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穿越，开局学会杨家枪》


 第1章 首充有奖

    我，杨毅，字明远，生于大乾历127年，今年17岁，6个小时前，我突然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当我醒来时，我还以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打滚，似乎刚刚踢开身上的被子，使得微感凉意，可是睁开眼却发现这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阴暗潮湿的大通铺，冰冷的空气，让衣着单薄的我不由自主的缩在了墙角。
    是的，我穿越了，当我还奋战在某个氪金页游中通宵达旦时，漏雨的出租屋导致电线短路，短短几秒钟我就失去了意识，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被关在了这间地牢里，成为了这个叫做“杨毅”的人。
    我花了3个小时才认清了这个事实，“我”的身世也实在可怜，8年前牵扯进重大案件中成为了流放玉宁关的罪民，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未成年保护法，到了北疆苦寒之地，用纤细的身板垒筑关墙，抵挡戎狄部落的进犯，时不时的还会被拉出来充当抵挡敌骑冲击的“洗奴军”，能活到17岁，“我”真的是非常幸运了。
    就在3个月前，戎狄部落来犯，我中签了，被充当所谓的“洗奴军”，实际上就是炮灰，但我因为怕死，畏战不前，被生生打断一条腿昏了过去，好在捡回了一条命，据说那一次抵挡冲阵的500罪民，活着回来的只有43人。
    “咚咚咚咚……”
    关上鼓声隆隆，代表敌军迫近，照例，玉宁边军将流放的罪民们再次拉出来，选任一批“敢死队”，美其名曰“洗奴军”！
    “你们都是该死的贱命！所犯之罪，足够斩首！大乾圣上仁慈，没有立即砍了你们的头，而是送到这玉宁关来服刑，你们就该当图恩知报！如今，戎狄健奴3万大军就在玉宁关外，此次来犯，军容未有之鼎盛，你们的机会来了！加入这‘洗奴军’中冲阵，杀得1名戎狄健奴，许你们1顿酒肉，杀得10名戎狄健奴，就洗去你们的奴籍，自此可再次成为我大乾王朝的普通百姓……”
    1名从小旗在校场关台上大声喊着。
    杨毅看了看周围，都是和他差不多衣着单薄、蓬头垢面的罪民，他们这些流放边关的“罪人”，就是奴籍役民，死都要死在这玉宁关中，终身不得离开，“洗奴军”一开始还是有人信的，但是让他们赤手空拳去面对戎狄游骑，其中还有能够施展巫术的巫祭法师，这根本是做不到的，随着死的人越多，罪民们都知道了，加入了洗奴军，生还机会十不存一，“洗奴军”也就成了“送死军”。
    眼见这小旗还在做着动员，下面的奴籍罪民，却无一人响应，坐在一旁的校官已经不耐烦了，正打算按照以前的办法，抽签决定“洗奴军”的人选，赶着他们出去送死，这时候忽然在罪民之中举起了1只手。
    “我！愿意加入洗奴军！”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聚焦在这小小的身板上，身形不过六尺，单薄如同一棵野草，他拖拽着一条瘸腿向校场关台上走着。
    “你叫什么？”
    “杨毅。”
    “好胆！来人，上酒！”
    自有卒卫从一旁的酒瓮中舀出一碗冷酒送到杨毅手上。
    “请壮士上路！”
    校官亲自起身抱拳，这是对死者应有的尊重，何况他杨毅是自愿为守关而死。
    狂风席卷，黄沙漫舞，无数野草折断扑打在杨毅的后背，天空阴沉一朵朵雪花随风而下，不远处代表敌情的狼烟孤悬而上，在十几里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杨毅将冷酒一饮而尽，抬头看了看天空，脱口而出道：“北风卷地白草哭，漫舞黄沙飞残雪，黑云蔽日黯长关，孤烟告还此生绝！”
    这是一首绝命诗，代表了此时杨毅悲壮的心境，这种没有尽头的苦难日子过着，活了还不如死了，希望戎狄游骑的刀够快，让他立即死掉，看能不能再穿回去，至少在这一刻，杨毅的确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好诗！”
    校官眼中闪烁出一抹惊诧，罪民中能够识字的都不多，更别说作诗了，大乾武风昌盛，但对有真才实学的文人却是极为敬重。
    【叮！首充6元，可获得新手随机极品功法！是\/否打开商城系统进行首冲？】
    杨毅的悲壮心境还未结束，忽然间脑海里闪过某种机械的话语，然后也不等杨毅反应，直接在脑海中弹出了首冲页面，就像那些氪金页游强制让玩家浏览氪金广告一样。
    杨毅惊讶的发现，他脑海中闪现的画面，不就是死之前一直在肝的《武尊江湖》的氪金页游吗？而且他才刚刚首冲，甚至没来得及领取首冲奖励，此时3个金色文字的“待领取”就在那条彩光熠熠的首冲广告上闪烁着。
    杨毅意念一动，“待领取”几个字消失，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玩家获得首充奖励“杨家枪法”！】
    【新手奖励自动绑定，并提升至最高级！】
    【你的力量+10、敏捷+10！】
    【杨家枪法（lv10）：一阶阳性兵器外功；威力100~500；一门军阵厮杀中演变而来的枪法，长于久战回力，每次击杀敌人可恢复些微内力；lv10可获得武学特性“勇猛精进”，越是激烈的战斗中使用武学可获得大量熟练度，击杀敌人可使得锻体外功及内功修为略微提升。】
    【你充值的6个元宝已到账，商城系统已开启！新手7天购物5折优惠开启！】
    杨毅感觉到一股暖流自脑海流转至心口，又散至四肢百骸，全身上下无处不透着舒适感，心中默念“打开商城”，随即一个熟悉的商城兑换页面出现在脑海中，这里不但有各式各样《武尊江湖》页游商城中能够出售的道具、装备、功法，还有充值界面，当杨毅选取充值元宝时，被提示“你的余额不足”，很显然杨毅现在这样不可能有钱充值。
    杨毅下意识的选择了道具页面，因为他记得，在道具页面中有1个新手福利。
    果然，1元宝可以购买的“随机物品宝箱”出现了，这个宝箱相当于抽奖系统，最高可以抽取五阶奖励，包含功法、装备、道具等等，许多玩家都是为了反复刷“随机物品宝箱”，而不断的新建角色。
    杨毅立即购买了“随机物品宝箱”！
    【你消费1元宝购买了“随机物品宝箱”！你学会了“象甲功”！体力+2！】
    【象甲功（lv1）：一阶阳性锻体外功；威力50；来自西域禅宗的神秘锻体术，长期习练能够极大增长体力。】
    “杨毅！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就在杨毅失望自己的欧气不够时，校官看着迟迟不肯离开的他发出疑问。
    “向将军讨要一件兵器上阵杀敌！”杨毅就坡下驴向校官提要求。
    “何物？”
    “一杆长枪！”
    “……可！”
    也不知校官是敬佩杨毅的文采，还是对他赴死的壮行感到钦佩，校官从旁边的小旗手中取过一杆长枪递了过去。
    军中制式长枪，以韧性较好的柳木为芯，外裹3圈铁皮增加硬度和重量，枪头则是上好的熟铁，两侧开刃，长18米，重12斤，普通卒卫没有3~5个月的训练根本举不起来，但杨毅握在手中却轻若无物。
    大乾王朝位处大陆中央，东面临海，三面环敌，自建立以来对外抵抗的战争就未曾停过，百多年来还能屹立不倒，就是因为在军备竞赛中从不敢半分停歇。
    “我叫孙冲，司管流民营，你若活着回来，就来找我！”
    校官眼中精光闪烁，杨毅随手接枪收式的样子，就知道这个罪民兵器上的功夫不弱。
    杨毅抱拳而去，小旗再向罪民中喊人，却无人再敢请缨，校官也就不耐烦了，随手一点，划拉上数百人，一人一碗“壮行酒”，凑够500之数，全部用军法队拉到关外去抵挡戎狄部落最为凶险的第一波骑兵冲击。
    玉宁关中高大的城门上开了一道小门，杨毅等罪民陆陆续续被推出来，任由他们哭喊嚎叫都没有任何作用，当然，除了杨毅带了一杆长枪，其余人连武器都没有，不是没有人向校官讨要，只不过连自愿加入“洗奴军”的勇气都没有，校官更不可能将价值不菲的兵器白白赠送给戎狄部落。
    没有关城阻挡，在一望无际的关外原野上，沙尘渐渐上扬，一排排黑影重重叠叠的急涌而来，如同海浪席卷，即使隔着几公里远，杨毅也能感觉到地面的震颤，这就是戎狄部落最为常见的北疆游骑。
    戎狄部落实际并不是专指某个部落或是族群，而是北关至西北要塞以外的族群集合，大大小小的族群足有千数之多，因为他们生产生活的观念较为原始，还没有形成一个王朝的建制，只是在春秋二季时经常会聚集在一起南向掳虐，少则几百，多则上万，甚至经常会在一个战场上碰到不同的戎狄马队，戎狄马队之间还会因为战场主导性而互相攻击。
    但是这一次，连玉宁关的守将杜明威都明显感觉到了不同，他站在关城上，视野远比在关口好得多，遥望而去，十数里开外，一丛丛的马队游骑在沙尘中以任意队形忽聚忽散，灵活的仿佛兔子出洞，他的拳头不由得攥紧，显示出心中的紧张。
    “天河镇那边有消息没？”
    “禀都卫，3日前，侦骑已出发将北疆异动告往天河镇，想来今日必有结果。”
    “玉宁关距离天河镇来回800里，侦骑换马1日夜可往复，为何3日还没有消息？”
    正说话间，忽有卒卫来报，自关内方向飞来一只怪鸟，上面还站着人，杜明威转身向着关内方向看去，只见阴沉的天空中，隐隐约约见到一只黑羽大鸟，离得近了才发现此鸟黑羽而白首，腹有四足，形同狮虎，不由脑际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这是狮鹫！是钦天监行走！快，放下兵器！”
    有了杜明威的吩咐，关内齐齐高举的弓箭才收了起来，只是他们的行为在狮鹫背上之人看来，实在可笑，随着狮鹫双翅振动，往这关墙上俯冲下来，几个呼吸便稳稳停在了关墙上。
    “玉宁关都卫在吗？”
    一名娇俏少女，看年纪不过14~15岁，侧坐在狮鹫背上，此时轻轻跃下，如同悬浮托举，缓缓落地，她有着清爽的黑色短发，一枚十字形的银色发夹微微闪光，脸庞纯美，清澈的眼眸散发出清新自然的气息，如同一幅清美的画卷，直将周围的人都看呆了，她身穿明黄娥裙，在这飘雪的北疆地域，居然不惧丝毫的寒冷，有着一条蓝底银边的披风，微微振起之际，一只穿云破日翱翔九霄的雄鹰绣纹其上，这便是“钦天监”行走的标志。
    杜明威已经是50余岁的中年人，闻听这名少女呼喊，竟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双手抱拳跟进一步居然半跪下去，要知道他可是大乾王朝五品都卫，司管玉宁关一带，在这北疆边陲也是如同土皇帝般的存在，可是面对这小小女子，居然面露畏怯。
    “玉宁关都卫杜明威在此，不知钦天监哪位仙子降临？”
    那少女也未搭话，只是摘下腰间银牌递了过去，杜明威接过一看，正面则是钦天监最为着名的8个大字“钦天观象，代皇知闻”，这是代表着钦天监独特的“皇权”威慑，翻过来一瞧，则是这位少女的身份信息，只见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天罡绶术第九徒锦，监察天下行走”。
    “原来是陈师的关门弟子白锦儿仙子，早就听闻其名，未曾得见！这一次想必是为了北疆异动而来？真个是来的时候，关外戎狄健奴已大举进逼，正需要白仙子的手段相助。”
    杜明威恭恭敬敬的送还腰牌。
    “嗯？什么异动？什么健奴？我只是路过这里，你这有好吃的吗？我饿了，还有‘毛毛’也饿了。”
    白锦儿眨巴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而她身边的狮鹫，此时也不装了，微微一侧，躺倒在关墙上，显然长途飞行，已经让它精疲力尽。
    “呃……这，白仙子稍候。”
    给杜明威整无语了，还以为戎狄部落大举进犯，引得钦天监行走要来监军，没想到只是一个游历江湖的少女路过此地“化缘”，他吩咐下去，自然有卒卫安排饭食，不多时，已将热好的馒头与上好的豆料端上来。
    马蹄声震，由远而近，只是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关前，这支游骑前锋不过数百人，口中呼喊连连，举起弯刀弓箭，对着关前的“洗奴军”发动起了进攻。

 第2章 下等卒卫

    陈道奇，号“天罡术师”，大乾历37年由太祖皇帝建立的“钦天监”，他便是首任“国师”，“钦天观象，代皇知闻”这8个字，就是大乾王朝太祖皇帝亲手提字，代表着“钦天监”就是皇权掌管天下的象征。
    自此90年间，大乾虽边境战乱不断，但是国内风调雨顺，也正是因为丰厚的国力支撑，才让大乾在众敌环伺下屹立不倒，无论朝廷上还是江湖上，对“陈道奇”也都只有正面评价，尊称一声“陈师”，对他是极为推崇。
    陈道奇自司管“钦天监”后，足不出户，却每隔10年收取1名弟子，任用为行走掌事，至今已收了第九徒，所谓数不过九，九乃数之极限，陈道奇早已公布天下，白锦儿就是关门弟子，只是刚刚收了白锦儿不足数月，她还只是1名钦天监行走，并没有当上“行走掌事”。
    此时，关下已经成了一个屠宰场，戎狄游骑甚至不愿意浪费宝贵的箭矢，以两侧迂回的环形包围圈不断绞杀着洗奴军，只是几个呼吸间，洗奴军已经溃不成军，在戎狄游骑追赶下四散奔逃。
    戎狄游骑发出阵阵欢笑，仿佛这并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围猎而已，只有小股骑兵被分了出去追赶战圈外的罪民，剩下的游骑就像赶羊一样，将洗奴军团团包围，处于越来越小的战圈中，洗奴军惊慌无比，互相推搡、踩踏，更多的人则是死在“这种互相残杀”之下。
    杨毅通过“商城系统”用剩下的5个元宝，兑换了1颗“小还丹”，原价10个元宝，因为处于新手7天5折期，所以才能用5个元宝购买下，这颗“小还丹”在新手期，可以说是性价比之王了。
    【小还丹：一阶道具；小幅度的提升修为。】
    毫不犹豫的就将“小还丹”吞服下去，顿时感觉到丹田一股火热，“象甲功”不由自主的运转起来，飞速的化解药力，短短时间内，“象甲功”如同苦修3个月，直接提升到lv3，又是4点体力增长，杨毅感觉到自身的肌肉更结实了，身边罪民对自己的捶打，也如同瘙痒，在这种乱战之中，站得住脚，扛得住伤，才能活到最后。
    随着战圈越来越小，洗奴军被残杀大半，杨毅终于等到1个机会，1名戎狄骑兵弯下身子割去1名罪民的头颅，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战场大忌，距离杨毅只有不到2米远，而且疾驰的战马已微微放缓速度，正要甩动身躯来个动态漂移。
    杨毅在这关键时候一步踏出，他的左腿已瘸，行动不便，如果一早暴露，怕是这些骑兵早就跑远了，根本伤不到他们，光是用弓箭攒射，也能将他射成马蜂窝，所以他一直隐藏在洗奴军的人群中等待机会，这个时候突然杀出，那名戎狄骑兵躲避不及，身处半空，连平衡都是勉强维持，见到一点寒芒入喉，情急之下，怪叫一声，急忙用弯刀格挡。
    杨家枪法是军阵厮杀中最为简练的杀招，一枪刺出，却于尾端微微用力，一杆长枪灵动的晃起来，枪芒自下而上，忽左忽右，临到面前，突然用力点出，戎狄骑兵根本无法再次变招，眉心出现一道血痕，惨叫一声捂着额头掉下马来，被随后跟上来的战马活活踏死。
    1名戎狄骑兵的死亡，并不会影响洗奴军的败亡，但是却成功引起了关墙上白锦儿的注意，正在等待食物的她，穷极无聊，趴在墙口向下张望，杜明威紧张的安排了2名盾兵防护。
    “杜老头，那个人杀了1名戎狄骑兵诶！出手果断，好潇洒的身手！就是好像腿脚有什么毛病，可惜了一手好枪法。”
    杜明威张眼看下去的时候，正巧，看到杨毅以差不多的手法偷袭了第2名戎狄骑兵，这一次则是横枪在侧，腰马合一，猛力扫击马腿，那名戎狄骑兵在惯性作用下自战马上飞出，落到洗奴军的战圈中，被恐惧与愤怒交迫的罪民们活生生的咬死。
    “嘶！这人的身手爽利，一手长枪功夫好似军阵老手，什么时候洗奴军中还有这样的人物？”杜明威心中沉吟。
    接下来，杨毅没有再出手，而是借助罪民跑动的身体缩回了战圈内，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惹得愤恨的戎狄骑兵们怪叫连声，对洗奴军的屠杀更狂热了。
    “杜老头，为什么要这些人去送死呢？你发给他们一些武器，让他们作战不好吗？如果人人都像这个家伙一样，岂不是很快就能消灭敌人了？”
    “白仙子有所不知，戎狄健奴素有巫术，能以生杀之人的血命祭天，若生杀之人越强，他们便能获得越强的力量，这种巫术，我们称之为‘血祭’，当然，‘血祭’之术不可持久，戎狄健奴每次出征，都要由巫祭告天，举行‘血祭’，随之而来的生杀获取足够的‘祭品’就会撤下，接踵而至的才是真正的破关之战。”
    “‘血祭’之数不等，多则数百，少则数十，‘血祭’之时，戎狄健奴不会恋战，只要能索取足够的‘祭品’就够了，但这时候如果我们派出精锐之师酣战，那么接下来‘血祭’巫术会让每个健奴都获得4~5倍的力量，我曾经经历过那一场苦战，关内数千卒卫死伤惨重，险些破关，后来才得出经验，用‘洗奴军’应付‘血祭’，那么健奴最多战力也就提升3~4成而已。”
    “至于武器，呵！可比罪民的命值钱多了，如果健奴拿到了500人的武器，回去就能组装成1只更强的骑兵队，北疆戎狄不缺坐骑，也无需训练，只要拿上武器，那都是最精锐的骑士。”
    杜明威摸着胡须向白锦儿解释着。
    “‘血祭’巫术？我知道了，那是巫师道第四重“神术境”的手段，所谓‘血祭’，应该是‘厌胜术’中的一种……那你不怕他们投降吗？以死相逼，为了活命，就算当了健奴也有的？”
    白锦儿喃喃自语，随后又发出了困惑，不明白这些罪民为什么宁愿被屠杀也不投降。
    “呵，白仙子以为戎狄健奴为什么要南下掳掠？正因为春秋二季，他们缺少食粮，如果不南下抢夺，就得活活饿死在北疆草原，他们怎么可能接受这些罪民，还分给这些罪民可以吃的粮食？以往健奴来犯也只是小股部队，这一次足有数万之众，也不知北疆戎狄发生了什么变故。”
    就在杜明威和白锦儿说话时间内，洗奴军已经被杀的七七八八，只剩下十几人在负隅顽抗，杨毅便是其中之一，只见他在数骑之间，持枪而战，忽而横栏弯刀，忽而竖劈战马，左挡右拦，迅速出枪，居然在重围之中，硬生生的刺死1骑，连杜明威都拍墙叫好。
    “嗤”的一声，杨毅后背火辣，已经划出一道刀口，好在“象甲功”护体，这一刀堪堪伤及皮肉，只是血液浸红了衣衫。
    戎狄骑兵们早已发现了杨毅，将其重重围困，杨毅腿脚不便，只能站在原地依靠杨家枪法苦苦支撑，好在杨家枪法最擅久战，杀敌之后，一股股热流在体内流转，还使得“象甲功”有所精进。
    杨家枪法杀敌，不但能够恢复些微的内力，还能像获取经验值那样，对内功及锻体外功辅以修行，让“象甲功”在实战中提升等级，不愧是首充赠送的新手极品功法，杨毅勉强击杀了第7人后，终有所感悟，气息畅通，“象甲功”又上了一层台阶，趁着精神一振之际，抬枪便刺，以伤换杀，刺死第8名戎狄骑兵。
    “白仙子，杜某有一事相求！”
    杜明威看着还在苦战的杨毅，一时间居然有了些犯难。
    正蹲在墙角啃着馒头的白锦儿抬起头，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她旁边的“毛毛”，也就是那只狮鹫，则是对着饭盆里的豆子嫌弃不已，时不时的鼻孔喷着气息，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人颇有武勇，如果死在阵中，颇为可惜，希望白仙子能出手相救。”
    “杜老头，你不会是怕他被‘血祭’，害你守关城的难度提升了？”
    杜明威脸皮一红，好似被说中心事。
    “罢了，欠你一顿饭情分，这便还了你。”
    白锦儿拍拍手，走到“毛毛”身边，柔顺的抚摸它的羽毛，轻轻抱了抱它的脖颈，一股神秘的精神力量在她与狮鹫之间流转，虽然未说一言，“毛毛”却似乎已经知道白锦儿想要表达的意思，它振翅一展，直接飞下关城。
    狮鹫的体型庞大，能够负人飞行数千里，双翅极有力量，它自关城俯冲下来，双翅挥动，便有数名戎狄骑兵被掀飞，足有3~4人落地时活活被摔死，杨毅此时已经是鲜血淋漓，lv4的“象甲功”，并不会让他刀枪不入，只是让他生命力更顽强而已。
    突如其来的一股黑影罩下，杨毅本能的抬枪一刺，只听“叮”的一声金铁交鸣，杨毅的枪头戳在狮鹫的黑羽上直接被震弯，两者在实力上根本不对等，难怪陈道奇放心让白锦儿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女孩行走天下，正是因为有钦天监以秘药饲养的这种“狮鹫”护身。
    “毛毛”不屑的前肢一弹，杨毅的长枪横飞出去，随即杨毅就觉得眼前景物越来越小，身体越来越轻，耳边皆是风声，自己居然被这只奇怪的大鸟抓着飞起来了。
    杨毅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处于一种茫然之中，身上的血气还在沸腾着，长时间的厮杀，已经让他几乎处于脱力状态，关城下的戎狄游骑终于反应过来，纷纷用弓箭射击，怎奈狮鹫飞行极快，双翅振动间，风压又狂，那些箭矢根本近不了身，随着狮鹫飞回关城，将杨毅扔在关墙上，直到此时，杨毅才微微缓过劲来。
    “要吃吗？”
    白锦儿蹲在杨毅的身边，递过来一个馒头，杨毅下意识的接过，却不知自己已经浑身浴血，手上的血液落在馒头上出现一个手印，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便联想到了“纯欲”二字。
    戎狄游骑虽然损失十数人，但是在关墙下也只是愤怒的叫嚣了一阵，随着关墙上射出箭矢以阻挡，数百戎狄游骑也便自觉的就将死去的洗奴军带回去“血祭”，空荡荡的关城下，若不是到处充满着红色的血迹，实在难以想象不久前这里还发生了一场屠杀。
    玉宁关内外一时间安静下来。
    “杜老头，我吃饱了，现在要走了，这个家伙可是毛毛花了力气救回来的，可别没几天就死掉了。”
    “白仙子说笑了，玉宁关中每一个人都是玉宁边军重要的组成部分，杜某万不可轻弃，置于那件事……还请仙子上心。”
    “懂得了！”
    白锦儿摸了摸“毛毛”身体，转头向杨毅笑了笑。
    杨毅并不知道，善良的白锦儿在这个时候用“钦天监”特有的方式救了自己一命，只是惊魂甫定下，又失血不少，逐渐感觉到了饥寒交迫，慢慢的吃起手中的血馒头。
    狮鹫再次振翅而行，背负白锦儿向关内另一个方向飞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得到了“提醒”的杜明威也不愿意因为1个小小的罪民真的得罪“钦天监”，略一犹豫，就批复了杨毅洗去奴籍的军令，将其纳入玉宁关中充当边军卒卫，实际上杨毅并没有杀足10名健奴，但是杜明威将狮鹫“毛毛”所杀的几名健奴也算作了他杨毅的军功，正好堵人口实。
    杨毅大松了一口气，拿到了杜明威亲提的“功勋状”，一口气从关城上冲下来，尽管他还瘸着腿，身上满是刀伤，可是他兴奋莫名，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楚，他找到司管流民营的小校孙冲，交上“功勋状”。
    “大乾历127年秋，洗奴军杨毅于玉宁关外杀敌11人，特批洗去奴籍，纳入玉宁关戍卫边军晋下等卒卫——杜明威。”
    孙冲展开一看，满脸的惊诧，因为杨毅是自他从军以来，第1个见到真正从洗奴军中成功免罪的罪民，看着对方浑身血痕，双目怔怔，不由感觉到一股寒意，这是真正从尸体堆中爬出来的狠人。
    “从此以后，我们可就是战友了。”
    孙冲将杨毅的奴籍证明找出来交还，并重新开具了一张军籍证明。
    杨毅友好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将那张奴籍证明撕的粉碎，这也代表过去的屈辱全都消散，带着新的军籍证明去往边军营报到。

 第3章 戎狄庞睺

    修养半日，在“象甲功”和军医的“金疮药”的帮助下，杨毅身上的伤已经结痂，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不会撕裂伤口，这一晚杨毅虽然神形狼狈，又睡在伤病营的大通铺中，但是营帐内生着炭火，令他睡得格外香甜。
    清晨时分，伤兵营的小校通知他前往校场点阅，都卫杜鸣威有令，要亲自嘉奖他首战之功，杨毅连忙穿上新的军服，来到校场，他现在的身份是“下等卒卫”，而且还未编入正式的番号，只能站在最边缘的地方，偌大的校场关台，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上面站着的几个人。
    所谓“卒卫”也就是不入体制的边军军卒，但就算是普通卒卫，也是分为“上、中、下”三等。
    “下等卒卫”就是最普通的军卒战士，做着最基础的作战动作，一切行为听从上级指令。
    “中等卒卫”积累军功或是3年兵役可提升，通常管理着10~20名下等卒卫，怀中时常会有1枚旗帜，用来呼应作战时的“旗语”并传达给最基层的军卒，所以又称“小旗”。
    “上等卒卫”积累军功或是8年兵役可提升，通常管理5~10名“小旗”，在校场上是负责传达训练指令，在战场上负责实施作战指令，是最基层的军队管理者，但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军官，所以尊称一声“校官”，在真正的军官口中被称作“小校”。
    “校官”再往上就是真正进入体制内，可以享受俸禄的军官，从九品的“掌旗”，会管理着2~5名“校官”，1名“掌旗”满打满算能有上千名军士，已经是可以左右一场小规模战争的力量了。
    当然，玉宁关虽然是边军重地，但从来没有满员的情况出现，五品都卫杜明威手下也才5000戍卫边军而已，整个玉宁关的戍卫边军也只是保持着最基本的建制罢了，毕竟人多就要吃粮食，要军饷，大乾王朝虽然国力昌盛，但也并没有如此强大的国力支撑。
    无论“小旗”、“校官”在体制内的军官眼里统统都是“卒卫”，这让军卒和军官的关系始终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下，既显得疏离又有着融洽，大概这就是大乾王朝的军制的玄妙之处，据说制定这一套军制的正是当朝国师陈道奇。
    “咚咚咚……”
    战鼓隆隆，在天色微亮之际，杜明威发起了全军点阅，除了值岗之人外，3000余军士聚集在校场之上，杜明威站在关台上，背脊挺直，身穿明堂铠，头戴顶月盔，显得威风赫赫，他一甩血红的战袍高声呼喊。
    “将士们，我们即将再次迎来一场抵抗健奴入侵的战斗，过去的许多年里，我们无数次在这关城上下打退健奴，付出了无数鲜血和生命，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我们身后所处，尽皆安详！我们的胜利将为大乾王朝和百姓带来安稳和财富，让我们用荣誉和勇气，为了我们的家园而战！大乾万岁！”
    山呼海啸一般的响应，连杨毅都不自觉的举手高喊，杜明威的内功足够深厚，每一个字都能清晰的传遍校场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为国家而战，大乾王朝不会亏待你们，凡功勋所获，军法所制，必有赏罚，昨日，洗奴军就有1人阵斩11名健奴，已洗去奴籍，成为我们戍卫边军重的一员，同时，王朝军赏，早有明示，1金换1头！来人，将军赏搬上来！”
    杜明威吩咐下，立即有卒卫从关台下“呼哧呼哧”的搬上来10个大箱子，这些箱子在关台上整齐排列，被一一起开，明晃晃的白银在阳光下灿灿生辉，全都是10两1个的官银。
    “杨毅何在？”
    杜明威高声传唤，杨毅立即举手，然后一瘸一拐的从校场边缘走向关台，因为他的腿瘸，所以花费的时间有点长，但谁也没有催促他，等杨毅好不容易走上关台，杜明威立即上前亲热的抓住他的手。
    “杨毅，你昨日杀敌11人，今日便按王朝军赏付足你的银钱，自取110两纹银。”
    杨毅哪还不知道杜明威的意思，这分明是“城门立柱”的典故，他就是那个抬柱子的人，但到手的白银是真真切切的，连忙从身旁的箱子里取了11枚银元宝。
    “都卫，杨毅已领军赏！”
    杜明威微微抬手道：“杨毅，如今大战在即，你昨日奋勇，已经身受重伤，加上你身有残疾不利作战，我便安排你去伙头营或伤兵营，你可愿意？”
    “好的，标下……”
    杨毅当然知道杜明威这是施恩以报，对他现在越好，就越是要告知将士们，他不会亏待奋勇作战的军士，要做到功有所赏、伤有所置，让大家毫无后顾之忧的作战，这也是大乾王朝“兵将不定”的军制造成的 ，每逢作战前，军官都必须想办法取得军卒的信任，否则这场仗也打不下去了。
    杨毅本打算就这样美滋滋的退到大后方混吃混喝，哪里想到刚刚塞入怀里的白银微微一动，凭空消失，随即脑海中闪过一条信息：
    【叮！充值成功！你获得个元宝！】
    “标下……不愿意！生为大乾人，死是大乾魂！承蒙都卫看重，杨毅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杨毅在喊出话来的这一刻，眼睛都红了，那不是被感动的，那真的是被急的，开什么玩笑，居然要让他在大后方混吃等死，捡不到人头，拿不到军赏，他还怎么充值？这7天新手5折优惠期，已经浪费1天了，他怎么能不急？
    杨毅这番话，让杜明威都语塞了，他吹胡子瞪眼，心中埋怨：“你这个愣头青，我是遵照白锦儿的吩咐要保你一命，你怎么缺根筋？罢了罢了，你自己要找死，也怨不得我，哪天要是白锦儿问起来，我也只能忍着被她骂一顿。”
    “既如此，那你便做我的亲卫，随我左右……”
    “都卫！请听我一言！我与戎狄健奴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寝其皮、饮其血、食其肉！请准许我到关城第一线，我誓要与戎狄健奴死战！”
    杜明威眼睛一翻，恨不得一脚把这个不知进退的二愣子踹下关台，只是数千将士都瞪大眼睛看着，他只能忍着气，哆嗦着手一把拍在杨毅的肩头，气的眼角都泛出眼水来。
    “好好好！你啊！杨毅！你……好样的！行！我就准你上关墙！第一线是，城门关左卫四旗，你就给我守在那！半步别给老子退！你要是死了，老子一定给你厚葬！”
    杜明威几乎咬着牙根子说出这番话，但是杨毅全当没领会，喜滋滋的一瘸一拐的下了关台。
    “呜呜呜……”
    关城外响起戎狄部落发起进攻的号角声，杜明威也不多言，一挥手，号召众将士登上城墙，整个玉宁关如同巨大的战争机器，开始缓缓运转，一组组“云门架”来到巨大的关门后，城门关上起开了“擂石机”和“钉木台”，戍卫边军在各自的守卫点预备，靠近城垛口的大盾兵升起巨盾，长枪兵在枪头下装上钩子，架在盾上，城墙与大盾的缝隙间，长弓兵已探出箭矢，各旗就位，战鼓隆隆，大战一触即发。
    玉宁关依山而建，左边是自西而去延绵数千里的昆吾山脉，右边则是横跨数百里的大雪山，地形极为险峻，关城坚固厚重高3丈余，宽6丈，宽大的关墙可足容4辆马车并排驰骋，而在关外，两山夹角以关城为顶点向外扩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平面梯形，经过多年的战争，早已磨砺的寸草不生，北疆寒季将至，此时泥土已冻得如同坚石。
    在戎狄部落的号角声中，双股游骑先行，这就是鞑鞑族的“轻马游骑”，作用类似边军中的侦骑探马，一股游骑约百人，皆是精擅马术的鞑鞑族人，他们的标志就是个个剃发，只留后脑的一束头发，有的扎成鞭子，也有的直接束成马尾，据说是对“马”的图腾崇拜。
    2支轻马游骑在玉门关前以蛇形姿态游走，目的就是为了探明关前陷阱，虽然说昨日首战，游骑队也在关前围杀了洗奴队，但是一晚上过去，谁知道这里有没有其他埋伏。
    果然，关前2里处，地面忽然垮塌，一条深十数尺，宽六七尺的陷马壕沟出现，游骑队的鞑鞑兵机警反应，迅速踢踏马背纵身朝着其他马背跳跃过去，精擅马术的鞑鞑兵除了1~2个实在躲避不及，让战马陷入坑中，其余都安然无恙，结果杜明威连夜让人挖的8个陷马坑只是坑死了十数匹战马。
    游骑队很快来到关城下，一阵叫嚣便携马而去，彼此都清楚，谁也奈何不了谁，杜明威沉着应战，没有让弓手放箭，这数百人马就算全部死在城下，也值不回箭矢的价值，历经多年守关战役，他比谁都清楚，在激烈的守关战中，能够远距离攻击敌方大队的箭矢是何等珍贵。
    不等这些鞑鞑族的轻马游骑返回本阵，在距离关城数里外的戎狄部落大营中，忽然站起十数名“小巨人”，杨毅在城关上看得清楚，那些“小巨人”都是上身赤裸，下身绑着整块的兽皮，青黑色的皮肤，在胸口，肩头都有图腾刺青，至于长相倒是与普通健奴差不多，方面大耳，稀发浓眉，一副未曾开化的野蛮形象。
    “小心了，这就是戎狄巫祭用‘血祭’之术催生出来的‘庞睺’，有着武者道三重通脉境的实力，其肌肤上的刺青，是巫祭以兽血辅以秘法刺入，关键时候可借其威能，千万不可小瞧，他们的弱点是眼睛和膝盖、脚踝，其余地方坚若精铁，寻常弓箭根本无法伤其分毫，大家稳住，且听号令！”
    左卫四旗掌旗官王大海向所部提醒着。
    杨毅所在是城门关上左卫四旗，这里距离杜明威坐镇的城门主关城足有百丈，主关城战场肯定是戎狄健奴重点突破之处，但是自左右延伸，每隔10丈就有1旗防卫，杨毅的左卫四旗，就是距离主关城靠昆吾山方向40~50丈处，这时候的距离测算，3丈为10米，距离杜明威也就不足200米，如此密集的安排防卫，可见接下来的进攻何其惨烈。
    庞睺步履蹒跚，有种吃饱了迈不动脚步的错觉，但是他们身高2丈余，如果叠个罗汉，就能直接翻到关城上，比起大乾王朝使用人类智慧打造的机械战争兵器，戎狄部落居然采用了生化改造方向，利用巫术的力量，把1名普通族人改造成了生化兵器。
    庞睺1步踏出足有3~4丈，他们背着一个大木框架子，用兽皮包裹，里面放着的全是磨盘大的石头，距离关城4~5里就开始从兽皮袋中拿出石头砸过去，石头块大力沉，砸在城墙上，居然有着微微的震动，1名大盾兵不幸被砸中，精铁铸就的盾牌直接砸变形，位于其后的大盾兵更是被砸的血肉模糊，立即有人将他拖走，同时新的大盾兵补充上去。
    “哦洛洛洛！”“呜嘟嘟嘟！”
    另有2队人马跟着庞睺冲出大营，他们身手灵活，指甲尖锐，顺着庞睺的大腿、胳膊爬上了庞睺的肩头，围着木框架子站成一圈，1名庞睺居然可身负20余人，他们不仅负责将兽皮筐中的石头搬运出来交给庞睺扔出去，甚至就站在庞睺背上拉弓开箭，这些精擅弓射的健奴，是戎狄部落中的神射手，来自哲克达族，因为“血祭”之术强化了他们的力量，使得他们的射程居然比关城上的大乾弓手更远。
    “嗖嗖嗖……”
    数百劲矢攒射而来，大多数被大盾挡下，可有些躲闪不急的倒霉鬼，被射穿甲胄，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惨死当场。
    “哼！巨石擂击！”
    杜明威大手一挥，发动反击命令，身边自有旗手打出旗语，混乱的战场上，即使内力雄厚的杜明威也不可能将声音传给每个士卒耳中，这时候就要依靠小旗、小校与掌旗官的配合，随着旌旗舞动，在关城上的“擂石机”被启动。

 第4章 武学特性

    12名卒卫操控1台擂石机，上面弹射出去的巨石，比起庞睺使用的还要大了1倍，在机簧带动下，巨石飞射，4~5里的距离转眼即至，但是比起庞睺扔出的石头，命中率就不高了，只是砸中了1名庞睺，那庞睺胸口遭到巨石砸中，当场后退数步倒下，压死的健奴都有2~3人，但是他本身没受到太多伤害，只是龇牙咧嘴的站起来继续跟上队列。
    仅仅18名庞睺，就让大乾边军有点手足无措，一时间落入下风。
    “1两等于3730克，银价1克532元……”
    杨毅躲在大盾兵后面算着元宝的价值，他的数学不算太好，心算也是勉强，好一会儿才将个元宝的来历算清楚，这居然是折算银价，按照人民币的价值进行充值的，不得不说商城系统好人性化，这中间居然没有收取手续费。
    杨毅毫不客气的先买下10颗“小还丹”，耗费50元宝，如同吃糖豆一般全部嚼碎咽下去，顿时胸口一股热流席卷，直接将“象甲功”推至巅峰，获得12点体力的同时，身上的伤痛也在肌肉的活跃下逐渐淡去。
    接下来，杨毅开始规划自身的武学路线，在《武尊江湖》这款页游中，除非是v8至尊，否则，玩家建立的角色资质都只有10个技能栏可用，这里面包含了外功招式、锻体外功、内功心法、轻功等，一些喜欢“奇技淫巧”的玩家，甚至还要浪费技能栏去学习“岐黄之术”、或者“打造之术”。
    杨毅并不确定获得这具身体的同时，会不会将角色限制也代入进来，但是他并不想尝试，因为失败了，那可无法删除角色重来，他只能将心目中最完美武学规划出来。
    【你消耗了500元宝购买了“六合枪法”！】
    【你消耗了500元宝购买了“六合刀法”！】
    【你消耗了1444元宝购买了“六合劲”！】
    杨毅从元宝商城里买东西，功法类的是直接购买便自动学会，道具类的会具现在身上，需要自己使用。
    【六合枪法（lv1）：一阶兵器外功；威力20~30；一寸长、一寸强，内三合“精气神”，外三合“腰眼手”，六合如一，威力倍增。】
    【六合刀法（lv1）：一阶兵器外功；威力28；朴实无华，简洁明快，劲力越发浑厚，气势越发逼人，实用性极强。】
    【六合劲（lv1）：一阶阳性内功；内力50；威力50；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与兵器外功搭配，威力额外+200。】
    【你学会了“六合枪法（lv1）”、“六合刀法（lv1）”、“六合劲（lv1）”！力量+3、敏捷+2、体力+1！获得武学组合特性“横扫六合”！】
    【横扫六合：学会“六合枪法”、“六合刀法”、“六合劲”可出现该特性；增伤6、减伤6、回伤6、回气6、真伤6、抵抗6。】
    杨毅眼神一凝，心中安定，果然如同他所想，“商城兑换系统”不但将游戏中的武学道具带出来了，甚至将武学组合特效也安排上了，别看这3门一阶武学很低端，但是组合特性“横扫六合”堪称新手期的神技，6种强大的效果，往往比二阶、三阶的武学更加实用，尤其是“真伤6”，这意味着就算他此刻不入流的实力，也可以轻易令“庞睺”受创。
    至于浪费技能栏，杨毅还有其他的办法，那就是利用武学特性“一脉相承”！
    【你消耗了4444元宝购买了“百年参蟒血”！】
    杨毅手中多了1个小药瓶，他悄咪咪的一饮而尽，周围的同伴都精神集中在眼前的大战，根本没有人发现他还在开小差。
    【你饮用了“百年参蟒血”！受药力刺激，内力值+500！力量+5、体力+5！部分武学具备“一脉相承”契机！】
    【你消耗了1500元宝购买了“盘蛇枪法”！武学特性“一脉相承”生效！“杨家枪法（lv10）”覆盖为“盘蛇枪法（lv1）”！力量+2、敏捷+2！“百年参蟒血”药力耗尽！】
    【盘蛇枪法（lv1）：二阶阳性兵器外功；威力100~180；,通过模仿蛇类灵活的身法来提高枪法的命中率来攻击敌人，威力虽不大，但更加灵活多变，精准度极高；任意一阶枪术满级后沾染蛇蟒气息可用于“一脉相承”。】
    “武学特效·一脉相承”！实际上就是让某种武学发生进化，与新的武学形成同一体系从而被新的武学覆盖，这样既可以通过修行新的武学得到属性提升，又可以避免浪费技能栏。
    在游戏中，这种武学特性可玩性极高，深受玩家喜爱，但要达到相关条件，要不然就是浪费大量游戏时间，要不然就得氪金，说白了就是隐晦的告诉玩家，必须“买买买”才能变得“强强强”！
    【你消耗了2000元宝购买了“聚元丹”！】
    杨毅从怀中一掏，1枚精巧的蓝色小药丸出现在掌中，他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服用，这是1枚四阶丹药，其作用就是短时间内让内力值翻倍，这种宝贵丹药，一般是在拼命的时候才使用，但是杨毅在这个时候用来进行武学破关，也算是另辟蹊径。
    【你消耗了2944元宝购买了“立鼎象桩功”！武学特性“一脉相承”生效！“象甲功（lv10）”覆盖为“立鼎象桩功（lv1）”！体力+5！】
    【立鼎象桩功（lv1）：二阶阳性锻体外功；威力120；来自西域禅宗的锻体术，能够极大增强体力，内力值达到1000点，可与满级“象甲功”一脉相承；获得武学特性“不动如山”，在双脚不移动的情况下，体力增幅20，减伤20。】
    “不动如山”这种武学特性和“横扫六合”不同，前者是在达到级别条件的情况下，自动生成并永久保留，即使该武学被覆盖也不会消失，后者则是要多种武学同时存在技能面板上才能生效，一旦其中1种武学消失会改变，这种武学组合特性就会消失。
    正是为了触发“一脉相承”的武学特性，杨毅才不惜重金购买“聚元丹”，他现在仅有550点内力，通常情况下，要将“六合劲”修行到满级lv10，才会触发“立鼎象桩功”的一脉相承，此时靠嗑药提前进阶，进一步说明了，想要变强，就得氪金！
    新手5折期，时间有限，杨毅必须尽可能的将元宝用出去，增强每一分战力，他本想再换一把好刀，毕竟也学会了“六合刀法”，在近身战的时候有奇效，可在商城中一划拉，却突然发现一个有趣的武学，思虑再三，放弃了购买好装备的想法，而是购买下了这本武学。
    【你消耗了5000元宝购买了“傅红雪的拔刀术”！】
    【傅红雪的拔刀术l1：杂学类；腿脚残缺者才可习练；刀具出鞘第一击无视2防御，增伤10，必定暴击。】
    这种本身没有具体品阶，而是某种兵器的运用技巧，全部归类于杂学，类似的还有“左右互搏之术”、“谢晓峰的剑心”等，这种技巧有时候跟高品阶武学的“绝技”类似，都是被动加成，因为是实力上的整体提升，相当于可伴随角色实力提升，而不断提升的武学，甚至可以看成剧情角色设定的“天赋”能力，其价值往往都是十数万个元宝计算。
    “傅红雪的拔刀术”之前从未仔细看过，大概是学习条件过于苛刻，在浩如烟海的武学品类中，根本懒得看上一眼，可这一次机缘巧合，杨毅看到了，并且因为他被打瘸腿的原因，恰好符合学习条件，所以只是略微犹豫，就选择了学习。
    此时，战场已经出现新的变化，18名庞睺进入弓手射程，王大海开始指挥四旗边军齐射。
    “不要乱，对准7号庞睺肩头的那些‘哲克达族’射手射击，他们都是天生的神射手，对我们更有威胁！”
    杨毅暂时放下钩镰枪，拿出背后长弓，他倒是一把就将弓弦拉满，只是他之前没有练习过弓箭，这第一箭投入战场，都不知射到哪儿去了。
    杨毅索性再次购买了1本弓术。
    【你消耗了3333元宝购买了“羿弓术”！力量+1、敏捷+1！】
    【羿弓术（lv1）：一阶阳性兵器外功；威力10~25；自后羿时代开始流传出的基础弓箭技法，虽然很古旧，但是很实用，力量可增幅射程和穿透，敏捷可增幅命中和射速。】
    购买完了这些东西，杨毅身上的元宝也就剩下163个了，他暂时放下商城兑换系统的观想，开始全神贯注放在战场上，这战场上的每一个人在他眼中都是金灿灿的元宝啊！
    “射击！”
    王大海手中的旗帜一挥，大声呼喝，自有小旗将指令传达给目不斜视的战士们，杨毅耳边清楚的听着小旗的指挥，他们这一组12人，归属的小旗姓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个称呼叫“老瘪”。
    老瘪当兵快30年了，年纪已经接近50，显然气力不济，但是声音还很洪亮，杨毅在他的指示下，射出手中箭矢，速度很快，射程很远，这全凭杨毅短时间内修习这么多低阶武学，将力量和敏捷堆起来。
    老瘪就站在杨毅身边，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杨毅的潜力，他一把握住杨毅持弓的左臂，微微下压道：“你的实力应该达到武者道一重了？这么强的力量，要学会压弓，1里之内用平射，1里之外再仰射！”
    战场瞬息万变，老瘪也只能短暂的传授一些经验，卒卫中出色的，靠着修习军中武艺，将身体素质练到武者道一重的并不少见，所以他也没有太吃惊。
    有了老瘪的指导，杨毅接下来的一箭，果然命中“哲克达族人”，这些手臂细长，擅长攀爬的北疆异族人，极擅躲闪射击，如果不是站在庞睺背后的兽皮筐上，缺乏挪移的空间，杨毅这种水平的弓箭，不可能命中对方。
    随着接近1里地，400~500米范围内，处于关城之上，有着地形优势的大乾军士发动了反击，一轮齐射，就将不少“哲克达族人”射下庞睺，只是对那些如同战争堡垒般的庞睺无可奈何。
    “呜呜呜呜！”
    戎狄部落的营地中重新吹起了号角，这时候大量战马从营地奔腾而出，如同黑色溪流一般迅速追上了庞睺，杨毅在关城上看得清楚，这些人就是被骂戎狄部落“狗腿子”的“鞑鞑族”，他们精通御马，是北疆诸族中规模第5大的族群，人数众多，北疆上好的战马，都是出自“鞑鞑族”，而且这个种族的异人有一种难以理解的奴性，擅战而畏死、屈从而恐罚。
    鞑鞑兵的战马都是精心饲养的高大骏马，马背上驮着2人并不影响冲锋的速度，前者挥舞着弯刀纵马而行，绕开陷马坑，跟随在庞睺附近，后者通常是“哲克达族”的族人，见缝插针的攀附庞睺身体，补充射手站位。
    另有一部分身形较矮、皮肤青灰的异族人，将一颗颗奇怪的球体扔向了陷马坑，那些球体发出金属碰撞的炸裂声，很快就将深十数尺的陷坑填平。
    “是锡金族的铜制术！快，将目标对准那些灰矮子，他们手中的‘铜弹’能够极大的破坏城墙！”
    王大海来不及打旗语了，根据自己的经验迅速判断，小校们迅速将口信传递下去，杨毅抬高射角，放过了大部分接近的庞睺，让箭矢落在鞑鞑兵身后的那些“锡金族”人身上，可惜效果微乎其微。
    紧张的战斗节奏，一环扣着一环，从戎狄部落的大营中又冲出数百奇怪的异族人，他们身穿包裹全身的皮具，左手戴着青铜制器的重锤手套，右手拉着一道长长的栓链，栓链的另一端，居然是一头巨熊。
    这些巨熊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眼睛通红，龇牙咧嘴，时不时的被那重锤手套敲打在头部，会变得更加疯狂愤怒，开始凭空乱咬，这些异族人一扯栓链，巨熊开始狂奔猛冲，速度比起庞睺快多了，而他们甚至可以直接趴在巨熊背上一起行进，这些失去理智的巨熊对陷坑不知避让，但陷坑现在已经被填平，愤怒的巨熊直接踏过，如同一条洪流向着城门冲过去。

 第5章 金雕毙庞睺

    “城门关预警！是罗斯族的巨熊重锤手！你们快下去，帮助云门架顶住！”
    杜明威都站不住了，连忙大喊，他在玉宁关历经上千场战斗，罗斯族的巨熊重锤手，他不是第一次遇见，但是这一次足有上百之多，他有点害怕即使有云门架也挡不住，在他身边是上20多名有着武者道三重“通脉境”的“统部使”和“军中参赞”。
    在大乾军制中，七品的“统部使”属于足够独当一面的角色，玉宁关的戍卫边军十二营部，除了“伤兵营”、“伙头营”、“流民营”、“辎重营”不属于战斗序列，没有安排武力高强的军中高手，其余的“边军营1~8部”都有着各自的“统部使”管辖。
    这些“统部使”配有1~2名从六品的“军中参赞”，“军中参赞”对实力没有硬性要求，但是在这种戍卫边关的苦寒之地，很多也都达到了武者道三重“通脉境”，放在江湖上具都是一流高手。
    云门架实际上就是用金属包裹的巨大直角三角形高台，放在攻城时，升起皮帆，就是用来抵挡箭矢攒射的攻城机器，但是防守时，用在城门关后面，就可以堵死城门，如今3台云门架撤去底座的车轱辘，立即将城门关堵的死死的。
    48名卒卫正在用精铁浇注的巨大铁钉一下一下的敲打着，钉死底座，同时修筑工事的边军营，在底座空处放置方石，彻底将关口锁死，除非城门关被彻底击碎，否则，是根本无法凭人力推开的。
    随着杜明威一声令下，统部使和军中参赞迅速前往城门关，只听“轰轰轰”的巨响不断，城门发出剧烈的震颤，来自“罗斯族”的巨熊重锤手，用强猛的力量一下一下的击打在城门上，尽管弓手已经为了支援城门关，发起攒射，可是箭矢落在那层油浸的“皮甲”上，根本无法着落，直接就卸开去，至于巨熊被这些箭矢命中，只会更加发狂。
    巨熊重锤手的攻势，如同滚带从城门关上一层层的碾过，借助巨熊奔跑的惯性忽然跃起，重重的用重锤击打在城门上，厚重的城门立即出现些微的变形，向内里凹陷进去，但紧随而来的是力量更加强大的巨熊撞击。
    这些巨熊在重锤手的操控下，毫无畏惧的用身体撞向城门，紧闭的城门在连续不断的撞击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哭泣声，3道门栓根本连10个呼吸都没坚持住就被撞裂了。
    “咚咚咚……”
    如同打鼓一般，城门受到了史无前例的狂冲猛撞，早就在第一时间登上云门架，在各级架层中，用厚实的棉被、用自己的身体抵住城门进行卸力，但此刻依然不断有人被余力震的吐血而落，正是20多名通脉境的高手赶来相助，才成功保住城门未破。
    杨毅站在左卫四旗的守卫点上，终于放弃好对灵活的“哲克达族”人进行射击，转而将目标放在庞睺身上，这种体型巨大的异族人，据说是来自“翰姆族”的精锐战士，他们自出生起就用各种猛兽的血液混合药物进行刺青膜拜，也只有翰姆族人，在经过“血祭”之后，能借助“神秘刺青”中的兽血之力，变成巨大的“庞睺”。
    射击庞睺，一箭命中，18名庞睺已经距离城墙不足200米，他们那种巨大的体型，根本无需过于瞄准，杨毅放眼望去，感觉18名庞睺连成一片，更像是一堵血肉城墙。
    庞睺的身上意外的绽放出了血花，这名距离杨毅最近的庞睺，吃痛的抓住肩头的箭矢拔了下来，这大小如同牙签一般，可是就这么脆弱的兵器，居然扎进了他那如钢铁一般的厚实皮肤中。
    这正是来自武学组合“横扫六合”的效果，真伤6，也就是无论对方多么强大的防御，在杨毅的攻击下，都得有所损伤，加上杨毅不断的提升力量属性，配合“羿弓术”的手法，伤害已经足以让庞睺都感到吃痛。
    一发中的，给了杨毅不少信心，他箭矢连发，短短1分钟内，速发十多支箭矢，将那名庞睺射得如同刺猬，巧的是其中1箭正好命中他的膝盖，箭矢穿透了防护的皮甲，深没至半，那名庞睺痛得大喊一声半跪下来。
    杨毅越发兴奋，正想继续连发，突然脑壳被敲了一下，转头一瞧，正是老瘪怒气冲冲的样子。
    “喊你都听不见！你的手臂不要了吗？如此卖命连发，再射下去，弓还没废，你的手先废了！”
    老瘪说的话不无道理，寻常卒卫就算训练精良，达到了武者道一重的实力，一场战斗下来极限也就是50发左右的拉弓射箭，这期间还要经过有节奏的休息，让手臂肌肉得到充分的缓解，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哲克达族”那样天生异种，几乎可以无视身体负担持续射击的。
    这场战斗才刚刚进入接触战，杨毅少说也射出了30来支箭，这其中后半段速射10余支，更是完全不顾射击节奏的强攻，此时停下来，才觉得右臂微微发麻，如果不是“象甲功”和“立鼎象桩功”提升了大量体力，恐怕现在他已经失去大半战斗力了。
    “老瘪，别说小杨了，你快看那名庞睺，好像快要不行了！”
    在杨毅前面持盾而立的卒卫回头提醒着。
    老瘪趴到城垛缝隙一瞧，只见浑身没入十余支箭矢的庞睺已经半跪在地，身上到处都在流淌着血液，几次奋力都无法站起，他身边围着很多不知所措的“哲克达族”人，其余卒卫，见到机会一袭攒射，将这名庞睺的身周清空了。
    “那是你射的箭？怎会有如此威力！你用的什么手段？”
    老瘪惊讶无比，他从来没有见过武者道一重的卒卫射出的箭矢，居然可以伤到实力达到武者道三重的庞睺。
    “家传绝学！”
    杨毅当然不能跟他解释“横扫六合”这种非常规存在的武学组合特性，索性用一个解释得过去的理由搪塞。
    老瘪当即一模背后，将一把金灿灿的长弓取出来道：“用我这把‘金雕弓’再射！”
    杨毅也不客气，拿起金雕弓，开弓上箭，轻易就拉开了弓弦，弓弦如满月，这一上手，杨毅觉察出了不一样，普通的军中长弓都是硬弓，开弓之际，能够感觉到生涩，尤其是箭矢脱手，会有一股反震力量自手腕传至手臂，这就是无法持久射击的原因，而这把金雕弓却是一把软弓，不知什么材料制作，弓臂居然能够很有弹性的弯曲起来，为箭矢提供更大的势能，同时又缓解了反震力。
    “中！”
    杨毅这一箭灌注了十二分的精神，箭矢如寒光顿闪，眨眼间就到了庞睺眼前，庞睺甚至无有反抗，一箭入眼，穿脑而出，这名本就血气消散的庞睺不甘心的大喊一声如山岳倾斜般倒地而死。
    “妈诶！你居然独立杀了1名庞睺！”
    老瘪睁着一双眼睛不可置信之色，杨毅的绝杀之箭，也让左卫四旗士气大振，纷纷欢呼高喊起来。
    “六弓床弩准备！”
    由于统部使和军中参赞都到城门处支援，杜明威身边就只留了2名军曹协助传令，军曹在大乾军制中为八品，实际上就是统部使和军中参赞的助理，协助处理营部的具体事务，与之相应的还有从八品的军簿，主要从事一些文事工作。
    军曹和军簿大多是由一些实力不济，又立有军功的旗尉提拔起来。
    随着军曹将杜明威的号令传达下去，立即有人将城墙上用皮棉布层层包裹的巨型兵器揭开，那正是大乾王朝用来镇守关城的利器“六弓床弩”，而操控这些战争机器的则是营部中少有的锋旗尉。
    锋旗尉，大乾军制中正九品的军官，他们不负责管理卒卫，也很少跟卒卫一同战斗，但他们的作用却一点都不小，每个营部中都会有这么几名锋旗尉，所有人都将其当做宝一样宠着，因为他们是一群真正懂得机械技术的基层军官。
    玉宁关城上一字排开12座“六弓床弩”，整个戍卫边军12营共有百余名锋旗尉，他们虽然实力并不强大，却有着对战争机器极强的操控和维修技术，只见每8~10名锋旗尉自行组合，上弩箭，开弩弦，挂弩括，调整角度，测量距离，望风手估测时机，在一声声“放”字脱口，一根根如同柱子一般的弩箭就射了出去。
    整个弩身横跨了半个关城，共有6层弓臂，每一层都会都让开弩弦时更加费力，同时也会让射出的弩箭威力倍增，经过“六弓”叠加，在百米内的距离下，弩箭的威力不亚于1名武者道四重“先天境”的一击，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庞睺被正面击中，也要身受重伤，这也是为什么杜明威一直隐忍不发的原因。
    “六弓床弩”的威力虽大，而且最大射程能达到800米，可是距离太远，威力会随之递减，起不到伤敌效果，而且处于空中，弹道飞行途中的时间过长，容易被躲开。
    庞睺已经到了城墙前近百米，他们兽皮筐中的石头早就扔完了，而且已经让城头不少大乾卒卫或死或伤，但此时“六弓床弩”发威，12发弩箭发出重击，其中10名庞睺都受到大小不一的创伤，可还是有几名庞睺加快脚步，一下就窜到了城墙下，在这个距离，就是“六弓床弩”的死角。
    抵达城墙下的庞睺，摆开架势双臂舒展，搭在宽阔的城墙上，居然开始硬推，也不知是不是大脑都被巫术烧坏了，但随着庞睺抵达城下，戎狄大营再次吹起号角，这一次戎狄部落真正的主战部队出动了。
    “嗷呜！呼啰啰啰啰……”
    无数狼嚎声起！伴随着异族人的呼喊声，戎狄人中最可怕的精锐部队之一，“狼骑兵”出现了！
    数千狼骑兵就像海浪一样从戎狄大营中冲了出来，自四面八方涌进战场，朝着抵达城下的庞睺冲过去。
    “狄伦族”精通训狼、养狼之术，据说其族人生下来不随部族而活，而是扔在狼窝里与狼共存，狄伦族的狼骑兵，号称“北疆飓风”，皆是因为他们来去如风般迅速，别看开战近半个小时，几名庞睺才赶到城下，可是狼骑兵出动，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达到了战场中心，再略一犹豫，就已经冲到了庞睺的身后。
    庞睺现在已经成了人梯，他们本就有2丈余高，加上双臂搭上城墙，几乎与城头只剩下不到3~4尺的距离，狄伦狼骑踏着庞睺的身体、手臂纵身一跃，轻易的就可以跃上城头。
    “锋旗尉不要放松！对处于范围内的庞睺进行射杀！实在找不到角度，就向狼骑队密集处射击！骁旗尉准备扑杀上城的狄伦狼骑！左、右卫二旗、三旗！放下‘护城石’！”
    杜明威心中一紧，但表面上还是有条不紊的发号军令，实际上已经拔刀在手，随时准备支援，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玉宁关中唯一的武者道四重“先天境”的高手，万不得已时，只能亲身犯险。
    杜明威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关内方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昨天他已经再次向天河镇派出求援侦骑，但他知道，很有可能这一路并不能将消息真正送到，而他真正的希望，则是昨日路过此地的“钦天监行走”白锦儿，她离开之时，受托带走了杜明威一封亲笔信。
    左、右卫一旗那是都卫亲兵，合计200余人，虽是军中精锐，但一直固守城头，杜明威不动，他们也不能动，所以最适合释放“护城石”的就是左、右卫二、三旗的卒卫。
    随着他们合力从城头缺口推下一块巨大的岩石，在城头出现几个用渔网捆缚起来如同钟摆一样在城墙上滚动的巨石，借着自身庞大的重力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城墙面各处摆动，正好是用来破坏“人梯”庞睺的，被砸中的庞睺，无不痛呼倒地，好一会儿才能爬起来，等摆动的巨石势能渐微，负责推石的卒卫，又会合力将其拉上来，重新推下去，周而复始。
    “护城石”虽然效果不错，不但对庞睺人梯形成了打击，同时对城门关的巨熊重锤手也有一定的威胁，好几次从城门口摆动过去，都砸死了几名巨熊重锤手，这时候有未从庞睺身上跃上城墙的狼骑兵，主动追逐护城石，挥舞手中的利刃，割向石网。

 第6章 羊女

    “护城石”的石网是混合牛筋、马筋、草筋晒干，经过多种手法炮制而成，坚固耐用，不易损伤，即使是狼骑兵锋利的刀刃短时间也难以破坏，尤其是在北疆地域，寒风刺骨，风雪交加，火攻更是不易，反而使得这种简陋的守城机关成为最难啃的骨头。
    随着“护城石”反复在人类和野兽的身体上碾压，城下战局已成一片炼狱，到处都是碎骨残肢，巨熊重锤手足有十余名死在城门口，天气愈寒，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尸骨混合血液冻成一座座冰山，硬如钢铁，反倒是成为了阻挡城门被破坏的坚石。
    狼骑兵一声呼啸，自“护城石”左右散开，不断突入城门将巨熊重锤手的尸体抢出，同时通过几名庞睺的身躯跃上城墙，其中为首的1名异族人座下战狼如牛般大小，浑身黑色的毛发抖开，如同雄狮一般威武，正是“狄伦族”中万中无一的“狼王”，其实力本身就不下于通脉境的武者，利爪撕扯、铁尾横扫，立刻就在城上清出一片区域。
    “狼王”身上的异族人更是不同凡响，手中虽然同样使用的狄伦族惯用的长刀，但是明显经过铜制术的加工，闪烁着一层绿色的光芒，更加锋利、坚硬，挥手之间，一股刀气震颤而去。
    震颤刀气在半空中形成铜绿色的月牙弯刃，一连斩杀3名持盾抵御的大盾兵，才逐渐消散，来人居然拥有武者道四重“先天境”的实力，随着他的深入，整个城头拉出一条近10米的口子，大量狼骑兵随着缺口涌上城头。
    杜明威不再犹豫，终于派出自己最后一张底牌，300名骁旗尉与500名兵旗尉登上城楼！
    大乾军制正八品骁旗尉，均是从上等卒卫中挑选，身经百战的勇士，其中不乏“通脉境”的高手，如果不是大乾军制所限，凭他们的实力当上一任“统部使”也是足够的，其次，还有500名“兵旗尉”，虽然个人武勇稍逊，但精通分进合击之术，往往能困住极为强大的敌人。
    骁旗尉、兵旗尉、锋旗尉，同属旗尉，在军务中，实际上不分大小，只不过享受的待遇不同，故而有了品阶之分。
    “让开！”
    骁旗尉中当仁不让的第1人，玉宁关中可以与“先天境”杜明威大战1个时辰的张奎率先走了上来，这人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中杀气如有实质，满脸的络腮胡须，一张脸黑中透紫，手中则是提着一对板斧，腰间还别着一柄小锤，一身军甲气势雄浑，行步之间犹如虎豹进击之势。
    张奎双斧一并，纵跃而起，一股雄浑大力自双臂生出，硬生生砸散那骑“狼王”的异族人挥舞出的刀气。
    “好锋利的刀气，你叫什么名字？”
    张奎一抹胸口被斩出的伤痕，虽只是皮肉伤，但以通脉境巅峰的实力硬扞先天高手，可以说他的确是天赋异禀。
    “阿伦骨颜！”
    骑坐狼王的异族人，用长刀比出了一个致敬的动作，神情冷峻，那是他族部中对死去勇士的致敬，他戴着狼头帽子，持刀的右半边身子都袒露在外，虬结的肌肉如同北地冰川，有着一双如同恶狼般的绿色眼瞳，这是狄伦族中王族的标志。
    张奎咧嘴一笑，持斧上前与阿伦骨颜战在一团，他虽然武勇出众，但“阿伦骨颜”的实力、境界摆在那里，只是几个呼吸间，2人交手不到10回合，张奎已经被砍了7~8刀，但原本深可及骨的伤势，落在张奎身上，却仅是皮外伤，反倒是受到血气刺激，张奎狂笑一声，力量越发强大。
    阿伦骨颜的瞳孔一缩，绿色的眼眸飘向那手中长刀上的“血迹”，他用舌头轻轻舔过刃口，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赞道：“这是异士的味道！”
    没错，张奎并不是普通的武者，他虽然勤练武学并达到了通脉境，但实际上是天生异士，只是大乾境内没有异士道的名师，空有一身强硬的体魄，也只是比较耐揍而已。
    张奎与阿伦骨颜再次激战在一起，其他骁旗尉也陆续来援，只不过他们绕开与阿伦骨颜与张奎的战区，迅速向其他狼骑兵包围过去，300骁旗尉，却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只是一个回合冲锋，就将狼骑兵们顶在了缺口一线，如果不是庞睺的支撑，让源源不断的狼骑兵登顶城头，怕是早就将他们赶下去了。
    “当当当当……”
    整齐划一的步伐在张奎身后响起，张奎浑身是血，咧嘴一笑道：“爷爷不陪你玩了！”他已经感觉到气息渐弱，内力不足，以他的力量居然被震的双臂发抖，“先天境”的高手发起狠来果然不是他能完全抗衡的。
    500名兵旗尉布开阵势，别看他们只有武者道二重的内息境实力，可是兵势一开，气息连成一片，将“阿伦骨颜”团团围住，左一枪、右一刀，前一刻还在退，后一刻已经掀起反攻，竟将“先天境”的阿伦骨颜彻底困住，也就是城头施展不开，如果在城下的平原地形，500名兵旗尉展开阵势，配合数名骁旗尉，就能活活累死阿伦骨颜。
    “轰轰轰……”
    “六弓床弩”再次激发，此次却只有8发弩箭，2名庞睺不幸被射中，死死钉在城下，他们虽然生命力顽强，犹自怒吼，可是弩箭的惯力，让他们丝毫不能动弹，频繁发射下，有1具床弩已经不堪负荷而被破坏，另有3具处于右卫8旗到12旗区域，被冲上来的狼骑兵所毁。
    “射！快射！别管什么节奏频率了，右卫一破，我们全部都要死！”
    老瘪此时一边给杨毅按摩着手臂，一边鼓励他，自从亲眼见到杨毅居然可以凭借弓箭射杀庞睺，他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杨毅已经再次射出30多箭，明显感觉到了负荷极限，手臂已经在微微发抖，虽然“金雕弓”对手臂的负担极小，而且劲力十足，但他的实力就摆在那里，可以说也就比一般的卒卫略强而已，还算是2门锻体外功，增加一些体力，令他气血充沛，而且此时手臂的紧张感已经让他不够准头。
    “杀！”
    杨毅双目如星，在老瘪的鼓励声中，金雕弓贯箭如虹，这使尽浑身力气的一箭，穿过半个城头，直扎入1名庞睺的颈部，那庞睺仿佛遭受重击，捂着颈部浑身颤抖，血泉如涌，浇铸了小半个墙面，身躯缓缓倒下去，彻底没了声息，要知道这可不是要害部位，要用这种手法击杀庞睺，非专注于弓术的先天境高手不可，就算是杜明威自问也根本做不到。
    杨毅当然也是取了巧，这名庞睺先是被“六弓床弩”重创了一下，然后又被“护城石”砸了几下，早就身受重伤，就这样杨毅还是连续射出了7~8箭才将其击杀。
    “好样的！这些北地异族没有够到城墙的攻城器械，还剩下最后几名庞睺，只要将他们都处理掉，这场战斗就算赢了！快快快，将你的家传绝学耍起来！”
    杨毅微微吐了口气，平息了一下翻滚的内息，想了想，还是消耗150元宝购买了1颗“五气保命丹”偷偷服下，这颗丹药的作用就是在半个时辰内保持筋骨、脏腑充实，不受外力冲击，即使受到再大的伤害，也不会有生命之忧，当然，如果是受到砍头、挖心这种致命伤，自然还是要死的。
    “六合劲”全力运转起来，脏腑、筋骨再也没有那种撕裂般的痛楚，只是半个时辰过后，“五气保命丹”失效，这些伤势爆发出来，会让他感受极致的痛。
    “放开，我已用秘法吊住一口气，尚能坚持半个时辰，时间一到，怕是半步也移动不了，老瘪，我这条命还能不能活，就看你的了！”
    什么叫战场，感受过的杨毅真切感受到了，这就是一种直面死亡的勇气，和将背后交给战友的信任。
    “放心，除非我死了，只要我有一口气，你肯定没事！”
    老瘪话是这么说，还是动用小旗的权柄，调动8名大盾兵来将杨毅彻底护住。
    杨毅将金雕弓拉满，一箭射出，紧接着便是第二箭，丝毫不顾及什么节奏了，只要余力尚存，便是一箭接着一箭，每6~7次呼吸，就是一箭射出，在这种拼命的形势下，很快，1名庞睺就坚持不住，轰然倒下。
    紧接着，便是另1名伤重的庞睺，短短时间内，2名庞睺赴死，引起了戎狄大营的注意，似乎是看出了什么门道，大营中又出来1人，这是1名奇装异服的女子，她头戴白色羊皮帽，胸口及下裹着一条白色大羊皮连体裙，露出伟岸的胸部，身上挂着五彩斑斓的各色佩饰，骑着的却是1只高大的黑色山羊，双角弯曲形如利刃。
    这女子手里的武器则是一条短鞭，只见她轻轻抽打山羊的背部，黑羊四蹄翻飞，却不是在战场上奔驰，而是从大雪山一侧的山峦俊峰之间行走，这陡峭的山壁又有山雪覆盖，哪怕是先天境的高手也是步履崎岖难以前行，可是这黑羊驮着女子却如闲庭信步一般，在各种难以想象的山体石缝间行走，很快就来到城关前，径直却是朝着杨毅方向过去。
    “嗖嗖嗖！”
    无数箭矢朝着那女子射过去，只不过到半空就被震落，异族女子短鞭挥舞，竟好似在身周形成一堵气墙一般，密不透风，箭矢根本无法接近。
    先天境！
    能够自如使用内气外放，形成刀气、剑气、气墙等手段的，都是武者道第四重的高手！
    杜明威早就瞧见了这异族女子，微一沉吟，只得拔出将剑，亲自迎上去，5000边军除了无法出战的后勤人员，此时已经是全负荷运转，他再也没有后备力量了。
    “大雪山的艾普拉，你们也要加入这场战争吗？”
    虽然同样属于“北疆百族”，但是人丁稀少的“艾普拉族”常年在大雪山活动，他们信奉“羊神”，与山羊为伍，正因为有这样便利的交通工具，可以让他们在大雪山中如履平地，获得足够的生存资源。
    和其他人口众多需要依靠掠夺来生存的北疆部族不一样，崇拜“善良”与“和平”的艾普拉族，通常会引领在大雪山中迷路的旅人前往安全地区，在北疆地境有着几分神秘色彩，以杜明威的资历也只是少有的见过几次“艾普拉族”。
    “滚开！挡路的老东西！不要阻挡‘普娜’的跳跃！”
    和杜明威所认知的艾普拉族不同，这名叫做“普娜”的女子，有着极为火爆的脾气，居然“出口成脏”，紧接着便是一鞭挥打下来，鞭影重重，一股罡气成团荡出，其威势似乎比“阿伦骨颜”更甚。
    杜明威持剑而立，荡起剑气与之相抗，顿时气罡于半空中相撞，气爆四散，震得左卫数旗东倒西歪，许多距离近得卒卫，更是直接暴毙。
    杜明威退后半步，居然有种颓势，手中将剑震颤不已，很明显，同样是“先天境”，普娜的武勇更甚。
    将剑，乃是大乾王朝皇族内庭锻造，用得是百炼精钢，辅以精金铸就，不但是上阵杀敌的利器，更是一种权利的象征。
    “都卫！我等来助你！”
    立即有数名骁旗尉紧随而来，其中就有张奎，别看张奎只是八品骁旗尉，但却是杜明威十数年的老部下，虽然看起来张奎伤重，但与杜明威合战普娜却并不危险。
    趁着这个时间档口，杨毅再次发力，射杀1名庞睺，至此，死在他箭下的庞睺就足有5名，整个战场上也只剩下最后1名庞睺在城墙边苦苦支撑，右卫的钩镰枪终于发挥了效果，不知多少次的锯割，生生将那庞睺的双腕割断，那庞睺惨叫着躺倒在地，被及时松开“石网”的护城石死死压住，不得动弹。
    城头爆发大乾将士的欢呼声，庞睺已去，等于是断了戎狄部落的援兵，这是一番苦战，如若不是杨毅的“家传箭技”，这场加入了狄伦族与艾普拉族2名先天高手的战局，结果就要改写。
    普娜挥舞短鞭，眼中闪烁着不甘，但她没有恋战，一牵羊角，黑羊知机的跳下城墙，居然沿着光滑的墙壁行走如常，直到左卫4旗的位置，才高高跃起，短鞭一挥，拳头大的罡气团冲击过来。

 第7章 初胜

    “去死！”
    普娜愤恨出声，她早就看到了杨毅这名被团团保护起来的“神射手”，从戎狄大军单骑冲城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要解决这个心腹之患。
    “合盾！”
    老瘪就站在杨毅身边，及时发声号令，处在着战场之上，谁人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卒卫本能的听从号令，大盾兵层层叠叠的竖起盾牌阻挡这一发罡气团。
    “轰！”的一声炸响，数名卒卫盾碎身死，罡气团犹有余力冲向杨毅，从这一点上看，就能看出同样是先天境的高手，普娜的实力尤在杜明威和阿伦骨颜之上。
    关键时候，老瘪居然扑身而上，企图用身体保护杨毅。
    杨毅却推开老瘪，自腰间拔出军刀！
    六合刀法·拔刀术！
    虽只是一阶的兵器外功，可是在杨毅的武学特性“不动如山”和“傅红雪的拔刀术”加持之下，他自信可以接下这一击，哪知劲气相冲，罡气激散，他却硬被推的飞出去，倒在城头人事不省。
    普娜也就是趁着杜明威不知道黑羊奇特之处，偷袭这一下，再想趁机杀人已经是办不到，杜明威已经带着大量击杀完狼骑兵的骁旗尉赶来，还有已经处理完城门关之危的统部使和军中参赞上来支援。
    眼见大势已去，普娜冲向被兵旗尉团团包围，已经疲于应战的“阿伦骨颜”。
    “阿伦骨颜，普娜来救你了！”
    黑羊低首猛冲，直接撞开兵旗尉的阵势，再是建起一堵气墙挡住众多兵器的围攻，一揪“狼王”的耳朵，凶狠的“狼王”也只能低眉顺眼的跟着一起跳下城墙。
    在城头这种狭长地形中，又处于隔断高地，兵旗尉想要围困“先天境”高手不难，但是想要击杀是不可能的，在这种环境下，“先天境”高手想走即走，兵旗尉连追赶都做不到，遑论对方还有2只坐骑灵兽。
    夕阳日落，一场大战结束，北疆地境，日长时间短，从日头正盛到此时，也不过区区2个多时辰，可是在城头、城下抛下的足有数千具尸体，戎狄大军如果死够了人，剩下的生存资源足够熬过这个冬天，也会自动离去，可以说，这巨大的玉宁关，就是平衡生与死的天秤，只有死亡达到了某种平衡，两端才能相安无恙。
    “都卫，他们抢走了城下尸首，似乎想要卷土重来？”
    张奎将大斧一收，指着城下仓皇而去，仍旧不忘带走一重尸骨的戎狄异族。
    根据以往的战争经验，戎狄部落来犯基本上就是一波流，如果玉宁关守不住，只能放弃城关退回天河镇，那么戎狄异族就会绕开重兵守卫的天河镇，沿着贯通大乾东西向的天河一路向着东南方向去，往比较富庶的龙宁府地域劫掠一番就会退去，最不济，就是跨过北洲，往河洲方向的顺津府沿边劫掠一阵了，绝不会冒险冲击虎口关，进犯皇京。
    往往随着劫掠已足的戎狄部队退去，杜明威还能带兵追逐一阵，趁机收回玉宁关，就是依靠大乾足够的纵深拉锯，才能在北疆地境，与戎狄诸族形成一种平衡，但是这一次很明显与以往完全不同。
    足够多的兵力，足足3万兵马，就是近10年来的战争经历，也是绝无仅有的。
    诸多部族的相互配合，形成了更强的战斗力，说明这次的戎狄诸族有着统一的调度，目前来看，至少已经形成了10个族群以上的同盟。
    而且这次居然还将城下的尸骨捡回去，很明显就是为了继续施展“血祭”之术，这说明在北疆百族中，有独特崇高地位的“朝月族”巫祭也跟着随行了。
    在以往的战斗中，被驱离出来的散乱戎狄部族，为了搏命冲过玉宁关劫掠大乾，往往都会在“朝月族”巫祭所在的圣城“寒月城”中祈求巫祭的一卦“血祭”，但也就仅此一次，所以无论胜负，是从来不会做在玉宁关下收拾尸骨这种事。
    这一次事出反常，只能说那灰蒙蒙的戎狄大营中，还有着“朝月族”的巫祭在，可以随时施展“血祭”之术，如果连巫祭都能调动，加上“阿伦骨颜”这名狄伦王族带队的数千狼骑兵，还有大雪山的“艾普拉族”羊女，这一次针对玉宁关的军事行动，绝不仅仅只是冲关劫掠那么简单。
    杜明威越想越急，不由气血上涌，忍不住嘴角溢血，离得他最近的张奎连忙一把扶住他问道：“都卫，你受伤了？”
    “老了，即使有先天罡气滋养，筋骨气血也始终差了，大雪山的羊女，用的内劲浩瀚澎湃，放在10年前，我还有信心与之大战数百回合，如今，却也只是勉励支撑……血祭之术至少要耗时7日，我们尚有时间休整，这一次万万不可能轻易撤离。”
    “都卫的意思是？”
    “此次戎狄进犯，明显有着入侵大乾的迹象，若是我等撤离玉宁关，放他们长驱直入，很可能威胁到皇京，到时候，就算将他们击退，我等也是必死之罪，既如此，还不如死守玉宁关，落得个忠孝节义。”
    杜明威缓了一口气，终于将伤势压下，他悄悄擦去嘴角的血迹，大步走上城头向着众将士庆贺来之不易的短暂胜利，接下来的收拾战场、补修城防及战争器械，还有统计战功等等皆是由统部使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
    “赵师傅！赵师傅！快来救命！”
    老瘪背着杨毅冲进伤兵营，一场大战之后，伤兵营人满为患，军医赵景升已是双鬓皆白，仍旧忙碌的满头大汗，看着伤重的杨毅，连忙将其扶下来，看着杨毅左脸上的黥面，刺有1个“宁”字，不由惊奇道：“这是罪民？”
    “他就是杨毅，今日晨时，都卫还在点兵台上亲自嘉奖过的，您老忘记了吗？”
    “哦！原来是他，身为罪民，却也为保大乾、奋勇争先，端的是有几分脑子不太好使。”
    赵景升嘀嘀咕咕的，语气中带有一些对此时大乾的不满，老瘪与他认识数十年，早知他的毛病，也就充耳不闻。
    “咦？他的脉搏好奇怪啊！虚实不定，缓急不息，好像有几股不弱的气息护住了他的心脉，且丹田充实，内劲充盈，就像是进入了某种修行中一样，全身不见任何一点损伤，之所以人事不省……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痛楚折磨，从而陷入了昏迷，好好休息一夜，想必明日之前就会苏醒。”
    赵景升做出了诊断，这才让老瘪松了一口气，想起杨毅多次提起他的“家传绝学”，能够抵挡“先天境”高手的余波一击，好像也十分正常，再想到杨毅那赫赫战功，不由一拍大腿道：“行，老赵，这人就放你这了，我得赶回去整理战报，这一次可是惨烈得很，我这小旗中还活着的只有3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补齐兵力。”
    “有求于我时，喊我赵师傅，现在喊我老赵，你这个老瘪，还真是现实，行了，若是有心，都卫给了军赏，别忘记请我喝一壶好酒。”
    赵景升连忙去照顾其他伤兵，放眼望去，小小的伤兵营塞了数百名卒卫，当然，还有更多的人永远倒在了玉宁关上。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杨毅被一股撕裂般的剧烈痛楚折磨醒，他满头大汗的惊坐而起，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边军营，因为伤兵营的位置实在不够，许多轻伤的卒卫，甚至都睡在了营门外，像他这样根本不用治疗的，直接就被抬回边军营帐了，以往都是40~50个人睡在一起的大通铺，如今却只有杨毅1人。
    杨毅感受了一下，除了臂膀酸麻，显然是用力过度之外，体内居然并没有多少创伤，而且“立鼎象桩功”和“六合劲”在吸收了“小还丹”以及“百年参蛇”的剩余药力后，在激烈的战斗刺激下，早就提升到了满级，光是体力就增加了10余点，他甚至有种体力充盈的感觉。
    杨毅看了看天色，距离天色放亮，还有几个时辰，他索性拿起兵器就在营帐中摆练起来，在游戏中的武学，除了锻体外功和内功可以通过嗑药提升等级之外，其余的外功基本上都要靠一招一式的苦练，也就是游戏中俗称的“空挥”增加熟练度，否则就需要大量的战斗经验，用于修行相关秘籍才行。
    但这个世界毕竟不是游戏世界，而是一个真实的异世界，根本不存在什么“经验值”之类的数据，他也只能靠着一招一式的“空挥”提升众多外功的熟练度。
    不知不觉，这一练习，就是几个时辰，直到天光放亮，这一次就连校官都没有击鼓集合，一场大战下来，所有人都迫切的希望能够放松身心，好好休息一下。
    这时候突然有人揭开帐帘，杨毅瞧去，却是认得，这是他边军四营部的统部使周庆，他身后则是小校孙冲和小旗老瘪。
    “部使晨安！”
    杨毅不卑不亢的行了个军礼。
    周庆挥了挥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杨毅后点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听说你武勇过人，更具家传绝艺，可击杀庞睺！我已在帐外观察多时，你这使得枪法确实有点意思，但想必能够击杀庞睺的功夫，还是你独特的内息气劲？”
    说着话，周庆上前一搭手，立即便抓住杨毅脉门，毕竟是通脉境的水平，就算周庆并不长于正面厮杀，这身体素质都摆在那里，一出手便快愈绝伦，让杨毅难有反抗之力。
    “嗯，不错，刚阳有力，淳厚扎实，你的基础不错，再将外功招式圆融一段时日，即可水到渠成的进入第二重内息境了。”
    周庆微微用力，看到杨毅似乎吃痛便立即放了手。
    “多谢周部使提点！”
    杨毅来自现代的灵魂，早就将打工人那份厚黑学刻进了骨子里，反正多说两句好话，又不掉两块肉。
    “昨日论功行赏，你属头功，原本杜都卫要亲自见你，只是听说你还在伤重昏迷之中，他便嘱咐我让你何时苏醒即刻去见他，既然你已无大碍，那便动身过去。”
    “标下领命！”
    杨毅行了军礼自营帐中走出，老瘪借口带路，也随之出来，毕竟杨毅是刚刚从罪民转变而来，这边关之中地形复杂，别乱走了地方。
    “先要恭喜杨旗官了，哦，说不准是个尉官！”
    老瘪喜滋滋的拱手道喜，一个是从九品的掌旗，一个是至少九品的旗尉，不管怎么说，杨毅这次已经脱离了卒卫序列了，确实值得恭喜。
    “诶，都卫找我都还不知道什么事情，你这份贺喜可是早了。”
    “说什么呢？以你这份军功，我可以这么说，也就连战‘阿伦骨颜’和‘普娜’的张奎能与之一二，你知道张奎得了什么赏赐吗？”
    不等杨毅回话，老瘪就直接说了出来道：“杜都卫亲传了‘虎罡神诀’，那可是自皇家内庭中学得的正宗‘先天武学’，张奎这厮进入‘先天境’也是指日可待了。”
    “就这？没有点什么赏银吗？”
    杨毅对什么“先天武学”并不感冒，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想搞钱。
    “有啊，300两赏银……不过比起先天武学来，这算个甚？”
    老瘪撇了撇嘴，心里充满了对杨毅贪财的鄙夷。
    “你知道周庆刚才为什么对你动手吗？”
    “嗯？难道不是为了指点我？”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他摆明了就是给你个下马威！大乾军制，‘将不拥兵，兵不提将’，你看张奎，他屡立战功但也就是八品的骁旗尉，这是为啥？
    “那是因为他没有个好出身，在军营里，别说都卫了，哪怕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要提拔1个卒卫，最多也就能提到八品军曹、骁旗尉一级，这是为了防止将在外，拥兵自重，要不然大乾军队上百万，如何能被皇族牢牢掌控？”
    说到这里，老瘪捂了捂嘴，他平时不是爱乱嚼舌根的人，也不知是不是跟赵军医患上了一个毛病。
    “周庆的意思就是你别得意，就算都卫再怎么欣赏你，你也要在他手下做事，让你放老实点，他们这些官身出身的，别说你1个黥面罪民了，就算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也是看不起的。”
    “知道了，原本我也没想跟他起冲突，对了，孙冲是怎么回事？他不是管理流民营的小校吗？”

 第8章 随机限定

    “这一次我们玉宁边军看似胜了，实际上损失惨重，守城器械十去六七，战死的兄弟足有千余，许多建制都被打散了，昨日整编，已经削了2营，勉强凑出了10营兵力，这下基层军官也非常缺乏，就将我和孙冲调上来在周庆身边做事。”
    “孙冲虽未上战场，但是举荐你有功，也跟我一样被提拔为从九品的掌旗官，我们都算是沾了你的光，所以我才特意来提醒你。”
    “这么说，我倒是要恭喜你了，瘪旗官？”
    “少跟我犯贫！我跟孙冲差不多，就是卒卫出身，家中无势，既没有个人武勇，也没有操控器械的技术，能到从九品的掌旗官已经是顶点了，非常知足……再说了，我姓徐……哎！你别打岔！我是要跟你说正经事！”
    “等会，杜都卫找你，定会问你要何赏赐，你可要犯机灵点，别光要赏银了，杜都卫有3门武学很是厉害，除了‘虎罡神诀’，还有就是‘凌华剑术’，再就是1门锻体横练的‘铁甲功’！
    “我建议你就选这‘铁甲功’，其余的多半会赏你个掌旗官，待你‘铁甲功’有成，定会升你为骁骑尉，你和我们可不一样，你在武学上有天赋，自然要早早的更进一步……”
    杨毅对老瘪的建议并不认可，但这份好意是记在心里了，不多时，已经到了都卫军帐前，自有亲兵盘问，然后带杨毅进入军帐。
    杜明威独自坐在军帐中审查军报，大战即开，短时间内不会结束，他自然要抓紧时间做好守城准备。
    “杨毅，来来来，到我前面来！”
    杜明威看起来50多岁，须发微白，他褪去盔甲，一袭便服盘坐在军案前，先天境的武者自有罡气护体，不畏寒暑，看起来如同普通的亲善长者。
    “你的军功报上来了，简直不可思议，你射杀了5名庞睺，可是你分明只有武者道一重‘技击境’的实力，据说，这是来自你的家传绝学？”
    “禀都卫！是的！”
    “放松，不必紧张，既是你的家传武学，我也就不便多问，我看过你的卷宗，你是10年前，受到皇京‘刺帝案’中所牵连才成为罪民，当时你的父亲是护卫在高祖帝身边的10名侍卫之一，既然能够担当如此重任，你的家传武学想必不虚，可惜了……”
    杨毅一愣，实际上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怎么到得玉宁关成为了流放罪民，印象之中好像自己的父亲杨宗焕早就因罪斩首了。
    气氛顿时有些伤感，杜明威话锋一转：“‘北风卷地白草哭，漫舞黄沙飞残雪，黑云蔽日黯长关，孤烟告还此生绝’，这是你写的诗？”
    “是的！”
    “看来蒙童时期定有名师相授，倒是个可造之材！本都卫办事，向来是有功必赏，你立此军功，当即连跳3级，授你掌旗官一职，还是留在周部使手下听用，可好？”
    “谢都卫！”
    “是我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奋勇杀敌，这玉宁关昨日便破了，当真是千钧一发……小小掌旗，不足以表功，我想传你‘铁甲功’，日后留在骁骑营听用……”
    “都卫！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哦？那你说！”
    杜明威对杨毅的印象极好，并没有因为他的出身而看轻他，比较起来，杨毅的父亲原本是皇族侍卫，妥妥的帝王近臣，比他可高贵多了。
    “这‘铁甲功’我便不学了，家传自有一套横练功夫，可锻体强身，只想多要赏银！”
    “嗯？你再说一遍！”
    “只想多要赏银！”
    军帐中出现一股诡异的沉默，足足上百个呼吸后，杜明威才以手挡嘴，轻轻咳嗽一声，他怒极反笑道：“好好好！你个杨毅，我受钦天监行走之托，本想保你性命，你偏偏要上阵杀敌，好不容易立了军功，见你是个人才，我本想传你高深武学，好好的提拔你，你却来向我讨要赏银，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滚滚滚！自去军需营领你的双倍赏银！”
    杜明威草草在军筹上写了一笔砸在杨毅的身上，真的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好的，都卫……对了，都卫！刚刚您说‘掌旗官’的事还算数吗？”
    “算算算！快点给我滚，不想看到你！”
    杜明威以手扶额，从来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家伙，只是他微微咳嗽时，杨毅闻到一缕微微的血腥气息。
    “都卫？”
    “你个贪财鬼，还有什么事？”
    “你受伤了？”
    杜明威脸色微变，下意识的抬起手摸到军案上的将剑。
    “昨日与敌争斗，略有损伤。”
    “这样啊，我有一枚家传宝丹，可根治各种内伤，我一直藏在身上10余年，今日愿意献给都卫！”
    “你这是在贿赂我？什么宝丹能藏10余年，少跟我套近乎，走！”
    杜明威只以为杨毅是怕他着恼，故意说了几句亲近话。
    杨毅拿着军筹从营帐离去，立即便跑到军需营去了，那里负责事情的是1名年岁已高的锋旗尉，见到军筹上纵横写了几个大字，赏千两银，提掌旗，他便立即将军赏交给杨毅。
    杨毅喜滋滋的充了一波元宝，留了500两备用，这么一大笔钱，忽然间就从他身上消失了，而这里又没有什么高消费的地方，任谁都会觉得奇怪。
    这一次杨毅可以说是暴富，看着商城中的10万元宝，立即有种想要消费的冲动，想到答应杜明威的事情，也就先兑换了1枚“生生造化丹”，就算是5折优惠期间，这种能够快速根治一切伤势，并且固本培元的极品丹药也要足足个元宝，自己的存款瞬间去了3分之1，杨毅又看了看后面那些八阶、九阶的东西，动辄都是上亿元宝，不由叹了口气。
    “还是得接着搞钱啊！”
    杨毅没有再去打搅杜明威，而是将“生生造化丹”交给赵景升，千叮咛万嘱咐，这是杜明威要的东西，让他速速送过去。
    有伤自然要喝药，这个军营里其他人不知道杜明威伤势在身，但赵景升肯定知道，赵景升先是困惑，一副你怎么知道的错愕表情，随即恍然模样，郑重的收好丹药，表示马上就会动身。
    在军营中是没有1日3餐的，一般都是放2餐，早上大概10点1顿饭，下午4点左右1顿饭，吃得也很简单，大米饭就别想了，能有掺和了豆粮的馍馍就不错了，加上一锅煮的稀烂，混合野菜的肉汤，虽然并不美味，但能填饱肚子。
    吃过饭，杨毅再次购买10颗“小还丹”，直接吞服，这东西不愧是性价比之王，关键是药性小，不伤身，虽然对修为的提升也非常有限，杨毅估计自己进入内息境，“小还丹”就没有办法再起效果了。
    运转内息，将“六合枪法”和“盘蛇枪法”练习一番，半日功夫，就能感觉到纷纷再次提升了1个小层次，但是距离圆满还有一段距离，杨毅就开始着重练习“六合刀法”。
    虽然盘蛇枪法灵动诡变，等阶更高，但那是马上枪法，在步战的时候受制十分严重，玉宁关这一战是守城战，步战居多，所以刀法要比枪法更加实用，加上他学了“傅红雪的拔刀术”，一阶刀法用起来，威力丝毫不输于二阶枪法。
    【恭喜玩家！你随机到了购买限定道具的机会！请抓住机遇，纵横江湖！】
    刚刚打开商城，打算买上一把好刀，杨毅立即就被金色的撒花cg彩页给刷屏了，这种打着“随机”、“抽奖”等字样，套路玩家氪金的招数，杨毅在前世遇到，都是直接关闭页面，虽然那3个随机物品都是商城中买不到的东西，但往往好东西都很贵。
    仗着有5折优惠，又身怀巨款，杨毅等待那3个如同老虎机一般滚动的物品栏，随着转动下逐渐停止，出现了3个在商城兑换系统中不曾看到过的物品。
    【3倍精益符：四阶道具；燃烧此符，获得3倍外功熟练度6小时，只对三阶以下的外功有效。】
    【九转还魂丹：六阶丹药；吞服此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死，并且快速愈合内外伤，对精神层面更有补益。】
    【九阳神功：无上神功；江湖十大奇书，修炼此功需要九种阳性内外功；lv1时获得武学特性“九阳归一”，阳性内功全部‘一脉相承’；lv4时获得武学特性“阳盛阴衰”，克制一切阴寒毒术；lv7时获得武学特性“根骨奇才”，任何外功使用获得3倍熟练度；lv10获得武学特性“一柱擎天”。】
    杨毅的眼睛都看直了，他万万想不到居然刷到了十大神功，这可是游戏中的终极追求，商城兑换系统里也有，但那是比较平庸的“易筋经神功”，不但要有佛门禅宗的武学基础而且还要相应的佛法修为，况且少林武学一层层的修行上来，就算游戏时间再能氪金，没有个3~4年也是学不到的。
    除开可以在商城中兑换的“易筋经神功”，另外九大神功都是江湖上的传说，往往要经历好几个大型主线任务，无数个分支任务，再刷满各种npc的好感度才会得到线索，就这样还会历经各种变态boss的蹂躏，杨毅能就这样刷到九阳神功，只能感叹运气真好。
    再看了一眼兑换价值，杨毅顿时无语了，前2件还好，4444元宝和5w元宝，算是自己能够承受的起，至于“九阳神功”，连随后的单位都换成了y，整整50y元宝，杨毅自己心算了一下，那可是需要足足2500万两白银，这还是5折优惠了，如果没有打折，那就是5000万两白银，怕是整个大乾1年的税收也就如此了。
    看到时限仅仅5分钟，杨毅知道，这分明就是游戏扔出来勾引人的，学会“九阳神功”应该只是一个美丽的梦想了，但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终有一日可以达成梦想！
    购买了“3倍精益符”以及“九转还魂丹”，账上还剩12w元宝，杨毅翻了翻商城装备区，消耗8444元宝选了一把不错的刀具。
    【黑金古刀：四阶装具；唐刀样式，不知是何时期铸造，削铁如泥，锋利异常，刻有古朴的战纹，遇血而鸣，战意高昂。】
    杨毅手中顿时出现了各色器具，他将黑金古刀收入刀鞘，小心藏好“九转还魂丹”，这可是危机时刻足够保命的东西，那么混乱的战场，谁能保证不会发生点什么危险，连杜明威那样的高手都会受伤，更别说他了。
    “3倍精益符”，这可是氪金常备，杨毅没想到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中，也会享受这种待遇，点燃了这枚符咒，身上涌现一股神奇的力量，好像身形更加轻快，脑子也更加灵活了些，杨毅也说不清这是不是心理作用。
    拔出黑金古刀，杨毅开始练习“六合刀法”，这门一阶刀法很是简练，没多一会就练完了一趟，怕是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等级就立即提升了1级，速度极快，杨毅眼神一亮，他感觉今天就能将“六合”3件套满级，这就意味着，“横扫六合”这个武学组合特性会随着“一脉相承”的武学更新而消失，他尚且有些犹豫，毕竟他可是仗此击杀“庞睺”的。
    杨毅很快释然，虽然“横扫六合”消失了，但是他可以依靠其他的武学特性继续增强实力，在游戏中不断刷满武学留下各色各样的武学特性，也是玩法乐趣之一，有时候别看武学等阶不高，可是在后期，它所具备的武学特性却是极强的。
    6个小时的时间，杨毅不断苦练，先是“六合刀法”，满级后，再是“六合枪法”，直到放饭的时间到了，他都没有去，饿上一顿不要紧，但符咒的时间有限，只能加紧苦练，直到符咒时间消失，“六合枪法”还差了一口气，杨毅无奈，只得收了把式，已经快要入夜，军营中实行宵禁的，不得随意走动，更别说在校场练功了。
    杨毅饿着肚子，躺在军床上，耳边响起其他战友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他现在已经是掌旗官了，换了营帐，虽然还不是独立的军帐，但也只有8个人同住，孙冲和老瘪也在这里，大家都是四营部的掌旗官嘛。
    杨毅缓缓运转“六合劲”，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清楚。

 第9章 守城三策

    “都卫，吃药了！”
    赵景升将熬好的汤药端上军案，由于不能外传，所以他都是在军帐中熬制，想起杨毅的吩咐，便将那颗“生生造化丹”放在汤药碗的旁边。
    杜明威放下军报，愁眉深锁，对几日后的战事很不乐观，不但器械损坏极多，就连卒卫都大量缺乏，下一战怕是一场苦战。
    端起汤药正要喝下，见到那颗药丸，知是赵景升送来的，也不疑有他，直接喝着汤药吞服下去，因为心中有事，连极苦的药味都感受不到。
    赵景升正要退去，杜明威却及时叫住了他。
    “老赵，大乾历86年，我们同殿为官，当时还是高祖帝殿试，我做了七品的统部使，你却去了御史台，做了从七品的监察御史，没想到后来风云突变，我们会在北疆的玉宁关上结伴共事近20年。”
    “我还以为都卫早就忘记我了，那时殿上匆匆一瞥，都卫英姿勃发的样子仍旧历历在目，可是我如今已然垂垂老矣。”
    “我知道你因为当年上奏‘潘党’而受到贬斥，没想到刚正不阿如此，1年3次上奏，都是揭发‘潘党’营私，贪墨赈银之事，可是‘潘党’没倒，反倒是你自从七品官，一路贬斥到九品锋旗尉，好好1名文官，要到这北疆边军中受苦……我知道你颇有微辞，心中不满，可如今你见过了这么多的生生死死，还没想透其中的厉害吗？”
    赵景升闻言放下了与杜明威之间上下级的礼让，在杜明威的示意下坐到了他身边。
    “你以为高祖帝真不知‘潘党之祸’？潘宏只是副相，官拜参政知事，文官序列中还没到一品呢，徐相只是称病在家，由其主持事务罢了，33年前的那场洪灾，至使6洲受困，后来又经历一场大旱，可谓是饿殍遍野，我就算在北疆地境也曾听闻，高祖帝雄才伟略又怎会不知民间疾苦？但朝中真有赈济之力吗？”
    赵景升闻言不由一愣，他还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
    “那可是30多年前，大乾一年赋税，在当时也不过3000万两白银，自北洲向西一路，都是寇边的战乱，军饷敢停吗？你在军中多年，当知百万边军耗费几何？还有各处军卫，皇城近卫，百官的俸禄，这七七八八算下来，还剩多少？”
    “这……勉强能剩下500~600百万两？”
    赵景升连自己都不太确定，在边军中多年，他知道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呵，那各处的要塞还修不修？农田水利还要不要给补银？光是那受灾的6洲，就免了3年赋税，要知道那都是江南临海的富庶之地，第2年起，还收得上来3000万两吗？你指望国库积存？光是钦天监的耗银，一年就不低于300万两！早就将国库掏空了！”
    “嘶！你是说陈师？”
    杜明威摇了摇手，让他别乱想。
    “别看陈道奇的钦天监，只不过区区百人不到的小门户，但是耗银惊人，光是那秘药饲养出的‘狮鹫’，一年下来都得几十万两白银，他下面几位掌事各有所长，你见过城头上的‘六弓床弩’了？那种精密战械就是钦天监督造，一具就要近千两白银！”
    “你想想大乾幅员辽阔，要有多少花钱的地方？800万两赈灾银？那只是高祖帝唱的高调子，我不否认，会有人伸手，但是这种时候，敢于将800万两贪墨到只剩下36万两于各洲赈济的程度，谁敢？高祖帝，那可是御驾亲征差点将北疆诸族斩尽杀绝的狠角色！”
    杜明威一语道破天机，赵景升恍然大悟。
    “所以，徐相称病，由潘宏掌权，其实，不过是徐相已知，高祖帝动了杀心而自保？”
    “你以为潘宏不知道吗？他结党营私也是不假，只是没你说的那么过分，在朝堂上生存，谁没有个出身？谁不讲究个亲近？他也知道自己是高祖帝用来顶缸的，但是他有的选吗？高祖帝养他这条狗，就是关键时候拖出来打杀的，他所有的权利、财富、声名都是高祖帝给的，名为君王心腹，实际上不过是高祖帝的工具。”
    “高祖帝不理会你的上奏，一而再再而三的敲打你，可是你却如同猪油蒙了心，到底是高祖帝爱才，将你从污水一般的朝堂，贬到了玉宁关中，要不然，你早就躺在坟茔之中了。”
    “当时朝廷已经无银可拨，还要靠潘宏全盘调度，他也是为官精明，善于算计，巧取豪夺、东拼西凑，终于让6洲缓过气来，只不过潘宏已经在朝堂中独树一帜，他得罪的人太多，只能不断的丰拥羽翼来自保，看似如日中天，实际上，高祖帝的快刀已经在手了。”
    “只不过高祖帝也没想到，世事变化如此多奇，潘宏的儿子，潘世阆修为有成，短短几年时间，就达到了武者道六重的‘天人境’，还接手了四大柱国卫军之一‘紫金狂狼’的番旗，这一下，‘潘党’可就不是轻易能动的了，就算是高祖帝，在边境战乱之时，也得隐忍，万万不能让军权分裂。”
    这时候，杜明威不由看了赵景升一眼又继续道：“可以说，你算是帮了潘宏一把，如果不是你屡次上奏，在朝堂上闹出那么大动静，让潘宏幡然醒悟，及时补救，不断延缓灾情恶果，恐怕早几年，灾情就会因为过多的死亡而平息，那时候，高祖帝当然会用他潘宏的头来祭旗，平天下的民愤。”
    赵景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性格耿直，从来没往这阴暗面去考虑，只以为自己的上奏是证据不足，高祖帝没有轻信，反而让当今的朝堂变成权臣独大，那时候的副相潘宏，现如今，已经是当朝三公之一的太尉，掌宰相职，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权倾朝野。
    “你后悔吗？”
    赵景升忽然大笑回应：“不后悔！以赵某区区七品副衔，换来6洲百姓多存活一二，我有什么可后悔的？为官之心，不过为民请命！赵某30年前会那么做，30年后同样的事，赵某依然不变。”
    “不愧是当年连高祖帝都欣赏的赵御史！”
    “都卫，今日与我这番说辞，怕不仅仅是为了解开赵某心结？我在边军中近20年，偏偏这个时候与我开解，定然是有事相求？”
    杜明威也不尴尬，他先前的话早就指明，为官者，哪有什么志同道合，无非都是互相利用的工具，今日你对我有用，我才会费此心机。
    “几个月前刘副都卫的事情，想必你都知道了？”
    赵景升微微点头，杜明威这才继续。
    “从六品的刘朝，原本只是玉宁府的掌府少尹，属于文官，可是几个月前却突然越级提拔为副都卫，要到玉宁关来与我共事，并且一系列调派，将我身边原本的掌军知事（正六品）、掌军监事（从六品），全都调离！”
    “我原本以为这都只是新帝的正常操作，毕竟大乾皇族最怕边军拥兵自重，一系列军制和换防都是为了遏制此事，可没想到刘朝带来的知事，处处与我作对，不但在军营之中饮酒做乐，更是动不动就虐待下属，甚至还jy山民，那可都是北疆百族的血脉，真是胆大包天！”
    “都卫为正军法，当即点将台斩杀2名知事，这件事全军皆知，只是后来刘副都卫突然消失，全军上下还为此附近搜寻了一番。”
    赵景升微微点头，将事情前后联系起来，他大概也知道杜明威点拨他的目的，此时杜明威是最脆弱的时候，身负重伤，身旁又没有合适的人参详军机，的确需要一个有智慧的幕僚，张奎那种人，上阵杀敌还可以，分析谋划的确不如他。
    “边关本就少马，后来，我得知关城中少了1匹马，便预料，刘朝肯定是回府参奏我了，想必一直就是带着这个目的，想要夺我的军权，我本来也没在意，这玉宁关我待了20年，早就乏味，守得就守，守不得就撤，换谁来也都一样，我年岁不小，如若有这个机会赋闲回乡也算个善终，可是没想，久等的调令没来，却等来了戎狄人的猛攻！”
    赵景升眉头一皱，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杜明威道：“都卫……你是怀疑刘朝他勾结外敌？”
    “北疆沿线一共4处关隘，玉宁关最是苦寒，可也最是险峻，戎狄大军如果要冲关，怎会选择这里？平时也就是小股异族被驱离的没办法了，舍命来这里碰碰运气，可这一次前部就有3万大军，也不知还有没有后续，偏偏挑得又是我孤家寡人的时候……”
    “大乾军制，一级压一级，一环扣一环，根本不给上位者与下位者过多接触的机会，平时都是掌军知事、监事与那些统部使、参赞打交道，具体的作战规划我也只是做最后谋断，这一下如同断我双臂，使得我对各位统部使指挥起来十分别扭。”
    “不仅如此，这调离的几名知事，可都是先天境的高手，戎狄来犯之时，果然是瞅准了时机，是我们玉宁关最脆弱的时候，都卫连续3次派遣侦骑通信，却不见消息，想必有预谋者早已掐住了我们的脖子！”
    “这个时候，如果我们退，那就中了对方算计，让出了玉宁关，等同于承担起了后续所有罪责的首罪，如果北疆百族寇犯皇京，我们便是有10个头也不够杀的。”
    赵景升很快就说中了杜明威的心事。
    “想必都卫之意，只有死守玉宁关了？”
    “谈何容易，关中缺粮少兵，守城器械大部已损，几日之后，戎狄再起大军决战，怕是有近百名庞睺，还有那神出鬼没的艾普拉羊女，如雪潮般的狼骑……”
    杜明威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到了最后，他绝不会向赵景升开口。
    “既如此，赵某有3计献上，虽说不一定能守住玉宁关，但等来都卫的天兵神援却是足够。”
    “嗯？你怎知……”
    杜明威好奇的看向赵景升，交给白锦儿的血书，是他最后的一张底牌，他从未透漏，就是怕这军中还有哪些奸细听去，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猜中了。
    “如无外援，都卫何必死守？”
    两人相视一笑。
    “3计何在？”
    “这第1计，可解军中缺粮，卸下‘护城石’的石网，自东10里地的雪川冰河中捕捞，此时已近入冬，冰面已冻结，川河不过3丈，只要凿开冰面放下石网，百余人在1日夜即可获得足够全军3~5日食用的鱼肉，大家也不用天天喝野菜汤了。”
    杜明威不由眼前一亮，他从未想过用来石网还能这么用，这石网极为坚韧，为了最大限度的控制“护城石”，留眼又密，只要稍作改造，的确就是一张上好的渔网。
    “这第2计，可解守城军械不足，既是死守，何必留有余地，以堵门的云架为基，封闭城门关口，向内不断浇筑烧好的雪水掺杂废棉，只需3日功夫，城门即可彻底冰封，这十余丈厚冰层，就算是先天高手也难以击破！”
    “另外又可在关城后空地上挖出深坑，铺上垫层，灌入雪水，掺杂碎铁，不多时就可以制出替代石弹的冰弹，射杀出去，一旦炸裂，其中碎铁又可激射伤人，六弓床弩不好造，可是擂石机倒是可以抢造数十架来。”
    杜明威击掌称妙，他先前说高祖帝对赵景升惜才，多少有点捧对方的意思，只是身边没有能出主意的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这第3计，可解兵员不足……”
    说到这里，赵景升却是一顿，不再说下去，杜明威有些着急，甚至亲自倒了一杯茶递上。
    “倒不是赵某不想说，故意拿捏，只是这第3计想要成功，还需要1个人配合。”
    “谁？”
    “新任掌旗使杨毅！”
    “他？我早上才将他臭骂了一顿，要他配合什么？”
    “都卫不知，这第3计想要解兵员不足之困，只能落在流放的罪民身上，普通的洗奴军毫无战斗力，并不是他们本身想要等死，而是没有猛虎相邀！这杨毅，就是上天为都卫选中的猛虎悍将！”

 第10章 希望还在

    “这话怎么说？”
    “都卫，这杨毅在您眼中不过是一个有些家传武艺的幸运小子，但是在流民营中却是声望卓着，他可是第1个真正从洗奴军中厮杀出来的人物，我们大乾一直推崇英雄豪杰之气，对于杨毅这样的人物，没有哪个罪民不服，如果他立旗，数千罪民皆可化为战狼！寻常卒卫能多出什么武艺吗？并没有，那些罪民只要吃上1~2顿饱饭，换上军甲兵器，再由可信之人带头，便是一支勇军。”
    “杨毅……”
    杜明威这次没有立即答应，反而沉吟下来。
    赵景升知他担忧什么，立即劝道：“我观杨毅这人虽然贪财，但取之有道，是个可信之人，都卫，时不待我，信者勿疑。”
    “好！你先去准备，待明日点将台上，我亲自逼他接旗！”
    似乎是下定决心，杜明威一掌击案，看似未曾用多大力气，可是劲透案股，军案一脚折断，整个歪斜倒塌。
    “嘶！”
    杜明威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到四肢百骸无处不充盈着生机，不但这次独战羊女普娜的伤势恢复，就连困顿自己许久的积压暗伤均已消失，他又惊又喜，先前只顾着听赵景升谈论守城三策，未能及时察觉体内的变化，此时才真切的感受到，似乎内伤痊愈！
    “你刚刚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嗯？不是都卫让杨毅去昆吾山中求取的伤药么？”
    “杨毅？”
    杜明威这才想起来，似乎杨毅的确说过有1枚“宝丹”要进献，说什么珍藏十余年，自己还嘲笑他，不要乱套近乎，但以这枚“丹药”的药力来看，先天武者积压多年的暗伤都能即时痊愈，说它是传家的宝贝也不为过，想起杨毅父亲的身份，那可是高祖帝的近卫，说不准这宝丹还是来自皇族内廷。
    但很快，杜明威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又想起杨毅8岁流放玉宁关，那可是全身剥的精光，换上了囚服，黥面刺字发配到这来的，这枚“宝丹”他怎么藏？除非……想到此，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舌根都开始泛出苦意。
    “咚咚咚……”
    点将鼓敲响，代表全军集合，三通鼓毕，未能集结的部队，都要受到军法处置，这是大乾军中历来的铁规，哪怕杨毅在对“六合劲”功行圆满的最后冲刺中，也不得不打断，穿戴好军服，如今他也是1名从九品的掌旗官，算得上衣甲鲜亮，即时精神抖擞的走出营帐。
    老瘪、孙冲等人早就急急忙忙出去集结部下，他连部曲都没配下，所以也乐得清闲，来到校场点将台时，杜明威已经大马金刀的坐在台上，台下则是一字排开12营的统部使，杨毅自顾自的来到周庆身后。
    第二通鼓响，部曲陆续集结，最先赶来的则是各营部的锋旗尉，他们是技术兵，孑然一身，跟杨毅一样自个儿穿戴整齐就来了，紧随其后的，就是去督促各营部掌旗官的军中参赞。
    四旗营部的军中参赞在前日的作战中战死，堂堂通脉境的高手，被一块城门碎片打中面门，当场暴毙，所以这次四旗营部在剩余的边军中显得有些混乱，周庆不得不亲自出面调度。
    第三通鼓响，各掌旗官带领着卒卫前来，如今玉宁边军缺兵少将，12营的编制，勉强凑出10营人马，大多数掌旗官手下也就40~50人，等这通鼓毕，全员已经集结完毕。
    杜明威站起身，开口的第一句话，既不是战前动员鼓舞士气，也不是加强军法，对战前松懈军士惩戒，而是又颁布了一条提拔任命，原伤兵营锋旗尉赵景升擢升为四旗营部军中参赞，这可是一下自九品提拔到了从七品。
    “咦？不是说没有出身，难以从尉官向上走出去吗？”
    杨毅在周庆身后小声说着。
    周庆此时也算是光杆司令了，他除了身后几名掌旗官，基本上无人可用，突然来了1个人分担事务，他的脸上有一些轻松。
    “你懂个屁！人家赵军医是大乾历83年的文举进士，正儿八经的皇科出身！”
    王大海的嘴巴向来比较大，离得杨毅又近，便是低低回了一句，大家都在一个营帐，又在上一场战斗中出生入死，关系已经处得非常不错。
    大乾军制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正品级，例如七品的统部使、六品的掌军知事、五品的镇军都卫等，都必须有相应的武学修为，这是硬性条件，但是副职衔却并不需要，有时候甚至从文官序列中选拔加入，他们的作用更多的是统筹、规划、管理，并不负责正面杀敌。
    赵景升捧着军令直接下台站到了周庆身边，周庆或许看不起猎户出身的老瘪，看不起罪民出身的杨毅，但绝不会看不起皇科进士出身的赵景升，何况赵景升在玉宁边军中近20年，资历深厚，周庆作为上官都只能微微躬身表达善意。
    五品的镇军都卫不能代表皇权，无法擢升八品以上官职，所以赵景升这个“军中参赞”前面还有个“代”字，但谁都清楚，有了昨日那份军功，只要大家不死，上表朝廷，这个“代”字肯定会拿掉的。
    杜明威第二项军令有点莫名其妙，居然让周庆带着2名掌旗部曲，用从城头卸下的石网去东去10里地的雪川冰河中捕鱼，这个季节虽然还未完全入冬，但是冰面已经开冻结了，水都没有，捕个屁的鱼，分明是在为难他。
    见周庆满脸的不高兴，赵景升微微一笑，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周庆立即脸色变换，化怨为喜。
    杜明威第三项军令就是封关，烧开雪水浇筑城墙，还要将不用的棉被、棉衣都拆了化进雪水中，这项任务由各营部自行组织人手，将城墙分割为数个部分，每个营部负责1个部分，甚至将浇筑城墙的图纸都画出来交给各营部统部使，上面明确写清楚了要的高度、厚度等数据。
    杨毅一听，便恍然大悟，这是借助天时、地利，化被动为主动啊，能够在玉宁关这里坚守近20年，杜明威这个镇军都卫不是白当的。
    第四项军令，则是抽调各营部锋旗尉就地取材，制作擂石机，以500兵旗尉配合。
    第五项军令，则是伙头营负责，烧制冰弹，以300骁旗尉配合。
    前面那3条军令还算是有条有据，但是后面那2条军令又有点云里雾里了，伙头营都是什么人？那都是下等卒卫，哪怕营部管事也就是个小校，说是营部，实际上和军需营、伤兵营一样，都是挂在辎重营下的后勤闲散部门。
    让一群下等卒卫对骁旗尉发号施令，这有点难以想象，但是没办法，如果烧制冰弹，那就得用到铁锅，论使用铁锅、打造铁锅，没谁比伙头营的那些人更懂了。
    本以为这些就已经是全部了，似乎整个边军都调动起来，但这时候杜明威又下达了一项军令，他拿过一杆绣着“杨”字的大旗，望着校场大声喊道：“四旗营部掌旗官杨毅上前！”
    杨毅顶着巨大的压力来到台上，杜明威一把握住他的手，实际上已经扣准脉门，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半跪下来，杜明威顺势将旗帜往他手里一塞：“令你重整四旗营部兵马，暂代‘统部使’一职，流民营中罪民，汝尽可取用！玉宁关已到生死垂危之际，关中不养闲人，非战即罪，赐汝生杀之大权！”
    “……这莫非就是‘行贿’的力量？是不是有点过了？把我老上司发配去打渔，就为了给我腾位置？我这个‘代’字又拿不掉的，何必呢？老杜！”
    杨毅腹诽不已，心中既有种受宠若惊的飘飘然，又有种即将面对未知事物的惶惶不安，他对这位镇军都卫倒是有了不少好感，只要“花钱”到位，他是真的给你办事啊！
    “各营部谨记军令！即刻执行！大战在即，不要等我杀人祭旗！”
    不等大家消化这项军令背后是不是有着什么py交易，杜明威已经半恐吓、半威胁的散了校场，整座玉宁关开始像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疯狂的运转起来。
    “周……周部使，这件事我真的……”
    杨毅有点面红耳赤，他真的不是故意挤兑周庆的，他刚刚在台上的时候想解释，但是杜明威的内力深厚，压得他动弹不得，全程都是半跪着低头，直到大家散去他都没缓过来，还是老瘪上去将他扶起，揉了他好一阵的胸口，才透过气来说话。
    没想到周庆却并不生气，一边拍着杨毅的肩头，一边鼓励道：“好好干！”愉快的带着2名跟随自己比较久的掌旗以及近百名卒卫离开了玉宁关。
    “周部使是不是气糊涂了？”
    王大海挠了挠头，这不太像平时端着架子的周庆啊。
    “没什么，是人都有追求，如果能更进一步，谁又会在乎区区一个统部使……恭喜杨部使了，军令如山，不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练兵？”
    赵景升此时故作神秘的一笑，向着杨毅拱手。
    “你刚刚对他到底说了什么？他那张老脸都快兜不住笑容了，自己的位子没了都不在意。”
    “没什么，说了些事实罢了，军中缺粮又不是什么秘密，自古以来，护粮都是大功，又没有什么危险，加上关中2名掌军出事，空置已久，都卫早就想临时找个‘代掌军’……等等这些罢了。”
    “能活着才叫升官，活不了，都是送死。”
    老瘪耸了耸肩，对周庆的行为不再感到意外。
    “事不宜迟，杨部使，我们还是尽快梳理一下流民营。”
    赵景升被安排到杨毅身边，自然有着相应的作用，他向孙冲使了个眼色，后者本来就是协管流民营的小校，顿时明白，立即去安排。
    现在这种情况下，杨毅这个人就显得非常重要，整个流民营有着近6000的罪民，这还是历年来死伤了不少，原来都是上万的规模，战时不但是个负担，还有可能产生叛乱，如果能够顺利消化这6000罪民，立即就能让玉宁关的戍卫边军“死灰复燃”。
    “赵参赞，那我等会要说点什么？”
    “都卫已经将生杀大权都放给你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要记住，你现在不仅是杨毅，还是大乾玉宁关的统部使，你不但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大家负责，大家跟着你，就是希望有个活路。”
    杨毅还在踟蹰不安，不知道要怎么办，孙冲那边已经陆陆续续将罪民们带了出来，还是这个校场，只不过，杨毅没有资格站上点将台，校场前有一个小关台，他在成为洗奴军的时候，小校孙冲，就是在这个小关台上对他们训诫。
    眼见着校场带来不少人，足有700~800罪民，四旗只剩下200多名卒卫，不敢将全部的罪民放出，只能一批一批的带过来。
    “我是杨毅，大家应该都会觉得眼熟，那边的大爷，我还记得，我腿瘸在黑屋子里挨饿的时候，你偷偷塞过给我半拉馒头，还有那边的大叔，几年前挖山修关的时候，你背过我……”
    “我跟大家在一起生活了近10年，这种日子是多么折磨，我非常清楚，眼前这座玉宁关，曾经像噩梦一样笼罩着我，我无时无刻不想逃离，甚至因此断了一条腿……”
    “但是逃避永远不会是活下去的机会，你可以逃避战场，你永远无法逃避自己的内心，梦魇，需要靠自己挣扎而破灭，想活下去，也只有拿起武器去拼命！我杨毅可以活着，你们！一样也可以！”
    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话，也没有给出什么许诺，甚至没有拿出“不加入就去死”的威胁，众多罪民在片刻的面面相觑之后，都纷纷跪下加入了四旗营部的“杨字旗”。
    谁都没有想到，杨毅会在这群人心中有着这么高的位置，只有杨毅才明白，那是久处黑暗之中，忽然见到最后的一束光亮，不得不跟随而去，落水之人拼命抓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已。
    心虽死，但希望仍在！
    杨毅耐着性子劝导着一波又一波的罪民，就连已经60~70岁，双目浑浊，似乎下一刻就会死的罪民，都哭着喊着要加入，5647名罪民在这一日全部收编。
    这些人统一都归属到杨毅部曲，四旗营部的军容一时间扩张到了极致，不过他们都有个特点，左脸上刺着“宁”字，一些好事者，偷偷便在背后叫着“黥面军”。

 第11章 杨字旗

    戍卫边军的军需官，这次可是把脑瓜子都抓破了，才勉强凑足了配给四旗营部的军甲，但是武器就没有办法了，凑了500支枪和500把军刀，就这些还有好多都是从已经牺牲的卒卫身上扒下来的。
    四旗营部如今近6000人，可是真正算得上军官的只有5人，代统部使杨毅、代军中参赞赵景升、掌旗官老瘪、掌旗官孙冲、掌旗官王大海，而且士卒战斗力也是有巨大的参差，年龄跨度从10岁到60岁的都有，而且大多营养不良，穿上军服也是松松垮垮的，毫无战斗力，想要在2~3日间将他们拉上战场，实际上非常困难。
    “不可能全部拉上战场的，那些老幼病残，基本上都是累赘……”
    赵景升的话没有完全说出来，但是隐藏的意思，已经让人非常明白了，这近20年的军医生涯，让他已经将生死看淡，加上杜明威的提点，如醍醐灌顶，令他幡然醒悟，抛弃了文人风骨里最后的天真烂漫，如今的赵景升有着外表完全不匹配的心狠手辣。
    “我懂你的意思，看似最好的安排，但我做不到……既然我是代统部使，那就听我的，这3000多老弱暂由老瘪和赵军赞统筹，暂时先配合伙头营那边制造冰弹或是保障后勤，以后专门打扫战场，算是其他青壮的辅兵。”
    杨毅的安排，在赵景升看起来多少有点作茧自缚，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话也只能点到为止，目前大家还是蜜月期，杨毅太年轻，不易逼迫的太紧。
    不用在战场上正面冲杀，老瘪自是乐得，孙冲和王大海也是各领500名新兵，这些都是年纪偏小一些的，15~20岁间，这些卒卫，杨毅也不打算带上战场，而是当做种子，先有2名掌旗官细心调教。
    真正要面临下一场恶战的，则是杨毅亲自率领的2000兵，其中还夹杂着原本四旗营部的卒卫，这些卒卫通晓一些军中事务，被杨毅全部提拔成了小旗和小校，每个人手底下的配置都是打满的，正是依靠这些基层军官，以及罪民们对他个人威望的信服，他才能短短1天之内就将队伍调整完毕。
    “都卫原本预测需要7日左右的时间，戎狄大军就会卷土重来，上一次将其打退多少占了些时运，但是这一次光靠时运却不够了，需要的是硬实力！
    “两相对比，戎狄大军的庞睺数量要翻上数倍，可达近百名之多，这是都卫的心头之患，虽然足够多的擂石机，是可以打击庞睺的，可那也需要足够的战略空间，需要我们牵制他们的步伐。”
    赵景升在玉宁关的沙盘上向杨毅复述杜明威的战略意图，没有什么意外的，无非就是用新军这支炮灰牵制庞睺的行动，虽然会造成大量伤亡，但只要拖得时间够久，让成片的擂石机携冰弹之威形成覆盖打击，只要短短3~4次，计划就能清除一半以上的庞睺，剩下的庞睺那也会是各个带伤。
    “然后呢，即使几十名带伤的庞睺来到城下，那也足够让狼骑兵形成登梯之势。”
    “到时候就要看张奎他们的了，骁旗尉本就是要在关键时候扭转战局的，我们只能尽自己所能做好充分的准备，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变化。”
    商议计定，杨毅和赵景升分头行事，此时已经到了上午10点时分，营中刚刚放饭，穿上军服的黥面军围坐在校场上用各种奇怪的容器喝着热汤啃着杂粮馍馍，脸上都已经是幸福至极的神色。
    因为突增数千兵卒，原本准备的营帐不够，赵景升已经在和其他营部协调了，一时半会，这些黥面军都还只能待在校场上。
    “杨……部使，我们刚刚去领餐的时候，我听到……听到他们叫我们……不好听的话。”
    一个犹犹豫豫的壮年向杨毅说着，神色有些愤慨，但是眼中又有些黯然。
    “他们说什么？”
    “他们偷偷叫我们‘黥面军’，说我们就是送死鬼，吃的这是断头饭！”
    在场数千人，闻听此话，顿时如同一碗水倒进了热油锅，你一言我一语，都在骂娘。
    “你叫什么名字？”
    “回部使，我叫‘吴铁牛’！”
    “嗯，很好，铁牛，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
    杨毅此话一出，全场肃静，很多人捏紧了拳头，甚至有人伸手去摸地上的石子，准备偷偷往杨毅脸上砸过去。
    “他们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们还没有看到我们的价值，记住，人的脸是自己挣来的，不是别人给的！这个字刺在我们脸上，那是事实，本就是发生的事情，抹不掉的过去，如果连这个都无法面对，那就是对自己的厌弃，自己都在厌弃自己，别人说上几句，又凭什么怨憎？我们唯一能做的，是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让所有人对我们脸上的字，感到又敬又畏！”
    杨毅的声音不大，但是他坐在黥面军的中间，声音如同流水一样缓缓流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那颗已经被希望激活起来的心，此时如同注入了一股能量，开始缓缓跳动。
    “部使，你说的真好！俺就说不出这种话来……部使！你教我们上阵杀敌的本事，俺们都愿意学！”
    “好！”
    杨毅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了种想法，既然自己可以学会商城系统的武学，从而提高战斗力，那么这些武学能不能教给其他人呢？这种危险的想法一出现，就像是泄闸的洪流一般不可收拾。
    “现在，我先将家传的枪法传给你们！你们用心习练，来日战场上必可建功立业！”
    杨毅拿起了旁边卒卫的长枪，就在这大军中央使了一套“杨家枪法”，这套枪法作为一阶武学，可谓简单至极，一共8个招式，囊括了枪法最重要的的8种使法，横、拦、崩、砸、拿、卡、点、扎，看似最为基础，却也最为实用。
    大乾武道昌盛，哪怕是农家种地的也多少会一些庄稼把式，这种基础武学，基本上几个时辰的练习就能学会，看似是一套很普通的枪法，但“杨家枪法”还是有一些玄妙在其中的。
    那就是它的武学特性“勇猛精进”，可以通过激烈的战斗获得武学熟练度，可以通过杀敌缓缓增加修为，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他们不会觉得是武学的问题，而是个人天赋的原因，所以，既不会在传授武学时描述出来，也不会成为口耳相传的秘诀，只有真正长期使用，将这门武学练到炉火纯青，才能逐渐感受到其中的玄妙。
    杨毅当即亲点了几个天赋不错，看了一遍就能耍得像模像样的人来当个“教头”，孙冲、王大海自不必说，他们本身就是内息境的武者了，区区一阶武学只是手到擒来，倒是“吴铁牛”、“郑继祖”这2个罪民，也是天赋不错，很快就掌握到了动作要领。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可是一个来自仓洲，一个来自衮洲，这2个洲可都是民风彪悍，据说3岁孩童就能扎马打拳的地方。
    传了一套杨家枪法，杨毅就歇了下来，回了营帐抓紧时间，将最后关口的“六合枪法”功行圆满，接下来服下今日剂量的“小还丹”，盘坐下来，几个周天，顺利将“六合劲”也强行提升到圆满，由此，他增加了大量的属性值，身体素质上升一大截，只要再练习一门正儿八经的内息气功，就能顺利进入内息境。
    别看杨毅现在还只是第一重“技击境”的顶峰，但怕是普通内息境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因为谁也没有像他一样，通过精深一阶武学来增强实力，再循序渐进的修行二阶武学，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谁也不可能像他一样利用游戏中的“一脉”特性来刷属性，基本上是手上有什么好资源，上来就是武学的最高版本。
    “六合套装”终于功行圆满，新手武学组合特性“横扫六合”也到了放弃的时候，杨毅感受了一下，以他现在的力量属性，破开庞睺的防御应该不难，接下来杨毅翻开了商城系统，开始在大量的二阶武学里寻找合适的武学功法，上次一开商城系统就被随机限定给抽中了，为此杨毅将剩下的500两白银早早的充值进去，10w元宝再次到账。
    “枪法”类，杨毅早就有意向了，那就是“灵蛇”枪法，同样是二阶类兵器外功，但是配合一件“道具”，可以和“盘蛇枪法”融合为“灵蟒枪法”，后者是三阶兵器外功中不折不扣的隐藏款，不但提供超高的属性值，威力更是同阶增幅30，就连商城系统中也未有出售。
    【你消耗了500元宝购买了“蟒卵”！服用“蟒卵”，生命+100！】
    【你消耗了1800元宝购买了“灵蛇枪法”！武学特性“一脉相承”生效，“六合枪法（lv10）”覆盖为“灵蛇枪法（lv1）”！敏捷+3！“蛇蟒”气息耗尽！】
    【灵蛇枪法（lv1）：二阶阴性兵器外功；威力80~150；枪法重在诡变绵长，身与形、力与影重重叠叠，交缠不休，连绵而至；lv1可获得武学特性“一脉相承”，任意一阶枪术满级后沾染蛇蟒气息可覆盖。】
    “刀法”类，杨毅还是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伏虎刀”，这门刀法虽然是二阶，但是“伏虎三刀”的名号非常响亮，就是头三刀的威力绝伦，后面就是狗屁，恰好可以与“拔刀术”相配合。
    “伏虎刀”前期效果绝佳，中期就开始绝迹江湖了，但是只要有机会用“伏虎刀”击杀5只“虎类”野兽，就有机会晋升为“五虎断魂刀”，同时，也可以学习三阶内功“金刚诀”，使之配合为“金刚伏虎刀”，算是潜力不错的二阶武学。
    【你消耗了500元宝购买了“虎鞭酒”！服用“虎鞭酒”，内力+100！】
    【你消耗了1750元宝购买了“伏虎刀法”！武学特性“一脉相承”！“六合刀法（lv10）”覆盖为“伏虎刀（lv1）”！力量+3！“虎类”气息耗尽！】
    【伏虎刀（lv1）：二阶阳性兵器外功；威力150~200；沉重迅猛，山中猎人在击捕猛兽时所创的刀法，前三刀威力增幅依次为200、180、150，三刀过后，威力减弱至60；lv1可获得武学特性“一脉相承”，任意一阶刀法满级沾染虎类野兽气息可覆盖；击杀5只虎类猛兽可进阶为“五虎断魂刀”或可与其他武学配合进阶。】
    剩下的“内功”类，杨毅真要好好想想了，首先，阴性内功和调和内功不做想法，毕竟看过了“九阳神功”，杨毅多少有一些向往，而且单纯的拥有六种阳性武学后，也会激活一个比较实用的武学组合，众多阳性内功中，杨毅挑挑拣拣最终选择了“龟息功”。
    【你消耗了4444元宝购买了“八宝龟鳖丸”！服用“八宝龟鳖丸”，内息运转加速72小时！】
    【你消耗了8444元宝购买了“龟息功”！武学特性“一脉相承”生效！“六合劲（lv10）”覆盖为“龟息功（lv1）”！体力+5！内力+100！“龟类”气息耗尽！】
    【龟息功（lv1）：二阶阳性内功；内力100；威力100；潜息出定、纳息久必的内功，主养气藏精，延绵益寿，属纯正道派内力；l1获得武学特性“龟息真定”，无需主动修行，内功必定缓慢运转，增进修为；l10获得武学特性“潜息闭气”，当生命垂危时，立即断绝一切生机表象，内识闭锁，快速修补自身；l1获得武学特性“一脉相承”，任意一阶内功满级后沾染“龟鳖”气息可覆盖。】
    在游戏中，绝大多数一阶到四阶的武学只要氪金，都能买到相关的元宝道具，用来激活“一脉相承”的武学特性，这本身就是游戏设计的氪金诱饵，所以杨毅在初级武学中都练得很随意，只要自己需要就可以，并没有太困难的规划需求。
    在二阶内功之中“龟息功”并不是增幅战斗力用的，相比较之下，除了提供更多的内力之外，甚至不如“六合劲”好用，但它却是所有二阶内功中唯独几个能够提供2个武学特性的内功。
    别看“龟息真定”和“潜息闭气”这两个武学特性很不起眼，但是前者可以让人无时无刻自动修行锻体功法和内功，犹如开了个自动修行内功的“小外挂”，配合“八宝龟鳖丸”这种增幅内息运转的丹药，那跟自己入定苦修内功其实差不了太多，大幅减少了修行内功的难度。

