊？怎么好像又听不懂了呢！ 算了，还是扯开话题…… “肖老师，你以前就去过上面那座山堂是吗？我看你好像早就知道那块碑了。” “是啊，怎么了？”对女人转开话题有点生气。 章陌烟张了下口：“你以前进去过啊？” “是啊，小时候偷偷进去过。” 章陌烟立即问：“那你小时候被打了吗？” 眼睛炯炯地看着他。 肖行雨跟她对视，试图从她的眼睛中读出她这个问题到底是关心小时的他，还是在关心肖漫儿同学的前途。 “没有。” 章陌烟有些意外，但很快松了口气：“不是说除了肖老、你爸爸和你叔叔，其他进去都要被打吗？你没有被打，是不是说小太姑奶奶等下回去也不会被打了？” “是啊。”面沉似水，果然这个女人只是为了关心肖漫儿会不会被打而已。 “太好了，这样才对嘛，家规对小孩子应该例外。” 肖行雨觉得自己争风吃醋得有点无聊，微微一笑：“家规才不会对小孩子例外，我们肖家家规面前可是人人平等的。” 章陌烟又紧张起来：“那……那到底……” 肖行雨笑意见浓：“好了，别担心了不会被打的，家规再大能大得过国法吗？” 章陌烟彻底迷惑不解了。 “因为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啊，笨蛋！”肖行雨抬手敲了下她的脑门，“按家规呢是肯定要处理的，但是现在我们是高度文明的法制社会，随便打小孩是要被追究法律责任的！” 章陌烟恍然大悟，粲然一笑：“太好了，那你刚才就不应该吓她，你看她好担心要吃板子了！” 肖行雨的声音立刻不满起来：“你光担心她，怎么不关心关心我？我可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这把保护伞，我回去肯定是要吃板子了，你怎么都不担心下我的死活？” 被他一提醒，章陌烟才想起眼前这位正主才是真正的准受刑人：“对不起，我刚才光想着小太姑奶奶了，都忘了你……” “我就知道！”肖行雨咬牙切齿，果然她眼里就只有孩子，他在她眼里恐怕还顶不上一根葱！这女人怎么母性这么强？这孩子还不是她自己生的他都被忽视这个样子，这以后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还有地方放吗？！ “是……打10下戒尺吗？”章陌烟忐忑地问，“我听小太姑奶奶说要打10下。” 本来不想回答的，但是看她的表情好像是真的蛮担忧的，姑且回答她一下：“是啊，就是客厅供案上那条又厚又长又结实的木尺，紫檀木，密度极高，据说它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的。” 章陌烟大受惊吓，难怪小太姑奶奶会怕成那样！ 吸着气问：“那打10下，会把人打成什么样子？” “那这要看打的人卖不卖力了，皮肉之伤倒还好，休息十来天就好了，要是打出骨裂骨折……”他啧了一声。 “会怎么样？”章陌烟清水一样的眼睛盯着他，蓄着焦急意味。 肖行雨做了个轻微咬牙的动作：“那这事儿我就瞒不住母上大人了，到时候恐怕就要天下大乱了！” 章陌烟一听慌了，没有多想就说：“这事我有责任，说到底就是那天我不应该跟小太姑奶奶去珍云轩，你把事情原委都告诉肖老先生，或者把责任全推给我，让他要责罚就责罚我！” 肖行雨微微笑：“你觉得我们老爷子会这么做吗？” 章陌烟不放弃：“那至少分我一半，打我5下，打你5下！如果你只打5下，应该就不会受重伤了？” “你怎么能帮我分担，你又不是我们肖家人，除非……”他收敛了笑容，在近距离里上下端详她的脸，“除非我跟他们说你是私定终身的未婚妻，至死不渝、非我不嫁的那种。” “那你就跟他们这么说好了！”章陌烟眸中满是坚定，“说得再夸张一点都没关系，只要能帮你分担掉几下板子就行！” 肖行雨喉中轱辘一下，感慨她的纯粹，怔了一会儿揉了揉鼻子：“可是骗人不太好，尤其还是长辈，我刚才还教孩子要光明磊落呢！怎么能自己做不到？” 章陌烟偃旗息鼓：“那怎么办呢？这事我真的感觉有责任。唉，如果时间能倒流就好了。” 她虽然反射弧有点长，刚刚才真正认识到肖行雨要面临杖责这事，但是一旦认识到，就是真心实意为他担心，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肖行雨看在眼里，长叹一声，45度角仰望星空：“在劫难逃只能勇敢面对了！其实长久以来，我一直在苦恼一件事。” 章陌烟扭过头：“什么事？” “就是，”他坐困愁城似的望着虚空，缓缓道，“我至今不知在天庭犯了什么错，要下到凡间来历劫。” 章陌烟懵住，至少花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东西。这人，从一本正经到胡说八道怎么能切换得这么自然？ 但心头的自责担忧确实因此消退不少。 她倏尔一笑：“你说自己是仙男吗？你为什么一定是仙男？” 肖行雨没想到被否定，迅速板起脸生气逼近：“我不是仙男是什么？！” 章陌烟被他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脸迫住，呼吸可闻的距离里，被他注视得声音不稳。 “你就……不能是狐狸精吗？” 肖行雨愣了愣，半晌，觉得很有意思似的嘴角上扬，再度向她压近：“对，我就是狐狸精，那你怕不怕被我吃了？” 好危险好盛大的俘获气息！ 慑得章陌烟往后缩了缩，不知道要回答什么，没过脑子就说了一句：“你不是吃过了吗……” 肖行雨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忽然有一种，被自己的设计反噬到的感觉。 第143章 我心甘情愿的 渐渐行至山麓，浓稠的黑夜中已能看见星星点点的人间灯火，天上地下，像装在同一个水晶球里，中间隔着寝安的山河，遥相呼应。 “家里人那边我会去解释，你什么都不要说。”肖行雨对章陌烟叮嘱，“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是和我一起上山的，最好也不要说看见了那块同臻碑。” 肖行雨是要一个人承担所有过错？章陌烟眨着眼睛张了张口，但是想到肖家人知道外人进过山堂可能会不舒服，就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么感动吗？”肖行雨笑着继续往前走：“还有一点时间，要不把你内心的幸福与兴奋都说出来！” 章陌烟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 “就说陌烟是在门口等咱们出去的是吗？”肖行雨颈脖后面响起细细的童音。 肖行雨掉头朝背后看了看：“你醒了啊？肖漫儿同学你怎么那么聪明呢！对，就这么说知道吗？” 章陌烟当即觉得不妥：“怎么能教小孩子说谎呢？” “我没教啊，”肖行雨一脸无辜状：“是她自己说的，要不你让她实话实说好了。” 为什么要挨板子的人还可以这么谈笑风生？ “嗯好，我知道，”小太姑奶奶点点头，声音无精打采，“我们三个人里能活一个是一个。” 章陌烟不忍她这绝望的小模样，赶紧安慰：“不用害怕，刚才行雨告诉我，你根本不会被打，咱们国家有法律大人不能打小孩。” 小太姑奶奶双眼立刻迸光：“真的吗？” “真的啊！你问行雨看看？” “行雨，陌烟说的是真的吗？我不会被尺子打？” 肖行雨好笑地看了章陌烟一眼，不高不低地“嗯”了一声。 “哗！”小太姑奶奶在后面简直要鼓掌了，“欧耶！太好了太好了！” 章陌烟赶紧给她做了禁声的手势，忧心地看了肖行雨一眼，小太姑奶奶一下就明白了她眼中的意思，中断了欢呼，不吭声地轻轻搂紧了肖行雨的脖子。 很快就走到了肖家的后门，拍门拍了半天无人回应，肖行雨把小姑奶奶放到地上，打了个电话给柴叔，不一会儿就听见窸窸窣窣不少的脚步声奔来，没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哎呀小祖宗，你这是去哪儿了！”开门的是肖沐沐，在他身后肖家人几乎都到了，每个人脸上无不是惊喜交加的表情。 小太姑奶奶不敢乱说话，做知错状，肖沐沐一把把她抱起来，周夏上来将她左看右看：“回来就好，看这个小脸脏的！可把国涛爷爷担心坏了！” 肖沐沐把小太姑奶奶抱到肖国涛面前，肖国涛捂着心口闭了闭眼睛：“总算是找到了！你这是去哪儿了啊，是不是遇到坏人了？有没有受伤啊？” “没有没有，”小太姑奶奶对着肖国涛还是非常乖的，“没有受伤也没有遇到坏人，是我自己瞎跑玩儿去了！” 人们围着小太姑奶奶七嘴八舌的庆幸，周夏看着肖行雨和章陌烟，走过来询问：“你们辛苦了，你们是在哪儿找到小太姑奶奶的？” 所有人听到这句问话都转过身，章陌烟和肖行雨立刻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 肖行雨没有立刻回答，再结合他带着小太姑奶奶是从后门回来的，小太姑奶奶又说自己没遇到坏人，这让大家隐约好像心里有了个答案。 “先去吃饭！”肖国涛挥了挥手，“大家都饿了，等吃完了再说！” 从下午到晚上，全家出动找小太姑奶奶，厨师饭也没少，这会儿就给全家煮了饺子。等饺子吃完，智商均分在线的肖家人通过明察暗访、推理猜测，几乎都知道了肖行雨是在禁地找到小太姑奶奶，接着，空气中就弥漫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气氛。 饭后不久，肖行雨就被肖国涛叫进了他的院子，小太姑奶奶战战兢兢地一直抓着章陌烟手，好不容易才在王妈的说服下先回去睡觉了。 肖国涛的屋子外面，章陌烟、肖唯江、肖唯汌、肖沐沐、周夏一起守着，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十分低沉，光看这景象章陌烟就明白了，这10下戒尺的杖责一定十分了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像特别漫长，忽然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就见肖淮从迈进了院子，径直就往屋子里走。 这会儿谁来都不意外，唯独肖淮来令人感觉非常意外。 “肖淮，你怎么来这儿？”肖沐沐趁他走进去之前拦住他问。 肖淮看了一下屋子里面的灯光：“是爷爷打电话叫我过来一趟，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肖沐沐疑惑不解，肖唯江赶紧催道：“孩子那你赶快进去，如果能帮行雨说说话，就说说话。” 肖淮不置可否，低了下头，走了进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屋子的门开了，肖淮率先从里面跨了出来，如水的月光和灯光下，他白皙俊秀的脸庞裹着一层冷冷的冰棱。 “肖淮，国涛爷爷说了什么？”周夏见肖淮一出来就迎了上去。 肖淮不答，愤慨地朝身后瞪了一眼，就见肖行雨迈着慢腾腾的步子走了出来，和肖淮一起站在灯光下。 这一比较，肖淮的脸色居然比肖行雨还难看。 “行雨哥！”周夏走上去，关心探问，“国涛爷爷怎么说？你要不要紧？” 肖行雨眉目疏朗地对周夏一笑：“没事啊！” 然后就感到一束冷冽的目光朝他射来，发射者就是他身侧的肖淮。 肖行雨上翘的嘴角往下压了压，众人不明所以，目光在他二人之间转来转去，然后就看肖淮怨愤地嗤了句“不可理喻！”，一秒都不多留转身大步而去。 “哥，他怎么了啊？”肖沐沐指着肖淮离去的背影。 章陌烟和肖唯江、肖唯汌都围了上来，肖唯江询问他们在屋里发生了什么，肖唯汌问他要不要受罚…… 肖行雨在一圈的担心目光中，抹了把后脖颈：“不就是按规矩办事，难道老祖宗定家规还能因为我改变？” “我进去找国涛爷爷！”周夏说着就踩着高跟鞋要进去，“你是为了找小太姑奶奶才进去的，这也是情非得已。” 肖行雨虚挡了下她：“周夏不用了，犯错领罚，我心甘情愿的。” “可……”周夏下意识地看了章陌烟一眼。 肖沐沐也挺着急的，缠起了肖唯汌：“爸，你跟爷爷去求求情，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执行家规！” 他真是求错了人，肖家几个长辈中肖唯汌最是站位正确，立即就甩开他的膀子臭骂一顿：“规矩就是规矩，规矩才不管你什么原因破的，他发现了孩子完全可以打电话叫我们上山去开门，他擅自开那个门就是不对！” －－－－－－题外话－－－－－－ 建议大家不要跳章阅读哦， 因为这本书我没打算写太长， 所以完全不会存在水文情节 每章都有重要信息， 跳章阅读我怕亲们后面会渐渐看不懂。 其实最主要是怕你们看不懂后跑来骂我。 那样我就会很冤。 第144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听到肖唯汌这么说，大家周夏和肖沐沐都不作声了，显然肖唯江也赞同这个做法。 院子里的空气都仿若停止了流动。 “肖叔叔你不能这么说，”章陌烟音量顿时提高，“那间山堂里外一片漆黑，小太姑奶奶一个孩子在里面非常害怕，而且她当时一直说腿疼、腿动不了，我们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外一孩子伤势严重怎么办？迟一分钟都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怎么可能等打电话叫人来呢？难道肖老师应该为了避免自己挨打，让那么小的孩子在那种可怕的地方等上半个小时吗？！” 章陌烟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全然化身仗义执言的卫道士，说到最后都动怒了，全然打破了大家对她清冷人设的认知。 一圈人都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好了，”肖行雨上前走近她一步，低垂眼睛给了她一个眼色，“不许再说了！” 然后转过身来对大家说：“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爸、叔、沐沐、周夏，都早点回去，我小时候又不是没挨过打，这么紧张干什么！大家要真对我好，明天早上别来看我受刑就行了，要脸。” 肖唯江叹气：“这孩子，还在贫！” 各人各自散去，章陌烟和肖行雨一起回小楼，一路无话，走到肖行雨的门前，肖行雨开门，章陌烟的脚就跟胶水粘在他门口一样，拔都拔不起来。 肖行雨手把着半开的门瞧她：“怎么？你想进来坐坐？” 章陌烟答非所问：“你们家为什么会有这种很莫名其妙的家规？不过就是一块碑而已，看了又怎么样呢，为什么子孙看到它就要被打呢？你们那个祖先是有多牛啊，为什么大家都要听他的，他是基于什么道理要立这种规矩啊？他……” 还没说完，人就被肖行雨一把抓住肩膀推进了门里，“嘣”一声关上门，被他摁在门扉上！ 章陌烟当即就闭嘴了，眼底盛载猝不及防的惊愕，头发也因这突然的变数弄得凌乱了。 肖行雨一手撑在门上，把她困于身前，低声威吓：“有你这么说人祖宗的吗？！” 章陌烟临危不惧：“祖宗也是人呀，是人就有头脑发热的时候，谁保证他这个规矩就不是头脑发热定下的呢！再说规矩是人定的，为什么不可以由人废掉，法律过个几年还要改一改呢，为什么这种无聊的规矩几百年都不变。” 一通说完，肖行雨居然都没有打断，只是眼角到眼尾逐渐眯成了两条弯弯的线。 “小嘴的很能说啊！”他捏着一柄钥匙压上她的唇，冰凉坚硬的金属抵上因激动而格外殷红的柔软，无形中带着施虐的意味，“你这么为我抱不平，简直比周夏还激动哪！” 章陌烟一腔义愤瞬时被镇压。 肖行雨过了须臾才拿开钥匙，近在咫尺的距离里，他眼眸幽深，居高临下好整以暇地审视她，良久。 “你是不是喜欢我？” 章陌烟一怔，当时当下忽然被问这个问题，脑子瞬间短路。 矢口否认：“应该不会。” “哦？”肖行雨往前越进一步，两个人的衣服都挤到了。 鼻端扑面而来干净的男子荷尔蒙气息，还有敞开的衣领里飘出的淡淡冷香，没来由一阵心慌意乱。章陌烟略微移动，肖行雨另一只手就“砰”地拍上了门，把她困在了两个胳膊禁锢成的圈圈里。 拼命地把身子往门上贴，做着徒劳的退缩，然后就看眼前高大的身子覆下来，侧了下头，高挺的鼻子沿着她的额角，以极其夸张的缓慢速度往下移走，顺着她耳尖、耳际、耳垂、一路厮磨到下颌，徘徊在她的唇角。 “说，想我吻你吗？”男人的声音低哑，温热的吐息拍在她的颈部，顿时脸就红了大半。 章陌烟心脏怦怦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整个人都被他这毫无预兆的操作吓成了一条冻鱼，不不不，不是冻鱼，冻鱼怎么可能浑身发热呢？她得承认，这种时候是对他有点想法了，但是这就是喜欢吗？ 章陌烟稳定心神：“这个……换任何人对我这样，我应该都会想？” “哦？”男人意犹未尽中抬起身，嘴角一勾，眼神锋利，“那你怎么不推开我呢？换任何人你都不推开吗？” 脑子停摆片刻。 “你说的好有道理，”章陌烟咬着唇陷入思考，“这难道就代表我喜欢你？” 肖行雨目光不受控地盯着眼前被贝齿轻噬的粉唇，极力克制住狼吻下去的冲动，挑了挑眉：“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章陌烟两眼迷茫：“可是我不知道呀……因为除了你，还没有别的男人对我这样、这样、这样过。”她用手指逐一点着自己的额角、耳尖、耳垂、下颌。 什么意思？肖行雨锋利的眉毛拧在一起，这个女人难道还想找别的男人来试验？ “不知道？”他舒展开眉心，非常有耐心地给她复盘，“那我来给你举举证据！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是不是就扒着我的裤带不放？” 章陌烟点头，那是在高古瓷的拍卖会上，那完全是个乌龙。 “第二次见面，你就通过我妈告诉我你家的住址和房门密码。” 章陌烟懵住，那……好像……好，从结果来看的话的确是这样的。 “第三次见面，你是不是主动让我抱你？” 啊？章陌烟惊呆，那是她乘电梯幽闭恐惧症发作下的无意识行为……如果非要算的话，啊……也没有办法否认。 “第四次见面你就把我办了。”肖行雨言简意赅。 章陌烟耳朵“嗡”地一响，直接打了个寒战， “你说，”肖行雨无奈至极，“我怎么相信你不是有部署、有计划、有行动地在对我徐徐图之？”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明天不是要被挨打了嘛，怎么还在说这些？ 章陌烟奇冤，所谓喜欢他的证据都是肖行雨的主观理解，她非常清楚其实都不是那么回事，她根本就没部署、没计划、没行动好！ 如果是从这四件事去证明她喜欢肖行雨的话，那她放心了，她应该还没有喜欢肖行雨。 只是眼下……她本身就不擅长和人解释，何况这几件事从表面来看确实也很难认为没有蓄谋，解释恐怕也没什么说服力。而且看肖行雨的样子好像也已经先入为主了，这就更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在男人灼烈的注视中想了半天，最后章陌烟觉得只好这么说了：“肖老师，对不起，那我以后控制一下自己。” 什么？！控制一下自己？ 肖行雨撤开身子，两眼冒问号。 趁此间隙，章陌烟连说三声“对不起”，转身开门，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题外话－－－－－－ 肖行雨：颓废，给媳妇洗脑失败。 作者：别呀，她又没说不喜欢你。 肖行雨眼睛一亮。 作者：开心了？开心了就给我送点儿菜，我被封闭得在家要断粮了。 肖行雨：啊哈，那你想吃什么？ 作者：我想吃海鲜、炸鸡、烧烤、海底捞，我还想喝喜茶、乐乐茶、星巴克…… 肖行雨：你管这些叫菜？ 第145章 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绮念 第145章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绮念 章陌烟半梦半醒地过了一夜，都不太知道自己是不是睡着，好像总是担心会错过什么，一直分外留心外面的一切动静，连院子里第一声鸟叫都捕捉到了。 左右是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洗脸刷牙换好衣服，然后在窗前看下面风景如绣的花草树木。 七点半的时候,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立即动如脱兔跑出去，第一时间出现在了走廊上。 “肖老师早！”今天总算是逮到肖行雨出门了，他每天出门都特别早。 肖行雨正整理着衣服领子，他似乎刚洗过澡，黑发还半湿，看到章陌烟似乎有备而来的出现，有点儿意外：“这么早啊？” “是啊。”你还不是一样早，章陌烟走上前去，“肖老师，你今天就穿这么薄的衣服吗？” 肖行雨疑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行头，白衬衣、黑西装裤、没打领带，经典正气，身材自然也无懈可击，不明白她目中的嫌弃是从何而来。 “这么薄，”章陌烟盯着他衣服的面料目不转睛，“为什么不换一件厚实点的衣服？或者外面再加一件外套。” 肖行雨这才知道她的用意：“那我是不是穿一件棉袄大衣更好？” 章陌烟认真考虑，眉头紧缩：“可是现在季节不行啊，那样看起来太刻意了。” “这么怕我被打疼啊？”肖行雨看着章陌烟，眼珠仿佛琉璃珠子一样乌黑，很想问问她：昨天不是说要控制自己吗，你这是控制过的还是没控制过的？ 但是考虑一说出来就再享受不到这样的关怀了，于是忍住了。 “你不怕被打疼吗？”章陌烟问。 “怕也没有用啊，”肖行雨笑，透着三分无能无力,“我们家的板子落下去都是有标准的，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蒙混过关的。” 章陌烟紧张：“标准？什么标准？” 肖行雨没积极回答，过了一会儿才游戏般地说：“这是我们肖家的秘密，不能告知外人的。” 章陌烟闻言嘟囔：“你们家怎么有那么多规矩？” 语气中满满对肖家的不满，肖行雨眉目微动，一手抚上她纤薄的肩头：“也没有很多，你已经基本知道得差不多了。”有点担心她对肖家就此有了什么偏见。 章陌烟半信半疑，肖行雨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拿开：“等下吃好早饭，你去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去围观我挨打，能做到吗？” “我不是想围观。”她想解释自己绝对不是去看热闹，但是看到肖行雨微微皱起的眉，便咽下了要说的话。 就算是稍微有点自尊的小孩子也不愿意别人看见自己挨打，更何况肖行雨已经是个成年人，而且是那么骄傲桀骜的一个人，当然不想被别人看到那么狼狈的样子。 “好，那我就在屋子里等你。” 肖行雨弯腰和她对视十几秒：“你等我干什么？” 章陌烟理所应当地说：“当然是照顾你啊！” “哦。”肖行雨抬了抬眉，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绮念，竟然有点期待被打得很惨了。 肖行雨到达用早餐的客厅时，客厅已人满为患，明明是个周日，但是肖家人却一个个都不睡懒觉了,就连洒洒和小太姑奶奶也一早就坐在了饭桌上，厅内气压异常低沉，很有吃断头饭的感觉，搞得肖行雨饭一忍再忍才没有掀桌。 吃完饭，肖行雨在肖唯洲和肖唯汌的陪同下前往肖国涛的院子，其余人在他的横眉冷对下没有一个敢跟着。 按照约定，章陌烟回了小楼，她估摸着10下杖责连来带去最多半个小时，哪知道左等右等，3个小时都过去了，肖行雨也没有回来。 按捺不住出去了解情况，被告知对肖行雨的惩戒还没有结束，她想多问一点儿，但大家都讳莫如深，章陌烟只好去找正在写作业的肖洒洒套话，强调了坛主就是大哥、群友就是自己人这样的理念，才从她口中得到一些重要信息。 原来，肖家执行家法有一套严格的流程，不仅受责人和执戒人要沐浴更衣，还有一个郑重请出家法的仪式，然后所谓的10棍的责罚也不是用戒尺打10下那么简单，而是要在挨打前先跪上2个时辰静思己过，也就是要跪足4个小时。 章陌烟听得寒毛倒竖：“跪4个小时那这腿还能站起来吗？一般人跪1个小时腿部血液循环就不通畅了，体质特殊的人群可能10分钟膝盖就会受不了，2个小时下半身就直接残废了！” 所以像古装剧里演的什么男女主动不动跪一天一夜还能活蹦乱跳的，纯粹是胡编乱造。 洒洒听了这番叙述没有任何震惊，颓然地一下又一下摸着趴在她写字台上的肉包。由此章陌烟料想，她可能早就知道这个严重性了。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洒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章陌烟瞳孔震颤，忌惮地盯着洒洒说话的嘴，就听见她说：“最恐怖的是，跪完以后要挨的10板子是必须要‘金咯见血‘的！” “金咯见血？是什么？” “就是这10板子是要‘打得吐血’的意思，五脏对应五行金木水火土，肺主金，‘咯’就是吐血，所以就是打得吐血。唉，如果10板子下去不见血，那就要继续再打的……” 章陌烟不可置信地听着，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打得吐血？！” 她这才明白肖行雨说的他们肖家家法不是随随便便打10下就能蒙混过关的是什么意思，才知道他说的不能告诉外人的标准是什么！ 朗朗乾坤，日月昭昭！21世纪的文明社会居然还有这样不讲人性的体罚存在！ 章陌烟出离愤怒了：“10下棍棒打得吐血？那得伤多重才能吐血？这执戒的人手下能那么有数吗？外一打断了肋骨、戳破了肺或气管，是要出人命的！” 洒洒长呼一声，把头搁在桌子上揪肉包的耳朵，俨然还是早知如此的表情。 章陌烟顿时就明白了大早那会儿为什么所有人都一副生死未卜的表情了，原来就是因为谁也无法预知肖行雨进去以后会伤成什么样子出来！ “而且行雨哥疯了，”洒洒说，“居然还点名要肖淮哥给他执刑……” 章陌烟转头，目瞪肉包，已经电闪雷鸣的内心听到这一句后，直接炸开了！ 第146章 磕到了磕到了 第146章磕到了磕到了 章陌烟无名火起，但是又无可奈何。 肖家能说上话的人大有人在，但个个都默默遵循祖上遗训，包括肖行雨自己，主观上也是毫无怨言接受惩处的，她一个外人还能有什么反对意见。 出了洒洒的屋子，迎面吹来一阵清凉的微风,沸腾的脑子稍稍冷却了一点。还是做一点靠谱的事情。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搜索软件，依次输入“肺出血怎么治疗？”、“胸骨骨折该如何应对？”、“肋骨刺穿肺部怎么办”等问题。 搜索出来一堆眼花缭乱的应对方法和推荐药品，不同医生给出的解答也归纳不出什么，章陌烟一时吃不准，心虑这会儿要是有一个专业人士问问就好了。 可惜自己比较熟的只有帮她治疗痛经的妇科医生,而且每次也都是通过网络预约挂号，也没有这位医生的私人电话…… 忽然脑中强光一闪,不是还有耿院长吗！耿院长不就是专业人士么？而且耿院长还是肖老师的朋友,她怎么差点忘了！ 章陌烟手指飞速翻找调出耿俊的号码。 “你好，章小姐？”电话那头传来耿俊温文尔雅的声音。 “耿院长我有几个个问题想咨询你，你现在方便吗？”虽然非常礼貌地询问人家方不方便，但却根本没等人家回答，直接切入正题，“如果有人被打得肺部出血、肋骨骨折，现场第一时间需要做什么？” 电话里静了两秒，而后响起彬彬有礼的声音，“伤者在你身边吗？” “伤者？”章陌烟卡了一下，“还、还没有伤者，我是说预防。” 电话那边又静默了两秒：“这样啊，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在开会，半个小时后我回电你好吗？” “哦……”章陌烟感到一丝抱歉，“那好，”但还是有些等不及地，“那您务必早点打给我,我怕肖老师来不及，谢谢。” 准备挂掉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却追问：“肖老师？哪位肖老师！” “就是您的朋友肖行雨！” “他怎么了？稍等一下，”电话里传来耿俊起身对他人说话的声音，“你们先讨论，我接个电话。” 电话一阵没有声音，大概半分钟后，耿俊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非常急切：“章小姐你现在是和肖行雨在一起吗？” “是的，我和他在汝州，我最近在给他做一些采访。” “哦，他现在什么情况？你刚才说打架，肖行雨现在在和人打架吗？有没有报警？”不带唤气的一连三问，语气非比寻常的关心，即使是在当下，章陌烟的心里都滋滋冒出一句“不愧是我的cp，磕到了磕到了”。 章陌烟刻不容缓道：“他不是跟人打架，而是……说来话长，简单讲他犯了他们家家规,现在正在接受责罚,要被他家的戒尺打到吐血，人还没出来,不知道他的伤势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问谁，所以就想咨询一下！” “早对他家的家规有所耳闻，”电话里都听到耿俊吃了一惊，口吻中也不难发觉他对肖家家规的微词，然后就听到他非常果决的声音：“章小姐你听我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一出来就赶快送医，如果没有出现骨折你们就自驾把他送去医院，如果出现骨折，就不要移动他，立即叫120救护车！” 章陌烟沉默，对方等了一下，传来催促确认：“章小姐你有在听吗？” “哦，我在，你说的我听到了，我只是觉得……”章陌烟想到肖行雨让昨晚和今早都不愿意让人关注他的样子，担忧道：“我担心肖老师不肯去医院……” “那可由不得他！”耿俊斩钉截铁，过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不过他的确有可能胡来，这样，”耿俊咽了一下嗓子，“如果骨折了，不管他同不同意一定要叫120！如果只是咯血，而且他又不愿意就医的话，你们给他口服安络血、酚磺乙胺片、或者云南白药胶囊，你们看药店能买到哪一种，都是可以帮助肺部止血的。至于外伤，24小时之内采取冷敷减少肿胀，24小时后再外用扶他林缓解疼痛，化瘀血消肿就用红花油、跌打万花油或者云南白药酊，也是你看能买到哪一肿都可以使用。” 章陌烟属实没有料到耿院长会吩咐得如此精细，一下脑子不够用了：“耿院长，信息量有点大，可不可以请您说慢一点再说一遍，我录个音。” 耿俊：“不用，我的手机号就是我的微信号，你挂了电话后加一下我微信，我把使用的药物和注意事项发给你。” “那太好了，”章陌烟求之不得，“谢谢你耿院长！” 简短的结束电话，章陌烟马不停蹄地在微信上搜索到耿俊的手机号发出加友申请。 对方也差不多就是秒加，没过三分钟就发来一长段文字，24小时内、24小时外的护理要求，还有口服和外用的药品罗列，最后再加上一段叮嘱一定要他卧床休息的语音。 章陌烟的心脏感动到颤抖，一来是为了这及时雨一般的医生处方，二来是激动于亲自见证了自己两位主角在现实生活里发糖。耿院长真的好关心肖老师啊，什么工作啊开会的，好像都抛诸脑后了。她一边赶紧走出肖家去找药店，一边不禁脑补日理万机的耿院长抛下满满一会议室的白大褂，给肖老师敲下治疗处方的画面。 真是磕到了磕到了。 虽然也想过肖家可能说不定这些药都有，但秉着有备无患的念头，章陌烟还是想把能买到的药准备好。她很快在方圆500米内找到一家药房，按着耿俊发来的建议买好了冰袋、云南白药胶囊和红花油。 回到肖家的时候，院子里闹烘烘的，肖行雨已经领完了家法。章陌烟不敢怠慢赶紧往小楼赶，就见肖唯汌、肖沐沐、周夏、洒洒、小太姑奶奶、大姑、二姑等等好多人都围在肖行雨的院子外偷觑。 见章陌烟回来，周夏她们立刻拦住她加了联系方式，让她回头跟他们讲讲肖行雨的情况。章陌烟带着众人的嘱托走进院子，路过门口的时候看到外面停了一辆黑色的轮椅，心中咯噔了一下。 飞快地跑上楼，肖行雨的房门已经虚掩着，赶紧三步并两步上去推门而入，一下就看到已经解去上衣的肖行雨在肖唯江的搀扶下往床边走。 肖行雨背对着章陌烟，一道道手臂粗的淤紫触目惊心地爬满了他的宽背。 听到身后急驰而来的脚步声，肖行雨转头，发现来人是章陌烟，脸色一下从忍痛变成了怨瞪。 又转回头去，在他老爸的全力以赴下沾上床，随即发出一声痛呼。 “怎么了怎么了？”肖唯洲吓得额头冒汗，“碰到哪里了？” “膝盖！膝盖！”肖行雨指着膝盖。 章陌烟赶紧跑过去帮忙，肖唯洲兜着肖行雨的上身，章陌烟给他脱了鞋，抬着他的脚腕把他的腿搬到床上。 整个动作在肖行雨的抽气声中放到最慢，等大功告成他平趴到床铺上，三个人都出了一头汗。 “我给你打个手巾来擦擦脸！”肖盛瓷业一把手肖唯洲这会儿也不过是一枚儿子奴，随手一抹脑门上的汗去了浴室。 枕头被歪七扭八地压在肖行雨身下，章陌烟目光掠过他满背的青紫，到前面来给他调整：“来，轻轻抬一抬……”声音语气都十分十分的温柔。 然而就是拉不动某人身下的枕头。 不禁弯身近距离查看他的伤势，轻轻地问：“很痛对不对，前面也有伤？” 男人脸色不是太好，置之不理。 章陌烟一头雾水。 就见男人一脸幽怨，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不乏嘲意的一哂：“说在这儿等着照顾我的呢，敢情是给我画的饼？” 第147章 肖行雨气呼呼 章陌烟呆呆地看着肖行雨，他面容灰白，眉心微微皱着，额角冷汗涔涔，唇边赫然有一道血迹抹拭过的浅红。 真的是被打到吐血了…… “对不起。”章陌烟小声跟他道歉。 男人不接受这种道歉，忿忿哼了一声把头转向里边，章陌烟正想说话，肖唯洲已经拿着热毛巾从浴室出来了。 “来行雨，先擦把脸，受苦了孩子！” 肖行雨把头转回来，正好看到章陌烟起身让开，二人四目相对，章陌烟顿觉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举动，于是赶紧动起来去浴室找毛巾包冰块弥补。 虽然肖行雨伤势很惨重，但好在都集中在后背，而且看起来也没有骨折，总算可以放心一点。浴室像酒店一样有很多干净的毛巾，章陌烟拿了两条包上冰袋，听见肖唯洲在外面操心地规劝。 “行雨啊，我看还是打电话叫王医生过来给你看一下！” “别别别，我都说不要了。家里人知道就算了，外面要是再传开，我都奔三的人了还在家挨打，以后我出去还怎么做人？”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外一发了炎症怎么办……好好好，拗不过你，在家那你至少让柴叔他们上来照顾你？” “在家里我就不要脸了啊？”肖行雨抱着枕头气撅撅地，“我让他们不要围观，你看看他们，跟看猴似的。” “什么看猴！大家是关心你，你不看看你都伤成这样什么样了！” “其实还……”眼角瞄到章陌烟从浴室出来，“其实浑身太疼了，但我肯定能熬过去！” “疼啊？那不行，我还是给王医生打电话！”肖唯洲说着就拿起手机。 “那我也给我妈打电话。”肖行雨半抬起身子。 “你……”肖唯洲立刻放下手机，像被人拿住了麻筋。 父子两个相持不下。 章陌烟走上去：“肖先生，我刚才咨询了医生，知道一些应对措施，要不我们先试试看，不行再说。” 她把手里包着冰的毛巾递给肖唯洲：“24小时之内只能做冷敷减轻他的疼痛，24小时后才能涂抹外用药。” 肖唯洲拿好冰包，目露感激：“那太好了，来，小章你过来帮忙看看，这里有很多药，有没有适合用的？” 肖唯洲把章陌烟带到一旁的桌边，桌子上放了一个小箱子，盛满了瓶瓶罐罐的药品，内服的外用的，国产的进口的，十分齐全。 章陌烟瞥了眼自己进来时放置在门口案几的塑料袋，相形见绌。 在药箱里找出一盒云南白药胶囊：“可以给肖老师吃这个。”说着她走到一边的水壶，取了个杯子倒水。 “那后面有冰箱，里面有凉水和冰块。”肖唯洲指了指东南角的一扇镂花屏风，章陌烟乡巴佬似的走过去，看见隐蔽工程堪称一绝的冰柜。 “哟爸，你轻点儿——” 刚打开冰柜门，就听到肖行雨的惊呼声，章陌烟匆匆提了凉水瓶就小跑过去。 “怎么了肖先生？” “我可能手重了点儿，”肖唯洲手足无措，小心翼翼跟肖行雨说，“那我轻点儿我轻点儿。” “好……”肖行雨的声音气若游丝，十分可怜。 肖唯洲这次把手劲放到最轻，然而这个男人还是痛的皱眉咬牙直哼哼。 这得是多疼啊……突然好生肖淮的气！ 章陌烟看得揪心，半天才想起自己手里的东西，赶紧调兑好了水温，从药板上掰出两粒胶囊。 “肖老师，你先把这个药吃了，这个是止血的。”俯着身子，把胶囊放在手心，另只手端着水杯。 脸色虚弱的男人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一副“我还要自己吃药？”的谴责表情。 章陌烟瞬间感觉自己太难为病人了，于是把手托到他嘴边，可能碍于肖唯洲在场，肖行雨还算给面子，低头吃了她手里的两粒药。 磨磨蹭蹭的样子，像一只拉布拉多犬。 收回被他蹭得痒痒的手，又喂他喝了一口水，就听他又吃痛起来。 肖唯洲笨拙地在他身上按来按去，简直像在给猪肉盖章，弄得肖行雨连连倒抽气不说，自己也是汗流浃背。 “你也忍一忍，”肖唯洲眉头拧成一个结，“这里还有女同志看着！” 肖行雨趴在枕头十分委屈道：“伤不在你身上，你才会这么说。” 章陌烟：“肖先生要不您休息一下，我来帮肖老师做冷敷？” 肖行雨眼梢一扬。 “不用，还是让我来！”然而肖唯洲十分宝贝这个儿子，虽然自己干得笨拙，但还是担心别人手下会没轻没重的。 章陌烟爱莫能助。 “叔叔你们还没吃饭，我帮你们去把午饭拿过来。” 只有这个活儿可以干了。 很快把饭菜拿来，肖唯洲又抢着服侍肖行雨吃饭，之后继续给他冷敷，一直敷了一个多小时，完了又不辞辛苦地坐在罗汉床上陪肖行雨说话。 章陌烟完全英雄无用武之地，倒是手机响个不停，周夏把她拉进了一个群，群里大家疯狂她询问肖行雨的情况。 理解大家关心的心情，章陌烟只好一条一条回复，等大家听说了肖行雨严重的现状，更是你一言我一语追着她问。 章陌烟这时才后悔一开始对他们实话实说了，自己疲于应付，弄得别人也很焦虑。 她就是这样，不太会做人。 而另一边，在肖行雨看来，章陌烟这个“照顾”的表现真的是太差了！什么都不干，还一直刷手机，三心二意还忙得不可开交。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冷不丁的，听见肖行雨气呼呼的声音，章陌烟从运指如飞中抬起头，就看肖行雨金刚怒目地对着自己。 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这时肖唯洲说：“章小姐你也去休息休息，我看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了，有我在就可以了。” 章陌烟看了看肖行雨，恍然知道他的怒气在哪里了（她自以为的）：他那么不喜欢人围观，而自己竟然一点不识相的在旁边看了半天！ “哦好，那我先出去了，”仓促而礼貌地跟肖行雨告辞，“那肖老师你好好休息！” 看着没有一丝留恋走得迫不及待的女人，肖行雨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快走快走！赶紧走！” “行雨，你怎么跟人说话的！”肖唯洲吃惊地竖起眉毛。 章陌烟完全理解（她自以为的）肖行雨怒从何来，连忙息事宁人：“肖先生没关系，那我先走了，我就在隔壁，如果有事您就喊我一声。” 说完，赶紧能多快就多快地消失，末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看着女人简直堪称“溜之大吉”的背影，肖行雨一脸不可置信，他已经没吸引力到这种地步了吗？！ 第148章 一推就倒 跟肖唯洲说了有事就喊她，但事实上章陌烟一直都没有被喊，到了傍晚，还是自己主动要求才做了一下送晚饭的事，肖唯洲还一谢再谢的。 10点的时候，听见肖唯洲离开的脚步声，想是肖行雨已经入睡了，章陌烟打开门到走廊确认，果然看见肖行雨房间里的灯灭了。 回到床上也没什么睡意，打开小说软件看了一会儿，快到12点的时候眼皮渐渐开始发重，迷迷糊糊拿不住手机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哐”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睡意瞬间全无，章陌烟起身下床差点没顾上穿鞋就跑了出去。 肖行雨的房间从窗扉看还是一片漆黑，难道刚才的声音是她的错觉？ 似是而非的怀疑着自己，里面又传出一阵碰撞声，这才非常确定里面是真有响动，章陌烟立即拧开门推了进去。 啪一声打开灯，就看见肖行雨穿着睡袍，俯身撑着床柱艰难地站着，一个水杯滚在他的脚边。 来不及说什么就冲过去扶住他的腰，把他的重量向自己倾斜，慢慢放他在床边坐下。 “要喝水是吗？我帮你去倒！”从地上拾起杯子，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了温度合适的水给他端过来。 肖行雨爱答不理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又还给她。 “我扶你趴下好吗？”章陌烟征求肖行雨意见。 “你自己趴趴看好了，”肖行雨一脸哀怨，“从中午一直趴到现在跟块烧饼有什么区别？” 章陌烟被冲得微微一愣，她没照顾过这么伤势惨重的病人，自己也没受过这么惨重的伤，但料想滋味一定不好受，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笨拙地温言询问：“你是不是睡不着？背后是不是还很痛，要不我帮你再用冰敷一下！” 肖行雨狐疑地抬起眼眸，觉得这个女人和白天有点判若两人，怎么好像还蛮关心自己的样子……不太确定地试探：“用不着你同情我！” 然后就看章陌烟站了起来，心底一下哇凉，这就走了……咦？她不是出门，而是去了冰箱拿了两个冰袋，还又去浴室取了毛巾。 心里又热起来。 “乖，让我看看。”章陌烟拿着包好冰块的毛巾，以哄小孩的口吻对肖行雨说。 “章陌烟你本事了，你在跟谁说话！”嘴巴上逞凶，身子却一推就倒，章陌烟没费什么力气就让某人又做回了烧饼。 拉下他的后衣襟，引起某人的口头反抗：“喂，你在干什么！” “你肯定很疼，都汗湿了！”章陌烟的注意力全在他的伤势上。 先拿毛巾帮他把汗轻轻擦干，一碰之下，肌肉立即痉挛，某人立刻就不嚣张了，露出痛苦的表情。之后再用冰包轻轻按上伤痕累累的后背，痛苦的捯气声才逐渐减弱。 肖行雨的后背长得很好看，宽肩窄腰，肌理匀称，线条分明，一道道伤痕在恐怖之余竟有一股奇异的凌虐美。 空气渐渐安静，变得有点温馨起来，让人格外贪恋沉溺。 肖行雨趴在软软的床品里偷偷想，章陌烟应该还是很关心他的……但还是很介意中午回来没看见她，他去受这么大的罪，她居然过了那么久才出现，太无法释怀了。 “你中午去哪儿了？”直截了当地问！ 章陌烟初听一愣，想了想才明白他问的什么：“哦，我去给你买药了，还有买这些冰袋。” 肖行雨听言，半侧身子起来：“你去给我买药！这冰袋是你买的？” 章陌烟：“是啊。” 肖行雨好半天盯着这个女人：“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话存肚子里能生利息还是怎么的？” 章陌烟：“这有什么好告诉的？买的药你家也有。” 肖行雨好究的看了章陌烟一会儿，怀疑这个女人可能完全还没有觉察自己之前生气了。 “告诉我多少钱，我好把钱还给你。”他说。 章陌烟微微一笑：“没多少钱的，不用在意。” “哦。”肖行雨乖乖趴回去，心里甜滋滋的，好像什么失而复得似的。 后背都被章陌烟冷敷了一遍，看着她站起来把冰袋和毛巾去浴室冲洗了物归原位，又回来用纸巾把地上的水都吸干，然后到垃圾桶那边扔掉……心里默默莫名开始焦虑。 于是又坐起来。 “肖老师你还要什么吗？”章陌烟洗完手出来看见他坐着有些意外。 “我……算了你走！”故意欲言又止。 章陌烟果然走过来，弯下身子看他，一头秀发像瀑布一样垂下，就像幼儿园老师一样漂亮。 肖行雨面露难色，最后摇了摇头：“你肯定不会帮我的！” “怎么会，我肯定会帮你啊。” “……” “真的，你说好了。” 肖行雨就说了：“我要上厕所。” 章陌烟傻住，足足一分钟的时间维持着弯腰询问的姿势动弹不得。 “就说你不会帮我！”肖行雨叹气，低头如懂事的小孩，自食其力地扒着床柱挣扎站起。 颤颤微微地，撑过床柱撑桌案，一步三喘。 帮还是不帮？ 章陌烟脑子里天人交战，终是被他不管艰难险阻也要上厕所的身姿弄得于心不忍，咬了咬牙上去揽住他的身子，抓过他的手臂绕上自己的脖子。 “你干嘛？”肖行雨吃惊地低头看着章陌烟，眼睛睁得比星星还亮，明知故问。 章陌烟的脸涨得通红，耳根子几乎滴血，半天才道：“你……是小号？” 羞赧又强持的样子让肖行雨暗生欢喜，手自然而然地把她搂了搂紧，屏住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章陌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身体正直地支撑着肖行雨，闭着眼睛听到的哗啦啦水声，可以说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恐怖的声音。 好不容易把人扶回床趴好，她后背全湿透了，刚松了一口气，却听那男人慢悠悠地嘀咕：“我好像还没洗手。” 章陌烟呆若木鸡，和肖行雨面面相觑，目光从他英俊非凡的脸移到他五指张开的右手，刚才那只手……好像她刚才一直抓着的！ 章陌烟兀自镇定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转进浴室，在梳洗台用洗手液把手认认真真洗了三遍。抬起身子，在超大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红成猪肝色的脸，又洗了把脸。 好好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取了一条毛巾在水龙头下冲湿，拧到半干走出去。到肖行雨面前勇气地拉起他的右臂，上上下下给他从手腕擦到指尖，每一根手指头都不放过地擦了一遍，放下后又觉得只擦一只手有点古怪，遂又抓起他的左手也如法炮制了一遍。 －－－－－－题外话－－－－－－ 肖老师冲鸭！ 第149章 只和她有通电的感觉 肖行雨毫不抵抗的任章陌烟摆弄，等她把两只手都擦得油光水亮后，弯起桃花眼冲她娇俏一笑。 真的是娇俏，章陌烟从来没见过男人能飞出这种眼神，呆了呆，直觉这个可以列入世界未解之谜了。 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这个眼神，转身去浴室里把毛巾搓掉。 肖行雨趴在枕头上听浴室里的声音，哗哗的冲水声，接着水停了，然后又窸窸窣窣的，猜章陌烟是在挂毛巾，心里又开始焦虑起来。 不一会儿，章陌烟从浴室里出来，到他床前扫视了一周，如释重负：“肖老师你继续睡觉，我回房间了！” 肖行雨表情有点复杂。 “还有什么事吗？”章陌烟问。 肖行雨略略抬起身子：“等下我又要喝水怎么办？” 乌黑的眼睛看着她。 “是哦……”章陌烟没想到这个问题，左右看了看，“稍等。” 她把刚刚拿远的水壶又提到床头柜来，并且预先给肖行雨倒了一杯，防止他打翻，特地把杯子和水壶都往里放了放，一个他够得着但绝对不会一伸手就碰到的位置。 “这样可以吗？” 肖行雨不屑去看她的布置：“那我喝了水又想上厕所呢？” 章陌烟一滞，确实，喝了水当然就会想尿，这是人之常情。 “那要不还是别喝了……”打算把杯子拿走，可手伸到一半又收回来，觉得为了不上厕所就不让人喝水太不近人情。 想了想，她最后视死如归，：“那你想上厕所就给我打电话，我过来带你去。” 反正已经跟他去过一次了，一次两次也没多大区别，就是耳朵再被凌迟一遍而已。 对于这个解决方案肖行雨没有半点高兴，短暂的时间里也苦思冥想不出什么挽留的理由了，悻悻然趴回枕头去。 “那我先回去喽？” “哦。” “有事就打电话，我会过来的。”章陌烟又站了一会儿。 “嗯。” 灯被关掉了，门也被带上，窗外的月光淡淡地洒进来，肖行雨开始埋冤那个女人。 他暗示得还不够吗，难道非要说出“一起睡”三个字她才能明白他的意思吗？ 她不是说要控制自己吗？那说明她对他还是有点意思的，他现在这种状态，不正好悉心照顾一下让关系升温吗，大好的机会都不知道好好把握！ 还要他扔杯子才过来！呆会儿总不能再扔个杯子故技重施？ 肖行雨陷入郁闷。 他很明白，要得到章陌烟的人一点儿都不难。她自己都说了，只要他需要她为那晚的“意外”负责，需要她跟他结婚，她肯定会配合照办的。 但问题是这样的婚姻和伴侣有什么意义呢？他得到了她的人能得到她的心吗？而且他肖行雨难道已经落魄到要单相思、跟一个都不知道心里爱不爱自己的女人结婚、然后靠日久生情培养出的亲情过一辈子了？ 他不缺女人，不缺爱他的女人，他也不是没交往过女人，但那些女人发展到接吻的程度就已经让他厌倦了。他不喜欢被女人当作增值的标签，他一直很清醒，女人们之所以追逐他，很大原因在于他身上有太多光环，家世、财富、名誉、身份、学识、颜值……女人是通过征服他来得到这些光环。 他也曾劝自己不要抱着这种想法，如果世界上的女人都是这样，难道他还能一辈子不结婚？ 所以陆陆续续也尝试交往了几任女友，但是没办法，每当前任们表示出要和世界分享他们的关系时，他就忍不住觉得自己也不过一个标价很高的名牌而已，和卡地亚、lv、prada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很怀疑如果他没有这些光环，这些女人会多看他一眼吗？ 所以每段关系最后都是以他提出分手+支出一笔不菲的分手费结束，他很抱歉自己给这些女朋友都留下了始乱终弃的印象，但是他不能勉强自己不舒服了还要继续下去。 唯一感慰的是他没有碰过这些女人，之所以没碰这些女人，一是出于人品过硬，二则是出于并不真的很想吃。一时的欲念当然也是会有的，但是想到一旦发生实质自己就会被套牢，那欲念自然就被克制了。 …… 三年前，就在他觉得世界上所有女人看到他都只会拿他当名牌时，章陌烟出现了。他遇见她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向她展示自己的身份家世、名誉才华，就连这张帅绝人寰的长相都没让她看清，但是，她却在他濒死的时候挺身而出不计一切的救他，而且做好事不留名，事后即使通过警方和媒体寻找，她都没有出现。 这个刷新了他的认识，原来世界上的女人并不是他以前认为的只有那一种！ 从那时起，他忽然对伴侣和婚姻这件事情有了积极的思考，开始相信他可以找到一位不把他当名牌的女人。 三年后他果然遇到了这样的女人，只是没想到那么幸运，这个女人就是救他的那个女人！ 在高古瓷拍卖会上再次见到章陌烟的那一刻，他真真切切感到了有强烈的电流在全身游走，那种感觉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所以他现在非常相信，一个男人想不想要一个女人，其实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带着势在必得的心情去接近她，越是接触越是被吸引，章陌烟的身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好像什么都淡淡的，但是很舒服，很顺眼。 他吻过的女人也不少，但是只有和她才有天雷勾地火浑身通电的感觉，而且之前那套不愿意被女人当名牌的那个论调，遇到她后也突变了。 就想给她！ 家世、财富、名誉、身份、学识、颜值恨不得挂在身上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巴不得她看上哪一点就对他有些企图，如果她要想和亲戚朋友公开他们的关系，那他估计还会给每个亲戚朋友包红包。 所以呀，现在他知道了，不是他交往过的那些女朋友的问题，以前完全是他自己有问题，是他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女人。 现在好了，遇是遇上了，但偏偏人家不稀罕他，找对象特别有原则，只对门当户对的公检法青年感兴趣。 这种为父母着想充满自知之明的择偶观真让人肃然起敬，让他都动了想考公检法的心思了。 …… 肖行雨在床上胡思乱想，越想越清醒，越想越觉得自己报应，怎么也无法入睡了。 忽然，听到门外隐约有响动，肖行雨愣了一下，立即竖起耳朵暗中观察。 门把手传来轻微转动的声音，紧接着，一束微弱的手机电筒光照进来，昏暗的光线中只见章陌烟抱着枕头和薄毯，轻轻地摸索了进来。 第150章 要不你过来跟我睡 章陌烟把手机的灯光朝下，尽然缩小光照射的范围，轻手轻脚地往离肖行雨床不远的那张罗汉床走去。 肖行雨伸手拧开了床头的读书灯。 灯光突然亮起，章陌烟吃了一惊，立即转身。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肖行雨收回手：“还没有，你这是？”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章陌烟刚才离开的时候，肖行雨一会儿说要喝水怎么办，一会儿说上厕所怎么办，她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一个人受了那么重的伤，估计晚上也睡不着，或者就算睡得着也希望有人陪伴……刚才没有答应他，但是回去后一直内心不安，于是又过来。 “我睡这里，这样照顾起来方便一点。”章陌烟含糊地说，反正这会儿知道肖行雨也醒着，动作就大刀阔斧一些了。 她把枕头和薄毯放在罗汉床上，把罗汉床中间的小茶桌搬到了桌子上去，罗汉床本来就铺着软垫，拿走小茶桌后正好可以当床睡一个人。 “你要不要到床上来睡？”肖行雨问。 章陌烟怔了怔：“不用不用，这里很宽敞，睡这里蛮好的。” 肖行雨从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提的建议太突兀了，接受起来有难度，就没有坚持。 章陌烟把枕头放在靠近肖行雨的这一头，把薄毯铺好，然后人钻了进去：“肖老师，关灯，早点休息！” 肖行雨胸中涌着一股暖暖的热流，连灯都是慢慢旋灭的。 房间落入黑暗，但眼睛适应一会儿，就能借着穿窗而入的月光看见屋内陈设的轮廓，还有那平躺在罗汉床上的女人。室内鸦雀无声，如水的银辉里她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就像一根羽毛轻轻地在他心窝子上搔。 “你睡不着？”肖行雨忍不住开口问。 章陌烟微微讶异，向他的方向偏了偏头：“是啊，是不是吵到你了？” 肖行雨一笑：“你都没发出声音怎么吵到我？我还担心你怎么没呼吸呢。” “哦，那就好。” 两个血气方刚的单身男女，深更半夜共处一室，而且还都睡不着，很快空气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可惜肖行雨现在就算心有余也力不足，所以只好扯些正经问题：“你睡不着在想什么？” 章陌烟静了静，像是思忖了一下，而后道：“我在想，你们家为什么会有看了那块碑就要被责打的家规呢？那块碑上不过只是有十几个先祖的名字而已，在我看来也都是光荣人物，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子孙看了又有什么所谓呢？” 肖行雨听出章陌烟还在为自己鸣不平，嘴角微微上扬，在黑暗中他沉默了良久，才幽幽道：“你觉得没所谓，那是因为你不是局内人。” “哦？” “嗯，”肖行雨自己点了下头：“立这条家规的先祖，他的名字就在那座同臻碑上……他是有感自己的切身感受，才立下这样的规矩的。对碑上的人来说，越近年迈越是焦虑，离世之际余恨绵绵；对后来者而言，他们也不算成功者，也没有什么激发潜力的作用，反而，还会让后人畏惧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从而对天青釉瓷的钻研望而却步。他自己就不想被后世子孙看见，推己及人，那碑上的人也都不愿意被人看见，除非，我们肖家能破解出天青釉瓷的工艺，否则再此之前，那些名字都不堪回首。” 听肖行雨这么娓娓道来，章陌烟逐渐能共情肖家先祖的情愫了：“所以你才说，只有碑首那里有了名字，那块碑上所有的名字才能迎来光荣的时刻。” “是的，只有肖家人才能理解这种心情，“肖行雨几不可闻的叹了一下，缓缓道，“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 章陌烟很意外肖行雨会念出这样一段词句，这和他平时给人的印象非常不同，她支起身子，甚至想在这样幽暗的光线中看一看他的样子。 肖行雨觉察她的动静，也侧卧起身子面向她：“我们肖家祖祖辈辈做的这件事情，实在太傻太蠢，所以做我们肖家的人，一定要有这种责任在肩的局内观。否则，一对夫妻是无法相扶相持走到最后的。” 肖行雨感悟的口吻让人不得不多想，章陌烟反应了十几秒，小心翼翼地问：“难道……伯父伯母就是因为这个分开的？” 肖行雨没有答话，过了半晌，才说：“所以，我将来的人生伴侣，我希望她能够理解我，坚定地支持我从事这项事业。” 章陌烟醍醐灌顶，然后想到耿院长，耿院长作为和肖家旗鼓相当的高古瓷门后人，肯定会非常理解和支持肖行雨的事业的。 对了，事业？ 肖行雨说肖家研究天青釉瓷这件很傻很蠢的事情是他的事业？ 章陌烟往枕头上爬了爬，头都伸到了罗汉床外面：“肖老师，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将来还会再研究天青釉瓷？” 章陌烟的眼睛在黑夜里也炯炯发光，她当前的姿势也可以用“翘首以盼”四个字来形容。 然而肖行雨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话锋一转道：“我记得小时候很调皮，也经常被我爸打，每次被打后我妈妈都会陪我睡。” “……” “你冷不冷？” “还，还好。” “罗汉床硬不硬？” “也还好。” “要不你过来跟我睡，我再讲给你听。” 章陌烟手肘撑在枕头上，瞠目结舌，可是……他的话题好有吸引力，这个人怎么比那些网文作者还会卡点呢？ 犹豫不决。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睡一张床也太暧昧了。 肖行雨等了半天，不悦地支起半边身子，不满道：“我都没有介意，你又在介意什么？” 然后声音又下去忽然变得吊儿郎当，“你是怕你把持不住自己，还是这么看得起我，认为我今天还可以怎么样？” 接着继续趴上枕头作可怜状，“我只是这会儿想我妈了，想重温一下被打后有我妈陪的日子，才没有你的那些邪念。” 这话虽然不无讥讽，但更多是为了解除她心里的顾虑。肖行雨说完就一动不动盯着章陌烟，他难得有机会卖惨，当然要物尽其用。 “这样不太好？”章陌烟还是瞻前顾后。 肖行雨只得再加两句：“我不给你说出去，又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行行，不勉强你，那不聊了睡觉！” 一把拉过被子蒙过头顶，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然后屏住呼吸，观察动静。 等啊等，等他差不多要把自己憋死了，就听罗汉床上有人轻轻下来了，脚步声渐渐靠近。 然后床边就响起了章陌烟轻软的声音：“那你睡进去点嘛！” －－－－－－题外话－－－－－－ 最近封闭的日子真艰苦！ 我家在吃过期9个月的面粉做的面包了， 前天找到一包王家渡的干锅底料， 没有什么菜炒，把过期一年半的通心粉拉出来凑数了。 家里也没纸巾了，拿我儿子带ok镜的专用纸巾用， 我妈舍不得，把每张纸抽出来一剪两半再用， …… 还好这种日子没有影响我码字的心情， 继续忍饥挨饿写甜文～ 希望疫情早日迎来拐点！ 第151章 肖行雨居然在跟她推心置腹 肖行雨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在黑暗中和章陌烟四目相对，突然有一种后宫嫔妃被翻牌临幸的感觉。 像一条巨型毛毛虫往床里蠕动了很多，又把枕头推进去，空出的巨大面积力证了巨大的热情。 章陌烟在他旁边放好枕头，人夹着毯子一起上来，把毯子平铺好，一边把长发捋到胸前一边在肖行雨身边躺下来。 肖行雨的鼻端立刻就盈满了一股淡淡的发香，是他们家洗发水的味道。 章陌烟在黑暗中望着床顶，好像是为了继续聊天才上的床，好像是看他可怜想妈妈才过来的，但是一躺下，某人强大的存在感掠夺了周围所有空气，脑子里好半天都是一片空白。 安静得太久，两个人中间也像隔着楚河汉界，这可不是肖行雨把人哄上来想要的状态。 “陌烟，我是不是发烧了？” 就在章陌烟觉得肖行雨可能已经睡着的时候，突然身边响起他的嘀咕。 章陌烟闻言一惊，赶紧支起半身去看他：“真的吗，你房间有没有体温计？” “你先摸摸看是不是？”某人的声音透着乏力，拉住她的右手就往自己额头上搁。 章陌烟仔细地感觉了一下，无奈道：“我摸不出来，我去看看那个药箱里有没有体温计。” 说着抽身要走，却被人扣着拽回了枕头：“不要去了，我觉得可能是低烧。” “还是……” “我说了不用了！”很不耐烦又不容忤逆的口气。 章陌烟只好又躺下，收回手，但还是有些担心的看着肖行雨。 “好了好了，我骗你的。”肖行雨懒得装了。 章陌烟莫名其妙：“为什么要骗我啊？” 肖行雨漫不经心地说：“看你那么紧张，活跃一下气氛。” 章陌烟喉中一梗：“我哪有紧张啊？” “哦，那我误会了。也对，都差点忘了你是有多热情奔放了，又怎么会紧张？”肖行雨好像自言自语的样子。 章陌烟耳朵嗡嗡作响，只觉得他不发烧她的耳根子都要发烧了。 不过经他这么一闹，隔阂的气氛好像的确松融了很多。 “肖老师，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再回来研究天青釉瓷？” 肖行雨看着她对自己的胡说八道既不敢反驳又不敢求证，只能遮羞似的换话题，觉得有种难以言述的甜蜜。 怎么那么可爱？！ “你的提问很有水平，”肖行雨一本正经的，“直接先认定了我会回来研究天青釉瓷，这就是你们记者的话术吗？” 章陌烟冤枉：“不是的。可能之前周夏跟我说你一定会回来重新研究天青釉瓷，所以我潜意识里早就默认了这个设定。” 肖行雨不置一词，浅浅地笑了一声。 章陌烟：“虽然你之前说过，周夏说你离开瓷界的原因不对，但是她至少猜中了结局对不对？你会回来的。” 肖行雨把头转向她：“那又怎么样呢，谁知道那又是多少年以后的事呢，我自己都不知道。” 章陌烟听他这么一说，迷惘了一会儿：“什么意思啊？” 肖行雨伸出一根手指，拨弄起章陌烟落在她枕头上的几缕发丝：“其实外面人说得也不错，我的确江郎才尽了，弄不出什么名堂来了。” 有点认真的灰心，不禁让章陌烟抬起身子奇疑：“你怎么这么说自己？” “我说的就是事实，”肖行雨叹一口气，“早年我也是意气风发雄心勃勃，我也知道自己比别人有天赋，我也很努力不去浪费这种天赋。我废寝忘食、呕心沥血，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我爷爷有生之年让他看到天青釉瓷的配方，所以我很早就做到了很多人一辈都做不到事情。但是，太难了，比别人发展得快的并发症就是比别人更早迎来瓶颈期。” 章陌烟有些呆愣。 肖行雨声音低低的，感慨道：“我已经去了国内外最好的学府深造，已经尝试了所有有可能的技术，也已经踏遍了所有收藏天青釉瓷的地方……但是越了解越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难，我已经到了瓶颈，不仅仅是研究上的，还有心理上的，我已经失去了做这件事的信心和力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太多的失败已经快压垮我了，所以我必须停下来。如果以那种状态强迫自己从事下去，我不仅一无所获，还会毁了我自己。我用了十五年的时间终于承认，天青釉瓷不是短时间内能有成果的东西，我接受这个事实。” 章陌烟听完久久沉默，忽然，她意识到一件事，肖行雨居然在跟她推心置腹！ 他明明说过，不要随便向别人吐露心事的。 难道肖行雨已经把她当朋友了？ 如果是这样……朋友应该给朋友鼓励。 而且，她确实也明白，当一个人面对一件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时，会有多难受。 “你这么做是对的，消极的心情是做不好任何事情的，自己也会很痛苦。人应该有空杯心态，当心里装满负面情绪时，就要应该先排空这些负面情绪，然后美好的事物才能装进来。不能强求的事就顺其自然，我们过好自己的人生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既像对肖行雨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被毯窸窸窣窣，肖行雨在黑暗中一阵好大的动静，章陌烟直到自己的腰腹被结实有力骨骼分明的手臂箍紧，直到腹部搁上了一颗头颅，她才知道某人做了什么。 顿时浑身僵硬：“肖老师？” 肖行雨理所当然道：“我小时候就是睡在我妈肚皮上的。”天经地义地把人搂得更紧了点儿。 章陌烟语塞，可是我又不是你妈！而且你也长大了！ “这样……我怕你睡不着，”章陌烟双手绕着他的头，想推开可是又有点不敢，“肚里会有咕咕的声音，不是很理想的枕头。” 肖行雨稍微抬高一点，转过头来。 “肚子不理想的话，那就枕你的大腿。”他似乎很通情达理。 章陌烟吓了一大跳，膝弯立即蜷起。 “那，那还是肚子好了。”两害相权取其轻。 肖行雨忍住笑意“哦”了一声，又转过头去。国师早就说过，中国人的性格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礕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无视女人的欲言又止欲哭无泪，正大光明地抱着她的身子，舒舒服服地隔着薄毯枕在她的肚子上。她的肚子好平坦，好柔软，某天一定要让这里面装上自己的崽。这么想着，肖行雨侧了侧脸颊，在她肚皮上落下半个吻。 借由这个隐秘的动作，他仿佛得到了莫大的快慰。 第152章 我怕把持不住自己 章陌烟将呼吸放到最轻，肚皮的起伏几近于无，清浅的月光斜斜地映在肖行雨乌黑的发鬓上，他就像一头漂亮而危险的狮子。 “肖老师，我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章陌烟在某人铁钳般的桎梏中挪了下腰身，连带肖行雨也跟着动了动。 “哪里不太好，”肖行雨把头又转向她，面上不解地问：“是我不够帅吗？” 章陌烟被空气呛了一下：“当然不是，恰恰相反，肖老师是位非常有魅力的男士，所以……” 章陌烟又动了动，想和某人保持开一点距离，可是刚刚离开了半寸，又被人捉了回来，变本加厉地搂得更紧了。 “所以什么？” 章陌烟一番纠结，最后还是坦陈相告：“我怕把持不住自己，我也是正常女人，美色当前我也很难做到处美不惊的，你看我现在浑身都有点发热了。” 她把手臂撸上去，伸到肖行雨面前。 肖行雨听到她说这个，一下心花怒放饶有兴味地撑了起来！ 这种话从章陌烟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他突然就明白了民间艳俗故事为什么总是喜欢写诱僧的桥段了，原来让一个清心寡欲的人犯起七情六欲，是这么刺激又极具成就感的事情。 只可惜他今天负伤在身，既不能躺也不能跪，就算想身残志坚都做不到了，实在是扼腕叹息。 肖行雨好像质检员似地抓起章陌烟的手臂，用覆着薄茧的大手从她手肘到手腕来回搓了至少三遍，感受到她的缩回，感受到细腻的皮肤在手中竖起一层鸡皮疙瘩，他才状若无事地说：“好像是真的，不过对着我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如果没有反应那才是让人沮丧的事情好！ 章陌烟像烫着一样把手臂抽回来，去推他的肩胛，吓唬道：“所以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我可是有前科的！难道你还要再失守一次吗？” 肖行雨失笑，他还真的挺想失守一次的！ 多此一举地用手捂住自己下半张脸，掩住笑意，平静了一下才对章陌烟说：“你也不要这么说自己，我相信你已经改过自新不会一错再错了。” 说完，又把头重新搁回她的肚子上，这次更夸张了，几乎把肩膀的重量也压上去，章陌烟完全被镇压得动弹不得。 章陌烟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了，如果再想着推开他，都好像有点辜负人家的信任了。 太考验定力了，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只好拿起手机转移注意力，屏幕的光亮立刻引发某人的敌视。 “你怎么老是刷手机，手机上到底有什么比我还值得关注？”肖行雨恨恨不甘。 章陌烟本来是想看看新闻或者刷刷视频的，被他这么一质问只好临时地说：“是周夏沐沐洒洒他们把我拉了一个群，大家很关心你，一直在群里问我你的情况。” “你把我的情况都告诉他们了？”肖行雨警觉道。 章陌烟：“……” 肖行雨“啧”了一声，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这个态度让章陌烟感觉非常友善，于是她趁机小心试探道：“肖老师，他们真的很关心你，他们跟我说很想来看看你，但是又担心你不允许，不知道……” 下面的话不用说完，肖行雨也明白什么意思了。 “你觉得我应该让他们来探望我吗？”肖行雨忽然问她意见。 章陌烟酝酿了一下语言，考虑怎么样说才会让这心高气傲的男人同意：“我觉得这两天来探望好像的确不太合适。” 结合肖行雨今天的态度和周夏说他领地意识很强，章陌烟觉得先顺着他的意思说比较好。 “哦。”肖行雨惬意地枕着章陌烟的肚皮，在非常不明亮的光线里，欣赏她为顾忌自己笨拙地斟词酌句。 章陌烟清了清嗓子：“但是我觉得过两天，你又恢复龙精虎猛了，让他们来看看你是完全可以的。” 像是担心被反问，她又补充道，“毕竟大家都是出于真心实意关心你，亲戚嘛，不要弄得太不近人情了。” 章陌烟尽力了，这种劝词对她来说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好，那你就这么跟他们说！” 肖行雨轻而易举就同意了。 章陌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禁身子一弹，某人的帅脸都受到了剧烈颠簸，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有这么激动吗？”肖行雨哭笑不得，“不过，每次只许来一个人，不能像开party 似的。” “好。” 肖行雨当然不能理解章陌烟的激动，她这辈子劝人就没成功过几次。于是兴致勃勃地规划：“那我大后天开始安排他们来好吗？” “可以啊。”肖行雨相当好说话。 “那我第一个排周夏好不好？”章陌烟提议，“她是最关心你的。” 肖行雨眉头一皱：“还是先排别人！” “哦，”章陌烟有点不理解，“肖老师，周夏对你这么好，你干嘛这样对她？她也不小了，你应该跟她明明白白摊一次牌” 肖行雨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摊牌了？我摊了很多次了好吗？！她不见到我老婆是不会死心的！” 既然摊过牌了，那章陌烟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了，毕竟她这辈子都没有主动追过男人，也不知道周夏是什么心态，不过还是有点为她惋惜：“肖老师你好难追哦，小哇还跟我说你很好追，我看周夏追得好幸苦……” 肖行雨笑了笑，道：“小哇说的不错啊，只不过我好不好追，”他停顿了一下，“分人的。” 章陌烟心脏突然漏跳一拍，带得腹部的肌肉跟着一震，肖行雨显然就感觉到了，把脸埋在她肚子上笑，笑得章陌烟浑身发毛。 “肖老师，那我大后天第一个安排洒洒来看你好吗？”既然不能让周夏第一个来，当然第一个就要排自己的老大坛主喽。 “哦？”肖行雨倒觉得这个安排奇怪了，“为什么是洒洒？” 章陌烟被问住，也是，她排坛主第一觉得是应该的，但是在别人看来第一个排洒洒就有点奇怪了，于是赶紧随机应变；“因为洒洒可以晚自习回家再看你啊，你可以多休息一个白天，恢复得更好啊！” 好牵强的理由，不过在肖行雨听来却满满都是章陌烟的关心和体贴，不禁喜滋滋地答应了。 －－－－－－题外话－－－－－－ 昨天单位统计大家愿不愿意做志愿者了， 表格上大家都写了同意， 所以我也是同意。 如果被安排去做志愿者， 那我可能就要面临断更了， 听说他们现在的工作模式是7:00——24:00 好担心啊…… （我这么说会不会显得我没有社会责任感？但是书也是自己的孩子啊……） 第153章 撒娇男人最好命 第153章撒娇男人最好命 中午十二点，肖行雨的房间里传出阵阵让人心颤的痛呼声。 章陌烟提着午餐步伐很快地小跑上楼。 “哎呀你不要动来动去啊，药油要流得满床都是了！”一进门就看见肖唯洲打翻调色盘似的抓着药瓶站在肖行雨床前。 肖行雨吸着气控诉：“爸……你这是谋杀，这么往上倒会死人的……” 章陌烟放下餐盒赶紧抄起纸巾到床前，连抽几张轻轻沿着肖行雨背上流下来药水擦拭。 肖唯洲已经搞了半天，这会儿是又急又躁：“我看你也不要搞什么户外运动了，大男人这点皮肉之痛都受不了,叫得叽里哇啦的，还不如你小时侯坚强，真是丢脸！” “肖先生你不要这么说他，这个药油我以前用过，真的很刺激。”肖行雨浸过药油的伤痕都肿了起来，再看看他那双委屈得发红的眼眶,章陌烟忍不住鼻子发酸。 肖行雨连连点头，像抓住救命稻草：“陌烟，你来帮我擦，一定要轻点儿。” 人长得好看，就连楚楚可怜的模样都格外惹人心疼。 “好，”章陌烟转过身对肖唯洲说：“肖先生，让我来，您先吃饭休息一下！” 肖唯洲的父爱暂时已经消磨殆尽，乐得脱手，烫手山芋似的地把药油给了章陌烟，并对肖行雨令道：“你给我爷们点儿，别让小章看不起你！一点疼痛都受不了了，简直越长越回去了！” “小章才不会看不起我呢！”肖行雨顶了他爹一嘴，回头来眨着我见犹怜的眼睛对章陌烟说，“陌烟，你会看不起我吗？” 章陌烟非常认真地说：“当然不会啊，你要是痛就喊出来，我会轻点的！” 说完转身进浴室去把手洗干净。 “陌烟，你在手心倒硬币大小的药油,”肖行雨一本正经地教章陌烟，“双手搓满后再给我抹,这样就会好一点。” 章陌烟相信肖行雨在疗伤方面绝对有发言权，非常听话地照办，把药油倒在手心上，双手互搓让油层在手部均匀稀薄后，再抹上肖行雨的后背。 即使他的后背因为伤势肿得凹凸不平，依然触手可及的感到优越的肌理分布，明明是在给人擦药，但章陌烟却恍然有一种占人便宜的感觉。 而肖行雨呢，眼睛一闭，幻想阳光海滩，四舍五入差不多可以当章陌烟在给他抹防晒油了，只不过，还要配合做几下缩肩、叫两声疼痛，然后就能听到一阵温柔的慌张和安抚。 肖行雨简直乐此不疲了。 “陌烟，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肖行雨趴在枕头上，在作痛间忙里偷闲地问。 章陌烟知道他问什么，但还是说：“没有听见。” “怎么会没听见呢，那猫在外面叫了半天了，你刚才下去没看见它吗？”肖唯洲在桌旁一边把汤盅里的鸽子汤倒出来,一边说。 章陌烟沉默了一会儿，盯着肖行雨背后淤紫成一条条茄子的伤痕，倔强地还是说：“没听见。” 肖行雨的耳尖动了动，听着肉包一会儿有一会儿无的喵声，笑而不语。 过了会儿，喵声戛然而止，肖唯洲奇怪道：“咦，这会儿好像真的不叫了！” 接着，木质楼梯上就传来了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 “唯汌、肖淮！你们怎么来了？”肖唯洲站起来，把拎着大包小包的二人迎进门。 肖行雨看了章陌烟一眼，章陌烟立即摇摇头，表示这两个人不是自己安排来的。 肖行雨眉心微蹙，面露不悦，一副不喜生人入界的样子。 “我们过来看看行雨，”肖唯汌放下东西三两步走到肖行雨床前，当看见他满背的红紫，连忙捂着眼睛心疼：“唉哟，今天怎么这样了？” 这时章陌烟正在肖行雨擦最后一道伤，肖行雨身子一弓哼了一声，吓得章陌烟赶紧问他：“怎么了怎么了？” 肖行雨咬着枕头，声音发颤：“不行了结束了吗？我快死了。” “好了好了，结束了！”章陌烟忙不迭地用纸巾给肖行雨擦了额头的汗。 “陌烟，”肖行雨从软塌的枕头里抬起头，小狗乞怜般地说，“你帮我吹一吹好吗？我现在整个后背火辣辣的。” 章陌烟满头竖线，这一屋子人的，他居然提出这种要求……但是他的眼神真的好痛苦，左右看了看，拿过一本杂志给他扇：“这样好不好？” 肖行雨勉强回答：“也可以。” “肖淮！”肖唯汌看到如此惨状，怒不可遏就冲肖淮嚷，“你下手也太狠了，你怎么能把行雨打成这个样子？！” 肖淮看着肖行雨的状态，一时也有点吃惊，但他一向内敛不太表露，对此只是露出一点遗憾的神色。 “你快给行雨道歉！”肖唯汌叉着腰，开始无理取闹。 “是他自己要我打，”肖淮重申，“你不如问问他为什么要选我执法。” 肖唯汌被噎了一下，肖唯洲赶紧上前：“不用道歉不用道歉，行雨他有错就该罚，这孩子他自己也知道有对不住肖淮的地方！来来来，你们坐一会儿，我先让行雨把午饭吃了。” 肖唯汌和肖淮这才在凳子上坐下，肖唯洲给肖行雨披了件衬衣，把他扶得坐起。 “肖老师，饭前先喝点儿汤？”章陌烟把凉好的汤碗端给他。 肖行雨动了动了肩膀，面露哀色：“陌烟，我这背后的伤好像牵动得手抬不起来了。” 章陌烟吃惊地睁大眼睛：“真的吗，怎么会这样？那……” 她还没有说完，肖行雨的头就已经凑过来了，章陌烟自然而然把汤碗递到他唇边，以喂的方式让他喝了下去。 几米外的肖淮，抽了抽眉角。 肖行雨一口气牛饮完，非常满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对章陌烟抿了抿嘴：“谢谢！” 看见肖唯洲端来的饭菜，肖行雨伸手去接，手臂刚抬起他就吃痛地“嗷”一声，整个人立即呈半身不遂状。吓得肖唯洲和肖唯汌都赶紧围了上来一个劲询问担心。 “这手臂真的抬不起来，”肖行雨眉眼低垂道，“算了不吃饭了！” 肖唯汌立即不同意：“怎么能不吃饭啊，抬不起来让小章喂你好了！” 肖行雨懂事道：“可是小章自己都还没吃。” 章陌烟：“我等会儿再吃没关系的！” 肖唯洲、肖唯汌也都劝他，肖行雨一再推辞，表示自己堂堂男人还要人喂饭太没面子了。 “肖行雨你在搞什么！”乱哄哄中，肖淮霍然站起，再也受不了某人矫揉造作的演技，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 ?最近都没有什么评论，作者路边敲破碗求评论。 ? ? 第154章 陌烟姐肯定不喜欢你 两天过后，肖行雨再怎么装也得逐渐恢复了，凡事总要适可而止，这个道理他懂。 所以等洒洒来探望肖行雨的时候，他已腿伤无恙，唯余背伤寥寥了。 洒洒是第一次进肖行雨的房间，作为家族同辈中绝对排进前三进入这里的人,她兴奋得两眼发光，拿起手机打卡一样左拍右拍，对每一样东西都赞不绝口。 “床不许拍！”肖行雨站在桌子边喝水，忽然出声。 洒洒举着手机赶紧咔擦咔擦按了两下：“为什么？这张床好漂亮啊，爷爷就是偏心，我看我哥和肖淮哥房里的床都比不了这张。” 肖行雨偏头看了下她，放下水杯走过去,高大的身量裹挟危险的气场，立刻把不听话的小姑娘慑得一动不动。 “干嘛？”洒洒戒备地看着肖行雨。 “我现在说话不管用了是吗？”肖行雨伸手把她的手机顺过来，轻松举高，在女孩的垫脚蹦跶中，点开相册，删除，彻底删除。 确保没有大床的照片后，手一松，任手机受地心引力直线下坠，落入一脸惊恐的女孩手中。 “行雨哥，不就拍个床嘛！”洒洒宝贝地捂着差点粉身碎骨的手机。 肖行雨勉为其难补充一句：“我不允许任何人想象我老婆在这床上的样子。” 洒洒扁了扁嘴：“这……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肖行雨慢悠悠回到桌前，慵懒地拖着调子：“你哥我现在红鸾星高照，桃花运正浓，怎么会心情不好？” 洒洒停下，眼珠子骨碌碌在肖行雨身上打转。 肖行雨说上一句的时候她还没注意，可是这句话说出来，再结合上句来理解，她立即嗅出了这里面有名堂,颠颠地凑上来八卦。 “哥，我没有听错,你会为桃花运高兴？你什么时候稀罕过这个？” 肖行雨嘴角上扬，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洒洒顿时来劲了，赶紧推搡起肖行雨：“哇～真的假的！哪个小姐姐这么幸运啊，有她的照片可以给小妹看一下吗？” 肖行雨刚想说话，章陌烟拿着一叠整齐的衣服推门进来，看洒洒半趴在肖行雨身上，立刻提醒道：“洒洒，那个你的手，不要碰他的后背呀……” 洒洒应声脱开手，也吓了一跳：“哎呀行雨哥，没碰着你的伤？” 肖行雨说了句“别紧张”，然后意味深长地给她挤了下眼睛。 洒洒懵住，有点蒙圈地望着肖行雨，不明白他那一挤眼的含义。 肖行雨对她的这个反应非常不满，然后咳了一声，十分突兀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觉得好冷？” 好生硬的表演，洒洒脸绿了绿，头上冒出无数问号。 然后就看章陌烟从衣柜过来给肖行雨披了件外套：“这样好一点吗？要不你还是回床上去休息,别冻感冒了。” “好,”肖行雨慢条斯理地在洒洒僵硬的目光中把袖子一个一个套好，章陌烟到一边去给他铺好床，他过去躺上又娇嗔道：“陌烟，我肚子饿了。” 章陌烟愣了一下：“你晚饭没吃饱吗？” “……”眼睛巴眨。 “你现在想吃什么？” 洒洒骇然看到肖行雨笑得甜度爆表：“不知道，突然饿了，你帮我想想有什么好吃的。对了，热量要低点。” 这种欠的程度，洒洒都龇了龇牙。 但是章陌烟却很好脾气地说：“那我去厨房帮你看看还有什么，”然后还顺便问了下洒洒，“洒洒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洒洒摇摇手：“我不用，不饿，谢谢陌烟姐。” 看着章陌烟任劳任怨离去的背影，洒洒回头来看肖行雨，看到某人得意洋洋简直在炫耀的表情。 “怎么样？”肖行雨从床上走下来又回到桌边。 洒洒怔了怔，一脸迷惑。 肖行雨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这都看不出来？你不是读过很多侦探小说吗，就这点儿敏锐性？” “我看出陌烟姐姐人很好，你在折磨她。”洒洒直言不讳。 肖行雨蹙起眉头：“你这什么理解能力？我再给你点提示，我受伤后她一天24小时都围着我转，一门心思扑在我身上。” 洒洒：“她不是你保镖吗？围着你转，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是她的工作。” 肖行雨长指拈起杯子白了她一眼：“那你看到她刚才那温柔的语气和眼神了吗？有保镖会那么对老板的吗？” 洒洒：“……有吗……” “你这什么表情？”肖行雨狐疑地打量洒洒，对她的智商非常失望，懒得绕了，直接公布答案：“这说明她喜欢我！” “啊？”洒洒有点受惊，表情一言难尽。 琢磨了一会儿，她噗嗤笑出声：“怎么可能啊？” 肖行雨唇边笑意凝住。 “陌烟姐她怎么可能喜欢你！”洒洒越笑越乐不可支，连肩膀都抖动起来，“这个绝对不可能啦！” 肖行雨脸上渐无表情，眼底泛起寒意。 “有这么好笑？”他把杯子在桌面重重搁下。 洒洒捂嘴竭力忍住笑意：“不是，我绝对不是质疑哥你的魅力，不过别人我不敢说，陌烟姐我知道的，她肯定不喜欢你！” 肖行雨几乎条件反射窝火，但面上却显得还比较平静。 洒洒：“哥，你可千万别误会陌烟姐姐，她对你好可能只是工作，也可能是同情你，或者是她人好对谁都是这样。” 肖行雨脸色蕴怒，处于要把这位访客扫地出门的前奏。 “哥，你是不是喜欢陌烟姐啊，那你惨了，你单相思了！”说完这句话洒洒自己都吃了一惊，“我去，这可真是惊人的消息，我行雨哥居然在暗恋别人！” 肖行雨右手五指在桌面有规律地轻敲，看着面前小丫头的戏谑，内心有团怒火迅速熊熊燃烧，但是直觉告诉他，对方这么肯定，一定有其根据。 他目光定在洒洒身上，忽地一笑，笑容里带着锋利：“小屁孩儿懂什么喜欢不喜欢，下这么肯定的结论差点被你唬住了！” “我才不是小屁孩儿呢！”这激将法立刻就奏效了，洒洒被刺激，“我什么都懂，我们班那些恋爱的、暗恋的、有没有看对眼的，我比谁都看得准！你不信？我、我给你看个东西！你看了就明白了！” 说着她把手机拿上桌面，点开了微博，调出了《国民老公你过来》，而且精选了其中最不可描述的一章，伸到了肖行雨眼皮底下。 肖行雨起初还以为是什么段子，等多看了几百字，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部以他为主角的爱情小说，小说里他的官配还是个男人！ “艹！”肖行雨拍案而起，一下火冒三丈：“这‘你确定不要爱我吗’他妈是谁？是不是闲得蛋疼给老子编这玩意儿？！” 洒洒大获全胜般开怀：“行雨哥，那你认为这个‘你确定不要爱我吗’可能会喜欢你吗？如果她喜欢你，怎么会给你写这种东西，写你跟别人好？” 肖行雨还沉浸在捏碎手机的冲动中，过了大概十秒，他才反应过来洒洒说的话：“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洒洒捂着笑痛的肚子说：“好了好了，行雨哥，我是怕你自作多情打扰了别人又尴尬了自己才告诉你的，这个‘你确定不要爱我吗’就是陌烟姐！” ? ?预感是准的， ? 昨天就接到了上面安排我去居委当志愿者的电话了。 ? 我尽力更新， ? 但是大家要做好本作者减更的准备了， ? 且看且珍惜。 ? 如果没法继续双更， ? 这个月的全勤奖也没有了， ? 已经双更了12天了。 ? 心痛～ ? ? 第155章 这女的是不是瞎了 章陌烟在厨房刚把热好的银耳莲子羹盛进保温罐，忽然手机响起一条提示音，她划开手机，是洒洒在微博上给她发来的一条私信：“陌烟姐，可不可以帮我带一瓶可乐？” 章陌烟第一反应想劝阻，喝可乐会缺钙，而且晚上喝肯定会长胖，不是什么睡前营养选择，但想到自己高考那阵子也是压力大到靠乱吃乱喝疏解，体重一度冲上了一百二，便觉得苦兮兮的毕业党放纵就放纵，肥嘛，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减。 于是痛快地回了个“好的”过去，把保温罐的盖子盖好，旋即跟厨师询问可乐在哪里。 回到小楼推开门，章陌烟首先就撞上了两道紧盯她的目光，肖行雨和洒洒，两个人一坐一站，像在久候她多时。 “肖老师，你怎么下床了？” 提着东西走过去，隐隐约约觉得房间的空气和自己离开时有点不一样。 “你们怎么了？”章陌烟目光在不说话的肖行雨和洒洒身上扫来扫去，“洒洒你怎么这样站着？”就跟体罚似的。 洒洒的嘴唇嚅了嚅，但是好像慑于什么不敢出声，睁大的眼睛像有连篇累牍呼之欲出，可惜章陌烟读不懂她这眼语。 虚空中仿佛紧绷了一根无形的弦，章陌烟直觉危机四伏，可是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她两股战战地走过去把保温罐放在桌上，然后，在洒洒紧张到发直的目光中，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罐红色的可乐。 “嘣”，虚空中的那根弦断了。 洒洒身子一恍，惨不忍睹地闭上了眼睛。 章陌烟不理解她怎么有这种反应，难道说这个牌子的可乐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厨房里也没有第二种可乐呀…… 不明所以地看向肖行雨，就对上了一张阴云密布的脸，而后就看到他青筋直突的手，捏着手机还给了洒洒。 章陌烟心跳瞬间蹿上一百八！ 洒洒的手机在肖行雨的手里！所以刚才那条私信……是肖行雨发的？ 一股极其强烈的不详预感五雷轰顶一样砸下来。 章陌烟还来不及把那不详的预感解析清楚，肖行雨的声音已经毫无起伏地响起：“你们两个时间多得没处打发是吗？” 章陌烟心脏怦怦狂跳，犹如僵硬的机械人转着脖子去看洒洒，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多少？ 房间里空气寸寸凝结。 好半天，洒洒绞着十根手指虚弱地解释，：“行雨哥，其实磕cp这种事现在挺常见的，同人文里多着呢，至于为什么都是男人，其实大家无非就是借着磕cp，哈一哈帅哥而……” “磕你妈，磕个头！”肖行雨身上寒气散发，粗暴地打断了洒洒的阐述。 洒洒腿一软，“噗咚”一声真的直接吓跪了，肖行雨一个眼刀杀下去，她又自己扶着桌脚站起来：“行雨哥，我知道错了，我马上就把发过的东西全都删了。” 她一步一步往外挪：“行雨哥，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一篇英语作文还没写呢……我先回去写了，明天还要交呢！”说着说着，她就在肖行雨鹰隼的目光中磨蹭到了门边，房门正开着，她最后留给章陌烟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唰一下兔子似的一溜烟跑了。 那兵荒马乱下楼的脚步声，和章陌烟此时的心跳如出一辙。 被洒洒带了一下的门缓缓自动闭合，半分钟后“嗒”的一声关上，章陌烟跟着剧烈一震。 刚才洒洒的几句话里已经出现几次“磕cp”的字眼，所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肖行雨已经知道《国民男神你过来》是个什么题材了，而且也已经知道了，她，就是《国民男神你过来》的原创作者了。 从来没想过肖行雨本尊有一天会看到这个圈地自萌的东西，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要面对这么社死的场面！章陌烟像个贼似的被逮了个正着，恨不得当场能挖个洞逃走。 空气安静到令人窒息。 即使不抬头也能感觉到肖行雨冷冰冰的目光。 “章记者，”肖行雨声音像淬着寒冰，“我对你的创作能力表示震惊。因为我没有接受你们的专访，所以你怀恨在心，写这样的东西来黑我是吗？” 章陌烟愕然地抬起头，在她对面的肖行雨，表情冷淡、眼神锐利、气场生冷，和十几分钟前笑靥如花的模样，不，是和这几天客客气气的模样，如同完全换了一个人。 喉咙紧得说不出话来，章陌烟半天才憋出一句：“肖老师我没有想黑你，其实……这只是一种……娱乐。” “娱乐？”肖行雨从鼻腔里笑出一声，真是莫大的讽刺！ 他刚才连一张床的照片都不让人拍，还说什么不允许任何人想象她在床上的样子，她倒好，亲手给他打造和两个男人的爱情童话，还发在一个人数可观的粉丝群里。 供人娱乐。 肖行雨起身，压着步子向章陌烟走过去，章陌烟立即低头，脚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但十几秒后面前还是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章陌烟呼吸短促，只敢看他的皮带扣子。 “章陌烟，你玩儿我呢？”清晰冷峻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章陌烟错愕地抬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上升到“玩儿他”这个高度，有些着急地想要澄清：“怎么会呢……其实是出于喜欢你，因为你是单身，就很想让你幸福……又觉得没有什么女人可以配得上你，所以才，才这么构思的。” 所有怀揣的绮丽仿佛被一爪子撕开，肖行雨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好伤心、好愤怒，他真是生平第一次尝到这么古怪的情绪。 他刚刚还跟人沾沾自喜这女人喜欢他，实际呢，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他！还处对象？还结婚？ 他还差得远呢！ 什么叫一厢情愿，他现在算是懂了。 自作多情四个字送给他，真是太配了。 妈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可是肖行雨，这女的是不是瞎了？！ 肖行雨嗤笑一声：“章陌烟你脑子有没有问题？你管这叫喜欢我？这叫给我幸福？” 章陌烟找不到话反驳，确实现在这么看她也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 二人沉默相对，静默里，章陌烟看见有汗从肖行雨的额角落下。 然后就听见了他冷硬的声音：“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出去。” 第156章 我们永远都不会是朋友！ 章陌烟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她知道她已经把事情搞砸了。 饶是神经再迟钝，她也知道肖行雨已经讨厌她了，专访的事情不用说肯定泡汤了，肖家她也是无论如何没脸再呆下去了。 章陌烟颓废的一脑袋扎进被子里，生无可恋。 现在想想，给肖行雨编小说这件事自己做得确实挺无聊的，她早该想到这种事情纸保不住火，总有一天会被正主看到，只是她当时开文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 真是悔不当初，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好吃。 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开始打包收拾东西，觉得自己太丢脸了，应该神不知鬼不觉地走掉。但是又觉得这样走掉于心不安，还是想正式给肖行雨道个歉，当着他的面把写的文章删掉，并且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不是为了专访服软，而是真心实意的道歉。 虽然知道这么做也于事无补，但是不做心里就很不舒服。 在手机上订了一个下午的飞机航班，就开始准备道歉要说的话。 在镜子前反复地练了十几二十遍，结结巴巴的，逻辑也不是很满意，不管怎么样说，都觉得如果自己是肖行雨听了也不会原谅自己。 只好拿笔列了一个提纲，又写了两三百个字，等对着镜子背熟练熟，大半个上午都要过去了。 然后她又面临一个巨大的新问题，那就是她没有勇气去跟他道歉！ 想到他昨晚那么生气的样子，根本连敲他门的勇气都没有。 章陌烟无力地躺在床上，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又焦虑又头痛，最后还是放弃了，既然肖行雨横竖都不会原谅她，道不道歉差别好像也不是很大。 不过文章是一定要删的，就在群里跟大家说一下从此以后《国民男神你过来》停更了。 章陌烟拿起手机，打开微博群，在输入框里敲下了一段真挚的告别文字，反复读了三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发送键。 毕竟也是坚持了很久的事情，忽然中道而止心里面也非常不舍。 有些事情还是一早就不开始比较好。 发出去没有几秒钟，突然弹回一条发送失败的提示，章陌烟只得再发一遍，心里又难过一次，然而过了几秒，仍旧弹回了发送失败的提示。 章陌烟坐起来，隐隐感到异常，她又用微博尝试了原创文字、评论、私信等方式，结果都无法发送。正感到心慌，界面忽然弹出一条系统发给她的信息： “你好，你被其他用户投诉涉嫌发布有悖社会公序良俗的垃圾信息。根据《微博投诉操作细则》，你于“发布”的“内容”构成发布垃圾信息并因此受到处理。” 章陌烟震惊得像一截木头，她被炸号了？！！！ 章陌烟赶紧登陆自己的大号去搜索“你确定不要爱我吗”，果然，已经查无此人。 连号都没了，就更别提这个号发过的内容了。 章陌烟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等回了神，立刻就又去肖行雨的超话和微博群，结果不出所料，连超话和微博群都没有了！ 章陌烟目瞪口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同时做到这三样操作，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肖行雨亲自动手了！ 章陌烟当即什么都顾不上了，奔出去拍了他的门。 没有很久，门打开了，肖行雨黑衬衣黑西裤，一如既往令人惊艳，只是面色冷硬。 “肖老师，是不是你炸了我的号，还有超话和微博群？” “就是我，”肖行雨眸色冷淡，倒不避讳：“你有什么不满吗？” 他这么直接的承认，出乎章陌烟所料。 肖行雨嘴角扯动一下：“不满可以申诉，投诉互联网平台，还可以起诉我。” 章陌烟被噎得说不出话了，过了一会儿才找回思路：“你炸我的号可以，为什么要炸超话和微博群呢？那是很多人喜欢的地方，他们又没有伤害你？” 肖行雨眉目平添了几分压迫感，咬字清晰道：“因为那些地方有内容有悖公序良俗。” 章陌烟像被人指着脊梁骨戳了一下，肖行雨直勾勾地盯着她，“还有，就是我不喜欢。” 他一字一字说完，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深邃的眉骨下那双漂亮的眼睛这会儿令人望而生畏。 章陌烟拿他没办法。 肖行雨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他的决心，他的金钱远远足以让这些结局不可撼动。 她只是一个拿着微薄薪水的普通上班族，和肖行雨这样强到没边的人做对手，开局就已经猜到结尾了。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那个微博群，大家虽然是因为喜欢肖行雨集结在一起，但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那只是个氛围友好的聊天群而已。大家会在里面聊时事讲八卦、分享自己的生活、有人失恋了大家会一起鼓励、有谁家里困难了大家还会捐款…… 可是现在就因为自己做错事，这个群就没了……很多群友之间都没有互关过，所以这就意味着那些人就从此四散人海了。 巨大的负疚感席卷而来，章陌烟一下就红了眼眶。如果不是自己写那些东西，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这么自责地想着，两颗豆大的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你……”肖行雨紧绷的脸颊动了动，口吻不自觉变软：“你哭什么？这也值得哭？” 看着女人眼里的控诉，心里竟然觉得自己在恃强凌弱欺负人，好像很不道德。 章陌烟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咽了咽喉咙，说：“肖老师，我给你道歉，请你能不能看在我照顾了你那么多天的份上，看在我们曾经也做过几天朋友，把你的超话恢复了？我保证，以后都不在超话里发东西，任何关于你的群我都不会加，再也不会写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专访已经彻底不用想了，她能谈条件的筹码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群一旦停用是恢复不了了，但只要超话在，那些群友慢慢就还会重新聚在一起。 但是她这个请求一说出口，肖行雨刚萌生的一点自责顷刻荡然无存，瞬间暴怒。 他被刺痛了！ 朋友是什么侮辱人的定位？ 还拿他这几天的好日子换“超话”这种无聊东西？ “你做梦！你有反思过吗？”肖行雨七窍生烟，俨然一头喷火怪：“章陌烟，我从来没当你是朋友，我们永远都不会是朋友！你最好给我记清楚！” 说完，嘭的一声甩上门，杀气腾腾地往楼下走，迎面正好撞上上楼的周夏。 没人注意周夏是什么时候来的，章陌烟忽然想起，今天上午十点排了周夏来探望肖行雨。 “行雨哥？”周夏一身白色的鱼尾裙搭配微卷的长发，很有女星的既视感。 肖行雨眉头仍然死皱，一声不吭和她擦肩而过，加快脚步直往楼下而去。 周夏望着肖行雨转角不见的背影，站了站，而后上了最后几步楼阶：“陌烟，你们怎么了？” －－－－－－题外话－－－－－－ 我昨天做了大白，还码好了今天的2章，我好牛掰！希望今天还可以这样。 第157章 记者身份暴露 章陌烟把周夏请进屋子，周夏一进门就看到了她收拾的行李，一个黑色工作包，她来的第一天就带着东西，一个蛮大的购物袋，塞满了衣服。 “陌烟，你这是……要走了吗？”周夏凑近她，侧首仔细瞧她的脸，“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行雨哥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章陌烟看了看行李，沉默了会儿含糊其辞地道：“我工作上出了差错，让肖老师生气了。” “所以他把你赶走了？”周夏睫毛卷翘化得很漂亮的眼睛盯着她，“你怎么都哭了？” 章陌烟别过身子去揉了下眼睛：“没有，他没有赶我走，是我自己没脸呆了。” 说出这一句，才觉得非常不合理，肖行雨没赶她走，她自己却走掉，好像做错事的雇员炒老板鱿鱼。 所以看周夏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过章陌烟现在也无所谓别人怎么想了。 只想赶紧走掉。 把黑色的工作包拎到桌子上，拉开拉链，把床头的耳机和充电器收进去。 周夏也没有太纠结那个bug，侧身从挎着的波士顿包里拿出一个方盒：“陌烟，博物馆馆长让我把这个东西带给你，听说这是你的作品。他本来是让行雨哥带给你的，但是行雨哥这几天都没去，所以就交给我转呈你。” 章陌烟双手接过方盒，打开拴着白玉扣的盖子，绸面的礼盒里装的是那天在博物馆做的折腰碗，已经烧制出来了，青碧莹润的釉色，温润如玉，上面还有肖行雨落拓的墨笔。 “这其实是肖老师的作品，我哪能做得出这么厉害的东西。”章陌烟如实地说，把盒子盖上，放在一边。成品比想象中还要完美，但是现在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没资格收藏了。 “你……不要吗？”周夏视线久久地凝视在被弃之一旁的盒子，有点出神，那里面的东西她昨天已经看过了。 章陌烟没有说话，看着包里混作一团的耳机和充电线只觉得很心烦，像有强迫症似的，又把它们拿出来。 啪！ 随着充电线，有什么东西被顺带勾出来掉在了地上。 看到那墨蓝色的塑料皮封，章陌烟心脏一抽，刚要弯身去捡，周夏已经帮她捡了起来。 “谢谢！”章陌烟仓促地伸出手，周夏微笑着把薄薄的东西递给她，就在快要沾上她手的一刻，周夏朝手上的东西看了一眼，然后她脸色一怔，收了回去。 “记者证？”周夏低头蹙着柳眉，仔仔细细地看着手里的证件，阅读着上面字数不多的信息和一张照片，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 两个人大概有一分钟都是静静的。 “周夏，你听我说。”章陌烟声音有点虚，伸手想拿回东西，然而周夏立即警觉地后退一步，把记者证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她贴着墙边，精致的脸蛋神色凛然：“你不是行雨哥的保镖吗？你是冒充的？！你潜入到肖家来是什么目的？” 章陌烟心里一突，立即道：“我不是潜入，肖老师他知道我是记者！保镖……一言难尽，但我说的是真的，肖老师的的确确知道我的身份。我是想采访他的记者，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目的，我对他没有任何隐瞒，”她放低声音，眼神恳求，“请你不要声张，可不可以？” 周夏深深不可置信，章陌烟有点手抖地拿起桌子上的手机：“你相信我，我现在就给肖老师打个电话让他跟你核实，你稍等一下！” 点着肖行雨的微信头像拨出去，音乐响了十几秒“嘟”一声被掐断，漆黑的界面弹出一行字“对方拒绝了那你的语音通话请求”，章陌烟的心一沉，再拨过去一遍，这次没有三秒就被掐了。 肖行雨不接她的电话， 章陌烟急得额头冒汗：“他不接我的电话，周夏你打给肖老师，他肯定会接你的电话的。你相信我我有没骗你！” 最后一句话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这句话在当下可真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周夏整个人呈戒备状态，从包里摸索出手机，边看着章陌烟边拨出电话，章陌烟有点感激地看着她，抱着希望等待，然而最多不过10秒，周夏就放下了手机：“他也不接我的电话，还有别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章陌烟目光失落下去：“……没有。” 周夏又拨了一遍，这次直接放下：“行雨哥关机了。” 章陌烟愕然，蓦地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周夏眼眸沉沉地看着她，目光下移往她打开的工作包里端详，片刻后她再次拨出了手机，这次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您好是110吗，我要报警，我们这里遇到诈骗，地址是……”周夏的声音异常沉着冷静。 章陌烟惊愕地看着周夏的红唇上下开合，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一直到她挂完电话才猛然醒悟她做了什么！ “周夏……你在做什么啊？”章陌烟费解地望着周夏。 “章小姐，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只能选择报警。”周夏昂了昂脖颈，这个动作让她突显出一丝和平时的亲和背道而驰的高傲。 只能报警？ 章陌烟瞬间觉得背后发凉，冲到她面前：“你可以让我解释啊？或者等肖老师回来，虽然他现在不接电话，可是他会回来的呀，你报警会惊动所有人的！” 周夏搓着手臂走开几步，和她拉开距离：“你和警察解释！如果行雨哥知道你的身份，你也没有别的目的，警察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章陌烟没有话好反驳，抓起工作包就去开门，本能告诉她必须在警察到来前走掉。 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扉，就被人大力扯住胳膊，连人带包一把甩到了桌子上，撞翻了上面豆青色的小花瓶，“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别想逃走！”周夏过分激动地瞪起眉目，迷人的腰身把门抵死，手里紧紧攥着她的记者证，好像要勒碎了一样。 章陌烟要想离开这里，除非跳窗。 此后十分钟的时间里，两个人没有一个字的交流，直到楼下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 楼梯上来好几个人，周夏赶紧开门，柴叔和大姑二姑三脸惊异地迎面而入，他们身后跟着一老一少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 “周夏，是你报的警吗？他们找姓周的小姐。”大姑问。 “是的是我，”周夏神色慌张地抓紧柴叔的胳膊，忌惮地看着章陌烟：“我刚才发现她根本不是行雨哥的保镖，她其实是一名记者！你们看这是她的记者证！” “记者？！”柴叔大姑二姑异口同声惊呼。 周夏用力地点头，唯恐他们不相信，把记者证塞给柴叔：“她那个黑色包里还有摄影相机和录音笔！” 大姑二姑都围过来，三个人拿着记者证传阅，看完都悚然打量了章陌烟一眼。 章陌烟百口莫辩，如坠冰窟。 记者证最后传到了那名年纪稍长的警察手中。 老警官打开记者证瞄了一眼，向章陌烟走来：“这位女同志，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另一名小警察同时打开了执法记录仪。 －－－－－－题外话－－－－－－ 谢谢昨天babi 的打赏，吃软饭好开心啊～ 第158章 她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章陌烟把自己的个人信息、工作单位、以及为争取采访肖行雨跟着他来到汝州，还有为什么要隐瞒记者身份，甚至把写小说惹怒肖行雨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交代给了警方。 唯一没提的是她和肖行雨酒后一夜的事情，一来难以启齿，二来这和当前事情关系也不大。 众人听完同时看向她，眼神里都充满了震惊讶异。 老警官了解完，目光再次打量章陌烟，只觉得这个诈骗犯老实过头了些，不太像一般犯罪分子现形后的那种装老实，倒好像是真老实。不过按照规定流程，他还是对年轻的警察挥了挥手：“小李，先把人带回去。” 小警官应声关了摄像机，过来收拾章陌烟的工作包等证物，事已至此，章陌烟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想法了，就像一块摆在砧板上的肉随便人家红烧或爆炒了。 老警官侧身扫了眼其他人，说：“你们也跟你一个人去警局！” 大家都看向周夏，周夏没说话选择站到柴叔的后面，大姑这时候好像才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揽住章陌烟，回头问那个小警官：“警察同志，这个事儿一定需要去警局吗？” 章陌烟回过头来，看着护着自己的大姑，情绪一下子绷不住了，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上眼眶。 二姑则拍了大姑一下：“你昏头啦，你不记得之前那些堵在咱家和公司门口的记者啦，他们为了写新闻都挖空心思的！” 大姑松开章陌烟，翻了二姑一眼：“你不要当着人家面说这种话啊！” 二姑嘴巴咂了一下，看穿一切道：“你看好了，她来绝对不止想找行雨做访问那么单纯，她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柴叔夹在两个中年女人中间，讨饶地两边摆摆手：“哎呦哎呦你们两个少说两句。” 小警官看了看老警官，老警官走过来：“怎么回事？” 大姑连忙和两位警察说：“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小章说我侄子知道她的身份，这件事情我想还是等我侄子回来核实一下比较好，这样就把人带走好像有点太贸然了。” 老警官说：“这看你们啊，是你们报的警。” 二姑不太满意大姑的优柔寡断，看向周夏：“周夏，你看呢？” 周夏没有什么犹豫：“我听你们长辈的，要不就等行雨哥回来再说！” 听到她这么说，章陌烟和二姑一样懵了一下，一时有点不懂她这时的宽容大度了。 明明刚才周夏还一副鱼死网破也要把她绳之于法的态度，何以这么容易就又算了？ 倒好像她报警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她接受法律制裁，而是为了把事情捅出来。 章陌烟别开眼睛不再看周夏，她现在倒是蛮希望被警察带走的，去警局审查和留在肖家公开处刑，她情愿选择前者。 警察让肖家人拿主意，柴叔大姑二姑就此展开商议，商议的时候，肖国涛、肖淮、肖沐沐回来了。房间里一下人满为患，章陌烟料想大概是刚才自己交代情况的时候，大姑或二姑给他们打了电话。 两位警官见到德高望重的肖国涛十分尊重，眼睛里都带着近乎憧憬的神情，老警官把事件信息简略的和肖国涛说了一遍。 章陌烟站在一圈人中间，感觉有数道目光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有的冷、有的热、有的凉。 “现在就看你们的意思，”老警官征求肖国涛意见，“如果你们矛盾没有办法调解我们就把人带回警局。” “我觉得就不用带了！”肖沐沐一马当先站出来，“目前看陌烟姐又没做什么对肖家不利的事情，相反的她还帮了我们不少，肖淮，你说是不是？” 肖淮看了肖沐沐一眼，转过身面向肖国涛，声音一贯自制：“爷爷，章小姐隐瞒我们实情确实不对，但我看这件事还是等肖行雨回来了解一下为妥。” 大姑立刻帮腔：“是啊是啊，连肖淮都这么说了！” 二姑立刻用胳膊肘子捅了她一下：“你不要啰嗦，听老爷子的！” 众人的脸上都有些迟疑，处于这么狼狈尴尬的局面，章陌烟已经有点心烦意乱了，要不是有肖国涛在场，她真的很想问问警察可以不可以问问她的意见，她希望主动要求被带回警局。 她又没有谋财害命，大不了就是关个24小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肖国涛身上，他环顾四周，最后看了章陌烟很久，而后走出来对两位警察说：“警察同志，这是我们家庭的内部矛盾，我们自己再了解一下，如果后面有需要我们再跟你们联系。” 警察尊重肖家的决定，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让双方在出警材料上签了个字，最后又叮嘱了一下开诚布公、以和为贵就离开了。 之后，肖国涛让章陌烟在房间里等肖行雨回来再说，其余人该干嘛去干嘛。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一下午，再三犹豫，她改签了第二天上午的飞机。 本来是想和肖行雨回来一对质就立即飞走的，但现在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对质完去住酒店好像也可以，反正消失就好了。 太阳下山后，天很快就黑透了，肖家对她这个“卧底”还算仁慈，送完了午餐还有晚餐，王妈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大家一直还没有联系上肖行雨。 章陌烟这才意识到肖行雨比她以为的还要生气多了。 这都一天了，他会去哪儿？心不由的跟着焦悬起来。 她早该从他炸超话、炸群、炸号的举动就看出他有多愤怒的。 他嘴上说不会和她做朋友，但是却在之前真诚地告诉了自己离开瓷界的原因。 代入一下，这就是他坦诚对人，结果遇人不淑，被严重辜负。 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受得了这个？所以当然很气！ 章陌烟这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自己深深伤害了一个原本想要好好跟她做朋友的人，现在对方厌恶极了她，八成已经发誓这辈子跟她老死不相往来了。 一想到这个，就心痛得透不过气来。 坐立难安的熬到了晚上九点，楼梯上终于响起脚步声，章陌烟几乎是迫不及待去拉开了门，然而来人却是柴叔，他告知肖行雨仍然没回来，肖国涛请她去一下书房。 －－－－－－题外话－－－－－－ 哇，又是2章我好棒， 可惜今天木有肖大帅哥。 第158章 她肯定还有别的企图 第158章她肯定还有别的企图 章陌烟把自己的个人信息、工作单位、以及为争取采访肖行雨跟着他来到汝州，还有为什么要隐瞒记者身份，甚至把写小说惹怒肖行雨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交代给了警方。 唯一没提的是她和肖行雨酒后一夜的事情，一来难以启齿，二来这和当前事情关系也不大。 众人听完同时看向她，眼神里都充满了震惊讶异。 老警官了解完，目光再次打量章陌烟,只觉得这个诈骗犯老实过头了些，不太像一般犯罪分子现形后的那种装老实，倒好像是真老实。不过按照规定流程，他还是对年轻的警察挥了挥手：“小李，先把人带回去。” 小警官应声关了摄像机，过来收拾章陌烟的工作包等证物，事已至此，章陌烟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想法了,就像一块摆在砧板上的肉随便人家红烧或爆炒了。 老警官侧身扫了眼其他人，说：“你们也跟一个人去警局！” 大家都看向周夏，周夏没说话选择站到柴叔的后面，大姑这时候好像才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揽住章陌烟，回头问那个小警官：“警察同志，这个事儿一定需要去警局吗？” 章陌烟回过头来，看着护着自己的大姑，情绪一下子绷不住了，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上眼眶。 二姑则拍了大姑一下：“你昏头啦，你不记得之前那些堵在咱家和公司门口的记者啦，他们为了写新闻都挖空心思的！” 大姑松开章陌烟，翻了二姑一眼：“你不要当着人家面说这种话啊！” 二姑嘴巴咂了一下，看穿一切道：“你看好了，她来绝对不止想找行雨做访问那么单纯，她肯定还有别的企图！” 柴叔夹在两个中年女人中间，讨饶地两边摆摆手：“哎呦哎呦你们两个少说两句。” 小警官看了看老警官,老警官走过来：“怎么回事？” 大姑连忙和两位警察说：“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小章说我侄子知道她的身份，这件事情我想还是等我侄子回来核实一下比较好，这样就把人带走好像有点太贸然了。” 老警官说：“这看你们啊，是你们报的警。” 二姑不太满意大姑的优柔寡断，看向周夏：“周夏，你看呢？” 周夏没有什么犹豫：“我听你们长辈的，要不就等行雨哥回来再说！” 听到她这么说，章陌烟和二姑一样懵了一下，一时有点不懂她这时的宽容大度了。 明明刚才周夏还一副鱼死网破也要把她绳之于法的态度，何以这么容易就又算了？ 倒好像她报警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她接受法律制裁，而是为了把事情捅出来。 章陌烟别开眼睛不再看周夏，她现在倒是蛮希望被警察带走的，去警局审查和留在肖家公开处刑，她情愿选择前者。 警察让肖家人拿主意，柴叔大姑二姑就此展开商议，商议的时候，肖国涛、肖淮、肖沐沐回来了。房间里一下人满为患，章陌烟料想大概是刚才自己交代情况的时候，大姑或二姑给他们打了电话。 两位警察见到德高望重的肖国涛十分尊重,眼睛里都带着近乎崇敬的神情，老警官把事件信息简略的和肖国涛说了一遍。 章陌烟站在一圈人中间，感觉有数道目光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有的冷、有的热、有的凉。 “现在就看你们的意思，”老警官征求肖国涛意见，“如果你们矛盾没有办法调解我们就把人带回警局。” “我觉得就不用带了！”肖沐沐一马当先站出来，“目前看陌烟姐又没做什么对肖家不利的事情，相反的她还帮了我们不少，肖淮，你说是不是？” 肖淮看了肖沐沐一眼，转过身面向肖国涛，声音一贯自制：“爷爷，章小姐隐瞒我们实情确实不对，但我看这件事还是等肖行雨回来了解一下为妥。” 大姑立刻帮腔：“是啊是啊，连肖淮都这么说了！” 二姑立刻用胳膊肘子捅了她一下：“你不要啰嗦，听老爷子的！” 众人的脸上都有些迟疑，处于这么狼狈尴尬的局面，章陌烟已经有点心烦意乱了，要不是有肖国涛在场，她真的很想问问警察可以不可以问问她的意见，她希望主动要求被带回警局。 她又没有谋财害命，大不了就是关个24小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肖国涛身上，他环顾四周，最后看了章陌烟很久，而后走出来对两位警察说：“警察同志，这是我们家庭的内部矛盾，我们自己再了解一下，如果后面有需要我们再跟你们联系。” 警察尊重肖家的决定，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让双方在出警材料上签了个字，最后又叮嘱了一下开诚布公、以和为贵就离开了。 之后，肖国涛让章陌烟在房间里等肖行雨回来再说，其余人该干嘛去干嘛。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一下午，再三犹豫，她改签了第二天上午的飞机。 本来是想和肖行雨回来一对质就立即飞走的，但现在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对质完去住酒店好像也可以，反正消失就好了。 太阳下山后，天很快就黑透了，肖家对她这个“卧底”还算仁慈，送完了午餐还有晚餐，王妈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大家一直还没有联系上肖行雨。 章陌烟这才意识到肖行雨比她以为的还要生气多了。 这都一天了，他会去哪儿？心不由的跟着焦悬起来。 她早该从他炸超话、炸群、炸号的举动就看出他有多愤怒的。 他嘴上说不会和她做朋友，但是却在之前真诚地告诉了自己离开瓷界的原因。 代入一下，这就是他坦诚对人，结果遇人不淑，被严重辜负。 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受得了这个？所以当然很气！ 章陌烟这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自己深深伤害了一个原本想要好好跟她做朋友的人，现在对方厌恶极了她，八成已经发誓这辈子跟她老死不相往来了。 一想到这个，就心痛得透不过气来。 坐立难安的熬到了晚上九点，楼梯上终于响起脚步声，章陌烟几乎是迫不及待去拉开了门，然而来人却是柴叔，他告知肖行雨仍然没回来，肖国涛请她去一下书房。 ? ?哇，又是2章我好棒， ? 可惜今天木有肖大帅哥。 ? ? 第159章 肖行雨是捡回来的吗？ 如水的月光照在鱼鳞似的灰色屋瓦上，章陌烟跟着柴叔走进古老的院子。 推开两扇黑色木门，入眼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型会客室，再转向西，看见一扇古雅的镂花门，柴叔上前轻轻敲了敲，里面传出肖国涛的声音。 “请进”。 肖国涛的书房非常轩敞，但是却拥挤得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尽管屋子有三面书墙、一面瓷器架，但仍然放不下汗牛充栋的书册和堆积如山的瓷器瓷片。房间里的桌案茶几无不堆满了东西，乍一看乱七八糟，但是又感觉乱中有序。 屋子最里面是肖国涛的书桌，隔桌对放的几张椅子是屋子里唯一可以容人的地方，章陌烟进来的时候，肖国涛正站在书桌北面的书架旁翻着一本厚厚书。 “你先坐。”肖国涛抬手给章陌烟示意了下书桌前的椅子。 “肖老先生，你们有肖老师的消息了吗？”章陌烟在桌前站定就问。 从她小楼走到这里花了七八分钟，如果加上柴叔走过去喊她的时间，差不多有一刻钟了，这一刻钟里也可能就有了肖行雨的消息。 “哦，这个我还不清楚。”肖国涛从鼻梁架着的老花镜上抬眼，表情比章陌烟还茫然。 章陌烟对肖国涛的这个反应很失望：“您一点儿都不担心吗？已经一天联系不上他了。” 肖行雨可是你未来可期的长孙，他不见了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看书？应该动用你在汝州的所有势力展开全城搜索才对！ 肖国涛淡淡一笑，继续低头看书本：“一天不联系有什么关系，我们经常一周都不联系。” 章陌烟吃惊，这说的什么话？平时的不联系和今天的不联系怎么可以相提并论！警察不是都告诉你了吗，肖行雨今天是被她气出门的。 这时柴叔给章陌烟端来一被泡好的茶。 “章小姐，请坐请喝茶。” 喝什么喝，她看起来像有心情喝茶的样子吗？ 柴叔在章陌烟的虎视下退了出去，轻轻阖上了门。 肖国涛继续在书架边就着那本厚得像砖的书籍翻阅，感觉那上面的内容要比肖行雨的死活重要多了。 肖行雨是捡回来的吗？！ 长时间的站立有点尴尬，章陌烟只好先坐下来。过了好半天，肖国涛好像在书上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兴冲冲到桌前的一个笔记本上写了几行，然后心满意足的合上书本，把书插回了书架上。 完了后，他才正式坐到章陌烟的面前。 看着忧心忡忡的章陌烟，肖国涛把方框眼镜摘了下来：“不用担心，行雨又不是小孩子了，他做事很有分寸，从来就没让人操过心。” 章陌烟整个无语，强也可以成为一个人不被关爱的理由？ 她还能说什么。 为肖行雨感到难过。 “那您找我来是为什么事？”不受控地，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有点冲。既然这么看得开，想必也不是找她兴师问罪或者榨出一些找到肖行雨的线索了。 肖国涛把眼镜在笔记本上叠好，沟壑纵横的脸上忽而变得严肃：“我来找你聊聊那些你没有跟警察坦白的事情。” “没有跟警察坦白的事？”章陌烟的后背不禁直了直，明显底气不足。 肖国涛点了一下头：“我这辈子接触过很多对我们肖家感兴趣的记者，章小姐是当中最出色的一位，竟然能够打入内部七八天才被发现，我想，你应该已经收获颇丰了？” 章陌烟张大眼睛，说真的，如果不是肖国涛这么抬举她，她一点没觉得自己有这么优秀。不过他这么一提醒，倒好像觉得自己确实也挺了不起的。 只不过这不是她蓄意图谋，纯属误打误撞。 “能不能讲讲你都有哪些成果了？”肖国涛饶有兴趣地问。 章陌烟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成果，其实，肖老师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我们的专访……我根本不像您说的那么厉害。” 肖国涛嘴角牵起一个不能称之为微笑的弧度：“你太谦虚了，你已经知道了很多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不是吗？” 这个反问让章陌烟呼吸一悸，对她来说比严刑逼供还管用。 从小到大她都不喜欢被人揣测，被质疑的时候，她宁愿直接告诉别人真相。她讨厌这世上一切似是而非的东西，所以非常不喜欢人家对她妄加猜测。 “嗯，”章陌烟承认，想了想，她如实地总结：“其实也没有很多，也就两件事而已。” 肖国涛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第一件，就是我知道了你们肖家有一个珍云轩，里面收藏了许多非青瓷的名窑精品，我进去过；第二件，就是你们家后山上有一座同臻碑，上面有许多肖家曾经烧出过天青釉瓷先辈的名字，我看见过。” 章陌烟鼓起勇气：“对不起，我冒昧地进入了这两个地方……我不太会说话，您如果要处理我，我都接受，毫无怨言。” 肖国涛没有说话，靠进椅子背里，沉默半晌：“这两件事情行雨已经告诉我了，看来，你的心思比他要重多了。” 章陌烟眉头一跳，这个评价让她很不舒服：“您为什么这么说？” 肖国涛直视她：“你为什么没有说漫儿打碎了郎红的事情？你也可以不说你见过同臻碑呀！” 章陌烟哑口无言，这个肖行雨是不是什么都跟肖国涛说过了？还真是孝子贤孙呢！ “我问你一个问题，”肖国涛的表情严肃而庄重，“如果行雨以后答应了你的采访，你会把同臻碑的事情公布出去吗？” “我不会。”章陌烟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 “是吗？”肖国涛问，“你舍得放弃这个看点？” “是。” “为什么？” 章陌烟抿了抿唇：“因为肖老师说，这个碑不光荣。” 肖国涛眸光如晦，良久不语，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 气氛有点尴尬，章陌烟搓了搓手心：“其实我觉得你们这样的想法蛮奇怪的。烧出天青釉瓷却不能解析出原理，这事虽然有一定悲剧色彩，但也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机会的，对？” 她这“得之我幸”的口吻让肖国涛讶异。 章陌烟又说：“在我看来，天青釉瓷就像一个走丢的孩子，只是丢的时间有点长了，但我相信只要坚持找她，不放弃希望，总有一天孩子会回家的！” “走丢的孩子？”肖国涛加重语气重复她的比喻。 章陌烟木讷地点头，有轻微的胆怯，这比方似乎有点幼稚。 但这的确是她的想法。 两种不同的思维碰撞，意见双方隔着桌子维持了很久僵持状态。 “你喜欢我们行雨吗？”肖国涛忽然问。 章陌烟懵住，万没想到肖国涛开口之后第一句话问这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转折得这么突兀？ 第160章 他死于二十六年前 不能说喜欢，但是说不喜欢好像也不合适。 章陌烟还在权衡，肖国涛说：“我已经知道了。” 他已经知道了？章陌烟一头雾水，拜托，她自己都还没知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肖国涛入神地看着章陌烟。 章陌烟被他看得不自在，摸了摸脸：“是吗……是谁呀？” 肖国涛像被强光闪了眼睛，用拇指和食指捏揉了揉眼皮：“……你很像我的弟弟。” 章陌烟咬了咬下唇。 “是我二十六年前过世的弟弟，他叫肖国溪。”肖国涛的声音有点低哀，又目不转睛地盯着章陌烟。 章陌烟有点儿意外：“您的亲兄弟吗？” 肖国涛目色怅惘，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是，他就是肖淮的爷爷。” “肖淮的爷爷……”章陌烟点点头，然后迷惑道：“是……我跟他长得很像吗？” 不太可能，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而且她二十来岁正值青春年华，肖淮的爷爷二十六年前怎么也得有五十岁？这能有多像？ 章陌烟胡思乱想的时候，肖国涛戴上了老花镜，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相册。 “我给你看看。”肖国涛拿着相册起身，绕过桌子到章陌烟的身边，在她右手边的椅子坐下。 章陌烟忽然有点紧张。 翻开相册，里面的照片从纸张、色彩、人物的穿着打扮来看，至少都是上世纪90年代的产物。 第一页的第一张照片就是两个精神抖擞的大叔在一艘类似轮渡或者游轮上的合照。背景绿水迢迢，应该是在某处名川大河游览时拍摄的留影。 两位大叔，左边一个就是肖国涛，那时的他头发尚还乌黑、脸上尚无太多皱纹，但是从五官和身材还是一下就能认出来。 照片中的另一个人比肖国涛年轻一些，和他长得很像，但是要比他壮实一点。 “我觉得我和您的兄弟长得并不太像啊？”章陌烟看着照片直言不讳。 肖国涛看了看她，和蔼地微笑：“我没有说你和他长得很像，我是觉得你们性格很像。” “哦。”章陌烟似懂非懂，其实她也不是很明白自己是什么性格。 肖国涛留恋地用手指摩挲着照片里的肖国溪，然后慢慢地往后翻过了好几页。 这本相册有很多肖家人出镜，她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肖唯江、肖唯汌、大姑、二姑，甚至还意外地发现了几处肖唯江的身影。 “国溪走得太早了，如果他还活着，看到肖淮现在这么优秀一定会非常欣慰的。”一片安静中，肖国涛忽然动情地说。 章陌烟侧首看向肖国涛，老人浑浊的眼睛在方方的镜片后面有些湿润。 “当年如果他们没有去那次考察就好了。”肖国涛又翻过一页相册，缓缓从一方透明塑料纸里抽出一张照片。 章陌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手中的照片是一张三人合影，肖国溪在正中，一男一女两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分别在他左右。合影的地点是在一座小院门前，小院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招牌，大半被从男青年的身子挡住了，只能看见他胳膊下“研究所”三个字。 “他们怎么了？”章陌烟隐约有不祥的预感。 肖国涛叹了一声。 “那是二十六年前的事了，”他放下照片，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当年，在洛阳的一个考古项目中发现了一座窑址，出土了很多工艺精湛的宋代青瓷瓷片。有专家指出，那可能是另一个北宋官窑遗址，洛阳文物局牵头各方专家考察鉴定，国溪受邀就带着他两个最得意的门生前往了，谁知……” “谁知怎么了？”章陌烟追问。 “谁知三个人全都没有回来。” 章陌烟大睁着双眼：“没回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肖国涛痛苦地闭了下眼睛，仰头望向虚空：“他们三个去的时候都是生龙活虎的，但是半个月后，我们接到噩耗赶去洛阳，就只看到国溪冰冷的遗体了。” 肖国涛说到这里悲伤哽咽，仿佛诉说的不是一件二十六年前的旧事。 “怎么会这样？！竟然……那这两个得意门生呢？” 肖国涛无奈地摇摇头：“他们失踪了，下落不明，所以我们一度怀疑是这两个人谋杀了国溪。” “谋杀？！”章陌烟惊骇，她平凡的人生第一次与谋杀两个字这么接近，“国溪爷爷是被谋杀的？” 肖国涛沉重地点了点头：“但是一年以后，洛阳那边抓获了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那个凶手在交待其他罪行的时候，承认了杀害国溪的事实。” “哦……”不是被自己的得意门生杀害，好像这也是值得松一口气的事情。 “那个凶手最后怎么样了？” “判了死刑，当年就处决了。” “真是太便宜他了……那么，那两个年轻人就一直没有消息或线索吗？”章陌烟忍不住问。 “女的不清楚，男的应该是死了。”肖国涛徐徐道。 章陌烟不解：“为什么是应该？” 肖国涛目光凝视向照片上那个男青年：“二十五年前我收到过一封他的绝笔信，但是没法查到信件来源，所以不确定他后来是否真的离开了人世。” 章陌烟想问那绝笔信的内容，话到嘴边觉得自己好像太八卦了，于是又咽了下去。 “小章，”肖国涛忽然喊她，与她对视，“你说人死后在地府要过多少年才会转世投胎？” “啊？”章陌烟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肖国涛的思维好像很跳跃，总是猝不及防转换话题，她被问倒了，“这个我不知道啊！” 没有在书籍上看到过这方面的知识，就连她看过的那些脑洞大开的网文好像都没有提及过这个知识点。 “肖老先生，您怎么忽然问这个？” 肖国涛将照片小心地塞回相册，把边边角角都整理好，才抬起头：“我有点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也去报道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国溪一面。” 他合上相册，缓缓抚摩着相册的封面，深深慨叹：“真的很想他啊！” 内心一阵抽痛，章陌烟眼泪夺眶而出，几乎没有任何酝酿的时间。 “此生一何苦， 前事安可忘。 兄弟先我没， 孤幼盈我傍。” 说的就是肖国涛这样的伤情人生，带着对兄弟一生的怀念，照顾了他的妻儿一辈子，垂垂暮年时，还期待着能和他在泉下重逢。 肖国溪一定是个非常好的人，章陌烟想。 余光瞥到章陌烟在抹眼泪，肖国涛转过头来，目光渐渐慈爱：“孩子，我有点累了，你回屋！既然你身份已经暴露了，你就早点离开，我吩咐一下，没有人会为难你的！我相信你说到做到，不会乱写东西的。” 章陌烟有些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获得了赦免。 肖国涛站起身，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走，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章陌烟立即站起来：“谢谢你，肖老先生！” －－－－－－题外话－－－－－－ 没有肖老师的第二天，想他。 第161章 天降大锅 玫瑰色的晨光渲染了天空，章陌烟走出酒店大厅的玻璃旋转门，时间尚早的马路上车辆不多，她有些留恋地深深呼吸了一口小城的清新空气，像做了个重大决定，掏出手机准备叫出租车前往机场。 刚刚按亮屏幕，还没来得及输入解锁密码，进来一通电话，一串陌生数字，显示是汝州区域的号码。 章陌烟犹疑着接通，电话里传来肖淮的声音：“章小姐，你现在在哪里？” 他语速有些急促，章陌烟猜想对方一定是发现昨晚离开肖家时留给他的信封了，那里面装了2万多块钱，是上次肖淮去商场给她买衣服的全部费用。 “我已经在机场候机厅了。”章陌烟赶紧回答，以绝后患。 “那就好，你先不要走了，现在赶快出来！”肖淮说。 出来？章陌烟莫名。 都说了在候机厅了，他以为机场是电影院啊，想出来就出来？而且知道他有还钱的目的，就更不可能“同意出去”了。 “我就快登机了……” “国涛爷爷脑溢血进医院了！” 章陌烟没说完的台词被肖淮一句话打断了，正巧，这时酒店门口停下来一辆接人的车子，对着挡道的章陌烟按了一下喇叭。 滴—— 肖淮在那头一下就听见了：“你还没有到机场是吗？那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接你！柴叔说爷爷昨晚上找你之后就不对劲了，所以我们想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章陌烟在听到肖国涛脑溢血的那一刻，心口就提了上去，这时听到肖淮这么说，完全就忘了自己说的还在机场的话。 “肖老先生在哪个医院，我直接打的过去！” “我现在就在路上，你告诉我在哪里，我直接去接你！”肖淮不由分说。 “我在西环路四季假日酒店，我现在就在酒店门口。”章陌烟说了真话。 “好，我大概10分钟后就到，等我！”肖淮简短地结束了电话。 章陌烟提着两件行李，焦急地等在酒店门口。肖国涛怎么会突然就脑溢血进了医院呢？难道是和她昨天晚上的聊天内容有关，昨天老人在聊到故人的时候的确情绪是有一些起伏…… 不到10分钟，肖淮的宝马就感到了酒店门口，尽管是在当前的情况下，他还是非常绅士地从车子里出来，绕到另一边为章陌烟打开车门请她进入，显示出了一个真正名门之后应有的涵养素质。 “肖老先生什么时候发生的脑溢血，现在怎么样？”车子一发动，章陌烟就迫不及待地问。 “是今天一早发现的，”肖淮把着方向盘：“国涛爷爷一向作息规律，柴叔发现他没有按时起床去叫他才发现的！” “那他现在怎么样？” “现在刚做完第一次手术，人还没有醒过来。” “那我现在是去医院吗？” 肖淮踩着油门，沉默了一下：“我现在先回家，长辈们人们都在家里等着你！” 章陌烟定了一下，觉得这句话里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们都在等我？他们怎么不在医院里面照顾肖老先生呢？我有话可以直接去医院说啊！” 肖淮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医院里有大姑二姑两家在照看，我们先回家。” 章陌烟心里蹿上一股不安的感觉。 前方亮起一个红灯，肖淮把车暂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章小姐，我们还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章陌烟顿时胃部一揪，嗓子不由自主就开始发紧：“什么东西？” “国涛爷爷的五本笔记，”肖淮漆黑的眼睛直视人心，“他毕生的心血！” 章陌烟在他洞察意味很浓的注视下，不由地浑身寒毛倒竖：“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你们不会以为是我拿了？” 肖淮没有说话，在前方红绿灯变换的时候，又转过脸去发动了车子。 难怪肖淮刚才那么热心地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原来是为了扣留证据！ 章陌烟看着肖淮斯文冷静的侧脸，忽然觉得有点愤怒：“你们怀疑我？你们凭什么怀疑我？什么笔记本？我连它是方的还是圆的都不知道？！” 她绝不接受天上掉下的这口大锅。 肖淮语气平静：“没有人说你拿，我们只是想先了解一下情况。毕竟你是爷爷最后见的一个外人。”他停了一下，“而且你的身份的确很可疑。” 章陌烟倒吸一口冷气，肖淮这么彬彬有礼的人都这么说，而且几乎已经带着十拿九稳的意思了，那等在肖家的其他人可以想象会是一副什么可怕状态了。 “停车！你停下！”章陌烟下意识地反弹，“我没有偷任何东西，不要跟你回去！” 这样的态度却使得肖淮更加觉得她可疑：“你不要紧张，没有人说你就是偷走笔记的那个人。” “什么没有！”章陌烟急道，“你们已经先入为主了我根本不可能说得清楚！你停车！你不停车我要跳车了！” 章陌烟情急之下就解开安全带去掰车门，但是车门早已被肖淮锁得死死的了。 “章小姐，我希望你配合一下，不然我们直接把你交给警方了！”肖淮给到她先礼后兵的通牒。 章陌烟拉着车门的手一下不动了，如果交给警方？ 像这种涉及盗窃商业机密的犯罪属于刑事案件，不管三七二十一肯定就是先关起来拘留，而这种拘留最长可达7个月！ 至于审问环节可能遇上的技术技巧，她以前也有所听闻，肯定比直面肖家长辈要严峻许多…… 闭塞的车厢里，一声接一声响起提示她未系安全带的滴滴声。 章陌烟怂了，想到被警方关押拘留，想到被拘留的后果，搞不好以后可能连无犯罪证明都开不出来了……她默默地把安全带从身后拉过来插上。 肖淮看了她的举动，没再说话，平稳驾驶着车子驶向肖家。 两边的建筑和绿化匀速向后倒退，眼看离肖家越来越近，章陌烟的心脏跳得越来越乱。 肖淮打着方向盘转入最后一段支路，忽然，从对面风驰电掣来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瞬间飙过他们眼前，一个漂亮的漂移甩尾，“刺啦”一声尖响稳稳停在了正减速转弯的宝马车面前！ 肖淮被这奇袭吓得一个急刹车，车身猛的一震，他和章陌烟同时被惯性抛出又砸回车座。 晃动的视线中，显现出肖行雨跳下越野车向他们走来的身影。 第162章 这男人真是可靠极了 肖行雨旋风一样拔步而来，“咚”一巴掌拍在章陌烟这侧的引擎盖上：“开门！！！” 肖淮沉眸看着来势汹汹的男人，按下解锁键。 “咔嗒”一声落锁声响起，同时车门就被拉开了。挟着清晨的微凉，肖行雨弯身钻进车厢，越过章陌烟的身体替她解了安全带，下一秒就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车里拉了出来。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章陌烟陡然看见消失一天的肖行雨，呆呆地，有点回不过神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后槽牙咬得整个脸颊棱角分明，下巴上有一点青青的胡茬，搭配微微敞开领口的黑色衬衣，即使是在这个当下，章陌烟也不得不先感叹一句，人不修边幅怎么也可以帅成这样！ “你东西呢？”肖行雨瞪着迷愣的女人。 “在后面！”章陌烟指向后备箱。 肖行雨拉着她到车屁股后面，单手打开后备箱，凌厉地从里面拎出章陌烟的两件行李。 “肖行雨！”这时肖淮已经从车里出来，站到他身侧严正地告诫：“你包庇她是在帮她吗？你这样子她没偷过都要变成偷过了！” “谁说要包庇她？”肖行雨“啪”的用力盖上后备箱，一下转过身和肖淮面对面对峙，“看你也不傻！这种事不送她去警局，还打算私了吗？” 章陌烟全身战栗了一下，震惊地盯着肖行雨，乍见他时心头冉起的一点安定，顿时像被一桶冰水迎头浇了个彻底。 肖淮也始料未及。 “我没有偷东西……不关我的事。”章陌烟口中喃喃，在肖行雨手中扭着手臂。 然而肖行雨不由分说，老鹰抓小鸡似的拖着她就往越野车走，拉开车门就把她推了进了后排座，接着扔入两个行李。 “砰”一声关上车门，他转到驾驶座，一脸愠色地坐进去，系上安全带就点火启动，黑色的大马在肖淮的错愕中粗犷凶暴地绝尘而去。 章陌烟盯着某人漂亮的后脑勺，心中的委屈像岩浆爆发一样往外翻涌。 肖淮不了解她怀疑她就算了，但肖行雨和自己这么熟了却还怀疑她，真的是叫她无法接受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有多熟呢？他们前后加起来还没认识一个月，而且自己做的几件事，酒后乱来+写那种小说，她的品行在肖行雨那里恐怕只比肖淮眼中更加坍台。 欲辩无词，嘴里只有翻来覆去那么几句： “我真的没有偷什么笔记。” “你能不能相信我？” “我不想去警察局。” “你搜我身好了，我所有东西都在这里。” …… 肖行雨下颌绷得死紧，在前面始终一言不发，过了半天像是被她的碎碎念念够了，才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我相信你有什么用？” 心一下就沉到了井底，全身都寒浸浸的。 车子很快就到了警局，肖行雨一路都抓着她的手腕紧紧不放，简直堪比警察的银手镯。有这个必要吗，都到了这个地方了难道她还能跑掉？ 太多此一举了！ 控制不住，眼睛开始湿漉漉的。 看着肖行雨冷脸履行着报案流程，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等被两个男警察带到审讯室里问话，就再也绷不住了。 好巧不巧，其中一名警察就是昨天去肖家出警的小警察。小警察连续两天看到章陌烟，眼睛里的内容已经相当复杂。 抹着眼泪简单交待了昨晚和肖国涛的对话，然后就谈到自己连夜离开肖家的原因。其实也没有什么高级的原因，纯粹就是觉得没脸再在肖家待了，所以想趁着月黑风高没太多人注意的时候一走了之罢了。 章陌烟逐渐泪雨滂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好像是哭自己太丢脸太失败了，什么都弄得一塌糊涂；又好像是哭自己被冤枉得不浅，然后好像还有点哭自己居然是被肖行雨亲自送进局子的。 这三个原因一时不知道哪个更让她悲戚，反正混在一起就够她好哭了。 她的哭法不同人家的呼天抢地鬼哭狼嚎，而是眼睛不眨、默不作声，眼泪跟开闸放水似的往下掉。乌黑如泉的黑发半掩梨花带雨，哭得两个男警察觉得他们好像在欺负懂事的小姑娘。最后那个小警察直接拿着纸巾过来求她别哭了，说不然外面要以为他们警察动用私刑了。 在抽抽泣泣中总算把口供录完了，最后签字的时候眼泪还没有停止，把签的字都晕开了。 两个警察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嫌疑人，不像忏悔倒像失恋了一样。 身为男人他们也不太擅长应付这种情况，赶紧把口供整理好，换了两个女警带章陌烟去拘留所。 章陌烟行尸走肉一样跟着女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警车被运走的，醒悟过来时她已经和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关在一个铁栅栏里了。 拘留所里光线很明亮，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一个大姐大过来跟她套近乎，不问缘由，上来就说她一看就是被冤枉进来的。 章陌烟觉得好讽刺，现在最相信她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对象，但是居然也会感动，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大姐大心疼死了，主动安慰并且给她电话号码要她背熟，说出去后保持联系，一准给她介绍超级有钱的大金主。 章陌烟毛骨悚然，但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她现在还是阶下囚，不敢违抗，于是在周围几个年轻女人羡慕的目光中，狼狈不堪地把大姐大的号码背得滚瓜烂熟。 大姐大又围着她嘘寒问暖，想着法子要她电话，章陌烟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对方在动什么心思，抱膝缩在墙角守口如瓶。 就在大姐大板起脸色要挟众施压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开锁的声音，叮叮当当的钥匙碰撞声中门被打开，她被警察点了名字。 “章陌烟，出来了。” 死里逃生一样从栅栏里跑出来，跟着警察走出房间，穿过一道道铁门，最后来到一个大厅，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跟警察办手续。 过了一会儿，警察拿着一叠材料向她走过来：“你律师帮你办好了取保候审，你现在可以走了，但是近期都不能离开汝州，等待随时传讯接受调查。” 章陌烟心跳突突地签了几个字，那个律师上来对她微笑致意，说领她离开拘留所。茫然地跟着律师走出大厅，看到门外有个高瘦的身影在站着等她。 优越挺拔的线条，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看见她来，不疾不徐地抽了一口。 丽日当空，近午耀眼的光辉把肖行雨整个人映得像一幅剪影，微微皱眉的男人看起来仍有些黑脸，但真是可靠极了。 －－－－－－题外话－－－－－－ 肖行雨：行了行了别再写我多帅了，到底什么时候安排吻戏！ 作者k ：你猜～ 第163章 护短 第163章护短 “谢谢你，周律师。” “肖先生，能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律师紧紧握住肖行雨的手，“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能不能和您合一张影？” 肖行雨扫视所在的环境：“今天不太合适，这样,我回头给您送一面锦旗去。” 律师两眼放光，大力晃荡肖行雨的手：“谢谢谢谢！” 目送走律师，肖行雨转过头来，弯腰瞧了瞧章陌烟的脸：“哭得这么厉害？” 章陌烟匆促低头，糟糕，本来在他面前一直撑得很好的,谁能想到这么快就被提了出来，满脸的红肿已经把她哭得够呛的事情出卖了。 “走！车在那边。”肖行雨迈开步子在前面往停车场走。 不冷不热的，感觉应该还没有消气。 安静的车厢里,好长一段时间没人说话， “我见都没见过那五本笔记本，”章陌烟打破沉默，“我真的没有没偷。” 肖行雨单手搭在方向盘下方：“嗯。” “谢谢你帮我。” 肖行雨：“……” 又一阵沉默。 “对了！”章陌烟转过半面身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爷爷脑溢血住院了你知道了吗？” 肖行雨：“知道了。” “我们先去看看肖老先生？听说他还在昏迷。” “我已经去过了，”肖行雨瞥她一眼，一下看穿了她的逃避心思：“现在你得跟我回家。” “……” “医院谢绝太多家属。” “哦，那……” “我已经叫申海最好的神经外科专家赶过来了。” 气氛好像有所缓和：“嗯，大城市的医生一定更好。” 车子行驶在熟悉的道路上，章陌烟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攥紧，就算自己清清白白，但想到即将面对肖家的人色，还是不由自主感到紧张。 临近肖家门口，远远就看见几辆蓝白警车停在那里，应该是肖行雨报警之后，警局就出动警力来开展调查。 章陌烟从车上下来，跟着肖行雨往大门走,正好迎面碰见肖唯洲带着肖唯洲、肖淮、肖沐沐、周夏等一大帮人送着几名警察出来。 众人看见章陌烟都微微一滞,和之前大有不同的目光让章陌烟没来由的一阵心绪不宁。 肖行雨转而跟着他们陪送警察，听见民警说：“留步，现场的证物和照片我们已经提取了，有了调查结果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如果你们有什么新的线索也要即时告知我们。” “好的，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谢谢你们。”肖唯洲和警察握手作别。 警车开走后，大家不约而同转过身，视线全都向章陌烟集中而来。 “行雨！”肖唯汌一脸黑气，指着章陌烟站出来大声诘问，“你不是跟我们说带这个女人去报警吗？怎么还把她带回来！” 肖行雨斟酌了一下情绪，道：“我确实已经报警了，但是证据不足，警方也不能扣留人。我只能把她带在身边！”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但是却在章陌烟的耳里形成一种轰鸣。 肖行雨在说谎。 她能从拘留所里出来才不是因为证据不足，他在隐瞒请律师给她保释的事实。 “糊涂！”肖唯汌震怒，“还带在身边？她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家里已经出事了,你快过来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不把她带在身边，她要是跑了怎么办？”肖行雨问。 “办法多得是！”肖唯汌大手一挥对肖淮说，“让公司的保安队长过来,在警察把案件调查清楚之前，在园区宾馆找个房间让这位女士先呆着。” 章陌烟听了悚然一惊，不由自主地往肖行雨身后挪了几步。 肖淮没有动作，肖唯汌不禁对着肖淮大吼：“肖淮，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有？” 肖淮有点不忍，但是思考了一下，还是拿出了电话。 “肖淮，”肖行雨喊了肖淮一声，“用不着。” 迎着肖淮询问的目光，肖行雨笃定说：“陌烟不可能做这种事。” “行雨哥，”周夏走上前，“你知道她的身份吗，她是记者！我昨天在房间里看见了记者证！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 提到这个，章陌烟顿时感到身上被一道道目光射穿，事实如此，她无从反驳。 “这个我知道！”肖行雨坦然地面向众人，音色泰然，“她一直在邀请我参加一个专访，我一直没有同意，她为了促成工作就缠着我到了汝州。当时回来的时候，正好你们都说不堪记者的骚扰，所以她担心你们抵触就隐瞒了身份。这些我是知情的。” 章陌烟听到肖行雨的这番话，心头微微有些发热，他的话和自己昨天对众人的交待完全一致，至少能帮自己重拾一点信誉。 所有人都再次打量起章陌烟，目光错综复杂。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肖唯洲开口道：“行雨，昨天你爷爷晚上和她交谈过后，就让她走了，紧跟着爷爷就脑溢血，还有放在文件柜里的笔记就不见了，这一切确实都太巧合了。” “不是肖老先生叫我走的！”章陌烟冲口而出，“肖老先生只是让我早点离开，是我自己自觉羞愧，所以昨晚就走了。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笔记，我也没有拿过！” “但是你来肖家一定另有所图对吗？”周夏声音不大不高，但是口气杀伐，“林茵已经告诉我们了，你去过珍云轩对不对？” 章陌烟登时一怔，周夏又冷淡而意味深长地说：“而且你还知道了同臻碑的事情。” 章陌烟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是又无话可说。 周夏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了，连肖沐沐听了都走过来扯了扯肖行雨的袖子，“哥，我看你还是先和她保持一点距离！” 肖行雨抬眸翻了肖沐沐一眼，后者立刻撒了手。 “是啊，行雨哥，”周夏垂着睫毛看了看四周，仿佛提示下面的话所有人要注意，“她接近你肯定还有别的目的，你真的是大意了！什么专访一定是个幌子，搞不好她连记者的身份都是假的！她可能就是个女间谍，就是借接近你的机会行不可告人的事情。” 第164章 铺天盖地的热烈 第164章铺天盖地的热烈 “我没有！你不要胡说八道！”章陌烟吃惊于周夏的恶意中伤，这已经完全突破了她对周夏的认识。 昨天周夏发现她记者证的时候不由分说就报警，章陌烟已经隐隐感到有点不对劲，现在她又这样一通带有倾向性的指控，章陌烟已经完全明白了周夏对她的态度。 这种态度，是敌视。 但周夏为什么要敌视她呢？周夏这么完美、这么高高在上，她们也不过才认识了八九天而已,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敌意呢！没道理啊！ 章陌烟气得摇头，目光就瞥到了正压低眉目看着周夏的肖行雨。 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脑中。 周夏不会是以为自己在纠缠肖行雨？！ 或者，她以为肖行雨和自己有点什么…… 如果她这么理解，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行雨，这个女人来路不明，我们要让警方好好调查她一下！”肖唯汌很显然已经对周夏的话深信不疑。 他们对周夏的印象太好了，所以周夏怀疑的人,自然就是有问题的人。 章陌烟真的是当了冤种了，她忍无可忍道：“是啊！让警方来调查我好了,我比你们更加希望警察能卖力干活！你们家附近的监控，我昨晚酒店的监控，还有我现在还留在警局的手机，我希望他们能够赶紧拿出调查结果，到时候我是不是清白的，你们自然就会知道！” 声音最后都开始嘶哑，眼泪眶又有热流涌上，周夏包括所有肖家人全都被她这突然的爆发弄得一怔。 然后气氛就开始剑拔弩张。 肖唯洲见此，拦了拦又要发火的肖唯汌，对章陌烟还算心平气和地就事论事：“我们也没有说就是你，如果警方证明你是清白的，我们一定会跟你道歉！但是你得承认，现在你的确就是所有人当中嫌疑最大的一个，大家怀疑你也很正常。” 章陌烟的忿忿顿时凝在了脸上，眼神空洞地和肖唯洲对视，她知道他说得没错,但是谁能知道她当下的委屈？ “爸，”喉咙被噎得死死的时候，身旁有一会儿没说话的肖行雨忽然出声，“不用等警方调查，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陌烟绝对不会是偷走爷爷笔记的人。” “你怎么这么肯定？”肖唯汌忍不住问出所有人此刻的心声。 包括章陌烟。 她怔怔地看着肖行雨，这是第一次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他撑腰。 她相信，肖行雨和她面前的所有人一样，都没有证据让她摆脱嫌疑，但是，他就是不由分说地选择相信了自己，选择站在了她这一边，这种被坚定选择的感觉，让她的心脏在胸腔里一阵悸动，心跳竟然有些不受控制了。 “你说得不错，”肖行雨视线落在周夏的身上，一双惯来调笑的桃花眸闪出锋芒，“她缠着我的确是有别的目的，那个专访根本就是个幌子。” 话音落下,周夏脸上的表情闪过惶惑，章陌烟也茫然地转过头,眼睫颤颤地盯着肖行雨那形状漂亮的嘴唇。 “什么目的？”周夏声线有些不稳。 肖行雨环视一周不知在沉思什么，片刻后，他伸手抓住了章陌烟微微发抖的左手。 “她的目的，就是想追我。”肖行雨握着她的手抬了抬。 章陌烟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呆住了。 所有人的反应也基本和章陌烟差不多。 肖行雨把章陌烟往身边一拉，然后大手揽住了她的肩头：“我没告诉大家，其实这个女人是我的床伴，我开始只是想跟她玩玩，没想到她死心塌地又掏心掏肺，甩都甩不掉，把我妈哄得很开心，还自作多情地带我见了她爸妈，现在又说动公司要给我做专访，她的心思我全都知道。” 全场静音。 然后就听到肖行雨又说：“这个女人很笨、封建、死心眼，骗了她一晚就要被她粘一辈子，你们或许不信，我现在就算叫她去死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所以，她要是想偷爷爷的笔记，也是偷给我，但我是肖家的长孙，爷爷的笔记是一定传给我的，试问，她又怎么会偷呢？” 章陌烟真是被吓到了，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啊……什么叫“叫她去死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世界上会有这种花痴吗？还有，他们就有过那什么一次，怎么就变床伴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啊！ 正被肖行雨的神操作弄得目瞪口呆，忽然就看他的脸在自己眼前越来越放大，然后就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对自己说。 “章陌烟，我宣布你所有的小花招成功勾引到我了。行，如你所愿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了。” 章陌烟还来不及听懂他的话，就被猛地一把搂住了，男人英俊的脸庞覆盖下来，唇上一片温热。 整个人一瞬间当机，心脏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什么！肖行雨居然……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和她上演吻戏……就为了帮她摆脱大家对她的疑心…… 脑子里只有一个响亮的声音：肖老师这牺牲也太大了！ 铺天盖地的热烈里，天旋地转的晕眩，一时除了茫然地接受热吻，什么都做不了。 心脏怦怦跳动着，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腿有点发软站不住，头也不自主上扬，忍不住就扶住了肖行雨的肩膀。 感受到了她的迎合，肖行雨为之一震。这时候一把抱住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亲吻百分之一百老套，但是他绝不会错过这种名正言顺一亲芳泽的大好机会，他都想死了！ 正在掠取的双唇说实话他已经惦记了很久、觊觎了太久！他都不知道自己光忍冲动就已经忍了多少回了。 现在，终于一偿所愿，尽管地方不对，尽管那么多人看着，但是她愿意！她愿意被他吻！只要想到这个，浑身就像有电流在游走。 比万有引力还挣脱不开，管他什么时间地点场合呢！肖行雨不由地抱住章陌烟的身体，更加搂紧了她的背。 两人紧紧拥抱，继续着绵长的接吻，淡淡的烟草味肆虐地充满了整个口腔，章陌烟觉得心脏都快要这失速的跳动中爆血管了。 他到底要吻到什么时候啊，魂都要被他吸走了，不是说她死乞白赖地倒追他吗？他现在这么一直抱着她不撒手，好像有点奇怪。 不过，还蛮舒服的。 ? ?今天有人留言说我的女主没脑子傻白甜， ? 好，我要说一下， ? 我的文女弱男强是固定搭配啊～ ? 都是明写女主，其实塑造男主啊～ ? （没办法，从小就是喜欢哈帅哥） ? 我的女主没一个强的，因为我喜欢让女主躺赢，躺赢是我个人比较羡慕的一种人生， ? 还有我写小说主要就是写“被爱”， ? 所以妹子们要是想在我的文里看到女主自强不息、逆天改命、发家致富、除暴安良、掌控一切、破茧重生…… ? 就恐怕要失望了，生活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在自己做的梦里再搞这些。 ? 我的女主一向只要做好份内事就好了， ? 如果她有一天做了别的多余的事，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爱上了男主。 ? 这种逆大势的风格和理念， ? 我估计会保持在过去、现在、将来的每一本书里。 ? 另外， ? 我最近很苦耶， ? 每天战斗在封控楼，戴口罩耳朵都烂掉了， ? 还在顽强的双更， ? 都已经疲于应付到不想写文了， ? 希望大家还是以鼓励我为主～ ? 我这本书就是这么规划的啦， ? 女主后面还会自杀呢， ? 她怎么可能强得起来？ ? 如果她强了， ? 我还怎么安排她自杀， ? 对不对？ ? ? 第165章 你觉得这个女孩儿怎么样 放开任取任求的女人，肖行雨的目光随即凝视在章陌烟的脸上，如果在这张脸上出现一丝一毫的不愿意，都会带给他致命打击。 像等待审判结果一样，看见章陌烟涨红着脸，对他微微弯了弯嘴角。 这瞬间，肖行雨好像牌桌上孤注一掷的亡命之徒，推下身前所有的筹码，掀开最后一张牌，发现不负所望是自己最想要的那张黑桃a！ 是赌赢了的感觉。 如释重负地伸手替女人擦掉嘴角莹亮的口水，看着她被蹂躏得红艳欲滴的双唇，在心里大骂自己禽兽不如，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都会失控。 “如果你们相信我，就要相信她，”肖行雨温暖的大手挽住章陌烟的，对着眼前一片瞠目结舌放出狠话，“如果不相信她，就是不相信我。” 章陌烟受宠若惊，心头被烫着一样热潮翻滚，耳朵里震耳欲聋。 真的没想到肖行雨会为她做到这个份上，不计前嫌，这么真心实意地为她排忧解难，连自己都搭进来了，想到自己之前写了那么多他不喜欢的文字，觉得自己真是混账。 虽然被占了便宜，不过她理解的，在警察调查结果出来前，这应该是最立竿见影让大家别怀疑她的办法了。况且接吻这种事也不能说谁占谁便宜，换位思考也可以说自己占肖行雨便宜了，也并不亏。 再说，他们比接吻更厉害的事情都做过了。 “行雨哥？”周夏被肖行雨主动献吻的一幕冲击得脸色苍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章陌烟，纤细的双腿忽然一崴差点没站稳，“这不是真的，怎么可能……” “周夏姐你小心！”肖沐沐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周夏牙关颤抖得再发不出声音，眉眼间流露出的不解与悲痛，连章陌烟看了都于心不忍，对她之前的中伤也觉得好像可以给予原谅，她不过就是因为太爱肖行雨了。 众人乱七八糟互看，肖行雨豁到这个份上，他们就算心里有什么偏见，现在嘴巴上也不能再说出来了。 肖淮见大家没那么对峙了，揽了揽手：“好了，我们不要在外面站着了，先进去再说。” “嗯，先回家！”肖唯洲也同意 肖唯汌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张口刚要说话，肖行雨的手机响了起来。 肖行雨接了电话，很简短的几句对话后，面露悦色地告诉大家：“申海的专家医生已经到医院了，马上就给爷爷会诊。我要过去和他照个面，爸，你跟我一起去！” 肖唯洲：“好，专家来得这么快啊！” 肖唯汌也想去，但是他刚刚说了章陌烟太多，一时不好意思开口。 肖沐沐看在眼里，出声请示肖行雨：“哥，叫爸也去？” “那当然！”肖行雨既往不咎的态度，而后转过身拉上章陌烟，“陌烟，你跟着我。” 就像拉着自己养的宝贝宠物，生怕弄丢了，生怕落单被人欺负了。 “嗯好。” 章陌烟被他拉着直到车前才分开，肖唯洲选择了副驾位，章陌烟只好和肖唯汌一起座后排。 密闭的车厢里，气氛有一些尴尬。 肖唯汌靠车门坐着离章陌烟八丈远，眼光不停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肖唯洲坐在前排也有意无意的眼角往后瞟，二个大叔都仍是对她非常狐疑。 肖行雨从身侧和后视镜里看到，嘴角浅浅一笑，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手机拨着电话跟肖唯洲说：“我打个电话给我妈，你自己问问她好了！” “不不！”听说要打电话给孟女士，肖唯江的屁股在坐垫上跳了跳，条件反射地拒绝，然而来不及了，肖行雨把手机声音公放，车厢里响起“嘟——嘟——”的等待音，没有几声，电话里就传来了孟女士那甜美中略带沙哑的风韵嗓音。 “兔崽子，你终于舍得打电话回来了？你也不想想都几天没有给妈妈打电话了，是不是见了你老爸就不要妈了，我就知道你……” “妈，我爸有话要跟你说！”肖行雨把手机递给肖唯洲。 孟女士半嗔半嗲的唠叨一键消音，2秒的空白，车厢的焦点一下全聚在了肖唯洲的身上。 肖唯洲接过手机，然后就听电话两端的两个人同时咳嗽了一声。 “小雅……”肖唯洲喊了声孟女士，五十多岁的人竟然腼腆地向其他人张了张眼。 那边的孟女士空白了一会儿才回应：“嗯。”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章陌烟的女孩儿？” “我认识啊！”孟女士的声音逐渐恢复正常，“怎么了？” 肖唯洲回首章陌烟：“我就问问，这个女孩儿为人怎么样？” 章陌烟心里扑通，和肖唯汌同时都往前坐了坐身子。 “很不错的一个小姑娘呀，对我和行雨可好了，前阵子还给我们送了音乐会的票呢！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呀？” “哦，因为小章和行雨一起来汝州了，她好像在追我们行雨，我担心这个小姑娘有问题。” “是吗～真的假的呀？！她追到汝州去啦？”孟女士的声音忽然上扬，忽然放大，“哗，我突然不知道该说这个小姑娘厉害，还是我们行雨厉害了！” 肖唯洲好像也有点意外，但听到孟女士好像对章陌烟知根知底，他神色放心多了：“哦，你知道那就好，你觉得这个女孩儿怎么样？” “怎么样啊？”孟女士考虑了一下，章陌烟不由地呼吸屏紧，比当年查考研分数还紧张，这辈子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希望从别人口里听到夸奖。 “挺好的啊，蛮有正义感的、话不多、老实巴交的。” “哦哦，”肖唯洲唯唯诺诺，“那就好、那就好，我就问一下这个。” 肖唯洲和肖唯汌听到孟女士的回答好像最终放下了心，但章陌烟听到这个评价忽然却觉得心头好失落。 正义感、话不多、老实巴交…… 孟女士好像也没说错什么，自己就是这样啊，为什么会失望呢，她难道还希望人家把她吹成一朵花吗？ “你……就问这个啊？”孟女士在电话那头迟疑。 “啊，是啊，我把电话还给行雨了。”像是害怕打扰了对方一样，肖唯洲忙把手机还给了肖行雨。 “你……下次不要再来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很忙的！”电话里的孟女士并不知道手机是公放状态，一阵暴怒，声音在有限的空间里振聋发聩。 随着电话的挂断，空气突然归于安静。 第166章 小小年纪不自爱 有孟女士这样在国际大都市久经商场阅人无数的女强人盖章认证，肖淮洲和肖淮江基本解除了对章陌烟的戒备。 章陌烟看着肖行雨动作优雅地把手机放回仪表盘上，只觉得他行为处事有说不出的游刃有余。 想他一面给肖国涛把专家从申海请过来，一面带自己报案找律师取保候审，两路并进，两边都没耽误，思路清晰得叫人佩服。 不过戒备是解除了，但肖唯汌看章陌烟的眼神仍然还是不对劲，有点……像十六世纪的修道士在睥睨一个不守妇道的风尘女子。 “小小年纪，为什么不自爱？”肖唯汌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家长式口吻问章陌烟。 章陌烟先是一愣，然后立即就想到了肖行雨说的“床伴”的事。 是的，任何人听到这个词八成都要对她刮目相看，也怪不得肖唯汌用这种眼神打量自己了。 章陌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额头上一把竖线可以直接抓起来下面条了。 “其实我也不小了，我今年25岁了，”章陌烟闪烁其词，见肖唯汌脸色有点奇怪，她又补上一句，“家里人催得比较急。” 肖唯汌哽了一记，无视她的避重就轻：“我在问你为什么不自爱？” 章陌烟当然知道他的重点是问这个，可是这个要怎么回答啊？下意识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肖行雨居然也在看她，两人目光对上，他还给她挑了挑眉。 “这个，”章陌烟努力调动脑细胞作答，“因为肖……” 对了，肖行雨刚才已经宣布了他们的关系，所以好像再叫肖老师有点生分了，情侣之间应该称呼得亲密一点才更逼真，于是章陌烟又改口。 “因为行雨真的很帅很优秀啊！他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我比不过，又没有什么别的招，不这样就得不到他啊……”章陌烟胡乱诌着，说出口的理由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逻辑是说得通的。 肖唯汌和肖唯洲果然听得双眼瞪成铜铃，从他们吃惊的样子章陌烟就能感知他们内心的震撼了。 章陌烟别过头去看窗外的路景，不想要这张脸了，好想丢出窗外。 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室外。 肖行雨一行四人等着里面专家结束会审。 “我发现你的嘴巴真的很会说。”冷不丁的，肖行雨弯腰在章陌烟身后贴着她耳朵说话，温热的气息倾吐在她的耳根子上，一阵痒痒的。 章陌烟缩了缩脖子，不明就里地抬起脑袋。 “我什么时候身边莺莺燕燕的了？” 章陌烟一下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匆忙地看了看离他们不远的两位为长辈，小声地问他：“你生气了吗？我没办法才那么说的。” 肖行雨不置可否。 这时，大姑和二姑携手从护士台那边赶了过来：“专家出来了吗？” 两人风风火火到了跟前，一见章陌烟也是和之前的肖家人一样惊讶，二姑刚准备不客气地问话，肖唯汌一把把两位姑姑拉到边上，大概说了五分钟话。 再过来时，两位女士，尤其是二姑看向章陌烟的眼神已经没了杀气。 “我说什么的？”二姑料事如神地用手肘捅了大姑一眼，“我说她到我们家肯定有别的企图的！” 不言而喻的，已经认定章陌烟的企图就是死缠烂打追到肖行雨。 章陌烟脸上火烧燎燎。 “大姑二姑你们怎么都来了，爷爷在病房怎么样？”还好肖行雨转移了话题。 “还没醒，你两个姑父在那儿看着呢！”大姑一边回答一边朝主任室里面张望，“刚才那个专家去病房看过老爷子了，看他的表情好想挺乐观的。” 肖唯洲和肖唯汌立即围了上来 “专家怎么说？！” “那太好了。” 但是二姑却在一边摇头：“行雨啊，我看那个专家很年轻啊！经验到底足不足呀，他真的是大申海最好的的神经外科专家吗？” 肖行雨笑了一下：“二姑你放心，他绝对是申海神经外科领域首屈一指的专家。” 大姑连忙数落二姑道：“别以年龄取人哪，看我们行雨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嘛！” 二姑嘟囔：“哎呀我就随便问问！” 正说着话，主任室的门从里面打了开来，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走廊上的一众人等立刻围拢在门前。 “请问里面讨论结束了吗，可以进去了吗？”性急的二姑拦住一个医生问，“哦，我们是肖国涛的家属。” “哦，结束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章陌烟跟着肖家一行人走进主任室，还有三个医生和两个护士在主任办公桌前围成半弧，在最后询问一些东西。 站了一会儿，他们面前的专家目光瞥到了进来的人，立即站了起来。 “肖行雨你们来了，先坐一会儿。” 有点熟悉的嗓音，等再看到那从医生护士头上露出的面孔，章陌烟呼吸一顿。 竟然是耿俊！！！ 非常吃惊，一秒过后又恍然大悟。她差点忘了，耿俊就是神经外科的专家呀！而且除了耿俊，申海还会有哪个专家会接到肖行雨一通电话马上就飞到汝州来。 就算给500万人家也未必会给这个脸！ 这种四县小城的医院诊室，朴实无华，甚至刚才进来的时候人有点多，环境还显得微微有些灰暗。但是，当耿医生颀长的身材顶着这颗精致的头颅一出来，真的，整个房间就非常神奇以一种蓬荜生辉的效果变得明亮起来。 难怪大姑二姑会担心耿俊的实力，因为比起专家身份，他实在更像一名穿着白大褂在拍偶像剧的明星。 “耿医生，我们先走了！” 三个医生两个护士在耿俊交代完几件事情后告辞，转过身后，三个彬彬有礼的男医生脸上满是折服，两个女护士则是一脸晕红。 “葛医生！”肖唯洲上前握住耿俊的手，“我父亲的病情怎们样？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葛医生？ 耿俊任肖唯洲握着自己的手，抬起昳丽的眼眸瞧了肖行雨一眼，很明显，肖唯洲好像听错了耿俊的姓氏。 也是这别有用意的一眼，章陌烟猛然一醒，我去，耿俊不是杭州耿家的人么？ 就是那个肖家祖上的世敌，因为他们家，肖家世世代代的孩子名字里都得带水的那个耿家！ －－－－－－题外话－－－－－－ 梦见一条留言说“大大，你前面是不是有个坑忘记填了？” 吓死了，还好是梦。 我真的是逻辑控。 第167章 好像他的小妻子 肖行雨对耿俊耸了下肩膀，耿俊就没多言，带肖唯洲到旁边一张椅子：“肖叔叔您先坐！”然后又示意了众人：“大家不必太紧张，肖老先生的情况我来跟你们说一下。” 他回到座位，拢了拢白袍，干净利落地在墙上的观片灯插上放射胶片。普普通通的动作，手长臂长的美男子做出来极尽美感，比看电影还视觉享受。 看到耿俊神情颐和放松，大家也跟着对肖老爷子的病情持乐观态度，谁知耿俊开口第一句就是：“各位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明天我会给肖老先生进行第二次手术。” “这么快就做第二次手术？！”肖唯洲和肖唯汌异口同声震惊。 “就是啊，我爸他吃得消吗？老人家年纪大了！”大姑非常担心。 “什么原因要二次手术呀，这个有风险的？有没有什么保守的治疗方案呀？”二姑也着急。 肖行雨还算镇定，沉眸问耿俊：“怎么回事？” 耿俊眉稍微弯，侧转笔直的腰背，白皙清瘦的手指拿笔点着胶片向众人解释：“今天为肖老先生做的手术主要解决他颅内出血的问题，现在术后发现他出现了脑水肿、颅压增高现象，所以需要进行二次手术处理。大家不用担心，这种情况在临床非常常见，有些患者在二次手术后颅压还会继续升高，还要进行第三次手术摘除部分颅骨，这都是依据患者的术后反应采取的相应措施。” 耿俊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让人闻风丧胆的开颅手术在他眼里仿佛跟切西瓜没有什么区别，一刀没切好，再切一刀。 “我怕老人遭不了这个罪啊！”二姑开始抹眼泪，“有没有什么比较保守的治疗方法？” 耿俊温和地微笑：“保守治疗就是用药物降低颅压，但肖老先生患有严重的高血压基础病，很有可能会发生再出血的情况，所以我建议还是直接开刀较好，这样也有利于病人及早苏醒。” 几个长辈面面相觑六神无主，肖行雨沉吟片刻，肃然问耿俊：“明天这次手术后，爷爷就会醒来吗？” 大家又一齐看向耿俊，耿俊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这个要看患者自身的恢复机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目前的情况是不会有意识恢复的，术后会提高这个概率。” “你在开玩笑吗？！”肖唯汌一拍桌子站起，“不做手术昏迷，做了也昏迷，你都没有准数就决定让老人吃这个苦！你知道躺在那张病床上的人是谁吗？” 肖唯汌的这个暴脾气，连章陌烟都替他尴尬。 “我知道啊，”耿俊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挑了肖行雨一眼，眉眼仍然如沐春风的，“我的意见已经给到了，你好好做家人的思想工作！” 晚上九点，寂静无声的病房里，只有各种监护仪器运转的微弱声音。 肖家人集体回去开会决策要不要做手术，章陌烟留在肖国涛的特护病房里值守。 耄耋之年的老人被各种线管缠绕，章陌烟细心地用棉签蘸水为他湿润干裂的嘴唇，脑子里不断想起那座高耸伫立的同臻碑，不断想起老人对自己说想念弟弟的画面。 头肿得这么大，身上插了这么多管子，一定不舒服极了。 不知道老人此刻是否还有意识，不知道他是希望苏醒过来，继续未尽的事业避免名字出现在那块黝黑的石碑上，还是希望就此了结一切早一点见到自己的弟弟。 但是人一旦到了医院，尤其是昏迷的时候，命运就掌握在别人手上了，自己想什么根本不重要了。 身后门锁咔哒一声响，章陌烟转身看见肖行雨修长的身影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罐。 “爷爷还好吗？”肖行雨转身轻轻关上门，提了保温桶走到病床前来观察肖国涛。 “还挺平稳的，”章陌烟抬眸，目光一触及肖行雨浑身一颤，好奇怪的感觉，忙低头继续用棉签给肖国涛润唇掩饰。 二人都弯身看着肖国涛，头与头距离不过咫尺，肖行雨看完肖国涛，视线逐渐上移。 眼前的女人长发别在耳后，长睫微翘，温婉认真地照顾着这位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老人，好像已然是他的小妻子。 “辛苦了。”肖行雨用只有章陌烟能听见的音量，轻柔地对她说。 章陌烟应声抬起眼帘，毫无预兆地撞进一双像星星闪亮的眼睛：“……不辛苦。” 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刮了胡子，帅到封神。 “哦？真的吗？” “你不是说这是我表忠洗白的重要机会吗？” 肖行雨看着章陌烟迅速红得滴血的耳垂，微微勾了勾唇角，提高了手里的保温罐：“我给你带了夜宵，快过来吃点！” 章陌烟晚饭吃得不多，这会儿确实有点饿了：“嗯，谢谢。” 肖行雨忍不住多了她几眼，才到一边小圆桌上去旋保温罐的盖子。 章陌烟用软帕帮肖国涛擦好嘴角，扔掉棉签，洗掉水杯，擦着手走到小桌子边坐下，看到肖行雨带给他的夜宵，目瞪口呆。 鲍鱼、海参、鱼翅、牦牛皮胶…… “佛跳墙啊，深更半夜吃这么补……好吗？” 肖行雨给她取出勺子：“上次和家里的大厨说晚上做些热量低的夜宵，然后他们就做了这个，吃！” 热量低……热量是减了，但是钱费了。 章陌烟接过勺子，肖行雨就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顺手拿了本医院的杂志随便翻看起来。 “你们家里人商议出结果了吗？明天给肖老先生做手术吗？” “做啊，我已经通知耿俊了。长辈们是有些担心，不过跟他们好好讲清利弊就行了。”肖行雨翻过一页杂志，刻意地多加了一句，“我们家里人都很通情达理的。” 章陌烟似懂非懂点点头。 安静地吃了两口，章陌烟忍不住跟肖行雨确认一件事：“你……还生我的气吗？” 肖行雨眼梢看过来，无语地看了章陌烟一会儿，反问道：“你说呢？” 对方的意思应该是不生气了，章陌烟抿了抿唇，又胆大了些：“那你昨天一天去哪儿了？” 第168章 别动手动脚的！ 肖行雨合上杂志，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起来，玩味地观摩了章陌烟片刻，道：“白天见了个哥们，晚上一起去酒玩了。” “你喝酒了？你还有伤！”章陌烟睁大眼睛，“那，你是今天大早才回来的吗？” “问这个干什么？”肖行雨嘟了下嘴，表情里有一丝算账的意味：“你要是真关心就不会半夜走掉了。” 章陌烟听出肖行雨话里的讥讽（她以为的），低头把勺子在汤里搅了两圈，闷声道：“也不是不关心，是肖老先生说你做事一向有分寸，让我不用操心你。” 肖行雨听言，蹙了蹙眉，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你倒是听话！” 其实章陌烟现在也觉得挺亏心的，从今天肖行雨力撑她的事可以看出，肖行雨是这人真够意思，反观自己，确实不行。 也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只好埋头专心吃他带来的东西。文火炖制的食材软滑柔润荤而不腻，味道非常鲜美，心里暗下决心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为肖行雨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你是想问我有没有艳遇？”肖行雨慢条斯理地看着章陌烟揣测。 章陌烟一口汤噎在喉咙里：“没有没有……” 肖行雨放下跷着的双腿，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有啊，女人看到我都疯了。” 章陌烟定住：“那……你昨晚上是在外面过的夜啊？” 肖行雨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章陌烟似乎了然，嫌恶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下唇，这个动作一下刺到了肖行雨，他立刻像怕了什么：“喂！逗你的！” 章陌烟辨认他的表情。 肖行雨如实交代：“好啦，我后背那些伤还历历在目呢，这么丢脸的事我怎么会给其他女人看到？我当时心情不好，开着车随便散心，结果路上遇见了我中学时代的一位授业恩师，恩师老伴刚去世，我就跟他回家多陪了他一会儿。吃完晚饭恩师又拉着我陪他看球赛，球赛凌晨三点结束，我就在他家客房睡了会儿。要是不信，可以给你电话去问问。” “那就好。”肖行雨交代得很详细，章陌烟紧绷的身体蓦地一松。 肖行雨前倾身体，手肘搁在膝头上凑近她：“好什么啊？” 章陌烟睁着鹿似的眼睛直言道：“这都不知道啊，你不是亲了我吗？如果你亲过别的女人再亲我，我会觉得你很脏。” 肖行雨万没想到章陌烟说得这么直接，惊讶之余又觉得有趣，盯着她饱满的双唇，慢悠悠道：“那我没有亲过别人就可以亲你了？” “对啊！”章陌烟话赶话地回答。 肖行雨呼吸顿了一下，对她这种单纯生了丝邪念，不过当下的环境时间都太不适合了！ “快吃，都凉了。”他抹了抹鼻子，靠进椅背。 “嗯。”章陌烟对某人的波动一无所知。 这时，病房的门轻声而开，肖行雨和章陌烟一齐转头，就看见耿俊拿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 “你来了，还以为你要更晚一点呢！”耿俊微笑着走到肖行雨旁边一张椅子坐下，先把一杯咖啡伸给章陌烟：“本来要问问你想喝什么的，打你电话关机，所以就擅作主张买了杯拿铁，应该可以喝？” “谢谢耿院长，拿铁可以的。”章陌烟双手接过咖啡，她手机不是关机，是在警局。 “晚上喝什么咖啡？”肖行雨眯起狭长的眼睛，打量着把咖啡推给他半路又收回去的耿俊：“你怎么会有她的电话号码？” 耿俊刚要开口，章陌烟抢先道：“之前撞到头在华瑞治疗，出院的时候耿院长和我互留了电话，让我不舒服的时候联系他。” 耿俊看了章陌烟一眼，善解人意地点了下头：“嗯，不错。” “你对所有的病人都这么好吗？”肖行雨手指敲着椅子扶手，不浓不淡地问耿俊。 耿俊偏了下头：“当然不是，这不是因为章小姐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肖行雨抿了抿唇，没说话。 耿俊笑了笑，转而目光直直地盯着章陌烟面前的佛跳墙：“这个是你给章小姐带过来的吗？看起来很美味。” 话里隐隐透着一股酸味。 “这个……”章陌烟放下勺子，把保温壶往前推了推，“耿院长，这个我刚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耿俊抬了抬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意思是我没给你带呗，”肖行雨索性摊开来说，然后侧身朝耿俊那边坐了坐，把手搭在他的椅背上语重心长道：“是谁这两天电话里跟我说在健身啊？你要想有哥这样的线条，夜宵这样的东西是一定要戒掉的！” “你谁哥？”耿俊不留情地推开他的脸：“没想着我就没想着我，我又不怪你，说这些。” 肖行雨退开身，一撇头就看见章陌烟眼神发怔发亮地盯着他们俩，肖行雨脑子里乍然闪过她那部神作，胃里一阵恶寒，一把甩开耿俊：“你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 耿俊被吼得一吓，诧异地扫视行为突然古怪的肖行雨：“你吃错药了？” 肖行雨也觉察自己反应过激，脑子飞速运转怎么下台，这时手机救命地响了起来，他赶紧一把抓起：“公司的电话，我去接一下。” 耿俊看着肖行雨的背影目露疑惑：“他怎么了？” “不知道呀，”章陌烟一眼就明白了肖行雨刚才想到了什么，也不想多说，赶紧岔开话题：“对了，耿院长怎么可以在这家医院主刀啊？” 耿俊神思拉回：“哦，因为这家医院和我们华瑞是对口共建单位，每年我们都会有专家在这里驻诊一段时间。” 章陌烟了然：“这么巧啊，那么耿院长这次也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吗？” “是的，既然来了就会呆一段时间，大概一周左右。” “哦，”她想到肖耿两家的渊源，“那你小心啊……” 耿俊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对了，刚才看你的反应，你是不想让肖行雨知道我们催眠的事对吗？” 章陌烟讶然，耿院长真的不会读心术吗？ 既然耿俊都能看出来，她干脆直剖心意：“对，因为我不想别人怀疑我心理好像有毛病。” 耿俊理解地点点头，莞尔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有自己的职业操守。” “那太好了。”章陌烟欣慰地放心。 耿俊不禁朝门外的方向看了看，温文尔雅地问：“章小姐和肖行雨是在交往吗？” “没有没有，”章陌烟立即否认，随即又压低声音道，“不过在他们家人面前是的。” “哦？”耿俊饶有兴味。 既然耿俊是肖行雨的哥们，又是自己的心理咨询师，章陌烟思忖信任是必须要建立的，于是当下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耿俊简单地讲了一遍。 第169章 谁是蓝黄色盲 肖国涛的手术安排在早上8点，肖家人一早就到了医院。 亮着灯的手术室门前，不下二十个人在忧心忡忡地等候，周夏也跟着自己的父母来了，远远地站在一边，不和任何人交流，萎靡、消沉，像一朵正在迅速枯萎的玫瑰。 肖行雨看了会儿周夏招手叫来柴叔：“去问问周夏吃早饭了没有，如果没有，医院门口有家面包店你去给她买份面包蛋糕来。” “我不要，”周夏居然听见了这不大的声音，大概一颗心放在一个人的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心里放大，“我早上吃过鸡蛋牛奶了。” 周夏拒绝了这份换在以前她会大喜过望的关心，目光转过去的时候，幽怨地掠了章陌烟一眼。 皮肤好像被灼烧了下，章陌烟难免产生一种自己害人不浅的错觉。站在周夏角度思考一下，自己是够阴险狡诈的，先说要给她找大师凑八字、然后又告诉她肖行雨不喜欢女人，最后自己却成了肖行雨官宣的女朋友。 放在影视剧里这不就是妥妥的白莲花心机婊，要遭万千网民口诛笔伐唾弃的恶毒绿茶。 指尖忽然被捏了一下，章陌烟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仰首，就看见身侧的男人从浓密如扇的眼梢下睇着她，那眼神，洞若观火，就像要统治异教徒思维的大主教。 然后他昂了昂头，好像在教章陌烟要抬头挺胸，腰板要硬一点。 章陌烟心里顿时好受多了，转念一想，周夏的悲剧根源并不是自己，而是这个男人不爱她，就算今天自己不来伤害她，迟早还会有别人去伤害她。早一点让她认识到这个真相，对周夏来说其实是件好事，与其浪费宝贵的青春在一棵树上吊死，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去找找其他男人。 好，章陌烟承认以上观点都是她自我开脱的自圆其说，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人活着就是要会自己想通，如果有一天遇到问题自己都想不通了，那估计很难活下去！ 肖行雨裤袋里的手机发出一串震动，他摸出来接通电话，几句简短的肯定回应后，他把手机收了，抓过章陌烟的背到一边：“陌烟，警方那边有新的进展，现在我要带你过去协助调查。” 章陌烟呼吸一紧，但看肖行雨对她坚信不疑，心里无端又平静下来：“嗯，好。” 肖行雨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走到肖唯洲面前说了几句，肖唯洲一听立刻表示要一同前往，于是肖行雨开车带着章陌烟和肖唯洲一同来到报案的警局。 “别太紧张，清者自清。”肖行雨垂眸对即将走入审讯室的章陌烟微笑，连一旁的肖唯洲也被他带动得信心十足，“对，问你什么你就照实说。” 严肃冰冷的房间让人不寒而栗，章陌烟掐着手心拘谨地坐在两名警察面前，两名警察还是上次给她录口供的那两位。 “请你识别一下上面的内容。”那个姓李的小警察将一本b5尺寸的小册子推至她的面前，打开到其中一页。 摊在章陌烟面前的是一本色盲测试图，里面一页页都是花花绿绿不规则形状组成的图案。 章陌烟前倾身姿，轻松辨认：“60。” 小警官又翻过一页，章陌烟同样一目了然：“这是一个茶壶。” 又翻过一页：“这是一条蛇。” 往后一直翻下去，章陌烟都能答出来，但是她明显感到越往后翻图片辨认难度越高，二十页过后，眼睛都已经发花不能对焦了。 两个警察从头至尾面无表情，章陌烟根本没法从他们脸上窥探自己说得对不对。 好不容易坚持到最后一页，这页真的是宇宙级别的难度。章陌烟一根手指压着图片，看了半天最后才从极其相似的颜色中辨认出来：“这是中国地图。” 两个警察意味深长互视一眼，瞧得章陌烟没底，什么意思，难道她说错了？ “你在这里稍等一下！”两个警察没有给她提问的机会，干练地收拾好身前的东西离开了审讯室。 章陌烟忐忑不安地独自在房间等待，脑子里沸腾过无数的念头，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真的是清者自清吗？如果清者自清，那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冤假错案？还有，自清的人就一定不受牵连吗？ 还好警方没有给她太多发挥想象的时间，一刻钟后，小李警官过来给她开了门，脸色晴朗地拿材料给她签字：“你可以出去了。” 签好字，小李警官递给她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的是她的手机：“这个还给你，请收好！” 章陌烟欣喜万分：“谢谢！” 现在这个时代没手机真不行，有手机的日子感觉被手机摄魂，没手机的日子就感觉丢了魂，她这一天过得十分煎熬。 章陌烟很快就和肖行雨肖唯洲汇合，三个人又一起被一男一女两个中年干警请到一个单独的谈话室询问。 “这个案件经初步认定是熟人作案，你们身边经常接触的人当中，有没有人是蓝黄色盲？”男警官肩扛两杠三星，说话声如洪钟平铺直叙，正是昨日带队到肖家现场调查的那位警官。 听到他这个问题，行雨和肖唯洲都怔了一下，然后同时面露疑问，谁都能从他们的这个神情看出来答案是肯定的。 章陌烟也好像明白了刚刚警察为什么会给她测试色盲图了。 现在警方能让她坐在这里听到这个问题，必然已经基本解除了对她的怀疑。 可喜可贺。 “你们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肖行雨问警察。 男警官音色沉稳地说：“根据我们昨天现场勘察加上回来对相关证物的仔细分析，我们发现这个盗窃人在作案后将那五本笔记所在的文件柜进行了扰乱，但是柜内所有蓝色文件盒里的文件都摆放得有些问题，所以我们怀疑他可能是一个蓝黄色盲症患者！” 另一名女警官补充：“所以你们如果身边有蓝黄视障的人，而且他有机会接触到肖国涛先生，就一定要把他提供给我们警方，这个人有重大嫌疑！” 肖唯洲迟怔地看向肖行雨，不可思议地低语：“怎么可能？” 肖行雨面沉似水。 男警官目光如炬地观察对面的两个男人，即刻追问：“你们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人是吗？请立提供这个人的信息！” 肖唯洲犹豫不决，仿佛要出卖革命志士一般踌躇，肖行雨沉吟了一会儿，果断吐露：“是我爷爷的助理，她的名字叫林茵。” 在肖行雨开口前，章陌烟的脑海里浮现过好多个名字，但最后从肖行雨嘴里蹦出来的“林茵”二字，她确实万万没有想到。 柔柔弱弱仿佛先天不足，文文静静好似林黛玉，还是个社恐，实在叫人无法将她和一个盗窃机密文件的作案人联想到一起去。 第170章 对我换个称呼 肖行雨和肖唯洲将林茵的信息如实告知了警方，男警官当机立断吩咐女警：“去办手续，将人带回来调查！” 女警立即领命而去。 “肖叔叔，”在旁一直沉默的章陌烟忽然出声，“你们家里知道林茵是蓝黄色盲的人多吗？” 肖唯洲想了想回答：“应该不少人都知道。” 和章陌烟想得差不多，她说：“既然这样，那有没有可能是某个人想要故意嫁祸给林茵呢？” 话音落下，肖行雨的声音也响起：“陌烟说的也是我想说的，警方不应假设现有书柜的状态是人无意留下的，逆向思维，也有可能是有人刻意布局，目的就是想混淆视线。” “对对！”肖唯洲激动地跟警察说，“一定是这样，林茵这孩子我看着她长大的我了解她，她不会干这种事，你们等下看到她就知道了，她一看就是好孩子……” 肖唯洲急眼的时候，章陌烟偏头看向肖行雨，正好他也转头来看她，目光交汇的一刹那，章陌烟心头微微悸动，忽然体会到了丝“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 男警官站起来压压手安抚肖唯洲：“你们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当前不应过早就下这种判断，我们警方会对她进行全面的调查，最终给大家一个公正的结论。” 半个小时后，肖行雨、章陌烟、肖唯洲回到医院，肖唯洲先行一步奔去手术室，肖行雨要抽根烟再上去，章陌烟就陪着他。 “肖老师，你能不能再找找那个周律师，把林茵也保释出来。” 肖行雨靠在车门上，听到章陌烟对他的称呼又变成了肖老师，叼着烟嘴看过去，目光具有侵略性的扫过她的眼睛、鼻子、嘴唇。 “怎么了？”章陌烟看着他不悦的眼色。 “你能不能对我换个称呼？” “……” “你想所有人误会我们是师生恋吗？” 两个打着阳伞的老人在他们身边经过，听到这一句特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章陌烟尴尬地别过头，这个男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肖行雨，这样可以吗？”章陌烟试探地问。 肖行雨嗤笑一声，明明人前都是喊他行雨的。 章陌烟：“……？” “你就这么泡我？”肖行雨缓缓吐出一口烟，神色里带着浓烈的不满和对自己的可惜。 此时画面要是有个相机拍下来绝对会非常经典，一个超级大帅哥呷着烟以一个拒绝追求者示爱的架势，埋冤着人家泡自己泡得不给力。 章陌烟一脑门汗往下淌。 “别胡说了，说正事呢，你找找那个周律师把林茵也保释出来好不好？林茵那副身子在拘留所里肯定吃不消的。” “不行。”肖行雨回绝得很快。 “为什么？”章陌烟问。 肖行雨两口吸完烟，和她面对面、脸对脸，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提你，是因为我相信你肯定不是嫌疑人，但是林茵，我没有相信到这个程度。” 章陌烟有些惊讶，惊讶之余又很感动，盯着肖行雨，嗫嚅道：“为什么更相信我？明明你和林茵认识得更久……” 肖行雨唇角向上牵起，露出整齐漂亮的牙齿：“因为你单纯啊，并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单纯！” 章陌烟一秒神色凝住，什么！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侮辱！虽然感谢他的信任，但是25岁了还被人说单纯真的不是什么赞美好！ 肖行雨和章陌烟走到手术室门口，手术还没有结束，众人都安静地坐在走廊长椅上等待。 周夏仰头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感到有人经过面前，睁开了一隙眼睛，看见是章陌烟，“呕”的喉咙里干呕了一声，捂着嘴就站起来直向洗手间跑去。 章陌烟惊呆了。 她知道周夏会恨她，但是已经恨到这个地步了吗？连看见她都会作呕？！ 章陌烟和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肖行雨交换了一下眼神，对方的眼里也一派不理解，然后抬腿过去请周夏的妈妈去洗手间里看一看周夏的情况。 大概过了十分钟，手术室的灯灭了，白色的大门打开，一辆病床被三个护士推了出来，病床后面带着口罩的耿俊跟着走了出来。 肖家人立刻分成两路，一路跟着病床去了病房，另一路则上来团团围住了耿俊。 “葛院长，我们老爷子的手术做的情况怎么样？”大姑迫不及待扒住耿俊的手臂。 耿俊抬手摘下口罩，一贯春风化雨的态度安抚道：“手术很顺利，后面只要安心等病人苏醒就可以了。” “太好了太好了！” “谢天谢地！” “谢谢你呀葛院长！” 大姑二姑肖唯汌三个人恨不得把耿俊抱起来转圈圈。 耿俊永远给人温雅平和如沐春风的感觉，他着急上火的模样只有上次肖行雨谎称自己被刺伤的那一次出现过。 “麻烦你了！”个高腿长的肖行雨根本不用走过去，隔着人头就可以跟同样个高腿长的耿俊交流。两个人的关系和交情，也根本不用堆砌优美感恩的词藻。 耿俊微微一笑，笑着笑着忽而目光凝住，视线落在肖行雨身后的走廊上。肖行雨及众人都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就见周夏在她妈妈的搀扶下走过来，渐渐不支，她扶着墙像跟面条似的滑了下去。 “周夏！” “这是怎么了？” 众人一齐奔过去，楼层里的护士见之也赶紧跑过去：“这位女士什么情况？” 一位护士伸手探了探周夏的额头，责声道：“人发着烧呢，生了病怎么还出来？！” 众人大惊失色，七嘴八舌询问周夏什么时候发烧的、哪里不舒服、干嘛不舒服还硬撑。 “我没事……”周夏抬起虚弱的眼皮眈了章陌烟一眼，努力地想要撑着站起来。在自己的情敌面前狼狈成这样，感觉她快哭了。 章陌烟很识趣地退到她的视线以外。 “怎么没事啊！”周夏妈妈操心道，“又发烧又吐的，你就别逞能了！” “让一让。”耿俊侧身挤进人群，拎了白袍半蹲在跃跃欲站的周夏面前，一手按在她的肩头让她老实坐在地上。 “最近在减肥吗？”耿俊目光扫过周夏周身，冷不丁问。 周夏狐疑地盯着他，周夏的妈妈立即代为回答：“她不是最近啊，是这半年都在减肥！成天说年纪大了新陈代谢慢了要发胖了，平时什么都吃得很少！你说26岁年纪很大吗？” 听周夏妈妈这么说，章陌烟才想起来好像是从来没见过周夏吃东西，每次餐桌上都是看她招呼别人，就是没见她动过筷子。 “体重多少斤？”耿俊直视周夏。 周夏头晕眼花地翻了他一眼。 “95斤没有？”耿俊一边估算，一边竟把手探进周夏的后衣领，毫不客气地直接揉捏，吓得周夏惊叫反抗：“流氓！你干什么？！” 耿俊淡定地在她惊呼声中站起，冷静专业地对身边一个护士说：“带她去提取脑脊液，做个ngs检测。高烧、呕吐、颈部发硬、体重过低，初步怀疑是减肥引起的急性脑膜炎。” －－－－－－题外话－－－－－－ 早安～ 编辑说抗疫志愿者这个月不双更也可以申请全勤奖， 但是我还是想这个月坚持一下， 我不是为了1500， 我是为了赶紧把书写完。 我好顽强～ 下个月我不知道要不要双更， 说实话每天看到跳章的读者觉得单更也行。 第171章 大男子主义挺好的 临近傍晚，夕阳开始一点点染红天际，粉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飘着淡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 “小章啊，既然你和行雨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你们今年找个时间干脆把婚结了！”大姑架着一副老花镜，在小圆桌的椅子里戳毛线。 章陌烟削着苹果的手一顿，二姑一直忧心着笔记失窃的事情，一下午都拿着手机等消息，听到这个话题才来了点劲：“是啊，虽然现在大家观念都开放了，但还是要注意一下，早点扯个证你们睡起来也名正言顺啊！” 睡起来？…… 章陌烟很庆幸自己在大姑说话的时候就停了刀，要不然这会儿她一定会把手指削得血肉横飞。 自从林茵被警方拘留的消息传开后，她盗窃肖国涛笔记的嫌疑就自动解除了，但同时，她被肖行雨宣布“床伴”转正的消息也传开了。 章陌烟已经做好了无地自容接受各路鄙视的准备，但是没想到，肖家人一个个看她的眼光都是“好厉害”、“好钦佩”、“好牛掰”。 这大概要归功于肖行雨高不可攀的收伏难度和长辈们喜闻乐见下一代成家立业的善意。 刚才过去的一个小时，肖行雨的这两位姑姑，已经把她的家庭情况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感谢章峰和黄琴的奋斗，虽然她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一家三口都有自食其力的饭碗，说出口也是坦坦荡荡。 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自卑的，她家这样的家庭在中国至少占了一半，如果她家要自卑，那半个中国都得自卑。 再说，她和肖行雨本来也不是真的一对。 “结婚啊……这个要看行雨的意思了。”章陌烟埋头继续削苹果，只觉得手里的这个苹果现在开始比木头还难锯。 “哎哎！”二姑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别傻呀趁胜追击啊，趁行雨现在对你有兴趣赶紧催他去民政局，照一拍、字一签、证一发，就大功告成了。” 章陌烟听得目瞪口张，二姑真的是肖行雨的亲姑吗？ “这样不太好，有点仓促。”章陌烟把削好的苹果皮丢进垃圾桶。 “不仓促不仓促，”大姑毛线也不戳了，“我们行雨年纪不小了，你看看沐沐比他小5岁孩子都有了，这一点上沐沐真的比行雨和肖淮都好的！” 二姑严重赞同：“是啊不仓促的，我看五一有点急了，六一好了！再往后天气热了结婚就要被人说三道四了，”她看看章陌烟的肚子，“除非肚子大了没办法，所以你们要注意一点。” 章陌烟听得不知所措，把苹果一分两半，一半递给大姑一半递给二姑，祈祷这两半苹果能让她们的嘴巴先休息一下。 但是很明显这两半苹果是没有这种功效的，二姑“嘎嘣”咬了口苹果，含糊不清道：“小章你怎么不说话呀，你不是追行雨追得很辛苦吗？我们是喜欢你在帮你呀！” 大姑拍了拍章陌烟的手背：“你放心，我们家没有门第观念的，我们祖上就不允许搞这套。” 章陌烟发现自己一个话题都接不住，微感发窘，好半天才把舌头找回来，“这个……不急，你们还是再考验考验我！” 大姑太希奇了：“怎么还有主动要求考验的呢？行雨的媳妇我们哪敢考验啊！他看准了就行，再说他那无所不能的妈不是都看过了嘛！” 二姑煞有介事地问章陌烟：“对了小章，还没问你，你喜欢申海还是汝州啊？将来你做做行雨的思想工作，让他赶快回汝州来！天青釉瓷的研究他得回来参与啊，家里都坚持了这么多年了，现在设备条件这么好，他又这么有天赋，要说谁能研究出来肯定是他呀！” 说到这个大姑苹果都不咬了，看了看远处病床上的肖国涛：“家里老人虽然嘴上不催他，心里都盼着呢，”默了默，她又补注道，“我们也都盼着呢，不管这事能不能成，这就是一种使命……这孩子以前挺好的，前几年不知道是怎么突然转性了，说放弃就放弃。” “他不是放弃！”章陌烟冲口而出，她想起肖行雨给她讲的“江郎才尽”的理由。 “哦？真的吗？”大姑惊奇，“他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真心话？” 二姑则揣测：“是不是他妈逼他的？他妈当年就不同意他爸研究天青釉瓷，说浪费时间来着，我早就怀疑是她了！” 章陌烟张了张口，话语在嘴巴里滚了几圈又转了回去。肖行雨是因为遇到技术和心理的瓶颈了才中断研究事业的，这是他告诉她一个人的秘密，绝对不可以泄漏。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轻视他。 “是我相信行雨他不会放弃，”章陌烟掷地有声道，“世界上那么多险峰他都攀越过，怎么会被天青釉瓷这一座山吓倒？！” 大姑二姑听了她这么铿锵有力的一句，同时都静默了，这时房门“咔嚓”一声响被推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在外面都听见你的声音了，说什么呢？”肖行雨问，在他身后跟着肖沐沐和肖洒洒。 因为探望肖国涛，洒洒跷了晚自习，心情大好，在肖行雨和肖沐沐的陪同下先到病床前站了会儿，然后就开始大肆品鉴水果篮里的丰富水果。 肖行雨走过来捏了下章陌烟的鼻子，小声地佯凶她：“刚才说什么呢？这里还有病人！” 大姑站起来：“哎呀我们在聊你呢，你对象在夸你呢！” “哦？夸我什么了？”肖行雨有点儿惊奇。 章陌烟目光躲闪：“没什么。” 二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说你大男子主义呢！” 肖行雨脸色立即定住，蹙着峰眉向章陌烟，就连肖沐沐和洒洒都兴味盎然地看了过来。 章陌烟眼前阵阵发黑，二姑啊，即兴出题要不要这么送命啊？！肖行雨是有点大男子主义，你希望他改进可以找别的机会提啊，为什么要害她啊…… “大男子主义很好吗？”肖行雨压低声线。 章陌烟嗓子发紧，非常僵硬地挤出一丝微笑：“对啊，我说大男主义挺好的，除了脾气大，平时什么事撒个娇就都能摆平。” “嗯？”x5 此话一出，肖行雨、大姑、二姑、肖沐沐、肖洒洒，五脸震惊了。 洒洒手里剥到一半的芒果都滚到了地上。 第172章 难道她是制服控？ 章陌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哪里出了问题，在她看来这是一个完美的答案。这答案也不是她随口乱诌的，而是实战总结而来的经验。当然这个经验不是来自她自己，而是她大学时代一个同室舍友。 当年她的舍友交往了一个东北男生，独裁专断，说一不二，占有欲、控制欲都超强，约会、吃饭、去哪玩从来都是一人决定。当时室友觉得非常头痛，后来发现撒娇对付大男子主义超级管用，从此室友就变成了小嗲精，二人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现在，面前5个人的目光都颇具内涵，场面极其适合立即消失。 “我去把刀洗一下。”章陌烟转身，这时手机微弱的提示音响了一下，她看了一下跳出来的人名，没有点开就赶紧收了回去，加快了去洗手间的步子。 把水果刀放在洗手台，章陌烟先点开手机，是耿俊发来的消息。 “有时间吗？现在是否可以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章陌烟刚准备在输入框回话，余光在镜子里忽然瞥见肖行雨，吓得呼吸一窒。 “你还有耿俊的微信？”镜子里某人的脸很黑。 “昂……”章陌烟表情空白，生出一种紧张感，如同被人抓住了什么马脚似的，“上次和电话号码一起加的。” “他这会儿找你干什么？”肖行雨垂眸睨着她，显然他看到了微信内容。 “不太清楚。”章陌烟摇摇头。 肖行雨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冰冷道：“你不用去了，我去帮你看看什么事？” 说完也不管章陌烟答应不答应，转身就走了。 6点左右的走廊有点人员熙攘，有发饭的护士、出来透气的病员、还有结束探望的家属，肖行雨这种帅得超有辨识度的物种穿行其间，立刻吸引了纯度极高的回头率。 肖行雨本来没觉得自己大男子主义，现在却开始有点自我怀疑了，这该死的想要斩断章陌烟和耿俊一切联系的冲动应该就是所谓的控制欲！ 没有想到耿俊居然那么厉害！远在天边，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和章陌烟留了电话、加了微信……他到现在也才不过和章陌烟加了微信而已，电话号码还害羞的没有找到机会给她。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之前他还防着肖淮，现在又要来一个耿俊吗？如果是这样，那他真是双拳难敌四手简直要忙不过来了！ 到了给耿俊的主任办公室门口，本来想一掌拍进去的，但是一想到那个男人斯文俊秀的样子就忍住了，绝对不能在礼仪这块输掉。 不就是文质彬彬显得知书达礼吗？又不是多高级的东西！ 于是克制地敲了两下门。 “请进！”里面传来耿俊的声音。 肖行雨推开门，肉眼可见坐在办公桌后的耿俊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露出了讶异。 “怎么，看到我来很失望吗？”肖行雨反手关上门。 来者不善，耿俊习惯性地抬手推了下眼镜，心地坦白道：“是啊，我还以为是章小姐，我刚好几分钟前给她发了信息找她。” 居然毫无掩饰，这么明目张胆！肖行雨心里听见火药引线在滋滋燃烧的声音，但是他还是一手插兜步伐稳健地走过去，姿态潇洒地拉开桌前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你找她干什么？” “下午去病房的时候，章小姐问了我周夏的情况，我想告诉她一下。”耿俊蜷了蜷手指间捏着的笔，其实本来是想和章陌烟定一个催眠时间的。 “周夏情况怎么样？”肖行雨突然也想起了周夏，最近几天“魔岩”的某项跨国合作有些条款谈不拢，今天一下午都在开电话会议，结束后就立即赶到了医院，刚刚看完肖国涛就被眼前这斯文败类的一条微信气到这儿来了，还没顾得上周夏。 “结核杆菌引起的脑膜炎，不难治，在医院持续几天抗结核药物治疗，引导她积极主动进食，抵抗力恢复就可以了。” “那就好，今天多亏你在场及时发现。”听到这个消息，肖行雨对周夏暂时放了心，然后话锋又回到原先的主题上：“你知道章陌烟和我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知道啊，她是你的女朋友，”耿俊对答如流，然后顿了顿，补充，“不过是假的，是在你家人面前装装的。” 肖行雨大脑停滞了一下，不动声色问：“谁跟你说的？” “章小姐啊，”耿俊慢条斯理地将钢笔盖套好，不疾不徐道：“她告诉我，你们家丢了老爷子的五本笔记，她被怀疑了，你审情度势站出来假装公布你们的恋人关系，为她撑了腰，以此向家人担保她的人品。她跟我说对你此举非常感动！” 肖行雨倏地愣住：“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她就是这么告诉我的，你们假装情侣，”耿俊很坦荡地点点头，合上面前的记录本，倏尔抬头，“难道你有不同意见？” 肖行雨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好看的菱形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耿俊把记录本摞在办公桌右上角的一叠材料上，貌似随口地问：“你喜欢章小姐啊？” “没那回事！”肖行雨立刻反驳，她居然说是假装情侣，还告诉了耿俊！什么意思，她生怕耿俊以为自己已经名花有主了吗？肖行雨感到自己心里那根火药引子快烧到头了。 “哦，”耿俊两边手肘搁在桌面上，俊秀端正的脸上一双乌眸眼尾微微下勾，“章小姐这个人蛮特别的，有一种很特殊的魅力，如果你对她没有意思的话，那我可要下手了！” 肖行雨吃惊地抬了下眼皮，但很快就看明白了耿俊的小伎俩，往后靠了靠干笑了一声：“你觉得自己很幽默吗？” 耿俊在镜片后弯着眼睛。 肖行雨磨了磨牙：“什么叫下手？她是盘菜吗？尊重女性你懂吗？我对你的观感直线下降，你的用词严重体现了你是条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 耿俊举起双手无声求饶。 肖行雨凉凉地用一种非常歇菜的口吻告诉耿俊：“好，别说没告诉你。章陌烟她只对公检法系统的男青年有兴趣，所以，你是没希望的。” 这个信息的确出乎耿俊意料，耿俊凝思了一会儿，摸着下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好可惜啊！不知道这背后是什么原因，难道章小姐她是制服控？” 话落，两个人目光对上，接着同时看向了耿俊身上的白大褂。 下一秒，肖行雨决定让体内的火药爆炸，卷起本资料就越过桌子在耿俊身上一顿抽：“你丫的就是欠收拾！别坏老子好事！” －－－－－－题外话－－－－－－ 肖行雨：说，我老婆是不是制服控？ 作者：当然不是啊！不过，你要是想穿……我可以帮你安排…… 肖行雨：你留着自己穿！ 第173章 帅哥心塞了 与此同时，章陌烟接到了一通金学洋的电话，手机刚一接通金学洋的声音就大喇叭似的从电话里爆出，章陌烟赶紧从病房退到了走廊上。 “什么事啊大呼小叫的？” “陌烟，你的出差申请过期三天了，你都没有补申请吗？”金学洋埋怨道，“单位这帮人事太贼了，刚才到各个部门抽查考勤，查到你缺勤，又没有外出单和出差申请，说要严肃处理你呢！这会儿主编被人事部找去谈话了，你赶快提交一下出差申请！” 章陌烟一听猛地想起：“完了，我好像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oa上可以补出差申请吗？” “不知道呀，我都做守法良民的，每次出差前都会走好申请流程。你等着别挂，我电脑正好开着帮你看一看。” “好，你看看。” 金学洋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不到半分钟他惨呼一声：“不行啊，oa上出差申请不能选择已经过去的时间。” “啊？”章陌烟也慌了：“我本来昨天就准备回去的，后来有了点儿事临时又取消了。哎呀，那我现在怎么办呢？”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不知道回头有没有纸质的什么申请可以补……我看今天还可以申请，不管怎么说你先把今天开始的出差申请在手机oa上先走了！” “好，我等下就操作。” “陌烟，”金学洋问，“你还要多久才回来？要不要我去帮你？如果肖老师实在不松口就算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换个采访对象得了，我就不信咱们中华大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就找不到第二个带得起流量的采访对象。” 章陌烟被他逗得笑了一下：“我估计肖行雨还要在汝州呆一阵子，他家里这边还有点儿事，现在的确不是跟他谈工作的好时机……那我就再申请今明两天，我等下跟肖行雨打个招呼，买明天的航班回去。” 她握着电话转身，一眼看见肖行雨在走廊那头正向她走过来。 金学洋在电话里兴高采烈“那太好了，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啊，你别定太迟，晚上我给你接风洗尘！你不在都没人陪我吃火锅了，海底捞和哥老官你想吃哪家？” 说话间肖行雨已经到了她跟前，神色有些不明，章陌烟赶紧对电话里说：“那就哥老官，你安排，我先不跟你说了有事了。” “这都几点了你还有什么事……”金学洋在那头犯嘀咕。 眼前的男人脸色越来越沉，章陌烟赶紧三言两语结束了电话。 “我们汝州有哥老官吗？”肖行雨问。 “哦，是金学洋，”章陌烟抓着电话，微微局促地，“他听说我明天回申海，就约我晚上一起吃火锅给我接风。” “明天你要回申海吗？”肖行雨皱起眉头。 “是啊，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个事呢，”章陌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单位的工作累积了不少，担心会影响别人的进度，我已经出来十来天了，也要回去向上级汇报一下。” 章陌烟下意识地补充了一些回去的必要条件。 “我知道了。”肖行雨有点想勃然大怒，但控制住了，连一眼都没多看章陌烟，转身去推特护病房的门，外表无异，但手碰上球形锁的时候感觉有点僵硬。 果然自己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不，或者只是项工作而已。突然说走就走，连明天晚上的节目都安排好了。 还是跟一个男人吃饭。 真是抽身得够快！ 肖行雨真的被气到了，突然感觉自己很可怜。章陌烟不清楚他在家人面前宣布他们的关系代表着什么，但是他自己清楚。他活了29年了，还是第一次干这种脑残的事，结果呢，事实证明他根本就是一场单相思、独角戏！ 人家根本对他没那个意思，心里根本没有他。 这女人跟耿俊说的那些话，真的羞辱到他了，现在就连耿俊也八成在心里暗暗同情他。 心口像被塞了团湿棉花，肖行雨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跟她表白，要是被拒绝，他这张美型的帅脸真是要塞垃圾桶一文不值了。 “行雨！行雨！”大姑连喊了好几声肖行雨才回过神。 “哦，什么事？” 肖沐沐语速很快地插嘴说：“我刚才跟我爸联系，得知林茵的爸妈闹到公司去了，我爸和大伯在那儿好像有点应付不过来！” “那我们去看看……”肖行雨失魂落魄地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 大姑说：“你去安抚安抚林茵爸妈，警察的调查应该很快的，现在闹也没用啊，你的话他们应该会听的。” 二姑看肖行雨有点奇怪，上来抓住他的胳膊：“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累了，你去完公司就和陌烟回家，今晚肖淮和唯汌会来值班的。” 章陌烟闻言走上来：“那我来开车！” 肖行雨任她从自己的手里拿走车钥匙，眸光淡淡地扫了眼跟女朋友似的女人，心里泛上一阵难以明状的难过，再想到她明天就走了，只觉得心里那团湿棉花越来越重，简直跟石头一样。 妈的，说走就走，有没有考虑过他怎么跟家里人解释？ 呵，她怎么会考虑，或许在她心里根本心里就没有当他是个男人，只是工作。 越这么想，脸色就越臭。以至出门的时候洒洒拉住章陌烟非常忐忑地问：“行雨哥他怎么了？” 章陌烟摇摇头，隐隐觉得肖行雨的变色好像跟自己有关，但是又不是太确定。肖行雨是因为看到耿俊的短信后起的变化，回来后脸色还变得更差，揣度人心这块她是真的不行，如果叫她推测，她又会往《国民男神你过来》那种思路上去想了…… “行雨哥真的原谅我们乱发东西的事了吗？”洒洒摸着脸上的一颗青春痘打量肖行雨的背影，“本来我昨天听说你们的事，还以为他一定翻篇了呢！” “……”这个章陌烟也不知道了，臂弯突然被洒洒套住，洒洒像个挂件似的挂在她身上，一脸崇拜道：“陌烟姐你好厉害，没想到你是我们行雨哥的追求者，而且还追成功了！你最近还想不想写东西呀？干脆你写个《如何睡到梦中男神》？” 第174章 陌烟我们同生共死 这脑洞真是让人震惊到头顶冒烟，洒洒你才18岁啊……还好说着话已经到了停车场。 “过来过来！”肖沐沐冲洒洒招了招手，朝肖行雨瞄了一眼，“核弹就要爆炸了还不知道躲远一点？” 肖沐沐这句话真是不知死活，正拉开车门的肖行雨立即先朝他发射了一记眼刀。 洒洒见之，赶紧松开章陌烟一溜烟钻进她哥的车。 肖行雨面目狰狞地坐进副驾驶，面无表情地扣上安全带，面沉似水地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他的情绪已经这么明显了吗？连肖沐沐都看出来了。 真是太失败了，他在这个女人身上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败，就连搞天青釉瓷遇到瓶颈都没这么有挫败感过。那时候他就算失去信心，但冥冥中也坚信自己的状态一定会在某天恢复过来，但是对这个女人，他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得考虑直接跟她摊牌了，不是表白，就是要她跟自己结婚。得不到心就得不到，想到她明天这时候就不在身边了都有点难过，就更不可能接受得了她某天跟别的男人走在一起了。 “我开了哦，去园区是吗？”章陌烟服务态度很好地征求肖行雨意见。 “嗯。”肖行雨抱着手臂，不想睁开眼睛。 肖沐沐的红色保时捷已经开出了医院大门，章陌烟发动车子，加紧跟上。 园区在城外，花了十几分钟在红绿灯频繁的城区走走停停，出了收费站开上城际高速，车子终于可以一口气把速度飙上去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像一片无边无际的墨蓝色丝绒，双向四车道的高速路蜿蜒向前，两旁静谧的村庄星火点点，肖行雨已经在副驾座睡着了。 那种温暖踏实的感觉再次出现。 刚才还能看见肖沐沐的车尾巴，这会儿已经无处觅芳踪。不想被丢得太远，章陌烟左打方向盘踩下油门，瞬间变道超过前面跟乌龟爬似的面包车。 “咯哒”！车底发出一阵轻微的声音，同时脚下一震，章陌烟敏锐察觉，还不能分辨那是什么，回到慢道的她踩下刹车减速，但脚下马上给到感觉，没有制动反应！ 章陌烟惊出一身冷汗，一脚把刹车踩到底踩死，车子真的毫无反应！再连踩数下，刹车就跟没活气的死老鼠一样，一点动弹都没有…… 一口气还没有松下，车子就要撞上前面一辆轿车，章陌烟瞬间反应左打方向盘，险险避过轿车侧翼冲上快车道。 这速度……章陌烟浑身的毛孔瞬间张开，惊恐中瞄了一眼仪表盘，指针稳稳定在120码！ 不可能，她已经松掉油门了啊！ 高度紧张地把右脚踏上油门，章陌烟心跳都要暂停了，油门根本就没有弹回来。她随即去挂空档，也不行！ 章陌烟脑子“轰”一声炸开，瞬间脸色煞白。 这意味着，她将始终以120码的高速飞驰在这车流不息的高速公路上！ 