 第12章 练兵

    在游戏中，武学到了四阶之后，属于中级武学，已经不是随便用商城道具就可以刷“一脉相承”特性的了，需要相关的武学特性，才能得到相关继承，“潜息闭气”这个特性在游戏中又叫“假死”，跟很多中、高级武学都息息相关，例如六阶的“鲸息功”、七阶的“蛤蟆功”、八阶的“龟蛇九变”、等，是一个无论实战和辅助修行都很关键的武学特性。
    “是时候挑选一门轻功了！”
    杨毅想了想，翻开了“轻功”门类，毫无疑问自然也是要从一阶开始练起，考虑到接下来的战斗是在相对开阔的平原上与戎狄部落缠斗，为了增加移动速度，如果不练习轻功，就凭他一条瘸腿，根本没有活动空间，会被活活的钓死。
    想到此，杨毅选择了一门“八步赶蝉”的轻功，这是一阶轻功中最擅长长距离移动的武学，但是“轻功”这门类的武学增加的属性和其他的武学不同，它是相对独立的，增加的是移速、移距、跳跃、滞空，这几个属性，杨毅没想到的是内功、轻功、锻体外功都属一种修炼体系，所以“龟息真定”的效果，居然对轻功同样有效。
    剩余的8w多元宝也不能空置，这次战斗也不知会有多惨烈，自己第一次率领四旗营部独立作战，如果太拉跨了可不行，想到这杨毅不惜代价买了一身三阶装具，当然，为了不必要的引人注目，这些都是很不起眼的。
    【追风头带：三阶装具；追风豹的皮革缝制的头带，表面看起来如同一条黑色的布条，实际上丝光柔顺，能够增加一定的视野，让头脑更加清醒，一定概率对箭矢自动闪避。】
    【杀手面具：三阶装具；平平无奇的黑色护脸金属面具，可以挡住你的微表情，一旦经历杀戮，短时间内增幅一定的杀伤力。】
    【缓气项玉：三阶装具；一颗神秘的翠绿玉石，佩戴它立即能够平复心神，可以缓解内伤，令血液流动变慢。】
    【金丝内甲：四阶装具；贴身穿着的内衬小甲，柔软细腻，坚韧异常，对金属制品的穿透效果有极大的抵制力。】
    【蝉丝护手：三阶装具；近乎透明的一双手套，延展至小臂，如同皮肤一样贴合身体，寻常刀剑难损分毫，可直接抓取锋刃，极大增幅手掌抓取力。】
    【虎王腰带：三阶装具：用白额吊睛虎王的腰皮制成的腰带，增幅腰腿力量的同时，使用外功时，略带些微的虎王气息，可额外增加100点威力。】
    【步云快靴：三阶装具；款式端庄大方，鞋底柔软，坚固耐用，一双能够快速行走的靴子，敏捷越高，越能发挥它的作用。】
    【亮银枪：四阶装具；普通的军制长枪款式，但在不同的人手中，能够发挥不同的作用，力量越大者，使之越快，敏捷越大者，使之越沉，战斗过程中，一定几率令对手盲目。】
    最后杨毅挑选了一把几乎和军中制式长枪一模一样的长枪，这8w元宝基本上也就剩下不到1w了，这剩余的钱不是杨毅用不出去，而是他还要留一些应急，平时购买一些增进修为的“小还丹”，还有增加外功熟练度的道具“精益符”，治疗各种伤病的丹药等等。
    杨毅将一身装具穿戴整齐，练了一会儿“灵蛇枪法”就听到帐外声浪沸腾，不由好奇的走出来，就见到周庆带着百多人的队伍，拖着2网鱼获回来了，那2网巨大的鱼获，数不清的鱼儿在网中密密麻麻，堆得如同2座小山。
    许多卒卫欢呼雀跃，第一时间赶上去帮忙，抱着一条条足有半人高的鱼，脸上全是兴奋之情。
    “平时军管严格，营中不让接受来历不明的食物和水源，防止被人投毒，而且大雪山人迹罕至，少有几个异族生活在山中，也都遵循着自然之道，对食物抱有敬畏之心，从不滥杀肆捕，所以，我料想雪川冰河之中肯定颇有鱼获，却也未曾想如此富饶，周庆拿了这护粮首功，距离一个代掌军又更进一步了。”
    赵景升双手环在袖中取暖，到了下午3点多钟，太阳西移，就感受到了北疆地境天寒地冻的恶劣环境。
    杨毅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边的赵景升，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中不知想些什么，时而透着看不清的闪光。
    就如同赵景升所说的那样，周庆赶忙向杜明威回了军令，立即就得到了一番夸奖，但“粮官”的职务未变，继续筹措粮草，也就打算停留2天，再回到雪川河岸去。
    今日的晚饭推迟了一个多小时，一方面是伙头营忙不开，另一方面这么多鱼获要处理，伙头营里的那几十个人根本办不到，还是赵景升带着黥面军老弱支援，将事务一一分配下去，从这一点上能看出，赵景升原来做个军医的确屈才了，他随手的安排都能彰显出对于处理内政事务的杰出能力。
    晚上直接就吃的烤鱼，毕竟铁锅已经不够用了，将肥鱼去掉腮和内脏，用长枪一串，就架在营火上炙烤，很快就熟透了，将鱼肉撕碎直接食用，或者是蘸着用盐碎化开雪水吃，都非常美味，似乎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大的荤腥，整个玉宁关都充斥着满足的欢笑，一天下来的辛苦，似乎也不算什么。
    杜明威站在关城上遥看几十里之外的戎狄大营，那里又是另一幅景象，只见黑压压的天空下，一抹异样的红光自大营中透出来，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塔，高耸在营地之中，好像有什么人在上面，木塔周围火光、血光交重叠影，10数名已死的庞睺在木塔中逐渐燃烧，形成一个冲天而起的大火炬。
    天空中的乌云似乎都被浓烈的血气驱散了，月亮出现在半空中，似乎距离戎狄大营十分接近，那月亮都透着一股血丝般的诡异，一股股邪恶神秘的力量自月亮与火塔中相交互，并向戎狄大营四处传播下去。
    血祭之术，开启了……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这又是战前准备的充实时光，杨毅带着2000可战的黥面军进行操练，他现在练习的都是在作战中如何传达指令，卒卫如何与掌旗官协同完成军令动作等等最为基础的。
    罪民虽然并不是大乾边军，可是在玉宁关中服苦役，对大乾边军的那一套东西早就耳濡目染，正如赵景升所说的那样，几顿饱饭下去，加上由杨毅这个特殊身份的人来带队，罪民归心，仅仅2天时间，就能像普通边军那样像模像样的作战，当然，要形成一股拒敌于关墙之外的战斗力，那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只不过，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们了……
    此时，距离玉宁关几千里之外，皇京都城，东北角，通天塔，1只翱翔的狮鹫收敛双翅，自天空中俯冲而下，落在通天塔3层向外延展开的露台上，立即有钦天监的弟子收束狮鹫的翎羽。
    “到家了，毛毛！路上辛苦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白锦儿将狮鹫兽交给这些弟子，进入通天塔便是眼前一亮，迎面走来1名老翁，穿着破布短褂，头发杂乱，只用带子简单相束，身形瘦小，晒的黢黑，怀里抱着2颗特别大的灰色鸟蛋。
    “黄师兄！今日又在孵蛋吗？”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道奇第3个弟子，专职饲养狮鹫兽的黄真，他的出身只是一介马夫，但是天生有着与野兽交流的异能，被巡游中的陈道奇看中，收做三徒弟，这几十年来，不但为皇族培育出了“狮鹫兽”这样的神奇物种，甚至还有其他的研究，可以说是大乾时期的物种基因培育专家，江湖雅号“孵蛋居士”。
    “小阿九？你回来了？今日这2枚卵有些受寒，如果我不亲自来，日后，孵化出来的小狮鹫，肯定先天不良，双翅难以飞行的，我不跟你多说了，孵蛋才是正经事。”
    黄真急急忙忙的抱着2枚卵跑去了3层的孵化室，那里常年恒温，四季如春。
    白锦儿捂着小嘴，偷偷的笑，这个师兄实在是痴狂，自己1个大男人，几十岁了也没有家室，整天就照顾那些鸟蛋，但也正是他的精心饲养，这些皇族狮鹫才能有如今的规模。
    “小锦儿，你回来了？”
    路过鱼塘，正倦怠身形靠在椅背上看书的女子舒展身形向她说话，这女子30岁上下的年纪，浑身透着一股慵懒劲儿，未施粉黛却有种难言气质，看模样虽然不是那般倾国倾城，但是这股气质非常特殊，让她整个人都有种令人敬慕的感觉。
    “紫嫣姐姐……哦，不对！七师姐！”
    白锦儿先是脱口而出，但紧接着连忙改口，徐紫嫣轻轻拍了拍她头，随意抓了把靠椅旁剥好的松子仁，放在她手中。
    “这里又没人，随便你怎么叫我，这次出去，可有搜寻到什么好诗词？”
    “有啊，有啊！我把好听的都抄录下来了……喏！”
    白锦儿在斜跨兜里翻找，拿了几个书卷出来，然后就蹲在鱼塘旁吃着松子仁，时不时逗一逗那些锦鲤，这些鱼是她养的，平时自己不在的时候，就会让关系最好的七师姐来帮忙看护。
    她名字中的一个“锦”字，也是源于这些锦鲤，据说，陈道奇在河边捡到她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尾锦鲤游过，他认为是河神托孤，遂收做关门弟子。
    “青青细风吹满楼，观云雾海心相宜……妙啊！此诗当可去春雨楼耍一耍！”
    徐紫嫣细细展开卷轴，上面娟秀玲珑的字句，一字一字的写着诗篇文章，时不时的拍手称好。她被称作大乾第一才女，是已故徐相的孙女，如果不是女儿身，早已在朝中建功立业了。
    陈道奇与青年时期的徐永，忘年而交，颇有几分交情，潘党起势的那几年，当时已是宰相职的徐永请陈道奇收了紫嫣为弟子，徐紫嫣很好的继承了徐家的倾世才情，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收集上好的诗词，然后装扮男子到青楼去演绎，别看她是1名女子，也有1个江湖雅号“莹香公子”。
    “嗯？北风卷地白草哭，漫舞黄沙飞残雪，黑云蔽日黯长关，孤烟告还此生绝？这首诗……好重的怨气啊！做这首诗的人，怕不是已成恶鬼？”
    徐紫嫣对其他作品都只是一眼带过，唯独2~3个是出声念出来，尤其对这种描写北疆战场的诗文，还是头一次见，平时风花雪月的看多了，这种诗文倍感新鲜。
    “如果不是我路过玉宁关，这个叫杨……杨什么的来着？忘了，可能真的要死了，毛毛救了他一命，这首好么？我当时听几个卒卫念来着，才知道是那个瘸子做的，他看起来不像会写诗的人……哎呀！杜老头还让我转交1封信给北洲经略使呢！我给忘了！”
    突然提起这首诗，白锦儿才想起来，杜明威还拜托过自己的事情，连忙又在斜兜里翻找，找到了那封信。
    徐紫嫣接过信件，既没有信封，也没有其他遮挡，很显然，这是一封极为仓促情况下写出来的书信，尤其是字色暗红，略带血腥，这是一封血书，作为徐家后人，她当然知道战前血书代表什么意思，连忙关上诗卷，打开血书，细细一瞧，不由神色凝重。
    “看来，今晚的春雨楼之行，是去不了了，我这便带你去找二师兄，师傅在观星楼中参悟星图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会出来。”
    徐紫嫣带着白锦儿从通天塔3层往上走了2层，到了第5层，找到了那间静室，1名须发灰白的老者端坐案前，一手执白，一手执黑，正在自己跟自己下一盘棋，棋局已到终盘，左手的1枚白棋迟迟无法落下。
    “程师兄，军前急报！”
    徐紫嫣打断了他的思绪，将手中的血书递过去，这位二师兄程立，恐怕是众多钦天监掌事里面最为正常的，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爱好，平时就是喜欢自己跟自己下棋，往往一个决定都要通过棋局胜负来判断，所以一旦陈道奇不在钦天监主事，都是交给程立来负责。

 第13章 擂石狂轰

    程立打开血书，将上面的文字细细看了一遍，又将这封信的来历仔细问了一遍，紧锁的眉头缓缓松解。
    “小阿九，师傅常说，你是河神托孤，自带时运，遇难成祥，逢凶化吉，这一次，当真应了师傅的话，你没能把这封信交给北洲经略使，既是救了杜明威，也是救了你自己一命。”
    白锦儿闪烁一对大眼睛，听不懂这位二师兄的话，倒是旁边这位慵懒女子徐紫嫣闻言皱眉。
    “程师兄的意思，北洲经略使慕容宸有问题？他是戎狄异族的人？”
    “大乾十三洲，唯北洲孤悬在外，又最是苦寒，自10年前新帝登基，对军务有所搁置，北洲已近13年未曾换防，北洲经略使统管北洲军政大权，是堂堂二品的封疆大吏，再进一步即可问政中枢，最不济也可封爵，到了这个位置，就算是身为异族，又怎么可能舍弃王权富贵？”
    “杜明威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以为只是玉宁府内有了问题，还没有将困难上升到2个国家的程度，如果他知道，北疆戎狄早在几个月前就因为黄金家族的介入产生了大融合，形成了类似国家的存在，就不会这么天真了，认为1个区区北洲经略使就能解决问题……”
    程立的话点到为止，他看了看白锦儿，后者一副茫然，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就不再继续了，有些话说出了口，就很难不被传出去。
    “既然如此，这件事要可要禀报官家？”
    “我们钦天监代天观象，知察天下，可并没有代天行狩的权利，这件事自然要告知官家的，而且戎狄隐忍近50年，如今卷土重来，必有所图，这天下将乱，必然纷争不休，自然要让官家有所准备。”
    程立说着话，将手一挥，面前的棋盘翻了个儿，棋盘上的棋子全都消失不见，这棋盘背面恍如一张镜子，他将血书展开覆于其上，而远在宫城之中，正在批改奏折的光明殿中，一堵宫墙上开始影影绰绰的出现这上面的暗红文字。
    大乾历127年秋，钦天监行走代天知察，一封血书呈于光明殿墙，乾帝震怒，是夜，急发6道金牌行于朝前。
    第1道金牌，令四大柱国卫军之一，驻虎口关外的“赤羽火凤”旗分兵1万，出河洲先行往北洲急援。
    第2道金牌，令地镜司彻查北洲，如有通敌叛国者，可杀之后快！
    第3道金牌，令河洲经略使张巡提河洲驻军3万进驻北洲，暂代北洲军事，四品以下官员处置，可代行皇权。
    第4道金牌，令皇族内庭拨银30万、5000军甲器械以充军备，由皇京禁卫副都统押运，即日开拔，半月内必须与张巡部汇合。
    第5道金牌，令仓洲、衮洲、雍洲、冀洲各集结2万兵马，10万粮秣，驰援北洲。
    第6道金牌，忠勇伯左将军凤天佐封赐镇北大元帅，统领北洲及各部驰援兵马，总20万军，抗击戎狄，决战北疆！
    而此时远在玉宁关的杜明威，双手扶在冷冰冰的城墙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那是一种源自体内好战因子的沸腾，经过长达7日准备，玉宁关戍卫边军与戎狄大军都做好了新一轮攻坚的准备。
    北风呼啸，飞雪乱舞，玉宁关的城墙积累了厚厚的冰层，300部擂石机在城头排开，大盾兵、钩枪兵、弓箭兵在墙垛后摆好阵势，军鼓声响，号角长鸣，大战一触即发。
    近百名庞睺从戎狄大营中走出来，他们浑身血腥，脸上、身上的刺青闪耀着红光，一股野兽的气息从身上爆发，巨大的身形，充满破坏情绪的眼神，比起人类更像失去理智的怪物。
    “杀！”
    阿伦骨颜率领狼骑兵护卫庞睺直接冲杀过来，这一次，他们连试探都省了，执着的认为玉宁关已经丧失了足够的抵抗力，如此庞大的异族军容，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击溃长关。
    如果换做之前那一战，碰到这样可怕的异族军容，杜明威想都不会想，直接弃关撤退，现在死，还是以后死，他还是分得清，但是这时候，他的兵员有增无减，还有赵景升的冰城之计，再加上自己功力尽复，有着前所未有的好状态，这玉宁关必定还能守住！
    “擂石轰击！”
    杜明威一挥手，300部擂石机运作起来，一颗颗夹藏着碎铁利石的冰弹飞过半空向战场上投掷过去，擂石机的弹道距离，显然比庞睺扔石头的距离要长，冰弹率先砸到庞睺的身上。
    虽然有着通脉境的实力，一身的钢筋铁骨更是让利箭锋刃难以伤害，可是擂石机本身的威力，加上重力加速度的抛掷，一颗冰弹的威能不亚于通脉境高手的全力一击，正面砸中，即使是庞睺这种血祭怪物也要痛叫一声，退后几步，连续多次砸中，那也得身受重伤难以动弹。
    数百颗冰弹落下来，如同雨点一般，让庞睺一时呼声不绝，脚步变慢，至于狼骑兵，只是碎开的冰弹溅射，或是碎铁利石的穿刺，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好！”
    杜明威以前并不看得上“擂石机”这种初级军械，威力没有“六弓床弩”大，命中目标也很困难，关键是还得制作巨大的石弹，要知道这时候的石材可是重要的建筑材料，非常不好弄，有那资源，还不如多做几块大的“护城石”，可是没想到，在赵景升的改造下，擂石机发挥出了巨大威力，其关键就在于“集群式轰炸”。
    冰弹这个东西，成本极低，玉宁关旁边就是大雪山，雪水可以说是取之不绝，烧开后再冷却，掺杂一些草根、棉线，就能使得冰弹坚如精铁，伙头营已经用大铁锅赶制了40多个模具，制作起来又便宜、又方便。
    在这个天气下，烧开的雪水完全冷却下来，只要短短的小半柱香，1个时辰下来，40多个模具可以轮番使用6次，毕竟只要冰弹成形即可取下放到一旁自然冷却，这几日分兵协作，已经积存了数千枚冰弹，足够一场大战使用。
    一轮轮的擂石机轰炸，冰弹如同雨点般在战场落下，给冲锋的戎狄大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直到进入弓箭射程范围，属于天生神射手的“哲达克族”人，开始进行抛射，上一场战斗中，不少卒卫就是死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射击中。
    但是这一次，杜明威有了新的办法，只见他军令下达，各部一一执行，大盾兵将金属盾牌一斜，利用阳光折射，令那些哲达克族射手睁不开眼睛，再好的射手，没有视野，他的射击也是乱七八糟的。
    一道道金光洒下，完美的利用了天时、地利、人和，而在边军这一面，大盾兵之后的弓箭兵，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进行射击，一时间，不少哲达克族人从庞睺身上惨叫落地，有许多甚至不是自己被射中，而是刺目的光线令他们惊慌失措掉下来的。
    狼骑兵护卫着庞睺已经冲过了半场，庞睺们的石头也开始发威，一块块石头扔上城墙，原本都能击碎不少城头石料，可这次经过雪水浇筑的城墙坚固异常，庞睺的石弹根本难以动弹分毫，至于城头卒卫，受到刺目金光的影响，很多时候，庞睺也是难以命中可以活动闪避的卒卫。
    “都卫，差不多了，放我们下去吗？”
    张奎站在杜明威身边摩拳擦掌，面临如此激昂的大战，他有些手痒了。
    杜明威看了看左边的张奎，又看了看右边的杨毅，这是他仅有的2只可用于正面作战的部队，别看现在为止打得还算顺利，但是关城外数千狼骑和近百庞睺，光靠这么一点距离优势，是不可能击退的，如果没有任何牵制，他们很快就能顺利靠近城墙，到时候即使再坚固的城墙，也会被击溃。
    “张奎，你自左侧下去，各部使会带百名左右的卒卫跟随，记住，你们的目的是最大程度的击杀、击伤庞睺！”
    “杨毅，你带人从右侧下去，你有2000人，要在整个战场跑动起来，你的目的是牵制敌人，带着他们绕圈子，掩护骁旗尉等有生力量返回，我知道你的腿脚不便，将我的坐骑借给你，千万要安全回来！”
    杜明威下达军令，同时一挥手，自有卒卫将杜明威的坐骑牵过来，身为堂堂五品镇军都卫，又是先天武者，杜明威的坐骑也不是凡品，这是一只成年雪豹，身形有牛犊大小，健硕异常，浑身白色的绒毛，缀有一些灰色斑点。
    这是杜明威自幼饲养的灵兽，跟随他征战北疆多年，即使杨毅不通骑术，它也会驮着他在战场中来去自如，算是和“狼王坐骑”，“黑羊坐骑”略次一等的珍稀灵兽。
    杨毅抚摸着雪豹身上一层细细绒毛，之前杜明威已经跟他说过此事，雪豹和他之间已经熟悉了一下，此时听到杜明威的吩咐，它张开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杨毅的手掌，表达了亲昵之意，杨毅一翻身跨坐在雪豹身上，亮银枪一点墙头，借助这股力气，雪豹向右一纵，便是10米开外而去。
    自左右城头放下吊板，这是根据城门吊桥的设计做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候释放游动兵力，大乾卒卫每3~5人自吊板上滑行而下，安全又便捷，只不过想要返回，就又是另一番情景了。
    杨毅骑乘雪豹自吊板上滑下，雪豹在滑行过程中，忽然一纵，半空中尾巴轻巧的摆动，居然转了个细小的弧度，有种空中漂移的感觉，落在地上又快又稳。
    “结阵！”
    杨毅举枪示意，此时混在他新军中的老卒卫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将这些训练不过5日的新兵又喊又骂的迅速集结起来，很快就在杨毅身后集结成了一个小方阵，2000人的队伍越聚越多，临到狼骑兵近前，还没能完全集合完毕，杨毅便知道等不及了，只能驱使雪豹先迎上去。
    杨毅一动，身后的队伍就跟着动起来，这些新军虽然军甲完整，但手上大部分都拿着木枪，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训练不够，就算拿着铁制武器，对这些异族骑兵也难以造成损伤，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的作战方针是跑动战场，将战场搅浑，使得异族军队不能快速形成集中军力，为骁旗尉那支精兵创造机会。
    “盘蛇枪法”与“灵蛇枪法”交替使用，杨毅在雪豹上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每每出手总是诡变多奇，加上他可怕的力量属性，早已是超过了通脉境的高手，他一冲出去，借助雪豹的冲势，当真以一抵十，就像草丛中窜出的毒蛇一口咬住了对手的脚踝，冲锋的狼骑兵势头顿止，不少狼骑兵围过来想要包杀杨毅。
    杨毅早在跃下吊板时，已经使用了“精益符”，虽然只是普通的2倍熟练度，但依然能够感觉到正在快速熟悉手中的外功，每每使用都会感觉更加自如。
    杨毅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每次挥动银枪，都会摄取1条生命，这才仅仅几天的时间，通过商城兑换系统，他已经达到了能够在数千人的战场中自如作战的程度。
    除了过硬的属性，让杨毅战斗力惊人之外，良好的武学规划，也让他爆发出不同于常人的战斗潜力，尤其是座下雪豹，这是随着杜明威数十年南征北战的通灵坐骑，它的作战经验可以说带给了杨毅一种全新的体验，有种老号带新号练级的感觉。
    雪豹有种“捏软柿子”的异常敏锐的嗅觉，它纵身扑过去的方向，总是狼骑兵的脆弱处，杨毅只需要不断的出枪。
    四阶的装备亮银枪，锋利绝伦，只需要一点点内力推动，就能将敌人扎个透心凉，何况杨毅的枪法又快又准，往往一个呼吸，便是3~4枪点出，等雪豹转向，避开包围时，几具尸体才在座狼的跑动下抛出去。
    杨毅带着新军形成一条弯月的弧线，与玉宁关前的狼骑兵短暂的接触，就绕向了庞睺的后方，一时间“哲达克族”射手有了新的目标，纷纷调转弓箭，射向杨毅及身后新军。

 第14章 伏虎一刀

    “叮叮……”
    又几支箭矢落在杨毅身上，发出金铁之音，“立鼎象桩功”这门横练功夫终于显示出它应有的威能，配合诸多装备，令这些内息境的神射手，居然无法穿透杨毅的衣甲，只是虚虚晃晃的挂在杨毅的身上而已，并不能对杨毅造成多少损伤。
    八宝龟鳖丸配合龟息功，以及几日下来的“小还丹”，杨毅并没有怎么认真修炼“立鼎象桩功”，却已经快将这门横练外功推至圆满，充沛的体力属性，让杨毅自信比起庞睺或有不如，但是面对一些普通箭矢的攒射，已经不需要太在意。
    这就是杨毅来到的异界战场，这是一个个人武力可以决定一场战争走向的高武世界，而杨毅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
    “啊……杨……部使……救……”
    杨毅身后不断传来惨叫声，他抖枪扎死2名狼骑兵，微微侧首，就见到自己的新军损失惨重，在狄伦狼骑和哲达克族神射手的追杀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和他微一犹豫，一拍雪豹的后背，雪豹知机，停下前跃的姿态，反身向后面迎去，行动如风，出枪即死，居然有种割草般的快感。
    “动起来！快！不要被面前的敌人吓住了脚步，迈开你们的腿！想一想过去那种暗无天日，只能等死！跑起来，你们就能活！”
    有了杨毅的支援，黥面军有了喘息之机，不少人在激励之下开始奋力奔跑，甚至有人抽冷子就给狼骑兵来一下，削尖的木枪一下贯入敌方的胸口，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令胜利者奔腾狂吼。
    杨毅部在关前战场的活跃，一下就牵制住了狄伦族的狼骑冲锋，骁旗尉和10余名统部使组成的突击队从另一个方向跳出关城，展开了对庞睺的袭击。
    全员通脉境的高手，尽管人数不多，但是战斗力强大，尤其是张奎，在得到杜明威亲传的“虎罡神诀”之后，仿佛打开了任督二脉，长期压制在通脉境的实力厚积薄发，已经触摸到了“先天境”的边缘，一对板斧上凝聚出寸许斧芒，久聚不散，使得他的斧刃更加锋利，割向庞睺的双腿，如同热刀切猪油一般。
    “乾狗受死！”
    杨毅部调动狼骑兵绕向庞睺身后，以至于忙于前进的庞睺失去了近身保护，谁也想不到，这个时候关城中还会有精锐杀出，阿伦骨颜带领部族狼骑已经绕后追杀杨毅部，再想掉头对袭杀庞睺的张奎部展开阻击已经是来不及了，一边派人吹响“骨哨”，一边继续追杀杨毅，座下狼王忽然狂奔，撞开未能及时避开的狼骑，直接一刀扎向刚刚落地的杨毅。
    “啊！”
    关键时候，一名黥面军跃出来挡下这一刀，大半身子劈开两半，杨毅在流民营中声望日盛，这些怕死的罪民，居然可以为了保护他义无反顾。
    杨毅拨转雪豹，一臂护住跌落的黥面军，这个人他有点眼熟，好像一起烤鱼的时候，还说过话，但真不记得叫什么了。
    “大人，请带我们回去……我们不是罪人……可以活着……”
    无名之辈死在杨毅面前，第一次让杨毅有了面对死亡的实感，他也深切的知道，这个人所说的回去是哪里。
    大乾历118年，高祖帝于杏山狩猎遇刺，身受重伤，不久就驾崩，因子嗣年幼，便由族弟接掌帝位，这就是着名的“杏山刺帝案”！
    这一起看似离奇的案件中，牵扯人员上千名，连近身侍卫都不曾赦免，杏山方圆20里的农户、猎户，行来过往的相关人员悉数缉拿，即使排除了嫌疑，也全部以罪民流放，杨毅所在的这一批于玉宁关服苦役的罪民就是因此而来，这里的罪民，大多数都是皇京近郊杏山附近农户，他们心中的“回家”，就是回到杏山。
    “杨毅……知道了……”
    混乱的战场上，来不得太多的真情流露，短暂的触动之后，杨毅抛下无名之辈的尸身，只是阿伦骨颜已经到了身边，强烈的先天罡气渲染刀锋如同烈火一般熊熊烧了过来。
    杨毅微微皱眉，他根本不及举枪来挡，若转身退去，立即就会被削成两半，而且先天境与内息境的巨大差距，即使有经验丰富的雪豹避开要害，杨毅也不认为自己能活，至于此，唯有搏命！
    伏虎一刀·拔刀术！
    黑金古刀骤然拔出，余晖之下照应刀口散发灼目金光，杨毅的动作极快，快到在先天高手阿伦骨颜面前，都觉得闪花了眼，那是敏捷属性运用到极致的水平。
    一股锋锐之气，从杨毅的刀锋之上折转而来，硬生生撞开阿伦骨颜的刀气，气势犹自不减，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割裂天地的锋芒。
    阿伦骨颜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座下狼王惨叫哀嚎，他的手臂忽然一轻，眼前有什么东西轻轻飘过，正是拿着自己那把绿骨铜刀手，那只手如何不熟悉？好像自己日日抚摸普娜的手掌。
    “啊！”
    阿伦骨颜捂着右臂齐斩而下的平快伤口，鲜血喷涌而出，他一时轻敌大意，未能用罡气护体，哪知道对面一个内息境的小角色，居然使出如此狂暴凶猛的刀术，那把刀又快又狠，就算再给阿伦骨颜一次机会，他也不敢保证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座下狼王虽然本能的避过要害，但是一只左眼已经血肉模糊，彻骨的疼痛令它与阿伦骨颜一起躺倒在血泊中。
    阿伦骨颜可是狄伦部落的王族，，他一受伤，周围的狼骑兵便一拥而上，将他保护起来，拿手臂的拿手臂，抬身体的抬身体。
    狄伦部落有自己的规矩，王族若死，所部全体陪葬，他们哪里还有心情作战，一心想着回去救人，先一刻还士气高昂，要追杀冲出来的杨毅部，后一刻齐齐吹响骨哨，拨转狼头退了回去。
    这就体现了戎狄百族各自为战的特色，战场顺利的时候，还能互有配合，但是一旦出现失败，跑的就比谁都要快，身边的战友都是用来卖的。
    “胜战！胜战！”
    杨毅意外的击退狄伦部，让黥面军避免了大量伤亡，同时，激昂的士气让黥面军居然敢于展开反击，没有了狼骑兵的庇护，那些只靠双腿在战场上跑动的“哲达克族”射手并不会比这些罪民强大多少。
    虽说个别精锐射手已经有了内息境的实力，可是人数并不占优势，空中还有来自玉宁关上的擂石冰弹以及弓箭压制，关前还有骁旗尉对庞睺的袭杀，哲达克族也就撑了几分钟，呼啸一声，放弃保护笨重的庞睺也向后跑去。
    战场瞬息万变，前一刻玉宁关还面临着庞大的压力，可一转眼攻守交替，杨毅所带领的新军已经绕到庞睺后方，阻断庞睺的退路，配合骁旗尉等精锐部队开始袭杀庞睺。
    这些身体庞大、力量惊人、精钢铁骨的怪物可不是那么好杀的，即使用金雕弓近距离射击，在没有“横扫六合”这个组合武学特性的帮助下，短短时间内，杨毅也就击杀2名庞睺罢了。
    “呜呜呜！”
    戎狄大营重新吹起号角，杜明威远远的看见对方大营洞开，一顶黄金大帐升起，不由瞳孔一缩，紧接着大帐之下，一支巨大的猛虎坐骑走了出来。
    黄金大帐之下，1人身穿金甲，披头散发，跨坐金虎，手持一柄虎戟，正是传说中，北疆大草原深处，代表太阳神的黄金家族，戎古部落王族。
    戎古部落是北疆百族中最大的部族，占据着最富庶的北疆大草原上的金矿，并且建立了黄金城，其王族被称为“黄金家族”也由此而来，戎古部落的族民精通训虎之术，其披挂金甲的战虎骑兵，在大草原上令人闻风丧胆。
    “难怪能够聚集如此多的北疆部族，原来是戎古部落的黄金家族出动了！”
    杜明威若有所思，就是这片刻的时差，战场就发生了新的变化。
    黄金家族的战虎出现，带给了戎狄大军高昂的士气，从高大的战虎身后，出现了一排驯鹿，这些是温克族驯养的战鹿，宽厚的脊背与毛皮如同盔甲一般带给了温克族战士们安全感，额上错综复杂的利角，又像铲子一样，将阻挡在前的敌人全部铲除。
    温克族战士并不高大，坐在驯鹿上甚至显得十分矮小，微微躬身，甚至可以埋进驯鹿长长的绒毛下，随着头鹿跑动，这些身体沉重的驯鹿也向着战场奔袭而来，比起如同潮水的狼骑兵，这数百名驯鹿骑兵更像是无坚不摧的雪崩。
    “撤！快撤！”
    即使莽如张奎，遇到了温克族的战鹿冲锋，也得避其锋芒，顾不得继续袭杀庞睺，转身就带着人往玉宁关跑去，玉宁关那边早就将吊板放了下来，只不过这一次放下的是带有一层层阶梯式的吊板，便于逃回去的人攀爬。
    杨毅部的另一个使命，就是为骁旗尉的撤离争取时间，看了看身后仅剩下一半的人，杨毅咬了咬牙，抬枪向前道：“迎战！”
    杨毅深知自己不能躲，他一撤，战鹿骑兵再无阻拦，向玉宁关攀爬的众人全部都要死，何况仅有几块吊板放下来，骁旗尉等精锐爬回去都要不少时间，他现在就算撤了，那也是挤在城下，等待战鹿骑兵的冲锋围剿。
    杨毅正面迎了上去，背后则是蹒跚慢步的庞睺，前方则是如雪一般滚滚而来的驯鹿冲锋。
    “不自量力！”
    端坐在黄金战虎上的古克莫罕甩了甩手中的黄金剑，在他看来这是一场实力上的碾压，没有任何意外，战鹿冲锋会将眼前的大乾边军碾成齑粉。
    “三王子，他们砍伤了阿伦骨颜，请允许我出战为他报仇！”
    黑羊女普娜义愤填膺的请战，从她高贵的黑羊坐骑上跳下来，单膝跪在黄金战虎前。
    古克莫罕是1名近40岁的中年人，头带金冠环带，他看向普娜的时候，目光在她的波涛间隙中流转，眼中有一股热切，但很快就被压制住了，挥了挥手道：“此次天汗令我南征，原本指望一战破关……”
    “可上一战，你和阿伦骨颜信誓旦旦，激战之下，不但未曾破关，还折损我数百名勇士，这一次，又被阵前斩退，我不责罚他，已经是看在他是狄伦王族的面上，你不要不知好歹！”
    眼见普娜虽有些不服气，但只能紧咬下唇不做声，这毕竟是1名先天武者，尤其是她的身份也很特殊，古克莫罕便话音一转，说了句软话。
    “乾狗已经是坟中枯骨，不劳你出手了，听说阿伦骨颜伤的很重，不但1只手废了，恐怕性命都难保？你既然叛出族群，跟随阿伦骨颜归顺我，我也不会不给你机会，辛甘雅是朝月族的巫祭长老，她或许有办法救阿伦骨颜，但是，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承诺！”
    “普娜愿意听从太阳神的呼唤，请三王子吩咐！”
    羊女绝望的脸上闪过欣喜。
    “你带人去大雪山，将艾普拉族劝降了，如有不降者，皆可杀头！另外，我听说大雪山的艾普拉族知道通往玉宁关后的秘径，你将它找出来，这座雄关易守难攻，我们没有大乾人那么狡猾，不会用攻城器械，空耗在此，毫无意义。”
    羊女普娜听到古克莫罕的条件，不由浑身一颤，她虽然因为族规离开了大雪山，可是那毕竟是养育了她几十年的族群，艾普拉族爱好和平，不喜争斗，一直隐藏在大雪山中不理世事，没想到终于因为自己的背叛而遭到祸劫。
    “看来，你对阿伦骨颜的情谊也没有那么深嘛，比起遗弃你的族人，你更愿意看到阿伦骨颜在痛苦与颓丧中死去是？”
    古克莫罕脸上带有一丝诡异的笑容，丝毫没有将战场上的厮杀与流血当做一回事，眼中全是残忍。
    “……遵命，我以羊神之名起誓！请三王子救下阿伦骨颜，我一定会带人……劝降大雪山的族民。”
    “哈哈哈！很好，天汗立志统一北疆诸部，南定中原，与那弑兄夺帝的小人比一比手中的权柄，加入我们黄金帝国，将是最明智的选择！”
    古克莫罕也不怀疑普娜的誓言是假，都已经用信仰神的名义起誓，除非愿意灵魂无处安放，变成被恶鬼啃食的野味，他摘下腰间的黄金令牌递过去，有了这件信物，就可以要求辛甘雅救下阿伦骨颜。

 第15章 血战城关

    “轰！”
    正面被战鹿的鹿角轰击，杨毅当即一口血喷出来，尽管用亮银枪横架在前，没有让锋利的鹿角触碰身体，可是身边的士卒却办不到，当即有被鹿角串起，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甚至有被鹿角直接铲做两截的。
    战鹿冲锋，凶悍如斯！
    杨毅座下雪豹“嗷嗷”乱叫，四爪弹出指甲深入冰地，但仍旧被驯鹿冲锋的巨力推动，如果继续逞强，很有可能筋骨断裂后，被紧随而来的鹿角切成碎片。
    亮银枪已经被冲锋巨力压弯，也就是四阶装具，换做普通长枪，早已断裂，杨毅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他一甩长枪，枪尖顿地，大喝一声，全身力气爆发，以枪身形成斜角，硬是将身形巨大的战鹿整个挑飞。
    这一记挑枪，就算普通的通脉境武者都不可能做到，除非是类似张奎那样，有着觉醒的异能，“天生巨力”相助才行。
    杨毅没有异能，但是他有“商城系统”，刚刚那一瞬间，他已经兑换了一颗价值1w元宝的“神力丹”，服下这枚丹药，可以在30分钟内增加500点力量。
    神力丹生效的这一刻，杨毅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双臂较劲，只听“啪啪啪”的声响，虬结的肌肉生生炸裂了臂膀上的衣甲，2条手臂粗大了一圈。
    硬生生挑飞冲锋中的战鹿，这一幕出现在战场上，直接将所有人看呆了，这种勇猛程度别说张奎了，就算是羊女普娜那种程度的先天武者也做不到。
    紧接着，一抹刀光闪过，伏虎第二刀出鞘，紧随其后的战鹿骑兵，被一分为二，坚硬的鹿角居然不能挡其分毫。
    “随我杀出去！”
    杨毅大吼一声，还没死的黥面军士气大振，全都跟在杨毅身后狂奔，雪豹身上已经见红，四肢因为受到战鹿冲击，已经在微微发抖，但是依旧随着杨毅的指挥，向前突进。
    杨毅收刀出枪，没有了距离优势，战鹿厚重的身体在“神力丹”的作用下，也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杨毅连挑7~8只战鹿骑兵，身后的黥面军顺着伤口补刀，他们悍不畏死，早已被杨毅的奋勇刺激，红着眼睛大喊大叫。
    杨毅放弃了枪法的灵动多变，只是用力猛砸猛扎，更多得反而是“杨家枪法”的基本招式，也不知杀了多少只战鹿骑兵，忽然眼前一宽，居然真的杀穿了数百名战鹿骑兵包围，只见在1~2里开外，1名身穿金甲的人端坐在战虎之上，背后则是挂起黄金大帐的驾撵。
    杨毅也不含糊，伸手取下背后的金雕弓，驱策雪豹进击，满弓射箭，“唰唰唰”便是连珠三箭，这可是在“神力丹”作用下的3箭，狂暴的力量随着箭矢透空，发出爆鸣之音，在古克莫罕反应过来前，已经快要到了眼前。
    “保护三王子！”
    不知谁喊了一句，在附近的1名鞑鞑兵主动迎了上去，第1箭贯入其胸，连着撞伤数人才停下来。
    第2箭直到古克莫罕的眼前，却被一把抓住，正是站在古克莫罕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侍卫，那只箭在他手中犹自奋力向前旋转，劲力透过空气，掀起波动，将古克莫罕的金冠环带打落。
    第3箭确实微微偏了一点，射入一旁为古克莫罕打起金虎旗的仆从身上，代表皇权的金虎旗连同金帐一起掀翻，立即引起了戎狄大营中的骚乱。
    杨毅拨转雪豹重新杀回去，他早已红了眼，感觉自己可能回不去了，将这一生只能吃一颗的“神力丹”都磕了，不再多杀几名敌人，岂不是浪费。
    “神力丹”作为游戏中的五阶道具，价格却不算贵，其作用本来是给新手卡剧情boss的时候，给新人一个“上头”的机会，也方便接下来持续氪金，没想到被杨毅用在战场上，效果如同开了“无双”。
    杨毅回身杀了几名战鹿骑兵才发现，敌军已经全无斗志，一股脑儿退向了戎狄大营，连原本已经快要靠近玉宁关的庞睺都纷纷撤退，戎狄大军的后续组织全数被打断。
    “哈哈！天不亡我！”
    杨毅也没有心思追杀敌人了，两军交错，他带着仅剩的200多人返回了玉宁关前，从放下的吊板上爬了回去。
    刚刚爬到城头，杜明威却是亲自来迎接他，一个脑瓜崩就弹在他头上道：“我叫你骚扰敌后，谁让你向金帐射箭了？那人被你射死了没有？”
    “怎么可能，那人身边有高手护卫，距离那么远，我可射不死他。”
    杨毅揉了揉脑袋，这时候早已脱力不支的雪豹“扑通”一声侧倒在城头，雪白的皮毛上开始渗血，看得杨毅和杜明威都心疼不已。
    又看了一眼浑身带伤，十去其九的黥面军，杨毅心中悲苦，那仅有的好心情都瞬间消散了。
    “都卫……”
    “你先下去治伤，那人既然没死，必然雷霆震怒，会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关城，接下来怕是一场苦战！”
    “神力丹”的药效很快就过去，副作用马上来了，杨毅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软，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两军之间只有片刻的安宁，随着夜幕降临，守城的大乾边军严阵以待，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警惕地注视着城墙外的一举一动，远处的戎狄大军终于开始动作。
    剩下37名庞睺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狂奔起来，紧随其后的就是各族的精锐骑兵，狄伦族的狼骑兵、鞑鞑族的游骑兵，温克族的战鹿骑兵，还有罗斯族的巨熊骑兵率先进攻，哲克达族的射手和身形魁梧的翰姆族步兵战士徐徐推进。
    戎狄大营顿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在号角声中，2万人的大军涌向了玉宁关。
    随着一阵战鼓声响起，大乾边军展开反击，在夜战之中，守城一方被削弱了优势，借助月光并不能看清敌人的行动，白昼里使用的“反光”战术，也不起作用，城垛口的火把全数点亮，但是在北风呼啸声中，时有熄灭，在关城外，敌人同样举着火把如潮水般涌向城墙。
    戎狄人没有攻城器械，就用最原始的办法，用武器生生在城墙上凿眼，然后一步步的攀援上去，鞑鞑族的游骑兵带着钩锁，向城头甩去，勾住城头就开始向上爬，又有仗着驯兽之术，不顾伤亡向城墙发起猛烈的冲击。
    守城的戍卫边军立刻展开反击，擂石机早已高负荷的工作，只需要往下弹射冰弹，卒卫们向下射击，或是搬起冰弹直接砸下去，城下已经密密麻麻全都是敌人，根本不需要瞄准，一时间城下哀嚎声四起。
    但是，戎狄大军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更加勇猛，随着庞睺接近城墙，战局开始向戎狄人倾斜，庞睺高大的身躯为他们搭起人梯，身体轻盈、动作灵活的狼骑兵顶着箭雨，跃上城墙。
    紧接着就是同样擅长跳跃的哲克达族射手，然后又是擅长马术的鞑鞑兵，他们无法驱使战马跃上城墙，便放弃了战马，挥舞着弯刀充当排头兵爬上了墙头，在狭窄的墙头垛口展开了白刃战。
    守城的大乾将士们奋力抵抗，他们用刀砍，用枪刺，用石头砸，与戎狄异族在城头展开了残酷的搏杀，城墙上下，血肉横飞，才刚刚开战不到1个小时，战况已然十分惨烈。
    “攻击庞睺！冰弹集中！”
    有人在黑暗中呐喊，做着仅有的指挥，大量冰弹向着庞睺的头上砸去，这似乎是异族们登上城墙的唯一通道，但随着死去的尸体越来越多，城下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庞睺踩在尸堆上，已经能够攀援城头，这时候庞睺双手一推，居然让一头巨熊骑兵爬上了墙头。
    这名重甲的巨熊骑兵和重锤手不同，他跨坐在灰色巨熊上，全身披甲，只在眼睛部位露出摄人的目光，右臂同样有着铜制的拳套，左手却使得一把长柄战锤，挥舞之间，血肉横飞。
    骁旗尉、兵旗尉早就出动了，将大量敌人死死顶在城头一线，可是这名巨熊骑兵一爬上了，手中长柄战锤挥动，直接将2名通脉境的骁旗尉砸飞了出去。
    “先天境武者！”
    张奎壮着胆子上去迎战，全力运起“虎罡神诀”，双斧与战锤角力，居然被击退数步，巨熊骑兵将领借助跨下巨熊扑击之势，直接掀翻了十数名卒卫，
    “好胆，再战！”
    张奎话音未落，只听城墙一侧“踢踏”声传来，斜刺里杀出来羊女普娜，腾跃半空，手中短鞭一挥，罡气迸射，直接将张奎抽得倒卷空中，若不是杜明威及时出手，将其接下，被偷袭的张奎要落下城头摔个重伤。
    “我来！”
    拔出将剑，杜明威使出一套威猛绝伦的剑法迎上羊女普娜，张奎略微稳定心神，也是大吼一声冲向那名先天高手的巨熊战士。
    杨毅只是在伤兵营中简单休息了片刻，等药力缓过去了，立即返回城头，此时整座玉宁关已经如同一座绞肉机，不断的有死尸从城头抛下。
    杨毅只能从火光、月光的交替中辨识敌我，在这里枪法已经不够用了，他拔出黑金古刀带着营部卒卫从东边杀到了西边，又从西边杀到东边，由于他人多，又没有安排固定的守卫点，所以他倒是成了机动部队。
    孙冲和王大海的实力都不弱，看得出来，是长期在军中厮杀锻炼出来的，剩下千多名黥面军也开始在血与火交织的战斗中快速成长。
    赵景升冷静的代替杜明威执行调度，时不时的就提醒补救，或是安排杨毅部前往击退爬上来的敌军，又或是安排锋旗尉向某个危险的缺口集中进行“擂石轰击”。
    在整个战斗过程中，玉宁关边军全力以赴，竭尽所能，始终保持着高昂的斗志，与戎狄异族在玉宁关城上下展开了殊死的搏斗。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时，经过数个时辰的激战，戎狄大军这只战争巨兽也终于熬不住了，随着“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城头的戎狄异族终于被击退。
    城墙上下，到处是尸体和残骸，鲜血染红了整座玉宁关，没有欢呼，也没有庆祝，留下的只是千疮百孔的关城，以及疲惫不堪的士卒。
    杨毅迈动脚步，只觉得脚下咸腥泥泞，到处都是血液与残肢，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空开始飘下鹅毛大雪，逐渐覆盖这座北疆雄关。
    “啪！”
    古克莫罕狠狠摔下手中的黄金杯，指着负伤的巨熊骑兵将领，那名登上城楼，险些破城而入的先天武者破口大骂道：“废物！你这个废物！为什么被打退了？为什么不能撕碎关口！为什么不能放我们戎狄勇士长驱直入！诺力，你回答我！”
    摘下熊头皮盔，已脱去重甲，诺力露出精赤上身，整个人如同他的坐骑巨熊一般强壮，而此时他也只能半跪在帐下，任由古克莫罕用黄金剑的剑鞘在他身上抽打，这是代表太阳神的责罚，他无力反抗。
    “三王子息怒，这件事怪不得诺力，他已经尽力了。”
    掀开营帐走进来的辛甘雅，是一名50~60岁的妇人，枯瘦的身材，戴着诡异的人头枯骨帽子，身上好几件饰品都是人体零件，整个人显得阴沉而诡异。
    辛甘雅是朝月族的巫祭长老，跟随古克莫罕征伐玉宁关，在整个戎狄大军中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也只有她才能在古克莫罕盛怒之下叫停他的行为。
    “玉宁关的守备充足，好似与情报所说的并不一致，不如将那名大乾国人带出来再问一问？如果真有罪，也该是乾狗的罪，与我们戎狄勇士无关。”
    辛甘雅的话让古克莫罕的脸色变了又变，狠狠一脚踢在诺力的身上道：“去，把那条乾狗给我带过来！我倒是要知道，到底是谁在陷害我们的戎狄勇士！”
    等诺力等人出了军帐，辛甘雅才深深的看了古克莫罕一眼道：“三王子，百族初定，人心就像云朵中的月光一样，捉摸不定，不要让自己的任性，让天汗失望，天汗有4个儿女，三王子可并不是最有希望继承黄金家族的那个人。”
    “知道了，十二长老……阿伦骨颜怎么样了？”
    “我已经用巫术给他换上了新的手臂，想必现在已经在力量之中沉沦，他一定会成为三王子最大的臂助，玉宁关指日可破，何必愤怒？”
    古克莫罕指了指额头上的伤口道：“这笔账我会记在乾狗的身上，十倍、百倍的讨要回来！”
    那里被箭锋刺破一道口子，虽然只是一道小伤口，但是让尊贵的黄金家族三王子流血，已经是不可饶恕的罪责。
    没多久，军帐外传来声音，通传过后，1名乾国人被推搡进入，虽然没有捆缚，但是2名健壮的罗斯族战士就站在他身边，如果杜明威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的刘朝。

 第16章 三阶武学

    “刘副都卫，你不是说，玉宁关人手紧缺，守卫松懈吗？为何我数万勇士血战1日夜，却未能攻克？是我们的勇士不够勇猛？还是你的话都是谎言！”
    古克莫罕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将黄金酒杯都震的倾倒。
    刘朝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的跪下来道：“三王子饶命！慕容经略早已将玉宁关向外送出的消息全部封锁，那3颗人头，可是我亲自送来的，怎敢欺骗三王子？慕容经略已经有言，这小小的玉宁关只要冲过去，便将整个北洲拱手奉上！小的万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古克莫罕向旁边的辛甘雅看了一眼，辛甘雅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刘朝身边，口中念念有词，那种骨子里透出的阴寒让刘朝不由打了个哆嗦，就在刘朝感到无比恐惧的时候，辛甘雅忽然伸出左手，狠狠的摁在刘朝天灵盖上。
    “啊！”
    刘朝发出一声惨叫，辛甘雅枯瘦如柴的手指，犹如尖刀一样狠狠插入他的脑中，白色、红色的混合物顺着伤口流出来，他如同触电般抖动，眼睛却逐渐失去焦距。
    直到几分钟过去，额头见汗的辛甘雅才收回手指道：“他倒是没说谎，我以搜魂术得到了他的记忆片段，那些话的确是慕容宸的原话，也不知这位执掌北洲十多年的乾狗大臣是怎么想的，嘿！据说他好像有一半的戎狄血统，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么说，慕容老狗是真的想投靠我们？既如此，明日我亲自上阵！倒要让这些玉宁关的乾狗们，知道黄金家族的勇猛！”
    辛甘雅摇了摇头道：“今日一战，我见玉宁关守卫进退有据，守势高明，硬攻怕是不妥，伤亡太大，天汗知道了，也不会将之当做功劳。”
    “那长老的意思是……”
    “我不是都已经救下阿伦骨颜了？普娜是不是也该信守诺言，代我们去一趟大雪山的艾普拉族？这个刘朝也说过，大雪山有一条秘径，可以绕过关城，直达玉宁关后，到时候内外夹击，何愁关城不破？”
    “好！本王亲自去请，看看艾普拉族的大族长，到底什么意思！”
    玉宁关，深夜。
    杨毅换下城防，立即被杜明威喊去军帐，这一日的守关之战，杨毅所在的四旗可以说居功至伟，不但出色的完成了既定任务，甚至犹有余力守卫城防，这一点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在后来激烈的守城白刃战中，杨毅也带领黥面军到处支援填补空漏，使得颓势一点一点的被挽回，同样，四旗的伤亡也是巨大的，甚至抽调了1000余老幼，几乎也都死伤殆尽，剩余可战之卒卫，仅剩500人不到。
    “都卫！”
    “杨毅，今日可是辛苦你了……”
    杜明威放下军报，连忙上前将杨毅扶起，虽然杨毅现在是代统部使，名义上是可以见到他不必行半跪军礼，鞠躬就可以了，但是杨毅这段时间习惯了，反而改不过来。
    “若不是四旗今日舍命作战，玉宁关的守卫就算是守住了关城，那也是损失惨重，绝不像现在这样，还能剩下3000多人，至少还能撑一撑……真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杜明威欲言又止，愁眉忽而深锁，忽而又展开。
    “既如此，希望都卫能多给赏银！”
    杨毅精神一振，连忙开口要钱，他现在不要别的，就是搞钱，商城系统的元宝都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了，现在急需充值。
    “哎！明远，我知道你是怕我为难，故意如此，如此军功，若你有个武举出身，我可以推荐你当上一任六品的掌军知事，可惜，大乾军制如此……”
    “我本想将‘虎罡神诀’传给你，但这是大乾内庭武学，也有管制，只能得一传一，张奎学了去，我就不能再传给你了，还有你赠送给我‘家传宝丹’的恩情，如此一来，让我好生惭愧。”
    杜明威搓了搓手，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阵红润。
    “都卫，我真的只想要赏银，你可千万别误会了！”
    “我明白！我明白！其实，以你的出身，要绕开大乾军制提格，也并非是毫无办法，第一，你可以前往凌华派拜师学艺，我可以为你写一封推荐信，等艺成下山，再由门派推荐去参加武举，这样就可以获得一个出身，但你罪民的身份还是个未知数，一旦查实，怕是要下大牢的……”
    “第二么，那就是割掉一两寸的事情，进入大乾内庭，像你这身武艺，混个五品、六品的管事太监并不算难事，熬个几年，也是内庭重臣，是有机会外放立功的……哎，你别瞪我，我就是跟你想想办法。”
    “第三，这条路其实最不好走，虽然大乾军制不让你升格，但是我可以推荐你去地镜司！那可是跟钦天监一样的，皇族直管，有机会上达天听的地方，只要进了地镜司，哪怕是个小小的提举，也是七品官，比待在骁旗尉都要强，只是有一点，进了地镜司，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杜明威自顾自的说了一堆话，然后摇了摇头，似乎这件事，他还需要再考虑考虑，然后拿起军筹勾了一笔军赏交给杨毅道：“现在我能给你的，也就是一些赏银了，这次拨付之后，还不知道下次要到什么时候了。”
    “都卫，那不是还有好几箱吗？”
    “你以为真的有10w两军赏吗？那是半年前发来的军饷，我一直押着没发，上次搬出来的箱子，只是表面上几层摆着银子，下面其实都是石头，不如此，军士如何激励士气作战？”
    “这怎么可能？我看都卫这段时间大肆军赏，发出去的银子也不止10w？”
    “当然不止，你以为我让尉官亲自打扫战场是干什么？发下去的银子，如果没有命拿着，自然也就还回来了，兜兜转转不又进了军需库？你这么贪财，可要好好活着，要不然，你的钱可就都赏给别人了……回去之后，衣不卸甲，随时待命！”
    杜明威眼睛都没抬，说了一番让杨毅寒心的话，或许觉得有些失言，杜明威抬起头想要补充两句，忽又想到杨毅此时的在军中的威望，便觉得他是应该从一个只知道战斗的卒卫走向需要思考的将官了，也就挥了挥手，让他离去。
    杨毅拿着军筹去了军需官那领了5000两的军赏，想起杜明威的话，毫不客气的全部充值了，100w多的元宝巨款到账，他顿时充满了安全感，回到营帐，一边闭眼假寐，一边打开了商城系统。
    这一次战斗，借助“神力丹”的作用他杀了不少内息境、通脉境的武者，“勇猛精进”这个武学特性，可以在战斗中增进修为，那也是根据击杀敌人的实力按照比例精进的，加上八宝龟鳖丸的药效，还有“龟息真定”的作用，这就让“立鼎象桩功”和“龟息功”都已经到达圆满，现在他可以继续一脉这2种武学。
    “立鼎象桩功”作为二阶横练锻体的外功，到了三阶的时候，就有了分支，一种是走力量方向，往“龙象般若功”方面发展，可以不断叠加伤害，普普通通的一拳都能打出排山倒海之势。
    另一种就是走十二横练铁布衫、十三太保金钟罩、金刚不坏体神功等方向，能够将肉体强化的到极致，不断减少受到的伤害。
    这2种方向并非不能兼顾，但是杨毅觉得没有必要，本身他的10个武学栏就非常紧张，只练一种锻体外功，虽然走得是一个极端方向，但也并不是另一个方向完全照顾不到。
    杨毅左思右想，最后还是选择了“力量”方向，没有别的，主要是“体力”方向的锻体外功，大多都绕不开禅宗武学，而这种武学都有个特点，越是修炼越精深，就越是需要相应的“佛法”来化解戾气，“佛法”其实也是一门杂学，因为这点，就需要占用至少2个武学栏，属实有点浪费。
    【你消耗了元宝购买了“象牙雕塑”！你使用了“象牙雕塑”，激活了“立鼎象桩功”，24小时内，该武学可与相应气息的武学“一脉相承”。】
    【你消耗了元宝购买了“释迦掷象功”！受到“象牙雕塑”的影响，武学特性“一脉相承”生效，“立鼎象桩功（lv10）”覆盖为“释迦掷象功（lv1）”！力量+10！】
    【释迦掷象功（lv1）：三阶阳性内功；威力500；佛经中有言，释迦牟尼为太子时，一日出城，大象碍路，太子手提象足，掷向高空，过三日后，象还堕地，撞地而成深沟，借此寓言形容此功威力绝伦；l10获得武学特性“九牛二虎之力”，一象之力，九牛二虎，外功增加29的伤害。】
    三阶武学已经算是脱离了低级武学的范围，在江湖上也算是可以开门立派的中级武学，“释迦掷象功”虽然没有特别玄妙的武学特性，但是单纯的就是增加力量和伤害，修成圆满，就相当于小半颗神力丹的效果，已经体会到了那种“割草”的感觉，杨毅迫不及待的想要开“无双”进场。
    至于内功，杨毅选了一门中规中矩的“少阳玄功”，这门内功没有别的，就是省元宝，要知道到了三阶武学，动不动就是10w多的元宝消耗，尤其是类似“象牙雕塑”这种强制“一脉”的道具，那相当于又是一本三阶武学的消耗，这还是5折优惠期，否则，杨毅更是心疼钱包。
    【你消耗了元宝购买了“少阳玄功”！内力+500！全属性+2】
    【少阳玄功（lv1）：三阶阳性内功；内力500；平和中正，刚阳固体，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力道柔和，却如水滴石穿，内力贯通之时，可助力打通经脉，对治愈半身不遂之症有奇效；lv1获得武学特性“上善若水”，一、二阶阳性内功皆可“一脉相承”；l10获得武学特性“少阳愈体”，治疗恢复身体各处经脉、骨骼缺损并复原。】
    三阶武学、内外兼修，杨毅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体上的变化，在这个高武世界，武者道也是分境界的，他现在是武者二重“内息境”，别看他在战场上武勇过人，杀人如割草，那全凭各种武学搭配以及高属性堆叠出来的效果，放在江湖上，单凭武学论，其实也就是个二流武者，大多数门派弟子的水平，
    想要进入武者三重“通脉境”，并不是学会多高深的武学就可以的，那是一个积累内力的过程，当内力浑厚可以打通周身穴位，贯通奇经八脉，也就达到了真正的“通脉境”，到了这个境界，任何外功都能发挥出内息相应的威力，就是一拳击碎铁石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有天赋的，一门普普通通的内功武学，也就几个月就能进入“内息境”，有机遇的，一门高阶内功武学，怕是一夜之间就能进入“内息境”，当然，两者都没有的，一辈子耗在“技击境”也不稀奇。
    杨毅学了“少阳玄功”之后，内力奔涌，已经顺利进入“内息境”，别看只是初入“内息”，但算上各种属性叠加，真实战斗力早已媲美通脉境的武者。
    内功修行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依靠“百年参蛇”这种补药并不可取，不但会损坏根基，更会使得内力驳杂，即使强行通脉，想要感悟先天得势，就非常困难了。
    杨毅又从商城兑换系统花费5000元宝买了1颗“纯阳赤血丹”，这种丹药效果与“小还丹”类似，但是只对阳性功法起效果，甚至还可以增补生命力，以他现在的实力，服用“小还丹”已经没有效果了，只能换一种丹药。
    纯阳赤血丹，每天只能服用1颗，药力相当于50颗小还丹，因为它含有一定的毒性药材，多服无益，反而有害，必须以阳性功法化解药力，而且还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拥有6种阳性武学，并且没有阴性武学的干扰，可以获得“六阳融雪”的武学特性，以这种特性才能完全无视“纯阳赤血丹”的副作用。
    杨毅扫了一眼自己的武学面板，10个武学栏中已经使用了8个，分别是盘蛇枪法、灵蛇枪法、伏虎刀法、少阳玄功、释迦掷象功、羿弓术、“傅红雪的拔刀术”以及轻功“八步赶蝉”
    其中，“傅红雪的拔刀术”以及“八步赶蝉”都属于无属性武学，就是对属性和能力的运用技巧，灵蛇枪法更是阴性外功，想要凑齐6种阳性功法，获得武学组合特性“六阳融雪”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17章 月亮谷

    天色微亮，杨毅拿起亮银枪去了校场练习枪法，随着他内力越渐精深，他的精力也更旺盛，何况“纯阳赤血丹”会增补精血，这让他更是浑身充满无处发泄的力气，即使飘着雪花，也掩盖不住他浑身蒸腾的气息。
    在杨毅的带动下，很快，四旗营部的黥面军也自发聚集校场练功，杨毅索性将“六合枪法”、“六合刀法”、“六合劲”都教给他们，为了迫使他们激发自己的潜力，快速将内息提上来，杨毅还给四旗营部的鱼汤里加了一把小还丹，大概100颗左右，这也是足足1w元宝，毕竟5折优惠期已经过去了。
    “为将者，律己而治心，同生而共死，善战而远谋……善用兵者，使之无所顾，有所恃。无所顾，则知死之不足惜；有所恃，则知战不至于必败。尺箠当猛虎，奋呼而操击……这杨毅不愧是将门虎子，才几天时间，黥面军就已经形成了战斗力，虽只有不到500人，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些都是虎军之种，假以时日，‘杨字旗’未必不能成‘四大柱国卫军’那般的旗号。”
    杜明威在城楼上看到杨毅操练四旗营部，不由称赞，他久经沙场，对于这种凭真本事吃饭，又懂得维护上官面子、体恤士卒性命的人非常欣赏。
    “勇则勇矣，但还不够狠，昨日那场厮杀，我都以为他要回不来了，居然还敢回身去救部下，差点被战鹿骑兵给活活撞死，学不会一个‘狠’字，永远都只会是别人的工具，都卫，他这样的人，推荐去地镜司，真得好吗？”
    赵景升双手兜袖，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庆幸，他对杨毅也很欣赏，只是维护方式不一样，杜明威希望能将他推上去，让他走得更远，而他却希望杨毅平平安安，远离朝堂是非。
    “景升，你有点‘因噎废食’了，朝堂污浊，那是官家身边有坏人，并不是朝堂本身的问题，上百年来，大乾治下，也算国泰民安，如果没有我等这样有志之士前赴后继，大乾百姓还能靠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大丈夫，真勇士！”
    赵景升没再说话，他沦落边军20年，这张臭嘴没少得罪人，明明心是好的，但是说出的话，就是不中听。
    午饭之后，杨毅又抓紧时间空挥了一阵兵器外功，总算将2门枪法都进修圆满，这时候他打开商城，快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消耗38w元宝将其买下来，手中忽然多了一页书卷，随着杨毅将其撕碎，立即化作飞灰消失。
    【你使用了“任务道具·梦蛇之书”，你勾选的武学为“盘蛇枪法”、“灵蛇枪法”，匹配度87，武学融合任务生成中……任务生成成功！你获得武学融合任务“梦蛇”！】
    【梦蛇：武学融合任务；击杀1只通脉境实力的蟒蛇，蛇灵将进入你的梦中传授武学“灵蟒枪法”。】
    这就是游戏中独特的随机任务生成系统，类似“灵蟒枪法”这样不会在商城中出售的非常规武学，都是需要靠机遇来获取的，由此而诞生一个需要氪金才能获取的随机任务触发道具。
    触发任务的道具不贵，贵就贵在这种机遇触发后，并不是一定能学会相关武学的，例如“灵蟒枪法”，如果勾选的武学匹配度不够，肯定是融合失败，无法生成任务，即使完成任务，也有可能某些原因，无法入睡，导致“梦蛇”无法生效，而且任务是时限的，过期不候，甚至有可能因为资质不够，在梦中无法学会武学。
    “灵蟒枪法”作为非常规的融合武学，夹杂了阴阳2种外功，实际上属于无属性武学，对于杨毅来说也只是个过渡，他真正需要的是四阶武学“飞龙枪法”，这门兵器外功在中级武学里可以说是威名赫赫，不但是类似内功功法那样全属性增加点数，更是仅有的在中级武学中就能触发2种“绝招”的外功。
    “飞龙枪法”有2种学习方式，1种就是碰到随机抽奖抽到，消耗元宝买下来，另外1种就是通过“灵蟒枪法”直接进阶，这其实应该是“梦蛇”这个任务的隐藏后续。
    如果在完成任务的时候，只击杀三阶通脉境实力的蟒蛇，那么蛇灵传授的就是“灵蟒枪法”，但如果击杀的是四阶先天境的蟒蛇，那么蛇灵就会传授“飞龙枪法”但是因为武学基础不够，只先学会了“灵蟒枪法”，在“灵蟒枪法”圆满之时，就会直接触发“武学进阶”，“灵蟒枪法lv10”就会被“飞龙枪法lv1”覆盖。
    “飞龙枪法”为什么这么关键，是杨毅必须学会的外功，那是因为与他要走得武学路线相关，他的锻体外功要往“龙象般若功”发展，就必须要有“龙类气息”的触发道具。
    这种高阶武学的触发道具已经不是商城兑换系统可以直接购买的了，除非是舍得浪费武学栏，将一门掌法一路修行到高阶的“降龙掌”，或者是禅宗的“降龙伏虎功”，总之都是非常耗费时间和元宝的，最好的路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学会“飞龙枪法”，那么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武学规划路线就是一个打基础的过程，别看杜明威就靠3种武学就修炼到了先天境界，但是他的极限也就在这了，耗费了足足30多年的修行，后面武者道还有好几重天，他是永远也看不到了。
    杨毅要在武者道初期，就依靠武学规划，一路将自己的武学潜力堆积上去，从初级到中级、中级到高级、高级到顶级，他的武学修为，也会随着规划路线推进而水涨船高。
    既然生成了任务，杨毅就要向杜明威告假，打算进到大雪山去找一找，据说大雪山中奇珍异兽数不胜数，何况他还可以借助商城道具，猎杀1条四阶蟒蛇，以他现在的实力并不算难事。
    杨毅进入军帐的时候，杜明威正在和赵景升商议军情，见他进来才放下话头，询问事务，听他说想要独自到大雪山走一趟，不由脸色一变，但随即恍然，挥了挥手让他去了，只是嘱咐他，现在军情紧急，3日内必须要赶回来。
    “都卫，你就这么放他去了？不怕他畏战而逃？”
    “别人可能会逃，但是他不会，我活着，他才是杨毅，我如果死了，没人给他作保，他还是一个罪民，我为什么会信任他，因为整个玉宁关，只有他最希望我活着。”
    “都卫这番话深得为官之道，那杨毅要去大雪山做什么？如果是向‘花溪族’求药，应该去昆吾山才对？”
    “你不懂，大雪山里除了奇珍异兽、灵草药材，还有热情的羊女，神秘的艾普拉族。”
    “据说，艾普拉族全都是女子，奉羊神为信仰，只要向羊神供奉金银，就可以向族人提要求，无论灵草药材、或者是异兽坐骑，甚至是春宵一刻，只要供奉足够的金银许愿，羊女都会满足。”
    “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可以理解，挣了那么多银子，这玉宁关里又没个花销的地方，朝不保夕的日子，不去大雪山找羊女，难道等着别人捡尸？”
    “都卫对他可是太宽容了，现在可是与敌对垒之时，杨毅不在，这四旗营部的战斗力怕是要打个折扣。”
    “今日戎狄健奴那边只是佯攻了一阵，就迅速撤去，好像是在等待什么，昨日我们伤亡惨重，但对方只会比我们更惨，光是看他们烧尸的大火，就一夜未熄，来年关前的水草必定肥美。”
    “所以，都卫觉得，这段时间，他们不会进攻？”
    “必然，以他们现在的实力，缺乏器械，面对玉宁关这座雄关，除了坐等待援，没有其他办法，‘血祭之术’虽然可以孵化庞睺这样的战争怪物，但施术者必遭反噬，这是所有厌胜术的通病，所以，昨天他们才会烧尸，而不是血祭。”
    “没有足够的庞睺，他们攻不下玉宁关，距离正式入冬，还有1个月的时间，他们不会立即退兵，所以应该是在等援兵，而我也在等，就看谁的援兵更快了。”
    杜明威敲打着军案，眼神微眯，多年的作战经验让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敷衍作战，正好他也要拖时间，干脆互相拖着，这是对战期间难得的冷静期，就等着谁的援兵更快一步，那将是另一方覆灭之时。
    杨毅拖着瘸腿，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等内力将尽之时，已经到了大雪山的脚下，内息又在体内自发流转，不但精进修为，还在缓缓恢复内力，“龟息真定”这个武学特性实在是太方便了，难怪成为游戏中必学的几个武学特性之一。
    山势崎岖，又是冰雪覆盖，杨毅虽然穿着厚厚的皮袄，但又是带刀又是携枪，身体沉重，一脚踩下去，白雪过膝，整个人都在雪地中游着，这样其实非常危险，因为见不到地势，万一有个山角、深坑之类，不是磕碰，就是摔倒，非常容易受伤，如果地势再恶劣一些，甚至直接摔死也不是不可能。
    杨毅来的时候，已经请教过老瘪，这个老兵油子，已经进入大雪山好几次，一听杨毅要去大雪山，脸上就带着男人都懂的神秘笑容，给他细细筹划路线，以及避免在大雪山陷入深坑的办法，这个办法很简单，那就是跟着树走。
    尽管看不见脚下的山路，但是树都是可以看见的，扶着树走，就能踩着树根，大雪山中的树，普遍都是一种雪松，树冠很大，树身笔直，但是在看不见的根部，却是连绵一片，几千年的生长，大多都已经暴露在山体之外，沿着树走，用脚摸索着树根，就不会突然掉进山沟里。
    杨毅运转“少阳玄功”，阳性内力蒸腾周身雪水，整个人就像在烟雾中行进一样，双腿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说起来杨毅选择这门内功，多少有着要治疗好这条瘸腿的意思，随着“少阳玄功”圆满，这条瘸腿肯定能治好。
    至于“傅红雪的拔刀术”，反正都已经学了，根本毫无影响，这就是游戏中常有的“卡bug”，其实，他也不太明白，明明是手上功夫，腕力、腰力的运用技巧，怎么跟“残疾”扯到一起去的，难道这也要跟剧情角色共情？
    老瘪告诉杨毅的路线，只适合单人行进，而且速度不快，每一步都要小心，大概2个多小时，杨毅就看到了老瘪所说的山洞，洞口处于2颗雪松的中间，雪松高大的树冠遮挡，让洞口前的石台清晰可见。
    杨毅走上石台，略作休息，然后进入山洞中，这个山洞只容单人侧身慢慢挪进去，但是步行百余步就会豁然开朗，这是穿过了山体，到达一处山谷内，老瘪他们都叫这里为“月亮谷”，形如一道弯月，进入的洞口正在这月腰上。
    月亮谷中的温度忽然升高，比起外面的寒冷，这里有种春季复苏的感觉，那是因为月亮谷中有一处泉眼，是天然的温泉，令整个山谷的温度比谷外高了不少。
    据老瘪说，月亮谷这里时常就可以碰到沐浴的羊女，有时候运气好，还会碰到一群，这个时候就要拼颜值了，只要颜值够，羊女大多是会倒贴的。
    艾普拉族大概是基因缺陷，诞生的下一代都是女子，所以他们繁衍很困难，一般都要向外“借种”，比如在大雪山中迷路的旅人，又比如其他北疆百族，买个奴隶回来之类的，所谓羊神献祭的财宝，其实大多都是用来“借种”了。
    杨毅虽然对自己的颜值很自信，但也不觉得俊美到羊女会倒贴的那种，而且大家都以为他身怀巨款，实际上早已化成元宝，他到月亮谷有2个目的，1个是找一个合适休息的地方，另外就是布置陷阱。
    大雪山到处都是冰天雪地，他这还在半山腰，如果要在雪峰各处，那更是寸步难行，更别说抓捕蟒蛇了，他现在虽然是内息境，但是个人实力不弱于通脉境的高手，配合一些商城道具，相信击杀1条四阶先天境的蟒蛇也不是问题。
    这个关键就是要找个合适动手的地方，他问了老瘪，老瘪就推荐了“月亮谷”，在杨毅看来，除了随时可能被要洗澡的羊女闯进来外，月亮谷倒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第18章 惑蛇

    杨毅抽了抽鼻子，果然有种淡淡的硫磺气息，顺着味道他找到了那处泉眼，泉眼总共不过十几个平方，就像一处水洼，伸手一摸，水温在45度上下，十分舒适，如果不是还有事情在身上，他还真想下去滚一滚。
    避开泉眼所在的左月尖，杨毅来到相对寒冷一些的右月尖，蟒蛇血冷性寒，会不由自主的避开硫磺等物，尤其是在大雪山中生存的蟒蛇，更是对温度非常敏感，如果没有必要，肯定不会来这里。
    杨毅直接打开了商城兑换系统，消耗了3w元宝，买了3件物品，首先便是1株有着宝盖式大叶片的植株，这叫“蛇床草”，能够长到1米多高，属于矮灌木，种到地上之后，就会形成一片有着绿色树荫的特殊环境。
    “蛇床草”能够祛毒止疮，算是一味药草，但效果最好的是它还未长出的嫩叶，像杨毅拿出来这样10年份的“蛇床草”已经无法入药，它这宝盖式的大叶片下的绿荫，却是蟒蛇最喜欢栖息的地方。
    蟒蛇属于体感生物，对温度非常敏感，甚至捕猎也是靠着热感应来发觉猎物，“蛇床草”下的绿荫，就能恒定一种对蟒蛇最偏爱的温度，只要离得近了，蟒蛇就会感应到这种特殊温度而缓缓靠近。
    除了10年份的“蛇床草”，杨毅还拿出了另外一种植株，它叶片为倒卵状长圆形，颜色为绿色，膜质或纸质，花瓣为线形具短爪，黄绿色，子房为紫色，这就是“七叶一枝花”，此物专解蛇毒。
    万物皆是相生相克，“七叶一枝花”能解蛇毒的原理也很简单，它生长于毒蛇出没的栖息地，依靠被蛇毒致死生物的残骸生长，越是毒性激烈，它的生长越发旺盛，为了求生存，它的花叶自然而然的形成了蛇类最喜欢的形状。
    蛇类生物几乎没有视觉，但唯独对特殊形状的“七叶一枝花”很有偏好，似乎长成了蛇类唯一能识别的信号，十几里外若被蛇类发现，也会将食物拖拽到附近进食。
    最后一种，叫做“蛇莓”、这是一种红色的果实，由白入红，表面长满突起的颗粒，食之无味，口感松软，具有清热解毒，散瘀消肿，凉血止血之功效，但它更重要的作用是充当蛇类的食物。
    “蛇莓”会散发出一种奇特的香气，诱使附近的蛇类靠近食用，很多人一直认为蛇类是阴狠邪诡的食肉生物，但其实不然，蛇类是一种杂食性生物，就算是身体庞大的蟒蛇，也不是天天吃肉的，它们的消化系统实际上更适合吃素。
    “三管齐下！这还不狠狠拿捏！”
    杨毅撒了一大把蛇莓在绿荫下，然后躲到一旁静静等待了，顺便可以休息一下，他并不着急，这些药材在这个世界中应该不存在，就算有也应该十分稀少，至少他问过见多识广的老瘪，老瘪对于“蛇类”喜欢吃的果子，更是闻所未闻，相信对于大雪山中的蟒蛇有着难以抵挡的诱惑。
    至于会不会被一些弱小的蛇类偷食，杨毅也并不在意，“蛇床草”和“七叶一枝花”，这些是蛇类不吃的，至于“蛇莓”，他1w元宝已经兑换出了上百个，没办法，这个东西一份就有那么多。
    杨毅躲在一旁的山壁缝隙中休憩，一方面缓缓运转“少阳玄功”增进内功修为，另一方面打开了商城兑换系统，自从经历了随机抽奖系统之后，他时不时的就会开启商城兑换系统，想要看看能不能再次触发，而这一次，似乎是运气来了，一打开商城兑换系统，立即就被满眼金光刷屏。
    “嗯？又触发了！”
    只见如同老虎机一样的三格物品栏不断的滚动，期间好几个令杨毅眼红的东西飘过，最后定格在了3件物品上。
    【须弥戒环：特殊装具；增加20格物品栏。20w元宝可兑换。】
    【混元功：一阶武学；阳性内功；10w元宝可兑换。】
    【流星蝴蝶剑：七阶剑具；寒芒电闪，逝者如星；30w元宝可兑换。】
    这3件道具中，最让杨毅惊喜的就是“须弥戒环”，在游戏中，这件装具被称作“大背包”，是在物品栏不足时候的必备品，商城兑换系统中并不直接出售，需要完成一系列的任务才能获得，是众多生活玩家的必备品，没想到居然随机抽奖可以抽到这个。
    杨毅第一时间将“须弥戒环”买下来，手上顿时多了一个古朴无华的铁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意念投入，立即在脑海中出现了20格空空如也的物品框。
    他试着将沉重的亮银枪放进去，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亮银枪接触须弥戒环的一端，如同被吞噬了一样逐渐消失，短短2~3秒，整把亮银枪就不见了，而在脑海意识中那20格空着的物品框，第一个就显示了“亮银枪”。
    当杨毅意念集中在“亮银枪”上，伸手一抹须弥戒环，仿佛穿越了未知空间，手掌一下就抓住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随即往外一抽，毫不费力的将“亮银枪”从“须弥戒环”中抽了出来。
    “太好了，有了这件装具，就不用负重累赘了……”
    杨毅将金雕弓、黑金古刀、九转还魂丹、蛇莓等物品都放了进去，关键是这个物品栏还可以叠加数量，几十颗蛇莓放在一起，也只占有1个物品栏，难怪被那些生活玩家所喜爱，身上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杨毅随即将目光放在“混元功”上，作为一阶武学，居然价值10w元宝，这是不可想象的，毕竟“九转还魂丹”作为六阶丹药，其价值也才10w元宝，虽然武学秘籍都会有一些溢价，但这种成百倍的溢价还是有点夸张，但是杨毅却知道，这个价钱一点都不贵。
    在游戏中，除了各种江湖武学之外，最着名的其实是“门派武学”，门派武学在商城兑换系统中也是非常稀少的，其重要原因，就是为了让玩家在加入门派时更有体验感，而“门派武学”的一大特色，就是可以自行晋升。
    例如着名的少林一脉武学，从最基础的少林长拳，再到罗汉拳、韦陀掌、伏虎拳、降龙掌、慈悲千叶手、大金刚拳、千手如来掌、须弥山神掌、般若金刚掌等，从一阶到九阶，甚至不传世的神功都有。
    门派武学最珍贵的并不是那些高不可攀的高阶武学，反而是低阶武学，例如罗汉拳，它的学习条件，就是需要“少林长拳”圆满境界，韦陀掌需要“罗汉拳”圆满境界，以此类推，除非有师傅亲传授予，否则，门派武学就是需要一阶一阶的练上去。
    虽然门派武学不见得就比江湖武学更加神妙，但体系健全，一阶一阶的练上去，也可以增加很多属性，所以，往往同阶门派武学出身，就会比江湖武学战斗力更强。
    “混元功”就是这样的一种门派武学，作为一阶武学，它的价值甚至比该门派的高阶武学“紫霞神功”更有价值，杨毅之所以犹豫，则是在考虑是不是有必要学。
    如果是武当派的一阶武学“武当绵劲”，或是峨眉派的一阶武学“峨眉缠闭劲”、或是少林派的一阶武学“少林静禅功”，杨毅都会毫不犹豫的学习，因为这三种门派武学后期都会引入“九阳功”，如果三派内功全部修行，并且全都修行到了七阶“九阳功”，那就能直接触发完整的“九阳神功”，是十大神功中性价比最高的获得方式。
    可惜，杨毅随机到的是“混元功”，这是来自华山派的一阶内功心法，在游戏中都很少有人修炼，听说后期也会关联到十大神功，但杨毅从来没见到过。
    杨毅算了算，哪怕就算是学会了“飞龙枪法”，他触发“六阳融雪”的武学组合，还差1门阳性武学，最合适的就是找一门阳性内功，因为有“龟息真定”武学特性，以及八宝龟鳖丸、纯阳赤血丹的帮助，内功修行上，他几乎不需要费什么力气，但一味追求三派融合的“九阳神功”，这个概率极小的机遇还是不太现实，何况杨毅现在的武学栏似乎也不够用了。
    杨毅叹息一声，还是选择兑换了“混元功”，作为一阶武学，它的威力平平，除了增加3点力量和100点内力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而且修行进度缓慢，关键是修行到圆满境界后，它可以自动转为二阶武学“混元一气”。
    杨毅之前也没有学习过“混元功”，这门功法最后能修行到什么地步，他也不知道，纯粹是因为它属于阳性内功，又是门派武学，符合他目前的需求，实在不行，等随机到“九阳神功”后，可以将其全部融合进“九阳神功”中。
    至于最后的“流星蝴蝶剑”，虽然是一件性价比不错的剑具，甚至还可以触发一门七阶剑法“幻影神剑”的线索，但是杨毅并不想再去学习剑法，索性直接关闭。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毅在坐定修行中感知到了附近的异动，他睁开眼，只见天空繁星点点，已经进入深夜了，只不过这个“月亮谷”所在正对着天空中的明月，月光撒入谷中形成了一个环形的灯室，尽管不像白昼一般清晰可见，却也有着朦胧的光影。
    杨毅能够看到不远处一条雪白的大蟒正从雪山外盘旋而下，它自然不用像杨毅那样钻过山壁缝隙来到这里，这条雪蟒直接从谷外的山壁游下来，就像在平地行进一般简单。
    这雪蟒通体雪白，一层鳞甲在月光下闪烁银芒，有成人小腿粗细，长约3丈，一颗蛇头扬起，就像脸盘般大小，周身隐约散发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冷气息，杨毅一眼就看出来，这条雪蟒正是四阶先天境的灵兽，不由眼前一亮，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不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第一条引诱来的蟒蛇，就是自己的目标。
    眼看着雪蟒自山壁滑下，盯着陷阱中的3件东西，似乎除了眼前的东西，其他再也没有能够吸引它的存在，随着它的身体盘在“蛇床草”的绿荫之下，开始一颗一颗的吸食散落在地上的蛇莓。
    杨毅牵起手中的钢线，神情略有紧张，这条钢线也是从商城中兑换出来的，名曰“柔丝钢绵索”，价值8w元宝，是一个用毒门派的独门兵器，专门诱捕大型毒虫。
    柔丝钢绵索一头如针状塞入蛇莓中，另一头如柄状在杨毅手中持握，内有2发机括，1发则是针状端裂开，撑起如伞般的倒钩，等毒虫吃下诱饵，用此机括，可以令钢索嵌入毒虫身体之中，另一发机括则是调节钢索长短，最长可达300米，借此空耗猎物体力，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钓竿”。
    眼看着雪蟒一口一个蛇莓，似乎要将陷阱中的蛇莓一扫而空，独特的味道，令它眼睛都眯起来，显然是吃得舒服了，警惕心已经放到了最低，这个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将带有“柔丝钢绵索”的蛇莓吞了下去。
    杨毅放开钢线，任由钢针深入，如果在口腔散开机括，只怕嵌入不深，容易被雪蟒甩脱，就这么等待一会儿的功夫，雪蟒已经将十几颗蛇莓吃尽，杨毅紧张的手腕微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雪蟒警惕的向杨毅方向一瞪眼，立即就要转身逃离。
    “休走！”
    杨毅等待了这么久，哪里会放它离开，立即按动机括，柔丝钢绵索一端的钢针部分在雪蟒体内分裂开，随着杨毅用力一扯，数十根倒刺，狠狠扎入了雪蟒体内。
    杨毅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增幅力量，释迦掷象功的优势显现出来，强大的力量突然扯住雪蟒，将它拉得向后一晃，然后整根钢索崩的笔直，已经感觉到了危机，雪蟒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逃走，一点都不符合它睚眦必报的本性。
    双方角力，杨毅一边崩住劲，一边缓缓放长钢索，跟这条雪蟒保持距离，毕竟对方可是先天境的灵兽，真要斗起来，杨毅并不一定占优势。

 第19章 混元

    尽管杨毅已经有意识的放长钢索，让雪蟒有一定的活动空间，不至于逼得太紧杀过来，可当雪蟒游走在山壁上，数次被杨毅生生扯下来，这条雪蟒终于还是激发本性，张开血盆大口无比狂怒，通红的眸子，一条金色竖瞳忽地收缩，尾部一甩，居然凭空飞起，横跨20余丈远向着杨毅咬过来。
    “好快！”
    杨毅悚然一惊，只来得及退后数步，便已背靠山壁，松开手中“柔丝钢绵索”，右手从须弥戒环上抹过，一把通体漆黑的刀具持握在手，刀刃与戒环摩擦产生点点火星，快速被杨毅拔出。
    伏虎一刀·拔刀术！
    这是杨毅此时威力最大的招数，源自“腰击斩”刚猛横斩，巨大的威力，让刀锋与空气的接触响起一声尖锐的鸣叫，刀鸣雀起，如风而落！
    雪蟒惨嘶一声，扑击而来的头颅撞在刀锋之上，黑金古刀切开雪蟒脸侧的鳞甲，让它冲势顿止，跌落在地，雪蟒高高昂起头颅，一只左眼已经被威力恐怖的“伏虎一刀”深深切入，显然已经无法视物。
    若不是雪蟒鳞甲坚韧，加上先天四阶的境界摆在那里，浑身骨肉皆有强大的气罡护持，否则，杨毅的这一刀，能够直接劈开它的脑袋，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受了皮肉伤。
    雪蟒吃痛，剩余的右眼闪过一丝畏惧，灵兽通灵，尤其是它这种天生异种，长期在大雪山这样灵气充沛的地方生存，早就有了一丝灵智，对于杨毅这一击造成的可怕伤害，本能的产生了畏惧，先前被挑拨出来的愤怒，顿时消止。
    杨毅侧身，避开整条微微颤抖的右臂，以免雪蟒发现自己的弱点，这就是伏虎刀法的弊端，这套刀法，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出手之时刚猛直进，能够发挥出200的威力，但随之弱化，而且每招施展，都有几息的回气，如果无法顺利回气，会导致体内气息紊乱，直接喷血而伤。
    杨毅故作凶狠，大声狂吼，雪蟒居然一时缩头缩脑，但很快反应过来，羞怒之色溢于脸面，张口喷出一股寒气，这是它在大雪山修行带有的先天寒罡，寻常人被吹上一口，直接冻毙，就算是通脉境的武者，也难以招架多久。
    先天寒罡没头没脑的罩下来，范围又大，来的又急又猛，杨毅根本连躲闪的机会也没有，一接触到先天寒罡，顿时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寒冷彻骨，不由自主的打起哆嗦来。
    杨毅只能全力运转少阳玄功，全力抵抗，但少阳玄功的进境缓慢，温和平缓，并不能完全抵挡，反倒是“混元功”被寒气刺激，自主激发起来。
    只是短短十几个呼吸，杨毅身体表面就开始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寒霜，若不是“混元功”的内力运转，阳刚气息炽烈，保护了肌体的活性，恐怕当即就要被冻伤。
    就在杨毅稍稍恢复了行动，打算躲开先天寒罡的侵蚀，未想到身体一紧，这条雪蟒居然将他的身体缠住，整条蛇躯盘旋而上，将杨毅捆成了粽子，睁着一只凶狠的独眼，高昂头颅，就要从上至下将其吞入腹中。
    危急之际，杨毅右手黑金古刀一横，卡在了蛇口之间，只见雪蟒上下颌用力，四阶刀具的黑金古刀微微弯曲，但是它极好的韧性没有使得刀身断裂，尤其是雪蟒越用力，实际上自己伤得越痛，很快就又重新张大了口，黑金古刀随即一弹，“嗡”的一声恢复原状。
    “好险……”
    杨毅吓得冷汗直冒，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最后依靠黑金古刀的韧性保住了性命，但此时他通体生寒，从没想到过雪蟒的身体冷得像一块千年寒冰，他几乎是被整块寒冰包裹在其中。
    雪蟒长大了口，卡在上下颌之间的黑金古刀，让它吞又吞不得，闭口又闭不得，记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最后，还是喷出先天寒罡，从上之下，将杨毅完全罩着其中，它的本意可能并不是要将杨毅冻死，而是要将卡在上下颌间的黑金古刀冻废，没想到殃及了杨毅。
    杨毅体内的“混元功”开始全力运转，只能保证他一条露在外的右臂缓慢移动，浑身上下已经挂满了冰霜，本就不算深厚的内力在寒气刺激之下，开始飞速消耗，内力耗尽之时，就是他杨毅冻毙之际。
    杨毅在脑海中打开了“商城兑换系统”，直接在药品类别中购买了快速恢复内力的高品质丹药，500元宝1枚的还元丹，能够快速恢复2000点内力，已足够补充杨毅70的内力，却没想到恢复的速度与消耗速度几乎持平，基本上没有增长多少。
    杨毅无奈只能再服一枚“盈气丸”，这枚丹药内力恢复速度并不快，但持续时间长，好在药性与其他药物并不冲突，勉强保持杨毅的内力值有了些微的增长。
    一时间，雪蟒与杨毅在内力比拼中陷入了僵持，一个是凭借先天寒罡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一个是凭借商城兑换系统的丹药，苦苦支撑，杨毅很清楚，别看自己现在看起来还能支撑，但元宝总有用尽的时候，现在几乎每10秒，就要消耗500元宝，1分钟就是3000元宝，1小时就是18w元宝，他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元宝，根本撑不了3个小时。
    杨毅唯一的希望，就是在这3小时内雪蟒先支撑不下去而倒下。
    2分钟、4分钟、6分钟……杨毅此刻深切的了解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他对自己稍显鲁莽的行为有了点后悔。
    “早知道，我就该在军营里待着……但实际上也就是早死晚死，如果不来寻求突破的机会，下一轮戎狄攻城，玉宁关全体都要殉城了……咦？我的内力……烈度变强了？”
    一直专注着给自己喂药，苦苦支撑的杨毅，忽然发觉，“混元功”在这种强烈的对抗中，正在不断的升级，短短几分钟，已经从lv1升到了lv7，而且气息烈度变得更强，这让他的动作也舒缓了一些。
    内力因为武学功法的不同，有阴阳的分属，阴性内力以凛度为标准，阳性内力以烈度为标准，就像是酸碱性一样分割成了9个刻度，烈度达到了9，就是传说中“至刚至阳”的内力，目前为止，据杨毅所知，也只有“九阴神功”和“九阳神功”能够让内力的凛烈度达到“至柔至阴”和“至刚至阳”。
    雪蟒的先天寒罡虽然份数先天，但是修行不得法门，是雪蟒在大雪山中自然而然生成的，算是一种天赋本能，凛度只有3度，这种天赋如果放在一个武者身上，随便修炼一门“寒冰真气”之类的三阶武学，就能让凛度达到5度，那可是指水化冰，落血成霜的可怕程度，杀伤力十分惊人。
    少阳玄功虽然也是阳刚内力，但烈度只有1，它的功效更多的是放在对身体的养护上，越是修炼到后期，积累了足够多的内力，才能引起质变，让内力烈度上升。
    混元功则恰恰相反，它的烈度起初也只有1度，但在激烈的对抗中，会让它快速上升，当杨毅的混元功达到lv7的时候，烈度已经达到了2度，在先天寒罡中已经不那么难受了，甚至内力消耗也放缓了一些。
    杨毅看到这个情况，突然想起了一个典故，就是某大侠运用“寒玉床”练习内功的故事，它现在这种情况与使用“寒玉床”如出一辙，加上大量进补内力的丹药，在快速消耗中，不断磨练“混元功”，使得这门内功，进步神速。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混元功”功行圆满，如同戳破了一张纸，直接由“混元一气lv1”覆盖了“混元功”。
    杨毅大喜，他不知不觉中，居然找到了一种加速内功修行的外挂，他此时巴不得雪蟒能够支撑的久一些，所以尽管身体已经可以挣扎出雪蟒的捆缚，为了让雪蟒有一种“加把劲就能干掉他”的错觉，故意装作越发不支。
    果然，雪蟒觉得杨毅的身体上的对抗松懈了一些，连忙身体用力卷曲，越是对方松懈一点，越是逐步卷曲，直到将目标碾压成碎片。
    如果雪蟒知道杨毅练习的“释迦掷象功”已经到了一定境界，力量值更是高到难以想象，一定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欺骗，幸好它的灵智只有一丝，否则，它就应该知道，杨毅的不支是装个样子，要不然杨毅怎么可能以内息境的实力，斩破它的头颅鳞甲，那可是它全身上下最硬的地方。
    【触发武学进阶，华山派武学“混元功（l10）”进阶为“混元一气（lv1）”，全属性+1！】
    【混元一气（lv1）：二阶阳性内功；内力100；这是一种结合了内功和外功拳术的刚猛气劲，强调内外兼修，形神气技合一，如同拳术在激烈对抗中能够快速获得熟练度一样，混元一气可以在激烈的内力较量中，获得长足的进步；lv10获得武学特性“混元掌”，任何掌法拳术带有混元一气劲，增加内力值上限10的内力。】
    如果说“混元功”只是一阶内功中的混子，毫无特色之外，还有一点小叛逆，混元一气就完美将这种叛逆程度继承下来，明明是一门内功，却带有拳法增益的武学特性，“混元掌”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并不精于拳脚的杨毅却是毫无用处，他本身力量属性够强，随便一拳一脚，也不差这点威力增补。
    唯一值得肯定的是“混元一气”能够在于先天寒罡的对抗中，保持快速的增长，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达到了lv4，杨毅此时嗑药的元宝才消耗了数万而已，比起起初的绝望，反而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盼望。
    “缓一缓，我看这条雪蟒有点累了。”
    杨毅只能强行将“混元一气”的运行压下来，让雪蟒能够感受到对手的“虚弱”，但他似乎小瞧了“先天境”的雪蟒，这家伙一口气吹了这么久，本以为要休息一样，没想到居然鼻孔一缩，继续加大吹风的力气，杨毅也只能跟着继续对抗了。
    “混元一气”的等级就这么一路狂飙，直接跨过了最为艰难的瓶颈期，到了下一阶段，杨毅甚至还没回过味来，这“混元功”和“混元一气”用起来到底是什么感觉，已经被“混元童子功lv1”给覆盖了。
    【触发武学进阶，华山派武学“混元一气（l10）”进阶为“混元童子功（lv1）”，全属性+2！】
    【混元童子功（lv1）：三阶阳性内功；内力800；混元者，在运动变化中发展，童子功，实为“炼精化气、练气化形”，限定男性修行，以溢满精气补益身形，一旦精气外泄，则前功尽弃；lv1获得武学特性“童子之身”，纯阳之体修炼内功可快速精进，极大增加内力值；lv10获得武学特性“混元金身”，身体受到伤害的80可消耗同等内力值抵挡。】
    就在学成“混元童子功”的那一刻，杨毅的内力值终于冲破了5000点大关，他双臂一颤，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顺着双臂向手掌延展，一时感觉通畅无比。
    内气能够随行而至，“混元童子功”的内力居然一举冲开了自“云门”、“中府”至拇指“少商”一路经络，这一路叫做“手太阴肺经”，此路经络一通，拳掌即可借内息之力增幅外功威能，呼吸之间略聚气息鼓荡丹田。
    【你打通了“手太阴肺经”，力量+10！】
    就算被雪蟒紧紧捆缚，杨毅也能感觉到呼吸更加通畅，这就是“内息境”向“通脉境”发展的过程，一旦“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全部贯通，就正式从“通脉境”向“先天境”发展。
    寻常人以一门三阶内功从武者道二重“内息境”进入三重“通脉境”，怎么也要10年的苦修，才能积累深厚内力 ，用来冲击经络诸穴，而杨毅则靠着数门低阶武学“一脉相承”累计优势，短短时间内就突破进入“通脉境”，在任何人看来，也算是天赋异禀兼有大气运在身。
    毫无疑问，光是看那每一层增加800点内力上限的数值，就知道“混元童子功”很厉害，但是杨毅心里却是“”飞起，他万万想不到，“混元功”的武学进阶，居然是“童子功”，作为游戏中非着名武学功法，他当然知道这类武学的特点，那就是不能行男女之事，如果破了身，那么一身内力值将随精气外泄而荡然无存，他来到这个世界，可不是为了做一个处男的。

 第20章 黑鳞

    杨毅眼睛都红了，再也没有心思和这条雪蟒搞“双修”，奋力挣扎从雪蟒身体中脱身，“混元童子功”加上“少阳玄功”，2种阳性内力融会贯通，都是以补益身形为基础的功法，互补互助，烈度直接冲到了4度，顶开了“先天寒罡”。
    没有了“先天寒罡”压制，雪蟒尽管是四阶灵兽，但它并非是以身体强横着称，完全压制不住杨毅身体里恐怖的力量，居然生生被杨毅掐住七寸，逐渐从缠绕中脱离，妄想听到杨毅骨头碎裂的声音却只能是一种空想。
    杨毅抓住黑金古刀的刀柄，用力一扯，早已冰冻成了一个冰坨子，却被杨毅扯动，撕裂开了雪蟒的嘴角，一条大口子自雪蟒的蛇口拉开，鲜血淋漓。
    受此重创，又知道对方不惧“寒罡”，在身体对抗上更是完全落在下风，雪蟒没有其他招数了，只能翘尾逃遁。
    杨毅施展“八步赶蝉”，内力充盈下，他的步伐更加快速，立即抓住掉落的“柔丝绵罡索”，早已被钢索中机括牢牢扣住的雪蟒只能是做无用功，在山壁上不断爬上摔落，又折腾了半小时，彻底没了力气，掉落在地，奄奄一息，杨毅连忙赶上去，抓住头颅一刀砍下。
    “好恨啊！我好恨……”
    杨毅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学了“童子功”代表他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要与女人诀别了，本来想在这个世界上，借助“商城兑换系统”快乐一生，但这一下就让他最大的快乐消失了。
    虽然杨毅知道，这件事并不能怪罪“雪蟒”，这条雪蟒还是很贴心的，不但帮助他快速练习内功，更是帮助他完成了“梦蛇”任务，只是让他更快的知道了结果，但是杨毅不自觉得就对它下了重手，这是对自己“羞愤”而“茫然”心情的一种发泄。
    想要无视“童子功”的副作用，也不是全无办法，那就是将武者道修行到第六重“天人境”，也就是江湖俗称的“武学大师”，能达到这个境界的武者，整个大乾不足20人。
    除开隐藏于野的江湖人士，在这朝堂之上，四大柱国卫军统帅是这个境界，皇京禁卫都统是这个境界，还有就是有一些带字号的大将军，是个这个境界，按照官阶品级来讲，比起洲经略使，大将军职还要高上半级。
    想要靠“混元童子功”和“少阳玄功”修行到“天人境”那是不可能的，最低也得有一门七阶武学才行，就算依靠“商城兑换系统”，武学境界修为依然是一个漫长的熬打过程，没有个十年八年，根本不现实。
    当然，除开武学境界修为，也不是没有武学特性可以修正“童子功”的弊端，那就是曾经在“九阳神功”中瞻仰过的“一柱擎天”，这个武学特性，就像它的字面意义一样简单直白。
    “没错！我就是要学这个功夫！”
    杨毅的喷出2股气息，给自己打气，虽然不小心走上了岔路，但并不是没有挽救的机会，首先得搞钱，凑齐几十个亿的元宝，然后就是疯狂刷随机奖励，游戏中商城无法售卖的道具物品，总共也不到300件，按照每3天刷一次的套路来看，总会有机会再碰到“九阳神功”的，希望下一次刷到，自己已经凑齐了足够的元宝。
    杨毅连收拾的心情也没有，随意将蟒尸扔在了“蛇床草”附近，自顾自去温泉那边洗了把脸，这里温度更加舒适，索性靠在温泉旁的山壁上，陷入了假寐，他现在就等“入梦”时间到来，为此，不惜服用了一剂价值3000元宝的“安眠药”。
    蒙汗药，这本来是一副毒药，这个时候却有奇效，服下这个药，哪怕地动又山摇，不睡足5个时辰，就是不会醒，这样就可以确保“入梦”时期不被打搅。
    在“蒙汗药”的作用下，杨毅很快就进入梦乡，迷迷糊糊间，他似乎来到一个充满梦幻的地方，四周仿佛无尽虚空，脚下白气环绕，似梦似幻。
    “这就是意识海？”
    所谓意识海，是武者道六重“天人境”才会接触到的层面，因为这已经与精神力量相关，如果不是借助“梦蛇之书”这种道具，他根本不会来到这片隐藏在体内的神秘地带。
    意识海，是一种基于自我意识的“虚数空间”，脱离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既存在于现实，又存在于虚幻，是“天人境”武者触及天地神秘与精神力量时，才会逐渐觉醒。
    觉醒意识海之后，武者就不存在什么武学熟练度，只要学会，信手拈来皆是该武学的至强力量，毕竟在意识海中，什么武学都能耗费精力融会贯通，在现实世界里，不过是眨眼一瞬之时。
    杨毅虽然在自己的意识海中，却并不会沟通天地神秘，他是被动进入，所以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正困惑之间，忽然听闻一声轻吟，不知何时，一名婀娜多姿的白衣少女侧躺在地，满脸怨愤之色。
    “先生为何杀我？你我皆是天地生灵，我在这大雪山中修行近百年，从未害过无辜性命。”
    “想杀便杀，需要借你头颅一用，何必多说废话！”
    杨毅见这冰肌玉骨的美貌女子，无端感觉一股厌恶，他知道这是“童子功”的副作用，抬手便是一刀，在他的意识海中，万般物质皆是意念所化，黑金古刀从手中凭空出现，一刀将那美女斩成两片。
    美貌女子化作两股虚影，又在另一个方向重新汇聚，脸上充满了畏惧。
    “先生！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或许是我的命数，我不敢再埋怨先生，但先生且听我言，如今我已是一缕生魂，不知被先生何种宝贝拘住，与你无用，可否放我轮回，奴家还有些讨人欢喜的手段，还希望先生垂怜……”
    “去死！！！”
    杨毅怒喝出口，如果不是身具“混元童子功”，他倒是不介意来一场“春梦”，但此时越发感觉这美貌女子令人生厌。
    连续3次将这蛇女劈散，蛇女生灵再次汇聚之时，已经延缓了不少时间，她脸色越加苍白，披头散发，也不见之前的美艳，见到恶鬼杀神一般又冲过来的杨毅，连连摆手称道：“罢了！先生，我愿意以百年修为为先生精进武学，希望先生放我一条生路。”
    “早这么说不就完事了！”
    杨毅随手幻化出亮银枪，各自演绎了一套“灵蛇枪法”和“盘蛇枪法”，蛇女若有所悟，忽然化作一团白光，白光之中，正是它的本体雪蟒，雪蟒本无飞天之力，此时借助生灵轻盈，盘旋半空，以身做枪，将一套神秘玄奥的枪法，一招一式的演绎出来，它身上的点点灵光，也随着枪法逐渐使尽，而逐渐消散，直到枪法演绎完毕，才掉下地来。
    蛇女已是口喷鲜血，面如白纸，百年修为都在这推演两套枪法融合精进之力上消耗殆尽，杨毅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三阶与四阶的蛇灵会差那么多，差就差在这修为上，如果修为不够，只能演绎半套枪法，那只能是三阶武学“灵蟒枪法”，但修为足够，能够将推演出来的武学演绎完毕，那就是四阶武学“飞龙枪法”。
    杨毅也不食言，随手幻化出“梦蛇之书”，一把点燃，直到书页燃烬，束缚蛇灵的神秘力量才消失，一束光芒自天空降下，直将蛇灵拖入轮回中。
    “今日你杀我证道！必遭天谴！”
    临走之时，这蛇灵又变化出恶狠狠的模样，只是她已经没有修为保持人面，一张吞吐蛇信的人脸，诡异而可怕，说的话又仿佛恶毒的诅咒。
    随着白光消失，杨毅打了个激灵，忽然苏醒，天色已经全黑了，脑海中的枪法记忆犹新，忍不住使了一套出来，虽然感觉力有不逮，似乎未尽全功，但已经得到了提示信息：
    【你学会了“灵蟒枪法lv1”，该武学为“盘蛇枪法lv10”、“灵蛇枪法lv10”的融合武学；力量+5、敏捷+5】
    【灵蟒枪法lv1：威力650；为蛇灵梦中所授，兼具灵蟒的力量感与灵动性，但因根基不足，难以领会后半套枪式，如能将之修行境界圆满，便可破除壁障，飞龙云霄；lv10可进阶为“飞龙枪法”。】
    杨毅精神一振，此行最重要的目的达到了，不同于依靠武学典籍修行而快速获得熟练度，从而提升武学等级的方式，这种“江湖机遇”获得的武学，实际上非常难以提升熟练度，往往“空挥”数百次，也难有寸进，这就体现了“勇猛精进”这个武学特性的好处了，只要他多多使用“灵蟒枪法”在战场上厮杀，就能在短时间内将其修炼圆满。
    “嗯？什么味道？有点腥气？”
    杨毅皱了皱眉，忽然觉得一股腥风环绕，他向四周一瞧，不知什么时候起，一条条黑色的小蛇出现在他身边，足有十数条，隐隐约约将其包围，这黑色小蛇，不过2~3尺许，蛇身细如拇指，蛇头至尾部有一条白线，其余部分皆是黑鳞覆体。
    杨毅一皱眉，主动上前用亮银枪一挑，要知道他此时的力量比之寻常先天武者犹有过之，一刺之下，就连金石亦可洞穿，没想到刺在黑蛇身上，却亮起两点火星，那黑色一扭身体便避过锋尖，浑身没有一点印子留下。
    “好硬的鳞甲！好凶狠的蛇毒！”
    杨毅眼皮一跳，他忽然发现，那些黑蛇经过的地方，四周原本旺盛的草木，逐渐发黄枯萎，仿佛被剧毒侵蚀，这黑蛇的蛇毒并不是从毒牙发出，而是腹部产生的一种粘液。
    杨毅的攻击很明显让黑蛇产生了敌意，或者它们原本就是抱着敌意对杨毅进行围攻，其中一条飞身而起，如同一支劲箭射来，杨毅想也不想拔刀便斩，只听“咔嚓”一声，这条黑蛇一分两截，落在地上再无生气。
    伏虎三刀，搭配“拔刀术”不愧是杨毅此时威力最强的手段，这些黑蛇虽然有些诡异，但实力甚至不如三阶灵兽，杨毅施展伏虎刀法，连斩三条黑蛇，虽然后续刀势威力不足，但凭借黑金古刀的犀利，以及“拔刀术”的加成，还是将这些毒蛇斩杀殆尽。
    “咯咯咯！北州之野有异蛇，黑鳞覆甲而白芒，触之草木尽枯死，杀之魂缚夺命亡！”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温泉里响起，杨毅转过头去看，只见1名戴着蜷曲羊角的皮帽子少女斜躺在温泉中，胸部起伏几乎没有，看面容似乎也只有12、13岁的样子，在她旁边的岩石上还放着一条羊皮短裙。
    “艾普拉族？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少女摘下羊角帽，将一头顺滑的黑色秀发浸润到温泉中，然后忽然站起，也不在意浑身被人看光，自顾自的穿戴起羊皮短裙。
    “你一下问伊菲扎娜那么多问题，我到底要先回答哪一个？什么时候？就在你睡觉的时候咯，你打得呼噜震天响，我还塞了羊毛在耳朵里，才能安静的休息一下。”
    “至于刚刚的歌谣，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杀得这些叫‘黑鳞白芒蛇’，它们是蛇母的面首，你杀死了蛇母，它们自然要找你报复，你知道黄蜂吗？黄蜂尾针，还有黑鳞死血，都是大雪山最痛、最毒的东西之一，你看看你的手臂！”
    杨毅闻言，也顾不得看人家少女的身子，望向左手臂，只见沾染了蛇血的地方出现了一条蛇形的黑线，似乎还在缓慢的向上移动。
    “这就是‘黑鳞死血’的诅咒，它会形成一道独特的纹身咒印逐渐在你后背汇聚，形成一封‘食魂咒’，当这道咒印到达你的后脑，你的死期也就到了，刚刚看你身手矫健，只是沾染了一点点，估计还可以活个2~3年。”
    “诅咒？那不是巫术的东西吗？这些黑蛇是巫术媒介？”
    杨毅傻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招惹到这种麻烦。

 第21章 暮息

    “当然，黑鳞白芒蛇，本来就是萨布族遗留在大雪山的，萨布族知道吗？他们可是全员皆巫的神秘部族，在迁徙到草原深处之前，一直栖居在大雪山饲养蛇母，后来不知出现了什么变故，就离开 大雪山，但自那以后，大雪山就有了黑鳞白芒蛇。”
    “黑鳞白芒蛇，本来并不御寒，全凭萨布族的精心饲养，以自身寄居蛇体，但是因为他们的离开，这些黑鳞白芒蛇只能想其他的办法生存，后来一直就寄居在蛇母的身体里，晚上就从蛇母体内爬出来觅食，一段时间后，又会回到蛇母体内维持温度。”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制止我？”
    杨毅眼睛都红了，万万想不到自己千辛万苦来到大雪山中寻找机缘，没想到居然是来送死的。
    “我又不知道你杀了蛇母，我只是过来泡泡温泉，那些东西出现时，我都只敢躲在泉水里不敢出声，谁知道你这么莽撞，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冲上去就把它们全杀了，难道你不知道大雪山的神秘吗？艾玛说了，对羊神要有感激之情，对山神要有敬畏之心！”
    伊菲扎娜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杨毅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无奈，艾玛，在她的族语中，就是母亲的意思。
    “虽然说‘黑鳞死血’非常厉害，是大雪山中七大死境之一，但并非是没有解决的办法……看你这么精壮，向你借个种，等我怀上了孩子，我就告诉你！”
    伊菲扎娜勾了勾手指，甚至向杨毅做了个挑逗性的眨眼，只不过杨毅对着这副幼齿身体毫无兴趣，甚至觉得有些可笑，艾普拉族是母系氏族的部落形态，伊菲扎娜的行为在她自己看来是很正常的。
    杨毅内心已有计较：“既然是阴毒咒术，那么纯阳之体肯定能够暂时压制，而且‘九阳神功’的武学特性克制一切阴寒毒术，双管齐下，必然能够拔除‘黑鳞死血’。”
    于是，对于伊菲扎娜的条件，根本毫不理会，直接转身就走，毕竟要答应她的条件，那就得“破身”，童子功的功力尽费，他活下来也毫无意义。
    “哗啦！”水声响起，伊菲扎娜从温泉中急忙站起，赤足踩在草地上追过来道：“喂喂！你不想活了？我说的可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伊菲扎娜虽然身高不过1米5，但是小腿迈的贼快，很快追上杨毅并且拦在他身前，鼓着嘴巴，脸皮微红，不知是不是刚刚沐浴出来，头发上还带着水雾，纯真的眼睛闪烁着疑问，虽然年纪很小，但从容颜上看，是非常纯美的少女。
    “好啦，你不肯借种就算了，艾玛说过，我们要帮助大雪山中遇难的朋友，这样，你向羊神供奉100两银子，我可以把方法告诉你。”
    “这倒是可以！”
    “那就这么说好了！”
    伊菲扎娜眼中立即带有收获的喜悦，看来她还真的只是一名纯真少女。
    “‘黑鳞死血’在族中密卷上记录着，有两种解法，第1种就是由巫师道六重的‘自然境’高手出手，达到这个境界的巫师已经可以无视萨布族在黑鳞白芒蛇中种下的精神烙印，直接可以抹去咒印；第2种，就是达到通脉境巅峰后，沐浴黑石山的‘热炎’，吸取其中的炎炁洗练诅咒之体。”
    “巫师道六重？不太现实，在大乾境内，武者道六重已经可以镇军一方，巫师比武者还要稀缺，怕是大乾境内绝无仅有，就算有这样的人，又凭什么出手救我？倒是第2种办法可以试一试，‘热炎’之类的，我想应该是某种高温气流，只要我的纯阳真力达到一定程度，完全可以试一试。”
    杨毅心念电转，开口问道：“黑石山？那是什么地方？”
    伊菲扎娜翘起可爱的嘴角，似乎就是在等着这一句，一伸手，俏皮的眨了眨眼道：“那可是另外的价钱！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黑石山不在北洲境内，据说是在西域边塞与大草原的相接的神秘地带，如果没有地图，你这辈子也找不到！”
    “多少钱？”
    杨毅眼皮一跳，没想到还被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女娃下了套，虽然他有8成的把握，“九阳神功”能够驱除“黑鳞死血”，但一来购买“九阳神功”的价格不菲，二来，这本神功是否能在凑齐元宝之后顺利刷出来，也是未知之数，所以，这个套他还得跳下去。
    “1000两！”
    “成交！”
    “……我是不是要少了？”
    “一言既出，可不准反悔，羊神可是在天上盯着你！”
    “嘁！我们艾普拉族可不会出尔反尔！”
    伊菲扎娜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
    杨毅往身上摸了摸，他想起来，自己的白银都充了元宝，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了，只能接着忽悠道：“这样，1100两白银，也不是个小数目，我也没有随身携带，你把地图先给我，改天，我带钱来这里找你。”
    他故意没有说“哪天”到底是哪一天，本以为伊菲扎娜不会同意，没想到她似乎真的缺了根筋，完全没有想过杨毅会骗她，只是点点头应道：“可以，不过，地图画在族中密卷上，我得回去找艾玛要，你跟我一起去拿！”
    “要多久？”
    “小半日时光。”
    杨毅算了算时间，并无耽误，这才答应。
    伊菲扎娜很高兴，大概是带个男人回族中，是个非常有身份的事情，她屈指为哨，放在口中用力一吹，响亮的哨音传遍山谷，1只山羊从谷外山壁蹦蹦跳跳的出现。
    这只山羊与杨毅之前看到羊女普娜的坐骑不同，它体态丰腴，浑身白色卷毛，两只又钝又短的角冒在额头，甚至在短角上长了2根金色的卷羊毛，它瘪着嘴，似乎在咀嚼着草木，模样又蠢又呆，从山壁上跳下来的时候，就像一个雪球从山上滚下来。
    “阿呆！对了，男人，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伊菲扎娜先是叫了一声自己的坐骑，然后突然转头问向杨毅，杨毅有一种她在骂自己的错觉。
    杨毅将姓名和来历告知，伊菲扎娜默默念了两遍他的名字，似乎记下来了，然后骑在了那只呆羊的身上，轻轻往它身上一趴，呆羊的卷毛就将她埋在里面，杨毅居然神奇的发现，自己完全感知不到伊菲扎娜的气息，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就在自己面前，他甚至觉得自己刚刚都是在跟空气说话。
    “好神奇？”
    “跟上我！”
    来不及好奇这只呆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伊菲扎娜的声音传来，呆羊已经往一条山缝中挤进去，杨毅连忙跟上。
    呆羊的速度不算快，毕竟体型限制了它的发挥，但是在胖子中，它绝对算是灵活的，怪石嶙峋的大雪山中，它走出了一条平坦的路线，杨毅顺着它的足迹跟着，没有任何危险，虽然山中寒风凛冽，不时卷起大堆雪碎砸在脸上，但是杨毅运转内力消融寒气，这些都是小事。
    八步赶蟾的轻功在这里发挥了大作用，杨毅虽然腿脚不方便，但是迈步之间的距离极大，跟在呆羊的身后没有落后半分。
    就这么一羊一人冒着风雪在大雪山中行进，小半日时间，也不知转到了哪个山头，呆羊忽然向下一落，仿佛落入某个地坑陷阱，杨毅跟得紧，一时不查，也跟着掉下去，但很快发泄，这是一个比月亮谷大数倍的山谷，呆羊踩在山壁上啃着一株刚刚冒出来的嫩枝丫，杨毅一脚踩空，却掉在一个旋转向下的斜梯上。
    “这就是我们艾普拉族的栖息地，‘暮息谷’！你可是这几年来，少有来到这的异族男人，到时候眼睛可别乱看，不是所有的姐姐、艾玛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我为什么要乱看？”
    “你听着就是，别废话！”
    伊菲扎那脸皮一红，似乎不想多做解释，牵着呆羊一步步向着斜梯下面走。
    “等等……有血腥气！”
    走了没几步，在伊菲扎那的碎碎念中，杨毅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在战场上他可没有少闻到这股气息，那是从人体中飙射而出的热血遇到冷空气散发出的独特味道。
    杨毅警觉的抱住伊菲扎那，捂住她的嘴，紧贴在山壁上。
    此时，一道眼神自谷内向上望去，顺着山壁看向斜梯，除了一只呆羊在那里无知的咀嚼草木，再也没有任何异常。
    杨毅感觉到心脏“咚咚咚”的直跳，隔着足足4~5里的距离，他也一下辨认出了那股锐利眼神的，熟悉而又心悸，那是站在戎狄大军统帅身后的中年男子，一只手轻轻松松抓住自己服食“神力丹”射出来的箭矢。
    武者道五重“三昧境”！
    所谓“三昧”，即心、技、体圆融如一，如果说先天境武者已经能够感受到自身与天地之间的巨大差距，往往意念所想，身躯无所往，那么“三昧境”的武者就是将散乱的自身完美统一起来，这个境界的武者，不但有着超强的感知力，甚至可以完美控制自己每一寸的身体，达到一念即出、一念即止。
    “扎克拉大师，怎么了？”
    古克莫罕向身边异常的中年男人问道，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护卫，但古克莫罕深知其实力，距离天人境也只是一线之隔，尊称一声“大师”，也并不为过。
    扎克拉一袭破败的布衣，秃顶鹰目，高耸的鼻梁，深邃的眉廓，胡乱的须茬，他的双手如精钢铁骨，此时上面已经一片血污，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
    暮息谷内，已经一片狼藉，艾普拉族本就人丁稀少，数十名族人被残杀殆尽，到处都是羊女的残肢与鲜血，还有许多稀奇的山羊被聚拢到一起，用绳索捆住，这些都是艾普拉族人的伴生灵兽，每一只都极其珍稀，弄到市面上无不是价值千金。
    “大族长，这是何必呢？加入我们黄金帝国有何不可？如此负隅顽抗，落得灭族惨剧，大族长！你是罪人！”
    1名年纪足有七八十的老妇人梳着羊角辫盘坐在地，脸上交错纵横的皱纹，口角流血，不时的喘着气，腰间一把短匕，深深刺入，看那形状，正是由“铜制术”制作，来自普娜短鞭中夹藏的兵器，这老妇人对古克莫罕的话，如同未闻，只是盯着羊女普娜。
    “普娜，你因情所困，违反族规，被驱逐大雪山，本应遵从羊神之意，废去你的武功，让你回归自然，你艾玛一时心软，私放了你，没想到，羊神所指灾祸如今降临，你亲眼看见你艾玛的死？心不会痛吗？”
    羊女普娜被大族长怨毒的眼神盯着，浑身一颤，不自觉的向后退步，她的眼神飘忽，伟岸的胸脯微微发抖，一瞬间好像从一名勇猛的战士，变成了胆小鬼。
    “混蛋！”
    被无视的古克莫罕震怒，一甩手中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大族长的身上，大族长身上一缕白光闪过，罡气护罩生生抗住，甚至引起反震，让坐在黄金战虎上的古克莫罕身体一晃，差点掉下来。
    “这个老姑婆功力不弱，只是境界低了些，普娜已经破了她的罩门，不出片刻，她的功力便会自动消散，王子何必急在一时。”
    扎克拉似乎非常忌惮大族长，同样是“三昧境”，他深知这个境界的高手一旦抱有共死之心会有多么可怕。
    “普娜，你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付出了所有，放弃自己的灵魂，出卖了你的同族……可你，并不会得到你想要的，最终，你会一无所获，灵魂无归。”
    大族长没有再挣扎，似乎就是为了憋一口气狠狠骂这么一句，骂完，她就紧闭双目不再言语，只是体内咯咯怪响，身体出现诡异的软塌。
    “自绝经脉？看来她的心是被伤透了，普娜，这次算你首功！快去将密卷拿来献给我！”
    古克莫罕发出耻笑，1名武者，即使在绝境之中，也要不断抗争，“自杀”这种事，发生在武者身上，绝对是一种耻辱。

 第22章 冥雪

    “是！”
    普娜的眼中闪过一抹浓烈的悲伤，但很快便坚定起来，她看向了一旁在黑色斗篷中的阿伦骨颜，即使再如何不愿意，身体却很诚实，主动走到大族长的尸体旁，开始在她的羊皮袄中翻找。
    很快，一卷羊皮纸被找到，总共不过7~8个巴掌大小，但正反两面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异族文字，上面都是大雪山中的秘密。
    古克莫罕在密卷中细细寻找，看到一处好似地图般的画作，忽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找到了！果然，大雪山中有秘径可通过，如此一来，玉宁关指日可破！”
    他将羊皮密卷随手塞进黄金战虎的腰间背囊中，战鞭一指，尽显意气风发。
    古克莫罕的目的已达到，他们不再多留，简单收拾了一下战场，一行上百名高手人从斜梯返回，陆续退出“暮息谷”，任由艾普拉族人的尸骨弃置谷底。
    暮息谷只有一道斜梯盘旋而下，这是艾普拉族几百年来依靠灵兽踩踏，逐渐形成的山路，扎克拉在路过某道山壁时，下意识的看向了山缝凹陷处，那里只有1只呆呆的肥羊，毫无顾忌的吃草，古克莫罕催促，他微微皱眉没有再计较心中略微升起的警惕。
    一直等到古克莫罕等人离去良久，杨毅和伊菲扎娜才从呆羊遮蔽的山缝中钻出来，手中还各自拿着1根来自呆羊羊角扯下的金羊毛。
    “这个东西这么神奇？居然可以屏蔽三昧境的武者感知力？”
    要知道武者感知，是进入天人境之前，精神念力的前身，能够沟通天地之力感应自身，可想而知三昧境武者的感知力是如何强大。
    他刚刚也是被迫到急处，伊菲扎娜却主动拔下2根金羊毛分给他，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1根羊毛，却是难得的灵物。
    “艾玛！大族长！”
    伊菲扎娜甩开杨毅松开的手臂，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却被杨毅死死捂住嘴潜藏在山缝之中，此时情绪爆发出来，整个人哭得如同泪人，几里长的斜梯，硬是几个呼吸就纵跃下来，一下扑在谷底某个羊女身边。
    这名羊女显然已经死透，双目失去了神光，看得出来，在死之前，她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整条右臂被生生扯断，身上还有好几道刀口，都是深可见骨的重伤，致命一击是来自后脑的一指，坚不可摧，直接破开颅骨将脑干戳的稀烂。
    “是他！居然是精通指功的武者……”
    杨毅想起了扎克拉双手指尖那混合白色血污的痕迹。
    伊菲扎娜的“艾玛”，显然是不可能救活的，杨毅勉强从附近的残肢中找到可能符合她伤口痕迹的断肢，拼凑在一起，算是还了个全尸。
    伊菲扎娜悲伤略止，双手合握于心口，默默祷告，然后强忍泪水，解开她穿着的羊皮裙，撕开缝系的线扣，还原成一整张羊皮，覆盖在她的全身，这是艾普拉族特有的葬礼，在羊神气息的陪伴下，回归自然。
    整个葬礼过程，会有那么短暂的时间，让死者的身体暴露在外，杨毅自然是背过身去，他确信自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也不会亵渎死者，在送走其他族人后，他们走向了大族长。
    杨毅摇了摇头，他早就在第一时间试了下大族长的鼻息，毫无疑问，大族长也是死得透透的，因为他学习过“龟息功”，担心大族长也有类似的武学，刻意以内力刺激了一下心脉，如果是假死，都会有微弱的反应，可是她并没有，看来确实是真的自我了断了。
    伊菲扎娜祷告完毕后，撕开大族长厚厚的羊皮袄，杨毅自然而然的转过身去，可却听到伊菲扎娜一声惊呼，杨毅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端坐在地的大族长背后，居然有着奇异的花纹，仔细一看，仿佛某种神秘的文字。
    “这是什么？你们族内的刺青秘术？”
    说起刺青秘术，北洲百族中的“翰姆族”可是赫赫有名，以兽血配合独特的药物调制而成的秘药，以图腾的形式刻印在人体上，能够极大增幅人体的素质，“庞睺”这种怪物，就是“翰姆族”的刺青秘术结合“朝月族”的血祭巫术而诞生的。
    “不可能，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刺青秘术，而且我从小就跟大族长一起洗澡，她背后之前没有这种东西……这是？艾古那文！”
    伊菲扎娜费劲的辨认那些文字，好一会儿才勉强认出来。
    “婆尼庵索库勒……巴普古希卡鲁……”
    伊菲扎娜将那些经文粗略念了一遍，磕磕绊绊，但总算认了个全。
    “这是什么？”
    “一段晦涩难懂的经文，好像是某种修行法门，翻译过来，大概是‘极度冰寒’的意思……”
    “我明白了！大族长这是刻意传授给你的，还不快拜谢大族长？”
    “什么呀？”
    “你想啊，大族长虽然年事已高，但也是‘三昧境’的高手，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意念控制之下，她聚集气血将这段经文刻印在背后，显然就是想让它流传下去，古克莫罕不懂艾普拉族的仪式，所以不会为大族长解衣安葬，普娜虽然懂，但大族长死前，刻薄的言语，令她心虚难安，不敢逗留，所以，大族长这是刻意留下来给你的。”
    杨毅摸了摸下颌，转念一想，越发肯定这个猜测。
    “艾古那文又是什么？”
    “那也是北洲百族之一，萨布族、艾普拉族，还有艾古那族都是在大雪山中生活的族群，他们的图腾信仰是雪鹰，精通星象占卜之术，不过，因为大雪山中的环境过于恶劣，好像逐渐消失了，我小时候，大族长还带我去过艾古那族的遗址，在那里认识了一些艾古那文，羊皮密卷上大多数也都是艾古那文写成的。”
    “这也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这段经文你记全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扒下来？”
    伊菲扎娜连忙摇头，再三的背诵默念，将那些艾古那文死死的记住，其实，杨毅很想告诉她可以花点时间抄下来，可是看着那些扭曲的花纹，恐怕就算是临摹，也很难模仿的一模一样。
    “可以了！”
    伊菲扎娜这才将大族长安葬，整个暮息谷一片死寂。
    两人站立了好一会儿，直到夜幕降临，杨毅即使有着阳气护体，在这种环境下也觉得阴森，反倒是伊菲扎娜没有一点害怕。
    “伊菲，你是怎么打算的？”
    “普娜拿走了我们艾普拉族的密卷，我要找她拿回来，上面还记载着救你的办法呢！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做到！”
    “对对对，我可没有怀疑过你的诚信，只不过在实力上么……略有那么一点差距，要不然我们再商量商量？”
    “你好像认识那些人？他们是谁？”
    “戎古族的黄金家族，为首的应该是这次南侵的领头人，我们此时处于两军对垒的休整期，没想到他们绕到这里对艾普拉族下手，你们族长也真的硬气，宁愿全族被灭，也不肯加入黄金帝国。”
    “艾普拉族谨遵羊神教诲，爱好和平、自然，崇尚平等、自由，加入黄金帝国，等同于摒弃了羊神信仰，那是绝不可能的，人可以死，但信仰不可破……那我跟着你，既然你们在打仗，肯定还会相遇，我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拿不回密卷，但跟你们一起，或许能增加几分把握。”
    不等杨毅反应，伊菲扎娜吹响口哨，那只呆羊又快速赶来身边，骑上呆羊，伊菲扎娜恢复了几分先前的活泼神采，但杨毅看得出来，她这也是在故作坚强，还能怎么办呢？换做是自己，这份深仇大恨，也只能默默埋在心底，先好好活下去才最重要。
    “大族长留给你的经文，是什么很厉害的武学吗？”
    “大概，我们艾普拉族有流传下来的‘千山暮雪功’，如果按照你们的武学等级划分，算得上是六阶武学，据说凭借这门武学，可以修行到天人境，但大族长修行了几十年，也才三昧境巅峰，我有点怀疑，是不是我们自我评价太高了。”
    杨毅想起羊女普娜的身手，厚重而绵长，压迫感十足的内劲，在同阶先天高手中，也是战斗力极强的，“千山暮雪功”果然有点真东西，但是他没什么兴趣，他领教过普娜的身手，那是一种偏阴性的内力，与他的路子不合，而且等阶太高，也很难短时间内修行出什么名堂。
    “大族长背后的经文，是一种叫做‘极寒冥雪’的武学，是她结合‘千山暮雪功’与艾古那遗址中探索到的一些武学残篇、星象图谱相结合出来的新武学，底子还是‘千山暮雪功’，但没有10年以上的功力，难以入门，我也不知道到底厉害不厉害，大族长自己都没有修行成功，大概只是不想自己的研究带到地下去。”
    伊菲扎娜看了看杨毅，忽然眨了眨眼问道：“要不然，我教给你？你帮我报仇就行了，别人的命我也不要，普娜的性命我是要的。”
    杨毅连忙摇头，“千山暮雪功”他都没什么兴趣，何况一脉相承的“极寒冥雪”，但如果大族长的精深武学的想法没错，这门武学的等级，很可能是七阶，甚至更高，那可不得了，要知道“少林易筋经”虽然号称十大神功，但它也只是八阶武学罢了，毕竟少林武学之间的羁绊太重，没有相应的武学配合与佛法加持，根本难以大成。
    两人边走边聊，同样是孤苦无依的人，相互之间仿佛多了某种同质性。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抢走你们族内的密卷？我当时好像听到了什么秘径？什么指日可破？”
    路行半日，两人的交流逐渐深入，话题也扯到了某些细节上。
    “秘径……难道是那条贯通关内外的雪径？”
    伊菲扎娜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小时候经常偷偷的看密卷，但往往只是瞄了几眼，就被大族长抓住打了一顿屁股，她一直很好奇上面有什么内容，只是小时候她也不懂艾古那文，始终只看到无关紧要的只言片语。
    艾普拉族的羊皮密卷，是族长历代相传的圣物，上面除了一些秘闻之外，关键是记载了一个仪式，能够与“羊神”沟通的仪式，至于为什么大部分都是由艾古那文写成，其原因就是很多年前，这个仪式的主导者，就是精通星象仪卜，且已消失的艾古那族。
    杨毅听到这种说法，立即嗤之以鼻，但伊菲扎娜信仰深重，很严肃的教训了他，即使是全族被杀，也没有从她脸上看到过这种严肃的表情。
    “杨毅，我警告你，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准侮辱羊神！羊神当然存在，而且一直都在！无论艾普拉族在什么生死困顿之际，羊神都会指引我们生存下去！”
    “包括现在？”
    “……那是因为密卷丢失了，如果我拿到密卷，当然可以举行仪式和羊神沟通，那么我就可以得到指引了！总之，你想要活下去，要不然就帮助我拿到密卷，要不然你就等着自然境的大巫师帮助你。”
    伊菲扎娜气鼓鼓的双手环抱，坐在呆羊上不理会杨毅，这是对杨毅质疑羊神存在的惩罚。
    “好好好，我错了！喏，这个红糖烧饼吃不吃？”
    为了哄伊菲扎娜，杨毅不惜花费1元宝的重金，从商城中兑换出没什么作用的“红糖烧饼”，当然，兑换出来之后，他不能直接须弥戒环上取出来，还得伸手入怀，装模作样的是从怀中掏出来的，因此略带余温。
    “不要……才怪！”
    伊菲扎娜咽了咽口水，她对这类甜食真的毫无抵抗力，口嫌体正直，一把抢过就吃了起来，满足了口腹之欲，对杨毅的生气也就自动消散了，继续带起了路。
    “你刚刚好像提到了贯通关内外？”
    走着走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杨毅停住脚步，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怎么了？”
    “不好！玉宁关危险！快走！”
    杨毅连忙催促，伊菲扎娜不知所以，但看得出来杨毅真的很着急，于是也不再拖沓，不断的拍着呆羊脑袋，在大雪山中变换方向，不多时已经下了山，他又不惜损耗内力，急行了1个多时辰，终于望见了远处玉宁关的影子。
    “哟，杨部使！你可以啊，还带1个回来了，怎么？你不怕违反军法吗？”
    有几个认识杨毅的卒卫开始挤眉弄眼。
    “都卫现在何处？”
    杨毅双目发红，气喘如牛，整个人透着焦急与疲惫，一把拽过说话人的衣领子大吼。
    “正在城楼观阵……”

 第23章 狼骑

    杨毅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向城楼跑去，伊菲扎娜也紧随其后，等登上城楼，远远的就看到杜明威和赵景升并排而立，可不等他近前，张奎充当侍卫拦住了他。
    “杨部使，你有什么事？”
    张奎的目光在伊菲扎娜身上梭巡，很显然，羊女普娜多次越城刺杀杜明威的事情，让他非常警惕。
    “张旗尉，多有得罪！”
    杨毅知道事情紧急，玉宁关此时处于危难之际，每多一分一秒都有可能导致全员阵亡，一把抓住张奎的手臂，向外一甩，居然将已经半步先天的张奎轻易推开。
    “嘶！好大的力气！杨部使，你已入通脉境？”
    张奎怎会不知，这看似随意的甩手，实际上已经带入内力运转，这才能发挥内息与气力相济的效果，他在通脉境滞留十数年，对这个境界的特点了如指掌，对于杨毅武学修为进步神速也是十分惊奇。
    杨毅没有与张奎答话，疾步上来奏报，才2天时间不见，杜明威似乎苍老了许多，连带着赵景升也神情冷峻。
    “明远，你回来了？”
    尽管如此，杜明威见到亲手提拔的杨毅回归，脸上的愁容渐散，露出一抹笑容来。
    “都卫，玉宁关危险，还请速速收兵入关！”
    他先前见到戍卫边军还有大半滞留在关内营地休整，全无防备，心中焦急不安，如果此时戎狄大军从腹地杀来，只要一个冲锋，玉宁关便损失惨重。
    杜明威与赵景升互视一眼，纷纷想到了某种可能，这2天时间里，戎狄大军陆续佯攻数次，疲扰边军苦不堪言，这才分作3部，轮流休整，但他们内心中始终惴惴不安，不明白戎狄军队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再有1个月，寒冬将至，到时候大雪封关，根本不需我们怎么防卫，戎狄各部自己就能军心涣散，无心作战，他们这么拖延时间的意义何在？难道还能插上翅膀飞进关内？”
    这个疑问一直萦绕2人心头，此时被杨毅叫破，甚至来不及询问原由，已如惊弓之鸟，立即吩咐张奎传令各部，收拢士卒入关。
    此时，整座玉宁关，已经因赵景升的“冰城之计”冻结如同一块磐石，所谓入关，也不过是挤上城楼布阵。
    “到底出了什么事？”
    发下军令后，杜明威才有时间询问缘由。
    杨毅叫来伊菲扎娜，将戎狄人逼迫大雪山的艾普拉族归于黄金帝国，后者不从，便残忍灭族，甚至搜寻到了雪径地图的事情，一一说来。
    伊菲扎娜从旁述解，以佐证事情的真实性，杨毅的故事甚至都没有讲完，就听得关内向后不到5里地，一阵阵急奔之势传来。
    “是狄伦族的狼骑兵，为首的是阿伦骨颜！”
    杜明威功力精深，了目远望，便见得上千狼骑不知从何地出现，正沿着关内宽阔的正道疾驰而至，他看了眼关下还有上千卒卫因整理辎重未能及时撤上关墙。
    “景升，快组织人手抢夺辎重！张奎，你的人马随我阻敌！”
    杜明威当机立断，他拔出将剑，骑上雪豹，如同一阵风般从城楼下来，杨毅本想紧随其后，奈何对方有着坐骑，速度极快，他只来得及喊上孙冲和王大海，整顿营部，随时准备作战。
    “上来！”
    伊菲扎娜拍了拍呆羊的屁股，示意杨毅。
    “嗯？它靠谱吗？”
    “狄伦狼骑来去如风，靠你那条瘸腿能追的上那位将军吗？”
    伊菲扎娜翻了个白眼，她实力一般，但艾普拉族人天生就有羊神眷顾，自幼与伴生灵兽心灵相通，拥有灵羊的艾普拉族人就是最好的骑手，虽然这只呆羊看起来很木讷笨拙，但只有伊菲扎娜知道它发急起来跑得有多快。
    杨毅翻身跨坐在伊菲扎娜身后，骑位略显拥挤，伊菲扎娜从随身的羊皮包里，掏出几枚黑色的草果，然后抱着呆羊的脖颈，将草果喂食下去。
    “阿呆，冲上去，干翻他们！为大家报仇！”
    伊菲扎娜眼睛略红，显然一路都憋着一股怨气，再纯真的少女，遇到了这种灭门惨祸，也不会无动于衷。
    吃下草果的呆羊，明显感觉到身体略微膨胀，原本臃肿的身体，甚至出现了肌肉块，它呆滞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鼻孔一翻，甚至喷出两股热气，杨毅感觉到它明显的变化，这只灵兽从平平无奇，一下子就突变为四阶先天灵兽。
    “咩！”
    呆羊一声嘶鸣，吓了杨毅一跳，紧接着便如同风一般的奔驰起来。
    “它怎么了？”
    “阿呆吃了黑果果，能够保持这种亢奋状态半柱香的时间，随后就会萎靡3日，不能动弹。”
    “那你控制好它，紧跟着那位将军！”
    杨毅趁着无人注意，自须弥戒环内取出亮银枪、金雕弓，全副武装起来，不等靠近狼骑，先是三发弓箭射出，羿弓术，虽然是一阶武学，但主要是对弓术的熟悉和运用，真正发挥弓箭威力的，还是要看弓具本身与力量的配合。
    杨毅得益于长期在锻体外功上对力量属性的不断开发，可谓是大力出奇迹，箭如流星，瞬息即至，说不上多准，就是够力，射得狼骑队局部一阵“人仰狼翻”，小小破坏了一下凶猛攻势。
    杜明威的雪豹速度很快，又胜在灵活多变，杨毅是亲身体会过的，短短几十个呼吸，已经跨越数里地，与狼骑交锋，刀剑相错，来自大乾皇庭秘制的将剑，与诡异铜制术所炮制的绿骨铜刀所碰撞，罡气激烈，迸射出耀眼的火花。
    杜明威眼皮一跳，他明显感觉到了阿伦骨颜的不同，之前，他也与之交过手，虽然也是先天境的高手，但很明显，刚刚进入先天不久，对罡气的掌握还不是特别纯熟，加上武学功法本身也很一般，唯独那把弯刀锐利异常，可是这一次，他感觉到了虎口至手臂、肩头都开始微微发麻。
    “好雄壮的力气，这条手臂……”
    杜明威似乎见到隐藏在黑色斗篷下，阿伦骨颜那戴着全皮具包裹，握持绿骨铜刀的右臂，在缝隙内，好似黑色鳞片的诡异东西一闪而过。
    本想疾驰而至，奋力阵斩敌首，以顿敌军锐气，为边军大部撤上关城，争取时间，他非常清楚与狄伦狼骑在野外作战是如何不明智的选择，光是这上千狼骑队，就能对整个玉宁关的边军袭扰至死。
    阿伦骨颜的眼睛闪过绿色的幽芒，一抹诡异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只见他右臂急挥，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将绿骨铜翻转，向着杜明威脖颈割过来，那种顿挫受力而回滞的感觉，在他身上丝毫没有出现，简直是不符合常理。
    杜明威临敌经验极为丰富，但此时还是惊出一身冷汗，绿骨铜刀上的刀罡气流，锋锐无匹，只要稍稍擦过他的脖颈，他的脑袋就得掉下来，情急之下，他双腿用力，雪豹通灵，立即侧转翻身，连带着将杜明威也拖到地上，好似一个失足摔倒。
    “咔擦！”
    饶是如此，杜明威的顶月盔，被削去小半。
    雪豹嘶吼一声，一个挣扎，重新站稳，杜明威索性抛下头盔，奋力激战，凌华剑术施展开来，一时间剑罡纵横，如同一张大网覆盖身周，强如阿伦骨颜，也得撤上半步，等待时机。
    凌华剑法是庐陵山凌华剑派的独门剑法，观云气布雨，以覆天地之势倾泻，江湖上又称其为“覆雨剑势”，一旦施展开来，如同暴雨倾盆，狂烈凶猛，威力绝伦，但势不可久，对内力消耗极大。
    36式“覆雨剑势”施展完毕，不过区区盏茶时间，身周已有数名不知死活的狼骑倒在剑势之下，无不是身上纵横交错的剑痕，几乎将身体分解，杜明威已经额头见汗，他不由感叹，终究是老了，内息尚余，但气力不济。
    阿伦骨颜瞅准实际，纵狼而上，举起绿骨铜刀，就要当头劈下，杜明威知道他刀势沉重，又仗着武器锋利，已有退避之意，这个时候忽闻一声长啸，顿时精神一振。
    “都卫，我来助你！”
    坐在伊菲扎娜身后，骑羊而来的杨毅，说不出的有些搞笑，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也变得奇怪起来。
    看到杨毅，阿伦骨颜脸上出现难以掩饰的愤怒与怨恨，他居然抛下作为敌军主帅的杜明威，直接向杨毅怼了上去。
    狼王一声怒吼，似乎想起了失眼之痛，偏偏呆羊磕了药，一点也不畏怯，甚至发出“咩咩”的颤音，也不知在乱叫什么。
    “当啷！”
    一声震响，阿伦骨颜与杨毅都在坐骑上微微一晃，不由都有些惊诧，杨毅是惊诧于对方的力量居然能够与自己相持，要知道连天生异种的张奎都不及自己六七，难道对方也开了挂？
    阿伦骨颜更是满脸错愕，他已经牺牲极大的用邪恶的巫术换来的实力，居然拿对方一个小小的通脉境武者毫无办法，暴怒之下，狂喝出声道：“去死！”
    刀罡猛烈，带着无匹锋锐而至。
    “叮！”的一声轻响，杨毅使了一招“灵蟒枪法”中的“破月点星”，集中浑身力量于一点，生生将刀罡冲散，浑身的纯阳内力爆发，透过枪尖，直将枪身压得弯起，才最终在激烈的对抗中胜出半筹。
    兵器、武学、内力、属性，四者缺一不可，还要加上呆羊此时的状态，亢奋之下砥砺向前，没有退后半步，如同发了疯一般。
    “继续！”
    杨毅感觉到了“勇猛精进”带来的效果，在激烈的战斗中，无论是外功熟练度，还是内功的修为，都开始飞快上升，生死之战中带给他的提升，远不是靠“空挥”能够弥补的，他甚至有些沉迷于这种与死亡交织的刺激之中，眼前的阿伦骨颜，哪里是什么敌人，分明就是个经验宝宝。
    “你好强啊！”
    伊菲扎娜眼中闪过了2颗小星星，她之前也没觉得杨毅怎么样，长相一般，身材还算魁梧高挑，卖相不错，就是瘸了条腿，也就勉强可以借个种的对象。
    但是现在看来，能够在通脉境时期，与先天境高手斗得旗鼓相当的，连她也知道这是绝无仅有，要不然就是天生异种，凭借异能相抗衡，要不然就是修行了极高深的武学，凭借武学中的玄妙之处相助，可是杨毅却似乎是两者兼具。
    “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是我的对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不知道是不是接受巫术“治疗”的原因，阿伦骨颜有点神志不清，使得刀术都毫无章法，只是一刀刀的横劈竖斩，但是凭借绿骨铜刀的锋利，加上强大的臂力相助，配合先天罡气，还是杀伤力十足，偏偏他遇到的是杨毅。
    阿伦骨颜的所有优势，在杨毅面前都没有什么优势了，亮银枪同样是四阶装备，料质非凡，加上是略显粗重的长兵器，甚至对上绿骨铜刀还有些优势。
    在力量上，杨毅更是得益于“释迦掷象功”的锤炼，比起阿伦骨颜更强几分！
    至于先天罡气，若是碰上羊女普娜，杨毅也只能退却，可是阿伦骨颜的武学无甚出奇，突破到先天境，也是非常勉强，导致内力不纯，罡气驳杂，在杨毅的“混元童子功”和“少阳玄功”的纯阳内力碰撞下，气量有溢，纯厚不够，两者相激，互有长短，居然也能拼个不分上下。
    没有阿伦骨颜的掣肘，杜明威也终于开始在敌阵中发挥出先天高手的实力，将剑挥舞，“覆雨剑势”激射，时不时的就有惨叫声在狼骑队中发出，但阿伦骨颜充耳不闻，如同被下了魔咒一般，怒怼杨毅，即使张奎带着百余名骁旗尉赶来救援，也没有丝毫拦截杜明威的意思。
    “杨毅，这个家伙好像中了什么奇怪的咒术？”
    正激战中，伊菲扎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向杨毅透露着消息。
    “他可是普娜的姘头，好像还是狄伦部落的王族，谁能给他下咒？”

 第24章 绝地

    杨毅从起初的略显吃力，到了几十个回合后，开始游刃有余，得益于“释迦掷象功”和“混元童子功”的等级上升，甚至有闲暇与伊菲扎娜交谈起来。
    “什么？是他！”
    杨毅的话让伊菲扎娜想起了什么，顿时将阿伦骨颜认出来，这其中还牵扯到了一些往事。
    3年前，普娜将1名迷路受伤的男子带到暮息谷，男子面容英俊、身形伟岸，这让普娜一见倾心，不但取了羊宝相赠，治愈了男子伤患，更是帮助其行功突破至先天境，2人如胶似漆的待了一阵，但因那男子心生不轨，妄图偷学“千山暮雪功”，被大族长发现。
    艾普拉族虽然崇尚自然、和平，但触犯族规，也需重惩，何况那男子甚至并不是族人，大族长本该废去那男子和普娜的武功，抛之雪山，让其自生自灭，却因普娜求情而心软，再加上普娜的艾玛相求，最终大族长只是将普娜和那男子逐出暮息谷，终身不得返回大雪山，本意是成全两人情意，没想到惨遭横祸。
    这些故事都是来玉宁关的时候，伊菲扎娜讲给杨毅听的，将普娜对族人的背弃说得清清楚楚，从道义上说服杨毅，证明她找普娜报复的行为是正义的，更是要从内心说服自己一定要狠下心。
    当时，杨毅还奇怪，“千山暮雪功”不是他们暮息谷必修功法吗？那男子如果要学，让普娜传给他不就是了，为何还要偷学，伊菲扎娜面皮一红，支支吾吾未说出口，想必涉及她族内隐秘，杨毅也就没有多问。
    伊菲扎娜此时惊呼出口，杨毅顿时明白，她故事里那个男子，就是面前的阿伦骨颜，其实，他早就该意识到，艾普拉族人虽然全是女性，但因为“借种”的习性，对男女之事非常放得开。
    可艾普拉族人一旦用情，就是至死不渝，普娜于千军万马中还敢多次只身前来相救阿伦骨颜，除了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之外，那就是对阿伦骨颜的用情至深，如此，因为他背叛艾普拉族，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真是一个恋爱脑！”
    杨毅骂骂咧咧，挥枪而上，他对阿伦骨颜没有什么好感，听了他与普娜的前因后果后，更觉得是个渣男，使得“灵蟒枪法”全是威猛刚烈的手法，狂暴的力量爆炸开来，将坐在狼王坐骑上的阿伦骨颜直接横扫飞去。
    杜明威眼皮一抽，他先前就觉得杨毅这次回来，实力强得不像话，以往还在内息境时，只觉得他枪法精妙，偶有惊人之举，而且带兵作战，一往无前，是一名难得的将才。
    可这次回来，不但顺利进入通脉境，更是有一股无法压制的雄浑刚力，他可是亲自与阿伦骨颜交过手的，自问，在擂台上比斗，能够斗个平手，但在战场上，又有坐骑灵兽配合，他可能就要略负一筹，而杨毅居然在大战三百回合后，尚有余力将其击退，可见其实力暴涨之快。
    “难道这就是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与普通武者之间的差距？”
    杜明威心中感叹，手上却不慢，呼喝一声，让张奎领着骁骑尉配合自己猛打猛冲，千人狼骑队原本足够包围他们，尚有余力对抢救辎重的边军虐杀。
    可因为阿伦骨颜对杨毅的仇恨度太高，一遇到对方，居然连指挥都忘了，执意让狼骑队包围杨毅，非要将其斩杀当场，可没想到反被杨毅击飞。
    杜明威又看准机会，带领张奎等百人，疯狂追杀阿伦骨颜，这下可乱套了。
    阿伦骨颜实力虽然一般，就算借助普娜的“羊宝”勉强进入先天，也就是个垫底的，如果不是借助兵器之利，甚至连张奎都能跟他硬怼。
    但偏偏阿伦骨颜是部落王族，关键是，狄伦族到了他这一代，那是一根独苗苗，如果阿伦骨颜出事了，现任狄伦王肯定会将阿伦骨颜所有的部署全部斩头。
    为了自己活命，狼骑队根本顾不上追击抢夺辎重的边军，也放弃了对杨毅和杜明威的包围，一股脑儿的往阿伦骨颜的方向追了过去。
    “往哪儿跑！”
    杨毅将亮银枪交给伊菲扎娜，右手甩出“柔丝钢绵索”，钢索笔直射出，忽然在机括作用下散开，如同一张大伞突然打开，将狼狈四顾，打算逃回主人身边的狼王罩在其中。
    “过来你！”
    杨毅双臂运力，往回一带，狼王嘶吼一声，任何反抗都显得毫无意义，在一股大力之下被笼罩在机括中，被杨毅拖在地上。
    “成了，快退！”
    杨毅眼见杜明威带人已经冲出去几里地，而抢夺辎重的边军，已经将大部分物资撤离城楼，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索性让伊菲扎娜转头撤走。
    “你不去救你的白胡子将军老爷了？”
    “都卫本领高强，阿伦骨颜部军势已破，狼骑全无士气，他可来去自如，我们返回休整，我看你这只呆羊快要撑不住了。”
    伊菲扎娜再看自己的“阿呆”，才发现它已经开始肌肉塌陷，口角泛出白沫，通红的眼睛也神采不见，这才心疼的抚摸羊角，带着杨毅撤回。
    “胜战！胜战！胜战！”
    虽然玉宁关边军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际，后路被抄，物资短缺，仅有这3000多人被困守关墙，其中还有不少无法作战的老弱病残，但明面上看，杜明威和杨毅还是击退了来犯之敌，算得上一场胜利，边军不由齐声发出庆贺。
    杨毅在关城下用钢索将狼王牢牢捆住四肢，如同倒挂的待宰肥猪，被亮银枪一挑挂在背后，凶性十足的狼王张口四处乱咬，奈何它不是蛇，受制于脖颈的旋转角度，始终无法咬到背后的杨毅，只能无能狂吠。
    “吵死了！”
    伊菲扎娜取下自己的羊皮帽子，狠狠塞进狼王嘴里，她自幼就和这些大雪山上的飞禽猛兽相伴，尽管瞎眼的狼王凶性十足，她却一点也不怕。
    “呜呜呜……”
    仅剩一只眼的狼王，气得直翻白眼，也不知是不是伊菲扎娜刚才那一塞，捅破了它的嗓子眼，只能轻声哼哼，再也吼叫不起来。
    “杨部使！好样的，看得俺老牛手痒痒得紧……这家伙可真沉！这要是炖一锅，也该够咱营部兵马痛快一顿了。”
    玉宁边军四营部早就在关城梯台前等着，吴铁牛急性子，赶紧站出来接过杨毅的枪杆以及挂在上面的狼王，以他的虎背熊腰，居然接手的第一时间，差点没拿住，心中不由一惊，这可是不少于三四百斤的分量，看那杨毅轻松的模样，也不知这位部使大人，到底多大的力气。
    狼王通灵，能懂人言，吴铁牛这么一说，它挣扎的更激烈了，这是一名宁愿战死，也不愿成为食物的“战士”最后尊严，但无奈杨毅的“柔丝钢绵索”韧性十足，任它如何挣扎，也只是越来越紧，它仅剩的一只眼，甚至留下了“恐惧”与“遗憾”的眼泪。
    孙冲、王大海、郑继祖也纷纷围了过来，他们都是“黥面军”的骨干，手底下也有了好几条戎狄人的性命，不再那么畏惧战争，脸上也都是担忧之色。
    “杨部使，我们还有活路吗？”
    这句话从郑继祖嘴里问出来，让庆贺的城头顿时沉默下来。
    杨毅看了一眼赵景升，后者正在清点物资和人员，先前狄伦狼骑一番冲杀，善于山地作战的狼骑兵行动诡谲，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以至于很多人都死在了茫然之中。
    “能不能活着，要问自己手里的枪，唯一能寄托希望的，只有武器和战友，这句话的答案不在我这里，而在你们自己心里。”
    杨毅回答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确定这一次是不是真的还能活下去，他看着关城两边，似乎已经被逼上了绝路。
    北风忽起，旗帜招展，“乾”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伴随而来的，还有杜明威携仅剩的百多名骁旗尉返回，待他们登上关城，赵景升立即下令，将2颗护城石推下登城梯道，彻底将城楼封死。
    这一场突袭战，虽然以杜明威率众竭力反击，击退了阿伦骨颜部狼骑，获得了短暂的胜利，但损失极为惨重，7成以上的辎重丢失，关防器具全毁，连带着6名统部使、174名骁骑尉战死，卒卫损失超过3成，关键是似乎最后的退路也被切断……
    在突袭玉宁关之战发生的同时，距离关城千里之外，北洲与河洲交界处，滚滚天河自西而东，尽管北地已几近入冬，但天河之水不绝，这是天河两岸交界最近之处，只有区区2里地，原本这里有一座铁索桥，可供双马奔驰，可如今铁索尽断，横桥垮塌，日夜兼程赶到此地的“赤羽火凤”旗军，只能看着对岸干着急。
    “指挥使，我们皆是轻骑，天河不可强渡。”
    1名身着红盔赤甲的女将军听取了军中副指挥使的汇报，她便是执掌四大柱国卫军之一“赤羽火凤”旗的统军指挥使裴红月，裴家在大乾世代将门，她的父亲裴庆是当朝二品的“前将军”，她的爷爷更是开国28功臣之一，正是有如此显赫的门庭，裴红月才能在20岁出头，在卫军中担任重要的军职。
    当然，绕不开的，还是她一身本领高强，年纪轻轻已经是武者道五重“三昧境”的实力，正是有这样的硬实力，才能在脾气比骨头还硬的卫军中服众。
    “绕过去需要多久？”
    “需要3日。”
    “等不急了，我带3000飞凤军先过去，你们向后撤与张巡经略从河洲东部浅滩绕上北洲。”
    “指挥使大人，万万不可！这次出来，将军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你涉险独行，何况这桥明显是有人故意毁坏，谁知对岸是否设伏……”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裴红月没有理会一直规劝自己的副指挥使，立即下令，让3000飞凤军分离出来。
    “赤羽火凤”既是柱国卫军，也是裴家私兵，全军上下皆是从裴红月爷爷那一辈跟随出来的子弟，所以尽管裴红月年轻，对于她的命令，无人不会执行，这其中，当然也涉及到她另一层特殊身份。
    飞凤军，是“赤羽火凤”中特有的兵种，她们座下皆是赤红火羽的怪鸟，足有牛犊大小，双翅展开，足有2米宽，在经过一段时间助跑后，能够进行短暂飞行，更奇特的是，这种怪鸟下肢健壮，跑起来速度不输马匹，只是耐力欠缺，因长颈厚喙，又有飞翔姿态，故称“飞凤”。
    裴红月换上“飞凤”坐骑，在经过半里地的助跑后，飞凤展翅挥舞，顿时飞翔在空中，火红羽翎在身后飘荡，在天河上空短暂盘旋，再向对岸落脚，这么长一段距离，只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到了。
    随着裴红月落地，其余飞凤军纷纷起飞，整个天河上空展开一幅动人心魄的美丽画面，可这时候，对岸草丛中急射2股利箭，立即就有数名飞凤军中箭落入滚滚天河之中。
    裴红月见状大怒，挥舞长枪杀入草丛中，不多时便有数人惨叫着被挑飞出来，这些人全是山贼打扮，可用的弓箭均是军器。
    “好大的胆子，北洲经略使慕容宸居然敢这么做！小英，你带几个人留下来收集罪证，回头交给地镜司！”
    裴红月大开杀戒，骑着飞凤如入无人之境，三昧境武者的超强实力这时彰显出来，周身一股红光凝聚，背后似有似无浮现火凤气相，这都是三昧境武者的外在表现，不到片刻，就将近百人的“山贼团”杀个干净。
    “接令，少军主！”
    裴红月的爷爷裴炎是做过一品辅国大将军的开国功臣，所以她的家宅挂的是“大将军府”，从“大将军府”出来的人，习惯性的称呼裴红月为“少军主”，靠选拔进入军中的，则是称呼“指挥使”，关键时候，裴红月还是觉得用自己人更值得信任。
    裴红月又等了一阵，待大家休整足够，这才启程，飞凤军向着玉宁关的方向疾驰而去，可就算他们会“飞”，到达玉宁关也至少还要1天时间，而1天时间，在惨烈的战争面前，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
    古克莫罕骑着黄金战虎悠哉悠哉的行走在玉宁关下累累尸骸的战场上，直到与关城尚有一箭之地才停下。
    “杜明威，我看你是个人才，不如归于我黄金帝国如何？你不过是个区区五品都卫，到了我帝国中，我可以做主封你为左帐金营副统兵怎么样？”
    杜明威不明白这个官职是怎么样的，但听起来肯定要比五品都卫强，可这个时候他自然不可能投降，他镇守玉宁关多年，与戎狄部落的仇恨可谓是罄竹难书，真要放下武器，立即就可能被处死。
    “我看你也没什么本事，不如留在我身边做个小小军簿，省得让百族兵马死伤殆尽，枉遭天恨！”
    杜明威反口相讥，不让对方占半点便宜。
    “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好，到时候，我要割了你头颅来盛酒！”
    古克莫罕耐心已尽，不再浪费口舌，一挥手，自有人传令下去，戎狄大军顿时吹起号角，这是总攻的信号。
    虽然没有了“血祭之术”，但是残存的庞睺还有十几个，加上巨熊重锤手和哲克达族的神射手，玉宁边军受到了极为沉重的压力，在缺乏关防器械后，几乎一个照面就是惨烈的登城白刃战。
    同样听到了号角声，位于关城后方的狄伦族狼骑也闻风而动，一个晚上的时间，有更多的狼骑通过雪山秘径绕到玉宁关后，整个关城后面全都是呼啸着攀援城梯的狼骑，这些擅长山地作战的狼骑又多又狠，极为难对付。
    杨毅带领着营部人马守在一个登城梯道口，因为护城石的阻挡，能够挤上来的狼骑不会很多，但是因为足够近，所以压力还是非常大的，看着城下源源不断向上挤的两股狼骑，如同蚂蚁窝被捅了蜂拥而出的蚁群，许多人的头皮都在发麻。
    杨毅下意识的打开了商城系统，几乎每天他都会翻看一下，毕竟商品24小时1更新，有时候撞大运，就会碰到随机抽奖，没想到这一次在这个关键时候，还真的就出现了，随着3格物品的滚动，很快就出现了可兑换的东西。
    杨毅其余对其余2样都没什么兴趣，可最后1件，却让他犹豫了，这次居然刷出来了大名鼎鼎的“武穆遗书”！
    【武穆遗书：杂学类；记载着岳飞毕生的兵法心得；熟练度仅可通过战场经历获取；该武学特性皆为光环类，仅对部曲生效，对自身无效，且需与部曲同属1个战场，自身死亡后失效；lv1可获得武学特性“满江红”，与外族作战时，自身属性15倍计算，士气恒定满值；lv4可获得武学特性“鹏举于飞”，行军速度200；lv7可获得武学特性“身经百战”，战场作战时，额外增加“武穆遗书”等级x10点全属性；lv10可获得武学特性“精忠武穆”，敌军30几率出现“恐惧”效果，无法攻击，且士气消耗200。】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宝宝神技’吗？居然只要8w元宝？”
    杨毅心中腹诽，毫不客气的将其买下，实际上经过月亮谷与雪蟒一战，他的元宝所剩无几，这部“武穆遗书”再稍微贵上一点，他可就没有机会买下了。
    光从武学特性上看，“武穆遗书”的确是一部很强大的光环类杂学，但实际上在原本游戏中，它是以任务物品的形象出现，根本没有多少玩家真的会学，最重要的是，它无法对自身生效，而原本的游戏，是一个独行侠式的武侠网游，既没有什么机会参与大型战争，玩家更多的情况下也是在刷副本打宝或者是互相pk刷排行榜。
    “武穆遗书”在原本游戏中真正的作用，就是带“宝宝”，也就是俗称的“宠物坐骑”，一般的“宠物坐骑”顶多是个代步工具，可有了“武穆遗书”的光环加持，在氪金的作用下，“宠物坐骑”也能当半个小伙伴用，使得在打宝、仇杀的道路上不再寂寞。
    杨毅从没有想到过，换了一个世界后，“武穆遗书”已经成了神技，他立即眼前一亮，正好“灵蟒枪法”融合成功后，空出了1个武学栏，他意念探入须弥戒环，使用了“武穆遗书”，顿时觉醒了它第1个武学特性“满江红”！
    “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这句名言就是对这个武学特性最好的诠释，在“满江红”的加持下，杨毅麾下营部兵马士气恒定在最高点，这样保证了无论战局进行到什么阶段，他麾下的卒卫都能保持高昂的战斗力。
    同时，不会因为战局进入颓势而心生退意，溃败点能够降低到直至最后1人，这几乎是战争中如同神话一样的事件，除非是有着强大的“信仰”支撑，没有谁的军队能够没有溃败点。
    “黥面军”忽然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士气高昂，15倍的战斗属性，让这些卒卫都具备了至少内息境高手的战斗力，加上地形优势，仅孙冲带领的1旗百余人，就守住了阶梯口。
    “王大海，你带人去替下张奎！”
    杨毅拿眼一扫，整个战局映入眼中，已经把握到战场的每一个细微处，这就是“武穆遗书”隐藏的特殊效果，它除了提供极为实用的武学特性之外，还有诸多兵书妙法映入杨毅脑海中，这让杨毅如同历经无数战场一般老到。
    杨毅立即意识到，虽然关城后方随时有被击破的危险，但实际上扼守住2个梯道入口，在没有攻城利器，缺乏尖兵作战的情况下，狄伦狼骑根本很难突破封锁，对关城上造成有效杀伤。
    反而是关城正面，庞睺已经背着箭楼靠近关城，无数箭矢如雨倾泻而下，轻马游骑的鞑鞑兵不断在城下扔下草垛、布包，庞睺踩着这些垫脚物，已经一步一步越来越接近城楼，举手之间就能将巨熊骑兵送上关城。

 第25章 迫战

    同样是先天境武者的诺力登上城楼，他通红着双眼，已经摘下巨熊头盔，让粗壮的五官和脖颈暴露出来，缺乏守城器械的玉宁边军，已经如同笼中之鸟，几乎对他没有威胁，他肆意挥舞着长柄战锤在玉宁边军中扩大战果。
    羊女普娜这一次不再是孤军作战，她带着几百名温克族女人，骑着略显小一些的战鹿，沿着大雪山的山壁一路行进，直接杀上了左楼城，那里是杜明威率领仅剩的500名兵旗尉正在拼死抵抗。
    这些温克族女人的灵骑不同于上次威猛雄壮的战鹿齐奔，似乎是从普娜那里学了一些驯养秘术，使得这些娇小的幼鹿，能够灵动的在山壁上前行。
    “伊菲扎娜！”
    一直跟在杨毅身边的伊菲扎娜看到了仇人，分外眼红，也不管合不合适，拔出腰间短鞭朝着羊女普娜杀了过去。
    随着众多戎狄人登上关城，整座玉宁关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关城之上，足足拥挤了近万人，偌大的关城已经出现了人挤人的情况，杨毅担心这位艾普拉族遗孤有危险，又见张奎已经抽出身来，却被登上关城的巨熊战士诺力拦住，数百骁骑尉已经死剩不足50人。
    “该死！”
    杨毅连忙冲向伊菲扎娜，他倒不是非要在这个时候做个护花使者，因为在这个关键时候，杜明威千万不能有事，尽管他的部曲能够保持士气，持续作战，可是杜明威如果死了，整个玉宁边军就会被瞬间瓦解。
    混乱的战场，到处是厮杀和呼喊，拥挤的关城上，杨毅甚至分不清哪些是敌人，哪些是战友，他只能跟着伊菲扎娜向那边赶去。
    “叮”、“当”！
    将剑和羊鞭相击，这已经是杜明威第3次与普娜激战，从最初的不敌，到现在略占上风，杜明威眼中已尽是决绝之意。
    “没想到老夫戎马一生，最后会输在你这个狠辣的女子手中，对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有养育自己的家园，都能心狠如斯，啧啧！也不知黄金家族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羊女普娜在杜明威嘴炮攻势下，显然有些不在状态，十分本事，也只用出了七八分，加上善于分进合击的兵旗尉协攻，硬是将这一波奇袭的温克族女兵压制在靠近大雪山的城角中，但也因此牵制了大部分力量，使得关城上的战局更加糜烂。
    在这样动辄上万人的战场上，个人实力也被压制到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即使是三昧境的高手，在混乱的战场上也不能做到真正的无所畏惧，内力也有枯竭的时候，除非真的是有着天人境的绝强手段，挥手之间，山崩地裂，能够造成大面积的伤亡。
    “叛徒，受死！”
    伊菲扎娜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挥手一记短鞭抽出，普娜下意识的躲闪，但杜明威逼迫的紧，没有完全闪开，这一鞭抽在了她的坐骑黑羊的颈侧，黑羊一声嘶鸣，吃痛的立起向后跳跃，进入温克族女兵的包围保护中，普娜好不容易才将坐骑安抚下来。
    “扎娜？”
    大概是很久没有见过，伊菲扎娜又是少女发育时期，形象变得很大，以至于普娜甚至要用疑惑的口吻来确认。
    “你这个背族之人，必遭羊神诅咒！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一直压抑着情绪的伊菲扎娜，在此刻状若疯魔，完全顾不上两者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挥舞着短鞭就冲了上去，杜明威连喊两声都未能阻止。
    别看伊菲扎娜年幼，但也进入了通脉境，一般的温克族女兵并不是她的对手，加上身形娇小，又长期在大雪山上行路，练得一身好轻功，步伐轻盈，在群敌中钻来钻去，一下便钻入敌军战圈的盲区之中，杜明威和数百兵旗尉反而被挡在外围。
    “叮叮当当！”
    无数兵器碰撞声响起，杜明威再也顾不上伊菲扎娜。
    进入战圈中的伊菲扎娜趁着混乱之际来到普娜面前，挥舞着短鞭横扫过去，普娜几乎以相同的招数迎接，两者相击，罡气激散，伊菲扎娜的兵器直接被磕飞出去，巨大的实力差距，根本不是以血勇可以弥补的。
    “几天前你就该死去的，既然活了下来，何必又来找死？”
    普娜被一鞭彻底抽醒了，她知道自己如果再犹犹豫豫，必然陷入困境，何况已经做下的罪孽，难道想要悲凉的同情心弥补吗？既然已经错了，合该一错到底！这个艾普拉族最后的遗孤，绝不能留。
    普娜杏目含霜，运转“千山暮雪功”，周身内力喷涌，形成一道道有如实质的罡气，凝聚在短鞭之上，劈将下来，若有千钧重力，伊菲扎娜被罡气压制，直接喷血飞退，也算她功力扎实，加上同一种功法颇为熟悉，没有立即被斩杀当场。
    “你往哪儿逃！”
    普娜驱动坐骑追赶，手中一记重鞭已经要砸下来，就在即将砸死伊菲扎娜之际，斜刺里一道枪影滚动，犹如黑夜中一闪而逝的流星，瞬息即至！
    这一枪虽无罡气裹卷，但势大力沉，枪锋重音，搅动空气都发出“嗡嗡”之声，普娜如何不知厉害，短鞭一收，砸向来袭之枪。
    一声金铁交鸣，普娜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杏目之中满是不可思议，她虽然是女子，不擅长正面角力，但先天境的“千山暮雪功”，使得罡气之厚重，平常武者根本难以招架，可如今不但罡气震散，甚至余力不止，将她连同坐骑都震退。
    “好刚猛的枪力！”普娜不由心中惊赞。
    来人当然是杨毅，他一直紧随其后，刚刚在战圈外与杜明威碰面，杜明威奋起余威，为他撕开战圈，杨毅单枪杀入，刚猛绝伦的纯阳内力爆发，三式“伏虎刀·拔刀术”，直接斩开层层裹挟，温克族女兵和幼鹿，死在这三记刀势之下，不下30人，可见其锋锐至极。
    黑金古刀被鲜血染红，一滴滴的血液顺着刀刃向下滚落，杨毅如同血人一般，脸上、身上全都是鲜血，那是近距离劈斩幼鹿和人体，飞溅而起的血液，就像喷泉一样浇灌上来，根本无法躲避。
    “杨毅！你……没受伤？”
    伊菲扎娜心灵震动，第一句话反而是关心对方。
    “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快走！去找你的阿呆，离开这里！”
    杨毅眼睛死死盯着普娜，左刀右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伊菲扎娜被杨毅一瞪，乖巧的低下头，也不啰嗦，直接钻进了人群中。
    “嗯？她的步法……算了，你们让开，把他交给我！”
    普娜先是对伊菲扎娜似熟悉又陌生的步法感觉到疑惑，先前她就注意到了，这有着一些“千山暮雪功”的影子，但内里却又更加玄奥，似乎是一套更深层的轻功，不但轻巧的躲开了温克族女兵们的包围，甚至利用自己灵动的身形，有种“移形换影”的视效。
    但紧接着，众多温克族女兵想要包围战圈中的杨毅，却被阻止，普娜认出来了，面前这个男人就是斩断阿伦骨颜手臂，间接导致自己不得不出卖同族换得挽救阿伦骨颜机会的人，此刻一直被压抑的委屈与愤恨，全部都集中在了杨毅身上。
    不同于在关城后独战阿伦骨颜，同样是先天境的武者，因为修习的武学层级不同，给予人的压力完全不同，阿伦骨颜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无能狂怒”的鬣狗狂吠，而沉默的普娜就像是一座雪山，随时都有狂暴的雪崩倾盆而下，加上周围层层叠叠的包围圈，杨毅内心的压力无比巨大。
    普娜没有再多废话，内力凝聚罡气裹在短鞭之上，如同重锤砸下，杨毅提枪格挡，手中一沉，险些握不住枪，在力量上普娜的确不如阿伦骨颜，但那股罡气是真的硬，亮银枪都有种要被砸弯的错觉。
    杨毅果断弃刀，双手持枪，使出灵蟒枪法与之交战，靠着多种武学相辅相成，杨毅硬是接了普娜10招不落下风。
    普娜越打眼神越凌厉，先天境中能够跟她交手十余招的的确不少，但眼前的边军小将，也只是个通脉境武者，尽管使得枪法凌厉刚猛，手中力量大得惊人，却也不见得多么厉害，唯独这股热力喷涌的内息，居然在“千山暮雪功”的消耗之下，难损分毫。
    普娜的罡气来自于常年在大雪山中修行的“千山暮雪功”，它不像是雪蟒的“先天寒罡”，更像是一个厚重的大雪球，不断的砸过来，破开外层的雪层，里面还有更坚硬的冰块，这让杨毅每次攻击都如同打在坚硬的钢铁上，敌人还没怎么感觉难受，它自己倒是手臂发麻。
    “到底是内息与罡气的凝练度差的太多，如果我也进入先天境，凭借这纯阳罡气，破开它也是轻而易举。”
    杨毅只能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他自知距离先天境还有着很长的路要走，人体十二正经，他都只是开了个头，后头还有奇经八脉，以及生死玄关等多个关口，就算是杜明威有皇庭内选的“虎罡神诀”相助，走完整个通脉境，也花了整整20年的时间。
    也幸好艾普拉族并不是什么好战的民族，除了一套“千山暮雪功”让族人能够在大雪山的环境下安全生活外，并没有其他强大的武学，平时与灵兽嬉戏用出的“赶羊鞭法”，只能算是一二阶的基础武学，无法将强大的罡气威力彻底释放，这才让杨毅勉强激斗了10个回合。
    杨毅微微喘息，普娜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根本不是现在可以抗衡的，虽然“混元童子功”也在疯狂运转，强大的对抗，也让它增加了不少修为，但却无法继续下去，不等他功法练完，人肯定先死了。
    “泼妇，看枪！”
    杨毅大喝一声，手中长枪挥举，好像要使出什么大威力的绝招来一样，先前几式绝妙枪法，其实也让普娜眼中异彩闪烁，看此情况，也顿住身形，打算用护体罡气先接一枪。
    可没想到杨毅只是虚张声势，喊完之后，掉头就走，八步赶蟾的轻功使出来，一步跨出就是几丈远，眼看着人影重重，他纵身一跃，依仗内力和轻功，居然踩着温克族女兵的肩头硬是闯了出去。
    “死瘸子！好大的胆子！”
    普娜这下真的怒了，她以为大乾的将士一直都是这么“刚”，没想到还有这种滑头，只能说她的想法有点单纯，等她率众出来的时候，再次迎上的却是几乎要将温克族女兵团杀个对穿的杜明威。
    关城之上的战斗持续胶着……
    古克莫罕在关城下看着，目光越来越凝重，他没想到这支边军韧性这么强大，1支5000人的边军，被层层削弱，又经历了2场大战，不足3000人马，又被突袭后路，前后夹攻逼上关墙绝境下，能战之兵最多千八百人，居然还能挺住整整小半日时光，军势不但未曾溃败，反而有越战越勇的态势。
    “这个阿伦骨颜是干什么的？让他突袭后路，居然半日都没登上关城？他的狼骑队都是摆设吗？”
    “三王子，稍安勿躁，乾军不过是凭持一股血勇之气勉强支撑，现如今不过是漂浮的枯木，你越用力往下按，它就会越反抗的抬起头。”
    “十二长老，久战不利，我们已经付出太多了，如果伤亡太大，想必父王也不会高兴。”
    “既如此，还请扎克拉大师带领虎卫上去给予乾狗们最后一击。”
    古克莫罕和辛甘雅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站在身后的扎克拉。
    扎克拉的身份与他们不一样，虽然也是属从，但并不是听令于古克莫罕，就算是身为皇族的三王子，也并不能直接命令他。
    “天汗的吩咐，也只是保护王子，并没有让我上场厮杀的说法。”
    扎克拉用了“吩咐”两个字，是很明显的在告诉2个人，他的身份特殊，作为“神武堂”供奉，就算是黄金帝国国君，也只能用商量的口吻让他办事，你们2个人的还不配。

 第26章 毒烟

    古克莫罕的脸色一变，粗口似乎就要在嘴边，但想到“神武堂”在黄金城的特殊地位，不由忍下来，反倒是辛甘雅满是老褶的脸皮微微抖动，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师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与天汗一样，吩咐大师做事，这只不过与大师打个商量，听说大师行功，需要女眷采集阴气？回头送2名祭女到大师帐中可好？”
    扎克拉微微抬起头，目光变得饶有兴致起来，向辛甘雅问道：“朝月族祭女，一生贞洁，一旦被坏了身子，就要被立即处死，十二长老这是拿族人的性命跟我交易吗？”
    “加入了黄金帝国，我们便都是帝国子民，为帝国建功立业，就算是祭女，也是责无旁贷。”
    辛甘雅没有正面回答扎克拉的话，反倒是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正当的理由。
    “成交！”
    大概是这份筹码，深得扎克拉的心意。
    戎古族的战虎骑兵自古克莫罕身后逐渐散开，战虎宽厚的身体背负着健壮的戎古族战士，他们没有什么队形，在古克莫罕的一声令下，向着十几名庞睺冲过去，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十几股小队。
    扎克拉不是戎古族出身，没有御使虎兽的天赋，也未见他有什么动作，整个人就消失在眼前，再出现时已经站在1名战虎骑士的身后。
    虽然战虎有着比狄伦族战狼更宽厚的身体，使其能够承担更多的负重，但因为戎古族战士已经很是魁梧，照常理是不可能再负担另一个人的，除非是像古克莫罕的坐骑那样，从幼崽开始就用各种培养身体的药物滋补，使得其身形远大于普通战虎。
    很显然，扎克拉跟随的这名战虎骑士并不是，他依靠的，就是“三昧境”武者，对身体每一个细微处的精确控制，这便使他能够做到“轻若无物”。
    杨毅没有时间关注城下的变化，他重新回到后防线，却惊讶的发现“黥面军”不但依靠优势地形钳制住了狼骑兵的突袭，更是在孙冲、王大海、吴铁牛、郑继祖，四人的围攻下，死死的将阿伦骨颜拦在了关城一角。
    “满江红”虽然只是增幅了05倍的身体素质，可越是实力强，这种增幅就尤为明显，而且这四人经过多次的沙场血战，大概又请教了一些兵旗尉的分进合击之法，彼此间进退有度，颇有章法，硬是没让突上关城的阿伦骨颜再进一步。
    阿伦骨颜失去了“狼王”坐骑，就这么短短一天的时间，又换上了一头新的“狼王”坐骑，这只狼王很明显比之前的要矮小一些，而且与阿伦骨颜的配合度不高，常常会因为阿伦骨颜打出优势，需要追击的时候，变得驻足不前，又遭遇偷袭，需要躲避的时候，变得有些迟钝，这没办法，毕竟只是临时甄选来的坐骑。
    “杨毅……明远……”
    杨毅正要上去帮忙，却听见呼喊，只见赵景升胸口插着一把弯刀，倒在关墙一侧，已是满口流血。
    “参赞！”
    杨毅挥舞亮银枪，将拦路截杀的戎狄人击飞，凭他含愤出手的力量，这2人必定筋断骨折，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与死无异。
    杨毅赶忙上前，将赵景升拖到墙角，同时大喊一声，吴铁牛离得近一些，连忙带了几人护住他2人。
    “不用了……我活不了多久……能死在玉宁关上，也算是报答先皇知遇之恩……只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参赞请讲！”
    杨毅强忍心中悲愤，连忙将耳朵凑下来。
    “欲破此局，先避其锋……向后突围，顺河而下……或有生路……咳咳咳！”
    话没说几句，赵景升喷出几口鲜血，胸口止不住的流血，显然这个伤口撕裂了他大半个肺部，每说一个字都是极大的痛苦。
    “另外……如果你活着……去皇城……鹿儿巷知画阁……找……找烟娘……那件东西……就交给你了……”
    赵景升突然急瞪双目，一股难以抑制的痛苦浮现在脸上，身体不由自主的出现一阵抽搐，然后整个身体瘫软下来。
    “参赞……”
    杨毅目中含泪，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朋友，第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就是赵景升，还记得那一日在城下苦战，连杀7名鞑鞑兵，最后被神秘的白姓女子救上来，他已经浑身是伤，甚至精神彷徨，是赵景升在伤兵营中对他悉心救治，又言语宽解，他才逐渐接受了这个世界，可以说，赵景升是除了白姓女子外，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抹温情。
    “该死！”
    杨毅双目赤红，手持长枪，真力喷涌，一股灼热的气流从肩髁穴猛然突出，进入项后柱骨，向上者，沿喉咙，浅出于锁骨上窝，忽又向下疾走，一路势如破竹，迎香、扶突、天鼎、巨骨、五裹、曲池、上廉、合谷、商阳等诸穴，一触即通，灼热真气顺经络而行走向大肠，归属于肺，此为手阳明大肠经。
    【贯通“手阳明大肠经”，力量+10！】
    在这股愤怒与压力交集下，混元童子功再做突破，凭借真气汇流急突，一举突破第2条正经，使得杨毅的战斗力再次攀升，双臂运使“灵蟒枪法”，交错之际，灼热真气自双手向枪身汇聚，引得风雷之声大做。
    “轰”的一声炸响，杨毅一招“破月点星”，狠狠的扎向阿伦骨颜的胸口，阿伦骨颜急踢坐骑，却未想新任狼王又犯傻，不知躲闪，眼看这一枪要将他穿透，他知道厉害连忙用绿骨铜刀抵挡，可亮银枪穿石破金，一股劲力犹自向前，“噗嗤”一声扎入他的肩头。
    “啊！”
    阿伦骨颜惨叫一声，他这一刀还是立功了，否则，杨毅这一击就穿透了他的心脏，现在不但改变了伤口位置，更是减缓了伤情。
    杨毅双臂使力，直接将阿伦骨颜挑起来向着关城另一侧的方向扔了过去，同时大喊一声“普娜！你的姘头要死了！”
    他扔出的方向是关城正面，近千名战虎骑兵正在向上冲击，仅剩的玉宁边军几乎是触之即溃，这些战虎骑兵，手中使得都是重武器，或是大斧，或是大锤，借助上冲之势，猛虎跃上扑咬，又是抓嘶，又是虎咬，最后的防线似乎也撑不住了。
    在这个关键时候，阿伦骨颜的战败，成了扭转整个战局的关键，就如赵景升临死前说的那样，这一场破局的关键就是向后突围，遁走雪川冰河！
    大雪山绵延几百里，其实山体并不宽厚，按照狼骑队的速度，一日便可突入，顶多也就60~80里地，虽然山路难行，但狼骑善于山地行走，之所以只有阿伦骨颜的狼骑兵在绕后突袭，很显然，这条路不适合负重行走，很可能还要借助特殊的坐骑才能通过。
    这也就说明，北洲腹地除了这些狄伦狼骑并没有其他的危险。
    阿伦骨颜如果死了，那些狼骑兵必定死战不退，但如果阿伦骨颜还活着，那么这些狼骑兵必然不战而溃，刚才那一击，杨毅不是没有机会杀死阿伦骨颜，只不过，他活着的利益远高于他死去。
    果然，杨毅将阿伦骨颜抛向战虎骑士群中，那些战虎骑士哪里知道抛过来的是什么东西，本能的就开始攻击，普娜第一时间抛下对手，向战虎骑兵冲击，不要小看了1名先天境武者发起疯来的实力，即使是陆上最强的战虎骑兵队，也被瞬间撕开了一个小口子。
    “跟我走！”
    杨毅大声呼喝，带着几百名“黥面军”让开了通往关城上的道路，几番力战下来，阿伦骨颜的狼骑队其实损失惨重，先前几场大战或死或伤已经超过3成，然而通过危险的雪径，损失又达2成。
    昨日被杜明威一番衔尾追杀，又损失了1成，今日在关城上抵死突袭，死了也不止1成，在大草原上点兵5000狼骑，除了还在大营中的800预备队，如今也只剩下眼前寥寥数百罢了，关键是连“狼王”都被俘了，新任“狼王”显然不够服众，战斗力不及平时7成。
    关城梯道让开之后，这些狼骑队根本没去追杀杨毅或是边军残兵，而是一股脑儿冲进了战虎骑兵队突上来撕开的裂口，这一下他们仿佛是玉宁边军的援兵一样，一下堵住了缺口，顿时，整个关城上乱做一团。
    “给我让开！”
    “杀啊！杀啊！”
    “阿伦王子！阿伦王子！”
    此起彼伏的声音，完全不是一个目的，百族心思不定，戎古族刻意留力，这就是赵景升看到的第2个破绽，谁能说清楚，现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不是某些人故意的呢？
    杨毅趁乱接出了杜明威，在他身边也只剩下了十几名兵旗尉而已，而这位老将早已气喘吁吁，苦战近6~7个时辰，换做是谁也吃不消，何况他的对手是先天武者中的佼佼者。
    “都卫，快走！”
    杨毅背起杜明威，在“黥面军”的护送下开始向关城内突围，这时候，他无比庆幸自己抽到了“武穆遗书”这本杂学，能够在这种时候还保持着高昂的战斗状态，始终以自己为中心，坚定不移执行自己的命令，不得不说，这就是能够活下去的唯一依仗。
    “噗嗤！”
    忽然，一股阴冷气息临近，杨毅下意识的半转身，一根坚硬如钢的手指刺入自己肩头，阴寒气息顿时倾泻而入，杨毅顿时冷汗直冒。
    “是你！”
    杨毅认得这个人，在戎狄军帐前匆匆一瞥，在暮息谷险些被他发现，正是困杀艾普拉族大族长的扎克拉。
    扎克拉光着头，穿着灰布短衫，心口位置印了1个奇特的图案，北疆雪地之中不见他有半点寒冷，袖口被腕甲紧紧收住，露出纤细狭长的手指，真正正面看见这个人，只觉得十分阴沉。
    杜明威连忙挥出将剑，斩向扎克拉的手臂，但扎克拉脸上只是浮现一抹讥笑，甚至连罡气都没有发出，另一只手屈指一弹，只听“叮”的一声，本就激战多时的将剑，立即崩碎。
    “三昧境！神武堂……杨毅，快走！”
    杜明威倒吸一口凉气，同时，真气倒冲，一股阴寒气息随着将剑传到他体内，他即时喷出一口血来。
    杨毅哪里用得着他提醒，被指尖戳伤的那一刻，他已经在连番操作，这个时候忽然挥手，意念一动，须弥戒环中放出一物，只见眼前顿时一片白雾。
    【小宝的石灰粉：道具类；能够100脱离战斗的神奇物品，但效果仅有3秒，冷却时间24小时。消耗元宝。】
    越是性格阴沉，往往越是小心惜命，这种对手绝死之境释放出来的“毒烟”，让扎克拉心里一惊，尤其是眼中轻微的烧灼感，以及吸入时，短暂的昏沉，让他以为是什么“剧毒”之物。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毒物”并不是什么小伎俩，而是归入“巫师”一脉十分精深的神秘学，武者对未知巫术总会有种退缩的本能。
    杨毅顾不得肩头剧痛，转身一跃跳下了梯道，抱着杜明威连滚带爬的翻下来，期间，还砸死了不少狼骑兵。
    杨毅起身一看，心中一沉，杜明威已经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他没有丝毫犹豫，取出“九转还魂丹”直接塞到他嘴里，这个时候杜明威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他回头一看，大多数“黥面军”都紧随其后，足有200多人，孙冲、王大海、吴铁牛、郑继祖等人都在，让他意外的是，连老瘪也活下来了，再往关城上看，脸露悲戚之色。
    没有跟随下来的，怕是再也下不来了。
    “吼呜！”
    忽然，关城上一声狼嚎，一个巨大的黑影破开重重白雾，从关城上跳下来，落地之后，明显得听见一声“咔嚓”的骨折声响，它丝毫不觉伤痛，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几步才停下来，正是那只被杨毅俘虏，却一直没时间收拾的“狼王”。
    而“狼王”背负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伊菲扎娜，狼王张开口，将口中叼着的人放下来，这人浑身是伤，纵横交错不下百多个伤口，尤其是脸上一记十字刀伤深可见骨，身上更是层层叠叠扎入了十几个箭孔，许多箭孔上的箭头甚至来不及清理。

 第27章 断魂

    “张奎！”
    王大海第一时间认出来了，毕竟他们两个关系不错，伸手一摸鼻息，顿时松了口气道：“还活着……”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看来整个骁旗尉也只有他1个人还活着。
    “我找不到阿呆了，好在它把我带出来了。”
    伊菲扎娜满脸都是庆幸的表情。
    “狼王”向杨毅呲着牙，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同时独眼回望，眼神穿过白雾，看到了那只高高昂起头颅，逼视着它的新任狼王。
    “它已经被族群遗弃了，以后只能成为一匹孤狼。”
    伊菲扎娜摸了摸“狼王”的脊背。
    没时间在这计较了，杨毅估摸着那名“三昧境”的高手已经回味过来了，战虎骑兵他刚刚已经见识过了，不亏号称“陆地最强”，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快跑，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快走！”
    杨毅虽然肩头受伤，但是他依旧背起杜明威健步如飞，他虽然能施展“八步赶蟾”的轻功，能够在更快的时间离开这里，但是他不能抛弃这些部曲，而且他也很明白，关内的平原上，他根本跑不过那些戎狄骑兵。
    目的地很明显，那就是左方10里之外的“雪川冰河”，进入“雪川冰河”，凿开冰面，顺流而下，这是赵景升给他指的“生路”。
    关城上在一阵混乱之后，逐渐平息下来，另有1队战虎骑士，大概500骑，从关城上追下来，沿着杨毅等人的踪迹追寻，但因此时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杨毅等人已经跑出了6~7里地之外了。
    “啪！”
    古克莫罕站在血迹斑斑的关城之上，狠狠得给了阿伦骨颜一记耳光，换做之前，他是不敢这么做的，毕竟同样是百族之一，狄伦族的规模也只是比戎古族小了一点，位列大草原上的第二大族，但现在的阿伦骨颜，已经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狄伦族王子了，而是1个被植入巫术，脑子时而清醒、时而混乱的傀儡。
    阿伦骨颜的面前从愤怒逐渐转为平静，再是谦卑，居然直接在古克莫罕面前跪下来，身体微微颤抖，这让普娜感觉到一股陌生。
    “阿伦骨颜，你枉为副帅！让你封锁地方后路，你是怎么做的？不但没有封锁住，更是让自己的部队冲击我们的战虎勇士？本该全歼敌军十拿九稳的局面，硬生生让你坏了！”
    “三王子，狄伦族此战损失极大，狼骑队损失超过7成，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普娜一把拉起阿伦骨颜，怒声呵斥，这让阿伦骨颜的眼神逐渐又清醒过来，看向古克莫罕时，带着一丝畏惧。
    “三王子，这次阿伦骨颜部的确已经尽力，无奈敌方过于坚韧，这老乾狗，我们还是小看了，诺力也好，普娜也罢，都是战场上以一抵百的勇士，同样被阻关城，这次狄伦族就算功过相抵，能拿下玉宁关，还多亏了扎克拉大师出手。”
    辛甘雅连忙上来打圆场，同时给古克莫罕使眼色，让他切勿着急。
    普娜原本还想责问，但是辛甘雅搬出了三昧境武者，神武堂的扎克拉，就算是她也只能将一股怨气生生吞下，偏偏阿伦骨颜呆若木鸡，一言不发，只能气得跺脚，转身离去。
    “小事一桩。”
    扎克拉看向普娜走下关城时，胸脯颤巍巍的样子，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对辛甘雅的恭维也只是口头应付。
    “扎克拉大师，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何不随战虎骑兵前去，将老乾狗斩杀，那可是这次出征大乾的首功啊！”
    “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我只不过答应你们，帮你们拿下玉宁关而已，别忘了2个祭女！”
    扎克拉眼睛微微一沉，到现在，那股眼睛的灼热感才消退，他很肯定敌军之中有个家伙是懂一些“毒药巫术”的，所以，他也不想冒那个险，他能修行到现在这个境地，除了天赋之外，就是这个“苟且偷生”的性格帮了大忙。
    ……
    “快快快！就在前面！”
    杨毅强忍着，阴寒劲力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撕裂感，背着杜明威，已经远远能够看到“雪川冰河”的景象，可是身后已经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回头一瞧，只见200~300米外，已经有大群的战虎骑兵追了上来，以他们现在的这种情况，怕是1个冲锋都接不住，眼看着距离“冰河”不到2里地，可杨毅知道，这时候还继续逃跑，那就是在找死。
    “停！结阵！”
    杨毅意念一起，打开了商城系统，看着只剩下最后6876个元宝，只能哀叹一声，先是花了3000元宝买了10粒“五气保命丹”，这个丹药之前已经服用过，能够保证1个小时战斗力不受内外伤势影响，然后再花2000元宝买了10粒“回元丹”，这是一种能够快速补充内力的弹药，最后又消耗了1800元宝购买了一袋“虎骨壮元酒”。
    “叮咚咚……”
    20粒丹药放入酒袋中，杨毅微微摇晃，丹药很快溶解，他率先饮了一口，然后递给下一个人道：“兄弟们，喝上一口暖暖身子，拼命的时候到了，杀过去，我们就‘回家’！”
    “黥面军”大多都是10年前牵扯到“杏山刺帝案”而遭流放的罪民，原本近万人，到如今，跟随在杨毅身边的，只剩下这200多人，今日一战，还不知有多少能活下来。
    众人虽然形容狼狈，但士气依旧高昂，一袋酒液，一人一口，传到最后才耗尽，药力混合酒力让人热血沸腾，齐齐呼喝，挥起手中武器，不退反进，主动向虎群冲过去。
    杨毅一人当先，手中亮银枪一记横甩，重重砸在虎头上，巨大的力量从一侧贯入，让战虎骑士如同炮弹一般撞向一侧的同伴，那骑士的大斧刚刚落下，毫无意外的击空，紧接着与另2名战虎骑士撞做一团，杨毅使出八步赶蟾，踏步上前，追了过去。
    伏虎刀·拔刀术！
    大半日过去，早已冷却完毕的霸道刀术再次使出，只是这一刀，3颗虎头连带骑兵的身体残肢四溅飞起，汹涌的灼热内气自掌心传至刀尖，黑金古刀上每一寸都亮起微微的红光，既是内力映射，也是敌人的鲜血染成。
    杨毅没时间庆祝杀敌，耳廓耸动，听风辨位，回枪抵挡，只听“叮”的一声响，枪身微颤，一柄大锤砸下，战虎骑士借助下扑之力，威势丝毫不输通脉境的武者，硬是让杨毅后退半步以卸开力量，难怪这能够御虎的戎古族，会是北疆百族之首，区区1名普通的战虎骑兵也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战虎骑兵怪叫一声，座下战虎就要上前抓咬，杨毅却是转身探枪，“灵蟒枪法”以一个想象不到的刁钻角度自肋下转入，斜刺插进骑士胸膛，他甚至来不及在死亡前再次挥动沉重的大锤，同时，杨毅左手一翻，倒握黑金古刀自战虎颈项抹过，头也不回的重新握枪去找下一个目标。
    四阶兵器的锋利，在这个时候显出优势，战虎追了几步，忽然颈侧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颤抖着身体倒地而亡。
    当杨毅再次一个力劈正中战虎脊骨，将1名妄图击杀“黥面军”的战虎骑兵砸飞了出去，杨毅收到了一个信息，这个信息就是突然在脑海中出现，没有声音，也没有画面，好像一段段半透明的文字在视网膜上游走，当杨毅选择了之后，它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就消失了。
    【你的“伏虎刀（lv10）”已经达成进阶条件，已进阶为“五虎断魂刀（lv1）”！力量+5、体力+3！】
    【五虎断魂刀（lv1）：三阶阳性兵器外功；威力300~500；凶悍威猛，势如猛虎，自击杀虎兽吸收虎威的刀法凝练而成，自带“虎威”效果，上限5层，仅“撩”、“砍”、“劈”、“剁”、“扎”5式刀法，每式刀法命中，后续命中刀法都会增进10伤害，直至目标死亡；lv10可获得武学特性“黑虎掏心”，对于目标心脏要害的穿透力+20。】
    杨毅精神一振，他的“傅红雪的拔刀术”，早已不知不觉的修行到了lv4。
    【傅红雪的拔刀术l4：杂学类；腿脚残缺者才可习练；刀具出鞘第一击无视8防御，增伤40，必定暴击；lv4可获得武学特性“天地神刀”，内力上限10叠加为刀法威力；？？】
    由于他获得了“天地神刀”这个武学特性，所以，“伏虎刀（lv10）”被“五虎断魂刀（lv1）”覆盖，刀法威力并没有减弱多少，但是论实战能力却远远超出。
    前者只有3式刀法算是有战斗力，越是持续战斗越是减弱，但后者则是在刷满5层虎威之后，持续有着150的刀法伤害，更关键的是，如果第一刀就配合了“傅红雪的拔刀术”造成了伤害，那么后续所有刀法伤害，都会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叠加，是对付某些血厚防高的boss，最好的刮痧配合。
    战虎骑兵队已经失去了冲锋优势，几乎与“黥面军”乱战一团，杨毅弃枪使刀，不时的将黑金古刀自刀鞘中拔出，几乎没有哪个战虎骑兵能够抵挡3刀，就算不是致命伤，可每一道伤口即使轻轻擦过，也会割裂出巨大而恐怖的伤害，立即失去战斗力。
    乱战仅仅开始不到半柱香，杨毅已经如同血人一般，激烈的战斗下，他已经杀了不下七八十名战虎骑兵，但眼前的敌人好似还是无穷无尽，他的内力几尽枯竭，虎口发麻，几乎连刀都快握不住了，即使是先天境武者，也不可能持续2天2夜的战斗，何况他只是出入通脉境，他也就仅凭着一股强大的意志维持着身体。
    “黥面军”已经倒下了一半，孙冲、王大海等人仍旧是跟在杨毅身后左冲右突，丝毫没有放松，除非是杨毅死了，否则，高昂的士气，会让他们哪怕只能动1个手指头，也坚决不会退后。。
    就在这个危难时刻，忽然一阵箭雨飞射，“嗖嗖嗖”的声音不断，箭矢上还带有火油，扎在战虎身上，立即被虎毛引燃，战虎吃痛，只能掀翻骑士，在地上打滚。
    在杨毅身后几十米的位置，一支打着玉宁边军旗号的军队出现。
    “伏兵！我们上当了！”
    一时间混乱的战场被遏制住，所有的战虎骑兵高喊退后，留下满地上百具尸体，慌乱逃走，甚至来不及辨认这支新出现的军队到底有多少人。
    “周部使！”
    杨毅回头一看，万万想不到，在这个生死时刻，居然是他的老上司救了他，周庆带着他的百人捕鱼队出现在杨毅身后。
    “杨毅？你们怎么会在这？玉宁关怎么了？”
    周庆前日刚刚送了一批渔获过去，因为粮食富足，他就想在河边多待1日，一来省得两边跑得太勤快，徒费脚力，二来也因为收获并不怎么好，让人笑话，毕竟捕鱼这种事，他又不是专业的，多少有点看运气。
    没想到，周庆的运气的确不错，就是他这个偷懒的决定，让他躲过一劫，他怎么也想不到，仅仅这么1天的时间，玉宁关就丢了。
    “原来参赞早就在准备后路……”
    看到周庆这一刻，杨毅明悟了，赵景升安排周庆在这里，捕鱼以添粮秣还是其次，更关键的是，让他守着河道，一旦玉宁边军后撤，缺乏坐骑的他们在关内平原上根本跑不过戎狄骑兵，所以沿河道顺流而下是唯一的出路，但这个出路注定能走的人不多，所以赵景升一直守口如瓶。
    这一场追击战，“黥面军”又有30多人死在当场，杨毅他们甚至无法掩埋安葬，只能沉入河中，在岸边立牌以做坟冢。
    周庆在赵景升的吩咐下勉强收拾了6条浮舟，他们并不是南方人，对于怎么造船一窍不通，但是几块大木板拼在一起，加宽加厚还是做得到的，因为时间有限，仅仅造了6条浮舟，每条浮舟上能站立60~70人，按照赵景升的意思，起码要准备30条，但现在看来6条都已经足够了。
    “赵参赞那次与我密谈，说是玉宁关肯定守不住，戎狄大军来势汹汹，我们又遭有心人暗算，最多再能守上半个月，到时候肯定要借河道远遁，如果我准备充足，带着都卫等人顺利离开，那么必定是首功，都卫必会保我1个掌军……”

 第28章 飞龙

    杨毅将玉宁关失守的事情简略告知周庆，他的身份现在是四营部代统部使，但周庆只是临时给了个“粮官”的差事，这个差事并不是正式官职，全看麾下人马多少来定品级，按照他手里现在不过百人，顶多也就是个“掌旗”，这让周庆跟杨毅说话的时候很别扭。
    “周部使，无需如此，你就像之前一样跟我说话就行。”
    杨毅看着周庆勉强恭敬的样子，也觉得很别扭。
    周庆是官宦子弟出身，对于权阶军令看得很重，如果杜明威死了，那么他此刻巴不得与杨毅分道扬镳，各自逃生，可杜明威好好的在浮舟上躺着，伤势已经稳定，只是因久战脱力，还在昏睡中，那他可就不能随便走了，这个护帅突围的功劳，他周庆要定了。
    “那可不成！将令如山，岂能儿戏？你现在是代统部使，我只是个粮官，在都卫未醒转前，你就是现在玉宁边军的最高统率，我对你敬礼，是理所应当的。”
    周庆的小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他此时越是表现的遵从杜明威的吩咐，那么杜明威醒来之后，对他肯定越是欣赏重用，别看他此刻军职在杨毅之下，但是他的品阶摆在那里，只要杜明威脑袋不糊涂，随时启用他，那就是1任掌军。
    在大乾军职系统中，自七品向六品升迁，那是一道极难逾越的鸿沟，他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哪怕现在在杨毅面前认怂也无所谓，自尊是什么鬼东西，能给他升官吗？
    杨毅只能苦笑一声，此时药力逐渐消去，他感觉到体内的气息翻腾不休，也无暇理会周庆，只能自顾自的调息整理伤势。
    不知不觉中，他再次睁眼，整个空间一片白茫茫，他又来到了这里，自己的“意识海”中。
    杨毅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回头一瞧，一个灰蒙蒙的影子在意识海中，这个影子一会儿似人形，一会儿似蛇形，一会儿又似龙形，如同云朵般变化，忽如白练横空，变化万千，他看着看着，就有些呆了。
    杨毅在不断变化的影子中仿佛看到了自己，正在使用挥舞长枪，一招一式似熟悉又似陌生，手中也就多了亮银枪开始比划学习，然后如坠梦中，痴迷不已。
    杨毅并不知道，自己“灵蟒枪法lv3”的熟练度正在开始飞快的上升，一会儿的时间，就赶上了几天的苦练，很快就突破了原有的桎梏。
    随着一声龙吟在杨毅的意识海中响起，他整个人顿时惊醒，四周白茫茫的雾气散开，现实的景象开始缓缓浮现，映日白昼，浮舟远行，周庆带着一批人在前头开凿冰面，好让浮舟能够更快的“航行”。
    “部使，你醒了？”
    1名略有些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杨毅认出来，这是“黥面军”中的幸存者之一，仔细一想，便记起了名字。
    “邹彦，现在什么时候了？”
    “部使，你已经端坐入定一整夜了，周……掌旗，说你在‘顿悟’，是武者极为难得的机缘，必定是对某样武学，有着极为高深的体会，让我们在旁边护着，不让外界事物打扰。”
    邹彦比起杨毅也只是略大了1~2岁，此时因为杨毅记得他的名字，他脸上挂起了腼腆的笑容，仿佛受到了极好的夸奖。
    “顿悟？”
    杨毅迷惑了，游戏中是没有这种状态的，看来这是在这个世界里出现的一种特殊状况，他随即想到了那声龙吟，立即翻阅起自己的状态。
    不但增加了几十点的力量和敏捷属性，关键是“灵蟒枪法”已经被“飞龙枪法”所覆盖。
    【飞龙枪法（lv1）四阶阳性兵器外功；：威力1200~1500；自飞蛟化龙的身法所悟出的枪术，威力绝伦，既有强攻之势直取对手，又有群攻绝杀震慑敌群；lv10可获得武学特性“云天龙印”，带有一丝龙气可为其他武学提供相关进阶（仅限五阶及以下武学）。】
    【飞龙枪法·天将奔烈：消耗40内力，向距离3~5米内的敌人猛刺一枪，枪法威力200计算，额外叠加消耗内力数值\/3的枪法威力伤害。】
    【飞龙枪法·天光云影：消耗60内力，以自身为中心向四周横扫，造成10米范围内130枪法威力的伤害，额外叠加消耗内力\/10的枪法威力伤害。】
    【你获得了武学组合特性“六阳融雪”！】
    【六阳融雪：学会6个阳性武学，可出现该特效；回气+60；真气烈度+2，对阴寒邪毒有压制、化解作用。】
    顺利学会“飞龙枪法”，不但获得了能够在实战中有着巨大作用的绝招，更是在这个关键时候获得了“六阳融雪”的武学特性，从描述上看来，这个特性好像并没有多么厉害，但在实际运用中，光是一个“回气+60”就足够强大了。
    游戏中，所有武学都划分到了3种属性中，分别是阳性、阴性和调和，3种属性各有优劣：
    阳性武学优点是威力大、杀伤强，但缺点是内力消耗严重，往往内功不够强大，就很容易“空内”；
    阴性武学优点是内力消耗小，但缺点是威力小，往往需要靠武学附带的各种异常来打输出；
    调和武学看似中和了两者的优劣，但既没有强大的威力输出，又没有变化多端的异常状态，优势在于擅长和各种阴阳武学搭配形成有特色的“武学组合特性”。
    杨毅兼修少阳玄功和混元童子功，尤其是后者，在激烈的战斗中，成长飞快，但它们修炼出来的内力，虽然烈度够了，但都不是能够提供足够深厚内力的武学，这时候，能够快速回气，弥补战斗中消耗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就拿先前在河岸边一战举例，杨毅凭借“五虎断魂刀”的强大杀伤，在战虎骑兵之中纵横来去，犹如无人之境，但是内力一空，立即如同死狗，如果当时有“回气+60”的效果，多的不说，再杀几十名战虎骑兵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想要在战场上体验割草快感，除了威力强大的外功、烈度极高的内力之外，恢复真气的速度是否跟得上才是关键。
    至于“六阳融雪”另一种效果，对阴寒邪毒的压制、化解，或许在游戏中的体验感并不那么强，往往只是对于一些冒险场景有效果，但是在这个世界，杨毅觉得它太重要了。
    阴寒邪毒，在这个世界被解释为阴性内力、极寒环境、邪术诅咒、毒物侵扰，这4种场景，杨毅现在每一个都在经历，折磨的他已经有些痛苦不堪。
    自从拥有了“六阳融雪”这个武学特性后，杨毅能够明显感觉到在体内的那股阴寒内力被压制在一个不太影响行动的位置，随即运转阳性内力，缓缓消磨化解，如果这股异种真气不祛除，他很快就会造成严重的内伤，严重的甚至会危及生命。
    真气烈度+2，使得杨毅的纯阳真气的烈度达到了6度，在阴寒指劲面前虽然稍有不及，可因为对方是无根之源的缘故，在对抗中，逐渐扳回了劣势。
    杨毅全力运转真气化解来自戎狄大军中神秘高手的阴寒指劲，周身因为冷空气相遇而出现蒸汽升腾之状，小半时辰过去，他才睁开眼，喉头一动，张口喷出一股血箭，那血液落在浮舟上，居然状如冰晶。
    “好厉害的阴寒指劲，这就是三昧境武者凝练的气息侵蚀吗？”
    杨毅还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幸运，如果当时不是杜明威突然出手，让扎克拉分心，光是这一指贯体，对方的阴寒指劲就能冻结他大半经脉，当场就能让他寒毒爆发而死。
    随着阴寒指劲的拔除，杨毅终于感觉到了身体上的暖和，纯阳内力缓缓运转，让周身几乎快要冻僵的身体，逐渐复苏，他这时才起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黑鳞死血”的诅咒，那条神秘黑蛇似的黑气，已经从手臂蔓延至了肩头，因为“六阳融雪”的特性，才止住继续蔓延的势头，但也就是止住而已，并不能逐步化解。
    “这‘黑鳞死血’是什么来头？居然连‘六阳融雪’都无法化解？”
    杨毅内心惊异，这至少证明，从等阶层次上看，“黑鳞死血”的诅咒等级很高，难怪需要七重境的巫师出手才能拔除。
    “你最近动手太频繁了，无论受伤 、出血、疾病、昏迷等身体上的异常，都会给予‘黑鳞死血’发作的机会，甚至悲伤、愤怒等负面情绪也是它最喜欢的发作时机，看起来它只是一道刺青，但实际上都是怨魂纠缠所至。”
    伊菲扎娜这时候来到杨毅身边，她的脸色也不好，普娜的先天罡气并不是那么好承受的，好在修出同源，她的伤势并不致命。
    “那个大家伙怎么跟来了？”
    杨毅看到趴在浮舟上，占有好大一块位置的“狼王”。
    “它受伤了，无法觅食，如果让它自己走掉，很快就会死的，它毕竟救了我，好歹让它养好伤？”
    伊菲扎娜软语相求。
    杨毅走到“狼王”身边，后者只是微微斜睨了它一眼，左后肢原本有着非常严重的骨折伤，现在已经包扎好，似乎还用上了一种伤药，淡淡的草药气息传入鼻尖。
    “这是你做的？很不错嘛！千山暮雪功居然还有疗伤的效果？”
    “我虽然功夫不好，但是自幼跟艾玛学了很多治病疗伤的办法，这只是小意思！我们艾普拉族的武学原本就是为了克服恶劣环境才衍生而成的，当然也会有不错的治病疗伤效果，所以我们住在大雪山里都不怎么生病。”
    伊菲扎娜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红晕。
    “杨部使，你吃点东西？都坐了一天一夜了。”
    邹彦这时候拿了一条片好的肥鱼过来，这里条件有限，并不能生火烹饪，所以只能吃生的。
    杨毅并不喜欢吃生食，勉强吃了一口，居然觉得还不错，鱼肉鲜嫩爽滑，还带有一丝丝冰碴，吃起来一点也不腥，甚至有一点甘甜。
    “你也要？”
    杨毅发现“狼王”另一只眼睛居然时不时的瞥了他手中的鱼肉，顺手就放到了它嘴边。
    “狼王”也不客气，直接一口就吞食下去。
    “以后你就跟着我，至少不会把你饿死，不管你之前叫什么，现在你叫‘黑沙’，哪天你要是觉得不好受了，想要走，我也不会留你。”
    杨毅知道类似“狼王”这样的灵兽，都能听懂人言，所以亲切的在耳边说着，拍了拍它的头颅，算是接受了它。
    杨毅随即又去看了杜明威，他被很好的照看着，气息均匀，似乎进入了某种类似“潜息闭气”的状态，但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流转着淡淡的生机，而且正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九转还魂丹”不愧是价值20w元宝的高阶丹药，终是将油尽灯枯的杜明威从鬼门关口拉了回来。
    张奎已然从鬼门关里走了出来，别看他伤的很重，但是他天赋异能，这次居然还因祸得福，异能境界跨入了第二重蓬勃境，异能运转，身上的肌肉块硬的跟石头一样，只是不能长久。
    随着张奎以后对异能逐渐熟悉，这种能力运用的时间也会更长，关键是他在恢复之即，似乎摸索到了突破至先天境的窍门，自动进入了“破关”的冲刺之中，虎罡神诀在体内疯狂运转，隐隐能在他身边听到猛虎咆哮的声音，周身外物全无感知。
    杨毅查看了一下张奎的情况，他也没有经验，不知道张奎到底什么时候能进入“先天境”，但如果顺利进入“先天”，杜明威又能顺利醒过来，至少他们逃生的希望也会大一些。
    正是因为“黑沙”在关键时候救出了“张奎”，这也让杨毅对它高看一眼，想要把它留下来，也不知这匹被驱逐的孤狼，是不是在绝望的那一刻，才想到了这个投名状。
    “杨部使！你快看！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追过来了！”
    杨毅正准备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整理一下接下来的武学规划，因为“武穆遗书”的乱入，让他的武学规划有点偏离轨道了，这时候突然听到在最后一只浮舟上的孙冲大喊，已如惊弓之鸟般的众人顿时都紧张起来，不少“黥面军”甚至直接拿起了武器。

 第29章 逃遇

    “少军主，前面就是玉宁关了！”
    正在急行飞驰的飞凤军经过一整日的奔袭，终于在入夜时分赶到了玉宁关口，可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疮痍，整座关城被毁坏的不成样子，到处都是血液干涸的痕迹，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还是晚了……”
    虽然借助月色看不清关城真相，但这时候基本上可以确定，玉宁关失守，裴红月心中不安，眉间不由自主的跳动，这是来自三昧境武者的敏锐直觉，一种若有若无的敌意从四面八方出现。
    “快走！”
    裴红月当即拨转“飞凤”，想要离开玉宁关城下，可惜她们赶来的时候太急，“飞凤”一路上都没有怎么休息，此时想要“飞行”逃离，已经是做不到，只能迈开两条大长腿狂奔。
    关城上忽然竖起金虎旗，数不清的戎狄大军如同潮水一般从关城两旁的梯道下来，左边为首的是急于“戴罪立功”的阿伦骨颜和羊女普娜，狼骑千人队混合3000从鞑鞑族借来的轻马游骑急驰而下，右边则是古克莫罕亲自带队的2000战虎骑兵以及2000驯鹿骑兵的混装军，自然扎克拉也随他出征。
    说起来，裴红月还真的是不走运，杨毅这边击退了追击的战虎骑兵，那些逃回玉宁关的戎古族战士，自然不可能将敌人的真实实力上报，只能说玉宁边军在雪川冰河一带埋伏了重兵，足有数千人马，伏兵突起，将他们杀退，即使是异族人，推卸责任那也是本能。
    古克莫罕大怒，想到黄金帝国初建，突袭北洲，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虽然有了内应，但如果走漏了这支兵马，让大乾有了充足的准备，自己的功劳想必要减半。
    他立即点起人马，而且全都是善于平原驰骋的骑兵，就要沿着雪川冰河将这支队伍离开北洲之前，将其赶尽杀绝，没想到，这个时候裴红月撞了上来，这反倒是印证了之前逃回的战虎骑兵的话。
    “没想到乾狗们的反应这么快，援兵居然已经到了！好在王子用计突袭了玉宁关，拿下了这关键的一局……嘶！这驰援的人马，居然是‘赤羽火凤’旗下的飞凤军？乾狗皇帝果然着急了，居然连拱卫皇京的四大柱国卫军都派出来了！”
    辛甘雅耷拉着眼皮，手中居然悬空着一枚眼珠，这枚眼珠居然是她生生从自己眼眶中抠出来的，似是某种巫术法器，这时候在关城上，居然能够远观十数里之外的场景。
    “啧啧！这岂不是送到嘴边的肥羊！”
    古克莫罕立即冲出已经备好的近万大军，双方的个体战斗力或许差异不大，但裴红月的飞凤军是疲惫之师，而古克莫罕这边则是以逸待劳，且是人多势众，加上“飞凤”坐骑虽有“飞行”的能力，但是跑起来却不是这些戎狄精骑的对手，在短短时间内就被追上，这让裴红月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
    为了保住大部实力，裴红月不得不断尾求生，不断分出百人队抵挡追兵，但这些飞凤军无异于螳臂当车，仅仅只能阻拦片刻，就被戎狄骑兵撕得粉碎。
    “向那边逃！”
    裴红月不得已亲自出手，但是临回头前，还是给自己的副指挥使姜莹指了个方向，这条道路并不是杨毅他们撤退时的方向，那是一条通往天河镇的官路，一路上都是平坦大道，更适合飞凤这种不善雪地山路的坐骑奔走。
    裴红月带着200名飞凤军回头一下撞上了古克莫罕的战虎骑兵队，虽然阿伦骨颜部更加轻骑快进，但是先前为了吞食2个飞凤军用来阻拦的百人队，就已经落后了，这时候赶上来的反而是雄壮威猛的战虎骑兵。
    裴红月骄斥一声，手中“凤鸣枪”频频刺出，空气与枪体独特的空槽摩擦，发出一阵阵好似凤鸣般的响声，一个巨大的火凤虚影自她身后若影若现，她整个人如同一道火焰瞬间就将数名战虎骑兵点燃。
    三昧境武者的强绝实力在此刻体现，裴红月家传的“赤炎真罡诀”，配合“凤翼百花枪法”，再加上由皇庭内监打造的上品宝具“凤鸣枪”，眨眼间，就将战虎骑兵追逐之势止住，更是以自己为中心清空了一大片敌军，只见到枪影重重与火凤飞羽不停的撞击着。
    古克莫罕先是惊骇，随即狂喜，这名女将的实力如此惊人，他怎么会认不出来，毕竟曾经作战的老对手，那枪法与真气形象，他当即就认出了裴红月的身份，大乾裴家！
    他狂吼着让战虎骑兵队压上去，甚至不惜动用黄金剑的权柄命令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扎克拉上去抓捕裴红月。
    “大师，这个女人非常重要，她的家族在大乾国是重要的军事力量，如果能够抓住她，以她的性命相要挟，就算不能逼反裴家，也能让乾狗皇帝不敢再任用裴家，对于我们帝国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请大师务必帮我，立此大功，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扎克拉犹豫了片刻，这才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出手，不过我有3个条件，神武堂的大供奉、黄金宝库中任选1件宝具，还有这个女人得让我用上几天。”
    扎克拉舔了舔嘴唇，他对什么权势、财富没有兴趣，这3个条件都是跟他的武学境界息息相关，获得神武堂大供奉的职务，才能选择更强的武学修炼，拿到黄金宝库中的宝具，可以极大的增强战斗力，至于他会出手，关键还是裴红月本身。
    他现在修炼的武学叫做“噬血极阴指”，虽然说是一门指法，但实际上包括了内功真气、锻体外功等一整套武学，特别是需要吸食纯阴之体的精血，对功法大有补益。
    尽管缺陷很大，但无疑威力强绝，算是这个世界中难得的中上品武学，但是想要达到大师级的天人境，就必须借助更为极品的纯阴之血，就好比裴红月这样，本身就已经达到了三昧境，而且内力真气纯厚无比。
    古克莫罕自无不可，他对女人没有太大的兴趣，只要人能活着给他足够的荣誉就行，两人一拍即合。
    战虎骑兵也好，其他戎狄骑兵也罢，在裴红月面前几乎都是被割草，既然如此，古克莫罕也舍不得用自己的精锐，阿伦骨颜这时候又是最好的炮灰，随着最后的狼骑队与轻马游骑顶了上去，戎狄精骑的追击和战损终于停下了。
    “叮”、“当”！
    阿伦骨颜的绿骨铜刀一触即溃，反倒是普娜的短鞭只是罡气激散，黑羊背负着普娜撒开步子绕开，使得裴红月后续一枪未能命中，她凤目一凝，正要驱前追杀，但斜刺里诺力骑着巨熊撞击过来。
    裴红月虽然达到了三昧境，但是并不是以力见长，使得都是轻巧功夫，诺力和巨熊如同陨石一样的撞击，即使是她也要避开锋芒，众敌环伺的时候，更需要谨慎小心，万一受伤，她很可能就会陷在这里。
    此时，战圈拉开，3名先天武者围攻裴红月，你来我往，斗了百多个回合，裴红月真气不竭，但是已经露出疲态，其他3名先天武者中，阿伦骨颜再次被抽飞，失去战斗力，诺力被扎了2枪，身上2个血洞汩汩冒血，已经被抢下去救治，唯独普娜还在苦苦支撑，关键时候，她大喝一声，弃掉短鞭，拼着受伤，抓向“凤鸣枪”。
    普娜抓到凤鸣枪的一刻，内力疯狂喷涌，可是撞在裴红月手上却如同蚍蜉撼树，她口角喷血喊道：“还不出手！”
    裴红月眉头一皱，在这紧要关头，忽觉一股极为尖锐的阴寒之气刺向自己的脊背要穴，她不禁眉心狂跳，这里居然有三昧境的武者存在！
    她当即想要抽枪回击，无奈却被普娜死死抓住，只得放弃这把上品宝具，猛地拨回飞凤，可就是如此，却也被刺中肩背，顿时“噬血极阴指”的劲力侵入，裴红月骄斥一声，拼尽全力一掌打出，将扎克拉逼退，她就感觉伤口处阴彻寒冷，一股无法抵御的阴寒真气疯狂穿透自己的经脉，眼前阵阵发黑，大半边身体居然都僵硬了。
    “贼人！竟敢偷袭！”
    “少军主快走！”
    “我们跟你们拼了！”
    通脉境的飞凤军以自杀式的攻击拼死疯狂突围，保护着裴红月离开，倒真的是将还未完成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裴红月知道这不是逞强的时候，慌乱之际，她根本无法辨认方向，只知道朝着人少的地方奔驰，后来更是眼前发黑，寒毒发作，趴在飞凤身上神志不清，只能任由坐骑飞凤带着自己。
    “扎克拉大师，还不快追！”
    眼见着裴红月跑了，古克莫罕着急不已。
    “放心，我这一指，十二成的功力，就算是天人境的武学大师，都要栽倒！她跑不了！”
    扎克拉舔了舔手指上那鲜红的血液，美味至极，让他体内真气都兴奋的蠢蠢欲动。
    古克莫罕当即让跑得最快的鞑鞑骑兵带上扎克拉追了过去，鞑鞑骑兵的坐骑都是高大的骏马，虽然没有什么攻击性，但胜在脚力强健，御马之术也是鞑鞑族的天赋本能，500轻马游骑抛开追击大队向着裴红月的方向转眼即逝。
    在玉宁边军残部，还是飞凤军之间，古克莫罕选择了显然功勋更大的后者，但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杨毅部。
    “北洲这么大，想要离开可没那么简单，你还想顺入天河而遁走？做梦，等我收拾了飞凤军，就在前面包好口袋等着你们！”
    古克莫罕早已打定主意，既然已经通过玉宁关，进入到了北洲大平原，那么整个北洲就像戎狄骑兵的后花园一样，那些城镇防军，连自保都欠奉，根本不敢出来阻击他们。
    ……
    “杨部使，你看！有什么东西好像追过来了！”
    孙冲指着冰河后方，随着逐渐往南，寒流渐散，冰面也没有厚实的冰层，浮舟的速度也逐渐快起来，可没想到这个时候追兵却到了。
    “是鞑鞑族的轻马游骑……不对，他们好像不是在追咱们？那是什么东西？1只怪鸟？”
    老瘪的眼力是众多掌旗中最好的，他本来就是猎户出身，精擅箭术，只不过因为功夫不到家，发挥不出家传箭术的威力罢了。
    “那个不是‘火烈鸟’吗？这么大一只？”
    杨毅也看见了，数百名鞑鞑骑兵正在追着1只浑身赤红的大怪鸟，那大怪鸟好像快撑不住了，口吐白沫，脚步虚浮，但是丝毫不肯停歇。
    “什么火烈鸟？那是飞凤！这是四大柱国卫军之一‘赤羽火凤’旗中的精英兵种！没看见飞凤身上还背着人吗？”
    周庆也赶到了，以他的出身自然认出了飞凤军。
    “看来是都卫等的援兵到了，可惜，晚了一步……”
    既然能够叫出身份，那么自然知道这是友军，至于救不救，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拿不定主意，于是将目光都看向了杨毅。
    杨毅的瞳孔一缩，他的目光越过了那只飞凤，看到了离飞凤最近的那匹骏马上站着的人，正是在关城上用阴寒指力伤了他的神秘高手。
    “干他！”
    想想自己这近300号人，关键是这可是大半都学有“六合套”武学的“黥面军”，再加上“满江红”的武学特性和自己武学修为上的突破，自己这些人已经休整了1日，关键是，他急需一场胜利来重整队伍，就算是逃亡，也得有胜利者的姿态。
    其他人还不知道马上要面对1名三昧境武者，还以为只是吃下500鞑鞑骑兵，对这些战斗力不强，只知道快马奔袭的游骑，已经经历过最凶猛的战虎骑兵围攻的“黥面军”根本不惧，纷纷拔出武器，将浮舟靠上了岸边。
    杨毅重新做了安排，老瘪和孙冲、王大海各带领50人，用周庆队原有的弓箭，站在后排，吴铁牛、郑继组和邹彦都已经升任小旗，带领原周庆部的百人，将2条浮舟拖上岸，横竖两排搭起来，构筑临时壁垒，防止鞑鞑骑兵的冲锋，各持刀枪站在壁垒后面严阵以待。

 第30章 红月

    周庆带着20余名伤兵，在浮舟上照看还未醒转的杜明威和张奎，杨毅单人持枪站在壁垒前面，他这是要用自己的身体牵制住那名神秘高手，这不是他过于自信，带给他自信的，是他身后的“黥面军”。
    “嗯？你要干嘛？你的脚还受伤呢！你不会是想害死我，报你的一眼之仇？”
    杨毅正提起精神准备应敌之际，狼王黑沙从他背后走出来，用脑袋推了一下杨毅的身子，伏低前身，示意让他坐上来。
    黑沙没有理会杨毅所说的伤势，执拗的用剩下的独眼瞪着他。
    杨毅明白了，飒然一笑，跨身骑了上去，随着黑沙站起，他顿时有了一个不一样的视野，就好像平时跑步上班，这时候开上了大越野一样，兴奋的唿哨一声主动迎了上去。
    那只飞凤经过杨毅身边，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连个停顿都没有，直接栽倒下去，它背上的裴红月也直接摔了出去，正好越过了了第一道壁垒，落在两道壁垒之间。
    剧烈疼痛感传来，反而让裴红月清醒了一些，这一路上她竭力压制阴寒毒劲，这一会儿总算缓和下来，她抬眼一看，顿时认出来周围这些人，应该是玉宁关的溃军。
    “你们是谁的兵马？杜明威还在吗？”
    “都卫在那边呢！你别傻站着，拿起武器一起作战！等击退了敌人，再带你去见都卫。”
    吴铁牛哪里知道裴红月的身份，只知道她是援兵，虽然女兵少见，可是在尚武的大乾，也并非绝无仅有，当即拉着她进入壁垒，顺手拿了一把普通长枪给她。
    “那个人在干什么？他一个人要冲击敌阵？那可是500人的骑兵队，还有……他是疯了吗？他以为自己是什么武学大师吗？”
    裴红月站在浮舟搭起的壁垒后，终于看见了骑着孤狼冲击鞑鞑骑兵队的杨毅。
    “我们杨部使厉害着呢！别说几百名的鞑鞑骑兵，就是上千人的战虎骑兵队，我们杨部使也是来去自如！”
    邹彦作为“黥面军”中被杨毅亲手提拔起来的小旗，对杨毅有着谜一样的自信，当即开始给裴红月科普。
    “你们懂个……哎呀！小心！那个人是三昧境武者！”
    那个粗野的字，还是没有从她嘴里说出来，尽管生活在军伍之中，但是家教并不允许她如此粗鄙，她只能奋力大喊提醒，她甚至妄图亲自去拦截扎克拉，她很清楚，扎克拉击杀杨毅之后，这些人全部都要死，可真气一动，经脉纠缠在一起的钻心绞痛，让她差点哭出来。
    杨毅哪里还用裴红月提醒，早就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注视着扎克拉，后者甚至没有认出杨毅是谁。
    扎克拉轻踩马背，腾空而起，半空中一指点出，罡劲附着指尖，纯白晶莹的指劲如同钢针一样突然刺向杨毅。
    1名区区通脉境的武者，还不至于让扎克拉放在心上，按照扎克拉的预想，这1指必然穿透对方心口，直接将其击毙，可没想到却并非如此。
    杨毅轻侧身体，亮银枪自肋下探出，整个人大半边身体都在黑沙左侧，可黑沙在奔驰之际，还能突然加速，让这一道指劲落空，在地上射出一个小洞来。
    突然，枪尖直去，一股浑然庞大的纯阳内力爆发而出，身在半空的扎克拉忽有一种危急感，连忙调整身体姿态，诡异的整个人横移半尺，简直违反了物理学。
    “中！”
    飞龙枪法·天将奔烈！
    杨毅一出手就是飞龙枪法的绝技，随着大量内力的消耗，威猛绝伦的枪术威力重重的刺在扎克拉的肩头，狂暴的力量汹涌而出，扎克拉打着转的飞了开去，而飞去的方向正是靠向壁垒这边。
    “不可能！”
    这一句呼喊，几乎是从扎克拉和裴红月2人嘴里同时喊出。
    1名通脉境武者，能够躲开三昧境武者致命一击已经非常侥幸，怎么可能还能出手打伤对方，尽管这一枪浑然天成，势如飞龙，枪体与空气震荡，至有龙吟之声，可1名三重境武者怎么可能越2阶击退五重境的武者，这简直违反了所有人的武学理念。
    杨毅一直坚持从一阶武学层层递进修炼的好处终于体现了，他一直以来修行的枪法都对敏捷属性增加不少，尤其是在“顿悟”时候，三阶“灵蟒枪法”突破至“飞龙枪法”，大量的属性增加，让他的反应早就不弱于扎克拉，在使用绝招的时候，以有心算无心，更是后发而先至，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仅仅是飞龙枪法lv1，只有最低1200点的枪法威力，按照200计算，那就是2400点，加上消耗的内力叠加，枪法威力不低于4000点，这已经比“灵蟒枪法lv10”还要强劲，关键是他的力量属性已经超过了200点，比普通的三昧境武者还要高出一大截，作用在这4000点枪法威力上，对伤害还有额外增幅，这才将处于半空中，无处借力的扎克拉打的横飞出去。
    “果然，有点勉强，即使用上绝招，也只能轻微破防，枪法等级还是太低了。”
    杨毅有点惋惜，但他也达到了目的，随即头也不回的向扎克拉的方向追了过去，那些鞑鞑骑兵只能跟在黑沙后面吃灰，这还是因为黑沙负伤在身，并不能全力奔跑。
    杨毅刻意躲开对方一指，错开身形，才刺出这一枪，其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击杀扎克拉，他很清楚，两者间巨大的实力差距，仅凭自己根本连十回合都撑不到，这一记绝招也就是靠偷袭才能做到这种战果，而他的目的也只是让扎克拉靠近射击区，在短时间内失去身体掌控。
    “你偷袭我一次，我偷袭你一次，两清！”
    如果说这一枪很突然，让扎克拉受了点轻伤，那么接下来杨毅必然要受到扎克拉的盛怒倾泻，但这个时候，一声呼唤传来，让扎克拉心中的愤怒，顿时转变为惊惧。
    “1号队放箭！2号队准备……”
    “你们疯了？那是三昧境武者，这箭矢怎么可能……”
    老瘪的声音传来，孙冲队立即射出箭矢，总共不过30几只箭，命中横飞的扎克拉不过区区5~6只而已，按理说，刚刚进入内息境武者的箭矢，连扎克拉的表皮都不可能擦破，可现实再次打脸裴红月。
    箭矢不但击中了扎克拉，甚至深深的扎了进去，紧接着2队放箭，这一次老瘪取出杨毅还给他的金雕弓，拿出看家本领，一连三箭，箭箭命中，落地之后的扎克拉，顿时喷出一口老血，他几乎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被一群内息境的弓箭手射伤了，而且生命力大量流失的感觉，那是真真切切的，一点都不带虚假。
    “居然敢小看‘六合套’的集群战术，难道你不知道多少大boss都是被这么磨死的吗？”
    杨毅心中暗笑，已然追了过来，手中亮银枪再次施展出“飞龙枪法”，这一次虽然不是绝招，但是慌乱之下，扎克拉用手臂格挡，居然被生生砸的半跪下去，杨毅本身力气就很强大，加上借助黑沙冲锋之力，居然第一次正面压制住了扎克拉！
    【横扫六合：学会“六合枪法”、“六合刀法”、“六合劲”可出现该特效；增伤6、减伤6、回伤6、回气6、真伤6、抵抗6。】
    真正让“横扫六合”称为新手神技的原因，就是这“真伤6”，可以无视对手防御，直接打出伤害，而且是按照自身攻击威力直接折算的，这些“黥面军”经过一段时间的操练，随着六合劲的纯熟，即使是射出的箭矢没什么章法，配合正常的力量射击，威力也不在500之下，人均30点的真伤，还是能打出来的，扎克拉身上十几箭，那就是400多点的生命损失。
    三昧境武者生命值有多高？杨毅不清楚，但是他自己服用了“百年参蟒血”，加上习练过“象甲功”、“立鼎象桩功”、“龟息功”这些增加体力属性的武学，还服用了有益增补精血的“纯阳赤血丹”，算得上是气血绵长，也不过才区区1500点生命值，面前这位对手，这么喜欢偷袭，看来应该也没怎么学过硬桥硬马的武学，估计只能有自己的一多半，绝不会超过1000点。
    杨毅猜的没错，小半条命在这短短的时间丢在了这里，扎克拉彻底慌了，他这时候才突然想起在，眼前这名小将，不就是救走杜明威，还使出“毒药巫术”的那人吗？难道这也是一种巫术？
    想到辛甘雅能够用“血祭之术”将普通的翰姆族人变成实力强大的庞睺，那么这人用巫术让那些弓箭伤了自己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但这巫术的等级肯定不低，至少不会比四重神术境的辛甘雅低，能够对自己起作用，至少也是巫师道第五重的降神境高手！
    扎克拉这下慌了，再也顾不得抓捕裴红月，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居然侧身一翻，躲开杨毅的后续枪击，双腿一弹，如同炮弹一般贴地而行，迅速离开战场，飞也似的逃走了。
    这一幕简直把大家看呆了，扎克拉跑得太快，跑得太干脆，没有半点犹豫，就像早就排练好上百遍一样，以至于3队的弓箭全部落空。
    直到扎克拉的身影远去，杨毅才有些庆幸，如果这家伙奋起反抗，自己在鞑鞑骑兵和他的前后夹击下，怕是讨不了什么好处，谁先倒下还真不一定，能够将其吓退，也算是一种幸运。
    “杀！”
    接下来的鞑鞑骑兵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随着惯性冲锋到达阵前，因为扎克拉这位高手带队，所有人对他都有种盲目自信，以至于他败退逃走都没有谁停下，杨毅拨转黑沙，深入敌阵，“飞龙枪法”如游龙惊鸿，随着黑沙游走，十数人便刺死于马下。
    “哐”的一声，鞑鞑骑兵队撞向壁垒，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络绎不绝，吴铁牛等人守在第二道壁垒前，开始舞动手中兵器，斩杀落地的鞑鞑兵，一方面是士气高昂，另一方面马失前蹄，加上主将败逃，甚至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毅在敌阵中不断厮杀，忽然一记龙吟爆响，内力跟上来的杨毅，使出了绝招“飞龙枪法·天光云影”！
    在华丽的枪术前，近百名鞑鞑骑兵死在这一枪法绝技之下，裴红月彻底张大了嘴不知道合上了，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就算她全盛时期，想要击杀这500名鞑鞑骑兵队，也要费一番力气，绝不可能像杨毅这般轻描淡写。
    那当然，大炮打蚊子，和苍蝇拍打蚊子，效果怎么可能一样。
    战事来得快，去得更快，杨毅“单枪匹狼”来回冲杀了3次，又是一记绝招将整个骑兵队打得七零八落，终于有了一种无双割草的感觉，这也就是面对鞑鞑骑兵这种缺乏战斗力的兵种。
    随着战局开始一面倒，已经胆寒的鞑鞑骑兵居然开始逃跑，兴奋的孙冲、吴铁牛等人，直接骑上对方的战马，不管不顾的跟着杨毅追杀过去，直到4~5里之外，将鞑鞑骑兵全数杀死，缴获了近400匹完好的战马。
    “赤衣红甲，你是赤羽火凤旗下将领？不知怎么称呼？”
    周庆眼见战事顺利，这时候又抖起来，主动向裴红月靠近，当然，除了显摆之外，主要还是因为裴红月很漂亮，即使形容狼狈，未施粉黛，也难以遮掩她绝美的容颜。
    “裴红月……”
    高傲的性子，让她有点羞赧，毕竟是尊贵的卫军指挥使，被追赶的如同丧家之犬，裴家的脸面都差点丢掉了，可她不擅长说谎，也不屑于那么做，她还是直接报出了自己名字。
    “噗通！”
    周庆直接跪下，比他刚走过来时还要干脆。
    “红月郡主！有眼不识泰山，我……我……我叫周庆！”
    他这一下非常后悔，自己干什么要眼馋对方身子，居然主动过来送死。
    裴红月的母亲，是前朝公主，所以她也有一层“郡主”的身份，只是她的名字“红月”，也是因此得来，郡主之姿，能够在军伍中领兵作战，大乾百多年来，裴红月也是独一份，所以她的名声在军伍之中很响亮，正是因为皇权与军权交集，所以她的身份在军伍之中也十分特殊。

 第31章 回头

    就算杜明威让周庆去死，周庆还得梗着脖子反抗两句，但是裴红月这么说，周庆但凡回嘴一句“不要”，都要被身边的人直接按倒砍头，这就是大乾皇权的可怕。
    “起来，不知者无罪。”
    裴红月皱了皱眉，她不太喜欢“红月郡主”这个称呼，也不喜欢卑躬屈膝的周庆，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放在了杨毅身上，杨毅脸侧的刺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些战马怎么办？就这么杀了有点可惜，放回去再送给敌人也不好？”
    王大海挠了挠头，他是真得喜欢骑兵，可惜玉宁边军的战马有限，他一直没有机会。
    “当然是我们自己用，我们还有280多名兄弟，算上换乘的，刚好够用。”
    杨毅查看了一下黑沙的伤势，伤口果然撕裂了，甚至更加严重，但是狼王不愧是常年沙场征战的老狼，奔跑冲刺起来，动作没有一点变形。
    “你在说什么胡话？或许你是颇有武勇，但没有一点行军常识！北洲荒芜，皆是平川，几百匹快马看似轻巧，但要跑出北洲，进入河洲防区，要沿着天河绕一个大圈，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我们没有补给，根本撑不了7天，一旦停下来，就会被追兵赶上，如此，还不如顺河而下，进入天河后，从浅滩涉水而过，那么只需要3~4天时间，就算补给不足，我们也能撑过去。”
    裴红月立即抛下献媚的周庆，赶过来向杨毅说话。
    杨毅回头瞧了一眼，没想到这位女骑士说话语气这么直给，就仿佛自己是她的手下一样，甚至用了一些呵斥，看来“柱国卫军”是不一样，对于他们这些边军天生就带有优越感。
    “你在教我做事？就凭你这名败军？”
    杨毅没来由的就感觉有些生气。
    “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裴红月凤目一瞪，她没想到这样1名小小的统部使，七品小芝麻官，居然敢用这种嘲讽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她可是堂堂四品统军指挥使，而且还是带有“皇权”色彩的“赤羽火凤”旗下，一般的二品大员，一方主政的经略使都不敢如此放肆。
    “你才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没有我家部使出手，你已经被那些鞑鞑骑兵踩成烂泥了！说得好听点你是友军，说得不好听你就是俘虏，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郑继祖立即站出来拦在了杨毅身前，没想到“黥面军”中最先出来说话的反而是一向沉默寡言的他。
    其实，郑继祖心思比较细腻，他早就在观察裴红月，对方在见到杨毅脸上的刺字时，那微不可察的皱眉和语气的变化，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们都是“罪民”出身，脸上这个刺字就是一生不可抹去的“卑劣”，虽然杨毅站出来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但这种自卑心理一时间根本无法抹去，也因此，他对裴红月产生了不小的敌意。
    杨毅用鼓励的眼神看了看郑继祖，口头上还是要表达出善意道：“老郑，别动粗，我们虽然是边军，但也要讲文明、懂礼貌……先前你说我们骑马跑不出北洲？谁告诉你我们要跑的？”
    “你不跑？难道等着被追上围杀？”
    裴红月冷笑，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她不知道为什么那名三昧境的高手被惊走了，但仔细观瞧，这位杨部使的确只是个通脉境的武者，这也确实符合他的身份，仔细想想，或许是那名高手过于小心了，看到这里有埋伏，担心自己配合伏兵反杀他？
    “对，一定是这样，正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会吓退那名高手。”
    抱着这样的想法，裴红月对杨毅仅存的一丝惊艳也都抹去了，而且无论从军职上，还是品阶上，她作为上级，用训斥的口气跟这位“杨部使”说话，那都没有一点问题。
    “我杨毅的字典里，还没有‘不战而逃’这四个字，就算有，那也叫做‘战略转移’！兄弟们，给你们1柱香的时间清理战场、熟悉马性，然后换上鞑鞑兵的兽皮衣帽，跟随我杀回玉宁关去！”
    杨毅挑了一匹高大健壮的骏马，翻身爬了上去，虽然没有马具，对马性也不熟悉，这种普通坐骑，可不像灵兽坐骑那样通人性，即使没有什么骑术，灵兽坐骑也会主动配合，但男人天生对骑马就有种执念，杨毅拉着缰绳在原地打转，显得兴致勃勃。
    裴红月上前一把抓住缰绳喝道：“你给我滚下来！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这只是一场局部的小胜，就冲昏你的头脑了？好不容易才从乱战中逃出来，你的都卫性命不要了？保护我们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啪！”
    杨毅也不是没有脾气，三番两次被这个女子训斥，心底早就憋了一股火气，轻抖缰绳，耍了一个花鞭，抽在裴红月的手背上，顿时让她手背出现了个红印子，裴红月吃痛便松开了手。
    裴红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她难以置信，这个男人居然抽了她一鞭，她可是裴红月！不但是大乾开国28功臣中的裴家少主，还有一层郡主的皇权身份，这个罪民出身的家伙，居然敢动手抽她，一种被“侮辱”的怒火，从心底窜起，不管不顾就要动手。
    真气一起，还不见她动手，忽然，一股阴寒尖锐的劲力直钻她的心口，裴红月张口“哇”的一声吐出血来，双眼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喂！你可别碰瓷！伊菲扎娜，你过来看看！”
    杨毅吓了一跳，连忙下马查看，但是他不懂医术，加上对方是女子，他一个修炼童子功男人，无端的就有种厌弃，实在不想碰她。
    周庆比杨毅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连忙和伊菲扎娜跑了过来，伊菲扎娜一掌抵在她胸口柔软处，一股股柔和的内力导入她的体内，随即回应道：“她体内有一股强大的阴寒真气，正在破坏她的心脉，好在她的内力不俗，已经自动护体，但真气已经被冲击的散乱不堪……我可救不了她，如果没有高人替她化解那股阴寒真气，最多10余天的时间，她就死定了，啧！这股劲力，好凶残啊！”
    周庆顿时满头大汗，他连忙向杨毅招手道：“杨部使，来来，我们旁边说话……”
    “怎么了？周部使，你好像有点热的样子？”
    杨毅踱步跟上周庆，对裴红月是死是活，不怎么放在心上，这一仗死得人多了，一个未曾谋面的友军，死了也就死了，自己已经水泥封心，毫不在意了。
    “嘘！嘘！杨部使，这女子，如果当真没救了，不如就……嘎！”
    周庆从喉咙上划过，比了个手势。
    “能死能活是她自己造化，我可不会做这种事！”
    “哎哟！我的杨部使，你不懂！你要不然就要救活她，伺候得她好好的，要不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这里都是自己人，也是她自己活不了，你就给她个痛快！”
    周庆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但对比他颤颤巍巍的动作，这个表情多少有点逗乐。
    “我就当你给我说了个笑话解闷……兄弟们，抓紧时间了！”
    杨毅心中闪过一丝明悟，他自然知道周庆是什么意思，这个女人死了也就罢了，如果活着，不但会是个累赘，很可能在以后，还是一道催命符，但真让他下手，他的确做不到。
    “杨部使！你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可是……”
    “打住！周部使，从此刻开始，这名女俘虏就交给你看管了，是生是死，我可管不着，当然了，对我来说，她就是1个从战场上找到的疑似友军，她是谁？干什么的，我可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杨毅耍无赖一般，连忙捂住耳朵，转身就跑，反正不知者无罪。
    周庆一直觉得自己够精明了，没想到却被杨毅摆了一道，看着躺在地上，无人理会的裴红月，他是咬碎了牙，抬起手又放下去，然后，哀叹一声，只能将她跟杜明威放在一块。
    1柱香还未过去，张奎却率先醒转，他茫然的看向四周，身上噼里啪啦乱响，这是经脉俱通，进入先天的标志，他站起身走下浮舟，问道：“杨毅，我们这是在哪儿？玉宁关怎样了？我不是已经在关城战死了么？难道你们都跟我一块死了，这里是地府不成？”
    “奎子，你想死，可早着呢！杨部使，正打算带我们回玉宁关！”
    王大海与张奎关系不错，以前在关城时，经常一起偷偷饮酒，上前便将一应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此时，杨毅也骑马走了过来。
    “张旗尉，你能醒来太好了，看来你已经顺利步入先天？感觉怎么样？”
    “好似另一番天地，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都与先前世界完全不同……先不说这个，你怎么还想回去，我看都卫也抢救出来了，我们该是立即遁走，先去安阳府找救兵啊！”
    安阳府就是北洲中枢，距离玉宁关、天河镇等所在的玉宁府只有2000多里地，2~3日夜的疾驰可至。
    杨毅摇了摇头。
    “张旗尉，你觉得北疆百族，历时数百年，为什么一直是一盘散沙，而今却被戎古族统一，建立了黄金帝国，不好好谋求建设地盘，反而要进犯北洲？”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比较喜欢自由自在？”
    “可能，但关键是北疆荒芜，没有立足之源，族群无法聚集，也就无法形成统一的标准，虽然大草原的黄金城美名远播，但据我所知，不过是一座露天金矿，顶多算是一个大型驻地，无法经营为政令中枢的城镇。”
    “这和我们要不要去安阳府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完，戎狄立国，不发则已，一发便是惊人，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不会将这杆金虎旗立起来，这场仗，或许已经谋划了不知多少年，北洲安阳府作为北洲的政令中枢，怕是早已渗透。”
    “杜都卫早就察觉之前的刘副都卫的异状，所以及时将他赶走，现在想来，怕是安阳府此刻已经成了戎狄人的巢穴，要知道北疆进入关内，可不止玉宁关1条路，往西还有山阳关、悬壁关、崇虎关，你可以保证，其他关口不被破？我们的后路还在？”
    杨毅出枪，在地上划了一个简易的北洲地图，这副地图一直挂在杜明威军帐中，他已经看过好几次了，显然，杜明威不敢退，也有这一层意思在，守在玉宁关中待援，命运还掌握在自己手上，如果离开玉宁关，在北洲旷野上，真被戎狄人截了后路，能不能活，自己就无法控制了。
    “这……可就算如此，我们也该沿着边境线往河洲方向去，戎狄人的谍子再厉害，也不可能将河洲也渗透个遍？”
    张奎着急的拍着脑袋。
    “河洲自然是安全的，可我们去不了河洲。”
    杨毅用脚抹去地上痕迹，向王大海和张奎说起了自己的看法。
    “以戎狄骑兵的脚力，这大半日，从玉宁关到这里，2个来回都跑过了，可为什么只有小股骑兵追来？我料想，必然是因为大乾的援兵到了，他们大股骑兵追杀援兵去了，那么以戎狄骑兵的脚力，现在怕是已经到了我们前面，只要他们将侦骑散开，在我前面布下口袋，我们就像是守株待兔的那只兔子，一头就会撞上去！”
    杨毅的解释令张奎恍然大悟，他拍着光头急道：“那我们不是死定了？”。
    “那倒也不是，这次进犯玉宁关的戎狄大军大概只有3万人马，在关城前几场大战，损耗至少8000人，加上抢夺关城时的血战，我猜测，那位王子手底下怕是只有2万人马不到，这还包含了不少伤兵。”
    “如果是追击大乾援兵，必然是启用优势骑兵，我想敢于驰援玉宁关，再怎么样这股援兵也有3000~5000人？那么追击的人马，不会少于人，人少了，难道不怕遭遇伏兵，反被捅了菊花？”

 第32章 宿营

    “我明白了，杨部使的意思是，玉宁关现在守卫空虚，很可能仅有一些伤兵与步射手，我们扮做鞑鞑骑兵趁着夜色抢入关城，正好可以从内突袭！可是我们只有不到300人，会不会太危险了？”
    “打仗，从来不是依靠人数，我们‘黥面军’谁人不是以一当百？在我眼里，这就是3万大军！”
    杨毅毫不客气的自吹自擂。
    王大海脸皮一红，这话等于将他放在火上烤，他回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
    反倒是张奎一拍胸脯“啪啪”作响道：“杨部使说得有道理，我正要试试手中斧子还是否锋利！”
    杨毅哈哈一笑，一拍王大海的肩头道：“逗你的！我们这次偷入关城，又不是为了夺取玉宁关，只是突围罢了，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大半日里，为了让大军顺利通过关城，玉宁关的城门怕是已经被凿开了，这夜色深沉，我们扮做鞑鞑兵直接冲关而去，他们就算要追，也没有多少人能追上来。”
    王大海这才放了心。
    计议商定，等众人换装，至于裴红月、伊菲扎娜、杜明威、狼王黑沙等，要不然体型差异过大，要不然就是昏迷不醒，难以装扮，干脆就用绳索五花大绑，然后捆缚在马背上，充当俘虏带回去。
    这一夜，连老天都在帮忙，原本明月当空，此时逐渐被云朵遮蔽，整个大地被一种深沉的黑色所笼罩着，杨毅部点起火把向着玉宁关的方向徐徐而行……
    玉宁关，城楼据点。
    辛甘雅看着略显狼狈的扎克拉，端起手中骨杯递了过去，摇晃的骨杯表面，是一汪红色的酒液。
    “大师，你是说你迷路了？”辛甘雅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怎么，就算是武学大师，在从未探索过的荒芜里，也有走错岔路的时候，我对北洲又不熟，跟丢了目标，迷路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扎克拉一边喝酒，一边回应，神色未动丝毫。
    “那随着大师一起追击的鞑鞑骑兵……”
    辛甘雅显然在关城上就看清楚了扎克拉的动向。
    “呵！可能跟我一样都迷路了，我的反应快，他们过于迟钝了。”
    “好，既然如此，大师有什么打算？是想坐镇玉宁关，还是骑上一匹快马，追上三王子？”
    “现在玉宁关里，只有你主事吗？阿伦骨颜和诺力呢？”
    扎克拉放下骨杯，有意无意的散出一丝阴寒真气，还未喝完的酒液，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迅速凝结成冰。
    “狄伦王子立功心切，有巫术护持，并没有受什么伤，简单休整后，就追随三王子去了，诺力的伤势比较严重，正在关内营帐中休养，这一次能够顺利拿下玉宁关，大师的功劳不小，想必一定会受到重用，大师不考虑从神武堂出来么？三王子可是用人之时！”
    “算了，我清楚的很，你口中的‘大师’也只是个虚称，一日未进入‘天人境’，我可担不起这一句‘大师’，天人之下皆蝼蚁，一日未晋‘天人’，一日便是浮游……你没有在神武堂待过，你根本不明白，只有纯粹的武者才能触摸那道门槛，你们这些世俗争斗，只会乱我斗心。”
    扎克拉从城楼据点出来，看着关城上插满了火炬，将这黑夜照见一尺方圆，忽觉心口狂跳，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肋下，不由自主的轻微咳嗽起来，喉头一甜，似乎要咳出血，他却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很清楚，神武堂与黄金帝国之间，也只是合作关系，作为北疆百族的武学圣地，黄金帝国想要完全掌控这富庶的万里山河，那么神武堂就是一个不得不抹去的顽石，只是现阶段两者都还在成长期，但终究会有图穷匕见的那一天。
    所以，一旦他表现出“弱势”，辛甘雅这种心狠手辣的家伙，不介意下些手段，要了他的性命，能够征伐大乾是军功，能够铲除神武堂供奉，在天汗心里同样也是不小的功劳，只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而已。
    看起来扎克拉似乎是不想再与辛甘雅多费口舌，但其实他已经撑不住了，一路从百多里地外狂奔而回，靠的只是两条腿，关键是，让原本不是很严重的伤势，越发严重。
    那个无名小将一枪涌入他体内的真气，灼热而刚烈，顽固不化，无论怎么用阴寒真气冻结、祛除，就是无法击散，甚至隐隐有消融他功力的作用，他被吓得不轻，回到玉宁关只是想赶快休养一下伤势罢了。
    扎克拉不动声色的找了一间无人的营帐住下，可他前脚刚走，辛甘雅后脚就跟了出来，她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座扎克拉刚刚住进去的营帐，甚至贪婪的舔了舔嘴唇。
    当1名哲克达族人进来城楼据点想要禀报军情时，却发现辛甘雅也不见了。
    时间缓缓流逝，通往玉宁关的路上，逐渐出现了一支骑兵队，零零散散的有个两三百人的样子，并不着急的缓缓徐行而来。
    关城上的守卫，此时已经全部换成了哲克达族人，他们擅长远射，眼力极好，关键是在黑夜中，这双眼睛也比常人看得清楚。
    “好像是鞑鞑族的兄弟们回来了？快去禀报给十二长老。”
    1名哲克达族人去了，很快又折返回来。
    “长老不在，她的祭女也没见到，都是一起来大乾发财的，何必为难，鞑鞑族这次也是折损不少，比我们还惨，也没捞到什么好处，随便指个营帐，让他们落脚呗。”
    “他们好像还有几个俘虏，那可是能拿到不少赏赐，确实不能亏待了，指不定，我们还能讨个酒喝。”
    北疆诸族好酒而不会酿酒，除了朝月族借助巫术秘法还能少量生产一些“红果酒”，其余诸族都指望着每年2次到大乾劫掠，除了金银财宝，美酒在北疆诸族中也是硬通货，通常立了功的兵将，王子才会赏赐一些。
    当即守卫的哲克达族人在城楼上叽里呱啦讲了一堆，这使得“鞑鞑骑兵”止步，一副等待倾听的样子。
    这些“鞑鞑骑兵”不是别人，正是伪装而来的杨毅部，此时，杨毅心里也是一惊，他没想到会栽在语言不通这一点上，他正在计算如果此时撒开马步冲锋，能不能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顺利穿过2里地的距离逃到关外去。
    这个时候，被绑在马背上充当“俘虏”的伊菲扎娜，在杨毅身边开口道：“他们让我们去前面灰布军帐休整……还说了，后面是俘虏营，让我们不要乱闯……他说他叫达飞，他旁边的叫达布，要我们请吃酒？”
    “你懂他们说的话？”
    “他们说的是北疆通语，仔细听的话，实际跟西塞诸国的通语很相似，是西塞诸国的走私商人在北疆活动时，逐渐衍化来的语言，我小时候跟艾玛去过草原的大集市，那里都说这种话，特意学过一段时间，你大声回应他‘哎啦库拉’，就是欢迎你们过来，感谢你们招待的意思。”
    杨毅按照伊菲扎娜的话回应了关城上的达飞和达布，知道这个时候还不是硬闯的时机，便向身后的诸人挥了挥手，大家或牵马、或骑马，靠近了那座灰布军帐。
    这是典型的草原风格的大圆帐，看得出临时扎下的痕迹，周围桩子都顶的歪歪斜斜的，和大乾的方顶军帐完全不同，进入其中就好像进了一个洞穴，四处漏风不说，仅仅靠着一根立柱支撑军帐，倘若大风一刮，就能将其掀翻。
    “难怪这么多年，只能偏安北疆，这戎狄人的军事基础建设也太差了。”杨毅略有嫌弃。
    虽然又不安全，又不舒适，但大圆帐的优点就是大，这是一个能够容纳500人休整的军帐，安置他们几个绰绰有余，至于马匹，善于御马的鞑鞑族，只要吹个口哨，几里地之外的马匹，都会顺着哨音追过来。
    杨毅他们又不懂御马术，只能用笨办法，留着小部分人在外面照看马匹，顺便望风，他们穿着兽皮衣服，戴着兽皮帽子，还把鞑鞑族骑兵的辫子割了下来绑在兽皮帽子上，在黑夜之下，根本分不清他们的真实身份。
    “刚刚他们好像说起了俘虏营？”
    伊菲扎娜、狼王黑沙、杜明威等人都被松绑，倒在军帐中休息，就等着玉宁关的戎狄守军最松懈的时候，从已经打开的关口冲出去，但达飞和达布热情提供的消息，还好心的将他们安排在俘虏营附近，这不得不让杨毅有了新的计划。
    “杨部使，不可节外生枝啊！”
    周庆本来是不同意回到玉宁关的，奈何张奎这位先天高手一力赞成，原本张奎在玉宁边军中的威信就不小，压制得他一点脾气也没有，好不容易见到杨毅的计划顺利施展，虽然要从关外绕个大圈回大乾，但至少脱离了包围圈，眼瞅着就要安全了，没想到杨毅又要折腾了。
    “周庆，你个孬仔！那可是我们一起战斗过的兄弟，有机会能不救吗？”
    张奎这个暴脾气，差点就要拿斧子劈他了。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奎，你把斧子放下！我是说，我们现在本来就不能暴露，我们可是玉宁边军最后的火种啊！你们难道忘了吗？都卫还在这呢？就算你们不在乎生死，都卫可要活着送回去啊！”
    “再说了，进了俘虏营，会是什么待遇，你们心里没数吗？不是缺胳膊少腿，那就是挖眼剪舌，这些兄弟就算救出来了，能跟我们转战千里返回大乾吗？别最后，大家谁都回不去了！”
    “你……你就是自私自利！我早就看你小子不顺眼了，不如先替都卫动手砍了你！”
    张奎被周庆说得哑口无言，感觉哪里不对，但他又回不了嘴。
    王大海和孙冲连忙上去拉住张奎，这个时候可万万不能内讧。
    “好了，周部使也就是提了个意见，何况，他说得不无道理，但是玉宁边军，本就是生死一体、休戚与共，让我见死不救，我也做不到，倒是要想个办法先去看看情况。”
    杨毅摸了摸下巴思索着。
    “其实，北疆诸族对酒都没有抵抗力，尤其是出征在外的男人，我们如果能带点酒水过去，就像部使上次在冰河边给我喝的那种，就足够让他们违例了，可关键是我们语言不通，一进去可能就会暴露。”
    老瘪这时候提供了一个用酒贿赂的思路。
    “上次的那种肯定没有了，不过我这里还有一袋稍差一些的。”
    杨毅顺手10元宝兑换了1袋烧刀子，从怀里掏了出来，没办法，元宝有限，只剩下两位数了，这一路上还缺少补给，这点元宝提供全军是不可能了，勉强支撑着他生活1~2周。
    “你要真想进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伊菲扎娜这时候又出来献策了，她在腰间的百草袋中一阵翻找，取出了一片叶子，这片叶子呈v字状，叶缘有着针状绒毛，甚至无风自动。
    “这是双绒针叶，你含着一片在嘴里，不要咽下去。”
    伊菲扎娜将v字叶撕成2片，其中1片递给杨毅。
    杨毅按她的说法放在舌上含着，有一种淡淡的苦味，汁液顺着喉咙进入声带，又有微微的清凉，倒是不难受。
    伊菲扎娜轻轻一笑，将另一半“双绒针叶”放在自己嘴里，然后开口说道：“北疆的汉子们，过来一起尝尝大乾的美酒！”
    她这一开口，大家都惊呆了，因为伊菲扎娜嘴里说出的话，声音分明就是杨毅的声音，而且更像是从杨毅嘴里发出来的，可是杨毅分明连口都没张开。
    “我现在很好奇，你这小袋子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宝贝吗？”
    杨毅也说话了，一张口，娇滴滴的声音，却是从伊菲扎娜口中传出来的，两人都觉得挺有意思，相视而笑。
    “要去就得赶快了，效果只有小半个时辰，你找个大口袋，把我背在身上，我偷偷用手指在你背上写字，你就知道他们说得什么意思，同时为你传话，应该可以应付过去。”

 第33章 乱阵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2个人行动，其他人暂且待命。”
    计议商定，杨毅在军帐中找了个兽皮口袋，这个口袋也不知道之前是用来装什么的，打开来一股腥骚味，伊菲扎娜却不嫌弃，直接钻了进去。
    杨毅顺手从军帐上抽了一条绳索，直接将口袋打了个死结，然后背在身后，别看张奎现在进入了先天境，单论力气，也不是杨毅的对手，背着伊菲扎娜这不过区区几十斤，就跟随身揣了个馒头一样轻松。
    从灰布军帐中钻出来，走了不到百步，就到了一座稍小一些的皮质军帐前，这座军帐明显防护力要强得多，至少不会大风一刮就被卷走。
    俘虏营外站了一圈魁梧的戎狄战士，各个族群的都有，大多身上都有刺青，看起来这里说话算数的，应该是翰姆族人，就是能够通过血祭之术，变身为庞睺的族群。
    杨毅想要进入俘虏营，立即被翰姆族人抽出弯刀挡下，能够变身为2丈多高的小巨人，这些翰姆族人本身也不矮，何况浑身都有着兽纹刺青，一看就不好惹。
    “卡酷库莫库力斯卡拉……”
    “吉吉米拉共苦卡……”
    伊菲扎娜用小刀割开了兽皮，用手指在杨毅的背上快速写着：“问你来干什么，我说想进去换个俘虏，给酒！”
    杨毅连忙满脸堆笑，假装说话的样子，掏出一袋烧刀子，还用嘴咬开了塞子，顿时一股劣质的浓烈酒香传出来，周围的翰姆族人立即围过来，足有7~8人，看到杨毅拿出的美酒，不由都咽了咽口水，他们互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站好方位，将杨毅挡了起来，不再让其他人过来分享。
    “他问你为什么要换俘虏，我说抓得这个太瘦小了，换不到好东西，看看里面有没有大个的，换到了好酒，回头再来分享，你把口袋打开……”
    伊菲扎娜迅速收回了手，杨毅在7~8名翰姆族大汉的围视下，慢慢的打开了兽皮口袋，顿时露出了里面“昏迷”的伊菲扎娜。
    “叽里呱啦酷啦啦……”
    为首的那个翰姆族人挥了挥手，这个动作即使伊菲扎娜不翻译，杨毅也明白了，立即收束好兽皮口袋，打算进去。
    “诶！卡里卡拉！”
    翰姆族大汉指了指杨毅手里的烧刀子，杨毅哪里还不懂，连忙递了过去，然后转身就钻进了俘虏营里。
    “他刚刚说什么？”
    “他说，像你这么精明的人不多了，他愿意跟你交个朋友，还提醒你如果背得起，你最好多挑2个，要不然赏赐的酒，不够大家分的。”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北疆百族时不时入侵大乾时的“打粮垛”，其实就是散开劫掠，抢到的东西全部归自己所有，他们不收俘虏，但是抓到了男人、女人也不会放走，往往女人被侮辱了之后，会做成“粮食”，堆积在一起，叫做“粮垛”。
    其中，往往男人比女人更有价值，因为块头大、肉多，不要误会，北疆百族中喜欢吃人的很少，这些“粮垛”一般都是充作兽粮，例如戎古族的战虎、狄伦族的战狼，还有法维族的战猪，对这些“粮垛”是非常喜欢的。
    当然，类似“鞑鞑族”这样驯养战马，并没有食肉性的坐骑要饲养的族群，收获到俘虏时，往往会贡献给更强大的族群，用来换取一些金银、美酒，而赏赐的多少，也与俘虏的美貌等无关，直接是称重的，所以伊菲扎娜这个借口，非常契合当时“鞑鞑族”小人为利的心理。
    这些翰姆族恐怕也没意识到，这种行为其实是在挖他们黄金帝国的墙角，此时，他们都在哄抢那一袋烧刀子，虽然是最劣质的酒，可度数够高，而且酒劲十足，特别符合这些翰姆族人的胃口，一想到过两天还能尝到这种美酒的滋味，恨不得一股脑儿将俘虏全塞给这位聪明的鞑鞑族朋友。
    走进俘虏营，就能看到各种大小不一的笼子，那些衣衫褴褛的俘虏，像畜生一样被塞进笼子里，这是戎古族平时用来训虎的工具，现在充当了临时牢房。
    “他们怎么这么安静？”
    伊菲扎娜偷偷从兽皮口袋中探出头，她看到了笼子里这些人，正用恶毒的目光看着她，不由心中一个哆嗦，又缩了回去。
    “那是因为他们受了舌刑，这是戎狄人对俘虏最基础的刑罚，把舌头用火钳夹出来割掉，一方面是为了消耗俘虏的体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听他们的讨饶或怒骂，反正这些俘虏最终都只会成为兽粮。”
    俘虏营里没有点火把，而是在4根立柱上，各镶嵌了1颗碗大的萤石，这种石头在黑夜里会自体发光，据说是某种巫术媒介的遗蜕生成的。
    萤石散发着绿莹莹的光芒，将营帐中大部分区域照得清楚，杨毅一个笼子一个笼子的看过去，不少都是熟悉的面孔，可惜，没有一个部使或参赞那样的人物，大概实力稍微好一点的，当场便立即杀了，以防有变，剩下这些，几乎都是没有反抗力的。
    俘虏中自然也有不少是认识杨毅的，他们的眼神从狠毒到疑惑，然后再到期盼，随着杨毅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们终于意识到来的这个人真的是他们猜测中的“杨毅”，纷纷用最后的力气晃动牢笼，示意杨毅赶快救出他们。
    这时候另外1个靠角落的笼子里，1名单独加上镣铐的男子，被这些声音惊醒，他睁开眼睛，有如鹰隼一样的目光，看向杨毅，正巧与杨毅有了一个对视。
    “高手？”
    杨毅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眼中的锋锐和不屈，一股淡淡的内息流转自他肌肤下面的经络突起，忽隐忽现。
    杨毅很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可是这时候，这名男子却说话了，依旧是听不懂的百族通语，杨毅只能茫然的拍了拍兽皮口袋。
    “他说，让你救出他，作为报答，他会成为你的奴隶，为你征战！他的名字叫那克苏，来自鄂林族。”
    伊菲扎娜这时候又冒出了小脑袋，她要看一看这个异族男子。
    “鄂林族？类似你们艾普拉族一样吗？”
    “差不多，我只知道他们活跃在昆吾山东麓一带，是天生的好猎手，不过距离太远，生活环境也不一样，我们跟鄂林族没什么交流。”
    “你问问他，为什么他没有被割掉舌头？”
    “……他不是没有被舌刑，而是他在用腹语跟你说话，这是他们族中秘技。”
    伊菲扎娜与那克苏简短交流，得到了一些消息。
    “看来是因为裴红月的援兵来得太及时，他们还来不及处理这批俘虏，所以只是草草做了舌刑，怕是等明天回转身来，这些人都要被做成兽粮，这个鄂林族男人很清楚自己的命运，所以宁愿成为你的奴隶。”
    杨毅点点头，然后让伊菲扎娜转述道：“你让他耐心等着，天明时分一起行动。”他随即从怀里掏出了好几把弯刀，这些都是他从鞑鞑兵身上搜来的，一直放在须弥戒环里，可惜空间有限，否则，他恨不得把这几百号俘虏全部武装起来。
    将这些弯刀分发给他们，其中有一把就落在那克苏手中。
    “嘎吱！”
    杨毅卸掉锁头，将俘虏们都放出来，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原来的边军，军事素养很高，没有胡乱行动，他清点了一下人数，足有347人，别看这座军帐小，因为填装方式不同，反而塞进了更多的人。
    “还好，虽然都受了舌刑，但是能行动的有大半，不能行动的，也并非是致命伤。”
    杨毅从商城里兑换了一些“红糖烧饼”出来，给那些还能作战的俘虏发了下去。他们这些俘虏这一天下来肯定一点东西都没吃，急需一点食物补充能量。
    “你这又是从哪儿掏出来的？”
    伊菲扎娜好奇的翻了翻杨毅的衣服，甚至打算将手伸进杨毅的裤子里去摸。
    “别动！我这也是家传秘技！”
    杨毅不想解释，他也解释不来，直接塞了1个红糖烧饼在伊菲扎娜口里，后者喜滋滋的啃烧饼去了。
    那克苏颇为虔诚的双手接过食物，小心翼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杨毅看向伊菲扎娜，伊菲扎娜满嘴咀嚼着食物，抽空才嘟哝一句。
    “他问你现在就要杀出去吗？”
    “再等等，黎明时分，正是人体最受不住困顿的时候，而且黑灯瞎火的，我们即使冲出了玉宁关，也很容易走散，反倒不如借着天刚微亮才好行路。”
    几个人正在商量的时候，这时，俘虏营的军帐被掀起，2名翰姆族人走了进来，嘴里还在“叽里呱啦”说着话。
    “他们说，你怎么这么磨蹭，要不要他们帮忙……”
    伊菲扎娜下意识的翻译了。
    “动手！”
    杨毅当机立断，直接抽出黑金古刀冲了上去。
    五虎断魂刀·拔刀术！
    一记猛劈，直接将1名翰姆族人劈成了两半，正要动手杀向另1人时，发现那克苏已经用弯刀将他抹了脖子。
    “好身手！”
    杨毅看得出来，那克苏的实力很强，至少是属于张奎晋入“先天”前的水平，即使有伤在身还佩戴着沉重的镣铐，但是战斗力丝毫未减，有这样的高手相助，这次的行动成功率又上升了几分。
    “叮！”“叮！”
    几声脆响，杨毅运转“五虎断魂刀”，借助黑金古刀的锋利，将那克苏的镣铐斩断，彻底释放了这只凶狠的野兽。
    “杀！”
    杨毅不再废话，既然动了手，那就要干脆，要趁着敌人反应过来前迅速出击，同时他拍了拍伊菲扎娜，后者知机，从口袋里掏出火折子，踩着她那诡秘的步伐，偷偷放火去了。
    俘虏营皮帐忽然四角翻卷，大量俘虏从中逃了出来，他们没有四散而去，而是有组织的针对周边巡逻的翰姆族人，这些翰姆族人都有兽血刺青，雄壮无比，是天生的重装步兵，1对1正面硬撼，这些边军俘虏根本不是对手，所以杨毅早早的就将他们全部编入四营，这时候“满江红”生效了。
    15倍的身体素质，也不够抵消这其中的差距，好在边军俘虏们突然暴起，又在杨毅有心指挥下，往往十几人对付1人，或咬或抓或挠，完全一副疯魔状态，这些从死亡边缘好不容易爬回来的边军俘虏们，爆发了可怕的战斗力，那些凶悍的翰姆族人惨叫着，如同被野兽分食。
    杨毅的“五虎断魂刀”又快又猛，强悍的力量下，这些惊恐的翰姆族战士根本不是对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一路从俘虏营中杀了出来，口中一声唿哨，这是和“黥面军”定下的“行动暗号”。
    “杀啊！”
    早就按捺不住的“黥面军”掀翻了灰布军帐，骑上快马直接冲了出来，手中的火把到处乱扔，只是眨眼间，就把玉宁关下，戎狄人刚刚建立好没多久的大营烧得通亮。
    “呜……”
    示警的号角响起。
    “快快快！快去禀报辛长老！”
    “辛长老不见了啊！”
    “那怎么办？到处都是敌人！”
    “乾狗杀回来了！快跑啊……”
    让杨毅万万想不到的是，在群龙无首之下，受到这小小的冲击，这戎狄大营居然炸了营，不懂兵法的辛甘雅为了掌控便利，将营帐全部扎堆建起，随着一处引燃，这些麻布、兽皮缝制的军帐便迅速引燃一片，火海之中人影重重，戎狄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就好似大乾天兵空降，杀来了千军万马！
    杨毅骑上了1匹战马，接过吴铁牛递来的亮银枪，双腿一夹，战马知机一跃，正入敌方乱军之中，内力恢复过来的杨毅，当即一记绝招“飞龙枪法·天光云影”使出来，靠近他10米范围内，顿起龙吟之声，一道若有若无的赤红劲气，随着枪影纵横来回，数十名翰姆族人被即刻被穿胸而死。
    “杨部使，时机已到，我们快走！”
    周庆远远的大喊。
    杨毅却审时度势，微一沉吟，摇头回应道：“时机不对，天还未亮，敌军已乱，岂可空手而去，给我搜！能带走的全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全烧了！”