黑夜如盖，前方间或分布的汽车尾翼闪烁着红色的妖光，像死神召唤的眼睛。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蹿上来一直往头顶冲，章陌烟十根手指死死抓住方向盘，精神高度集中地紧紧盯着前方，飙上应急车道。 脱缰野马似的狂奔了一阵，应急车道上忽然闪现一枚三角形的荧光警示牌，章陌烟全身一电紧急观察左侧后视镜，手下应变，见缝插针地又把车穿进了慢车道！ 快车道、慢车道、应急车道…… 章陌烟以追风逐电的速度险象环生地在三条车道间变换，犹如在跑酷游戏的终极关卡中疯狂躲避障碍物的逃亡玩家。 …… “肖行雨！肖行雨！”章陌烟猛推了下肖行雨的肩膀，肖行雨惺忪地睁开眼睛，前夜陪恩师看球看到凌晨三点，昨晚在椅子上凑合了一夜，今天又忙一天，他十分困乏。 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听见耳侧杀伐果断的声音：“听好，一分钟后上坡有个拐弯处，你准备跳车！” 肖行雨一下从混沌中惊醒，转头看章陌烟：“怎么回事？” “啥车失灵油门故障前方10公里堵车，我要撞车了！”一贯说话不温不火的女人用从未有过的急促语速回答，一秒不敢放松地死死盯着路况，神情视死如归般坚毅。 肖行雨瞟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这样开多久了？” “等下那个转弯你就跳！”章陌烟没空回答他的问题。 “我问你开多久了！”肖行雨的声音可以压倒风雨雷电。 吼完他觉得真是傻了，看她额角瀑流下的冷汗就知道一定有段时间了。 可以跳车的那个转弯就在眼前，章陌烟浑身紧绷，从紧的得像胶水粘住的嗓子里发出略带颤抖的声音，却毅然决然。 “肖行雨，有些人注定要逆流而上！过程不顺不代表结果不好，你的人生还长着呢，你才29岁，还有很多时间去实现理想，想想你家的那块碑，我希望你加油！” 说完像临终遗言的几句话，车子即到了转弯处，上坡让车速有一点下降，拐弯右侧也有些空间，章陌烟壮烈地深吐一口气：“快跳！” 刷——车子以仍然没有多慢的速度划过大转弯，肖行雨却纹丝未动。 章陌烟惊愕失色：“你……” 就在刚刚的几秒，肖行雨内心剧烈震荡，顾不上说任何话，他猛地按开安全带，随即扒着真皮座椅在有限的空间里转向，跨过中间地带移到后排座。 “陌烟我们同生共死，”肖行雨迅速平定下来，声音沉稳有力，“你照我说的做，来，鸣笛开双闪！！” 章陌烟这才想起打开双闪，连按汽车喇叭，前后方车辆立即得到信号避开。 打着方向盘堪堪避过一辆大货车，车子驶入一个下坡，章陌烟看着仪表盘上的指针指向130、140……她的情绪一下绷不住了：“前面五公里就堵车了，车速完全降不下来！你刚才为什么不跳车？！” 命悬一线，她的声音被难支的眼泪冲得支离破碎。 “别怕，”肖行雨镇定冷静，长身前倾一把抓住汽车手刹柄，语言平稳中带着安抚，“速度这样没关系，你现在马上换到应急车道，听我的，30度角用车辆右侧剐蹭防护栏，我来拉手刹！小心一点！” 肖行雨此刻犹如战场上在生死一线要带领将士突破重围的将军。 “好。”章陌烟则是对将军完全信从的部下，当即就在险象环生的车道上换到最右边的车道。 “砰”！ 车身猛震，越野车恍若失控的怪兽横冲直撞上高速防护栏。 “呲——”锯刀一样尖锐刺耳的声音撕扯着耳膜，坚硬的车身右侧与防护栏在黑夜中摩擦出灼目的火花，即刻就被挤压变形。 肖行雨目光紧紧攫视着挡风玻璃与右侧后视镜，沉着地抓着手刹，细微感觉着手下的制动，一提一松、一提一松…… 前后左右的车辆纷纷避让，车速在这两样操作下渐渐降下，但还是来不及了！距离不够！前方拥堵停下的车辆已黑压压近在眼前，该死的停在他们正前方的，还是一辆油罐车！ 而车速至少还有90码！ 章陌烟浑身发抖，生死之际她红着眼睛忍不住向后侧看去，就撞进了肖行雨也正看着她的眼睛。他额前的碎发散落眉间，漆黑如墨的瞳孔一圈一圈层层叠叠折射着耀眼深邃的光。 非常漂亮。 “陌烟，别怕，嗯？”他温柔地抬眉。 章陌烟似乎知道他将要做什么，听话地点了点头。 “真乖。”肖行雨唇角微微上扬，猛地一提手刹…… 轰—— 一声巨响，在距离油罐车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辆黑色越野车猛然翻出了防护栏！！！ －－－－－－题外话－－－－－－ 肖行雨：这章写得不错。 作者：哪里不错，展开说说。 肖行雨：说不上来。 作者：……，说不出来就用金钱表示一下，微信先转5万过来。 肖行雨：微信能转这么多钱？ 作者：当然，你以为我乱开价啊，我百度过。 ps 感谢一下妹子们的订阅、月票、评论和推荐票！ 第175章 你想要什么报答都可以 第175章你想要什么报答都可以 经过几个天翻地覆，黑色的越野车四脚朝天停在一条田埂边。 挡风玻璃和侧面车窗已经被震碎大半，车里的东西七零八落地散在身侧。章陌烟的头被重重撞了几下，有一阵子眼前都是黑的的，身体在安全气囊充斥的空间里被摔来掼去，腿、膝盖、胳膊、肩膀，浑身撕裂般疼痛。 脖子支着沉得像灌铅的脑袋,章陌烟用尽全力伸手去关掉发动机，指尖摸索了一阵子，拔掉钥匙的一瞬间，耳边的机械运转声音停止，车厢陷入一片黑暗。 “肖行雨……”章陌烟忍着剧烈的颈痛推了推身侧。 肖行雨的头基本跟她在同一个位置，但是倒着的,他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位置里折叠着。 “肖行雨，你醒醒,肖行雨……”章陌烟喊了数声，肖行雨都没有反应，章陌烟浑身浸入恐惧的冰窟，肖行雨刚才没有系安全带，他受到的撞击绝对很大，不知道会伤到哪里。 “肖行雨，你不要吓我！肖行雨，你不能有事呜呜呜……” 章陌烟顿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摸到肖行雨的脸，发着抖在逼仄的空间转过身体，顿时就感到两股粘腻的热流从鼻端顺着嘴唇流淌下来。 抹了下鼻唇，好像是血，车厢里安静一片，能够听见远处有人站在高速公路上拨打着报警救援电话：“喂交警同志，有辆车在g344高速遇到故障冲下防护栏翻车了……” 但是并没有人下来。 章陌烟扶着肖行雨的脑袋，担心用手摸不出他的鼻息，直接把手伸进他的衬衫领口按在他的颈动脉上：“肖行雨，你醒醒……求求你,求求你醒过来！” 章陌烟眼泪滂沱,颤抖着摸上他的脖子，可能太慌乱了一时连脉搏都找不到，她又顺着身体摸到他的心脏位置，感受到搏动从指尖传来，同时也听到了男人低哑的声音：“这种时候你都要耍流氓……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肖行雨你醒了！”章陌烟立即抬起身体，欣喜若狂，“你醒了吓死我了，你还好吗，有没有撞坏哪里？什么地方痛？” 章陌烟泣不成声一连好几问，肖行雨捉住她的手幸福得不知所措。 刚才生死时速千钧一发之际，这个女人想的是竭力给自己留一线生机，还说出那么鼓励他的话，如果当时他真的跳下去，那么那几句话就是她留在世上最后的几句话！ 其实他刚刚一直清醒着，在章陌烟喊他第一声的时候他就听见了，但他就是鬼使神差的没有答应，就好像要确定什么似的，看着她越来越着急，看着她哭得声泪俱下，他就是使坏、就是狠心,就是要应证一下自己在她心里的份量。 现在他清楚了，她怎么会心里没有他？如果说在高速上把最后生的希望留给他换个人也可以，那么刚才她的慌张哭泣哀求，如果没有一点儿感情在里面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只要想到手里这个女人对他有自己都不知道的喜欢，就觉得好兴奋！ “我没事，别怕。” 章陌烟静了一下，这句“别怕”像催泪瓦斯一样直接让她破防了，哭得稀里哗啦直接抽噎起来。 在刚才那种完全绝望的时刻，就是他几声“别怕”给自己带来了莫大了安定和勇气，好像有一股巨大的神力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事实上，也确实是他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 可以这么说，今天换作其他任何人坐在这辆车上，她和那个人的结局都只有一个“死”字！ 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人能像肖行雨那么冷静地做出那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自救措施了。 现在也没有语言可以描述当下这种劫后余生的万幸和感激。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章陌烟从抽抽噎噎中说。 “就光谢谢？”肖行雨抓着她的手，有点儿不满，“不该报答报答？” 章陌烟咽住抽泣：“好，”主动道，“你想要什么报答都可以！” 肖行雨心口一跳，一个对谁都像隔着些什么的女人，唯独允许你予取予求，这说明了什么？！ 肖行雨肾上腺素狂喷，血液循环都加速了。 他知道章陌烟绝对是说真的，这时候他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 “以身相许”这种话就在嘴边随时准备冲口，但转了两圈，又生生被他压回喉咙里去了。 在对方百依百顺的时候提出这个要求，太有胁迫意味了，太有以物易物的感觉了，太像是怙恩恃宠了，总之不是他要的样子。 “那以后不管耿俊跟你联系什么，你都要跟我汇报。”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无理取闹的字句。 但这个要求真的让章陌烟怔了一秒，不过下一秒他还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好，我可以做到。” 说实话，那停顿的一秒钟让肖行雨心悸，但是等她同意后反而喜欢起那一秒钟了，因为这代表了她不是盲从他，她是经过思考的，因为这个思考她的承诺才弥足珍贵。 “还有，”肖行雨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躯，“肖淮给你买的那些衣服你一件都不许穿。” 肖行雨觉得这个要求也很无语，但是没办法，他就是介意。原想这个要求履行起来难度要小于上一条，没想到却等来章陌烟的沉默。 “怎么……？做不到还是舍不得？” “不是，”章陌烟声音有点委屈的，“我本来就没穿啊，你上次跟我说过后我就没穿过。” “是吗……”肖行雨有点怀疑。 “你没发现我一直是两身衣服换着穿吗？”章陌烟吸着鼻子说，“一身是我从申海穿来的，还有一身新的……是那位我帮她系鞋带的孕妇送我的，不是肖淮买的。” 肖行雨被深深震撼到了，这才意识到章陌烟到了汝州后好像的确只有两种装束，没看过她穿过第三套衣服，而肖淮明明那时是给她买了一堆的。 原来，原来她一直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让她不许穿肖淮的衣服，她真的就一次都没穿过，是自己误会她了，甚至还为此给她看过臭脸。 这个笨女人，居然不告诉他！ 肖行雨心口像被挖了一个巨洞隐隐作痛，但巨洞又被倒进了一锅热汤，从里到外都是满满的、滚烫的，畅快无比。 这个女人是河蚌精变的吗，嘴巴这么紧。 第176章 今晚不回家 “陌烟，我先出去，你等我一下。” 肖行雨凭借优越的身体条件在微弱的光线中辗转，不一会儿就听见他推开了后排左边的车门。一阵悉悉索索，他就钻出了车外。 章陌烟屏住呼吸注意着他的动静，害怕在这过程中听到他哪怕一下吸气的声音，就怕发现他哪里受了伤。 还好，肖行雨没有发出哪怕一点点这样的声响。 肖行雨来打开驾驶座门的时候，章陌烟已经自己解开了安全带，高速公路上跑下来几个热心的群众，争先恐要把章陌烟从气囊和座椅的夹缝中抱出来。 “没事，让我来！”肖行雨不由自主分说半跪下，左手抓住章陌烟的肩膀，另一只手臂抄进她的膝弯把她从车子里挪了出来。 “快检查一下受伤了吗？”肖行雨俯身用衣袖给她擦了擦鼻血。 白色的面料沾上了分明的血渍，即使在这种时候，章陌烟也替他这件bally衬衫肉痛了一下。而他自己，看起来倒一点都不心疼。 章陌烟手腕撑地，感到整个后背火辣辣的钝痛，有点使不上劲。在热心大妈的扶持下她站起来，大致地检查了一下，以加强过的轻松语气回答肖行雨：“我还可以，好像没有伤到哪里。” 其实也不算欺骗，跟断胳膊断腿相比，膝盖、胯部、后背、肩膀的这些疼痛就等同没受伤。 这都要归功于肖行雨最后那一刹刹得极有水准，车子翻下去的那一刹那车速应该只有60码左右，这对降低车内人员的负伤绝对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就好。”肖行雨嘴上宽心，但目光还是不放心的在她身体上下检索。 两个人都没有大碍，真是谢天谢地。 章陌烟和肖行雨有点脱力地坐在坡地的一块石头上，热心群众从车厢里找到了他们的手机钱包等贵重物品，拿过来提醒他们赶快打电话通知家属。 “年轻人晚上开车要小心呀？车子怎么能开那么快？” “小伙子你们是不是在车上吵架啦？我跟你说开车的时候不要跟女同志吵架，她们太容易冲动！” 肖行雨沉眉看了眼翻掉的大马，左手滑开手机，一边拨出号码一边对那位热心群众漫不经心地说：“没这种事，我们从来不吵架，是车子老了。” 群众们立即转移了注意力。 “没想到这么好的车还会有故障？” “车子年头久了都一样。” …… 肖行雨拨通了就近一家jeep4s店的电话，叫他们派人来处理相关事宜。 他刚挂了电话，肖唯江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问他怎么还没有到公司。肖行雨简单敷衍了几句，说车子故障跟着去修了，另外今晚不回来了有点事，让他别管了。 “今晚不回家了？”章陌烟捂着额头的大包问。 “对啊，”肖行雨对她眨了下眼，“开个房呗？” 章陌烟皱眉，没觉得有趣或讨嫌，直觉他话中必有隐情。这时由远而近传来了救护车和交警车的声音，不一会儿医护人员、交警、4s店的人员都先后抵达。 “这位同志，麻烦你赶快上救护车，就算你自我感觉没有受伤也最好跟我们去医院做下检查。”全副装备的急救男医生在一旁催促肖行雨。 肖行雨迅速地和4s店经理交代完事情，转身就向医生大步过来：“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请把我送到省人民医院！” 男医生闻言愕然：“去省人民医院？” 章陌烟顿时神经一紧：“你怎么了？！” 肖行雨向医生抬了一下右手：“我右小指近节指骨骨折，需要马上实施复位内固定术，汝州医院不满足救治条件请立即将我送至省人民医院。” 从容应对的口吻，纯粹的陈述事实，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说完他转过半身，对着目露惊悚的章陌烟，变脸似的露出一副小孩子要糖吃的表情：“陌烟，你会陪着我的？” 章陌烟陪着肖行雨坐在急救车里，眼珠子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肖行雨那看似完好实则不然的右手，心疼得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 一般男人这时候都会劝女朋友不要哭了，但是肖行雨这个男人不拘一格，他放任其自流，甚至还有点享受这种章陌烟为他飙眼泪的感觉。 这种状态维持得有点久，以至于车上那位一开始对他眼冒红心的中年女护士都看不下去了：“我说小伙子你能不能哄哄你女朋友？都哭成这样你就光在那儿看？” 肖行雨右手已被医生固定，但不影响他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托着下巴摆出帅气造型，美滋滋道：“我觉得她哭起来特别好看！” 中年女护士狠狠给这薄情的男人翻了个白眼，并且和车上同样看不过眼的保安小哥交流了个眼神，然后一致别过头去。 章陌烟见此，自己用纸巾擦了擦眼泪，怨责肖行雨：“你怎么骨折了都不说，刚才还用那只手抬我！” 肖行雨食指微曲，给她揩掉腮上一滴来不及擦掉的眼泪：“我有分寸，抱你的时候没用到手，我用的是手臂。” “那也不可以！”章陌烟脸颊微红的正色道，“你的手那么金贵，怎么能出一点儿差错？都骨折了还是右手，外一……”章陌烟打住会变乌鸦嘴的话，忍不住又眼泪汪汪。 肖行雨瞧了瞧自己负伤的小手指：“不会，我天赋异禀，就算手废了用脚也比别人强。” “你还胡说，”章陌烟不喜欢他这时候的玩笑，情绪复杂的不舍，“你最近好可怜啊，背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养好，现在手又骨折了，怎么会这么倒霉？全是皮肉之苦。” 肖行雨听言微微一笑，朝她身上靠了靠，歪在她耳侧轻轻道：“我这不是红颜薄命嘛！” 晚上8点多，120急救车到了省人民医院，肖行雨自己联系好的专家已经早早等候在那里。拍了片子，情况正如肖行雨自己的判断——右小指近指节骨骨折。专家刻不容缓地将他推入了手术室进行手术，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春天是各种疾病的多发季节，省人民医院最近人满为患，床位十分紧张。肖行雨来得突然，没能够办理到贵宾病房，通过多方协调，终于避免了睡走廊的命运，临时被安排进了一间双人病房。 －－－－－－题外话－－－－－－ 肖行雨：我渐渐觉得你是个很厉害的作者了。 作者：你才知道啊，你去问问凤辰就知道了。 肖行雨：你下个月真的打算单更了吗？ 作者：再考虑考虑，不过今天我妈都跟我说了：“你别写了，看你写得这么动脑筋我都替你痛苦！” 肖行雨：是吗？这么累的话我建议你直接安排陌烟跟我亲亲抱抱睡觉生娃就行了，反正读者就想看这些，你也轻松点。不用写那些剧情了，没人care 的，信我！ 作者：呃……我一时竟分不清你是为我着想，还是为你自己着想了。 第177章 Honey 快十一点的时候才进入病房，尽管护士病人家属都已经注意，但还是不可避免弄出了一番动静。 安顿好了后，另一床的病人和陪护都被弄醒了。 章陌烟连连向二人抱歉，那位腿上打着石膏的中年男人非常好说话地摆摆手：“没事没事不用说对不起，可以理解，医院这个地方又不是自己家里，我本来就没有睡着。” “谢谢大哥大姐。”章陌烟颔首，到门边关了房间一半的日光灯。 在她身后，一头乱发的大姐一掀被子下了折叠床，趿着拖鞋就到大哥那边心肝宝贝似的问：“你还没有睡着？！你怎么不喊我呢，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大哥大姐操着外地口音，四十来岁人，应该是在省会打工的外地人。 章陌烟回到肖行雨身边，轻轻地帮他把小桌板竖起来：“一直没吃东西肚子饿了？我买了粥，你喝一点儿好吗？” “好，真是有点饿了，陌烟你身上的伤怎么样？”半靠在床上的肖行雨现在虽然半边手臂打着石膏，但人完全是沐浴爱河的状态，反常的在麻醉过后还能显得精神百倍。 “我没事，没什么大碍了。”其实头还是有点昏，后背和胯部被撞到的地方活动起来都隐隐作痛。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粥，你自己吃过了吗？” “在你手术的时候我去买的，我吃过了，”章陌烟从打包盒里把粥倒进一个碗里，“这会儿太晚了，随便买了点东西，等明天我再去附近把该买的买了。” 肖行雨手上打了两根钢钉疼得钻心，但见章陌烟对自己嘘寒问暖心里又甜得冒泡，一碗平常的白粥配榨菜在他眼里变得诱人无比，立刻左手拿起勺子就尝了一口。 “温度刚刚好，陌烟你真会疼人。”肖行雨控制不住甜了一嘴。 章陌烟眉眼弯弯，受了伤还这么神气活现，关键车祸+手术一点都无损这男人的美貌，她不得不说老天爷造人的时候真的有点偏心。 “呵，”本来气氛挺好的，冷不丁的隔壁床传来带点儿挑衅的一声，“老弟啊，这是你媳妇，你真是很好哄啊！” 发言的正是他们同屋的那位瘸腿大哥，原来大哥无聊，一直靠在床边把他俩当戏看呢！ “怎么了？”肖行雨把勺子放下，勺柄在碗沿磕出冰冷的一声“叮”，章陌烟觉出某种不和谐的信息号，扯了扯他腿上的被子。 肖行雨这会儿穿着医院统一的蓝白竖条病号服，阶级特征已经十分不明显，故而老哥丝毫没一点怵他，更没有察觉出任何危险，咧着憨厚的大嘴说：“我媳妇去洗手间了，等她回来我叫你看看什么叫‘疼人’！” “抬杠是？” 肖行雨不吃了：“我媳妇还不够疼人吗！陪我住院、给我半夜买夜宵，你还想她怎么样？我倒要看看你媳妇怎么厉害！” 肖行雨说着就想两手抄胸，幸好章陌烟及时发现拉住他。 大哥无视肖行雨的反击，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接下来的时间，房里三个人都拭目以待地等他的爱人从洗手间回来。 两分钟后，头发还乱如蓬蒿的大姐甩着手上的水回到病房，大大咧咧地进门也没觉察出屋里有什么不对劲。 “老婆，我肚子饿了！”大叔粗旷的嗓音忽然带了三分虚弱和四分娇嗲，章陌烟和肖行雨闻之一抖。 “你饿了啊？！”大姐立刻从一副悠哉悠哉状态转入大惊小怪，“哎呀那怎么办？现在医院食堂结束了，外面卖吃的店都关了呀！”然后急得在他们的区域一顿转，“这里只有水果了，但是水果好像太凉了，”她又看向章陌烟，“小妹妹你粥在哪里买的啊？什么时候买的，现在还买得到吗？” “不用不用！”大哥不等章陌烟答话就招手喊住了大姐，“别麻烦了，我吃个芦柑就可以了。” 大姐不从：“水果太凉了？你的胃会受不了的。” 大哥做懂事状：“太晚了我怎么舍得你出去跑？就芦柑，我慢慢点吃就不会伤到胃了！” 大姐这才犹豫再三地去桌上袋子里拿芦柑。 章陌烟和肖行雨四目相对，两个人眼里的意思都是：就这？ 他们还没有领会到其中的奥义，大姐已经坐上了大哥的床沿，剥着芦柑非常自然地掰了一瓣塞进了大哥的嘴中，然后就看大哥扬着头非常得意地朝肖行雨挑了一眼。 章陌烟和肖行雨同时浑身一紧。 接着，大哥伸手作自己要拿芦柑状：“老婆你让我自己来！” “哎呀你别乱动了，你的手又没洗！”大姐无微不至地嫌弃，强行又塞了一瓣芦柑塞进了大哥的嘴巴。 “媳妇你对我真好！”大哥就着大姐凑近的时候，在她嘴上唧了一下，一脸憨厚的女人马上挡着脸瞄向章陌烟和肖行雨这边。 章陌烟和肖行雨已经呆如木鸡了，中年人秀恩爱真的有点辣眼睛。 “大姐……你们夫妻感情真好，大哥好福气。”章陌烟干巴巴地挤出微笑，而她旁边的男人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大哥胜利般傲娇：“那当然，我当年就是觉得她对我好，才从一堆追求者中选的她。” 章陌烟睁大了眼睛：“大姐是追的大哥啊？” 大哥无比自豪：“看不出来，你别看她个子不高，胆子可大着呢！” 大姐不好意思地拍打了大叔一下：“你说这些干啥呀！” 看媳妇害羞大哥逗得更加不亦乐乎：“不好意思什么呀，不是你说一看见我就知道我是你的菜吗？你是不是这么说的？！” “要死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大姐脸上红得像着了火：“你不是说虽然是我先表白的，但是是你先喜欢我的吗？不然我怎么一追你就上钩了！” 老婆挂不住面子生气了，大哥立刻驾轻就熟地温言软语一顿哄，一看就是惯犯。 肖行雨在一边简直咬牙了，如果说那喂芦柑还没怎么好care的，但这个女追男真的是刺激到他了。 杀人诛心哪！ 真倒霉，居然要和炫妻狂魔共处一室。 肖行雨这人一向胜负欲强，这时候真是气得够呛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转而看向章陌烟，露出满满盈盈楚楚的委屈和不服。 看得人心里软绵绵的。 章陌烟实在见不得他这幅大猫受欺负了的样子，在他床边坐下，端起碗拈着勺子递到他的唇边：“honey，不要看他们了，你的粥要凉了哦！” 第178章 勒住仙女 章陌烟真的没想到，肖行雨一个那么大块头的男人居然会露出猫咪踩奶时的表情，真是叫人母爱爆发。 从洗手间把碗勺洗回来，又伺候肖行雨刷牙洗脸，在野外断粮三天也不会饿死的男人，忽然变成了四肢无能的窝囊废，牙刷都拿不动了，还是章陌烟给他刷的牙。 等一切忙完，章陌烟自己也在洗手间洗漱好，一出来发现大哥大姐挤在一张病床。 章陌烟目露奇怪，纯朴的大姐坐起来说：“小姑娘，医院是不是没给你折叠床？那张床就给你睡，我和你大哥挤挤。” “不用不用，”章陌烟连忙推辞，看着体形富腴的大哥大姐挤在一米宽的床上，她怎么好意思，“护士说今天的折叠床发完了，明天就会给我安排的。” 大哥笑着说：“那不是还得明天嘛，别客气啊，我们可以挤挤。” “真的不用，你们两个挤没法睡好的，还是我们……”章陌烟转头，肖行雨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清了清嗓子，“还是我们挤一挤！” 肖行雨眼睛攫着章陌烟，从容自若地慷慨附和：“大姐别跟我们客气，陌烟说得对，要挤也是我们挤，我们两个瘦。而且我这手上的伤好弄，大哥你那腿严重，外一碰着了影响恢复不好。” 理由充分，入情入理，叫人无法拒绝。大姐也就没再坚持，回去了折叠床。 娇气大哥不解地盯着肖行雨：“你这小伙子挺有意思的，做了手术都没见你哼一声，你就不疼吗？” 肖行雨不屑道：“大男人怎么能喊疼？” 大哥笑得高深莫测：“小伙子你这就不懂了，我前两天从手术室出来疼得要死，我一喊疼我媳妇就过来亲我一口……” 话还没说完，从折叠床上飞来一只拖鞋，正中大哥心口，伴随而来的是大姐的咆哮，“你害不害臊啊，好意思说出来，还不都是你不要脸！” 大姐气急败坏的过来，“呼啦”一声拉上两张床之间的布帘：“你们休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没羞没躁喜欢说笑，你们不要介意。” 章陌烟摇摇头：“不会。” 肖行雨则是笑而不语。 一方布帘隔开拉一个小空间，小空间里只有一张床。尽管隔壁还有两个人在嘀嘀咕咕，尽管这个地方是医院，尽管床上那个人是病人，还是觉得超级暧昧。 以肖行雨的身高体长，这种病床让他一个人睡都委屈，但他还是热情大方地挪出左边半张床，内心几乎雀跃地等待某人光临，章陌烟被他的目光看得有点心悸。 “我去把灯关了。”章陌烟尽量自然地说。 灯一灭，借着窗外的光躺上床，两个人不可避免地碰在一起，正觉得局促，肖行雨大被一拉，把她也裹进了被子。 章陌烟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房间里逐渐响起大哥大姐震耳欲聋的鼾声二重奏。 浑身有点痛，和肖行雨贴在一起的地方隔着衣料也觉得烫，章陌烟根本酝酿不出一点儿睡意。 正在心里数着第1001头羊，耳边忽然响起极富颗粒感的声音：“陌烟，你明天不走了？” 章陌烟转过头讶异：“……你还没有睡着？” 黑夜里看不清对方的表情，肖行雨喉咙里“嗯”了一声，停了停：“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是啊，不走了。”总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医院，出差申请得再往后多请几天了。 正思索着推迟几天，忽然一个手臂伸过来，把她搂进了怀里，她的头随即偎进了肖行雨的颈窝。 鼻息间顿时温热着淡淡的药水和冷香混合的味道，无论是箍在肩背上的结实手臂，还是这萦绕鼻端的魅惑气息，都让她无法动弹。 “章陌烟，你就是挺喜欢我的对？” 下颌贴着她细软的头发，肖行雨像是吐出了一块在体内修炼许久的金丹。 有一根弦在章陌烟心里被轻轻拨动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却涟漪袅袅，久久不散。 肖行雨说的虽然是一句问话，但完全已是肯定的意思，根本不需要人来回答。 他真是自信。 在大哥大姐鼾声震天的背景音中，章陌烟和肖行雨良久没有搭话，有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在他们之间徘徊。 “你……疼吗？”半晌，章陌烟打破寂静。 肖行雨手上把她松开点儿，腿却转过来钳着她，声音委屈巴巴的：“疼，你来装两个钢钉试试。” 章陌烟腿上重若千钧，处境极危，不敢有一丝妄动。 没想到肖行雨不拿男人说事了。 本来就不该逞英雄，十指连心，手指被针戳一下都痛得要死，指骨折了，还被钉了两根钢钉，他怎么可能不疼？ 真是差点被他云淡风轻的样子骗了。 “疼得睡不着是吗？”章陌烟轻柔的声音也只有肖行雨能听见。 肖行雨低叹一声：“还有别的。” 章陌烟微微仰头，在枕头上和他眼睛对着眼睛：“还有什么？” 黑夜微微的光线映出肖行雨俊朗深刻的轮廓。 “医生护士好像看见我后面的伤痕了，刚才在手术室里要换衣服打麻醉，他们都看见了。” “那，好惨啊……” “丢人丢大发了，”肖行雨嘟嘟囔囔，“他们看我的眼神透着古怪，不知道他们都联想了什么？” 章陌烟想象那个画面，有点想笑，但是更多的是心疼，安慰道：“没关系的，随他们去联想，反正他们又不会告诉你。” 肖行雨揉了揉她的发顶：“听着，不管是家法还是骨折都事关我的脸面，不许写进你们的专访里去，知道吗？” “那当然啦，”章陌烟不假思索回答，而后定住，在微弱的光线中至少和他对视了十秒，才不敢置信道：“你答应接受我们的专访了？” 肖行雨嘴角噙笑，本来想卖下关子，但章陌烟微微兴奋的口吻让他不忍：“是，高兴吗？” “太高兴了，”章陌烟连连点头，又掐了自己脸颊一下，“我不会是在做梦？” 肖行雨拿开她的手：“是真的，我这么有魅力的男人在你身边你怎么可能睡得着？” “你怎么会突然就答应了？” “因为……”肖行雨想了想，声音含笑，“因为突然可怜你了。” “可怜我？” “对，咝——好疼！” 章陌烟听到他吃痛的声音立刻撑起身子：“哪里疼，是不是碰到手了？” “嗯，”肖行雨咕哝一声，“麻醉的劲儿好像全消了，这会儿疼死了。” “那怎么办？我去找找护士！”章陌烟即欲起身，刚离开一点儿就被肖行雨拉了回来。 “不用。” “你不是疼吗？” “别招人嫌了，太晚了让人家护士偷会儿懒打个盹儿，”肖行雨躺着看上方的女人，坏坏道，“不如，我们试试大哥说的那个止疼办法？” 章陌烟给他说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耳边传来连绵不绝的如雷鼾声，面前的一双眼眸熠熠如星。 “行不行？”肖行雨攥着她的袖子轻轻摇了摇。 章陌烟要凝固了。 面对这个刚刚才开恩答应了专访的男人，好像于情于理都不能忘恩负义地说出一个“不”字的。 但是这个要求…… 试图用沉默让对方不战而退，但是明显敌人很有耐心，不达目的誓不撤军。 “那你不许……伸……舌头。”沉思片刻，章陌烟低声强调。 她肩膀动了动，光说那三个字都一阵心慌意乱。 “行行行，那你快点，疼死了都！”肖行雨心急火燎得就差蹬蹬腿了。 章陌烟缓缓俯身靠近他的上方，这一瞬，她清丽的剪影在黑暗中与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重合，长发垂落，宛若从天而降的仙女，救他于生死。 低倾下来，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忍不住用臂弯勒住了仙女的脖子，让这轻柔的触碰难以逃脱。 …… 虽然时间有点长，但是肖行雨真的没有逾矩，他知道，信任，是一件非常宝贵的东西。 －－－－－－题外话－－－－－－ 肖行雨：满意。 第179章 干嘛勾勾搭搭的 第179章干嘛勾勾搭搭的 “好了，叫这帮小日本找个能把舌头捋直的人来给我说话，老子没空跟他们练英文！……就不带他们玩儿了怎么了？要来就得受这个规矩，懒得搭理他们！” 章陌烟下午去换药门诊给手臂几处擦伤换好药，回来就看见肖行雨塞着耳机对着个笔记本发火，另一边的大哥大姐并排坐在床上，听肖行雨在半个小时内用五国语言打了十几通电话,双双傻掉，四只眼睛盛载着大开眼界的震惊。 火气又持续了七八分钟，肖行雨结束了视频会议。 “冲谁发这么大火？”章陌烟给他用矿泉水兑了杯温水端过来。 肖行雨接过来一口喝了半杯：“冲日本鬼子，南宫山的赛事，没喊他们自己找上门来了要参加，看在两国关系上让他们参加了，还屁讲究！” 肖行雨咬牙切齿，天青釉瓷的工艺正是因为当年金人南下侵略北宋才失传的，所以肖家人对外族侵略者比一般人更深恶痛绝。 “别生气了,是他们的错。”章陌烟道。 章式安慰言简意赅，主观臆断压倒一切，肖行雨看着她一笑：“嗯不能气了，这一发火带着血压都往这指尖上跑，我得关机了。” 章陌烟帮他把水杯拿走，以免他碰倒，好奇地盯着他桌子上的笔记本：“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电脑呀？” “一个女护士给他找的！”肖行雨还没说话，大哥已经抢答，要问大哥为什么要抢答，就要看他已经两手捧心，对肖行雨崇拜得就差流哈喇子的老婆了。 肖行雨真是谢谢他了，抬头看章陌烟：“你不会吃醋？” 章陌烟很意外地：“怎么会？” 回答十分率真，肖行雨没来由的有点不开心。 “老弟啊，你是不是在大公司上班呀，”一直处于静止状态的大姐终于恢复了活气，“你咋会说那么多种外国话呢？” 经过方才十几通电话的洗礼，俩夫妻终于发现肖行雨和他们有一点儿不一样了。 肖行雨哈哈,为了社会和谐，非常厚颜无耻地掩盖了自己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事实，编造了一段自小奋发图强力争上游，最终通过个人努力在申海谋到一份好饭碗的经历。 天道酬勤的故事听得大哥大姐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立即就给在大学念书的娃打了个电话叮嘱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章陌烟对肖行雨的“奋斗史”表示无语，用口形摆了一句“胡说八道”，然而对方不以为然，甚至傲娇地说：“我这是为社会传播正能量。” 正说着话，一个男护士推开门，站在门口拿着个登记簿大声问肖行雨：“6029号床是缺一个折叠床吗？”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章陌烟和肖行雨居然都默了一下，在男护士察觉异常前，章陌烟还好反应了过来：“是！” 男护士在登记簿上画了几笔：“别担心啊，等下会给你们配好的。”说完就走了。 留下了怅然的两个人。 章陌烟暗暗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点不正常了。 怎么搞的，居然很强烈地不想要折叠床，而不要折叠床岂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很想和肖行雨挤？ 章陌烟咬唇，天，自己怎么会有这种邪念？ “陌烟？”肖行雨歪着脑袋看皱眉的女人。 “嗯？”章陌烟从自疑中恍惚地抬起头。 肖行雨掀开被子：“我要上洗手间了。” 章陌烟看着他一副要人伺候的样子，想到他曾经有过的要求，吓了一跳：“这里是公共洗手间！” 她如果进去男同胞是要报警的！而且他今天的腿又没什么问题。 肖行雨眼睛笑眯眯：“你帮我拿着烟，我去完洗手间想去抽根烟。” 章陌烟松了口气,虽然心里存疑病号服有口袋为什么不放，但她还是帮肖行雨拿上了烟和打火机。 “你是不是忘拿一样东西？”肖行雨站起来。 章陌烟左右看了看，帮他又把床头的手机拿上。肖行雨略显失望地勾上她的脖子往外走，在她耳朵顶上说：“你应该给我拿一个口罩，我要是被小姑娘看到了会被惦记的。” 章陌烟瞄了他一眼：“我刚从外面一圈回来，这层楼没有什么小姑娘。” 肖行雨低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安全！” 某人方便完，从洗手间出来准备继续勾章陌烟，章陌烟下意识退了一步。 “我洗手了。”肖行雨亮了亮自己湿润闪亮的美手。 章陌烟朝左右看了看：“你又没伤着腿，干嘛勾勾搭搭的？” 肖行雨笑得人畜无害，不改其乐的半身不遂状歪上她：“我是没伤着腿，但是别人又不知道。” 章陌烟偏过头看着某人厚度堪比马里亚纳海沟的脸，大有一种碰上老赖的感觉。 “我刚才看过了一圈，这个楼是控烟单位，没有吸烟区。” “我知道。” “你知道？” 肖行雨淡定道：“病房门后面有一张楼层逃生图。” 章陌烟突然感到智商被打压了一下，于是向学霸投出学渣嫉恨的一眼：“那你还说要吸烟？” “这不是还有安全通道吗？”肖行雨朝他们的右前方抬了抬下巴。 于是肖行雨就自然而然地把章陌烟圈进了安全通道。 “你太大胆了，这里还有烟雾报警器！”章陌烟盯着头顶上方，赶紧打开楼梯间的推窗。 肖行雨从容吐出一口白雾，顺着章陌烟的视线看去：“你以为这东西能有多管用？你不用梯子爬上去在那口上点烟都不会有动静。” 章陌烟无语：“那……可是外一被人发现了呢？免不了要被教训，说不定还要罚款。” 肖行雨挑了挑眉：“怕什么，这不有你在嘛！” “我？”章陌烟疑惑跟她有什么关系。 肖行雨给她点点头，章陌烟正大惑不解，身后安全门的门把手传来转动声，在门被推开前一秒，就看某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了烟，一把搂腰将她拉过来。 一声轻呼被堵在了嘴里。 “哟！不好意思！”推开门的两个年轻白大褂愣了一下，赶紧不快人好事的匆匆下了楼，估计连烟味都没闻着。 就算闻着了，也不会以为是肖行雨抽的烟。 毕竟人的嘴没法同一时间干两件事。 第180章 他的电话号码 章陌烟这才发现自己还有这个作用，不由地有点生气，刚准备说肖行雨两句，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耿俊的电话，章陌烟看到的时候，肖行雨也看到了。 “你们联系还挺多。”某人的声音里酸味十足。 章陌烟抬起眼帘看向肖行雨，握着手机迟疑了两秒,才像做了重大决定似地接起了电话。 “耿院长你好。” 肖行雨靠着窗沿，神情警惕，像个窃听敌方情报的特工一样不放过章陌烟通话的每一个字眼。 “明天恐怕不太方便……嗯，大概要过个三四天天……因为……” 电话里耿俊在和章陌烟约催眠施术的时间，听说要推迟就问她原因。章陌烟想到昨天肖行雨特别告诫她，骨折的事情事关他的面子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于是到嘴边的话就犹疑了。 还没想好应对的台词,手机就被肖行雨从上边抽走了，然后就听他对电话说：“因为你雨哥车祸了骨折了现在在省人民医院，她得陪着照顾着，这个理由充分吗？” 电话那头懵怔了一下，过了会儿才慢半拍道：“肖行雨？……你说什么你车祸骨折了？你不是开玩笑，今天早上我看到你父亲怎么没有听他提起？” 肖行雨哼了一声：“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那边耿俊还想问什么，肖行雨却先发制人：“听我弟说我爷爷还没醒？你今天下午查过房了没有，就有空到处给人打电话！” “查了，你放宽心。脑溢血患者在术后的苏醒时间一般在一周左右，因为此类手术比较复杂，创伤也比较大，所以后续苏醒的时间每个人都不一样，你不用太担心。”耿俊的回答无懈可击，“我倒是更担心你，你怎么……” “我挺好的，你找陌烟有什么事？如果特别紧急的话，我让她先回去。”肖行雨也显得通情达理，把话直接问出了口，弯弯绕绕的实在没意思。 既像在意料之外,又像在意料之中，耿俊沉默了。 这短暂的空白让肖行雨非常的不适。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跟她转述一下周夏的病情而已。”耿俊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点欲盖弥彰的样子，但是面上又没什么问题。 “那你等下，”肖行雨把电话还给章陌烟，然后就听章陌烟接电话：“……好，我知道……她肯吃东西那太好了……多谢你了耿院长！” 匆匆几句就挂了电话，肖行雨看得满腹狐疑，假，太假了！ “你这么关心周夏啊？”肖行雨不轻不重地问。 “是啊，周夏……”章陌烟抓着手机，她虽有关心周夏，但是绝没有到需要耿俊电话来汇报的程度，故而有点临时地拼凑，“因为觉得有点对不起她，毕竟她那么喜欢你付出那么多，到头来你又不能给她什么结果。” 肖行雨眯起眼睛：“她喜欢我，付出得多，我就得负责给她结果？” 这女人思想有问题。 章陌烟：“……” 看她好像是肯定的答案,肖行雨眼皮一翻：“我为什么要负责,我逼她喜欢我了？” “其实周夏条件各方面挺好的,我身为女人都挺羡慕的。”章陌烟就事论事。 “你不需要羡慕！”肖行雨把左手揣进裤兜，单薄松垮的病号服，还有一只手打着石膏，样子看起来居然还是很好看。 “有的人天生就会伪装。”肖行雨语气闲散又意味复杂。 章陌烟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这句评价着实毒辣，他不知道肖行雨何以这样看待周夏，但是当她听到他这句话时，内心竟然有个声音表示认同。 周夏有几个瞬间，确实让她感到可怕。 短暂的共鸣后，章陌烟还是不忍地叹了声：“如果她能装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肖行雨勾着唇角摇摇头：“没有人能装一辈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章陌烟有点心里发虚。她埋了埋头，而后抬起：“肖行雨，我和耿院长联系其实不是为了周夏。” 肖行雨有点意外她忽然坦白，但也只有眉梢动了动，就好像他早已料到他们联系不是因为周夏。 这个反应让章陌烟一下觉得自己对他坦白是对的。 是啊，他多聪明，周夏那么周全的人，行事都不能逃过他的法眼，她自己又有什么好装的呢？ “是耿院长是要为我进行一项催眠治疗……”章陌烟边思考边说，“因为我一直会做一些重复的梦，梦里的一切都很真实，但是很不完整，我一直很想搞清楚这些梦是什么。我在华瑞医院期间无意跟耿院长聊到这个，他跟我介绍了催眠疗法，说或许可以进入梦境里面去观察观察，我就同意一试了。不过我们还没有开始，最近想约时间。他之所以隐瞒你，是我之前要求他保密的，因为……我不想别人觉得我好像心理有问题。” 肖行雨眸光深邃地望着章陌烟：“我知道耿俊在做催眠方面的研究，他之前给我透露过说最近找到一位很合适的受术者，没想到就是你。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困扰，没事，有问题就要解决！”他笑了笑，“所以，你们留电话加微信都是为了这个？” “嗯，”章陌烟欣喜于肖行雨接受的平淡态度，“就是为了这个。” 肖行雨点点头，忽而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指了下她的手机：“耿俊给你过我的电话吗？” 章陌烟摇摇头：“没有。” 肖行雨貌似非常困扰的样子：“我最近总是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我还以为是你打给我的。” “是吗？”章陌烟好奇。 “是啊，”肖行雨从她手中拿过自己的手机滑开给她看，随便翻到一个陌生的未接来电，反正他的手机有一堆未接来电：“你看，这个号码打了我好几次。” 章陌烟信以为真地摇摇头：“这个号码不是我的，我的号码是。” “哦，是吗？”肖行雨不动声色抬高手机，然后拨出了自己早已存在手机里，每天睡觉前都要看好几遍的号码。 章陌烟电话铃声响起，肖行雨掀起眼帘，章陌烟拿着手机问：“这是你的号码吗，那我也存一下。” “存！”肖行雨保持着吊儿郎当的站姿，看着她把号码写进通讯录，“你以后不用羡慕任何女人了，该人家羡慕你了。” 章陌烟：“？” 肖行雨又拽又不要脸道：“羡慕你有我的电话号码。” 章陌烟：“……” 肖行雨玩味地盯着章陌烟涨红的脸，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他低头一瞥，是他爹肖唯州。 儿子一夜未归，大半天也不见人魂，做爹的是该急了。 “爸，”肖行雨接起电话，正准备告知自己这边的情况，那头肖唯洲声音先慌乱地炸了起来：“行雨你在哪里？出大事了，林茵畏罪自杀了！！” ? ?不知不觉我已经连续不断天天写，写了四个月了～ ? 人家南宋的林升就一首《题临安邸》28个字名垂千古， ? 我这本写了42万字了啥也不是， ? 人比人气死人！ ? ? 第181章 林茵死了 第181章林茵死了 林茵死了。 在警察传唤24小时后她回到自己独居的公寓里，留下一封遗书和和一段遗言视频，开煤气自杀了。 肖行雨和林茵关系一直比较好，是林茵为数不多愿意亲近的人，在惊闻噩耗后他第一时间后就急着要赶回去，但医院根据他的情况拒绝了他的出院请求，后经多方托人担保协调,才终于在林茵出殡前一天下午办妥了出院手续。 来接肖行雨和章陌烟回汝州的人是耿俊，当他们从住院部出来，非常震惊地发现耿俊居然开的是周夏的车。 “周夏本来要亲自来接你们的，但她也是今天上午刚出院。”耿俊在路上是这么解释的，然后扯开了话题：“林茵是蓝黄色盲，你们怎么还让她给肖老先生做助理呢，她对釉色应该不太敏感？” “林茵其实在造瓷方面很有天赋,虽然她的视觉有缺陷，但是她有一个地方深受老爷子的青睐,那就是做仿青铜瓷器。” “是吗？”耿俊听到这个，立即看了副驾座的肖行雨一眼，眼中大大惊异。 “仿青铜瓷器？”章陌烟坐在后排看着他们两个。 肖行雨侧过点身子对着她：“在瓷器开始盛行之前，古代贵族大多使用青铜器作为礼器和实用器，但青铜器皿造价太过昂贵，注定了它不可能在民间普及。瓷器发展成熟以后就出现了模仿青铜器的瓷器，这类瓷器因为模仿青铜造型和纹饰，所以塑胚工艺难度特别大，对匠师的技术要求非常高。” 说到此处，肖行雨声音渐渐弱下去，烦躁地摸到烟盒抖出一根烟，转头看了看窗外高速飞驰的景物，意识到不适合开窗又把烟塞了回去。 “她要那笔记有什么用呢？那不过就是几本试错的记录而已，”肖行雨把烟丢进杂物框，叹气，“我真的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我到现在都没有想通。” “对你来说没用的东西,也许在别人看来却是无价之宝，”耿俊遗憾地说，“林茵的遗书和视频你应该都看过了，她都承认了罪行，而且从她为防止煤气味窜出去被邻里发现，用胶带把门缝封死就能看出来，她求死的决心非常坚定。” “承认罪行……”肖行雨沉吟，缓缓把头靠进椅背，闭上眼睛喟叹了一声：“但她没有透露那五本笔记的去向。” “警察已经把她的联络设备都拿去调查了，很快会有结果的。”耿俊安慰他。 一个多小时后，耿俊载着肖行雨和章陌烟到达殡仪馆吊唁。林茵的两个哥哥招呼了他们，爸爸和爷爷奶奶只打了个照面致了个仪，没怎么说话。 白发人送黑发人，加上林茵自杀的原因多少令人齿冷，几位老人既要面对亲人离世的切肤之痛，又要面对不堪的事实，心灵受到巨大打击，都显得十分伤心痛苦怨郁萧索。 章陌烟跟着肖行雨向林茵的灵柩鞠了三个躬，回首望着林茵垂泪的亲人们,心中泛起一阵难以明状的情绪。 亲情是多么可贵,一个人不管遇到多大的难关,想想自己的亲人也不应该选择自杀。 得知林茵的妈妈在林茵住处给她收拾遗物，肖行雨跟着就要过去看看这位远房堂姑，耿俊便把他和章陌烟又送至林茵公寓的楼下。 此时已近向晚，天光逐渐黯淡，小区里的路灯已经亮起，个孩童在爷爷奶奶的催赶声中还在溜着轮滑玩耍，楼道里飘出好几家邻居的饭菜香……生活如常，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进入楼道的时候，迎面下来几个装修工人，每个人手里领着一麻袋家装拆下来的废料，大嗓门吐槽着房主的拧巴抠门。 “小心！” 有个工人的麻袋里支着一块长木板，差点碰到肖行雨的右手。章陌烟眼疾手快把他往跟前一拉，肖行雨及时避开了木板，左臂却重重碰到章陌烟胸口，两个人同时触电地愣了一下。 耿俊的脚步声从后面上来，两个人又仿若无事地上了二楼。 肖行雨摁了两下林茵家的门铃，来开门的是周夏。一拉开门看到肖行雨，周夏表情闪过一丝懵怔，待看到他身后的章陌烟，她的嘴角无意识地向下弯了弯，等目光扫到耿俊，她又调整出一个和平差不多的微笑：“你们来了，进来！” 章陌烟就知道了自己是不受周夏欢迎的。 “行雨哥，你的手伤看起来好严重……”周夏在玄关拿着鞋套，要蹲下身子给肖行雨套上。 “周夏我自己可以来！”肖行雨从她手里接过鞋套，回头去找章陌烟，只见章陌烟还在门口入神的看门锁。 “陌烟？”肖行雨喊她。 章陌烟回神走过来，从大少爷手上取过鞋套给他一只脚一只脚套好。这几天肖行雨低能的自理表现，让章陌烟做起这些事来已经非常自然而然。 耿俊看着有点郁结的周夏，把车钥匙递给她：“周小姐人送到位了，我就先走了。” 周夏拿过钥匙：“一起吃晚饭？” “不了，我去医院吃很方便，7点半我还安排了一个讲座，”耿俊挥挥手，“你记得把吃饭的视频拍给我！” 肖行雨和章陌烟闻言看向周夏，拍吃饭的视频给他？ 周夏一瞬色变：“我不拍，我已经出院了！” 耿俊也没说什么，保持着他温文尔雅的招牌微笑走出去关了门。 突然林茵的卧室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门口三个人赶紧过去，只见林茵的妈妈跌坐在林茵床头，身子伏在床上痛哭，床单上散着几个包装盒。 “姑姑，要不让我来收拾？”周夏俯身搀扶林茵的妈妈，“你要收拾什么跟我说，你不要碰了，你已经伤心过度了这样下去会垮掉的！” “我已经垮掉了，林茵！我的孩子……我当初就不该同意她一个人搬出来住的……”林茵的妈妈瘫在地板上，周夏根本弄不起她，还是肖行雨上前合二人之力才将人架到了床上。 “你们看！她是个好孩子，”林茵的妈妈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摊开手心有气无力地抽泣，“我和她爸下个礼拜结婚纪念日，她还给我们了礼物……你们看哪，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 肖行雨和周夏都沉默着，林茵妈妈急欲证明地又从一旁的盒子旁拿过一张精美的卡片，塞进肖行雨的手里：“你看，这是她给我们写的贺卡‘祝爸爸妈妈银婚纪念日快乐’！你们别看她平时话少，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可是……她为什么会干傻事啊！” 肖行雨看了下手里的贺卡，转而递给周夏，目光停留在林茵妈妈捧在手心的礼物，两块手表，劳力士情侣对表，至少要十六七万…… 第182章 她可能不是自杀 第182章她可能不是自杀 肖家虽然富得流油，但并不是和他们沾上边的亲戚都这么有钱。林茵家的爷爷的爷爷都不姓肖了，她们家和肖家的渊源只是沾亲带故的远亲，虽然也靠着肖家的产业讨生活，但收入水平在汝州来说只能算是小康以上水平。 林茵从小性格内向，怕跟人接触，高中毕业后死活不愿出去读书了,她因为会做仿青铜瓷器在家族亲戚中有些名气，肖国涛看上这孩子有天份，性子静、嘴巴紧，适合给他打打下手，于是林茵就这么成了他的助理。 事实证明林茵的确适合这份别人干半年就可能闷死的工作，她一干就是四五年。肖国涛对她的工作很满意，薪水给的不低，但即便如此,这两块表也完全不像是林茵的薪水能够支付的东西。 肖行雨和周夏在房间里安慰泣不成声的林茵妈妈,章陌烟一个外人能做的就是去厨房给她倒杯水。 热水瓶里有满满的水，拔掉塞子没有热气，应该还是林茵烧的。 章陌烟将热水瓶在水池里倒掉，伸出手去摸，水还有一点点热度。她把电热水壶灌满水插上，抱着手臂靠在置物架站着，脑海里闪现过殡仪馆的几帧画面，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觉袭上心头。 厨房里的灶台已经被拆走了，不锈钢的面板上空出一个长方形的大口，就像一张吃人的嘴。透过这个大口，可以看见下面的煤气阀门，几天前，林茵正是死于从那个煤气阀里源源不断跑出的气体。 章陌烟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一间凶室，背上冒出一层冷汗，浑身的毛孔都站了起来。 她是第一次离自杀现场这么近。她和林茵总共没接触过几回，印象中那是个闷闷的女孩，长得很古典,虽然身子单薄，但也是青春洋溢。 而现在，青春戛然而止。 电水壶响起嗡嗡的烧水声，稍微削弱了一点恐怖的感觉，章陌烟在厨房里想找个杯子，转身拉开橱柜，余光不经意瞟到了墙上某处，忽然定住了眼睛。 她的这个动作定得有点久，以至于在卧室的肖行雨瞥见，存疑地抬步走了过来。 “陌烟，怎么了？” 章陌烟手里拿着橱柜里取出的杯子，站直身子，嗫嚅般地犹疑道：“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肖行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那里，墙上有一个万能别扣，扣着一杆海绵拖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 章陌烟微微皱眉，咬了咬唇：“我记得那里之前好像放的不是海绵拖把，而是一个吸尘器。” 肖行雨问：“你怎么知道？” 章陌烟说：“上次林茵不舒服,我和肖淮一起到这里来照顾她,我用过这个厨房。我记得很清楚，那里当时是挂了一个吸尘器，挺新的，因为和我家用的是同款所以我印象比较深刻。我当时还想这个万能扣挺好的，还想着回去从网上也买一个。” 她又指了指厨房的门：“我还记得那把海绵拖把是放在厨房后面的，我当时用完厨房要清洁地面，找了半天才找到。” 肖行雨回头，两人视线一接触，他好像就明白了她哪儿觉得不对劲。 电热水壶里的水烧开了，咕咕地叫嚣着翻滚，肖行雨忽然神色一紧。 “陌烟你说的这个信息非常重要！”肖行雨转身如狂风过境般到客厅、各个房间打开了所有灯。 “行雨哥，你在做什么啊？”周夏从卧室里出来，看着肖行雨大刀阔斧地满屋子翻东西。 林茵的妈妈闻见动静也过来：“行雨你要找什么？” 肖行雨边扫荡着客厅的窗帘边说：“你们都来帮忙找找！看这个房间里有没有吸尘器，”他一顿，这才想到问章陌烟，“对了陌烟，是什么样子的吸尘器？” “是红色的，”章陌烟若有所悟，立刻比划着回答：“手柄式的充电吸尘器，这么长，样子有点像那个海绵拖把，不过头部大一点！” 林茵妈妈立刻就很敏感地紧张起来：“什么吸尘器？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找吸尘器？” “先别说了，按我说的找一找！”肖行雨加重语气，不由分说。 “哦、哦！” 周夏、林茵妈妈没敢再多问，跟着肖行雨和章陌烟在这间屋子里里外外搜索起来。 这间屋子面积不大，八十来平的两室一厅一卫，很快就被四个人翻了个底朝天。 “看来的确是少了那个吸尘器。”章陌烟环顾家具都移了位的房子。 周夏：“吸尘器没有了怎么了？” 肖行雨沉思了一会儿，目光锐利地扫了面前三个女人一眼：“我现在要去确认一件事，周夏，你们这个单元是几楼在装修？” 周夏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有点茫然地回答：“是四楼。” “好，你们等我一下。”他一手两下扯掉鞋套，推开房门旋风大步而出。 “周夏，行雨他这是怎么了？”林茵的妈妈被肖行雨雷厉风行的行动弄得一头雾水，但是隐隐又觉得他肯定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周夏和她是同样的感觉，但是她也不太清楚详情，于是只能对林茵妈妈摇摇头。二人的目光一起转向章陌烟，章陌烟正凝神望着厨房的方向。 不到十分钟房铃被按响，章陌烟去开门，迎面回来的肖行雨和她目光一会，点了下头。 不需要言语，两个人好像已经互通心意。 “姑姑，赶快联系办案的警方来一趟！”肖行雨对章陌烟身后赶来的周夏和林茵妈妈快速地说。 林茵妈妈一愣，立即拿出手机服从执行，打完电话回头来问肖行雨：“行雨，怎么了为什么要叫警察来？” 肖行雨在警方来之前不想妄下定论，笼统地说：“我有一些新的发现要告诉警方。” “新的发现？！什么新的发现，是不是林茵的死有可疑的地方？”林茵妈妈跌跌撞撞地扑向肖行雨，章陌烟下意识上前拦了她一下，“阿姨小心，行雨手上有伤！” 肖行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林茵她是不是不是自杀？”林茵妈妈在章陌烟手里扑腾，眼睛望着肖行雨，眼珠子好像都要从里面突出来了，“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 肖行雨做了个手势示意林茵妈妈在沙发坐下：“我现在有一个揣测方向，但要警方进一步调查才行。” 周夏被颠覆了：“行雨哥……这怎么可能？林茵是留了遗书和遗言视频的。” 肖行雨拧着眉，抬头往上看了看，客厅吊灯散发的光线洒落他挺拔劲俊的线条。 “刚才我去问了四楼装修的户住，他家装修工每天的施工时间是上午9点到11点，下午2点到6点，”肖行雨略微沉吟，“林茵出事的那天也是。” “四楼装修这个我知道的，但是……”周夏不解其意。 肖行雨握拳抵唇：“虽然还有地方想不通，但是现在的确找不到吸尘器，就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了。” “什么怀疑？”林茵妈妈揪着衣襟屏紧了呼吸，“你说的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点……” 肖行雨有些慎重。 林茵妈妈扑通一声跪在肖行雨脚下，“行雨求求你快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我知道林茵她不会丢下我的，她不会这么狠心的……” “姑姑使不得，你赶快起来！”肖行雨单手拉林茵妈妈。 周夏和章陌烟一起帮忙，林茵妈妈几欲疯狂说什么也不起。 推拉牵扯中，眼看她要碰到肖行雨打着石膏的手，章陌烟干脆说出：“阿姨，胶带从里面把门缝贴上也许并不是林茵所为，也可能是有人借着楼市施工的声音掩护，用吸尘器在门外用胶带把门封上的。” 第183章 觉得她好像隐瞒了什么 第183章觉得她好像隐瞒了什么 室内极度安静，静得连警察在记录簿上写字的沙沙声音都能听得清晰。 办理案件的警察是上次见过的一男一女两位警官。听章陌烟讲述完，男警官从女警手里拿过记录簿，检查了一遍后，他又把本子还给女警。 “你提供的线索非常珍贵，但现在有一个问题，”男警官目光如炬地审视章陌烟,“我听下来只有你一个人见过那个吸尘器是吗？”他目光扫过林茵的妈妈：“死者的家人不知道，”又扫过周夏，“死者的邻居也不清楚。” 章陌烟愕然一怔，男警官的这一问很值得细品。 “警察同志，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肖行雨冷凝着中年警官，毫无群众尊重人民警察的自觉，“还在拿陌烟当嫌疑人吗？如果她是嫌疑人那么不提出疑点不是对她更有利？” 男警官被噎了一下，脸上有点愠色,旁边女警赶紧出来打圆场：“这位同志你多想了，我们队长就是正常提问。” “章小姐也是嫌疑人？”林茵的妈妈惶惑地望着章陌烟。 章陌烟没有解读她眼里的意思，态度冷淡地对男警官说：“我陈述我看到的，她的母亲和邻居为什么没见过吸尘器，我没法回答。” 章陌烟天生就给人疏离感，她清冷地说出这种话来，很有一种美女生气了的感觉。 气氛因此有点儿凝滞。 周夏说：“林茵喜欢独来独往，虽然我和她住上下楼，但也不是经常窜门，上次来她家还是和行雨哥晚上一起来的，确实没有注意厨房有没有吸尘器。” 林茵的妈妈没有说话，不言而喻应该也是很久没有来过这间公寓了。 “等等，”章陌烟忽然握住肖行雨搁在沙发的手背，“你打个电话给肖淮，那天晚上他在，说不定他也会有印象。” 肖行雨被握着的那只手顺着手臂胳膊牵动半个身子都有点麻痹了。 “我来打！”周夏以为肖行雨的发僵是不想跟肖淮联系，主动代劳,这时男警官手一抬阻止了她：“暂时不要扩大知道这个信息的人员范围，笔记本失窃的事情已界定是熟人所为,如果林茵的死亡有疑问，那必定也是熟人作案，不要打草惊蛇。” 男警官他手指在分开而坐的膝盖上轻敲，额头上的皱纹闪耀着办案无数的阅历。 “那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做？”肖行雨直接了当地问。 男警官凝思片刻，直了直腰板，侧过半边脸看向林茵的妈妈，郑重道：“这样的情况我们建议对林茵的进行尸体检查，我们需要掌握更全面的信息。” 林茵的妈妈听完即使坐在沙发上也瘫了下去，面色惊恐万状。 女警察看了男警官一眼，似乎觉得对方的表达方式太生硬冰冷，上来口吻缓和道：“这虽然是我们警方最希望的方式，但是我们也会尊重家属的意愿的。现在好的是你女儿的遗体还在，你们还可以思考后抉择，我们建议你们家人好好商量一下。”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向林茵妈妈的身上，这个失去女儿的母亲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女警给了她几个呼吸的时间喘息，继续道：“我们知道这对家属来说是非常难做的决定，而且也存在检查后没有新发现的可能。所以我们理解你们的犹豫，但是我们要说的是：尸体是不会说谎的。” “不不不……”林茵的妈妈声音剧烈的颤抖，嚎啕大哭，“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她已经这么可怜了,我不能再让她遭罪了！” 坐在她身边的章陌烟安抚她：“阿姨你不要激动，还是找叔叔回来……” “你想说什么？！你想叫我们同意吗？””林茵的妈妈眼睛通红，两手突然钳住章陌烟的肩膀疯狂摇晃，“你没有亲人吗？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你是从那里冒出来的人，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让我女儿开膛破肚！你也是嫌疑人，谁知道你按的什么心！我们林茵连男朋友都没有谈过，她怎么可以被人、怎么可以被人……” 林茵的妈妈说不下去了，力竭得喘不上气来。 “姑姑你别太激动了！没有人非要你这么怎么做！”肖行雨嘴上安慰着林茵妈妈，手里凌厉地把将章陌烟从她的虎爪里夺出来，拉离了沙发。 肖行雨感觉臂弯里的身骨头异常僵硬，一低头，章陌烟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受惊般望着林茵妈妈，睁着眼眶眼泪直直的往下掉：“陌烟，你怎么了？” 肖行雨知道章陌烟受了无端指责心里委屈，也知道她不会以言辞与人争辩，但还是被她这一声不吭眼泪水龙头一样流的反应惊到了。 “没什么……”章陌烟别过头侧向一边，抬起袖子擦掉了眼泪。 肖行雨看着她，觉得她好像隐瞒了什么事。 “警察同志，这件事情我可以做主！”林茵的妈妈歇斯底里拉着女警在哀诉：“我们林茵就这样的结局可以了，她明天就要火化了，请你们行行好就让她完完整整地走！别再让她受罪了。” 林茵妈妈半跪半瘫在警察面前。 “姑姑，你别这样……我们不让他们碰林茵，你别哭了！”周夏跟着一起抹眼泪，将林茵的妈妈拉入怀里。 “明天她一早就要火化了！不要再让她受罪了……她是我的心肝，是我的好孩子……”林茵的妈妈恐惧地躲闪两位警察的视线，浑身战栗得像抖筛。 男警官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抬头问肖行雨：“明天要火化，她爱人呢？你们把她爱人找来商量一下，今天做决定！” “我打个电话！”肖行雨摸出手机，林茵的妈妈立即站起来要阻止，被周夏牢牢地扣在了怀里。 林茵爸爸接通了电话，肖行雨只说警方在林茵的公寓让过来一下，听到自己老公要赶过来了，林茵妈妈在房间里跳脚，随即把一腔怒气撒向章陌烟，指着她嘶吼：“都是你，你是哪里蹦出来的人一通胡说八道，害我女儿不得安生！我们不听你的，这里不欢迎你，你走你走！” 章陌烟站不住了，立刻头也不回的转身出门。 “陌烟！”肖行雨追出门外，却见章陌烟并没有走远，就站在门口。 第184章 什么事非得偷偷说 第184章什么事非得偷偷说 “她太激动了。”肖行雨的神色有些抱歉。 “没事。”章陌烟摇摇头，刚才受击的神色像水洗过一样无痕。 “真的没事吗？”肖行雨弯身侧首看了看她的脸，“有什么别放在心里要跟我说！” 章陌烟微微一笑，这一笑很程式化，好像又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让肖行雨很不喜欢。 “这个锁好像也换过了，”章陌烟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指着门,“之前不是这个锁，不知道是为什么原因换的？” 肖行雨：“你等着。” 肖行雨回头跨进半开的门，片刻，女警跟着他走了过来：“有什么情况？” 章陌烟说：“这个门锁好像被换过了，之前我来的时候不是这款锁。” “你很仔细，”女警似乎早以知悉，“死者出事当天是消防部门用切割机切开锁具破门而入的,我们现场勘察的时候，家属和消防部门换上的。” 章陌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迟疑地看看锁又看看女警，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仿佛受了教训不敢再乱多嘴。 “陌烟，你想说什么？”肖行雨看出她欲言又止，给她撑腰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别怕！” 章陌烟视线望着肖行雨，无形中获得了一种勇气，直白道：“上次我送林茵回来的时候她人很虚弱，我就帮她拿钥匙开了门，我记得钥匙要转两圈才能解开。我在想，如果林茵真的是自杀，连门缝都要贴好，那她一定会从里面反锁门，这样相当于在门外用钥匙锁了门。” 说到这里章陌烟心脏跳动加速，呼吸也跟着有点浅短,肖行雨代她说下去：“如果是他杀，凶手只会从外面带上门,锁芯应该只转了一圈。旧锁既然是被切开的，那里面锁芯的勾联结构应该还保存着……” 肖行雨还没说完，女警已刻不容缓地掉头奔进公寓汇报了。 “陌烟，”肖行雨垂首看着章陌烟，章陌烟抬头，二人目光交接，“你的观察力和记忆力真的好惊人！” 肖行雨的这句话明明是句夸奖，但却有点儿类似自危的意思。 “我……职业病。”章陌烟嘴角牵起一个不能算微笑的弧度。 肖行雨：“林茵妈妈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人在这种情况之下很容易口不择言。” 章陌烟双手在外衣口袋里攥了攥，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快进去，我打个车先回家了。” 肖行雨心里微微一动，她把回他家说得那么自然，这种感觉搞得他都想马上回家了。 章陌烟回到肖行雨家，随便吃了点晚饭，之后就在花圃里抬头看着月亮发呆。 林茵妈妈的某句话一直在她的耳边萦绕不去，她也扪心自问,她是真的冷血吗？是不是又行事鲁莽了？ 但是她也没有想到提出一个疑点,竟然会到要对林茵的遗体进行检查这么严重的程度。 漫无目的顺着路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门口，远远就听见一声一声的猫叫，顺着音走过去就看肖淮和肉包，一人一猫在半道上大眼瞪小眼。 临盆在即的肉包几天不见肚子已经大到快爆炸了，今晚估计是吃饱喝足了出来遛弯儿，一不小心和原主人狭路相逢，一时措手不及避无可避，于是呆若木鸡，露出了像深宫弃妇遇见负心主上的复杂表情，有点儿想靠近，可是又有点儿怕被揍。正不知如何破局的时候，看见章陌烟出现，于是借坡下驴腆着巨大无比的肚子一步三喘地朝她走来。 章陌烟看着在自己鞋面上瞎磨蹭的肉包，识趣地把它抱起来，朝肖淮走过去。 “肖淮，你要不要看肉包，它好像快生了？” 肉包顿时两眼圆瞪，原先是想找个救星带它离开危险人物的，怎么反而被送到了案板上？ 肖淮应该是从外面应酬回来，手里还拿着电脑包，目光盯着缩在章陌烟怀里的肉包，目光晦暗不明。 “我听洒洒说因为肉包怀了野猫的孩子，所以你生它的气是吗？”章陌烟，试图把肉包的头转向肖淮，但是怂猫每一次都把头转了回来。 肖淮嘴角抽了抽：“洒洒真是什么都到处说！” 章陌烟一手摸了摸肉包油光水滑的皮毛：“其实不是纯种的猫配出来的小猫会更聪明，近亲繁殖对哪个物种来说都不太好的。” 肖淮好笑地看着章陌烟：“你是在给肉包当说客？” 章陌烟认真地说：“我只是实事求是，为什么生出纯种的猫咪才会高兴？迎接生命这件事情本身还不够高兴吗？” 肖淮顿了顿，道：“我只想过它带着和它毛色一样的小猫玩耍的画面。” 肉包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得懂人话，在肖淮说出这句后，自觉没戏的万念俱灰“喵”了一声。 “那你可以让它下一胎去配纯种啊！”章陌烟说。 肖淮和肉包都为之一震，章陌烟理所当然道：“肉包又不是这辈子只生这一胎，你要让现实符合你的构想，可以等下一次。” 肖淮脸上闪现一丝动摇，章陌烟把猫抱给他：“你们和好？” 肖淮有点惊讶章陌烟口吻中的人猫平等感，俨然视肉包与人类是同类。思想斗争了片刻，他把电脑包挪到手腕正要去抱肉包，忽然身后响起一个不速之客的声音：“你们在干嘛！” 伸出的手就放了下来，可怜的肉包都已经眼巴巴做好了重回旧爱的姿势了，冷不丁地被打断了。 章陌烟抱着猫回头，就看肖行雨大步向他们走过来。 走到跟前，肖行雨眼睛在两人一猫身上打了个转：“你们在聊什么？” “我们……”章陌烟考虑这人猫芥蒂说起来有点难以启齿。 “我们没有聊什么。”肖淮已经作答。 章陌烟点点头，没来由的心头发虚。 肖行雨眼底闪烁警惕的光：“你们什么事非得偷偷说？” 肖淮和章陌烟都愣了一下，不知道肖行雨怎么会有他们“偷偷说”这样的想法。 “勾搭有男朋友的女人是不道德的。”肖行雨皱起锋利的眉严正警告肖淮。 章陌烟捂嘴。 肖淮的脸在晚上都肉眼可见的白了白。 “无聊！”肖淮一百年不会变的转身就走，留下一脸获宠在望怅然若失的肉包。 肖行雨虎视眈眈肖淮远去，调回眼睛瞅着章陌烟：“有事不和我聊和他有的聊是吗？” 章陌烟：“没有。” 肖行雨剜了眼她手里的猫，屈指敲了敲她的脑门：“我都公开你是我女朋友了，能不能不要跟别人有让人误会的事？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我的脸没地方搁，你知不知道？” 章陌烟微微惊异地看着他，捂着脑门二人相对片刻。 温柔的夜风拂过。 她说：“知道。” ? ?还有3天双更，我要加油！ ? ? 第185章 这也能撩？ “我看你不知道。”肖行雨盯着章陌烟怀里的肉包。 肉包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好强悍，居然连它最忌惮（当然内心还是爱的）的旧主都被他瞪跑了。现在他又在瞪自己，以它猫类灵敏的直觉，此刻唯一能保住它小命的只有搂它的这个女人了，于是两只小爪子紧紧扒住这个女人，用奶得叫她心软的喵音让她舍不得放手。 对，本猫其实也还不到一岁，卖起萌来绝对是拿捏到位。 章陌烟有点无所适从，还好有正事可以问：“林茵的爸妈做决定了吗？” “决定了，”肖行雨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把林茵交给警方检查。” 章陌烟静默了一下，难掩自疚。 “林茵的爸爸是很理性的人，有这样的疑点，他肯定会听从警方的意见。” 那林茵的妈妈呢？章陌烟一时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就算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但是心里还是升腾起很深的负疚感。 “如果林茵的检查没有什么问题，那我就罪大恶极了……”章陌烟忧虑着自言自语，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赌局，如果输了她就是对不起林茵一家的大罪人。 “如果林茵的妈妈来跟你拼命，”肖行雨猜到她的心思，左手搭上她的肩膀，“我肯定会保证你有足够的时间买机票逃回申海，我也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泄露你的联系方式，但是，”他看了看肖淮离去的方向，“别人能不能做到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章陌烟真的是服了，这么严肃的话题也能被他发挥。 不过，她再迟钝也能明白，肖行雨这么说话是想给她减轻心理压力。 章陌烟：“肖行雨。” “嗯？”章陌烟这么喊他，肖行雨敛了玩笑的眉眼。 章陌烟认真地看着他，道：“我不喜欢肖淮。” 肖行雨心脏突地一跳，这句话里的意思让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脑子里像烧开了一壶水：她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句话？她是不是怕我怕误会？她为什么怕我误会？她喜欢我！ 肖行雨心花怒放，蹬鼻子上脸：“你不喜欢他，那跟他聊什么还不告诉我？” 章陌烟：“……” 肖行雨忿忿戳了下肉包的圆脑袋：“还抱着他的猫？” 肉包头昏脑胀，敢怒不敢言，只能发出可怜兮兮的一喵博女人的同情，企图借力打力了。 “刚才，”章陌烟说，“刚才我在撮合肖淮和他的猫和好。” 肖行雨好像听了奇谈怪论：“什么东西？” 章陌烟揉了揉肉包的头顶：“肉包是纯种的英短，我听洒洒说肖淮一直打算给它找纯种的公猫来配种的，但是肉包却擅自怀了外面野猫的宝宝，这让肖淮非常生气，已经冷落肉包很久了。” 肉包听到目瞪口呆，它是要借力打力的，怎么到最后自己的丑事被揭露得一丝不挂了？ 它看走了眼，这个女人不是友军。 肖行雨侧首嗤笑了一声：“肖淮他是不是有病？心眼就屁眼大了，这又不是他老婆怀了别人的种，咝——”他略顿，“肖淮是不是变态了有恋猫癖，把猫当自己老婆了？” 章陌烟翻了肖行雨一眼：“别胡说。” 肉包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一面觉得这个强大的男人为自己说话很爽，但是听到旧主被人在背后说坏话又有点生气，它这个绿豆大的小脑袋+怀孕下降的智商是无法处理这么复杂的感情了，干脆闭上眼睛喜怒不形于色。 “这猫这么肥，有十二三斤，你抱着累不累？”肖行雨嫌弃地看着肉包心安理得地窝在章陌烟的臂弯里。 “它不是胖，”章陌烟给肖行雨纠正，“它是怀孕了肚子大而已。” “这么大的肚子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只小猫，”肖行雨盯着肉包的肚子，突然问，“你摸得出来吗？” “这个可以摸出来吗？”章陌烟一边觉得肖行雨脑洞大，一边伸出左手探到肉包的腹部。 肉包对给自己投过食的两脚兽都是无比信任的，稍微不适地动了动，但也没有做出太大的反抗，也就任章陌烟在它的肚皮上进行摸索了。 章陌烟全神贯注，秀眉微颦，如瀑的长发像很重似的坠得脑袋一边微垂，就像在做高等数学卷的最后一题，小心翼翼地在白猫柔软的皮毛下抚摸感知微微胎动的小生命。 “一、二、三……”章陌烟的眉头越皱越紧，在一个位置仔细来回地摸了几遍，最后放弃地弯了弯嘴角，“好像摸不出来……” 她的手刚想放开，一只大手忽然而至覆盖住了她，紧紧包裹着她贴着肉包的肚皮。 “摸不出来吗？”肖行雨一脸正经，“我来试试！” 温热的手掌下，章陌烟五根指头很没素质的发硬了，忘记抵抗地由肖行雨按着她的手从白猫的上腹部，摸到下腹，从左边又摸到右边，时不时还抓一抓，揉一揉。 肉包真的是服了，这也能撩？它的肚子是什么恋爱工具吗？！ 章陌烟脸上火辣辣的，不自觉地往肖行雨的眉眼上瞟，就撞进了肖行雨邪魅的眼睛。 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是钻入了他的揩油圈套。 章陌烟作势瞪了瞪他把手抽走，肖行雨皮厚的面不改色，继续又在猫肚子上摸了一会儿才撤手，：“六只。” 章陌烟眨了眨：“六只？这么多吗！”她不可思议地抚上肉包的肚子：“一般的猫头胎就生四只左右！” 肖行雨道：“可能它老公身体好呗！” 明明说的是猫，但章陌烟清冷的双眸却闪过一丝窘迫，不过仍然在惊喜里：“你真的摸到六只吗？” 肖行雨掀了掀眼皮：“我的手摸出来的能不准？我看它也没几天就快生了，要不我们就打个赌。” 章陌烟信然，温柔地捏了捏肉包的毛茸茸的脸：“肉包你好厉害啊，一下有这么多宝宝！” “你怎么很羡慕啊的样子？”肖行雨满脸笑意地瞧着章陌烟，“你对生孩子的执念真的很深嘛！” 章陌烟肩膀缩了缩，抬起头，有片刻的犹豫：“我喜欢孩子……” “而且，我有痛经的症状，医生说生了孩子就能好。” 她的声音低得快听不见了。 “哦～”肖行雨突然觉得章陌烟能跟她聊这个事儿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信号，品味了半天，凑近她，压低声音道，“那，我是不是得戒烟了？” 这意味深长的，章陌烟一瞬间脸就烧起来了，目光闪躲，但是奈何某人脸皮厚，一双如星似月的眼眸追着她等答案。 “吸烟有害健康，人人都知道的。”敌不过这种追光灯似的灼视，章陌烟抱着猫立即背过身去。 第186章 我不喜欢‘豆豆’这个名字 章陌烟和肖行雨把肉包送回猫舍，王妈、姚妈正在为找不到肉包而着急，看到肉包回来，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出了王妈姚妈的院子，肖行雨和章陌烟并肩往小楼走，章陌烟不免又想起林茵的事情，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忽然右手背被有意无意地碰了两下，她转头看向身边，男人眉眼疏朗，索性一把握住她的手。 指尖温热，稍稍在她手心里钻了钻，嵌得很紧。 “陌烟，我能跟你爸妈一样叫你豆豆吗？”肖行雨忽然问。 章陌烟脚步蓦地一顿：“为什么？” 肖行雨略有薄茧的指腹摩着她的手背道：“豆豆是你的乳名吗？我还记得你爸妈听到我喊你豆豆的样子，真是……好像我亵渎了你一样！是不是只有你最亲的人才能叫你豆豆？” “……算是。” “那我也这么叫你？” 话音刚落，章陌烟的手就从肖行雨的掌心滑了出来。 肖行雨有点愣住，从章陌烟的这个动作里读出了拒绝。 这个真是让他有点始料不及，显然章陌烟也被自己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置于了尴尬处境，脸上露出一种不知该如何收场的表情。两个人相对一阵，肖行雨自我解嘲的一笑：“看来我还不够格。” 章陌烟没有回应，肖行雨心里一下没了底。 她什么意思？两个人亲也亲了，睡也睡了（指医院同床而已），按时间算现在两人应该正处于冲昏头脑的热恋期，怎么自己连叫个亲昵点儿的名字都不可以？ 难道说他太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或者说这个女人还没有把他当自己人？ 早知道如此他就不嘴欠了，现在这盘旋在两人之间的别扭感，真是要老命了。 两个人一直无言地走到小楼前，一前一后地上了楼梯，就在肖行雨活跃的脑子思维已经发散到“算了，八成她就是以色谋公而已”的时候，章陌烟突然对他说。 “我不喜欢‘豆豆’这个名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是却像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棒子把他脑子的乌烟瘴气打得烟消云散，拨云见日，晴空万里。 “你就喊我陌烟。”章陌烟表情有点局促，而且急欲回避，说完了这一句，她几乎立即就去推自己的房门，好像很怕肖行雨要问她为什么一样。 她的手刚搭上门把，肖行雨就伸手一拽，把她整个人拉进了自己怀里，贴在了自己身上。 “是不喜欢我喊你小名，还是不喜欢我这个人？”他左手顺着她的后背搂上她的腰， 章陌烟竖着双臂微微隔开两个人的距离：“小心你的右手，别碰着。” 肖行雨在她腰上用力箍紧一把：“你这样直接拒绝我很伤心知不知道？你就是还不喜欢我对不对？” “我没有！”章陌烟也有点儿着急，冲口而出，等说出口对上某人志得意满的眼睛，才知道自己好像又钻入了他套话的陷阱。 “哦，‘没有’，那你终于承认喜欢我了？”肖行雨眼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你怎么老问我喜不喜欢你？”章陌烟犯嘀咕。 肖行雨搂着她晃了晃，说：“因为你都没说过你喜欢我。” 章陌烟木了木：“我……” “现在说的没用了，”肖行雨目光如晦，一副他说了算，“这种赶一句说一句说出来的话有几分真情实感？我这个人呢，结果导向，我要看你的实际行动。” “实际……行动？”章陌烟看不穿这副美丽皮囊下的险恶用心，身子后仰与肖行雨拉开一点距离，“什么实际行动？” 肖行雨嘴角一勾，揽着她的腰就往自己房门去。 “不行不行，”章陌烟俊脸通红，想挣扎可又顾及他的伤收着劲，“你冷静点，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发展太快了吗？” “快什么，”肖行雨说，“在医院你不就很想了嘛，他们给你陪护床的时候你都不想要，你就是想跟我睡对不对？我都看出来了！你敢说你不是？” 章陌烟人生到目前为止没有接触过比肖行雨还没羞没躁不给人活路的男人，瞠目结舌着用手捂住他的嘴：“天，你别说话。” 肖行雨真不说了，然后章陌烟就感到手心被舔了一下。 章陌烟彻底地惊呆了。 立即缩拳收回了手，但是，那一下的触感却好像一直粘在了手心上。 “陌烟，”这始作俑者居然还露出一副好委屈的表情，“我都跟所有人说你是我的床伴了，如果他们发现我们还分床睡，那不是很难自圆其说？” 章陌烟要昏倒了，这是什么理由？ “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分床睡？大不了我等下都不开灯，这样别人看你一个窗户亮就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刚说完这话，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楼梯上就响起了肖唯洲的声音：“行雨啊，你回来了？！” 章陌烟眼睛都睁圆了，这也太巧了！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肖行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进了房间。 肖唯洲后一步就火急火燎地上了楼，一开门见着肖行雨就上来查看：“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唉哟，这手上这么严重！！！以后这指头还能用吗？要被你妈知道了要怪死我了！” 肖行雨虽然只伤了指骨，但是石膏一直打到手臂看着的确吓人。 “爸，别担心，医生说只要护理得恢复功能是没问题的，”他看了一眼章陌烟，“有陌烟时刻不离的照顾着我呢，连睡觉都帮我看着防止我压到。” 他特别强调了“时刻不离”四个字，章陌烟真是满头竖线了。 肖唯洲立刻转过身来感谢章陌烟：“小章这些天辛苦你了，家里和公司的事情都集中到一起了，忙得我焦头烂额！你一定要多费费心了，行雨的手不能出问题啊！” 章陌烟讷讷地点头：“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肖唯洲对肖行雨又责备道：“你也是，出了事怎么不第一时间也不告诉家里！对了今天4s店跟我联系，说车子离合和刹车都故障失灵，撞得也不成样子了，建议直接报废。” 肖行雨听完顿了两秒，而后道：“我明天去看看再说。” 肖唯洲又唠唠叨叨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了一堆话才走。 他走后，章陌烟就站了起来，肖行雨可疑地凝着她：“陌烟，你前脚答应我爸照顾我，后脚就要食言？” “……” “别走了别走了，进进出出的多麻烦！” “……”章陌烟内心os：就几步的路怎么就麻烦了？ “我就只想你陪着我，我保证什么都不做。你看笔记丢了还没找到、我爷爷在医院没醒、林茵现在还要这样处理，我怎么会有心情做什么，我又不是禽兽，”浓密如扇的眼睫在他眼尾覆下阴影，显得眼梢微微扬起，“而且我知道，火候还没到，我可不会像你那样——冲动。” 如玉的脸庞和绝美的唇形将耍赖与讲理集合得如臻化境。 章陌烟胸腔重重一跳，无声看着他，抬脚。 “陌烟，你……”肖行雨内心深受重创，说到这份上人家都不改初心，失望、悲观、难堪。 章陌烟盯了他良久，叹了叹气：“我去拿睡衣！” －－－－－－题外话－－－－－－ 这个月能双更要感谢我的对门邻居阳了，我被封家了。 下个月真的就没这么幸运了， 所以这两天一直在跟大家说下个月没法双更的事， 怎么更我也不知道， 要看组织把我安排的抗疫岗位繁不繁忙， 熬不熬夜，晚上能不能回家。 所以提前跟大家打招呼！ 可以去看看别的书，不必太在意我了。 这本书我发现我发糖能力大增， 发糖多的并发症就是感觉写细了， 我也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 但是我自己是接受不了bug的。 比如这章换别的作者可能就不写了， 但是我就会写， 因为我受不了“他们在医院都睡一个床了，为啥回来没人管了还不睡一起”这种bug， 没办法我就是个逻辑控。 哈哈哈， 可能写细了， 但就这样， 我觉得问心无愧最重要。 第187章 这就是天仙！ 第187章这就是天仙！ 肖行雨一夜总体还算个君子，第二天一早，他带着章陌烟先去医院探望了尚未苏醒的肖国涛，之后就去了汽车4s店。 4s店的监控室里，几个工作人员陪同肖行雨和章陌烟站在一排监控屏幕前，一个安保主管坐着操作鼠标为他们回放监控录像。 “接到您的电话后，我们就立即调查了监控,那天肖先生您过来洗车，2分钟后就有一个跟您同款的车型进来检修，就停在您的车对过……您看就是这辆。”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安保主管的手指集中在了显示器上一辆驶入的黑色牧马人上。 监控室里空气格外安静，那辆和肖行雨一模一样的黑车停在显示屏的左上方，肖行雨的车斜对过。不一会儿，从车里驾驶位下来一个男子，戴着黑色鸭舌帽，一身阿迪达斯三条纹黑色运动套装,还带着口罩，在视频里出现了几秒就走出了监控区域。 当时监控区还有几个工人走来走去，几分钟后工人们好像被什么吸引全都离开了，监控区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那男子又走入了视线，然而他没走向自己的车辆，却在肖行雨的车子前停了下来，掀开越野车引擎盖不知道在搞什么。 录像里显示，期间大门保安有几次看向他这个方向，但都以为他在摆弄自己的车，并没有引起警觉。 约莫一分钟后，这名男子盖上引擎盖，驾轻就熟地拉开了车门坐进了驾驶室（洗车正常都会把钥匙留在车内）。 待了半分钟后那名男子出来，向保安室看了一眼，确认没有被发觉，就堂而皇之地上了自己的车子，接着驶离了4s店。 “这名男子从驾车进入到离开，前后停留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客户经理毕恭毕敬地对肖行雨说：“我们调阅了所有监控录像,他的行动轨迹刻意避开了摄像头，只有在停车场这里捕捉到他一些画面。我们询问了当时区域内的工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集体离开，他们反应是听到自动洗车装置发起了警报去过查了……怀疑应该是那名男子为调走大家注意力故意所为。” 肖行雨了然，视线盯着屏幕上定格的那个男子：“警察怎么说？” 客户经理回答：“我们当下就报了警，根据警方调查反馈，这名男子驾驶的牧马人是辆套牌车，而且有意识地选择没有交通摄像头的路径逃逸，现在已无法追踪到他的行踪。根据这名男子一系列反侦察操作，推测他应该是有预谋地对您的车子实施了不法操作。” 客户经理说到这里，向后招了招手，上来一个身着蓝色工作服的中年员工：“肖先生，这是我们负责检修您车辆的主管，由他向您说一下您车辆故障的主要原因。” 肖行雨向检修主管伸出左手：“你好！” 检修主管弓身捧上双手握了握肖行雨，认真道：“根据诊断，您的车子主要是变速箱被人动了手脚，使得车速一旦超过100码就断电致发动机处于零负荷状态，转速突然直接升高,汽车油门回弹无力。” 他递给肖行雨一个黑色的小金属片：“肖先生请看看,这是您的东西吗？” 肖行雨接过他手里的小物件,转过来和章陌烟一起观察,这是一个宽约2公分的s型车内金属挂勾，是个常见的扣在前排车座后的承重神器。肖行雨抬眸和章陌烟对视一眼，章陌烟微微摇头道：“我没有印象。” 肖行雨回答检修主管：“我车里之前应该没有这个东西。” “这是我们在刹车踏板下面发现的，”检修主管用手比划了一个踏板，“现在车主都喜欢在车内摆放悬挂装饰挂件，此类物品在遇到急刹车时候，可能会受惯性前移掉落到刹车踏板下。但是根据你这个情况，这个挂钩有可能是他人刻意放在了那个位置。” 客户经理拿出手机出示给肖行雨：“肖先生你之前在外地，这是办案警察的电话号码，您可以跟他们联系。” 肖行雨摆了摆手：“这种查不到就是查不到了，有情况警察联系你们了再说。” 客户经理捏着手机：“那肖先生您要当心啊，很明显是有人针对您了，您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这人这操作是要您的命啊！” 肖行雨瞅着客户经理凝神，那个表情，让章陌烟不禁担心他是不是得罪的人太多了，或者说他根本没觉得自己得罪过任何人。 “肖先生您这车是八年前的款了，现在牧马人已经升级推出了双系统智能人机交互技术，在向经典致敬的外观设计下，安全性能方面有了卓越的提升……” 客户经理非常精明地顺势将肖行雨列为了潜在客户，借着机会开始营销。 “行了行了，”肖行雨抬了抬手：“这个再说，我现在心理还有阴影，回头有需求我再找你。” 章陌烟和肖行雨出了4s店大门，等着肖家的司机把车开过来。 春风习习，道边的绿化带里桃树开满了粉红的花朵，章陌烟抬头望了望碧蓝的天空，深呼吸了一口气。 春光明媚，风和日丽，空气里都是芬芳的气息。肖行雨目光放在章陌烟身上，阳光给她乌黑的长发披了一层浅金色的薄纱，映衬得皮肤更加光洁白皙，她微仰着下巴，眼睫如鸦羽似的偎贴，没有半点烟火味的侧颜，没有丝毫下坠感，疏离温雅却有着惊人的美丽，他一时看直了眼。 什么白月光、初恋脸，跟这张脸比起来都差远了，这就是天仙！ 司机很快把车子停在了他们眼前，降下车窗正要下车，肖行雨叫停了他：“不用下来了，你把车开回去！我们走一走。” 章陌烟转头不明所以地看向肖行雨，肖行雨跟司机挥完手，回来对她一歪头：“不坐车了，我考虑陪你压压马路。” 章陌烟表情有点空白。 “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章小姐，能陪你走走路散散心吗？”肖行雨伸手慢腾腾揉了揉章陌烟的眉间：“如果你不嫌弃一个吊着膀子的男人的话。” “谢谢，”袖间清冷的香氛随着他的动作潜入章陌烟的鼻端，她很喜欢这个香味。等他揉好，她说，“我有点担心林茵那边的事。” “你担心也没有用，”肖行雨洒脱勾住她的肩膀，沿着人行道往前走，“真相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不管什么结论到时候你接受就行了。” 章陌烟默不作声，过了会儿又说：“我也很担心你。” 肖行雨愣了一下，受宠若惊，而后从吊儿郎当的状态站了站直，把手从她肩头拿下来伸到她面前：“那让你抓在手心里能担心得好一点吗？” ? ?我有想过我女主长什么样， ? 大概就是刘亦菲那样～ ? ? 第188章 陌烟，我们约会吧 第188章陌烟，我么约会 章陌烟微微一笑，把手搭上他的大掌，二人当即牵着手在一片绿荫的马路上往前走。 “陌烟，我今天有空，我们约会？”肖行雨把章陌烟的手攥了攥，看章陌烟疑问地瞧着他，又玩世不恭的补注道,“珍惜一下你被林茵妈骂得狗血淋头前的这段时间。” 章陌烟：“这么即兴啊？” 肖行雨理所当然：“对，跟有钱人谈恋爱就是这样，没什么要准备的，你想要什么安排随时都可以。”他想了想，加了个前提，“不过得周围环境能办到的,这是小城市不比申海，你要在这儿要我找海洋公园里的美人鱼给你跳舞我可办不到！” 章陌烟被逗笑了：“我哪会有这种要求。” 肖行雨低头：“那你想想我们去干什么，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你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我都不会反抗尽力满足你的？” 章陌烟皱着眼睛转过面来看他，为什么他最后那话说得自己好像对他有非分之想呢！ “那我们就去吃个肯德基，完了再看场电影！”章陌烟说。 肖行雨呆滞：“什么，吃肯德基看电影？喂，章陌烟你是不是缺心眼！我刚才那句话说得不够明白吗？今天你要干嘛我都同意，你不狮子大开口就这么糟蹋我吗？” 这世上还有人主动要被宰的，章陌烟茫然：“我的提议……” 她又似乎明白地低下头，羞涩地淡淡笑了笑：“是有点小儿科。不过我一直都很羡慕人家和男朋友一起吃汉堡看电影。” 男朋友三个字取悦到肖行雨了，不过吃汉堡看电影，啧啧～ 肖行雨大皱其眉，“这吃汉堡看电影哪儿值得羡慕了，你展开说说？” 两个人仍牵着手，春光旖旎，景物如绣，章陌烟娓娓道来：“我读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里有不少学生都在偷偷早恋。我们学校附近有个商场，每到周末我就看到他们一对对的在里面吃汉堡喝可乐,然后再一起看电影，我当时就觉得特别浪漫。然后到了大学，也是这样，很多情侣都会去吃大餐然后看电影，但是他们吃的东西会高级一点了，虽然也很美好，但我还是觉得那些一起吃汉堡看电影的情侣最纯粹、最浪漫。” “不是，”肖行雨把她的话在脑子里过筛一样过了好几遍：“你都没有跟别人，我是指男人，吃过饭然后看电影吗？你不是前面谈过一个男朋友吗？” “你说黎明啊？”章陌烟提胸吸了口气，“他很忙的！不过……也不是没有跟男人吃过饭看过电影。” “是谁？！”肖行雨立刻如临大敌。 章陌烟晃了晃他的手：“别这么紧张，是金学洋！不过，和他做任何事情也都不可能有那种感觉。” 肖行雨毫不放松地问：“为什么？难道他不是男人？” 章陌烟摇了摇头，看着肖行雨发黑的面孔，敛了嘴角浅浅的笑意，放低声音对他说：“因为他是姐妹啦！” 肖行雨不解其意，章陌烟索性踮起脚尖套着她耳朵跟他说：“他不喜欢女人的，所以就是姐妹。” 忽然靠近的轻柔气息,好像嘴唇有0001秒碰到了他的耳垂,肖行雨心中倏然一荡,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回过神来,章陌烟已经严谨地说：“所以下次遇到金记者你要注意安全哦，我看他蛮喜欢你的。” 肖行雨色寒地咬了咬牙：“我警告你们，等回到申海绝对不要让金记者跟我接触！”然后他好像想到什么，“你写的那篇脑洞文里，那姓金的小明星不会就是以金学洋原型！” 章陌烟扑哧一声，等同不打自招，等看到肖行雨变色的脸，越发笑得不可收拾，八颗牙齿都笑得全出来晒太阳了。 “对不起……”章陌烟用手捂着合不拢的嘴道歉，但肩膀还是忍不住颤动，这样的章陌烟很放肆，和她任何时候都不一样。腮边几绺发丝乱了，轻扫着她的脸颊，她在春风里笑得恣意的一幕，好像是给他独家放映的风景，肖行雨心底油然而生一股非常特别的幸福感。 肖行雨忍不住出手在她屁股上轻轻抽了两下：“章陌烟，你以后还敢吗？” 这是肖行雨不自觉的举动，一下好像突破了某个防线，等抽完，两个人都定住了。 半晌，不知道章陌烟的静止是不是厌恶排斥，肖行雨也有点紧张：“你要是再不叫色狼，我就不认账了。” 等了片刻。 章陌烟靠近他，说了声：“色狼。” 是只有他能听得到的声音。 周末中午的肯德基人满为患，点个餐都要等半天，要是以出餐时限来测试的话那绝对是每一单都不过关了。 章陌烟在一排临窗的朝路长桌上锁定两个位置，肖行雨单手把装着汉堡薯条可乐的餐盘端来，对章陌烟说：“你先吃，我去洗个手。” 章陌烟怎么可能先吃，肖行雨愿意屈尊降贵陪她到这么平民、这么拥挤的地方来约会，真的让她十分感动、十分满足，而且自己少女时代就一直憧憬的梦想终于要得偿所愿，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要等他来一起开动的。 章陌烟就算再顿感，也能感觉出肖行雨真的很迁就她，能这么迁就应该是真的喜欢她？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那里讨人喜欢，但是管他呢！ 帮两杯可乐插上吸管，心里正想着这一餐的热量好像对某人来说有点高，身边听到哼的一声。章陌烟顺着声音抬头，就看见给肖行雨留的空位隔壁，一个虎头虎脑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章陌烟一开始还以为那一声不是对她哼的，等看那小男孩一直盯着她盘里的汉堡看才略有所悟。 “小朋友你的家长呢？”章陌烟关心地问小男孩。 小男孩咽着口水说：“我妈妈在点餐，但是还没买过来。” 章陌烟转身向后看了看点餐台，那边队伍很长人头攒动，他估计还得等一会儿。 章陌烟看了看手机，已经12点半了，这个小男孩八成是饿了所以才盯着她的午饭看。 有点犹豫要不要把东西给他吃，虽然小朋友很可爱，望眼欲穿的表情很可怜，但这是她梦寐多年的非常重要的和“男朋友一起吃的汉堡”，而且还是肖行雨亲自排队买来的，再说等不了几分钟这孩子的妈妈应该就会把食物买来了，用不着她做这种施舍…… “我妈妈说美女都不喝可乐不吃炸鸡汉堡的，吃了会变丑，丑了就没有男人喜欢了。”小男孩突然言之凿凿地开腔。 章陌烟瞳孔地震，尴尬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餐盘，还没来得及反应，熊孩子就哇哇地被人单手提着后衣领拎了起来。 一个声音恶声恶气地说：“臭小子轮得到你来管我老婆！再胡说八道就揍你！” 施暴者当然是肖行雨，教训的口吻完全不当那是个小孩子。 小男孩吓得大哭大叫，双手在空中乱舞，当时就引发周围群众一阵骚动，有些立即就冲上来了。 “哎哟你这个人在干什么！小孩子这样要断气的！” “愣头青快放开小朋友！” “这爸爸怎么能这样对小孩啊？是不是亲生的！” …… 七嘴八舌。 在点餐队伍里的小男孩妈妈也闻声而动，嘴里叽里哇啦着就箭步冲过来。 章陌烟一看情形不对，赶紧站起来从肖行雨手里把哭的稀里哗啦的孩子抢下来放回座位。还好大门就在旁边，她迅速地拿上两个汉堡一杯可乐，拉着还杀气腾腾的肖行雨把他拽了出去！ ? ?昨天又被好心的babi投喂了， ? 软饭好香吃得哇唔哇唔的～ ? 另外昨天订阅又创新高， ? 感谢每一个订阅的妹子们！ ? 么么哒！ ? ? 第189章 谢谢宝贝儿 反正是要看电影，肖行雨和章陌烟索性就到影院的等候区就餐。此时也有不少家庭和情侣在等着入场，漫溢的爆米花香味中，十几个圆桌坐得满满当当，一对侣情侣和他们共用一张圆桌，女方是个很美艳的御姐，男方是个胖胖的老实青年,两个正在商量看什么电影。 男青年说：“就看《鬼疫》，金牌编剧全明星阵容，是去年《古宅幽灵之禁地》的制作班底。” 他的御姐女友一眼看穿：“你想干吗？男人带女人看鬼片都没按什么好心！” 男青年不好意思地看了对过肖行雨一眼：“你说话声音小一点儿！” 御姐叛逆道：“怎么了，我就这声小不了！你现在学坏了嘛看鬼片揩油都会了！你以前都不敢的，快说是哪个猪朋狗友教你的？” 男青年讨饶：“不是你想的这样，当我没说,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御姐拿着手机继续选片：“这还差不多！我跟你说少动这种花花肠子！” 章陌烟吃了一口汉堡，侧首看身边的男人咬着可乐吸管看着对面,帮他拨好包装的汉堡迟迟未动。 章陌烟小声地问他：“你干嘛盯着人家讲话？” 肖行雨也同样压低声音：“陌烟,我们要不要换那个鬼片看看？” “为什么啊？”章陌烟蹙眉，很认真地考虑，“你想看吗？可是，我有点害怕。” “我不想看，”肖行雨直言不讳，“可是我想揩油。” “……”章陌烟无语凝噎，至少木了三秒，转移话题：“你怎么不吃东西啊？” “哦。”肖行雨松开吸管，这才拿起汉堡。可能对汉堡这种食物意兴阑珊，拿得有点随意，还没送到嘴边，两片面包里的炸鸡就滑下去，章陌烟赶紧帮他用手托住，算是喂了他一口。 肖行雨咬了一口汉堡，嘴角上沾了些白色的沙拉酱，俊美时尚的外表，让他很像酸奶广告上的男模特。 “别动哦,这里擦一下。”章陌烟带着欣赏拿纸巾给他抹了抹嘴角,连带他整个嘴唇都按了按。 对过男青年立即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这种他人对自己爱情的向往，一下让本来还不太理解章陌烟这种“吃汉堡看电影很浪漫”的肖行雨，突然有了顿悟。 原来是因为可以秀恩爱虐狗。（他理解的爽点，不是章陌烟的） 这种大庭广众让别人徒有羡慕的感觉，不是在那种人均上万的场所能够感受到的。豪华场所去的都是大款小开，没人会对你投来这种直接的羡慕目光，只有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才会有。 想想章陌烟以前不就是那些被虐到的单身狗嘛！ 肖行雨于是更加故意愁眉苦脸作出拿不住汉堡的样子，果然章陌烟看了，就放下自己的食物过来：“你不要动了，我来喂你吃！” “谢谢宝贝儿！”肖行雨甜了一嘴，彻底把功能健全的左手从桌面上拿下去。 章陌烟对他这爱称怔了一下，不自觉地瞟了对过一眼：“你在干嘛？” “没干嘛啊？”肖行雨像只漂亮的等待偷食的大犬，单纯又无辜。 章陌烟喂他又咬了一口，肖行雨嚼巴嚼巴吃掉，又指了下可乐，章陌烟非常配合地又拿可乐给他喝。 这些天因为他右手受伤章陌烟已经照顾他惯了，加上她的性格本来就不矫情,所以做起这些来非常自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不过,这可把他们对面的男同胞看羡慕坏了,不时看看章陌烟，又看看自己颐指气使的女朋友，好像在做对比。 那失落的神情，让肖行雨觉的优越感爆棚。 等喂了肖行雨吃完汉堡，章陌烟才继续吃她的那一份，肖行雨靠在椅子里单手撑腮，看着章陌烟十指葱葱细嚼慢咽的样子，觉得真的好看极了。 明明在这么吵杂的环境，明明吃着这么世俗的东西，但是她就是好像和这些背景隔绝开来一样，清清雅雅的，就像画一样 “陌烟，你喝点水。”肖行雨看章陌烟只吃不喝贴心地提醒，刚才二人匆匆忙忙从肯德基逃出来，只拿了一杯可乐，所以当然要分享。 “我不渴，你喝，那边也有柜台可以买喝的。” “你喝，我都给你留了。” 章陌烟：“……我真的不渴。” 肖行雨和那个男青年同时一定，这几句话，表面看是一种客气，可是透过现象看本质，懂的都懂，其实就是嫌弃喝肖行雨喝过的东西。 肖行雨前一分钟还沉浸在秀恩爱的快乐中，这一分钟好像就有种恩爱假象被撕开的感觉，脸上顿时有点转不过来了。 “你怎么了？”章陌烟感觉到气氛有点变化，茫然地问肖行雨。 肖行雨说不出口，此间奥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不过尴尬是无形而真实存在的。 连对过男青年的御姐女友都发觉了，从手机上抬起一眼：“怎么了，你看什么啊？” 男青年是个脾气和善的人，笑着圆场道：“这位帅哥的女朋友好体贴，刚才喂他吃东西。” 御姐贴着假睫毛的眼睛眸光一沉，放下手机：“那你就问问这位帅哥是什么方式把女朋友调教的这么体贴，你也学学好了？” 男青年听言皱了皱脸，手足无措地抓头，而他女朋友则目光逼视着肖行雨，好像有血海深仇。 “什么方式？”肖行雨一笑，无所畏惧的直视她，声音闲散道：“当然是唾液交换。” 除了肖行雨自己，桌上三人全都目瞪口呆。 特别是章陌烟，不仅目瞪口呆，脸刷一下的就红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这个一脸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的男人。 他在说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的…… 下一秒，那御姐女友一拍桌子，冲男青年道：“他是你找来的托儿是不是？想用激将法逼老娘就范是吗？好！” 说着，她拉过那男青年的头猛地就亲了一下，然后松开，攫着傻掉的男人凶巴巴道，“我告诉你，就算亲了我也不会变体贴的！” 肖行雨看了，“wow”了一声，章陌烟实在不知道怎么在这种氛围下安然端坐了，站起身来：“我去取一下票！” 第190章 你之前胆子不是很大吗？ 章陌烟和肖行雨检完票正往放映厅里走，口袋里手机一阵震动，是金学洋的电话。 章陌烟给肖行雨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接一下，是金学洋，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找我。” 说完她到洗手间去接电话，过了足有五分钟才出来，出来就看等在门口的肖行雨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浓烈的探究。 “我怎么有一种咱俩关系偷偷摸摸的感觉？”肖行雨把她搂过来,重重撞进自己的胸膛。 章陌烟看了看手机，解释道：“不是，我来这里后，金学洋承担了我许多工作，非常辛苦。这几天可能是不堪重负了每天给我几通电话催我回去呢，如果被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知道我在公费娱乐,他心里肯定不是滋味。我可能得早点回去了！” “为友抛夫，你倒是挺在乎他的感觉，”肖行雨把大半的重量都倾斜在章陌烟的身上,“我要纠正你一个说法。” 章陌烟抬首看他：“什么说法？” 肖行雨摸摸她的耳垂：“你不是公费娱乐，你是公费谈恋爱！” “咝——”敏感的耳垂仿佛有电流滋过，麻得章陌烟浑身一缩。 肖行雨立刻感觉到了，愣了一秒，道：“你这么敏感的啊？” 看着他不怀好意好意的眼色，章陌烟立即用左手捂住了耳朵，严防死守。 这场电影是一部文艺爱情篇，片名叫《招惹可爱的她》，本来还以为是一个轻松温馨结局he的故事，哪知道讲的却是一对情侣相爱十年，从高中长跑到工作，结果因为男主家庭、学历、工作和越来越优秀的女友差距越来越来大，最后女友嫁给他人，男主最后死在工作岗位的故事。 文艺片本来就不是男人的观片选择，在整这么一出，看得肖行雨心塞，还觉得晦气。 不过片场里的女同胞似乎都很吃这一套,影片快过大半的时候,片场里就已经响起里此起彼伏的哭泣声，肖行雨章陌烟买的是放映厅最后一排的情侣座，他环顾左右，发现女人们都已经伏在自己男人怀里哭得伤心欲绝了，只有他的女朋友两腿并拢，身子前倾，手肘撑在大腿上，手掌心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像在看工作汇报ppt一样盯着屏幕。 “章陌烟？”肖行雨按耐住心急地也往前倾了倾身，“这片一点儿没打动你吗？” 章陌烟转过头来，昏暗的灯光，银幕上的光亮淡淡地倾洒在她的面容上：“怎么了？” 肖行雨眼神给她示意了示意左右，章陌烟两边看了看，立即靠回了座椅靠背，把自己的头隐藏起来。 肖行雨也靠回来，电影里女主得到了男主离世的消息正在回放着他们的点点滴滴爱情过往，非常的煽情,但是章陌烟却好像没有一点触动。 “别的女孩儿都哭,你心这么硬啊？”咫尺的距离里,肖行雨看着她。 章陌烟认真看了看屏幕,斟酌了一下，回过头来对他说：“说不上来的感觉，过于平淡了。” 肖行雨笑了，章陌烟又补充道：“工业玻璃渣，编剧和导演赚人眼泪的痕迹太明显。” 肖行雨点点头，然后为难道：“但是你不哭，我们这情侣座不就白买了？” 章陌烟愣了愣，就看某人遗憾万分的样子：“你看别的男的都有女朋友在怀里哭，可以水到渠成亲两口，你都不哭，我这都没法走剧情了。” 章陌烟电影里女主撕心裂肺呼喊男主名字的哭声里笑了一下，主动上来环住肖行雨的脖子，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说：“不哭也可以，情侣座是不能浪费。” 肖行雨始料未及懵了，完全没有想到章陌烟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毫无预警的主动，脑袋轰的一声然后开始嗡嗡作响。 半晌，“你这也太敷衍了！”肖行雨摁住章陌烟的后背，制住她的撤离。 章陌烟：“嗯？” 肖行雨给她往右面偏了偏头：“你看看隔壁，人家至少都亲五分钟了，你就来这么一下，你哄孩子呢？” 章陌烟听言，真的探头看了看右边位置，果然如此。肖行雨把她整个人带回来：“再看，人家连五分钟都不止了，你是要酸死我！” 章陌烟还搂着他的脖子，看着气撅撅的男人，道：“那好。” 不得不说，黑暗给人勇气，章陌烟深吸一口气准备凑上，肖行雨的声音忽然低沉：“陌烟，我能行使一下男朋友的权利吗？” 章陌烟定住：“什么？” 肖行雨把她压近一点：“我可不可以进一步？” 章陌烟就懂他的意思了：“……” 耳根子开始发烫。 肖行雨对她的犹豫非常不满：“那你和亲一只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 “……” “我刚才都跟人家吹过牛x了。” “……” “你之前胆子不是很大吗，这会儿怎么怂了？” “……” “快点，电影都要结束……” 话还没说完，他声音就被堵住了，一瞬措不及防的错愕，下一刻就搂住章陌烟，反客为主。 呼吸很快就乱了，电影上演着生离死别爱而不得，下面的人宣战似的倔强反其道而行。汹涌的扫荡超过了章陌烟的预期，她战栗地想撤退，却招来一只手锁住了她的后脖颈，章陌烟本能地呈现出一种动物被猛兽捕获的痉挛。感受到她的变化，钳制的手松开，从容地转移到她的耳垂，安抚的捏着，渴望变得克制。 但这一下简直像打开了电闸开关，电流从耳垂顺着毛细血管噼里啪啦游遍她全身上下，抽得章陌烟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衣角被拉动，章陌烟警觉地摁住了肖行雨的手，及时分开了两人的距离。 这时影院的灯突然一瞬间闪亮，整个空间顿时通透光明，章陌烟的满面羞红全都展现在肖行雨的面前。 特别是那被摧残得红艳欲滴的双唇。 所有观众都站了起来，刚才在黑暗中亲热的情侣们都一瞬恢复了正常。 “走了。”章陌烟和肖行雨也跟着站起来，随着人流走出了放映厅。 出口有点拥堵，肖行雨贴在她后面。 “我对这次约会非常满意。”肖行雨说。 章陌烟心脏停了半拍。 强行镇定地走到走廊，章陌烟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受不了从头到脚的发烫，章陌烟到洗手池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把脸，大概扑了十几下，终于把脸上的温度降了下去，旁边浓妆艳抹正在补口红的女士看她看得一脸吃惊。 章陌烟抬起头，镜子里红得要破的嘴唇真的连她自己都吓到了。 抽了纸巾把水迹都擦干，章陌烟走出洗手间。 迎面看到肖行雨神色凝重地挂掉一个电话，见她出来，他立刻走上来：“林茵的报告出来了！” ?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搞什么， ? 写了这么多恋爱情节， ? 就觉得他俩谈恋爱很好玩， ? 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多。 ? 剧情流的朋友们要跺脚了估计！ ? 哈哈哈哈，我控制不了我寄几。 ? 感谢babi的再次投喂，sunsun的月票，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留言！ ? 今天2章发完，这个月的双更齐了！ ? 一个月都没有一个推荐的我还坚持了双更，我真的是大善人啊～（心酸泪目怀才不遇孤芳自赏孤单寂寞冷） ? 下个月我估计会日更一章，但如果被安排去了抗疫攻坚岗位可能连一更都做不到，大家千万别催更～ ? 隔几天看我一回，去看看别的，阅文有很多书啊，畅销榜月票榜新书榜每本都很赞啊，忘了我也可以，反正我这书也起不来了。 ? 下面我要真正为兴趣爱好写作了。 ? ? 第191章 找把剪刀来把她头发剪掉！ 第191章找把剪刀来把她头发剪掉！ “报告怎么说？”章陌烟紧张地问。 “真的有问题，医生在她的体内提取到安眠药成份，”肖行雨顿了顿，道，“而且她在出事前，做过流产手术。” 章陌烟哆嗦了一下：“流产手术！……可，林茵妈妈不是说她还没有男朋友吗？” 肖行雨：“林茵妈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刚才差点出了事。现在警察在她家，要求近期所有与林茵接触过的人全部前往协助完成走访调查。陌烟，我们要去一趟林茵家。” 章陌烟忡怔了一下：“好，那我们赶快去。“ 两个人当即叫了辆出租车，赶往林茵父母的小区。 章陌烟和肖行雨一起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她望着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的楼宇和车辆出了会儿神,忽然收回目光握住肖行雨的手：“我现在想想那天照顾林茵,她不舒服的症状真的很像是孕吐反应。” 肖行雨反手握住她：“是吗，她什么样子？” 章陌烟点点头：“她很虚弱,呕吐得很厉害，但是却拒绝去看医生。因为她坚称是老胃病了家里也有药，我和肖淮就没有坚持带她去医院。现在回想一下……当时我虽然看见她把药片拿出来，但是好像并没有看见她吃下药片，她吃药的时候她刻意支开我了。” 肖行雨立刻明白了章陌烟的意思：“这么说林茵当时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 章陌烟：“我觉得是。” 肖行雨沉眉：“如果她刻意回避就医吃药……说明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章陌烟愕然，林茵想留下孩子……想到林茵最终结束了妊娠，章陌烟心口一阵难以名状的揪痛。 车子很快到了林茵父母家的楼下，二人从车上下来，章陌烟都还没缓过神。 楼道口的停车位上停着一辆警车，章陌烟困惑：“如果林茵畏罪自杀的结论被推翻，那为什么又会出现她的遗书和遗言视频呢？林茵……” 那个沉默文静、喜欢独来独往、每个周二会去珍云轩盘点的年轻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 肖行雨走过来，按上拍章陌烟的肩膀：“这里面的问题很多，但不管是笔记本失窃、还是她的怀孕、他杀，我觉得警方有一点判断得没错，那就是一定是熟人作案。” 章陌烟看着肖行雨，点了点头：“嗯。” 进了楼道,肖行雨无视电梯直接拉着章陌烟走向旁边的楼梯。 “他们家在10楼,要吃点力了，累了说一声我背你。”肖行雨说。 章陌烟知道肖行雨迁就她不乘电梯，心里微热地拉住他：“没关系，你乘电梯先上去！10楼很快的，我随后就到。” 肖行雨脚下不停带着她上楼：“你看我是会放你一个人爬楼的男人吗？” 章陌烟脚步很快地跟着他：“我经常爬楼的，10楼不在话下。” 肖行雨把她的手抓了抓紧：“很好，我最喜欢体力好的女人。” 章陌烟：“……” 林茵父母家的门虚掩着，远远就能听见里面泱泱的人声，夹杂着林茵妈妈歇斯底提的抽泣。 肖行雨拉开门，林茵妈妈尖锐的哭声清晰起来：“求求你们、你们放过林茵，不要再查了！我可怜的孩子，她什么都没有了……连命都没有了，就给她留点儿名声？求求你们让她清白点儿的走！” 章陌烟和肖行雨走上前，只见林茵妈妈头发乱糟糟地跪在地上纠缠几名警察，精神已经崩溃，状态十分混乱，她痛哭着一会儿拉这个警察一会儿拽那个警察，几个警察无所适从,她又在他们面前把头磕得砰砰响。 客厅里有很多人，大部分是章陌烟不认识的面孔,但时也有许多认识的，肖唯洲、肖唯汌夫妇、肖淮、肖沐沐、孙丽都在。 林茵的两个哥哥抹着眼泪想把林茵妈妈拉起来，但是林茵妈妈奋力挣扎甩开了他们，又扑通跪地用膝盖爬到肖唯洲面前：“哥！我的好哥哥欸！您做个主，别让林茵这么不安生了！林茵已经死了……你可怜可怜这个孩子，给她再留一点尊严求求你了——” 肖唯洲不知所措，想要把失控的女人扶起来：“大妹你先别这样，快起来快起来！” “糊涂！”林茵的爸爸火冒三丈地一脚跨过来，大力拉起林茵的妈妈一把甩上旁边的沙发，大声呵斥，“你在闹什么！还不够乱吗？根本就没有什么清白了，你自欺欺人个什么！现在要搞清楚真相，林茵打掉的孩子是哪个畜生的？她死都要包庇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林茵妈妈眼泪瓢泼地嘶吼：“你也说那男的是她死都要包庇的人了，为什么不遂了她的意算了！你还要查什么，查查查现在好了，林茵的名声全都被毁了！” “你！”林茵爸爸上去就扇了林茵妈妈一个巴掌，“不可理喻！你说的什么疯话？林茵傻了你也要跟着她一起傻！当初就是你宠着她、由着她一个人出去住，现在好了出事了！” “我后悔死了……我是傻了、我还疯了！”林茵的妈妈扑在沙发上放声大哭，一打眼，瞧见和肖行雨一同进来的章陌烟，哭声一顿，爬起来径直狂冲向章陌烟：“是你……是你！就是你害的！都是你要说什么线索！” 世上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林茵妈妈突然而起来势凶猛，身边人全都反应不及！ 眼看手就要抓到章陌烟，电光火石间肖行雨一把将章陌烟向后拉过，侧身用吊着石膏的右半身去挡，章陌烟眼眶一震，千分之一秒的时隙，她抱住肖行雨转身——被林茵妈妈死死揪住了头发！ 章陌烟当即背部着地摔下。 “干什么！”在场的警察一步当前，钳住林茵妈妈的手臂，“住手！” “陌烟！”肖行雨扑倒，眼疾手快贴着章陌烟头顶抓住头发，阻止林茵妈妈的蛮力直接作用于章陌烟的头皮。 所有人同时一拥上前帮忙分开她们，但一个疯魔了的母亲可以力大无穷到不可想象的地步。饱受丧女之痛怨气无处发泄的林茵妈妈，孤注一掷的把所有情绪撒向了章陌烟，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好像要咬死章陌烟，无论警察和大家怎么规劝、施法，她都死命拽着章陌烟的头发紧紧不放，咬着牙拉扯。 “啊——”还是有几束头发被拉死了，钻入脑髓的疼痛令章陌烟忍不住叫了一声。她这一叫，即使被枪顶着头都不会眨下眼的肖行雨手下一慌。 顿时章陌烟所有头发都一下绷紧了，趋向撕裂的剧痛让整条中枢神经都抽搐，她感觉头皮就要被拽下来了。 “快放手！快放手！” “姑姑，你不能这样！” “大妹快撒开啊！” …… 一个凌厉的男警按着林茵的妈妈，冷峻果断地抬头对众人道：“快去找把剪刀来把她头发剪掉！” 孙丽应声跑开，慌乱中找到一把剪刀，赶紧奔过来递给警察：“剪刀、剪刀来了！！” 肖行雨一低头，当下，章陌烟的五官都痛苦万状地皱得挤在了一起，但他还是在她脸上捕捉到了对剪刀的恐惧和拒绝。 这么漂亮的头发……别说章陌烟了，他都舍不得。 警察拿过剪刀，张开刀刃压上章陌烟的头发。 “我们撤案，你放开她！”肖行雨的声音可以盖过雷霆万钧，每个字都说得严厉果断。 混乱不堪的场面一静。 林茵妈妈手下也一顿，略有泄力，两个警察立刻采取反制措施，众人趁机齐力拉开她，火速把章陌烟从她手里夺了下来。 “你说什么？”林茵妈妈力竭地瘫在地上，一双红肿的眼睛感觉掉在外面，对着肖行雨大口喘气。 肖行雨半蹲挡在章陌烟面前，眼眸乌黑冷静，英俊的面容绷得棱角分明：“杀人是公诉案件我们撤不了，盗窃笔记本的事，我们撤案！” ? ?babi是不是大款啊？每天都在给我打赏，省着点省着点，非常感谢！ ? 还要感谢梦猪猪、小猪旦、sunsun、子熹的月票， ? 感谢小仙女要暴富、梅儿若雪、微冷天心、喜欢kia多宝、匿洺、朝花夕拾、katr、sisi等朋友们的推荐票， ? 感谢熊熊有鱼、cyt710、工作是看得见的爱留言鼓励！ ? ? 第192章 匪夷所思 第192章匪夷所思 “行雨你在说什么？！”肖唯汌闻言一蹦三尺高，“被偷走的是你爷爷一辈子的心血，怎么可以不追回来撤案？我和你爸还在，你有什么权利擅作主张！” 肖沐沐拦住气得暴跳的肖唯汌：“爸，你别激动！” 一旁的肖淮劝解道：“叔叔，他是情急之下随口一说。” “肖淮，我不是随口一说。”肖行雨站起来,章陌烟也在他身后被孙丽和一名女警扶起来，表情十分吃惊。 “那五本笔记本的确可以不找。”肖行雨语气沉稳。 “为什么？”许多人异口同声问。 肖行雨环扫了一圈，沉默须臾，缓缓道：“因为那套笔记，爷爷那里还有一套备份。”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震赫了。 “你说还有一套备份，怎么可能？”肖沐沐还保持拦着肖唯汌的姿势，疑声道。 肖行雨神情诚恳：“我说的是真的，这是前年国庆节我回来时爷爷亲口告诉我的。” 在所有人半信半疑的目光中,肖行雨说：“不过后面那套笔记应该只有两三本，爷爷说之前的那几本作为工作笔记写得随意潦草，里面存在诸多重复和错误的内容，担心将来给我的时候我会看不懂。所以他从前年开始就已经着手去芜存菁系统地整理新笔记，这个事情一年多来在我和爷爷沟通的时候他提及过多次，这趟回来，爷爷还跟我说新笔记的进度已经和他现在的研究同步了，还打算给我看一看。但是他说这些笔记现在别有用途，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是很方便，让我多呆几天别着急。” “肖行雨，这不可能！”肖淮压下所有情绪。 “怎么不可能？”肖行雨目光复杂地对上肖淮，轻哼一声，“你是因为管理这一大家子产业劳心劳力，最后老爷子笔记不给你，接受不了吗？” 肖淮皱眉，明显感觉受到侮辱,但顾及场合还是忍住了脾气：“你想多了，请你说话严肃一点。” 肖行雨置之不理,转向肖唯洲：“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爸也知道，如果你们有谁不信也可以问问他。” “大哥，行雨说的是不是真的？”肖唯汌立即问。 众人的目光又全部集中到肖唯洲的身上，肖唯洲瞳孔一缩，直勾勾地看着肖行雨，而后眉头深锁，直至叹了口气：“你啊！”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林茵妈妈撕心裂肺地朝肖行雨冲过来，发出泣血悲鸣，“如果你早点说，早点撤案，就没人会怀疑到我们林茵头上，我的林茵说不定就不会死！” “姑姑，请你冷静！”肖淮挡住悲愤的林茵妈妈。 林茵爸爸这会儿也有点儿懵怔了。 肖行雨回答林茵妈妈：“是爷爷让我一定要保密的，为了家族的和谐，他不想这么早就把要将笔记留给我的打算让大家都知道。” 在场众人都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时代的车轮已经进入开明的21世纪，肖家子子孙孙表面也是一视同仁,但其实，有一些东西仍然固守着封建的那老一套，比如有些核心技术知识，只会传给长子长孙。 纵然哪怕肖家搞次文武决斗，肖行雨凭借个人素质也会胜出成为这份遗产的托付人，但是肖国涛这么直接的偏爱还是令很多人伤心。 “所以，”肖行雨在众人的震惊中转过身来：“笔记的内容还在我们肖家，只要等爷爷醒来问问他新笔记在哪儿就可以了。至于丢失的那一份，我觉得谁拿过去都没有用。” 肖唯汌怒道：“你怎么知道拿了没有用！” 肖行雨反问道：“因为爷爷自己都没有研究出天青釉瓷，那些笔记又能有什么用？说到底不过那些只是一些试错的记录而已。” 肖淮听不下去了：“肖行雨，你也太狂妄了，少说两句！不抓住歹徒，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有下次？” 肖行雨：“你怎么知道抓住歹徒就不会有下次了？” 这时，林茵妈妈突然尖嚎起来：“不对不对不对，我差点被你骗了！杀人撤不了，警察还会继续调查林茵的事情的对不对？他们还是不会放过林茵的对不对？！” “好了！你闹够了没有！”林茵爸爸从纷乱的思绪中醒神，一把拖过林茵妈妈将她推进了卧室，叫了两个亲戚看着她，“你待在里面不许再出来了！” 十几平的书房里，肖行雨和一男一女两名警察隔着一张桌子对面而坐，章陌烟站在他身侧。 “肖先生，请你回忆一下本周四下午1点到4点你都去过哪些地方、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 “周三下午七点不到，我和女朋友在医院探视完爷爷开车去公司，半路在c344高速出了车祸，车辆失速冲出了道路翻了，我的右手……”肖行雨脊背挺得板直，左手下意识去拍他右手的石膏，还没拍到手就被章陌烟抓住了，并且得到了一个严厉的眼色。 肖行雨眉眼弯了弯，恰到好处，接着跟警察说：“在车祸中我的右小指骨折，所以当时就让叫来的120救护车把我送去了省人民医院。所以，周四下午1点到4点我都在省人民医院，这期间我的女朋友一直和我在一起，120急救中心应该可以查询出车记录，我也可以提供书面的医院出院证明。” 他的女朋友…… 他说了两次，说得那么自然。 章陌烟垂首盯着肖行雨漂亮的颅顶，漆黑的发梢纹理很有层次，密密麻麻的暖意从心底弥漫。 刚才肖行雨在外面和别人说了一堆要撤案的理由，尽管逻辑通顺、解释充分，但是她还是可以拨开云雾看到本质，他是为了制止那把剪刀剪掉自己的头发。 为了自己的一把头发，他竟然放弃追究笔记失窃的案子，这太让她惊讶了，她的头发何德何能可以与非遗大师肖国涛的毕生心血相提并论？ 这真的很狗血、真的很恋爱脑……真的很难让人不为之动容…… 她简直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回报这样的器重了！ 男警察继续询问肖行雨：“你们是否知道死者林茵在生前有没有和什么男性在交往？” 肖行雨和章陌烟相视一眼：“没有听说过，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国内，回国也基本是在申海，林茵性格内向平时与我联系不多，我不清楚她这方面的事实。如果我知道的话……” 肖行雨攥紧了放在扶手上的拳头。 女警察将笔记本合上：“谢谢，我们后面会逐一核实你们的活动轨迹，如果有问题我们会再和你们联系，希望你们届时积极配合。” “没问题，”肖行雨看着警察把笔收进口袋：“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询问这个时间段吗？还有，刚才林茵的母亲为什么会说林茵是为了包庇某个男人？” 男警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根据现有证据显示，死者存在被人下了安眠药谋杀的故意，不过根据我们对她这一年的医保记录进行调查，得知她有长期服用安眠药的习惯，所以犯罪分子没有想到他所投入的安眠药剂量没有让死者入睡很久。” 肖行雨听了这话愣住了：“你的意思是说，林茵中间醒来过？！然后在知悉犯罪分子要谋杀她的意图后，帮助犯罪份子杀害了自己，还刻意留下遗书遗言帮助他洗脱嫌疑？” 两个警察沉默，章陌烟吓得捂住了嘴巴：“天哪……怎么会？” “我们对现场密封门缝的胶带进行了二次检验，在胶带的粘贴面发现了林茵的指纹。” 在粘贴面发现指纹？ 章陌烟不由地惊出了声：“这是说林茵曾经撕开过那个胶带吗？” 肖行雨接口道：“然后她自己又重新把胶带贴回去，而后留下了遗书遗言实施了自杀！” “为什么？”章陌烟匪夷所思地嗫嚅，“为什么知道了别人要杀自己，居然还顺从，还要替那个人掩饰？” 肖行雨摇摇头：“我当时就觉得留了遗书再留视频就是多次一举，现在我懂了，林茵就是故意告诉大家她的死亡时间，包庇那个真正的凶手！” 章陌烟：“我不能理解……” 女警察波澜不惊：“这个情况我们之前遇到过，死者一般是被男性洗脑驯化、骗取信任后的女性。也就是俗称的，pua。” 空气好像凝固了。 良久，肖行雨深深地看了两位警察一眼：“敲山震虎，你们警方故意透露出这么多调查内情，看来，凶手真的就在我们身边。” 两位警察意味深长地没有回答。 ? ?搞了两天案情， ? 妹子们脑子累了， ? 明天撒糖～ ? 说实话我只想写暧昧、糖糖、色涩， ? 大家要是没意见， ? 咱们剧情不要了哈哈哈哈 ? ? 第193章 我要报恩了！ 氤氲着水汽的浴室散发着温柔淡雅的香味，章陌烟穿着丝质睡袍坐在宽大的梳妆镜前，用吹风机吹着如瀑的长发。 丰盈的发丝终于全部被暖风烘干，她按掉吹风机的开关，耳边顿时安静下来，用丝绒收纳袋收好吹风机放入抽屉，她抬起头来。 镜子里，年轻的女子乌发雪肤，亮丽的青丝全都垂于右肩，柔软如云一直覆到她的胸下。 章陌烟抬手从头顶抚到发端，又将颈间的发丝捧到鼻尖轻嗅，温暖芬芳的洗发水香味让人觉得美好、安心、幸福。 一转头，看见肖行雨高高的个子斜靠在门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打开的门，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看了多久。 章陌烟只是怔了一下，没有对这个男人的出现表现出任何的抵触。 “洗好了？”二人目光对上，肖行雨非常自然地走上来，停在章陌烟的身后。 防雾玻璃的镜面映着他们的样子，肖行雨的左手轻柔地抚上她的头发，从头顶、到鬓边，到颈间，最后按上她的肩膀。 “真漂亮的头发。”肖行雨对着镜子说。 章陌烟左手覆上肖行雨落在她肩头的大手：“谢谢，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她想表达得更真挚点的，但是出口已经这么笨拙。 肖行雨笑了笑，俯身在她太阳穴亲吻了一下：“谢什么谢，保护好个人财产不是应该的吗？” 章陌烟微微仰头，肖行雨将脸移到她耳边偎着，手臂从她身后绕到前面搂住她：“陌烟，你现在是不是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喜欢我？” 章陌烟小小诧异了一下，对他的话有点啼笑皆非。 “这都犹豫？”没有得到及时的回答，某人不甘地箍紧了下手臂。 章陌烟仍然默不作声，肖行雨转过头看她，看到她平静如湖的眉眼，渐渐有些心慌，一心慌就故意凶神恶煞：“你哑巴了？你这个反应很煞风景的知不知道？” 章陌烟还是没说话，肖行雨甚至还觉得她的嘴巴好像抿得更紧了。他撤开手站好，脑子里飞转过无数念头。 她改变心意了？ 是不是他家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又是盗窃又是杀人的，让她对他们肖家有了什么负面的看法？ 看她对头发的爱惜劲，今天要剪她头发的场面肯定是吓到她了。 …… 胡思乱想中，眼前的女人站起来，转过梳妆凳和他面对面，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表情特别认真严肃。 完了，肖行雨一颗心沉到海底，基本判断这女人要摊牌了。看着一步一步压进的章陌烟，肖行雨深刻觉得自己身高188其实根本是只纸老虎，竟然被一个女人逼得步步后退。 忽然，胸口衬衣被揪住，猝不及防身前的女人一下把他顶上了墙。 “啰嗦。” 肖行雨聪明绝顶的脑袋一次听不懂人话，还没分析出这句话的内层含义，下一秒，两个人牙齿就“嘭”一声撞出巨响，震得脑壳都嗡嗡疼。 沉下去的心一下搭乘神舟十三号蹿回胸腔，直达头顶，冲出天灵盖继而升天。 章陌烟环着他的脖子攀进他健硕的怀里，毫无章法的攻势一下刺激了肖行雨的神经末梢，全身的血都跟着滚烫起来，像带电的流火在血管里横冲直撞，肖行雨一个转身把章陌烟摁在墙上，和她拥吻交缠。 “你在这种地方袭击我，是在找死。”肖行雨声音低哑，警告卷着蛊惑，指节修长的手指穿进她脑后的发丝，温热的指尖擦着头皮，被他碰过的地方仿佛电流走过一样带起一阵酥痒。 “你的头发是我保住的，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剪不许染不许烫，听到了吗？”肖行雨五指抓着章陌烟的头发，迫使她的下巴微微抬起，目光中盛载着专制与渴望，渴望从她的回应中得到某种认证。 “嗯，听到了。” 像被欺负的小白兔，在猛兽的爪下不敢有任何忤逆；又像无脑的仆从，对主人的号令言听计从。 肖行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简短的四个字，惹得他心口一把烈火熊熊燃烧，他不禁俯身攫住她的红唇，强取豪夺的，毫不怜惜的。 这么好欺负，就让他欺负个干净！ 没有多久，感到手里的女人越来越软，肖行雨放开章陌烟，就看她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洇着丰沛的水色。肖行雨知道这绝对不是因为她想哭才有的反应，瞬间心口鼓噪起雷鸣般的成就感，让他简直要发狂。 “陌烟，”肖行雨轻柔地托着她的脸，“你还不逃吗？” 章陌烟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是却没有任何移动。 “不走？你知道我等下要做什么吗？”肖行雨的嗓音低沉暧昧，微垂的眉眼上落着迷朦的灯光。 章陌烟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极力平息着如鼓的心跳：“那就做嘛。” 这么直接的许可，肖行雨愣了一下，这个女人还真是出人意料，但自己就是被她这种捉摸不定弄得团团转！ “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感兴趣呢？”章陌烟好像很困惑的样子，“我想不通。” “因为你漂亮。” 章陌烟眨了眨茫然的眼睛，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安看得肖行雨像被针刺了一下，显然章陌烟对喜欢她漂亮这种理由是感到不踏实的，身体甚至呈现出了下意识的退缩，他不由自主地用身量的优势镇压住她。 “三年前，你是不是有天晚上救过一个被车撞昏迷的男人？”肖行雨拇指反复摩挲着章陌烟的脸颊。 忽然被问这么一个问题，章陌烟脑子有点蒙圈，救人……她有好半天眼睛里都是一片空白，空白得肖行雨都要怀疑自己找错人了，她才猛然一醒：“哦，是有这么回事……你怎么知道？” 肖行雨无语地看着她，章陌烟张着嘴，两人四目相对，静默片刻，然后她倒吸了口气，小声地问：“你……是你吗？” 不知道怎么的，肖行雨居然有点害臊。 章陌烟震惊，愣了半天，眼睛睁着大大地看着他，最后惊讶道：“所以，你是为了报恩吗？” “报恩？”肖行雨满头问号，这个女人什么脑思路！ 章陌烟却好像大彻大悟地点起头来：“那我就能理解了，好像一切就说得通了。” 肖行雨懒得去想她的思路了，直击目标：“对啊对啊，就是报恩。跟白素贞被许仙救了要以身相许一样，我也要以身相许报恩，我总不能连条蛇都不如？” “哦，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别废话了，我要报恩了！” 第194章 到嘴的章陌烟飞了 世上所有急于报恩的人加起来也没有肖行雨这会儿心急。 肖行雨刚想吻住章陌烟唇边绽开的那抹微笑，章陌烟忽然扑进了他的怀里！脑袋贴上他的肩头，双臂紧紧地拥着他的肩膀，将他抱了个满怀。 肖行雨愣住了。 这个姿势是比亲吻更彻底的接纳，如果说亲吻只代表了某种亲密的关系，而拥抱，这种并非只出现在情侣之间的，被心理学认为是人类之间最好的身体接触方式，则代表了心灵上的一种信任。 “肖行雨，我很开心。”章陌烟半边侧脸伏在肖行雨的心口说。 “开心什么？”肖行雨其实是有点莫名的，所以他抚着章陌烟披背的秀发问：“因为我喜欢你开心，因为我报恩开心？还是因为知道当年救的人是我开心？” 章陌烟的脸在他衬衫领口摩了摩，声音缱绻得难以复加：“是因为你报恩才喜欢我开心。” 肖行雨思忖了一下，高挺的鼻子埋进章陌烟香香的头发：“是吗？我还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生怕你觉得我只是想报恩呢？” “不会，”章陌烟摇摇头，双手在他后背把他抱得更紧了些：“人与人相识总要有一个开端，就像有的人是工作认识、有的人是介绍认识、有的人是打游戏认识……肖行雨，我喜欢和你这样认识！我救过你，你要向我报恩。如果你真的带着这个目的来跟我开始，我只会高兴，因为这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联系会很牢固。” 肖行雨寻思章陌烟的话，深为震动，她话里包含的信息让他血液流动都加速了。 用力抱了抱怀里的女人，肖行雨把她推到眼前，确认地问：“陌烟，你是害怕失去我吗？” 章陌烟望进肖行雨的眼底，乌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心思被人看穿的感觉非常奇怪。 心里在疯狂地说“是的，我害怕，请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但是嘴巴就是说不出来。 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不长，他还不了解她，她有什么权利把别人桎梏在自己的身边？ 她不想一句话就给人背上一个包袱，如果肖行雨是她的人，不需要说这些做这些，如果不是他的，现在说这些话，只会为日后的遗憾徒增素材。 但在肖行雨眼里，章陌烟说不说已经一样了，因为她眼睛里呼之欲出的爱意，逐渐短促的呼吸，以及从脸颊到脖子的羞红已经是最肯定的答案。 丝绸的浴衣开领很低，包裹的身体很柔软，瓷白的脖颈染着绯红，一直蔓延到纤细的锁骨，着实诱人。 “陌烟，”肖行雨亲着她的额头，继而往下到她俏立的鼻子，“男人让女人开心的方式有很多种。” 章陌烟耳根子火烫，这是什么可怕的语言，她光听一听整条脊背到头顶就都麻了！对方显然知道她没有应对之策，所以下一秒柔唇即被俘获，然后是绵长的纠缠。 “陌烟，我只有一只手不方便，怎么办？”迷离而模糊的声音，配合一双魅惑又可怜的乌眸。 又来？！章陌烟心脏怦怦简直要从心口跳出来，肖行雨的意思不会是要……章陌烟的脸一下烫得浇上油就能滋滋冒烟了。 但是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如果戛然而止好像又有点不仁不义。 真是没活路了。 “……要不，”章陌烟讷讷地说：“就我主动好了。” 肖行雨闻言，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和她摩挲了一下鼻尖：“那谢谢了。” 他谢谢…… 章陌烟一脑门流汗，恨不得咬舌自尽，她刚才说了什么？她怎么给自己挖了个坑？这这这这……她下面要怎么做啊！ 看着满脸笑意的男人，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头都大了…… “陌烟，你怕不怕疼啊？”肖行雨魅惑的声音忽然问。 章陌烟不解。 肖行雨用手指拨开她额前汗湿的发丝，咽了下喉结，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陌烟，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章陌烟夹在墙壁与肖行雨之间，动弹不得：“什么事？” “其实，”肖行雨居然露出了犹犹豫豫的神色，甚至这神色中还夹杂着一丝忐忑，不过，他没有停顿，“其实，我们之前并没有发生到那一步。” 章陌烟一时没有读懂他话里的意思，还迷茫地问：“什么那一步？” 肖行雨无语，这个女人是露珠做的吗？这么清纯！他想了想，把自己往她身上压了压：“没有过，知道了？” 章陌烟顿时就明白了，乌黑的眼睛当即睁得圆溜溜的，整个人虽然不能说像被雷劈过一动不动，但也基本雷同了。 肖行雨捏着她的下巴靠近，声线低沉地问：“所以你怕不怕疼？” ？ 章陌烟一手捂上他的嘴巴，神色从之前的迷醉转为清明：“等等，”她眨着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我那天根本没有对你胡来，对吗？……那，你之前为什么要那么说啊？” 肖行雨拿下她的手，轻飘飘地道：“就是想先赖上你啊！如果不到你喜欢我的这一天，我都不会告诉你。” 章陌烟目瞪口呆，眼看又要凑上来的男人，她紧急叫停：“那个，等等等等……” “等什么？”肖行雨定住，疑惑的面色警觉：“你什么意思？” 章陌烟清了清嗓子，抱着肖行雨的手也放下了：“这个……我需要点儿时间消化一下。” “消化一下？”肖行雨捏着她下巴的手收紧，“你不肯给了？” 章陌烟抓了抓垂手处的浴衣。 肖行雨手背青筋暴凸，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章陌烟你是人吗？我对你这么坦诚相待，你不仅不感动还给我这种反馈？” 章陌烟抚上他的肩膀，衬衫下他的肌肉都紧绷了：“现在情况……有一点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肖行雨生气地扣住章陌烟，强行攫住她的唇，妈的，他太脑残了！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说废话！现在好了，前功尽弃，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嗯？不对，她怎么还是很配合的？ 那就好。 安心。 肖行雨难舍难分亲了半天才放开她，不依不饶：“给不给？” 章陌烟本就气喘吁吁了，听到这句呼吸又顿了一下。 肖行雨郁闷死了：“章陌烟，我会胡思乱想的。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我就不该这么有良心，果然好人没好报！” “今天不行，”章陌烟看不得他这副忿忿不平的样子，捧着他的脸，“等你手好了。” 肖行雨火冒三丈：“为什么？！” “因为……”章陌烟目光下垂到他打着石膏的右手上，满脸通红地吞吞吐吐道：“哪有人家的第一次是自己主动的啊？” －－－－－－题外话－－－－－－ 陌烟真的好可爱！ 昨天5月的稿费出来了， 天啊惨不忍睹， 是大家都劝我别写了的程度～～ 突然有点佩服人家作者写个几个万看火不起来立马就切的魄力了， 因为跟她们比，我确实看着有点傻。 第195章 记住这个感觉 肖行雨狐疑地望着章陌烟，火是没发出来，但仍然有一股无形的杀气笼罩着他。 “你的理由很蹩脚。”肖行雨声音听不出情绪。 章陌烟忍不住缩了缩脚：“不是我临时反悔，只是这个真的有点不一样，我要做一下心理准备才可以……而且你之前怎么可以演得那么逼真，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你，也害我在爸妈面前的形象都崩了,现在我知道了实情，确实有点震荡。” 章陌烟说得真诚，态度也非常温和，但肖行雨只收到一个信号：今晚没戏了。 知道自己第一次还在，就立马拒绝了他。管它原因有多正当，这种转变真的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肖行雨心里一边对这个女人大加指责，一边暗骂自己几十遍白痴,一边调整表情。 气氛都被带偏了，章陌烟的态度显然是扭不过来了。既然勉强不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巩固既有成果，顺便也不让她好过！ 章陌烟眼睁睁看着面前男人从盛怒转为伤心，顿觉自己好像一个烧了一桌菜的大厨，结果临吃了把人筷子收了。 忍不住也觉得自己好狠心。 “你不要这样啊？”章陌烟双手捧起他低垂的脑袋，“我……” “陌烟，”肖行雨好似即将被遗弃的大犬，“我吊着只手是不是没有魅力了？” 章陌烟诧异极了：“不会啊，你怎么会这么说？” 肖行雨歪头：“我看你好像有点嫌弃残废。”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帽子扣得有点大，章陌烟赶紧安慰，“肖老师你不管什么样子都是风华绝代让人怦然心动的啊！” 肖行雨鼻腔里轻笑了一声：“章陌烟，别人说这话我信，你说出来就显得心虚。” “我真的没有嫌弃你啊，”章陌烟看着肖行雨受挫又桀骜的表情，不知道要怎么补救，“就是,你好好想一想，我们第一次的画面……”她的脸憋得通红，“是不是应该稍微正常一点？啊——” 话还没说话，她腰上突然一紧，脚就凌空离了地，肖行雨单手抱起她抵在了墙上。 “没有嫌弃就最好。”霸道的行径，脸上却一副德才兼备的青年才俊面孔，要死了，这样的肖行雨真的好迷人！ 章陌烟预感她的脑子就要不灵光了。 两个人的眼睛在一个水平线上，嘴巴也刚好在他轻易够得着的地方。 “虽然非常惋惜，”肖行雨故意离她很近地说话，“但是我还是尊重女士的意见。” “谁叫我还是个人呢？”他语气依然拽拽的，“不过说好了，等我这破石膏拆了你就得乖乖就范了！” 前半句说得还好，这后半句说的，怎么看也不像个受了打击的人，什么叫乖乖就范？ 章陌烟：“啊，这……” “嗯？！”肖行雨双眉倒竖，样子真的又凶又漂亮。 “嗯,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天是绝对不能再忤逆了。 某人脸色随即缓和下来，貌似很好搞定的样子。 “陌烟,”肖行雨的脸在章陌烟眼前一点一点放大，直至额上一触，和她额头相抵，“我说过这世上只有我老婆能跟我讨价还价，但你还不是我老婆呢，我到底能不能相信你？” 说实话，章陌烟有点心潮澎湃，嘴巴在脑子想好前就自己说了句：“当然能相信啊……” “哦？”肖行雨的睫毛轻扫着她的眉眼，几乎是用气音跟她说，“可以再亲一下吗？” 章陌烟浑身都麻了。 她可以说不可以吗？就凭她现在脚都离地，拖鞋都掉了一只，完全受制于人的状态…… 眼神默可。 “可不可以，嗯？” 但是，这男人却好像突然得了什么文明礼貌的病，就停在她面前1厘米，非要得到她的口头许可才行。 “……好，亲呗！”章陌烟尽量轻松，以示效忠。 当然，如果她知道这一次的亲吻要长达十分钟的话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而且……奇怪，和之前完全不同，这回肖行雨好温柔、真的温柔，温柔得要命。 她明显感到对手改变了招术，相比较之前的狂野，这种程度的克制更加让人心跳失速。奇异的感觉不断顺着脊椎骨往上攀升，头顶阵阵酥麻，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后背冒出来，这个澡算是白洗了。 极度的缺氧，脑子也开始模糊，就连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坐到凳子上去的都不知道了。 “啊！”章陌烟从肖行雨身上跳下来，喘得就像刚一口气做完100个开合跳。 抚上狂跳不止的心脏，咽下口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唾液，章陌烟有些呆滞地盯着肖行雨刚才兴风作浪的手。 “记住这个感觉，”肖行雨从容不迫的慢慢起身，表情介于耳提面命与循循善诱之间：“你也是渴望我的。” “……”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了人了，对着喜欢的人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章陌烟呆住了，他中文几级啊？为什么能杀人啊！ 慌慌张张在他又要上来前赶紧告辞：“那个不早了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洗澡休息。” “要不要一起洗？”肖行雨笑容可掬地对她发出邀请，就好像在说要不要一起看电视一样。 “不用了不用了……”章陌烟仓皇地到墙边趿上遗落的拖鞋。 肖行雨台风很稳地站着：“真的不用吗？我看你流了不少汗。” “没事，擦一下就好了，那个我先走了！”章陌烟说着一步蹿出了浴室门。 “喂！你去哪儿？”看着章陌烟逃跑的路线是往房门跑，不动如山的肖行雨一把上前欲拉住她，奈何迟了一步，穿着丝绸的章陌烟像鱼一样在他手中滑了出去。 “我今天回隔壁房间了，你自己睡！”章陌烟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嘣”一声在某人杀到前关上了房门。 肖行雨的名品鼻子差点被门板撞毁。 “章陌烟……”肖行雨抬手正准备砸门，忽然听见楼梯上似乎有脚步声，他转过身，就看肖沐沐带着洒洒从楼梯冒了出来。 “啊，”肖沐沐看着站在紧闭房门前的肖行雨，好像洞悉一切地弯起眼睛，“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肖行雨呛了一下，挺了挺腰背，对踏入自己领地的两人开启打量模式：“你们这么晚过来有事？” “嗯！”洒洒点头如捣舂：“行雨哥，刚才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有接，所以我们就直接过来了。” 刚才的电话？ 好，肖行雨承认刚才完全没有听到什么电话，他抹了下鼻子：“手机静音了，你们找我什么事？洒洒你怎么好紧张似的？” 洒洒朝肖行雨走过去，她的确是有点紧张，走路连膝盖都不会弯了。 “行雨哥，我有一个重大发现！”洒洒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滑开屏幕点了一下伸到肖行雨眼皮底下演示，“你看，这是我每天睡前偷偷玩的一款游戏，”说到这里她瞄了眼肖沐沐，高三毕业党收到一个白眼后才继续说，“林茵也在玩的。” “哦？怎么了？”事关林茵，肖行雨立即变得机警。 洒洒指尖熟练地翻着手机界面：“这款游戏叫《闪耀之城》，我和林茵的角色在同一个社区小队，当然林茵不知道我是她队友，但我知道这个‘奶油丛林’就是林茵，她一根筋什么社交软件都是这个名字和头像。当然重点不是这个，我要说的重点是自从林茵出了事后，我发现……” 洒洒激动得被自己的重大发现噎了一下。 “你发现了什么？”肖行雨问。 肖沐沐给洒洒顺了下背：“别着急，慢慢说。” “就是这个id，”洒洒忙不迭地点开一个角色的资料信息，兴奋地道：“这个我们小队的一个叫‘透明思考’的玩家，是个神秘高冷的大神，之前几乎每天夜里11点到凌晨都会上线，和林茵上线的时间重合。而且，他经常在我们出征时带着林茵打配合，我早觉得他们有暧昧了！当然这些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发现自从林茵出事后，这个‘透明思考’就没再上过线！” 肖行雨敏锐地看向洒洒：“你怎么知道？” 洒洒说：“这个游戏可以看见队友的上线时间，我之前只是觉得这个人很久没有出现了，后来我查了一下才发现，他没上线的时间就是从林茵被警察局拘留的那天开始的！” 肖行雨沉眉，一下就领会到了洒洒的意思：“你怀疑这个‘透明思考’知道林茵出事了？” 洒洒一攥拳，笃定点头：“对，他绝对连林茵被警察局传唤都知道了！如果只是一般网友，肯定不会那么巧就在那天不玩了，而且她是林茵的重要伙伴，正常情况至少会上线等她几次？但是他没有！” 肖沐沐在旁边补充道：“我刚才看了下，这个玩家很神秘，登陆的时候都是隐藏ip的，这么诡秘，我也觉得这个玩家非常可疑。” 洒洒手指摆成个“八”字托在下巴下面：“根据我的推断，这个‘透明思考’的ip地址八成就在汝州，他很有可能就是偷走笔记、害死林茵的那个凶手！” 肖行雨接过她的手机，双眼停留在那个“透明思考”的头像上。 “哥，”肖沐沐征求肖行雨的意见，“我们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警方？” 肖行雨沉吟片刻，点了下头：“让警方去查一下保险。” ? ?谈谈情破破案， ? 跟我一起唱：“时而往上飞，时而往下坠” ? ? 第196章 梦境重现 第196章梦境重现 第二天，汝州人民医院职工公寓，耿俊在汝州的落脚地。 恍惚中又回到夕阳浸染的夏日黄昏，轻风悠悠拂过绿荫，蝉鸣声声。 粉墙黛瓦的小院天井，胖乎乎的小女娃伏在矮桌上，肉肉的小手捏着蜡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日暮的余晖洒在她乌黑柔软的头发上，泛着一层薄薄的金光。 屋子里传出两句人语，咕咕哝哝不知说些什么，小女娃听了，放下画笔扭头去看…… 章陌烟颤了颤长睫，徐徐睁开了眼睛。 雪白的天花板，墙壁上转动的时钟,微微飘动的蓝色窗帘……逐一映入眼幕，耳朵也慢慢听见了柔和的音乐。 “怎么样，你有没有进到那个梦里？”耿俊温和的声音无缝切入。 章陌烟在沙发上转过头，看向坐在她身侧一把椅子里的耿俊。没穿白大褂的耿院长，一身便服长腿交叠，左手提着一只怀表的链子，右手握着钢笔搭在膝头的记录本上，和她入眠前看到的样子基本一样。 短暂的惺忪迷朦，章陌烟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地、所为何事。回忆片刻，她突然眼睛一亮，激动地拍了下沙发扶手：“是我！我看清楚了！是我！” “什么是你？”耿俊停了停：“你进入那个梦境了是吗！” “对，”章陌烟纤薄的后背离开沙发，由半躺的姿势坐直：“太神奇了！我刚才真的进到那个我经常做的梦里了！” 就像突破了哥德巴赫猜想那么兴奋，章陌烟整个脸都在放光。 耿俊欣慰地莞尔，收了怀表放在一边的茶几上：“你刚才说什么是你？” “哦！”章陌烟用力点了点下头，乌黑的长发像匍匐在她胸口的猫咪轻轻动了两下。 “就是我跟你描述的那个一直在小院子里画画的小女娃，我看到她转过身来了！”章陌烟眼睛亮亮的，右手抚上心口，“她居然是我自己！那就是我小时候的样子,我见过家里有不少我那么小的照片。 我之前一直以为那是别人家的小女娃,没想到竟是我自己，太不可思议了……”章陌烟困扰多年的谜团终于得解，不禁又回味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问耿俊：“耿院长，怎么会这样？我在梦里面居然能够看见自己，我就像一个旁观者在看电影一样。” “这很常见，”耿俊对她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这个就涉及到梦境的整合构成了。” “梦境来源于记忆，而记忆可以有不同的感知角度。首先就是你自己的第一视角记忆，这个指的是你的亲身经历、亲眼所见，这部分素材由于是你自己的所闻所见，所以细节丰富，而且清晰鲜活，最能还原真实的场景。 相对应第一视角的记忆，还有一个叫做观察者视角的记忆，顾名思义这种记忆的信息多来自于他人的描述。比如我们童年干过的一些糗事，可能连我们自己都记不清了，但是经由父母亲友的讲述后,时间、地点、情节等等元素也非常详实,就有可能和你的第一视角记忆整合起来,形成一个非常真实鲜活的第三视角场景，这样，你就会在记忆里以一个观察者的角度看到自己。” 章陌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一边思虑一边问：“你说……这是我记忆里的场景？” “不是吗？”耿俊看着她，目露疑问。 章陌烟眼睛定了会儿，摇了摇头：“这梦里的院子，我在现实生活里好像没有见过……我家不是这样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家也不是这样的，好像……记忆里也没有认识的人家里是这样的。” 耿俊思量着：“或许是你很小的时候住过的地方，也许你当时太小还没有记忆力，也许是你们在那里并没有住很久，所以没有留下印象。如果你感到困惑的话，可以回去问一问你的父母。” 章陌烟没有接话，凝着神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黑如绸缎的发丝像瀑布一样顺着她侧歪的脑袋垂下。 “那除了看见你自己，还有别的什么新发现吗？”耿俊问。 章陌烟想了想，道：“我听见有人在远处跟那个小小的我说话，没听清说了什么，但我听见后就从小桌子转身下来跑过去了……之后，”章陌烟抬起眼睫，非常遗憾地说，“我到这里就醒过来了。” 耿俊了然地点了点头，还是轻松地笑了一下：“没关系，今天我们第一次催眠你就能进入梦境，还顺利收集到了新的信息，成果已经非常令人满意了。至少证明了这个方法对你是有效的，至于下回分解，我们再约个时间尝试探索好了。” 章陌烟听罢也再度欣喜起来，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行雨呢？” 三十多平的一室户，一眼就可以扫完，没有看见肖行雨。 耿俊合上记录本，抬起清晰的下颌朝阳台指了指：“他在阳台，可能在抽烟。” “嗯，我去看看他，这么久估计他要闷坏了。”章陌烟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从沙发上下来。 耿俊跟着她一起站起，声音含笑道：“认识章小姐后我真是要对肖行雨另眼相看了。” 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一样，章陌烟还没理解，耿俊又意味深长道：“自我认识他起，我一直都以为他是个浪子，没想到他也是想安定下来的。” “耿院长和行雨是怎么认识呢？”章陌烟听到这里不免好奇。 耿俊和肖行雨应该都对两家源远流长的恩怨非常清楚，虽然不知道耿家对肖家是什么态度，但肖家对耿家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所以，在这肖家子孙名字都要克水的大背景下，他们两个人是怎么成为挚友的，着实令人好奇。 “这个啊，说来话长了，哈……我去看看行程安排约一下我们第二次施术的时间！下一次估计要在申海了。”一直端庄大方的耿大院长推了下眼镜显露一抹局促，急于转移话题的痕迹很明显。 章陌烟目不转睛地看着转身快步走去写字台的男人，好奇心更盛了。 咚咚！ 这时门被敲了两下。 刚点击鼠标把唤醒电脑的耿俊起身走过去开门，门一拉开，耿俊愣了一下：“周夏？” “你……在啊？”周夏声音甜美地对耿俊弯起唇角，大约三秒钟，眼睛在看到屋子里站着的章陌烟后，她的笑容逐渐消失。 ? ?换了封面啦！ ? 不知道大家那里显示了没有， ? 换是因为看之前的封面看了4个多月， ? 腻了，乏了， ? 换个新鲜一下。 ? ? 第197章 姓耿的杭州人 “请进！”耿俊侧开身子让周夏进来。 周夏步履有点僵硬地走进房间，手里除了自己的香奈儿包包，还提着一个装得满满的购物袋。 “周夏你好！”章陌烟看到周夏不免有些紧绷，但还是尽量自然地上前跟她打招呼。 “嗯，你好。”周夏的声音有点闷闷的，眼睛在章陌烟上下扫了一圈，转过身把购物袋递给耿俊，“我妈妈听说你要回去了，让我送一些这里的特产给你带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太破费了。”耿俊彬彬有礼地客气，虽然他脱去了白大褂，但是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高尚。 周夏把购物袋往上掂了掂：“只是卤猪头肉、粉皮，她知道你不会收贵重的礼物所以特地准备了这些，这是她一片的心意，你就不要客气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耿俊果然没有再推辞，开心地接过：“那就太感谢伯母了，请代我向她问好。”说着他就把购物袋往桌子拿去。 周夏两颊的肌肉把嘴角往上扯了扯，提了下肩头包包的带子，有点难以立足地说：“东西送到了，我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就不打扰了。” 她仓促地看了章陌烟一眼，匆匆转身，章陌烟隐约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周夏，你要不要……小心！”耿俊刚把东西放下，听周夏说要走就急忙转身，刚说到一半，就看走得太急的周夏脚一崴，摔在了地上。 “周夏你还好吗？”章陌烟赶紧过去，在她之前耿俊已经一个箭步到了周夏的身边。 “今天有没有吃过碳水？” 耿俊弯身想把周夏扶起来，却不料周夏一胳膊从他手里挣脱，推开了他同时也导致了自己刚离开地面1厘米的俏臀又再次跌了回去。 这种就地而坐的姿势大概是对一条香奈儿复古红色连衣裙最大的嘲弄，周夏当下也被自己的狼狈不堪弄得手足无措了。 “周夏你怎么了？”耿俊单膝着地，关心地问她。 周夏将散落的发丝拂至耳后，抬起头来，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红红的眼睛：“你不是说你下午有门诊吗？” 根根卷翘的长睫配上白皙如玉的脸容，非常赏心悦目。 耿俊退后了大概一厘米。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周夏声音里掩盖不住的颤抖，“因为怕我到你这里来吗？” 很受伤害的表情，幽怨的目光又扫向章陌烟，质问：“你到这里来行雨哥知道吗？你们两个……这样对得起行雨哥吗？” 当头一个巨锅盖下来，章陌烟当下就懂了刚才周夏奇怪在哪里了，连忙否认：“不不，周夏你误会了，我和耿院长不是你想的那样！” 耿俊则是先愣了愣，而后像是看着个孩子似的轻轻“哈”了一声。 这一哈可把周夏激怒了，她撑着地面骨气十足地站起来：“难怪你不敢和我结婚，”她控制着五官，勉强维持风度，“那你直接当场说‘不’就好了啊！为什么要骗我在坐诊呢？” 耿俊也站起来，非常平和地看着她：“你在查我的岗吗？” 周夏胸口起伏了一下，语速很冲地说：“我不是查你的岗，是我妈妈给你准备了东西让我给你送过来，我寻思送到医院不合适，就想托付给你公寓的楼卫，结果刚才楼卫告诉我你本人在这里里，所以我才上来的！” 章陌烟在旁边奇异地张大眼睛看周夏。 周夏和耿俊才认识几天，居然就这么真性情地冲耿俊发火，这太突破她无可挑剔待人周全的形象了。 耿俊默了默，谦和大气地道歉：“对不起，说谎是我的不对。” 天哪，章陌烟瞬间觉得自己好像t到了什么非常厉害的东西！ 但是在消化这个东西前，她还是很有必要解除前面一个误会：“周夏，你别乱想啊，我今天来这里是因为遇到一些困扰要找耿院长帮我解决。” “章陌烟，”周夏吸一口气打断她：“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你从我这里夺走了行雨哥，我对你本来就非常生气，现在你还被我撞破你们私会，如果你明智的话最好不要触怒我。” 章陌烟嘴巴张成一个o型，石化地望着周夏，这事能不解释吗？不能啊！只能继续拼命解释：“不是，我和耿院长是很清白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用说了！”周夏是真的讨厌她，“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我要走了可以吗？” “不行！”章陌烟拉住急欲要走的她，“你不能走，你等我一下，我去喊行……” 话还没说完，就听阳台的玻璃门“呼啦”一声被拉开，肖行雨嘴里含着根棒棒糖，扯掉耳朵上硕大的耳机一脚跨进来：“耿俊你这hd650中频密度还不错，低频有点儿肥厚了，就听听古典音乐还行，该换换了！咦？周夏来了，你们三个这么站着干什么，在密谋什么吗？” 周夏目光发直地盯着突然出现的肖行雨，呆若木鸡。 章陌烟赶紧跑到肖行雨的面前，竖起一根指头压低声音：“你小点儿声。” “怎么了？有发生什么事吗？”肖行雨把棒棒糖从口里拿出来，刚刚摘掉耳机的他说话音量一时还没法收回来。 气氛对肖行雨来说是莫名其妙的诡异。 他走到周夏面前挥手打散了她的眼神：“你发什么忡哪？”然后又瞧瞧耿俊，“没想到你跟这家伙这么熟了啊，竟然已经是可以上门拜访的关系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被他cue到的两个人木头一样对视着，无声的好像两座精美的雕塑。 肖行雨察觉怪异，又过来问章陌烟：“他们两个在搞什么？” 章陌烟给他摆摆手，肖行雨更加像个好奇宝宝，缠着章陌烟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不告诉我行雨哥也在这里？！”忽然那边周夏双臂一振冲着耿俊吼。 真的很有电视里重生女主开大号的架势。 耿俊见之略微沉吟，而后还是温文尔雅道：“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确实，周夏进来就走才说了几句，没来得及告诉她。 章陌烟和肖行雨同时看见周夏攥了下拳头：“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谎，你们三个见面有什么好隐瞒的？” 耿俊开诚布公：“因为你之前跟我说不太喜欢章小姐，所以我不想你听到我跟她接触的事情。” “喂！耿俊你怎么说话的！礼貌吗？”肖行雨立刻勃然大怒，凶起来的样子很漂亮。 章陌烟有些尴尬，满头黑线赶紧把肖行雨拉到一边，把他手里的棒棒糖又塞回他的嘴巴，兜着手悄悄把刚才的误会说给他听。 “周夏要跟他结婚？”肖行雨听到这个新闻炸了一响，侧头去看了那两座雕塑半天，而后把棒棒糖拿出来不由分说塞进章陌烟口里，过去非常好整以暇地绕着耿俊踱了一圈。 被他舔得还剩玻璃珠大小的糖果还是温热的，章陌烟捏住小棍把它拿出来，看着肖行雨吊着只手还嚣张跋扈的样子忍不住莞尔。 “别怂！”肖行雨痞子似的胳膊肘搭上耿俊的肩，笑微微地看着周夏：“大美女脑袋发热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你这结婚老大难还不赶快答应了犹豫什么？让你妈赶紧给你把户口本寄过来！” 他又泰然地对周夏解释：“这事儿你真误会了，陌烟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有点儿过度焦虑，这位年轻医生是位心理辅导大师，所以我带陌烟来做个心理咨询。就这么回事！”他用手指戳了下耿俊的侧脸，“朋友妻不可欺，他知道得很。” 耿俊文雅地把肖行雨从肩膀上捋下去，昳丽的眼眸与看热闹的他四目相对：“她问我敢不敢跟她结婚，你觉得行吗？” “为什么不行啊！”此情此景引发肖行雨赞叹不已，带着周夏能转移结婚目标的喜悦。 “我也觉得行。”耿俊看着肖行雨一副“这不就成了”的模样，看了会儿：“但你觉得是我不敢的问题吗？” 肖行雨从喜悦里回神，缓缓站直，意识到什么转而对周夏言重道：“周夏，还真不是他不敢的问题，”他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顿了顿，道：“可能是你不敢。” “什么？”周夏拧眉看眼前两个男人打哑谜。 肖行雨指着耿俊问她：“你知道他姓什么吗？” 周夏眸中的疑惑更浓了：“……葛啊！” 肖行雨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周夏始料未及的懵了一下，而后吃惊地看向耿俊：“你连姓都是假的吗？” “别又误会，他这绝对不是故意隐瞒你，这是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善意谎言。”肖行雨手肘捅了耿俊一下，朝他挑了个眉稍，“来，给你最后一个自我介绍的机会。” 周夏、章陌烟、肖行雨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耿俊的身上。 三道视线夹击了耿俊十几秒，他倏尔一笑，对着周夏坦然道：“我不姓葛，我姓耿，杭州人。” 周夏听到这个，狠狠地震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198章 不理解的事情就祝福 第198章不理解的事情就祝福 周夏姓周，和林茵一样，她们早已经是肖家旁系n代以外的远亲，血液中肖家的浓度已经稀释得很寡淡了，但就算如此，有些东西始终还是根高压线。 比如耿家。 如果现在周夏要和耿俊结婚，绝对是要闹翻天的事情。 屋里的四个人围着茶几坐下,肖行雨和章陌烟坐在沙发，周夏和耿俊坐在他们对过的椅子上。 肖行雨喝完一口水，晃着红酒似的把玩着玻璃杯：“周夏，我其实并不想告诉你我很欣赏耿俊这个人，我怕你会受我的影响。” 耿俊和周夏同时看他一眼，这简直是废话。 “但耿俊这个人毕竟还是优秀得挺明显的，”肖行雨不以为意的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我如果是个女的估计也会有和你一样的心情，帅哥眼前过不追是罪过！ 当然,你现在知道他姓耿了，可以收回自己的话。但是我认为，这事是你起的头，我看耿俊也挺欣赏你这种风格，这会儿一知道人家的底细后就当缩头乌龟了，不是太好。” 肖行雨说话真的很欠。 “我哪有当缩头乌龟！”周夏当即就顶了他一句，说完后一张小脸又涨得通红：“……行雨哥，你是在支持我吗？不会认为我很冲动吗？” “不会啊，一见钟情嘛，我理解的，”肖行雨抓过章陌烟放在沙发上的手，问，“那你理解不理解呢？” 章陌烟觉得这个事情还是蛮大的，认真地想了想,道：“我不理解。但周夏你只要不是因为我和行雨而自暴自弃，不理解的事情我也会尊重祝福。” 博士海归,申海神经外科一把刀,堂堂华瑞国际医院副院长,章陌烟说喜欢他是自暴自弃，听起来真的有眼不识泰山。不过好在大家都对她的秉性都有点了解或耳闻了，知道她不是恶意。 “谢谢你。”耿俊垂眸向章陌烟微微一笑，周夏也有点动容，但还是嘟了嘟嘴，“我才不是自暴自弃，是我以前蠢钝如猪。” 肖行雨“嗯”了一声目露赞许：“周夏我发现你最近变了，不那么顾及别人感受了，”他瞟了眼耿俊，“看来，我们耿心理大师很厉害嘛！不过你现在这样很好，以前那样装完美多难啊！我都替你累。” 周夏：“……” 耿俊：“你再这么说话我就送客了。” 肖行雨无畏地笑笑，转过头拉下了脸含怨地向章陌烟：“章陌烟，你果然对我不是一见钟情。” 肖行雨像台电风扇似的从右到左依次和三个人说话，明明是耿俊的房间却俨然成了他的主场，。 章陌烟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回答有点令某人失望，于是笨拙地补充：“我的性格，不可能对任何人一见倾心啊……” 肖行雨想想也对，章陌烟慢热点儿是个好事,要是她以后像周夏这样认识人几天就变心，那他要疯掉了。 这么想着，他对章陌烟绽出一笑，而后又耿俊，“你说两句啊，美女犯糊涂的时候你不得表现得积极点？” 耿俊弯了弯唇角，看向周夏：“别听他的！我知道你的顾虑，所以我才没有立即答应你，我希望你思考清楚，到底有没有勇气走下去。” 周夏回视他的目光，两个人有一阵子静默。 肖行雨摩挲着下巴，想想这事自己还是不要怂恿得太多了，免得好像他把人往火坑里推。 场面一时安静。 “这不是有没有勇气的问题，”谁都没料到章陌烟忽然开了口，“而是能不能诚实面对自己内心的问题。没有什么阻力是可以挡住两颗想靠近的心的，只要彼此相爱，再黑的夜也会等到黎明，再大的坎也能够迈过去。善待和珍惜想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一席坚定的话掷地有声，连肖行雨都听惊了，好像自己也跟着得到了什么福利：“陌烟，你说得真好，我真是太意外了！” “听到没有，”肖行雨指指对面两人，一副拿鸡毛当令箭的样子，“现在是能不能诚实面对自己内心的问题，你们到底想不想在一起？！” 就算想，估计也没人会在肖行雨这种班主任质问谁破坏公物的口吻下承认的。 一片尴尬的沉默中，章陌烟建议：“我请你们吃晚饭，我们去吃火锅怎么样？” 请人吃饭，永远是章陌烟解决人与人之间一切问题的方式。 而且她自从上次金学洋说要请她吃哥老官后，就一直挺想吃火锅的。 于是四个人就来到了一家火锅店。 这家火锅店在汝州算是高档的，但毕竟是小城市，只是装修稍微豪华一点，消费也只是比同行略高一筹，所以客人还是蛮多的。他们选了个半遮围的卡座，稍微挡住了些俊男美女的风采。 “陌烟，我点这个空运脆毛肚可以吗？”肖行雨拿着圆珠笔伏在菜单上问章陌烟。 “可以啊。” “要168一份的……” “没关系啊。” “可能要两份才够。” “那就点两份。” “陌烟，这个肩胛牛小排能点吗？好贵，居然198！” “能啊，你想吃为什么不点呢？” “这个黄喉也可以吗？” “可以啊，你做主！” “陌烟，那这样你的出差补贴都要被我花掉了。” “那就花掉！” …… 肖行雨专门拣价格贵的点，每点一道都要征询一下章陌烟的意见，但这种火锅店的标价，又有哪一样对他而言是真能称得上“贵”的呢？ 所以看似礼貌的举动，怎么都有一种在调戏良家子的感觉，怎么都有一种测试他在章陌烟心里份量的感觉。他的那些问话，也简直等同“陌烟，我摸一下你头发可以吗？”、“我能碰一下你的手吗？”、“我亲一下你也可以吗？” 然而他这种显而易见的骄纵，章陌烟竟然一直好脾气地问一句答一句，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同意，根本不管他点的是不是太多太夸张太浪费根本吃不掉。 一个眼神总是风轻云淡和谁都好像不熟的美女躺平任调戏。 坐在他们对过目睹一切的周夏和耿俊，好像明白了肖行雨的快乐。 照顾肖行雨要忌口，他们点了个鸳鸯锅，一半番茄汤底一半菌菇汤底，很快肖行雨狂点的一堆荤菜素菜也都上了桌。 人气火爆的火锅店，拿蘸料的顾客走马灯一样窜来窜去，服务员的嗓门也特别大。这样的环境和衣冠楚楚的肖行雨、周夏、耿俊很不搭，不过也正是这样没什么讲究的环境，人也自然而然的放开了。 肖行雨右手不便，就乐滋滋地等着章陌烟给他投喂，他则负责观察食材下锅后的成熟度，以便在最佳火候把它们捞出来。 当第6个手打虾丸被捞进章陌烟的碗里，章陌烟呆了呆，忍不住提醒肖行雨：“这虾丸总共8个，你都给我别人就吃不到了。” “我看你喜欢吃啊，”肖行雨瞥了对过一眼，无辜地说：“他们又不是没有勺子，他们也可以捞啊！” 真是没法反驳。 闻言，耿俊和周夏都动了动，耿俊当仁不让地把最后两个虾丸都捞给了周夏：“你多吃点。” 周夏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自从耿俊揭示身份后他们两个就莫名有点不自然，现在耿俊主动示好她当然很高兴，但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已经吃了些白菜香菇的肚子，她从来没在晚上吃过火锅这么罪恶的东西。 “别再节食了，”耿俊低笑，又给周夏夹了一块年糕：“节出了毛病还得找我治。” 周夏顿时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对着耿俊睁大了下眼睛，而后乖乖低头吃掉了碗里的东西。 这种转变，不禁让肖行雨和章陌烟十分好奇周夏在医院呆的那几天经历了什么。 周夏吃完也礼尚往来地给耿俊烫了一片薄薄的毛肚，两个人你来我往，很快就沉溺于这种互动中。周夏和耿俊都是一等一的漂亮形象，这样的画面如果录下来就是一则火锅店广告。 肖行雨太子似的饭来张口地吃掉一颗鱼丸：“周夏，你后天干脆带上户口本跟耿俊回申海得了，你可以自己成立工作室，我也可以介绍你进个研究所，你有了论着和大作只要拿回肖盛就可以了，在哪里生活工作都一样。”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周夏竖着筷子，有点激动肖行雨和她想的一样。 “不行！” 其乐融融中，耿俊冷不丁突然出声。 他保持着从火锅里夹出一片牛肉的姿势，严峻的神情，好像他手里拿的不是筷子而是一把手术刀。 “什么不行？”肖行雨放下勺子。 周夏愣了一下，犹疑地问耿俊：“你是不想我去申海吗？” “当然不是，”耿俊把牛肉夹进周夏的料碗里，然后放下筷子，直视着肖行雨，庄严道：“周夏以后是耿家的人了，她之后的研究和作品当然都是属于我们耿家的。” 周夏怔了怔，然后羞红了脸。 肖行雨则皱起眉头，内心os：耿家果然是讨厌的！ ? ?我脑海里真的超多剧情， ? 但是又不想码字～ ? 不是不喜欢码字 ? 是不喜欢天天码字， ? 已经四个多月了，为什么电脑还学不会自己码字啊！ ? ? 他们这还没回申海呢， ? 光在汝州我就安排了这么多剧情， ? 我刚才看了下备忘录，天啊，回申海后还有那么多剧情，而且都很重要…… ? 70万字的预定，怕是不够我写的。 ? 啊！！！（黑熊怒吼） ? 一边想把剧情都呈现出来，一边又有点厌倦码字了。 ? 鲨了我～ ? ? 第199章 你是我的 从火锅店出来，四个人一起走到停车场取车。 耿俊在坐进周夏的车之前跟他们挥手：“我们先走了，谢谢章小姐的款待，今天非常愉快！下一回让我来做东！” 周夏也跟着说了一句“行雨哥你们路上小心”。 “行，你们也注意点儿，”肖行雨朝他们扬了扬下巴，而后又意有所指道，“不要进度太快哦！” 笑眯眯地目送他们开走，肖行雨回过头隔着车子给章陌烟歪了歪脑袋：“我们也回家！” 轻松自然的语气，好像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一样，章陌烟心底涌上一种很温暖舒适的感觉。 两个人坐进车里，章陌烟在扣安全带，肖行雨单手滑着手机道：“陌烟，我把刚才买单的钱转给你！” 说着就喜滋滋地按下刚才火锅消费乘以10倍后的数字。 章陌烟拉着安全带停住：“千万不用！说好了是我请你们的。” 肖行雨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怎么可能真的让女人花钱？你能这么给我撑面子已经很棒了。” 章陌烟把安全带插扣卡好：“你给我我会生气！” 这话特别简短，但是颇有一剑封喉的阵势，肖行雨支付密码摁到一半硬是刹住了。 章陌烟看着他说：“怎么可能不给你花钱呢？如果你要把钱还给我，那以后的节日包括你的生日都别想收到我的礼物了。” 不是很凶的言辞，但就是恰到好处的威胁，软软的，看似无力，但想到要失去所有节日和生日时女朋友送的礼物，就觉得这个损失蛮大的。 又不傻的肖行雨于是收起了手机，手底迅速解开了刚系好的安全带，忽然俯身凑过来在章陌烟嘴巴上亲了一下。 鼻尖对鼻尖，肖行雨轻声道：“那我就吃一次软饭喽！” 章陌烟差不多等于是被偷袭了，猝不及防地呆在驾驶位上，关键这人亲完了还不走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知道他下一步要有什么动作。 空气变得好稀薄，章陌烟后脑勺贴在椅背上往旁边挪了挪。 肖行雨立即皱眉：“你在躲？” 一个小小的动作，令他十分不悦。 章陌烟瞟了眼挡风玻璃，这个停车场在地面，斜对着火锅店的店招，霓虹闪烁里不时有顾客从他们前面走过。 “有路人会看到。” “怕什么？” “影响不好。” “吃软饭的男人懂什么影响？” 人要是不要脸起来，你真拿他没办法。 这时，两个孩子追逐打闹着经过车前，大概发现他们奇特的姿势，特地倒了回来借着路上的灯光好奇地往他们车里瞧。 “肖行雨……有人。”章陌烟声音像在求饶，抵着肖行雨的胸膛撑开两人的距离。 “那到家给我亲好吗？” 暧昧的语调，肖行雨好整以暇地又开始文明礼貌。昏暗的光线里章陌烟脸上的热度通过空气传过来，不用看都知道有多红。 章陌烟余光瞟到外面的两个小孩还在研究他们看，她头顶都在冒热气了。 “嗯，好。”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某人得到这个允诺倒也说话算话，随即就撤开了身子回去坐好。车前两个小孩还在看，肖行雨降下车窗拍了拍车门：“小鬼，你们过来！” 两个小孩吓了一跳，撒开腿一溜烟跑了，章陌烟扯了扯他：“你干嘛呀？” 肖行雨无趣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一边拨着糖纸一边说：“问问他们的观后感。” 章陌烟真的是无语了，发动车子把车驶出了停车场。 这辆迈凯轮价值三百多万，白天就开得她好紧张，这会儿晚上紧张只有加倍。 “别紧张你随便开，没人会挨着我们的。”肖行雨慵懒地坐着，转头来注意到章陌烟额角流下的汗珠，就伸手想要给她擦一下。 谁料手还没碰到，章陌烟就肩缩了一下：“你别动！” 肖行雨的手就此停在半空，他眼睛眯起：“你流汗了，帮你擦擦。” “是吗？”章陌烟自己抹了下额头，抽空看了肖行雨一眼：“谢谢！” 肖行雨放下手，回到座位。 章陌烟察觉出空气中起了什么变化，找话题说：“你这两天好像很喜欢吃棒棒糖啊？” 肖行雨只含糊“嗯”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目视前方，把嘴里的棒棒咔咔咔全部咬碎了。 晚上8点半，是饭局散场的黄金时间，马路上迎来一个川流不息的小高峰，车况有点复杂，章陌烟专心应付路面，也没注意肖行雨没回应，过了半天才发觉身边的男人好像很久没说话了。 接着抽空转头看他好几回，男人始终侧脸以对，相当肃杀。 等把车开到家门口，停进车库熄火，车厢里安静得已经让章陌烟如临大敌，虽然她完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我们下车？”章陌烟转过身来小心地招呼肖行雨。 肖行雨解开安全带转过面来，握住章陌烟的手，前一刻还面无表情的脸孔忽然柔软下来：“晚上一起睡？” 章陌烟千算万算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是这个，条件反射缩手，然而才动了个手指，肖行雨就如饿虎扑食一样把她狠狠压在座椅上，不由分说地激烈吻起她来。 野兽一般的啃噬过后，慢慢才转入温柔缠绵，最后又变得挑逗，章陌烟被刺激得满脸通红，难耐地微微抵抗，然而越抵抗遭受的镇压越大，没办法只好放弃。 肖行雨总算在她断气前放开了她，气喘吁吁中他用让人骨头发麻的声音道：“陌烟你是我的，迟早都是我的！别动心思。” 像是训导，又像是祈求。 章陌烟不解：“我……怎么了？” 肖行雨摸着她的脸：“我告诉你咱俩没干过后，我发现你对我好像没之前亲热了。” 章陌烟被他桎梏在狭小的空间里，脸“嘭”一下紫涨：“……那当然了，都没有过，怎么好意思再那么、那么……随便。” 肖行雨体味她的话，摸上她滚烫的脸：“你不是有退货的意思？” “没有啊，怎么会……”章陌烟愕然地摇摇头：“我不是还说以后要给你准备礼物吗？” 肖行雨好像松了口气：“那你今晚跟我睡。” “……”章陌烟头皮发麻，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肖行雨：“我保证不动你，跟之前一样，你信不过我吗？” “不是……但是……”章陌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了。 肖行雨瞳仁一缩：“陌烟，以后我们不会要留到洞房花烛夜？” 他这个样子真的很好笑，章陌烟哑然片刻忍不住道：“……如果我希望呢？” 肖行雨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恼怒来形容了，眼睛从上往下注视她良久：“行，我们一回申海就去扯证！” 章陌烟听言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她抬起胳膊环住肖行雨的脖子，“你是真的打算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吗？” 肖行雨：“开什么玩笑？！你没看到我都开始戒烟了吗？！” 听他这么说，章陌烟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事情：“你吃棒棒糖……是因为你在戒烟？” 肖行雨俯身在她的柔唇上啄了一下：“嗯，你不是想要孩子么？我这不得准备好？” 章陌烟狠狠地被震住了，满脸羞涩地过了半天才百感交集说出话来：“谢谢。” 肖行雨一笑：“你居然说谢谢。” 章陌烟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只用眼睛看着他，欢喜得泪花都从眼角漫了出来。 “傻瓜，这么高兴，真搞不懂你。现在的女孩儿个个都嚷嚷不婚不育，你却这么想生孩子。”肖行雨用拇指擦掉她眼角的露珠，然后露出一副很辛苦的表情，“可是戒烟舔那棒棒糖真的是不行，我这两天都不知道怎么过的！” 虽然章陌烟没看出他今天是有多么难过，但是既然他这么说了，还是深信不疑。 “那就不要一下一根都不抽了，可以先减少抽烟的次数，慢慢来！” 肖行雨摇摇头：“那怎么行？”而后贴上她的唇：“你让我多亲两口就好了。” 章陌烟：“……”好像又被套路了。 一个特别热情和耐心的长吻之后—— “陌烟，答应我今晚别回房睡了好不好？”肖行雨诱哄。 章陌烟头脑嗡嗡想，他把她想得定力太好了！ “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第200章 她床上生了一窝猫 【昨天上午11点前看的妹子请回看下上一章，加了些内容，之前准备的素材漏写了，核对备忘录才想起】 章陌烟和肖行雨并肩走进肖家大门，手牵手往他们住的小楼走。 “嗯？我房里灯怎么亮着？”章陌烟远远看向她的房间窗户。 “你出门没关灯吗？”肖行雨随之远眺，纳闷，“不应该啊,就算你没关，姚妈她们来收拾也该帮你关掉的。” 正说着话，身后响起两个急匆匆的脚步声，夹杂着小太姑奶奶清脆不耐烦的催促：“快点快点，你好慢呐能不能快点儿！” “知道啦知道啦小祖宗，已经很快了！”是柴叔任劳任怨的声音。 章陌烟和肖行雨回头,就看见这一老一小赶路似的朝他们方向跑过来,柴叔手上还小心翼翼端着一个用棉布包着小瓷盅。 “行雨啊，你们回来啦！”人到眼前，柴叔撞见他们。 “太好了你们回来了！”小太姑奶奶一嗓子惊喜，抛下柴叔朝章陌烟和肖行雨蹦上来。 “陌烟妈妈，肉包生小猫啦，生了好多！我们正给它拿吃的呢，快跟我去看看！”小太姑奶奶兴奋地拉住章陌烟的手狂摇。 “什么东西？”肖行雨拎起小太姑奶奶，“你刚才喊她什么玩意儿？！” 小太姑奶奶双手立即捂嘴，糟了，一时高兴完全忘记了不能在大魔王面前叫陌烟妈妈！ “真的吗？什么时候生的？”章陌烟过来把小太姑奶奶解救出来。 小太姑奶奶脚一着地立刻拖着章陌烟就跑：“就我放学以后生的！快跟我去看看，你肯定喜欢！” 肖行雨沉沉看着小太姑奶奶逃之夭夭的小身影，继而视线又移到柴叔身上，敏锐地问：“这猫在哪儿生的崽？” 柴叔两股战战，只敢陪笑不敢说话。 肖行雨冷飕飕地瞥了眼章陌烟的窗户：“不会是在我那间客房？” 柴叔嗯嗯啊啊，还没回答，肖行雨已经迈开长腿脚下带风的走了！ 果然，肉包在章陌烟的床上下了一窝崽。 章陌烟和小太姑奶奶半蹲床前盯着床上的一家子瞧。 “我们一下午都没找到它，”王妈站在床边不停搓手,“中午就发现它在院子里蹓跶个不停,我们就感觉它要生了,还想着给它拍个视频呢，结果它趁我们不注意就跑不见了。” 姚妈瞥见肖行雨进了门，神色惊慌地畏惧着进一步补充：“我们里里外外找了它几个小时，谁知道我们给它准备的产房它不去竟然躲到这儿来了，真是对不起啊！” “没关系啊，”章陌烟从床边站起来，“猫生产的时候都不喜欢人看的，它估计觉得我这里不会有人来才挑这里生产的！” 章陌烟说得很善解猫意，但是这根本不能缓解王妈和姚妈的紧张，她们低着头，偷偷瞄着瞧不出喜怒的肖行雨。 肖家众所周知，肖行雨一不喜欢人往他的楼里跑，二跟肖淮互不待见，现在肖淮的猫居然跑到他这里来撒崽，这还得了！ 连肉包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肖淮人呢？”果然，肖行雨第一句就是问肖淮。 柴叔上前回道：“肖淮估计有应酬还没回来，已经打过好几个电话给他了,但他一直关机还没有联系上。” 肖行雨抿唇不语,柴叔赶紧对王妈和姚妈吩咐：“你们俩傻站着干什么，既然准备好地方了,还不赶紧把这些猫猫都转移走？” “哎、哎！” 王妈和姚妈刚准备动，章陌烟很客气伸手阻止：“不用转移了，就让他们在这里好了。” 王妈求之不得：“是啊是啊，这刚生产过的母猫和小猫仔都最好不要动窝。” 姚妈拽了拽她，给她朝屋子中央支着大长腿英俊非凡的肖行雨使了个眼色。肖行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同意或不同意的意思。 所有人噤若寒蝉。 章陌烟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还没征求肖行雨的态度，于是难得的露出讨好的浅笑，去拉肖行雨：“行雨你快过来看，真的是六只耶，你那天说得好准啊！” 肖行雨居然被她轻轻一牵就拉到了床前。 只见好好一张床，被子被蹂躏得散开了，胖胖的肉包正卧中央，在它的脚边匍匐着六只软软娇嫩的小奶猫。三只白的、两只黄白相间、还有一只纯黄色，眼睛都没睁开，够着脑袋发出细微的咪咪声，在肉包毛茸茸的身上蹭啊蹭。 肖行雨心中万雷齐发。 “看来这些小猫的爸爸是只橘猫呀！”章陌烟扶住床沿欣喜地看着六只小生命，然后轻柔地摸了摸肉包，“辛苦了呀肉包，恭喜晋级啦！” 肉包虚弱地看了章陌烟一眼，心道：你还是先搞定我们孤儿寡母今晚的安身之所！ 肖行雨饶有兴致看着章陌烟，灯光下她的脸泛着白玉般柔和的温润，长长的睫羽，眼珠子像琉璃一样透明，眼里散射出的光芒除了愉悦，似乎还有一抹艳羡，让人很难移开视线。 “行雨，”小太姑奶奶状着小胆拉了拉肖行雨的衣角，嚅嚅地哀求，“你就让肉包在这里住两天好不好？” 肖行雨“啧”了一声，又想起她那声“陌烟妈妈”。 刚预备瞪眼，章陌烟拉住了他的手：“你过来看肉包好爱干净啊，把它的宝宝一个个都舔得这么这么干净，被子上也只有一点点粉色的印记。” 肖行雨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过去看那几只小猫。 “还蛮可爱的嘛，”肖行雨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一只小白猫，而后转过来头打量章陌烟：“你今晚不会还想亲自照料他们母子七猫？” 章陌烟：“……”她有点想。 “不用不用！”王妈听出弦外之音，立即拍胸脯表态，“我来照顾，等下给肉包喝点肉粥，我一个人就行了！我家以前养的猫生过几胎，要怎么弄我熟。” 章陌烟和王妈点点头，而后转向肖行雨期待他的回复。 肖行雨对王妈的机灵发言赞许颔首，对章陌烟貌似不经心的放权：“这不是你的床吗？你自己做主。” “我当然同意啊！”章陌烟站起来。 “嗯，尊重生命是社会的首要价值准则，虽然我不太喜欢这只猫，但是它的崽还是蛮可爱的，”肖行雨勉为其难大发慈悲的样子，“你想留那就让它们留这儿喽！” “谢谢你！”章陌烟目露感激，肖行雨愣了一愣，揉了揉她的脑袋：“谢什么谢！” 肖行雨一同意，大家都高兴起来，小太姑奶奶把手拍得啪啪响，用“天下第一帅”这类贫瘠的小学生词汇把肖行雨夸了一遍，而后赶紧来拖柴叔：“快点快点，把肉粥拿过来给肉包吃！” 一个小时后，章陌烟洗好澡在肖行雨床上刷手机，听见肖行雨从浴室出来的动静就瞟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手机都飞到床下去了。 “干嘛这么夸张？”肖行雨弯腰给她把手机拾起来。 “你你你把衣服穿好！” 这种松松垮垮胸襟开阔的难民style还说她夸张？！ ? ?今天200章了， ? 也是我没有推荐的第40天。 ? 估计之后也没有了， ? 我这本书应该被编辑放弃了， ? 这年头不氪金头铁的就这种命运。 ? 我也不知道新来的读者都是怎么看到我的书的， ? 可以方便告诉我吗？ ? 或者老读者对本书有什么感想也可以聊聊。 ? （这也算条测试，我想如果全网几个平台留言加起来少于20条，我就不用日更了～明天揭晓答案！） ? ? 第201章 我会爱你一辈子 “我一只手能自理到这个程度，我爸妈看到都要以我为傲了好！”肖行雨宽肩窄腰，胸膛的线条非常结实漂亮，蜜色的皮肤上闪烁着发梢上滴下的水珠，极具力量美的腹肌人鱼线在睡袍里若隐若现，真的是必杀！ “我给你去拿吹风机把头发吹一下，”章陌烟只眈了一眼就目不斜视从床上爬下来,“你赶紧把衣服系好！” 才走了两步，手腕被人扣住：“你帮我系一下，我自己怎么系得起来？” 章陌烟跟肖行雨对视一眼，太亮了有点闪到眼睛，低下头，那个更要流鼻血，于是只敢死盯着他的锁骨。 伸手靠摸索帮肖行雨整理好衣领,又帮他把浴衣的带子打了个结，仅仅是这样的触碰,也能感知到这具身体坚韧完美得多么不可思议。 她真的馋了，作为一个25岁身体各方面发育都很正常的女人已经不太经得起这种考验了。 章陌烟被自己的想象力弄得面红耳赤，紧急拉回神思谴责一下始作俑者：“你前面不都是穿t恤睡的吗，怎么今天换睡袍？” “随便穿了，这又没什么规定，”肖行雨说得很随意，然后发出很疑惑的声音，“这是什么东西，《与肖先生恋爱必做的100件事》？” 章陌烟头顶如同炸了个雷，猛抬头，就看某人正盯着自己的手机界面阅读。章陌烟悚然一惊，刚才在床上删除无用的备忘录，翻到这一条的时候就点进去看了一下，正看得津津有味被打断…… “没什么！”说时迟那时快，章陌烟伸手就去抢，然而肖行雨手臂抬高，轻而易举就超越了她的可接触范围,任她怎么蹦跳都遥不可及无济于事。 “这不是我写的东西！”章陌烟着急地声明，天啊，这怎么被他看到了，真的好羞耻啊！ “我知道啊，”肖行雨居然非常明事理，“这个东西我之前好像在那个微博超话里见过。” “对对，”章陌烟不挣扎了，松了口气：“就是那个贴，所以不是我写的。” “哦，但是，”肖行雨低下头看着她，“你把它复制到备忘录是怎么回事？” 章陌烟一僵，刚刚才以为逃过一劫，结果突然又遭到深水炸弹袭击。 “……”一时脑子浆糊。 肖行雨咬了咬唇，眼睛变得狭长：“陌烟，真看不出来你啊，还挺处心积虑！” 章陌烟形同石化，就看某人抬头继续研读手机内容，就好像那是什么非常难得的学术报告。 “和他一起喂小动物,这个还没有，要不我们现在去隔壁？”主动提议。 “靠着他的肩膀小憩,这个多多少少有过几次！”自斟自酌。 “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早餐，哦，难怪你上次赔罪说要给我做饭。”意味深长。 “一起去一趟游乐园，这个已经达成了。”聊以慰藉。 “在人迹罕至的野外露营，哗，你想干什么？”叹为观止。 …… “你快别读了，”章陌烟夺不下手机，只好强行捂住对方奇思妙想的嘴，如实招供，“我当时第一次看到这个贴觉得非常实用，就保存下来打算如果有机会再恋爱，就照着参考一下。没有要拿这份东西处心积虑对你，我后来都完全忘记这个了，刚才在删备忘录，看到这条就读了一下！” ？ 肖行雨把手机放下来，锋利的眉毛深锁：“你是说这个东西是你准备无差别对任何男人使用的？” 章陌烟皱起眼睛，这是什么语言大师，为什么从他嘴里蹦出来的话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我那时候和黎明处于不了了之的阶段，就在认真反思总结恋爱失败的原因，正好看到这个贴就比照了下自己的恋爱经历，就希望下次……”章陌烟觉得舌头有点发硬，好像越说越像他说的那么回事。 肖行雨目光沉凝，一言不发，二人对视片刻，空气特别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肖行雨眉目都舒缓下来，伸手搂住她的腰轻轻把她揽入怀里。 “陌烟，你喜欢上别的任何一个男人我都会伤心的。” 说完这一句，他也没有在说什么，但是沉默反而胜过千言万语，章陌烟有一时半刻脑子都只是这句话，等回味过来，肖行雨已经亲到了她的唇角。 让她思考怎么应对的时间绝对不超过1秒，是任由他下手？还是再提醒下这个男人等手拆掉石膏？ 算了，就任他下手，第一次她主动就她主动好了，大不了以后不要回忆就是了。 章陌烟已经誓死如归了，哪知肖行雨仅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就撤开了，然后一副好像刚搬完一万块砖的样子，“吃力啊，这种日子还要过好多天！” 章陌烟浅浅莞尔。 肖行雨虽然有一定的自觉，但还是不肯吃亏道：“我这说话算话损失巨大，你得给我说两句好听的补偿补偿。” “嗯……”章陌烟被他箍得紧紧的，“那说什么才算好听的？” 肖行雨乌眸卷着她，坏坏地勾起唇角：“甜言蜜语之类的，疯狂发痴的那种也行，说你有多想要我，越刺激、越低级、越下流越好。” 天哪，他好色气，光听他这些话章陌烟整个人都缩起来了！ “陌烟来，说两句听听，”肖行雨手指穿进她耳际的发丝撩拨，连哄带骗，“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听过算过绝对不当真，也不会笑话你，行不行？” 章陌烟耳朵被热气拂得发痒，脊背发麻，雪白的脖颈上更是嫣绯一片，那人还在作妖怂恿：“是不是不会？那要不我先给你示范一下，陌烟……” 章陌烟赶紧抬手堵住了他的嘴巴，光听他这“陌烟”两个字，她浑身都知道这下面的话有几万伏电力了。 肖行雨笑而不语，一双桃花眸子含着笑意等她。 章陌烟把手从他嘴唇上拿下来，好一会儿没吭声。肖行雨也不催，像极有耐心的猎人，直到猎物呼吸微促，胸口微微起伏。 “肖行雨，我会爱你一辈子！” 肖行雨弯笑的眼睛凝住，喉结缓缓滚动了一下，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呆了半晌，他才叹了一声，在章陌烟的细腰上掐了一把：“迷魂药下点儿就好了，你这剂量下得有点猛啊！” “是你让我说点儿好听的……” “原来是编的。” “那倒也不是，我确实也这么想的。” “陌烟，你对我这么死心塌地？” “嗯。” “可我还没使美人计呢……” 说着，肖行雨覆上了章陌烟的柔唇。 属于肖行雨的味道狂风骤雨般席卷了章陌烟，她以前很讨厌男人喷香水，但是肖行雨让她修改变了这个偏见，或者，她可能只是不讨厌肖行雨喷香水。不仅不讨厌，可以说简直太喜欢他身上这种淡淡干净的香气了，每次靠近都忍不住深呼吸一口。而肖行雨也仿佛知道她喜欢，就连沐浴后也会喷两下，这是他们两个之间从没说破的默契。 很久两人才分开，结束的时候肖行雨自然而然地又在她嘴巴上轻啄了一下，像是额外赠送的奖励。 “那我就当真了？”肖行雨微微眯眼，一管直挺的鼻梁磨蹭着她的，“你再说一遍。” “嗯，我会爱你一辈子。”章陌烟被亲得晕晕乎乎浑身发热，胸口灌满了浓浓的甜蜜。这男人的技巧真的太好了，好到当他离开的时候她觉得好空虚、好困惑……他说得对，她也是渴望他的。 这种渴望她从来没对别人有过。 肖行雨似乎看穿了她，但是没有说穿，只是跟考了一百分一样笑咪咪地爬上了床，继续拿着章陌烟的手机浏览。 肖行雨发现章陌烟的后台在查询机票：“你在看航班啊，真的打算走了？” 章陌烟从浴室把吹风机拿出来：“是啊，我这趟差出了二十多天，时间确实有点太长了，我又不是战地记者。” 她在床头插上电源：“还好你这边过了采访提纲，我算有点底气。但是今天主编和金学洋都给了我电话，说有档和娱乐组联合的名人访谈类节目启动了，有些采访任务要兼顾起来，所以我得先回去了。” “娱乐组访谈节目，采访明星？” “主要是艺术家，舞蹈界民乐系那种，但也估计会有演艺界一两个明星！” “陌烟你回去就辞职别上班了，以后陪着我就好了，”肖行雨败兴地把手机还给她。“南宫山那边的赛事筹备我还要去把下关，等爷爷醒来我直接从这里去一趟，再见你恐怕要十天半个月后了。” 章陌烟宽慰他：“时间过起来很快的，耿院长不是说爷爷醒了就转去申海疗养吗，我回到申海也可以先帮你照顾爷爷啊！” “陌烟你真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肖行雨抓着章陌烟的手到嘴边亲了一口，而后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故意用担心的口吻道：“陌烟，你要是去采访别人会不会就喜欢上别人了？” 手背被他摩挲得发烫。 他这又是什么脑洞？章陌烟奇道：“怎么会喜欢别人呢？” 肖行雨嘟嘟囔囔：“你不就是采访我才喜欢我的吗？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心里非常不踏实，总觉得等忙好一圈回到申海你就变心了。”然后他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脸认真地分析，“我感觉可能还是跟告诉你我们没做过闹的！” 章陌烟啼笑皆非，这根本就是要她再表态嘛：“不会，我不是说会爱你一辈子吗？一辈子哪有那么短！” ? ?我好会写糖，沉迷写撩写糖无法自拔，剧情是个什么东西？ ? 跟大家说我今天一共只收到7条留言，8个宝贝（2个还是熟人）的推荐票， ? 嗯…… ? 还是谢谢大家！ ? 伤感的话不说了， ? 这个故事我还是非常喜欢的， ? 不会弃的， ? 佛更。 ? ? 第202章 肖淮被拘 第202章肖淮被拘 肖行雨大犬似的低着头让章陌烟帮他把头发吹干。暖烘烘的风吹着，温柔的指尖贴着头皮轻拨支棱的湿发，浑身被令人毛孔舒张的温馨气氛包围着，连空气都好像荡漾着柔光。 肖行雨心热的觉得，吹头发绝对是世上最浪漫的事。 “陌烟，停一下，好像有个电话。”肖行雨忽然抬头,空气感十足的发丝散落眉眼，像个懵懂的少年。 章陌烟关掉吹风机，肖行雨辨认出是自己的铃声，起身到桌边拿起手机，他看了下号码接了电话。 “喂，哪里？……现在吗？”肖行雨在耳侧举着手机转向章陌烟，尔后说,“好,那我现在就过去。” 肖行雨挂掉电话，面色些微沉重，章陌烟盘着吹风机的电线走向他：“谁打来的电话，要你现在出去吗？” “嗯，警察的电话。”肖行雨声音凝肃。 章陌烟怔了下：“警察？这么晚了，什么事？” “肖淮，被警方拘留了！”肖行雨微微蹙眉，“警方通知家属，肖淮给了他们我的号码。” 章陌烟立即把吹风机放在一边，打开衣橱给肖行雨找衣服：“为什么拘留肖淮？他出什么事了？” “昨天，沐沐和洒洒发现了一个长期和林茵在游戏里互动的账号，但是林茵出事后这个账号的玩家就没有再上过线，就好像他事先知道了林茵的死亡一样。所以他们觉得很可疑，就把这个账号提供给了警方。” “难道那个账号的用户是肖淮？！”章陌烟震惊地猜测。 肖行雨没说话，点了下头。 “那我们赶快过去！”章陌烟刻不容缓地说。 肖行雨对墙看了下隔壁：“我们动静得小一点，这个事情在调查确定之前先不要惊动其他人。” “好。”章陌烟答应，看肖行雨艰难地脱着睡袍，过来搭把手。 眼睛避免看见他脖子以下,帮他套好衬衫、把扣子一颗一颗扣好,再把手里的长裤塞给他：“你看看，这是一身吗？” 询问只是程式，章陌烟知道答案必定是肯定的。肖行雨衣橱里挂的衣服都是成套搭配好的，既保持了服装设计者的初衷，也免去了每天穿搭的思考。当然，肖行雨这种衣服架子就算裹块破布也是直接能去时装展走秀的。 章陌烟开车载着肖行雨来到警察局，等着他们的就是一直负责这个案子的男警官和女警察。 “嫌疑人承认了游戏账号是他在使用，也承认了自己隐瞒了真实身份与死者林茵在游戏里交流的事实，但是，他拒绝承认谋杀了死者，”深夜冷冰冰亮着白炽灯的房间里，男警官手里来回搓着一根没点的香烟，神情严峻。 肖行雨目光盯着桌面，思考着缓缓摇头：“肖淮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在游戏里和林茵接触？” 女警从旁说：“嫌疑人对此的解释是，死者生前性格过于孤僻内向，他希望通过在虚拟世界里组队协同的机会，引导她变得开朗一些。” 女警说完，不动声色和男警官一齐看着肖行雨，似乎想借由他的表情来评估肖淮所说的东西是否可信。 室内落针可闻。 在两位警察的沉默等待中，肖行雨耸了下肩膀：“这没有什么不可能啊？林茵的性格的确十分内向,但成年人总要与社会和人接触的，她是我们的妹妹，我们都很关心她，都希望她不要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游戏里每个人都穿着马甲，对林茵来说可能真是一个比较放松的交流渠道。” 肖行雨说得非常自然，章陌烟却蛮吃惊的，因为他话里话外都露着对肖淮的偏袒，这和大家对他不喜欢肖淮的印象背道而驰。 而肖淮也让人猜不透，自己被拘留，警察按照法律规定要在二十四小时以内通知被拘留人的家属，他放着一大家子人没让警察通知，居然通知了肖行雨，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两位警察自然也听出了肖行雨话里的倾向，男警官把香烟过滤嘴在桌子上扣了扣：“但是他身上有一个很大的疑点。先前他和我们交待周四下午1点到3点半，他都在公司处理工作，但是根据我们后来的调查核实，当天中12点32分的时候他曾离开肖盛青瓷园区，2点一刻才又回来。离开的时候他没有驾驶或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存在刻意隐瞒行程的故意。” 肖行雨听言，微微直了直身子，与男警官对视了一阵，他才说了一句：“是吗？” 男警官点点头，女警补充：“根据我们对死者林茵所居住小区内的物业监控进行调阅，周四下午1点13分死者搭乘出租车回到小区，监控记录里能够看到，有一名男子与她同乘。” 监控证据摆在嫌疑人面前，他承认了自己说谎，但是却拒不交待自己这段时间内的去向，态度非常不合作。” “既然监控已经拍到了，”肖行雨目光投向面前二人，“那你们比对一下不就能知道那名同乘的男子是不是肖淮了？” 男警官闭了闭目：“可惜当日，能够拍摄到死者居住楼道入口的监控摄像头故障了，所以并没有拍到该名男子下车的影像。” “这么巧？”肖行雨狐疑，左脚搭上右膝盖。 “这确实过于巧合了，反而佐证了死者被谋杀的可能。今天下午我们警员对当事出租车司机进行走访调查，司机对那名乘车男子样貌、身高、年龄、体型的描述基本和嫌疑人一致。” 肖行雨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然后说：“既然样貌都一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男警官和女警同时调整了下坐姿，男警官拿着烟站起来：“我去外面抽根烟。” 男警官打开门，站在门口不远点了烟，夜晚起了点儿凉风，一丝烟味被吹进房间里。 肖行雨揉了揉鼻子，有点痛苦。 章陌烟心疼地握住他的手，肖行雨给她弯了弯唇角表示无事。 女警惋惜道：“车子是死者他们在半路拦的，二人拦下后直接上了后排座位，所以司机对男乘客的印象不是很深，而嫌疑人，似乎也清楚这一点。” 女警略微停顿，殷切道：“现在就嫌疑人不合作的态度，我们希望你们家属能协助警方做一做他的思想工作，让他据实交待出周四下午12点半后的去向。” 肖行雨沉默思忖半晌，在男警官抽完烟回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他也非常不合作地说：“这个我恐怕办不到，你们还是再找找其他人想办法！” ? ?谢谢大家的留言、推荐票、月票！ ? ? 第203章 护夫 第203章护夫 将近午夜时分，肖行雨把加班的人民警察气得够呛，他和章陌烟最后差不多是在对方双眼冒火的瞪视中走出候问室大门的。 “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劝劝肖淮呢？”章陌烟开着车行驶在一盏一盏的路灯下，问出疑惑。 肖行雨沉默了一会儿，靠在座椅上伸了下腿：“这个就要想想肖淮为什么让警察通知‘我’这个家属了。” 章陌烟侧首看了看他：“是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我有脑子，”肖行雨语速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因为他锚定了我知道他被拘留的消息后不会到处给他传播。换句话说，他选我这个家属，就是看上我顾全大局，糊弄警察呢！” 章陌烟怔愣了一下，参悟道：“所以你才不劝他，甚至见都不见他,因为你知道就算见了他也说不动他。” 肖行雨看着前方空荡荡的路面笑了一下：“说得对，肖淮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隔着肚皮都能给他看清楚！”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不给他声张，这个很重要吗？” 肖行雨手指摩挲着下巴：“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也挺重要的。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恐怕是因为他需要一点时间！” 章陌烟不解：“需要一点时间？他需要什么时间？” “嗯，你别看他拒不交代行程被扣了，其实没准他心里一点都不慌，”肖行雨立体的五官半隐在昏暗的光线里，“他一定十分自信警察找不到证据指控他。要知道，现在审判案件都是‘疑罪从无’的，如果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是杀害林茵的凶手，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章陌烟听得心尖微颤，她知道肖淮的性格沉稳内敛，没想到他一个举动之下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但是，”章陌烟疑虑着，“就算警方没有证据证明他有罪，但是他不交待周四午后的行程，那就说明他有杀人时间、有作案嫌疑，有重大嫌疑的嫌疑人警察也可以关他个一年半载的，这么长的时间,他身边的人不可能瞒得住啊！” 肖行雨凝神静听,沉默良久后，压了压眼梢：“那说明他在赌。” “赌？”章陌烟问。 “嗯，他在赌警方能在最近几天内找到真凶。” “真凶？”章陌烟心脏快速地跳动起来，“这么说，你认为肖淮不是真凶？” 肖行雨点了下头：“肖淮这个人我清楚的，他是我们这辈人当中的道德标杆，秉性纯良，多管闲事，我小时候使坏的时候只要有他这个卫道士在，十次有八次都歇菜。只是没想到他长大了更变本加厉了，当起圣父来了，还匿名在游戏里开导林茵，亏他想得出来！” 肖行雨言辞中大大不屑，但是最后总结道：“所以说肖淮杀人，这怎么可能呢？” 章陌烟点点头。 “但是，”肖行雨门牙轻轻嗑着拇指指尖，“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 “我也觉得是,”章陌烟赞同,“他到底为什么不肯交待行程，难道有什么是他觉得比洗脱杀人嫌疑更重要？” 肖行雨冷嗤一声：“他不是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吗？那我偏不让他如意，我倒要看看他在搞什么！” 说着他就拿出手机滑开了通讯录，佯似困惑地懒洋洋咏叹：“啊！深更半夜的，我第一个要先告诉谁呢？” 在肖行雨的不懈努力下，一夜之间肖家上下都知道了肖淮被警察拘留的事情。一大清早，还没等警察上班，肖唯洲和肖唯汌就去了警察局门口，随后又去拘留所见了肖淮。 果然正如肖行雨所料，他们没有能说动肖淮，无论怎样苦口婆心的规劝，肖淮都跟剁嘴葫芦一样，不愿交待。 两个长辈和肖行雨一样，当然也不相信肖淮杀了林茵，但肖淮犯起了轴他们也拿他没办法，无功而返回来的两个人，一股脑子的气全撒在了肖行雨的身上。 古色古香的厅堂里，肖唯汌双手背后，暴躁地在两边坐着的人中间走来走去。 “肖淮既然让警察通知你，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话对你说，也许是跟别人都讲不得的重要内容，你为什么不去见一见？是记他用戒尺打你的仇？”肖唯汌停在肖行雨面前，“你别忘了，是你自己指定人家执戒的，人家说不定还不一定想打你呢！” 肖行雨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黄花梨木官帽椅上，脸色不悦地沉了沉，但开口还算平和：“你们觉得他会跟我有什么‘别人都讲不得的重要内容’要说？” 肖唯汌瞪着眼睛龇了龇牙，肖唯洲过来把他往后拉了拉，也怨肖行雨说：“你应该配合警察劝一劝肖淮，让他好好交待周四中午去了哪里啊，你怎么能见都不见一面呢？” 肖行雨皱了皱眉：“我有那个本事吗？你们二老出马都没有劝动他，我肯定只能是更徒劳了。” 这话说得很逆子，章陌烟坐在他的身边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肖唯洲被肖行雨的理直气壮气得脸红脖子粗：“肖行雨你做事有没有分寸？说话有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你心里是不是巴不得肖淮出事？告诉你，肖淮管着肖盛上上下下一大摊子事情，咱们肖家现在没有你可以，你跟着你老妈在外生活这么多年肖家也没受什么影响，但是如果没有肖淮，那是万万不行的！” 最后一句话落下，全场寂静一片。肖唯洲、肖淮奶奶严梅、肖唯汌的老婆、大姑、二姑、肖沐沐、孙丽……包括站在边上的柴叔全都震惊石化了。 居然说肖家可以没有肖行雨！ 鸦雀无声中，章陌烟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如果说他行为说话需要深思熟虑才能说出口，那为什么你不需要？！”她目光紧紧看着肖唯洲，声音不怒自威。 如果说刚才肖唯洲的话只是一枚威力四射的加农炮，章陌烟这一句可真是抵得上一万吨tnt炸药包了。 所有人都露出了被炸弹震到耳鸣的表情，就连见多识广的肖行雨都目瞪口呆地站了起来：“陌烟……” 肖唯汌上了辈分，又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肖家里外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顶撞他，没想到章陌烟一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年轻女子，居然敢直接正面硬刚他。 其实但凡懂点儿人情世故的人都不会这么跳出来，可惜章陌烟对一般人没有这种敏感度，本能的不舒服，就本能地发言。 容不得人诋毁他！ 肖唯汌大惊之后火冒三丈：“放肆！我说话……” “你说肖家不需要行雨，”肖唯汌刚说了几个字，章陌烟立即就毫不示弱打断了他，语气平稳却铿锵有力，“可肖老先生不是为了他连笔记都重新整理了吗？你现在可以不深思熟虑朝着他发火，可如果行雨真的被气走了，肖老先生苏醒后你怎么向他老人家交待呢？” “你！”肖唯汌一时被她的危言耸听噎住，张着口胸膛剧烈起伏，“你好大胆子！” 肖沐沐见势赶紧上来拖走他老爸：“陌烟姐，我爸是太为肖淮着急了，口不择言！” 肖行雨则拉着章陌烟的手，在仅章陌烟能看到的角度里给她弯了弯眼睛，而后一步挡在她面前，正色地肖唯汌说：“叔，陌烟冒昧了，我和陌烟跟你道歉。” 肖唯汌余怒未消，听言正准备说话，这时，王妈从外面奔着跑了进来：“快，你们大家快去大门口瞧瞧，肖唯江来了！” ? ?肖行雨激动地：你知道吗，我老婆比想象中还爱我，她为了我连我叔都撕！ ? 作者淡定地：我知道啊，我写的我能不知道吗？ ? 肖行雨甩脸地：你这人，惊讶一下会死啊！ ? ? 第204章 拿她当自己人 所有人闻讯几乎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他来干什么！”肖唯汌心情正不好，厌弃地手一甩，“让他走！” “这……”王妈定在原地，犹豫地看看肖唯洲和严梅，等他们发话。 肖唯洲面色踌躇，严梅虽然是肖唯江的亲娘，但显然没有话语权，但眼下肖淮被拘留，她的神情中多少还是想多个人商量的。 “还愣着干什么！”肖唯汌见王妈不懂，刚刚被章陌烟怼出来的一肚子火全都朝她：“撒了出来：你在肖家做了几十年还不知道吗？老爷子下过死令，绝不允许他踏进肖家一步！” “爸，”肖沐沐拦住被吓跑的王妈，对肖唯汌说，“唯江叔肯定是来问肖淮的事情的，肖淮怎么说也是他的儿子，我们还是一起出去看一看！” 肖唯汌怒气冲冲：“看什么看？！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什么时候都只有添乱的份，不去看还好一点。” 硿咚一声，肖唯汌话音刚落，严梅身子一晃跌坐进椅子，掩手支头歪在扶手上。 “堂奶奶！”孙丽和大姑二姑赶紧上亲去查看，“堂奶奶你怎么了？” 肖唯汌的话即使在章陌烟这个不知内情的看客听来都觉得非常刺耳，他们肖家自己人自然更知道这话的厉害。 孙丽看不过眼想说两句话，肖沐沐向她摇了摇头，孙丽只得闭上嘴巴，转而去安慰严梅。 严梅已经眼泪汪汪，在大家的安抚下才稍微缓过来点。 “唯汌这十几年来再没有犯过什么错，”她抬起头，揪着心口控诉地望着肖唯汌：“他已经规规矩矩改过自新了，你们都没看到吗？” 肖唯汌扭过头，冷着一张脸说：“那要看什么错了，有些错发生过一次就一辈子不会得到原谅！” 严梅想被无形的锤子打一记，整个人一缩，摇摇欲坠的眼泪滑落皱纹丛生的面颊，被噎得说不出一句话。 章陌烟非常愧疚地看向老人家，她知道肖唯汌这会儿的火气有大半是自己撩起来的。唉，她好像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也许最需要深思熟虑、知守分寸的人是她才对！ 肖唯洲见状长叹一口气，张口刚欲说话，肖行雨的声音先于他拔地而起：“人家不是没进来嘛？也没有坏什么规矩！” 空气为之一静。 “行，”肖行雨单手插兜扫了堂内一圈，“你们不去的话我就去看看。” 说着他给章陌烟小幅度地歪了下头示意她跟上，转身迈出了厅堂，急于遁地的章陌烟小步追上去，两个人在众人的目光下一前一后地往大门方向走去。 章陌烟走在肖行雨的身边，转过来看了一眼他漂亮的侧颜，回味着肖行雨这个“示意她跟上”的眼色。 按照正常情况，不管是肖淮的事还是肖唯江的事，都是肖家的丑事，应该尽量避免她这个外人知悉，但他竟然主动摆出要她参与的态度，而且是在肖家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隐隐约约的，这让她油然而生一种肖行雨拿她当自己人看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个念头是不是她的臆想，但就算是臆想，心里也控制不住有点儿发热了。 章陌烟和肖行雨前脚来到大门口，肖唯江和肖唯洲后脚领着肖家一众人也跟到了。 盯着肖家大门望眼欲穿的肖唯江一见大门打开，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 “行雨！”刚焦急地开口说了两个字，他眼睛就眈到了肖行雨和章陌烟身后的肖唯洲、肖唯汌，不由地的嗓子就被卡住了，僵硬地往后退了一步，等再看到他老娘，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妈……” 严梅揪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肖唯汌则一看肖唯江就想训斥，被他老婆拉了一把，才想起此时应该让肖唯洲先说话。 “哥！”这空档肖唯江也主动选择了肖唯洲说话，不敢上前，他就站着不动，心急火燎地问，“肖淮被警察抓起来了吗？他是犯了什么事警察要抓他？” 果然，肖唯江是为了肖淮的事来的，但肖唯江怎么会知道肖淮被警方拘留的呢？所有人目光一致投向肖行雨。 肖行雨无辜地茫然一笑：“看我干嘛，不是我告诉他的！” 所有人又像被遥控的机器人一样，步调一致地把头转回来。 肖唯江立即会意地解释：“不是行雨告诉我的，是我一个赌博被抓的朋友今天从拘留所出来，他看见了肖淮告诉我的！你们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肖淮他怎么了？” 肖唯汌鄙夷地哼了一声：“你都交的什么朋友！” 肖唯江没有顶嘴，目光躲闪。 “唯江，”肖唯洲上前握住肖唯江的手：“这件事情你是有权利知道的，但你答应我，我告诉你你听了不要太激动。” “好！”肖唯江焦急地露出乖乖状，“哥，我不激动，你快点告诉我孩子出了什么事！” 章陌烟看看肖家似乎是没有把人请进去谈话的意思了，这么将人拒之门外，也就肖家的宅邸离群索居占地面大了，要是放在一般人家，这会儿门前肯定早就围上一圈看热闹的邻居了。 肖唯洲尽量平缓地对肖唯江说：“林茵的死因被警方认定为谋杀，警察在案件调查的过程中发现肖淮有重大作案嫌疑。” “怎么可能？！”肖唯江一听就暴跳起来，“肖淮怎么可能做出杀人这种事！绝对不会是他！警察绝对抓错人了！” 肖唯江斩钉截铁，但看肖唯洲一脸犹疑，慌张地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反包裹住他：“哥，你也相信肖淮不会做出这种事是？你知道他是个好孩子的对？！” “唯江，你听我说，”肖唯洲安抚地口吻道，“警方推断林茵的死亡时间是周四下午1点至4点间，肖淮之前给警方交待的他在这个时间段的活动轨迹是假的，警察找到他，他坚决不肯交待自己在那个时间里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所以被警方列为了重大作案嫌疑人！” 肖唯江听了这个话，先是吃了一惊，继而低头沉思了一下：“你是说他跟警察说谎吗？” 肖唯洲点点头：“对，他跟警方说自己周四下午一直在公司，但其实他在中午12点半的时候离开过公司，直到2点才回来。我和唯汌今天上午已经去拘留所见过肖淮做过他的工作了，但是这孩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不肯说自己去了哪儿，还让我们别管了，真是让人着急！” 肖唯洲看着陷入呆滞的肖唯江安慰他：“你别着急，我们一会儿再换个人去做他的工作，我们和你一样也不太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肖唯江听了他的话，失魂的状态并没有得到一丝好转，反而好像更陷入了某种犹豫不决的困境。 “唯江？”肖唯洲拍了拍肖唯江的肩膀。 过了几秒，肖唯江才反应慢一拍地抬起头，有些下定决心的样子吐露道：“哥！我可以证明他的清白，我可以！因为……周四下午那个时间段，肖淮是和我在一起的！” “啊？” 所有人都和肖唯洲一样大惊，严梅更像得救似的冲过来：“唯江，你说的是真的吗？” 肖唯江连不迭地点头：“是的，千真万确，我可以马上就去跟警方交待，警方可以立即调查核实！” 严梅听得喜泪交加，双手合十拜向苍天：“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我孙子终于有救了！谢谢老天爷！”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肖淮不肯向警方说实话啊？”肖沐沐代表后方群众狐疑出声。 －－－－－－题外话－－－－－－ 啊—— 看出来了吗， 最近在码剧情了， 虽然剧情是我擅长的， 但是今年的我已经是一个沉迷写言情、写暧昧、写撩骚的作者了， 已经不喜欢写剧情了。 所以这一part它导致我不太想码字， 但是剧情又是一定要写的， 不然就没法更好的进行下一阶段的写言情、写暧昧、写撩骚…… 故而感觉这一部分会码很慢， 应该也不会日更， 大家可以这段时间看看别的书。 第205章 原因 “因为，因为……”肖淮江支支吾吾，眼睛没有目标地望着地面。 肖唯汌起疑地说：“肖淮怎么可能主动去找你？你又在编故事！” “没有没有！”肖唯江猛摇双手坚决否认，“绝对没有编故事，真的是肖淮来找我的！” “唯江叔别紧张，你先把肖淮找你什么事情说清楚。”肖行雨走上前，给肖唯江撑了下腰。 肖唯江感激地望了肖行雨一眼，但是张了两下口还是有点儿欲言又止。 “肖淮找你，是不是为了你想去看我爸的事？”肖唯洲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边回忆一边道，“前两天肖淮来找我商量说你曾找他，想要到医院探望一下老爷子，他不知道怎么回复你，所以来问问我的意见。” “肖淮他为这事找过你？”肖唯江有些不敢相信，两眼放光带着惊喜。 肖唯洲点点头：“我让肖淮自己做决定，无论他同意不同意我都支持。当时他没说什么就走了，我这两天一忙就忘了这件事。那么看来他找你，是同意让你去看望我爸了，对吗？” “他同意了？”肖唯江错愕地反问肖唯洲。 肖唯洲笃定的神色转为迟疑，也跟着错愕了：“我猜应该是同意，他若是不想同意你去看望我爸，就不会来询问我的意见了。怎么？他找你不是为了这个事，那他找你是什么事？” 肖唯江又显出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那温吞的样子看得肖唯汌上火，直接爆了：“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说不出口的蠢事？！” 闻言的严梅立刻紧张地盯着肖唯江，肖唯江在她的目光中低下头沉默不语。 这反应等同承认了。 在场所有人顿时变得好奇而焦灼。 肖唯江知道逃不过，拳头捶了下自己大腿，吞吞吐吐道：“肖淮根本还没有告诉我他来找我干什么，因为……因为他见到我的时候，我正被人打着……” “你被人打了？什么人打你！”严梅吃惊地抓住肖唯江的胳膊，上下打量他。 肖唯江“咝”的倒吸了口气，缩回了手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手臂上肯定有伤。 严梅痛心地追问：“你为什么事被打啊？” 