 第34章 戮熊

    “啪！”
    扎克拉一掌拍在眼前的翰姆族人身上，哪知道这威势强悍的一掌，却只让那名翰姆族人倒退3步，尽管身上凝起一层寒霜，可是对于被巫术控制、改造过的翰姆族人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辛甘雅从翰姆族人身后探出脑袋道：“大师，我只是来找你继续说说话罢了，你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哎呀呀！都把我的玩具打坏了，不过，没关系，这样的玩具，我有好几个。”
    随着辛甘雅摇动手中骨铃，陆陆续续另外3名被巫术控制的巫术傀儡走了进来。
    这些都是精悍武勇的翰姆族战士，魁梧的身形、爆炸的肌肉，凶狠的刺青，无不意味着他们之前都是战场上以一当十的勇士，可是此刻却神情呆滞，双目冷漠，口角留着涎水，仿佛失了神志，只有在辛甘雅的骨铃响动间，才会突然暴起，攻击眼前的扎克拉。
    按道理来说，扎克拉是“三昧境”武者，实力远超几名巫术傀儡，别说是毁掉这4只巫术傀儡了，就算是突然暴起击杀辛甘雅，也不是什么难事，巫师道虽然神秘诡异，但前期孱弱，一直到第四重“神术境”，才算是有些手段，但论自保能力却是差得很，就算是1名先天武者，想要击杀辛甘雅，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可偏偏现在的扎克拉就是做不到。
    每当扎克拉提起真气时，那股无法消磨的纯阳真气就在经脉中乱撞，不但令他异常难受，更是在消融他的功力，这才小半日的时间，他已经从“三昧境”巅峰的功力，消融到“先天境”了，倒不是说杨毅的武学功法多么诡谲，只能说在某种程度上克制了“噬血极阴指”。
    如果这一夜无事，扎克拉再磨得一时片刻，这股纯阳真气也要消耗殆尽的，毕竟是无根之源，可没想到在行功的关键时候，辛甘雅又驱使巫术傀儡偷袭了他，令他意外的是，以自己的耳力，居然没有察觉分毫。
    “你在酒里下了毒？”扎克拉迅速反应过来。
    “毒药巫术可是博大精深，以我的实力，还摸不到门路，那酒里不过是下了咒血罢了，原本以大师的本事，不应该直饮下去，可大师为了取信我，居然真的饮下了？咯咯！莫慌，这咒血只是试探为主，怨魂会遮蔽你的耳目，令你灵觉失察，却不会要了你的性命，少不得我要专门来割你的人头……”
    扎克拉已经感觉到眼前发黑，耳力更是急剧下降，以至于辛甘雅后面的话，他甚至听不清楚，但是“咒血”二字，他却听懂了，这是巫师惯用的伎俩，利用枉死之人的血液下咒，困锁怨魂，“咒血”不能说无色无味，但是掺杂在“红果酒”中确实不易察觉，原本只是巫师用来施展巫术的媒介，可服下“咒血”，同样有可怕的效果。
    就如同现在的扎克拉，他不时的能够感觉到一股阴暗鬼祟的意识跟随自己左右，影响自己的意识判断，逐渐封闭眼、耳、口、鼻、心，意志不坚者，会被咒血上的怨魂附体，短时间内被怨魂驱使，但只要心智坚毅，怨魂缠之无效，很快就会散去，其人就如“梦魇”一般，出上一身汗，损耗些元气罢了。
    以扎克拉的心智，自然不可能被怨魂附体，但要命的是短暂的怨魂纠缠，也会封闭他的五感，让他在与几名巫术傀儡的战斗中落尽下风，可毕竟三昧境武者的实力在那里，他几乎耗了7~8成的心力用来抵御纯阳真气和咒血怨魂，只拿出2成实力，却也与4只巫术傀儡打得有来有回。
    眼看着在4只巫术傀儡的围攻下，扎克拉还在苦苦支撑，辛甘雅反而有些着急了，他虽然早就看出扎克拉受了伤，偷偷施下咒血，只想看看对方能不能察觉，可意外的是，扎克拉喝了下去，他就知道扎克拉受伤不轻，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铲除一个神武堂的供奉，等同于拱卫了黄金帝国的皇权，也会让以“朝月族”巫祭为主的“巫月教”更加靠近权力中心，比起与大乾争地盘，斗败“神武堂”，对于她辛甘雅来说，更加有实际利益，毕竟她的提拔靠的是“巫月教”的教主，而不是帝国天汗。
    骨铃急响，4只巫术傀儡发了疯一般扑向扎克拉，哪怕是被切断了肢体，也是不管不顾，可辛甘雅已经脑袋见汗，微微喘气了，施展巫术，也是极为消耗精神，她这个岁数，本就精力不济，如此相斗已经快半柱香的时间，再要僵持下去，咒血的效果消失，扎克拉反手就能突杀了她。
    想到此，辛甘雅也不再留手，她拔出腰间小匕，放在口间，然后拨开衣袖，露出枯瘦的手臂，同时取下口间小匕，在腕部一划，一道红色血液顺着伤口流下来。
    辛甘雅一挥手，血液顺着力度飞向4只巫术傀儡，同时，骨铃更加急切的响起，4只巫术傀儡吸收了辛甘雅的血气，如同吃了大补药，身形壮了一圈，这就是“朝月族”独有的“血祭之术”，可是辛甘雅的血气太微弱了，顶多也只是给这些翰姆族傀儡加成20的实力，还不足以变化成“庞睺”。
    辛甘雅再次出手，这一次是将自己的右眼抠了出来，这只眼睛早已被她做成了法器，可以远看百里之外，甚至还有“照影之术”，只见她这颗眼球如同有自己的生命一般，摇摇晃晃飞上半空，凌空射出一道光线，对准了扎克拉照了过去。
    扎克拉被4只实力突增的巫术傀儡压制，疲于应付，忽然感觉背心一热，紧接着就是一股巨力贯入，他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口血来，只觉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个位置，这一击“照影之术”对他造成了重伤。
    成也巫术、败也巫术。
    扎克拉受到“照影之术”一击重伤，可缠绕他的怨魂，也是惨叫一声纷纷消散，咒血失效，他顿时看见了半空中那颗眼球，知道这是辛甘雅重要的法器，可这时被2只巫术傀儡拽住胳膊，他知道这是生死关头，一咬牙，直接掌刀一竖，切掉自己的左臂，同时一踩巫术傀儡的肩头，拼尽全力点出一指。
    指劲凌空，一道寒芒点星飞入眼球之中，顿时将整颗眼球凝出一层寒霜，使其失去了精神联系，落在地上，辛甘雅凄惨的一声尖叫，那只空空如也的眼眶中不但寒霜渐起，更是流出了黑色血液，这是巫术反噬造成的致命伤。
    “哈哈哈！辛老怪，你这是自找的……”
    “噗嗤”一声，1名巫术傀儡的手臂直接穿透扎克拉的胸膛，失去了真气护体，扎克拉的这具肉身与普通人也没有太大区别，这一拳击碎了他的心脏，他那得意的笑容也成了挂在他脸上的最后时刻。
    “不可能……我不会死在这……我还要做副教主……”
    辛甘雅那不甘的声音逐渐弱小，而此时帐外却响起了嘈杂混乱的声音，一股股火焰升起，将周围映照的如同白昼。
    伊菲扎娜一掀帐帘，顿时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里居然躺着好几具尸体，她既不认识辛甘雅，也对扎克拉没什么印象，但是她谨遵杨毅的吩咐，拿走一切可以拿走的，找了一圈，忽然发现地上一枚亮晶晶的东西，好像是个宝石，入手冰寒，笑眯眯的放进了口袋，拿不走的，当然要烧掉，一把火就将这里彻底点燃……
    张奎挥舞着双斧，将经过身边的戎狄乱兵一劈两半，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战意，连忙双斧格挡，便见在某个着火的军帐中冲出来1人，这人高大魁梧，赤膊上身，光着脑袋，右臂则是戴着铜制的重锤拳套。
    “诺力！”
    张奎立即便认出来，这人便是罗斯族的巨熊重锤手部队头目，同样是先天武者的诺力，只是他此刻腰间、胸口缠绕着厚厚的白布，殷红的血液从中渗透出来，显然是伤重在这里养伤被惊醒。
    “哐当！”一声爆响！
    重锤拳套与双斧相击，狂暴的声浪将周边数米的火焰都吹灭。
    诺力呼呼喘气，显然这一击尽了他全力，可是令他意外的是，眼前这个本该已死的大乾国将领，此刻却屹立不倒。
    他们2人已经交手多次，算得上是老对手，最近的1次，是张奎在玉宁关城上对登城作战的巨熊重锤手部阻截，最后被围攻射成了刺猬，要不是狼王黑沙带他突出重围，他现在肯定已经做成兽粮了。
    诺力口中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阵百族通语，张奎也听不懂，但他口中喊出一个词，“乾狗”二字他是听得明白，当即怒色上脸，虎罡神诀运转开来，一斧接着一斧，向着诺力狂劈猛砸。
    诺力惊讶于这个老对手进入了“先天境”，尽管在罡气运用上还不太熟练，但是斧罡滚滚，声势骇人，如果是全盛状态，加上他的训练的巨熊猛兽，自然也不会畏惧，可现在，他孤身一人，且重伤在身，没几个回合，就被劈坏了拳套，甚至口喷鲜血。
    “你就只剩这点本事的话，合该死在此处！”
    张奎意气风发，连日来的憋闷、委屈，此刻尽数爆发，双斧之上凝练出巨大的斧罡，如同开天辟地一般狠狠砸下。
    诺力眼珠通红，忽然就像发了疯一般，不退反进，一把抱住张奎，魁梧的身躯，加上暴起的力量突袭，将张奎压在了身下。
    这时候，张奎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这个诺力似乎已经失去了普通人的神智，对方的毛孔出现一缕缕的黑色绒毛，他的五官也开始兽化，甚至体型比起之前，更壮大了2成，有一种面对野兽时的“危险”。
    “兽化变身！”
    张奎心惊胆战，这是戎狄巫祭比较高深的“巫术”之一，在他有限的10年服役中，有幸见识过1次，据说是“降神境”的巫师才能施展的高端巫术，能够让戎狄人进行“半兽化”，从而短时间内获得增强数倍的实力。
    那一次，1名被数千边军围困的小小狄伦族分支，不过区区200多人，因为“兽化变身”的头目，不但杜明威受伤，300骁旗尉损失过半，更有上千边军直接搭上了性命。
    张奎瞳孔一缩，一种距离死亡很近的感觉出现，他挣扎着想要从对方的“爪”下离开，可他的天赋是“石肤”，并不是“巨力”，在他眼中，诺力那只隐藏在拳套中的手臂开始变得如同熊掌，又黑又重，一掌下来，就算是精铁铸就的脑袋也能拍个粉碎。
    “噗嗤！”
    就在这个关键时候，一柄银枪穿透诺力后心，红色的血液自枪尖滴落在张奎的脸上，又腥、又热、又润。
    诺力正在进行的“兽化变身”好似失去了支持的动力，迅速退回本样，他双目中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就好像自己根本不应该死在这里一样。
    随着枪尖收回，抛开诺力的尸体，杨毅骑着战马出现在张奎眼前……
    关城之下顿时一片火海，偏偏周庆带人死死守住了城门关口，赵景升的冰城之计，让人将城门口封死，可随着玉宁关易手，为了方便戎狄大军出入，这城门关口又给凿开了，可是想要彻底凿开城门关口，工程量不小，缺乏工具的戎狄部队短时间也做不到，所以只是给卸开了小门，周庆带上百余人，就将这个小门守得死死的。
    戎狄乱兵出不了城门关口，后路又给大火封死，除了少部分腿脚快的，冲出了火海，向北洲腹地逃去了，大部分戎狄乱兵只能挤上城楼，那上面还有很多空间可以战斗，一直处于城楼上的戎狄兵，也在各自的指挥下迅速抵抗起来。
    “杨部使，差不多了，快走！”
    周庆守着小门，着急的喊着，他尽管心急如焚，可真叫他撇下杨毅等人，却也做不到，毕竟杜明威还在杨毅手中，没有杜明威的推荐，他怎么升得了官？

 第35章 出关

    杨毅没有理会周庆，在乱营中杀了好几个来回，身边始终跟着吴铁牛、邹彦和那克苏等十余人，他忽然撞上了张奎与诺力的战圈，乱战之中可不讲什么武德，直接冲上去一记绝招“天将奔烈”刺死了正在“兽化变身”的诺力。
    “真是痛快！该死的戎狄健奴，合该一斧劈死！”
    张奎一抹脸上的鲜血，向诺力的尸体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液，他被对方的突然暴起的“兽化变身”也揍的够呛，一巴掌拍掉了他2颗牙。
    “张旗尉，别顾着杀人痛快了，戎狄乱兵已经登上城楼，很快就会稳定军心，到时候人数上的劣势就会让我们进退两难，趁此机会，你我收拢人马，带人一左一右，自梯道而上，持续混乱敌军，不求杀敌，只为乱他军心。”
    “标下领命！儿郎们跟我来！”
    张奎自己都不知道，他自觉的将自己放在了“部下”这个身份上。
    杨毅的队伍中，孙冲、王大海与张奎相熟，当即牵了一匹马与他，随他行动。
    张奎部一边大喊收拢人马，一边杀气腾腾的往梯道疾驰而去，这路上不少“黥面军”听见，都自发聚了过去，很快就有了百余人马，这些拥有“横扫六合”武学特性，又有“满江红”加持的“黥面军”，在先天武者张奎的带领下，杀上城楼，如同虎入羊群，顿时将刚刚组织起来，还未射出几箭的，哲克达族部杀得哭爹喊娘。
    “邹彦，我记得关城中还有不少火油和干柴，全部给我翻出来，将这玉宁关烧个底透，铁牛，你找到郑继祖，将梯道出入口给我团团围住，戎狄乱兵跑下来，要拼命堵住，烧也要将他们烧死在上面！其余人，随我杀！”
    那克苏听不懂杨毅的话，但他却知道跟着杨毅杀上城楼，别看他光着两个大脚板，速度却是奇快，丝毫不逊色骑马奔驰的杨毅。
    随着杨毅和那克苏带着几十人杀上城楼，彻底将城楼上的战场捅翻了天，别看杨毅和张奎这点人马，可是在缺乏组织的情况下，城楼上戎狄乱兵纵然有两三千人，却是各自为战，杨毅他们接触的始终就是眼前的十几个人，前面既没有组织人手拦截，后面也没有人手追击，就连侧翼也是临过路时胡乱抽出兵器，甚至不知道该往哪儿砍杀。
    就这么说，如今的戎狄乱兵，再也不像是征伐玉宁关时穷凶极恶的关外异族，反而就像是在圈里乱跑而待宰的猪羊，何况，杨毅和张奎知道是以乱军为目的，专门挑得就是那些大喊大叫试图组织乱军抵抗的中下层军官，这也会使得敌方部队，更加没有头脑，拿着武器胡冲乱撞。
    很快，杨毅和张奎在城楼上，有了第一次相遇，两人相视一笑，交错而过，各自向他们身后刚刚聚拢还未组织起来的戎狄乱兵冲过去，杨毅的“飞龙枪法”就像是装了导航定位系统的火箭炮，冲过来一挑，顿时一具尸体被抛下城楼，要不然就是穿了个透心凉，被随手甩到地上，强猛的力量加上极大的枪法威力，“飞龙枪法”根本不需要什么花哨的招式，随手一击，便可取敌人性命。
    “快快快！把火油拿过来！给我扔上去！”
    邹彦带着边军俘虏找到了原来关城里储存火油的伙房营，挖开冻土，将地窖中的火油坛子取出，然后抱着干柴就跑到关城下。
    一截截劈好的干柴，沾上火油，用火把引燃，然后不管不顾的抛上城楼，尽管冰天雪地之下，城楼冻得如同钢铁一般坚硬，可是架不住“众人拾柴火焰高”，随着火油持续被抛上城楼，遇到尸体一触即燃，很快，城楼上也升起一丛丛的火焰，惊慌失措的戎狄乱兵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开始纷纷向梯道下撤退，却又被吴铁牛和郑继祖带人死死堵在梯道口，进退不得。
    “你看那是什么？”
    老瘪带着人一边退，一边靠近城门关口，裴红月还无所谓，杜明威的性命很重要的，靠着一颗“九转还魂丹”吊着性命，到现在还没醒来，如果一路上磕着、碰着、摔着，说不定直接一命呜呼了。
    路过一丛军帐时，发现这军帐后面停着1架奇怪的“马车”。
    老瘪顿时大喜，连忙赶了两匹马过去，套上栓锁，正要将裴红月抬上马车，未想到这一番动弹，裴红月自己苏醒了。
    “这是在哪儿？”
    裴红月摁着发闷胸口，极阴指劲再次被她强行压制住，但是她知晓万不能轻易运转真气，否则极阴真气侵入心脉，她就算不死，大半功力都要被废。
    “红月姑娘，这是玉宁关啊！”
    老瘪既没有像周庆那样献媚，也没有郑继祖那般对她敌视，就如同对待同村的大妹子一样和善，这大概也跟他年纪、经历有关，这也是为什么杨毅安排他照顾裴红月，生怕郑继祖这等狠人，趁他不注意，真把裴红月杀了了事。
    “什么？是戎狄人追来了吗？我们现在是俘虏吗？”
    她看到四处都是战火与哀嚎，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红月姑娘，你先上车，等我们出了玉宁关，我再和你细说。”
    老瘪将她勉强推上“马车”，在十几人的护送下，顺利来到城门关口。
    周庆正在带人一边破坏城门，方便杨毅部等人撤退时离开，一边阻击想要外逃的乱兵，可随着杨毅和张奎将乱兵都赶上了城楼，城门关口反而被清理一空。
    眼看着老瘪等人护送一辆马车通过，车上躺着杜明威，裴红月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着城楼的混战。
    “等等！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刚刚通过城门口，老瘪本想带着马车走远一些，裴红月却喊住了。
    “戎狄人的狼牙箭，射程在300~400步外，而且拥有‘夜眼’，在城门关下反倒更安全。”
    裴红月向老瘪解释。
    “你现在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句话，却是裴红月向周庆说的，虽然周庆这个人有些功利心，但是他也是这里唯一害怕“皇权”的人，对她也不敢说谎。
    “红月郡主”有吩咐，周庆哪里敢违背，连忙喊过几人继续凿门，守好关口，一溜小跑来到“马车”边，将这一路上，裴红月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裴红月听。
    当裴红月听到杨毅力排众议，伪装成鞑鞑兵返回玉宁关，先是潜入俘虏营，又是突袭炸营，最后还将数倍之多，素有善战之名的戎狄人像猪狗一样赶上城楼烧死烧伤大半，眼中异彩连连。
    “好胆识，更是好谋略！战虽乱，而兵不慌，力虽浅，可伤其命！杨毅此人，用兵这般厉害？为何从未听说过此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裴红月不由自主的发问，这一问，倒是真的问对了人，如果说玉宁关中，除了杜明威之外，还有谁对杨毅更了解，那必须就是孙冲的顶头上司周庆了，当时杨毅发迹，周庆为保地位，还特地好好研究了一些他的履历。
    “原来是先帝侍卫出身，这么说来也算是将门之后，难怪枪法凌厉老辣……就是品行恣肆，野性未改！”
    裴红月对他们这些人脸上的刺字由来也心里有数，当年的惊天大案，皇京上下无人不知，牵连众多，这些人谁都知道是无辜的，可出事的人地位太高，只能说倒霉，知道杨毅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她脸上也就多了一些“欣赏”。
    城楼的大火还在继续，杨毅也觉得站不住脚了，他招呼一声，和张奎自两边梯道杀了下来，横冲直撞的将许多乱兵撞翻城下，直接摔死。
    吴铁牛、郑继组自不会拦他，而且多了两股人马守住梯道，城楼上的乱兵更是生死无门，想要奋命一搏也做不到了，这一把火足足烧了1柱香的时间，才因为天气、环境的原因逐渐变小，而这个时候，晨曦的一缕阳光也自东方升起。
    眼见着满城楼烧伤的戎狄兵，堆满了梯道，许多人虽然还未死，可也失去了战斗力，杨毅这才撤下部队，伙同被俘虏的边军等500余人，自玉宁关出塞北而西去，转眼见着差不多损毁的玉宁关，心有感触。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杨毅后半阙戛然而止，他已经看到周围的人，一副期待又迷惘的表情，只有裴红月眼中闪过惊艳之色，他只得大笑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不多久，部队就进入了昆吾山区。
    这个时候，正在对2000飞凤军围追堵截的古克莫罕停下来休整，一整夜的纵骑疾驰，让他都有些吃不消，他相信，只要短暂的休整，再有最多1~2个时辰，疲累不已的飞凤军肯定是囊中之物。
    而不久之后，最先从玉宁关逃出来的乱兵终于追上了古克莫罕的1万精骑，将玉宁关被突袭的消息带到，古克莫罕既感到惊讶，又感到恐惧，他觉得自己中了对方的算计，连忙提起全军返回玉宁关。
    当古克莫罕赶到玉宁关的时候，只看到了断壁残垣，以及满地的焦尸，还有上千的伤兵在痛苦中哀嚎……
    “杨部使，健奴可恶，你为什么不除恶务尽？那些伤兵留着做什么？”
    裴红月坐在“马车”上，好奇的询问杨毅。
    杨毅本来不想搭理她，可偏偏她问到了自己得意处，这就像考了满分的小学生，回了家没人问他考得怎么样，正是难受的抓耳挠腮之时，正巧裴红月递上了话。
    “我们现在虽然暂时脱困，但仍旧是处于危机之中，古克莫罕部真正的战力，就是他混合多族的近2万精骑，在玉宁关前后多场战役中折损小半，捏在手里的还有1万余，这些精骑在广袤的塞北荒原上，能发挥的战力，远超我们戍卫边军。”
    “一旦他们追上来，不用太多，3000左右，再有1~2名先天高手带队，我们就永远走不了，只能被他们衔尾追击，逐步蚕食。”
    “留下那一千多伤兵，其实就是为了牵制敌军，戎狄立国，强镇百族，其实内部非常复杂，并不稳定，这一千多伤兵，我们杀了也就杀了，除了多费手脚，耽误行军，一点好处也没有，可留给对方就不一样了。”
    “古克莫罕为了安抚诸族，肯定是不敢将这些伤兵直接杀了做成兽粮，那么势必要留下人照顾，重建玉宁关，要知道这些烧伤的伤兵恢复，可不是在原地休养就可以的，他只有两条路可选……”
    “一就是快马回大草原搬救兵，一来一回至少半个多月，那时已经入冬，缺少粮食辎重，这1万多精骑滞留在玉宁废墟之中，没有任何补给，除非肯将坐骑杀了待援，否则，如同等死。”
    “二就是护送伤兵回草原，另外分一部分精骑来追杀我们，这样就等同于丢失了已经到手的玉宁关重地，为了避免我们回转守关，让他这一役，前功尽弃，那么我们留下的伤兵越多，他们能追杀我们的人马就越少。”
    这一番话，令裴红月一阵沉吟，很快就明白过来，不得不说，杨毅的算盘打得好，可仍旧不服气的道：“那也可以分兵作战，一部分送伤兵回草原，一部分人守住玉宁关，再派一部分人来追杀我们！”
    “呵！那可就太好了，他的有生力量不多，如果多处分兵，我们正好可以逐个击破，再说了，古克莫罕不是无谋之辈，他既然能想到秘径绕后，突袭玉宁关，肯定也是个善于算计的惜权之人，只有手上的人越多，他的权利才会越大。”
    “那看来，他一定会选第一种办法，先守住胜利果实，其他的损失都不是损失，那么我们也就安全了。”
    “不！他一定会追过来，要不要拿一顿午饭赌一把？”
    杨毅忽然向“马车”的上方指了指，裴红月伸出头来，马车上方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心中不服，抬起高傲又漂亮的下巴道：“赌就赌！饿死你！死瘸子！”

 第36章 人眼

    原本挂在“马车”上的金虎旗，此时正被古克莫罕捏在手中“嘎吱”作响，这面代表黄金帝国皇权象征的旗帜，此刻充满了尿骚味，还被刻意用一杆枪钉在了城门口，枪杆之上还刻了一个“杨”字。
    古克莫罕牙都咬碎了，双眼喷出怒火，就算是玉宁关被烧，数千戎狄人战死，他都没有这么愤怒，就感觉这几泡尿洒在了他脸上一样，他一挥手，当即调动精骑，誓要追杀乾狗到天涯海角。
    “柯莫耶，现在提拔你为玉宁关总兵，留下5000精骑让你守住玉宁关，另外派出快马，向黄金城喜报玉宁大捷，请天汗移驾北洲玉宁府！”
    即使如此愤怒，古克莫罕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不但将自己最为信任的近卫都统留下守关，还要派人向大草原求援，当然，不能说是求援，只能说是“请功”，只要天汗座驾一到玉宁府，粮草辎重自然也就有了。
    “谢王上封赏！”
    柯莫耶自然喜不自胜，但看到那些躺在地上哀嚎的伤兵，又脸泛难色。
    “王上，玉宁关已毁，想要重建不易，我们是不是……”
    古克莫罕一看他的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他想什么，无非就是将这些伤兵杀了做兽粮，同时向玉宁府境内“打粮垛”，以补充这5000精骑的消耗损失，顿时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制止他的这种想法。
    “今时不同往日，百族归顺，你要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同胞兄弟对待！这样，鞑鞑族和温克族大部分留下给你，他们的坐骑可充当食粮，你们将随身携带的干粮拿出来，我亲自带人追杀敌军！”
    鞑鞑族向来顺从， 被称为“戎古部”的狗腿子，吃他们几匹马，不但不会愤怒，反而会喜滋滋的双手奉上。
    至于温克族，与艾普拉等族不同，他们虽然精于驯鹿术，但是饲养这些鹿，本来就是当做粮食或者交易货品的，既没有什么“鹿神”崇拜，也没有对“宠物”的独特亲眷感，只要给够了钱财，这些战鹿，可以随便使用。
    古克莫罕匆匆安排好，当即点起5000精骑向昆吾山东麓追击，其中一半是战斗力爆表的战虎骑兵，剩下的则是擅长山地作战的狄伦狼骑、擅长平原奔驰的轻马游骑，以及擅长重装冲锋的巨熊骑兵的混合骑兵队。
    而此时走在昆吾山东麓的杨毅，正在进行2日来的第一顿饱饭，大概正午时分，人困马乏，就算有“满江红”的武学特性撑着，但毕竟是人，不是机器，杨毅找了处山坳，停下车马，开始生火做饭。
    他们本没有补给，可是火烧玉宁关，不少战马死于其中，已被找出分割，甚至邹彦寻找火油的时候，还抢出了不少米面干粮，300来匹战马都挂了不少物资，这一路又大多是2人1马，所以行军速度也不快。
    北疆地域，最不缺的就是水资源，何况还有那克苏这位精于野外生存的异族猎手，只听他施展地听之术，很快就找了一处地面开始挖掘，不多时挖开浅土层，就看见一大块的冰。
    用武器分割冰块取出，擦去上面的泥土污渍、切成小块，众人将头盔翻过来，放入冰块和马肉，直接架上火烧煮，不多时就有了浓烈的肉汤味，这时候再放入米面，就是一顿不错的午餐。
    那克苏还在附近找到了一个虫窝，里面有不少虫蛹，那克苏用腹语告诉伊菲扎娜，这种虫蛹的汁液可做调味，捏碎虫蛹，一股咸腥的汁液落入汤中，随着汤水翻滚，很快就变成了一口美味。
    杨毅插了一块马肉大快朵颐，果然有了一股淡淡的咸味，而且去除了腥膻，反倒是有种姜汁的味道。
    “你要不要尝尝？”
    杨毅看到裴红月坐在一旁咽了咽口水，她也是疾援玉宁关，将近2日未进粒米，而且杨毅他们还在浮舟上休息了半日，她可是一刻都未停歇。
    裴红月皱了皱眉，马肉她倒是无所谓，就是那鹅黄色的虫蛹，捏碎之后溅出来的汁液让她有些不适，原本想要拒绝，可“咕嘟嘟”的肚子出卖了她。
    杨毅一笑，直接撕下一块，硬塞进裴红月的嘴里，裴红月强忍恶心的吃下，居然觉得挺香，那种不适感尽去，直接一把夺过杨毅手中的马肉，自顾自吃起来。
    “部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后面如有战虎骑兵，最多再有小半日就能追上我们，而且我们一路上，未有隐藏踪迹……”
    郑继组在这些提拔起来的“黥面军”掌旗官里，算是比较有头脑的，当即向杨毅提醒。
    杨毅点点头，他看到老瘪在用米糊喂食杜明威，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向那克苏道：“那克苏兄弟，我有1件事拜托你。”
    “大人，尽请吩咐！”
    伊菲扎娜翻译之后，那克苏甚至半跪下去，一副甘愿赴汤蹈火的模样。
    “昆吾山脉，绵延千万里，你既然在山中活跃，必然知晓一些隐秘，我不求带大队离开，只求你帮忙，将都卫带走，你能做到吗？”
    那克苏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他舌头被割，但是有腹语秘术，只听他声音沉闷，很快，伊菲扎娜再次翻译给杨毅。
    “他说，问题不大，每到入冬之际，会有西塞诸国的走私商人，通过山道进入昆吾山区，与一些山族交易，他们大多身负异术，能够背负货物来去自如，只要付够银钱，这些走私商人自有办法将都卫大人送进新洲地境。”
    北洲往东是大雪山，往北则是诸族活跃的大草原，往南是富裕的河洲，往西则是比邻塞西的新洲，此时，新洲应该是安全的。
    银钱杨毅没有，但是这一次，老瘪算是立了大功，他找来的这一架“马车”，可不是什么俗物，而是黄金家族三王子古克莫罕的“驾撵”，就是黄金战虎平时拖拽的那辆，因为行动不便，所以作战的时候，古克莫罕，将它放在了后方，没想到被抄了后路，这座“驾撵”可算是稀罕物。
    虽然说是“黄金驾辇”，可实际上没有多少真金，杨毅搜刮了一遍，只找到了一些不纯的金箔，这些金箔用来和那些走私商人交易还可以，但是纯度不够，商城兑换系统却不认可。
    杨毅随即将那些从驾辇上撕下来的金箔都交给那克苏，他知道杜明威虽然还活着，但这种逃亡的状态不但会拖累自己，也会拖累他的性命，能用其他渠道送走是最好的。
    周庆有些欲言又止，他很想说，我自费能跟着一起去吗？但终究因为裴红月还在这里，他没敢发声，真要再送一个人走，怎么也轮不到他。
    “大人，快则7日，慢则15日，我必定返回，到时候，我在东麓林地去找你！”
    那克苏早早就将昆吾山区附近的地形图画给了杨毅，其中他最为熟悉的地方，就是一片方圆50~60里地的林区，那里有一处山谷，易守难攻，只要进入山谷，短时间内是安全的。
    不过，昆吾山险峻异常，想要进入东麓林地的山谷中，带着战马是做不到的，只能弃马。
    鄂林族不像是其他部族，他们活跃在昆吾山中，却不喜群居，往往子嗣成年，就被赶出家门独猎，需要繁衍后代的时候，就会找到其他部族的女人，或买、或抢，诞下子女。
    如果生下的是女子，他们理也不理会，抛弃妻子女儿，转身就走，如果生下的是男子，就会带走男婴，赶走母亲，直到独自抚养男婴成年，教会其狩猎的本领，也会将其赶走，可以说鄂林族将“大男子主义”，和崇尚独立自由的信念，贯彻到底，用现代语言阐述，那就是“渣男”。
    古克莫罕能够抓到1名鄂林族人，就像是抓到1只大熊猫一样稀奇，但毫无疑问，每一个鄂林族人都是山中珍稀猛兽。
    除了一些金箔，杨毅在这座“驾辇”上，也并非一无所获，在角落里有一个背囊，他伸手往里一掏，就掏出了3件东西，1件是写有百族通语的官印文书，大意是“封三王子古克莫罕为南征军统帅，先取玉宁关，再占安阳府。”
    杨毅也由此知道了，一直在跟自己作战的军队是什么来头。
    另1件是纯金打造的酒杯，是古克莫罕饮宴装x用的，最后1件，居然是1张破烂发黄的羊皮，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不认识的文字。
    “羊皮密卷！”
    伊菲扎娜万万想不到，艾普拉族的圣物会以这种方式失而复得，她捧起羊皮密卷，热情的将上面的文字悉数讲给杨毅听。
    羊皮密卷上记录的东西很杂，有一些巫术心得，但主要是巫医方面的，也有一些大雪山的隐秘，就像大族长去的艾古那族遗址，上面就有记载，当然，几处死亡绝地，还有雪山秘径也都记录在上面。
    “居然还有宝藏？”
    当听说羊皮密卷上有一处宝藏位置，杨毅来了兴趣。
    “上面记载了，在大雪山深处，有一个远古巫国的宝藏，只不过路线语焉不详，提到了飞鹰绝地，望烟而止这几个字……你对宝藏感兴趣？对了，我好像捡了1个宝石，你要不要？我送给你，就算你帮我找回圣物的回礼。”
    伊菲扎娜很高兴，找回了羊皮密卷，加上她这位艾普拉族未亡人，那么这个部族就还能延续。
    “当然，一切跟财宝相关的东西，我最有兴趣！”
    杨毅早就将那个黄金酒杯给充值了，和那些不纯的金箔不一样，这个黄金酒杯的纯度达到了标准，他早就掂量过了，这只黄金酒杯大约接近2斤重，入手挺沉的，可兑换的元宝却不太如意，只有175w元宝，甚至不如之前的军赏。
    “看来是因为这个时代的黄金提纯工艺不够，导致金价也不高。”
    杨毅如此想着，这些元宝虽然不多，但也够用一阵了，他看了看“释迦掷象功”，已经达到了lv7，想到此，便买了1颗“纯阳赤血丹”服用，加速功法提升，他现在迫切需要中高阶武学来提升队伍的战斗力。
    伊菲扎娜从百草袋里拿出了那枚晶莹剔透的“宝石”，送给了杨毅。
    杨毅也没有客气，先是要拿来充值，结果被提示“余额不足”，就知道这个东西不是被认可的有价值物，顿时好奇它是什么，于是从商城兑换系统里，买了1枚“鉴定符”拍了上去。
    不过区区100元宝的“鉴定符”，能辨识一切未知之物，此时，杨毅身上元宝足够，也就不再吝惜。
    【人眼珠球：巫术法器；滴血认主，精神50点可驱动；附带巫术“百里之目”，能够看见百里之外的模糊景象；附带巫术“照影之术”，对目标造成精神力x2的伤害，如果照到的是影子，附带灵魂撕裂效果。】
    随着杨毅灌注内力，表面上的冰霜化解，露出1颗“眼球”，吓得伊菲扎娜当即退后数步，然后狠狠的将手在衣服上摩擦，就感觉自己捡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巫术法器？”
    杨毅摸了摸下颌，他对这个“百里之目”很感兴趣，如果真有用的话，他原本打算退守东麓林地的计划就会全部推翻，新的作战计划，绝对够古克莫罕喝上一壶。
    驱动这个法器的关键，那就是50点精神，杨毅现在的精神只有20余点，这还是因为修行“少阳玄功”和“混元童子功”、“飞龙枪法”等武学时，全属性提升而额外获得的，单单增加精神类的武学，商城中并不是没有，只不过因为不太实用，很少有人会学习。
    杨毅在商城中翻了一下，发现精神类武学居然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脉相承”的条件十分简单，大概是因为游戏设计的时候，这类武学也是小众，没有太花心思设计，可这个世界不一样啊！
    这个世界诡秘奇异的巫术令人防不胜防，如果有强大的精神，多少可以用于自保，而且抢夺一些巫术法器，还能自用，这一刻，杨毅有了学习精神类武学的想法，他在商城中寻找许久，最后为精神类武学，专门制定了1条修行路线。

 第37章 胎息

    【胎息术（lv1）：一 阶精神类武学；凡初做心息相依,若能勿忘勿助,绵绵若存,片刻之久,心息两忘,即能自然睡去。一觉醒来,百骸调理,气血融和,精神舒畅,其妙难以形容。】
    杨毅消耗了200元宝学会了这门精神类武学，从说明上看，只是一门让自己更好入眠，在睡觉的时候，可以调理气血，恢复些许内伤的法门，与轻功有些类似，都是在自身能力基础上的运用法门。
    可是明明白白增加的3点精神，却是让杨毅眼前一亮，毫无疑问，这是能够快速增长精神属性的捷径。
    “忽然有些累了，我们就地睡上一会儿，你们按照既定路线前进，对了，只需携带10日的食粮，其余的就地掩埋。”
    杨毅没有做过多的吩咐，跑到山坳深处，当真就睡着了，也不知是“胎息术”起了作用，还是这2日，当真人困马乏。
    大约3个时辰左右，杨毅自然醒转，天色已经渐暗，而古克莫罕的追兵还未至，这甚至让裴红月都有些奇怪。
    “不可能啊！难道黄金帝国的南征军统帅，就是这么个货色？宁愿守着既得战果，也不愿节外生枝？”
    所有人都是按照他们正常认知来推测戎狄精骑的脚力，但杨毅敢于放心睡觉，让人马休整，正是因为，自从昨日那一战，他的“武穆遗书”等级已经提升到了lv4，很关键的1个特性被开启了。
    【鹏举于飞：行军速度200。】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特性，杨毅他们的半日行军，实际上相当于已经跟古克莫罕拉开了1整日的路程，如果就这么一追一逃，古克莫罕永远也别想追上他。
    “武穆遗书”的等级提升，是需要依靠战争的历练，但越是战斗力悬殊的战争胜利，就越是能让它的熟练度提升，显然昨日那场300 vs 5000的大战，以弱胜强、以少胜多，获得了巨量熟练度，直接让它提升了2~3个等级。
    杨毅醒来，发现那克苏已经背着杜明威走了，此时的驾辇只是坐着裴红月1人，他也不客气，这一路上，他要加紧练功，骑马实在耽误事，便和伊菲扎娜、受伤未愈的狼王“黑沙”一起坐上了驾辇，反而将裴红月挤到了角落里。
    “你多少有点过分了！”
    裴红月眉头一皱，如果不是因为压制异种真气，她真想给这个狂妄的家伙一巴掌。
    “抱歉抱歉！正在逃亡呢，你多少将就一下。”
    杨毅随口应付，靠在黑沙柔软的肚皮上，运转“胎息术”，几个呼吸又睡了过去。
    裴红月正想发作，看到他均匀的呼吸，以及满身的伤痕，不知是不是触及内心柔软处，那一点来自“郡主”的自尊，就被抛到脑后去了。
    “没想到会累成这样……周庆，你在驾辇上多套2匹马，务必让驾辇更稳当一些，加紧赶路，说不准，戎狄精骑就要追来了。”
    杨毅休息，明面上，这支部队最高统帅就成了周庆，裴红月是叫不动这些边军的，只能让周庆来安排。
    周庆早就巴不得快点离开，在一声声催促中，这支从玉宁关中逃出来的戍卫边军，开始向昆吾山东麓林地快速移动，虽然即将入夜，可是他宁愿点起火把赶路，也不愿意再耽搁。
    直到第二日清晨，火急火燎赶来的古克莫罕，才看到一地炊痕，从遗留下来的痕迹判断，大概是刚走不久，于是，不做休息，立即让精骑继续追赶。
    古克莫罕的骑兵队已经拉得很长，最慢的巨熊骑兵，距离最前沿的战虎骑兵，足足隔了1个多时辰的脚力，这也是没办法的，原本他是想将轻骑快马的鞑鞑兵全部带出来，可是这些罗斯族的巨熊骑兵们，向来桀骜不驯，而且刚刚死了统帅，本身就是个不稳定因素，留在玉宁关，很容易跟柯莫耶起冲突，只能带在身边。
    “看来，他们是害怕了，没有半点休息停留，跑了一日一夜才在这里稍微落脚，继续追击！敌人就在前方！”
    古克莫罕在这里找到了自己驾辇上被刮下来的金箔碎片，还有被扔进火堆中，还未烧尽的封官文书，心中愤恨不已，发誓一定要将这些乾狗抓住，活剥了皮。
    杨毅一直到了快要入夜时分才醒过来，他们这一行人在周庆的催促下，也是急行了一日一夜，人马俱疲，杨毅皱了皱眉，知道自己练功的时候，周庆越俎代庖了。
    “你们几个人过来！”
    杨毅声色严厉，将老瘪、吴铁牛、郑继祖、邹彦4人叫来身边，不再多言，夺过伊菲扎娜手中的短鞭，照着他们后背就是3鞭，他的力气多大，1鞭下去，立即见血，4人站立一旁，不敢动弹。
    “我是怎么吩咐你们的？行军半日，休整半日！你们就是这样听从军令的吗？”
    杨毅明面上是抽打部下，可这一鞭鞭的，如同抽打在裴红月和周庆的脸上。
    周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很想与杨毅争辩两句，可是杨毅一个眼神横过来，他想起前几日，杨毅那杀人如麻的可怕气势，顿时软了下去，低着头不再作声。
    “是我叫他们连夜赶路的，抱歉……”
    裴红月这时候倒是敢于担当站了出来，但是这句抱歉，却不是跟杨毅说的，而是跟老瘪等几人说的，在她看来，现在后面有戎狄精骑的追兵，他们要尽早赶到东麓林地的山谷中，那里才算安全。
    “我最后再说一遍！到了关内我不管，可这是在这关外，遍地都是危机，每一步走错，都有可能全军覆没，这里只能有1个声音，那就是我的声音！再有军令不从者，杀无赦！”
    杨毅深知“慈不掌兵”的重要性，暂时收起了往日与众兄弟的情义。
    “部使，我等也一时未加劝阻，请部使一同责罚！”
    孙冲和王大海互视一眼，立即半跪请罚，他们知道这是杨毅看在之前他们身为上级的情分上，但也有故意疏远的意思，这个时候如果与杨毅离心，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好！”
    杨毅也是干脆，走上去也是“啪啪啪”3鞭，算作军法。
    “哎！俺老奎不知道你什么主意，但既然众兄弟都领了军法，怎么独独饶过了我俩？来来来，照着老奎和老周皮厚的地方使劲！”
    张奎也是真坏，他天赋异能进入第二境，一身皮肤坚若磐石，根本不怕杨毅有意留力的军法，偏偏还要把周庆拉着一起。
    尽管周庆满脸惊慌的看着裴红月，但是后者只是揉了揉额角，示意帮不了忙，结结实实的挨了杨毅3鞭子，落在臀部上，抽得皮开肉绽，他惨叫的差点在地上打滚，倒是张奎“哈哈”一笑，浑不在意，手在胸膛上一搓，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听我军令，扎营休整！”
    当即有人将驾辇上的帐子扯下来，在山壁边缘围了一个圈，将驾辇打翻，抵在另一边，也算是有个挡风的避所。
    “你休整就算了，还要扎营？明天不打算行军了吗？”
    裴红月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看到老瘪等人身上的伤势，终究是收起了傲气，小声嘀咕了几句，就走到一边去了。
    杨毅有自己的打算，他们就算2人1骑，又有伤兵跋涉，可是速度还是会比古克莫罕的追兵快上不少，如果不以半日行军、半日休整的状态吊着古克莫罕，后者对失去踪迹的敌人，一定会产生疑惑，从而放弃追击，这对他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十分不利。
    这一晚上，大家早已人困马乏，草草的吃过了饭，都睡了一个好觉，呼噜声此起彼伏，杨毅更不用说，运转“胎息术”，睡得比猪还要死。
    第二日清晨，杨毅依旧没有让大家行军，反而将这500兵马拉出来操练了一番，这些兵卒成分复杂，大半都是来自“黥面军”，可是还有小半则是边军其他营部，杨毅利用这一日的时间，将其重新整编，然后将“六合”3件套传了下去。
    这些被施以“舌刑”的俘虏边军，对杨毅早就死心塌地，为明心志，纷纷在自己脸上刻上“宁”字，杨毅也未阻止，真正的强军，要得就是这样“1个声音”、“1个信念”的凝聚力。
    原地操练了1日，甚至杨毅别出心裁的，让新的“黥面军”分别操控坐骑，适应马性，到了第3日，仍旧是操练半晌，吃过了午饭，这才慢慢悠悠的收拾东西继续行军。
    “你这样，就不怕古克莫罕追上吗？你不是说，你敢保证，他一定会追来吗？”
    裴红月，在车上还是忍不住向杨毅问询，她此时也很奇怪了，古克莫罕的精骑是不是都吃坏了肚子？怎么可能比自己这支部队走得还慢呢？
    杨毅不可能告诉她到底是什么原因，任由她疑神疑鬼，于是，这一路行军、顺便操练，到了与那克苏分开的第7日，东麓林地，居然神奇的出现在了眼前。
    杨毅经过几天的加急练功，睡得昏天黑地，也终于是将“胎息术”练到了lv7，精神达到了50点以上，勉强可以操控“人眼珠球”这件巫术法器。
    只见杨毅将鲜血滴落在“人眼珠球”上，精神意念便隐隐约约有了感应，好像有某件东西与自己连为一体，意念一动，就像是抬抬手臂，挥挥手掌那么简单，这“人眼珠球”就悬空飞舞起来，同时向四周一扫，百里之内的情况，模模糊糊的就出现在脑海中。
    杨毅觉得十分新鲜，好像自己多了个眼睛一样，正把玩的时候，在他们来的方向，将近百里外，一个长长的队伍影影绰绰的出现。
    “看来终于是赶到了，好得很！”
    “古克莫罕追来了吗？是不是要以逸待劳，给他当头一棒？”
    “怎么可能？他们虽然连日追击，未做休整，但那可是战虎骑兵，与我们这些快马有着天性上的差距，几声虎吼，怕是脚也软了，根本跑不起来。”
    杨毅摸了摸伊菲扎娜的脑袋，他虽然练了“童子功”，对裴红月也有那种异性的排斥感，可是对伊菲扎娜却并没有。
    “现在开始分兵，张奎，你带百余人按照那克苏的地图徒步进入山谷，务必小心谨慎，如果遭遇古克莫罕部，能够抵抗就抵抗，抵抗不了就直接撤出来，让那克苏带着你们，跟古克莫罕他们绕圈子，我把伊菲扎娜安排给你，方便你与那克苏沟通。”
    “其余人，皆是单人独骑，随我往东北方向去，这一次我们脚力不停，日夜兼程，绕一个大圈，直插敌人后方！”
    “我们要去哪儿？难道回去玉宁关？”
    裴红月被杨毅这个计划惊呆了，他们好不容易从玉宁关出来了，为什么要绕个圈子回去。
    “当然不是，此时玉宁关必定守卫森严，靠我们300多人，不可能强攻下来，我们要想有所作为，就只能偷袭，还记得玉宁关怎么丢的吗？”
    杨毅一挑眉，反问张奎等人。
    伊菲扎娜一拍脑袋，脱口而出道：“雪山秘径！你要从羊皮密卷上提到的雪山秘径，再走一次？”
    “秘径所在，我已经按照你的分析，完全记在心里，再加上有黑沙领路，我们这几百人摸过去，一点问题也没有，敌人能够令几千狼骑通过，我们这300人马过去，肯定也没问题。”
    “你是疯了吗？为什么还要回玉宁关？你以为，就凭我们这几百人，还能再将玉宁关烧一次吗？”
    “那你的意思就是躲在昆吾山里？任由古克莫罕将戎狄人的援兵调度过来围剿？就算摆脱了古克莫罕的追兵，再往前去是哪里？那是山阳关，进去则是北洲的山阳府，玉宁府都丢了，山阳府你能保证还在吗？”
    “我们缺粮少马，戎狄健奴堵在山阳关外，我们更是进退不得，吃的、用的，能活下去的东西，都要去抢！在这里除了戎狄人，我们还能抢谁？”
    “如果不去玉宁关还能去哪儿？绕行大半月，可至山阳关，你能活到那里吗？如果戎狄健奴破了山阳关呢？我们又只能绕开，往悬壁关突围？那又是大半个月，我们不是飞凤军，我们飞不过去悬崖峭壁……想要活，便只有火中取栗！用性命搏一搏。”
    杨毅一口气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第38章 坠崖

    “进入昆吾山是被困死，游离在北疆也是孤木难支，莫非一开始我们就走进了死路？”
    听了杨毅的话，裴红月脸色一变，以她在军伍上的水平，很清楚杨毅说得对，所以，她一开始就不认为出了玉宁关，自北疆外绕一圈能够回来，会有活路。
    “你放心，我们不但会活，而且会活得好好的！”
    杨毅打了个响指，不再多话，与张奎准备就此分道扬镳。
    “等等！我要跟你一起去！”
    裴红月抓住杨毅的缰绳，一脸坚毅。
    “你是个女子，又身负重伤，一路上多有不便……”
    未等杨毅说完，裴红月向后面1名“黥面军”踢了一脚，她可是“三昧境”的武者，就算真气被封，身体素质还摆在那里，这一脚的力量，直接将那名卒卫踢倒摔在地上。
    裴红月翻身上马，一脸得意的瞧着杨毅。
    杨毅摇了摇头，也任由她去，看她的身手，也确实比1名普通卒卫要强得多，说不定这路上还能有所帮助，这也便同意下来，当即带着孙冲、王大海、吴铁牛、郑继、邹彦等人往北而去。
    张奎则带着周庆、老瘪和一些马术不太好的卒卫进入林地。
    1个时辰之后，古克莫罕的精骑部队终于赶到了这里，看着地上很明显的分叉痕迹，他陷入了沉思。
    “往北方向去的是马蹄印，约莫200~300匹，往西南方向去的则是人的脚印，数量不好确定，但不会超过300人。”
    有擅长追踪的哲克达族人向古克莫罕解释痕迹的情况。
    北疆百族中，擅长追踪、陷阱、侦查、潜伏、刺杀等任务的，鄂林族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但是因为眼力够好，哲克达族人在追踪方面也是独有建树的。
    “哼！居然用这种手段，想要骗我分兵？这往北去的，肯定是‘奔马之计’！放逐空马北去，好让我分兵，当我手中兵马不够围堵，他们就好在山岭中潜逃……真是做梦！阿伦骨颜，我的好兄弟，你觉得呢？”
    随着扎克拉、辛甘雅和诺力的阵亡，古克莫罕不得不开始依仗阿伦骨颜，别看他平时喜怒无常，但腹中却素有谋略。
    “三王子说得有道理，我们一路追来，几乎不曾停歇，能够看到他们沿路丢盔弃甲，十分匆忙的样子，这山中林地虽然崎岖，但有普娜开路，那区区几百名乾狗不过手到擒来。”
    “不过，三王子，我倒是要提醒你，我们一路快骑驰骋，并没有带多少粮草，我们人还可以饿上几顿，但是这些战狼、战虎一旦饥饿过头，那是非常可怕的！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大概是打了几场胜仗，重新给了阿伦骨颜一些信心，他与古克莫罕说话的时候，连姿态都端起来了。
    古克莫罕点点头，虽然他不喜欢这位狄伦族王子故意拿捏姿态，但是他说的话却没错，眼看敌人就在眼前，他实在不愿等待，当即安排了1000战虎骑兵步行入山。
    羊女普娜骑着她的黑羊坐骑，在这些山岭中如履平地，自然无需步行，她微微点头示意，当先闯入山中。
    北风呼啸，比起数日前，似乎更冷了，再有几日时间，就会入冬，到时候如果没有遮挡风雪的住所，无论是人是马，都会受到严重的冻伤，行军也将会极为困难。
    杨毅部300骑兵一路向北疾驰半日，便到了北疆大草原的边缘，因为气候的原因，这里的草场大多已经荒废，需要再等小半年，才会长出肥美的青草。
    “在这里先休息一下，养养马力！”
    杨毅部停下来，任由战马在草场中寻找可以食用的草料，他从玉宁关出来已经7日了，这一路上除了一些少量的豆料外，只能翻入山岭中摘一些嫩叶来充当马粮。
    加上又是2人1骑的负重行军，人是吃得挺好，但是马都瘦了，的确需要在草场中养养马力了。
    看着杨毅一瘸一拐的走到一边休息，裴红月好奇的走上前去。
    “杨毅……杨部使，有时间聊聊吗？”
    “时间不是很多，我也不是特别想聊。”
    “你似乎是对我意见？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那倒没有，我这个人可能天生就不乐意跟女人走太近。”
    杨毅随手拔了一根草茎，放在嘴里慢慢咀嚼，一种既苦又甘的味道，缓解了口腔的憋闷，他躺在草地上，翘起二郎腿，享受这难得的休闲时光。
    “既然不是针对我，那就好……你的腿是怎么瘸的？好像不是天生的，我看你武艺不错，也不像是战场上落下的伤。”
    裴红月坐在了杨毅身边，难得两人独处，她对杨毅有些疑问。
    “……我瘸的时候，身手还没这么好，这条腿算是给了我个教训。”
    裴红月忽然伸手，摸向了杨毅的瘸腿，杨毅下意识的抬手，但发现对方只是好心的查看伤势，便也随她去了。
    “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筋骨错位，甚至已经纠缠在一起了，但并非是不可医治，我在皇京认识1位名医，如果他出手，你的腿肯定能好！”
    裴红月脸上闪过一抹担忧神色，但很快隐去。
    “哦！”
    “你好像不怎么在意？要知道你这条腿如果一直不医治，那你永远都会被压制在通脉境，什么叫‘通脉’？那就是经脉俱通，你的左腿瘸着，就会影响足三阴经脉的贯通，永远无法到达先天境，你可甘愿？”
    “怎么？红月姑娘是想用一个未来的希望收买我吗？你想让我为你做点什么？比如拼掉手中的这些兄弟，送你去河洲？”
    杨毅反唇相讥，他当然知道一直瘸着腿，会影响晋入“先天境”，但是他有办法吗？类似“黑玉断续膏”这种六阶高级道具，不是商城中可以直接兑换的，需要类似“随机抽奖”那样随机出来，他一直没碰到，他有什么办法。
    哪怕就是“黑玉断续膏”到手了，他也得忍受极大的痛苦，将腿骨经脉打断，重新续接，那还得休养小半年，才能恢复过来，他有时间休养吗？从他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一直在修行与战斗中忙碌着，更不要提静养腿伤了。
    要说杨毅不担心，肯定是假的，他为了尽快养好腿伤，宁愿放弃能够快速提升增强战斗力的武学内功，而是选择“少阳玄功”这种温和缓慢的内功，不就是因为这部武学大成之后，能够令断肢再续吗？
    看着“少阳玄功”这才刚刚lv3的级别，杨毅就知道，想要治好腿，还得有一段时间，正是有这一层依仗，杨毅对裴红月的提议，并不是很放在心上，想要去皇京，那得先活着再说。
    被杨毅说中心思，裴红月顿时脸皮一红，翘起好看的嘴巴道：“死瘸子！活该你就这么瘸着！”
    她站起身来，甚至不满的踢了杨毅左腿一脚。
    打发走了裴红月，杨毅运转“胎息术”修行了一会儿，使用“人眼珠球”展开巫术“百里之目”，附近没有发现异常，可以确定，古克莫罕没有追过来。
    “呵，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听令，上马！”
    杨毅下令，战马立即被收束回来，大家骑上战马，沿着草原边沿折往东向。
    这一番赶路，不像之前的行半日、休半日，而是日夜兼程，只在疲累不堪的时候停下来，依靠快要荒芜的草场，蓄养一下马力，然后又接着启程，就这么披星戴月的行军，短短2日夜，就已经看到了大雪山。
    “不对啊！我们怎么这么快？”
    裴红月都有种做梦的感觉，她能明显感觉到这番行军速度有些不正常。
    “从这里过去不到2里地，就是玉宁关了，大家小心，收紧马队，不要让敌人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杨毅再次展开“百里之目”，从进入大雪山范围开始，他时不时的就要施展巫术，用来察看周围的状况，虽然只是模糊的景象，但是有没有侦骑出没，他还是能隐约看到的。
    由于掌握了“羊皮密卷”，加上熟悉大雪山环境的伊菲扎娜指点，杨毅在大雪山脚下沿线寻找，很快就找到了类似的景物。
    “那个地方还有行军的痕迹，这块山石很明显是被人凿开的，应该就是这里了。”
    “吼……”
    狼王黑沙发出一声低吟，没错，这次从雪山秘径潜入玉宁关后，自然不会忘了这位识途老狼，由它带路，众人很快就进入了雪山秘径。
    黑沙的伤势虽然没有痊愈，但已经不太影响正常奔跑了，但是为了保护它，杨毅这一路上还是没有骑上它，随着它走在前面进入了雪山秘径，一条凶险的山径逐渐在眼前展开。
    起初，还只是一条足够3~4人并排行走的小路，原本遮挡在这条路上的树枝、碎石，已经被清理过了，这也让杨毅等人进入的时候十分便捷，抬头望去，能看到“一线天”的险峻。
    行路不过2~3里，右侧山势忽然消失，出现在眼前的就是悬崖峭壁，脚下的山径也只剩下2人并行的宽度，杨毅等人牵着马，一定是小心再小心，一旦战马踏空，肯定就摔到悬崖下去了。
    黑沙走在前头忽然停下脚步，似有所感的向悬崖下侧张望，独眼之中难掩惆怅，2个呼吸后，这才继续向前，很显然，它想起了那些在这里摔死的同族。
    “从密卷上看，这一段最是险恶，过了这里，前方有一处稍显宽敞的平台，可供休整，再往后还有2处这样的险道……”
    杨毅向身后的邹彦等人说着。
    “杨毅……不对劲，我感觉……好冷……”
    这时候，裴红月的手忽然搭在了杨毅肩头。
    杨毅回头一看，裴红月脸色苍白，唇上不见半点血色，眉眼间，甚至凝出一道寒霜，双目已经失去焦点，晃晃悠悠，整个人向悬崖外翻了过去。
    “小心！”
    杨毅伸手一抓，正抓到她的腰带，可同时被裴红月牵着的马，受到裴红月的牵引，脚下一滑，整匹马摔了出去，巨大的力量惯性带动，让本就没站稳的杨毅也摔出了悬崖。
    “杨部使！”
    跟在后面的吴铁牛、郑继祖等人大惊失色，连忙想要救援，却已经是不及。
    关键时候，杨毅连忙切换商城系统的轻功门类，将“梯云纵”买下来，随着这门二阶轻功覆盖掉了“八步赶蟾”，杨毅能够感觉到滞空性强了很多。
    杨毅提上一口真气，一脚踩在身边的崖壁，减缓下坠速度，意念一动，黑金古刀出现在手中，在一阵火星闪烁中，黑金古刀不负众望，卡在了崖壁上，这也让提着裴红月的杨毅停在半空。
    看了一眼脚下的万丈悬崖，杨毅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抬头向众人喊道：“我没事！你们先走，到前面的平台处等我！”
    众人听到了杨毅的呼喊，这才放下心，在他们想来，自己这位杨部使，那本事肯定通天彻地，上个悬崖，没啥问题，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杨毅找了两处突出的岩石踏脚，这才独臂将裴红月提起来，放在膝前架着，一手取出“柔丝钢棉索”，将裴红月紧紧的绑在身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也真是手欠，干嘛要救她？”
    杨毅施展“百里之目”，这一次缩小了视野范围，距离越小，视野也就越清晰，他很快就发现，再往右边40余米处，就有一处阴影，好像是个山洞，于是奋力的往那边爬过去。
    以杨毅的力量，加上“人眼珠球”辅助，仍旧爬得大汗淋漓，才踏足山洞中，在放下裴红月的那一刻，杨毅感觉自己都快散架了，坐着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打量这里。
    说是“山洞”，其实就是平整的崖壁上凹进去一大块罢了，占地不过4~5个平米，勉强可供两个人平躺下来。
    “这里也不是很安全，得想办法尽快离开……红月姑娘？裴红月！嘶！好冷！”
    杨毅一触摸裴红月的脸，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阴冷，他曾几何时也被这股阴寒真气所折磨，只是不像裴红月这样深入经脉，就被“六阳融雪”所拔除了。
    “也就是我了，换个人，想救都救不了你。”
    杨毅说着话，捏开裴红月的嘴巴，毫不客气的俯身下去，两条软物顿时纠缠在一起。

 第39章 驱寒

    一股暖流自口腔进入心脉，又散至四肢百骸，原本都快没了呼吸的裴红月逐渐心口起伏，神志也逐渐苏醒。
    感受到口腔中的柔软温热，裴红月本能的吸吮，但随即她意识到了什么，睁大双目，看到眼前男子的轻薄行为，顿时一股悲愤上涌，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杨毅一脚蹬开。
    “你这个死瘸子！你趁我……你找死！”
    裴红月出了这一脚，身体又迅速软下来，那种经脉被寒毒侵蚀的感觉，折磨的她话都说不清楚。
    “我还真是好心办坏事！随你，你身中极阴寒毒，已经渗入肺腑 ，加上这里的环境，滋长了寒毒活性，依靠你自己的内力，已经压制不住，这才全面爆发，刚刚如果不是我渡了一口纯阳真气给你，你怕是心脉冻结，已经死掉了。”
    杨毅拍了拍被踢中的地方，微微弯了弯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他只是修炼“童子功”，暂时失去了对异性的亲切天性，又不是被阉了，这种亲密行为，自然会让他产生反应。
    裴红月闻言，自我感知了一下，便知道杨毅说得没错，她奋力扶着崖壁站起身，看了看不远处的万丈深渊，此时一阵寒风吹过，她不由自主的瑟缩身体蹲了下来。
    “你能化解这种极阴寒毒？”
    裴红月想起先前的亲密，不由有些羞怯，内心中对于生存与自尊的战斗，在短暂挣扎后，终于她还是打算选择前者。
    “不知道！”
    杨毅的回答很干脆，这让裴红月以为对方是在欺负自己，眼眶一红，轻咬下唇，又想驳斥出口。
    “如果是在我体内，自然没问题，就算伤及脏腑，也不过多几日的功夫，但在你体内就很难说了，你知道，内息运转，不是无根之泉，需要一个循环往复，才能发挥作用。”
    “就像一场大火，如果持续降雨，再大的火，被扑灭也就是几天的事情，但只是提桶浇水，很难知道大火什么时候能被扑灭。”
    “以我的本事，也就只能耗费真气为你缓缓化解，什么时候能化解，我也不清楚，但总好过你这样自己扛着，到了一定时候，你体内的真气也能流畅运转，想必就能自己拔除了。”
    杨毅在她身边坐下解释着。
    “我明白了，你……只能用这种方式将真气渡给我吗？”
    裴红月还从未如此亲密的接触过男人，一时间有种羞耻感，甚至将头都埋在了膝盖里。
    “我只是一个通脉境武者，内力强度还没有到透体而入、甚至精神传感的地步，我只能用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方式，假借内息运转，将真气渡给你，这口真气到了你体内，如何利用，我已经无法掌控了。”
    杨毅无奈的摊了摊手，这的确是他唯二能想到的办法，另一个办法别说裴红月不乐意，他自己都不乐意。
    “好！你继续，但你要答应我，这件事，你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裴红月微微抬头闭上了眼睛，那副任人采撷的动人模样，就连修炼“童子功”的杨毅，都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
    疗伤的过程在裴红月的清醒的状态下继续着，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惶恐”，到逐渐的“痴迷”，甚至杨毅身上的气味都开始让她有些恋恋不舍，这种感觉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她的心跳不断的加速，好像要冲出胸口。
    “红月姑娘，请你控制一下，心血加速，不利你的伤势，这会让我耗费更多的真气。”
    杨毅停了下来，对她叮嘱着。
    “……好……好的，我会注意……”
    裴红月的脸比她的衣甲还要红，若不是已入黑夜，她绝不敢如此正面回应。
    小半夜的疗伤，即使真气浑厚如杨毅，也累得睡了过去，他怕自己和裴红月翻身掉到崖下，还特意用“柔丝钢棉索”将身后岩壁突出的石块和2人绑在一起。
    这一夜，既安静又温暖，裴红月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体内脏腑热流划过的舒适。
    清晨时分，杨毅睁眼，他伸了个懒腰，因为修习“胎息术”的原因，他只要一入睡，就能进入深度睡眠，而且睡多久都能自己随意操控，每次醒来，精气神都能状态饱满。
    “早啊！你觉得怎么样？”
    看着裴红月揉了揉眼睛从半靠着崖壁的姿态缓缓站起。
    “我感觉好多了，起码恢复到了‘通脉境’的实力！”
    经过一夜治疗，裴红月的寒毒驱散了不少，但他们都清楚这是治标不治本，想要彻底拔除寒毒，还要一段时间的“持续治疗”。
    大概是因为有过亲密行为，裴红月也不觉得杨毅这个人性格乖张了，接过他递来的一块面饼子，和着崖壁上的残雪直接咽了下去。
    “你跟着我一起，小心点！”
    杨毅也不再特殊照顾裴红月，只用“柔丝钢棉索”为2人做了一点保护措施，就开始运转“梯云纵”向上爬。
    清晨的光线逐渐明朗，杨毅用黑金古刀开道，顺着崖壁的突起逐渐往上爬，裴红月在后面跟着，很快，2人就找到最优路线，爬到了雪径上，再顺着雪径向前走，没多久，就与其他“黥面军”汇合。
    接下来的行军，大家更加小心，但总算没有再出意外，日落时分时，已经走出了这条秘径。
    当杨毅走出雪径之后，刻意将道路破坏，至此，一直隐藏在玉宁关后的雪山秘径彻底消失。
    “大家稍微休息一下，保持安静，不要点火，1个时辰后，向玉宁关出发！”
    来到大雪山山脚，杨毅辨认了一下方向，确定这里距离玉宁关不过几里路远，比那条雪川冰河还要近，快马疾驰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到。
    这个位置其实已经非常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玉宁关方向的侦骑发现，还好，黑夜降临，为他们打了掩护，但杨毅依旧展开“百里之目”向玉宁关方向眺望。
    “和我想的差不多，冰天雪地，又缺少营帐辎重，大部分戎狄人都躲进了毁坏的关城里，一些战马、战鹿则是作为风墙捆在一起，围着关城包起了圈。”
    杨毅根据“百里之目”看到的模糊景象说着。
    “他们不怕坐骑缺损吗？”
    邹彦啃着坚硬的面饼子问道，这虽然是个很幼稚的问题，但杨毅还是耐心作答。
    “他们补给情况不比我们好多少，我们走得时候，还从玉宁关搜刮了一番，他们可是只带了几天的作战军粮，而且古克莫罕的精骑队为了追赶我们，肯定带走了他们仅剩的粮草，这些坐骑，估计已经被他们放弃了。”
    “我明白了！”
    这时候，裴红月突然蹦出一句，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大家不由都看向她，这位来自“赤羽火凤”旗下的指挥使大人，也不由得脸皮一红。
    “你前几日在关外，一直吊着古克莫罕，实际上就是为了耗费他的粮草？古克莫罕如果看到敌人就在眼前，必然会憋着一口气一直追下去，他们身上能带多少粮草？算上战虎骑兵的用度，最多也就是十余日……”
    “从玉宁关追到昆吾山东麓林地，差不多是7日兼程，这已经是到达他们行军的极限，只要在林地中耗费1~2日，就会在返途之时出现粮草短缺的情况，我们只要准备充分，从玉宁关出击迎上去，不给他们回转补充的机会，就是耗也能将他的精骑耗死！”
    裴红月能够在这个时候，因为“粮草”2个字的提醒，而明白杨毅的战术计划，不愧大将军府出身了。
    但随即，裴红月又敲了敲头，有些疑惑道：“不对啊，我们才几百号人，玉宁关现在被围得铁桶一般，我们怎么可能击退他们，夺回迎击古克莫罕的主动权呢？”
    杨毅微微一笑，向裴红月反问道：“红月姑娘，你见过‘马匪’吗？在北疆一带时有出没，那是一些异族与乾国人混血，遗留在北洲各处的可怜人。”
    “他们有着来自异族的部分天赋，骑术精湛，凶狠异常，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折腾的各府军疲惫不堪，经常会被劫掠物资，甚至于一些人少的村落，更是赶尽杀绝，就算是上万人的府军驻地，他们也敢闯上一闯，你知道他们靠的是什么吗？”
    裴红月摇了摇头，他在皇京重地，虽然听闻过北疆马匪的凶悍，但还从未见过。
    “靠得就是来去如风，对环境、人心的精准把控，他们不是嗜杀，而是知道，唯有杀得够狠，敌人才会怕！没事，等会我就会让你见识一番！”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杨毅吩咐众人上马，在他的领路下向着玉宁关的方向徐徐而去。
    夜色深沉，杨毅也不急着奔马，直到距离玉宁关不过2~3里地时，才突然点起火把，将坐骑驱策起来，他的战马因为跌落雪山悬崖，这一次，他只能骑上狼王黑沙。
    仿佛到了熟悉的厮杀战场，狼王黑沙显得异常兴奋，狂奔之势如离弦之箭，当关城上的骨哨响起时，杨毅他们已经到了兽圈外围。
    “先抢战鹿！再杀战马！”
    杨毅这一群人，就真得如同马匪进了城，靠近外围兽圈，直接跳下来，然后将捆住战鹿的绳索切断，直接跳上这些战鹿的背上。
    战鹿是由温克族驯养，不像其他部族那样，对于驯兽之术，会有源自野兽的信仰崇拜，温克族将驯鹿之术当做一种生活技能，这些战鹿被驯养的温顺服从，没有半点血性，甚至可以拿来充当粮食。
    正是因为那克苏在行军过程中，向杨毅提到过这一点，杨毅就对这些战鹿打上了算盘，体型更大、耐力更长、冲锋之际势若奔雷，那些岔开的尖锐鹿角，如同战车撞角一样可怕。
    如果说战虎骑兵有着唯一害怕的骑兵阵势，那就是这些战鹿的集群冲锋，虽然说战鹿被驯养的十分温顺胆小，碰到战虎、巨熊这样的猛兽，一阵咆哮，就会发抖退后，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但在杨毅手里就完全不一样了。
    “满江红”这个武学特性，在游戏中，就是专门用来带宝宝的，“士气恒定”不但能对部曲生效，归属的坐骑也能生效，会把“坐骑”当做是部曲的一部分来看待，在“士气恒定”的情况下，战鹿的唯一弱点也就被抹除了。
    大概是趴跪的太久了，战鹿一被骑上，迫不及待的就站起来跑动热热身体，“黥面军”早就在杨毅刻意指示下，连日来不断的熟悉骑术，而战鹿宽厚的背脊，加上温顺的性格，比一般的战马更好骑乘，只是奔跑起来的速度没有那么快罢了。
    有些人对于那些从雪径千辛万苦带过来的战马，多少有了点感情，真要下手屠杀，一时有些不忍，可是在看到杨毅已经出手时，也就狠狠心，将带来的战马全数屠杀。
    一时间，马嘶惨鸣，被捆住的兽群在驱动下，开始胡乱的走动，但因为捆在一起组成了风墙，谁也扯不动谁，反而全都被带倒，关城下“呼啦啦”倒下一片，这就更方便杨毅这些“马匪”了。
    “快快快！你们还有200息的时间！”
    杨毅一边奋力击杀倒地的战马、战鹿，一边大声向周围呼喊，他也不担心被那些戎狄人听去，反正他本来就是想当一回马匪。
    300息的时间，从开战到撤退，这是杨毅定死的规矩，这也就是差不多10分钟，这点时间够干什么？这300多黥面军已经给出了答案。
    随着城楼上的戎狄人反应过来，开始大喊大叫的准备反击，城楼上稀稀疏疏落下箭矢，杨毅就知道时间到了，大吼一声“撤”，率先拉着2匹战鹿就往回跑。
    这一场有预谋的突袭战，共300息的时间，杨毅部未能击杀1名敌军，不但人人获得了新的坐骑，而且还带走了战鹿700余匹，击杀敌方坐骑近千匹，己方的损失，不过是2名黥面军过于激动，摔伤了脚踝。
    等柯莫耶反应过来，穿戴好衣甲，大队战士从玉宁关城中下来，解开“风墙”的兽索时，他发现能用的坐骑只剩下1000多匹了，而那些敌人更是远去了足有1里地。

 第40章 诱杀

    “追！给我追上去！这些该死的马匪！我要将他们全部剥皮剁碎！”
    柯莫耶暴跳如雷，他对死亡的坐骑倒是不怎么心疼，反正也是拿来充当粮食的，这个天寒地冻的环境下，早死一些也不会变质，他气愤的是，怎么有人敢来撸虎须，这5000大军如果真的任由这些马匪劫掠而去，自己岂不是要成了笑话。
    “部使，他们好像追上来了，要不要俺老牛带人去冲杀一番？”
    吴铁牛挥舞着手中的长柄战锤，这是他从诺力的军帐中捡来的，立即对这把长柄战锤爱不释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使用，这也让他显得十分好战。
    “不急，让他们追一会儿，继组、阿彦，你们各带50人、百匹战鹿，快走一步，往前5里处，有一道缓坡，左右埋伏，等后面追兵过去一多半，就从左右突出！记住，一路追赶对方败兵，不要回头，直到玉宁关前停止。”
    “标下领命！”
    郑继祖与邹彦拍着战鹿的脑袋，各自带人埋伏去了。
    杨毅他们此时的行军速度已经慢下4~5成，为得就是让戎狄骑兵追上来，打一波埋伏。
    吴铁牛急得抓耳挠腮，不时在杨毅身边转悠，得了这把好兵器，一直都没有机会施展，他现在手痒得紧，见到年纪轻轻的邹彦都领了军令，他却不得施展，不由有些上火。
    “孙冲、王大海！你们各带50人，将其余未骑乘的战鹿带往缓坡顶处等待，直到我们过去，即刻将准备的滚石推下，随后驱赶战鹿冲锋！”
    “标下领命！”
    孙冲和王大海也是带着100人及300多匹战鹿先行一步了。
    因为杨毅刻意压着行军速度，所以其他准备的人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
    “部使！俺铁牛也能打仗，这等事情我也能做啊！”
    吴铁牛扛着长柄战锤来到杨毅的面前，一副你不给我安排军务，我就要碰瓷的模样。
    “呵！老牛，你们部使刻意留着你的锐气，要带你正面冲杀呢！那2拨安排，不过都是乱人军心，真正的杀招，可还是你与杨部使的这百多黥面军！”
    裴红月这时候笑出声来，向吴铁牛调侃着。
    吴铁牛这下一看，才发现剩下的人，都是从玉宁关多次与戎狄人作战的黥面军老卒卫，各个都是气势雄浑，实际上他们这些人，靠着“勇猛精进”的武学特性，已经达到了“技击境”的顶峰了，进入“内息境”，差得也就是内力上的积累。
    在“满江红”的加持下，这些黥面军老兵的战斗力，绝不会比骁旗尉差，何况还有杨毅这只猛虎带头，裴红月谈笑轻松，就连她也看出来了，在杨毅的连番算计之下，这不过区区千人的战鹿骑兵队，已经是盘中餐，只等放开胃口吃下去。
    吴铁牛这才高兴起来，一拍胸脯，积极保证一定勇猛作战，不负“杨部使”的期盼。
    杨毅提拔起来的这些掌旗官中，武学天赋都不错，但论成长潜力最大的，还真就是这个五大三粗的吴铁牛，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根骨特别适应杨毅定下的武学路线，短短时间内，他的战斗力已经从众多掌旗官中脱颖而出。
    杨毅压着速度在前面缓缓奔跑着，柯莫耶带着战鹿骑兵千人队在后面狂追不舍，眼看着已经只差2箭之距，甚至能够吃到对方行军溅起的灰尘了，但迟迟就是撵不上。
    “加把劲！那些马匪就在前面！杀1个人头，赏金10两！”
    柯莫耶看到眼前不过区区百多人，更加坚定了信心，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大脑去想，怎么百多人在短短数百息之内，就能屠杀他们那么多坐骑了。
    很快，这一追一逃，就到了既定路线的那道缓坡上，杨毅在雪山脚下休息的几个小时，也不是浪费掉的，他一直在用“百里之目”寻找合适埋伏的地方，这道缓坡角度虽然只有20几度，但是却有1里多长，两旁长满了雪松，在大雪覆盖之下，就算隐藏千军万马也不会被发现。
    杨毅于是就让人找来几块大石头，就像推雪球一样，一路将几块大石头滚成了足有半人高、2人合抱的“冰弹”，留在坡顶备用，等得就是这批追兵追上来。
    眼看着戎狄人越追越近，已经走上缓坡的杨毅突然放开了速度，他这支百人队，顿时如同离弦之箭般迅速冲上了坡顶。
    本就是黑夜之中，柯莫耶跟在后面看这道缓坡，甚至没有发现有什么坡度，还以为对方是着急了，用了“刺股之法”激增战鹿的速度，想要逃走，怪叫着纷纷冲了上来。
    等全部战鹿骑兵队冲上了缓坡才突然发现不大对劲，无论怎么抽打，战鹿都有种迈不开腿的沉重感，就在这个时候，缓坡两旁一声大喝，数百“马匪”顺着缓坡冲了出来。
    敌人来得十分突然，戎狄人毫无心理准备，关键是他们的战鹿也没有心理准备，而这种温顺胆小的生物，最怕的就是突然出现的危机。
    数百“马匪”冲入戎狄人的战鹿骑兵队中，借助坡势，又快又急，瞬间就将千人队截成了两半，处于坡下开阔处的战鹿本能的调转身体，向着安全的一面奔跑，而郑继祖和邹彦部，借着冲势狂追不止。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间，柯莫耶的千人队尾部就被切断，只剩下700~800的兵力处在缓坡上，有那么一瞬间，柯莫耶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该继续追，还是转过头一起包抄蹿出来的马匪。
    但是站在狭长的缓坡上，已经是调头不易，他咬了咬牙，继续向前冲，就算要调头，也是要冲上坡顶，在开阔处调头包抄。
    可他这一个念头刚刚闪过，前面就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几个大雪球从坡顶滚了下来。
    “雪崩！是雪崩来了！”
    有几个慌乱的戎狄人，开始乱喊乱叫，实际上这几个大雪球，就算砸到他们，最多也不过是靠前的几名战鹿骑兵被砸个晕头晕脑罢了，只要他们不后退，没有势能加速度，这些雪球毫无杀伤力。
    但是人心最是难测，先是被人断了后路，又碰到“雪崩”，后面的戎狄人甚至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有人大喊“雪崩”，连忙就调转战鹿就要逃跑，要知道在这种狂暴天灾面前，就算是天人境武者也不好使，他们这些小卒子哪有不惜命的道理，杀几个马匪又怎样？能有命花那些黄金吗？
    缓坡之上，顿时人挤人、鹿挤鹿，早已不成队形，数十名骑兵更是被挤得掉进旁边的雪松林中，惨叫之声不绝，这更加让戎狄人心慌意乱，巴不得即刻远离。
    “站住！站住！不是‘雪崩’！不是……”
    “噗嗤”一声，柯莫耶在那里大喊大叫，不时的用兵器抽打附近想要离开的戎狄骑兵，竭力整理队形，可是突如其来的一支利箭，穿透他的咽喉。
    柯莫耶下意识的抬头一看，1名骑乘在战鹿上的少年将军，正收起弓箭，挥舞一柄长枪，带着百余人杀下来，那身装扮，哪里是什么“马匪”，分明就是玉宁边军。
    “啪”的一声，柯莫耶的脑袋被拍的稀烂，早已按捺不住的吴铁牛先了杨毅一步冲杀下来，长柄战锤挥舞，就将站在最前面，已经被射中咽喉的柯莫耶爆头。
    “嘁，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
    吴铁牛表达了不满，随即顺着冲势，已如虎入羊群，长柄战锤使出“六合枪法”来，纵横捭阖之间，每每舞动，皆有戎狄人顺势飞身而去。
    “孙冲、王大海你们带人随后收拢部队，顺便补刀，玉宁关前汇合！”
    杨毅吩咐了一声，打了唿哨，带着黥面军开始追杀数百名戎狄骑兵。
    裴红月也算恢复到了通脉境的实力，只要不强行提起过多的真气，就不会引起寒毒爆发，便也跟着杨毅一起追杀，要将数日前在玉宁关吃的败仗，统统收回来。
    杨毅这前中后三路人马如同赶猪一样的将戎狄骑兵围追堵截，战鹿骑兵本就适合打顺风仗，加上杨毅的“满江红”自带“士气恒定”效果，而且行军速度又是对方的2倍，座下战鹿冲锋，如同拖拉机一样，在敌人的阵势中来回犁了数遍。
    戎狄骑兵死伤惨重，哪怕侥幸躲过杨毅部的可怕冲锋，接下来还要面临人数优势的补刀，能够活着逃回玉宁关的仅有3成。
    本来应该至少有5成的，郑继祖和邹彦追到了玉宁关城下，反过来布了个口袋，将处于后方的戎狄逃兵又兜了个准，配合杨毅部又干掉了不少人。
    因为先前杨毅已经有过“300破5000”的战绩，而且还是堵住梯道，将戎狄人差掉烧了干干净净，所以在大家看来，这一次“300破1300”也不算什么突出战绩了，就连裴红月也觉得很正常。
    “以有心算无心，又是集中优势兵力打击局部溃兵，还有武艺高强的将领坐镇，这一仗不打赢才有鬼！”
    裴红月就是看不惯杨毅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虽然心中佩服，口头上还是要贬低一下。
    话是如此说，但换个人，能够将部队损失降低到几乎零伤亡，那简直是不可能的，可偏偏事实就发生在眼前，不得不说，杨毅带兵打仗，简直就是个“疯子”，尽是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200多黥面军就这样收拢人马，直接在玉宁关前扎下营来，他们也没有营帐，但是学着戎狄人之前的做派，把战鹿栓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形成一道道“风墙”，中间再升起一团篝火，这就是最简易的营帐。
    这的确让城楼上的戎狄人很难受，他们算上伤兵，也有数千人，如果组织人手，那区区数百人肯定是不够打的，但任谁也知道，只要打不过，这些突然出现的“马匪”肯定骑上战鹿就跑了。
    戎狄人还是头一次，因为没有坐骑，而被敌人生生堵在城楼上，有点攻防互换的意味，以前这不是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吗？
    这时候的杨毅部，该休息的休息，该吃东西的吃东西，甚至有人对新坐骑非常感兴趣，抓了一把碎肉就喂给了战鹿。
    杨毅决心回转玉宁关，最大的目的，就是将战马换成战鹿，除了在战场上有诸多好处之外，那就是战鹿远比战马要好养的多，后者只吃素，而且只能在草场养活，随着进入冬季，这些战马要驱驰千里，根本就养不活，半路上就全都要饿死。
    而战鹿就不一样了，被温克族驯养的战鹿，不但会自行扒开雪地，找那些苔藓和植被食用，树枝树叶和灌木矮林也可以揉碎了吃，而且饿极了，甚至会吃一些碎肉，只是吃多了肉会激发它们的野性。
    “我现在才算明白，你回转玉宁关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感受到这些战鹿带来的安全感，裴红月由心赞叹，她虽然是“飞凤军”的统帅，但这种厚重的安全感，是“飞凤”不曾带给她的。
    杨毅没有接话，看着篝火上挂着的头盔已经被烧得通红，里面的雪水早已沸腾，他将切好的鹿肉块扔了进去，不多久就传来独特的香味。
    这些鹿肉，当然就是那些战死在玉宁关前，敌人的坐骑，他们已经基本收拾妥当，剥下来的鹿皮打个包袱，将这些肉块兜住，放上小半天就冻得结结实实，这么2~3只鹿，就够全军300多人吃得饱饱的。
    没多久，孙冲和王大海也带着收拢的战鹿过来了，他们缴获的战鹿不降反增，原本700来匹战鹿，现在已经1000多匹了，基本上人均3匹战鹿，在北疆地域可以说哪里都能去得。
    这一趟回转玉宁关，不但收获了足够多的坐骑，就连补给也备好了，敌人带不走的“粮食”，他们是一点都没浪费，在玉宁关前，忙活了3天3夜，才收拾完，上千匹战鹿，全都挂满了“包袱”。

 第41章 龙象

    昆吾山，东麓林地。
    古克莫罕看着手中那一小块肉干，眼中散发着强烈的不甘。
    “还没有攻进去吗？2000余戎狄勇士受困于这小小的山谷口？连玉宁关那样的雄关都拿下了，你们怎么这么没用！”
    尽管极力压制着怒火，但是古克莫罕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处于爆发的边缘。
    亲卫递上奶酒，小声说道：“三王子，阿伦骨颜王子与普娜夫人已经带着500人将谷口堵的死死的，日夜激战，相信再有几日时间，肯定能够破开谷口的。”
    “几日？几日！还需要几日！我们的部队已经开始节粮度日了，再耗下去，难道要将我们都耗死在这林地里吗？”
    所谓“节粮度日”，可不是像乾国边军那样，一顿饭分成两顿饭来吃，戎狄人几顿不吃饿不死，可他们座下战狼、猛虎却不会等着挨饿。
    古克莫罕口中的“节粮度日”，已经是牺牲部分战死的戎狄人，或是受伤的坐骑，用来充当兽粮了。
    这已经是进入东麓林地的第5日，起初还十分顺利，羊女普娜凭借座下“黑羊”的独特优势，顺利找到了乾军的躲藏位置。
    那是一处狭窄的山谷，出入口都只有2人并行的缝隙，中间豁然开朗，足够上百人栖居，还生有一些大型植被和果树，似乎是有人刻意在这里种植的。
    就算是羊女普娜，也没办法翻过险恶湿滑的崖壁，直接进入山谷中，只能从狭窄的入口硬冲进去，可没想到乾军中1名先天武者，堪称坚如磐石，硬是1个人站在那里抵挡了普娜1天1夜的进攻。
    随后，阿伦骨颜和古克莫罕才带人追到这里，碰到这样的地形，2000多号人根本摆不开阵势，只能在林地中空耗。
    乾军这个守住谷口的将领，也被阿伦骨颜认了出来，似乎是杜明威身边的第一高手张奎，与他都有过几次交锋，身具异术，硬扛了普娜藏在短鞭中的匕首一击，也就在身上留下了一个小伤口。
    在这种环境下，兵器根本施展不开，阿伦骨颜和普娜双战张奎，却也只是平分秋色，主要是这家伙太耐揍了。
    古克莫罕不惜许以重利劝降，原本以为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1个“封侯将军”肯定将对方拿下，没想到张奎嗤之以鼻，还对他破口大骂。
    光是张奎1个人，其实也并非毫无办法，阿伦骨颜和普娜各带领500人，轮番上去鏖战，就算熬也将他熬死，可没想到张奎身后的残兵，从谷内自制了竹箭射击，居然见血封喉，不但对普通戎狄人有极强的杀伤力，而且对先天武者的阿伦骨颜和普娜，同样能够破开罡气伤其肌肤，这使得戎狄人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是鄂林族的毒药巫术，传闻鄂林族猎手常年活跃在昆吾山中，精通各种陷阱与草木毒株，我们可能是闯入了他们的领地中。”
    有对鄂林族熟悉的戎狄人，立即指出了其中关键，这个山谷的确就是那克苏的老巢。
    “说起鄂林族，我们是不是出征前，在大草原的边缘抓到过1个鄂林族俘虏？”
    古克莫罕忽然对那克苏有了印象。
    “没错，三王子开口招降，对方不予理会，就做了舌刑，充作粮垛，等打下了玉宁关一起处置，看这种情况，应该是跟乾狗们混到一块儿去了。”
    戎狄人猜的也没错，那克苏的确回到山谷了，带来了2个消息，1个是那名西塞联盟的走私商人，用异术送走了杜明威，另1个是戎狄人已经开始“节粮”了。
    这让守住谷口苦战数日的张奎精神一振，这意味着戎狄人马上要退了，除非他们愿意将这数千战虎全部杀掉，自问他们这区区百八十名“逃亡边军”，还不足以让古克莫罕下这么大的决心。
    “撤！”
    眼看着这一日力战，除了在谷口堆积了百多具尸体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古克莫罕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阿伦骨颜和普娜对这个命令不置可否，他们早就不想待在这里了，鄂林族的毒药巫术还是很有威胁的，2000多戎狄人又趁着夜色从林地中缓缓撤出来。
    “三王子，要不要我带着人在这里守着？我们攻不进去，也不会让他们逃出来！”
    “没有必要，普娜已经看过附近的山势，这处林地是一处‘死地’，背靠崇山峻岭，绝没有翻过去的可能，他们就算离开这里，除非北去大草原寻找生路，否则，只能被活活困死在这。”
    “算算时日，想必天汗座驾已经启程前往玉宁关了，我们这次能够率先破关，已经是大功一件，现在首要的就是返回玉宁关，好好迎接天汗座驾！”
    古克莫罕想到了这件大功，就觉得自己这番折腾纯粹找罪受，虽然金虎旗被那姓杨的将领侮辱，让他头脑一热，但到了东麓林地，山谷又久攻不下，反而让他彻底冷静下来，对局势看得更清楚。
    “只要我们保护天汗座驾顺利进入安阳府，黄金帝国就会立安阳城为国都，我们那都是从龙之功，整个北洲唾手可得，然后外联西塞诸国，新洲之地也只是砧板上的鱼肉，河洲虽有天河之险，我们取之不得，但可从新洲南下，直取仓洲！”
    “那可是乾狗们的产粮重地，仓洲得手，乾狗们的国运势必衰弱，拥有3洲之地，可据天河之险与乾狗们南北对峙，遥望皇京！哈哈哈，一个不注意，说不定就可取皇京而入囊中，到时候这天下皆是我黄金家族的！”
    古克莫罕越说越兴奋，他这番鼓舞，倒是让连日来受挫的部队信心百倍，一扫这几日的颓势……
    玉宁关，城下。
    杨毅的战鹿大队围成了4个圈，在篝火中载歌载舞，他们是有理由高兴的，不但有了极好的缴获，还重创了追出来的戎狄骑兵。
    似乎连好运都在杨毅这边，正在休息的时候，吴铁牛抱着一件白绒绒的东西跑来了，高兴的向杨毅献宝。
    “部使，你看俺撒尿的时候，瞅到了啥子？俺一把就按住它带来了！晚上吃个新鲜？俺们那的新切羊肉片贼香！”
    吴铁牛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杨毅掀开他的衣甲一看，差点没笑出来，1只满脸呆愣，体态肥硕的白羊正懒洋洋的趴在他怀里。
    这不是伊菲扎娜的“阿呆”吗？居然没死在玉宁关大战中，想到“阿呆”有着屏蔽气息的能力，也就释然了，看它瘦了不少，显然这段时间都没吃好。
    “这可是伊菲扎娜的灵宠，你要是想让伊菲扎娜以后都揪着你的耳朵坐在你身上，把你当羊骑，你就吃了它。”
    “那俺还是算了，鹿肉也挺好吃的，俺给小扎娜把它带回去。”
    吴铁牛连忙捂住耳朵。
    城楼上的戎狄人看得是怒火攻心，眼见杨毅这帮玉宁边军如此挑衅，简直目中无人，不但在关城下大摇大摆的收拾战利品，甚至扎营做饭，每日歌舞，有不少气不过的就打算出击教训对方一下。
    第一次，就有足足2000人的步兵战队冲了出来，以“翰姆族”为前锋，随后是鞑鞑兵和温克族，城楼上的哲克达族射手不断射箭为他们打掩护。
    杨毅这边却不慌不忙，郑继祖、邹彦、孙冲、王大海各领20人带着大批的鹿队缓缓向后退却，虽然同样是“缚鹿为墙”，但头鹿却始终在掌控中，随时骑上头鹿往后一撤，这一批批鹿队一个带一个，丝毫不乱。
    杨毅则与吴铁牛、裴红月带着200多的黥面军押后，别看他们的动作慢悠悠的，但是本身就有“鹏举于飞”的特性在，加上一旦骑兵速度上来，根本不是迈开步子的步兵追得上的。
    2000多步兵硬是连灰都没吃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杨毅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先是1个百人队的“战鹿冲锋”，然后向左翼迂回，紧接着又是吴铁牛带领百人队来个“战鹿冲锋”，然后向右迂回。
    这2波冲锋，就让戎狄人丢下了上百具尸体，连敌人的毛都没有摸到，顿时阵势慌乱，杨毅和吴铁牛又左右包抄，在阵势中来回冲杀，战鹿骑兵厚重的压迫感，在这种对阵步兵的战斗中体现的酣畅淋漓。
    也就是翰姆族势大力沉，还能稍微阻挡一下，温克族和鞑鞑族的弯刀落在那些战鹿身上，甚至连皮毛都没划破。
    骑兵对阵步兵，前者不但机动灵活，还有战术配合，加上战鹿皮厚毛重，形同盔甲覆体，兼有鹿角崎岖，如同冲城撞角。
    后者不但气力已竭，而且阵势散乱，各自为战毫无章法，又没有长枪、短弩那样针对骑兵的兵器配置，一旦被杀散了胆气，只知道胡乱逃跑。
    杨毅和吴铁牛硬是追杀了3里地，直到玉宁关城下，才被射住脚步停下，粗略一计，这些戎狄人贸然出击，除了丢下500具尸体，什么好处也没落下，反倒是让黥面军们在城下更加嚣张。
    当着关城上那些戎狄人的面，施施然将关城前数千支好箭收拾起来，一具具戎狄人尸体，几乎扒光了扔在一边。
    杨毅早就发现了，不知是不是跟随黄金家族出来征战的缘故，这些戎狄人身上多少都会带着一些金子，虽然都是一些散碎的金豆子，可架不住人多。
    杨毅这几天靠着连蒙带骗，连诈带逼的，已经消灭了近2000戎狄人，从尸体上光是金子就缴获了将近500两，其中有一些纯度不够，无法充值的，他都当面赏赐给了部曲。
    能够充值的杨毅全部换成了元宝，加上之前“黄金酒杯”所兑换的，他已经攒下了80w元宝，这个时候终于可以兑换一门特别关键的武学。
    【你消耗了50w元宝，购买了“龙象九式”！】
    【武学特性“云天龙印”生效！“释迦掷象功（lv10）”覆盖为“龙象九式（lv1）”！力量+12！“云天龙印”消失！】
    【龙象九式（lv1）：四阶阳性锻体外功；威力800；来自藏传密教的锻体神功“龙象般若功”的简化版，只有前九重，将此九重融会贯通后，可通过“龙象残页”继续修行 ；l10获得武学特性“破碎九重”，获得第10重的“龙象残页”时，将从第1重开始重新修行。】
    杨毅当即将这门“龙象九式”教给了这些黥面军，一来“横扫六合”这种武学特性，要更好的发挥真伤特效，就必须不断强化力量，二来短时间内“内力”无法积聚至“内息境”，那么强横的锻体外功就是提升战斗力的最好方式。
    “龙象九式”这门锻体外功，实际上就是“龙象般若功”的前九重，在游戏设定中，“龙象般若功”号称“神功之下第一武学”，整部功法一共13重，据说，从未有过人能够将其修炼到13重。
    “龙象般若功”前9式虽然也很精深，但是和普通的锻体外功差别不大，关键就是在第10重，从学习第10重开始，整部功法就要推倒重来，又从第1重从头开始修炼。
    当第10重功法圆满，学习第11重开始，也是要如此推倒重来，就这样不断叠加属性，在游戏设定里，最厉害的相关角色，也不过修行到第12重，就因为寿元将近，无法再继续推倒重来了。
    可就是如此凭借七阶功法，第12重的“龙象般若功”，也能和大成的诸多神功战得平分秋色，可想而知这门功法的神奇之处。
    杨毅有着商城道具辅助，有生之年修行到12重是妥妥的，不断推倒重修得来的属性，也正如他所愿，他将这门武学教给黥面军，正是因为这门武学除了可以提供强大力量外，还可以不断自体重修，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能凭借“龙象般若功”不断增长战斗力。
    “龙象般若功”还有个特点，那就是前9重圆满时，不能修行第10重，重修第10重圆满后，才能继续修行第11重，否则就会因根基不足，力竭而死，也因此，1部“龙象般若功”被分成了“龙象九式”以及4张“龙象残页”。

 第42章 游射

    “龙象九式”和其中的2张“龙象残页”可以从商城中直接兑换，毕竟最高也就是六阶道具，达到七阶道具的“龙象残页”就需要靠随机抽奖来抽了，至于传说中从未出现过的八阶道具，最后1张“龙象残页”，据说，还没设计出来……
    杨毅也不在意，光是11重的“龙象般若功”就足够他修炼很久的了。
    替换了锻体外功后，杨毅又购买了“冥神术”用来覆盖“胎息术”，作为二阶精神系武学，“冥神术”多了一点东西，在运转功法时，像是睡着了，但又很清醒，实际上是将身体睡眠和精神思维剥离了出来。
    这剥离出来的精神思维能干什么呢？杨毅并不清楚，大多数的时候他会在那发呆，后来就开始推演战局，但“冥神术”相对来说，非常“无聊”。
    还好，没让杨毅“无聊”多久，勇气满满的戎狄人很快重整旗鼓，给他送来了新的“乐趣”。
    仅剩下500多的骑兵队，伴随近3000人的步兵队，从城楼上下来，戎狄人这第2次来袭，已经拿出了全部实力。
    “以500骑兵袭扰，加上足够的步兵队配合，若是一般的马匪，肯定是要被这套组合打法弄得灰头土脸，搞不好到手的战利品，都得还回去，不过，在我面前还是送菜！”
    杨毅拍了拍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少在那里大意，戎狄人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裴红月连忙提醒。
    杨毅只是晃了晃手向她回应道：“让你看看，什么才叫骑兵的华美战术！”
    杨毅一声唿哨，早有准备的掌旗官立即点起卒卫，只不过这次安排大多数卒卫带着大匹驮着物资的战鹿向大雪山的方向退却。
    这次留下来押后的，却只有40~50人，杨毅为首，只见他取下金雕弓，从箭袋中取出一只箭矢，满弓射箭，这一箭快如流星，在强大的力量面前，这一记平射，就好像冲击波一样夸张。
    一箭双雕！
    2名戎狄骑兵直接贯穿胸口，余力不减而倒地，消失在后续的骑兵踩踏中。
    “1箭7步！放箭！”
    杨毅这段时间也并没有闲着，他早就知道，吃过一次亏，又黔驴技穷的戎狄人，一定会将所有兵力压上，做最后的一搏，只有将这一波追兵打垮，他们才能顺利离开玉宁关。
    他挑选出来的这些黥面军，都是射箭天赋不错的，加上紧急练了一下“羿弓术”，无论准头还是力量都有保证。
    所谓“1箭7步”，就是射出1箭后，立即退后7步，属于“游骑兵战术”中惯用的骑射阵术，通过射击与退后，不断产生优势的战略空间，以空间换伤害，不断消磨对手，直到将对手击溃。
    想要完成这种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华美“骑射阵术”，有几个必须达到的条件：
    第一，就是需要足够的射击准备，包括射术足够好的射手，足够的箭矢物资等。
    第二，就是要具备足够好的骑术，能够展开射击的同时，驾驭坐骑平稳退后，或者在动静之间完美把握平衡。
    第三，就是需要足够好的心理素质，要知道当大群敌人扑面而来时，那种威势感，普通人见到连腿都迈不动，一箭的平射距离不过70~80步，可以说几个呼吸就到了，如果定不住神，根本无法一心二用，把握好开弓射箭的同时还完美的驾驭坐骑。
    幸好，最难的一点，因为“满江红”的特性存在而直接忽略，在“士气恒定”下，所有“黥面军”都不会有半点动摇，可以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至于其他2点，没有数年的苦心练兵，很难养成这么精锐的射击游骑，但杨毅却想异想天开的将其拆开来用。
    选出的这40~50人倒坐在战鹿上，只管开弓射箭，而战鹿按照某种节奏退后，则是由另外一批卒卫完成，因此这些被射手骑乘的战鹿缰绳，都拿捏在更后面的“黥面军”手中。
    “1箭7步”，不是跟这些要射击的卒卫说的，而是跟那些掌握缰绳，带着战鹿退后的卒卫说的。
    随着稀稀拉拉的箭矢射出，除了杨毅、裴红月、孙冲、王大海这些有过射术训练的人，的确命中了敌人外，其余人的箭矢甚至都没有碰到敌人边。
    “呵！这就是说的华美的骑兵战术？”
    裴红月差点笑出声来，自从奉命支援玉宁关，她难得有这种轻松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敌人十倍于己，可她就是觉得杨毅不会输。
    “哪个男人没有个稀里糊涂的第一次呢？”
    杨毅没有理会裴红月的调笑，他注意到了射击之后，那些牵住缰绳的骑兵将战鹿向后扯动7步，然后又放缓下来。
    真正跑动中的坐骑，想要做到忽然停下来是不可能，那完全违背了生物科学和物理科学的基本规则，所以这只是快跑7步，然后放缓等放箭的意思。
    就像杨毅说的，第一次的确有些混乱，可是随着第二次射击，明显已经有了进步，先前仓促放开弓弦的慌乱已经没有了，而是趋向整齐划一的松手，这是等待最佳射距，敌方进入50步时的默契。
    杨毅点点头，彻底放下心来，他亲手带出来的“黥面军”，经过多次生死激战，军事素质已经非同一般。
    “嗡！”
    第三次射击，50把来自缴获敌人的长弓，几乎同一时间弹出弓弦，形成了一个悦耳的震音，但见数十只箭矢，整齐划一的平射出去，就像机枪扫射一般，最靠近的十数名戎狄骑兵直接倒了下去。
    如果是战虎骑兵，杨毅肯定不敢用这样的战术，一来，战虎都身披皮甲，做好了防护，一般的箭矢很难伤害它们，就算伤害到了它们，只要不是致命伤，战虎的凶性上来，战斗力更强。
    二来，就算射杀了骑兵，类似战虎这样的坐骑并不会停下，反而会为了主人报仇，激发出“同归于尽”的凶狠气势。
    战鹿骑兵就不一样，之前也讲过，战鹿看似最完美的坐骑，又能负重，耐力又强，兼具重甲骑兵的防护与冲击，还有如同战车撞角一般的鹿角，集群冲锋时，就像是无坚不摧的坦克碾压过去，连陆地最强的战虎骑兵也要避让锋芒。
    可战鹿骑兵的缺点也很明显，温克族驯养的战鹿没有什么骑士与坐骑的心灵沟通，纯粹就是工具一般的使用，当背上有人的时候，会很温顺听话，可背上没人的时候，本能的就想要逃跑，除非它被缰绳拴着。
    战鹿骑兵是有名的只能打顺风仗，逆风局里就会背刺的家伙。
    此时失去了背上戎狄人的统驭，不少战鹿就此停下来，茫然四顾，有的更是转身就跑，和身后正在冲锋的战鹿骑兵撞在一起，不用杨毅出手，身后的戎狄骑兵自己就乱了起来。
    杨毅部反而节奏越来越好，在熟悉了这种分射协作战术，黥面军就像得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开始卖力的射击起来，反正他们的弓箭都是从对方那里捡来的，浪费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注意节奏！不要抢射，你们后面牵鹿的同伴会听懵的！”
    杨毅一边教训着手下不要由着性子乱来，一边手中不停射击，他并没有精通骑术，可他的坐骑是狼王黑沙，这匹老狼都不需要杨毅用踢腿的方式来提醒它，只是竖起耳朵，分辨敌人的距离，就能做到动静结合，一直保持与戎狄骑兵有着1箭之地。
    “这也可以？”
    裴红月感觉这半月来的惊讶已经够多了，但是“双人骑射阵术”还是让她有些接受不了，作为将门出身的她，早就感觉到了杨毅带领的这支骑兵队有着非同一般的行军速度。
    起初，她以为是“黥面军”精通骑术的原因，但再如何精通，比那些在坐骑身上长大的北疆百族还要厉害，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可自从杨毅从“须弥指环”中拿出兵器那一刻，她就突然想通了。
    “原来是巫术法器！”
    光环类的巫术法器虽然很少见，却不是没有，她祖父裴炎就有1件，现在已经如同传家宝一样，放在大将军府的祠堂上供奉着。
    裴红月知道杨毅身上有不少“巫术法器”，可是这涉及到个人隐秘，她自问也没有与对方熟悉到可以交换秘密的程度，所以并没有追问。
    有了提供行军加速的“巫术法器”支撑，杨毅的这个战术才能实施，这让黥面军有了足够的容错率，大不了多跑几步，拉大了距离，再来调整阵术，在真正的势均力敌的战争中，是不会有将领敢于用这种试错型方法来作战的。
    裴红月眼中流露出一抹羡慕之色，她知道，一旦黥面军通过这种战法训练成军，那就可以称作是大乾最强骑兵，因为无论碰到多么复杂的战斗，都可以通过默契的配合，以及无限扩大的容错距离来弥补差距。
    经过十几次的射击，退后距离不过2里地，戎狄骑兵已经阵亡过半，剩下的戎狄骑兵虽然还在蒙着头向前冲，但谁都看得出来，他们连黥面军的屁股都摸不到。
    “部使，需要现在出击吗？”
    吴铁牛的射术很差，而且力量又大，他已经拉坏了2张长弓，杨毅就不让他再射击了，他一直跟在杨毅身边，看着旁边的邹彦和郑继祖屡屡杀敌，满脸的不舒服。
    “再等等，有你发挥的时候。”
    杨毅也不理他，继续自己的战术，又退了1里地，戎狄骑兵几乎被消灭殆尽，杨毅看到对方骑兵阵与步兵阵也拉开了不小的距离，当即一挥手，吴铁牛如风一般的冲了出去。
    “我也去帮个忙！”
    感觉一直没怎么出过力的裴红月也骑着战鹿冲了上去，她的游骑射术，是实打实1个人完成的，其他人多少都有在取巧。
    剩下不过十几名戎狄骑兵，完全不够这2位杀的，杨毅吩咐全军停下，然后重新开始布置阵型。
    首先是杨毅领头，身后跟着数十名黥面军，他们都牵引着驮有物资的鹿队，再后面是夹藏在鹿队中间，散乱开的黥面军，最后压阵的则是数名掌旗官。
    所有人都知道，时机已到，杨毅这是要冲关了。
    吴铁牛和裴红月花了十几息的功夫击杀了这些戎狄骑兵，回转本阵，知道即将冲关，吴铁牛将呆羊塞在衣甲中好好保护起来。
    杨毅顾不上收拢那些战利品，长枪遥指对面冲过来的步兵阵，仅有300步，再晚，战鹿就跑不起来了。
    “冲锋！”
    杨毅大吼一声，已经换上战鹿坐骑，率先冲在了前面，狼王黑沙紧随其后，然后就是如同锋矢一般的战鹿大队。
    飞龙枪法·天光云影！
    杨毅一头扎进戎狄人的步兵大队中，毫不客气的就是一记绝招，狂暴的力量夹杂着喷涌的内力，形成一道火红的气流，在杨毅身周一旋，数十名戎狄人就被截作两段，狠狠的撕开了一条大口子。
    紧接着战鹿大队的冲锋将这个大口子狠狠切开，如同热刀切奶油一般顺畅，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就将步兵大队一撕两半。
    整整3000人的步兵大队，急行了4~5里路，虽然说不上气喘吁吁，可也是体力不济，面对连战虎骑兵队都要避让锋芒的战鹿冲锋，他们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战鹿大队如同洪流冲过，将戎狄步兵队冲得七零八落，，不少人的尸体都挂在鹿角上，更多的则是被踩踏致死，夹杂在战鹿大队中的黥面军很好的控制了战鹿奔腾的方向，虽有1~2只掉队，但也顾不上了。
    杨毅带领着战鹿大队一路疾驰，不得丝毫停息，在玉宁关上的警戒的戎狄人，远远的就看到了雪尘四起，一股“骑兵队”冲了过来，当看清那些人都是玉宁边军时，才大喊大叫起来。

 第43章 宿雪

    “关城门！关城门！”
    虽然想这么做，可玉宁关的城门早就破败，何况戎狄大队都下去追杀玉宁边军了，留在城楼上的不过区区3000人，还有1000多几乎无法行动的伤兵，加上柯莫耶早几日就战死，几个不同族群的头目都在互相敌视，根本就是你说你的，我看我的。
    战鹿大队转眼就冲到了玉宁关城下，哲克达族的射手开始放箭，杨毅连长枪都懒得挥舞，就凭他的体力值，对这些箭矢基本上可以无视，1个人承受了数十支箭矢的照顾却毫发无损，这也是他冲在最前面的原因。
    飞龙枪法·天将奔烈！
    来到城门口，对着半掩而无法关闭的城门又是一记绝招，剩余的内力几乎清空。
    厚重的城门早已不堪重负，受此重击直接炸裂开来，将空洞洞的城门大道露出来，战鹿大队一拥而入，随即冲出了玉宁关。
    箭矢不断从玉宁关城落下，却发现对方的骑士散乱在战鹿之中，根本难以瞄准，一些骑术高明的侧身隐藏在战鹿厚实的绒毛中，从眼皮底下一晃就过去了。
    直到战鹿大队从玉宁关中顺利冲出来，也没有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挡，除了损失了几十匹驮有物资的战鹿之外，连受伤人员都没有。
    杨毅根本不在乎这些微的损失，长枪一指，奔势不休，战鹿大队稍缓速度，沿着昆吾山线，向西北方向而去。
    “银蛇飞舞起滂沱，驰原洪野漫边疆，西出玉宁翻身云，三百黥骑挂龙枪。”
    刚出玉宁关没多久，天空中就开始下起大雪，北风呼啸，漫卷银霜，看起来铺天盖地白色连成一片。
    杨毅兴致很高，他重创玉宁关的戎狄军，加上这场大雪，更是后顾无忧，不由出口成章，算是连上了之前的半阙诗。
    “杨毅……”
    “怎么？你也觉得是首好诗？”
    杨毅一回头，却发现裴红月脸色惨白，骑在战鹿身上已经摇摇欲坠，顿时脸色一变。
    “停步休整！”
    当即喊停行军，就在当场将战鹿围成几个圈子充当营区，篝火是生不出来了，将一些鹿皮连在一起，以鹿角为支点撑开，以避风雪。
    战鹿乖乖的趴在雪地中，身体微微起伏，厚实的皮毛让它们并不会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有什么不适感，当然，如果长时间不动弹，还是会冻僵的。
    杨毅将裴红月抱到其中1个营圈中，吩咐其他人警戒四周，确定营圈中再无旁人，立即撕开裴红月的衣襟，看向她的肩背。
    那里原本已经鲜红的伤口，现在又出现了晶化，这是寒毒再次发作的征兆，想必是天降大雪引起了她体内寒毒的恶化。
    杨毅当即一口“咬”在了晶化的伤口上，用力吸吮，然后吐出，吐出来的血液落在雪地上，立即化作暗红的冰晶。
    经过几次用口“拔毒”的过程，终见鲜红血液，杨毅这才抓起一把雪咬在嘴里漱口，像之前救治过程一样，以口相对，以舌相交，将纯阳真气缓缓渡过去。
    经过几分钟的纯阳真气舒缓，裴红月已经意识恢复过来，开始引导这股纯阳真气在体内流转，逐渐将爆发的寒毒压制下去。
    1个时辰后，裴红月才恢复如初，她脸色通红的将衣甲重新披上，对刚才杨毅冒失的举动不做分毫评价。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杨毅突然问道。
    “嗯？”
    “我明明有机会带你从北洲离开，古克莫罕的精锐在关外，留在玉宁关的戎狄人又被我打废了，只要我们调转方向，从天河镇一路疾驰而下，绕开安阳府，经龙宁府便可到河洲边界，我料想你的援兵也是从这一条路撤走的，说不定路上还有接应。”
    杨毅坐在雪地上，看着遮挡在头上的几块鹿皮，上面还残留着血腥气味。
    “我有什么资格怪你？这支营部是你的卒卫，该怎么用，我也说不上话，就像你说的，我只是1名不知身份的俘虏，你想要欺负便可欺负……”
    裴红月简直觉得自己脑袋坏掉了，她堂堂四品卫军指挥使，无论在军中还是在府中，哪里不是颐指气使，这种类似“哀求”的软话，怎么可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离开危险的北洲，直接进入河洲的安全区域，我们肯定能转危为安，但是张奎留在昆吾山东麓那里，还在等我们去接，这么做，等同于将他们放弃了，这一点我做不到。”
    “我也想过让你自己离开，可就像我预测的那样，如果没有我在身边，少则3日，多则7日，你肯定会寒毒发作，不等你赶到河洲，很可能就先要死在路上了，我也不能因为怕麻烦，就害了你的性命。”
    杨毅叹了口气，别看他离开玉宁关的时候很得意，但是多番算计，也改变不了大局，他现在还是只有几百人马，敌人随时能得到补充，可是他们才是无根飘萍，出了玉宁关，再想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如我所料，就在这1~2日间，黄金帝国的大军，就会通过玉宁关正式进入北洲，北洲易主，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
    他看似在关城下载歌载舞，实际上他比那些戎狄人还要着急，如果戎狄人再不主动出击，他很可能要冒险冲关了，到时候损失的可就不是区区几十匹战鹿而已了。
    “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因为我的伤势，耽误了行军？你这个死瘸子，一点大局意识都没有吗？我死了也就是1个人，因为我害得全军覆灭，你可就前功尽弃了！”
    裴红月忽然紧张起来，虽然她知道，已错过了回归大乾的最好时机，内心中有那么一丝不满，可因为杨毅为了救她而停下行军，也是勃然大怒，认为这是最没有将领素质的行为。
    “放心，我一直在用‘百里之目’查探着，而且我们是贴着昆吾山西线向前，戎狄人是从大草原深处过来，应该会错开。”
    “那古克莫罕呢？他手上还有5000精骑呢！你这点人马，还不够他1个冲锋，在这样荒原停下来休整，如果遭遇了他的突袭，我们可就谁都活不了。”
    “放心，古克莫罕不是那么轻言放弃的人，至少还要3~5日才能撞上他的队伍，当然，如果他的自尊心再放低一点，很可能就直接拐入大草原里补给了，我们根本撞不上他。”
    杨毅微微一笑，对这一点他很有信心，各部行军数据，一直在他脑海中模拟着，他这段时间修行“冥神术”，实在是无聊的紧，一直都在将各部数据拿来推演。
    “就算你平安接到了张奎他们，我们满打满算不过500人，从戎狄人手上抢来的物资，也就够1月之用，这点时间，也就够走到山阳关外，你打算从山阳关进入北洲，再西行新洲进入大乾吗？”
    裴红月想了想，也不顾2人独处会有什么不便，直接以手指做笔，在雪地上画出了北疆局部地图。
    杨毅摇了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山阳关即使现在没有拿下，可黄金帝国进入北洲之后，自会去援军接应，他们从内线走只需5天路程，即使我们行军速度再快，也是赶不上的，等我们赶到山阳关时，肯定关口已失了。”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不会是想从昆吾山翻过去？到时候北洲境内皆是戎狄精骑，我们就算翻过去了，也很难逃过对方的包围网。”
    “之前我问过那克苏，别看昆吾山绵延数千里，但其中很多山沟裂缝，皆是天险，根本难以逾越，除了拥有异术的西塞联盟走私商人，昆吾山根本是飞鸟难渡。”
    “但是山阳关我们一定要闯，并不是为了进关，而是为了获取足够的物资，当然了，只是凭我们这点人，根本不可能做到，所以我们还要增加人手。”
    杨毅念念有词，将自己的打算一一说来，手指点在昆吾山东麓往山阳关区域，一处稍显平直的山线间。
    “这里是回风岭，在这里活跃着一处山贼马匪，为首的马匪头子叫金赫，他与原山阳关镇军都卫一直有财物往来，所以经常能混入关内劫掠，然后又躲回关外，这也使得玉宁府联合山阳府的府军多次围剿皆以失败告终。”
    “金赫手下有800马匪，已经是北疆不小的势力，这一次我们就去掀翻了他，收了他的人马去抢一趟戎狄人的山阳关，然后继续西行，看看悬壁关那里有没有机会。”
    “为什么攻了山阳关而不入？以我们的行军速度，如果冲入山阳关，一意西行，肯定能抢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进入新洲的？”
    杨毅摇了摇头，指着山阳府往新洲的一块区域道：“你以为戎狄人占领了北洲就满足了吗？不可能！戎狄健奴贪婪成性，大军进入北洲，立即就会挥兵向西，毕竟往南有天河之险，往东，又有张经略陈兵数十万，只有往西突袭，才最符合当前利益。”
    “时入寒冬，但昆吾山线阻挡了寒流，在关内作战影响不大，新洲又夹在西塞诸国与戎狄人的联合之下，就算能撑过这个冬天，可终究抵抗不住的，我担心的就是，败兵一退千里，连累了仓洲，那可是大乾北方屯田重地，一旦失守，大乾江山都岌岌可危。”
    杨毅的手指从新洲一路向下划过，每一句话落在裴红月的耳朵里，都是震耳欲聋，似乎觉得不可思议，但仔细一想，又十分合理。
    “所以我们不能进山阳关往西去，那里肯定已经有了戎狄人的重军布防，悬壁关就不一样了，它的位置险峻异常，易守难攻，就算有内外夹击，只要物资充实，撑1~2年问题都不大。”
    “我们抢了足够的物资，再行军十数天就能到悬壁关，如果能在那里熬过最难的冬季就最好了，说不定也有机会突破戎狄人的封锁，从战场上突入新洲。”
    “如果这条路也不行呢？悬壁关已丢失的风险不可谓不大！”
    裴红月给了杨毅一个最难的问题。
    “那就只剩下最后的崇虎关了！崇虎关虽然也是北疆边关，但实际上处于新洲范围内，且常年有重兵把守，以它的位置，自关外起，没有30万戎狄大军，不可破！”
    “自关内起，就算从山阳府破了新洲，沿路收拾，到达崇虎关的时候，也要3~4个月的时间，新洲慌乱，也有我们的可趁之机。”
    杨毅双手插怀，眉头一拧，那已经是战局最不利的情况下，一个最无奈的选择。
    “怎么可能？我们从关外进入，就算崇虎关没有被攻破，他凭什么放我们进去，就凭我们这批马匪装扮……呃？你td是不是一开始就打上了我的主意！”
    裴红月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杨毅的确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而且就算证明了，区区1个统部使的七品小官，还不至于让堂堂的守关的镇军都卫冒险将他放入关内，也只有自己这个卫军指挥使，又是郡主身份的裴家千金，才有可能让崇虎关的镇军都卫松手。
    一想到此，裴红月直接暴怒说了粗口，她又不是傻白甜，立即就明白杨毅刚刚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救自己，不放自己离开之类的话，根本就是骗人的，他把自己留在身边，分明就是做着最坏的打算，要从崇虎关进入新洲，自己就是唯一的通行证。
    杨毅掏了掏耳朵，假装没有听到，一掀开头顶上的鹿皮，发现雪势已经变小了，立即顾左右而言他道：“起来了！起来了！继续行军！到前面找个合适的地方过夜。”
    “喂！你个死瘸子，你这是在软禁皇室！你已触犯大乾法典，足够砍了你的狗头！你个混蛋！”
    裴红月气呼呼的抓起一把雪，团成了雪球砸在杨毅的身上，为自己刚才还有那么一丝感动而羞愧，怎么就没有立即发现杨毅这个家伙的真面目呢！

 第44章 冲阵

    杨毅部继续前行，在入夜之前到达了一处山坳，这个地方也是杨毅第一次出关时，临时休息的地方，他们挖开了地面，还找到了当时没能吃完的“马肉”。
    当时是因为马匹不能负重，又是行军途中，为了减少负担，才将这些物资埋在地下，经过几天的雪夜冷却，已经冻成了冰坨，杨毅自然是挖出来放在了战鹿身上背着，反正这一次有足够的坐骑负重了。
    这几日的行军，众人不但没有逃亡的窘迫，反而在油水充足的情况下，各个都吃得满面红光，顿顿吃肉，可比在边军中的时候，日子都过得敞亮。
    快要入夜时分时，战鹿大队选好了地方扎营落脚，杨毅展开“百里之目”，忽然就发现了几十里外模糊的行军大队，尽管重重黑影看不真切，但是战虎骑兵那特有的高大形象，还是让杨毅认出来了，是古克莫罕的精骑队！
    “终于还是碰上了，这家伙的自尊心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一点点。”
    “谁？莫非是戎狄人的追兵？”
    杨毅的行为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围了过来。
    “是我们的老朋友，黄金帝国的南征军统帅，古克莫罕王子！该说不说，总有种互相纠缠的宿命感。”
    杨毅轻叹一声，收起了“人眼珠球”。
    “对方是什么情况？”
    “和我们差不多，比我们更为狼狈一些，大约5000骑兵，其中小半已经没了坐骑，罗斯族比较可怜，我是1个也没见着。”
    “古克莫罕已经放弃了罗斯族吗？”
    “差不多，巨熊骑兵实际上非常鸡肋，空有强大的武装，却并不适应戎狄人的骑兵战术，那名先天境的罗斯族武者在的时候还好，可是他已经死了，在必须有所牺牲的情况下，古克莫罕主动放弃巨熊骑兵，正说明了他的智商在线。”
    “哦？我很好奇，如果是你的话，面对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杨毅摸了摸鼻子，似乎很认真的在思索这个问题，很快便回应裴红月道：“我会放弃自尊，直接向大草原转移，只要进入草原区，那里到处都是补给。”
    “很显然，对比起权利和功勋，我更看重的是手下的性命。”
    裴红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虽然她可能也会做同样的选择，但理智上还是觉得杨毅的格局小了，因为几条人命，就放弃整盘大局，始终只能做1名小小的统部使。
    “部使，我们是不是要干tnnd！”
    吴铁牛抚摸着长柄战锤，眼中满是好战的凶光。
    杨毅一个个的看了下去，跟随他的几名掌旗，无不是一副请战姿态，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人被连续几次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现在他可是要面对戎狄人最精锐的骑兵部队，而且人数上还有巨大的差距。
    “抓紧时间休息，即使突袭，也不是现在。”
    杨毅躲在了鹿皮搭起的临时营帐下，运起“冥神术”进入到“假寐”状态，实际上精神清澈无比，这是一种“绝对冷静”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他开始一推演两军交战的各种情况。
    无论怎样推演，杨毅都觉得，自己这些人赢不了对方，不同于之前的战斗，要不然对手就是有致命的缺点，要不然就是有着可以借助的优势，可是在这北疆荒原上，根本无处借势，单凭双方的实力对比，杨毅觉得，更好的办法是绕开对方。
    “可是这个时候，切入北边，靠近大草原的边缘，一样很危险，黄金帝国的大军如同一只巨兽，已经张开了大口，谁知道我会不会一脚踏进去成为食物？”
    “我这边唯一的优势就是先手，可是1次先手又能换到什么呢？集火杀掉几名高手？斩首战术？冲溃战虎骑兵？好像都并不致命，而且我方辎重过多，战员不易受损，一旦陷入纠缠，就是死局……”
    “除非！用‘先手’换空间！”
    杨毅精神一振，当即醒转，抬头一瞧，天边已见一丝清亮，在“冥神术”的最后关头，他终于推演出了一个新的结果。
    “全军预备！每人3骑，百人成队，由我亲领1队率先出击，100息后，由……裴红月亲领2队随后出击，其余人再有100息后，全军冲锋！目标西向70里，即刻出发！”
    杨毅当即点兵，他看了一眼裴红月，忽然问道：“我能信任你吗？”
    “这个时候又在说什么胡话？”
    “从现在起，我任命你为玉宁边军左旗四营部军中参赞！除我之外，四营将士，皆需听令！”
    这个位置原本是赵景升的，可随着他在玉宁关大战中牺牲，这支营部旗军始终少了1人辅佐。
    杨毅眼神在众多“黥面军”的脸庞上扫过，所有人都将这一条临时军令记在心中，脸上皆是“信服”之色，他的一句话，哪怕叫这些人去死，也不会有人犹豫。
    这也意味着，从这一刻起，裴红月在这支队伍里，真正有了军权，她之前还有些“幽怨”于在这里说不上话，没想到这么快杨毅就给了她惊喜。
    杨毅郑重的将亮银枪交到裴红月手中道：“我会让黑沙带着你，这一次不比之前，古克莫罕身边肯定会有高手，他们的实力还不够，很容易被缠上而无法走脱，这次只能靠你了。”
    杨毅口中的“他们”，指的就是孙冲、王大海、吴铁牛、郑继祖、邹彦等一系掌旗，前2人还好，已经在内息境多年，其余人甚至都还没进入内息境。
    “得令！”
    裴红月精神一振，伸手接过了那杆枪，她是将门之后，也精通行军布阵，面对今日困局，她也觉得很难取舍。
    一来，众人请战，若是迂回而走，未免落了士气，对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逃亡时期来说，有可能是致命的开始。
    二来，突袭敌军，犹如以卵击石，古克莫罕部或许会有一时的慌乱，可是那毕竟是5000人马的阵容，仅凭300骑兵突进去，犹如冰水落入热油锅，会将自己炸得毫无踪影。
    此时，杨毅似乎将一个艰巨的任务交给裴红月，后者顿时明白其中关键，重重点头应允。
    别看她是四品官职，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如果没有杨毅的任命，她根本无法指挥这些黥面军，周庆还是七品官职，在杨毅手下，不也只能充当“粮官”。
    杨毅这一次要用的，还是骑兵惯用的凿穿战术，但是300人一起冲锋，根本无法穿透厚实的敌阵，所以他采用的是“冲锋三叠浪”战术，利用不断加入的冲锋力量，带动敌阵不断向后拉扯，使得冲锋部队不断获得新的动力。
    裴红月的第二浪尤为关键，她必须冲入敌阵，将敌军的本部拉扯到极限，最后由剩下的骑兵队一举击破，一旦她让对手犹有余力，那么所有人都会被包了饺子。
    看起来非常危险，但裴红月却很清楚，这种战术的成功几率非常大，不由对杨毅灵活运用骑兵战法的本事更加高看一眼，看似随意布置，却扬长避短，恰到好处的从绝境中理出一线生机。
    黥面军早已整装待发，此时按照杨毅的吩咐，将那些背负辎重补给的战鹿牵过来，每3匹栓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战车”姿态，一旦冲锋起来，威势更加猛烈。
    杨毅拔出黑金古刀，一拍战鹿的后脊，战鹿便缓缓加速，其余人也都跟了上来，自动的分成了3队，这个距离还不是冲锋的最佳距离，只要中速跟进即可。
    杨毅展开“百里之目”，对越来越近的古克莫罕部，时刻关注着，直到靠近到了10里处，古克莫罕部，似乎有所察觉了，毕竟都是惯于在北疆作战的精锐部队，一些风吹草动，自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行动！”
    杨毅知道这是最后的时机，当即驱驰战鹿疯狂加速，短短几百米，就将行军速度提升到了极限，“鹏举于飞”这个特性，在这时候显现出巨大的优势，战鹿冲锋的速度更快，冲锋的惯性威力也就更强，同时也缩短了对手的反应时间。
    “轰隆隆……”
    冻结的地面开始出现震颤，毫不掩饰的蹄声密集的传来。
    “敌袭！敌袭！”
    古克莫罕部迅速反应，几名主要将领立刻出现，他们休息的时候都是衣不卸甲，就是为了能够快速应对各种情况。
    战虎骑兵纷纷骑上自己的坐骑，并且在各自的军官指挥下摆开阵势，还不等所有人做好准备，杨毅的战鹿冲锋已经到了。
    “噗噗噗……”
    战鹿尖锐的鹿角撕碎了挡在前方的战虎骑兵，戎狄人的散乱阵型，让他们在面对这种集群冲锋时，显得非常无力，即使是“陆地最强”的战虎骑兵，在这个时候，也发挥不出猛虎的凶性。
    十几名散乱在阵外的战虎骑兵被瞬间冲开，杨毅挥舞着黑金古刀，一头撞进了古克莫罕本阵。
    “战鹿骑兵？怎么可能！阿伦骨颜，拦住他！”
    古克莫罕看到敌人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难道最先投靠黄金家族的温克族叛变了吗？
    阿伦骨颜呼啸一声，带领数百狼骑迎了上去。
    “叮！”
    绿骨铜刀与黑金古刀相击，在清晨阳光洒下大地的时刻，阿伦骨颜看清了对方的长相，那张脸，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他已经从一些俘虏身上打听出来消息，这个曾经砍断他手臂的大乾将领，杨毅！
    “杨毅！来得好，今天就要用你的头来祭刀！”
    阿伦骨颜兴奋莫名，挥舞着绿骨铜刀直接向杨毅腰间削去，这段时间，他的巫术手臂因为经过多场杀戮，已经提升了不少力量，自认为面对曾经五五开的对手，肯定能够轻松拿捏。
    “你还不配！”
    虽然没有亮银枪在手，无法施展“飞龙枪法”，可是杨毅此时的力量已经超过300点，哪怕是专注于力量类武学修炼的三昧境武者，也就这个层次了。
    五虎断魂刀·斜撩！
    黑金古刀如同闪电般自下而上，居然后发而先至，一刀斩在绿骨铜刀的刀身上，令这把兵器发出剧烈的震颤，强大的力量暴起，阿伦骨颜居然握它不住，虎口爆裂，鲜血飞溅，绿骨铜刀被震得高高飞起。
    这就是初学“龙象九式”的杨毅全力一击，别说只是借助巫术勉强晋升先天中段实力的阿伦骨颜，就算是扎克拉复生，面对这一击，同样也是无法接下。
    “不可能！”
    阿伦骨颜心中惊骇，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自己曾经看不上的对手，实力居然暴涨的如此厉害，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想要去闪躲。
    杨毅冷笑一声，五虎断魂刀毫不客气继续展开下一式，一记下劈就往阿伦骨颜的头上招呼去，就在要将其劈成两半的时候，斜刺里普娜杀了出来。
    “嗡”的一声响，杨毅的黑金古刀劈在了普娜的罡气护盾上，坚硬如铁的护盾被劈得摇摇欲坠，这简直不像是1名通脉境武者能够发挥出来的战斗力，普娜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和三昧境武者战斗。
    “任你千奇百怪，唯我属性称王！”
    杨毅心中高喝游戏中的经典语录，反手一接，自天而降的绿骨铜刀落入掌中，毫不客气的又是一刀，五虎断魂刀只重刀势，不重刀招，横来竖去，不过5招，但都互相牵引，每次命中对手，威力都会增加20。
    “叮叮叮！”
    杨毅左右开弓，连斩4刀，普娜高举短鞭，以坚硬的罡气互击，在短暂适应了对手的强大力量后，居然逐渐扳回劣势，隐有反攻的趋势。
    杨毅心中冷哼，黑金古刀收回刀鞘，反手以绿骨铜刀再攻3刀，卖了个破绽，就见到普娜眼中寒光一闪，收回短鞭，一掌向杨毅心口印来。
    五虎断魂刀·拔刀术！
    杨毅眼中精光一闪，右手迅速拔出黑金古刀就是猛地砍向普娜手掌。
    内力喷涌，纯阳真气在掌中盘绕整个刀身，透出赤色光芒，锋锐至极的刀刃轻薄无音，仿佛切开了空气，将一切声音收拢在区区毫厘之间。

 第45章 三叠

    “咔嚓”一声脆响！
    普娜如同磐石一般，坚不可摧的护体罡气，被生生斩开，眼见着普娜的手指就要被砍下数根，这时候，她座下黑羊忽地“咩”了一声，轻轻一侧，反而让普娜的手掌避过一劫。
    刀锋过处，余势不止，裂帛之音响起，普娜的胸口划出一道伤痕，使得两颗大白球几乎完全暴露出来，虽然只是浅浅的切开肌肤，但那完全是凭借空气震动产生的锐利，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通脉境？”
    一个大大的困惑，在普娜心中闪过，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的通脉境武者。
    阿伦骨颜虽然失去了绿骨铜刀，却不知从哪里又取了一把弯刀过来，再次拦在杨毅身前，杨毅部的冲势终于开始减缓。
    已经得到教训的普娜和阿伦骨颜，开始联手对付杨毅，不求立即拿下对方，只需要死死缠住，令反应过来的部队迅速包围，这只冒冒失失展开突袭的玉宁边军残部，肯定就是囊中之物。
    不过就在这时，一股股熟悉的震动再次传来，古克莫罕正在调度战虎骑兵向杨毅部包围过去，这使得1个战虎骑兵百人队向外包抄时，，已将后背完全暴露在了裴红月的眼中。
    “冲啊！”
    裴红月戴上了杨毅送给她的“杀手面具”，这是为了遮掩她的面目，避免古克莫罕认出她这位“裴家少主”而疯狂针对她。
    她挥舞起手中的亮银枪，展开“凤翼百花枪法”，出手便是3连刺，毫无准备的战虎骑兵直接被刺个透心凉，座下战虎更是被鹿角撞了个对穿。
    整个战虎骑兵百人队，几乎在一瞬间就被撕碎，顺着杨毅撕开的口子，裴红月选了一个刁钻的角度，直接插了进去。
    裴红月作为1名三昧境武者，即使身负重伤，只能发挥出通脉境的实力，可凭借数门高阶武学，以及狼王“黑沙”的配合，真正的战斗力绝不弱于1名先天武者。
    而且杨毅刻意的“任命”，另一层深意，也是为了让“满江红”的特性作用到她的身上，以她的身体素质，这05的身体素质加成，就会使得战斗力成倍激增。
    裴红月带领的这支战鹿冲锋队，就像热刀切开了猪油，丝滑无比的穿过杨毅的身边，向古克莫罕部大阵后半段杀了出去。
    “给我拦住她！绝不能让她凿穿本阵！”
    同样精通骑兵战术的古克莫罕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一旦本阵凿穿，这些战鹿骑兵就可以顺着缝隙溜出去，他的兵势也会更加混乱，更可怕的是，本就低落的士气，会一降再降。
    “滚开！”
    杨毅大喝一声，额上青筋暴起，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双刀各自向阿伦骨颜和普娜狠狠劈了出去，刀锋闪烁，划出两道红色精芒，全身内力喷涌，使得刀身炙热与空气摩擦都产生出蒸汽。
    一股热流自胸中突起，向下而行，出走胁部，由“天池穴”又向上行至腋窝下面，沿上臂顺经流转，自手太阴肺经旁穿梭，进入“曲泽穴”，后又突行于前臂两筋间，经过“间使”、“内关”、“大陵”、“劳宫”诸穴进入掌中，沿中指出其末端至“中冲穴”，另一侧自掌中分出，汇集无名指侧端的“关冲穴”而止。
    【贯通“手厥阴心包经”，力量+10！】
    【混元童子功升级至lv10，“混元金身”开启！】
    杨毅感觉全身舒畅，双臂的力量更添几分，刀势也更加决然、更加猛烈！
    只听两声爆响，阿伦骨颜弯刀折断，整个人倒飞出去。
    普娜的护体罡气激散，短鞭的把柄直接裂开，其中的青铜匕首出现在普娜掌中，她的坐骑黑羊更是直接半跪在地，刀势下沉，令它不堪重负。
    “走！”
    杨毅知道此时机会极为难得，不再与这2人纠缠，一扯战鹿缰绳，忍受发麻的臂膀，整支队伍向右侧一斜，汇入裴红月的冲锋队中，顺着她开辟出的缝隙直插敌军本阵后段。
    古克莫罕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碰巧，这后半段的人员，并不是骑兵队伍，而是以罗斯族为主的步战队，他们原本也是有坐骑的，只不过已经全部消耗了。
    罗斯族的战士，上熊就是冲锋陷阵的重装骑兵，下熊就是魁梧健壮的重装步兵，尤其是他们标配的右臂重锤拳套，虽然不像诺力那样，由铜制术精心打造，却也是掺杂了各种厚重金属杂糅而成，既可以造成强大的破坏力，也可以成为护身的坚实盾甲。
    裴红月依仗枪法凌厉，一路杀入罗斯族的包围中，连续杀了十数名罗斯人，终于有点冲不动了，罗斯族的重装步兵队，灵活性比起骑兵队来更强，而且莽头莽脑的罗斯族天生好战，见到越是强大的敌人，越是想要涌上去。
    说起来，无比讽刺，古克莫罕最想放弃的罗斯族战士，反而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如果不是英勇善战的罗斯族人压轴，裴红月这一口气就已经凿穿本阵了。
    “休走！”
    普娜见到口角喷血劈飞的“夫君”，眼中厉芒一闪，她在与杨毅的争锋中，虽然被强大的力量压制，可却没怎么吃亏，反而依仗厚重的“千山暮雪功”形成罡气，给对方造成了一些麻烦，眼见黑羊受伤，已然快要追不上去，当即从黑羊上跳起，奋起全身罡劲，将青铜匕首投掷出去。
    这一击，叫做“幻影飞蛇”，也是普娜最后的杀招，并不是来自“千山暮雪功”的招术，而是在大草原上厮混许久，从神武堂中换取来的招术。
    杨毅想要抵挡，却连劈2刀，都只是斩中末端尾影，好像这把匕首于虚空中穿梭一样，根本没有实体。
    “噗”的一声，匕首插入他的左腿，直没剑鳄。
    关键时候，杨毅开启了“混元金身”，这一击原本能伤害5000多的生命，可以直接要了他的性命，可是“混元金身”能够让同等内力消耗抵消80伤害，相当于只受到了1000多的伤害，只是让他内力消耗一空，并且重伤而已。
    杨毅闷哼一声，也不去管伤在腿上的青铜匕首，疯狂的抽打座下战鹿，立即与普娜等人拉开距离，只是坐骑跑动间，不免扯到伤口，痛得他浑身大汗。
    杨毅受此重创，虽然没死，可也发挥不出多少战力，与裴红月合兵一处，也就多杀了几名围上来的罗斯族人罢了，眼看着战鹿冲锋队的脚步即将停歇，便又听得身后传来“隆隆”之声。
    “还来？”
    古克莫罕心中一慌，再向后看去，眼见雪尘翻飞，一股更庞大的战鹿冲锋队席卷而来。
    吴铁牛的这支队伍人数最多，威势也更威猛，沿着前面2支队伍开辟出来的通道，毫无阻拦的冲了进去，直至本阵过半，才稍稍遇到一些抵抗。
    可是面临这些抵抗，在强大的战鹿冲锋面前，显得毫无意义，杨毅和裴红月已经将绝大部分阻力，拦在了左侧，吴铁牛等人从右侧切入，顺着缝隙划开了一条大口子，穿过敌军本阵心脉，毫不费力的透了出去。
    敌阵击破！
    杨毅与裴红月皆是精神一振，拨转鹿头，2支队伍尾随着最后的冲锋队溜出了敌军包围，顺着缝隙冲出来的战鹿，如同一驾驾无可阻挡的战车，将尾部空隙持续扩大，拉扯出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
    “哈哈哈！古克莫罕！杨毅去也！”
    已然脱离危险，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杨毅也不忘持续嘲讽。
    想到就是这个无名小卒，不但侮辱了金虎旗，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自己后方，给自己队伍狠狠的捅了这么一下，看着慌乱的军阵，古克莫罕叫上普娜和阿伦骨颜，提起2000战虎骑兵直接追了下去。
    “战鹿耐力虽强，但爆发不足，冲锋距离不会超过30里地，他们这区区几百人，不过是占了偷袭的便宜，我们追过去，可以直接捏死他们！”
    古克莫罕心中计量，虽然不知道对手的这些战鹿哪里来的，但是他自始至终没有想过，杨毅这点人敢从玉宁关抢掠而来。
    可是追着追着，古克莫罕有点心慌了，2支战虎骑兵千人队，追出去小半日，足有上百里地了，可也只能看到前方的雪尘翻滚，始终无法接近。
    “三王子，不能再追了！再追下去，又要多耽误1天的功夫，难道你还想杀了战虎充饥吗？”
    阿伦骨颜及时提醒着。
    古克莫罕紧紧捏着拳头，胸中愤恨无处宣泄，拿起黄金剑狠狠抽打在一旁的战虎骑兵的背上，那名战虎骑兵丝毫不敢做声。
    “杨毅！你个天杀的混蛋，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剥皮抽筋！我黄金帝国，誓与你不死不休！”
    古克莫罕发了毒誓，然后就带人回转，这一回头，又是小半日时间，等到了事发的军营，已经收拾了混乱局面，除了留下百多名死尸，并没有太多的损失。
    一时大意，虽然吃了个亏，如同被人在脸上啪啪抽了两下，但他损失又不严重，古克莫罕很快平心静气，眼看天色将暗，即使向前行进，不久也要安营扎寨，索性便继续留在此地，这一次他布下重兵防卫，甚至派出十几股侦骑行至10几里地之外警戒。
    古克莫罕偷偷摸摸的将近身侍卫叫来吩咐几句，然后这才去休息。
    一夜无话，古克莫罕清晨亮起第一缕阳光，就急匆匆的拔营而走，这才走出去不多久，1支200人的战虎骑兵小队来到原先扎营的地方。
    这200人骑着战虎来到一处小山包，用随身的大斧、大锤开始挖掘、拆卸，很快就将昨日掩埋的尸体挖了出来，他们先是驱使战虎饱餐一顿，然后毫不客气将其大卸八块，装入随身的兽皮袋中。
    每个人都装得满满当当，这才重新骑上战虎离去。
    “看来，古克莫罕已经穷途末路了，要不然，不会冒险连诸族的死尸都要做成粮垛，这要是被发现了，这支队伍怕是要内讧了。”
    杨毅骑着黑沙，在20里地外，用“百里之目”清晰得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他们装“粮垛”的兽皮口袋，他忽然想起那一次在戎狄军帐中，他用来装“伊菲扎娜”的兽皮口袋，难怪味道那么难闻。
    他的左大腿上绑着绷带，脸色虽然苍白，但并不影响行动，这一次虽然冒险，但是“冲锋三叠浪”的战术显然大获成功，没有1人死亡，只有十几个弟兄受了轻伤，伤的最重的，就是他本人。
    “部使，我们要动手吗？这200人的小队，我们几个回合就能吃下！”
    王大海耍了一下他手里的绿骨铜刀向杨毅问道。
    杨毅从阿伦骨颜手中夺过了这把绿骨铜刀，然后转头就送给了王大海，一来是抚慰孙冲、王大海这2个从周庆手下划归过来的“老部下”；二来，王大海也的确是这些人里武艺最高的，因为长期在城关守卫，擅长近身刀术，他也更适合这把兵器。
    “不急，我们等等邹彦他们再动手。”
    杨毅决定以“先手”换空间，就是为了调换与古克莫罕部的位置，从被动化为主动，这样一来，他就有更多的战略余地，邹彦带着数十人和上百匹战鹿，轻装从简，先去联系张奎等人了。
    这里距离东麓林地，以他们的行军速度，日夜兼程也就1日夜的时间，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很快就能汇集在一起。
    杨毅决定再出玉宁关，而不是去河洲，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将张奎这些人一起救出去。
    他其实心里还是有个侥幸，如果张奎他们跟上来，沿着古克莫罕的队伍追到玉宁关下，那个时候，黄金家族还没有大部移师到北洲，他不介意再次冲击玉宁关，再怎么想，从北洲腹地冲进大乾帝国，远比绕北疆沿线，从新洲进入要安全、快捷得多。
    “部使，我只要百人即可，我和大海兄弟一起，绝不会给你丢人！”
    吴铁牛也挥舞起长柄战锤邀战。