章陌烟在一旁看得懵怔，严梅好像也很关心肖唯江，那为什么她没在肖唯江被赶出肖家的时候随他离开呢？ “这……这里面有点误会，我说出来，只怕你们也要误会？”肖唯江讲正事前先忐忑不安地铺垫。 肖唯洲听了不禁拧眉，肖淮宁愿被拘留也不肯说自己见过肖唯江，这件事情一定非比寻常：“你只管说，你把事情说清楚点，我们也不会对你有什么误会的。” 肖唯洲都这么说了，肖唯江还是不放心地看了后面肖家的老老小小，直到肖唯汌没好气地说了句“行了快说”，他才下定决心地吐露。 “周四上午11点，我接到肖淮的电话，他约我中午下午1点在云禅公园见面。我心里非常激动，要知道这可是肖淮十七年来第一次主动找我，所以我早早就去了公园约好的地方等他。谁知……谁知肖淮还没来，我先倒霉遇到了蒋大壮，”肖淮江停顿了一下，不太流利地往下说，“我和他因为一些口角，被他揍了一顿，正巧被赶来的肖淮看见了。” 肖唯江越说声音越小，虽然是三言两语，但勾勒出的画面已足够人想象当时的盛况了。 肖行雨思忖道：“蒋大壮这个人虽然文化层次不高，但是行事还算上道，怎么会对叔你动手呢？” 他没说出口的是，前阵子蒋大壮还和肖唯江还在自己面前雷陈胶膝的，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了？就算肖唯江被肖家厘清了出去，但好歹也是姓“肖”的，况且他肖行雨还没离开汝州，不看僧面看佛面，蒋大壮就算和肖唯江有什么不痛快，也不至于做出当众斗殴这样的行径来。 肖唯江仍然犹犹豫豫的，在肖唯汌暴怒前，他总算道：“这事情都怪我！上个星期，我带着厂里的产品去禹县参加展销会，在那儿碰见了一个日本商人，这个人叫田中隆一。” 说到这里肖唯江刻意停了一停，好像是等众人对这个名字的反应，但不管是肖唯洲还是肖唯汌，甚或是严梅，脸上都只有一副继续等他说下去的表情。 肖唯江不禁摇了摇头：“看来你们都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几位长辈面面相觑，肖行雨问肖唯江：“这个田中隆一是什么人？” 肖唯江望着肖行雨，幽幽道：“他应该就是和张舜卿、陈韵一起害死我爸的人！” “你说什么？”肖唯洲狠狠一震，脱口而出，“当年国溪叔的死难道还有境外势力插手吗？” 严梅听到肖唯江和肖唯洲的对话，猛地倒退了一步，震荡了几秒，她冲上来一手抓住肖唯江、一手抓住肖唯洲：“这是怎么回事？国溪不是被一个连环杀人的凶手害死的吗？那个杀人凶手不是二十多年前已经被枪决了吗？小张和小陈……他们不是在你爸出事的时候失踪了吗？你、你刚才怎么说是他们俩害死了国溪呢？怎么可能，他们可是国溪生前最信任的徒弟啊！” 站在现场的肖家人都震惊了，很多人的眼珠子都睁得似乎要掉出来。 严梅一连串糊涂的追问，肖唯江被问得不知道该从哪儿回答问题，最后笼统地说：“妈，我现在说不清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严梅震悚地盯着肖唯江，又转而去看肖唯洲，肖唯洲也回避着她的眼光。显然其中必有隐情，严梅顿时眼前一黑要晕厥过去，章陌烟和大姑及时上前一左一右将她架住。 肖唯江也上来托住他老娘：“这个事情一言难尽，很多也只是我的揣测。我当年离开肖家时，带走了爸的一些东西，其中有一本日记，在里面他提到当年洛阳发现疑似宋代古官窑遗址，他受洛阳文物局的邀请参与考察，就在他带着张舜卿和陈韵出发之前，有一个叫田中隆一的日本人打来电话，想约他在洛阳见一面。他在日记里说，感觉这个日本人动机不纯、有些危险，所以拒绝了他，但是他认为对方不会就此算了，届时一定还会出现。这本日记我爸出发时没带走，也正是他没带走，我才有机会能看到他的这个记述。” “然后你这次在禹县遇到了田中隆一？”肖唯洲揣度道，“你怎么确定你见到的这个田中隆一就是国溪叔日记里的那个田中隆一？” 肖唯江说：“国籍、名字的写法、还有年纪……这个叫田中隆一的日本人有六十多岁，二十六年前他正直壮年，一定就是他联系的我爸！” 肖唯汌不屑地哼了一声：“国籍？名字写法？年纪？同名同姓的人多着去了！这些算什么证据，太不靠谱了！” 肖唯江被他冲得偃旗息鼓，但还是说：“我就是直觉，我就是没来由的觉得他就是我爸日记里的那个日本人！” 肖沐沐劝导道：“唯江叔，这种可能性是有，但应该很小！日本人常见的姓氏只有40多个，田中也是日本的大姓，叫田中隆一这个名字的人应该非常多。” “我看未必，”肖行雨蹙着眉头凝思，“同国籍、同名同姓、年龄又合适的人或许日本的确有很多，但是如果加上对青瓷感兴趣这个条件，恐怕就所剩无几了！” 所有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愣了一下，肖行雨继续道：“禹县一带古称均州，是宋代五大名窑钧窑的所在地。说到青瓷人们往往从釉色辨认以为只有汝官哥三窑是青瓷产地，但殊不知在历史上，以釉色多变着称的钧窑瓷也是青瓷重要的发源地，除了玫瑰紫、钧红、月白，钧瓷也可以呈天青色、天蓝色和翠青色。只不过这些釉色和南方的青色不一样，是具有乳浊感、有窑变迹象的青色釉。” 肖行雨说到这里略微沉吟，意味深长道：“看来，这个田中隆一是个非常懂行的青瓷爱好者啊！” 第206章 赌窑 “对，”肖唯江眉毛都跳起来了：“行雨你说到点子上了，你说出了我的那个意思！” 肖行雨对肖唯江弯了弯嘴角，把话题又拉回来：“现在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你遇见田中隆一和蒋大壮打你、和肖淮坚决不肯向警方透露自己见过你，有什么关系呢？” 肖唯江埋了埋首，长吸一口气：“我为了吸引住那个田中隆一，就、就跟他说我能烧出天青釉瓷，正打算办一个赌赌赌……赌窑的局，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 “嘭”地一声，肖唯江弱弱的话音刚落，肖唯汌冲上来抬脚就是一蹬，把肖唯江蹬得屁股着地，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个败类！竟然还敢再提赌窑这种浑事！”肖唯汌气得左右要找能收拾肖唯江的东西，“十七年前的教训你一点儿都没有吸取吗？！你忘了自己是怎么被赶出肖家的吗？！竟然还赌！早知道你这样，老爷子当时就该执行家法把你……” 章陌烟蹙起秀眉，低声问肖行雨：“赌窑是什么？” 肖行雨看了一下那边的痛骂，兜手贴着章陌烟的耳朵说：“就是买家开窑前把一窑的瓷器都包了，能不能出天青釉看造化。” 这种距离的咬耳朵，不光看起来亲密，温热的气息也全数扑在她敏感的耳朵上，章陌烟不禁赶紧点头退开点儿。 这个赌窑听起来和赌玉差不多，只不过赌玉赌的是切开原石里面能不能有翡翠，赌窑赌的是开窑以后能不能有天青釉的瓷器，其实赌的是买方，卖方是稳赚不赔的。 章陌烟看着被肖唯汌训得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肖唯江，嚅嚅地揣测道：“难道，唯江叔叔也曾经烧出过天青釉瓷？” 肖行雨侧首对着章陌烟，闭了闭眼幕。 章陌烟不敢置信地再次看向肖唯江，没想到肖家上一辈中看起来最废柴的人，居然能比肩大师肖国涛也烧出过天青釉瓷！反而一心证道的肖唯洲和天资过人的肖行雨努力到现在一件天青釉瓷都没有烧出来过。 真是不得不叫人唏嘘傻人有傻福，运气这种事情可不是看你勤奋就有的。 现在，章陌烟以记者的角度对现有信息归纳和提炼，她差不多已经能推测出十七年前肖唯江是为什么事被赶出肖家，是什么让肖国涛下了要所有肖家人跟他划清界限的死命令了。 肖唯汌一定是在烧出天青釉瓷后，从中发掘出了赚钱的商机做了赌窑这种事。 先秦时的《周易》就有云：“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想想研烧天青釉瓷这样让肖家几百年视若至高无上使命的重任，竟然被肖唯江拿来当成赌注、当成生意，难怪肖国涛会下那么狠的心了，也难怪肖淮作为他的亲生儿子都要和他断绝来往了，也难怪严梅就算再多么疼子也没有跟他一起离开肖家了。 “没有没有！”肖唯江这会儿已经跪在了严梅面前，三指冲天发誓，“我绝对没有真要赌窑的意思，我只是想勾搭住那个田中隆一……” “那也不可以！”严梅咬着牙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双手颤抖地抱住肖唯江的头，“你忘了十七年前你答应过你大家什么了吗？你发过誓以后都绝对再也不会赌窑的！唯江啊你爸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但是你不能一错再错呀，你知不知道！” 看到严梅哭起来，肖唯江也跟着哭起来：“妈，我真的没有要赌窑的意思，你相信我，我永远不会忘了你之前跟我说过的话！” 母子二人哭得抱做一团，肖行雨示意了章陌烟拉开严梅，自己和肖唯洲一起把像受了大委屈的肖唯江拉了起来。 “唯江叔，”肖行雨看着抹眼泪的肖淮江问，“是你赌窑的事情被蒋大柱知道了，他才对你动粗的是吗？” 肖唯江抹了把脸，点头：“是的，蒋大柱也去禹县参加了展销会，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听说了我要跟日本人赌窑的事情，他非常生气，扬言如果我不取消和日本人的赌约，他见我一次打我一次，我，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 肖唯洲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原来如此！” 肖唯汌则怒到气喘：“打得好，连蒋大柱这种三教九流都比你明白事！就你这赌窑，别说蒋大壮，只要是个汝州人，不，只要是个中国人都可以揍你！” 肖唯江一言不发。 肖行雨弯腰帮他把膝盖上的灰掸了掸，起身了然道：“所以，蒋大柱打你的时候被赶来跟你见面的肖淮撞见了？” 肖唯江抿嘴忍住要哭出声，委屈死了：“行雨，你信叔，叔绝对根本没有赌窑的心！但是当时那种情况，蒋大柱言之凿凿连田中隆一的电话号码都搞到了，还让肖淮跟田中核实，我，我就只好承认了。但是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做赌窑这种事情了！如果我有这个念头，我不得好死！” “你还让我们相信？你要我们怎么相信你！反正现在事情暴露了你肯定是不敢了！”肖唯汌气得满脸通红。 周遭的严梅、肖唯洲、大姑、二姑，还有一众人等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只有肖行雨按了按肖唯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宽慰道：“叔，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会辜负肖淮的一片用心。” 低垂头颈的肖唯江茫然地抬起头，好像没听懂肖行雨的意思，章陌烟为他解释道：“肖淮宁肯被警方以谋杀嫌疑人被拘留，都要替你瞒住赌窑的事。” 章陌烟用词极简，但却说出了最核心精华的内容，所有人都突然明白过来肖淮为什么拒向警方交待自己周四中午去过哪里了。 因为一旦交待，警方必定会去调查天街公园的监控，到时就能看到蒋大柱殴打肖淮江，那肖淮江又要赌窑的事情就会暴露出来，而赌窑，在肖家是最不可被饶恕的罪行。 可以说，比杀了林茵更不可饶恕。 领会到这一点的肖唯江再也崩不住了，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地扑进肖唯洲的怀里：“哥——原来肖淮对我这么好！我绝对不会孤独孩子的，你们相信我，我发过誓的，我这辈子真的不会再赌窑了！我这就去警局跟警察说肖淮见我的事，我要把孩子救出来！” －－－－－－题外话－－－－－－ wow～我居然一下码出了2章，不可思议。 下面可以谈情啦！ 不过我可能要过几天再更新， 大家佛看， 最近奋战在抗疫第一线做大白， 每天只能写一点点， 纯爱好的写，真的能体味到写作的乐趣。 写文对别的作者来说是生意， 对我而言只是爱好啦！ （其实主要是挣太少也没办法当生意哈哈） 说实话，我在写小说前根本不知道原来在网站写书要日更的， 还以为像博客一样，想什么时候发就什么时候发呢！ 现在丢掉规则， 为爱好而写， 不图钱、不图火、不图有人读， 差不多是我理想的写文状态了。 还是那句话， 读不到我的书绝对不是我的遗憾， 是读者的遗憾。 第207章 肖行雨VS肖淮 下午四点，汝州市看守所。 高大的围墙威严耸立，空气中充斥着肃穆的味道，宽阔的道路上极其安静，连自由的风都吝啬流动到这里。肖唯江把他的奥迪a6停在看守所大门的斜对过，抱着个喷壶站在车门边上，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那庄敬的警徽下,闭得严丝合缝的灰色大门。 忽然，大门打开一个扇形角，气质优雅一身鸽灰色西装的肖淮在一位中年警员的陪同下走了出来，警员末了和他说了几句，他彬彬有礼地向对方点了下头致别，得体得好像刚刚拜访好埃隆·马斯克一样。 “肖淮！” 警员一进看守所,肖唯江就一马当先挟着他宝贝似的喷壶向肖淮奔了上去。 肖淮乍见肖唯江,神情有一瞬复杂,等再看到他身后从宾利车上慢吞吞走下来的肖行雨，脸都硬了。 “你来干什么？” 肖淮声音寒浸浸的，这话既像是对肖唯江说的，又像是问肖行雨。 肖行雨摘下鼻梁上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伸手勾住陪同他的章陌烟，笑得潇洒迷人：“你淮大公子的人生至暗时刻，怎么能少得了我的出席？嗯，看起来还是整整齐齐的精神小伙，淮总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心理素质真是非常过硬啊！” 章陌烟不得不说，肖大帅哥走到哪里都是风景线，就连这散发着抑郁气息的牢笼外，他都能凭一己之力把画风改得活色生香。 他这么膈应的出场感言，自然得到了高质量青年的一个限量版白眼，肖淮瞟了下肖行雨的石膏手：“彼此彼此，难为你这般身残志坚。” 肖行雨垂目看着自己绑着石膏的右手，自我解嘲道：“是不够潇洒倜傥。” 而且肯定也影响到了他的魅力值，不然章陌烟早被他吃到嘴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下章陌烟,章陌烟捕捉到眼里的失意，对他微微笑了笑：“没有的话，你很帅！” 肖行雨顿时心花怒放，和她相视一笑，转而冲肖淮不要脸道：“但真正的帅哥总是能够驾驭一切风格。” 肖淮莫名其妙又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嘴狗粮，白眼快翻上天了。 “肖淮，我当然是来接你回去！”肖唯江则战战兢兢地答问，他使劲抽按了几下喷壶的压力泵，“来，什么先别说了！” 然后不由分说消防员似的围着肖淮喷洒了一圈水。 肖淮高贵笔挺的衣服面料上立即印上了大大小小的洇渍，简直是灾难片：“你这是干什么！” “哦这是柚子水，你从这种地方出来一定要去去晦气！”肖唯江又拉了几下压力泵把最后几滴甘露淋在肖淮肩膀上。 肖淮露出生无可恋无计可施的表情，从看守所大门出来的时候都没这么狼狈。他无语地解开衣服扣子把西装脱下，随手理了理搁在手臂上，目光幽怨地扫过肖行雨、章陌烟和肖淮江，不冷不热道：“谢谢，我不用你们接。” 说完径直往前走。 “肖淮你听我说！”肖淮江三步并两步追上去，挡在了他既定的路线上：“肖淮，我是来跟你解释的,蒋大柱说的那些事全是个误会,我没有真的想赌窑！我只是想接近那个日本人,因为那个日本人很有可能和你爷爷的死因有关！” 肖淮起先不耐烦，等听到最他后一句愣了一下，但随即还是侧过身子越过了肖唯江：“你的事情我没有兴趣。” “肖淮……”肖唯江像被无形的棒槌敲了一棍，原地不动。 肖淮往前走了几步，肖行雨揽着章陌烟又挡在了他的面前。 说实话，肖行雨现在这副搂着妞半路拦人的架势真的挺像道上的头目，章陌烟流汗地冲肖淮弯了弯唇。 肖淮视线落在肖行雨身上，在好一阵的时间里，他们两个只是目光对视，犹如玄幻电视剧里两个绝世高手身形不动，仅用神识过招一样。 最后，还是肖淮先开了口，但只喊了下肖行雨的名字：“肖行雨……” “在，”肖行雨挑了下眉，把手从章陌烟的肩头滑下，直了直身子，慢条斯理道：“不好意思啊，没按您的意思行事。你被拘的事情我告诉了所有家长，真是非常抱歉！” 他嘴上说道歉，但是语气真是得意极了。 肖淮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副样子只会让肖行雨更觉有意思地拿他打趣：“不过我说你的脑回路真是非常独特，宁肯来这种地方也不给嘴巴开锁！请问你这是为了丰富人生的经历，还是就这么坚信我们警察同志一定能让你沉冤得雪啊？” 肖淮还算沉静地看着肖行雨：“警察要给我定罪需要完整的证据链。动机、作案时间、人证、物证、相关鉴定，这些证据缺一不可，而且彼此之间还要能够相互印证，我没有犯过罪，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 “自作聪明！”肖行雨鼻子里冷哼一声：“你以为没有作过案就代表没有完整的证据链吗？如果真是这样，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冤假错案？事实上，只要时间足够，根本不愁没人帮你把证据链补上。” “肖淮，行雨说得很有道理！”肖唯江又转到肖淮的正面，殷切道，“所以你要感谢行雨及时把你被拘留的事告诉了大家，我们才能这么及时地提供证据证明你清白，如果时间拖久了，事情的变化就说不准了。” 肖淮听到这里面色也白了白，显然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这层利害。于是看向肖行雨的目光也自然了一些，但是要他说感谢肖行雨的话，肖淮江是想多了。 但，这自然的目光在肖行雨就差写着“你这个弱鸡”的表情下，也没有维持几秒。 “肖淮，”章陌烟见情形，及时出声对肖淮说，“行雨很关心你，他的问题……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表达，所以他看着有些像反派，其实，”章陌烟转过头，望着肖行雨的眼光简直带着母爱，“他是非常欣赏你的。” 肖行雨两道锋眉竖起，作起生气状，居然说他像反派？这个女人真是…… 不过想到她对他的在意和试图理解，又压不住上扬的嘴角，最后捏了下章陌烟的脸颊：“喂，你这样我很没面子欸！我们为什么要主动向他示好？明明我们现在正占据上风。” 章陌烟浅浅一笑，转过头，瞥见肖淮的眼尾也弯了，但发觉被她看到后，即时调动了眼周肌肉把这点弧度又拉平了。 “好了好了，别站在这种地方聊天了，肖淮你来坐我的车！”肖淮江看气氛到了，盛情地邀请肖淮，“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大伯已经同意我去探望国涛爷爷了，而且还安排了我们俩今晚在医院值班！” 肖淮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难掩欣喜地睁了一下，但看到肖唯江亲密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又犹豫了。 肖行雨看着肖淮，嗤笑地摇了摇头：“我说你还装什么哪？你情愿坐牢也要替你爸掩护他赌窑……” “没有赌窑！没有赌窑！”肖淮江唯恐受冤，立即跳出来纠正。 “嗯嗯，知道知道！”肖行雨给肖唯江点点头，继续对肖淮说：“唯江叔已经悔改了十几年了，这是明摆着有目共睹的。现在大家上下也都知道了，你心里其实已经愿意给唯江叔一个机会了，你不是已经打算让他去探望老爷子了吗？所以坐他个车又怎么了吗？难道，哦，你是想坐我的车？嗯～那我欢迎啊！” “我可以打车。” 肖淮一张脸白里透红，深吸一口气提脚就要走。肖行雨这张嘴真是太狠，既然知道是人家心里想的东西，还这么摊出来。 眼看肖淮不给面子执意要走，肖唯江急得拍大腿，肖行雨云淡风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喊住肖淮：“淮总！” 肖行雨指了指周边环境，笑着道：“你怎么说也是我们汝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种地方打车？嗯，要是遇到个嘴碎的司机把你从看守所出来的事传出去，明天影响到肖盛的股价，你负责吗？” 肖淮忍住一肚子洪荒之力，道：“我会走远一点。”仍然往前走。 这招没奏效，肖行雨给章陌烟使了个眼色。章陌烟立即领会地走上前，温言道：“肖淮，告诉你个好消息，肉包昨晚生了！一共生了六只小奶猫，四男两女，三只白的、2只花、还有一只黄色的，长得都非常可爱，其中还有一只小白猫是异瞳，真的太漂亮了！” 肖淮闻言转过了身，乌黑的眼眸里闪着动容的亮光。 章陌烟立刻心里就有了底，于是她瞄了眼肖行雨，故意有些局促地告诉肖淮：“不过，肉包……它把小奶猫们生在了我的床上，所以……” 所以你现在被拿捏了，如果你不听他的话，轻则你可能别想看到那六只小奶猫了，重则那六只奶猫可能连小命都会不保。章陌烟没有把话说出来，但是眼神全力在表达这个意思。 肖淮果然站定，很明显脑中一时陷入天人交战。 片刻后，他轻叹一声，无力地对肖唯江说了三个字：“上车！” 肖唯江惊得整整呆了10秒，回过神，跟打了鸡血一样抱着他的喷壶跳起来：“好好，那这边走，车子就在那里！” 更夸张的是，他竟然像礼仪小姐一样对肖淮展臂做了个引导的动作，那又小丑又幸福的样子看得章陌烟忍俊不禁。 “别急，”肖行雨笑着给章陌烟和肖唯江打了个手势，“你们先去开车，我跟肖淮说两句。” ? ?我这两天考了个核酸采样志愿者证书， ? 开始给小区居民采集核酸了， ? 有用又没用的证书又多了一个。 ? ? 第208章 你会跟着我吗？ 大约过了10分钟，肖行雨才回到车里。 “你们刚才的样子好像在密谋什么。”章陌烟看着肖淮上了肖唯江的车。 “哪里，”肖行雨笑着拉过安全带，朝停在他们前面的a6屁股看了一眼：“我是吩咐肖淮赶紧把他办公室收拾收拾，指不定哪天我就回来了。” 章陌烟有些吃惊地转头：“真的吗，你决定要回汝州重返瓷界了？那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不过……魔岩怎么办，你以后不管了吗？你回来的话伯母又怎么办呢？” 这种随口一说的玩笑估计也就章陌烟听不出来了，肖行雨有趣地打量她，将计就计地试探：“我妈那边我会去做工作，倒是你，”他歪了下头，“如果将来我要回来，你会跟着我一起回来吗？” 章陌烟表情怔了一下，没有立即说话，继而缓缓显现出一副慎重考虑的模样。 这个反应倒是肖行雨始料未及的。 他本来以为这种问题应该得到毫不犹豫的回答的，毕竟他是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肖行雨啊！小时候不知道被多少单纯的女生追着跑，长大了更跟唐僧肉似的被各路官商豪门惦记着，而今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上赶着半买半送，人家居然犹犹豫豫。 真是报应！ 不过他是绝对不相信自己行情掉了，只能说章陌烟这个女人与众不同。 这个时候的沉默隐隐透着些危机四伏。 “章陌烟？”肖行雨不禁薄唇微抿，严正地转过整面上身等她的回答。 虽然表面看来是他在给对方施压，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得是有多不安。 “我当然愿意跟你在一起啊，”半晌，章陌烟思忖着说，“但是，这样一来我就属于远嫁了……不知道我爸妈会不会反对。我得好好想想怎么跟我爸妈说才能争取他们的理解和同意。最近我跟家里联系，我爸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甚至有一次还问到你，但我妈那边的态度我还有点吃不准。你可能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妈都特别希望我找个公检法系统的对象……” “我知道。”肖行雨说。 “你知道？”章陌烟有点意外。 “金学洋跟我说过。” “哦，”章陌烟点点头，心中腹诽了下金学洋真的好八卦，“所以尽管你这个大专家十分出类拔萃，但是在我妈眼里，说不定还不如一名消防员或武警呢！” 肖行雨不屑地嗤了一声，问：“那你呢，你也觉得找个消防员和武警会比我强吗？” “……”章陌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肖行雨拧起眉头：“看来我优势的确不是很明显。” 章陌烟一丝不苟地说：“主要我觉得，如果从获得父母的支持那块去考量的话，是没什么优势。” “你父母为什么那么想你找公检法系统的对象？”肖行雨真是好奇了。 章陌烟愣了愣，纤长的羽睫低垂下去，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可能他们喜欢有阳刚之气的男人，可能……觉得那样的男人才能保护得了我……” “可能？”肖行雨疑惑。 章陌烟唇线向上弯了弯嘴角，眼神着实蛮迷茫的。然后她就看肖行雨一边嘀咕着“阳刚之气”，一边把自己的衬衣从裤腰里拉出来撩了上去！ 章陌烟目瞪口呆：“……” “你看我有阳刚之气吗？”肖行雨抓着一团衣服，像只优雅慵懒的豹子。 一点赘肉都没有的腰线，即使这么闲散坐着也数得出来豆腐块似的腹肌，章陌烟咽了咽喉咙，避开眼睛朝不远处正大光明的警徽瞟了一眼。 “我们……现在去哪儿？”章陌烟抓着方向盘，嗓子有点儿发干。 “如果你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办？”肖行雨把衬衫放下来，靠在椅背上目光攫着她。 章陌烟想了想：“应该不可能……我爸妈他们很讲道理的，我如果跟他们好好沟通，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肖行雨很不满意地直了下身子，越过两人中间的扶手迫近她：“如果他们就是死活不同意呢？” 章陌烟木住。 其实从概率上来说，她爸妈是的确是有可能坚决不同意她和肖行雨在一起的。 毕竟小学起她收到的暗示，大学后她受到的家庭教育，工作后她接受的相亲安排，都是公检法的青年最好，人生的伴侣一定要是公检法青年。 这几年随着黄琴四处托人做媒，章家和黄家的亲戚朋友给她介绍也都是公检法青年，大家早就认定她将来的爱人是干公检法的了。 现在，突然冒出来肖行雨这种完全计划外的角色，章峰、黄琴真的需要一段时间好好调整消化。 “问你话呢？”肖行雨突然意识到什么，勾着章陌烟的脖子把她拉到跟自己脸贴脸，“你明天就要回去了，现在你这个表现会让我很担心的，知不知道？” 他声音忽的低哑，叫人骨头发酥，章陌烟脑子顿时有点掉线，正在这时，肖行雨的手机响了起来。 铃声唱了十几秒，肖行雨接起来电话。 来电话的人是南宫山攀岩大赛的筹备人员，就一些技术、装备、评级的筹备问题咨询肖行雨，章陌烟随耳一听都是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肖唯江的车子这会儿早已经开走了，章陌烟刚才问肖行雨去那儿，肖行雨也没有回答，她于是发动车子默认地把往肖家开去。 这个电话有点儿长，别看肖行雨和章陌烟独处时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但工作的时候他完全是另一副公事公办、严谨认真的态度。章陌烟虽然听不懂他和电话里的人在聊什么，但是听他一连好几问对方好像都答不上来，就知道他的业务能力有多强了。 优秀可能真的是一种习惯，优秀的人干什么都优秀。 “最后，那个加拿大报备的裁判人选，我去年听说他好像得抑郁症了，这样的人不太适合来担任这种极限运动的裁判，让组委会去沟通一下……嗯，行了就这样！” 肖行雨说完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手套箱的上面，转过面来问章陌烟：“这么长时间想好了，如果你爸妈不同意我们，你会怎么办？” “？”章陌烟踩着油门看了肖行雨一眼，一时无法适应他这种上一秒工作、下一秒泡妞，宛如川剧变脸式的切换。 “你不会都没想？”肖行雨瞪着她。 “没有，我想了，”她还真是想了。 “哦？那快说说！”肖行雨迫不及待， 章陌烟平稳地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车流，郑重其事地说：“我就拖着，拖到我三十岁，他们看我嫁不出去着急了，一定会松口的！” 肖行雨还以为是什么妙招呢！ 他先是蒙了几年，而后脸上笑容渐敛，他一直自诩智商情商双高，洞悉一切凡人所想，但是说真的，他就没怎么猜中过章陌烟的想法，当下也是如此。 没有听到她要跟父母断绝关系的狠话，也没听到她义无反顾要跟他私奔的毒誓，居然听到的是——拖……嗯…… 肖行雨眯起眼睛好好端详了章陌烟一会儿，笑了：“没想到你这么贪！” 章陌烟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贪？” 肖行雨努了努嘴：“可不是吗？爱情和亲情都冲突了还一个都舍不得牺牲，这不是贪吗？你想拖，怎么就知道我愿意陪你拖呢？我也老大不小了！” 章陌烟呼吸顿了一下，这个问题很显然她又没想过。 “你不想陪，那我也没有办法。”少顷，章陌烟无奈地说。 肖行雨摇摇头，正想调侃章陌烟两句，他的手机接连响了几声。 肖行雨伸手把手机拿过来，滑开手机，静了几秒，而后章陌烟就听他诧异地惊叹道：“我去，耿俊和周夏领完证了……这是p的？” 第209章 肖行雨的承诺 “领什么证？”章陌烟以为自己听错了了。 肖行雨盯着手机，一字一字道：“结婚证。” 章陌烟心惊了一下，肖行雨已经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对方刚接通他劈口就问：“耿俊，这年头办假证的连结婚证都办了吗？” 耿俊不知说了两句什么，肖行雨听得屁股跳了跳：“这是真的啊！你们俩疯了，这才认识几天？……恭喜恭喜,干柴烈火啊……有空有空……行，……那个地方我知道……嗯，那一会儿见！”末了，他还不忘说笑着奚落一句，“咬人的狗不叫，你小子真贼啊！” “陌烟，前面个路口掉个头，”肖行雨挂了电话就来调导航,他三下两下拨弄好，“耿俊晚上请客！” “耿院长和周夏真的结婚了？”章陌烟一边把车子汇入左车道，一边不敢置信地问。 “对，神速？”肖行雨嘟囔着把手机又打开，点开耿俊发来的红本本，“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是这么性急的人哪？老天对他也太好了，来汝州一趟就抱个大美人回去了，解决了人生大事。” 肖行雨说到这里，听身边章陌烟轻轻笑了一下，歪着肩膀朝她靠过去：“笑这么甜你笑什么啊？哦，我知道了，是一下没了周夏这个劲敌跟你抢情郎，心里如释重负乐开花了？” 章陌烟的笑容扩大，轻轻地，有些羞涩地说：“我是觉得老天对我也很好。” 肖行雨初听没听出来她的意思，咀嚼了一下，才恍然大悟：“也是！说耿俊本事来汝州一趟抱个大美人回去，忘了夸你了,你也是来汝州一趟就抱了个色艺双绝的大美男回去,啧啧啧！” 肖行雨勾起她肩头的一缕发丝，纨绔地在手指上绕着玩：“章陌烟，我这辈子没羡慕过别人，不过，我现在挺羡慕你的。” 章陌烟耳垂浅浅发红，抽空看了肖行雨一眼：“羡慕我？” “嗯，”肖行雨重重一点头，“我羡慕你拥有我这么完美的男人。” 章陌烟扑哧出声，一直婉约的笑容霎时绽开，特地瞥过来看了他一眼。一贯清冷的美人带着娇宠又费解的笑意，有些骄傲又幸福的样子，连天边绚烂的晚霞一时都被比了下去。肖行雨心弦为之一动，看呆了，痴痴地说：“陌烟，你喜欢上班吗？如果不喜欢，就辞职！” 章陌烟莫名其妙两秒：“怎么了？” 肖行雨好像被自己打开了什么思路，端坐起来，越发认真了：“陌烟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你喜欢当记者吗？” 章陌烟看看他：“每个月上卡一万块左右，也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是我的饭碗啊,大学学的就是这个，出来就干了这个……其实我小时候一直挺想当警察的，不过没考上。” 当警察？ 这女人的脑子一定是被她爸妈植入了什么“唯有公检法是人间正道”的芯片了…… “那这么说来你也不是特别喜欢现在这份工作？”肖行雨摸着下巴，目不转睛。 章陌烟想了想，微微一笑：“但这是我的饭碗啊，每个月领薪水的。我们普通人就是这样啊，工作只是谋生的工具，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章陌烟这么说其实是想表达一种挺无奈、随波逐流的意思，没想到肖行雨听到以后双眸立即大放异彩：“那既然如此，陌烟你赶快辞职，以后就跟着我，嗯……” 他煞有介事地想了想：“但是现在的女同胞应该也不喜欢闲在家里，那样也太像二奶了，你还是要实现人生价值的，另外生活还是应该规律点，对身体也好。” 章陌烟点点头，刚想附和，就听肖行雨非常热情地询问：“那你喜欢给我开车吗？我觉得你给我开车开得非常好，最近让我都上瘾了！不如你把工作辞了以后专门给我开车，我给你开工资，薪酬你说多少就多少！” 章陌烟：“……？” exce?这叫实现人生价值?这叫生活规律点？ 肖行雨见章陌烟哑然，又拍了下手：“不对，我直接给你支票，数字你自己填，或者，我直接给你办个副卡……” “不用了不用了！”章陌烟赶紧打断了他这不着四六的畅想，“这也太夸张了。” 肖行雨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夸张的？我都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对了，提醒我了！我好像还没有送过你礼物，等下看到耿俊和周夏，他们八成会给我们秀钻戒，陌烟你等等，前面那个商场停一下好了，我们先去买个钻戒！” 章陌烟当然没听他的，一脚油门踩了过去。 “哎呀，”肖行雨痛心疾首地看着商城从眼前后退，讪讪道：“陌烟，我还没有给你送过礼物，肖淮都给你买过衣服……其实，我也想给你买衣服的，但是，我又特别享受你为了我只反复穿两身衣服这种感觉。” 说着，他单手掩面仰靠上座椅：“我恐怕变态了。” 章陌烟失笑，腾出一只手抚了下他的肩膀：“我知道，没有关系啊！” “你知道？”肖行雨把手从眼睛上拿下来：“哗，陌烟，你这么云淡风轻的好可怕！” 他沉思一阵，脑洞大开地说：“你不会是为了做采访跟我假恋爱？女人不都以男人给她花的钱多少衡量男人有多爱自己吗？现在我主动给你买礼物都不要，你是不是怕被我套牢？” 章陌烟张了张口，正好碰到一个红灯，于是把车停下转过身子，就见肖行雨黑黝黝大的眼珠子侦探似地盯着她。 “这些东西不是随时都可以买吗？”章陌烟摸了摸他的脸，开解道，“让有你这钱人送东西也太便宜你了！如果你真的想送我礼物，那不如送一句承诺什么的！” 肖行雨略微愣住，下一秒就恍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章陌烟啊章陌烟，你好高端啊！不错，花钱的事情对我来说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反倒是承诺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可能一辈子也说不了几次。” 章陌烟其实没这么想，但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好澄清自己没那么厉害，索性顺水推舟道：“那你许个承诺给我！不过不许虚头巴脑，一定要说到做到！” 这还不简单，肖行雨几乎马上就想好了。不过为了显得不草率，他特地等眼前这个红灯过去，章陌烟又开车行驶了两分钟才说。 “以后我们结婚了，只要你不爬到我头上，家里的事都你说了算！” 说完这句，不知怎么的，肖行雨脸上火辣辣的。 毕竟这可是他打娘胎出来第一次对人做这么大的让步。 第210章 男狐狸精实质名归 章陌烟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一开始并没有听出来这是肖行雨许的承诺。这实在不能怪她，谁能第一时间想到这种以“只要你不爬到我头上”的造句会是一句爱的承诺呢？ 等明白过来，她大为震撼感动，但随即就陷入“什么算是爬到他头上”的思考，这是第一次有男人跟她讨论婚后的生活，必须认真对待。 “章陌烟，你给点儿反应啊！”肖行雨一眨不眨地盯着章陌烟的侧脸，“这时候不是应该也对我说点儿甜言蜜语吗？” 章陌烟丢下一时半会儿把握不了的“什么算是爬到他头上”的问题，非常真诚道：“我不会爬到你头上的。” 肖行雨怔了一下，然后幸福地笑开：“这甜言蜜语真的很章很陌烟啊，那完啦，以后我们家就全你说了算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和耿俊约好的地点，这是隐匿在一家四星酒店里的高档烤鸭店，外面根本没有任何店招可以得知它的存在。 章陌烟把车子开进地下车库，偌大的停车场里，车子不多，人均5-10个停车位，整个环境都彰显着这个地方不是汝州老百姓没事会来的消费场所，同时，似乎也呼应着耿俊和周夏结合的显赫而隐秘。 章陌烟一将车子停稳，就跟肖行雨要了耿俊和周夏的结婚证照片看，一阵端详，还是有点震惊于事实的发生。 “我户口迁到申海了，不然让你爸妈把户口本寄过来，我们也去领一个！”肖行雨在副驾座上把衬衣塞进裤腰，单手整理的样子略显费力，章陌烟便伸出援助之手：“我来帮你！” 肖行雨立即很大方地撤开手，坐直了身子，乖宝宝一样让章陌烟把他把后腰的布料抄好，等她理完腰侧转到前面的时候，突然低声说：“皮带要不要解开？” 章陌烟顿时十指僵硬，抬头对上他笑盈盈的眼睛，这哪里是乖宝宝啊，这明明就是个不怀好意的大恶魔！ 章陌烟脸部迅速充血，满脸通红地收回手：“还是你自己来……” 手刚缩回一半就被肖行雨抓住了，然后就看他慢慢悠悠地，抓着她的手伸进了衬衫里。 肌理凹凸起伏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章陌烟的头一下子就炸了，说话都磕绊：“你，你在干嘛？” 肖行雨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道：“给你摸啊。“ 章陌烟整只左手呈石化状：“为，为什么要给我……摸啊？” 肖行雨善解人意地说：“因为你看起来很想摸啊～” “……”章陌烟差点飙出脏话，脸脖子都滚烫了。她听到大脑发出指令让她把手伸回来，但是手却好像死掉了一样完全不听指挥，还在那个男人掌控下被动游走。 “好不好摸？” 肖行雨笑得干净阳光，章陌烟心惊胆战地看着他。 这个人怎么可以随时随地开撩？这么即兴的吗？！ 还有，他怎么可以在勾引人的时候还露出一副少年般无辜明朗的表情呢？ 真是太妖孽了！男狐狸精实质名归。 “我没有想摸。”章陌烟极力镇定。 肖行雨挑了挑眉，语重心长的谆谆教诲道：“在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打击你男人的自尊心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章陌烟：“……” 肖行雨催促：“快选，不选我就亲你了。” “别玩儿了，”章陌烟可不想在公共场合一边摸着腹肌一边被强吻：“是我想摸你，好了？” “承认不就好了嘛！”肖行雨奸计得逞地眯起眼睛，上来在她嘴唇上“啵”了一下，才放开她的手。一边自己把最后两片衣角塞进皮带，一边咕哝，“最近都没有好好运动，肌块其实已经没之前硬了，先凑合着，我想你也没有摸过别人可以比较？” 章陌烟嘬了嘬牙花，刚准备反驳，肖行雨已料事如神道：“你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章陌烟忿忿：“……” “不过你用不着遗憾，”肖行雨在她的下巴上调戏地摸了一下，“我的绝对是顶级的。” “你饶了我……”章陌烟呜呼哀哉，天哪，谁来教教她怎么对付这种男狐狸精啊！ 肖行雨真是太喜欢章陌烟这副手无寸铁无力招架的模样了，忍不住在她头上揉了揉：“好了不逗你了，下车！” 烤鸭店在酒店的18楼，几乎不需要任何事先沟通，肖行雨就带着章陌烟走安全楼梯。走到8楼的时候还自告奋勇要背她，男狐狸精一下子好像又化身成了超人。章陌烟体贴他的手伤，结果被认为是瞧不起某人，随即体验了一把单手被拦腰抱起的尊贵待遇。 无人的安全楼梯里盈满了肖行雨和章陌烟的笑声，章陌烟想起肖行雨第一次在时越集团陪她走安全通道时，两个人是那么的生疏，恍如隔世。 原来爱情这么幸福，恋爱让人这么快乐！ 两个人嬉闹着从18层的安全门出口大门进来，把在电梯口迎宾的服务生吓了一跳。不过这种场所的服务生自然是非常训练有素的，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热情地把他们领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包间。 耿俊和周夏已经等候在里面，粉色玫瑰装点的布置中，郎才女貌的两个新人满脸喜气，还穿着他们结婚证照片上的衣服，章陌烟不得不信眼前的两个人在认识十来天后，闪婚了。 基于共知的原因，这桩婚事目前只能处于保密状态，所以这个大喜的日子耿俊和周夏只能邀请肖行雨和章陌烟来分享这个大事。 虽然人有点少，但规格还是很高的。耿俊和周夏不仅点了饕餮的大餐，烟酒档次也毫不含糊，84年的茅台还好说，黄金叶大金砖真的狠狠考验了一把正处于戒烟阶段的肖行雨。 四个人先吃了一会儿，一开始周夏还有些害羞，后来肖行雨甚有求知精神的询问起民政局的领证流程，她就逐渐打开了话匣子，不仅介绍了领证的具体要求，还讲了几件所见趣事。周夏的语言表达能力本来就一流，今天心情自然是大好，快乐源源不断从她言语间传递出来，她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发亮。 这样的周夏真的太美了、太有感染力了，这和之前那个端庄而克制的美女简直判若两人。而改变她的这个人，就是此时此刻正在她旁边微笑着用春饼帮她包烤鸭的耿俊。 章陌烟不知道耿俊和周夏怎么会发展得这么快，但是她相信温柔优雅名花解语的耿大院长是绝对有某种超能力的，而这个能力，绝对可以让周夏为他沦陷、为他冒险。 章陌烟崇敬地望着周夏，心里默默说：遇到对的人，就应该这样冲呀！绝对不能错过！ “陌烟，”周夏郑重地端起一杯酒，“我有件事一定要跟你道歉。” 话风转得有点快，章陌烟看了看左右，不明所以。 第211章 结婚礼物 周夏脸上难得的显出惭愧的神色：“上次发现你的记者证时，我不听你解释就报了警，还在很多人面前说你给行雨哥做专访是幌子，另有所图，甚至说你是女间谍。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觉得无地自容。对不起，当时我做的真是太坏了……对不起，我没控制住自己。” 周夏干咽了下喉咙,侧首瞧了瞧耿俊，在后者鼓励的注视下又继续说下去：“可能是过去的十几年，我已经习惯了防御任何想要靠近行雨哥的女人。非常抱歉，我现在知道这些都是不对的。” 章陌烟一上来没觉得周夏说的事需要道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拈着杯子的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直到她说到后半段，才愕然抬眸与她对视。 房间里突然变得很安静，章陌烟脑中忽然响起肖行雨曾跟她说过的一句“这世上有的人生来就是会演戏的”。 结合周夏此时此刻的忏悔，不得不让她联想肖行雨早对周夏这么多年来的某些动作了如指掌。 这就难怪了，难怪周夏在外人看来如此完美，肖行雨却对她敬而远之一直不接受。 周夏这句道歉与其说是对章陌烟说的，倒不如说是对肖行雨说的，但是既然现在周夏举着杯子对的人是自己，章陌烟就得表个态。 章陌烟略微斟酌，端起以茶代酒的杯子轻轻和周夏磕了一下，这种极其考验情商的关卡她一向拿零分的，为免在今天这个大好日子说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话，她惜字如金道：“你太言重了，你也没做错。” 说完她率先喝了茶水，以表一笔勾销的爽利。 但她是爽利了，其他三个人倒有点回不过味来了，肖行雨更轻笑出声，对章陌烟说：“也是，说你没有另有所图还太早，没准儿你故意接近我，就是想借着人情完成那个专访呢！” 章陌烟推了推他：“你别胡说。” 这时,耿俊莞尔温声道：“人本来就是感情用事的动物，经过时间培养就会产生信任，就会互助互利。人情，往往会成为人心最容易攻破的弱点，聪明的人往往会通过投资时间和陪伴，和目标对象培养人情。” “啧，”肖行雨搓了搓臂膀，“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么冷酷的话？” 而后肖行雨深表遗憾地看向周夏：“周夏，他吓着我了！我本来想把那个天青釉瓷的纸槌瓶给你们做新婚礼物，但是现在我……” “真的吗？！”周夏两眼发光地截断肖行雨的话，“行雨哥别吓住，你把那个纸槌瓶送我们，我让他马上给你道歉！”周夏说完这句立即双手合十给耿俊做拜托状。 耿俊好笑地说：“这世上汝窑的天青釉纸槌瓶都在博物馆呢，他哪儿来的纸槌瓶？” 周夏却郑重其事地点头：“行雨哥真的有！” 耿俊眼眸定了定，转向肖行雨：“你自己烧的啊？” 章陌烟脑中一闪而过那座孤殿中的同臻碑，心口顿时一拎，竟然莫名的紧张。 “烧不出来。”肖行雨太子似的给章陌烟指了指一盘蟹粉豆腐。 章陌烟一颗心落回胸腔，用公勺给肖行雨的碗里舀了一勺豆腐。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明明觉得那个碑蛮光荣的,但是刚刚一涉及肖行雨，竟然会对那个碑产生自然的排斥。 她回过神的时候,耿俊已经问过肖行雨那怎么来的纸槌瓶，只听肖行雨从容淡定道：“我粘的。” “粘的？！”耿俊大出意料。 “对，”周夏兴奋道，“行雨哥曾用天青釉瓷片复原了一个纸槌瓶，工艺非常震撼，与完物别无二致！你赶快说几句话好听的，行雨哥刚才说要把那个纸槌瓶送给我们呢！” “是吗？”耿俊有点儿不能相信，“怎么没听你说过？” 肖行雨笑了一下，放下勺子，不急不慢地拿过手机翻出一张照片：“以前没有告诉过你因为你是外人。来，好妹夫，哥现在给你瞧瞧！” 听到这声亲切的“哥”，耿俊忍不住酸了酸牙。以前和肖行雨为了这个称呼争来争去，现在跟着周夏，这些都俱往矣了，以后只能看他笑颜如花的在自己面前哥来哥去了。 但是对天青釉瓷复原件的巨大关注很快就覆盖了耿俊这一点点小不适，手机屏幕里那烟云一般静谧高古的天青色，那仿佛浑然天成的完美器型，很快夺走了他的呼吸。 真是天才！ 耿俊不是没有见过复原的瓷器件，相反，瓷器的复原件在各大博物馆和研究所可能比完器还多，但是像肖行雨这件毫无人工痕迹，将瓷器断口与天青釉瓷本身的冰裂纹结合到天衣无缝底部的，真是从来也没有见过！ 章陌烟外行地在旁嗫嚅问：“常言道‘家财万贯，不敌汝窑一片’，复原一个瓷瓶需要很多瓷片？” 耿俊目光震撼地从手机屏幕上移向肖行雨：“这些瓷片你都从哪里找来的？” 肖行雨就着碗抿了口花胶汤，闲散道：“买来的、捡来的，还有人送的。” 耿俊翻了下眼睛。 肖行雨立即放下碗，问章陌烟：“他刚刚是不是白了我一眼？” 耿俊和周夏闻言同时一滞，章陌烟息事宁人地安抚道：“没有，”但又说，“宋人烧造的天青釉瓷完器每一件都价值过亿，肖家烧出的天青釉瓷又全砸了不能留存于世，所以，这件复原的纸槌瓶应该也算是仅次于完器的珍品了？是不是也价值连城呀？” 耿俊和周夏本来以为章陌烟是要帮他们说话的，听到最后越发提心吊胆起来，果不其然，肖行雨询问章陌烟：“你是不是舍不得？那我们就不送给他们了，换个别的礼物。” 随意至极。 耿俊和周夏都是家财万贯的望族之后，换世界上任何东西都可能嗤之以鼻，但唯独对天青釉瓷，骨子里那都是视同至宝的，听到这句双双眉毛都吊了起来。 还好章陌烟摇摇头说：“当然不是，我只是问问。” 肖行雨这才没收回成命，一边伸手把手机要回来一边说：“价值连城那是必须的，不过不用可惜，你想要我改天再给你粘一个。” 他的口气好像粘一个天青釉瓷器就跟拼个乐高一样简单。 周夏和耿俊相视一眼，就听肖行雨那边又说：“而且送礼这种事有来有往的，放心，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耿大院长一定会送我们更好的宝贝的！” 肖行雨说到结婚无比自然，章陌烟听他居然埋了这样的打算，忍不住一阵耳热，而周夏和耿俊听到某人这样的用心，忍不住同时呛咳了一声。 ? ?今天50万啦， ? 天啊! ? 70万字肯定完结不了的。 ? 我真的写得太细了！ ? 他们还没分手， ? 女主还要自杀， ? 结局还得走向he， ? 还有一麻袋的剧情， ? 而我更得这么慢…… ? 各位看官一定耐住性子， ? 也可以搁置本书一阵子， ? 但千万不要骂我、不要打我！ ? 作者年纪大了，写文只图一乐(_)v ? ? 第212章 乱人心曲 一顿丰盛而愉快的晚餐吃得宾主尽欢，章陌烟原本以为周夏和耿家的结合或为家族不容，他们一定会陷入罗密欧与朱丽叶或者梁山伯与祝英台那种苦恋，但现实向她证明，这双璧人完全没走这个路线，相反，他们情绪高涨得好像遇到一个非常刺激的挑战，带着创世纪的热情计划着先隐瞒婚事让周夏去申海，等有了小孩再向双方父母公布消息。 在两个强大而自信的人面前，什么家族恩怨就像掰黄瓜那么简单，章陌烟不得不称一句，厉害。 “这个地方只接受预订，你们俩到底是认识第几天就打算结婚了？怎么能这么快！”四个人走出包间，肖行雨好奇地问耿俊和周夏。 耿俊笑得很好看：“你这个问题问得很不礼貌。” “哦～”肖行雨好像没听见，一根指头点点他兀自猜测，“是不是因为婚姻是一个男人负责任的表现？” 肖行雨可能也就随口一说，但话音落下，耿俊和周夏神色都为之一顿，肖行雨立刻秒懂，笑着拍了拍耿俊的肩膀：“好样的，男人就应该这样！” 这么一来章陌烟也听出了言下之意，不禁朝周夏看去。 前凸后翘，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这么火辣的身材她一个女人对着都要流口水，如果周夏真有那个意思，估计没几个男人能招架住。 也不知道周夏有没有对肖行雨进攻过？ 章陌烟摇摇头，她在想什么啊？！周夏现在都是耿院长的夫人了！ 赶紧打消自己的胡思乱想，就见周夏眼睛在她和肖行雨之间来回看：“行雨哥也要学一学哦，可不能欺负我们陌烟，你们两个的关系家里那么多人都知道了，一定要给陌烟一个说法哦！” 什么啊？！周夏这么说话是在为夫报仇吗？ 她说的关系，是指“床伴”的关系吗？ 现在的周夏真的大不一样了呢，不仅饭量大了许多，胆子好像也变大了，居然敢对肖行雨说出这样的教诲了！ 哼，肖行雨一直都很规矩的好吗？ 他们之间到现在都是清清白白的！明明就比你那位没认识几天就开吃的男人好多了，怎么能把好男人说成不负责任的渣男？ 章陌烟张口刚想要帮肖行雨澄清，右手就被肖行雨握紧了一下，然后就听肖行雨非常嚣张地对周夏和耿俊道：“不就扯个证吗，走着瞧，孩子一定生在你们前面！” 章陌烟差点晕倒，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底气。 四个人很快来到电梯口，服务生周到的为他们摁了电梯，肖行雨和耿俊、周夏作别：“电梯你们乘，我带陌烟走楼梯消消食。” “行雨哥，这是18楼，你们要走下去吗？”周夏不确定地问。 “是啊。”肖行雨自由自在。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耿俊劝说肖行雨：“你想消食但这样会累着女士的，还是一起坐电梯！” 章陌烟赶忙道：“我也吃得挺多的，走一走很好。” 肖行雨自信满满道：“瞧，陌烟陪我做什么都很高兴。” 两个人明摆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耿俊和周夏也无语了，耿俊迈进电梯前对肖行雨说：“今晚我会去医院值班，送了周夏我就过去，你爷爷那边放心！” 肖行雨朝他挥了挥手：“有劳了！” 肖行雨和章陌烟沿着安全楼梯往下走，空荡的楼道里，两个人步速一致的脚步声，敲打在章陌烟的心头，心口微微泛起涟漪。 其实告诉耿俊和周夏她有幽闭恐惧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也不算什么很丢脸的顽疾。但是肖行雨宁愿被人误会不懂怜香惜玉，也要替她保护这个小秘密。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不顾及的。 但是他却顾及了。 不知道是这个事情真的以小见大很让人感动，还是她本身容易被感动，反正现在她是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呢？”前面高大挺拔的身影转过身来，关心的微笑可乱人心曲。 章陌烟有点儿恍惚，这么美好的男人怎么就是她的了？ “我，我在想周夏好出色啊！”章陌烟临时地说。 “这就让你一直想到现在？” 章陌烟看了看前方墙上了数字“14”，这才察觉自己可能安静了很久了。其实她哪里在想周夏，她一直在想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人在眼前就已经这么想，不知道明天分开后，自己会怎么思念他。 “她哪里好了？找男人跟捕猎似的，”肖行雨停在那里等她。 章陌烟走向他：“真正的美人必须有兽性，像狮子老虎一样，华丽的外表，锋利的爪牙，遇到目标就立即出手，一击即中！”她轻轻喟叹，“说真的，我一直抖挺羡慕这样的女生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不像我，好像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章陌烟刚说完，脑门上就被肖行雨用指节敲了一记。 “怎么了？”章陌烟莫名。 肖行雨俊脸忿然：“遇到我以后还不知道要什么？看着我的眼睛你再说一次！” 章陌烟有点傻住，起先很想笑，但一对上肖行雨认真凝注的目光，忽然浑身都不能动弹了，二人四目相对，互看了好一阵。 “你喜欢我什么？”章陌烟看进肖行雨的眼底，似乎想通过他这双如星的双眸抵达他的脑海。 她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被肖行雨喜欢的。 肖行雨已经不止一次说到他们会结婚，就好像他们一定会结婚一样。 章陌烟此刻充满了自疑，越这么想就越觉得自己不够好，正出神着，忽而被搂进了肖行雨的怀里，继而就感到额前的发丝被亲了亲。 “因为我小时候曾有过一个被很多人取笑的理想。”肖行雨耐心的声音通过喉结的震动传来。 “是吗？”章陌烟在肖行雨怀里抬起头，抱不平地望着他，“谁那么坏？” “很多人，”肖行雨弯了弯嘴角，“因为跟别人说，我将来娶的老婆一定是个仙女。” 章陌烟愕然，这个理想……好！ 肖行雨低头看着她：“你看，你也笑了。” 章陌烟尽量忍住笑意。 “我后来长大了，才明白了这个理想是有多滑稽可笑。陌烟，我不瞒你，我有过几个女朋友，她们都是常人眼中非常完美的女人，但是，她们却让我越来越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仙女。” 章陌烟：“……” “啊，”肖行雨想到什么，“不过我发誓，我贞洁还在。” 章陌烟：“……” 肖行雨的眼眸忽然黝黑得发亮：“陌烟，三年前我被车撞的那一晚，当我一睁开眼睛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世界上绝对有仙女！我不要将就凑合，我还是要娶仙女！” “只可惜，那场车祸让我昏迷了很久，等我醒来再花力气找你，好像已经太晚了。” 章陌烟屏住呼吸，非常的震惊，肖行雨三年前找过她？！ 她脑子稍微混乱了一下，随即有一丝模糊的记忆从很久远的忆海里浮现出来：“你说到这个，我似乎有一点印象了，当时我好像不知是在报纸还是电视上看到过一则寻人启事，但……我爸妈是很低调的人，另外好像时间也对不上，所以我后来就没有管。” 章陌烟难掩愧疚，肖行雨笑了笑，振作道：“没关系，虽然没有找到你，但是你让我知道了这世上还是有仙女的，我不应该放弃理想。” 章陌烟赞许地点点头，忽而笑容渐敛，低下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如果，如果你以后发现我其实不是仙女，那怎么办？” 肖行雨看着章陌烟，怀里的女人绞着手指，近距离里一根一根能数清的眼睫微微颤抖，好像真的很担心这个问题。 他紧紧把她一搂，抱着轻轻拍了两下：“那也没有办法了，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是不是仙女就不是什么硬性条件了，只能说你交好运喽！” －－－－－－题外话－－－－－－ 感谢帮我在广场帮我发红包、打赏、留言的宝贝们！ 有你们不寂寞！ 不过量力而行啊， 不要太破费哦！ 第213章 天真无邪 章陌烟和肖行雨回到肖家，章陌烟走在前面，刚在楼梯上转弯，就看见一个扎着两条马尾辫的小脑袋耷在二楼的扶手上，一看见立马机灵抖擞的直了起来。 “陌烟妈妈你回来啦！”清脆稚嫩的嗓音。 “漫儿？”章陌烟一看是小太姑奶奶，加紧步子上到二楼：“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我今天给肉包的小宝宝都起好了名字，我来告诉你！”小太姑奶奶浑然未听见她的问话，兴高采烈牵住她的手就把她往客房里的拖。 “等等！”没走两步，肖行雨一脚从后面跨上来，不容分说抓过章陌烟的手把她拉到身后，对小太姑奶奶声色俱厉，“你刚才喊她什么？！上回让你跑了，什么毛病，叫谁妈妈？” “嗷！”小太姑奶奶的两条小辫立即被肖行雨提在手中，立即用手拽住头顶，连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不再喊陌烟妈妈了！” 肖行雨眼睛瞪大一圈：“原来真的在喊她妈妈啊！你们两个不许来往了！”他毫不留情地把小太姑奶奶的两条辫子打了个结，独断专行地拉了章陌烟就走。 “行雨——”小太姑奶奶急忙吊住肖行雨的膀子，“我错了还不行吗，明天陌烟就要走了，我今天如果不告诉她这些小猫咪的名字就没有机会了，求求你了！” 肖行雨拼命甩手：“放开放开，自己好好反省，简直不把我放眼里！” 大小两个魔头顿时纠扯在一起。 “行雨，这件事是这样的，”章陌烟哭笑不得，按住肖行雨的手，“是上次在同臻碑的时候，漫儿跟我说很想念爸爸妈妈，我同意她在妈妈回来之前私下里可以叫我妈妈。” 在肖行雨的瞪视下声音逐渐细不可闻。 “你同意的？”肖行雨脸上带怒了。 “……昂”章陌烟弱弱地承认。 肖行雨气结当场，更加强势的拉过她：“那你也要反省，你是她妈那你是我什么？！” “可，那时候我们两个还没有确定关系啊，”章陌烟试图安抚肖行雨：“所以没有考虑到你的方面，你想想是不是？” 肖行雨眉头皱起，自知她说的没错，过了一会儿，很不爽地问：“我是不是还得夸你记忆力好？” 很明显现在不是和某人梳理时间线的时候。 “行了，你们两个保持距离！什么都不要说了。”肖行雨拽过章陌烟，声音恶恶的，任性而无理的样子。 章陌烟些微尴尬：“行雨，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啊？小朋友等了我这么久好辛苦的，能不能通融我们一下，我也很想知道肉包的六个孩子都叫什么名字。” 肖行雨面色处于发作的边缘，章陌烟知趣地吞声，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他居然会这么生气。 无奈的看向小太姑奶奶，分别在即，不想让孩子失望，又不想和肖行雨不开心。 “爸爸！”小太姑奶奶突然一下抱住肖行雨的大腿。 肖行雨背上震了震。 小太姑奶奶两只手团团抱紧，仰着小脸央求肖行雨：“行雨爸爸，就让陌烟妈妈陪我一会儿可以吗，就一小会会儿，我保证！” “搞什么？！”肖行雨冷硬的面孔出现一丝裂缝，看着小太姑奶奶的眼神就像在看外星人。 章陌烟也惊呆了，额角尬汗直流。 “好不好？”小太姑奶奶晃着肖行雨，貌似天真无邪。 “……”肖行雨一脸遇到对手的表情，正准备扒拉开腿上的吸盘，楼梯上响起一个脚步声，须臾，王妈就提着个水壶出现在了二楼：“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 “爸……” “啊哈，没什么，”肖行雨大手捂住小太姑奶奶的嘴巴，把小恶魔从自己腿上拎开，“行了行了，跟陌烟去，快一点别太晚了！” “好的！很快的！”小太姑奶奶立即餍足地放开他，过来拽住章陌烟的手，“陌烟来！” 转变就在瞬息之间，章陌烟被小太姑奶奶拖进之前是自己现在是肉包母子产房的房间，留下王妈在古里古怪的空气里一脸茫然。 “陌烟，这2只白色的胖的白猫叫霸王，瘦的这个叫骷髅，这两个花的左边一只叫怪兽，右边一只叫杀手，这只黄色的叫猛龙”小太姑奶奶异常兴奋地抱起那只异瞳的白猫说，“这只我最喜欢，就叫它行雨！” “什么？！”章陌烟瞳孔地震，“行雨？”她对墙指了指隔壁，“是我以为的那个‘行雨’吗？” 小太姑奶奶点点头：“你看它最强壮、最漂亮，抢奶最凶，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比行雨更威风的名字给它了！” 章陌烟脑门一把黑线，指着眼前这些娇弱无力的小奶猫一只只点过去：“霸王、骷髅、怪兽、杀手、猛龙，还有行雨……” “怎么样，我起的名字很棒？”小姑奶奶两手交抄，下巴扬上了天。 “嗯，好绝。”这起名功夫真是一绝，不知道肖淮听到这一系列的命名会不会炸裂。 她也深深为这只异瞳小猫的命运堪忧。 章陌烟和瘫在旁边的肉包对视一眼，终于读懂了它眼中无话可说+生无可恋。 “陌烟，你以后一定要再来我们家哦！”小太姑奶奶在楼梯口和章陌烟依依惜别。 “好，一定会来的。” “等再过两个月放暑假，我去申海找你，你带我去迪斯尼玩哦！”牵着王妈一步三回头。 “好，没问题，别忘了我们还有海洋公园！” “嗯，你和行雨一定要结婚哦！”一脸早熟。 咳咳，“……好。”怎么还有这个，现在的孩子管好多。 挥别小太姑奶奶，章陌烟心中有团暖意久久不散。肖家的人纵然性格各有千秋，但真的无论男女老少都对她很好，他们相处得很不错，这在她25年的社交生涯中弥足珍贵。 不管是投缘的关系、还是肖行雨起的作用，这段时间她在这里感受到了很多温情，如果，将来能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应该会很幸福！ 章陌烟回身走向肖行雨的卧室，刚刚小太姑奶奶的声音十足清脆响亮，肖行雨没道理没听见的，怎么会都没有出来一下，难道还在生这个小家伙的气？ 疑惑着推开门，就见肖行雨跟拆家的二哈一样，把墙上悬挂的一幅《春溪鱼戏图》取了下来，画框反面朝上搁在桌面上，他正专心伏案捣鼓着什么。 －－－－－－题外话－－－－－－ 恋爱期间的素材准备得有点多，容我一一写完， 反正都准备了，不能浪费了。 第214章 超过钻戒的定情之物 “行雨，这副画挂得好好的干嘛拿下来？” 章陌烟走过去，就见肖行雨正单手用一把瑞士军刀剔着画框背面的糊纸，十分小心的样子。 “我要送你一份大礼！”肖行雨弯着腰抬起头，几绺乌黑的碎发滑落额头，他漂亮的眉眼像水晶一样闪耀，“来，帮个忙，帮我捏着这层纸往上掀。 “大礼？”章陌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依言过来给他捏住被撬开的那层薄纸。 肖行雨一面沿着画框的边缘切开糊纸，一面说：“看见你盯周夏的钻戒那么眼馋，本来想给你也买个钻戒的，不过我想到了还有更好的东西。” 章陌烟手下一顿：“我没有眼馋周夏的钻戒。” 肖行雨抬眸朝她一笑：“没眼馋那一直盯人家手指看？” “我只是想看清楚。”章陌烟说。 “好好好，”肖行雨看破不说破地点点头，继续干活，“不管你眼馋不眼馋，我都不允许我的女人羡慕别人，疑似也不行。钻戒我想想还是得去定制一款，不能草率了，我先给你这个宝贝，绝对比钻戒更有意义。哝，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用刀尖顶着纸撑住，章陌烟就看见自己手里这张纸上竟然粘着一片薄薄的青色瓷片。 “来，陌烟你提着！”肖行雨折好瑞士军刀丢一边，手指就着章陌烟提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把这片瓷片抠了下来。 章陌烟这才看清楚这瓷片的情况，大约直径3厘米的圆形，边缘被精心修磨过，露着香灰胎，上下两面釉色莹润，厚如堆脂，竟然是雨过天青色！ 章陌烟看了一会儿，低声猜测地问：“这片天青釉瓷一定很不寻常，你要把他偷偷藏在这里。” “有眼光！”肖行雨赞许地眨了眨眼睛，把瓷片递给章陌烟，“送给你做我们的定情物！” 章陌烟意识到这片瓷片的份量不凡，双手郑重地接过，这可是她第一次亲手触摸到天青釉瓷，当即就有一些心潮澎湃。 “真好看，”爱不释手地看着手里的物件，章陌烟由衷发出赞美，“这么温润雅致的绝色，既高贵又内敛，难怪为帝王所爱后世追捧，这么神奇漂亮的釉色究竟是怎么得来的呀？古人真是鬼斧神工！” 肖行雨在身侧歪着脑袋和她一起端详：“这与天青釉瓷的‘半生烧’工艺有关，在烧窑的过程中到一定会火候时，需要将温度刻意降低，这样釉面不至于因火温过高而显出透亮，就有了这种温和含蓄的润泽感。” “原来如此，”章陌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手里的瓷片翻了个面，“咦，这上面怎么有毛笔画的三撇？” “是三撇吗？”肖行雨嘟囔着瞧她。 章陌烟和他对视一眼，只觉得对方的眼中有些小怀疑小怨怼，她又好好的去看这也不知道是谁草率了事的三笔，盯着想了半天，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而过。 “这、这难道是三个点？”她吞了吞嗓子，“是雨点吗？” 咫尺里的男人终于眉眼弯弯，笑而不语。 章陌烟目瞪口呆，看看肖行雨，又看看手里的瓷片，看了瓷片，又去看肖行雨，脑子里有一点点混乱，然后稍微整理了一下，忐忑地问：“你烧出过天青釉瓷啊？这……是你的作品？” 肖行雨大方承认：“对。” 章陌烟大惊失色，连呼吸都顿了顿，她只以为这片瓷片是北宋哪件珍品上的一部分，或是出自哪位特别有名的藏家之手，最多背后还有一段什么传奇故事，万万没想到这竟然会是肖行雨造出来的东西！ “那，那你岂不是要上同臻碑了？” 一瞬的惊叹，下一秒就被一股莫名的恐惧席卷了，章陌烟的声音都有点儿发颤了。 肖行雨恬淡的一笑，搂了她的肩旁：“那也不至于，你看看我这东西，就这么一片，它算是个器型吗？” “这么小的东西，应该不算，”章陌烟揣度道，“既不是碟也不是瓶，对了，我知道jdz那里盛产一种瓷画，这也是某幅瓷画中的一片吗？” 肖行雨笑着摇摇头：“不是，它呀，其实是一件茶杯的足底。” 说着他拈过桌上一套功夫茶茶具里的一只小杯子，把底部朝上给章陌烟看了看。 章陌烟拿过来比较了一下，的确，这方天青釉瓷片就是一只茶杯足底的样子。 “这是我9岁时候的杰作，”肖行雨对着章陌烟困惑的眼睛，耐心为她详解道，“我们肖家的孩子自小就练习烧窑，我小学三年级暑假因为下野河游泳被老爷子关禁闭，被罚烧一个礼拜的窑，我图省力就胡乱做了一堆小东西。我还记得开了窑以后把老爷子气得够呛，基本都扔了，不过我那会儿感情比较丰富，跟每样成品都会好好道个别，也就是这点儿矫情让我发现了一堆瓷器里面竟然有只茶杯底出了天青色！” 说到这里肖行雨笑了笑：“真是不遑多让比别人多了点儿运气啊！” “很多里面只有一件吗？”章陌烟问。 “对啊，同一炉的，大概一百多件瓷器，只有这一件茶杯，只有这件茶杯的足底出现了天青色。” “这么说天青釉瓷的呈色机理真是无章可循啊，”章陌烟摩挲着手里的瓷片，试探地问：“那，你当时看见这天青色是什么感觉？” “嗯……”肖行雨琢磨了一下，笑道，“当然是百感交集啊！“ 谁都知道是百感交集好？！ “你一定既高兴又害怕？”章陌烟说，“不然你也不会把这片瓷器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了？” “这都被你知道了。”肖行雨佯做认输地嘟了嘟嘴，十足孩子气的动作又身量高大的男人做出来，竟然毫不违和，还十分可爱。 “所以，”章陌烟环顾一圈四周，推测道，“这就是你从小就不许别人靠近这栋楼的缘因吗？” “那当然啦，”肖行雨托着腮说，“其实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烧出这么点儿不成型的天青色根本不可能上得了同臻碑，但是小的时候真的觉得这事挺大的。一边很兴奋，一边又很害怕，既怕人知道，又舍不得丢了，只好放在这里。怪只怪我很小就听我妈讲了同臻碑的事，直觉名字上了那碑就是件很惨的事情。” 章陌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五指并拢把小小的天青釉瓷片握入手心：“谢谢你，这么珍贵的宝贝就算一百个钻戒都比不上。我一定会好好保管它的！我保证就算我的命丢了，也不会把它弄丢。” 毫无预兆的听到章陌烟这如同誓言的承诺，肖行雨猛的一静，侧首看向她，继而嘴角漾起绝美的弧度，食中指节夹了下她的鼻子：“放在你这里，我一万个放心。” 章陌烟摸了摸鼻子，征求意见地望着肖行雨：“那我把它收起来喽！” 肖行雨眼神同意，但是手上却把人的腰一箍，贴得更紧：“不先表示一下？” 章陌烟定了定，以为此时还需要说一些海誓山盟什么的，缺乏经验的她于是绞尽脑汁组织着，直到某人脸色臭了起来，并且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嘴巴看，她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于是赶紧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唧了一口，又说了声：“谢谢！” “敷衍！这时候不该来个深吻吗？！”肖行雨极度不悦，说着就扶着她的后脑勺吻下来。 亲密的感觉如此真实而美好，章陌烟手心攥紧肖行雨的天青釉，只觉得这个吻不同寻常，好像缔结了一桩无声的承诺一样。 如果女人接受了男人的婚戒就要嫁给他，她现在接受了比一百个钻戒还珍贵的东西，是不是就要嫁给他一百世。 一百世自己也是愿意的…… 第215章 老公给你治 炽热的翻搅中，章陌烟突然意识到这个，整个后背顿时过电一样蹿起一片酥麻，自己竟然已经喜欢他到这个地步了吗？！ 颤栗的情绪被大脑传达下去，加之肖行雨接吻的方式和力道越发挑逗，湿润的亲了半天，章陌烟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似乎察觉到她就快招架不住，肖行雨慈悲怜悯地分开二人，然后肆无忌惮欣赏她的满面羞红和眼中一片水蕴朦胧。 “喜欢我这么吻你吗？”他居然可怕地问。 章陌烟呆若木鸡，这这这又不是数学题，怎么好交流讨论！她脸上火辣辣的仓皇转身：“我去把这个宝贝收起来去！” 简直逃也似的跑掉，结果一不小心碰到桌子上的一本书，啪一声掉在地上，赶紧弯腰去捡，就这一个简单不过的东西，猝不及防腰腹一酸，痛了起来，忍不“啊”了一声。 好熟悉的感觉。 “怎么了？”肖行雨眼疾手快地扶住章陌烟的腰，让她靠着直起来。 章陌烟摸了摸小腹，懊恼道：“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肖行雨不明所以。 章陌烟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发出了声音，后知后觉地咬唇：“没什么没什么！” 肖行雨狐疑地打量她：“你脸上明明写着有什么，章陌烟，我都对你这么坦诚了，连烧出天青釉瓷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确实如此，章陌烟立刻心中自责，但是……这很私密！她还从来没有跟男人分享过这件事。 “还不说？”肖行雨不甘地挑眉，“看来你真的有事隐瞒！” 在章陌烟看来他即将下一秒想象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豁出去了：“没有什么，就是可能大姨妈快来了，痛经开始了……” 粗粗算一下自己到这里来有二十多天了，这每月一次的生理期前后的酷刑是该来了，只是一天都好好的，怎么刚接过吻就痛起来了，难不成是肖行雨有催发雌性激素分泌的作用？ 肖行雨对“痛经”二字也是非常陌生，如果说章陌烟是第一次和男人分享这件事，其实肖行雨也是第一次被女人分享这件事。 “那，要不要紧？要不要去挂个急诊给医生看看？”肖行雨难得一见的略显笨拙。 章陌烟腼腆地微微摇了摇头：“不用，我每个月都这样，以前看过医生习惯了。” “习惯了？”肖行雨看章陌烟轻轻抚着肚子，明显有点痛苦，“医生有没有给你开药，你身边有带吗？没带的话我帮你去买。” 章陌烟安抚如临大敌的男人：“这个没什么药好治的，医生说等我以后结过婚大概率就会好了。” “没药治？结过婚就好了？为什么？”肖行雨十万个为什么。 “呃……”章陌烟这才发觉这是个不太好聊的东西，但是面前男人真的在很认真很关心她，一番纠结，她吞吞吐吐地说，“医生说，我这个痛经的原因是，是我宫……颈有点……窄。” 救命，怎么好羞耻的感觉啊！！！ 连脚趾头都缩起来了。 章陌烟把头埋到最头，恨不得能像鸵鸟一样能藏到地下去。 头抵着的胸膛微微颤动起来，然后脸就被捧着被迫抬了起来，对上一双如夜星般传情的眸子。 “那以后老公给你治。”温情脉脉，真诚到永远。 天啊！！！ 章陌烟被肖行雨这句话砸得眼冒金星，耳朵从里往外都要着火了。 “我目前有手伤，回申海去母上大人见了必定拿我爸是问。正好南宫山的赛事需要我，公司团队大部分人已经过去了，等爷爷苏醒我就先去南宫山。4月20号是我的生日，到时大赛也结束了，手上绷带也可以拿掉了，我争取生日前回申海去！” 某人一本正经的计划着。 “好，”章陌烟觉得他的话似乎颇有深意，但一时不知道是什么，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我等你，我们到时候好好庆祝，对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肖行雨笑得捏了捏她已经痛红的耳垂，慷慨大方地说：“不用什么礼物，你在就是最好的礼物。” 章陌烟不管是耳上还是心灵，都剧烈的一瑟缩，再看某人意味深长的眼色……那个生日礼物应该就是她！ “我去把东西收起来。”跟逃跑一样的转身，跑到柜子那里取出自己整理得差不多的行李，拉开拉链把肖盛博物馆的锦盒拿出来，把小小的天青釉瓷片和肖行雨之前做过的那个折腰碗收在一起。 做完这些，闹哄哄的脑子也平静了下来，就听肖行雨在打电话，好像是在安排谁明天去机场接她。 “不用人接我，我乘地铁很方便的。”章陌烟走到他旁边低声说。 肖行雨置若罔闻，依然安排着，好生交待后才挂了电话。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别人了？”章陌烟问。 “一点儿不麻烦，小哇这次没去南宫山，在申海闲也闲着还白拿工资，”肖行雨把电话放下，轻轻戳了一下章陌烟的脸蛋，“再说，我的女人不该有公交上的奔波味。” 章陌烟仰着头：“……” 肖行雨突发奇想道：“你以后哪天不想当记者了，我就给你开个咖啡馆、鲜花店或者慈善机构，你们女人不都喜欢这个吗？你要是实在喜欢做媒体，我就给做个工作室，弄个传媒公司也行。” 章陌烟深吸一口气：“这太不公平了，你们的人生也太容易了，我们小人物听到这些只想砍人！” 肖行雨微微一笑：“是啊，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凭什么你们小人物的失败没什么人关注，我们失败就有一堆人冷嘲热讽等着踩一脚的。” 章陌烟哑然，肖行雨的思维运转太快了，和他辩论一定只有惨败。 “好了，说不过你，”章陌烟推推他，“不早了，你先洗澡！” 肖行雨拍了拍她：“你先洗，我等会儿还要出去一下。” 章陌烟惊讶：“你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啊？” 肖行雨吸了吸鼻子：“戒烟戒得我有点儿难受，估计一会儿睡不着，我出去转转。” “这么辛苦，那不要戒了。”章陌烟心疼地脱口而出。 肖行雨点了点她的肚子：“那怎么行，不是要帮你完成梦想吗？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216章 浮出水面 午夜一点。 汝州人民医院。 病房大楼708号加护病房内，两扇窗帘拉得密不透风，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团漆黑里，只有几台监护仪器的指示红灯闪烁着幽微的光点。 忽然，陪护床边的矮柜上蓝光一亮，同时台面上响起一串手机振动的声音。规律性的颤动与木板同频共振，发出的响声在这静夜里分外清晰。 然而陪护床上的机主睡得十分酣熟，完全没有被这通电话吵到，手机兀自狂震了一分多钟，他依然沉浸在香甜的梦中。 没有被铃声吵醒的并不只有他一人，还有一旁长条沙发上正鼾声震天的另一位陪护人，还有病床上躺着的一位戴着呼吸机的老人。 铃声响到时间上限后，连同振动戛然而止，不过一分钟，蓝色的屏幕重新再次亮了起来，手机也再次振动，如此周而复始三次，来电者似乎终于死了心，再没有打来。 五分钟后，一声轻微的“咔嗒”声，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隙，一个黑影幽灵一般快速潜入进来，门又随即被轻轻关上。 避开门上的玻璃窗，黑影闪在墙边立了须臾，确定房间内外都无人察觉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笔式电筒摁亮。 光束向下打在地面上，照亮了周围一片，但那个人影依然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没有多余停留，黑影径直走向病床，最后停留在那里，如同降临的死神凝注着床上仰面躺平的老人。片刻之后，笔式电筒被黑影咬入口中，冰凉的手伸向老人脸上的呼吸罩，掀起。 啪！ 就在他拿着什么准备凑近老人鼻端时，一只粗糙的大掌扣住了他的手腕，巨烈的惊慌自黑影眼底涌出，他急忙缩手，但是腕上的钳制却没有那么容易逃脱。 “你终于来了。” 刚刚还毫无知觉的老人突然发出沉闷的声音。 黑影猝不及防，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仓促中索性按住了老人的口鼻，然而已经太晚了，老人另一只手按了手中的呼叫按钮，下一秒整个房间豁然通亮。 肖沐沐一身黑衣苍白着脸暴露在光明之中！ 愣了一瞬，他使劲挣开肖国涛的桎梏，撒腿奔向房门企图逃逸，但是还是太晚了，他还没有走到门口，一袭白袍的耿俊已经带着安保和护士风风火火地推开了门，将他迎面堵了个正着。 “你还想去哪里？”耿俊目光如炬，冰冰地问。 肖沐沐愣了愣，看到如此反应迅速的阵仗，他当下就知道了自己钻进了一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的圈套！ 插翅难飞的肖沐沐回头就往窗户跑，窗户有安全保护装置只能推开30度角，所以他撒开窗帘，直接抡起旁边一张椅子孤注一掷砸在玻璃窗上。 哐！ 玻璃当即四分五裂破开大洞，肖沐沐抬脚欲登，四五个保安已经冲到身后，一个猛拽，将他拖拽掼倒在地！ “放开我！”肖沐沐匍匐在地上垂死挣扎，白净的脸蛋扭曲得不成人形。激烈的压制与反抗中，一个吨位较大的保安索性一屁股坐在他的背上，另外几人七手八脚将他手脚都死死按住。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年轻的小保安从肖沐沐的左手中抠出一个口服液大小的瓶子。 “别打开！” 耿俊正在陪护床边摇醒肖淮，看到小保安的举动立即斥声制止，小保安顿时被他吓住，蹲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肖淮捂着额头撑起身体，发现房间大亮热闹如许，非常错愕：“这、这是在干什么？”他用力甩了甩有些发沉的脑袋，问：“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沐沐？！” 这时肖沐沐已经被几个保安从地上拽了起来，肖淮看见他被人强制反手别在后面，帅气的小狼尾也松乱了小扫把一样歪在脑后，大惊地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你们被下了安眠药，不出意外，就是他。”耿俊平和简短的回答，在懵掉的肖淮肩头拍了两下，示意了下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肖唯江，“去把你父亲也叫醒，服用安眠药的人可以正常叫醒，另外，肖老先生已经苏醒了。” 肖淮眼中一亮，转头果然看见肖国涛已经在一个护士的帮助下撑了起来，疾步小跑过去：“国涛爷爷您醒来了！太好了，您什么时候醒来的？！” 耿俊则抬步走到几个保安面前，五指伸向刚刚被他喝住的小保安：“给我看一看这个瓶子。” “好。”小保安战战兢兢地把小瓶交给耿俊。 这是一个带盖的喷雾塑料瓶，耿俊掀掉盖子左手举着，右手扇了扇气味，顿时长眉一凛，目光射向肖沐沐：“碳氢化合物。” 下一刻，他垂目对小保安说：“报警！” “好！”小保安立刻拿起对讲机。 “碳氢化合物怎么了？”肖淮正在给肖国涛垫靠背的动作霎时停下。 眼前的形势，只要是个明白人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肖淮现在想知道这个事儿到底有多严重。 “叭”一声，耿俊单手把塑料瓶的盖子按上：“吸入少量碳氢化合物对正常人来说可能危害并不是很大，但对失去应激反应的昏迷卧床患者，尤其是使用呼吸机的患者来说，则可能引发吸入性肺炎，导致患者发生呼吸衰竭或呼吸窘迫综合症。” 他严峻地紧盯着肖沐沐：“你这是在谋杀！” 一针见血，声音冷凝如冰。 面对耿俊犀利的揭露，肖沐沐竟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不可能……”肖淮听到难以置信地僵住，原地愣了半晌，“沐沐，这不是真的？你……你为什么这么晚到这里来？” 肖沐沐已然知道自己推卸不了了，没有搭理肖淮，略微沉默后，他凉凉地看向耿俊，问：“这是不是肖行雨的安排？” “是，”耿俊直视着他，“所有能够引发报警的监护设备都撤了，就是为了让你感到足够安全，然后你果然如他所料，出手了。” 说这话的时候，耿俊的脸上多少有一种自豪的神情，好像肖行雨料事如神也是件让他骄傲的事情。 肖沐沐嘴角扯了下，面色白得阴沉，目光转向床上的肖国涛：“你老人家早就苏醒了是吗？” 阴阳怪气的语调当即得到肖淮斥责：“沐沐，你怎么说话的？！” 肖国涛却轻轻推了推肖淮：“你去把唯江叫起来！” 肖淮这才注意到这么肃杀的场合里，肖唯江还在打着呼噜吹泡泡，于是先走过去把肖唯江叫醒。 空气寸寸冻结，令人窒息的气氛里，肖沐沐嗤笑一声，问：“这么说，也根本就没有备份的五本笔记，对吗？” 他年轻俊致的脸上再也找不到平素那种单纯神色。 “没有，你拿走的笔记是唯一的。”肖国涛幽幽地和他对视，“行雨故意说有，就是料到你会铤而走险阻止我醒过来，因为这样，你才会成为这世上唯一拥有我笔记的人。” 肖沐沐听了又笑一声，悠悠地道：“他还真是运筹帷幄啊！” “大伯你醒来了，快叫医生护士！”被肖淮叫醒的肖唯江看到肖国涛竟然在讲话，差点跳起来，视线扫到耿俊才发现已经有医生护士在了，再扫到肖沐沐那边，吃惊地喊出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聒噪的大呼小叫立刻引得肖淮对他怒瞪一眼，儿子恼了，肖唯江识时务地掩口闭嘴。 肖淮挺起身子，表情一瞬变得复杂，他正色地问向肖沐沐：“和林茵交往，又想致她死地的那个男人就是你吗？” 这句话尖锐得让空气一阵静默，数道目光都像剑一样指着肖沐沐。 肖沐沐却不甚在意地吐了一口气：“这么快就被识破了，真扫兴啊！” －－－－－－题外话－－－－－－ 感谢sun sun的月票，大家的推荐票！ 第217章 我不服 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巴掌就煽在了肖沐沐脸上，力道之大，肖沐沐被打得头偏向一边，嘴角挂了血。 “混账！”肖淮不可思议的目光充斥着愤怒与鄙夷，他双手揪过肖沐沐的衣领，“这是人命你知不知道？你疯了吗为什么要做这些？！” 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怀疑过很多人可能是那卑鄙龌龊的凶手，但唯独真的从来没有怀疑到肖沐沐身上过。 因为肖沐沐早已成家和老婆相亲相爱还刚刚有了孩子，因为他活泼开朗没心没肺看起来最没事业心，因为他年纪最小阅历尚浅应该最没城府做这种事情。 很多人看着比他都更像案犯，甚至连肖淮自己都被列为了怀疑对象， 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是他呢？怎么就是这个干干净净的人呢？ “肖淮？”肖唯江见一贯克制的肖淮都动了粗，龇着牙就冲上来撸袖子，“肖淮你别动让我来打，别脏了你的手！” 肖淮松开肖沐沐，心烦地拉住肖唯江。 “为什么……”肖国涛气得头疼欲裂，说不出话来他就抬手把床头的花瓶扫到了地上。 肖淮全身紧绷眼睛剜着肖沐沐，椎心泣血地问：“林茵哪里招惹你了？你已经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你玩弄她，最后还对她下这么毒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肖国涛和肖淮都怒火中烧，被当前剧情震得外焦里嫩的肖唯江赶紧两边劝：“别动怒千万别动怒，老爷子身子刚好不能动怒！肖淮，别跟这没人性的小兔崽子啰嗦，偷窃、杀人，直接把他交给警察，我们要大义灭亲！太他妈恶毒了！连你国涛爷爷都想害，看这小子平时嬉皮笑脸的，没想到是这么个坏水！肖唯汌怎么给我们肖家生了这么个败类玩意儿！” 肖唯江安抚别人别动怒，最后自己越说越来劲，殊不知他出口的话才最是煽动情绪。 “肖沐沐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肖淮在肖唯江骂骂咧咧的背景音中，沉声问肖沐沐。 “为什么？”肖沐沐鼻子里轻哼一声，一丝悲愤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如果我说因为我是为了研究出天青釉瓷的工艺，我也有宏大的抱负，我甚至想超过你们每一个人，你们会相信吗？” 最后一问他些微扬了下巴，肖淮、肖国涛、肖唯江集体哑然。 如果今天之前肖沐沐说这些，他们一定会一笑置之当他喝多了，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已不敢不信。 肖沐沐侧首看向肖国涛，咬着牙对肖淮道：“肖家有雄心继承祖志的大有人在，但是他的眼里却只有肖行雨。即使肖行雨已经不务正业不干我们这行了，他还是要把自己的心得传给他！你，我，还有肖家那些天天为肖盛呕心沥血的人就不配吗？ 可笑的是，他当宝贝似的笔记肖行雨根本不在乎，你还记得在林茵家那天肖行雨怎么说的吗？他说这笔记不过是一些试错的记录而已，谁拿过去都没用，老爷子自己都没有研究出天青釉瓷来，这笔记要了又有什么用？！！哈哈哈哈……” 肖沐沐笑得疯魔，最后把自己都呛着了，他咳了咳嗓子，又平静下来。 “肖淮，我没你那么怂，人家甩手不要摊子了，才把你像狗一样从国外招回来，你居然还干得这么卖力！ 凭什么我们只能以配角的样子出现，凭什么我们只能捡剩下的，凭什么我们从小大只能在他肖行雨的阴影下过着被忽视的人生？我们又做错过什么，为什么就要承受这些！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肖沐沐的三声“我不服”震耳欲聋，撼人心扉，在空气里久久回荡不去。 “沐沐……”肖淮望着双眼充血的肖沐沐，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堂弟，他从来不知道在这阳光开朗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如此强烈的忿恨。 “王八羔子你说谁怂哪！”肖唯江缓过神作势就要上来宰肖沐沐，“他妈的个个像你杀人偷东西就不怂了？” “你安静点。”愤怒的肖唯江被肖淮按着肩膀挡住。 肖唯江当即露出委屈不已的表情，眼睛里呼之欲出的：他骂你，我这是为了谁啊，你居然凶我！ “……”肖淮又补了一句，“别理他说的。” 肖唯江内心受到的伤害一秒退散，两只眼睛登时跟美少女一样闪闪发亮。 “国涛爷爷的笔记现在在哪里？”肖淮转过来，沉色问肖沐沐。 他刚说问，走廊上响起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很快病房门被打开，一队训练有素雷厉风行的警察鱼贯而入，迅速取代了保安将肖沐沐拿住，一副冰冷的手铐当即扣在了肖沐沐的手上。 什么都来不及说了。 而自警察出现，肖沐沐如同换了一个人，不管警察怎么问话，如何严厉的晓以利害，他都不再说一个字，把半夜赶来的刑警支队长气炸了，现场的记录最后还是由肖淮和耿俊陈述才完成的。 “我要见肖行雨，必须要他在场，我才会交待一切。”在被推搡出病房的时候，肖沐沐突然这么神经质地说了一句。 一名警察不信任地推了肖沐沐一把。 “他应该是认真的。”肖淮知道了肖沐沐的心结，明白他想见肖行雨此话不假，耿俊则点点头：“肖行雨人就在附近，我来电话联系。” 肖淮：“他在附近？” 耿俊：“是。” 寂静的城市黑夜，宽阔的马路空无一人，汝州人民医院斜对过，一辆线形流畅的宾利无声停留。 前排驾驶位上，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扶着方向盘严正以待，后排宽绰的空间里，肖行雨伸着长腿仰倒。车窗外闪烁的霓虹变换着颜色，将半隐在黑暗中无懈可击的英俊侧颜一下一下映亮。 肖行雨轻阖双眼，漂亮的唇型微微张着，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白色的小糖棒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缓缓转动，他并非睡着。 等待是枯燥的，如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这时候应该抱着即将小别的心上人在床上撒娇打滚，就算不能上垒至少也能揩足油，但是，事来了就是来了。 一阵手机铃声忽而响起，肖行雨姿势没变，睁开眼睛低头看了下来电，这个动作维持了好几秒，他才接通了电话。 “肖行雨，抓住了！”话筒里传来耿俊的声音。 “嗯，看见警车进去了，”他声音没有起伏，也没有一丝温度，“是谁？” “真是肖沐沐。” 肖行雨呼吸顿了一下。 耿俊言简意赅地在电话那头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给肖行雨讲了一遍。 “现在肖沐沐跟警察说要见你，只有你在场他才会把犯罪行为供述出来。你看怎么办？” “那就见。”肖行雨在位置上坐起来。 “你是现在就去，还是明天安排个时间？警察就在我身边，我可以帮你说一下？这么晚了，我看……” 耿俊说一半，电话里传来警察的声音：“请他立即配合！” 肖行雨可以料想到耿俊翻了个白眼，于是道：“耿俊，警察说我马上就到，没事。” …… 挂完电话，肖行雨把手机放在一边，陷入沉默，前面的司机转过头来：“雨总，请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肖行雨回神：“哦，等下警车出来，跟在后面走。” －－－－－－题外话－－－－－－ 今天编辑大大过来给了我一个新封面， 她找美工做的， 所以我要换新封面啦！ 受宠若惊，我还以为编辑大大早就已经不记得我这号人了呢～ 感谢七十二街的打赏和月票，当然还有大家的推荐票！ 我天天感谢来感谢去的不会被理解为变向让大家投票？ 清纯绝对没这个意思，大家投票打赏发红包这方面顺心意就好，谁还能只喜欢我一个作者，我有时候还不喜欢自己呢～ 第218章 这章烧一些必须要烧的剧情 深夜的审讯室，灯光通明也有一种阴冷冰窖的感觉。 肖行雨进来的时候，铁栏杆里面的肖沐沐正处于非暴力不合作状态，目光一触及肖行雨，他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肖行雨打量着肖沐沐，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堂弟生得一副阳光朝气的皮囊，白皙俊秀、皓眉星目，把他扔到学生堆里一点儿不违和，铐手铐脚地坐在这个地方反而让人出戏， 一男一女两位负责此案的警察之前已多次照面，女警察见到肖行雨，眼睛一亮，立即起身招呼他到一旁的桌椅入座，身为支队长的男警察则十指交扣，瞧着肖行雨缓缓道：“你们肖家一个两个都不配合警方，是遗传吗？” 此情此景，肖行雨给了个好脸赔笑：“法无禁止即可为，不是吗？” “呵，你的思想很危险啊！”男警察点了点肖行雨，把把面前的记录本摊开，对肖沐沐说：“好了，你哥也到了，现在可以开始了？” “可不可以让我先跟沐沐说几句话。”肖行雨插嘴。 男警察怔了会儿，而后抬了抬手里的笔：“可以，你说。” 肖沐沐闻言看向肖行雨，被扣在椅子里的双脚微微缩了缩。 “沐沐，我车祸的事儿是不是你做的手脚？”肖行雨单刀直入地问。 肖沐沐愣了一瞬，脸上茫然，否认：“不是。” “那就好。” 肖行雨无声地松了口气，而后身子前倾，手肘搁在桌面上，目光诚恳而有些难过地望着肖沐沐，“沐沐，我先跟你道个歉。 我不知道我的存在一直令你这么痛苦，以至于你走到今天这一步。现在对你我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有什么都开诚布公的说，我希望今天以后我能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有什么都尽管说，没关系，你没直接杀死人，不会被判死刑的。我也不认为时至今日所有的错全部都是你的责任，你的心魔由我起，那我就有责任。我一定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最后不管你判多少年都不用操心，哥给你准备资产，养你们家一辈子。” “等等等等！”男警官把笔在桌子上敲得当当响，“这是你豪横的地方吗？能不能正面引导嫌疑人！” 肖行雨抬了下手：“我说完了，你们可以问他了。” “我也有话问他！”这回是肖沐沐插话。 男警察和女警察对视一样，一直缄口不言的嫌疑人主动说话了，是个好的信号。 “你问！”男警察做了个同意的手势。 肖沐沐十根手指紧紧攥着手铐，问肖行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 肖行雨顿了顿，带着些无奈的承认：“是。” “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因为你太反常了……你问什么时候，”肖行雨想了想，尽量平静地说，“大概是从陌烟被冤枉偷了笔记，周夏说她来肖家另有所图，你让我和她保持距离开始！” 肖沐沐瞳仁一震，想起肖行雨把章陌烟从拘留所里带回家的画面，那是笔记本失窃的第一天，不，准确的说是案发后几个小时。 他可怕地看着肖行雨，又听肖行雨继续说：“还有在林茵死后，我说那几本笔记没有什么用，你看不见自己当时的样子，你的反应很大你知道吗？” 肖沐沐面色刷白：“你，是故意那么说的？” “最让我疑心是你的，是洒洒拿着游戏id怀疑肖淮是杀害林茵凶手的时候。肖淮是品性怎样的人我们应该都清楚，但是当他被怀疑是杀人凶手时，你居然没有觉得不可能？” 听到这里，肖沐沐整个人已经木掉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呼吸。他看着肖行雨，落败的自嘲一笑：“原来是这样。” 一阵沉默，两位警察听到这里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看二人没有再继续对话的意思，男警察直了直身子问肖沐沐：“嫌疑人可以交待案情了吗？” 肖沐沐“嗯”了一声别过脸去。 “你是如何对今晚在医院值守的两位亲戚下安眠药的？你如何确保对方在你需要的时间内服用安眠药？” 审讯经验丰富的男警察挑了个最轻的罪行入手，这个节奏就相当于剧烈运动前的热身运动，利于打开犯罪嫌疑人的心理设防。 肖沐沐面无表情，机器人一样供述，“我事先和家人说好傍晚6点到医院换大姑、二姑回去吃饭，所以从6点到8点这个时间段内病房就我一个人看护。我在这段时间把饮水机的水放光、电线破坏，再和护士说饮水机坏了，要了个热水壶，在热水壶里投了安眠药。肖淮和他爸晚上8点来换我班，从8点到睡前一般人肯定会喝水，就算之后出现困倦，也因为时间晚了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女警察笔尖簌簌地快速记录，男警察对他的供述表示理想地点了点头：“那么你是如何实施盗窃肖国涛先生的笔记的？肖国涛突发脑溢血和你的盗窃有没有关系?” 肖沐沐摇了摇头：“没有关系，我是早上发现爷爷昏迷在书房，才临时起意拿了他的笔记。” “临时起意？”男警察眯起眼睛，“你不是有计划的犯罪？” 肖沐沐嘴唇翕动，似乎斟酌了一下：“可以说有计划，也可以说没计划。” 男警察问：“什么意思？” “有计划是指我的确早有心对那套笔记下手，我接近林茵套取存放笔记的书柜密码、为爷爷购置她眼睛容易混淆的文件盒，就是为拿到笔记做的准备。” “这么说，你早就准备偷窃笔记后嫁祸给死者林茵了是吗？”女警察犀利地问。 肖沐沐默了一下：“是，我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你这么等了多久？”女警问。 “有大半年。” 女警顿时眼睛里飞出一刀：“你一边跟人家偷情，一边计划着要害人家？” 肖沐沐回视女警：“如果不是这样，我为什么要找她偷情？” 他的话里带着天经地义，好像这是再好理解不过的事情。 肖行雨见状，紧抿双唇，闭了闭眼睛。 女警察三观震碎，诚然以一个女性的眼光来看，她眼前的这名年轻罪犯颇有吸引女人的资本，但姿色财富不应是诱骗女性的底气，看到肖沐沐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女警察当即就想教训，幸而身旁的男警察喊住了她，又把问题拉了回来：“那你说‘没有计划’又是什么意思?” 肖沐沐说：“我没有计划过在那一天实施犯罪，完全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一切条件都太完美，完美到如果我不做就是辜负了天意。” “哦？”男警察饶有兴致地问，“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天时地利人和？” 肖沐沐没有立即回答，目光投向肖行雨：“案发前一天，他女朋友对大家隐瞒记者身份的事被揭发，人人都对他女朋友起了疑心。晚上爷爷找他女朋友谈话，后来没多久，他女朋友就带着行李离开了肖家。我之后留心到爷爷书房的灯亮了一整夜，早晨的时候我放心不下，就进入书房查看，爷爷见了我就打算从椅子上站起来，可能是他整晚没有好好休息的原因，他就在那时候突然发了脑溢血。” 肖行雨听着肖沐沐的叙述，其中的某个点让他缓缓皱起了眉头。 “你不是一直打算嫁祸给林茵吗？”男警察不解地问，“怎么突然改弦易辙要嫁祸给你哥的女朋友？” “如果有两个嫌疑人，那不是双保险吗？”肖沐沐说得轻描淡写。 男警官不得不认可地抬了抬眉：“那后来呢，肖国涛脑溢血后你做了什么？” “我立即打了急救电话，而后用这段时间到书柜拿走了笔记。”肖沐沐的神情没有一点儿心虚，就好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 “你还将书柜的顺序弄乱了故意误导警方怀疑林茵！”女警察冷着脸尖锐地补充。 “哦，对。”肖沐沐临时想起似的承认。 女警察用力攥了攥手里的水笔，重重地在口供记录写上内容。 冷漠，是很多犯法者的共性。 男警察似乎已司空见惯，他在椅子上调整了个姿势，继续往下问：“那么谋杀林茵呢？你是否给她下了安眠药，而后又使用吸尘器在门外以胶带封锁了门缝？” “……是，”肖沐沐没有任何推诿，“她被你们当嫌疑人拘留，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我，她已经猜到是我了。对此我也早有预料，所以跟她约在建设路碰头，坐了出租车回到她家，而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屋子里陷入一阵寂静，半晌，男警察说：“林茵有长期服用安眠药史，所以你的安眠药并没有让她沉睡太久，事后各种证据也证明，她醒来了过，并且没有选择揭露你，而是为你补充了自己自杀的证据，遗书、视频、错开死亡时间……当你知道她做了这些事的时候，你怎么想的？” 肖沐沐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戴着手铐的双手搓了把脸，道：“说实话，我真的很意外，很感激，我没想到她会为我这么做。她做的这一切全是为我着想，包括之前打掉孩子……林茵是个好女孩，我对不起她，我根本不值得她这么做。” “是，”久未说话的肖行雨低声道，“因为她做了这些，所以你的手上才没有死过人。林茵，太可惜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肖沐沐用力把手铐撞了下桌子：“如果不是你浪费天份在外面浪荡，如果不是这样的你还能夺走长辈们的关爱，我何至于心理扭曲？而我为了得到长辈的夸奖，不惜早早就结婚生子！我今天为什么一定叫你来，就是要请你看看我的下场！我是铸成大错罪该万死，但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 肖沐沐眼眶通红，声音几近呜咽：“你为什么就不能勤勤恳恳带着我们一起把天青釉瓷研究出来？但凡你拿出认真的态度，我也不会因为你得到任何特殊而感到不公！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们，跟你妈去申海做和瓷器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是你，让我萌生了要证明普通人也可以超过你、羞辱你的念头，我才会鬼迷心窍做了这些蠢事，是你……” 空气里好一阵子只有肖沐沐的啜泣声。 “对不起。” 良久，肖行雨眨了眨湿润的眼睛:“也许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们我遇到瓶颈这件事。” 他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正色道：“沐沐，我退界和我妈也没有什么关系。原因是当时我的技术和心态遇到了一些问题，我需要调整一下。 这是真的，不管你相不相信，这是事实。我不是神，我也有解决不了想要逃掉的时候。我也许早该对你们坦诚一点，但是你清楚的，我这人自视甚高，怎么可能对别人说自己不行了？ 我跟爷爷也没有说过这些，但是我想他可能明白，所以他给我时间空间，但并没有放弃我。” 听到这个解释的肖沐沐目光错愕，得悉一切的他并没有好受一点，相反，他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寂静中，肖沐沐死死地咬着下唇，眼睛直直盯着肖行雨，半天回不过神来。 “爷爷的笔记你放在哪里了？还回来！”肖行雨代警察问，温柔的语气就像哥哥对待犯了错的弟弟。 肖沐沐抽泣了一会儿，哽咽道：“……就在家里我卧室的保险柜里。” 肖行雨不由地大松一口气，心道原来老爷子的心血一直没有离开过肖家。刚这么想，听见肖沐沐说：“但我拍了一份给了……给了，”他吞吞吐吐，“给了日本技信高能研究所？” “你说什么？！”肖行雨凛眉，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技信高能研究所？” 肖沐沐的抽噎卡住，在肖行雨的目光逼视下，他僵硬地贴在椅背上。 “这是个什么机构？”男警察察觉严重地问肖行雨。 肖行雨眸色沉沉道：“这是一所具有日本官方背景的材料研究单位，拥有世界顶级的技术设备和一流的专家团队，此前曾破译过我国建盏曜变天目的呈色机理，”肖行雨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大惑不解地问向肖沐沐，“你怎么跟他们扯上关系的？还把爷爷的笔记拍了一份给他们？你傻啊！” 两位警察当即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男警察一拍桌子怒吼：“快交待情况！这个日本研究所是怎么回事？” 肖沐沐手指紧紧揪在一起，突然猛地抬头爆发：“研究天青釉瓷没那么容易的！靠我一个人怎么行？靠我们肖盛的那帮老夫子怎么可能完成？我必须要和世界上最一流的科研团队合作，而技信高能研究所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已经答应跟我合作，一同破译天青釉瓷的工艺技术。” 男警察怒不可遏：“然后你就把你家老爷子的材料给了日本人？小子，往重了说你他妈这是卖国知道不？！” 女警察终于憋不住了：“你咋这么混呢？！你害人不够还要害国家，咱老祖宗的技术要是被他们日本鬼子先研究出来，你就是千古罪人！” 而肖行雨已经对肖沐沐的天真无话可说，他脑中嗡嗡作响，过了半天他才抹了下口鼻缓过来，自言自语道：“那不用问了，我知道是什么人在我车里做手脚了。” “不……不可能！”肖沐沐惊悚了，磕磕巴巴道，“他们怎么会……怎么会要对你下手？” 肖行雨笑了：“怎么不可能，八年抗战还没认识日本人吗？醒醒沐沐，他们连我这个潜在对手都要除掉，怎么可能在研究成果上挂上中国人的名字？” 肖沐沐像被一记重锤狠狠抡了下脑袋，坐在讯问椅上冷汗直流，足足有十几秒，反应过来的他慌乱无措地问肖行雨：“哥，怎么办，我已经把材料给他们了！我们该怎么办？” “你要是我儿子我削了你！”男警察气头顶冒烟，身为汝州人就算家里不是烧瓷的，也能知道这事里面的危机。 女警直接跳了起来：“太糊涂了！！真是杀了要剐！” 肖行雨看肖沐沐捂着脑袋使劲捶打自己，安抚道：“总算还不是太傻，原件没给人家，东西在你屋子的保险柜是吗？” “是，孙丽知道！”肖沐沐连连点头，肠子都悔青了，泣不成声，“行雨哥，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该死，我是肖家的罪人！” 肖行雨长叹一口气，整了整神色：“没事，有哥在呢！现在也就日本人跟咱们有同样的参考资料而已，这题还不一定谁先解出来呢！沐沐，你不用管业管不着了，在这里等待法律判决好好改造，吃一堑长一智，要永远记得，你即使再有心眼，也不是最厉害的那个。” 他食指在唇鼻见摩挲了片刻，沉思道：“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也麻烦警方不要泄露出去，事情涉及商业机密。” 两个警察叹气地同意，一脸焦急地望着肖行雨。 肖行雨眸光盯着地面上，喃喃道：“又是日本人……看来一场赛跑已经开始了。” －－－－－－题外话－－－－－－ 哇，这章超多字， 目前全文最多字的一章， 八成也是本书最多字的一章， 不知道大家看完有没有晕掉。 我就真的很想把剧情一次讲完， 下面好继续谈恋爱， 这个心情希望大家能懂。 好了，汝州的剧情全写完了， 下面要回申海喽！ 第219章 能遇见你真幸运 古意盎然的卧室内，只有床头亮着一盏小灯，章陌烟半躺在枕头上，指尖轻触手机屏幕，在看的小说翻过一页，越来越觉得索然无味，一个情节作者居然拖拖拉拉写了十几章，有明显的注水痕迹，看了半天脑子里都没留下什么有印象的东西。 她退出小说app，锁屏显示已经凌晨三点，肖行雨还没有回来。 10点的时候他说出去转转，没想到一去就是四五个小时。章陌烟给他留了言，只收到简单的回复说有点儿事，让她先睡。字句中有不方便讲话的意思，所以章陌烟就没再追问。 一个小时前，前院忽然亮了些灯光，接着隐约听到人语，整个气氛都好像说明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没有人过来通知她要做什么，事情应该与她无关，以她的性格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打听什么，所以就一直在床上等着肖行雨回来。 把手机塞进枕头下，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章陌烟掀开薄被下床，还没走几步，门就被推开了。 “行雨……”章陌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肖行雨的状态似乎又一点儿不对劲，整个人疲惫中笼着股子淡淡的寥落，眼睛也垂着。 章陌烟握住他的手臂，轻轻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肖行雨失神地望着他，没有回答，好像一个被欺负的小孩，忽而倾身缓缓地把她拥住，半阖的门自己在他身后轻轻闭合。 无声地伏在他肩窝片刻，章陌烟微微退开想抬头看看他的神情，却被他用大手按着脑勺摁在怀里。 “外面好像有点吵，我们要去看看吗？” “不用，”肖行雨埋首在她的发间，“你不用去管，我刚从那儿过来。” “……怎么了？”章陌烟双手抚上他的脊背，抱住他：“跟我说说。” 肖行雨继续保持了会儿沉默，才发出声音：“沐沐是凶手……拿爷爷笔记的人，害林茵的人，是沐沐。” 章陌烟愣了一下，很意外，但是这种惊讶远不如肖行雨的低落让她想要关注。她能感受到沐沐是凶手这事，给肖行雨带来了某种巨大的重创。 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抚肖行雨，章陌烟就环着他的背轻轻拍了两下，把他抱紧了些。这一抱，就感到肖行雨忽然泄力，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章陌烟不由往后退了几步，两人就着这个姿势直接躺在了床上。 章陌烟嘤咛了一声，小心托住他的右手，确保不会碰坏。。 两人的私人空间里，肖行雨漆黑的眼眸与她四目相对。安静了一会儿，他问：“陌烟，我这辈子能研究出天青釉吗？” 他的语气很淡，问题也很简单，但是非常突然、非常郑重。 章陌烟的身心都被肖行雨的气息占据着，心里因他这不自信的一问泛起阵阵疼痛。肖行雨不欲多说，她不清楚今晚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今晚发生的事一定有很重大的影响。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研究出来，”章陌烟目不转睛地在下面望着肖行雨，抬手轻轻拨开挡在他眉眼的碎发，温柔的双唇微扬，“但是我知道，如果你研究不出来，别人肯定也研究不出来。” 床头的灯盏昏黄，落日余晖般缀映在章陌烟的脸颊。 肖行雨喉结轻滚了下，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的面容上，心里蓦然跟倒了碗热汤似的，暖得不行，在外面带回来的寒意顿时因为章陌烟的这句话全部退散。 章陌烟捧着他英俊至极的脸，表白道：“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会永远支持你。” 肖行雨的眸子霎时恢复亮光生辉，他凝了凝，微叹着一笑，低下头，亲了亲章陌烟粉润的嘴唇：“陌烟，能遇见你真幸运！” 章陌烟不好意思的脸上挂上薄红，这句话应该是她的台词才对！跟肖行雨这么优秀的人比起来，她真的是太平凡了，他们能交往，她经常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陌烟，爷爷之前为什么找你？”肖行雨有些突然地问。 章陌烟正要张口，肖行雨不容回避的强调：“跟我说实话，沐沐说爷爷跟你聊完之后在书房一整晚都没睡。” “是吗？”章陌烟十分讶然，一夜没睡这么严重？ 略微回忆，她如实道：“肖老先生说我和他去世的弟弟很像，是性格很像！他给我看了很多那位先生的照片，说了一些往事，那天，我的确感到肖老先生的情绪特别惆怅，可能睹物思人勾起了他心里的怀念……行雨，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肖行雨阖了阖眼幕：“没有，别乱想。” 原来爷爷找陌烟是因为这个，那一夜未眠也是可以理解的了，只是可惜，这位堂爷爷在肖行雨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肖行雨也无从得知他的性格是不是和章陌烟很像，如果是的话，自己也一定很喜欢。 “陌烟，你肚子还疼吗？”似乎是未了转移章陌烟的注意力，肖行雨问。 “哦不疼了，刚才吃了片布洛芬，所以不疼了。” 肖行雨微微蹙眉，问：“备孕能吃止痛药吗？” 章陌烟第一反应：啊，不知道啊，估计八成不行！ 第二反应：备孕？……怎么就备孕了？两个人还在处对象，怎么好就直接跳过结婚谈备孕了？ 脸蛋悄然滚烫。 这时，肖行雨整个身子大犬一样彻底趴了下来：“陌烟，我压着你重不重？” 章陌烟其实是有点抬不上气来的，而且……似乎贴的也太严实了。但是，人家好像没有色色的意思，自己当然也要镇定一点。（扪心自问，难道是太小了吗？不是还有b+的嘛！） “还好啊，不重。”章陌烟大方。 “嗯，你好舒服，”肖行雨的声音在她颈间倦倦的，“那我就这么睡了，有点累了……” 什，什么？ 章陌烟在肖行雨看不到的背后瞪圆眼睛震惊。 “让我再抱你几小时。”肖行雨可怜兮兮地说，伸手从一旁拖过一个枕头垫在章陌烟的脑袋下面，跟她微微一笑，顺手关掉了床头灯。 －－－－－－题外话－－－－－－ 肖行雨：老婆的油是一定要揩足，争分夺秒！ 作者叉腰：我昨天都跟读者说汝州的剧情结束了，你这一揩油我这章剧情还没离开汝州！ 肖行雨瞥眼：有什么关系，大家喜欢看就行了啊，你这个无名作者谁会在意你说的话！ 作者十指龙爪手：你等着……！ 第220章 再背一遍妇训 一早司机开车，肖行雨亲自送章陌烟到机场，9：20的航班，8：30的时候行李和手续已经打点好了，还有一点时间可以说话。 肖行雨把章陌烟拉到一边嘴唇凑过来的时候，章陌烟自然而然地仰起了头。 在公共场合亲热，哪怕是吻别，都是她从前很鄙视的行为。 每次看到有情侣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搂搂抱抱，她都忍不住嗤之以鼻，觉得那是管不住荷尔蒙的失态行为，有碍观瞻简直是在教坏小孩。 但是临到自己才知道，有的时候语言太贫乏，只有亲亲搂搂抱抱才能表达出情感、安慰到恋人，哪里还想得起什么道德约束。 湿润的亲了一会儿，肖行雨用拇指腹替她擦掉唇边的水洇，怏怏道：“陌烟，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分离焦虑。” 章陌烟低眉浅笑：“分离焦虑是孩子离开母亲时会有的症状，你用这个词不太恰当？” 肖行雨皱眉，虎起脸吐槽：“这是重点吗？听到我这么说不该立即做点什么消除我的焦虑吗？” “哦，”章陌烟受教地缩了缩肩，觉得自己好拎不清，弥补地踮起脚，“那我们再亲会儿？” 肖行雨却把脸往后退：“这个不够了。” “嗯？”章陌烟脚跟放下，面露困惑，虚心请教：“那怎么做才够？” 肖行雨弯下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你把妇训给我背一遍。” 妇训？ 章陌烟迷惑了下，等想起来什么是妇训后，愣愣地呆住。 真的想不到他居然还记着这个事情！更想不到他这会儿提出这种要求……略微明白他是故意说什么焦虑了。 思想激烈斗争，在说不说中艰难抉择。 “快点陌烟，”肖行雨拉拉她的袖子，露出孩子讨糖吃的撒娇表情，“你不会不想说？你要是不说就别想走了！” 章陌烟看看不远处走来走去的乘客，再看看某人的表情，耍性子的样子好玩又招人喜欢。 很清楚他在恃宠而骄，但是没办法自己真的很吃这套。 一定是母性太强了！ 见章陌烟面色已经动容，肖行雨非常周到地把耳朵低下来，简直善解人意。 他知道章陌烟脸皮薄，但就是喜欢看她为自己一次次破例。 章陌烟眼看没退路了，而且分别之际人家提的要求又不是太难办的事……章陌烟清了清声音，贴着肖行雨的耳朵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的心百分之一百给你，绝对不会沾花惹草，绝对不跟狐狸精私奔，送到嘴的鸭子也绝对不吃。” 汗啊，怎么好中二的感觉？说得好像自己行情很好似的。 章陌烟站得僵硬，咽了咽喉咙继续往下说：“这一辈子我都不跟你分手，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们以后化成灰还要埋在一起，我从你到外从上到下都是你一个人的。” 哗，终于说完了，出了一身汗！ 果然是小学六年级的语言，好幼稚，以前怎么从来没觉得有这么幼稚呢？ “好棒！”肖行雨不吝夸赞，心满意足的直起身子，章陌烟立即害羞到爆低下头，然后就听到头顶一个比大提琴还好听的声音说，“那轮到我了！” 章陌烟猝不及防后背一麻。 “陌烟，我们一辈子都不分手，”肖行雨的嘴唇擦着她的耳珠，声音苏到完全可以融化南极冰山，她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 “我的心百分之一百给你，绝对不沾花惹草，绝对不跟狐狸精私奔，送到嘴的鸭子也绝对不吃……” 还没说完，章陌烟已经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你别说了！” 天，这种小学生发言为什么经他的嘴巴说出来会变得这么撩啊！ 自己说和听肖行雨说完全是两回事！ 脸红心跳，血液流动都加速了，要是可以，她情愿选择跟他接吻十分钟。 肖行雨笑着把她的手拿下来，兢兢业业道：“那怎么可以，我不能占女人便宜。” 端的一身正气。 肖行雨笑着继续：“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们以后化成灰还要埋在一起，我从你到外从上到下都是你一个人的。” 章陌烟心里一片稀里哗啦，又幸福，又害臊，真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了，鸵鸟似的头一扎钻进他的怀里，半天脸都烧得滚烫。 二人往安检口走，章陌烟跟肖行雨说：“谢谢你帮我订的机票，不过头等舱有点太破费了，我坐经济舱公司是可以报销的。” 肖行雨愣了愣，伸手捏捏她的脸：“没有多少钱，我想你坐得舒服点。” 章陌烟还是有点可惜：“就是觉得其实可以不花自己钱的。” 肖行雨笑了一下，保证道：“嗯，下次不乱花钱了。其实终身白金会员买机票有积分抵扣，也不是那么贵啦。”他想了想，又说，“爷爷下周去申海疗养，我不在的时候还要麻烦你帮忙照顾，你就当我事先犒劳你喽！” 章陌烟定了定神，蓦地发现肖行雨在迁就自己说着勤俭节约的话，不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是能出现在高古瓷拍卖会上的人，自己跟他说这些实在是有些小里小气。 “你们公司领导真脑残，周五下午还开什么会？如果不是赶着这个航班的话，下午有个航班要便宜很多，所以这个锅还得你们公司背。” 肖行雨的情商真的好高，好会说话，真诚接地气的态度让她的尴尬消失于无形。 章陌烟心里好感动。 “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的，不要说周五开会了，忙起来的时候几个周末都在加班，”章陌烟说，“其实我也想早点去单位，你的专访方案通过后，我跟单位协商等你从南宫山回来再实施采访，他们同意了后就没有再联系过我，这都不像我们主编的工作风格了，所以我也去了解了解情况。” “别太累了，”肖行雨理解地搂了搂她，“你放心，我会全力配合你的工作的。” 一百多米的路走了十分钟，两个人说好了天天要视频之类的约定，章陌烟走进了安检的人流。 刚过完安检门，几个女生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经过章陌烟的身边。 “哇，快看那边有个男的好帅啊！” “是哟，比明星还好看！” “快点拍下来！” 章陌烟回转过身，就看见肖行雨还站在原地，瞧见她转过来，就笑着给她挥了挥手。 －－－－－－题外话－－－－－－ 最近来了好多新读者， 而且一直正版阅读到最新章， 非常非常感谢！ 看到有的读者一天时间就能读五十几万字， 积分就到了近万， 真的好佩服！ 我试过，我一天最多读18万字， 然后脑袋就胀了。 第221章 回到申海 舒适安静的头等舱内，座椅可以媲美按摩沙发，空间大得足够伸直腿躺平。美丽的空姐款款走来，用清甜的嗓音提示乘客关闭手机电源。 章陌烟把手机拿出来摁亮，6位解锁密码已经被某个霸道的男人改成了他的生日，最后4个数字是0420，想起某人煞有介事说“这是我报恩”的日子,章陌烟忍不住莞尔。 飞机钻入云层，以785公里／时的速度飞向申海，窗外空白一片，过去二十几天在汝州的经历，像电影一幕幕开始在章陌烟脑海回放。 她在这里收获了一个优质的男朋友，帅气、多金、投胃口，关键还会喜欢她,碰到这种好事的概率恐怕比中亿元彩票大奖还低！ 所以人啊平时还是应该多做好事，日行一善，见义勇为都值得大力提倡，保不齐哪天就救了一个未来老公。 啊，老公……章陌烟脸上一热，自己竟这么自然的定位肖行雨了，他们才开始多长时间啊？！下意识的抬头看看左右，蛋形座位周边隐私性很好，但就算有人，又怎么会有谁知道她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完全是自己心虚气短。 紧接着她想起肖家的一张张不同的面孔，在院子里摔瓷器的肖国涛，操持一家上下的肖唯洲，出场被揍得狼狈不堪的肖唯江，脾气暴躁的肖唯汌，温良沉稳的肖淮，古灵精怪的小太姑奶奶，明亮开朗的肖沐沐…… 想到肖沐沐，章陌烟心情有些沉重，也不知道他这一进去孙丽和小土豆怎么办。 最后,脑海里浮现出肖家后山上那座巍峨伫立的同臻碑，不论是那16个被幽暗锁住的名字，还是那个近千年延续不断的使命传承，都令人心生崇敬。 汝州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11点的时候，飞机降落在气派的申海国际机场，高大上的都市气息迎面扑来，人流里随处可见白黑皮肤的外国人，目光所及的广告都是国际一线品牌的俊男美女，章陌烟感觉自己好像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章陌烟带着行李走到出口处，远远就听见有人大声喊她名字：“章陌烟！章陌烟！” 耳熟能详是金学洋的声音，章陌烟诧异地循声望去，果然看见金学洋在一群接机的人中给她拼命招手。 “陌烟姐！！ 在金学洋的身边，还有一个人见到她也异常兴奋，章陌烟定睛一看，是本来就说好来接她的小哇。 相比金学洋一个劲的傻笑，小哇在跟章陌烟对过一眼后直接转身撒开步子跑到了出口通道处，当章陌烟从通道出来的第一时间就乐颠颠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 “陌烟姐，辛苦了！赶着班飞机今天一定起得很早，累不累？”小哇还是一贯的热情。 “还好，不辛苦,东西我来拿，不重的！” 小哇粗壮的手臂挡开她：“别别别，这种粗活儿让我来干！陌烟姐？我先送你回家还是去公司呀？” “陌烟！”这时候，精神抖擞的金学洋也跑了过来，“我刚才真的差点没认出你来！” 章陌烟佯瞪了他一眼：“这才多久啊，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对了，你怎么来接我了，不用上班吗？” “时间挤挤总会有的，昨天你告诉我航班，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金学洋答完章陌烟的话，捏着下巴绕着她转了三圈，“欸？奇怪，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了？” 章陌烟被他盯的不自然：“哪里不一样了？” 金学洋定在她的面前，把她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虚指着她的脸说：“红光满面，喜气盈盈，好像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咦？你不是出车祸受了工伤了吗？我怎么一点看不出来，倒觉得你好像过得非常滋润啊！” 什么红光满面，喜气盈盈，越来越漂亮……不知道为什么，章陌烟脑里自然浮现出和肖行雨同行同卧的镜头，直接联想到了吸人精气强身健体的女妖精。 “陌烟姐一直都很漂亮啊，我刚才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她了！”小哇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金学洋，而后自说自话，“好了，我把陌烟姐接走了，金记者你自己先回去！” 金学洋当即不从了，从他手里抢过行李：“还是我带陌烟走你回去，我们单位下午一点有个会，我直接带她回公司了，顺路。” “那怎么行！”小哇不高兴了，“雨哥吩咐我的事我怎么能不干好？今天陌烟姐肯定跟我走，你别跟我抢！” 金学洋笑了：“哪，你看！你是为了完成你老板的任务才来接陌烟的，你自己根本就不想接她对不对？好了，我帮你把人接了，你跟你老板汇报接过了不就完了，我们都不会给你打小报告的！” 小哇突然蒙受不白之冤，当即拔高了声音：“你怎么乱说话？我哪里不想接陌烟姐了，我想接她！就算没有雨哥吩咐我也想接她！” 大吼的声音，让许多出口处的人纷纷侧目，不了解情况的，看上去就好像两个情敌在抢女人。 “好了好了好了，”章陌烟低声息事宁人，“你们两个不要吵了。” 小哇已经掌握了章陌烟和肖行雨的关系，对金学洋把头一扬，胜券在握地说：“是的，我们别争了，让陌烟姐自己做决定，她说让谁就接让谁接！”说着，小哇非常刻意地用一根手指转起汽车钥匙。 汽车钥匙上的银色双r标志，差点闪瞎了章陌烟的眼睛。 要是坐着劳斯莱斯去单位，不被那些工于发现新闻、挖掘爆点的同事八卦得骨头都不剩才怪！ “咳咳，小哇，我单位下午一点确实有个会，时间有点紧，我不方便带着行李去公司，”章陌烟作拜托状，“这样，请你帮我把行李送回去好不好？交给我们单元702室的徐阿姨，她是我们楼长，我等下跟她联系一下。” 这样处理两边都不得罪了…… 小哇晴天霹雳，看着章陌烟难以置信：“陌烟姐，雨哥会……” 章陌烟：“小哇，拜托了。”拜托别让我为难了。 “那陌烟姐你下班我去接你？”小哇补救。 “不用不用不用！”劳斯莱斯太恐怖了。 章陌烟还没给小哇说原因，金学洋就用一种“你不知道”的表情给小哇普知：“陌烟住的地方离单位很近的，她平时候都是走路回去，不用坐车。” 小哇语塞，知道大势已去，他雨哥的美意注定是要被辜负了，忿忿不平。 “陌烟陌烟，我大嫂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愤慨地从金学洋手中夺过行李，一副马上要回去跟大哥告状的哼哼状，小哇重重的踏着脚步转身而去。 留下章陌烟和金学洋张着嘴巴，四目相对。 第222章 向最好的朋友横刀夺爱 章陌烟坐金学洋的车回市区，一路上金学洋都没跟她说几句话，气氛有一些尴尬。 肖行雨这种美貌与实力并存的尤物，对世俗男女都具有巨大的吸引力。虽然之前金学洋没有对章陌烟明说，但毕竟两个人认识了这么多年，她隐隐约约知道他的喜好。肖行雨这种高鼻深目、宽肩窄腰大长腿的类型应该是他对盘的菜。 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会向最好的朋友横刀夺爱。 但她这辈子从来没拥有过这么珍贵的人，她舍不得让给任何人。 路上的40多分钟时间，章陌烟几次想说点什么，但是一瞧金学洋神色凝重的侧脸，觉得没那么好讲话，又打了退堂鼓。 离下午上班还有一段时间，两个人找了个商圈进了家本帮面馆。章陌烟扫码点了面和菜，等餐的时候，一直憋屎状的金学洋终于按捺不住开了口。 “大嫂是怎么回事？你和肖老师现在是那样的关系了吗？” 章陌烟用面前的玻璃杯倒了热水涮洗着两副筷勺，思忖他说的“那样”应该是指交往中的意思……对金学洋没有隐瞒的必要，也隐瞒不起来，于是她诚实地承认了：“对不起，是的。” 金学洋倒吸了口凉气：“你至于吗？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他不愿意给咱们采访就算了，你至于要把自己搭进去吗？我们换个人物做文章不就得了。” “肖行雨是无可取代的，”章陌烟声音不燥，但很坚定，顿了顿她补充，“天青釉瓷也是不可取代的。” 金学洋一根手指点着桌子：“那也不能用自己去交易啊，你没有底线的吗？” “不是不是不是，”章陌烟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把手摇得都模糊了，“我和肖老师是认真的在恋爱，他对我很认真，是真诚的。” 金学洋眉狐疑地看着她：“真诚？你不会这么好骗？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你当时搞不定他就告诉我啊，可以让我出马试一下！” 章陌烟停下手中的动作，这家伙不会想要自己献身！ 她放下杯子，认真而隐晦地跟金学洋说：“学洋，根据我这段时间对肖老师的了解，他其实是个……很正常的人，和普通男人……嗯，没有什么不同，是女人理想的结婚对象。” 这么说应该很到位了，章陌烟心道。 金学洋翻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在做梦啊！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他那种级别的大咖怎么会跟你来真的？他的光辉情史你没看过吗，我看他很大可能是这辈子还没交往过普通女人，找你体验一下!” 章陌烟木了一下，没想到金学洋居然说出这么轻视自己的话，不禁有点生气：“你是朋友吗？被嫉妒冲昏头脑了？” 金学洋磨了磨牙，抄起手臂俨然一个家长：“那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阶段了？在汝州这么久，被人吃光了？” 总算还有点关心她，金学洋问到这一part章陌烟就很有底气了：“才没有！肖老师很守规矩的，你别把人想得那么不堪，他真的跟我是在认真交往，我们就只有聊天、牵手、看电影……” 金学洋的眼睛虚眯起来，好像说着“你少骗我”。 “好，”章陌烟脸红地低头，细微快速地说，“有亲过……但就这样了。” “真的假的？”金学洋非常怀疑。 “嗯，真的。”章陌烟非常认真（其实有睡在一起，但太难自证清白了还是不要说了）。 金学洋“哼”了一声，接过章陌烟递过来筷子和勺子：“算你还不傻！你自己也是搞新闻的，咱们单位一年压多少明星富二代、还有这些所谓社会精英的恶心新闻啊！如果你想玩玩，体验一下名人做男朋友的感觉，满足一下虚荣心，那无所谓的！但要想结婚，你还是得找个靠谱点儿的人，我到时肯定会祝福你的！” 金学洋说的话不能说不对，但是怎么听都有点那种圈子的味道。章陌烟虽不能苟同，但她知道对方是出于好心怕她受伤，也能理解，毕竟和肖行雨谈恋爱这个事，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金学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肖老师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金学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爸妈不是还让你找公检法的吗，你这下怎么弄？“ 章陌烟用筷子抵着下巴想了想：“肯定要做我爸妈思想工作的，肖老师又不比公检法的男人差，好好说，再让肖老师和他们多接触，他们会接受的。“ 金学洋无可救药地看着章陌烟叹了口气：“我建议先别着急告诉你爸妈，你自己再观察观察你这个男朋友，把他认识清楚，确定没问题了再介绍你爸妈。“ 金学洋好像还是不太看好，章陌烟也懒得解释了，点头答应：“好，我一定会睁大我的火眼金睛把肖行雨看清楚的。” 金学洋看她：“你有火眼金睛吗？” “没有，”章陌烟笑着点了下头，“不过我有点运气，遇到的都是好人！” 说到运气，章陌烟突然想起一个很有说服力的东西：“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救过肖老师！” 这时，服务员把两碗豚骨拉面端了上来，一人一碗，等服务员走开，金学洋非常不以为然地说，“我知道你救过肖老师啊，你说高古瓷拍卖那次啊？” 金学洋拿筷子高高叉起一挂面条：“对了，那会儿后来到底谁住院来着的？你不会告诉我就为这个肖老师要对你以身相许？” “不是拍卖会，”章陌烟否定，“你还记得三年前我跟你说过，有天我去相亲的晚上救过一个被车撞的人吗？” 金学洋准备吃面的动作定住，章陌烟迫不及待地告诉他：“肖老师就是那个被我救的人。” 金学洋愣了半天，非常惊异：“不、不会，这么巧啊？” 章陌烟连连点头：“还是他告诉我的，我根本都已经不记得他了，但他说在高古瓷拍卖会上一眼就认出我了。他给我讲了三年前车祸发生的时间地方，我还是经他提醒才想起来。” 金学洋像坏掉的电视一样定格住。 “所以，你相信肖老师对我不可能是还没交往过普通女人，找我体验一下了？” “他记性这么好？”金学洋暂时无话可说了，低下头专心面条。 这时候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盘葱烧鳗鱼和蛋黄锅巴蟹，金学洋诧异道：“你点这么多干吗？” 章陌烟歉意地说：“跟你陪不是啊，我跟肖老师交往，对不住你啦？” 金学洋“切”了一声，抱怨开来：“你道歉的方式怎么一百次都一样，除了请吃东西还有没有别的招啊？我已经不是好说话的大学生了！” 第223章 为他人做嫁衣 章陌烟也明白了，相比她捷足先登肖老师，金学洋摆脸色更多是以为她犯傻做了权色交易。 把话说开了也就那么回事，金学洋虽然嘴上铁骨铮铮说不会被吃的东西收买，但实际一顿饭后就对章陌烟恢复了从前的热络。 “学洋，我和肖老师的事你不要在单位里说，帮我保密好吗？”在回公司的路上，章陌烟拜托金学洋。 金学洋把着方向盘瞥她一眼：“这还用你说？就你这剧情，不说别人了，连我看了都觉得你以色谋利了！别人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不过，”说到这儿他又转了调，“也不一定，没准儿吕大婶可能会喜欢你这个转变，从而改变对你的刻板印象！” 章陌烟笑着靠进椅背里：“我要她喜欢干嘛？她是娱乐组的主编，胳膊再长也管不到我。” 金学洋提到的这个吕主编，叫吕洁，四十岁未婚，是整个引领传媒乃至业界都如雷贯耳的工作狂，掌管着集团欣欣向荣的娱乐时尚板块，把控着网络世界难以捉摸的流量密码，虽然不是穿着prada的女魔头，但也是光鲜亮丽，发型精致得随时可以去播新闻的女强人。 她不仅要求自己把所有的热情与汗水浇注给新闻事业，对手底下的人也是一视同仁，娱乐组的人就算走路都比一般人快两步，所以，她最看不惯的就是章陌烟这种年纪轻轻不求突破，按部就班完成工作的佛系员工。章陌烟作为文化组的笔杆子，所谓树大招风，没少被她拿去做反面教材，以此印证文化组起不来的主要原因。 章陌烟只把工作当一份挣钱养活自己的差事，诸事但求问心无愧，和吕洁这种要通过工作实现自我价值、创造个人影响力的女人根本不是同一种人。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真的不需要吕大主编喜欢她。 “陌烟你这话可别说得太早了，”金学洋踩着油门打着方向盘，大有玄机地对章陌烟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部门的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之前说过的要把娱乐组和咱们文化组合并的事情，真有可能要变成现实了。” 章陌烟微微吃惊：“哦？何以见得？” “咱们董事长那个在耶鲁念哲学的小爷从美国回来了，现在下沉一线，挂了个主任的名头担任娱乐组和文化组的分管领导，现在我们每周开的例会都是和娱乐组的联席会议。” 金学洋左打方向盘在路口拐了个弯：“我们上头再过2个月就退休了，这小爷挂职主任也最多历练一阵子，等他一走，这主任的位子是谁的还不明摆着的？所以‘文娱一家亲’可不就是指日可待吗？” 章陌烟好好了消化一下信息：“你是说……我们主编退休后，吕洁就会成为我们的领导了？” “对，以我敏锐的判断力，事情一定会往这个方向发展！所以这次咱们吕大婶被一个毛头小子骑在头上，不仅一点都不恼，捧鞋还捧得特别殷情。” “我的天！”章陌烟想到不久将来要面临的黑暗形势，抬手捂了捂眼睛。没有几秒，她又坐直了身子，“对了，我还想问你呢，现在上面对肖老师的采访是什么态度，为什么我上次和主编沟通过访谈时间后，就没有再给过我下一步指示。” 金学洋听到这个，有一会儿面露纠结，最后叹了口气：“好，也瞒不住你，还是告诉你，让你心理有个准备。” 章陌烟一听他这话音就觉得没什么好事，不禁端起神色道：“怎么了？他们不重视这个采访了？” 金学洋摇摇头:“不是不重视，是太重视了！重视到把肖老师这个单元直接拨给娱乐组去落实了，娱乐组他们拿国漫新锐王帅的新片首映礼跟我们置换。” wtf?! 章陌烟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大张，火一下就蹿上来了：“这怎么行啊？我们最看重、好不容易才谈妥的一个单元，为什么要让他们摘桃子啊？！那个国漫我知道，《请君出山》对吗？但是大ip、王帅的作品又怎么样？这两个活儿一个是做从无到有开创类型的事，一个只是做锦上添花的事，怎么可以相提并论？我们绝对不可以拱手让人！主编一定没有同意？” 金学洋却沉默不语，章陌烟暗暗心惊，难以相信地喃喃道：“怎么会……李主编同意了？” 金学洋叹了口气：“这次资源置换是我们那位小爷提出来的，换美其名曰叫‘融合开展业务’，是为了增进两个组对彼此工作的了解，听起来合情合理非常正能量，谁能说不好？ 况且我们主编还有两个多月就退休了，他现在想要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于他来说，把节目顺顺利利地做出来比什么都重要，谁来操刀他已经不在乎了。娱乐组有娱乐组的优势，他们炒作这块在全公司无人能敌，给他们做这个单元，栏目的知名度会大大提升。 吕大婶也非常重视肖行雨的这个访谈，你这次在汝州的能出这么久的差，公司里不少人颇有微词，她可是一力维护的。” 章陌烟不屑：“恐怕她是为了确保我拿下成果的！” 心口像堵了块大石，章陌烟良久都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自己忙活了这么久，竟然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十分钟后，二人到了公司，离下午一点还差5分钟，但是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已经早早的去了会议室。这种不同以往的画风，提前让章陌烟感受到了一丝鸡血的味道。 章陌烟和金学洋匆匆拿了记录本和笔就往会议室赶，突然半道跑过来一个剪辑同事把金学洋拦住：“小金正找你呢！你昨天交的片子有点儿问题，你快过来看看，今天要发布的！” 金学洋有点为难：“可我现在赶着开会呢，我开完会去找你？” 剪辑同事上来推着他就走：“我已经和你们领导打过招呼过了，他让你来了先把我这儿解决了。走走走，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金学洋只得回头跟章陌烟说：“陌烟你先去会议室，我把这里处理一下就到！记住，多听少说哈！” 第224章 她决定不识抬举 新媒体部第三会议室。 站在门外就能听见吕大主编侃侃而谈的声音，章陌烟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尽量小的动静，但朗朗的女声还是一顿。 “不好意思。” 章陌烟如同闯入人类世界的外星物种，在满室安静中把身后的门掩上。 被打断发言的吕洁扫过章陌烟一眼，转过去继续自己的讲话：“照例各条线先把本周工作和下周安排讲一下，李主编,还是先从你们文化组开始好吗？” 李腾飞没有任何意见：“好，那就小李开始！” 不大的议室里沙丁鱼罐头一样塞满了人，很多不认识的面孔。中央的椭圆会议桌上坐着吕洁、李腾飞和一些业务骨干，其他人都仿佛被吕大主编的迫人气场所慑，统统在四边墙角夹屁股，一眼望去,只有吕洁左右两边还空着两个位置。 章陌烟没有选择,只好就吕洁右手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三十分钟后，娱乐组和文化组都讲完了部门工作,会议进入第二项主题，就近期重点项目进行讨论。 听了娱乐组的几个大策划，章陌烟突然被点名。 “小章最近辛苦了，”章陌烟受宠若惊，但见吕洁露出完美的职业微笑，“她历时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帮我们敲定了天青釉瓷的新一代接班人肖行雨，为文化组的《薪火》栏目奠定了成功的基础，非常不容易，让我们以掌声对她的回归表示欢迎！” 在吕洁的带动下，全场掌声雷动。 章陌烟蒙住，吕大主编这是转性了吗？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以章陌烟的情商，她一时真的分不清楚吕大主编这是真心感谢还是捧杀。 “不敢当，”章陌烟不尴不尬地站起来：“缺席的这段时间让大家辛苦了。” 匆匆坐下，章陌烟清楚看见几个员工朝她翻了个白眼。 掌声停息，吕洁礼貌地向李腾飞征询意见：“关于《薪火》下一步的安排，我们还是有请李主编来说！” 李腾飞摆摆手谦让：“我们会前已经谈论过了，谁说都是一样,既然是你主持会议，就还是你来说！” 李腾飞全然一副被剪了翅膀的鹌鹑样，不禁让人觉得英雄末路、委曲求全。 章陌烟略微讶异，根据金学洋给她的信息，《薪火》只有一个单元交给娱乐组做，其他七个单元仍然由文化组完成，按这个比例，《薪火》的主导权应该在李腾飞手上才对。 但目前看起来，李腾飞有主动退居次位的意思，看来事态真的可能如金学洋所说，公司已经有意向把文化组和娱乐组合并一起交给吕洁领导了。 “好，”吕洁环视一周，用遥控器点开身后的屏幕，“那就由我越俎代庖，向大家阐述一下我和李主编对于《薪火》这个栏目的一些最新想法，只供参考，如果有不同意见大家随后可以提出来。” 章陌烟心里摇摇头，原来她也知道自己越俎代庖。 一通洋洋洒洒的发言，吕洁用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演讲把《薪火》的精神内核、指导思想、实施步骤、具体分工和保障措施井井有条地宣贯了一遍，章陌烟从她的发言中的确感受到了新媒体部乃至整个集团对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 “以上就是我不成熟的思考和观点,我现在希望听听大家的意见，谁来先说说？”吕洁身子前倾、十指指尖相触做金字塔状，在心理学上这是一个非常自信且有些强势的动作。 果然没有一个人自告奋勇。 吕洁风趣地笑了笑：“看来大家都很害羞嘛，这样可不行，我们干新闻的人必须要有主见、敢表达！《薪火》这个项目现在已经是董事长督办工作，我们必须集思广益做到最好，今天就是一场头脑风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必须谈谈看法。” 她用笔点点她左边离她最近的一个女同事：“来，lisa就从你开始，顺时针一个一个下去，大家都要说两句。” 章陌烟有点意外，今天的吕大主编似乎格外开明、格外平易近人，和往日说一不二的铁腕形象非常不同。 吕洁是一副下了心开言纳谏的姿态，那被她点名的女同事显然是她在娱乐组的心腹，闻弦音而知雅意，当即很配合地坐了坐直，清了清细细的嗓子。 “刚刚听了主编的规划和设想，我心里此刻只有四个字，那就是‘五体投地’！不管是顶层设计还是落实的可行性，主编都做了详实的考虑，这真的让我学到了很多！ “我现在对《薪火》充满了干劲和期待，特别是肖行雨这一期，主编提出用造星的方式推出他，这想法真的让我心潮澎湃！从来都是我们追着明星跑，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自己造星，真的很令人兴奋！” “我暂时还想不到有什么意见要提的，如果在后面的工作种遇到想法的话，我再提出来！” 这个lisa说完带头鼓起了掌，所有人纷纷跟着拍手，场面一片欢乐和谐。 吕洁在这样的气氛中谦虚了几句，接着点了lisa左边的一个小伙子让他继续发言。 有lisa的珠玉在前，这场广开言路的头脑风暴基本就定了调子，后面每一个发言人不是说自己不行、就是说吕大主编太厉害，如此一圈下来没有一个人说出一点相左的东西。 总之就是鼓掌、鼓掌、再鼓掌。 “小章，你是《薪火》首功之臣，你最有发言权了，你肯定有一些独立的思考？”很快，就轮到了最后一名章陌烟。 章陌烟一瞬面露犹豫，静默了片刻后，她说：“我真的可以说不同的意见吗？” 全场人敛声息语。 吕大主编的笑容略微有变，继而摊了摊手：“当然可以！我非常期待听到不同的意见！” 章陌烟知道她这话里客气的成分居多，但沉吟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不识抬举。 “我觉得主编您刚才提出的制作《薪火》的指导思想有些不妥。”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浮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哦？”吕大主编嘴角抽搐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我欢迎不同见解，小章你大胆地把你觉得不妥的看法说出来！” 第225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章陌烟刚准备开口，李腾飞意味深长地喊了她一下：“小章！”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制止和提醒的意味十分之浓。 在这样公开的场合和吕大主编唱对台戏，属实要衡量一下后果。章陌烟突然也觉得这是何必呢？有建议完全可以私下找吕洁叹，没有必要在这么人多广众的地方让她难堪。 “李主编没关系，”吕洁虚怀若谷地摆摆手，“本来就是民主发言，我又不是听不得意见的小气鬼。小章的思路说不定很有见地呢!小章，别怕，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章陌烟一下陷入左右为难，吕洁今天完全是收起爪子的老虎，李腾飞仍然在使眼色。 李腾飞委曲求全的表情在章陌烟心头刺了一下，加上反感吕洁要用造星方式推出肖行雨的规划，她决定随心而为：“好，那我就说了。” 章陌烟谨慎地斟酌措辞：“刚才吕主编提到制作《薪火》栏目的指导思想是为了吸引年轻人对技术行业产生浓厚兴趣，引导更多年轻人投身技术行业，所以打算肖行雨的这一期采用一些活泼前卫的讲述方式，这个固然想法很棒，但是其实我们可以实现更多。 我们一开始做这个栏目的立意，不仅是要吸引年轻人加入技术行业，也要让正在从事技术工作的各行各业人员为自己感到光荣，让整个社会提升对技术职业的价值认识，掀起全国学习学习精益求精、不计得失、勇攀高峰的工匠精神热潮。 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这个初衷不变，另外，关于要用娱乐时尚的风格制作肖行雨的访谈，我担心会与后面七集岁月如歌的风格迥异，让观众产生割裂感。 我不否定肖行雨的偶像形象能够带来巨大流量，但是那样吸引来的观众到底是追星的粉丝，还是感悟行业魅力的社会各界劳动者呢？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之前的方案肖行雨是通过的，如果新的方案递交给他，他是否会接受？ 肖行雨他本人喜欢粉丝吗？这里我给大家提供一个信息，就在十来天前，肖行雨亲自下场炸了自己的粉丝群，关闭了自己的超话。 以上就是我的两点看法，说得不对的话，希望吕主编不要介意。” 章陌烟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地说完，全场一片安静。 吕大主编的脸色忽红忽白，略微平复了一下，她洒脱地微笑：“小章的发言十分深刻，站位非常高，并且也考虑到了被访者的态度，这方面很让我深醒。” 她做敬佩状看向李腾飞：“李主编，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小章的发言让我觉得自己考虑不周呀！” 李腾飞似乎看出了吕洁笑容里的锋利，忙安抚道：“你过奖了，不要往心里去。” 吕大主编耸了耸肩：“不，我觉得她说得非常有道理！我们娱乐组不该插手《薪火》栏目，应该由文化组系统地完成这个精品！我相信只有文化组的同仁们才能精准把握住这个项目的精神内核，其他任何人染指，都是一种亵渎。” 李腾飞听得毛骨悚然，脸色发僵，一时有点无措：“这、这那儿行呢？《薪火》不能少了娱乐组的参与，我已经跟不上时代了，怎么把栏目做得轰动这个你们比我们在行。” 吕洁笑言：“宣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们还是会全力以赴的，我只是不担任这个项目的总编导了。” 章陌烟吃惊，原来吕洁已经是《薪火》栏目的总编导了？！ 她顿时更生气了。 吕洁不仅拿走了他们项目最重要的单元，还拿走了这个项目的主权，原本李腾飞作品，以后就是吕洁作品了。 难怪她刚刚说话那么有底气，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刚刚章陌烟还觉得自己的斗胆发言有丝不敬，那么现在她则是太庆幸自己把话痛快说了，现在这个小偷自己要下台，真是太快人心！ 章陌烟心中义愤填膺，那边厢李腾飞和吕洁还在互相辞让，满室的看客中，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章小姐，你是希望文化组独立完成《薪火》这个栏目对吗？” 室内陡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一齐看向椭圆桌另一端坐的一个男青年。 面对男青年直接灵魂的提问，章陌烟不知可否，暗自疑问：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不，她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其实表达得很委婉，只能说，这个人非常敏锐。 章陌烟不禁好好打量起这个脸生的年轻小伙子。 格子衬衣，中等身材，站起来身高绝对不会超过一米七五，国字脸，泯然众人的普通长相，见个几面估计也记不住。 每年这个季节，各部门都会来几个这样的实习生，章陌烟猜测这小伙子八成是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进来的实习生，只是不知道他是娱乐组的还是文化组的。 章陌烟没有回答男青年的话，男青年站了起来，果然最多一米七五。 “我叫eric，不知道章小姐有没有听过塞浦路斯7个小矮人的故事？” 章陌烟心里嘀咕：什么鬼？ eric似乎听见了她的心声，讲起故事：“在古希腊时期的塞浦路斯，有7个受诅咒的小矮人被关在一座城堡里，雅典娜托梦告诉他们在这个城堡的25个房间里有他们生活的必需品和解除魔咒的240块红宝石，只要找齐红宝石就能够逃离厄运，重归家园。 这7个起初各怀心思的小矮人，独立尝试过多次努力，全部以失败告终，之后他们意识到要团结起来，发挥各人的所长才行，最后他们在同心协力下，效率大大提高，最终找到了红宝石逃出了牢笼。 当今的互联网媒体时代，群雄并起，我们引领传媒并不是一家独大，像‘新态传媒’、‘今日新闻’都是我们的强有力对手，我们应该携手并进，突破重围，娱乐组发挥造势的特长、文化组发挥内容的优势，把《薪火》做成功推向社会，引起良好反响，实现共赢。” “eric，你说得太棒了！”吕洁脸上一下有了光彩，站起来为eric鼓了掌。 下面一片议论纷纷，几乎全是娱乐组的声音。 “李主编就要退休了，公司照顾老同志才让他在承担这个项目的副职，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酒香也怕巷子深，如果没有我们的宣传，作品再好也没人知道。”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们主编那么忙，给他们面子来做这个东西是看得起他们，他们知不知道‘吕洁’2个字，会给他们带来多少方便？” 文化组的同事个个听得要发作，李腾飞一再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章陌烟怒极反笑，站起来，目光笔直地看着那个eric。她对吕洁要顾忌三分，对着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她可没什么好忌惮的，她不给他点教训，当真以为文化组连实习生都可以践踏了吗？！ “这样的故事倒也不必到古希腊神话中去找，我国先秦着作《孙子》中吴越同舟的故事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一条船上载了相恶的吴国人和越国人，遇到风浪时，大家抛弃成见同舟共济，最后战胜天灾。” 会议室交头接耳，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对她露出一副惊为天人的表情。 这时门开了一隙，金学洋走了一进来，一来就看见章陌烟和eric对峙地站着，面露震惊，呆站在了原地。 章陌烟一向对这种无形的东西比较迟钝，她继续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锐气对eric道：“但别忘了，我国还有一则廉颇与蔺相如的故事，廉颇年富力强能征善战，蔺相如大局为重不与之争，老者忍让并不是因为无能，而是因为以和为贵，因为他懂得，将相和，则无往而不利也。” 全场可以说霎时陷入一片死寂，满屋子安静的呼吸声中，但见李腾飞局促地站起来，面朝着eric，声音竟有些颤抖：“主任，真的抱歉……她不懂事，我回去一定好好批评教育！” “不必这么严重，……” 章陌烟已经听不见男青年后面说什么了。 主任？ 章陌烟仿佛被一道天雷降下劈中，这个“实习生”是董事长那个从耶鲁毕业的小儿子？！ 章陌烟不可置信地以目光向金学洋求证，金学洋肉眼可见地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不会！ 章陌烟再掉头去看这位小少爷，这位小少爷的相貌和他那位前亚洲1的大哥比起来差得也太多了！ 章陌烟眼球就快掉出的把他从上端详到下，忽然看见他面前的玻璃水杯，对哦，她刚才怎么没注意，整个桌子，不，是整个会场只有他面前有一杯水，虽然只是一杯水，但这是吕大主编开会的现场欸，一般般的人怎么敢在她开会的时候喝水？！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而且，他刚才好像没经过两位主编的同意就突然直接插了话，普通员工谁有这个胆子？！ 她怎么就没有觉得不对劲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身份后才有的滤镜，细细看的话，这个男青年皮肤非常有光泽，一看就是过惯养尊处优的人；再看他的神色，虽然年纪轻轻，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一派淡定从容，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家的儿子？ 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呢！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她现在卷铺盖还来得及吗？！ －－－－－－题外话－－－－－－ 好几天没有男主了， 唔，没办法， 这一部分必须写， 下一章就把男主带出来。 第226章 朵白玫瑰 会议后来又开了二十分钟，章陌烟表面如常，但其实后段整个时间脑袋都有点嗡嗡的。 谁能想到在这芸芸众生里居然还坐着一尊佛啊？ 就说今天的吕大主编态度好说话得不正常，原来原因在这里！ 虽然追剧看小说的时候很讨厌嚣张跋扈拽得二五八万的富二代，但是现实生活里她还是希望小祖宗们能旗帜鲜明一点，不要搞这种低调做派，又不是在拍微服私访记，一怼怼了个大boss，这种惊吓程度跟遇上诈尸有什么区别？！ 如芒在背地终于熬到散会，其实结局非常令人满意，eric表现出了一个年轻领导者应有的胸襟，没有把时间消耗在章陌烟的冒犯上，劈刀斩斧地快速把工作做了重新划分。 肖行雨那期的节目仍然交给娱乐组去做，但《薪火》的总编导的权杖重新回到李腾飞手上。 嗯，这是个令人满意的结局。 至于得罪掉的领导、暴露出的情商，虽然很尴尬，但章陌烟觉得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能无奈了，如果将来被穿小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 从会议室出来往外走，章陌烟的身边空出一大片，人人都害怕被走在后面的头头认为是跟她一伙的。只有金学洋乘风破浪地从后面挤上来，故意扯些比如“我有天天给你擦桌子感不感动”之类的废话。 通往办公室的过道要经过前台，远远就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快递小哥把一大捧白玫瑰放下，从口袋里掏出凭证要让前台的漂亮妹子签单。 质感高级的卡其色包装纸，数量超多的奶油色典雅花苞，带来颇具视觉震撼的浪漫气息，立刻引得一票经过的同事热烈围观。 “哇撒，谁家男人这么会劈情操啊？” “全是进口北极星耶，价格超高的!这么多得多少钱啊？” “今天几号，又是什么情人节吗？” “没什么节啊，应该是哪个美女今天过生日？” “不，叫我说一定是男人犯了非常严重的大错道歉来着！现在的男人都小气着呢，不是那么严重才不会下这种手笔！” “不管怎么说，一定是个有钱男人哪，好羡慕啊——” “走走，快看看是谁的！” …… 章陌烟身边簌簌又跑过去几个八卦精神刻入骨髓的娱乐组同事。 “章陌烟！” 忽然，妆容精致的前台妹子激动地伸长脖子向她远远招手：“正好，你快过来啊，是你的花！” “我的花？”章陌烟脚步停住，眼睛头上冒出一串问号，朝旁面的金学洋看了看，“我没听错，谁会送我花？” 金学洋好像一下就猜到了，哼笑了一声：“还能有谁？叫我给你保密，怎么不让你男朋友低调点？” 是……肖行雨吗？ 章陌烟难以置信心口怦怦跳地快步走了过去。 “好幸福哦！” 前台妹子迫不及待地把花束抱给她，章陌烟低头查看，没有看见什么卡片，快递小哥笑着把签单的凭证递给她：“章陌烟小姐是吗？请你在这里签个字。” 章陌烟腾出一只手，从快递小哥手里接过纸笔，签名前她看了一下订单上的信息，收花人真的是她的名字，而定花的那一行只写了三个字：男朋友。 脸颊微微发烫，匆匆签下名字。 还好肖行雨够聪明，没有留他本尊的大名，不过在汝州待了那么久，一上班就收到昂贵的玫瑰花，这也够同事们浮想联翩，以他们深挖报道的能力，这妥妥是要曝光的节奏啊！ “现在警察的收入这么高啊，出手这么大方的？” “有钱也得舍得啊，99朵玫瑰，换我男朋友他肯定说不如吃饭啦！“ “人家小别胜新婚，当然舍得啦！” …… 章陌烟愣了一下，对哦，单位的同事们还不知道她已经跟黎明分手了，所以自然而然以为这束花是黎明送的。 松一口气，太好了，可以安心地收花了。 “好多白玫瑰啊！”这次响起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所有人听到这个声音都转过脸来客气了两句作鸟兽散，而章陌烟听到这个声音直接想光速离开现场。 “主任……吕主编……”章陌烟捧着花，紧张地把垂在眼前的一绺长发理到而后。 小心打量吕洁漠然的眼神，好怕她下一句就要说出“鲜花这种湿垃圾影响工作环境，马上丢掉”这样的话。 “看来章小姐是你男朋友的初恋啊！”eric的声音开朗，对冒犯过他的章陌烟竟然透着关切和热情，好像失忆了一样。 果然留过洋的人就是不一样，老外就事论事，不会把工作的事迁怒到人的作风学得非常好！ “啊……”至于初恋，章陌烟游移道，“应该不是……” 金学洋连连点头：“她男朋友可是个海王！” “金学洋！”章陌烟咬牙，金学洋在干嘛？想要开玩笑和人拉近距离也要看看对象好吗？ eric微微皱了下眉，而后有点困惑：“但白玫瑰的花语是这个意思？”他侧首问身边的吕洁。 精明强干的吕大主编眼神一空，好像课堂上被临时叫起来答题的学渣，全身上下都写着“我不会啊”的茫然，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这个不用当真啦，只要人家愿意，每个女朋友都可以是初恋。” 章陌烟感觉有被冒犯到。 eric同情地看了一眼章陌烟，自觉失礼似的对吕大主编说：“好了，走！” 章陌烟的无语维持了1秒，之后便忘了，因为第一次收到情人鲜花的巨大喜悦已经席卷了身心，就算现在被开除都不会影响她的心情。 在一路艳羡的目光中，她兴高采烈地把花抱回了工位，虽然这束花的包装每一条纹理都那么漂亮优雅，但是为了这些娇嫩花朵的寿命着想，她还是急需把它们养起来。 在办公室找了一圈都没有可以容纳这么多花的容器，在走廊上碰到李腾飞，章陌烟还以为会被他叫到办公室谈话，谁知李腾飞竟带她找到保洁阿姨要了个5l的矿泉水壶剪掉壶嘴应急。 一点儿也没提会议室里的事情，也没有教训她的意思，所以章陌烟认为，李腾飞虽然不说，但其实是非常感激她今天的表现的。 等把一朵朵花型完美的白玫瑰都插进水里，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被放松开的花束体积又大了一圈，变得更壮观了。章陌烟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心思偷偷把花数了一遍，到底是不是99支呢，虽然没收到过，但是也知道99支玫瑰是代表天长地久长相思守的爱情，不知道肖行雨有没有这个意思。 带着忐忑的心情数到最后，发现竟然有101枝，这就涉及到她的知识盲点了。 章陌烟迫不急待在电脑上搜索101枝玫瑰代表的意思，等“最爱”两个字跳入眼眶的时候，她的心脏停跳了一下，而后有什么像火山爆发一样从胸口喷薄而出，流向四肢骸，使得她整个人都热烘烘的。 又控制不住的搜了白玫瑰的花语：尊重、诚实、纯纯的爱、初恋、高贵、天真、不被注意的美、甘心为你付出所有、我足以与你相配…… 每一个字她都好喜欢。 又急吼吼去搜了北极星的花语：坚定、忠诚、守护、永远不变的爱。 章陌烟把手机按在心口，仰天长叹，差不多幸福到恍惚了。贪婪地享受了几秒当下，她低头把微信打开，点开肖行雨的头像，输入了几个字：“谢谢你的花，非常喜欢。” －－－－－－题外话－－－－－－ 我有罪， 都没想到这章不够男主以3d形态出来， 我以后不说大话了~ 第227章 爱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吗？ 下班后，章陌烟头等大事就去买花瓶，想去的家居商场在另一个区，考虑到还要把一半的玫瑰带回去打车坐公交都不方便，于是章陌烟承诺用一顿晚饭劳驾金学洋充当司机。 难得来一次这个商场，加上这个商场主打年轻人的家居，很多商品和设计都值得一看，章陌烟和金学洋索性把一楼到三层兜了个遍，虽然最后除了花瓶只买了几件阅读灯、抹布、衣服架之类的东西，但是启发到不少室内布置的灵感，章陌烟拍了照片，打算以后有可能的时候在自己的小屋子落地实现一下。 最后走到浴室用品区，章陌烟忽然想起公寓淋浴间的那块防滑垫好像有点打滑了，于是好好地在一排防滑垫那边研究起来，最后挑选了一块烟灰色的椭圆形防滑垫放进购物车。 “那么多颜色你干嘛选个这种啊？”正在研究微型置物架的金学洋忽然瞥过来一眼。 “怎么？这个很丑吗？”章陌烟看着购物车不确定地问。 金学洋把手里的东西放回货品架，转过来道：“不是丑的问题，这个样子好老气哦，好像男人和老年人用的。” “是、是吗？”男人二字，让章陌烟差点踉跄，经金学洋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自己竟鬼使神差的选了个男性审美倾向的用品。 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心虚，耳边突然回响起肖行雨的那句“到时候可以去你家吗”，章陌烟不禁面红耳赤，难道自己是下意识地在挑选肖行雨能看得过眼的东西了吗？ 这可是浴室的东西耶！ 这行为背后的动机实在值得自我反思，章陌烟啊章陌烟，你怎么可以这样？！ “哝，这不是有很多选择嘛！”金学洋已经走到她身边，对着数十块防滑垫指点江山道，“你不是喜欢绿色吗，这块苹果绿颜色多清新，洗澡看着它一定心旷神怡，你左手边那块粉色爱心形状的也不错，少女心，正好你需要弥补下这块气质……” “你什么意思啊？”章陌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嫌我老土是吗？”说着把车推着，气势十足道，“我才不要别的，你这么说我就更要这块灰色的！” 走出去两步又欲盖弥彰回头：“洗澡的时候要保持内心的平静才是享受。” “是吗？” “是啊!” 金学洋两部跟上来，勤学好问道：“洗澡为什么要保持内心平静呢？” 章陌烟只不过随口一说，被这么锲而不舍得追问，内心差不多要翻车了，幸好她反应够快，还能胡诌道：“这都不知道？当然是因为内心平静的洗好澡才能提高睡眠质量啊！红的绿的看得大脑兴奋还怎么睡觉。” 金学洋觉得很有道理地点了下头：“哦，确实。” 章陌烟好像逃过一劫，正准备再附和一句，突然肚子咕噜了一下。，她摁亮手机，吃惊道：“呀，都快要9点了！” 顺便看了一下电话和微信，没有未接电话，下午发给肖行雨的微信他也没有回，忽然心里有点不安。 “学洋你肯定饿了？”章陌烟问。 “饿啊，”金学洋把玩着一个大理石纹洗手液瓶，声音虚弱道：“你终于想起来还要吃饭这回事啦？” “对不起，”章陌烟立即把购物车推起来，“我们赶快去结账吃饭！” 金学洋不慌不忙拖住车子：“不急了，你哪回逛这种地方不是流连忘返啊？我早都有心理准备的，你慢慢看，反正也快到头了。” 章陌烟坚持道：“已经不早了，饭不能吃太晚的。这里一楼好像有几家餐厅，我们下去看一下找家你喜欢吃的！” “来的时候我都看了，没有什么我喜欢吃的，”金学洋意兴阑珊道，“而且我刚才大众点评看了下，这附近都是商务楼，没什么好吃的。” 原来金学洋已经饿到搜大众点评了，章陌烟自责道：“那怎么办呢？要不开车去韩国街吃！” 金学洋摆摆手:“算了算了，回家随便吃点东西！” “那怎么行呢，”章陌烟深感抱歉，“都说了要请你吃好的，去去！虽然现在开过去有点晚，但是韩国街那里的餐厅都营业到很晚的。” 金学洋突地笑了一下：“你这么客气我好不习惯啊，你又不是没放过我鸽子！算了，到你家随便找点吃的，你冰箱里还有很多食材不吃要坏了！” 章陌烟算算时间：“好，那我明天再请你。” 两个人很快回到章陌烟阔别许久的公寓，开门时候摁了半天门都没解锁，正抱着半打玫瑰纳闷着，金学洋拎着东西走上来提示：“锁修了，密码改成我的生日了！” 章陌烟(??;)，她离开的那天门锁坏了，为了出去追肖行雨，就把修锁的事儿扔给金学洋了，这家伙居然改了她的密码！ “为什么要改密码啊？” “女孩子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码很危险的！” “那也不用你的生日啊，别人知道会误会我们的！” “别人是谁？”金学洋露出警犬嗅出可疑物的敏锐表情。 章陌烟一噎：“当，当然是我爸妈啊！” 赶紧低头摁6个数字掩饰憋红的脸孔。 打开门，好一段时间的房子居然还算干净，某人又表功似地自己每个星期都会过来把房间打扫一遍。 章陌烟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边把冰箱里能吃的干花菇、速冻章鱼小丸子、冷冻xj羊肉串拿出来，边保证将来一定知恩图报等金学洋出差的时候一定会给他去打扫屋子。 把花菇刷上烧烤汁和羊肉串放进烤箱、把章鱼小丸子放进空气炸锅，金学洋就呆在厨房隔着烤箱玻璃严格观察食物变化。 他对家务的热衷真的超过很多女人，所以章陌烟时常揣测，金学洋在他们那种恋人关系中，应该也是担任类似女性的那个角色！ 等待食物制成的时间里，章陌烟去换了一套居家服，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停下来就忍不住翻手机。 肖行雨还没有回她微信，已经9点40了。 不可能是没收到她的信息？ 或者，是漏看了？ 心莫名紧了紧，难道一天把手机看八百遍的人只有她一个人？ 当下就觉得‘漏看’都是接受不了的原因。 明明早上还在热吻，怎么一分开就这么冷漠？ 难道真应了那句网络老话“所以，爱是会消失的”？ 但是他又那么有心往她单位送了那么大束白玫瑰花。 所以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 他对她是认真的吗？ 不对，有没有可能是他或者他家出什么事了？ 呸呸呸！ 章陌烟觉得自己的头要四分五裂了，生平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患得患失心态。 爱上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吗？ 带着一点点疑惑和乱七八糟的缭乱，章陌烟决定再给肖行雨发一条微信（试探）。 “亲爱的……” 删掉（给自己留条后路）。 寻思良久。 “在？睡了吗” 够土的开场白， 但是最安全。 忐忑的按下发送，几乎是下一秒肖行雨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就好像他等了很久一样。 第228章 你可以不把他当男人 视频接通，屏幕里的帅男人坐在桌边，端肩直背，皱眉抿唇，黝黑的桃花眼睁得滚圆，如同观察生物培养皿一样盯着她，一副严正以待的神情。 章陌烟准备开口的招呼一下卡在了喉咙里。 画面静止了半晌，章陌烟对镜头小幅地挥了挥手，咕哝道：“行雨，是网络不好吗，怎么你那边一动不动的？” 肖行雨这才退开手机屏幕一点点，淡然道：“没有问题啊。” 有点怪怪的，但章陌烟又说不清哪儿不对劲，以她看眼色的能力是得不出什么结论得，于是不懂就问：“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呀？好像老师在看功课没交的同学。” “我在看屏幕里的女人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肖行雨边说边把手机拿近了研究，一张屏幕里顿时只有他的眼睛鼻子。 章陌烟不明就里：“我怎么会不把你放在眼里呀？” 那男人扬了扬下巴：“我可是听说你冷漠拒绝了我派的人接机，在机场头也不回跟着一个男人走了！” “啊！”章陌烟想到什么叫了一声。 肖行雨跟着惊了一下，满目疑惑。 “我忘了，让小哇送回来的行李还在7楼邻居家！” 肖行雨的脸凶起来：“所以你现在是要挂断我的通话，去邻居家拿行李了吗？” 听这个语音语调也是绝对不能干的啊！ 章陌烟忙表明态度：“不去了，时间太晚了，这家邻居年纪比较大了估计睡得早，不去打扰人家了。” “不去是因为不想打扰人家，而不是因为我更重要？”那边的大爷铢辎比较。 曲意的误解让章陌烟头皮一麻，但是肖行雨的撒娇打滚让她通话前高高悬起的心一下落回胸腔。 刚才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你比较重要啊，这个还要说吗？”章陌烟温柔的声音几乎是哄着，“金学洋亲自来机场接我，让人家空车回去很没有礼貌。当然我知道，让小哇空车回去也很没礼貌，但是我觉得跟你肯定可以解释的。” 肖行雨哼了一声：“那也不一定！你这属于典型的杀熟。” 章陌烟看着他赌气的样子觉得有点可爱，趁机也抱怨：“那你也很冷漠啊，我给你发微信你都没回。“ 肖行雨扯了扯嘴角：“你说那句‘谢谢你的花，非常喜欢‘吗？哦，我还以为是条系统自动回复呢，所以没有浪费时间给冰冷的机器。” 章陌烟不禁思忖，微信有设置自动回复的功能吗？就算有也不会设置“谢谢你的花，非常喜欢”这么针对具体事件的精准回复…… 消化肖行雨的话至少消化了一分钟，章陌烟才恍然大悟某人是在责怨自己的回复太冷漠了，像机器人一样。 明白过来的章陌烟心头突然涌上一阵甜蜜，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笑开。 “你还笑？”肖行雨瞪大漂亮的眼睛。 “嗯，”章陌烟揉了揉鼻子整理好表情，认真跟男朋友道歉，“是我不对，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恋人的玫瑰花，也不知道怎么样感谢，可能有点冷淡了。其实你不知道我多开心，今天一个下午都盯着你送的花发呆，你看，我还带了五十枝回来！” 章陌烟从地毯上爬起来，雀跃着拿手机到餐桌上对着花瓶：“这是我一下班就去买的花瓶，好不好看？白色玫瑰花还是和透明的花瓶比较配，你觉得呢？” 视频里的男人终于放下心来的脸色回暖，有了开心满意的笑容：“我选的花你选的瓶，当然跟我们一样超配！” 肖行雨不容置疑的口气好像横行一方的恶霸，章陌烟忍俊不禁。 “陌烟，你以前那警察都没送过你花吗？” “是呀……不过他有问过我要不要花，是我说不太很喜欢那么形式的东西，也不能怪他。” “那个笨蛋！哪有女人不喜欢花？” “嗯。”不过这话怎么感觉他好像挺老练的，“行雨……你是不是给每位女朋友都送过花？” 屏幕里的男人眉峰冷肃：“我有那么多闲钱？……你是我第一个送花的女人！” “……”怀疑。 “‘哪有女人不喜欢花’这是句广告词，你没听过？” “好像是哦。”去年有家网红鲜花品牌在手机上做了不少广告。 “……陌烟，你真傻，为什么要跟警察说假话呢？你以后喜欢什么要直接告诉我，外一我也听不出来你说的是假话，那会被你埋怨影响我们的感情的！” 埋怨？…… 章陌烟眨了眨眼睛，随人被人恶意揣测，但因为这句话心口像被什么击中了，塌陷了一大片。 “听到了吗？”肖行雨嘴上耳提面命，人已经非常放松地滚到了床上。 章陌烟点点头：“好。” 肖行雨用手指摸了摸视频里的章陌烟：“真乖，陌烟你以后一直这么乖好不好？” 谁能对着这么宠溺还英俊得神仙下凡的男人说“不”呢？ 于是言听计从：“好。” 某人的笑容忽而妖异：“那陌烟，你把沟给我看一下。” ？？？什么？ 章陌烟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英俊得神仙下凡的男人趴在枕头上：“你不知道吗？我每晚都要看到你的……” “陌烟！” 还没说完，屋子里响起金学洋拔高的声音：“你冰箱里的冰淇淋蛋糕还有5天就要过期了，我们吃掉！” 手机里外都暂停了一下。 “这男人是谁？”肖行雨从枕头上直起，异常警惕。 章陌烟大脑从短暂的宕机中复位，很紧张道：“是金、金学洋！他、他今天开车载我去商场买花瓶，没来得及吃饭，所以就、就回我家来随便做点吃的。” 天啊，为什么她会结巴？ 肖行雨眉目严峻，几乎是板起脸：“现在几点了？这么晚了还有男人在你家里？！” 章陌烟一阵抖，这、这，的确是说不过去，恐生误会，情急地就把摄像头对着正在五六米外埋头翻冰箱的金学洋。 “是金学洋，”章陌烟压低声音对着手机悄悄说，“你可以不把他当男人。” （金学洋听到要泪如雨下） 肖行雨的脸上一瞬间万马奔腾过无数表情，在章陌烟觉得他肯定还是要严加训斥的时候，却听到肖行雨和颜悦色道：“那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章陌烟愣了一下，不明白肖行雨的态度何以有此转折，但赶紧回答：“做了烤羊肉串和花菇，还有章鱼小丸子，金学洋好像打算吃冰淇淋蛋糕，对了，就是你帮我送回来的那盒蛋糕！” “哦？听起来很丰盛嘛，”肖行雨笑容友善，似乎很有兴趣，“说得我肚子都有点儿饿了，那我能看看食物云享用一下吗？” －－－－－－题外话－－－－－－ 今天接到单位通知， 让我参加一个考试。 今天19号报名， 25号就要考！ 天杀的。 388页a4教材还有10套真题卷， 只给我5天的时间准备， 我还要上8小时班 真是绝了~ 所以下面我到25号就暂停更新几天， 26号会回来的！ 第229章 心机BOY 肖行雨对章陌烟自然百分百放心，但是对别人就做不到了。 “好啊，那我带你去看看。”章陌烟没有多想，拿着手机钻入厨房，正好烤香“叮”一声跳响，章陌烟把手机支在一旁，取了隔热手套把烤盘拿出来，将食物装盘。 “能看清楚吗，”章陌烟把一盘烤物拿到客厅灯光明亮的餐桌上，变换手机角度寻找最佳角度，“左边是烤羊肉串，右边是烤花菇，羊肉还不错，花菇好像略微烤过了有点干。” “看起来和餐厅卖的一样，我都有点看饿了，如果现在能吃到该多好啊！”肖行雨在视频里很认真地品评。 章陌烟笑：“你不是要身材管理吗？这么晚吃东西得不偿失哦~” “一般情况是这样，不过老婆做的东西另当别论！吃完再做一百个俯卧撑也不能辜负。”某人说得慷慨 章陌烟被他这声“老婆“叫得脸上飞红，笑着低头：“谁是你老婆了？” 肖行雨直言不讳：“谁跟我说想生孩子的谁就是。” 即使隔着手机屏幕，章陌烟都觉得好羞涩，这时金学洋提着蛋糕盒子过来，像看傻子似的瞧着章陌烟：“你在干嘛，看个手机也能傻成这样。” 章陌烟清下嗓子坐端，一指厨房：“我忘了撒孜然，你去拿一下过来。” 金学洋放下蛋糕，嘀咕着去了，过了会儿就听到他大声询问：“这个空气炸锅要不要停一下翻个面？” “章鱼小丸子不用！”章陌烟对厨房回应，转过来跟肖行雨商量：“家里有客人我们一直聊好像不是很礼貌，要不先挂了！” 肖行雨脸色一绷，开什么玩笑！他就是不放心这个客人才要监督的好！ “没关系？金记者又不是外人，”肖行雨饶有兴致地又眺了下视频里的桌面，“那个蛋糕是我送过去的，我很想看看它是怎么被吃掉的。” 章陌烟：“……” 金学洋拿着孜然瓶子和两幅碟子刀叉走过来，看章陌烟还盯着手机，不禁好奇地弯腰凑过来：“在看什么呢？……肖老师！！！” 金学洋一下激动了，手里的碟子刀叉哗啦啦扔下，不由分说就过来抢占掉大半个屏幕。 “嗨，金记者你好！”肖行雨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给金学洋打了个招呼。 肖行雨本就生得人见人爱，即使闹脾气也不遭人嫌，更何况是春风和煦的时候。 金学洋顿时跟看见肉骨头似的两眼放光：“嗨嗨，真的是你啊肖老师！好久不见了，哇你好像更帅了……”一把抢过手机，鸠占鹊巢。 被挤出视频的章陌烟只好到一边去洒孜然、拆蛋糕，一边干着活一边听金学洋抱着手机跟肖行雨说：“肖老师，陌烟说她和你正在交往，我刚知道得时候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还以为她在吹牛……” 章陌烟额角垂下三根黑线，正想让他闭嘴，厨房里空气炸锅完工了蜂鸣起来，音乐一响会半天没完，她就先过去按掉摁纽，把章鱼小丸子倒出来。 等撒好酱料海苔目鱼丝出来，就听见已仰躺在沙发上的金学洋用一种非常费解地口吻对着手机问：“肖老师你怎么会看上陌烟的呀，你喜欢她什么，她有很多缺点的你知道吗？” 章陌烟五雷轰点，差点气死。 “是吗，都有什么缺点呢？”肖行雨却显得很开心，八颗牙齿都齐齐出来晒日光灯了。 章陌烟考虑如果这时候冲上去就显得自己太心虚了，于是拿起切刀，扎向冰淇淋蛋糕，不动声色听金学洋如数家珍。 “她的缺点可是太多了，迟钝、不太聪明、情商低、逆商低也低，不会做人，今天一回来就顶撞得罪了我们的大领导，然后还有太爱当妈、恨嫁！成天把结婚挂嘴上……” 章陌烟快被攻击得体无完肤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一路走来的革命战友居然会在自己最重视的人面前这么抹黑她！ “金学洋！”章陌烟恼羞成怒，一把冲过来夺过手机，攥着细细的拳头，妥妥手机要阵亡的节奏。 金学洋当即吓得从沙发上爬起来，如避虎狼地退倒餐桌边去：“哎哟陌烟，开玩笑嘛！” “一点都不好笑！” 金学洋愣了愣，意识到玩笑开大了，眼前的女人是真发火了，连忙乖巧赔不是：“我错了我错了，小主息怒。” 章陌烟瞪着金学洋，气了半天，还是不能原谅地噔噔噔跑进卧室，啪一声关上房门。 她承认，金学洋说的那些点都是她身上客观存在的毛病，但是，她就是不愿意被人这么挑明了摊开在肖行雨的面前。 本来自己就不够好，如果肖行雨再被先入为主发现她有这么多缺点……被厌弃了怎么办？ 胸口闷闷的揪痛，被不安的情愫困扰。 “陌烟，陌烟？”手机里传出肖行雨关切的声音，“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章陌烟这才想起手机还视频着，连忙揉了揉泛红的眼睛，把手机竖起来：“行雨，金学洋说的那些……我的缺点，你可不可以忘掉？” 肖行雨怔了一下，而后笑了：“没关系啊，我本来就知道啊，还不是照样喜欢你？那些缺点我觉得都很可爱啊！” 正处于自卑沮丧的章陌烟心脏狠狠一动，肖行雨好像知道哪句话最能安抚她，不仅知道，而且他还说了。 章陌烟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一瞬，她突然感悟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应该就是被偏爱！ “陌烟……”手机里的男人声音忽然有点委屈巴巴。 章陌烟：“嗯？” 肖行雨嘴角微微向下做哀愁状，：“我现在很羡慕金记者，看到他吃你做的东西会很嫉妒，刚才一直强颜欢笑，好累，心情也变得好差，晚上恐怕也睡不好了。” 章陌烟的智商并不低，一下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这次她没有犹豫，拉开门就径直走向了餐桌：“金学洋，不早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什么？你赶紧回去！” 正在挖冰淇淋的金学洋抬起头来一脸懵逼：“啊？” 章陌烟抬头挺胸吸了口气：“这些东西，你都打包带走，赶紧回家！”对出卖同志的叛徒没有什么好心慈手软的，当即就大刀阔斧地拿各种袋子把桌上的吃的都装好了。 三分钟之内，金学洋被赶出了门，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 章陌烟的手机几乎直播了金大记者被扫地出门的全过程，屏幕里的帅男人终于露出宽心的笑容，大力表扬：“我老婆真是善解人意让人放心，一定要发个大红包奖励一下！” 几乎话音落下，章陌烟就收到了一条五位数的转账消息。 这么肤浅的示爱方式，章陌烟：“不用不用，快撤回去！” “我怎么可能撤回！” “……你太随意了，”章陌烟犹豫，有点担忧，“你不会以为我是图你的钱？” 肖行雨蒙了下，忍不住憋笑：“好好好我知道，你不图钱，你是图人！哎呀你说想给你塞点儿钱怎么那么费劲呢！” 章陌烟没有否认，因为她心里确实有个声音在清晰地回应：是的，她图他的人。 这个声音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震撼，她从小大都很懂事，还没有如此执着地想要某样东西。 “陌烟，现在人都走了，你是不是可以给我独家直播些私密内容了？”视频里的男人露出漂亮的讨好表情。 章陌烟不明不白：“什么……私密内容？” 肖行雨落落大方直抒胸臆：“这么晚了，你要洗澡了？” 章陌烟眼眶开裂，吃了一惊：“你……那、怎么可以啊！” 这个要求也太过了！ 肖行雨一腔浪意兴致勃勃：“有什么不可以啊，我又不会录下来要挟你不许分手？再说，之前晚上都看得见摸得着的，突然身边一下没有了很不适应，你是不是也应该负点责任？！” “我、我要负什么责任呀？不要，”虽然嘴上拒绝，但是脑子不禁已经勾勒自己给他直播洗澡的画面，光想想都心慌意乱耳朵红了，急忙闪退，“行雨，手机好烫了，也要没电了，今天先不聊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急匆匆就挂掉了通话。 被强行闭麦的肖大帅哥呜呼哀哉，接连发来一大波嚎啕大哭的表情包。 第230章 我不是小气 周末后上班，章陌烟抱着花瓶刚出电梯，就看见前台的美女在跟她疯狂招手，之后就看到一大捧花束被塞进了自己怀里。数量和周五那天一样，是壮观的101朵，也同样是白玫瑰，只是好像换了个品种,更加高贵典雅。 章陌烟目瞪口呆地抱着花束和花瓶，挂着黑眼圈眼神涣散的上班同事经过她身边无不发出提神醒脑的赞叹。 “小章又收花了啊，果然是小别胜新婚啊！” “所以周末跟男朋友一定过得很愉快？” “男朋友肯定很满意！” “啊～大早的早饭还没吃就要先吃狗粮！” …… 新的一周从大捧美丽浪漫的玫瑰开始，章陌烟满心欢喜，只是有点苦恼花瓶又不够了，看来今天势必要再去买两个花瓶了。 然而,她完全低估了肖行雨的热情，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雷打不动的收到一大捧白玫瑰；到周三肖国涛转院来到申海,章陌烟开始抽空去华瑞国际医院探望后，更是开启了上午一打白玫瑰，下午一打巧克力玫瑰的模式，买花瓶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收花收巧克力的速度，还没到周五她的工位就被白玫瑰和巧克力淹没了。 对于她这波行情，同事们也从最初的艳羡逐渐转变成各种揣测。 “这些花一定不是她男朋友送的，哪有男人会对已经到手的女人还下这种本？” “有道理，所以说这是追她的男人送的？” “可她不是有正牌男友吗？那她应该拒绝这些求爱的男人呀，怎么还把这些花都收着？” “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看她平时六根清净的样子，真看不出来是这种人！” …… 诸如此类的流言很快传得整栋楼都是，金学洋从主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几个女同事在茶水间碎嘴。 “陌烟，赶紧让你男朋友收手！”金学洋边把主任签好的材料递给章陌烟，边友情提醒，“你看看娱乐组的那些人都把你说成什么样了？” 章陌烟接过材料，顺着金学洋的目光看了眼茶水间,淡然道：“以前她们就没说过我什么好话？” 金学洋扁扁嘴，扫视了圈章大美女置身的花海：“不过他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如果是为了宣誓主权的话大可不必，我不如直接告诉他你在我们公司根本没人追……” 金学洋没说完，就收到了章陌烟的一记白眼，金学洋乖乖闭上嘴巴，忍了忍最后还是语重心长地说：“这么高调影响不好，小心抢了那几个‘头牌’的风头，她们联合起来对付你！” 章陌烟一笑置之：“随她们，如果让他不要送，他一定会伤心的。” “伤心？”金学洋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伤心的，给他省钱不是好事吗？” 章陌烟想了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直觉，反正我知道他一定会伤心。” 金学洋摇摇头，回去工位。 章陌烟看了看左右确实有些夸张的环境，对着满眼的白玫瑰和巧克力，微微莞尔。 神情就像在纵容一个顽皮的孩子调皮捣蛋。 “章美女，你这里的花真漂亮，可以开花展了哦！”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响起,章陌烟转头，是一位向来跟她只有点头之交的小开。 此小开仗着口甜舌滑和一点姿色，三天两头换女友，不知道骗了多少女孩子上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成天自觉魅力无穷招摇过市。 章陌烟对这种男人一向嗤之以鼻，这男人也知道章陌烟这种女人撩不动，所以尽管他爱和女同事打情骂俏，但从来不招惹章陌烟，今天主动来搭话，实属破天荒。 既然小开称赞了她的花，章陌烟就礼貌地回了声“谢谢”。 “这么多花一定很难处理？”小开潇洒地斜靠着她的工位，指了指四周好心道：“你看你这儿都放不下了，不如给大家分享分享你的幸福，省得大家天天眼馋了，所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也是好事一桩。” 章陌烟错愕地看着小开，怎么会有人无理地跑来提这种非分要求？ 见她没什么反应，小开笑着开门见山：“送我束玫瑰怎么样？晚上有个约会。” 章陌烟更错愕了：“什么意思？” 小开蹙了蹙眉，章陌烟后面一个大婶笑出了声，站起来道：“他什么意思这还不简单吗？就是想借花献佛空手套白狼呗！” 章陌烟无语，心里直接爆粗了，但面上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说：“可是这些花，是别人送我的。”想把妹自己去买啊！ 小开说：“我知道。” 章陌烟：“你知道就好。” 小开露出蒙圈的表情，过了会儿才反应：“不行是不是？不是美女，这么不给面子？你这儿玫瑰多得都要扑出来了，不会还要我去买花？” 章陌烟真是被他的理所应当的样子弄得不愉快了，脸色当即有些难看。 后面的大婶一看情势尴尬，笑着打圆场：“你这小子真是精死了，哪个姑娘这么没眼力见跟你约会啊！不过小章，人家既然开了口你就给他几朵，叫我就给他几朵最差的，让他去丢人！” 小开给大婶挑眉：“对对，就最差的也行，反正意思一下！” 章陌烟将他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她真的不明白这种油腔滑调的男人为什么人缘偏偏很好。 “我这儿没有最差的。”章陌烟冷声冷调，空气瞬间冷凝。 大婶和小开都一愣，最后大婶无能为力地朝小开摊摊手，小开脸上挂不住，忿忿地走了。 不一会儿，章陌烟余光就瞥见几个靓丽的身影倏倏跑到小开位子把他团团围住了，没几分钟就听那边隐隐约约浮起来莺莺燕燕抱不平的声音。 “真的啊，她真是贪多耶！” “好小气哦～” “明明那么多都不给你！” …… 章陌烟气沉丹田，这些花都是肖行雨送的，虽然有点儿多，但“多”绝不是可以怠慢的理由。就算送她一万朵，她也会跟只收到一朵她那样去珍惜，不管是家里的还是单位的，都专门用营养液滋养着尽量延长它们的花期。 说她小气也好、贪多也罢，她就是一朵都舍不得放弃！ 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开口，回绝了让人家挂不住也是不争的事实。 思来想去，章陌烟站了起来，走出单位到马路对过的鲜花店挑选了一束白玫瑰。 真是不比不知道，尽管已经是花店里最昂贵的白玫瑰了，可是品相看一眼都觉得和自己收的有云泥之别。 章陌烟把玫瑰拿给小开时，小开正在和几个美眉谈笑风生，冷不丁看到章陌烟的善举，有点措手不及的僵硬：“你这是干什么？” 章陌烟见他不接，就把花束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我不是小气，是我的花真的不能送给你。现在我另外买了一束花给你，你拿去送给你的约会对象！” ? ?谢谢大家最近的月票和推荐票！ ? 留言都会回复， ? 只是新潇湘app的评论后台不会给我提示， ? 可能漏回哦， ? 不要介意。 ? ? 第231章 雨哥真浪漫 小开连同围绕他的环肥燕瘦集体静默了一下，纷纷露出看见猪在天上飞的表情。放眼四周，办公室里很多人也被这边动静吸引了，奇异地伸长了脖子来瞧。 小开的脸在这样的视线聚焦中不可避免地刷一下红了，但他毕竟常做面子功夫，仅仅迟钝了几秒就“哈”的一声笑着站了起来。 “叫我难堪是吗？”小开扬头撩了下长刘海，斜眼对着章陌烟,“我说你至于吗？我又不是没钱买花，这不看你花多成了负担，有花堪折直须折乐得你做个顺水人情而已，你却买束花来羞辱我？” 有花堪折直须折？章陌烟真是第一次听人把贪人便宜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然而她更没想到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居然还有人声援。 “哎呀要几朵花，就是同事间的互帮互助啦！” “让人家沾点光又怎么样啦，这些花过不了几天反正都会枯萎的，还不如派些用场。” “不同意就不同意，干嘛买一束花来折辱别人啊！” …… 章陌烟气得呼吸开始短促。 “陌烟,没事？”金学洋从人群后面挤上来,把章陌烟往后拉了拉，对小开厉声道，“对你来说不都是不花钱有玫瑰可以送女人吗？有什么区别，给你就拿好了废话什么！” 小开眼睛一瞪，指着章陌烟：“她这是故意让我难堪！老子跟她开玩笑是把她当朋友，要知道她这么不识趣给老子一百万都不会搭理他！” “切！”金学洋打掉小开的指头：“就你还值一百万，买人生保险了是？” 小开一听当即撸起袖子：“金学洋你个舔狗你咒谁呢？” “你说谁舔狗？”金学洋也炸了，一把拎住小开衣领毫不示弱，“你这种垃圾白披一张人皮！” “学洋，别理他！”章陌烟拉拽住金学洋的手臂。 工作场所眼看要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围观的同事一拥而上赶紧把两个年轻气盛的男青年强行分开。 章陌烟让金学洋消消气，皱着眉转过身，目光带芒地看着小开，凛然道：“在你的眼里，我那里的鲜花只是商品,但是在我眼里,它们是别人对我的真心，这是我们认识上的本质不同。我不可能拿别人的真心让你去做骗人的事情。但同事一场你难得开口有求于我,我不能不帮你的忙，所以给你买一束花，你还想我怎么样？” 小开被她说得气结，嘴巴蠕蠕刚想开腔，章陌烟又已先声夺人：“知道为什么别的地区的人对我们申海男人有偏见吗？因为申海男人的口碑就是被你这种耍小聪明、沾沾自喜的人败坏的！” 愤慨地丢下这句，她拉着金学洋转身就走。 “章陌烟，把你的花拿走！”小开的声音已经有点劈叉了。 章陌烟背对他停住，冷冷道：“不要你就扔了！” 小开没想到这个平时少言寡语的女人嘴巴居然这么厉害，众目睽睽下竟被她怼得这么难堪，气急败坏地就把桌上的花抓起来要朝章陌烟背后砸：“站住……” “住手！” 小开刚说了两个字，就听人群后响起一个不怒而威的声音。 小开举着花的手当即僵在了半空，来不及收拾表情随着众人木木地向后看去。 人群已经悉悉索索地自动分开了一条康庄大道，不远的道路尽头站着面容严肃的eric和脸色铁青的吕洁。 “主、主任，主编……”小开声音颤抖，扭曲的五官硬挤出笑容。 eric站了一会儿，走上前来接过他手里的花，低头看了看，侧首望向章陌烟：“这么漂亮的花扔了挺可惜的,你不介意把它们送给我？” 章陌烟也是一阵紧张,毕竟在工作场合挑起争端总归是不对的，表情木木登登：“不介意，主任。” eric微微一笑，眼尾扫了下小开：“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所有围在现场的人立即夹着尾巴作鸟兽散，二十分钟后，小开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就开始收拾东西，再半个小时后，他便消失在了新媒体部。 当小开抱着纸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所有人回过头来都对章陌烟露出甚为惶恐的目光。 章陌烟坐立难安地捱到下班，找金学洋商量把今天事件的始作俑者——这些玫瑰花巧克力全都搬回家，但金学洋临时被安排了项紧急赶制的任务，章陌烟只好向小哇求助。 小哇接到电话，就像24小时待命的管家一样，用时不到10分钟就出现在了引领传媒的大楼下，当然，开的自然是他雨哥的那辆劳斯莱斯库里南。 所以当章陌烟领着他走上来跟保安一起搬走两三百朵鲜花，又钻进价值六七百万的豪车后，众多挑着百叶窗暗中观察的大记者们已经得出结论，章陌烟甩掉了那个平凡的警察，勾搭上了一个比她小好多的地主家的傻儿子。 “小哇，你怎么那么快就过来了啊？”章陌烟在车厢里扶着花瓶问小哇。 “哦，巧了，刚好我在交大给雨哥刚办完事！” 交通大学就在引领传媒附近，也难怪小哇10分钟之内就过来了。 “交大？”章陌烟有些好奇地问，“行雨不是正在南宫山组织攀岩赛事吗？怎么还和交大有事要办？” 小哇一边开车一边说：“是啊，就为了雨哥给交大捐赠设备的事，设备已经到海关了，接受方这里需要出一些材料。” “捐设备？” 小哇偏了下头：“咦？雨哥没有跟你说吗？” 章陌烟摇头：“没有，原来行雨还在做这样的好事啊？” 小哇笑了一下，难掩自豪地说：“这个可不是一般的好事哦，陌烟姐告诉你，今天接待我的可是交大的一位副校长呢！” “是吗？这么隆重啊！” “那当然啦，雨哥给他们捐的是冷冻电镜设备，价值一个多亿！这设备目前全国就两台，bj一台、申海一台，平时使用紧张得很，研究做个实验都要提前预约排队，雨哥现在给他们捐一台，之后还要跟他们材料学院合作成立研究所，他们简直遇上天上掉馅饼的事了，能不重视吗？！” “行雨要和交大材料学院合作成立研究所？！”章陌烟震惊十足，心脏狂跳，有种强烈的预感在胸口呼之欲出。 “嗯？”小哇意外地看了看章陌烟，“对啊，成立研究所以后雨哥就长期在申海了！咦？雨哥这也没告诉你吗？啊哈，看来他肯定是想给你个惊喜！啊，雨哥真浪漫！” 第232章 一切向好 章陌烟心里丝丝冒甜气，秀丽的眼眸圆睁了一会儿，才激动而又小心地问：“行雨和交大材料学院要合作研究什么呢？是……和天青釉瓷有关吗？” 小哇爽朗道：“那当然啦，肯定是为了天青釉瓷啊！陌烟姐你等着瞧，天青釉瓷这回完蛋了，我们雨哥一定能把它ko了。” 小哇别具个性匪气十足的发言，不禁让章陌烟噗嗤出声,同时心口也不住雀跃：“太好了，这么说，行雨这次是真下决心回来破解这世纪难题了！” 小哇粗黑的眉毛一挑，道：“不对，叫我说，雨哥这次是真下决心安定下来了。如果说够得上跟雨哥合作的单位,国内那必须首先是清华啊，但是雨哥却选择了交大……当然,这里面有皇太后在申海的原因，但是皇太后一直都在的啊，雨哥怎么就今年说干就干了呢？” 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小哇特地转过头来用纯朴的目光沉甸甸地看了章陌烟一眼：“陌烟姐，你可一定不能辜负我们雨哥啊！” 这口气，俨然一位把宝贝儿子托付于人的老父亲。 章陌烟眉眼含着逦迤的温柔，点点头，埋首轻轻嗅了嗅满怀皎洁的白玫瑰，似是回答小哇又像是对自己道：“我不会的。” “那就好！陌烟姐一看就是靠谱的人，雨哥眼光就是好！”得到答案的小哇喜滋滋表示满意。 “小哇，你好像很支持行雨研究天青釉，他离开魔岩你不会觉得失落遗憾吗？毕竟你跟着他做户外运动这么久了。” “不会啊，雨哥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着雨哥！” 章陌烟：“……” 小哇的发言毫不掩饰地透着浓浓的脑残粉气质，不过可以这样无脑的盲从一个人，或者被人这样无脑的盲从，都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很快到了章陌烟住所,小哇和章陌烟左捧右抱地上楼，一上来就瞧见有个身影站在她公寓门前抓耳挠腮。 “爸！”章陌烟看见章峰，满眼的喜悦都要飞出去了，“你们旅游回来了?!” 章陌烟从汝州回来，原计划第二天就回家跟章峰、黄琴认罪交待，好好争取他们对她和肖行雨这段感情的支持。哪知道章峰、黄琴没跟她说已经飞到海南去旅游了，这会儿章峰突然出现，她着实有点儿意外。 “你这门上密码怎么提示错误？”章峰不解地问章陌烟。 章陌烟赶紧上前开锁：“是上次门锁坏了修的时候改了密码，”说完她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连忙补充，“不是我改的！是我委托金学洋修的，他改了密码，密码是……” “好了，等会儿发我手机！”章峰看到章陌烟后面跟的小哇，很警觉地打断了她。 “哦，好。”章陌烟意会，一个单身女性公然宣扬自己房门密码确实神经够大条的。 章峰疑惑地打量小哇还有他俩手里数量不太正常的鲜花：“这位是？” 章陌烟心口一提，对了,好像上次她跟父母介绍的肖行雨是名老师，老师如何能有这番挥金如土的手笔？ 正想着怎么解释，小哇已机灵地看出她的不安，乖巧地随机应变道：“叔叔好，我是陌烟姐的跟班，公司明天组织去敬老院看望孤寡老人，我跟陌烟姐负责采购物资，晚了就先放陌烟姐这儿不回公司了，明天大早我过来接陌烟姐直接去敬老院。” 跟班？敬老院看望孤寡老人？章陌烟呆愣了下，小哇真是个人才。 章峰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点点头，章陌烟赶紧把门敞开，把东西先在玄关放下：“爸，你快进来，妈妈呢?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哦，我就不进去了，”章峰把手里提的两包东西递给章陌烟，“我们今天刚回来，你妈正和旅游团的人一起在饭店呢，我这会儿也得过去！这是我们在海南给你带的特产，你妈特地让我给你送过来的。” 章峰最后一句刻意加重语调，章陌烟接过两包海南特产喜上眉梢：“谢谢爸爸妈妈！爸，妈是不是已经不生我气了？” 章峰慈爱地看着微露忐忑的章陌烟，笑了：“你说呢，母女哪会有隔夜仇呢！” 章陌烟愣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爸，那我周日可以回家看看妈妈吗？那个……他最近在外地工作，等他回来我再带他去见你们。” 他，自然就是肖行雨。 章陌烟紧张地望着章峰，等待他的发话。 “傻孩子，你想回来就回来啊，什么可不可以？”章峰笑着摇头。 章陌烟松了一口气，神色一振甜甜道：“谢谢爸爸！” 送走章峰，又把玫瑰都放置好，章陌烟邀请小哇下馆子吃个便饭饭，小哇婉拒了，说要代肖行雨去华瑞国际医院看望肖国涛，章陌烟正好也打算要去，二人便一同前往。 到了医院，轻轻推开贵宾病房，夕阳透过玻璃窗倾洒在雾蓝的地毯上，身着白色香奈儿的周夏正在饮水机前倒水，看见章陌烟和小哇进来，她高兴地迎上来，轻声道：“陌烟，你来啦！“ 肖国涛这次从汝州转院来申海，肖家人因为肖沐沐还有公司里的一些事都暂时不能陪同，周夏便顺水推舟毛遂自荐前来照顾，一边不仅得到长辈们齐齐竖拇指夸赞孝顺懂事，一边还可以公然会情郎，简直事半功倍得不亦乐乎。 “国涛爷爷还在休息，”周夏指了指病床，对章陌烟和小哇说，“我们说话声音小一点~” 章陌烟点点头，放低声音问：“肖老先生今天情况怎么样？” “怎么还叫肖老先生？这么生分！”周夏撅嘴，神采飞扬道，“这不是你爷爷吗？算起来你比我还亲一层呢！” 章陌烟被她说得脸上一烫，感慨周夏自从暗度陈仓嫁做人妇后真是慷慨大方并且八卦多了。 周夏看章陌烟有些脸红，吃吃笑了笑:“好了不逗你了，国涛爷爷今天精神还不错，吃得比昨天多了不少！下午耿俊过来给他做了复健，所以休息得有点晚，放心国涛爷爷一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嗯嗯，耿院长让肖老……”章陌烟瞧周夏眉色一瞪，改口道，“让爷爷转院过来，肯定就是有十足把握让他康复的。” “那当然！” 小哇听到肖国涛进展良好，也放了心：“陌烟姐，你和周夏姐先聊，我去食堂给你把饭菜打过来！” 章陌烟细心地叮嘱他：“我现在还不饿，你先吃，吃完了再带一份给我，不着急的。” 小哇答应着摆手而去：“好叻，你们聊！” 然而周夏哪有什么心思跟她聊：“陌烟，你帮我守着这里，我去找找耿俊！” “好，那你去！”章陌烟非常懂的成人之美，从周夏雀跃的神情来看，她猜测周夏可能一天都在等着这个时间，所以这也是她每天必来此地的原因之一。 只是明明是合法夫妻，怎么这画风有点像偷情呢？ 不过，这种感觉应该还蛮刺激的，章陌烟想。 第233章 才子佳人，两情相悦 静谧的病房里，章陌烟坐在病床边刷着手机新闻，今天在南宫山的国际攀岩比赛中国有两个颜值超高的19岁小将杀入了决赛圈，创造了历史，新闻有点小爆。 虽然翻遍各家新闻报道都没有一张肖行雨的照片，但是章陌烟还是饶有兴致的把所有相关新闻都看了一遍，心里隐隐有种非常自豪的感觉。 突然手机跳出只剩20电量的提示,章陌烟条件反射考虑省电，中断浏览退出了app，随意地一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肖国涛已经醒了，布满褶皱的双眼正出神的望着自己。即使章陌烟现在已经和他四目相对，他也没有从某种深陷的状态里出来。 被一瞬不瞬地看着,章陌烟有些茫然地定住，她和老人对视良久,渐渐觉察老人的眼底似乎有抹难以形容的哀伤。 她骤然想起肖国涛曾跟自己说过，她的性格脾气很像他先去的胞弟，所以她揣测肖国涛应是看见自己牵动了对胞弟的思念之情。 “肖老先生您醒了？”一直被这么看下去她都要石化了，章陌烟站起来走近肖国涛关切询问，“要不要帮您把床抬起来一点？” 肖国涛终于回过了神，动了动，对章陌烟微微歉意地露出一个笑容：“周夏呢？” “呃，”章陌烟窒了一下，道：“她去吃晚饭了，您肚子也饿了，我叫护士把你的晚餐送过来好吗？” 肖国涛缓慢地点点头，章陌烟按了床头的通话按钮向护士站叫了晚餐，关闭通话后就过来帮肖国涛把床摇起来。 “章小姐，”肖国涛随着床板一点点升高，“我这里都挺好的，你如果忙就不用天天过来了。” 章陌烟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目光正好落在病床头柜上她昨天送来的水果,原封未动，不禁觉得有点莫名的隔阂。 她知道肖国涛苏醒后就知晓了她和肖行雨的关系，但是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跟肖国涛讲述她和肖行雨关系的，毕竟肖行雨当初给大家讲的可是一个床伴转正的故事，章陌烟估计肖国涛十有八九也听的是这个版本。 老一辈的人任谁一觉醒来听见这种故事都会对她有些看法的，但肖国涛毕竟是素质极高的国师级人物，不可能对人随意指摘，所以就表现出了这种颇有距离的客气态度。 正寻思着合适的回话，病房门被推开，小哇拎着打包的盒饭走了进来，他一见肖国涛醒了，高兴地走过来：“哟老爷子醒了，这一觉睡到太阳下山了，晚上还睡得着吗？” 小哇真是随他雨哥，也是一口一个“老爷子”的，肖国涛见着小哇，笑指着对章陌烟说：“还是找个男孩子来照顾我比较方便，来小哇，扶我去下卫生间！” “好,老爷子你别动，我来我来！”小哇当即放下盒饭,忙不迭地过来搀扶肖国涛。 章陌烟之后在医院一直待到8点病房关门才回来，把家里收拾了一遍给所有玫瑰和巧克力都安置好了地方，又洗了个澡，就开始攥着手机一直转来转去。 今天还没有跟肖行雨联系过，昨天肖行雨就跟她说过今天是大赛非常关键的小组半决赛，会忙得不可开交。加上现在中国选手又取得了好成绩，没准这会儿八成还有什么庆功宴之类的…… 但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就算知道这样还是好想找他，跟理智根本就没有关系。只不过一整天没看到他没听见他的声音而已，就感觉自己害了相思病一样，不，是犯了毒瘾一样，急须要名称为肖行雨的解药来缓解一下。 她以前看社会新闻，非常不能理解有种女人就是离不开男人，为了男人不知道被占多少便宜，被诓多少钱，做了多少傻事，有的孩子都打了三四个。 但是现在她觉得，如果肖行雨有心来骗她，她搞不好也会跟那些傻女人一样被骗得人财两空。 真是没想到素来以清心寡欲自居的自己，居然有一天也会想男人想成这样，真是太不正常了，她以前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明明可以一个人潇洒自在闯荡江湖的，为什么突然有一天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男人日子才能过下去。 要命了，甚至都还开始羡慕每一个当下活在他身边的人了。 4月20号到底还有几天…… 把阳台的窗户打开，深呼吸几口夜晚清凉的空气，终于还是点了那个男人的视频通话。 居然一直没有接！ 通话自动挂掉的一刹那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脑海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那种ktv包厢男女群魔乱舞的画面。 于是她不可避免地像疑神疑鬼的变态女友紧接着就拨出了第二遍。 竟然也是响到自然挂断无人接听。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竟然有点愤怒了，还上来了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于是毫不迟疑的拨了地三遍。 这次响到一半视频就接通了，画面里出现一个上身半o头发在湿漉漉滴水的英俊男人，背景是一间酒店客房。 “陌烟，我刚才正在洗澡手机放在外面！一直听到你的视频电话，都没断过，这么想我啊！” 原来是在洗澡，章陌烟一颗心前一秒落下，后一秒又怦怦跳得剧烈，自己刚才都想了些什么？！看视频就知道肖行雨是浑身的水没擦就奔着跑出来的！ “怎么不说话了？”肖行雨手臂的石膏已经去除，只有小指还有固定器，他一边到浴室拿毛巾擦头发，一边笑着看屏幕里呆掉的女人，“想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晚上开了个裁判会，结束了后大家一起吃了个饭所以回来晚了，找的那家馆子有股怪味，我一回来就先洗澡了，打算洗好澡就找你呢！” 肖行雨一五一十地交代行程，老实得就像跟老婆做汇报的妻管严，只是与一般无能怕老婆的男人形象不同，视频里的男人长相俊美，笑容阳光，身材线条分明，没有一丝赘肉，看了让忍不住吞口水。 “陌烟，你是不是想我了？”肖行雨交代完一切，又特地问一遍。 章陌烟没有否认的“嗯”了一声，在某人脸上开花前赶紧附加话题：“还有，就是想告诉你一下耿院长约我周六去做第二次催眠。” 肖行雨愣了一下：“那就去啊，不用告诉我！” 章陌烟目露迷茫，有些困惑地说：“可是，你不是让我不管耿院长跟我联系什么，都要先跟你汇报吗？……就是我们上次翻车的时候，你说的。” 坐在沙发的肖行雨停住擦头的手，白色的毛巾耷拉下来半遮了他的脸，他怔了半天，哑然笑了：“陌烟你还记着哪！哎呀你真的好乖啊！嗯，好，我知道了，报备过就可以去了。” 章陌烟听得脸上一阵烧，怎么搞的啊，提出要求的是他，怎么跟他汇报了却感觉像被调戏了似的。 “陌烟，以后耿俊和你约疗程你尽管去就好了，不用跟我说了。” “为什么？” “因为他现在已经不可能对我构成威胁了，我老婆三观端正，有妇之夫在她面前，跟女人没什么区别。” “……”话虽然没错，但是看到男人把自己吃得死死的样子，怎么也要崛起一下，“不啊，我觉得耿院长戴眼镜的样子非常斯文俊朗啊！” “什么？！”肖行雨果然立刻凶相毕露，“戴眼镜有什么好看的，近视眼也是一种残疾在医学上是铁一般的事实。” 面对气急败坏的男人，章陌烟忍俊不禁，二人互相笑了一阵，章陌烟略一停顿，问：“行雨，我一直很想问你，当年你离开瓷界不再研究天青釉瓷后，为什么会选择徒手攀岩呢？” 肖行雨沉默了一会儿，将乌黑的湿发往后梳了梳，缓缓道：“因为徒手攀岩和研究天青釉瓷很像。” “很像？”章陌烟始料未及。 “嗯，”肖行雨微笑，“当我面对绝壁时，我知道它最终一定会被完攀，但是当我开始第一步的时候，我无法确定自己的和规划路线是正确的，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脱落，任何一个小的细节，甚至是鞋底开胶，都可能造成失败。所以，我必须保持信念，必须练就在很大的压力下保持专心的能力。这不是和研究天青釉瓷很像吗？” 肖行雨语气波澜不惊，章陌烟手肘伏在阳台的栏杆上，听完却默然许久，她凝注着视频，鼻子忽然有点发酸：“行雨，我前面说错了，其实你一直没有离开过天青釉瓷。” 墨蓝色的夜空上，星月如画，苍穹之下，春水习习，香风淡淡，才子佳人，两情相悦。 ? ?感谢大家的打赏、月票，留言、推荐票！ ? 不会华丽的词藻，所以我要说“开心死了”～ ? ? 第234章 以后一定不会有婆媳问题 四平八稳的度过周五，周六一早章陌烟略微比平时多睡了会儿。 起来简单吃了几片面包，把该洗的衣服洗了，晾晒好，就换了身衣服准备去华瑞国际医院。今天是跟耿俊约好做第二次催眠的日子，做完可以顺便再探望一下肖国涛。 因为上回肖国涛说的话，章陌烟昨天就没有去医院，今天逢着周末，又顺路，加上探望的频次也不好突然骤减了，觉得还是去看望下老人家比较合适。 看到之前送给肖国涛的水果他没有吃，章陌烟就考虑不再带水果去看他了，昨天下班正好经过一家书店，她就进去挑选了几本书籍，都是图片居多的画册和养生畅销书，很适合给卧床的病人解闷。 用环保帆布袋把书籍装好，手机在手袋里响起，章陌烟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肖行雨母亲，孟女士。 章陌烟傻怔了两秒，以她现在和肖行雨处对象的关系，这可是她未来婆婆的电话呀！ 孟女士为什么会打电话找她？ 难道她已经得知自己拱到她家白菜的消息了？ 孟女士现在不会要跟电视剧里似的拿500万支票逼她跟肖行雨分手？ 如果是的话，她要怎么应对呢？ 电话在手中响个不停，章陌烟胡思乱想种忐忑地摁了接听：“喂……” “陌烟吗？听出我是谁了吗，我是肖行雨的妈妈呀！”甜美的语音自报家门，态度好亲切，听起来不像是来棒打鸳鸯的。 “哦我知道，”章陌烟心态稍稳，礼貌回话，“孟董事长您好，上次我存过您的号码。” 对方听言愣了一下，有点奇怪：“陌烟，你不是在和行雨恋爱吗？这么称呼我是不是不对呀？你应该跟行雨一起叫我妈妈！” 嗯？这…… 剧情怎么和预料的有点出入？ 好了，这下好像更加不会应对了。 章陌烟心里暗暗抓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那边孟小雅似乎已隔空察觉了她的窘迫，笑着娇嗔道：“哎呀是我有点操之过急了！这都怪行雨啦，混到我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才看见个儿媳妇的影子，难免有点兴奋。你们都确定这么久了，他居然昨天才电话告诉我，真是养儿不孝！陌烟，你不好意思叫妈妈那就先叫我阿姨，亲热点，总之不要叫我董事长就行，我们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不可以这么见外的！” 章陌烟真的服了，社牛说的就是孟女士这样的人物！ 她都没说一个字，对方就已经自然熟络地说了这么一大堆，平易近人，开朗包容，没有半点长辈架子，听的人也被打点得舒舒服服，一下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不管怎么说，章陌烟听出来了，孟女士不反对她和肖行雨处对象，也许还非常支持，真是大松一口气。 “阿姨……”不知道对未来准婆婆说什么才好，章陌烟心里害臊，脑子一团浆糊，木木讷讷道，“嗯……您找我是有事吗？” 糟糕，她又问人家有没有事了？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不耐烦，但是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啦(?_?＃) 然而社牛达人孟女士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马上答了话。只是话音话调忽然有了点儿忸怩：“那个是有一点小事啦……就是，我听说行雨爷爷哎呀就是我的前公公啦，来申海入院治疗了是吗？” “哦，对，肖老先生是周三转到华瑞国际医院来的，”章陌烟猜测道，“阿姨，您是打算去探望一下肖老先生吗？” 电话那头迟怔了下，流利的女音忽然出现吞吞吐吐的状况：“是呀……那个，陌烟我问你一下啊，行雨爸爸，咳咳，是不是也来了呀？” 就连章陌烟都品出了这简短而四分五裂的话里参杂的非凡情愫。 “嗯是的，肖先生是昨天下午忙好公司的事情飞过来的，不过我昨天没有去医院，这还是行雨告诉我的。” “哦……”孟女士的声音越来越失去飒爽英姿，“你昨天没有去医院啊，那么，你下次是什么时候去呀？我想，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毕竟以前是我的公公，既然我知道了他来上海求医，肯定就不能当不知道要去看望一下的。但是，我一个人去肯定会有点儿尴尬，有你在就会好很多了。” 孟女士的声音本来就很适合发嗲，现在再这么欲语还羞+摇尾乞怜地求助，章陌烟听了直接缴械投降，怎么忍心拒绝？！ “当然好啊，我现在就正准备出发去呢，阿姨您现在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我们要不就现在一起去？” 明明是去医院而已，章陌烟却有种约闺蜜去逛街的感觉。 “真的吗？”孟小雅声音一亮，欢天喜地，“我当然有时间啦，今天是周六嘛没什么安排！那就一起去，我已经到你小区的正大门了，白色的车子，我站在路边等你哦你出来就能看见！” “……啊，”章陌烟猝不及防地应接不暇，“您已经到我小区了啊？……那好，我这就出来，阿姨您稍等！” “好，不着急，陌烟陌烟你慢点儿没事的，我们一会儿见哦！” “哦，那一会儿见。” 章陌烟晕了，孟女士真的不是事先就知道她今天要去医院吗？ 先前，她总觉得自己经常被肖行雨套路，看来，以后可能还要经常被婆婆套路。 真是太幸福了…… 章陌烟匆匆锁好门出了小区，果然远远就看见一辆白色奔驰轿车停在大门侧边，孟女士一见她，从后排座的车窗里伸出手跟她挥舞：“陌烟！” 驾驶室推门下来一名司机，章陌烟快步跑过去，司机熟练有礼地帮她打开后排右侧车门。 章陌烟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坐进了车厢。 “陌烟好久不见呀！”孟小雅帮章陌烟提过环保袋放在一边，笑容满面地拉住她的手，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瞧，“没想到再次见到你你已经是我的儿媳妇了，你真的好厉害啊！居然能够收服我家那个浪子！” 章陌烟差点呛到，儿媳妇？孟女士进入状态真的是快呢！ 不过以后要是有这么位友好可亲的婆婆，将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婆媳问题。 啊，怎么考虑婆媳问题了……章陌烟脸上微红，转移话题：“阿姨，你今天好美！” 今天的孟小雅真是美得不可方物，本来就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保养得根本看不出年纪，今天又穿了见粉色荷叶领洋装，走出去说是章陌烟的闺蜜一定有大把人相信。 “是吗？”孟小雅两只手捂上双颊，略显紧张“是不是一看就看出来化妆了？” “没有没有，”章陌烟见对方会错意，立即安抚，“很自然很自然，就像天生丽质一样，啊不，您本来就是天生丽质！” 章陌烟真想咬掉自己舌头。 但孟小雅显然没有在意她的口误，已经兀自从铂金包里拿出一方小镜子左右比看，自言自语：“这个唇彩要不还是擦掉好了……” －－－－－－题外话－－－－－－ 我最近好想野 虽然也好想写文， 但还是更想出去野~ 大概是因为上海最近开放了堂食+商场又开张的原因， 现在我就想到处去逛做个街流子~ 昨天下班就莫名其妙去做了野生眉和眼瞳线， 痛死，整夜没睡好， 虽然现在眉毛黑得像钟馗，眼睛肿得像灯泡， 但还是阻挡不了我要去做街流子， 所以我发完这章就要去逛啦啦宝都了。 当然，一直写不到自己特别想写的那一part也让我无语， 但剧情又不能直接飞过去…… 于是就更想去做个街流子了，吃吃东西，看看帅哥辣妹什么的！ 所以下面一段时间我要去浪一浪， 佛更一阵子， 当然不是断更，我坑品还是不错的， 就是一两天、或者了两三天一更， 家人们都是善良大方善解人意的小仙女， 应该会允许我去玩~ 反正也没多少人看， 我不要把自己框死， 该享受生活还是得享受生活， 隔壁大神收藏4万多，网站又是力推又是做活动的，一个月才更了6章， 我也不要努力了~ 第235章 阿姨，你哭了？ 到医院的时候，离跟耿俊预约的时间尚早，章陌烟先陪同孟女士去探望她的前公公。 老远就看见肖国涛的病房门大开着，走近了发现里面已经有了客人，人数不少，一眼看下去有十几个人，应该是什么单位或协会组团来看望国宝级非遗大师的，来人都是衣冠端正的中老年知识分子，男女各半，星罗棋布地坐在沙发和椅子上，周夏不在，也没有看见肖唯洲。 “这么多人，我们现在还要不要进去呀？”堂堂时越集团董事长竟像只兔子似的缩在章陌烟身后，怯怯地探头探脑。 “进去，”章陌烟思路清奇，“人越多不是越不会紧张吗？” 孟小雅缩了缩脖子，暗忖原来她的紧张已经到了能被人看出来的程度了。 章陌烟在门上敲了三下，可病房里相谈正欢，没有人听见，章陌烟于是拉着孟小雅直接走入进去。 几个长者正在讨论着什么话题，众人都聚精会神听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有察觉她们的进入，只有卧东向西的肖国涛将入口一览无余，在看到进来的两个女人时，他微露讶异，敛了笑意。 章陌烟和孟小雅背上一寒，同时定住，不过还好，肖国涛并没有说什么，只看了她们几秒便不动声色好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听人高谈阔论。 这……应该至少不是赶客，章陌烟觉得。 章陌烟牵着四肢僵硬的孟小雅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将两人带来的礼物放在一边台子上，敬陪末座。 听了一会儿，章陌烟渐渐听出门道，原来这些访客都是专家学者，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是如何从古瓷气泡鉴别古董真伪。章陌烟虽是外行，但古董鉴定这种知识本来就雅俗共赏，听着听着也深觉有趣。 只是孟女士，好像全无兴致，不知道她是不是太紧张了，一直东张西望，坐立难安。 “唯洲兄！”忽然一个面朝门坐的大叔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停下一齐朝门看去。 紧挨着孟小雅落座的章陌烟顿时觉得身侧一颤。 穿着白衬衫米色西裤的肖唯洲手里拿着一张a4纸走进来，看见一屋子来人，他笑逐颜开：“哎呀，你们都来了啊，我刚刚遇上点小事，有失远迎了！” 好多人都站了起来，像树林一样杵在章陌烟和孟小雅面前。 有人问肖唯洲：“肖老板遇上什么事了，有麻烦尽管开口啊，在申海这个地方我们都可以帮忙的！” 肖唯洲客气地谦辞：“不用不用，不是什么麻烦，就是给我爸的化验报告少了一页，我去问护士台，原来是发到隔壁病房去了。” “这不是国际医院吗，”一个女士的声音犀利冒出来，“怎么还出这种岔子？哪个环节出的问题，找出来去投诉他们！” 肖唯洲置之一笑：“这只是个小失误罢了，哪有人工作会不出错呢？” 有人不能苟同，上纲上线：“这医院收费这么高，就不应该存在这种低级错，既然价格高昂，服务水平也要成正比才对。” 肖唯洲拍了拍那个说话的人：“老李啊，弄错单子的是个实习小姑娘，和你女儿差不多年纪，刚才已经吓得哭鼻子了！将心比心，她要是你的女儿怎么办？给小姑娘一个机会!人家已经道歉了。” 那个老李愣了愣，肖唯洲轻轻按着他坐下，手臂笼统地向四面八方摆了摆：“大家别站着，快坐下来，你们刚才聊什么了？我看很热烈啊，你们继续啊！” 所有人在他的招呼下都渐次重新落座，肖唯洲也就着站的地方拉了张凳子坐下。 他好像一点都没有看见孟小雅。 章陌烟心里隐隐开始打鼓。 中断的话题重新又连接上，在场的十几个专家学者纷纷各抒己见，摆事实、讲道理、举例子，从用多少倍的放大镜最好，讨论到气泡上浮还是沉于色釉才是老货，气氛越来越热烈，这么多业内资深人士汇聚一堂，如果是搞收藏的人来听的话，一定会觉得受益匪浅。 但是章陌烟已经没有心思听了，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身旁的孟女士身上。 孟女士一开始是伸长脖子眼睛闪闪发亮地朝肖唯洲看，但随着时间延长，发现肖唯洲只顾着那几个说话的人，根本就没有朝她们这边看过一回，望眼欲穿的孟董事长神态逐渐转为黯然神伤、委委屈屈，到了这会儿，已经是脸色难看眼圈发红了。 “阿姨，你哭了？” 看到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孟小雅光洁紧致却憋红了的脸庞滑下，章陌烟自然而然出声。 但声音一出来，她就后悔了，果然，孟小雅猛怔了一下，像被刺破的泡泡，一下站了起来。 高谈阔论的众人顿时一静，肖唯洲转过身，眼睛闪了一下：“雅雅？” 下一秒，孟女士已经抓着包包头也不回地疾步跑了出去。 “阿姨……！”章陌烟条件反射跟上。 孟小雅步速很快，章陌烟小跑好不容易才追上，拉住她：“对不起阿姨，我不应该乱说话，你别走！” “跟你没有关系……”孟小雅嗫嚅着用手背抹了下鼻子。 肖唯洲很快就在走廊追上了她们，气喘吁吁但是看得出来难掩喜色：“雅雅，你什么时候来的？” 孟小雅扭过头，坚决不和说话的男人对视。 章陌烟接过话：“我们来了很久了，就坐在屋子里，肖先生你竟然没有看见我们。” 肖唯洲抹了下额头，饱含歉意道：“真不好意思，刚才人太多了，一时没有注意……” “稍微有点审美能力的人这么长时间都应该注意到我了！”孟女士冲口而出，今天她打扮得这么好看，难道不够在人群里一眼被识别出来吗？！ 肖唯洲语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孟女士觉察自己似乎暴露了盛妆而来的心思，更来气了，娇矜地挣脱章陌烟要走。 “雅雅，”向来容色端正、为人自持的肖唯洲喊她，有些慌乱地解释，“屋子里那么多女同志……你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不会多看的。只是我没想到你今天会过来……对不起……” 肖唯洲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跟挤牙膏一样，就差搓手了。 但效果还是有的，孟女士停住了脚步，侧过半张脸，抽噎着谴责：“你对别人总那么好，就对我最差！” 肖唯洲如蒙大冤：“……这怎么说的，我没有啊……” “你刚才对别人都那么热情，还维护实习的小护士！” 孟女士鼻子红得像萝卜，水汪汪的眼睛任谁看了都我见犹怜。 肖唯洲懵了会儿，却笑起来：“你说这个啊！” 他走上前来，章陌烟蓦然发觉肖先生这姿态竟也风度翩翩，依稀有肖行雨的影子。 “雅雅，”肖唯洲目光凝注着眼眶泛红的孟女士，声音堪称温存，“好多年不见了，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午饭？” 孟女士动了动，反应有点儿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看了看腕表，冷淡道：“才10点一刻，吃什么午饭！” 肖唯洲似乎噎了一下，但视线仍然一直放在孟女士身上，他抿了抿唇：“……那，我们先去喝杯咖啡也好。” 孟女士抬起头，狐疑地看着肖唯洲：“你不是不喝咖啡，只喝茶吗？” 肖唯洲竟被问得露出了些些腼腆，微微牵起笑容：“哦……咖啡馆里一般应该也有茶卖？” “……那病房里的那些人怎么办，你不管了？” “哦，他们是来看爸爸的。” …… 章陌烟默默地、自觉地退离了当时当地，她不觉得此情此景还需要她这个电灯泡在现场，再说，她约的诊疗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 第236章 走入梦境 “陌烟，要不要给你拿一只抱枕？这个抱枕好柔软，很舒服的。” 章陌烟仰躺在米色亚麻沙发上，看周夏拉好窗帘，热情地在温馨舒适的诊疗室里转来转去，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好，谢谢你周夏！”微微起身接过东西，她真的服了周夏，刚刚她来到耿院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竟发现周夏坐在门外的长椅上，就等着病人就诊的空隙见缝插针进来看一看耿俊。 没想到人中龙凤的清华才女，肖盛最富盛名的产品经理居然是这么个恋爱脑。 章陌烟很想提醒周夏，这种有违新时代独立女性的行径是要被喜欢看大女主人设的朋友们唾弃的，但是看周夏又乐在其中的样子，她也就少多管闲事了。 眼下病人是章陌烟，而且即将实施的还是催眠这么神秘的操作，周夏一个劲地磨蹭逗留，最后耿俊不得不用爱妻口吻委婉劝这个好奇宝宝出去：“亲爱的，你眼睛这么电力四射地看着章小姐，会影响她进入状态的哦！” 章陌烟鸡皮疙瘩掉一地，一本正经的耿院长竟然还会这样讲话，这是什么屠狗现场？！还好她有肖行雨，不然真的要受刺激。 周夏欲去还留，用一副“好想看”的表情流连忘返，无奈的耿院长只好笑着起身，半搂半推地将这位娇妻亲自送了出去。 把门关上回来落座的耿大院长脸上还带着笑意，很让章陌烟怀疑他接下来能不能正常工作，发挥应有的水平。 “章小姐做好准备了吗，我们这就开始？”耿俊从矮几上取过速记本在膝上摊开，一下切入专业模式。 章陌烟看得愕然：“哦，准备好了。” 耿俊姿态优雅地从白袍口袋里拎出一只长链怀表，温和微笑：“希望我们这一次能取得一些进步。” 耿俊本就生得面善，是令人信赖非常适合作医生的那种面相，当他再用这种肯定而具有信念感的语气讲话，立刻就能让人获得无穷力量，也跟着变得很有信心起来。 真是很奇怪的事情，希望全天下的医生都能像耿院长一样生就一副好相貌。 “嗯，希望可以。”章陌烟点头，躺进令人放松的沙发，双手交叠在柔软的抱枕上。 依稀是仲夏时节，绿树成荫，蝉鸣阵阵。 天边夕阳将下，云霞绚丽，美轮美奂。 章陌烟站在白墙黑瓦的幽静小院中，四周的景色，风里的味道，一切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金瑰色如梦如幻的画面中，她又看见了那个伏在小桌上专心画画的小女娃。 那是小时候的自己，这么想着，那小女娃的样子就清晰起来，可爱圆润的侧脸线条，弯弯卷翘的睫毛，小巧的鼻子，花瓣一样粉嫩湿润的小嘴……好像糖捏出来的一个小人儿。 章陌烟不知不觉走近了她的身边，看清了小女娃画的是什么，原来是一只花瓶。 小女娃不过三岁的样子，很多孩子在这么大的时候可能连蜡笔都拿不好呢，但她竟然已经能画出一个虽然简单但已经像模像样的图画了，实在是了不起。 胖嘟嘟的小手捏着绿色的蜡笔给花瓶填涂着颜色，作品已经完成了大半，还有一点点就要大功告成了……这时，一个温柔的女音在她们身后响起，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于从前无数次总是混混沌沌听不清晰的声音，这一回，章陌烟终于听真切了。 那声音说的是：“小淇，过来把狗狗抱走好不好？它一直在妈妈脚边，妈妈不好烧饭了！” 章陌烟心里一突，心跳暂停了下。刹那间，一种莫名的感觉清醒地击中了她的心。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小女娃已经转过身子从小桌子上爬了下来，小嘴巴欢快地答应着“好”，人就飞奔向了声音来处。 这间屋子是一个厨房，虽然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但是已经开了日光灯。厨房里面灶台、碗橱收拾得井井有条，阵阵饭菜香味扑鼻。在明亮而朦胧的光线中，一个扎着马尾的纤丽背影系着围裙，正拿着铲子翻炒着锅里的食材。她一边手上挥舞，一边脚下有点麻烦地在和一只缠着她的小白狗做斗争。 “哈哈，狗狗你又不乖了！”章陌烟走过去逮住小白狗毛茸茸的身体，这只狗狗最多两三个月大，像个毛线团子，只比她的两只手大一点点，她抓得不是太牢，小白狗微微扭了扭身子，就从她手里滑了出去。 “小淇，去把狗狗送回家，曹爷爷应该下班了，找不到它又该着急了哦！”年轻的女人一边往锅里倒入切好的葱花，一边嘱咐章陌烟。 真是非常非常动听的声音啊，令人心神荡漾。 章陌烟闻言就开始行动，追着小白狗嘴里哄着什么，三下两下就捉到了那只小短腿，抱了个满怀站起来。 “妈妈，狗狗是不是很想在我们家吃晚饭呢？”章陌烟困惑地抚摸着小白狗的脑袋，用三岁的智商尽力猜测这小动物逗留厨房的动机。 头上传来轻轻的笑声：“可是我们今晚吃红烧鱼和素菜呀，狗狗可能吃不了哦！” 章陌烟和怀中的狗狗四目相对，觉得狗狗好像听懂了这句话，两只黑眼珠都露出了失望。 “妈妈，”她抬头，“那我们明天能不能做一些狗狗可以吃的东西？” 日光灯飘逸恍惚，在热锅氤氲的白雾中，正在掌勺的年轻女人转过面来，她低下头，对着章陌烟倩然露出一个微笑：“当然能啊，那你先跟曹爷爷说一说，告诉他明天我们请狗狗在我们家吃晚饭！” 乌发如漆，肌肤似雪，美丽的鹅蛋脸上眉眼清丽，桃腮带笑，正微微露出玉梗般的牙齿。笑语间，她眼波流转，光彩夺目。 章陌烟轰的一下怔在原地，顷刻间，周身的一切画面、声响都好像隐去了，唯剩下自己耳边雷鸣般的心跳声。 这张脸，她见过！ 那是在一张三人合影的照片上，一所研究所大院的门前，肖国溪在正中，一男一女两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分别立在他的左右。 这张照片拍摄后不久，肖国溪便带着这一男一女去洛阳参加一个考古项目，三人从此一去不回。肖国溪意外身故，两个青年下落不明，肖家曾一度怀疑肖国溪是死于这两个年轻人的谋杀。 －－－－－－题外话－－－－－－ 就在我想野的时候， 编辑大大竟然给了我一个推荐， 虽然不是本站的推荐， 虽然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引流作用， 虽然我一条大腿已经跨出门准备去浪了， 但推荐期间保持日更是最起码的职业操守 所以我把伸出去的腿又收回来了， 今天起这四天是肯定会更新的！ 哈哈，我知道你们肯定开心了~ 第237章 细思极恐 妈妈…… 章陌烟惶惑着，她能感到自己体中翻涌起对母亲本能的亲近，但同时，又感到一股巨大的哀伤让她不能自已。 年轻的母亲和幼小的女儿一个低头一个抬头，还在说话，但她已经听不见了，过了一会儿，画面像泡沫一样飘摇起来，她缓缓睁开眼帘，苏醒过来。 这种清清楚楚感知到自己从梦境中醒来的体验，真的非常古怪。 诊疗室里非常安静，四周的摆设，桌子、绿植、沙发、落地灯，还有身边的医生，都和入眠前一模一样，而梦里的一切，也记忆犹新。 章陌烟的心脏兀自在胸腔里扑通的悸颤着，现实与梦境交杂，她突然有点儿头晕，一些久远的碎片像零星的雨滴洒落进脑海，她还不清楚它们是什么，但她已经因它们背脊生凉。 “你还好吗？” 不知道耿俊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他身子前倾询问。 章陌烟保持仰面的姿势不变，抬起手臂盖上自己的双眼，不与耿俊对视，暗暗抑制自己的异样。 如果耿俊已经看出她不对劲，逞强只会让他起疑。 章陌烟于是轻吐一口气，好像考完试后的乏力：“还可以，就有点好像没睡够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掩饰，这似乎是本能在大脑思考前就做出的自然反应。 但说“好像没睡够的样子”也不是胡乱诌，她的身体确实感到困倦，只是说出来似乎比真实严重了一些。 看，她几乎没经过思考就开始说出反侦察的台词了。 耿俊在速记本上记了几笔，宽慰她：“不着急，你再躺一会儿。”但梦是易忘的，所以他很快就追问，“你成功进入梦境了吗？” 几个呼吸已经够章陌烟把妆态大致调整好了，她把遮住眼睛的手臂拿下，轻轻放在沙发扶手上，尽力勾出一丝收获进步的微笑，点了点闹哄哄的头：“进入了，梦境非常清楚。” 耿俊似乎早已料到，现在他的表情说明他只是要确认一下。 “你这次有什么新发现吗？” 章陌烟知道耿俊一定会问这个问题，所以她有所准备的顺势应对，略显兴奋道：“有哦，”我看到小时候的我在画什么了，原来我是在画一个花瓶！” 耿俊听言，对她肯定地赞许：“哦？这是个很大的进步，很好！然后呢，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回家吃晚饭……”章陌烟心跳如鼓，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思忖着回答。 “是什么人，你有看到吗？” 章陌烟明显的窒了一下，但她反应极快地将这一停顿无缝对接上了思索状，又如同经过一阵艰苦卓绝的回忆后，她非常遗憾地摇摇头：“没有看见，到这里我就苏醒了……对不起，我没有再想起更多的东西……” 章陌烟目光直视耿俊，在说这句的时候她有意识控制着自己的眼球，肖行雨说过，当人说谎的时候眼珠会不由自主的往右瞟，她一定不能往右瞟。 耿俊慨然一笑：“没什么对不起的，这不是你能控制的，已经有进步了，”他低着头，一边在本子上龙飞凤舞，一边开玩笑道，“再说，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章陌烟盯着耿俊，脑里几乎立即冒出来一个很大的声音：“这句话你为什么不在我今天来之前说?！” “走，去外面坐，我们来约一约下一次的时间。”耿俊合上速记本，放下交叠长腿，章陌烟收回眼神。 “好。” 耿俊起身走出房间后，章陌烟一下卸下全身的紧绷，她抓过矮几上的茶杯咕噜噜灌下一大口水，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稳了稳心神，才跟着走了出去。 之后耿俊是怎么跟她确定日期的，又嘱咐了她什么，包括在走廊上遇到周夏，周夏问了她什么，自己又答了什么……都不不记得了，能记得的，只知道自己好像应对自如、毫无破绽。 章陌烟脑中异常纷乱，有太多太多的问号，她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但是那些事情都很模糊。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快走到肖国涛的病房了，远远看着病房的门，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蓦然地，章陌烟想起第一次和肖国涛见面的场景，那时候肖国涛盯着她看了很久，现在回想那时他眼神，难道不是打量和辨认吗？ 对，只因她和那张合影中的女人很相像。 如果不做联想可能还不觉得，但一旦放在一起，就会发现她们很多地方生得很像，尤其是她们的发际，都是难得到人类中只有万分之一概率却属于显性遗传的美人尖！ 再想到肖国涛特地拿相册给她看，这举动绝对不会是无心的！肖国涛当时说自己和他的弟弟肖国涛很像，还扯什么性格类似，其实这不是肖国涛的真话，肖国涛想说的，是她和那张合影上的女人很像！ 给她看照片，就是想试探她的反应，只是她当时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表现如常，“骗”过了肖国涛，肖国涛这才放她一马。 可，肖国涛为什么要试探她呢？ 她又想起肖淮被捕的时候，肖唯江求上肖家门来，他说怀疑有个日本人是和谁谁、谁谁一起害死了肖国溪。 那两个名字，她实在想不起来了，但可以肯定是一男一女。 …… 细思极恐的章陌烟后背冷汗直流，再看向肖国涛的病房，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嚷逃跑。 她确实也逃跑了，章陌烟几乎是一口气奔下了楼梯，奔出了住院部大楼。 终于停下来的她气喘吁吁，惴惴不安，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色。 此时已近正午，一碧如洗的天空上艳阳高照，而她，却在这春光明媚和风日暖中，手脚冰冷，眼前阵阵发黑。 就像站在一个恐怖片的开头，她四顾茫然，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极度恐惧和害怕。 从读书起就引以为傲，连肖行雨也夸过的记忆力，为什么会忘记生命中那么重要的人呢？ 虽然忘得一干二净，却又能在梦境中一眼就确认了对方和自己的关系。 为什么看到她的时候，会有那么伤心的感觉呢？ 第238章 将来结婚一定会幸福的 回到住所，章陌烟在沙发上从下午呆坐到晚上，她努力在回忆里搜索一些东西，但绞尽脑汁，除了确定梦境，不，那不是梦境，准确说是记忆。除了确定记忆里的那个女人是母亲，是肖国溪照片里的年轻女人，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脑壳隐隐作痛，胸口压抑着烦躁，不能让自己再想了！ 章陌烟翻出几部种草很久却一直没空看的电影看，就这样一部接着一部播放，直到窗帘的缝隙里穿进阳光，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就这么看了一整夜。 一点也不困，脑子八成是罢工了，几部影片竟然没记住任何一个主角的名字。 她就不适合看外国文艺片。 今天是周日，是之前说好要回家吃饭的日子。这个家，是二十多年来一直给与她爱与温暖的地方。如果不是小时候无意看到了自己的收养证，她绝对不相信自己并非章峰和黄琴亲生。 昨天的混沌让她忘了去准备礼物，章陌烟就在路上的水果店买了两大盒草莓和樱桃，选的都最高档的品种，她自己据对舍不得买来吃的那种。 自从一个月前在自己的小屋被“抓奸”后，章陌烟还没有和黄琴见过面，虽然中间她给黄琴打过几个电话，但最后都是章峰接的。不太会搞关系的她只好天天给黄琴发问候的微信，投其所好，发的都是中老年朋友最爱的“早上好祝福你”、“美好的一天平安顺心”之类的图片，一开始黄琴并不理她，半个月后才有所转变，但回复的也仅是“千好万好平安健康最好”“轻松自在乐天随缘”这种看不出是不是随手转发的表情包。 看她们的微信聊天框，没有只言片语，妥妥就是一个斗图界面。 所以，章陌烟还不知道黄琴现在对她是个什么态度。 二十多年来，她一直小心翼翼，虽然没当过年级第一名，没考上985高校，毕业后也没人生开挂，但是她可取之处是始终乖巧听话懂事，从小到大爸妈说让干嘛就是干嘛，从不忤逆，更没有叛逆期，所以向来也是大人们非常羡慕的别人家的好孩子。 和肖行雨一起被“抓奸”这事，是她第一次让章峰和黄琴对她失望，因此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而现在，她更加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不过，情况好像比她想的好很多。 敲开家门的时候章峰仍然热情如昔，爷爷奶奶也是喜笑颜开，黄琴特地从厨房跑出来跟她说:“豆豆回来了啊，今天吃梭子蟹，妈妈一早上去菜场抢的，刚刚从舟山运过来的好得不得了！” 一切如常。 章陌烟这才心绪稍定。 奶奶从房间里拿出特地保管的比利时巧克力给她吃，爷爷看了，像个老顽童似的在旁边泼冷水：“人家小姑娘要身材的，才不要吃你的巧克力，你那个是化肥！” 出言不逊，毫无悬念立即遭到奶奶一顿反唇相讥，章陌烟嘴里抿着巧克力笑看，安静而温柔。 “豆豆，你刀豆拣好了吗？妈妈要开始烧肉了！”耳边突然响起章峰询问的声音。 章陌烟回神，电视里正放着一条社会新闻，浙江有个25岁的姑娘，婚后一直无法怀孕，经检查才发现她竟然是个男人！这么离奇的事件，章陌烟看得入神，都忘了自己还在拣菜。 “哦，快好了。”章陌烟赶紧手上加速。 章峰走过来，弯腰好好看了看她的脸：“豆豆，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怎么眼圈有点黑？” “哦是吗？我昨晚上看电视看到太晚了。” “这样可不行，睡眠很重要的，等下吃好饭你去我们床上休息一下！” “嗯，好。” “等爷爷奶奶明年拿到新房子，你还是搬回来住！你一个人在外面住我们还是不放心。” “好，爷爷奶奶明年就能拿到房子了吗？“ …… 十二点不到，黄琴做好了一桌子菜，在奶奶的刻意安排下，黄琴坐在了章陌烟身边。一家人其乐融融开动，章峰觉得老婆心情好，闹着要喝五粮液，这个提议得到爷爷大力响应，黄琴果然心情很好，欣然允可。 “豆豆啊，你爸说你对象在外地公干，他什么时候回来啊？赶紧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奶奶非常期待地问章陌烟。 刚和章峰碰完杯的爷爷听到这句，停下饮酒：“对，听你爸说你找的这个小伙子卖相很好，人又长长的，一表人才，爷爷也迫不及待要看看了！” 章陌烟望向章峰，没想到他私下会对人美言肖行雨，非常意外。 章峰腼腆地笑起来，大家都很欢喜，只有黄琴目露丝丝痛心：“可惜是名教化学的老师，如果是体育老师也好一点。” 章峰抿掉半杯白酒，不以为意地开朗道：“我看小肖人高高大大的，也很有安全感，保护照顾我们豆豆肯定没有问题！” 黄琴听言，有点想辩论，但是想了想，她又放弃坚持地轻叹一声：“唉，大人都是白操心，女儿喜欢最重要！豆豆，你很喜欢这个小肖是吗？” 章陌烟愣住，忽然有点不敢回答。 黄琴没觉出章陌烟的不对劲，自顾自地说：“可是这个男孩子长得太出众了，招蜂引蝶！豆豆啊，你确定你能掌控得了他吗？” 黄琴个性强势，在夫妻关系中一直是上位，所以她自然觉得女人降得住男人，才是一个婚姻长治久安的前提。 章陌烟突然失语，如果坦诚自己喜欢肖行雨，会怎么样？ 看今天的情况，章峰、黄琴、爷爷、奶奶还是会支持他们在一起的……这样的话，外一她和肖行雨不在一起了，他们会怎么看？ 这个问题一闪现出来，章陌烟对自己大吃一惊。 她竟然，已经觉得不会和肖行雨在一起了……！ 黄琴看着眼角微微下垂的章陌烟，只道她是回答不上自己的问题，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唉，被人家吃得死死的，这可怎么好哦！这样，等下次男孩子上门，让我来给他上上规矩，想做我们家女婿就要约法三章，否则没门！” “好了好了，”章峰看黄琴激动起来，赶紧往她碗里夹了筷子菜安抚，“人家小肖毕竟是做老师的，为人师表，人品肯定ok的！叫我说我们家豆豆性格这么好，谁娶到那是谁的福气，宝贝还来不及呢！豆豆根本不需要来硬的，我们女婿也会服服帖帖的。” 这话说得爷爷奶奶深以为然，跟着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老马那个孙女就是个例子。小姑娘太有主见了，找了个男的也是喜欢做主的，小两口天天在家吵架，最近听说已经闹离婚了。” “哪能这样过日子？！还是我们家豆豆好，不仅长得比老马孙女好看，还乖得不得了，以柔克刚，男人最吃这套，将来结婚一定会幸福的！” 章陌烟默默听着长辈的话，戳了戳碗里的白米饭，忍不住眼睛一阵发酸。 第239章 陌烟，你居然会套路了？！ 一直逗留到吃好晚饭，章陌烟才离开章家，同以往的每次一样，这次也大包小包提回来一堆章峰、黄琴买给她的东西。 他们真的待她视如己出。 打开公寓的门，又将独自面对自己，害怕再对着自己刨根问底，章陌烟决定找点儿事情做让大脑没有空去思考那些根本不可能想清楚的东西。 她把带回来的东西一件件从购物包里拿出来，取到一盒新西兰牛奶时，想到明天的早餐还没有着落，可以做些奶油蛋糕出来。 虽然晚上八点开始做蛋糕有点抽了，但做蛋糕步骤多，打发奶油也是技术活儿，可以集中精神不想七想八，出炉的蛋糕也可以第二天当早餐，实属一举两得。 说做就做，章陌烟首先将蛋黄与蛋清分离，用打蛋器把加入白糖和牛奶的蛋清打发成奶油，这活儿好久没做了，失败了好几次，第三次才成功得到了不会滴落的奶油。之后又用低筋面粉、鸡蛋、色拉油、柠檬汁等原料，严格对照书籍标准完成打蛋清、筛面粉、搅拌、装摸具等工序，最后把蛋糕胚推入事先预热到160°的烤箱中。 做蛋糕果然是件很治愈的事情，当注意力集中在一道道繁琐的操作中时，很多烦恼就都被抛诸脑后了；当松软喷香的蛋糕一捧出来，那种获得感也令人身心倍感愉悦。 手机响起的时候，章陌烟刚给最后一个蛋糕杯挤好奶油，她擦好双手拿过手机，一看是肖行雨打来的视频通话请求，那些所谓的治愈顷刻化为乌有，她盯着屏幕，全身紧绷，迟迟不敢接听。 长久的无人应答，手机自动挂断，音乐戛然而止，空荡的房间真空一样安静。 章陌烟握着手机懊恼自己的反常，陷入深深的自我谴责。肖行雨有什么错？他为什么要被拒接电话？ 但如果和他视频，以他的聪明和敏锐性，一定会被看出自己有些不对劲？ 打电话可能会好一点，看不见脸部表情光听声音的话，她应该可以表现得很自然。 权衡了一下，章陌烟在通讯录里拨下了肖行雨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接通，章陌烟赶紧调动出情绪，抱歉道：“不好意思行雨，我刚才在忙着洗衣服，没有听见手机声音。” 做蛋糕太安静了，还是说洗衣服，洗衣服哗啦啦的听不见铃声才比较说得通。 电话那头肖行雨“哦”了一声，并没有计较她打的是电话而非视频，只是略有好奇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洗衣服？” 章陌烟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没想到已经十点半了。 “我今天回家去看爸妈了，九点半才从那儿回来，回来洗了澡换了衣服，我也想明天洗的，但担心早上来不及，所以就这会儿洗了……这样明天也不用起大早了。” 合情合理，肖行雨就没有再追问下去，换了话题：“陌烟，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有什么地方不正常？” 章陌烟心口一提，额头冷汗瞬间就飙了出来。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知道我的身世了！”，但下一秒，理智又判断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在梦境里看到了什么她连耿院长都没告知，肖行雨又如何得知呢？ 于是按捺住心虚，平和冷静道：“不正常？没啊，我这儿一切都挺正常的。” 短暂的沉默，然后就听见肖行雨阴沉着声音道：“没有不正常？你昨天好像没联系我，而且今天到这会儿也没来找我，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是，”章陌烟无言以对，赶紧张罗理由，“因为昨天和爸妈煲电话聊得有点儿晚了，估计你睡了就没打给你。今天是因为回家了，陪了爷爷奶奶一天……” 理由其实挺站不住脚的，就算今天陪长辈，也不至于一整天抽不出一个电话或视频的时间？所以她说不下去了。 “好，”肖行雨一副也没办法的口气，“但是善意的提醒一下，”他顿了顿，恐吓道，“太懒是会失去我的！” 肖行雨或许只是说个玩笑，但“失去”二字，像针刺了个章陌烟一激灵，她脑中一空，半天说不出话来。 “陌烟？”肖行雨似乎察觉出了什么。 章陌烟神思拉回，告诫自己不能这么反应迟钝。 “没找你……是因为我觉得没什么意义，打电话没有意义，视频也没有意义。” 不知怎么的，梦游是的说了这么一句，可能因为这确实是她现在内心的真实写照。 “人说异地恋容易出问题，看来真是，”肖行雨喃喃道，跟着就问，“那什么才有意义？” 章陌烟懵住，其实她上句话完全是不过脑子随感觉说的。 品品就发现这话说得太丧了，不像正常情侣尤其他们这种热恋期情侣能说出来的话。 得立即扭转话风，改变导向。 “见面拥抱才有意义……”章陌烟说。 肖行雨闻言，结实愣了一愣，既而声音笑开，惊奇中语含赞赏：“陌烟，了不起，你居然会套路了？！” 他好像很开心地又低低笑了两声，换了副正式的口吻：“不过有这个必要吗？我教你，对待自己在意的关系一定要勇于表达，想我、喜欢我、要我的时候，打直球告诉我，我喜欢你简单直接的表达。当然，慢慢来，今天这个套路也要表扬一下，已经惊艳到我了！” 什么啊…… “我没有套路你。”章陌烟脸上烧起来，什么叫”要他”? 肖行雨却不管，依然把她的话视作某种暗示：“陌烟，等这次我回去，我们就不分开了，”他好像想了想，说，“至少三年，我可以做到三年里一天都不跟你分开，在申海就不用说了，如果要出差，捎也一定把你捎着。” 不分开，是多么有诱惑力的事情啊！只是：“为什么是三年？” 肖行雨笑了一下，解释：“因为没准拴个三年我们互相看都看烦了，又或许三年后我这股劲儿过了就没了。” 肖行雨这后半句是故意说来讨打的，目的是撩章陌烟来凶他“为什么劲儿没了”、或者“你敢没这股劲儿”的，但是，今天的章陌烟似乎有点难撩，竟然没有反应。 “陌烟，”肖行雨忍不住问她，“你今天有心事吗？” “没，没有啊！”章陌烟答得很快。 肖行雨很是狐疑：“是吗？” －－－－－－题外话－－－－－－ 4天搞完了， 我去野了~ 可以催更， 我觉得催更还是有用的， 之前催多了我好像真的会写。 第240章 I＆＃039；m gonna catch you 章陌烟没有因为肖行雨说三年没热情了生气，相反的，听到这句，她心里反而宽慰地想：原来三年后他就没事了。 “哪有什么心事，我只是在想三年不分开应该蛮难做到的，因为我的工作三不五时也要出差，我出差的时候怎么把你捎上呢？” 章陌烟算是搪塞，也不算是搪塞，一本正经的，木讷迂腐的，从容自然的，她随机应变的能力真是突飞猛进，中国研究芯片要是有这个速度就好了。 肖行雨好像被问住了，停了停才惋惜地口吻说：“咱们国家这是还不够发达，瞧瞧日本和韩国，女人婚后基本都不上班了，中国将来肯定也是这个趋势。如果一个女人四十岁了还在上班，那只能说明她嫁错了人！” “歪理邪说！”章陌烟大无语，“我们国家的国情和日韩不一样，中国的女人有经济能力，所以中日韩三国中我国女性社会地位最高，能顶半边天！而且女人自己挣钱在家里说话才有分量，不用看别人眼色。” “好，你说得对，”肖行雨说，“但是咱们家情况特殊，老婆不挣钱都有霸权！所以你那个收几朵花都要看人眼色的工作想不干就不干！” 你那不是几朵花？ “你……都知道了？”章陌烟支吾道。 肖行雨叹了口气：“我听小哇说了点儿，他说去帮你拿花的时候快被你们单位人的眼刀子扎死了。”他转而好奇道，“我周五没再给你送花，你都没惦记没失落吗？” “哦，”章陌烟有点惭愧道，“周五没收到花，我还挺高兴的。” 她觉得肖行雨想骂人了。 静了一会儿，对面人被打败地转移话题：“你今天回去看爸妈，叔叔阿姨的身体还好吗？有为难你吗？有咳咳，提到我吗？” 纵然语气已经故作轻松了，但肖行雨觉得自己还像个大姑娘似的。 这种紧张挺陌生的。 章陌烟在阳台铺就的软毯上盘膝而坐，窗外一轮明月悄悄飘出轻纱般的烟云，如银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披洒在她乌黑亮丽的长发上。 “我爸妈的身体都挺好的，他们对我态度跟以前一样了，生我们的气……”章陌烟本想说“已经消了”，但说到一半忽然冒出一丝顾虑，她顿住了，转而道，“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所以就没有聊到你。” 她的声音不可控地变小，真的很庆幸他们只是电话不是视频，不然她说谎的模样一定逃不过肖行雨的眼睛。 “哦，”肖行雨好像有点儿失望，但随即又笃定地开解她，“别担心，你爸妈对你恢复态度就好，他们会想通的，只是时间问题。” 章陌烟困惑：“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肖行雨笑起来：“这是当然了，我这种男人，谁有女儿的人家碰到都不会放手的！” 他说得天经地义，好像这是日心说一样的普遍真理，章陌烟不禁跟着他笑起来。 “女人也是，”肖行雨磁性的声音忽然低沉补注，“谁碰到我这种男人都不会放手的。” 章陌烟哑然，心口想被一只手抓紧了。 “行雨，”她心神不宁，梦游似的呓语，“我今天在电视上看到一则新闻。浙江有个姑娘结婚一年未孕，最近她上楼扭伤了脚踝，就去当地医院拍x光片检查，片子出来后她脚没有大碍，但医生却有个重大发现——就是她的骨骺未闭合，医生就建议她去做内分泌染色体检查，你猜怎么着？” 肖行雨有点奇怪章陌烟怎么突然跟他聊起新闻，但也顺着她说：“一般女性在14-16周岁时骨骺就会闭合，这姑娘骨骺未闭合就意味着她的骨龄还处在青春发育期，说明她还可以再长高，那么，她很有可能不是女人。” 肖行雨果然博闻广识，章陌烟心里暗暗佩服：“嗯，内分泌医生怀疑她得了先天性肾上腺皮质增生症，就建议她去检查染色体，后来报告出来确实证实她的染色体是‘46xy’！也就是说作为女性生活了25年的她，实际是个男人。” “啧啧，我很同情她老公，”肖行雨嗟叹，又疑惑道：“那她老公跟她睡一年怎么睡的？” 章陌烟几乎可以想象他抓着下巴大惑不解的样子了：“新闻说她的器官是有女性假象的，” “哦，”电话那头沉默了下，又问：“那她有胸部和例假吗？” “例假是一直没有的，她小时候去看过医生，说可能发育晚再等几年，后来成年了觉得这个问题挺难为情的，总之她也是挺糊涂的。至于胸部，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就是平胸，平胸的女孩本来就挺多的。” 章陌烟小学生一样的认真答题，忽听那边如释重负地抒了口气：“那没事了，陌烟你相信自己，你有例假、你也有胸，你肯定是女人。” 章陌烟：“……” “如果你实在是男人，”肖行雨停了停，如同深思熟虑后般的壮士断腕，“我以后就只好走旱路了。” 煞有介事的语气让章陌烟一时想笑，但是心里又莫名揪痛，上扬的嘴角微微抿起。 “我的意思是说……”章陌烟心跳陡然加快，连带吐词都磕磕绊绊，“如果有一天，我也像那个姑娘一样，遇到了过不去的坎，你……会怎么样？” 小心翼翼，好像说了什么，好像又没说什么，毕竟她自己也所知甚少。 “怎么可能！”肖行雨当即匪夷所思地笑道：“我肖行雨的女人怎么会有过不去的坎？这个你就不用多想了，你这辈子遇到我就注定要好运到底了。不管你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在一起的！” 章陌烟鼻子发酸，神经直戳眼眶，忍不住双眼就蓄满了泪水。 “好，谢谢你这么说。”她低低地说。 心情一下子安定不少，是的，肖行雨这样的男人，谁遇到都不会放手的。谁放手谁就是宇宙超级霹雳无敌大傻瓜！ 她也不会放手的。 章陌烟暗下决心。 去它的梦境！她要当作没做过催眠、当作什么都没梦到过，她现在就是章峰和黄琴的女儿，她就是要装死！ “行雨，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看我爸妈！”章陌烟坚定地说。仟仟尛哾 肖行雨略微惊讶了一下，欢快的欣然接受：“好啊，那你就计划一下，我下周四就回来了，日子你定我时刻准备着。” 肖行雨说得好像他是无业游民，无所事事只剩等着上门拜访泰山丈母娘这一件工作可做。 他下周四就要回来了啊，18号，正好是他的生日。 之后章陌烟又跟肖行雨聊了他那期专访交由娱乐组做了，男人听了连连摇头，为错失与女友共事的机会深以为憾，但也表示会保质保量配合完成采访任务。 结束通话的时候，章陌烟吓了一跳，通话时常居然长达112分钟！！！ 她之前就算打电话沟通工作也从来没有一通电话超过10分钟的，一般正常就2分钟而已。 她真的对自己刮目相看了。 刚要按掉手机熄屏，忽然跳出一条新的微信，章陌烟点看，是肖行雨发来的。 「i’gonnacatchyou」 章陌烟有点不明白，发了两个：「？？」 对话框又跳出一条。 「whenyoufall」 章陌烟看着这两行字，心脏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带动握着手机的手都发抖了。 他在回答她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我也像那个姑娘一样，遇到了过不去的坎，你……会怎么样？” i’gonnacatchyouwhenyoufall 当你坠落的时候，我会抓住你。 第241章 来自正主的淡定 一旦决定忽视某些问题，烦恼就自然消退了许多，人嘛，何苦为难自己。她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章陌烟了，为什么不可以做下去？ 当然可以继续做下去。 周一在按部就班的工作中度过。上午开会，下午写了两篇通讯稿，下班时候金学洋提议一起吃晚饭，他请客，章陌烟当然从善如流。 本来是冲着一个网红打卡的泰餐馆去的，谁知半道被泰餐馆隔壁新开的狗咖给诱惑了，谁能错过被20只柯基包围的神仙体验呢？于是放弃了咖喱肉蟹冬阴功汤，换作在狗咖吃简单的双人撸狗套餐。 虽然是人均150块的套餐，但每人只有一杯杨枝甘露和一块蛋糕果，非常抢钱。不过好在那些短腿小翘臀的狗狗都十足可爱，不仅友好热情，还会不打招呼直接一屁股坐在你腿上任撸，光跟它们玩就不亦乐乎了，也顾不上吃什么，总体来说也算一顿非常快乐的晚餐。 如果金学洋没有把她开心玩狗的照片发到朋友圈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肖行雨是什么时候和金学洋互加的微信，总之某人看到金学洋朋友圈公然晒自己的女友后震愕不已。当即就一个电话过来势汹汹质问，章陌烟又是解释又是保证，说了一箩筐好话，最后还是答应在肖行雨生日当天必须穿深v超短连衣裙和性感内衣才把人哄好。 事后，章陌烟非常怀疑肖行雨是借题发挥，坐地起价。 第二天，就是娱乐组用来和文化组置换肖行雨采访的国漫影片《请君下山》的首映礼。 申海影城urbanrenewalcb，放映环节结束，主创人员及现场观众齐聚互动现场。引领传媒作为该片的投资方之一，承办活动环节。 虽然是一部动漫电影，但台上不乏星光熠熠，二十多个一线当红明星作为配音阵容闪耀登场，谋杀镜头的程度绝不亚于任何一场时尚盛宴。引领传媒也出动了集团内口才极佳、同时也是当下最红的脱口秀演员担任本次互动的主持人。 台上名人星光熠熠，台下粉色热烈疯狂。一部动漫电影能够造成这么大轰动，全因它的导演是新锐国漫大师王帅，他曾经的代表作《众妙之门》、《提靴》，多次力克美国、日本劲旅在国际电影节斩获大奖，不仅收获惊人票房，更在世界范围掀起了一股中国风。 所以，此番王帅三年磨一剑的作品《请君出山》，几乎在脚本定下的那一天就成为了国人最期待的影片，甚至有传言称这部投资2个亿的影片在正式上映前，投资方就已经完全回本，赚个盆满钵满已经毫无悬念的事情。 这种必火的ip，各家经纪公司为瓜分该影片的配音角色简直打破了头，业界有个玩笑：如果一个明星的声音没能出现在《请君出山》，那就说明ta还不够红。 所以，用这个首映礼来置换肖行雨的采访，娱乐组也算是很上道了。 “陌烟，”金学洋好不容易让前面几个粉丝坐下，调着摄像机镜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娱乐组已经和肖老师定了周五上午做专访，听说娱乐组的单身女性都集体沸腾磨刀霍霍了！” “我也听说了，听说他们准备得很充分。” 金学洋闻言转过头来看章陌烟：“我说娱乐组的美女们对肖老师很感兴趣，你没反应？” 章陌烟把相机三脚架抬了点儿高度，微微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很正常啊！” 此时，台上的主持人正幽默地说着段子拿一个一个大明星开玩笑，现场气氛一片欢乐祥和。 金学洋端详了会儿章陌烟，笑着摇摇头：“你还是这么不在乎的样子，肖老师将来不会和黎大警官一个结局？” 章陌烟熟练地把扳手拧好，偏过头来纠正金学洋，一字字道：“这不是不在乎，而是来自正主的淡定。” 金学洋结实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稀奇起来：“哟，真看不出来啊，尾巴快翘天上啦，我都快不认识你了！请问你是章陌烟吗？” 章陌烟挑了下眉，正准备说话，打眼看见eric从金学洋身后的方向走过来。这个小少爷到底是刚学成归来参与工作，很愿意下沉一线亲历亲为，没有什么富二代的骄纵悬浮之气，平时常规工作他都会逐项把关，今天这个重头活儿他自然更要亲临现场。 eric走过来，包括章陌烟在内的一排引领传媒员工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先向他致意。 “主任！” “主任好！” …… eric依然一股子低调作风，穿着泯然人群的衬衫长裤，面向员工们向下压了压手：“大家都好，今天主创和明星太多时间可能会很长，要辛苦你们站着了，没办法，场地有限只能委屈大家了。” 一个富二代能说出这种话也是非常难得了。 “主任，我们不辛苦，”金学洋很狗腿的带头表态：“我们就是吃这口饭的，早练出来了！” 听他这么说，他身旁一个同事也不甘示弱地跟上：“没错，这些都是我们的基本功，谢谢主任关心我们！” eric目光欣慰地扫过每一个人：“大家继续干活，不要被我影响了!” “哎好！” “谢谢主任关心！” eric点点头，而后在一旁找了个位置，专注地看舞台上导演王帅和明星们分享着影片制作过程中的乐事。 “金学洋，”章陌烟轻轻用手肘拱了拱金学洋，掩着嘴压低声音问他，“你有没有看到我们主编的裤子？他拉链好像没有拉。” 金学洋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嗯。” “那，你要不要去提醒他一下？”章陌烟环顾四周人山人海，“这儿这么多人，被人看见了多丢脸啊！” “不不不，你可别害我！”金学洋立即如避蛇蝎拉开和章陌烟的距离，梗着脖子把头摇得飞起。 章陌烟皱眉：“怎么就害你了？” 金学洋也压低声音说:“大家发现了都当看不见，我干吗要去做这得罪人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都看见了？”章陌烟讶异看看同事们，不是很懂地问，“提醒主任是为他好，怎么会得罪他呢？” 第242章 如何正确提醒别人裤子拉链没拉？ 金学洋抱憾地望着章陌烟，为什么一般人都能理解的事情，他这位女同学常常就不能理解呢？ “提醒这种事很让人难堪的，看起来是做好事，但却好像揭人短似的。他又是我们上级，怎么开口合适?” “就直说啊！” “……”金学洋耷拉眼皮。 章陌烟思考着建议：“那你不明说，就邀请他一道去下洗手间不就……” “你当我什么啊！”她还没说完，金学洋就翻了个白眼。 章陌烟闭嘴，金学洋是不是想歪了？不过，就算没想歪，结伴上厕所确实好像初中女生才会干的事。 “没事，”金学洋嫌她操心地摆摆手：“一般情况过一会儿他自己就会发现的。” 为什么？章陌烟不能苟同，别过头去看了看eric。 eric正在和一名男员工聊着什么，两个人说了几句，他又走到另一名女员工身边，手比划着问起了话。 女员工毕恭毕敬地回答了问题，等eric走后，她立即和前面那男员工戏谑地对了下眼色，两个人都笑得颇有内涵。 金学洋说得不错，大家都发现eric的裤子拉链开口了，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们都没出言提醒，任由eric浑然未觉地走来走去。 “你们是故意耍他吗？”章陌烟觉得这才是比较合理的解释，叹惋人心不古。 “啊？？？”金学洋觉得之前都白解释了，余光瞄着章陌烟，“如果是你我会提醒的，别人我犯不着。” 约摸过了两分钟，章陌烟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放下手里的活儿，从工作包里找出一本便签，写了几个字撕下，然后越过金学洋，在台上当红歌星演唱电影主题曲的音乐声中，朝eric走了过去。 “陌烟……”金学洋小声喊她，但没喊住。 eric正在用审视的目光专心盯着台上进行的一切，章陌烟走到他身边喊了他一声“主任”，他才注意到。 “哦章陌烟，什么事？”eric眼睛意外地亮起来，微笑。 想到自己要提醒的事，章陌烟这会儿确实感到尴尬了，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把手中黄色的便签纸递给他：“这个给你。” “哦，好。”eric接过。 在对方看到便签内容前，章陌烟匆匆转身走了，只留给对方一个疏离的背影。 提醒别人裤子拉链没拉，这应该是最礼貌的方式了？ 章陌烟暗暗龇牙，不过这举动怎么好像给人塞情书或电话号码似的？一抬头，果然，一排边的同事齐齐八卦地伸头看着她。 章陌烟回到金学洋旁边的位置，在金学洋紧紧的视线中目视前方，状若无事。 虽然没有回头确认，但eric应该把拉链复位了…… 好一阵，“看我干吗？”章陌烟用平静如水的侧脸对着金学洋。 金学洋仍低头看她，万千吐槽化为一句感慨：“你的理性会让你吃到苦头的！” 章陌烟无惧地瞟他一眼：“那我等着。” 只不过去递了个纸条而已，还上升到这个高度。 这时，台上已经到了采访王帅导演的环节，热情洋溢的主持人声音忽然拔高道：“要说到王导如今在国外的影响力，我们在座的人都没有发言权，中国人做事一贯喜欢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一点水花都能吹出行星撞地球的效果，谁知道王导在国际影坛是不是真有一席之地呢？！” 当王帅面讲这种武断莽撞的话，台上台下都听傻了，面面相觑，一片尴尬。 金学洋睨着那主持人嘀咕：“公司这个月没给他发薪水吗？” 章陌烟附议：“我看像。” 在所有人都怀疑这个主持人是不是秀逗了的时候，忽而他话风一转，一臂遥遥伸向观众席后方：“但我们今天有位嘉宾就有发言权了！他就是我们引领传媒新媒体部主任eric，他最近五年一直生活在美国，上个月才刚刚回来，王导在国外火不火由他来说最可信了，下面，就有请我们引领传媒最年轻部门负责人eric上台来给我们说说真实情况，大家欢迎！” 原来是欲扬先抑的招数，所有人悬着的心放下。这主持人真不愧是搞脱口秀的，很会掌控（玩弄）人的情绪。 而且还会拍高层马屁，谁都没想到他还安排了这样一个让eric露脸的插曲，真是个人精！ 全场掌声雷动，eric在这样盛大的邀请下，不得不走出工作席位，隆重地走上了舞台。 章陌烟盯着eric的背影，直到他和主持人握完手正面转过身来，才松了口气。 裤子拉链已经拉好了。 “陈磊，你刚才质疑王导的影响力吓了我一跳，后面听出来你目的是要请我上台，虚惊一场。这种话术用得很好，下次不要用了！”eric一接话筒就先半真半假地批评了主持人，“这是王导量大，要是今天换成个小气的导演，你后面话还没说完人就给你甩脸走了！”qqxδnew “是是是，主任说得对，主任说得对！我先给王导赔不是，谢王导海量！”主持人点头哈腰作受教状，全场哄堂大笑。 接着，eric非常真诚地面向观众席介绍到：“大家请放心，我在这里以人格担保，王导毋庸置疑是享誉世界的优秀华人导演！现在在美国的街头，随便问一个小学生，他们可能不知道张艺谋是谁，但一定都知道王导，因为他们都看过王导的上部作品《众妙之门》，喜欢里面的小主人公小伟……” eric在台上侃侃而谈，章陌烟挺意外，没想到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刚出校门的年轻人，看着平平无奇，一出口倒还蛮风趣老练的，还挺吸睛。不得不佩服老外的那种教育模式，培养出来的人都由内而外散发自信。 肖行雨也是这样，不，比这个还强百倍。 怎么就想到肖行雨了？章陌烟脸上一红。 台上一段良性的互动，最后eric预祝王帅新片大卖走出国门冲向世界，在一片热烈掌声中走下了台。 当他回到后排工作区的时候，引领传媒的工作人员都鼓掌对他的表现以示崇拜赞美。eric谦虚地双手合十，隔着距离逐一谢过大家，目光路过在章陌烟的时候，他多停留了大概1秒，感激地点了下头。 “我应该不会吃到什么苦头？”众人转过身继续工作，章陌烟小胜般地对金学洋说，“多亏我提醒主任，不然今天的爆点可能就要换主题了，‘引领小少爷裤裆开缝助力《请君出山》’。” 金学洋难得看到章陌烟做出低情商操作没遭报应，笑起来，拱手认输：“行，章女侠大格局，出手及时，金某自愧不如！” 第243章 太诡异了 “王导，你曾经在很多场合说过《请君出山》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作品，你会在它首映的那一天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今天已经是这个首映礼了，冒昧的问一下，现在是否可以公布您要做的这件大事了呢？” 台上，主持人和王帅导演坐在中央的高脚椅上，二十几位大明星在后面乖乖坐成一排，众星拱月一般分布，对主持人提出的这个问题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人到中年的王导点头称是，抱臂在胸前拿着话筒，娓娓道来：“不管影片的特技多么炫酷，剧情多么跌宕起伏，《请君出山》实际上讲述的是一个寻亲的故事，我之所以构思这样一个故事，其实是有灵感起源的。” “哦？”主持人十分好奇地问，“听王导的话，这里面似乎大有故事，能和我们在座的观众们分享一下吗？” “那当然可以，”王导没卖关子，“其实这个故事的原型脱胎于我前几年在日本深造时认识的一位忘年交，一位华人老教授身上的经历。” “老教授？那是一段什么样的经历呢？” “这算是个伤感的故事，”王帅声音有些低沉，“这位老教授是八十年代才旅居日本的，他的老伴去世得比较早，老伴走后他就和唯一的女儿在日本相依为命。女儿长大后非常喜欢中国文化，大学毕业后萌生了回中国工作的想法。老教授虽然非常不舍，但还是尊重了女儿的意见，于是他女儿在95年回到了中国，并且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 “但非常不幸，他女儿后来在一次出差时和同事一起失踪了，从此下落不明。老教授伤心欲绝，亲自多次来中国寻找，找了很多年，但很遗憾始终没有女儿的消息。老教授最后只好回去日本等待，二十多年来都没有搬过家，因为他相信只要女儿还活着，就一定会回家。” 主持人听了神色黯然下来：“真是和影片非常相似的背景呢！不同的是，王导在自己的作品里安排了一个圆满的结局，让主人公最后找到了自己失散的亲人。” 王导微微弯了弯嘴角：“在自己能够左右的世界里，我们当然会赋予故事一个好结局。不管过程多么曲折艰辛，结局一定要是好的。因为我们活着需要看到希望，需要看到美好，所以通过作品让观众热爱我们所存在的生活和世界，也是我电影人永恒的追求。” “王导说得太好了！也许正是有您这样的初心，所以您的每一部作品都能为我们带来很多正面启迪，让我们从中汲取到无穷的力量！”主持人带头拍手，台上台下掌声响起经久不绝。 “那么王导，请问您将在今天要做的那件特别有意义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主持人眼睛囧囧有神地盯着王帅。 王帅闻言从高脚椅上下来，笔直站好，显出非常正式的样子。主持见了，也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王帅说：“我这位忘年交的老教授，几年前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她的女儿在中国可能生过一个孩子！这个消息让老教授重燃希望又展开了新一轮的寻找，但是早年信息登记方式落后，加上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他至今仍然寻而未果。所以，我今天要做的事就是希望借助今天这个隆重的场合，借助在场的媒体朋友们的力量，希望通过你们强大的传播渠道，帮助我这位老教授找到他的女儿和他的外孙或外孙女！” 王帅说完，台上台下都了然的发出慨叹，当即就有个影帝大佬接过话筒倡议道：“这是助人为乐的善举，我们一定会支持。人多力量大，我呼吁在场的媒体和观众朋友们都能参与进来出一份力，我稍后也会在我的微博和工作室官微上发布寻人启事，希望这位旅日的老教授能够早日找到亲人团聚。” 在这位群众基础非常扎实的影帝带动下，一时全场响应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帅遥遥给影帝做了个感谢的手势，转过身来又说：“谢谢大家，真的非常感谢！在此次成行前，我曾把今天的想法告诉过老教授，老教授听了非常激动，特地让我带来了他女儿的照片和个人资料信息，现在麻烦我们工作人员在屏幕上给大家展示一下。” 王帅和台上一众人等同时向后转身，很快，他们后面的巨幅led显示屏上就放出了一个女子的彩色单人照。 照片闪出来的一刹那，一直在后排作壁上观的章陌烟瞬间瞪大了眼睛，心跳突地暂停了一下。 屏幕上的这个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气质非常优雅，头发向后梳起，露出标准的鹅蛋脸，和额际十分漂亮的美人尖…… 她是，她竟然是那个肖国涛给她看的，和肖国溪三人合影上的那个年轻女子！ “陈韵，1973年生，出生于陕西省tc市，曾就读于铜川宜阳小学，1984年其父应邀前往东京艺术大学任教，随父母旅居日本，1995年毕业于东京艺术大学，随后回到国内，任职于河南硅酸盐研究所……”照片的旁边，又显示出这个女子的身份信息，王帅导演为现场所有人朗读起来。 章陌烟怔怔地望着台上的屏幕，渐渐听不见了声音。照片上的女人站在一棵樱花树下，温柔的微笑和她在梦境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妈妈，陈韵，原来妈妈的名字叫陈韵…… 此时此刻，一种莫名的清醒狠狠击穿了章陌烟，让她在喧腾火热的人海中，感到阵阵发冷。 怎么会这么巧？ 这个情况太诡异了，章陌烟直觉不对劲。 她是陈韵的女儿，肖国涛在第一眼看见她时就怀疑了，甚至刻意拿给她看陈韵和肖国溪的合影旁敲侧击。现在在这里，她又遇上大导演要帮友人寻找自己的女儿，这个女儿正好就是她的妈妈！也就是说，王帅口中那个忘年交的老教授，是她的外公…… 为什么会这么巧? 中国14亿人口，茫茫人海，她为什么会这么巧就认识了肖行雨……真的不是被设计的吗？ 如果不认识肖行雨，她就不会见到肖国涛和肖唯江，肖国涛说过肖家曾怀疑过陈韵和那个照片上的男子与肖国溪的死有关，而肖唯江，则一口咬定是陈韵他们就是害死肖国溪的凶手! 但是她和肖行雨的结缘，其实是要追溯到三年前她救肖行雨的那次车祸的。仟千仦哾 …… 纷乱的心跳打雷似地响在耳膜上，章陌烟觉得自己的脑细胞分析不过来了。 这事没那么简单。 “陌烟，”身边的金学洋远观大屏幕，托着下巴兀自犯嘀咕，“我怎么觉得这照片上的女人有点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章陌烟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 “是吗？我没觉得啊……”她心虚地把头扭向一边，生怕金学洋一看见她就说出让人心惊肉跳的话。 章陌烟暗自调匀呼吸，强迫自己稳了稳心神。 一个理智的声音在心里清晰地冒出来：“这一切显然是事先预谋好的。” 意识到这一点，章陌烟背后阵阵发寒，陡然觉得周遭危机四伏。 太可怕了，是谁，是谁谋划了这一切？！ 这天衣无缝的安排，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并不是天衣无缝，她已经察觉了，怎么能算天衣无缝？ 而让这一切不能天衣无缝的破绽就是，她想起了陈韵是她的妈妈！ 正因为她想起来了，所以在她看来一切的发生就都不自然了。 第244章 不能装傻充愣下去了 结束首映礼后回到单位自然有很多工作要做，之前准备好的通稿因为王帅导演的寻人号召要加以调整，紧接着选照片、修照片、做视频，一切忙停当之后章陌烟顺便把明天才要交的活动总结也写了。 在电脑前从下午一点坐到五点半，期间一口水没喝过，总之要让自己忙得不可开交，才能不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但是没用，她好像突然进化出了两个脑袋，一个在拼命工作，另一个却自顾自地分析：肖家和她的生母到底有什么牵连？她的生母真的和肖国溪的死有关吗？肖家人现在是怎么看待她的生母的？为什么有人要她认识肖行雨？是想让她认识肖家的人，还是仅仅是肖行雨？认识了会有什么意义吗？ …… 章陌烟脑子简直要被这些没答案的问题撑炸了。 “陌烟，下班了！”金学洋欢快地提着工作包经过她桌子，“还不走吗，一起去一妃找玲姐啊！她关照我帮她要影帝的签名，我给她搞到了，影帝还专门给她写了祝语！快走，玲姐今晚肯定会请我们吃豪华感恩大餐的！” “不了，我还有一点工作要收尾，”其实手头工作已经全做完了，“你最近怎么啦？一直张罗吃吃吃。” 金学洋用不识好人心的眼光瞪她：“还不是看你在汝州那小地方吃苦了么，组织带你补充营养。你珍惜每次机会啊，过期不候，周五我就要出差了。” “你周五又出差啊？”章陌烟吃惊，最近金学洋出差的频次真的好高。 “是啊，”金学洋牢骚满腹，“而且又是周末出差，真不想去！这两个月尽做空中飞人了，航空会员等级都我飞上去了。好了不说了，你还要多久结束，我等你一会儿？” 章陌烟还是婉拒了：“不用等我了，改天，我估计还有好一会儿呢！” “这么忙啊？”金学洋把头探过来看她的电脑屏幕，章陌烟握着鼠标的手指发硬，生怕被他看出来猫腻。 幸好金学洋只是象征性地瞧了一下，略微扫兴摆摆手：“那我自己去找玲姐了，你加班别加得太久啊，记得吃东西！” “嗯，我知道的。”qqΠéw 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回了家，章陌烟坐在椅子里，对着电脑屏幕脑子一刻没停过，思考的当然全是和打开的页面无关的东西。 有太多太多的困惑，但是又隐隐觉得离答案仅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要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呢？ 就在昨天，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继续做章陌烟，做章峰和黄琴的女儿，就这么装死下去的。 当然她现在也可以继续这样一无所知装下去，但是，这样就中了圈套了？ 虽然她不知道布局的人是什么目的，但是很明显，对方是想要她和肖家产生联系，而现在已经达成了这一步，那么接下来呢？ 章陌烟无比笃定的直觉：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的企图。 如果这个导向的结果会伤害到肖家，伤害到肖行雨，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就都不能再装傻充愣下去了。 章陌烟合上笔记本，将鼠标和电源线整理好收纳进手提电脑包里，站起身，拎包走出了办公室。 现在，她要去见一见肖国涛。 这样的选择未必很好，但，也未必不好。 人行道上，等了好久的红灯终于转为绿色，拥挤的人潮相向穿插，章陌烟被前后左右的都市男女推搡着前行，形同挟持，纷杂繁芜的人世熙熙攘攘，大致也是如此。 来到华瑞国际医院门口，章陌烟才蓦然想起自己什么探望礼也没带，又折回五十米去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百合康乃馨。 “陌烟，你来啦！”时隔几天才见面的周夏，一看到章陌烟喜出望外，立即丢下削了一半的水果跑过来拉住她，“你都几天没来了，工作一定很忙？哗，这么漂亮的鲜花！” 章陌烟顺势把花递给周夏：“最近接了几个任务，不好意思都没有来看肖老先生。”她平稳着步子走到肖国涛的床边，歉意道，“肖老先生您好，您这两天身体感觉怎么样？” “章小姐你来了。”肖国涛摘下老花镜，放在身前的报纸上。 肖国涛从来都称呼章陌烟为“章小姐”，而不像别人一样叫她“小章”或者“陌烟”，之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听来一个长辈这样称呼晚辈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但是这种不合适，却恰好地保持了人与人之间的一种距离感。 章陌烟目光扫过病床的床头柜，她之前送给肖国涛的书，果然原封未动。 见章陌烟一动不动立着，肖国涛指了指旁边的一张高背椅子：“章小姐你请坐。我最近身体恢复得不错，这里每天都给我做两次复建，身上麻痹的地方渐渐减少了。” “那太好了，”章陌烟回过神，没有坐下，转过脸对周夏灿然一笑，“周夏你吃过晚饭了吗，要不我在这里陪一会儿肖老先生，你先去吃饭！” 和每次来一样，这是心照不宣地给周夏腾时间去找耿院长。 周夏把鲜花放在桌上靠墙立着，眺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7点半了，我们早就吃过晚饭了。陌烟你不会还没有吃晚饭？要不要去食堂吃一点？” “哦……没有，我吃过了。”原来都这么晚了，章陌烟觉得今天这一下午时间过得十分恍惚。 “那陌烟你坐一下，我去帮你去买杯咖啡过来，对了，你想要喝什么咖啡？”周夏还是会有理由跑开。 如果是平时章陌烟一定不会操劳人家去买咖啡，但是今天她想了想，说：“给我买一杯榛果拿铁，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那我去了！”周夏欣然地抓起手机，和章陌烟挥挥手。 周夏蝴蝶一样飞出去，顺手带上了门，病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章陌烟转过头，对肖国涛浅浅一笑，这才缓缓坐下来，把电脑包放在椅脚边。 肖国涛看着眼前这个长发垂肩的女孩，似乎也觉得她今天状态有点儿不太一样，难得主动地开口说话：“周夏来了申海以后每天都非常开心，她还跟我说她想留在申海，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啊？”章陌烟一怔，望着亲切又庄严的老者。 肖国涛这话问得好奇怪，他自己都说了周夏在申海过得很开心，当然是因为开心才想留在申海喽，怎么还问她原因？ 肖国涛似乎也并不是真的需要章陌烟回答，已经说下去：“周夏和我说，她从前留在肖盛是为了等行雨，现在既然行雨已经有了决心交往的对象，她就想是时候离开了。” 什么？ 周夏要离开肖盛的原因是她已经和耿院长暗度陈仓了才对…… 不过如果非要说是因为肖行雨有了恋情，好像也可以。 “对不起，”章陌烟认了，做次挡箭牌又何妨，“是我害肖盛损失了一员大将。” 肖国涛疏疏一笑，又平淡地说：“我觉得周夏似乎和耿院长走得颇近，他们可能已经在处对象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章陌烟惊得一抬头，不是因为肖国涛察觉了周夏和耿院长亲密的关系，而是因为他说的是“耿”院长，而不是“葛”院长！ 他已经知道了？ 章陌烟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肖国涛整理起摊开的报纸，了然于胸道：“谢谢你告诉我，你是个诚实的孩子。” 什么啊？她根本什么都没说好吗？真是冤大头！ 空气里只有肖国涛折报纸的声音，半天，章陌烟犹豫着问：“您，会反对他们在一起吗？” 肖国涛手上一顿，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眼角的褶皱微微弯起，意味深长道：“反对只会让他们更想要在一起？” 章陌烟定在当场，被这半吐半露的一句话犀利地杀到了。 所以……难怪……纵然肖国涛对她起疑，但她和肖行雨交往，他自始自终都没有表达过什么反对意见。 第245章 互相试探 两个不相熟的人在一个空间里，只要超过一分钟没人讲话气氛都会特别尴尬。前几次这时候，章陌烟都会提议打开电视看看，但是今天她没有。 酝酿了一下，章陌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肖老先生，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 肖国涛停下手里不算麻利的动作，望向她：“什么事？” 章陌烟在手机相册里调出王帅导演在首映礼上公布的陈韵的照片，首映礼后王帅的助理将这张照片广发给了媒体。 手机伸给肖国涛的时候，章陌烟有轻微的胆怯。 “今天我参加了一个活动，有个导演在活动上拿出这张照片，说受他一个朋友所托寻找失踪多年的女儿，您看这上面的这位女子是不是有点眼熟？” 肖国涛接过手机，重新架起眼镜。 “多家新闻媒体已经在网络平台和电视上转发这则寻人启示了，明天的报纸您应该也会看到相应的报道。”章陌烟力证不是自己捏造事情。 “哦。”肖国涛扶着眼镜腿端详起手机屏幕，待看清上面的人物后，他从半倚半靠的姿势坐直了起来，小声地脱口而出：“陈韵？” 章陌烟听到这个名字，惶震了一下。 “看来，我没有认错，”章陌烟尽力稳着声音，“上午我一看到这张照片就觉得这位女子在哪儿看见过，想了半天才想起，是在您上回给我看的一张照片上，所以来跟您确认一下。” 肖国涛眉头微皱地盯着手机里的照片，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委托找她的是不是一个日本华人？” 肖国涛一下就猜中了，这种巧合感，让章陌烟再次感到紧张：“是的，导演说是为旅日的华人教授。” 肖国涛轻轻地“哼”了一声，不乏鄙夷的意味，把手机还给章陌烟：“让他找！” 直觉肖国涛这句话颇有内涵，章陌烟壮着胆子问下去：“肖老先生，这位陈女士曾与您弟弟共事，又在跟随您弟弟出差时和另一名男同志失踪。上次您说到，你后来收到过那名男同志的绝笔信，不知……那上面，他有没有提到陈韵的下落？” 章陌烟的嗓子逐渐紧绷，不知道肖国涛是否听出了，用深思地眼光打量她：“你为什么问这个？” 章陌烟定了定神，努力克制住想要抓膝盖的冲动，回答：“可能是记者按图索骥的职业嗅觉使然，恕我冒昧，我直觉您这里会有一些这位陈女士的线索。不知道我的直觉是否准确？” 章陌烟一瞬不瞬地盯着肖国涛，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个细微的表情。 肖国涛靠回床背，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章陌烟作洞察状道：“您似乎对陈女士，或者，是对那位旅日的陈教授有一些看法。” “他不可能找到他女儿！”肖国涛突然果决地断言，“一切都是白费心机。” 口吻冷冷冰冰，甚至有点像恶狠狠地诅咒。 章陌烟目露疑问地看着一改常态的肖国涛 “陈韵如果想要认他，早就自己回去了，”肖国涛逐渐有些激动，“陈观复他也不是第一次找陈韵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显然陈韵是在躲着他！否则，一个女人带着孩子，除非是不在人世了，否则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章陌烟的心被剐了一下。 2年前，她曾借着“文化送温暖”的工作去过章峰、黄琴领养她的孤儿院打听，那里的校长告诉她，院里除非是残疾的孩子，所有身体健康的孩子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 也就是说，她被送进孤儿院是因为父母双亡。 所以陈韵是不在人世了。 当时知晓这个结论的心境，比起此刻有人还在料想母亲还活着，似乎后者更让她难过伤感。qqnew “陈韵为什么要躲着……陈观复？”这是章第一次知道外公的名字，刚才的首映礼上，王帅可能为了之后核验信息并没有透露那位旅日教授的全名。 陈观复三个字对她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为什么？”肖国涛有些激动起来，“陈观复他自己做的事他自己女儿都觉得不堪……”话说一半，他看了看章陌烟，没再说下去。 短暂的沉默，章陌烟接过话头，她犹如逼近猎物般小心地问：“陈韵觉得不堪，是她亲自跟您说的，还是那封男青年给您的信上说的？” 肖国涛反问她：“你想知道那封信的内容？为什么？” 章陌烟地顿了顿，刻意组织了通说辞：“陈教授年事已高，不管年轻的时候有过什么糊涂事，一个老父亲想和失散多年的女儿团圆，从人道主义出发，如果能有一点线索，希望肖老先生您还是能成人之美。” 若非有不依不饶的目的，章陌烟都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圣母白莲花了。肖国涛很明显对陈韵父女是有成见的，现在让他“成人之美”实在是强人所难。 肖国涛眸光幽深地看着章陌烟，两个人无声对视，有那么一瞬间，章陌烟觉得肖国涛看穿了她。 “如果你确实想知道，”就在章陌烟觉得肖国涛会强硬拒绝自己的时候，他却意外松了口，“我可以给你看看舜卿的那封绝笔信，看完了，你再说……” 肖国涛伸手动作缓慢地拉开一旁的床头抽屉，拿出一个手机，就着老花镜解锁了手机屏幕。 手机递到章陌烟手里的时候，她还没从愕然中醒过神。 从周夏离开后她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步步经营从肖国涛嘴里套话，而现在，望着手里这张对方早已准备好的书信照片，她恍然明白，真正被钓上钩的人，是她自己。 好可怕！领悟到这一层的时候，章陌烟油然而生一股惶恐，本能想要避离危机，但可惜为时已晚，现在，她已经没有不看这封信的退路了。 尽量平静地低下头阅读，照片中的信纸微微泛黄，上面的笔迹清晰遒劲，功底极深，但是字体大大小小有些混乱，还有几处涂改的痕迹，看得出来写这封信的人当时情绪非常起伏。 但见这封信起首写到—— “敬爱的肖先生： 见字如面。 非常抱歉这样生疏地称呼您，因为时至今日，我实在没有颜面再称呼您为我的老师或者领导了。” 第246章 绝笔信 “敬爱的肖先生： 见字如面。 非常抱歉这样生疏地称呼您，因为时至今日，我实在没有颜面再称呼您为我的老师或者领导了。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罪人，由于我认人不清，直接造成了国溪前辈的不幸，对这个后果我难辞其咎、百身莫赎！ 近来获知杀害国溪前辈的凶手被枪决，心中只有悲愤万分，。那人根本不是凶手，只是替罪羊而已，真正的凶手是谁只有陈韵知道，因为整件事情她和她的那个汉奸爸爸就是幕后主使。 我们都被陈韵单纯的外表蒙蔽了，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归国大学生，她是铜川陈氏的人，她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我们的，她为的是帮那个汉奸找到王卫的后人，为的是掠取王家那道传说中的天青釉瓷秘方！ 可惜我们从不知道陈家还有一支在日本，所以明知她姓陈我们也没有警惕，还受她蛊惑、被她怂恿，若不是她鼓动我们去找王家，国溪前辈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原本我也是要死的，但因为我还掌握着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才没有立即遭到杀害。陈韵假意同我一起与穷凶极恶的歹徒搏斗，更提议南下隐姓埋名暂避风险，等警察将歹徒绳之于法后再回去，我同意了。 这期间我对她产生了好感，我曾为有这样亡命天涯的爱侣而感到幸福，更视她为同苦共难的战友……但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原来她到南方来也是有任务的！什么暂避风险都是借口！她在这里被我抓住了马脚，事实面前她无话可说，我终于认清了她的真面目，可大错已铸，国溪前辈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我真的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是这么一个善于伪装的阴谋家。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一年前我或许可以挽回国溪前辈的生命的！ 我从小无父无母受肖家恩惠才长大成人，眼盲心盲至此，没有言语能够形容我心中的悔恨。 我向陈韵提出分手，并劝她向执法机关自首，但是这时她却告诉我，她怀孕了。这简直是噩耗！以我和她现在的关系，我们怎么可能再共同抚养孩子？ 我同陈韵商量放弃这个孩子，遭到了她的反对，她指责我无情。果真是我无情吗？这个孩子原本就是个错误，它是谎言的恶果，根本不应该被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没有爸爸认可的孩子生出来会幸福吗？ 陈韵明明知道我抗拒再和她产生任何牵连，却还是执意要生这个孩子。为此，我生平第一次动手打了女人，我知道打女人不对，因此我更加厌恶自己，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我对自己失望至极！ 现在陈韵已经跑了，我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找到她。我知道她躲起来了，恐怕只有生下孩子才会出现，到时我只能陷于不得不接受事实的定局。 一想到她将来用孩子做筹码来要挟我做事，我就感到不寒而栗。我绝对不接受她这种摆布，我决定了，她既然可以用“生”来强迫我和她牵连，那么我也可以用“死”来和她划清界限！仟千仦哾 所以肖先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结束了我这愚蠢的人生。不要为我难过，这是我最好的结局，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庆幸过自己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死。我只有带着一切秘密永远消亡，才能避免这滑向深渊的命运，也才能让大家都归于平静。 对于陈韵的所作所为，我已经不想赘言，一夜夫妻百夜恩，就让我把那些都带进地狱！我只是担心她以后会再去叨扰您或者您的家人，我甚至百分百确定他们一定会的，因为他们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那一天来了，请你们一定要防范、防范、防范！对她敬而远之！ 人之将死，这是我泣血的忠言，也是我无论如何也要给您写这封信的原因，请您务必放在心上。 现在，我可以亲自去向国涛前辈赎罪了，如果有来生，希望还能有幸拜入您的门下。 顿首。 张舜卿绝笔 1997年3月31日” 这封信一共拍了四张照片，章陌烟读完最后一个字，已经能听见自己太阳穴搏动的声音，至少有一分钟整个人处于麻痹状态，心里的震荡如同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不久前的那次催眠疗程，勾起了她记忆中的某根弦，让她想起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虽然很模糊，但已隐隐让她感到不安。可即便如此，就算给她一百个脑子她也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身世会是这么可怖的样子！ 母亲欺骗了肖家欺骗了父亲、是害肖国溪身亡的主使、自己是被父亲阻止出生的恶果，父亲甚至为了拒绝面对她的出生情愿选择自杀…… 章陌烟手脚冰凉，心跳乱得不成样子，整个意识地动山摇。 从五雷轰顶里慢慢缓过劲来的时候，她感到肖国涛一直注视她的眼光，所幸她素来被喻为“古墓派传人”喜怒不形于色，所幸没有人能一个人的从外表看出她的手脚温度和心跳速度。 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章陌烟才能发出清晰的声音：“这里面提及的南方，这位张先生并没有提及是哪里，这封信当年是从什么地方寄来的呢?” 章陌烟很佩服自己，居然在这时候还能表现得像个一心只想找到失踪者线索的好事记者。 这么浑然天成没有一丝破绽的演技，难道遗传自陈韵？ 肖国涛显然对她的反应也感到意外，顿了顿才说：“这封信不是寄来的，是直接投递在信封里的。” “那就没有邮戳了，看来，这位张先生有可能自杀前回来过。”章陌烟口吻没心没肺，胃部逐渐不适。 “啊……应该是。” “谢谢您的信任，”章陌烟把手机双手奉还给肖国涛，，“确实，看过以后就明白了，这封信上的确没有陈女士的线索。您请放心，我今天看到的内容和寻人无关，会保密的！”她自顾自保证。 肖国涛接过手机，探究地望着她，张了张口，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寂静之下，高级病房更显得空间宽敞，好在这时候买好咖啡的周夏推门而入。 “陌烟，你要的榛果拿铁来了，让你久等了！” “谢谢你周夏，”章陌烟接过包装袋子，“咦，这不是医院一楼的那家咖啡，你是不是跑出去帮我买了？” “一楼他们家没有榛果拿铁，医院后门有家星巴克，我就去哪儿买了。”周夏把自己那个咖啡袋子放在桌上，将咖啡拿出来，她的那个袋子是双杯装的，很明显另外一杯已经另送他人了。 “麻烦你跑那么远，其实我喝其他的也行。” “一点也不远，从小花园穿过去很快就到后门了。” …… 两个女生开始叽叽喳喳，电视打开后气氛更是升温，张舜卿的绝笔信好像已经根本不是这个次元存在的东西了。 喝完咖啡，又坐了会儿，护士开始提醒访客离开病房，章陌烟这才起身告辞（她也没想到自己能稳这么久）：“肖老先生，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先走了，等我有时间了会再来看你。” 肖国涛坐直了些：“哦，好。” 章陌烟刚准备挪步，肖国涛忽而又说：“章小姐，你和行雨既然处对象了，什么时候安排个时间见见你的母亲？” 章陌烟心口一提，肖国涛突然提出这个建议，说的还是“你的母亲”，很明显，他还没有放弃试探她。 肖家长辈不知道她现在的父母姓什名谁，所以肖国涛大有可能直接认为她的母亲是陈韵。由此推理，肖国涛会把她今日到访理解为受母命之托来了解张舜卿的绝笔信。 “我先回去跟我爸妈说说，”章陌烟低头任由长发垂下遮住她半边脸颊，就像羞涩一样，“您这样的名人要见他们，我爸妈一下子会紧张的。” 演技这东西，她真是无师自通的。 肖国涛迟缓地笑开：“紧张什么……不需要紧张。” “肖老先生，我先走了。” “好。” “陌烟，我送送你！”周夏过来套上章陌烟的臂弯。 走起来章陌烟才觉得自己双脚发沉，竟然像灌了铅一样，但是周夏在身边，她拼尽全力演绎出正常的步态。 等二人走至走廊，周夏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塞给她：“送给你一件小礼物！” “什么啊？”章陌烟保持笑容，一看竟然是一支口红，白色的塑料管子，左看右看没有任何logo。 “这是耿俊diy给我做的口红，他浪不浪漫？”周夏笑得极美，满怀的甜蜜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耿院长做的口红，哇，好浪漫，”章陌烟十分捧场，“他怎么会做这个？这看起来好难！” 周夏自豪得意的嘴角上扬：“他说这个很简单，用制栓的方法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懂。反正货真价实纯天然手工制造，肯定比一般唇膏安全，就是颜色有点直男审美啦，不过陌烟你皮肤白，hold住的！” 章陌烟把小小的口攥在手心，目光深深地看着周夏，发自肺腑道：“周夏，我好羡慕你，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相爱。” 第247章 得分手了 章陌烟从出租车里下来，托着沉重的步子爬上楼，等把门打开进到屋子里，胸口的那股闷痛终于在一片黑暗中撕裂开来。 力气从身体里流失，她站都站不稳，面条似的抵着门扉滑了下去。 工作包掉在腿边，她瘫坐在鞋柜旁，。 章陌烟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的，但事实证明到了这个地步根本哭不出来。 太过震惊的信息让她阵阵晕眩，她仿佛掉入了一个漆黑的深潭，不仅害怕、恐怖、还根本逃不出去。 被抽掉魂似的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章陌烟忽然想起自己连出租车的费用还没有支付，赶紧把手机找出来，果然界面有条支付推送，一共是20块钱。 现在的司机心真大，钱还没付就把车开跑了，也不怕客人逃单。 不过这世上谁逃单她章陌烟也不会逃单，不是她有多高风亮节，而是她从来就不喜欢欠着别人。 支付完毕，回到主界面发现有几条未读的微信，头两条就是肖行雨的、 第一条是： 「晚上临时加了个会，估计会开到比较晚，今天就不给你打电话了，你早点休息。」 第二条是： 「明天决赛结束后联系你！」 连亲爱的、宝贝之类的称呼都没有，纯天然老夫老妻的口吻，后面跟着一个可爱小狗打电话的表情。 甜甜蜜蜜的报备，然而章陌烟的第一反应是：今晚不用和肖行雨通话了。 下一秒，她意识到自己居然会生出这种如释重负的念头，懵怔了。 荧色的手机光照着章陌烟迟迟盯着屏幕的脸，半晌后，一阵难以名状的难过汹涌着席卷了她，想到要跟肖行雨结束交往，一直没哭的她终于把脸埋进膝盖，眼泪决堤地痛哭出来。 对于自己及生母的事情，她之前以为自己猜到了个大概，绝没有想到现实真相会是这副离奇的、不堪的、甚至是令人憎恶的样子。 不幸真是比任何一场交通事故都来得让人措手不及，但是这一切又都是她自找的。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宁愿自己被该死的好奇心折磨致死，也绝对不会自作聪明地去找肖国涛问东问西。 没有谁能知道她现在有多后悔自己去走了这一步！ 哭到筋疲力尽，感到整个人都有点虚脱了，章烟才意识到自己在地上已经好久了。 勉强地扶着鞋柜站起来，她歪歪扭扭地走进浴室，就这么穿戴整齐的，甚至皮鞋都没换就走到淋浴器下面打开了花洒，任凭煤气还没加热好的凉水把自己浇了个透顶。 如果这不停冲击的水流能够把她洗刷得干干净净该多好啊！ 20分钟后，章陌烟随便换了身睡衣，头发也没吹干就倒在了床上。 望着天花板上吊灯的装饰纹路，她的头脑有点冷静下来。 肖国涛第一次见她得知她姓“章”时的那个场景蓦然又浮现在她脑海——“是弓长张吗？”肖国涛是这么特地问过她一嘴的。 肖国涛从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已经怀疑了，所以在肖国涛的眼中，她潜入肖家、闯入珍宝斋、和肖行雨恋爱、林茵自杀、肖沐沐盗笔记……这一切八成都要算她搅的血雨腥风了。 但肖国涛却表现得那么不动声色。 就像刚才在医院里，她的表现其实也有个很大的破绽，比如她都没有问肖国涛怎么那么大方把绝笔信给她看的，这封信里面涉及的白眼狼杀害恩人的故事也算是家丑级别了，没什么原因怎么可能就给不相干的人看。 可惜，那已经是她在那种连番重击下能贡献出的最高水准的演技了，不尽完美，但是也没有遗憾。 这些都不是重点，破绽就破绽，肖国涛八成早看透真相了。这里的关键点是，肖国涛就算看出了端倪，他仍然看破不说破，没有威胁恐吓她离开肖行雨，反而还要提出双方家长见面的意思。 章陌烟很讨厌这种感觉。 这让她觉得自己的对手是那么经验丰富而老练，是那么的淡定优雅与从容，她在这样的对手面前根本就是个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小弱鸡。 是注定一败涂地的。 她其实也觉得自己和肖行雨并不般配，但这种不般配主要来自于家世财富身份上的那种差距，而现在看来，他们之间隔得哪是这种一小段距离啊，他们隔得那可是崇山峻岭万水千山哪！qqnew 她是飞不过去的。 父亲的绝笔信上已经把一切都摊开了，只是他没有想到找上肖家的并不是母亲，母亲也早已经离开了人世，但是他预言的阴谋还没有结束却仍然是对的，这一点，从她认识肖行雨、从肖沐沐被日本人怂恿盗取肖国涛的心血笔记就能够看出来。 这只躲在背后的黑手并没有停下算计。 不能再跟肖行雨交往下去了…… 后来章陌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混混沌沌中被一通电话吵醒。 没吹干头发就睡觉，脑壳痛得要死，章陌烟捂住脑袋起来在被子里找到手机，接通了金学洋的电话。 “陌烟，你怎么还没到公司啊？今天人事又在大门查岗，迟到半个小时算缺勤的，你快点!” 章陌烟猛地一惊，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下，已经9点15分了！ 天，她怎么一下就睡到现在，她在工作日从来、没这么睡过头过。 她的世界果然开始不正常了。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章陌烟摆烂了，“我今天就请病假，麻烦你帮我跟主任先说一声，我一会儿会在oa上走申请流程的。” “啊？”金学洋愣了下，“你哪儿不舒服了，要不要去我带你去看个医生？” “不用，没多大事，睡一觉就好。” “啊？”金学洋，“睡一觉就好这是什么病？” “你就当懒病！” “啊？”金学洋自己嘀咕盘算：“你大姨妈好像已经走了……” 章陌烟懒得数落他这个老六了，有气无力道：“好了不多说了，明天我会去上班的。” “哦，”金学洋突然又想起什么，“哎！去医院看一下，没有凭证是请不了病假……” 话还没说完，章陌烟已经挂了电话。 章陌烟脑袋放空的在床上又坐了会儿，之后下床走出卧室，把昨晚上丢在地上的电脑工作包提了起来。 她在饭桌上打开电脑，没有去走oa流程申请病假，而是在搜索框输入了一个问题—— 「怎样才算是完美的不会留下遗憾的分手？」 第248章 只有永远在一起才是完美的 在电脑前真正意义的在线等了会儿，暂时还没有网友回复，章陌烟游魂似的到厨房找任何可以裹腹的东西。 从章家拿回来的食材还有不少，但都是需要加工的，太麻烦了。找到一袋方便面，实在没有把它放到锅里煮的心情，就烧了壶开水，把面在瓷碗里泡了，端着又回到桌子前来发呆。 现在对她而言，分手是最要紧的事了。 她无意于陷入什么天青釉瓷秘方的漩涡，光是消化自己不被父亲祝福的出生，她就需要花好长一段时间做心理重建了。 事了随身去的父亲在那封绝笔信里并未详谈那些纠葛，但仅提及的零光片羽就已经可以洞见全盘事件的复杂程度，她章陌烟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些事情根本不是她的智商能够掺和的。 一旦入局，必然自取灭亡。 不过古语有云：快刀斩乱麻。任何一种竞技或赌博里最可怕的那种人从来不是胆子最大的，武力值最强的，或者最有钱的，而是另一种人，俗称赖皮。 就像在麻将桌上，管你上家牌多顺、看下家看得多紧，都没下家把牌一推站起来一句“不玩了”或者“你赢的你拿走，下面老子不陪了”厉害。仟仟尛哾 其实张舜卿从某个角度来说，就是一个赖皮。 甩无赖是没本事，英雄都不屑于这么干，但是世界上又有几个人是英雄呢，更何况还是女英雄？ 赖皮是没品，但比当女英雄简单多了，而且这确实也是一种代价最小却能够终止一切的办法。 反其道而行之。 那些幕后玩家不是希望她和肖家扯上关系吗，那她现在就撇清，结束和肖行雨的关系。看他们还怎么继续？！ 章陌烟曾幻想过有天能把自己的底细和肖行雨坦荡分享，因为从内心来说，她是希望这世界上能有一个人像她自己那样了解自己的。 因为有些事情，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真的太孤独了。 如果世上可以有一个人对她知根知底，她希望那个人是肖行雨。 但是现在章陌烟觉得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当肖国涛提出要见她的母亲时，她本能的掩饰和自证已经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劣根性。 当时，她几乎不假思索就选择了保护自己作为章峰和黄琴女儿的这个身份。是的，骨子里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是被领养的孤儿！ 即使是世界首富的养子养女都会被世人同情，更何况她还是陈韵和张舜卿的孩子。 小说或者电视里的女主面对荆棘往往坚强勇敢，拔起刀来干翻命运，但是她不会，因为没有必要，因为岁月待她没有苦大仇深，甚至还不薄。 她有着一个非常温暖亲切的家庭，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从小就非常疼爱她，过去二十几年她度过了非常美好的求学生涯，现今又做着一份安稳的工作，上司脾气很好，还有一个非常贴心的朋友兼同事……这写都是非常珍贵的。 为这些现有的美好放弃自己向往的东西，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记得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黄琴带着她去少年宫报兴趣班，她明明看到舞蹈班的穿着漂亮练功服的小朋友羡慕得不得了，但因为黄琴一直跟老师咨询跆拳道班的情况，最后当黄琴问她想学什么的时候，她开开心心地说“我想学跆拳道”。 毕竟像她这样的孤儿，能有命上兴趣班就该知足了。 虽然跆拳道学得很辛苦，而且学到六年级因为学业也断了，但是那几年她每每升段全家都高兴得跟过节似的的画面让她觉得很幸福，所以一切都值了。 还有比如章峰黄琴想她考警校去做近视激光手术，之前她就听说在手术台上眼皮会被撑得拼命流泪怕得要死，但还是高高兴兴去了，虽然最后考试没录取，但是父母也甚是欣慰地觉得她是个乖孩子。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她已经习惯为拥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对所有热爱最后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好”。 没有肖行雨做老公，总会有别的什么男人来做老公。而肖行雨那边，应该更不用她操心了，以他的素质铁定会找到比她优秀一百倍的女人做太太。 这么一来感觉还做了桩好事呢！ 章陌烟想到这儿用力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跟自己说别伤春悲秋了，还是好好想下什么时候跟肖行雨提分手这种眼前问题！ 明天肖行雨就回来了，但是明天肯定不能提分手，因为明天是肖行雨的生日，在人家生日提分手有点过分残忍了。 而且后天娱乐组就要给他做专访，如果明天把他惹毛了，后天他罢录，那这个后果也是她不能承担的。 可是明天要面对他真的好难啊！ 之前他们还说好了生日这天她要穿超短连衣裙让他报恩呢，真的好令人抓狂！ 章陌烟把心一横，干脆跟领导主动请缨帮金学洋去出差好了！ 虽然是后天周五才出发的行程，但她可以提前一天去，这样她明天就有理由不给肖行雨接风过生日了，然后等出差回来提分手，这样好像比较顺一点。 胡思乱想中，面都泡烂了，章陌烟麻木地一边挑着叉子吃，一边在oa上走完了病假申请，回过头来，网络上已经有两个路人回答她的问题了： 「如果你爱他，只要分手就会有遗憾，如果可以的话，请选择永远在一起！」 「只有永远在一起才是完美的。」 章陌烟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前一刻心里建设的铜墙铁壁在看到网友温言善语的刹那，立即溃不成军。 章陌烟久久对视着这两条回复，忽然不能自己，几乎抽泣得像个筛子，眼泪像成串的珠子，滑过手背，一颗一颗重重地落进泡面碗里。 最后她只能盖上笔记本电脑，抽了几张纸巾把脸干净站起来，去找点事做转移一下情绪。 打开一份轻快的歌单，把沙发桌子上都整理了一遍，又拿海绵拖把清洁起地板，明明是很治愈的活动，但是当大片阳光透过客厅玻璃窗照进来的时候，章陌烟觉得好刺眼，痛到两只眼镜都泪流不止。 真是的，明明自己是那个狠心要提出分手的那个人，却跟被甩了一样伤心欲绝。 章陌烟意识到再在家里呆下去她能会哭一整天，看到外面阳光大好，她决定出去走。金学洋说没有挂号凭证之类的单位请不了病假，那就去街道医院走个形式。 第249章 一天也是缘分 没想到工作日的门诊也要排队，章陌烟去的时间不好，中间正好赶上医院午休，所以只好排到下午才看到医生。浪费了几个小时，唯一的好处就是看病的时候眼睛已经不肿了，没有被医生当另类。 其实也没感觉很不舒服，纯粹是为了拿一份就诊凭证才去医院，但可能是蔫蔫样子真的呈现出了病态，最后医生竟然真的给她开了几盒药。 从公寓到医院的路上有几个站台和商场广告屏都播放着《请君出山》的宣传片，这是现今影片在上映期的常规操作，只是这次的广告最后附着一则陈韵的寻人启示，大片的投放力度加上网络和电视的报导，所以“寻找陈韵”这两天已经成为全国上下关注的话题，《请君出山》这次的出圈方式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两三公里的路程章陌烟就撞到好几次这种广告，每次都看得她心惊肉跳，回程的时候她下意识绕开大路，穿过一个公园回家。 四月正是春意最浓的时节，午后两点也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蓝天白云、绿树红花、芳草茵茵，所有的美景都在明媚的日光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胸口的郁结并没有丝毫减少，但毕竟在人多广众的地方，章陌烟总算不会再流眼泪。 提分手不知道会不会第二天就后悔？ 跟肖行雨这么优秀的男人提分手，恐怕会遭天谴以后再也遇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了。 讨厌，干嘛要诅咒自己！ 章陌烟踢掉脚尖的一块小石子，无力地在一条庇荫的长椅上坐下来。 她坐的地方正对着一块圆形的中心广场，几个年轻人在练习滑板技术，常常跳板时候会摔个大马趴，但身手敏捷的小伙子们总是能用时不到一秒钟就站起来；远一点有三个小朋友骑着带辅助轮的自行车你追我赶，他们年轻漂亮的母亲们聚在一旁谈笑风生；广场边缘一圈的紫藤树下，几组老人在打扑克，吵吵囔囔不亦乐乎；不算偶尔的，会有一对对情侣从她身后走过，也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仟千仦哾 原来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在工作日的时候不用上班享清闲，难怪打工的人会都调侃自己是社畜，大好春光不能出来感受花红柳绿，只能在公司里被像畜生一样压榨。 唉，带着末日般低落的心情，好像看什么都很悲观。 忽然，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提着两只口袋径直朝她走来，不由分说坐在了她右手边。 章陌烟放眼看了一圈四周，有些不解，这左右很多条椅子都空着，这位老太太何以非会凑过来跟她这个陌生人挤一条木板。 但人家刚一坐下她就站起来走掉似乎不太礼貌，章陌烟只好拿出手机来看，抵消些些的不自在。 老太太坐定以后就开始从两个口袋里往外拿东西，章陌烟留心看了看，是四个猫碗和两包猫粮。 老太太有条不紊地把猫碗在地面摆成正方形，给每一个里面都倒上了满满的猫粮，每一个里面都堆得跟小山似的，几乎在她摆摊的同时，四面八方就开始有猫朝她们这个位置聚拢过来。 一共来了八只各种花色的猫咪，有大有小，应该都是公园里的野猫。 这些小家伙想必都是老太太招待的常客，每一只都肥嘟嘟的，高冷的眼里根本没有章陌烟，过来只对老太太软腻地喵喵叫，有几只直接从章陌烟脚面上踩过去。 这些势利眼对老太太喵喵完就直奔主题，毛茸茸的小脑袋挤在一起不客气地哇呜大吃起来。 “阿花，到这边来！”老太太抓起一只笨得抢不到位置的奶牛，替它找了个空挡，然后从椅子下面拉出一只显然早放在底下的水盆，一边往里面倒水一边叮嘱：“慢慢吃慢慢吃欸，不够还有，吃好了喝点水。” 章陌烟这才领悟到，不是老太太硬要过来跟她挤位置，而是她坐在了别人（猫）约好的饭桌上了。 虽然觉得自己有一点冒犯，但是这么多毛团子大快朵颐的画面实在很难让人挪开脚步，实话讲这几只猫颜值都还蛮高的。 老太太自顾自和猫咪们说话，也没跟章陌烟交流，好像招待这些猫她就已经忙不过来了。 小东西们埋头苦吃，老太太又拿出一盒高档的猫条来一条条挤给它们放在碗里。等每个猫都吃到猫条，她停下来盯着它们看了半天，忽然抹了把眼泪。 “多吃点，明天以后你们就看不到我了，我把猫粮放在这里，你们还能吃两天。” 章陌烟讶然，听老太太的口气第一反应就产生了不好的联想，心道莫不是老太太得绝症了？ 这么想着，她就忍不住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察觉到她好奇的目光，报之微微一笑。 “您，没事？”章陌烟生疏地开口关心。 老太太怔了怔，知道章陌烟可能会错了意，忙解释道：“哦没事，是我女儿嫁到重庆去了，明天女儿就带我去重庆过日子了，以后就不回来了。” 老人简短的话里似乎有很多未尽的意思，但老人没有再说什么。 章陌烟点点头，这可能是个老伴离世独女远嫁的独居老人，在申海这个逐渐老龄化的城市生活着很多这样的老人。他们尚能自理的时候不会麻烦孩子，但年迈之后，特别是老伴走了以后，往往最终的归宿都是离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城市，投靠远方的儿女，安享晚年直到离去。 唉，又是不得不分开的离别。 章陌烟看着脚底下这些对未来命运还一无所知的毛团子，心口泛起一阵揪心的疼痛。 默然凝注了会儿，她同病相怜地喃喃问老太太：“那您为什么还要来喂它们呢？不是应该早点让它们习惯没有您的日子吗？不给它们一个过渡期，明天、后天它们还是来这里等你，等不到你它们不是会很失望吗？” 老太太思考了一会儿，反问她：“以后喂不了今天就不喂了吗？” 章陌烟：“……” “那我心里过不去的！相遇就是缘分，一天也是缘分，哪怕只剩一天了我也要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保证它们吃得饱饱的。以后的事就让它们自己想办法，它们这么聪明也应该不会饿死的，说不定没多久就会遇到像我一样的人呢？”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章陌烟听着听着眼圈都红了，她迷蒙着眼睛缓缓转过头，望着老太太，忽然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相遇就是缘分，一天也是缘分，哪怕只剩一天了也要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 此时此刻她心里是一点都不乱了。 明天是肖行雨的生日，要分手肯定也要等到后天单位对他的专访之后，所以明天是她和肖行雨交往的最后一天，她不应该逃避。 既然这是上天特地留给她的一天，那她就应该好好把握，想做什么就去做、立马去做，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她和肖行雨的未来已经确凿无疑，不敢再奢求什么，她现在需要做的是决定还能做什么，而不是在这里一个劲的肝肠寸断。 她还没有跟肖行雨一起喂过小动物、还没有给他做过大餐、害没有在下雨的伞下接过吻，害没有一起旅行度过假期、害没有一起过过圣诞节或情人节任何一个节日…… 她决定，要好好把握这段仍然和肖行雨是情侣身份的最后时间。 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 一旦这么想，整个人就有了新气象。 章陌烟用手背囫囵擦了下眼鼻，倏尔站起，侧身对身旁的老太太感激道：“您说得太对了！一天也是缘分，没有辜负的道理……谢谢你！” 现在，她要去订一个蛋糕，准备好好给肖行雨庆祝生日！ 第250章 不传男不传女，只传你 斯大林说：伟大的精力只是为了伟大的目标而产生的。 现在有了短期目标，章陌烟一扫灰心丧气，顿时精神百倍，马上就打车去了市中心最着名的法国西点店，挥金如土定了款绝对会成为她这辈子吃过最贵的生日蛋糕。 不是没想过这个钱不如买件爱马仕的小皮具了，但考虑了下还是吃的东西好，吃完就结束了，不会留下什么念想。 心酸。 西点店出来是申海最漂亮的马路，成型于民国时期，小资气息浓厚。法国梧桐掩映的两旁是数十幢匈牙利籍大师邬达克的建筑作品，德式建筑白色的三角形山墙，露着黑色的木构架；英式洋房双陡坡红瓦屋顶，外立面水泥拉毛装饰；美式花园红砖清水墙，镶有美丽老虎窗和烟囱…… 多样的建筑虽然是出自一人之手，但每幢风格不同，散发着糅和了时光的浪漫风情，路上许多年轻情侣拿着相机流连忘返，苗条的姑娘倚墙摆着pose，小伙子不厌其烦或蹲或站找着最佳角度。 画面是这么美好，虽然她会失去爱情，但爱情依然会存于这个世间。 手机在手里震动了一下，之前关注的一个体育频道发来一条推送。 “创造历史！中国19岁小将勇夺南宫山国际攀岩大赛冠军！” 章陌烟迫不及待点开新闻，入目一篇很长的报道，图文并茂，详细介绍了这场几十分钟前刚刚结束的比赛。 因为之前从来没有中国人在这个难度拿过头名，所以笔者激情的文字极尽热血浮夸，看得章陌烟心潮澎湃。 文章最后提及这位冠军小将的教练，并且附了一张师徒二人的赛场合影。章陌烟看见照片，眼睛睁大了一下，这个教练，居然是魔岩俱乐部里那个孔武有力满头纹身的光头！ 粗粗阅完新闻，章陌烟拨通了肖行雨的电话。当男人取得成功时，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当然要第一时间送上祝福。 电话响了一下居然就接通，里面传来肖行雨惊奇的声音：“陌烟怎么这么巧?我刚把手机拿手里准备给你打电话，你这电话就来了，你说，我们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章陌烟不敢承认。 “那个，我刚刚看到你们比赛中国选手得了冠军，特别高兴，就想赶紧给你电话祝贺你。” 肖行雨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我也正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你都已经知道啦，没想到这么小众的比赛记者也这么卖力！” “不但卖力，人家文章写得可激情澎湃了，点火就着那种！” “是吗，回头你转我看看。” “嗯，好！” “你在外面啊？”肖行雨听见她身边有车子经过的声音。 “是啊，”不能说自己病假，“刚结束一个外勤，现在在回公司的路上。” 她现在发现自己真的很会说谎。 “哦。”肖行雨没有怀疑。 感觉肖行雨那边似乎静悄悄的，没有半点热烈欢庆的气氛，章陌烟问：“你现在在哪里呀，没有去庆祝吗？你那边好安静。” “他们在庆祝，我先回酒店了，”肖行雨打了个哈欠，“为准备比赛昨晚上熬了个通宵，现在我只想回来冲个澡好好补个觉。” “哦，那你……要不就休息，我先挂了。” “哎陌烟，”肖行雨喊住她，“我们再聊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小的挽留让章陌烟心头一动，明明是很普通的字句。 “哦好，嗯，”章陌烟咬咬唇忍住鼻子发酸的感觉，一边沿着梧桐下的人行道往前走，一边讲电话，“你吃过午饭了吗？” “都这个点了当然吃过啦，中午时候随便吃了份盒饭。” “就盒饭啊？” “嗯，他们现在去下馆子了，”肖行雨停了下，声音委屈起来，“我没去，这里饭菜口味我有点吃不惯，最近吃得我都瘦了。” 两句话果然成功引发章陌烟心疼：“真的啊？好遭罪，不过好在已经到尾声了……对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明天回来我做给吃。”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顿，然后一字字跟她确认：“陌烟，你是明天去你家的意思吗？”又咂摸了一下，“那我真要期待一下明天了。” 章陌烟这才发觉自己没过脑子说了什么，要命，这男人真是敏锐！其实自己根本还没下这种决心。 “陌烟，别藏了，你露陷了！”肖行雨生怕她撤回。 章陌烟不否认，但是强调：“是到我家来吃饭！” “哦，”肖行雨声音一下失望至极，“就吃饭啊？” “不然呢，”章陌烟态度端正，“你还想怎么样？” “我啊，我想看你在我身上跳舞。” “啊？”章陌烟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还有这种舞？ 她陷入知识盲区，电话那头已经忍不住呲呲笑出声，现在不用想她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顿时脸胀得通红。 不知道怎么接这种话，章陌烟只好另起话头：“我刚才在新闻上看到那位冠军的教练好眼熟，好像在你的俱乐部看见过，我没看错？”qqnew “对啊，他教练就是刺青啊！”肖行雨的声音被闷在布料里，下一秒又清晰了，“就他那个造型全中国没第二人了！” 肖行雨应该是在脱上衣，应该是件套头的上衣。 章陌烟猛然觉察自己在推理什么，急忙钦佩道：“那刺青老师好厉害啊，居然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徒弟！” “那当然了，我手把手调教出来的人肯定得带出世界冠军啊！” 章陌烟吃惊：“刺青老师是你的徒弟？你是他的老师啊？” “是啊，我不像吗？你老公智勇双全你不知道啊！那完了，那以后你不得粘死我？” 电话里传来流水的声音，章陌烟猜想肖行雨可能要冲澡了，赶紧自觉道：“你是不是要洗澡了？那你先洗，不聊了。” 对方静默了小会儿，问：“你不想在我洗澡的时候跟我打电话吗？” 这一问好蹊跷，章陌烟大脑好像一下被控制住了。 这是个什么问题？ 洗澡? 打电话？ 怎么还是种说了“不”就很伤人的句型？ 可能是知道不久就会分手，真的好像没法对这种句型说“不”字。 只好努力说正经话题：“刺青老师的技术是跟你学的，那他现在是世界冠军的教练，那你，岂不就是他们的……祖师爷？” 肖行雨被逗笑了：“对啊，你很羡慕吗？你不用羡慕啊，我也有技术要教给你啊!” 他好像在用泡沫搓头发。 章陌烟控制不住进行推理。 她用理智甩甩头：“我吗，我能学什么呀？” “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 “嗯，是啊。” “我已经掌握了十几种生宝宝的技巧，这是我压箱底的绝活，不传男不传女，只传你。” 章陌烟活生生被呛了一下，目光下意识扫了扫大马路上的人，真的很难想象光天化日之下，一个男人一边洗澡一边跟她讲这个。 这真够那什么的！ “你在说什么啊？”章陌烟头皮发麻，调整呼吸，再次把话题引入正轨：“明天你什么时候的航班呢，我去接你？”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后，肖行雨说：“明天我要送几个朋友先走，所以订了下午的航班，落地估计五点半左右。跑机场太辛苦了，这事儿让小哇干。欢迎仪式就免了，礼物也别准备，你在家里准备战斗就可以了。” 天哪，章陌烟真的吃不消了，整个耳朵都在发烫。 为什么会有人用这么正常的口吻说出这种话啊…… “我、我现在有点儿事了，你还是先洗澡，你晚上都不许再给我打电话了！” 不由分说就挂了电话，挂完好久心口还是一阵噗通噗通乱跳。 从沿街高定服装店的镜面装饰看自己的模样，整个脸都红得滴血。 搓了搓脸，目光被橱窗里的一个模特儿吸引住。 身材比例完美的塑质模特，身上穿着一件芽绿的超短连衣裙。 超低胸，裙摆将将过裆，腰部两侧蕾丝镂空，又纯又欲。 章陌烟出神地望着这身裙子，如果她富可敌国，她一定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肖行雨，但是她没有。若这是他想要的东西，那就拿去！ 只是，她从来没穿过布料这么少的衣服欸…… 第251章 陌烟的爱情观 第二天中午，引领传媒员工食堂。 章陌烟和金学洋一前一后取完餐，端着托盘在大厅里找坐的地方，看到一张桌子还无人占领，两个人就并排走过去。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章陌烟浑身发毛地问金学洋。 金学洋：“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一脸疲态。” “没干嘛啊，”章陌烟气势弱掉，补充掩饰，“可能睡前水喝多了！” 金学洋仍旧可疑地瞄了她一眼。 章陌烟低头，她不过就是恶补了几部动作片而已，有这么明显吗？！ 没办法，是肖行雨说要战斗啊，那她总归要做一些战前准备，不然她手无寸铁怎么迎战荷枪实弹的敌人啊！三脚猫的功夫也要会一点才行。 战争的号角吹响得太突然，章陌烟平时也没有注意收集资料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只好临时抱佛脚去搜了几个如雷贯耳的艾薇女演员的名字。虽然点进去一堆404网页，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被她找到了一个网站可以学习。 抱着虚心的态度观摩学习，结果直接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对着电脑花容失色目瞪口呆心惊胆裂又欲罢不能，接连看了好几部，感慨小日本真变态！ 她真的要跟肖行雨做这些吗？ 两个人在餐桌前坐下来，金学洋点评起她今天挑的几盘菜：“你吃斋啊？全拿素的，今天的白斩鸡不错你怎么不拿，以前不都爱吃的？” 抱歉，她今天看到白花花的肉有点应激反应。 不可能对金学洋实话相告，章陌烟压低声音解释：“他今天下午回来，晚上要一起吃大餐，中午就简单点儿。” “他”自然是指肖行雨。 金学洋张着嘴了然地缓缓点头，正准备说话，有人端着餐盘走到他们桌旁的空位，定睛一看，是eric。 “两位不介意我坐在这里？” 金学洋愣了下，屁股赶紧往边上挪了挪：“当然不介意啊，我们高兴还来不及，主任您请坐！” 章陌烟拿纸巾帮eric把桌面擦了一遍，心里吐槽了下金学洋这个演技派。 eric不客气地在金学洋身边坐下来，章陌烟和金学洋脸上都露出上刑一样的表情，好好一段放松消闲的时光，因领导的加入泡汤。 “主任，今天怎么没有在小餐厅吃饭呢？”章陌烟负责冷场，金学洋只好担当气氛组。 eric坦然地说：“我最近一直在这里用餐，小餐厅里的菜好像没有这里丰盛！” 章陌烟和金学洋赔笑，小餐厅是没这里丰盛，但是给高层准备的菜品要比这里精致高档很多啊，没看到这里尽是些家常菜吗？ “可能你们之前来没注意到我，”eric有意暖场，“每次我看你们旁边都有人，学洋你似乎人缘很好啊！” 听到eric这么亲切的称呼自己，金学洋受宠若惊：“主任你还关注我啊，你叫我小金就可以了。” eric启唇笑开：“我们年龄应该差不多，不用这么称呼，叫名字亲切点！”他笑着看向章陌烟盘里的几个菜，把自己的一份卤牛肉递给章陌烟，“陌烟，你怎么一个荤菜都没有，这个给你。” 章陌烟怔忪地眨了眨眼睛，好像不太好拒绝领导，茫然地接过来：“谢谢主任。” 金学洋虚眯起眼睛，趁三人埋头吃饭的空档，拿手机给章陌烟发了条微信。 章陌烟的手机响了一下，瞄了一眼是金学洋的，疑惑地点开。 「我觉得这小少爷好像对你意思！」 章陌烟抬起眼皮翻了金学洋一眼，默默把手机调成静音。 正准备置之不理，金学洋又发来一条：「你别不信！我的直觉从来没错过！」 章陌烟没好气地又看了下金学洋，他的八卦之魂什么法宝可以镇压？ 金学洋向她挑挑眉，章陌烟无语地摇摇头，给他发去几个字：「我对他没兴趣。」 金学洋收到信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做作地提声道：“陌烟，你男朋友是今天回来吗？” 这么突兀的发言，整个餐桌为之一静。 章陌烟真是谢谢金学洋这个活了，让eric死心，这种方式真是简单粗暴。 但关键是，人家eric未必是他想的那样好吗？ “嗯，是啊。”章陌烟只能接下去说，“下午的航班，晚上会跟我一起吃饭。”自然而然好像被金学洋带进去了。 eric也加入话题：“原来你男朋友出差了，难怪最近没看到你收花了。” “嗯……是啊。” 金学洋贼兮兮道：“陌烟，小别胜新婚哦~今晚一定要克制啊，不要像洪水猛兽一样把男朋友吓跑哦！” 章陌烟真的想把卤牛肉扣在金学洋头上，演太过了，没看到eric也快尬死了吗？ “对了！”金学洋抓起手机滑开，“我前两天看到一篇非常好的文章，教女人怎么对男朋友保持长久的吸引力，给你分享，保你套牢你家那位的心！” 章陌烟真是服了金学洋了，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见章陌烟没有回应，eric捧过哏：“学洋平时还看这些八卦？” 金学洋大言不惭：“知识没有高低之分，记者是与人打交道的工作，知晓人性是很非常必要的。” eric赞许地竖了下大拇指：“难怪学洋业务能力这么强，吕主任心心念念要把你转回去。” 章陌烟抿笑不语，心道可能金学洋真的是想知道怎么对男朋友保持长久的吸引力。 金学洋在高层的青眼下更加来劲了，对着手机开始照本宣科：“陌烟你听好啊，上面这么说，想要在恋爱中保持长久的吸引力，应该这么做： 1不要同居； 2不接受临时起意的约会； 3不要主动打电话给男人，除非很重要的事； 4不要煲电话粥，每次通话控制在10分钟内，而且一定要先挂电话； 5不要让他觉得你不忙，没有人追求或者喜欢宅在家； 6不要让他知道你在想他； 7不要说结婚、孩子、未来； 8不要过早坦露心迹； 9不要送太贵重的礼物； 10不要先与他，带他见你的朋友和家长； 11……” “这文在说什么东西，我不理解。”金学洋还要读下去，章陌烟冷不丁出声打断了他。 金学洋抬起头来：“这都不理解？它就是讲女人要矜持一点保持神秘感，让男人主动。” 章陌烟脸色一下就变得冷硬：“这样不会有问题吗？女孩子要被动状态才是好吗？这不要那不要的，还谈什么恋爱！女孩子要是这样，男孩子只会觉得女孩子不爱他？爱不是应该要相互付出吗？要想保持吸引力，应该努力变得更加优秀，营造舒适的相处模式，而不是吊着对方！” 金学洋筷子夹的肉“咚”一声掉进碗里，目瞪口呆，好像面对百年未见之奇观：“你吃火药啦？” 章陌烟承认她是激动了，她对心上人爱而不得，岂容得下有人对能在一起的恋人提出这种狗屁建议！ “写这文字的人是生怕别人谈太好了吗？我一个女生都觉得这些条条框框很烦，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对他耍这种心眼，做人不能真诚点吗？” 金学洋瞪圆眼睛，半天才说：“你这思维真的太直女了，你想得到男人的心花点心思都不肯啊？男人都喜欢神秘点的女人，主任，我说得没错？” 金学洋还试图拉外援。 eric看了看忽然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含蓄的一笑：“那可能都是些智商不高的男人。”qqxδnew 金学洋呆住，感觉有被内涵到。 章陌烟仍然有些生气：“主席说过，对人诚恳是不会失败的。我相信主席，我不相信这些段子手。遇到珍惜你的人自然会珍惜你，遇到个渣渣你主动不主动都会渣你，所以是人品的问题，不是女人主不主动的问题。” 她站起来，向eric弯身致歉：“主任对不起，我有点儿吃不下了，你们慢慢用。” 金学洋梗着脖子一副今天见鬼了的表情，eric则站起来跟章陌烟回礼：“好，慢走。” 第252章 她爱这个男人 为了准备晚餐，章陌烟请了2小时的假提前下班，她匆匆收拾着办公桌上的东西，经过沟通，她明天会代替金学洋去bj开会，要用的东西都得带上。 囫囵觉得没什么落下的了，章陌烟一边站起来一边在手机上叫出租车。 现在已经快下午3点了，到明天上午9点的飞机前，这是她最后和肖行雨恋爱的时间，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是绝版，还要那么多的事情要完成，这绝对是她这辈子最紧张、重要又仓促的十几个小时。 刚走出工位，碰上金学洋欲语还休地走过来：“陌烟，还生气哪？我跟你赔不是还不行吗？你应该能看来中午那个情况，我主要是想让主任清楚你已经名花有主，好让他趁早断了心思。” “你别胡说！”章陌烟警惕地看了看左右，语速很快地说：“我刚才只是忙着把活干完早点撤。好了，我原谅你，现在我得赶紧去市中心取蛋糕，回家还要做晚饭，我先走了哈！” “你还要自己做饭啊？”金学洋费解道，“不对呀，一般过生日不是寿星请吃饭、客人随礼吗？你怎么还反过来了？” 章陌烟怔了怔，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目光扫到办公桌上的笔筒，又取了两支水笔塞进工作包的夹袋，不计得失道：“不是顺便给他接风嘛！” 金学洋端详她：“那我真是见证历史了，你从前只会在做错事的时候请人吃饭，这应该还是你第一次没得罪人就请客？” 章陌烟手上动作一顿，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逻辑被金学洋一语挑明，整个人有点蒙住。 “怎么了？”金学洋偏头瞧她。 章陌烟立刻掩饰地白了他一眼，拉上手提工作包拉链：“你这么闲吗？操这么多心！早知道你这么空，明天的会我就不帮你去了。” “那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之前可是说过从汝州回来就要给我做牛做马的！” 章陌烟推着他的肩膀借过：“好了跟你开玩笑的，我叫的出租要到了先走了！” 金学洋加急道：“那今晚上能去你家蹭饭吗？过生日嘛人多热闹。” 已经走出两步的章陌烟眉色一正，特地回来指着他，勒令：“不可以！” 说完才继续走了。 章陌烟取完蛋糕回到家，网上买的菜也正好送到了，真是分秒不差。 她真的要感谢当今这个方便懒人活着的社会，菜不用亲自上菜场买，鸡也杀好剁好弄得干干净净，熟菜都是半成品，真的节省了很多时间。 在汝州她学到了两个中原菜，一个是大烩菜，一个是爆炒鸡，前者就是白菜猪肉豆腐乱七八糟放一起炖，后者就是就是干煸红椒加豆瓣酱加鸡块炒，这对有些厨艺天份的章陌烟来说都不算什么挑战，记得中原才的灵魂多放点葱就可以了。 现成的凉菜买了三种装盘，分别是本帮熏鱼、土豆沙拉和糖醋小排，再炖了个自己比较拿手的山药鲈鱼汤，一把空心菜切好备用，等吃到最后再去炒，加上蛋糕，这么多菜对两个人来说足够丰盛了。 把鱼汤刚炖上，手机也响了。 “陌烟，我落地了，”听筒里是肖行雨清朗的声音，“现在在去拿行李的路上，你下班了吗？” 章陌烟突然好紧张：“我已经在家里了。” “哦？你今天提前回家了？” “是啊，”章陌烟控制不住羞赧，但又要如实道，“因为要准备晚饭哪，当然要提前回来准备。” “唔欧，你真的给我做饭了？”肖行雨有些意外。 “是啊……”他是怎么搞的，不是跟他说了到她家来吃饭吗，难不成是到她家来一起去下馆子啊！ 得到确认的男人消声了一会儿，而后非常感慨地说：“陌烟你真是贤妻良母！行，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你身边！我看看啊……40分钟，我保证40分钟出现在你面前。” 40分钟？章陌烟吓到脑袋一圈发紧，先不说这是用什么车技开车好了，就光40分钟还不够她准备好！ 挂掉电话，章陌烟直接傻了一分钟，然后醒悟又浪费了一分钟，赶紧把还要做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统筹好排列了个顺序。 分秒必争地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头，晾着湿发把昨天特地去商场买的桌布和烛台拿了出来。 当夫妻肺片和糖醋排骨放在烛台边的时候，才发觉画风好像有点不对劲，想想等下还要摆上的大烩菜和爆炒鸡，更是觉得尬到流汗。 红酒烛台应该准备西式的餐饮的，可是开菜单的时候想的全是肖行雨在南宫山吃得不合胃口，肯定很想吃家乡菜。但这么想的同时，又就觉得要浪漫点，这才买了烛台。 现在实际这么一组合……算了，就这样，已经来不及了，肖行雨应该能明白她的心意。 把鱼汤的火捻掉，章陌烟赶紧到卧室换上那件重金买下来的战袍。 这也是她第一次在设计师开的成衣店里买衣服，创下了她有史以来，布料最少花钱最多的置衣记录。 不过到底是名设计师的作品，衣服上身以后真是美到绝伦，嫩嫩的雅绿色把她的皮肤衬得比雪还白，胸围这里的剪裁居然把b杯托出一条超有欺骗性的深沟。 她好害怕等肖行雨看到实际情况会大呼失望。 超短的裙摆设计，能盖住的地方可能还不如某些泳衣，不过这样真的显得腿超级长，视觉效果真的堪比名模。仟仟尛哾 真的自己都忍不住在镜子面前一直看，幸好今年的气温升得快，虽然才四月中旬，也勉强可以穿这么风凉了。 把头发吹干后，又用夹板夹了夹直，之后坐在梳妆台前画了一个妆，特地画了卧蚕，还用了昨天被专柜小姐吹上天的斩男色草莓红唇膏。 基本刚准备停当，就听见了大门电子锁按键的声音。章陌烟浑身细胞一震，有那么一会儿呆若木鸡。 两次门锁解锁失败提示音后，传来了门铃“叮咚”的响声。 章陌烟这才一个机灵如梦方醒：“来了！” 嘚嘚小跑到门前，抚着乱跳的胸口刚准备看猫眼，就听到了肖行雨开朗的声音：“陌烟是我，肖行雨！” 显然肖行雨知道她到门口后了。 在听到肖行雨声音的一刹那，章陌烟神魂就像从体内被召了出去，身体四肢完全不受大脑控制，迫不急待就打开了门。 是的，她爱这个男人，比她承认的要多一些。 第253章 肖行雨回来啦 门口高大挺拔两根手指勾着身后背包的男人，章陌烟差点没认出来。 十几天没见，肖行雨蓄了些胡茬，一下子成熟不少，此刻穿着宽松的灰色棉料无领系带上衣，白色衬衫，竖纹阔腿休闲裤，脚蹬一双黑皮鞋，浑身散发着性感迷人的气息，潮得让人看一眼就要得风湿病。 肖行雨的穿搭让章陌烟今天的用心得到一丝尊重，如果她打开门看到肖行雨是脏兮兮的t恤衫运动裤，多少会觉得被怠慢或者缺少仪式感。 当然肖行雨看到她的第一眼也结实惊艳到愣住了，两个人的眼睛就像磁力超强吸铁石一样紧紧粘在对方身上，滋滋在空气中迸发电火花。 “行雨……”章陌烟满面潮红被盯得缩了下肩膀，刚准备说话，就见肖行雨身后探出个脑袋，娇小玲珑的孟小雅摇着手刚准备打招呼，一见章陌烟，立刻成了张嘴哑巴，只剩一双乌黑剔透的眼珠子不停眨巴眨巴。 章陌烟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怎么还有孟女士……刚想到这儿，楼梯上响起沉稳的脚步声，肖唯洲老黄牛似的提着肖行雨的行李箱走了上来！ “雅雅……”肖唯洲正要说话，一抬头怔住，立即别过脸狂咳起来。 天！ 肖行雨爸妈怎么会来的啊？？？ 章陌烟当场石化，尴尬的鸡皮疙瘩从脚心爬到头顶，整个世界天崩地裂，四周天雷滚滚。 孟小雅穿着淡紫色的连衣裙，优雅大方；肖唯洲蓝衬衣黑西裤，得体端庄；相比他们一家三口，她这身清凉短打真的是蠢到失语！ “不好意思，”章陌烟赶紧一手捂住胸口，“我去换件衣服！” “二老，快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了！”肖行雨笑着把包拎给孟小雅，脱下外套，一把罩住章陌烟的身子。qqnew 边搂着她转身进屋，边用很嫌弃的口吻跟后面生他养他的父母说：“现在知道你们跟来是多碍事了？你俩想约会干什么去不行，非得借我当工具人！” 果然解除尴尬的办法就是让别人更尴尬。 章陌烟在肖行雨怀里像个没有灵魂思想的洋娃娃被他揽着往前走，回首瞥见孟女士讶然的表情顷刻切换到标准的笑容。 “陌烟没关系啦，完全可以理解！我们年轻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好看的好看的！” 孟小雅和肖唯洲默契的自顾自进门，全然无视章陌烟内心一片焦土和肖行雨的奚落之词。 “阿姨，你们不用换鞋了。”魂魄七零八散中，章陌烟也没忘记招呼。 惹得肖行雨低笑：“别管他们！”。 章陌烟瞪他一眼，肖行雨嘴角含笑把她送到卧室门口，她正要进门，忽然肖行雨俯身凑近她，耳语道：“正哦~” 两个字，杀伤力巨大无比，臊得她飞速钻进房间关了门。 隔着门好像都能看见肖行雨在笑，章陌烟觉得此时此刻只有“无地自容”四个字可以形容自己了。 赶紧从衣柜找了间长袖长摆的连衣裙，换衣服的时候心里骂了自己几十遍白痴，并且对肖雨大加指责。 怎么他爸妈要过来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跟她说啊！ 真的好糗！ 一身衣服换好，一身胆气也没有了，章陌烟几乎用上了黑厚学才有脸皮从卧室走出来。 孟小雅正在看房间墙上的绿植挂画，肖唯洲手足无措的站在客厅中央，只有肖行雨心情开朗地躺在沙发上，放松地伸着长腿刷手机，全然一副在自己地盘的样子。 没记错的话这才是他第三次来这里…… 听见门声响动，肖行雨从沙发背上仰头看向章陌烟，给她做了个全身扫描后，朝她竖了竖大拇指，嘴上却在问不相干的：“陌烟，你房门的密码是改了吗?刚才我试了之前密码没打开。” “嗯是，之前不是坏掉嘛，修好后给换过。” 孟小雅听见章陌烟的声音，立即向她走过来，笑眯眯的：“陌烟，我们突然造访你不要介意啊，行雨也不知道我们去机场接他的。今天是他的生日，我和他爸就想一起给他过个生日，我们听行雨说你给他准备了大餐，就跟着兴奋地过来了。” 肖唯洲也跟着抱歉地说：“妨碍了你们的二人世界，我们等下吃完饭就走！” 尴尬的鸡皮疙瘩再次从脚心爬到头顶。 真的，章陌烟觉得这房子虽然是她的，但是她好想逃跑。 “阿姨叔叔，你们快坐，我给你们倒杯茶！”章陌烟以前一直尊称肖唯洲为肖先生，今天这个场合，她觉得应该还是称呼一个和“阿姨”匹配的称呼为佳。 肖唯洲客气礼让：“哦不用……” 孟小雅却制止地杀了肖唯洲一眼，转过身来对章陌烟甜声道：“那就麻烦了啊！” “不麻烦。”章陌烟看不懂他们的眼神，木木登登转身去厨房。 还好过年的时候公司发了一盒高档的祁门红茶，这会儿拿出来待客倒也不太寒碜。 等用托盘端着三杯茶过来，刚才在沙发上躺得舒服的肖行雨已经被赶到一边单独的沙发圆凳了，孟小雅和肖唯洲正襟危坐在双人沙发上。 蜷腿的肖行雨居然不委屈，还以手支颐看戏似的笑着盯着他的一双父母。 肖行雨估计也很久没有和父母在一起过过生日了，所以才这么高兴笑个不停。 相比自己献祭似的要把自己给他，这样有父母在身边陪伴的生日显然更加有意义！ “阿姨，叔叔，你们请喝茶！”章陌烟把托盘放到茶几上，把茶杯先后递给孟小雅和肖唯洲。 “好、好，真是好乖的孩子。” “是啊是啊！现在很少有这么温顺的孩子了。” 孟小雅和肖唯洲双双两手从她手里接过茶，并且伴有慈祥的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目光。 这场面，也太像媳妇给公婆敬茶了！ 下面还要给相公奉茶吗？ 自己真的太会联想了，怎么可以有这种妄想？！ 章陌烟顿时脸红得不成样子，第三杯茶她只放到肖行雨面前的茶几面：“行雨，这是你的。” 肖行雨笑着伸手过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谢谢陌烟，真是贤惠！” 他们一家这是约好了拿到茶每个人要表扬一句吗？ “行雨，你的手好了啊？”刚才兵荒马乱的，章陌烟这才注意肖行雨的右手已经什么保护装置都没有了。 肖行雨把右手五指张开，正反两面亮给章陌烟看：“对啊，你看恢复如初，一点问题都没有，还是跟以前一样完美。” 完美……章陌烟嘴角微弯，心里却有一点凄然，如果肖行雨能有点瑕疵就好了，如果全世界都不要他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留在他身边永远照顾他。 下一秒，章陌烟浑然一醒，自责自己这种想法真的是太恶毒了，竟然为了成全自己的私心，希望爱人不幸。 真是太卑鄙了 她急匆匆站起来，去餐桌收掉烛台，多了两个人收掉烛台位置才足够宽敞。 第254章 我们一定会结婚 孟小雅和肖行雨都热心提出要来帮厨，章陌烟婉拒了。几个热菜都己经做好了，只要加热一下就可以上桌，非常简单。 但即便如此，这种情况也没法不紧张，手忙脚路中锅盖还掉下来一次，锣鼓喧天的响动让她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老少两对各占据桌子两边坐好，章陌烟更加束手束脚诚惶诚恐了。 这一家三口的气场一个比一个强大，以她今天的心境，款待肖行雨一个人就紧张得要死了，现在居然三个，真是分分钟要了她卿卿性命了！ 肖行雨已经贴心地给每个人倒好了红酒，章陌烟真庆幸昨天的高脚杯是一组四个强卖的，不然此刻就该看到茶杯喝红酒的窘境了。 “陌烟，”孟小雅葱指纤拈起玻璃酒杯，笑容温婉，“感谢你记得行雨的生日，说实话要不是今天早上我正好有事找行雨聊到，我都忘记这么重要的让日子了！他爸也是，我们两个真的是老糊涂了。所以谢谢你，记得他的生日，还给他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是啊，我们太失职了！”肖唯洲也举杯感慨良多道，“我很多年没有给行雨庆祝过生日了，今年在身边还差点就错过了！雅雅一通知我我就去定饭店，但是申海这个地方真的和汝州不一样，打了几个电话都不订不到位子。” “临时订是难订的，”孟小雅附议，继而转过来对章陌烟道：“所以我们今天的第一杯酒就要先敬一敬你，谢谢你对行雨的关心照顾，弥补了我们的缺位。“ “叔叔阿姨你们说得太严重了1”章陌烟诚惶诚恐地端起杯子，拘谨得肩背笔直，“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阿姨，这杯酒应该我们敬您才对。是不是啊，行雨……“ 章陌烟转过头来求救，才发现肖行雨似乎一直都看着她，深邃的眉眼，倒映着明亮的灯光，唇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浑然让人有种身处梦境的感觉。 他皮肤好像晒黑了一点，不过刚刚好，五官更加立体了。 章陌烟错开视线，糟糕，完全不敢跟他对视！ “那当然了，”肖行雨笑而不语，双手端起酒杯，标准的孝子贤孙面孔，“感谢母上大人，在29年前的今天吃大苦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从此我才能拥有这么精彩幸福的人生！” 他最后半句压着眼尾笑盈盈地看章陌烟，章陌烟心虚至极，慌忙避开了眼睛。 四人喝了团圆酒，孟小雅眼睛都湿润了，未免矫情她拿起筷子提议：“我们开动，尝尝陌烟的手艺！哇，这个是汝州的炖菜，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了，看样子很地道哦！” “那阿姨您尝尝口味。”章陌烟顿时局促得像个被测验的考生，好生紧张。 好在孟小雅这样的场面人只会赞不绝口，还催促两位男士赶紧尝试，自己更把每一盘菜都尝了一遍。 “行雨，好不好吃啊？”孟小雅竖着筷子期待地问肖行雨，好像这些菜是她做的。 “阿姨……”章陌烟额角冒汗，这种逼人夸的场面就不要了。 肖行雨大方盛赞：“不是一般的好吃！” 孟小雅一力赞同：“我也觉得是，叫我说，用爱做出来的饭菜就是不一样。” 章陌烟简直要四分五裂了。 “行雨啊，”肖唯洲也凑起热闹，“小章给你这么精心的准备晚餐，你就没有准备东西送给人家犒劳一下吗？人家准备这一桌饭很辛苦的。” “啊不用，没有辛苦，”章陌烟屁股跳了跳，囧道，“这些饭菜也就很普通的。”这话不假，今天本来的重点就不是吃饭啦…… “当然有！”肖行雨骄傲道，“幸亏准备了，不让真被你们二老看扁了。” 他起身两步从一旁拿来一个黑色的方盒又坐下，递给章陌烟，温柔道：“陌烟，送给你，”突然毫无预兆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辛苦了！” 章陌烟呆住，还有父母在场哪，这行为也太西式了！ 不过想想她刚刚开门的那身火辣装束，现在保持端庄恐怕也无济于事了，在肖行雨爸妈眼中她八成已经不是什么正经人了。 赶紧转移视线看手中，入目是从前只在网上看见过的logo，小惊出声：“fabelle！” 肖行雨了解地介绍道：“金箔松露巧克力。” 章陌烟胸口“咚”一声巨跳，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 肖行雨托腮大点其头。 “有没有水准啊？”孟女士不明所以嗤之以鼻，“行雨你在哄小孩吗？隔了这么久见面居然就送人家一盒吃的？你是最近财务出什么状况了吗？” “阿姨您有所不知，这个巧克力非常珍贵的！”章陌烟忍不住跳出来解释，状若护短，“这款巧克力是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昂贵品种，制作原料非常奢侈，有来自海拔2256米的牙买加蓝山咖啡、手工制作挑选的比利时白巧克力、意大利皮埃蒙特榛子，甚至里面还混合了5g可食用的金箔。行雨，”章陌烟惊为神人地问肖行雨，“这款巧克力没在生产了，你怎么能买到的呀？” 肖行雨耸了耸肩：“这世上怎么会有钱买不到的东西？这又不是天青釉瓷，当然可以再做出来。” 章陌烟目瞪口呆，深刻体会到有钱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这款巧克力曾因标价4万人民币名列世界第一昂贵的巧克力，现在特意去定做，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谢谢……”明知道要分手就不该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但是这盒巧克力真的让人爱不释手，尤其这背后肖行雨的用心，属实令人不忍辜负。 “谢什么哪！”肖行雨揉了揉她的脑袋，转向对面的父母，“你们瞧，陌烟多高兴！她呀比较有个性，对那些物质的东西感觉一般般，她比较喜欢一些虚头八脑的东西。” 章陌烟眼睛睁得滴溜圆，肖行雨在说什么啊，“虚头八脑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啊？她怎么不知道！ 正这么想着，就听肖行雨对自家父母侃侃而谈：“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就把我的女人呢正式引见给爹娘了！我跟陌烟虽然处对象时间不长，但是我对她一见钟情一往情深。这次跟她分开的这小段时间，我深刻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往后的日子都离不开了她了。但是，”肖行雨顿了顿，忧思道，“目前陌烟父母那边因为一些原因对我可能还要再考验考验，所以，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今年就会结婚。” 章陌烟大吃一惊！ “如果不顺利的话……”肖行雨咂摸揣摩。 章陌烟心口一揪。 肖行雨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左手，对她抚慰一笑。 “我们就晚点结婚！总之，我们一定会结婚！” 第255章 “这件事陌烟知道吗？” 章陌烟听得心口发颤，原来这就是虚头巴脑的东西，那，她的确很喜欢。 一直以来她就很向往婚姻，向往生儿育女，向往那种血缘缔结的不可分割的联系，为了拥有这种联系，她甚至都不太在乎孩子的父亲能不能和自己相爱。 按照养父母的标准找个公检法的男人，相信接受过国家检验的人都是品行端正适合结婚的对象，毕竟爱情这种东西就跟彩票一样，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但是绝大多数人都遇不到。 而现在这个彩票居然砸到了自己头上，遇到的男人不仅跟她两情相悦，而且态度一点都不含糊，大大方方把自己介绍给父母，斩钉截铁宣布要跟她结婚。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离梦想那么近过。 一步之遥而已。 章陌烟整个人僵住，五根手指在肖行雨大掌的包裹下微微发抖。 “我不是在做梦？”孟小雅闻言激动地站起来，隔着桌子拍了下肖行雨的肩膀，“你说的是真的吗？妈妈等你这句话等得头发都白了，这才是妈妈的好儿子！” “妈，您这么年轻貌美哪儿来的白头发啊，夸张了？”肖行雨很欠的说，“现在申海男青年平均初婚年龄是34岁，我这样的算早婚早育了！” 孟小雅娇嗔的“哼”了一声又落座，喜不自胜地把目光移向章陌烟：“陌烟你真行啊，竟然能让行雨收心！我生的儿子我知道，他臭毛病是很多啦，但瑕不掩瑜，他的优点也是有目共睹的，你一定要在爸爸妈妈面前多说说他的好话，多带他去见见他们哦，让他早点过关！” “我们行雨这么优秀肯定会过关的，”肖唯洲也兴奋了，“这么说来我们家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章陌烟呆呆的，满心的热烈、感动、愧疚、心酸、难过全都赌在了喉咙。 她真没想到肖行雨会突然跟父母说这么重大的事情，要是知道的话，她就早一步跟肖行雨提分手了，现在在他公布这么重大决定后再提分手，真的就很没人性。 “妈，什么叫‘收心’？我以前也没有乱来，幸亏陌烟对我从前的事了如指掌，知道我进退有度，不然您这时候说这种话就是害人啊！”肖行雨忿忿不平，而后留意到身侧反应迟钝的女人，“陌烟？” “……嗯？”章陌烟回神，仓促的心虚磕绊道：“行雨，你这样是不是太冲动了？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婚姻大事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肖行雨笑微微地：“你这是担心我后悔吗？” “考虑什么啊！”孟小雅抢白道，“章陌烟这么好听的名字肯定得写在我们家户口本上哪！” “哝，”肖行雨挑眉瞄了眼热心的孟女士，“太后都这么说了，母命难违啊！” 肖行雨得了便宜还卖乖，章陌烟却鼻子一酸，忍不住眼圈就红了。 老天爷在耍她！一般这种豪门贵子爱上灰姑娘的故事，不是应该有食古不化的公公坚决反对，恶毒无理的婆婆出来棒打鸳鸯的吗？这么观念开明鼎力支持的家人真让人太好哭了！ 全世界都那么配合，偏偏她本人决定分手，这种感觉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这是幸福眼泪的吗？” 柔软的手帕替自己擦掉了脸颊上的湿润，章陌烟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哭出来了。肖行雨含情的桃花眼亮亮的，章陌烟一看就知道他会错情了，猛地，自责的情绪汹涌而上，分手的话差点冲口而出，不应该隐瞒的！ 但今天是人家的生日，一想到这个，硬生生把话又咽下去，不禁自我厌弃地把头埋得更低了。 于是就被肖行雨自然而然搂住肩膀揽入了怀里，头顶还听到他维护的声音：“陌烟大概被我吓到了，一时没法组织语言。” “别动别动，就这样保持一下！”孟小雅好像抓到极光的摄影大师举起手机，“这个画面太浪漫了，我一定要拍下来，唯洲，你也快拍啊，你不觉得好有气氛吗？” “哦哦好！”也不知道肖唯洲是不是真的觉得很好，就看他亦步亦趋拿起来手机对准章陌烟和肖行雨连按快门数下。 章陌烟僵硬地靠肖行雨怀里，眼睛鼻子通红，后来还是肖行雨扶着她坐直。 “好了，别介意，他们这是喜欢你。”肖行雨用拇指抹掉她眼角下的一滴泪珠。 章陌烟点点头，两人这才有了今天第一次正式的目光对视。 四目相对，柔情百转，忍不住就想要接吻。 面前的女人雪肤泪眼，楚楚动人，肖行雨也心猿意马，好不容易才扳回理智，邪邪一笑。 他继而转过身子面朝孟小雅：“妈，看你这么高兴，想必您对我即将成家这件事是非常支持了！” 刚夹了块熏鱼的孟小雅定了定，直觉肖行雨这话有点不简单，但还是雍容不迫地按原定路线把熏鱼放进肖唯洲碗里：“那还用说？这不是废话！不然我天天求神拜佛都是为了什么？” 肖行雨竖起筷子，把爆炒鸡里的一只鸡腿夹给孟小雅，拖腔拖调道：“母上大人您看啊，我这以后成了家就不适合在外面跑了，魔岩肯定不是长久之计，我得稳定下来，还得扎根找个事做做。” 孟小雅一眼看穿道：“行行行别拐弯抹角了，你直说，想要什么，世茂那套别墅还是公司股权？” 肖行雨好青年似的：“瞧您把我想的多废柴！啃老的事您儿子能做吗？”他慢慢收了笑意，“实不相瞒，我已经自己找好事了，最近在跟交通大学联系合办一个研究所。” 肖行雨语气轻描淡写，但毫不躲避地、甚至是刻意观察地目视着孟小雅。 “哦。”孟小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态度。 肖行雨进一步说：“是关于陶瓷研究的。” 这句话让章陌烟的心口都跳了跳，肖行雨是真的要重回瓷界了！ 不过下一秒，她又屏住呼吸。肖行雨曾经告诉过她，孟女士反对他研究陶瓷，而且上次在华瑞医院住院的时候，她也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孟女士对陶瓷有些嫌弃。 餐桌上画面静止了好一会儿。 “哦，这个我知道，”肖唯洲轻咳了一下，抿了口酒润了润嗓子，“交通大学几年前也找过我们，他们想在特种陶瓷方面做几个课题，提高现有特种陶瓷的强度、硬度、耐腐性、绝缘和透光性，用作尖端科技材料……” “这当然是一部分，”肖行雨打断了肖唯洲善意的说明，自引自爆道，“但是最主要的目的是攻关天青釉瓷工艺技术。” 掷地有声，字字清晰。 肖唯洲竭力挽回的一点气氛，彻底被肖行雨推入深渊。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整个房间的光线都抖了抖，紧接着一声惊雷霹下，窗户上传来哗啦啦瓢泼大雨敲打的声音。 “怎么突然下雨了？我去关下窗户！”章陌烟嘟囔着，起身抽离这温度直逼零下的现场，到卧室去关窗子。 这天公也真的是会搞气氛！拍电影都没掐得这么准的！ 查了下天气才知道，今天气象台早就发布了晚间8级大风雷暴雨预警。 狂风暴雨，横冲直撞，势不可挡，房间地板都湿了。 关窗的时候忽然想到，如果这时候和肖行雨冲下楼去打伞接吻，与肖先生恋爱必做的100件事就可以多完成了一个。 章陌烟甩甩头，做什么梦呢，人家现在在和爸妈谈重新研究天青釉瓷的正事呢，自己都在想什么？！ 等把阳台、厨房的窗户一并都关了回来，桌上的一家三口还在静坐，电闪雷鸣中，这样的场面紧绷得仿佛一触即爆。 章陌烟谨小慎微地坐下来，她屁股刚着椅子，孟女士突然发了话：“行雨，我听说你给交大捐了一个多亿的设备，有这回事吗？” 肖行雨显然有些意外，静默了一下，承认：“不错，母上大人真是手眼通天，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您！” 孟小雅沉了口气：“这件事陌烟知道吗？” “啊？”肖行雨茫然。 孟小雅“啪”一巴掌大力拍了下桌子，桌上所有碗盘餐具都跟着跳了跳：“你花这么多钱都没问过你媳妇啊！你这么大笔开支她同意了吗？！” 第256章 情两难 压力给到了章陌烟这边。 她和肖行雨才交往没多久，又没结婚，肖行雨想花什么钱，哪里轮得到她过问？就算结婚了，这些也是他的婚前财产，她哪里管得了？ “别发火别发火，这还在人家做客呢！”肖唯洲替孟小雅将震落桌面的筷子收到餐盘上。 孟小雅气不打一处来，冲着肖唯洲道：“他跟你一模一样，当年你就是把准备的彩礼拿去买瓷土，气得我妈不同意我们的事！”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肖唯洲无话可说，表情理亏，估计真有其事。 “阿姨，捐设备的事情我知道的，”关键时候，章陌烟只得挺身而出，幸好这个事她听小哇提过一嘴，“行雨给交通大学捐设备之前跟我商量过，我当然是支持的，因为我听说这套设备我们国家总共只有两台，很多科研工作者做实验都要预约，行雨引进这台……”章陌烟记不得名字。 “冷冻电镜。”肖行雨抬了抬眉，不动声色地补充。 章陌烟懵懂地点了点下巴:“行雨引进这台冷冻电镜后，就能够大大缓解相关科研压力，这么为国分忧的好事，我很支持的。” 孟小雅当然一眼就看穿了章陌烟的编造，但是她也从中看到了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恩爱，拉着的唇线慢慢就弯了起来：“这还差不多，”又得意地瞥了眼肖唯洲，“我教育出的儿子到底比你强？”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堂堂肖盛瓷业掌门人甘拜下风，“肯定要比我强啊！不过我那时候也是救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要耿耿于怀了。” “哼，我很记仇的！”孟小雅得胜般地放大笑容，边笑边从手上褪下一个金手镯，不由分说径直伸给章陌烟，“陌烟，这个送给你，拿好哦！” 所有人都一静，孟小雅好像没有再反对肖行雨研究天青釉瓷的事！ 肖唯洲和肖行雨不由互视一眼，对这释放的信号都颇感振奋，二人交流的目光中也交换了点到即止、不就这个话题展开的默契。 章陌烟的静止则是因为吓了一大跳。 金光灿灿，足有1厘米宽的大金镯子，孟女士怎么可以就像抽了张面纸一样说给就给人？！ 她第一反应是去看肖行雨，只见某人已经手肘搁上桌子，手托在脑后，一副观众表情。 章陌烟一时手足无措：“阿姨，这可使不得！” 黄金这种东西在中国人情文化里有些特殊含义，是不能乱收的，尤其是长辈赠送的。 下意识地，章陌烟双手将面前的黄金手镯轻轻推了推。 “阿姨初次登门，不能空手而来！今天因为接到行雨才决定来你这里，路上我是说给你买份礼物的，但行雨把车开得跟赛车似的，一分钟都不停！” 孟小雅再次把金镯子伸给章陌烟：“所以这次只能送这个现成的给你了，你要是不收就是嫌弃阿姨给你的是旧东西喽！” 章陌烟用力摇头：“阿姨，不用准备什么礼物的……这个我真不能收！” 眼前这件金镯子一看就份量不轻，说不定还是什么大牌子，再加上黄金首饰一般附带的定亲含义，已经准备和肖行雨分手的她哪里能接受这种豪礼！ 可是，眼下长辈这么一头热的，要怎么应对啊？！ 没有占了大便宜的欣喜，也没有受宠若惊，章陌烟只有惶恐地屁股在椅子上往后挪。 外面雷电交加大雨倾盆，章陌烟脑中也是一团混乱，不自觉地双手都缩到了桌子下面去了。 孟小雅坚决要送，章陌烟坚决不收，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好了，”眼前横过来一只手臂，替章陌烟拿下了这只金手镯，肖行雨微笑着侧脸看她，“我先拿着！” 章陌烟松了口气，干巴巴挤出一个笑容。 孟小雅竖起眼睛抗议：“这是我给儿媳妇的！” 章陌烟浑身筋都一抽，果然……万幸没收。 肖行雨转过脸去：“母上大人，你这行为也太土豪了，缺少必要的美感。” “这怪谁？”孟小雅谴责，“让你等我们买个礼物你不等！臭小子，东西回头一定要给陌烟！” “知道知道！”肖行雨把镯子一下塞进上衣口袋，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做起来潇洒无比，“绝不私吞，我一定会交给你儿媳妇的！瞧见了吗，陌烟对这些物质的东西真的一般般，可能需要我私下做做工作。” 说到这里肖行雨抓过章陌烟的手，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 偷偷摸摸的小动作，酥酥的感觉从手心麻上整条手臂，章陌烟被电得半身不遂。 孟小雅无语地瞅着自家儿子：“她不喜欢钱你还高兴，你知不知道这是你最大的优点?你该反思反思那她看上你什么？图你帅？那就完了，人是会年老色衰的！” “妈，”肖行雨抗议，“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我优点那么多，陌烟喜欢我什么，你直接问她好了！” “鱼汤好像忘记放胡椒了，我去拿一下。”章陌烟落荒而逃。 空气总算又恢复到其乐融融，可以吃东西了。一顿饭章陌烟基本无话，只听肖行雨和父母侃侃而谈，她奇怪地瞧着孟小雅和肖唯洲，他们看起来那么和谐登对，一点也不像离婚了的怨侣，不禁为他们暗暗可惜。 “沐沐的事就没办法了，只能接受法律的制裁了，估计判个十年是跑不了了，还好孙丽对他死心塌地，唉——”不知道怎么的聊到了肖沐沐，肖唯洲叹惋总结。 “天青釉瓷害人哦——”孟小雅长吁短叹，无奈又担心地看了肖行雨一眼。 肖行雨立刻会意，起身走到孟小雅身后，体贴孝顺地给她按揉起双肩：“母上大人，您放心，我肯定会知法守法兢兢业业做研究，就算一事无成也不会走上邪路，绝对不会让您操心！” 孟小雅拍了拍肩上肖行雨的手，眺向窗户打在玻璃上成股流下的雨水，感喟道：“妈妈生你的那天和今天好像，也是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古话说生孩子下雨是祥瑞的征兆，是天降甘霖，寓意五谷丰登的意思，如果孩子起一个有关下雨的名字，孩子能一生顺利、平安喜乐，所以我们才给你起名字叫行雨，就是希望你幸福安康、平平安安的。” 她仰头望着身量颀长的肖行雨：“这就是妈妈最大的心愿！……你想要研究天青釉瓷，你想做什么就做！” “雅雅……”肖唯洲凝语，仿佛不认识了孟小雅了一样。 肖行雨愣了愣，矮身把孟小雅从后面搂住，很欠道：“妈，我觉得你要求好像降低了不少。” “还贫！”孟小雅一根指头戳了下肖行雨的脑袋。 章陌烟定定看着幸福地和父母腻歪的肖行雨，心情一时非常非常复杂。 她好想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但是她觉得这真的有点危险。想到他们的认识是被人有心设计的，尤其想到三年前她和肖行雨的开端是他发生车祸，就不寒而栗。 如果相处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第257章 一家留宿 “陌烟来，我们一起给行雨唱生日歌！” 关掉照明的小屋里，华丽的大理石纹生日蛋糕上，两根数字蜡烛晕开一团小小的金色空间。孟小雅双手合十，兴高采烈地招呼。 章陌烟很喜欢孟小雅这样热情洋溢的人，因为她自己比较慢热，也不太会张罗，所以遇到性格外放的人，就好像遇到救星，她只要跟在旁边凑热闹就可以了，会省很多心力。 这也是她能和金学洋成为挚友的一个重要原因。 “稍等稍等，”肖唯洲从旁边捞来手机，“难得这么高兴的时刻，我录一下……啊好，现在可以了！happybirthdaytoyou~” 肖唯洲深明大义地起头，没想到他男低音还挺有感染力的。 “happybirthdaytoyou……”章陌烟和孟小雅不禁跟着打起节拍为肖行雨唱了两遍生日歌。 曲终歌毕，孟小雅欢欣鼓舞：“行雨，赶快许愿吹蜡烛！” 肖唯洲也举着手机催促，“一年只有一次的机会，抓紧哦！” 今天的肖唯洲真的活力四射，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 肖行雨也心情舒畅，十佳青年似的谨遵父母，过来搂住章陌烟肩膀带着她弯身：“我们一起啊！” 章陌烟睁大眼睛：“这是你的生日……” 肖行雨笑着大方道：“分那么清？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来，你许愿我负责切蛋糕，这个蛋糕很漂亮，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吃了。” “哗，我儿子开窍了，识大体！”孟小雅颔首赞叹，“陌烟你就不要客气啦！” 肖唯洲：“对啊！” 气氛都拉满了，章陌烟不忍拂意，侧脸对肖行雨：“那我就许了？” “许，”肖行雨手指梳了梳她鬓边的头发，“声音许大点。” 章陌烟莫名：“许大点？” 肖行雨：“嗯哼。” “哎哟傻孩子，”孟小雅双手捧心一脸糖份，“你不大点声，他怎么帮你实现啊！” 哦，原来还可以这样。 没见识的章陌烟双手握拳，闭上眼睛。 许什么愿呢，想和肖行雨在一起，但是好害怕会给他带来坎坷……那就许愿他能够重新找到心爱的女人，过得幸福！ 那个女人不是自己没关系，只要他幸福，就可以。 章陌烟心中默好祈祷，直起身来。 “这就好了？”肖行雨问，“都没听见。” 章陌烟摇摇头：“说出来就不灵了，”赶紧催促，“快吹蜡烛！吹了蜡烛愿望才能实现哦！” “就是就是！”孟小雅也附和，“许愿不能说出来的。” 理由还说的过去，肖行雨没有多想，十分配合地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大吉大利！”孟小雅跟过年似的欢呼，转身跑去开灯，章陌烟刚想说让自己去，冷不丁脸被扣住，嘴唇就被用力地亲住了！ 章陌烟猛的一惊，完全来不及反应，张着嘴巴承受了一切。等反应过来，肖行雨已经退了出去，由于吸力太大的原因，两人分开的时候都伴有一声很大的“chu”～ 章陌烟目瞪口呆，嘴巴上隐隐有胡茬刺扎过的火辣，这时“啪”一声吊灯通亮，眼前豁然陡现肖行雨漂亮的笑脸。 “唯洲！”孟小雅浑然不知地跑过来，“都拍下来了吗？” 肖唯洲：“拍下来了！拍得不要太好！” “那快给我看看！” “好！” 孟小雅接过肖唯洲递来的手机，两个人头并头兴冲冲欣赏起来。 章陌烟脸涨得通红，埋首帮肖行雨拆着蛋糕切刀的包装。 不知道肖爸爸是不是连接吻都拍下去了？ “陌烟你好纯情啊！”肖行雨轻轻拱了下她的肩膀。 章陌烟把切刀递给他，嘀咕：“怎么可以搞突然袭击？” “因为觉得你有点儿生分，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章陌烟抬眼，对上笑嘻嘻的帅男人，无话可说。 每个人都吃了一块蛋糕，又坐在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窗外的雷电风雨还在逞威，甚至有越来越猛的形势，手机里也跳出了申海气象台提醒市民绝对不要外出的讯息。qqnew “阿姨叔叔，你们不介意的话，今晚就在这里留宿！” 章陌烟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为是天意。 “这……” 孟小雅和肖唯洲双双去瞅肖行雨。 感受到目光聚焦的肖行雨在沙发上抬起头：“……当然可以，你们不用不好意思，我和陌烟，”他眯弯眼睛，“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章陌烟真的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 孟小雅和肖唯洲都无声表示乐意。 “那阿姨，我去把床收拾一下，你和叔叔睡卧室，我和行雨在客厅……”章陌烟还没说完，就从面前三位的表情中读出自己说错话了。 要命，好像让孟女士和肖先生睡在一起不太妥哦！不过他们今天真的很像老夫老妻啊，这才让她大脑思维定势。 “你们，”肖行雨盘腿坐着，目光悠悠地在孟小雅和肖唯洲之间扫来扫去，“要不就接受陌烟的美意？” 话刚说完，一个粉色的抱枕就击中了他的面门，孟小雅满脸飞红地站起来：“臭小子，女士优先懂不懂？亏你还在英国学了几年绅士精神，当然是我和陌烟睡卧室了！” 这么一定，紧接着大家轮流洗澡。遵循女士优先、敬老尊贤的原则，孟小雅和章陌烟先洗，孟小雅洗的时候，章陌烟和肖行雨就一起在客厅铺地铺好。 还好肖唯洲把肖行雨的行李提上来了，肖行雨找了一套运动衫给他当睡衣。章陌烟则把自己最宝贝的一件丝绸睡裙贡献出来给时越集团董事长。 这套房子的浴室只有六七个平方，还放了洗衣机这种体量庞大的家电，想到三位董事长轮流在里面洗澡，等下肖行雨和肖唯洲还要一个睡沙发、一个睡地铺，章陌烟就真的为他们油然而生一种龙困浅滩的委屈感，内心非常抱歉。 但是外面风雨大作，一时半刻停不下来，也没有办法。 终于一切忙停当，章陌烟吹好头发回到卧室，孟小雅已经在不甚宽裕的床上躺下了。章陌烟关掉灯，在风雨呜咽中摸着黑，尽量动静小地掀开被子一角。 “陌烟你来了。” “阿姨，你还没睡啊？” “还没有，我入睡一向慢的。” “哦，不好意思啊，这里太简陋了，今天只能委屈你们了。”章陌烟悉悉索索在孟小雅身边躺下。 “委屈什么呀，我觉得你这里很温馨哪，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孟小雅把她的枕头往自己那么拉了拉，“陌烟，你让人感觉很舒服，难怪行雨会喜欢你。” 第258章 睡不着 被男朋友妈妈喜欢当然是件好事，但是被自己打算分手的男朋友妈妈喜欢，感受就要复杂多了。 “……阿姨您过奖了。”章陌烟受之有愧地讷讷道，用动作上的忙碌填补不知道回什么的空白（在枕头上把头发捋到胸前，用手腕上的皮筋松松扎了个圈，免得有不听话的发丝跑到孟女士那里去）。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卧室也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章陌烟看见孟女士两手抓着被口，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章陌烟也不太善于发起话题，就安静的陪在她的身边，听狂风暴雨敲打窗户的声音。 “陌烟，你……”孟小雅忽然发声，不过又欲言又止。 “嗯？阿姨你想说什么？” 孟小雅略显犹豫地：“你父母，是不是介意我们家是离异的？” 章陌烟吃惊，“怎么可能！不是的，阿姨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听说现在做亲，很多人家不找父母离异的，”孟小雅困惑道，“除了这个原因，我实在想不出你爸妈为什么不喜欢行雨。” 哦，孟女士原来是念念不忘这个。 也是，自己的儿子要样貌有样貌，要本事有本事，家世背景也是顶呱呱的，没道理女方父母有看不上的地方。 “他们没有不喜欢他。”章陌烟赶紧打消孟女士的顾虑，事实上章家现在还算满期待肖行雨上门的，只是她自己决定不再和肖行雨交往了。 “他们，可能还记着我前男友劈腿的事情，怕我再遇到坏人而已……” 章陌烟编纂可以搪塞的理由，她现在说起谎来完全不用打草稿，不知道是不是血液里就流淌着这种虚伪的东西，好讨厌。 “哦——”孟小雅听言了然释然，并对章陌烟表示同情，“都过去了，早点看清坏男人是好事。我们行雨确实长得挺爱玩的，但是你要和你爸爸妈妈讲人不可貌相，丑人才多作怪，帅的男人反而都很专情的，比如吴彦祖、木村拓哉啊，都是疼老婆疼得不得了，多了解了解就知道行雨有多好了。” 章陌烟讶然，孟女士懂得真多。 “可能，”章陌烟支吾，“他们可能还觉得我们两家条件悬殊太大，另外，我个人素质和行雨也有比较大的差距。”她借机说出心声，“的确是不太配。” 两个人都默了默。 章陌烟又启唇：“行雨那么优秀，应该有跟他一样优秀的女人与他相配，您……不觉得吗？” 这么铺垫，孟女士将来得知她和肖行雨分手就不会太惊讶了…… “我不觉得，”孟小雅转过脸来，拉住章陌烟的右手，“行雨喜欢你啊，看细节就知道他有多喜欢你了，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自己非常喜欢的人是很难得的事。” 诚挚的语言语调，章陌烟心口软成一片，差点缴械投降。 “可，有一个会帮忙打理生意的媳妇也很好。” “打理生意有职业经理人的，其实啊，生意做大了就都是国家的了，光靠自己人哪有那么多能干的自己人啊！”孟小雅轻轻拍了拍章陌烟的手，“你不要有思想负担，我们家媳妇只要人品好、行雨喜欢，对行雨真心就行了，什么配不配的，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孟小雅说完这个，转身又看向虚无的上空，感慨道：“我一直相信，人和人之间一定是有特别的缘分才会相遇。就比如我，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这辈子才生到行雨这么好的孩子。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希望有生之年看到他成家立业，看到有人陪伴他，如果幸运的话，可以看到他的孩子，那我就太感恩老天爷了！” 孟小雅贪心的肺腑之言，章陌烟听着听着就品出点儿异样。 “阿姨，你当然能看到这些啊！” “……希望是，”孟小雅半天没说话，然后掰着指头轻叹了口气，“如果能平安度过这五年就没什么问题了。” 章陌烟略微沉吟，心中隐隐觉得了什么：“五年？” 孟小雅耸了耸肩膀：“一年半前我查出乳腺癌，后来做了手术，医生说如果五年内不复发就是治愈了，反过来就是……活到头了。” 章陌烟震惊凝住，看起来这么健康可爱的孟女士居然生过这么不好的病，还留有这种隐患！ 她不由紧张：“那阿姨，你现在情况怎么样，这个是不是要定期检查，医生说你还好吗？” “最近的复查结果都挺好的，但是五年好长呢，现在两年都不到，不知道能不能一直都不出问题。” 孟小雅语气担忧，忽然，章陌烟明白了为什么孟女士在肖行雨结婚这件事情上没有门第之见了！ 除却孟女士之前说的那些原因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时间紧迫。 孟女士担心五年之中自己病情复发，所以她想要尽快看到肖行雨娶妻生子生活安定下来，这样她外一不测遗憾也会少一点。 领悟到这一层，章陌烟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如此看来，她就更不能耽误肖行雨了！ “陌烟，”忽然，孟小雅喊她，有些踌躇，“我想，和行雨爸爸说希望能跟他重新在一起，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章陌烟始料未及，但立即响应：“当然会同意啊！肖叔叔看你的时候眼睛都是发亮的！对了，他在汝州一直都单身，我在那里那么久一次都没有看到他和任何女性有来往。” “真、真的吗？” “嗯嗯，是真的！”章陌烟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阿姨，如果叔叔和行雨知道你想这么做，一定要高兴坏了！”qqΠéw “那我明天就跟他说！”孟小雅小声地下决心，“我年轻的时候被宠坏了，觉得唯洲死脑筋，有大把可以做的生意却就知道琢磨天青釉瓷，看不惯闹到分手，其实分开没多久我就后悔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接受过别的男人。经过生这场病，我什么都想通了，这次见到了他，更觉得没有什么比抓紧时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更重要了。嗯，明天天一亮我就去跟他说！” “好，阿姨我支持你!” …… 不知过了多久，孟小雅的呼吸渐渐均匀绵长，外面的雷雨声也小了一些，间或的，能听见客厅里传来的肖唯洲的鼾声。 章陌烟却辗转反侧，始终没有办法入睡。 今天就这样过去了，和自己想象计划的不太一样，但从过程和结局来看，更加圆满。 只是既然更加圆满，为什么心里还会有那么浓烈的遗憾感呢？ 又翻了个身，看到床头的夜光时钟都快到了十二点，章陌烟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可以入睡的姿势。肚子似乎有些尿意，怀疑这是影响睡眠的终极原因，她于是坐起身轻轻下床。 浴室里有抹天竺葵的清新气息，不是她沐浴露的味道，最后一个冲澡的肖行雨应该用的他自带的洗化用品。 好高级的味道，闻一闻都心猿意马。 冲掉抽水马桶，麻木地到洗手台洗手，抬头看见镜子里映出的女人，宽宽的卡通睡裙，松垮的头发歪在颈边，表情沮丧。 懒得再看第二眼。 在擦手毛巾上随便抹了两下，章陌烟转身朝门走，刚走了一步，浴室移动门“哗啦”被从左往右拉开了！ 肖行雨走了进来。 章陌烟怔住，大意！刚才忘记别门了！ 不过肖行雨看到灯亮应该猜到里面有人在用啊…… 章陌烟木木和肖行雨相对。 午夜的灯光把眼前高大的身影染了一层浅金色，男人穿着灰色的运动裤，从白色的无袖t恤露出的胳膊线条修长健美。 他光站着什么都不用做，就侵略感好强。 “你要用浴室啊，那我……” 章陌烟话说一半。 就见肖行雨单手拉了门，“咔嗒”一声锁了保险。 第259章 从我喜欢你那天起 自然不过的动作，章陌烟看得呆住，紧张地咽了咽喉咙张口：“你……” 只说了一个字，人就被一把抓过来，强势吻住了。 章陌烟瞪圆了眼睛石化了几秒，脑子一片空白，心脏怦怦怦乱跳。 后脑勺被大手牢牢托住，坚硬的胡茬戳刺着娇柔的下巴，裹挟了十几天的朝思暮想，一发不可收拾，时间长了章陌烟吃痛地发出喑呜。 “怎么了？”肖行雨分开她一点距离，悬停在她面前1厘米的地方。 “疼……”章陌烟实话实说 “哪儿疼？”肖行雨捧住她的脸，低沉性感的声音，足以让人患上骨质酥松症，“这就受不了了？” 章陌烟还没理解，肖行雨已经再次吻住了她，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热辣的亲吻挪向红得滴血的耳垂，绵密地擦着侧颊蜿蜒到脖子，肖行雨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带出一片先虐后慰的针刺感。 章陌烟不得不承认，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有的时候真的是本能。 没一会儿她就被亲得浑身发热，好似血液倒流，扶着肖行雨肩膀的手自然而然顺着他的肩颈线移到了他颈后，抱住了他的头。 男人刚刚洗过的短发像丝绒一样柔软，她不由缩紧了手指。 很快，肖行雨就发现某些过火的动作章陌烟半分抵制都没有，受到刺激的他越发得寸进尺。 面对强大的攻势，章陌烟背后阵阵发麻，被亲得连连后退，她从来不知道光是接个吻就会这么激烈。 浴室空间真的很小，没两步她后腰就抵上了洗衣机。 天！深更半夜的，他们这是在父母眼皮底下偷吻，下面还要做更过分的事。 这种行径在章陌烟二十余年循规蹈矩的人生里堪称惊世骇俗了。 “你的脸好红，”在她快断气的时候肖行雨饶她一命，英俊非凡的面孔很邪恶，不过又温柔地在她苹果肌上啄了一口，“真纯情啊！” 他低着头，脖颈线弯成一道优雅的弧度，脸型棱角分明，鼻梁挺直，下颌又很收，有胡子的嘴巴真的好性感…… 章陌烟不管肖行雨怎么想的，反正她是要控制不住了。 “我爸妈在，失落了？”肖行雨拇指摩挲着她酡红的脸蛋。 呃，干嘛这时候问这种问题？ 章陌烟滚烫着脸，眼睫微垂，低低地“嗯”了一声， 肖行雨眉梢一挑，没想到章陌烟居然承认。 “让我看看多失落?“他勾起章陌烟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你进来干吗？”章陌烟眼圈发红地对上他的眼睛，小动物似的悲屈道：“我连衣裙已经换了，内衣也不性感，还蓬头散发的，一点儿魅力都没有了……我好没面子的。” 肖行雨看着自怨自艾的女人，低声失笑，再度双手捧住她的脸：“没关系，在我面前你穿铠甲都没有用。” 章陌烟：“……“ “反正你以后也要经常被我看到这个样子。” 宽慰的话语擦着她的唇珠，章陌烟心口一酸，眼泪瞬间一涌而上，轻轻摇了摇头。 不要对我期望太高。 千万不要…… 女人眼睛水汪汪的，鼻端红得不行，柔软可欺的样子真是诱惑的要命，让人虐待欲高涨。 “陌烟，你这样我真忍不了了。”肖行雨声音都嘶哑了，抓着她的手暗暗蓄力，感觉下一秒就要将她拆骨入腹。 章陌烟没说话，睫毛微微颤了颤，伸手将肖行雨抱住！ 连他的无理要求都不会拒绝，又怎么能拒绝他的亲昵呢？ 肖行雨心里像炸开一样，两个人顿时像吸铁石一样焊死，一丝空隙都不留下。qqnew 呼吸纠缠间，章陌烟偷偷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肖行雨，被睫毛掩住的那双眼睛，在琥珀色的灯光下像令人心碎的瑰宝。 她好像一个小偷呀，在窃取不属于自己的宝物。 肖行雨未来的老婆，肖行雨让给你好了，但是对不起，我还是要先大吃一口！ 只拥抱这一次，也很高兴了……以后想念他的时候肯定会很痛，所以现在就想让他明白这种痛，于是用尽全身力气，报复性地乱七八糟亲他。 身体渐渐炽热起来，连空气都像煮沸的开水，章陌烟腿有点儿发软，膝盖一恍正要跌倒，腰被一把抓住，轻松就被抱在了洗衣机上。 章陌烟下意识并拢双膝，肖行雨腰上一紧，微微偏头：“热情！那我……” 他顿住，眼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很不对劲。 由于章陌烟刚才一直仰着头，泪水都没往脸上落，所以他到这时候才发现，她哭得是有多严重。 这种时候激动点难免的，但是双眼通红，泪水跟自来水似的不停流就太不正常了。 “怎么了？”肖行雨用手指把她鬓边的卷发轻轻拢到耳后。 章陌烟吸着鼻子，一意孤行攥住肖行雨衣服往上掀：“你别停啊！” 肖行雨皱起眉，按住她的手：“等等，怎么哭成这样？有什么事吗？” “没事，”章陌烟猜一定是眼泪坏了事，狠狠用力抹掉眼泪，托住肖行雨的脸欲吻，“来，我们继续。” 可堵塞的鼻音还是暴露了一切。 肖行雨脖子向后让开，章陌烟扑了空，二人四目相对，肖行雨端详着章陌烟，思忖了一下，他说：“我对着哭成这样的女人可站不起来。” 过于清明的语气，热度一下降了下来。 章陌烟面部表情空白，啊，怎么会这样？ 肖行雨侧身转体，伸手从洗手台上方拽过一条毛巾，像给小猫擦脸一样的给章陌烟擦了脸上的泪迹。 “是还没准备好？或者，是觉得在这个地方委屈？” 章陌烟看着肖行雨，心中像一团乱毛线，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整理了一下思路，终于鼓足勇气，嚅嚅道：“行雨，你喜欢我什么呢？我家境一般，长得也没多好看，性格不伶俐，又不懂人情世故，学历也只是本科，更不懂你从事的行业……” 肖行雨给她擦脸的手停下，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干嘛这么损自己？” 章陌烟摇摇头：“我就是觉得，你应该拥有更出色的女人。” 肖行雨笑着把毛巾扔进洗手台，回来托住她的脸：“什么叫出色？我觉得你这样的就很出色。我对端着的女人没感觉，我这人传统，就喜欢你这样能相夫教子的。” 章陌烟怔了怔，肖行雨含笑的眼睛像有星星碎在里面，她看一眼就控制不住泪腺发酸。 “我做新闻，”章陌烟尽力控制着声音语调，“见过很多家世好、有才情、有素质的优秀女生，她们真的比我……” 话还没说完，肖行雨一根手指压上了她的唇：“从我喜欢你那天起，就没有人比得上你。” 第260章 我们分手吧 两颗豆大的泪珠径直滚落乌黑的眼眸，喉咙中像被东西梗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坐上洗衣机后，两人的身高差缩小了很多，肖行雨只要微微低首，就能和她额头相抵，章陌烟一瞬不瞬地望着肖行雨，透过氤氲眼眶水雾看肖行雨，他模模糊糊的好像在发光，虚无缥缈。 肖行雨对章陌烟突如其来的发言略感疑惑，替她抹掉泪水：“好好的怎么说这些，有这么不自信？是我没给够你安全感吗？” 一连三问，章陌烟心口的那份无助和焦躁终于到达顶峰，理智和情感激励交战，汹涌的情愫中有个理智的声音特别清晰：别再浪费别人的真心了。 “不是，”她低下头，手紧紧抓着洗衣机边缘，抬起头，“现在几点了？” “过十二点半了，”肖行雨敏觉一丝古怪，顿了顿，“问这个干吗？” “那么生日就过去了。” “有什么关系吗?” “行雨，”章陌烟嘴唇颤抖，舍不得说出即将要说的话，“行雨……” 于是就变成了控制不住反复呢喃他的名字。 “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肖行雨长呼一口气，把女人搂入怀里。 怎么可以又拥抱了？章陌烟伏在肖行雨的肩头自责，明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为什么要害怕一无所有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行雨，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章陌烟抠着食指关节，忍住搅碎般的心痛：“就是，我们分手？” 仿佛有一声轰隆巨响，幸福的大门关上了，她自己关的。 章陌烟感觉肖行雨身子怔了怔，接着她就被推到了肖行雨眼前被仔细观察。 她的脸已经不红了，甚至有些发白。 “你说的什么？”肖行雨漆黑的眼睛微微眯起，“我听错了？” 章陌烟没有回避，又重复了一遍：“你没听错，我们分手？”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出事。 肖行雨一下就沉了脸，把她松开，单手插兜，侧头看了她好一会儿。 “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了吗？” 空气里的压迫感陡峙，章陌烟呼吸都感觉受阻了。 “没有。”她手指攥紧，完全不敢跟肖行雨对视。 “还是对我有什么地方不满？” 章陌烟摇摇头：“也没有。” 一阵安静。 肖行雨的眼睛已经看得出来在骂人了，刚才还跟他吻得如胶似漆得，现在居然跟他提分手！这是什么节奏？！ 是跟他肖行雨提分手欸，有没有搞错？他严重怀疑这个女人上一秒鬼上身了！ 但尽管匪夷所思，可这女人看着真不像是闹着玩的。他之前的女友有过几个拿分手刺探他反应的，但都不是章陌烟这种状态，何况他相信以章陌烟的个性也不可能闹这种矫情。 所以她说要分手，肯定是真的要分手。 但是为什么要分手呢？ 肖行雨感觉胸口开始冒火，但还是忍住了勃然大怒的应激冲动，在脑海里寻思了一遍答案，拉过章陌烟的一只手，拇指缓缓摩挲她的手背：“真介意我给交大捐设备的事情了？” 这是他唯一想到的可能的原因，毕竟连他母上都觉得很严重了。 章陌烟迷惘地抬头，这哪儿跟哪儿？ “这个我可以解释，”肖行雨说，“我这么做是为了进一步促成和交大的合作。主要从两方面考虑，第一当然是我本身也想要重新研究天青釉瓷；第二，这不你上次跟你爸妈说我是化学老师吗？我跟交大成立研究所，这么一来身份就契合了，你也不算欺骗长辈。” 章陌烟张口愣住，原来还有为她考虑的因素…… 说实话，她对伴侣付出感情的程度要求真的不高，肖行雨做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超出可以让她托付终身的水平了。 她也不是冷心冷情的木头，肖行雨这样几乎屈尊降贵的解释，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但是……那封绝笔信真的挺毁她的。 抛开她和肖行雨的相识相遇是否人为设计不谈，就她的生母谋害了肖国溪这件事，她和肖行雨就注定了只有殊途。 这点是没办法和解的。 硬要和仇家女孩在一起的人生会很苦？ 她不想要肖行雨体验到这些。 开弓没有回头箭，想清楚这些，章陌烟调整呼吸平复了起伏的心情，回视向肖行雨，平淡地说：“和你捐交大设备也没有关系。” 肖行雨拧起眉头，从章陌烟的表情他看不出这女人的想法。 “那是什么原因？跟我说说。”他退出了章陌烟双腿可以夹住的范围，背靠墙上，另一手也抄进了裤兜。 章陌烟懵了一下，这才想到，对啊，为什么分手呢？她光顾着要分手，却压根没想过分手的理由！！！ 静默了片刻，没有特别现成的矛盾，章陌烟含糊其辞：“你很好，是我的问题。” 肖行雨：“哦？什么问题？” 章陌烟目光闪躲：“……我觉得我们不配。” 肖行雨嗤了一声：“怎么现在才觉得不配，一早怎么没觉得？” 章陌烟被堵得哑口无言。 这个理由不行，得换个理由。 又停了会儿，章陌烟说：“我感觉有点腻了，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一个人。” “腻了？”肖行雨站直，目光紧紧盯着章陌烟的头顶：“跟我在一起不开心？” 章陌烟沉默，她实在没法违心说出“不开心”三个字。在这段短暂的恋爱中，她是开心的，她不想否认，不想亵渎。qqnew 肖行雨气得要发晕，严厉道：“到底什么原因？！” 冷冰冰的声音直戳人心脏。 一连两个理由都没能站住脚，章陌烟头皮一阵发麻，分手怎么这么难！必须有个很硬的、可信的借口才行。 “好，其实是我……我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这个理由一抛出，肖行雨果然没像前面一样反问什么。 “对不起，”章陌烟心如刀割地抬起眼眸，饱含歉意地说，“你曾经问我，如果我父母坚决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会怎么做，我说我会拖到30岁，但只有当我真面临的时候才发现……对不起，我其实做不到。” 肖行雨听言，额头上青筋渐渐浮现，他抿了会儿唇，语气还算好道：“他们不同意的点在哪儿？” 章陌烟呼吸顿了一下，感觉像在智力大闯关，急忙在脑海里张罗起答案：“因为，他们……还是希望我能……找个从事公检法的男朋友。” 章陌烟的不甚流利看起来是一种为难。 肖行雨仰天深吸口气，俯身双手握住章陌烟的肩膀，漆黑深邃的眼睛攫住她，柔声道：“那你就同意了？都没有为我争取一下？……我不值得吗？” 第261章 家青睐公检法青年的原因 章陌烟神色凝滞了好久，眼里是呼之欲出的爱意，但最后还是黯然无力：“算了……” “什么？”肖行雨大为吃惊，浓重的荒谬感压过了愤怒，“章陌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肖行雨真想对天大笑三声：“算了？这就是你的态度？” “要不然呢？”章陌烟闷声道，“如果父母不同意，我们坚决在一起，然后呢？我和父母、你和我的父母，我们以后怎么相处？行雨……我爸妈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让他们失望。” 肖行雨气结，还天底下最好的父母?就上次不欢而散的一回照面，他怎么就没看出来那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 但是这话他是不能从嘴巴说出来，这女人摆明了是个大孝女。 “父母不同意，所以就分手，”肖行雨点点头，“真是孝顺哪！” 此时此刻，他真是从所未有的鄙夷“孝顺”这种中华美德。 这时浴室门轻轻被扣响两下，传来孟小雅的声音：“行雨啊，你和陌烟都在里面吗？” 接着是肖唯洲的声音：“行雨你在里面凶什么？出来！” 章陌烟和肖行雨局促地相视一眼，看来他们说话的分贝已经把两位长辈吵醒了。 两个人安静地看着对方，最后是肖行雨转身到门口，别开保险呼啦一声拉开浴室门，没和父母作任何交流，笔直走了出去。 孟小雅和肖唯洲穿着睡衣，分两边扒着门框探头望着章陌烟。 孟小雅小心地问：“你们怎么了？行雨他犯什么浑了，跟阿姨说我们帮你教训他！” 连父母都惊动了！ 章陌烟呆住，笨拙如她，连恋爱都还不太会，又怎么会处理分手、还是在父母面前分手这种高难度的事情？ 章陌烟走到门口，望着满脸关切的孟小雅，想到她睡前跟自己讲的那些希望，心中翻涌起无边的愧疚：“对不起……不是行雨，是我不好，对不起……” “别他妈说对不起，我不需要这种道歉！”肖行雨的声音怒不可遏。 “要死了这么凶！”孟小雅宝贝眼看到手的儿媳妇，抄起鞋底准备殴打不孝子。 “肖行雨你干什么！”肖唯洲也呵斥。 章陌烟连忙拦住不分青红皂白的两位董事长：“阿姨叔叔，是我的错我的错！” “你的错？”孟小雅站好，疑惑。 章陌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言简意赅说明：“是我要跟他分手。” “分手？”孟小雅始料未及，“不会？你们晚上不还好好的？” 肖唯洲也困惑：“对啊，你们刚刚发生什么了？” 章陌烟嗫嚅：“没有发生什么……” 她完全理解，任何人看到这样甜蜜蜜无缝衔接分手戏的剧情都会觉得有点蒙圈。 孟小雅定了一会儿，拉着章陌烟到脸孔已经铁板一块的男人面前，让她坐在肖行雨旁边，正色道：“你们要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肖唯洲也来了，场面一下变得好可怕。 “什么原因你说！”肖唯洲催促肖行雨。 肖行雨已经气得不想说话。 孟小雅转过身来：“陌烟，那你说，他犯什么错了你直说，阿姨给你做主。” 肖行雨露出冤种的表情。 “阿姨，不是行雨的错，他很好，不是他的原因。” “那原因是什么？” “是……是我爸妈不喜欢行雨，”只能这么着了，“他们不同意我和行雨在一起。” 章陌烟心虚得声音微不可闻，天啊，果然不能说谎，说了一个谎，后面就要用无数的谎去圆， 孟女士狠狠震住，董事长的气势一下从眉眼里迸出，竟然有人不喜欢她的儿子？！ 一瞬的震怒混乱，见过大风大浪的孟女士很快就稳定了情绪，微微一笑轻描淡写：“我当什么事儿呢！但你是喜欢行雨的对不对？不然你也不会刻意忍着生日不说分手，还给他精心准备了生日晚餐。” 肖唯洲搬来一张椅子让孟小雅坐下，自己也搬了张椅子落座：“是啊，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喜欢行雨，你父母那边是可以做工作的嘛！” 肖行雨也侧转过脸：“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想你也愿意跟我在一起，你做不了你爸妈工作我来做，你安排个时间我去拜访他们。” 章陌烟目瞪口呆，她都提分手了，但现场人员一个比一个肯定她喜欢肖行雨……早知道刚才就不要那么热吻了，早知道晚饭也不要那么搞了，现在都没法反驳。 还有找父母，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她爸妈根本就没有不同意她跟肖行雨交往，一见面就穿帮了…… 肖行雨的挽留太明显不过了，天知道她有多想多想多想依从这挽留啊！但是……有太多的但是了！ 她不能冒险，他们两个人不在一起，顶多就是各自找一位不那么相爱的人平淡过一生，这世界上至少一半的夫妻都是这样的，也没什么不好的，总好过人生横遭厄运！ 再说，肖行雨这么耀眼的男人，肯定不愁没有漂亮优秀的好女人来吸引他，相信那个好女人会有独到的魅力，很快就能让肖行雨把她忘到九霄云外去。 但是眼下，还是要先说服他分手。 而要做到这个，有难度。 “行雨，”章陌烟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你知道我爸妈为什么执意要我找公检法的对象吗？” 她不得不把一些自己深埋的、最不想提及的秘密翻出来了。 眼前的女人总算有了点儿反应，肖行雨眼眸沉静如水，双手搭在胸前：“对，我很好奇这个，你爸妈这么青睐公检法青年，这到底是为什么？” 孟小雅屁股坐不住了：“什么公检法青年？陌烟，你爸妈是有体制内情怀吗？这眼光老了啊，现在……” 肖唯洲拉住要展开洗脑的孟小雅：“先听听孩子怎么说。” 孟小雅也就不说了。 章陌烟静了好久，该从哪儿说呢，说多少合适呢？她的心跳很快很快，但快速的血液流动并没有给她的身体增加一丝热度，相反的，她浑身冰冷。 “在我三岁的时候，”章陌烟好不容易从嗓子里发出声音，“我曾经被绑架过。” 肖行雨、孟小雅、肖唯洲闻言俱是一怔。 章陌烟暗自咬了咬内唇，艰难的继续说：“那次情况非常非常危险，我差一点就……被撕票了，那些绑匪也没抓住至今还逍遥法外，所以……” 她顿了顿，换了一口气才说：“所以这件事给我爸妈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从小到大他们都对我的安全十分紧张，我小的时候，他们因为感到不安经常搬家，我知道他们非常害怕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现在他们已经好多了，爷爷奶奶这次拆迁没地方住，他们甚至能让我一个人住出来了。但是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个房子距离区公安局直线距离只有200米，小区门口还有一个派出所。” qqnew 第262章 夜分 章陌烟不用说下去了，三个听众都是聪明人，已经全然明白。 孟小雅拉过章陌烟的手：“可以理解你父母，犯罪分子一般不会袭击伤害公检法人士的配偶，所以，他们要求你找个公检法的对象，其实是为了获得一份安全感。” 孟小雅又拍了拍章陌烟的手背：“陌烟，你宁愿牺牲自己的感情去满足父母心理需求，足以证明你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 章陌烟眼眶湿润，跟情商高的人相处真的太顺了，都不用说那么多，人家就站在你的角度全懂了。 “好姑娘能喜欢我们行雨，是行雨的福气，”孟小雅婉婉开导，“所以我们也希望他不要错过这份福气。你刚才也说你父母现在已经转变很多了，你看，这个周末我们是不是约你的父母出来聊一聊，我相信拿出我们的诚意，”她和肖唯洲一笑，“而且我相信行雨也会给他们足够的安全感！” “不，”被感动到七荤八素的章陌烟忽然听到要找她父母一个激灵就否决，说完了才感到失态，又补充道，“我明天要出差。” 肖行雨手臂搁在沙发背上，无语摇头。 先分手，再玩失踪，女人的安排一清二楚。 妈的，他像个被始乱终弃的角色。 孟小雅对章陌烟和颜悦色：“没关系啊，我们可以等你出差回来再约他们。” “不用！” “不用！” 章陌烟和肖行雨异口同声。 几秒静止，肖行雨对章陌烟摊了下右手，示意“你说”。 “我，已经和父母很扎实地谈过了，”到了这一步，章陌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圆谎，“没有任何转圜的可能。你们不了解我的父母，不知道从前的事情给他们留下的创伤是多大，所以，千万千万不要去找他们……能试的我已经试过了，如果你们去谈，只会让他们的心情更加困扰，我不想他们再为这件事情和我生气了。” 章陌烟尽量把事情说得没商量，说出这种话，她简直眼前阵阵发黑了。 这临时就能编出理由的能力，就是来自生母那擅于撒谎、伪装、欺骗的基因…… 真的自我厌弃到极点。 “不想他们生气，所以就让我生气？”肖行雨冷哼一声，脸色冰冷铁青，“章陌烟，你真做得出来！” “行雨！”孟小雅喊住肖行雨，她思考了一下，突然问章陌烟，“陌烟，阿姨问你，你父母是不是已经给你相好对象了？” 她这话问出来，章陌烟、肖行雨、肖唯洲俱是一愣，后两者目光立即集中到章陌烟身上来。 章陌烟全身紧绷，血液都要凝固了。 六目睽睽中，章陌烟脑子里天人交战。 事实当然是没有，但如果回答“不是”，那么想必肖行雨或孟女士就会采取积极的措施争取她养父母的同意。 但如果回答“是”，那么她和肖行雨就真的结束了。 但是，她要的不正是结束吗？ “嗯。” 发出这个字，章陌烟有一闭眼跳下悬崖的错觉，一阵晕眩后，她睁开眼睛：“是的，他们很满意那个人。” “哦，”孟小雅失落，立即追问，“那你呢，你也觉得那个人可以吗？” 章陌烟呼吸顿了一下，略微斟酌，点点头：“嗯。” 随着这个“嗯”落地，肖行雨唰一下站了起来，一脚踢开了沙发边的矮凳，怒火中烧：“所以你跟我交往期间还去跟别人相亲了是吗？” 章陌烟猛然醒悟这个绿帽bug，想都没想跟着站起来就否认：“我没有，我没有去和别人相亲！” 特别认真的神情，让肖行雨稍得一丝安抚，但他接着就问：“那你是怎么满意的？” 章陌烟的脑细胞都要烧着了，眼前的男人火冒三丈，男人爸妈郑重其事，而她满口谎言。 她这辈子都没遇到过比现在更难以应付的处境。 “……我看过他的照片，”章陌烟两片嘴唇抿出一片白，“还有，听我爸妈介绍过他的大致情况。” “照片？”肖行雨简直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那个“他”听起来真是刺耳，“你的意思是说你就看了一张照片就跑来跟我分手了？” 肖行雨如蒙奇耻大辱。 章陌烟迟钝的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 孟小雅和肖唯洲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想来叫他们接受自己这么人尖尖的儿子居然输给了一张照片也是件极其难的事情。 肖行雨又气又恨地质问：“章陌烟，是谁他妈跟我说会爱我一辈子的？” 妈的，他真的像个怨妇弃妇了！ 章陌烟快崩溃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孩子……”孟小雅要准备对章陌烟说什么，肖行雨皱眉给她一个眼神，孟小雅立刻母子连心的秒懂，拉着肖唯洲离开，“我们到一边去，让他们自己处理一下。” 肖唯洲没有任何自主意识的跟着孟小雅去了厨房，两个人关了门，把客厅留给了肖行雨和章陌烟。 “那你刚才是干什么？”肖行雨面色冷峻，连头发丝都仿佛散发寒冽，“既然要分手了还送给我吃？你这么大方啊，算补偿还是怎么回事？反正感动你自己就完事了对吗，你考虑过我吃完后会怎么样吗？” 肖行雨真是字字切中要害，章陌烟听得如芒在背，一句都接不了。 “说自己这不好那不好的，也是为了让自己内疚轻点儿吗？” 章陌烟微微僵住，但随即心道：谁说不是呢？ 肖行雨看着她：“我一回来就分手，你觉得地道吗？” “……”一种从未有过的剧痛强烈在章陌烟心头肆虐。 “怎么不说话？”肖行雨问。 章陌烟迟迟地：“不知道说什么。” 面对气息坚决的女人，肖行雨像是很勉强才控制住情绪。 “章陌烟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最清楚。我跟你最后确认一次，你是决心要跟我分手了吗？” 章陌烟低下头，心情直逼郁卒。 她有得选吗？ 她也不想的，可是有些东西她生来就已经背负了，她也不想要，她也想抛开，但是她怎么抛得开！ 心真的好乱，要是她不属于自己就好了。 “嗯。”章陌烟承认要分手。 肖行雨太阳穴暴跳两下，发出后知后觉的慨叹：“难怪我妈给你手镯不要！” 他闭了闭眼幕，道：“你考虑清楚了？” 章陌烟微微动了动，发出模糊的声音：“嗯。” 一长段空白。 肖行雨声音又响起。 “章陌烟，你今天推开我，你这辈子就别想我了！” 听到这句话时，章陌烟一颤，抬头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肖行雨眉目冷峻，五官坚硬如刻，看过来的目光有一丝傲狠，冷得人刻骨铭心。 久久对望，章陌烟最终还是认了：“嗯，好。” 也好，决定放弃的事情，就要放弃的彻彻底底的。反正在父母跟前闹的分手，这关系是死定了。 肖行雨瞪着锋利的眉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口气运下去。 下颌骨骼在薄薄的皮肤下动了动，他痛心失望，又似乎觉得有点可笑。 “章陌烟，我真的瞎了眼了！” 说完这句，肖行雨转身就大刀阔斧收拾起客厅里他们的东西，干净利索，夯不琅珰一股脑子塞进行李箱。仟千仦哾 孟小雅和肖唯洲通过厨房玻璃窗看见外面动静，也奔了出来。 “行雨呀，这么晚了……”孟小雅都没见过肖行雨这种无声盛怒的样子。 肖唯洲气质沉敛，了然地朝孟小雅摆摆手：“走走，反正雨已经停了！” 孟小雅无奈地看了章陌烟和肖行雨一眼，叹着气加入收拾。 章陌烟强忍泪意，心上像有把钝刀在割肉，五脏六腑都似有利刃在凌迟，她用所有的意志力煎熬着，才忍住出声挽留的冲动。 她知道，这一挽留，就会前功尽弃，他们就会在这岔路口驶向错误的方向。 真的好难过。 没一会儿，肖行雨就收拾妥当了。 他拉上行李箱，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到玄关以最快速度换了鞋，推开门，决然跨了出去。 孟小雅和肖唯洲想对章陌烟说点什么，但终究没说，紧随其后离去。 第263章 反应迟钝 安静的房子里，章陌烟一个姿势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完成了分手这么艰难的事情，应该感到如释重负的，然而并没有。 客厅里重复回荡着肖行雨的最后几句话，他生气的样子也总在眼前挥之不去。 章陌烟不是没拒绝过优秀男人，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脑子长泡的事，但从来没有过现在这种心情。 痛心、孤独、酸楚、无奈，没法控制地胡思乱想，胸口滞闷得要命。 等不及天亮，章陌烟就叫了出租去机场，换了个地方稍微透过点气来，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像被掏掉心脏的丧尸一样。 在机场坐了3个小时才登机，当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陌生城市异时异地的场景，让人格外感知世界发生了改变，一直表情淡漠的章陌烟终于抑制不住排山倒海的情绪，于人潮中眼泪崩溃。 在机场的角落掩声哭得筋疲力尽，气若游丝地找到下榻的酒店，洗了三四遍脸，又晾了会儿才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下午的培训会就在这个酒店举行，章陌烟到了会场才发现，引领传媒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参加，他们主任eric也在。 身为下属竟然不知道上司会同行，章陌烟再次觉得自己很有问题。 经过客套的寒暄，大家松散地坐在前后左右。这种解读行业新政的讲座一如既往的枯燥无味走形式，但由于官家做东，各家媒体都派了人参加，这场合倒也成了个再好不过的交际场所。想认识人的、想跳槽的、想拓展渠道的，全都扮成精英人士光鲜亮丽出席，趁机联络感情。 旁边女同事仅用一个唇膏色号就打开了交际局面，章陌烟对这种本事只能望其项背望尘莫及，只有加倍投入听课，才不显得太离群。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专注，但是一不专注就会想看手机，而她完全不敢看手机。 今天《薪火》采访肖行雨，联想肖行雨半夜离开时的脸色，脚趾头都能想象娱乐组今天的活儿多不容易干了。所以，她随时等着接到吕主编兴师问罪的电话，虽然以吕主编要强的个性大概率并不会给她电话。 但，万一呢？ 章陌烟既不敢看手机，又不敢关手机，每次电话一振动就魂飞魄散，已经被吓了好几次。 不过忐忑之余还是觉得在采访前提分手是对的，如果等采访完后提分手，难免显得自己前期全是利用肖行雨，利用完了就过河拆桥。 “章章，他们问你的发圈是什么品牌的？” 培训中场休息，形单影只深陷苦海的章陌烟突然被cue。 章陌烟茫然地转过头，望着几双blgblg的闪亮大眼睛，对跟她说话的人，还有那个人对她的亲昵称呼，懵怔了好一会儿。qqxδnew “她们说很喜欢你这个发圈。”说话的是同单位那位用时尚经广交天下的女同事。 “你的发圈好有质感！”旁边一个美女附议，“是gi的吗？你们时越的人真是洋气！武装到头发！” “哦，”章陌烟反应迟钝地摸了摸马尾，“这是我在夜市路边摊买的，才十块钱，没什么牌子。” 听到答案的美女人均一怔，露出些微尴尬的表情，尤其是那位同单位的女同事，简直就差把“拉胯”写在脸上了。 “还真便宜。”女同事扁了扁嘴角。 章陌烟语气平淡：“人家只卖10块钱。” 女同事愣了愣，感觉被怼了一下，但又不太确定，于是别过脸去翻了个白眼。 章陌烟本想让她们拍个照去淘宝搜搜的，但从空气中读到她可能已经把天聊死了，而她此刻也完全没心情挽救场面，于是乎拿水杯，站起离开，留给众美女们一张背影。 “这人……？” “她好古怪！” “很难相处的样子。” 章陌烟听到身后浮起不好的议论，不过心好像已经麻木了，没什么感觉。 快走出会议室门的时候，她的胳膊突然被人用力一拉，连带身子被大幅扯回，吓了她一大跳！ 眼前画面晃了两下，看清楚拉她的人是eric。 章陌烟一脸莫明地看着eric：“主任？” “你要撞上玻璃了！”eric语重心长提醒。 章陌烟这才发现自己跟前是一面透明落地玻璃，再多一步她就要撞上去了。 “哦，谢谢主任，都没看到。”章陌烟歉然，庆幸自己手里的杯子是空的，如果有点咖啡红茶之类的，那男青年身上这件白衬衫就遭殃了。 “我去茶水间加点水。”章陌烟觉得和上司也没什么好交流的，致谢后略略弯了弯身，继续以一副魂不在身的样子前往目的地茶水间。 兜好了一杯水，正准备喝一口，突然横空伸来一只手夺走了她的杯子。 还是eric！ 章陌烟再次莫名地看着他。 eric眼神示意她低头：“你接的是自来水，饮用水在那边。” 他指了指章陌烟身后。 章陌烟回头看了看，又转过来低头审视了一下，扶了扶额头：“不好意思，我真是糊涂了！” eric把杯子里的水倒掉，去饮水机接了杯水过来递给章陌烟：“你状态好像不是很好，身体不舒服吗？” “谢谢谢谢……”章陌烟惶恐地双手接过eric给倒的水。 今天真是反应慢半拍，居然眼睁睁看着上司给自己倒水也不知道阻拦！ eric打量了下章陌烟的气色：“如果不舒服就回房间休息，这个培训结束会发电子资料的。” 章陌烟挺了挺腰背打起精神：“没有，我精神好着呢！” 在领导面前不可以表现出颓废懈怠，这个她还是知道的，虽然她今天的掉线未必有什么说服力。 eric笑了笑：“那就好，小陈提议晚上一起去吃烤鸭，如果精神好就一起去！” “啊？”和一帮不算熟的人吃饭，就算是同事，章陌烟内心也是条件反射抗拒，“酒店……不是有晚餐自助吗？” eric定了定：“是吗？” “是啊，我看到房间写字台上有餐票。” “哦，”eric琢磨着，“不知道这里的自助餐会怎么样？” 章陌烟心说我也不知道呀，但为了摆脱去吃烤鸭的厄运，她只好撑道：“怎么也是四星级的酒店，应该很丰盛！” eric了然地点点头：“那我晚上也在这里吃自助餐好了，”他很自然地邀请：“到时候一起啊！” 什么？！ 逃了同事的聚餐，却又落入要跟上司吃饭，章陌烟傻掉。 第264章 幸福是什么 虽然eric说了要一起在酒店吃晚饭，但其实也没有互约时间，oa上倒是不难查到eric的手机号码，但专程打电话喊领导吃饭怎么都感觉怪怪的，章陌烟只好选了个不前不后的时间去位于一楼的餐厅，这样就不算积极，也不算消极。 首都锦绣纷呈，可以打卡的地方太多了，所以选择在酒店用餐的客人很少，餐厅里几十张沙发圆桌只坐了不到四分之一，暂时没有发现eric的身影。 章陌烟稍感放松，料想eric应该也就随口一说，八成还是跟同事们去吃烤鸭了。 酒店提供的餐品很丰盛，海陆空外加点心酒水都全了，只可惜章陌烟没有什么胃口，在取餐区转了一圈，随便取了两块鸡翅和意面，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 餐厅里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灯光打得很舒适，三三两两的客人们也互不干扰，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手机也很久没响过了，连金学洋今天都没有电话，气氛十分宁静。 意面吃到一半的时候，两个小孩清亮的说话声音打破了安详，章陌烟循声看去，是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两个孩子好像刚结束了一天的行程回来，走进了餐厅。 一家四口经过章陌烟的身边，选了她前面三排靠窗的位置。身量高大的年轻爸爸一手抱着三四岁女孩，一手牵着五六岁的男孩，叮嘱两个不安的小家伙声音小点，青春靓丽的妈妈则在位子上放好随身的包包，笑着过来和爸爸交待了什么，牵走了小男孩。仟千仦哾 这个爸爸身高跟肖行雨差不多。 章陌烟停下了吃面，远远看着这个健长的男人心肝宝贝地将小女儿放落椅子里。 “爸爸，哥哥和麻麻去哪里了？“小女儿娇声嗲气地问。 “他们呀去洗手了！我们先留在这里看东西，等妈妈和哥哥回来爸爸就带妹妹去洗手哦！”没想到那么an的男人居然会这么温柔地讲话。 “我不要洗手！“然而小女儿并不领情，直条条向后一倒瘫在沙发上，“腿好疼好疼，不想走路~” 男人当然不赞同，立即过来给小女孩儿做思想工作，样子绝对是温言细语。 但估计一天的游玩确实累到小女孩了，工作相当难做，爸爸没说几句，小女孩就眼泪汪汪开始撇嘴，男人身板僵了僵，举双手投降。 公关失败的爸爸，没办法只好到妈妈的包里翻找，乱找一通后终于找到一瓶免洗凝露，眉开眼笑地过去征求小公主意见，小公主眼看不用跑腿，伸出肉嘟嘟的双手欣然同意。 带着哥哥回来的妈妈听了爸爸自告奋勇的解决方案，眼睛瞪了两下，但也没说什么。 接着一家四口去取餐，满载而归，一起坐下来享用大餐。 这时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窗外满天的晚霞倒映在酒店广场的喷泉里，窗内美丽动人的年轻女士正把热量超高的起司蛋糕分给她帅气的丈夫和儿子，画面美得就像一幅油画。 “好幸福的一家人！”身边忽然有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章陌烟侧首，看见eric端着餐盘大大方方拉开了她身边的一张椅子。 “主任！”章陌烟放下餐具欲起身，eric摆了摆手，“你继续坐，别客气！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碰见个熟人被拉住多聊了两句。“ 章陌烟如芒在背地紧张：“哦。” 多一个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eric似乎体察了到她的局促，放下餐盘的同时又看了看远处那一家四口：“陌烟你是不是很向往这样的生活？看你一直盯着他们看了很久。” 章陌烟紧急收回看向前方的目光：“……还好。“ “这样还不幸福吗？这么年轻就有儿有女了。” “……”章陌烟有点不敢承认，承认了就代表自己向往，既然向往那结合现状就觉得自己真作孽。 “陌烟，你觉得幸福是什么？” 回过神来的时候居然听见eric在问她这么深奥的问题！ 果然是学哲学的青年，一般谁会对人问出这种问题？ 其实眼前这一家四口的生活就是她认可的幸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却是：“平平安安就很幸福了。” “平安？……这个好像不难，”这个答案让eric稍感意外，他过了会儿才觉得似乎很赞赏地点点头，而后补充道：“如果平安就能让你觉得幸福，祝贺你，你是很容易获得幸福那类人。” 章陌烟木头一样：“为什么？” eric嚼了嚼咽下一口三文鱼，用餐布擦了擦嘴：“不同的人对幸福的定义是不同的，所以幸福其实取决于心态，对生活要求低的人比较容易幸福，相反，对生活诸多不满或要求的人是不容易幸福的。” 章陌烟听完，捏着叉子搅了搅盘里剩余的意面，半晌才出声：“平安不难吗？” 这回换eric不解其意了。 “哲学上有没有对一个人生活能够获得幸福的建议？”章陌烟平静地问。 eric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你打算一个人生活？” 章陌烟眼神一顿，被反问住了。 难道自己心底已经在做这样的打算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eric发问，“你男朋友不是昨天刚回来了？我听金记者说你的男朋友非常优秀，多金帅气还很有才华。” 章陌烟嘴角微微牵了牵，依稀是个微笑的样子，金学洋这个大嘴巴！ eric从章陌烟的沉默中似乎读出了情况，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轻声说了句：“抱歉。” 章陌烟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两个人一时因为这个话题无话可说，默默吃了好一阵。 “那个……”章陌烟忽然想到娱乐组采访肖行雨的情况也可以跟eric打听，“肖老师今天的采访……顺利吗？” 重新称呼肖行雨为“肖老师”，心里像有刀在戳。 eric停下用餐：“顺利啊！肖行雨非常配合，下午三点他们就结束了工作，你没有跟肖行雨联系吗？” 很顺利？ 很配合 肖行雨怎么可能啊？ 章陌烟十分惊讶，略微迟愣地：“没有联系……虽然前期是我联络肖老师的，但现在工作既然交给了娱乐组的同仁……我再过问好像不太合适。“ eric听了觉得有些道理：“那你肯定也没看公司今天的公众号和官微，”他掏出手机，手指快速滑动，递给章陌烟，“lisa她们今天还专门做了预热的推送。” 章陌烟好像没睡醒似的接过手机，目光落到屏幕就看到了肖行雨，眼睛忍不住一热。 手指轻轻在照片上滑动，微不可察地颤抖。 照片里的肖行雨穿着一袭精致的西装，风度翩翩，态度友好。他刻意蓄须可能是为弱化形象上的耀眼，可事与愿违，还是帅得有目共睹。 肖行雨果然是个成大器的男人！ 章陌烟觉得自己之前想象他会拒访、刁难之类的想法实在是太小农思想、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糟糕了，好像更喜欢他了！ 感觉眼眶里有水柱往上冲，随时都要夺眶而出，章陌烟不敢多看1秒，把手机还给eric:“真好，那我就放心了。” eric接过手机，不经意道：“我还以为你和肖行雨已经很熟了。” 章陌烟低下头，默然片刻，自言自语：“我现在也不知道算不算熟。” 第265章 出现新的梦境 黑暗，像枯井一般的阴冷漆黑。 抬头低首，环顾四周，黑得密不透风。 汗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像僵尸皮俑缠裹在身上，无论如何挣扎，都难以脱身。 空气中含氧量极低，快要喘不过气来，绝望的死寂中，耳边只有自己浅短急促的呼吸。 硿！……硿！…… 用仅存的力气拍打粗糙坚硬的壁垒，疼痛沙哑的喉咙里拼尽全力发出孱弱的呼唤：“妈妈……妈妈……” 无边的黑暗中，死神隐匿，恐惧像潮水一样没顶，求援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微渺，奄奄一息，但心中似乎还残存着一丝幽弱的希望，像一簇飘摇的小火苗，支撑着苟延残喘，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干裂的双唇已经发不出声音，拍打的力气越来越小，额头虚弱地抵在手臂上，粘稠的发丝已经凝结成块。 再等一等，或许就能…… 忽然眼前的黑暗被打开一扇，光明刹那灼痛了眼睛。 还没有适应，啪！昏沉的脑袋上结实挨了一掌，顿时头颅在脖子上晃了两下眼冒金星，一个恶魔般的男人声音凶神恶煞响起：“安静，听着，你妈妈不会来了!” 昏花的视野中出现一个黑巾蒙面的男人。 “妈妈！我要我妈妈！”嘶哑的声音突然孤注一掷激烈，极尽全力双爪乱舞，男人的手臂被抓伤，咝了一声，用力一甩。 嘭！ 额头重重砸上了坚硬的固体，听见男人暴怒的声音：“闭嘴，你妈妈已经不要你了听到了吗？！” 男人扬起脚，空气中带起一阵疾风，脚板底落在身上时被一人拉住…… 你妈妈已经不要你了听到了吗？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猛地刺进了大脑，连带着皮肤、骨骼、脑髓一片血肉模糊。这一瞬的惊悸压过了之前黑暗中的一切恐惧。 肿得只剩一条缝隙的双眼里，最后一丝光熄灭，抖成一团的身子沉重地仰后倒去。 好失望啊……但也解脱了，再也不用那么坚持了…… 一脚踏空般的失重，章陌烟浑身一颤，睁开了眼睛。 午后的阳光泼洒房间每一个角落，雪白天花板上的读书灯悬于正上方。 急速的心跳还在猛烈地撞击着喉咙，章陌烟躺在枕头上，好半天才从憋塞的胸腔中呼出一口气。 冷汗如瀑地从额头顺着太阳穴流进发间，好恐怖的梦魇！却又真实得离奇，就像上一秒还在经历着，即使现在醒了也久久心有余悸。 中午的一小段午休，竟然做了一个这么可怕的梦。 手机铃声响起，惊得章陌烟浑身一跳，调匀几个呼吸，她坐起来拿过床头的电话，是个没存过的申海座机号码。 “喂？” “请问是章陌烟小姐吗？”听筒里传出甜美的声音，真实的问候，让章陌烟一下回到现实。 “对，我是。”qqΠéw “您好，这里是华瑞国际医院，我们提醒您下周二上午10点您预约了耿院长的专家门诊，请不要忘记哦！如果需要调整时间，您可以提前拨打这个电话号码……” “我要调整时间！”章陌烟下意识打断了对方，莫名从心底蹿出对催眠的恐惧。 “……好，”甜美的声音略微停顿，而后礼貌询问，“不过您需要再考虑一下吗？耿院长之后三周都排满了，如果要调整时间只能给您登记在第四周的周二上午了。” 章陌烟咽了咽嗓子：“没事，就第四周周二好了。” “好的，那给您安排在上午11点可以吗，之前的时间已经有病人了。” “没有关系，就这个时间好了。” 甜美的声音又耐心地交待了一些事情，章陌烟唯唯诺诺几乎全部都是同意，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结束通话的。 把手机放在一边，章陌烟向后倒靠在床头上，双手掩盖住眼睛额头。 那个黑暗的梦魇会和之前一直重复的梦一样是真实的回忆吗？ 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做过那个梦呀！ 可它真的好逼真啊，梦里的无助、绝望、甚至是濒死感，都那么的真实…… 和之前那个小院里的梦一样真实。 所以，这会不会和之前做的催眠有关系？ 如果是真的，“你的妈妈已将不要你了听到了吗？” 章陌烟的脑袋撕裂般疼痛…… 咚咚！ 房间的门被敲了两下，接着响起一个女性的声音：“章陌烟，我们要出发喽！车子在大门口，赶快上车哦！” 今天的培训只有半天，下午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有几个未婚的同事起哄要去北郊的红螺寺去求姻缘。没想到eric很接地气地同意了这一提议，不仅让大家包车所有费用算公司团建，还亲自跟大家一起前往。 如果是同事间私下相约的游玩，章陌烟不参加没什么，但上升到公司团建活动，不参加就有缺乏团队精神之嫌了，所以章陌烟不能推脱。 红螺寺坐落于首都北郊，始建于东晋，也曾经是一座为皇室社稷祈祥赐福、以求国泰民安的皇家寺院，但不知从何时起却以求缘求子很灵而为人所熟知。 山林环绕、灰瓦红梁的古寺非常宁静，可能地处远郊，即使周日香客也不是很多，置身其间人很快就生出了清净忘俗之感，章陌烟纷乱的心境到了这里也平静下来。 她没有在佛祖前求桃花运，这种好东西她知道已经被自己作没了，佛祖菩萨应该不会再给她了。所以她只求了两个愿望，一求平安，希望肖行雨平安；二求自己，希望自己能成熟一点、智慧一点、大气一点。 拜完佛祖菩萨，几个年轻的同事热心地写祈愿红带，章陌烟没有什么兴趣，就坐在阴凉的地方等他们。 “你怎么不去写一条呢？你看雌雄银杏树下系了这么多红带，说明一定很灵。”eric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坐在她的身边。 章陌烟看向正往有“夫妻树”之称的千年银杏下系红带的同事，笑得有点儿寡淡：“正缘如果写几个字就能得到那也太容易了。” eric偏过头瞧了瞧她：“为爱烦恼可不是美女的作风。” 章陌烟垂眸摇了摇头：“是觉得真的很难，有时候我们连永远陪伴一个人都做不到。” eric听言没立即接话，过了会儿才道：“陌烟，不会有人永远陪你，但永远会有人陪你。” 章陌烟定了定，疑惑地看着eric。 eric微微一笑：“虽然不能与你感同身受，但我可以做你最好的听众。” 章陌烟眉间的困惑更浓了，完全听不懂eric想表达什么，卡壳了一会儿已经冷场，她只好另寻话题：“我可不可以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你想问什么？”eric饶有兴味。 “我就是想问，研究哲学这么唯心的学科，为什么会出现伊壁鸠鲁那样的无神论者呢？”这么会找话题，这样聊天也算投其所好了，章陌烟觉得这算自己人际交往记录中的一次超水平发挥了。 然而eric却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对她的话题转换感到突兀，还是真的对她提的问题感到意外。 过了片刻，eric才不失礼节地悉心回复：“大概是因为哲学会让人清楚，在宇宙里一切都是暂时的，当你认识到没有必要去寻求神的那一刻，自然就会成为无神论者。” 好高深！章陌烟若有所思地把他的话咀嚼了两遍，似懂非懂地表示佩服：“原来是这样。” eric沉吟又斟酌了会儿，道：“失恋不要太伤心了，人生就像旅途，有的路一上来就是单行道，有的人注定就是你这辈子的过客。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我建议不要重复喜欢一个人，尤其是辜负你的人。” 章陌烟这会儿好像才发现eric好像误会了什么，张口结舌的表情维持了十几秒，才赶紧纠正道：“那个……主任您弄错了，是我和男朋友提的分手，辜负人家的是我，我男朋友人很好。” 第266章 紧绷 红螺寺一游以后，eric就没再怎么和章陌烟照过面，章陌烟后知后觉感到自己似乎得罪（她以为的）了领导。 结束为期三天的出差回到申海，章陌烟一大早就在公司的办公桌上先收获了一个白色的信封。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两张宋亚轩的亲笔签名！ 章陌烟赶紧向身后正在工位口吃着包子的大姐询问：“梅姐，你有没有看到这个是谁放我桌上的吗？” 大姐一看章陌烟手里的白信封，顿时来了劲，放下手中的包子八卦地站起来：“哎呀正想问你呢，吕大主编给你拿的什么好东西啊？我一来正好碰到她给你放下这个就走了。”qqnew 章陌烟吃惊，居然是吕主编！她记得，她从汝州回来后只跟娱乐组的一个实习生打听过怎么样才能拿到宋亚轩的亲笔签名，因为自己曾经答应过洒洒，回到申海后要帮她搞一张送给她的。 见章陌烟没吭声，大姐的眼睛一直瞟着那白信封：“这里面不是酬金就是感谢信？我听说娱乐组那帮人周末采访肖行雨特别成功，她们方言《薪火》大爆板上钉钉了！这里面少不了你的功劳，肯定是给你意思意思的！“ 章陌烟抱歉让人失望地笑了笑：“没有，是两张宋亚轩的签名。” “不可能，给你这东西干嘛？”大姐狐疑地不信，章陌烟抽出白信封里的照片给她看，含糊道：“我之前问她们问她们要的，家里有小孩儿喜欢。” 大姐脸上悻悻地难掩败兴之色“哦”了一声，又坐回椅子吃包子喝豆浆。 章陌烟转身从桌子上提过一个精致的手拎袋：“梅姐，这是我带回来的义利的点心，你们尝尝。” 正觉无趣的大姐眼睛一亮，接过手拎袋：“义利的点心啊我爱吃的，小章你还带东西回来啊！” “金学洋爱吃这家的点心。”章陌烟解释。 大姐从手拎袋里翻出一个牛舌饼，不客气地撕开包装，笑得暧昧：“我说呢，大家都飞来飞去的，怎么还带伴手礼，原来是小金爱吃。我觉得你们俩挺合适啊，你们怎么就没发展发展呢……欸？说曹操曹操就到！小金！” 章陌烟回头，就看金学洋一手接着电话，一手拎着公文包，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大快步进来，径直走向工位。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后天下午3点到东方路136好海东大楼6楼……对，亲子鉴定中心，……对，带上身份证、户口本……对对对，放心没有别的媒体……好，再见！” 金学洋挂掉电话，长呼一口气，把公文包放在桌上。章陌烟把另外准备的一只装了点心的手拎袋给他提过去。 “一大早的就这么忙啊?这是给你带的点心。” 金学洋抬起头，章陌烟一眼就被他的两只熊猫眼吓到了：“你黑眼圈好严重啊，昨晚没休息好吗？” 金学洋似乎不太想搭理她，眼尾瞅着她递上来的纸袋半天才勉为其难拿过去：“谢了啊，难得有了男朋友还记得我！” 这无意的话让章陌烟僵了一下，心口一揪，男朋友……她已经没有男朋友了。 赶忙岔开话题：“你刚才在说什么亲子鉴定中心啊？你这两天是不是很忙？” “当然！忙死了简直！”金学洋生无可恋地拉开公文包，把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还不是因为《请君出山》那寻人启示闹的！我真是劳碌命，本以为你出差我能闲闲，哪知道一下子冒出来几个说是那位陈教授孙子、孙女的小年轻，这几天我光做联络员了，后天陈教授就要从日本飞过来和这几个对象做亲子鉴定了。” 章陌烟脑子一嗡，睁大了眼睛，半天都处于迟钝状态。 “这、这么快就有疑似的亲人出现了？” 有人出来认亲没什么惶愕的，中国14亿人口，类似不幸的人肯定是有的。 惶愕的是陈观复，她的外公，那个指使她母亲执行不可告人的任务从而引发一系列恶果的人，就要从日本到申海来了！ 章陌烟神态紧绷，呼吸不由自主加重，气血一阵阵往头上冲。 “可不是吗！”金学洋翻找出一张写满东西的草稿纸，“还好这单生意主任让民生组参与进来和我们一起做了，”他看了下手机时间，“对了，9点半我们和民生组在11楼会议室有个碰头会，你也来参加一下！” 金学洋没看出章陌烟的异样，夹起笔记本电脑和电源跟她交待：“我先上去调下ppt，你走楼梯慢慢的。” 也没管章陌烟答没答应，金学洋就夹着东西急匆匆走了。 章陌烟回到自己的位子，出了神似地呆坐半天，直到后面大姐去了个洗手间又回来，催促她：“小章，你还在这儿干嘛呢？小金不是让你去11楼开会吗？”她才木偶似的拿上记录本走出了办公室。 “小章！” 章陌烟还没走到安全通道大门，在电梯口的时候被人从身后叫住了。 她转身回头，叫她的人是民生部的吴主编，一位年近半百和蔼可亲的女领导。 “小章，你也是要去11楼开会吗？”吴主编推着一辆装了个大箱子的手推车上来。 “是。”章陌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太好了！能麻烦你帮我个忙把这些东西推上去吗？这是我们下午要用的物料，不重的，我现在有点事要会办公室处理一下！” 果然。 章陌烟看了一下近在身侧的四部电梯，心惶惶然。 正在犹豫，吴主编已经把手推车的手把塞进了她的手中：“辛苦你了！” “……好。” 吴主编又关照：“还有请你转告大家稍微等我几分钟，我尽快会到的！” “……好。” 按下了电梯的上升键，心跳就已经开始急速打鼓，仿佛与生俱来的恐惧无孔不入地钻进身体。 章陌烟十根手指紧紧攥着手推车的手把，四下张望，期待能有什么人过来和她一起等电梯。 哪怕不是去11楼的，只到8楼、9楼、10楼也行。 然而9点半这个时间点，就算迟到的人也不会晚到这个份上的，而到岗的人也基本在工位或会议室各就各位了，偏偏就没有人来！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不锈钢色的电梯门应声在并拢的脚尖前向两边洞开。 电梯箱里空无一人，静静地等待着章陌烟走进去。 第267章 她是被抛弃的吗？ 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脚跟数次提起又放下，章陌烟脸色发白地与空荡的电梯厢对峙，如同面对着要一跃而下的峭壁悬崖。 时间等得过久，电梯门自动逐渐闭合，章陌烟醒过神，伸手挡了下，两扇门立即又弹了回去。 低沉地吸了口气，她腿肚发紧地拖上手推车，迈进了电梯。 指尖发冷的按下11楼的摁键，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四面坚实的钢板形成一个禁锢的空间，窒息感像一个浪头打过来，人无处避让。 脚下微微一沉，电梯开始攀升，仿佛沉重的棺椁从幽深黑暗的古墓里被往上打捞，死亡的气息铺天盖地。 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呼吸严重受阻，章陌烟抓着手推车的指节完全青白。 空荡的电梯厢里，恐惧如毒蛇从冰冷的空气中钻出，吐着血红的信子过来将她死死盘住。 章陌烟全身汗毛倒数，这次不适的反应似乎格外强烈。 眼睛紧盯着变化的红色数字，濒死的时间至少是在以025倍速被拉长，让人无法忍耐。她膝盖一软，强撑不住，松开手推车连退数步，掌心撞上身后的厢壁发出“硿”的一响! 这一响，章陌烟从灵魂里惊出了战栗！ 极静的空间里，浮起从遥远时空传来的拍打声，硿！……硿！ 一声声，就像悬在她的头顶，她下意识蹲下缩成一团。 两侧柔软的发丝顺着耳侧垂落，筑成一个狭小的避风港。章陌烟闭上眼睛以祈安宁，可就在接入黑暗的一瞬间，脑海却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昏暗的房间里，两个蒙面的黑衣男人一站一坐，像演哑剧一样在说着什么，听不见他们嘴巴里发出的声音。突然，他们一齐转过了头，厌弃的目光针刺一般扎向她！ 章陌烟浑身一缩。 你的妈妈已经不要你了听到了吗?! 突然闯入脑海的片段，她瞬间就想起了那个午休时做的噩梦，同样的蒙面人，同样的阴森绝望，唯一不同的是，她现在是清醒着的，不是在做梦了！ 章陌烟睁开眼不敢再闭上，她环臂抱紧自己，纤细的蝴蝶骨在薄薄的衣料下瑟瑟发抖。 记忆回到久远的童年，那个大人忘记关上的保险柜里，除了有她的领养证，还躺着一份尸检报告。 一份章峰和黄琴女儿的尸检报告。 从那份报告里，她知道了他们的亲生女儿是被人绑架杀害的。 所以，她从此认识了养父母心里受过的创伤，理解了他们那份对安全感的渴望；也因为此，她跟肖行雨解释养父母为什么要她找公检法的对象时，才会说自己小时候被绑架过。 这两天，她安慰自己之所以会做那个噩梦，是因为和肖行雨提了养父母女儿被绑架的事情，但现在，她已经知道，那不是梦，那完全就是她自的亲身经历！ “叮！” 电梯一顿，停在了11楼，过了1秒自动打开。 门口站着两个等电梯的男士，诧异地看着蹲在电梯厢里的章陌烟，还没等他们彼此交换不解的眼神，章陌烟已经飞快起身拉着手推车奔了出来，手臂抵在一边的墙壁上，死里逃生似的大口喘气。 会议室里已经有坐了不少人，除了文化组和和民生组的同事，还有一些生面孔，鉴定机构的代表。 章陌烟把手推车放在不起眼的角落，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等下你先介绍下整个计划安排，等你汇报后，我会和吴主编提出一个分工方案……”李腾飞正在给金学洋布置会议流程，其余列席的人基本都摊好了记录本，每一个都精神饱满。qqnew 章陌烟魂不附体地坐在椅子里，她的肤色本来就很白，这会儿已经几近透明了。 她沦为成孤儿，究竟是因为父母双亡，还是因为她是被抛弃的？ 她确信，那黑衣人说的“妈妈已经不要你了”的话绝对不是在恐吓孩子的，因为就在刚才闪现的那个画面里，那两个黑衣人看她的眼神，完全就像在看一只毫无价值甚至让他们感到棘手的病猫。 猫生病没了价值会被扔。 一个人质没了价值，当然是因为被人放弃了。 剧烈的疼痛从心口撕开，章陌烟没有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放映幕和领导同事，尽管她已经坐在这儿了，但其实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会，金学洋并没有说她一定得上来不可。 陈观复，这个始作俑者，这个光听名字就会反感的人，偏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欸？”李腾飞看了下手表，抬头问向民生组的一个同事，“小王，你们吴主编怎么还没到？你打个电话关心一下！” 章陌烟这才回神，站起来急忙道：“哦刚才我看到了吴主编，她说临时有事要处理，让大家等他几分钟?”1 “小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李腾飞这才看到章陌烟，非常欣喜，“很好，这件case还是由你和小金来跟进！那我们就等等吴主编。” 最多过了三分钟，吴主编就踩着半高跟的皮鞋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了，一来就宣布：“哎哟，刚刚得到一个消息，陈教授昨天上午在讲台上摔了一跤左小腿骨折了！他后天来不了了，行程要推迟到下周一了。” 会议室里一片意外的低呼，章陌烟微微僵住，说不上来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感觉。 “老人家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要不要紧啊？”李腾飞惋惜道。 吴主编走到李腾飞旁边的座位坐下：“能够找到亲人的信息，陈教授估计太激动了！” “有可能啊！”李腾飞点点头，转身对金学洋交待，“等下你照样把方案讲一遍，所有日期向后顺延就行了，等我们和陈教授碰好具体时间，记得再通知一下相关人员。” 金学洋面露惨色：“好的，主任。” 李腾飞鼓励地拍了拍他的后脊背，而后把面前的茶杯推离了些，对所有参会者说：“人到齐了，那我们的会议就现在开始。” “今天正好是《请君下山》上映一周，根据最新统计票房已经破5亿，可以说热度非常之高所以，当下陈教授寻亲这件事社会关注度也非常高，每天都有人在公司官网留言，甚至打电话来询问事情的进展。