 第46章 朝阳

    杨毅“呵呵”一笑没有搭理，他在“百里之目”早就看到了，古克莫罕还有2支千人骑兵队在远远的吊着这2个“粮垛”队，这2个“粮垛”队，既是为了获取兽粮，也是为了给杨毅下饵。
    “既然敢于用几百人冲击四五千人的大阵，那么没有理由看到200人的小队，不出手消灭掉。”
    这就是古克莫罕的狡猾心理，如果不是“百里之目”将他的这些阴谋伎俩都看在眼中，杨毅说不准还真的就扑上去了。
    既然杨毅不同意，也没人会私自行动，就这样距离古克莫罕本阵50里左右远远的跟着，一直到入夜时分，杨毅再次下达军令。
    “除了养伤的弟兄，其余人分作4队，每队70余人、战鹿300匹，由孙冲、王大海、吴铁牛、郑继祖各自带领1队，轮番休息，每隔1个时辰，便点起火把向敌军冲阵。”
    “古克莫罕上次吃了亏，以防万一，他会多派侦骑，我们的冲锋速度更快，但碰到侦骑不要杀绝，留他几人逃命报信。”
    “你是要用‘疲军之策’来阻挠他们行军？”
    裴红月一听，就知道杨毅要做什么。
    杨毅毫不避讳的点点头道：“他们白日用饵诱我是真，但军中缺粮也是真，我们无需上去与他性命相搏，只要不断的骚扰他，他这往玉宁关去的4~5日会变得非常遥远，每多拖得1日，他们的内部矛盾就会不断激化，也许不用给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乱了。”
    “既如此，不如多分一队给我，也让大家也多休息一轮。”
    裴红月的主动请缨，这也让其他人对她有了些好感，觉得这女将也不似刚来时的刁蛮任性，既能勇猛作战，也能与士卒共苦，不愧是将门出身。
    “好，那就分作5队，这一晚上，没有我坐镇，你们只许骚扰，不许强攻！明白吗？”
    “标下领命！”
    5人纷纷齐喝，各自商讨分队、排班事宜去了。
    手下有人做事就是安逸，杨毅偷得浮生半日闲，倒头就睡下了，“冥神术”暗中运转，精神意识逐渐清明，他先是推演了一下双方战况，然后开始“无聊”，这时候他突然想起“混元童子功”已经满级，却没有继续进阶，于是刻意查看了一下。
    原来是四阶的门派武学，已经不是自动进阶，而是需要相应的武学配合，作为“华山派”的内功心法，必须也要有华山派的外功配合，也就是需要学习1门“华山派”外功才能继续进阶。
    “门派武学还真是麻烦，并不是所有门派都像少林一脉那样各种门类均有高阶武学，一旦没有相应的武学配合，那就只能停滞不前，难怪那时候游戏中的绝顶高手，多数都来自江湖之中。”
    杨毅不得不打开商城兑换系统，他还剩下30w元宝，不过随着对古克莫罕部的追击，这几日应该能有不少收获，于是，放心的兑换了1枚“纯阳赤血丹”用来增进修为。
    比起困守玉宁关的那些戎狄人，很明显，这支来自黄金家族的军队，会富有的多，尤其是杨毅发现了古克莫罕的黄金战虎，魁梧雄浑的身躯两侧，都挂着镶有金边纹饰的背囊，鼓鼓囊囊的缝隙里，露出了金灿灿的颜色。
    杨毅一页页的仔细翻找，华山派的外功武学倒是不少，不过大多是拳法、剑法，都不适合他学习，不由有些烦躁，尤其在这种武学栏已经满额的情况下，似乎卡路线了，这时候，他忽然眼前一亮，发现了一门华山派外功。
    【反两仪刀法：四阶阳性外功；力量+6、体力+6；华山派武学；刀势狠辣沉猛，招数均从四象八卦中变化而出，具有八八六十四般变化，若能熟悉“河洛之数”、“易理八卦”，则威力倍增；当与正两仪剑法相济时，可以形成四千零九十六般变化，不但威力极大，更可化解天下武学的纷繁招数；lv1可获得武学特性“易经同源”；l10可获得武学特性“华山九功”，华山派9种武学威力增加10，效果可叠加。】
    能够在商城里直接兑换到的武学，大多都有“一脉相承”的效果，但是到了四阶武学，往往就不光是购买相关道具就足够的，而是需要相关的“武学特性”，“易经同源”就是其中之一，它的作用就是可以使“易经”相关武学进行“一脉相承”。
    “易经”作为游戏中重要的杂学之一，其相关武学有很多，包括十大神功中的“九阴神功”都在其中，可以说是用途非常广泛的武学特性。
    拥有“易经同源”特性的武学有2种效果，1种就是购买商城道具“易经真解”，使用之后，就可以指定同门类的武学进行“一脉相承”。
    另1种就是保留“易经同源”的武学特性，通过不断学习“易经”相关武学，累计对“河洛之数”、“易理八卦”的理解，增加这些武学威力的同时，达到一定数量后，会让“易经同源”进阶为“易学大师”。
    “易学大师”可以无视武学的前置条件，直接学习“降龙二十八掌”、“九阴大法”这样的顶级武学，而到了“易学大宗师”的地步，更是可以让这些武学不占用武学栏，可以说是非常“外挂”的武学特性了。
    “易经同源”的武学有很多，但是能够累计成“易学大师”的，杨毅还没见过，用来作为“一脉相承”的媒介却非常好用，就是比较氪金，杨毅直接10w元宝买了1本“易经真解”，将已经满级的“五虎断魂刀”覆盖了。
    杨毅立即便获得了“易经同源”的武学特性，并且在后面有个1\/10的进度条，这是说明要学习10种易经武学才能进阶“易学大师”。
    难怪他还从未见识过，正常的游戏玩家，一共也才10个武学栏，全部堆积易经武学，显然很不现实，更不要说难度更高的“易经大宗师”了。
    【你学会了“反两仪刀法（lv1）”，触发武学特性“易经同源”，力量+6、体力+6……】
    【你的“混元童子功（lv10）”，已满足进阶条件，是\/否进阶？】
    【你学会了“朝阳一气功（lv1）”！全属性+3！】
    【朝阳一气功（lv1）：四阶阳性内功；内力500；引光收气，百窍皆开，天人地融为一体；lv1可获得武学特性“贯气融光”，修炼时配合日照可增加内力上限，日出时分效果最佳；lv7可获得武学特性“养吾剑”，剑术伤害10转化为生命恢复；lv10可获得武学特性“华山九功”。】
    杨毅未免有些嫌弃，比起“混元童子功”的强大效果，作为它进阶武学的“朝阳一气功”有些效果欠佳，但他也知道，这才是四阶武学应有的效果，“混元童子功”之所以那么强大，也是因为有1个“童子功”这样的负面特性存在。
    这就是所谓的“有所得，必有所失”。
    但是看到“贯气融光”这个武学特性，杨毅还是眼前一亮，这就意味着，只要勤奋修行，内力上限可以“无限增长”，这个优势是“童子功”没有的，华山派气宗能够后期称雄，这个特性绝对是核心作用。
    杨毅并不缺乏内力，随着不断学习高阶武学，他的内力只会越来越深厚，但是他的“黥面军”就非常需要了，尤其是“朝阳一气功”比较温和，并不苛求武学天赋，只要勤学苦练，达到三重“通脉境”巅峰完全不是问题。
    至于四重“先天境”还是要看天赋和机遇的，并不是有足够的积累就能得势。
    杨毅刻意看了一眼“少阳玄功”，还是停留在lv4的等级上，进境十分缓慢，这还是刚刚服用了1颗“纯阳赤血丹”，增进了修为才提上来的。
    比起依靠激烈战斗就能迅速提升的“混元”系内功，“少阳玄功”完全不能比，但从“朝阳一气功”上也能看出来，华山派中后期的内功武学也从动转为静，开始追求质的变化。
    从睡眠中醒来，杨毅伸了个懒腰，正好日出时分，他修炼了一会儿“朝阳一气功”，真气仿佛小溪潺潺，从各个经脉中流转，感觉浑身暖融融的，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危险艰难之处，当即就有了将这门内功武学传授给“黥面军”的想法。
    “杨……部使，古克莫罕部已经拔营了，昨夜佯攻5轮，击杀狼骑32名，本部未有损伤，就是那几百匹驮鹿累的厉害，我们要追上去吗？”
    不多时，裴红月等人已经回来向杨毅复命了。
    杨毅摇了摇头，经过一夜休息，他的伤势好了四五分，站起身来道：“我们休息半日，再缓缓跟上，入夜时分，再骚扰一轮，到了明日晨时，想必张奎他们就能追上来了。”
    “古克莫罕心高气傲，又生性多疑，别看是同样的招数，他还是会照单全收，这也会引起他部下的不满，等张奎等人齐聚，我们休整半日，明日夜袭！”
    就这样，杨毅部当夜继续袭扰佯攻，起初还能击杀几名狼骑探马，但后半夜，这些狼骑探马基本上都不见了，杨毅用“百里之目”探查，发现他们出了军营不久，就找了个山坳窝着休息。
    “古克莫罕的威信已经降至低谷，就算他本人有意严格军制，可私心作祟，这个时候还想着保留本部战虎骑兵的实力，用狄伦族的狼骑做外围警戒，纯粹是将下面的人心伤透了。”
    “这个你也不能怪他，高高在上的黄金家族，向来对随从奴仆都是生杀予夺，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关心下属性命了？我们大乾又有何不同？”
    裴红月待在杨毅身边，幽幽叹了口气，她在军中多年，一边享受着皇权带来的特殊待遇，一边也看不惯那些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凌虐，只是生在这条大船上，四周皆是汪洋，她也早已无法下船。
    “我爷爷小时候跟我说过，别看他是堂堂辅国大将军，官居朝堂一品，可是在官家眼中，也就是个当兵的，咱们当兵的，吃了这口饭，往往是身不由己。”
    夜风狂卷，裴红月的头发向后飞掠，扫过杨毅的脸颊，微微有些痒。
    “人生如雾亦如梦，缘生缘灭还自在……这种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裴红月心中一颤，拿眼向杨毅瞧去，借着月光洒落，坐在战鹿上半仰的杨毅侧脸，左额上一个清晰的“宁”字，此时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梦幻般的美感。
    是夜，黥面军多次袭扰，最厉害的时候，已经冲到了敌军营前50步，郑继祖带人射了一轮箭矢，击伤数名罗斯族人。
    吴铁牛不甘落后，狂追到营前，几根火把丢入营中，烧了1座营帐，险些被围，好一番折腾，终是没让古克莫罕睡个好觉。
    隔日清晨，杨毅用“百里之目”探查，就发现了身后张奎等人的踪迹，便主动迎了上去，两人见面虽是只隔了小半月，却如同数十年未见一般激动，张奎一个熊抱，差点让杨毅伤口撕裂。
    没有理会拔营而走，迫切急行的古克莫罕部，就在一处山坳中，杨毅煮冰烹肉，款待张奎、那克苏等人，看到张奎一身的伤痕，就知道他在东麓林地中熬的很苦。
    “那克苏，这个送你！”
    杨毅将一把青铜匕首送给那克苏，这是普娜施展“幻影飞蛇”时留在他身上的，被他取下收藏，他也用鉴定符看过，被评价为五阶装具，在这个世界也相当于中品宝具了，实为难得。
    那克苏是山中猎手，惯用弓箭、短刃，接过青铜匕首耍了几下，只觉十分趁手，于是用腹语道：“谢……谢！”
    “你会说乾语了？”
    “那还不得感谢我，这段时间，我一有时间就教他，语言天赋比起我来稍有不如，但也能勉强听懂，甚至说出几个常用词了。”
    伊菲扎娜立即邀功，生怕杨毅忽视了她，呆羊早就在一见面的时候，吴铁牛献宝一样的还给了她，她自然十分高兴，甚至从百草袋中翻出了什么奇怪的植株作为赠礼。

 第47章 夜袭

    一顿饱食，让这些在林地里天天啃草根、树皮的黥面军都满足了，虽然日头正高，但连日疲惫还是让他们沉沉睡去，到了午后时分才醒转。
    杨毅当即点起兵马，这支汇集547人的黥面军，骑上战鹿，又带着近千匹驮鹿向古克莫罕部进发。
    明月如钩，夜色深沉，风雪皆停，万籁俱寂。
    “真是一个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张奎摩擦着双斧，眼中闪烁着凶狠，他想起了那些在玉宁关上惨死的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今夜只是收一点利息罢了。
    孙冲、王大海为1队、吴铁牛与郑继祖为1队，张奎与那克苏为1队，杨毅与裴红月为1队，每队约百余人，剩余伤患人员由周庆、老瘪和邹彦押后看管近千匹的驮鹿。
    孙冲部和吴铁牛部驾轻就熟，先是各自袭扰了一番，眼见敌军已露疲态，杨毅见时机已到，汇集4队人马近500人，借着明亮月色向古克莫罕部发动猛袭。
    战鹿大队奔腾的蹄声如同惊雷落地，一下就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戎狄人，狄伦族的数百狼骑充当探马已经散至周边，但因为古克莫罕的威信下降，绝大部分都躲在山缝里休息去了。
    对于惊醒后往大营乱闯的狄伦狼骑，杨毅就当没有看见，500骑兵自山壁与大营的对角斜刺里穿插过去，首当其冲的，并不是正面抵御的罗斯族人，而是躲在戎狄军营角落中的哲克达族人。
    “轰”的一声爆响，杨毅长枪一挑，巨大的力量将草草围住军营的木栅全部挑飞，战鹿集群一下就撞在了前方的皮质军帐中。
    许多哲克达族人还在军帐中忙碌，连日未曾休息，白昼又是1天急行，关键是连口吃的都没有混到多少，就算北疆异族再好的身体素质，这几日的折腾下来，也到了精神与肉体的极限，连平时迅捷的反应都慢了不少。
    以至于杨毅冲杀到了军营之中，懈怠的戎狄人甚至都没来得及通报中军。
    其实，哪怕就是将情报传过去了，按照之前的惯例，每天晚上5~6次的佯攻，也让中军将领抱有侥幸心理，根本懒得去理会，心安理得的继续睡觉。
    人性是懒惰的，尤其是在多次懈怠，反而得了好处之后，这突如其来的踹营冲击，瞬间将戎狄大营搅乱成了一锅粥。
    战鹿大队从皮质军帐上直接踏步而过，军帐里不断传来骨折断裂与人的惨叫声，最初的几个军帐如同被巨石碾压一般，已经彻底踏平，鲜血和肉糜顺着军帐缝隙流出来，情景惨烈无比。
    “夜袭！敌军夜袭！”
    戎狄大营慌乱大叫，罗斯人还在营门打着瞌睡，没想到杨毅的战鹿大队从侧翼冲进大营，他们顿时有种没头没脑的感觉，茫然四顾，只觉得大营中忽有火气，照得周边如同白昼，只能迈着两条腿，跟着追了上去。
    戎狄大营依山而立，四四方方如同一个豆腐块，除了数百狼骑散开周围用作探马，古克莫罕将兵马集中，为的就是给予夜袭部队足够的阻力，哪怕夜袭部队冲撞营门，突破了罗斯族人的封锁，那么接下来就是更加厚实的中军。
    四角都是轻便的哲克达族人，随时起身拿上弓箭就可以支援中军，到时候杨毅这几百人被厚实的中军缠住，只能是瓮中之鳖。
    古克莫罕自信满满，认为杨毅不来则已，但凡要是敢于夜袭，这种布置也会让杨毅有来无回。
    可杨毅那来自“武穆遗书”的作战经验，以及对营盘布局的熟悉程度，怎么可能如了对方的愿，所以他选择的冲锋点，乃是避开营门重守的罗斯人，从一角的营寨突入，然后在戎狄大营中划了一道弧线，避开中军，从另一角的营寨中突出。
    杨毅夜袭戎狄大营，面对古克莫罕的精心布局，完美的避开了所有陷阱，划了一道弧线，将整个营盘切成了3份，期间不断扔出火把，让火势顺着皮质营帐蔓延，很快，杨毅部所经之处，已经成了一道火圈。
    “左向急行，张奎，你来突破！”
    “标下领命！”
    杨毅大声呼喝，眼看要撞向山壁，拉住战鹿缰绳用力往左一带，同时放缓了速度，张奎部却是速度不减，快他一步突出，那克苏紧随其后。
    整个战鹿大队向左后方向转动，杨毅因为伤势，虽然参与了作战，但并没有逞强，而是让张奎冲在了前面。
    戎狄大营中军已经扰动，战虎咆哮声不绝，许多战虎凶性爆发，连日的饥饿，加上未曾好好休息，被惊醒之后，自发的攻向身边的人，自然，戎古族身上带有的气息，让它们不敢逞凶，但是狄伦族与哲克达族却倒了霉。
    近百人在追击杨毅的第一时间，没有碰到对手，反而是被友军的坐骑给扑杀啃食了。
    “嗖嗖嗖！”
    在四角守御的哲克达族射手还是最先反应过来，稀稀拉拉的箭矢向着张奎方向射去，夜袭军营，最危险的就是冲在前面的将领，因为黑夜无光，本能的会朝声音发源处攻击，就算整个大营被点燃，形如白昼，要阻止冲锋之势，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将头鹿击杀。
    “叮叮叮……”
    数十声箭矢撞击石头的声音传来，张奎已经施展异术，肌肤上覆盖了一层青灰色，哲克达族的神射也不能破防，反而是张奎双斧展开，沿路劈杀不少戎狄人，那克苏手持长弓，连连射杀，名为掩护，实则捡漏。
    “轰！”
    张奎踏破十数座军帐，从营寨一角撞了出来，头也不回的疾驰而去，营部众人紧跟其后，逐渐将燃烧的营盘落在后面。
    疾驰1里地，杨毅部缓缓停下，拨回鹿头，重往周庆处汇合。
    周庆正搓着手来回踱步，近千匹驮鹿就在他身后，随时做好了冲锋准备，这是杨毅的一张底牌，假如战事不利，他就会发出信号，哪怕放弃这千匹驮鹿冲营，也会给他们创造机会脱身。
    闻听鹿蹄声震，邹彦从驮鹿坐起凝神，就见到杨毅等人已经回转。
    “夜袭可还顺利？”
    “戎狄健奴不过如此，俺老牛还没杀过瘾呢！”
    吴铁牛大言不惭的道。
    “既如此，可敢与我再冲一阵？”
    杨毅微微一笑，向他挑衅。
    “怎地不敢？这次让俺老牛冲在前面！”
    吴铁牛挥动长柄战锤，刚刚跳下鹿来松弛一下身体，立即又翻身爬了上去。
    裴红月一把拉住杨毅的缰绳道：“不要轻敌，古克莫罕已被惊扰，必然会加以防范。”
    “敌军大营布局已乱，我们只需从营门正面突入，就可将他们惊走，收获的时候到了！周庆，这一次，你带领驮鹿跟在后面，声势越大越好！”
    杨毅相当自信，当1个自负的人发现自己犯了错误，那就会不断掩饰这个错误，想要证明自己的正确，反而会将事情越演越烈，古克莫罕就是这种人。
    吴铁牛当真冲在了前面，他的老搭档郑继祖摇了摇头，无奈跟上，害怕他会有危险，张奎与那克苏也冲锋在前，接下来才是向来持重的孙冲和王大海。
    杨毅因为刚才那翻冲阵，腿伤已经裂开，一股殷红出现在绷带上，正要骑上战鹿跟上，裴红月拉住他道：“我去你还不放心吗？你在后面好好休息，这之后还有许多事，你要尽快将伤养好。”
    杨毅想了想便点头应允，将亮银枪交给她，并且让她骑上黑沙，另外让邹彦也跟了过去。
    “我料想这次冲营，不会有丝毫阻力，敌军诸部，皆已离心，阿伦骨颜肯定会带着狼骑先行离开，古克莫罕也会紧随其后，带走大部精锐，你们莫要冲杀过头，见好就收。”
    杨毅嘱咐了几句，便放心让裴红月领队离去，自行与老瘪、周庆一起，带着千匹驮鹿，声势浩大的跟了过去……
    “混蛋！你们怎么做事的？我已经下令，让人在军帐表面抹上冰雪，以防敌军火袭，你们为什么偷懒？”
    火势四起的营盘中，古克莫罕愤怒的抽打着各部族的头领，戎狄人的皮质军帐最怕沾火，哪怕是在北疆雪地亦是如此，何况战虎的毛皮遇火则燃，不少珍贵的战虎都会死于烈火之中。
    “王子，大家又累又饿，虽然我们安排下去了，可是无人当真……”
    “那我要你何用！”
    古克莫罕怒极，没想到这个哲克达族的头领还敢还嘴，一摸腰间，发现黄金剑还未曾佩戴上，着急忙慌的他赶到中军大帐，自己的黄金座虎都不知跑去哪儿了，便从身边侍卫的手中夺过大斧，狠狠一挥，就将那头领劈死。
    众人心中惊骇，同时，一股委屈、愤怒的情绪油然而生，只是碍于黄金家族的威势，不敢发作。
    “还不快去灭火，将发狂的战虎收拾好！把本王的座虎牵来！”
    红着眼睛的古克莫罕连续发令，让中军汇集起来的各部头领迅速散去，阿伦骨颜甚至自始至终都没出现，只是来了1名狼骑回复，说是在收拢部下。
    “……遭了，粮垛！”
    隐隐有些不安的古克莫罕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赶出军帐，向储存物资的营帐方向走去，便发现这里不但已经起火，而且帐中粮垛已丢失大半。
    “阿伦骨颜！你居然敢这么做？”
    古克莫罕心中懊悔，又恨又怒，这个营帐处于中军内侧，杨毅部的夜袭根本没有经过这里，而且这里的火势很大，根本不像是临时放火，而是早已布置好的。
    能够打粮垛的主意，又没有在这个时候出现，古克莫罕已经猜到了事实，阿伦骨颜已经偷了“粮垛”，先行逃离了。
    古克莫罕是戎古族王子，但他的父王天汗一共有4个子嗣，而狄伦族却只有阿伦骨颜这么1个王子，从地位上来讲，只要他1日没有获得继承黄金家族的资格，他与阿伦骨颜就只是平起平坐。
    这一次南征，他封了统帅，阿伦骨颜是副帅，如果有辛甘雅这位巫月教长老支持，他自然可以对阿伦骨颜指手画脚，可如今情况，这位副帅独立行动，就算告到了天汗那里，天汗也只会觉得自己无能，而不会对这位军政上重要盟友的唯一继承人怎样。
    这一刻，古克莫罕已有去意，但还想抢救一下混乱的营盘，尽快带上有用的物资追赶阿伦骨颜。
    就在这个时候，营门外蹄声轰鸣，杨毅部的战鹿大队去而复返，而此时营门却没有罗斯族人守御，被战鹿冲锋轻松撞破营门。
    罗斯族人去哪儿了？古克莫罕下意识的四顾回望，发现大脑简单的罗斯族人居然不知什么时候从营门处跑到了东北角，正在和哲克达族残部收拾破损的营盘。
    “该死！谁让你们跑到那里去的！”
    古克莫罕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来，大量中低层军官的“阳奉阴违”，士气低落，威信低谷，让古克莫罕第一次尝到了各部族人心不向，各自为战的苦果。
    “金帐统兵！快，让战虎骑兵顶上去，不管有多少牺牲，也要争取时间……”
    古克莫罕站在中军大帐旁的一块岩石上发号施令，可还未说完话，突然瞳孔一缩，借着月光，就看到营门之后，刚刚冲进几百人的玉宁边军后面，雪尘滚滚，怕不是有一两千的人马正在疾驰而来。
    “援兵？他们哪儿来的援兵？难道是山阳府兵败，山阳边军赶来驰援？”
    1次失败，就让古克莫罕处处不自信起来，他自问若不是用计，玉宁关不可能这么轻易拿下，那么他的亲兄弟被山阳关击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乾国将领各个要是如同杜明威、杨毅这般善战，自己还待在这里，岂不是等死？
    “金帐统兵，吹号速撤！”
    古克莫罕心胆已丧，斗志全无，根本懒得理会还在混乱的营盘中抢救、作战的众人，生性凉薄的他直接带上拱卫自己的亲卫队离开了大营，往西急撤。

 第48章 归降

    “呜呜呜……”
    撤退的号角声响，并逐渐远去。
    金虎旗一动，在火光之下，显得清晰无比，整个营盘中还能动的戎狄人都奋力跟了上去，生怕落下，被玉宁边军斩杀，但能追上去的，大部分都是还保留坐骑的战虎骑兵。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戎狄大营已经精锐尽逃，显得大营十分空旷，不少戎狄人还在大火中的军营里发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吴铁牛与张奎2队从营盘中撞了进去，直接将中军踹翻，根本没有人主动迎击，一口气凿穿了大营，反过身来再次冲营，就碰上了裴红月。
    按照杨毅的吩咐，他们没有追击，而是尽力收缴营盘，将戎狄乱兵收归一处，直到天明时分，才逐渐平息。
    除开在乱战中逃走的，这一场夜袭共计俘虏敌军700余人，光是罗斯族人就占了一半。
    “部使，这些俘虏要怎么处置？”
    杨毅正在戎狄大营中搜获战利品，邹彦上来禀报，在他们旁边则是捆缚着的数百名戎狄人。
    “全部杀了！”
    杨毅眉头一皱，他不是嗜杀之人，但这个时候却由不得他，如果还要继续追击古克莫罕扩大战果，就不能留下任何破绽。
    这些俘虏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而且还要分出人手来看管，关键是万一闹出兵变，有可能重蹈玉宁关的覆辙。
    “等等！等等！杨大人！您还欠我们一顿酒呢！我们对您有功啊！”
    俘虏中忽然传出了别扭的乾语声，杨毅转身看过去，就见到了2个颇为熟悉的哲克达族人。
    “是他们，达飞和达布，我们火烧玉宁关的时候，是他们放我们入营的，当时，你还的确应了他们第二日饮酒的事。”
    伊菲扎娜骑着呆羊过来，立即认出了那对活宝兄弟。
    “你们怎么会说乾语？”杨毅询问。
    达飞瘦削的脸上显出尴尬之色道：“我们兄弟好几年前在山阳关发生战事，因伤被俘，在山阳关劳役6~7年，还是去年春季，挖了地道偷跑回族中的，这乾国语也是劳役的时候，学会了一些。”
    “行，本部使的确欠你们一顿酒，今日斩了你们的头，夜里自会给你祭酒，来人，动手！”
    杨毅微微眯眼，随手一挥，张奎杀气腾腾的就砍了2名戎狄人的脑袋。
    “杨大人，我们投降！我们向您效忠，就跟这位鄂林族的兄弟一样，我们对箭神起誓，愿意为奴为仆，请您放我们兄弟一条生路！”
    达飞和达布争抢着磕头，在山阳关的俘虏营里待过就是不一样，那些求饶的本事很接地气。
    “要我放过你们也行，先拿投名状表示一下！”
    杨毅耳朵一动，山阳关、地道几个关键词其实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故意将弯刀扔在达飞、达布兄弟面前，甚至给他们松了绑，要最后试一试他们。
    这对兄弟拿着弯刀眼中泛出凶光，狠狠的将身边的狄伦族人宰杀，紧接着又杀了数名戎古族人。
    杨毅等人就在旁边默默看着，直到这对兄弟杀了上百名俘虏，这才叫停，这沾满戎狄人鲜血的手，已经无法再洗净。
    “从今以后，你们就跟着我。”
    杨毅居然真的同意留下这2人，裴红月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过去。
    “杨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异族你不能留！”
    裴红月凑到杨毅耳边小声说着，作为军中参赞，她认为这是她应尽的职责，何况她也不想杨毅会有一天葬送在小人之手。
    “红月姑娘，你看看周围。”
    杨毅指着毁弃的营盘，裴红月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那里堆叠着数百戎狄人的尸体。
    “那些异族人和我们又有什么不同？无非是生在不同的环境中，同样的身不由己。”
    “人生如幻亦如电，譬如朝露去匆匆。”
    “这世上最大的公平，就是我们都会死，无非是快一些，或是慢一些罢了，能够惜命之人，又岂会轻易送死？只要我给他们活的机会，他们为什么又要自己找死？”
    “这……这不一样！”
    裴红月紧咬下唇，虽然觉得杨毅说得对，可隐约又觉得哪里错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大乾排斥诸族，不肯接纳包容异族的行为是错的，像艾普拉族，爱好自由、和平，善良又纯真，只是因为族中陋习，就将之驱逐，不容半分。”
    “又比如昆吾山的花溪族，常年在山中养药，性格温纯，乐于助人，从无害人之心，也只因为是异族，就将其驱赶到昆吾山中分割。”
    “黄金帝国能够起势立国，难道不是大乾自己作的么？如果肯包容万象、海纳百川，以广阔的胸襟接纳这些善良的民族，大乾又怎么会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杨毅心有所感，不免和裴红月多聊了几句。
    “杨毅！你是疯了吗？你敢质疑太祖帝定的国策？这话我就当你没睡醒，在这胡说八道，以后休要再提！”
    裴红月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不管这番话有没有道理，光是杨毅这个行为就已经足够杀头了。
    杨毅无奈一笑，作为从民族大融合的新时代走来的青少年，能够明显感觉到这里的不和谐，可他也无法改变根深蒂固的想法，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达飞和达布虽然胆小惜命，但却也有底线，杀得这百多名俘虏，全都是有嫌隙的异族，哲克达族和罗斯族人1个也没杀。
    罗斯族虽然投靠了黄金帝国，但是他们本身就有点类似雇佣兵一样的游战民族，他们不事生产，驯熊之术也多是习武之用，所以他们的生存之本，就是被其他部族雇佣为打手。
    他们没有“效忠”的意识，却有着比较强的“契约”观念，诺力之前作为他们的头领与黄金帝国定下“契约”，为之作战，但随着契约人已死，他们本身就没必要继续执行契约了。
    达飞和达布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卖力的在俘虏中劝降，有不少哲克达族人被说动，但也有一些因为顾及家人，宁愿受死，倒是罗斯族这些雇佣兵战士，同意签订新的契约。
    当杨毅听闻，这些魁梧勇猛的罗斯族人，愿意为他作战，只需要每天1顿饱饭的时候，他都有些惊讶了，现在的人工这么廉价吗？
    罗斯族人中重新推举了1名头领，这人叫做“瓦贝夫”，实力还算不错，有着通脉境初期的水平，他代表334名罗斯族人与杨毅签订了新契约。
    “如果你们在战斗中，碰到同族兄弟怎么办？”
    “各为其主罢了，谁给我们饭吃，我们就为谁作战，在契约履行期间，我们不会违背契约内容，这是罗斯族最后的信念！”
    在伊菲扎娜的翻译中，杨毅与瓦贝夫完成了简单的沟通。
    “杨大人，请给我们一点时间，为我们的族人埋葬，即使已经死亡，也请给我们族人最后一丝尊严。”
    达飞向杨毅提出要求，杨毅没什么不同意的，毕竟经过他们劝降，也有112人名哲克达族人加入。
    “既然你们已经加入了我军，那么就请记住1点，在我的军队里，必须要服从我的命令！从今天起，你们为我作战，你们的性命我保了！”
    杨毅高举黑金古刀，做了个简短的受降仪式，同时将这些俘兵编入了营部，只是还没有打散，暂时由达飞和达布兄弟管着，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让这两兄弟尽快教他们听说乾语，否则，语言不通，根本无法作战。
    收下这400多名俘虏，杨毅的队伍激增到千人，这距离四旗营部最鼎盛的6000余人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了。
    军队在原地休整半日，主要是让这些新归顺的俘虏兵吃顿饱饭好好睡一觉的，杨毅开始清点其余战利品，从尸体上捡到的金豆子就足有数百颗。
    预计差不多有400~500两重，大多数都是从那些戎古族战士身上搜获的，除了无法充值的赏赐下去后，还充值了足足342w的元宝，很明显这批金豆子的纯度要高上一些。
    【你的充值额度达到了v8，开启至尊特权！】
    【你的生命\/内力恢复速度+20；你的熟练度\/修为获取+20；你的武学栏+1！随机抽奖栏+1！你获得武学特性“氪金至尊”！】
    这一批元宝充值完，杨毅居然收获了1个特殊的武学特性，顿时心中大喜，他早就听说过充值到v8至尊，有着性价比极高的特权，没想到居然是增加武学栏，这让杨毅的武学规划路线，瞬间通畅起来。
    “部使，你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还没等杨毅从这个惊喜中反应过来，战利品中又有了新的惊喜。
    从一座烧毁的营帐中，邹彦翻找出了一具虎尸，这具虎尸比普通的战虎要大上一圈，背上还有一个精致的座鞍，两侧脚蹬旁则是挂着沉重的背囊，这正是古克莫罕的黄金座虎！
    实际上营盘中有不少没来得及骑走战虎，随着杨毅部接管了大营，有的被烧死，有的则是被射杀，这些战虎不同于战鹿，杨毅等人也没有驯虎之术，根本难以驯服，要活的也没用，徒增危险，索性全部斩杀，由那克苏进行分解。
    据那克苏所说，西塞联盟的走私商人最喜欢这些猛兽身上的零件，无论是虎皮、虎骨、虎鞭，都能卖上1个好价钱。
    黄金座虎本就背负沉重，大概是夜袭的时候临时背起重物，结果皮带又钩住了立柱，混乱的军营中无人来管，随着立柱倒塌，它也就被压在帐下活活烧死。
    杨毅对一具虎尸没什么兴趣，先是抓起了它身侧挂钩上的两把兵器，一把虎戟，一把凤鸣枪，前者作为古克莫罕的兵器，这把虎戟也是中品宝具，杨毅耍了两下，感觉不太趁手，便随手给了郑继祖。
    郑继祖虽然擅使枪法，但是对各类兵器也多有涉猎，以虎戟施展枪术，威力不减分毫，因为兵器更长，使得打击范围也变得宽广。
    另一把凤鸣枪不消说，这是裴红月丢失的兵器，此时物归原主，让裴红月喜不自胜。
    杨毅打开背囊，立即被里面鼓囊囊的宝贝吸引住了，首当其冲的，就是那把金灿灿的大宝剑。
    入手沉重，足有30~40斤，杨毅大喜，这要是能够充值，直接就完成了好几个小目标，可是结果令人遗憾，这把黄金剑并不是纯粹的黄金，其中还掺杂了不少珍稀金属，虽然无法充值，却也是一把上品宝具。
    “黄金家族共有6把黄金剑，是历代天汗积累财富铸造，代表了黄金家族在大草原上的无上权柄，如果黄金帝国建立，它就是代表皇权的象征，意义非凡，如果能够进献官家，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想必都能应允。”
    裴红月在一旁提醒，她其实隐约猜到了，杨毅应该是有一种“献祭”类的巫术法器，专门献祭财宝，用来换取“行军速度增幅”这样的巫术，这么想也就觉得非常合理，但是这把黄金剑非同一般，她生怕杨毅一个不注意，将它当做普通财宝给献祭掉了。
    杨毅听到这里略有兴致，将其放进了须弥戒环中，又在背囊里继续掏，果然又有2个黄金酒杯，还有1张武学图谱，其余的都是杂乱的黄金器具，因无法充值，只能充当这个世界的普通财货使用。
    “这是什么东西？”
    杨毅打开武学图谱，材质使用未知的兽皮制成，十分坚韧，图谱上密密麻麻画着数十个小人，做着各式各样的动作，其中还有不少地方使用了不明文字标注。
    其余人都看不懂，这时候达飞兄弟说话了。
    “这是三王子通过扎克拉大师，从神武堂求来的武学图谱，据说是可以修行到天人境的高级武学，叫什么……战神图录！”
    杨毅闻言，眉头一挑，这个名字，他很熟啊！在游戏中的时候，那可是超越十大神功的隐藏武学之一，只有几个支线剧情里，提到过只言片语，真正在游戏中却从没有出现过，据说某个剧情角色习得战神图录，达到武学至高境界，然后破碎虚空而去，也就是飞升了！

 第49章 绞虎

    “难道这个世界，还存在于游戏相交的某些节点吗？”
    杨毅难以置信，这可是能够令人飞升的神秘武学，几乎和传说中的“修仙秘法”一样了，如果是真的，简直就是震碎了他的世界观，他直接兑换了1个鉴定符拍了下去。
    【你获得了“战神图录·残篇？？？”】
    不知道什么原因，鉴定符也没有完全给出提示，但很显然，这是一个连游戏道具都默认极具潜力的东西，至于为什么没鉴定出来，很可能是因为它只是一个“残篇”，而且被过多的加以未知文字的注解，导致连游戏道具都分辨不出它原本的样子。
    既然商城兑换系统给出了提示，杨毅顺手就放进了“须弥戒环”，将手里的黄金财宝分一分后，各自为接下来的追击战做准备去了。
    因为处置俘虏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杨毅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在2个黄金酒杯充值后，现在已经身怀近500w元宝的巨款，大有天下何处都可去得的感觉。
    午后时分，杨毅以达飞部为前锋向古克莫罕部展开追击。
    哲克达族人擅长侦查、追踪的的本事，比巫术“百里之目”还要好用，沿着战虎骑兵遗留的痕迹追了一下午，在入夜之前，赶上了古克莫罕的战虎骑兵队。
    古克莫罕从玉宁关中带出来的3000戎古族精锐，如今也只剩下一半，而且大多狼狈不堪，闻听身后蹄声阵阵，他只能一咬牙，一狠心，舍弃500人的战虎骑兵，以“断尾之术”阻拦杨毅部。
    面对穷途末路，凶悍无比的战虎骑兵，杨毅第一时间停下追击，并且让达飞、达布做战略后撤。
    达飞兄弟听闻不用自己做炮灰，心中感激，拉着还在邀战呐喊的瓦贝夫拼命向后跑，无论是哲克达族，还是罗斯族，其实对骑术并不精擅，能够短时间内追上这些精锐的战虎骑兵，纯粹凭的就是杨毅那来自“武穆遗书”的特性。
    “双人骑射阵术，准备！”
    距离600步开外，断尾的战虎骑兵队，以必死之气势向后猛扑，作为“陆地最强”的骑兵兵种，战虎骑兵最可怕的不是集群冲锋，而是“扑跃连杀”，战虎跳跃距离是战马的3倍，在骑士的操控下，全力一跃可以达到40~50步，跳跃力十分惊人。
    寻常射手一箭平射距离也就在50步左右，这也就意味着在平原上，弓手甚至无法发出第2箭。
    战虎不但跳跃力惊人，而且在训练有素的情况下，能够做到3~5次连续扑击，在锋利的虎爪与骑士的兵器配合下，一旦冲入军阵，数次扑击就会令军阵崩溃，根本不需要什么凿穿战术。
    正是因为战虎骑兵的强大破坏力，以及对军阵的完全统治力，戎古族才会成为大草原上的霸主。
    虽然与戎狄人有过多次交战，但是正面硬撼战虎骑兵，这还是第一次，杨毅未免都有些紧张，他高举亮银枪，做好了第一时间冲上去，给骑射阵术争取时间的准备。
    “1箭16步……放箭！”
    瞅准时机，杨毅挥枪下令，面对战虎骑兵，他需要更多的战略空间。
    已经有过几次经验的黥面军，齐齐向60~70步外的战虎骑兵射出箭矢，绝大多数都被战虎身上覆盖的皮甲，以及骑士手中的兵器挡下。
    杨毅也不着急，军阵持续向后退却，战虎骑兵队则是连续2个扑击，眨眼便落到骑射战阵前，惊得杨毅眼皮一跳，脚后跟一踢黑沙的肚腹，后者立即跳跃迎了上去。
    杨毅一动，作为预备队的数人都动了起来，张奎、裴红月、那克苏、作为军中实力最强的人物，责无旁贷的顶到了第一线，孙冲、王大海、吴铁牛、郑继祖稍逊一筹紧跟其后，他们挥舞手中兵器，连续斩杀数名战虎骑兵。
    就这么稍微延迟片刻，骑射战阵射出了第2箭，同时拉开了40步的距离，这一波箭雨，配合杨毅等人的奋勇，阻挡了战虎骑兵的连续扑杀。
    飞龙枪法·天光云影！
    杨毅虽有腿伤，但丝毫不影响战力发挥，尤其是狼王黑沙丰富的作战经验，能够将他带到任何一个想去的位置，甚至借助黑沙的腰力，还可以增幅一些枪法绝招的威力。
    赤色的内力缠绕在枪身上，随着杨毅一圈轮舞，隐隐有龙吟之声，周边十数名战虎骑兵被磕着、擦着全都倒飞出去，连同座虎滚做了一团。
    “撤！”
    杨毅眼睛一眯，虽然仍有余力，可数百战虎骑兵一拥而上，就算是三昧境武者也是吃不住的，这小小的精英预备队迅速调整方向，往骑射战阵退去。
    “我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大乾军队与戎狄军队野战，是屡屡吃了败仗。”
    杨毅后撤之时，听到身边的裴红月哀叹了一声，这是兵种硬实力上的差距，并不是依靠什么战术战法可以弥补的。
    如果不是有杨毅这么一支十来人的精英预备队，能够在关键时候，阻挡一下战虎骑兵的“扑跃连杀”，就在刚刚那么一瞬间，整个军阵就要被冲垮，就算能够消灭这些战虎骑兵，恐怕黥面军也剩不下多少人了。
    他杨毅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这么区区几百人的部队，怎么能轻易送在这里，但他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战争都可以取巧，黥面军需要一场又一场，来自正面战场的胜利，而不是依靠各种谋略的巧胜。
    “真正的强军，只有在血与火的交织中燃烧，才能锻炼出来。”
    靠着精英预备队的阻挡，骑射战阵勉强又多射了一轮，伤了十数名战虎骑兵，立即就按照杨毅的吩咐，转身就走，依杨毅的说法，这叫战略转移。
    双人骑射阵术的好处这时候就显现出来，射手只要在战鹿上转身，立即就能形成后撤的队形，连转向都不需要了。
    依靠优秀的行军速度，硬是带着战虎骑兵队跑了40~50里地，此时天色渐黑，抱有必死之心的战虎骑兵队锐气已失，又没有充足的光线照明，“扑跃连杀”的威胁也降低不少，杨毅这才下令迎击。
    这也就是杨毅，依靠“满江红”的特性，能够做到令行即止，“士气恒定”的情况下，任何军令都不会让卒卫有思想上的波动。
    裴红月曾经也很感慨，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是“巫术法器”的效果，没有什么巫术法器，可以直接影响人的思维，她也就将这种情况归于杨毅的个人魅力了，感慨他是天生的军伍统帅。
    战队转向，后队变前队，在500步的距离下，发起了集群冲锋，蹄声轰鸣，瞬间撞开了战虎骑兵队，数百战虎骑兵被战鹿冲锋分割成了十几个战圈，在视野极差的情况下，连续几次扑击都没有太大的收获。
    战圈分割之后，杨毅带着精锐人手各个击破，足足耗费了大半个时辰，才将这些精疲力尽、又锐气已失的战虎骑兵彻底消灭。
    “整备军力，2个时辰后出发！”
    杨毅心中焦急，他知道越是拖得一刻，从玉宁关返回大乾境内的机会就越小，可是他不得不停下来。
    仅仅500战虎骑兵的拼命之势，就让他准备充分的黥面军大部带伤，若不是凭借高出05倍的身体素质，怕是很多人就已经死在这了，无论是救治伤兵，还是收拾战利品，这都需要时间。
    裴红月看出了杨毅的异常，作为统军指挥使，他认为杨毅已经做到了极致，没有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比杨毅做的更好，毕竟战力上的差距摆在那里，或许也就是她那位早已去世的“爷爷”可以做到。
    她伸手拍了拍杨毅的后背道：“别急，我爷爷说过，越是靠近成功，越是需要小心，阴险的毒蛇，总会在将死之际，拼命咬上一口。”
    “你好像很崇拜你爷爷？”
    杨毅不知道什么辅国将军裴炎，自然也不知道裴家在大乾军伍中多么大的威势，虽然从裴红月口中提到过，但他也就过过耳朵罢了。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我爷爷那样的人，保护自己的祖国，驱除异族。”
    裴红月微微一笑，毫不避讳自己的想法，她虽然不太认同杨毅的理念，但至少此刻他们是同一阵线，有着同样的目的。
    “趁着有时间，我们到那边没人地方疗疗伤。”
    “你……我……”
    裴红月无语了，没想到对方的想法这么跳脱，前一刻还想好好谈谈心，后一刻已经变了个场景，但还是自觉跟上了杨毅的脚步。
    2个时辰后，裴红月小脸红扑扑的和杨毅返回，后者伸手将收缴的金豆子放入“须弥戒环”中，那克苏等人已经将能够收获的战利品全部放上了驮鹿，包括分割的战虎尸体，还有来自骑士身上的武器和皮甲。
    整个黥面军焕然一新，大多都配备齐了戎狄人的顶级作战装备。
    杨毅一挥手，整个战鹿骑兵队重新运动起来，滚滚雪尘抛在后面，向着古克莫罕部追过去。
    有了达飞两兄弟带路，杨毅甚至没有走过弯路，午时前又追上了古克莫罕部，但这个时候出现在杨毅面前的，不是惊慌失措的戎古族人，而是一具具倒地的尸骸。
    大约百多名战虎骑兵及座虎倒在血泊之中，骑士被野兽啃噬的痕迹清晰无比，而座虎被分割的整整齐齐，虎肉已经全数不见，只剩下内脏、骨头，还有破碎的虎皮。
    “古克莫罕已经穷途末路，甚至对自己人动手了。”
    “这就是戎狄人的狠辣，大乾军队无论如何也不会在绝境中做出这种事。”
    “没办法，他们有先天的优势，人可以吃虎肉，虎也可以吃人肉，完美达成内循环。”
    杨毅和裴红月2人小声交谈着。
    “大人，这些人刚刚死了不久，血还是热的，古克莫罕就在前面。”
    那克苏摸了摸那些尸体，立即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冲上去！”
    杨毅甚至来不及收拾战利品，直接驱驰战鹿大队向古克莫罕发起冲锋。
    果然，在前方不远处，就见到疲惫不堪的战虎骑兵队，散乱的阵型，亦步亦趋的步伐，根本不用怎么冲杀，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仔细算起来，古克莫罕的这支队伍已经4天4夜没有睡过觉了，近3天时间，也就在刚才也才吃了一顿生肉而已。
    眼见战鹿冲锋即将近身，古克莫罕再次舍出大部分战虎骑兵，只带着200近卫向前逃窜，或许是求生的意志，让他们爆发潜力，速度居然快了很多。
    “玉宁关还有大半日的路程就到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这是杨毅第3次经过玉宁关的昆吾山外围沿线，早已将路程与时间算的清清楚楚，战虎骑兵队的强烈反扑让他有些意外，加上整顿归降的俘虏，也花费了一些时间，导致他的预测还是出现了误差。
    “杨毅，对方有近700的骑兵队，而且已经快要被逼疯了，我的意思是暂缓追击。”
    裴红月知道杨毅在想什么，如果不惜一切的冲过去，是有可能抓住古克莫罕的，但黥面军的伤亡肯定也是巨大的，她以前希望杨毅这么做，可现在却不想了。
    “唔……我明白了！”
    杨毅很少听从裴红月这个“军中参赞”的意见，但这个意见他却采纳了。
    依旧是对付战虎骑兵队的笨办法，依靠拉开战略空间，耗费大量时间磨损对方真实战力，直到有决定性的实力，在冲击军阵，分割战场，利用优势战力各个击破。
    战术很简单，却也很实用，虽然杨毅这边伤兵多了不少，似乎战斗力减弱了，而敌方人员更多了，但实际上战局比想象中的更简单。
    这些战虎骑兵一方面被杨毅追在身后，如同猪狗一样的撵着跑，早已士气丧尽，前不久又违背人心，吃了一顿打破底线的“宴席”，那都是为了活命，已经将最后的原则放弃，可没想到，最终还是被黄金家族舍弃，他们眼中都已经失去了神采。

 第50章 战槊

    绞杀完了这批断尾骑兵，杨毅竭尽全力的带着人向玉宁关方向追赶，眼见玉宁关遥遥在望之际，前方已经出现了古克莫罕的身影。
    “快快快！再快一点！”
    仿佛感觉到了杨毅的意志，黑沙低头猛冲，速度又快了一截，就在这时，玉宁关上升起了一杆金虎旗，无数异族人马出现在关城下，漫漫人海，数之不尽。
    “终于还是迟了！”
    杨毅愤恨不已，抽出金雕弓，使出平生的本事，狠狠的射出一箭，也不看有什么结果，拍了拍黑沙的脖颈，转头就撤。
    黥面军也纷纷停下，跟着杨毅在距离玉宁关十数里的位置绕了一个弯子向后离开。
    “王子小心！”
    听闻弓弦声响，一股劲箭擦着头皮飞过，直朝古克莫罕后心射去，这些王子近卫纷纷出声提醒。
    眼看活路就在眼前，古克莫罕奋起最后的力量向前驰骋，闻言下意识的一回头，“噗”的一声这一箭正中他的左眼。
    “啊！”
    古克莫罕大叫一声跌落虎下，王子近卫纷纷停下，将他抬着送往了玉宁关中。
    其实，杨毅这一箭虽然含愤出手，蕴含极大的威力，但是毕竟隔着2~3里远，就算有“羿弓术”的加成，到了古克莫罕身边，也是余威丧尽。
    如果那些近卫不提醒，这一箭落在古克莫罕的皮甲上，顶多扎个窟窿，甚至都不一定能伤及皮肤，可是偏偏古克莫罕这时候回头，好巧不巧，这一箭扎入了他的眼眶中，虽然只是浅浅的扎入，并不致命，但古克莫罕的这只眼睛肯定是废了。
    古克莫罕被抬往玉宁关抢救，然后便出现在关城下一座黄金大帐之中。
    黄金大帐内里空间极广，12根黄金立柱将帐衣稳稳的撑起，中央位置放着一张黄金王座，1名须发皆白的老人端坐在上面，他的面前则是一张10丈长的军案，上面堆放了来自各处的消息卷宗。
    这就是黄金家族的大族长，即将称帝的黄金帝国首任帝王“古烈满都拉”，他身材魁梧，足有2米4左右，雄壮的肌群将皮衣高高涨起，完全不像是1名60多岁的老人，谈笑截指间，自有一番王族气韵。
    古烈满都拉身后左边站着3名女巫祭，皆是青春貌美，高高盘起的头发上有一枚蓝色闪烁的月牙状晶石，代表她们出身“巫月教”，右边则是3名将相貌隐藏在黑色斗篷中的男人，这斗篷上绣着一个特殊的标记，代表他们来自“神武堂”。
    古烈满都拉面前则是各族的头领，足有数十人，其中就有狄伦族的族长“阿格尔翰”，他们正在商议占领北洲之后，各部族该如何瓜分利益。
    就在这个时候，古克莫罕满脸是血的被抬进了帐中。
    “嗯？我儿，你这是怎么了？”
    古烈满都拉收到的情报是他的三儿子短短时间内大破玉宁关，他兴致勃勃的赶来，却看到一座残破的关城，便只能将军政大事放在营帐中布置。
    在他想来，古克莫罕一定是经历了非常残酷的战斗，才将这座雄关毁坏到如此程度，听闻他还在追击玉宁边军残部，就打算等着他回来封赏。
    “……区区小伤，勿让天汗记挂，不过是追击边军残部，一时大意罢了。”
    “哦？那战果如何？”
    “……虽有伤亡，好在残部已被击溃，往北疆深处逃窜去了。”
    “不愧是吾虎子，好！你首破玉宁关，立下大功，按照约定，我封你为北部大王，扩军10万！北洲诸府，任你选1处为封地，待你伤好之后，再为我征伐乾国。”
    “谢天汗赏赐！”
    古克莫罕心中发虚，但在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一些谎话，所谓报喜不报忧，不管怎么说，算上玉宁关的守卫、伤兵，加上阿伦骨颜的逃兵，他还有6000~7000的部下。
    这一趟南征，虽然损失高达7成，但总归是在第一时间完成了古烈满都拉的战略布局，尽管是惨胜，那也是一场胜利，这就叫局部战事无法左右战略大局。
    听到封赏，古克莫罕想要求追杀杨毅部的话生生吞了下去，射眼之仇，只能找其他时机再报了，至少在完全接管北洲封地之前，不能让这种“丑事”传出去。
    ……
    回去的路上，杨毅发现迟迟未动的“羿弓术”也满级了，除了在守城战中运用了一些射术，平时他很少使用，所以这门外功的等级迟迟未曾提升，此时满级，说明刚刚射出的那一箭还是命中了，增加了这最后1点熟练度。
    杨毅打开商城兑换系统，打算兑换1门二阶弓术来学习，可没想到入眼的就是金色飘花的扉页，他再次撞上了“随机抽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充值到v8至尊了，就连“随机抽奖”的老虎机都高档不少，4个不断滚动的物品格子逐步减缓，这让杨毅有了强烈的期待。
    随着抽奖物品定格，杨毅不由眼前一亮，他发现其实每次抽奖都会出现非常好的东西。
    第1件物品，就是“丈二明阳槊”，这在游戏中是一个冷门兵器，与棍、枪等长兵外功可通用，实际上就是1杆4米长的大枪，尾部沉重，镶有锤芯，槊锋部分则是约50公分长的枪刃，枪刃之后，还有50公分的“滚钉”。
    所谓“滚钉”，也不过是拇指盖大的实心突起，用于枪术中的劈、砸等动作，有效加强了重心，使得外功威力倍增，在杨毅看来，它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足够的力量才能使用。
    作为6阶装具，就算在这个世界，也能算得上品宝具了，配合独特的槊法运用，战斗力简直炸裂！
    杨毅看了下价格，居然只需要15w元宝，比起动辄20w~30w元宝的6阶装具，“丈二明阳槊”绝对可以算是打折大甩卖了。
    仔细一想，杨毅也就明白过来，这种兵器只适合战场骑乘使用，在那个江湖游侠式的世界里，根本无人问津，何况，比起“寒月刀”、“火麟剑”之类自带内属的上品宝具，没有什么特殊效果的“丈二明阳槊”的确配不上高价。
    【丈二明阳槊：六阶装具；槊长4米，重64斤，需力量260点以上方可挥洒自如；增幅枪术、棍术威力15；穿透伤害+30。】
    随着杨毅力量的增长，四阶装具亮银枪，的确有些不太趁手了，于是，直接将性价比极高的“丈二明阳槊”买下来。
    同时，因为这把“战槊”，杨毅忽然想起了鼎鼎大名的“夹枪冲锋阵”，那可是被誉为古典骑兵的最优战术，或许，这种战术才能与“陆地最强”的战虎骑兵正面抗衡。
    一般的短枪自然无法彻底发挥“夹枪冲锋阵”，需要的是厚重的长枪，以战槊为最优，再搭配血槽与护臂，简直就是人形兵器。
    杨毅的目光不由放在了那些恣意吃肉的罗斯人身上，这么一看，罗斯族运用这种战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训练“战槊骑兵”的想法，也就是在脑海中一转，知道现在时机并不成熟，杨毅便继续向下看去。
    第2件物品，是1件任务道具，是一幅女剑客舞剑的“画卷”，这个任务道具会关联“聂隐娘”的一项剑术武学传承，威力极大，但很明显这个世界并不会有相关的npc来触发，所以直接略过。
    第3件物品，也是让杨毅略微失望，那是一种能够大量增加npc好感度的道具，叫做“鸳鸯五珍烩”，本身只是一道名菜，对玩家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可是因为关联着某个顶级武学，所以价格昂贵。
    倒是最后1件物品，让杨毅稍稍犹豫，价格高达20w元宝，相当于6~7阶道具的价格，其实只是薄薄的一页纸，叫做“至尊残章”。
    “至尊残章”是只有v8权限才能从抽奖系统里刷出来的特殊物品，它的作用只有1个，那就是给武学增加等级上限。
    任何武学都只有lv10的上限，而“至尊残章”就是让武学上限突破至lv11，甚至更高，别看这区区的1个级别，很多时候，隐藏的强大武学特性，就需要这1个级别才能学到。
    “至尊残章”可以叠加使用，但最高也只能让指定武学上限达到“lv15”，这几个小小的级别，就很可能注定不同玩家间，巨大的实力差距，可以说“至尊残章”等特殊游戏道具，才是决定氪王排行的重要指标。
    杨毅虽然现在没有什么急需提升上限的武学，但“至尊残章”可遇不可求，碰到了就及时买下存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
    处理完了“随机抽奖”，杨毅继续翻找二阶弓术，很快就找到了1本“长虹贯日诀”，“一脉相承”的费用也很低，便愉快的学习了。
    【你消耗了800元宝购买了“长虹落日诀”！武学特性“一脉相承”生效，“羿弓术（lv10）”覆盖为“长虹落日诀（lv1）”！敏捷+4！】
    【长虹落日诀（lv1）：二阶阳性兵器外功；弓术威力50~80；以决绝之力射出1箭，气吞山河，纵有落日之势；l1可获得武学特性“一脉相承”，一阶弓术外功满级消耗200元宝可生效；l10可获得武学特性“落日弓”，蓄力射击可额外增加40伤害。】
    其实二阶弓术有很多选择，但大部分并不是专精于射术，毕竟那是个武侠页游，所以弓具除了用于远程射击，更多时候也有近身战法，杨毅挑选“长虹落日诀”，除了它是阳性外功之外，就是为了专精“射术”。
    杨毅还意外的发现，因为提升到了v8权限，商城的常规兑换里面出现了一些新的物品道具，其中就有杨毅一直很想要的“3倍精益符”，甚至还有一些能够直接增加“武学特性”的珍贵道具，让很多中阶武学都能顺利“一脉”了。
    “看来还是我浅薄了，氪金能使你变强，并不是一句口号啊！”。
    杨毅心中感叹。
    第3次从玉宁关前向西转移，杨毅对路线已经驾轻就熟，路上花了点时间收拾了一下先前未来得及收拾的战利品，顺便掩饰踪迹，然后2天1夜未曾停歇，一口气跑出了老远才停下来。
    “以我们的行军速度，至少与追兵间隔2~3天的行程了？希望他们找不到方向，直接放弃。”
    杨毅也不是神，对于古克莫罕的性格，也是通过多次作战接触，不断的试探与印证，逐渐揣摩出来的，他认为古克莫罕睚眦必报，回转玉宁关得了援军，肯定要起大军追杀，但他也只猜对了一半。
    古克莫罕的确恨极了他，但内部重重的矛盾，以及涉及到即将开始的瓜分北洲，这位新任的北部大王，根本无暇顾及他，甚至将在他杨毅手下吃了多次败仗的事实都隐瞒下来。
    反正知道真实情况的人大多都死了，活着得都是自己人，阿伦骨颜也不会自扇嘴巴，他也恨不得在这场征伐大乾的军功中分一杯羹，以至于杨毅完全不知道，古烈满都拉连他的名字都没听到。
    通过“百里之目”杨毅早在射出最后1箭的时候，就看到了玉宁关下，好几十万的戎狄大军，借他10个胆子他也不敢冒险逗留。
    “大家辛苦一下，我们沿着昆吾山线，再赶2天路，彻底将追兵甩掉。”
    众人应诺。
    一夜无话，黎明时分，杨毅雷打不动的开始修炼“朝阳一气功”，他已经将这门武学内功，连同“龙象九式”一起传授给了手下这些将领，作为连日来辛苦作战的封赏，并授权给他们向有军功的卒卫进行传授。
    “朝阳一气功”论品级可是与“虎罡神诀”同一个级别的存在，众人自然无不兴奋莫名，只有裴红月嗤之以鼻，凭她的家学，自然看不上这些“粗蠢”的江湖功夫。
    张奎也没有学习，他自问一门“虎罡神诀”已经足够他修行，实在没有精力分神去学习其他武学，这也让他日后懊悔万分。

 第51章 偷猎

    即使是在逃亡时刻，武学修行也不能放下，每日清晨的1个时辰，是“朝阳一气功”最好的修行时机，短短1个时辰里，杨毅的内力上限就增加了3点。
    他后来也试过好几次，“贯气融光”这个武学特性，必须清晨时分，日照渐起，修行“朝阳一气功”足够1个时辰才能触发，增加的内力上限也是1~5点不等，这根据个人资质、当前的环境，以及日照是否充分都有关系。
    虽然条件苛刻，但杨毅也很满足，要知道从“通脉境”初期到巅峰，有的人走了足足20~30年，为的就是通过武学内功积累内力用于冲破脉穴，触及“先天得势”，可只要有恒心，凭借“朝阳一气功”，就算资质再差，也只需要10余年就能完成这个过程。
    练功完毕，加急赶路，又是2天1夜的疾驰，当临近黑夜时分，杨毅部终于停下来。
    他们此时已经离开了昆吾山东麓林地区域，进入了荒芜的草原边缘，并不是他们不想靠近昆吾山西线延边，而是再过去不远，就到了回风岭范围。
    那山上有明哨、暗哨十几处，借助山势最远能够看到200~300里远的大概情况，靠的太近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只能向北偏移。
    黥面军已经十分熟练的扎下营地，让驮鹿围成几个圈，将鹿皮挂在鹿角上形成遮挡，这样简单的营帐就布置好了，只是这种布置十分简陋，想要生火灶饭，只能在“营帐”外面。
    平时行军赶路，吃的都是没有滋味的“肉干”，这时停下来，就想喝一碗暖和的肉汤，再美美的睡一觉。
    杨毅也不例外，架起篝火，燃冰煮肉，他的元宝积累了不少，也兑换了一些滋补药材和调味品分发给大家，所有人都围坐在篝火前等待一顿美餐。
    杨毅大腿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即使不使用药物，就凭借他近200点的体力，还有对身体颇为滋养的纯阳真气，也足够让伤势养好。
    他下意识的展开“百里之目”，向四周探查，这是习惯性动作，可没想到这么扫了一眼，真的发现不远处一团团的黑影在活动，因为光线不够，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好像有情况？达飞，你跟我过去看看！”
    比起熟悉昆吾山的那克苏，这位来自草原的哲克达族人，显然更适合一起去探查。
    杨毅叫起了黑沙，2人1骑，向着那团黑影的方向跑去，如果不能确定安全，他会立即返回换一个地方扎营，如今在北疆，他们已经没有绝对的安全之地，随时都有可能遭遇危机。
    黑沙啃着一块虎腿肉正痛快着，却被人打断，让它有些脾气，杨毅几次拍它的脑袋，让它慢一点，它却执意加快了脚步。
    随着2人的接近，不远处的火光与笑声也传来，杨毅和达飞趴在雪地上缓缓靠近。
    那是一群百多人的队伍，围着一大团篝火，篝火上正烤着肉，这些草原异族打扮的家伙们说着听不懂语言，互相推搡调侃着，时不时的将烤肉用刀片下直接塞进嘴里，还有一些人会拿出奶酒与众人分享。
    杨毅看他们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些人不是善类，如果是普通的族群活动，那么这些人里肯定要有女人和小孩，但里面清一色的全是壮汉，而且不少人身上、脸上都带有伤痕。
    腰间鼓鼓囊囊的放着兵器，再往远一点看，被围成几圈，形成“风墙”的坐骑，也都是膘肥体壮，那是一种青黑色皮肤的“野牛”，照应着火光，甚至闪烁出金属的肤色来。
    “大人，那是威克曼族的蛮牛！但这些人里只有少部分的威克曼族人……他们好像是草原偷猎者！大人，这里很危险，我们还是回去召集人手再来。”
    达飞扯了扯杨毅的衣角小声说道。
    杨毅也觉得有理，他在这些人里已经感受到了不止1个先天境武者，虽然只有百多人，但这些江湖匪类聚集一处，也是一股强大的战力。
    趁着他们喝酒作乐，杨毅和达飞偷偷的退了回来，骑上黑沙往回赶，在路上，达飞就向杨毅解释什么是“草原偷猎者”。
    原来在北疆草原，也并不都是良善之辈，各族之间矛盾重重，更不是铁板一块，有一些族中叛逆，或是不法之徒，互相纠集，逐渐形成一股势力，这在大乾帝国，那叫“啸聚山林”，不是山贼，就是马匪。
    然而，在草原上，这些人被称为“草原偷猎者”，就是因为他们的生活方式就是抢夺、杀戮牲畜，然后再转卖出去，获得丰厚的利益。
    其中，以戎古族的战虎、莫利族的猞猁猫、布维斯族的“毒龙”、达姆族的“狐娘”等物最为紧俏，他们偷猎这些生物，久而久之甚至形成了许多关联的产业链。
    因为实力高强，又来去无踪，所以“草原偷猎者”一直是草原各部族的心腹之患，就连黄金之城也拿他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毒龙？狐娘？那是什么？”
    “……就是毒龙，狐娘咯！大人以后见到了自然明白，我也不知该怎么翻译。”
    达飞抓耳挠腮，杨毅明白，这大概是异族语与乾国语之间翻译出了问题，并不是真的有“龙”这种生物。
    回到营地之后，杨毅把掌旗官都叫到一起，将碰到“草原偷猎者”的事情说了一番，很快形成了2种不同的意见。
    裴红月、那克苏、周庆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回风岭附近闹出太大动静，对接下来的计划有阻碍。
    张奎，郑继祖的意思则是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前进行突袭，将他们彻底消灭，有句话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有些麻烦躲是躲不过去的。
    至于，吴铁牛、王大海，2人都是一个劲儿的在吃，对商讨策略这种事，直接就放弃了。
    “达飞、达布，你们是草原上的人，又是新加入我军，你们有什么意见？”
    两兄弟互视一眼，想不到杨毅这种事还会问他们。
    “大人，我们当然是希望大人能够出兵剿灭，草原偷猎者，是我们各部族善良人民的共同敌人，我们无数同胞都死于他们的劫掠之下，出于私心，我们都希望能够消灭这些败类，但出于公心，我们也不希望大人有所损失。”
    达飞既说出了自己的意愿，也表达了为杨毅着想的顾虑。
    杨毅最后又看向了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邹彦和孙冲。
    对于邹彦，杨毅是比较看重的，这个少年虽然只小他1岁，也没有什么武学底子，可是在众人中，绝对是武学天赋最好的，短短时间内，他的六合3件套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已经触摸到了内息境的边缘，而且性格单纯，为人忠义，就是有点怯懦。
    杨毅大力提拔他，不仅仅是看中他的武学天赋，还有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韧劲，让杨毅都有种熟悉感，很像那个世界的他。
    “部使，我觉得可以一战！”
    孙冲这个时候却说话了。
    “一来，敌人不备，我们又是突袭，本身就有很大的优势，二来，就算我们想躲开，这个时候，又能躲到哪儿去？三来，我就在想，这些草原偷猎者，在这个入冬时分，不在草原绿洲中待着，跑来荒芜的北疆边缘作甚？”
    “嗯？”
    孙冲的最后一句话，立即点醒了众人。
    杨毅想起了那些被“蛮牛”围住，盖着兽皮的“货物”，顿时眼前一亮，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不同的人想事情的角度果然也有区别。
    “他们是来交易的！我们这附近很可能有1个他们隐藏的据点？”
    “时值冬季，不但草原各族粮食短缺，畜力不足，这些偷猎者一样缺吃少穿，所以，他们要换一些东西好熬过这个冬季。”
    “对的，随着各部族收缩牧业，全都聚集在一起，他们这些小股的偷猎者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不和那些走私商人做买卖，这个冬天都过不去，所以，他们手里肯定是有那些商人不得不来一趟的好货！”
    “草原偷猎者经常与那些身怀异术的走私商人做交易，如果能够找到这个据点，他们能运走这些货物，是不是也能运走我们？”
    “如果是大宗交易，西塞诸国的商人联盟，一定还会派出高手护送，也许我们也可以买通他们，护送我们回大乾？”
    “最不济，我们也可以将驮鹿身上的物资做个交易，添置一些米面、营帐、草料之类的，这天天吃肉，我也觉得有些腻。”
    随着孙冲打开了一个点，大家的思维顿时活跃起来。
    杨毅听取诸多意见，最终也决定要剿灭这伙“草原偷猎者”，他们所说的原因固然有，但是杨毅还有自己说不出的原因。
    随着他的武学更新，大多武学等级都不高，急需一些战斗经验来提升武学等级，形成中级武学的优势战斗力，而且他最大的依仗“武穆遗书”是需要靠触发“战争”来提升熟练度的。
    经过多次作战，目前“武穆遗书”已经达到了lv5，距离开启“身经百战”这个关键特性，也仅差了区区2个等级，他要抓紧一切能够提升这门杂学等级的机会。
    一旦解锁“身经百战”，就意味着这些手下全属性提升70点！配合“满江红”特性，相当于是战场属性提升105点，这意味着黥面军的战斗力几乎翻了4~5倍，满足了成为1支百胜雄狮的基础。
    既然是打定主意，杨毅又开始发挥他出色的战术布置，以裴红月和张奎为锋，进行正面突袭，主要是为了分割战场，阻止敌人抱团防守。
    再由吴铁牛、郑继祖、孙冲、王大海，各领百人对分割开的战场，进行局部纵切，或是围而不攻，或是找机会继续分割，目的是为了控制敌人抱死突围。
    因为卒卫不太够，由达飞、达布安排了一些异族人随军，虽然语言不通，但只要告诉他们跟着主将跑动，然后听懂“进攻”、“防守”、“撤退”几个关键词就够了。
    最后则是杨毅的预备队，他所部仅有30~40人，包括那克苏、周庆、瓦贝夫、邹彦和罗斯族的部分精锐，留下老瘪和数十伤员尽看管驮鹿。
    尽管人困鹿乏，但是大家的战意高昂，对于这种战术布置，已经经历过几场对阵战虎骑兵的战事，也算是心中有数，基本上是抱着将对手全歼，不留任何活口，往死里下手来安排的，对于这些在草原上行凶作恶的匪类，也没有人心中会有任何好感。
    计议已定，立即行动。
    众人牵着战鹿，由杨毅带队，向着“草原偷猎者”的方向移动，他们没有骑行，而是一个跟着一个步行，就是为了保持安静，同时希望在最近距离突然发起袭击。
    “敌军中应该有5~6名先天武者，或许更多，裴军赞、张旗尉，你们突袭分割的时候注意一下，尽量将他们分开，另外，速度要快，不能让他们有接触坐骑，组织反抗的时间。
    “其余人围堵战圈的时候，也要注意，控制好距离，关键时候用弓箭集射来阻敌，没有确定敌人毫无反抗力时，不要过于靠近。”
    眼见距离不过千步余，杨毅做了最后的吩咐，众人纷纷应允。
    “上灯！”
    杨毅一挥手，所有人从衣甲内掏出1块“萤石”来，这是多次与戎狄人作战，从战场搜获来的战利品之一。
    “萤石”是巫月教用来施展巫术的媒介，但使用次数过多，“萤石”就会碎裂，失去灵性，成为一种只在夜里自行发光的石头，被戎狄人用于夜里照明。
    说起来好像是巫术垃圾一样，但它的珍贵程度也不低，杨毅仅在古克莫罕军的几个关键大帐中看到过这样的布置，立即就想到了它在夜袭时的关键运用。
    众多萤石被杨毅切成了拳头大的小块，黥面军人手1块，可随身携带，黑夜之中，这么1小块萤石，能够照见方圆3~4米范围，聚合到一起更是能让10余米范围内形同白昼。

 第52章 猞猁

    “萤石”虽然能够自行发出光亮，但是这种光线穿透性很差，用兽皮、麻布遮挡就消失了，所以平时放在衣甲内，丝毫没有光线溢出，到了使用的时候，将其掏出来往战鹿的鹿角上一挂，就能够为夜战提供足够的视野。
    为此，平时休息的时候，这些黥面军没有少拿鹿毛、兽筋搓绳子。
    小小的萤石被绳子横竖绑了4~5圈，然后挂在鹿角上固定住，顿时黥面军周围10余米被照得透亮，这种光亮，肯定也会很快引起敌人的注意，所以，黥面军立即向偷猎者发动了突袭。
    数百战鹿奔驰起来，近在咫尺的蹄声震耳欲聋，短短几十个呼吸，已经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向那些还在醉酒纵歌的草原偷猎者进行冲锋。
    裴红月和张奎带领300人，如同一把尖刀直接插进了敌人的心脏，瞬间就将忙碌站起，许多还未拔出兵器的偷猎者直接冲开，篝火在裴红月一枪挑起之下，火焰四散，更是引起了敌人的恐慌。
    有几名先天武者反应迅速，想要靠拢过来，却被裴红月和张奎针对，一左一右的挡开，冲锋起来的战鹿如同洪流经过，即使是先天高手也不敢直面其锋。
    裴红月与张奎各自转向，由纵切转为横行，在偷猎者与蛮牛坐骑之间来回游走，形成了一道阻隔，让他们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获得坐骑。
    戎狄人有坐骑和没有坐骑，战斗力完全是2个样子，这一点与戎狄人多次交战的杨毅早已心知肚明。
    看到已经控制住敌人的坐骑，杨毅心中一定，既然决定动手，就不能让对方走漏1个人，草原偷猎者在北疆的规模，据达飞所说，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大小上百股，最大的一股人马，规模近万，叫做“吃人的格尔特”。
    虽然这些“草原偷猎者”平时各自为战，但难免互相勾连，尤其是“格尔特”这个人颇有大局观，往往有针对“草原偷猎者”的围剿行为，为保这条产业链上的利益，他会主动联合数股大型“偷猎者”势力对围剿者进行报复。
    久而久之，这也使得各部族对“草原偷猎者”们不敢轻举妄动，往往是托身庇护在“黄金城”或是“神武堂”之下。
    偷猎者们大呼小叫，可改变不了已经乱成一锅粥的事实，缺乏战场行动力，全凭一股杀戮气势作战，在杨毅眼中，这些人只是乌合之众，所顾虑者，就是怕他们走漏了人手，引来了其他“草原偷猎者”的围攻罢了。
    一旦偷猎者的骑兽被控制住，这场战斗胜率就达到了7成。
    紧接着，4股细小的支流向混乱的战场移动，如同4把在猪肉身上划动的锋利小刀，熟练无比的将战场切成4~5条，顺势向外兜卷，直接将上百人的“偷猎者”团体，分割成了十几、二十多人的小战圈，而且互相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根本难以互相支援。
    也不用杨毅吩咐，早已瞧见各自战圈中的先天武者，裴红月与张奎，各自挑了1人，直接撞了进去，目的就是为了阻拦先天武者对黥面军的突杀，避免卒卫伤亡。
    杨毅拿眼一扫，整个战场布局如同棋盘一样映入脑中，这就是修炼“冥神术”的好处，在分析“棋局”的时候，整个人冷静的可怕，就像一台没有丝毫感情的“计算机”。
    杨毅拿手一指，当即安排、那克苏、周庆、瓦贝夫跳入战圈中，自己轻踢狼王黑沙，带着30~40号罗斯人，抽出“丈二明阳槊”，直接撞上了被4股战圈忽视，游离在外的1股人马。
    丈二明阳槊使出飞龙枪法，一记猛扎过去，超长的槊身，将杨毅的力量完美发挥，只听2声惨叫，当即2名站在一处的偷猎者被串成了血葫芦。
    伤势尽复的狼王黑沙，也发挥出了自身先天灵兽的实力，它一个急停左转，与1偷猎者错开身，狼爪在那人下腹一划，锋利的爪刃，直接将那人腹部切开，肠子、脏器被它的钩爪全部带出，扯着那人拖行了数十米。
    杨毅战槊横扫，“叮叮”2声轻响，貌似被人架住，可紧接着就听两声痛呼，这2名偷猎者的胸口直接被砸得凹陷进去，喷出的血液甚至带有脏腑的碎块，这就是强大力量配合长兵器的优势。
    还不等后面的罗斯族人跟上，杨毅眨眼间挥枪虐杀7~8人，游离在战圈外的偷猎者被他斩杀了一半。
    1名先天境的偷猎者，满眼通红，他跳起来用手中的斩马刀砍向杨毅，来自先天武者的罡劲带起爆鸣之音，这一击威势不小。
    飞龙枪法·天将奔烈！
    “噗嗤”一声！
    高达200点的敏捷，杨毅的反应早已超越寻常先天武者，丈二明阳槊在他手中灵活的如同自己的手臂，伸手一点，绝招轰出，内力喷涌，一道金虹自槊体盘旋而上，犹如惊龙！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那一槊穿透了此人的心口，甚至威力不减，将后背炸开了一个大洞。
    “啧！比起阿伦骨颜还有不如。”
    这个不知名的先天高手到死都没想到，自己面对1名通脉境的武者，居然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先天武者在战斗力上也是有差别的，这些偷猎者中的先天武者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深厚底蕴，罡劲浑浊，战技杂乱，比起最初的“阿伦骨颜”都有不如，也难怪杨毅有点不屑一顾。
    杨毅的境界虽然没有到先天，但是凭借强大的属性，个人实力已经属于先天顶峰，配合突如其来、威力强大的枪术绝招，让对手猝不及防、一招致命。
    这名先天境界的偷猎者，大概是这波人中领头的，他一死，围在他身边的数名偷猎者开始大呼小叫的四散奔逃，但是哪里跑得过狼王黑沙。
    杨毅追上去甚至没用什么高明枪术，丈二明阳槊一扎便是一个透心凉。
    随着杨毅解决掉了游离在战圈外的偷猎者，他拿眼一瞧黥面军中的高端战力，便是心中有数。
    最强的自然是裴红月和张奎，前者本身就是三昧境的武者，只是受制于阴寒毒劲，实力发挥不出3成，就算如此，凭借卓越的技法和经验，也将先天境的偷猎者压制得只能招架，可见境界虽然是硬性指标，但并不是评价真实战斗力的唯一标准。
    张奎更不用说，一身横练功夫配合石肤异术，使得身体如同精钢铸就，也难怪他1人独守东麓林地山谷，居然就挡下阿伦骨颜和普娜5天时间，他面前的先天境武者，拿他全无办法，反而得时刻提防双斧的罡劲。
    接下来就是那克苏，经过一段时间对“朝阳一气功”的修炼，那克苏已经触摸到“先天境”的边缘，那是一种聚气成势，得势成罡的玄妙感觉。
    鄂林族本身是没有内功武学的传承，只有流传陷阱、箭术、暗杀术、草木毒药等山岭猎手需掌握的技能，但是那克苏体内的确有一股浑厚淳朴的内力。
    经过询问，杨毅才知道，鄂林族人体内的内力，完全是依靠服食相生相克的草木植株，在体内相互作用产生的，本身就算是“天材地宝”在体内孕育的一股“先天真气”。
    从这一点上看，鄂林族人的修行方式，居然跟很多灵兽相似，都是吞食天地月华，服食草木之精，靠本能吸收逐渐进阶。
    而掌握了真正人族修炼武学的那克苏，就像是久旱的海绵扔进了水里，迅速膨胀起来，杨毅相信，那克苏一旦进入先天，数十年的“先天真气”的积累，能够让他厚积薄发，快速达到巅峰，甚至触摸到一丝“三昧境”的地步。
    令杨毅意外的是，单从战斗力上看，居然周庆才是紧随其后的，他本身就是宗室出身，丹药、武学都不缺乏，而且是玉宁边军的正牌统部使，在通脉境中也是到了大后期，迟迟未曾触及先天，只是欠缺一些机缘。
    周庆面对先天境的偷猎者，虽然被压制的厉害，却死死将对方缠住，他使得兵器却是2柄短锤，大概2尺长短，锤顶恰似1个小拳头，锤尾则是尖锐的顶刺，偶尔还用锤尾使出匕首的刺法，令人防不胜防。
    随着瓦贝夫加入周庆的战圈，2名通脉境武者配合，才算将劣势扳平，与这名先天境偷猎者打了个平手。
    邹彦是众人中武学天赋最好的，在杨毅的悉心教导下，实力后来居上，而且悟性极高，由伊菲扎娜和达飞、达布兄弟配合，也能牵制住1名先天境偷猎者。
    孙冲、王大海、吴铁牛、郑继祖、这4人的武学相较上面的将官就差了一截，虽有武勇，但还不是独当一面的时候。
    看到此，杨毅心中有数，第一时间赶去帮忙的不是别人，而是裴红月，丈二明阳槊突入战圈，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解决了对手，然后在这战圈中纵横来回，很快就清理掉了战圈中的偷猎者。
    “你在这里盯着，我去看看那边的坐骑和货物。”
    杨毅眼看这边战局已定，就想让手下多多锻炼一下，将战场交给裴红月负责，自行到那些“蛮牛群”中。
    蛮牛，这种坐骑在北疆诸族中，又被称呼为“铁甲战车”，它们是威克曼族的标志，不但力气极大，而且表面覆盖一层金属鳞片，当几只蛮牛并驾齐驱之时，就像是一架金属战车碾过。
    如果说战虎骑兵号称“陆地最强”是因为它们强大的破坏力与超高的移动力，那么速度、爆发都不够的蛮牛就是“陆地最硬”，它们行军速度只有战虎骑兵的一半，但是负重却是高达6倍，尤其是浑身金属鳞片，既不怕火，也不怕箭。
    更难得的是“蛮牛”自体恒温，不管什么恶劣环境都能生存，当一排蛮牛站在你面前，你就很难感受到北疆的寒风如何刺骨，就像是一台台大空调在身边运转一样。
    当然，“蛮牛”也有不少缺陷，最大的缺陷就是它们的食物并不是普通的草料，而是掺杂了金属矿石渣的饲料，在军队中很难大规模运用。
    论起运输能力，蛮牛倒是不错的选择，往往1头蛮牛就抵得上3~5只驮鹿的负重。
    杨毅翻过蛮牛群，果然看到了一辆辆货车并排放在一起，粗略计算，大概有70~80辆，全都是8米长、5米宽的4轮木板车，就是制作工艺有点粗糙，车轮用得不是锡金族工艺，而是用几层兽皮包裹的圆木轮子。
    杨毅举起萤石走进货车中，这时候，他已经手握黑金古刀的刀柄，随时准备施展拔刀术，正是因为担心这些货车里有什么变故，他才要预先来看一眼。
    货车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甚至锅碗瓢盆都有，看得出来，这的确是“草原偷猎者”的移动家居，外围一圈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偶有一些粮食榖米罢了。
    再往里面去则是一些金银器皿，许多还带着干涸的血迹，杨毅取了1件圆底盘子，看似金制，但实际是镀金工艺，而且纯度很低，根本无法充值，这里大多都是这样的东西。
    再往后就是偷猎者的战利品了，北疆上能看到的野兽，这里基本上都有几只，堆了足足30~40辆车。
    最里面，则是保护最好的区域，2辆木板车上有不等高的架子，甚至盖上了保温用的兽皮袄子，看造型，像是2只兽笼。
    杨毅揭开其中较矮兽笼的一角，只见在萤石的照耀下，一只浑身豹纹斑点的猞猁猫出现在眼前，它的眼睛如同宝石一样透亮，正好似捕猎的猛兽一般，抓着笼子底部，死死盯着发光的萤石，身上有4道枷锁，将它牢牢固定在笼中。
    莫利族的猞猁猫，是一种小型猛兽，样子很像猎豹，但最多只能长到1米左右，四肢长而矫健，耳基宽，尾短而钝，两颊有颇长而下垂的鬓毛。
    莫利族没有什么驯猫之术，但是它们族中能出现猞猁猫，纯粹是一种返祖现象，莫利族人和普通人类形象差异不大，不过拥有一对“猫耳”，这让他们的听觉异常敏锐。

 第53章 无量

    传说，莫利族是受到巫术诅咒的种族，所以才会有异于常人的形象，而且生下的孩子中，10个孩子里，就会有1~2个是猞猁猫。
    也就是说，猞猁猫并不是莫利族驯养的什么灵兽，而是他们真正的族人。
    或许正是因为有着“野兽”的身体，“人类”的智慧，猞猁猫非常聪明，虽然受制于身体无法正常学习人类武学，但有一些猞猁猫在巫术上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根据达飞所说，现任的莫利族大族长，就是1只猞猁猫变化而来。
    杨毅对达飞这种道听途说，又满含歧义的翻译并不认同，他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巫术”的存在，但想要让他理解1只野兽变成人类，没有亲眼看见，他还是不信的。
    猞猁猫真正被偷猎者盯上，从而不断遭到捕猎的原因，是因为成年猞猁猫的眼睛通过某些手段摘取，能够化成一种珍稀宝石，这种宝石也被称为“猞猁眼”。
    “猞猁眼”这种珍稀宝石，对于修炼异术有极好的辅助作用，这才让西塞诸国的走私商人趋之若鹜，如果这里有一只活的猞猁猫，的确足够让那些唯利是图的商盟跑一趟了。
    这只猞猁猫眼神灵动，往杨毅手中的萤石看了一眼，直视杨毅的双眼，先前的暴躁、愤怒之色消失，反而让杨毅察觉到了一种委屈、求饶之色。
    “难道真的是人魂兽体？为何有一种和同类交流的错觉？”
    杨毅心中一颤，这种诡异的事情，不由让他脊背发寒。
    暂时放下这只兽笼，杨毅伸手揭开了另1只兽笼。
    出现在眼前的形象让杨毅怔住了，那里面不是什么野兽，而是真正的1个人，还是1名貌美娇柔的少女。
    “这就是狐娘？”
    达飞之前提醒过杨毅，所以他立即将醒悟过来，难怪他说只要见过，便知道“狐娘”的含义。
    虽然达飞的解释不详，但经过那克苏和伊菲扎娜补充，杨毅也大致明白了“狐娘”的来由。
    与莫利族的“返祖现象”不同，达姆族的确有养狐之术，一些有条件的家庭还会为狐兽提供修行的条件，一旦狐兽超过百年之龄，寿终正寝，就会从体内凝结出1枚狐丹，这就是达姆族中流传“灵狐感恩，百年遗丹”的故事。
    这种狐丹往往会赐予同族中刚出生不久的女婴，它内含狐兽百年的灵力与精华，能够保佑女婴不生疾病、百毒不侵，甚至能够增补灵智、修复根骨，让她日后长得明媚动人、青春常驻，可以说有诸多妙用。
    接受了狐丹培养的达姆族女婴，就被称作“狐娘”，因为“狐丹”性柔且阴，所以只适合刚出生不久的女婴，但它的副作用也有一些，吸收完狐丹的达姆族女子，就会出现一些狐兽的形象特征，且无法传宗接代。
    不同的“狐娘”根据吸收“狐丹”不同程度的灵力，又会有不同的形象特征，有的是生出一层绒毛，有的则是出现狐眼，甚至有直接长出一颗狐首的，越是吸收度高，“狐兽”形象特征就会越少，在杨毅看来，这都是受到了异体基因影响发生的变异。
    由于“狐娘”的独特天赋，所以是毒药巫术的最佳传人，每一代巫月教圣女，都是由“狐娘”挑选出来的，可以说一旦成为巫月教圣女。
    哪怕是多么落魄的达姆族家庭，立即都会跃升为北疆贵族，大富大贵终其一生，正是因为有着这种利益存在，达姆族才会牺牲一代又一代的“女子”成为“狐娘”。
    杨毅眼前的这名狐娘，有着令人惊艳的容颜，即使年纪还小，身材不显，也能隐约透出一股“媚态”来，她的“狐兽”形象特征也很少，只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可以说吸收了“狐丹”95以上的灵力。
    “莫谷拉卡萨基？”
    “乾国人？”
    狐娘说出一段异族语，看到杨毅一脸茫然的样子，立即又切换成了乾语，这才从杨毅眼中看到了“听懂”的神色。
    “没想到还会有乾国人在北疆草原上活动，是你们击败了草原偷猎者？现在，我是你们的战利品吗？”
    狐娘流畅的说着乾语，在杨毅听来，没有丝毫异样，非常标准的京洲官话，连口音都很像，这就是“狐丹”增补灵智的效果吗？
    “你看起来没有一点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自从我出生成为‘狐娘’，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无论是在巫月教中，还是在西塞诸国，亦或是沦落到乾国，无非都是珍贵的货物，不管去哪儿，我们都能安然度日，只不过是如同笼中之鸟罢了。”
    小小年纪的狐娘，说出了一番发人深省的话，娇柔的身体只用兽皮短衫紧紧裹住了胸口以下部位，及膝而止，寒风吹进兽笼，她不由自主的抱紧身体瑟瑟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
    “艾丽娅”
    “穿上，我们很快就解决战斗。”
    杨毅解下兽皮袄子递了进去，反正他有“六阳融雪”护体，根本不惧严寒环境。
    如同杨毅所说的那样，接下来不到40分钟，零星的战斗余音也结束了，这一股百多名的草原偷猎者势力被彻底消灭。
    杨毅暂时没有放出猞猁猫和艾丽娅，将货车套上蛮牛，收拾完了战场痕迹，向原本的营地移动，在天亮前，回到了营地之中。
    令人惊喜的是，在清点的战利品里，杨毅发现了可以使用的2顶营帐，就是初次在戎狄人军营中见过的那种大圆顶的营帐，铺开营帐后，足够500~600人休息，只要不出现狂风暴雪那样的恶劣天气，这种营帐还是比较可靠的。
    铺开营帐后，虽然已经天色渐亮，大家2天2夜未曾休息，可依然抓住这宝贵的时间进行内功修行，随后才匆匆吃了东西去补觉。
    杨毅由于修炼过“胎息术”、“冥神术”，对于睡眠的需求不高，只是小睡了半个时辰就神完气足，他走出鼾声此起彼伏的营帐，替换了还未休息的张奎。
    2顶营帐，1顶用来休息，1顶用来轮值警戒，自带恒温系统的蛮牛和驮鹿一起围在用于休息的营帐边，就是为了保证士卒能有个好的休息环境，这顶用来轮值的营帐里，堆满了货车杂物，还有进进出出轮岗警戒的卒卫，为了保温，营帐中就升起了碳火。
    杨毅照旧打开商城系统，购买了“八宝龟鳖丸”和“纯阳赤血丹”服用，随着进入中级武学境地，固定的修为增加，已经让武学等级提升的不是那么明显了。
    这一次突袭“草原偷猎者”，以有心算无心，又是优势兵力，杨毅还无耻的使用了“狮子搏兔”般的战术打击，结果就是零伤亡大获全胜，这让达飞兄弟都困惑了，彪悍残忍的强大“草原偷猎者”为何如此窝囊？
    收获的战利品中，除了急需的谷物杂粮、营帐之外，连锅碗瓢盆都分下去了，能够充值的金银不多，只补充了35w元宝，但这笔意外之财也让杨毅很开心了，他现在很期待传说中v10特权。
    值得一提的是，杨毅对手的偷猎者手中的斩马刀居然也是一把不错中品宝具，和杨毅之前用的亮银枪档次差不多，于是，杨毅就将它分给了孙冲，另外将自己用的亮银枪也给了邹彦。
    如此一来，他手下将领，基本上都有了自己的趁手兵器，战斗力也提升不少。
    新增加的1个武学栏，杨毅本来还没有想好要学什么，但看到须弥戒环中的“黄金剑”便有了想法，从商城兑换系统中兑换了一门一阶剑术外功学习。
    【你消耗了100元宝！你学会了“无量剑法（lv1）”】
    “无量剑法”可以说是垃圾中的中战斗机，威力小，内耗大，攻击距离近，唯一有看点的就是耍起来比较好看，是调和内属中一阶剑术最不擅长战斗的外功。
    杨毅选择它，为的可不仅仅是2点敏捷的加成，而是“无量剑法”属于“易经武学”的其中，达到满级时，也可以为“易经同源”增加1个进度罢了。
    既然走上了无限氪金的道路，杨毅没理由不选择一条最强路线，何况经过v8特权的洗礼，他豁然开朗，只要持续氪金，武学栏还会有的。
    最后，杨毅又买了1本“龙行虎步”，将轻功也覆盖。
    由于长期的“逃跑”经历，加上“龟息真定”等特性的自动运转，2阶轻功“梯云纵”也早就满级了，只是一直没有想好使用什么样的3阶轻功，这时候才打定主意，选择了“龙行虎步”。
    【你消耗了1w元宝购买了“龙行虎步”！武学特性“一脉相承”生效！“龙行虎步（lv1）”覆盖“梯云纵（lv10）！移速+2！”】
    【龙行虎步（lv1）：三阶轻功；慢则稳重从容，快则轻盈如飞，轻清者上浮而为天，重浊者下凝而为地，此所谓“风从龙，云从虎”；l1可获得武学特性“一脉相承”，同时修行过龙类、虎类气息武学且2阶轻功满级可生效；l10可获得武学特性“龙腾虎跃”，跳跃动作全轻功属性+50。】
    正因为杨毅学习过“飞龙枪法”、“五虎断魂刀”，无比契合“龙行虎步”的要求，而且这门轻功也是最为全面的轻功身法，不但弥补了杨毅移速上的缺陷，而且在“跳跃”动作时，会让轻功属性有额外加成。
    满级后获得的武学特性“龙腾虎跃”，往往能让探险者去往更高更远的位置，在游戏中，也是极为实用的探险轻功之一。
    更新完了武学慢板，杨毅将目光放在了营帐中的2座兽笼上，他上前将遮挡的兽皮袄子揭去，突如其来的光线，令猞猁猫和艾丽娅都有些不适应。
    “出来吃点东西，这里很安全，放心，我们没有恶意。”
    杨毅将兽笼门打开，甚至将捆缚他们身上的枷锁也一一解除。
    艾丽娅还不打紧，毕竟没有什么攻击性，足够的智慧，也让她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倒是那只如同野兽一般的猞猁猫，让营帐中的卒卫们有些紧张。
    艾丽娅向猞猁猫说了几句话，翻译了杨毅想要表达的意思，后者回应了几声哼哼。
    “它才十几岁，不太懂礼貌，谢谢杨将军把我们从偷猎者手中救出来。”
    艾丽娅微微鞠躬，然后领着猞猁猫在炭火边坐下来取暖。
    她能知道杨毅的姓名，也并不奇怪，她懂乾语，在这帐中，不少黥面军都有谈论杨毅，她自然也都记住了。
    “给你。”
    虽然是分批休息，老瘪却申请留在轮值的营帐中，只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战功，理应多出一些劳力。
    老瘪盛了一碗细碎的肉粥递给艾丽娅，里面熬的是鹿肉和虎肉，谷物则是从偷猎者的战利品中获得，是一种类似小麦的粮食，但是颗粒细长晶莹，入口有点干涩，久煮之后就会化开如同粘稠的稀粥。
    这种粮食，在北疆叫做“榖米”，到了夏季，草原深处到处都是，不善耕作的戎狄人，采集的基本上都是野生“榖米”，也算是一种便于存储，营养价值又高的优质谷物了。
    “谢谢！”
    艾丽娅小心翼翼的接过，尽管喉头的蠕动已经出卖了她急切心情，她依然是先向老瘪道谢。
    老瘪看了看猞猁猫，用小刀割了一块生肉递给它，没想到猞猁猫龇牙咧嘴，差点咬了他一口，吓得他赶紧一缩手。
    艾丽娅捂嘴一笑，解释道：“猞猁猫虽然长得像野兽，但他也是莫利族的族人，所以在族中都是与普通人一样围桌吃食，吃得也都是熟食，你用生肉喂它，那是辱骂他，他自然恼你。”
    有了艾丽娅的解释，老瘪这才惭愧的一笑，北疆诸族各自都有不同的规矩和特点，他这位北疆老兵也不能尽数理解，他活到这把年纪，也还是第一次看见猞猁猫和狐娘。
    老瘪立即也盛了肉粥放到猞猁猫的面前，猞猁猫这才微微躬身，算是表达了感谢，然后捧着碗一阵乱舔。

 第54章 据点

    裴红月自然醒转，不由自主的伸了个懒腰，她虽是女子，但是并不避讳，在鼾声如雷的营帐角落里，和众卒卫一起和衣而睡，耳边却传来刚刚换岗进帐还在小声谈论的卒卫声音。
    “这北疆诸族真是稀奇，有直接生养野兽的，还有把好好的女儿变成‘狐娘’的，那听起来，跟妖怪也没什么区别了，你说得是多心狠的父母，才会这样做。”
    “你别说，艾丽娅姑娘真是漂亮啊！我只是瞄了一眼，就觉得心头狂跳，巴不得多看两眼，我是不是中了巫术了？”
    “不好说，什么‘狐丹’之类的，一听就邪门的很，听说道行高深的‘狐娘’，能把人的魂儿都勾了去，尤其是男人！你最好清心寡欲，斋戒三天！”
    听到这里，裴红月再也坐不住了，一轱辘爬起来向营帐外走去……。
    “艾丽娅姑娘，我们是大乾边军，因为某些原因流落北疆，机缘巧合下袭杀偷猎者，救出了你们，原本应该将你们放走，让你们自行回家，可是因为战事在身，多有不便，暂时还不能放你们走，不过，我保证，多则3个月，少则1个月，一定放你们离开。”
    杨毅接过老瘪盛来的肉粥，先是美美的嘬了一口，这才向艾丽娅说话。
    “那么这段时间只能麻烦杨将军了。”
    不愧是作为将来巫月教圣女培养的人物，艾丽娅表现出了足够的礼数，言谈举止也令人赏心悦目，若不是那条时隐时现的狐尾，很难将她当做1名异族人看待。
    “对了，艾丽娅姑娘，你知不知道他们这一批偷猎者是要往哪里去？”
    杨毅没有找到偷猎者们要接触走私商人的线索，不由向艾丽娅旁敲侧击起来，这也是他放出1人1猫，并且主动示好的原因。
    “你是想要找到购买我们的走私商人线索吗？”
    艾丽娅眨了眨眼，一副“我很懂你”的表情。
    杨毅被说破了心思，也不遮掩的点点头。
    “就在你们袭杀偷猎者的那个地方，往西去30里左右，有一处隐蔽的山洞，那是他们的秘密据点，根据约定时间，大概还有2天，西塞商盟的商人就会到的。”
    “到时候，如果价钱合适，你想要将我卖掉，我也不会介意，只是他如果被卖了，命运就会很凄惨，我希望杨将军可以不要卖掉他。”
    艾丽娅放下已经空空如也的碗，拍了拍猞猁猫的头。
    杨毅曾经问过那克苏，有关走私商人的事情，这些冒险到北疆发财的走私商人，都是来自西塞诸国的商盟，有些是单干，也有人数不等的团体，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身怀异术，可却没什么战斗力。
    那克苏熟知的那名走私商人就是精通“控风”异术，能够控制风的力量让自身漂浮一段时间，也因此可以翻越无人能穿过的昆吾山脉。
    可就算是身怀异术，这条从西塞边境穿过层层险恶山峦到达北疆的商线，也是牺牲了他们家族无数人积累下来的，每一处地方要等什么时间走，有哪些猛兽、险情，那都是传家宝一样的信息一代代传下来，绝不可能与外人分享。
    拥有冒险精神的走私商人，也是标准的财迷，看到别人发财，会比自己亏本还要难受，他们都有自己的秘密商线，也会有特定的不同接头人，那克苏是其中之一。
    那克苏也就是每到即将入冬时期，才会与那名拥有控风异术的走私商人碰上一面，当然，那名走私商人因为实力有限，能够负重的商品也不多，肯答应帮助那克苏带走杜明威，已经看在“重金”的面子上。
    为此，也会爽约其他接头人，这种事情次数多了，他可就没有信誉了，保护商线，维持接头人，是这些走私商人的基本生存准则。
    艾丽娅能够说出特定的地点，以及特定的时间，杨毅就已经信了大半，看来这些偷猎者中，肯定也有1个是那名隐秘走私商人的接头人。
    “我说过会放你们回家，就一定会做到！这一点还请艾丽娅姑娘放心。”
    杨毅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艾丽娅却摸着猞猁猫的皮毛，有点不以为然，她虽然年纪不大，却好像饱经沧桑，已经看透了世人的虚伪与自私。
    就在这个时候，帐帘一掀，裴红月走了进来，她轻咳一声道：“我有点睡不着，进来随便看看。”
    看似无意，裴红月径直坐下来的时候，却坐在了杨毅和艾丽娅之间，这让还在交谈的两人，不由自主的用奇怪的目光看向裴红月。
    裴红月如同没有感觉到一般，直接拿过杨毅的碗递给老瘪道：“喂，老瘪！你别光顾着吃，也给我盛一碗！”
    “裴参赞，这……好！”
    老瘪皱巴巴的脸上先是一愣，然后有所察觉，笑嘻嘻的接过碗，为裴红月满满盛上，紧接着又给艾丽娅和猞猁猫盛满，后者好似表达“感谢”之意，舔了舔老瘪的手背。
    “呀！他的舌头带钩的？有点刺挠，怪痒的。”
    “他好像很喜欢你，大概是您身上某些气质与他亲族相仿。”
    艾丽娅的话题逐渐和老瘪混到一起去了，反倒是杨毅和裴红月陷入到一股奇怪的沉默氛围中。
    “走！”
    “干嘛去？”
    “找个地方给你疗伤……小气鬼！”
    “嘁！我才不是来找你做这种事！我只是单纯的进来喝碗粥……你等等我！”
    杨毅扔了一道干柴加热炭火，站起身来往外走，裴红月连忙放下碗跟了出去……
    “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
    杨毅站在大雪之中，遥看昆吾山脉，心有所感，任由飘零的鹅毛大雪落在身上。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奇怪，做诗便是做诗，为何总是半阙？”
    裴红月站在身旁，抚摸着黑沙顺滑的皮毛，他们刚从营地出来，找了这处僻静之所“疗伤”，等气息缓冲一会儿，便要回去了。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还没想到下半阙？”
    杨毅似是而非说了一句。
    “你心里有事？是在担心北洲局势吗？”
    “张经略已在河洲沿岸布局，我担心的是，官家金牌督促，张经略即使有所主张，却不敢轻易犯界。”
    “自己生死未知，你还有空关心朝廷局势？”
    “……可能是我自视甚高了，无非是1个小小统部使罢了，带好这些兄弟，能够安全返回大乾，已是万幸。”
    “回风岭还去吗？”
    谈到兴致所至，裴红月向杨毅问出心中所惑。
    “为何不去？”
    “原本要夺回风岭，皆是因为补给不足，还需补充兵员所至，但是你现在已经有戎狄降兵，还未消化彻底，又有域外商人交易补给，回风岭之战已非必须，我觉得能够尽快赶去山阳关或是悬壁关，也是一种选择。”
    杨毅沉默片刻，仍然坚定的道：“红月姑娘，你觉得为人处事，有什么必须是做到，又有什么是无所谓做到？”
    裴红月沉吟半晌，无所应答。
    “我曾经听一位老师讲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以前我不懂，可如今逐渐明白了，或许我每一次赌命都是如蚍蜉撼大树，鸡蛋碰石头，权贵所见，如同谈资，可都卫宁死不退，且不是愿大乾百姓，多活一人？”
    杨毅所语，令裴红月心有震颤，她从军近十年，从未想过如此高度，这一刻，杨毅在她眼中，如同山岳般，不可攀登。
    “吾虽力弱，仅凭身陨，唯愿天下，国泰平安……”
    杨毅面对纷飞大雪，说出心中所想，这不是他故意装x，这真的是他固有的爱国情怀带入今生所有的感触。
    “官家那般对你，你却不嫉恨？”
    裴红月指的是，无辜牵扯进“杏山刺帝案”，害得他家破人亡，皆是官家一纸判罚。
    “官家只是皇权，却不是这天下！”
    裴红月眼瞳悚然一缩，她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眼前这个男子，固然伟岸，却带着一丝不可捉摸。
    按照艾丽娅提供的线索，当晚他们就找到了那个山洞，这个地方处于昆吾山线延边的侧下方，说是山洞，不如说是1个地洞，因为在一块大岩石的后面，位置非常隐蔽，不是刻意寻找，根本难以发觉。
    能够顺利找到这个地方，猞猁猫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它也是通过之前偷猎者的气味，才一路追踪下，发现了这个地洞。
    按理说，狼王黑沙的嗅觉应该比猞猁猫更敏锐才对，但情况却不一样，按照艾丽娅所说，猞猁猫并不是依靠器官将气味找出来，而是通过某种神秘的“感应”，似乎又涉及到无法理解的“巫术”层面。
    进入地洞之后，有明显的人工修整的痕迹，入口只供蹲身滑行下去，足有30多米深，内里则是豁然开朗，一条地下河如涓涓细流从地洞中流淌而过，甚至还可以看到几条手指长的莹白小鱼。
    “这还真是一个好地方，这些偷猎者挺会找的呀？”
    “这里足够潜藏200余人，还有干净的地下水，入口处又有山体岩石遮挡，货车和蛮牛都足够放下，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就算在这里待上几年也不稀奇。”
    杨毅当即决定改造这个地洞，万一战事不利，这里可以作为隐秘的藏兵洞，上次从偷猎者的战利品中，收获了不少工具，而且自战虎骑兵那里，也得到了不少斧锤，正好都派上了用场。
    偷猎者地洞纵深很广，之前的偷猎者们只是改造了前半段就够用了，也就没有继续深挖，但经过黥面军的扩充，整个藏兵洞大了4~5倍，已经足够全员休整，但是工事依旧在继续，杨毅需要的是有一定战略纵深，适用于伏击、藏匿等一体的建筑工事。
    杨毅一边观测回风岭的动静，一边修筑地下工事，顺便等待走私商人到来。
    果然，过得2日，在深夜之中，闻听驼铃声响，杨毅在据点中见到了传言中的走私商人，但真实情况让杨毅有点失望。
    这位走私商人，自称“罗伯特”，金发碧眼，40余岁年纪的青年男子，精通“控土”异术，有点类似传说中的“土行孙”，是从西塞边境的“格鲁亚”一路施展异术到达此处，他也是孤身一人，并没有商盟团队。
    罗伯特出现的地方，在距离地下河半里处的空地，那个地方被之前的偷猎者，用石纹标记，杨毅只觉得他突兀的出现，就好像从来没有任何记录的白纸，突然画上了一笔，1名域外商人就这么牵着1匹骆驼出现了。
    “看来，之前的雇主似乎遭遇了不好的事情，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新客户能不能继续之前的交易。”
    罗伯特拍了拍身上的尘沙，对于陌生的接触者，他没有丝毫抵触，反而给予了最大的热情，在互相通报了姓名之后，连之前的接头人有什么结果，都没有问询，直接进入了交易环节。
    “杨将军，请问你需要些什么呢？”
    “高纯度的金银财宝。谷物粮米、定制兵器战甲、还有……北疆情报！”
    这些来自域外的走私商人，只要有利益存在，就会无孔不入，连重重封锁的边境都拦不住他们，而且他们自有一套行动准则，往往会在固定地点交换信息，“贩卖情报”也是他们的重要财源之一。
    “杨将军真是喜欢开玩笑，如果我要是有金银财宝出卖，那么我何必出来挣这份辛苦钱……不如先让我看看这次交易的货物？”
    罗伯特摸了摸两撇小胡须，脸上带着笑意。
    杨毅不疑有他，让人将驮鹿以及货车上的东西全部搬下来，只见珍贵的生物材料，完整又柔软的皮毛，在这藏兵洞里都堆出了一座小山。
    “看来这次是一笔大生意啊！”
    罗伯特的眼睛都放光了，他上前仔细查验那些货品，尤其是战虎身上的零件，让他尤为关注。

 第55章 炼金

    “在我们西塞诸国，主要修行的是异士道，这种修行路线，与巫术和武学都不同，他是依靠自身不断熔炼而有所成就的路线，所以天赋就很重要，强大的异能者，往往一出生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罗伯特非常健谈，交易之余就和杨毅聊起了西塞联盟的事情，也不涉及什么隐秘，纯粹就是借此熟悉，让2人的关系更融洽一些。
    “正因为没有特殊的修炼方法，只凭借自身的力量成长，所以异士道的主要修炼途径不外乎那么几样，训练、战斗，还有‘吃’！”
    “不得不说，西域诸国的确非常好战，因此才分裂成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互相之间，因为千百年来的仇隙累计，也说不清有多少恩怨，如果不是大乾王朝的崛起，让西域诸国有了危机感，这个联盟也不会出现。”
    罗伯特有些感慨，望着眼前这位大乾军人，心中颇感好奇。
    大乾王朝，自建立以来，是出了名的排外，不但将国内的异族人士全部放逐往苦寒之地，形成了北疆百族，更是禁止子民与异族通婚，更别提和域外商人做生意。
    这种“闭关锁国”的政策，在帝国建立之初，的确起到了凝聚人心，一致对外的作用，也让大乾王朝荒废已久的各种“奇巧淫技”登上舞台，弥补了镇守西塞与北疆边关战力不足的缺陷。
    能够和大乾人做生意，尤其是1名军人，罗伯特从商30年来，这还是第1次。
    “大多数异士都是要通过吃大量补药来提升异能，比方说类似这位四阶先天境的将军一样，你知道同等阶战斗力的异士需要消耗多少财富才能培养出来吗？”
    罗伯特指了指一直在旁边抱有警惕之心的张奎问着。
    杨毅自然摇了摇头，罗伯特顺口接下去道：“如果天赋卓越，一出生就是四阶‘异化境’，只要4~5岁的小娃娃，就能和这位将军打个平手，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阶‘初醒境’要培养到那个地步，按照你们乾国货币白银来折算，足足需要50w两白银！”
    罗伯特说出的这个数字，当真是让杨毅吓了一跳，50w两白银，是整个玉宁边军5~6年的军饷了，而在域外，这仅仅是1名异士的修行消耗，他也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西域最出名的就是这些唯利是图的域外商人，因为仅靠西域那些边陲小国，的确不够供养那么庞大的异士团体。
    “西域最出名的，就是各种提升身体能力的‘补药’，这也会刺激异能的增长，为此就需要消耗大量的生物材料，尤其是熊、虎、豹、蛇这类生物材料最为可贵，当然了，在北疆中，还有一种宝石，叫做‘猞猁眼’，那更是极为名贵的辅修之药。”
    “当然了，除开供异士们服用的‘补药’，导致需求大量的生物材料，还有这些动物皮毛，也是不错的货品，西域那边有种植亚麻等作物，却无法种植棉花，平时还好，一旦进入秋冬季，光是炭火保暖费用，都是一笔不菲的消耗，这些皮毛主要还是民用，价格嘛，就肯定相对便宜一些。”
    罗伯特侃侃而谈，简单介绍了一下西域诸国的生活状态，顺便清点完了在场的货品。
    “我算了一下，按照行价，4465枚金币又84枚银币，我给你凑个整，就算你4500枚金币，上次那位接头人，在我这定了2万斤粮米，还有一些其他用品，你看看，你要不要，全都要的话，折价2500枚金币，剩余2000金币的盈余，这是‘票券’！”
    罗伯特先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叠的“金票券”，这是为了他们走私商人方便，特制的一种“代金券”，有点类似大乾王朝的银票，但是只能在西域诸国中流通，能够兑换相应的金币、银币。
    域外商人往返商线买卖货品，有时候并不能货物相抵，这种“票券”的作用更像是一种承诺，买主可以用“票券”预定下一批的货物，同时，也可以在域外商人无法完成交易的时候，去往西域的城市兑换成等价金银币。
    杨毅向罗伯特要了1枚金币查看，不由有些失望，这种金币的含金量甚至不到40，掺杂了许多其他金属，根本无法充值。
    接下来，罗伯特展示了他们作为域外商人的核心技术，在他身后的那匹骆驼身上，取下了1个个布袋子，这种布袋子上用各种颜料画上了奇特的符号，外围一圈银线环绕，大约1米左右长短。
    这种银线并不是“白银”，据罗伯特所说，是一种特殊的炼金产物，叫做“秘银”，是用来疏导异能的金属物。
    当罗伯特捏住袋角，向外一甩，袋口中就喷涌而出了无数粮米，好似有无穷无尽的空间一般，足足堆了一座小山才停止。
    “这一袋子便是1千斤粮米，这里足足20个‘储货袋’，足足2万斤粮米，你可以验验货。”
    “还有这些，是预定的‘百灵膏’和‘霜花油’，前者是可以防冻的药膏，后者算是一种滋补的调味品。”
    那克苏与这些域外商人打过交道，自然也采购过粮米，比较懂行，先前他已经用眼神示意了杨毅，大概是这位“罗伯特”刻意压了货价，只是杨毅也浑不在意，倒是验收粮米品质时，杨毅比较重视，让那克苏将每一个“储货袋”都打开，亲自查验。
    “储货袋”就是域外商人们的常备物，是一种依靠“异能炼金术”炼制的“法器”，但通常为了与巫术法器相区别，这种东西都叫做“炼金产物”。
    1个小小的袋子，居然内有洞天，足够储存千斤粮米，的确让人震撼，杨毅甚至对着“储货袋”拍了1张鉴定符，来了解它的原理。
    【高级储货袋：三阶炼金产物；可使用次数3\/5；可将10~15立方米的“物质”压缩进袋中保存，表画有“浮力”符文，可抵消99的“物质”重量，物质压缩技术与符文并不稳定，需要定时输入异能维持，且在释放时有5左右的损耗，该“物质”保存期间，同样会受到时间与环境的影响，产生变质、腐败等问题。】
    虽然鉴定符只是给出了一些简单说明，却也让杨毅大概理解了它的原理，不由大失所望，还以为西域异士都已经掌握了“空间规则”，做出了类似“次元空间”的道具，没想到只是偷换概念，充其量也就是一种“压缩包”技术，反倒是能够抵消重力的符文更引人注意。
    “看来这些域外商人，也赚的都是辛苦钱，不但要承担货物损失的风险，连自己都只是1个大型‘充能宝’。”
    杨毅对这种消耗次数稀少的“储物袋”没有什么兴趣，比起自己的“须弥戒环”要差远了，同时也明白了“炼金产物”和“巫术法器”的区别，前者更像是有某种功能，需要“异能”来驱动的工具，后者则是附带某种“巫术”，只要精神力足够触发，就能自行产生效果的法器。
    “大人，粮米都是3~4年的陈粮，而且已经有些接近腐坏了，至于2万斤……”
    那克苏向杨毅汇报着情况，罗伯特在旁边听得已经额头冒汗。
    “将那些快要变质的粮米挑出来喂给驮鹿，另外找一处干燥的地方好好保存粮米。”
    杨毅没有计较这些，虽然他知道眼前的就是奸商，可现在的情况，他也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只是吩咐完之后，拍了拍罗伯特的肩头道：“罗伯特先生，东西我们都要了，这项交易我们算是已达成，东西，我让人帮你收拾，我想和你谈谈其他的事情。”
    “杨将军，有什么需要请您吩咐，这条商线，我差不多3~6个月会来一次，如果您不方便等我，就在那处标记点留下字条，我自然也会回应您，跟您定下约见的时间。”
    罗伯特看到交易圆满完成，心中松了一口气，尽管被杨毅拉着走到了僻静处，眼睛还一直盯着那些帮他装货的黥面军身上。
    “西域盛产铁器，我看之前的偷猎者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胸甲护身，罗伯特先生是有路子搞到这些东西的？”
    “有是有，可这种东西在西域也属于管制品，量少我还能想办法，可是大人这么一支千人军队，我却是无能为力。”
    罗伯特摊了摊手，他不是不想做成这笔交易，只不过能力有限，尤其是“战甲”这种装具，还不太像粮米那样很容易被“压缩”进储物袋中，比较消耗运力，风险又大，利润又小，所以他听杨毅提起时，就一直回避这个话题。
    “既如此，那便算了……还有件事，想问一问罗伯特先生，你是不是刚从回风岭马匪那边过来的？”
    “……这，接头人的身份，都是我们行内的秘密，很抱歉，杨将军，我不能说有关生意之外的事情。”
    杨毅微微一笑，将他刚刚拿到的20张“金票券”递了2张给他。
    罗伯特轻哼一声，默默收取后才道：“但是如果您想买回风岭的消息，那这就是一笔生意了，我可以回答您的问题。”
    “我想知道金赫的手中兵员布局，还有山势概况，罗伯特先生以‘控土’异术，能够避开各处警戒，想必对金赫的防卫布局早就心中有数了？”
    “哎呀！杨将军，你是要对金赫动手？你这可是在断我财路啊！金大头领，也是1名豪绰的雇主，我们关系处的不错，这条商线断了的话，我的损失很大……”
    杨毅直接数了6张“金票券”递给了罗伯特。
    “别演了，你从格鲁亚过来，沿途能够经过的大型势力，无非就是大乾王朝的4处关卡，以及游边的北疆牧民，再就是回风岭和这处偷猎者据点，你来得时候，粮米齐全，足有2万斤！呵，1个区区百多人的小股偷猎者，能消耗这么多粮米？怕是4~5个冬天都能过了。”
    “怕不是金赫发现你以次充好，直接将你赶下山的？你没办法了，才来这里碰碰运气，正好又碰到了我这个冤大头，就想一口气甩给我，免得白跑一趟对吗？”
    杨毅能够想到这些，不仅仅是从他脸上的细微表情察觉，更是因为被鉴定的“储物袋”，消耗了2个次数，他才想到，这些粮米，肯定是已经被倒腾了1次。
    罗伯特拿了“金票劵”，又被杨毅说中事实，顿时脸现惊讶之色，但很快收敛起来道：“杨将军真是洞察人心！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将那位毫无诚信的金大头领卖你了！”
    接下来足足半个多小时，罗伯特用1只炭笔在风干的鹿皮上画出了回风岭的形势图，又将金赫势力的构成大致说了个清楚。
    “总之，16处明哨、暗哨都是易守难攻，互相牵引，约摸1处有20人左右一轮，1日3轮不休，彻夜通明，他大概知道自己一直干坏事，小心的很……”
    “3位头领中，金赫的实力最强，我虽然没有看过他出手，但仅凭我的异能感知，也知道他是先天之上，到底在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二头领倒是与你那位张将军差不多的水平……”
    “哦对了，还有1位三头领好像还精通巫术，我看过他在把玩手上的宝石手环，似乎是某种法器。”
    “回风岭山势奇峻，入口仅有供3人并行的‘通天道’绵延而上，大约3里地左右就是他们的‘马场’，那处有一大块空地，早已围了起来，足足4处暗哨盯着，再往上还有2处高台，甚至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几架‘六弓床弩’，便是千军万马来了，也别想硬闯……”
    罗伯特说得口渴，喝了一大口地下河水，还滔滔不绝的给杨毅分析，似乎比杨毅更想让这个家伙早点去死。
    “罗伯特先生，你从格鲁亚那边过来，有没有经过大乾帝国的关卡？那边的形势怎么样？”
    “杨将军，这可是第2个问题了？”
    罗伯特搓了搓手指，脸上带着笑意。

 第56章 木马

    杨毅又数了2张票券给他，罗伯特这才满意的答复道：“我在路上就已得知，大乾北洲失守，古烈满都拉占领了安阳城，建立了第一个北疆百族的国家，号‘烈阳’，自封‘太初天汗’，正在开始分封诸族。”
    “由于是黄金家族一手促成，所以‘烈阳帝国’也有称呼为‘黄金帝国’……”
    “我来的路上经过几个关卡，悬壁关已陷兵事，不得详情，山阳关虽无兵事，却已经换了烈阳帝国的‘金虎旗’。”
    罗伯特说到这里顿了顿才道：“恕我直言，杨将军虽是大乾子民，怕是早已被遗忘在关外北疆了，如今想要回到大乾，几乎没有可能，还不如利用这里的环境，改换身份，占领了回风岭，好好当一个山大王。”
    “此事就不让罗伯特先生费心了，天色不早，先生早点出发，路上兵事已起，为了安全，切莫停留。”
    杨毅对罗伯特的话，不置可否，将剩下的金券往怀里一塞，实际上放进了“须弥戒环”中。
    罗伯特正沉浸在用消息赚取金券的痛快之中，没想到杨毅这么快就结束了提问，他辛苦上千里地，运送粮米杂货，也才挣了1000金币，可是短短时间内，回答了杨毅2个问题，就有了同样的利润， 多少让他有点遗憾，剩下的票券，他没机会赚回来。
    可转念一想，这批货物带回去，反手一卖，又是好几千金币的利润，便早已归心似箭。
    很快，罗伯特将装好货物的储货袋往骆驼身上一架，明显看见这只瘦弱的骆驼小腿都是一颤。
    罗伯特与杨毅最后打了个招呼，便启动异术，1层土黄色的光环，将他与骆驼包裹，然后缓缓下沉，就像陷入泥潭一般，随着驼铃声响逐渐消失，片刻之间，居然已从地上消失不见，而他遁走的那块地也恢复了原状。
    “西域异术，果然诡奇！”
    裴红月此时轻叹了一声，大乾西塞与这些诸国异士有过多次摩擦，早就被各种奇术异能折腾的烦不胜烦，如果这一次烈阳帝国联合西域联盟，内外夹攻，怕是新洲根本撑不了多久。
    这时候猞猁猫和艾丽娅缓缓从洞口处走来，杨毅特意安排他们在外面躲藏，避免他们存在的消息被这位域外商人知晓，尤其是域外商人那“唯利是图”的性格，很难说没有“怀璧其罪”的危险。
    “就这么一会儿，外面已经冰天雪地，若不是‘蛮牛’相伴，我们可待不住了。”
    艾丽娅和猞猁猫围坐在炭火旁取暖，一张绝美的小脸已经冻得红扑扑。
    杨毅此时，却对着那块画有回风岭兵员部署的鹿皮，陷入了沉思。
    裴红月知道杨毅的习惯，他这是在思索破局之策，于是吩咐大家不要打扰，自行安排他们扩充藏兵洞，以及储存粮米等诸多事宜去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闭目沉思的杨毅陷入了睡眠，自发运行起了“冥神术”，那副局势图在他印象中清晰刻画，每一条路径，每一座山峰，该怎么攻取，尤其是汇集金赫诸多头领的寨屋区域，连成一片，形同堡垒，又该怎么解决，逐渐的就有了一条清晰的思路。
    从“冥神术”醒转之时，已经到了第2日清晨，许多人都已经爬出洞去接受日照修行“朝阳一气功”，而他自己也发现，“冥神术”已经满级了。
    杨毅将商城兑换系统打开，没有期待中的彩页刷屏，只能默默的购买了“摄魂大法”，这门三阶精神类武学进行学习。
    【你消耗了6888元宝购买了“摄魂大法”！武学特性“一脉相承”生效，“冥神术（lv10）”覆盖为“摄魂大法（lv1）”！精神+8！】
    【摄魂大法（lv1）：三阶精神类武学；源自“九阴神功”残篇中的摄魂篇，但已经过各种改版削弱，能够以精神力迷惑对手进入幻觉之中；lv1可获得武学特性“一脉相承”，精神达到100点且有二阶精神类武学满级可生效；lv10可获得武学特性“易经同源”。】
    不知不觉杨毅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135点，再次运用“人眼珠球”这件巫术法器就显得十分轻松，而且控制远近距离更加纯熟。
    “巫术法器挺好用的，就好像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是我之前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也不知能不能从回风岭得到什么好东西。”
    其实裴红月不太理解为什么杨毅这么执着的要去回风岭，但杨毅能直接告诉她是为了打副本刷宝吗？那山上可都是金赫多年来搜刮的金银财宝，那不都是妥妥的充值道具？还有那些神秘的巫术法器，就算自己用不了，收藏一下还不行吗？
    随后2日，藏兵洞的建筑工事已经修建完毕，除了将原本的地方扩充到足够千多人休息，还特地借助山体形势，开辟了3间石室，1间是杨毅偶尔要用来给裴红月“疗伤”，另外2间则是给艾丽娅和猞猁猫单独居住的。
    最后的一大片区域，用来收养众多牲畜，这使得通风并不太好的藏兵洞会有些难闻的气味，但短时间内无法改善，在北疆的大雪天里，能有这么一处地方藏身，已经是万幸了。
    洞外，又是大雪弥漫的天气，整个北疆似乎都挂满了霜雪，地上已经有了厚厚的雪层，几乎快要遮蔽洞口，若不是找到这处藏兵洞，这种天气还要在北疆荒原上行军，不出几日，就要冻死人的。
    “你想好了怎么对付金赫？”
    “回风岭易守难攻，而且天绝一线，没有其他迂回路线，800贼兵看似不多，却将其打造的如水桶一般，而且看这兵员部署，颇有章法，暗含军阵之势，这位金大头领，并非不学无术之人，欲赚回风岭，唯有智取。”
    随着杨毅功力见长，刚刚经过一番“治疗”，裴红月的寒毒已经被压制到更小的范围中，她已经能够自行调运部分真气辅助祛毒，暂时恢复到了先天境的实力，就照这般下去，最多2个月间，就能完全拔除寒毒。
    裴红月微微整了整衣衫，后背疮口已经完全结痂，只要寒毒不再爆发，逐渐便会复原，她并没有显得多高兴，反而忧心忡忡，皆是杨毅一直在策划如何谋取回风岭。
    “天降大雪，不易兵伐，我们躲在洞中需要熬过寒冬才能继续前进，可于藏兵洞中并非一时之计，时间长了非常影响战斗力，那么只有夺下回风岭这处地方，才算是真正在北疆有了落脚之地。”
    “计将安出？”
    “你听说过特洛伊木马吗？”
    “那是什么东西？一种西域的炼金产物吗？”
    杨毅微微一笑，也不多言，这计划说穿了就没有一点神秘感。
    全军休整2日后，见风雪未停，杨毅一边安排轮值卒卫定时去洞口清理冰雪，避免封住洞口，一边让人开始将粮米装袋。
    他们从戎狄人的战利品中，还收获了很多“兽皮袋”，那都是戎狄人用来打粮垛用的，轻松就可以装下1名成年人。
    杨毅先是将这些“粮垛袋子”洗干净，然后填充粮米，大家还以为是为了接下来的战略转移，也就费心装填，说是2万斤粮米，除去虚报以及变质的，剩余也不过7~8千斤罢了。
    搭配积存下来的冻肉，也只够全军1个月用度，如果让全军节食的情况下，又可宰杀一部分驮鹿，勉强可以熬过整个冬天，可那时候黥面军就真正困死在北疆了。
    杨毅的计划，就是要在寒冬结束之前，赶到悬壁关，至少可以依靠悬壁关的天险坚守数月，拖延烈阳帝国西进的计划，否则，他们将毫无机会再回大乾国土，这时候正是在与时间赛跑。
    7~8千斤粮米装完，不过40~50个“粮垛袋子”，还剩下200~300个空袋子，杨毅又让身材显小一些的黥面军钻了进去，包括邹彦、郑继祖、孙冲和裴红月4人，凑齐了300多个“粮垛袋子”，堆满了那些货车。
    之所以将这些又脏又臭的“粮垛袋子”收集起来，因为它们都是纯正的兽皮所制，万不得已，也是一种储备粮。
    杨毅在洞中还模拟了一下输送过程，上百匹“蛮牛”拉起货车，没有丝毫迟滞，就像是一支粮草大队。
    杨毅又叫来达飞、达布等人叮嘱一番，这2人频频点头，表示知晓。
    “藏在袋中的兄弟围在中间，四周都用真粮袋遮蔽好，另外，一定要涂抹好百灵膏，避免冻伤，立即出发！”
    准备就绪，眼看大雪渐小，杨毅决定不再等了，吩咐吴铁牛等人看好驮鹿，最多7日，一定返回。
    从商城中消耗5000元宝兑换了1个“人皮面具”，这本来是一次性道具，在游戏中的作用就是更换已添加好友的人物形象，只有24小时有效，算是个趣味性的游戏道具，可在这个世界上却成了可以修改人物面貌的道具。
    杨毅使用了“人皮面具”，只觉得脸上一层冰凉柔软的皮质紧贴肌肤，同时想象“阿伦骨颜”的样子，逐渐就变成了“阿伦骨颜”的形象，为此，他还特地借了王大海换了兵刃。
    手持绿骨铜刀，乘坐狼王黑沙，杨毅此时的形象活脱脱的就是“阿伦骨颜”本人。
    那克苏用某种草汁混合泥土和木炭粉末做成了颜料，伊菲扎娜的呆羊被这种颜料洗的浑身透黑，尽管如此，也与那普娜的黑羊也没有半点神似，但这不重要，只要是黑的就够了。
    “这样真的行吗？我没什么自信诶！”
    伊菲扎娜看着自己平坦的胸脯，心里发虚，让她假扮“普娜”，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像的地方。
    “没事，这些山贼马匪，对于烈阳帝国的南征军，也只是道听途说，你只要有2~3分相似就足够了，你出身艾普拉族，又带着1匹黑羊坐骑，加上我这位狄伦族王子，足够他们相信，实在不行，只要我们上了山，大不了就强攻呗！”
    杨毅拍了拍她的脑袋，故作轻松的一笑。
    “好，我要提醒你，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你的‘黑鳞死血’受到了压制，可如今也没过了左肩，如果一直处于激烈的战斗中，导致你不断负伤、虚弱，这种诅咒会继续跟进，你只要弱上一分，它就会进一分，直到将你灵魂吞没！”
    “秘卷上所说，黑石山的热炎能够救你，可具体位置却只模糊的标注在了南海之滨……你如果没有把握找到黑石山，我劝你还是减少受伤的机会。”
    伊菲扎娜指了指杨毅的左臂，那里一条似蛇般盘桓旋转的黑纹向上没入杨毅肩头，而且不知什么原因，这条黑纹与羊皮密卷上所言略微有些不一样。
    “黑鳞死血”是黑鳞蛇的怨魂诅咒，应该显象为黑鳞蛇的模样，可从这条黑纹来看，不但鳞片粗大，更是隐隐生出了半只爪子，伊菲扎娜一度认为，这可能是诅咒产生了变异，会加快杨毅的死亡时间。
    “我会注意的，谢了！”
    杨毅皱了皱眉，他不是不怕死，只是身在局中，不得不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什么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他又能躲到哪里去……
    冒着一路风雪，杨毅假扮成阿伦骨颜，装作是前往玉宁关方向的烈阳帝国的运粮队，百匹蛮牛拉着粮车缓缓向玉宁关的方向前进，达飞、达布兄弟走在前面，尾随着瓦贝夫等一众罗斯族人，张奎也因形象相近，隐藏在其中。
    随着逐渐靠近回风岭范围，果然不多远就被一股马队拦住去路，杨毅看了看身边的队伍，怎么也得300来人，面前这十几人的小股马匪居然敢拦阻，果然是横行霸道惯了，有了足够的底气。
    “交货不杀！”
    其中马匪跑出1人来呼喝。
    回风岭的规矩，无论是哪股势力经过，只要被拦截住，上交3成货品，就可放行，这寒冬霜雪的天气，连这些站哨的匪兵们都没想过，居然真的有队伍从这里经过，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兴奋。

 第57章 上山

    “大胆！烈阳帝国南征军副元帅阿伦骨颜的队伍，你们也敢拦阻？你们有几个脑袋够杀的！金赫他是不是嫌命长了！”
    达飞当即勃然大怒，一踢座下战鹿，冲上前去和那名马匪理论。
    “我可不管什么是哪里的队伍，什么部族王子！大头领有令，这是我们回风岭的规矩，要不然，你们就放下3成货物，我放你们离开，要不然，我们就要杀光了你们，将东西全都带走！”
    要比蛮横无理，这些马匪怎么可能会输，当即拔出刀枪，各个凶神恶煞一般。
    杨毅不动声色，任由达飞表演，也不知达飞是不是表演欲过剩，居然当即甩了那马匪一耳光，怒喝道：“区区拦路马匪，也就是我们烈阳帝国未曾着眼，再敢放肆，我家王子点起十万兵马，踏平你这座破寨子！滚开！”
    这既然动了手，自然不会那么好相与，马匪们当即吹响了哨子，一支响箭射上半空，十几名马匪当真便敢和这数百名戎狄人战斗起来。
    那克苏耳廓微动，用腹语向杨毅小声说道：“来了近500人马。”
    杨毅知道他有“地听”秘术，随着修为增长，现在甚至能够在距离不远的位置隔空辨音，马蹄声自山道而下，他听得异常清晰。
    果然，一名名马匪就像耗子出窝一样，从山道中蜂拥而出，密而不乱，向着这边的战圈卷了过来，为首一人肥头大耳，邋遢的头发、胡须披散着，身穿1件黑纹铁甲，座下战马也更加高大，通体漆黑，使得一把长柄大斧。
    这人无论形象还是气质，都和罗伯特所说的二头领“肖蛮蛮”完全一致。
    杨毅点点头，让那克苏小心保护伊菲扎娜，抽出绿骨铜刀直接迎了上去，他一身横练刚力，此时已经超过400点力量，虽然境界低了一阶，但是硬挡肖蛮蛮没有丝毫压力。
    “反两仪刀法”本来就善守不善攻，开启了“满江红”特性之后，罗斯族人几乎可以压着对方痛击，但是杨毅已经先有军令，不得伤人性命，能用拳头，就不用斧锤，能打胳膊，就不要打腿，就打坐骑，就不要打人。
    看似混乱的战场，实际在杨毅有心控制下，各自损伤都很小，反而斗得最激烈的就是杨毅和肖蛮蛮。
    也不知是这些马匪被打痛了，还是因为根本无法突破罗斯族人的铁通阵势，纷纷缩回了肖蛮蛮身后，反而是空出了一大块区域，让肖蛮蛮和杨毅斗将。
    斗将之战，古来有之，向来是两军将领对自身的实力过分自信，然后在阵前互相比斗分出胜负，胜利者，士气大涨，失败者就先有了退意。
    杨毅就算面对普娜和阿伦骨颜的围攻，也是从容应对，何况肖蛮蛮这位先天境武者的实力，也就与阿伦骨颜不相上下，比之普娜多有不如，纯粹成了杨毅的经验包。
    “你……你等着！我的马钝，不如你的先天灵兽，等我去换了匹战马，再来战你！”
    “好！本王子，就在这里等你300息，若是不来，我便走了！”
    “呸！我可不会坏了大头领的规矩，你今日若不留下3成货品，就等着收尸！”
    肖蛮蛮找了借口，回转山岭，倒是留下500马匪将杨毅这粮车队团团围住。
    杨毅也不在意，回转阵中，享受被“蛮牛群”环绕，温度似乎都提高了一些，寒冰风雪中也没有那么令人难受。
    说是300息，其实也没有，肖蛮蛮果然换了一匹战马过来，但是这匹战马甚至还不如他之前，又与杨毅战了上百回合，累得气喘吁吁，前后总计近500回合，杨毅的“反两仪刀法”都升了1级。
    “行！不愧是狄伦族王子，还算有几分本事……你有种，跟我上山，我们大头领有请！”
    肖蛮蛮这时候眼珠子看了看那些粮车，心中还是不舍，向山上一指，打算借助山势地形来消灭对手，只是这番言语激将过于浅薄了。
    先前那番乱战，有一些马匪趁机划开了外围的粮车口袋，顿时一些粮米谷物撒出来，在北疆的冬天，这些粮食就像黄金一般珍贵，眼见这整整好几十车，300多袋的粮米，怕不是有数万斤，足够他们这些山匪过上好几个冬天了，怎能不心动。
    “你这马匪头子，怕不是想要我的粮米想疯了？这种诡计，我怎么会上当！不过，烈阳帝国正是用人之际，我看你也有几分本事，能跟我斗得不相上下，不如随我去征伐大乾，建功立业，保你们吃穿不愁，如何？”
    杨毅哈哈一笑，直接嘲讽对手的智商，但是话锋一转，来了个诏安。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得去见我们大头领。”
    肖蛮蛮摇了摇头。
    “行，我们路过此地，也是人骑疲惫，上山歇息也未不可，如果你们同意归顺烈阳帝国，这些粮米立即送给你们也无妨，但是你这山势险峻，我怕有去无回，你得先撤去各处哨兵，互相表达诚意嘛！”
    “这……”
    肖蛮蛮犹豫了，马匪性子让他不舍获利，可真让他撤去各处哨卡，任由他上山，那他同样也做不了主。
    “你在这等着，我去与大头领商量片刻！”
    肖蛮蛮还是决定将这个烧脑的问题交给金赫。
    杨毅也不阻拦，任由他离去，这一次等得时间有点久，约莫1个多小时才来了消息，金赫与肖蛮蛮亲自下来迎接。
    金赫这个人身材魁梧，足有近丈，站在那处便好似小山一般，一看便知他具有北疆异族的血统，而且是翰姆族这一脉，这显得他座下战马如同玩具一般幼小，实际上这匹战马已经是非常健硕。
    金赫光着头，脸上肩上都有着兽血刺青，这让他显得非常狰狞凶恶，但是却长着一张乾国人的面孔，他驱驰战马来到杨毅身边，先是仔细看了看杨毅，又看了看他周围，心中对杨毅的王子身份便已经信了七八分。
    “早就听说黄金家族建立烈阳帝国，现在正在大乾打地盘，原本还等过了这个冬天前去投奔，没想到缘分这么快就到了，阿伦骨颜王子，山上请！”
    金赫说话语气平缓，可是隐隐有一股锋锐相迫，那种感觉杨毅在古克莫罕军中的神秘高手身上感应到过，他不由心中突兀，这个金赫，居然已经是“三昧境”的高手，难怪有此自信亲自下来迎接。
    杨毅闻言微微一笑，轻踢黑沙，与金赫并排一处，缓缓向山道行进，进了山道之后，便是一条险峰直通回风岭，果然如同罗伯特所说，尽是天绝之路。
    山道只有3人并排通行的宽度，杨毅和金赫在一起，就已经占满了位置，缓缓拾阶而上，坡度不高，足以行马，上得3里处，就有一座“马场”，平缓宽敞，足以上千匹战马休憩。
    “前方山路不便，先将坐骑寄放在这里？”
    “也可，但条件还未谈妥，这些粮车还得跟着，蛮牛拉货，不惧山陡。”
    杨毅一挥手，罗斯族人将一匹匹战鹿放进马场，这些战鹿实际上都饿了好几天，进了马场就直接冲那些草料去了，一点也没有作客的拘束。
    果然如同杨毅所说，蛮牛负重难以想象，在近40度高的陡峭山坡上，也只需要罗斯族人在粮车后面轻推，这些粮车居然很轻松的就跟上了队伍。
    杨毅仍旧骑在黑沙身上，狼骑兵本就擅长山地作战，狼王黑沙更是先天灵兽，连雪山秘径那样的险地都走过来了，这处山道也不在话下。
    金赫虽然徒步，可是身高依然高出杨毅半个头来，他脸上未有丝毫不悦，反而觉得狄伦族王子，应该有这样的高傲气度，如果事事听从他的安排，反倒是有诈，不由又信了1分。
    继续又上了几里路，眼看到了山寨的核心区域，一排排连横的房屋堡垒出现，这时候那克苏耳廓微耸，靠近杨毅用眼神示意。
    杨毅当即停下脚步。
    “嗯？王子可是累了？前方不远就是寨门，可进寨再歇脚。”
    “金大头领，我可是带着诚意而来，你为何还要诈我？如若不应，我现在转头就走，没有必要伤你我和气！为了这区区几万斤的粮米，讨来杀身之祸也不好？”
    金赫眉头一皱，脸有不喜之色道：“王子这是什么话？我如何诈你了？”
    杨毅冷笑一声，也不多言，从黑沙背上取下“金雕弓”，向着一处暗哨射出一箭，这一箭已经用了十成力量，配合“长虹落日诀”如同一道惊鸿飞掠！
    “啊”！
    只听一声惨叫，看似毫无人影的山峰间隙中，跌落1名马匪身影，还有数名马匪仓皇出现，纷纷手持弓箭，再往前去半里处，可就是4架六弓床弩。
    此时床弩附近也有马匪出现，正打算调整床弩方向，可发现金赫怒目横视，当即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个老三，又在自作主张！”
    “你们这些混蛋干什么？我说的话都不管用是吗？都给我撤下去！信不信我拧下你们的脑袋当球踢！”
    这些马匪面面相觑，闻听此言也只能退去。
    杨毅早就将16处明哨、暗哨都向那克苏叮嘱，让他用“地听”秘术探查，尤其是六弓床弩附近，在那处地方受阻，必是绝死之地。
    好在那克苏不负杨毅所托，200米范围内就已闻听敌人紧张的心跳与呼吸声。
    “王子，请！”
    金赫向寨门一邀，当先往上走去。
    杨毅也不推托，除了这近距离威力巨大的六弓床弩齐射，这回风岭还没有什么地方他去不得。
    队伍缓缓通过最凶险的寨门口，随着金赫一推寨门，一名阴郁男子出现在寨门后，他身边已经跟随数名先前埋伏的马匪。
    “大头领，我这也是以防万一。”
    “老三，你可让我丢脸了！”
    三头领“崔浩”在金赫面前就像没长大的孩子，实际上他也是1名瘦高个子。
    杨毅的目光落在崔浩的手上，他的右臂的确戴着1条宝石手链，这也让他带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异气息。
    “牙卡斯拉莫哦麻！”
    崔浩忽然冷不丁的向着杨毅说了一句异族语。
    杨毅一愣，心中一慌，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百密一疏，他不懂异族语，而且对方说得很可能是狄伦族语言，手中不由握紧了绿骨铜刀，打算先发制人，一记拔刀术先斩杀了这个会巫术的三头领再说。
    “莫纳桑古丽卡牙！”
    这时候伊菲扎娜站出来，接过了话头，使得现场气氛不由一缓。
    崔浩眼中疑惑之色逐渐消去，向金赫点了点头，金赫眼中信任又多了1分，2人让开一条道，眼前就是首座寨屋。
    “他刚才在用艾普拉族语言试探你，在问我们从黄金城出发来到这里多久时间。”
    “我说不知道时间，只是初雪降临就出发，路上受风雪阻挡几天才到这。”
    杨毅松了一口气才道：“幸好他只懂艾普拉族语言，如果要用狄伦语试探，我们可就糟了。”
    “咦？你难道不知道吗？狄伦族并没有自己的特殊族语，他们是与翰姆族、戎古族混居的，说得本身就是北疆诸族的通语。”
    杨毅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会伊菲扎娜的嘀咕，他又不是真的阿伦骨颜，他从哪儿去知晓，只知道阿伦骨颜在玉宁关前说过乾语，他这才放心大胆的进行伪装。
    杨毅自寨屋前翻身下骑，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被崔浩叫住。
    “狄伦王子，您的腿？”
    “前段时间与三王子攻打玉宁关时，被老乾狗所伤，也是因此，一直待在后方养伤，如今伤势渐愈，才顺道带一批粮米去玉宁关与天汗雄狮汇合。”
    杨毅说着伸出腿，他为了装扮异族，没有穿大乾军士的甲衣，而是穿的戎狄人的兽皮甲，大腿及手臂都露在外面，在他大腿上的确有一道剑痕，那是普娜的青铜匕首扎入留下的伤疤，此刻依旧清晰。