这样的红利，是我们文化组接手他们首映礼的时候完全没想到的，我也感到非常意外、惊喜、高兴！对于这么的热点事件，公司已经决定单独成立一个项目，并且特别邀请了经验丰富的民生组的精英们指导我们把后续的跟踪报道做好，我们首先表示热烈的欢迎！” …… 第268章 是挺遗憾的 一场扎实而高效的会议开完，参会者各自领了任务鸟兽散去。章陌烟盯着记录本上的记了满满的一页纸，蹙眉不语。这个金学洋不知道是一早就计划把她捎上了，还是看到她来了做的安排，给她派的活儿居然贯穿了陈观复回国寻亲的始终。 心头的抵触非常浓重，甚至为用这么多人力物力为那个坏人提供服务感到愤怒！ 所以她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上来参加这个会议，到底图什么？明明自己是连“陈观复”三个字都不愿意在网上搜索了解一下的心情，现在却要参与整个项目。 章陌烟心烦意乱地合上笔记本起身，打算回办公室先冷静冷静，再组织语言找时间和金学洋说说是否可以少承担部分，或者最好直接退出。 脑子里想着事情走出会议室，在门口被一声“小章”叫住，吴主编手里揣着文件材料朝她走过来：“还没谢谢你，帮我们把物料推上来！” “不客气，举手之劳。” 吴主编笑着转身朝一边招招手，两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召之即来 “小章，这是我们组去年新来的管培生，都是中传毕业的，也是我们部门重点培养的对象，”吴主编热心给章陌烟介绍，“我让他们在这个项目上锻炼锻炼，你到时多给他们指导指导。” 两个精神小伙立即嘴巴甜甜的上来喊章陌烟“老师”。 章陌烟不置可否，心说她都不想参与项目还谈什么带人，忙谦辞道：“我也是才毕业三年的新手，老师不敢当的！” 两个小伙子闻言随即改口喊章陌烟“姐姐”，并说“能有机会和漂亮姐姐一起工作真荣幸啊”。 章陌烟手足无措，心道现在刚出校门的男生怎么都会走小奶狗路线了？真是一股不正之风!这两位如果是研究生毕业，年纪还指不定谁比谁大呢！ 同样是男的，跟肖行雨比真是差远了。 “这俩孩子灵？”吴主编乐得合不拢嘴，似乎很喜欢小奶狗，“你是李主编的爱将千万别谦虚，你们年纪差不多，沟通合作起来一定会很顺畅，再说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吴主编一边说一边领着他们往前走，带的方向直指电梯间。 章陌烟冷不丁心生畏惧，步履踌躇，等吴主编长篇累牍的客套一完，她立即就无缝连接道：“不好意思吴主编，我的钥匙落在会议室了，我得回头拿一下！” 吴主编热情洋溢的表情卡了一下：“哦好。” 章陌烟火速告辞，溜之大吉。 在吴主编和俩下伙子的目送下回到会议室，正好碰上拎着笔记本准备往外走的金学洋。 “你回来干嘛？” “我好像忘拿东西了。”章陌烟仓促中来不及另寻理由，走到自己刚才做的位置弯腰上下看了看，又悻悻地回来，“好像没有，也许记错了。” 金学洋狐疑地打量了她一圈：“以你的记忆力还会忘记东西？” 章陌烟听了一瑟缩，真是莫大的讽刺。 她的记忆力很好吗？如果记忆力好的话怎么会忘记自己的生母，怎么会忘记那么多过往?鸡零狗碎的事情记了那么多，偏偏最重要的事情全都忘了。 她没有回答金学洋的问话，行动自然地在关掉墙上的电灯开关，带上门，只说：“我们走楼梯？” 金学洋瞪她一眼转过背：“废话！” 两个人并排走在空旷的楼梯间，金学洋不住地转过头上下端详章陌烟，最后道：“你怎么无精打采的样子，昨晚回来肖老师折腾得太厉害了吗？” 章陌烟怔了一下，惊讶于金学洋这么赤裸的表述：“你别胡说！” 金学洋鼻子哼了一声：“你们做得我还说不得？看看你有气无力的样子，你掩盖得住吗？” 章陌烟低头落后金学洋几步，沉默了会儿后，她低声说：“学洋，我和肖行雨分手了。” 这事迟早瞒不了金学洋，索性告诉他…… 再说她也不想一个人憋在心里，快憋出病来了！ 明明是几个字简单的排列组合，说出来却撞击般在空间里循环往复回响。金学洋走在前面的身形一定，转过身，睁着眼睛与章陌烟对视了十几秒。仟千仦哾 “真的假的？” 章陌烟走下他们之间的几级台阶：“真的。” 她越过金学洋，继续往下走去。 “不会，”金学洋赶忙追上去，“他不是上周四才回来吗，然后你周五就出差了，你们什么时候分的手？难道是他一回来就跟你提分手？” 章陌烟脚下一滞，很明显金学洋也觉得是肖行雨要跟她分手。 也是，上一回是黎明甩了她，金学洋自然会觉得这回也是肖行雨抛弃她。章陌烟苦笑了一下，没有解释，以金学洋对肖行雨的狗腿程度，如果被他知道是自己提的分手，肯定要被他怨死，还要被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们这才谈多久啊就分手，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呢？这也太快了！”金学洋追问。 章陌烟面色平淡，简单道：“我觉得恋爱中这些事都很正常。” “正常？”金学洋仿佛被口水噎了一下，盯着她，“喂，大姐，你这是分手欸，麻烦你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这么淡定？” 章陌烟嘴角提了提：“可能一回生两回熟！” 金学洋真是长见识了，他无语地看着章陌烟，几度张口又几度闭嘴，最后终于支支吾吾道：“那个……那你有被人家占便宜吗？” 章陌烟愣了愣，就这2秒，金学洋已经撸起袖子暴跳如雷：“他吃完就扔啊？！可恶，真是人不可貌相的禽兽！陌烟，你等着，我去把这个流氓……” 章陌烟赶紧按住金学洋义愤填膺的胳膊：“没有。” 金学洋1秒静止：“啊？什么？” 章陌烟松开他，转过楼梯扶手拐角，自个儿往前走：“还没来得及。” 金学洋长吁一口气：“那就好，不过我怎么听你这口气好像很遗憾的样子。” 章陌烟淡淡笑了笑，是啊，她是挺遗憾的。 “学洋，”章陌烟试探着说，“陈教授这个项目我不太想参与。” “为什么？”金学洋好奇地问，“这个项目不难做啊，你是不是担心陈教授找不到亲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哎呀，那你多心了，我们要的又不是结果，而是群众对这个事件的持续关注……” “我没有心情投入到这个上面。”章陌烟打断了金学洋。 金学洋张着口，没有再说下去，两个人继续往下走。无声半天，金学洋突然响起什么：“心情不好的话，你去逛逛海洋公园散散心！” “嗯？”章陌烟莫名其妙地看着金学洋。 金学洋累赘地把笔记本和手里一堆材料夹好，费力从外衣兜里掏手机：“你还记得我们大学时摄影社那个朱丽丽吗？” “朱丽丽？”章陌烟面露思索，“就是那个胖胖的大个儿女生吗？” 金学洋连连点头：“对，就是那个成天嚷嚷减肥，一到实践就闹着要给大家当模特的朱丽丽。” “记得，她参加我们社团好像没有一年？听说她后来去了游泳社。”章陌烟回想道。 “对啊转走了，因为除了你没人搭理她，而你又不冷不热的，满足不了她的表现欲！” 章陌烟见不得金学洋这么说女孩子，转移话题问：“她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提起她！” “我跟你说她现在可能耐了，在海洋公园里当训练员了！”金学洋快速地翻着手机，“她托了好多人找到我，不不，主要是想通过我找到你，说请你去看她表演呢！哝，这是她给我发的视频！” “是吗？！”这可让章陌烟太意外了，赶紧凑过去看，只见金学洋给她展示的视频里，一个高高瘦瘦英姿飒爽的女生穿着类似马戏团的蓝色礼服，正在让一只海狮表演颠球，笨拙的海狮居然在她的指挥下一连颠了15个球。 “哇，她太厉害了！”章陌烟惊叹。 金学洋收回手机，在微信上点开章陌烟：“我把她微信推给你，你跟她联系联系，去找她玩玩转一下注意力，失恋的阴霾很快就会散去的！” 第269章 雨哥心情极差 广袤无垠的夜空下，城市四通八达的高架纵横交错，一辆硬核骜悍的黑色大g仗着别人不敢沾边，再五光十色的主干道上六亲不认地呼啸而过。 都市的霓虹浮光掠影飞过车身，坐在黑暗驾驶位的肖行雨面色生冷，锋利的眉眼在变幻的灯光中微拧，宛如刀背的鼻梁将市中心的流光溢彩割出阴阳昏晓，周身散发着全世界都欠了他几百亿的寒气。 丢在置物匣的手机响起，肖行雨面无表情接通蓝牙，4d效果的环绕立体声音响系统里传出小哇陪小心的声音：“雨哥，你已经走了啊？” 肖行雨唇形未动“嗯”了一声。 小哇的呼吸随即有点急促：“可、可雨哥，人家设计总监又出了套方案还要给你过目呢，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肖行雨神情不为所动：“不是让他走了吗？你没把话带到?” 小哇哑了一下，才说：“人怎么也是全国知名的设计师，咱讲话不能那么不给人留面子？我只说您不太喜欢，谁知他听不出话音，然后又跟团队出了一稿方案！” “既然你给的希望，你就自己招待！”肖行雨道。 小哇傻了：“我、我有什么用啊？别墅是雨哥你的啊……我哪儿敢做主哪？“ 肖行雨冷哼一声：“你还知道！” “那雨哥，现在怎么办啊？这一大堆人在这儿啊，看着都好精英范儿，我有点害怕……他们说这套设计比前天晚上那份强多了，你要不……回来看一看？” 他雨哥这阵子心情极差，连小哇说话都开始三思而后言。 “精英？”肖行雨嗤笑一声右打方向盘把车开下内环高架，“就他们那九十年代都没人要的眼光还想招摇撞骗糊弄人，让他们滚！” “啊？”小哇呆了呆：“滚啊？雨哥你看人家……” “没人能在我这儿有第二次机会！”肖行雨咬牙说得斩钉截铁，“再多说一个字你也……” “好的雨哥，我知道了！雨哥晚安！” burster积极进取的工程师们锐意打造的顶级音箱里只留下“嘟——”的挂断音。 观澜邸作为申海核心地段的一线滨江豪宅，大概是申海最贵的的楼盘了。肖行雨17岁那年用多年的压岁钱在一个小拍卖会上买了几件无人问津的咸菜罐子，经鉴定全是北宋湖田窑青白釉，一转手卖了一千多万，也只在这里付了套大平层首付，后面陆陆续续还完了天价贷款，这房子也涨到了每套上亿的价位。qqnew 由于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所得，也因为地理位置交通实在太便利了，肖行雨即便后来有了其他的置业，还是习惯一回申海就住这里。 肖行雨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停稳，把手机拿上下了车。午夜的车库俨然是豪车展览，不过很多兰博基尼、迈巴赫都已经蒙了尘，显得十分寥落寂寞。 肖行雨把手机揣进兜里往电梯走，白炽的灯光泼洒在他挺拔修长的身量上，空旷的地面上响起节奏规律的步伐。 快到电梯间的时候，忽然听见人声，一辆路虎后面传来一个女青年卑微的声音：“你别走好不好，我真的不想跟你分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好，我都可以改！” 说话的人对面站着一个身穿灰色运动装，小腿矫健肱二头肌虬结，嘴里叼着根烟的男青年。 “你没什么不好，都是我的问题。” “那你什么问题呢？”女青年弱弱地问。 男青年牙齿磨了磨烟嘴，敷衍道：“也没什么，就是厌了！” 穿着甜美洋装的女青年屏息了一下，眼泪立刻摇摇欲坠：“可我们才交往三个月，还在甜蜜期，上个星期我们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你就厌了？” “你怎么那么烦？”男青年夹着烟猛吸一口，“当然是我遇到更喜欢更合适的女孩儿了！我说你真是，我又没睡你你现在纠缠个什么啊？好了说清楚，这是我最后一次送你回家了，以后你好好做你的大小姐，我们不是一路人！以后身体不舒服打120，别再用这种烂借口给我打电话了！” 男青年在女青年呜咽的哭泣中把烟三口抽完，烟屁股扔进垃圾箱，正准备掉头离开“嘭”！ 猛地迎面一个拳头挥在他右脸颊，男青年猝不及防被打得头侧过90度，一个踉跄掼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就见一个高大威猛英俊帅气堪比模特的男人一脸冷硬地跨上来拎起他衣领，扬手又是一拳。 肖行雨作为长年6点半就起身来进行力量与体能训练的准特种兵选手，这两拳的威力着实非同小可，男青年顿时就被打得鼻孔嘴角齐齐挂彩。 “别打了别打了！”女青年失声惊呼，扑上前用身体挡住男青年。 “你他妈是谁啊？”男青年一抹口鼻爬起来，推开身前的女人，对肖行雨横起就是一脚，肖行雨侧身让过，扳住男青年扫来的腿一拧，男青年重心不稳再次轰然摔倒，但他也似乎练过，倒地的一刹另只脚迅猛绊住肖行雨一勾，肖行雨一没留神撞在一根墙柱角上，后脊背一道火辣辣生疼。 “你敢打我！”男青年趁此一把扑上肖行雨，把他按倒在地，肖行雨纯白的giioarani衬衫瞬间染了尘。 “你他妈报上名来！”男青年被打毛了照着肖行雨的俊脸就挥拳，肖行雨抬臂一档，拳头只砸在他肩膀上。男青年提起拳头想再揍，下一秒肖行雨已钳住他的手腕发力陡然一推，男青年瞬间被他从身上掀开，在女人的惊呼中，一声巨响撞在一辆吉普车的保险杠上。 男青年口鼻再次出血，踉跄地扶着身后的车头站起来，目露畏惧地望着已经立在他面前的肖行雨。 他这辈子真是第一次遇到上来一句话不说就开打的人，而且对方简直跟仿生机器人似的，不仅外表无懈可击，身体敏捷出手凶狠，还完全不跟你交流。 最终他只能看向女青年：“这是你找来的打手？早等着我的？”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女青年吓得花容失色，连头带手都摇得像拨浪鼓：“我也不知道……啊！” 她还没说完，肖行雨已经又一脚踹上男青年，男青年当即横飞出去，肖行雨刚要上前，忽然裤脚被人抱住，他回头，是那女青年跪在地上拖住了他：“先生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我不知道他哪儿惹了你，但真的不能打了，再打我就报警了！” 女青年的求饶呜呜咽咽，男青年这会儿恐怕也相信肖行雨确实不是他女朋友雇来的凶手了。 “兄弟，要打架我不怕你，但你得说清楚，你哪条道上的，我他妈到底哪儿得罪你了？！”他揉着胸口，通过刚才短暂的交手他已经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这个男人绝对非常之能打，打起来自己绝对讨不着便宜，于是好好跟肖行雨交涉。 肖行雨此刻烧着的神经已经稍微冷却了点下来，女青年见他不再动，松开了他的腿。 空气极其的安静，两个青年加一百多辆豪车似乎都在等一个合理的答案。 忽然，男青年胸口衣料一揪被被肖行雨提拽到垃圾桶前，但听到：“不掐灭的烟头就往里扔！这儿失火了你负责？要抽烟就得有这觉悟，为你好知道吗？看看这地方，造成什么损失把你卖了都不够！” 男青年抹着血流不止的鼻子目瞪口呆，肖行雨松掉手：“去看个医生，我住a座1708，医药费误工费我赔，想报仇解恨，单挑群殴也随时欢迎！” 他转身拍打衣服上的灰尘离开，路过女青年后他又回头几步停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几乎训斥：“你有种点！他要分就跟他分，凭你的条件还怕找不到好的！” 第270章 两处相思 肖行雨按了按门铃，门没能如前阵子一样从里往外打开，他才想起他爹肖唯洲已经搭乘今天下午的飞机回汝州了，遂自己按了指纹解锁。 “天青，开灯。”他又沉又冷的声音落下，幽暗的房子顿时通亮，肖行雨环视了圈空无一人的家，放下车钥匙，蹬了鞋，趿上羊皮拖迈开长腿走进去。 拉开冰柜取了瓶水，灌了两口后肖行雨开始深刻反思刚刚的失控行为。 只不过听到有人说了跟那个女人类似的话，就像受了刺激的暴龙不由分说把人打了一顿，不禁反思，难不成自己也是这么想揍那个女人的？ 不，下不去手，最多就是把锁床上虐到她改口为止。毕竟那个不成器的女人是爱他的，和刚才那个小痞子还是有本质不同的。 光可鉴人的地砖倒映出他的身影，肖行雨咬了咬后槽牙，妈的，爱他也不跟他，都这局面了还想这些！ 肖行雨解了一颗颗衬衫纽扣，反手脱掉扔在沙发朝浴室走去，如霰的灯光下，他挺拔的肩背、精悍的收进禁欲西裤的腰腹线条，像雕塑一样完美。 不一会儿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约莫15分钟后，肖行雨套着一件白t恤、一条质感柔软的蓝色运动裤，搭了条毛巾走了出来。 空荡荡的客厅忽然没了他爹的身影，倍显冷清，突然觉得装潢设计都这么优越的空旷地方一个人呆着属实浪费，厨房那套定制设备除了烧水就没发挥过真正作用，真该有个女人在里面走来走去，这客厅这么大也合适有个孩子在里面开敞篷玩具车。 奇怪，从前也没有这些想法的。肖行雨囫囵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把毛巾甩上茶几。 “天青，打开电视。” 灵敏的智能家居系统接收到指令，电视应声开启，播的10点档晚间新闻，有了欧洲深陷能源危机的点缀，寂静的空间终于有了点生气。 手机铃声夹在新闻播音中响起，肖行雨捎上毛巾到浴室拿起手机，是耿俊的来电。 “喂？什么事？” 对面静一下，笑道：“怎么，心情不好？” 耿俊尾音上扬，心情明显比肖行雨好几百倍，而且他那边同样是电视背景音，播的却是女性化妆品电视购物频道，直接碾压了肖行雨这边的国产太阳能无人机研究突破瓶颈。 “我心情不好你盼着呢？”肖行雨怼回去。 耿俊又静了一下，道：“不会遇到感情问题了？” 肖行雨像被踩到尾巴一样立即反击：“想什么哪，像哥这么帅的有钱人是没有感情问题的。” “那就好，”耿俊好像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那我问你个问题，你女朋友怎么取消了今天的就诊？我的助理不清楚情况，给她预约到了后三个礼拜，你帮我问问她这个礼拜五下午4点有没有时间，你可以带她到住院部来找我。” 肖行雨压了压眉峰，他站在17楼窗前，五光十色的都市夜景铺陈在他的脚下，黑夜的玻璃窗上映出他轮廓深邃的倒影。 “肖行雨？”久久没有回应，耿俊一针见血指出，“你们没住一起啊？” 这句话直接跳过了“章小姐不在你身边吗”，除了大部分的表示疑惑之外还带着一丝幸福阶层的优越感。 “有什么问题吗？”肖行雨反问，“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守男德，认识没几天就把人弄床上了，党和人民都看着呢，你也不怕遭雷劈！” 耿俊毫无准备地就被攻击了，静默了片刻，笑起来：“哦，看来你们是吵架了。要不要紧啊肖行雨？不会走到分手那一步？章小姐人挺不错的，我看一定是你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发了什么王子病了？来，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不用谢，毕竟我现在是已婚人士，成功的经验比你多一点。” 肖行雨已经额角青筋突突暴跳几乎要摔手机了：“耿俊你这个bitch！你要是在我面前我能把你揍窜稀你信不信？！” 耿俊却不以为意，还问：“所以我没法从你这里联系到章小姐了是不是？那么我只能直接打电话询问她了。” 肖行雨杀气升腾：“真是够了！别以为自己就美满了，你前面二万五千里刀山火海还没开始呢！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的艰难险阻添砖加瓦的。” 耿俊自寻烦恼：“我到时候要不要跟她聊到你呢？” 肖行雨：“下个月大姑二姑就来换班照顾老爷子了，我看周夏还有什么借口留在申海跟你私会！” 两个人都是自说自话，完全鸡同鸭讲不在一个频道。 “行雨哥，”电话里蓦然出现周夏的声音，“我打算要在申海筹办个展了，最近在联络场馆，时间敲定后还要签合同、找策划公司、再开展一个月……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私会？” 肖行雨立即洞见到敌我形势已经突变到了2：1，势单力孤的他根本没必要进行这场没有意义只会被他们的爱情点燃熊熊怒火的战斗。 “你们可劲作！”他抓离手机一吼，果断挂了电话。 把手机往沙发一扔，肖行雨捏着优秀的鼻梁仰倒进沙发，带着余怒忿然把拖鞋甩掉，“砰”一声左脚小趾踢上了茶几角！真是倒霉时候喝水都塞牙，登时一阵钻心的疼痛电流般蹿上四肢百骸，肖行雨龇牙抱着脚丫在沙发上歪成一团。 数日后，周日。 海洋公园的海狮剧场内人声鼎沸，随着台上的女训练员让海狮做出倒立、举重、甚至十以内加减法等精彩，场内的观众的赞叹和掌声此起彼伏，连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章陌烟坐在几千名观众里把手都要拍疼了。 她从来不知道如何定义成功，但是当看到身材高挑的朱丽丽意气风发地在舞台中央为大家带来海狮表演、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时，她觉得这就是成功，一个人实现了自己梦想就是成功，不管这样的梦想是大还是小。 最后的谢幕结束，刚刚带着海狮做完系列游戏的朱丽丽直接从台上绕过来，笑容满面地奔到了章陌烟所在的第一排前，给她献上了一个花环戴了头上。 这一举动羡煞了无数正在离场的小孩儿，章陌烟周围顿时响起一大片艳羡的惊呼声。 “陌烟！我的表演怎么样？”朱丽丽带着小喘开心而胸有成竹地问。 章陌烟发自内心地夸赞：“真的太棒了！我觉得你整个人都在发光，都不敢相信你是我认识的同学！我给你拍了很多很多照片哦！” “你这么说我太开心了！真希望当年所有认识的人都能来看看我的表演！”朱丽丽笑到整张嘴都咧到了最大幅度，转过阶梯坐到章陌烟身边。 章陌烟苦闷的心情也跟着这个开朗的老同学敞亮起来，她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丽丽，好多年不见也不知道带什么给你，我记得你那时候很喜欢芭比娃娃，所以就买了一个给你。” 朱丽丽惊讶地结果包装盒，受宠若惊道：“居然是60周年黑白经典款，这款芭比有颗美人痣，陌烟你也太会买了！”她伸手过来给了章陌烟一个大大的拥抱，“陌烟，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章陌烟局促地微微一笑：“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朱丽丽撤开身子向已经没什么观众的四周看了看，“对了，金学长在哪里？怎么没看见他呢？” 章陌烟道：“学洋今天有点事，没有来，他让我带话给你说最近一定会找时间过来一睹你的风采！” “行，他也真是大忙人！”朱丽丽点点头，话锋一转，“对了，你们这么多年竟然还在一起，！真是惊到我了，快说你们是不是好事快近了？告诉你哦，喜酒一定要请我哦，怎么样我也算是你们校园爱情结成正果的见证人啊！” 章陌烟表情“?“了一下，确定自己没听错，忙纠正：“丽丽，你误会了，我和学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真的假的？”朱丽丽不相信地上下打量章陌烟，“那时候大家都说你们是一对啊！” 章陌烟笑着摇了摇头：“我跟他只是很铁的朋友。” “朋友？”朱丽丽好像陷入了数学附加题，良久她感叹道，“那章陌烟你真是害人不浅啊，我听说有很多学妹想追金学长来着，都因为你成天跟他形影不离好似宣誓主权似的打了退堂鼓！你呀你呀，简直挡桃花啊！” “真的啊？”章陌烟吃惊。 朱丽丽把头点得如假包换。 章陌烟万没想到自己曾经挡过金学洋的好姻缘，一想到他现在的误入歧途，如果当时有小妹妹追到了金学洋，或许他就不是现在这个路线了，顿时自感罪孽深重。qqnew “对了，下次金学长来你还会一起来？”朱丽丽问。 “那……那当然了。”章陌烟为三百多块的海洋馆门票肉痛了一下。 朱丽丽似乎看出了什么，朝她眨了眨眼睛：“下次进来别买票了啊，让你打电话给我不听，都说我会带你进来的！你以后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给我电话，我们海洋馆太多能看的东西了，你有没有去看过啊？” 章陌烟赞同的点点头：“刚才已经看过不少了。” “那你最喜欢什么？”朱丽丽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章陌烟。 章陌烟却没体会到她这期待，脱口而出说：“我最喜欢那个水母馆。”“啊？”朱丽丽不能接受地看着章陌烟，“不会，如果你说喜欢白鲸表演或者美人鱼我都觉得输得其所，水母？那种单细胞动物？你确定吗？” 章陌烟还确定地点了点头：“单细胞简简单单的有什么不好呢，看到那些美丽的水母轻轻扬扬的曼舞，觉得很宁静，真的想多来几次。” “好……”朱丽丽不懂地看着她，而后再次强调，“那你喜欢就多来，记得打电话给我哦！” 章陌烟知道她的好意，但还是说：“我还是办个年卡，这样我心安一点。”再说小太奶奶暑假说要来海洋公园，总不能给孩子看到走后门这种事！ 想到这里，章陌烟蓦然一定。 唉，她都已经和肖行雨分手了，肖漫儿要来海洋公园又怎么会轮到她领着呢？ 第271章 入局 无尽绝望的黑暗，滚烫烧心的体温，呼吸越来越困难，想说话，却说不出一个字，神经紧张到了崩溃的边缘。 妈妈……妈妈…… 一声声的凄唤原来并没有出声，拼尽全力的嘶喊也不过喉管中溢漏的呜咽，弱得像猫叫一样。 揭开封在嘴上的东西就能大喊大叫了？对，揭开它！ 可是，手呢？！ 章陌烟打了个寒战，从窒息的梦魇中惊醒。 午夜如死亡一般安静，窗外天上无月，熹微的路灯远不敌吞没一切的冗夜，眼前几乎和梦境一样幽黑，人仿佛还深陷地狱。 章陌烟第一反应检查双手，感知两手健在后，她从梗塞的胸腔中喘出一口气。 按了床头开关，“啪”的一声世界骤亮，恐怖的气息霎时如潮水一样退去。 章陌烟从被子里坐起来，蜷起双腿紧紧抱膝，久久不能从惊诧中缓过劲。 上回在耿俊那里做了催眠后，仿佛开启了什么记忆的闸门，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做到类似的噩梦了，每一次都是这种无处逃生的剧情，画面里的细节越来越丰富，感受也越来越真切，真切得如同身临其境，森悚到灵魂都战栗，以至于她现在对入夜都产生了丝丝恐惧。 以后再也不关灯睡觉了，章陌烟暗下决心。 她把额头在膝盖上用力磕了磕，忍不住复盘刚才那个绝境中的情况，怎么会没有手呢? 绞尽脑汁回忆，梦境清晰浮现在脑海，忽然有画面一闪而过，想起来了，她的手是被绑在身后了！ 章陌烟仿佛听见血液在动脉管里汹涌流动的声音。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梦，而是回忆。 所以这就难怪了，难怪那拍打求援的响动会如此虚弱无力，原来是手在背后使不上劲。 迷惑得解，章陌烟却没得到一丝舒定，反而因此越发感到恐惧。她清楚地认知到，遗忘的记忆已经一点点自己找上门来了，或许她根本不必再去找耿俊做催眠诊疗就能把一切都想起来。 她也被绑架过。 是谁要绑架她呢？为什么原因要绑架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是想要挟谁呢？章峰和黄琴是因为她和他们的女儿有相似的经历才决定收养她的？ 当这些问题接踵而来，章陌烟身子微微发抖油然而生惶怖，那种身陷局奁的危险感越来越强烈。 一定是有人在布局。 否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谋害肖国溪的凶手女儿恰巧就爱上了肖家的长孙，陈观复遗失人海的孙女就要跟踪报道他本人？ 但会是谁在精心谋划这一切呢？是黑暗回忆里绑架自己的那两个人，还是陈观复他本人？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到底是应该置之不理，还是应该以身犯险呢？ 身体里像有两个人在撕扯，极静的空间让人思路格外清晰，很快后者占据了上风。 章陌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就算她想置之不理，那通天本事的有心人没达目的会就让她这么置身事外吗？ 她要理顺一切或者避害，只有走进这个局，在那幕后之人真正出手前先一步掌握他想搞什么。 章陌烟清俊的眉目逐渐坚毅，她从床头柜上取过手机准备给金学洋发个消息。 明天就是陈观复和几个疑似孙子孙女去鉴定机构见面的日子了，她本来说要忙别的不去的，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反正已经跟肖行雨分手了，其他的东西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打开微信，第一眼却先看到置顶在第一行的肖行雨头像，章陌烟一下就忘了拿手机是想做什么的，怔忪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就点了进去。 他们的最后一次对话还停留在肖行雨生日那天，他的最后一条微信是在飞机起飞前发的。 「落地就给你电话，宝贝儿一会儿见！」后面还加了个橘猫啵爱心的表情。 章陌烟嘴角微扬起弧线，心口却酸酸的。那天肖行雨的确飞机一落地就给她打了电话，还把平时1个小时的车程开到了40分钟，想来他那天的心情一定是非常美好的。 可惜…… 章陌烟指尖温柔地摸了摸屏幕里那只一直啵出爱心的橘猫，忍不住眼眶湿润。 她和肖行雨断得可真干净啊！ 网络上分不掉的恋爱和难缠的前任比比皆是，就连黎明分手后还给她发过一条道歉的文字呢，但到了肖行雨这里，什么黏糊都没有，他真的是非常傲气。 从分手那天他推门走掉后，他们的联络就彻底戛然而止了，肖行雨没有来过一个字疑问或谴责，她也没有去过一个字挽回或道歉，就像他们从来没认识过一样。 章陌烟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真好，这不就是她想要的样子吗？以后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他们本来就不该认识。 沾着泪痕的手指点向她和肖行雨对话框的右上角，在出现的选项列表中关闭了“置顶聊天”按钮。 这一瞬真有心死的感觉。 这种哀痛甚至淹没了恐惧，这一夜章陌烟没再觉得害怕，但是也难再入眠。几个小时后，晨曦渐渐亮起，她早早起床洗漱，到小区门口的早餐店里点了碗馄饨，从人家门可罗雀一直待到人家门庭若市，好好浸润了人间烟火，身子才终于暖和起来。 金学洋得知章陌烟一改态度要跟进陈观复寻亲项目，自然是举双手双脚欢迎，并扬言称他这是“苟富贵勿相忘”，打包票这个项目会让他们以后跳槽年薪多涨10万块。 这个章陌烟是相信的。陈观复昨天下午入境，金学洋带着俩管培生跟着王帅导演去接机，回来相关报道一出来，立即引发全网关注，不少网友已经拿小板凳坐在引领传媒的官微上等一个后续报道了。 在流量即王道的当下，金学洋所言不虚。 下午2点半，章陌烟跟着团队到了亲子鉴定中心。 “陈教授已经到了，他们的采样不是三点开始吗，他来得可真早！”先送了波设备上去的管培生下来说。 “是吗？”金学洋拎着三脚架边走边想，“可以理解，老人家失去亲人这么多年，肯定特别激动！对了，那些年轻人有人来了吗？” “已经来了两个了，有个女孩儿正跟陈教授一起哭呢，我看他们长得很像，希望很大！” 金学洋一听回过头来：“陌烟，走，我们赶紧上去看看，先跟他们聊聊！” 无声跟在后面的章陌烟脚步一定，迟疑了2秒，道：“哦你们先去，我想去下洗手间……肚子突然不舒服。”qqnew 金学洋返回过来拿走她手上一个大包，盯着她的脸猛瞧：“脸色这么白没事儿？那你快去，地点在6楼知道吗？” 章陌烟尽量自然地点了下头：“嗯，知道。” 第272章 陈观复 章陌烟打开水龙头，白柱一样的流水在强大的压强下冲出来，白白地放了很久，直到有人进来上厕所，她才连忙做起洗手的动作。 隔间的门开了关上，章陌烟按掉水龙头，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抬起头来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果然十分发白。 自从知道自己是章家领养的孤女后，十几年来她是如此希冀血缘的联系，所以在年轻人奉行“不结婚不生孩子”的当下，她对婚恋的态度无论是思想上还是行动上都是堪称积极的，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早点结婚，早点能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一两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现在，真正和她存在血缘联系的人出现了，此刻她内心充满了各种激烈复杂的情愫，却唯独没有一种叫做欢喜。 正是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指派自己的母亲从日本回国执行一系列秘密任务，从而造成了肖国溪身亡、张子卿自杀、甚至到如今她和肖行雨的分手。 虽然生父的绝笔信上没有提到母亲当年任务的具体内容，但是从陈韵归国后的行踪来看，汝州肖家、怂恿肖国溪去寻找的神秘王家、南方……再结合生父信上提到铜川陈氏时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惊骇，章陌烟隐隐有了猜测。 隔间的门又打开，走出的女士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仍站在洗手台前的章陌烟，章陌烟低了低头，把纸巾揉了扔进垃圾箱，快步走了出去。 鉴于这场“一对n”的亲子鉴定已然成为有一定社会关注度的事件，亲子鉴定中心今天特地安排了一间会客室让寻亲双方见面，引领传媒是唯一可以进入报道的媒体。 在服务台人员的提示下，章陌烟很快知道了会客厅的位置，最多40米的距离她走得举步维艰，每一步都像走在心跳的鼓点上。 厚重的木制大门隔绝了房间里的声响，章陌烟冰冷的右手发抖地抓住门上的古铜推把，她再次做了番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走了进去。 不知道自己在洗手间逗留了多久，想是过了三点整了，四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已经分散在一张圆桌四周给寻亲者做采样工作了，其中一个白大褂就挡在章陌烟的正前方，阻隔了她推门而入刹那的视线。 金学洋带着两个管培生驾着仪器在一旁工作，房间里约莫有十几个人，但是却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章陌烟在背后轻轻合上门，以直线路径向金学洋走去，随着脚步的移动，她眼前白大褂的背影缓缓向右移开，视线里继而出现了一个灰色西服、打着领带的年长者，就坐在红木色会桌的对过，面朝向她，戴着副精致的眼睛，正低头握笔在一份文件上填写着信息。 有那么几秒的时间章陌烟觉得世界一切都静止了。 不需要任何人介绍，章陌烟一眼就认出了陈观复，不是因为他是这一屋子人中唯一年纪符合的男性，而是某种她自己都说不来的直觉。但是，陈观复和她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尽管已年过古稀，但陈观复依旧身姿笔挺仪表堂堂。通常人在这个年纪必定早已秃顶、驼背、发福、皱纹横生，但这些情况陈观复都没有，绝对称得上驻颜有术。不仅头发都在染得乌黑，身形也保持得极好，整个人就像瘦金体一般，天骨遒美，芳兰竟体，由内而外散发着干净雅正的君子气质，非常符合中国人的传统审美。 说实话，章陌烟在看见他的这刹，觉得整个房间都好像亮了几度。她不由地想，这人年届七旬尚有如此风度，年轻的时候该是怎样的绝代芳华呢？qqxδnew 她一时真的难以将眼前的这个人和“造成肖国溪身亡、张子卿自杀、甚至到如今她和肖行雨分手”之类的词条联系在一起。 室内的圆形会议桌分左右两边列席，左边是陈观复，他的身边坐着位四十来岁身着优雅的女士，同时还有一名穿着制服的男民警、两个穿着衬衫的工作人员，根据之前得到安排信息，这两人应该是鉴定机构的某副职领导和王帅导演的助理。 圆桌右边则是5名年轻的男女，3女2男，年龄都跟章陌烟差不多大，是寻亲启事发布后，根据条件筛选出的陈观复的“准”亲人。 会客厅内气氛无比严肃安静，偶尔有纸张翻页的轻微声响，章陌烟心跳突突地轻轻走到金学洋的身边。 “闹肚子了？肯定是中午食堂那盘鱿鱼的问题，我说不新鲜？”金学洋没有怪她迟到，拨着摄影仪看了她一眼，大有不听好人言吃亏在以前的意思。 “可能，”章陌烟敷衍着，下巴向圆桌抬了抬，“情况还好？” “嗯，”金学洋退开机器，跟她说，“等下你来拍，”他弯腰从包里抽出两页纸，“我去给他们采访几个问题，给两位小阿弟打个模子！” 章陌烟点点头，两个管培生一听当即双脚立正就差敬礼了。 “谢谢洋哥！” “我们一定好好学！” 金学洋逐一拍了拍两个小伙子肩膀：“下回就让你们上了！” “好!” “好！” 两个小伙子感恩戴德精神百倍。 而章陌烟却觉得哪里怪怪的，金学洋一般不这么积极的。 很快，5个寻亲者的血液样本收集完毕，白大褂们站成一排，为首一人向圆桌上的领导微微示了下意。 “好，各位，”鉴定中心领导摁开了面前的鹅颈话筒，“基因样本采取工作在大家的见证下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们的工作人需要进行染色体培养，培养之后再做相似染色体比对，这个过程需要两周的时间，希望大家在这两周里面保持一个平和的心态。” 一旁的民警也摁开话筒接着道：“对，我们也会把大家的相关信息录入公安部dna血样库比对，如果找到吻合的信息也会第一时间带给大家。” 鉴定中心领导和民警同志相视一眼，而后说：“现在各位如果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向我提出来，陈教授？” 鉴定中心领导以眼神询问陈观复，而陈观复好像走了神，被他喊了名字才回来微微颔了颔首，朝对面的5个年轻人看了看：“还是先让他们说！” “好，”于是鉴定中心领导转向对过，“各位同志有什么疑问吗？” 5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有人嘀咕了句“有点慢啊”也没人说什么问题。 鉴定中心领导又回过头来询问陈观复：“陈教授您还有什么需要解答的吗？” 陈观复思索着没有回答，而后双手把鼻梁上的眼睛取下来，目光如流水将四周环视了一遍，缓缓道：“可不可以再等等我的女儿，如果她活着，也许她会赶过来。” 章陌烟心口“咚”地一剧震，目光立即朝门口看去！ 可能吗? 母亲还活着？！ 她会来？ 心脏猛烈地撞击着咽喉，仿佛一张嘴就能从嗓子里跳出来，章陌烟也不知怎么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两扇紧闭的门扉，竟真的希望那门下一分钟就能被人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妇人。 她不得不承认陈观复的一句话就把她的心抓住了。 十几秒后，章陌烟才猛然醒悟自己这反应是不对的，赶紧收回眼神，匆匆中瞥了眼陈观复，还好，王帅导演的助理正跟他说着话，似乎是在宽慰他。 第273章 见面礼 坐席上的民警开口欲言又止，看口型似乎微微叹了口气，鉴定机构领导接受了陈观复的请求，留下一个大白褂在会客厅里等待。 “谢谢。”陈观复谢过那位领导和在门边落座的大白褂，回头来示意了身边的那位优雅女士，给面前的几位年轻人介绍，“这位是我的夫人藤原菜菜子女士，近二十年来得益于她的悉心照顾，我的生活非常安定。” 5个年轻人当即露出各异的表情，有的显然看已经看出了这位藤原女士的身份，有的则表示惊讶，章陌烟的反应雷同后者。 第一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没有亲外婆了，心中不免一沉；第二则是因为这位藤原女士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当然，这个年轻是以陈观复做参照物。 虽然陈观复的容貌十分抗打，但是年龄毕竟摆在这儿呢，但这位女士最多四十多岁的样子，而且绝对还是四十小几，如果说她陪伴了陈观复近二十年，那岂不是说她二十来岁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就跟着已天命之年的陈观复了！（作者：没有说陈观复不帅的意思） 忘年恋一直是章陌烟比较难接受的一种恋爱类型。 藤原女士在陈观复温文的目光中双手交叠站起来，含羞微笑着向面前5个年轻人弯了弯身，温柔道：“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可爱的你们！” 温柔得体的举止非常合乎大众对日本女人的印象，说的居然是标准的普通话。 5个年轻人见“外婆”行此大礼，纷纷站了起来，照猫画狗地学着她的样子连连躬身，有人还不伦不类地作了个揖。 “阿姨……啊不，奶奶好！” “外婆好啦！” “……您好您好！” 有点混乱的称呼，藤原女士满脸通红地低头去看陈观复，陈观复向她弯了弯眼角，从桌子下面递了一叠红色的东西给她。 “这是什么啊？”一个管培生伸长脖子低声嘟囔。 “像是红包。”金学洋深谙一切地回答。 章陌烟不明所以地望向金学洋，金学洋给她做了个“不信你看”的眼神。 章陌烟转过头，果见藤原菜菜子捧着手里的东西从座位上走了出来，走到那5个年轻人面前，按次序一人发了一个，口中重复了5遍：“初次见面，大吉大利。” 还真是红包，章陌烟心中一哂，这个陈观复还挺形式主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记者故意这么安排的。 身为记者的她怎么能辜负他的用心呢？于是麻木地按了几下快门。 5名年轻人受宠若惊，不知所措。qqΠéw “我们不能收，这还没出鉴定结果呢！” 出声的是最后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她坚定地把红包推给藤原女士：“我理解您和陈教授给我们见面礼的美意，但如果鉴定结果证实我不是你们的亲人，岂不受之有愧？” 她这话一出来，前面几个年轻人都一愣，下一秒都把已经收了的红包还给藤原菜菜子。 “是啊是啊，我们还不一定是你们的亲人，不用这样的！” “陈教授、藤原女士你们太客气了！” “等鉴定结果出来也不迟。” …… 5个年轻人当即和藤原菜菜子你推我搡成一团。 “大家听我说一句，”乱糟糟中，陈观复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不大，也非常平和，但是场面一下就被他控制住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确实很大可能都不是我的亲人，”陈观复坐在座椅里，静静看过每一个年轻人，而后恳切道，“但万一有一个是呢？我不想留下和我的孙子或孙女第一次见面时没有给见面礼这样的遗憾，这种心情希望你们可以理解。” 会客室里所有人都静止了，那5个年轻人的表情全凝在了脸上，藤原菜菜子趁机返回到了陈观复身边。 章陌烟也愣在原地，她的目光渐渐从那3女2男的身上落向他们手中鲜艳的红包，胸中竟然翻腾起一抹难以名状的浪涌，不禁在观察，管培生之前说的和陈观复一起哭的女是谁？ 看起来应该就是最后那个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的姑娘？她确实眼睛像哭过。 “啊！谢谢藤原女士、陈教授！”耳边响起金学洋激动的声音。 恍怔间，藤原菜菜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这边，章陌烟惊讶着回神，金学洋正从藤原菜菜子手上接过一份贺卡似的东西。 接着就到了她自己，藤原菜菜子对她点头致意微笑着，将手中贺卡最上面一份递给她：“你们也辛苦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章陌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如临大敌。 藤原菜菜子微微讶异，随即面露更多善意：“教授说不能给工作人员送红包，会有收受贿赂之嫌，所以我们精心挑选了这份礼物，你不用担心，只是纪念品而已。” 章陌烟仍然没有反应，双手笔直地垂在身体两侧，微微发硬。 藤原菜菜子等了会儿，只好回头求助陈观复，陈观复眼神定在章陌烟身上，莞尔道：“媒体朋友请不要推辞！我知道我这次寻亲的事能够进展得这么顺利这么高效，是你们做了很多的工作，请无论如何笑纳我的一点心意。只是几张邮票而已，连我身边的警官都可以接受的。” 当陈观复看着她的时候，章陌烟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好像被掐住了。 陈观复的话说到这份上了，而且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章陌烟深知再推辞就会显得异常了，于是抬起僵硬的手臂接过了卡片：“谢谢。” “不用客气！”藤原菜菜面带笑意地谅解，继续右移向两个管培生。 有了金学洋和章陌烟的态度，两个管培生非常乖巧开心地收下了礼物。 “谢谢藤原女士，谢谢陈教授！” “谢谢藤原女士，谢谢陈教授！” 藤原菜菜子也很高兴：“不用客气，麻烦你们了，多谢！” 她做了个礼，退回去陈观复身边，发完了红包和礼物，她好像完成了什么光荣任务。 章陌烟抓着手里的卡片，只觉得它比烧红的铁板还要火烫。 “大家都落座！不要这么拘谨！”看一屋子站着的人，金学洋圆融地走出去招呼。 见众人都重新坐下，他落落大方地侃侃而谈道：“首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引领传媒记者金学洋，非常有幸能够参与在座各位的这次寻亲大事。我想大家也知道，因为王帅导演《请君下山》的影响力，目前很多网友都非常关注陈教授这回寻亲的过程和结果，在此，我想代表广大网友对大家进行几个问题的访问，不知是否可以？” “可以。” “当然！” 年轻人都很慷慨，陈观复略微停顿，也点了点头。 金学洋还以为陈观复要不同意，见他首肯后如释重负，提声振气道：“谢谢大家！第一个问题是问陈教授的，就是请问：为什么您不在日本等待dna的比对结果、等确定了亲人后再来中国，而要选择亲自来中国进行现场采样的鉴定方式呢？现在的信息这么畅通，其实这两者得到结果的速度是差不多的。” 说完这个，金学洋就面带微笑地等待陈观复回答，然而翘首以盼半天，陈观复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似笑非笑地一直看着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金学洋的脸都有点笑僵了，章陌烟也跟着心生疑惑，难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会客室里一片安静。 “首先我不是来中国，我是回中国。”半晌，陈观复面容肃厉，竖起一根食指。 “啊抱歉！抱歉！是回国！”金学洋当场面无人色，章陌烟顿时觉得他这次模子是打得不怎么样了。 陈观复放下手，微笑，声音仍然可算温和：“在日本等比对结果当然也可以，但是回国采样可以让我早一点接触到我的亲人，这是信息无论如何畅通都实现不了的。我年纪大了，谁知道结果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呢？” 第274章 闯进来个疯汉 陈观复顶着一张仙风道骨的脸说出这种话，给人的感觉基本就等于胡说八道了。qqnew 金学洋自动忽略后面一句，接住话头：“确实，不管是电话还是视频，都无法替代和亲人彼此面对面凝视对方、亲切的嘘寒问暖。” 章陌烟觉得金学洋这会儿有点像寻亲节目主持人了。 “第二个问题，是问到我们今天5位年轻的寻亲人的，”金学洋道，“你们想必已经了解到陈教授是专门从事陶瓷研究的专家，请问你们之前的人生有涉足过陶瓷或者青瓷相关领域吗？” 章陌烟眉心霎时一跳，青瓷？ 对陈观复，她是本能拒绝去了解其背景的，因这个项目重在寻亲，加上自己也早已申请了退出，所以她一直对陈观复的个人信息采取的是回避态度，之前金学洋曾给她一份材料还被她刻意锁进了抽屉，她仿佛知道了解下去一定会遇到什么似的。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耳闻到陈观复是位研究陶瓷的专家，当时仅仅是听到“陶瓷专家”四个字的时候她就心烦意乱地跑了，现在再听到“青瓷”，章陌烟直觉自己已然被巨大的阴影笼住，心中那个猜测也越来越确定了。 金学洋的这一问不用想都知道会收到什么答案，对于在申海生活的年轻人来说，你问他们是否接触过人工智能、大数据处理、自媒体甚至餐饮业都行，而陶瓷，那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一个非常陌生遥远的范畴。 果然5个年轻人都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没怎么了解过。” “我一直念的计算机专业。” “我前年去jdz旅过游，体验过陶瓷制作，那算不算？” “我知道五大名窑，汝、官、哥、钧、定，博物馆里都见过。” “我们申海有陶瓷厂吗？” …… 金学洋听了一圈打起精神总结：“看来大家和我一样，平时接触的陶瓷就是吃饭的碗碟盆勺了，”他话锋一转又问向陈观复，“陈教授，请问如果将来您找到了您的外孙或外孙女，如果他（她）所从事的是和陶瓷无关的工作，您会要求他（她）改行换业继承您的衣钵吗？” “那是肯定的。”陈观复和颜悦色，却几乎不假思索，和气的口吻下没有商量的余地。 章陌烟和那3女2男同时哑然。 “如果他（她）非常热爱自己本身的行业呢？或者他（她）没有艺术这方面的天分，您也会坚持让他走陶瓷这条路吗？您看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从头开始学还来得及吗？” 陈观复垂了垂眼眸，略微思忖，再抬起眼帘时，他微微带笑：“制瓷心智成熟一些是优点，凡事在于引导，我有信心在我的言传身教和悉心培养下，我的后生也会爱上陶瓷的。清末民初时，北大国文系教授许之衡先生曾说过，中华美术以制瓷为第一，当时列强视中华万物为土苴，唯独对瓷器甘拜下风。这样有魅力的事物，我不相信有人在了解了它后，还会不为它着迷。” 说到这里，陈观复停顿了一下，又沉声道：“况且，这是陈家人的使命，他（她）根本无从选择。” 他话音落下，室内随之陷入不寒而栗的静默。 陈观复淡然尔雅的外表下，总给人一种非常犀利的感觉，他这段话的意思换句话说就是——他（她）最好是爱上，不爱上那他（她）就苦了。 “我相信在您的……”金学洋捧哏的漂亮话刚说到一半，突然“轰”一声巨响，会客厅的大门被粗暴的撞开了，一个膘肥体硕的大叔咆哮着冲了进来，一把逮住坐在门口的大白褂拎了起来：“郭曼在哪儿？！她在哪儿！” “喂！你不能进去！”个工作人员和保安跟在后面追了进来，拼命拉扯这名年过半百的壮汉，但奈何壮汉蛮力无穷，丝毫不能撼动。 “不知道不知道……”虎熊般突然闯入的男人，弱不禁风的白大褂被吓得半死，举起双手拼命摇头。 壮汉一听猛地把人一松，立即抓过离他最近的一个姑娘，伴随着姑娘的尖叫，壮汉把她脸掰过来：“郭曼！” 当发现不是，他将人丢麻袋似的朝阻碍他的人甩去，姑娘噗通一声被人接住，壮汉得以空隙又朝另一个姑娘扑去。 室内惊呼四起，疯汉周围的人全都离开原位逃窜，陈观复身旁的民警对两个保安大喊：“过来人保护陈教授和夫人！”然后他手在桌子上一撑，跃身跳过桌面，一个飞身扑住了那个男人的膀子。 “郭曼呢！她在不在?她在不在！！”壮汉明显精神有些不正常，一个劲如同失控的狮子狂吼，他感到行动受阻，扭过头，血红的眼睛狠狠盯着缚住他的民警，一口死死咬住了民警的手背！ “啊——”腥红的血从咬合处流出，民警吃痛松手，其余人都被这人兽不分的一幕惊呆了。 “金学洋，快把仪器护好！”章陌烟恍然一醒从三脚架上解开摄影机，提醒金学洋保护设备。 “你还管这个！”金学洋拉着她后退，还没走一步，那壮汉突然就冲了上来抓住了章陌烟！ 章陌烟嘤咛一声差点摔倒，从背后被用力掀回来，和那疯汉来了个面对面。 那疯汉张着大口顿时定住了表情。 金学洋瞬时上来猛掰疯汉的手：“混蛋你放开她！放开！” 然而疯汉完全不听，大手更像铁钳似的牢牢桎梏着章陌烟的双臂，要暴突出来的眼球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章陌烟被抓得生疼，拧着眉瑟缩地和眼前的男人对视。 “你就是郭曼的女儿对不对？……”男人像狂躁的大海忽然风平浪静。 什么？ 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章陌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确定壮汉不会突然又暴起，小心翼翼发问：“谁是郭曼？” 男人好像受了记当头棒喝，难以置信地放开章陌烟，急急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叠好的铜版纸，急不可待地展开：“就是她啊！你一定是她女儿对不对？快，告诉我你妈妈在哪里？她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发疯的壮汉再次抓住章陌烟，只是不同的是这次他大声哭了起来，与其说是逼问倒不如说是求讨，章陌烟在他的摇撼下仿佛纤细的树苗来回摆动，像失了魂魄。 民警一个箭步上来把疯汉按在桌上双手反绞控制住，抽走他手里的那张纸，看了一眼后，立即望向仍端坐在位子上的陈观复：“是陈韵！” 这个疯男人拿出来的，正是他们在报刊杂志及广告上刊登的那则附有陈韵照片的寻人启事。 第275章 世界碎裂 “咔咔”两声，民警将壮汉在背后铐了，随即抬头向众人：“大家迅速离开这里！” “快点！别看了，快走快走！” 在场的几个保安把大门打开，赶鸭子似的吆喝屋里人撤离，人们非常配合地快速跑了出去。 “姑娘你也别站着快走！”一个中年保安朝陈观复身边招呼。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 章陌烟循声看去，只见先前那个拒收红包的姑娘不知何时挡在了藤原菜菜子身前，她挺着腰板，一脸临危不惧的坚毅。危难之际见真情，她显然已将陈观复和藤原女士视作了自己的外公外婆。 “孩子，”藤原菜菜子动容地摸着她的肩膀，“听话，警察已经制服那个人了，没事了，你赶快去安全的地方！” 姑娘侧首和藤原女士四目相对：“不……我要和你们在一起，你们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亲人，我不可以让你们出事。” 藤原菜菜子听了忍不住低头抹了抹眼泪。 “你先出去！”陈观复拍了拍那女孩的臂膀，理智而冷静，“我们还有话要说。” 姑娘听言微微有些讶异，迟疑了一会儿，她听话地挪动脚步：“那你们都注意安全，不要靠近危险！” 章陌烟看着那姑娘一步三回头十分不放心地走出了会客厅，这一刻，她内心竟生出了一股自愧弗如的内疚。 “陌烟，我们也走！”金学洋护着章陌烟撤离。 “好……”她刚迈步，突然那被民警按在桌上的疯汉一猛子撅起，朝她狂呼大叫：“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不准动！”民警反应迅速一掌拍上他后背，疯汉一个踉跄向前扑倒在地，轰隆一声撞倒一张椅子，下巴磕上椅角，顿时嘴巴血流如注。 “你不能走啊你不能走，求求你告诉我你妈妈在哪儿，让她把釉料还给我!还给我……”疯汉被民警摁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挣扎哭喊，双眼睁红地抠着章陌欧，汩汩的鲜血从他的齿缝间流出来，混合着眼泪鼻涕成股滴淌在地面上。 章陌烟闻言，双脚像钉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陌烟？……”金学洋拽不动她回头来瞧，也跟着她停下来。 “起来！”民警揪着疯汉的后襟使劲一提，疯汉像死猪一样被掼上会议桌，他哇呜着抬头，目光对上正对面的陈观复，愣了一下，随即像受了刺激更加狂躁起来：“你是陈观复？！陈观复你个杀千刀的不得好死！郭曼是不是把釉料给你了？你、你、你把它还给我！你还给我……” 巨大的会议桌因他的歇斯底里大幅移位，已经没几个人的会客厅里充斥着桌腿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两个保安冲上前协助民警都将他按捺不住。 章陌烟和金学洋都被一个人极度发狂的样子震惊了。 反观座上的陈观复，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姿势，没有任何慌张或疾言厉色，只是安静地坐着，但他全身却散发着“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着实令人望而生畏。 场面正欲失控之际，门外一阵风奔进来一个俊峙的身影，三两步就到了疯汉面前：“大伯、大伯！我来了，我来了！看看我，不要激动冷静下来……不要激动……” 那个疯汉听见来人安抚的声音，狂乱的嘶吼顿就有了些变化，待转过头来看清楚他的样子，顿时像委屈地孩子一头扑向他：“耿俊！耿俊他们在这里，你快抓住他们！那个就是陈观复，我们家的釉料一定就在他那里，快、快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风尘仆仆而来的人正如他所说，是耿俊。 “好好，我都知道了，你别激动了，让我来处理。”耿俊半蹲在地抱着血泪俱下的疯汉，不停地抚着他的脑勺安慰，等到疯汉完全平息，耿俊扶着他站起来，向民警致歉道，“警察同志，我是他的侄子，我大伯有一些神经衰弱，家里人看护不周让他跑到了这里，我们对造成的恶劣影响深感抱歉。” “他这叫神经衰弱？”民警瞟了眼旁边一张椅子，耿俊会意地放他大伯在上面坐下。 “他这病已经好了很多年了，这次是受了刺激。”耿俊接过民警递来的纸巾，给他大伯擦了脸，折着纸起身，蓦地就看见了正愕然望着他的章陌烟。 耿俊明显对章陌烟在这里感到意外，民警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章陌烟，解释道：“这是今天的记者，你大伯死活不让人走！” “哦十分抱歉，”看着头发凌乱脸色刷白的章陌烟，耿俊连忙道歉，“你现在可以走了！” 章陌烟低了低头，有些心虚地跟他错开目光。这种心虚一半因为耿俊跟肖行雨的关系，一半则是因为她眼下其实并不想离开，刚才耿俊大伯发疯时嘴里漏出来的只言片语是什么意思？ “走啊！”金学洋胳膊捣了捣她催促。 章陌烟默了默，抬头径直望向耿俊怀里的他大伯，一字一字道：“我走了哦，你不会有事？” 耿俊大伯当即就跳了起来：“不！你不能走！”他转过脸来跟耿俊控告，“她是郭曼的女儿，她小时候我还抱过她！你看陈观复那个老东西也在，别让他们跑了！把他们关起来，郭曼一定会来找他们的，到时候我们就能拿回我们家的釉料了！那可是咱们老祖宗传了九百年的天青釉料啊，绝对不能丢了，我们一定要找回来呀！” 章陌烟猝然定住。 “真是疯子，”金学洋在她身侧啐道，“他还说他抱过你！” 章陌烟一动不动，牙关轻微的发着颤。 耿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天青釉料……耿家，杭州耿家。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是不敢置信。 生父张舜卿绝笔信上提到的陈韵在南方执行的任务，难道就是耿家祖上传下来的天青釉料？！ 章陌烟心魂俱飞的时候，耿俊已把视线投向房间里那平静的一角。 “陈教授。” 耿俊的瞳孔在镜片后压成了一条线，神情立时严峻起来，陈教授三个字也吐得格外沉积。 陈观复依然平稳而镇定，他检视的目光将耿俊上下打量了一遍，问：“你是谁？” “我姓耿，”耿俊直接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来历了？” 陈观复两手一摊：“姓耿怎么了？我不认识姓耿的人。” “……”耿俊眸光锐利，“那我大伯的名字‘耿志伟’你总听人提过？” 他刻意重读了这个“人”字。 “没有。” “……” 陈观复拿起面前那张耿志伟不知从哪个杂志上剪下来的寻人启事，肃声问：“你大伯拿着我女儿的照片说她是郭曼，这是怎么回事？” 耿俊眯起眼睛，好笑地看了陈观复数秒，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可能认错人了！” 陈观复怔了怔，回他以笑，那笑意很不明显。 “我没有认错人，那上面的就是郭曼！” 无声的较量中，耿志伟激动地站起来：“郭曼就是陈韵，陈韵就是郭曼！她把我们家的釉料骗走就是拿给她爸陈观复的！耿俊，你听我的，把她女儿和老子抓起来，郭曼、不对，陈韵就会乖乖来的！” 耿俊凝视着兴奋得满脸紫红的他大伯，似乎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按住耐心道：“好，我知道了，那我们在这里等她。” “好好，我们就在这里等她，你信我，她一定会来的！”耿志伟连迭地点头，竟乖乖自己安分坐了下来，但眼睛还是神经质地在章陌烟和陈观复身上瞟来瞟去，好像生怕他们跑掉。 耿俊也无奈地跟着他坐下来，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妈……嗯，我已经找到大伯了，他的确来申海了……他没事，我等下会带他回去…………好，我知道，先这样。” 耿俊挂了电话，民警包着被耿志伟咬伤的手背走过来：“走，带着你大伯先跟我回所里去一趟，精神病人寻衅滋事还袭警，怎么的也得做个笔录。” “好，我们配合。”耿俊好像对“精神病人”四个字有些不满，他嘴巴抿了抿还是答应了，但他刚答应他大伯就炸了“不走，我不走，我要等陈韵过来！我要等陈韵！” 耿俊赶紧抱住再次狂躁的耿志伟，民警也反应敏捷帮忙，三人好一番角力，耿志伟才又被制服重新按在椅子上。 “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等陈韵……”精疲力尽的耿志伟嘴里仍然嘀嘀咕咕。 民警甩了甩又被撕扯开的手背：“你大伯这害的相思病？” 耿俊替他抽了几张纸巾，没有否认。 民警一边包着手一边瞅着耿志伟，问耿俊：“他不会认错人？这寻人启事里的陈韵和他喊的郭曼是同一个人吗？” “……嗯，”耿俊垂下眼帘，不愿提及的样子，“家里老人们看过都说就是。” 听到这句，陈观复座椅微动，他身旁的夫人伸手欲扶，被他抬手阻止了，他自己撑着桌面站了起来。 警察若有所思了会儿，跟耿俊坦诚道：“如果你们找的人就是陈韵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自96年以后就没有社会活动痕迹了。” 民警说完的同时转头悲悯地看了看陈观复。 章陌烟心脏重重的一沉，在场可能除了神智失常的耿志伟外，谁都能听出民警的言下之意就是陈韵已经不在人世了。 章陌烟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民警在听到陈观复要等女儿的时候，会无声叹了口气。 “不过，”民警挠了挠额头，“你们今天提到的这个郭曼，能提供更多信息吗？我们去查查，如果陈韵真的化名郭曼生活过，也许就可以拼凑出她96年失踪后的去向。” 这个提议让章陌烟不由站直了身体，陈观复也直勾勾地看向耿俊。 “不用了，”本是个振奋人心的思路，耿俊却直接拒绝了，“我们二十年前就查过了，郭曼是陈韵冒用他人的假身份，真正的郭曼另有其人！” “哦？”民警非常意外，回身去问陈观复：“陈教授，你知道你女儿曾以郭曼这个名字生活过吗？” 陈观复缓缓摇头，一直平静的脸上此刻大受震撼：“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她冒用过这个名字，我早就用这个名字来找她了。” 民警认可了这个说法，锁眉思索片刻，又问耿俊：“你大伯口口声声提的釉料是怎么回事？” 耿俊低头看了眼耿志伟，轻吐了口气：“这个一言难尽，简而言之就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以前是我大伯保管的，后来被郭曼骗走了，”耿俊顿了顿，继而眼神冰冷地投向陈观复，“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东西应该早就一克不剩了？” 章陌烟心口怦怦狂跳，觉得整个世界的氧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她喘不过气来。当下耳朵所听和之前所知的信息在她的大脑里横冲直撞，一条清楚的脉络披露了出来！ 二十年前陈韵从日本归国后，先是到复烧出国天青釉瓷的肖家、而后是传说中有天青釉秘方的王家、再后来是拥有古代釉料的耿家…… 那么陈韵归国的意图真的是昭然若揭了，她就是为了天青釉瓷而来的！ 章陌烟仿佛看见整个世界在自己面前碎成一块一块，簌簌地扑落下来，没有人能通过她面无表情的面孔感知到她此刻内心受到的冲击。 是的，是她自己要走入这个局掌握情况的，但是这些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她撑住身旁的一张椅背勉强站稳，尾音微微颤抖。 “哦，你们可以走了！”民警经提醒侧身挡住耿志伟，给章陌烟让出道。qqnew 章陌烟囫囵抓过相机和一个工作包，头也不抬立即就往外走，可能走的太快，她一不小心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幸亏金学洋眼疾手快上来搀住了她。 “陌烟没事？” “没事，我们快走！” “好……” 章陌烟的长发遮挡住她苍白如纸的面色，她拽着金学洋就走，耿志伟看她走了再次着急地大吵大闹起来。这一次，章陌烟没有理会他，充耳不闻地径直出去。 “二位等等！”眼看就要出门，背后响起陈观复的声音。 章陌烟和金学洋同时停下了脚步，金学洋回过头：“陈教授，您还有什么事?” 陈观复考虑了一下，语气拜托道：“今天这里的事情还请你们不要对外报道。” “哦！那是当然，我们有分寸的，不用您说我们也知道，请陈教授放心！” “那就好……” 章陌烟只觉得耳膜轰轰作响，没等陈观复说完就小跑了出去。 第276章 变化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寒意浸满了章陌烟全身，她落荒似的一径跑至走廊，金学洋在后面追上她：“那大叔也疯得太厉害了，要不是认识你这么多年，我就信他了！耿院长也是，自己管医院，怎么家里人病成这样不看顾好？陌烟你怎么样，吓坏了？” “和这里无关，”章陌烟在侧面长发和白墙构成的小空间里调整了下自己，巍巍转过头来，“是我身体还有点不舒服。” “哟脸色这么难堪，你要不先坐下休息一会儿？”金学洋前面沉浸在剧情中，这才想起章陌烟吃坏了肚子。 “两位同志不要在这里逗留！”金学洋刚准备跟章陌烟在门口椅子上落座，走廊那头凶巴巴过来一个保安，见人就赶，“赶紧离开安全！武疯子发起疯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保安直接把耿俊他大伯划为了危险系数满级的武疯子，金学洋心道难怪不见那两个管培生和之前在屋里的人呢，估计都被唬走了。 金学洋嘴巴动了动，但又懒得较真的闭了嘴：“好好，我们这就走。” 他回头跟章陌烟说：“去车里休息！” “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安全出口下楼，有那么两层楼他们都没交谈，似乎都在回味刚才会客厅里发生的事情。 “陈教授女儿用过其他名字这事居然连陈教授都不知道!”金学洋边下楼梯边琢磨，“你说陈教授真的有指使他女儿去骗……” “学洋！”章陌烟忽然出声，“我想直接回家不回单位了，你们把器材都带回去，帮我跟主编请个假好吗？” 金学洋停下脚步，忧心地盯着她：“这么严重啊？我陪你去趟医院，检查下看看什么情况？别是盲肠炎。” “不用，”章陌烟急忙拒绝，并临时编纂道，“昨晚上没睡好，这会儿特别困，就想睡觉……” 金学洋睨着眼睛瞧了会儿她的头顶：“你还在为爱失眠哪？”随即不值当道，“负心的男人想了干嘛！放眼看看世界，好男人多的是，正当大好年华的你慢慢挑呗！” 这种闺蜜式安慰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用，但章陌烟还是礼貌地点头笑了笑。 下到一楼，两个管培生果然等候在停车场，看见章陌烟过来，马上围上来嘘寒问暖。章陌烟的寓所就在公司附近，金学洋先把她在小区门口放下，两个管培生又积极地要送章陌烟上楼，被章陌烟推上车门锁死在了车里。 “二位英才，别浪费感情了，”金学洋在驾驶座回着头唏嘘道，“众所周知这位章姐姐只找公检法的男朋友。” 两颗脑袋立刻从窗户扭过来。 “为什么呀？” “目标性这么强的吗？” …… 章陌烟看着金学洋的小福克斯满载八卦而去，转过身来往小区门口走。门口的保安在登记外来车辆，两个阿姨领着刚从幼儿园放学的孙女有说有笑，几只体重超标的肥猫旁若无人地在私家车的轮胎间散心溜达。 这是对很多人来说极其普通的一个下午，但对章陌烟来说，她的世界在这个下午发生了一场浩劫。这时候应该来一场浓云蔽日、雷电交加的倾盆大雨才能应景她此刻泥泞的心情，但偏偏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还好这世上还有种东西叫做淋浴，章陌烟进了家门径直就走向浴室，打开鸭嘴式水龙头，任凭花洒迎面浇下。 凉凉的水流很快冲湿了她披背的青丝，身上成套的通勤衣服继而也全部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 她一件件脱掉衣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直到再没有东西可以除去了，她开始搓身上的皮肤，力道由轻渐重，直到两臂的肌肤都揪出了红印，她还是一下一下没有停止，就好像要把什么从身上剥除一样。 原地毁灭！ 世界怎么变成这样？ 为什么这么惨，会有如此灰暗可怕的人生注脚？ 她曾不解张舜卿因为她的出生而选择自杀，她现在好像有一点理解了。 张舜卿也许并不是畏惧一个新生命的降临，他畏惧的是踏进一个错综复杂不择手段充满虚伪阴谋的陷阱，和一些不知是人是鬼是敌是友的人缔结上密不可分的关系。 章陌烟现在对张舜卿没有怨尤了，因为她现在和他的想法完全类似，但张舜卿比她幸运，至少他还可以选择，而她根本无从选择。 如果她不属于自己就好了。 不知道洗了多久，直到充血的大脑稍微冷却下来，章陌烟才感到浑身已冷得瑟瑟发抖，这才把水龙头转向热水，正常地实施起洗澡步骤。 她不能像张舜卿那样一走了之，她还有养育了她二十二年的父母家人，还有陪伴了六七年的至交好友，还有需要她每天去努力的工作，还有，那个强烈的直觉——陈韵未能完成的任务已经在无声无息中转移到她的身上了！ 浴室里有干净的衣服，章陌烟动作麻木地换上，头发只用吸水毛巾擦了擦就回了卧室，在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蛹。 铜川陈氏并没有退出复烧天青釉的比赛。 二十多前陈观复指挥陈韵回国后的一系列动作就证实了这一点，他们不仅没有退出，甚至可以说比肖家和耿家更为激进，激进到卑鄙。 她真的很难接受自己的母亲和外公是那么处心积虑专事窃取的人。 因为他们的关系，她单纯的人生现在要背负这么阴暗沉重的枷锁。 可是既然他们一条心，陈韵后来为什么要化名郭曼？而且很显然她没有把这个事告诉陈观复，以至陈观复此后二十多年寻亲的方向出现重大偏差，这是为什么？ 从目前看来，陈观复知道陈韵已经离世留有一个孩子，但他似乎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找孩子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亲情的回归，还是找到孩子后继续执行他未尽的计划？ 不，不对，不是找到孩子后，有没有可能这个计划已经开始了呢？ 章陌烟想到和肖行雨的相识，想到她和肖行雨在汝州出的车祸，想到她甚至也认识了耿俊，不禁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路数和陈韵当年的竟有几分相似。 她不得不怀疑陈观复已经主导了一切，那个不矜不伐斯文尔雅的男人看一眼就知道是老谋深算的厉害角色。 但随即她脑中又闪出一个矛盾的问题，如果是陈观复刻意让她和肖行雨产生交集，那必定事先就已经知道自己是他的外孙女？这就又说不通他的寻亲举动了。 陈观复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他很大可能是已经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还有，那他这么大声势寻亲又是想干嘛？ 莫非，他是想引起谁的注意？ …… 章陌烟脑中混乱如麻，越想越怕。 这么复杂的局面，她真的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够玩。 她该怎么办呢？ 章陌烟浑身冰冷，蜷缩成一团，待了半天的被窝一点热气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坐起来，赤脚下到地垫，蹲着打开了床头柜的柜门，从里面捧出一个锦面的盒子。 当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她动乱的心绪好像突然安定里一些。 盒子里是某人笑言可能只价值100元的碗，碗里有块丝绒精致包裹的片状物。她小心取出，于手心打开丝绒，露出一块大不过3厘米的瓷片，修磨整齐的边缘，温静高雅的天青色。 章陌烟忍不住泪如泉涌，这两样东西，不，是这片天青釉瓷该还给肖行雨的，毕竟这对肖行雨来说是件非常珍贵的东西，但是她却倚仗对方的高傲不会开口来找她，私自扣留了下来。qqnew 她不是贪财的人，上回和黎明分手她就把所有的礼物都物归了原主，至于这回为什么不归还这么重要的礼物，现在她只能解释为，可能她骨子里也有霸占天青釉瓷的劣根性！ 把锦盒放进床头柜，章陌烟抽着鼻子手心攥着那小片天青釉瓷爬上床，心情好像莫名平复了一些，渐渐思路也清晰了，好像大概知道下面的路该怎么走了。 也许是昨夜没睡确实困乏，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再醒来是被枕边手机发亮的屏幕亮到了。 章陌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天色已经很暗了，卧室里只有手机无声的亮着。工作时调的静音模式还没有改过来，手机这么长时间的发亮说明是有电话进来了。 章陌烟从湿漉漉的枕头上支起脖子，迷蒙地抓过手机看了看来电，愣了下，接了电话。 “主任，”没错，来电人是eric，章陌烟想到自己的翘班，忐忑地马上认错道歉，“对不起，我下午身体突然不舒服，所以从采访现场直接回家了，抱歉还没来得及写假条。” 电话那端卡顿了一下，而后声音笑开：“别紧张，我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我听说你今天肠胃不舒服，现在好一些了吗？” “啊，”不是找她算账的就好，“好多了，我明天会加班补上这两小时的。” “那也不需要这样，生病很正常。对了，你现在有空吗，我晚上正好和同学聚餐，顺道给你带了份排骨山药汤。你家门号是多少，不好意思，我看了你在公司最新更新的信息，只写到楼栋号。” 章陌烟有那么一会儿傻住，顺道给她带排骨汤？这世上会有这种无缘无故的顺道吗？ 这一瞬，后知后觉的她突然觉得金学洋说eric对她有意思也许是真的了。 “陌烟？你在听吗？” “哦在听，”章陌烟回魂，“所以主任您现在在我家楼栋口？” “对，你家在几楼几室，楼栋口门开着我上去送给你！” 章陌烟心里一惊，肚里把楼里那几个喜欢成天把楼栋门洞开的老年人吐槽了下。 “您您等等我，我现在就下来！”她仓仓促促地说，几乎条件反射否定了eric登门的好意。 挂掉手机的同时，赫然看见居然还有5个未接来电，点进去一看，2个耿俊的，3个周夏的，显示拨打于2个小时前。 章陌烟手指微动就想把他们拉黑，犹豫了一下，觉得又没有这个必要。像耿俊和周夏这么聪明的人，几次电话不接自然就不会再打来了。 抓上钥匙换了鞋，出了门又折回来在衣架上取了件宽大的外套，一边穿一边下了楼。 出来看到eric在路灯下对她露出奇异的神色，章陌烟这才察觉自己乱七八糟的穿搭还有一头乱发有碍观瞻。 庆幸还好她睡前没有狠哭，这会儿眼睛应该不肿。 章陌烟裹紧衣服走上前，尴尬地用手指梳了下头发：“主任好你太客气了，特地跑这么一趟。” eric靠着他的阿斯顿马丁，把一个保温袋提给她：“真的是顺路。” 章陌烟接过来，点点头表示信了，而后头皮发麻，天哪，下面要说什么啊？真是要命。 “听说你下午在鉴定中心受了惊吓，没事？这项目要不你就别跟了！” “哦没事，我可以跟！”章陌烟怕丢了什么立即道，“我没有被惊吓，谢谢主任关心。”eric怎么听说了那么多！ “嗯，那就好……嗯……不请我上去坐坐吗？”eric面带微笑一脸正常地问，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流程。 “啊？”章陌烟顿觉手里拎的不是排骨汤而是烫手山芋，非常明显的迟疑在脸上停留了至少三个呼吸，她才极不熟练地抓了个理由：“那个……家里特别乱。” eric刚要说话，章陌烟又指了指他的车子补充道：“主任你的车不能停这儿，这个是有主的车位。” eric大概用了5秒的时间理解了下“有主的车位”这个短语的意思，然后低头一笑很配合的了然道：“那好，那就下次有机会再说！” t到对方要走，章陌烟连连点头：“谢谢主任您送的汤，我明天会去上班的。” 这话送客的意味很浓了，eric知趣地点了点头，绕到驾驶座那侧拉开车门：“上班不急，你还是先好好休息！我走了，等你上班见！” 章陌烟如释重负，堆起笑脸抬手热忱地摇了摇：“好，主任您路上开车小心！” 非常有礼地目送阿斯顿马丁直至驶离视线，章陌烟垂落双肩长抒一口气，提起手里的排骨汤看了看，转身往楼道里走。迈步的时候她目光不经意扫了眼楼体，蓦然一顿，又抬起头。 “对门住进新邻居了吗？”章陌烟望着她对门302窗户里大亮的水晶灯，幽幽道。 之前完全都没注意有人搬家，不过有邻居同住一层总归是好事，多少安全一些。 看，变化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第277章 他不信！ 十天后，周日的海洋公园大门口人头攒动，热火朝天。 “你说她最近频繁来这里？”肖行雨一身黑衣，戴着鸭舌帽黑口罩，排在入园的队伍中间，目光盯着前方两列之隔的秀丽身影。 “是的雨哥！”小哇非常敬业地替肖行雨挡住该挡的方位，一脸认真，“上个礼拜她周六周日连续两天都来了，更夸张的是这周三她居然班都没上来这里。” 肖行雨凝视着那个正在把太阳伞收进挎包的女人，两道锋眉在帽檐下皱起，眉心挤出一道竖纹，问：“然后呢？” “然后？”小哇愣了愣，反应了后下立即继续汇报道，“然后根据我的跟踪发现，每次她从这里出来都似乎非常开心。” 肖行雨视线挪过来扫向小哇，声音透着寒气：“非常开心？” 小哇缩了缩脖子，虽然他雨哥没有跟他明说过什么，但是自从接到了这个秘密任务后，作为一位刷过百十部恋爱偶像剧无师自通旁观者清的资深观众，他已经洞悉了一切。 他雨哥被人甩了。 而且他雨哥还放不下。 这虽然极度不可思议，但应该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要告诉他前女友分手后过得很好，真相确实十分残忍，但还是应该让他雨哥面对现实。 于是小哇郑重而负责任地点了点头：“是的。” 肖行雨在口罩下咬牙切齿。 这个女人兴致不错嘛，居然有心情花两小时坐地铁来逛海洋公园！ 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从早到晚把时间表排得满满当当，才勉强让自己没空为情所困，连原本要花2个月才能完成的研究所筹备工作，都被他十来天完成了。难以想象在他用疯狂忙碌麻痹自己同时把身边人也折磨够呛的时候，这个女人竟然在逛公园！ 亏他还担心她被耿俊的大伯吓出个三长两短。 “雨哥……”小哇支支吾吾，表情犹犹豫豫，身上像有虱子咬。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雨哥……有句话我思来想去还是要告诉你，就是，你千万要有个心理准备啊……” “什么意思？” 小哇重重抿了下唇，看着肖行雨，好像鼓足了所有勇气豁出去了：“雨哥，据我的观察，她在这里好像交了个相好的！” “什么东西？”肖行雨刚转过去的视线又掉回来，听到外星语似地看小哇。 小哇一脸不忍相告但又不得不说的为难：“……唉，就在海狮剧场，你去了就知道了！” “相好的？”肖行雨一根手指点着小哇的心门，“你意思是她到这里来是为了见一个男人？” 小哇不敢吭声，默默承认。 肖行雨瞳仁发暗，神色是：放你屁，我不信！ 小哇眨了眨眼，真没想到他哥这么纯真，耿为之抱不平：“雨哥，我知道这话说了伤人，但我还是要说，既然她不拿你当回事，你就应该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以前不都……” “小哇，”肖行雨宛如对着智障一样看着小哇，“我从你的话里，看不到一点人类智商的成份。” “啊……”小哇张着口木然，心中有点委屈，既然他雨哥不信他，“那雨哥……你还要进去吗？” 肖行雨眺着那个已经在验票机刷电子门票的雪青色身影，音色凛然：“当然要去，票不是买了？” 去证实下根本不可能有男人有这么大魅力能勾引到那女人！还是在跟他分手这么短的时间内。 “哦。”小哇抓抓头，有一会儿没说话，临到肖行雨要过检票机了，他急忙操心地问，“雨哥你一个人进去真的可以吗？不用我陪着吗？” “嗯，不用。”两个人跟踪是嫌不够明显吗? “好，”小哇怏怏地从队伍里退出来，他看出他哥是不撞南墙心不死了，他能做的只有最后再开解一把，“哥！你要是看到什么一定要看开点！有些女人就是这样的，结束上一段恋情很快就会进入下一段恋情。” 他这声音真不算小了，左右游客听到，纷纷向肖行雨投来意味不明的眼光。 肖行雨：“……” 他已经想揍人了。 “哦雨哥！还有水！”小哇伸着胳膊把手里揣了半天的纯净水给肖行雨。 “你自己拿着！” 小哇又叹了口气。 肖行雨两目竖起，被他这声叹气弄得浑身发毛。 “那雨哥我待会儿在哪儿等你？”眼看轮到肖行雨进闸了，小哇突然想起地急急道，“在出口处还是停车场？” 肖行雨压了下鸭舌帽：“在你坟头！” 他拿身份证刷了验票机，头也不回地向目光一直锁定的女人拔步而去。 肖行雨远远地跟着章陌烟半天，发现她入园后好像也没有什么目的，几个热门的场馆她到门口张了一下，看到人多排队就走开了。 她的闲荡连不少游客都看了出来，一路上被人逮住几回请她帮忙拍合影，这女人都非常店小二的答应了，每看她对人微微一笑，肖行雨嘴角就抽搐两下，妈的，她的心情看起来还好。qqnew 一言不发地跟在那女人身后，肖行雨脸色越来越冷，但渐渐也发现她可能并不是没有目的得，现在她走到水母馆后就排进了队伍，没有跟之前一样瞧见人多就走了。 肖行雨隔着十几个人也排进队伍，偏偏轮到他的时候工作人员限流，让等一会儿，肖行雨胸闷地只好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远。 “哇！前面那个男的好酷哦！高大挺拔！” “我就说来海洋公园能看见好多帅哥！” “嗯嗯，刚才看到的几个都没这个有型，我们到正面去看看，说不定正面就不行了！” 队伍外两个女生叽叽喳喳的，小黄雀一样兴奋地蹿到肖行雨面前，还没站定，就被这位帅哥一个眼刀杀退了，吓得抱头而去。 肖行雨一脸铁青地站着，海洋公园里很多帅哥是？！ 大概过了三分钟，工作人员打开隔离带：“可以进了。” 肖行雨这会儿迈出去的步伐不得不说，有些大了。 第278章 虚惊一场 水母馆里光线昏暗，亮度大概只有外面阳光明媚的20，进入里面如同进入一个暗弱而斑斓的山洞，一座座水族柜就像一件件漂亮的艺术品，全身透明的水母在不同颜色的光影中漂浮漫游，美轮美奂。 为了让游客获得最佳观赏体验，场馆始终控制着参观人数，虽然如此，人头还是不少，各种水母柜前都是扎堆的人，加上室内光线昏暗，要找一个人还是有点难度的。 肖行雨一路左右扫视都没找到目标，心里正预判章陌烟已经出去了，一转角，就看见她静静地站在一堵巨大的水母墙面前。 世界仿佛一下子宁静，都市的喧嚣被空气隔离，熙熙攘攘的人流化为了模糊的重影，眼里唯剩下这侧立的纤妍身影。 美丽的水母像一顶顶圆伞在水中不紧不慢地婀娜飘过，玻璃里柔色的微光辉映在章陌烟清冷的面颊上，她看得很认真，目光很专注，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孤独唯美的气息。 肖行雨站在距离章陌烟十来米的地方，像她看着这些浮游生物一样看着她。这一刻的感觉他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只知道他可以什么都不干，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端详她一个小时。 他忽而想起肖沐沐败迹的那天半夜，被肖沐沐一顿劈头盖脸的控诉后，他满腔悲怀地回家，发现章陌烟还点着床头的小灯等他，看到他茫然的样子，她轻轻地抱上来，温柔地抚摩他的后背，而后两个人躺在床上，她说会永远支持他，那时昏黄的灯光也差不多是这样映在她的脸上。 这个女人只是外表清冷而已，其实真的很温柔，但是这个温柔他只拥有过非常短暂的时间。 肖行雨无声地呼一口气，眼睛有点发潮。这时，一对小情侣手挽手走近了章陌烟，女生歉意地上前和章陌烟讲了两句什么，章陌烟立即好说话地离开了站了半天的地方，接着女生就在那里冲男朋友摆起了pose。 穿着超短jk的小女生甜美可爱，两条细腿又长又直，肖行雨却看都没看一眼，更鄙视地狠狠白了眼蹲在地上一副忠犬姿态的小男生。什么品味？前面那个才端庄气质的才好看！ 眼球向章陌烟追去，看见她低头看了下手表，随即有些匆忙地转身就走，肖行雨也跟着看了下时间，10点20分，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也跟她出了场馆。 肖行雨也觉得这种跟踪行为有些像变态，但自己就像被诱饵吸引的鱼一样，没法停下来。 很快他就被领到了海狮剧场门口，看着门口的显示屏，他明白了，章陌烟是掐着点赶10：30分的这场海狮表演。 耳边不禁浮起小哇的蠢蠢发言，肖行雨心头笼上一层刚刚还不存在的阴影。 走进入场内的时候，2千多个坐席的场馆已经人声鼎沸，章陌烟的踪影早无迹可寻。面对乌泱泱的人山人海，肖行雨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也没放弃、也没找个座位坐下，就支着大长腿站在最后一排。 热烈轰动的音乐声中，三个身着华装的训练员带着三只憨态可掬的海狮登上了舞台，处于c位的阳光小伙子首先出列向观众们挥手致意，热情欢迎大家到来。紧接着，他和身旁的两位女训练员配合，熟练地和三只黑不溜秋的大萌宠在舞台上玩耍了起来，接圈圈、顶气球、跨栏、投篮……精彩的节目赢得了台下阵阵雷鸣的欢呼声。 一系列的表演完毕，男训练员兴高采烈地说：“亲爱的大朋友和小朋友们，在观看了那么多的海狮本领后，现场有没有人想要和我的小海狮维尼来一次亲密的互动呢？如果你想，就请举起你的手让我看到！“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便群情沸腾了，一眼看去全是踊跃竖起的手臂。三位训练员乐不可支地在台上向下张望，最后一个高挑的女训练员欢快地从舞台下来，走到观众席里牵起一位女观众的手将她领了出来。 肖行雨俊目一睁，那位走出众列的女观众竟然是章陌烟！ 突然感到有点诡异。 忽然联想起小哇遗言似的那句“看到了什么要看开点”，心里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回过神的时候，舞台上已经完成了简单的寒暄，那个男训练员正用活力四射的语调对章陌烟说：“下面这位美丽的女士站到维尼的侧面来，让它给你献上一个大大的友好的亲吻！别担心，维尼虽然看起来很强壮，但绝对非常的温顺男孩子，来，我做骑士保护你！” 什么？！ 肖行雨目眦欲裂地瞪着男训练员向章陌烟伸出的礼仪手，看到章陌烟握住他……喉咙堵住。 刹那就明白了小哇说的东西。 艹！那相好的就是这个男训练员？ 额头青筋突突脉动，看着章陌烟面带笑容乖乖站到了小海狮身边。皮毛光滑的海狮站在一个木台上，在男训练员的口令下凑过来，亲昵地吻了吻章陌烟的头发。 台下一片欢声雷动。 肖行雨在口罩下已经飙三字经了。 正胸闷着，又听那男训练员可恶的声音响起：“非常有爱的一吻，我想问问这位女士你喜不喜爱小海狮维尼？” 章陌烟侧身，就着递来的话筒回答：“当然喜欢！” “啊那太好了！” 肖行雨觉得那男训练员完全就是一副奸计得逞的面孔，果然下一句就听到他说：“那您要不要对它告白一下，对它说‘我爱你’三个字，看看它会有什么反应？” 肖行雨心头猛的一跳。 太阴险了，这鸡贼居然利用小动物调戏良家子，这种人品是怎么公然当上训练员的，考试都不考思想道德的吗？！ 肖行雨拳头捏得咯咯响，居然让章陌烟对一个非人类说“我爱你”三个字，章陌烟都还没跟他正式说过这三个字！ 胆大包天！竟然这么直截了当的战术！ 旁边的女训练员还跟着起哄，也很可恶！ 这辈子没羡慕过任何人的肖大少爷这会儿突然心生嫉妒。 嫉妒有人可以这么直截了当地让那个女人说出那三个字。 一种陌生的感觉胀满了心口，这种感觉可能就叫做……眼红…… 可尽管如此，却又竖起耳朵莫名有点期待。他敢说整个现场，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想知道这三个字是怎么个发音。 全场安静下来，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中，章陌烟略微俯身，秀丽的乌发从左肩一帘垂下，她满眼亲善的笑意，软软地对小海狮说了句：“我爱你。” 如同一股清泉沁入心底，肖行雨闭了闭眼幕，这瞬间突然对“饮鸠止渴”四个字有了最深刻的理解。 “哇！快看，维尼听到了你的爱意，捂着脸害臊呢！” 旁边的女训练员震惊地惊呼，章陌烟也被小海狮蠢萌的样子逗得笑逐颜开。 肖行雨无名火又起，简直血液沸腾。一个维持秩序得保安看到座位后面始终站的人，走过去要喊他坐下，走到距离他三米外，就被这个男人散发的黑暗冰冷气场慑住了，对危险的强烈直觉让他停下了脚步。 算了，表演也没几分钟就结束了。 从海狮剧场出来后，章陌烟径直去了美人鱼餐厅，肖行雨被拦在前台刷手机买单，他脸上仅露在外的部分差不多要和他的黑色帽子口罩融为一体，不是因为880一位宰人餐费，而是因为常识告诉他，这种价格的地方一般人不会自己一个人来。 刚才那个小伙子确实健康开朗笑容很有感染力，好，也说得上阳光帅气，职业的关系也一定深谙逗人开心的门道，失恋的女人在短时间内被这种男人吸引也不是没可能。 肖行雨额头发紧，这辈子还没有过这么悬心的经历。 章陌烟坐在近10米高的c型弧线海洋墙下面，仿若置身幽蓝的海底世界，美丽的海洋鱼类就在餐桌旁游来游去，令人有一种被大海包围的浪漫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来体验海底餐厅，完全没想到在申海还有这么一个颜值超高、环境优雅的就餐地方，巨大的海洋墙比刚才水母馆的大50倍都不止，十足震撼人心。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前菜也上了一些，朱丽丽风风火火地终于到了。她已经换掉了工作时的服装，穿着一套修身的淡蓝色牛仔装，好身材尽显无遗。 “不好意思啊，要走的时候领导突然找我说话，一讲没完没了讲半天，真是的，让你久等了！很无聊？”朱丽丽坐下来一个劲抱歉。 “没有！这里这么漂亮，有这么多赏心悦目的鱼儿可以欣赏，一点也没有无聊。”虽然和朱丽丽恢复联系才不过三个星期的事情，但是这已经是她第5次见面了，除了能见到爽朗的就朋友，大概还因为她发现海洋公园是个非常治愈的地方。 “陌烟姐，你还是那么喜欢小动物！”朱丽丽打开餐巾笑着说，“想想我们以前在校园还喂过一条流浪狗呢，要不是我们把它喂得白白胖胖的，后来它怎么会被门卫大叔看上收养！” 章陌烟托着腮回忆：“是哦，旺财对，你不说我都忘了！” 朱丽丽笑着喝了口果汁。 “丽丽，怎么这么破费请我到这里来吃饭？你挣钱也不容易的。” 朱丽丽连连摆手：“不要不好意思啦，不是我请客，是李伟请我们的。” “他为什么要请我们啊？” 朱丽丽叉了个海螺送进嘴里，耸耸肩：“当然是因为你来帮助维尼啊！维尼到登台的时限了，李伟之前给它训练，它跟陌生人互动那块一直很紧张，幸好它对你倒是例外。李伟肯定是为了特别感谢你，而我就是顺带沾你光了。” 章陌烟“哦”了一声：“那都没什么的，我正好办了年卡了，多来几次才赚。” “话不能这么说，”朱丽丽不这么想，“来一趟你要花不少时间的！不过我看维尼适应得很快，再有个一两次应该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你了。” 章陌烟点点头，垂下眼睛看盘里的鹅肝，不论结束什么样的关系，原来都会令人难过。 餐厅里换了一首缠绵的歌曲，章陌烟埋头吃着服务生送上来的东西，忽然餐厅里人们一阵惊呼，章陌烟和朱丽丽齐齐抬头。 就看眼前巨大的海洋墙里，一条美人鱼带着千百尾色彩艳丽的鱼群游了过来，那梦幻的画面，让人瞠目结舌。 “那……那个人是李伟吗？”章陌烟捂着口惊呆了，虽然说她早知道海洋馆的美人鱼大部分都是男性，但是这个男性是李伟还是震到她了！ “我去！真是的！”朱丽丽吃惊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中甚至有点愤怒，“他什么时候考了这个证？好啊，偷偷摸摸地又在卷！” 鱼缸中又缓慢降下来几位美人鱼，他们在音乐的搭配中和李伟配合表演出各种翻转、翱翔、飞舞可以媲美特技的专业动作，章陌烟和朱丽丽都看傻了。 目瞪口呆中，听到后面有客人犯疑：“还没到12点，怎么就提前有人鱼表演了？” 章陌烟正跟着疑惑，就看见李伟像一尾漂亮的海鱼向她们游了过来，到了她们跟前，他两手在身前一画，细密的水纹留下一个爱心的图案，人数不多的餐厅里响起一片倾倒的尖叫。 而某个角落有位帅哥的长眉却已经全拧到一起去了。 真的是好手段！ 妈的，他一个男人都觉得很有创意了。 这种别有用心的人必须调查清楚，如果是骗子绝不能轻饶！肖行雨抓起手凶恶地翻起通讯录，前方又爆出一长串赞叹。 有完没完！肖行雨怒不可遏地抬头，就看见那个别有用心的人在水中打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朱丽丽，我喜欢你，请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不多久，另外两条美人鱼在他身后又拉开另外一条更长的横幅：“他说你不答应，他就不出去了！” 肖行雨摁到一半的手机，被揣进了裤兜里。 原来是虚惊一场。 随着服务生给那位一身牛仔服的美女推上来一餐车的红玫瑰，前方的场面炸开了锅。 那个清冷而温柔的女人，一改平常，在人群中眉眼弯弯，乌黑的眼睛亮亮的，愉快溢于言表。 片刻后，一个头发湿漉漉的大男孩奔进了餐厅，和反应过来的高个姑娘一把抱了个满怀。 现场甜蜜的气氛至此达到了高潮。 肖行雨望着那个身影，有一万个冲动上去抱住这个女人，跟她说重新在一起。 但是她现在这么开心，自己真的忍心破坏掉她的好心情吗？ 妈的，他肖行雨竟然有天会觉得自己是会破坏人心情的份子。 真的是贱了。 小哇说得不错，章陌烟过得挺开心，不像他还没能从失恋的沮丧中走出来。 想到这里他自嘲的一笑，也是，提分手的人怎么会有失恋的沮丧？就算有，程度也肯定比他少很多…… 说真的，他现在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恋爱问题公众号都关注了几个了，也没什么思路。 有篇文章说，情侣求复合的话，往往机会只有一次，一定要找准恰当时机，一旦失败，路就堵死了。 衡量一下，显然现在不是恰当的时机。 再看看她过得这么开心，虽然事实让他胸闷，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了。 肖行雨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来走出了餐厅。 热闹的人群中，章陌烟忽然感觉到什么，她转过头，只看到了餐厅的感应门轻轻闭了合。 第279章 震愕 陈观复和五位疑似亲人的鉴定报告出来了，尽管章陌烟心存幻想，但dna比对结果毫不留情是“不匹配”，五位全部都不匹配。 结果公布的现场，沉重的失望笼罩着鉴定双方，五个年青人全都泪如雨下，陈观复可能经历得多了点儿，没有他们那么崩溃，只是坐在轮椅上抚着打着石膏的右腿默然。 此情此景，章陌烟看在眼里五味杂陈，复杂的心情很难用一两句话来形容。她只能不断提醒自己是来工作的，不允许代入角色与任何一方共情，只做新闻素材采集要做的步骤，赶紧结束今天的这档工作。 没有happyendg，工作确实也结束得够快，在派出所民警和鉴定机构领导说了几句遗憾和鼓励后，章陌烟就开始收拾东西。 “陌烟，你赶着有事儿吗？”金学洋皱眉看着弯腰正把器材装进帆布包的章陌烟。 章陌烟知道金学洋的意思，但是仍头也没抬：“没什么名堂了。” 金学洋“啧”了一声，俯身压低声音跟她说：“我们是温度的记者，好歹照顾照顾人家的心情，不能这么凉薄，等会儿再收！” 章陌烟抬眸，看见金学洋身后的两个管培生也一个劲点头，她瞥扫了眼陈观复那边，几个年轻人已经有人走了，剩下的在跟他和藤原女士依依话别，那寻而未果又互相取暖的画面情意绵绵催人泪下。qqnew 金学洋的摄影机仍然继续在记录，这确实也可以做成节目的看点， 章陌烟意识道自己不该表现反常，只好先停下了收工的动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煎熬。 站了会儿，陆陆续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房间了除了他们引领传媒的四个人，就只剩下了陈观复、藤原菜菜子、派出所民警、鉴定机构领导，还有那位上回挡在藤原女士面前的姑娘。 这位姑娘伤心欲绝地不肯离去，藤原菜菜子拉着她的手不停用手绢擦眼泪，民警非常耐心地劝慰了她们，但可能不得要领，两位女士哭得越来越厉害。 章陌烟忽然感到透不过气来，她拎了拎衬衫领口，跟金学洋说：“我出去一下。” “哦。”金学洋目光追着说完就走的章陌烟，总觉得她今天有点怪怪的。 “扑通!” 章陌烟刚走至门口，房间里突然传来这么一声，同时伴有人们的惊呼。 章陌烟应声回头，就看那姑娘跪在了陈观复的轮椅边，一手拉着陈观复，一手拉着藤原菜菜子哭得梨花带雨。 “爷爷、奶奶，我已经找亲人找了二十多年了，我再也承受不了一次次的失望了！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们了，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就让我给你们孙女！” 藤原菜菜子猝不及防地惊住。 姑娘一看生怕什么似的立即强调：“我很优秀的！从小到大我都是班级学习第一名，小学时大队长、中学第一批入团，我还是党员，我大学考的是985，学校保的研！我的专业很好就业的，我将来可以找到收入很好的工作不需要你们负担。我不图你们什么……你们的一切我都不要，我只想要一点点亲人的关怀，只想有亲人夸夸我的努力……我一定会对你们好的！我一定把你们当我的亲爷爷奶奶服侍……” 姑娘说到最后泣不成声，前额重重地扣在与藤原菜菜子十指相握的手上。 章陌烟喉咙发紧，茫然得望着那一跪一座一立三个身影，耳鸣得厉害。 “好孩子，你别这样伤心，不要跪着了快先站起来！”藤原菜菜子边安慰姑娘边不知所措，垂着眼泪转向陈观复。 陈观复迟凝地看着哭泣不止的女孩，目中闪动。过了良久，他缓缓抬头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姑娘的头顶。 姑娘随之抑制住抽噎，泪眼婆娑地转过脸来祈求地望着陈观复。 陈观复与女孩儿四目相对，说话之前他先轻轻叹了口气：“要论失望，我比你只多不少……”一声叹惋，他眉间萧索，“这次寻亲的阵仗声势浩大，结局同样也是一无所获，看来是没希望了。也许我应该像你一样认清现实，承认根本不可能找到她们了……” 老人怆然的话语听进耳里，章陌烟有一种伤口被牵扯的感觉，她恨自己居然会受陈观复的波及产生这种难过的情绪。 “但是我要忠告你，做我的孙女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陈观复用沉沉的目光看着那位姑娘，语气十分严肃。 这话意味深长，章陌烟瞬间紧绷了起来。 “我不怕！”跪在地上的姑娘丝毫未察觉危险，只觉得陈观复有应允的意思，激动不己，“我不怕吃苦！我从小到大都很能吃苦，没有什么比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更难了，只要给我一个家，我什么都不怕。” “哎哟……”民警一旁唏嘘，“都是苦命人哪！” 鉴定机构的领导感慨：“这样未尝也不是个办法。” 陈观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托着姑娘的手臂示意她起身，姑娘视线小心翼翼地一直盯着陈观复，非常顺从地站了起来。 “我可以考虑你的提议，这对你我来说确实都是一种慰藉，”陈观复的神情不见得有多动容，反而更像是在掂量眼前这个女孩儿。 “我老了，可毕生得追求还有未尽的遗憾，我的孙女要替我去完成很多的事情，她将面临非常巨大的挑战！所以，她必须对我言听计从。当然，困难越大成就也会越大，她也会得到应有的回报。”陈观复言辞认真而诚恳。 章陌烟却倒吸一口凉气，完成他未尽的遗憾……陈观复还没有放弃天青釉瓷！完成他未尽的遗憾……就是他找女儿和孙女的最终目的吗？ 章陌烟心下震愕，寒意四起，她太知道陈观复会让自己的傀儡去做哪种事了！ 可怕的是陈观复居然这样赤裸裸地向这姑娘摊牌，好像如果这姑娘答应了，以后的路就是她自己选的，一切后果自负，不可再怨怼他。 “请您相信我有这样的智慧！”然而姑娘不明就里，“也请您不要说回报这样的字眼，我的人生不是一场生意，我愿意帮助亲人实现他终其一生的追求！” 斩钉截铁的表态震到了章陌烟，但是却并未让陈观复有丝毫激动，相反的，他还不看好的说了句：“你会后悔的。” “不，我不会后悔！”蒙昧的姑娘用力地摇头，“我知道您是研究青瓷的顶尖专家，我想您指的事情一定也和青瓷有关，您是不是想说我对青瓷丝毫不通？……这不是问题，我现在就可以马上学，我学习能力很强，一定比别人学得都好！您不是也说年纪大点学习制瓷是优势吗？” 章陌烟听言，心都揪在了一起。这姑娘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看看陈韵就知道了，她这是把自己往绝路上赶啊！ 陈观复许久未言，有好一会儿都好像在思考，藤原菜菜子望着他几次想说话，有想为姑娘说情的意思，但最后都是欲言又止。 “好，”陈观复最终对着年轻的姑娘，平和的面容微浮出笑意，“那么你就做我的孙女！” 女孩儿结实愣住，眼睛大大地睁着不敢相信，嘴唇颤抖：“真、真的吗？” “太好了，这当然是真的！”藤原菜菜子拉过女孩的手背笃定地拍了拍，“先生从来都不开玩笑！” 民警、鉴定中心领导也甚觉欣慰，金学洋和那两个管培生也觉得皆大欢喜，金学洋更起哄道：“是真的！我们给你们做见证人，傻姑娘还不敢快叫人！” “哎哎谢谢……谢谢，我太高兴了！”姑娘反应过来，喜极而泣，面朝着陈观复，“爷……” “你不可以认他们做亲人！” 姑娘才说了一个“爷”字，章陌烟的声音突然拔地而起，断情绝爱，决然无比。 第280章 主动暴露 温情脉脉的场面被唐突打断，几个主角同时觅声转头。 章陌烟脚尖左移一步，从同事们中分离出来。 这一步，她知道只要踏出就没有回头路了，但是就刚刚过去的几分钟，她突然清楚认识到了一个现实，那就是陈观复如果想有什么行动，是不会因为找不到血脉传人而停下的。之前她以为的只要自己不出现，陈观复就会就此罢休的想法是天真的。 比如，陈观复会寻找替代的执行者。 如此一来，那她就不如主动暴露，吸引走对方的所有注意力了。 章陌烟自知她不算勇敢，更不喜欢多事，但是想到陈观复要做的事可能危及肖行雨，她就做不到置之不顾。 何况，她反正已经决定入局了，何惧入得再深一点。 无声的画面隐隐潜伏着对峙的气氛，众人短暂的处于静止状态。 “为什么？”良久，陈观复隔着四五米的距离问章陌烟。 章陌烟对这个问题充耳不闻，她目光略过陈观复，笔直扫向那个姑娘：“他都说做他孙女会不容易了，你听不出这里面的困难和危险吗？一时冲动就满口答应下来，你知道他要让你做什么吗？外一他那里是个火坑呢？你与他非亲非故的，没有必要为他的追求耗时耗力。” “我去……”金学洋瞪大眼，拉住章陌烟的袖子把她拉近，一脸“你哪根筋搭错了”的表情。 章陌烟无动于衷地把袖子抽了回来。 她的话当即引得在场人莫名其妙，大家或交头接耳、或你看我我看你，她甚至听到那两个管培生嘀咕“这不是好事吗？” 不仅如此，她的规劝也并未动摇对过那姑娘分毫，姑娘很坚决：“你不会了解一个没有亲人的孤儿是什么样的感受？也许你不信，我不在乎会遇到什么困难，这二十多年我挨过来，这世上早没有我吃不了的苦了，我敢说只要是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就一定能做到！” 这几句话虽无一句诉苦，但字句之下的艰辛却直击人心，藤原菜菜子听得感动不已，鉴定机构的领导和民警深表同情。 章陌烟却摇了摇头，喟叹女孩心地天真，不知道这世界上的事并不是用“难、易”就能划分的，有些事它做起来并不很难，但是却要昧着良心。 还有，她怎么会不了解孤儿的感受？ 章陌烟苦笑了下，说的话仍然不近人情：“你的亲人说不定也在努力找你，现在信息和手段这么发达，也许很快你就能与他们团聚了，到时候面对真正的亲人，你认还是不认？再从另一方面讲，你现在和陈教授缔结亲属关系，他日你找到真正的亲人认祖归宗，岂不是又要他体会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 “陌烟别说了！”金学洋到这里已经听出章陌烟的不对劲，料到这姐们今天要捅篓子。 “这并不冲突啊，”学霸姑娘面色不愉，被章陌烟激发了辩论欲，“我认陈教授做亲人并不会放弃继续寻找自己的亲人，他日如果有幸能找到真正的亲人，我也绝对不会抛弃陈教授他们，还会一如既往对他们好，那时候的我将会拥有双份的亲情，会比一般人更加幸福！” 章陌烟张了下口，没发出声音。看着女孩儿发亮的眼睛，她知道说再多恐怕也劝不了什么。 家人，对于孤儿来说是种什么样的诱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更何况陈观复不是普通人，还是位有头有脸的旅日精英。 今天天气不佳，窗外浓云密布，灰白的光映在章陌烟本就高冷还凝肃不语的脸上，简直能捋下一层冰渣子。 金学洋就没见过章陌烟这种样子，他小心地晃了晃她手臂，生怕碰碎了她似的：“你没事？怎么了？” “没事。”章陌烟淡声道。 房间的气氛开始越来越尴尬，民警和鉴定中心领导就章陌烟的说法在交流意见，委屈的姑娘扭着头抹起了眼泪，藤原女士抚着她的臂膀轻声安慰。 章陌烟环视一周，嘴角翘了翘，硬生生将目光别向一直平静温和如壁上观的陈观复：“陈教授，您觉得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陈观复闻言身子动了动，温文礼貌地对她报之一笑：“这位是章小姐是吗？之前的安排流程上看到过你的名字。” “是。”章陌烟不冷不热。 陈观复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依然谦和而有风度：“你说得不错，她的确有些冲动，根本不知道我要让她做什么，也不知道困难有多大。但是，”他顿了顿，说，“章小姐，难道你知道我要让她做什么吗？” 章陌烟微微凝住，虽然她站出来就是打算表明身份的，但是她没想到陈观复竟如此敏锐。 这间会客厅很宽敞，但却在这一刻逼仄得仿佛只有以她和陈观复之间距离为直径的一个圈。 章陌烟禁不住深呼吸，一个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的人还有这种威势，真是可怕。 “我知不知道你要她做什么，和你要不要利用渴望亲情的女孩儿，是两码事。”她并不发怵，思路清晰。 陈观复弯了弯眼角，竟表示赞同：“是这样。” “陈教授，我不是像她那么想的，”一旁的姑娘看不懂这剑拔弩张，只觉得有什么要稍纵即逝，转过来怒斥章陌烟，“你是哪家媒体的记者，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我要投诉你……” “抱歉，”陈观复抬起一只手，打断了姑娘的愤怒，他目光扫过现场前后左右的人，“今天辛苦各位为我的事来到这里，非常感谢，现在冒昧请各位先回去，我想与这位章小姐单独聊一聊。” ？所有人都看向章陌烟。 那准备认亲的姑娘不明白且受伤害地确认：“陈教授……？” 陈观复和蔼地向她颔了颔首：“谢谢你孩子，听话先离开！”他又望向那位民警，“还请这位警官送送她！” “有这个必要吗？”章陌烟冷声打断了陈观复的张罗。 民警同志挥到一半的手停在空中，眼睛在章陌烟和陈观复之间看了两个来回，多年从警经验告诉他这女记者要搞事情：“记者同志，咱对老教授说话是不是该礼貌尊重点儿？” 章陌烟没有半点反应，民警自讨了个没趣，转头问陈观复和藤原菜菜子：“那我们是走还是不走？” 藤原女士也没主张，看陈观复的意思。金学洋站出来：“陈教授，我想您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话非得私下说？” 陈观复略微沉吟，点点头：“倒也不算是不可告人。” 所有人对他这话都露出不解的神色，但陈观复显然不在意这些，注意力又回到章陌烟身上，他和章陌烟两个人久久对视，空气在他们的沉默中都快凝滞了。 最终，还是陈观复打破了沉默。他身子略向前倾，好奇地问：“章小姐，我做错什么了吗，以至于你一直要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章陌烟微微凝住，下意识挪开眼神，面无表情回应陈观复：“你利用别人的单纯为你卖命，这还不算错吗？” 章陌烟这话里的“别人”，其实已不仅指当前这个姑娘了，更多的是在说陈韵。 陈观复听了，沉默须臾：“你知道吗？想找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但却能死心塌地为我所用的人是很难的。” 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像是好人能说出来的，谁都没想到陈观复会说得这么直白。 “不会，”章陌烟质疑，“陈教授执教耕耘多年，早就应该桃李遍天下了，莘莘学子中就没有比这位姑娘更好的人选吗？” 陈观复思考着身子向后仰靠去，片刻后，他说：“没有。” 近乎武断的两个字，众人听了心里第一个反应都是不信。 “我看人不只是看智商的，”陈观复摆出开诚布公的姿态，“我更注重的是……” 却又说半句留半句。 章陌烟最烦这种卖关子，蹙眉不悦道：“什么？” 陈观复眼睛直视章陌烟眼底，目光中闪烁着锐利，语气却一派轻松：“感觉。” 章陌烟不禁轻笑：“感觉？真没想到像您这样的高知识分子看事情还这么感性。” 按正常情况，章陌烟这么跟一个长者说话，是非常不敬了，尤其对方还是个有些身份的长者，任何人听到都可以站出来指责她有失分寸，但是，眼下这莫名剑拔弩张起来的气氛里，没有一个人轻举妄动。 长久的沉默，陈观复低眉，一手缓缓抚着自己受伤的右腿，悠悠道：“上次那个疯子拉着你，说你像你妈妈，我看他眼光很有问题，你和你妈妈一点儿也不像。” 镇定又平稳的声音落在极静的空间里，沉若千钧。 章陌烟屏息，陈观复的直接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哪里不像？”章陌烟敏感地追问。 这一问，略去了中间无数的弯弯绕绕，一老一少两个人等于都把心照不宣摆在了台面上，只是围观群众看得云里雾里，等脑子分析解读之后，纷纷露出吃瓜群众的咋舌表情。 陈观复在章陌烟冷冽的目光中抬起眼睛，嘴角浮起一点弧度，感慨地说：“她可比你孝顺多了！” 章陌烟一愣，没料到陈观复这样回答。她咀嚼着“孝顺”这两个字，静静地望着陈观复：“你知道我跟她不一样就好。” 说实话，章陌烟此刻心里是阵阵发寒的，她曾经偶尔幻想的和亲人相认的场面，没想到实际发生是这样的——没有拥抱、没有温暖，针锋相对。 她不再看陈观复，转身面向那个姑娘：“很抱歉，我就是陈教授的外孙女，照顾他、关心他的事情我会做，他的毕生追求也会交给我，所以非常遗憾，同时也非常感谢你的善良和好意。” 这表述够直白了，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民警同志都听懂了——这女记者就是陈教授找的外孙女……什么？！这女记者就是陈教授找的外孙女！ 众人纷纷瞠目结舌，金学洋眼珠子都好像要掉出来了：“我靠，真的假的啊？还有这种事！” “不……”那一心认亲的姑娘难以接受，一个不稳向后退了一步，“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妈妈就是他的女儿，陈韵。”章陌烟此刻的诚实近乎冷血，“我可以不用做dna就能证明我如假包换的身份，例如，我可以说出妈妈身上的小胎记在哪个位置。”qqnew 姑娘哑然。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民警看不过眼高声问。 藤原菜菜子也从惊喜交加中回过神，跟着问：“是啊，你怎么第一回不说呢?” 章陌烟心道之前根本就没意识到陈观复会认假孙女啊，但是她没做解释，只简单道：“这是我的自由。” 所有人都感觉被呛了一下。 “那……”鉴定机构的领导走上前劝导，“最好的话，我建议章小姐和陈教授也做一个比对测试确认一下，毕竟科学结果才是最准确的。” 章陌烟摇着头笑了笑：“我不会做的，”她沉静地看着陈观复，一字字道：“陈教授的寻亲新闻，永远也不可能有确凿的结果。换句话说，我认你，但是我不希望再多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我，也不要去打别人的主意。如果你利用别人被我知道了，不管多少次，我都会像今天一样从中作梗。” 说完她头也不回，打开会客厅门走了出去。 金学洋看着在门口消失的一角衣袂，大张着嘴，表情完全震惊。 第281章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嫂子 没过几天，5月31日，是黄琴的生日。 本来恰逢周六，章陌烟原想带着黄琴和章峰去照相馆拍套时下最热的生日艺术照，但二老早早安排了活动，只留了晚餐时间一起共享，章陌烟白天无所事事，在家一闲心里活动又特别丰富，索性跑到公司来加班。 “美女，你外卖又到了！” 听筒里前台妹子运用的这个“又”字十分经典，章陌烟深吸口气，从位子上起身。 认陈观复那件事，因为章陌烟的态度，单位最后只以《功夫不负苦心人，陈教授二十余年寻亲之路终获圆满》向公众做了个结论性交待，文中解释应当事人要求，具体信息及细节不予公开，所以轰轰烈烈开始的旅日教授寻亲一事算是草草收场。 待爆的新闻实际最后只冒了一丝青烟，在社会上几乎没有激起什么水花，章陌烟养父母那边自然对她和陈观复之事一无所知。陈观复那边不知是不是被她那天的威吓震慑住了，也没进一步反应。纵观下来，目前受到冲击最大的人竟然要算金学洋。 一开始，金学洋还仰头琢磨“原来黄阿姨就是陈教授的女儿啊，那她样貌跟寻人启事上变化好大……”之类的，被章陌烟欲言又止地瞧了几眼后，他才诈尸般幡然醒悟到“你是被领养的啊？！” 章陌烟放弃地点了点头。 然后金学洋震惊中外了两天。 接着，金学洋就开启了无脑慈善模式，完全把章陌烟当成了第一天认识的非洲难民，吃的、喝的、穿的、抹的跟不要钱似的往她跟前砸，就连之前怎么抢也抢不到被他无情诋毁的限量版公仔，都被他加了海价从黄牛那里搞到了。 疯狂补偿的操作，章陌烟差点以为自己成为孤儿全是他金学洋造成的。 金学洋的爱心之举，如果换个人章陌烟可能早就“谢谢大可不必了”，但她跟金学洋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两人无话不谈这么多年，一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还瞒着他，章陌烟就感觉自己这边失了道义，如今朋友不计前嫌还关怀备至，她最好还是偷着乐。 况且她知道金学洋的性子，要是给他退回去，他能当面给你把东西扔垃圾桶去，于是只好默默查询记下所有礼物的大致金额，打算等金学洋生日补回去。 但就目前看来，她估计她今年的年终奖都快不保了。 好不容易金学洋被安排出差了，章陌烟以为这种关爱可以暂停一下了，结果被金学洋知道了她今天加班，一天下来就光收他的外卖了，上午咖啡水果，下午甜点餐包，真是应接不暇。这会儿章陌烟已经准备好迎接前台妹子的目光洗礼了。 前台的妹子是个去年刚毕业的大学生，好奇心远近闻名，章陌烟到了走道，远远就看见妹子在位子上歪着身子翘首以盼。果然等她一走近，妹子就天真烂漫地凑上来。 “谁呀谁呀，攻势好猛啊！” 章陌烟抓着外卖包装的手一抖，看着妹子兴奋的表情真觉得抖出“金学洋”三个字会让人大失所望，于是清了下嗓子:“自己点的，”还补充了句，“饿死了。” “哦~就还是备胎呗！”妹子笑着一脸懂地坐下去，自斟自酌，“这个实惠，都是吃的！可前面那个送白玫瑰花的真浪漫，叫我也不知道怎么选。” 章陌烟听着额头抽筋，知道要想解释只有展开说明，于是不欲多言，笑了笑提过外卖，正转身准备就走，余光无意扫过妹子写字台和前台柜面中间的一块区域，蓦地停了下来。 妹子酷爱追星，那块竖板上半年以来被她贴了很多明星的照片，由于比较博爱，她贴的帅哥美女不仅涉猎文体两届，还横跨中日韩三国，可惜位置有限，需要根据她的喜爱不定期替换，她刚才可能就在做这个事，就在她刚摘下的一方空位左边，章陌烟竟赫然看见了张肖行雨的半身照。 照片里的肖行雨罩着一身白色西装，半侧着身子自然地向镜头看来，光影明暗恰到好处，画中人线条利落，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巴微扬嘴角若笑非笑……明明是张严谨的人物照，却因为拍摄对象的出色外形和松弛感，生生成了一张时尚硬照。 还是艳压群芳的那种。 “帅吗？” 前台妹子的声音忽然响在耳侧，章陌烟收回眼神，发现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侧着脑袋在看她。 章陌烟紧了紧抓着外卖的手，将感情的马脚都隐藏起来：“还可以。” “这叫还可以？”妹子像吃了个大惊，捻起桌上一张照片，“我可是把车银优换下来的！” 章陌烟同情地看了眼失宠的南韩第一神颜，又不受控地瞟向那张白衣硬照，目光一触即闪：“你怎么有肖行雨的照片？” 这话一出口，章陌烟就觉得味道不对，怎么那么像被抢了男人的口气？ 还好妹子并无此感，喜滋滋地伸着一根指头摸着照片上的肖行雨说:“娱乐组大姐头赏的！哥哥是他们下面要推的节目主角之一，不过你肯定想不到，人家可不是要出道做明星哦！哥哥是做非物质文化传承的，大国工匠呢！这相片是他们娱乐组准备推出的周边。” 周边？ 章陌烟真是开眼了，娱乐组真会来事，把娱乐圈粉丝经济都安排上了，她还第一次听说有纪录片出周边的。 看着妹子白如纤葱的手指描摹在肖行雨的肖像上，喜欢得一口一个哥哥的，章陌烟直愣愣站着浑身非常的……不舒服，一瞬间有把照片横刀夺走的冲动。 章陌烟生气自己会有这种情绪，拿着外卖转身就走，前台妹子话说一半被迫中止，有点儿败兴。 章陌烟低头往办公室走，迎面一间谈话室打开，几个人影从门里走出来，章陌烟看清了来人，愣了愣，随即侧身站定：“主任好、李主编、吕主编好！” “哟，小章今天在加班啊，早知道就喊你过来一起讨论了。”李腾飞声音高昂，似乎遇上了大喜事。 “是啊是啊，说起来这事小章也是功臣呢！”吕大主编竟然也附和。 章陌烟听得一头雾水，eric微笑着解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们呕心沥血的《薪火》下个星期就要在平台开播了！” “这么快？”章陌烟困惑，“最后一期纪录不是还在制作中吗？” eric笑着看了看李腾飞，李腾飞兴奋得难以自抑道：“实在是运气！广电局最近下了几个新文件，下个月平台原本要上的两个节目有些不符合新规，就把我们这个顶上了！前面几期已经过审了，局里给了高度的肯定，说我们的这个项目立意高、格局大、扬社会新风，后续会给我们开绿灯的！最后一期没完成问题不大，节目一周只播放两期，大家抓紧一点时间是足够的。” 李腾飞抑扬顿挫的声音把吕主编都带动得高涨起来：“《薪火》只要开播，一定会成为一炮而红的现象级访谈记录片，我敢说不久之后各家平台一定会如雨后春笋一样出现模仿我们的节目。”qqΠéw “那当然了，”李腾飞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特别是吕主编你们制作的第一期，你们那个摄影师真的太厉害了，我还从来没在纪录片中见过形象、谈吐都那么有魅力的受访者！” “李主编过讲了，那是人家小伙子确实是内外兼有实力，”吕主编也合不拢嘴，“这节目一出啊这小伙子必火无疑！话说能找来这么好的主角你们小章功不可没！评优的时候要优先考虑呀！” “那当然那当然！”李主编朗声开怀，多年夙愿达成，一个老人高兴得像个孩子。 章陌烟讪讪陪笑，心头有点堵堵的。 “打头阵嘛当然要吸引眼球，但内容才是王道，我们的内容也是经得起社会讨论的。” eric点头同意：“相信我们一定会引领社会以技能为导向的新风尚的，刚才李主编也说了估计之后各家会相继推出此类栏目，所以我们也应该着手准备《薪火》的第二季了，不要错失了先机。” 他转过头把视线落在章陌烟身上：“到时候请大家还是齐心协力、通力合作，争取把《薪火》的品牌做强做大。” 章陌烟点着头，肚子里却没有半点意气风发，三个领导在前，她竟满脑子控制不住的在想——怎么办？要有好多好多人喜欢他了…… 这种念头她以前混“行云布雨”群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 这种念头肯定是不对的。 他们已经分手了！而且还是她自己要分手的！肖行雨已经不是她私有的什么宝贝了！ 肖行雨成为大众偶像，天底下就属她是最没资格患得患失的人了，她现在又伤的哪门子心? 她算什么东西？ 章陌烟一路自我批评回到工位，放下外卖，桌上的手机忽然连蹦两条信息出来。她取过手机滑开，两条洒洒的信息。 第一条是：“嫂子，我亲爱的嫂子，你太好了！！！真给我宋亚轩的签名照了！！！只可惜我家门不幸有个晚娘，居然等我月考完了才给我，所以我今天才给嫂子感谢！”+爱心红唇无数。 第二条是：“我爱你嫂子，我爱你嫂子，我爱你嫂子，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嫂子，你听我说，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嫂子！我祝你和我行雨哥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长命百岁！！！”+啤酒香槟彩带无数。 疯狂的热情几乎要冲出屏幕，每个字都像烟花爆炸热烈奔放，连篇累牍的“嫂子”吓得章陌烟一键黑屏把手机摔出去好远。 第282章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洒洒的微信章陌烟没敢立即回复，怕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两个小时后估摸高三党的手机应该被收了，她才迟缓地回了一个笑脸。 果然发完了对方没有任何响应。 心头松了口气，章陌烟这才手指抹着屏幕把小疯丫头的文字又看了一遍，不，是好几遍。 嫂子，这两个字给章陌烟带来莫大的愉悦和慰藉，尽管对她而言这已是种虚假的幸福，但她很难说当时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签名照寄给洒洒的时候，为的不就是这声“嫂子”。qqnew 分手那晚，肖行雨说“你今天推开我，你这辈子就别想我了”，她真的试图照做了，但是效果很不好。她会想他，非常非常地想他，好像从分手那一刻开始，她的大脑就衍生出了一个功能，就是能一边正常的生活工作还能一边无时无刻在想他。 当初准备分手的时候章陌烟就担心自己会不会后悔，后来才知道她当下就后悔了，即使在知道这么做是正确的情况下，还是每天都后悔。 几百次问过自己，真的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了吗？ 这份无望的情感让她备受折磨，她平静无澜的外表之下，成日满怀伤感，最后只能做这种影响最小、被知道也无甚高论的举动，挽留着和心里那个人一丁点儿的微弱联系。 她也不知道这究竟属于什么心理，果真要理一理的话，恐怕自己都难以启齿。 看了二十分钟“嫂子”后，章陌烟的大脑就不带转了，盯着一份word搜索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懂怎么调出几种不一样的页眉，干脆放弃不干了，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准备一路逛到章家打发掉剩余的时间。 今晚有饭局，电脑就不需要带回去了，章陌烟找了个纸袋把金学洋的外卖都装上，提着它出了单位沿马路人行道往章家走。 下午四点的阳光不热不燥，路上的车水马龙，不影响咖啡馆树荫下休憩闲聊的都市男女。 转过一个弯，路口新开了一家花店，白色木框的玻璃房里妍丽的鲜花丛丛盛放，里面有位美丽窈窕的老板娘系着围裙，正站在一件花瓶前专注地完成插花作品。店里传出舒缓的音乐，阳光温柔地衔窗而入，把她和周围的花朵全都拢裹在一层金纱里。 章陌烟停步隔着橱窗凝视良久，想到肖行雨提过让她辞职给她开一家花店，还说女人不都喜欢这个…… 确实，很多女生的理想人生里都会有一家自己的小店，大部分无外乎咖啡店、花店、服装店、美容店之类的，她目前只遇到过一个高中女同学说将来开火锅店的。关于开店，其实章陌烟从来没有过这种浪漫但不切实际的梦想，因为她清楚章峰黄琴对她的期望找个正规的单位上班，所以她的人生计划里从来没有想过开店。 只是在这一刻，她特别特别想做一间花店的女主人。 哔哔—— 身后传来两声车鸣，章陌烟转身，眼熟的阿斯顿马丁降下车窗，eric在车里探着身跟她招呼:“陌烟，这么巧，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章陌烟立刻像好学生见到班主任一样双脚并拢立定，条件反射摇手拒绝：“不用不用，不顺路的。” eric笑了笑：“你知道我去哪儿吗，怎么一开口就不顺路？” 章陌烟：“……” eric微作感慨：“这是你第三次拒绝我送你了，我感觉我这脸有点没地方放了。” eric一直给人的感觉持重老成，这会儿忽然展露一丝放松的幽默，章陌烟有点不太适应。 “上来，我今天没什么事……”eric斟酌了下，没说出自己想邀请她吃饭的意图，“你去哪儿我都有时间送你。” 章陌烟情商可能有点问题，但是智商还是在线的，她岂能看不出eric几次三番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任其发展下去，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明白，于是没再拒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说了章家的地址，eric发动好车子，章陌烟就开诚布公道：“主任，请问你是不是想追我？” eric差点一脚把刹车踩到底，在国内外生活那么多年还从没听人“请问”这个的，猝不及防了几秒，而后坦诚道：“是，很遗憾你这么直接的问了，所以我只能在这样的场合跟你告白。对，我很欣赏你的为人，我想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章陌烟看向eric，男人面对问题的方式很西式，但说话时的耳根到发际腮边都还是红了。 这是引领传媒的小公子，耶鲁海归，虽然长相没有那么出众，但非常精神很有才子气质，从接触的这段时间看，也绝对是个没有不良习气上进正派的大好青年。她也有所耳闻，这位大好青年已是申海上流诸多野心佳丽心中的目标人选。 可眼下面对他的告白，章陌烟感到自己的心仍然匀速地跳动着，一点儿波动都没有，她甚至想，如果换一个人来会怎么样。 她想她无药可医了。 eric张合的嘴唇终于停下来，他抓着方向盘看向章陌烟，章陌烟这才察觉自己完全没有听进对方后半段说了什么。 车厢里陷入好一阵沉默。 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但是总要找个借口让这个沉默不那么尴尬，于是章陌烟说：“对不起主任……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这理由真的很老套。 eric问：“为什么？是还需要一段时间从上段恋情中走出来吗？” “不是！”章陌烟像被戳到似的矢口否认，而后低下头看着放在脚边的纸袋，思考着说，“我觉得以我现在这个年龄谈恋爱，对象跟我结婚的可能性比较低，我想再过几年，等我年龄大点能结婚了再谈。” eric皱了皱眉头，好生理解了一会儿，指出道：“我觉得你这里好像有一个逻辑问题，为什么你觉得年龄大了会提高恋爱对象跟你结婚的可能性？” 章陌烟理所当然道：“那当然啊，年龄一上去别人看我那么大了，肯定得结婚了，那些想玩玩的男人肯定不找我啊，那剩下的不都是能结婚的。” “哦，是这样。”eric笑着点点头，顿了顿又说，“那我觉得你这里好像还有一个哲学问题。” 章陌烟从眼梢压过目光去：“什么问题？” eric一手开车，一手朝她这边点了一下：“就是稻草人哲学，如果对手的论点是稻草做的，打败它就很容易。你在歪曲别人的立场，使得自己能够更加轻松的攻击别人。比如，你首先凭空认定了别人现在跟你恋爱只是玩玩，以使你目前不谈恋爱的态度显得更加合理。但，这是一种不诚实的假设，不但会影响你的理性判断，也影响了你自己观点的可信度。你怎么知道你的对象不想跟你结婚呢？” eric不愧是学哲学出身，这几句话一下就揪住了她言论中的漏洞。 章陌烟敬佩之余，又想，换一个人来的话，会不会这么揪她言论中的漏洞。 “我当然知道！”章陌烟还是笑了一下，脑勺在座椅上枕了枕，“就比如主任您，您现在跟我表白最多也不过是想跟我试试看合不合适而已？您难道还有比这个想得更多吗？” eric闻言哑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叹着道:“陌烟，你真的太厉害了，我甘拜下风，看来我今天的告白注定是失败了。” 第283章 登门 eric这么一说等于承认了没想过结婚那么远的事，对此章陌烟早已料到并完全能够理解。 因为之前要报道陈观复寻亲结论的时候，她跟eric如实汇报了自己跟陈观复的关系，没办法，那天金学洋和两个管培生都在场，她瞒不了。 章陌烟把事情说得很简略，关于天青釉瓷和陈韵郭曼的事都没提，eric很体谅地同意了她不具名报道的请求，同时自然也掌握了一个情况，那就是她这二十多年被人收养，现在虽然有体面的亲人找来了，但是她不想认。 引领传媒在行内是数一数二的企业，它家小少爷是不可能说娶就娶一个身世这么不正常的女人的，不是说完全没可能，只是说需要搞定的外在因素太多，不可能立即拍板。 “谢谢你的诚实。”章陌烟对eric淡笑。 好了，脑子长泡的记录又添一笔，好像拒绝过那个人后，拒绝这种金龟婿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eric无奈地摇了摇头：“好，我暂时收下这张好人卡。” 这场表白的失败好像缘于双方都有些问题，有点儿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倒也不太尴尬。 至少章陌烟是这么觉得。 车子开到章家小区门口附近，章陌烟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讶异地拨出电话，提着行李的人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接通。 “学洋我看到你了，你不是出差了吗怎么出现在我爸妈小区这里？” 风尘仆仆的金学洋举着手机转过身，左右一顿张望：“哦提前结束回来了，今天不是你妈生日吗？赶回来的。咦？你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你？” “你站着稍微等我一会儿。” 章陌烟挂了电话，给eric指了指路边：“主任请把我放在这里就好了，谢谢您今天送我。” 她解安全带的按钮按到一半，倏而抬头：“今天家里有安排，就不请您去坐了。” eric被她特意加的这句弄懵了下，过了两秒想起某次自己主动要进章陌烟家里的事，这才明白这是被打了预防针。 “好的，改天有机会再拜访伯父伯母，你把东西拿好不要忘记了。” “谢谢主任。”章陌烟提上纸袋从车厢里钻出来，目送eric开走车，她立即就穿过马路小跑向金学洋跑去。 “那个是我们主任的车吗？” “啊……”还是被看到了吗？“对，下班时候刚巧碰到了，他就载我一程。” “哦，”金学洋上下审视她：“你干嘛那么紧张？”他抓过章陌烟提的纸袋，“我还不至于以为你们有什么。” 章陌烟立刻露出笑容：“就是，这不是怕你误会嘛。” “切，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我知道主任不是你的菜。”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小区里走，“这袋子里是什么？怎么都是我给你点的外卖，你没吃完啊？” “太多了怎么可能吃完，对了，还没谢谢你呢！” “客气什么？” “你真是为我妈生日赶回来的啊？” “不是你上礼拜告诉我今天阿姨过生日吗？我总不能当没听见……” “那我妈要感动死了。” …… 二人走到楼栋口，章陌烟的手机叮叮当当响起，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就按了挂断。 “谁呀？”金学洋问。 “我妈，都到门口了不用接了。”章陌烟把手机揣兜里，大步走进楼道，金学洋加快两步紧随其后。 章家就住在一楼，章陌烟很快就按上了门铃，自从半年前从这里搬离，为尊重父母和爷爷奶奶的私有空间，她就没再用钥匙进出过了。 门铃几乎刚响，门就从里打了开来，黄琴脸上挂着笑朗声道：“你一挂电话我就知道你肯定到门口了，哟，学洋也来了啊！还有行李你从哪儿来啊这是？来来来都先进来!” “阿姨好！”金学洋乖顺地先于章陌烟走进去，把行李靠墙放在一边，换着黄琴从鞋柜里给他拿的拖鞋，“谢谢阿姨，我听陌烟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有饭可以蹭，所以拼命赶了回来！” “这孩子多有心，”黄琴笑得开怀，“比陌烟男朋友还强！” 章陌烟和金学洋同时一顿，而后金学洋压着眼梢朝身后看去，章陌烟头上冒烟，极为临时地道：“那个，行雨在成都开会，还有两天实在回不来。” 金学洋秒懂，隔空点了点章陌烟，知道了她还没有把分手的事情跟父母讲。 “好了别说了，陌烟你快去客厅，有三位客人说是来找你的。”黄琴招着手催促。 “是吗？谁啊？”章陌烟睁大了下眼睛，赶紧换了鞋。 “我也不认识，说是你之前工作采访过的专家。” “哦……”章陌烟趿着拖鞋越过金学洋从玄关转到客厅，一见沙发上的三位来客，顿时脸色煞白。 来人是陈观复、藤原菜菜子、还有一位陌生的年轻孔武的男青年。 客厅里停着陈观复的轮椅，茶几上堆满了盒装礼物，男青年与他们分开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从头到脚都写着冷酷。 “你怎么来了？”章陌烟恐怖地看着陈观复，如果她是只猫的话，现在绝对根根毛都竖起了。 可惜善良的老章一家对这个恐怖分子还一无所知，热情好客的章峰真以为陈观复是来看章陌烟的长者，正在给他添茶倒水，爷爷奶奶也敬陪末座。 陈观复看见章陌烟，神色略有意外，但也没有太多，很快他就转去接过章峰递来的茶水：“没打招呼不请自来，着实叨扰了。” “哪里哪里，”章峰谦恭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只是豆豆已经搬出去住了，今天凑巧了她回来！” “你们来了多久了？”章陌烟如临大敌地走上前，来者不善，她需要确定一切尚未开始。 藤原菜菜子拘谨地站起来：“陌烟你好，我们也是刚坐下。” 章陌烟环顾似乎一切安好的家人，暗自稳住心跳和呼吸，回应藤原女士：“你们好。” “陈教授？”金学洋进来也大吃一惊，章陌烟转过来与他对望一眼，虽然没使任何眼色，但两个人已于无声中达成了谨言慎行的共识。 黄琴心情爽朗地走上来：“学洋你也认识陈教授啊？” “啊啊是，”金学洋热络的应变，“认识，当然认识，之前采访陈教授是我和陌烟一起去的。” 章陌烟全身有些发紧，陈观复绝对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之前设想的陈观复被她吓住了的念头真是太乐观了。 头顶像悬了把随时斩落的巨剑，章陌烟略作思量，强作镇定地拉住黄琴的手：“爸、妈，你们和爷爷奶奶先去屋里一下，我有些话要先和陈教授单独谈一谈。” 其实她最想做的是把陈观复轰出门。 “为什么呀？”章陌烟的态度顿时让敏感的黄琴紧张起来。 章峰也听到了，也立即起身过来询问：“什么事啊，怎么还要我们回避呢？” “你们先别管了，”章陌烟快速地瞟了一下陈观复，对章峰和黄琴说，“是点儿小事，你们相信我，听我的你们先进屋去！” “怎么回事呀豆豆，”奶奶也凑过来，“客人还在这儿坐着，你们怎么把人晾在一边？” 章陌烟牵过奶奶的手往卧室带：“没事，他们是来找我谈点儿工作上的事，你们先进自己房间一会儿，我们很快就能谈完。” 奶奶被她推得狐疑，露出护犊子的表情：“他们是你的单位领导啊？来批评你的吗？别怕，这是在咱们自个儿家，大不了不干了！” “不是，奶奶你不要多想，他们不是来批评我的。” “豆豆啊，”黄琴看出了章陌烟的反常，听奶奶这么一说也不放心了，问她，“你是不是犯什么错误了，人家这是找上门了？” 章峰心里也不除疑了，而他选择的是直接问陈观复：“陈教授不好意思啊，还没有问您今天登门的意思是——” “哦……”陈观复刚开口。 “爸！” 章陌烟骤然出声截断了他，这突兀的一声令空气陡地一静。 苍白的静默中，章峰和黄琴似乎觉察了什么。 “豆豆，”黄琴正色地追究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章陌烟从小就最怕黄琴板起脸，这会儿她几乎条件反射方寸大乱。 金学洋见她卡了壳，赶紧到中间来和稀泥：“没事阿姨，就是我们和陈教授之间有些误会没说清楚，需要借个地方解释解释。”他又自作主张道：“要不你们别动，我们跟陈教授到里面去也可以。”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黄琴章峰的满腹狐疑全上了脸，章陌烟真是谢谢他了。 “豆豆？”章峰欲言又止，皱着眉忖度了片刻，他最后道，“好，我们先走开，你们单独聊聊。” 章陌烟懈了口气：“嗯好的爸爸，真的没事，你们放心！” 金学洋也拍着胸脯附和：“真的没事我做证明！有我在呢，陌烟能有什么事！” 章峰看着金学洋欲盖弥彰的样子，反而更疑虑了，但还是安抚着追问的爷爷奶奶先撤场，他走到黄琴面前，黄琴挣了下表示不同意，章峰揽住她的肩膀低低劝了两句。 “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陈观复忽而出声，这句话他是看着章陌烟问的，声音还是那种清晰不迫。 这句话也是陈观复回敬章陌烟的。 之前在亲子鉴定中心的时候陈观复让相关人员离场，章陌烟就是用这句话阻止的。 章陌烟放低呼吸，警惕地盯着陈观复，就看陈观复向单人沙发上的男青年点了下头，男青年立即会意，从脚边拎上来一只16寸大小的白色手提箱，起身递给藤原菜菜子。 藤原女士默然双手轻捧过箱子，低眸看了一会儿，走向章陌烟，送到她眼前。 “这是什么？”章陌烟没伸手接，甚至还后退了一步。 陈观复幽深的眼眸与她相对，停了两秒，道：“这是你母亲的一些遗物。” 章陌烟脑袋“嗡”的一声响，悬在头顶的那把巨剑轰然落下。 房子刹那陷入死寂。 章陌烟垂着的双手开始颤抖，之后浑身发颤，她低头看着藤原女士手中的手提箱，脑子里一片空白。 “抱歉，我明天就回东京了，那边还有几项重要的工作要处理，所以我今天必须来见你的养父母谈一些事情。” 陈观复口中说着抱歉，可是他平稳的口气，端正的坐姿，一点抱歉的意思也没有。 母亲的遗物、养父母……这几个字眼让章峰和黄琴好半天都处于惊骇状态。 黄琴首先反应过来，全然明白了陈观复的来意，一步上前推开藤原菜菜子把章陌烟护在身后：“你们是谁呀？说的什么浑话，什么养父母找错人了！” 藤原菜菜子被推得让开两步，站稳后，她微微欠首，继而展现出日本女性外表得温柔和内在的坚定：“我们没有找错人，我的先生是章小姐具有血缘关系的外公。我们今天前来就是想感谢你们，并告知你们未来我们打算带章小姐回日本生活。” 平铺直叙的语言简洁而直接，就像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没人知道这是藤原菜菜子的刻意为之，还是她外国人讲中文不懂修辞的陈述方式。 章陌烟明显感到黄琴身子一僵，向来伶牙俐齿吵架不输阵的人竟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拿着你们的东西赶快走！”黄琴忽然风卷残云一般扫荡起茶几上的礼物。 “妈妈……”章陌烟心疼喊黄琴。 “你们出去！”恍然大悟过来的章峰不由分说一把拉拽住挡在陈观复面前的男青年，“立刻给我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什么外公，什么日本？你们是哪里来的强盗！”奶奶抖索着去厨房抄出一根扫帚，照着藤原菜菜子就打，“滚出去！” 金学洋反应过来，赶紧架住老人家：“奶奶不行，打人不行！” “让开！看我不打死他!”爷爷拿起电视遥控器就砸向陈观复，被体型硕壮打手一样的男青年一挥手挡掉了。 看着年轻男人巨灵神一样的防御姿势，章陌烟瞬间醒悟到，这就是陈观复带来的保镖！ 陈观复显然已经做好了在这里闹到不可收拾的准备。 这个认识让章陌烟不寒而栗，想想自鉴定中心不欢而散后，陈观复一直毫无动静，今天却一下子就找上了章峰和黄琴的家门，那么他这段日子都在做什么？ 答案毋庸置疑，他一定在搜罗信息，关于章家的、关于章陌烟的。 章陌烟心下一凛，陈观复今天是有备而来的！他一定是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以至于他没有采取任何迂回婉转的方式来沟通、没有顾念任何人的情感因素，直接横刀直入来拆散这个家庭。 章峰和黄琴惊慌而紧张地盯着陈观复，爷爷奶奶在一旁碎碎念着完全陷入不知所措。 看着抚养自己多年的亲人露出这幅惶惧的样子，章陌烟心口阵痛，攥着拳就冲陈观复质问：“谁和你有血缘关系，有医学证明吗？没凭没据的随便就能张口就认？” 金学洋也说：“陈教授咱咱认亲真不能这样认，叔叔阿姨毕竟收养了陌烟这么多年……” “豆豆……”章峰和黄琴同时愕然地看向章陌烟，好半晌，章峰白口吃地问：“你、你知道了……？” 章陌烟这才发觉已经暴露了什么，金学洋也连忙捂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章陌烟默然着眼圈发红，心跳得一团乱。 绝对的沉默中，陈观复对藤原菜菜子做了个手势，藤原菜菜子顺从地站开一边，让陈观复和章陌烟更加直接的面对面。 “既然你这么否认，这么坚定和我不存在关系，为什么不肯做dna鉴定呢？也许科学可以证明我们真的没有祖孙关系。”陈观复的声音不紧不慢，几十年的教育生涯，他的吐词非常朗润而清晰。 章陌烟被反问住了。 陈观复真的老辣，他用一句话就封死了她的所有退路。 如果她同意基因检测，那结果必将确认她和陈观复的关系，如果她不同意基因检测，那又间接证明她心里很清楚他们的关系。 仅第一个回合章陌烟就感觉自己就败了，她不知道陈观复还有什么更加犀利的准备。眼看陈观复镇定自若地又要开口，她脱口而出：“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 声音出来，泄漏了太多的恳求，与前面的气势完全不同，陈观复刚要开口说的话及时悬崖勒了马。 他紧抿了唇与章陌烟良久对视，好似掂量了一番，他转而提过沙发扶手边的一根拄杖，一旁的男青年赶紧上前相扶，被他摆摆手婉拒了。 陈观复站立，身高竟然颀长，尽管右腿还打着石膏，但一丝不苟的着装和气质风度仍显出大学教授在讲台上的卓然风采。 “抱歉，今天真是失礼了，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们这就告辞，”陈观复这次的抱歉真实了一些，“但是，”他目光环视了一遍众人，而后定在章陌烟身上，“我才是你真正的亲人，我这么做肯定是为你着想。” 男青年为他推来轮椅，陈观复随之坐入，在章家要杀人般的视线中，他从藤原菜菜子手中接过手提箱，抬眸再次看向章陌烟：“这些遗物只是你妈妈儿时的玩具，如果连你都不想要，那就麻烦把它们都扔了！” 说完，他把手提箱放在了茶几上。 第284章 放不下就和好呗！ 时间就像沙漏，悄无声息地流失。 六月是繁忙的季节，日历上有儿童节、全国高考、端午小长假、父亲节、以及芒种和夏至两种节；工作上也有做不完的事情，《薪火》一经开播果然大杀四方，播放量完爆各大平台综艺，文化组累死拼活赶完了《薪火》第一季，不得半点喘息，第二季又紧锣密鼓安排上了。 除此之外，六月底集团一年一度的周年庆典也如火如荼地筹办开来。 今年是引领传媒三十周年，董事长发话要求这届庆典要办出声誉、办出水平、办出影响力。俗话说领导动动嘴，下面跑断腿，于是乎集团各层唯恐董事长不能如愿大发雷霆（主要是后者），一天一会，集思广益，头脑风暴，献计献策，群策群力，群魔乱舞，各部门各单位一派紧张兮兮。 作为文化组笔杆子的章陌烟当仁不让陷入文山会海，忙得焦头烂额，不过忙碌的工作她倒是喜闻乐见，鸡汤文不是经常说吗，“忙碌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和盛道夫也讲“唯有工作才是最好的修行”，她正在努力证道，目前看来效果……好，期待。 反正一切都没什么不好，连陈观复都如徐福东渡石沉大海，她的日子好像也恢复了常态，只是每日经过走廊大堂需要加快步伐疾速通过。 《薪火》爆火后，天青釉瓷复烧引起公众广泛关注，肖行雨不出所料迅速火遍四海八荒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简直要气死男足。 不仅如此，由于《薪火》的价值导向无比正确无比高尚无比符合新时代价值观，受到了中央媒体的点名表扬，引领传媒一下子从今年乌烟瘴气的媒体大战中红灿灿的脱颖而出，成为了业界楷模。 这种成果自然让整个新媒体部热血沸腾备受鼓舞，素来行事高调、很会来事的娱乐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刷存在感的机会，在大堂显示器、楼层走廊、食堂入口、公示窗口等多处醒目位置滚动播放节目内容，张贴摆放《薪火》的宣传海报、展板、易拉宝……不管是哪种风格、哪个系列，其中都必有一张肖行雨的神颜作为吸睛担当。 这在别人必然是种视觉享受，但在章陌烟而言，她工作半天好不容易收获的丁点儿“治愈”、“修行”数度因此破功，心绪倍加郁结，这些高端大气的图像只给她带来肖行雨渐行渐远遥不可及的感觉，所以到后来她每每经过这些标的物都必须低头快走通行，金学洋同情曰之为“抱头鼠窜”。 今天也是如此，下班后的章陌烟从单位大楼出来，例行恍神，例行稍微站了会儿。 “陌烟！等等我！”身后传来令人骨头发酥的声音。 章陌烟掉头，娱乐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lisa大美女提着最新款lv包包飞奔上来。 “陌烟，你走得好快，晚上是赶着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啊。”周末下班早点走不很正常吗？ “太好了！”lisa脸上显出如获至宝的表情，“我有个好朋友新开了一家女子会所，他们的发型师是韩国挖来的，以前专门给明星做造型的，跟我一起去光顾一下捧捧场好不好？” 章陌烟大为错愕，她和lisa有这么熟吗？ “啊……” “我请客！我可以打很低的折扣！”她还没说完，lisa就已经抢话，“走嘛，你的头发这么长、发质这么好，总是一个发型太可惜了，是时候改变一下了。” “不……”这次是章陌烟自己说一半停住了，因为lisa提到改发型，她脑里第一个跳出来肖行雨的声音——“你的头发是我保住的，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剪不许染不许烫”。 那时候她的头发被发疯的林茵妈妈揪住，众人为了救她差点剪掉她的头发，幸亏肖行雨挺身而出才得以保下。 怎么回事，竟然还在想这些东西?! “不用了，我还没吃晚饭，谢谢你。” “会所里面有很多好吃的，我们可以一边做头发一边吃东西，事半功倍！” 章陌烟：“……”那一定贵死了，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占这么大便宜（欠这么大人情）？ “不要‘不’啦~”lisa靠过来施展媚功，“换个发型换换心情嘛，你最近不是不顺吗？人家都说‘一切从头开始’，换个发型说不定后面运势就会好起来哦！” “谁、谁跟你说我不顺?”没底气的。 “金学洋啊！” “我……”章陌烟心里磨刀霍霍，金学洋这个大嘴巴，不过听到“一切从头开始”、“后面运势就会好起来”，还蛮心动的。 她最近实在过得暗无天日，工作的累可以不计，睡眠越来越差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就算每晚开灯还是会做乱七八糟的梦，儿时的记忆时不时来打个卡，她已经基本能拼凑个被人绑架，而母亲见死不救的故事大概了，耿俊周夏和华瑞医院的电话被拒绝很多次后没有再响起过，催眠的事她彻底放弃了，因为她已经不那么想知道了。 陈观复那边虽然暂无举措，但他当日离开章家时的那句“以后再说”十足令章陌烟担心不安。她知道陈观复一定会卷土重来，下一次绝对会更加辣手，可是她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出现，会采取什么手段，自己能不能够应对……是以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还有，最深以为苦的，就是情感上的压抑，那种温温的、不痛不痒的、却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的自我搏斗。 她已经以为小有所成取得一定胜利了，可是刚刚lisa一提到改发型，就又想到了肖行雨……真是失败！ 到什么时候才会死心？！ 像是刻意要与自己较劲，章陌烟斩钉截铁状如赴死：“好，那就跟你去会所！” lisa介绍的地方真的没话说，环境服务分分钟让人以为自己是公主，理发师果然说的是韩语，叽里呱啦的还要有翻译才能沟通。只是老板似乎很忙，从头到尾也没有看到本尊。 在棒子国小黄毛的一堆公主切、鸦青染、烟花烫的建议中，章陌烟固执坚持了只做肩部以下波浪卷，小黄毛虽有不甘，但仍然尽心尽力，最后的效果双方都很满意。 可惜章陌烟并没有什么脱胎换骨的感觉。 “lisa，我的费用我自己来付！你不用帮我。” 结账的时候lisa率先下了楼，章陌烟赶到的时候，刚好听到服务生对一位女士说：“您本次的美甲服务享受金卡折扣后一共2180元，请核对账单！” 章陌烟一个腿软差点跪下，做个美甲就要2180，还是会员价，那她烫个头得要多少钱？lisa这又剪又烫又染的得多少钱？ 咦？ 她这么惊讶是应该的，何以lisa也露出这样震悚的表情呢？ “那……那我们两个一共消费了多少？”lisa的声音居然在发抖。 “吕小姐，二位本次的消费享受白金折扣后一共是8570元……” “什么！”服务生还没说完，lisa叫了出来，一脸闯大祸的表情，目光触及章陌烟她迅速整顿，可是已为时已晚。 吕小姐?章陌烟按下心中疑虑，对前台收款的服务生说：“请给我们核对一下账目可以吗？” “当然可以！”服务生标准式微笑把账单递给章陌烟。 “陌烟……”lisa在旁搓手。 章陌烟仔细研究票据上的项目，听见lisa颤抖地问服务生：“卡内余额够吗？” 服务生无微不至道：“我帮您查一下……吕小姐，您本次扣款后卡内余额还有2370元，请问需要充值吗？” “不充不充，下回再说！”lisa避之唯恐不及，说完了才想起去瞧章陌烟的反应，“陌烟……” 章陌烟叹了口气，把票据给lisa：“只能这么先付了，如果不用吕主编的折扣，我这半个月都白干了。” lisa的俏脸又红又白，讪讪道：“你知道了啊？” 二人出了会所，章陌烟终于问lisa：“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lisa捏着包带忸怩了一会儿，如实相告：“哎呀我演技好烂，好其实都是我们主编的意思啦，因为我们的工作遇到一点困难，想要拜托你帮个忙！” “我吗？我能帮什么忙？”章陌烟疑惑，她和娱乐组可是素无来往的，娱乐组强将如林，哪里需要她帮忙，“你们太看得起我了！” “没办法，我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嗯？这话什么意思？章陌烟愤懑。 “就是30号的周年庆典嘛，”lisa老实交待，娓娓道来，“我们主编想邀请肖行雨参加来着，你知道的他当下是有多火，如果他能来，我们的庆典一定会锦上添花更受瞩目。可惜他并不是明星，对出席这些活动没有一点兴趣，我们前后几波人前去邀请，最后连主编都亲自出马了，他还是拒绝了……” 这回是lisa没说完，章陌烟掉头就走了。 “陌烟你别走嘛！”lisa追上来拽住她，“你和肖老师之前打过交道，他也是你请来做节目的，你帮帮忙试试看嘛！” 章陌烟被拉得走不动，只好说：“肖老师现在在交大里面做学问，你们本来就不该打扰他。其实我早想跟你们说了，肖老师最反感超话、粉丝群这套东西了，之前他就炸过这些东西，你们现在还竟然给他重新建设了一套。” 糟糕，越说越发觉自己居然一直关注肖行雨。 “啊？”lisa吃惊不小，“他不喜欢这些啊？那我们不是踩到老虎尾巴了？难怪他坚决不肯接受我们庆典的邀约了。” 章陌烟听到这句忽然睁了睁眼睛，错了，他不肯来可以理解，但如果用得上“坚决”两个字，会不会是因为他……不想看见自己？ 章陌烟心口一沉，忽感如芒在背，不知所措地又疾步转身就走，lisa加快两步在她后面追着跑：“亲爱的你别走，求求你帮忙联系一下嘛！你看我们主编今天特地让我带你来做头发，真的是诚意十足，你考虑一下，等等我嘛！” 章陌烟头也不回：“我明天会把钱还给吕主编的，你们都请过肖老师那么多次了，就算我去结果也一定也是这样。” “陌烟，话不能说这么绝对，你就试试看嘛！试试看不成功那也就没办法了，哎哟——” 身后一声惊呼伴随噗通声，章陌烟回头，就见lisa楚楚可怜地摔到在地，痛苦地捂着脚踝。 “你没事？”章陌烟蹲下来。 lisa一把抓住她，哀求：“陌烟，你不要那么绝对嘛，帮我们试试看！我想你还不知道，我其实就是一个现实版的樊胜美，别看我每天光鲜亮丽的穿着名牌进进出出，但实际我就那么几套，我的家在云南山区，父母都靠我养，我还有一个弟弟在读高中……所以，你或许可以潇洒地把钱还给吕主编，可是你为我想，我这不是平白无故花了笔巨款嘛！要做头发我哪里不好做啊，至于跑到这里来吗……” lisa说到最后啜泣起来，章陌烟目瞪口呆，受骗者是她没错，该哭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陌烟，”lisa捞住她的手，“我相信你，吕主编也相信你，今天本来是她出面跟你说这个事的，但她考虑会让你压力太大才让我来的，如果我把这事情搞砸了，又花了她这么多钱，我后面一定没好果子吃了……” 章陌烟无语，胸腔起伏：大姐，你这明显是甩锅呀？你没请到我会没好果子吃，我要是没请到肖行雨，那以后没好果子吃的岂不就是我？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们帮助吗？” lisa的嘤嘤嘤终于引来过路人善意地聚集，章陌烟头皮发麻地去拉lisa：“你先起来！” lisa的屁股反而往下沉：“你答应我，你答应我我就起来。“ “我……”章陌烟看了看左右，“你不起来我走了！” “你别走！”lisa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围观者越来越多。 “这是怎么回事呀？” “小姐要不要报警啊？” “发生什么事啦？” 章陌烟真是遇到对手了，娱乐组lisa姐果然名不虚传！她内心挣扎了一阵，低下身扶住lisa肩膀：“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你快起来！” 章陌烟口中答应着，但心里已打定主意不会去找肖行雨，既然那么多人都被拒了，她到时候就说联系过了被拒了交差，反正也不会有人去核实。 都市夜空下，灯火辉煌的酒店门口，一众衣冠楚楚的人士相互寒暄告别。 肖行雨和最后一位握完手，与众人致意告辞，转身迈下数十层阶梯，钻入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一辆黑色大g。 “雨哥，咱不干了！这当了教授怎么比生意人的应酬还多，天天喝谁受得了？”小哇递上一个运动杯，“雨哥，您先喝点儿蜂蜜水，解解酒。” 肖行雨闭着眼睛靠在后座挥了挥手，小哇知趣地收回了保温杯，胸口泛起一阵心疼。 他雨哥变了，以前对他们这帮小弟（尤其是他）都直来直去非常嫌弃的，现在他已经很久没用过那种语气了。刺青他们说这是因为雨哥现在是大学的客座教授了，注意身份了，可他就是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叫他说，他觉得是他雨哥没有以前自信了。 这个认识他没敢跟任何人说过，怕被打。 “雨哥，我现在送你回哪儿，”小哇轻柔地发动车子，“阅澜邸，还是云山家园？” 肖行雨闭合的眼幕睁开一线，打量了下车厢，道：“不去了。” 作为跟随雨哥多年的心腹，小哇立即反应道：“对不起雨哥，都怪我出来匆忙把车开错了，应该开那辆x3的。” 肖行雨在后排沉默了一会儿，或许今晚的酒是多了些，什么情绪都被放大了，有股徒劳的感觉袭上心头。 “没事，开你的。”他说。 “好，雨哥你歇会儿，到了喊你。”小哇很自责地踩下油门。 身后的老板并没有休息，过了半晌冷不丁地问：“她最近还去海洋公园吗？” 掐头去尾一句话，小哇却丝毫没犹豫立即作答：“去得少了，这个月就去了两回，估计是不想老看人秀恩爱……” 小哇突然想起他雨哥是什么时候变的了，好像就是他上次在海洋公园跟了他那始乱终弃的嫂子后回来变的。 天，他雨哥真是个可怜的痴情人哪！ 车厢内好一阵沉默。 “雨哥，放不下咱就去把陌烟姐追回来合好呗！“小哇斗胆了，“雨哥你要相信自己！陌烟姐是喜欢你的。” 肖行雨支起手肘，指关节撑在太阳穴上，他沉默半晌，自言自语：“喜欢我吗？” “肯定喜欢啊，不喜欢你她是笨蛋啊！”小哇自动接了下半句。 “不确定，”肖行雨摇摇头，而后道，“但我确定她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小哇迷惑：“那就让她瞒呗，咱不问就是了，这不影响你们合好啊！” 肖行雨看着小哇毛茸茸的后脑勺，奇了怪了：“你这么确定我们能合好？” “当然啊！”小哇重重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道，“雨哥你要相信一条铁律，只要男方不想分手，基本是分不了的！” 肖行雨愣了愣，鼻腔中发出笑：“少看点偶像剧！” 嘴上虽然那么说，但是肖行雨感到好像突然被打了针强心剂。 “你那蜂蜜水呢？”他朝前面伸了伸手臂，“拿过来口渴了。” 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手机突然唱响，肖行雨看了眼来电，是很久没联系过的洒洒。 “哥，”洒洒的声音有些胆怯，“我高考分数出来了，总分598……” “598？好高的分数，真厉害。” 洒洒不敢相信：“雨哥你是说我厉害吗？我、我这分估计够不到去申海，我还以为……以为你会对我失望呢！” 肖行雨：“598可以上个好的211了，怎么会失望呢？申海你想来随时可以来，等你报了志愿我安排人接你过来玩一阵子。” “哥……”洒洒几乎哽咽了，“我真的可以去申海见你吗……我还以为我哥那桩子事后，你都不会再理我了呢？” 肖行雨笑了下：“怎么会？我永远还是你哥，别说你了，以后就算是沐沐我也会跟以前一样对他。” 洒洒似乎破涕为笑：“哥，你真好，你跟嫂子都好好！” 肖行雨眯了下眼睛：“嫂子？” “嗯！”洒洒和盘托出，“陌烟姐没跟你说吗？她上个月给我寄了宋亚轩的签名照，可惜被我妈扣留了好久，月底才跟她道谢。” “不知道，”肖行雨不由坐直了身体：“你，怎么跟她道谢的？” “就给她发了微信道谢啊，我说谢谢嫂子呀，希望嫂子永远跟你好啊!怎么了哥，啊……你不会是要去怪嫂子影响我学习？没有没有的，宋亚轩可一直是我努力学习的动力呢！雨哥你要相信我！” “她怎么回你的？”肖行雨没理那些乱七八糟的。 “嫂子么？”洒洒被拉回重点，想了想，回答，“发了我一个笑脸啊！” 第285章 酒会重逢 引领传媒在国际会议中心举办的周年庆典，绝对是业内三十年来最隆重的盛宴，庆典过后的酒会也绝对是媒体界的白金party。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各界名流云集，西装革履的男士、衣香鬓影的女士，端着各色的酒液在流光溢彩的灯光下穿行。 “辛苦了！”章陌烟百无聊赖地坐在西南入口的椅子上，对忙完一圈过来的金学洋说。 今天这个庆典，引领传媒几乎全员上阵了，章陌烟和7个年轻女同事被分配到4个入口处做迎宾，现场采风和发布新闻的工作就全落在了金学洋身上。 现在酒会已经开始了，入口处闲了下来，她终于可以坐下来稍微休息一下。 “还好啦，”金学洋左右瞧了瞧，“怎么就你一个，你的搭伴呢？” “她男神来了，去追星了。” 因为引领传媒的影响力，今晚文娱界和时尚界的一线明星名人几乎都出席了，盛况好比电影节+时装周。这些顶着非凡美貌的人类为酒会增色不少，走到哪里都能引起轰动，诱发一顿合影追捧，章陌烟的搭伴已经擅离职守了。 “陌烟你侧点身子过来，”金学洋忽然举着镜头单膝跪下，“我给你拍几张照，难得看到你这么性感的一面！” “你干什么，我不要！”章陌烟闻言赶紧把前面的头发拨到身后去，挡住后背的半壁春光。 也不知道筹备组安的什么心，给她们这些工作人员准备的礼服好那个，纯白的挂脖露背长裙，前面看像雅典女祭司，后面看像暴露狂，幸好她头发够长能遮挡个七七八八。 “才露一半的背而已，给我看看又没什么喽！”金学洋败兴地坐到她身边。 金学洋你别把自己不当男人好？什么叫才露一半的背！ “刚才拿手机跟你请教问题的女生是刚调到行政部的文文吗？”章陌烟下巴朝一个方向扬了扬，“据说她人缘很好又勤奋好学，很招人喜欢。” “是文文，之前采购新仪器跟她接触认识的，”金学洋接过章陌烟递来的一瓶水拧开，“哪有请教问题，她是给我看她养的猫。” “哦？”章陌烟很有兴趣地，“她养猫啊？养小动物的女生一般都很有爱心。她的猫可爱吗？” 金学洋喝着水笑出声，他拿下瓶子：“一只猫放在光溜溜的大腿上，腿当然没话说啊！” 章陌烟震碎三观：“什么意思啊，她为什么要给你秀腿？” “谁知道，估计看上我了。” “……学洋，你会不会是想太多了？” 金学洋瞥着章陌烟，表情有点一言难尽：“章同学啊，你的心眼跟她们比起来，就是幼儿园的水平。” 章陌烟：“……” 还没来得及反驳，前方有个同事遥遥给金学洋招手，金学洋立即起身：“宣传部的领导来了，我先去忙了。” “哦好。” 华灯璀璨的宴会厅继续欢声笑语，无数光鲜亮丽的人们乐在其中。 章陌烟实在对这些提不起兴趣，她现在的心境，好像无论置身多么华丽多彩的世界都好像在流放。 爱是千万里远行无止的孤独。 由于酒会允许来宾携带家眷，故而进行到小半场，就开始有吃饱的小孩到处乱跑。周到的筹备组事先也想到了这一点，故而在这个时间安排了小丑在章陌烟的入口处表演。 小魔术、小杂技、编气球……吸引了一堆小孩子围观，也吸引了章陌烟，比起那些光鲜亮丽的人上人，她觉得还是眼前的小丑魅力大多了。 原来自己还是可以被逗开心的，比如看到小丑夸张摔倒的时候，比如看到他把一根长长的气球三下两下扎成一只胖蜜蜂的时候，她不竟也看入了神。 所以当肖行雨不失风度地应酬半天终于找到章陌烟的时候，她就是这副状态，坐在一堆孩子后面的椅子里，安静地托着下巴，带着淡淡的微笑看一个五彩缤纷的小丑耍宝。 她穿着白色的礼服，乌黑浓密的卷发披背，肩膀裸露在外，雪莹的肌肤像有光打在上面。 小鸟一般的孩子们热热闹闹，她仿佛沉浸在一个无人能打扰的结界里，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小丑，但目光却不达深处，像极为专注，又像在放空。 肖行雨忽然有点羡慕那个小丑，竟被她这么认真地看着。 画面中忽然走进一个文质彬彬的男青年，章陌烟看到他立即回神站了起来，弯身打了个招呼。男青年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章陌烟乖顺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看那个男人扶了下她的背一起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肖行雨眼神冰冷，目光刀一样盯着那个男人。 这人谁？ 竟然动手动脚！ 就算碰了一下也不可以，就算隔着头发也不可以！ “陌烟，这是你们文化组即将上任的新主编，黄主编。“eric特意带着章陌烟过来认识，“黄主编，这是李主任的得力助手，章陌烟，以后她就是你的部将了。” “对对对！”李腾飞正好也跟这个新主编在一块儿，“小章可是位好同志啊，《薪火》实实在在的功臣哪！可惜我照拂不够，没能在我手上有所发展，希望将来黄主编、主任能多给她些机会！” eric看向章陌烟：“那是肯定的，我也很欣赏陌烟。” eric目光热切，章陌烟不自在的动了动，端着路上取的香槟给两位主编敬了酒：“李主编您过奖了，黄主编您好！“ 除了eric不加掩饰的眼神让她感到局促，她还有点云里雾里，因为之前一直传娱乐组大主编吕洁会统领娱乐文化两组，现在看来没这回事了。 其实想想，情况早有端倪了，按理说李腾飞半个月前就退休了，如果吕洁要接手文化组肯定早上任了，硬是让退休了的李腾飞当了半个月的义工，直到新官上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eric好像看出了章陌烟的困惑，“之前我的确有将文化组娱乐组合并的想法，但是《薪火》的成功让看到了文化组的潜力，所以我现在改变了计划。” “哎哟哎哟！”新主编受宠若惊地朗声道，“这么说我这个offer还要多亏章小姐啊！来，我一定要敬你一杯！” 章陌烟木木地跟新主编碰了下酒杯，心里只有忐忑，换句话说她就是坏掉吕主编一统江湖好事的“功臣”喽…… 瑟瑟发抖。 eric和李腾飞、黄主编聊开了业务，章陌烟无权发言但是也不能走开，只好花瓶似的站着作陪。忽然，一个领口扎着蝴蝶结的侍者托着酒盘在eric身后经过，正在比划的eric向后一挥手—— “小心！”章陌烟情急之下拉了eric一把，堪堪避过。 “对不起对不起！”侍者虽然没翻车但也吓了一大跳，护着摆满酒器的盘子抱歉，“先生您没事？” “没事，虚惊一场！”eric安抚侍者，大事化小。 但小小的风波还是引得周边的人色向他们看来，章陌烟上下打量了eric洁净如新的西装，抬起头来，就看见了肖行雨。 脊柱骨像被电击中，她怔住，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只见十米开外的人群里，肖行雨鼻梁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和不少人一样，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他穿着一身黑色银丝缎面的休闲西装，搭配白到反光的衬衣，领口没打领带敞着，露出修长的脖子……加上他微带睥睨的面无表情。 高级、纨绔、冷调，浑身散发着夺人的艳气。 毫不夸张，一屋子争奇斗艳的俊男美女，在立于美貌食物链顶端的肖行雨面前，都如同星星见了太阳一般，集体黯然失色。 章陌烟的心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娱乐组请到肖行雨了！！！(她是没去邀请的） 之前竟然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陌烟，幸亏你眼疾手快！”eric跟章陌烟致谢。 章陌烟收回视线，下意识地跟eric分开了些距离，回答道：“应该的……” 再抬头去看，肖行雨已经和几位企业家模样的人在交谈了。 就好像根本没看到她一样。 “主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章陌烟觉得从脚板底开始发冷。 “嗯？”eric有些迟疑，但还是允可了，并且关心地说，“好，入口那里不需要迎宾了，你去吃点东西！” “好。” 章陌烟好像被抽走了灵魂，明明是想回门口的，但脚步却真的走到角落的餐台那里开始取食物吃。 肖行雨今天竟然来了……或许刚才有几个喧哗就是他引起的，可是自己根本没有注意。 不过他已经完全是路人了。 捏起一块马卡龙整吞下去，差点齁死。 ……多好……这不就是她想要的…… 虽然刚刚只看了一眼，但肖行雨真的好耀眼啊。 这么耀眼的男人如果不是有人存心设计，恐怕排十年队也轮不到她认识！ 不知道埋头吃了多久，章陌烟受不了自己时刻想要去寻觅肖行雨的冲动，加上eric即使和别人聊天目光也总绕在她身上，她觉得胸口越来越闷，最后只好走到楼上去透口气。 楼上是一排类似看台的走廊，从这里可以一目了然地俯瞰整个宴会厅，讨厌，当然不是为了看肖行雨才上来的！ 自己不知好歹甩了肖行雨，肖行雨一定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她了！ 而且她也不能见他，见了更忘不掉。 “陌烟，你在这里啊！找了你半天！” “主任，”章陌烟转过身，茫然地看着朝他走来的eric，“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哪里要帮忙？” eric在她面前停下，嘴唇动了动又抿上，表情有点奇怪：“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等下安排了一个环节，我认为还是有必要先告知你一下。” 这么郑重的口吻，一定是大事，章陌烟立即摆好洗耳恭听的姿势：“什么事主任您尽管吩咐。” eric忽然伸手抓住了章陌烟的双臂，看进她的眼底：“陌烟，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我考虑好了，我不只是想跟你试试合不合适而已，我可以跟你结婚！” 章陌烟一整个僵住，大惊失色。 “今晚我父亲和所有家人都在这里，我等下安排了一个求婚的环节，我想借这个机会宣布我的这个决定！”eric呼吸开始急促，“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是我可能太激动了，到现在才想起来还没有问过你心意。陌烟，你愿意跟我冒这个险吗？” 当然不愿意，这根本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好吗？！！！ “主任你不要吓我？”章陌烟试图挣开eric，“我们怎么可能结婚？” eric似乎没想到章陌烟事这个反应，把她抓得更紧了：“你这是在拒绝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章陌烟这下意识到eric是在说真的了，一边惶恐给的挣扎一边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动静：“主任，我们可能有误会，我不想跟您结婚，我有喜欢的人！” 这么坚定的话没想到是在这种时候说出来的。 “你喜欢谁？”一切安排好的eric急了，“还是你前男友吗？” “不是的，不是的……”章陌烟拼命地挣脱出一只手，整个手臂都红了，“主任你冷静一点，喜欢你的女人那么多，她们都比我优秀多了，我真的不是你合适的人选。” “那些女人都是自以为我很好搞定的人，假意和迎合是我最讨厌的两样东西！陌烟，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段时间来我发现你是一位非常正直善良的人，你很多的想法都让我很欣赏，我希望有你这样的人做我的妻子！” “主任你别这样……”章陌烟不顾一切地抽扭，拼出吃奶的劲从eric手中挣脱出来，后退开一大段距离，“不行的，我不可能答应你！主任你千万不要宣布什么，我一定会让你当众出丑的！求你不要冲动冒这个险！” 章陌烟说完掉头就跑。 “陌烟！”eric在她身后抓了空，立即追了上去。 章陌烟闷着头一路逃，一径到走廊的尽头，推开金色的玻璃大门就奔了出去。 外面是一个旷阔的观景台，空无一人。章陌烟慌不择路地沿着台阶径直向上，不知道跑多久，又转而向下，几个上下进出终于确定甩掉eric后，她停下脚步，扶着石砌的栏杆气喘吁吁。 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引领传媒的小公子居然打算在引领传媒三十年庆典上跟她求婚！ 真是万幸他事先来跟她通气，如若不然，她真的不知道等下要怎么收场！恐怕自己要毁了这场凝聚无数人心血的盛典了。 夜色的深幕下，草坪上点缀着星光似的灯，远处的景致在霓虹中影影绰绰。 章陌烟平息了会儿呼吸，稍微缓过来些，这才发觉刚才可能惊吓过度又太紧张了，她现在居然有点虚脱。又调整了片刻，她拾起虚浮的脚步往下走，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qqΠéw 她背脊一阵发凉，恨自己刚才白痴了怎么没往下跑，那样就可以直接跑出场馆了！现在完了，她真的已经跑不快了，这次肯定会被追上的！ “请别追了……对不起，我真的不能答应你，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结婚谈恋爱！”她背对着来人，声音几近求饶。 “哦？”身后响起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是因为心里还装着我吗？” 不是eric。 章陌烟一震，像被念了定身咒僵住，一下就认了这个声音。 空气好像凝固了，过了好久她才缓缓转身。 长长的台阶上，肖行雨指间夹着一杯红酒，修长挺拔的身姿利落地站在比她略高的位置。宴会厅的灯光从巨大的玻璃窗户透射出来，把他的眉眼照得格外清晰。 “不好意思，我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肖行雨口中礼貌，脸上挂着揶揄的玩世不恭的微笑，不疾不徐地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下来……优雅而从容的步调，就像华丽危险的猫科动物在逼近唾手可得的猎物。 章陌烟虽然和他还隔着很远，但是却感觉自己完全已经被他的阴影笼罩了。 呼吸几乎停顿，章陌烟就这么坐以待毙地看着肖行雨一直走到了她面前。 “拥有过我，那种货色的确是很难入得了眼了。”肖行雨嘴角微微勾着，语调中却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章陌烟喉咙发紧，不真实地看着近距离里的肖行雨。 他的头发长了好多，带着眼镜的样子真的已经不可以用英俊潇洒来形容，这是什么西装暴徒啊！ 怎么办？空气变得好稀薄，根本没法和他在这么小的空间里单独相处。 章陌烟心口紧张得像塞了只兔子，两手手心全是汗。 “我说中了是吗？”肖行雨单手摘了眼镜，收进西服心口的手巾袋，目光强硬地看着她。 章陌烟有点招架不住这种视线，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 肖行雨浅酌了一口红酒，随手把高脚杯搁在了石栏上，伸出的手臂正好拦住了她的退路，姿势呈半包围状。 章陌烟一动不敢动。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了会儿，章陌烟败下阵，抬起脸硬着头皮从嗓子里发出声音：“你怎么来了……他们不是说你拒绝出席吗?” 肖行雨看了她会儿，道：“为喜欢的人露个面，有什么关系？” 章陌烟眨了下眼睛，她没听错？他说的是“喜欢”…… “你的脸红了。”肖行雨端详着她。 章陌烟赧然，摸了摸脸颊，果然摸到一脸滚烫，心知肖行雨恐怕说的是真的……这时候只能战术性后退了。 她朝另外一边挪去，然而刚动，就被肖行雨拦腰一把抓了回来！ 章陌烟心头一跳猝不及防：“……放开我……” “你确定？”肖行雨手上反而更紧，大有一种你奈我何的意思。 “你……”章陌烟才张口，肖行雨已毫无预兆地俯身亲住了她。 唇上一热章陌烟呆住，竟然犹豫了一下才推他。 第286章 还是心软了 哪里有抵抗，哪里就有镇压。 章陌烟不过稍微伸了下手臂，连嘴巴都没分开呢就被大力反制了回来，后背被大手按住的时候，两个都轻微一震。 下一秒，肖行雨的手又回到了有布料的地方。 算他有分寸。 章陌烟脑子里冒出这句话。 不过并没有放弃挣扎，只是没想到刚才一顿跑现在已经不止腿脚虚浮了，上肢也同样没什么力气，遇到这种平时自律锻炼的健将，简直蚍蜉撼树，搏斗的局势就可想而知了。 想要闭紧牙关，可又怕伤了他，本来敌我力量就悬殊，现在还要处处顾忌，自然一战即溃。 但是她必须坚持抵抗啊！因为她能感到全身如同坏死2个月的细胞都在他的拥吻下海啸般苏醒过来，正在集体发出沸腾的欢呼。 一面是无可抑制的欢喜，一面脑中警铃大作，就像精神分裂了一样。 拜托，有人家分手的人一见面就接吻的吗！ “唔……”艰苦卓绝的一点声音从缝隙间漏出来。 千分之一秒又被吞没，毫无对话的余地。 接下来更凶狠的亲吻，带着不明原因的惩戒和泄愤，程度绝对像是要把人吃了。章陌烟被亲得直打颤，感觉强烈到无法形容，心急再亲下去就要露馅了！ “住手！放开她！”一道呵斥声突然闯入。 肖行雨一顿，章陌烟趁机蓄力，使劲一推身前的胸膛。 “啵～”紧密的双唇发出一声轻响。 章陌烟瞬间满面通红。 这个人是属吸盘的吗？吸力这么大。 “陌烟别怕，我来了！”一个身影怒不可遏地冲过来。 肖行雨眸色压沉，转头去看不速之客。章陌烟也随之看去，来人是eric！ 章陌烟悚然，前一秒还奋力挣脱的人，下一秒竟往肖行雨身侧挪了挪。 意识到不对，她赶紧回撤，身子一歪已经被肖行雨拉回固定住。 eric奔到眼前，当发现欲行不轨的登徒子竟然是肖行雨，着实愣了愣。 “你……你？”eric短暂的震惊后，直接点名道姓，“肖行雨，你身为知名人士，竟然在公共场合非礼女性？！放开你手里的人，不然我喊人过来了！” 肖行雨的这张脸现在已经是名品了，谁认识他都不奇怪，但他就不认识那么多人了。 “你谁，”肖行雨声音冷然，“有你什么事？” 不逊的口吻，章陌烟忍不住拉了下他：“肖老师……” 肖行雨听到，眉头皱了一下。 “我再说最后一次，你快放开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eric提起拳头再次警告。 “非礼？”肖行雨置若罔闻，反问，“我亲自己老婆有什么问题？”qqnew 章陌烟生吞一口空气，脸上乱云飞渡。 “住口！”eric勃然大怒，“什么你老婆！陌烟根本还未婚，你这是在败坏她的名誉！” 肖行雨脸色一下变冷，占有欲十足地把章陌烟往怀里一带：“我就是要叫她老婆，你报警！” 好像欺田占地的恶霸。 eric被这么一冲，脸色僵硬。 空气里火线骤然紧绷，战火一触即发。 “肖老师，”章陌烟尽量心平气和地，“你先放开我说话。” 肖行雨薄薄的皮肤下，齿骨磨了磨，视线从眼尾扫过来，抵着章陌烟。 “你听到了吗？”eric声音昂扬，“她要你放开她！” “你不懂吗？女人说的都是反话。” eric冷哼一声：“自作多情！你看不出她在挣扎吗，她根本不喜欢你！” 肖行雨英俊的眉眼瞬间阴沉，打量着eric，一字一字不留情面：“她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下巴微微上扬，下颌线条清晰毕露，英俊的侧脸凭添了几分凌厉。 eric被噎得无言以对，气得脸色铁青，拿起手机就拨号。 “请不要叫人来！”章陌烟忍不住出声阻止。 eric停住，有些怔愣。 “……这里面有些误会。”章陌烟收回伸出的手，不知道怎么解释。 eric的视线从章陌烟身上缓缓移向肖行雨，好像明白了很多。 章陌烟盯着eric手里捏的手机，转过来低声对肖行雨说：“你别这么跟他说话，你知道他是谁吗？” 肖行雨侧过脸，低下头和她四目相对，问：“世界伟人吗，我一定要知道？” “……” 他居然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就好像章陌烟拉了偏架。 章陌烟懵了，心里喊冤：你清醒点，现在是谁单枪匹马势单力孤，明明是在帮你啊！ “他说我自作多情。” “……”章陌烟睫毛颤了颤，胸口好像塌陷下去一大块。 “他说你不喜欢我。” “……”真的好可怜。 腰上一紧，章陌烟紧急用手隔挡在二人中间。 肖行雨也不逼进，维持着搂她的姿势，垂着眼睛看她，乌黑而深邃的眼眸，我见犹怜。 “你想过我吗？”肖行雨的声音很真挚。 章陌烟抵着他胸膛的手指蜷了蜷，心跳越来越乱，张了张口，可真的发不出“没有”两个字。 “章陌烟，不是你提的分手吗？”eric的声音提醒她理性。 肖行雨当说话的男人空气，仍目不转睛地凝着章陌烟：“那我换个问题，”他停了一下，问，“你从没想过我吗？” 章陌烟的胃部有种抽紧了似的紧张感。 男人的目光柔情四溢，低垂的眼睫在氤氲的光线里是金色的，又黑又亮的眼珠琉璃一样仿佛洒满了落日余晖，令人惊叹的好看！ “陌烟。”一声轻唤，肖行雨倾身下来。 简单两个字，章陌烟肩膀过电般微微抖了抖，虽然还维持着推拒的姿势，但是已经很不忍心了。 鼻尖满满都是喜欢的冷香味道，压抑着炽热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剧烈，肖行雨望进她眼里的柔情，几乎让她克制不住地让步。 真是冤家！章陌烟心中一叹，闭上眼睛，放弃了抵抗。 下一刻，肖行雨温热的气息就覆了上来。相贴的柔唇很快淹没了肖行雨微扬的唇角。 好温柔，真的好温柔，缠绵缱绻的吻法，让人控制不住沉溺，两颗心脏贴在一起跳动，心中那份不平静终于到达了顶峰。 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心爱之人的亲近？ 被思念胀满的心头此刻被划开一道裂缝，蓬勃的情意汹涌四溢，她已经捂不住了，但肖行雨还要硬挤进去…… eric看着眼前的一幕，吃惊、愕然、喘不过气，他难以置信地站了会儿，愤然转身离开。 第287章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飞来，然后是竞相追逐的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而且还是小孩子! 章陌烟推了推肖行雨，肖行雨却完全不在意一点没坏了兴致，反而因她的分心更拥紧她，加深了这个吻。 一个小身影从他们身前蹿过去。 “张佳怡，你不能下楼去！你爸爸不会允许的！”后面一个小孩儿大声提醒。 清亮的童音入耳，如一盆清水泼下，章陌烟打了一个激灵。 不会允许！她和肖行雨也是不会被允许的…… 别忘了，陈家造成了肖国溪的离世，这个矛盾是没法调和的。 刚刚被漂亮男人的卖惨撒娇冲昏了头脑，不知不觉就听从了本能，现在理智回笼，章陌烟满心都是闯了祸的念头。 “再不扇我耳光就迟了。” 混沌中肖行雨已经跟她分开，那两个突然跑出来的小女孩正凑在一旁捂嘴看着他们偷笑。 章陌烟瞄了一眼那两个小孩，面红耳赤地低下头，肖行雨顺势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贴紧。 “他们是新郎和新娘吗？”一个小女孩问。 “应该是，阿姨穿着婚纱呢！”另一个小女孩把白色礼服一律视为婚纱。 “他们怎么在这里呀？” “这都不知道，他们偷偷出来亲嘴啊！” 章陌烟：“……” 两个小女孩兴奋地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然后交换了下眼神决定成人之美，手拉着手小兔子一样跑开了这块区域。 熟悉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长发被轻柔地摸了摸，头顶上传来肖行雨的声音：“陌烟，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嘴巴还留有刚被亲吻过的温热触觉，耳里听着这么句话，章陌烟鼻子一酸，忍不住眼睛涌上了一阵水雾。 真的太难了!自己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可是却必须要放弃。 今天之前，章陌烟其实一直想知道肖行雨有没有原谅她，经过刚才的两个吻，原没原谅、喜不喜欢这种问题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肖行雨和她一样，没有变。 此刻，她觉得自己像极了电视剧里那种不跟男主把话说清楚，结果搞出一堆误会的蠢货女主。 是的，她可以把话讲清楚，把自己和陈韵、陈观复的关系，还有他们所做过的事情都告诉肖行雨，她相信以肖行雨的个性和魄力绝对会对这些都不屑一顾，肯定还是会选择跟她在一起，不管将来会遇到什么阻碍和危险。 但问题正是在此。 她不能让他涉险。 肖行雨可以为她不顾阻碍和危险，难道她就舍得让他涉险吗？ 章陌烟深深呼吸了一口属于肖行雨的味道，在他宽阔的肩头抬起脸，让即将涌出的泪水洇进了眼眶，而后轻轻推离了这个让她无比眷恋的怀抱。 “差不多了，”章陌烟朝刚刚eric消失的方向看了看，“刚才那位是我的上司。” “这么简单？”肖行雨看得人不得不从实招供。 章陌烟顺水推舟：“他好像有点喜欢我……嗯好，是想追求我。” “我知道。” 他知道？章陌烟讶异，而后迅速调整，“还好有你在……他现在应该气死了。” “那就让他气死！”肖行雨脸上挂着要溢出来的笑。 章陌烟看着他的脸发了会儿呆，又鼓足勇气，吞吐道：“刚刚谢谢、谢谢你解围……我们那个吻不代表什么的，我只是……只是想让他死心。” “哦！”肖行雨挑眉大点其头，丝毫不见生气的迹象。 章陌烟看不懂，提了口气进一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刚才我……那样，是故意做给我上司看的，不代表什么，”她最后强调，“我们已经分手了。”qqnew 肖行雨好像上课走神的学生，伸手慢慢地把她耳畔的头发拨至耳后：“没有我，你竟然还变得这么好看。” 章陌烟：“……” 这人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啊！ 章陌烟把心一横咬了咬唇，正打算再说得冷血点，肖行雨开了口。 “我们没有分手，我们只是吵架了。” 章陌烟愣住，他说得好自然啊！ “你好好想想，”肖行雨认真而专注地望进她眼里，好看的桃花眼柔软至极，“你提分手，我自始至终说过‘同意’两个字吗？” 章陌烟木住了，好像……好像是没有。 “你也不想我们分手对不对？”肖行雨的目光凝住着她，仍然笑微微的，“不然洒洒叫你嫂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跟她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章陌烟一顿，安静下来。肖行雨的目光如有实质，盯得她脸上火辣辣的烧，啊……这，真的是没法解释了。 这时，不远处的大厅里开始人影憧憧，章陌烟看到如遇救星的急忙说：“我得走了，外面马上就要放烟花了，来宾们都会到这里来！” 肖行雨说“那我们换个地方，我还想跟你再聊聊。” 章陌烟目不斜视，根本不敢看他：“不行，我也要去忙了，恐怕没有时间。” “那我等你忙好。” “不用！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之今天谢谢你了，但是请你不要误会，我们已经分手了！” 肖行雨终于不再接话，抬起身，周身冷气散发。 明亮的玻璃窗户和观景台大门那里，已经可以看见大批衣冠楚楚的宾客要出来了。 “那、那我走了……”章陌烟抬脚，只想溜之大吉。 “真对不起！”肖行雨突然道，章陌烟困惑地抬头——就看肖行雨拿过石栏上放置的红酒杯，在她眼前倾斜，紫红色的葡萄酒液顿时如涓涓细流倒上了她的胸襟！ “你现在哪儿也去不了了。”肖行雨说，他的气势锐利逼人，语气有些恶劣又分外漫不经心。 章陌烟：？？？！！！ 她看着自己被红酒从上到下污染的白色礼服，目瞪口呆。 还没缓过神意识发生了什么，肖行雨已经脱下了他的黑色西装外套，一举罩在了她的身上把她裹成了个蚕茧。 “你现在只能跟我走了。”他无辜地歪了歪头。 这人绝对是有备而来的！瞠目结舌的章陌烟此刻深信不疑。 这件礼服本来就够衣不蔽体了，现在还被浇了这么长串红渍，哪里还能见人？！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走，人要来喽！”肖行雨笑容纯净得天使，行动却完全是两回事。 他大手一揽，章陌烟提线木偶似的被他裹挟而去。 第288章 他真的好会 嘭！ 嘭嘭！ …… 冲天的烟花绚烂，整个夜空像刚起锅的水煮鱼一般热闹沸腾。 章陌烟跟着肖行雨走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飙血压。六月的气温是挺热的了，虽不至于被这点水冰到，但这种操作也太绝了，是不是跟“得不到就毁掉”有异曲同工共之妙呢！ 等想起来该把这个罪魁祸首痛骂一顿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草坪那边的停车场了。 “肖行雨你太过分了！”湿漉漉的胸口有多不舒服你知道吗？ 肖行雨看着气得停下的章陌烟，表情空白了几秒，而后上来露出知错的表情：“对不起啦，我也不想这样，谁舍得把自己的心上人弄成这副样子，还不是你一直拒绝我……别说那么多了，我先带你去买身衣服换掉。” 章陌烟气结，喂，是男人就不要摆出这副卖萌抵赖的样子，认错就认错，干嘛还表白！ 什么叫你也不想这样？难不成酒杯是自己长腿跟着你的？qqnew 明明就是有预谋！ “陌烟，”肖行雨晃了晃她的手臂，“走？” “……”章陌烟没动，思想挣扎。 好像直接打的回家也可以，比起穿着脏衣服招摇过市，跟他在一起才更加危险。 “陌烟，我还有样东西要给你看，你肯定喜欢，快跟我去看看！” 哦？那是什么？ 只不过犹豫了一下，人就被他拉住往前了，章陌烟不禁反省，难道她感兴趣的表现很明显吗？ “雨哥！嫂子！” 前方车里钻出一个憨硕的身影，章陌烟被这称呼震到，望着小心翼翼地抱着什么朝他们跑来的人。 人到了眼前，才发现是小哇。 “小哇，你好，”章陌烟有点尴尬，刚刚肖行雨说洒洒喊她嫂子她没解释，现在怎么也得解释下了，“你千万不要叫我……” 话说了一半，小哇就把手里抱的东西推到了她眼前：“嫂子，快看这是给你的！” 章陌烟看着被推到眼前的毛茸茸一团，双目睁了睁：“这猫……给我？” “对啊，嫂子你看这小猫多可爱！你喜不喜欢？”小哇手中的小白猫身体悬空呈大字张开，在天地色变的烟火轰鸣中上肢被小哇的两只魔手架着，惊恐万状。 “来来，给我！”连肖行雨都看不过眼了，伸手把小猫解救过来。 奶乎乎的小猫终于得以喘息，浑身瘫软，在肖行雨怀里趴做一团。 “认不出来了?”肖行雨还算温柔地撸着小猫柔软的背，问章陌烟。 “认？这是……哪里来的猫？” 肖行雨低头用高挺的鼻子蹭了蹭圆滚滚的猫脑袋，撩起眼帘看了章陌烟一眼，笑容可祸国殃民：“快三个月了，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章陌烟一下被点醒，惊呼道：“这是肉包的宝宝吗？！” 说着就控制不住伸出了手，肖行雨自然非常配合地把小猫托给了她。 “眼光真好，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肖行雨称赞。 “它真的是吗？都这么大了……”章陌烟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手臂上的软团，“它怎么会在这里呀？” “大姑、二姑从汝州过来照顾老爷子时带来的。” 章陌烟摸着小猫的头，想起：“对了，肖老先生的身体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有耿俊的治疗，老人家目前已经基本恢复自理了，但有条腿走路还是抖，得再继续做一段时间康复。” “哦，有进步就好，”章陌烟又看向怀里的糯米团子，好奇地问，“它是哪一只呀？” 她记得小太姑奶奶当初给六只猫都起了非常霸气的名字，章陌烟就着漫天烟花和路灯扶起小猫的脸端详。 异瞳，如果没记错的话…… “这只猫叫雨神！”小哇已抢先作答。 章陌烟迷茫了下，印象里，这只异瞳白猫应该叫“行雨”…… 不过这个尊名小哇是打死都不敢用来喊一只猫的，估计其他人也以此类推，但改掉这个创意小太姑奶奶肯定反对，叫“雨哥”肖淮肯定不同意，叫“雨弟”肯定更是找死，所以“雨神”这个名号必定是经过一番权衡后才落实的。 “喜不喜欢？”肖行雨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小哇为之震惊。 章陌烟还套着肖行雨的衣服，软萌萌的小猫大概也把她当肖行雨了，在她怀里十分安逸，甚至肉嘟嘟的小爪子开始踩起奶来。 真的太可爱了！ “喜欢，”章陌烟按捺不住地承认，同时好奇地问：“你们怎么把它带到这里来呀？” “不是我们，完全是雨哥的意思！”小哇生怕强了他雨哥的风头。 章陌烟跟着去瞧肖行雨，只见肖行雨露出一弯白牙，落落大方道：“请它来做和事佬啊！” 章陌烟：“……” 肖行雨：“因为带上它，这时候你不仅气消了还不会走了。” 一抹僵愣在章陌烟脸上闪过。 说的没错，她现在的确是忘掉生气而且也走不动了。 天，他真的好会。 怀疑他是不是学过围棋，到底留了几手啊？准备还真是充分！ “嫂子，雨哥！”小哇一脸磕到了，殷情地打开车门，“你们赶快上车呗，车里凉快！时间还早你们慢慢聊，雨哥我就先撤了哈！” “小哇你别走！”章陌烟急忙喊住小哇，甚至都忘了纠正他的称呼。 章陌烟清楚是不该留下来的，但是这才刚抱上肉包的宝宝……如果要留下来的话，至少也不能和肖行雨单独相处…… 小哇作为资深爱情剧观众，一眼就看出了章陌烟的心思，但是他也懂他雨哥的心思啊，这种时期当然站兄弟啊！ 但是也要找个合理的托辞。 “嫂子，你的包呢，你今天出来总有随身物品，是不是还在宴会厅里？我帮你去拿！拿好了我就在你家门口等着。” 章陌烟“啊”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手机包包在工作间的柜子里！ 那肯定是要拿出来的。 但是眼下自己衣服弄成这样，也不可能劳驾肖行雨，看来确实只好派遣小哇了。 “那就麻烦你了，”章陌烟对小哇说，“不过不用送到我家，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对了，请问你的手机可不可以借给我打个电话，我让我同事把东西取出来交给你。” 小哇愣了愣，捂住口袋：“不，不行。” 章陌烟真是始料未及，陷入尴尬。肖行雨看着小哇的样子，笑着一哂，把自己手机递给章陌烟：“用我的！” 手机听筒嘟嘟响了几声，里面传来金学洋惊奇的声音：“肖老师？好久没联系了肖老师，请问有什么吩咐？” 一阵沉默，章陌烟嚅嚅地说：“学洋，是我。不好意思打断你工作，请你帮个忙……” 这回是电话那头沉默了。 第289章 肖行雨无语死了 小哇去取包的时候，章陌烟和肖行雨坐进了车里。刚一落座，章陌烟就顿觉失策，好像应该坐后排的，那样两个人就不用并排离这么近了。 关上车门后的空间令人社交障碍症爆发，不幸中的万幸还有只猫可以打岔。 章陌烟捧着软绵绵的“雨神”逗玩，脑袋只有绿豆大的小猫终于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眼前的女人，浑身一僵，反应了半天眼睛开始东张西望，等瞧见了肖行雨，也不敢轻举妄动，就以拉丝的眼神望眼欲穿地看着他。 “它好像胆子很小，像个小姑娘似的。”章陌烟跟着小猫去看肖行雨，眼睛无意瞟到两个位置中央的扶手箱，猛然动作一定。 扶手箱里丢着包打开的香烟，至少已经空了一半了。 外面的烟花已近结束了，但章陌烟的脑中闹哄哄。 “这是小哇的烟，”肖行雨眯着眼睛端详她，“我早就戒完了！” “哦。”章陌烟没什么表情，实际是不知该摆什么表情，懊悔突然愣了那么一下，自责心里这会儿冒出来的愉悦。 “可惜戒了也是白戒。”肖行雨凉凉叹息，伸手摸了摸章陌烟手里柔弱可欺的雨神，幽怨地瞄了她一眼。 那委屈的神情，就像一个掏光存钱罐还是买不了心属玩具的孩子。 章陌烟被他惨遭辜负的眼色戳到，好像做了亏心事，局促地偏挪开了视线。 “我命不好。”某人继续扼腕。 章陌烟又转过来：“你命还不好？” 肖行雨点点头：“嗯，我注定要被自己的心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章陌烟：“……” 俊男萌宠在前，她仿佛成了一个失去语言功能的废人。 正在章陌烟手足无措时，一串手机铃声解救了她，肖行雨从雨神头上收回手，看了眼手机接通电话。 “行雨哥！我好像怀孕了！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女人兵荒马乱的声音蹿出听筒。 车厢里好像炸了个雷，空气安静了一瞬。 章陌烟惊骇地看着肖行雨，肖行雨怔愣数秒，瞬间脸色大变，火冒三丈：“周夏，你有事吗？你怀孕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问我怎么办？！开玩笑呢谁孩子爹你问谁去！”仟仟尛哾 肖行雨心跳一百八，情急之中果断临危不惧、自证清白地开了免提。 章陌烟暗出一口大气。 周夏的声音在公放里颤抖：“我刚刚忍不住自己测，测到的，还没有告诉耿俊呢……行雨哥，我好害怕，领证的事我还没找到机会跟爸妈说，现在一下就有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肖行雨无语死了：“这事你不先告诉老公先告诉我？ 周夏哭了起来。 肖行雨平息了一下，又改成安抚的口吻：“好了怕什么？怀了就生下来，这不正是个跟你爸妈摊牌的好机会？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们不接受也得接受。” “行雨哥，我爸妈没那么好讲话的，都怪我自己……” 肖行雨立即道：“这怎么只能怪你呢？明显耿俊的责任更大，太不像话了我回头好好教训教训他，还医生呢简直禽兽不如！” “这些都以后再说了，现在我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爸妈和长辈们，行雨哥，你觉得他们要是知道了我和耿俊的事，会什么反应？会不会无论如何也要拆散我们？” 肖行雨深思地默了默，而后安慰道：“别有那么多思想负担，我们跟耿家那些祖上的恩怨都是过去的事了，也可以尝试解决一下了，或许契机就是现在。” 章陌烟听到这一句，看向肖行雨，目光闪动。 “我觉得，”周夏吸着鼻子嗫嚅，“我爸妈肯定首先就接受不了，偷偷领证、没举办婚礼就怀孕，还是跟杭州耿家的男人……行雨哥我之前真的没考虑那么多，我现在如果告诉我爸妈他们一定会气疯掉的！” 肖行雨“啧”了一声，一句“你们早干嘛的”在嘴巴里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改成了：“我问你一句，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电话那头静了，这短暂的数秒，章陌烟都一阵揪心。 “我想要的，”周夏说，但能听起来完全没什么底气，紧接着她又道，“但是我真的好害怕，行雨哥我……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肖行雨眉心一跳，过了半晌才回复：“什么事？” “行雨哥，”周夏吞吞吐吐，“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孩子安全生下来再告诉我爸妈更好。你觉得怀了孩子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吗？我觉得不是，我觉得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所以，我想先偷偷把孩子生下来？” 这个见解顿时让章陌烟不明觉厉，不禁开始思考这生与不生之间的差别。 “偷偷？”肖行雨跟周夏确认，“你现在在汝州，天天在你爸妈眼皮底下你怎么偷偷？” “在他们眼皮底下肯定是没法的，所以，我才来求你帮忙，”周夏欲言又止，或者说难以启齿，“我想……我想……” 肖行雨听到这里好像已经有了某种预感，他一指头疼地挠了挠太阳穴，没出言鼓励周夏说下去。 “行雨哥，你看这样好不好？”周夏已经自己说下去了，“你跟爷爷和叔叔他们说你在申海的研究所缺人，需要我到你研究所里帮帮忙好不好？你这次继续回来研究天青釉瓷，他们高兴坏了，现在你和他们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会鼎力支持。我本来就打算下个月在申海开个展的，你如果顺便留我在申海工作，这样既合情又合理，那么我就可以避开我爸妈在申海把孩子生下来了！行雨哥，你现在是用人之际，用生不如用熟，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把研究所办好的。” 章陌烟一凛，到这会儿总算听出周夏这个来电的目的了，图穷匕首见，两天其美，拉肖行雨下水。 不愧是清华才女，难怪肖行雨刚刚就显出一副遇上麻烦的表情了。 “周夏，”肖行雨声音低沉，“你和耿俊之前冷嘲热讽我的时候还记得吗？” 周夏默然。 章陌烟吃惊，肖行雨居然会被人冷嘲热讽？！ 然后她就看肖行雨看了自己一眼。 这是谴责吗？ “这事可不是小事，我在创业你却要到我这儿来养胎？”肖行雨思量着说，“这事我得跟陌烟研究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章陌烟：？？？有我的事？ “陌烟？！”电话里传来周夏惊奇的声音，“行雨哥，你和陌烟又在一起啦？” 章陌烟下意识的张口，肖行雨竖起一指给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恭喜啊行雨哥太好了，陌烟在的话那我就放心了，她心地那么好一定会同意你帮助我的！” 夸得这么自然，章陌烟真的很想钻进无线电波看看周夏是不是知道他们这边开了免提。 “好了好了，”肖行雨了然道，“我懂你意思了，你先赶紧把你怀孕的事跟耿俊说，不告诉他跑来告诉我什么思维！行了，我这边我们决定了给你打电话。” 又说了几句收尾的话肖行雨挂了手机，一抬头，正好撞上章陌烟注视着他的眼睛，秀美的双瞳里涌动着一些他不太懂的丰富，类似于希冀、欣慰的东西。 “陌烟？”他保持和她对视，“你要不要我帮周夏，我听你的。” 章陌烟眨了眨眼睛打散了视线，转过头去搂猫，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肖行雨心头又一凉，为什么这个女人刻意跟他隔开什么，他们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吗？ 正在这时，小哇取到章陌烟的包折返了回来，他弯腰透过车窗看见肖行雨坐在驾驶位，整个人呈懵逼jpg。 难道他要坐后排让他雨哥当司机？ 或者他来开车和嫂子并排，晾他雨哥在后面孤单寂寞冷？ 智商清零中，但见他雨哥推开了车门，长腿落地：“你来开！” 然后去后面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好的雨哥。”小哇扶着车门，脸上飞沙走石，这辈子这是第一次他雨哥给他让位置。 第290章 她真的好容易被他拿捏 “雨哥，我们现在去哪儿？”小哇打心眼里为他雨哥高兴，只是如果不用当电灯泡那就更完美了。 “国金……” “送我回家！” 肖行雨和章陌烟同时出声。 cp粉的笑容在小哇脸上挂住，整个人再次成为一张jpg，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那不太灵光的脑子此刻满满的弹幕——救命，我该听谁的？ “送我回家就可以了，反正也不见人了，麻烦你了你小哇。”章陌烟拜托的口吻。 小哇目光落向章陌烟的衣服，他刚刚就困惑为啥他嫂子身上套着雨哥的衣服，毕竟眼下不是数九寒天，并不适合上演脱衣保暖这样的剧情。现在听到嫂子这么说，深谙各种追妻桥段的他心里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这是可他雨哥的一片苦心啊！ 好不容易把人抢出来了，怎么能这么快结束呢？小哇忍不住从后视镜里洞察他雨哥，瞧瞧，那神一样刀刻的面容已经冷下来了。 小哇正欲劝他嫂子几句，但听他雨哥先开了口，语气甚为低徊：“我前两天梦见你跟我道歉了，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这句话没有加人名，但不用想就知道是对谁说的。 小哇结实愣住，他雨哥怎么冷不丁地说这么一句？他再次往后视镜里确认了一下他雨哥的状态。 没错，那神一般冷凝的表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被始乱终弃深深伤害的样子。 小哇二十多年的观影生涯都没有见过与此类似的桥段，料不到男主抛出这么一句后女主角会作何反应，不禁屏住呼吸，静观事态发展。 车厢沉静了片刻，章陌烟的声音响起：“不用去国金，太贵了，路边上找家衣服店就可以了。” 哦~~~~ 小哇的呼吸自带波浪纹，嫂子心软了，如来如此！利用女主的愧疚让她不忍再做出绝情的举动，他雨哥这戏真好，人又帅，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不过路边上随便找家衣服店也太失身份了……小哇不确定地征求后面意见：“雨哥这？” 肖行雨在后座仰了身子，既得胜利的人大方御下道：“听话。” 意见是达成了一致了，但车里的气氛却好像有点儿别扭起来。小哇把车开下了五光十色的主干道，正襟危坐、暗中观察，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恨不能挤出车门外去，一脸大写的“我是小透明”。 车子兜了几个街区。 “就那一家好了。”章陌烟搂抱着雨神，给小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小店。 “啊？那家‘衣拉客原单服饰’吗？”小哇问。 “对。” “……”看这名就很难以接受。 通身贵气的黑色大g在led灯狂闪的店招前停下，从车窗望去，这家女装店的风格比较混搭，门口橱窗的两个塑料模特就分别驾驭着运动和ol两种风格，粗粗一扫里面挂的衣服更是横跨十七到七十岁女性群体，妥妥的大牌剪标外贸尾单风。 “嫂子，这家是不是不太合适？”小哇觉得他雨哥怎么也是个有钱男人，怎么能带自己女朋友来这种档次的店里买衣服。 “挺好的。”章陌烟要的就是这份不合适，肖行雨最好能借此看清楚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章陌烟一手搂着猫，一手松安全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动作一顿，看向小哇，好像想说什么，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犹豫了半天最终没说，又继续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肖行雨也跟着下了车，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人行道上，快到店门的时候章陌烟停下，等着肖行雨上来跟她并肩。 “肖老师。” “……”肖行雨吸口气，稳住，“怎么了？” “能不能请你跟小哇说说，还是让他叫我陌烟姐行吗？不然章小姐也可以。” 肖行雨无辜地看着她，问：“你为什么不自己跟他说？” “我……”章陌烟被问住了，一时有点答不上来。 “哦——”肖行雨好像恍然大悟，“你是顾及我，怕说了会折了我在小哇跟前的面子对吗？” 章陌烟看着眼睛闪闪的男人，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像……是这么回事。 “陌烟，”男人非常体贴地接过她手里的毛团子，微笑，“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嘛！” 章陌烟：我还是不要说话了。 “欢迎光临。” 店里只有一个刷手机的小美女在看店，听见人进来只用余光瞟了一眼敷衍地招呼了一声。毕竟这种服装店走的就是实惠一口价路线，店里几排挂架标好了159、199、299、399几个类型，平时来的都是精明得要死的女人，看中的不用推销，看不中的推销也是浪费口舌，加上这会儿老板娘又不在，她一个打工的也懒得精致服务了。 女顾客前脚进来，后面又跟进一个人，小美女照例抬起眼皮瞟了瞟，才眈到人影顿时瞳孔一震，只觉满屋蓬荜生辉，随后目光就像胶水一样粘在肖行雨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青春无敌的小美女丢下手机站起，从收银区里小跑到肖行雨面前，激动得不行，“你是不是那个、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肖行雨托着猫问她， 小美女原地蹦脚，使劲拍了下自己脑袋：“哎呀我这脑袋！不好意思，我刚才刷视频还看到你呢，你是那个非常着名的瓷艺大师对不对？哇，太帅了，大师你真人比手机里还帅100倍！我不是在做梦？大师，我能跟你合个影吗？” 章陌烟不禁掉头去看肖行雨，帅哥+萌宠的画面组合绝对必杀！ 正好肖行雨也朝她看来，两人目光交接…… “谢谢你的赞美，但是合影恐怕不行。”肖行雨对小美女说。 “哦好，我知道我们店太low了，会拉低你的形象……”虽然被婉拒，但小美女也没受什么影响，仍旧惊叹，“真没想到我们这店里也能有名人光顾，太震惊了!你们名人也会买便宜货吗？”看书喇 肖行雨莞尔：“我不是什么名人，是我刚刚弄脏了我女朋友的裙子，所以现在急需要一身衣服救急。” 他这“女朋友”三个字说得极自然，章陌烟下意识想纠正，但开口前瞟见自己身上的外套，又顿觉很没有说服力，最后只能以目光警告某人的踩界行为。 “哦哦哦，我说呢肯定是有原因的，哎呀你太不小心了，难怪你女朋友生你气都不理你。” 章陌烟莫名其妙，她哪有生气，简直挑拨离间。 “确实，这附近就我们一家衣服店，”小美女一边说话一边来到章陌烟身边，服务热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又有本事！来，我来给你挑一条裙子……就这件！高定尾单纯手工剪裁，我们老板娘准备给自己留的，你赶紧拿上，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你身材好保管穿上好看！” 章陌烟头麻地接过衣服，其实随便了，她只要是件衣服就行。 “姐姐！” 刚欲望转身，章陌烟又被小美女喊住：“你内衣要不要换？我们这里还有内衣的哦，虽然一款运动型的，但是超级舒服，我自己都买了两件。” 小美女天真烂漫心直口快，章陌烟很想提醒她能不能不要忽视旁边还有男士。 但说真的，文胸确实是湿了，不太舒服。 小美女显然从她的犹豫中也t到了答案，已经自发走到一个柜台开始翻找：“姐姐你穿什么尺码？” “啊？”章陌烟耳边像炸了一响。 立刻就看到了肖行雨投来了求知视线，噌一下她脸就有点红了。 “姐姐你75b差不多？”小美女自顾自地研究着。 章陌烟表情凝住，突然有点后悔来这家店里了。真不知道这女孩儿是怎么从她包裹严实的衣服下面猜出她的尺码的。 虽然但是，这么公然地在肖行雨面前大爆特爆也太那什么了！ “我不换内衣了，谢谢！”章陌烟拿着手里衣服迅速钻进了试衣间。 小美女推荐的衣服真的很良心，粉色的鱼尾连衣裙，修身的剪裁恰到好处包裹着曲线，既展露身材又不失优雅。 章陌烟抱着脏衣服和肖行雨的西装从试衣间出来，正要说话一抬头就看见小美女正欢快无比地抱着雨神，肖行雨在旁袖手旁观抿唇含笑，一时哑然。 几乎是同时，肖行雨似有感应，转过面来，就看见了章陌烟一脸的呆滞。 最多两秒，肖行雨立刻自觉地从小美女手里抱过了雨神，一脸哇塞地向章陌烟走过来：“陌烟你好漂亮！” 小美女也跟着称赞：“是啊是啊，最主要是姐姐人美穿什么都好看！” 章陌烟抓了腰上一把：“还是有点太紧了，喘不过气，我换一件。”说着她随手拨了两下衣架，取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转身又进了试衣间。 最后，肖行雨花了199给章陌烟的黑色无牌运动服买了单，出了门肖行雨脸上还笑微微的。 章陌烟被他笑得发毛，停下脚步：“你笑什么？我没抢着付钱也是因为顾及你的面子，没有其他含义。” “哦，”肖行雨吊儿郎当，“我知道。” 章陌烟抓着装有脏衣服的袋子紧了紧：“你真的知道？” 肖行雨点点头，弯身凑近她耳边：“我知道，我知道你做糖不甜，做醋倒酸。” 章陌烟=_=，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来给你，”肖行雨笑咪咪地把呆萌的雨神交给章陌烟，提过她手里的衣服袋，兴致勃勃道，“陌烟，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地方。” 章陌烟怔愣了一下，他还有节目？天哪！ “我、我不想去，我想回家。” “……”肖行雨沉默，许久，他仰天一声轻叹：“陌烟，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 章陌烟闻言颤了颤，胸口不自觉地升起一股共鸣，忍不住又心软了。 她真的好容易被他拿捏。 第291章 你不讨厌我亲你吧 没想到肖行雨只是让小哇开车带他们到一条安静的街道来压马路。 初夏的夜晚，淡月笼纱，梧桐交握的道路静悄悄的，偶尔有车辆经过，只会更显静谧。一盏一盏橘色的路灯，一树一树金黄的灿烂，树影遮叠下，灯光稀落，他们朦胧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凉柔的晚风轻拂过鼻端，耳际听见草丛间昆虫的低鸣，章陌烟内心充满了久违的安宁，只觉得这一刻的时光如梦似幻，好不真实。如果可以和肖行雨一直这么走下去，就算走到天荒地老，走到生命的尽头，她也愿意。 唯一后悔的是自己脑抽选了套运动服穿在身上，现在和身旁仿佛刚从t台走下来的男人相比，她的白皮鞋+黑色运动装，简直像临时下楼扔垃圾的阿姨。 “你今天真好看！”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安静了太久，章陌烟非常生硬地扯了个话题。 肖行雨对这个拙劣的交际举措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他笑了笑，把这条赞美全盘接受：“嗯，美貌向来是我强大的优点，”他停了停，“之一。” 章陌烟觉得他说得没错，点点头，又问：“肖老师，请问您眼睛是近视的吗……” 她的声音打住，因为肖行雨突然停下了脚步，并且转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她。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你戴眼镜。”章陌烟弱弱地补充完后半句话。 肖行雨完全是用海纳百川的胸襟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看着她垂下薄薄的眼皮，睫毛微微颤动。 “我戴眼镜好看还是耿俊好看？”肖行雨问。 “啊？”章陌烟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耿俊？这会儿怎么提到耿俊？还问他和耿俊谁戴眼镜更好看？ 但，肖行雨的表情很认真呀……章陌烟短路的脑袋突然灵光一现，不会？ 她突然想起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好像随口提过一句耿院长戴眼镜的样子好看过…… 章陌烟嘴巴渐渐张成了一个o形，再反观肖行雨几绺长度垂落额角的黑发，她立刻就想起自己曾经夸奖过肖沐沐的小狼尾造型…… “嗯？要想那么久？”某人直白地催促，“现在应该没有人比我好看了？” 章陌烟拉回震撼的神思，按耐住狂跳的心，赶紧实话实说：“当然是肖老师你更胜……唔——” 话还没说完，人突然毫无预兆被肖行雨抓过去亲住了！！！ 章陌烟整个僵硬。 大脑一片空白的被各个角度亲了至少五分钟，肖行雨才跟她分开。 “肖老……” 又被亲住，不过这次只是略施薄惩的蜻蜓点水。 “你再叫我肖老师看看，”肖行雨轻轻地说好像笑了一下，“你叫一声，我就亲你一次，你叫两声，我就亲你两次，你叫十次、一百次，我都奉陪到底。不信你就试试，我绝对不是在唬你。” 章陌烟不由一呆，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还有，怎么可以有人讲这种强盗逻辑的时候还谦和有礼赏心悦目成这副样子？ “肖……（掂量）……我们已经分手了。”章陌烟无奈地再次重申，声音连自己听了都觉得没什么力度。 肖行雨果然置之不理。 “你不讨厌我亲你？” “……”章陌烟无言以对。 讨厌肯定是没有啦，此刻很自责自己刚才的陷入，蛮好应该一巴掌把他打跑的，现在好了，完全被动。 “陌烟，”肖行雨轻轻捏起章陌烟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相对，“为什么把你的心收回去了？” 章陌烟凝注着肖行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的心根本没有收回去过，事实是眼前的男人她只要看一眼就沦陷了。 肖行雨等不到答案，不急也不恼，还十足耐心道：“你不是最讨厌半途而废吗？现在为什么要半途而废？你在我身上花的感情、时间、金钱、被占的便宜都不要回报了吗？” 章陌烟词穷。 等等，什么被占的便宜？ 肖行雨又说：“我前面的女友没一个敢这么放肆的，提分手？……提分手就算了，之后这么长时间竟然一个电话也没有！” 这次章陌烟总算有话可回了：“不是你说，提分手以后就别再想你了吗？” 肖行雨双眼微眯，运筹帷幄的眉心狠狠皱了一皱，静默半晌。 半晌后，他说：“你没听过人放屁吗？” 章陌烟一怔，静止2秒，“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出，又顿觉失礼侧过脸竭力遏制。 枝桠间露下的微光洒在她白皙的脸颊上，一根根小绒毛都是柔色的。 肖行雨忍不住再次捧住她的脸，擭住了她的双唇。 章陌烟脑子炸了下，这次稍微清醒一点，挣了挣，可根本撼不动男人有力的钳制，而且毕竟是自己牵肠挂肚朝思暮想的人，也做不到像对付歹徒一样拼尽全力，其实可能连十分之一都没有，这样必然导致最后自己完全被带着走，变得也十分想亲他。 好长时间后，肖行雨松开了她，章陌烟紧张到语无伦次：“刚才……我好像没叫你肖老师啊……你为什么又要……” “哦，”肖行雨用拇指抹了下她湿润一下的嘴唇，理所应当得不能再理所应当道，“你脸上有嘴我帮你亲亲。” “……” 面对肖行雨，章陌烟有种一战即溃的宿命感，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想想还是走为上策：“我要回去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走，”肖行雨自然而然挽住了她的左手，“我们再往前走走！这里是我在申海最喜欢的一条路，只要有时间我就会来这里走走，放松下心情。” 听他这么说，章陌烟不由再度好好欣赏起这条街道。 这的确是一条非常适合晚饭后过来散步的小马路，非常的安静，行人和车辆都非常少，在遍植梧桐树的申海，这里的梧桐明显要更高寿，很多的树干一个人抱不过来。 但是，肖行雨他到底有没有听她讲话呀？！她刚说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陌烟，”大脑抽搐中，肖行雨转过来看她，他嘴角含着笑，桃花眼里像落了星星在闪亮，“你还记得这里吗？” 第292章 难以自圆其说 章陌烟本来注意力都在怎么让肖行雨松开手，听到这句，忘了要做的事，抬头往四周仔细打量。 按肖行雨话里的意思她应该来过这里，而且多数可能是跟他一起来的，但是复盘一下她和肖行雨交往的日子，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申海，他们肯定是没有到这里来逛过的。 章陌烟寻望一番，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肖行雨扬眉笑着看她：“想不起来很正常，因为还没到有记忆点的地方，再往前走一段看看？” 章陌烟被肖行雨说得一头雾水，但确实萌发出了好奇心，被他一拉就走。 “陌烟，我们今天就和好？”肖行雨温热的大掌包裹着她，声音低沉悦耳。 章陌烟呆住，脚步定在原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不是在做梦？ 心脏猛烈的撞击肋骨。 高傲如肖行雨，被她伤害的肖行雨，竟然要跟她重归于好？！ 而且是今天。 章陌烟瞬间眼眶湿润，这一刹，早已胀满心头的情感被划出一道细缝，她清晰地感到蓬勃的情意再也捂不住了，汹涌四溢。 俗话说万千铠甲抵不过绕指柔，章陌烟觉得大概说得就是当下。 她咽了咽发干的喉咙，浑身紧绷，肖行雨专注而期待的眼神告诉她这不是梦，她现在只要回答一个“好”字，她所有的痛苦就都可以结束了，她未来可以再次坠入爱情，拥有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 幸福仅有一步之遥，但是，她好犹豫。 未来？ 虽然近来回忆断断续续有了新的内容，但还是不够完整，很多事情她都不明白，也没有勇气去探究，她连自己的过去都搞不清楚，还敢谈什么未来？！ 长久没有等到章陌烟的回应，肖行雨深吸口气，佯若无事地牵着她继续往前走：“英文里有个词叫lithroantic，专门形容一种‘单向恋爱者’，所谓‘单向恋爱者’就是那些在心理上总是回避别人的爱，甚至只喜欢爱别人、讨厌被爱的人。陌烟，你也是这样的吗？”看书溂 “我当然不是！”章陌烟立刻否认，不管怎么说非常不喜欢肖行雨把她当作异类。 “那你是什么样的呢？”肖行雨一手抄兜，一手牵着她，慢悠悠地边走边问，“不然怎么解释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可是你却不愿意跟我在一起？至于你说的那个原因——你父母想你找一位公检法的对象，所以你要跟我分手……这种理由在我听来真的非常荒诞，你还不如直接说不喜欢玩泥巴的男人！” 肖行雨说到最后自己都苦笑起来。 章陌烟却没有笑，她沉默了一阵，侧仰起脸看着肖行雨，问：“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喜欢你？”如果这只是你的一种错觉就好了。 肖行雨回视她，耸耸肩：“不为什么，这大概就是帅哥的直觉？” 肖行雨的幽默对章陌烟不起作用，相反她的神色好像暗了一暗，肖行雨以为章陌烟不喜欢这套，收了嬉皮笑脸，拇指安抚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重新认真地说：“我不是听什么就信什么的傻瓜，我会看你做什么。陌烟你知道吗，从刚才在酒会你看到我的第一眼起，你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我？” 章陌烟有点儿吃惊：“我哪有这么夸张？”她眼睛自己长的怎么会不知道，她有多克制她自己最清楚了。 不过冲口而出这一句，好像有点承认的成分了。 正有点后悔，又听见肖行雨不计较道：“不然你去问那些服务员好了！就算没有有形的视线，无形的视线也是粘着我的。” 章陌烟无语凝噎，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还有，”肖行雨意味深长，“你刚才的反应，我怎么可能不懂你的意思？” 章陌烟耳朵里“嗡”的一声，真的要昏过去了！这人真的是什么都能说，刚才就应该心狠点打跑他的！ “所以我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横亘在我们之间呢？”肖行雨困惑地总结陈词。 这一问他的语调忽而认真无比，犹如当头一棒，章陌烟羞热害臊的心境一下就冷却了下来。 肖行雨在非常正式地提出疑问。 他在问是什么导致他们分手的真正原因。 是啊，章陌烟也觉得自己的表现已经因不对果了。明明喜欢肖行雨，却又态度坚决坚持分手，确实失去了有力的逻辑支撑，难以自圆其说了。 地球有可能毁灭吗？如果会的话她现在就毫不犹豫地爱身边的这个男人！看书喇 她为什么会那么惨？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第一次付出炽热的真心，第一次感到自己没有聪明劲的时候，却要权衡利弊思索那么多！ 被问话的女人始终低头闷声不语，肖行雨拉住她停下了脚步，路边的灯光像月亮一样，笼罩着他们身边的一小片。 在她面前的女人长发黑而浓密，衬得她脸蛋颈脖的肌肤尤为雪白，更将她为难纠结的模样一览无余。 肖行雨俯身，用手指将章陌烟侧边的鬓发往后拨了拨，手指最后停留在她的侧脸上，轻轻地摩抚。 长久的无言中，肖行雨不由想起小哇的某句话，忍不住就困惑地问了出来：“陌烟，你真的是笨蛋？” 章陌烟抬起已经通红的眼睛，不明白。 肖行雨再往下弯了弯身，与她视线齐平，淡淡的算不上责备地道：“把对自己好的男人拒之门外还不是笨蛋？我这种男人，哪个女人碰到都不会放手的。” 两颗豆大的眼珠在四目相对中滚滚流下来，章陌烟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但还是没有说出肖行雨想听的话。 肖行雨长叹一口气，把她拉进怀里，无奈道：“真的好想揍你啊！” 章陌烟终于控制不住，在肖行雨的肩头泣不成声。 肖行雨也并不比她好受，他今天是抱着必须复合或者必须要搞清楚原因的决心来出席引领传媒这场酒会的。 但是此时此刻，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拿人没办法的处境，只能整顿心态接受即将一无所获的结局。 只是怀里的女人，明明无论从脾气性格手感哪个方面来讲都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女人，为什么就是要跟他分手呢？ 他只能暂时笼统地定义为她有难言之隐了。 肖行雨搂紧怀里的女人，闻了闻她头顶发间的香味，叹道：“你呀，只有抱在怀里，才知道是一身的软骨头。” 章陌烟忍住了哭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双秀丽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停了片刻，才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豆豆''这个名字吗？” 第293章 半吐真情 肖行雨轻轻把章陌烟推到眼前，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看了章陌烟一会儿，才用一种平缓柔软的声音道：“记得。你为什么不喜欢‘豆豆’这个名字，你父母不是都叫你这个吗？” 章陌烟低头，眸光微微向下，根根湿润的眼睫上颤动着点点细碎的微光。她唇珠饱满的嘴唇抿了抿，轻摇了摇头：“因为它不是我的名字。” “不是你的名字？”肖行雨问。 章陌烟点点头，眼睛停留在肖行雨雪白的衣领上，像自言自语：“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我的名字，直到我小学三年级那年……” 她喉咙翻滚了一下。 继续道：“那时候有一天，妈妈突然生病，爸爸代妈妈去医院看医生，他们急匆匆地去了，没过多久就爸爸一个人急匆匆地回来，说妈妈要住院回来那拿钱。等我长大了我才知道妈妈是宫外孕，爸爸当时非常紧张，在家里衣橱的保险柜里拿了钱就又走了。我一个人在家，看到爸爸开的保险柜没又关好，就想去把保险柜关好。” 章陌烟说到这里，身体微微颤抖，暗自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 肖行雨目色起疑，安抚地顺了顺她的后背，轻声道：“你不想说就不要勉强。” 章陌烟好像跟自己犯倔一样摇了摇头，说了下去：“保险柜被爸爸翻得很乱，我想帮忙收拾一下，然后……然后我就看见了一份尸检报告，是一个叫章诗晗的小女孩儿的。”看书溂 章陌烟呼吸逐渐局促，白皙的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冷汗：“她是遭到歹徒绑架后杀害的……她只活了不到4岁。在那份尸检报告的里面夹了一张她再小点儿的时候和爸爸妈妈的合影，后面是她爸爸用蓝色钢笔写的几个字，写的是‘豆豆周岁留念’。除了这些，我还看到一本收养证……” “好了，”肖行雨打断了她，将已经瑟瑟发抖的女人一把搂进了怀里，贴着她的耳际亲了亲她的鬓边，“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章陌烟将脸埋在肖行雨坚实的胸口，像自残一样继续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了，我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我是他们收养的孤儿。我的养父母受过极大的心灵创伤，他们对自己养育的孩子极度地缺乏安全感……” “所以是那个章诗晗小朋友被绑架，不是你对吗？”肖行雨很郑重跟她确认，“你分手时跟我说的是借用了这个小朋友的经历，对吗？” 章陌烟怔住，迟钝了几秒才答到：“是，是的。” 她庆幸肖行雨这会儿看不见她的表情。 肖行雨松了口气，心疼地摸了摸章陌烟的脑勺，回到话题：“原来如此，陌烟，你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你对我能真诚点儿吗？好了，没事了，我知道了。” 章陌烟摇摇欲坠的眼泪扑扑落下，不！他不知道，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全部。 但她只能说这么多了，这样她必须嫁一个公检法青年的原因就立住了，至于其他的，他不能知道。 她想保护好他。 真的好难过，虽然她非常非常非常想要肖行雨，但她要做一个心智成熟的大人了，不能感情用事，不能不计后果。 分开的理由一开始就不是不喜欢，而是知道没结果。 肖行雨拥着章陌烟，过了好久好久，感到怀里的女人心跳渐渐平复了，他才略微松开她，扶起她的脸，黑色的双眸与她对视，目光里尽是恳切。 “陌烟，谢谢你告诉这么重要的事，我知道你告诉我这些内情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仍然想告诉你，我肖行雨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所以，为了我跟你的父母争取一次好吗？我可以用行动向他们证明我会保护好你一辈子，不会让你出一点事情，绝对比干公检法的那些人更有安全感。我相信只要我足够真诚，叔叔阿姨会接纳我的，在某天。” 听着肖行雨的话，章陌烟的眼泪断线珠子一样的往下掉，心口像有一把刀在滚，血肉模糊，至痛入骨。 “别这样，”她孱弱地摇头，“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我的养父母对我真的视如己出，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如果不报，岂不就是一只白眼狼……我们相处时间不长，感情还不深，我想还是分开！” 说着这些话，章陌烟的心都在滴血，像自己扒皮抽筋把身体的某部分强行剥离出去。 可这种借口再残忍，总也比事实的真相强一百倍。 这女人真是什么剜心说什么！捧出真心几乎到卑微的肖行雨听到这种答复，目光一顿，大出意外，不可置信地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 “陌烟……”肖行雨欲言又止，眼眸将章陌烟囊括其中，像是无声的鞭挞，未尽的语意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两人之间的空气几乎凝固，章陌烟根本不敢抬头看肖行雨，肖行雨今晚拿出的态度不可谓不真诚，摆出的姿态不可谓不低微，即便如此还是被狠心拒绝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虐了。 说了那么狠的话，再这么维持拥抱好像不适合了，章陌烟正犹豫着要不要推开肖行雨，忽然听到肖行雨在头顶说：“那我可以强迫你永远爱我吗?” ？？ “强迫？”章陌烟与肖行雨分开点，疑问地看着他，肖行雨的眼睛真的好柔软。 “你开个价，我最后想用钱挽留一下。”肖行雨说，神色非常认真。 章陌烟怔愣，望着肖行雨好半天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她嘴角浅浅弯了弯：“别开玩笑。” 她趁着这句话轻轻推开肖行雨，决心不改的意味很明显了。 肖行雨看着她缩回去的手，也笑了笑，把双手抄进了裤兜，向灯光朦胧的前方仰了仰头，心累道：“钱也不行，那我考虑做做法事了。” 章陌烟：“……” 肖行雨给小哇打了电话，联系他把车开过来，章陌烟知道肖行雨的这个动作表示他已经放弃了。 等待小哇的过程中，两个人沉默地又往前走了一段，转了个弯一家蓝色装修的餐厅映入眼帘，章陌烟忽而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了什么。 “这个地方我来过！”她睁大眼睛看着那家餐厅，“三年前我有一次相亲就是约在这个餐厅的！所以……”她咬着拳头。 “所以你只记得相亲约在这个地方？”肖行雨侧过脸凉凉地看着她。 章陌烟心快速地跳动着，快跑几步到前面的路牌，等看到上面蓝底白色的“关雎路”三个字时，她吐字都结巴了：“所、所以，三年前我就是在这条路上救的你？” 肖行雨不置可否地歪头看她，章陌烟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四下打量了下，汹涌的心绪让她情难自抑制地又向前小跑了一会儿，最后在一个地点停下。 它气喘吁吁地对着一片修葺整齐的绿化草丛，目不转睛。 “就是这里对吗？”等肖行雨不紧不慢地走上来，章陌烟问。 肖行雨嘴角勾了勾：“是啊，这里就是我对你一见钟情的地方！” 橘色的路灯光映在肖行雨高大的身后，他的语气中大有枉然之意。 章陌烟胸中一恸，心跳得又点乱，这时远远一束远光灯照来，不一会儿停在了他们身边。 “雨哥，时间还在你们不多聊会儿吗？”小哇抱着雨神从车上下来。 “送陌烟回去！”肖行雨说。 小哇笑得荡漾：“对回去！回去跟嫂子接着聊！” “闭嘴！”肖行雨锋利地扫了小哇一眼。 “好，好。”小哇吓得脖子一缩，摸不透，转过去把雨神准备交给章陌烟，谁知半道肖行雨把雨神截了过去，自己搂在怀里。 小哇和章陌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肖行雨。 “肖……肖行雨，”章陌烟踌躇了一下，眼巴巴地看着软乎乎的可爱一团，小心地问，“这只猫，你卖吗？” 小哇听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目瞪口呆的视线当即调转过来看着章陌烟。 “不卖！”肖行雨斩钉截铁，没得商量，抱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猫转身就走。 章陌烟追上去，急了：“为什么！你不是说要把它送给我的吗？” 肖行雨拉开车门：“它不是商品，我改主意了，我不会把它交给一个打算买卖动物的女人的。” 义正言辞的让人无法反驳。 说完了，肖行雨把章陌烟推着塞进车，还“嘭”一声替她关上了车门。 章陌烟当场在车座上石化。 小哇两股战战地走过来：“雨哥……这怎么回事？” 肖行雨摸了摸睁圆眼球看不懂事态的雨神，下巴指了指车，吩咐道：“别废话，你把人送回去，我自己打车回阅澜邸。” “啊？”小哇一呆，一时难以接受如此转折的剧情。 第294章 长得好看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章陌烟清楚经过这番恳谈，她和肖行雨已经见完这辈子的最后一面了。 回到家后，她心力交瘁地趴在阳台上看了一晚上的星星，第二天就病倒了。 整整发了两天395°的高烧，喉咙肿得喝水都疼，最后实在连到门口拿个外卖都觉得费劲了，才打电话让黄琴和章峰过来照顾一下。二老一边数落一边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吊了一天的水，回来黄琴就决定留下来住几天，照料她的衣食起居。 经过黄琴的悉心调养，加上有人陪着睡觉补足了睡眠，到第5天的时候，章陌烟的烧总算全退了，已经能在家里收拾屋子了。 她正在给刚换下的湿垃圾桶套新袋子，门外走廊响起了黄琴和人招呼的声音，她把袋子撑好走到客厅，黄琴已经大包小包提着东西进来了。 “妈，你怎么买米了？还有油！你一个人从超市拎回来多累啊，家里都还有的。”章陌烟提过黄琴手里的5l花生油，看着地上的20斤大米和几大包生活用品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点儿都不累！”黄琴关上门，在玄关换鞋，“正好在超市撞见你对门邻居，他说可以帮我拎东西，我看小伙子挺诚意的，就没客气!你厨房的米和油都不多了，我给你买了你就省力了，可以吃一段时间了。” 章陌烟一脸惊讶：“妈，你怎么能让邻居当苦力呢？人家刚搬来的，我都还不认识呢！” “我就知道你还没认识，”黄琴老于世故道，“对门邻居的底细当然要打探清楚喽，如果是可疑份子就要及早防范！我特地听门听了两天才把人蹲守到的，对门是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房子是他买下来准备结婚的，不是什么租客，他还给我看了房产证，这样我就放心多了。小伙子人挺客气的，今天在超市是他主动跟我打的招呼。” “妈，人家产证你都看了啊？你太厉害了，要是解放前你就是侦察兵啊！”广场舞阿姨的交际能力章陌烟一向是服的，她摸着腰解身上的围裙，“那我去跟人家道个谢。” “不用去了，”黄琴趿着拖鞋提起一包沐浴露之类的东西，“小伙子送我回来就下楼了，说还有工作呢！” 黄琴自顾自地往浴室去摆放东西，边走边说：“道谢急什么，就住对门有的是见面机会！邻里之间这次你帮我，下次我帮你，处处好平时能有个照应。” 章陌烟对黄琴的理所当然无话可说。 摆好了东西，黄琴从浴室出来，到章陌烟跟前帮她把围裙解下来给自己套上：“喉咙疼得好点儿了？” 章陌烟点点头，让家长宽心地道：“已经好了，一点儿不疼了。” 黄琴了然地拍了拍章陌烟的脸蛋：“怎么可能好那么快？不过肯定比前两天好多了。那今天我们不喝粥了，妈妈做西红柿鸡蛋面给你吃，也是软乎的稍微香点儿，好不好？” “太好了，”章陌烟搂着黄琴的胳膊把头歪在她的肩膀上，“我最喜欢吃妈妈做的西红柿鸡蛋面了！” 黄琴当即热火朝天地到厨房施展起来，章陌烟站在厨房外隔着玻璃看黄琴一会儿打鸡蛋一会儿切西红柿，感觉五脏六腑像被小火慢慢地煨着，很温暖很温暖。 就算被当作替代品又怎么样呢？只是被叫“豆豆”的时候有一点点的不舒服而已，与她获得的母爱和父爱相比，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 不一会儿，两碗色香味俱全的西红柿鸡蛋面就端上了桌，章陌烟非常捧场地坐下来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连连称赞。 黄琴看章陌烟吃得那么香，不禁停下自己的筷子，目光看着看着渐渐入了神。 “妈？你怎么了？”章陌烟抬头。 视线触及，黄琴回了神，低头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面条，纠结了一阵，才低低地说：“妈妈只是担心以后会有一天想看你吃饭都看不见了。” “怎么会呢？”章陌烟愣住，不知道黄琴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黄琴揉了揉鼻子，不无担忧地看着章陌烟，问：“豆豆，你会永远做妈妈的女儿吗？如果那个姓陈的教授再来找你，你会跟他走吗？人家毕竟是日本大学的教授，各方面的条件都比我们家好多了……” “妈——”章陌烟放下筷子，立即伸手握住黄琴，“我不会离开你们的！我是你们从小抚养长大的，你们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心上，我们早就是分不开的亲人了。别说那人只是教授，就算他是日本首相，我都不会跟他走的！” 黄琴听了章陌烟的话红着眼眶连连点头，章陌烟用力地攥了攥她的手，承诺道：“妈妈，我跟你发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和爸爸还有爷爷奶奶的。你不用担心，我会永远永远做你们的女儿、孙女的，你们一辈子都不会失去我！” “好……好，好孩子！”听着章陌烟的话，黄琴欣慰得百感交集，反握住章陌烟的手生怕丢了似的紧紧抓着，“那妈妈就放心了，好了快吃！够不够，不够妈妈再分点儿给你。” “够够的，妈妈你也吃，我们一起吃，不要想那些不可能的事了!” “嗯！好！”黄琴的神色终于又恢复如常，两个人吃了一会儿，她又看了看章陌烟：“豆豆？” “嗯？”章陌烟停下。 “你……”黄琴面露一些犹豫，想了想还是正色地问，“你是不是和你男朋友已经分手了？” 章陌烟面上的表情空了一下，移开目光：“妈……你怎么知道？” 黄琴果然不出所料地轻叹了声：“你生病这么多天，他都没来关心过你，我看一个电话都没有，这还不说明你们已经分手了吗？” 章陌烟心头涌上一阵难言的酸楚，勉强承认：“妈，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唉，我就知道你们处不久。”黄琴喟叹。 章陌烟讶然地抬眸：“为什么？” 黄琴忿忿地对着空气白了个眼，好像肖行雨就站在那里：“长得好看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章陌烟：“……” “豆豆啊，别灰心，”黄琴拍了拍章陌烟的手背，“你曹阿姨、刘奶奶、还有你大表姑早就说要给你介绍对象了，有一个还是法官呢！我们家的女儿可是很优秀的！妈妈过几天就给你安排起来！” “妈……”章陌烟望着殷切鼓舞她振作的黄琴，咽下了反对意见，微微笑了笑，“好。” 就这样，也许就像网上说的，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新的恋情。 第295章 这……？ “小章，视频媒体中心在街口做满意度测评活动，人手不够，你去支援一下好吗？” 新任主编黄主编从办公室里出来，“啪”地将一捆传单拎到章陌烟的桌上，虽然用的是征求意见的句式，但完全是布置工作的态度。 “主编，你要的报告我还没有写好。”章陌烟站起来，周遭的同事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调转过来看她。 黄主编挥挥手：“那个先放一放，晚上带回去做。你现在赶快去大楼对过那个市民广场找视频媒体中心的人，他们影视app的线上满意度测评参与人数太少，没法交差只好线下抓人了，这个忙我们一定要帮，是我们体现集体荣誉感的时候了！” 章陌烟很想抓脑门，集体荣誉感不是这么用的？ 她委婉拒绝：“我们组的小丁已经去了，等下娱乐组也应该会派人去的……” “这时候还分什么你我？”黄主编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大讲道理：“文娱文娱，文化和娱乐本来就是一家，你看娱乐组的同仁最近为电视节都忙成什么样了？现在相对是我们的淡季，我们能分担一点是一点。” “黄主编，”就跟掐着表似的，娱乐组的吕大主编从旁路过，听见黄主编这番充满大局意识的阔论，感恩戴德，“谢谢了，我们确实忙得不可开交，你真仗义，滴水之恩我们日后定当涌泉想报！” 黄主编笑着谦虚：“客气什么，这不是应该的？” 章陌烟：得，原来是一石二鸟！ 这个新主编业务水平她还不知道怎么样，但这搞关系的手腕看来必定是炉火纯青了。就这么点小事，他居然借题发挥既巴结视频媒体中心，又讨好娱乐组的，这顺水人情做的不称他一句长袖善舞真是辜负他了。 章陌烟素来就最讨厌这类货色。 哦不，错了，这新主编是一石三鸟。 因为还取悦了高层。 集团30年庆典后，章陌烟休了几天病假，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得知eric被调离了申海，第二件事就是得知eric预备在酒会跟她求婚的事在集团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人”包括董事长、董事长夫人、董事会、总裁、总经理…… 章陌烟觉得乌云压顶。 这不难分析得出结论，毕竟求婚这个环节非同小可，章陌烟虽然不知道eric那晚打算怎么求的，但想必那个仪式也有一定规模，一定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换句话说，也就是必定有一些人提前参与了筹划。 是人就长着嘴，因为人有嘴，所以这世上才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那场求婚成功了，也不妨好事（姑且认为）传千里，但偏偏那天的事实是她一听求婚就跑了。 精心策划的求婚仪式连摆出来的机会都没有，连枚哑炮都不如。 其实想想，对eric来说还真挺残忍的。看书喇 引领传媒的小少爷能做出跟平头百姓结婚的决定也是不容易的。那不仅是一场叛逆的冒险更是一场义无反顾的孤勇，估计后来听说此事的高层也全都出了一身冷汗，不然不会立即做出调离eric的举措。可惜，eric一腔深情都被章陌烟不识好歹地浪费了。 又何止是浪费？自己要求婚的对象在自己面前和另一个男人吻成那样，说奇耻大辱也不为过，普天之下也只有头顶戴绿帽可以与之相媲美了。 但没办法，不管eric那边是怎么一场轰轰烈烈，对章陌烟而言，eric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一个不太熟的领导。他们共存一个空间的机会每次都有很多人在场，两个人只在一次出差时单独吃过一顿饭，但那个也只能算顿工作餐。 总之如果不是因为上下级关系，章陌烟压根不会留意单位有这么个人。所以她也搞不清楚eric怎么突然就要跟她求婚了，真是吓死个人！ 这件糗事对引领高层来说自然不愿有人再提及，但对广大的新闻工作者来说，恰好相反，这绝对是一件百年难得一见的，群众喜闻乐见的，值得口口相传、反复讨论、各抒己见、弥足珍贵的高层秘史。 这人所共知的“秘史”自然会带来一波的连锁反应，不仅eric被调离岗位，章陌烟入司以来的太平日子也至此就算告一段落了。 首先是她退回洗干净的酒会礼服时，被告知那件礼服不能普通干洗，于是她只能花三千大洋买下了那件前看像雅典女祭司、后看像暴露狂的工作服。 接着是她的工作安排，新主编直接把她从《薪火》第二季踢了出去，美其名曰他初来乍到情况不熟抽调她做助手，什么助手？就是个打杂的，什么都得干，手机电得她充，报告也得她写。 现在，又指派她去大街上发传单，让人扫二维码做满意度测评，测完了给人发一桶900g的花生油。 无语。 但是她也能理解，以前的她在高层眼里名不见经传，现在的她高层都关注着呢，对于新主编来说着实是个烫手山芋。 而于同事们……她除了金学洋从来就没深交过什么同事，如今别人更是退避三舍。偏偏硕果仅存的金学洋这两天又出差了，所以体验更差。 生态已然是这样了，组织什么态度，章陌烟已经很清楚，所以昨天起她就开始在网上投简历了。 人不是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吗？怎么她就没有。 拿着传单在路口彬彬有礼地拦人，一个小时只成功完成三个路人的满意度测评，看看旁边小同事身边围的一堆大爷大妈，她认了，这种需要亲和力的事情她果然干不来。 “章小姐！” 章陌烟正在孜孜以求寻找下一个目标，身后响起一个悦耳涵养的男声。 她转过身，就看见白皙修长的耿俊一身衬衫西裤的逆着人流向她走来。 “耿院长，”章陌烟愣了一下，居然对自己发传单的形象生出了些无地自容，下意识把手里的传单垂了下去，“这么凑巧在这里碰到你。” 为什么无地自容？ 耿俊启唇露出笑容：“也不是凑巧，我是专程来找你有点事情。” “是吗？”章陌烟讶然，而后想了想，“是我没去诊疗的事吗？抱歉，最近我工作有些忙没有滕处时间。” “哦不是，我是另有外要事想请你帮忙，”耿俊否认，目光打量了下左右，“你现在走得开吗？我们找个地方说。” 耿俊说是要事，章陌烟迟疑了片刻，既想逃避又有点好奇，最后还是后者占了丝缕上风：“找地方就不必了，我只能走开一小会儿。” 她迟早被她的好奇心害死。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 “那我们去那边。”章陌烟和耿俊一同转身，余光扫见一个小领导眼睛尖锐盯着她，又停了下来。 那小领导不走分说阔步走上前：“章陌烟你要走了吗？你做了几个人的满意度测评了？” “……3个。” “3个？我们最少每个人要做20个的！黄主编不是说你一下午都归我们吗？拜托～我们考核就要到期了，上头压力大考核不过关我们就死定了！” 章陌烟解释：“我朋友找我有事，我就走开一会儿。” “这会儿人正多你还走开一会儿？”小领导举着宣传单气急，“现在是工作时间，你这样让别的辛苦的同事怎么想……” “好了，”耿俊打断了小领导的喋喋不休，从他手机取了一张宣传单看了看，“做满意度测评是吗？我都包了。” 耿俊伸手把小领导手里一沓至少有100张的印刷品都拿了过来，又摊手向章陌烟：“你的也交给我！” 章陌烟愕然：“这怎么……” 耿俊直接抓过她手里的宣传单，微微一笑：“我带回医院让大家做一下，很快就好了。” 他转过头看向睁着大眼的小领导：“明天上午为止保证满意度百分之一百，现在我可以和章小姐谈点儿事情了吗？” 小领导表情骇然了一会儿，从上到下打量了下耿俊，而后再次确认到：“你是说真的？” 章陌烟连忙补充：“他是一所大医院的院长。” 小领导若有所思片刻，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开了。 “耿院长，请问你找我是什么事？”章陌烟和耿俊沿着绿化带走路。 “哦，是为了周夏，”耿俊推了下眼镜，娓娓道来，“我想你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周夏有了我的骨肉，我们都十分想要这个孩子。以我的想法是想亲自和他的父母表明心迹，但是周夏有非常多的忌惮和顾忌，我一时说服不了她。顾及她的身体和情绪，我目前只能按她的意思来办，暂时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的父母。” 章陌烟点点头：“嗯。”隐隐有种预感。 耿俊继续说：“周夏的肚子会一天天明显起来，所以眼前的问题是她实在不方便再生活在她父母身边了。” 章陌烟心道：果然。 “周夏是想来上海安养对吗？”章陌烟问。 耿俊温文地笑了笑：“肖行雨已经跟你说过了是吗？” “这……？”章陌烟：没有，是我亲耳听见的。 “的确，周夏下个月底在申海就要开始一个月的个展，我们特别想拜托肖行雨能跟家中长辈开口，以他的研究所需要用人为由，让周夏在个展结束后留在他的研究所支持。我们跟他沟通了一下这个想法，他看起来有同意的意思，但是却提出一个条件……” 耿俊停顿，面露难色。 章陌烟心领神会，立即脸色发囧：“肖行雨他……不会是让你来征得我的同意？” 这算什么拿捏？ 耿俊听到这句，看向她，无声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我也不会觉得很难了，章小姐一定会帮助我们的对？” 章陌烟：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之前肖行雨你确实是跟周夏说“这事我得跟陌烟研究一下才能给你答复”，现在看来她的意见不需要参考了。 莫名有些失落。 失落个屁啊，章陌烟心中自诽：不是你自己跟人家说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嘛？人家还要你的意见干嘛？ “不是这个啊……”章陌烟还是不由自主问出了心声。 “嗯，”耿俊顿了顿首，沉声道，“他开出的条件是我几乎不可能办到的。” 第296章 说这不是正牌老婆谁信？ “哦？那是什么？” 耿俊没有立即回答章陌烟，他看向前方的一家星巴克，道：“我们喝杯咖啡？” 章陌烟从这句话里感到了事情的难办度。 “好。” 在店里靠内的位置等了会儿，耿俊取好咖啡过来落座。 “这是你的拿铁，”耿俊绅士风度地招待“没有加糖，如果你要加，这儿有奶和黄糖。” 除了咖啡，他还点了芝士蛋糕和一些小甜点。 “谢谢，”章陌烟没有加奶或黄糖的意思，握着咖啡把话题引回正轨，“耿院长，肖行雨他要怎么样才同意帮助周夏留在申海？” 耿俊闻言略微沉吟，说话之前他长长吸了口气：“章小姐想必已经知道，我家祖业和肖行雨家是一样的。对烧制天青釉瓷的工艺，我们两家已经付诸了数十代人的心血，至今也依然在千方百计实验研究的路上。肖行雨……”耿俊说到这里顿了顿，“他提出的条件——” “是要我家把今年烧柴窑的机会让给他。” “？”章陌烟消化了下耿俊的话，确定自己听不懂。 不懂她就问：“什么是烧柴窑烧的机会？” 耿俊眸光定了定，看向她，那神色就好像章陌烟问了一个她本应该知道的最基本的常识问题。 章陌烟被盯得都心虚了，身子向后直了直：“不好意思，请问什么……是烧柴窑？” “哦，”耿俊回过神，用一脸“肖行雨没跟你提过吗”的表情，悉心介绍道，“柴窑，顾名思义就是烧柴的窑炉，不同于煤气窑、电窑、气窑之类，是真材实料用松木做燃料的窑。” 章陌烟“哦”了一声缓慢地点了下头，没有表示什么意见。 耿俊看出她的知识盲区，于是继续普知道：“柴窑烧瓷遵循的是古法，更接近古人的工艺，烧出的瓷器釉色非电窑、气窑、煤窑可以企及。但柴窑开烧一次平均需要8、9吨的松木，不仅成本巨大，也与自然环境保护有一定冲突，所以上世纪五十年代全国普及煤窑、九十年代普及气窑和电窑后，现在国内合法的柴窑已经屈指可数，而且很多也不允许开烧了，剩下的柴窑依据法规政策每年也只能烧一次。所幸，肖行雨他们家和我们家都各有一座柴窑在这允许之列。” “哦——”听到这里，章陌烟大概知道这个“烧柴窑的机会”是什么份量了。 “政策是一直在变化的，”耿俊头疼地扶了下额，“这柴窑今年允许烧，也许明年就不允许了。所以每年一次烧柴窑的机会无论对肖家还是我们耿家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章陌烟听到此处抿了口咖啡，凝神不知想什么想了会儿，抬起头：“你刚才说柴窑烧出的瓷器不是其他窑可以企及的，差很多吗？” 耿俊点头：“不错，差别主要来自两方面。一是因为柴窑的燃料采用的是松木，松木富含松脂，在燃烧的过程中挥发出的松脂对陶瓷有滋润的作用；另一方面是柴窑烧制时有它独特的升温曲线，如小锅慢炖，这样形成的气泡透光不均匀，这二者就使得柴窑出来的瓷器釉色非常温润，如同蒙上了一层猪油一样，是其他瓷器无法媲美的。” 章陌烟再次缓慢地“哦”了一声。 耿俊说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让章陌烟清楚肖行雨提的要求是多么的无理，让她对事情的可为不可为主动有个判断，但章陌烟却只应和了三个“哦”字，耿俊都迷瞪了。 “烧柴窑在我族中长辈心中是非常宝贵的机会，”耿俊只好进一步说明，“也可以说是他们每年一次最接近古代工匠烧制天青釉瓷的机会，大家一年研究的成果多都是为了那几天的实验。且不说肖家与我们耿家还有些旧怨，即便两家交好，肖行雨提出的要求我也是无力办到的，毕竟事关重大，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耿俊诚恳的这通说完，对过一片静默。章陌烟仍然没有任何表态，她用叉子切了芝士蛋糕的一角，却没有放进口的意思。 耿俊只好再摊牌：“我今日叨扰，是希望章小姐你能做做肖行雨的思想工作，让他换一个条件。” 章陌烟戳着蛋糕的叉子停住，抬眸：“这个……我哪有这么大的能力。” 耿俊莞尔：“章小姐试一试，我专程来找你，就是相信你是可以影响到肖行雨的人。而且你们刚复合，对不起，原谅我利用了这个时机，我觉得他是不会在这时候拒绝你的任何建议的。” 章陌烟在盘中放下叉子，两只手平放在腿上，正襟危坐道：“耿院长，这里面可能有点儿误会。” “哦？”耿俊问号脸，“你说什么误会？” “我和肖行雨没有复合，”章陌烟抓了抓腿上的布料，目光垂下去看咖啡，“事实上我们还说了，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耿俊瞳孔睁了睁，很有点儿意外，面容凝滞了足有一分钟，他才说：“哦，对不起……那么，你们不能做朋友吗？” 章陌烟呼吸滞了一下，而后露出点儿轻松的样子，道：“不能，都分手了。” 这情况耿俊是有点儿没预料到的。 毕竟他从周夏那儿得到的消息是肖行雨和章陌烟刚刚和好了，现在当事人亲口说没这回事，他不仅觉得今天所来的目的是达不成了，同时也有点儿尴尬和冒昧。 “其实，”两人无声的沉默中，章陌烟忽然说，“我觉得你们家就出让一次机会给肖行雨也可以。” 耿俊听到她的话怔了一下：“为什么？” 章陌烟手肘搁上桌面，细说道：“不就是一次吗？也不是永远，烧柴窑的机会明年就又有了呀。用一次烧窑的机会换一个孩子的生命，难道不值得吗？你为什么不试一试？” 耿俊：？？？ “而且，”章陌烟循循善诱，“你们两家烧柴窑的目的不都是为了天青釉瓷吗？本质上也没有什么不同，肖行雨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我觉得他一定会物尽其用，绝对不会浪费你们家这次烧柴窑的机会。不是很懂，但我觉得如果你们有什么实验的方案，给到肖行雨，他也一定会帮你们完成的，你觉得呢？” 耿俊看着章陌烟，这会儿的表情可说是十分精彩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章陌烟说这么多话，行了，本来指望人家，现任人家却来反向洗脑了。 这是分手的前任？这是没复合的人？如此一边倒的言论，如此偏袒的维护，说这不是正牌老婆谁信？！ 耿俊以拳抵唇端详了章陌烟小半会儿，看着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睛坚定的回视。 他嘴角弯起一个不能称之为笑的弧度。 算了，找错人了。 第297章 知其无可为而安之若命 “什么？你拒绝了肖老师！” 一妃酒的香槟色灯光里吉他手拨弹着蓝调的青春民谣，围绕表演台的十几张卡位座无虚席，金学洋看向章陌烟的脸上大写加粗着“你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章陌烟戳着桌面上的不倒翁玩具，低低“嗯”了一声。 今天金学洋从南京出差回来，两个人在单位食堂吃了晚饭都不想那么早回家，一想好久没去一妃酒看玲姐了，就特地拐了过来。两个人坐了会儿，金学洋闲聊问起肖行雨，章陌烟就把和肖行雨的事跟他说了。 “你不是喜欢他吗？”金学洋费解，“而且你把自己是养女的事情也跟他说了，人家也没嫌弃你，你还不偷着乐想什么呢？” 章陌烟牙疼地瞅着金学洋：“金学洋，我怎么觉得你看问题的角度有点问题。” “你别转移话题！”金学洋严正呵斥，“说清楚，你拒绝肖老师的原因！这么十全十美的男人哪点你不满意了？”他眯起眼睛，“你不会是发现其实爱的人是我？” 章陌烟无语，算是知道金学洋站哪边了。 想说他无理取闹，但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挺认真的而且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只得好好回答问题。 “学洋，我有件事情你不知道。”章陌烟侧过脸来，大波浪卷发如海藻般堆在她的肩侧。 “什么事？” “其实我们毕业那年我考过国家公务员，”章陌烟回忆，“我当时为考试准备得非常刻苦，不仅报了班还刷了很多题，全力以赴自信满满地认为笔试一定没问题……可是等我考的时候才知道，我报考的那个岗位是1:1000+的录取率！我挺震惊的，结果当然也不出意外，我没能考上。” “是吗，你还考过公务员？我一点不知道。” “想考上再说的。” “保密工作做得够严实啊，”金学洋皱起眉头，“那你现在说这个是想说明什么问题呢？” 这驴头不对马嘴的。 章陌烟以手托腮，寡淡地弯了弯唇：“我想说的是，从那时候我就意识到，有些事情不是我不努力，而是可能努力了也没有用。” 金学洋听了，不仅眉头紧皱，现在连脸都皱起来了：“什么意思？肖老师不是喜欢你吗？他爸妈不是也喜欢你吗？这事你都不需要努力啊！” 章陌烟瞥眼去看金学洋，瞄了他一会儿，放弃道：“听不懂算了。” “谁说我听不懂！”金学洋手指摩挲着杯沿，若有所思地自个儿揣摩，“肖老师家里是做瓷器的，你那外公也是研究青瓷的，按道理你们还是一个圈子的，这再好不过了。而且以陈教授的声望你们也算门当户对，没道理啊……除非，你们两家是原先有什么过节……” 他说到这里，章陌烟神情下意识顿了一下，这一瞬的细节被金学洋捉住，他当即惊讶道：“我去，真的有过节啊？！” 章陌烟没答话。 她完全可以否认的，可金学洋是她在这世上唯一可以说真心话的人了，她不想连他都要骗。 如果连金学洋都要骗，那她会觉得自己活得很惨很惨。 “什么过节啊？很深吗？”金学洋追问，“就没有一点儿握手言和的余地吗？” “我、我也不清楚是什么过节，”章陌烟支吾道，“总之应该是没可能化解的。” 虽然不愿意骗金学洋，但是好像也不愿意什么都说出来。 金学洋自然也觉察到她不想多说，没坚持，挥了下手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想说就不说，等你哪天想说了再告诉我不迟。反正你记着，我金学洋永远是你章陌烟什么话都可以说的人。” 拳拳之心的话语，章陌烟听了心头浮上一层暖意，登时好像连酒里冷到不要钱的空调都感觉没那么冷了。 她欣慰地微微一笑：“好。” 金学洋拿起杯子抿了口酒，感慨道：“以前我觉得爱上你的男人都好惨，记得那时候校队的高帅富，还有那个现在当机长的校草，对了还有我们前主任……个个都是收场惨淡的单相思，不过现在我觉得被你爱上的男人也不见得就好了。” 他奚落道：“章陌烟同学我采访你一下，你这种态度叫什么，你自己能不能总结一下？” “总结？” 金学洋点点头。 章陌烟思考了会儿，道：“可能就是‘知其无可为而安之若命’！” “知其无可为而安之若命……”金学洋念念有词重复了一遍。 章陌烟眼神空洞地看着桌面，怅惋道：“有的人你很喜欢，但你只能跟他认识，没缘分跟他生儿育女。” 金学洋眼底闪过吃惊，他想了想，又似乎觉得很有见地似的，郑重地端起酒杯：“总结得太好了！不愧是你！来，为我们的‘知其无可为而安之若命’干一杯！” 章陌烟苦笑了一下，端起她的果汁：“cheers。”和金学洋碰了杯子，两只玻璃杯的杯沿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响。 八点半不到，章陌烟和金学洋从一妃酒出来，金学洋把她送回寓所。章陌烟目送金学洋的车子驶离，她转身走到楼道口，在一面信箱墙前，例行打开自家的信箱把今天投递来的信件、广告拿回家。 打开门开灯，在玄关换了鞋子，章陌烟挂好钥匙和包包，一边浏览手里的纸品一边往里走，忽然她脚步停住，发现手中的东西里有封对门的煤气单。 “投错了？” 她自言自语，确定了一下的确是给对门的煤气单，她又拿上钥匙穿好鞋下楼到信箱那里，打算把信封投到对门的信箱里。 可惜，也不知道对门家是多久都没有开过信箱了，小小的信箱里面被塞得满满当当，别说一封信了，连张纸恐怕都塞不进去。 章陌烟愣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楼上，对门的窗户里灯亮着，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8：45。 她想把煤气单给对门邻居送过去，可又担心唐突。 “应该没睡呢……”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认识新邻居的好机会，还可以顺便感谢一下人家上次帮她妈从超市搬了那么多东西回来。 听说对门是个年轻人，现在9点还没到，年轻人应该没那么早休息。这么一想，章陌烟索性就拿着信封上了楼。 站在对过302的门前，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然后提手摁下了墙上的门铃。 “叮咚、叮咚……” 门里铃声大作，同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远远问到：“谁啊？”看书喇 “我是对门301的邻居！”章陌烟赶紧隔门表明身份，“您家的煤气单投到我家来了，我给您送来！” 等了一会儿，里面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 “咔嗒”一声，面前的门从里拉开。 “您好……”章陌烟提气刚准备打招呼，看见来开门的人，顿时愣住了。 第298章 肖行雨是新邻居！ “小哇……？”章陌烟错愕地瞪大眼睛，一时语结，看见小哇从这门里出现，这意外效果堪比看见从鸡蛋壳里孵出了葫芦娃。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信封，收件人还写着上家房东的名字，她木木地发问：“你怎么在这里？” “嫂子！” 章陌烟：“你别乱叫……” 话还没说完，小哇用满脸“等你半天了”的喜色一下把房门开到最大，迫不及待就朝身后高喊，“雨哥来啊，你看嫂子来了！” 肖行雨也在吗？？？！！！ 章陌烟胸口咚的一大跳，整个人痉住。 “嫂子，你快进来坐呗！”小哇热情地朝里面让。 章陌烟哪儿还能操控得了自己的双脚，她全身上下就剩一双眼睛还能活动，直直地看着302的室内。 然后就看肖行雨穿着一身杏色的v领无袖套装，慵懒又帅气地从卧室里转了出来。 说真的，章陌烟这时候差不多已经灵魂离体了。 “怎么不进来？”肖行雨站到门前，对着呆若木鸡的女人口吻自若得好像他在这里至少已经住了十年八年。 “我喊嫂子进了。”小哇斗胆地小小声说，先推卸掉责任，不动声色地像块烧饼尽量往边上贴，把以门框为画面的主角位置让给他雨哥。 “吓到你了吗？”肖行雨弯了弯眼睛，对章陌烟说。 他微低首，发型很漫画，拔人一头的身高显得这种公寓的门框太矮了。 过于养眼的视觉冲击让章陌烟醒了神，她终于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前面搬来的邻居……就是你吗？”章陌烟睁圆了眼睛，心脏跳得有些微颤抖。 话出口，章陌烟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问，但是没办法，现在的脑速只能问出这种水平的问题了。 “可不……”一脸喜庆（看热闹）的小哇刚张嘴，肖行雨笑了一下，视线在他身上掠过又转回来，反问章陌烟：“你想我是不是？” 小哇立刻闭紧了嘴巴。 章陌烟：“……” 肖行雨好整以暇地等着章陌烟回答，小哇在无声的画面里细声细气地插了句嘴：“雨哥，我接着去忙了。”悄悄的神隐了。 只剩下两个人的走廊上，仿佛回绕着肖行雨的那句“你想我是不是”。 当然是想啊，但是这好像不可以说。 章陌烟完全不敢再跟肖行雨对视了，低下头。 “这里是小哇的房子。”肖行雨好像失去了耐心般相告。 章陌烟一定：“哦……” “嗯？”肖行雨音色微挑，章陌烟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一个“哦”字干嘛发得透着浓浓的失望感啊！ 她偷觑一眼肖行雨，救命，他的眼睛一直固定在她的脸上！也就是说刚才自己的失望和现在做贼心虚的偷觑都被他尽收眼底了…… 章陌烟的一张脸登时比火锅还热气腾腾。 “好啦，是我的房子，一般我住，我不在的时候小哇会过来。”肖行雨终于实话实说。 章陌烟抖了一下，脸更烫了。 什么“好啦”，麻烦不要用这种什么都看穿了的口吻说话好吗？！?(w)? “……你这又是何必呢？”章陌烟心底一点点浮上感动，但嘴巴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无情的。 “什么何必？”肖行雨耸耸肩膀，一副我有理我怕谁的样子，“你说不能做朋友，又没说不能做邻居。” 章陌烟：？ 通过这句话，章陌烟就知道了耿俊后来肯定是又找过肖行雨了，不然他不可能知道自己说过他们不可能做朋友这件事。 这……好，的确没说过不能做邻居。 章陌烟真觉得自己是遇到克星了。 “这是给我的吗？”肖行雨两根长指夹过章陌烟手里的白色信封，看两眼就转身朝客厅走去，“小哇，你煤气过户了吗？” 屋里传来小哇的声音：“过了啊！上回跟你要身份证就是去办这个的。” 肖行雨把信封放在桌上：“明天打电话去问问怎么用户还没变更过来。” 洞开的门好像无声的邀请，章陌烟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对过住的邻居居然是肖行雨，他什么时候买的房子？他的房子长什么样子？ 对门的这家房子她知道的，前户主当婚房用的，所以装修本身就比较好，肖行雨果然也没动它，不过里面原先有很多家具家电，现在看来肖行雨已经全扔了换了新的，现在的布置少了不少，说实话都没什么烟火气，但是又简约而很有品味。 但，这是说整理好的时候，眼前的盛况却是有点人仰马翻的味道。 “你们在做什么呀？”章陌烟看着沙发上几个被掀翻的靠背疑问。 “找猫。”肖行雨拎起一只靠垫又看了看，对傻站一旁的小哇奇怪道，“怎么不找啊？杵在这儿。” 小哇跟害羞的大姑娘似的偷瞟了眼章陌烟：“这不嫂子来了吗？不能让嫂子知道咱们把猫弄没了……这不好。” 章陌烟：求你别再叫嫂子了…… 肖行雨龇了龇牙：“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猫？”章陌烟眼睛一亮，立即走上前，“那只小白猫也在这里吗？！” “在，””肖行雨点着头手下不停，“这家伙耳朵不太好，胆子又小，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一天没吃东西也不怕饿死！” 章陌烟看着肖行雨这种“别给老子找到，找到掰断你四条腿”的模样，满脑门竖线，他这样真的能养小动物吗？ “你别着急，我来帮你们一起找好了！异瞳的猫咪天生都会有一只耳朵存在听力缺陷，这个也不是它能决定的。” “我知道，”肖行雨抓起窗帘拨开，一边看一边拖着调子怨天尤人道，“自古红颜多薄命，长得漂亮的人容易遭不顺，”说到这里，他特意朝章陌烟看来，“看我就知道了。” 章陌烟顿时如芒在背，好像做了一箩筐害人不浅的恶事。 “我去书橱下面看看。”章陌烟赶紧避祸似的转身。 “喵喵，喵喵——”得到肖行雨的指示，小哇立即放开声音大张旗鼓地满屋子开始叫唤，“喵喵，小猫小猫在哪里，快点出来吃晚饭喽，香喷喷的晚饭，喵喵，喵喵，快……” 肖行雨一个眼神杀来，小哇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 第299章 他雨哥实在是太欠了 章陌烟同肖行雨和小哇在客厅、餐厅、厨房转了一圈后都没有看见雨神的踪影。 “它会不会跑出去了？”章陌烟有点担心，这间房虽说比她那边大一些，但也不过是八十多平的两室一厅而已，三个人找都找不到一只猫，很有可能猫根本就不在这里。 “不会，”小哇很肯定，“开着空调门窗都关的严实，它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除非它有本事钻马桶才能逃出去。” 章陌烟一经提醒：“也不是没可能，我去浴室看看！” “嗐！”小哇去追章陌烟，“我胡说八道的，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在电视柜前的肖行雨忽然转身，刚好挡住了他奔赴的既定路线。 小哇一个怔愣，什么意思？两眼莫名地看着他雨哥。 肖行雨瞥着他，那若笑非笑的神情一点儿不冰冷，但却大有制止的意味。小哇正困惑着，浴室里来了章陌烟惊喜的声音：“它在这里，我找到了！” “哦……是吗？”小哇应和了一句，声音不自觉就有点心虚，转过来再看肖行雨，只觉得他雨哥非常不简单。 “你们绝对想不到，它居然躲在了马桶盖的后面！”章陌烟抱着小猫从浴室走出来。 小哇：怎么会想不到？我现在怀疑压根就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不过它好像害怕我，”章陌烟看着怀里的猫，“它浑身都在发抖呢……” “找到了真是太好了，”小哇看他雨哥露着动人心弦的笑容走上去，两手从章陌烟怀里接过猫，“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抖什么抖？这还没开始教训你呢，”他架着雨神的小脑袋扫视全屋，“你看看，为你把家弄成什么样子！“ 章陌烟眼瞧肖行雨一脸笑面虎的样子，真的怕小猫惨遭毒手，赶紧救局：“跟它讲这些它又听不懂，你会吓到它的。” “它听得懂，它不光听得字面意思还会听眼下之意，”肖行雨放猫一马，回头来，“它可知道谁对它好了，不信你看看！” 章陌烟果然看见前一刻还在她怀里得瑟瑟发抖的小白猫，此刻在肖行雨怀里趴得非常安详。 这就是爱与不爱之间的差距吗？ “你们不是说它一天没吃东西了吗，先让它吃点东西。”章陌烟总觉得这个话题似有所指，还是转移为妙。 “来了来了！嫂子说得对，懂事事小，饿死事大，还是吃东西要紧。” 章陌烟：她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小哇，”章陌烟真消受不了小哇这一声一声“嫂子”了，刚想纠正才起了个头，但见肖行雨脸色忽而一沉，长睫一掀目光如有重量般向她投来一眼。 叫怎么说肖行雨的这双眼睛就是生得绝呢？ 就这么一眼，就充分表达了“你要是敢喊我一声‘肖老师’，我以后在小哇面前可就颜面扫地了”这样兼具威慑与求饶双重作用的意思。 章陌烟怔愣了一下，要说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嫂子，有什么吩咐？”小哇把喂食器搁上餐桌。 章陌烟清了清嗓子：“给、给小雨神快倒吃的！” “好叻！这就倒了！” 小哇心想：我也没耽误啊…… 哗啦啦的颗粒倒进了猫头型的塑料碗里，一直呈龟缩装的雨神听到这诱惑的声音，终于把持不住，放弃人（猫）设，从肖行雨臂弯里探出脑袋，两只前爪往碗里伸。 “好了好了放你下来！”肖行雨老父般将雨神放在桌上，雨神顿时一改常态饿虎扑食般把脸一个猛子扎进来猫粮里。 “哎哟又这样！”小哇笑着把雨神拎出来，“回回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就这我才不信你会逃走！” 章陌烟弯身视线与猫脑齐平，看着小雨神每一口都啊呜到最大恨不得连碗都给吃了的样子，忍俊不禁：“吃饭香好养啊……它这样会不会噎到啊？” “不会，这边上自动会下来水雨神知道。这款是饮食喂水一体机，吃喝兼备……”小哇介绍起他亲自淘来的自动化喂猫设备。 “真好。”章陌烟兴致勃勃地听着，但很快注意力就转移到旁边一位从猫粮袋里拈出一颗猫粮正往嘴里送的大帅哥身上。 “你在干什么？”章陌烟讶然地从弯身的姿势直起。 她认真确认了一遍那个印着猫头的包装袋，没看错的话，这不是花生米！ 肖行雨手指拈着一粒咖啡色的颗粒，对章陌烟的吃惊表示吃惊：“吃东西啊！” 章陌烟眨了下眼睛，被他的不以为然震到了。 “你吃的是猫粮啊！”章陌烟提醒他。 肖行雨则一脸无辜：“猫粮人不能吃吗？” 他把猫粮袋提起来仔细看了看：“这包装上不是写着营养均衡配比，添加全脂羊乳粉吗？” 章陌烟险些昏厥，动弹不得了三分钟。 同时动弹不得的，还有他的铁杆粉丝小哇。 小哇非常不理解地看着他一向视作领袖的雨哥，不明白他何以突然要做出这种莫名其妙举动，直到空气在安静了三分钟后他嫂子问出了一句话。 “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小哇顿时醍醐灌顶，立即尽职履责抢答：“没吃呢！家里没东西！” 小哇眼神瞟过冰箱，昧着良心说完这句话，看了他雨哥一眼，虽然他雨哥脸上起伏不大，但是他却感受到了一抹无声的赞许。 祈祷他嫂子不会开冰箱，阿门！ 章陌烟不可置信道：“那你就准备吃猫粮？这是给猫吃的啊……” 肖行雨在她严厉的目光下乖顺地把那颗猫粮放进了埋头苦吃的雨神碗里，但还是咕哝：“人也可以吃。” 章陌烟无语，怎么会有人这样！男人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对了，她刚才路经卧室的时候，好像还看见那里连床都没有，就一床垫铺在地板上……看书溂 这么受罪干嘛还来这里…… “真能吃！”小哇不知道章陌烟内心的难过，抄起一把猫粮塞进嘴里嚼巴，吃完还举着一颗给章陌烟证明，“嫂子你看，这猫粮做的是梅花形的，咱说猫能懂什么是梅花吗？肯定是做给人看的啊，叫我说没准这猫粮就是做给人吃的呢！” 章陌烟瞪大眼睛，内心os：太荒谬了。 肖行雨也“咝”一声，朝他的小弟压了压手。 小哇顿时就直到自己过犹不及了，双手捂紧了嘴巴。 “你们怎么不叫外卖呢？现在订外卖很方便？”章陌烟几乎是家长式的质问。 “外卖多不健康，”肖行雨理所当然道，“谁知道那些菜有没有洗过？” 章陌烟真的醉了，对没错，外卖不健康，猫粮健康！ 她心里暗自调节了一下，深吸口气：“那你们到我家来，我做给你们吃！” 至此，小哇对他的雨哥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但是，他的雨哥并没有骄傲自满，无比开心下依然坚守原则:“行，你做的我肯定放心。你家都有什么？你知道的我晚上要注意热量的，你家有牛排吗……” 这一刻，小哇都觉得他雨哥实在是太坏了！ 第300章 未必很好，也未必不好 牛排是没有的，今天家里也没什么蔬菜，章陌烟一冰箱东西纯粹不含淀粉的食品只有鸡蛋和虾饼。小哇瞧着章陌烟把四个鸡蛋放进清水又拿虾饼进微波炉解冻，泫然欲泣。看书喇 “我等下再烤两个小披萨给你，不过是买的冷冻半成品，味道肯定没有披萨店好的。”章陌烟给小哇宽心 小哇立刻如蒙开释眉开眼笑：“没关系没关系，有主食吃就谢天谢地了，我不讲究的，谢谢嫂子辛苦嫂子了，嫂子要不要帮忙？我给你当下手！” “不用，都很简单的东西一会儿就好，你去客厅坐！”章陌烟被他一声声嫂子叫得石化，捏着准备扔的虾饼包装盒，瞄了眼歪在客厅沙发打手游的肖行雨，压低声音对小哇恳切道：“小哇，你以后还是喊我陌烟姐好不好？” “哦哦，我懂，”小哇很了解低连连点头：“不过嫂子你这不是迟早得事吗？真没必要非看重结婚证那张纸。我叫你嫂子，一方面是我真把你当嫂子敬重你，另一方面是，我这么叫你我雨哥高兴！” 章陌烟看着小哇喜滋滋自鸣得意的脸，无话可说。 他懂？ 他懂什么了？ 小哇一步一回头的从厨房走到客厅，在肖行雨腿边找了块小地方挨着坐下，无限感慨:“这得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育出这么温柔的姑娘啊……真好！” 肖行雨闻言停下手指，仰头从沙发背上往厨房看了一眼，转回来语重心长教育下哇：“这没什么好的，有句话说，‘格局是委屈撑大的，温柔是懂事换来的’，这样的人都是吃过苦的。” 小哇很受教地点了下脑袋，刚准备说“还是我哥心疼嫂子”，肖行雨又若有所思道：“就是挺倔的。” 小哇：…… 又回去好好端详了阵他嫂子。 肖行雨恣意地斜靠在沙发上玩手机，修长的身形占据了沙发三分之二的面积。小哇毕竟第一次来嫂子家做客，就没那么安逸了，他仿佛来老师家蹭饭的小学生，又紧张又兴奋，笔直地坐在沙发上，不敢造次，只用目光四下打量房间。 他想到自己是一帮兄弟中第一个参观嫂子小屋的人，兴奋之下难掩激动，越想越嗨，越想越上头，一看见章陌烟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立马就奉承上了：“嫂子你这屋子布置得挺漂亮，那个词怎么说的……”他抓耳挠腮，忽而一打响指，“小而美！跟白领单身公寓似的，一个人住很舒……” 他话说一半，肖行雨弧度优美的眼帘从手机上方扫了他一眼，小哇声音像被掐住似的停了。 “还可以，”章陌烟显然看到了肖行雨的眼神杀，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就招呼小哇，“小哇，你的披萨好了快过来尝尝吃，我觉得样子还不错。” 小哇求之不得的屁颠颠跑了过去，手也不洗捏起一块披萨就咬了一大口，一边吃一边叫好。 肖行雨也懒洋洋地走到了餐桌边，他线条流畅的手臂支在餐桌上，观赏起章陌烟端出来的披萨：“这么快？” “是的，”章陌烟说，“直播间买的半成品，只要用空气炸锅炸7分钟就可以了，我也是第一次买没想到还挺香的，你要不要也吃一块？” 小哇眨巴着眼睛猛盯肖行雨，要知道可从来没人敢在晚上9点以后劝他雨哥吃主食的！完了，他嫂子和雨哥的感情恐怕要因此出现裂缝了—— 然后他就看见他雨哥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去厨房洗了手，过来接了一块他嫂子用平铲递给的披萨。 小哇内心震荡：都说结了婚的男人都会发福，他雨哥未来恐怕也逃不过了！可惜啊，一代男神…… “小哇？”章陌烟奇怪地看着良久一动不动的小哇。 肖行雨也侧过脸：“你干嘛？” 小哇打散了目光，嘿嘿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男人还是得有个老婆才叫过日子，你说对雨哥？” 肖行雨大感意外地笑起来，拍着小哇赞赏：“小哇不错啊，长大了，能考虑这么成熟的问题了！嗯，谁说不是呢？” 他说这话的对象是小哇，但眼睛却一瞬不瞬固定在章陌烟身上，章陌烟顿时耳尖就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转身逃也似的去厨房继续捯饬冷冻食品了。 小哇经此嘉奖身心大受鼓舞，越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做什么了，所以等白煮蛋和煎虾饼上桌的时候，他马上就异常坚定地以要给雨神尝尝虾饼这种人间美味，不容分说揣上两块虾饼就回302了。 走的时候还特地问了句：“雨哥，你今天跟嫂子睡能不能把地铺给我了？我这脑子真的不能再从沙发摔下来了！” 章陌烟差点被空气噎死，冲口而出：“他不睡这儿！” 小哇失望的讪讪“哦”了一声，临别时悲哀地看了他雨哥一眼。 肖行雨捏着玻璃水杯的口沿，笑而不语。 “为什么不买张床呢？”章陌烟以防瓜田李下的只掩了门，过来坐在肖行雨的对过很认真的问，“怎么可以打地铺这么将就？你一直就是这么住的吗？” 肖行雨专心致志地剥起鸡蛋：“我买了啊，二十来天前在德国定制的。不过目前还在海上呢，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今天应该通过直布罗陀海峡了。” 章陌烟面上空了一阵，什么鬼？！ “而且我那也不是普通的地铺，”肖行雨泰然道，“据说日本天皇同款。” 章陌烟简直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了。 “你觉得这样做好吗？” 章陌烟掐头去尾的一问，不需赘言两人都知道她问的是肖行雨搬来对门住这件事。 肖行雨不紧不慢地把剥好的鸡蛋在生抽碟里蘸了蘸，抬眸直视章陌烟，一言以蔽之。 “未必很好，也未必不好。” 章陌烟凝住，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她感到意志之弦被大力拨动了一下。 半晌，她运了运心力，张口：“肖……” 才说一个字，肖行雨的俊眉就警告性挑了一下。 章陌烟立刻就响起了肖行雨那句“你再叫我肖老师看看，你叫一声，我就亲你一次”。 肖行雨看着面前的女人缓缓合上了柔唇，心中正乐见警告有效，但见女人又振作了一下，开口道： “肖先生。” 第301章 脸真疼 肖行雨倒吸了口气，实在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个称呼，怔然又佩服。 这个女人还是想保持距离。 两人对视少倾，肖行雨垂眸似乎扫了个白眼，把水煮蛋又在酱油里摁了摁，爱搭不理应了声：“什么事？” 章陌烟沉吟了会儿，一字字道：“我们真的不合适。就算我不是为了我爸妈找对象，我们也不合适。 肖行雨：“怎么说？”洗耳恭听地咬了口鸡蛋。 两个人的空间安静到极致，落根针绝对都是很大的动静。 “我们之间悬殊还是挺大的，”章陌烟娓娓道，“抛却那些硬性的物质条件不谈，就精神层面而言，好的伴侣应该是能够彼此滋养的人，而你无论思想、学识、眼界都远在我之上，我们不在一个层次，怎么可能做到滋养你？” 章陌烟叙述的过程中，肖行雨吃完了一个白煮蛋，他抽了张纸巾对折擦了擦嘴，然后放在一边，在桌面上架起手臂看向眼前的女人，发出慨叹：“陌烟，杀敌易自损，我以为你知道这个道理呢！” 章陌烟愣了愣，目视着对过男人精雕细琢又不失阳刚的脸。 “对于''好的伴侣''我跟你有些不同的见解。”肖行雨说。 “……什么见解？” 肖行雨分享道：“我认为“好”的标准不是在不在一个层面的问题，总统的夫人可能也是总统吗？也不是滋不滋养的问题，而应该是漫长的人生中两个人在一起是否愉快满足。我们这一辈子遇到谁、爱上谁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但相处这件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舒不舒服是自己的感觉，没道理可言。就像我和你在一起就觉得挺开心啊，哪怕你现在说的话我不爱听。” “我……”章陌烟下意识微张了张口，却发现没词儿。 肖行雨自如地拿起筷子：“而且，我也不信你看到我住过来一点都不高兴。” 章陌烟心口不轻不重地蹦了下，乱了心绪。 肖行雨说得没错，知道新搬来的邻居是他后其实自己是很高兴的。但是，上代的恩怨已经注定了他们没有可能，她就像个提前拿到大结局剧本的演员，早早就预知了一切都是徒劳。 章陌烟整理了下心绪，对着肖行雨重整旗鼓：“人永远会对得不到的东西念念不忘，你有没想过你可能并不是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拒绝你了你不服气而已？” 吃着虾饼的肖行雨一哂，颇觉有趣地注视向章陌烟。 “还给我洗脑来了，”他抬起两根手指支着下颌，视线整整在章陌烟脸上停留了两分钟，而后提出疑问，“那你总让我得不到，是为了让我永远念念不忘吗？” 章陌烟一哑，随即否认：“当然不是。” 可因为语气的问题，听起来不是很可信。 章陌烟正欲加强几句，这时桌上的两部手机同时响了一声，一部是肖行雨的，一部是章陌烟的。 同样的时间，同款的提示音，章陌烟心头当即笼上阴云。 这、这好像是微博群消息的提示音…… 不错，曾几何时肖大帅哥一夜之间亲手端掉的“行云布雨粉丝群”在《薪火》栏目播出后又死灰复燃重现江湖了！ 不仅是粉丝群，肖行雨的超话也再次应运而生了，并且在此基础上还多了他的贴、几个公众号等等。 而章陌烟，她现在已经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了，不仅暗动动重新加了群，而且该关注的都关注了。 如今二人手机同时响了一声，不，是两声、三声、妈呀现在四声了……这有点熟悉的剧情，章陌烟不禁诚惶诚恐——肖行雨本尊不会也在群里？ “这么巧？” 正担心着，肖行雨怡然地拿起手机划到了颜色眼熟的界面。 章陌烟快裂开了。 “你、你也在群里吗？”她呼吸困难地望着肖行雨，就见肖行雨读着手机点了点头，对她说，“有人发了我下周的行程，你不看看？” 他还啧了一声，好像很困惑：“他们是怎么知道我要去哪儿的？嗯，这航班号也是对的。” 此时此刻章陌烟真的想遁地而逃了。 天哪，就在不到三分钟前，她还一本正经演着情逝缘尽不为所动的戏份，这一转头自己就出现在人家的粉丝群里，且一看粉丝级别还不算低…… 这不自己打脸吗？ 这不明摆着自己刚说的那些东西都是自相矛盾欲盖弥彰吗？！ 脸真疼。 “对不起，我们又搞这些了……”章陌烟犹记得肖行雨很讨厌超话、粉群这些东西，他当时火冒三丈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 “你举报，就像上回那样！”章陌烟心里说：求你了！ 肖行雨听言看过来，客厅吊灯的光霰映在他乌黑的笑眼里就像水晶珠一样流光溢彩，他这次很大方：“没关系，我现在觉得挺好的。” 好什么？ “至少让我知道你很关心我。” 章陌烟懵了，她好像没有发出声音？ 肖行雨怎么就回答了？ “你什、什么时候进的群？”章陌烟磕绊道。 肖行雨极其自然的“嗯”了一声，目光又回到手机上：“这么意外干什么，你不也在吗？我应该是在你后面进的群！” 章陌烟仿佛活生生看见一个雷劈下，耳中雷声滚滚。 她用手指撑住额头，想起自己为了让失而复联的老粉好认，网名也没改，还用的“你确定不要爱我吗”这个风骚用户名……这也就难怪肖行雨能把她从芸芸众生中识别出来了。 章陌烟算算自己进群有一个多月了，妈呀，不知道肖行雨进来多久了……虽然她现在的级别都是签到签来的，本人并不怎么活跃，但也是够社死了。 “你说真的会有人去机场等我吗？”肖行雨像交流什么知识点似的问章陌烟。 章陌烟已经失去语言组织能力了，心道：明知故问，群里哪次没有照片啊！ 肖行雨看着呆若木鸡欲哭无泪的章陌烟，按灭手机敛了唇边笑意，颇显认真道：“我看要不你就从了我一次，我吃到嘴了说不定就马上对你没兴趣了。”看书溂 “你……”章陌烟一个不稳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你可以走了。”章陌烟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我还没吃完，”肖行雨撅了撅嘴，“不是人人都对得不到的东西念念不忘吗？说了你又不玩！” 真的，若不是亲眼所见，章陌烟绝不相信居然有大男人撅嘴会那么好看。少年感十足的神情让人一时忘了此刻正在发生什么，忘了此刻他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等章陌烟反应过来，肖行雨已经不慌不忙吃完了最后一块虾饼。 他站起身，把桌上手机揣进裤兜，拿走碗里剩余的两个鸡蛋，很解主人意的摇摇手告辞：“这个明天早上吃，谢谢款待！今晚就不多打扰了，你忙忙也早点休息，反正来日方长！” 第302章 你等什么？ 图书馆向来是暑假期间休闲溜娃的好去处，申海图书馆顺势而为，每年都会在这段时间举办为期一周的童书节。 以高颜值着称的场馆里空间高挑，采光充足，文化气息扑面而来。色彩鲜艳的三楼童书馆里一桌一桌，几十个天真可爱的小朋友正在大人的陪伴下完成着涂色卡。 引领传媒作为童书节的合作伙伴之一，策划承办了今天的“书香童心”主题活动。前面特邀童话作家和家长小孩做了活泼的互动，现在轮到申海数一数二的知名美术教师现场教学。 一位白色连衣裙梳着鱼骨辫的年轻妈妈正在手把手指导她可爱的女儿完成画作。章陌烟目光凝结，心跳剧烈而呼吸微颤，温暖的光影恍惚重叠，一个柔情的身影从记忆深处浮现眼前。 “这里的叶子还没有涂哦，叶子应该用什么颜色呢？” “用绿色！” “对，花叶和树叶都是绿色的！但是这里有很多种绿色，下面你要用哪一种呢？” …… 周遭明媚的阳光倏尔变成柔情的海浪拥裹她，温柔的低语像隔着海水的呢喃，交织着朦胧的碎光和独属于母爱的馨香，无声中形成一股巨大的引力拽着她往前。 妈妈……章陌烟的脚步几次欲抬。 “我艹，朱丽丽她男朋友还有孩子！她怎么想的，这心可真大要给人当后妈？”不知从哪里忙好的金学洋出现在章陌烟身侧，十足八卦地凑着她吐槽。 章陌烟心念瞬间闪回，猛然有点儿头重脚轻的眩晕，她指尖掐了下手心，才扭头示意金学洋小声：“你别瞎说，小朋友是丽丽他男朋友的外甥女，我上周去海洋公园跟丽丽提到今天的活动，她很感兴趣帮小朋友报的名。” “你又去海洋公园？水母究竟有什么好看值得你这么流连忘返？” “……无聊嘛……” 金学洋在章陌烟的搪塞中转过脸端详朱丽丽那桌三人：“那就好！我怕她犯傻，这小妮子以前脑子就不太灵光。不过这么看朱丽丽和她男朋友还挺像一对带孩子的小夫妻，真叫不明情况群众羡慕。” 章陌烟闻言，有些意外地多瞧了金学洋一眼，问：“你也羡慕？” 她一向以为同对孩子这块是没情感需求的。 金学洋费解地给她瞧回去：“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羡慕很奇怪吗？‘年纪轻轻孩子会跑’这种日子你摸着心口说你不羡慕？” “羡慕羡慕。”章陌烟掌心朝外对金学洋的一连三击讨饶。 朱丽丽察觉四道目光，抬头撞上他们的视线，随即笑着跟男友嘱咐了两句，起身活力四射地朝金学洋章陌烟跑过来。 “学长、学姐！你们找我啊？” “没找你，”金学洋微微一笑，竟然像个正人君子，“是我说你跟男朋友带着孩子像一家三口，你学姐说好羡慕呢！” 金学洋大咧咧的一句话，两个女生脸上都微微泛红，章陌烟咬唇龇他用口型无声说了两个字：闭嘴！ “哈，她不好意思了，”金学洋看似礼貌实则取笑，两手一摊，“当我没说！” 章陌烟一时真想把手里文件抽上他那张伪装清白的面皮。 朱丽丽热忱建议：“学姐既然喜欢孩子，那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孩子他爸啊！唔，可以考虑我们学长一下啊，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呢反正你们都单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干脆凑一对好了，说真的大学时候真的超多人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章陌烟奇异地看着朱丽丽啦啦不断开合的嘴唇，肥水不流外人田是这么用的吗？你知不知道你学长他、他……算了，好朋友要保守秘密！（握拳） 总之她很有叉起胳膊给朱丽丽捂嘴的冲动。 “哈哈哈好主意好主意！”快笑死的金学洋和章陌烟相视一眼，后者点点头，无声承认他刚才对朱丽丽脑子不太灵光的评价。 音响里响起麦克风的声音，讲台的美术教师宣布小朋友可以拿完成的作品去盖纪念章了。朱丽丽跟章陌烟金学洋打了声招呼，跳着回去帮男友的小外甥女继续完成作品。 金学洋低头看了看时间，跟章陌烟说：“这里暂时用不到我们，时间还早，这层楼有个水我们去坐会儿。” 组织儿童活动可比组织大人的费力，章陌烟忙活半天也累得够呛，从善如流同意了金学洋的提议。 “最近你心事不少？” 两个人取完点好的东西坐下来，金学洋突然发问。 “嗯？”章陌烟疑问地懵了懵。 金学洋一根手指扫了扫章陌烟身前的东西：“你点这么多，等会儿下班你还打算吃晚饭吗？” 章陌烟这才发觉自己点了冻柠茶、猪扒包，还点了一份鸡蛋仔，确实多了。 “哦，点了跟你一起吃啊……”章陌烟掩饰地说。 “哟，难得，你可从来没点过跟我合吃的东西，事不寻常必有妖，”金学洋没被打发过去，拿着拆了一半的吸管隔着空气绕了她脸上两圈，看相似的探究道，“我看你最近一直六神无主心不在焉的，怎么，真担心吕大主编的事殃及池鱼到你身上哪？” 金学洋说的是吕洁挨批的事，上回影视app满意度测评，按规定每个部门都要参与出人出力，结果文化组派章陌烟帮娱乐组干了活儿。本来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但不知怎么的被上面知道了，高层震怒，特地让人事总监找吕洁谈心谈话解决思想问题，之后吕大主编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了。 “我们这位新主编可不是吃素的，才来多久？一招隔山打牛立刻就打得吕主编地位江河日下！假以时日，文化组统领娱乐组恐怕指日可待！”金学洋喟叹一声继而话锋一转，“你也真是一点不提防，人家让干什么干什么，掉坑里了！现在单位正在整风肃纪，这事正好撞枪口成了个典型，吕洁毕竟单位还用得上，不会真拿她怎么样，但这事总要有个说法……所以我估计八成你要背黑锅了，你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在批评下来前自请辞职另谋高就，不然等处分下来你找工作都难找！” 金学洋说的这些章陌烟不是没想过，她咬了一口猪扒包，点点头：“好。” 章陌烟痛快纳谏的态度倒让金学洋一愣，他清了清嗓子，口气软了点：“我的重点不是说你不对，你别……” “我知道，”章陌烟微微弯了弯唇角，捏着猪扒包释然地望着金学洋，“像我这么普通的人，人生坎坷一点本来就很正常。” 金学洋哑然失语，看着像朵清冷山茶的章陌烟，徐徐拽了吸管最后一点包装插进他那杯暴打鲜橙汁。 “工作的事情我也没太放在心上，”章陌烟把鸡蛋仔朝金学洋推了推，“别为我担心，吃！” “……哦?”金学洋细究地盯着章陌烟，取过鸡蛋仔，“那你有别的心事？”看书喇 章陌烟默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金学洋也不催，兀自啃起鸡蛋仔，多年相处的经验告诉他越催某人越不说。 “肖行雨买了我对门的房子，并且住在了里面。”章陌烟掩盖住内心的波涛，尽量平淡地说。 “什么？！”金学洋差点噎住，“咳咳我去，真的假的？咳咳……” 章陌烟赶紧把橙汁递给咳得要背过气去的金学洋：“你没事，快喝口水!“ 金学洋猛吸一管子橙汁把嗓子咽下去，没换气就问：“这什么时候的事？” 章陌烟：“我也不太确定他什么时候搬来的，应该有段时间了，但我上个礼拜才发现。” “那肖老师对你真够上心啊，”金学洋继续顺着气，“那你现在什么感觉？” 章陌烟木了木，几秒后她垂了垂纤长绵密的眼睫，实话实说：“我跟他说我们不合适，没有可能。” “你直接这么跟他这么说了？” “嗯。” “我靠……”学洋用两个字深表震撼，又问，“那他什么反应？撕房产证连夜搬走没有？” 章陌烟摇了摇头：“他说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金学洋咂磨这四个字，“那他这些日子对你采取什么行动没有？比如等门、求助、骚扰之类的？” 章陌烟忍住翻白眼的欲念仍然摇了摇头：“没有，他就像一般的邻居一样，这么多天我只在前天上班出门的时候遇见过他一次。” “那他怎么样？” 怎么样？章陌烟想起前天肖行雨那副大牌加身戴着墨镜转着车钥匙，每个细胞都散发着与老学区房格格不入气质的模样，良久没说话，而后简单一句带过:“就打了声招呼。” “什么招呼？” “就‘早’。” 金学洋认真聆听的姿势保持了一分钟，恍然醒悟：“就‘早’？一个字？然后没了？” 章陌烟在金学洋的神态语气里感到了谴责，她不想承认的，奈何回避不了金学洋的灼视，只得乖乖认了：“嗯。” 金学洋无语了，半天没响，目光炯炯盯了章陌烟半天，才问：“那他前天、昨天有继续回你对门住吗？” “有……我听见他关门声音了，他每天都回来得很晚，但我认得他脚步的声音。” 金学洋听着听着狐疑地眯起了眼睛，章陌烟也渐渐觉得自己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脸颊有些发热。 “那说明他还没死心啊，”金学洋撕下一小块鸡蛋仔，“你不是说你们两家上代有恩怨没结果吗？肖老师这不眼睁睁缘木求鱼嘛……这可怎么办？” 章陌烟低下头，无声叹了口气。 “要不我牺牲一回，”金学洋面容状若赴死般凝重，“跟你交往一段时间？从今天开始每天下班送你回家到你家干饭，如果情节需要我也可以在你家过夜。” 金学洋以为会马上获得章陌烟的一个大白眼，但对方竟然沉默了。过了少顷她才婉拒了，语调低缓道：“不用……我想再等等。” “等？……你等什么？”金学洋皱着眉头问。 章陌烟没有说话，默默低下头去目光失焦。 她涵盖不出自己的念想，那句话她是下意识说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等日子恢复从前的平静，或者等它永远不可能平静。 第303章 入了心的人 “昨天我在人事部看到了正在走流程的关于吕洁的批评通报。” 明亮的办公室里，章陌烟的新上司黄主编双手交叉支在桌面上，面部表情全然一副“你一定很感兴趣”架势。然而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章陌烟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平静得仿佛他根本没有说过这句话。 令黄主编大感无趣，但章陌烟好不好奇并不是他把话说完的必要条件：“上面决定她二季度绩效考核等级为d，并且取消她年终推优资格，以儆效尤。” 最后四个字黄主编手指点着桌面，加强语气：“吕洁之前是公司培养的骨干，这些年在媒体界也算混得声名鹊起，给她打d，差不多就是等于直接下逐客令了。” 章陌烟注意到黄主编提到与他平级的吕大主编是直呼其名的，可见尽管初来乍到，尽管吕洁根基更稳，但是他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或者没准直接把吕洁看作了绊脚石。 “但是吕主编应该不会辞职的。”章陌烟对吕洁的处分没有表现出上司期待的吃惊，相反的，一切都没有超出她和金学洋的预料。 吕洁在业界混得如鱼得水，全是因为背靠引领传媒这棵大树可是她自己不知轻重，近一年来时常以业内功臣自居，不仅行事作风高调还处处要求特殊，高层这时敲打她一下，其实是让她知道自己根本离不开引领传媒，根本还不够另起炉灶的实力，离开了这个靠山她什么都不是。 所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吕大主编只能硬生生吃下这记闷棍从此夹起尾巴做人。 “我也认为她不会离职，”黄主编赞同章陌烟的预判，做作的沉吟片刻，转而露出一副忧心的神色，“那么小章，接下来我就真为你的处境感到担忧了。” 章陌烟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是为了捧哏才说了一句：“为我担忧什么？” “你看啊，等吕洁的处分一下来，她本人包括她手下的兵必定群情激愤，他们不敢直接对我开炮拿我怎么样，但也一定会对我们还以颜色，所以当初替他们去干活的你必定会成为他们群起攻之的对象啊！”黄主编顿了顿，语气愈加低沉，“而且我最近听闻，我们的前主任eric一直积极跟董事长请调回申海……” 他故意留半句不说，沉默了一会儿让章陌烟自己畅想，最后以一种为她着想的调子说：“你看，你现在被上层视若洪水猛兽，接下来还要面临下层同仁们的排挤，这个环境可以说是非常的严峻了，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啊！虽然我有心保护你，但我自己毕竟还是个凳子没坐热的新人，恐怕……” “黄主编，”章陌烟打断了他假惺惺的肺腑之言，“我会提出辞呈的，我等下回去就准备，明天就会把辞职报告交到你的桌上。” 黄主编演到一半的画面定住，过了几秒他才做了个类似合掌的缓慢动作：“我非常能够理解你做的这个决定，其实我们的合作是非常愉快的，我还记得李主编把你交给我的殷殷嘱托呢，结果因为我布置工作欠缺考虑导致了你离职。” 章陌烟受不了地动了动，不冷不热道：“您不用这样，我本身对这份工作的喜爱也一般。” “哦?”黄主编略感奇疑，“你不喜欢？我看你对待工作责任心很强，做事很认真啊！” 章陌烟嘴角不算微笑地浮了浮：“也许其他工作我也会这样。” “嗯，这是你优秀的品质，我早看出来了！”黄主编世故地一指她，“像你这样认真负责的员工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欢迎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你保留住你上半年的奖金的，对了，如果你找工作可以直接留我的号码做背景调查，我一定会好好推荐你的！” 逢场作戏的画面实在令人不适，偏偏黄主编还意犹未尽，开始表演扼腕叹息:“真的是太遗憾了，我个人绝对是非常欣赏你的，你走了之后我可就失去了一条左膀右臂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走。”章陌烟突然道。 黄主编的表情刹车般定住。 章陌烟微微含笑：“我主动离职既可以帮上层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又可以对吕主编做一个交待，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事你真的不想要吗？” 黄主任老狐狸般的面孔在章陌烟的反问中僵硬，章陌烟冷淡秀丽的眉眼浮光一线出的锋利感，让他打了寒噤。 “你这话说的……”半晌后黄主编眉梢抽了抽，笑着打哈哈。 章陌烟忍住作呕的冲动，维持礼貌地站起身向对过微微颔首：“主编，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黄主编来不及收拾眉眼露出一个送神的表情，一副生怕章陌烟一不高兴回去不写辞职报告的样子：“哦好好，没什么事了！” 员工办公的大通间里，组里有个女同事今天过生日，七八个人正趁着这会儿下午茶的功夫围着她唱生日歌切蛋糕。 章陌烟在欢声笑语中走进来，站着欢庆的几个同事都看到了她，但并没有人喊她一起去品尝蛋糕。 其实黄主编并没有说错，如今她所处的环境已经很不好了，直白点说，黄主编利用她完成了打压吕洁并且巴结高层的光荣使命后，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弃子了。 除了金学洋，不会再有一个同事来主动靠近她了，而金学洋此时此刻正在出外勤。 当然，章陌烟也并不在意这些，之前她也没有和任何同事打得火热过，性格使然，二十五年来很少有人能入得了她的心。 所以，入了心的人才尤其难得。 入得像肖行雨那种的，更是绝无仅有。 她不想放弃。 章陌烟在叽叽喳喳的蛋糕好评中移动鼠标，按了两下唤醒了自己已在睡眠状态的电脑。她没有如和黄主编承诺的点开word着手起草离职报告，而是连续打开了几个文件夹，最后双击了一个被命名为“临时”的word文档。 屏幕的微光浅浅映着章陌烟凝肃而美丽的脸颊，雪白的视窗里只静静躺着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越洋的座机、一个是国内的11位手机号码。 章陌烟按着鼠标目视屏幕坐了一会儿，突然，她像做好了一个决定，快速用便签抄下了这两个号码，随即起身走出办公室下了楼，一径走到了公司停车场西边的花园里。 七月三四点的下午，烈日灼灼烘烤着地面，空气闷热，知了在树上长一声短一声地鸣叫。空无一人的花园里，章陌烟没有怎么犹豫，拿出手机对照便签先拨出了那个越洋座机，一直等到挂断也无人接听，接着，她拨通了剩下的那个手机号码。 嘟——嘟—— 听筒传来两声电子音。 “喂？” 接着手机里响起了陈观复的声音。 第304章 陈韵之墓 数日后，亲子鉴定中心。 章陌烟右手摁着酒精棉球从采样窗口站起来，一抬头，视线撞上几米开外拄着一条细直手杖的陈观复，他的夫人藤原菜菜子女士正关心备至地为他整理着袖口，而他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陈观复的眼睛生得极聚光，平和的视线中透着权威者察人观物特有的锐利，章陌烟顿时没来由地生出了点儿心慌。 “谢谢你们今天到这里来。”章陌烟走上前去，尽量表现自然有礼，尽管上次见面大家不欢而散，但这次来做亲自鉴定是她提的，算是她有求于人。 “章小姐你不用客气，”藤原女士笑容温婉地拉过她的手，“这本来就是我们也想做的事情，我们只是怕你不愿意一直都没有开口。虽然很多证据都指向你是我们的外孙女，但只有严谨的科学论证才是最终答案，我们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我和先生已经回到中国快一个月了，经常商量怎么再去找你，真的没想到你会先来找我们！我们太高兴了，先生，你说是不是？” 藤原菜菜子翘首以盼地望向陈观复，不论她的姿态还是神情，此刻都像极了一只做完数学题想得到主人夸奖的西施犬。 章陌烟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老婆管自己老公叫先生的，心想这是不是日本女性对丈夫的尊称，感觉有点儿封建啊！ 陈观复低首对藤原菜菜子略微莞尔，又转向章陌烟：“不，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什么促使你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你竟然主动请我们配合你做亲缘关系鉴定？” 章陌烟后颈一抽，好似陡然被人抓住了命门。 陈观复这句温文无害的发问，暗含荡云扫雾直指人心的犀利，在正常人一般都会把重点放在鉴定结果的时候，他却一下看到了问题的本质。 章陌烟稳住阵脚，一向外人很难看出她在想什么的脸上微微弯了弯唇：“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们的关系，因为有些问题可能只有确定关系后我才能问你。” 章陌烟说得很真诚，所以陈观复并不觉得这是挑衅，他目带欣赏地看着章陌烟，思忖着点了点头：“你考虑得很周到，好，我答应你届时我一定会对你知无不言。” 知无不言…… 不知道为什么章陌烟听到这四个字，心潮一阵翻涌，眼底不由自主就湿润了。 雪白的走廊上，奔走着几个前去缴费的中年人，近处的采样窗口有襁褓中的婴孩哇啦哭泣，远处的电梯口有一对夫妻扭打成团，章陌烟和陈观复在一幕幕如同折子戏的人间浮世绘中相对而立，如果说每个人都驾驶着一艘名为“自己”的小船，那么此刻章陌烟就清楚看见自己在这四顾茫然的命运之海上打转了方向盘。 “章小姐，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不如一起吃个晚饭！”藤原女士觉得章陌烟和陈观复的今天的态度都很不错，热情地提议，“你喜不喜欢吃日料？我最近光顾了一家很不错的日料店……还是说你喜欢江淮菜？你来订好了，我们都可以的。” “不不，我晚上还有约会。”章陌烟自然而然推辞，她站到现在已经用尽毕生功力了，虽然今天只是一个开端，以后和陈观复的交手恐怕在所难免，但共进晚餐这么难的项目显然目前还是做不到的。 “你有约会了啊？”藤原菜菜子脸上可见的失望，她试着劝说，“这个约会重要吗，能不能和你朋友说说……” “算了，让她按计划行事！”陈观复很明事理地阻止了藤原女士，调转手杖往外走，“吃饭以后再找机会。” 章陌烟听到这话略顿，问：“陈教授这次回国会停留多久？” 陈观复留步，回身一字一字道：“永远。” “永远？”章陌烟吃惊，“……你们不回日本了吗？” “嗯。” “为什么？” 陈观复没有立即回答，透过走廊的窗玻璃望了望外面车水马龙的景色，过了良久才微笑着感慨说：“树高千尺，落叶归根。活到我这个年岁才知道漂泊半生终究故土难离，功成名就远不如和亲人在一起团圆美满。” 陈观复如同游子垂老感喟人生的两句话说得章陌烟毛骨悚然：“和亲人在一起团、团圆？” “对，”陈观复正面地回应她，目光如炬，没有一丝余地，“等鉴定报告出来，你就应该回到我身边。” 章陌烟这才知道自己踏出的这一步迈出的是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观复，喃喃出声：“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我离开现在的父母吗？……我是成年人了，不是需要监护人的小孩子，我可以决定自己留在哪里。” 陈观复眉目舒展，没有一丝被激怒的迹象，他的可怕之处在于永远都是一副心平气和的姿态，这种平和带给人的是一种稳操胜券的压迫感，仿佛连他眼角的鱼尾纹里都浸润着智商优越的俯视。 他说：“我做的事情肯定都是为你着想，章家人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可是我并不感谢他们，这个世界很复杂，单纯的人是不能自保的。” 章陌烟吃惊地听着陈观复的话，眼前这个，姑且算是“准外公”，到底是个什么人？人家含辛茹苦帮他抚养了二十二年的外孙女，他到头竟然说不感谢？！ 看在对方一把年纪的份上，章陌烟忍住满肚子要怼的话，她深吸一口气，从齿缝里发出声音：“我现在后悔取报告的方式没有选邮政快递了。” 言下之意是她短时间内暂不想再见到陈观复。 陈观复听了也没什么反感，垂眸示意藤原女士一眼，藤原女士很领会其意地打开自己的随身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纸片似的东西双手递给章陌烟。 “章小姐，请你收好这张相片。” 藤原菜菜子的神情可以用“肃穆”二字来形容，章陌烟不由伸出手接过照片。 “这是？！”章陌烟捏着照片一角的手微微发抖，睁着眼珠一瞬不瞬地凝固在手中的照片上。 “这是你妈妈的埋骨之地。” 章陌烟蓦然抬头，对上陈观复坦然而冷静的目光。 “我本来考虑下次再给你这张照片的，但是现在好像现在给你也可以。” 像一团棉花突然堵住胸口，章陌烟觉得喘不过起来，她再次低头——手里的照片拍摄于一个黄昏，视野里是一片一望无垠的青青麦田，微风正拂过，麦浪齐齐低头，落日余晖下远处有一棵参天的大桑树，枝繁叶茂的树盖下夕阳用最后的光芒勾勒出一座坟茔的剪影。 全身的血流仿若瞬间都在往捏着这方照片的指尖涌去，心脏强烈撞击着胸腔，震得整个世界都轰耳雷鸣天旋地转，氧气仿佛急速地被抽离，章陌烟呼吸加快，几乎站立不住。 虽然仅是一张照片，却好像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唤醒了某种沉睡灵魂深处的牵连。 “她、她真的已经……”章陌烟的声音出来已经喑哑，两行泪珠也随着声带的震动滚落脸颊，“你怎么找到的？耿家不是怎么花力气找也找不到吗？” 陈观复闻言，轻蔑地摇了摇头：“他们那也叫出力气？！” 一句话似乎涵盖了他所有的努力。 “请告诉我这个地方在哪里？”章陌烟混着哭泣追问。 陈观复移动手杖让出一步：“抱歉，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现在不能？那时候才能？”章陌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陈观复这种姜太公钓鱼的样子真的太可恶了。 “章小姐，你不要激动，先生说得没错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要等鉴定报告出来才行呀！”藤原菜菜子上来拦住章陌烟。 经她提醒，章陌烟有点冷静下来，对，没有确定她和陈观复的身份，也就没确定她和陈韵的母子关系，陈观复不肯告诉她陈韵的墓地也在情理之中，跟她自己等报告出来才能问陈观复一些事情的始末是一个道理。 “好，那我们等报告出来。”章陌烟手背擦了下脸上的热泪。 藤原菜菜子心疼地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来，好孩子，先擦擦，以后肯定会告诉你，还会带你一起去祭拜的。” 章陌烟捏着照片点点头，和藤原女士一齐看向陈观复，陈观复目视她的眼神很复杂，他良久没有表态，少顷才道：“那也得有脸去见她才行。” 第305章 帅哥等人 申海的夏夜，天色深重如绸缎，国际大都市华灯点缀的街头，无一处不是出片的好风景。 章陌烟独自面朝街景坐在一家汉堡店里，一边咬着汉堡一边看着马路对过粤菜餐厅门口熙熙攘攘等位的食客。 两个多小时漫无目的的游走，加上一顿汉堡奶昔下肚，章陌烟充血的大脑到此时总算平静下来。 她从手边的包包里取出那张藤原女士交给她的照片，看到里面那占满方寸的麦田，看到大树下的那座孤冢，她的心脏又再次微微颤抖。 陈观复是厉害的，从上回耿俊大伯大闹亲子鉴定中心的情况看，耿家绝对是挖地三尺找过陈韵的，因为事关耿家传世九百年的天青釉瓷土，他们的寻找必定维持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跨度，甚至直至今日都没有放弃。 耿家找了二十来年都没找到陈韵的下落，陈观复在得知陈韵后来用的是“郭曼”这个化名后，只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到了！可见陈观复下的决心和做事的能力绝对都是惊人的程度。 章陌烟不禁浮想：如果当年陈观复一早知道陈韵的名字叫“郭曼”，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呢？ 连月来忆起的画面在脑中闪电般穿梭而过，一半是被抛弃在黑暗桎梏中的等不来母亲的弃儿，一半是泡在蜜罐里笑得比糖还甜的掌上明珠，正是这两种天差地别的回忆使得她对陈韵的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 章陌烟重重闭了闭眼幕，生母不在人世，这个自小就接受了的事情，直到被一张照片证实的时候才突然明白这是件多么让人绝望的事情。 如果没有这张照片，她可以幻想母亲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个国家某个城市，如果有机会她还可以问问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哪怕是那种毒蝎美妇遇到有钱男人嫌拖油瓶累赘所以遗弃了之的故事也行。 反正她现在过得也不错，应该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但是，这张照片把所有的可能都打碎了，母亲真的已经死了，她没有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过得还不错，她早就孤独地被埋葬在一片麦田之中，她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章陌烟眼眶逐渐发酸，恰好这时一群热闹的年轻人推门而入，叽叽喳喳地就要朝她这边几个空位过来。章陌烟吸了吸鼻子，把相片放进包包内侧，端了吃完的餐盘到自助垃圾箱放好，离开了汉堡店。 刚才两小时自由行，现在所在区域已经离家很远了，章陌烟打开手机地图查了查，有一辆公交车正好可以到云山家园大门，她开了导航花了十分钟走到了公交站。 晚上八点半的公交车迎来一个小高峰，车厢里都是聚好餐打道回府的都市男女，章陌烟从一上车就没捞着座位，一路在人与人的夹缝中生存。 好不容易四十分钟后到了下车点，她从人堆里挤下来，感觉浑身都汗津津的。她从包里拿出一把折扇，一边扇着风一边进了小区门，快走到楼道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章陌烟一看来电人肖行雨，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 “还没到家啊?”肖行雨的声音在电话里像大提琴一样低沉悦耳，自然得有些不真实。 这人好像失踪好几天了…… 章陌烟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是在委屈，好在她知道自己委屈得莫名其妙，迅速抑制了这种情绪的发展，就事论事回答：“还没有呢。” 肖行雨在那头笑了一下：“我到家了。” 章陌烟下意识抬头去看肖行雨的窗子，果然亮着灯，她以为肖行雨会在窗口出现，然而没有。 “怎么不说话？” 章陌烟临时回过神来：“哦，我也快到家了。” “嗯，”肖行雨提议，“对了，小区中心绿地那里规划的新景观建好了，要不要出来一起去逛逛？” 这，算约会吗？章陌烟费力的斟酌，邻居一起去看看小区绿化正常吗？ “不想看新景观，”肖行雨说，“出来一起逛逛也行。” 章陌烟心口突地一跳，这应该算约会？ 虽然她毋庸置疑是喜欢肖行雨，可是好像现在还不是发展的时候。 再等一等…… “我……”章陌烟正想要婉拒，突然前方一辆奔驰gls300打开了车门，肖行雨拎着只prada黑色皮质公文包从车里钻了出来，他穿着质地考究的衬衫长裤，宽肩窄腰，高大修长，非凡得像从天而降的发光体，一下吸引住了同时走在这条路上的所有居民，顿时章陌烟耳边就响起了叔叔阿姨的议论声。 好神奇，一颗心好像突然就安定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肖行雨对着手机说，而后满意地挂掉了手机。 听筒里传来长长的“嘟——”，章陌烟关了电话，迎着肖行雨走上前去。她忍不住先看了看肖行雨那张俊美无俦貌比潘安的脸，过完眼瘾后才把目光转移到他下来的车子，问：“这是你的车啊？” 最近这一个多月，经常看到这辆车停在楼下，只是没想到这是肖行雨的。 肖行雨好像知道她想什么，解释道：“哦，住这儿为了不露富，特地换了辆车来营造我朴实无华的形象。” 这个型号的车小区里有好几辆，虽说也是奔驰，但是估计价格只有肖行雨前面那辆的七八分之一，想到他为了自己住在这种地方，还连车的档次都直线下降，心理直接有点不忍，想了什么就说了出来：“委屈你了。” 肖行雨愣了愣，表情维持了几秒，而后自己不知道品味出了什么，笑得露出八颗白牙还打趣道：“人就是贱。” 两个人默契的没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沿着小区的路灯往中心绿地的位置走去。 此时白天的暑气已经散去，是一天中最凉爽的时候，静谧皎洁的月光俯照大地，一切都像镀了层银光那么美好。 “陌烟你工作是不是太辛苦了？”肖行雨突然问。 章陌烟疑惑地看向肖行雨。 肖行雨：“我之前有几次回来很晚，凌晨两三点了看见你的窗户灯还亮着。” 章陌烟心虚地展开手里的扇子扇了两下，心知肖行雨说话是避重就轻了。她哪是凌晨两三点还亮着灯，她是彻夜都开着灯的，她的睡眠出问题有段时间了，关了灯多梦，开着灯虽然也睡不好但有时还能眯一会儿。 其实想想自己问题真的还挺多的…… “陌烟？陌烟？”肖行雨接连喊了章陌烟好几声。 “啊？”章陌烟回神，“对不起，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肖行雨端详着章陌烟白皙的脸庞，随手指了个方向：“我们去那边看看，我好像还没去过那里。” 章陌烟顺着他指的方向瞧了瞧，微微一笑：“那里是专门放装修户建筑垃圾的地方，没什么东西。” “但是走那里可以跟你多绕十分钟。”肖行雨说。 第306章 烈女怕缠郎 章陌烟原地决策三秒，抬脚：“那走！” 肖行雨大感意外，反应过来立即快步跟上她：“你居然同意，你为什么同意，章陌烟你要是松口了就直说啊！” 章陌烟当即被戳中似的停下来，肖行雨差点跟她撞上，揉着胸口就看章陌烟颇为失神地望着自己，过了好久才幽幽说了句：“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什么对不对，你做什么了？” 章陌烟仍然像陷在自己世界里没有回应。 “陌烟？”肖行雨在她面前晃晃手，“咱说话不留半句成吗？” 章陌烟失魂地凝注着肖行雨，浓密如扇的眼睫上缀满路灯橙黄的光，她虽然没说一个字，但是直勾勾望着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已经够肖行雨一阵心热了。 “是不是跟我有关系？”肖行雨意识到什么，不由放低声音，“是不是我出差这几天你想明白了？有什么想法你尽管开口别不好意思，就算做地下情人只要你给的甜头够，都好说。” 章陌烟一张脸逐渐挂上问号。 肖行雨又共商大计般地：“陌烟你是不是想我们先瞒着你爸妈交往起来，等你跟周夏一样生米煮成熟饭怀上了，再跟你那想找公检法女婿的爸妈摊牌？啧，这主意坏是坏了点，与我为人处世所奉准则相背，但这世上很多事就是这样，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章陌烟这会儿已经完全回过神了，听着肖行雨的话，不禁对他的脑补能力瞠目结舌。 “你放心，”肖行雨满面真诚举起右手：“我发誓我保证会对你们母子负责的，一定用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把你风风光光娶进门，大别墅大钻戒大金镯子应有尽有，绝对不搞始乱终弃那一套！” “你在说什么。”章陌烟凝然无语。看书溂 不过肖行雨的热热闹闹一通胡搅蛮缠，她今天下午一直萦绕的心头的那种荒凉感好像消失了。 “肖……”章陌烟刚想说话，忽然她的手机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一看，立即对肖行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妈？”章陌烟接通电话。 “豆豆啊，你这个周日有什么活动安排吗？”黄琴的大嗓门在寂静里分外清晰，“你刘阿姨说她同事有个堂侄今年刚从公大毕业，分配在了区公安局，小伙子一表人才想介绍你们认识！” 章陌烟没想到黄琴开门见山说这个，吓了一跳，心虚地瞄了眼肖行雨，就看到高贵优雅的男人双眉紧拧如临大敌，两道仇视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的手机击毁殆尽。 “妈，妈，我这周末有个工作安排，”章陌烟非常临时地搪塞，但面前男人显然对她的回应十分不满，目光又凶恶地压了压，英俊杀人的面孔下一秒就要张口讲话，章陌烟赶紧又补说，“妈，我最近一段儿都比较忙，公司在做年中考核呢可能都没时间。” “哦，这样啊，”黄琴有点败兴，“那豆豆你要注意休息呀，工作别太拼了！唉要不，我和你爸先找机会看看那个小伙子！” “呃……那也行，”章陌烟被某人盯得头皮发麻，“妈，我现在正在楼下扔垃圾呢，保洁员快走了我先不跟你说了！” “行行你赶紧的去，那妈妈先挂了跟你爸商量一下。” 章陌烟如释重负地挂掉通话，一抬头，某人笑得像朵花似的看着她。 “陌烟，你为什么不答应你妈给你安排的相亲？”肖行雨笑微微的，“人家可是公大的，我国公安系统最高学府！” 章陌烟变得不太敢看肖行雨，目不斜视往前走：“我真的有工作。” “哦，”肖行雨跟她随行，笑着换了个问题，“那你为什么同意跟我多绕十分钟？那边不是放建筑垃圾没东西吗？” 章陌烟猝不及防，肖行雨略略一歪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两颗黑玻璃一样的眼睛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多绕十分钟而已，我时间又不值钱。”章陌烟面色冷淡，加紧两步超过某人。 肖行雨被噎了个结实，小表情悲愤半天，最后自己找台阶下：“行，你脸皮薄。” 云山家园是开发二十多年的老小区，当年设计没什么风格之说，是块土就撒上花种，树木也是看心情种的，所以而今这地方虽然没有什么名贵品种但也算得个姹紫嫣红繁花开遍，绿树成荫郁郁葱葱，路灯光被各种疏影横斜遮得七零八落，游走其间恍惚也很有花前月下的感觉。 “对了，”肖行雨从公文包的侧夹取出一张票据，“周夏的作品展月底就要开幕了，这是她特地给你留的票，千叮咛万嘱咐我务必诚邀你前往参观指教一二。” 章陌烟接过肖行雨递来的观展票，就着路灯与月光粗粗读了上面的文字，由衷地赞叹：“周夏好优秀啊，这么年轻就能举办个人作品展了，我之前在她朋友圈看过几件她的作品，非常非常惊艳！” “周夏这几年确实进步不小，”肖行雨也不吝称赞，“在她的身上特别能说明勤能补拙的作用。” 章陌烟脑门垂下三条竖线，一时竟分不出他是在夸人还是损人。 “好羡慕你们。”她又把手里的观展票正反看了看，心生感喟。 “羡慕什么？”肖行雨很感兴趣地问。 “羡慕你们能从事自己热爱的事业，为自己喜欢的东西奋斗并已经有所成就，不像我，都说不上来喜欢什么。” 肖行雨瞧了会儿章陌烟在灯光下略显落寞的脸：“你不喜欢当记者吗？” 章陌烟思忖着摇摇头：“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就是我的工作罢了。”她寡淡地牵了牵唇角，“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人很麻木？” “的确，”肖行雨笑着看她，“不过我又觉得如果你不热爱一项事物，仅仅是因为责任就可以做得那么认真反而更厉害。” 章陌烟没想到肖行雨会这么说，愣了愣，心里生出几许安慰可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满心满脑子都充斥着“怎么办，还是好心动，我太无能了抗拒不了他”这种念头。 “那这么说你一定会去喽？”肖行雨瞥了眼章陌烟手里的观展票。 章陌烟神色如常点点头：“周夏这么把我当朋友，我肯定会去捧场的。哦我需要准备什么礼物吗，是不是应该准备个花篮？” 肖行雨一哂：“不用，你只要把我带上她就该高兴死了。” 章陌烟愣了下：“为什么？” 肖行雨活动了下肩膀，不甚唏嘘道：“因为她再搞不定我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章陌烟品了品肖行雨的话，讶然道，“你还没答应让周夏去你研究所工作的事吗？” 肖行雨理所当然：“当然没有，耿俊又没把他家柴窑拱手送上呢！” 章陌烟小惊了下，算了算了日子：“周夏怀孕快有四个月了？她的肚子该显怀了？” “你还挺懂的，”肖行雨咂着嘴目光在章陌烟腰围上打量了一圈，“平时没少研究啊！” 不知道为什么，章陌烟觉得肖行雨这个眼神真的……很流氓。 第307章 有点好笑 章陌烟捋了下头发别过脸去，清着喉咙道：“柴窑的事耿院长找我说过，好像很难办的事。我知道周夏的事你不会不管的，何必开这种为难人的条件？” “陌烟，你能揣摩我心思我是很高兴的，”肖行雨话风一转又略微不满，“但不是，请问你在给耿俊当说客吗？你不该跟我站一队吗？”看书喇 章陌烟：“……” 肖行雨满腹委屈鸣不平：“收容他耿家媳妇养胎是小事吗？我可是要冒着被我爸杀头的风险替他们遮掩哪！别看他们现在求我，等这生孩子生出来我离死期就不远了，他们拿孩子昭告天下那天你觉得我能脱得了干系？我不得给自己留个后路？将来我爷叔们拿着家法要打死我的时候，我好说耿家拿柴窑利诱我，我为了天青釉瓷伟大事业一时糊涂经不起诱惑这才做了傻事，这样我爷叔才有可能放我一条生路。” 肖行雨的话说得很欠，换个人都忍不住拔鞋底照着他那张没心没肺的帅脸抽两下子，但章陌烟对肖行雨有着自己都不自知的纵容，加上她见识过肖家那戒尺的厉害，至今心有余悸，故而没觉得肖行雨危言耸听，注意力全放在了他讲话的内容上。 章陌烟之前的确没想过周夏把娃生好后那么远，听肖行雨这么一说才觉事态严重。确实，周夏生了孩子公布自己老公姓耿那一天，肖行雨作为她老板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有谁会信？当初肖行雨只不过造访了一下同臻碑就被打得下不了床，如果周夏和耿少爷“珠胎暗结”他却知情不报，那等待他的…… “那还是让耿院长想办法解决他家柴窑今年的使用权！”章陌烟立刻改弦易辙支持肖行雨的做法。 肖行雨冲她露出一个帅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这才对嘛，你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 “可是你们肖家和耿家不是八百多年的对头吗？耿院长想要说服长辈把柴窑让给你用，即使是一年，恐怕也难于登天。” “不要这么悲观，事在人为，”肖行雨一副事不关的轻松，“过去是过去，我们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要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所有事情都会有完美的结局，如果没有，那就不是结局。” 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撞了一下，章陌烟心口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她侧首看向肖行雨，看到他在月色中笑意盈盈的侧脸线条，又不禁想这话如果耿俊听到会不会想打人。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一圈绕好又转回到了楼道下，章陌烟正准备往楼里走，忽然被肖行雨叫住了。 “陌烟，你等我会儿。” 肖行雨说完就走去他的车子，拉开车门弯身进去，不一会儿从里面抱出一大捧白色的玫瑰花出来，随即甩上车门大步流星朝章陌烟过来。 身材修长高挑的男人，挺刮的衬衫勒进西裤窄腰，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夹着大束玫瑰向自己跑来的画面瞬间秒杀了章陌烟这辈子看过的所有偶像剧男主。 章陌烟屏住呼吸：“你这是干嘛……” “今天路过一家花店，想起来好像很久没有给你买过花了。”肖行雨说得好自然，“来，送给你！” 章陌烟觉得胸腔怦怦跳得有点失速，她承认这种“我好像很久没有……”的句型真的戳她，一瞬间鼻子就发酸了。 她怔怔地望着推到眼前的白色玫瑰，皎洁可爱品种是一如从前的白色北极星，按经验目测也应该是101朵……一下子，那些曾经每天收白玫瑰收到手软的甜蜜回忆如同冰轮乍涌全都浮现在了脑海。 她好喜欢！但是这是玫瑰花啊，玫瑰花代表什么，收下玫瑰代表什么应该连小学生都知道，她现在可以收吗？她今天已经表现得很松动了，如果再接受玫瑰花那她的态度就全部展露无遗了。 章陌烟双眸氤氲起水雾，但迟迟没有接过花束，微妙的尴尬气氛在两人之间浮起，正当她蜷指成拳打算张口婉拒时，肖行雨忽而一笑，凉凉自嘲：“看，长得帅也没什么用，送花人家还是不收。” 章陌烟：“……” 肖行雨又朝楼上自家亮灯的窗户看了看，状若愁苦：“等下小哇看到我捧着这束花回去我该怎么解释？我是说买给他的，还是说是你买给我的呢？” 章陌烟头上冒出无数问号，怎么就变成她买给肖行雨的了？ 肖行雨目光在章陌烟脸上考量：“我还是说你送我的比较好，毕竟你是我粉丝事情小哇也知道，这样更加顺理成章。如果说我送给小哇，我怕这孩子会误入歧途……” “好了你别说了。”章陌烟觉得自己快被他洗脑了，不再挣扎抱过肖行雨的花转身走进楼道。 一层层的楼梯灯应着人的脚步声亮起，章陌烟在前，肖行雨心情很好地上下抛着钥匙走在她身后，他们路过走道拐弯处楼下小孩的小自行车，路过邻居门把手上挂着专门放外卖的篮子，生活气息非常的场景，章陌烟懵然有种小两口晚上活动完一起回家的错觉。 “嗯？”踏上三层楼，章陌烟发出疑问。 “怎么了？”肖行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章陌烟家门口站了个男人，正在低头按门锁。 “学洋?”章陌烟一眼认出人，走上去，“你怎么来了？” 金学洋转过头，看见章陌烟眼睛一亮：“你没在家啊？我说怎么摁半天门铃没人呢！” 章陌烟刚要说话，身后冷不丁先响起了一道阴沉的声音：“金记者这么晚了还来造访你的女同事啊？” 话音落下，肖行雨也踏着台阶走了上来，高峙的身影一下挡住了半片走道照明。 “哦，肖老师也在哪，”金学洋略微意外，而后浑然不觉异常地解释，“单位工会今天下午发了夏送清凉的慰问品，陌烟没在我给她送过来，这不晚上有点事就拖到了现在。” 章陌烟附加补充：“我办了离职，今天是最后一天，以后就不去单位了。” 肖行雨：“你另谋高就了？刚才怎么没听你说？应该给你庆祝一下啊！” 章陌烟局促道：“不必不必，新工作还没着落呢，我先休息一阵子。”她转向金学洋，“我都走了还有我的份啊？” “正好今天发了，你今天有来上班当然就有你的份。” “原来是这样。”肖行雨仍然像警犬一样审视金学洋。 章陌烟看一眼就知道肖行雨在想什么，对他的这种无差别防御略感焦头，但金学洋作为一个男人这么晚了出现在自家门口确实也好像不太正常，她想想为今之计还是赶紧打发金学洋离开这里。 嗯，没错，在照顾金学洋和肖行雨的情绪之间她好像凭直觉就选择了后者。 “学洋谢谢你，东西给我！”章陌烟伸手去接金学洋手里的慰问品，语气饱含送客之意。 金学洋提给她一包洗发膏风油精花露水，目光也落在她手里的白玫瑰花上，瞧了会儿他看向肖行雨：“我就知道，肖老师是不可能跟你做普通邻居的。” “普通邻居？”肖行雨敏锐地起疑。 章陌烟差点把手里东西没拿住。 金学洋曾问过她肖行雨搬来后有没什么对她采取什么行动，她当时说肖行雨什么都没做就像普通邻居，最多见到打个招呼。现在自己手捧白玫瑰和肖行雨双双出现，这还真是前后矛盾欲辩无词。 “愣着干嘛，进来！”金学洋困惑地上下扫了眼的章陌烟，一根手指在章陌烟的门锁上熟稔地按了几下，伴随一声灵动的解锁音，章陌烟家的门打开了。 门、打、开、了…… 章陌烟破天荒生出了被当场捉奸的错觉，她第一反应去看肖行雨，然后就看见肖行雨眉头向中间聚拢了一下。登时，一股可怕的死寂笼罩了这楼道的方寸之地。 章陌烟满心大汗淋漓，无声控诉：金学洋你在干、什、么！ 偏生金学洋还一副傻白甜的样子，直到章陌烟面部完全呈现大冤种形态，他才敛了唇边笑意。 空气凝固半晌，肖行雨很轻地挑了下眉，道：“金记者还知道你家的开锁密码哪？” 章陌烟不由心虚：“这个……” “当然记得，这个密码是用的我生日。”金学洋声音洪亮。 章陌烟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克制住内心的惊慌赶紧跟肖行雨解释：“这个是因为上次你在的时候门锁坏了，我后来跟你去汝州让学洋找人修的锁，修好后工人让重设个密码学洋就设了他自己的生日。” 章陌烟朝金学洋使了个眼色，金学洋立即道：“是啊，之后就一直用的这个密码，没变过。” 章陌烟脑中轰隆一声，炸了，金学洋今天真是绝了，怎么误会怎么张嘴啊！真的太搞心态了…… 肖行雨略眯起眼睛，脸上笼着若有若无的严厉，冰封般的视线在章陌烟和金学洋之间扫了几个来回，俨然把金学洋的言行已视作雄竞的挑衅。 章陌烟难以应付地扶了下额头。 正在这时，“咔嗒”一声，肖行雨身后的门打开了，小哇头顶一只萌萌哒的小白猫探出身来，欢喜道：“雨哥！我听见外面有说话声音就知道你回来了！咦，还有嫂子，雨哥？你们站着不动干嘛？”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题，顿时让空气更加安静，10秒钟后，连小雨神都发觉不对劲不明所以地“喵”了一声。 这稚嫩的喵声打破死水般的宁静，肖行雨终于动了动，看了眼猫，问小哇：“买的鸵鸟肉给猫吃了吗？” “啊？鸵鸟肉？”小哇像被突然点中死穴，眼神四处闪躲，“没、没有。” 肖行雨叹气摇头：“天天就知道拌猫粮，这猫要养得发育不良，肖淮又得再我爸面前参我一本！” 他转身拉过章陌烟一只手，把一串钥匙塞进她手心，刘备托孤似的嘱咐：“小哇心太粗，你最近有空喂猫这事就麻烦你了，这是我家钥匙，懂我意思了吗？” 章陌烟完全未料到这剧情这么突然发展，一头雾水正要推辞，就见肖行雨已转身对金学洋勾出一抹堪称和善的微笑，提包的那手一把勾住金学洋的脖子就往自己窝里拖：“金记者，刚才那个‘普通邻居’我解释一下，起先陌烟知道我住对门的时候我是打算走循序渐进路线的，但是我后来一想追求者就应该拿出追求者的样子，故而我端正了态度，此间心路历程一两句说不清楚，金记者不如进来坐坐，我跟你展开详细谈谈。” “啊？”金学洋反应不及，被拉得东倒西歪，“肖老师，这就不必了……” 章陌烟看着形同被锁喉掳去的金学洋，心道离谱之余，有点好笑。 第308章 被咬 幼年的猫咪一天需要喂食3-5次，再遇上雨神这种不管放多少粮都给你一次干光的饿鬼投胎品种，喂它对任何一个有正事干的成年人来说都是一项负担。我们雨神能在小小年纪碰上章陌烟这个去职在家有大把的时间闲人，实乃三生有幸。 章陌烟刚刚离职三天，也不太急着找工作，雨神的一日五餐就成了她生活的重心，白天亲自喂四顿，晚上留给肖行雨喂的加餐也做好预留。她做事向来认真，买鱼买肉，生拌熟焯，再加铲屎铲砂，这样每天也居然很忙。当然，这些都是在肖行雨不在家的时候开展的。 她不是没想过把雨神弄到自己家里来伺候，省得一天几回像个偷窥狂似的往肖行雨房里跑，但奈何那小家伙生而为猫却胆小如鼠，章陌烟好吃好喝供养了它三天，至今却连一根猫毛都没摸到过，更别提坑蒙拐骗它跨出大门一步了。 章陌烟只好继续实行怀柔政策哄着，企图猫主子早日放下戒心对她生出点信任。 “雨神出来吃饭了哦……雨神？又躲去哪里了？” 中午十二点，章陌烟将上午在进口超市买的新鲜鸽肉切碎煮熟，拌上豌豆和蔓越莓干，给主子在豪华猫房的餐位供上，又进入了一日n次名副其实的躲猫猫环节。 章陌烟柔声细语地唤了一圈，屋子里一片安静，她定在肖行雨卧室门口，望着据小哇吹价值三百万的德国定制大床，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入室搜查。 当然不是害臊！而是不进卧室这么私人的地方是做人最起码的素养，再说时间也不早了，她下午一点半约了陈观复在亲子鉴定中心拿报告，今天是出报告的日子。 她与陈观复的关系就要有科学权威的结论了，而且是大概率能猜到的结论，章陌烟从前天晚上开始就紧张得睡不着了，脑子里充斥了各种各样的念头，但回过头来想想又空无一物。 她真的得感谢肖行雨给了她这个喂猫的活儿，让她有件事可以转移注意力，不然以她的发散思维人势必要成日陷在心神不宁的惴惴不安中无法自拔。 在喂猫器里换上新水，章陌烟起身四下打量了一圈，还是没看见雨神的身影。 “好啦我走了，你等下出来慢慢吃。”章陌烟对着空气嘱咐，那只耳朵不太好使的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又没听到，估计听到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只敢等人走了才敢出来大快朵颐。章陌烟失笑地摇了摇头后退移步，下一秒—— “喵！”一声惨烈的猫叫，章陌烟脚边乍然蹦起一物毫不留情一口咬在她的右脚脖子上！ “嗷……” 吃痛的章陌烟甩脚，当即一个雪白的毛团子于低空划出一条短短的弧线，一屁股落在猫房的厚实地毯上。 “雨神？！……你没事？”章陌烟捂着脚金鸡独立。 雨神也吓个半死，埋头一溜烟躲到猫架后面把脸怼墙浑身抖得跟个筛子。 章陌烟弯腰拉下袜子，脚踝上赫然两个鲜红的血点，她吸着气回想发生了什么。 她刚刚后退的时候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现在回想那个脚感——极大可能是雨神的尾巴……看来刚刚她在给猫盆换水的时候，小雨神估计已经猫到了她脚边，可她没观察到就这么一脚踩了上去(o_0) 还好只是踩了尾巴，章陌烟心里庆幸。 想想这或许是雨神鼓起所有勇气尝试的一次主动接近，谁料第一次示好就被踩尾巴还被一脚掀飞，小猫心中还不知道正多悔多痛。 “雨神，我刚才没看到你所以不知道你在我后面。我把你摔了，你也咬了我，我们算扯平……来，给我看看你？”章陌烟宽容大度地安抚，但她越凑近，雨神越把自己往猫架和墙面的缝隙里挤，抖得整只猫都有虚影了。 章陌烟于是作罢，忍着痛站起来，有点瘸的按原计划退出肖行雨的房子。 回到家，章陌烟先找到手机，调出小哇留给她的号码拨了出去。 十分钟前。 肖行雨刚刚结束在国际会议中心举办的某文化交流活动，一众记者长枪短炮盯着他这个网红围追堵截，小哇最终在和现场安保的密切配合下给他杀出一条血路才脱身而出，二人经贵宾电梯下到停车场。 “雨哥，你在这里等我，我把车子开过来！”小哇拎了拎胸口被抓破的t恤，让肖行雨留在有空调的电梯间。 “辛苦你了。”肖行雨垂目看着小哇手臂上被人抓出的几条指甲痕还有被摧残成鸡窝的发型。 “没的事儿！那帮记者一群弱鸡！”小哇感动得呆了呆，一摆手走出了自动玻璃门，没过多久，就把肖行雨用来掩饰富豪身份但普通人仍然得贷款几十万才能买的cls300座驾开到了他身边。看书喇 肖行雨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随即把包往后座一扔就开始松领带。 “雨哥，我们现在是回研究所吗？” 肖行雨扯了一半领带瞥小哇：“着什么急，不吃饭哪？你不吃，我也得吃。” “哦！”小哇拼命下压上翘的嘴角，“还以为你忘了呢！雨哥，那你这会儿想去哪儿吃饭？” 肖行雨两只手理着脱下的领带，随意道：“今天时间宽裕，去鹊宫。” “啥？”小哇一猛子震住，呆了几秒跟肖行雨确认，“鹊、鹊宫？” 肖行雨：“怎么了，不是你收藏夹存了大半年每回看都流哈喇子的饭店吗？” “雨哥，你管那地方叫、叫饭店？” 肖行雨奇怪地回视小哇：“不叫饭店叫什么，不就接待过几个外国政要的一饭馆吗？你不想去？” 得，还饭馆了。 “想去想去、特别想去！”小哇心说管它饭店还是饭馆呢，反正人均6888看起来也不可能是我掏钱，“雨哥你说去哪儿咱就去哪儿！” 小哇把车开出地库，沿着地面指示开出国际会议中心，汇入城市来来往往的车流。中午热辣辣的太阳晒得马路金光灿灿，小哇一边开车一边畅想着即将享用的9+纯血和牛、鱼子酱、鳌虾，喜滋滋地乐得合不拢嘴。 忽然裤兜传出的铃声打断了他香喷喷的思绪，他一手开车一手艰难地从压扁的布料里摸出手机，一看来电人名，马上汇报：“雨哥，是嫂子！” 肖行雨正在手机上看邮件，闻言抬起头，1秒后，说：“接。” 小哇遂领旨照办。 “喂，嫂子中午好！是不是有啥事啊？” “小哇，”难得的，章陌烟没跟过去两天一样一来就纠正他的称呼，“我想问问你，雨神有没有打过狂犬疫苗呀？” “打过，打完第一针了。这疫苗要满三个月的猫才可以打，所以我十来天前带它去打的，第二针要隔二十一天才能打，还有七八天！嫂子你怎么问这个？” “问她是不是被猫咬了？”冰雪聪明的肖行雨沉声插话，在小哇还傻乎乎发问时他已从他们的对话中猜到发生了什么。 小哇神情卡了一下，而后复读机一样对手机问，“你是不是被猫咬了？” “是，……不过雨神是无心的，”章陌烟接着半是询问半是自言自语，“打过第一针，那么它体内应该已经有抗体了？” “雨神咬人了？！”小哇又惊又疑，眼神迷迷茫茫，“有没有抗体我也不知道知道呀，按接种单一共要打三针……” “前面路口掉头，回云山家园！”小哇话还没说完，已收到副驾驶的指令。 第309章 居然有他雨哥勾不走的女人？！ 小哇仿佛听见鹊宫盘碟稀里哗啦碎一地的声音。 他抓着手机望着右边剑眉入鬓侧脸轮廓无可挑剔的青年才俊，露出崔莺莺被始乱终弃的可怜表情，但仍不忘对电话回复：“嫂子你在家等会儿，我和雨哥在回来路上了，最多15分钟就到，哎先挂了啊！” 小哇快速挂了电话，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都会哭出来。 “别这样，听我跟你说，”肖行雨也觉得自己有失道义，非常明事理地用手机给小哇转了笔帐，笑微微地说，“那么好的环境我们俩男的去吃什么吃？听说你最近跟那小网红处了？现在不傍大款谈感情的女孩儿太难得了，好好把握别寒碜，转你2万找时间带人姑娘去感受感受，行不行？” 这会儿不是饭馆了，是好的环境了。 “肯定行啊！”小哇虽然有种情绪完全被肖行雨玩弄股掌的感觉，但考虑他哥的补偿非常具有诚意，故而泫然欲泣的表情瞬时一扫而空，欣然之余还略表羞涩，“我的事儿你都知道啦？嗐，其实还不算处对象呢，就是先做做朋友。” 肖行雨大手一拍小哇结实的肩膀：“自信点儿！把你那一百多部爱情偶像剧的心得提炼提炼，再理论联系实际，准够抱得美人归了。如果不行，哥给你出面……” “不用不用！”小哇受惊般断然拒绝了肖行雨的善意，“雨哥你要是出面，这后面还有我什么事哪？姑娘们平时一见你就走不动了，你没看交大那些女大学生每天都跟邻女窥墙似的都快把咱们研究所的围栏扒散了，你再跟人聊两句，人还不移情别恋非你不嫁了？” “哟，邻女窥墙都知道，看剧对提高文学素养也有用吗？”肖行雨懒懒回身靠进车座椅背里，目视前方不甚唏嘘，“我要真有这本事就好了！” 车子没多会儿开进了云山家园，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一袭淡绿长裙的章陌烟背着包已等候在楼下。小哇一面嘟囔着“这么热的天嫂子怎么在下面干等？”，一面把车朝章陌烟开，临到近了跟她穷招手，示意她上车。 “还是我下去一下。”肖行雨说。 “哦，好。”小哇木讷讷地把车靠边，心疼地看着肖行雨推门走入38°c的高温，自己也不敢怠慢麻溜熄火，下车跟上肖行雨。 章陌烟看见肖行雨下车，也从走廊的阶梯快步迎下来：“你们让我等着有什么事吗？” “嫂子真对不住，”小哇一马当先连连赔不是，“雨神这货太不像话了！它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等下我一定好好教训它！” “带你去医院打狂犬疫苗，”肖行雨眼睛把章陌烟从头到脚逡巡，“被咬哪儿了？让我看看。” “现在吗？”章陌烟有点滞愣，没有回答咬伤的问题。 肖行雨透过她的肉色丝袜观察到了她脚脖上的红点，提了裤腿单膝蹲下查看：“咬见血了，那猫崽子真是养不熟，以后别给它做饭了饿死得了！” 脚踝被肖行雨鉴定文物一样的端详，章陌烟感觉自己右脚跟到膝盖整个腿肚都痒痒的，她瞄了眼小哇，小哇正非礼勿研究天上云朵，所以足以证明不是她太保守了。 章陌烟忍不住足尖轻移右腿跟左腿并了并，然而做完了，才觉得这个动作好像有点……撩。 肖行雨果然抬头，两个人四目相对各自定了3秒，肖行雨幽幽说了句：“跟某人一样。” 他眼神可能议的是腿的事，这冷不丁的一句接的却是他说小雨神养不熟，章陌烟愣了愣，心里盘算这养不熟的‘某人’说的是她，还是肖淮？ 寻思间，肖行雨已经站了起来，催促道：“走，赶紧去医院打狂犬疫苗，这种动物咬伤可不能耽误。”他拉住章陌烟手腕就走，然而章陌烟却没动。 看到这幕的小哇略微错愕，居然有他雨哥勾不走的女人？！！！ 震惊。 反观肖行雨倒没一丝尴尬或震惊，处之泰然地收手插进裤兜转身。 不过他走出去两三步，感觉后面人没跟上，又停下回头，这才对伫在原地的章陌烟目露疑惑。 “雨哥说得对，被小猫小狗咬伤绝对不能耽误，”小哇很有灵气地赶紧招呼章陌烟，“我们上车去医院！” “现在吗？”章陌烟问。 “是啊，现在。”小哇想起这是章陌烟第二次确认时间了，他们的行动不明摆着就是现在要带她去打疫苗吗？ “现在不行，我一点半跟人约好了有事要办。” 小哇：“哦……” 肖行雨看了下腕表：“雨神疫苗没打完，被它咬了不能掉以轻心。犬伤门诊挂号和注射都很快的，医院离这儿也只有4公里，我建议你先打针，你要办事打好我们送你过去。” 肖行雨的语气、态度都很郑重，安排也很合理，然而一向不难说话的章陌烟却反常地有点不配合：“没有，我刚才上网搜索了一下，网上医生都说24小时内接种第一针狂犬疫苗就可以。我等下办完事，马上就去打。” “24小时是这么说，”肖行雨先肯定了章陌烟的说法，而后极富耐心道，“但是疫苗越早注射越好。世界上每年都会出很多人被动物咬伤注射狂犬疫苗后依然死于狂犬病发作的案例。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假使人一旦感染狂犬病毒，病毒就开始在体内复制繁殖，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有的人体内病毒繁殖起来特别快，你打进去的疫苗就是在和病毒比赛，谁复制的兵多谁就获胜，所以能早打就尽量早打。” 章陌烟微微睁大眼睛，这个知识点她之前不知道，这会儿一听不由有些害怕，但是……她是要去亲子鉴定中心和陈观复拿鉴定报告，这件事非常重要。 而且肖行雨还不能知道。 “是啊是啊，”小哇也神情严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感染狂犬病那一旦发作可是无药可医呀，而且死状极惨，畏光、畏水、发疯……哎呦喂可遭罪了！虽然雨神没怎么出去过，但是防患于未然，打了针才能放心。” 小哇觉得自己这么说算苦口婆心了，但可是，听众章陌烟依然没什么顺应民意的意思。 肖行雨奇怪地看着章陌烟，随口就问了句：“你要去办什么事，时间长不长？” 章陌烟一怔，没想过肖行雨会问这个，脑袋卡了一下：“哦，我去个面试，和对方hr约好了面试时间是一点半。” 这个借口编得不错，一个失业在家的女青年要找工作合情合理。 肖行雨抿唇片刻，而后他划开手机一通操作，三两下搜出一个狂犬病人发作的视频，决定还是用教材说话：“你来看看这个。” 蝉鸣的空气里响起似人似兽的声音，章陌烟低头看向肖行雨伸给她的手机，只见屏幕播放的是一个实拍视频，标题落款是“印度少年狂犬病发作真实影像”。 一个张牙咧嘴的十四五岁男孩被五花大绑捆在一根树桩上，他眼珠暴突、口唇干裂、整个人呈歇斯底里状态。也不知这个男孩被绑了多久，人看起来已经声嘶力竭，但是他仍疯狂地挣扎扭动身躯，一刻不停地冲着围观的群众口沫横飞咒骂，还时不时做出咬人的龇牙动作。周围议论纷纷的男女老少都离他远远的，大家望着他的神情无不透着同情与惋惜。 少顷，镜头里走进一个穿着旧纱丽的瘦女人，她神情凄哀无望，手里端着一碗水，是整个画面里唯一敢走进男孩的人，看来应该是男孩的母亲。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从她祈求和安慰的肢体语言能大概推出她是眼瞧孩子快虚脱了，希望他喝一点水。 那个失控的男孩不知是认出了母亲还是完全畏惧于母亲手里的水，停止了咒骂，但换上的却是一副万分惊恐的神色。他缩着肩膀试图躲匿，嘴里念的应该是讨饶或希望母亲不要靠近的言语……整个画面令人绝望而心碎，章陌烟看到这里不忍再看下去，调开了目光。 教育效果已经达到，肖行雨也适时收了手机：“工作哪有命重要，你可以跟那个hr联系一下，告诉她情况，报备可能稍微晚会儿，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动作快点没准一点半能到。” “啊对，”小哇哗啦一下手里的钥匙，“我这车手级的车技保准不会掉链子！”看书溂 章陌烟手心吓出冷汗：“这样太麻烦你们了，你们下午不用工作吗？我坐地铁去也很方便的。” 小哇接话道：“今天下午还真没有安排，雨哥没有实验也不用开会，没安排课程更没有接待！” “哦……”章陌烟心道不好，脸憋得发紫。 烈日骄阳，晒得人出汗，肖行雨拎了拎衬衫领口：“非在这儿说吗？……行行行，就先跟你去面试，走上车！” 肖行雨跟她去面试？章陌烟呆住，她哪里有试好面啊！ 有句话叫“揭穿谎言比追捕瘸腿的狗还容易”，以前她不信，现在她信了，但这局要怎么破？ “你到底赶不赶时间？”肖行雨从章陌烟的迟钝中渐渐发觉异常。 章陌烟支支吾吾，硬憋道：“你们还是别送我了，我这个工作工资特别特别低，外一被人看见我面这个试还坐这么好的车去……不太好。” “这么好的车？”肖行雨皱眉，如果是他以前那几台车说这话可以，这台上路总共才八十多万的车好像就不配了。 “对啊，”章陌烟努力道，“怎么也是奔驰。” 小哇哈哈插嘴：“奔驰也分三六九等，现在大街上跑得也不少！咱赶紧上车，这外面太热了。” 章陌烟有点被逼急了：“真的不用送我了，谢谢你们！我不能跟你们多说了，先走了！” 肖行雨打量章陌烟，对她接二连三的拒绝态度有些疑窦。 “你面试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地址在哪儿？”肖行雨突然问。 第310章 转折 “啊？”章陌烟下意识停了脚步，而后快速反应道，“哦在世纪大道那里，小公司而已你肯定没听过。” 这回复还算对答如流，但她不知，在回答这个问题前她停顿的2秒，已经泄漏了这个答案是句现编的谎话。 肖行雨瞧着章陌烟刻意回避的视线，联想起几天前她接的那个她妈让她相亲的电话，还有金学洋用自己生日密码打开她家房门的画面，心生不愉。 “你不是去面试对吗？”肖行雨语调听起来还算平和。 “……”章陌烟惊到，她演技这么差吗？ 她那种被说中的愕然已经是答案。 肖行雨暗暗深吸一口气，容色有点冷下来：“章陌烟，有话不能直说，我们已经到这份上了是吗？” 章陌烟定住，心里慌慌的，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但犹豫了片刻又给咽了回去。她沉默低下头，只拿圆圆的头顶对着肖行雨。 肖行雨会相信她是为了向他靠近在努力吗？ 之前她完全不想和陈观复有任何交集、不想介入陈肖两家过去的恩怨、不想让肖行雨陷入危险，当时想的是大不了不和肖行雨在一起。但是现在，她想和肖行雨在一起，所以她决定去正视陈观复、陈韵，正视他们过去的来龙去脉。 也许有一点机会呢？ 可是这条路怎么走她自己都是走一步算一步，还要时时刻刻评估风险，实在不能现在就把什么都告诉肖行雨。 僵持的场面委实能让人在38°c的高温天里发冷，小哇想缓和下气氛，一会看看章陌烟一会儿看看肖行雨，却不知道先从哪个入手，最后像个滚筒洗衣机一样转来转去，心里呜呼哀哉：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嫂……陌烟姐，”小哇可不敢在这当口乱叫人了，“雨哥是真关心你，一听你被雨神咬了就回来了，饭都没吃呢！如果你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我们就先去打防疫针好不好？” 章陌烟心口像被什么碾了一下，泛起疼痛，沉重得像灌满了铅。她纠结须臾，决定还是诚实相告：“对不起，我的确没有面试要去，但我要去办的事情真的也很重要，而且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让你跟着……是件非常私人的事情。” 小哇闭上眼睛替他雨哥扎心了，谁能想到男人长成他哥那样居然还被这么不待见！他看剧的时候就最不喜欢这种女主对男主遮遮掩掩的桥段了，以至于他再睁开眼时非常想白章陌烟一眼。 “雨哥，既然陌烟姐这么说，那咱就不送她了……我们已经尽到作为猫主的提醒和关怀了，让她自己安排，我们也没有非让人按我们意思来的理由……你说呢？” 小哇几乎立即就感受到了章陌烟投来的感激目光。 “理由？”肖行雨眼睛盯着章陌烟的脑门，像要穿过她的头发脑壳看看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他面无表情，没好气道，“我怕你人没了行吗？” 说完这句，他瞪了章陌烟一眼，憋住火转身大步走进楼道，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小哇望着肖行雨的背影：他哥怎么骂女人呢，这么说话还能好吗？ 还真能好。 只见章陌烟收回和他同方向的视线，与他对视了良久，而后淡声道：“那麻烦你送我去医院！” 小哇梗了梗脖子，觉得这转变来得太突然了，并且他完全t不到这瞬息间是什么促成了这个改变。 “哎哎，好嘞去医院！”他只能说女人心海底针，现实中女人的心思比偶像剧里的女主可难懂多了，他真的能凭一百多部观剧经验搞定自己心上的女人吗？ 亲子鉴定中心宛如会客厅的咨询室里，陈观复和藤原菜菜子坐在宽大的米白色沙发上，时间已指向下午一点半。 “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小淇到哪儿了？”藤原菜菜子温声问陈观复。 陈观复瞄了眼墙上的挂钟，正准备开口，忽然他放在茶几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显示发送人的名字是“小淇”。 陈观复轻动手指跟藤原菜菜子示意不用，取过手机点开短信，入目短短一句话： 「临时有事不能去了，报告请拍照告知即可。」 “她不过来了，”陈观复放下手机，“让我们转告她结果。” “她不会是想躲着你？”藤原女士忧虑地问。 陈观复侧过脸看向她，微微莞尔：“她躲得了吗？” 藤原菜菜子就好像明白了什么，这时，咨询室的玻璃门被从外往里推开，穿着白大褂的鉴定中心主任拿着一份报告走了进来。因为陈观复是媒体报道过的名人，双方近期已经接触了好几次，主任对他们非常客气亲切。 “恭喜您陈教授，经过我们中心鉴定现在确认您和章陌烟小姐存在亲缘关系的概率值为999999，”鉴定中心主任将鉴定报告双手交给陈观复，“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您寻寻觅觅多年终于能理想地与亲人团圆了，我代表中心全体同仁向您表达衷心的祝贺！” 当听到主任说到鉴定结论，一向波澜不惊的陈观复竟然有些忡愣，他望着鉴定中心主任递过来的报告，全身紧绷久久没有反应。 他身旁热泪盈眶的藤原女士立即起身代接过了报告：“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的工作！” 藤原菜菜子打开报告，更加激动得不能自已，赶紧把报告递给陈观复：“先生您看哪，上面写的鉴定意见：支持陈观复是章陌烟的生物学外祖父！” 陈观复接过报告的手微微颤抖，他捧着报告才想起从上衣口袋拿出眼镜，可由于太激动他竟然两次都没有拿成功，一旁的藤原菜菜子贴心地帮他把眼镜拿出来，展开给他戴好。 陈观复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鉴定报告最后的鉴定意见，难以掩饰的心潮澎湃，他重而缓地阖了下眼幕，庄重的神情就像在完成一项告慰。他睁开眼睛，又把报告翻到最前页，仔细认真地默读起来。 “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们一下。”坐在陈观复对过的鉴定中心主任忽然语气深沉地说。 “哦？什么事？”陈观复的注意力立即敏锐地从鉴定报告上转移。 “是这样，”鉴定中心主任道，“我们总部去年开始参与了某项人口数据库建设工作，在我们上传您和您外孙女的基因数据时，我们被提示你们的数据已经在库里了。” 陈观复眸光一锐：“这是什么意思？” 鉴定中心主任略微停顿了一下：“根据信息显示，你们五年前应该就已经做过亲缘关系鉴定了。” “五年前？五年前已经做过亲缘关系鉴定了？”陈观复极度震惊。 鉴定中心主任点了点头：“对，现在我们参与的这个dna数据库的来源，一部分是采集的各地犯罪嫌疑人血样，一部分是科研需求人们自愿提供的样本，还有一部分就是部分亲子鉴定机构检测的数据。很显然，前两者你们都不是。” 陈观复皱眉追问：“我们没有一起采过血液，本人也没有到现场，也能做鉴定吗？” “做dna检测不一定非要血液样本，头发、指甲、羊水、牙刷等都可以。而且做亲缘鉴定并不需要本人到场，其实只要不是做司法用途，客户可以为了维护个人隐私通过邮寄样本匿名来做检测。” 陈观复瞳孔骤然凌厉，眉心深深挤压成一个川字：“那你们能告诉我是哪个机构上传的样本吗？” 鉴定中心主任摇摇头：“非常遗憾，这个数据库项目级别极高，我们没有这个权限查看是由哪个机构上传的，仅仅能看到数据检测的日期。目前这个项目参与的单位非常之多，还有一些国外的机构，所以真的是爱莫能助。我们只是觉得这个情况非常奇怪，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们一下。” 陈观复了解地点了下头，他合上手中的鉴定报告，缓缓把头转向身侧的藤原菜菜子，目光森然如剑。 “不是我！”藤原菜菜子当即脸色刷白，摇着两只手，吓得连中文都忘了说，“绝对不是我！我跟您发过誓这辈子只忠诚于您一人，此生都不会背叛您，如果哪天您不相信我了，我随时可以结束我的生命！” 陈观复似乎想起了什么，凛然的神色褪去一点，他也用日文跟藤原菜菜子说：“我没有说是你。” 藤原菜菜子咽了咽喉咙，平复了一会儿，才担忧道：“小淇一定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否则她不会来跟我们做鉴定，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也告诉她呢，让她注意提防一下身边人？”看书溂 “不可以！”陈观复立刻否决，“小淇不知道最好，免得打草惊蛇。” 藤原菜菜子头痛地捂了下头，有些六神无主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陈观复思忖片刻，沉沉道：“尽快让小淇回我身边，只有我才能让她安全。” “可是……她会愿意离开现在的养父母吗？” 陈观复面容冷肃：“她有选的权力吗？” 藤原菜菜子像被提醒了什么，点了点头：“对，瞧我一时忘了……对，章家不可能容她的。” 第311章 你母亲叫陈韵 炎夏一场清雨，涤去多日酷热，天空灰灰蒙蒙，雨点滴滴答答。 章陌烟撑伞站在一座古色古香的门庭前，一排细线似的水珠自乌瓦滴落，青砖院墙里一围绿竹探头，然而视线稍微一转，不远处就是建筑艺术展一般的地标商圈，时越集团金砖一样的摩天大厦鹤立鸡群，这处茶室在这寸土寸金的宝地上闹中取静得不可思议。 章陌烟提了口气踏上台阶，扣响了面前漆黑大门的门环。 门里传来答应声，不一会儿一位身穿白色印花旗袍，手持一柄纸伞的袅娜美女开了门，问询了章陌烟几句话后，十分有礼地将她迎进了门。 门里更是清幽秀美，假山造景、遍植花草，亭台楼阁均属苏式园林风格。章陌烟在迎宾美女的引路下踏过鹅卵小径，穿过迂回连廊，又过了几个造型别致的拱门，走了一段九曲栈道，这才停在了一间独立于水上的雅室门前。 之前章陌烟婉拒了陈观复来访或去他府上的建议，眼下不禁感慨陈观复真的会找地方。这处茶室不仅地段优越交通，而且还如此深幽隐蔽，这水上小榭还真是谈些不可告人话的好地方，在这里议事当真只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陈观复和藤原菜菜子已经等候在此，正同一位旗袍侍应一起鉴读堂上的一副楹联，听见人声走近，陈观复和藤原菜菜子都转过身来。 “小淇，你来了！路上过来还方便吗？”藤原女士热情地走向章陌烟，同来的迎宾替章陌烟收了伞。 小淇二字让章陌烟一怔愣，她下意识地朝陈观复看了一眼，陈观复也在看她。 陈教授的腿伤应该已经好了，今天没再有手杖傍身，这么一来更显得他身量颀长，加上本就不凡的气质，让他看人的时候甚至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看书喇 章陌烟顿时浑身发紧，如今两人身份明朗，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姿态应对陈观复，总之是不太想打招呼喊外公，于是就没打招呼转回去回答藤原菜菜子：“方便的，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看书溂 “三位来宾请入座!”仪态娴美的迎宾指引他们在一张红木茶道圆桌坐下，不一会儿，又鱼贯而入几位漂亮的侍应，上了茶叶茶具和精美茶点。 等一切停当后，那位最先的迎宾净手准备沏茶，藤原菜菜子这时站了起来，客气道：“这里交给我，我们自己来，你们先休息一下！” 在这里工作的迎宾美女大概时常遇到此类委婉的清退，很懂眼色地微笑颔首，递给藤原女士一个葫芦形的按钮器：“有劳女士了，如果需要服务请随时招唤我们，我们就先行离开了。”说完她纤手一挥，在场的所有服务人员都退了出去，她自己也款款告辞，跨出门槛后训练有素地为他们带上了门。 随着美女们的脚步声离去，留下三人的房间里安静异常。章陌烟感到陈观复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浑身如芒在背。 “来，我点的茶是金骏眉，不知道小淇喝不喝？”藤原菜菜子站起身，取了白瓷的茶叶小罐。 今天在这里小淇取代了章陌烟，但似乎也无可厚非。 “哦，我都可以。”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喝茶的，章陌烟心想。 “那我就献丑了，”藤原女士微笑着用竹制的茶勺取了几钱茶叶，边做边有意暖场道，“我特别喜欢中国的茶道，中国茶道精神的核心就是‘和’，追求和谐、和敬、和美是非常高明的处事态度和方法。” 章陌烟觉得藤原菜菜子话里有话。 “金骏眉是先生最喜欢的茶，它有种独特的花果香气，清新优雅、细腻芬芳，一口入喉，就令人仿佛置身于空谷幽林之中。 藤原菜菜子寻求互动地看向陈观复，陈观复配合地微微点了点头。 陈观复最喜欢的茶？章陌烟突然就有点不想喝了。 接着，藤原女士为章陌烟展示了一套娴熟的温壶、洗茶、冲泡，分杯技艺，堪称视觉享受的动作演示冲淡了几分彼此沉默的尴尬。待泡茶的流程全部完毕后，藤原菜菜子起身，有礼地对陈观复说：“先生，我也先出去了，你们单独聊一会儿。” “不必，”陈观复开口说了他今天的第一句话，声音一如之前朗润温和，“你就坐在这里！” 藤原女士微愕。 陈观复又说：“如果你是我的人，没有什么是不能让你知道的，如果你不是我的人，恐怕你掌握的比我们马上聊的还要多，又有什么不能听的?” 只觉一股寒流袭过，藤原女士木在当场，怔怔地望着陈观复迎着她的目光。章陌烟虽然不明白陈观复怎么这么说话，但也混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哦……好。”藤原菜菜子乖乖地坐了下来，她的忐忑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小淇，这是我们的亲缘鉴定报告书，”陈观复从桌下捧上一份文件递给章陌烟，“内容就是之前给你拍的照片。” 章陌烟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起伏，她接过文件，打开到最后一页，看到之前已经在手机上看过无数遍的两行字，五味杂陈，不知道怎么形容当下的心情。 应该高兴？ 可是又没办法高兴。 “小淇，我想我们需要正式重新认识一次，”陈观复声线微微有些变化，“孩子，我是你在茫茫人海中失而复得的亲人，我叫陈观复，你母亲叫陈韵，你生父叫张舜卿。很遗憾，我们缺席了你过去的成长岁月，没能够给你任何关爱和呵护，我的心痛无法用言语来表述。” “你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你今生失去的父母之爱已经无可弥补，但我还在，虽然我已是古稀之年，但我在余生一定会尽到一个长辈的责任，给你足够的保护和安全感。如果你的心情可以，我希望你叫我一声外公。” 虽然结论是一早就知道的，但谁又能够在此时此刻不动如山？章烟仰头让将要流出的眼泪倒流进眼眶，吸了吸鼻子。 “谢谢，但我从小到大并没有缺少亲情的关爱，”她忍住哽咽，稳定了一下心绪，合上鉴定报告没有理会陈观复让她叫人的要求，而是开门见山道，“既然确定了我们的身份关系，我想我有资格问你一些问题了？” 陈观复对她这个表现似乎早有准备：“当然，你愿意做亲缘关系鉴定不正是为此吗？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章陌烟心跳忽然厉害，有如擂鼓，她抿紧嘴唇将问题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才出口道：“我的妈妈，陈韵，当年是为了天青釉瓷故意打进肖家的吗？” 第312章 铜川陈氏 陈观复对上章陌烟黑白分明的眼眸，没有分毫促狭道：“是，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章陌烟如同兜头被一盆凉水泼下，从身冷到心，原先存的一丝“有可能事实不是这样的”希冀被浇了个倾灭。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陈观复，他怎么可以如此坦白而温和?平静得就像掸了掸桌上的灰尘，甚至重点都没有放在做过的事上，反而更关心她从哪里得知的信息。 毫无愧疚，更无悔意。 “你怎么想的？”章陌烟不敢相信。 陈观复喝了口茶，略微沉吟思忖：“我从哪儿开始跟你说呢？先给你说说我们铜川陈氏？” 章陌烟冷着脸，冰冰地看着陈观复。 “从北宋年间到今天，我们陈家也算是源远流长了！”陈观复感慨着回忆，娓娓道来：“宋哲宗年间朝廷以定州白磁器有芒，不堪用为由，命汝州造青窑器烧制皇宫所用的御用品，自此汝窑齐集了天下能工巧匠、珍惜原料，创烧出了‘青如天、面如玉、晨星稀’代表着中国审美巅峰的天青釉瓷。我们祖上当年就是御用瓷窑的主事之一，我们家在跟天青釉瓷打交道的时候，耿家还在窑炉烧柴呢！可以说，大半进宫的天青釉瓷都是经我们祖先的手进的宫，论起身份来我们比那做碗的肖家不知道高了多少！” 这是章陌烟第一次听说自己的家世，这么彪悍的家族背景让她所料不及，震惊之下没说出话来。看书喇 “只可惜，”陈观复长叹一声，“徽宗一朝金人铁骑踏破汴京，御窑尽毁、匠人四散、工艺失传，我们陈家就是在那时候举家逃迁至了同属青瓷系的耀州窑——铜川。而天青釉瓷，就从此消失在了这个世界，后世数十代工匠试验仿烧，皆以失败告终，逐渐人们就接受了天青釉瓷不可再现的事实，纷纷放弃了，到如今一直还在坚持探索的只剩下了我们铜川陈家、汝州肖家、杭州耿家。” 陈观复说到这里，藤原菜菜子脸上也随之露出骄傲的神情，而章陌烟却是惊讶而色变，连呼吸都不禁短促了。 这世上从古至今始终研究天青釉瓷的只有铜川陈家、汝州肖家、杭州耿家了，那她和肖行雨能在中国14亿人口中相识相遇，这样的巧合也未免太难得了！ 难得到令人心生恐怖。 “如果我没有猜错，”章陌烟因为采访肖行雨做过肖家的功课，所以她直言不讳道，“你们接近肖家的原因，是因为肖国涛前辈在八十年代轰动世界地烧制出了天青釉瓷，对吗？” 章陌烟目光凛凛，然而面对他的诘问，陈观复仍然很平静：“是的，正如你所说。” 他又承认了。 这种承认让人非常想炸! “为什么？”章陌烟眉间染上怒意。 陈观复道：“天青色是梦的颜色，谁不想抓住？” “那你就安安份份的做研究啊，”章陌烟快压不住火了，“就像肖国涛前辈一样踏踏实实光明正大的一炉子一炉子地烧不可以吗？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潜入人家？” “你妈妈没有隐瞒身份，是他们没有智慧认出来！” 章陌烟真是醉了，到此刻陈观复还秀智商优越，她反问道：“这很重要吗？重点是你让妈妈打进肖家的目的是什么？你的目的就是让妈妈取得天青釉瓷的配方和工艺，对不对？!” 陈观复皱起眉，明显对章陌烟的态度反感：“对，你说得全对。” “还全对？你们知道吗你们这种行为是剽窃！” 章陌烟一拍桌子站起来，她这辈子都没生过这么大气，一为陈观复和陈韵的所作所为，二为陈观复现在这副完全不知过错的态度。 话音落下，落在安静的空间里，重若千钧。 “小淇，请冷静，有话好好说你先坐下来！”藤原菜菜子疾步到章陌烟的身边，哀怜地摇摇她的胳膊，拽着她重新坐下去，婉声道，“你不知道情况，先生也是有苦衷的，他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 章陌烟气得脸色青白，她想不到能有什么理由要用这样堪称卑鄙的手段。 只听陈观复悠悠道：“肖国涛前辈，肖国涛前辈，看来关于你母亲在肖家工作的事情是肖国涛告诉你的。怎么？他说了我们很多坏话吗？” “你错了，”章陌烟刚压下去的火又滋滋要冒上来，道，“肖老先生没有跟我说过什么你们坏话，是他给我看了父亲的绝笔信，也就是遗书，我是从那上面知道的你们。父亲还提到你们的计划不止是肖家，你们还有要找什么王家，妈妈还去了杭州耿家……是确有其事？上次那个跑去鉴定中心发疯的耿志伟就是被妈妈骗走古代釉料的受害者对不对？” “不对！”陈观复一扣桌子，不轻不重的一声，章陌烟和藤原菜菜子双双打了个寒战。章陌烟把桌面敲破都不会有这个震慑效果。 “你妈妈根本就没有拿过他们瓷土，那个傻子自己看不好东西怕担待责任，嫁祸给你妈妈！”陈观复凛声否认。 章陌烟张了张口，又闭上，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好发言。 “还有那个张舜卿，懦夫！”陈观复厉色唾弃，“人应该接受现实，我女儿那么美丽可爱的女人没名没份的跟着他、怀了他的孩子，遇到点事情他居然一死了之，真是极度不负责任无用至极！死就死了，还写什么遗书抹黑我女儿！肖国涛那个老匹夫也是，拿着一份措辞片面的遗书自以为拿着尚方宝剑，给张三看给李四看，借死人的口给我女儿乱加罪名！我们有拿他的配方和工艺流程吗？这些东西他自己到现在都总结不出来，他凭什么站在道德制高点谈别人妄图窃取！” 陈观复一通口若悬河的反击，章陌烟彻底惊呆了。陈教授不愧是教书之人，三寸之舌能言善辩，好家伙，在他的口中完完全全就是张舜卿、肖国涛欺负陈韵啊！听他这么谴责下去，这件事的重点都要被他从“阴谋剽窃肖家秘方”带偏到“那些人都是败类”的节奏上了。 “先生别发火！发火对身体不好！”藤原菜菜子顺着陈观复的背竭力安抚，“这才刚跟孩子接触，不要互相这样大动肝火，请以和为贵。” 房间里陷入一片安静，只有屋外越来越轻微的雨打芭蕉声。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能中肯的告诉我。肖国溪前辈的离世，是你们蓄意谋害的吗？”章陌烟心跳怦怦地问。 第313章 因为时不我待 “肖国溪，”陈观复轻嗤一声，“我们要谋害他做什么？” “但肖国溪前辈是跟妈妈一道去洛阳时出事的。” “跟着去的不还有张舜卿吗?”陈观复截断章陌烟的话，面色冷峻，“为什么不说张舜卿害死了肖国溪？他的遗书我看过，满纸荒唐假话，可笑却有人把他当作事实！” 章陌烟吃了一惊，陈观复竟然也看过张舜卿的遗书？！但细想陈观复刚才痛斥肖国涛把张舜卿的遗书给张三看给李四看的话，也不难推理出肖国涛可能也把遗书给陈观复看过。 “你也并不是一点不信？”章陌烟淡淡地说，“至少你相信了女儿身怀六甲可能育有一子，所以你后来寻亲的时候除了找女儿，同时也开始找外孙和外孙女了。” 陈观复无言以对，抿唇与章陌烟对望，他渐渐仔细的眼神让章陌烟感觉他似乎在自己脸上寻找陈韵的影子。 “不要跟我再说张舜卿的遗书了，”陈观复轻轻挥手，“我的女儿我知道，她是一个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绝对不会害人性命的人。” 陈观复表情隐忍着痛苦，章陌烟于心不忍沉默片刻：“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你还会让妈妈走这条路吗？” 陈观复听言却笑了起来：“你以为是我逼你妈妈回国实施这些行动的吗？那你就错了。你妈妈是个责任感很强的好孩子，我们所有的计划都是共同的决定，只因我们必须要走这条路，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章陌烟一脸迷茫地望着陈观复，问：“必须要走这条路？为什么？” 陈观复转过来：“我看过引领传媒给肖行雨做的那期《薪火》，观众在里面都能看到肖家是怎么样的了？” 章陌烟疑惑，不知道陈观复指的是哪个点。 “他们肖家是不是人丁很兴旺？”陈观复道，“肖家在汝州深耕数百年，开枝散叶子子孙孙，保守估计他们现在姓肖的也有上千人了！据我所知杭州耿家情况也旗鼓相当……再反观我们，孩子，我是铜川陈氏最后一个男人啦……你问我为什么必须要走这条路，因为时不我待呀！” 章陌烟耳中像炸了一响，难以置信：“怎么会……” 陈观复平静而怆然道：“陕西那个地方不比中原和苏杭啊，我们陈家虽然靠一技之长在铜川尚算好过，但仍不免受大环境影响。将近九百年的时间里，天灾人祸、战乱交兴，再到解放前抗日救亡，陈家的血性男儿踊跃参军为国捐躯，终至人丁大损。建国以后，气数更像是尽了，子嗣生女多过生男，数代单传，到了我就成了最后一个男丁了。” 章陌烟震动地睁大双眼，明白陈观复说的“时不我待”是什么意思了。她的身上毕竟流着陈家的血，当听到这些，骨子里不由就涌生出了一股悚然而不安的焦虑。 但是……章陌烟瞄了瞄比陈观复年轻一大截的藤原女士，问了陈观复一个听起来颇为可笑的问题：“你所出难道也都是女儿吗？” 陈观复微蹙眉尖，神色郑重：“我这辈子只有你妈妈一个女儿。” 说完他眉间忽又低落，略略道：“你外婆走得早。” “那你们……”章陌烟话到了嘴边顿觉多余，陈观复既然已经说陈韵是他唯一的孩子，那么他和藤原女士肯定是没有孩子的。不过，这真的很难理解。 “小淇，”藤原菜菜子直了直腰背，“我知道你的困惑，有件事情我也要告诉你，其实……我和先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们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维持这样的身份关系。但我对先生是真心的，从我年轻时候到现在，一直是我单慕着先生。” 藤原女士羞赧而尴尬地低下头去，嚅嚅道：“我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如此执着，明明知道你们耿家祖传情种，一生只爱一人，至死不渝，却还是不肯死心。” 章陌烟怔住，她见过祖传各种绝活的，还是第一次听说祖传情种的。 一生只爱一人，至死不渝。 试想一个家族本就男人不多，再祖传情种，这也难怪铜川陈氏的人丁会寥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了。 陈观复不得不作一下介绍：“三十多年前，我与日本硅酸盐窑业研究院合作天青釉瓷研发项目，菜菜子是他们安排在我身边的助理。按照日方的设想，菜菜子的作用你可以理解为——间谍，但她为人正直、襟怀坦白，从来没有出卖过我，现在她已经是自己人了。” 章陌烟大为震愕：“你和日本人合作研发天青釉瓷？……那假使研究出来，成果算中国的还是日本的？” 陈观复停顿片刻，道：“算我的。” 章陌烟难以理解，她按住太阳穴消化了一下，才难掩激愤道：“你这么做，往严重了说是在卖国知道吗？” 章陌烟的话让陈观复感到一丝不快，但他平稳的语速并未改变：“我想在有生之年复烧出天青釉瓷有什么问题？当年日本的科研能力确实比国内要强百倍。” 章陌烟被气到了：“宋朝那时金兵南下，工匠为了不让国技为外族掠夺，宁愿将窑炉封上泥土也不外传，而你做的是什么事？自甘被日本人利用？” “我不能苟同，”陈观复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说我被他们利用，他们何尝又不是为我所用呢？大量优秀的专业人士参与、能够用最先进的设备进行研究，对复烧天青釉瓷而言非常重要。” “他们会白白让你用他们的人力物力吗？如果你成功了，天青釉瓷就是日本的了你想过没有？！”章陌烟紧握双拳。 陈观复：“……” 藤原菜菜子：“……” 窗外的细雨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茶香缭绕、精美雅致的轩榭内外，一片死寂。 稍加沉默，陈观复面无表情道：“我很欣慰你有这么强烈的民族气节，但是，日本能不能冠名天青釉瓷，这是后面才要解决的问题，在此之前，最首要的是任务是突破天青釉瓷烧制技术。” 章陌烟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陈观复辩功一流，不可理喻，而且疯了。他那文雅平和情绪稳定的外表只是一张人皮，他实则是一个不计后果甚至饮鸠止渴的疯魔。 “研究出天青釉瓷的烧制工艺，是铜川陈氏千年不移的使命，我是这一脉相承上最后的希望，完成它是我的责任，”陈观复目光如炬，看向章陌烟，“也是你的责任。” 第314章 雨过天青色 章陌烟打了个冷噤，特别错愕地看着陈观复。 面对章陌烟的反应，陈观复面不改色道：“基因鉴定已经证明了你是我的外孙女，是铜川陈氏的一份子，所以我希望你回到我身边，协助我完成前人未尽的事业。” 章陌烟恍然醍醐灌顶，这才明白过来陈观复今天见面的真正意图！ 她攥着的手心隐隐沁出湿汗：“你要让我做什么？我和妈妈是不一样的人，我不想帮你。我对瓷器一窍不通也没有任何兴趣，请你不要改变我的生活。”qqnew “我已经告诉了你我们家族肩负的使命，有些事我想你很明白这合该是你做的，但如果你决意不肯研究天青釉瓷，我肯定也不会强迫你，”陈观复语调坚定，“但是，你必须离开你现在的家庭，和我一起生活。” 章陌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怀疑地站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章家视如己出抚养了我二十二年，我和他们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怎么可能因为一份报告就离开他们去和你生活？我如果这么做了他们会怎么想？” “小淇，”藤原菜菜子跟着起身，“你可以考虑考虑再回复我们。你和先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是最有理由站在他身边的人，你真的忍心看着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吗？” “你们找别人不可以吗？不管对不对，这么多年你们不是一直在和别人合作吗？” 陈观复坐着冷声道：“助我研究出天青釉瓷烧制机理是你母亲的毕生所愿，你也是这世界上唯一有资格和我一起奋斗的人，而你不去做，难道就对吗?”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的思路有很大问题，你太激进了！妈妈已经成为了你的牺牲品，你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吗？” “……”陈观复被她噎住，过了良久，他才叹惋道，“我们失去了共同的至亲，本该从此相互扶持，但现在，我们却在这里彼此间隙，你叫泉下之人作何感想？” 气氛略微缓和，但是也更加沉重了。 章陌烟摇着头离开座位：“……很抱歉我从感情上无法认同你们的一些做法，我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章陌烟，我以后也只想做章陌烟。你们的事业对我来说太难了，我不可能加入，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小淇！别这样！”藤原菜菜子眼看章陌烟要走，着急地转过桌案想拉住她，情急之下被桌脚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只拉住了章陌烟随身的包带，她回头寻望陈观复：“先生……？” 陈观复没有立即说话，抿着唇静静看了章陌烟一阵，最后道：“我希望你能听我的话。”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因为今天这样，肯定是我最温和的方式了。” 一股寒意从章陌烟后背窜上四肢，她条件反射紧绷在原地。 虽然与陈观复仅仅照过几次面，但是他给章陌烟的印象非常可怕，总结下来就一个字——强。现在他撂下这句不轻不重的话，绝对不可能是吓唬吓唬她。 章陌烟不寒而栗，但是又天然地排斥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章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自己发过誓，要永远在他们身边报答这份恩情，我不可能做任何伤害他们感情的事。如果你有一点良知，就请手下留情，不要破坏我这份知恩图报的愿景。” 章陌烟抹下藤原菜菜子搭住她胳膊的手：“对不起，我先告辞了!” 说完这句，她不等对方二人作出反应就转了身，甚至都没拿走桌上的那份鉴定报告。 “小淇你别走……”藤原菜菜子在章陌烟想去追。 “算了，”陈观复喊住她，“让她走！” 章陌烟取了雨伞拉开雕刻菱花的大门，头也不回地走过九曲栈道、几个拱门、连廊小径，沿途对迎宾适应的照应充耳不闻，一口气走出了这家茶室的大门。 她决定和陈观复做基因鉴定就是为了求证陈韵打入肖家是不是他们的蓄意所为。说实话，今天之前她一直是怀揣希冀的，希望真实事情没有父亲遗书上写的那么严重，然而，现在她才知道事实比她之前所知的还要重磅！ 陈观复没有食言，确实做到了有问必答，但是他告知的东西信息量实在太大了！陈韵是蓄谋接近肖家的，陈观复为了研究竟然和日本人合作！ 对了，怎么又是日本？她想起那会儿在汝州，肖行雨的叔叔肖唯江被蒋大柱海扁一顿也是因为有个日本人要赌窑。 章陌烟脑子嗡嗡一团乱麻，非常混乱。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仰望天空，忽然定住了眼珠。 只见雨后露晴的天空云开雾散，万里无垠的广幕上一片青润，光景异常动人！ 肖盛博物馆里看见的天青釉瓷立即浮现在章陌烟的脑海，真的是如出一辙的颜色啊！ 相传，后周皇帝柴世宗一日午后小憩醒来，恰逢烧窑官觐见询问烧窑的谕旨，他便指着刚刚微雨过后的天空说：“雨过天青云破i处，这般颜色作将来。”从此之后，这高雅静美、华腴温润的色彩便成了往后九百年，上至帝王将相下至文人工匠向往追求的一个梦。 现在，章陌烟站在这片如梦如诗的天幕下，深深震撼于这美丽颜色的单纯和伟大，仿佛一瞬就理解了它令人魂牵梦萦的所在。惊鸿一瞥，是上苍开颜才能看到的色彩，正如沈从文先生曾写的那句话：不常在人眼底，却永远在人心中。 章陌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当包里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浑浑噩噩站在二楼往三楼的楼梯上了。 “陌烟，”听筒里金学洋元气满满，“申奇传媒那朋友跟我说上午他们hr给你邮箱发了面试通知，你一直没回，你赶紧看下给人家回一个答复，这工作待遇比你在引领高多了，好好把握机不可失哈！” “哦谢谢，”章陌烟意兴阑珊，“不过，我不想去面试了。” “为什么？我可是替你托人了哪！” 章陌烟想了想：“这种无聊的工作我早就不想干了。” “啊？”金学洋吃了个大惊，“你说什么？你早就不想干了？！你认真的吗？你这会儿放鸽子人家不以为我耍猴吗？” “……好，我再想想！”章陌烟觉得头有点痛，也有点烦躁，“我会给他们回邮件的，我现在有点儿事先不和你说了，空了再聊。” “我去，你什么事不能……” 章陌烟掐断了金学洋的暴躁。 颓然地把手机塞进包里，指尖碰到了一串硬物，章陌烟不用看也知道什么，但还是拿来出来。 是对门肖行雨寓所的钥匙，一把黑柄的钥匙，金属圆环扣着一段翻毛皮料的手带。 章陌烟凝注着静静躺在掌心的钥匙，心头骤然涌上一阵痛苦的难过。不知过了多久，眼泪快要流下来的时候，她做了两个深呼吸，走上最后几层台阶。 在两扇门之间站着，章陌烟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时间，才下午三点半，肖行雨应该不在。 她略微迟疑，拿钥匙开锁进了对门。 第315章 猝不及防的剧情 房里果然没人，关上门的那瞬章陌烟摇摇欲坠，觉得浑身的力气一泻而空。 她目及四周，视线渐渐模糊。 肖行雨的房子里每一件东西都是肖行雨的，如果她也像这些电器摆设一样都属于肖行雨，那该多好啊！ 极静中，绝望和难过像海水弥漫上来，将人淹没。 此时章陌烟只想任性地大哭一场，天塌下来也要等她哭完了再说。她颓然地往屋里挪步，快到沙发的时候，沙发上有只靠垫动了两动。 走近些，没再有异动，不过有段毛茸茸的白尾巴露在靠垫和沙发被构成的三角里。 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谁了。 章陌烟和雨神，一人一猫敌不动我不动的僵持了三分钟，最后人类调转脚尖。 真倒霉，哭的地方也没有。章陌烟心哀。 手背抹掉眼泪，不远的卧室里横着一张巨豪华的床，空荡干净的床面仿若张开的怀抱正在发出无声邀请……要不要………不太好……可是……在人床上好变态……可是……而且这床三百万……不妥……可是她这么悲惨的命运难道不够在三百万的床上哭一哭吗？ 嗯……够。 又不是抱肖行雨哭，只不过是趴他的床上哭会儿，这都不能吗？ 嗯……能。 有些话她不可以对肖行雨说，对他的床总可以？ 嗯……可以。 想到这里，章陌烟跨进卧室，扑进云朵一样柔软的床品，弹簧的支撑度真美好，三百万的床果然不一样……哇呜—— 章陌烟边痛哭边倒苦水，不知过了多久，有些精疲力尽了，情绪渐渐稳定，大哭变成了呜咽，再过了会儿，声音一点也没了。 面朝下趴着，章陌烟脑袋空空发了半天呆，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抬起头，只见一只白毛团子摆件似的并拢着两只前爪端坐在她头前，正低头睁着一双圆滚滚的异色双瞳无比认真地盯着她。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空气凝固，千言万语道不尽，一樽还酹江月。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章陌烟支起半身囫囵擦掉眼泪，被一只猫当新闻看也太丢脸了。 雨神跟着她抬头，这胆小鬼居然没躲没跑，当下章陌烟奇大于惊。她伸手试着摸了摸它浑圆的猫头，居然成功！ 正纳罕，忽听咔嗒一声，302大门解锁，随即玄关传来人语脚步声。 有人进来了！ 章陌烟一个激灵弹起，动作过于迅猛，雨神吓得一颤摔下床去。 “……”章陌烟下意识伸手捞它，抓住毛团的同时后腰猛地一闪，咚一声又重重摔回了床面。 “喵——喵——”雨神受惊鬼叫，章陌烟捂它嘴都来不及了。 大步流星的脚步奔至卧室，于是，章陌烟就以一个双眼通红玉体横陈的姿势出现在了她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肖行雨面前！ 这还不够，来的竟然不止他一个人，后面竟然还跟着许久不见的相识，今年的应届考生——肖洒洒同学，以及从他们腿边钻出来的小太姑奶奶——肖漫儿祖宗！ 章陌烟猝不及防这剧情，木愣愣地和猝不及防这剧情的肖行雨两两相望。 “嫂子你在啊！”洒洒兴奋地跳进卧室，目光绕床一周，然后又在章陌烟和肖行雨之间打量了几个来回，继而笑得意味深长，“哦～你和雨哥正式同居了啊！” 章陌烟五雷轰顶呆若木鸡，但此情此景说“不是”……有人会信吗？ “什么叫同居？”肖漫儿天真烂漫哪壶不开提哪壶。 “啊这个，呃，”洒洒做老成状欲盖弥彰，“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再跟你说！” 她不用说了，早熟儿童肖漫儿已经若有所悟地点头了。 “陌烟妈妈，”章陌烟闻声一抖，小太姑奶奶两条短腿已经爬上了床，小手在她滑滑的脸上抹了一把，“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呀？” 章陌烟再一抖。 “这是雨神？”小太姑奶奶抓过章陌烟手里的毛球，问，“是不是它不乖惹你生气了？我帮你教训它！” 雨神一听，神色冤屈悲愤，瞪着抓住它说这话的人，渐渐觉得有点眼熟，继而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竟然挣扎着转头向章陌烟露出求救的目光。 “不是它，”章陌烟呆了呆，撑起身子，“咝——” 抽筋还没缓过来，这腰真是早不扭晚不扭偏偏这时候节外生枝！章陌烟潸潸一边伸手去按左腰一边解释，“刚才扭了下腰……” 一双大手已经先于她托住了发疼的地方。 “好了我早上跟你开玩笑的，还真哭鼻子了？”肖行雨稳健地将她扶坐好，俊眉修目唇红齿白笑得人如沐春风。 肖行雨居然这么快就换上了从容的神色，真是川剧变脸都望尘莫及！章陌烟傻傻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一眨不眨确认眼前是不是真的。因为她对他的印象还停在那天不肯先打疫苗骗肖行雨有面试被戳穿后他气愤离开的画面。 肖行雨好像翻篇了，真好！……但是，她完全接不住他的梗啊！什么早上？这些天他们现在才第一次见面。 正发愁，鼻尖被肖行雨轻刮了一下，面前男人英俊逼人地说：“我怎么会真的让你一个人准备十几个人的晚餐？不用烧啦，周夏晚上已经定了地方，而且没有长辈参加就我们几个加上肖淮。” 肖行雨交代了“来龙去脉”，章陌烟长长的“哦”了一声。肖行雨垂着浓密如扇的眼睫瞧她，在洒洒和小太姑奶奶看不见的角度忍住憋笑。 “肖淮也来申海了？”章陌烟后知后觉地发现屋里出现了不少人汝州人。 一听这问肖行雨的笑容慢慢收敛，章陌烟立即补口道，“大家怎么都来了？” “来跟你去海洋公园啊！”小太姑奶奶快活地宣告，双膝在床上一跳震动带着章陌烟也一跳。 妈呀，说好的三百多万的床独立弹簧翻来覆去都不会影响身侧人的呢？哎哟这腰扭的真不是时候！ “轻点。”肖行雨对小太姑奶奶轻吐二字，后者听了当即轻手轻脚静如鹌鹑。 这世上真是一物克一物。 章陌烟忽然一处肉紧，低头，肖行雨竟然不打招呼开始帮她揉起了腰！！！ 章陌烟惊呆，这里还有孩子在场呢！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男女授受不亲呀！ 章陌烟直直盯着肖行雨，目瞪口呆说不出一个字。 “好点了吗？”肖行雨泰然自若笑容可亲，五根手指和掌心不客气地隔着一片薄布反复揉捏。 章陌烟觉得全身都麻了，连忙按住肖行雨专业的手法：“好、好多了，谢谢不用了！” 客气的礼貌引得洒洒投来奇怪的目光，章陌烟余光瞥见就势轻轻拍了拍肖行雨的手：“很累的。” 洒洒果然眼放异彩，发出赞叹：“行雨哥、嫂子，你们可真恩爱啊！”仟仟尛哾 章陌烟心里仰天长叹，她真的不想装恩爱！可是她没法解释自己怎么出现在肖行雨的房里，并且还在他的床上啊！ “我们不是来玩海洋公园的，”那边厢洒洒逗起小太姑奶奶，“我们是来探望国涛爷爷、来参观周夏姐的展览给她加油助威的！” 小太姑奶奶果然撅嘴：“我知道！但是国涛白天也要睡觉的，我们也总不能一直看展览？还是会去海洋公园的！” 洒洒故意摇头：“那不一定，大人们都很忙看完就回汝州了。哦～原来你根本不想看国涛爷爷，也不想给周夏加油对不对？” “才不是！”小太姑奶奶气炸了，呼呼喘了两口气，一回头拉住章陌烟，“哼，我让陌烟妈妈带我去！”随即她软声可怜巴巴道，“陌烟妈妈你是不是答应暑假让我来找你，带我去海洋公园看美人鱼的？还算数吗？” 章陌烟被小太姑奶奶一口一个陌烟妈妈叫得脸色涨红，她尴尬地转过脸看肖行雨。 “干嘛看我？”肖行雨玩味地回她。 章陌烟小声说：“她叫我妈妈……”你不管管？ 肖行雨坏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哦，刚才从机场回来一路上她叫我爸爸。” 第316章 一对 周夏安排的饭局订在传闻中申海最贵的中式法餐厅，一家号称私房菜天花板的店，隐蔽在花园洋房中，一层楼只款待一桌宾客，价格贵到普通人闻风丧胆。 小太姑奶奶听说要去高级餐厅，说什么也要换上最漂亮的公主裙，把几件不同颜色的裙子穿了又脱十几遍好不容易确定盛装后，她又对小辫子强烈不满要求把头发盘起来。 整个过程看得洒洒金刚怒目就要大义灭亲，章陌烟只好让肖行雨带她先下去，自己帮小太姑奶奶折腾发型。 总算以坚定的眼神和语言让小太姑奶奶确定自己已美到无懈可击，谁知对方又对章陌烟本人的着装打扮提出诸多建议，等章陌烟言听计从换好裙子拉着小太姑奶奶下楼，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她真担心肖行雨要火冒三丈了。 “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好久。” 车上的空调已经凉得正正好，洒洒坐在副驾驶，章陌烟推着小祖宗坐进后排赶紧关车门。 “没事，”洒洒捏着粉拳阴阳，“晚辈等长辈应该的嘛~” 不满之情溢于言表，章陌烟不知道肖行雨是不是也同样如此，偷偷地去瞟驾驶座的男人。 “时间来得及，”肖行雨转过头，正好和她目光对上，两个人愣了一瞬，肖行雨说，“把安全带系好。” 章陌烟心突的停跳一拍。 肖行雨居然和颜悦色，态度好好，他这个样子……简直像位呵护老婆孩子的好丈夫。 一句简单的叮嘱，章陌烟就被搞得脸红心乱。她着急自己真是越来越不济了，明明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却还跟个怀春少女似的，会因为人家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胡思乱想。 小太姑奶奶认识到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一路弥补性的主动为大家唱歌。虽然30分钟的儿歌大联唱听得洒洒几乎翻白眼了，但肖行雨却乐在其中，时不时的和小太姑奶奶搭个腔互动，无间断的其乐融融气氛真的救了章陌烟一命，不然她得尴尬要说什么做什么。 原来餐厅所在的所谓高档民国别墅区，就是魔岩俱乐部那一片。典雅精致的独栋洋房门口，早早等着两个侍应生，洒洒迫不及待一窥楼里乾坤，雀跃地跟着一位侍应生进了大门，小太姑奶奶却执意拉着章陌烟站在花园中央，等待前去停车的肖行雨。 约莫三分钟后，肖行雨修长的身影转过喷泉大步走来，小太姑奶奶捞过他的手，一手牵一个大人，在侍应生温和的注目下欢快道：“好了人齐了，我们一起进去！” 侍应生伸手给他们引路，称赞道：“太太把孩子教得真好，知道心疼爸爸，这么贴心的小朋友我还是第一次见。” 章陌烟一怔愣，这侍应生八成把他们当一家三口了！这这这，她她她……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下意识去看肖行雨和小太姑奶奶——只见小的对着大的一脸笑嘻嘻的求表扬，大的则深得我心的摸着小的后脑勺，两个人都没第一时间澄清的意思。 确实，跟陌生人澄清这个好没必要，没准人家只是商业吹捧转头就记不清谁是谁了。再说现在的人都保养得不错，年轻貌美的女士有这么大的小孩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章陌烟兀自乱做一团，手心被小太姑奶奶用力捏了捏。 “妈妈，叔叔在表扬我们呢！” 章陌烟睁大眼睛，就凭这句，她确定小太姑奶奶绝对是故意的。 她局促地看肖行雨，肖行雨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章陌烟内心挣扎：这时候否认什么肖行雨会社死？……好久没看到肖行雨这么高兴的样子了，整个人都像在发光一样，其实，她真的也蛮想让肖行雨高兴的。 “啊、啊，谢谢，哪里。”章陌烟微微跟侍应生点了点。 肖行雨弯笑的眼尾蓦地一挑，多看了章陌烟一眼。 周夏、耿俊、肖淮早已先于他们到了包房，肖行雨他们进来的时候，肖淮和耿俊正在布置精美的餐桌边聊天。肖淮眈到肖行雨进来，过敏似的忍不住呛咳了一下。 “行雨哥！陌烟！”周夏放下和洒洒的交谈起身相迎，上来就双手握住章陌烟，“哎呀好久不见了，听说你今晚能来我真的好高兴！” “是啊，”耿俊也站起来，“章小姐来就太圆满了，你们快入座！” “谢谢。”章陌烟脸烫得不敢看耿俊。 不久前，她曾言之凿凿跟耿俊说过自己没和肖行雨复合，甚至连朋友都没得做……现在，她却又和肖行雨双双出现在这里，真的好打脸。 还好耿大院长看起来并不care这个。 侍应生拉开三张高背座椅，小太姑奶奶不用人提点自动自发爬上了左边的座位，肖行雨扶上章陌烟的后背，她转头，只见肖行雨正颇欠揍地打量着肖淮和耿俊。 “你们聊这么开心，我还以为你们不认识呢。” 顺着肖行雨的力道章陌烟在中间位置落座，肖行雨接着就在她的右手边坐下。qqxδnew 肖淮道：“葛院长在汝州就是国涛爷爷的主治医师，我当然见过。不过那阵子我都是和长辈们一道去的医院，只有我认识葛院长，葛院长不认识我。” 葛院长？ “哦——”肖行雨笑而不语，意味深长地瞄了耿俊一眼。 章陌烟顿时就觉得这顿饭没那么简单了。 很快侍应生开始上菜，章陌烟本以为今晚要做到镇定坦然很难，但其实还好，一旦决定了在这段时间里和肖行雨做一对，好像就没那么纠结了。 过程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还称得上享受又舒服——因为肖行雨一直把那份本该是他的食物让给她。 没办法，这里每道菜都好吃得顶呱呱，但美中不足就是每道菜的份量全部只有一小口，根本吃不过瘾。 章陌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面部表情没控制好，总之肖行雨似乎看出了一切，特地凑过来跟她说“餐厅是利用了边际效用递减原理，因为顾客往往觉得一道菜的第一口是最好吃的”。 “所以就只给一口？”章陌烟目露震惊，说，“第二口应该也不会差？” 然后肖行雨就把盘子里的菜都转让给了她。 章陌烟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肖行雨难得尽弃前嫌，她实在不忍拂意，唯庆幸桌花够高，对面的周夏、耿俊、肖淮看不到。 这种让食的动静当然不能太大，于是过程中两人的手肘就时不时碰到对方。章陌烟一再收缩手臂肩膀，但奈何某人故意为之，大夏天的，肌肤裸露，碰了没几次章陌烟就面红耳赤了。 她只好让开桌子靠后坐，谁知，肖行雨索性把整条左胳膊搁在了她的椅背上。 第317章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章陌烟无语地看向身旁的男人，显然，肖行雨捕捉到了她今天的纵容，在得寸进尺的尽情揩油。她想绷起脸色吓退对方，但奈何肖行雨盯着一张明眸皓齿的颜，让人看到就有好心情，牙弓的弧度尤其漂亮，很难不爱。 至于他的亲近，从本心来说她是喜欢的，可是一想到他们的未来，心口就像挖了个大洞，连山珍海味都不香了。 唉，真不知古今中外天下有几人受此煎熬。 “你想不想去洗手间？”章陌烟向左转，很小声的问小太姑奶奶。 对付某人的攻势，看来只有走开一会儿了。 咕嘟完一口果汁的小太姑奶奶眨巴了下眼睛，之后以同样小声回问章陌烟：“你想去洗手间了?” 章陌烟点点头。 小太姑奶奶自以为会意，很淑女地放下果汁杯，起身对桌上弯了弯身，神情动作宛如十六世纪的法国大家闺秀：“抱歉各位，我暂时失陪一会儿。” “噫~” 洒洒搓了搓满手臂的鸡皮疙瘩：“太姑奶奶你没事？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片子了吗？” “我陪你去，”章陌烟连忙随小太姑奶奶站起来，“你一个人我们不放心。” 小太姑奶奶很公主范儿地允了，牵住章陌烟的手转身时，她看见肖行雨扫兴般地坐回了身，且抱怨地瞥了她一眼。 ？ 只有小学一年级文化的小太姑奶奶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章陌烟带着小太姑奶奶出了包间，在侍应生的指示后走向楼梯处的洗手间。快到门口的时候，木质楼梯上转下来几个身影，章陌烟不经意地抬头，当看见中间那个人时，结实愣住了。 “金学洋？” 章陌烟吃惊，不仅因为金学洋突然出现在这个人均消费过万还不含服务费的场所，更因为他今天的一身打扮…… 金学洋今天的打扮实在是太高级了——白色的薄料西装，九分的裤腿露着脚踝，锃亮的尖头皮鞋，帅气得让章陌烟一阵大脑空白。 金学洋在她面前从来就没这么精致过。 章陌烟不得不把目光落在他左右四个一起下来的男士身上。他们的类型不一而足，或儒雅或英武，不拘一格但都是肉眼可见条件很好的样子。 空气凝固三十秒，金学洋有些局促地先向身旁人介绍：“whatacidence!lettroducetoyougybestfriendoyanzhang“ 章陌烟目瞪口呆，这些男人居然全是abc? 金学洋现在玩这么大吗! 还没等她惊讶完，金学洋的男朋友们一个一个热情地朝她走下来：“nicetoetyou!““you''rebeautiful!“…… 章陌烟麻木地和他们一个个握了手，心中一团乱麻。 “这些都是我新认识的朋友。”金学洋不太自然地给她解释，“还没来得及介绍给你认识。” “不不，不用了，”章陌烟下意识就婉拒，“那个……”她看了看四个年富力强的男士，不无担忧地斟词酌句，挣扎半天最后对金学洋说了四个字，“你悠着点。” 金学洋定住，而后了然地笑起来：“好好……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小孩子是谁家的？” 章陌烟一怔，对哦，金学洋出现在这个贵死人不偿命的地方奇怪，难道她自己就不奇怪了吗？ 怎么办，金学洋势必要猜到她是跟肖行雨一起来的了！除了肖行雨，她认识的人当中根本就不会有其他能这么消费的人选了。 “叔叔，你认识肖行雨吗？”一把清亮的童音响起，“是他带我们来的，这位美女现在是他的女朋友哦……” 章陌烟猝不及防忙捂住小太姑奶奶的嘴，真不知道这个小鬼怎么突然开腔！（作者：可能她怕金学洋给你介绍男朋友_） 金学洋尴尬地笑了笑，捏了下小太姑奶奶天真无邪的脸蛋，而后偏了偏头示意那四个男人一起离开。临走前，他嘱咐章陌烟说：“注意分寸，早点回家。” 章陌烟望着金学洋一行下楼的背影，内心os：什么啊，那是我要跟你说的话才对！ 跟小太姑奶奶从洗手间回到包间，肖行雨果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坐姿。章陌烟松了一口气坐下，真正是刚坐定，嘴巴前面就送来了两叉子肉。 “这个是孔雀肉，其他地方很难吃到的，你快尝尝。” “这个是鳄鱼尾，看不出来？来，看看好不好吃？” …… 章陌烟自觉已经很饱了，可当叉子伸过来的时候又就这么自动张口吃掉了投喂的食物。 真的很难拒绝美男一次次递到嘴边的食物，更不想众目睽睽中驳了他的面子，“男人的颜面很重要”这个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看着肖行雨幸福的比偶像明星还漂亮的笑容，章陌烟心里哀哀呜咽：你的心思我懂，我也好喜欢你，可我们是仇家，就算两情相悦日思夜慕，你我恐也无缘。 章陌烟难过得胸口揪成一团，至于那一束束因他们的“恩爱”而投来的目光，唉，懒得解释了，随便大家发挥想象！ “周夏，”蓝白色系的奢华长桌对过，肖淮举起红酒杯，“预祝你下周开始的个展举办成功！你是我们肖盛第一个在华东地区开个展的人，肖盛以你为荣，希望你这次的个展办出声誉、办出影响力。” “啊……谢谢，”周夏跟着肖淮端起果汁，神色闪烁着诚惶诚恐，“借你的吉言，希望如此。” “嗯？没信心？”肖淮莞尔宽慰周夏，“有国涛爷爷的天青釉瓷作为特别展出，你的展览一定会吸引很多的观展者前来，人气和声誉你根本不用担心的。” 周夏听了更将高脚杯往前送了送：“说到这个，不仅要感谢国涛爷爷，也要感谢淮哥你不远千里亲自把国涛爷爷的天青釉瓷护送到申海来呀！” 听到这里的章陌烟眼睛睁得跟黑葡萄一样大，肖国涛复烧成功的天青釉瓷到申海来了？！而且即将会在周夏的个展上展出？ 她用目光跟肖行雨求证，肖行雨点了点头。 乖乖，章陌烟心道：难怪作为肖盛实际一把手的肖淮都会来申海，原来是护送天青釉瓷的！ 就凭天青釉瓷的名声和号召力，这江浙沪瓷界和收藏界的人还不得把周夏个展的门槛踏破啊？ 周夏是真得肖家人的宠啊！ “真感谢我的话，是不是该跟我介绍一下你和葛院长的关系了呢？”肖淮和周夏碰完杯，抿了口红酒说。 周夏愣了一瞬，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看章陌烟和肖行雨，才舌头有些打结道：“我们就、就是行雨哥和陌烟一样的关系。” 嗯？章陌烟一脸迷茫，怎么突然就被cue了？她随之黯然：周夏，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和肖行雨的关系。 她还没迷茫完，耿俊的声音插了进来，补充道：“我们是夫妻关系。” 掷地有声。 这一刻，章陌烟觉得护妻的耿院长真爷们，坦坦荡荡，好有担当。 “你们领证了？”肖淮诧异地问周夏。 周夏不敢说话，耿俊握住了她桌面上的一只手，直面肖淮道：“是的，我和夏夏已经领过结婚证了。很抱歉，我们先斩后奏了。” 肖淮闻言，至少十秒没动，而后，他徐徐转过头目光向章陌烟和肖行雨扫来。 章陌烟迷惑地和肖淮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她明白了肖淮这个眼神的意思，顿时吓了一大跳。 肖淮他他他不会以为她和肖行雨也领过证了？! 章陌烟庆幸自己没喝着东西，不然绝对当场一口水要喷出去。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哪！ 周夏和耿俊领证归他们领证，她和肖行雨可没有呀！ 章陌烟条件反射去看周夏忍不住就想澄清，但蓦地，却撞上了周夏一双盛载着恳求+拜托的眼睛。 周夏漂亮的眼睛真的好像会说话哦 楚楚可怜的(\/\/\/▽\/\/\/) …… 于是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第318章 坦白身份 章陌烟扭头去瞧同被误会的肖行雨，呃……人家正在一边漫不经心地享用美食，一边看好戏似的看着对面的耿俊和周夏。 “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瞒着父母亲朋？”肖淮面露不解，“周夏，你做事向来都很有分寸，怎么回事？” 餐桌上无形降下一股压力。 “这个我有责任，但是这么做确实因为我们有不得已为之的原因。”耿俊刚欲展开，周夏见色不对立即按住了他。 “淮哥，”周夏仓促地补注，“我这次确实冲动了，原因主要是汝州和申海离得这么远，我担心爸妈不同意我远嫁，还有我和耿俊认识的时间确实很短，他们对他不熟悉肯定也不会答应。” 肖淮听了微微颔首，宽慰道：“姑姑姑夫是很开明的人，旁人他们觉得不可靠不许你远嫁有可能，但是葛院长是国涛爷爷的救命恩人，他的人品才学我们接触下来有目共睹，这么优秀的对象他们大概率是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对呀，”洒洒也大力肯定，“姐夫长这么帅，还这么年轻有为，姑姑姑父肯定会同意的，周夏姐你不用担心！” “嗯……是吗……”周夏心虚地点头，求救般地看向肖行雨。 “当然了！”洒洒大点其头。 章陌烟扶了下额头，真想说一句“你们都没听到周夏说的耿俊的名字吗？是耿呀，两位！” 肖淮注意到周夏的眼神，片刻安静后，他对周夏说：“所以你打算到申海来定居，希望投靠肖行雨而他不同意，想要我们帮助做他的工作是吗？” 于是整桌的目光齐刷刷都向肖行雨集中来。 说真的，肖淮能思考到周夏想要给肖行雨打工这层，章陌烟觉得他的智商绝对已经是非比常人了，只是，事情远比他想得要复杂…… “哧——”视线聚焦中，肖行雨笑着放下餐具，惬意地靠向椅背，“你怎么会觉得今晚的这顿盛宴是为了摆平我呢？” 肖淮的眉峰压了压，从肖行雨的言辞里嗅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既然这饭局不是为了摆平肖行雨，除去洒洒和肖漫儿因为年龄过小忽略不计，章陌烟一个外人，那么……就是摆平他喽？ “什么意思？”肖淮两颊收紧，眼角逼视了肖行雨一眼看向周夏。 而周夏已经不敢再与肖淮对视。 其实此刻别说周夏了，连章陌烟心里都开始捏一把汗了。 “好了，”耿俊握了握周夏纤细的肩头，“还是让我来说！” 周夏无措地回望耿俊，表情还想劝止，耿俊对她宽以一笑：“这种事情是没办法隐瞒的，我们今天本来就是要开诚布公的。” 周夏本已经六神无主了，听到耿俊这么坚定的说，好像找回了一点思路，同意地点了点头。 “肖总，太姑奶奶，还有这位小妹，”耿俊站起身，一一称呼到位，“其实你们一直以来对我都有一个误会。” 肖淮、肖漫儿、洒洒同时静止，神情疑惑。 “我不是姓葛，而是姓耿，耳火耿，”耿俊一字一字清晰道，“不错，我就是出身于你们现在应该在联想的那个耿家，那个和你们肖家一样从古至今锲而不舍追逐天青釉瓷的——杭州耿氏。” 话音落下，犹如扔下了一个原子弹，室内当即安静如死。 就连年幼不懂事的小太姑奶奶都吓得一动不动了。 肖淮足足僵住了三分钟才从震愕中醒过来，他容色彻底紧绷，霎时如临大敌。 “这件事都有谁知道？”面无表情地问周夏和耿俊。 周夏摸不准肖淮问这话的意思，站起来讷讷回复：“还没什么人知道，之前就、就只有行雨哥和陌烟知道。” 闻言，肖淮余光狠狠的向桌面对过一乜，章陌烟顿时觉得脸上像被寒刃割了一刀。 “那就好，”肖淮声音冰冷沉定，“趁这事没有扩散，周夏你立即和这位耿院长去办理离婚手续。” “淮哥？”周夏眼底剧烈惊愕，她看着肖淮坚如磐石的脸庞，哀求地看向肖行雨，“行雨哥，你帮我说两句？” 肖行雨俊美非凡的脸上露出单纯无辜的表情：“我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说两句的。” 章陌烟错愕地望着肖行雨，但转而一想，确实，肖行雨在这件事情上不好轻易表态。 周夏的眼中一团火光熄灭，见肖行雨无意施以援手，她只得去做肖淮工作：“淮哥，我想……” “你想什么都没有用！” 肖淮隐忍着某种怒气道：“你糊涂了吗？我们和耿家那是不共戴天的世仇，历古以来就势不两立、从不交往。你即使作为肖家旁系也仍然必须恪守这条原则，这个道理你还要我告诉你吗？” 肖淮毫不留情，周夏顿时噎住，身子开始微微发抖，她只是说了和耿俊领结婚证的事，肖淮就这么大反应，如果告诉肖淮她已经怀孕了……那真的不敢想象。 “肖总，”耿俊扶住周夏将她挡在身后，“我们两家的确有些宿怨，但我们祖祖辈辈也是共同为了天青釉瓷努力在一条战线的同行。是是非非都是过去几百年的事情了，你我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一代，拥有现代开放包容的思想，难道不该为两个家族的和解做一些努力吗？” “和解？”肖淮像听了个什么千古奇谈，“没有忍受过先辈们经历的煎熬，我们凭什么可以替他们去原谅？” 空气瞬间凝固，冷到结冰。 “行雨，”过于严肃的气氛骇到了小太姑奶奶，她从高背椅上爬下来三两步经过章陌烟跑近肖行雨的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他们怎么会这样……” “嘘——”肖行雨一指抵唇，侧弯着身子对小太姑奶奶，“别说话，肖淮在好认真的反对呢！” 章陌烟一愣，肖行雨话虽这么说，可是他好像并没有怎么压低音量嗳……料想在座个个都跟自己一样明白了他的好心，但是他这个好心——听起来跟冷嘲热讽也相去不多了。 “肖行雨！”肖淮不出所料震怒，“你的信马由缰我一向没感想，但是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你居然知情不报，不仅知情不报还不加劝阻任其发展到这个地步，我看你是昏头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肖淮的这把火终于烧到了肖行雨的头上。 虽然这条鱼自己也有点作死。 第319章 棒打鸳鸯 肖行雨左手握拳在嘴边咳了声，把小太姑奶奶塞进章陌烟怀里，坐着伸手夹起面前的高脚玻璃杯，用一脸“哦哟，你好吊哦”的表情隔空向肖淮敬了敬，啜了口酒。 不发一声就能把肖淮气得面色青白的人，这世上恐怕只有肖行雨了。 章陌烟眼看肖淮俊秀的双眼快将肖行雨钉出两个洞，在桌下拉了拉肖行雨的衣角。 肖行雨瞟着肖淮侧过脸来，在章陌烟示意他收敛点之前，他先带着委屈的朝章陌烟嘟了嘟嘴，就好像此刻受气的人是他一样。 一丝细微的酒水留在肖行雨唇缝间，水痕映着饱满的唇色在璀璨的水晶灯下娇艳欲滴，搭配这男人正在表演的“敢怒不敢言”表情，救命，他好招人心疼！ 章陌烟感觉自己就像路遇见了摔倒的小朋友，不仅需要连忙把他扶起来抱抱揉揉，还得一心袒护的问“谁欺负你的，你有没有哪里痛？” “这件事情不能怪肖行雨，”动了恻隐之心的不仅章陌烟，还有耿俊，“他也是在我和周夏领完证后才得知我们结婚的事的。” 肖淮神色起疑，没有作响。 这时包间门被推开，两个侍应生端着热菜进来，当头被冷凝的气压慑得一愣，洒洒赶紧站起来帮他们把菜一一上好，连连跟他们摆手关门：“别进来了别进来了！谈事。” 耿俊诚心认错：“没有第一时间澄清姓氏是我有错在先，没有征得大家的认可就和周夏领证结婚确实也罪大恶极，但我们这么做实属不得已为之，我们两家结怨太深，唯有这样才能让人看到我们在一起的决心。我和周夏虽然我们相识不久，但是彼此真心爱护，我们的结合绝不是一时冲动，这是我们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周夏付出了巨大的勇气，我绝对不会辜负她。” 他顿了顿，目光沉着对向肖淮：“所以，你刚才要求我和周夏离婚的事我绝对不会去做。对于你提出这样过分无理的要求，我觉得非常不礼貌，也认为有失你的身份。” 耿俊的语气很平和，但态度异常尖锐，他这段话说完，餐桌上一片静默。 “让她为父母厌恨，背负上家族千古罪名，这就是你的爱吗？”肖淮淬着寒冰的目光徐徐打量耿俊，而后他的视线下移，落到肖行雨的身上。 “你和他早就认识了对吗？”肖淮加重语气，“我记得国涛爷爷病发时，是你第一时间请来的这位专家。” 肖行雨两手一摊，大方承认：“没错。” “肖行雨，”肖淮气结于胸，半晌才道：“你私自结交耿家的人就已经触犯家规了，竟然还故意让我们肖家欠他们耿家的恩情？现在好了，周夏还和他们结了姻亲！肖家待你不够好吗，你从始至终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话说的，”肖行雨回视他，“耿俊是不是治好了爷爷的病？他是不是个特别优秀的医生？那时情况多紧急，死马都当活马医了谁顾得上他姓什么。”… “强词夺理，”肖淮脸色更白，“你偷换什么概念，我问的是你私自结交耿家的事！说，除了这位耿院长，你还接触过耿家什么人？”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肖淮容色冷肃，就像代表肖家几十代祖宗居高临下凝视着肖行雨这个一千年才出一个的败家玩意儿。 “肖行雨在耿家只认识我一个，”耿俊立即出言维护，“我和他当年都在清华求学，我们是大学期间认识的，这件事说来话长。” 章陌烟看到耿俊接连两次在肖行雨被怼的时候挺身而出，心中一再感动，脑里不合时宜地飞过一片：呜呜，不愧是她磕过的cp。 “你们认识了这么久！”肖淮不可思议地震惊，目光回到周夏和耿俊，“我奉劝你们在事情扩大前立即解除婚姻关系，给你们两周的时间去办，你们要是一意孤行，两周后我就会如实将你们的事汇报给家中长辈，你们好自为之。” 肖淮掌管肖盛多年，平时不显，但到关键时候这种不容反驳的威势还是很吓人的。 “肖淮……”周夏抵着桌面也止不住摇摇欲坠，眼里闪着泪光，捧着心口难过地倒进耿俊怀里。 肖淮的话虽是对周夏和耿俊说的，但同时也无异于一鞭子抽在了章陌烟的身上。 周夏和耿俊、她和肖行雨，其实差不多的。眼下旁观周夏和耿俊的遭遇，等同看到了自己和肖行雨的未来。 画面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真伤感情哪！”肖行雨后仰进椅背悠悠发出感喟，“肖淮，你这古板的小性子怎么长大了一点儿都没变？还是动不动就打小报告。” 肖淮的表情十分难以描述。 “吃人一顿饭，总归给几分薄面？”肖行雨视线环视一周。 不轻不重的语调，看似玩世不恭，却莫名给所有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周夏和耿俊听到他这个话风立刻犹如看见救命稻草一般向他看来！ 而肖淮听到他这个话像是被突然提醒了什么，手指点了点桌面：“这顿饭我来买单。”说完转身就走，大有趁早抽身、划清界限的意思。 “肖淮哥，你不能走！”坐在靠门的洒洒急忙中一把拉住肖淮。 肖淮意外的瞪着她，洒洒怯弱而勇敢地冲口而出：“老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你让周夏姐离婚是不对的。我看出来了，周夏姐今天请我们来是想让我们统一思想的，大人那辈怎么想我们管不着，我们这辈人得统一战线！” “放开！你跟着参合什么？”肖淮使劲扒她的手，奈何洒洒高三这一年吃得营养极好，长了15斤，这手劲不是一般大。 “我已经满18周岁了，我也可以发表自己的见解了，周夏姐和这位大院长既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你让人家去离婚这也太过分了。” “我过分？”肖淮吸口气，“你问问肖行雨，他自己敢公然支持周夏吗？” “行雨哥！”被掰到最后一根手指的洒洒冲肖行雨请求支援，“你说话，快表个态！你难道真的见死不救吗？” 肖行雨坐在高背椅里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安静了一会，。突然，倾斜过身子瞧了章陌烟一眼，没有半分不自然地说： “让陌烟说，她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第320章 陌烟临阵倒戈 众人同时望向章陌烟。 章陌烟眼角一抖木住半天，与肖行雨眼对眼一分钟，最终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洒洒问的是你，我不太合适，”章陌烟避之唯恐不急，“我也不太会说话，还是你说？” “我不能说话。” 肖行雨斜觑着肖淮揶揄：“我今天都没怎么说话呢就被教育上了，要是再说点儿什么，谁知道人家又给我扣什么帽子。” 肖行雨脸一转向章陌烟就带了微笑：“你是女人，就算说错了人家多少也会给你留点面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章陌烟觉得耿俊和肖淮此时都很想揍肖行雨一顿的冲动。 而小太姑奶奶听了这话立即逃灾似的从章陌烟腿上溜了开。 “你不用有什么压力，就眼前的局面，”肖行雨下巴朝周夏耿俊抬了抬，“就他们现在遇到的情况，你怎么看？” 章陌烟一下从肖行雨的眼神领会了他非要自己发言的动机，因为眼前就是一出鸳鸯两情相悦但女方家里人不同意的戏码呀！ 这很雷同她营造的那个父母因为青睐公检法青年不能跟他好的情况。 所以，肖行雨是在隔山打牛。 “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肖行雨朝章陌烟鼓励。 此刻，章陌烟深深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而周遭这时投来的目光……真好像她是肖行雨的什么人，呃不，是代言人似的。 章陌烟预感现在除非立即拂袖而去，否则她逃不过得说两句了，而拂袖而去，好像没有做这个行为的充分条件，另外周夏耿俊对她还是不错的。 “陌烟，求你……”周夏低声拜托，“你和行雨的态度对我们很重要。” 耿俊见周夏如此焦虑，安抚地搂了搂她：“没事。” 肖淮和洒洒则都无声注视着章陌烟。 良久，肖淮看见章陌烟犹豫地站了起来，继而面朝自己，而后她又似乎打了半天腹稿，才说： “其实这顿饭由周夏买单就是他们请你，你来买单就是你请他们，这两者好像也没差很多。” 语毕，空气凝固。 接着，所有人都转过来跟肖行雨对视一眼。 肖行雨显然也始料未及，愣了一秒后不由失笑，变脸似的对章陌烟大加肯定：“啊对！确实差别不大，我也这么认为。” 肖行雨笑得像朵花，其实心里也在槽：章陌烟啊章陌烟，你果然是懂怎么让人生气的！眼前这形势大家都等着你站队呢，结果你视而不见评价起肖淮打算买单这事儿企图蒙混过关，哈，关键这切入点真是兵不血刃，肖淮的小白脸这会儿都能刮出二两冰渣子了。 “嫂子你说的什么啊，”洒洒急得抓脑袋，“我们在表决要不要保护周夏姐呀！” “住口！”肖淮沉冷喝止，“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不想管这件事情。” 室内鸦雀无声。 洒洒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章陌烟，而后目光又反复跟肖行雨求证。 肖行雨耸了下肩膀，表示自己听章陌烟的，俨然一个没有主见的老婆奴。 “陌烟，”周夏眼底盈满受伤和失望，“我以为……至少你是会支持我和耿俊的。” 耿俊轻轻摇头，示意周夏别这样说话，周夏领会地点点头，苦涩的娇容上勉强出一丝歉意：“对不起……” 周夏孤立无援的神情像一根手指重重戳在了章陌烟心上，是啊，同命相怜，至少自己是应该支持她和耿俊的。 “周夏……”章陌烟突然有点后悔。 周夏收回目光，嘴角戚然微微向上：“无所谓了，这的确是很棘手的事情，我对大家的反应早就做好了准备。我从来做的是乖乖女，直到遇到耿俊后我才认识了真正的自己。我没那么乖的，该坚持的时候我也会坚持。耿俊很好，我不想错过他，就这么简单。没有人可以拆散我和耿俊，我也不会让我的孩子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出生。” 肖淮猛然回头，神色极度绷紧：“你说什么？！” 周夏淡淡微笑：“我不仅已经跟耿俊结婚，而且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你……”肖淮肉眼可见气到失语。 整理了一下，他才说：“周夏，你要想清楚，我今天的态度绝对是比将来长辈们温和不知道多少倍。你真准备好承担任何后果了吗？这件事连肖行雨都不敢替你说话，连章小姐都看得出轻重，你为什么执迷不悟。” “耿院长，”肖淮逼视耿俊，眉心压紧到了极致“你的手段当医生真的太可惜了，我对你的居心深表怀疑。现在周夏决心一条道走到黑我改变不了她，我只能最后忠告你们，你们结婚这件事非同小可，你们不会得到两家里任何一个人的认可，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 肖淮判死刑一样决断，完全不顾周夏刷白的脸色，说完转身就走。 “我认可他们！”章陌烟的声音仓促而起。 肖淮顿住脚步。 “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章陌烟低头看了一眼肖行雨，后者奇异地挑了下半边眉梢，章陌烟视线在他脸上一掠而过，又回到肖淮，“撇开行雨，就我自己的看法而言，我衷心希望周夏和耿院长在一起！” 空气瞬间安静，洒洒睁大眼睛，周夏耿俊反应不及，小太姑奶奶呆若木鸡，而肖行雨定在座位上，心里声音鼓噪：刚才她叫我什么，行雨！不是肖老师也不是肖先生，真是猝不及防呢…… “两家的渊源我也有所耳闻，”章陌烟全然没注意到身边人的震荡，紧张地向肖淮阐述自己的临阵倒戈，“不过我想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过去的是非对错早都随着先人长埋地下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肖耿两家同是为了天青釉瓷不懈奋斗的高古瓷门，如果能够强强联手一定会对天青釉瓷的复烧有很大的推动，所以我很支持周夏和耿院长在一起，也觉得不妨将他两个的结合当作你们两家化干戈为玉帛的契机。” 第321章 肖行雨护妻杀敌 肖淮看着章陌烟，脸色几经变幻，最后垂着无比困惑的眸子问肖行雨，对，是垂着眸子，因为在所有人包括小太姑奶奶都站着的情况下，肖行雨还跟大爷一样的坐着。 “你们既然已经是夫妻，祖辈的经历、家门的禁忌该给她讲的你没讲吗？” 肖行雨和章陌烟面面相觑，语言达人肖行雨百年难得一遇词穷了，章陌烟则心道肖淮果然误会她和肖行雨也领证了。 “你别怪他，我和行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领过结婚证，所以他自然不会跟我讲你们肖家的事。” “啊？”洒洒没忍住讶异出声。 肖行雨的俊脸瞬间冷化，虽然他也听得出来章陌烟是在替他讲话，但这种撇清关系的行为实在令人别扭。 被肖淮骂一下和被章陌烟否认亲密关系，两者比较一下明显前者无足轻重嘛，有什么好认真的？相反的，为了区区不被肖淮骂一下就马上放弃了他们是一对的身份，这才伤人。 章陌烟你是不是傻？ “原来如此，”肖行雨心理活动的时候，肖淮已态度好转地对章陌烟说话，“好，既然你不了解情况，那说出刚才那样的话我能理解。” “普通人很难体会，”肖淮怅然，“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没法过去的。” 耿俊闻言似乎明白他说的意思，深叹了口气，道：“那都是几百年前的恩怨了，当时我们耿家个别人的思想有其局限，犯下了一些不可挽回的错误……但个人犯错尚且不该追究集体的责任，更何况那还是几个世纪前的古人，为什么要让他们影响我们现在活着的人？” 肖淮以一张冻脸表达对耿俊所言的匪夷所思和。 章陌烟莫名升起某种不安的预感，无意识间就问出了声：“是什么样的错误？” 肖淮目光锐利地射向耿俊，凝视良久，声音仿佛是从从齿缝里发出的：“人命血债。” 章陌烟心口一提。 “人命血债”四个字像一张寒网猛的擭住了她，令她动弹不得，周身血液凝固。 “永乐七年，先祖金谷公赴京会试，以卓越的才学取得殿试资格，是你族中在朝为官的败类害怕他高中之后肖家从此朝中有人，构陷污蔑他科考答卷作弊，使得他被取消成绩锒铛入狱，并且终身不能再参加科考，致使金谷公有冤难申、积郁难抒在狱中绝食自尽。” 肖淮下巴尖微微颤抖：“金谷公聪慧过人天份极高，是当年我族中最有希望研究出天青釉瓷的英杰！如果不是你们耿家陷害他，他最后须以死自证清白，我们肖家或许早在明朝就已经总结出了天青釉瓷的复烧机理！你们这种卑劣的行径和我们家族蒙受的巨大损失，你竟然好意思说个人犯错不该追究集体责任，更何况那还是几个世纪前的古人？果然，耿氏的无耻是一脉相承的！”… 血海深仇被翻出，像死亡一样在无形中笼罩下来。 金谷公，章陌烟隐隐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努力回忆，永乐七年……“肖应泉，字金谷，永乐七年卒”，那是肖家同臻碑上曾经出现过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位含冤而死的金谷公在世时也烧出过天青釉瓷，那么如果他天份极佳，确实如肖淮所说更可能研究出天青釉瓷的烧制工艺，毕竟永乐七年比现在距离北宋要近了600多年哪…… “你说的的确是事实，”耿俊沉吟半晌，也鸣不平，“但你们肖家就没有做过坏事吗？嘉靖年间鼓动乡间抵制窑税、包庇资助打死我族窑官的凶手，桩桩不也是罪大恶极吗？如果今天的我怀有和你一样的想法，是不是该玩弄周夏的感情而后始乱终弃让你们肖家颜面扫地以此作为报复呢？” 肖淮冷冷道：“目前的阶段还无法证明你没安这个心。” 耿俊差点被他这句话噎死。 “既然你清楚是出过人命的宿仇，就该知道你我两家绝不是一般的过结，”肖淮责问耿俊，“那么你们还有什么立场在这里妄谈婚娶？当真是不肖子孙吗？” 犹如刀劈斧斩，室内被震得一片死寂。耿俊和周夏被堵得无话可说，洒洒和小太姑奶奶被肖淮的气势吓得半死，章陌烟更是连眼圈都红了。 既然清楚是出过人命的宿仇，还有什么立场妄谈婚娶……章陌烟相信肖淮代表了肖家绝大部分人的观念，几百年前的事他们至今还耿耿于心，那么二十来年前的呢，是不是更加难以放过？ 室内氧气仿佛迅速流失，逐渐令人窒息。 “肖淮，”肖行雨看见一颗眼泪像断了的珠子从章陌烟下巴滴下，说，“固执己见是你当总经理这么多年养成的恶习之一吗？” 空气凝固三秒，肖淮神情一震。 肖行雨靠着椅背从上往下端详着他：“你好适可而止了，知不知道你这种正人君子的样子真让人不舒服。” 肖淮面色当即霜天雪地。 肖行雨波澜不惊，甚至轻嗤了声：“周夏有没有立场在这里谈婚论嫁，好像还轮不到你来发话？” 周夏闻言几欲激动飙泪。 肖行雨这么具有个人针对性甚至是攻击性的言论一出，气氛登时剑拔弩张，肖淮也毫不掩饰敌意：“那轮得到你来发话？” 肖行雨嘴角勾起一道漂亮的弧度，谦虚低调道：“当然也轮不到我来说话。” “那你说什么废话！……”肖淮太阳穴青筋暴起，顿了好久才强压怒火。 “我怎么废话了嘛？”肖行雨一脸道貌岸然的无辜，“你这么说话这是把我们小太姑奶奶不当长辈看吗？” 突然ue的小太姑奶奶——肖漫儿同学，如同被一道天降惊雷劈中，当场石化，裂开两半。 洒洒简直开始怀疑人生，脑中混乱了一阵，随即理清思路，觉得他行雨哥说得极有道理：“对对，小太姑奶奶还在呢，这儿哪儿能轮得到我们说话！来，小太姑奶奶周夏这事儿你怎么看？” 肖漫儿同学：我谢谢你了，这会儿把我当长辈了…… 第322章 思想的交锋 但凡换个小学生遇上这种场面，早都躲到桌堵底下去了，但肖家的小太姑奶奶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是个有责任有担当能独立思考有主见的早熟儿童。 “这事我能说了算吗？”小太姑奶奶问众人。 没人吭声，还是肖行雨跟她歪了歪脖子：“别的时候不一定，但今天这个地方肯定你说了算。” “哦，那好，”小太姑奶奶沉着一口气，高举餐刀当权杖，“我同意周夏和这个院长结婚！” 毕竟从小被周夏喂大的，知恩图报就在今朝。 肖淮：“……” 周夏眼里闪着泪花走到小太姑奶奶身边，屈膝蹲下将她轻轻抱住：“谢谢……谢谢你小太姑奶奶。” 小太姑奶奶慈爱地摸摸周夏的秀发：“你不用害怕，有我在呢！” 事态峰回路转得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肖淮无语，目光刀向对过：“肖行雨！” 肖行雨抬眼：“我又怎么了？” “你支持周夏和这位姓耿的在一起？” “说实话，我也不想支持的，”肖行雨在周夏怕怕的视线中起身，轮廓分明的侧脸转向身旁。 “但是没办法啊，陌烟她想要耿俊周夏凑一对儿，这是她第一回在我面前强烈表达她想要什么，你说作为男人我是不是有责任有义务满足人家这个愿望？” 章陌烟和肖行雨四目相对，忽然感觉肩头沉甸甸的。 “撇开我干嘛？”肖行雨悠悠凝着她，“我们之间是差那一张证吗？我说了你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你怕什么？” 章陌烟说不出话来，璀璨的水晶灯光映着肖行雨的乌发墨眼，这是她有生之年见过最好看的一双眼睛。虽然他们的关系又被他的语言艺术硬掰回来了，但是她更注意的是似乎窥见了肖行雨和肖淮的不同——某种令人雀跃的可能性。 “肖行雨你说真的？”耿俊难掩激动，章陌烟的态度前面说得很清楚啊，她希望周夏和自己能成！ 肖行雨转向耿俊：“你家柴窑我还是要的。” 耿俊愣了愣，笑起来：“嗯！先记着。” 肖行雨优雅的揉了揉手边的餐巾：“君子一言。” 耿俊：“驷马难追。” 肖行雨：“信你一回。” 肖淮看着他们俩个近乎幼稚的行为：“肖行雨，你色令智昏了吗？就算想立你的宠妻人设也要分什么事情，怎么能这样无原则无底线！” “为什么非要劝人家放弃，外一人家的缘份是上辈子磕破头求来的呢？”肖行雨反问，“何况周夏已经怀孕了，总不能让人家去打掉。” 肖淮想不生气都难：“我跟你说认真的，你态度能不能端正点？这和她怀没怀孕没关系，红线就是红线。” “我也是认真的啊，还有，‘无原则无底线’是你这么用的吗？”肖行雨向周夏扬了扬下颌，“她违法了？犯罪了？你不让她嫁你娶她？还是说你准备养她一辈子？” 几句话怼得肖淮简直要吐血，无比怀念起几分钟前那个还三缄其口的肖行雨。 “肖淮，”肖行雨又说，“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缺点，自我封闭。我不是说你性格上，而是意识形态上。孔子两千多年前就教育我们‘君子不器’，就说君子不能像器皿一样定型，思维更不能僵化。你想想天青釉瓷真是我们老肖家的事吗？那是全中国人的事，甚至全人类的事。我们几家埋头苦干几个世纪都没什么成效，一条道走不通的时候就不能换条道走走？” 肖淮警觉察意：“换什么道走走？” 肖行雨顿了顿，道：“当然是合作。” 一语震惊四座，肖行雨虽然用的是最自然的语调，却有着压倒性的力量。 肖淮在男人中皮肤算偏白的，这会儿更白了：“你想跟谁合作，耿家吗？我真没想到你可以天马行空到这个地步，我看是你的意识形态出现了问题！如果这些话是你为了哄女朋友临时想出来的我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如果是你一直就抱有的想法，那我必定要让大家从此对你严加看管！” “又来这套，除了告状你还会什么？”肖行雨懒懒道，默了默，“好，你三观秉正，是大家有口皆碑的好大儿，那你就眼睁睁看着研究天青釉瓷的道路举步维艰？” 室内万籁无声。 肖淮不知道自己今天是第几回被这位堂兄堵得没话讲了，顿时有点梦回童年。他联想刚才肖行雨和耿俊的对话，不由发问耿俊：“你们耿家已经同意你和周夏的事了？” 耿俊道：“一直是你们肖家家规甚严比较有门第之见，我们家的长辈多数都很开明，从来不会限制人做什么。” 肖淮摇摇头：“那就是你还没有跟他们说。” “淮哥，是我让耿俊先不要跟家里说的，”周夏抢白，“我想先争取我这边大家的同意。” 肖淮痛惜地看着周夏：“你怎么能这么恋爱脑？” “淮哥……” 肖淮揉着太阳穴连连摆手：“我说的你们不听，你们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是不会支持你嫁进耿家的。” 肖行雨遗憾地长叹口气：“肖淮，我知道你忠直，所以也不考虑你跟我们一条船了。你也不用支持周夏，只要你到长辈们知道的那天不跳出来反对就可以了。” 肖淮：“……” 肖淮没拒绝，肖行雨知道这就代表他默可了，于是脸上略带了一点笑意：“一生只做安全范围内的事情无可厚非，但不能只知道埋头干，也不抬头看看形势。现在是新时代了，连沙特和伊朗两个中东宿敌都握手言和了，未来我们和耿家大势必然也是要和解的。你知道什么叫必然吗？就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定会发生。既然迟早有这天，那迟早会出现这位不肖子孙，想想与其让儿孙担这个罪名，那不如给儿孙留个清白就我们来担这个罪名得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肖淮表情空白至少十秒，一阵肉紧：“瞧把你伟大的，是不是还得给你发个奖？” “嗯可以，最好是诺贝尔和平奖。”某人在肖淮看来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肖行雨收了打趣的笑，难得语重心长：“肖淮，乘着社会主义的五彩祥云，晒着新时代的灿烂阳光，不要自己建造防御工事，这样会遮挡了你的视线。” 肖淮半晌都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说：“肖行雨，周夏，我善意地忠告你们如果坚持，一定会撞得头破血流的。” 章陌烟闻言担忧地侧首看向肖行雨。 肖行雨捞过她的右手紧紧抓住：“无所谓，我们会乐在其中的。” 第323章 非常满意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24章 他确实是招人喜欢 大家一起走到停车区，小太姑奶奶和洒洒打闹着上了肖行雨的座驾后排，两对大人站在打开的后备箱前。 “真不好意思，请你们吃一顿饭结果吃得不欢而散，还有这么多没动的菜，”周夏歉然地看着后备箱里一排包装精美的打包袋，又瞅了瞅耿俊手里拎的两包，直发愁，“这些都怎么解决呢？真是的。” 她转过来问章陌烟：“陌烟，你平时自己会在家里做饭吃吗？这些热一热味道应该和刚做出来一样好的。但是，行雨哥没问题，可小太姑奶奶和洒洒从来不吃回锅菜的……” 章陌烟闻言弯身就要提一只打包袋：“我就觉得太多了，你们多拿些走，别浪费了！” 耿俊按住她要拿的那个袋子：“别拿了，我们还有两大包不知道怎么办呢！” 周夏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灯火明亮的小洋楼，嘀咕道：“唉，要说就是这家店的‘光盘行动’贯彻得太好了，连蘸料都给打包了。” “人家‘光盘行动’爱惜粮食，响应政府号召是好事，”肖行雨把章陌烟的手臂从和耿俊谦让的袋子上带回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都背过？《朱子家训》名言‘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谁把这些鲍鱼海参扔了得遭天打雷劈，你们知道现在还有多少非洲难民吃了上顿没下顿吗？” 章陌烟：“……”（你有必要一直抓着我的手？） 周夏：“……”（行雨哥真是学贯古今。） 耿俊：“……”（他是不是又要打什么主意了？） “可你吃不了那么多也是浪费呀……”章陌烟暗中挣扎了下手，没有成功。 “你瞧你这不孝女，心里都没有父母，这么好的食材难道不该送一些给你爸爸妈妈享用享用吗？”肖行雨就握着她的手指了指那些打包袋。 章陌烟脑袋扑腾一下，瞪大眼睛：“……我爸妈？” 周夏宽心地赞同：“对呀，还是行雨哥想得周到！陌烟，这里还有珍宝鸽子汤和烧鹿筋，都是很滋补的菜肴，送给伯父伯母吃再好不过了！” 耿俊瞧着章陌烟的反应，用肩头轻轻撞了下肖行雨，低声道：“不错哦!” “你学着点儿！”肖行雨以同样低的声音回复。 章陌烟回神，礼貌道：“这样不太好，这是你们请客招待客人的，我爸妈他们肯定不会要的。” “我们招待的客人不就是你嘛，有什么关系！”周夏把章陌烟的手从肖行雨的铁爪里救出来，“行雨哥你不热吗，干嘛一直把陌烟攥在手心里好像她会飞了似的！” 肖行雨笑笑，心说她真的会飞了你信不信？ 章陌烟似乎还要说什么，耿俊莞尔道：“章小姐，你看不出来吗？我们肖大少就是想找个契机和你父母联络联络感情呢？难得难得，我看我们还是成全他这份美意！” 章陌烟转头看向肖行雨，仿佛在询问“是吗”，肖行雨扬起单边眉，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怎么的，章陌烟从刚刚在餐桌上起就跳乱的心脏这会儿更加失速了。 怎么和周夏耿俊告的别章陌烟都没什么印象，等她醒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肖行雨正拉开副驾的车门跨着大长腿迈了进去。 这么自然流畅行云流水的身姿，她这才突然想起，这男人今天在桌上喝酒了！ 现在还这么乖巧的坐了副驾驶……所以，他一上来就已经作好了让她当司机的打算。 其实只要打电话喊个代驾过来这男人的算盘就落空了，但是，好像没必要那么刻意。 章陌烟无意叛逆于是顺势而为，坐进驾驶位。 一见她落座关门，副驾驶位上那1米88柔弱不能自理的肖大少爷就立即倾身过来给她启动了车子，不发一言，光笑得漂亮，而后又舒舒服服地躺了回去。 这一刻，他们没有一个字的交流，但章陌烟却觉得有股很幸福的情潮在心口荡漾起来。 “陌烟，”肖行雨慵懒地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划着手机，“伯父伯母住的地址是什么？我导个航。” 章陌烟按着保险带的手顿住，抬头望肖行雨。 二人四目相对，定住，突然静止的空气让后排的洒洒和小太姑奶奶都停了正在说的话。 “怎么了？”肖行雨笑开，“我没说错话，我刚才说的是伯父伯母，没说咱爸咱妈？” 章陌烟：“……”（你觉得我可能是这个意思？） 小太姑奶奶困惑地看向洒洒，洒洒静思不言。 “你说的是真的啊，”章陌烟隐隐觉得紧张起来，咽了下喉咙，“……要去我爸妈家？” 