 第58章 指点

    “原来如此！玉宁关杜狗贼的剑法犀利，我们兄弟可都是吃过亏的。”
    “诶！大头领，那一次，若不是6名先天武者轮战，你早就把他们脑袋拧下来了。”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哈哈！老二你也是相当武勇，我记得你好像也是斩杀了2名大乾狗官！”
    金赫和肖蛮蛮居然开始商业互吹起来。
    “狄伦王子，我们山上有山上的规矩，你的人可以进来，但是武器么……那就得罪了！”
    崔浩现在虽然完全相信了杨毅的伪装身份，话语中都多了几分恭敬，可警惕心却更高了，他早就盯着那些押送粮车的罗斯族人，这些粮车被推到寨门中，将山上山下的路都堵个严实。
    “既然我们是客人，自然不能坏了回风岭的规矩，让他们把武器先交出去！”
    杨毅转头向达飞、达布吩咐了一句，也不知是不是人皮面具的作用，倒是真的有几分王族威严。
    立即就有几名马匪提着十数个大箩筐过来，站在这些戎狄战士面前，示意上缴武器，起初，这些从有意识起，大概就没有离开过武器的罗斯族人有些不舍。
    在达飞、达布一阵大呼小叫下，罗斯族人有些愤愤不平，但还是一一将手中的护臂、斧锤等兵器放入箩筐中。
    不多久，就十几个箩筐都装满了，这时候，杨毅抬脚想要进寨屋，崔浩又拦住，指了指杨毅腰间的绿骨铜刀，目光还盯着那克苏和伊菲扎娜。
    “我倒是忘了！”
    杨毅打个哈哈，解下腰间佩刀，随手扔进箩筐中，那克苏与伊菲扎娜也都一一照做，将青铜匕首和短鞭上交，这才顺利步入寨屋中。
    “把粮米放入库房中，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离开库房，更不准碰那些粮米一下！”
    杨毅略带威严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崔浩与金赫相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其实，对于堂堂狄伦族王子居然这么言听计从，他们内心多少有点疑惑，但随着杨毅这一声吼，好似在发泄对他们的不满，最后一丝疑惑也就尽去了。
    众人进到寨屋中，金赫与杨毅分左右对面而坐，屋门却不关，眼见着一车车粮米由罗斯族人推到远处的库房中守护。
    这就是一张寻常人家的堂屋，土石建木夯实，足够结实，却说不上美观，唯独中间一张长桌，足够10人用餐，两旁各有一排石床，这样的寨屋在山岭上 一共100多个，连成一片，中间互有联通，关键时候封住门板，就成了战斗的堡垒。
    “狄伦王子远道而来，寨子里可没什么好招待的，一壶劣酒，聊表心意！”
    崔浩直接提起桌上的酒壶，就倒了2碗酒，酒香四溢，尤其是以炭火温煮过后，更显得一番浓香。
    杨毅正要伸手去接，却是那克苏快了一步接过，他只端起来在鼻下一闻，便微微点头，重新又递给杨毅。
    “这位兄弟，如果我没看错，是来自昆吾山的鄂林族人？狄伦王子有这般本事的奇人异士相助，功业何愁不成？我们兄弟几个，不过是荒山野人，就算到了王子麾下，怕也难建功绩。”
    金赫眼睛一眯，略有不喜，直接痛饮了这碗酒，好似在说，“不要小看了我，就算要害了你们，何必用这种诡秘伎俩！”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有拒绝之意。
    杨毅也不在意，先是喝下这碗酒，这才从容的将酒碗放在桌上，发出“噔”的一声响，两边人员都立即警惕起来，纷纷站到了各自领头者的身后，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意思。
    “本王子若是要废了你们回风岭，何须那么麻烦，等我交了3成粮米，回到玉宁关，喊我麾下10万狼兵，就守在你们山岭路口，1年不成，便是2年，2年不成便是3年！我还不信，回风岭的马匪能真的变成马，光是吃这些树叶子、草皮子就能活？”
    杨毅一番狠话，当即把上位者的气势端了出来，伊菲扎娜和那克苏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好像回应了刚才金赫那般色厉内荏。
    “今时可不同往日！北洲已尽在我烈阳帝国的铁蹄之下，过完这个冬天，连大乾新洲也必是囊中之物，以往，你们回风岭马匪，仗着此处与北疆相交，如同墙头草，我们来了你们就躲，知道戎狄勇士也不会在大乾边关就待，等我们走了，你们又伺机出来抢夺。”
    “可现在你们还敢吗？你们以后抢的，可都是我烈阳帝国的财富、粮食！你觉得太初天汗，还会让你们这些癣疥之疾留在屁股上吗？”
    “我是给你们机会，别不识抬举！”
    杨毅说着，又自行抢过崔浩手中的酒壶，入手温暖，给自己倒上一杯，顺入咽喉，满足的打了个酒嗝，姿态放松又惬意，丝毫不觉得此处有何危险。
    金赫、肖蛮蛮、崔浩三人面面相觑，还是金赫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我们闻听烈阳帝国在北洲初建，也是惊异于太初天汗的武略雄伟，既然王子亲临，我们兄弟也不含糊！我们愿降，只是不知能许以何种职阶？”
    杨毅冷哼一声，却不直接回答，其实心中已经在计较，他敢定下这个计策，实际上早已借罗伯特的消息，探知到了金赫等人的心态。
    原本类似回风岭这样的马匪，在边境两边活跃，大乾边军与北疆戎狄都很难下决心铲除，一旦逼得狠了，他们就躲到另一边去，同样是烧杀抢掠，到哪儿不都是一种活计。
    可随着烈阳帝国建立，并且将版图扩张到了北洲、新洲，这些马匪就像无处可逃的耗子，被死死堵在了耗子洞，怕是这几日也是心情不佳，才会对域外商人身份的罗伯特，又打又骂，当然，这也是罗伯特自己该死，明知可能触霉头，还要见钱眼开，硬是以次充好。
    “玉宁关已毁了大半，没有2~3年的功夫怕是建不起来，如果你们愿意，我许你们1个玉宁关总兵的职阶，你们麾下兵马可自行管束，不过，重建玉宁关的任务，你们可要担起来。”
    杨毅其实不太清楚，烈阳帝国的官职阶级有哪些，只是听古克莫罕许以杜明威一任总兵，想必这个官阶不小，就用来诓骗几人。
    “总兵！大头领，这可以啊！我听说……”
    肖蛮蛮一听，立即喜上眉梢，就差搂着金赫的肩膀大喊“我愿意”了。
    连诡计多端的崔浩，也是脸色一喜，好像一个巨大的收获就在眼前。
    反倒是一直显得十分愚钝的金赫，这时候表现出了作为领头人的镇静，他一抬手，阻止了2名头领说话，先是恭敬的站起身来为杨毅倒了一碗酒，这才道：“一任总兵，显然是王子抬举我们兄弟了，这个价码，按理说没有不乐意的，可是我还有个条件！”
    “哦？说来听听！”
    “我在三昧境中已数年不得寸进，希望王子能举荐我进入神武堂，不敢谋求供奉一职，只求能进修一段时间，当然，所有花销，我可以自行承担！”
    金赫这时候提出了杨毅想都没有想过的要求，这一时，反而让杨毅不知该如何回答。
    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中，屋外冷风吹袭，砸的门板“啪啪”作响，有些急性子的肖蛮蛮跺了跺脚，转身过去将门板死死顶住，寨屋内顿时又温暖起来。
    杨毅虽然不知道“神武堂”进修，这个条件过不过分，但他却知道，在有了“总兵”这个足够他们惊喜的许诺后，对方还要再提出要求，自己万不能轻易答应下来。
    何况他本身就是在拖延时间，库房的那些兄弟要从粮垛袋子中翻出来，冻僵的身体也要松一松，天色还亮着，杀人放火的时机也还未到。
    “这很难办啊！‘神武堂’那种地方，就算是太初天汗怕是也管不了太多，而且你们寸功未立，就凭这么几百个酒囊饭袋的加入，就想进入‘神武堂’？要知道连三王子以南征军统帅的身份，也只从‘神武堂’求了半篇‘指点’而已，还想进修一段时间……”
    杨毅冷笑一声摇了摇头，他对“神武堂”只有一知半解，但是须弥戒环里那份“战神图录·残篇”，确实是从“神武堂”得来，联系这个线索，前后一推敲，直接说了个八九不离十的“谎言”，果然唬住了金赫。
    眼看金赫脸色难看，似乎对总兵之职都不放在心上，一心就想突破境界，不由心思一转，拍了拍桌子道：“这样，三王子委托我向神武堂讨要了一些‘指点’，这些‘指点’就在我身上，我可以冒险借你观阅一晚，据说，这可是能够突破‘天人境’的关键！”
    说着话，杨毅伸手入怀，实际上已从须弥戒环中掏出“战神图录·残篇”，展开来在金赫眼前晃了晃。
    虽然只是这么一晃，但是那图录上姿态各异的小人，以及神秘文字的注解，顿时引起了他们3人的注意。
    “老三，那是什么文字？”
    “有点像是蒙奇族的文字，我不太确定。”
    “但是我只是扫了一眼，心尖便是一颤，光是图形便能引起心绪共鸣，这肯定是一件指导武者突破天人境的宝贝！”
    金赫舔了舔嘴唇，眼中已有贪婪之色，他伸手就想接过图录，却不想杨毅手一晃，又缩了回来。
    “王子，你这是何意？”
    “金大头领，你不会是认为，我冒着风险，把你这件宝贝借你一阅，你说声‘谢谢’就足够了？”
    “那王子要拿什么交换？”
    “高档的金银财宝，锋利的神兵利器，还有神秘的巫术法器……本王子都有兴趣！”
    杨毅拿着图录在手中，轻松已极，好似已经稳稳拿捏了对方。
    “王子不怕我此刻暴起，杀人夺宝？如果我有了这宝贝，突破天人境，也就指日可待，等我成为了武学大师，天下哪里不可去得？”
    金赫满脸凶狠，马匪头子的狠辣在此刻尽数显露，先前的卑躬屈膝，似乎都是一种伪装。
    “你尽可以试试，看你是在杀了我之前拿到完整的图录，还是在我撕毁了图录之后，改日来找你算账，这个东西如果毁在你这里，我怕古克莫罕要提他的战虎骑兵来生吞了你！”
    杨毅一点怕的表情都没有，运转内力，一股纯阳真气附着在手心，随时一发力，就能将手中图录撕成碎片。
    “等等！我也只是与王子说笑，交易么，讨价还价很正常。”
    “讨价还价是正常，可是金大头领的话，更像是一种威胁？”
    “哈哈哈！误会误会！我老金，长得吓人，有时候说话，不免让人误会，来来！喝酒！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金赫一踢肖蛮蛮的屁股，后者立即反应过来，从一旁的床底下，又翻出2坛子美酒，直接提拎着放到桌上。
    “王子，且容我们商量片刻！”
    杨毅自无不可，而且表现出了北疆草原人特别爱喝酒的嗜好，拍开了其中一坛子，直接痛饮下去，然后皱了皱眉：“这酒，味道不对啊，是不是坏了？”
    他伸出手指放入酒坛，实际上已经打开商城兑换系统，购买了10份“蒙汗药”，3w元宝顷刻消失，随着他手指划动，须弥戒环中洒出白色的粉末，瞬间消融在酒液中。
    杨毅拿出手指闻了闻，故意一副嫌弃的表情，在身上擦了擦，又去取第二坛酒，拍开封泥，轻酌一口，才满意点头道：“这味道才对嘛！”
    肖蛮蛮倒是心疼酒水，取了杨毅说是有问题的那坛子酒，喝了一口觉得没什么问题，回应道：“许是王子口轻，我倒是觉得甚好！大头领，他不喝，我们来喝，别浪费了。”
    肖蛮蛮给自己和金赫满上2碗，却是没理会崔浩，杨毅便心中有数，崔浩这厮怕是忌酒。
    3人边喝边商量，不一会儿就得出结论来，金赫伸出手指道：“我愿意出1000两白银，进献给王子，如何？”

 第59章 斩金

    “你打发叫花子呢？白银我不要了，我看三头领手上的法器不错，借我玩耍几日。”
    杨毅故作微怒，实际上他一直就在找机会将崔浩的巫术法器拿到手。
    金赫目光看向崔浩，崔浩无奈，只能将那件宝石手链取下来，放在桌上。
    “狄伦王子，现在可将那张图录借我一阅否？”
    金赫言语急切。
    杨毅也只不过故意找茬，能够讹到巫术法器是最好，没想到还找到了下毒的机会，蒙汗药这个东西，无色无味，入酒即融，就算是武学大师来了，也分辨不出来，当然了，以天人境的修为，只是打个酒嗝，就能将药性逼出来。
    “还有1个条件，这毕竟是‘神武堂’流传出来供三王子观阅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上面是否会有什么安排，所以只允许金大头领1个人就在这寨屋中观阅，明日一早，无论什么情况，都得归还！”
    杨毅眼神一眯，脸上无恙，心中却狂跳，这是他整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他原本的目的就是斩首行动，只要三位头领一死，回风岭这些乌合之众还不是轻松拿捏。
    金赫反倒是松了口气，在他看来这个条件合情合理，而且他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当即同意道：“老二、老三，你们去屋外守着。”
    肖蛮蛮抱着酒坛子直接离开了，正好他一人独享美酒，崔浩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在杨毅手中把玩的宝石手链，叹了口气，这才离开。
    整个房间一下变得很安静，杨毅将“战神图录·残篇”放在了桌上，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关注着金赫。
    那克苏与伊菲扎娜都站在杨毅身后没有说话。
    金赫拿起图录，迫不及待的展开来看，因为天色已暗，桌上昏黄的油灯被点燃，借着油灯的光线，金赫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一个个小人的动作看，甚至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模仿着，时不时的点点头。
    “战神图录·残篇”的确是有点东西，杨毅不是没有试过，每个动作，都是一种发劲技巧，除了让手中兵器更具威力之外，也是在激荡内息澎湃，隐隐与心绪共鸣。
    杨毅判断，这张残图并不是一部完整的武学，勉强练下来也就是学会几个威力不小的残招，就算配合那些注解来练，有了一些武学宗师的补全，也不过就是类似“龙象九式”那样的锻体外功罢了。
    想要靠这部残图突破“天人境”非常困难，因为这部残图上缺少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如何从心绪转为神念，也就是说，这部残图缺少了“精神”一方面的修行法门，所以根本无法建立神念感应天地，进入无我无妄的玄妙境界中，他这才会将东西借出去。
    如果说这部残图就是游戏中所描述过的那部“天地奇书”，哪怕就是这么一角，也足够惹人遐思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克苏巍然不动，杨毅一碗接着一碗的喝酒，金赫显然已经入了迷，对外界的事物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
    杨毅这个时候已经听到了屋外阵阵嘈杂声，想来裴红月他们已经动手了，心下一横，眼中精光一闪，死死盯着金赫。
    “大头领，不好了，这些人有诈！”
    崔浩急急忙忙从内屋通道冲进来，冷不防让埋伏在侧的那克苏一把勒住喉咙，别看他善用巫术，但没有进入四阶神术境，很难有自保的能力，尤其是依赖已久的法器还在杨毅手中，他只能奋力的掰扯那克苏粗壮的手臂。
    就算是一年前在昆吾山游猎的那克苏，要在这个时候勒杀崔浩，也不是难事，何况已经在杨毅手下习练武学多时，崔浩根本毫无反抗之力，脸皮憋的通红，最终听得颈骨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整个人便失去了生机。
    堂堂巫师道第三重的崔浩，诡计多端的三头领，就这么轻松的被那克苏偷袭而亡。
    崔浩临死前冲进来的大喊，还是惊醒了金赫，金赫一个哆嗦，立即抬头，可入眼的却是杨毅那一双迷惘的双眼，在蒙汗药和残图震慑心神的间隙，杨毅以“迷魂大法”令金赫陷入幻觉。
    拔刀术！
    金赫作为三昧境的武者，哪怕在心神松动之时，被精神武学偷袭，也不过是短暂功夫就能醒转，这毕竟不是巫术，没有凭借变化，可就在这么一刹那的晃神间，不但崔浩被勒杀，杨毅的刀也出现了。
    杨毅右手在须弥戒环上一抹，一柄通体黝黑、造型古朴的横刀出现在掌中，随着一道内力附着，一道纯阳真气自刀柄盘旋而上，使得刀身不断震颤，伴随着拔刀术强横无比的杀伤力，划破面前的空气，斩向金赫身体。
    金赫此时终于展现出了1名三昧境武者的超绝实力，只是微微一顿，浑身肌肉震荡，便从迷惘中醒来，这时候刀锋已到了他的右臂，他大喝一声，强迫身体用最快的速度闪躲，居然不可思议的在间不容发的刹那，整个身体向右后偏转。
    “噗！”
    刀锋划破肌肤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杨毅刀口一钝，随即顺畅无比，整把黑金古刀在金赫的左腕平齐切过。
    杨毅的刀太快了，快到在这一桌之隔的近距离下，肉眼都难以捕捉，即使是金赫，在多种因素下被偷袭，也无法完全避开。
    金赫身体向后仰倒，他的左手还攥着残图停留在半空，在惯性的作用下还迟滞了01秒才做着自由落体运动掉在桌上，鲜血四溅。
    “啊！王子……你想黑吃黑！”
    金赫到现在都没有明白，他的对手到底是什么来路。
    杨毅冷笑，自然不会多费口舌与他说明，展开反两仪刀法与重伤断臂的金赫斗在一处，昏暗的灯光在刀风与掌风之间摇摆不定。
    那克苏与伊菲扎娜，一前一后，堵住了寨屋的所有出路，逼得金赫与杨毅生死决斗，这时候他们其实也不太好加入进去，这两人出手的威力之大，连寨屋中的石床都被震裂，以他们的实力还是避开的好。
    杨毅的反两仪刀法暗含六十四般变化，即使他对“易经之学”、“河洛之数”不太精通，无法发挥全功，可也能施展三四十种变化，激斗之时，每有玄妙刀式，均是守中带攻，反击致胜，加上他力量又强，反应又快，这多般变化使出来，快如狂风，反倒是有种施展快刀的手法。
    但杨毅心里却越打越心惊，金赫不愧是三昧境的武者，哪怕论战斗力，在三昧境的序列中怕是垫底的存在，可调动全身力气与杨毅相斗，居然让杨毅首次有种“力量不够”的错觉，若不是凭借刀势巧妙，很可能要被对方的力量压制。
    要知道，这还是金赫断去一腕，身受重伤，无法全力应战的时候，可想而知，如果是真的在战场上，金赫用他擅长的长兵器在野外比斗，就算杨毅的实力能与3~4个肖蛮蛮相比，也要被斩杀当场，这就是质的变化。
    杨毅现在才知道，自己当初能够惊退古克莫罕军中神秘高手是多么幸运了。
    眼见久战不下，寨屋外的战斗声已经非常激烈，杨毅知道若不速战速决，恐有损失，当即眉头一皱，趁着刀势紧迫之际，逼得金赫后退半步。
    金赫虽然受伤，但是在实力上还是能压过杨毅一头，他唯独怕的，就是杨毅那口削金断铁的宝刀，可是他自持过高，过于相信对方的身份，没有佩戴随身兵器，只能赤手空拳与杨毅相斗，眼见刀口逼得紧，便只能后退。
    金赫哪里知道，杨毅如果不是借助“拔刀术”的霸道杀伤，就算有400点力量，以反两仪刀法的威力，也难以对他造成如此大的断肢伤害，他此时若是硬拼受伤抢攻杨毅，三招两式间，就能迫得杨毅后撤，失去战场主动，说不定还能偷袭伊菲扎娜，从寨屋门口逃走。
    但那一抹犀利的刀芒，在金赫心中留下了阴影，以至于他不敢轻易硬撼其锋，导致他这一次失去了最后翻盘的机会。
    杨毅再次伸手入怀，实际上取出了“人眼珠球”，偷偷向空中一抛，整个动作都在转身之际巧妙的遮挡了金赫的视线，再次拔刀相迫时，瞅准时机，激发了“人眼珠球”上的“照影之术”。
    “人眼珠球”这个从戎狄军营中搜获来的巫术法器，品阶估计是不低的，不但有个非常实用的战略型巫术“百里之目”，还有1个依靠精神力对敌人压制的伤害型巫术“照影之术”！
    只见从悬浮在杨毅身后的“人影珠球”忽然拔高，越过杨毅的头顶，一道蓝色光线从眼珠上直射下来，金赫吓了一跳，微微侧身，那光线擦着他的胸口射了个空。
    金赫正当松了一口气时，忽然背后如同遭受巨力锤击，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个位，脑中更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大吼一声，双眼通红，张口就喷出一口血来，那血中还带着碎沫，连脏腑都在这一击中破碎了。
    却是这道蓝光射中了金赫被油灯照射出来拖在地上长长的影子上。
    “照影之术”不愧是巫月教长老都拿来押命的招数，尽管让杨毅也是头昏脑涨，首次动用这种巫术，他只知道全力以赴，根本不知留力，导致精神一下亏空的厉害。
    杨毅将意志提升到极致，浑身内力流转，汇集在右臂，踏前一步，收刀后，再次出鞘，纯阳真气散发着红色的光芒，在肌肤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光晕，包裹着黑金古刀向前盘绕又是一记“拔刀术”！
    这一次杨毅更是尽了十二分的力气，身体中某道枷锁仿佛在这一刻被挣脱，整道刀芒自上而下狠狠劈向金赫的脑袋。
    一股热流自小指尺侧端“少泽穴”而起，沿手掌尺侧缘上行，出尺骨茎突，沿前臂后边尺侧直上，在尺骨鹰嘴和肱骨内上踝“小海穴”之间盘旋，一股突入向上沿上臂后边内侧，出行到肩关节后面，绕行肩胛，在大椎穴沿脊骨深入体内。
    【贯通“手太阳小肠经”，力量+10！】
    金赫受了巫术重创，又承受“灵魂撕裂”的痛苦，可依然咬牙反抗，三昧境武者的强悍可见一斑，但是他似乎忘了一件事，他此时只剩下了一只手。
    金赫抬高双臂，双掌一合，打算来个空手入白刃，哪知道左腕缺失，这一掌慢了半分，刀芒顺着他的额头直劈向下，直没入心口而止。
    金赫茫然的看向插入心口的快刀，他的瞳孔逐渐涣散，伸出右手指着杨毅说不出话来，鲜血自他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如同一座小山倒塌般重重落在地上。
    “噗！”
    杨毅口喷鲜血，以通脉境的实力对阵三昧境还是太勉强了，即使在多方暗算之下，金赫的实力削减了至少5成，单打独斗，杨毅还是差点死在对方手上。
    此刻杨毅感觉到背后火辣辣的疼痛，脑壳更是头疼欲裂，忍不住半跪在地，口喷鲜血，伊菲扎娜赶紧走过来撕开他的兽皮袄子，又揭开金丝内甲，一个硕大的红色拳印在杨毅背上出现。
    “十步轰拳！”
    伊菲扎娜脱口而出。
    原来，杨毅转身施展“人眼珠球”时，对方同样施展了招数，“十步轰拳”并不是什么绝学，顶多算是三四阶的中下品武学，可是在三昧境武者的手中，威力强悍如斯，若不是杨毅有着“混元金身”护体，80伤害由内力抵消，又有四阶装具“金丝内甲”削减穿透性伤害，这一拳，就能直接轰爆杨毅的身体。
    恐怕，金赫到死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耻辱的被1名通脉境武者砍死，而且临死前，眼中的那股疑惑，怕也是在奇怪，面前的这名通脉境武者，为何如此经得住打？
    杨毅的背上诡异的一幕出现，原本没过肩头的黑纹，如同得到了巨大的养分，开始向杨毅的后背蔓延，虽然速度缓慢，但却是肉眼可见的扩张。

 第60章 宝马

    伊菲扎娜脸色一变，小手贴在杨毅后心，纯厚绵长的“千山暮雪功”使出来，真气透过杨毅的身体将他体内的拳劲化解，滋养他的身体，这也使得“黑鳞死血”的蔓延速度逐渐停止。
    “三昧境，果然厉害！”
    杨毅缓过气来，从商城买了1颗“复元丹”服下，这颗在治疗内伤方面，仅次于“九转还魂丹”的五阶丹药，已经是杨毅从商城里可以兑换的最高阶的疗伤丹药了，由于药性温和，不会给本就受伤的体内造成丝毫的破坏,堪称是治愈重伤的绝佳选择。
    丹药入腹，加上后心丝丝绵绵的真气滋养，杨毅好受了很多，他将黑金古刀扔给那克苏道：“去割了3人的头颅，交给裴军赞和张旗尉！”
    那克苏点点头，接过黑金古刀，在金赫颈项上一割，便取下头颅，转身又去割了崔浩头颅，等他走出寨屋，不多远，就看到“烂醉如泥”，人事不省的肖蛮蛮。
    那克苏还奇怪，为什么关键时候肖蛮蛮没有来支援，他还打算好了拼着受伤先袭杀了崔浩，再缠住肖蛮蛮，让伊菲扎娜去找张奎来帮忙，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肖蛮蛮还在打着鼾，就被那克苏抓着头发割去了头颅，从头到尾都在睡梦之中般，那10份量的蒙汗药果然效力显着。
    回风岭已经四处都点燃了火把，裴红月和张奎化作2队，张奎一队挡在寨门前，让寨门外数百马匪进不得寨来，另外裴红月带人将寨屋内的马匪一个个挑了，本打算清理一圈，解决后患再来给杨毅帮忙。
    未想到杨毅效率这么高，居然直接将3名头领的首级都送来了，裴红月大喜，也不顾鲜血淋漓的头颅有多么恶心，提着头颅走到寨门前大喊道：“罪首金赫、肖蛮蛮、崔浩已死，首级在此！从犯降者不杀！还不跪下！”
    “跪下！跪下！跪下！”
    3颗头颅挂上萤石，被高高挑起，即使数百米外也能看得清晰，这些马匪大多本就是被金赫等人裹挟，甚至威逼上得回风岭，而且在这深夜时分，还得值守外寨，基本上也都是不得金赫所喜。
    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还在冲击寨门的马匪们当中有人跪了下来投降，当即呼啦啦的跪了一大片，他们非常清楚，如果这个时候不投降，那就跟找死没有区别。
    对方也有数百精兵悍将，连三昧境的大头领都杀了，那么追杀他们这些人不就跟杀小鸡仔一样，何况，他们也不是回风岭的核心人员，平时金赫等头领对他们也是非打即骂，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效忠。
    几名杀人越货、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自私自利的马匪头子，哪儿会有什么个人领袖魅力？又凭什么能让手下宁死不屈？
    就算是转身逃跑，他们也做不到，现在可是北疆的“杀人天”，风雪一起，整个北疆就是一片冰原，没有粮食，没有遮风挡雪的地方，不到3天，他们就要冻死在北疆草原上。
    跪下投降，是唯一的活路，为了活，连刀口舔血的马匪都干了，做个俘虏又算什么？抱着这样的想法，数百名马匪从寨门外一直跪到了六弓床弩的哨站口。
    张奎打开寨门，带着人下山去一一捆绑收押。
    “杨毅呢？”
    裴红月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将天绝一线的回风岭夺取了，这股喜悦和成就感让她恨不得立即就找人分享，可看了一圈，却没有见杨毅的身影。
    “受伤。”
    那克苏受了舌刑之后，只能用腹语说话，原本这是猎手用来模拟野兽的声音，设置陷阱的秘术，颇耗真气，所以他也尽可能的少言寡语。
    “你怎么不早说！”
    裴红月心里一慌，她没有直接面对过金赫，并不知道金赫是三昧境的武者，否则，她早就在第一时间冲进寨屋给杨毅帮忙了。
    裴红月转身就向最靠近寨门的首座寨屋里冲进去，一推门，便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传来，她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看向端坐在桌边，手捧那张残图观阅的杨毅。
    “杨毅，你怎么样？”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居然需要用三昧境武者的鲜血洗练，才能显出真相！”
    “你怎么了？我在问你话，那克苏说你受伤了？”
    “裴军赞，你来看，这张图上，是不是有了什么变化？”
    杨毅没有回应裴红月的问话，反而急切的捧着油灯，将残图放在桌上铺开来。
    伊菲扎娜、裴红月都凑着头往那张残图上看，他们之前都见过这张残图，尤其是伊菲扎娜，可是都看不懂上面的神秘文字，至于那些古怪动作的小人，也就是一些强身健气的锻体功夫罢了，但现在却见这块兽皮上已经被鲜血涂满。
    那些做着古怪动作的小人在主要经络间出现了新的真气穴位走势图，但和他们动作没有任何联系，完全就是为了凸显身体的某一部分，好让真气穴位走势图更清晰，而那一些神秘文字夹缝中，也出现了新的文字，恰恰就是乾语。
    “万相根源轮回经？”
    裴红月下意识的念出来，紧接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这夹缝中的文字，粗略近百字，没有涉及武学，只是很简单的阐述了一个道理，一个能够从三昧境晋入先天的道理。
    “先天炼气、三昧炼心、天人炼神，凡未能尽全功而不得其门所入者，皆是行路至简，遇崎岖而绕行，故气炼不足不得入先天、心炼不足不得入三昧、神炼不足不得入天人，所习‘万相根源轮回经’，可重朔轮回，直面万相根源。”
    “这真气窍穴的走势……乃是散气之法？”
    裴红月仔细看这些图解，便发现这些运气法门乃是“倒行逆施”，寻常武者修为，是采集自身能量汇聚，以武学秘典的方式运转，形成特有的真气储存于丹田。
    但是“万相根源轮回经”，却是将真气自丹田提取，散于诸穴，这样就会使得境界倒退。
    “也并非完全就是‘散功’法门，武学一道如墨笔涂纸，一旦写就，难有修改，若无特殊机遇，非得一条道走到黑，许多武者为了快速增长境界，胡练乱练武学，导致真气驳杂，难以炼心，无法晋入先天境界。”
    “而这部‘万相根源轮回经’，却是将驳杂无谓之气散于窍穴，至使境界倒退而重修，使得真气得以‘去芜存菁’，重修之后，真气越加纯厚，根基稳固，自然而然就可突破境界……说起来，这个方法，倒是可以治疗你的内伤。”
    杨毅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裴红月。
    “你的伤势乃是异种极阴寒毒侵入脏腑，就算有我的纯阳真气缓解压制，可是寒毒已深入心脉，就算拔除寒毒，心脉也有余毒，使你实力未能尽全功，以后想要晋入天人境，却是难上加难。”
    “但如果你改练这部‘万相根源轮回经’，就可用自身内力裹挟寒毒散于诸穴，尽管会失去大半功力，可连同侵入脏腑的寒毒也全部洗净，也许实力会倒退回通脉境，但你诸脉皆通，重新炼气，反倒事半功倍，而且先天境、三昧境毫无瓶颈，可一蹴而就。”
    “既可以补全炼心之道，又可以加固根基，想必晋入天人，也是顺理成章。”
    杨毅将“万象根源轮回经”推到裴红月面前。
    “这一路艰辛万分，裴军赞劳苦功高，这份礼物，就算本人的酬谢。”
    裴红月眼眶微红，她长这么大，谁不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哄着，她从来也不觉得有什么特殊情感，可唯独这一次，忽然产生了感激之情。
    “杨毅……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说送就送？你要知道，若是‘万相根源轮回经’的消息传出去，大半个江湖的人都要追杀你，你大概完全不懂，‘天人境’对武者的诱惑力。”
    “我们出生入死，又怎么信不过你？不要矫情，这东西放在你处3日，你好好背熟来。”
    对于裴红月，杨毅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但归根结底，他挺看不上这部经文。
    对于“万相根源轮回经”，杨毅是根本不会去练的，他正是勇猛精进之时，又怎么会散功重修，何况他通过“一脉相承”的武学特性，将武学基础打得无比扎实，根本用不上这东西。
    杨毅吩咐那克苏给裴红月找了一处寨屋安心修炼，让他守在门口，不让旁人打搅，对于那克苏的忠心，他是心里有数的，别说他还没看见残图，就算看见了，也会紧守秘密，至死也不会说出来。
    张奎还在收押俘虏，杨毅又让邹彦跑一趟，去藏兵洞把吴铁牛等人喊来，他们要在这回风岭休整3日再行出发。
    天还未亮，杨毅就带着伊菲扎娜开始满山寨的搜刮战利品，金银财货倒是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被黑心的罗伯特给赚走了，只有白银4700余两，黄金800余两，这些都是可以直接充值的，杨毅毫不客气，直接没收。
    近700w的元宝瞬间到账，加上之前剩余的，足足1200w元宝，让杨毅的积蓄首次突破千万级大关，杨毅都觉得胆气足了，别说山阳关，就算是烈阳帝国的黄金城，也不是不能闯一闯。
    剩余的金银器皿也有不少，还有一些宝石玉器，这些都不能充值，但不要紧，只要带回大乾王朝，找个当铺典当，就能换取相应的白银，于是杨毅将他们全部装进“粮垛袋子”里，放上货车。
    1天下来，整个回风岭山寨，已经被杨毅翻了个底朝天，最大的收获就是他急缺的数万斤草料，这些草料饲养他的战鹿、战马也足够混过这个冬天了。
    粮米倒是不多，看来这些马匪也是缺粮的，倒是肉干有不少，估计是因为经常劫掠那些游边牧民，杨毅不客气的全部搜刮一番，和自己的存粮合并一处，略一估算，好像也就能撑不到40天，毕竟俘虏的马匪近500人，这也就多了500张嘴。
    让杨毅比较惊喜的，就是马场上那300多匹战马，其中3个头领的坐骑，都是万中无一的好马，虽然不如四阶先天灵兽，却也是三阶坐骑里最为极品的，为此杨毅消耗了3张鉴定符，来确定它们的属性。
    金赫所骑的战马极为神骏，通体赤红，连鬃毛都是红色，唤做“烈焰龙驹”，可以带着像金赫这种小山般的身材来去如风，可以想象如何厉害，而且它居然拥有2个特性！
    【烈焰龙驹（未复刻）：三阶坐骑；速度77；负重500；爆发88；拥有特性“人马合一”，骑士运转内力武学，烈焰龙驹能够自行复刻，从而产生同源内力，可与骑士共享，仅可复刻1次；拥有特性“烈焰龙驹”，当复刻为六阶以上阳性内功武学时，坐骑属性增加50。】
    金赫也不知是不清楚“烈焰龙驹”的特性，还是因为没有相应的高阶阳性武学，所以这匹“烈焰龙驹”居然还是个“雏儿”，一旦有相应的高阶武学复刻，它的坐骑属性立即就能达到先天灵兽的标准，而且还是先天灵兽中比较顶尖的存在。
    肖蛮蛮最先骑乘的那匹马，通体乌黑，只有四蹄翻白，有个名字叫做“踏雪乌骓”，能够背负肖蛮蛮那般高大身材，可见其负重和耐力不俗，更关键的是，在“鉴定符”下，它也有1条特性，在雪地作战能增加20的速度。
    比较普通的，就是肖蛮蛮后来换马过来的那匹黄马，这匹马也有个名字叫做“追风黄”，特性是能够在平原上持续加速，最高能增幅到30。
    杨毅有狼王黑沙相伴，这些三阶坐骑还不太看得上眼，略一思量，就将“烈焰龙驹”送给裴红月，她经过“万相根源轮回经”修行，境界已经跌落回通脉境，为了彻底治疗寒毒，功力几乎散去8成，但这也将她真气中最精华的部分保留，使得她重修回来的真气，在烈度上都要高上1档。

 第61章 宝石

    烈焰龙驹交给裴红月，也是为了在接下来的作战中，她能够更好的生存下来，何况她家传的赤炎真罡诀，是正儿八经的七阶阳性内功，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烈焰龙驹的特性效果。
    踏雪乌骓送给了张奎，以张奎的先天境界，配合这匹战马，在以后的作战中，肯定能够更好的发挥个人优势，何况他没有修行“朝阳一气功”，这匹坐骑多少有些弥补的意思。
    最后的追风黄，杨毅想了想，就送给了“那克苏”。
    一来是他在这次回风岭之战中，出力甚多，既发现了隐藏的暗哨，使得他避免了危机，又在关键时候，及时勒毙崔浩，让战局变得简单明了。
    二来也是他的实力增长最快，经过这3日休整，他已经突破先天，依靠体内的先天真气，一举进入了先天后期，已经在为三昧境做准备了，有了这匹战马，他也能够发挥最大的战斗力。
    这种火箭式的修为增长，就是鄂林族得天独厚的优势，张奎等人也只能羡慕的份。
    得益于常年在昆吾山打猎，那克苏的射术不错，而且精通短剑刺杀之术，杨毅也在考虑，过一段时间等他弓术外功和剑术外功等阶上来了，为他专门置备相关的武学。
    在失去裴红月这名沙场好手之后，那克苏将是杨毅在战场上除张奎外最大的依仗。
    至于马匪们的兵器战甲，可以说不值一提，金赫的武器连下品宝具都算不上，可以说垃圾至极，杨毅任由麾下卒卫挑选，剩下的全部扔到货车上备用。
    不过，杨毅自己倒是有个意外之喜，那就是崔浩手里骗来的宝石手链，就像罗伯特猜测的那样，这的确是1件巫术法器，但重要的是上面那颗黄色宝石，而不是整条手链。
    【炫目之萤：巫术法器；精神80点可驱动；附带巫术“眩光术”，能够散发强烈的光线令周围20米范围内见光者陷入1小时的“目盲”。】
    由此可见，“人眼珠球”的等阶，在巫术法器中确实比较高的，不但有“滴血认主”的绑定效果，还有附带了2个巫术，而且巫术都没有副作用，可“炫目之萤”不但使用要求更高，连巫术都需要特定情况下才好用，否则，连自身都属于巫术作用范畴。
    清理完战利品之后，就到了喜闻乐见的整编环节，500马匪被拖到寨门前分数列排开，跪在杨毅面前，整整齐齐，周围站满了杨毅的军队。
    已经恢复原本模样的杨毅直接自报家门，当马匪听到，居然成为了一支玉宁边军的俘虏，各个都面面相觑，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知道你们以前为虎作伥，各个手里都沾染了不少大乾百姓的鲜血，但我给你们1次机会，自行黥面，改过自新，加入我军，重新做人！否则，我不介意手中多斩几颗头颅！”
    杨毅大声呵斥，向上一指，那寨门上挂着300多颗人头，全是已死的回风岭马匪，其中还有3位原头领。
    那克苏的青铜匕首扔在第一人的面前，那人颤颤巍巍的拿起匕首，自行黥面，这可是要莫大的勇气，可略微这么一犹豫，不过3息的功夫，杨毅眼神一凛，孙冲收到眼神示意，当即斩马刀劈下，1颗人头落地。
    “该你了！”
    青铜匕首交到第2人手中，这人也是个狠角色，知道不能有半分犹疑，直接在额头上横竖乱画，顿时血流满面。
    所谓“黥面”作为一种刑罚，可不是在脸上划出伤口便罢，而是伤可及骨，要将痕迹刻印在颅骨上，就算是斩下头颅，也无法洗刷这个耻辱。
    杨毅却发现，用这种方式能够让人在心理上落下沉重烙印，用身体和精神的屈辱，加强自身的决心，改变性格上的缺陷，在收编俘虏的时候，是1种非常好用的方法。
    这些马匪一个轮一个，很快就传到了几十人之后，这时候有人犹疑，刻印伤痕浅薄了些，只在肌肤表面留痕，也被孙冲抓出来，一刀斩杀，他的斩马刀用来砍头倒是锋利快捷。
    杨毅要的就是够狠、够绝的手下，对这些心有侥幸者，也是绝不姑息，他的部队可以心狠手辣，可以心如铁石，但绝不能心存侥幸，畏战不前，这个过程，既是对马匪过往的一种惩罚，也是一种“选兵”的过程。
    杨毅也没想到，他在回风岭黥面收匪的这一套，被他几个手下学了个十足十，以至于日后他们手中的卒卫全都是这些战不畏死的家伙们，也从侧面将杨毅在战场上的形象更加恶魔化了。
    476名俘虏的马匪，当场砍死37人，剩下的马匪都是面不改色的狠人，全部自行黥面，杨毅当即分发美酒下去，酒中已经溶解了治疗外伤的上好金疮药，反正他现在财大气粗，区区几千元宝，完全不当回事。
    最后1日，杨毅没有干别的，只是将“六合”3件套以及“杨家枪法”吩咐这些新加入的黥面军修行，不求他们完全学会，但是一定要记死记熟。
    艾丽娅靠在坐在寨屋的门槛上，用手抚摸着猞猁猫的皮毛，后者舒服的趴在地上，忽然“喵”了一声叫出来。
    艾丽娅脸皮一红，手上轻轻一拍猞猁猫的脑袋道：“别瞎说，我可没那么想。”
    “我们狐娘自诩天姿国色，魅惑众生，对于男人来说，如同烈性的毒药一样，明知道吃了会死，还是不由自主的靠近，但这位杨毅杨将军却不同，他眼中没有任何想法，眼神清澈无痕，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会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
    艾丽娅幽幽叹了口气，她却不知道，杨毅可不是个正常男人，他修行“童子功”，对异性有种自发的排斥感，再美丽的女人，也很难让他产生什么想法，或许成年后的艾丽娅能够做到，但现在却还是稚嫩了些。
    艾丽娅的厨艺不错，时常会亲自烹煮餐食给杨毅开小灶，起初杨毅还是拒绝的，可是吃过一次以后，就再也不拒绝了，那是作为人的本能对于美食的享受，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和你一比，这些大老粗炖煮的大杂烩，就像是……算了，说了我自己都觉得不堪回首。”
    杨毅练了几趟无量剑法下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回到寨屋的时候，艾丽娅已经做好了肉馅饼子等着他，一起来蹭吃蹭喝的，还有手下将官，连刚刚出关的裴红月都凑上来了。
    裴红月起初对艾丽娅还是有敌意的，但后者一口一个“姐姐”，又是乖巧又是恭顺，还有一手好厨艺，哄得她十分高兴，当场就认了这个异族妹妹。
    裴红月也不是傻子，她能这么做，自然是看到杨毅对艾丽娅不感兴趣，当然了，好像对她似乎也是一样。
    第4日清晨，杨毅等人练完“朝阳一气功”便下山准备前往山阳关，这是早就做好的战略计划，尽管风雪很大，但杨毅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
    百多头“蛮牛”拉着货车走在前头，形成了一堵墙壁，为他们遮挡了大半风雪，1300多人骑着战鹿，夹杂着数百匹战马，紧随其后。
    有了战鹿包裹，那些战马也不显得多么寒冷，老老实实的在缰绳的牵扯下向前缓缓行进。
    杨毅将回风岭搬了个空，就没打算回头，这一趟“副本”可以说是收获颇丰，或许是迎接这一趟新的旅程，刚刚上路没多久，杨毅打开商城系统，就荣获“随机抽奖”的喜讯。
    在满屏金光的照耀下，老虎机式的道具格子不断滚动，很快就锁定下来，4件物品里，有2件是“至尊残页”，杨毅直接无脑买下，花费40w元宝。
    第3件物品，又是刷npc好感度的高阶道具，直接略过，倒是第4件物品，让杨毅有了个惊喜。
    【技能石·强力：获得武学特性“强力”，使用武学时增加20力量，需绑定。】
    凡是氪金页游，永远也少不了最烧钱的一件事，那就是给装具打宝石，为了获得最强装具，玩家往往是不要命的氪金。
    杨毅这个商城系统里，也有用于镶嵌的装具宝石，但这些宝石都是普通宝石，从一阶到六阶，无非就是“力量+10”到“力量+60”的区别，没有什么成长性，性价比不高，而且杨毅现在用得也并非什么顶阶装具，现在就花费元宝打宝石未免浪费了，所以他也就一直没有理会。
    但是“技能石”不同，技能石虽然也是镶嵌宝石，可就像是给装具赋予了1个永久保留的武学特性一样，在任何时候，都是游戏中的硬通货。
    因为绝大部分装具都只能镶嵌1颗宝石，所以玩家对于宝石的选择，都是慎之又慎。
    “技能石·强力”价值88w元宝，在众多技能石中，也只是一般的存在，最具价值的，其实是“技能石·武学专精”！
    “武学专精”技能石一度被炒到8000w元宝，是普通技能石的100倍那么夸张，它的作用有3种。
    1是增加武学的等级上限，类似“至尊残页”的作用，但是没有等级限制，也就是在使用了5张“至尊残页”后，它还能继续提升。
    2是武学威力翻倍，低阶武学因为本身威力就不高，还看不出什么效果，但高阶武学就可怕了，像杨毅现在的“飞龙枪法”，满级时，威力也就是15w，可是有了专精技能石，威力就能达到3w，那可是六、七阶的高等武学才有的威力，如果专精武学是九阶武学呢？想想都觉得强的可怕。
    3是增加武学特性，杨毅清晰的记得曾经在拍卖行里看到过1块置顶的“五虎断魂刀专精”技能石，售价高达988w元宝，这还只是区区三阶武学，增加的武学特性就是“命中对手连续爆发5次伤害”，配合它威力翻倍的效果，瞬间就将三阶武学的伤害提升到了八阶武学那么高，可以说是发生了质的变化。
    杨毅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这88w的“技能石·强力”买下来，顺手拍在了“丈二明阳槊”上，顿时让这把战槊的尾端出现一颗拇指大小的红色宝石。
    虽然不是顶尖的武学专精技能石，可是镶嵌在“丈二明阳槊”上用来过渡也是不错的，加上他此刻的力量属性，配合“技能石·强力”，那可比当初在玉宁关下嗑了“神力丹”的时候还要威猛了。
    【丈二明阳槊·强力：六阶装具；槊长4米，重64斤，需力量260点以上方可挥洒自如；增幅枪术、棍术威力15；穿透伤害+30；使用武学增幅20力量属性。】
    装具才花15w元宝买的，这颗“技能石”的价值就高达88w元宝，他也算是有了1件百万级元宝的兵器了。
    如此顶风冒雪的行军7日，终于抵达山阳关附近，虽然这种天气，杨毅知道山阳关那边肯定视线也不好，或许可以冒险更接近一些，但是考虑到安全性，杨毅还是觉得在距离山阳关20里外的依山建营。
    山阳关不同于玉宁关，后者处于两座大山脉的中间，关前有一大片平原，而前者是从昆吾山间隙中生生开凿出来的，关卡深却窄，关前也没有可供驰骋的平原地形，而是如同山道一般的深邃甬道，比起玉宁关，山阳关显然更加易守难攻。
    在“百里之目”的视野中，山阳关上的确已经换上了金虎旗，杨毅在营帐中找来几人商议，其中还有1名曾经的马匪，这名新归顺的黥面军名唤“汤容”，他大概文化程度不高，以至于黥面的时候，字都写得歪歪斜斜，大半边脸都划成了奇怪的刺青。
    “我跟金大头领……咳！马匪头子金赫去过一趟山阳关，原来的山阳关镇军都卫王肃庭收了他不少金银财帛，虽然谈不上每年纳贡，可在北洲劫掠时，倒是有一半收获被他收了去，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

 第62章 地道

    “后来烈阳帝国攻占北洲，各府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抵抗行为，唯独山阳关，戎狄大军一来，直接就投了降，还被授予了山阳关总兵一职，继续在这关城里作威作福，只不过大半卒卫都换成了戎狄人，还有1名副总兵，似乎也是翰姆族人。”
    “金赫还曾说，既然有一层血缘关系，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去投奔山阳关的副总兵，只是不太拿稳，就一直没去联系，估计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得这么快。”
    汤容将近期山阳关的消息一股脑儿的捣出，虽然路上断断续续说了不少，但这时候要分析敌情，还是全部重新整理再说了一遍。
    “达飞、达布，你们之前所说的地道，能带人去看看吗？我让那克苏跟着你们，如果可以的话，顺便熟悉一下营寨的布置，回来跟我对应一下。”
    杨毅点点头，安排达飞兄弟和那克苏一起去找那条可能已经不存在的地道去了。
    借助“百里之目”的效果，杨毅用炭笔在鹿皮上画出了关城的大概地形，包括中墙以内的营寨区域，只是因风雪阻挡，他也看不清敌军分布，听汤容说，山阳关足足有8000边军守卫，比玉宁边军还多出了2成。
    山阳关如同卡在山缝间隙中一道长方形，分为外、中、内3层城墙，外墙最高，中墙次之，内墙只有2丈余，可实际上越过中墙，几乎已经是巷战了，中墙和内墙之间就是错综复杂的营寨。
    “就算凭借内墙，只需要3000人，也可守得1~2个月，山阳关的纵深比玉宁关要好得多，而且物资、人员更加充足，王肃庭这个老油条，简直枉为人子！”
    裴红月怒气上涌，恨不得现在就手撕了那名王都卫。
    同样是镇军都卫，杜明威在各种不利的情况下，仍旧死守玉宁关，差点战死在关城上，而王肃庭却望风而降，这之间的差距，简直令人惊异。
    “我们这区区1000多人，想要正面攻打山阳关是不可能的，部使，我的意思还是绕关而走，尽快去悬壁关，那里兴许还在我们大乾王朝手中。”
    孙冲和郑继祖互相看了一眼，2人统一了意见。
    “不行，如果不毁掉山阳关，等同于将后路暴露给敌人，而且草原从山阳关去往北洲，可以顺利建立一条补给线，会在短时间内给予新洲极大的压力，我们这次必须先要毁掉山阳关，让烈阳帝国在北洲与黄金城的补给线，不得不绕行玉宁关，最大限度的拉长他们的补给线，才能够给新洲争取喘息之机。”
    “我也赞同杨部使的想法，山阳关不毁，北洲与草原连成一片，无论是补给粮草，还是补充兵员，都让烈阳帝国极为便捷，而且我们直接绕行，一旦被发现，就会形成包夹之势，一个大大的口袋会将我们包裹在里面，根本没有生路。”
    裴红月补充了一点，从这个分析上看，就能看出来，她的战略眼光的确高出孙冲和郑继祖一筹。
    “如果山阳关不在了，敌军就要从玉宁关出兵来对我们进行包夹，从玉宁关到悬壁关，那可是足足30多天的行军，在互相之间缺乏联系，我们的行踪又不确定的条件下，根本是无法做到的。”
    杨毅当然还有他的理由，但也无需向他人说明，这段时间他其实一直在思索如何做到毁掉山阳关，等他看到了这山势地形，逐渐就有了思路。
    大军原地休整，等待那克苏等人的回归。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那克苏终于和达飞兄弟回来了，他们进入营帐，抖落身上的积雪，一边围着炭火取暖，一边向杨毅汇报情况。
    “那处地道居然还没有完全被堵死，大概是我们溜出来的时候，山阳关方面疏于管理，根本没有注意，经过清理，勉强还能挤进去1个人，我们等到深夜，冒险进去了看了一眼。”
    达飞向杨毅说着，在原本绘制山阳关地势图的鹿皮上，用炭笔将营寨细致处补充了一下。
    “我们从地道出来的地方是灶房，正好由一个灶台挡住了入口，挪开铁锅之后，可以从灶台上爬出来，这个灶房的位置在营寨东面，没有什么兵员部署，那克苏大人沿着墙根过去探查了一下。”
    “往北方向1里地左右，就是中墙城门，守卫非常松懈，有200~300人左右的驻军，皆是哲克达族人模样，已经在关墙上喝得东倒西歪。”
    “再往西去，就是营寨边军大营，那里人声鼎沸，还能听到喧哗打闹之声，似乎还有人在赌骰子，而往南去的内墙，则是几乎没有守军，而且城门大开，只有2队大乾边军在内城墙上望着烽火。”
    短短十几分钟，达飞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在零碎的语言中，将营寨的布置说了个通。
    “看来，是天要助我赚取山阳关！”
    杨毅大喜，他之前听达飞兄弟提到“地道”的事情，就已经留上了心眼，没想到这一次还真的派上了用场，否则，像山阳关这样易守难攻的关隘，除了夜袭抢关，也很难有其他的办法。
    但即使强行抢夺了外墙，面对有营寨支援的中墙，也难以为继。
    “戎狄……”
    这时候那克苏补充了2个字。
    “内墙之后，还有近2万的戎狄骑军。”
    达飞于是继续补充。
    “看来他们是在等风雪小一点，从山阳关返回黄金城，这个时候还想要回草原，怕不是掠夺了大量财富和人口？”
    杨毅略一沉吟，有了一种猜测。
    “我倒觉得不是那样，王肃庭新降不久，肯定在肃清内部，这2万戎狄军队，大概是给他壮胆的，山阳关不是号称8000甲士吗？这些可都是大乾军人，真要反复横跳，对于戎狄人来说也是很头疼。”
    裴红月有了另一种看法。
    郑继祖和孙冲微微点头，比较赞同裴红月的意见，毕竟距离古烈满都拉移师北洲，也才刚刚过去10来天，这么些时间，北洲内部应该还有很多反抗府军，2万戎狄骑军驻扎在这里，一来是怕反抗府军重夺了山阳关，二来也是为了给王肃庭撑腰。
    “看来我们来得还不算晚，距离天亮还有2个时辰，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张奎、那克苏、孙冲、王大海，还有我，带上100名罗斯族人，从地道潜入敌营，第一时间抢夺中墙城门！达飞和瓦贝夫带路。”
    “裴红月、吴铁牛、郑继祖、邹彦，你们带领战鹿大军，于山阳关外2里处待命，见到信号，立即对外墙城门发动奔袭，一路冲抵内墙，裴军赞准备200人的预备队协防内墙，其余人继续袭击边军大营。”
    杨毅立即下达军令。
    “信号？那是什么？”裴红月发出疑问。
    “光！一束在黑夜中灿烂绽放，如同希望一般的光芒！”
    军令即下，大营迅速行动，杨毅挑选了100名罗斯族人陪同，在达飞的带路下，很快找到了地道入口。
    那是在进入山阳关甬道不多远的山壁缝隙中，一块积雪已久的大岩石遮挡，挪开岩石，里面露出一个仅供人爬行的黑漆漆洞口。
    “杨大人，委屈你了！”
    达飞当即打算往里面钻进去，杨毅伸手拦住道：“等等，这时候进去，怕是会有什么危险，让那克苏打头，你最后进入。”
    这些罗斯族人语言不通，虽然那克苏也可以说异族通语，但是他经常几个字几个字的蹦，交流起来未免不便，所以还是让达飞在后面统筹安排。
    那克苏当先爬进去，杨毅紧随其后，然后是张奎等人。
    达飞兄弟虽然说不上身材矮小，但的确没有这些罗斯族人魁梧健壮，他们脱身挖出的地道，本就狭窄，而且经过好几年的沉寂，已经有些积土在其中，先前杨毅等了那么久，其实大半时间，都是他们在整理这条地道，以至于那克苏的青铜匕首，都快凿出锯齿来了。
    杨毅抽出黑金古刀，张奎取出他的日月双斧，也开始大力修整，将切割下来的泥土向后扒去，一个传一个，直到最后的人将土推出洞口。
    据达飞估计，整个地道爬出来，足足需要1个多小时，时间非常紧张，好在冬季黑夜比较漫长，希望这些通宵达旦饮酒玩乐的山阳关守军们能够晚睡晚起。
    地道中漆黑无光，杨毅等人将萤石取出挂在脖子上，充当照明，这个行为其实非常危险，假如地道被发现，山阳关守军在那边堵着，这100多人肯定就憋死在地道中了，这也是为什么让那克苏打头的原因，万不得已，也就只有这位当前全军武力值最高的鄂林族人，才有机会暴起脱身。
    也不知爬了多久，忽然前面的那克苏轻声喊了一句“到了”。
    爬行的动作忽然停下来，就看到那克苏忽然蜷缩身体蹲在了地道内，身体舒展向上爬去，这里居然还有一个拐角。
    杨毅连忙嘱咐身后的人，避免他们撞到墙壁。
    只听轻微的“嘎吱”声响，那克苏大概是推开了某块遮挡，草木灰和未能燃尽的木炭也掉落下来，显然是这里已经到了地方。
    杨毅连忙有样学样，跟了上去，双臂顶在两旁通道墙壁上，如同壁虎一样向上游走，不过4~5米左右，就见到了出口。
    杨毅从灶台中爬出来，一抹脸上，全是锅底灰，不由笑道：“这达飞兄弟还真是人才，这条地道足有6~7里长，硬是从中墙营寨挖到了山道口，也不知他们花费了多久时间。”
    “对。”
    那克苏大概是出于礼貌，才回应了杨毅一声。
    两人开始站在灶台上，往外拉人，张奎的身材比较高大，从这条狭窄地道爬出来，差点将他全身的皮肤都蹭破了，很多地方，他都是强行顶着异能硬塞过去的，后面推他的王大海，都感觉双臂发麻。
    “杨部使，你是不是早就看中了我的‘石肤’异能，刻意让我来扩充地道的？”
    张奎出来后，不免发出牢骚，他已经浑身大汗，这比他激战数场战斗，还要疲惫。
    整间灶房，让杨毅有种熟悉感，玉宁关在最后的守卫阶段，采用了赵景升的“冰城之计”，灶房成了最繁忙的地方，他也没有少去帮忙。
    用土砖泥瓦搭起来的矮房，8个灶台，8个泥砌烟囱都向一个大窗户外面捅出去，另外两边没有留窗，只有正门方向用门帘遮挡。
    因为灶房的特殊作用，所以没有保温系统，一旦熄了火，整个灶房会显得特别寒冷，当然，平时即使不做饭，也会在灶台里留个火引子，等第二天一开灶，就能直接引燃。
    那克苏开始还不知道边军灶房的习惯，以至于他直接用手去托锅底，手掌都差点烫掉一层皮，还好他及时调运罡气才没有受伤。
    随着大家迅速行动，很快就从灶台里拽出了30多号人，地道里开始有不少的催促声音，但都是操着并不熟练的乾语。
    “有人！”
    这时候一直在警惕周围的那克苏突然提醒了一声，大家的动作戛然而止，那克苏与杨毅拔出兵器一左一右的埋伏在门帘边。
    就听到灶房外的脚步声靠近，有几个灶房伙夫的埋怨声，也有戎狄人的呵斥声，随着门帘一掀，十多个人步入灶房。
    “那个谁，你们去点灯……”
    话音未落，只听“咔擦”一声，黑金古刀擦着须弥戒环撩出点点火星，杨毅当先发难，一记“拔刀术”横切，直将站在一处的3人斩成数段。
    紧接着“萤石”闪烁，那克苏在影影绰绰之间，青铜匕首飞快舞动，每一下都是致命处，不是割喉，就是挖心，短短4~5息的时间，就杀了6人，先天顶峰的实力，强悍如斯！
    到了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的敌人，正打算拔出武器反击，只见2道血光升起，咬着萤石的张奎从灶台上跳下，一对日月双斧正劈下来，如同猛虎下山，2名戎狄人当即身首分离。

 第63章 陷北

    在黥面军3大高手的偷袭围攻下，这一队13人，瞬间倒下一片，只余2人忽然滚倒在地，杨毅和那克苏快速反应，一人一个踏步上前踩住对方身躯。
    “噗！”
    那克苏踩住的人，还在挣扎，直接被他一剑刺穿后颈。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大乾边军！”
    杨毅踩着的这人，忽然喊出乾语，杨毅手中的刀便慢了半分，只是落在他的脖颈上。
    萤石亮起，张奎那边开始继续操作，将人从地道中拉出来。
    “你们是……哪里的军队？山阳府的府军？”
    眼前这人一副边军伙夫的打扮，模样50多岁，体态有些臃肿，脑袋显得特别大。
    “玉宁关杨毅！”
    杨毅微微沉吟，还是回答了这名边军伙夫的问题，手中的刀已经收了起来，只要面前的敌人稍有不对劲的地方，那克苏一定会第一时间割断他的喉咙。
    “玉宁关……玉宁……你们居然还有人活着？标下山阳关戍卫边军伙头营灶长胡伟，参见杨部使！终于有人来了……大乾还是没有放弃我们！”
    胡伟当即爬起来半跪在地，情绪显得十分激动，他一眼看出了杨毅穿着代表“统部使”位阶的大乾边军甲胄。
    杨毅借着萤石的光亮，能够看到胡伟脸上、脖颈及以下都有鞭伤，心知他可能是受不住刑罚，最后才降了戎狄人，心中厌恶情绪也减弱几分。
    “对了！杨部使，你快去救救老徐！他快不行了！”
    胡伟忽然想起什么，当即站起来，言辞恳切，满脸哀求之色。
    那克苏立即过来按住他，在杨毅的详细询问之下，胡伟才告知了山阳关以及整个北洲近期发生的事情。
    自古烈满都拉移师北洲之后，以重兵围困了玉宁府城，然后长驱直入，直奔安阳府，彼时北洲经略使慕容宸，已然调集周边府军重兵，合5万之重，沿天河向东，至河洲边线与张巡对峙。
    这也造成了北洲的防务空虚，除了一些府城还稍有抵抗之力，其余郡县如同待宰羔羊，戎狄人一路烧杀抢掠，在安阳府城不抵抗的策略下，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北洲中枢，随即起草立国诏书，分封诸王。
    北部大王古克莫罕的封地是龙宁府，正是此时慕容宸与张巡对峙之地，他带着新建的10万戎狄骑军，从背后直接包围了慕容宸的府军。
    慕容宸直至此刻才露出真面目，将前高祖帝之子李存浩推举出来，奉为新主，并隔着天河大江，尽举当今大乾王朝之主成帝李洪的十大罪状，首罪便是“弑兄夺位”！
    原本应该是软禁在皇京的永王李存浩，不知怎么就到了北洲，并且隔着天河，当着张巡的面，与古克莫罕结为兄弟，认古烈满都拉为义父，并声称戎狄大军乃是助他复国，当场劝降北洲府军，若有不从者，视同叛逆，格杀当场，直接抛尸天河。
    一时间，上万人头落地，将滚滚东去的天河都染成了红色。
    张巡看的睚眦欲裂，他虽然根据皇旨统御众府军也不过3万人，加上最强战斗力的“赤羽火凤旗”约有万人，可是因为指挥使裴红月不在，如同失去了主心骨，根本不听他号令，此事又涉及皇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能撑着不立即退走，已经是他胆气够壮。
    永王李存浩有高祖帝老臣慕容宸拥护，又有10万戎狄骑军压阵，张巡根本难以突破封锁，于是，两方合近20万人马在这个大冬天里，隔着天河对峙起来。
    时局变化太快，此时，领了金牌令旨的左将军凤天佐还刚刚从雍洲、冀洲出来，还未曾到达仓洲北上，原本欲连同四洲府军，自新洲东进的计划，立即告破，连忙率领两洲6万兵马驰援张巡，唯恐戎狄骑军破了天河，直取皇京。
    这个时候，古烈满都拉可不闲着，分封诸族为王多达10余名，不但有自己的子女，也有立功的同盟部族，大军自安阳府向整个北洲辐射，迅速占领各级府城，要清理大乾王朝的一切反抗力量，彻底把控北洲。
    一时间，北洲百姓在戎狄骑军的铁蹄下哀鸣，整个北洲大地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都染上了一层红色。
    山阳府城还未破，只是被重重围困，一股戎狄骑军约2万人就到了山阳关内墙，手持永王诏令，又有太初天汗的封赏文书，王肃庭就像安阳府城一样，实行了不抵抗政策，打开内墙城门，放戎狄人进入。
    借助戎狄人之手，瞬间压住了关城内的反抗声音，但王肃庭为人贪财重利，向来只是对上负责，对待边军底层卒卫，非打则骂，视同猪狗，而且常常将宗族背景等事情挂在嘴边，一个人好不好，有没有能力，完全凭借其背景和裙带关系，以至于他在军中威信极低，底层卒卫对其早已厌弃。
    王肃庭投降烈阳帝国，封赏山阳关总兵，但边军中不从者众，王肃庭便将这些人全部抓进了俘虏营，多达3000余人，每日便供给戎狄军官以酷刑折磨为乐，这短短十余日间，已经死了一半多。
    其中，以1名叫做“徐世忠”的卒卫反抗情绪最高，根据胡伟所说，徐世忠家道中落，被迫从军，武艺高强，为人仗义耿直，多次与戎狄人的战斗中，凭借其高强的本领，在战场上屡立奇功，救过不少同伴。
    但是徐世忠看不惯王肃庭所作所为，一向不假辞色，所以固然有如山般的军功，却全被他的上级冒领，山阳关中一待8年，仍旧是个下等卒卫。
    这一次，王肃庭一箭未发，便投降戎狄人，已经超越了大乾边军的忍耐底线，彻底点燃了徐世忠的怒火，他带头挑起众多卒卫情绪，组织武装反抗王肃庭，但无奈戎狄骑军又多又狠，区区几千人根本翻不起浪花。
    徐世忠之所以还没死，便是因为王肃庭与之宿怨颇深，每日都要将那些被戎狄人折磨致死的俘虏扔在他面前，就要看他暴怒却无助的模样，而且众多俘虏都受了戎狄人的舌刑，唯独徐世忠没有。
    “若是割了他的舌头，我还要怎么听他求饶的声音？他一日不求饶，我便一日杀他百名兄弟！他不是急公好义吗？他不是喜欢管闲事吗？我就试试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我的刀硬！”
    这是王肃庭在徐世忠面前，看着众多边军卒卫受刑时说得话。
    “标下因为一手厨艺不错，王肃庭狗贼吃不惯戎狄人的伙食，便将我保了出来，我只要做好饭菜，伺候他与戎狄将官好吃好喝，他就可以每日少杀10人，我这也是为了兄弟们能多活几日，才答应降他……”
    “我实在对不住众兄弟，他们都敢赴死，我到了头，却缩回了脑袋……我……我该死！”
    胡伟说到难受处，忍不住扇了自己2个耳光。
    “老徐十余日滴水未进、还要忍受王狗贼的折磨，眼看着就撑不下去了，他若一死，我……我更是对不起他们！我这条老命，还是老徐从战场上捡回来的，我怎么能看着他死！”
    胡伟扇的耳光的确很用力，口角溢血，声泪俱下，这段时间的压抑与不被理解，他只能强撑着自己默默忍受，直到这一刻才彻底释放出来。
    “噤声！”
    杨毅见他哭声渐大，连忙喊住。
    一番交谈，众人已经从地道中都出来了，杨毅略一思索，便修改了一下作战计划。
    “如此忠义之士，怎能看着他们被戎狄健奴和王肃庭狗贼凌辱致死？张旗尉，你带上瓦贝夫和20名罗斯族人，跟着胡伟先行去俘虏营，务必保护好徐世忠，让他服下此物。”
    杨毅想了想，还是从商城兑换系统里购买了1颗“生生造化丹”交给张奎，这颗丹药杜明威也用过，能够根治内伤、外伤，危急时刻，也能吊住性命。
    “守好俘虏营，此战你便是首功！”
    杨毅将首功定给张奎，因为在他心里，山阳关破不破其实也不是太重要，但是能够将这些大乾王朝的忠义边军救出来才是重要的，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是将“人”放在“利益”前面，这大概就是裴红月常说的，总觉得他不太正常的地方。
    “达飞，你带着50人去将内墙城门关闭，此事万分重要，关城中一旦有大量戎狄骑军进入，我等再想夺下山阳关，便是千难万难！我将那克苏派给你，一定要迅速行动。”
    “剩下的人随我一起，先去占领中墙，再去偷开外墙城门。”
    “标下领命！”众人应诺。
    “杨部使，你们才30多号人，要去连开两座城门，未免人手不够，要不然，老徐那边还是先放一放？”
    胡伟有些担心，虽然徐世忠的命也很重要，可是因此坏了这些劫营边军战士们的事，就算老徐活下来了，也要把他骂死。
    “我们一旦事起，王肃庭狗贼反应过来，以他损人而利己的个性，未免浪里翻船，肯定会第一时间将俘虏营杀个干净，所以，张旗尉必须过去保护俘虏营，你可别小看了我们这区区几十人，要撩开两座城门，并非难事。”
    杨毅拍了拍张奎的肩膀，同时使了个眼色。
    张奎虽然长得粗犷，但那只是表象，在玉宁边军中多年的生活，能够混到骁旗尉中第一人，又跟杜明威关系处得极好，怎么会是不懂人情世故之人，当即明白杨毅的潜在意思。
    对于“胡伟”这个人，杨毅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意思就是让张奎随机应变，一旦发现胡伟话中有误，先杀了他，再来中墙城门汇合。
    计划既定，队伍立即分成3股，达飞和那克苏早先就来摸过一次地形，所以轻车熟路的往南边大摇大摆走过去，他们本来就都是北疆异族，而且特意穿着缴获得来的兽甲军装，此时走在这座山阳关中，反倒是那些乾军见到，要点头哈腰的问好。
    胡伟装模作样的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用布盖着，张奎便伙同罗斯族人押着他往俘虏营那边走，他这次来灶房，本来也是因为王肃庭在营寨中和戎狄军官们玩骰子累了，想要吃点宵夜，才押他过来做事。
    这2队人因为身份都有遮掩，不会起疑，反倒是杨毅这边，虽然也有30名孔武有力的罗斯族人，但他和王大海、孙冲这些面孔太显眼，一眼便能看出破绽。
    再有不到1个小时，天色便要微亮，到时候想要偷城便更难了，杨毅立即率人走出营寨东区，顺着墙根往北走，时刻注意来往之人，直到接近中墙的梯道。
    杨毅在玉宁关中多年，对于关城梯道早已熟悉无比，尤其是北疆4关的设计和建设，均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个人风格尤其明显。
    登上关城的梯道分为左道和右道，平时人员上下都在左道，而守城器械和坐骑则是由右道上下。
    故此，左道由石块一阶一阶的垒筑，方便人员出入，右道却是修整成了平滑的城石，可以将器械搭配滚轮直接推上去。
    杨毅他们此时面前的梯道，就是右道，自右道而上，更加不惹注意。
    “冲！”
    杨毅看准时机施展“龙行虎步”，踏步如飞，当先一人冲上梯道，中墙城楼上，来回巡逻的4队卒卫，皆是乾军打扮，他们交错而过的瞬间，就是视野盲点。
    另外还有百多名戎狄人，则是各自围了几个圈，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这场突袭北洲的战局，对于戎狄人来说，就是一场美酒盛宴，对于美酒的嗜好，已经让他们完全放纵了自己，在这个城楼上已经不知道醉过多少回了，万万想不到，这一晚上会有人从营寨内偷袭。
    飞龙枪法·天光云影！
    杨毅如同鬼魅一般冲上梯道，半途中就已经从须弥戒环中抽出了“丈二明阳槊”，就在4队卒卫交错之间，视野无法顾忌彼此之时，施展了一记绝招。

 第64章 开城

    纯阳真气游走在掌心与槊身之间，一阵龙吟声起，强大的力量，加上槊身的长度，将这4队卒卫大半都击飞起来，顿时半空中数十人惨叫，落在地上时，已经是活活被摔死。
    这一条槊的威力堪称惊人，杨毅当初服用“神力丹”，三箭破营旗，两臂挑群鹿，此时他的实力更胜当时，而且随着“飞龙枪法”的等级跟上来了，威力也极为强横，相应的武学配套及高阶装具的加持，整个人如同战神一般。
    剩余几名侥幸未死的卒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杨毅顿槊持刀，反手一旋，龙行虎步增加的移速效果也非常明显，十数米的距离，瞬间即到，甚至无需用到“拔刀术”的技巧，足够强大的力量，就将这些卒卫纷纷斩成两段。
    边军卒卫巡逻，以12人为1队，每队至少要有1名小旗、4队为一伙，至少要有1名小校，可以说这支巡逻军近50人，被杨毅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消灭了，这就是武学高手对比普通人的差距。
    杨毅尽管只有通脉境，一身本领却已经足以与先天顶峰的武者相抗衡，就算是三昧境武者，也并非不能过几招，尤其是他所用的“飞龙枪法”，威力强绝，配合“丈二明阳槊·强力”，如同战场压路机，割草效果绝佳。
    龙行虎步踏地如飞，纵因残疾，显得不是那么美观，可是丝毫不影响效果，冲上梯道之后，第一时间奔向另一边梯道，那里肯定也还有一支巡逻军，这边留着数十名醉得东倒西歪的戎狄人由掩后杀来的王大海等人处理。
    等王大海等人摸上来，悄咪咪的袭杀了围成几圈的戎狄人，杨毅已经再次用一记绝招，解决了巡逻军，跟上来的回气效果，已经能让他短时间内连续2次运用这种内力消耗极大的绝招。
    直到这个时候，城头上那些还未死掉的戎狄人才反应过来，骂骂咧咧的开始呼喊拿着刀斧相迎。
    区区几十名战斗力衰减的戎狄人，又怎么可能是杨毅等人的对手，尤其还是哲克达族这种“软脚虾”，几十息的功夫，就已经将敌人全部撂倒，只不过战斗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城楼下！
    “什么情况！”
    有一支正好路过中墙附近的巡逻军听到动静，立即喝问城楼。
    “没事没事！这2位戎狄大人喝多了耍酒疯，非要比试一下，已经没事了！”
    孙冲搂着2名罗斯族人的肩膀，探出头解释着，他穿着正经的边军甲衣，被夹在罗斯族人中间，就像吊起来的小孩子一样可笑。
    大概这类事情没有少发生，戎狄人喝酒多了，不是打骂山阳关的降军，就是去俘虏营虐待那些俘虏，这些人也早就司空见惯，闻言也只是叮嘱一声，便走了开去。
    巡逻军甚至都没有发现罗斯族人与哲克达族人的不同，在他们看来，这些北疆异族，似乎长得都是一个样，凶神恶煞的。
    孙冲捡起地上的斩马刀，在已死去的戎狄人身上擦去刀身血迹，回头望了一眼，中墙关城上，已经再无1名敌军还能站着。
    “孙冲，此处以你为主，带着他们伪装成巡逻军，随时看信号拉动绞盘，我1个人过去便是。”
    杨毅收起“丈二明阳槊”，吞服1颗恢复内力的丹药。
    “部使！你1个人过去太危险了！还是让王大海带些人跟着你？”
    孙冲一惊，此时杨毅已经是整个边军残部的主心骨，一旦他有什么危险，立即就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整支军队怕是活不到开春。
    “我只是去偷关，又不是去攻城，多几个人毫无意义，何况我还有巫术护身，你们离得近了，反而不好控制。”
    闻听这番解释，孙冲只能放任杨毅独自离去。
    边关城门，向来有2种开启方式，类似中墙和外墙这种厚重城门，既可以从里向外大力推开，也可以从城楼通过绞盘推动，让铁索机关将城门拉开。
    若论省力，自然是通过城楼绞盘开启更省力，但这类城门往往重达数千上万斤，仅靠几个人是难以撼动的，往往需要2种方法同时使用，汇集数十人的力量才能顺利开启。
    这也是为什么边关城战中，很少有武学高手偷关开城，因为即使是武学大师，也少有万斤之力的存在。
    杨毅翻身跳下中墙，直奔外墙方向去，足有2里地的距离，即使他运转龙行虎步飞奔而去，却也要暴露在视野中足足10息的时间，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外墙上的警戒者发现了。
    外墙关城上，足足有上千人的守卫，杨毅知道凭他们这点人，根本不可能肃清守卫，只能采用偷袭的方式，看能不能强行开启城门，但这个过程却远比杨毅想象的还要轻松。
    直到杨毅奔行到城门口近百米的距离，才终于被城楼上的人发现，一来，是因为他们警戒的方向是冲外的，没有太关注城内情况，二来，也是因为军心已失，存活者无不是苟且偷生，并无战心。
    杨毅是被几名哲克达族人发现的，在“叽叽呱呱”的异族语言呵斥中，杨毅已经到了城门之下，他拔出“丈二明阳槊”2记横扫，就将城门附近十数名巡逻军砸飞出去。
    战槊顿地而立，杨毅鼓起全身劲力，忽然跳起，这里运用到了梯云纵的法门，一跃3丈高，直达城门顶，忽地从须弥戒环中拔出“黑金古刀”！
    拔刀术·一字斩！
    黑金古刀裹夹着杨毅的纯阳真气，闪耀出红色微光，自门缝中，由上而下迅速劈下，只听“咔咔咔”，3声断折之音，横在城门后粗壮的门栓居然全部被劈断。
    “啪”的一声，经过如此激烈的碰撞，四阶装具的“黑金古刀”韧性再强也撑不住，在杨毅手中完全断折。
    杨毅顾不上心疼这把跟随自己良久的宝刀，鼓起浑身气力，猛地双掌拍在城门上，原本需要十数名卒卫才能推动的城门，此刻居然缓缓向外张开。
    城楼上立即响起警钟响笛之音，数百戎狄与边军杂乱的冲下梯道，另有数十人冲向绞盘，眼看着城门推动，反而带动绞盘自转，此时只需要固定住绞盘，杨毅一样无法推动城门。
    城门开启不到2成，杨毅就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那是城楼上绞盘被数十名敌人死死把住之故。
    杨毅爆喝一声，双目圆睁，含在口中的“大力丸”吞服下去，这颗丹药能让杨毅短时间内增幅20的力量属性，看起来很强大，但在游戏中的品级实际上只有五阶，价值5w元宝，毕竟就算力量属性上千点，也才增幅200点力量，比起“神力丹”这种直接增加500点力量的“小外挂”要差远了。
    杨毅全身劲力再次暴起，十二分的劲力狂涌而出，声震如雷，只听“咔咔咔咔咔咔”的铁链之音不断乱响，是绞盘的锁链与杨毅的力量在激烈对抗碰撞造成的。
    此时杨毅身后，已经有无数刀枪剑戟在往他身上招呼，虽然开启了“混元金身”，这些不过内息境、通脉境的敌人，给他造不成多大伤害，可“混元金身”并没有削弱疼痛感，剧烈疼痛下，再次刺激了杨毅的潜力！
    一股热流自无名指尺侧端“关重穴”上于四、五两指之间，沿手背行至腕部“阳池穴”，再经尺、桡两骨之间，通过肘尖部，沿上臂而后至肩，于大椎穴处贯通，辗转至锁骨上窝的“缺盆穴”，又直刺胸口“膻中”，整个心脏一片暖融融。
    【贯通“手少阳三焦经”！力量+10！】
    【龙象九式升级！】
    “咚咚！咚咚……”
    杨毅耳边能听到心脏的剧烈跳动，在疼痛与通脉的刺激下，浑身劲力再强1分，力量属性已然接近700点，这是一个连武学大师都不敢忽视的强大属性。
    “当啷”、“轰”！
    连续两声爆响，绞盘铁链断裂，杨毅再无滞碍，将城门整个完全推开，重重的砸向城壁，整座关城似乎都抖动了一下。
    “炫光术！”
    杨毅一回身，紧闭双眼，在众多敌人注视他的时候，立即使用了“炫目之萤”上的巫术，只见他手中的宝石发出了剧烈刺眼的光芒，直到数里之外都能看得清晰。
    “啊！”
    距离杨毅20米范围内，足有200~300名敌人受到“炫光术”的影响，纷纷目盲，惨叫一声胡乱的用武器攻击身边的人，因此造成的损伤不计其数。
    整个“炫光术”整整持续了30~40息的时间，此时夜色渐明，东方已经出现了略微的白光，位于山阳关口的裴红月等人，已经等得十分焦急，再有小半个时辰，天色就要放亮，就在这个时候，她终于等到了杨毅所说的“光明”。
    “全军冲锋！”
    裴红月高举手中凤鸣枪，座下“烈焰龙驹”人立而起，发出“希律律”的声音，整只队伍如同获得了巨大动能，上千人的骑军开始向着山阳关发起冲锋。
    裴红月位于中间，在他两侧则是战鹿大队，而她的前方，是无人骑乘的狼王黑沙，短距离的爆发奔袭，作为先天灵兽的狼王黑沙，速度更快。
    大地发出轰鸣，位于山阳关城楼上，还在怒吼着要击杀杨毅的敌人，忽然发现一股洪流冲向了关城……
    杨毅取出须弥戒环中的“黄金剑”，施展“无量剑法”胡乱袭杀着眼前的这群敌人，在他强大的力量面前，什么高招昏招都无所谓，反正眼前的敌人多如牛毛，随便劈砍就对了。
    数百名敌军涌入城门口，前面近百人甚至都在目盲状态，不是被推着走，就是已经被身后之人推倒踩踏致死。
    当一些戎狄人发现杨毅手中的黄金剑时，整个关城出现了“错愕”与“不甘”的惊叹声，他们的反击也变得更加激烈。
    杨毅已经感受到了脚下的震动，他也在竭力的拼杀，但无奈先前耗力太多，剑法又使不顺手，别看只是2种不同的兵器，这就像在用剪刀砍排骨一样别扭。
    城楼上的敌人在不断大喊着关闭城门，杨毅被人群推着向外涌，眼看着这些敌人要抢回城门，反身就要关闭，就在这个关键时候，一道黑影猛跃而下，牙爪并用，将杨毅身周的敌人撕碎。
    “黑沙！”
    杨毅心中安慰，翻身上了狼王背脊，轻踢黑沙小腹，给他提示方向，狼王黑沙当即再次向那个方向纵跃，于半空中，杨毅伸手一捞，那把顿地而入半尺，2~3人用力拔都没能拔出来的“丈二明阳槊”便抓在了手中。
    战槊横扫，无数兵器相撞，又有骨裂惨呼之声响起，紧接着便感受到一股汹涌之气息自身后而来，裴红月的骑军到了！
    如同一股鸿光撞入城门，那是挂有“萤石”的战鹿汇集起来的光芒，在无数惨叫声中，战鹿的犄角将敌人穿刺，挂在身上，黥面军一边用武器猛砸身边的敌人，一边将犄角上的尸体甩下，驱动战鹿再次前进。
    眨眼之间，就将拥塞的城门贯通，数百敌军踏成肉泥。
    “跟我来！”
    杨毅高举战槊，骑着狼王黑沙，向着中墙城门而去，此时还能听到中墙城门见到“炫光术”的信号，而奋力推动绞盘的声音，只听“咔咔咔”声响，中墙城门洞开，黥面军一举而入，将赶来接管中墙的敌军撞个正着。
    整个营寨早在警笛声响时，便已乱了，此时还未有效组织起来，杨毅不管其他，带着战鹿一路向前，将面前的营寨围栏、军帐、矮屋短墙，全数踏为平地，任何阻拦的敌人根本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战鹿锋利的犄角分成碎片。
    一口气冲到内墙，见到城门紧紧关闭，50名罗斯族人正合力推着城门，不让外部戎狄人冲起来，城楼上的那克苏与达飞，各持弓箭，在火光照耀下自由射击。
    “裴军赞！你带达布及200人上城楼支援，其余人随我来！”

 第65章 金屋

    杨毅拍了拍黑沙右肩，黑沙当即急停右转，整个冲锋大队也向右方偏移，杨毅自回风岭之役后，一路向山阳关赶来，却也不是只顾着赶路，毕竟蛮牛的速度足够慢，他也抽空训练战鹿冲锋中的急停转向，这与他后面根据战鹿坐骑的特点，训练出来的战阵战法有着极大关联。
    数日之间，还不能很好的将急停转向完全训练通透，但是在这四四方方营寨中，做个大迂回完全不成问题，战鹿大队跟着杨毅向营寨西面的边军大营冲了过去。
    裴红月领着早就预留的部队在内墙前停下，纷纷放弃坐骑登上梯道，这些支援的人中，有不少都是哲克达族的神射手，也有杨毅从背袭玉宁关时期，就开始有意培养的射术精湛之人，老瘪都在其中。
    闻听关城的警笛之音，关内2万戎狄骑军都躁动起来，好在达飞和那克苏及时关闭了内墙城门，又由50名力大如熊的罗斯族人死死抵住城门，戎狄骑军2次冲击城门都未果，正打算想办法攀爬内墙而入，裴红月的支援来得正是时候。
    一股股箭雨落下，将那些搭钩子想爬墙的戎狄人全部射成了刺猬，这一道不过2丈的矮墙，成了戎狄骑军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戎狄将领拓跋宇彦已经穿好甲胄遥望山阳关城，眼见爬墙的战士全部射杀下来，心知关内有变，急得脑门冒汗，大吼一声道：“骑军预备！冲击城门！”
    无论付出多大的牺牲，这道山阳关万万不能在他拓跋宇彦的手中丢掉……
    “轰隆隆！”
    蹄声震鸣，杨毅反过身冲击边军大营，没有遭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无数乱兵跑出军帐，许多人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只是一个冲锋，就将边军大营冲的七零八落，远远的就看见最角落里，几队兵马挤在数座营帐前，张奎的日月双斧，正上下翻飞，与1名戎狄人斗在一处。
    杨毅便知道那是俘虏营，手持金雕弓，远远的射出1箭，“长虹落日”之势，如同惊鸿掠过，那名戎狄将领也有先天境的修为，与张奎久战不下。
    若不是张奎还要应付突入营帐的众多敌人，怕早就将其击退，此时一箭如天外飞来，戎狄将领似有所觉，微一回头，却已经失去躲闪的机会。
    “噗”的一声，这1箭贯入戎狄将领后心，余势不止，直将其身后的山阳关降军钉在一处。
    “副总兵死了！我们完了……”
    隐隐听见有山阳关降军用乾语大喊着，然后四散奔逃，杨毅带着战鹿大队一个漂亮的甩尾，将围在俘虏营前的众多敌军全数扫飞，彻底为张奎解了困势。
    鹿不停蹄，杨毅只在俘虏营前转了个弯，又再次向北而去，这次留了1个百人队给孙冲，一方面是彻底接管2座城墙，一方面是让他带人追杀未死的敌人，避免走漏了消息。
    然后，杨毅带着战鹿大队在中墙以内的营寨内反反复复兜了数圈，几乎将整个营寨夷为平地，战鹿坐骑冲锋起来的强大破坏力，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直到太阳完全出来，才结束了这一场一边倒的屠杀，营寨内如同废墟。
    寨墙、围栏、砖瓦土石全部东倒西歪，上千人死在废墟之中被战鹿反复践踏，早就没有了人样，整个营寨似乎都垫上了一层肉泥，红色的血液飞溅的到处都是，在杨毅的“绝杀令”下，没有留下任何活口，自然也不会有俘虏。
    “对这些龌龊之人，应极尽酷刑之烈，如此生杀，倒是便宜了他们！”
    杨毅啐了一口血沫，表示厌弃，只是闻听王肃庭的所作所为，就没来由的一阵强烈恶感，能够和他同流合污的人，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虐杀起来，没有一点歉疚之意。
    战局还未完全结束，虽然营寨内活着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反抗，但是内墙那边还是战声隆隆，杨毅一挥手，让还未过瘾的吴铁牛去南边支援，他带走了500多人，皆是好战之徒，只留下一些略感疲累的卒卫收拾营寨。
    俘虏营内。
    杨毅看着面前如同一滩烂泥的徐世忠，不禁感叹真是1名硬汉。
    徐世忠浑身上下多达300余道伤口，都是切入肌肤的皮肉伤，好在面容未损、筋骨未断，因为这些地方一旦出现伤痕，极易死亡，这大概也是王肃庭刻意留下他性命所致，他们谁也想不到，在这种绝境之下，徐世忠居然还能有活路。
    伊菲扎娜正在医治徐世忠，那头呆羊不但有屏蔽高手感知的异能，而且它的口水居然也有疗伤作用，尤其是它咀嚼过的某种药草，敷在伤口处，很快就能止血愈合，对于治疗外伤有奇效。
    “他的内息平稳，未有暗伤，加上我的治疗，最多3日便能行动如常。”
    伊菲扎娜松了口气，抹去了额头汗水，用“千山暮雪功”治疗徐世忠这位重患，也是个耗费真气的事情。
    “谢谢！谢谢法师！”
    胡伟诚心道谢，得知伊菲扎娜常有口腹之欲，连忙临时赶制了几个“金角烧”，此时还冒着热气，端在伊菲扎娜面前。
    伊菲扎娜接过一尝，立即眼光大亮，端起来如同护食的小狗，跑去一旁独享了。
    “金角烧”就是一种民间小吃，用烧红的石头烫熟面饼，面饼多用奶糖揉制，因为石头多有圆形，且堆在一起，就将面团挤出一个个尖角，这些尖角烫的金黄，固有此名。
    胡伟不是吹牛，他的厨艺的确算得上一绝，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将“金角烧”做的酥脆甜香，让杨毅想起了前世“面包房”里的点心。
    至于“法师”的说法，则是对“巫术”高强者的尊称，就像“武学大师”一样，在这个世界，毒药和医术都被归类为“巫术”一脉，在军队里一些粗浅医术，主要是外伤方面的，还称呼一声“大夫”，但是要涉及到用药以及开方子，就可以尊称一声“法师”了。
    徐世忠经过一番治疗，已经悠悠醒转，张奎进入俘虏营时，他已经奄奄一息，昏迷整整1天了，幸好“生生造化丹”不负盛名，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这时候，胡伟赶忙将暖好的米汤喂到他嘴边。
    “老徐，喝点东西，你这条命可算是保住了！你真是命大啊！这都有人来救你，我早就说过，你肯定能做出一番功绩，不会就这么屈死的。”
    胡伟与徐世忠，还真是生死之交，在那么危急的时候，还想着救他的命。
    徐世忠年近40，与胡伟差了一轮，此时虽然面容憔悴，十余日的折磨也让他瘦脱了相，可依然能看出他的英武之气。
    缓缓灌入一碗米汤，徐世忠似乎是恢复了一些气力，微微抬手，沙哑的嗓音开口道：“步弓手徐世忠，参见杨部使……感谢大人救命之恩……”
    步弓手是什么职务？杨毅略一想，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下等卒卫么？也就是比伙头营灶台兵要好听一点罢了。
    徐世忠一开口，这俘虏营里挤着的千多人，齐齐下跪磕头，这些原山阳关边军虽然没有受到类似徐世忠这样的折磨，但已经授以“舌刑”，无法出声，只能用行动表态。
    想一想，徐世忠这个年纪，在底层卒卫中又有这般威望，早就应该是被提拔起来的军官，如果碰上杜明威那样的镇军都卫，至少也能混到1个八品军曹，可没想到却连品级都未入，便知道王肃庭这种人何等恶劣。
    “那个姓王的狗贼呢？”
    杨毅想起这位山阳关的镇军都卫，虽然他罪该万死，但他的搜刮的财富是没有罪的，抓住他拷问战利品所在，也是杨毅此行的重要目的之一。
    “果真如部使所料，警笛声响，这狗贼就带了一批人马来了俘虏营，打算将这些边军将士全部杀害，他大概也没想到，众多俘虏早已脱身，我暴起之下重伤了他，结果他落入俘虏群中，被众人活撕了……”
    张奎往俘虏群中一指，那里有一具身穿鲜亮盔甲的尸体，只是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可以想象他死得时候如何凄惨。
    连这些饥肠辘辘，手无寸铁的俘虏们都能生生活撕了王肃庭，可见他这一身本事是多水，能够混上镇军都卫一职，怕还真是用金钱财帛开路。
    “都起来！胡伟，你跟我出来……战争还未结束，你们把身体养好，我还有用到你们杀敌的时候。”
    杨毅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戎狄人对待大乾边军那副凌虐凄惨的场景，可是俘虏营中那些随处可见，折磨致死，还被分割的尸体，仍旧让他不忍直视。
    走出俘虏营，杨毅重重叹了口气，随着内墙上的增援越来越多，戎狄人几乎没有短时间破城的希望了，他也就放心的带人搜刮这一次的战利品。
    对于散落在战场上各处的零碎，他暂时无法清理，但是他却盯上了王肃庭多年来积累的财富。
    “王肃庭的营房在哪儿，他的私利你可知晓？”
    杨毅向胡伟询问，毕竟胡伟可能是还活着的山阳关边军中，最靠近王肃庭的一个人。
    “知道知道！且随我来！”
    胡伟带着杨毅在边军大营转了又转，实在是被战鹿冲锋践踏的营地已经完全没了样子，就连他也找了好一会儿，才在靠关墙的位置，寻到了一处倒塌的营房。
    同样是营房，但是王肃庭的这一间就显得高大贵气多了，不但采集了昆吾山上青石垒筑，还在房内铺上了兽皮地毯，以杨毅率军踏平营寨的气势，居然也只毁坏了这座营房大半而已。
    杨毅扒开青石砖墙，往营房中钻了进去，虽然此时破败，但也能看出王肃庭平时为人的奢靡浪费，在边关战场之中，还能建造这么一处场所。
    足有3~4米宽的大床，用上等木料雕刻纹饰，上面铺了一层软垫，杨毅用手一摸，还是西域货，经过西域的异能炼金术炮制，如同棉花一样松软的皮料，上面的被褥居然还镶有金丝，连枕头都是青光暖玉所制。
    房中还有桌案，上面摆满了各种文书军情，杨毅随手拿了几件扫了一眼，都是去年，甚至前年的文书，这个家伙不但贪婪，而且还懒惰，几年前的文书都根本没有过目整理，更不要说提出整改措施了。
    一边的砖墙倒塌，但是完好的这边还立着两排陈列架，上面都是东倒西歪的珍贵摆件，杨毅也说不出什么文化内涵来，就是觉得应该不便宜，以青铜器和玉器为主，金银器倒是不多，杨毅试了试，都是无法充值的东西。
    “不可能啊！这狗贼多年积攒的财帛哪儿去了？”
    杨毅挠了挠头，整个营寨就这么大，以王肃庭的性格，怎么可能放心放在别处，肯定是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而且这间营房修筑的这么结实，说他不是用来藏东西的，估计没人会信。
    “大人，那张床或许有古怪！”
    胡伟指了指那张夸张的大床。
    杨毅忽然眼前一亮，冲上前去一把掀开名贵的柔皮褥子，将床板暴露出来，伸手一掰，强大的力量就生生将结实的硬木板撕开，果然露出里面一大片金银光泽。
    “好家伙！这张大床原来是个大箱子，难怪要做得这么大，这么夸张！这厮到底藏了多少财帛？居然还有睡在上面的癖好！”
    杨毅将整张床全部撕碎，让胡伟帮忙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清理出来，不过令他有些失望，除了开始时，一堆堆金银散在一起，在往里面却没什么珍贵东西，反而是一封封书信，以及一沓厚厚的账本。
    杨毅只是看了一眼账本上的内容，便紧紧关闭，直接塞进了须弥戒环中。
    “胡伟，这里交给我就行了，你去照顾徐世忠，对了，去内墙上把裴军赞喊来。”
    杨毅支开了胡伟，这才躲在营房里，将账本取出来，对照那些书信一一梳理。

 第66章 分别

    仓洲，仓绫府城，钟府书房。
    钟粟已经年近60，但是依然精神矍铄，此时，他在书房中接见了1名来自北洲的门生，辽阳府北门郡郡丞吴荣桓。
    “荒唐！健奴南侵，永王出逃，这么大的事情，一点消息都没提前送过来，我放你在北洲做什么的？”
    钟粟勃然大怒的拍了一下桌案，然后抓起案上砚台直接砸向了吴荣桓。
    “大人……大人息怒！这事情怪不得下官，哪里想到慕容老狗居然将事情隐瞒的这么彻底，而且王肃庭那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居然也是他的人！我是被他们骗了呀！”
    “王肃庭这个奸贼！原以为他这般孝敬是想保住他的官帽，没想到他还另有所图，难怪前几年调他进京，他还推三阻四……还不是你这个蠢蛋！跟我说王肃庭在山阳关能替我们看住慕容宸，你到底拿了他多少好处？”
    吴荣桓一脸羞愧，支支吾吾的道：“3……30万两。”
    “什么！老子这么多年才收了他20万两，你居然……你怎么不去死！”
    钟粟说着便又气急，但是桌案上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扔，他站起来一脚踹在了吴荣桓的身上，将他踢得在书房地上滚了两圈不敢爬起来。
    “你就这么灰溜溜的逃回来了？北洲局势到底怎么样？你跟我详细说说！”
    钟粟毕竟是一洲之地的安抚使，堂堂从二品的高官，又是“潘党门生”，可以说除了经略使之外，在仓洲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时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少有像这般冲动之时，但是这一次非比寻常，他有种预感，如果处理不好，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
    吴荣恒吞吞吐吐的将北洲局势一番叙述，闻听北洲九成都被烈阳帝国所占据，钟粟反而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地镜司观察使方震潜入北洲调查永王案，顺带救出了我，我怕是也死在了戎狄人的手里，大人不知，那些戎狄健奴可真是心狠，完全不将我等大乾国民当做人看……”
    镇静下来的钟粟微眯着眼坐回了太师椅上，对吴荣桓后面的哭诉浑不在意。
    “当下这种局势，越乱反而越好，要让官家无暇顾及我们，否则，一旦永王案牵连到了我们，官家盛怒之下，谁也保不住项上人头！说不定还要连累相爷……”
    钟粟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思索着关键之处，然后向吴荣桓问道：“你确定王肃庭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无人知晓么？”
    “我回来的时候，听方观察说了一句，王肃庭好像是投了戎狄健奴，这事还封锁在山阳关一带未能传开，想必王肃庭也没工夫和我们清算？”
    “哼，谁知道他会怎么做，你也太不小心了，留下了把柄在他手上，这个时候，也只能冒一冒险！”
    “相爷的意思是？”
    “你知会一声仓洲童家，该是他们出力的时候了，刺杀王肃庭，让他永远闭嘴，或者将他手里的证据销毁！这样我们才能和永王案脱离关系……”
    钟粟有些话想说，但还是止住，吴荣桓毕竟只是四品郡丞，也只是靠近他罢了，距离“潘党核心”还差得远，若不是这一次闹得动静太大，他根本懒得与他交谈。
    “大人的意思是……童少安？”
    “他不是自诩他的姑父乃是‘天人之下我无敌’么？该是他立功的时候了，我这边还有个郡尉空缺，若是能完成任务，自是不会亏待他，吴荣桓，这也是你最后1次机会！”
    钟粟说完，拂袖而去。
    山阳关。
    杨毅和裴红月一起花了小半天的功夫，才在营房中，将账本和书信梳理完毕。
    杨毅只是觉得可惜，原来，王肃庭的大半财帛都是拿去维系“潘党”一系了，历年来细数，也足有白银200多万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足够供养玉宁关边军20年，每一笔用度都事无巨细的写在了账本上。
    “这个狗贼也太大胆了，号称8000边军，他居然吃了4000的空饷！短短数年，累计了300多万两的金银财帛，居然还敢跟潘党勾连，真是该活剐了他！”
    裴红月气愤填膺，只是一想王肃庭的死法，跟活剐了也没什么区别，这股气也消了大半。
    杨毅只是默默的充值完毕，王肃庭没来得及送出去的金银，全部被他笑纳，经历一场大战，元宝储备不减反增，现在已经来到了2000w的高峰，似乎距离“九阳神功”越来越近了，但仔细一算，其实还不到1。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用，你拿去，或许有一天你回转大乾，能用它来做一些对大乾百姓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杨毅将账本和书信打了包送给了裴红月。
    如今的大乾王朝，执政中枢就是潘党一系，因成帝久病卧榻，躺在光明殿中久不问政事，许多政事都由宰相兼太子太傅的潘宏处理，以至于潘党在朝中势力庞大。
    除了御史台还有一些硬骨头，屡屡抵制潘党，以清流自居外，整个文官体系，基本上只有潘宏一个声音。
    作为文官系统出身的潘宏，一直以来都采用抑武扬文的方法治理大乾，这使得武官系统中，尤其是代表边军、府军的将军府一系被严重打压，两方人马早就势同水火，朝堂议政时，已经发生过多次争吵。
    王肃庭的书信中涉及到了潘党嫡系的钟粟，作为仓洲安抚使，也是堂堂从二品的高官，并且账本和书信中有提及，大部分财帛和珍宝是直接送给潘宏的。
    如果仅仅如此，也只是让潘党涉嫌收受贿赂，不算大罪，大不了将那个写信的吴荣桓推出来顶缸就完事了，关键是，永王从皇京出逃，居然还有这位钟粟钟大人的帮忙，甚至隐约提到了皇城司。
    皇城司可是内廷六司之一，妥妥的是皇族直管，这就说明潘党已经将手伸进了官家的裤兜里，堂堂大乾王朝之主，这怎么可能忍，牵扯到永王案，无论身份地位，以这位成帝的狠辣个性，必然是全部捉拿归案，最轻也是流放边疆。
    王肃庭的账本和书信对于杨毅来说没用，他只想带着这些人回转大乾王朝，最好是能在京洲杏山安家，然后他就自由自在的享受江湖快意，搜刮财宝，登顶武学巅峰，这才是他想做的事。
    潘党也好，将军府也罢，对于杨毅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名利之争。
    但是裴红月就不一样了，有了这份证据，将军府一系必然能够打压潘党，说不定还能借这次北洲之祸，彻底铲除潘党，可以说是一件“大杀器”。
    裴红月珍而重之的将这份罪证收藏起来。
    杨毅从王肃庭的大床下面，还翻到1件有趣的东西，它看起来应该是1件乐器，有点像“口琴”，只不过造型更圆润，材质是以一种叫做“龟木”的贵重木材为主，上面镶嵌了4颗绿色宝石，用铜皮浅浅的包住底层，
    使用鉴定符一看，才发现，这居然也是1件巫术法器，只不过效果特别奇怪。
    【铜蛊龟音：巫术法器；精神300点可驱动；附带巫术“龟音术”，每颗宝石可储存一段声音，声音最多可持续1个时辰；附带巫术“蛊音术”，根据使用者精神力，无限放大音律中的情绪，带有迷惑人心之效。】
    杨毅已经不是巫术小白了，“铜蛊龟音”这件巫术法器他可以看得出来，制作极为精致，而且附带2种相互配合的巫术，至少是和“人眼珠球”一个品阶的法器，之所以需要高额的精神力驱动，很可能原本的主人，就是1名修为高深的巫师，炼制之时为了提高巫术效果，所以刻意提高的门槛。
    如果精神属性不够，这件法器，充其量也就是一件造型独特的乐器罢了，王肃庭估计是把它当成了普通的珍宝，否则，绝不会和这些金银财帛堆在一起。
    杨毅的精神还不到200，想要运用上面的巫术是不够了，但并不妨碍他演奏此物，他记得小时候吹口琴的技巧，试了几下，找到了“铜鼓龟音”的音阶划分，的确是跟口琴差不多，
    杨毅看着营房外白茫茫的一片，有几处大的火堆，那是黥面军将营寨下的敌人都翻出来堆在一起，用火油点燃形成的火炬，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烤肉的残忍气息，心念电转，便想起一首曲子。
    这首曲子叫做“雪千寻”，哀婉动人，曲折幽怨，将江湖中的遗憾与无奈尽述其中。
    裴红月坐在杨毅身边，斜侧看着杨毅吹奏这首曲子，眼中一片惊异，她从未听过如此奇妙的韵律，深入人心，忧思频频，生之感慨，死之遗憾。
    眼前的杨毅，胡须拉碴，满头乱发，充满了疲惫与失落，战甲上血迹与污痕交错，就像他苦难的前半生，很难想象，这还只是1名未满20岁的青年，他亲手杀死的戎狄人有多少？未有上千，也有数百，浑身沾满鲜血，却又清新脱俗，如同不在尘世。
    这一刻，裴红月迷惘了，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触碰杨毅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灵。
    “好动人的曲子，杨将军，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艾丽娅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猞猁猫迈着轻盈的脚步跟在她身边，这使得裴红月伸出的手停顿下来，飞霞满脸，转过身去，避开众人的目光。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杨毅拍开脚边的酒坛子，一饮而尽，任由未能入喉的酒水洗刷着前襟。
    艾丽娅和裴红月眼中都闪烁出极为欣赏的色彩，杨毅这份豪情与淡漠，让身处不同环境下的2个女人，有了一种对人性的重新认识，那颗小心脏差点都快要跳出来。
    “杨将军，是不是要到了分别的时候？”
    艾丽娅叹了口气，心思敏锐的她，似乎听出了杨毅话中的分别之意。
    “接下来，我们会试着冲击山阳府，尝试回转大乾境内，如若失败，还要辗转悬壁关，在那里或许还有一场死战，如果你们跟我一起，迟早会落入大乾王朝手中，收容外族，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对我来说，就是死罪，倒不如在此分离，艾丽娅姑娘，我和你萍水相逢，多谢你照顾杨某数日，祝你一路平安。”
    杨毅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狐娘”身上获得什么，对于他来说，虽然痛恨戎狄人的侵略，可对于爱好和平的一些北疆异族，同样有着好感，就像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伊菲扎娜，接下来，无论是否顺利回归大乾，这些跟着他的北疆异族，可能都是没有活路结局。
    既然如此，杨毅怎么能让他们无辜赴死，在这里分别，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杨将军，艾丽娅会想你的……”
    艾丽娅没有说什么，尽管她愿意跟随在杨毅身边，但世事如此，聪颖的狐娘也不会让杨毅难做，拍了拍猞猁猫转身就去准备了。
    “这么漂亮的狐娘，你就这么放她走了？你心里真的心甘情愿吗？”
    裴红月有些奇怪，她在军伍多年，自问对男人算是很了解了，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像杨毅这么奇怪的男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能早点离开。”
    杨毅踢了踢空酒坛，语气淡然，直接回怼了过去，裴红月当即气的脸色通红，十分的好感顿时削减两分。
    达飞兄弟、以及瓦贝夫很快就收到杨毅要他们离开的决定，虽然有些不舍，可能够回归族群，不用继续征战，对于他们这些草原部族，还是美好的结局，尤其是杨毅分给了他们百多头蛮牛，以及一些不便携带的金银器具，这些带入族群中，都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至于将艾丽娅和猞猁猫送往朝月城，达飞兄弟更是满口答应，杨毅知道他们虽然胆小怕死，但是为人还是很仗义的，尤其是瓦贝夫还收下了酬金，这个注重信诺的罗斯族，有他的保证，杨毅安心很多。

 第67章 世忠

    第二日，杨毅亲自将达飞兄弟等人自山阳关外，送出十余里地，眼见他们消失在风雪之中，这才回转山阳关。
    “让你跟他们一起走，为何不走？”
    杨毅询问身边的伊菲扎娜，跟他一起出来的，只有裴红月、那克苏和伊菲扎娜。
    “艾普拉族就剩下我1个人了，我还能去哪儿？跟在你身边，又有好吃的，而且还能痛打戎狄人，我当然不走，你要是嫌弃我，就把我赶走！”
    伊菲扎娜对杨毅脾气摸得很清楚，她的千山暮雪功虽然火候不够，可从大族长留下的“极寒冥雪功”中先悟出了一套轻功身法，就算在战场之上也有自保能力，自信杨毅不会赶走她。
    “不走……”
    那克苏用腹语蹦出2个字来，他虽然没有黥面，可是一路走来，已经多有立功，张奎等人已经将他当做自己人一般，谁也不会出卖他，而且这位倔强的鄂林族人的意思，就是宁愿死，也要跟在杨毅身边，杨毅为其忠义所感，而且也完全拿他没有办法。
    有人分别，就有人相逢，杨毅回转山阳关时，只见徐世忠带领一众俘虏边军站在关城之下，眼见杨毅接近，率领众人单膝下跪。
    “感杨将军之恩德，又除奸贼报众兄弟之仇，卑职徐世忠，率弟兄们誓死相随！”
    徐世忠大声喊道，同时自腰上一抹，一把短匕出现在手中，毫不客气的就往脸上割去，他身后的上千边军，无不效从，无声之中，徐世忠已带众人自行黥面，表示加入的决心。
    “愿杨将军收容！”
    徐世忠连哼都没哼一声，深可见骨的伤痕落在脸上，鲜血直流，在他旁边的胡伟痛得龇牙咧嘴，一个“宁”字刻得歪歪斜斜，可这时候也是强忍着半跪在地。
    “好，徐世忠，即刻起，你就是我军中掌旗，麾下卒卫我皆会视同手足，休养2日，盼你跟我一起并肩作战！”
    “谢将军！”
    徐世忠从一开始的“部使”，到现在的“将军”，心路历程已经辗转多次，如果说他以前是效忠大乾的一名卒卫，自王肃庭伏诛之后，他已“洗心革面”，只愿效忠杨毅。
    杨毅作为一名“统部使”，他是没有资格升任手下为军官的，但是战时从简，他最多可以提拔手下为“代掌旗”，就像他这个“代统部使”一样，但是没有人还会把这个“代”字放在心上。
    达飞兄弟的异族人虽然离开了，但是黥面军不减反增，编整之后，足有2500余人，一多半都是山阳关的边军，这时候他们的坐骑就显得不够用了。
    杨毅原本手中有1300多匹战鹿，这一路多有折损，也有一些伤了身体，不适合作战，只能成为负重的驮鹿，如今也就剩下战鹿1000匹，从回风岭缴获了一批战马，能有300匹，加上山阳关收缴的战马，也就能凑个500人的骑兵队。
    1500名骑兵，剩下的人还要靠2条腿走到悬壁关去，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好在山阳关内墙的外的战斗一直没有停歇，杨毅早就将主意打到对方的身上。
    “啧啧，2万骑军，还是鞑鞑族富裕啊！”
    杨毅站在内墙上，遥看不断向内墙发动进攻，但频频被打退下去的鞑鞑族骑兵发出由衷赞叹。
    作为戎古族的狗腿子，鞑鞑族能够从黄金城中得到不少财富，而且大草原遍地肥美的水草，饲养骏马，得天独厚，鞑鞑族的族群又宽泛，多达十数万人，每一户人估计至少都有养马上百匹，如此可想，整个鞑鞑族的战马多到何种地步。
    “将军，如果要抢马，怕是要快！这鞑鞑族的军队首领‘拓跋宇彦’，是右贤王‘拓跋翰顿’的族弟，我们这里出事，他肯定已经向拓跋翰顿求援了，以他的身份，围住山阳府的拓跋翰顿怕是要亲自来援，到时候数万游骑漫山遍野，我们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徐世忠在一旁进言，他虽然功力未复、身体虚弱，但并不影响正常行动，队伍整编完毕后，就跟随杨毅上城楼观敌寻策。
    “你有什么办法？”
    “我见过将军的骑兵战法，可以说在北疆都是极为强大的部队，一旦冲锋起来，面前的鞑鞑游骑，不过是土鸡瓦狗，唯有几个缺点，在此处受制。”
    “一来，山阳关是前宽后窄，从内墙城门冲出去，最多10里就受限山势，要挤在一处，反而自乱。”
    “二来，雪地寒冰，不利急行，即使是战鹿擅长雪战，在这种地形上，也要受制，一旦冲起来，止不住冲势，撞在山壁上形同自裁。”
    “三来，鞑鞑族精于控马之术，一旦飞身落在战鹿上，论骑术我等不如，死战之下，反而容易混乱。”
    “四来，鞑鞑族虽然不擅长正面作战，但也从其他部族处借兵，拓跋宇彦此刻也算是多种族作战，一旦前方战场陷入混乱，后方战场就会失去控制，山阳关可能会被复夺。”
    徐世忠此刻望了望山壁两侧，拱手向杨毅道：“我有一计，可釜底抽薪！断了这些戎狄健奴的生路，又可为将军获取千匹战马。”
    杨毅虽然有“武穆遗书”撑着，但论兵法韬略的细节处，其实不如徐世忠，他只觉得这里并不适合战鹿大队作战，但对方也拿自己没办法，战局如果这么胶着，十分不利。
    “其实，将军已是成竹在胸，与卑职不谋而合，根本不需卑职多言。”
    徐世忠向上指了指，杨毅便已明白。
    这段时间，杨毅的黥面军除了防御内墙之外，还要分出2批人，在那克苏的带领下攀援山壁，在山壁之上凿空多处，砍伐树木为立柱，用绳索牵引向下。
    到了关键时候，只要在关城中拉动这些立柱，两侧山壁垮塌，就会在大雪的积压之下，形成巨大的“泥石雪崩”，将整个山阳关填平。
    工程浩大，杨毅估算，至少还要10日才能完工，这期间，便要先解决“获取战马”，还有向山阳府进击的，为其解围的问题，当然，如果敌人逼得紧，事不可违，杨毅宁愿放弃给山阳府解围的计划。
    毕竟，为山阳府的府军解围，也只是为了让其在内部混乱北洲戎狄部队，为他的转移争取时间而已，如果牺牲太大，这个计划就没有必要。
    徐世忠看到杨毅的安排，就知道他有毁掉山阳关的计划，如此一来，也没有必要紧守内墙，比起2丈余的内墙，又没有太多纵深区域，还不如来一招“关门打狗”。
    放弃内墙防守，将重心转移到中墙，这样一来，宽敞的营寨，就足够给予杨毅骑兵战法的纵深，而且只要在山壁两侧的布置伏兵，将那些挖空的山石，从高处扔下，足够给予这些戎狄骑军迎头痛击。
    “好！老徐，就按照你的法子去安排，你身体还未康复，不用正面作战，山壁伏兵就交给你了，我会作为尖兵在后，争取一举破开敌营，彻底收复山阳关。”
    杨毅闻听徐世忠之策频频点头，暗合他的心意，如果对手足够愚蠢，那么他就有机会冲出山阳关的关道，去往山阳府地界。
    尽管人数不会很多，但几百骑兵，也足够扰乱敌后，为山阳府争取一些机会，至于那些府军能不能成功突围，他其实也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准备工作又布置了1天，这天晚上，裴红月指挥黥面军击退了戎狄骑军，便得到杨毅的指示退守中墙，那份作战计划也公之于众。
    裴红月赞叹徐世忠的将才，同时又对王肃庭这种败类恨之入骨，如果不是王肃庭这种尸位素餐的奸贼把持上峰，要让有真才实学的徐世忠担任镇军都卫，说不定能和山阳府连成一片，形成有效打击戎狄人的反抗势力，大乾军队也不会如此被动，北洲百姓也会有偏安一隅等待救援的机会。
    但时过境迁，再如何恼恨王肃庭也是于事无补，现在只能将注意力放在目前的战局上来……
    气急败坏的拓跋宇彦坐不住了，他虽然已经将山阳关失守的战报发给他的族兄，可他也知道这是大罪，想方设法的要在他族兄到达前，将山阳关抢回来，将功赎罪。
    “不过是区区千把边军造反，有那么难突破吗？”
    堵在内墙这边的拓跋宇彦至今都不知道是玉宁边军来援，他还以为是俘虏营里的那批人暴起袭杀了王肃庭，抢夺了山阳关的控制权，对俘虏营里的人员，他也是心里有数的，最多不过一两千人而已，于是，他将作战不利之事，全数推给了部下。
    “大帅！这内墙守卫已经乏力了，先前作战时，就显得非常勉强，我们今晚夜袭，趁其疲惫，定然能突破内墙，重夺山阳关！”
    立即就有人向拓跋宇彦进计，拓博宇彦也深以为然。
    “好，今晚本帅给你们压阵，如果拿不下关墙，就拿下你们的脑袋！”
    刚刚入夜，戎狄骑军就发起了猛烈攻势，可是冲到内墙之下，却发现没有一丝抵抗，连一支箭矢都没有射下来，戎狄骑军非常振奋，用尽力气撞开了城门，如潮水一般蜂拥进入了营寨。
    山阳关城内的四方大寨，占地极广，此时借助微微月色，能够看到2~3里地外的乾军正在缓缓撤出中墙城门。
    “冲啊！抓住乾狗！去领赏金、女人和美酒！”
    鞑鞑游骑一窝蜂的向中墙城门拥挤过去，甚至都没有发现，这只“撤离”的军队姿势非常奇怪，是用正面相向，然后倒退着走，更像是助跑前，刻意留出步伐。
    鞑鞑游骑才跑到一多半，便听见两侧山壁传来“轰隆”之音，无数大块的山石从天而降，砸落在地引起阵阵雪飞，落在人马身上，更是发出筋断骨裂之声。
    一时间，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敌袭，敌袭！”
    “敌人在山上！”
    “啊！我们中计了！”
    “狡猾的乾狗！我们快撤！”
    “撤退！撤退！”
    “给我冲！给我冲！敌人就在前面！”
    只是胡乱丢了一阵石头，就引起了戎狄骑军的混乱，可见率兵之人统率力极差。
    徐世忠站在山壁之上，抱起石块就向下扔去，在他对面则是同样扔得起劲的汤容。
    很快这几日挖掘出来的山石全数抛下，山壁之上响起一股哨音。
    得到消息的杨毅一挥手，在他两侧的战鹿大队开始竖起犄角冲锋起来。
    “伤人勿伤马，向右侧迂回，反复轮转，待我冲出内墙，你们再收拾营寨，为我垫后。”
    杨毅吩咐身边四人。
    “标下领命！”
    孙冲、王大海、吴铁牛、郑继祖齐声应和，当即千余名战鹿大队冲进了营寨，将还未来得及逃离的鞑鞑游骑冲得东倒西歪。
    战鹿大队一路抵进，即将达到内墙时，忽而向右，他们都是从玉宁关起，就跟随杨毅的老部下，对于骑兵战术纯熟无比，这也是杨毅放心将战鹿大队交给他们的原因。
    整支战鹿大队急停右转，在营寨内形成了一个大迂回，贴着寨墙，在营寨里画了一个大圈，并且这个大圈会逐渐缩小，所有碰撞的敌人全部都会击碎，最终将敌军牢牢锁在圆心中，这就是杨毅专门为了对付战虎骑兵设计的骑兵战法“旋风阵”。
    虽然“旋风阵”还未完全，但用来对付实力不济的鞑鞑游骑却是足够了，1000战鹿精骑，将近3000多的鞑鞑游骑圈住，等待他们的就是不断削弱外围，直至圈死而亡。
    杨毅等待最后战鹿尾骑离开，一挥手，身后500战马骑兵整装待发，在他一声喝令下，战马骑兵人立而起，接着战鹿骑兵的尾巴冲了出去，然后一条支线快速冲进内墙城门，直到他们全部冲进内墙城门，身后的战鹿骑兵才再次封锁营寨。
    “轰”的一声爆响，杨毅的“丈二明阳槊”将身前的鞑鞑兵直接击飞，砸伤数人落下，被马蹄践踏成了肉泥，这支战马骑兵队如同离弦之箭，有着比战鹿骑兵更凶猛的爆发力，也有着更加灵活的掌控力。

 第68章 闪电

    刹那间，杨毅冲出内墙，赶着撤退的鞑鞑游骑，足有五六千人之势，向着敌人的大营冲了过去，马蹄奔腾，将整个山道震得隆隆作响。
    拓跋宇彦远远见到，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他万万没想到擅长骑术的鞑鞑骑兵，居然也会“惊马”。
    精通养马之术的鞑鞑族人，自然知道“惊马”是什么情况，那是马匹和骑士在一种极度慌乱的状态下，毫无意识，如同猪狗一样被赶着向前，只顾着奔腾四蹄的茫然之态。
    拓跋宇彦小时候，见过一次“惊马”，足足万匹骏马受惊，活活的将数百名罗斯族巨熊骑兵踏成了肉泥，面对惊马，他怎能不慌，即使他的营寨里还有上万骑军，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撤退。
    拓跋宇彦是明智的，直面惊马，最后的结果不是被踏死，就是被撞死，唯有顺着它们的方向一起跑，直到力气衰竭，再逐渐安抚，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山阳关的山道，并不适合大规模的撤离。
    顿时，整个大营马蹄声震起纷纷向后撤去，上万人马急促的往拥挤的关道出口逃去，忽然就觉得山壁逐渐狭窄，位于两侧处的鞑鞑游骑，避无可避，活生生撞在了山壁上，顿时脑浆迸裂。
    雪地路滑，见此惨烈状，想要减缓奔马，却根本做不到，徐世忠向杨毅所说的几点难处，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鞑鞑游骑就像是发了疯一样，不断地撞向山壁，拓跋宇彦的骑军大队被褪去了一层血淋淋的皮肉。
    当慌不择路的拓跋宇彦从山道中冲出来时，2万骑军只剩下了一半，这其中还有一部分，在被杨毅的骑兵追着跑。
    “转向！快转向！”
    同样精通骑兵作战的拓跋宇彦心中在滴血，倒不是心疼这些马匹，那些鞑鞑族的族民更加珍贵，为了降低损失，心知绝不可再占着“惊马”的跑道，连忙带着七八千骑军向左疾驰，让出了一片空地。
    “他们分开了，怎么办？”
    裴红月问杨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位高傲的指挥使大人，下意识的也承认，自己骑兵战法的确不如对方。
    “不用管他们，我们马快，先将眼前的数千‘惊马’乱军蚕食，然后向安阳府方向转移，徐世忠他们会将山道给我们留出来。”
    杨毅一催座下黑沙，奔行速度再快3分，手中丈二明阳槊隔着老远，一扎一个结实，短短几分钟，死在他槊下的鞑鞑兵就足有上百名。
    “鹏举于飞”这个特性实在太好用了，尽管敌军的骑术更精湛，加上“惊马”奔行速度更快，可偏偏就是甩不掉杨毅部这块狗皮膏药，被死死黏住。
    500战马骑兵，只要短短一个加速，就能追上上去刺死1名敌人，随后继续加速，如此追了不到5里地，这一批从山阳关中墙营寨中惊慌逃窜出来的队伍就死伤殆尽，杨毅甚至还缴获了小300匹的战马。
    只是这些战马气息虚弱，浑身乏力，如果不养足马力，很快就要口吐白沫，力竭而死。
    “留之无用，杀之可惜！”
    张奎有些遗憾，他也知道接下来的战斗，扩建的黥面军极度缺马，无论是冲破北洲内部封锁，还是往北疆绕行悬壁关，1人2马那都是基本配置，除了许多物资要背负之外，战马也要蓄养马力，不能长时间赶路。
    “裴军赞，你带轻伤的弟兄和这些缴获战马先回山阳关与徐世忠汇合，我去阻挡一下拓跋宇彦部，省得他衔尾追击令人厌烦。”
    杨毅说话间，似乎并没有将拓跋宇彦放在眼里。
    裴红月面色有些发红，她心知刚刚的作战中，自己是有些拖了后腿，她功力尽散，此时重修的境界，还未到通脉中期，杨毅此举也是在照顾她。
    “那你多加小心，我和老徐给你守好山道。”
    裴红月拨转“烈焰龙驹”，带着十几名轻伤的弟兄，还有众多缴获的战马返回山阳关。
    杨毅放缓了马速，一边护卫着裴红月所部，一边展开“百里之目”，霎时间，周遭百里的景象都涌入脑海之中。
    随着杨毅精神属性的提高，“百里之目”的效果也完全不一样了，之前好像是在一片迷雾中搜寻所获，只有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个方位，那里才会拨开迷雾，透出模糊影像。
    可是杨毅精神属性达到150之后，“百里之目”的效果就像是在脑海中放置了一个可以“缩小”、“放大”的地图，就算不刻意去关注，地图上的动向也会自行反应，当注意力集中过去时，“放大”的地图，会将那一刻显示的更加清晰。
    拓跋宇彦部带着8000残兵位于他们东方30余里处，似乎正在重新整军，慌乱的骑军一旦败溃，想要重新整顿反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拓跋宇彦能够及时保住这8000鞑鞑游骑，不被“惊马”所冲溃，还能及时转向，避开锋芒，甚至令行禁止，在败途之中停下来整军，这一切都说明，拓跋宇彦的战术素养和军事水平并不低，难怪他的族兄会放心让他领军独守这重要的山阳关。
    “随我来！”
    杨毅往远方看了一下，拓跋宇彦附近并没有接应的援军，于是放心的带着部下追了过去。
    当杨毅追到拓跋宇彦所部时，他们也才刚刚停整，心魂未定，这时候杨毅掩军冲上来，着实吓了拓跋宇彦一跳。
    但眼看对方只有区区几百骑兵，把拓跋宇彦都气笑了。
    “竖子安敢欺我！给我散开，包围他们！”
    拓跋宇彦高声大喊，但是他的武学修为并不高，也可能是鞑鞑族专注于养马，族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武学底蕴，比之狄伦族多有不如，他的声音也只是传达到了附近的鞑鞑族人耳中。
    “散开！散开！”
    “包围！杀了他们！”
    鞑鞑游骑开始重复拓跋宇彦的命令，军令立即传遍骑军中。
    这种传令基本靠吼的落后方式，在小规模作战时，还可一用，但到了大规模作战时，就显得不够灵活。
    8000鞑鞑游骑，加上黥面军不到500的战马骑兵，足有近万人，算得上一场中等规模的战斗，传令不及时，反应不快速的缺点立即就被暴露出来。
    拓跋宇彦外围所部的游骑，还未得到军令，被背后掩杀而来的杨毅部所惊，本能的向军队内部挤过去，这是人和马的求生本能。
    外围一动，就裹挟着整个队伍缓缓退后，杨毅部的马又快，追了上来就是一阵乱杀。
    这些在大乾北洲郡县中烧杀抢掠、穷凶极恶的异族骑兵，这一刻就好像变成了小鸡崽子，任由人随意屠戮。
    杨毅部乱杀一阵，便见到敌军逐渐稳固，中心区域不断向外膨胀，整个队伍不再以队阵的形式排列，而是全部散乱开来，发挥出游骑的灵活性，想要兜一个大口袋，将自己这些人围住。
    一旦被众多的鞑鞑游骑围住，后面的结果便可想而知，骑术精湛的鞑鞑游骑会将自己这些骑兵驱赶的疲惫不堪，然后再下手击杀，就跟钓到大鱼时溜鱼一样。
    杨毅怎么可能让对方得逞，打了个唿哨，止住黑沙的冲势，直接反身撤退了。
    拓跋宇彦气的眼皮直翻，暗赞这股兵马倒是机灵的很，毫不贪功冒进，刚刚这么一小会，就杀了他七八百人，他又怎么可能任由对方离去，左贤王的威名岂不是要在自己家的封地上被人狠狠踩踏，立即大声呼喝“全军追击”。
    散落的鞑鞑游骑又开始汇聚起来，沿着杨毅逃跑的路线追了过去。
    杨毅时刻注意对方的动向，当看到敌军队伍已经逐渐拉长，就好像一条2里长的黑色匹练。
    “张旗尉！那克苏！让弟兄们跟紧点，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闪电穿插’！”
    杨毅呼喝一声拉住黑沙，让整支骑兵战队来了个180度转弯，如此灵活的调头控向，是战鹿骑兵无法做到的，这也是为什么正规战场上，还是以战马骑兵为主，各种灵活的骑兵战法，还是只能由战马骑兵来实现。
    杨毅一挥手，便领着骑军向敌军左侧翼撞了过去，尽管拓跋宇彦部还有七八千人，可是它已经被拉得足够长，前军不搭后军，杨毅部从侧翼撞过去，所碰到的阻碍，也只有几十人的薄薄一层而已。
    数百精锐战骑，要戳破几十人的侧翼防线，尤其是杨毅这般被“武穆遗书”各项特性强化后的战骑，简直不要太容易，没有任何意外，直接截开敌人的前军，甚至连一点损伤也没有。
    “急停左转，伏低身姿，借马冲行，举枪平前……”
    杨毅此时的内力修为已经足够深厚，能够将声音清晰无比的传达到每一名跟随的黥面军耳中，这种来自“武穆遗书”中，极为凶狠的“闪电穿插”战法逐渐展露出来。
    杨毅部自敌军左侧翼穿插而入，直到所部全部甩出，又从敌军右侧翼穿插进去，如此反复沿着敌军长长的队伍不断穿刺，就像是缝衣针，将一条大口子来回缝合。
    因为速度极快，甚至无法让敌军反应过来分散开，故得其名，而且杨毅这一批人，是黥面军中最为精锐的存在，冲击敌军时又凶又狠，只是短短几分钟，已经沿着拓跋宇彦部穿插多次，来到中军所在。
    “散开！散开！”
    拓跋宇彦气得大吼大叫，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发现自己的能力是如此微不足道，惊异于对方的马为何如此之快，快到他甚至来不及喊停前军，这大乾边军的骑兵队就已经杀到了跟前。
    杨毅再次穿插，撞进了中军，丈二明阳槊先是猛刺，将2名靠近的鞑鞑族骑兵穿成了血葫芦，再随手一甩，砸飞靠近的鞑鞑骑兵。
    黑沙也是不遗余力，奔跑之际，一条狼尾，左甩一鞭，右甩一鞭，将阻挡的敌军战马马腿都抽断了，引起不少敌军摔倒被踩死。
    杨毅忽然发现一群敌军在自己面前快速聚集起来，他还以为对方是刻意针对他，想要逼停他的行动，让穿插战术失效，不由冷笑一声道：“真是做梦！”
    飞龙枪法·天将奔烈！
    丈二明阳槊带起一股旋转的气流，猛地向前击去，在杨毅实力不济之时，就算是三昧境的扎克拉都在这一记绝招面前也吃了瘪，何况是区区几名普通的鞑鞑族骑兵。
    雄浑的枪劲砸在这群骑兵的身上，顿时一声声闷响暴起，这些人异口同声的惨叫，身体被直接摔飞出去，露出了他们身后一张惊恐的面容。
    拓跋宇彦难以置信，眼前这名乾国将领的可怕实力，十数名鞑鞑骑兵都未能阻挡他的锋锐，他勉强抽出弯刀，可不等他动手反抗，就觉得前胸一痛，整个人被一股巨力高高挑起，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的摔到地上，眼前便是一黑，再也感知不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
    杨毅根本不知道自己击杀的就是敌军主帅，只是觉得这个人穿着华丽一些，正好阻挡在了他冲刺的路径上，随手挑杀罢了，可让他奇怪的是，敌军似乎反应也太迟钝了。
    直到杨毅再次穿插到敌方后军所部，整支敌军才出现了败溃迹象，从始至终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挥出一点骑兵战力来。
    这一方面得益于杨毅依靠“武穆遗书”得来的光环效果，让他所带领的骑兵战队，无论在身体素质上，还是速度、战法上，都强了对方不止一个层次。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以鞑鞑族人和战马为主的“北疆游骑”并不适合正面冲杀，何况敌军的指挥中枢在第一时间就被终止，成了没有头脑的苍蝇，任由杨毅拿捏把掐。
    “部使，还要追下去吗？这群健奴杀起来可真痛快！”
    张奎甩着日月双斧上一层厚厚的血腻子，残破的战场上落下上千具敌军尸体，还有数百匹无主战马在四处游荡。