肖行雨不明白章陌烟的声音里怎么莫名有心虚，他收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坐正了身子靠近她，语气低沉温柔，“我当然是说真的，我特别想让你爸妈多接触接触我，接触多了或许就喜欢我了，毕竟我这么招人喜欢。但是，如果你说‘不许去’，那我就不去。” 噗通一声！ “哎哟！” 后排座传来人仰马翻的声音。 “洒洒你们什么情况？”肖行雨皱起眉头往后瞟。 “没事没事，行雨哥我就是给你跪了，”洒洒撑着前排靠背爬起来，“天哪！哥，你刚才那眼神那口吻你知道多迷人吗？你要不是我哥我死也要得到你！” “得了，”肖行雨伸手把一起噗通在地的小太姑奶奶也扒拉起来，“我要不是你哥咱们认不到。” 洒洒揉着膝盖无限感慨望着章陌烟：“陌烟姐，我看得出来在对我哥的这场狙击战中，你已经完全取得胜利了！我哥这座山头不仅被你成功拿下，而且你已经扬眉吐气占山为王了，我哥都到了看你眼色听你号令的地步了。” 肖行雨听着听着咬起了下唇，刚想说话这时听见章陌烟说：“没有没有，洒洒你别这么夸张，你哥他……”章陌烟看了肖行雨一眼，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缓缓说，“他还是王。” 肖行雨松了牙，抿唇笑道：“算了别给我要脸了，我这家庭地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章陌烟：“……” “所以，伯父伯母家的地址到底是什么？你去你爸妈家或许不用什么导航，但这不重要，重要的事我想记录一下！”肖行雨轻松地晃了晃手机，这个简单的动作在车内晕黄的光线里简直秒杀一众手机广告。 章陌烟顿了十几秒，肖行雨正大光明下的意图不言而喻，在这十几秒里无数的激流在脑中对撞，空气异常的安静，肖行雨以一种极富耐心的姿态等待着，她甚至有种感觉，如果她1个小时不说话，他也会这么等1个小时。 给一个机会！ 一个很大很大的声音盖过了脑海中的无数激流。 既是给他的，也是给自己的！ 他是不一样的！从他今晚对肖淮说的那几番话可以知道他对待肖、陈、耿三家的态度是友好的。 他很强大！强大到绝对可以带自己走出谜团一样的困局。 还有，真的好想告诉他所有的一切啊！虽然不该让他沾染上自己这一塌糊涂的人生脚本，可是真的好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全部委屈啊…… 嗯，他确实是招人喜欢。 此时此刻，章陌烟终于明白自己从饭桌开始的那股心潮澎湃是怎么回事了。 “陌烟，我们要去哪里？”小太姑奶奶清亮的声音打破定格，大概时间等得太久，小孩子耐不住了。 “我先打个电话给我爸妈说一下。” 章陌烟借由找手机低下头，没了视线的交流，但车厢里瞬间溢满的欣喜似乎都落入了她的眼底。 嘟—— 嘟—— 嘟—— 章陌烟先打了家里的座机，二十几声无人接听后，她看了看时间，自言自语道：“都8点半了怎么会没人？我打他们手机看看。” 肖行雨点点头。 章陌烟又拨了章峰的号码，先是响了三声被按断，再打过去竟然关机了。 章峰从来不会拒接章陌烟的电话，即使是在单位开会的时候都会接通嘱咐她回头再打，更不会出现第二次打过去关机的情况。 有种古怪的不安卷上章陌烟的心头，但从她表面绝对看不出什么。 她又拨通了黄琴的手机，响了十几声后，终于接通传来了黄琴的声音：“喂？” “妈，”章陌烟忪了口气，不安感烟消云散，“你们是都不在家吗？我刚才往家里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哦，”黄琴说，“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我们这两天在南京玩呢！” “你们去南京了？怎么都没听你们说。” “哦，我们临时决定的。” “哦这样啊，”章陌烟忽然感到有点儿失望，“我是本来想过去看看你们的，你们既然在外地那就算了，等你们回来我再回家。” “你不用回来了，”黄琴语速很快地说，“哦我们暂时不回申海，南京这边玩过了还要去扬州和无锡，有些老熟人都要去看看。等我们回来联系你！” “啊？”章陌烟有点小惊，“你们要玩儿这么一大圈啊，那要注意爷爷奶奶身体呀，行程别安排太满，那些网红的打卡点很多都是……” “哎呀放心，有人叫我了先不跟你说了，等我们联系你！”黄琴话音落下电话也挂了。 章陌烟握着电话懵了一会儿，而后无奈地弯了弯嘴角：“真是越过越像小孩儿了！” “你爸妈在外面旅游呢？”肖行雨侧过头来问。 “是啊，”章陌烟不自知地叹了口气，“所以吃的不用去给他们送了，真不巧。” “没事儿，老人家旅游说明身体好，”肖行雨高大的身影沐浴在车顶散发的光线里，笑微微地弯起眼睛，又补了句，“下次！……我们先回家。” 章陌烟收起手机，在现场解说员的指导下发动了完全陌生的gle她将车子缓缓倒出车位，又慢吞吞地开出了小洋房。专注开新车的她话好少，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更没有说没有下一次。 第325章 这就要独处了吗？ 章陌烟似乎有个特异功能，就是越心不在焉的时候，越能把手头的事情做得井井有条。 就好比现在，她满脑子沸反盈天的都是“等下我要跟肖行雨坦白心迹，还要跟他坦白自己的身世！这怕那怕的日子从今往后再也不过了！”这些念头时，她的外在却比正常还要平静。 从跟着肖行雨洒洒小太姑奶奶回来到现在，她不仅整理好了冰箱，给饿鬼投胎的雨神做了夜宵，伺候两个女孩子洗了澡，居然还帮她们把衣服都搓了。 时针走向11点，小太姑奶奶已经睡着了，安静的客厅里，肖行雨靠在白色沙发里拿电容笔写着平板电脑，落地的棉纸艺术灯温柔描绘着他的侧影，宛如文艺电影里的主角特写。 地板上响起“嗒嗒”拖鞋的声音，洒洒啃着苹果、抱着身形被夹得僵死的雨神走过来，她一边张望着在阳台晾晒衣服的章陌烟，一边坐到肖行雨的旁边，大惑不解：“行雨哥，我见鬼了，我第一回觉得女人做家务的时候好美，简直比女团爱豆跳舞还有魅力！我怀疑我本质上还是传统的。” 肖行雨从平板电脑上抬头，顺着洒洒的视线方向也看了一会儿，悠悠道：“确实好看。” “不过，”洒洒摸着下巴边观察边分析，“以我敏锐的直觉捕捉，我感觉嫂子好像有点儿紧张……哥，你是不是平时不太去嫂子那边过夜。 肖行雨瞪了女侦探一眼，将平板电脑搁上茶几，把瑟瑟发抖的雨神从她手里解救出来。 毛茸茸的小可怜终于得以喘息，长抒一口气。 “哥，你还玩写歌软件？”洒洒的注意力转移到肖行雨的平板电脑，“你的艺术细胞分点儿给我呀，我看看，你写的是和嫂子的定情曲吗？” 洒洒伸长脖子仔细去看：“乐善有恒，大爱无疆，生死时速争分秒，为民尽力解万难……” 洒洒一字字读着平板电脑上某人创作一半的歌词，下巴差点掉地上。 肖行雨：“怎么样，立意高远？” 洒洒徐徐抬头：“行雨哥，你还忧国忧民哪？” 肖行雨rua了两下雨神的圆脑袋：“嗯，业余爱好。” 洒洒当即以一种崇敬的目光开始重新认识她这位俊美非凡的堂哥。 这时，忙好的章陌烟从阳台跨了进来，正好看见洒洒这副奇怪的样子，不禁发问：“洒洒，行雨怎么了？” 她走近沙发，关心地弯下身打量起肖行雨。 肖行雨很享受章陌烟的这种关注，当即如同博物馆花瓶一样一动不动让她鉴赏。 “嫂子，”洒洒语气郑重得异乎寻常，“你相信我，美貌绝对是我哥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章陌烟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一脸问号。 “我以前知道看帅哥不能只看脸，还要看他三观正不正，有没有正能量。从今天起，我还要再加一个条件，那就是我还得看他是不是心怀天下苍生，是不是有一颗扶危济困……” “行了行了行了，”肖行雨挥手打断了洒洒的抒情，“演点儿好的！这会儿吃东西，还得刷牙，你准备几点睡？” “哦哦，”洒洒立刻领会，连忙两口啃完苹果，“都怪我这年少无知，耽误哥哥嫂子休息了！没事没事，你们现在走好了，我刷个牙马上就上床，我会锁门关灯的，你们放心！” “不用着急的，”章陌烟脸颊微热，尽量表现自然，“等你睡着了我们再走好了，你哥可能还要准备些东西……” 她话没说完，就见肖行雨从腿边拎上来一只类似游泳运动员在奥运赛场转场时用的黑色运动包放到了茶几上，鼓鼓囊囊，大到夸张。 “行雨哥，你是要离家出走吗？” 媲美游泳运动员高大的男人从容地起身，拉开运动包把沙发上的手机收了进去，而后捂嘴打了个哈欠，一秒耷拉起了眼皮。 “我真的困了，陌烟我们走，洒洒又不是小孩子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肖行雨拎起运动包转身，临走不忘抄起初涉人世一脸呆萌的小雨神。 肖行雨看起来真的好累，洒洒赶紧拉着章陌烟跟上：“嫂子你们赶紧回去休息！你们都还没洗澡，把你们耽误到这时候，真不好意思！” 尽管章陌烟连说“没关系”，但她的力气实在不是洒洒的对手，耗时不过一分钟，她就被洒洒连拖带推的请出了肖行雨的房子。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心里小震了一下，天！她好像还没准备好以什么开场跟肖行雨说那些东西。 这就要独处了吗？ 章陌烟定了定神转过身来面对，就见身材挺拔的男人一手搂猫、一手拎包静止地盯着她家的门锁。 肖行雨的背影看起来莫名有些森然，章陌烟不由得身体紧绷，迟迟不敢上前。 半晌后。 她听到肖行雨长吸了口气，侧过身来，以一种极不情愿的神态和声调问：“金记者的生日是多少？” 章陌烟只卡了一瞬，就大概清楚某人的思路了，连忙上前按了开锁键：“这个开锁的密码我已经换过了，现在用的是我自己的生日。” 一声悦耳的电子音，门锁应声落开，巨大的歉疚感让章陌烟主动把门开到最大，并且热情地邀请道：“快进来！” 肖行雨倒是愣了一下，但也仅仅一瞬。 关上了门，玄关方寸之地，肖行雨身量的存在感陡然猛增数十倍，章陌烟不自主地心跳加速，但还是要维持住一个良好的待客形象。 “稍等，我给你拿双拖鞋。” “不用，我自己带了。” 章陌烟略感意外，肖行雨虽然出身高古瓷门，但其实生活方面可上可下，不是非得讲究的人，否则他这些年也不会去和极限运动沾边。 结合刚才的情况，所以唯一解释就是：他以为这里的男式拖鞋是金学洋的。 其实肖行雨这么想也不错，她这里的男拖金学洋偶尔来的确穿过，但并不止金学洋，章峰来也是穿这双。 “哦……那把雨神给我，你好拿出来。” 章陌烟伸手去接雨神，不料，肖行雨却弯身把雨神放在了地上，小家伙四脚一沾地也不管什么地盘随即一溜烟就去找地方躲了。 没了这第三者，狭小的空间里瞬时充斥了“直奔主题”的汹涌暗流，肖行雨抬身站直的一秒，章陌烟心跳如鼓，呼吸霎时浅促。 “你要不先洗澡？”话音落下章陌烟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当场呆住，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肖行雨看了看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答道：“好。” 第326章 想把他扑倒 章陌烟把雨神睡觉的软垫从对门拿了来，贴墙找了个避光的位置放好。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浴室哗哗的水流声，她兀自站了会儿，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渴了很久终于回归水源的鱼，几要沉溺于这种有肖行雨存在的空间了。 片刻后她走进卧室，打开衣柜取出一只备用枕头，又从底部抽屉里翻出一条干净的枕套，非常顺手地套好。这时，她扔在一边的手机响了，章陌烟把枕头搁下拿过手机，看见是金学洋打来的电话。 金学洋明显刚浪完回家，应酬状态的精气神都在，思路也非常清晰，先问了章陌烟人在哪儿，得知她已经到家后，马不停蹄地就追问她是不是真的和肖行雨复合了。 “目前还没有。”章陌烟说的是实话，她该跟肖行雨交待的事还没说，肖行雨会有什么反应她还不知道。 “什么叫目前还没有？你对肖老师还有想法对不对？”金学洋不愧了解她，忿忿恨铁道，“曾经什么原因让你决定放弃他的，以后肯定还会再跳出来，肖老师大好青年一枚，你别一而再再而三的祸害人家了好不好！” 章陌烟没有接话，金学洋叹道：“我理解，肖老师那样的男人的确太诱人了，你难免要躁动。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想想你生母……，我奉劝你既然做了决断就不要三心二意了。” 章陌烟含糊的应了一声，略觉金学洋在这档口说这些十分扫兴，但是她明白金学洋好意，冥冥中感觉或许这是上天派来拦她的最后一道声音。 只不过她现在都是条脱水快死的鱼了，顾不上了，肖行雨这口水对她实在重要，就算天王老子来都不能阻止她投奔，这次她是下了决心的。 所以，金学洋的苦口婆心章陌烟全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你还是赶紧上班，申奇传媒的工作机会去试试，对了邮件你今天回了没有？” “没有。” 金学洋啧了一声：“明天起来就回！你生活重心转到工作上来，理智就会回笼的，实在不行你就赶紧找个新对象，不然找我也行，总之你要转移视线，死了这条心不要念着人家肖老师了，你海阔天空一点人家肖老师也有太平日子过，多好！” “邮件我会回的，”章陌烟避重就轻，“你就别操心了……” 她些微不耐烦地转身，豁然瞥见一身白衣白裤脖子上搭了条毛巾的肖行雨斜靠着门框，正微眯着眼睛看她讲电话。 章陌烟一忡怔下意识就摁掉了电话，急忙迈步走向肖行雨：“肖老师你洗好了？” 她紧张得就像被现场捉奸，来不及从和金学洋的对话中切换过来。 肖行雨俊眉微蹙盯了她一会儿，而后鼻音浓重地缓缓道：“用得着的时候就是''行雨''，用不着的时候就是''肖老师''，我说你怎么这么实惠呢？” 直指人心的谴责问得章陌烟心虚脸白，以至她半天才从肖行雨的眉眼中品出这句控诉里的撒娇意味，明白过来后她不由地浅浅抿了抿唇，改正道：“行雨。” “嗯，这不挺自然的，以后少打官腔。”肖行雨眼里像亮着星辰，不计前嫌地展出一笑，那是一个朗月清风的弧度，仿佛一个称呼就能让他心情愉悦。 她何德何能。 章陌烟觉得脸颊发热，低下头去，入目却是一段光洁清晰的下颌线和诱人犯罪的喉结，她又觉得失礼，忙撇开目光。 肖行雨把章陌烟的局促都看在眼里，心口揪了揪。 自己竟然让她在自己家都这么不安。 “晚上睡觉怎么安排？”他尽量用公事公办的语调转移话题。 “啊，你睡床好了！”章陌烟回身指了指床，说完伸出去的手指蜷了蜷，心里打鼓，眼下她还没跟肖行雨表白，贸然说一起睡会不会太突兀？ “然后你自己呢？睡沙发吗？”肖行雨问她。 章陌烟瞪大眼睛，张了张口，想说：不是，我打算是一起睡。 可是，没有任何铺垫就这么说肯定太豪放了，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肖行雨已经从她身前走了过去，卷起床上的枕头和一条薄毯就夹在了胳膊下面。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自己睡床让女人睡沙发？” 他不由分说就把枕头毛毯带出去，大刀阔斧地拍在了沙发上。 “这怎么行？”章陌烟追出去，“这沙发那么短，还不如你那边的。” “好了，”肖行雨摆摆手，“我知道我那边的沙发比你这儿宽比你这儿大睡起来更舒服，但我这不是就为了跟你待在一起吗？所以就这么定了。” 章陌烟颤了颤眼睫，肖行雨这话说得轻描淡写，轻得就好像它不是一句甜言蜜语，但是却胜过任何一句爱情剧台词，让她狠狠为之动心。 “行雨，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章陌烟鼓起勇气。 正收拾沙发上两个靠背的肖行雨抬身，目光上三路下三路把章陌烟扫了一遍，道：“你怎么这么紧张？” “有、有吗？”章陌烟松开自己攥着的两只手。 肖行雨点点头。 章陌烟心跳犹如雷鸣，欲盖弥彰道：“可能是太久没和你聊天了。” “确实，确实很久没只有我们俩待着了，我也很紧张。”肖行雨故意附和章陌烟，活动着肩膀左右看了一圈，“咦？那死猫去哪儿了，要不我们先热个身，把它找出来给我们轻松下气氛。” “……好。”章陌烟同意，反正猫是肯定要找的。 于是两个人当即在屋子里唤着雨神搜索开来，里外找了一圈，半点喵声喵影也没找到，最后还是肖行雨在阳台的一盆龟背竹里发现了一只弱小的可疑物。 “这没出息的东西八成打算把自己埋了！”肖行雨捏着雨神的后颈毛把它从盆土里拎了出来，一脸嫌弃地对着已然是名挖煤工的小脏猫数落，“就你这德性怎么配得上雨神这么霸气侧漏的名字？” 名叫雨神的小猫在某人魔爪下发出可怜的咪咪声。 “赶紧给它擦擦！”章陌烟不忍地取过肖行雨脖子上的毛巾，把脏不溜秋的小猫包过来就着地面擦拭。 擦干净了四只沾满泥土的猫蹄子，章陌烟打算擦脏兮兮的猫肚子，却一不留神小猫一个翻身对章陌烟防御性地伸出一爪子，幸亏肖行雨眼疾手快给拦住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人家这在帮你呢！”肖行雨一边训斥小猫，一边抬眼瞧章陌烟，见后者目露被辜负的神色，一巴掌把肇事猫五体投地按在了地上，“这么擦它挠不了了！”” “你轻点～”章陌烟真是舍不得这猫被这么镇压。 肖行雨把手往后挪开点，保持在一个既能控住猫伸爪子，又不影响章陌烟给猫擦头身的位置。 两个人无声地配合着，头对头的距离靠得很近，近得章陌烟能感觉到肖行雨发丝上的水汽，能闻见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气。 入夜的月色又这么温柔，章陌烟一阵心猿意马，生平第一次产生想把男人扑倒的冲动。 这种冲动当然不可取，她只能更加专注给小猫擦拭身体。 “陌烟，”忽然，肖行雨于安静中轻声发问，“你是不是很害怕你的养父养母？” 章陌烟手下一顿：“嗯？” “你是不是害怕找了不合他们心意的对象，让他们伤心失望，并因此不喜欢你？” 章陌烟思绪万千，手下缓慢地继续搓猫，想了想，才道：“这不能叫''害怕''他们，准确说应该是''在乎''？” 肖行雨嗤笑一声，不予苟同：“怎么会是''在乎''？你那么在乎我，怎么就成天地伤我？” 章陌烟闻言抬眸，对上男人形状漂亮微微上挑的眼睛，脑海浮游半晌，竟找不到一词半句可以应对。 第327章 肖式撩法 “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章陌烟停下手中的活儿，满面愧疚地看着肖行雨。 “别，”肖行雨在咫尺间往后让了让，“你下句千万别来''你很好是我没福''这句，打住啊，我不接受好人卡。” “可你真的很好啊，”章陌烟眼神真挚，反应一下又强调，“我不是发好人卡才这么说。” 肖行雨内心说你就是，他低头看进章陌烟的眼底，平静地一字一字说：“你没有接受就说明还不够好。” 章陌烟无言以对，良久望着肖行雨的眼睛，渐渐像是要确认什么：“行雨，我说过那么多伤你的话，你不恨我吗？” “恨？”肖行雨十分不以为然地笑笑，“宠老婆的男人不管老婆说什么恶毒的话都不会很care的。” 章陌烟脸颊蹿上一阵薄绯，只有她知道听了这句话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但很快她就红了眼眶，近乎自责地说：“行雨，你知道吗，以你的条件没必要做低成这样。” 肖行雨看了她一眼，把差不多干净的小猫抱起来，一边走向墙边的猫软垫一边说：“谁让你先入为主了，大脑和身体机制自动判定跟你一块儿才能幸福高兴，我这个人骄傲归骄傲，该低头地时候我绝对会低头的。” 肖行雨越是说得像玩笑，章陌烟心里越清楚他的赔小心，这么一想，觉得自己实在太辜负人了，内疚的眼泪就忍不住滚滚下来：“对不起……我以后不会那么对你了。” “又是道歉，”肖行雨背对她把雨神在软垫上放好，“好，你不那么对我了，那你要怎么对我？回心转意了还是有新战术了？” 他起身回过来，微微一怔：“你……你怎么哭了？” 肖行雨顿时有点手足无措，慌张地从沙发边抽了两张纸巾，想给她擦又不敢上手，最后章陌烟主动接过纸抹了眼泪。 肖行雨内心几度挣扎，最后实在忍不住，一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贴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我开玩笑的，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知道你特别在乎养父母的感受，没关系，我可以等他们同意，在此之前我就只和做朋友，我可以做到的，你不要有任何压力。” 章陌烟在他怀里迟滞了一下，抬起头：“做朋友？” 肖行雨捋了捋她额前的发丝，慢慢地松开她：“对，在你自己跨过心里那道坎前，我不会再撩你，不会再勾引你影响你的判断，你就凭着本心也好，凭着理性也好，来发展和决定我们的关系。” 他弯下脖颈与她平视：“我要你好好的，你属不属于我都是次要的。” 章陌烟讶然的静止。 “为什么？”章陌烟嗫嚅。 肖行雨挑了下眉，容色称得上高风亮节：“因为我懂''发乎情，止乎礼''。” “你养父母抚育你长大，在你这恩情大于天，你看重他们或者说不敢忤逆他们是没错的。我不会怂恿你跟我私奔，尽管我很想你有这个胆子，但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不会那么做，我不能陷你于不义，我希望的是岳父岳母放心地把他们的女儿交到我手中，所以你懂了？” 章陌烟心里大为震撼，喉间要说的话顷刻化作了一阵难以言说的复杂。 是的，今天天王老子都没法阻止她的投奔，除非心上人自己说停止。 之前激荡在身体的热血沸腾忽然一下就冷静了，接着，她感觉五脏六腑缓缓绞动，疼痛感一点一点的漫上来。 章陌烟感到好难过，伸出手轻轻抚上肖行雨的脸颊，心中的遗憾滔了天：你为什么要说这些？如果你不说，我们今天就能好了。可是我又好高兴你说了这些，因为这是你对我的尊重与珍视……我没有看错人。 “陌烟。”肖行雨低头轻轻靠近她，温热的呼吸浅浅喷在她的肌肤上。 “嗯？”章陌烟瓷白的面容上薄薄的眼皮通红。 “你今天为什么会趴在我床上哭？” “……”章陌烟五指缩了缩，“因为……因为小区门口的那家肉夹馍关掉了，以后都再也吃不到了。” 肖行雨低低地笑：“你哄鬼呢！覆盖下来，吻住了章陌烟。章陌烟的手还抚着他的脸，这么一来全然是个迎接的姿势 不是刚才还说要做朋友吗？！？！ 章陌烟震惊某人言行极度不一，正犹豫要不要推开他，某人已经离开了。 他只是亲了一下，停留绝对不超过2秒，这种……热情点的西方朋友见面也会这样…步按住。 “陌烟。”肖行雨老于世故，行事很会拿捏火候，这低沉磁性。的声音。 “嗯？”章陌烟听了有点腿软。 “我搬到你对门你高兴吗？” 章陌烟错愕：说好不撩的呢？ “我搬过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肖行雨似乎在斟酌一个合适的说法。 章陌烟等了等，替他道：“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分开？” 肖行雨凝注着她，摇了摇头，直挺的鼻端几乎擦着章陌烟的。 “不，我想知道，”肖行雨的声音如同浸了五石散的醇酒，“你为什么喜欢我，但是却不敢要我。” 章陌烟不出意料地哆嗦了下，断拍了许久才像犯了大事似的反省道：“我不值得你这样。” 肖行雨心里像被捏了下，不禁手指抬起章陌烟的下巴，迫使她面向自己：“怎么不值得了？我就喜欢你这种病入膏肓啊不深入骨髓的本份。你这样的社会良民，娶回家就是好妻子、好妈妈，我一辈子也不用担心红杏出墙。老话说''好女旺三代，悍妇毁一族''，你这样的贤妻良母，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是个男人都得抢。” 这种振振有词章陌烟一时都分不清他是说真的还是在拍彩虹屁。 见章陌烟呆呆地盯着自己，肖行雨再次倾身靠近她，吻了上去。 这一吻的触碰非常温柔，轻轻的力度从章陌烟的嘴角描摹到唇珠，非常克制的盘旋，绝无任何侵犯的意图，直到章陌烟实在不忍心张开了一隙，某人进攻的本质才毫无遮掩的暴露。 章陌烟瞬间大脑充血，脸涨得通红，几乎站立不住。 绵长的亲吻结束，肖行雨退出去的时候嘴角还噙着笑意，这个女人真的太吃以退为进这套了。 于是，他在章陌烟睁开眼睛前压下嘴角，拿出一副懂事小孩的样子：“谢谢，我明白这个吻不算什么，我说过的承诺一定会做到。” 他很明事理地退到沙发上乖巧躺好：“好了，你去洗澡休息，放心我绝对不会有非分之想的，从现在开始我会跟你好好做朋友。” 章陌烟直直站着看得目瞪口呆：朋友？这世上还有接吻的朋友？ 第328章 不敢相信 申海作为繁华似锦的国际大都市，坐拥丰富的旅游资源，有许多新颖新奇好玩的景点。 接下来的几天，章陌烟除却用2个小时去金学洋介绍的传媒公司走了个过场面试，其余的时间都用来带洒洒和小太姑奶奶打卡乐园、古镇和名胜了。 远道而来的肖家人几乎都守在医院陪老爷子，也乐得有人管这两个祖宗，洒洒和小太姑奶奶于是纯纯成了章陌烟的跟屁虫。 这天，暑期游客爆满的海洋公园总算排到了期，小太姑奶奶如愿以偿去看了心心念念的美人鱼。肖行雨因为要出席交大一个不得请假的政治学习会脱不开身，吩咐了小哇给章陌烟作陪，周夏因为从来没来过海洋公园也拉着耿俊兴致勃勃地跟着玩了一圈。 不善交际的章陌烟打娘胎出来头一回组织这么多人的旅游团，应付此类活动对她来说真的是挑战，放眼全球也只有肖行雨能让她这么心甘情愿劳动了。 不过好在海洋馆里她认识人，朱丽丽早早给她规划好了游览路线和观看动物表演的时间表，就连用餐的时间地点都考虑得非常周到，这一天下来，全体团员的体验感都极好，对章陌烟的安排更是赞不绝口，末了旅游团顺便升级成了催婚团。 回程的车上，章陌烟接到黄琴打来的一通电话，说傍晚6点的时候要到章陌烟的房子来看看她。章陌烟瞬时想到屋子里随处可见的男士生活痕迹，吓得挂了电话就联系肖行雨，一通陈述利弊。 肖行雨当时刚结束完政治学习任务，一点就通立即驱车回章陌烟的小屋把自己的物品撤了个干净，但是一时半会儿没找到那只小怂猫，章陌烟知悉后觉得这个也无伤大雅，到时候跟黄琴说是自己养的就行了。 车子在云山家园门口停下，肖行雨已经等在了那里，小哇把章陌烟放下，照周夏的安排带着剩余的一行人找餐厅吃晚饭。 看着耿俊面含微笑在车窗跟他们挥手告别，章陌烟不禁喟叹：“耿院长对周夏真的很好啊，百忙之中抽时间陪周夏逛海洋公园，今天一天就像护花使者一样保护着孕妈，生怕人挤着碰着周夏。周夏还说这次的策展落地基本都是耿院长用业余时间督工的，真不容易，耿院长一定把周夏看得很重。” 肖行雨和章陌烟并肩往小区里走，理所当然道：“他这么就对了，恩爱夫妻的特征就是男方必须是恋爱脑。” 章陌烟莫名觉得肖行雨是一语双关，忍俊不禁，同时又想到了什么，转而忧心忡忡道：“那天肖淮说如果周夏坚持和耿院长在一起，来自家庭的阻力就会让他们撞得头破血流，这会是真的吗？” 肖行雨远眺了下天色，摇了摇头：“头破血流恐怕都说轻了，我看他们不死也得扒层皮。” 章陌烟愕然，眼皮微微一跳。 把屋子稍微收拾了一下，章陌烟终于在衣柜里找到了雨神，章陌烟本没把握能成功让它乖乖出来，只是尝试性的当猫面开了一盒罐罐，哪知道小馋鬼根本禁不起诱惑，口舌都没费一句，就从衣柜出来跟着章陌烟到客厅里大快朵颐了。 6点过了不到5分钟，黄琴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周游了好几个城市的原因，黄琴看起来很累，挎着一个大号手拎包的样子甚至有点儿憔悴。 “妈，爸爸怎么没跟你一起来？”章陌烟把黄琴迎进门，“还没吃过晚饭，我烧了八宝粥，家里还有一些小菜，你就在这里吃点儿？” 黄琴略微一顿，反应了一下才说：“哦，还没吃……我不饿。” 黄琴向来是个很爽利的人，章陌烟在她身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她说话拘谨过，不由地心里有些疑惑。 尽管黄琴说不饿，但章陌烟还是张罗起了晚饭，把几样小菜摆上桌后，她又去给黄琴盛八宝粥。 “妈，粥你要吃稠一点还是稀一点？” 章陌烟等了会儿没等到回音，就先盛了一碗不稠也不稀的，出来的时候就见黄琴正入神地看着墙角软垫上蜷成一团的小白猫，神色似乎有些不悦。 “妈，这是我最近刚刚领回来的小猫，”章陌烟觑着黄琴的面色把碗放在桌上，走到她身边小心地介绍，“它是只异瞳猫，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非常漂亮的。它性子很乖很胆小……” “这里不能养猫。”黄琴突然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却很严肃决绝。 “妈，这猫真的很乖的一点也不吵，也不会在家里乱抓乱咬，而且它也很爱干净。” 黄琴重重地闭了下眼睛以示不听，转过身来几乎冲口而出道：“我们打算要把这套房子卖了，有些买家会介意养过宠物的房子。” “把这套房子卖了？”章陌烟愣了愣，显然非常意外，她心念电转地想了想，问道，“哦，是不是爷爷奶奶的新房子提前拿到了？” 黄琴没有接话，目光好像没有焦距地看着章陌烟，满面心事重重。 “……”章陌烟隐隐觉得今天的黄琴和平时很不一样，直觉有些不安，“卖也挺好的，看新闻说最近房市还挺火热的。就是如果要卖这套房，那我是不是该搬回去住了？” 章陌烟似乎预见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qqxδnew 果然黄琴仍然沉默，沉默中呼之欲出着欲言又止，她盯着章陌烟两人对视了很久很久，最后才决心般痛苦地说：“不，你不用搬回去！” 章陌烟呆愣了几秒，刚想问“那我要住哪儿”，就见黄琴弯身去找她椅子上的大号手拎包，掀开按钮从里面取出来一份牛皮纸文件袋。 “这里面是你生母留给你的一套房子的产证，户主早就办成了你的名字，”黄琴声音是一种压抑的平淡，她把文件袋塞进章陌烟手中，“之前因为你还未成年，所以我们作为你的监护人代为管理这处遗产，后来你长大了我们也不想你知道我们领养你的事，所以也没有告诉你，想等你出嫁的时候给你做嫁妆……这房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出租，袋子里面有一张银行卡，二十年的租金都在上面……你拿着这些钱去租个房子也好，或者去跟租客协商收回也好，都可以落脚的。” 章陌烟直直地看着黄琴。 不敢相信的足足窒了半晌，才认识到对方跟自己说的内容：“妈，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你不要叫我妈！！！”黄琴突然失控地惊叫出声，像受到刺激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第329章 质问 章陌烟猛地骇住，伸出去的手蓦然僵在半空。 “卖房子是我们慎重考虑的决定，”黄琴偏过头回避章陌烟，声音坚决而颤抖，“两个星期的时间，请你在两个星期内从这里搬走。” “还有，我们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了，全当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最近就会有中介过来的……” 黄琴语无伦次地说着支离破碎的句子，仿佛她整个思维都是混乱的，尽管这样章陌烟还是从她的话音里感知到了想要表达的内容。 “你们……”章陌烟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才犹豫道，“你们……这是要和我们决裂吗？” 黄琴没有接话，转过身去往门边移步。 “为什么要这样？可以告诉我吗？” 章陌烟上前握住黄琴的双臂，却被对方一下用力甩开：“不要碰我！” 黄琴突然爆发的力量一下让章陌烟踉跄出了半米远。 章陌烟愕然定住，怔怔地望着黄琴。 “我要走了，我还得去医院，”黄琴神情慌乱，小声地从嗓子里呓语，“两个老人身体不好最近都在医院里面。” “爷爷奶奶住院了？”章陌烟很快想到，“所有你们最近没有去旅游对吗？” 她再次靠近黄琴：“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会突然让我从这里搬走？妈，你们究竟遇到什么事了？” “你让开！”黄琴紧缩地抱着她的手提包与章陌烟周旋，眼神中隐隐含有厌恶，“我说了你不要再喊我妈！” 章陌烟被黄琴的眼神刺痛，然而她并不善罢甘休。 “你们让我离开这里，可以，让我们不跟你们联系，可以，……但是你们最起码要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啊！怎么就可以这样不明不白的过来跟我划清界限？我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如果是我会改的，我一定会改的！……等等，爷爷奶奶住院了，你们要卖房是不是因为需要钱，如果是这样怎么可以撇开我呢，我的钱也可以拿出来呀，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么绝情的话赶我走呢……” “啊！！！——” 黄琴仰天长嘶一声，打断了章陌烟的喋喋不休，室内瞬间归于安静。 “你别说了，”黄琴重重地大喘气，布满血丝的目光沉沉地压着章陌烟，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为什么？……为什么？……因为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我那死得冤屈的女儿！“ 耳朵轰隆一声，章陌烟像被这句话死死地钉在了原地，浑身冰冷。 足有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死得冤屈的女儿？” 她瞬间想到什么，战栗地一把紧紧抓住黄琴，高声质问：“陈观复是不是找过你们了？是不是？！他跟你们说了什么吗？是他说了什么你们才会这样对不对？！” “你也知道吗？”黄琴哽住，探究地看进章陌烟的眼睛，似乎想确认什么。 “我知道什么？”章陌烟连忙问，“我该知道什么？” 黄琴却不说了，在章陌烟手中挣扎，心碎不成语句：“你放开我……我们不想伤害你……请你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就按我说的做就好了……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章陌烟听着黄琴的哀诉，这是她认识二十多年的泼辣女人啊，如今却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的玻璃人，章陌烟的手也止不住哆嗦起来。 嘭！ 一分神的间隙，黄琴一举将章陌烟推开撞上餐桌，巨大的冲撞使桌腿在地上摩擦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那碗浓稠适中的八宝粥被碰翻，温热的粥汁当即泼洒一桌，“哐当”一声瓷碗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清脆的声响让黄琴愣在当场，她望着扑在桌上的章陌烟和地上的碎碗，不知如何是好，一句“对不起”在她唇齿间反复冲撞，终是没能说出口。 “天哪——”黄琴哀鸣一声趔趄着拉开大门夺路而逃。 “妈妈！你不要走！”被桌角狠狠击中腹部的章陌烟顾不得疼痛，立即追了出去！ “陌烟！你去哪儿？！”身后传来肖行雨的声音。 肖行雨听见了自己和黄琴的争执吗？ 章陌烟浑身一抖，背上生出一层寒意，在急速下楼中顿住脚步。 “你不要跟过来！”此刻的她思维一片纷乱，完全是本能地对肖行雨发出了一句勒令。 她的语气不容否决，肖行雨果然定住，二人就隔着五六层的台阶望着彼此。 “不要跟过来。”泪流满面的章陌烟低低重复了一遍，不等肖行雨回应，毅然转身继续去追黄琴。 肖行雨果然没有再跟下去。 他默然看着章陌烟飞奔下去的身影，反思到：不是自己落了什么东西在她那儿惹误会了？她家真就那么介意女婿不是干公检法的？ 就这十几秒的耽搁，章陌烟出了单元楼就找不到黄琴的踪影了。她只能往小区大门找，一边往黄琴可能坐的公交站台跑，一边查看附近的出租车上有没有黄琴。 然而有心回避她的黄琴，又怎么可能让她找到？ 遍寻无果的章陌烟匆匆拦下一辆出租车去黄琴和章峰的家，然而路程开到一半，她沸腾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下来。 这时候她最该找的人是陈观复才对！ 她掏出手机，翻到曾经鬼使神差拍下过的陈观复的地址，让司机调了个头。 陈观复的寓所在申海一个有些知名度的别墅区。 章陌烟耐着性子应付过几重保安的问询，等到了陈观复府邸大门的时候，她胸腔里的怒火已经快喷薄而出了。 在一串急促连续的门铃声后，木色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藤原菜菜子欢欣地看着来人：“小淇，你来了！怎么过来的？” 对于章陌烟的到来她似乎并无太多讶异。 “陈观复在吗？”章陌烟直接无视藤原菜菜子，径自迈进院子往亮着灯的主屋闯，“我找他有话要问！” “你慢点儿走，先生就在客厅。” 章陌烟走进主屋大门，迎头撞见上回陈观复去黄琴家登门带着的那个保镖，身彪体壮的小伙子正要挡住章陌烟的去路，陈观复的声音响起：“没事，让她进来。”。 小伙子应声撤开了身子给章陌烟让出通道，他的身后露出在站在沙发边捧着一本厚书的陈观复。 “你找过我养父母了？”章陌烟垂手攥着拳头，一步一步走向陈观复。 “不错，”陈观复单手取下鼻梁上的老花镜，连同手上的书本一起递给保镖小伙子，平和地嘱咐他，“你先下去！” 小伙子略一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你找他们干了什么？“章陌烟死死盯着陈观复，声音像淬了寒冰“我的养母跑过来要跟我决裂，这都是拜你所赐？” “你觉得是那就是，”面对如此尖锐的指控，陈观复居然面不改色，他摊了摊手，平淡道，“我曾经让你主动回到我身边，是你拒绝了。我说过的，那是我最温和的方式了。” 第330章 死于非命 章陌烟鸦羽般的眼睛愣了下，吸一口气，气血翻涌：“所以你采取了什么逼人就范的方式？” 陈观复面容笼上若有若无的严厉，缓缓打量章陌烟，不轻不重说：“如果你换一种口气询问，或许我更愿意跟你聊聊这件事。” 章陌烟僵硬地站在那里：“你这是承认去找过他们了？他们现在的举动真的都是跟你有关？” “我做过的事情肯定不会否认。”陈观复不紧不慢道。 “你是不是还觉得很光明磊落？”章陌烟一时间急怒攻心，“你都做了什么事情！向他们彰示你对我的所有权吗？现在他们要跟我划清界限了你知道吗？” 陈观复仿佛看不见她的火气，甚至还满意地点了下头：“他们这么做是对的。” “你竟然说‘是对的’？”章陌烟抑制不住发抖，“请问对在哪里？你知道这对我伤害有多大？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是被抛弃啊你懂吗！” 陈观复：“你很害怕被抛弃是吗？” 章陌烟：“……” “我懂了又怎么样？”陈观复平淡地反问，“就不要回属于我的一切吗？” “属于你的一切？”章陌烟冷哼，“你以为我是任由拿取的物品吗？你这么伤害我，伤害我在乎的人，怎么还能理直气壮地以我的亲人自居？就凭那份在我二十多年人生里从来没出席过的血缘关系吗？” 陈观复凝眉不语。 章陌烟斩钉截铁强调：“我再说一次，不管你怎么样威逼利诱离间我跟章家，我单方面都不会同意。他们就是我的父母亲人，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他们！” “如果你要女儿的东西，”章陌烟哗哗抖了抖手里的文件袋，拍在陈观复身上，“这个给你，我随时跟你去办过户手续！” 陈观复按住文件袋，低头绕开封口的棉线取出材料查看。 藤原菜菜子连忙趁着这空档过来周旋：“小淇，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先生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别急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谈。” 章陌烟重重闭了闭眼幕，沉声道：“不要再叫我小淇这个名字，谁是小淇？我是章陌烟。” 藤原女士张了张口，有点无措。 “我还不至于对这个有兴趣。”陈观复看过文件重新塞好优雅地递还给章陌烟，章陌烟没有动，藤原女士随即先接了下来。 章陌烟扭过头转身在沙发坐下，正襟危坐：“好，那就来谈谈，你找我爸爸妈妈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陈观复面色不愉，但也随之落座，神色不见半分心虚：“你太低估了我的人格，对抚养你成人的这家人我也非常感激，他们是这世上难得的好心人家……也正因为此，我才必须要让他们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好叫他们和你早做了断。” 章陌烟蓦然定住，隐约品出陈观复的言下之意。 “什么事情真相？”她嗓子有些发紧。 陈观复和藤原菜菜子互视一眼，而后做了个手势，后者领命般转身，从一个房间里拿来了一份资料册交到陈观复手中。 “这是翻拍的一张二十二年前的认尸照片，”陈观复从资料册里移出一张相片纸，两根指头拈着，“死者就是章峰和黄琴的女儿，你有勇气看看吗？” 章陌烟呼吸凛然一顿，浑身寒意四起。陈观复这样的开场一下把事情拉到了某种程度，令她本能感到畏惧。 “你还是不要看了，我给你说说就行了。”陈观复收起了相片，章陌烟看着他的动作，默然中松了一口气。 “死者章诗晗，是一名绑架案被害者，死亡年龄3岁，死因是过分受惊引发的气管痉挛造成的脑部供氧不足，也就是窒息。她被绑架的当天就过世了，绑匪甚至还没来得及给她的父母开出赎金条件，”陈观复停顿了一会儿，道，“她生前就读于杭州郊区路小太阳幼儿园。” 章陌烟搁于膝上的手指攥握成拳，指关节迅速泛白。 “你对这个幼儿园还有印象吗？”陈观复放轻声音问。 章陌烟直直看着陈观复，额上一片冷汗涔涔。 “章诗晗一案发生后不久，小太阳幼儿园再次发生绑架案，这次的受害人就是你。” 章陌烟不安地别过头，方才来势汹汹的气势全然褪失，脸上露出不 陈观复依然凝视着她：“这回绑匪开出了释放人质的条件，但是你妈妈，也就是我女儿拒绝了对方的勒索，两日后她与一位犯罪嫌疑人的尸体同时被发现于一条河流下游。” 章陌烟脑中一个霹雳，瞳孔震颤地抬头，这是她第一次听说有关生母死亡的细节。 “警方事后根据陈韵的交通购票记录，推测她当时有离开杭州的打算，怀疑可能绑匪注意到了这一点，由于害怕真的白忙一场，所以铤而走险跟踪她威胁，最后可能在一座岸边发生了争执一起失足掉了下去。” 陈观复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就像警察在讲述一桩普通的案件，听不出半分情绪。而章陌烟已经眼前阵阵发黑了，她扶住额头，内心的煎熬几乎全显在了脸上。 “听着，你妈妈不会来了！” “你妈妈已经不要你了”…… 脑里浮现起梦魇中的阴暗角落，剜心的字眼再次绝望地漂荡于耳际。 无数次的噩梦与断片终于在这一刻串联，所以那些都是真的，她果然是被生母抛弃的。 “你妈妈冒用郭曼身份的事在她去世后被查实，由于找不到她的真实信息，所以也找不到她的亲人，你因此就成孤儿。后来章家夫妇因为你和她女儿遭遇相同，心生怜惜就收养了你，之后不久他们就带着你离开了杭州来到申海生活。” 陈观复语音落毕，宽阔的客厅里空气似乎凝结了。章陌烟身子冷了半截，喉咙里喘不过气来。 良久的平复后，她搓了搓面颊，甩开脑中的混沌勉强咬牙成言：“你调查了这么多……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来龙去脉……当年连环作案的绑匪真该死！” “你错了，”陈观复的声音有一种莫测的笃定，“那不是连环绑架案，那些绑匪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你。” 章陌烟耳里轰地一炸，猛地僵住。 “同一个年级，同样姓张，同样喜欢穿碎花裙子，同样天天扎两条麻花辫……”陈观复徐徐摇了摇头，“章家那对夫妻有什么可图的呢？真正怀璧在身的人是你妈妈才对，所以绑匪第一次应该是弄错小姑娘了……” 章陌烟像猛地被一记重锤砸下，耳里、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片轰轰隆隆。 她彻底呼吸不上来，心脏剧烈地贴着肋骨跳动，似乎要从口腔里蹦出来。 第331章 你必须由我来监护 这刹那章陌烟有种颠倒错乱的感觉，太重磅的信息当头砸得她脸色煞白，身形虚晃。 难怪黄琴会说不想再看见她，难怪她会说章诗晗是屈死的女儿。 “这不是真的，”章陌烟慌乱须臾，突然上前揪住陈观复的前襟，厉声道，“别想骗我，这都是你处心积虑编纂出来让章家和我断绝关系的鬼话！你太阴险了，为了破坏我和他们的关系居然想出这么恶毒残忍的说法！那是人家的女儿呀，你竟然说她是被误杀的，凶手的真正目标是他们倾注心血抚养二十多年的养女……你还是人吗？你还有一点点良知吗？” 章陌烟双目泛红，攥着陈观复衣料的双手冷得不住发抖。藤原菜菜子赶紧口呼“不要这样，先生的腿刚好”拦住章陌烟，分开二人。 陈观复的领口已经被拉扯歪了，但他依然不改站得笔直，章陌烟撕心裂肺的纠指在他而言就像蚂蚁爬过一样微不足道。 “世上没人比我更希望这些都是假的，失去爱女的痛苦难道会亚于你失去养父母的痛苦吗？”陈观复没有一丝表情。 章陌烟立即道：“你让她执行那些不可告人的任务时有把她当女儿吗？她不就是你为了实现个人目标实施行动的工具吗？好了，她终于死在你的部署中了，现在你说她是你疼爱的女儿，真的不会心虚吗？” “章小姐！” 藤原菜菜子呵断章陌烟的咄咄逼问，这一高声后她平静了一下，语重心长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责怪先生？陈小姐和先生的理想从始至终都是一致的。可能你从小不知道身世，所以无法理解他们身上的这种责任感，但请相信先生绝没有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工具。你这么说他，太令人伤心了。” “不能责怪他吗？”章陌烟失笑，“我因为不知道身世所以没有他们的那种责任感，不就正说明了所谓的责任感是他强加在女儿身上的吗？” 藤原菜菜子无言以对。 章陌烟继而转向陈观复，目光灼灼：“如果如你所说你是爱着你的女儿的，那我很想问一句，这样的结局你后悔吗？” 陈观复面色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他眼神复杂地回视章陌烟，沉默了一会儿，喟叹道：“我们别无选择。” 他顿了顿又道：“今天我所告知你的情况，我明白你一时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无可奈何。你不相信可以自己再花时间精力去调查，但最终结果也不过和我跟你说的一样。” 章陌烟悚然凝住，退后半步，眉心挤出的川字在色白如纸的皮肤下隐隐颤抖。 直觉告诉她陈观复说的是真的，因为像陈观复这样的人说出这种话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事实真相就是这样，二就是这个谎言他已经部署到绝对没有人可以找到马脚的地步了。 而章陌烟很清楚，陈观复再怎么能耐也不可能制造她的记忆。 是的，她小时候真的被绑架过。 而陈韵的确没有来救她。 那些黑暗的记忆陈观复根本不可能知道，而它们却无一不契合着陈观复刚才所说。 …… 章陌烟觉得头好乱。 这从天而降的因果是如此让人猝不及防。 好无力、好微弱啊，好像只有承受的份，章陌烟第一次对自己产生这种感觉。 良久，她苦涩的失笑：“你没了女儿，又垂垂老矣，所以现在想把我也拉进来是吗？你不顾后果让章家跟我一刀两断，下一步就是想驯服我以后跟你走一条路对吗？” “章小姐，”藤原菜菜子目露哀伤，“你一定要这样针锋相对吗？” 然而没有人在意她说的话。 空气安静了一阵，陈观复开口：“藤原你先出去一下！” 藤原菜菜子露出十分意外的神情，但她也只是意外了2秒，随后就答应了顺从地转身退出了门外。 待到藤原菜菜子的身影在落地玻璃外消失，陈观复才再度说话，依然口气平稳：“我如果说‘没有’，你也不会信？” 他回答的是章陌烟的问题。 章陌烟仰头，强行将要溢出眼眶的泪水逼回去，她吸了吸鼻子再看向陈观复，显示出一种哀求：“你可不可以就当放我一条生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想要给什么天青釉瓷做什么奉献，你可不可以就当不认识我，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干净，让我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陈观复道：“不做天青釉瓷可以，但是你不能离开我。” 他声调凝肃，不容否决。 “为什么？”章陌烟问。qqxδnew 陈观复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章陌烟追问：“既然我可以不做天青釉瓷，那要我留在你身边又有什么意义？你以为在你这么伤害我之后我们还能培养出什么感情？还能指望我在你身边为你尽孝给你养老送终？” 陈观复蹙了蹙眉，道：“你不必特别说这些，我不在乎。” 章陌烟艰涩地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我不需要你尽孝。”陈观复声音好像陡然降了几度，蓦地就让人觉得他下面说的话非常严重。 “但是你必须由我来监护。” “监护？”这个词章陌烟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早就成年了。 “对。” “为什么？” “因为你早就被盯上了。” 陈观复深渊般漆黑的眼睛与章陌烟对视，又缓缓道：“而你全然无知。” 章陌烟结实愣住了，一股不寒而栗从四肢爬遍全身：“你说什么？” 陈观复伸手按着章陌烟的肩膀，正色道：“不用太紧张，你目前还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危险是一定会来临的。只有我，才能保护你。” 章陌烟扭开肩头：“什么危险？你不要危言耸听！” 陈观复看着空举的手，叹一口气：“抱歉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太多东西，因为那样会打草惊蛇。” “是不能告诉还是没有东西可告诉？”章陌烟嘴角弯出一道不能称之为笑的弧度，“这就是你的套路吗？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个然后乖乖来做你的外孙女？” 陈观复放下手，似乎思考了一下：“也好……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提及我告诉你的一切。” 章陌烟：“我告诉谁去？这荒谬的一切。” 陈观复默了默，重复道：“任何人。” 这三个字这回落地，章陌烟心跳突地一骤停，空气在这瞬间都似乎冻结了。 她直直地睁着眼睛盯着陈观复，木了一阵后，一把抓住陈观复：“什么意思，你要把话说清楚！” 陈观复抬臂拂开章陌烟，淡淡而坚决道：“你要是愿意来到我身边的话，我自然会告诉你。” 章陌烟蓦然顿住。 陈观复在无声中与章陌烟面对面站着，大约五分钟后，他按了下腕上的智能表，嘱咐道：“来人，送客。” 第332章 听门 云山家园302室。 晚间的电视综艺里，几个过气嘉宾玩着老掉牙的失智游戏，索然无趣令人乏味。 肖洒洒抱着薯片在沙发一角，三分心思看电视、七分精力观察着她那位放着书房不用非在门口餐桌做学术的堂哥。在这满堂咋呼的脑残电视背景音中，他那独钓寒江雪的静默气质是如此这般的不正常。 “哥，你快看看小太姑奶奶，跟雨神玩你家水龙头玩了一个多小时了，也太浪费生命之源了？” 肖行雨从验算笔记里抬起头，和洒洒对上视线，洒洒捏着片薯片奇妙道：“你不会一直没发现？” 她哥听门真够全神贯注的。 肖行雨白她一眼：“你发现了还不去?恶人让我做？” 洒洒缩起脖子咔咔炫薯片不敢回嘴。 肖行雨这才站起身糟心走向厨房：“就是打少了！” 不一会儿，一人一猫被拎回了客厅，双双乖乖面壁思过。 说好的罚站半小时，不过才15分钟小太姑奶奶就开始偷偷往后看，几次皱脸卖惨没有得到肖行雨得一眼怜悯后，她决定换个策略。 “行雨爸爸，陌烟妈妈跑出去让你别跟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听话留在家里呢？” 洒洒闻言赶紧放下了薯片，摩拳擦掌等着看戏，这个问题她心里也嘀咕好久了，就是没胆子问。 肖行雨磨了磨牙，觉得这祖宗明显又皮痒了，但这次他没继续对祖宗的小花招置之不理，一来是问题牵涉到了章陌烟，他就忍不住要回应一下，二来是小孩这爸爸妈妈叫得怎么听怎么顺耳，三来是有洒洒这已经懂事的人听着呢，这么犀利的问题不好好回答没准一不小心就要留下“怕老婆”的美名了。 肖漫漫这小鬼灵精是有点懂拿捏人的。 “这道理跟你说深了，”肖行雨啧啧，而后像想起什么，“对了，你昨天跟我说你妈今年什么时候从法国回来？” “十一月，”小太姑奶奶不明究里，但不妨碍她慢慢顺着墙面坐在了木地板上，还很困惑地加了一句，“怎么了？” 一旁的雨神见状也有样学样，不声不响地跟着瘫软在地。 肖行雨大人大量，没有计较小孩小猫的小动作，而是正经地聊起来：“好，到时请劳驾转告你妈，这世上的东西不是你盯得紧就是你的，人和人的相处永远要记得保留空间，只有理解包容与尊重的关系才能走得长远。” 小太姑奶奶睁着两只清澈的大眼睛：“……” 肖行雨：“听懂了吗？” 小太姑奶奶一脸听不懂地晃了晃脑里的浆糊，而后看向肖洒洒。 洒洒干咳了两声，思忖了一下问肖行雨：“不懂你们大人……行雨哥，如果有一天陌烟姐和你待腻了，哎哎别激动，我知道你年轻有为颜值爆表灵魂有趣，我只是说如果嘛！……如果有一天陌烟姐和你待腻了，说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你会怎么做？还会觉得要人与人之间要保留空间，理解包容尊重？” 肖行雨不假思索道：“那还说，肯定理解包容尊重啊！人都觉得闷了还准人透透气，难道非把人给憋死啊？” 洒洒点点头，觉得他行雨哥这个比喻言之有理。 肖行雨挽尊成功，一边收拾起桌上的书籍笔记一边感慨教育：“你们还小，等你们大了就知道了，老天会安排很多事来磨练一个人的恒心。少看点电视好好学习，别天天尽操心些不该操心的……” 门外传来一声对门解锁开门的声音，肖行雨声音戛然而止，如果他是一条猎犬此刻绝对可以看到两只耳朵竖起来了。 二十分钟后，安顿好小太姑奶奶和洒洒的肖行雨胳膊夹着一只白毛团子扭开了章陌烟的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团黑暗中借着窗外路灯的映射能隐隐看清房里家电家具的轮廓。肖行雨关上门，不算小的声音也没有引起屋内任何的动静，他的心里忽然浮上一层不好的预感。 “陌烟，你回来了是吗？”肖行雨站在玄关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肖行雨心里嘀咕:明明刚才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了，不会就他赶小太姑奶奶和洒洒上床的时间章陌烟又出去了？ 他疑惑地走入客厅，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站在电视柜边环视一圈，房子不大，他几乎没费功夫就发现了伏在沙发的一条人影。 肖行雨立即弯身放掉猫三步并两步，在沙发边蹲下来：“陌烟，你怎么了？” 沙发上柔软起伏的发丝随之动了动，人影仰起半张脸，果然是章陌烟。 在看清来人后，章陌烟愣了愣像是甄别什么似的反应慢半拍后，才喊了声：“行雨……” “发生什么事了？回来怎么不开灯呢？”肖行雨拨开她挡了半边脸的长发，不由地放低了声音。 肖行雨伸出有力的臂膀将章陌烟撑扶起来，手里的感觉和眼里看到的人都让肖行雨很震惊，不过两三个小时的时间，章陌烟怎么好像经历过十级海啸一样虚弱，浑身冰冷，整个人的状态也接近失魂落魄。 章陌烟没有解释，肖行雨也没有再问，他将人在沙发上固定好，取了空调遥控器按开并调到合适的温度，温声嘱咐：“自己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路过客厅灯的时候肖行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停，径直走进了厨房。他开了厨房的灯拿水杯倒了一杯水，走出厨房的时候，他又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盒巧克力。 “来，先喝点水，温的。”肖行雨小心翼翼把水杯递到章陌烟的唇边，就这么端了一会儿，章陌烟才迟缓地抬起眼眸看向他，定了半天后才接过水杯喝起来。 肖行雨揣着一肚子问号在章陌烟身边坐下，显出不紧不慢的样子打开崭新的巧克力包装盒，从里面拈出一颗巧克力球剥开锡箔纸。 “给你买的巧克力怎么不吃呢？费老劲才买到的。” 听到这话的章陌烟仿佛从梦中惊醒，几乎跳着凑到他眼前，一把抓过茶几上的巧力盒查看。 肖行雨受了一惊，深深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你怎么拆了这个？”章陌烟低低的声音里有些慌急。 “……”肖行雨不敢动了，“再不吃下个月要过期了。” 第333章 理解、包容、尊重 章陌烟没有暴起，也没有在盒身上翻找保质期限，显然她对这保质期也心里有数。面对已经拆开的包装盒，她有点一根筋的两手抓着，满眼不舍。 “你说过巧克力是金钱买得到的幸福，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巧克力，我买它送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得到世界上最好的幸福。”肖行雨把巧克力纸剥开递到章陌烟眼前，“如果你现在很难过，那正是尝尝它味道的时候，或许这世界一级的幸福能让你好一点。” 章陌烟视线凝注在巧克力上，而后移向肖行雨。 “张嘴，别舍不得！”肖行雨示范地张口，哄小孩似道，“吃光了以后再给你买。” 章陌烟眼神透着茫然：“以后还会有吗？” 肖行雨：“当然会有啊！吃完这盒我就找这家公司让他们再做，你要喜欢得很我直接给把这配方谈下来。” 章陌烟喉中哽咽，心口像被塞了湿棉花一样堵得难受。 她依言咬了一口巧克力，馥郁的香浓遂即在唇舌间化开，幽柔的甜、苦、酸味在口腔达到微妙的平衡，深沉绵长的韵味即使咽下后也回味无穷。 “好吃吗？”肖行雨问。 眼前男人俊削的脸庞、温柔的眉目、安抚的笑容，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像神明一般耀眼温暖。就算世界坍塌又怎么样，靠近他仍然觉得现实有它的美好。 只是，现在的自己将带给他什么呢？ 明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为什么要害怕一无所有？ 唉…… 回到巧克力好不好吃问题，章陌烟点点头。 肖行雨启唇一笑，垂首：“那再给你剥一颗！” “我妈妈不喜欢我。” 章陌烟突然说。 肖行雨维持伸手取巧克力的姿势，抬头。 章陌烟像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到家诉苦的孩子，但生性克制的她，即便诉苦也很克制：“抛弃我的生母肯定不喜欢我，现在……原来养母也不喜欢我。” “我一直很努力地做一个好女儿，坐椅子不翘脚，吃饭要端碗，最后一个进门要随手关门，别人给我倒水时要双手扶住，走路不插口袋，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可是、可是他们还是不喜欢我……” 肖行雨吃惊地怔着，他没法想象有人从小到大要这么谨小慎微地活着。 他回忆起章陌烟平时得体的行为举止，想起她在别人递茶时一定会双手接过的样子，忍不住心口像有把刀在翻搅。 肖行雨没有说话，伸手把章陌烟发着抖的手紧紧握住。 手背被包覆的一瞬，章陌烟咬了咬唇，在陈观复和黄琴面前都没有掉下的眼泪，倏尔落下。 她看着肖行雨的手，庆幸他没有选择拥抱上来，否则，她一定压抑不住要投进他的怀里将所有委屈一泻而尽。 此刻章陌烟真的感到庆幸，庆幸肖行雨之前自己说要跟她做朋友，庆幸他言而有信。 与此同时，莫名的负疚感蔓延上肖行雨心头，他抬手包裹住章陌烟的脸颊抹去她的泪水，想了又想后决定还是问：“和我有关吗？” 章陌烟顿住哭泣：“嗯？” 肖行雨轻柔而正色地问：“你和阿姨吵架是和我有关吗？” 章陌烟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意识到肖行雨是把她的崩溃归因了自己，于是立即摇摇头：“不是因为你，是别的事情。” 肖行雨抱臂挑眉。 章陌烟郑重重申：“真的和你无关，我发誓。” “不是就好，用不着发誓，”肖行雨捏着的心稍微松了松，“那你什么事能跟我聊聊吗？我经历的事多，没准能给你点儿建议。” 肖行雨这话旨在疏解章陌烟，然而章陌烟听到后表情却像被冻住了。 四目相对中，肖行雨已经得到了答案，他笑着叹了叹，跳过这一部分直接宽解：“怎么会有长辈不喜欢你呢？在我看来你聪明、懂事、本分、识大体，简直就是老年人最青睐的女青年！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阿姨出了什么事，但是母女哪有隔夜的仇？只要过几天一定就没事了！” 章陌烟定定得听着，难受得腹部一阵抽搐。 过几天就没事了……怎么可能……这是幻想，她和章家是绝对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忽然，她垂在沙发的赤足被什么毛毛的东西挠了挠，她和肖行雨同时低头。 “喵~” 只见是雨神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他们脚边，正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来得正好！”肖行雨兜起软萌的小猫，给它摆了个造型正脸对着章陌烟，“你们猫界不是主打一个治愈吗？这会儿正是时候，快给好好表现表现！” 雨神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玻璃球一样的眼珠子傻傻望着面前还挂着泪痕的女人，思考着要从哪一步开始表现。 毕竟这是每天一日六餐给它供饭的厨子，必须高度重视，可惜它猫生不长，一点大就离开了父母兄妹，从来没有猫教过它这个技能。 还好在它想破了绿豆脑袋之前，章陌烟从肖行雨手上接过它，温柔地搂在怀里，轻轻地一下一下顺着它的毛。 哦，原来这样就行了！雨神发现它躺着什么都不用做，女人的愁容就退散了好多。于是一改平时的胆小作风，大大咧咧四仰八叉露出肚皮，过了会儿又觉得哪里不够，又决定临时加演一个吃手手。 果然厨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男主子也一个劲夸它，雨神得意洋洋，觉得治愈这点伎俩它无师自通堪称天赋异禀。 “行雨，”无声撸了一会儿猫，章陌烟忽而抬起头，“我有个外地同学结婚邀请我，我得出去几天，这段时间不能帮你照顾雨神了，你拜托别人？” 啃毛爪子啃得不亦乐乎的雨神倏然定住，什么？要吃不到好吃的了，简直晴天霹雳！ 定住的还有肖行雨，他脑中一根弦绷起：同学结婚？外地的？哪里的外地？她今天这么不对劲，这会儿又突然说要去外地几天，一定有什么事！同学结婚一定是个借口，外一出事了怎么办？！应该阻止她，或者至少要求陪同。 肖行雨嘴唇嚅嚅，一个“不行”呼之欲出。 但是，他耳朵里又霎时响起刚刚洒洒的乌鸦嘴——“行雨哥，嫂子如果有一天跟你待腻了，想离开你一阵子，你会怎么做？” “肯定理解包容尊重啊！” 他自己铁骨铮铮如雷贯耳的声音又开始滚动播放： “离开几天又不是不回来有什么不行的，人都觉得闷了还不准人透透气，难道非把人给憋死啊！” “这世上的东西不是你盯得紧就是你的。” “人和人的相处永远要记得保留空间，只有理解包容与尊重的关系才能走得长远。” …… 肖行雨平静的表情下，两种立意疯狂对撞，千番波折后化作一句轻描淡写的问句：“那周夏个人展开幕那天你还赶得上吗？” 而后就静静等着章陌烟的回复，连呼吸都不由放轻了，只觉得以往自己勇攀高峰站在悬崖绝壁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时间每秒以000025的倍速走得极慢，最后只见章陌烟想了想，淡声道：“能赶得上。” 肖行雨脊背肌肉一松，长舒了口气：“放心去，好好散散心，如果要车我给你安排。” 他没有直接强势派车，因为他知道章陌烟一定会说不用。 “不用麻烦了，坐高铁很方便的。” 章陌烟不出所料如是说。 肖行雨欣然接受，毕竟他在理性的时候说过面对这种时候应该要理解、包容、尊重。 第334章 耿白山 两天后，周夏《初遇》个人瓷器作品展在申海当代艺术馆拉开帷幕。 这次展览不仅是周夏汝瓷作品在国内的首次展览，也是她尝试所有类型瓷器的综合性大展。 章陌烟是跟金学洋一块儿在开幕当天下午赶到现场的，她是受邀参观，而金学洋则是带着采风的工作任务来的。 由于《薪火》和肖行雨的影响，天青釉瓷的社会关注度一直很高，这次肖国涛复烧成功的天青釉瓷现身展览，消息一经传出，很多专家粉丝早都翘首以盼争相一睹为快了。 章陌烟和金学洋到的时候，偌大的展厅已经人影憧憧，汇聚了很多对天青釉瓷和汝窑慕名而来的观众和媒体。 周夏正在展厅东侧进行着一个分享会，在台上一位主持人配合下，为来宾介绍自己的作品和心路历程，她的大院长老公也坐在台下笑微微欣赏着自家媳妇的闪亮时刻。 来迟的章陌烟和金学洋已失了先机，挤不进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章陌烟不便打扰，而金学洋则是见的场面多了，压根也不太重视今天这条采风，来这一趟完全是应付工作。参观的人都去听分享会了正好，他俩可以在相对宽裕的展厅里自如参观。 设计时尚的展厅里星罗棋布地陈列着玻璃展柜，章陌烟带着专业相机游走在一件件精美的瓷器间，争取为每件作品找到最完美的拍摄角度。 过去的两天，她去了趟杭州，去找了陈韵留下来的那处房产。 经过二十来年的城市发展，那里早已不算是城郊，如今周边配套的学校、医院、商场一应俱全，吸引了很多年青人在那里安家落户。 虽然城市日新月异高楼林立，但陈韵的房子因为靠近一座古迹被划为了风貌保护区，因此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 在那里章陌烟看到了她的租客，一对小夫妻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儿，一家三口住在那处她梦中数次出现过的熟悉而又陌生的院落里。 她去的时候是个傍晚，小夫妻俩正在天井里给女儿组装新买的写字桌，他们的女儿小鸟般期待地跑前跑后，一会儿给爸爸递工具，一会儿给妈妈拿矿泉水，天真又烂漫。 接下来，章陌烟就在远处默默看着那一家人看了一天多的时间，而后什么都没做，悄然无声的又离开了。 “嫂子你来了！” 第一个在展厅里发现章陌烟的人是小哇，见到章陌烟的小哇如同在大马路上捡到了金子，惊喜激动异常。 “你叫谁呢？”金学洋牙疼。 章陌烟放下相机打招呼：“小哇，你也在这里啊？” “是啊，今天是周夏姐的大日子，我一早就来给她帮忙了，”小哇眼里只有章陌烟，“嫂子来了怎么这么低调呢？雨哥上午来过了，这会儿他回研究所有点事去了，等等我这就电话告诉他嫂子你来了！” 金学洋继续牙疼：“嘿，你这人！” “别，不用，”章陌烟拦住金学洋也拦住小哇，“让肖老师忙，那个，正好我联络了几家接触过的公众号，他们同意我投几篇宣传这个展览的稿子，我逛一逛拍一些照片就走了，还得赶紧写出来。” “哦……”小哇瞪了眼金学洋道，“嫂子你费心了，还想着帮忙做推广呢，真是有才华又仗义！周夏姐要是知道一定感动死了，我雨哥找到你这样的贤内助真是三生有幸。” “扯！”金学洋无语了。 章陌烟大大的汗颜：“小哇你太夸张了，我帮不上别的忙，这是我力所能及的。” “嫂子你太谦虚了，我小哇平生最羡慕会写文章的人了！”小哇不动声色摸出手机给肖行雨发了条信息。 “小哇……”这一声声嫂子真喊得人额头冒汗，章陌烟欲言又止。 “哦哦，”小哇立刻领会，笑眯眯地捂嘴：“陌烟姐陌烟姐！” 接下来的时间，小哇就一直跟在章陌烟身边了，亦步亦趋的模样，不明白情况的还以为章陌烟带了个随身保镖。 “咦？他居然来了……” 忽然，金学洋在章陌烟旁边咕隆了一句。 章陌烟顺着金学洋的视线看去，只见他们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五六个人围着一个展柜，站在中间的是位穿着讲究的老先生，微微发福，虽头发花白，但十分精神利落，正认真听着身边两名青年的讲述，一双精亮的眼珠随着青年的讲述在玻璃柜中的展品上注视移动。 章陌烟看着这老者有点眼熟，但这种眼熟是应该在什么材料上见过的程度。她正努力回忆着，小哇已经碎碎念出了那人的名字：“耿白山什么时候来的？” 耿白山？ 瓷界财富神话，前半生钻研天青釉瓷，后半生投身产业发展，曾一度让名下白山集团占领全国日用及电子陶瓷半壁江山的商业教父，如今半隐退的传奇人物——耿白山。 也就是耿俊的爷爷。 耿俊的爷爷耿白山居然莅临了周夏作品展现场！ 章陌烟才有点反应，金学洋已经兴奋地一把拉住了小哇：“他是耿白山我没看错对不对？！” 小哇瞅着金学洋的手，皱了皱眉头抽开：“对。” “天上掉馅饼了！”金学洋仿佛看到一个大独家在跟他招手，立马抄起设备就冲了过去。 “耿先生您好！”金学洋毕恭毕敬地向人客套，“冒昧打扰，我是引领传媒的记者金学洋，没想到能在这儿看见您，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耿白山停下了与身边人的交流，向金学洋微微颔首：“小同志你好。” 金学洋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欢喜：“您好您好，太荣幸了能够跟您相遇，您是我心目中景仰许久却一直难逢一面的大家……” 金学洋这人长得白白净净，懂为人处世嘴又甜，对付这种老年人是相当有优势的，他发挥起一贯掏心掏肺不打草稿的作风，很快和耿白山一行攀谈起来。 而章陌烟则悄悄远离了这位难逢一面的名人。 耿白山能出现在这里，说明耿俊搞定了家中长辈，她虽然很为他们高兴，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陈韵女儿的关系，她对出现的耿白山本能的心生畏惧从而避之不及。 毕竟，她的生母陈韵是二十多年前图谋耿家古釉料的那个人。 第335章 绵里藏针 肖国涛复烧的天青釉瓷陈列在展厅的最深处，一整面从地到顶的木色镂空屏风把它和其他的展品划分开来。两名笔挺的特保人员分列在中央的一个玻璃柜左右，玻璃柜里陈列着一尊造型规制的圆洗，它的四周围满了带着近乎朝拜心情的参观者，但那抹温润的天青却仿佛以它脱俗的端雅隔绝出了一方天地，静如天籁。 天青釉瓷的绝美，言语难以描述，这种登峰造极的釉色若非眼见，实在难以想象，难怪千年以来无数帝王将相为之倾倒，更有能工巧匠为之前赴后继。 章陌烟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这款圆洗肖行雨曾经带着她在肖盛博物馆见过，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她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如今再看这款圆洗，似乎也有些物是人非之感了。 “那边是不是耿白山先生？” “对对，好像是!” “耿白山怎么会来这里？” “耿白山曾经也是研究天青釉瓷的？” …… 金学洋采访的阵势终于被一些眼尖的同行捉到，在越来越多的媒体认出耿白山后，现场开始骚动。 “发生什么事了？”周夏有些不明所以的向台下问询。 “周女士，是耿白山老先生到你展厅来了！”有人大声欢呼相告。 “是、是吗？”周夏领口别着的扩音器将她慌张的声音一泄无余，与她刚刚的自信大方侃侃而谈大相径庭。 章陌烟蓦然回身，看到耿俊已一马当先从人群里扒了出来，面色十分紧张。 章陌烟心里“咯噔”一下，划过一个念头：难道耿俊和周夏不知道耿白山来这里？ 很快，耿俊就看到了耿白山，随即反应极快地迎上前照应。这时，包括金学洋在内的媒体记者都起哄起来，大家簇拥着，顺水推舟似的一路将耿白山推上了台，推到了周夏身边。 周夏已经花容失色了，她同手同脚地赶紧让开座位礼貌地邀请耿白山落座，神情举止可用“受惊”二字来形容了。 耿白山面带微笑，欣然落座。 可不知道为什么，章陌烟远眺着这毫无异状的一幕，却油然而生一种恐怖。 她的耳边浮起肖淮的声音：“周夏，我善意的忠告你们如果坚持，一定会撞得头破血流的。” 而肖行雨更是说：“头破血流恐怕都说轻了，我看他们不死也得扒层皮。” 在人声鼎沸中，章陌烟的一颗心重重捏了起来。 “陌烟姐，我们也过去看看！”小哇似乎也有些担忧，眉头紧锁征求章陌烟。 章陌烟愣了愣，退缩道：“我不了，你过去！” 小哇没察觉章陌烟的异样，看章陌烟没动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跟章陌烟说了句“我等下再过来”就凑上去了。 很快有服务人员给台上补了张椅子，主持人和周夏也一起坐下，转眼间周夏的分享会就变成了耿白山、周夏、主持人的媒体见面会。 “耿先生，我们看到您刚才已经在参观周夏女士的陶瓷作品，对于她的这个展览我们想问一下您有什么样的评价呢？” 一个记者站起来拿着话筒向耿白山提问。 耿白山接过周夏为他递上的话筒，嘴角朝上，停了片刻。 现场立刻呈现出一种等待的安静。 “陶瓷是中华文明历经沧桑流传下来的宝贵遗产，汝窑的名字如雷贯耳，天青釉瓷更是汝窑乃至中国陶瓷的翘楚，今天这里有肖国涛大师的天青釉瓷坐镇，我这自愧不如的人岂敢对他的传人评头论足。” 耿白山无论从形象、气度、谈吐、举止来衡量，都是一位非常成熟的场面人，他的身上混合着企业家与书生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傲气。 他的这番话说得相当体面，可是坐在下面的媒体记者随便拎一个都是长着七窍玲珑心的人精，立即就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您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肖国涛大师的天青釉瓷在，您今天对周夏女士的作品就会提出点儿建议的是吗？” 这么犀利提出问题的人，章陌烟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他们圈子里一个出了名的挑事精，一向为博眼球没三观没分寸没节操，从来不顾场合也不懂以和为贵。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耿白山客套而冷淡的微笑，“汝窑的珍稀无需赘言，我觉得年轻人在做好主业的前提下，能够传承发扬汝窑的技艺、做一些个人创作是很好的事情。” 这下不仅是那挑事精，就是个人都能听出耿白山这话绵里藏针、话里有话了。 记者同志们一向是最喜闻乐见这种苗头了，果不其然，立刻就有人站了起来：“据我们所知，周夏女士现在的主业是担任着肖盛瓷业的产品总监，您是不是更建议她做好本职工作呢？” 耿白山哈哈笑起来：“小同志，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你这样尖锐小心周小姐要将你赶出去了！” 那问话的记者憨憨笑起来，谦然地朝向周夏：“周夏女士，请千万别赶我出去，耿老先生空降您的展览，我本是想帮您套一些耿先生的建议的，真的是出于一片好心！” 周夏已经汗如雨下了，可眼下这场合就算对方递来的是把刀，她也得接着：“耿先生是开玩笑的，当然不会赶您出去！你的用心我非常感谢，其实我也希望耿先生能够对我这个后辈指教一二，您的意见对我来说非常宝贵！” 耿白山摇了摇头：“指教我可不敢当，毕竟我自己的儿孙很多都不做陶瓷了，都没有在这一行有所建树，我怎么有份量去指教他人的孩子呢？” “耿先生您家族的成员也有从事别的行业的吗？” 耿白山肯定道：“当然了，做陶瓷是很辛苦的，也要讲个兴趣，我们耿家虽然有白山集团在，但是我从来不限制子女儿孙们的发展，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他们有的做了老师、有的做了医生，我觉得很好，对社会很有贡献。我也希望他们离开这行的人能找到别的行业从业者做爱人，哈哈，这样有助于保持我们耿家人口的多样性！”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周夏、耿俊、章陌烟，心脏同时猛地抽搐了一下。 第336章 开端 “为什么要他们找外行人呢？耿先生您的思路很特别呀，如果儿孙本身已经从事别的工作了，那不是应该鼓励他们在瓷界寻找伴侣吗？这样才能保证您家族中钻研陶瓷的人数不会锐减！” 章陌烟听到金学洋不解地问。 周夏和耿俊的事金学洋也大概知道一些，他这么反问多少也是有点为周夏鸣不平。 “是啊，”台上的主持人也附和他，“耿先生如果您的晚辈认识到像周女士这么才华横溢的美女，那白山集团可就如虎添翼了！” 耿白山一脸“你可别逗我了”的笑容靠进椅子里：“哎呀这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有句话叫‘同行相轻’大家都听过？其实不管是哪个行当只要做到金字塔尖的，谁都看不起谁，如果突然有天有人提出要联姻什么的，那我们都该警惕对方是不是目的不纯了！” 耿白山醉翁之意不在酒地开着玩笑，闻言的周夏和耿俊表情如同被一桶冰水浇过，有些僵住。 包括章陌烟都开始迷惑了，耿俊不是说一直是肖家家规甚严比较有门第之见吗？不是说他们家的长辈多数都很开明，从来不会限制晚辈做什么吗？ 他是不是太乐观了？章陌烟深深怀疑。 耿家的开明或许根本没有达到耿俊所以为的那个程度，他们或许可以容许自己的子孙不从事陶瓷行业，但是绝对不会遗忘与汝州肖氏的宿怨芥蒂。 但是很显然，从耿白山刚刚几段含沙射影的表态中可以看出，耿俊确实是把他和周夏的事向耿白山交待过的，再联想之前耿俊的乐观，章陌烟推测耿白山并没有在耿俊告诉他情况的当时给出明确态度，所以才给了耿俊他们家会接纳周夏的错觉。 周夏脸色非常尴尬，别人听不出耿白山话里的意思，她作为当事人心里可是一清二楚的。耿白山的话差不多等于指着她鼻子说她接近耿俊是目的不纯了，而那不纯的目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肖行雨开出的条件——耿家柴窑。 “谁都看不起谁吗？”偏偏那个挑事精这会儿又跳了出来，“即使是周夏女士这样出色的佼佼者，您也会觉得有不足的地方吗？这是出于您对肖国涛传人才华的艳羡呢，还是您对周女士的创作确实有不认同的地方呢？” 耿白山笑着一根指头点了点挑事精：“你呀你呀，给我挖坑呢是？我才不会上你的当的，得罪人的事情我可不干！” 在周夏和耿俊震悚的四目相对中，全场媒体和参观者哄然笑成一片。 “恕你无罪！”突然，一个冰冷的女声拔地而起，“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耿先生不妨直言！说出来，也好让周夏长进长进。” 场面顿时一静，所有人循声掉头向后看去，只见一对五十来岁衣着华盛的中年夫妇站在人群外围，看他们的姿态表情已然十分愠怒。 看清发声的人后，现场一阵悉悉索索，因为以这对夫妻的年龄来看，他们明显是差耿白山一个辈分的人。可那位女士刚刚却毫不客气对耿白山说了“恕你无罪”这个词，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居高临下的措辞。 章陌烟第一时间看向周夏，就见到她倒抽了口凉气，整个人几乎惊跳起来。 章陌烟瞬间就猜到了来者是谁。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没法赶来吗？”周夏从台上飞快的走下来，神色掩饰不住的惊慌。 如果说章陌烟刚刚只是有点担忧，到了这一刻，她是真正感到要大事不妙了。怎么办？眼下这么多记者和参观的观众，如果耿家和肖家在这个场合撕破脸来明天一定会登上所有传播平台的头版头条！ 章陌烟心里翻起惊涛骇浪，熟知新闻传播的她在这紧要关头思维自动自发异常清醒，要想吸引走这帮媒体记者的注意力，唯有出现一个更值得他们关注的目标！ 想到这里，她当机立断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给了肖行雨。 “喂，陌烟……” “行雨你快到周夏的展览厅来！”电话刚一接通，章陌烟就十万火急冲口而出，“不好了耿俊的爷爷来了、周夏的父母也来了，现在他们在这里对上了恐怕要出事，可是现场有很多的媒体记者……” 章陌烟表达有点混乱，但肖行雨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好我知道了，我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你和小哇尽可能稳住局面，一定要拖到我来！” 肖行雨已经在路上了？ 章陌烟瞄了一眼人群里的小哇，明白肯定是他给肖行雨通风报信自己来了，不过眼下也多亏他通风报信，肖行雨这才能尽早赶到现场。 “好，我明白！”章陌烟犹豫了犹豫，很想提醒肖行雨最好能收拾打扮一下，这样才能聚焦走这些媒体记者的目光，但是想他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也不可能打扮什么了，就把话咽了回去，信诺道，“如果有情况我会拖住，你路上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的章陌烟心中一阵七上八下，她转身再看向人群，那里人们已经自发在周夏父母和耿白山的连线上让开了一条道。 章陌烟一颗心吊起，而就在此时她眼睛一闪，劈面在人群边缘发现了一个骇人的身影！ 高瘦的身影戴着一只口罩，掩盖着面目非常低调地站在人群里，但是再怎么低调章陌烟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陈观复！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章陌烟霎时打了个寒战，后背蹿起一股阴冷，眼前阵阵发花。 这时周夏父母和耿白山的对峙已经非常僵持，那些嗅觉灵敏的记者个个长枪短跑严阵以待着，就连很多观众也端起了手机拍摄，空气异常紧绷。 周夏爸爸轻蔑地瞪着台上的耿白山，非常不悦：“还请耿先生不吝赐教，指点小女一二，我想耿先生您也不想留下一个倚老卖老、故弄玄虚、欺负后生的恶名？” 这话着实刺耳，耿白山不愧是商场磨练出的老手，闻后只是古怪的一笑，还很安然地打量起周夏爸爸：“周小姐父亲护女心切，人之常情。我本来不该这么扫兴的，只是如果我今天不说出点道道来恐怕是不能太平走出这里了。既然这样，那我就浅谈一点个人见解好了，权当交流交流！” 第337章 挺身而出 “爷爷，”耿俊贸然出声，坚毅的语气下透着恳求，“今天是周夏第一天开展，她即使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还是私下跟她说？” 周夏爸爸眼睛闪了闪，有些疑惑地端详起耿俊，也许是耿俊强调了今天是周夏第一天开展，生为周夏父亲的他似乎有所动容，没有反驳。 耿白山也敛色沉默，现场的看客对这种沉默各有各的解读，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而这时候的章陌烟因为陈观复的出现正十分不安，若说周夏害怕在这个场合当父母面暴露她和耿俊的关系，那她也害怕在这个场合暴露她和陈观复的关系啊！ 尤其是肖行雨就要来了。 虽然担忧着周夏和耿俊，但是她自己都快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她不露声色地潜到小哇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陌烟姐？” 章陌烟跟他做了个手势，小哇和她一起退到人堆外。 “小哇，周夏和耿院长的事你知道的？” “知道知道，”小哇脸皱成一团：“但周夏爸妈还不知道他们啊，要是这会儿爆出来那可怎么办呢？！” “你知道就好，行雨马上就到了，如果等下情况不妙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拖着，一定要撑到行雨过来！” “什么什么什么！”小哇怀疑人生地指着自己，“我拖着？我怎么拖？我不会啊！陌烟姐你……” “我现在得走！”章陌烟抢白道。 “你要走？”小哇当即两手一拦，“那不行啊，雨哥马上就到了你走什么呀？” 章陌烟：“我有急事，以后再跟你说！” “什么急事我帮你去办，”小哇用健硕的身躯严实挡住章陌烟的去路，“雨哥等下来看不见你怎么行？” “小哇，你听我说……” 然而章陌烟还没说完，沉默半晌的现场扩音器里响起了耿白山的声音，这声音是对耿俊说的：“如果我一个人的批评周小姐都承受不了，那以后她怎么面对更多人的批评呢？” 耿俊被结实的问住了。 耿白山这话说得相当显山露水了，表面是在说周夏作品的事，但其实他说的是周夏和耿俊结婚这件事，如果连耿白山一个人的反对都遭不住，以后还怎么面对来自耿肖两家不知道多少人的反对呢？ “但说无妨，我们周夏不怕！”周夏的妈妈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斗鸡一样挡在面色发白的周夏面前，“能够聆听到耿先生的教诲也是她的福分！” “爷爷……”耿俊仍然寄希望于耿白山。 而耿白山只是瞄了他一眼，转向周夏：“周小姐的才华在你这个年纪的人当中已经是相当出色了，想必夸赞的话已经听得很多很多了？所以我不妨说点不一样的，但是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加进步而已。” 周夏目露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微了微笑：“我明白，能得到您的指点我很荣幸！” “啧！”可是她的话却令自己母亲非常不满，怒气不争地瞪了周夏一眼 周夏低下头去，不敢再跟任何人对视。 章陌烟将她看在眼里，心口涌上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周夏是多么优秀骄傲的女性！可现在为了和一个世仇的后人在一起、为了她肚中怀着的孩子，竟然委屈害怕成这样。即便现在还没有人指责她什么，但是她自己就已经像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了。 “周小姐的作品造型优美、曲线生动、色泽光亮，是不可多得的佳作，”耿白山真的开始点评起周夏，“不过总体而言观感更像是工艺品。我刚才在看你的作品，脑中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肖国涛难道没有教过你一个最基本的道理吗？那就是‘作器贵有古意，若无古意，虽工无益’。从你的作品中能够看出来，你练习古人的作品太少，功底不够扎实，所以这就使得你的作品创新有余，但是却更像是工艺品。” 耿白山这样的话落下，全场一片寂静。这段听起来中肯的指教，不光削了周夏的面子，连带着把肖国涛都损了一下。 “耿老先生，我想您误会了，”周夏艰难地发出声音，“我根本还没资格算是肖国涛老人家的传人，所以我的作品缺乏古意，完全是我自己愚钝的原因。” 肖国涛在肖家，哪怕是周夏这样的外系中，都是神一样不容亵渎的存在，所以即便周夏现在已经快摇摇欲坠了，也仍然不忘出言维护肖国涛。 章陌烟重重闭了下眼幕，感同身受到一种煎熬，看着狼狈不堪的周夏，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若不为她仗义发声，真等于见死不救”的想法。 她多么希望这时有人能撑周夏一把，可大概耿白山确实把问题说到了点上，大概周夏确实是练习古人的作品不多，所以周夏父母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及无言以对。 掌控全局的耿白山站起来，看了眼耿俊后又看向周夏：“周小姐，你非常的优秀，可惜我欣赏不了你的一切，我想你应该很明白我的意思了。” “真是够了！”周夏爸爸捏起拳头，“一个商人欣赏不了就代表着不好吗？作为长者居然这样公然发表一己之见，是不是太有失体面了？” 周夏妈妈也愤慨：“他不是打压周夏，他打压的是汝州肖家，他这是嫉妒肖家有这么出色的晚辈能在申海开个展，而他们家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 说实话，周夏妈妈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所有听到这话的人同时目瞪口呆，哪有这么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何况还是说人家子孙！ “哦？”耿白山顿时被惹恼，冷哼一声，不客气道，“既然我们耿家的孩子这么不继，那周小姐怎么还会……” “耿先生，我有不同看法！” 眼看耿白山就要说出“周小姐怎么还会嫁给我孙子”之类的话，千钧一发之际，章陌烟断然出声打断了他。 现场所有的目光都向章陌烟聚焦来，章陌烟维持着右手高举的动作，一颗心在嗓子口扑通扑通乱跳，好险啊，就差一点没拦住啊！ “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不同看法？”耿白山声音不温不火。 章陌烟调整着呼吸把手放下，飞快的在脑子里查找思路，她一边想一边说道：“耿先生，师古崇古虽然是制瓷的主流，但我觉得也不能举一废百，走向极端。比如宋代书法家赵孟頫极力推崇学古法古，以致当时学书者争相效仿王、苏、米、黄，使得书坛泥古不化、风格极其单一，擅长行草者如云，却无人可事工楷，不能形成百花齐放的局面。” 第338章 场面逐渐失控 腿都吓软的周夏向章陌烟投来感激涕零的目光，眼底写着满满的求救信号。 另一侧，耿白山则打量着章陌烟，原本放松的脸变得严肃。 章陌烟被打量得很不自在，因为耿白山流转在她身上的眼睛逐渐让她觉得好像是在找谁的影子。 还会是谁？必然是陈韵。 章陌烟心虚地别过头面向周夏父母，一面心急肖行雨怎么还没到，一面压抑着心跳搜罗字句继续说话拖延时间。 “古意是个审美范畴的界定，每个人的审美都不同，彼之敝草、吾之珍宝，艺术正因为人与人审美的不同而千姿百态。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气度开朗的新时代，各种类型的创作者都能拥有施展所长的舞台。师古者可以奋追先贤，创新者可以开山立派，大家可以将这些不同视作是一种分工，我们朝着各自的追求去努力，都能得到非凡的成功。祖国的文化事业百家争鸣欣欣向荣，人民群众能够欣赏到形式多样的艺术风采，这一定是一件好事，耿老先生您觉得我说的有没有一点道理？” 章陌烟说得很慢，长篇大论说完一堆，她由衷觉得自己三年文化记者没白干，不用太搜肠刮肚就能输出一筐大道理，不仅能够拖延时间，还显得那么言之有物通情达理。 果然她的话音落下，如逢救星的耿俊立即鼓起了掌，在他的带动下全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周夏妈妈更是激动地迎上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手：“章小姐你也在啊，好久不见真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耿白山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他不悦地睨着章陌烟：“你是哪家的记者？口气真是不小！格调拔得这么高，是在拍新闻联播吗？” 章陌烟默了默:“我不是记者，只是一个路人而已。” 金学洋站了出来：“不是记者也有发表言论的自由？” 耿白山觑着章陌烟：“你在教我怎么做事吗？你接触了瓷器多久，对瓷器的制作了解多少？” 耿白山目色锋利，问话的方式极具压迫感，章陌烟不由萌生逃跑的念头，她按耐住这种想法硬撑道：“我不一定得是懂瓷器的人才能说话？” 耿白山眉头一拧，提气刚要说话，一个声音猛插进来。 “她是我嫂子！”爆出声的是小哇，“难道她还没资格跟你说话吗？！” 章陌烟嘴巴定格地吃惊张着。 “你嫂子？”耿白山狐疑地上下瞅起小哇，“你又是什么人！他是你嫂子很了不起吗？” “那当然！我……” “小哇！”章陌烟制止他，以眼色扫了扫四周的记者。 小哇在要不要曝光他雨哥恋情的选择间犹豫了一下，挺了挺胸脯：“我是肖盛的人，怎么样？” 耿白山像是被他这个无厘头的“怎么样”逗着了，笑起来：“哦，肖家的人，那么她真的是你过门嫂子吗？她怎么不让你说呢？” 小哇欲辩无词，怒目而视。 “没有明媒正娶张口就来！”耿白山齿冷道。 小哇犟他：“迟早的事！” 章陌烟太阳穴一嗡，下意识看向陈观复，就对上了陈观复穿过人群正微眯着她的视线。 刹时，章陌烟浑身的冷汗唰一下就冒了出来。 “肖家的门风真是大不如前了，”耿白山佯叹了口气，“之前听说你们今年有个小辈被抓进局子了，我还不相信，现在看到你们一个个随随便便的，也没什么不可思议了！” “请您不要再说了！”话到此处，耿俊也顾不上尊老的规矩强行按住了耿白山。 但耿白山的扼腕叹息已经让吃瓜群众顿时炸开了锅。只见沸沸扬扬的人声中，有人跟身旁困惑为什么耿白山讲话这么针对，有人给四周普及耿肖两家水火不容的江湖传闻，有人到处打听肖家谁进了局子。 场面逐渐失控，主持人都吃不消了忙着跟周夏申请告退。 …… 周夏爸爸怒不可遏：“耿白山，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找茬你就找错欺负对象了！人家不过帮我们说了句公道话，你至于恼羞成怒成这样吗？” “我恼羞成怒？”耿白山嗤笑一声：“一个小女娃的意见你认为我会放在心上吗？” 周夏爸爸一个冲动就要上台揍人，周夏妈妈和身边的观众见势及时拉住了他！ 周夏呆愣地看着势不两立的父母和耿白山，如坠冰窟，不知所措的恍惚僵立着。 “她说得哪里不对吗？” 突然一个声音凭空而降，平和而不乏力度的音色，顿时让现场安静下来。 “是陈教授！” “什么陈教授呀？” “就是不久前公开寻找亲人的旅日教授。” “哦哦哦我记得，就是他啊？” …… 陈观复之前因为寻亲的事曝光率不小，现场很快被认了出来，挡在他面前的人瞬即也潮水般两边分开了一条道。 陈观复微昂着头直视台上的耿白山，稳健道：“路人不配跟你说话，我的亲生孙女总归有资格给你一些建议了！不过，她说大家朝着各自的追求去努力，都能得到非凡的成功，我对这个观点还有一些补充。那就是我认为成功之间也有高低之分，追慕模仿古人，只会成为二流的古人，独树一帜才能成为一流的自己，不能因为你是前者就这么打压后者！” 章陌烟后脑勺像受到重重一击，整个脑子一片空白，围绕四周的人语仿佛骤然消失了，只剩下陈观复的声音一字字撞击着耳膜…… 她心惊肉跳地站着。 陈观复在说什么？！ 他说了自己是他的亲生孙女，公开了他们的身份关系！ 在这里！ 在耿家人面前！ 在肖家人面前！ 他竟然这么坦然！ …… 周夏妈妈下意识后退两步跟她分开距离。 小哇直直看着她的眼珠子几乎要飞出来。 周夏捂着嘴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 这一瞬，章陌烟像被打进了黑暗的深渊，意识飞速下坠，不寒而栗到有种人生尽毁的感觉。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一拥而上的记者团团包围了，噼里啪啦的闪光灯晃得她眼睛都睁不开，金学洋奋力的扒拉也救不了她。 之前因为是自己做的新闻，所以只对公众交待陈观复找到了亲人，没未披露这个亲人的任何信息。现在大家陡然抓到了她这个陈观复亲自认证的活体，媒体记者都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涌了过来。 “陈观复！”半晌才反应过来的还有耿白山，他大喝一声一跃跳下台冲过来揪住陈观复，“你竟敢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来了就跑不掉了！” 名人失态真是太难得一见了，立马有一波记者从章陌烟这里分流出去涌向了耿白山和陈观复。有的记者两头都想兼顾，肉眼可见的难以取舍，一会儿那拍几张，一会又过来这拍几张，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展厅的玻璃门被推了开，不知谁高喊了一句：“肖行雨来了！！！” 顿时，所有人一静，齐刷刷转头朝入口处看去——那里的安检机前正站着一个宽肩长腿形如手办的身影。 纠结于围剿章陌烟还是陈观复的媒体记者吃瓜群众集体发出一声“卧槽”，下一秒，就排山倒海从他们身边撤离，洪水猛兽般扑向了肖行雨。 第339章 世上的仇怨哪有那么容易一笔勾销 章陌烟想过肖行雨的美貌可以实用，但没想过效果这么夸张。 不过看看肖行雨也就明白了，他这种天仙下凡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一道光，那么耀眼，要吸引世俗的追逐太轻而易举了。 笑自己之前还想提醒他收拾打扮一下，真的是多此一举。 万马奔腾的场面中，小哇率先第一个冲刺到肖行雨身边，急吼吼想告诉他这里发生的惊天大变：“雨哥不好了……” “报警！” 一照面，肖行雨开口就果断两个字。 “啊？”小哇卡住，有点懵逼。 “我说报警。”肖行雨用力看了眼小哇。 小哇当即放弃脑运动，二话不说走开一边去拨电话。 就这点三四秒的功夫，争先恐后的人潮就抵达了眼前，肖行雨转身嘴角上扬，已经换上了一副俊朗的笑容，随即迎向长枪短炮。 不到5分钟的时间，属地派出所民警驾到，一见现场这混乱景象，当即以消除治安隐患、维护公共秩序为由宣布展览馆今日提前闭馆，杀虫剂一样把在场的媒体观众迅速驱除了个干净，效果立竿见影。 小哇这才恍然大悟报警的用途。 令人忌惮又不知道怎么办的吃瓜媒体和观众，他雨哥一出面就解决了，其手腕的老练程度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清场后的展览厅里，连金学洋都被赶跑了，只剩下了事件的主角们。肖行雨配合完民警回到内场，目光找过来的时候，章陌烟脚步不由往后缩了缩。 “警察同志在哪儿？”耿白山一见肖行雨就冲上去。 “已经撤了，”肖行雨顺手把耿白山往回带，“耿老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耿白山怔了下：“你认识我？” “当然，”肖行雨奇道，“耿白山这三个字如雷贯耳叱咤风云，中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从小就在新闻电视上见识您的风采，对您早就景仰已久。” 耿白山是一个生意人，对这种商业吹捧很亲切，不会在第一时间拉下脸，更何况肖行雨还是个让人迷魂的长相。 “不行，我还要报案！警察今天必须得把陈观复抓起来！”耿白山想起头等大事，推开肖行雨指着前面，“我要告他诈骗罪！” “陈观复？”肖行雨眉峰微蹙，这里情况好像比他预料的复杂很多。 “爷爷，”耿俊已经赶了过来，接过耿白山，“保重身体，我先带您离开这里冷静冷静！” 肖行雨把耿白山交给耿俊的间隙，低声跟他说了句：“别着急，我已经通知爷爷过来了！” 耿俊感激地对肖行雨点了点头。 他和周夏的事只有肖国涛能做主。 “我不走我不走！”耿白山在耿俊手里手足乱舞，“耿俊我们再打110，我拼了这条老命今天也要叫陈观复把釉料的去向交待出来！快，你先去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爷爷！”耿俊高声压过耿白山的闹腾，握住他的双肩，“我们没有证据，二十年前他从来就没有跟我们接触过，就算叫警察来了警察也不会取信我们的猜测，拿他也没办法!“ 耿白山木住，挫败感兜头淋下，他身子一软，耿俊赶紧拉过一张椅子扶他坐下。 耿俊心累地帮耿白山整理了整理弄皱的衣服，这时，周夏妈妈走到了他的身后：“葛医生，你一直叫他爷爷，请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耿俊身形定住，有些难以面对，坐在椅子上大喘气的耿白山呼哧呼哧笑起来：“什么怎么回事？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姓耿又叫我爷爷，当然是我的好孙子！” 周夏妈妈惊住：“怎么会……你不是姓葛吗？怎么又会是姓耿？” 耿俊知道已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起身转过面来：“阿姨，对不起，我的确是姓耿，很抱歉之前在汝州没有如实告诉大家。” “你……”周夏妈妈错愕得说不出话来，她无措了一阵随后看向肖行雨，“他是你介绍的医生对不对，你也不知道吗？” 肖行雨顿了顿，谨慎地无奈解释：“我知道，但当时爷爷的病情那么危急，耿俊他是我能联系到的最好的医生。” “你糊涂！”周夏妈妈爆呵一声，严厉训斥，“我们肖家和耿家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你不知道吗？！是谁给你的胆子去联系姓耿的人？我不相信天底下只有他能治好国涛伯伯的病，你的所作所为是在陷国涛叔叔于大不孝啊！” 肖行雨面对怒不可遏的长辈，尤其是女性长辈，知道绝对不能反驳顶嘴。 “对不起我错了！”他摸了摸鼻子，诚恳道，“但耿俊这个人真的不错，人品过硬医术高超，您以前不是也挺喜欢他的嘛还给他带过特产。现在爷爷能康复得这么好确实多亏了耿俊，我们就不能看在他有这份恩情化敌为友吗？” “住口！”周夏妈妈恨得满面通红，“化敌为友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什么恩情？明明是你引狼入室让国涛伯伯求恩于仇敌！……你私交仇家，我就问你一句，你把我们被耿家残害的列祖列宗放在什么地方？！世上的怨仇哪那有么容易一笔勾销，我真不知道肖唯洲是怎么教育你的！把你纵容成这样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说着，她就一把拉住肖行雨：“我女儿的展览不欢迎他们！你让他们滚，今天必须由你来让他们滚，从此以后跟他们划清界限！” 肖行雨真没想到平时和和气气的周夏妈妈反应会这么强烈，着实有些所料不及，他刚想安抚她几句，忽然一旁的耿白山冷笑起来：“你们肖家高贵什么？你还有脸教训别人，怎么不先管好自己的孩子！” 陈观复的出现让耿白山在人前大出丑态，这会儿的他全然豁出去了，懒得再装什么大家风范。 周夏妈妈听到这句出言不善，立即沉下了脸，朝向耿白山：“你说我吗？我的孩子怎么了？” “妈妈！”一直不知所措的周夏急匆匆出声，几乎哀求地想拉走自己的母亲，“我们别在这里了了。” 周夏妈妈眼睛警敏地盯着神色紧张的周夏，从她手中抽出手：“我要让他把话说清楚。” 周夏呼吸一促，耿俊大步走上前来扶住她瑟瑟的后背，诚挚地站到周夏妈妈面前。 “阿姨，都是我的错！”耿俊握了握周夏的肩膀，“您要怪就怪我，我和周夏是真心相爱的！对不起，我们两个人在没有告知双方家长的情况下……已经领证了！” 第340章 公开处刑 耿俊的话无疑是投下了一颗炸弹。 “你、你说什么……”周夏妈妈双眼发直完全是做梦的感觉。 周夏爸爸疯了般冲过来勒住耿俊：“你再说一遍！不，我不听你的，周夏，你来说！” “爸、妈……”周夏满脸的羞耻和面无血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说的都是真的？”周夏妈妈嘴唇发抖，脸上逐渐凝起尖锐与抗拒，“你真的背着我们已经跟他领证结婚了？” 周夏望着母亲极度惊恐的样子，意识到自己所犯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一定地步，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心慌意乱地伸出手：“妈妈，你别这样……” 啪！ 一个耳光狠狠抽在周夏的脸上，周夏头被打得甩过一边，脸颊留下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爱兰！”周夏爸爸急忙护住周夏，同时一脚蹬开耿俊，“你滚远一点！” “爸！”周夏眼圈聚满泪水，“对不起……” 离他们不远，小哇徐徐磨蹭到肖行雨身旁，低低声音喊他：“雨哥，我有事要告诉你。“ 肖行雨正关注着周夏和她父母：“等一下。” 小哇：“哦。” 他顺着肖行雨的视线看去，周夏爸爸正揪心地问周夏：“孩子，你说实话，告诉爸爸是不是这个男人故意接近您，从一开始就欺骗你，没有告诉你他是耿家的人？” “不是的爸爸，我们认识不久耿俊就告诉了我他是杭州耿家的人，是我实在太喜欢他，自己不能自拔，”周夏双眼发亮的望着父亲，“瞒着你们结婚的事也是我提的，我太想和他在一起了，我知道如果事先征求你们的意见你们一定不会同意，啊——” 周夏还没说完，就被她勃然大怒的妈妈抡着手臂拽了过去：“你这是犯贱！” 周夏被她拖得一踉跄，章陌烟心口一拎，周夏还怀着孕呢！想着她的手脚就先于头脑伸了出去，半道却被一只无情的手臂挡住了。 挡住她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她身边的陈观复。 章陌烟怔愣着不敢动了。 幸好肖行雨已经上前托住了周夏，他安抚了周夏两句，回过头来对他妈妈斥责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周夏？她是你的女儿！她是个成人了有自由决定和谁结婚，这是她受法律保护谁都不能干涉的权利！” 肖行雨虽然措辞严厉，但他的话也显示他选择了有所保留。现在，周夏父母光听说她和耿俊领证的事都已经怒火冲天了，如果再告诉她周夏已经怀孕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权利？”周夏妈妈咬牙指着周夏：“我生你出来是为了让你有这丧节辱门的权利的？！我真的没想到，我付出全副心血精心培养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居然会做出这种失德的事情来！亏得我和你爸推掉了那么多重要工作今天赶到这里想要给你一个惊喜，你就是这么给我惊喜的？！” 周夏妈妈几乎被狂怒撕裂，全场震惊于一个文弱的女人能发出这样的咆哮，她话音落下，一片噤若寒蝉。 周夏妈妈深深打击周夏的时候，她的一席话也一字不漏地扎进了章陌烟的心里，听得她的心急速往下沉。 如果周夏一个几代开外的外姓和耿俊结合都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耻辱，那她作为陈观复的后代要是和肖家的长子长孙在一起了……那会是怎样？ 小哇又偷偷摸摸蹭到肖行雨身后，拽了拽他的衣服：“雨哥，我有……” 肖行雨“咝”了一声瞪他：“我说你没看到现在什么时候，有话等会儿再说！” 小哇悻悻地：“哦。” 入口处远远传来脚步声和人语，厅内所有人调转头，只见肖唯洲、肖唯江、还有肖淮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肖国涛走了进来。 肖国涛出现的那一刹，所有人都震了一下，耿白山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周夏妈妈抹了下脸疾步走上去，自首一般把周夏和耿俊的事情向肖国涛做了主动交代。肖唯洲和肖唯江听到她说的内容顿时都惊得睁大了眼睛，肖唯江更是怒吼一声张起爪子就要上来殴打耿俊。 “他妈的就你这小啐样，周夏怎么会看上你？！是你在她追不到行雨时候趁虚而入的对不对？！好你个小王八蛋，勾引良家妇女想害我们肖家名誉扫地是，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耿白山踢翻椅子：“我看谁敢动我孙子！” 肖唯江扭过头，看清来人讥讽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耿富商!看看这小子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你骂谁呢！”耿白山就要冲上来。 “唯江不得无礼。”肖国涛制止他。 肖唯江跟没听见似的继续插起腰，忽然听到肖淮发了声：“你过来！” 肖唯江刚挺起的肚子就放下了，乖巧伶俐地走了回去。 “伯伯，”周夏妈妈满脸惭愧对着肖国涛，“我教女无方，我和永良一定会把事情好好解决！” 话音落下，她就咬着牙对周夏下了最后通牒：“我现在不说别的，我明确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和这位耿大医生的婚事，绝不接受姓耿的跟我扯上什么关系，你必须马上跟他离婚跟他一刀两断，跟我一起回汝州！否则，从今天起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章陌烟理解周夏妈妈在知道女儿的事后她必须当下摆出自己的明确态度，但是这么一来她就差不多是将周夏公开处刑了。 “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周夏当即跪下，拉住母亲的衣裙哭诉，“我们和耿家自古以来是有过过种种恩怨，可是我们更是这千百年来为了天青釉瓷同向而行的同路人啊！” 周夏爸爸看周夏要讲道理，连连给她摆手：“你别说了！” 然而周夏却没听，继续哀恳道：“我们是有过仇、有过恨，可是大家想想九百年过去了，从喧嚣到寂寥，今天仍然在追求天青釉瓷工艺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为什么我们不能放弃成见，相互体恤，化干戈为玉帛呢？” “你住口！”周夏妈妈脸色铁青地发抖，“你的思想竟然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难怪你的展览会出现这么多不三不四的人！好，我明确告诉你，我们和耿家、还有站在这里的陈观复他们，都是人命关天的血仇，你还放弃成见？你告诉放弃成见死去的人能活过来吗？!” 她毫不留情摔开周夏的手，肖行雨和耿俊同时上前才把周夏扶住。 “好了不要再说了！”肖行雨喝断周夏妈妈，“嫌不嫌丢人？都21世纪了，我们肖家还要上演棒打鸳鸯的封建戏码吗？” 肖行雨的气势一下压住了周夏妈妈，周夏妈妈滞了一下，崩溃道：“你叫我怎么办？天哪，我的女儿居然和不共戴天的仇家私定终身还瞒着我们领证了……我已经不能阻止他们认识交往了，我能做的只有改变这个现状，让他们分开是我刻不容缓要做的事啊！” “为什么要让他们分开？他们相爱啊！”肖行雨哀其不化地摇摇头，“你有没有想过，当两个相爱的人因为什么被分开，也许需要改变的不是他们而是那样东西？” 第341章 唯独承受不了肖行雨的惊诧 肖行雨认真起来的时候真的很镇场面，硬朗的面部线条自带威压，连肖国涛耿白山陈观复都屏住了呼吸。 “没有前人怎么会有现在的我们，有些东西忘记就代表着忘本，怎么可以改变？”周夏妈妈痛苦而坚决地说。 “没什么不可以改变，”肖行雨环视一周，眼底流露出一抹类似悲天悯人的神色：“相请不如偶遇，今天真巧复兴天青釉瓷的主力都在。各位扪心自问一句，老祖宗的天青釉瓷它难不难搞？我们各家反反复复费了多少代人到今天还没有弄清楚它的烧制原理，这说明什么？” 他手指重重点着地下，提高分贝：“就说明这件事靠单打独斗不行！” 全场鸦雀无声。 肖行雨沉着呼吸问众人：“我们为什么不行？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 大家面面相视，都闭着嘴巴。 肖行雨早已所料，有些失望，接着自问自答：“因为在座各位都把复烧天青釉瓷当成自己家的事在办，但是，这事真是这样吗？” “至少我不这么认为，”他顿了顿，一字一字道，“这分明是历史对我们这个时代的挑战！这是我们这一代人共同面对的难题！如果研究不出来也不是谁家的事，而是我们国家文明的损失，大家能认识到这些吗？” 话音落地，展厅里久久回荡着他掷地有声的声音。 啪、啪、啪！ 耿白山阴阳怪气地拍起了手：“哎呀年轻人，让耿俊跟我们要柴窑的就是你？” 所有人闻言震惊，不明所以地看向肖行雨。 耿白山不理会他人的疑惑，自顾自地往下说：“你话说得很漂亮，我懂你意思，不就是寻求合作吗？这个想法很有见地，不过你家长辈是不是忘了给你讲一些过去的故事了？” 肖行雨不悦地眯起眼睛，厌恶而不解。 不解的不仅是他，肖淮也是一样，甚至肖唯洲和肖唯江都大眼瞪小眼。 “耿白山你在叽叽歪歪什么东西？”肖唯江不耐烦道，“什么过去的故事？你卖弄什么悬虚，有话就讲，有屁……” 肖淮咳了一声，肖唯江一个急刹噎住粗话，险些呛到。 无声中，陈观复跟着冷笑了一声，气氛立刻就更微妙了。 “你能想到的事，我们先人会想不到？”耿白山意味深长地瞧着肖国涛，“差不多两百年前的事了，巧了也是我们今天这三家，搞了一次合作，大家放下芥蒂带着祖祖辈辈积累记载的典籍汇集于何地？最后是谁家趁大摆宴席一把火将藏有典籍的书阁烧了？” 耿白山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话里所指的对象只要不是智障都能够推测出来是谁家。当场，对此事闻所未闻的肖家人都十分惊讶尴尬，一起求证地看向肖国涛。 肖国涛沉默，陈观复看了仿佛解闷似的发出唏嘘：“人心易散难聚，至此之后复烧天青釉瓷就再没出现过合作了。” “那是当然，”耿白山凉凉乜了陈观复一眼，“特别某些人已经成了汉奸走狗，现在要是合作，那可就等于同流合污一起卖国了！” 半生驰骋商场的耿白山早养成了凡事压人一头的作风，话语间对肖家、陈家鄙视了个遍。 陈观复的心理素质自非常人能比，听了耿白山的挑衅也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反驳道：“我们离天青釉瓷太远，走路太慢，我想试试飞的，只不过是换样交通工具罢了，怎么就成汉奸走狗了？你们没有做过国外的航空吗？坐过一次外国的飞机就是汉奸走狗了吗？” 陈观复这个比喻真是绝了，所有人都大开眼界。 “哼，”耿白山的辩论欲成功被挑起，“那你换了交通工具有什么收获吗？人家肖国涛虽然没总结出配方，但好歹也烧出了几个天青釉瓷可以展览，我即使没有烧出天青釉瓷，但至少也把自己的企业做到了这么大的规模，你有什么？” 这话可真够揭他人短的，确实以陈观复的现状来跟肖国涛和耿白山比，他这一生可以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虽然这是事实，但一般人并不会公然对一个老人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章陌烟不禁也替陈观复感到难堪。 然而陈观复听了，却是仰头一笑。 耿白山被他笑得发毛：“你笑什么？” 陈观复敛却笑意，淡然道：“我突然想起作家雨果的一句比喻。” 耿白山很不爽：“什么比喻？” 陈观复环视众人道：“你们今天所获得的成就，就像一支军队补充了粮草辎重而显得声威大震而已，其实呢，根本没有抵达胜利。可悲你们看不到这个本质，还自我满意沾沾自喜。” 他语毕，全场听众集体陷入沉默。 章陌烟深深怀疑，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人可以辩倒陈观复。 半晌后，肖国涛笑了起来，笑过后，语调十分平和地道：“我确实没有抵达胜利，但我想当我将来离开人世回想这一生的时候，不会觉得白活。” 所有人都惊呆了，难怪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即使年逾古稀德高望众如肖国涛，在竞争对手面前也忍不住要争强斗胜。 耿白山听了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他叹一口气，转而很有深意地对耿俊说：“所以孩子你看清楚了，我们这三家水火不容谁也不待见谁。肖家看不上你，我们也看不上周小姐，双方都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如果你们执意要在一起，那你也看到了，她要与她的家族决裂，你也要做耿家的不孝子，你们的日子注定不会幸福的！” 他又转过脸看向陈观复连连肯定：“陈观复你说得对，对天青釉瓷我们谁都谈不上最终胜利。所你这回带着你的孙女、啊不是外孙女卷土重来是干嘛呢？打算故技重施美人计吗？那可喜可贺了，刚才听那小兄弟的话，”他特地看了一眼小哇，最后落在章陌烟的身上，“你的外孙女很快就要在肖家立足啦，相信她很快就可以帮你搞到肖家研究天青釉瓷的一手资料了，我真是有点羡慕你了，生了个女儿办事那么靠谱，女儿生的女儿竟然还是那么靠谱！” 章陌烟耳边炸了个惊雷，她整个人猛地一痉，霎时就看到肖行雨的目光如披练，刷一下向她扫过来！ 对上肖行雨触目惊心的眼眸，这一刻章陌烟才发觉，她可以承受住任何人的惊诧，却唯独承受不了肖行雨的惊诧。 第342章 她不知道自己和周夏哪个更惨 明朗的展厅里一件件青绿瓷器别致美丽，凝聚着创作者的灵感与智慧，然而此刻却不再有人欣赏它们。 悲剧就像突然从天而降的秃鹫，毫无征兆擭住了平原上无处可躲的猎物。章陌烟在命运面前束手就擒，身体像沉下了一块冰，僵硬而冰冷。 她看见肖行雨喉头动了动，依稀是“陌烟”两个字，瞬间她就被涨到顶端的自我厌弃感淹没了。 “当真这样？”肖唯洲立即上来严肃地问章陌烟，“他说的是你吗？你是陈观复的外孙女，陈韵的孩子？” 肖唯江也想发话，被肖淮一个眼神制住了，他从肖淮的神色中似乎有所参悟，立马变了风向改口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正常正常！” 章陌烟木木地仿佛没有听见肖唯洲的问话和肖唯江的圆场，还是直勾勾地望着肖行雨，两人的目光像隔着深渊交汇，章陌烟就像置身于深渊刺骨的冰河。 小哇在肖行雨身边嚅嚅，声音比蚊子还弱：“我、我刚刚就是想告诉你这个。” “不错，她是我们家的孩子。怎么了？” 章陌烟打了个冷激，猛地扭过头，发现是陈观复在回复。 肖唯江活生生被吓得愣了下，马上指着陈观复问章陌烟：“那你接近行雨，来我们家做节目都是受他指使带有目的的？” 肖唯江虽然是问话，但意思已经非常肯定了。章陌烟被他的联想震得脑子一团浆糊，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她否认，可是，怎么否认呢？ 她和陈观复的血缘关系是医学机构盖过章的，陈观复和陈韵曾经针对天青釉瓷采取的行动大家都切身遭遇过，怪不得人家第一反应就往坏里想，她怎么可能摆脱嫌疑？ 肖唯洲倒抽一口凉气，转过头去问肖行雨：“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肖行雨和章陌烟对视一眼，走过来，死猪不怕开水烫状道：“我知道。” 章陌烟震鄂地盯着肖行雨，心脏咚咚乱跳。 “你！”肖唯洲抬手差点打下去，硬是半空中握成了拳头，“那你还跟我们宣布跟她交往？这么危险的份子你还……你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吗？” “爸，陌烟不是危险份子，”肖行雨神态冷静而清醒，给肖唯洲耐心分析，“陈教授两个月前还在通过媒体寻找亲人，我和陌烟早在此之前就认识了，她的单位也已经完成了《薪火》的专题节目。从时间顺序上就可以推断，陌烟知道自己是陈教授外孙女的事情必定是在认识我们之后。” 仿佛一脚踩空掉下悬崖的时候，突然被人抓住了。 没人能够知道，章陌烟在这岌岌可危之际听到这么条理清晰的发言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就是就是，”小哇连连跟着声援，“陌烟姐一个小员工怎么可能左右公司的项目。” “我也不信，”周夏也走上来，用纤弱的身体挡在章陌烟前面，“以我跟陌烟认识以来的接触，我可以肯定她对瓷器绝对是个外行人，不是经过专业训练出来用来刺探我们的间谍！” “周夏你离她远点！”周夏妈妈勒令周夏，并开始炮轰肖行雨：“行雨，你是肖家最出类拔萃的晚辈，大家都把家族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所以你平时有一些出格的地方我们都纵容了。但是，这次在大是大非上你太掉以轻心了！周夏从小就崇拜你，只要你做的事她都有样学样，我不得不怀疑她之所以犯下今天的错误，都是因为你给她做出了榜样，是受了你的影响！” 周夏听了立即冲上来：“妈妈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受行雨哥影响，陌烟和耿俊也不是坏人，求你不要说这种话再加深大家的偏见了！” “偏见？”陈观复不齿。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章陌烟心如刀割，五脏六腑都七零八碎了！造化弄人，曾经周夏污蔑她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阴谋结识肖行雨，没想到今天在人前极力为她开脱的人也是周夏，关键眼下周夏自身都自顾不暇，却还在为她站出来维护。 所以她章陌烟到底是个什么抱歉的存在啊…… 局面变成这样，有点超出她的想象，她也不知道自己和周夏比哪个更惨，甚至觉得十分后悔，刚刚挺身而出的画面简直不自量力不知死活。 章陌烟用全部的自制力按下心头的锐痛，挺直了腰背：“各位，有件事实我必须要在这里澄清一下。小哇很久没跟我们见面了，不了解情况所以才说了让人误会的话。其实，我和肖行雨早就已经分手了，我和他现在说是普通朋友都很勉强，请大家放心我们是不会在一起的。” 她转过脸向肖行雨抬了抬下巴：“肖行雨是你自己跟我说我们是朋友的？你说的话，应该不会不承认？” 肖行雨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死死盯着章陌烟， 章陌烟昂起头，被灼烧的面部做出怨恨的表情：“你早料到今天了对？呵，真有你的！” 所有人都默然品着章陌烟话里的意思 “不，”周夏难以接受地摇头，“不是这样的……” 她跌撞过来用力抓住章陌烟的胳膊：“陌烟，你和行雨哥怎么会是朋友？” 章陌烟暗自调整呼吸，竭力平静地面对脸上血色尽褪的周夏：“是真的，不然你去问肖行雨好了！今天这样，以后我们可能连朋友都不是了。” “好了周夏！”周夏妈妈七窍生烟地拽过周夏，“你看到了吗？连肖行雨也不敢犯这个忌讳，你真是胆大包天了！今天你必须在大家面前和这姓耿的做个了断！你门必须分手，发誓从此再也不见面来往！” 耿俊跨上前护住周夏：“阿姨，我和周夏的情况和肖行雨他们不一样！” “你滚开！” 耿白山：“你叫谁滚？！” “老爷子……”周夏爸爸看看眼前混乱的架势，又恨又急，转而哀求肖国涛，“您说句话！您说的话周夏肯定听！” 肖国涛默了默，深思着道：“这是你们周家的家事，不需要问别人。” 肖国涛这话很高明，看似表态了，但其实什么也没说，而这在周夏妈妈看来这无疑就是支持。 她使尽全力一把从耿俊手里拽过周夏：“你放开她！” 砰！！！ “啊……”周夏一膝盖重重摔在地板上。 “你给我起来！” “周夏！” 周夏捂着肚子侧倒，身子紧紧蜷起，精致美丽的五官痛苦地扭曲成了一团。 “周夏姐！” “没事孩子？！” …… “血……血……”章陌烟看见几股深红的流血从周夏腿间淌了下来。 第343章 住客 下午四点的烈阳炙烤大地，红白相间的救护车呼啸驶入艺术馆大门，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停步引颈围观。 车子在艺术馆阶梯前停下，后车门咣地打开，几个白大褂攥着担架跳下来直往里冲。 展厅里骂声、哭声、吵架声沸反盈天，在这混乱的画面里，章陌烟瞥见陈观复置身事外地戴上口罩，转身离开了展厅。 章陌烟当即快步追上，在艺术馆外的广场上截住了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章陌烟纤细的下巴发抖，“为什么要故意让所有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陈观复停下脚步，回视向乌黑发色衬托下面上血色尽褪的章陌烟，沉默良久，而后端端正正反问：“我说的事实，请问有什么规定我不能讲真话吗？” 章陌烟满腔炮火哑在嗓子眼，有什么规定？当然没什么规定，肯定也不犯法。陈观复永远逻辑自洽，章陌烟竟一下找不出话来反驳他。 陈观复淡漠地抽身继续往前迈步，章陌烟紧追不舍他身后：“你又在打什么算盘了是吗？你听着，就算你挑明关系也没有用，我永远都不会跟你站在一边，更不会帮你做任何事！” 陈观复嘴角弧度一闪而过：“你能为我做什么？实话告诉你，在我公然宣告你身份的时候，你已经是个弃子了。” 章陌烟脚下一顿周身寒意四起，只觉陈观复的话细思极恐。 陈观复回过头，神情骤然凌厉：“另外一点，我绝对不允许陈家有人和姓肖的搞一起！”他顿了顿，威压道，“哪怕你是最后一个。” 五分钟前。 肖行雨与众人合力把担架搬上了救护车，医务人员随即跨上车厢，拉上车门的前一秒，耿俊一跃而上。 “同志您是家属吗？”女护士问突然多出来的人。 “我是她爱人，”耿俊低头紧紧抓着周夏的手，温声安抚，“别怕，有我在一定没事的！” 周夏美丽而痛苦的双眼盈满泪水，无声紧紧望着耿俊。 “他不是！”奔过来的周夏妈妈嘶声扑往救护车要把耿俊拉下来，“你这个畜生给我下车，我女儿全被你毁了！我们一家都被你毁了！我不活了跟你拼了！” 护士喝道：“你们干什么？！要打下去打，病人还要不要治？” 耿俊冷冷甩开手臂，抬头发令：“别管她，关门开车！” 护士勃然大怒：“你什么人哪！敢指挥……” 她还没说完，同行男医生已经二话不说一把关上了车门，回过来转向耿俊：“原来是耿院长，久仰久仰！” 肖行雨目送救护车飞驰而去，凝眉深叹了口气，回过身，余光看见章陌烟跟着陈观复走出了广场。 “雨哥，没想到陌烟姐居然是陈观复的外孙女，”小哇同样望着章陌烟身影消失的方向，抖抖索索急他哥所急，“她还说你们是朋友，雨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肖行脸色冷得简直起冰碴，冤种地瞪了小哇一眼，没好气骂道：“办他xx，我能不能缓缓！” 小哇：“哦哦。” 感同身受到了他雨哥冷酷外表下内心所受的冲击。 肖行雨发完火，旋即大步转身：“别傻站着了！你帮肖淮把爷爷我爸他们送回去，我先跟着周夏这边看看情况。” 小哇小碎步带跑：“哦哦，雨哥放心，雨哥你千万节哀，俗话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肖行雨：“闭嘴！” 日渐西垂的傍晚五六点，是小区里最热闹的时间段。有老人刚接好孙子辈从培训班下课，有年轻人一家准备出去下馆子，有中学生刚打完篮球游好泳结伴回家，蝉鸣阵阵的小花园里很多小孩架着滑板车你追我赶，进进出出的熟人邻居见面都要熟络地打个招呼，南风里洋溢的欢声笑语一扫一天的炎热。 章陌烟心事消沉地在站台挤下了公交车，惯性地沿着马路往前走，直到看见一栋栋在夕阳余晖里发光发亮的蓝色建筑，她才发觉自己已经走进了云山家园。 似乎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可是除此之外她又能去哪里？ 突然手机叮叮当当唱了起来，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章陌烟还是接了起来。 “喂，您好，请问是云山家园27号301室的住客章陌烟小姐吗？” 电话里是个完全陌生的年轻男人声音，但是却精准说出了她的信息，除了住客这个词，有点儿刺耳。 章陌烟迟疑地：“对，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开朗的声音热忱道：“您好您好，我是咱们小区东门口那家‘爱家房产’的中介，我叫郑大钱，您叫我小郑就可以了。” 章陌烟心头隐隐拢上阴云：“哦，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您的房东打算卖房在我们店把这套房子挂了，让我们跟您约个时间看看房子，主要看看装修。所以我们就想问问您现在在家吗？方便我和同事过来看看房子吗？”中介小哥说话很直白，“其实房东已经把钥匙给我们了，但是我们听说您还住在里面，所以想想还是征得您的同意后再去看看。” 章陌烟猝不及防一愣。 黄琴说他们要把她住的房子卖了是真的! “哦，我现在在家。”章陌烟脑袋嗡嗡作响，“你们过来好了。” “太好了！”中介小哥快速道，“那我们现在就过来，麻烦您在家等一等！” 半个小时后，章陌烟送看完房的中介小哥小姐姐出门。 “章小姐，您在这里大概还要住多久的时间？我看您还没有搬家的迹象，是不是新住的地方还没有找到，需不需要我们帮你推荐房源？” 章陌烟有点懵怔，答非所问：“我问下房主是不是很着急卖这个房子？” 中介小哥：“应该是很急的，这个小区对口附中九年义务教育，想买的家长排队，基本出来一套买一套，您住的这套楼层又好，原本可以咬咬价格，但是房东出价却比同房型房屋低了20万，看样子是想尽快出手，可能哪里等着用钱!” 章陌烟心口碾压般发痛，章家情愿自降20万迫不及待出售这套房子……从这就能看出抚养自己这件事是对章峰和黄琴来说是多么锤心的事情，不，也许不止锥心而是恶心。 然而，二十多年的错爱也是爱，他们终究不忍亲自驱离她，但要把她赶出这个房子，不，是赶出他们世界的决心却不会动摇。所以他们迅速把房子挂到了中介、钥匙给了中介，通过这种方式催促她离开。 对此章陌烟心无一丝怨言，换成她是章峰和黄琴也接受不了自己年幼的孩子是替别人枉死，自己还抚养了那个真正该死的孩子二十多年！ 这比吃了老鼠都让人恶心。 章家无论怎么对她都是可以理解的，她对不起他们，她欠他们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第344章 现在最难办的事 酷夏之季的银行总把空调开得跟不要钱似的冷，这招成功导致了诸多大爷大妈们把能在存款自助一体机上办理的业务全都转到了人工柜台。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漫长等待，金学洋终于取到了预约的钱，在后面一位急眼大爷的怒视中，他站起身略致歉意，走向等候区的排椅。 大厅里叫号的电子音停了又响，金学洋看见章陌烟单薄的身影坐在靠近一株滴水观音的椅子上，眼帘低垂，空洞地盯着地砖上的大理石花纹，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被抽了魂似的无助茫然。 “陌烟我好了！”金学洋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把跟装了砖似的纸袋子杵到章陌烟眼前，“好久没来银行办事了，我以为现在都是手机支付银行没生意呢，谁想到还这么忙！” “你休息下，”章陌烟赶紧站起来，“谢谢，我会赶紧找工作，这钱我到年底肯定能还你……还你一半。” “这个不急，我没什么地方要用钱。找工作也不急，你不是不想当记者了嘛，所以工作的事慢慢找，这回一定要找个自己想做的工作。” 金学洋把钱袋子塞进章陌烟手里：“十五万块够不够？不够我预约明天再取给你。” “十五万？”章陌烟吃了一惊，“我不是跟你借十万吗？我们同年参加工作，我这几年花销这么少不过存了二十万，你开销那么大哪里来的……” “你少瞧不起人，”金学洋不平地打断了她，“你不能只算我上班挣的钱，我爸妈给我的零花钱都比那点儿死工资高多了好？” 章陌烟沉默地看着手里的钱。 金学洋看不过眼她这副样子：“哎哟我真的有钱！要不我现在就给你看看我的账户余额……” 章陌烟按下金学洋伸过来的手机：“谢谢，你这么慷慨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能表达我的感谢了。你也不容易，真的不用再借我钱了！” 金学洋疑惑：“我去，谢什么这么见外，我怎么不容易了？你对我家条件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章陌烟诚恳地看着金学洋：“好了，等你哪天取钱不用排普通号了，我一定跟你再借，好吗？” 金学洋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章陌烟啊你这情商……你你你可真是懂扎心的，我又不是就在这一家银行存钱！哎哟，幸好我已经习惯了，不然真要被你气死。” 章陌烟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慌道：“对不起，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金学洋抹着胸口给自己顺气，摆摆手：“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什么人，告诉你全天下也就我这么一个人会宽容你了。走，我送你回去！” 章陌烟点点头，把钱袋子装进手提包。 两人出了银行门，上了金学洋的车。 金学洋一边把车子开出路边停车位，一边问章陌烟：“这钱你打算怎么给你养父养母啊？” 章陌烟默了默，道：“他们现在应该是不想见到我了……我还有他们住址的钥匙，我知道他们每周六上午都要参加居委志愿者活动，我想到时候趁他们不在家放进去。” 金学洋听了她的计划，没有吭声。 “我知道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但现在除了钱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弥补……偿还他们，我的二十万存款再加上你的十五万，也只能先这样了，以后等我有钱了再给他们。” 金学洋看着前方的车流，想说什么，但临到嘴了只呼出了一口气：“行，确实也这能这样了。” 章陌烟扭过头来看着他的侧脸，郑重道：“学洋，我把我和养父母的事情告诉了你，如果你以后见到他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提也不要为我抱不平。你是我这辈子最信任的人，什么话能讲的不能讲的都跟你说了，你一定要答应我。” 金学洋看她一眼：“我有病啊？跟人家说你孩子是不是被人误杀的，你真倒霉还抚养了凶手本来想害的小女孩？” 空气忽然寂静。 金学洋清了清喉咙，认真道：“对不起，我知道了，我不会见到他们的。” 章陌烟顿了一下，微微提了提嘴角：“谢谢。” “既然你养父养母现在已经把房子挂中介了，那你下一步准备住哪儿呢，要租房子吗？” 章陌烟低头：“嗯，我今天就会去问问中介租房子的事情，昨天来看房的中介说过可以帮我推荐房源。” 金学洋叹声道：“今年申海房租可涨得不像话啊，像你租个一室户怎么也得要四千，付三押一你得交给房东一万二，你现在还有这么多钱吗？” 章陌烟没回声，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听说有的房东也是可以协商付一押一的。” 金学洋轻笑一声：“有的房东，那也得能遇上这样的房东，你这会儿急着找哪儿有那么幸运碰到。……好了，你这回有难我就帮人帮到底，你搬过来跟我住，我房子有卧室空着，你来想住多久住多久，我分文不取。” 章陌烟闻言愣了一下：“这怎么行？我们俩怎么可以住在一起。” “怎么不可以？我房子就一个人住，一间客卧、一间书房空着也是空着，你出去租房还得花钱，何必呢！” “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们住在一起那不成同居了？”章陌烟摇摇头，“肯定不可以，谢谢你的好意了你别说了。我留了租房的钱，下午我多跑几个中介帮我找找房子一定能找到付一押一的。” 金学洋也不勉强：“真是爱惜名声的好女孩儿，这个必须支持你。行，等没钱吃饭了我管你饭！” 章陌烟笑了笑，把后脑勺轻轻靠在椅背上，淡淡道：“其实我现在最难办的不是租房的事，而是我户口要放到哪里去才好。” “户口？” “嗯”章陌烟胸口深深起伏了下，“我的户口现在在云山家园的房子里，如果这房子交易成功，新业主肯定会要我把户口迁走。我养父母肯定不会再接受我户口迁进他们那套房子里面，而我自己又没有房产……我了解了人才中心那边政策，只有人才引进和应届生的户口可以放那边，所以下一步如果我想把户口留在申海就得找份能放集体户口的企业……实在不行，我就只能把户口迁去杭州了。” 章陌烟无力地叹了口气，侧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高楼大厦，第一次觉得这个自己一直生活着的城市是那么疏远。 “那你把户口迁到我房子里来。”安静中，金学洋说。 章陌烟被逗笑了：“我迁到你房子里去？我怎么迁啊，我们又不是直系亲属又不是兄弟姐妹，派出所审查就通不过！” “怎么不能迁？”金学洋道，“我们结婚就可以。” 章陌烟脸上未及收回的笑容定住。 金学洋见她半天没声音，等到了一处红灯扭过头来确认：“我是说真的，夫妻也可以投靠的呀，这个你应该懂？” 章陌烟莫名有点生气：“结婚不是儿戏，你怎么会觉得我为了个户口会这么利用你？” 金学洋不以为然地耸肩：“什么利用啊？我爸妈三天两头催着我相亲结婚，我烦都烦死了，我确实需要一个老婆啊，我只要有了老婆他们就不会再唠叨了。” 原来金学洋是想找张挡箭牌，很多同都是这样，娶个老婆给家里人一个交待，好方便自己日后鬼混。 章陌烟无语地把金学洋的脸推过去：“你得了，我绝对不会配合你走这条路的！” 第345章 要死人的 金学洋把章陌烟送到住处楼下。 章陌烟出了车子又回身跟金学洋再次致谢：“学洋，多谢你帮我，钱我一定会按银行利息还给你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啰啰嗦嗦要保证多少遍啊？”金学洋有些嫌烦地纵身拉上副驾门。 他见章陌烟仍然站着想说什么，又降下车窗。 章陌烟：“等我找到房子安顿好，我请你吃顿饭……本来应该今天就请的，但是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情。” “你呀，”金学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了，再说这些我要翻脸了！” 章陌烟这才改变：“那好，你赶紧回单位，要是翘班被发现了就麻烦了。” 金学洋点头，又说：“对了，你找到房子先别急着签合同，先带我去看看把把关，现在坏人太多了一个女孩子容易上当被骗。” 章陌烟闻言微顿：“学洋，我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金学洋受不了了，按上车窗发动车子直线在章陌烟面前开走了。 章陌烟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车屁股转角消失在视线，回过身来，深深呼出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往楼道里走。 她不是个喜欢倾诉的人，因为她认为倾诉从来解决不了问题，即使和人一百个人倾诉过，问题还是在那里。但是今天，为了借到兜里的十五万块钱，她不得不把自己的事由原委跟金学洋说了，做这件事不仅违背本性，还等于逼她自己再次正视了一遍现实，真的好吃力好疲惫。 与她复杂的人生相比，金学洋的就简单多了。父母是在北方小城市做日用品生意的，小康之家自给自足，家长对金学洋没有什么要求，一切听之任之，他就没受过什么生活和学习的苦，阳光开朗地长大，考了个大学觉得管理专业不行大二转了新闻，据说家长也非常支持。然后毕业找工作也很顺利，一直到今天都干得不错深受领导赏识，年年加薪据说快给他升职了，前年父母还给他在申海付首付买了房。 这样的人生章陌烟简直羡慕得不得了。 踏着台阶一层一层往上爬，快到三楼的时候突然“哐当”一声，是从302室肖行雨的房子里传出来的，应该是什么锅盆掉在地上了。 接着就是鸡飞狗跳的人语，章陌烟已经听出来声音最大那个是小太姑奶奶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包里掏302钥匙的一瞬，章陌烟犹豫了，她望着对过的防盗门，手又空空的从包里拿了出来，转过面在自家的门锁上按了指纹。 好讨厌自己这么麻木啊，但是还是别管了。 一阵灵动欢快的解锁音，门锁应生而开，伸手拉开门的同一秒，她身后哗啦一声门被大力推开。 “嫂子你回来啦！” 章陌烟还没转身就被一个熊抱住：“太好了我得救了想死你了……” 双腿也被一个挂件锁住：“陌烟妈妈好可怕啊！” “喵呜——”居然还有小猫飞扑过来！ “怎么了？”章陌烟紧张地抱住两孩一猫，“洒洒小太姑奶奶发生什么事了？” “陌烟……”接着一个怯美的声音紧跟其后。 章陌烟抬头，就见肖行雨的母上——孟小雅女士歉然地站在对门口，手上拿着一柄炒菜的铲子。 章陌烟鼻子动了动，后知后觉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焦糊味。 “这是？”章陌烟愣愣看着饭桌上两盘黑成煤碳的不明物质，不确定地问。 孟小雅难掩骄傲地介绍：“这是我做的西班牙海鲜墨鱼饭，墨鱼饭嘛样子就是这样黑咕隆咚的，虽然不拘一格但我尝过了味道超级赞的！” 章陌烟差点没控制好表情，小太姑奶奶已经呜呼哀嚎：“我不要吃我不要吃，吃了我会中毒变成黑牙怪的——” “哎哎！”稍懂人情世故的洒洒疯狂比划示意小太姑奶奶给人留点面子。 章陌烟盯着黑乎乎的一团咽了咽喉咙，又到厨房看了看如同遭过雷击的灶台：“那这儿……又是怎么回事？” 孟小雅攥着仙气美甲的手指懊恼道：“这个我是想摊一张蛤蜊煎饼的，这面熟了就要翻面嘛，哪知道我掂锅的手势没把握好，这个饼……它就掉在了火上，真是失误！上次明明就很成功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饼我已经补救过了应该还能吃。” 洒洒和小太姑奶奶听到瞬间跑了。 雨神则一个劲地围着章陌烟脚边乱转，只恨自己不能开口说人话。这个厨子消失这么多天可算回来了，天知道它吃猫粮已经吃得快哭了，这下终于可以改善伙食了！只可惜还有两个人类在跟它抢夺关注，厨子好像还没有注意到它有多急迫，看来只有叫大声点，咬着她的拖鞋带她去看看它那可怜的只有工业猫粮的饭碗。 章陌烟捋了捋小猫的背毛，问孟小雅：“阿姨，怎么你在照顾洒洒和小太姑奶奶？” “你不知道吗？”孟小雅奇怪反问，“我还以为行雨已经告诉你了。” “……没有，”章陌烟有些尴尬的，“什么事啊？” 孟小雅张了张客厅里的两个孩子，压低声音对章陌烟说：“哎呀就是周夏呀，好像情况很不好。说她昨天出了意外本来是做流产手术，哪知道周夏竟然是麻醉过敏体质，就……具体我也不知道，就听说最后她男朋友都上手术台了，应该蛮严重的。” 岂止严重，麻醉过敏是要死人的……不可以在一起的两个人强求的后果是这么严重吗？ 章陌烟心脏扑通狂跳，顿时血冲太阳穴，感觉世界天旋地转。 “肖家的人昨晚上都去医院了，没人管这两个孩子，行雨就通知我过来照看一下。对了，你知道昨天下午在周夏个展上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会突然流产……陌烟，陌烟？陌烟你没事？” 章陌烟勉强回过神，觉得浑身发寒：“也就是说，行雨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 “是的，”孟小雅停了停，道，“行雨肯定怕你担心才没告诉你，哎哟，我也不该说的，”孟小雅叹惋地长叹一口气，“唉，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祈祷周夏没事了。” “阿姨你歇着，我来做点简单的东西给她们吃。” 章陌烟的声音微微不稳，拿起锅盖的她几乎是强制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去分心考虑周夏此时此刻正在经历怎样的生死危机。 第346章 他这是要干嘛？ 雨神最先吃上了热乎饭，天呐，原来冰箱里就冻着分装好的猫饭，都是厨子之前做好存的，只要拿出来蒸蒸就好操作极其简单！这么重要的事，肖家的人类竟然一个都不知道。 真伤猫心！ 小猫一边埋首苦吃，一边感念着厨子的好，不禁盘算起怎样才能把厨子永远留在身边。如果厨子能和自己一样一直住在主子家，那它这辈子可就不愁吃不愁喝了……（小猫思考中） 章陌烟把厨房仅剩的白菜和红肠用番茄酱做一锅罗宋汤，又叫了几个菜的外卖，凑合出一顿中饭。 “陌烟还是你行，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叫外卖呢？” 孟女士陪在厨房，一边说话一边偷瞄章陌烟的脸色：“啊，我夸你绝对不是哄你以后给我们家做煮饭婆的意思！我们有做饭的阿姨，八大菜系都手到擒来，月子餐更是她早年立身之本。” “阿姨……”章陌烟略微尴尬地望着孟小雅。 “啊哈，”孟小雅立马揭过，“我们行雨独立生活能力也很强厨艺也不差的，之前他在国外留学嫌弃西餐难吃经常自己打理三餐，他导师还麻烦他带饭呢！” 章陌烟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救命哪，都这时候了，为什么还在让她知道肖行雨的优点啊！肖行雨应该还没跟孟女士说昨天展厅的事……那么帅还会做饭的男人，真的好好，可是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章陌烟别过头，微微咬着嘴唇，把汤盛进碗里。 “陌烟，你和行雨是和好了？”孟小雅小心翼翼地探头来问，“我看他最近很开心……如果他能早点定下来就好了，我真的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他成家立业。” 章陌烟怔了怔，孟女士硬着头皮说这些话的样子，还有自己和肖行雨无望的关系，一道让她钻心得差点没屏住眼泪。 “阿姨，我和行、肖老师……因为一些事可能要决裂了。” 还是实话实说。 “啊？……”孟小雅猝不及防，抱孙梦碎，五雷轰顶，不明就理。 不过作为一名才貌双全、见微知着、成熟练达的杰出女企业家，孟董事长尽管十分懵圈但没有选择追问下去，而是转身热情喊了两个女娃赶快开饭。 客厅电视里，某城正遭受着百年一遇的洪涝灾害，在播音员哀痛的背景音里，洒洒和小太姑奶奶吃得赞不绝口酣畅淋漓。 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章陌烟怆然地看着眼前。 她脱下围裙挂好，回来跟孟小雅婉言告辞：“阿姨，我还有点事情要做，就先走了。” “嗯？你不跟我们一起吃吗？在这里吃呀，你那么辛苦做的！” 章陌烟摇摇头谎称道：“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哦……”孟小雅察出章陌烟难言的神色，“那你有事你就先忙，今天真多谢你啊！” 章陌烟礼貌应承着，直到出了302门，门关上。 她颓然地背转身，又恢复了被无力感侵袭的状态。 打开301房门的时候，楼下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向楼梯拐角看去——蓦然发现来人是肖行雨。 似有感应的肖行雨抬首，二人四目相接，都定在了原地。 空气中仿佛充斥了许多复杂得东西，紧张而短暂的停滞后，章陌烟先疾步下了两级台阶。 “周夏怎么样了还好吗？”周夏的安危让她揪心，顾不得分寸了。 肖行雨没吭声，一动未动，凝视着章陌烟。 章陌烟脚步顿住，在这样的目光中犹豫着是进是退：“我……我听阿姨说周夏手术麻醉过敏，情况很危险，连耿院长都上手术台了，可耿院长不是神经外科专家吗？” 肖行雨看了看自家房门，视线又回过来，但对章陌烟的问话依旧没有作答。 画面如同静止，这样维持了许久。就在章陌烟快被无地自容感淹没的时候，忽然，肖行雨一步一步朝她走上来，一直走到二人眼睛几乎平视的位置。 瞬间，在肖行雨自带的强大气场笼罩下，章陌烟连呼吸都快不会了。 “周夏……”她鼓起勇气嗫嚅，“没事了？” 肖行雨还是没回话，一双因熬夜而映上血丝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人心，深不见底。 其实，他的沉默已经意味着一种答案了——不那么好，也不那么坏。 可究竟是什么呢？ “……她没事了？”章陌烟眼眸盈着期望等待。 肖行雨喉结动了动，临了又改变主意地朝301室偏了下头，淡淡道：“进去再说！” 进、进去？ 肖行雨还要进她家？ 她昨天身份暴露了，他这是要干嘛？ 算账了吗要？ 章陌烟内心挣扎，但不给进的话肖行雨会不会就不告诉她周夏的情况？ 略微迟疑，章陌烟还是上去打开了家门。 肖行雨没礼让地先进了屋子，关门换鞋，一如平常，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他径直走进浴室，取了毛巾打开水龙头搓了把脸，章陌烟就跟在她身旁手足无措。 肖行雨拧干毛巾盖在脸上揉了揉，擦干水渍后才转过来对一脸想问不敢问的女人道：“她脱离生命危险了。” 章陌烟当即松了口大气，但这口气还没吐尽，肖行雨又道：“但孩子没保住，她也昏迷不醒，目前已转移到华瑞icu，耿俊在密切观察。” 章陌烟脑袋嗡了一下，情况果然严重：“怎么会……真的是麻醉过敏吗？” “嗯。”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有概率的，能抢救回来已经万幸了。” 章陌烟难以言说地自责：“……我有责任的。” 肖行雨：“没你也是迟早的。” 这……肖行雨这是在安慰她？章陌烟控制不住眼球去确认。 肖行雨意义不明的“嗯”了声，有些疲惫的走出浴室回到客厅，躺靠进沙发，无意再多说地闭上了眼睛。 章陌烟也轻轻在另半边沙发坐下，她望着眼前的肖行雨，满脑都是问号，对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的画面，感到十分无所适从。 她昨天可是说了那么绝的话的！ “你，吃过午饭了吗？”章陌烟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两句话，“没吃我给你下碗面？” 话落，章陌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这怎么像断情绝爱的狠女人说出口的话？！ “我吃不下。” 自我谴责中，章陌烟听见肖行雨这么说。 仅仅四个字，难过的语调和未尽的语意胜过世上所有诉苦的长篇大论，一下让她心如刀割。 客厅里良久无声，木怔中，章陌烟手背感觉被覆住，她侧首，只见肖行雨仍然躺仰着，他略微伸过手臂就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 “你被这件事折磨了很长时间？” 肖行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问。 章陌烟定住，辛酸的泪水瞬间冲破泪腺冲进了眼眶。 肖行雨问的“这件事”自然不是周夏的事，而是她的身世。 第347章 掏心掏肺 肖行雨掌心温热，长久以来的烦苦一股子堵在章陌烟嗓子口，她不得不暗自深呼吸调节，全副力气打住要掉落的眼泪。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肖行雨语含轻责缓缓道，“如果我不是昨天在现场，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章陌烟垂下侧脸，顿了好久，才用细弱的声音自述道：“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这件事，我自己都用了很久才接受这些现实……这是我的事，我不想你跟着我遇到。” “不想我遇到，不想我为难，然后你就选择跟我分手？” 肖行雨苦笑，稍撑沙发坐起来：“章陌烟，这世上有''同甘共苦''四个字你没听说过吗？” 章陌烟通红着眼睛望着他。 肖行雨双手捧住她头发包裹的脸颊，恳切道：“谈恋爱的前提是自己甘愿，不是别的什么。” 章陌茫然地和他对视：“那还能怎么办呢？如果分手终究无法避免，就不该浪费你的时间。” 肖行雨脸上划过一丝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生气，但最终还是心疼地长吸一口气，教诲道：“遇到这么难应付的局面，一般聪明的女孩子都找个靠山了。” 章陌烟没觉得好笑，无言地低垂下眼睛。 肖行雨平静而坦然地说：“事情是比较不利，连我都懵了。你母亲当年来我家打工目的不纯，我二爷爷和你父亲的死跟你母亲有脱不开的关系，她令我们失去了宝贵的亲人和最好的门徒，所以我们家有很多人都记恨着你们陈家。” 章陌烟放弃抵抗地点点头认同，这就是事实。 肖行雨按着章陌烟的后脖将她拉近，二人几乎额头相抵。 肖行雨语重心长道：“但这些都不该是我们分开的理由，陌烟，你知道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爱情的对手，除了不爱。如果两个相爱的人因为什么而必须分开，那就一定是那样东西需要被解决，而不是我们要分开。” 章陌烟薄薄的眼睫微微颤抖，她抬起双眸，眼中水光粼粼，鼻音浓重地问肖行雨：“你觉得真的可以解决吗？” 肖行雨阂了阂眼帘：“是存在阻力，你有犹豫也很正常，说实话我也想了一天一夜，但是最终我还是认为即使我们永远对立永远敌视，死去的人也不会活过来。事在人为，世界上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陌烟，我不畏惧去跟各方力量做斗争，我只希望你别让人觉得我看人的眼光有问题。” 章陌烟重重一震，肖行雨的言辞直击心脏，让她深受感动，可是，它其中隐含的决心又令她的不安多于感动。 “如果你的努力失败了呢？”章陌烟追问。 肖行雨不在乎地撇了瞥嘴角，道：“谁家还没出过几个不孝子？” 章陌烟闻言一阵不寒而栗：“你为什么情愿这样为我？” 肖行雨展颜道：“还记得你那个夫训吗？我说过我的心给你，大丈夫一言九鼎，说给你当然就是给你，哪有言而无信的道理。” 章陌烟大为撼然，肖行雨的表态没有含糊，尽管未来可知困难重重，但他没有退缩，不离不弃的心意非常坚定，这样掏心掏肺有情有义的男人，是个人都该接受他的主导了。 可是章陌烟不敢。 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从来就是悲剧，周夏和耿俊就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 周夏千方百计要留住的孩子还是没了，她那晚在宴席上争取肖淮支持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可现在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可谓枉费心机，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不醒人事…… 所以同样的事，换成她和肖行雨就会有好的结局吗？她做不了这种梦，她就连被群体围攻的人换成是肖行雨都不愿去想。 除此之外，她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陈观复那句“在我公然宣告你身份的时候，你已经是个弃子了”的意思，她已经大致明白是什么了。 对，她现在就是招邪的靶子。 陈观复把她抛在市面上，那些藏在暗中的魑魅魍魉应该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了！包括那五年前就给他们做过dna检测的人！ 她已经被置于此地，那是她的命，要面临这样的危险她没有选择，不管乐不乐意，只能被它拖着走。 但肖行雨是大可不必的，二十六年前已经搭进去一个肖国溪一个张舜卿，现在还要葬送谁呢？ 肖行雨见章陌烟一直不说话，再次抓住她的手：“你问过我几次我喜欢你什么，你以为一个人非得是有什么优点才值得被人喜欢对吗？与此对应，这人有了缺憾就应该被放弃，对吗？” 章陌烟说不出话来。 肖行雨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但我今天告诉你不是，我喜欢你的时候，说实话连你长什么样我都没看清，但你就是留在了我的脑海里。我不知道我记住了你什么，但我就是能在几年后一看见你就认出了你。所以这怎么解释？这只能是命中注定，所以不要再提是什么理由我要这么做了。” 听着这样的深情告白，章陌烟难过得胃部一阵绞痛。肖行雨越是这样真心实意待她，她越是不能害他。肖行雨是集家族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骄子，她怎么能因为自己让肖行雨与他们反目。 低下头抽出被肖行雨握着的手，章陌烟转过身子让空调的冷风直对着脑门吹。 她稍微平复了心绪，用静静的语气赴死道：“肖老师，我就要搬走了，这套房子已经挂在中介就要卖掉了。 肖行雨压了压锋眉：“什么意思？” 章陌烟用力地振作，昂了昂脖子：“你说得不错，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爱情的对手，除了不爱。有人说过‘所有的分开都是因为不够喜欢’，你有没有想过，我选择跟你分手或许是因为我不够爱你。” 肖行雨双目微眯，有些震惊地看着章陌烟。 “我不爱你。”章陌烟表情坚毅得如同苏维埃女战士，但没有人知道她的心已经被撕扯得疼痛了什么地步，“如果爱你就不会想跟你分开，而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才能跟你分开。” 肖行雨那折叠度无可挑剔的俊容冻成一块，但很快又化开了，只听他问：“那比你爱自己呢？ 章语未有所料的一怔，语结。 “哼，”肖行雨笑了笑，“对我不够爱就不够，对我的心跟爱你自己一样，甚至还稍微多那么一点点，够了，我不贪心。” 这属于赶都赶不走了，章陌烟急了：“为人处事怎么可以这样不顾他人感受，你这样置列祖列宗于何地？” 肖行雨悲悯地一叹：“善良的人总会困住自己，章陌烟你真的不用这样。” 章陌烟就快绷不住了，冲口而出道：“肖行雨，你没面子的吗？ 肖行雨立即问：“章陌烟，要是你选的路不是最好的呢？” 这人真的太难对付了！ 章陌烟无措之下突然站了起来，手指笔直指着门外：“请你走，谢谢你的好意，这是我选的路，我永远都不会后悔，不管前面会怎么样我都会走下去！我是陈家的人，我会不择手段帮助陈家成就一切，你还要我说得再明白一些吗？” 肖行雨慢慢站起来，他眼神复杂地深深看着章陌烟，点了点头：“章陌烟，你这属于说不过就掀桌子。” 章陌烟：“……” 肖行雨没再坚持什么，最后看了章陌烟一眼，依言转身拧开门走了出去。 第348章 来了 接下来的十多天，章陌烟没再看见过肖行雨。这期间她做了很多事，找到了新的住所，并且搬了家，直到忙定了有空坐下来看电视，才在本地新闻里看见“魔岩”探险俱乐部转型为“登峰救援队”去某城参加抗洪救灾的消息。 虽然新闻画面里没看见肖行雨，但章陌烟没来由地笃定他一定是去了。 新的住所就在云山家园后面两条路上的一个小区，住惯了的街道对周边也熟悉，章陌烟还是选择住在这片，她从内心不太接受得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晚间刚过九点，章陌烟从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回家，提着袋子一转进小区，视野就骤然暗了下去。 这个小区和云山家园同是上世纪末的产物，但因为没有学区房的光环加持，不管从人气还是保养方面都和云山家园差一大截。小区里住的老人居多，这个点已经鲜有人走动，遮天的桑树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修剪了，昏黄的路灯和几家灯火穿过厚重的枝叶下来，落到地面已经所剩无几。 十几天的时间炎炎夏日就走到了末端，穿着短袖的衣服已经感觉有点冷，回去的小道越来越黑，沿途草丛中没了蟋蟀了叫响，莫名显得异常空旷。空气里章陌烟的脚步声是唯一的声响，一步一步似乎都能听见回音，走着走着后脊都开始发凉。 忽然，章陌烟身形定住，昏暗中她原地不动了一会儿，才谨慎地回头往后看了看。 身后空空如也。 她眨了眨眼睛，又紧张地把四周打量了一圈，依然没看见什么后，她加快步速几乎小跑起来奔到自己所住的楼栋，飞快地用磁卡刷了门禁奔了进去。 这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已经有好几天了，章陌烟爬上6楼的房子关上门，抵在门背上喘了好久，等自己平复下来，才发现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把超市的袋子放到桌上，她坐下来倒了杯水给自己压惊。她一边喝着水一边回想刚才的情形，她分析自己还是多想了。 都是对自己这个陈观复后人身份的危害想象，最近她总疑神疑鬼地觉得有人跟踪自己。 “叮铃铃——” 突然，房门的对答电话响了起来，有人在一楼按了她这房的呼叫键。 这么晚了谁找她？ 章陌烟疑惑地站起来，拿起电话：“喂，哪位？” 对答机那头一片空白。 章陌烟浑身的寒毛腾一下全竖了起来。 “喂？……谁按门铃？……有人吗？” 听筒里长久的无声，章陌烟紧紧地捏着电话，又等了几秒她反应过来迅速地挂掉了电话。 然而，她刚挂掉，对答机又“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章陌烟心脏瞬间吊到了嗓子眼，她双眼直直地看着发出声音的机器，完全被一种无形的恐怖擭住了。 铃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章陌烟猛地抓起了电话：“是谁？” 一楼的对讲筒里仍旧一片死寂。 “讲话！” 还是没有声音。 但此刻一楼一定是有人的，她甚至能想象得到现在有个人就站在一楼的铁门前，正死死盯着她601室的按键。 章陌烟猛然醒悟，这几天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不是自己多想，是真的有人盯上自己了！ 这个人跟踪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是冲着天青釉瓷来的吗？ 想到这一层，章陌烟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气，丢掉电话一把推开门鞋也没换就直奔下楼。 她等的不就是这人吗？！ 她倒要看看在背后操纵她和肖行雨认识、在五年前就给她和陈观复做了鉴定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等她跑到一楼，单元楼的铁门前早已没一个人影了。 章陌烟不甘心的跑出楼栋，又沿路追出去了一个路口，还是一无所获。她站在一盏路灯下一边喘气一边回想刚才的事情，思考那个按铃人的举动到底是什么目的——恐吓她吗？还是挑衅？还是单纯地就是想明示她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章陌烟没有答案，这时远处拐进来一辆打着远光灯的汽车，章陌烟条件反射眯起眼睛抬手挡了一下，等车近了才发现有点眼熟。 “陌烟？”汽车靠在路边，金学洋夹着个扁扁的纸箱从车里跑了过来，“你怎么站在这里？” “学洋你开过来的时候有看见人过去吗？”章陌烟抓住金学洋的胳膊，“这条路就一个方向，你有看见人吗？” 金学洋发蒙地看着章陌烟，握住她一侧肩膀：“我没有看见迎面有人过去，发生什么事了？你抖得这么厉害！” “我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踪我……”章陌烟呓语道。 金学洋吃了一惊，立即往四下看了看：“那这地方不能住了，太危险了，陌烟你得换地方！” 章陌烟被金学洋的大声拉回神思，她木了一下，按住金学洋要拉他走的手：“没没，应该是我看错了，你别紧张。” “看错了？” “嗯嗯，申海治安这么好哪有这种事，”章陌烟看看金学洋胳膊夹的东西，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会儿来了，这是什么？” “我刚下班，现在单位卷得要死，这是我给你在网上买的一个衣服架，今天刚到货，我看你以前住的地方有这里没有，我等下给你装上。” 章陌烟有些意外：“……学洋，你真细心，谢谢你。” “嗐，瞎客气！”金学洋一摆手，“对了，你还是别住这儿了，没准这儿真有什么老流氓看你长得漂亮……” 金学洋还没说完，章陌烟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章陌烟给金学洋打招呼：“我先接个电话。” “哦，哦，你好……是吗？”章陌烟握着手机，“……哦，现在吗？……那好，我现在过来看看！” 金学洋等章陌烟挂了电话，赶忙问：“什么事啊？你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 “我要去下云山家园，电话事中介打来的，他们刚刚检查房子，说我的煤气表指数有点问题，还有留的邮箱钥匙打不开邮箱？”章陌烟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得去看看。” 金学洋听着，点点头：“那好，我陪你去！” 第349章 小哇的抱不平 章陌烟和金学洋匆匆赶到云山家园，开门的时候她犹豫了下，生平第一次按了301室的门铃。 门可以说是应声而开，足以体现了等门之人的迫切之情，开门的正是之前一直和章陌烟对接的中介小哥。 “章小姐你可算来了！”中介小哥泫然欲泣腿脚打软的样子好似死里逃生，“对不起，把你骗这里是我被逼的！好了人来了，我可以走了？” 他最后一句话是掉头对屋里说的，随着他颤巍巍的转身，小哇和那位章陌烟一看就怕光头上纹满刺青的大块头映入眼帘。他二人身上都还穿着“登峰救援队”的文化衫，一看就是刚回申海就杀到了这里。 章陌烟心里一颤，隐隐感到不安。 金学洋似有所觉，把章陌烟护到身后，冲前面喝到：“怎么回事！‘骗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走没你事了！” 没人理睬金学洋的话，刺青打手般对中介小哥放行，眼睛却深渊般凝视着章陌烟和金学洋。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中介小哥双手合十挤着门边蹭出去，一到外面恨不得多长条腿的往楼下直奔。 “你们搞什么名堂？”金学洋板起脸问房里的两个人，拉住章陌烟就转身，“陌烟，来者不善我们走！” 然而一拉之下章陌烟居然没动，金学洋回头，只见章陌烟正静止地和屋里攥着拳头一脸愤意的小哇俩俩对视。 “我们进去。”章陌烟说。 金学洋不知道章陌烟是怎么想的，但还是跟着她走进了旧居的大门。 虽然她搬离了这里，但是屋子并不空空荡荡，实际上她除了自己的衣物和一些私人物品并没有搬走任何东西。所以这个屋子看起来还是和以前没有差别，顶多就是收拾过的模样。 “小哇，你找我有事？”章陌烟轻带上门。 小哇瞪着章陌烟，两个腮帮子气鼓鼓的，憋了半天脱口第一句就是质问：“你真的是陈观复的外孙女？你有什么证据！” 章陌烟愣了一下，定了定，语调平和道：“没错……我和陈观复去鉴定机构过，有鉴定报告。” “你、你真的是……”小哇气得双眼通红，“你接近我雨哥是有什么目的？你竟敢对他始乱终弃！” 章陌烟这才明白小哇定知道了自己和肖行雨决绝的事，是来找她抱不平了。 “你是不是发现我雨哥人特别好？不忍心害他了所以要跟他分手？”小哇忿忿中寄以希望地问章陌烟。 他这一问立即引来刺青奇异的眼光扫射：“你在说什么笨蛋！” 小哇全然无视，自顾自对着章陌烟继续大声道：“你这是何必呢？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我雨哥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只要好好呆在他身边就行了，其他他都会摆平的！你现在居然敢甩了他？！” 金学洋忍不住更大声压制：“你雨哥是谁啊不能甩吗，你吼什么吼？” “你有种再说一遍！”刺青蜷起鹰爪就冲金学洋上来。 章陌烟连忙把金学洋往后拖开两步：“小哇、刺青，冷静一点!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肖老师，难道你们认为肖老师不值得更好的姑娘吗？” 刺青闻言勉强收回伸出的手爪，他回头看小哇的意思，然而小哇已经双眼通红了，他摇着头难过道：“你根本不了解我雨哥。” 章陌烟、金学洋、刺青都无声地看着小哇。 小哇双眼望着章陌烟几乎啜泣地说：“你如果了解我雨哥你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我雨哥是典型的白羊座，他们这个星座的人只相信一见钟情，他们的感情不允许被培养，一辈子死心眼只会喜欢自己一眼认定的人！不然周夏姐这种用情至深的大美女追他那么多年早就到手了！” 刺青两个眼珠子扎着小哇，表情在认同他和掐死他之间举步维艰。 “这时候你个大男人谈星座？幼不幼稚！”金学洋算是倒出了刺青的一点心声。 章陌烟则没有任何觉得好笑的望着小哇，心里有点清楚小哇说的大概是真的。 “你知道雨哥多关心你吗？”小哇往前一步哽咽道，“林茵出了事后，他看你也一个人住担心你不安全，就把你对门的房子买了，那够房东明摆着坐地起价他都没一声讨价还价，当然这点钱在我雨哥眼里屁都不是，但重点是，我雨哥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小人亏呀！” 章陌烟心口一震，不禁眼眶发酸。 刺青却不满地对小哇“啧”了一声：“婆婆妈妈废话这么多，说重点！” “嗯，”小哇手背一抹要掉泪的眼睛，大力吸了下鼻子，“不管是你当初目的是什么，但的的确确是你鼓动我雨哥再回去研究天青釉瓷。受你的影响，我雨哥他是下决心重新回来研究天青釉瓷了，为了这他来交大办研究所，甚至把我们俱乐部都改成了救援队，他这么为你，你怎么可以耍他辜负他？！” 小哇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金学洋皱眉：“是肖行雨让你来的？这是干什么，让你来演苦情计？” “你再放屁！”刺青指着金学呀恐吓。 小哇鄙视了金学呀一眼：“我雨哥压根不知道我过来，是我要替他找个说法！陌烟姐，你为什么不勇敢一点？！” “对不起……”小哇刚刚的控诉戳痛了章陌烟，自责感充斥了她的胸腔，除了道歉她找不到一句话可说。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小哇弹簧一样反弹，“我只要你什么都不要想，回到我雨哥的身边。两家不和怕什么，你要跟周夏姐一样勇敢一点，爱情难道不值得你们努力抗争吗？周夏姐已经倒下了，但你们得继续啊，将来你们成功的消息告诉她，她说不定能早日苏醒过来！” 章陌烟默然听到最后，大大一怔：“周夏怎么了，她还没醒来吗？” 小哇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章陌烟急切看向刺青，后者低叹一声：“没有，现在基本是植物人了！” 章陌烟猛地一晃，后退一步，难怪……难怪她前几天给周夏发消息她都没回，微信打过去也一直不通，现在才知道，是关机了。 叮咚！ 安静中，房门的门铃突然响了一声。 小哇一个激灵身子一僵，和刺青对视一眼，刺青似乎意会当即像被点了穴一样定住。 叮咚、叮咚！ 门铃不耐烦地又被按了两次。 小哇和刺青面面相觑，身体似乎更僵硬了！ 这时门直接被“砰砰”捶了两下，接着传来了肖行雨暴躁的声音：“小哇、刺青开门！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第350章 决定 房里陷入更深的沉默。 没过一会儿，门锁发出解锁失败的声音，章陌烟这才知道房门密码已经被换了。 怅然若失的情绪刚萌芽，刺青屁股后面唱起了凤凰传奇热辣磅礴的《山河图》。登时“到最高点，rkz，矗立喜马拉雅巅，到最东边下大雪，大雪飘在漠河边……”的大嗓门立体环绕响彻空间。 “你xx的手机开什么声！”小哇火得头顶冒烟。 “我哪能想到老大来这手？”刺青烫手山芋一样抓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刚才他俩还能装装死说不在现场，这一手机一响可算是唱戏的卸了妆——原形毕露了。 “哎哎，雨哥，”刺青不敢不接肖行雨的电话，缩着脑袋回话，“在的在的，……哪儿敢呢……就来就来，雨哥稍等……” 小哇惊慌失措中直朝窗户看，金学洋一脸看戏：“你不会是想跳下去？三楼也能摔个脑残！” 金学洋刻意重读的“脑残”二字狠狠戳到了小哇，不过他现在无暇反攻，骂了一句“你笑个毛啊”又回来跟哆嗦着挂掉电话的刺青大眼对小眼，最后目光一齐看向章陌烟，活像一对在缅北等待解救的活宝。 章陌烟无奈站出来去开门，往前走了步她又停下，没有准备的并不是只有小哇和刺青，她真的怕自己一看肖行雨就会动摇。 脑子里闪过刚才对答机里的恐怖空白，这一刹那她想起生父的遗书、陈韵的结局、周夏的现状，都没个好下场，所以她大概率也不会落个什么好结局。 前面真的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绝不能让肖行雨跟她一起报废。 沉思片刻，章陌烟转身，沉声对小哇施压道：“先入为主我喜欢肖行雨真可笑，我不想跟他在一起单纯是因为我评估了后果，完全是出于自保不想做第二个周夏！你们想我当面跟肖行雨说这些话，你们等下就闹！” 说完她面无表情回头，留下另外三个人三观震碎地定在原地。 拉开门肖行雨已经火冒三丈的等得不耐烦，一见开门的人是章陌烟，他睁大眼睛愣了一愣，英俊的脸上表情有点像准备开干突然被主人喊住的大狗。 身体里血液苏醒般骚动，伴着一种失重的感觉。这就是喜欢一个人自然而然的反应，就像潮汐受月亮引力影响，不由自己。 回过神来的时候，肖行雨眉眼笑了笑，问：“小哇和刺青在？” “……啊，在。”章陌烟把门开到边。 肖行雨糟心地迈进门槛，目的明确地直取小哇和刺青。 小哇和刺青早已自首般并列站成一排，肖行雨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看到金学洋的时候他定了一定，目光在金学洋身上打了个转。 “你们这是干什么？”肖行雨压着火问小哇。 小哇低头抓着裤腿缝，支吾半天，一抬头豁出去了道：“雨哥，是兄弟你就该一早告诉我们你跟陌烟姐求复合失败的事，要不是昨晚庆功宴我们把你灌醉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你那么痛苦！我知道你从来没被甩过，肯定拉不下这个脸，兄弟们这时候总要为你出面做点什么！” “对！”刺青一派力挺，“兄弟们都想来的，怕人多吓着女人所以就我和小哇来跟她谈谈！” 这两番两肋插刀的话落地，肖行雨脸上表情变了几变，金学洋手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肖行雨好半天才从石化的状态中出来，他咳了一声，对章陌烟问：“他们没把你怎么样？” 章陌烟摇摇头：“没有，我也是刚到，我们才说了几句话。” 肖行雨点点头，走过去大手揽过小哇的后脖梗。 “你们这么做……”好一会儿他才把话说完，“……我好感动！那你们谈完了吗？谈完了赶紧回去看你那网红准女友直播！” “不用看了……”小哇幽怨中含着悲愤，“她自从有了新的榜一大哥，已经不搭理我了。” “哟，”肖行雨意外而同情，“这姑娘这么现实啊？没事，早把人看清也好。” 金学洋听见了，忍不住哼了一声：“我说这么大火气呢，敢情你自己被甩了把气撒陌烟身上来了！” 小哇咬咬嘴唇，思想似乎进行着剧烈挣扎。 肖行雨这么和小哇、刺青站着，章陌烟才注意到他的身上也是还穿着“登峰救援队”的文化衫，只是这同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简直就是模特和普通人的区别，任谁一眼看过去都绝对是先看到他。 “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小哇突然下定决心，猛地抬头指着章陌烟就控告，“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就在刚刚，她跟我们说她不想跟你是因为她担心有什么不测，她要自保、她不想做第二个周夏！不信你问刺青，他也听到了！” 刺青连连肯定：“是的雨哥，她确实是这么说的！” 章陌烟顿觉世界天雷滚滚，真的，刚才那施压的话算是白说了，不，是还不如不说。 “这么说怎么了？”金学洋把发蒙的章陌烟拉近点，“陌烟还不能说真心话吗？” 肖行雨眸色暗了暗，他没回金学洋，侧身轻轻拍了拍小哇：“你怎么比我还激动呢？……谢谢了兄弟！好了我来了这里交给我，你跟刺青早点回去休息，这么多天你们不累啊？” 小哇誓死不从：“我不走，雨哥我们还没把话给她讲清楚，她不能辜负……” 话说一半他生愣打住，因为他雨哥突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正被金学洋拉了要走的章陌烟的手腕。 “陌烟，别走！”肖行雨重重地抓着她，“我还有话跟你说。” “肖老师，”金学洋把章陌烟的胳膊往自己拉了拉，“有些话其实也不必说了，说出来只有叫人为难。我跟陌烟相处多年比你了解陌烟，她做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肖行雨眉心皱了皱，手上的力道不松反而更紧了。 小哇跑过来：“陌烟姐，你知道我们这阵子去哪儿了吗？我们去了t城，你看见我们身上衣服上的字了吗？我们是去抗洪了！雨哥是听你的话回来做天青釉瓷的，你知道他要回来得费多少心吗？他得安顿好我们这帮这些年一起跟他干的兄弟，他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让我们转行做救援，这对大家来说是长久的出路。这回是我们第一次出任务，他不放心非跟我们一道去一线，你知道吗？好多记者来拍我们，但他任是不让任何一家的新闻里面拍到他，他不说，但是兄弟们知道他是怕关心他的人担心，这些人当中当然还包括你……” 小哇说得最后声泪俱下，索性也不要什么大男人面子了，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的凳子上，掩面痛哭：“他这么好的人你怎么可以伤他的心，还甩了他，你瞎了眼了吗你？你的人品怎么那么坏，为什么偏偏是伤害雨哥的你，我本来可以开开开心心的给你们一份大礼的，现在你让我怎么……我不甘心哪！” 小哇的哭诉一字一字扎在章陌烟的心上，好痛、好痛……肖行雨也被小哇感染，深邃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自我厌弃的感觉再次没顶，章陌烟的心脏好痛、好痛……她多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如果一切都是场梦该多好啊！ 谁不想拥抱自己深爱的人，可是她是这么危险的份子，只会带给人厄运，她连自己何去何从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害人呢！ “陌烟，他们疯了，我们赶紧走！”金学洋拽着章陌烟恨不得赶紧离开。 然而牵动之下章陌烟却没能移开一步，肖行雨抓着她的力度忽然加大到异常。 “陌烟，”肖行雨深深凝注着她的眼睛，说，“你说要自保，这是不成立的，还上次说你是陈家的人，你会不择手段帮助陈家成就一切，所以我应该离你远远的，也是不成立的。如果你真的要帮陈观复，你不该钓着我，在我的身边不是更加事半功倍吗？” 章陌烟浑然一震，如同被戳中了命脉。 这一刻许多思绪混乱地纠缠在了一起，章陌烟强迫自己镇定冷静下来，以免自己情动之下一步踏错。 良久，她抬头回视肖行雨：“你说得不错，那些都是借口，我当然是有别的原因，你要听吗？” “什么原因？” 章陌烟深吸口气，咽下了哽咽的喉咙，道：“因为我已经决定了要和金学洋在一起。” 第351章 辜负真心 话一出口，章陌烟心跳如擂，她看见肖行雨面色霎时一梗，优美的唇线逐渐绷成一条直线。 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章陌烟不敢再与肖行雨对视，也来不及跟金学洋串通台词，她下意识地用身体遮挡住金学洋，眼角颤抖地回头看了看金学洋。 金学洋果然惊呆了。 不久，肖行雨轻笑一声：“陌烟，你是不是忘了？你亲口告诉过我金记者是什么取向，你现在拿他说事我能信吗？” 小哇和刺青瞪大眼睛，吃了个大瓜。 “你跟他说我什么取向？！！！”金学洋被踩着尾巴一样跳起来。 章陌烟耳畔嗡嗡响，在金学洋的逼视下承认：“我……我说你喜欢男人……” 难道你不是吗？ 金学洋瞬间石化了一下，立刻爆炸：“我喜欢男人？……我屁喜欢男人！章陌烟啊章陌烟你脑子是怎么长的，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男人的？你d小说看多了瞧谁都喜欢男人是！” 肖行雨目光紧紧盯着章陌烟，盯得章陌烟头顶一片滚烫。 “……好，”良久，金学洋沉了沉气息平息了怒火，手臂下移，握住了章陌烟的手，说，“虽然不知道你什么原因这么说，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反正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谣言假说都不攻自破。” 想想，他仍不甘心道：“不过，你真的是讨打！” 金学洋谴责地在章陌烟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扣了一记。 这一扣与其说是怪罪，倒不如说更像恋人之间的宠溺。 章陌烟捂着脑门，愕然地看着金学洋，对他仗义兜底的举动既惊讶又感激。 肖行雨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抽了两巴掌。 “骗鬼呢，”小哇绕着金学洋打量，“你什么档次我雨哥什么档次，陌烟姐会放着我雨哥不要看上你？”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动我雨哥的人，”刺青直接拎起了金学洋的衣领，凶神恶煞的脸几乎顶上了他鼻子，“撤回！立即撤回！不然老子揍到你妈都不认识你！” 章陌烟：“住手！” “撤回你妈！”金学洋竟然不怕死。 “x你妈，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白脸！” 刺青一拳打在金学洋脸上，冲击力直接把他甩飞撞到墙上，然而仍不解恨紧接着提拳又上。 章陌烟大骇。 “你住手，住手！再动手我报警了！”她冲过来横臂挡在金学洋身前，刺青忌惮，章陌烟立即回头扶住金学洋查看，“对不起，学洋你还好吗？对不起……” “让他打，我认了！”金学洋半边脸悬红，挂了彩，却嘴硬地面露微笑，“从认识你到现在，六年了，我足足用了六年才追到你，终于从你的朋友升级成爱人。我高兴，我能等到这一天我真的高兴，抢了人女朋友，我早就准备好要被打一顿了。” 章陌烟傻住，这……金学洋也太能演了！表情这么真挚，台词这么感人，情绪也这么到位，她她她要怎么接住这个戏啊…… 下一步，金学洋甚至上手温柔地抚了下她的脸。 章陌烟半身都要不遂了。 “他们，这是真的？”小哇难以置信地低着声音问刺青。 刺青拎着咯咯作响的拳头，木然：“不知道……” 肖行雨冷眼旁观，压着火没吭声。 章陌烟将金学洋扶起来，擦掉他嘴角的血迹，她定了定，转过身来，既然戏已经演到这儿了，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 “我和学洋在一起是前两天的事情，虽然时间不长，但我们是认真的。我跟他认识多年，长久以来他一直在我的身边，我们彼此之间非常了解对方，他才是最适合我吗的人，我跟他在一起感觉最舒服。” 肖行雨变了颜色，气场冷峻地凝着她：“你喜欢他吗？”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金学洋 章陌烟心里一颤，在但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喜欢，当然。”她坚定地说。 肖行雨额上青筋暴起，脸绷得像石块一样。 “陌烟，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章陌烟一怔，被问住，眼神有些茫然。 肖行雨眼角微微颤抖，说：“你说过，不管到什么时候，你永远都会在我身边支持我。” 这一刹那，章陌烟五脏六腑被剧烈撕扯，汝州的肖家祖宅，那晚肖行雨去警局和肖沐沐谈话后难过不已，她安慰地对他说过这话。 内疚感汹涌上喉头，章陌烟垂着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抠着掌心：“我已经忘了。” 肖行雨瘦削的双颊抽了抽，又道：“你还说过，这一辈子都不跟我分手，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们以后化成灰还要埋在一起，你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是我一个人的。” 肖行雨一字一字如千金重石砸在章陌烟的胸口，当时互相盟誓的场景立刻在脑海中翻了出来。 她也希望能履行承诺啊……只是如今他们之间再谈爱情，也太不实际、太虚无缥缈了。 “小学生时候编的话就不要当真了，”章陌烟尽量平和，“肖老师，面对现实，我们不合适。你很优秀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肖行雨愠怒：“配不配得上是我说了算！” 章陌烟一副顽抗到底的样子：“我会不舒服的。” 肖行雨哑住，赤红的眼睛恨不得穿过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章陌烟，别跟我来这套。” 金学洋：“肖老师……”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肖行雨大斥道。 小哇心疼地围上来：“陌烟姐，你不能这么狠心哪！雨哥对你是真心的，他从来处变不惊从容淡定，昨天我是第一次看他眉头皱得可以打结。其实你们两家的情况对你对他是一样的，他这么坚定地要跟你在一起，你怎么能辜负他！你良心过得去吗？” 章陌烟心痛得滴血，几乎不能呼吸。她艰难地动了动，说：“那太累了，我不想过那么费劲的日子，我只想过一个普通女人的生活。是我对不起你，浪费了你的感情。” 刺青愤怒不已：“雨哥让我打死这男的！” 肖行雨仰了仰头，失望地长吸了一口气。 “肖老师，你请放手，”金学洋手伸过来与章陌烟十指相扣，“一个人的心是勉强不来的，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应该理解她的决定，何苦逼她呢？” “你闭嘴！”刺青恨不得吃了金学洋。 小哇几乎要哭了：“这怎么是逼呢？陌烟姐，雨哥真心实意对你，为什么你不珍惜……” “小哇，”肖行雨喊住他，努力克制了情绪，“别说了，她不会回头的。” 小哇不明所以回头望怔怔地着肖行雨：“雨哥?“ 肖行雨面无表情瞥了眼章陌烟：“她比我们早知道和陈观复的关系，她早就想得很清楚了。” 小哇木楞地看着肖行雨，单薄的白t揣在他雨哥精瘦的腰里，衬得他那么形销骨立。 肖行雨又转向章陌烟，沉吟了片刻，他玩世不恭地弯起嘴角：“章陌烟，谢谢你真做得出来。行，我们走，不妨碍你们了！” 他幽怨地最后看了章陌烟一眼，对小哇和刺青一甩眼色：“走！”随即头也不回地阔步敞门而去。 “雨哥等等我！” “雨哥！” 刺青火箭一样追了出去。 小哇跑出去了两步，停了停，又折回来，眼珠愤怒地瞪了章陌烟几秒：“臭女人，我恨你！” 骂完才狂奔而去。 门口随着他身影消失变得空空洞洞，章陌烟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力气，心口也一空。 这一次，她清晰感到永远失去了某样东西。 一辈子好像就在这里过去了。 第352章 金学洋告白 活了二十五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已经能够对未来有所预见。 有些事情，只要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局。 有些美好，不想着占有，就不会遇到坎坷。 章陌烟难过中又有些释然。 身上的紧绷感松弛大半，她垂着单薄的双肩回身，迎面正对上金学洋，她一下想起自己刚刚把人家当工具人的事，立即汗颜无比，局促地张口，语无伦次。 “学洋，刚才多亏你了，我一时情急，就那么拿你作挡箭牌了，”她僵硬地伸出大拇指，“不过你演得真好！我都震撼了，你的反应速度真的好给力，嗯……” 她绞尽脑汁，倏尔眼睛一亮，大拇指指了指门：“走！我现在请你去吃烧烤，好好给你感谢、啊不赔罪一下，怎么样？” “陌烟。”金学洋拉住她转过半身的左胳膊。 章陌烟回首，略显紧张地看着他——刚才没跟人商量就整那一出，现在看金学洋的脸色好像他很介意。 “我没有演。”金学洋沉沉道。 “嗯？”章陌烟木了木，眼神不明所以地疑问。 金学洋直视她的眼睛：“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演戏，每一个字都是我的心里话。” 章陌烟凝神仔细分析他说的意思，还没提炼出言下之意，就听金学洋道：“章陌烟，我喜欢你。” 章陌烟听得一个缩瑟。 金学洋索性说得更直白：“你没有听错，我喜欢你，从认识你的那一年起我就喜欢上了你，六年了，到今天我还是喜欢你，对你的喜欢有增无减。” 章陌烟血液循环停滞了一秒，脸上一个大写加粗的猝不及防。 她跟一脸认真的金学洋对视了半天，才艰涩地发出一个音：“你……” “我不是喜欢男人？” 金学洋无语地合了下眼睛，醍醐灌顶：“我说我在你身边陪伴六年怎么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原来是你私自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人设！我真的太冤了，要不是肖行雨刚才说出来，我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章陌烟受惊的表情龟裂，这也太颠覆了！金学洋不喜欢女人，金学洋喜欢她…… 章陌烟十分难以置信地看着金学洋，仿佛今天才是第一次认识他。 “陌烟，”金学洋握住章陌烟的双肩，“如果我不喜欢你，为什么会成天围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有看见我对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感兴趣吗？” 说到这里他自己好像突然顿悟：“不，你有感觉到！但是你没往我喜欢你上面想，却认为我的取向有问题！” 金学洋苦笑不堪：“章陌烟啊章陌烟，你……你真是个人才！当年连朱丽丽这样的旁观者都看出端倪了，怎么你就那么的迟钝？还一迟钝就迟钝到了今天。” 章陌烟的大脑说实话这时候已经混乱了，金学洋这是在跟她表白吗？天，金学洋居然在跟她表白?这和看见鱼在天上飞有什么区别!！！ 不过一旦接受“他喜欢自己”这个设定，过往种种好像一切又变得有迹可循。 确实，以金学洋左右逢源这么吃得开的人缘，没道理会跟她这么个情商欠费的人成为至交。而且，这么多年，他的确各方面对自己都挺好的，但凡大事都有他在，不离不弃，做不完的工作他都主动分担，任劳任怨，只要有事喊他帮忙从无拒绝，随叫随到……但是，她长久一直认为那是一种老同学之间的仗义、老朋友之间的“关心”，谁曾想过还有别的一层啊？ “那、那你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呀？”章陌烟都结巴了。 金学洋声调中夹杂着些许无奈：“因为你很早以前跟我说过，你不喜欢有人追你，如果一旦有人跑过来跟你说喜欢，你就会没来由的很讨厌那个人，甚至还会犯恶心，只想躲那个人远远的。所以，我一直都不敢跟你坦诚真心，我担心你会厌恶我，最后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章陌烟抿了抿唇，金学洋提的这些话她的确说过。其实说到这个对表白者产生的古怪生理不适，她至今也是这样，之前eric跟她表白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是不适跑掉，这种反应没有什么原因，也无从解释。 她曾经也上网搜索过，有她这种反应的女性也并非少数。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敢说了？”章陌烟困惑地问，如果他不说就好了。 金学洋却喜笑颜开：“因为你刚才自己说要跟我在一起啊！” 章陌烟吞了吞嗓子，赶紧解释：“那个、那个是我应急之下说的，如果我不那么说行雨对我可能就不会死心。” 金学洋脸上笑容敛去，但很快他又重新拾起精神：“我知道，但是，从你的话中我听出来你对跟我在一起这件事绝对不会反感。陌烟，我说得对吗？” 章陌烟如同连不上信号的wifi。 情况就是她已经看到金学洋这么真诚、这么正儿八经的跟她表白心迹了，她却还是在心里反复自问：他说的是真的吗？这么多年是自己误读他了？金学洋不喜欢男人喜欢她？ “陌烟，我们真的在一起！”金学洋握住她的双手，十分郑重地承诺，“让我保护你，我发誓一定会把你照顾得很好，让你余生都万无一失。” 章陌烟的大脑彻底卡顿了，但她仍努力组织语句：“学洋，我很愚钝，竟然一直没有发觉你的情意，你今天跟我说，我应该……但是，我不能骗你，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要进入一段新的恋情。” 金学洋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反而加重地握了握章陌烟的手：“陌烟，旁观者清，你要知道如果你一天不开始新的感情，肖行雨就一天不会真的对你死心的。你不念着他，他才有太平日子过……你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提及肖行雨，章陌烟面露一丝犹豫，她不由陷入思考。 金学洋低头看着章陌烟，等了又等，他忽而一笑：“要不这样，我们在一起后，我呢当谈恋爱，你呢就当我在帮你的忙。你看这样行不行？” 章陌烟诧异地抬头，动容地对上金学洋笑着的脸：“学洋，这样对你不公平，我不能这样对你。” 金学洋笑着把她的手攥紧在胸口：“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已经等你等得太久了，我受够了你是别人女朋友的日子了，如果你现在就能跟我在一起，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我都只有高兴。陌烟，相信我，我是你最适合你的人选，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章陌烟直直地看着金学洋，大脑飞速运转。 “你如果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章陌烟全身动弹不得。 第353章 谁也不能诋毁她 夜色中，锃黑精亮的越野车行驶在灯光点缀的中环上。 小哇把着方向盘，往后视镜瞄了第三十八次眼。 后排座上，他雨哥臂肘抵着扶手，紧锁眉头按着鼻根，已经有十分钟了。 小哇递给副驾的刺青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活跃下气氛，刺青回以眼神表示保命为重，小哇目光如炬劝他别怕，刺青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暗示你行你上。 小哇不禁腹诽刺青，永远在人前一个凶样，在雨哥面前就一幅熊样。 眼瞧兄弟无能，小哇只好自己一马当先。 “雨哥，咱不生气，为不珍惜你的女人伤心一点都不值当！你生怕我们拿她怎么样马不停蹄赶过来，她却说这么狠心的话，我在电视剧里都没看过这么无情的女人！这么大晚上的，她做这么绝，就是存心不让人睡个好觉。雨哥，这次就当迷了眼真心错付，醒来就好，凭你的条件咱们往后一定能找到比她好一百倍的！刺青，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刺青立即跟上：“对，当然对！不过雨哥，你遵从自己的内心最重要，如果你真的喜欢章小姐放不下她，你就把她追回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兄弟们永远都支持你！” “什么支持？我不支持！”小哇坚决抵制，“你没看见人家已经有新男朋友了吗，你是要我们雨哥去给人家做备胎吗？丢不丢人，你到底站哪边的？” 刺青就事论事道：“我当然站雨哥，其实有雨哥这样的竞争对手，那男也不好受！暂时的失败没什么可怕的，就很我们比赛的时候一样，赛程中一段落后没关系，只要结果胜利那就是胜利。没什么丢人的，如果是自己真正爱的女人就应该去争取。雨哥，你把你给她装修的那个大别墅的事告诉她，你只要说出来我不信她不被打动！” 二人滔滔不绝，甚至都要吵起来了，后排座却一片静默。 过了很久，肖行雨才换了个姿势，抵着下颚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陌烟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我现在不宜轻举妄动。” 小哇和刺青互看一眼，无声中彼此交流了“靠，我们刚才话白说了”“雨哥这么天真？”“没救了！”“他是真恋爱脑啊！”“简直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实在可怜”等等诸如此类的思想。 “雨哥你不会还对那个女人抱有希望？”小哇真心替他哥气不过。 肖行雨默了默：“我现在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小哇肉眼可见梗阻了一口空气。 刺青则木讷地问：“那雨哥，我们什么都不做吗，有没什么可以帮你的？” 肖行雨深思熟虑片刻，缓缓道：“暗中观察！” 刺青：“哦，好。” 小哇急了：“雨哥你醒醒，怎么还帮那女人说话呢？今天晚上她可是一点都没顾及你的感受啊！从来都是你甩别人，你什么时候被人甩过，刚才那场面兄弟看了都替你委屈……” 小哇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你说你对她多好啊，周夏姐昏迷不醒的事情都没告诉她，为的什么？还不是怕她知道了会对你们的前途更加没信心。你处处为她考虑，可她呢，她居然说喜欢别人了！” 小哇越说越气愤，连连抽气。 “好了好了，你别帮我脑补了，什么我担心她对前途没信心，我没告诉她周夏的情况这不还没来得及嘛！”肖行雨见不得小哇又闹伤心，“哎哟喂你哭什么，你失恋还是我失恋？还开车呢！” 刺青赶紧给小哇抽了张纸：“对啊，说这些干嘛，雨哥不是你看的电视剧，别瞎共情！” 小哇用力一抹眼泪，撅嘴道：“是不是我脑补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肖行雨不欲与之争辩。 小哇却越想越来气：“雨哥你要本事有本事，要长相有长相，人品又好，家世又硬，这女人有眼无珠不识好赖，我真不甘心！” 肖行雨眉心一皱：“停车。” 不怒自威。 刺青一听肖行雨的声音，顿感严重，当即假捣了小哇一拳：“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怎么跟老大说话的！要造反了吗？！” 骂完又转过头来跟肖行雨说：“雨哥，小哇就是太为你报不平了，口没遮拦的。他最近感情不顺，有点不正常，说什么你千万别放心上。” 肖行雨面上不愉，正色道：“谁都不能诋毁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小哇闻言真是哀他雨哥之不幸，恨他雨哥之不争：“放在心尖上的人，哼，谁家好人没跟前男友断干净就又找了新人啊？” 肖行雨真是被狠狠扎了一刀，登时不耐烦道：“停车，我要下车。” “你找死啊！说什么东西？”这回刺青直接照小哇后脑勺扇了个大逼兜，“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让你别说还说，快给雨哥道歉！” 小哇吸着鼻子冷静了一会儿，终于找到自己的正确台词：“雨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肖行雨冷视他两秒，道：“你知道得太晚了。” 小哇身子一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真的把人惹怒了：“我给陌烟嫂子道歉！我不该那么说她，我错了！” 肖行雨：“……” “雨哥，别呀！”刺青差不多半个身子都探到后面来了，“小哇年纪小不懂事，护主心切胡说八道，你就当他的话发屁！章小姐的好是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绝对毋庸置疑的，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原因，回头我跟小哇一定好好帮你盯着，事实一定胜于雄辩。” 小哇战战兢兢在后视镜中与肖行雨对视，在确定他雨哥放他一马后，才甜起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雨哥，等下就到南北高架了，我们回阅澜邸还是去你的大别墅？” 肖行雨抬头看了下前挡风玻璃，道：“不去，回研究所。” 小哇和刺青都一惊，小哇不敢多话了，于是刺青问：“都这么晚了雨哥还回研究所？” 肖行雨向后靠上椅背：“反正也睡不着了，去再上一炉瓷器，没准明天我就能解密天青釉瓷的配方了。” 小哇和刺青面面相觑。 “雨哥开玩笑了，不早了还是回去休息，”刺青劝说，“这天青釉瓷我虽然不懂，但我也知道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研究出来的……” 他话说一半，看小哇已经打了左转灯准备调头，立即埋怨道：“小哇你还真回研究所啊？” “你懂什么！”小哇终究忍不住，“雨哥现在这么被动完全就是因为天青釉瓷没研究出来，这会儿他家和陈家的积怨他没资格插嘴，但只要他研究出来，他就有发言权了!这种迫切的心情你不能理解吗？“ 刺青被他冲得莫名其妙。 而肖行雨指着小哇，后槽牙痒得真想骂两句，但指了半天，最后还是作罢了。 第354章 纠纷 “陌烟，这是你种草的那支椰子洗面奶吗？” 宽敞明亮的美妆集成店里，金学洋在一排货架前拿着手机图片比对商品，半天没回音，他又叫了声：“陌烟你过来看看！“ 章陌烟这才回神，放下那瓶香水放回原位，捂着手腕上试香的位置，往金学洋走过去。 刚才那瓶香水好像肖行雨身上的味道啊，像雪后清新迷人的花香。 “这是你要的洗面奶吗？” 章陌烟接过来看了看：“是的，好像是出了新包装。” “那就好。”金学洋拿起两支放进购物篮里。 “一支就够了，三百多呢！”章陌烟要拿回去，被金学洋格挡了：“跟女朋友出来当然是我付钱，你只要挑你喜欢的就行。” 章陌烟顿了顿：“我自己有钱可以付，你知道的，我平时最讨厌捞女了。” 金学洋无语至极：“两支洗面奶就捞女了，哪儿来门槛这么低的捞女，以前也不见你这么客气啊，怎么现在反而见外了？” 这话把章陌烟拿捏住了，如果继续坚持多少显得自己没拿人当自己人了。 “那好，等下我请你吃饭！“ 金学洋揉了揉她的头：“回去吃，昨晚你炖的那锅鸡汤还没喝完，太美味了我还惦记着呢!等下我们去超市再买点随便炒两个菜就可以了！“ 章陌烟强忍住没躲开脑袋，微笑莞尔：“好。” 回家吃饭实在没什么不好的。 此情此景，在章陌烟和金学洋瞧不见的地方，下哇咽下一颗速效救心丸：“呼……” 要不要告诉他雨哥？ 看着收银台的营业员扫着商品条形码，章陌烟捏着手机，仍然有把付款码伸过去的冲动，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跳出来一通来电，明晃晃的“妈妈”两个字，一下让她心跳骤烈。 “喂妈？”脱口而出的称谓，让电话两头都静默了一瞬。下一秒章陌烟意识到问题，尴尬地抱歉，“对不起，请问找我是……” “你跟她说！”电话里黄琴像是把手机给了别人。 不一会儿，传来了一个宏亮的男声：“你好同志，我是花木街道派出所民警，现在有一名男子涉嫌肇事闯入黄女士家中索要您寄放在她家的物品，请您来我所配合一下调查！” 章陌烟头脑懵了一下，也想不起自己寄放的什么物品，机械地回答：“好，我知道了，那我等下就到。” 挂了电话，章陌烟和金学洋火速赶到了派出所，到了值班室才发现，纠纷的阵容大大超过了她的想象，只见除了章峰、黄琴，在场的竟然还有耿白山、陈观复！而闯入章家闹事的人就是耿家的大伯耿志伟，那个精神有点问题曾经大闹亲子鉴定中心的男人。 三方显然刚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被警察安置在房间三个角落冷静。 一见她到场，沈白山立刻站了起来：“来了来了来了，你们冤有头债有主！” “郭曼的女儿!小淇！“耿志伟浑身一个激灵，直往章陌烟冲，被耿白山大吼一声被耿家随来的人拉住。 金学洋伸手护住章陌烟：“干什么！” 陈观复在一边则如老僧坐定，如同作壁上观，藤原菜菜子女士如影随形陪在他身侧。 “爸、妈……” 这是章陌烟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和章峰黄琴见面，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尽管她也自觉这么开口不合适，但在这个场合，她还是本能地走向了自己最熟悉的人：“你们还好吗，他要什么我的东西？” “你外公在那边，别乱叫人。”黄琴还在气头上，别过身子表示了对章陌烟的抗拒。 章峰神色复杂地看了章陌烟一眼，没说话，朝窗口里一位民警一指，那位正在登记的民警感到目光，随即拎着一只16寸的白色的手提箱从侧门走了过来。 “你居然放了这样的东西在我们家！你、你是不是存心刺激我们？“黄琴一见那手提箱，立即愤怒地叱问章陌烟。 章陌烟一眼就认出了那只行李箱是之前陈观复送到章家给她的，里面装的是陈韵的儿时玩具。 “我没有，对不起，”她来不及地给黄琴章峰道歉，“对不起，我忘了还有这件东西。” “忘了？！”黄琴大喘着气乜视她：“你轻飘飘地忘了？你为什么会忘，你不是回来过吗？！” “安静！你说话还是我说话？！”民警怒喝一声，而后把手提箱在章陌烟面前的桌上打开。 “请您查看一下这件箱子是否是您的东西，里面的原物有没有缺少。” “好。”章陌烟脑袋沸腾地先遵从警察的指使，目光照回忆清点起物品。 说实话这个箱子她就看过一回，因为对母亲陈韵那混乱的印象，她潜意识里对这件遗物选择了遗忘。数月前陈观复上门交给她这件东西，她没拿回云山家园，章家和她断绝关系后，她仅偷偷回章家放了那三十五万块钱，没有拿走一样东西，现在想想，什么都能说不属于自己不拿，这件东西遗留在章家实属不该，说罪该万死也不为过。 “有缺少什么吗？”民警问。 章陌烟摇摇头：“都在的。”不过一些木偶、洋娃娃、卡通人蜡烛、七巧板、九连环罢了。 她抬首，这才发现这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这些玩具上，她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民警拿过一份材料：“没有缺失最好了，那请您在上面签个字，就可以把物品领走了。” “哦好，”章陌烟拿过笔签了字，民警把箱子合上贴着桌面推给她，就在章陌烟伸手按上箱体的一刹那，“啪”！只手按住箱子。 “你没有资格再拿回这只箱子。”陈观复冷声道。 民警皱起眉头：“这是……” “这是我女儿的遗物，”陈观复抬了下手，眼神坚冷如冰地盯着章陌烟，声音没有起伏地回答民警：“我千里迢迢把这么珍贵的东西赠予给她，她一点都不珍惜爱护，甚至遗忘在他人家里。我认为她已经没有资格再继承这份遗物。警察同志，我应当有权利收回？” 他话音落下，室内的空气如同被席卷一空。 第355章 孤注一掷 民警摆明调解的立场：“这个你们可以好好协商，双方能够达成一致最好，如果不能，你们也可以诉诸司法途径，但是禁止在这里升级矛盾。” “不会。”陈观复向民警颔首，转过脸问章陌烟，“你应该没有反对意见？” 已然失责的章陌烟无力反驳，移开了手。耿白山见状立即跳了起来，气得发抖地指着陈观复：“警察同志你看看你看看，他刚才是怎么说的？说东西是她外孙女的，由她外孙女做主决定怎么处理。现在人来了，他就把东西要回去占为己有，真是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啊，你看清楚这个人了吗？” 陈观复丝毫不觉得有失德的地方：“把行李箱还给我就是她的处理决定。” 耿白山气结：“你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几件小童的玩具这么着急拿回去，你还不承认这些东西非比寻常?依我看，一定是跟我家祖传釉料有关系！” “釉料？”耿志伟一听这两字立刻神经质地站起来，上来就要夺桌上的箱子，“釉料在箱子里？还给我！” “不许动！”民警反应迅速，一伸手扣住耿志伟肩头，将他反手擒住，耿志伟当即哇啦哇啦大吵大叫起来。 窗口里火速奔出两个民警，大声训诫着将他控制住按在椅子上。 “你们家人再不带走这个人，我们就送精神卫生中心了。” 耿家人这才慢吞吞的过来安抚耿志伟。 然而耿白山并没有发话离开的意思，眼睛仍然锥子一样盯着陈观复手里的手提箱。 陈观复嗤笑耿白山：“真是异想天开，玩具也能扯上釉料，你是不是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怎么不可能？”耿白神双目如电，“你刚才自己都说了，这箱子里的东西是陈韵的遗物，你敢把东西拿出来让大家检查吗？那个洋娃娃里面说不定就藏着我们家的釉料！你千里迢迢把这箱子里的东西带回来赠予她的女儿，如果只是普通的玩具，你怎么会这么当回事？刚才大家都听到了，你严肃地批评你外孙女说她没有资格再继承这个遗产了，试问，如果是普通的玩具，你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如果是普通的玩具，至于用得上‘继承’两个字！” 陈观复听完，凌厉地看向耿白山：“怎么，你们家孩子犯错从来不批评吗？她把母亲的遗物遗忘在他人的家中，我不应该批评她吗？” 耿白山立即反唇相讥：“你会教育，你教育的好孩子就这么保管生母遗物？” 陈观复漠然以对。 “呵，”黄琴一声冷笑，“怪我，孩子是我教的，是我无能教出这样的孩子！” 章峰则生气地质问陈观复：“他人？我们给你抚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结果在你口中只是他人？” 陈观复自察失言：“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 藤原菜菜子急忙上前拉着黄琴的手解释：“黄女士、章先生，大家之前吵得太厉害以致一时说错了话，你们抚养小淇的恩情我们是终生不忘的！” “把你的手拿开！”黄琴瞪着通红的眼睛扫视了眼前几个人，咬着牙道，“我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收养了这个孩子！” 章陌烟猛地一晃，浑身如坠冰窟，心像被一把利刃狠狠地剜绞着。她震愕地望着黄琴，看见她铁青着脸对自己说:“你还有什么宝贝放在我们家赶紧拿走！不然我等下回去就要统统扔了！我们已经很惨了，不要再刺激我们了，我们不想看见你，更不想有莫名其妙的人上门来影响我们可怜的生活！” 章陌烟羞愧难当，泪如雨注：“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找上门的，对不起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麻烦……没有了，我的东西你们都扔了！” “这个原因怪我，”藤原菜菜子满面愧色地指着耿志伟说，“这位先生找到我们索要陈韵的墓地地址还有她的东西，跟我们闹得不可开交，是我情急说陈韵的遗物早就送交她养父母家了！” “对，陈韵的墓地!”已经失心疯状态的耿志伟像是被提醒了，调转枪头过来狂喊，“陈韵的墓地在哪儿你们说不出来，她一定没死对不对？她说把古釉料给她看看就还给我，釉料呢？在哪儿？在你家对不对，给我、还给我！” “老天哪——”黄琴呼天抢地一声，“我造了什么孽啊，二十几年都养了祸胎！到今天还要深受其害！” 章陌烟看到黄琴濒临崩溃的样子，面色苍白如纸，也跟着快崩溃了好她无言以对，只能嗫嚅地说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耿志伟看黄琴没反应，又朝章陌烟张牙舞爪：“在你那里对不对？你还给我，还给我！我要赎罪啊——” 章陌烟整个人像在狂风中旋转，眼前阵阵发黑，恍惚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向她讨伐的声音。 “够了！“金学洋扶住摇摇欲坠的章陌烟，怒斥众人，“你们不能这样欺负她！陌烟是有错，她就错在没把这个箱子从章叔叔家带走，你们可以就是论事谴责她，但绝对不能将事关其他恩怨的怒火都撒在她身上，你们心里都很清楚她是最无辜的！阿姨，你的措辞太狠毒了，陌烟是怎么样的人你应该最了解，你怎么忍心用那样的字眼说她？” “学洋别说了！”章陌烟给金学洋摇头。 场面除了哭闹不止的耿志伟，其余人都一片沉默。 “行了，”章峰认命的一叹气，“这箱子与我们无关了，我们也不愿意再牵涉你们的事情，算我们倒霉，黄琴，我们走。” “走！”黄琴抹了把眼泪，拉起章峰一秒钟都不想多待地走出了大门。 “你们怎么说？”先前那个民警瞥了眼耿志伟问耿白山，“我们派车先把人送精神卫生中心？” 耿白山反对：“我们和他还有事情没有解决，怎么能走？” “行李箱是人家的私人物品，未经允许你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有证据证明那里面有你家的东西吗？或者你有证据证明他盗窃你家东西的证据吗？” 耿白山：“……” “那你们赶快搜集证据，有证据了就去法院起诉他们，要学会拿起法律的武器，你今天在这里耗到晚我们也帮不了你。” 耿白山粗着脖子仍不肯罢休，这时耿志伟又开始闹了起来，两个民警都在呵斥，耿白山攥着拳头忍耐半天，终不甘心道：“好，今天给警察同志面子，但陈观复，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黑着脸对带来的人一摆手：“走走走，不成器的！” 很快值班室里只剩下了陈观复、藤原菜菜子、金学洋和章陌烟。 “陌烟，我们也走？”金学洋道。 章陌烟点点头。 藤原菜菜子眼巴巴地看着章陌烟，想过来又犹豫，就在她鼓起所有勇气开口前，陈观复忽然对章陌烟开了口：“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章陌烟没有动，金学洋跟着定了会儿，劝道：“去，这里是派出所，我也在呢！” 章陌烟这才跟着陈观复走出了值班室。 二人站在派出所院子的车棚下，章陌烟不想看陈观复，垂目看着地面麻木地问：“你要说什么？” 陈观复上下打量了章陌烟一会儿，道：“我只想告诉你一句，我们没有告诉耿家那个疯子你养父母的住址。” 章陌烟眼皮微微一跳，她抬起头，对上陈观复满满深意的目光，二人对视不过三秒，陈观复就转身离开，没再多言一句。 她独自站着，觉得身后有凉气如同一条毒蛇顺着脖颈爬了上来。 三分钟后，她回到值班室大厅，金学洋还在那里等着她。 “他跟你说什么？” 章陌烟摇摇头：“他想让我搬到他那里住。” “你没同意？” “没有。” 金学洋松了口气：“还好没同意，如果你住到他那里，我跟你见面就不方便了。” 章陌烟点点头。 二人上了车，金学洋准备发动车子，问章陌烟：“到吃饭的点了，来不及回去做了，你想去哪儿吃？我们一定要吃顿好的，忘掉一切不愉快！” 章陌烟认真地想了想，提议道：“我想去吃肯德基。” 金学洋甚觉突兀：“肯德基？……为什么是肯德基？” 对面静默片刻，章陌烟微微一笑：“有点想吃炸鸡了。” 金学洋怀疑地端详章陌烟的脸：“没事你，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呢？” 章陌烟目光微微闪动，握住金学洋的右手，从干裂的嘴唇中发出声音：“学洋，你看到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不是章峰的女儿，也不愿意做陈观复的外孙女，这样的我，你真的愿意好好跟我过日子吗？” 这一问金学洋始料未及，愣住了，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如获至宝斩钉截铁地说：“我当然愿意！不，我是求之不得迫不及待做梦都愿意！我愿意愿意太愿意了！” 章陌烟弯起眼睫，期许道：“那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金学洋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怎么会！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第356章 他雨哥不是凡人 在实验室熬了一夜，开窑后肖行雨一直忙到上午十点。这一炉的出品依然精美绝伦，陪熬的技术员和学生都赞不绝口，可惜珠玉之中仍然寻不到天青釉半点踪迹。 这情况肖行雨早习以为常，内心毫无波澜。 就在一堆人吵吵着要跟学校找处地方把这些瓷器收藏起来的时候，肖行雨一句“砸了”，惊呆众人。 收工就翻篇，转头就回家洗澡补觉，他的行事作风令人大呼冷漠。 然肖行雨内心：质疑老爷子，理解老爷子，成为老爷子！ 从实验室出来，肖行雨打算回办公室取了车钥匙就回阅澜邸，云山家园他现在已经不去了。 一推办公室的门，迎面就看小哇已经气得发抖地在等他。 “上礼拜那家叫‘一妃’的酒老板娘叫嫂子去帮了两天忙，老板娘跟嫂子是熟人，那边也是清，没什么问题。” 肖行雨在与他外表气质完全不符的老派办公桌后面架着腿，听小哇给他汇报。这小子每回都从最无关紧要的地方开始说，肖行雨体谅他这颗怕伤了人的善心，就由着他这么兜圈子，反正只要章陌烟的事，自己都感兴趣。 “最近嫂子好像没找工作了，空闲的时间她去市中心几家商场逛了衣服包包，这个还是挺突破我对她的认知的，不过她只看不买，大概是没工作了手头紧！” 肖行雨瞥了小哇一眼，对他暗示章陌烟物质的言辞不悦：“她和那男的逛过吗？” 金学洋在肖行雨这里早就没了姓名，“那男的”三个字就是他的代名词。 小哇考虑一会儿，说：“购物商场没有，压马路是有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猜可能是不想花狠了那男的钱，或者觉得还没处到那个阶段！” “就事论事，”肖行雨拿一支笔敲了敲桌子，“不必加入你的理解。” 小哇悻悻地：“哦。” 肖行雨放下架在膝盖上的右腿，动作优雅流畅：“时尚是人类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这不是什么新鲜论点了。她需要逛逛街，说明她有点想逃避现实。” “哦，”小哇嘴上受教，心里却犯嘀咕，“这难道不是你加入的理解？” 不过这话他打死也不敢说出口的。 “还有吗？”肖行雨问。 “哦有，上周她又去了两回海洋公园。她朋友不多，但好像和那个在海洋公园工作的朋友关系还挺好的。第一次是她自己去的，第二次是那男的陪同去的。他们几个以前好像认识，海洋公园那人看到嫂子和那男的现在成了一对儿好像特别高兴……” 小哇突然觉得在这个句式里面用“嫂子”二字，怎么说怎么别扭。 他偷偷瞧了眼肖行雨，哇，他雨哥真不是凡人，居然面色如常！ 于是小哇接着说：“周六的时候，她跟那男的去逛了家美妆店，半道的时候两人接了个电话被叫去了花木派出所。” “派出所？”肖行雨蹙眉，窜火地道，“这事儿你不能放在前面说？” 小哇不说话低头看脚。 小哇的叙事顺序肖行雨不是第一回领教了，不能拿他怎么样，声音大点还被他弄这死出卡脖子，只好收敛一下地问：“行了，出什么事了？” 小哇这才边想边说：“好像是耿院长家那个疯子去嫂子爸妈家闹了，她爸妈就报了警，连耿白山陈观复都叫去了。具体什么事不清楚，我没敢跟进派出所，这事也没法去找警察打听。” “你要跟进去现在就吃公家饭了，”肖行雨话锋一转问，“那陌烟没什么事？” “嗯……”小哇欲言又止，眼中流露出对肖行雨关心章陌烟的种种不值。 “我说你这什么眼神？”肖行雨受不了地坐直，拿手里的笔一砸他，“有事说事，别装神弄鬼的！” “应该没事，半小时后人都从派出所出来了，嫂子和那男的……”小哇支支吾吾地，最后一捏拳头，“不知道谈到了什么，后来两人在那男的车里还抱上了……不过毕竟是公共场合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很快就分开了，之后两人就开车去了家肯德基吃了汉堡……” 不知道为什么，说前面的话他雨哥都稳如泰山的，但听到他说“吃汉堡”，他雨哥神情居然愣了下。 小哇思忖他雨哥肯定介意的还是抱了那一句，只是反应有所延迟而已。 “雨哥，”话到此处，小哇满腔义愤道，“我看人家是真谈上了，咱得面对现实，你们已经是过去式了。她放着你这金子不要，偏要跟那石头过，你还这么放不下干嘛？我现在看哥这么着真是一百个不是滋味。咱确定还要这样下去吗？” “不然呢？”肖行雨说，“你想我怎么样，闹到天翻地覆吗？” “我才不是，”小哇恨铁不成钢的心都快溢出来了，思想左右互博半天，还是忍不住冲口而出，“雨哥我知道你的智商比我高、看得比我透彻、想得比我深远，但我想说的是，理智不可能每一次都战胜得了情感的。我现在看着都虐，万一，我说万一他们是真的处对象，以后他们这关系一天天进步，人家如胶似漆的，你回去一个人独守空房的时候能受得了？雨哥啊雨哥，你到底为什么吃这个苦呀，你的深谋远虑能不能讲给兄弟听听，好让我心里也舒服些？” “我没主动说的东西，不要多问，”肖行雨取过手边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决定先不回去了，把昨天编的教案拿出来改改，“你实在受不了的话换个人去跟。” “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哇闻言一阵慌乱，身子弓得跟虾似的挪到肖行雨桌子前，“我受得了，不不，我错了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 肖行雨点开文件夹，找到昨天编的那份教案，按着鼠标键盘修改输入内容。 小哇何曾见过他洒脱帅气要风得风要雨得的雨哥生过这种闷气，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张口觉得得赶紧说点什么，但偏偏脑子一乱什么词都想不出来，急得抓耳挠腮。 肖行雨一撩眼皮：“你要实在没事干就去帮我泡杯咖啡。” 小哇当即如蒙大赦：“哎哎！雨哥稍等，咖啡马上就来！”雀跃地蹦去了咖啡机。 他拿了干净的咖啡杯放在咖啡机托盘上，忽然兜里手机一阵狂响。 他一边按着咖啡机按钮一边接了电话：“喂，是王阿姨啊！……啊？什么！我家遭贼了？！！！” 小哇咣当一声坐在地上，竟然腿都吓软了。 第357章 秘密 肖行雨和小哇立即赶到小哇住处，给小哇打电话的邻居阿姨已经带着老公等在单元楼道口。 “早上我晒的衣服掉到了你家阳台，来敲你的门没敲开，我想你肯定上班去了，就先跟老头子出去买菜。等我们买好菜回来正好撞见两个男的从你家里出来，我马上跟他们打招呼想进去拿下衣服，结果他们一看见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地跑了，我看门都没关好就喊他们，他们头都不回的！你说这不是贼是什么？” 阿姨忧心忡忡地催促：“小哇你赶紧进去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我们没抓到现形也不好轻率报警，只好把门关了保留现场给你打电话，嗳？小哇、小哇你没事？” 小哇腿脚打了个滑。 “谢谢你阿姨！”肖行雨及时扶住小哇，瞧着他的满头冷汗，“怎么回事吓成这样？” “没事、没事……”小哇推开肖行雨，踉跄着一路狂奔上楼。 肖行雨见他太反常，连忙追了上去。 小哇火急火燎冲进每一个房间，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打了一圈转，最后长舒一口气，贴着墙面虚脱地瘫坐在地板上。 这时邻居阿姨和老公也跟了进来，一看小哇这样子吓得赶紧问：“小哇丢了什么东西吗？是进贼了？快快，我们报警！” 阿姨说着就招呼她老公打手机。 “叔叔阿姨不用不用！”小哇忙撑着墙壁站起来拦住，“不用报警，我检查过了没丢东西。” 阿姨不太相信：“你确定哦？你再好好仔细看看。” “没有，这里一点儿翻动痕迹都没有，”小哇说，“估计是我的朋友，我等下电话问问他们是不是进来过，他们有我这儿的钥匙。” “哦……那你问问，没事最好。”叔叔阿姨半信半疑，见小哇一副很笃定的样子也没太坚持，拿了阳台上的衣服又叮嘱了小哇几句就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肖行雨和小哇，小哇呆站一阵才反应过来招待人：“虚惊一场，雨哥你坐，你也好久没来我这儿了，我给你去拿点喝的。” “不用客气，”肖行雨不紧不慢往后靠上餐桌，随口无心似地道，“你还是赶紧去看看洗手间的东西，确认清楚别大意了！” 小哇石破惊天的一愣，顷刻间脸上风云变幻，内心从试图否认到默然承认的挣扎一览无余。 “雨哥你、你怎么知道……”小哇高度紧绷。 肖行雨抄起手臂，下巴朝洗手间扬了扬：“你一进门就往洗手间里冲，出来后神色如释重负，看见我来了后又假模假样的在其他房间转了一圈，我说的没错？” 小哇睁大眼睛，瞬即遮掩地低头：“……哪有这回事。” 肖行雨嘴角上扬，拿出手机：“我看还是报个警，什么朋友有钥匙都是假的？既然招了贼还是让警察来查查看，究竟什么人为的什么事。” “不行不行！”小哇一个箭步冲过来按住肖行雨的手。 肖行雨歪了下头，随性自然的动作，却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小哇抓着肖行雨的手顿时发麻，双目凝固脑子发僵。一番剧烈的内心挣扎后，他叹口气，松开肖行雨认命地走向洗手间。 洗手间里，肖行雨看小哇踩着洗手台站上去，摸到吊顶边缘的一条接缝，顶开了两块铝扣板。他探头进去用手摸了摸，确定什么无虞后，又撤回来把铝扣板小心谨慎地严丝合缝扣上。 “东西还在？”肖行雨问。 小哇有些尴尬地从洗手台下来：“哎、在。” 肖行雨好整以暇往吊顶研究：“什么东西这么宝贝藏这儿，能给我看看吗？” “不能！”小哇脱口就说，说完心口一提木了半天，良久才补救道，“嗐，就是我原本准备送给你和嫂子结婚的礼物！” 这听着一眼假的借口，却似乎让肖行雨想起了什么：“你不提我倒忘了，那晚你在陌烟那儿是说过准备送我们一份大礼的……” “难道就是这个？”肖行雨作势来了兴致要往上爬，“那我更要看看了！” “不、不行！”小哇手比脑快地一把拉住他，拉完了对着肖行雨，脑子又一片空白，紧急调动所有脑细胞后才勉强找了个理由，“……我怕雨哥你会触景伤情。” 肖行雨奇道：“我又没看过怎么会触景伤情？” 小哇面上一梗，说不出话来，但身体语言还是不肯给肖行雨看的意思。 “这不是你打算送给我的礼物吗？”肖行雨越发好奇，“还不能给我看一眼？我就看一眼！” 小哇不知如何是好的急：“不不，还是别看了。” 肖行雨瞅着这么犯难的小哇，没再坚持，退下来思忖了会儿，悉心地问：“那你这是不打算送我了？还是说等我以后跟别人结婚时候再送我？” 小哇很认真地想了想，答曰：“不送了。” “不送了？”肖行雨沉思片刻，而后手指摩挲着下巴缓缓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个礼物其实是你送给章陌烟的，而不是给我的？” 小哇惊得猛一抬头，好像被吓了一大跳。 “有什么秘密吗？”肖行雨继续问，“说说，我可以帮你保密。” 小哇惧怕地直往后缩。 肖行雨审度着小哇：“小哇，你现在很不正常知道吗？” 小哇对上肖行雨锐利得发亮的眼睛，心里的哀嚎滔了天：果然，就我这智商在雨哥面前什么都瞒不住！ “雨哥求你别问了，”小哇知道逃不过干脆求饶，“虽然做你的小弟应该你说什么就做什么，但我也是个正常人，你也得允许我有几个私人的秘密对不对？上面的东西现在就是不合时宜了，雨哥，你别问了，就让它过去！” 肖行雨一看小哇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很复杂，而且眼下小哇绝对是不肯说出来的。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快为难死了的小哇，语重心长道：“你不是我的小弟，你是我的兄弟，你当然可以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说就不说，你不想给我看当然就可以不给我看！这是你的权利，我肯定尊重你。” 小哇听言，眼中热泪盈眶：“雨哥，你说真的？” 肖行雨好气又好笑地肯定：“当然！这有什么好怀疑的？信不过我啊？” “信得过！”小哇一抹眼泪，破涕为笑，“谢谢，谢谢雨哥！”好像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欢欣感激。 肖行雨两手提着他肩膀把他捋直了些，提醒道：“你这东西明显已经被人盯上了，我看你还是要找个周到的地方安置，不然迟早还得出问题。” 小哇也面露凝色，他静止了一会儿，抬头道：“雨哥，我想跟你请两天假，我要回老家一趟，反正最近有云哥他们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肖行雨通情达理地点点头，微微笑：“行，没问题，你自己路上小心点！忙完回头替我去汝州跑一趟，看看老爷子出院后康复得怎么样。” 第358章 偶尔会想起 时间一晃两个月过去了，这个秋天降温来得特别早，才进入11月，墙上的爬虎已经通体变黄，路上就有不受寒的老人穿起了薄袄。 章陌烟经“一妃”老板娘介绍，在一家证件照相馆上了班。店里连老板就四个人，她的主要工作是给人拍拍照修修图，活儿不费心也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打发时间的同时也能发挥所长，最方便的是不想干的时候只要提前说一声就行。 工作很适合她，生活也过得很平静，她希望日子能永远这么平静下去。 这天，章陌烟正专心为一家养老院的员工修照片，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卷着冷风推门而入。他匆匆让老板拍了照，在一边等待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章陌烟，仔细确认了半天才迟迟地走上前。 “章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章陌烟闻声转过头，随即略略惊讶：“主任？” “……你都离开引领了就别这么称呼我了，叫我eric就好。” 来人竟是之前差点跟她求婚的引领传媒小公子。 曾经的尴尬似乎至今还叫人局促，章陌烟不自然地寒暄：“你是来拍照的吗，这么巧！” eric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章陌烟：“啊是，在附近办个事急要几张2寸照片，刚好看到这里。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这么漂亮！” 章陌烟略尴尬地闪躲对方目光。 eric随即转移话题：“你……现在在这里工作？” 章陌烟：“是的，才刚做一个多月。” eric定了定，神情忽然饱含歉色：“你找工作是不是没有一家传媒机构录用你？对不起，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父母在行内封杀你的事，其实我一直纠结要不要找你跟你道歉……对不起，当时我被调去国外处理一个合同，完全不知道他们这么做。” 章陌烟微微张口，刚刚得悉自己竟然被封杀过……不知道现在悲愤来不来得及…… 难怪她连金学洋托关系去面的岗位都过不了，原来是被封杀了！ eric打量着这间不大的照相馆：“实在委屈你了，工作我会帮你想办法的。我有几个同学在外企跟证券公司做高管，他们不属于传媒界，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帮你谋个适当的职位。” “不用不用，”章陌烟立即婉拒，“我工作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实我也就去面了两家公司，本来就不想干老本行了，太累！我现在在这里做得挺好的，活少、简单、又离家近，挺称心的。” eric喉咙哽了哽，章陌烟说的话在他听来都是要强的场面话。 “对了，我听说你和金学洋在一起了？” 章陌烟：“啊，嗯，是的。” “真的没想到啊！所以……”eric目光闪动地看着她，“你那晚是故意和肖行雨演戏，只为了让我死心？” 章陌烟怔了怔，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吃惊于这小公子丰富的脑补能力。不过，眼下如果否认，饶是她这个情商也觉得太伤人了。 她只好无奈地弯了弯唇，不置可否。 eric以为她就是默认，不禁怅惋：“当初你为什么不试着冲破阻碍和我在一起呢？我父母是很强势，但只要我们坚持他们一定也会妥协的！” 章陌烟愕然，可笑中心底恍惚蹿出一个声音：如果她有这个决心，一定会用在肖行雨身上。 这个声音一出来，她满心胀满了凄然。 “那个，”章陌烟及时打住乱飞的思维，“我和学洋准备结婚了！” “这么快？”eric惊讶，继而大度地释怀，“祝贺你们两个！你放心，我现在对你已经没那会儿的冲动了，时过境迁啊，你错过了一个金龟婿哦，说不定你有天也要后悔错的！” 章陌烟懵了一下，淡笑道：“嗯，那也是我活该！” 这话倒让eric不知道怎么接了。 “先生你的照片好了！”还好老板一声高喊打破了窘态。 eric去里面取了照片，回头依然是怀有歉意的：“我的联系方式没变，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还是不麻烦了。”章陌烟直接了当地回绝，她跟肖行雨断得那么干净，其他人凭什么还可以保持联络。 eric领会精神地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匆匆告辞了。 eric走后，章陌烟又修了一个多小时的图，在下班前把手头的活儿干完了。今天是朱丽丽的生日，大家说好了要聚一聚，金学洋出差在外没人来接她，她只能打车前往约定的饭店。 其实一开始朱丽丽找她商量在哪里过生日的时候，她曾提议在海洋公园里找个餐厅，这样她可以顺路去看看喜欢的水母，上班以来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去了。 哪知这样的提议当即就被成天在海洋公园做牛做马的朱丽丽否了，她挑来挑去最后选择了一家淮扬菜名店。 淮扬菜很好，国宴都上淮扬菜，可是章陌烟心里还是觉得海洋公园更佳。 网约车司机没有开空调，章陌烟把围巾往上拢了拢，天气真的好冷。 不多时就到了饭局的地点。 “哗！这么隆重！” 章陌烟步入朱丽丽定好的包间，顿时就被里面满墙精美的鲜花气球震撼了，再一扫到场的宾客，更是惊呆，竟然有她大学摄影团的女老师，还有曾经相熟多年不见的社团校友。 “徐老师，你怎么来了？”章陌烟惊喜得差点忘记把礼物给朱丽丽，以前的成员她也一下认出了好几个，“杨璐、黄磊你们也来了啊！田甜你不是在长沙吗？” 好奇怪，朱丽丽以前和他们关系一般啊，怎么把大家都请到了？ “当然要来，今天可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哦！”朱丽丽神神秘秘地给她男友送上一个可爱的眼波，接着就招呼章陌烟赶紧入座。 章陌烟看了看朱丽丽给自己留的位置，忙摆手：“那是上首我怎么能坐？丽丽你今天是寿星翁你最大，这个位置得你坐！” 朱丽丽按着她的肩膀让她下来：“今天有徐老师在谁敢自称老大？好啦，徐老师不是你最喜欢的老师吗？那就安排你坐在徐老师身边，你帮我把徐老师招待好哦！” 章陌烟觉得怪怪的，说什么也不肯就坐。 “来来来！”年过半百的徐老师给她招手，“小章你不要客气，今天我们都听丽丽的，客随主人便！” 老师都这么说了，一桌人也帮腔，章陌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好久不见的师友相逢，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章陌烟话不多，纯粹是个听众。大家口沫横飞地聊着自己毕业以来的酸甜苦辣，仿佛不管遭过多大的罪，在这张桌上聊出来都是笑谈，听起来都那么有趣，好几回章陌烟肚子都笑疼了。 当时当下，一切的烦恼似乎都烟消云散，她甚至感到了久违的轻松和快乐。 “好啦！我们下一个环节要吹蜡烛切蛋糕啦！”上完淮扬菜里的头菜，朱丽丽站起来郑重宣布，她男友非常有默契地去关了包房的灯。 视野一下暗了下去，鲜花中宛如繁星的灯光星星点点浮现出来，众人仿佛置身闪烁的星海，纷纷发出美不胜收的赞叹！ 这时，包房的门缓缓打开，一个熟悉清俊的身影推着蛋糕车徐徐走进来，房间里顿时响起了浪漫唯美的音乐，不是预想中的《生日快乐》，而是《执子之手》： “凝望着我， 你走向了我， 你的一步一步 我的一世一生 随你的脉博 心跳伴奏 梦寐以求 …… 握我的手 都交给我 你的春夏秋冬 我的海阔天空 让我完成 你的完整 别无所求 执子之手 偕老白头 ……” 第359章 金学洋求婚 燃着烟花的双层蛋糕路过朱丽丽，径直向章陌烟过来，璀璨的烟火后面是金学洋阳光灿烂的笑容。 章陌烟迷惑了一会儿，直到看见大捧的红色玫瑰和蛋糕上的“will you rry ？”才恍然认识到这个蛋糕是送给她的，自己可能才是今晚的主角。 “学洋，你不是在出差吗？”章陌烟愣怔地望着金学洋，他今晚穿了一套非常精神的西服，发型刻意打理过，整个人充满了仪式感。 金学洋抱起超大束的红玫瑰绕过蛋糕，在温情的背景音乐中到她跟前交给她：“昨天就回来了，回来后就忙着为你布置这个场景。喜欢吗？” 章陌烟环视左右，感受忽然有点复杂。 她还没有消化这个转变，右手就被金学洋牵住了。 “我一直在找一个恰当的日子，是丽丽提议把日子选在今天，说这样可以让她的生日从此多一个意义。” 章陌烟隐隐已经有了某种预感，紧张地望着金学洋，二人对视片刻，金学洋果然在周围起哄的欢呼中单膝跪了地。 金学洋轻轻吻了下章陌烟的手，从怀中拿出一个丝绒戒指盒打开，抬头仰视着她：“你是第一个让我怦然心动的女人，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的心就只为你跳动。从友情到爱情，我经历了一段漫长而孤独的等待，所幸结局我总算得偿所愿，你接受了我的爱意。曾经我以为只要能和你恋爱就没有遗憾了，但和你在一起后，我才发觉这远远不够，所以，我希望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永远地照顾你、一生一世给你依靠！陌烟，嫁给我好吗？” 几十秒钟内，章陌烟恍惚之间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脑子里飞闪过无数的念头，不过最终她清楚地明白这是她早已做好的决定，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 章陌烟眼眶不知不觉蕴起水雾，世界仿佛被晶莹的光曜模糊，朱丽丽见她要哭职业属性瞬即觉醒，带头吆喝起来：“陌烟，快，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所有人都跟着她拍手，整齐划一地鼓舞：“答应他答应他……” “陌烟？”金学洋殷切地望着章陌烟。 章陌烟的眼角一不留神滑出泪珠，她用手遮掩地挡了挡，在众人的期待中露出微笑：“好。” “砰砰”两声礼花爆炸，冲天的彩带雪片般飞舞，全场登时爆发出庆祝的狂欢。金学洋兴奋地站起一把抱住章陌烟，直转了十圈才停下来。 章陌烟被转得头晕目眩，气氛实在太好了，她好像也发自内心感到一抹快乐。 看，原来并没有很难，没什么比大家的生活朝安全而正确的方向发展更重要了。金学洋一定可以成为合格的伴侣，她也一定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妻子。 在大家的瞩目下，金学洋激动而庄重地为章陌烟戴上钻戒，章陌烟盯着指间的闪耀，百感交集，眼睛鼻子都酸酸的。 没想到她有一天会戴上金学洋的戒指。 视线放到包房外，这里的热闹声吸引了许多食客在门口围观，藏在其中的小哇再也看不下去了，忿然转身离开了现场。 出了饭店他径直上了车子，用力关上车门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肖行雨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直接哭了出来。 “雨哥，你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吗？太可恶了，真的太be了！” “被发现了？哭什么啊，被发现就被发现呗！”电话里肖行雨还不以为意。 小哇抽泣：“我才没被发现！就是，雨哥你千万要有心理准备啊，我、我刚才亲眼看到那姓金的男的求婚了，你心上人她收了人家钻戒答应了！” 电话那头也惊了下：“这么快？不可能，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骗雨哥我等下开车就被撞死！雨哥你不信就过来亲眼看看，那儿一屋子人还在庆祝呢！” 电话那头没声了。 小哇狠吸一下鼻子，猛锤方向盘：“那男的趁火打劫啊！我今天刚从楼长那儿打听到，嫂子啊不，是章陌烟，云山家园那房子她养父母卖了，但她的户口还在里面，新房主催她赶紧迁户口呢！那男的明摆着就是卯准了这档口求婚，章陌烟为了户口他一求一个准，雨哥，那混蛋趁人之危啊，你说他是不是太卑鄙了？！” 电话里一阵低气压，不久后，传来肖行雨硬邦邦的声音：“她答应了？” 提到这个小哇就要气昏过去：“答应了，都没怎么犹豫！雨哥你看清楚放手，人家的心早就变了，我们这都多久了没等到人家分手倒等到人家求婚了，下面还要看人结婚随份子钱吗？” 小哇抹了把脸把心一横：“事到如今，雨哥，有些事儿我也不瞒了干脆告诉你！上上礼拜六，下暴雨那天你还记得吗？那个晚上那姓金的就呆在章陌烟那儿过的夜，我在楼下整整守了一夜啊，亲眼看到那男的进去了没出来，他们屋子的灯都灭了！雨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发生什么就不用我跟你说下去了……” 肖行雨青筋暴突地听着，从作业的拉胚机面前起身，脸色难看至极地往工作台的毛巾抹了几抹右手，蹭了个七八成干净，又换左手，最后看见手机上还残留几个泥指印，一下火了，抡起手机就狠狠砸了出去！ 手机命中墙壁猛烈撞击了一下又重重摔到地上。 “怎么了雨哥？”躺在地上的手机传出小哇的声音，“雨哥？出什么事了雨哥？雨哥！雨哥！……” 肖行雨骂了句“艹”，他妈连手机都没砸碎！ 小哇“雨哥雨哥”的在地上一直叫个没完，肖行雨原地站了会儿，回想自己过去这两个多月真的跟白痴一样。 没准在章陌烟这种一心求稳的女人眼里，那小记者真的比他这种树大招风的名流靠谱。 抑制着情绪又把手机捡了起来，在小哇发出第一百次“雨哥”前，肖行雨终于给他了一个回应：“行了，收工，从今往后都不用再跟她了！” 说完他就摁断了通话。 没错，理智不可能每一次都战胜得了情感的。 与此同时的包厢里。 徐老师拉着章陌烟和金学洋的手，刚说完祝福的贺词。在大家热烈的掌声后，徐老师略感遗憾地说：“婚姻是你们的人生大事，这么重要的日子应该把你们的父母长辈也请到场，让他们共同见证和感受一下这份喜悦，有长辈的祝福你们未来也会更加幸福的。” 身边的校友们跟着老师连连称是。 提到父母，这可谓是章陌烟的硬伤，她略略局促地抬头去看金学洋，竟发现金学洋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异样。 “陌烟，”金学洋好像做错事似的，有些吞吞吐吐，“其实，我今天还邀请两个人。” “？”章陌烟迷茫地望着他，不解何意。 金学洋在她的目光中转身，伸手示意了一下门口。 围在门口的人员自动分开了两边，在那空洞的缺口，陈观复和藤原菜菜子走进了画面。 章陌烟的脑子涨了一下，前一刻的笑容顿时就凝固在了脸上。 第360章 囚笼 周遭的声音仿佛都变成隔水那样模糊，藤原菜菜子套着陈观复的胳膊向她走过来，章陌烟油然有种头重脚轻的不适感。 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悲。 “很抱歉，”陈观复依然是温文尔雅的高素质模样，“没有经过你的同意突然出现在这里，也许你很不愿意看见我，但在你人生的关键时刻，我希望你能和所有孩子一样，得到亲人的支持和祝福。” 章陌烟维持着木木的姿势，眼睛颤抖地着看向金学洋。 金学洋安抚地与她一笑，在他说话前，章陌烟紧急提前开口：“我们几个能不能单独聊一聊？” 场面为之一静。 “小章，”徐老师过来搂住她的肩膀，“金学洋和我们事前沟通过，你的事我们也略知一二，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章陌烟愕然，思维宕机地问金学洋：“你……都跟他们说了什么？” “你不要紧张，只是一些皮毛。”徐老师安抚地说，“金学洋告诉我们你最近得知自己的身世，抚育你长大的是你的养父母，现在你的亲外公找到你，但是你不想跟他相认，仅此而已。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外公就是前阵子轰动媒体上寻亲的陈教授！” 陈观复和藤原菜菜子向徐老师微微点头致意。 “亲情可贵啊，”徐老师理解地看向金学洋，“小章啊，学洋自认没有力量能够改变你的想法，所以才请我来做做你的工作。我作为一个外人，其实自问也无法左右你的想法，我只能从一个长辈的角度讲讲我的看法。” 章陌烟觉得心脏在一点一点的冷掉。 徐老师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没有一个长辈会愿意自己的孩子流失在外的。你是不是介意外公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你？……孩子，找一个人是非常难的，有时候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我也有失散多年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儿时玩伴，寻人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困难，过去科技不发达，陈教授又长居在国外，困难只会更多。但是，从他今年声势浩大在媒体上寻亲的举动看，我认为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你，一直在找你的呀！” 听到此处，藤原菜菜子不禁激动地走上前来补注：“孩子，真的是这样的！先生一直都在寻找你们的下落，这中间的过程只有我最知道，我可以为他做证，他真的付出了全部努力！我要多谢社会的进步，终于能够在先生有生之年找到了亲人！先生当然是爱你的，没有爱就不会坚持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等到今天的结果呢？” 的确是很感人的场面，可章陌烟却无法融入其中，她形容不了自己此刻的感受。 “小淇，”一直没有说话的陈观复目光恳切地投向她，“请不要抵触我，我是发自内心地想弥补过去二十五年你缺失的亲情！我已经老了，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构想的未来里有很多你的画面，我还想带你去看看你妈妈，你还记得她吗？” 章陌烟身子晃了晃，提到“妈妈”两个字，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住内心的委屈和酸楚。 虽然她对陈韵的感情很复杂，可没有谁能对抗得了人性中对母亲的羁绊。 金学洋过来握住她的手：“陌烟，原谅我私自联系了陈教授。我知道你们二十多年不相见，中间产生了一些误隔膜，但是在我的角度，我仍要感谢他。毕竟他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如果没有他你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女人做妻子。陌烟，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我希望你在这个世界上得到更多的爱，不仅是我的，还有亲人的爱……” 又耳鸣得厉害，章陌烟只能看见金学洋的嘴巴不停在动，越来越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包厢里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每个人脸上都通透光明。 “陌烟，我也希望你幸福！”朱丽丽上来抱住她，“打来你的心门让你的外公也来爱你！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可以让我的生日留下遗憾哦！” 此情此景，章陌烟知道大家都期待着她有怎样的表现。 世俗的道德形同囚笼，她被困住若此，好像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我知道，”章陌烟用力回抱了一下朱丽丽，费力地露出微笑：“我当然不会让你有遗憾。” “陌烟，你的意思是？”金学洋惊喜得语塞。 太过徒劳的挫败感让章陌烟胸口发闷，她很难发出声音。 徐老师开怀笑道：“当然是接纳她的亲人啦！学洋你还用问吗！” 金学洋小心向章陌烟确认：“是吗？” 章陌烟嘴角向两边提了提，顺应民意地点点头。 老校友们热闹地调侃起金学洋：“你是不是傻呀！”“这是你老婆耶，这心思都猜不到，扣分哈！” 金学洋看看章陌烟又看看陈观复：“陈教授，您看，陌烟她愿意接纳你们了！” 在happy endg的气氛里，陈观复很满意地过来拥抱了章陌烟。 朱丽丽的男朋友立即热情邀请道：“陈教授，您和夫人要是不介意的话，让服务员添两双筷子，一起坐下来吃一会儿！” “不介意不介意！”藤原菜菜子不等她说完就回应了，“我们可以吗，那真是求之不得了！” 接下来的饭局那叫一个宾主尽欢，结束的时候章陌烟金学洋还和朱丽丽小两口一起在停车场感谢送别了众人。 “丽丽，今天辛苦你了，赶紧回去早点休息，下次再约！”章陌烟弯身对坐在轿车里的朱丽丽说。 “好的，”朱丽丽探出手拢了拢章陌烟被风吹扬的长发，感怀道，“我今天真高兴，我大学时磕的cp是真的！我怎么有种老母亲看女儿出嫁的感觉？” 金学洋笑她：“老母亲？你这是想占谁的便宜呢！” 章陌烟冰凉的脸庞贴了贴朱丽丽温热的手掌：“……你真好。” 送走朱丽丽，金学洋和章陌烟转身去找他们的车，二人没走多远，忽然都停下了脚步—— 在他们径直的方向上，陈观复和藤原菜菜子站在那里，应该是故意等着他们的。 “陈教授你们还没走？”金学洋迎上去。 章陌烟强作镇定地走在后面，离陈观复越来越近的时候，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他手提的那个16寸白色手提箱上。 章陌烟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观复的节奏太快了！完全不给人喘息的余地。 宴席上她只是感到灰心的冷，而现在，她畏惧了，畏惧自己的那个揣测真的会变成现实。 直到陈观复把那个装有陈韵遗物的手提箱捧到她眼前，她才从游离的状态中醒过来。 “上次见面情势所逼，我不得已才收回了这个箱子，今天我特地将它带来物归原主，还是你来保管！” 章陌烟表演了一晚上的接纳，实在没理由不接受这个。 机械地接过箱体，不算沉的重量全部落入手中。章陌烟隐约感到陈观复在看她，下意识地抬眼，对方使了个城府的眼色，一闪而过的用意，下一秒，那双眼目中就重又浮上了慈爱亲切的感情。 章陌烟过电般一痉，不过刹那的眼神交流，但却是她从认识陈观复以来，第一次感知到他们确实血脉相连！ 那一眼，她读出了陈观复的深意，一个不需要说出口她就能意会的深意；那一眼，也证实了陈观复刚才和现在的善言善行通通都是做戏！ 他，还是那个宣告她是弃子的陈观复。 章陌烟心头发抖太阳穴突突跳，再看看金学洋，他的怀里还捧着刚刚跟自己求婚的玫瑰。 人心真的太扑朔了…… 坐在金学洋的车上，章陌烟垂着清丽的眼眸，一直凝视着中指上的那枚钻戒。 “这个款式喜欢吗？”金学洋一边开车一边扫了眼宛如固化的章陌烟。 “好特别的设计，应该是你定制的……这是1克拉吗，是不是得花很多钱？” “这就开始心疼我的钱了？”金学洋洋溢着幸福，“其实还好，钻石是我特地拜托海关的朋友买的，8万5，一辈子只买一次的东西当然要买好的。戒托铂金也用不了几克，就是设计费了点钱，因为我要求这枚戒指能表达出历尽艰辛矢志不渝的爱，设计师被我折磨得返工了几次。” 金学洋这么说是有意让章陌烟点评点评他的设计理念，然而章陌烟听了却只是含糊不清的“嗯”了声：“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金学洋笑着瞥了她一眼，嘀咕道：“小看我！” 章陌烟沉默了会儿，转过头有些正色地问：“学洋，你对我这么好，是欠我的吗？” 金学洋哈哈笑了，腾出一只手捏了捏章陌烟的脸：“你可是我的白月光，不对你好对谁好！” 章陌烟怔怔地望着金学洋，点了点头。 “对了，我老板他有个亲戚孩子周三结婚，想请我去帮新娘新郎跟拍两天照片，地点在无锡，我得去无锡两天。” “哦？”金学洋闻言有点不悦，“不是，你这工作还要出差吗？” “不算工作，算熟人间的帮忙，再说也不远。” “能不能不去啊？我才刚求婚成功，会不会有危险把我老婆弄丢了？” “怎么可能，我已经答应了。老板那亲戚之前来过我们店里，我认识，安全没问题，他们周三会安排车接我去的！” “你呀，耳根子太软了，你都答应了我还来征求我什么意见？纯纯就是通知呗！” “你生气了？” “怎么会？你去，但可别白去，好好观摩学习一下人家的婚礼是怎么办的，给我们婚礼积累些经验。” …… 第361章 结网 阳台与客厅之间的玻璃门关得严实，秋日的阳光洒亮屋内，照在收拾整齐的桌椅上，在一尘不染的地面投射出静静的影子。 防盗门在寂静中响了两声，被推开，一双黑色男式运动鞋走入屋内。 幽暗的步履轻车熟路，在每个房间门口巡视了一圈，连阳台都没有放过，在确认房内绝对没有第二个人后，径直又折进了卧室。 靠墙的储物柜上层被打开，里面摆放的书籍和药品一目了然，没有需要的东西，柜门又被原封不动地合上。 接着储物柜下层被打开，一个白色手提箱和几个包包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来人没有半分犹豫，伸手提出了白色手提箱。 黑色运动鞋出了卧室直往外走，就在距离房门还有几步的时候，门“咔嗒”霍然开了，黑色运动鞋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门框外，章陌烟背着双肩旅行包立在那里！ “学洋，你怎么在我这里？”章陌烟声音听不出情绪，眼光从对面人的脸上移到他的手上，“你拿这个箱子干什么？” 金学洋有些反应不及地愣着，动作停滞的样子一看就很心虚：“陌烟，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跟车去无锡了吗？” “那家人突然有点情况要去处理，说下午再来接我一次。” “这样啊，”金学洋清了下喉咙就摆脱了一身的不自然，咧了咧嘴，“我接了陈教授的电话，他说要用一用这个手提箱里面东西，联系不到你，就打给了我让我给他送过去。” “哦，”章陌烟一边回身把门关上，一边麻木地说，“我不想给他，别给他送了。” “为什么？”金学洋面露疑惑，“也许他有急用呢？” 章陌烟脱下双肩包放在玄关的穿鞋凳上，平静而自然：“也许这里面东西真如耿白山说的那样没那么简单，他八成又后悔还给我了。我前两天就想好了，打算把这个手提箱拿给肖行雨的爷爷，让他去检查研究一下。” “拿给肖国涛？”金学洋愕然地跟着章陌烟往客厅走，“拿给他做什么？” 章陌烟取了烧水壶去厨房接水：“你知道的，我们家曾经做了对不住肖家的事，我想通过这么做看能不能修复修复和他们的关系，就算不能修复至少也向肖老先生表达了我的态度。” 金学洋简直匪夷所思：“修复关系？这怎么可能，陈韵可是害死了肖家的一条人命，那是肖国涛的亲弟弟，这种深仇大恨人家怎么可能凭你拿着这个就一笔勾销？” 章陌烟按着水龙头阀的手一顿，哗哗的水流声戛然而止。 突兀的安静让金学洋顿觉异样，但他也不知哪里不对劲，迟愣地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章陌烟仍维持着接水的动作，一动不动就像座水泥雕塑，连她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变成黑压压的了。 “陌烟？”金学洋小心翼翼走上前，“你怎么了？” 章陌烟平稳地将烧水壶放在案面上，低着脖子两手撑着水池，许久许久，她转过身，一开口连声音都是沙哑的。 “学洋，你怎么知道陈韵害死的人是肖国溪？” 金学洋像被一道雷霆劈中，瞳孔放大地僵住。 “我应该从来没跟你说过?”章陌烟的嘴唇微微颤抖，“我只告诉过你我们陈家和肖家祖上有过过结，但是，我自始自终都没跟你说过我生母和肖家具体是什么事。” 章陌烟对金学洋太熟悉了，从他细微的表情中就读出了他的心慌意乱。 窒息的空间里似乎有什么在激烈涌动。 “金学洋，你到底知道多少事？”章陌烟锥心地发出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金学洋还没有从前面的问题缓冲过来，又被这一问直击要害，直接面色刷白说不出话了。 章陌烟双眉紧锁地望着他：“你大二转专业就是有目的的故意接近我对吗？你早就证实过我是陈韵的女儿、和陈观复的关系了对不对？……难道你也是为了天青釉瓷吗？” 金学洋手一松，白色手提箱“咚”的掉在地上、 “陌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他慌张一步上前想抱住章陌烟。 章陌烟弓起身子后退，让开了他：“要解释什么呢？你刚刚说是陈观复要你把这个箱子给他送过去，你现在敢让我去跟他求证吗？” 金学洋凝住，脑门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章陌烟看着金学洋的表情，一颗心都沉下去了。她知道金学洋会被识穿，可当他这么轻易就被识穿的时候，自己真的觉得很悲哀。 “金学洋，你说谎真的是信手拈来！你经常对我说谎所以才会这么熟练？……抱歉，我也跟你说谎了，老板根本没有什么无锡的亲戚要结婚，”她指了指玄关置物架上的一个小花瓶，“我在那里放了个摄像头，看到你拿到东西我就来堵你了。” 金学洋不可置信地望着章陌烟。 章陌烟神情难以形容的落寞：“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有问题了，我的社会关系不复杂，很好做排除法。但即使察觉你有问题，我也舍不得就戳穿你，因为你是我最要好也是唯一的知己，我想着只要你以后不再有什么举动，过去的一切就都不提算了，甚至为了你能回归正轨，我愿意满足你跟你在一起。” 章陌烟不再抱有希望的：“金学洋，你答应过我要好好跟我过日子的，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金学洋一抖：“陌烟，我是真心要跟你好好过日子的，你相信我！” 他不由分说一把抱住章陌烟。 章陌烟用力挣开他，斥道：“那你拿走箱子做什么？！你要拿给谁去？” 金学洋慌急道：“你别管我给谁为谁做事，你相信我，无论从前现在还是以后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你现在就在伤害我！”章陌烟眼里像含了一层冰雾，她举起手机，“从前你就没伤害过我吗，那你怎么解释这个？” “什么？”金学洋抓过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翻拍的他跟一个男友人在草原上勾肩比耶的背影合照，他不解，“这怎么了，这个人是我打旅游时认识的朋友。” “黑色鸭舌帽、阿迪达斯印花三条纹黑色运动套装，”章陌烟道，“我跟肖行雨在汝州的时候，他的车子被人做了手脚差点出事，你一定想不到，我们在监控里看到有个可疑人的背影、穿着就跟这张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 她顿了顿，沉下声一字一字揭露道：“金学洋，你想要肖行雨的命！为了让肖家注意我怀疑我，你就要害死肖行雨对吗？在肖行雨车上动手脚的人就是你派去的是不是？” 金学洋抓着手机的手顿时僵硬，须臾，他张口像缺氧似的大吸了口气：“这不过只是一身衣服，有人穿一样的衣服很正常。我为什么要肖行雨的命？他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章陌烟光洁的眉间失望至极：“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他的命？你很多所作所为我都不知道用意是什么？” 金学洋背上一紧：“我还有什么所作所为？” 章陌烟笔直地站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痛苦：“我和肖行雨能认识也是你精心设计的结果？在那个高古瓷拍卖会上，你安排有精神病史的人行刺肖行雨，然后故意不顾危险跳出去救他，我明明伸手拉你，最后却变成我救了肖行雨……好精巧的设计，你的目的就是要让他结识我，不，你最终目的是让我通过肖行雨去和肖家搭上关系，对吗？你不需要回答，事实就是我认识肖行雨不久你就促成了我去肖家做《薪火》，你所作一切的底层逻辑就是你清楚我是陈韵的女儿，肖家如果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一定会追着我找陈韵的东西……请问，那东西是耿家的古釉料吗？” “不是釉料！”连番攻势下金学洋应激脱口而出，话一出来他才发觉自己已经完完全全暴露了。 章陌烟容色俱厉紧逼追问：“三年半前，我在关雎路救肖行雨那次也是你的安排对不对？早在那时候你就想让我和他扯上牵连了？如果当年不是我养父母不准我去回应他寻找好心人的告示，如果不是肖行雨后来离开瓷界长期在国外，你今天早就不是走到这一步了对吗？！” “不是我不是我！”金学洋精神受不住地否认，“是他们要这么做！他们不仅要网罗所有研究天青釉瓷的技术和资料，还要铲除所有可能破解天青釉瓷呈色机理的人！” “他们是谁？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他们是、他们是……”金学洋临时语顿，虽然他情绪相当不稳，但紧要关头还是控制住了，“我不能告诉你。” “所以，”章陌烟眼眶里泪珠晶莹晃动，愤怒而伤心，“你真的是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来接近我的。” 金学洋再次无言以对，慌乱的表情越来越放大。 第362章 致命的出卖 章陌烟仰头，抹掉眼角即将滑下的泪水，呼了口气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白色手提箱平放打了开。 “你一定还没有看过这里面的东西？我已经提前帮你看过了。洋娃娃我拆了，头、肚子、手臂、腿部我全检查了，除了棉花没有什么可疑物。卡通蜡烛我点了一个，烧的时候有音乐烧光了什么都没了，还有几个我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切开看了，都是纯粹的蜡烛。那些七巧板也割开分层了，没任何东西甚至字迹也没有，还有那些铁棍做的东西一眼就能看明白，不会有什么名堂。” 章陌烟丢手，面无表情地总结：“你看明白了吗？这个箱子根本就是陈观复钓鱼的工具。” 箱里的东西几乎成了垃圾全都摊在金学洋眼前，章陌烟撑着腿起身：“你现在可以回去跟‘他们’交差了。” 话说到这里，金学洋清楚自己已经无所遁形了。他看着脚边的一堆破烂，再看看章陌烟，忽然恼羞成怒，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说到底，你还是心疼肖行雨了，”金学洋脸上又青又白，阴沉地反问，“我想害他你心痛什么，难道动他就是伤害你吗？！” “……你承认了……”章陌烟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了。 金学洋瞧着章陌烟这副精神到身体都近乎垮塌的样子，脸色更加扭曲，不禁怒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爱的人是肖行雨吗？你既然早就对我起疑，为什么要设局让我往里钻而不是直接问我是不是，或者为什么走这条路！如果今天我换成肖行雨，试问你会这样对肖行雨吗？你一定不忍心愚弄他！章陌烟，你当肖行雨是什么人，又把我是当什么人？呵，我现在明白了，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保护肖行雨！” 金学洋的话就像一把刀捅在了章陌烟的心口。她双目圆睁地看着金学洋，紧咬嘴唇也止不住牙关颤抖，半晌，压抑的状态再难以维持，她嗓中一咸，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金学洋扑上来失声道，“陌烟！你怎么……” 他手忙脚乱的要扶章陌烟，被章陌烟抬起手臂拒绝了。 星星血沫喷在干净的地砖上，一绺殷红的血痕顺着章陌烟苍白的嘴角流下。 “我当你是什么人?”章陌烟忍着满口腥咸凄楚道，“我当你是明知道没什么可能收手，但还是想试一试的人！金学洋，我虽然喜欢肖行雨，但我认识他才不到一年，我们可是已经认识快七年了啊，你对我而言也是很重要很珍贵的人呐！你甚至是我唯一敢把最后的赌注寄托在你身上的人！可是……我赌输了，失败了……” 她难受地深呼吸：“你知道吗？当我得知你喜欢我那么久而我一直没领会的时候，我有多自责吗？常言道，深情不及久伴，别说我和肖行雨因为两家宿怨本来就没可能在一起，就算有可能，在他和你之间我也会选择你的呀！” 金学洋狠狠地呆住。 章陌烟忍了又忍的眼泪还是从通红的眼眶滑了出来：“当我知道被生父厌恶、被生母放弃、被养父母断绝关系、被陈观复抛弃的时候，我的确有过难过，但是金学洋只有你，只有你的伤害让我对这个世界感到彻底失望！” “对不起！”金学洋扑通跪在章陌烟跟前，紧紧抓住她的衣角，“对不起，对不起陌烟！不知道该跟你怎么说又从何说起……在我大一的时候，我妈得了恶性胰腺癌，查出来就已经三期了，我们走遍了国内所有知名医院都束手无册。后来了解到日本在这方面的治疗技术世界领先，他们三期的康复率可以达到41，我们就抱着一线希望去了。可是，了解后得知光第一期手术和治疗费就要200万，后面的保养治疗期一针就要20万，像这样的针一年就要打好几次，每年的治疗费用综合下来要过百万，这些钱当年就算我们把县城的房子卖了也不够啊！” 金学洋困兽般十指插进头发里，把脸埋起来：“回国没多久，就在我们万念俱灰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日本机构通过医院找到我，说可以支付我母亲手术以及之后十年的所有治疗费用。条件就是我要帮他们做事，收集北宋官窑天青釉瓷的复烧技术信息，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我转专业去接近你，找机会拿到你的人体细胞样本求证和陈观复的关系。在确定了你和陈观复的祖孙关系后，我就在你身边等待执行他们的指示……这活儿真的太简单了，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甚至还觉得非常幸运，谢天谢地跟你同校、非常庆幸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我家才有这个天上掉馅饼的机会……” “日本什么机构？”章陌烟听得毛骨悚然，但还是压下战栗敏锐地问。 金学洋又久久沉默：“陌烟，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说。” “你赶快跟他们断了！”章陌烟瞬即色变，“天青釉瓷这趟水太危险，一点都不能沾！远的不说千百年来肖、耿、陈三家有多少人命丧于它，近的你就看看肖国溪、耿志伟、我生父母、还有肖家有个叫林茵女生他们死的死疯的疯，都跟天青釉瓷脱不了干系，你赶紧退出不能再跟他们联系了！” 金学洋怔怔地望着章陌烟，动容于这个关头章陌烟还会关心他，奈何他已经无路可退，“不可能的，陌烟对不起！我妈太不容易了，我到十四岁我爸都在外面鬼混，还养了女人要跟她离婚，我妈既当妈又当爸地把我拉扯大，好不容易后来我爸浪子回头她才过上好日子，可没舒心几年她就得了这种病……我妈真的太苦了！她今年才五十多岁啊还这么年轻，只要她有活的机会，我做儿子的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不去争取！” 闻言，章陌烟足足愣了一分钟，眼底最后的一丝温度冷却，心里荒凉到了极致。 少顷后，她垂头抹下左手中指上的钻戒，塞进金学洋手中：“好我不勉强你，既然如此，这枚戒指恕我不能接受，你还是收回去！” “陌烟、陌烟！”金学洋惊骇惶急地推搡并哀求，“你不要这样！你听我说，嫁给我才能保证你的安全。还记得之前有人跟踪你吗？是他们，我跟他们说了要跟你结婚后，他们已经不再派人跟踪你了！陌烟，他们看到我把你套在身边了就会安心才不会采取激进行为，反正天青釉瓷一千年都没有研究出来，我们糊弄糊弄他们一辈子几十年没问题的！” “你在说什么？！”章陌烟露出充满荒唐鄙夷的神色，“你演了这么久的戏，现在还打算让我陪你一起演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不要想了！” 哐当！ 二人坚持的推拒中，章陌烟手肘捣到了案板上的烧水壶。不锈钢的壶子掉在地上，顿时汩汩清水流了满地，迅速浸湿了金学洋的膝盖和裤腿。 金学洋终于放弃，他手心攥着钻戒崩溃地哭诉：“陌烟，我是真的爱你！虽然这么多年我一直伪装在你身边，但我对你的爱是真的，如果有一丝一毫有假我不得好死！这些年我也熬得很痛苦，从你把我当作朋友开始，我一天比一天良心难安，当你和别人谈情说爱的时候，我的心嫉妒得都要发疯了！我不是没有想过不干了，但是我妈的治疗方案已经开始，如果中断不单是失去资助的事，他们会彻底斩断给我妈治疗的渠道，那就是要我妈的命啊！所以我根本没得选，一直到今天都没得选！陌烟，你没有体会过什么叫没得选的滋味，你不会懂的……” 章陌烟侧过脸不想再看金学洋，可笑地低低道：“我不会懂……这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人比我更懂什么是没得选了。” 她寥落地扫了一眼地上那个手提箱，哀伤道：“况且，你已经做出选择了……金学洋，我没怀疑过你对我的爱，但是你和他们一样，也选择了放弃我。” 章陌烟最后推了金学洋一把，两人终于分开，巨大的后推力让她自己都撞在了厨柜上。 不用赘言，章陌烟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张舜卿、陈韵、黄琴、章峰、陈观复。 金学洋身子一垮，跌坐在脚后跟上。 章陌烟不想再做徒劳无功的指责，她看了看房门的方向，无力道：“既然你不肯说出你背后的大金主，那你走！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从今以后你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金学洋脖子僵硬地抬头，却只看到章陌烟冰冷挺秀的侧脸。此刻，他清楚了，他已经永远失去了这个女人。 失魂落魄地杵了会儿，金学洋摇摇晃晃起身：“陌烟，对不起！我妈的病离不开他们，我拿人钱财就得受命于人。不管你还相不相信我，我都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说完，他低头转身，离开了章陌烟。 第363章 还想再见最后一面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好熟悉的地方，章陌烟恍恍惚惚地想。 她好像已经困在这里很久很久了，期间似乎曾经逃出去过，后来又被捉回来了，亦或者她从来没有逃出去过一直都是在这里。 记得以前她好像很害怕这儿，但现在完全感觉不到那种恐惧焦躁了。脑袋浑浑噩噩一时清醒一时迷糊的，醒的时候好像很痛苦，糊的时候却很安详。 永夜的黑暗中，忽然有个脚步声远远向她走来，橡胶的鞋底踏着长长的台阶走上来，在寂静中分外清晰。 章陌烟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头，自然什么也看不见，等了一会儿，感觉那个人站到了她跟前。 来人个子应该很高，蜷缩的小小身子和他之间有很大的落差。章陌烟想爬起来，撑着地面试了下完全没有力气，而后她就听见了些微衣料摩擦的声音，那个人好像蹲了下来。 “要不你就跟我走？”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文朗润，让她忍不住心生亲近。 “？”章陌烟虚弱地抬头，虽然眼前的人她看不见，但却没来由觉得对方可以信任，“好。” 她甚至没有问去哪儿。 年轻男人牵起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让她一下就觉得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走了就不能再回来这里了哦……”年轻男人说。 章陌烟没有犹豫的：“好的，我不喜欢这里，这里的人也不喜欢我。” 男人轻轻喟叹，摸了摸她的头，问：“全部都不喜欢吗？” “什么？” “全部的人都不喜欢你吗？” 章陌烟沉默地想了想，头有点痛：“……可能有一个？”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章陌烟用力回忆，最终无奈地摇头：“有点想不起来了，好久没见过了。” “你要不要再去看看他？走了以后就不能回来了。” 再次听到年轻男人说不能回来，章陌烟意识到这事好像挺严重的，突然就有些了牵挂，觉得有义务在临走前去看一看那个唯一对她好的人，跟他道个谢。 可是又有些犹豫不决。 她抓了抓年轻男人的手，问：“你赶不赶时间，可以等我一会儿吗？” 忽然一阵冷风刮过，有什么东西蹭着脸颊滑了下去，章陌烟紧闭的眼睫微微睁开一线。 快要下雨的天气，日光昏昏沉沉，穷阴的天空被萧索的枝桠割成四分五裂，寒风嗖嗖地吹，满地的落叶在视野里打着旋。 几片金黄的梧桐叶搁浅在章陌烟怀里，她轻轻拈起一片，真实的触感让意识慢慢清明起来。 气温很低，吸进肺管里的空气令身体透凉，皮囊里也空荡荡的，死了般连心跳都没有了。 死了也挺好的，章陌烟脑中掠过这么一个念头。 生父不要、生母放弃、养父母仇恨、外祖父抛弃、好朋友出卖，也不敢和爱的人在一起……一事无成，命运就像暗不见底的深渊，这么不幸的人生，她不想要了。 黑梦中永恒的宁静，温热的大手，和风似的嗓音，那种不再有疼痛的感觉，好向往。 也不知道跟她说话的人是谁，又要带她去哪儿？ 据说地府的白无常谢必安就是个英俊的年轻男人，会不会是他？不过就算是黑无常也没什么，反正那么黑什么也看不到。 公园焦黄的草坪上几只狗打架了，犬吠和主人的呵斥越来越清晰，听觉恢复过来的时候章陌烟想到一个词，回光返照。 无力地从包里摸出手机，像执行程序一样找到收藏了很久的西餐厅的电话，昂贵的餐标和非节假日的缘故，很顺利就订到了位置。 再打开微信，一直划到很下面，点了一个署名“肖行雨”的头像。 好奇怪，在梦里想不起来的人，醒来后倒是很清楚是谁。 通话音乐响了很久，等待的时候章陌烟想了很多，主要考虑接不通就算了还是等等再打一遍，肖行雨看到她的来电会打回来也说不定。 没够她想好，电话在自动挂断前接通了，听筒里传了来久违又熟悉的声音，有点没好气的：“什么事？” 音色一点也不逊白无常，章陌烟觉得。 “我想请你吃个饭，”她说，“今晚时间地点你定。” 电话那边：“……？……没空！” “那明天可不可以？” “也没空。” “后天呢？” “也……没空。“ 章陌烟没再响，她听出来了，对方不是真的没空，而是不想见她。也是，之前做太绝那么伤人，人家不想再看见她很正常。 “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两边静音中，肖行雨突然发问。 章陌烟说：“想最后跟你吃个饭，以后可能就不行了。” 那头又没声了，过了半天：“不吃，谢谢！” “……今天晚上七点半，弗雷曼公馆，不见不散。” 自顾自挂掉电话后，章陌烟也觉得自己令人无语，不过无所谓了，最后就随心所欲，合不合适、能不能、行不行、爱不爱的，不管了。 就是还想再见最后一面。 时间还早，地方也不算远，章陌烟决定步行走过去。经过路口的时候被商场玻璃里自己行尸走肉的鬼样子吓了一跳，虽然她已经没有任何化妆打扮的欲望了，但良知告诉她不该到处吓人。 打起精神进商场找了家化妆品专柜，本来是想蹭些粉底唇膏算了，可营业员大概是个新人，完全没看出她的消费态度，费力又讨好地给她画了全妆，实在不忍心看人家失望，章陌烟买了块三百多的气垫粉底，刚发的工资还没有花光。 走的时候刻意把气垫落在了柜台，她也用不着了，留给用得着的人。 餐厅主体是黑金色调，复古的专业酒窖风格，洁白的餐桌四周一排排的红酒窖藏，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在大大小小的酒杯餐盘前静等了几个小时，时间走向十点，旁边桌子的客人陆续都走光了。 几个侍应生在台里同情地望着章陌烟，窃窃私语两句，都叹气摇了摇头。 “女士，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需要借您一把伞吗？”一个侍应生过来委婉地劝客。 章陌烟迷蒙地抬头，脑袋像坏掉的cpu半天才读到人家说了什么，而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再等等。” “您要不要打个电话和对方确认一下……” 侍应生话说一半，忽然餐厅厚实的木质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一身黑色夹克英气逼人的肖行雨迈了进来。 第364章 别 他前脚进门，后脚伴着笑声跟进来一个美女，一头乌黑浪漫的披背绵羊卷，裹着一身朱红的斗篷裙装，像一枝火红耀眼的玫瑰。 “哇，这里好有风格！”美女甩着头发，雨滴不少溅到肖行雨的身上，她一愣而后大笑，“弄湿你了，别介意！” “哪儿敢呢。”肖行雨拂手掸掉水迹。 门口侍应生微笑迎上这对养眼的俊男美女组合：“请问先生是两位吗？” 肖行雨目光在餐厅扫了一圈：“找人。” 侍应生立即会意，领他们走向全场唯一孤单影只的存在。 “约你的就是那位佳丽？”玫瑰美女搂上肖行雨的胳膊。 肖行雨收回和章陌烟隔空相汇的目光，跟美女挑了挑眉：“怕了？” “我以为什么国色天香呢，跟我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大失所望！”美女远远打量了章陌烟一眼，就嘴角噙着迷人的微笑一边解着斗篷扣子一边向章陌烟走过去，“早就耳闻这家黑珍珠餐厅了，既然有人约干嘛不来？莫非你心里还把她当回事？” 说到最后一个字，她的斗篷正好脱落，可她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衣服掉地上，一旋腰肢面向身后的肖行雨，娇嗔质问。 斗篷确实没有掉在地上，因为肖行雨非常默契地接住了。 美女正色的样子也是超级明媚的：“我可不答应哦，想想你是怎么被抛弃的！” 肖行雨仿佛感觉很有意思地笑了笑：“你想什么呢！” 美女细腰一扭，风姿绰约地一步一步逼近章陌烟：“其实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只是因为你想要喜欢人，而她恰好出现在了那个时候，与真爱毫无关联。” 章陌烟早就站起来迎接他们了。 “章小姐是？幸会！”美女非常名媛地伸出一只柔荑。 “你好……”章陌烟的手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对方忽而兴趣大失地撤回。 “我叫戴璇，很冒昧出现在这里，但没办法，我是肖行雨现在的女朋友，我认为很有必要出现在任何女人单独约会他的场合，”她顿了顿，“哪怕是他前任结婚前约他的断、交、饭。” 章陌烟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点反应慢半拍的杵着。 戴璇侧目她：“怎么不说话？接受不了现实吗？呵，真好笑！你自己马上都要结婚了，还会接受不了前男友有出色的女伴吗？天秤座果然是什么都想要的贪心鬼！” “我不是，”章陌烟歉然地回神，发自内心地，“我只是觉得你好漂亮！” 戴璇是像大明星一样的美女，巴掌大的瓜子脸，五官明艳夺目，皮肤白皙如雪，身材高挑又饱满，前凸后翘，哪怕远观都能想象到她身上香香的味道。 肖行雨一声冷嗤。 “？”戴璇则顿了顿，遇到外星人一样凝滞了几秒，而后清了清喉咙，回了章陌烟一句，“嗯，你也不差。” “你们请坐。”章陌烟不甚熟稔地待客，接过侍应生取来的菜单递给戴璇。 “免了，”肖行雨截过菜单随手一丢，眼睛没温度地瞥向章陌烟，“谁晚上七点以后还进食？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们就走了。” 肖行雨不耐烦的态度让章陌烟觉得这次见面非常冒昧，确实，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念头竟然让他赴这么不情愿的约、见不想见的人，真的唐突。 但现在好像已经为时已晚。 眼下脑袋昏昏沉沉，也想不出解决办法。 “你干嘛啦～”戴璇拖着肖行雨坐下，撒娇的调子，“都说了人家想好好观察观察章小姐，吸收她身上的闪光点，她能够做你前任就一定有我可以学习的地方。” 哦，原来肖行雨今天能来完全是因为他女友想来，他女友的目的也很好猜，无非是好奇、防备、警惕、宣示主权之类的。 “她身上没有这种东西。”肖行雨斩钉截铁对戴璇说，并无语至极地睇向章陌烟，章陌烟正埋头菜单认真地跟侍应生点菜。 “这里澳洲和牛很出名，戴小姐来一份五分熟的好吗？” 戴璇十指交叉托着下巴凝视章陌烟：“我不喜欢吃牛肉。” 章陌烟错愕，而后集中涣散的精神认真解决：“那我看看羊排。” “羊肉我也不喜欢。” “这样啊……那你看这些刺身怎么样？”章陌烟把菜单摊给戴璇。 戴璇兴味索然地摇摇头：“不怎么样。” 一旁的侍应生都看尴尬了，热心地推荐：“本店的鹅肝慕斯也是招牌，各位可以不妨尝试一下。” 章陌烟在侍应生的帮助下翻到相应的菜单，她积极地指给戴璇看：“鹅肝慕斯这里有推荐的标志一定很好吃，要不要试试？ “胆固醇太高了。” 章陌烟无端有些焦虑：“对不起，我不太会点，”她只好问一旁的侍应生，“能不能请主厨过来一下，我需要他的帮助。” 侍应生刚准备回话，戴璇摆手拦了拦他，而后奇怪地盯着章陌烟：“你都不会生气的吗？情绪这么稳定？” 章陌烟：“生气什么？” “或者，就连嫉妒和自卑也完全没有？” “……” “还是说你看到他有了新恋人终于松了口气，可以更加心安理得地去嫁人了？” “……”章陌烟不安地瞟了瞟面色难以揣测的肖行雨。 “果然啊，有了美满幸福的人心胸气量就是不一样！算了算了，”戴璇无趣道，“就牛排！两份。” 章陌烟如释重负，小心询问全程没有发声的肖行雨：“牛排可以吗？” 肖行雨一字一字道：“她点什么都可以。” 章陌烟点点头，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女朋友要在这儿，肖行雨一分钟都不想待。 品尝前菜的时候，章陌烟偷偷端详对过的一对璧人，旗鼓相当同等段位的美貌实在是视觉盛宴。 肖行雨的外形还是一如既往那么高级，乌黑的眼眸，皮肤泛着光泽，唇色也很健康，就是如果他的脸不那么臭就更好了。 戴璇的冷嘲热讽章陌烟并非感觉不出来，不过换个角度想，肖行雨能有这么为他出头的女朋友是好事，而且戴璇举手投足一看就是出身不凡，他们确实很登对。 “章小姐你今天私下约会前男友的行为非常不妥哦，”戴璇用叉子戳起几根沙拉，“我很好奇你罔顾未婚夫的感受约前男友见面的目的是什么？” 章陌烟迟愣地抬头：“目的……？” 有目的吗，用越来越笨重的脑袋想了想，哦，是有的。 章陌烟微微牵了牵嘴角：“我最后想当面跟肖老师说声谢谢。” “谢什么？”肖行雨锋眉一皱，面前的红酒刀叉整齐地摆放着，他动都没动。 “……谢谢你喜欢过我。”章陌烟履行梦里最后的心结，“谢谢你一直对我很好。” 肖行雨抿了抿嘴唇，感觉下一秒他就要爆粗了，在确定做出什么蠢事前他霍地站了起来：“你没病？吃饱了撑的！” 戴璇跟着站起来：“行雨？……章小姐被你吓到了！” 章陌烟也起立：“我没事的，没关系。” 肖行雨受够了章陌烟今天一直这种媲美圣母玛利亚的眼神跟气质，气不打一处来：“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重要的事，不要耽误我时间。” 章陌烟乱哄哄的脑袋顿时好紧张，也许本能希望消弭肖行雨的这种气愤，也许是压力促使头脑一瞬清醒，她真的想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肖行雨说，只是……她瞄向戴璇。 戴璇立即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思，眼波在章陌烟和肖行雨身上打了几转，松口道：“行，让你们单独聊两句，”她拿好斗篷临别对肖行雨留言，“亲爱的，我在外面等你，就等你两分钟哦！” 肖行雨点了点头。 戴璇走后，章陌烟立即对肖行雨说：“你们一定要提防有日本方面在打探天青釉辞的技术信息，可惜我没有询问到他们的具体是什么机构，不过你可以去问……” “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肖行雨打断了她的话，表情十分匪夷所思。 章陌烟不知道哪里不对：“是啊，肖老师你听我说这件事非常重要，他们……” “他们是日本高能研究所，”肖行雨冷声道，“我已经知道了，旅日多年的陈教授还不知道吗？” 章陌烟双肩垂落，终于知悉道：“哦，是日本高能研究所啊……” 她真是傻了，肖行雨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敌营一无所知。 嗯，真好，也用不着她操心了。 “还有事吗？”肖行雨问。 “没了，”章陌烟摇摇头，像从梦游中醒过来，“哦，对了还有，那位戴小姐很维护你，我为你高兴，祝你们幸福！” 肖行雨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章陌烟望着肖行雨渐行渐远逐渐被酒柜掩映的高大背影，听见心里有个小小的人在说：这就见完最后一面啦……虽然类似不欢而散，不过也没什么遗憾了。 第365章 重开吧 “请问这里的两位客人？”两个侍应生端着鲜香热腾的牛排过来。 章陌烟无神地望着对过两张空椅子：“走了。” 两个侍应生互视一眼，关注这桌整晚的他们对剧情也能猜出一二，年长一点的侍应生略微忖度后，放轻声音对章陌烟说：“那我们帮您把餐品打包带走，您回去放冰箱吃的时候加热一下就可以。” “不用了。”章陌烟说。 侍应生们有点不解，章陌烟看向他们，语调平静：“不麻烦了，买单！” 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有食欲了，现在食物对她来说是很多余的东西。 结好帐，有个甜美的女侍应生递给她一把伞：“小姐姐，外面下雨了我们店里这把伞给您用，您有空了再给我们送回来就行。” 章陌烟望着对方蕴含同情的照顾目光，麻木的身体忽然开始恢复疼痛，一点一点，从心脏开始沿着筋络血脉要被肢解的感觉。 “我还可以用一下洗手间吗？”在破碎前章陌烟问。 “当然可以。”侍应生抬手指一个方向，“您一直走右转就可以。” 章陌烟说过“谢谢”往洗手间走去，没有拿那把为她准备的雨伞。 洗手台宽大的镜子前，章陌烟打开水龙头认真洗着双手，她并不是要用洗手间，只是想再好好看看自己。其实今天商场那位小柜姐的手法还不错，腮红和微扬的唇线完全遮掩了她萎靡的本色，看起来一点都不狼狈。 用沾水的指尖整理了一下鬓边的发丝，面前这个女生的样貌她很满意，性格虽然有点慢热但大体来说还算可以，平时也还算勤快应该是一个好老婆好妈妈的人选……但是，她拿到的剧本太差了，她生来就是一块车祸现场，可笑的是那些肇事者和受害者全都不在了，而她却要留在这里承受所有痛苦。 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生父就宁愿选择自尽也不愿面对她、幼小的时候她被恶人绑架生母权衡利弊也将她放弃、而养父母在得知女儿因她被害后毅然决然选择与她绝交、长大后自以为结交了一个真心可靠的朋友结果是他人安插的演员，然后出现的外公又觉得她不听话毫不留情将她打作弃子，至于爱人，那更是不敢奢想了，不过好在他而今也放下了。 章陌烟望着镜子里这个亭亭玉立的女生，重重闭了闭眼幕，心里深深抱歉：对不起啊章陌烟，我也要放弃你了。重开，这版人生充斥了气闷感，不用为难了就乖乖认输，希望你下辈子一切顺遂！ 推开餐厅的门，凌冽刺骨的寒风呼啸而来。 雨与夜交织，悲鸣华丽地起舞。 漆黑湿润的路面倒映城市的霓虹，凌乱的发丝像细鞭反复抽在脸上，脸都失去了知觉。冰冷的空气从鼻端一路灌进胸腔，身体仿佛遍布了窟窿和裂缝，厉风兜入千疮百孔的躯壳，每块骨头、每寸内脏都面临四分五散的痛楚。 章陌烟沿着来时的街道步行，最后走上了一座大桥，她之前想过很多种了结的办法，比较下来只有这种影响最小，也不妨碍他人。行至桥顶的时候她没有半分犹豫，抬起脚踩上护栏，自然得如同走路遇到台阶抬脚往上走一样，就这么跨了出去。 扑通！ 冰凉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过来，瞬间将她与世界隔绝。纵然跃下的瞬间，她似乎听见个劈掉的声音狂啸她的名字，不过更有可能是风的声音，现在耳膜已经被水堵满，也不能考证了。 瓢泼大雨中，一个身影飞扑上桥栏，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深夜滔滔的河面一片漆黑，死寂般的一段窒息后，半个人身钻出水面，他浮在水中急疯了地嘶吼：“章陌烟！章陌烟！……章陌烟你在哪儿？” 回应他的只有噼里啪啦打在河面的雨声，男人迅速又钻入了水下。 章陌烟的口鼻此时已经完全被水塞满，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十分不好受，不过心头再无一物的轻松感还是压过了这种痛苦，好累啊，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恍惚的意识即将沉睡，忽然腰部被圈住了，仿佛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 向上、再向上……沉重的身体好似是被什么拖拽着一直在向上。 是接她的无常来了，人死了后灵魂会去哪儿呢？……无所谓了，就随无常，总归会有个归宿的。 不用自己做主，真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脱离了水面，虚弱地睁开一线眼睛，有一束晦暗的光亮正好照在她的身边。 无常竟然长得和肖行雨一样！ 哦，原来死了这么好。 这算是老天给她的最后的慈悲…… “陌烟醒醒！章陌烟！” 肖行雨一边狂吼一边竭尽全力带着章陌烟游向河边，他尽量把人托高，避免汹涌的水浪再扑打到手中之人的脸上。 “陌烟……”连拖带拽终于把直条条的女人拖上堤岸，脚下一个踉跄，肖行雨扑倒在湿漉漉的草坪上，经历过无数生死关头的男人，从来没像当下这么慌乱过。 顾不上被锐石磕破的膝盖，肖行雨立即翻身跪立，两手笔直交覆快速按压章陌烟臌胀的腹部。 “陌烟醒来、醒来……章陌烟！醒来啊！”肖行雨声音发着抖，冷汗混合着风雨浸透了他的全身。 连续按压了一百多下后，仍旧一动不动的女人逐渐让他暴躁，呼喊的声音带出了哭腔：“为什么？为什么要寻死？起来回答我！……不许死！章陌烟你听到没有，回来！不要死！回来啊……求你……” 喉咙里咕嘟一声有什么冲了出去，章陌烟哇的一张嘴，连同鼻腔都喷出大量的水。 她发出呛咳不止的声音，源源不断的腹水从嘴巴里流出来，同时大量的新鲜空气也再次涌进了疼痛的肺腔。 脸颊逐渐感受到从天而降砸下的冰冷雨滴，高频的咳嗽让章陌烟忍不住侧身蜷缩，紧接着，噗的一声重响，她的眼前倒下一个身影。 肖行雨？ 章陌烟望着近在咫尺虚脱般仰躺胸腔起伏大口喘息的男人，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直到男人的头转过来，脸正对向她。 “……行雨？”章陌烟神识渐渐清晰。 风声呼啸的黑暗雨幕中，两人默然四目相对，稍微恢复的肖行雨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把章陌烟从地上拎起来，不由分说甩了一耳光！ 章陌烟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是要把她炸聋的怒吼：“笨蛋！为什么要寻死？！” 第365章 重开吧 “请问这里的两位客人？”两个侍应生端着鲜香热腾的牛排过来。 章陌烟无神地望着对过两张空椅子：“走了。” 两个侍应生互视一眼，关注这桌整晚的他们对剧情也能猜出一二，年长一点的侍应生略微忖度后，放轻声音对章陌烟说：“那我们帮您把餐品打包带走，您回去放冰箱吃的时候加热一下就可以。” “不用了。”章陌烟说。 侍应生们有点不解，章陌烟看向他们，语调平静：“不麻烦了，买单！” 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有食欲了，现在食物对她来说是很多余的东西。 结好帐，有个甜美的女侍应生递给她一把伞：“小姐姐，外面下雨了我们店里这把伞给您用，您有空了再给我们送回来就行。” 章陌烟望着对方蕴含同情的照顾目光，麻木的身体忽然开始恢复疼痛，一点一点，从心脏开始沿着筋络血脉要被肢解的感觉。 “我还可以用一下洗手间吗？”在破碎前章陌烟问。 “当然可以。”侍应生抬手指一个方向，“您一直走右转就可以。” 章陌烟说过“谢谢”往洗手间走去，没有拿那把为她准备的雨伞。 洗手台宽大的镜子前，章陌烟打开水龙头认真洗着双手，她并不是要用洗手间，只是想再好好看看自己。其实今天商场那位小柜姐的手法还不错，腮红和微扬的唇线完全遮掩了她萎靡的本色，看起来一点都不狼狈。 用沾水的指尖整理了一下鬓边的发丝，面前这个女生的样貌她很满意，性格虽然有点慢热但大体来说还算可以，平时也还算勤快应该是一个好老婆好妈妈的人选……但是，她拿到的剧本太差了，她生来就是一块车祸现场，可笑的是那些肇事者和受害者全都不在了，而她却要留在这里承受所有痛苦。 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生父就宁愿选择自尽也不愿面对她、幼小的时候她被恶人绑架生母权衡利弊也将她放弃、而养父母在得知女儿因她被害后毅然决然选择与她绝交、长大后自以为结交了一个真心可靠的朋友结果是他人安插的演员，然后出现的外公又觉得她不听话毫不留情将她打作弃子，至于爱人，那更是不敢奢想了，不过好在他而今也放下了。 章陌烟望着镜子里这个亭亭玉立的女生，重重闭了闭眼幕，心里深深抱歉：对不起啊章陌烟，我也要放弃你了。重开，这版人生充斥了气闷感，不用为难了就乖乖认输，希望你下辈子一切顺遂！ 推开餐厅的门，凌冽刺骨的寒风呼啸而来。 雨与夜交织，悲鸣华丽地起舞。 漆黑湿润的路面倒映城市的霓虹，凌乱的发丝像细鞭反复抽在脸上，脸都失去了知觉。冰冷的空气从鼻端一路灌进胸腔，身体仿佛遍布了窟窿和裂缝，厉风兜入千疮百孔的躯壳，每块骨头、每寸内脏都面临四分五散的痛楚。 章陌烟沿着来时的街道步行，最后走上了一座大桥，她之前想过很多种了结的办法，比较下来只有这种影响最小，也不妨碍他人。行至桥顶的时候她没有半分犹豫，抬起脚踩上护栏，自然得如同走路遇到台阶抬脚往上走一样，就这么跨了出去。 扑通！ 冰凉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过来，瞬间将她与世界隔绝。纵然跃下的瞬间，她似乎听见个劈掉的声音狂啸她的名字，不过更有可能是风的声音，现在耳膜已经被水堵满，也不能考证了。 瓢泼大雨中，一个身影飞扑上桥栏，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深夜滔滔的河面一片漆黑，死寂般的一段窒息后，半个人身钻出水面，他浮在水中急疯了地嘶吼：“章陌烟！章陌烟！……章陌烟你在哪儿？” 回应他的只有噼里啪啦打在河面的雨声，男人迅速又钻入了水下。 章陌烟的口鼻此时已经完全被水塞满，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十分不好受，不过心头再无一物的轻松感还是压过了这种痛苦，好累啊，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恍惚的意识即将沉睡，忽然腰部被圈住了，仿佛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 向上、再向上……沉重的身体好似是被什么拖拽着一直在向上。 是接她的无常来了，人死了后灵魂会去哪儿呢？……无所谓了，就随无常，总归会有个归宿的。 不用自己做主，真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脱离了水面，虚弱地睁开一线眼睛，有一束晦暗的光亮正好照在她的身边。 无常竟然长得和肖行雨一样！ 哦，原来死了这么好。 这算是老天给她的最后的慈悲…… “陌烟醒醒！章陌烟！” 肖行雨一边狂吼一边竭尽全力带着章陌烟游向河边，他尽量把人托高，避免汹涌的水浪再扑打到手中之人的脸上。 “陌烟……”连拖带拽终于把直条条的女人拖上堤岸，脚下一个踉跄，肖行雨扑倒在湿漉漉的草坪上，经历过无数生死关头的男人，从来没像当下这么慌乱过。 顾不上被锐石磕破的膝盖，肖行雨立即翻身跪立，两手笔直交覆快速按压章陌烟臌胀的腹部。 “陌烟醒来、醒来……章陌烟！醒来啊！”肖行雨声音发着抖，冷汗混合着风雨浸透了他的全身。 连续按压了一百多下后，仍旧一动不动的女人逐渐让他暴躁，呼喊的声音带出了哭腔：“为什么？为什么要寻死？起来回答我！……不许死！章陌烟你听到没有，回来！不要死！回来啊……求你……” 喉咙里咕嘟一声有什么冲了出去，章陌烟哇的一张嘴，连同鼻腔都喷出大量的水。 她发出呛咳不止的声音，源源不断的腹水从嘴巴里流出来，同时大量的新鲜空气也再次涌进了疼痛的肺腔。 脸颊逐渐感受到从天而降砸下的冰冷雨滴，高频的咳嗽让章陌烟忍不住侧身蜷缩，紧接着，噗的一声重响，她的眼前倒下一个身影。 肖行雨？ 章陌烟望着近在咫尺虚脱般仰躺胸腔起伏大口喘息的男人，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直到男人的头转过来，脸正对向她。 “……行雨？”章陌烟神识渐渐清晰。 风声呼啸的黑暗雨幕中，两人默然四目相对，稍微恢复的肖行雨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把章陌烟从地上拎起来，不由分说甩了一耳光！ 章陌烟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是要把她炸聋的怒吼：“笨蛋！为什么要寻死？！” 第366章 带回别墅 “遇到什么严重的事过不去？！如果不是我跟着你今天你就死在这里了！你把我约过来见面，见完之后就一声不吭去死，我日后要是知道了今天见的这面是这辈子最后一面我该怎么办？！你不是马上就要结婚了吗？还祝我幸福，为什么又跑到这里自杀？！就算你遇到坎了，谁同意你随随便便就死的！你的命就这么一文不值吗！”肖行雨目光蹿火一顿狂暴的输出，冷峻的面部线条几近扭曲。 天知道他看见章陌烟从桥上跳下去的那一幕，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到现在飞到天外的魂还没收回来，心脏都在狂跳。 章陌烟还完全处于消化肖行雨突然出现的发懵程序里，没有回应，任由对方劈头盖脸的教训。 一通吼完，肖行雨睨着冷得瑟瑟颤抖的女人，愤恨地脱下身上的夹克盖她头上，看着女人发丝粘在脸上有一绺都快要糊住眼睛了，又忍不住伸手帮她拨开，并用力抹掉她脸上的水好好看了看。 “先离开这里！”肖行雨把章陌烟拦腰一抱扛上肩头，轻得跟猫似的份量让他怒焰又升腾一档。 以开坦克的姿态大步返回到急停在桥面的车辆，肖行雨跟抢完劫一样拉开副驾门把人塞了进去。 风驰电掣把车子开到就近的医院，一通急诊检查后，章陌烟换上了护士找来的干衣服，在医生确认没有什么大碍只需随访观察后，她又被肖行雨载了半个小时，来到一处别墅。 “进来！”肖行雨站在门口像个凶神恶煞。 一直自认死最正确的章陌烟这会儿全盘被做错事的惭愧笼罩，罪犯一样低头走进去。 自杀这种事直接死掉是最好，半路被人发现还救了回来这种状况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尤其是一进门就撞上了裹着睡袍在客厅吃水果的前男友现任。 看到章陌烟的一刹那，戴璇惊讶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以至于她脸上的表情一时非常拥挤。 “她是怎么回事……”戴璇拿着啃了一半的苹果发问。 “忙你的去！”肖行雨没好脸色地拖着章陌烟在她面前径直路过。 “喂！你怎么跟我说话！”戴璇暴跳如雷，“有没有搞错啊……” 后面的连珠炮章陌烟听不清了，肖行雨很快把她领到一间非常宽敞舒适的卧室，并且直接带进了浴室。 “呆着！”肖行雨在头顶恶狠狠道，转身走了出去。 章陌烟在大到可以跳舞的浴室里重新又从镜子看到了自己。 这下真是好狼狈的样子。 为什么要救她呢？还要再次面对这无语的人生，淹没在河里不比淹没在痛苦的漩涡里好吗？ 好不顺哪，死都死不掉。 门外传来乒里乓啦翻箱倒柜的声音，过了会儿声音戛然而止，肖行雨拿进来一套毛绒绒的睡衣杵给她：“赶紧洗个澡换掉，我在这里看着！” 章陌烟失去焦距的眼睛凝了凝：他在这里看着？……没听错…… 可肖行雨脸上全然一副“你不听话就死定了”的表情，她万也不敢把这疑虑问出口。 肖行雨看出了她的迟疑，火大道：“外一你又在浴缸里闷死了怎么办？！……记得要死死远点，不许弄脏我的房子！” 章陌烟不敢触怒地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戴璇的衣服，不敢看肖行雨的眼睛：“我知道了，不会的。” “什么你知道了！”她话音刚落，肖行雨就“duang”一下把她推到了墙上，提气质问，“你看到我来了知道死不成了，明天还会去死对吗？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怎么办？” 章陌烟眼神是空的。 肖行雨尽量控制情绪：“你临死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我，我带了个女人去见你，之后你就自杀了，这种事你让我怎么面对？” 章陌烟脑袋勉强运转：“对不起……” “去死的对不起，”肖行雨怒火又熊熊燃起，“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坎过不去？！” 章陌烟这会儿有点回神了，思忖少顷，她大事化小道：“没什么事，就是心情不好。” 肖行雨：“心情不好你就会去死？” 章陌烟：“嗯。” “你不说是？”肖行雨退开一步，“那我把金学洋找来，他来了你才肯说是？” “我不要见他！”章陌烟一个激灵把肖行雨拉回来，“不要，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微微颤抖从手臂传过来，肖行雨回身包裹住章陌烟的双手：“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章陌烟抬眼看向肖行雨，凝然的眼眸泛着晶莹的水光，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咬得太久，看起来居然像粉嘟嘟的果冻一样诱人……肖行雨心里不由痒了一下，当时当下，他顿生自己禽兽不如之感。 “金学洋是受人雇佣安排在我身边的……”章陌烟努力想找一个恰当词表述，她想了一圈，道，“卧底，这是我最近才证实的。” 章陌烟艰涩地咽了咽喉咙，仿佛不是在说话，而是在扒自己的皮：“雇佣他的大概就是日本高能研究所，他大二开始转到我们专业就是冲着我来了，目的可能就是搜集陈韵和陈观复这条线上所有关系天青釉瓷的物料及信息。” 肖行雨眉心皱起，沉默了片刻，他说：“为这个你就要死？你这么爱他？” 章陌烟微诧地和他对视：“还有别的，还有我的养父母，陈观复查到当年把他们女儿撕票的绑匪其实真正的目标是我，也就是说……他们的女儿是被误杀的……” 章陌烟瑟缩着，把黄琴女儿和她是同所幼儿园、后来陈韵没有答应绑匪条件救自己、陈韵最后死于非命、自己从肖国涛那里看过张舜卿的遗书、陈观复对她的态度等等所有的事都倒给了肖行雨听。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章陌烟泪凝于睫紧张地望着肖行雨，“也吓到你了？” 肖行雨若有所思点点头，平平道：“比我想象的复杂一点。” 章陌烟：“？” 肖行雨非常不解地疑问：“遇上这种人生，难道不该第一时间跑来找我，哭着叫爸爸，求我罩你吗？” 第366章 带回别墅 “遇到什么严重的事过不去？！如果不是我跟着你今天你就死在这里了！你把我约过来见面，见完之后就一声不吭去死，我日后要是知道了今天见的这面是这辈子最后一面我该怎么办？！你不是马上就要结婚了吗？还祝我幸福，为什么又跑到这里自杀？！就算你遇到坎了，谁同意你随随便便就死的！你的命就这么一文不值吗！”肖行雨目光蹿火一顿狂暴的输出，冷峻的面部线条几近扭曲。 天知道他看见章陌烟从桥上跳下去的那一幕，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到现在飞到天外的魂还没收回来，心脏都在狂跳。 章陌烟还完全处于消化肖行雨突然出现的发懵程序里，没有回应，任由对方劈头盖脸的教训。 一通吼完，肖行雨睨着冷得瑟瑟颤抖的女人，愤恨地脱下身上的夹克盖她头上，看着女人发丝粘在脸上有一绺都快要糊住眼睛了，又忍不住伸手帮她拨开，并用力抹掉她脸上的水好好看了看。 “先离开这里！”肖行雨把章陌烟拦腰一抱扛上肩头，轻得跟猫似的份量让他怒焰又升腾一档。 以开坦克的姿态大步返回到急停在桥面的车辆，肖行雨跟抢完劫一样拉开副驾门把人塞了进去。 风驰电掣把车子开到就近的医院，一通急诊检查后，章陌烟换上了护士找来的干衣服，在医生确认没有什么大碍只需随访观察后，她又被肖行雨载了半个小时，来到一处别墅。 “进来！”肖行雨站在门口像个凶神恶煞。 一直自认死最正确的章陌烟这会儿全盘被做错事的惭愧笼罩，罪犯一样低头走进去。 自杀这种事直接死掉是最好，半路被人发现还救了回来这种状况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尤其是一进门就撞上了裹着睡袍在客厅吃水果的前男友现任。 看到章陌烟的一刹那，戴璇惊讶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以至于她脸上的表情一时非常拥挤。 “她是怎么回事……”戴璇拿着啃了一半的苹果发问。 “忙你的去！”肖行雨没好脸色地拖着章陌烟在她面前径直路过。 “喂！你怎么跟我说话！”戴璇暴跳如雷，“有没有搞错啊……” 后面的连珠炮章陌烟听不清了，肖行雨很快把她领到一间非常宽敞舒适的卧室，并且直接带进了浴室。 “呆着！”肖行雨在头顶恶狠狠道，转身走了出去。 章陌烟在大到可以跳舞的浴室里重新又从镜子看到了自己。 这下真是好狼狈的样子。 为什么要救她呢？还要再次面对这无语的人生，淹没在河里不比淹没在痛苦的漩涡里好吗？ 好不顺哪，死都死不掉。 门外传来乒里乓啦翻箱倒柜的声音，过了会儿声音戛然而止，肖行雨拿进来一套毛绒绒的睡衣杵给她：“赶紧洗个澡换掉，我在这里看着！” 章陌烟失去焦距的眼睛凝了凝：他在这里看着？……没听错…… 可肖行雨脸上全然一副“你不听话就死定了”的表情，她万也不敢把这疑虑问出口。 肖行雨看出了她的迟疑，火大道：“外一你又在浴缸里闷死了怎么办？！……记得要死死远点，不许弄脏我的房子！” 章陌烟不敢触怒地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戴璇的衣服，不敢看肖行雨的眼睛：“我知道了，不会的。” “什么你知道了！”她话音刚落，肖行雨就“duang”一下把她推到了墙上，提气质问，“你看到我来了知道死不成了，明天还会去死对吗？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怎么办？” 章陌烟眼神是空的。 肖行雨尽量控制情绪：“你临死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我，我带了个女人去见你，之后你就自杀了，这种事你让我怎么面对？” 章陌烟脑袋勉强运转：“对不起……” “去死的对不起，”肖行雨怒火又熊熊燃起，“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坎过不去？！” 章陌烟这会儿有点回神了，思忖少顷，她大事化小道：“没什么事，就是心情不好。” 肖行雨：“心情不好你就会去死？” 章陌烟：“嗯。” “你不说是？”肖行雨退开一步，“那我把金学洋找来，他来了你才肯说是？” “我不要见他！”章陌烟一个激灵把肖行雨拉回来，“不要，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微微颤抖从手臂传过来，肖行雨回身包裹住章陌烟的双手：“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章陌烟抬眼看向肖行雨，凝然的眼眸泛着晶莹的水光，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咬得太久，看起来居然像粉嘟嘟的果冻一样诱人……肖行雨心里不由痒了一下，当时当下，他顿生自己禽兽不如之感。 “金学洋是受人雇佣安排在我身边的……”章陌烟努力想找一个恰当词表述，她想了一圈，道，“卧底，这是我最近才证实的。” 章陌烟艰涩地咽了咽喉咙，仿佛不是在说话，而是在扒自己的皮：“雇佣他的大概就是日本高能研究所，他大二开始转到我们专业就是冲着我来了，目的可能就是搜集陈韵和陈观复这条线上所有关系天青釉瓷的物料及信息。” 肖行雨眉心皱起，沉默了片刻，他说：“为这个你就要死？你这么爱他？” 章陌烟微诧地和他对视：“还有别的，还有我的养父母，陈观复查到当年把他们女儿撕票的绑匪其实真正的目标是我，也就是说……他们的女儿是被误杀的……” 章陌烟瑟缩着，把黄琴女儿和她是同所幼儿园、后来陈韵没有答应绑匪条件救自己、陈韵最后死于非命、自己从肖国涛那里看过张舜卿的遗书、陈观复对她的态度等等所有的事都倒给了肖行雨听。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章陌烟泪凝于睫紧张地望着肖行雨，“也吓到你了？” 肖行雨若有所思点点头，平平道：“比我想象的复杂一点。” 章陌烟：“？” 肖行雨非常不解地疑问：“遇上这种人生，难道不该第一时间跑来找我，哭着叫爸爸，求我罩你吗？” 第367章 趁虚而入的混蛋 章陌烟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肖行雨瞳孔微缩，看见身前的女人不知道想了什么，缓缓垂下细长的眼睫，颓然叹息：“我不该救我的，我的存在只会是引祸的导火索，像金学洋背后的那些人都想利用我实现他们的目的，只有我死了才能让他们前功尽弃。” “你还想着死？！”肖行雨勃然大怒，章陌烟说的前面那些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章陌烟不想否认骗人。 一缕发丝从她侧脸滑落，挡住了肖行雨的视线。 肖行雨一举捏住章陌烟纤瘦的下巴，强硬地让她仰起头，迫使她与之对视：“章陌烟，你伤过我那么多次我说什么了吗？！我只不过伤了你一次你就要这么惩罚我？” “我没有要惩罚你。”章陌烟不知道为什么肖行雨会有这种想法。 空气安静得像在对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河水不凉吗？呛到鼻子里不难受吗？”肖行雨沉声问。 两句简单的问话，章陌烟却禁不住面部微微颤抖：“忍忍就过去了。” 肖行雨眼眶泛红气势全无，难以置信：“忍忍就过去了？” 他真为这种世上濒临绝种的简单而震憾。 “陌烟！”肖行雨深吸一口气，漆黑的眼眸深深看进章陌烟的眼底，近乎祈求。 “请你为我活着，陪我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恍若破晓的晨钟响遏行云，仿佛旭日的金光破开一线黑暗，霎那间，章陌烟心口酸胀得厉害。 “别说你不愿意，”肖行雨松开她，探手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件小小的瓷片，举到她的眼前，缓缓道，“如果你不在乎我，就不会在寻死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它了。” 这是肖行雨在汝州送给章陌烟的，那片他9岁时候烧出来的一块硬币大小的天青釉瓷。 章陌烟呼吸一滞，这片天青釉瓷的确是她揣在口袋里的，现在看来，大概是护士把她换下的衣物拿给肖行雨时被发现了。 铁证如山当前，章陌烟无言以对。 肖行雨粗砺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庞：“我已经让你按自己选的路走过一次了，那条路走死了，从现在开始，从今往后你都要听我的。” 章陌烟皮肤受痒，眼神和表情都像猫一样后缩：“那……我要怎么做？” 女人上翘的睫毛乌黑湿润，肖行雨觉得每一根的弧度都挑在他的心尖上。因为那片天青釉瓷，章陌烟苍白的面容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连带着耳根都泛着薄红。那医院护士提供的衣服也不行，从敞口里延伸下的曲线就这样若隐若现暴露在他眼前。 肖行雨按耐不住喉头紧缩，指尖顺着她柔软细腻的脸颊有意无意滑过小巧可人的耳垂，五指穿进尚且湿润的长发，大掌整个兜住她的后脑勺。 “怎么做？”他不假思索用力一带。 章陌烟一个惊呼只发出了半声，就被牢牢地吻住了。 天，这是在干什么？！！！ 当着女朋友的面堂而皇之把前任带回家就已经很过份很离谱了，现在居然还在一个屋檐下跟前任接吻！ 章陌烟脑子一片混沌，措手不及的状况让她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肖行雨此举是有点冲动冒险的成份的，在前前后后被章陌烟拒绝了无数次后，他已经不太轻易敢发起攻势了。但肖行雨不愧是肖行雨，当他一旦发现并未遭遇任何排斥抵抗后，随即就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起来。 亲着章陌烟略微冰冷的嘴唇，但忍不住发抖的人却是他，如果不是感觉这女人今天十分不对劲回头跟着她，恐怕他肖行雨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感受这副温热的身体了。 虽然在章陌烟询问“怎么做”之后就这么做好像很有问题，但xxx的，谁他妈能忍谁忍，反正他是忍不了！ 强大的意志控制，肖行雨才终于舍得和章陌烟分开一点距离。 “既然你在死之前决定把最后的时间留给我，那么，你就把余生都留给我！” 章陌烟震惊得眼泪都不流了，倒不是怕肖行雨现在的女朋友，而是：“行雨，我的妈妈是陈韵，她是害死你二爷爷的凶手。” 肖行雨伸手拭掉她脸上的泪痕：“陈韵是害死我二爷爷的凶手，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人是你杀的吗？” 章陌烟：“……” 她沉默了许久，最后哀伤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 肖行雨愣了一愣，心里默默解读了一下她这句的内在含义，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丝醋意。不过很快他就调整了心态，俯身亲了亲章陌烟的嘴唇：“没有就没有，我不在乎！” 章陌烟抬眸望着肖行雨固执的俊脸，眼底尽是波光。 “但是你必须发誓，”肖行雨漆如点墨的眼睛盯着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自杀了！” 男人耀眼的眼眸每一分都很熨贴，章陌烟感觉冰凉的心脏又有了点温热，定了一会儿，她终于妥协：“好，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自杀了，如果再有下一次……” “我肖行雨就不得好死。”肖行雨代她说完了下半句。 章陌烟彻底地震住！ 肖行雨在章陌烟惊愕的目光中一字一字又重复了一遍：“如果你再有下一次，肖行雨一定不得好死。” “不行！”章陌烟如梦方醒反对，可才说了两个字，肖行雨已经紧堵住了她的嘴唇。 章陌烟想要推开肖行雨让他把话收回，但几天都没吃饭的手脚怎么使劲也无补于事，两个人从浴室一直斗争到卧室，等肖行雨放过她，她已经筋疲力尽仰在沙发上了。 肖行雨看着气喘吁吁的女人，有一秒想过要做个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个今天崩溃到要自杀的女人。但这种念头瞬即就被“我不趁她意志薄弱的时候还等什么时候”的邪念压倒了。 看着肖行雨越来越不对劲的眼神，章陌烟幡然醒悟到什么，立即撑起身子想逃，可惜力不从心不到一秒又跌了回去：“不行，你别过来，行雨你冷静一点！” 肖行雨面色一沉：“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女朋友就在外面啊！”章陌烟头都大了，他怎么连这个都能忘掉，也太疯狂了！ “哦——”肖行雨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不退返进，巨大的身影倾覆下来，用一根手指封住章陌烟的嘴唇，“嘘，既然你知道，那还不声音小一点？” 这世上趁虚而入的混蛋那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第367章 趁虚而入的混蛋 章陌烟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肖行雨瞳孔微缩，看见身前的女人不知道想了什么，缓缓垂下细长的眼睫，颓然叹息：“我不该救我的，我的存在只会是引祸的导火索，像金学洋背后的那些人都想利用我实现他们的目的，只有我死了才能让他们前功尽弃。” “你还想着死？！”肖行雨勃然大怒，章陌烟说的前面那些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章陌烟不想否认骗人。 一缕发丝从她侧脸滑落，挡住了肖行雨的视线。 肖行雨一举捏住章陌烟纤瘦的下巴，强硬地让她仰起头，迫使她与之对视：“章陌烟，你伤过我那么多次我说什么了吗？！我只不过伤了你一次你就要这么惩罚我？” “我没有要惩罚你。”章陌烟不知道为什么肖行雨会有这种想法。 空气安静得像在对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河水不凉吗？呛到鼻子里不难受吗？”肖行雨沉声问。 两句简单的问话，章陌烟却禁不住面部微微颤抖：“忍忍就过去了。” 肖行雨眼眶泛红气势全无，难以置信：“忍忍就过去了？” 他真为这种世上濒临绝种的简单而震憾。 “陌烟！”肖行雨深吸一口气，漆黑的眼眸深深看进章陌烟的眼底，近乎祈求。 “请你为我活着，陪我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恍若破晓的晨钟响遏行云，仿佛旭日的金光破开一线黑暗，霎那间，章陌烟心口酸胀得厉害。 “别说你不愿意，”肖行雨松开她，探手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件小小的瓷片，举到她的眼前，缓缓道，“如果你不在乎我，就不会在寻死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它了。” 这是肖行雨在汝州送给章陌烟的，那片他9岁时候烧出来的一块硬币大小的天青釉瓷。 章陌烟呼吸一滞，这片天青釉瓷的确是她揣在口袋里的，现在看来，大概是护士把她换下的衣物拿给肖行雨时被发现了。 铁证如山当前，章陌烟无言以对。 肖行雨粗砺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庞：“我已经让你按自己选的路走过一次了，那条路走死了，从现在开始，从今往后你都要听我的。” 章陌烟皮肤受痒，眼神和表情都像猫一样后缩：“那……我要怎么做？” 女人上翘的睫毛乌黑湿润，肖行雨觉得每一根的弧度都挑在他的心尖上。因为那片天青釉瓷，章陌烟苍白的面容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连带着耳根都泛着薄红。那医院护士提供的衣服也不行，从敞口里延伸下的曲线就这样若隐若现暴露在他眼前。 肖行雨按耐不住喉头紧缩，指尖顺着她柔软细腻的脸颊有意无意滑过小巧可人的耳垂，五指穿进尚且湿润的长发，大掌整个兜住她的后脑勺。 “怎么做？”他不假思索用力一带。 章陌烟一个惊呼只发出了半声，就被牢牢地吻住了。 天，这是在干什么？！！！ 当着女朋友的面堂而皇之把前任带回家就已经很过份很离谱了，现在居然还在一个屋檐下跟前任接吻！ 章陌烟脑子一片混沌，措手不及的状况让她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肖行雨此举是有点冲动冒险的成份的，在前前后后被章陌烟拒绝了无数次后，他已经不太轻易敢发起攻势了。但肖行雨不愧是肖行雨，当他一旦发现并未遭遇任何排斥抵抗后，随即就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起来。 亲着章陌烟略微冰冷的嘴唇，但忍不住发抖的人却是他，如果不是感觉这女人今天十分不对劲回头跟着她，恐怕他肖行雨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感受这副温热的身体了。 虽然在章陌烟询问“怎么做”之后就这么做好像很有问题，但xxx的，谁他妈能忍谁忍，反正他是忍不了！ 强大的意志控制，肖行雨才终于舍得和章陌烟分开一点距离。 “既然你在死之前决定把最后的时间留给我，那么，你就把余生都留给我！” 章陌烟震惊得眼泪都不流了，倒不是怕肖行雨现在的女朋友，而是：“行雨，我的妈妈是陈韵，她是害死你二爷爷的凶手。” 肖行雨伸手拭掉她脸上的泪痕：“陈韵是害死我二爷爷的凶手，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人是你杀的吗？” 章陌烟：“……” 她沉默了许久，最后哀伤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 肖行雨愣了一愣，心里默默解读了一下她这句的内在含义，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丝醋意。不过很快他就调整了心态，俯身亲了亲章陌烟的嘴唇：“没有就没有，我不在乎！” 章陌烟抬眸望着肖行雨固执的俊脸，眼底尽是波光。 “但是你必须发誓，”肖行雨漆如点墨的眼睛盯着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自杀了！” 男人耀眼的眼眸每一分都很熨贴，章陌烟感觉冰凉的心脏又有了点温热，定了一会儿，她终于妥协：“好，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自杀了，如果再有下一次……” “我肖行雨就不得好死。”肖行雨代她说完了下半句。 章陌烟彻底地震住！ 肖行雨在章陌烟惊愕的目光中一字一字又重复了一遍：“如果你再有下一次，肖行雨一定不得好死。” “不行！”章陌烟如梦方醒反对，可才说了两个字，肖行雨已经紧堵住了她的嘴唇。 章陌烟想要推开肖行雨让他把话收回，但几天都没吃饭的手脚怎么使劲也无补于事，两个人从浴室一直斗争到卧室，等肖行雨放过她，她已经筋疲力尽仰在沙发上了。 肖行雨看着气喘吁吁的女人，有一秒想过要做个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个今天崩溃到要自杀的女人。但这种念头瞬即就被“我不趁她意志薄弱的时候还等什么时候”的邪念压倒了。 看着肖行雨越来越不对劲的眼神，章陌烟幡然醒悟到什么，立即撑起身子想逃，可惜力不从心不到一秒又跌了回去：“不行，你别过来，行雨你冷静一点！” 肖行雨面色一沉：“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女朋友就在外面啊！”章陌烟头都大了，他怎么连这个都能忘掉，也太疯狂了！ “哦——”肖行雨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不退返进，巨大的身影倾覆下来，用一根手指封住章陌烟的嘴唇，“嘘，既然你知道，那还不声音小一点？” 这世上趁虚而入的混蛋那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第368章 第二天 优雅俊美的白猫并着毛茸茸的爪子蹲在富丽堂皇的厨房门口，两个多月的时间，它不仅出落得油光水滑仙气飘飘艳压群猫，也迅速从一只体形偏大的哈基米进化成了一只超级实心的煤气罐罐。 透过雨神的小脑瓜，男主子今天勤快的十分不正常，太阳还没上班呢，他就在洗手做汤羹(_)本以为主子终于认识到不能再给猫咪喂发育罐了，哪怕那是进口的，结果一瞧，灶上被精心烹饪的竟然是一锅白粥！(o_o)除了几片百合几颗红枣和几段切得华而不实的山药之外一点儿荤腥都没有……所以，俊猫透过现象猜本质：老天，这个大帅比是要破产了吗？！喵呜—— 雨神赶紧按照每日既定的路线图把整栋别墅巡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家道中落的迹象，这才松一口气回来查看这位人类要整什么幺蛾子。 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别墅里其它人陆续起床发出动静了，这碗呕心沥血的白粥才大功告成。只见大帅比把粥小心舀进一只金边的青瓷碗，用餐盘端进了自己的卧室。 切，雨神嗤之以鼻。 一碗平平无奇的白粥而已，还要躲起来吃，就算猫粮再食之无味它也不至于贪图这种东西。 不过，这行为似乎不太符合男主子的惯常作风，事出反常必有妖，且待本猫去一探究竟。 踩着典雅的猫步，用圆滚滚的大脑袋顶开虚掩的门缝，我去！这里面是什么味儿？人类汗水混着点儿奇怪的腥味，闻了就让猫心跳加速。 往里面走了走，就看见男主子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正全神贯注盯着床面，那碗白粥暂时被他搁置在了腿边的柜子上。 嗯？难不成这床上有人？ 真是稀奇！大帅比的房间从没见第二个人进来过，除了本猫，当然本猫并不是人。 跳上床头柜凑过去瞄了一眼，俊猫立刻被震到了！居、居然是厨子～～就是那个做饭特别好吃的厨子！！！ 天哪，幸福来得太猝不及防了！厨子这是也搬过来了吗？，还以为大帅比跟厨子闹掰了，它已经几个月对大帅比没有好脸色了。 哈哈真是没有猫语能够形容此刻的心情呀！哇，不禁绕着厨子左看右看…… 厨子真的是个睡美人，天底下简直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也没有人比她做的饭更好吃，这下本猫终于要和那些工业猫粮说再见了！！ 咦？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劲，厨子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她脖子上一块块红的是怎么回事？还有，她怎么会睡得这么熟？感觉……跟死了一样……还有没有呼吸？ 雨神正打算凑近确认，肖行雨已先于它把手伸到章陌烟鼻下探了探，停留三秒，而后就听肖行雨呼地出了口气。 雨神狐疑地抬头，撞上对方一副做错事的愧疚神色，顿时俊猫就明白了——一定是厨子不肯来这里，大帅比对厨子进行了非人的折磨，所以厨子才会奄奄一息、身上才会伤痕累累。 看，床单一小半都掉到地上了，上面还斑斑血迹，可见这架打得一定非常惨烈。 真是岂有此理！雨神对肖行雨怒目而视“喵”地虎了一嗓子。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时间长达三分钟，肖行雨还真被这小眼神看心虚了，突然有点庆幸得亏这猫不会说话，不然一定骂得很难听。 别说这猫了，连他自己都想把自己揍一顿！就因为章陌烟那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他就脑补她跟金学洋是就差一张结婚证的程度了，所以他一上来就没怜香惜玉，哪知道…… 念及此，肖行雨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关键失控一回就不该了，结果同样的错误自己还犯了再二再三，本就虚弱不堪的人儿中间都昏迷了，自己都没停下来。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成了狗屁，只剩下了禽兽不如。 但是讲真，换谁能在唾手可得心上人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自持？ 尤其当知道她完全属于自己，是个男人都得欣喜若狂？！ 哎哟，又来，光想想就又心跳沸腾了。 肖行雨嘴角上扬，将胳膊架在分开的两条腿上，像孩童对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专心致志爱不释手。 这是他太难得到的宝贝，他做梦都没想过长成他这副样子、有他这个物质条件，想得到个女人会这么难！难到他一次次主动，一次次铩羽而归，有时候感觉飞轮效应在他身上都不起作用了。 还好，老天对他不薄，让他昨天决定返回去跟着章陌烟。不然的话，他不敢想象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和当下会是怎样的天壤之别。 肖行雨宛如雕塑一动不动端详着章陌烟，目光从额头到下巴，眼睛不放过每一个小细节，仿佛这劫后余生的女人是他倾尽心力的作品。 过了很久，章陌烟两片蝶翼似的眼睫动了动，他才一下复苏过来。 “陌烟，”肖行雨眼疾手快扶上想要起身的章陌烟，“你再多睡会儿，还早。” “咝——”章陌烟一咬牙，浑身的酸痛尤其是腰部和大腿的酸痛使得她根本没法靠自己坐起来。她混混沌沌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美男、一只美猫。 太过漂亮的视觉冲击有那么一瞬间让章陌烟脑袋卡顿有点不知道今夕何夕，但很快延迟的cpu恢复过来，她第一反应就是低头查看自己。 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好像也已经洗过澡了。对此，章陌烟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时候洗的澡换的衣服完全没有印象，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以她现在的体力是肯定没法完成这两个高难度流程的。 所以……章陌烟面皮发烫地看着肖行雨，有点茫然无措。 “喵～”一声娇软的猫叫打破了这片沉默，俊猫翘着华丽犹如鸡毛掸的尾巴攀上章陌烟的大腿，下一秒就被肖行雨提着脖子扔到了一边去。 “你夹什么夹，刚才冲我那个大烟嗓去哪儿了？” 第368章 第二天 优雅俊美的白猫并着毛茸茸的爪子蹲在富丽堂皇的厨房门口，两个多月的时间，它不仅出落得油光水滑仙气飘飘艳压群猫，也迅速从一只体形偏大的哈基米进化成了一只超级实心的煤气罐罐。 透过雨神的小脑瓜，男主子今天勤快的十分不正常，太阳还没上班呢，他就在洗手做汤羹(_)本以为主子终于认识到不能再给猫咪喂发育罐了，哪怕那是进口的，结果一瞧，灶上被精心烹饪的竟然是一锅白粥！(o_o)除了几片百合几颗红枣和几段切得华而不实的山药之外一点儿荤腥都没有……所以，俊猫透过现象猜本质：老天，这个大帅比是要破产了吗？！喵呜—— 雨神赶紧按照每日既定的路线图把整栋别墅巡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家道中落的迹象，这才松一口气回来查看这位人类要整什么幺蛾子。 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别墅里其它人陆续起床发出动静了，这碗呕心沥血的白粥才大功告成。只见大帅比把粥小心舀进一只金边的青瓷碗，用餐盘端进了自己的卧室。 切，雨神嗤之以鼻。 一碗平平无奇的白粥而已，还要躲起来吃，就算猫粮再食之无味它也不至于贪图这种东西。 不过，这行为似乎不太符合男主子的惯常作风，事出反常必有妖，且待本猫去一探究竟。 踩着典雅的猫步，用圆滚滚的大脑袋顶开虚掩的门缝，我去！这里面是什么味儿？人类汗水混着点儿奇怪的腥味，闻了就让猫心跳加速。 往里面走了走，就看见男主子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正全神贯注盯着床面，那碗白粥暂时被他搁置在了腿边的柜子上。 嗯？难不成这床上有人？ 真是稀奇！大帅比的房间从没见第二个人进来过，除了本猫，当然本猫并不是人。 跳上床头柜凑过去瞄了一眼，俊猫立刻被震到了！居、居然是厨子～～就是那个做饭特别好吃的厨子！！！ 天哪，幸福来得太猝不及防了！厨子这是也搬过来了吗？，还以为大帅比跟厨子闹掰了，它已经几个月对大帅比没有好脸色了。 哈哈真是没有猫语能够形容此刻的心情呀！哇，不禁绕着厨子左看右看…… 厨子真的是个睡美人，天底下简直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也没有人比她做的饭更好吃，这下本猫终于要和那些工业猫粮说再见了！！ 咦？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劲，厨子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她脖子上一块块红的是怎么回事？还有，她怎么会睡得这么熟？感觉……跟死了一样……还有没有呼吸？ 雨神正打算凑近确认，肖行雨已先于它把手伸到章陌烟鼻下探了探，停留三秒，而后就听肖行雨呼地出了口气。 雨神狐疑地抬头，撞上对方一副做错事的愧疚神色，顿时俊猫就明白了——一定是厨子不肯来这里，大帅比对厨子进行了非人的折磨，所以厨子才会奄奄一息、身上才会伤痕累累。 看，床单一小半都掉到地上了，上面还斑斑血迹，可见这架打得一定非常惨烈。 真是岂有此理！雨神对肖行雨怒目而视“喵”地虎了一嗓子。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时间长达三分钟，肖行雨还真被这小眼神看心虚了，突然有点庆幸得亏这猫不会说话，不然一定骂得很难听。 别说这猫了，连他自己都想把自己揍一顿！就因为章陌烟那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他就脑补她跟金学洋是就差一张结婚证的程度了，所以他一上来就没怜香惜玉，哪知道…… 念及此，肖行雨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关键失控一回就不该了，结果同样的错误自己还犯了再二再三，本就虚弱不堪的人儿中间都昏迷了，自己都没停下来。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成了狗屁，只剩下了禽兽不如。 但是讲真，换谁能在唾手可得心上人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自持？ 尤其当知道她完全属于自己，是个男人都得欣喜若狂？！ 哎哟，又来，光想想就又心跳沸腾了。 肖行雨嘴角上扬，将胳膊架在分开的两条腿上，像孩童对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专心致志爱不释手。 这是他太难得到的宝贝，他做梦都没想过长成他这副样子、有他这个物质条件，想得到个女人会这么难！难到他一次次主动，一次次铩羽而归，有时候感觉飞轮效应在他身上都不起作用了。 还好，老天对他不薄，让他昨天决定返回去跟着章陌烟。不然的话，他不敢想象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和当下会是怎样的天壤之别。 肖行雨宛如雕塑一动不动端详着章陌烟，目光从额头到下巴，眼睛不放过每一个小细节，仿佛这劫后余生的女人是他倾尽心力的作品。 过了很久，章陌烟两片蝶翼似的眼睫动了动，他才一下复苏过来。 “陌烟，”肖行雨眼疾手快扶上想要起身的章陌烟，“你再多睡会儿，还早。” “咝——”章陌烟一咬牙，浑身的酸痛尤其是腰部和大腿的酸痛使得她根本没法靠自己坐起来。她混混沌沌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美男、一只美猫。 太过漂亮的视觉冲击有那么一瞬间让章陌烟脑袋卡顿有点不知道今夕何夕，但很快延迟的cpu恢复过来，她第一反应就是低头查看自己。 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好像也已经洗过澡了。对此，章陌烟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时候洗的澡换的衣服完全没有印象，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以她现在的体力是肯定没法完成这两个高难度流程的。 所以……章陌烟面皮发烫地看着肖行雨，有点茫然无措。 “喵～”一声娇软的猫叫打破了这片沉默，俊猫翘着华丽犹如鸡毛掸的尾巴攀上章陌烟的大腿，下一秒就被肖行雨提着脖子扔到了一边去。 “你夹什么夹，刚才冲我那个大烟嗓去哪儿了？” 第370章 你不知道的事 章陌烟一脸不可思议：“……二太祖母？” 肖行雨给她确认地一点头，抬手看了下表，对着外面高声一句：“太祖奶奶，您和太祖爷再不用早餐，就得空肚子赶飞机了？” 还有太祖爷？ 这时，外头响起了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士声音：“honey，别凑人家热闹了，煎蛋好了快过来！” 章陌烟听着戴璇答应着离开的脚步声，试图把昨天那位明艳不可方物的美女和这个老成的称谓划上连线。 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他们刚结束法国的工作回来，在申海转机停留一天，今天马上就要回汝州和小太姑奶奶团聚了。” 章陌烟每根睫毛都在向肖行雨发散困惑。 肖行雨伸手揉上章陌烟两边的太阳穴，一边轻捻慢转一边娓娓道来：“我们家小太姑奶奶那一支，在咸丰年间有个先人醉心研究天青釉瓷耽误了人生大事，直到年过半百才娶妻生子。光他自己就跟平辈晚了两代人，谁知他这只是开了先河，他之后的晚生个个都有其风范崇尚晚婚晚育，一代一代下来他们家的孩子就和我们差了不少辈分，才有了今天我们一帮成年人尊称一个小孩子太姑奶奶的局面。肖漫儿的辈分是小太姑奶奶，那漫儿的父母我们当然要称呼太祖爷、太祖母了，算起来的话他们应该是跟我爷爷的爷爷是平班。” 章陌烟听得脑子里一团乱线，在喉咙里咕隆了一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 肖行雨安抚地抱了抱她，贴着她鬓边轻问：“你还真相信我另有新欢了？” 章陌烟无辜地看了看房门的位置，很冤道：“她亲口跟我说是你的女朋友……而且你们看起来也很登对，我确实比不了。” “说什么呢？”肖行雨把她握到眼前，“我第一眼就喜欢的人，绝对可以喜欢很久，你只要往那儿一站什么都赢了。” 章陌烟清痩的两颊生出双晕：“那她昨天为什么要对我说那种假话？” 肖行雨顿了顿，有些无奈道：“可能出于两个充满正义感的长辈听闻晚生的不幸遭遇后，说什么也要替他出头……” 章陌烟沉默半天，又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也不澄清？” 肖行雨立即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大方死了吗？那么热情的招待人，祝我们幸福，还夸戴璇漂亮，眼睛一直盯着人不放，我就说见鬼了，我不比那个游戏人间的女人好看吗？” 章陌烟：“……” 她的表情似乎大大取悦了肖行雨，后者爱不释手地捧起来用力大吸一口：“记住，我更喜欢现在这个盛气凌人寸步不让的章陌烟！” 肖行雨太享受这种对心上人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的滋味了，重点是对方一点排斥和抗拒都没有，这份失而复得的幸福让他几乎要老泪纵横了。 章陌烟则感觉周遭的氧气都要被这个男人吸光了。 “你想出去会会他们，还是随他们去？”肖行雨看着询问章陌烟的意见。 章陌烟相信肖行雨所说属实，可是正因为属实所以才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好？！ “你就在这屋休息，”肖行雨搂了搂她的肩膀，“随他们去不用在意，在我们肖家还得靠实力说话……” “可他们毕竟是长辈呀，”章陌烟嗫嚅道，“我避而不见太不懂礼数了？” “啊，”章陌烟突然惊呼失声，“你要干嘛？放我下来！” 她嗫嚅的当口，肖行雨抄起她的膝弯就把甚有主人翁精神的人腾空横抱了起来：“陌烟，我就说，我真的爱死你这种本分了！” “不……我不能这样见人!”章陌烟脸上有些臊热，急得扑腾脚。 “明白明白，”肖行雨笑着，大长腿从浴室跨到一间超大的更衣室，先把她轻放在一张宽大洁白的沙发上后，起身拉开一扇衣柜的大门，煞有介事地在挂了一排的女装一件一件挑过去。 “我们必须打扮上，必须用光鲜亮丽的外表压倒对方，让她清楚今后谁才是肖家最美的女人！……这件今年流行的美拉德色酷劲是够了，不过颜色稍显暗沉，不抬气色……还是粉绿的这套好，温柔典雅，高贵大方，陌烟你觉得怎么样？”肖行雨托着一套粉绿的香奈儿呢套裙问章陌烟。 章陌烟尚在环顾这处好像通过任意门突然出现的巨大空间。 这边是一整面纯白的衣柜，对过是一整面华丽的鞋柜，左手边还有一墙的包橱，虽然目前大面积都还空着，不过也能看出来这处洞天的是多么匠心独运。 她的目光在肖行雨的等待中落到那身粉绿的套裙上，虽然心中已有所预感，但章陌烟还是不敢相信地喃喃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的东西？” “都是给你准备的，”肖行雨云淡风轻地说，他拢着衣服在她身边坐下，和她一起注目这些橱柜，“你穿38号的衣服，穿37码的鞋，喜欢所有的绿色，对？” 肖行雨偏过头来对她轻轻一笑，章陌烟的眼眶却忍不住冲上一股热意。 “你不肯回到我身边嘛，每回想你的时候，我就去给你买一件东西，回来放在这里想象你穿上背上它们的样子，就好像又有信心了……是不是感觉有些变态?”肖行雨皱着好看的鼻子笑问。 章陌烟眼中的热意已经控制不住奔涌而出：“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我已经不能描述我的心情，我现在只庆幸自己还活着，否则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也无法想象你怎么面对这里的一切……” 那种画面，光想想都心疼得呼吸不过来。 “这点儿小意思！”肖行雨却不以为意，他随意指了指卧室的方向，“我那儿还有一面水母墙还没算呢！” 章陌烟惊得眼泪都刹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那儿还有一面水母墙还没算呢！”肖行雨重复了一遍。 “什么水母墙？” 肖行雨有些莫名其妙：“就是海洋馆里那种养水母的落地玻璃缸，你不是喜欢吗？我就给你在卧室弄了一面墙。” 第370章 你不知道的事 章陌烟一脸不可思议：“……二太祖母？” 肖行雨给她确认地一点头，抬手看了下表，对着外面高声一句：“太祖奶奶，您和太祖爷再不用早餐，就得空肚子赶飞机了？” 还有太祖爷？ 这时，外头响起了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士声音：“honey，别凑人家热闹了，煎蛋好了快过来！” 章陌烟听着戴璇答应着离开的脚步声，试图把昨天那位明艳不可方物的美女和这个老成的称谓划上连线。 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他们刚结束法国的工作回来，在申海转机停留一天，今天马上就要回汝州和小太姑奶奶团聚了。” 章陌烟每根睫毛都在向肖行雨发散困惑。 肖行雨伸手揉上章陌烟两边的太阳穴，一边轻捻慢转一边娓娓道来：“我们家小太姑奶奶那一支，在咸丰年间有个先人醉心研究天青釉瓷耽误了人生大事，直到年过半百才娶妻生子。光他自己就跟平辈晚了两代人，谁知他这只是开了先河，他之后的晚生个个都有其风范崇尚晚婚晚育，一代一代下来他们家的孩子就和我们差了不少辈分，才有了今天我们一帮成年人尊称一个小孩子太姑奶奶的局面。肖漫儿的辈分是小太姑奶奶，那漫儿的父母我们当然要称呼太祖爷、太祖母了，算起来的话他们应该是跟我爷爷的爷爷是平班。” 章陌烟听得脑子里一团乱线，在喉咙里咕隆了一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 肖行雨安抚地抱了抱她，贴着她鬓边轻问：“你还真相信我另有新欢了？” 章陌烟无辜地看了看房门的位置，很冤道：“她亲口跟我说是你的女朋友……而且你们看起来也很登对，我确实比不了。” “说什么呢？”肖行雨把她握到眼前，“我第一眼就喜欢的人，绝对可以喜欢很久，你只要往那儿一站什么都赢了。” 章陌烟清痩的两颊生出双晕：“那她昨天为什么要对我说那种假话？” 肖行雨顿了顿，有些无奈道：“可能出于两个充满正义感的长辈听闻晚生的不幸遭遇后，说什么也要替他出头……” 章陌烟沉默半天，又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也不澄清？” 肖行雨立即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大方死了吗？那么热情的招待人，祝我们幸福，还夸戴璇漂亮，眼睛一直盯着人不放，我就说见鬼了，我不比那个游戏人间的女人好看吗？” 章陌烟：“……” 她的表情似乎大大取悦了肖行雨，后者爱不释手地捧起来用力大吸一口：“记住，我更喜欢现在这个盛气凌人寸步不让的章陌烟！” 肖行雨太享受这种对心上人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的滋味了，重点是对方一点排斥和抗拒都没有，这份失而复得的幸福让他几乎要老泪纵横了。 章陌烟则感觉周遭的氧气都要被这个男人吸光了。 “你想出去会会他们，还是随他们去？”肖行雨看着询问章陌烟的意见。 章陌烟相信肖行雨所说属实，可是正因为属实所以才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好？！ “你就在这屋休息，”肖行雨搂了搂她的肩膀，“随他们去不用在意，在我们肖家还得靠实力说话……” “可他们毕竟是长辈呀，”章陌烟嗫嚅道，“我避而不见太不懂礼数了？” “啊，”章陌烟突然惊呼失声，“你要干嘛？放我下来！” 她嗫嚅的当口，肖行雨抄起她的膝弯就把甚有主人翁精神的人腾空横抱了起来：“陌烟，我就说，我真的爱死你这种本分了！” “不……我不能这样见人!”章陌烟脸上有些臊热，急得扑腾脚。 “明白明白，”肖行雨笑着，大长腿从浴室跨到一间超大的更衣室，先把她轻放在一张宽大洁白的沙发上后，起身拉开一扇衣柜的大门，煞有介事地在挂了一排的女装一件一件挑过去。 “我们必须打扮上，必须用光鲜亮丽的外表压倒对方，让她清楚今后谁才是肖家最美的女人！……这件今年流行的美拉德色酷劲是够了，不过颜色稍显暗沉，不抬气色……还是粉绿的这套好，温柔典雅，高贵大方，陌烟你觉得怎么样？”肖行雨托着一套粉绿的香奈儿呢套裙问章陌烟。 章陌烟尚在环顾这处好像通过任意门突然出现的巨大空间。 这边是一整面纯白的衣柜，对过是一整面华丽的鞋柜，左手边还有一墙的包橱，虽然目前大面积都还空着，不过也能看出来这处洞天的是多么匠心独运。 她的目光在肖行雨的等待中落到那身粉绿的套裙上，虽然心中已有所预感，但章陌烟还是不敢相信地喃喃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的东西？” “都是给你准备的，”肖行雨云淡风轻地说，他拢着衣服在她身边坐下，和她一起注目这些橱柜，“你穿38号的衣服，穿37码的鞋，喜欢所有的绿色，对？” 肖行雨偏过头来对她轻轻一笑，章陌烟的眼眶却忍不住冲上一股热意。 “你不肯回到我身边嘛，每回想你的时候，我就去给你买一件东西，回来放在这里想象你穿上背上它们的样子，就好像又有信心了……是不是感觉有些变态?”肖行雨皱着好看的鼻子笑问。 章陌烟眼中的热意已经控制不住奔涌而出：“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我已经不能描述我的心情，我现在只庆幸自己还活着，否则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也无法想象你怎么面对这里的一切……” 那种画面，光想想都心疼得呼吸不过来。 “这点儿小意思！”肖行雨却不以为意，他随意指了指卧室的方向，“我那儿还有一面水母墙还没算呢！” 章陌烟惊得眼泪都刹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那儿还有一面水母墙还没算呢！”肖行雨重复了一遍。 “什么水母墙？” 肖行雨有些莫名其妙：“就是海洋馆里那种养水母的落地玻璃缸，你不是喜欢吗？我就给你在卧室弄了一面墙。” 第371章 敞开心扉 章陌烟站在一整个与墙体融为一体的透明玻璃缸前。 在肖行雨按下某个开关后，先前她以为是窗帘的隔断向两边分开，淡淡的灯光亮起，一个唯美宁静的海底世界显露出来，一只只状如小伞的水母拖着长长的绸带在水中优雅地浮游，无忧无虑，梦幻而美丽。 幽蓝的灯光浅浅照映在章陌烟秀丽的面庞上，她维持着抽了口气的嘴形定格了，心里席卷起剧烈的震撼、惊艳、感动，甚至还参杂着那么点儿荒唐，以至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你以后不用跑那么远去海洋公园了，”肖行雨走过来，“怎么样，还行吗？我找海洋公园同一个设计师设计的。” “可以在家里养这么多水母吗？”章陌烟有点语无伦次，仰起头，反复打量眼前这美轮美奂神乎其神的景象，“装这个需要很多时间？……我们分开的时候，你还在准备它？” “是啊，”肖行雨微笑看着有点呆掉的章陌烟，从身后环抱住她，感慨道：“陌烟，你得嫁给我，不然你永远不知道我会对你多好！” 章陌烟覆着搂在腰间温暖的手，一颗心滚烫而自责地跳动着。她没想过自己一次次将肖行雨从身边推开的时候，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还为她做了这么多东西。 “你喜欢的对？所以你怎么舍得寻死呢？”肖行雨抵着章陌烟的额角，轻轻叩问，“一条人命哪，还是我很喜欢的人的命。” “对不起，”章陌烟深深闭上眼睛，“我太伤害你了，过去的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多好……我拒绝了你那么多次，一直辜负你的真心，对不起，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你？” 她突然觉得昨天自寻短见的决定是多么不可原谅，就差一点点啊，肖行雨的力气就白费了。 “你不需要耿耿于怀，”肖行雨把章陌烟转过来，手指伸过来擦掉她眼下的泪水，“又哭，不怪你，是我偏爱吃强扭的瓜。” 他托起女人的脸深深吻了一口，乌黑浓密的眉毛得意地挑了挑：“这不让我吃着了吗，谁说强扭的瓜不甜？这不很甜嘛！” “行雨，”章陌烟抬眸凝着肖行雨倒映斑斓的眼睛，“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是怕给你增加麻烦，你会遭遇很大的压力。” “我早就知道了，”肖行雨了然地莞尔，手指悠悠将她额前的长发梳向耳后，“而且我还知道以你的性子，就算到现在你也未必真下决心跟我过一辈子。所以我要跟你说，不要想太多，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每件事都会找到出路的，就算没有出路，这世上什么也都有尽数。不用瞻前顾后做事，只要不背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想怎么活就干脆利落的去怎么活，想爱谁就爱谁。” 章陌烟承接着肖行雨温煦的目光，心口如暖泉流过化开一片，百感交集的千言万语堵在她嗓子口，让她不知道从哪一句说起才好。 肖行雨张开怀抱，将她搂进怀里：“过去辛苦了，今后试试其他的生活！” “其他的生活？” “嗯，”肖行雨把她推至眼前，两个人的额头离得极近，“陌烟，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但你不是别人。” 章陌烟没来由地有点紧张。 肖行雨也咽了下喉结，他顿了顿，忽而道：“其实选伴侣不需要太多的标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骗你。” 这话章陌烟深以为然，金学洋的影子在她脑海一闪而过，真的只是因为有人提到了而出现的一闪而过。 “陌烟，你永远跟我在一起？”肖行雨吸一口气，期待而炽热地，“以后你不需要再做任何事，我来做，剩下的都交给我，好吗？” 章陌烟：“……好。” “我是说永远。” “好。” 肖行雨愣了一下，意识到章陌烟的意思后，他松了口大气地绽出灿烂的笑容，兴奋地一把拥吻住章陌烟。 “这就对了，我的心给你……你不能不要。”在辗转的间隙他声音微微哽咽地说。 章陌烟也颤抖得厉害，她双手搂上肖行雨坚实的背脊，对他的爱悉数给予回应。 不过等等！她现在是要穿衣服而不是扒衣服？！ “行雨……”章陌烟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志推了推已经把她死死压在墙面的男狐狸精：“太祖爷和太祖母！” 煞风景的提示！肖行雨依然稳住我行我素，章陌烟于他而言就像一颗火种，只要一碰，就再也停不下来，瞬间就能燃起一片熊熊大火，渐渐透过衣料的体温都能灼烫他的皮肤。 短短几秒内肖行雨脑里已经打了一场大战，最后理智的一方胜利，他很不情愿大局为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章陌烟，同时不忘强调了句：“只要你想，我随时。” 章陌烟：……？?(w)? 豪华气派的餐桌上摆放着精美丰盛的早餐，一对俊男美女坐在肖行雨和章陌烟的对面，美女纤纤素手撕着一片吐司，她身旁文质彬彬的俊男抿了口咖啡，眉眼含笑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三个人。 “你有点骨气嘛，招之即来我觉得一点都不酷哦！”戴璇慵懒地把吐司在挤了草莓酱的小碟子蘸了蘸。 章陌烟不安地看了肖行雨一眼，肖行雨却神情自若，还不紧不慢又挖了一大勺草莓酱给戴璇：“好太祖奶奶，你就别耽误我正缘了！你已名花有主，我要你觉得酷有什么用呢？” “也对，”戴璇偷偷白了肖行雨一眼，转而又看向章陌烟，“陌烟，我告诉你哦，行雨打碎的芳心加起来可能比我们吃过的饭粒还要多，你不害怕吗？” 章陌烟浅浅笑了笑：“不怕。” “太祖奶奶，”肖行雨一副奇了怪了的表情，“你们在法国那边不是吃面包鸡蛋烤香肠吗？彦浈，你之前不是还打算让我给你寄个油烟机去，说在那边做饭邻居报警了？对了这事后来怎么解决的？” 肖彦浈被这两个活宝逗得笑喷了，又呷了口咖啡润了润嗓子：“好了行雨，不绕远了言归正传，你想清楚了吗？她可是陈观复的外孙女，你和她在一起家里一定会有人不同意。” 肖行雨：“但你们会第一个支持我的对吗？” 肖彦浈和戴璇会心相视一笑。 肖行雨如数家珍道：“遥想当年太祖奶奶被人说命盘刑克过重，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大家破除封建迷信的？” 第371章 敞开心扉 章陌烟站在一整个与墙体融为一体的透明玻璃缸前。 在肖行雨按下某个开关后，先前她以为是窗帘的隔断向两边分开，淡淡的灯光亮起，一个唯美宁静的海底世界显露出来，一只只状如小伞的水母拖着长长的绸带在水中优雅地浮游，无忧无虑，梦幻而美丽。 幽蓝的灯光浅浅照映在章陌烟秀丽的面庞上，她维持着抽了口气的嘴形定格了，心里席卷起剧烈的震撼、惊艳、感动，甚至还参杂着那么点儿荒唐，以至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你以后不用跑那么远去海洋公园了，”肖行雨走过来，“怎么样，还行吗？我找海洋公园同一个设计师设计的。” “可以在家里养这么多水母吗？”章陌烟有点语无伦次，仰起头，反复打量眼前这美轮美奂神乎其神的景象，“装这个需要很多时间？……我们分开的时候，你还在准备它？” “是啊，”肖行雨微笑看着有点呆掉的章陌烟，从身后环抱住她，感慨道：“陌烟，你得嫁给我，不然你永远不知道我会对你多好！” 章陌烟覆着搂在腰间温暖的手，一颗心滚烫而自责地跳动着。她没想过自己一次次将肖行雨从身边推开的时候，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还为她做了这么多东西。 “你喜欢的对？所以你怎么舍得寻死呢？”肖行雨抵着章陌烟的额角，轻轻叩问，“一条人命哪，还是我很喜欢的人的命。” “对不起，”章陌烟深深闭上眼睛，“我太伤害你了，过去的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多好……我拒绝了你那么多次，一直辜负你的真心，对不起，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你？” 她突然觉得昨天自寻短见的决定是多么不可原谅，就差一点点啊，肖行雨的力气就白费了。 “你不需要耿耿于怀，”肖行雨把章陌烟转过来，手指伸过来擦掉她眼下的泪水，“又哭，不怪你，是我偏爱吃强扭的瓜。” 他托起女人的脸深深吻了一口，乌黑浓密的眉毛得意地挑了挑：“这不让我吃着了吗，谁说强扭的瓜不甜？这不很甜嘛！” “行雨，”章陌烟抬眸凝着肖行雨倒映斑斓的眼睛，“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是怕给你增加麻烦，你会遭遇很大的压力。” “我早就知道了，”肖行雨了然地莞尔，手指悠悠将她额前的长发梳向耳后，“而且我还知道以你的性子，就算到现在你也未必真下决心跟我过一辈子。所以我要跟你说，不要想太多，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每件事都会找到出路的，就算没有出路，这世上什么也都有尽数。不用瞻前顾后做事，只要不背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想怎么活就干脆利落的去怎么活，想爱谁就爱谁。” 章陌烟承接着肖行雨温煦的目光，心口如暖泉流过化开一片，百感交集的千言万语堵在她嗓子口，让她不知道从哪一句说起才好。 肖行雨张开怀抱，将她搂进怀里：“过去辛苦了，今后试试其他的生活！” “其他的生活？” “嗯，”肖行雨把她推至眼前，两个人的额头离得极近，“陌烟，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但你不是别人。” 章陌烟没来由地有点紧张。 肖行雨也咽了下喉结，他顿了顿，忽而道：“其实选伴侣不需要太多的标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骗你。” 这话章陌烟深以为然，金学洋的影子在她脑海一闪而过，真的只是因为有人提到了而出现的一闪而过。 “陌烟，你永远跟我在一起？”肖行雨吸一口气，期待而炽热地，“以后你不需要再做任何事，我来做，剩下的都交给我，好吗？” 章陌烟：“……好。” “我是说永远。” “好。” 肖行雨愣了一下，意识到章陌烟的意思后，他松了口大气地绽出灿烂的笑容，兴奋地一把拥吻住章陌烟。 “这就对了，我的心给你……你不能不要。”在辗转的间隙他声音微微哽咽地说。 章陌烟也颤抖得厉害，她双手搂上肖行雨坚实的背脊，对他的爱悉数给予回应。 不过等等！她现在是要穿衣服而不是扒衣服？！ “行雨……”章陌烟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志推了推已经把她死死压在墙面的男狐狸精：“太祖爷和太祖母！” 煞风景的提示！肖行雨依然稳住我行我素，章陌烟于他而言就像一颗火种，只要一碰，就再也停不下来，瞬间就能燃起一片熊熊大火，渐渐透过衣料的体温都能灼烫他的皮肤。 短短几秒内肖行雨脑里已经打了一场大战，最后理智的一方胜利，他很不情愿大局为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章陌烟，同时不忘强调了句：“只要你想，我随时。” 章陌烟：……？?(w)? 豪华气派的餐桌上摆放着精美丰盛的早餐，一对俊男美女坐在肖行雨和章陌烟的对面，美女纤纤素手撕着一片吐司，她身旁文质彬彬的俊男抿了口咖啡，眉眼含笑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三个人。 “你有点骨气嘛，招之即来我觉得一点都不酷哦！”戴璇慵懒地把吐司在挤了草莓酱的小碟子蘸了蘸。 章陌烟不安地看了肖行雨一眼，肖行雨却神情自若，还不紧不慢又挖了一大勺草莓酱给戴璇：“好太祖奶奶，你就别耽误我正缘了！你已名花有主，我要你觉得酷有什么用呢？” “也对，”戴璇偷偷白了肖行雨一眼，转而又看向章陌烟，“陌烟，我告诉你哦，行雨打碎的芳心加起来可能比我们吃过的饭粒还要多，你不害怕吗？” 章陌烟浅浅笑了笑：“不怕。” “太祖奶奶，”肖行雨一副奇了怪了的表情，“你们在法国那边不是吃面包鸡蛋烤香肠吗？彦浈，你之前不是还打算让我给你寄个油烟机去，说在那边做饭邻居报警了？对了这事后来怎么解决的？” 肖彦浈被这两个活宝逗得笑喷了，又呷了口咖啡润了润嗓子：“好了行雨，不绕远了言归正传，你想清楚了吗？她可是陈观复的外孙女，你和她在一起家里一定会有人不同意。” 肖行雨：“但你们会第一个支持我的对吗？” 肖彦浈和戴璇会心相视一笑。 肖行雨如数家珍道：“遥想当年太祖奶奶被人说命盘刑克过重，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大家破除封建迷信的？” 第372章 摆平大家长 “不是啊，”肖彦浈把手里的咖啡放下，认真论理，“你哪里破除封建迷信了？反而你是从中查觉出老一辈传统思想严重，后面就拿周夏和你五行相克的事说事，绝了他们想把你们凑一对的念想。” “哎哟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肖行雨笑笑，给云里雾里的章陌烟夹了个荷包蛋，而后放下筷子，指尖抵着眉梢打量肖彦浈和戴璇，“所以咱家的老人们最后是因为什么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呢？” 与肖行雨松弛的姿态形成明显对比，戴璇听到此处倏然停下了用餐，睁着乌黑的大眼等着肖彦浈说话。 肖彦浈护妻意味极浓地瞧了肖行雨一眼：“他们当年是被我们年轻人相互扶持、和衷共济的团结打动了。” “哦，”肖行雨表演了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戴璇无形中双肩垂落，抒出一口气。 肖彦浈无语：“行雨，你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想表达什么我很清楚，你年纪也不小了，考虑成家立业是好事，你的恩情我们会还的。” “这话多见外啊，”肖行雨面无异色，语气随意，“我只是提醒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肖彦浈不知是无奈还是好笑，摇了摇头：“那我也要提醒你一下，你我虽然都是犯忌，但我们犯的可不是一个量级的。肖陈两家宿世隔阂的背景下，章小姐母亲和国溪的过世脱不了干系，你们最大的障碍恐怕要属唯江和肖淮了。” 肖行雨仍然很镇定：“你不会亲眼看我死的对不对？家里论辈分你们是最高，届时如有必要，我建议二老可以摆一摆一家之长的架子。” 他变戏法似的从桌底下拿出两个套盒恭敬有礼地双手送给肖彦浈和戴璇：“小小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肖彦浈和戴璇看到包装上richard ille几个字母时同步咽了下口水，章陌烟也不禁目光驻足了那两个礼盒。 这个新兴的腕表品牌动辄500万以上的价格还全球限量的新闻她也只在网上当猎奇看过，实物还是第一次见。 所以，这么大方的肖行雨，当初在拍卖会真的会因为舍不得剪坏一条皮带，被她在众目睽睽下抓着一路进病房吗？ “章小姐，看来行雨真的很喜欢你，他是认定你了，”肖彦浈满脸写着：不是我没底线，实在是他给的太多了，“你放心，我们……” 他刚要许诺什么，戴璇在桌下小幅地拉了拉他。 “太祖奶奶？”肖行雨审读地打量戴璇。 戴璇清了两声嗓子，在三人疑惑地眼光中没在怕的娇滴滴道：“急什么嘛，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一问陌烟。” “？”章陌烟不由紧张地动了动，坐直了身子，“太祖奶奶，你要问什么？” 戴璇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交臂支于桌面，俨然一副大家长的正色：“我们漫儿对你的评价很高，我也知道她几次闯祸都是你帮她挡了，那次她瞎跑到后山也多亏你找到她，所以我对你印象很不错。” “不过，”戴璇顿了顿，“到目前为止，我们只看到行雨很喜欢你已然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但是并没有相应的看到你对他也持有相同的态度。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也如同行雨喜欢你一样喜欢他吗？昨天当你看到他跟别的女孩儿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感受？我希望你实话实说，至少在我看来你当时是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样子。” 戴璇把自己的动机说的一清二楚。她不知道章陌烟昨天寻过死，也不知道章陌烟今天为何而生，她现在问这么一句，也是作为长辈防止自家毛头小子剃头刀子一头热自作多情把自己搭进去，给小辈长长眼把个关。 这种精气神，一下让人知道小太姑奶奶像谁了。 了解到戴璇的这个动机后，她的这个问题就十分好拿满分了，章陌烟只要回答自己内心实质非常生气、难过、嫉妒，最后再表个誓死从夫的决心就可以了。 但，章陌烟偏偏却说：“我确实没有生气，相反的，我当时心里轻松多了。” 肖行雨：“啊？” 章陌烟偏过头来，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愧疚与牵挂，看到你已经释怀还能气我，我还挺安心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释怀了？” 肖行雨两腮嘟嘟，听得是既甜蜜又生气。 甜的是章陌烟说自己是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气的是她看见自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第一反应居然是很安心。 不过现在肖行雨的意见不是最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戴璇怎么看这个回答，章陌烟这两句话真不算是值得让人为之站台的深情表态。 桌面安静片刻，戴璇把礼盒打开，抬起雪白的手臂把一条女表搁上试戴：“所以你根本不是喜欢行雨？” 章陌烟：“我……” 肖行雨面露一丝不悦：“喂，一大早的，我们不要聊这么没有营养的话题可不可以？” 戴璇从容地对章陌烟弯了弯明亮的笑眼：“女人最了解女人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对他的感情已经上升到爱了呢？” 肖行雨噎住，回头看章陌烟满面飞红，就像被人说穿了心事，无处安放眼神。 “吓死我了，还是太祖奶奶你会啊！”肖行雨放松地徜徉进椅背，拢过章陌烟在手里拍了拍。 这时院子里一前一后传来两辆车停靠的声音，不一会儿，刺青和小哇风尘仆仆地一起走了进来，齐齐喊着“雨哥、太祖奶奶、太祖爷爷”，轮到章陌烟，小哇没声了只有刺青的声音恭敬地叫了声“嫂子”。 肖行雨装没注意，点着二人吩咐：“刺青你等会儿送太祖爷太祖奶奶去机场，小哇你今天跟我们，我和你嫂子要去民政局领个证。” “什么？”小哇震惊。 “领证？”章陌烟定住。 其他人眼珠子统统要掉下来了。 肖行雨牵起章陌烟一只手在嘴边亲了一口：“章陌烟，你说从昨天开始的你是为我才活在这个世界的，你不能说大话使小钱，总要拿出点实际行动？” 章陌烟呼吸停止一瞬，心脏怦怦跳得狂乱，她目不转睛看着肖行雨，视野被男人棱角分明糅合了邪气与书香的俊美占据，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你身体可以吗？”肖行雨问。 章陌烟下意识点了点头。 肖行雨绽开笑容，眉梢稍稍向上扬：“那等会儿我们先去你养父母那儿拿户口本，领了证就到派出所把你户口迁到我名下！” 第372章 摆平大家长 “不是啊，”肖彦浈把手里的咖啡放下，认真论理，“你哪里破除封建迷信了？反而你是从中查觉出老一辈传统思想严重，后面就拿周夏和你五行相克的事说事，绝了他们想把你们凑一对的念想。” “哎哟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肖行雨笑笑，给云里雾里的章陌烟夹了个荷包蛋，而后放下筷子，指尖抵着眉梢打量肖彦浈和戴璇，“所以咱家的老人们最后是因为什么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呢？” 与肖行雨松弛的姿态形成明显对比，戴璇听到此处倏然停下了用餐，睁着乌黑的大眼等着肖彦浈说话。 肖彦浈护妻意味极浓地瞧了肖行雨一眼：“他们当年是被我们年轻人相互扶持、和衷共济的团结打动了。” “哦，”肖行雨表演了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戴璇无形中双肩垂落，抒出一口气。 肖彦浈无语：“行雨，你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想表达什么我很清楚，你年纪也不小了，考虑成家立业是好事，你的恩情我们会还的。” “这话多见外啊，”肖行雨面无异色，语气随意，“我只是提醒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肖彦浈不知是无奈还是好笑，摇了摇头：“那我也要提醒你一下，你我虽然都是犯忌，但我们犯的可不是一个量级的。肖陈两家宿世隔阂的背景下，章小姐母亲和国溪的过世脱不了干系，你们最大的障碍恐怕要属唯江和肖淮了。” 肖行雨仍然很镇定：“你不会亲眼看我死的对不对？家里论辈分你们是最高，届时如有必要，我建议二老可以摆一摆一家之长的架子。” 他变戏法似的从桌底下拿出两个套盒恭敬有礼地双手送给肖彦浈和戴璇：“小小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肖彦浈和戴璇看到包装上richard ille几个字母时同步咽了下口水，章陌烟也不禁目光驻足了那两个礼盒。 这个新兴的腕表品牌动辄500万以上的价格还全球限量的新闻她也只在网上当猎奇看过，实物还是第一次见。 所以，这么大方的肖行雨，当初在拍卖会真的会因为舍不得剪坏一条皮带，被她在众目睽睽下抓着一路进病房吗？ “章小姐，看来行雨真的很喜欢你，他是认定你了，”肖彦浈满脸写着：不是我没底线，实在是他给的太多了，“你放心，我们……” 他刚要许诺什么，戴璇在桌下小幅地拉了拉他。 “太祖奶奶？”肖行雨审读地打量戴璇。 戴璇清了两声嗓子，在三人疑惑地眼光中没在怕的娇滴滴道：“急什么嘛，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一问陌烟。” “？”章陌烟不由紧张地动了动，坐直了身子，“太祖奶奶，你要问什么？” 戴璇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交臂支于桌面，俨然一副大家长的正色：“我们漫儿对你的评价很高，我也知道她几次闯祸都是你帮她挡了，那次她瞎跑到后山也多亏你找到她，所以我对你印象很不错。” “不过，”戴璇顿了顿，“到目前为止，我们只看到行雨很喜欢你已然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但是并没有相应的看到你对他也持有相同的态度。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也如同行雨喜欢你一样喜欢他吗？昨天当你看到他跟别的女孩儿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感受？我希望你实话实说，至少在我看来你当时是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样子。” 戴璇把自己的动机说的一清二楚。她不知道章陌烟昨天寻过死，也不知道章陌烟今天为何而生，她现在问这么一句，也是作为长辈防止自家毛头小子剃头刀子一头热自作多情把自己搭进去，给小辈长长眼把个关。 这种精气神，一下让人知道小太姑奶奶像谁了。 了解到戴璇的这个动机后，她的这个问题就十分好拿满分了，章陌烟只要回答自己内心实质非常生气、难过、嫉妒，最后再表个誓死从夫的决心就可以了。 但，章陌烟偏偏却说：“我确实没有生气，相反的，我当时心里轻松多了。” 肖行雨：“啊？” 章陌烟偏过头来，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愧疚与牵挂，看到你已经释怀还能气我，我还挺安心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释怀了？” 肖行雨两腮嘟嘟，听得是既甜蜜又生气。 甜的是章陌烟说自己是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气的是她看见自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第一反应居然是很安心。 不过现在肖行雨的意见不是最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戴璇怎么看这个回答，章陌烟这两句话真不算是值得让人为之站台的深情表态。 桌面安静片刻，戴璇把礼盒打开，抬起雪白的手臂把一条女表搁上试戴：“所以你根本不是喜欢行雨？” 章陌烟：“我……” 肖行雨面露一丝不悦：“喂，一大早的，我们不要聊这么没有营养的话题可不可以？” 戴璇从容地对章陌烟弯了弯明亮的笑眼：“女人最了解女人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对他的感情已经上升到爱了呢？” 肖行雨噎住，回头看章陌烟满面飞红，就像被人说穿了心事，无处安放眼神。 “吓死我了，还是太祖奶奶你会啊！”肖行雨放松地徜徉进椅背，拢过章陌烟在手里拍了拍。 这时院子里一前一后传来两辆车停靠的声音，不一会儿，刺青和小哇风尘仆仆地一起走了进来，齐齐喊着“雨哥、太祖奶奶、太祖爷爷”，轮到章陌烟，小哇没声了只有刺青的声音恭敬地叫了声“嫂子”。 肖行雨装没注意，点着二人吩咐：“刺青你等会儿送太祖爷太祖奶奶去机场，小哇你今天跟我们，我和你嫂子要去民政局领个证。” “什么？”小哇震惊。 “领证？”章陌烟定住。 其他人眼珠子统统要掉下来了。 肖行雨牵起章陌烟一只手在嘴边亲了一口：“章陌烟，你说从昨天开始的你是为我才活在这个世界的，你不能说大话使小钱，总要拿出点实际行动？” 章陌烟呼吸停止一瞬，心脏怦怦跳得狂乱，她目不转睛看着肖行雨，视野被男人棱角分明糅合了邪气与书香的俊美占据，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你身体可以吗？”肖行雨问。 章陌烟下意识点了点头。 肖行雨绽开笑容，眉梢稍稍向上扬：“那等会儿我们先去你养父母那儿拿户口本，领了证就到派出所把你户口迁到我名下！” 第373章 刁难 纵然历经昨日和今日种种，章陌烟对她和肖行雨这份感情的决心已今非昔比，但说和肖行雨结婚，那她最多认为那是未来会要做的一件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肖行雨一下就把进度条拉到了眼前。 这种开火箭的速度在旁人看来简直是疯了，但只有章陌烟心里清楚，肖行雨是在为她解决压在心头最重的一件事。 对，就是户口的问题。 章家把云山家园的房子卖掉后，下家一直在催促她把户口迁走，一拖再拖，下家火大的情绪近来明显升级，已经给她下了最后宽限的时间，扬言下一步就要请民警来过问这事了。 章陌烟前面之所以答应金学洋的求婚，其实多少也和这方面的压力有关，结婚了，户口也就顺理成章有地方落了。 章陌烟不知道肖行雨从哪里得知她为户口的事情烦恼，但想必了解这点事对肖行雨来说肯定绝非难事。这时候就不得不感慨人生来就会双标了，如果是旁人对自己的生活了如指掌，章陌烟一定会反感，但是对象一换成肖行雨，这种感觉一点不存在，甚至反而还有些感动。 这真没法解释，或许爱就是有特权。 既然正视了领证这个事，章陌烟坚持无论如何都要化个妆，结婚证一辈子一次的事情，照片绝对不能素面朝天。 谁知肖大帅哥采买了一屋子衣服却一件化妆品都没买，戴璇得知后哈哈大笑评价他是“珍贵的直男”，直接被后者打劫了化妆包并且扫地出门。 品味一流的卧室内，章陌烟在梳妆镜前用眉笔描着眉毛，旁边的单人沙发里，肖行雨一手托腮入迷地瞧着她，沙发扶手上，洁白如雪的猫猫也观察人类观察得十分认真。 “你们两个能先干点别的吗？” 肖行雨和雨神，一人一猫，明明是两个物种，却活生生给人放一起比美的感觉，章陌烟觉得自己快被这四只过分漂亮的眼睛盯得质壁分离了。 “陌烟，不得不说你一根筋的样子真迷人！”肖行雨赞叹，随即起身把脸凑过来，“来来，亲一个亲一个！” 章陌烟怔愣了一下，有点啼笑皆非，但还是很纵容地轻轻在肖脸颊上亲了亲：“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哪有人家新婚燕尔就这么敷衍的！”肖行雨当即把章陌烟抓起来放自己腿上，好好给培训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接吻。 “我说去领证你就同意领证，我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呢？”肖行雨手指理着章陌烟微微扯歪的领口，“按正常情况你不得有很多顾虑要输出吗？” 章陌烟按住肖行雨即将乱跑的手：“娶了我这个祸根该顾虑的人是你？你都不担心，我一个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顾虑？再说，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续命方式。” 肖行雨一愣，猝不及防听到这种甜言蜜语还真有点喜出望外，但这种状态仅维持了一秒，他就心花怒放地不要脸起来：“也对，我就是那聊斋里甘愿被女鬼吸干精元的小白脸。” “你在胡说什么啊？”章陌烟无语。 “开玩笑开玩笑，”肖行雨拉起她的左手摩挲，逐渐敛了那不着调的神色转而认真道，“等会儿见了你的养父母不要紧张，别对人家的每句话都有反应，迟钝一点无妨，我们就是去拿户口本的，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 章陌烟凝然，在体会到肖行雨说这几句的用心后，心头不由感到一阵难过和温暖，她用力回握了握肖行雨的手，微笑道：“我不怕，没事的。” 现在不管别人怎么不待见我，我都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对我很好了，章陌烟心里说。 不过嘴上说不怕，但当真坐在章家的时候心情还是两样的。 越过茶几上垒得整齐的茅台和黄鹤楼，章峰和黄琴拒客的面色双双煞是冰冷。尤其黄琴，她木木盯着章陌烟的眼睛如果是实质，早就能把章陌烟扎出两个洞了。 “如果豆豆还在，我也差不多可以做丈母娘了。”黄琴凄怨含恨地呓语。 章陌烟双手在膝上紧紧攥了攥：“对不起。” 肖行雨听言，侧身把她往后掩了掩，对黄琴有礼有节道：“阿姨，如果你愿意的话其实你现在也是可以做丈母娘的。” 黄琴浑身一恸：“我哪有这样的福分！我有自己的女儿，凭什么要借别人的孩子当丈母娘？！” 章陌烟抬头，有些错愕地望着黄琴。黄琴消瘦的面容透着扭曲，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章陌烟一时很难将眼前的女人和从前那个曾经宠爱她的妈妈联想在一起。 几个月过去了，黄琴恨意未减，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迹象，从而由此可见，得知女儿是因养女枉死的事实对她打击有多深。 “你们今天不该带着这些东西来膈应我们，”黄琴霍地站起来，怒不可遏地指着章陌烟斥责，“你所有的幸福原本都应该是属于豆豆的！如果我的豆豆没有给你做替死鬼，她也该找到自己喜欢的爱人了……” “黄琴，医生说的话让你不能激动的！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章峰皱眉拦住黄琴，却惹得黄琴更加激动地一把将他挣开，“我要什么用？我说的是事实！她偷了豆豆的人生我说不得吗？可恨的是，我们竟然还把她养了二十多年，老天爷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我……豆豆、豆豆……我可怜的孩子……” 黄琴呼天抢地，肖行雨与面白如纸的章陌烟无声对视，无可奈何尽在不言中。 空气僵得好似一块铁板，肖行雨深叹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本空白支票揭下一张，两根手指摁着这张支票贴着桌面推给章峰和黄琴。 “我知道你们对陌烟的付出不能用金钱衡量，但是现在也只能用金钱衡量了。”肖行雨道，“这上面的金额你们随便填，多少都可以。今天陌烟来的目的是拿户口本去跟我登记结婚，我十分能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不给她户口本你们断不干净，给了又不甘心看她幸福觉得太便宜她了，是不是？” 黄琴和章峰沉着脸，没有应答。 肖行雨顿了顿：“既然心里迈不过去，你们总归还是想要断个干净？所以不要较劲，也不要说反话，你们觉得什么数字能让心里舒服点就写什么数字，只求你们把户口拿出来，我们登记完了就会把陌烟户口迁走，她这户口不迁，迟早买你们房子的那家也得来找你们。” “你威胁我？”黄琴一个激灵像受了刺激，当即拿起桌上的支票三下两下撕成碎片，砸在肖行雨的脸上，“再多的钱能换回我的女儿吗？！你这算什么求，我就不给她户口本怎么样？不给她户口本你们就结不了婚！” 章陌烟吃了一惊，同时看见肖行雨的肩胛肌肉在白衬衣下绷了起来。 “行雨算了，我们走？改天再说！” 肖行雨拂掉粘在头发上的一小片纸片，正面朝着黄琴：“行，那您说要怎么办？” 黄琴瞪着肖行雨和章陌烟，好一会儿，她转身从卧室里抱出来一块黑白的相框举起，泄愤地对肖行雨高声道：“你不是说求我们吗？好，那你就跪下给我女儿磕1000个头来求我们，磕完了我就把户口本给你！” 第373章 刁难 纵然历经昨日和今日种种，章陌烟对她和肖行雨这份感情的决心已今非昔比，但说和肖行雨结婚，那她最多认为那是未来会要做的一件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肖行雨一下就把进度条拉到了眼前。 这种开火箭的速度在旁人看来简直是疯了，但只有章陌烟心里清楚，肖行雨是在为她解决压在心头最重的一件事。 对，就是户口的问题。 章家把云山家园的房子卖掉后，下家一直在催促她把户口迁走，一拖再拖，下家火大的情绪近来明显升级，已经给她下了最后宽限的时间，扬言下一步就要请民警来过问这事了。 章陌烟前面之所以答应金学洋的求婚，其实多少也和这方面的压力有关，结婚了，户口也就顺理成章有地方落了。 章陌烟不知道肖行雨从哪里得知她为户口的事情烦恼，但想必了解这点事对肖行雨来说肯定绝非难事。这时候就不得不感慨人生来就会双标了，如果是旁人对自己的生活了如指掌，章陌烟一定会反感，但是对象一换成肖行雨，这种感觉一点不存在，甚至反而还有些感动。 这真没法解释，或许爱就是有特权。 既然正视了领证这个事，章陌烟坚持无论如何都要化个妆，结婚证一辈子一次的事情，照片绝对不能素面朝天。 谁知肖大帅哥采买了一屋子衣服却一件化妆品都没买，戴璇得知后哈哈大笑评价他是“珍贵的直男”，直接被后者打劫了化妆包并且扫地出门。 品味一流的卧室内，章陌烟在梳妆镜前用眉笔描着眉毛，旁边的单人沙发里，肖行雨一手托腮入迷地瞧着她，沙发扶手上，洁白如雪的猫猫也观察人类观察得十分认真。 “你们两个能先干点别的吗？” 肖行雨和雨神，一人一猫，明明是两个物种，却活生生给人放一起比美的感觉，章陌烟觉得自己快被这四只过分漂亮的眼睛盯得质壁分离了。 “陌烟，不得不说你一根筋的样子真迷人！”肖行雨赞叹，随即起身把脸凑过来，“来来，亲一个亲一个！” 章陌烟怔愣了一下，有点啼笑皆非，但还是很纵容地轻轻在肖脸颊上亲了亲：“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哪有人家新婚燕尔就这么敷衍的！”肖行雨当即把章陌烟抓起来放自己腿上，好好给培训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接吻。 “我说去领证你就同意领证，我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呢？”肖行雨手指理着章陌烟微微扯歪的领口，“按正常情况你不得有很多顾虑要输出吗？” 章陌烟按住肖行雨即将乱跑的手：“娶了我这个祸根该顾虑的人是你？你都不担心，我一个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顾虑？再说，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续命方式。” 肖行雨一愣，猝不及防听到这种甜言蜜语还真有点喜出望外，但这种状态仅维持了一秒，他就心花怒放地不要脸起来：“也对，我就是那聊斋里甘愿被女鬼吸干精元的小白脸。” “你在胡说什么啊？”章陌烟无语。 “开玩笑开玩笑，”肖行雨拉起她的左手摩挲，逐渐敛了那不着调的神色转而认真道，“等会儿见了你的养父母不要紧张，别对人家的每句话都有反应，迟钝一点无妨，我们就是去拿户口本的，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 章陌烟凝然，在体会到肖行雨说这几句的用心后，心头不由感到一阵难过和温暖，她用力回握了握肖行雨的手，微笑道：“我不怕，没事的。” 现在不管别人怎么不待见我，我都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对我很好了，章陌烟心里说。 不过嘴上说不怕，但当真坐在章家的时候心情还是两样的。 越过茶几上垒得整齐的茅台和黄鹤楼，章峰和黄琴拒客的面色双双煞是冰冷。尤其黄琴，她木木盯着章陌烟的眼睛如果是实质，早就能把章陌烟扎出两个洞了。 “如果豆豆还在，我也差不多可以做丈母娘了。”黄琴凄怨含恨地呓语。 章陌烟双手在膝上紧紧攥了攥：“对不起。” 肖行雨听言，侧身把她往后掩了掩，对黄琴有礼有节道：“阿姨，如果你愿意的话其实你现在也是可以做丈母娘的。” 黄琴浑身一恸：“我哪有这样的福分！我有自己的女儿，凭什么要借别人的孩子当丈母娘？！” 章陌烟抬头，有些错愕地望着黄琴。黄琴消瘦的面容透着扭曲，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章陌烟一时很难将眼前的女人和从前那个曾经宠爱她的妈妈联想在一起。 几个月过去了，黄琴恨意未减，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迹象，从而由此可见，得知女儿是因养女枉死的事实对她打击有多深。 “你们今天不该带着这些东西来膈应我们，”黄琴霍地站起来，怒不可遏地指着章陌烟斥责，“你所有的幸福原本都应该是属于豆豆的！如果我的豆豆没有给你做替死鬼，她也该找到自己喜欢的爱人了……” “黄琴，医生说的话让你不能激动的！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章峰皱眉拦住黄琴，却惹得黄琴更加激动地一把将他挣开，“我要什么用？我说的是事实！她偷了豆豆的人生我说不得吗？可恨的是，我们竟然还把她养了二十多年，老天爷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我……豆豆、豆豆……我可怜的孩子……” 黄琴呼天抢地，肖行雨与面白如纸的章陌烟无声对视，无可奈何尽在不言中。 空气僵得好似一块铁板，肖行雨深叹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本空白支票揭下一张，两根手指摁着这张支票贴着桌面推给章峰和黄琴。 “我知道你们对陌烟的付出不能用金钱衡量，但是现在也只能用金钱衡量了。”肖行雨道，“这上面的金额你们随便填，多少都可以。今天陌烟来的目的是拿户口本去跟我登记结婚，我十分能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不给她户口本你们断不干净，给了又不甘心看她幸福觉得太便宜她了，是不是？” 黄琴和章峰沉着脸，没有应答。 肖行雨顿了顿：“既然心里迈不过去，你们总归还是想要断个干净？所以不要较劲，也不要说反话，你们觉得什么数字能让心里舒服点就写什么数字，只求你们把户口拿出来，我们登记完了就会把陌烟户口迁走，她这户口不迁，迟早买你们房子的那家也得来找你们。” “你威胁我？”黄琴一个激灵像受了刺激，当即拿起桌上的支票三下两下撕成碎片，砸在肖行雨的脸上，“再多的钱能换回我的女儿吗？！你这算什么求，我就不给她户口本怎么样？不给她户口本你们就结不了婚！” 章陌烟吃了一惊，同时看见肖行雨的肩胛肌肉在白衬衣下绷了起来。 “行雨算了，我们走？改天再说！” 肖行雨拂掉粘在头发上的一小片纸片，正面朝着黄琴：“行，那您说要怎么办？” 黄琴瞪着肖行雨和章陌烟，好一会儿，她转身从卧室里抱出来一块黑白的相框举起，泄愤地对肖行雨高声道：“你不是说求我们吗？好，那你就跪下给我女儿磕1000个头来求我们，磕完了我就把户口本给你！” 第374章 我会保护你，就和你保护我一样 章陌烟瞳孔霎时紧缩，耳里震耳欲聋着黄琴荒谬的声音。她发寒地看着强硬偏执的养母，得到没有丝毫回还余地的信息后，她把恳求的目光投向章峰，然而章峰沉默无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逆着从窗户投进屋内的光线，肖行雨修长挺拔的身影静穆片刻，没多久，他无所谓地提了下裤腿：“行，我会为章陌烟做任何事，我磕了你们可得言而有信。” 说着他就打算弯膝，不料一条绿袖横亘过来，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捋直了。 “凭什么要他下跪磕头？他又没有对不起你们任何一个人！”章陌烟压着秀眉迎向黄琴和章峰，“让你们怨、让你们悔的人是我，和他存在什么关系？你们的恨可以冲我来，但不能这样欺人太甚，我绝对不会让他无辜受辱，更绝不会让他因为我而无辜受辱！” 肖行雨惊呆：“……陌烟？” 章陌烟侧过首来，看进他眼底的目光平稳而坚定：“我想过你和我在一起后会遇到很多阻难，但我没有想到第一个阻难你的是我的家人。行雨，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关，以后还有无数的关，我都会与你并肩作战，我会保护你，就和你保护我一样。” 肖行雨胸口发麻，震得说不出话来。这是章陌烟第二次宣称要保护他，但这回比上次多了太多认真与郑重的意味，是把自己全都压上的承诺。 章陌烟正色转向她的养父母，看了他们良久，红着眼睛锥心地发问：“你们的女儿性命宝贵，那么我就活该去死吗？豆豆的不幸是我的错吗？是三岁时候的我可以控制的吗？豆豆和你们生活了三年，我和你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三年，二十三年的的感情哪，为什么突然如此不堪一击？……领养的孩子就是比不上亲生的吗？” “你别说了！”黄琴挥手打断她的痛诉，表情就像被掏了崽的母狼，“如果豆豆不是做了你的替死鬼我们怎么会恨你？！如果没有你和你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豆豆怎么会遭人绑架撕票？我们还把原本该给豆豆的爱都给了间接害了她的你……现在你母亲没了、凶手也没了，我们没有人能怨恨我们只能恨你这很难理解吗？你说我们变了，难道你就没变吗？以前的你也绝对不敢这么跟我们反抗不是吗？！” 章陌烟脑袋被黄琴的连珠炮炸得嗡嗡作响，肖行雨见了，勾过她的肩膀贴着，抚手上下搓了搓她的后背，叹息道：“真是一出人间悲剧啊……既然这样那什么都不要说了，直接报警，让我的律师也过来。公民拥有依法迁徙入籍的权利与自由，民法更不允许任何人干涉他人的婚姻自由，一切就让法律来解决！” “报警？你报啊！”黄琴冲上来怒吼，“你以为我怕吗？让律师警察来好了，你看看我会不会给？今天谁要拿户口本除非从我的身上踩过去！” “好，”肖行雨掏出手机，“那我们也检验一回咱们人民警察的执法力度。” “这个、这个不行，”章峰连忙上来按住肖行雨的手劝阻，“哎呀你不能报警不能喊律师！陌烟，你们听我说，你妈自从见过那个陈观复后，大受打击精神一直很不稳定，爷爷奶奶也因为这个都搬出去住了，警察来了肯定要送你妈妈去医院的！你们要户口本我去拿，但求求你了，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她的情况刚好一点，你行行好千万不要来刺激她了！” 章峰哆哆嗦嗦地去书房拿来了户口本，才到客厅就被黄琴一个箭步撞得踉跄把户口本夺了过去：“给我撕了让他报警！我倒要看看自己养的白眼狼是怎么作践我的！” 章峰当即扭扯着阻拦：“黄琴，别冲动……” “你们太过分了！”肖行雨峰眉紧蹙怒视着黄琴，“陌烟是你们养大的，也是世上最有你女儿影子的人，怎么能这么对她？难怪她昨天差点……” 肖行雨满满的心疼没往下说，若不是看在他们养育章陌烟二十多年的份上，早一拳揍过去了。 黄琴还在没完没了地和章峰抢夺户口本，甚至扭打倒在了沙发上，章陌烟闭目怆然，捞起桌上的纸巾盒“哐”一声砸在地上。 表面印着“幸福美满”的红白塑料盒触地四分五裂飞溅，不管是章家夫妇还是肖行雨都没见过章陌烟这副样子，顿时都静住了。 尽管上回见面黄琴已经明确表现出了要和章陌烟一刀两断的态度，但章陌烟感情上从没有把自己和章家切割开，可是眼前……她没想到几个月的时间黄琴已经成这样了，或许之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你把户口本给我，”章陌烟把手伸向黄琴，忍着内心的心痛与悲凉看向沙发上那张遗照，肃然地说，“我向你发誓，一定会把杀害章诗晗的元凶挖出来绳之以法。” 章峰黄琴同时猛地惊愕。 黄琴紧绷道：“你说什么？凶手不是早就被抓到枪毙了吗？” 章峰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那个被枪毙的不是真的凶手吗？！” 章陌烟沉沉地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那不过就是个小角色，真正的幕后黑手根本还没有解决。他们为了某些目的改变了策略，金学洋已经跟我承认了，他就是受人指使特地接近我的，换句话说，我到现在仍旧在那些人的狙击视线之内，所以只有我才能把他们从隐藏的暗处引诱暴露出来。我说的是事实，你们考虑一下！” “陌烟……”肖行雨震惊地望着章陌烟，更加震惊的则是黄琴和章峰。 一刻钟后。 章陌烟拿着户口本和肖行雨前后走出了章家的大门，她再也忍不住双肩频频颤动，加快脚步走出了楼栋，肖行雨紧跟其后追上了她。 “对不起，”章陌烟抹了抹眼睛，内疚地转过身对肖行雨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让人难过的场面。” 肖行雨心口盈满胀痛，双手托起她的脸颊，嘴唇浮起温柔的弧度：“没事！这不拿到户口本了吗？没耽误事！……陌烟，你要相信人过得很好以后可以原谅很多事情，等我们结婚过个几年你再回忆起今天的事就会不堪一提，就算那些伤痛还在，但那时的你已经走出去很远很远了。” 章陌烟嘴唇微颤，被肖行雨真诚的抚慰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刚才的场面着实吓到她了，她不禁忧心思索道：“你真的要跟我结婚吗？这么大的事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 第374章 我会保护你，就和你保护我一样 章陌烟瞳孔霎时紧缩，耳里震耳欲聋着黄琴荒谬的声音。她发寒地看着强硬偏执的养母，得到没有丝毫回还余地的信息后，她把恳求的目光投向章峰，然而章峰沉默无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逆着从窗户投进屋内的光线，肖行雨修长挺拔的身影静穆片刻，没多久，他无所谓地提了下裤腿：“行，我会为章陌烟做任何事，我磕了你们可得言而有信。” 说着他就打算弯膝，不料一条绿袖横亘过来，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捋直了。 “凭什么要他下跪磕头？他又没有对不起你们任何一个人！”章陌烟压着秀眉迎向黄琴和章峰，“让你们怨、让你们悔的人是我，和他存在什么关系？你们的恨可以冲我来，但不能这样欺人太甚，我绝对不会让他无辜受辱，更绝不会让他因为我而无辜受辱！” 肖行雨惊呆：“……陌烟？” 章陌烟侧过首来，看进他眼底的目光平稳而坚定：“我想过你和我在一起后会遇到很多阻难，但我没有想到第一个阻难你的是我的家人。行雨，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关，以后还有无数的关，我都会与你并肩作战，我会保护你，就和你保护我一样。” 肖行雨胸口发麻，震得说不出话来。这是章陌烟第二次宣称要保护他，但这回比上次多了太多认真与郑重的意味，是把自己全都压上的承诺。 章陌烟正色转向她的养父母，看了他们良久，红着眼睛锥心地发问：“你们的女儿性命宝贵，那么我就活该去死吗？豆豆的不幸是我的错吗？是三岁时候的我可以控制的吗？豆豆和你们生活了三年，我和你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三年，二十三年的的感情哪，为什么突然如此不堪一击？……领养的孩子就是比不上亲生的吗？” “你别说了！”黄琴挥手打断她的痛诉，表情就像被掏了崽的母狼，“如果豆豆不是做了你的替死鬼我们怎么会恨你？！如果没有你和你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豆豆怎么会遭人绑架撕票？我们还把原本该给豆豆的爱都给了间接害了她的你……现在你母亲没了、凶手也没了，我们没有人能怨恨我们只能恨你这很难理解吗？你说我们变了，难道你就没变吗？以前的你也绝对不敢这么跟我们反抗不是吗？！” 章陌烟脑袋被黄琴的连珠炮炸得嗡嗡作响，肖行雨见了，勾过她的肩膀贴着，抚手上下搓了搓她的后背，叹息道：“真是一出人间悲剧啊……既然这样那什么都不要说了，直接报警，让我的律师也过来。公民拥有依法迁徙入籍的权利与自由，民法更不允许任何人干涉他人的婚姻自由，一切就让法律来解决！” “报警？你报啊！”黄琴冲上来怒吼，“你以为我怕吗？让律师警察来好了，你看看我会不会给？今天谁要拿户口本除非从我的身上踩过去！” “好，”肖行雨掏出手机，“那我们也检验一回咱们人民警察的执法力度。” “这个、这个不行，”章峰连忙上来按住肖行雨的手劝阻，“哎呀你不能报警不能喊律师！陌烟，你们听我说，你妈自从见过那个陈观复后，大受打击精神一直很不稳定，爷爷奶奶也因为这个都搬出去住了，警察来了肯定要送你妈妈去医院的！你们要户口本我去拿，但求求你了，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她的情况刚好一点，你行行好千万不要来刺激她了！” 章峰哆哆嗦嗦地去书房拿来了户口本，才到客厅就被黄琴一个箭步撞得踉跄把户口本夺了过去：“给我撕了让他报警！我倒要看看自己养的白眼狼是怎么作践我的！” 章峰当即扭扯着阻拦：“黄琴，别冲动……” “你们太过分了！”肖行雨峰眉紧蹙怒视着黄琴，“陌烟是你们养大的，也是世上最有你女儿影子的人，怎么能这么对她？难怪她昨天差点……” 肖行雨满满的心疼没往下说，若不是看在他们养育章陌烟二十多年的份上，早一拳揍过去了。 黄琴还在没完没了地和章峰抢夺户口本，甚至扭打倒在了沙发上，章陌烟闭目怆然，捞起桌上的纸巾盒“哐”一声砸在地上。 表面印着“幸福美满”的红白塑料盒触地四分五裂飞溅，不管是章家夫妇还是肖行雨都没见过章陌烟这副样子，顿时都静住了。 尽管上回见面黄琴已经明确表现出了要和章陌烟一刀两断的态度，但章陌烟感情上从没有把自己和章家切割开，可是眼前……她没想到几个月的时间黄琴已经成这样了，或许之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你把户口本给我，”章陌烟把手伸向黄琴，忍着内心的心痛与悲凉看向沙发上那张遗照，肃然地说，“我向你发誓，一定会把杀害章诗晗的元凶挖出来绳之以法。” 章峰黄琴同时猛地惊愕。 黄琴紧绷道：“你说什么？凶手不是早就被抓到枪毙了吗？” 章峰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那个被枪毙的不是真的凶手吗？！” 章陌烟沉沉地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那不过就是个小角色，真正的幕后黑手根本还没有解决。他们为了某些目的改变了策略，金学洋已经跟我承认了，他就是受人指使特地接近我的，换句话说，我到现在仍旧在那些人的狙击视线之内，所以只有我才能把他们从隐藏的暗处引诱暴露出来。我说的是事实，你们考虑一下！” “陌烟……”肖行雨震惊地望着章陌烟，更加震惊的则是黄琴和章峰。 一刻钟后。 章陌烟拿着户口本和肖行雨前后走出了章家的大门，她再也忍不住双肩频频颤动，加快脚步走出了楼栋，肖行雨紧跟其后追上了她。 “对不起，”章陌烟抹了抹眼睛，内疚地转过身对肖行雨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让人难过的场面。” 肖行雨心口盈满胀痛，双手托起她的脸颊，嘴唇浮起温柔的弧度：“没事！这不拿到户口本了吗？没耽误事！……陌烟，你要相信人过得很好以后可以原谅很多事情，等我们结婚过个几年你再回忆起今天的事就会不堪一提，就算那些伤痛还在，但那时的你已经走出去很远很远了。” 章陌烟嘴唇微颤，被肖行雨真诚的抚慰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刚才的场面着实吓到她了，她不禁忧心思索道：“你真的要跟我结婚吗？这么大的事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 第375章 肖爸同意 肖行雨认识章陌烟这么久，再经过昨晚几番深入浅出的交流，对她的思想活动已经能摸着些门道了。当即没什么二话，搂着章陌烟的肩膀就从善如流：“没问题，先上车，这事得关起门来跟他们聊。” 关起门来跟他们聊？ 嗯……这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章陌烟被肖行雨大包大揽地过了马路，小哇看见他哥跟狼外婆似的搂着美人过来，连忙从车上滚下来，一脸迫切求知地跑上前：“雨哥，怎么样，户口本拿到了吗？” “必须拿到啊！有什么事难得倒你雨哥的，现在又有了你嫂子，生活更加如虎添翼！” “啊……” 肖行雨一秒变脸，压着浓眉上下打量小哇：“你这什么表情？” 章陌烟跟着向小哇看去，后者认为他雨哥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不甘鲜明跃然脸上。 “duang”！一声。 肖行雨将小哇拍上车门，扯着他两边嘴角往上提。 “大喜的日子不会笑吗？你哥坠入爱河这么久眼看上岸就要走进婚姻的殿堂了，你不发自内心的高兴吗？份子钱准备好了没？” 章陌烟阻止某人施暴：“行雨，你别这样。” “高、高兴，”小哇在某人的铁爪下艰难求生，“份子钱早就准备好了！雨哥，我们赶紧去民政局，不要误了良辰吉时！” “嗯，这还差不多，以后就这么说话。”肖行雨这才揉了揉小哇的脸颊，放了他。 小哇连口气都不喘，麻溜给祖宗拉开后车门。 肖行雨个子太高，弯身进了车厢，也是他这个动作，章陌烟才注意到就他们在章家的功夫，小哇把车换了辆朴实无华的本田七座商务车。 章陌烟隐隐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肖行雨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来来，还热乎，先吃先吃。” 章陌烟刚一落座，肖行雨就捧上来个1000l的保温杯给她献宝：“nba三亿前锋同款营养餐！快速补充营养恢复体力，流质的直接喝，我们以前在南极大陆半死不活就靠这个！” 章陌烟来不及表态，凑到唇边的不锈钢杯沿已经倾斜，她只能先灌下一口，其量之大她差点没漏出来。 等咽下去还没对这种填鸭式服务由衷道声“不必”，某位顶着漂亮脸蛋的男士已经拿着洁白的纸巾贴心给她掖了掖嘴角。 “……”小哇看着他温柔多情的雨哥，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给章陌烟关上门，钻进驾驶室自闭的心存怨念。 他雨哥大人大量能不计前嫌接受浪女回头，他可没那么容易，只要想到他雨哥之前所受的委屈和不公，心里就没法舒坦。 “行雨……”章陌烟刚开口，肖行雨连忙点头“明白，还有正事”，便把保温杯塞给章陌烟，言出必行拿出手机来拨号码。 等待接通的十来秒里，章陌烟一直抓着那个保温杯，指尖扒着不锈钢的杯体，仿佛肖行雨拨打的是高考查分热线。 对比她的紧张忐忑，肖行雨从然自若多了，等待接听的间隙还一指杯子示意章陌烟继续吃喝。 “爸，在忙吗？”电话接通，肖行雨瞧见章陌烟仍然全身紧绷，索性把音量开了公放，分出一只手来托着杯底伺候章陌烟喝东西，一边对手机里说，“有件事跟您汇报一下，您最好得有个心理准备。” 无线电波那头三秒静默，接着就传来肖唯洲糟心的声音：“什么心理准备，你是不是又给我闯祸了？” 肖行雨一根指头绕着章陌烟胸前的长发，不急不徐道：“闯祸倒也谈不上，事物都存在两面性，祸兮嘛福之所倚……” 肖唯洲：“说人话！！” “哦，”肖行雨这才删除铺垫，“就是我特迷恋章陌烟这事您老早就清楚？” 肖唯洲略微停顿，狐疑+警惕道：“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打电话来说这个？” 肖唯洲言语之中甚是防备，章陌烟不禁心头有些发冷。她眼巴巴地望着肖行雨，就听对方无比坦诚地跟他爹认过道：“我昨晚上喝多了没忍住，霸王硬上弓把人给睡了！” 几乎同一秒，章陌烟和小哇差点一前一后从座垫摔下去！ “什么你再说一遍！！！”手机里肖唯洲几乎是吓出了吼声。 “爸，你听得很清楚了，”肖行雨语调无奈得很欠抽，“再说一遍还是‘我昨晚上喝多了没忍住，霸王硬上弓把人给睡了’。” 再听一遍，说的人若无其事，章陌烟小脑都要萎缩了，她终于明白肖行雨说要关起门来聊是什么意思了！ “你、你……你……混账东西！你可能耐了！是要把我气死啊还是怎么样啊？！你怎么能干出这么艹蛋的事啊！”一向有素质的肖唯洲连脏字都骂了出来，就差冲出手机来掐死亲生子了。 小哇掉头过来震撼的眼神更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肖行雨一眼把他瞪回去，继续对他爸说：“哎呀就是太喜欢了等不及了，网上不有句话说‘遇上对的人每一秒的等待都是浪费生命’。” “放你（娘字生生刹住)……放你的狗屁！”肖唯洲一阵大开大合的深呼吸，强行先压抑怒火，“人家姑娘现在怎么样？你这会儿被拷在哪个派出所我让你妈赶紧过去！我下午就飞过来！” 肖行雨没绷住扑哧一笑：“别别，爸，我要是被拷了，哪儿还有自由给你打电话呀！” 电话那头霎时安静。 然后只听肖行雨用沾沾自喜的调子宽慰（他自以为的）道：“您老别担心，陌烟已经原谅我的冲动了，现在正和我去民政局的路上！不过她碍于陈观复的关系，怕害了我们一家，非叫我打个电话给你和我妈要征得你们的同意才能跟我去领证。” 肖行雨这两句话信息量太大，肖唯洲脸色的风云变化几乎可以以无视频的模式全息展现在本田车的挡风玻璃上。 车厢里好一阵安静，小哇纹丝不动地竖着耳朵贴在椅背上，章陌烟屏住呼吸，抓着保温杯的指关节微微发白，车厢外的道路上一个外卖骑手风驰电掣而过，电动车的声音振聋发聩。 好久好久，手机里才传出肖唯洲一声长叹：“小章其实是个好孩子，如果不是陈观复的外孙女就好了。你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人家现在肯放过你，说明对你也是有感情的，你只剩下一条路了，必须对人家负责！家里这边……” 肖唯洲沉思了一会儿，决心道：“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天了，既然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来就来，你是我生的，我肯定得跟你栓在一起，往好处看至少你是有心成家了……我大不了就落个教子无方！” “爸！谢谢爸！你真是太爷们了！”肖行雨难掩激动，双眼大放异彩，“我妈眼光真的太好了，就说有你这么有担当的前任，她怎么还能看得上别的凡夫俗子……” “少说两句你！”肖唯洲无情打断他的吹捧，“你跟章小姐说让她放心，我同意你们的结合，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担着，记得好好说！别惹怒人家一个不对把你送进局子里去！” “不会，”肖行雨一把老鹰捉小鸡地将章陌烟搂过来，“她现在就听着呢，你要不要她跟你来说两句话？” “你个……”肖唯洲忍住爆粗，跟逃也似的，“不用不用，这个你们自己事自己解决，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第375章 肖爸同意 肖行雨认识章陌烟这么久，再经过昨晚几番深入浅出的交流，对她的思想活动已经能摸着些门道了。当即没什么二话，搂着章陌烟的肩膀就从善如流：“没问题，先上车，这事得关起门来跟他们聊。” 关起门来跟他们聊？ 嗯……这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章陌烟被肖行雨大包大揽地过了马路，小哇看见他哥跟狼外婆似的搂着美人过来，连忙从车上滚下来，一脸迫切求知地跑上前：“雨哥，怎么样，户口本拿到了吗？” “必须拿到啊！有什么事难得倒你雨哥的，现在又有了你嫂子，生活更加如虎添翼！” “啊……” 肖行雨一秒变脸，压着浓眉上下打量小哇：“你这什么表情？” 章陌烟跟着向小哇看去，后者认为他雨哥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不甘鲜明跃然脸上。 “duang”！一声。 肖行雨将小哇拍上车门，扯着他两边嘴角往上提。 “大喜的日子不会笑吗？你哥坠入爱河这么久眼看上岸就要走进婚姻的殿堂了，你不发自内心的高兴吗？份子钱准备好了没？” 章陌烟阻止某人施暴：“行雨，你别这样。” “高、高兴，”小哇在某人的铁爪下艰难求生，“份子钱早就准备好了！雨哥，我们赶紧去民政局，不要误了良辰吉时！” “嗯，这还差不多，以后就这么说话。”肖行雨这才揉了揉小哇的脸颊，放了他。 小哇连口气都不喘，麻溜给祖宗拉开后车门。 肖行雨个子太高，弯身进了车厢，也是他这个动作，章陌烟才注意到就他们在章家的功夫，小哇把车换了辆朴实无华的本田七座商务车。 章陌烟隐隐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肖行雨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来来，还热乎，先吃先吃。” 章陌烟刚一落座，肖行雨就捧上来个1000l的保温杯给她献宝：“nba三亿前锋同款营养餐！快速补充营养恢复体力，流质的直接喝，我们以前在南极大陆半死不活就靠这个！” 章陌烟来不及表态，凑到唇边的不锈钢杯沿已经倾斜，她只能先灌下一口，其量之大她差点没漏出来。 等咽下去还没对这种填鸭式服务由衷道声“不必”，某位顶着漂亮脸蛋的男士已经拿着洁白的纸巾贴心给她掖了掖嘴角。 “……”小哇看着他温柔多情的雨哥，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给章陌烟关上门，钻进驾驶室自闭的心存怨念。 他雨哥大人大量能不计前嫌接受浪女回头，他可没那么容易，只要想到他雨哥之前所受的委屈和不公，心里就没法舒坦。 “行雨……”章陌烟刚开口，肖行雨连忙点头“明白，还有正事”，便把保温杯塞给章陌烟，言出必行拿出手机来拨号码。 等待接通的十来秒里，章陌烟一直抓着那个保温杯，指尖扒着不锈钢的杯体，仿佛肖行雨拨打的是高考查分热线。 对比她的紧张忐忑，肖行雨从然自若多了，等待接听的间隙还一指杯子示意章陌烟继续吃喝。 “爸，在忙吗？”电话接通，肖行雨瞧见章陌烟仍然全身紧绷，索性把音量开了公放，分出一只手来托着杯底伺候章陌烟喝东西，一边对手机里说，“有件事跟您汇报一下，您最好得有个心理准备。” 无线电波那头三秒静默，接着就传来肖唯洲糟心的声音：“什么心理准备，你是不是又给我闯祸了？” 肖行雨一根指头绕着章陌烟胸前的长发，不急不徐道：“闯祸倒也谈不上，事物都存在两面性，祸兮嘛福之所倚……” 肖唯洲：“说人话！！” “哦，”肖行雨这才删除铺垫，“就是我特迷恋章陌烟这事您老早就清楚？” 肖唯洲略微停顿，狐疑+警惕道：“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打电话来说这个？” 肖唯洲言语之中甚是防备，章陌烟不禁心头有些发冷。她眼巴巴地望着肖行雨，就听对方无比坦诚地跟他爹认过道：“我昨晚上喝多了没忍住，霸王硬上弓把人给睡了！” 几乎同一秒，章陌烟和小哇差点一前一后从座垫摔下去！ “什么你再说一遍！！！”手机里肖唯洲几乎是吓出了吼声。 “爸，你听得很清楚了，”肖行雨语调无奈得很欠抽，“再说一遍还是‘我昨晚上喝多了没忍住，霸王硬上弓把人给睡了’。” 再听一遍，说的人若无其事，章陌烟小脑都要萎缩了，她终于明白肖行雨说要关起门来聊是什么意思了！ “你、你……你……混账东西！你可能耐了！是要把我气死啊还是怎么样啊？！你怎么能干出这么艹蛋的事啊！”一向有素质的肖唯洲连脏字都骂了出来，就差冲出手机来掐死亲生子了。 小哇掉头过来震撼的眼神更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肖行雨一眼把他瞪回去，继续对他爸说：“哎呀就是太喜欢了等不及了，网上不有句话说‘遇上对的人每一秒的等待都是浪费生命’。” “放你（娘字生生刹住)……放你的狗屁！”肖唯洲一阵大开大合的深呼吸，强行先压抑怒火，“人家姑娘现在怎么样？你这会儿被拷在哪个派出所我让你妈赶紧过去！我下午就飞过来！” 肖行雨没绷住扑哧一笑：“别别，爸，我要是被拷了，哪儿还有自由给你打电话呀！” 电话那头霎时安静。 然后只听肖行雨用沾沾自喜的调子宽慰（他自以为的）道：“您老别担心，陌烟已经原谅我的冲动了，现在正和我去民政局的路上！不过她碍于陈观复的关系，怕害了我们一家，非叫我打个电话给你和我妈要征得你们的同意才能跟我去领证。” 肖行雨这两句话信息量太大，肖唯洲脸色的风云变化几乎可以以无视频的模式全息展现在本田车的挡风玻璃上。 车厢里好一阵安静，小哇纹丝不动地竖着耳朵贴在椅背上，章陌烟屏住呼吸，抓着保温杯的指关节微微发白，车厢外的道路上一个外卖骑手风驰电掣而过，电动车的声音振聋发聩。 好久好久，手机里才传出肖唯洲一声长叹：“小章其实是个好孩子，如果不是陈观复的外孙女就好了。你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人家现在肯放过你，说明对你也是有感情的，你只剩下一条路了，必须对人家负责！家里这边……” 肖唯洲沉思了一会儿，决心道：“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天了，既然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来就来，你是我生的，我肯定得跟你栓在一起，往好处看至少你是有心成家了……我大不了就落个教子无方！” “爸！谢谢爸！你真是太爷们了！”肖行雨难掩激动，双眼大放异彩，“我妈眼光真的太好了，就说有你这么有担当的前任，她怎么还能看得上别的凡夫俗子……” “少说两句你！”肖唯洲无情打断他的吹捧，“你跟章小姐说让她放心，我同意你们的结合，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担着，记得好好说！别惹怒人家一个不对把你送进局子里去！” “不会，”肖行雨一把老鹰捉小鸡地将章陌烟搂过来，“她现在就听着呢，你要不要她跟你来说两句话？” “你个……”肖唯洲忍住爆粗，跟逃也似的，“不用不用，这个你们自己事自己解决，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第376章 今天起就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家人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章陌烟声音微微不稳，看着肖行雨把手机按黑。 肖行雨顿了顿，觉悟自己的言过其实可能给章陌烟带来了不小冲击。 但，他这也是不得已为之。 他爹肖唯洲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了，要这么个正人君子背祖离宗同意儿子和对家结亲，只能用背负更高的道德绑架这一招了，否则别无他法。 “你说霸王硬上弓这句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了，肖行雨只能不要脸，“我说的基本也是事实，没那么严重还不是多亏你的反抗不十分彻底……” 章陌烟双唇微张，顿时耳朵火烧火燎，非常想把手里的保温杯扔了，把肖行雨的嘴巴给摁住。 肖行雨顺着章陌烟的视线朝前排瞧了瞧，笑道：“没事，小哇是自己人，我看他也很有必要知道一下你对我坚定不移的真心。对了小哇，你嫂子没把你当外人，你也可别把她当外人哦！” 小哇“哎哎”两声，心里五味杂陈：他做错了什么！！要在这里见证他雨哥无药可医的恋爱脑！！ 如果这是一部电视剧，他一定要用十个小号去吐槽这个男主设定顺便辱骂一下那个毫无水准的智障编剧。 而现实里，他只能呛咳着发动车子踩下油门，好像只要启动车子他就能远离这出好马爱吃回头草的剧情。 “开慢点注意安全。”肖行雨乌黑的双眸沉沉扫了小哇一眼，转头就神奇般继续笑盈盈地哄起章陌烟，“别光愣着哪，把这营养餐一口气喝完，喝完了我就给咱妈打电话！” 这声“咱妈”要多自然流畅就多自然流畅，章陌烟生怕他故技重施赶紧叮嘱：“你可别跟阿姨再乱说了！” “行，都听你的，你身子虚，进补为重，”肖行雨拿过保温杯给章陌烟亲自上手灌，“我一会儿跟她说我们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一忍再忍无需再忍……” 肖行雨的成语秀才说一半，广大群众耳熟能详的微信铃声唱了起来，他低头一瞟，笑开：“哟，咱妈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章陌烟忙放下保温杯，肖行雨已经划开了视频电话。 “母上大人，我正准备……”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快让我的儿媳妇跟我讲话了！” 肖行雨一句整话都没说完，就被孟太后嫌弃地晾到了一边。 “咱妈收到消息了，瞧把她激动的！”肖行雨笑着把手机换给章陌烟，并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从肖行雨松弛的神情来看，他对肖唯洲可能还有一丝拿不准，但他对孟小雅可就是一万个放心不操心了。 章陌烟木木接过手机，屏幕上映出孟董事长娇美可人的脸蛋。 “阿姨你好。” “叫阿姨多生份哪！”肖行雨凑过来挤进半张脸。 “臭小子没规没距的，”孟小雅大义凛然地主持公道，“你懂什么，我还没给过陌烟改口费怎么能叫人家喊我妈！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轻浮？而且我又怎么可能占陌烟这种便宜，陌烟哦？” 章陌烟汗颜：“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小雅显然不care这些：“陌烟，行雨爸刚才电话给我说你们今天就要去领结婚证，这是不是真的呀？太突然了我都不敢相信呢！” 章陌烟诚实道：“阿姨是这样，我们还没有到民政局，正想征求你的意见，你要同意了我们才会……” “同意同意同意！”孟小雅简直比肖行雨还义无反顾，“我一百个同意，陌烟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 章陌烟有些不敢相信，肖行雨的父母这是都支持她和肖行雨结婚？ 肖行雨弯着嘴角把她往怀里兜了兜：“这下放心了？” 章陌烟眼底不由湿润，咽了一下喉咙咽，开口又像一个认错的孩子：“阿姨，谢谢你和叔叔，我是陈韵的女儿这件事，真的对不起……” “傻孩子，有什么对不起的！”视频里的孟晓雅大手一挥，“我还要谢谢你呢！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没有多少时间好过了，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这臭小子成家立业是我最大的希望！可这小子之前一直没定性，急得我每天觉都睡不着，现在总算是有着落了，我要死也死得瞑目了！陌烟，你加把劲抓紧时间，趁阿姨活着给阿姨生个孩子抱抱！” “妈，什么叫给你生个孩子，不是给我生个孩子吗？”肖行雨很不平地插嘴。 孟小雅嫌弃地皱眉：“当然是给我生了！不孝子我已时日无多，你连这个还要跟我争？！” “好好好，不跟你争不跟你争。”肖行雨自愧弗如甘拜下风。 章陌烟真的醉了，她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红光满面精神奕奕地说自己时日无多没多少时间好活了。 瞬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肖唯洲也会同意她和肖行雨在一起了，这恐怕也有为孟女士考虑的因素。 孟小雅和肖行雨又舌战了分钟，视频通话是在母子二人的无尽争宠中结束的。章陌烟莞尔看着肖行雨，发觉肖行雨就是有一种能力，再难的事到了他这里很快就会变得很容易，跟他在一起很自然就开朗起来，刚才再章家那么不开心也似乎能揭过去了。 肖行雨单手挂了通话，回视章陌烟一笑，过来把她手里的保温杯放进一旁的置物匣，而后他握拳抵着鼻端清咳一声，端正了下腰板，伸手往西服内袋摸了摸，竟然掏出一只金灿灿的手镯。 “我爸妈都同意了，按照规矩在领证前你得接受三金了?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都在家里等你回去，这是第一金最重要，最能代表求婚的份量。” 还有求婚？章陌烟以为他们已经不需要这一环了，她目光平视面前的手镯觉得有些眼熟：“这是……” “这是我生日那天我妈要送你的，当时你不肯收，好了，现在你能收下我妈这份心意了？”肖行雨笑着拉起章陌烟的手腕，默了默，郑重道，“戴上这个镯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他俯首亲了一下章陌烟柔软的手背，抬眸，英俊的双目粲若明星：“陌烟，嫁给我好吗？我贪心，我想成为你最重要的人。” 章陌烟心尖颤动，这个角度对上肖行雨的眉眼五官，愈发感受到这张脸之扣人心弦。 “你已经是了。”她说。 停了停，她又说：“我还有一个请求。” 肖行雨顿住笑得像个刚刚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表情：“你还犹豫？不会，我已经舍生忘死了！” “不是犹豫，”章陌烟打消某人顾虑，“我只是想让你答应我，要教我做瓷器，因为不管天青釉瓷与我牵连甚深还是作为你的伴侣，我都不想对它一窍不通。” 肖行雨如释重负抒一口气：“好说好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吓我一跳！好，我答应你一定倾尽毕生所学把你培养成业内精英！” 说着他就好似生怕再生变化的赶紧给章陌烟套上金手镯。 章陌烟凝着肖行雨乌黑光泽的发顶，心底所有的爱意、感激、自责和决心都汹涌地冲上眼眶，模糊了视线。 “行雨，其实我最要感谢的人，是你，”她回握住肖行雨的大手，平息了一下呼吸，才说出完整的语句，“我一个人走了很久的路，谢谢你在我走到绝路的时候把我拉回来。我从来不敢想让你冒家族大讳跟我在一起，谢谢你，在了解了一切后还有勇气娶我。以前的我不敢给你坚定的喜欢，但我发誓从今天开始绝对不会再让你失望。” “……嗯，好！”肖行雨眼里一片大愿得偿的深切快慰，他紧了紧二人交握的双手，笑着说，“怎么跟上颁奖礼似的谢完这个谢这个，我不娶你怎么把你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陌烟，你永远不用跟我说谢谢，别客气，今天起我们就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家人了！” 小哇一边开车一边泪流满面，他真的搞不懂，负心女的感情戏也能看得喜极而泣，甚至还提出建议：“雨哥，前面就有个大商场，要不要停下来给嫂子买个钻戒，人家求婚都有钻戒！钻石代表了爱情！” 钻戒二字仿佛刺到了肖行雨，他一秒反驳：“钻戒就是智商税知道吗？等你有媳妇了，你爱买什么买什么，我们就喜欢黄金，黄金能代表一切，何止区区爱情！” 小哇随口一句没想到肖行雨反应这么大，瞟了眼后视镜，猛地撞上他哥凌厉的瞪眼，顿时一个激灵想起金学洋给章陌烟送过钻戒，身子立马朝底座缩了缩，恨不能原地消失。 现如今房贷车贷彩礼三座大山，压得年轻人大行不婚不育之风，婚姻登记处果然如新闻所说门可罗雀。 章陌烟和肖行雨从进门排队到登记拿证出门，总共花了不到20分钟，比后来去派出所给章陌烟迁移户籍地址还快了5分钟。 小哇坐在车里看着他雨哥和章陌烟十指相扣从派出所出来，心情爱恨交织也很复杂，不过他得承认从画面看这男才女貌的确实无比般配。 照例下来把肖行雨和章陌烟迎上车，小哇刚屁股落座还没锁好安全带，就听后排肖行雨口气随意地说了句：“小哇，我们现在去你汝阳老家，不能坐高铁辛苦你喽！” 小哇耳里轰的一炸，僵硬地回过头，磕绊道：“什、什么？雨哥你说去哪儿？” 章陌烟视线从手里的户口本抬起，也疑惑地看向肖行雨。 肖行雨眉梢微微抬了抬，不厌其烦，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对小哇又重复了一遍：“去、你、汝、阳、老、家。” 小哇眉心一跳，神色掩饰不住的惊慌。 车厢狭小的空间里明显压力倍增。 “行雨，我们为什么要去小哇家，这么突然？”章陌烟困惑地发问，其实这话小哇也该问问，但是明显此时此刻他不敢问。 肖行雨轻松地对章陌烟露出一个笑容：“小哇有件东西要送给我们做结婚礼物，前阵子他送回去了，我们现在去取一下。小哇，你说是不是啊？” “哦……”章陌烟不明所以，但是看肖行雨大有深意的神色，她知道他们一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小哇的脸色已经堪称苍白了，嘴唇哆嗦着好像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 肖行雨瞥了他一眼，转而好整以暇的问章陌烟：“陌烟，你知道小哇姓什么吗？” 章陌烟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还不知道小哇姓什么。 “他，姓王。”肖行雨道。 “王？”章陌烟眼眶霎时睁大了一下，敏感的神经末梢为之一动。 肖行雨点点头：“小哇他爸是包工头，五年前他家承建了肖盛工业区的重建项目，小哇就是那时候跟我接触上的。他刚来肖盛的时候看见什么都是‘哇’‘哇’的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又因为‘王’和‘哇’发音很相似，所以大家就玩笑地喊他‘小哇’。” 肖行雨说话的态度就跟闲话家常一样，但不知怎么的，小哇拽着保险带的双手已经控制不住开始发抖。 “小哇，”肖行雨后背靠进座背，这个放松的姿势竟让他在同一水平线上生出了居高临下的气势，“到这时候还要隐瞒吗？你们家祖上就是传说中拿着天青釉瓷秘方的王家？” 章陌烟刷地掉头看向小哇！ 小哇不知所措的圆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身子像被箭射中一样，一动不动，外观看仿佛血液都不循环了。 半晌，他才从混乱的头脑风暴中抽离出来，心悸地、憨憨地从嘴巴里蹦出几个字：“雨哥你怎么知道，啊不，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已经不记得了，怀疑应该有好些年了，确定是这两个月的事。”肖行雨指尖轻敲窗舷云淡风轻的，小哇两腮的肌肉都快抽筋了。 “这么早吗？”小哇怀疑人生了，“我最近做了什么？” 肖行雨耸了耸肩：“也没做什么，无非是陈观复公布陌烟是他外孙女后，有时候你跳出来的时候、说话的时机都太异常了，还有那个你准备送后来又不送的宝贝疙瘩，对于一直观察你的人来说，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暴露了。” 第376章 今天起就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家人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章陌烟声音微微不稳，看着肖行雨把手机按黑。 肖行雨顿了顿，觉悟自己的言过其实可能给章陌烟带来了不小冲击。 但，他这也是不得已为之。 他爹肖唯洲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了，要这么个正人君子背祖离宗同意儿子和对家结亲，只能用背负更高的道德绑架这一招了，否则别无他法。 “你说霸王硬上弓这句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了，肖行雨只能不要脸，“我说的基本也是事实，没那么严重还不是多亏你的反抗不十分彻底……” 章陌烟双唇微张，顿时耳朵火烧火燎，非常想把手里的保温杯扔了，把肖行雨的嘴巴给摁住。 肖行雨顺着章陌烟的视线朝前排瞧了瞧，笑道：“没事，小哇是自己人，我看他也很有必要知道一下你对我坚定不移的真心。对了小哇，你嫂子没把你当外人，你也可别把她当外人哦！” 小哇“哎哎”两声，心里五味杂陈：他做错了什么！！要在这里见证他雨哥无药可医的恋爱脑！！ 如果这是一部电视剧，他一定要用十个小号去吐槽这个男主设定顺便辱骂一下那个毫无水准的智障编剧。 而现实里，他只能呛咳着发动车子踩下油门，好像只要启动车子他就能远离这出好马爱吃回头草的剧情。 “开慢点注意安全。”肖行雨乌黑的双眸沉沉扫了小哇一眼，转头就神奇般继续笑盈盈地哄起章陌烟，“别光愣着哪，把这营养餐一口气喝完，喝完了我就给咱妈打电话！” 这声“咱妈”要多自然流畅就多自然流畅，章陌烟生怕他故技重施赶紧叮嘱：“你可别跟阿姨再乱说了！” “行，都听你的，你身子虚，进补为重，”肖行雨拿过保温杯给章陌烟亲自上手灌，“我一会儿跟她说我们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一忍再忍无需再忍……” 肖行雨的成语秀才说一半，广大群众耳熟能详的微信铃声唱了起来，他低头一瞟，笑开：“哟，咱妈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章陌烟忙放下保温杯，肖行雨已经划开了视频电话。 “母上大人，我正准备……”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快让我的儿媳妇跟我讲话了！” 肖行雨一句整话都没说完，就被孟太后嫌弃地晾到了一边。 “咱妈收到消息了，瞧把她激动的！”肖行雨笑着把手机换给章陌烟，并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从肖行雨松弛的神情来看，他对肖唯洲可能还有一丝拿不准，但他对孟小雅可就是一万个放心不操心了。 章陌烟木木接过手机，屏幕上映出孟董事长娇美可人的脸蛋。 “阿姨你好。” “叫阿姨多生份哪！”肖行雨凑过来挤进半张脸。 “臭小子没规没距的，”孟小雅大义凛然地主持公道，“你懂什么，我还没给过陌烟改口费怎么能叫人家喊我妈！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轻浮？而且我又怎么可能占陌烟这种便宜，陌烟哦？” 章陌烟汗颜：“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小雅显然不care这些：“陌烟，行雨爸刚才电话给我说你们今天就要去领结婚证，这是不是真的呀？太突然了我都不敢相信呢！” 章陌烟诚实道：“阿姨是这样，我们还没有到民政局，正想征求你的意见，你要同意了我们才会……” “同意同意同意！”孟小雅简直比肖行雨还义无反顾，“我一百个同意，陌烟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 章陌烟有些不敢相信，肖行雨的父母这是都支持她和肖行雨结婚？ 肖行雨弯着嘴角把她往怀里兜了兜：“这下放心了？” 章陌烟眼底不由湿润，咽了一下喉咙咽，开口又像一个认错的孩子：“阿姨，谢谢你和叔叔，我是陈韵的女儿这件事，真的对不起……” “傻孩子，有什么对不起的！”视频里的孟晓雅大手一挥，“我还要谢谢你呢！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没有多少时间好过了，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这臭小子成家立业是我最大的希望！可这小子之前一直没定性，急得我每天觉都睡不着，现在总算是有着落了，我要死也死得瞑目了！陌烟，你加把劲抓紧时间，趁阿姨活着给阿姨生个孩子抱抱！” “妈，什么叫给你生个孩子，不是给我生个孩子吗？”肖行雨很不平地插嘴。 孟小雅嫌弃地皱眉：“当然是给我生了！不孝子我已时日无多，你连这个还要跟我争？！” “好好好，不跟你争不跟你争。”肖行雨自愧弗如甘拜下风。 章陌烟真的醉了，她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红光满面精神奕奕地说自己时日无多没多少时间好活了。 瞬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肖唯洲也会同意她和肖行雨在一起了，这恐怕也有为孟女士考虑的因素。 孟小雅和肖行雨又舌战了分钟，视频通话是在母子二人的无尽争宠中结束的。章陌烟莞尔看着肖行雨，发觉肖行雨就是有一种能力，再难的事到了他这里很快就会变得很容易，跟他在一起很自然就开朗起来，刚才再章家那么不开心也似乎能揭过去了。 肖行雨单手挂了通话，回视章陌烟一笑，过来把她手里的保温杯放进一旁的置物匣，而后他握拳抵着鼻端清咳一声，端正了下腰板，伸手往西服内袋摸了摸，竟然掏出一只金灿灿的手镯。 “我爸妈都同意了，按照规矩在领证前你得接受三金了?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都在家里等你回去，这是第一金最重要，最能代表求婚的份量。” 还有求婚？章陌烟以为他们已经不需要这一环了，她目光平视面前的手镯觉得有些眼熟：“这是……” “这是我生日那天我妈要送你的，当时你不肯收，好了，现在你能收下我妈这份心意了？”肖行雨笑着拉起章陌烟的手腕，默了默，郑重道，“戴上这个镯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他俯首亲了一下章陌烟柔软的手背，抬眸，英俊的双目粲若明星：“陌烟，嫁给我好吗？我贪心，我想成为你最重要的人。” 章陌烟心尖颤动，这个角度对上肖行雨的眉眼五官，愈发感受到这张脸之扣人心弦。 “你已经是了。”她说。 停了停，她又说：“我还有一个请求。” 肖行雨顿住笑得像个刚刚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表情：“你还犹豫？不会，我已经舍生忘死了！” “不是犹豫，”章陌烟打消某人顾虑，“我只是想让你答应我，要教我做瓷器，因为不管天青釉瓷与我牵连甚深还是作为你的伴侣，我都不想对它一窍不通。” 肖行雨如释重负抒一口气：“好说好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吓我一跳！好，我答应你一定倾尽毕生所学把你培养成业内精英！” 说着他就好似生怕再生变化的赶紧给章陌烟套上金手镯。 章陌烟凝着肖行雨乌黑光泽的发顶，心底所有的爱意、感激、自责和决心都汹涌地冲上眼眶，模糊了视线。 “行雨，其实我最要感谢的人，是你，”她回握住肖行雨的大手，平息了一下呼吸，才说出完整的语句，“我一个人走了很久的路，谢谢你在我走到绝路的时候把我拉回来。我从来不敢想让你冒家族大讳跟我在一起，谢谢你，在了解了一切后还有勇气娶我。以前的我不敢给你坚定的喜欢，但我发誓从今天开始绝对不会再让你失望。” “……嗯，好！”肖行雨眼里一片大愿得偿的深切快慰，他紧了紧二人交握的双手，笑着说，“怎么跟上颁奖礼似的谢完这个谢这个，我不娶你怎么把你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陌烟，你永远不用跟我说谢谢，别客气，今天起我们就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家人了！” 小哇一边开车一边泪流满面，他真的搞不懂，负心女的感情戏也能看得喜极而泣，甚至还提出建议：“雨哥，前面就有个大商场，要不要停下来给嫂子买个钻戒，人家求婚都有钻戒！钻石代表了爱情！” 钻戒二字仿佛刺到了肖行雨，他一秒反驳：“钻戒就是智商税知道吗？等你有媳妇了，你爱买什么买什么，我们就喜欢黄金，黄金能代表一切，何止区区爱情！” 小哇随口一句没想到肖行雨反应这么大，瞟了眼后视镜，猛地撞上他哥凌厉的瞪眼，顿时一个激灵想起金学洋给章陌烟送过钻戒，身子立马朝底座缩了缩，恨不能原地消失。 现如今房贷车贷彩礼三座大山，压得年轻人大行不婚不育之风，婚姻登记处果然如新闻所说门可罗雀。 章陌烟和肖行雨从进门排队到登记拿证出门，总共花了不到20分钟，比后来去派出所给章陌烟迁移户籍地址还快了5分钟。 小哇坐在车里看着他雨哥和章陌烟十指相扣从派出所出来，心情爱恨交织也很复杂，不过他得承认从画面看这男才女貌的确实无比般配。 照例下来把肖行雨和章陌烟迎上车，小哇刚屁股落座还没锁好安全带，就听后排肖行雨口气随意地说了句：“小哇，我们现在去你汝阳老家，不能坐高铁辛苦你喽！” 小哇耳里轰的一炸，僵硬地回过头，磕绊道：“什、什么？雨哥你说去哪儿？” 章陌烟视线从手里的户口本抬起，也疑惑地看向肖行雨。 肖行雨眉梢微微抬了抬，不厌其烦，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对小哇又重复了一遍：“去、你、汝、阳、老、家。” 小哇眉心一跳，神色掩饰不住的惊慌。 车厢狭小的空间里明显压力倍增。 “行雨，我们为什么要去小哇家，这么突然？”章陌烟困惑地发问，其实这话小哇也该问问，但是明显此时此刻他不敢问。 肖行雨轻松地对章陌烟露出一个笑容：“小哇有件东西要送给我们做结婚礼物，前阵子他送回去了，我们现在去取一下。小哇，你说是不是啊？” “哦……”章陌烟不明所以，但是看肖行雨大有深意的神色，她知道他们一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小哇的脸色已经堪称苍白了，嘴唇哆嗦着好像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 肖行雨瞥了他一眼，转而好整以暇的问章陌烟：“陌烟，你知道小哇姓什么吗？” 章陌烟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还不知道小哇姓什么。 “他，姓王。”肖行雨道。 “王？”章陌烟眼眶霎时睁大了一下，敏感的神经末梢为之一动。 肖行雨点点头：“小哇他爸是包工头，五年前他家承建了肖盛工业区的重建项目，小哇就是那时候跟我接触上的。他刚来肖盛的时候看见什么都是‘哇’‘哇’的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又因为‘王’和‘哇’发音很相似，所以大家就玩笑地喊他‘小哇’。” 肖行雨说话的态度就跟闲话家常一样，但不知怎么的，小哇拽着保险带的双手已经控制不住开始发抖。 “小哇，”肖行雨后背靠进座背，这个放松的姿势竟让他在同一水平线上生出了居高临下的气势，“到这时候还要隐瞒吗？你们家祖上就是传说中拿着天青釉瓷秘方的王家？” 章陌烟刷地掉头看向小哇！ 小哇不知所措的圆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身子像被箭射中一样，一动不动，外观看仿佛血液都不循环了。 半晌，他才从混乱的头脑风暴中抽离出来，心悸地、憨憨地从嘴巴里蹦出几个字：“雨哥你怎么知道，啊不，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已经不记得了，怀疑应该有好些年了，确定是这两个月的事。”肖行雨指尖轻敲窗舷云淡风轻的，小哇两腮的肌肉都快抽筋了。 “这么早吗？”小哇怀疑人生了，“我最近做了什么？” 肖行雨耸了耸肩：“也没做什么，无非是陈观复公布陌烟是他外孙女后，有时候你跳出来的时候、说话的时机都太异常了，还有那个你准备送后来又不送的宝贝疙瘩，对于一直观察你的人来说，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