 第69章 围困

    杨毅展开“百里之目”，发现敌军残部逃往的方向并不是山阳府境地，而且极目之处，隐隐有着敌军的模糊身影。
    “百里之目”的可观距离，还是太近了，杨毅叹了口气，整个北洲此时怕是已经到处都是戎狄人的军队，他们想从腹地突围进入大乾境内已经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实。
    “穷寇莫追，我们还是去山阳府城转一圈。”
    如果有山阳府的府军相助，人数也不要太多，2万左右，步战协同，杨毅还是有一些把握突破戎狄人的封锁的，当然，他必须得是主将，靠着“武穆遗书”的光环力量，让大军战力成倍增长，仅是这一点就非常难了。
    当即，所有人都牵了1匹游荡的战马当做换乘所用，一路便向山阳府城而去。
    尽管杨毅已经快马加鞭，可等距离山阳府城40~50里处，还是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山阳城楼满是血污，一杆金虎旗高高挂起，城下还有数万骑军正在整军。
    “还是来晚了……我们回去……嗯？”
    如果连山阳城都被烈阳帝国占领，那么整个北洲的反抗势力几乎可以说已经全部平息了，所料不差的话，山阳城下那些整顿的骑军，恐怕是为了支援拓跋宇彦的山阳关而准备的。
    杨毅彻底打消了从北洲腹地突围，进入大乾境内的打算，正欲及时回转，让徐世忠等人备战之际，他忽然从“百里之目”未能“放大”的区域，看到了一小股部队正在运动。
    杨毅将其放大来一看，正是一股千人之多的北疆游骑，正在追杀1名乾国的“将领”。
    那名乾国“将领”穿着有些陌生的甲胄，可是后心上娟秀的一个“乾”字清晰可见，距离他也不远，只有十多里，杨毅当即便带队赶往营救。
    如果让他冒险冲击数万敌军，去救那些水深火热的大乾百姓，杨毅肯定是不愿意的，毕竟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可是击溃这些千余名北疆游骑，那是轻松的很，顺便还可以拿一波战斗经验。
    杨毅拨转黑沙，直接带领黥面军撞了过去，他的行军速度极快，很快就追上了敌军的尾巴，这时候，千余名北疆游骑才发现了这支突然出现的大乾边军骑兵。
    北疆游骑皆是出自烈阳帝国的鞑鞑族，口中喊着通用的异族语言，急忙转向迎击，可杨毅的战马骑军速度极快，夹着胜利之势，从背后偷袭，势如破竹，直接将敌军大队从中凿穿。
    杨毅这一支骑兵战队如同坚不可摧的锐利战槊，将敌军一分为二，冲势不减，直接来到那名大乾甲士面前。
    “玉宁关杨毅在此，你是何人？”
    “地镜司观察使方震！”
    那名甲士虽然身穿战甲，手中却是一条镔铁长棍，固然有着先天境的实力，但不善战场搏杀，能够拼到现在，全凭一身的横练硬功，此时盔歪甲斜、形容狼狈，但是面上还有一股刚毅之色。
    “北洲陷落，已无容身之处，且随我去往山阳关再做计较！”
    杨毅见他一身伤痕，全是下死手的招数痕迹，便知不是“苦肉计”之类的情况，放心的交给他一匹战马。
    “杨将军，山阳关的王肃庭不是投降戎狄了吗？”
    “此奸贼已伏法被诛！方观察坐稳了！”
    杨毅也不多话，见方震马术尚可，便让那克苏多“关照”他，反身与张奎一起，带着黥面军再次一番冲杀。
    已经被凿穿的北疆游骑，早已陷入混乱之中，根本连组织起像样的反抗都没有，也不知谁喊了一声，转身便向回逃，只留下上百具鞑鞑族人的尸体。
    杨毅也不会去追，这里毕竟距离山阳府城太近了，那数万游骑包围过来，恐怕也不是他这数百骑军能对付的，于是，便带着方震回转山阳关。
    从山阳关的山道突出，先是歼灭“惊马”残部，又击溃了拓跋宇彦所部，紧接着又追到了山阳府城附近，救下了方震，三战连捷，在山阳关外兜了一个大圈子，却也只是小半天过去，回到山道口的时候，甚至还没到午时放饭。
    徐世忠已经带着数百黥面军守在了狭窄的山道口，这小半天里都没有遭受什么袭击，见到杨毅回转，既松了口气，也略感失望，这证明山阳府城已无可救下的机会，他们毁掉山阳关，从关外绕行悬壁关，成了唯一的出路。
    这3战收获不小，损失却微乎其微，前后加起来，缴获的战马足有近2000匹，已经能够满足黥面军这支骑兵战队的基本需求，其他的缴获，例如粮草与兵器战甲，也是颇丰，让杨毅心中最后一块大石落地。
    “没想到在北洲陷落后，还有这么一支边军仍旧在苦苦支撑。”
    方震到了山阳关中，才算松了口气，但见山阳关中到处都是残尸与鲜血，可见这几日间经历过如何凶险的战斗。
    地镜司在大乾王朝中，可谓名声极大，与钦天监合称“鹰犬衙门”，因为钦天监有饲养“神鹰狮鹫”，而地镜司为了查案方便，平时带在身边的也是“军犬”，利用“军犬”的敏锐嗅觉来辅助办案。
    尤其是地镜司1号人物，大都监许焕，他平时的坐骑就是一条先天境的巨獒，更是坐实了“王朝走狗”的江湖称谓。
    江湖人对地镜司都不待见，毕竟平时他们行使的权利都是缉拿要犯、生杀予夺之事，这些人里有不少都是作奸犯科的江湖人士，在江湖人看来，比起钦天监只是写写小本子，告告御状，地镜司的性质就要恶劣的多。
    作为高祖帝，为了补充和制衡“钦天监”过大的权利，而成立的特务部门，同样被授予了八字腰牌，以示公权，方震此时表示身份的腰牌，就是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银牌，正面写着高祖帝亲笔所写的八个大字。
    “鉴地如镜，先斩后奏”
    背后则是一行小字，“皇家特许，诸地协办，地镜司戊土少府观察使方。”
    一块小小的腰牌，就将地镜司莫大的权柄介绍的通透，杨毅接过腰牌看了一眼，他实际上也看不懂，但好在这里有个懂行的，随手就交给了裴红月。
    裴红月接过来看了一眼，微微点头，这才还给了方震。
    地镜司观察使，是六品官衔，按道理杨毅是要给方震行礼，但是杨毅并不太懂其中官职差距，尤其是他现在还是整个黥面军的头把交椅，怎么能随意卑躬屈膝见礼于人。
    方震显然也是懂得，战时不比平常，不必拘束于礼制，但他瞧见了裴红月，那惊心动魄的容颜，立即就让他想到了来北洲时，少府都司赐见的画像，当即半跪在地行礼道：“卑职地镜司戍土少府观察使方震，参见卫军指挥使大人！”
    裴红月得意的扬了扬脸，她在杨毅这些黥面军面前没少吃瘪，总算有个人捧着她了，那久违的傲娇性子又回来了。
    “不必多礼，我现在也只是在玉宁边军中暂挂参赞一职，论起职务，我还要低你一级……方观察，你来到北洲，可是为了永王案？”
    裴红月难得碰到从大乾境内过来的人，连忙问询。
    方震点点头回应道：“没错，这一次官家急发6道金牌，为解北洲之事，究其原由，皆是永王李存浩叛国造反之故，慕容宸作为高祖帝的孤臣，居然不感皇恩，与永王沆瀣一气，诸多证据，已经上呈少府都司。”
    “只是没想到整个北洲陷落的这么快，我才刚刚到了山阳府没多久，就被堵在城中，几次突围，都未能离去，只能在府城中与府军共抗戎狄健奴，没想到终究是撑不过几日，好在趁着府城被攻陷之际，依仗武学修为，翻过关墙逃了出来，差点还是被北疆游骑所擒。”
    “多谢杨将军援手！”
    这已经是方震第3次谢过杨毅了，他非常清楚当时的情况，如果杨毅但凡有一点私心，便可立即离去，省得招惹北疆游骑大举来攻。
    在这般艰难困苦的条件下，这名小小的统部使，不但汇集起了一股反抗力量，甚至还将罪臣王肃庭斩杀，做了他想做又没能做到的事情。
    “那你身上可还有‘蜂鸟’？”
    裴红月想到了什么，立即询问方震。
    方震点点头，从怀中摸索一阵，取出了一支巴掌大的竹筒，将竹筒塞子拔开，放在杨毅等人眼下一看。
    竹筒中一只很小的蓝色羽毛的鸟儿正在昏睡。
    “我们地镜司外出公干，附有三宝，第一，便是可识得气味追踪万里的灵犬，第二，便是这种关键时候传递消息的蜂鸟，第三，便是可神行千里的巫符。”
    “此次到北洲，不便携带灵犬，巫符也在逃遁时用尽，倒是这只蜂鸟还剩下1只，红月郡主可是要传递什么消息？”
    “对了！这次来北洲时，袁都司还特地将红月郡主的画像给卑职看过，说是您可能陷在戎狄健奴手中，让卑职等人若是遇到，要想办法救出来，没想到却是跟杨将军在一起。”
    方震适时的提了一下大乾王朝方面，还是有人在寻找裴红月。
    裴红月刚想说什么，突然停下，还是将目光看向杨毅，这仅有一次传递消息的机会，如果只是用来报她的平安，未免过于奢侈，若是杨毅使用，肯定有更多的消息可以传递。
    “暂时先将它收起，马上我们就要经历一场恶战，拓跋翰顿已经占领山阳府，加上他族弟拓跋宇彦的求援书，想必不用多久，就会率领大军重新进逼山阳关……我的布置还要数日才能完成，这几日还得与戎狄健奴鏖战。”
    杨毅本想让蜂鸟将“小心仓洲钟粟”、“整顿新洲防务”、“配合悬壁关保持往新洲方向道路畅通”等事情都一股脑儿写进去，可想来一只小小的蜂鸟应该带不了多少文字，而且这大白天的，对面就是数万戎狄骑军，放飞这么一只传信鸟，实在是过于惹眼。
    想到此，杨毅还是决定先对付眼前的敌人，传递消息的事情，等他思索清楚再做计较。
    他才休整了没多久，也就是刚刚吃过午饭，便听到戎狄人的号角声从山道外传来，果然一队队的戎狄骑军自山道口冲进来。
    好在这段时间，徐世忠已经带人将山道中布置了许多障碍物，让一众敌军根本无法直线冲锋到内墙下，只能下马收拾道路，等到了内墙外时，已经临近夜晚。
    夜战如果失去了突然性，那么对攻击方是极其不利的，很显然戎狄将领也知道这一点，戎狄大军在距离内墙外两箭之地停下来。
    “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整条山道都已布满了……看来对方今天并不想强攻，而是想用人海优势，给我们一些压力罢了，吩咐诸军，做好轮值警戒，我们先去睡一觉。”
    杨毅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将领的用意，看似把军阵布置好好的，气氛弄得激烈又紧张，好像随时就要强攻关城，又以大军之势将山道挤得满满，光是一眼看过去，直到山道外，都见不到敌军尽头，这时候守城一方的心理压力就非常大，心理素质稍差一些的卒卫，恐怕觉都不敢睡。
    如果是对付普通的军队，这种实力上看似绝对差距的压力，只要2~3天的时间，就会让人的战斗力下降5成，胆气稍弱一些的，只要对方给出妥协条件，说不定当场就能投降。
    很显然，杨毅不是这种人，而且他也看出了敌军将领的“假模假式”，直接返回营寨，在王肃庭布置的大床上，舒服的睡过去。
    “这位杨将军，向来都是如此吗？大军压境，居然还能坦然安睡？对方可是数十倍于己方啊！”
    方震咽了口水，他虽然身穿甲衣，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军伍中人，平时更多的是和江湖人士打交道，他自诩也算是武功高强，可是让他直接对上数百戎狄骑兵，那也是找死，当数万大军就在眼皮底子下面的时候，那种心理压力，连他这位先天境武者，都有些难以入眠。

 第70章 迷魂

    “习惯了就好，这家伙经常是有些自信过头的。”
    虽是如此说，但事实就如同杨毅所说那样，整整一夜，戎狄大军没有丝毫动作，甚至连个像样的佯攻也没有。
    直到第二日清晨，戎狄大军才缓缓动作起来，似乎是卸去了昨日的疲惫，数万戎狄大军不疾不徐的在关城下调整。
    先是将后军全都撤出了山道，然后又将攻城效果并不好的游骑也退了出去，阵前留下不知从哪儿借来的一队翰姆族战士。
    这些翰姆族战士身材魁梧，面有刺青，凶神恶煞，居然还穿戴了少见的青铜兽甲。
    “一般在正面战场上，翰姆族人是不披甲胄的，因为一旦‘兽血刺青’发作，他们的体型随时都会膨胀，甲胄的作用，反而掣肘他们的战斗力。”
    “另外，在大型的攻城战中，翰姆族会被巫术控制，成为可怕的庞睺，对关城压制力极大，这也是他们不愿意披甲上阵的原因，在他们看来，能在战斗中赴死，是一种回归兽神的荣耀。”
    “但也并不是没有意外，在翰姆族的分支中，有一些是犯下重罪，被驱逐出部族，被其他部族收留后，成为奴隶的，这些自认为被‘兽神’抛弃的翰姆族人，已经没有了那种自血脉中被根植的信仰，会被训练成重甲步兵，防御性极强，就算是一般的战马冲锋，都难以撼动。”
    徐世忠久历战阵，与戎狄各部族间的战斗数年间从未断过，而且是亲身在第一线体验北疆百族各类兵种的厉害，最是深有体会。
    “拓跋翰顿比他的族弟要强得多，难怪以‘狡诈’着称，他先是以大军压进，给予我方强大的心理压力，实则暗自调动，一夜之间，已经将混乱的山道收拾干净，并且还做出了针对性的布置。”
    “两侧山壁沿线都有督战队，防止战事不利时，军士畏战而不前，那都是哲克达族的神射手，眼睛可是歹毒的很，自己的精锐游骑则是放在中军，战事顺利，则倾巢而出，2丈高的内墙，我们是觉得够了，可是精于骑术的鞑鞑族人，只需要借助翰姆族的重甲步兵做踏板就能跃上城头。”
    杨毅在内墙关城上仔细观察，从一些细节中，就看出了对方的打算。
    “拓跋翰顿这怕是并不打算硬来，重甲步兵也好，骑射游骑也罢，都是防守反击的战术，他这么做，要不然就是笃定我们粮草不济，只要困死我们就足够，要不然就是已经联系了一股援军，从我们另一方包夹，要把我们彻底困在这里。”
    “你觉得他是打得哪个主意？”
    徐世忠想了想，点头道：“我觉得有可能是前者，至今为止，杨将军的部队都从未在正面战场留下太多痕迹，拓跋翰顿即使有所耳闻，也不可能知道杨将军的根脚，而山阳关的粮草补给，一向就是靠内墙之外的戎狄人提供的。”
    “我们也就是昨天打扫战场时，收获了一些，算上杨将军带来的，如果人吃，足够大半个月之用，可是马嚼，就撑不过10天了，缴获太多战马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杨毅先是点头赞许，但随即又摇了摇头道：“如果仅仅是这些，拓跋翰顿不会这么从容，我猜他2个主意都在盘算着，如果说山阳关因为王肃庭狗贼的原因，被戎狄人捡了个便宜，那么最为险要的悬壁关呢？”
    杨毅一提到悬壁关，徐世忠立即醒悟过来。
    “此处距离悬壁关，不过十余天的路程，时间也已经到了后冬，霜雪早已不似之前般凛冽，就算北疆风雪不息，强行军下也就再多1~2日的功夫，如果悬壁关此时正被包夹围堵，一封来自左贤王的请援令，分出一股兵力来堵截我们，可谓双管齐下。”
    “我如果是拓跋翰顿，就不着急攻城，一方面松懈敌军心防，另一方面也可适时休整军备。”
    “只要眼前的数百重甲步兵，加上千余游骑在内墙前耀武扬威，适当吊住我们即可，他的数万大军，可不像我们大乾边军要什么粮草军饷，背后整个山阳府郡县，到处都可以去打粮垛，就算再熬1年，他也熬得住。”
    杨毅向对方中军位置看去，防守绝对算是严密，数千精锐游骑如同一堵堵人墙般死死挡住所有通路，甚至还布置了好几个类似主将军帐的地方，连金虎旗都在不断变换位置，让人捉摸不透。
    在这种情况下，杨毅那百试百灵的“冲锋斩首”战术都施展不开。
    “也许并不一定是悬壁关，山阳关距离大草原的黄金城也不算远，满打满算只有7日路程，如果他们有‘山原红’的话，最快7~8日的时间，就能从草原中调出一支军队堵住山阳关。”
    “山原红”是一种双翼红色羽毛的草原鹰，是萨克沁族驯养的一种猎鹰，最擅翻山越岭，体型只有幼犬大小，但是速度极快，耐久又好，一日间可飞跃千里，关键是天空不比陆地，空中飞行不必绕远，千里之距，已经足够山阳府与黄金城往返了。
    “那克苏，我们的布置还有多久？”
    “3日！”
    那克苏报出了一个最短的时间，他也知道杨毅现在在抢时间。
    “好，你们陪这位左贤王玩耍几天，时日一到，我便送一份大礼给他。”
    杨毅说完话，便下了城楼，自顾自去找一处地方静修了。
    连续不断的战斗，让杨毅深刻体会到自身实力还不够强大，一有时间，他就会进入修炼状态，昨晚那么疲惫，他仍是在身体休息之时，运用冥神术的精神剥离之法，让“自我”进行“迷魂大法”的修炼。
    毕竟他手上还有1件需要极高精神属性，才能掌控的巫术法器。
    从“炫目之萤”就能看出，巫术法器虽然有等阶之分，可附着的巫术没有强弱之别，只要在适当的时候使用，每一个巫术都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作用，杨毅也期待着不断提高精神，能掌握更多的巫术法器，这些都是他在这个世界混下去的底牌。
    “迷魂大法”说白了就是一种“催眠术”，需要有施术对象，才能尽快提升等级，杨毅一开始也不知道找谁试验，索性就对着自己使用了。
    处于“精神自我”的状态下，“我”便是一种代表“自我”的意识体，存在而又虚无，理论上是能让迷魂大法起作用的，可连续试了几次，都并没有效果。
    随着使用次数多了，杨毅也逐渐掌握到了一些精髓，趁着与拓跋翰顿互相表演的时间里，杨毅打算继续试验，他总有一种“即将成功”的感觉。
    这一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精神饱满的缘故，杨毅只是用了1次“迷魂大法”，立即就成功了，他忽然就能“看到”自身的存在，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熟悉而又陌生。
    “这里……不是意识海吗？冥神术的精神剥离之法，加上迷魂大法的自我催眠，居然能够进入天人境才能感应到的意识海？”
    杨毅心中喜悦，这无疑是给他打开了一扇修炼武学捷径的大门。
    “意识海”中修炼武学外功，熟练度是成倍增长，杨毅之前也进入过一次，周庆称之为“顿悟”，许多武学天才，终其一生也难有的机缘。
    “难道自我催眠，可以欺骗自己，进入顿悟？”
    杨毅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原理，但他也不用明白，有这个机会，当即开始修炼外功，当前最为迫切的就是提升“飞龙枪法”的等级，但这种“机缘武学”的熟练度最难提升，就算这么长时间的战斗，这套“飞龙枪法”也才提升了到了lv4而已。
    为了短时间能够获得更多的属性，增强自己的实力，杨毅没有去修炼“飞龙枪法”，而是修炼已经快要满级的“无量剑法”，作为一阶剑术外功，其武学经验需求十分浅薄。
    杨毅只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修炼到了圆满境界。
    “看来并不是‘顿悟’的那种效果，只是比平时更专注，相当于开了1个2倍精益符的效果，如果叠加1个3倍精益符呢？会不会有6倍的熟练度提升？”
    大概是因为没有“忘我”的状态，虽然进入了意识海中，但熟练度提升的速度没有想象中那般突飞猛进，可随即杨毅就想到了另一个办法，立即就打算试试。
    打开商城兑换系统，并没有出现随机抽奖页面，杨毅直接购买了一壶“八仙酒”，紧接着又购买了二阶外功武学“八仙剑法”，随即又兑换了1张价格不菲的“3倍精益符”。
    作为“一脉相承”的相关道具，“八仙酒”不但提供了美好的味觉体验，还附带了一丝“八卦气息”，而“八仙剑法”据说是脱胎自道教一脉的青城剑术，也有说源于武当剑法中，是被弱化掉的“太极剑”。
    但游戏中，“八仙剑法”作为江湖武学，是源自“后天八卦”，所以需要一丝“八卦气息”才能触发“一脉相承”特性，威力虽然平平，却附带了2个比较实用的特性。
    1个是lv7才能学会的“醉八仙”，作用就是增加剑术使用时的闪避率，关键是这个特性还能关联“醉拳”、“醉棍”、“醉仙望月步”等中级武学，算是前期作用非常广泛的武学特性之一。
    第2个才是关键，既然脱胎于“后天八卦”，自然也少不了“易经同源”这个特性，杨毅已经打算好要积累10个“易经武学”，自然时时刻刻都要开始做准备。
    杨毅取出黄金剑，使用3倍“精益符”，开始修炼“八仙剑法”，一时间便进入心无旁骛的专注状态，几乎用了比之前更少的时间，一门二阶剑术外功武学，就修炼圆满了。
    两门武学，增加了杨毅足足50点敏捷和10点体力，堪比数月苦修的效果。
    “嘶！真的有用！”
    杨毅双眼放亮，唯独可惜的是，这种方法似乎只能适配外功武学，对于锻体术“龙象九式”，还有诸多内功武学，并没有作用。
    杨毅已经心满意足，两门武学修行完毕，顿感精神疲惫，不多久就自行退出了“意识海”，他睁开眼时已经是傍晚放饭的时间，他在营房里，足足坐了一整个白天。
    有徐世忠和裴红月在，对于防守关墙这种事，他并不担心，尤其是还有那克苏和张奎这2员猛将在，就算是阿伦骨颜和普娜来袭，他也丝毫不惧。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杨毅吃着胡大头送来的饭菜，心中无比平静，似乎没有即将被围堵在山阳关城中的危机感，尤其是美味的食物，让他能够感受到人间美好，连对艾丽娅那么一点点的思念之情都抹去了。
    吃罢了晚饭，杨毅先是巡视了一下两侧山壁凿空的进程，有了徐世忠那些俘虏边军的加入，速度的确快了很多，再有2日就可以做好准备工作，相信那个时候，戎狄军队再快也只是到了半途。
    随着拓跋翰顿不疾不徐的攻势持续着，杨毅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位左贤王的确是1名阴损狠辣之人，如果不是他依靠“武穆遗书”的经验洞察人心，就算是徐世忠对上他，也要掉进陷阱之中。
    晚上，杨毅在营房中试着“自我催眠”，可试了很久，并没有进入“意识海”，想来想去，有可能是因为那次仅仅是偶然事件，或者是涉及到精神关联的隐藏状态，他到现在虽然进入过3次，可“意识海”对于他来说，依旧是充满了神秘色彩。
    杨毅索性打开了状态模板，看了一眼近期的情况，不看不知道，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武穆遗书”已经达到了lv6，距离关键的lv7等级，也只剩一步之遥。
    “如果这位左贤王知道，他无形中，在不断帮助我磨炼‘武穆遗书’的等级，恐怕要气得升天。”
    杨毅心中暗喜。

 第71章 修罗

    除了“武穆遗书”有了长足进步，“少阳玄功”也终于来到了后期，达到了lv8，距离他摆脱残疾状态，已经不远了，这也意味着他距离将“通脉境”修炼圆满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朝阳一气功”的进境倒是慢了下来，这也符合华山气宗“厚积薄发”的特性。
    看完了自身状态，杨毅又打开了商城兑换系统，他需要再兑换一把好刀，黑金古刀在上次作战中，为了强开城门而被毁掉，虽然有些可惜，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四阶装具已经不太合用，加上现在杨毅财大气粗，他就打算一步到位，兑换1把七阶的宝刀。
    商城兑换系统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兑换，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就是低级武学、下品宝具、低阶丹药和普通道具，除开“门派武学”那是应有尽有；
    第二阶段，主要是中级武学和中品宝具，其中，武学类除开一些隐秘武学，类似“飞龙枪法”这样的，大部分也能看到，甚至一些门派武学都没有“禁售”。
    而中品宝具大概就是四阶到六阶的装具，除开与武学有高度配合，或者是牵扯到任务相关的装具，比如着名的“玄铁剑”，就可以极大增幅“玄铁剑法”的威力，又或者是“鸳鸯刀”，这关联到“夫妻刀法”这部武学的任务。
    这些是无法直接兑换的，运气好的可以随机抽奖得到，要不然就要通过“江湖历练”等任务来获取。
    第三阶段，就是比较稀少的高级武学和上品宝具，商城中自然也是有的，但显然也是在同等阶下，比较一般的存在，真正的游戏玩家是不屑购买的，只有那些氪金大佬，为了游戏前期能够推图，才会买下来。
    杨毅此时就有一种“舍我其谁”的大佬气魄，直接翻到上品宝具一栏，勾选了“刀具”，顿时十几把刀具出现在眼前，从200w元宝到1y元宝的刀具，各种档次的都有。
    左看右瞧，身怀2000多万元宝巨款的杨毅，终究还是没有舍得太花钱，消耗了一个零头，买了1件最便宜的上品宝具。
    【魉皇刀：七阶装具；修罗宫镇宫之宝。杀人无数，据闻凡此刀行经之处，便会唤醒无数冤灵，故有此称；刀术威力+5000。】
    【特性·嗜杀无度：每杀1人永久增加1点刀术威力。】
    【特性·魉皇惊魂：当精神属性高于“魉皇刀的威力\/30”，可免受冤魂反噬，否则，每使用1次，生命值永久-100。】
    【特性·驱魂戮引：15几率释放刀中冤魂，造成200的刀术伤害，内力催动可自动吸收附近死者冤魂来提高几率，但也会因此临时增加刀术威力。】
    刀长3尺3，苗刀样式，刀身暗红，隐见血光，刀把漆黑，握之如棉，不愧是上品宝具，手感极佳，尤其是作为近身兵器，居然也有着不俗的沉重感，就好像它所收集的那些怨魂，本身就会有额外的重量一样。
    之所以能够只花200w就将这把威名赫赫的上品宝具买到手，其原因还真的和“丈二明阳槊”有点类似，因为“精神属性”在游戏中过于冷门了。
    能够无限增加刀术威力的武器，整个游戏中也仅此一把，说它是成长性兵器也没错，如果仅这一条特性，魉皇刀可以位列十大神兵之一，可惜还有另外2条特性压制住了它。
    魉皇刀恐怕是唯一具备3条特性，有2条就是负面效果的上品宝具了。
    当杨毅握持魉皇刀时，耳边好似有鬼哭一般，仿佛无数冤魂向他扑过来，若不是他精神属性足够高，定力十足，当即就要把持不住而想要疯狂杀人。
    “一把需要足够高的精神属性才能使用的刀具，难怪那么冷门，无人问津。”
    要知道1名玩家的武学栏十分有限，而在游戏争斗中，极少涉及到精神层面的交锋，所以不但精神类武学冷僻到甚至都没有怎么用心思设计，而这类装具，更是成了商店中的摆设。
    但是只要精神属性足够高，魉皇刀就是一把神兵，杨毅此时连“迷魂大法”都未能修炼完全，对于它也只是能勉强使用罢了。
    接下来的2天时间，杨毅一边苦修，一边琢摸着怎么进入“意识海”，他确定“精神剥离”与“自我催眠”是可以触发“意识海”的，不过，真正想要进入，也是一种概率问题。
    就好像已经满足了相应条件，想要真正触发机遇，也需要足够的幸运。
    “杨部使，戎狄军力有了变化，攻势也变得猛烈起来，裴军赞和徐旗官拿不定主意，让你去看看。”
    正在营房内修行内功与“迷魂大法”时，张奎进来喊醒了他，杨毅当即与他合乘“踏雪乌骓”来到内墙关城上。
    几百名翰姆族重甲步兵，搭配千余骑射鞑鞑兵，是之前一贯的配置，只不过现在多了1名叫阵的将领，以及上千一看就知道是紧急招募来的罗斯族熊兵。
    罗斯族人能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杨毅一点都不奇怪，他们本来就是以“雇佣兵”的形式活跃在各部族之中，本身不擅长驯养之术，但凭借特殊的战斗技巧，能于山岭中降服熊兽作为辅助。
    倒是那名将领很是独特，他留着鞑鞑族特有的光头小辫，座下也是一匹极为神骏的战马，这匹战马与“烈焰龙驹”有些类似，也是三阶坐骑中顶尖的存在，皮肤黑亮，鬃毛却是紫色，呼吸之间，隐带雷电。
    “他自称‘忽雷儿’，是鞑鞑族中数百年来最强勇士，又说什么在神武堂进修，近期才回到族中封地，要让我们引颈就屠……反正口气大得很，他本人不惧弓矢，带来的数百罗斯族熊兵也是十分骁勇，刚刚一个不注意被他们登上了关墙，还好很快就顶了下去。”
    裴红月在一旁解释。
    忽雷儿的确不像普通的鞑鞑族人一样显得比较单薄，反而有着比较魁梧的身姿，穿着一件薄薄的兽皮战甲，面容说不上凶恶狰狞，但的确有些丑陋，尤其是微微突起的下颌，配合那特殊的发式，有种“半兽人”的感觉。
    此时，徐世忠正借了那克苏的“追风黄”，与忽雷儿在关城下斗将，两方兵马只是不断呼喝鼓劲，谁也未曾插手。
    胡大头初次与杨毅见面时，就提及过徐世忠本领高强，屡次在乱战之中救得同僚性命，但一直身体亏虚，杨毅也没见他真正动手，此时一见，却发现胡大头没有说谎。
    即使未能恢复到巅峰时期的实力，徐世忠的武学修为也达到了先天后期，手中一杆虎头錾金枪在罡气催动下，只见金光闪烁，枪影重重。
    说起这杆虎头錾金枪，还是从王肃庭的“宝库”中搜获的，后来才知道，这是徐世忠的家传宝器，与凤鸣枪一样，都是在大乾王朝中盛名已久的上品宝器，它们的出处都是开国时期前，源自皇家内廷。
    见到“虎头錾金枪”，裴红月立即就想到了徐世忠的来历，虽然他一直闭口不言，但是这杆枪曾经是与裴炎同一时期的着名将领常虎所用，后来常虎病逝，这杆枪也就失去了踪影。
    只不过“关宁侯”常虎，只有1个女儿，最后嫁给了1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名书生后来便是大乾王朝鼎鼎有名的“忍相”徐永。
    联想到“徐永”死后，徐家被潘宏以“密谋结党”的莫须有罪名查抄相府，几乎就没有再见到过徐家后人，而这把枪又出现在“徐世忠”手中，一切似乎理所当然。
    徐世忠的武学内功同样是“虎罡神诀”，这本就是“关宁侯”常虎自发献给皇家内庭的武学宝典，可以说是徐世忠的家传武学，但是徐世忠的这一版，又有所不同，比起杜明威传授下来的更加精深。
    “看来侯爷也不是真的糊涂，多少还是有一些保留嘛！张旗尉，平时没事的时候，可要多与徐小侯爷多交流啊！”
    大乾王朝的爵位虽然也可以世袭，但是“传男不传女”，徐世忠也就没有继承“关宁侯”这个爵位，但是杨毅戏称一句“小侯爷”也是拉近彼此的关系。
    张奎所学的就是杜明威传下来的那一版弱化的“虎罡神诀”，这部武学如果补全起来，与裴家的“赤炎真罡诀”同是七阶的高级武学，据说裴炎和常虎当年可都是天人境的武学大师，这也说明他们留下的武学何等深厚玄奥。
    杨毅言语上虽然带着调侃，但是“忽雷儿”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他手中是一柄狼牙棒式的兵器，很显然并非常用，使得不得章法，但是凭借灵活的身手，以及从座下“奔雷驹”引上来的雷电，居然就将徐世忠压制住了。
    “先天顶峰，就算是我出马，也不可能轻易赢下来。”
    杨毅观战了一阵，忽雷儿的实力比之普娜还要稍强一线，强就强在带有雷电属性的真气内劲，以及男性魁梧的身姿和优势力量。
    “这个家伙从早上开始就在骂阵，原本我们都不想理会，反正异族语言听不太懂，后来他大概知道原因，就磕磕绊绊的换了乾语叫阵，又带兵冲上了关墙，是那克苏和张奎合力将他逼了下去。”
    “没想到，这家伙越打越上瘾，徐旗官为了拖延时间，便应了斗将之法，他们二人已经大战了上千回合，期间，徐旗官的战马被电毙，又回来借了那克苏的‘追风黄’下去继续斗将，我担心徐旗官出事，所以才让张奎去叫你。”
    裴红月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如果她能够恢复功力，三招两式就将这个大言不惭的“忽雷儿”收拾了。
    “没事，这个忽雷儿怕也是左贤王的意外之喜，并不妨碍……”
    说到这，杨毅忽然停顿了一下，他敏锐的察觉到，四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窥视他一样，尽管他还没有达到三昧境，没有修炼出那种武者直觉，可比一般人要高出许多的精神属性，还是让他感应到了什么。
    “你是说白天，忽雷儿攻上了关墙，发生了一场乱战，随后才被你们击退？”
    看到裴红月点头，杨毅心中已有计较。
    “给出信号，我们撤！”
    心中那抹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杨毅皱了皱眉，此地不宜久留，当机立断让徐世忠假借败逃引戎狄大军进入陷阱。
    实际上随着两侧山壁的工程逐渐到了尾声，黥面军早就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当即裴红月敲响了城锣，所谓“闻鼓而进、闻金而退”，这一阵锣声，就是告诉徐世忠要退回来，但是在这阵锣声中，还用了“三长两短”的暗示，就是杨毅与大家定好的“执行山阳关崩坏计划”的信号。
    徐世忠闻听锣声，就已心知肚明，他虽然还有气力再战，但它本身并不是执着好战之人，对于个人武勇的输赢并不在意，当下立即攒劲一阵乱刺，拨转追风黄就向关城下逃去。
    关城下早就站着一队骑兵接应，城门半启，忽雷儿看到久战才得来的胜利，立即兴奋的一阵怪叫，他带来的罗斯族熊兵纷纷拥着他向城门逼进。
    关城上只是象征性的射了几箭，就有了“大溃败”的迹象，好像是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随着徐世忠的“大败”而绷断了，所有人都从梯道撤下，骑着准备好的战马疯狂的向中墙城门撤退。
    中墙城门外，早就准备好的驮鹿、驮马，已经在周庆的安排下缓缓启动，向外墙进发，整条山阳关大道，城门大敞，一路畅通。
    忽雷儿兴奋坏了，他认为这是难得的战机，他觉得自己用勇力征服了乾国边军，让这些边军好似被打坏的狗儿一样，夹着尾巴要逃走了。
    “快快！快去禀报左贤王，乾狗败了！兄弟们，随我杀进去，干掉乾狗！抢他们的钱，抢他们的女人！”

 第72章 山崩

    一直坐在中军帐里的左贤王拓跋翰顿，此刻正对着族弟拓跋宇彦的尸体抱头痛哭，他也是刚刚才得知，拓跋宇彦死在了大乾边军手中，尸体直到片刻前才运送到。
    “那人自称玉宁关杨毅，好生厉害，几百骑兵就冲溃了大部，手中一杆大枪只是那么轻轻一挥，数十名亲卫就被打上了天，大帅只是被轻轻一刺就……”
    “够了！我让你们保护我弟弟，不是让你们失败之后，还在我面前来夸耀对手的厉害！”
    生性狡诈的拓跋翰顿，即使对外人再怎么无情算计，但是对族弟是真情流露，伏在拓跋宇彦尸体上痛哭的身子立直，拔出腰间弯刀，就将那名鞑鞑兵砍死。
    正在这时，有人进帐禀报，说是勇士“忽雷儿”带人攻破了城门，正在冲击山阳关。
    “好！老天都在助我‘宇彦’报仇！传！擒杀杨毅者，赏万金！封千夫长！”
    拓跋翰顿咬着牙说出这番话来，失去亲人的愤怒，将他平时的狡诈都掩盖了下去。
    立即就有人将命令传下去，整座戎狄大营都沸腾了，要知道这位左贤王拓跋翰顿，平时跪舔戎古族，将大量资源财富都进献给黄金家族了，鞑鞑族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穷困潦倒，好不容攻入北洲，分封了一府之地，却也是最边陲的穷困之地，他手下的兵卒根本没捞到什么好处。
    此时，忽雷儿自己数百私兵冲进了城门，又有左贤王的“封赏令”传出来，才十几个呼吸的功夫，无数鞑鞑族中精锐游骑疯也似的跟着冲了进去。
    “追啊！杀过去！抓住头领杨毅，左贤王赏万金，封千夫长！”
    拓跋翰顿对下面的人也一直是斤斤计较，小气得很，这次难得有如此丰厚的赏赐，只是听闻，这些鞑鞑族人便都眼红了，眼看着忽雷儿都冲进了内墙，也不管什么阵型防卫，整个大营的鞑鞑游骑都一窝蜂的冲进了山阳关中。
    拓跋翰顿的营盘立即如同打翻的棋盘一般，无数颗棋子乱糟糟的跟随着忽雷儿一起踏入陷阱……
    杨毅骑着狼王黑沙，早在外墙城楼上等着，直等徐世忠带着最后人马逼近，这才一挥手，数十名黥面军一起用力转动绞盘，在一步一步的拉动绞盘时，两侧山壁用来顶住挖空山岩的巨木被纷纷扯动，一时间全部掉了下来。
    外墙城门的绞盘在上次杨毅争夺城门时，被他以巨力扯断，为此他还受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伤，惹得伊菲扎娜又是一阵啰嗦。
    后来杨毅布置两侧山壁的“崩坏陷阱”，索性就借用这个绞盘来当做启动机关，这绞盘转动，两侧滚木落下，却未能阻挡进入山阳关的戎狄大军分毫。
    杨毅也不在意，让众人纷纷下了梯道，会合徐世忠一起，跟上后撤的队伍。
    随着山阳关中大量的战马奔腾，两侧山壁在剧烈的地面震动下，开始有了一些裂纹，长年累月的积雪从裂纹中稀稀落落的洒下，逐渐将裂纹扩大，紧接着挖空的岩石仿佛失去了重量，忽然从两侧山壁滚下，巨大的声浪混合无数山石泥土，就像天崩地裂一般，往中间的山阳关里填了进去。
    忽雷儿正带着数百骑兵刚刚从外墙中冲出来，他的私兵都是步卒，早就不知甩到哪儿去了，身边的这些都是鞑鞑游骑中骑术最好的精锐。
    才刚刚踏出外墙城门，身后就发生了巨大的轰鸣，强大的地面震动，让他这一股骑兵战马都纷纷腿软跪倒在地，连先天境的忽雷儿在毫无准备下被甩飞下来。
    紧接着他就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原本好端端的山阳关，忽然就像天空中掉下一块大石头，直接被填平了，左贤王那数万跟随自己的大军，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在眼前的只有不断崩溃垮塌的山岩峭壁。
    “跑！快跑！”
    忽雷儿惊慌失措，别说他只是个先天巅峰，就算是武学宗师来了，也得殒命在这天塌地陷之下。
    忽雷儿反应极快，扯住“奔雷驹”翻身上马，然后飞也似的向山道外跑去，此时也顾不上疼惜战马了，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的抽打在“奔雷驹”的屁股上，后者便吃痛狂奔。
    就在这个时候，他本能的觉得手臂碰到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瞧，更是魂飞天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名干瘦老者站在他背后。
    “你是谁？”
    下意识的，忽雷儿喊出了母语。
    那名干瘦老者满脸不悦，他还以为这个戎狄将领在骂他，一脚踹向他后心，忽雷儿直接被这股脚力给踢飞，滚在了山道边。
    “三昧境！”
    临起飞前，忽雷儿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随即很快就被山道两侧滑落的积雪掩埋，眨眼间巨石滑落，将他狠狠压了下去。
    干瘦老者也不坐下，只是站在奔雷驹的背上，不断用脚下内劲刺激奔雷驹向山道外奔跑，也不知是不是得到了老者内劲支持，奔雷驹极力狂奔，一口气在整条山道奔溃之前，冲出了山阳关的山道，随即一口血沫喷吐，直接倒在了雪地上。
    “轰隆隆”声不绝于耳，原本深邃的山道在大量的山岩泥雪滑落下被彻底掩盖住，就好像这里从来就没有一座被开辟出来的山阳关一样。
    干瘦老者微微跳起，半空中转了一个圈，稳稳的落在地上，他脸色阴沉的望着前方，只见在他前方百多米处，杨毅、徐世忠、张奎、方震、裴红月等人，还有数百黥面军正等在那里，稍远一点的，黥面军的大部队也驻足停下，随时准备回援。
    战马受到山崩的惊吓，又被北疆风雪所激，不断的打着响鼻，已经达到内息境的骑士，稍微渡过去一些内力真气，为战马抗寒，整个战场再也没有一丝其他的声音。
    双方端详良久，还是杨毅先开口问道：“你就是在藏在山阳关中的三昧境武者？”
    “你就是袭杀了王肃庭，夺走那件东西的杨毅？”
    干瘦老者冷笑一声，丝毫不将这“千军万马”放在眼中，作为武学高手，天下虽困，却无处不可去，别看北洲已经被烈阳帝国占据，但是三昧境武者视同无物，来去自如。
    “敢问可是仓绫府童家老爷？”方震忽然眉头一皱，拱手问道。
    “哼！你倒是有眼力！老夫童劲松！既然认出了我，只要你们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不伤你们性命，放你们离去，不过……你的这匹坐骑得留下，借老夫代步行路。”
    干瘦老者微微一笑，显然多年不在江湖，还能被江湖后辈一眼认出来，这让他很得意。
    “仓绫府童家源自仓山派一脉，童劲松20年前已经是三昧境的高手，在江湖上闯出了偌大的名堂，然后在仓绫府自立门户，如果得罪他，怕是背后的仓山派不肯罢休……”
    方震作为地镜司观察使，一直在江湖中行走，对于这些门派人士十分熟稔，仓山派还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派，但在仓洲、新洲、衮洲一带颇有盛名，皆因门中连同掌门和6位长老一起，都是武学大师级的天人境高手，江湖称谓“仓山七宿”。
    “童劲松就是‘仓山七宿’其中之一姚北辰的弟子，别看他尽显老态，枯瘦如柴，但实际上也只有50多岁，20年前为了在江湖中闯出名堂，自立门户，没有少与各派高手争斗，因此落下了不少暗伤，以至于20年来实力一直止步不前，只能号称‘天人之下我无敌’。”
    方震略带嘲讽之语在杨毅耳边小声说着，童劲松来这里做什么，他并不清楚，但他却从种种迹象猜测出来，童劲松怕是不怀好意，先不说杨毅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身边不但有“红月郡主”这样的皇族，还有徐家后人这样的忠国名士，他就算屁股再歪，也知道要怎么站队。
    “小狗崽子！不要以为你是地镜司的人，我就不敢动手！王朝鹰犬而已，杀你如屠狗一般！”
    尽管方震已经很小声了，但这种“小声”在三昧境高手超绝的“耳力”前，就和大声喊出来没什么区别，童劲松顿时震怒，已经很久没有人敢挑衅他了。
    地镜司与江湖人士向来不对付，就算是杨毅也是略有耳闻，尤其是童劲松一开口，他就知道对方为了什么东西而来。
    “到底谁是一条狗，怕是不好说？方观察再怎么听令行事，那也是皇权特许，办的事情也是为国为民，童前辈出身名门，却甘愿为了钟粟一句话自仓洲千里奔波，就为了拿一件东西交差？”
    “呵！不知道令师知道童前辈所作所为，会不会也称上一句‘小狗崽子’！”
    杨毅微微眯眼，直接怼回去，别说他已经把东西送给了裴红月，就算是放在身上，也绝不可能给他。
    “大胆！”
    童劲松脸色一变，身体忽然如炮弹一般向杨毅冲去，半空中一只拳头便砸了过来，那拳罡在他手中不断放大，好似一柄重若千斤的大铁锤，还隔着十数丈远，杨毅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饶是狼王黑沙双爪紧紧抠住雪地，依然被拳罡劲风带动向后缓缓滑动。
    飞龙枪法·天将奔烈！
    杨毅大喝一声，丈二明阳槊猛的向前一戳，正中这拳罡中心，巨大的力量与拳罡碰撞，震得丈二明阳槊嗡嗡作响，一股强猛霸道的拳劲顺着槊身直冲杨毅内腑，狼王黑沙不断后退，直到7尺而止，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爪痕。
    饶是杨毅体力过人，受此一激，也觉得内腑剧痛，纯阳真气喷涌而出，才堪堪抵御住童劲松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拳。
    好在拳劲虽然霸道，却没有类似“噬血极阴指”那般阴损狠辣，在内腑一阵冲撞后，才与杨毅的纯阳真气互相抵消，但杨毅免不了脏腑震动，受了一些内伤。
    这就是先天境武者与三昧境武者在本质上的区别，先天境武者虽然凝练罡气，既可以用来护体，也可以用来攻敌，但终究只是一种工具，只是增加了攻防属性而已。
    三昧境武者却不同，能够将罡气化为身体的一部分，气随心转，心与意合，罡气就像是他们的手臂一样，不但可以调动浑身罡气，让它在形态上肆意放大或缩小，也可以顺着敌人的兵器侵入肌理脏腑，如同有着自己生命一般，在敌人身体里顽强的进行破坏。
    这就是为什么裴红月被三昧境武者偷袭之后，伤势久久不愈的原因，最后若不是借助“万法根源轮回经”，这股克制她的极阴寒毒，说不定会在她体内留存一辈子。
    与扎克拉的指罡不同，他在运用罡气时，是极力缩小罡气，使得如同针眼一般，几乎无物不破，连四阶装具金丝内甲都不能阻挡分毫。
    童劲松的拳罡却是极力放大，最后能如同乾坤大鼎一般，这不仅仅是形态上的变化，拳罡之中会吸收四周的空气在罡劲中不断压缩，使得拳罡重如泰山，威力惊人。
    杨毅闷哼一声，口角不自主的流下鲜血，他用手背擦去鲜血，抬手阻止了正欲动手的众人。
    童劲松借助杨毅的一槊之力，在半空中停顿下来，翻身落地，不也是抑制不住地退后半步，他微微皱眉，却当做无事一般道：“能够以通脉境挡下我这‘大仓开山式’，你倒也能算得上是武学奇才了。”
    “何须多言！看刀！”
    杨毅将丈二明阳槊顿地而起，足尖轻轻一踢黑沙背脊，黑沙知机的后背一塌一耸，杨毅运转“龙行虎步”翻身而下，借助黑沙的腰背之力，一步踏出便是数丈距离，魉皇刀骤然出手，暗红色的刀身划过一抹血芒，向着童劲松当头劈下。
    “原来是个瘸子！”
    童劲松开口取笑，好似浑不在意，单手一抬，食指、中指相扣，罡气附着，半空中便突然出现了同样动作的一只巨大手掌，欲要将魉皇刀直接弹开。

 第73章 乱矢

    若是普通的通脉境武者，面对三昧境顶峰的童劲松，被这股罡气一弹，整个人就算不倒飞出去数十米，手中的兵器也要弹飞松手，可童劲松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名少年将军，却并非是普通的武夫。
    魉皇·拔刀斩！
    杨毅使了一记“力劈华山”的招数，借着等级不低的“反两仪刀法”，以魉皇刀为根基，直接将刀术基础威力推到了上万点，他当前的内力值已经逼近2w点，“天地神刀”这个特性又能再增加近2000点刀术威力。
    再加上杨毅近500点力量的增幅，这一击的威力不低于点，先前他那一下受伤，看似吃了大亏，实则是示弱，多少有点留力，此时眼见童劲松轻蔑的行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狡诈。
    “给我……破！”
    “当”的一声金铁交鸣，魉皇刀上发出剧烈的颤音，但紧接着便势如破竹，直接斩下罡气化成的手指，切向童劲松的手臂。
    “滋啦！”“啊！”
    虽然破开了对方的罡气，但三昧境武者出手，毕竟不同凡响，这一刀终究是弹偏了半分，没能砍向对方的脑袋，只是落在了右臂上，当即血光崩裂，一条深可及骨的口子出现在童劲松的右臂上。
    童劲松早在魉皇刀斩碎化形罡气之时，就觉得不妙，连忙调动罡气护身，但是气随心转，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调度真气，杨毅这一刀又快又狠，薄薄的一层罡气护盾，根本没有作用。
    高达点威力的刀术伤害直接在他手臂上炸开了一条又深又宽的口子，随后“拔刀术”的暴击、增伤，“九牛二虎之力”等特性纷纷生效，险些将童劲松的一条手臂斩下。
    饶是如此，童劲松的右臂也被魉皇刀斩的只剩一丝皮肉连着，谁也没想到看似弱势的杨毅，居然能够发出如此强横的惊天一刀。
    这就是杨毅宁愿浪费1格武学栏，也要学习“傅红雪的拔刀术”的原因，这能让看似弱鸡的他，爆发出令人惊骇的绝强一击，是他最强的底牌之一。
    “小儿欺我！”
    童劲松惨叫一声后，状若疯魔，横脚一踢，这一击罡气又有了另外的变化，没有放大或缩小，只是紧紧包裹在足尖，形成类似兽爪一般的形态。
    杨毅连忙横刀而在身前，也就是因为他最近修行了不少剑术外功，大幅度增加了敏捷属性，使得身体反应灵敏许多，这才堪堪抵挡，但尖锐罡气直钻气海，震得他内气散乱，一口血便直接喷了出来。
    杨毅倒飞而去，落在地上余势不止，擦着雪地拖出去十多米，可见这一击的凶狠。
    “放箭！”
    杨毅顾不得伤势，直接抬手一挥，早就蠢蠢欲动的黥面军骑射队，纷纷开弓射击，整齐华丽的箭阵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区区乱矢，何足……噗！”
    童劲松正是一脚踏出，连忙踩着轻功跟进，想要击杀杨毅，这档口根本不会去躲避箭矢，只是左手一挥，让自己浑身套在罡气护盾之中。
    按常理来说，就算是先天境的神射手，也不可能破开他的罡气护盾，这就是武学高手视同战场上那些千军万马如无物的凭依。
    可哪里知道这些脸上刺字的黥面军并不是普通的射手，或者说，是他们所修的武学并不在这个世界体系的范畴之中，“横扫六合”这个武学特性，在普通武者身上并不起眼，可是在这些组成军阵的卒卫手中，就像是一把可屠龙斩神的神兵利器。
    箭雨轻易的穿透了罡气护盾，落在童劲松的身上，直接将他扎成了刺猬，起码有上百支箭矢扎入他那干瘦的身体中。
    这些留下来阻敌的黥面军，都是杨毅从玉宁关起就一直带在身边的精锐之士，也是最早开始修习“龙象九式”的那批人，虽然目前等级还不高，可是力量属性的增幅很明显，在雪川冰河边上，就以数十支箭惊走扎克拉，如今数百箭矢攒射，“真伤”数倍于前。
    童劲松浑身鲜血如柱，饶是如此，上百记真伤箭矢，也没能带走他的性命，这还是他已经受伤之后，可见这“仓山派”的武学底蕴并非一般的江湖门派可比。
    “不可能……怎么可能……”
    童劲松眼中终于闪过惊慌之色，他敢于在黥面军面前突杀杨毅，就是因为这一身罡气横练无惧同阶之下的武者，杨毅身边这些先天武者根本难伤他分毫，更别说那些内息境的黥面军，在他眼前是如同土鸡瓦狗一般。
    可他万万想不到，先是被杨毅示弱之态所欺骗，随后“惊天一击”斩伤他最为倚重的右臂，无论是“大仓开山式”，还是“震元隔山掌”都需要用到他这条右臂，右臂被毁，他一身的本事去了大半。
    原以为这只是杨毅手中那把看似不同凡响的宝刀的效果，正欲杀之后快，夺取宝刀而走，中原门派里，也有不少断肢续接之术，只要离开这里，求取妙术治疗断臂，能够收获此宝刀，又能拳杀杨毅，也算不虚此行，可一阵乱箭，让他第一次有了死亡阴影。
    眼见这些黥面军冷面无情，继续开弓，第二发箭阵就要射出，他连忙返身就跑，只要他还活着，他仍旧是天下皆可去得的三昧境武者，隐藏在暗处，想要刺杀1名通脉境武者，即使有着层层卒卫保护，可也不能一辈子时时刻刻都在保护他。
    只要找到一个机会，就能将杨毅的头颅打爆，这就是再有权力的官宦，也不愿意招惹武学高手的原因。
    “哈哈！老狗崽子休走！”
    方震大声放笑，不知何时已经绕到童劲松身后，一条铁棍拦住去路。
    “就凭你也敢阻我！”
    童劲松恼羞成怒，左手一竖，罡气化形，一只巨大的蓝色手掌捏在手中，就要向方震砸过去，偏偏背后劲风突起，已成惊弓之鸟的他立即返身一拍。
    “砰”的一声响，张奎的日月双斧砍在蓝色手掌之上，溅点火星，那罡气化形真的如同实质，比一般的宝器都要好用。
    “狗贼，吃我一枪！”
    徐世忠策马而来，及近处便跃马而下，虎头錾金枪朝着童劲松下盘扫了过去，他听闻对方是为了给“王肃庭”找回场子，早就将他划归“仇深似海”的敌人，出手毫不留情，这一击就是为了将他完全留下来。
    “尔敢！猛虎岂能犬欺焉！”
    童劲松一声怒吼，浑身气势暴涨，三昧境高手的底蕴终于展露出来，就算没有了右臂，童劲松或许无法拳杀杨毅，但是想要离开这里，并不是难事。
    一股罡气自童劲松身上向外扩散，如同无形音波，触物而炸，将逼上来的三人纷纷震飞，浑厚的内力修为，让人叹为观止。
    “这应该是仓山派的‘风卷气旋破’，我曾听我爹说过，若是落在军阵之中，只是这一击，便可击杀上千卒卫，这还是三昧境武者，若是天人境武者使出来，啧啧……那威力和范围，难以想象。”
    裴红月将杨毅扶起来，她现在功力未复，上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留在杨毅身边比较安全。
    “一个小小的仓山派，甚至还排不上大乾的十大门派，居然也有这般底蕴，这个世界可真危险。”
    杨毅叹了口气，到了这个世界已经快4个月了，从一无所知到带领着数千黥面军纵横北疆，碰到的高手始终都排不上号，如今总算看到了1名可以说是真正的高手，没想到他手段尽出，还要靠群殴，才能留下对方。
    想及此，杨毅打了个唿哨，黑沙闻听便靠了过来，杨毅伸手一捞，从它脊背上将金雕弓取下来，随着须弥戒环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也将平时用不上的东西放在了坐骑背囊上。
    搭箭开弓，一股混元纯阳气逐渐凝聚在手上，童劲松不能留，如果他逃走了，他就要面临对方无穷无尽的报复，随便拉来门派里的1名武学大师助拳，就有可能让他全员覆灭，何况对方的背后有7名天人境的武学大师。
    感受到了杨毅的决心，裴红月双手一搭，高挑的身姿自杨毅背后抱住他，绵柔的双手也搭在杨毅的手背上，体内真气源源不绝的汇入这支箭上。
    “你的箭术还差了些火候，是射不中那个老家伙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收敛心神，专注于箭。”
    裴红月口上这么说，但是胸口紧贴在杨毅背后，自己也不由脸皮微红。
    童劲松身上的血痕更密了，一招“风卷气旋破”，不但震飞了阻拦的3人，身上的上百箭簇也被齐齐震落，他身体腾空而起，正欲离开此地，忽然便见一股寒光在他侧身出现。
    早已等候多时的那克苏终于在对方似乎最不可能防御的时候暴起而出，一柄青铜短剑持握手中，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刺客，连童劲松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到，那克苏的口里叼着一根金色羊毛，这是来自伊菲扎娜那头呆羊身上的宝物，能够屏蔽三昧境武者的感知，就是此物，才让一直隐藏在雪地里的那克苏，做到了在最关键的时候挡下童劲松。
    “受死！”
    童劲松睚眦欲裂，他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再也不顾自身安危，拼死发出一击，这一掌狠狠拍在那克苏身上。
    那克苏同样是腾跃而起，半空中无法借力，自是无法躲闪，但他似乎早已将性命置之度外，敢于对杨毅不利之人，皆是他必杀之人，手中锋利的青铜短剑，狠狠划过童劲松的咽喉，罡气护盾破碎，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
    可惜以那克苏的实力，并不足以割断童劲松的咽喉，这个干瘦老者，爆发出了惊人的生命力，一掌拍在那克苏的后心，使得那克苏打着转的砸在雪地里。
    但受到那克苏这一阻，童劲松想要逃走的意图彻底破灭。
    “嗖”的一声响，童劲松落地之时，一股劲箭而至，轻松穿透他的腿跨，杨毅和裴红月一发合击，把握住了那克苏不惜重伤争取到的机会，童劲松此时再也没可能离开。
    这一箭无声无息，又暗含杨毅霸道的劲力，直到击穿腿骨，才发出声响，这就是源自裴家的高阶箭术，比起杨毅的“长虹落日诀”只注重威力和贯穿力要高明得多。
    随着童劲松惨叫一声落地，黥面军的第二发箭阵终于展开，好似一篷乌云盖顶，陡然落下，密集的射在童劲松的身上。
    这干瘦老者连呼喊的声音都显得没有了力气，勉强爬起来，10成战力也不剩下1成，被方震等人轻松围住，以车轮战将其活活耗死。
    当第三发箭阵落下，童劲松在箭雨之中彻底没了声息，一身横练罡气也自行消散。
    张奎生怕还有意外，跑到近前，一斧斩下童劲松的头颅，这才放下心来，随便便扔在雪地里。
    童劲松的自夸，水分就算有，那也不大，饶是他如此重伤，在最后缠斗之时，也让他们3人受了不大不小的伤势，三昧境武者强横如斯，令人胆寒。
    徐世忠第一时间，将那克苏背了过来，杨毅给他喂了一粒“复元丹”，好在他体内的先天真气纯厚无比，童劲松的那一掌又是重伤之下，仓促发出，顶多只有3成实力。
    伊菲扎娜一番查看，确定性命无忧，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此地不宜久留，速撤！向悬壁关转移……老徐，那匹马还算不错，归你了！”
    杨毅骑上黑沙一挥手，又指了指倒在雪地上，还未气绝的“奔雷驹”。
    没有哪位战将不喜欢宝马，徐世忠早就对黥面军几位将领的坐骑羡慕不已，闻听杨毅的话，连忙去将“奔雷驹”扛起来，这匹战马力竭而倒，如果无人理会，只需小半日的功夫，就要冻死在北疆荒原上。
    徐世忠虽然没本事将“奔雷驹”救活，但是伊菲扎娜却有这个本事，加上胡大头做上几样好吃食，没到几天功夫，奔雷驹就能自己行动。
    徐世忠爱惜宝马，舍不得在它痊愈之前乘坐，只能乘坐驮马来赶路行军。

 第74章 诡网

    第74章 诡网
    “我很好奇，为什么强如三昧境高手，都会被你训练的箭阵所伤，偏偏那个忽雷儿无惧呢？”
    裴红月在行军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来到杨毅身边询问。
    “忽雷儿？这个……或许他有什么天生异能？”
    杨毅此时被裴红月提醒，才突然想起来这个人的特异之处，仔细一想能够无视“真伤”，游戏中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需要一种“真伤防御”的特性，往往是低于某个数值的伤害，被直接无视掉，高于这个数值，才会受到差值伤害。
    但那毕竟是游戏机制，难道这个世界中，也存在这种“异类”吗？
    如果不是山阳关已经被完全掩埋，杨毅倒是很想再去会会这个奇怪的异族高手，但此时，他只想尽快赶往悬壁关。
    山阳关崩坏的3日后。
    “哗啦！”
    在重重雪堆之中，一条手臂忽然伸将出来，然后撑住周边的岩石，猛地用力，一颗光头小辫的脑袋出现在雪堆中，这人不是“忽雷儿”又是谁？
    “没想到在这山道一侧，居然还有条藏身的地道山洞，幸好我及时躲了进去，避过了这一劫，这山崩塌陷的真不是时候，硬是挖了3天我才挖出来……”
    如果杨毅知道，他借助“达飞兄弟”的地道袭击了山阳关，而这个忽雷儿又好运的借助这个地道躲过了“山阳关崩坏”的死劫，肯定要感慨“因果缘分”之说。
    身材魁梧的忽雷儿直到现在都没觉得是中了杨毅的诡计，还单纯的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群马奔腾惊动了两侧山壁雪崩。
    看了看身后已经完全被掩盖，几乎无法逾越的高山，忽雷儿龇了龇牙，他就算全盛状态，也不可能翻过这座高山，前往左贤王拓跋翰顿的封地，何况他领军作战，几乎让左贤王的大军全军覆没，这要是回去，恐怕要被就地正法。
    “要是这般回了神武堂，还不被那些供奉活活笑死……算了，这里距离澹台志宗的大军也不远，我赶过去，赖着不走，他还能把我赶走不成？对对对，这个狗大户，就是要去蹭他的吃喝！”
    想到此，大难不死的忽雷儿费力的从雪堆里爬出来，然后向悬壁关的方向赶去。
    行不多远，就闻到血腥气，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里，死尸被冻住而不腐，直到现在仍旧还有气味。
    忽雷儿还以为好运，碰到了什么野兽尸体，他此时又冷又饿，就算是生肉，也能抱着啃两口，连忙循着气味扒开了雪地。
    雪地之下，一颗被斩下的脑袋，正死不瞑目的圆睁双眼瞪着他，忽雷儿认得清楚，这不是那名“三昧境”的武者还是谁？顿时他便脊背生寒，联想到这天塌地陷的劫难，对于杨毅的真实实力，他有了一个“恐怖的预测”。
    忽雷儿赶忙重新埋上那颗脑袋，强打精神往他的好兄弟“澹台志宗”的部队找去了。
    澹台志宗，也出身戎古族，但并非是黄金家族出身，与忽雷儿在“鞑鞑族”的境遇相似，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被送进神武堂学艺，为得就是艺成出山，为部族效力。
    澹台志宗与忽雷儿的关系自幼就处得不错，只是他提前2年出山，据说在这一次建国之战中，一直在攻打悬壁关，可谓是个苦差事，显然也是混得不得志，但凭借其先天顶峰的身手，2年间还是立下不少战功，现在也是1名游牧典仪了。
    在烈阳帝国副都统的职级，相当于大乾王朝的从六品，看得出来，就冲“神武堂”这个招牌，烈阳帝国还是不得不给点面子，如果不是急于建功立业，忽雷儿肯定一出山就要去找这位挚友相聚的，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位挚友也在面临着和他一般的苦难……
    “杨部使，这风雪太大，是不是要休息片刻再走？”
    方震骑着战鹿顶风冒雪的走着，他们这些内力修为更高的武者充当风墙走在了最前面，这也使得几人身上挂满了霜雪，从未吃过这等苦的方震，逐渐有些受不了了。
    杨毅、裴红月等人修行的都是阳性功法，多少能够有抵御严寒的作用，唯独方震修行的是偏阴性的内功武学，起初还能凭着内力深厚，勉强支撑，可这数日下来，已经内力干涸，逐渐不支。
    “方观察，你和我共乘一骑，我正好也有事情想请教。”
    杨毅微微前倾，在身后腾出了一个位置来。
    方震早就冻得浑身僵硬，亲身经历了山阳关崩坏之险，戎狄数万大军就此掩埋，谁都不敢再小觑可怕的自然之力。
    当即，他也不再客气，一翻身来到杨毅身后，不但由杨毅挡住了大半风雪，甚至隐隐一股暖流在他身周流转。
    方震自然不知道，那是“六阳融雪”的特性作用，还以为杨毅是为了特地照顾他，耗费内力为他暖身，心中不由感激。
    “方观察，我听闻地镜司的消息四通八达，大乾王朝中上至王族公卿，下至贩夫走卒，无不有知晓之处，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也只是好奇，如果不方便，那也不必回答。”
    杨毅开口问询，实际上只是为了给枯燥乏味的路途打发一点时间。
    方震想了想，便捡着一些不太保密的内容讲述给杨毅听。
    “实际上，我们地镜司在内廷六司之中，规模最为庞大，按照天干地支五行之法排序，分设十三洲，共计300余人，由东南西北，四方‘镇抚司都卫’管理，那也是正五品的军职。
    “镇抚司都卫专职管理统御各处观察使和提举，策划、攻坚案情，是负责具体事务的‘前线’人员，再向上则是由‘左司隶’和‘右司隶’，他们是大都监的代表人，平时大都监处于深宫内廷，很少外出，所有重要指令都是由他们代传。”
    “除此之外，在地镜司中专门一股势力负责消息的收集、整理与扩散，那就是几乎从未露过面的‘少都监’，我们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谁都无法忽视‘少都监’带领的这一支情报队伍。”
    “我手上那只蜂鸟，就是专门用来与‘少都监’单线联系的，‘少都监’隐藏在地镜司中的势力，擅长一种叫‘诡听’的巫术，他们外表看起来和寻常地镜司人员并无差别，但是种下‘诡听’之术，就相当于‘少都监’的分身，这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巫术’。”
    “按道理，巫师道的境界划分，比我们的武者道更加难以跨越阶级，没有达到神术境之前，根本难以施展巫术，但是‘少都监’却以‘血灵’之法，让‘诡听巫术’，种植在那些连巫师道第一重‘螟蛉境’都没有的提举身上，从此便可称为‘少都监’的耳目。”
    “这种‘诡听巫术’，可以让被种植者，毫无所觉，并将‘所见所闻’的信息全部直接刻印在‘血灵心印’中无法遗忘，被种植巫术的地镜司人员当然也可以抽丝剥茧，将自己有用的信息呈报给‘镇抚司都卫’，但他们更大的作用，是当‘少都监’想要寻找什么信息时，能够直接从‘血灵心印’中抽离出来，成为‘少都监’的工具。”
    “这门‘血灵’之法，据说是由内廷之中传出来的，所以有人猜测‘少都监’就是皇族中人，但谁也无法肯定，别看你跟我在这里侃侃而谈，很有可能我所说、所想、所见，已经全部落在‘少都监’的‘血灵心印’之中，可供他随时取阅。”
    “‘血灵心印’的隐晦之处，就在于你明明已经是‘受术者’，却根本无所察觉，‘诡听巫术’的查阅，也有着严格的级越之权，除了‘少都监’外，‘大都监’也有着完全掌控的方法，但是‘左司隶’和‘右司隶’都只有部分级权，‘镇抚司都卫’甚至没有级权查阅。”
    “最终，靠着‘观察使’和‘提举’的四方奔走，又有隐藏在深处的‘诡听巫术’，就是用这种方法，地镜司将大乾王朝所有的消息编制成一张笼罩在所有人心灵上的大网，这支由‘少都监’负责的隐藏势力，就称作‘诡网’。”
    “皇族特许，呵！有时候，我都觉得这是一种讽刺，江湖上称呼我们为‘大乾走狗’、‘王朝鹰犬’，也并非只是胡言乱语……”
    方震仅仅是想到自己有可能也是一名“手术者”，心中就极为不安，地镜司之所以被江湖人士所不耻，“诡网”的存在，绝对是一个最大的因素，谁也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王朝”掌握在手中。
    杨毅一听，便琢磨过来，这不就是前世的“大数据存储”和“精准关键词查询”吗？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居然能用巫术就构造出如此庞大的“数据库”！只是这些存储用的介质，并非是一块块的芯片，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只听方震语气中极为抗拒，又隐带恐惧的话语，就知道“诡网”肯定是“人嫌狗憎”，也难怪江湖上对钦天监和地镜司，抱有了极大的恶意，一个是喜欢打小报告，另一个喜欢写日记本。
    “我之前想办法，让偶遇的域外商人，帮忙将受伤的杜都卫送去了新洲，也不知现在如何了，方观察在山阳府执行任务时，不知有没有听说？”
    “我还未曾听说，不过新洲那边的观察使肯定已经将消息汇报上去了，毕竟域外商人本就是我们绝对监视的一个部分，杜明威被域外商人送到新洲，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肯定都已经被新洲的地镜司观察使知晓了。”
    方震摇了摇头，别看他现在这么狼狈，他可是跟杜明威同一品级的官员，而且身负“皇族特许”的绝对特权，比起一般的五品官还要大上半级，直呼杜明威的姓名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现在有个不好的形势，永王李存浩自皇京秘密出走，牵扯到了王朝内部的一些隐秘势力，加上北洲失守，这些对王朝并不忠心的势力已经在蠢蠢欲动。”
    “现在王朝内部也急需1个人来扛起‘北洲失守’的责任，一是为了稳定民心，二也是为了将既定事实的责任推卸掉，杜明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新洲，并不是什么好事。”
    方震在地镜司混迹多年，江湖上的人情世故、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早已看得明白，整个北洲一系官员和府军，忠心王朝的已经全部被永王在天河边上砍了头，或是被烈阳帝国攻破府城抓出来祭了旗，不忠心王朝的如王肃庭之流也早就投降了。
    官家也好、内阁宰相潘宏也好，都是急需找1个出身北洲，品级又过得去的官员背锅，推出来杀头以泄民怨，同时也是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隐秘势力，而在这个时候，杜明威活着到了新洲，尽管从种种迹象看来，他是有功之臣，可王朝的统治需要的是他的头，而不是他的功，这就是无比黑暗的政治。
    杨毅微微皱眉，说实话，他当时还未曾考虑到那么细致，被方震此时分析起来，就觉得自己当初好像有些莽撞了，但仔细一想，杜明威那个时候已经是性命垂危，就算“九转还魂丹”吊住他的性命，没有一个合适的环境，根本活不下来。
    如果杜明威跟着他们一起东奔西跑，怕是早就死在了路上，连尸骨能不能运到大乾境内都是问题。
    “杨毅，你放心，只要我们能回到大乾，我会请我爹出面为杜都卫请功，别的不说，你作为杜都卫临时举荐的将官，转战北疆数千里，击杀戎狄十万军，他绝对是有功的！”
    裴红月看出杨毅心中郁愤，不由出言开解，同时瞪了一眼方震，后者这才尴尬的一笑，闭上了嘴。
    黥面军持续向悬壁关移动，一刻也不敢停留，山阳关已经如此危急，悬壁关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停留一刻，悬壁关就有可能丢失，到时候，他们就真的成了北疆孤军，连个落脚点都没有，想要再绕行千里，前往更远的崇虎关，以他们现在的物资储备，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第75章 丑鬼

    到了第5天，还在风雪中赶路的杨毅，通过“百里之目”隐隐约约看到了前方的阴影，因为风雪实在太大，视野很差，杨毅都分不清那些阴影到底是什么，但是因为先前对于“拓跋翰顿”的布置有所猜测，心中已经做了准备。
    “战鹿大队准备！随我冲锋！”
    杨毅现在也算是“兵强马壮”，从阴影规模来看，就算全数精兵，对方也不过数千人马，他自是毫无惧色，一挥手，处于后方的战鹿大军逐渐前行，排好阵列。
    上千黥面军纷纷跃上战鹿，熟练的挂上“萤石”，然后一带缰绳，让战鹿大军从队伍中脱离出来，渐行渐快，逐渐奔腾起来。
    十数里之外，骂骂咧咧辛苦赶路行军的澹台志宗，一边抽打着这群蛮牛，一边大声喊着，让后面的人跟紧点。
    “这种鬼天气，留在悬壁关那里已经是苦差事了，没想到澹台典仪被分到左贤王的请援令，还要被逼着来干这种更苦的差事！”
    “新降的山阳关总兵也真是个笨蛋，我们部族勇士都帮他清理了叛乱，他居然又被袭杀了，搞得山阳关又丢了，这次回去，肯定要嘲笑那群投降的乾狗们。”
    “哎，这不也是好事，我们澹台典仪，不又多了个机会？能借这次援救的时机，占领了山阳关，升任总兵，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左贤王肯定会赏这个面子。”
    “那敢情好啊！到了山阳关，听说那里全是美酒，又能在关城里暖和，确实要比守在悬壁关下面挨冻强得多。”
    “那你也得有命先活着把山阳关拿下来再说。”
    一群穿着破衣烂甲的戎狄军士坐在牛车上互相依靠着取暖，顺便扯着闲篇，一点也看不出身上的军事素质，就和边牧游民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这些混蛋！你们少说几句废话，赶紧来赶牛车！”
    澹台志宗接下这个苦差事，也是万般无奈，他虽然从神武堂学艺而归，凭借这份“学历”，在戎古族大军中厮混了2年，才有了这个位置，却苦无没有上层关系，一直在基层军官里兜兜转转，干得事情，也全都是又脏又累的活计。
    平时不是驱赶偷猎者，就是镇压那些不听话的穷苦部族，全是没有一点油水的事情，他辛辛苦苦带出来的这几千人马，那也是越混越穷，以至于说好得“骑兵战队”，他们甚至连像样的坐骑都弄不到。
    就这些蛮牛和运兵车，还是他这几年打击“偷猎者”积攒下来的家当。
    被强迫接下“左贤王”的请援令，很明显，这是烈阳帝国内部的矛盾，他只是被推出来当了炮灰。
    “游牧典仪”说得好听是个从六品的军官，说得不好听，就是管理“游边牧民”的民兵队长，没有什么实权，全凭自己整出来的私兵作战，属于跟着精锐部队后面捡垃圾的辅兵部分。
    戎古族中的军制，在烈阳帝国还未建立之前，实际上就是典型的游牧民族机制，无论是吃的、喝的、用的全靠自己张罗，背靠的黄金家族还得抽成，别指望黄金家族发什么军饷，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除非你是黄金家族成员，并由家族出资自建的军队。
    类似澹台志宗这种将官，黄金家族也就秉持着不得罪“神武堂”的想法，颁发一个任命，赐封一个官职应付就行了，澹台志宗就靠着这个官职，自行招兵买马，然后从黄金家族那里接取军令，完成军令会有一定的封赏，但那也就够吃饱肚子而已。
    真正的油水，还是那些戎古族上层颁发下来的给自己人的军令，例如开采金矿、入侵北洲打粮垛之类的，可惜，澹台志宗这么些年，因为背景不够，这些有好处的军令跟他都没什么关系。
    就像忽雷儿从神武堂出来后，砸锅卖铁组建了一支数百熊兵的队伍回到部族中，也才授予了一个九品的“把总”，比起澹台志宗还低了好几级。
    澹台志宗身边这些杂牌兵，有的是他花钱从草原上招募来的，以戎古族、狄伦族、鞑鞑族为主，还有一些其他部族人员，也有一些是他击退偷猎者，裹夹而来的俘虏，甚至是走投无路的边牧游民，根本不成建制。
    只要能有口吃的，混过这个冬天，他们都愿意跟着澹台志宗，可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也算是他的私兵。
    既然是私兵，没有谁不盼望自己的主子好的，闻听有能够成为山阳关总兵的机会，也算是有了自己的经略之地，这些戎狄人在澹台志宗不断pua的情况下，纷纷鼓起余力，抽打着这些蛮牛向前迈进。
    偏偏蛮牛号称“铁甲战车”，一身铁皮不是一般的硬，寻常的抽打，它们根本没感觉，至于从悬壁关出发这么些时日了，也才走了不到1\/3的路程。
    “这风雪怎么越来越大了，大风的声音都刮得我耳朵嗡嗡的，不是已经过了隆冬时节了吗？”
    “你是不是聋了？这怎么会是风声？明明是从地上传来的。”
    “地上哪儿来的声音？我觉得你才是傻了！”
    “不对……有骑兵！敌袭！是敌袭！”
    澹台志宗还在和自己的私兵们谈笑怒骂之间，忽然惊觉不对劲，这种强烈的地面震动感分明是一股强横的骑兵正冲了过来。
    眼前风雪之中，忽然间出现一道道黑影，一杆“杨”字大旗高高竖起，为首之人明盔亮甲，手持一柄战槊，座下是一匹独眼狼王，而他身后那鲜明的衣甲，分明就是大乾边军！
    “敌人来了！作战！快拿起武器作战！”
    澹台志宗高声大喊着，第一时间跳上了前面的蛮牛，从背后取出自己的大斧，这是戎古族人惯用的兵器，他的体型没有一般戎古人那样魁梧，反而有些干瘦，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倒是茂密散乱的头发，和突出的颧骨，配合狰狞作恶的表情，显示出一股北疆异族的凶性。
    “什么？澹台典仪，他说什么？”
    “好像是说要我们做饭？”
    “做饭？到时间吃饭了吗？”
    “哪里来的饭？我们这段日子不都是喝榖皮糊糊么？顶多能有点蛮牛肉碎。”
    ……
    飞龙枪法·天将奔烈！
    杨毅心中这几天来一直憋着一股郁愤，既是方震透露出的信息，也是因为对前路迷茫的惘然，此时含愤出手，没有丝毫留情，面对眼前骑着蛮牛蹦跶半天，没能奔跑起来的戎古族将领，随手一击，狂暴的力量汹涌而出。
    澹台志宗惨叫一声，被这股巨力直接顶飞了出去，跌落上百米外某个雪堆中不见踪影。
    他的这些私兵这才反应过来，但是被杨毅强绝的战鹿大队一个冲锋，近3000的人马被掀得人仰马翻，实际上根本也没几匹战马，大多都是牛车。
    蛮牛受到战鹿的犄角割裂皮肤，吃痛的发足狂奔，连带着牛车散乱，满地都是车轱辘和车身零件，那些牛车上的戎狄人根本也没经历过几场像样的战争，骤然被突袭之下，哭爹喊娘的四处乱跑。
    澹台志宗辛苦经营2年积攒的部队，几乎瞬间就土崩瓦解，他们本身就是为了一口吃食，勉强被澹台志宗收拢起来，此时看到澹台志宗估计都要挂了，哪里还肯跟这些魔鬼一样出现的大乾边军作战。
    有些人抢到了1~2头蛮牛，带着蛮牛冲向草原方向，有些人抓着牛车里掉落的榖米口袋向着无人区域乱跑，有的人什么都没抢到，可也不会干等着送死，将头深深埋进雪堆里，就像大雪虫一样，趁着无人注意，一咕涌一咕涌的向着雪地深处隐藏自己。
    “这是什么军队？如此无用？”
    张奎冲杀了一阵，再回头时，数千大军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乱七八糟的行军痕迹。
    他们一直以来，几乎都是和戎狄军最精锐的部队作战，这些游离在真实战力之外的辅兵部队，还真的是少见，也许说他们是难民更合适一些。
    “算了，只要不阻挡我们行军，就无需理会，回去接应裴军赞他们，速速去往悬壁关。”
    杨毅沉吟了片刻，就不打算追杀这些戎狄乱兵，一来耽误时间毫无意义，二来见他们面黄肌瘦之样，也有了一丝恻隐之心，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悲苦的永远是那些处于食物链最底端的人群。
    不多一会儿，战鹿大队会合其他黥面军，自此地快速通过，以他们的速度，再往前去不过2日功夫，就到了悬壁关，而悬壁关下，一支真正的戎狄精锐大军，正在等待着他们……
    “呼呼，谁！你是谁？可敢与我一战！”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杨毅一槊打晕在雪地里的澹台志宗终于醒了，他羞愤的从雪地里爬出来，大声呼喊着，可是四下无人，幽暗静寂。
    “姓杨的！你给我出来！我的人呢？我的粮食……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当啊！”
    澹台志宗手中沉重大斧都拿不住了，“噗通”一声掉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人生都灰暗了，这2年多的辛苦与努力，全部打了水漂。
    忽然，雪地上响起来脚步声，毫无遮掩的踩在深厚的积雪上，“嘎吱，嘎吱”的作响。
    澹台志宗心中一惊，连忙捡起大斧，朝着脚步声跑去，远远的见到1个人影，也不问青红皂白朝他跑过去便是一记斧劈。
    “你个吃糠咽皮的乾狗！还我的牛车！”
    暴怒之下，澹台志宗甚至没有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何况现在风雪又大，又是黑夜之中，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能见度极低。
    “当啷”一声响，同样沉重的兵器挡住了斧劈，那人似乎说了些什么话，但澹台志宗根本听不进去，耳边全是风声，还有自己心里滴血的声音。
    “叮叮当当”，两人在雪地上交战数十回合，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也逐渐打起了脾气，先还是说起了软话，但随即也骂起了垃圾话。
    两人互相都说着异族通语，分明知道对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可心中激愤难平，就是要挥洒无法发泄的压力，一直斗得筋疲力尽才停下来。
    “你……你真的是……有点本事……要不是我几天没吃饭……非要把你拿下！”
    “呸！若不是我被那姓杨的打出了内伤，我早就将你砍下脑袋！”
    “姓杨的？莫非是玉宁关的杨毅？那个大乾边军将领么！他刚刚从这经过？”
    “是又怎样？我澹台志宗可不怕他，他也就是偷袭了我，占了便宜，否则，我定能将他的部队全部砍杀！”
    “哈哈哈！你可真逗，还全部砍杀，左贤王十万大军，都被那杨毅弹指间杀得灰飞烟灭，就凭你？还冒充我好兄弟‘澹台志宗’，他可没有你这么傻缺！”
    经过多日的急行赶路，忽雷儿的内力的确深厚，居然没有慢下杨毅多少就到达这里，在路上他也回味过来了，左贤王拓跋翰顿分明是中了这个叫“杨毅”的乾军将领的算计，十万精锐骑军也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谁冒充了？你是谁的好兄弟？我哪儿来……挖里个咔咔！忽雷儿！你是忽雷儿！”
    澹台志宗仔细看过去，越看越是熟悉，忽然就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忽雷儿也是一愣，眼前这个满头是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干瘦戎古人，凑近了看，面相还真有几分澹台志宗的样子。
    “澹台志宗！真的是你！”
    这对难兄难弟终于互相认出来，不由拥抱在一起，连日来受得委屈如江河决堤，不管不顾的在这大雪之中哭嚎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忽雷儿捂着肚子道：“不行了，太饿了，我都7天没吃东西了，能不能找点东西来吃？”
    澹台志宗从翻倒的牛车中搜寻，还是找到了一些肉干和淡水，立即给忽雷儿递过去，忽雷儿当即狼吞虎咽起来。
    2人找了一个背风处，又将牛车的车板竖起来抵挡风雪，缩在一起勉强歇息。

 第76章 花树

    “想不到大哥你也吃了那姓杨的亏，不过，你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好运了，我从山阳关下面爬出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1名三昧境高手的尸体，太可怕了，那可是神武堂供奉级的实力，他当时就那么随便一脚，差点就把我踢死！”
    “那又不能确定就是杨毅下得手，这家伙力量奇大，也不知修炼的什么功夫，我连对方一招都没接住，简直强的不像是人。”
    “接下来大哥如何去处？是要跟大公主他们会合去吗？”
    “算了，黄金家族的那些权贵老爷，根本不重视我们这种出身的苦哈哈，就算过去也只是当条任由差遣的狗，之前我还有一些家奴私兵，人家还能赏口饭吃，现在过去，怕是要做送死的炮灰。”
    “大哥你倒是提醒了我，姓杨的不就是朝着大公主去的吗？我们要是追过去，兴许就赶上了，不好说，那姓杨的又要杀我们一遍，算了算了！我是怕他了，我们还是回草原去。”
    澹台志宗与忽雷儿商议停当，等风雪小了一些，天渐微光，便朝着大草原处行去，随身带的一些干粮和淡水，不到1日间就用完了，又走了2日，已经到了北疆荒原，正是又渴又饿的时候。
    身疲力竭之下，2人依偎在一起，感觉要被这狂暴的风雪活活吹死。
    “大哥，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看到前面好像有一支商队……”
    “是吗？你还有力气打劫吗？”
    “没了，上一回跟你打的时候，力气都用完了。”
    “那就等死呗，可惜了，我们兄弟二人，师从神武堂，有成为英雄之心，却无英雄用武之地，只能活活被冷死在这北疆大雪之中。”
    “叮铃铃！叮铃铃！”
    随着车铃声响起，一支上百辆牛车的“商队”靠近，为首的1人停下牛车，遥看了这2个“雪人”，向身后的牛车上喊道：“艾丽娅，这里有2个大丑鬼，好像快要冻死了，你看怎么办？”
    1名狐娘从兽皮帷帐包裹严实的牛车中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忽雷儿和澹台志宗道：“可能是路上遭难的牧民，瓦贝夫，将他们救进来，都是北疆同胞，总不能见死不救。”
    达飞、达布兄弟连忙上去，配合罗斯族人将冻得僵硬的2人抱上了牛车。
    “叮铃铃、叮铃铃！”
    随着牛车上的车铃声响动，这支商队继续向着草原深处进发……
    在遭遇澹台志宗部的第3日，杨毅还在行军的路上，下意识的打开了商城兑换系统，意外的出现了随机抽奖页面，随着炫彩横飞，金色的页面闪烁着五颜六色，1台老虎机般的抽奖系统，开始滚动抽取奖品。
    杨毅的心脏也跟着跳动起来，当4个物品栏停下的时候，杨毅的瞳孔骤然一缩。
    1张金灿灿的“至尊残页”，价值20w元宝，无脑拿下。
    1颗7阶的丹药“天香明目丹”，可以治疗任何眼疾，游戏中常用来关联“真·辟邪剑诀”等武学的任务物品，价值38w元宝。
    杨毅犹豫了一下，还是跳过，他现在虽然元宝不少，可距离真正想要购买的好东西，还是远远不够，能省则省。
    1件闪烁琉璃紫光的8阶护符“八宝花树”，价值888w元宝，杨毅只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买下，这件东西没有别的作用，只有1条属性，那就是“杂学等级+1”。
    这就意味着杨毅的2项杂学，立即就可以增加1个等级，“武穆遗书”立即达到lv7，瞬间可以激活“身经百战”的特性，这对接下来的战斗，至关重要。
    “傅红雪的拔刀术”达到lv6，差1级可以刷新的特性。
    虽然“8阶护符”已经算是顶级装具了，但价格不贵的原因，还是因为它的作用仅仅是针对“杂学”，如果是作用于某个顶级武学，这个价格起码还要翻两番。
    最后，是1本闪烁金色光芒的武学典籍“飞狐刀法”，这部高级武学出现在这里，绝对是杨毅撞了大运，作为有限的几种等阶不高，但极有培养价值的武学，“飞狐刀法”绝对是其中之一。
    但这个价格属实让人肉疼，足足666w元宝，这才7阶武学里，也属于顶格价了，而且杨毅即使买了，现在也用不到，他的反两仪刀法才是4阶外功，需要5阶、6阶连续2次一脉，才有机会学习“飞狐刀法”。
    粗略估计，至少也要1年之后，消耗珍贵的666w元宝，只为了购买1本暂时还无法学习的武学，是否划算？杨毅犹豫了片刻，还是默默的关闭了页面，心中也满是无奈。
    如果自己的家底足够厚，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买下来。
    “果然还是太穷了！”
    杨毅无奈的喊出来，这让躲在他身后的方震皱了皱眉，这一路上已经听了不少次这位杨部使哭穷了，甚至还向自己借取银两，也就是那块代表身份的“银牌”，这位部使大人居然想给他的巫术法器直接献祭了，完全不把“皇权”当回事，简直匪夷所思。
    “贪财、固执，但有统兵大将之能，武学天赋极高，可惜了，是个瘸子，也不知皇京的女医官们能不能给他治好。”
    这位地镜司的观察使，下意识的将杨毅各种特征都记在心里。
    “晴如朝露夜如雾，纷纷飞雪梦似无。”
    拿到“8阶护符”的杨毅心情极好，开口就念了半阙诗词。
    【护符·八宝花树：八阶道具；绘制有八宝花树图案的护身符，放在背包中即可生效；杂学等级+1。】
    随着杨毅将这枚“护符”放入了须弥戒环中，“武穆遗书”的等级已经来到了lv7，“身经百战”的特性开启，但此时还看不出效果，一旦进入正式战场，全员四维+70，配合“满江红”特性，等于是增幅了四维属性105点。
    这些属性不但能作用黥面军本身，还同样能作用那些坐骑身上，这些额外增强的实力，配合优秀的战法战术，绝对战斗力将呈几何式增长，这也让杨毅的信心倍增。
    轻松之下，杨毅翻出“铜蛊龟音”，一首“断情殇”的曲音缓缓响起，悠扬的乐声配合这大雪漫天的意境，如同人临仙境。
    方震听着听着，双眼有那么一刹那间的失神，好像心灵上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但他本人却没有任何感觉，很快，队伍随着乐曲渐行渐远。
    风雪渐停，难得出现了一个有日头的天气，杨毅部也终于接近了“悬壁关”，在“百里之目”中，杨毅看到了50里外，坐落在山崖之上，高耸入云的雄关，也看到了关城之下，数万人之众的戎狄大营。
    戎狄大营之中不但高挂“金虎旗”，还有1杆2根交错“象牙”的独特旗帜。
    在那些旗帜之下，1只只如同小山一般的白色长毛战象足有上百之众，赫然便是北疆百族中隐藏的绝对王者，孟加拉族和他们的猛犸战象！
    如果说戎古族的战虎骑兵是“陆地最强”，那么孟加拉族的“猛犸骑兵”就可以号称“北疆大地，唯我独尊”！
    杨毅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猛犸骑兵的可怕，他早就从各种北疆传说中听闻过，1名猛犸骑兵可轻易踏死上百名战虎骑兵，若不是因为产量稀少，而且孟加拉族的长毛战象，因为生存气候的原因，无法远离北疆冰川，恐怕整个北疆最强部族，也轮不到大草原上的黄金家族。
    为了拉拢“北疆三巨头”之一的孟加拉族，古烈满都拉甚至将自己的长女嫁给了孟加拉族的大族长，就是为了巩固黄金家族在大草原上的统治地位。
    “既然连孟加拉族都出现了，那毫无疑问，眼前的就是烈阳帝国大公主古丽扎的部队了，这个阵容，不愧是最有实力的王座候选人。”
    杨毅暂停行军，让队伍休整片刻，即使是有了“身经百战”的特性，让他直面猛犸骑兵，他仍旧是没有任何把握，想要突破古丽扎的戎狄大军，与悬壁关守军会合，并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事情……
    悬壁关下，戎狄营盘，中军大帐。
    年愈40许的古丽扎一身绒毛皮衣坐在大帐之中，她既是烈阳帝国的大公主，同时也是孟加拉族的“王后”，虽然年纪不小了，但风韵犹存，看起来就像是30多岁，尤其是那对呼之欲出的“胸脯肉”，即使是宽大的绒毛大衣也包裹不住，更是增加了许多少女不能有的妩媚。
    古丽扎在很小的年纪就嫁给了当时已经年近50的孟加拉族大族长“奎英”，因为生得貌美，又极懂男人性子，奎英对她爱护有加，时日一长，越发信任，甚至随着年纪增长，疾病加身，奎英更是把族中事物交给古丽扎处理。
    奎英作为孟加拉族大族长，当然不止一位妻子，但是自从有了古丽扎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以至于奎英只有1个与古丽扎之外的女人所生的儿子“奎巴托”，而与古丽扎亲热多时，却只有1个年仅17岁的女儿“奎丝丽”。
    年初，奎英重病去世，临终之时，居然没有来得及交待，是将族长之位传给“奎巴托”，还是传给“奎丝丽”，但是古丽扎已经在族中经营多时，早将权柄掌控在手，奎巴托根本没有触碰王位的机会，只能给她充当马前卒。
    奎巴托与奎丝丽相隔14岁，外表上看，根本不像兄妹，反而更像父女，同样是王族，但2人的境遇却完全不同，奎丝丽此时正依偎在古丽扎的怀中，在孟加拉族猛犸战象和战兵的层层保护中，学习着族中事物，而奎巴托却只能冒着大雪，领着家奴往返部族与大营之间，运输粮秣。
    “奎丝丽，你要记住，男人是一种永远无法满足的动物，你只能用诱饵远远的吊着他们，既让他们闻到香味，却又不能让他们吃到嘴里，对待那些族中大臣，也是一样，永远不能给他们真正满足的利益，这样你才能操控他们……”
    古丽扎指着文书上的一段请赏的呈报，直接将10成赏赐砍掉6成。
    奎丝丽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也有着孟加拉族如冰川一般雪白的肌肤，尤其她高大的身姿将身体拉伸的极为动人，按照族中习俗，她也在脸上抹了几道代表自然之色的红色香料，这让她美好面容更显出几分野性娇美。
    大帐中全都是如同奎丝丽一般的女性守卫，她们手持战矛，身披象皮兽甲，自帐中向外排开，共计24人，中间铺设了一条十余米长的红色毛毯。
    孟加拉族人的特点，就是白肤而高个，这些女性战兵全都有近2米的身高，而男性战兵更是超过2米，据说，只有足够的身高，才能驾驭猛犸战象。
    “王后，迪巴罕长老在外求见。”
    1名女性战兵掀开门帘，在毛毯外单膝跪下。
    烈阳帝国分封诸王，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长女，不久前，刚刚追封“奎英”为“孟加拉王”，而他的夫人古丽扎，理所当然成为了“王后”。
    原本随着“奎英”去世，这个王位可以由“奎巴托”继承，但已经把持部族大权的古丽扎怎么可能让他继承，但是想要“奎丝丽”继承王位，按照族中规矩，也要等到她成年之后。
    故此，古丽扎将奎巴托远远的打发出去，远离权利中心，只等奎丝丽年纪一到继承王位，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王太后”，用监察听政的权利把孟加拉族完全掌握在手中。
    古丽扎现在已经是“女王”仪态十足，微微点头，一挥手，自有战兵下去安排，没多久，巫月教的九长老“迪巴罕”出现在大帐之中。
    虽然排行第九，无论修为还是权势，迪巴罕远在辛甘雅之上，可是看起来迪巴罕却只有40多岁，并不显老，他身穿巫月教的黑色祭袍，微微向古丽扎见礼，因为宗教信仰的特殊性，加上他在教中的地位，他也不必行跪拜之礼，只需要躬身就足够了。

 第77章 驱虎

    “迪巴罕长老，有什么事吗？”
    对于巫月教，古丽扎还是足够重视的，他们代表了除开“皇权”之外的另一套权力体系，在烈阳帝国之中，实力也是十分强大的。
    古丽扎放开了怀中的奎丝丽，2人一起站起来，迎接这位来自巫月教的九长老。
    “我闻到了故人的气息，来自辛甘雅的味道，她好像就在附近。”
    迪巴罕长得十分周正，不太像北疆异族的面容，倒是有几分乾国人的相貌，据说他有1\/4的乾国人血统，这也使得混血的他看起来格外英俊，就是在身高上，与这些孟加拉族人一比，并不占优势。
    “哦？我那个没出息的三弟也来了嘛？”
    古丽扎脸上并没有亲人即将见面的激动，反倒是充满了嫌弃。
    “那倒也不见得，这个气味可不像是活着的气味……我收到了‘山原红’的密报，一支自称‘玉宁残军’的杨毅部队奇袭了山阳关，给我们烈阳帝国，造成了巨大损失，密报上显示，他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移动。”
    “呵！看来是我那个蠢弟弟，不小心放跑的老鼠打翻了油锅，古耶摩一定气急败坏了！他有多少人马？”
    “不到3000。”
    “这种小事，迪巴罕长老直接安排几个总兵去处理就好了，并不用刻意来跟我打招呼。”
    古丽扎立即有些意兴阑珊，3000人不到，对于她这“10万”大军来说，就像是围剿一支偷猎者队伍一样轻松。
    迪巴罕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下意识的看向左右，古丽扎心中一动，挥了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奎丝丽，你不要胡乱走动，尤其是不要触碰猛犸战象，明白吗？”
    “阿母，我也想像哥哥那样，骑着猛犸征战四方！那多威风啊！”
    奎丝丽有些气馁的扔下手中书卷，很显然，她对这些文字看得昏昏欲睡，骨子里的好战基因，让她非常向往成为1名猛犸骑士。
    “胡说！你以后是要成为女王的人，怎么能跟奎巴托一样舞刀弄枪？你要学习管理你的封地，如何降服你的臣子……算了，你先回去把今天学习的内容抄上10遍。”
    古丽扎闻听奎丝丽的话，不由按了按额头。
    奎丝丽气鼓鼓的离开了营帐，与之一起离开的，还有大帐中的诸多守卫，只不过她们是转移到了帐外而已。
    “九长老，有什么话，便直说。”
    古丽扎重新坐了下来，既然是私人交谈的场合，就没有必要那么正式、拘束。
    “太初天汗已经占据北洲，正在策划西线进发新洲，原本是打算在冬季结束之前，至少让新洲进入战局糜烂的状态，这样一来，我们即使不用跟西域诸国合作，也能有极大的好处。”
    “可是没想到，一支从眼皮底下逃走的残军击败了左贤王拓跋翰顿，并且彻底毁掉了山阳关，这等于是切断了北疆草原与北洲间最近的补给线，天汗震怒，已经私下发出诏书，悬赏杨毅的头颅。”
    迪巴罕微微躬身，也在古丽扎一侧的座位上盘坐下来。
    “哦？阿父怎么说？”
    古丽扎这倒是有兴致了，果然，1名区区3000人不到的乾国残军，还放不上让巫月教的九长老亲自跑一趟。
    迪巴罕没有回话，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色卷轴，它仅有一根手指大小，入手极为轻便，是一种树皮炮制而出的“诏书”，水火不侵，韧性极高，不同于乾国以金色为尊，烈阳帝国则是以红色为尊，这种红色就代表是“太初天汗”古烈满都拉亲手写下的御令。
    古丽扎微微摆手道：“九长老既然来找我，肯定已经知道了内容，你直接告诉我。”
    迪巴罕脸上也没有尴尬之色，作为降神境的大巫师，不用打开招数，便能知道其中的内容，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手段而已，闻言便将诏书放下直接道：“天汗的意思，是让孟加拉王王后、西部大王、北部大王、以及香翎公主4人竞逐。”
    “这场竞逐，就像是一场家族内的狩猎，谁能拿下杨毅的头颅，谁就能第一个挑选新洲的封地，对于我们游牧民族来说，赏金、奴隶都是次要的，只有地盘才是真正的好处。”
    “嗯！居然是这样？这个杨毅也太倒霉了，居然将阿父惹得如此愤怒，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阿父几乎失去理智的咆哮了，我那位西部大王的二弟古耶摩肯定也遭了罪？”
    听到诏书内容，一直严肃的古丽扎，居然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看起来好像一块封地的赏赐，尚且不及她的二弟古耶摩被一顿胖揍更能令她开心，当然，她也很快就理解了诏书中另一层意思。
    “我可烦死那只臭苍蝇，现在我腾不出手来，你们快去给我拍死他，谁能做到，我就奖颗糖给他吃！阿父是这个意思？香翎这个疯丫头先不提，我那2个弟弟是怎么做的？”
    “西部大王古耶摩联系了左贤王拓跋翰顿、右贤王阿格尔翰，还有锡金王等支持他的人，集齐了30万大军，已经到达北洲西线，一方面是行使他西部大王的权利，撕开新洲防线，另一方面就是要从靠近新洲防线的悬壁关借道抓捕杨毅。”
    “倒是北部大王古克莫罕的动作耐人寻味，此次南征，他是首功，领了天汗赐下的10万大军，又有新进倒戈的乾国永王，那个慕容宸的手底下也不弱，再加上一些依附他的小部族势力，20万军也是绰绰有余，可他宁愿在北洲南线与乾国元帅凤天佐死磕，居然拒绝了这次竞逐。”
    “当然，他可找了个好理由，说是要牵制住乾国军队的反扑，为他的好哥哥、好姐姐创造机会，他宁愿一辈子只当一个辅佐帝王的好王爷，这番话，倒是让天汗大悦。”
    谈及古克莫罕，迪巴罕脸上带有一丝不屑之色，巫月教虽然不参与政治争斗，但是内部有着私心的长老，还是会借助“监军”的实权与这些王子、公主走到一块，实际上都是在为自己的未来下赌注。
    “我这位狡猾的弟弟，明知道争不过，索性以退为进，一张嘴巴倒是抹了蜜一样，这下，天汗可就更喜欢他了，我们4个兄弟姐妹，算我最可怜，年幼早嫁，与阿父的感情最淡，我也不想争什么‘女帝’，能够保住现在的位置就算不错了。”
    古丽扎叹了口气，显然管理一个部族，已经让她有些身心疲惫，孟加拉族是典型的战斗民族，又有猛犸战象这种大杀器，经常会与周边的部族交恶，如果不是她穷极心力维持局面，孟加拉族哪里会有现在的繁荣。
    “王后的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如果您能接掌王座，一定是烈阳帝国的幸运，古耶摩勇武有余，心智不足，古克莫罕更是只会玩弄阴谋诡计的小人伎俩，香翎公主现在还是待婚之龄，很有可能是与王后一样的命运，只是不知道会与哪个部族结亲。”
    “唯有王后才有中兴烈阳帝国之能，希望王后为了子民着想，为了您和奎丝丽的命运着想，也不要轻言放弃，一旦被其他人掌握了自身的命运，您能面对的就只剩下平淡和厄运。”
    迪巴罕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奶酒，轻酌慢饮。
    “我明白了，长老，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这个杨毅带着老十二的法器，这说明老十二肯定已经死了，古克莫罕的行为却也有违常理，以他的野心，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我只能假定，他是在刻意避开杨毅，虽然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能以区区3000兵力，奇袭夺下山阳关，又抵挡左贤王十万大军不得寸进，更是撤退的时候毁掉了山阳关，给我们烈阳帝国造成了巨大损失，无论从战斗力还是战略眼光来看，这个杨毅都是极为高明之辈，这种人要不然就要趁早杀掉，要不然就要极力接纳，谁也没说过敌人就一定不能是朋友，只要我们之间还有共同的敌人。”
    迪巴罕的一番话，立即让古丽扎茅塞顿开。
    “你的意思是？我们撤退，放弃悬壁关？”
    “这悬壁关不比其他，天汗让王后出兵进逼悬壁关，一是考虑到猛犸骑兵受到天候限制，不能远行南方，二也是如同王后所说，天汗并不看好你，所以将最不好啃的骨头扔到你面前。”
    “悬壁关拿下了，也只是微末小功，顶多给王后赏赐一些金具首饰，但古耶摩的目标是山阳关，代表了整个帝国通往北洲最重要的补给线，从这一点来看，毫无疑问，天汗是最重视古耶摩的。”
    “万万想不到的是，古克莫罕反而率先突了破玉宁关，这让古耶摩捡了个便宜，还没来得及组织什么大型战斗，王肃庭就投降了，古耶摩的运气是真的不错，直接从山阳关进入了北洲，不但拿了最好的一块封地，还加封了西部大王，甚至押注给他进行新洲作战的主要战力，他功劳虽然不大，但收获的好处几乎与古克莫罕相仿。”
    “由此可见，王后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古耶摩！只有将古耶摩彻底从天汗心中的位置掀下去，王后才有那个机会！”
    迪巴罕眼中闪烁一道精光，在智谋策划上，他比辛甘雅高出的不止一个层次。
    “而且悬壁关的地形，除了困死他们，很难真正攻克，当初为了克制猛犸骑兵，乾国特地将关城建立在悬崖峭壁之间，猛犸骑兵根本无法踏足，普通战士上去了，也只是送死，山关小道，只容数人并行，10万大军跟1万大军，对于悬壁关的守军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王后因天汗的命令驻扎此处，又不舍将士性命，上关搏杀，已经近2个月了，除了浪费粮秣，根本没有意义，正是走也走不得，上也上不得的时候。”
    “这个杨毅出现的正好，他既然能够打败左贤王，为什么就不能打败孟加拉王？何况他的目标是哪里？毫无疑问，正是从悬壁关往新洲防线去的，只要我们稍稍一退，他与古耶摩就会产生直接冲突。”
    “利用敌人来消灭敌人，岂不是一桩好事情？”
    迪巴罕直到这个时候，才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大帐之中，一时安静的可怕，古丽扎左思右想，越发觉得迪巴罕的话有道理，她虽然与这位“监军”身份的九长老接触不多，只是这次从孟加拉山出兵相助黄金家族建国，才有了一起共事的机会，但迪巴罕的远见和卓识，让她都频频侧目。
    “一支乾国残军，不过3000人马，能给古耶摩造成什么损伤？别我们这里退下，挨了阿父的责骂，回头还给古耶摩送去一份大礼。”
    古丽扎内心之中其实已经非常倾向迪巴罕的意见，但毕竟2人的交情并不深，为防有诈，她的话语中，还是有所保留。
    “这件事么，倒不用担心，我相信老十二的实力，连她都不得不死在杨毅手中，这个杨毅一定不简单，也不需要他给古耶摩造成多大的麻烦，只要他在悬壁关中，古耶摩就会像见了腥味的猫一样，上赶着来堵他。”
    “这样一来，延误了西线战机，天汗一样要迁怒于他，当然，如果他能够给我们足够的惊喜，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偷偷给他输血，万一他要是能破开古耶摩的布防，给他的30万大军造成一些打击呢？呵！那好处可是比得到悬壁关的赏赐要大得多。”
    “而且，我们也不是不遵从天汗的命令啊，我知道王后现在心中所急，族中是不是还有一些人暗暗支持奎巴托？让这些人去跟杨毅死磕！”
    “如果杨毅死了，正好拿他的头去换1块封地，如果那些老家伙死了，我们就给这只老鼠1个上餐桌的机会，顺便不也给王后解决了麻烦么！”
    迪巴罕再次给出了一个驱虎吞狼之计，将古丽扎心中最后一点犹豫彻底击碎。

 第78章 吞狼

    古丽扎郑重其事的站起来，走到迪巴罕的身边，她身穿绒毛大衣，将美好的身姿尽展无遗，加上浑身华贵的金饰，尤其是手上还有一把1尺多长的黄金手杖，衬托的她贵气无比。
    古丽扎的黄金手杖，就像古克莫罕的黄金剑一样，是来自黄金家族代表权利的象征，她将黄金手杖的另一端放在迪巴罕的肩上，用温柔的语气道：“迪巴罕长老，我以黄金家族长女的身份，赐封你为至亲之人，从今以后，我将于你视同黄金血脉，必定不离不弃，希望我们能同舟共济，创下伟业！”
    这是一种来自古老贵族间的赐封仪式，能够让那些并没有贵族血脉的人获得如同贵族般的身份地位，这是生活在北疆百族的底层群众最渴望获得的“赏赐”之一，迪巴罕显得十分激动，甚至暂时放下了来自巫月教长老的尊严，单膝跪地，接受赐封。
    “迪巴罕，去将巴图克统领叫进来。”
    古丽扎重新坐回原位，恢复到先前的从容淡定，因为身份的转换，她甚至对迪巴罕直呼其名，以表达亲近。
    随着烈阳帝国给孟加拉族封王，但是封地却也只是给到了他们原本就占据的孟加拉山，按照北疆草原的规矩，想要新的封地，就需要自己去战斗夺取。
    巴图克是奎英最信任的兄弟之一，虽然他并不是王族，却是王族最忠诚的拥护者，在整个孟加拉族中都有很高的地位，正是因为他对奎巴托的拥护，这才导致王位继承者在族中出现了2个声音。
    尽管古丽扎大权在握，可对于巴图克依旧不得不让步，归根结底就是他的武勇和能力，现年已经60余岁的巴图克依旧日食10斤大肉，可举500斤的战矛挥洒自如，连他的坐骑猛犸都因为年老衰败而换了2只，他却依然活跃在战场上建立功勋。
    很快，迪巴罕将巴图克喊来，战兵守卫也重新在大帐中排列开，只见1名须发皆白的健硕老人迈步走进大帐中，他魁梧的身材有近3米高，浑身肌肉虬节，隐藏着爆炸的力量。
    不像一般的族人那样皮肤白皙，巴图克的皮肤因为长期在太阳下暴晒，充满了健康的古铜色，并且身上交错纵横的伤疤不下十余条，薄薄的一层兽皮战甲，也无法遮掩这份充满功勋的身体。
    “巴图克老爷，根据情报，有一支乾国边军残部正在附近游蹿，正是我欲攻打悬壁关的关键时候，后方万不能有差错，希望巴图克老爷能带人消灭这股敌军。”
    古丽扎贵为王后，面对孟加拉族中的第一勇士，她也不得不叫上一声“老爷”，而不是称呼他的“统领”职务。
    “既然如此，我便带本部5000精锐前去消灭便是，王后只需待在营中为我杀牛宰羊，晚饭时分必定携乾狗的狗头归来。”
    巴图克甚至都没有询问敌人到底有多少人马，以他的战绩论，这番说辞也不算狂妄，只是话语中，将古丽扎看做普通妇人一样，只需要在家里搞搞后勤工作，打仗的事情用不着她管。
    古丽扎的拳头在桌案下微微一攥，脸上却不见任何异样。
    “5000本部精锐怕是给不了，毕竟那里可是有上百猛犸骑兵，需要拱卫大营不出意外，谁知道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呢？以巴图克老爷的能力，还是将这些本部精锐留下来给我护营，奎丝丽年纪还小，正是需要一些安全感的时候。”
    古丽扎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直接就将奎英的亲女儿搬出来。
    巴图克虽然很不爽这位王后掌握权力，但是对于奎英的子女真的是十分爱惜，闻言也没犹豫便同意道：“也好，那我带3000战虎骑兵、2000鞑鞑游骑去。”
    “这……不是我舍不得，这也让我有些为难，左贤王拓跋翰顿遭逢大败，急招我们借来的上万鞑鞑游骑回援，人家的兵马我也不好不答应，正要与老爷商量。”
    “那些战虎骑兵，都是我带来的嫁妆，倒是可以借予老爷使用，只是老爷还是要小心些，毕竟都是我的娘家人，若是死伤过大，阿父还以为我在孟加拉山受了什么欺负，责问起来我倒是不好回答。”
    巴图克眉头一皱，左贤王的“请援令”他也是知道的，只是并不清楚其中具体的事情，而且他的急脾气听不得这番话，一挥手便道：“诶！那便算了，我还不信10万大军里挑不出几千好儿郎跟我作战。”
    “老爷先别急，我跟你盘算一番，天汗让我们领军夺取悬壁关，我们从孟加拉山带出来的本部精锐也就5000多人，加上戎古族援助的数千战虎骑兵，还有从鞑鞑族借来的1万游骑，温克族购买的5000战鹿骑兵，再有就是从法维族招募来的1万战猪骑兵，还有雇佣来的翰姆族兽血步兵和罗斯族熊兵，这些就是主战人员了，连骑兵带步卒一起，合计4万余。”
    “再加上2万多的辅兵，包括饲养坐骑的，做饭的、一些低级巫医，还有锡金族的铜器铺子，奎巴托带了5000人去运送粮秣，至今未归，还有一些伤病人员，零零总总凑在一起，超过3万余人，实际上我们军队只有8万人不到，号称10万大军罢了。”
    古丽扎将“山原红”带来的情报交给巴图克，让他自行查阅，口上却不停地道：“我原本也以为时间没有那么紧迫，哪里知道一场天灾将山阳关毁去，烈阳帝国在北洲的西线攻略因缺乏1条可靠的补给线，而不得不被迫停止，天汗已经下了死令，务必让我冬季结束之前，拿下悬壁关。”
    “老爷你也是知道的，悬壁关这么险峻，除了用人命去填，就只能困死他们，如今时间紧迫，先前的围困之策已经不行了，那我们就得拿人命去填。”
    “孟加拉族的精锐我自然不会轻举妄动，我那些从戎古族带来的人马也是做最后的准备，能上去送死的，只有雇佣来的这些人，但是没有人押着他们，他们可不会卖命，1万多的雇佣人员上去，我起码还得有1万多人押着他们。”
    “如果老爷抽走太多雇佣战兵，我可就没有人命拿去填坑了，到时候孟加拉族如何面对太初天汗的盛怒？”
    古丽扎一番痛心疾首的倾诉，将女子为难之处娓娓道来，就好像她现在坐拥10万大军，却千难万难，挤不出什么兵马交给巴图克去剿灭乾国边军残部一样，说到难受之处，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算了！我也不需要你让出什么人来，只带上跟我来的那些人，再加上1000战猪骑兵为我探路即可。”
    巴图克听得心烦，高傲的性子最见不得这种婆婆妈妈的女人，偏偏族中事物还都交由她掌管。
    “啊？老爷那些本族战兵也才1000多人，而且大多不熟骑战，这样，法维族的战猪骑兵我拨给你2000人，另外温克族的战鹿营中还有盈余，老爷自可带上足够的战鹿去代步。”
    古丽扎故作大方，就好像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巴图克也懒得再多说，将山原红的情报往桌案上一扔大踏步的离开了大帐，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展开情报看上一眼，态度可谓是傲慢至极。
    随着巴图克的离开，古丽扎脸上那委屈的女人姿态全数不见，转而换做一副阴冷面容。
    巴图克的本族人马虽然都是孟加拉族的精锐战兵，可那并非都是猛犸骑兵，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步甲战兵，加上古丽扎不肯让出猛犸战象，他也只能用战鹿来凑数。
    因为孟加拉族人的身材原因，一般的坐骑根本骑不了，比如法维族的战猪，孟加拉族人坐上去，膝盖都拖在地上，也就只有身材比较高大的战鹿才能勉强骑乘，所以，孟加拉族虽然有闻名北疆的猛犸骑兵，但族中却大多都是步甲战兵，并不熟悉骑战。
    巴图克点齐人员，从大营里领了上千匹的战鹿代步，混合2000的战猪骑兵就朝着南面探查去了，因为情报上说，这股乾国边军残部是从山阳关的方向出来的，所以只要撒开战猪队伍，往南方去找，肯定就能找到……
    “敌军动了，果然，古丽扎的大营里同样有等阶不低的巫师，可以洞察附近的情况。”
    杨毅通过“百里之目”很清晰的看见数千骑兵向南方扩散，显然是在寻找自己等人。
    “古丽扎在孟加拉族经营多年，手下精兵强将不少，北疆雪原又是他们的主场，我们还是暂时后退，借助优势速度，从侧翼迂回，偷袭敌军大营，若是能斩杀1~2名将领，甚至擒获古丽扎这位王后，那么悬壁关之危可解。”
    徐世忠立即根据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拿出了可行性的战略，单从理论上来说，杨毅也觉得这是最优解，其余人甚至没有异议，纷纷点头。
    “老徐来了之后，你们可都变懒了，都不愿意自己拿主意了么？不急，对方只派出了数千兵马，与我们相当，想来应该只是前锋探路的，我们先往东南方向避一避，将他们的兵线拉开距离，再看他们的后手。”
    “既然知道我们这股人马的存在，以古丽扎的沉稳性子，想必不会再冒险攻关，如果她真敢这么做，我也不介意迂回过去，在她菊花上来一刀，就算不能造成多大损伤，也要让她颜面尽失，痛得厉害。”
    众人早就对杨毅时不时的蹦出新鲜词语习惯了，闻言也只是笑骂一阵，丝毫不觉得对方那黑压压的兵阵营盘，以及高大如山的猛犸战象有什么可怕的。
    这也就是借着今日天气转晴，视线好了一些，才能将敌人的动向探知明白，趁此机会，杨毅制定了转移路线，一挥手，所有人转东南方向行走。
    东南方向的深处就是黄金家族所在的大草原，实际上杨毅部所在的位置，正是孟加拉山冰川雪原与大草原的交界处，由于现在是冬季，所以会显得冰川雪原的区域更大，但到了夏季，反倒是草原区域又压过了雪原。
    在戎古族与孟加拉族和亲之前，就为了这么一块根据季节不断变化的原野，孟加拉族与戎古族之间发生过无数大小战争，也正是见识到了北疆三巨头之一的孟加拉族强大的战斗力，古烈满都拉才会力排众议，将风华正茂的古丽扎下嫁当时已经年过半百的奎英。
    经过黄金家族几十年的周旋，孟加拉族与戎古族虽然时有嫌隙，但再也没有发生过战争，两族间的和平时期，也让部族得到了休养生息，使得部族达到了空前的繁盛，人口剧增的情况下，对于资源的消耗也更巨大，古烈满都拉在这个冬季冒险入侵北洲，也并非完全是永王的缘故，这本就是一个必然会有的结果。
    那股数千人前锋部队在“百里之目”的侦测下，一览无余，自悬壁关下的戎狄大营中向南方呈扇形散开，随着杨毅的后撤，这个扇面就不断被放大，以至于各侦察队之间，最多的时候，相距足有1~2里地，已经给予了杨毅足够的纵深空间。
    杨毅立即将队伍化整为零，除了他自己带着1000人的战鹿大队坐镇后方，按兵不动，其余1500人，由众多将领划分成10支队伍，裴红月、徐世忠、张奎、王大海、孙冲、吴铁牛、郑继祖、邹彦、汤容、周庆各带1队150人。
    这150人中，有30人是杨毅一直在身边培养的玉宁关老兵，剩余的人算是黥面军的新军，区别也很明显，老兵都没有遭受过舌刑，能够通过呼喊来发号施令。
    这10支队伍成针状布置在敌军即将探查的区域里，杨毅的命令就是各自为战，见到人少的队伍就直接吃掉，人多的队伍就立即跑开，或者汇合附近的小队来一起吃掉，到底如何在这个大战场，通过小队间的配合，或是个人武勇，打出灵活多变的战术，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第79章 败阵

    杨毅坐镇后方，带领着1000人的战鹿骑兵，另外还有大量驮马、驮鹿，老瘪和胡大头作为后勤营新晋的正副手，正在积极的制作炊饼。
    他们从崩坏的山阳关中带出来了大量的粮草，足够数千人1个月的用度，实在不够，这些驮马、驮鹿都可以充作军粮，黥面军第一次摆脱了粮草上的束缚，能够充分发挥自身的优势尽情作战。
    每个小队只带了1日的干粮，不够的就要回来取，这也是为了防止它们一下激战过度，过于孤军深入。
    杨毅打开“百里之目”，在营地中一边修行精神武学，一边观察各小队的战况，他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练兵。
    由于在山阳关中吸收了徐世忠带来的边军，通过十数日的恢复，这些边军已经身体强健，可放心作战，虽然这一路上，他们也习练了杨毅军中传下的杨家枪法和“六合”3件套，以及“朝阳一气功”和“龙象九式”，但因为时日尚短，看不出什么威力来。
    通过这种小规模的局部作战，既可以让这些基层将领充分发挥个人能力，也可以让新加入的卒卫得到充分锻炼，而且互相之间还有援助，不怕落入危险，关键时候，大不了转身就跑，他还可以驱驰战鹿骑兵冲锋去接应。
    “武穆遗书”的各种光环特性效果十分明显，才刚刚接触，各部便势如破竹，敌军的侦察部队居然不是北疆游骑，而是杨毅很少见到的法维族战猪。
    战猪骑兵这种兵种，虽然也是北疆百族的特色，但多少有点侮辱“骑兵”这两个字了，法维族、锡金族，再加上昆吾山深处活动的花溪族，被称为“北疆三矮人”，与另外的“
    北疆三巨头”，形成鲜明对比。
    “北疆三矮人”这称谓，顾名思义，就是族人都长得比较矮，成年人也就在1米5左右，要说特别矮，用乾国人的标准来看，那倒也不至于，但放在北疆这块土地上，连翰姆族都只是一般标准，法维族这伙人就显得的确比较矮了。
    法维族生活在孟加拉山脚下，一直都是孟加拉族的附庸，他们擅长驯猪之术，将孟加拉山中特产的一种长牙厚皮野猪圈养起来，通过几代更迭，祛除野性，从而成为一种可食用、可军用的工具，有点类似温克族的驯鹿之法。
    唯一不同的是，这种“法维猪”的味道比起“温克鹿”要强得多，而且繁衍起来，比任何牲畜都又快又多，几乎已经成了北疆最主要的食物来源之一，偷猎者队伍集中活动在冰川 雪原与大草原交界地的原因之一，也正是因为“法维猪”这种粮食，更好获取。
    为了保护自己的族群，也为了抵抗“偷猎者”和其他北疆猛兽的袭击，法维族自发组织训练，形成了“战猪骑兵”。
    用于作战的“战猪”，比起食用的“法维猪”有着更尖锐的獠牙，更健硕的身体，四肢也更强健，在耐力上只是弱于战鹿一些而已，但受到体型限制，不易背负重物。
    作战中，“战猪”也不如号称“北疆飓风”的狄伦狼骑，更不用说用途广泛的鞑鞑游骑，总的来说，“战猪骑兵”就像是正规军中的“民兵大队”，着急的时候也可以拿来用一用，但各方面都没有突出的特点，极容易被针对的1种过渡性兵种。
    黥面军的各部小队都是优选战马，面对战猪骑兵，本身就是碾压之态，又是局部优势兵力，加上光环特性，只是短短一个接触，10支队伍便以大胜姿态长驱直入，如同10把尖刀直插进对方心脏之中。
    一时间，数千战猪骑兵，被各部小队围起来乱杀，过长的兵线，使得他们无法互相支援，甚至后部战鹿上的孟加拉族战兵精锐还在十数里之外，等他们赶到时，黥面军各部便已经撤了。
    其中，还是有一些胆子比较大的，尤其是吴铁牛，这家伙莽起来，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几斤几两，带着百多人从侧翼直接冲进了巴图克所在的战鹿群中。
    然后就被打得灰头土脸的跑出来，也就是徐世忠和张奎靠的近，见势不妙，赶去支援，才将他完全抢救出来，但十数名黥面军的性命肯定是丢了进去。
    即使有“身经百战”这等强大的特性，在集群作战中，一旦落了单被围住，也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徐世忠和张奎与戎狄将领争斗的模糊画面引起了杨毅的注意，要知道他们2人本就是先天境的高手，加上“满江红”、“鹏举于飞”、“身经百战”等特性加持，单从战斗力上看，不可能还有先天境的武者能够压制他们。
    但画面中，1名须发洁白的老者，浑身肌肉虬节，长得孔武有力，一支战矛将2人差点挑翻在地，也就是他们的马好，借着兵势一冲，立即就返了回来。
    杨毅停下修行，带着十数人迎了上去接应，这才发现，张奎居然受伤了。
    这可是十分少见的事情，要知道张奎不但有先天境的武学修为，还有2阶的“石肤”异能，就算面对童劲松都没有受伤，可与徐世忠双战对方1名老头子，居然还受了伤，那只能说明对方的杀伤力强得难以想象。
    “那人自称是孟加拉族的巴图克，好生厉害，一对臂膀似有千斤巨力，一记战矛劈下，差点把我和踏雪乌骓砸趴下，为了护马，我才落地生扛，被他的战矛破了我的异能，受了些小伤。”
    张奎疼得龇牙咧嘴，说是小伤，但是后背一记伤害，差点将他戳了个对穿，如果不是徐世忠护着，他可能都没有办法跑回来。
    “部使大人，俺错了，还害得张骑尉受伤，还有好多兄弟都陷了进去，大人的话我都没记在心上，你罚我！砍下我的头给兄弟们消气！”
    不等杨毅兴师问罪，吴铁牛自个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过来跪下痛哭。
    “我要你的头有什么用，这次失误，只当买个教训，拖下去打上一百棍杖，罚你半个月不许上阵。”
    杨毅一挥手，孙冲作为黥面军中的执法队，将吴铁牛拉了过去。
    虽然张奎受伤、吴铁牛受罚，还损失了十数名黥面军，但这次乱战，杨毅的收获绝对大于损失，不但摸清了敌方的情况，还消灭了上千名战猪骑兵，几乎斩杀了对方1\/3的兵马，连带收获了不少“粮食”。
    杨毅可没打算把“战猪”真的当坐骑来用，又不能驮、又不能跑，直接吩咐下去把这数百头战猪全部杀了盐腌，趁着这几天阳光不错，全部晒成腊肉。
    晚上，大家在营地里，就吃上了一顿红烧肉，久违的猪肉香味，让杨毅胃口大开，只是这种战猪，还是有了一些野性，肌肉多过于脂肪，油香味并不算浓郁，可是在胡大头的炮制下，也算是行军途上难得的美食。
    “巴图克……他也是1名三昧境武者吗？”
    “那可不是一般的三昧境武者，他是纯粹从军阵之上杀戮出来的高手，血气之力刚烈强猛，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猛将，怕也就是我祖上常老侯爷能够与之相比，还好他使得是战矛，若是用大斧、大刀，张骑尉怕是已经回不来了。”
    徐世忠仍是心有余悸，一直以来，因为家世的缘故，他都是个闷葫芦，加上能力出众，自视甚高，很少说赞美别人的话，连全盛期的裴红月在他看来也只是一般般，但这位“巴图克”却让他由衷赞叹。
    “我们现在高端战力已经出现了短缺，那克苏和张奎起码还要半个月才能痊愈，在这个时节，我们与对方在北疆雪原上作战，实在太不明智了，一增一减，战力先是弱了3分。”
    方震虽是军职，但不擅战阵，所以也一直留在营地里给老瘪等人帮忙，但是他是北疆地界的地镜司观察使，消息灵通，所以一般作战前的参谋，他都有参与其中。
    “而且巴图克带的那队人，也不是普通的战鹿骑兵，非常勇猛，身高手长，用得也都是战矛，但他们不太擅长骑兵战法，碰到我们冲阵的时候，主动跳下战鹿，结成了矛阵，这矛阵也非常厉害，他们先杀马，后杀人，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把敌人留在阵前。”
    “我们那十几个兄弟，就是在一罩面的时候，没能护住战马，导致最后无法离开。”
    徐世忠叹了口气，他虽然极力救援，但无奈，吴铁牛冲得太快，而巴图克又来得太凶。
    “如果巴图克步步紧逼，把我们从昆吾山西麓赶到东麓去，我怕后面的戎狄人也会包围上来，这个时候，如果不能尽快进入悬壁关，以守代攻，那么就只能利用骑兵优势，从草原上兜个圈子绕开悬壁关的封锁，从孟加拉山山脚下穿过去，去往崇虎关再找机会。”
    裴红月看着鹿皮上画出的军势图，若有所思的道。
    她倒不是一味逃跑，只是在明显战力不对等的情况下，保留自己，也是一种明确的战术，能够知晓敌我双方的差距，不与敌人的硬骨头对碰，而专去找软柿子捏，这就已经是1名优秀将领了。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杨毅却“哈哈”一笑道：“急什么，在玉宁关那么艰难的时候，我们也都挺过来了，现在不但兵强马壮，粮草充裕，只是碰到了区区一个打不过的巴图克，就好像陷入绝境一样。”
    “不就是打不过么，那就退呗，我们身后的荒原何止几百里地，我还不信，他能将我赶回玉宁关！传我军令下去，每日3支队伍，轮流袭扰，碰到巴图克的主力就退，不求杀伤多少敌人，主在疲劳敌军，别让他们追得太快。”
    杨毅的想法很简单，游戏中碰到打不过的boss，无非就是2种办法，1种就是回去练练，等级上来了再杀，另1种就是给boss上dbuff，上到可以打为止，他现在就是用这种办法双管齐下。
    黥面军初成军势，就有这种威力，只要稍加锻炼，每多练1天，实力就增进1分，而不停的袭扰敌人，除了可以蹭熟练度以磨炼武学修为外，关键还是可以让敌人不能好好休息，杨毅就不信了，古丽扎的大营里，各个都是类似“巴图克”这样强悍的将领。
    “等你疲劳度上去了，要不然就是回去休息，要不然就是跟我跪地死磕，到时候把你牙都打掉！”
    这一夜，为了让大家睡个好觉，杨毅整夜都在用“百里之目”监视巴图克的动向，两军相距80里地而遥望，巴图克的缺陷就在于兵种单一，也缺乏侦查手段，加上本部精锐战兵骑术不精，坐骑也是爆发、速度都不怎么样的战鹿，行军较为缓慢。
    但是巴图克也的确是极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将领，当他意识到过于分散的兵力会让对方逐个击破，就不再将战猪骑兵分成小队散出去查探敌踪，而是伴随整个营部集体行动，2000多人的骑兵大队运动起来，在北疆荒原上结成了1个方阵。
    第二天，负责袭扰的是徐世忠、邹彦和汤容，近500人的战马骑兵到了近前，就见到了敌军的移动方阵。
    为了保护有限的军力，巴图克在方阵外围布置了孟加拉族本部精锐，内部则是将法维族团团包围，这个阵势的目的也很明显，一旦黥面军冲阵，他们将放开一道口子，任由黥面军对内部法维族残杀耗力。
    等冲势一止，就可关闭缺口，将骑兵队围杀其中，这是典型的孟加拉族步兵方阵对付骑兵的方法，可徐世忠也是精通兵法，他只是一眼就看破了巴图克的意图，正觉得无处下嘴之时，见到对方如同乌龟拉车一般速度，不由恍然一笑。
    “弓箭准备，200步外斜角吊射！”
    徐世忠部纷纷搭弓射箭，他们虽然不是游射民族，但是徐世忠出身将门，射术比起裴红月还要好，距离敌阵200步外，一边发号施令，一边表演射术。

 第80章 双弓

    徐世忠采用的是吊射，也就是仰角射击，凭借卒卫们优秀的臂力，能够将箭矢射出300步外，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惊人的射距，也就是杨毅历次作战，缴获了不少哲克达族的硬木长弓，这种弓具只要力气够大，就能让射距和威力上升到一个令人吃惊的地步。
    一轮射击结束，稀稀拉拉射伤了十数人，其实给对方的威胁并不大，也就是徐世忠直接射杀了1名法维族的战猪骑兵，倒是那些孟加拉族战兵，只是用战矛一挑，那些劲矢就被磕飞。
    “全速前进！”
    巴图克大吼一声，自己率先骑着战鹿抢出来，只是那种速度，不等接近百步之距，徐世忠等人勉强又射了一轮箭，转身就走了。
    一追一逃，不过300息的功夫，徐世忠等人就跑得没影了，战马骑兵瞬间爆发的速度本来就优于战鹿骑兵5成以上，加上“鹏举于飞”的特性，只能说花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才离开，还是因为这些新加入的黥面军不太熟练导致的。
    这一场小小的遭遇战，虽然未曾杀伤多少敌人，可是却极好的提升了战斗信心，邹彦很兴奋，提议再去射上一轮，反正大家携带的10支箭矢都未曾用完，汤容连忙附和。
    汤容是马匪出身，很少有与正规军作战的机会，何况是北疆雪原上威名赫赫的孟加拉族战兵，没想到，跟着杨毅从回风岭走出来，这一路也让他成长了很多，虽然不像吴铁牛那般好战，却也是急于建功立业，努力想把自己的身份洗白。
    徐世忠眼见对方的速度缺陷简直就是放大的靶子，也就同意下来，他们绕了个圈子，来到敌军的侧翼，又射上2轮，等要追来的时候，立即就遁走，如此3番2次，硬是让巴图克疲于奔命，这一天下来，行军不过数里路。
    到了傍晚时分，徐世忠才带着胜利的喜悦回来，与昨天的垂头丧气不同，这一次他们似乎找准了敌军的软肋，但杨毅还是给了一记当头棒喝。
    “你不要忘了，巴图克仅仅是对方大军中的一支前锋，只要他们向后面伸手，再派出一支游骑兵来围堵你们，并不是难事……”
    说到这里杨毅自己都愣了一下，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陷入了沉默中。
    裴红月知道这是他习惯性思考的方式，也没做打搅，只是静静等待，直到杨毅碗里的肉汤都凉了，她起身端起来倒回锅中重新热乎。
    “这支前锋有点奇怪，他已经脱离大营太远了，足有上百里，就算大营驰援，也要小半日功夫，如果再遭遇大风雪，这几乎就成了一支孤军……我好像有对付他们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
    “围点打援！”
    徐世忠和裴红月都是配合的闪烁出满脸的问号，很显然他们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杨毅在军势图上迅速做出解释，2人也恍然大悟。
    “我亲自带领500战鹿骑兵，从敌军左侧翼绕后，你们今夜发动一次夜袭佯攻，为我打掩护，我有巫术傍身，能够更清晰的查探军情，而且战鹿骑兵的驮力足够让我们撑上数日。”
    “只要你们按照老徐的打法，日夜不停的袭扰，巴图克就算自己是铁打的战神，他的手下可并不是，最多3日，就会陷入疲兵之态。”
    “如果我是他，要不然就撤退，休整之后再带军出击，要不然就派人求援，无论是哪一种，我埋伏在后，都可以极力拦截，他们现在的兵马也不多，万不敢轻易全军后撤，要知道大营后撤，便是兵败之相，你们随军掩杀，近百里的距离，怕是活不了几人回营。”
    杨毅兴奋的讲述着作战计划。
    “你还知道大营后撤，是兵败之相？也就是你胆子大，一口气撤了近200里，如果这不是‘杨家军’，怕是早就散了兵。”
    裴红月翻了个白眼，忍不住的出言怼过去，跟杨毅一起作战，有时候十分憋屈，仿佛曾经学过的兵法与战略，全成了一纸空文。
    方震身体一颤，连忙小声提醒道：“郡主慎言！”
    大乾王朝的李家起势之初，也是军阀争霸，建国之后，更是十分忌讳将领拥兵自重，所以用种种军制来压制将领的个人势力，100多年来，能够冠以姓氏的军旗，只有四大柱国卫军，就这4支军队，也在成帝的刻意平衡下，逐渐失去了原本姓氏的主控权。
    30年前，赤羽火凤旗卫军，也可以称得上一句“裴家军”，可现在连堂堂“红月郡主”也只是这支卫军的3个指挥使之一而已。
    裴红月这一句“杨家军”，如果被有心人听了去，杨毅就算活着回到大乾，也会被打入“冷宫”，一辈子不可能再碰兵事。
    方震的小声提醒，没有其他人听见，徐世忠等人还是沉浸在杨毅的战术安排之中，闻言立即提出了意见。
    “日夜袭扰是没问题，可我们似乎没有那么多箭矢，如果是守城，还能安排人就近伐木制箭，可是这是在北疆荒原，四周连草都没有几根，哪里来的树木制箭。”
    “那边倒是昆吾山，山中也有千年古木，可峭壁千仞，除了那克苏和伊菲扎娜，怕是其他人都上不去，靠他们2个人，就算日夜不休，也只是杯水车薪。”
    郑继祖遥看了一下左侧的绵延山线。
    “这不是巧了么，如果说是其他的我帮不上忙，若是没有箭的话，倒是简单，直接做‘冰弹’呀！硬木长弓稍作改造，就可以变成弹射‘冰弹’的弩弓，虽然射距近了，可是也节省了开弓射箭的准备动作。”
    周庆这时候举手发言了，他在黥面军中的位置一直很尴尬，大部分时候都跟后勤营混在一起，由此也结识了不少从玉宁关、山阳关侥幸活下来的“锋骑尉”。
    黥面军中现有“锋骑尉”34名，在2500余名黥面军战兵之中，是一个很小的比例，因为并不擅长作战，杨毅就将他们都和伤兵一起划归在周庆、老瘪等人负责的后勤营中帮忙。
    后勤营中已经有100来号人，平时的工作，主要是照顾坐骑、灶饭做食，除开练功之外，闲工夫也多得很，因为都受了“舌刑”，互相之间甚至不方便交流，很多人就用自己的小爱好来打发时间。
    比如有在雪地上练书法的，也有没事缝衣制甲的，一些锋骑尉发挥了自己的特长，制作一些奇巧的小机关，其中就有拳头大小的“双弓硬弩”的模型。
    他们平时无聊逗趣，就用这种模型弹射捏成的拇指大小的冰弹，目标一半都是那些鹿马牲口，要不然就是雪地上挖个坑，看谁弹的准，有时候还会填一些彩头，反正杨毅很大方，那些无法充值的金豆子，基本上都分赏给下面了。
    这种“双弓硬弩”是参照“六弓床弩”的比例放小，并且减少了增加弹射里程的4根弓床，这大大减少了射击距离，但从模型上试验，每根弓床可以增加近百步的射距，“双弓硬弩”的射距大概在200步左右。
    之所以为什么只做成“双弓床弩”，而不是“三弓”、“四弓”，一来是材料缺乏，二来也是因为没有特制的木料，这些普通硬木，在“三弓”状态下就极易绷裂。
    周庆当然也上手把玩过“双弓硬弩”的模型，只是觉得一来没什么杀伤力，二来射距也不如弓箭，就没当一回事，可此时，他的这个发现，立即解决了黥面军缺乏箭矢的一大难题。
    杨毅真正上手耍弄一阵“双弓硬弩”，才发现的确如同周庆所说，杀伤力十分有限，拳头大小的冰弹，也很难造成什么大的伤害，的确只剩下“袭扰”的作用了。
    “冰弹！可入毒！”
    那克苏虽然伤势未能尽复，却已经能正常行动，他们围在篝火边吃炖肉，也不是开什么秘密会议，那克苏自然也跟在杨毅身边，这个时候突然用腹语插话，沉闷厚重的声音令大家一惊。
    “对呀！用毒！也不需要什么剧毒，我记得那克苏你提过，昆吾山中很多奇怪的草木植株，有的触之皮肤瘙痒，久久不去，有的闻之喷嚏不断，还有的甚至奇臭无比，掉在身上，数日尚存……”
    那克苏和杨毅的对话，仿佛给大家打开了一道新颖的大门，谁也没想到刀枪剑戟的战场厮杀，居然能用上这么下三滥的战术，这和小孩子打架，互相吐痰恶心对方有什么区别？
    “那克苏，你和伊菲扎娜明天起就上山采集毒株带回来熬制‘毒弹’，周庆，你的任务比较重，先让锋骑尉赶制500副‘双弓床弩’，500副鹿皮手套，鹿皮不够，就直接杀掉几只驮鹿。”
    “我带500名战鹿骑兵外出作战，剩下500名战鹿骑兵就临时调给你在后勤营做事，其余的，还是按照既定的作战计划来，徐世忠部、裴红月部、张奎部，各领500战马骑兵轮流袭扰。”
    “郑继祖，因张骑尉伤重，铁牛又在受罚期，这支队伍暂时只由你独自带领。”
    杨毅话一落，孙冲、王大海目视郑继祖，眼中都是浓浓的羡慕。
    郑继祖是跟杨毅一起从玉宁关流民营中出身的，也是杨毅收拢流民成军时，第一批响应的人，一直是坚定不移的站在杨毅身边，只是平时沉默寡言，好似很多心事，不像吴铁牛那么闹腾。
    但谁也没想到，杨毅第一个真正看重，提拔起来赋予重任的，并不是曾经作为亲兵，还由杨毅单独开了小灶的邹彦，也不是人情练达的老瘪，反而是这个并不起眼的郑继祖。
    “标下领命！”
    郑继祖激动的脸色涨红，立即单膝跪地，表了军心。
    众人随即一看，郑继祖手边上的那杆虎戟，也就恍然大悟。
    杨毅这一路上偷袭古克莫罕的军营，又是沿路劫掠“偷猎者”、“马匪窝”、“山阳关”，唯独只有这么一把上品宝器“金钩虎戟”，却在众人不经意间，早已分赏给了郑继祖，这一切似乎隐隐间早有所透露。
    上品宝器已经是世间罕有，比之更好的，也就只有闻名整个大陆的“二十四名器”，这些“名器”本身也是“上品宝器”出身，但是因为有过极富盛名的使用者为其增加了一层光环，才使得它们在众多“宝器”中脱颖而出。
    计议商定，大家痛快的吃完炖肉，杨毅骑上狼王黑沙，带领500名战鹿骑兵和足够的食物就出发了。
    杨毅出发不多久，裴红月就带着孙冲、王大海开始夜袭，当战马挂上萤石，整只夜袭部队通亮的如同发光的夜明珠，在黑夜中极为醒目，巴图克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但很显然，巴图克早就有所准备，队伍迅速反应，并且向裴红月压过来，裴红月没有丝毫惊慌，她本来就是佯攻，掩护杨毅的踪迹罢了，追追逃逃的射了几轮箭，估计杨毅已经绕到敌军后方，便加速舍去了巴图克部。
    这又是一场疲劳而没有结果的交锋，但接下来巴图克的苦难日就来临了。
    因为一场夜袭，巴图克部并没有能好好休息，刻意晚起了些时间，但是戎狄军内还是有一股骚乱和不安，也就是孟加拉族本部精锐还能以高超的军事素养配合巴图克的行动。
    巴图克直接捏爆了2名骂骂咧咧的法维族人的脑袋，才制止了一场骚乱，全军在统一的军令下开始继续行军，巴图克自己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
    “只要将你们赶出北疆荒原，老爷我就回去复命，气死老爷我了，打又不肯打，追又追不上，如果我的猛犸战象还在，老爷我一个人就能冲进敌阵，踏碎你们这帮狗崽子的卵蛋！”
    事与愿违，这支边军残部不但不配合巴图克的赶人行为，反而上杆子的过来持续袭扰，巴图克也就忍着气继续顶着箭矢追击，虽然也是徒劳无功，但不追击的话，那些乾军更是耀武扬威的不停射箭。

 第81章 毒弹

    巴图克看了看满地的乱箭，直接让人收集起来当做柴火烧了，顺便烤了只战猪饱腹。
    “儿郎们，不过就是一群跳梁小丑，这些箭矢落在身上也就是一阵刺挠罢了，对方还能有多少箭矢？我就不信，他们背后还能跟大营里一样，配好了铜器铺子！哼，一群逃兵乱窜罢了。”
    巴图克的话，还是激起了不少的士气，在带兵这一点上，他身先士卒，与普通兵卒同吃同睡，的确有着极高的领袖魅力。
    当夜，是少有的1个双方冷静期，巴图克并不知道，在黥面军大营这一边，正在日夜赶制“双弓硬弩”和“鹿皮手套”，直到双方交锋的第3日，战局出现了新的变化。
    “咚咚咚！”
    “什么鬼东西？”
    “好像是冰弹子？下冰雹了吗？磕在脑袋上还挺疼。”
    “难得的好晴天，哪里来的冰雹？这是敌人射出的‘箭矢’！”
    “哈哈，敌军已无箭可用，这种‘冰弹子’正是对方黔驴技穷之态，众儿郎随我杀！将他们赶出冰原！”
    巴图克大喊一声，狂态毕露，率领本部精锐抢出军阵。
    不出意外的，郑继祖挥兵而退，换了方向射了一轮冰弹子后便退去，没多久又凑上来，新的一轮冰弹子射出，直到将一口袋的冰弹子全部射击到对方身上，这才从容离去。
    巴图克部被这一轮轮的冰弹子击打在脸上、身上，只觉得对手十分好笑，用一种近乎嘲弄的笑声送走了郑继祖部，但没多久，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我怎么觉得脸上好痒啊，一直抓个不停，还是觉得痒。”
    “别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了？你别说，你一提起来，我也觉得浑身痒痒。”
    “好痒啊！真的好痒……”
    巴图克追击的军队很快阵型散落，甚至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原本巴图克打算一鼓作气的追击敌军，将对方彻底赶出北疆荒原，可这么一耽搁，也不得不停下来。
    巴图克脸色铁青，身上也是白一块、红一块，他自己都忍不住去抓挠被“冰弹子”滚过的地方，谁让他们孟加拉族体质特殊，不畏严寒，即使在寒冬当季，也大多只是简单裹件薄薄的兽皮战甲，这使得他们很多肌肤都直接暴露在外。
    “这是什么招数？是毒药巫术吗？”
    提及“毒药巫术”，连巴图克这样的勇士也是脸色骤变。
    “并不是，好像是某种能够引起皮肤不适的普通药水，并不致命，只要忍一忍就过去了，最多2~3天就会自行消散。”
    孟加拉族的本部精锐中，也有一些对巫术有所涉猎的人，只不过水平并不高，完全无法分辨那克苏使用的是哪种草木植株，自然也无法根治他们的“皮肤病”。
    “这些只会逃跑的小滑头，若是被我抓住了，一定将那一筐冰弹子全部塞进他们的屁股里去！气死我了！真是痒啊……”
    这一晚上无人袭扰，但是整个巴图克营地根本无人安睡，此起彼伏的怒骂声，还有叫着“好痒”的声音，一直到清晨才稍歇。
    不等巴图克拔寨追击，这一次又轮到徐世忠部前来袭扰了。
    还是那500副“双弓硬弩”，也还是那500双“鹿皮手套”，只不过这一次，换了另一拨人在使用，而且“冰弹子”也换了另一种毒株熬制。
    那克苏这次运气不好，没有找到心仪的草木毒株，但是却发现一个冬眠的蜘蛛树洞，里面有十数只在冬眠的毒蜘蛛，只能勉强取下这些蜘蛛的毒囊回去赶制“冰弹子”。
    又赶上伊菲扎娜采摘了一种紫色的果子，据说这种东西能够让一些生物暂时性的失去理智。
    2人也不是专业的巫医，对于草木药本之学都是以实践为主，其原理更是一知半解，只知道这2种东西都带有一定的毒性，索性混在一起熬煮雪水，然后又制成“冰弹子”。
    500名黥面军，每人都捡了10多枚这种微微泛红的冰弹子，装了满满一袋子，一大早就冲着巴图克的营地来了，什么也不说先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用“双弓硬弩”射了2轮。
    别看这些冰弹子打在孟加拉族战兵或是战猪骑兵身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是离得近了，却能轻易的将营帐打出个破口子。
    受此袭扰，巴图克立即点兵追了出来，昨天的一幕立即重演，数千颗冰弹子落在敌军身上，徐世忠就此离去。
    原本也只是以为又要痒上一阵子，可没想到这次的“毒性”不小，接触过“冰弹子”的地方，立即出现红肿，甚至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巴图克这一次不走运，他的左眼上被冰弹子打了个正着，这下肿得老高，甚至都影响到他的视线，为了不让自己这副“丑相”出现在众人面前，影响士气，即使重伤也不曾包扎的他，破天荒的给自己脑袋缠了一道绷带。
    然而更荒唐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微红的冰弹子落在营地里，其本身就散发着淡淡的果子香甜味，那些贪吃的战猪，不少都将冰弹子直接吞了下去，当夜整个营地就乱成了一团。
    一堆堆的战猪发了疯似得找着“同类”扑了上去，还做出了只有发情交配期才会出现的动作，甚至一些法维族的族人都不小心中了招。
    整个夜里，巴图克的大营中，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
    几个小时后，等药性散去，法维族的战猪少了一大半，下体全都是肿胀充血的厉害，活下来的那些也是步履蹒跚，根本跑不出几步路。
    至于那些在黑夜之中，被自己的战猪欺负了的法维族，羞愤欲死，再也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成为了巴图克部第一批逃兵。
    自然，以巴图克的治军严谨，不可能让这些逃兵离开，根本没有跑出去多远，就被孟加拉族的战兵执法队斩杀当场。
    “好狠毒的毒药巫术！”
    巴图克心有余悸，还好只是砸到他的眼睛，万一不小心砸到他下半身，让那些药水渗进去，这惨烈的结果难以想象。
    “全军听令，所有战猪扒下猪皮，就地掩埋，切割猪皮，将自己包裹严实，防止敌军的‘毒药巫术’袭击！”
    巴图克在刻意保持理智下，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首先，是那些用来遮风挡雪的皮质大帐被拆分，再加上战猪的猪皮，就这些，也还不够完全遮挡，可要让他们将最后的上千战鹿也屠杀取皮，委实做不到。
    “如果连这些最后的坐骑都失去了，那我们将是敌人眼中的活靶子，即使不用‘毒药巫术’，光是沿途追击袭扰，我们就没几个人能活着回去，更别说将他们赶出冰川雪原。”
    巴图克直到这一刻，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作战任务，他还是认为自己这一方是优势战力，敌军不过是一群只会“小伎俩”的跳梁小丑。
    再一日，裴红月部带队来射入“毒弹”，这一次他们加装了“挡风皮帽”，在杨毅大力鼓励“发明创造”的前提下，机智聪慧的锋骑尉们用剩下的皮毛边角料，缝制出了一顶又一顶的奇形怪状的帽子。
    这些帽子戴在头上，柔软的毛皮向里，能够很好的给头部保暖，顺便遮挡住了鼻腔及以下部位，虽然有些气闷，但遇上大风雪的时候十分好用，关键是这一次裴红月带来的“毒弹”，有着强烈的气味。
    虽然不是那种“恶臭”，是一种偏尖锐的酸腐味道，就像大热天泡在湿鞋里的臭脚丫子，很难想象那克苏是以一种什么心态将这些草木毒株采摘回来的。
    裴红月甚至懒得搞什么队列、阵势，胡乱的将数百枚“臭弹”往敌军身上一翻乱射，草草的就结束了这次的行动，如果不是这种能遮挡气味的“皮帽子”在，估计裴红月自己都没有勇气来执行这个计划。
    但这些“毒弹”可苦了巴图克部，他们本来就裹着厚厚的毛皮，原本以为不用接触“冰弹子”，就不会再中对方的手段，可哪儿知道，这些“臭弹”落在皮毛上，直接将沾染了大量“毒水”的皮毛弄得臭气熏天。
    许多喜好清新空气的孟加拉族差点当场吐出来，偏偏他们还要依靠这些皮毛甲衣来防护，不可能扔掉它们，只能强忍着气味去追击裴红月部。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巴图克竭尽全力，也就追到了距离黥面军大营40多里地的地方，这一天他们甚至连一口吃的都吃不下去，浑身上下，全是难闻的气味。
    “受不了了！巴图克老爷，我宁愿去跟那些乾狗拼个死活，也不愿意活着受这种罪！”
    这一次，连军纪严谨的孟加拉族本部精锐，那些巴图克本族战兵都提出了异议，这也是第一次让巴图克将高傲的性子放了放，重新考量这一场似乎实力并不均等的战斗。
    “既然如此，巴贡塔，你带本族精锐回去找王后，让他换一批人来追击敌军。”
    巴图克自己是不会向古丽扎低头的，明明是求援，也要将话说得硬气一些，只是说这批法维族人追杀得累了，而且战猪都染上了疾病暴毙，换一批人来继续追杀，顺便让自己的这些本族精锐回去休息。
    巴图克很自信，只要他在这里，哪怕只有区区千多名没有多少战斗力在的法维族人，那些鼠胆乾狗，根本不敢来犯。
    巴贡塔是巴图克非常信任的副手，曾经是一名老战友的孩子，彼此之间也有着早已超越年龄的生死交情，巴贡塔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离开巴图克意味着什么，领着上千名本部精锐向着来时的方向回去。
    巴贡塔将战鹿骑兵都留下了，在他想来回去的路上肯定很安全，而且孟加拉族身高体长、健步如飞，再加上不畏寒冷，行走雪山如同平川，最多一日的时间，就能赶回大营，到时候将军情上报，王后自会派遣军队连夜追来，他们则可以借机睡一个好觉。
    想法是美好的，但巴贡塔万万想不到杨毅会在半途埋伏。
    一直在等待戎狄大营中派遣援军接应被阻挡的前锋巴图克部，但迟迟没有消息，算起来巴图克部已经与大营脱离联系快有10日的时间了。
    “如果没有法维族贡献战猪作为粮食，10日时间，已经算是他们这种规模的前锋部队携带军粮的极限了……或许因为人员伤亡，这个时间还可以向后推移一些日子，但巴图克肯定已经意识到到粮食不够充裕了，我要是他，这个时候肯定也要向大营求援了。”
    杨毅正想着事，“百里之目”中就出现了巴贡塔等人的身影，他没想到左等右等的援兵没有等到，倒是等来了巴图克想要撤回去的孟加拉族战兵。
    更关键的是，这些孟加拉族战兵没有坐骑！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杨毅当即点起战鹿骑兵队，从埋伏处冲了出来，手中丈二明阳槊一挥，500战鹿骑兵疯狂的冲向了巴贡塔部。
    “敌人！是乾军！”
    “他们怎么在这？”
    “快！结阵！”
    巴贡塔虽然极力安抚慌乱的战兵队，但仓皇之下根本难以结成防御阵型，被杨毅从缺口处一击而破，传说中“铁桶”一般的战兵方阵，在杨毅指挥的战鹿冲锋面前，似乎如同纸糊的一般。
    这也不能怪巴贡塔的指挥水平太差，孟加拉族的确是天生的战斗种族，就这么一批精锐战兵，其实力已经和玉宁关的骁骑营一样了，全员都是通脉境，加上独特的战斗天赋，还有战矛阵配合，就算是四大柱国卫军，在冰川雪原的主场上面对孟加拉族战兵，也不可能讨了好去。
    可杨毅这边却是光环特性全开，硬是将实力平平的黥面军的个人战力提升到同一层次，甚至更高层次的水平，加上杨毅这人撒开了战槊，就像人形推土机，飞龙枪法使出来，2记绝招“天光云影”，直接就将战矛方阵撕成了碎片。

 第82章 黑袍

    单论战场杀伤力，这些孟加拉族人，还从未见过有人可以与巴图克这位族中第一勇士相比，但这一刻，他们都觉得眼前的乾国将领，似乎也不比巴图克差多少。
    杨毅趁着突袭之势，倾尽内力，用2记绝招凿穿了兵阵，紧接着一个“旋风回旋”的漂亮甩尾，带领着战鹿骑兵又从敌军背后杀了回去，让巴贡塔等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这一次几乎是朝着这些孟加拉族人最脆弱的致命处杀了过去。
    短短十数分钟的时间，整片雪原战场上全是一片殷红，巴贡塔最后只带了十数名族人仓皇逃走。
    原本杨毅仗着马快，还可以追上去全部杀个干净，但杨毅却并没有这么做，他微微眯起眼睛说了一句身边人都听不懂的话。
    “把我当枪使，可我也不是那么听话的一把枪，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出面！”
    杨毅甩槊一击，看似击打在无人所在的空处，却听得一声尖锐的“汽笛”鸣叫，一道镜面也似的冰块碎了满地……
    “咔嚓！”
    远在古丽扎大帐中利用“冰灵巫术”观测杨毅等人战斗，忽然间，红色地毯上一盆冰块碎裂，里面原本能够映照出杨毅和巴贡塔战斗的景象全部消失。
    迪巴罕闷哼一声，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原状。
    “迪巴罕，怎么了？”
    古丽扎也站在一旁观战，惊叹于这支乾国边军异常强大的战斗力，孟加拉族精锐战兵败得摧枯拉朽，连黄金家族都苦于无法战胜的“战矛方阵”，被平平无奇的战鹿冲锋一个平推就轻易破去，古丽扎眼中正是异彩闪烁，起了某种别样的心思。
    “没什么，我的冰灵巫术被他破了，这个杨毅不简单，虽然只有通脉境的武学修为，但真实战斗力不弱于先天顶峰，尤其是带领的骑兵非常厉害，我还从未见过败的如此凄惨的孟加拉族战兵，而且这还是巴图克亲手培养起来，整个部族中，战力最强的那一部分人。”
    迪巴罕叹了口气，，毫不吝啬的连番的赞赏着杨毅。
    “不过是战矛步兵罢了，如果是猛犸战象出动，他们可讨不了好。”
    “王后说的是，只不过，猛犸战象出不了冰川雪原，最多也只能护国，而不能征战。”
    “哦？看来，迪巴罕，你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古丽扎微微一笑，坐到一旁的毛皮软座上。
    “王后想要收他为你征战？这不太现实，如果他肯投降，也不会被逼入这种绝境，虽然未曾见面，但是凭他的行事作风，便知道他是意志坚定，行事果决之辈，很难改变他的想法。”
    迪巴罕摇了摇头，虽然他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就换了一副姿态。
    “我听说巫月教有很多控制人心之法，就没有那么一两招让他为我效力吗？”
    古丽扎还是不肯放弃的皱了皱眉。
    “王后说笑了，但也难怪，您并不是巫师中人，所以并不知晓。”
    “巫师道九重境，一重一道天，这说得并不仅仅是等阶造成的实力差距巨大，说的更是其包容万象所在，巫师道中若论分支，大大小小便有3000种之多。”
    “简单的说，每一个境界，就又会变幻出多种分支，其中，‘蛊惑人心’一脉，在巫月教中，唯独‘狐娘’出身的圣女最为精通。”
    “大多数巫师，在第三重‘请封境’的时候，就要献祭灵魂凭依之物，以此向‘神明’请封，但大多数巫师，请来的也只是‘怨灵孤魂’，这就使得他们在‘神术境’时，也只能运用‘压胜术’一类的巫术，前景驳杂而无大道，老十二就是此列，所以他醉心权术，只是图个富贵。”
    “我的运气不错，在过三重命劫时，就在这北疆雪原上，请来了一尊‘冰灵’，所以我使得巫术就是‘冰灵巫术’，先前施展的‘冰晶镜视’就是在此种。”
    “巫师请封，听起来神神鬼鬼的，实际上都是这天地间运行的规则，可以说是存在的一种意识，但通常我们称呼为‘神明’，所谓‘冰灵’也只不过是其中极小的存在。”
    “但圣女所掌握的‘蛊心巫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迄今为止，除了几个靠前的长老，甚至都没人清楚，‘蛊心巫术’的‘神明’究竟是什么。”
    “能够用来迷惑人心，将其完全掌控，已经是最为接近‘至高神’的存在，在巫术中，早已超越3000小神明，这也是为什么，圣女的地位在巫月教里最为尊崇的缘故，我区区1名九长老，还远远做不到掌控人心。”
    迪巴罕解释了一大堆，最后才说出自己“做不到”。
    “呵！长老不用紧张，我也不会因为你不愿意帮我，就猜忌你是害怕失宠，我是什么女人，你应该很清楚，只要是有能力，又肯为我办事的人，我绝不会亏待，奎巴托虽然是奎丝丽的绊脚石，但就凭他愿意帮我做事，我就始终没有想过害他性命，巴图克如果不是太过分，我也不会这样对付他……”
    “更何况，是长老这样尽心尽力为我着想的人！”
    古丽扎话语微微一顿，随即展颜一笑，尽显王后的风华绝代，即使是野心勃勃的迪巴罕，也在这一笑之中有了片刻失神。
    “接下来，王后有何打算？巴贡塔若是回来了，恐怕是立即要向王后要兵，若是不给，他肯定是要闹起来的，那样一来，对王后的声誉可不好，这营中还是有不少人对巴图克极为敬服的。”
    迪巴罕很快反应过来，默默低下头去。
    古丽扎沉吟片刻才问道：“你说，这个杨毅，到底能不能干掉巴图克？这一点很重要！”
    “我觉得能！别看这支乾国边军残部才这么些人，但是能力非凡，一支普普通通的骑兵队，居然能够正面硬撼孟加拉族本部精锐，加上他们还有未曾出面的巫师在，巴图克除非是孤身逃走，否则必死！”
    迪巴罕眼睛一眯，让他方正的脸庞带上了一些阴郁气质，他一直觉得杨毅身边应该跟着有神秘的巫师在，否则，辛甘雅的巫师法器谁来使用？而且他的“冰灵巫术”被发觉，也不似是普通武夫能够做到的。
    “既然如此，我愿意陪长老冒一冒险，巴贡塔和他那些手下，不能留！长老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古丽扎面上毫无异样，甚至平淡无波的举起酒杯，优雅的喝了一口红果酒。
    “明白了，我亲自去处理！”
    迪巴罕微微躬身，立即从大帐中退出去……
    杨毅并没有立即退走，而是命令手下人打扫完战场后，就近潜藏，他却偷偷用“百里之目”紧紧盯着那些刻意放走的孟加拉族人，他很想知道，这些人的命运到底如何。
    随着这些人快步逃向戎狄大营，忽然晴空刮起风雪，这股风雪来得突兀，其中还夹杂着数枚尖锐的冰刺，数名孟加拉族人不备，被冰刺穿入喉管，鲜血溅起，立即倒地身亡。
    风雪之中逐渐出现1名黑色祭袍的男人，杨毅不认识这个人，但却隐隐有种感觉，先前监视自己的，正是这个男人。
    “这是1名很高阶的巫师。”杨毅心中暗想。
    事实也正是如此，后来发生的事，他没有半点意外，这名黑袍巫师出手了，风雪之中凭空出现许多尖锐冰刺，将那些实力不差的孟加拉族人钉死在雪原上，只剩下实力比较强的巴贡塔。
    巴贡塔作为巴图克刻意培养起来的后继者，实力也达到了先天境初期，但在黑袍巫师面前，脆弱的如同一只小鸡，他口中好像在骂着什么，杨毅反正听不懂异族语言，但是能从他本悲愤的语气看出来，他一定非常绝望，骂的肯定也很难听。
    黑袍巫师面无表情，隔着十数米伸手一捏，巴贡塔的身后就模模糊糊的出现了1名女子形态的风雪妖灵，那妖灵好像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轻轻覆于巴贡塔的身上，他整个人立即被冻结在一块硕大的冰柱中。
    “冰柱爆裂！”
    杨毅分明从那黑袍巫师的嘴型上，看出他喊了这几个字，于是，被冻结的冰柱中出现了层层裂痕，骤然从内部爆开，1滴血液都没有溅出来，就让巴贡塔化成了齑粉。
    黑袍巫师抬头向天空一看，杨毅却感觉脊背生寒，明明相隔十数里，他这一眼，就好像看穿了“百里之目”这个巫术，正在与他对视一般。
    黑袍巫师嘴角勾起，随即身影模糊，消失在风雪之中。
    “他发现我了！果然，这是一个阴谋？”
    “百里之目”的视野骤然消失，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好一会儿在身边黥面军的推搡下，杨毅才恢复意识，他感觉头疼欲裂，这就是巫术反噬的效果，连带巫术法器“人眼珠球”上都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是对于我故意没有按照他们安排的剧本排练感觉到不爽，所以给我的教训吗？”
    杨毅咬着牙，心中憋着一团火，他上辈子就是庸庸碌碌的上班族，一直被无能的领导呼唤来、使唤去，他心想，这辈子都带着系统穿越了，怎么还是要被人摆布？
    “我们走！”
    杨毅心中记下这个“仇”，知道戎狄大营这边不会再派遣援兵过来，所谓“围点打援”只是一个空想，但好在他并非全然无功，错打错着之下，消灭了巴图克部令人头疼的“战矛方阵”。
    临走之前，自然免不了搜刮战利品，那些孟加拉族人比较穷，没有收获什么金银财物，但是身上兽皮战甲和手中战矛都扒了下来，这可都算得极好的装具，同时，他也顺便割下了不少孟加拉族人的头颅挂在战鹿犄角上。
    孟加拉族战兵的装具十分精良，手中的战矛是由孟加拉山中的“铁木”所制，别看只是木材器具，但是坚硬如铁，没有特殊的方法，根本难以切削。
    身上的穿的兽皮战甲，更有特色，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却是掺杂了猛犸战象的皮质，不但能够抵挡强弓硬箭，还有防寒的效果。
    至于这些头颅，杨毅还有另外的用处。
    杨毅回程的时候，不免要遭遇到巴图克部大营，这时候，巴图克身边的精锐尽去，那些法维族的骑士，便是如同土鸡瓦狗一般，正逢郑继祖在另一侧以“冰弹子”袭扰，杨毅直接便以身示范，撞进了防卫重重的巴图克大营。
    就像杨毅所想的那样，巴图克大营防卫之松懈，就像根本没有任何防卫措施一样，法维族的族人已经被各种dbuff折磨的不堪重负，甚至连骑乘战鹿进行抵抗的勇气也没有，反而是杨毅的冲锋拦住了巴图克的执法队，给予了这些法维族骑士们逃跑的机会。
    巴图克大营如同炸了锅般，瞬间就变得四分五裂。
    杨毅凿穿巴图克大营与郑继祖会合，也不多说话，让他一方面派人去喊裴红月、徐世忠等人布置陷阱，另一方面也让他不要管那些逃跑的法维族骑士，将巴图克团团围住，不断拉扯，万不能让他逼近或离开，别人都可以走，唯独这个人不能走。
    “巴图克之勇，可抵3万大军，如果在这走脱了他，我们将很难逾越悬壁关城了。”
    杨毅虽然没有跟巴图克交手，但是已经从各方面对他进行了充分剖析，经过重重准备，又确定了古丽扎要“放弃”他，这才下定决心，倾尽全力诛杀此人。
    巴图克这些时日都没有怎么睡过觉，好不容易天早上迷迷糊糊睡了片刻，就听到营地轰乱声，他连忙爬起来跑出大帐外，就见到一队从未见过的乾国边军残部踏破了自家的营地，诸多战猪骑兵做鸟兽散去。
    巴图克没有一点心疼，他原本就有这个心里准备了，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现实罢了，没想到他戎马一生，鲜有败绩，这次居然输给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杨姓小将，心中油然而生浓重的挫败感，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就想着回转营地算了。

 第83章 战死

    巴图克并不是没有打过败仗，只是高傲的性子让他一直不肯认输，但形势比人强，这种情况下，他绝无可能再翻身。
    “这个杨毅，兵法素养极高，还好，让巴贡塔那些小子先回去了，否则，必然被他追杀的不剩多少人。”
    巴图克如是想着，牵过战鹿，翻身就打算离开这里，至于那些法维族骑士，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和他们孟加拉族人比起来，这些法维族人，就跟那些战猪畜生没什么区别。
    “嗖”的一声劲箭而至。
    巴图克耳廓耸动，身体微侧，这一发快箭就被他躲闪过去。
    “巴图克，你还想走吗？看看这些是什么！”
    等巴图克转过身时，杨毅将那些挂在战鹿犄角上的孟加拉族人的头颅扔向了他，一时间漫天抛洒着上百具敌人的头颅。
    巴图克瞳孔剧震，那些头颅他如何认不出，正是他这次带来参战的本族精锐战兵，可以说这些全是他的子侄后辈，这时候他如何想不到，这个杨毅不知什么时候绕后埋伏，袭杀了巴贡塔这些人。
    “乾狗！受死！”
    巴图克目眦欲裂，战矛狠狠的抽打在战鹿的身上，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其余的人都可以放过，但他非要杀了这个叫“杨毅”的乾国将领不可。
    以巴图克的本领，他有资格说上一句“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何况杨毅在他眼中不过是1个通脉境的武者罢了。
    “撤！”
    杨毅一挥手，大军后撤，并且分成数十股向着不同的方向跑去，可是巴图克谁也不理，死死的追着杨毅的屁股后面。
    杨毅已经全速前进，他的坐骑是狼王黑沙，虽然有着不错的爆发速度，可是论长途奔袭，并不能跟战鹿这种坐骑媲美，加上巴图克已经不惜耗费真气，催动战鹿的生命潜力，将它的速度拔高了1倍不止，杨毅居然有种逐渐要被追上的错觉。
    “喂，不是，你这就不行了？难道还要我跟伊菲扎娜一样，给你喂一颗‘大补丸’？”
    杨毅调侃着黑沙，他看似紧张，实则心中不慌，就算真的被追上，他自信也能抵挡数招，两军交锋，巴图克这种勇猛之人，可谓是凶狠至极的杀星，但是单挑较技，杨毅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不见得就会比dbuff叠满的巴图克差上多少。
    黑沙是见过被喂食过“大补丸”的呆羊，它自然不想自己变成那副样子，龇着牙狠狠瞪着杨毅一眼，拼尽全力向前跑去，速度骤然又快了几分。
    “乾狗休走！我非要捏爆你的狗头！”
    巴图克紧追不舍，誓要杀掉杨毅，但杨毅却早已成竹在胸，逐渐将他引入陷阱中，为了拖延时间给徐世忠等人准备，他还刻意绕了一个小弯，额外争取了十几分钟才到目的地。
    这里距离黥面军的营地已经不远，杨毅早就在谋划袭扰之策时，就定下了针对巴图克的布置，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块扔了一块破旧鹿皮作为标记的地方。
    “就在那个位置，记得用尽全力跳过去！”
    杨毅拍了拍黑沙的脑袋，后者当即向着目标疾驰，似乎有所感应，等快要到了鹿皮处，黑沙全身的肌肉绷紧，后肢用力，猛地向前一跃。
    “炫光术！”
    巴图克几乎已经快要追到了杨毅的身边，支起战矛就打算给对方来个透心凉，偏偏这个时候，杨毅使出了这记巫术，顿时一阵强烈的白光自杨毅身上发出，紧紧盯着杨毅的巴图克和他座下战鹿，发出一声惊呼，顿时眼前一片空白。
    巴图克的战鹿失去视野，一脚踩在那块鹿皮上，顿时身体一空，带着巴图克整个人跌了下去，如果巴图克没有中了“炫光术”，这个时候只要一踩战鹿脊背，就能从这个深坑中脱身，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问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随着战鹿一起跌进了这个雪坑。
    “哗啦啦！”
    埋伏在雪坑后方的黥面军全部卸去伪装，从雪地里爬出来，这种伪装术是从那克苏处学来的，可不仅仅是趴着不动那么简单，其中涉及到了摒气凝息，减少热量散发，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等多种技巧，也是鄂林族中不外传的秘术。
    “上网！”
    这支埋伏下来的黥面军，正是由伤势初愈的张奎带领，只见这200人，迅速跑开，拼尽全力拉动身边的绳索，顿时雪坑上出现了一张大网。
    说起这张大网，还是周庆当时取下玉宁关的护城石机关护网，拿去捕鱼，一直就带在身边，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整个雪坑陷阱、捕兽网、潜伏术，都是由那克苏一手设计，这本就是他在昆吾山中，用来对付那些打不过的猛兽时用的办法。
    因为族人惨死而失去理智的巴图克，与猛兽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巴图克还不知已经被护网封在雪坑之中，等他从目盲状态下缓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处境。
    “哼！区区一张破网，也想困住我！”
    巴图克站起身，一伸手拉住护网，双臂较力就要撕裂护网，脱身出去杀个痛快，他的战鹿已经摔死在雪坑中，本就因为生命潜力被催动到极致，就算没被摔死，也根本活不了多久。
    “嘎巴、嘎巴！”
    护网发出难听的声响，却根本没有丝毫被破坏的迹象。
    “别白费力气了，这张护网可是由钦天监设计，皇族内廷出品，别看这么不起眼，一般的上品宝器都无法破开，我还不信你这双手臂能够强得过那些上品宝器！”
    周庆在这次作战中可谓贡献极大，这个时候出来嘲讽对方，颇有种“别看你这么厉害，还不是栽在我手里”的耀武扬威。
    巴图克眼中凶光毕露，吓得靠近雪坑的周庆连连后退。
    “哈哈哈！鼠胆狗辈！休想困住我！”
    巴图克大笑一声，狂性大发，也不知使了什么法门，身形凭空高出半尺，浑身肌肉鼓胀，连那层韧性极好的兽皮战甲都被撕裂。
    “兽化变身！小心拉住护网！”
    周庆大惊，这种能够提升数倍战斗力的强悍巫术，他见过1次便终身难忘，连忙让那些黥面军死死拉住护网。
    “并不是，这好像是某种激发生命潜力的武学，大概是三昧境武者的特殊手段，何况‘兽化变身’这种巫术，等同于将自身命运交到巫师手里，巴图克这种高傲的人，怎么会有那种选择。”
    杨毅拍了拍周庆的肩膀，让他不要慌。
    果然，巴图克的身形变化“适可而止”，浑身古铜色的肌肤下根根青筋暴起，毛细血管炸裂，一层红色附在体表。
    200多名黥面军使出浑身力气死死拉住护网，也就是这张护网足够结实，居然在两方较力的情况下，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连巴图克也吃惊不小，他这一手“血气舍身大法”可以让自身实力双倍增长，就像他刚刚驾驭的那只战鹿突然有了2倍速度一样，以他的实力，2倍力量下，就是300~500名法维族人也拉之不住，怎么会被区区200多名乾国边军摁在雪坑里动弹不得。
    他哪里知道，杨毅的光环特性全开，每名黥面军的力量都是普通边军的4~5倍之多，何况他们还修行了“龙象九式”这种专门增加力量属性的武学，就算是巴图克真的进行“兽化变身”，双方较力，黥面军也不见得就会输掉。
    “放箭！”
    双方僵持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徐世忠就带着弓手大队来了，为了制作“双弓硬弩”，整个营地里能够使用的硬木长弓都不多了，只凑了1个小小的百人队。
    杨毅也是懊悔不已，他也没想到“双弓硬弩”居然无法发挥“横扫六合”的特性，仔细想了想，估计是“双弓硬弩”被默认为“机关战车”一类的器械，这种器械发出的攻击，都是以自身的设计和架构为威力基础，并不是以人本身能力为基础。
    明白这一点，杨毅就制止了继续制作“双弓硬弩”，而是让徐世忠轮流训练黥面军的射术，既然讨不了巧，那么唯有用提升自己的笨办法。
    “区区箭矢，如何能伤了老夫，等我出去，我就……噗！”
    巴图克的嘴硬还没持续片刻，数百箭矢射进雪坑，当即让他口喷鲜血，就算1支箭矢，只能带走几点生命值，那这一轮齐射，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重创。
    “到底是谁给这些三昧境武者的自信呢？我们杨家军，可专门打脸你们这些武学高手！”
    周庆反向嘲讽，对于先前被称作“鼠胆狗辈”，他很是记仇，只是不知不觉中，他这个曾经的上级，现在反而以成为杨毅的属下，作为1名“杨家军”而沾沾自喜。
    巴图克脸上没有对死亡的畏惧，只有对战斗的渴望，他指向杨毅高喊道：“杨毅，我平生难逢敌手，想不到暮年碰到你这样的少年英雄，乾国之中大多狗辈，你还算能让老夫高看一眼，今日败在你手，我不恨！但却期待与你真正的交战一番，尔敢应战否？”
    杨毅闻言沉默片刻，一步一步的走向雪坑，裴红月连忙拉住他道：“死瘸子，你这时候可别逞英雄，他这是激你相斗！”
    杨毅拍了拍裴红月的手，微微摇头，后者只能放开，任由杨毅走到危险的雪坑边。
    “巴图克老爷，实话说，我本该应战，如果我身后没有这些兄弟，哪怕与你一战而死，也不枉我这一生纵横天下的豪愿，但现在不行，并不仅仅是因为我怕输了之后，身后的这些兄弟再也回不去了，还有……”
    “我也不愿意以这种姿态赢下您，您是一位令人敬重的武者、将领，本该带着荣誉在战场上风光而死，你以为败在我手上，错了，你仔细想想，你是怎么死的？十成的功力，如今不过四五成，这样的情况，就算我赢了您，又有什么意义？”
    杨毅的话落，巴图克瞳孔一阵剧烈收缩，他猛然爆发全身力气怒吼道：“古丽扎！你这毒妇！我就算死！我要变成恶鬼跟着你！”
    “嗖嗖嗖！”
    第二轮箭雨落下，巴图克气息衰减，身上遍布伤口，血流如注。
    “巴图克老爷，我虽然不能与你一战，但是我可以答应你，替你战胜你这辈子最想赢的对手，你把他名字告诉我，就算弥补今日未能尽兴一战的遗憾。”
    杨毅背过身去，不忍看这么1名英雄人物惨死的下场。
    “嗖嗖嗖！”
    雪坑中没有声音，只有箭雨不断的落下，直到第6轮箭雨过去，雪坑中才传来微弱的回应道：“杨毅，我输了……记住你自己说的话！那个名字，叫做……闻清之！”
    这句话说完，巴图克的生命气息彻底消失。
    战场有些沉默，1名沙场宿将就这么略显屈辱的被射杀在雪坑之中，临死前，连最后体面的一场战斗都得不到，无不令人唏嘘。
    “你好像对这个巴图克很特别？”
    “他让我好似预见了我自己。”
    “嗯？”
    “功高震主、兔死狗烹，古来有之，他们无不是令人惋惜之英雄，对于戎狄人来说，巴图克是真正的民族英雄……我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归宿，似乎总有那么一天，躺在这个坑里屈辱而死的会是我，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会不会有人来弥补我的遗憾。”
    “你……你别乱想！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军心，带着大家先上悬壁关。”
    裴红月心里一惊，连忙提醒杨毅说话小声些，这种话传入军中，很容易会引起兵变。
    人各有志，即使是在同一阵营体系下，所有个人的意志也是会无法完全一致，一个团体中，一旦出现了2个，甚至多个不同的意志集合，就如同悄悄的埋下了1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部使大人，这巴图克的尸首怎么处理？”
    徐世忠让人将浑身伤痕、鲜血不止的巴图克捞了上来，未免有意外，正想砍下他的头颅，却被杨毅叫停了。

 第84章 白烟

    “如此英雄人物，当得全尸而归，将他绑在马背上，让战马带他回家……另外，将此次战死的兄弟埋于此处，有巴图克的血慰藉，希望他们的英灵能够得到安息。”
    杨毅的话，令众黥面军肃然起敬，他们这些卒卫，就像是战场上能够随意抛弃的棋子，历来厚葬者，都是那些将领的特殊待遇，卒卫的尸体，哪里得到过什么安葬礼仪，无非是堆在一起掩埋就是，碰到夏季，为了避免出现灾病，甚至会一把火全烧了。
    无论是出于对战友们的特殊感情，还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杨毅的行为，都引起了黥面军极大的好感，甚至有一种为“杨毅”而战，虽死犹荣之叹。
    “对了，巴图克所说的‘闻清之’是谁？”
    “当朝太保，一品威国大将军‘闻清之’你居然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只是故作镇定而已。”
    不仅是裴红月，连身边那些黥面军都脸现愕然之色。
    “他很厉害吗？”
    “大乾军伍中，有2个不可回避的重要人物，1个就是被誉为大乾军神的‘淮王·李青’，因为是皇族出身，更被加封为超一品的‘天武上将军’，另1个就是素有‘武神’之名的‘闻清之’。”
    “闻清之年轻的时候也是北疆宿将，后因功封赏至三品的卫军统帅，上一代的‘银翼飞虎旗’的卫军统帅就是他。”
    “又有多次护驾之功，累封至大将军衔，但是他真正厉害的，可不是带兵打仗，他可以说是大乾皇京的顶梁柱，军中第一高手，武学修为已经达到了宗师境，常年在皇族内廷坐镇，保护官家及各位皇族。”
    “武学宗师？那岂不是已经进入了武者道第七重的‘神意境’？我看这位巴图克老爷还挺老实的，没想到也是一肚子坏水，居然让我去挑战闻清之！”
    杨毅此时才反应过来，差点破口大骂。
    裴红月捂嘴一笑道：“那倒也不是，闻将军40岁前纵横北疆无敌手，刚刚晋入天人境时便单身独骑前往神武堂挑战各路高手，最后才败在‘神武王’手下，应诺30年不与北疆争锋，这才上书调回皇京的。”
    “算起来，那时候巴图克也才30岁不到，估计也是被闻将军击败众多挑战者的看客之一，见识过那次惊天动地的场面，涌起与闻将军一战的愿望，那也是每个武夫的正常想法。”
    “这么说，巴图克还是闻将军的小迷弟？那闻将军现在有多少岁了？”
    “去年才过的85岁大寿，父亲还带我前去贺礼了，老将军精神状态很好，听说正在参悟第八重的‘凌虚境’，若是能晋入大宗师境，他还打算继续上一趟神武堂，你要是想挑战他，回去就得抓紧了，闻将军常年闭关，一次就是好几年不出关。”
    “哈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当浮一大白！”
    杨毅仰天大笑，将裴红月略带嘲讽的话语抛之脑后，什么“英雄惜英雄”，要替“巴图克没有遗憾”的想法全部掐灭。
    此次与巴图克一战，是他自玉宁关转战北疆以来，出现的最大规模的减员，足足17名黥面军，永远的埋在了这里，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话，杨毅对着这17座坟冢，他亲手刻下了“大乾玉宁关戍卫边军左营四旗十七英勇之墓”这些大字。
    一壶从商城中兑换来的葡萄酒，撒在坟冢之上，月夜高挂、北风呼啸，仿佛英灵在回应。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杨毅缓缓念出诗词，抛下酒杯单膝下跪抱拳道：“兄弟们，缘尽于此，来生再聚！”
    数千黥面军默默单膝跪下，行哀悼之礼，肃然的场面为之壮哉。
    “出发悬壁关！”
    杨毅翻身骑上黑沙，绕过坟冢，向着戎狄大营的方向而去，大军早已拔营备马，此时动作整齐划一的骑乘坐骑，跟随杨毅。
    经过巴图克一战，这支混杂着多种身份的玉宁边军，此刻真正被杨毅完全凝练成1支能打硬仗，无坚不摧的劲旅雄兵。
    这一战虽有损失，但也并不是毫无所得，至少数百匹战鹿收入囊中，将战鹿大队扩充到了1500名，还有巴图克那沉重的战矛，这是特制的重矛，足足有500斤沉，连杨毅举起来都颇感吃力，虽然只是中品宝具，但威力绝伦。
    因为无人能够使用，杨毅只能先收进“须弥戒环”中。
    巴图克的尸体早早就被绑在战马背上，以刺股之法，让吃痛的战马一路跑回了戎狄大营。
    古丽扎收到“巴图克”战死的消息后，悲痛欲绝，整个大营人心浮动，未免遭受敌军痛击，她以“败军”名义后撤数百里，一路退到了孟加拉山脚，并用“山原红”将战报发往北洲的安阳城。
    所以，杨毅一路冲到悬壁关下时，这里的戎狄大营只剩下一座空营，但也不知是古丽扎故意的，还是因为仓促败走，未能收拾，大营中可还有不少好东西，除了数千件兵器兽甲，其中还有杨毅急缺的草料。
    杨毅现在的部队规模已经不算小了，近2000匹战鹿、驮鹿还好说，只要一顿饱食，就可以饿上4~5天，间或可以自行在雪地中挖掘植株根茎进食。
    但是近2000多匹战马、驮马就不行了，只能以草料喂食，与巴图克部一战，时间拖得太久，前后经历了足足10余天，从山阳关中带来的草料已经用了一半多，如果巴图克耐得住性子，再苦守数日，杨毅的疲军之策，很可能就要无疾而终。
    另外一个收获，就是1间没来得及撤走的“铜器铺子”以及十数名被称为“灰皮矮子”的锡金族族人。
    锡金人虽然矮小，但十分壮硕，身上的皮肤呈现灰白色，并不固定在北疆某个区域居住，而是以“手艺人”的身份，行走在北疆各处，在北疆，锡金人以“铜制术”闻名于世，铜制术、炼金术、机关术，被誉为这个世界三大战争兵器的铸造法。
    “铜制术”并不是只能用“青铜”作为材料锻造器具，而是经过锡金人特殊调配炮制，能够让任何金属表面生成一层“绿浮游”，就像是“铜绿”一般，固有此名，这种“绿浮游”看似死物，实际上却是活物，以日光为食，以金属为栖。
    “绿浮游”有很强的改造力，在锡金人的指引下，能让金属变换成任何形态，甚至因为吸食到足够的“日光”，还能发生类似“爆炸”一样的效果，但用“铜制术”锻造兵器，往往会为了保持兵器的坚固和稳定，会让“绿浮游”死亡，它们的尸体经过与金属、日光的反应，会变得无比坚韧，形同宝器。
    锡金人用来做手艺行走北疆的方法也很敦实，他们往往一组十数人，每个人都背着一间“小房子”，这十多个“小房子”组合起来，就成了一间可以进行锻造的“铜器铺子”。
    别看这么小小1间“铜器铺子”，“铜制术”的使用，更像是某种“生化”方面的应用，所以一旦施展开来，能够供应上万大军的军备制器。
    古丽扎的大军中，有3支来自锡金王支援的“铜器铺子”小组，其中2支已经跟着大军一起撤退了，这1支落单的，是因为连夜喝了一场大酒，醉得不省人事，等反应过来时，又找不到随身的“铜器铺子”。
    等好不容易找到了，正在拆分“铜器铺子”的时候，杨毅已经带人杀到，瞬间包围了整座大营，数千人马的进驻，立即让这些锡金人跪地求饶。
    不同于大多数北疆诸族视死如归的血气，锡金族属于较为平和的种族，崇尚生命与自由，并没有很明显的站到哪个阵营中，虽然说因为利益关联，锡金王站队了烈阳帝国，可大多数锡金人仍是有自己的想法，逼得急了，说不定直接脱离部族自己单干。
    “杨将军，我们不能成为俘虏，也不会为你效力，我们可以做的，就是完成一笔交易，我们可以替你锻造兵器战甲，但是完成这笔交易，你就得放我们离开。”
    矮壮的锡金族小头目摇着脑袋向杨毅提出要求。
    锡金人因为属于辅兵一类，除了少许的“投弹兵”，利用“铜制术”做成的“铜弹”对战场进行一些压制外，基本上很少出现在前线，所以杨毅等人也没有与他们打交道的经历。
    出于对敌军“技术人员”的考虑，杨毅本想着一刀杀了，省得让他们归属到敌方后，又给自己制造什么麻烦，但是伊菲扎娜出面说了不少好话，让他打消了这个主意。
    “锡金人并不是什么恶人，只是一群凭手艺吃饭的老实人罢了，这笔交易可以做，但是你们也要保证不能回去烈阳帝国的军队中与我们为敌。”
    锡金人立即聚在一起小声商量，很快就同意了这个附加条件，他们原本也不喜欢锡金王的安排，趁着这个机会打算彻底脱离锡金王的控制，就做一群在草原上自由自在打铁生活的锡金人。
    “我们需要配备2500柄战槊，还有战弓，就像我手中这把武器的样子，弓的样式，我等下给你看，重量方面，比一般的兵器沉个4~5成就够了。”
    杨毅想了想，觉得这笔交易大赚，他早就谋划好的战槊骑兵，没想到以这种方式，机缘巧合下生成了。
    “没问题，但是你们要给我们足够的报酬和材料。”
    锡金人虽然是老实人，但是也出了名的爱财和小气，对于“黄金”有着极为特殊的癖好，所以才会一直周旋在以黄金家族为主的大草原上。
    杨毅手中多得是从戎古族抢来的黄金，这些黄金因为纯度不够，无法充值，正好作为给付对方的报酬，至于金属，他们自然也没有少收集，弯刀、大斧、战矛等等都有，而且兵器不够统一，此时正好都拿出来当做材料。
    仅凭这些还是不够的，杨毅又在大营中搜刮了一阵，所有的金属都刨了出来，甚至须弥戒环里巴图克的战矛都取出来了。
    巴图克的战矛重达500斤，杨毅用起来都觉得很沉重，一取出来砸在地上就落出一个小坑，锡金人见到可吃惊不小。
    “这是用炼金术制作的兵器，极大程度的压缩了精铁，使得沉重又结实，这已经是一把不错的宝器了，你真的要熔炼之后，锻造为普通的‘铜器’吗？”
    “当然，加上这个，材料应该足够了？”
    “可以可以！光是这件战矛就能制作200~300件你要的兵器了。”
    锡金人的小头目搓着手，笑眯眯接过了杨毅给付的定金，那可是一大笔的黄金，没想到这次因祸得福，还发了一笔横财。
    “杨部使，我在鹿圈里找到了这个！”
    郑继祖这时候牵着一匹战鹿走来，这匹战鹿非同一般，浑身的毛发雪白，身姿高大挺拔，鹿角上闪烁着莹莹寒光，尤其是隐隐一股先天气息溢散四周，在它周围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层冰雾，就好像处于白色烟云之中。
    “嘶！1匹先天灵兽！”
    众人纷纷咂舌，没想到这座大营里还藏着这种好宝贝。
    “你的运气不错，既然是你找到的，就赏给你了。”
    杨毅的话一落口，郑继祖自然是狂喜，单膝跪下谢赏，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也顾不上围观锡金人的铜制术了，纷纷跑去寻找大营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好东西。
    “我失了1匹战马送巴图克回来，你就送我这匹灵鹿？古丽扎，你还真是‘知恩图报’……这匹灵鹿不错，给他取个名字。”
    杨毅摸了摸白鹿的脑袋，这匹战鹿很温顺。
    “请部使大人赐名。”
    “嗯……白烟！是个好名字”
    杨毅不免自卖自夸，顺手拍了1个鉴定符上去。
    【灵鹿·白烟：四阶坐骑；速度110；负重1800；爆发100。】
    【特性·灵通：能够与骑士心意相通，无需吩咐，即知其意。】
    【特性·角杀：灵鹿犄角每次击杀生灵，会吸食血液精华自行进化，直至成长为上品宝器。】
    【特性·寒雾：灵鹿停滞后，先天灵气溢散，会在周围10米范围内逐渐生成一层寒雾，除骑士和自身外，处于其中的生物全能力下降10。】

 第85章 归藏

    因为处理营内事务，耽搁了功夫，杨毅没能及时派人上去悬壁关与关内戍卫边军联系，只看关城上的乾国军旗还在，便也放下了心。
    是夜，杨毅按照惯例尝试用“迷魂大法”来催眠自己，或许是因内心琐念尽去，这一刻通达无比，居然再次顺利进入“意识海”。
    这一次进入“意识海”中，杨毅没有立即开始练习外功，而是静坐复盘，将遇到巴图克开始的种种全部纳入盘中，仿佛自己与自己在下一盘没有结局的棋局。
    “终究是他人落子，无法自已。”
    杨毅叹了口气，意念一动，盘中棋局尽散，处于意识海中，只要自身意念一动，立即就能幻化万物，这也是他多次进入之后，摸索出来的技巧。
    下意识的打开商城系统，打算购买1张“3倍精益符”来修行外功，忽然眼前彩页纷飞，居然是碰到了抽奖时刻。
    杨毅心中古井不波，已经十多天没有遇到随机抽奖了，这时候碰到也是预想之中，只不过他身上可没有多少元宝了，碰到了好东西，难免有所取舍。
    第1件物品，就是1颗7阶丹药，叫做“驻颜丹”，效果也如同字面意思，价值666w元宝，虽然杨毅买得起，但他觉得这东西，没有购买的价值。
    第2件物品，是1件6阶的弓具，叫做“神臂弓”，虽然也只是中品宝具，但是杨毅原本就打算兑换1件合适的弓具作为锡金人打造的模型。
    “神臂弓”的说明中，很好的阐述了如何利用强大的臂力将箭矢威力放大的构造，同时也着重将“百无一失”这个特性重点说明了，也就是说，如果目标没有特殊的“回避”手段，只要有个大概瞄准，“神臂弓”绝不会丢失目标。
    总之，又够力又够准，就是神臂弓的特色，只是价格上偏贵，作为游戏中都非常热门的武器，尤其是关联到某条任务线中的飞禽boss，需要神臂弓来击杀，导致它的价格居高不下。
    整整288w元宝，对于6阶装具来讲，已经是1个非常奢侈的价格，杨毅没有立即兑换，而是继续看下去。
    第3件物品，则是1件皮肤道具“牛魔王”，是游戏与另一款西游类手游联动的皮肤，能够增加30的生命值，价格倒是不贵，只需要20w元宝，只不过这是1件消耗性道具，使用后只有7天有效期，对于杨毅来说也没有什么作用。
    倒是第4件物品，给了杨毅一些惊喜，这是1部没有在商城普通兑换里出现过的门派武学，三阶剑术外功“归藏剑诀”。
    作为门派武学，它是有自身的进阶条件，归藏剑诀满级后，支付一定元宝，可以直接进阶为四阶的“连山剑诀”、至于更后面的五阶剑术外功，如果没有相应的门派内功武学配合，就没有后续进阶了，但杨毅本身也并不在意。
    他准备用华山派的五阶剑术外功“连环夺命三仙剑”继续修行，这样一来他的“华山派武学”也有了2门外功，满足了将“朝阳一气功”进阶的条件。
    更关键的是，无论“归藏剑诀”，还是“连山剑诀”，都属于“易经武学”之一，而且“连环夺命三仙剑”的剑意，更是无比符合那克苏的刺杀剑术，这样一来，一举多得，完美的让剑术外功得到利益最大化。
    想到此，杨毅就花费了区区3w元宝购买了“归藏剑诀”，至于神臂弓，看在盈余颇丰的情况下，还是购买下来，杨毅并不准备自己使用，而是准备将他赠送给徐世忠。
    徐世忠的弓术远在枪术之上，从他精通多种射术，而且箭无虚发就能看出来，他是花费了很多精力在这门技法上，甚至耽误了一些内功修为，导致他年龄大过了裴红月，武学修为却没有跟上。
    这或许也是因个人的成长环境有关，虽然2人的家族底蕴非常相似，但一个家道中落，另一个却是政坛常青树。
    消耗了近300w元宝，杨毅心满意足的关闭了抽奖页面，同时购买了1个“3倍精益符”，消耗掉之后，就开始练习新学习的“归藏剑诀”。
    归藏剑诀要使得“一脉相承”特性生效，就必须让内力值达到1w点，杨毅却早已超越了这个数值，所以没有任何意外的将“八仙剑法”覆盖。
    经过整整一夜的修行，归藏剑诀修行到圆满，获得了“归藏”与“易经同源”的特性。
    “易经同源”自不必说，现在已经积累了4个之多，等反两仪刀法修行圆满，就已经达到了5个。
    “归藏”特性也很平常，文中所言“以纯坤为首，坤为地，故万物莫不归而藏於中”，它的特性就是“卸力”，在双脚不离开地面的情况下，可以卸除12的任何伤害。
    “归藏”特性与“不动如山”的特性可以相互叠加，那就是足足32的减伤，只不过前者对真伤都有效果，后者对真伤没有效果而已。
    在消耗了18w元宝后，“归藏剑诀”又进阶为“连山剑诀”，这就是门派武学的特点，大多数都是由低阶到高阶的进阶过程，只不过这个门派不以剑术着称，所在在剑术方面，只是断断续续的有一些武学罢了。
    杨毅已经逐渐感觉到要苏醒过来，“连山剑诀”已经没办法继续了，他也不在意，静坐片刻，直接便从“意识海”中退了出来。
    “归藏剑诀”的圆满修行，让他增加了足足40点敏捷和10点体力属性，整个人都觉得更加灵动飘逸了。
    再一看状态，不但“武穆遗书”顺利进入lv8，连“少阳玄功”也达到了lv9，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进阶圆满，到时候他这条瘸腿也会治愈，那么阻碍他“通脉境”的最后一道屏障也就消失了。
    想到此，杨毅在迎接朝阳初升的一刻，运转“朝阳一气功”修行内力之余，凭借高达2w点的深厚内力，将“手少阴心经”一举贯通，彻底将“手三阴”、“手三阳”等6条正经通脉。
    【贯通“手三阳”、“手三阴”！力量+10！体力+30！】
    6条关联上半身的正经通畅，整体增加了整整60点力量外，还额外增加了30点体力，这也就是境界突破后，实力上飞跃的根由，小境界尚且如此，当大境界突破时，简直是脱胎换骨。
    至此，杨毅也正式进入“通脉境”中后期！
    太阳自东方缓缓升起，大营之中，黥面军各自收功。
    裴红月、徐世忠、方震等人自告奋勇的带着十多人登上悬壁关，整条悬壁关的关道曲折蜿蜒，看似不远，但足有数十里之长，尽管他们一大早就出发，但若是耽搁了一点时间，怕是晚上都回不来。
    “若是我伤好了，理该我一起跟上去才对。”
    张奎有些懊恼，他的伤势初愈，身体还不宜有剧烈运动，上次强撑着对付巴图克，那是为了以防万一，强迫上阵，这次没有什么危险，杨毅自然不会让他上去。
    “那克苏怎么样了？”
    “他已经处于突破的边缘了，啧啧！真是羡慕这些鄂林人，成天在山中与猛兽激战，加上服食草木精华，一旦获得武学机缘，实力真是突飞猛进。”
    张奎脸上略带艳羡之色，只是他也不亏，在与巴图克的战斗中，他也为徐世忠挡了几招，徐世忠为表兄弟情义，也不藏私，尽将“虎罡神诀”的完整篇传授，他只要稍作消化，短短几年间，肯定也能触及“三昧境”的门槛。
    倒是徐世忠，可谓将门虎子，天纵英才，虽然没有怎么专注于武学上，但凭借与“童劲松”和“巴图克”2名武学高手的交锋，在强大的压力下，迫使他自我突破，加上裴红月有意指点，他已经逐渐领悟了“心”、“技”、“体”三者唯一的奥义，差的只是内力修为罢了。
    而“朝阳一气功”恰好弥补了徐世忠唯一的缺陷，只要经过几个月的苦修，他的内力修为稍有增长，肯定就能与那克苏并驾齐驱。
    只是到达“三昧境”那也只是一个开始，所谓“天人之下皆蝼蚁”，没有掌握精神与肉体统一的武学奥义，在那些武学大师面前，始终如同尘埃一般。
    在徐世忠临行前，杨毅拿出“神臂弓”给锡金人记录了尺寸与构造之后，将它赠与徐世忠，一方面是谢谢他肯将家传武学毫不藏私的传授给张奎，毕竟张奎属于玉宁边军，与他毫无瓜葛，另一方面也是纯粹的觉得他更能发挥出这把弓具的优势。
    徐世忠虽然不像那克苏一样将“忠心耿耿”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但对杨毅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到了这个程度，反而一切的感激行为都显得多余，他只是默默的背上弓具，与裴红月一起登上悬壁关的山道。
    悬壁关的山道陡峭高悬，很多地方如同90度直角，山壁上只有4~5尺宽的梯道爬行，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借助这样的险峻地势，怎么可能阻挡古丽扎10万大军的脚步。
    杨毅在昆吾山下勤加修炼，争取将最后的“少阳玄功”修行圆满，早日把武学修为向前推进一步，可等了足足1日，不见徐世忠和裴红月归来。
    又等了1日，仍旧是不见消息，他不免有些着急，虽然他自知与古丽扎达成了默契，短时间内应该是安全的，但这种事情并不保稳，也有可能古丽扎明天早上起来就换了个想法，到时候他可能会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
    直到这一晚临近天黑之时，才有1人匆匆由关道上跑下来，立即就有警戒的黥面军迎了过去，没想到这个浑身是伤的人，正是与裴红月等人一起登关的汤容。
    “杨部使！大事不好了，悬壁关兵变，裴军赞、徐掌旗都被困关城！”
    汤容气喘吁吁，身上不少地方都有血迹，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慢点说！发生什么事？”
    “杨……部使！悬壁关掌军知事赵俊反了！他趁着镇军都卫孙明霆给裴军赞等人设宴款待之时，于食物中下毒，导致孙明霆大人内力尽失，裴军赞、徐掌旗等人纷纷被关押收监，赵俊已升起金虎旗，放出山原红，只等明日戎狄大军上山接管关城！”
    杨毅闻言眉头紧皱，他虽然知道内外交困之下，悬壁关内肯定人心浮动，但料想以裴红月的身份，必然安全，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这个叫“赵俊”的当真是胆大包天。
    要知道，悬壁关能够阻挡古丽扎的大军，除了山势险峻之外，孙明霆这个人也非同一般，裴红月向杨毅说起过这个人，原本是江湖游侠，30余岁就到达“三昧境”，不知有了什么遭遇，40岁时才突然考武举为国效力。
    10余年的军中生涯，凭借高强的武学修为，以及对兵法的独特见解，使得慕容宸对他颇为重用，让他在军中屡次拔升，直至把守悬壁关，正是因为他个人的超强武力，才能让悬壁关在北疆15年间，未曾一失。
    没想到区区1个赵俊居然敢对这样强大的武者下毒！这个消息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任何人听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哪里的戎狄大军？是古丽扎部？”
    杨毅虽然觉得古丽扎的部队退却的很“刻意”，但他没有觉得那是1个专门针对裴红月的陷阱，何况裴红月的身份他保护的很好，不可能被古丽扎得知去。
    “并非，我听赵俊与他人交谈时，提到了烈阳帝国的西部大王古耶摩，想必是要从北洲内部接应上山的戎狄军……赵……赵俊……他还说……”
    汤容这时候犹豫了一下，在杨毅逼视的眼神中，才凑近小声道：“赵俊说，古耶摩带了30万大军强攻悬壁关，他也是为了让大家活命！”
    “呵！可笑，以他的身份，哪里得来的可针对三昧境高手的毒物？若不是慕容宸埋下的暗子，就是古耶摩身边的巫师所制，你刚刚还说他放出了‘山原红’？”
    汤容点点头，那只红羽的神骏雄鹰，他是亲眼见到放飞天空的。

 第86章 杀俘

    杨毅微微沉吟便点头道：“如此说来也对，慕容宸早就有不臣之心，先后在各关口布下棋子，玉宁关只是最后一步，赵俊与慕容宸之间肯定有秘密联系的方式，这一次慕容宸投靠了烈阳帝国，必然是将这些暗子全部贡献出来了，这才给了巫月教那些巫师们可趁之机……你们既然被收押，你又是怎么下来的？”
    “禀部使大人知晓！裴军赞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孙明霆大人散去毒物，孙明霆大人这才有勇力破开牢房，护卫我们到达伙头营房，那里有一条关城排泄弃物的通道，通道周围全是悬崖峭壁，根本难以出逃，唯标下身负戎狄血统，精通攀岩之术，仅凭双手自峭壁攀爬到山道上，这才能逃下山来。”
    汤容一翻双臂，只见他的臂膀上全是岩角磕碰的伤口，甚至因为过度用力，一直处于微微抽搐的状态。
    “辛苦了！张骑尉，把那克苏叫起来，兵发悬壁关！”
    杨毅没有丝毫犹豫，此时正是争分夺秒之时，虽然说汤容得到的消息是明早古耶摩接管悬壁关，但是汤容从关城中逃出来，焉知赵俊知晓后，会不会急切通知戎狄大军提前接管。
    “部使大人，我来给你带路！”
    汤容虽然满身血污，但眼神坚定。
    “……好！让黑沙背你走在前面！”
    杨毅拍了拍黑沙的大脑袋，黑沙也只能无奈的蹲下身子，并且横了杨毅一眼。
    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把我当什么了？什么人都能骑在我脖子上吗？”
    杨毅可不理会它的腹诽，点齐人马，率先带着那克苏和200多人爬上山道。
    很快，天色黑下来，除了擅长山地作战的狼王黑沙，其余坐骑都根本上不了悬壁关的陡峭山道，仅靠步行，既耗时又费力，幸好他们随身携带着萤石，否则加上黑夜环境，杨毅等人根本寸步难行。
    幸好还有汤容记得路途，他们没有浪费时间在那些边角岔路上，径直走向悬壁关城，足足耗费了近4个小时，才在深夜时分到达关城下。
    关门紧闭，城高数丈，仿佛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只听关城上怒吼、爆喝声不断，这一场抵死战斗，居然还未结束。
    “那克苏！准备上来！”
    杨毅拍了拍那克苏的肩膀，后者知机的点点头。
    狼王黑沙当即负起2人，后退数步，忽然爆发速度狂奔起来，到了城边突然跃起，四足蹬在墙壁上向反方向弹去，此时已经跃起达丈余。
    杨毅一手提起那克苏的衣领，脚步踩在黑沙脊背上当做落点蹬起，整个人如同大鹏展翅一般飞上天空，龙行虎步与梯云纵的轻功轮流交替使用，又上升不少高度，此时已越过了关城大半，但距离城楼顶部仍旧差了很长一段距离。
    “看你的了！”
    杨毅怒喝一声，手臂微微发胀，在借力踩上墙壁蹬起数尺高之后，用强大的臂力将那克苏向城楼上抛去。
    饶是杨毅臂力惊人，这一掷还用上了“释迦掷象功”的法门，但因为下脚处借力不够，也仅仅是再次抛高1丈多，但那克苏距离关城楼顶仍旧差了3~5尺。
    就在这个时候，那克苏蜷缩的身体忽然一展，下坠的速度忽然放缓，整个人向着城墙处贴去，就像1只飞鼠一般，双脚踩在墙壁上硬生生的又拔高数尺，紧接着双手攀住城楼，向内一翻，便真的跃进了这高达数丈的关城中。
    杨毅松了一口气，取出须弥戒环中的“柔丝钢绵索”，一端挂上萤石，紧盯着城墙上，忽见1缕荧光传来，便知那克苏的所在，用尽浑身力气，将萤石一端抛上城楼。
    柔丝钢绵索坚韧无比，连千斤巨兽都能吊起，是最好的攀援工具，那克苏在城楼上接住索头，缠在青铜匕首上当做卡锁，直接钉在墙垛上。
    这一番兔起鹳落，只是短短1~2分钟的时间，悬壁关中当即有人发现了那克苏，数十人当即围了过来。
    那克苏突破在即，寻常先天顶峰武者都难是敌手，此时虽然只有一对肉掌，却专以刺杀之术对敌，不是戳眼、砍喉，就是踢裆等致命招数，这些悬壁关边军猝不及防被杀得连连后退。
    “我先上！”
    杨毅当即拉住索身向上攀援，在他的轻功加成下，虽说不似如履平地，却也废不了什么功夫，几十息的时间也翻上了关墙。
    这也是杨毅等人时间把握的及时，赵俊为了围杀孙明霆等人，已经抽调了所有卒卫，以至于连最基本的防卫都被撤除了。
    原本赵俊也只是想尽快解决了这些内耗，可没想到杨毅等人来的这么快，而且手段如此爽利，连给他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杨毅拔出“魉皇刀”，杀气腾腾的与那克苏并肩作战，守住这一方小小的城垛，反两仪刀法施展开来，将这处地方守卫的如铁桶一般。
    随着爬上关城的黥面军越来越多，杨毅等人的战力越发强大，逐渐将围攻而来的敌军压了过去，直到走下梯道，杨毅一记发狠的狂刀乱舞，却是触发了“特性·驱魂戮引”，顿时阵阵怨魂惨嚎，十数人被刀势笼罩，眨眼间被割去生命。
    杨毅眼睛发红，额上青筋暴涨，一股股杀气从周身升腾而起，无人敢轻易靠近，精神属性正在极力压制“怨魂”造成的负面影响，否则，他现在已经是1名只知“杀戮”的恶魔。
    “那克苏，你去接应孙大人和裴军赞，我去强开城门！”
    那克苏当即领着上百黥面军向深处杀去，尾随的汤容也在指路，在山下看悬壁关不过区区小城，可真的进入其中，才发现这座关城一点也不小，不愧是能容纳上万人的北疆雄关。
    杨毅已经不是第一次强开城门了，只不过这次他并非单人独行，城楼上的绞盘已经被他们控制住，随着杨毅杀退了城门周围摁住城门的敌军，城门终于被缓缓打开，一直跟在后面不多远的张奎等人，此时也逐渐爬上了山。
    一队队的黥面军无声无息，踏着整齐的步伐冲进了悬壁关中。
    黥面军的兵器因为都在“铜器铺子”中熔炼，所以他们的武器非常简陋，甚至有不少人直接从山上捡了块石头就冲上来了。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战斗力，“武穆遗书”的3大光环一开，黥面军的个人战力超越了敌军5倍不止，简直是成年人痛打小孩子一般简单，加上黥面军很快夺下敌军手中兵器，一场压倒性的战斗开始了。
    明明仅有2000黥面军，可却将悬壁关城中，号称军中精锐的5000戍卫边军杀得节节败退，杨毅更是下手无情，专挑人多的地方冲进去，反正他一身横练，敌军又没有真伤，对他的伤害微乎其微。
    “归藏”+“不动如山”特性，将杨毅可承受的伤害缩小到一个令人忽略不计的数值中，他几乎只需要顾着砍杀即可。
    到了后来，反两仪刀法他都懒得用了，直接横砍竖劈，仅凭魉皇刀的锋利与自身臂力，生生将敌军杀了个对穿。
    这一场战斗仅仅持续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关城遍地都是同胞的尸体和鲜血。
    杨毅虽有不忍，但却毫不留情，他知道犹豫片刻，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古耶摩的30万大军，随时都能上山，他不得不狠。
    “赵俊哪儿去了？”
    杨毅眼看身边无人，精神属性有些隐隐压制不住“怨魂”了，凭着强大的意志，杨毅放下魉皇刀，将其收入须弥戒环中。
    魉皇刀如同有着自己生命一般，发出“嗡鸣”，仿佛对未能饱食“怨魂”而委屈，又似乎是对没能控制住杨毅而不甘。
    失去魉皇刀，杨毅总算清醒了一些，他的丈二明阳槊还在铜器铺子那里做模板，随身的武器现在能用的只有黄金剑了。
    杨毅拉住张奎发问，这家伙见杨毅的神情非常奇怪，于是一直紧紧护卫在他身边，此时闻言朝着西方一指，那里聚着一群人，一杆大枪上，高高挑起一颗头颅，血肉模糊。
    大枪是徐世忠的“虎头錾金枪”，那颗头颅则是赵俊的头颅，数十人紧紧护卫在大枪周围，还有许多悬壁关边军跪倒在地。
    关城中的战斗随着赵俊授首已经逐渐平息。
    杨毅连忙向西门赶去，1名身穿都卫战甲的白发老者平躺在地，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不下百余处，裴红月正隐含热泪的半跪在他身边。
    “这位便是孙明霆大人？”
    杨毅伸手探他鼻息，脸上黯然，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孙大人忠义无双……”
    裴红月叹了口气，于是将这2日的事情简短说来。
    那日，她和徐世忠、方震并同十数名黥面军登上关城，早早就被发现，因为出示了身份腰牌，孙明霆又似乎见过裴红月，连忙将2人请进城中。
    对于裴红月带来援军，已经击退古丽扎部，孙明霆大喜，本当将山下乾军请入关城休息，只是当日已入夜，只能次日再派人下山去请。
    “可没想到昨天晚上，赵俊便下了毒手，那毒药好生厉害，孙明霆大人因我的身份，说是自罚一杯，可只是喝了这一杯酒，便起了效果，当即拍开我和徐世忠面前的酒杯，我们2人慢了半分，便未能中毒。”
    “赵俊埋伏的300骁骑尉一跃而出，其中还有2人是先天高手，将我和老徐压制住了，剩余骁骑尉围攻孙大人，直到孙大人内力不支而被缚。”
    “赵俊为了把我们献给古耶摩，谋取更大的好处，未能伤及我们性命，他却不知我暗自传授给了孙大人‘万相根源轮回经’，孙大人散去小半功力修为以解去毒物，虽然实力下降到了先天顶峰，可孙大人还有‘搏命之法’，拼死破开牢房，为我们争取送人下山密报的机会。”
    “这一天，我们仅仅十数人，守在这个房间中，凭借地形死守不退，多亏老徐的神功利箭，配合孙大人的勇力，稳稳守固房间，等你来援，可惜孙大人用得‘搏命之法’到了时间，将死之即，仍旧不忘乾国百姓，不但以灌顶之法传我功力，让我们支撑下去，直至嘶吼仍是怒视赵俊不肯闭目。”
    裴红月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就将这一日的凶险带过，可从他们身上的伤痕看起来，便知道他们经历过多么险恶的苦战。
    “幸好部使大人及时赶来，若是再迟一些，我等已力竭而死。”
    徐世忠满脸疲惫，他的弓箭早已用尽，不得已以大枪守门，此刻也不知激战多久了， 甚至需要扶着大枪才能站着。
    “杨部使，悬壁关之战结束，城中还有3000余降者，如何处置？”
    郑继祖过来禀报。
    “……全部砍头！把头颅挂在西门外祭旗！”
    杨毅犹豫了3息，才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出这番话来。
    悬壁关中5000常备边军，平时不知受到孙明霆多少关照，从杨毅和他们交手时，他就能体会到，许多人的身手，比普通边军高了不止一筹，时时刻刻都可以看到一些中级武学的影子，这说明孙明霆把自身所学都传授给了这些边军。
    在这个高武世界，授业之恩如同再造，可到了关键时候，居然没有1人出来护卫他，这5000边军为了自己活命，听信赵俊的话，直接就要把孙明霆给卖了，可谓又蠢又坏。
    这样的卒卫，杨毅不会要，也不会留着他们浪费粮食，直接杀了抛出西门，让古耶摩看看自己等人的决心。
    或许那名使出这条毒计的巫师，还会暗自欣喜，但他却不知道，杨毅对他已经起了极大的杀心。
    “孙大人，路上稍歇片刻，待我斩杀戎狄万人为你血洗襟袍，再上路不迟！”
    杨毅伸手抚摸孙明霆的眉眼，原本无法闭上的双目，此时终于阖上。
    听闻杨毅的军令，裴红月与徐世忠，皆是身体一震，眼中有不忍之色，但郑继祖没有丝毫迟疑，更不会去给这些人辩解，在他眼中，虽然都是边军，但“杨家军”与大乾王朝的军队，根本就是两码事。

 第87章 金器

    一声声惨叫在西门城楼上此起彼伏，一颗颗头颅被挂在城楼上，尸体被搜刮一空后，全部抛下山崖，在黎明时分，才逐渐停息，而这个时候，一条绵延起伏的兵线已经到达西门外5里处。
    借着背后升起的朝阳，杨毅站在城楼上清晰无比的看到如同一条黑龙盘旋在整条山脉之间的戎狄大军，一杆高高竖起的金虎旗下，出现一座数人抬起的驾撵大麾。
    “古耶摩，孙大人的血仇和这5000人的性命就记在你的头上了，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杨毅高举黄金剑，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全军听令！准备战斗！”……
    “巴木尔、速克台，我是不是眼花了？城楼上挂着的……都是乾狗的头颅吗？这个赵俊是不是发了疯，他把不听话的乾军全杀了？”
    古耶摩站在军队最前方，在他身边的，是他2名最倚仗的副将，此时他们遥望悬壁关城，巍峨的关城墙壁上在朝阳的映照下，全是一片片的血污。
    “喂！城上的赵俊可在？我们按照约定前来接关！”
    速克台催虎上前问话。
    但是迎接他的并非是赵俊本人，而是一杆竖起的乾军大旗，这也让速克台意识到，关城中可能发生了什么变故。
    紧接着，一面战损严重的“杨字旗”竖起，同时郑继组一戟斩断了被赵俊挂起来的金虎旗，关城上的黥面军纷纷露头。
    古耶摩见到为首那名少年将军，当即惊骇一声道：“杨毅！不可能！你不是应该被古丽扎拦在昆吾山西麓？怎么这么快就来到悬壁关！”
    杨毅与之相隔数里地，以古耶摩达到三昧境的实力，也只能看到“杨字旗”下一个大概形象，但是那副形象早就已经在古烈满都拉的诏书中所有影射，所以他只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杨毅自然也是听不到他口中的惊讶，只见他拔下关城上的一杆竖旗，这支高达2丈余的竖旗只是立在用来侧风向的，上面系着一条长长的红色布带。
    杨毅用这杆竖旗挑起脚边的人头，猛地用力一掷，浑厚的力量将那颗头颅带着一起从关城上飞射而下，直接钉在数百步外的速克台的脚下。
    速克台连忙闪躲，那旗帜分明不够尖锐，却能入地半尺余而不止，结结实实的钉在地上，头颅颤巍巍的挂在旗杆上，那面容不是赵俊又是谁？
    “古耶摩，你以奸人入城，又使毒暗害孙大人，趁我不备，想要偷取关城！实为鸡鸣狗盗之辈、卑鄙无耻的小人行径！我杨毅就在这里，项上人头待你来取，汝可敢入城否？”
    杨毅吐气开声，直接开骂，他的气愤不仅仅是来自古耶摩，更是来自那些顺从赵俊安排的边军，从他上辈子开始，“忠君爱国”的思想就根深蒂固，最恨的就是“汉奸”。
    这些人可以做缩头乌龟，也可以不战而逃，出于复杂的人性，杨毅都是可以理解他们，但唯独就是无法原谅出卖同胞，以之换取进身之阶的“奸贼”，王肃庭是如此，赵俊也是如此，那些盲从的边军，皆是如此。
    “大乾之军，已经糜烂至此么？这还是堂堂边防关城，守国门户的戍卫边军吗？如果连大乾王朝都无法给他们带来信任和归属，难道投降到了烈阳帝国，就可以拥有这些吗？”
    裴红月做不出杨毅那么决绝的狠辣行为，但她也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价值观。
    “杨毅小贼！你少在那里嚣张……等等！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古耶摩听到这番话，自然愤怒，不由自主的走上前要回话，可是到了近前，却看到了杨毅手中的“黄金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黄金家族的继承人，在出身的时候，就会根据子女各自的天赋打造一把“黄金法器”作为期盼，这也是代表他们属于家族继承人身份的象征，甚至这些黄金法器经过血脉与巫术的祝祭，暗含一些神秘的力量。
    到了古烈满都拉的下一代，黄金家族就只有4大黄金法器。
    古丽扎作为老大，拥有一把可以赋予“血脉”的黄金权杖，黄金家族能够在大草原上被朝月族奉为“神谕”家族，其血脉中的力量本身就有“光正清明”的特性，而这种血脉气息一旦被赐福给“巫师”，就会让“巫师”的心灵与精神发生蜕变，潜力得到极大的开发。
    古耶摩作为老二，拥有一把可以赋予“勇力”的战锤，这把战锤他随身携带，经过锡金人用最高奥义的“铜制术”秘制，现在就在古耶摩手中，成为战场上无所不胜的凶器。
    古克莫罕作为老三，拥有一把可以赋予“威势”的黄金剑，成为黄金法器中最能体现“皇权威严”的黄金法器，如果说黄金战锤可以轻易摧毁敌人的肉体，那么黄金剑就是可以轻易剥夺“反抗意志”的权利凭依。
    古香翎是古烈满都拉最疼爱的小女儿，她的黄金法器是随身的“黄金镯”，拥有“守护”的力量，能够保护“黄金家族”的血脉不受任何侵犯。
    所有的黄金法器都是从上一代的黄金家族大族长的“黄金王冠”中分离出来的部分“神明力量”，代表着持有者拥有成为下一代黄金家族之主的资格，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只要集齐4把黄金法器，重新融合成“黄金王冠”，他就是新一代的戎古族之王。
    这就是历代黄金家族传统，这也是为什么古耶摩见到“黄金剑”时那么错愕，很快，他脸上就现出了狂喜，只要获得“黄金剑”，这就意味着他向“黄金王冠”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另外2个继承人，1个外嫁成了孟加拉族的王后，1个是即将要外嫁的小公主，都不会成什么气候。
    古耶摩的确是悍勇，但并非是莽撞之人，可是见到了“黄金剑”，就像是闻到腥味的猫，体内的好战因子蠢蠢欲动，再也抑制不住那强烈的占有欲。
    “古克莫罕，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戎古族的权利至宝，居然被外人抢走，难怪你找借口要避开诏令，此时此刻，如果你在我眼前，你还有什么脸面跟我争王位？”
    4大黄金法器的秘密，是黄金家族嫡系中流传的奥秘，从不曾与外人道，就算有人知道这些黄金法器似乎与黄金家族有着不一般的意义，却也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奥秘，这是只有黄金血脉才能知晓的秘密。
    “速克台，你带人给我攻上去，将那个小贼的狗头割来盛酒！区区千余兵马也敢口出狂言！”
    古耶摩怒极反笑，直接下达了强攻的军令。
    速克台对这个军令并不意外，此时10万大军已经布满绵延山道，如果不强攻关城，这些军队想要撤退都难，他可不认为杨毅连杀数千“同胞”的狠人，会轻易放走他们下山。
    “至少要将这支杨家军打的不敢冒头，说不定实力根本不堪一击，我一口气就能拿下悬壁关。”
    速克台心里这么想，立即开始调动军队。
    “二王子，这杨毅的部队军心正盛，此时强攻怕是不易……”
    每支大军，巫月教都会有1名跟随的长老充作“监军”，一来是给这些军队增加一些巫术力量护航，二来也是宗教力量在军队中的渗透。
    无论是辛甘雅，还是迪巴罕，在各自的军队中都有着极高的地位，可是在古耶摩的军队中，这名十长老就显得有些“谦卑”了。
    “苏米亚长老，你的毒药巫术虽然成功解决了孙明霆，可并没有为我们拿下悬壁关，这时候还是不要打扰我们军队作战了，用你的巫祭把庞睺唤出来，在这种地形上作战，翰姆族可是主力……对了，以后记得叫我西部大王！”
    黄金法器的秘密，连巫月教的众长老也不知晓，只有教主才知道，所以苏米亚不太理解为什么古耶摩明知道会有极大的伤亡，还要强攻。
    “是，西部大王！”
    苏米亚叹了口气，感觉有些憋屈，如果是其他人的军队，作为监军，她早就要行使权力阻止军队的行动，可是在古耶摩这里行不通，这位王子虽然勇猛异常，1人在战场上，凭借黄金战锤的“勇力”，可以独斗2~3名“三昧境”级的敌方大将，但是“刚愎自用”、“狂妄自大”也确实是事实。
    苏米亚掀开了巫师祭袍，在她黑色的祭袍帽兜掀开后，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出现，精致美貌的面庞，还有一对青色的“狐眼”，她居然是1名来自达姆族的“狐娘”！
    “狐娘”之体，根据对“狐丹”的吸收程度不同，会出现不同程度“狐化”，如果说艾丽娅的狐化只有5，那么苏米亚的狐化就达到了15左右，这也算是极好的吸收力，可还达不到成为“圣女”的要求，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成为了1名掌握“毒药巫术”的巫月教长老。
    苏米亚看起来只有30多岁，如同所有的“狐娘”一样，有着美艳的外貌，尽管笼罩在宽松的祭袍之下，可依然有着强大的女性魅力，众多戎狄人眼中都流露出一抹“迷恋”之色，只是谁也不敢轻易靠近这位精通“毒药巫术”的神术巫师。
    随着苏米亚开始吟唱咒语，她身后的12名巫祭以她为中心围成了一个满月型的法阵，青天白日的时候，忽然阴云密布起来，法阵中透出点点的红光。
    杨毅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巫月教举行“血祭之术”，只见苏米亚如同“神棍”一样跳着奇怪的舞步，或是婀娜或是诡异，口中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天空中的乌云逐渐浓密，居然将朝阳完全覆盖，甚至在西边隐隐透出一抹半月来。
    这时候古耶摩一挥手，从山道下，开始有人登上来，这些戎古族的战虎骑兵1人带着1名捆绑结实的大乾边民直接扔到法阵之中。
    战虎虽然不像战狼那样适应山地作战，可是“陆地最强”不是白叫的，战虎骑兵的适用性也是相当广，不但可以在山地、丛林、草原、雪原等多地作战，甚至佩戴特殊的装具，还可以在浅水区域渡河作战，比战马的适用性还要广。
    很快，100多名各式各样身份的大乾边民扔进了法阵之中，随着法阵运转，这些边民都发出了惊恐之声，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紧接着浑身的血肉居然开始融化，形成了一片红色液体侵染在法阵之中。
    白色的骨头在血河之中载浮载沉，隐约之间听到了一个奇怪的笑声，就像从幽冥地狱之中传来的一样。
    苏米亚的脸色苍白，她并不是很精通“厌胜之术”，但作为随军法师，“血祭法阵”是必须会的一样巫术，因此她想要达到同样的效果，那么献祭的并不仅仅是要刚死去的尸体，而是要“活祭”，条件变得更苛刻。
    但是这些条件，在古耶摩看来并不重要，如果到了那一步，他甚至可以直接献祭自己的手下，对于他来说，眼前的这群人全都是他征服世界的工具罢了。
    “血祭”结束，那位处于异空间中，收到祭品的恶魔，想必极为满意，以至于渗入血河之中的“诅咒力量”更为浓郁，12名巫祭连忙用随身的刀具，割开自己的手臂，带有奇特吸引力的“贞女之血”将血河中的诅咒之血尽数吸取，很快法阵中就恢复如初。
    12名巫祭飞快的走到那些排成一队队的翰姆族人的身后，抹下诅咒之血涂在翰姆族人的刺青上，那些兽血刺青就像得到了什么奇特的力量，开始复苏，狂暴的野兽气息在翰姆族人的身体中膨胀。
    “吼！”
    仿佛是野兽一般的咆哮，翰姆族人的身躯剧烈膨胀，面容也变得狰狞可怖，眼中全是破坏欲，不断的捶打着胸膛，飞快的向着城墙方向冲过去。

 第88章 却月

    杨毅注意到，那些接引了诅咒之血的巫祭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衰老，有一些本来年纪就不小的巫祭，居然迅速的花白了头发，颤颤巍巍的涂抹了一名翰姆族人后，居然直接倒地而亡，尸体甚至迅速干枯，仿佛生命力全部被抽走了一样。
    “原来如此，由巫祭承担诅咒之血的负面力量，被‘净化’的诅咒之血就可以壮大翰姆族人的兽血之力，从而产生‘庞睺’这种怪物。”
    牺牲数名巫祭，以及一些俘虏，就能换取强大的战斗力，难怪“血祭之术”诞生以来，就被迅速推广到了军队作战之中，缺乏工程器具的戎狄人，也的确是太需要这种力量了。
    苏米亚竭尽全力，一次性召唤了数百名庞睺，这可是足以支撑一场10万人级大战的力量了，数百名庞睺无需战令下达，疯狂的冲向悬壁关城。
    “嗖嗖嗖！”
    悬壁关城上12架“六弓床弩”飞速射击起来！
    “你们这些大块头，全部给我滚下去！”
    周庆带着后勤营操纵着这些守城器械，悬壁关城楼上的这些器械保养的非常好，用起来比玉宁关城楼上的还要丝毫，而且由于特殊的地形制约，“六弓床弩”也有所不同。
    机括上不再是尖锐的弩箭，而是一根根粗大的圆木，一头甚至包裹着铁皮，强大的冲撞力可以让庞睺被震退，而关城两侧就是万丈深渊，只要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震下深渊，强如武学大师也绝无可能生还。
    “钉木台，准备！放！”
    除了“六弓床弩”，另外一种器械也预备就绪。
    从城门两侧的高处，无数镶嵌钉子的翻木板被迅速砸下，这种能够快速改变地形的守城器械在玉宁关也有，但是玉宁关的用处并不大，可是在悬壁关却有着极大的作用。
    “钉木台”就像一块倒扣的直角三角形，从城楼上被扔下去之后，随着庞睺的踩踏，会让城门前的平原地形出现各种偏向的“小丘陵”，原本是用来阻挡骑军冲锋的，可在悬壁关上，孙明霆稍微改造了一下。
    他加长加宽了“钉木台”的踩踏面，铺上平滑的皮面，加以打磨后刷上一层油脂，这时候只要踩上去，庞睺就会向一侧滑倒，如果撞到了其他人，以庞睺巨大的力量，就会有很大的可能将友军撞出山崖。
    2种守城器械全力放开，数百庞睺遭到重点打击，立即就有数十名庞睺跌落山崖去，这种损失不可谓不大，但是古耶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见他再次伸手，要求部将速克台带人冲上去。
    “箭阵准备！放箭！”
    徐世忠带领的500名黥面军组成的箭阵，立即放出一大片的箭雨，这些是从悬壁关中找出的边军硬弓，比起哲克达族惯用的长弓射程要小一些，但是更加精准，对力气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
    连孟加拉族第一勇士“巴图克”都屈辱的死在“六合箭阵”之下，何况这些庞睺，数百支箭雨落下，立即倒下十数名庞睺，这种战果直接将速克台看呆了。
    “不可能！难道杨家军是一支全员先天境的特殊军队？是大乾王朝的王牌军吗？”
    能够以箭矢对庞睺造成这么大规模的伤害，除非是先天境的武者出手，再这么射下去，不等自己等人靠近，辛辛苦苦召唤出来的庞睺，全部都要死绝了。
    “冲上去！给我冲啊！”
    因为山道的原因，戎狄人大部分都是步行上山，只有一部分戎古族人骑着战虎上来，数量其实也不多，仅有3000多人而已，速克台原本也是骑着战虎的，但为了配合步卒冲锋，此时舍弃了战虎，混在人群中向左边城墙快速移动。
    “床弩”以及“箭阵”立即向着更为明显接近的左墙集火，这时候古耶摩一挥手，早就期待已久的巴木尔大吼一声，提着双斧带领着一群人向右侧城墙冲过去，因为缺少火力压制，庞睺大队已经接近到了右侧城墙。
    “张奎，你带500人右侧据守，务必拦住对方登墙。”
    杨毅从来不会说“退一步者，斩”这种话，因为“满江红”的特性，所有的卒卫士气恒定，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后退的想法。
    “标下领命！”
    张奎因为上一次对阵“巴图克”负伤，缺席了不少战斗，此时伤愈又得徐世忠传授“真·虎罡神诀”，正是实力攀向另一个巅峰的时刻，丝毫不畏惧巴木尔这个“三昧境”初期的将领。
    “腾达大师，我这2名副将身手如何？”
    古耶摩身边除了2名副将，还时刻跟着1名身穿“神武堂”武袍的中年人，他就是与“扎克拉”一样，作为贴身保护王子的神武堂供奉“腾达”，武学修为也在三昧境顶峰，不同于对待苏米亚的随意，古耶摩对他却是极为尊敬。
    腾达的年纪比古耶摩大了一轮多，在武学道路上，却几乎和古耶摩平齐，对这位武学天赋极高的二王子，他没有摆出多少“神武堂供奉”的威严，闻言甚至由衷表示：“强将手下无弱兵，西部大王亲自调教的手下，自然是足够勇猛。”
    “只是武学修为还欠缺一些细致打磨，只要静下心来，将多年的战斗心得融会贯通到武学至理之中，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啊哈哈！腾达大师太客气了，他们这2个人哪有那种福分，连腾达大师都困在天人境的门槛10年之久，他们2个的极限，也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
    古耶摩摇了摇头，他非常清楚，再勇猛的将领和真正极致于武学领域的武夫是不同的，除非是像孟加拉族第一猛将“巴图克”一样天赋异禀，否则很难从战事之中熔炼自己晋入天人之境。
    “西部大王神威无敌，天赋极高，与我之间已经无甚差距，尤其难得，大王今年也才42岁，太初天汗在您这个年纪，甚至才刚刚触摸到三昧境的门槛，晋入天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在我看来，西部大王有生之年未必不能成就宗师神意，直到那天，倒是可以与大乾武神‘闻清之’较量一番。”
    担任神武堂的供奉，没有谁不将“闻清之”当做毕生的目标，腾达自问可能没有那个机会了，但是身边这位“西部大王”，也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算得上半个“徒弟”，希望有一天古耶摩能够击败闻清之，那么就算他毕生无法晋入天人，也算聊以慰藉了。
    古耶摩这支军队，光是三昧境的高手，就足足有4名之多，加上古丽扎的大军，相当于6名三昧境的武者，加上近40万的军队，难怪只是听闻军力对比，就吓得赵俊暗中投降，也就是孙明霆这个不将生死放在心上的“江湖游侠”才会咬牙镇守悬壁关。
    孙明霆和杜明威不一样，前者有一种不顾一切的江湖侠气，为国为民，舍己为人，而杜明威多少有一种谋划前途，为保自身的考虑在，但他们2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对抗戎狄，说明这是一条在他们心中不可逾越的底线。
    速克台部在徐世忠部和周庆部的重点关照下，溃不成军，2000多人的队伍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倒下1\/4，加上他们的成分复杂，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速克台的目的本来也就是为了掩护后军登城，此时也是咬着牙能顶一会儿是一会儿，他发现这支“杨家军”射来的箭矢异常猛力，用来抵挡的皮盾，根本毫无作用，被射的千疮百孔，完全是靠刷人头，才能顶到城墙脚下。
    那处地方是床弩死角，周庆不再针对速克台部，而是将目标转向右侧，一支支大圆木冲撞在庞睺的身上，将支撑巴木尔部攀爬的“人梯”撞的东倒西歪。
    “可惜悬壁关不易设置护城石，否则，这一石头甩过去，起码有十数名庞睺要被砸飞到山崖之外去。”
    杨毅叹了口气，悬壁关虽然险峻，却也不是没有缺点，城墙不够高，墙体受制于山体，没有玉宁关等关城坚固，护城石这种超重型守城器械，很可能没有砸到敌人，反倒是把自己的城墙轰塌了。
    “裴军赞，你带300人去左侧城墙，能守则守，守不住就放上来。”
    杨毅对裴红月还是有点不放心，虽然她已经用眼神数次请战，但是考虑到她已经经过一天一夜的苦战，此时作战有些勉强。
    “孙大人临死前，已经所剩不多的功力尽数灌输给我，我已经顺利恢复到了先天中期的水平，想要击败那名戎狄将领或有难度，但是守住城楼，不让他进得半步却是足够了。”
    裴红月凤目一拧，对于杨毅关心全不在意。
    等裴红月过去了，杨毅才喊伊菲扎娜道：“你也去红月姑娘那里帮忙，她受到孙大人的刺激，情绪难以自抑，关键时候你要带她回来，营部的人马你放心，孙冲会带好他们。”
    伊菲扎娜从大族长遗留下来的武学中领悟了一套轻功步法，就连杨毅也看不懂其中奥妙，只觉得神妙非常，比起顶级轻功“凌波微步”也不差多少，伊菲扎娜说这是“遁雪迷影步”，非天人境的精神锁定不可捉拿。
    从这些异常拗口和难以理解的字眼上就能看出来，伊菲扎娜就是直译过来的，但是以她的自信满满来看，只要不是天人境的武学大师，随着她对这套步法的熟悉，她自保的能力是绰绰有余的。
    杨毅很清楚古耶摩想要干什么无非就是看他兵马不多，就想要让他分兵，此时他手中只剩下500人镇守城门楼，而且缺乏压制器械，古耶摩若是以精锐强行攀登城楼，很难压制下去，哪怕就是压制住了，也会造成重大的伤亡。
    想到此，杨毅一挥手，领着500人直接下了梯道，紧接着城门大开，杨毅首当其冲，居然从城门中冲了出来，然后城门关又在他的身后缓缓闭上。
    古耶摩瞳孔一缩，继而发出狂笑，死死盯着杨毅手中的黄金剑道：“杨毅小贼想要作死，我这便前来取你性命！戎古族的勇士，给我冲！”
    3000多名战虎骑兵尾随着古耶摩一起朝着城门方向冲过去，那里正是由杨毅结成阵势抵挡。
    谁也想不到杨毅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放弃固守城楼，而是“背城一战”，但这个战略却极为高明，徐世忠虽然力竭，但是指挥箭阵的水平足够高，黥面军在他的带领下，六合箭阵能够发挥出的杀伤力，强大的难以想象。
    如果杨毅固守城楼，那么古耶摩的大军就会冲上城楼，在缺乏守城器械的情况下，很难压制对方，何况对方的武学高手还有这么多，集合起来的话，箭阵很快就会被冲垮，失去了箭阵压制，黥面军也会出现重大伤亡。
    但是杨毅出城诱战却不一样，他将敌方的目标集中在自己身上，实际上背靠城郭，以及深邃的城门洞口，这是一处绝佳的“天险”，杨毅部所要面临的压力并不大，充其量无非是2~3倍于己的敌军罢了。
    可是这样做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够最大限度的保存城楼上的“六合箭阵”，箭阵之威施展开来，能够最大限度的给予敌军杀伤，在无差别的真伤打击下，连三昧境高手也不见得就敢搏命。
    何况，杨毅并非全无凭依，“武穆遗书”的3大光环是一个，“归藏”和“不动如山”的特性也是一个，加上他按照所学，布置的“却月阵”也是一个。
    “却月阵”也是来自“武穆遗书”的内容之一，是一种步兵对战骑兵的高阶步兵战法，只是不被游戏数据所承认，整体上呈现半月弧形，最大限度的卸开冲锋力量，让敌军的受力面积呈现最大化。
    杨毅没有去刻意练习过“却月阵”，想要做到其中的多般变化是有些难度的，但以之为凭依，背靠城郭而坚守却是能够做到的。

 第89章 绝杀

    第89章 绝杀
    只见500黥面军在杨毅背后散开，形成半月弧阵，最靠外围的皆是手持刀盾，如此向里层层叠叠3层有余，正面一排受力即可退步卸力，由第二排顶上，第二排受力不敌，则可退后由第三排顶上，如同海潮拍岸，连绵不绝，故此“却月阵”，也被称作“海潮环覆阵”。
    杨毅使用的骑兵战法多了，比如“锋矢锐突”、“闪电穿插”、“旋风阵”、“旋风回旋”等等，可是见他使用步兵战法的时候却不多，“海潮环覆阵”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高武世界中，别看说起来简单，但对卒卫的个人战力要求却极高。
    只是杨毅仓促之下，这个步兵阵法并不完善，纯粹是以防御为主。
    北疆戎狄向来看不起只知道躲在高墙之中固守的大乾边军，一向以骑兵战法为最强自居，在旷野上，他们来去如风，大乾边军以步兵战列为基础的作战方式，根本摸不到他们的边，所以在古耶摩看来，杨毅的行为如同找死，完全不知道“海潮环覆阵”的厉害。
    短短30息间，战虎骑兵就跨越了大半个战场，直接冲到了城门楼洞前，忽然涌入的3000多名战虎骑兵，也将整个悬壁关西门战场挤得密密麻麻，总计上万规模的战争，层层叠叠如同蚂蚁炸窝一般疯狂的在城墙内外涌动，已经将狭小的悬壁关西门挤得水泄不通。
    古耶摩挥舞着黄金战锤，在腾达的保护下向着杨毅冲了过来，腾达手中一把鬼头刀，刀身宽厚，平时背在身后，此时抽刀在手，刀罡具现，在半空中呈现放大数倍的一柄巨刃朝着杨毅当头劈下。
    杨毅吞下1颗“聚元丹”，在15分钟内有双倍内力，他此时的内力已经颇为深厚，聚元丹的效果也能给予他相当大的信心，同时开启“混元金身”，脚下如生根一般，抬手以黄金剑相击，使出“连山剑诀”横架刀罡。
    “当啷”一声爆鸣，杨毅感觉浑身剧震，气血翻涌，一股劲力自身上向大地之中卸开，硬是让他所站位置裂开一道口子，要知道杨毅所站的地方，可是坚硬无比的山岩巨石。
    如同杨毅所想，“归藏”+“不动如山”特性，减伤32的情况下，又开启“混元金身”，尽管内力瞬间清空60，如同使用了一记绝招般，但这一击还是被他生生接下了。
    杨毅也不管其他，抬手一剑便刺穿扑击而来的战虎胸膛，右臂用力一顶，强大的臂力将战虎骑兵从半空中顶了开去，这时候原本翻涌的气血，借着这一击反而平静下来，身体上的损耗好像得到了某种力量的弥补，整个人通畅不少。
    这正是“朝阳一气功·养吾剑”的效果，这个特性能够将剑术伤害的10转化为生命，经过一段时间的勤学苦练，在“龟息真定”、“八宝龟鳖丸”还有“勇猛精进”等效果帮助下，杨毅的“朝阳一气功”终于达到lv7，激活了“养吾剑”特性。
    这也正是杨毅“弃刀”而用剑的原因，“连山剑诀”一招一式的施展开来，本就是讲究威猛剑势的一门剑法，如同山岳连绵一般，气势浩瀚，配合杨毅强大的臂力，一刺一斩，皆可取敌性命。
    面对战虎骑兵的疯狂扑击，结成“海潮环覆阵”的黥面军按照阵势运转，接触到敌人的第一排顺势向后一滚，由第二排的刀盾冲撞出来，他们高达200余点的力量，比起一般的先天境武者也不见得弱了，这一撞之下，便能中断战虎骑兵的连续跳跃扑击。
    战虎骑兵与黥面军的刀盾手撞在一起，前者被撞的东倒西歪，后者毫发无伤，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可黥面军就是做到了。
    随着第二排黥面军向后一滚，第三排卒卫伏低身姿向前突进，毫不客气的用军刀砍在战虎骑兵的虎腿上，顿时城门洞内响起战虎的惨嚎声。
    这些战虎可不是三阶、四阶的灵兽，只是一般的猛兽而已，甚至经过戎古族的驯养，其野性尚不及山中猛兽，比起精通战法的戎古族骑士，危急时候还知道闪躲，那被撞倒在地的战虎就是待宰羔羊。
    第三排卒卫这一下“砍虎腿”，看似简单粗暴，却正是敌军的最大弱点，战虎肢体被砍断，凶性大发，即使有精通驯术的骑士压制，可本能的就像张口向四周的人咬过去，许多骑士一时不察，就被咬下一块肉去。
    “放箭！”
    徐世忠在城楼顶上又及时支援，六合箭阵如同雨点一般落在战虎骑兵的头顶，密集的箭雨造成的杀伤，令这些勇猛的戎古族战虎骑兵也不得不主动闪躲，这就使得涌进城门洞的敌人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当然，总有一些强者，毫不畏惧箭雨的阻挡。
    “砰！”
    一声轰鸣，正要举起黄金战锤砸向杨毅的古耶摩忽然觉得身后劲风突起，连忙转身一拳轰出，这一拳毫无花巧，却带着强大的拳风罡劲，没有向腾达那样将拳罡放大，靠压缩空气来增幅威力，而是实实在在的凭借本身的力量对敌。
    那克苏的青铜剑剑刃撞上古耶摩的拳头，居然发出一声闷响，他拳上薄薄的一层拳罡，居然比最坚硬的铠甲还要厚实，甚至那克苏不得不借着这股力量向后飘飞，好在他已经初步掌握了调节身体细微处的诀窍。
    那克苏的身体如同纸屑一般随风而起，将拳罡上的劲力散于半空，但这一躲避，却露出了极大的破绽，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古耶摩怎会放过这种战机，这名偷袭他的敌军将领，看起来也是1名北疆异族，但居然敢跟杨毅混在一起，那就该杀。
    古耶摩眼中闪过一阵凶光，嘴角浮现诡异的笑容，“黄金战锤”忽然脱手，如同一道闪电劈向那克苏，这“掷锤法”是他的独门绝技，依靠“黄金战锤”本身的“勇力”，只要砸到人的身上，就如同“三昧境”高手的全力一击，一般的先天高手都要被震得四分五裂。
    那克苏微有错愕，极力在空中变向，可这是连扎克拉都难以做到的事情，三昧境武者能够实现自身任意一处的细微变化，这就是“入微之处”，但却也无法改变所处的环境，眼看这一记脱手锤就要命中他的胸口。
    忽然，一声狼嚎响起，不知什么时候，黑沙也跃入战场，它在那克苏的脚下微微起跳，让那克苏可以踩在它的头上借力上扬，就是这么毫厘之差的避开了古耶摩的“脱手锤”。
    古耶摩心中暗叫可惜，伸手以掌做爪，内劲一吐一吸，已经与他血脉相连的“黄金战锤”便有了感应，向前的力道立即变向，于空中停顿片刻，居然飞回到了古耶摩手中。
    能够以武学修为，借助血脉相连的黄金法器达到类似“巫术·御物”的效果，古耶摩不愧是武学天赋极高的武者。
    那克苏不敢冒失向后一翻，落入敌群之中，只不过以他的身手，这些战虎骑兵已经难以阻挡他，只见他的青铜匕首绿光闪烁，身周数名战虎骑兵尽皆捂着脖颈倒下，直到倒地那一刻，脖颈处的伤口才有喷泉一般的血箭飙起。
    狼王黑沙连忙跟上那克苏，背负起那克苏混在战虎骑兵之中。
    古耶摩挥锤想要追过去，可忍不住“黄金剑”的诱惑，一踢座下黄金战虎，还是向着杨毅的方向赶去。
    那克苏见对方没有追过来，便拍了拍黑沙的脑袋，黑沙知机的混在敌群中潜伏下来，此时数千战虎骑兵挤做一团徘徊在城门洞口，不断向里拥挤，黑沙专挑人少的地方纵跃而去，它是精通山地作战的，这些崎岖的乱石，不会给它造成什么影响，反而会给它提供很好的踏板。
    杨毅一步不动，利用增加的20体力属性和32的减伤效果，不断挡驾腾达的刀势，抽空就对身边的经过的战虎骑兵来上一剑，补回损失的生命气血。
    杨毅不由暗自庆幸，幸好他最近苦练剑法，使得敏捷属性增长不少，即使面对腾达这种三昧境顶尖高手，也能占到一些先机。
    腾达越打越是心惊，他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和人在战斗，分明是跟一块顽石战斗一般，这哪里像是一名通脉境的武者，一般的三昧境初期武者都不可能如同杨毅一般坚韧。
    腾达又怎会知晓，杨毅依靠着“聚元丹”，使得短时间内内力磅礴浩瀚，开启“混元金身”之后，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加上“六阳融雪”和“氪金至尊”的特性，回气高达80，而且还有“养吾剑”的吸血效果，单打独斗杨毅肯定不是腾达的对手，但是在群战之中，他反而是有优势的。
    “杨毅，受死！”
    就在腾达陷入僵局之际，闻听身后一声爆喝，便知道是古耶摩杀来了，虽然不知为何慢了片刻，但却也不打紧，没能立即把这个小小的通脉境武者拿下，腾达不由老脸一红，自觉地让开了半个身位。
    可就是这半个身位避让的瞬间，一直处于压制对手的腾达有了瞬间的失察，杨毅眼中寒芒一闪，黄金剑剑交左手，右手则在左手食指上的须弥戒环上一抹，暗红色的刀身擦着戒环表面跳出点点火星，以一往无前的决绝之势，猛的横斩腾达。
    魉皇拔刀术！
    这一刀惊天动地，整个城门洞忽然暗了下来，无数怨魂飘忽不定，汇聚在这一把暗红色的鬼刀之上，仿佛闪电划过虚空，腾达只是刻意避让半个身体，轻敌之下走神了片刻，万万想不到对手会有如此强大的反杀之力。
    腾达只觉得腰协一阵刺痛直透心口，再低头看时，却发现一道细若无痕的伤口出现在身上，他一直潜意识保持着一层轻薄的护体罡气，就好像纸片似的毫无作用。
    “不……”
    腾达瞳孔剧烈收缩，那种生命力迅速流失的感觉，让他惊恐无比，他伸手想要捂住伤口，只是这一刀从他的战虎后臀斩向他的腰肋，再向斜上至心口，最终划破心脏透体而出，整个时间用了不到03秒，大多数人只觉得一道暗红光影闪过。
    这一刀太凶，腾达也太倒霉了，15几率“驱魂戮引”被他直接撞到了，本就高到可怕的刀术威力，再叠加200的伤害，又是心脏击穿这种致命一击，连很少能用到的“黑虎掏心”这个特性都被激活了。
    如此多的巧合叠加在一起，连杨毅都愣神了片刻，直到腾达心口血泉如涌，座下战虎被切成两片，腾达的尸体裂开大半倒在血泊之中，杨毅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一刀秒杀了三昧境的武者！
    【“傅红雪的拔刀术”达到lv7！获得新的特性！】
    【傅红雪的拔刀术l7：杂学类；腿脚残缺者才可习练。】
    【特性·残刀：lv1可获得该特性；刀具出鞘第一击无视20防御，增伤100，必定暴击；】
    【特性·天地神刀：lv4可获得该特性；内力上限10叠加为刀法威力；】
    【特性·踏前斩：lv7可获得该特性；借助刀势踏前一击，可移动范围增加50，攻击距离增加50，刀术威力增加50，若秒杀敌人，则刷新踏前斩冷却。】
    【“龙象九式”达到lv10！“破碎九重”特性生效！自动被“龙象般若功lv1”覆盖，需要“龙象残页”才可修炼至lv10。】
    【“反两仪刀法”达到lv10！“华山九艺”特性生效！】
    【“摄魂大法”达到lv10！“易经同源”特性生效！】
    【“少阳玄功”达到lv10！“少阳愈体”特性生效！】
    随后一股热流自胃部“幽门穴”沿腹腔内下行至“气街穴”，贯通直行之脉真气汇流，而后下行至大腿前侧盘旋，又沿膝膑经下肢胫骨前缘下行至足背，入足第二趾外侧端的“厉兑穴”而止。
    【贯通“足阳明胃经”，敏捷+10！】

 第90章 退敌

    一直困扰杨毅的左腿残疾此刻彻底治愈，杨毅只觉得痛快无比，原本不受力的左腿，此刻充满了劲力。
    因为筋脉纠结残缺导致的“足三阴”、“足三阳”迟迟无法通脉，此时也在强猛的内力运转下，打通了这第7条正经。
    “勇猛精进”这个来自杨家枪法的特性，是可以通过战斗获得外功熟练度的，但是更重要的是可以通过杀人来获得武学修为，越是厉害的角色，一旦击杀就能获得更多的修为。
    杨毅也没想到，他以通脉境击杀三昧境顶峰的腾达，居然能够获得如此多的武学修为，基本上快把他正在修炼的多种武学撑爆了，瞬间获得得巨量属性点，也让他感觉到浑身上下有一股无处发泄的力量。
    但是受到强大力量的刺激，杨毅并没有显得兴奋，反而身体微颤，眼瞳发红，居然是因为“驱魂戮引”吸收了此处战场上的大量怨魂，他在精神几乎无法抑制的情况下，受到了来自刀上“魉皇惊魂”的影响。
    “呼呼！”
    杨毅瞳孔圆睁，他尚且来不及感受自身的强大，魉皇刀上就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锁住了他，令他惊恐而又嗜血，理智不由自主的被压抑下去，当他想要奋力挣扎时，右手就像焊在了刀身之上一样，任由他如何集中意识，都无法放开右手，脱离魉皇刀。
    这就是来自“鬼刀”最深刻的诅咒，凡所用此刀而杀人者，必被此刀杀之……
    处于戎狄军营中，正在暗自调息法力的苏米亚忽然耳朵一动，她忽然睁开眼，一对青色的“狐眼”清晰的看见无数怨魂在尸体上被抽离出来，向城门洞口疯狂卷进去，不少怨魂甚至来自悬壁关东门外的旧战场之下，好像有什么强大的力量要将他们尽数拘束。
    “这是什么力量？如果得到它，岂非是有用之不尽的‘压胜之力’？难道是什么巫术神器出世了？”
    苏米亚惊恐万分，魉皇刀的特性对于武夫来说并不是很好用的武器，甚至会受到一定的反噬，但是对于专精于精神修行的巫师来说，这就是最强大的神器！尤其是修炼压胜术的巫师，他们所谓的“压胜之力”，实际上就是死者的怨魂。
    如果苏米亚看到了杨毅使用魉皇刀的一幕，恐怕为了这把“神器”，她也要不顾一切的怂恿古耶摩击杀杨毅，再也不会顾忌北疆诸族的人命，具有这种强大威胁的“神器”，只能留在巫月教中享受供奉，绝不能落在其他人手上使用。
    要知道处于战场之上，使用魉皇刀是非常危险的，在激活“驱魂戮引”之后，附近几十里地死亡的尸体上的怨魂都会卷向魉皇刀，甚至包括深埋地下、抛尸山谷的那些残尸，那增幅的刀术威力是以成千上万来计算的，加上之前杨毅用魉皇刀击杀了不少背叛的悬壁关边军，此时的魉皇刀加成的刀术威力已经超过了8000点。
    好在杨毅经过一轮属性增幅，精神力已经接近300点，勉强能够压制住沸腾的魉皇刀，只是越来越无法克制心中嗜杀的欲望，然而，只要他继续动手杀人，这无穷尽的大恐怖就像决堤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杨毅的本我意识很快就会淹没在怨魂反噬之中。
    巧的是这个时候，古耶摩杀到了，黄金战锤猛地砸向杨毅，杨毅虽然理智渐失，但战斗本能还在，下意识的挥刀一挡，“当啷”一声巨响，杨毅感觉整条右臂都快碎裂了，紧握的魉皇刀直接被震飞，倒插在城门之上，他也瞬间从“嗜杀”的状态中清醒。
    “腾达大师！杨毅小贼，你该死！”
    到了近前，古耶摩才发现腾达身首异处，刚死亡的尸体甚至还在抽搐，来自三昧境高手的血液浸红了神武堂的袍服，对这名亦师亦友的“保镖”，古耶摩有着仿佛家人般的亲近，就算是古烈满都拉都没有给过他这种感觉。
    古耶摩在刹那间，眼睛通红一片，紧握的战锤嘎嘎作响，愤怒的跳下座虎，疯狂的一锤又一锤的砸向杨毅。
    杨毅连忙磕了一颗“神力丹”，半小时内可增幅20的力量，同类型的buff丹药，他只能使用一颗，好在“聚元丹”的效果已经快要过去，他深刻的知道，如果力量上无法抵抗，他就会被对方连绵不断的锤法生生砸成肉饼。
    “叮当！”“叮当！”
    2件同样来自黄金家族的黄金法器，此刻激战在一起，不断地碰撞，古耶摩仿佛疯了一般不顾一切，连身边的战虎骑兵越来越少，他都毫无知觉，只想将杨毅快速的击杀。
    但是得到大量属性增幅，又有2个减伤特性，加上开启了“混元金身”的杨毅，真的就是1只打不死的小强，尽管鼻血横飞，满身都是被锤罡溅射的青紫，硬是一步没退，但生命值也真的快要见底了。
    也不是杨毅不想退后，“不动如山”这个特性，就是不能移动，这个时候，杨毅只要退后半步，“不动如山”特性失效，他就会被古耶摩可怕的锤罡直接砸飞出去。
    就在此时，穿过层层敌军包围的那克苏杀到了，青铜匕首猛地刺向古耶摩，他走的路线类似之前的扎克拉，将剑罡全部压缩在武器的一点之上，造成“无坚不摧”的效果。
    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好像一下子就贯通了武学境界上所有的不解之处，身轻如燕，来到古耶摩的身后，匕首一击就刺入到了古耶摩后颈要害。
    古耶摩的实力果然强大，在这种时候，还可以凭借本能避开要害，身体猛地一侧，青铜匕首扎入了古耶摩的肩头，虽然只是入肉半分，便被对方强大的体魄挤出来，但至少是对古耶摩造成了伤害。
    古耶摩愤怒疯狂的神情微微一顿，身体不由自主的诡异抽搐了一下，这也让压得杨毅透不过气的锤罡停了下来。
    杨毅连忙借势翻滚到一旁，挥剑斩杀2名战虎骑兵，以补充快要耗尽的生命，更是不惜成本的磕了一颗价值10w元宝的高阶丹药“千草白玉丹”，作用是瞬回60生命和内力，并一定程度压制伤势。
    “td！你再不来，老子就要被他抡死了！”
    杨毅下意识的爆出粗口，刚才那一瞬实在太危险了，古耶摩1个人的强度大到跟2~3名三昧境武者相斗一样，难怪烈阳帝国的太初天汗如此器重他，30万大军都由他率领，如果他的这番攻势是针对北洲西线的新洲防御，那新洲实在太危险了，几乎没有1名将领能与之正面抗衡。
    “必须要将他拖在这里！”
    杨毅内心剧震。
    “太挤……”
    那克苏还是惜字如金，2个字2个字的往外蹦。
    杨毅虽然让黑沙配合那克苏对敌军高手进行偷袭，顺便支援自己，但杨毅也知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很多计划都是赶不上变化的，他也不是在骂那克苏，只是刚刚生死一线，这是一种险死还生的调侃。
    “你突破了？”
    杨毅看向那克苏时，这才发现对方身上有着与自己完全不同的松弛，青铜匕首上的一点寒芒，凝而不散，如同具现的剑罡一样，逐渐拉长，将青铜短匕延伸成了1把更适合正面战斗的短剑。
    “是的。”
    那克苏嘴唇未动，回话却进入杨毅耳中，腹语秘术结合三昧境武者的“心、技、体”融而唯一，居然能够做到类似“传音入密”的招数，这可是“天人境”的武学大师，以精神锁定之法，才可以做到的事情。
    果然，每一名“三昧境”武者，结合自身的天赋及所学，是有可能创造自成一派的秘技，古耶摩的“掷锤法”、那克苏的“腹语传音”、还有巴图克的“血气舍身”都是如此独特。
    “毒药巫术！”
    抽搐了一下的古耶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用真气将体内一卷，肩头上的伤口凝成一股黑色的血箭倒逼而出，能够精准控制身体里的每一个变化，这就是三昧境武者的可怕之处。
    为了顺利夺下悬壁关，委以重任的苏米亚赐予了赵俊致命的“毒药”，可孙明霆被苏米亚的毒药巫术侵蚀也没有死亡，只是丧失了大部分功力后，仍旧是与赵俊相斗上千汇合，直至内力耗尽才被擒拿，这个时候，毒药已经入侵脏腑，很难自行救治了。
    如果孙明霆当时立即调息逼毒，未必不能马上恢复过来。
    “上！”
    杨毅深知古耶摩的破坏力如何惊人，他手中那一把小小的黄金战锤，带来的震撼丝毫不比他这个开挂的武夫小多少，甚至犹有过之，一旦他脱身开始击杀身后的黥面军，那将对杨家军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只有趁现在，他和那克苏配合死死缠住对方，然后依靠局部战场的军力优势，才能一点一点的向胜利倾斜。
    有了那克苏加入，杨毅和古耶摩的拼斗轻松不少，尽管古耶摩实力高强，对杨毅还是处于完全压制，可是总要分心去关照那克苏，1名会毒药巫术的刺客，对于武夫的威慑力，远远大于他真正的战斗力。
    其实，古耶摩并不知道，那克苏所使用的也只是很普通的毒药淬刃而已，上面的“麻痹毒草”使用次数非常有限，经过多次搏杀，下一次刺入古耶摩身体里，还能不能对他起到效果，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而人类之所以恐惧，就是来自于对未知事物的不了解、不确定，古耶摩也是如此，渐渐的他居然被杨毅带领的黥面军顶出了城门洞。
    这个时候，忽然听得巴木尔一声大吼道：“大王！速克台战死了！我们要为速克台报仇啊！”
    古耶摩心惊不已，没想到看似一场轻松的碾压之战，居然让他连连损失2员大将，他顺着巴木尔的声音看过去，只见1名身着赤甲红衣的女将，在城楼上挑起速克台的身体，狠狠的贯入石砌的城墙上，速克台部未能死绝的戎狄士兵纷纷跳下高墙往回逃去，不少人受到山风一吹，偏离了跳跃点，直接落入山崖之中。
    古耶摩眼睛通红，再一看巴木尔，虽然勉强登上城楼，可尾随的士兵已经不剩多少，而且被乾军将领带队死死的压制在城墙一角，根本无法扩大攻势。
    “撤……撤退！”
    古耶摩无比悔恨，他恨自己轻敌了，没想到这个叫杨毅的乾军将领如此坚韧，借助悬壁关的特殊地势，在他连番猛攻之下，居然未损分毫，反而是他损兵折将，这悬壁关城就像是一块风吹沙卷也磨砺不动的磐石。
    古耶摩也终于明白，古克莫罕为什么会被抢走黄金剑，并宁愿在天河沿岸对敌凤天佐的20万大军，也不肯北上“狩猎”了。
    “这分明是被这个杨毅给打怕了啊！可恨，居然从头至尾隐瞒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没有及时提醒我……”
    本就不太融洽的兄弟关系，此时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古耶摩一声唿哨，他的座下黄金战虎叼起腾达的尸体，快步跟了过来，古耶摩趁机一番轮锤猛击，逼退杨毅和那克苏，顺势骑上座虎转头就走。
    古耶摩带着仅剩的1000多名战虎骑兵开始急速向后撤退，巴木尔那边也跳下城墙尾随着古耶摩一起离开，杨毅有心追击，却觉得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身子，勉强只能用黄金剑支撑。
    他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古耶摩的黄金战锤不但勇力惊人，而且锤罡渗入他的体内，如同针扎一般，几乎将他的内息经脉刺得千疮百孔，随着“千草白玉丹”压制伤势的效果消失，这伤势痛苦逐渐爆发出来。
    与古耶摩这一战，加上那克苏一起配合，相斗上千余回合，不但生生将杨毅打得脱力不支，而且让杨毅经脉受创极为严重，此时无数细碎黄金罡气在体内穿刺，杨毅只能将仅剩的真气护住内腑，最大程度的降低伤势。

 第91章 消息

    “赤羽火凤裴家，果然底蕴深厚！”
    杨毅勉强用黄金剑支撑行动，他知道这一战，裴红月立功了，如果不是她暴起击杀了速克台，动摇了敌军军心，继续战斗下去，他肯定会敌不住，那克苏一个人也拦不住古耶摩，背城一战的500黥面军很可能全部都要阵亡。
    “吊射预备！急射！”
    徐世忠同样是用“虎头錾金枪”撑着身体，竭尽全力的大吼着，他已经激战2天2夜了，整个人都处于迷离状态，但一股强韧的意志撑着身体继续战斗下去，直到即将胜利的此刻，他依旧不肯放过任何击杀敌军的机会。
    六合箭阵在徐世忠的布置下，短短十数息的功夫，连射3箭，那都是300步开外的远距离吊射，正落在那群逃离的战虎骑兵队中，又留下了数十名敌军的尸体在战场上。
    “收兵！”
    杨毅一挥手，整个人向后倒去，那克苏及时扶住了他。
    如果是以逸待劳，黥面军也不至于这番苦战，先是连夜登山，悬壁关城高耸入云，险峻地势本身就损耗了不少体力，再是与悬壁关中的赵俊部一番争斗，不得片刻停歇，后又与古耶摩大军战斗，到了此刻，身体稍微放松下来，便觉得疲惫至极。
    500名背城一战的黥面军平静的进入悬壁关内，城楼上扬字大旗迎风飘扬，混合着鲜血侵染的关城城墙，仿佛在诉说不久前惨烈的一战。
    “杨毅，裴红月好像不行了，气血翻涌的厉害，我的千山暮雪功都压制不住，你快来看看！”
    杨毅正是手软脚软的被那克苏扶着退回城内，听到伊菲扎娜的呼喊，便给了那克苏一个眼神，后者点点头，将他搀扶过去查看裴红月的情况。
    裴红月倒在下城楼的梯道上，浑身滚烫，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口，只是意识模糊，剧烈喘息，一摸脉搏，气血翻涌，脉象急促，不但有着严重的内伤，而且体内的2股真气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根本不受管制。
    “你跟孙明霆学了什么流氓招数！”
    杨毅口上骂道，却不得不花了十几万元宝兑换了“生生造化丹”和“复元丹”一起给裴红月喂了下去。
    灵丹入口，裴红月的气血逐渐平息下去，2股真气也很快被控制住，只是她意识还未清醒，浑身冒了一层虚汗，好像洗了个澡一样，衣甲紧贴着身体，将玲珑浮凸的曲线完美映入眼帘，杨毅半抱着她在怀中，从衣领上看到一片雪白，感受到了身体里的一丝异样，连忙将她放下。
    “让她静养半日应该就没事了，张骑尉，这一战我们损耗极大，还要麻烦你带着部分兄弟先镇守城楼，等我们休息半日再来换你。”
    “放心，有我在，你们尽管睡个好觉！”
    张奎虽然只是1名骁骑尉，但是多年的沙场经历也让他知道，古耶摩这一次损失惨重，如果没有破敌之法，1~2日内不会再轻启战端。
    “邹彦，有那克苏跟着我就行了，你组织人手连夜修筑栈道，山下的马匹和战鹿都要运上山来，别看我们有了落脚处，但这悬壁关已经是一块飞地，唯有等开春之际，再寻出路，无论是西下突入新洲，还是东进绕行崇虎关，都不能少了这批坐骑……”
    杨毅只觉得气虚力弱，头脑一阵阵的发晕，可就在他给身边的邹彦安排事务时，便觉得紧守脏腑的真气不受控制的激散，浑身微颤之际，一股难以遏制的晕眩感传来，整个人眼前一黑，直接往前栽倒。
    “部使大人！”
    邹彦和那克苏都吓了一跳，杨毅的这番晕厥来得毫无征兆，2人连忙扶住他，便觉得杨毅身体冰凉，好似尸体一般，更诡异的是杨毅左臂的上的黑纹好似活了过来一样，正在不断的膨胀……
    北洲，安阳府城。
    2只山原红一东一西，几乎以同样的速度到达府城上空不断盘旋，随着府城中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2只山原红向着经略府方向飞去。
    1名萨克沁族的老汉接引2只山原红先后落在臂膀上，先是从腰兜里取出2块分割好的鲜肉喂食，再小心的解下足带上绑缚的消息。
    作为古烈满都拉身边的侍卫，老汉专职接收各方消息，但是他却无权观看，消息收下来，立即就被转交给身边的内臣。
    内臣则将快步行进，将消息送到了经略府的后宅院门外静候。
    烈阳帝国新建于北洲，定都于安阳，可谓百废待兴，古烈满都拉激情澎湃，天还未亮就已经起床勤政，在他临时征用的后宅院外，已经排队等候了十数名内臣，手上不是捧着紧要文书，就是来自各方的消息。
    随着古烈满都拉逐一批复，来自孟加拉山和悬壁关的消息也被送到了案桌上，古烈满都拉只是随手抓起一个揭去封漆，细观上面的文字，不由瞳孔剧震，怒气勃发，周身罡气溢散，满脸的胡须飞扬起来。
    “巴图克！我的好兄弟！你怎会……怎会被区区杨毅小贼所杀！我不信！我不信！”
    古烈满都拉猛地一拍桌案，坚固的铁木桌案，此时镶嵌金纹的一角被生生拍裂落下。
    巴图克和古烈满都拉是同一时期的人物，在两族还未和亲的时候，同是族中勇士的他们，经常在大草原与冰原交界处激战，1个是最悍勇的猛犸骑士，1个是雄才伟略的黄金家族王子，2人交手多了，反而产生了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情感。
    随着两族之间的芥蒂尽去，巴图克也成了古烈满都拉手下的勇将，古烈满都拉私下一直与他兄弟相称，尽管他的武学修为随着后期的修炼资源堆积上来后，终于证道天人，可他内心中对巴图克一直是又敬又佩。
    原本还打算结束了悬壁关之战，将巴图克调遣进古耶摩的大军中为他征战西北，万万没想到一名不起眼的乾军小将，居然掀翻了这艘大船。
    “杨毅！老夫恨不得生食汝骨肉！”
    古烈满都拉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原本因为“山阳关”被毁，他已经对杨毅有了杀心，只是在战略布局上，还顾不上这只游蹿的边军，但就是这么一疏忽，杨毅居然阵杀了他极为器重的爱将巴图克。
    自太初天汗进驻北洲以来，这些内臣还都没有见过古烈满都拉如此大的火气，立即吓得趴伏跪地，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要知道帝王权威之盛，只要一个不顺眼，这些内臣全都可以统统杀头泄愤。
    消息是古丽扎那边传来的，文中将杨毅的本事夸大了数倍，说是正面激战败退巴图克2万骑军，并阵杀巴图克，随即冲垮了古丽扎在悬壁关下的大军，古丽扎无奈，收拾残兵以避其锋，逃回孟加拉山候命了。
    有“巴图克”的性命献祭，古烈满都拉根本没有怀疑过古丽扎的消息可能会有虚假，他愤怒的一捏拳头，那张载满文字的小布条尽数化成了齑粉。
    古烈满都拉尽力保持着帝王威严，压制着内心的愤恨与遗憾，伸手拿来古耶摩传回的消息，孟加拉山离此更远，而古耶摩的大军距离这里很近，以山原红的飞行速度，相隔差不多1日的行程，故此两边的消息几乎同时到达他手里。
    展开信卷，上面文字寥寥，可是古烈满都拉刚看完，便连喊三声“可恶”，抓起案头上的黄金酒杯，狠狠的向前掷去，
    顿时听得一声惊叫，也是那名内臣倒霉，趴伏在地靠得距离近了些，被这黄金酒杯砸中后脑，顿时脑浆迸裂，死得不能再死，这声惊叫则是他距离最近的内臣被吓得喊出声来。
    古耶摩的信卷中写道：“杨已入关，初战损兵近万，腾达、速克台战死，已移军半山围困，杨军兵不过三千，但战力惊人，此关已非力战能克。”
    古烈满都拉随手杀了1名内臣，却好像根本没看见一样，他这辈子杀的人多了去，多1人少1人，也无甚区别，只是古耶摩的消息，反而让他从愤怒中冷静下来。
    古烈满都拉站起身自案边来回踱步，好半晌才停下来道：“杨毅……还是我小看你了，区区数千兵马，就能连杀我3员大将，牵制我儿三十万军停关西线不敢力战，能有此威者，尽观大乾王朝百年间，也唯有李青才能做到。”
    “难道是天不亡大乾，居然又降生了1名军神不成？”
    古烈满都拉想了许久，连书3封信卷交给内臣，不多久，安阳府中飞出3只山原红去往北、西、南三处。
    ……
    大乾皇京，通天塔。
    “咚咚咚！”
    男子一口气冲上3层，急行的脚步踩在阁楼木板上发出闷响，直到沿着旋木梯道走上阁楼，才敲着门板喊道：“师姐！不好了！快开门，不好了……”
    “你大呼小叫什么？打扰我的雅兴！”
    阁楼门扉打开，徐紫嫣端坐竹舍之中，一张桌案上摆开了笔墨纸砚，上面正在书写一副诗词。
    “晴如朝露夜如雾，纷纷飞雪梦似无……好句！怎会只得半阙？”
    徐紫嫣怔怔发痴，眼中看着这些文字流露出无法自抑的喜欢，她这间树屋专门用来挂起喜欢的诗画文章，只见屋内已经挂有不少作品，正当中摆放的一幅字，豪气洒脱，她抬起头看到，忍不住又念了一遍。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如果杨毅在这里，他肯定非常诧异，到底是谁出卖了他，他在几千里地之外随口念出的诗文，此时却都出现在这里。
    “师姐，你别在这念诗了，出大事了！”
    “到底什么事，让你慌里慌张的。”
    “你不知道吗？山阳关被毁，戍卫边军全军覆没，小侯爷不还在那里吗？”
    “就这？墨桑山，你要是没事干，不如把这几首诗词编成曲子，你不是自诩‘天下第一箫’吗？”
    墨桑山，1名20岁上下的青年，陈道奇的第8个徒弟，看起来就像1个很普通的书生，腰间别着一把玉箫，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却是实打实的神术境巫师，这种实力，放在巫月教中，已经可以成为1名长老了。
    “师姐，你别总是把那夜的醉话拿来取笑我……看你这样子，似乎早已经知晓了？”
    “那当然，北疆战乱一起，我就去找程师兄了，然后……算了，跟你说这个也无趣，今日无事，带上这半阙诗词，我们去暖春阁逛逛呗？”
    “师姐，你在胡说什么？天底下哪有师姐带着师弟天天逛青楼的道理，不跟你说了！”
    墨桑山脸皮一红，连忙转身离去。
    徐紫嫣添墨的笔端一顿，微微叹了口气道：“兄长，不知你在杨毅身边，是否安好？”
    她忽然觉得怀中一暖，连忙将之取出，只见那一方小小的铜镜上，逐渐空洞，并出现一个个的文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好诗，当与美人共饮三杯！”
    徐紫嫣的离愁别绪尽去，满眼闪烁着小星星，木屋门扉紧闭，不多久再出来时，已经是一名潇洒的“莹香公子”。
    ……
    “老瘪，你在干吗？”
    北疆冰原，悬壁关下，邹彦从山道上急行而下，老远就瞧见在营寨边蹲在地上的老瘪。
    “哎哟，邹旗官，你们下来了？没事，我就小解，顺便抽袋烟。”
    老瘪的一边将老烟锅子在鞋底上敲了敲，抖出烟灰，一边不经意的用脚一抹。
    “你少抽一点，部使大人都说了，这东西对身体不好。部使大人交待下来了，要连夜修筑栈道，将坐骑全都拉进关内去，那些锡金人还老实吗？我这次下来还带了不少铁器。”
    “老实着呢，干活儿可卖力了，我盯着死死的，就是那个‘铜’什么术的，有点邪乎。”

 第92章 通神

    老瘪指了指那边的铜器铺子，几名锡金人正围着个炉子，一边添加金属进去，一边又放进很多其他材料，偶尔还用手指将炉子里的东西沾出来尝尝味道，炉子里的东西腥臭无比，附近的黥面军都是强忍着监视。
    “那就行，你分我一些人手，我带上山去伐木修筑栈道。”
    邹彦点点头，但眼中一抹难以掩饰的忧虑。
    老瘪一把抓住邹彦，干瘦的身子忽然直了直腰问道：“杨大人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的脸色可不好看。”
    邹彦瞧着左右无人，老瘪又是杨毅的心腹，便凑近他耳边道：“部使大人重伤，他身上的黑鳞死血诅咒爆发了，伊菲扎娜等人正在想办法呢，我下山来的时候，部使大人还未苏醒，这事你可别跟其他人说，这个时候不宜外传。”
    老瘪闻言连连点头道：“杨部使可是我们的希望啊，这时候万万不能有事。”
    ……
    昆吾山西麓，悬壁关。
    杨毅的上半身已经被剥了精光趴在床上，自他左腕起，一条黑色蛇纹盘旋而上绕过左肩向下直至右腰，又至前胸向心口蔓延，直指心脏。
    原本还只是一道并不明显的黑气，现在不但膨胀起来，更是出现蛇鳞，已经能隐约看见一条黑鳞大蛇缠在杨毅身上，要吞噬他的心脏，黑鳞大蛇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显现，连灰色的腹鳞都清晰无比。
    “这是黑鳞死血的诅咒，我已经提醒过他很多次了，虽然他的纯阳之身能够压制诅咒，可是一旦进入虚弱状态，就会被趁虚而入，只要他弱上一分，就会被诅咒进深一分，如果蛇头生出没入心脏，他就会成为‘假死人’。”
    “再拖得几日，蛇首入脑，那就是吞噬灵魂，彻底成为死人了，就算是羊神降临，也不可能救得了他。”
    伊菲扎娜停下运转的“千山暮雪功”擦了一把汗，这次杨毅力战古耶摩，看似全身而退，实际上已经被黄金战锤的“勇力”震伤，若不是体力属性够高，浑身的骨头早就被震碎。
    杨毅虽然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吞服丹药，可身体毕竟不是游戏数据，伤势稳定需要时间，就是这么短暂的时间里，“黑鳞死血”爆发，并且在杨毅晕厥期间，猛地增进数倍，现在只差一尺的距离，就能触及心脏。
    “这种情况下，我唯有冒险沟通神明，以求救赎之法。”
    杨毅的床边站着的人不多，仅有郑继祖、那克苏和徐世忠，加上伊菲扎娜，一共4人，一来这个消息不宜传开，另外其他知晓的人，也要布防关城，裴红月因伤势昏迷，倒是并不知晓，但就算她醒了，也会暂时隐瞒，因为她本身的伤势就十分严重，如果加上担心杨毅而焦虑，伤势便更是难以复原。
    “嗯？我素闻北疆诸族多有通神之法，本以为只是谣传，没想到确有其术？伊菲小法师，你要我们怎么做？”
    徐世忠跟伊菲扎娜可没有其他人那么熟悉，见她确有几分巫术本领，开口闭口也跟胡大头一样，称呼其“法师”，毕竟在俘虏营里，他的性命也有一半是伊菲扎娜救回来的。
    “就在这屋中准备祭坛，按照密卷所记载，需要新鲜蔬果6味，随身女服1件，再有美酒3坛效果更佳……”
    伊菲扎娜顿了顿没有再说话，另外几人面面相觑。
    “蔬果，我来！”
    那克苏以腹语回应，如果是平常季节，新鲜蔬果并不难弄，但现在可是冬季，大雪覆山，寻常人行走都困难，到处白茫茫一片，寻找新鲜蔬果那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祭坛、美酒我倒是可以布置，只是这个女服……”
    郑继祖的目光看向了徐世忠。
    “你看我干什么？你不会觉得我有那种癖好！”
    徐世忠暴怒，若不是现在气力未复，恨不能一脚将郑继祖踢开。
    “不不不，我是说整个军营里，也就裴军赞和伊菲扎娜是女人，这女服，当然还得去找裴军赞，我们这些下里巴人，可不敢开口，还得小侯爷亲自上门讨要。”
    郑继祖连忙挥手，表示对方误会了。
    “你让我老徐开口找红月郡主讨要随身衣物？这……”
    “诶！老徐，你的格局放大一点！什么郡主不郡主的，这都是为了部使大人对？你……大一点！我这就去准备祭坛和美酒了。”
    郑继祖用手比划了一下，连忙跟那克苏离开了，留下徐世忠万分为难。
    “最好时间快一点，杨毅现在还是昏迷之中，只要他不苏醒，随时诅咒都有可能恶化。”
    伊菲扎娜适时的催促，让徐世忠不得已跺脚接受了这个分配。
    裴红月美美的睡了一个好觉，等她醒来时，顿觉浑身轻松，不但伤势尽复，甚至功力还有所增长，虽然达不到先天顶峰，却也没差多少。
    只是孙明霆传给她的功力还未完全吸纳融合，只要花一段时间尽数炼化为“赤炎真罡”，就不会再因为内伤而导致真气冲撞、性命堪忧了。
    如此一来，再假以时日，不过1~2年的时间，她就可以恢复到巅峰状态，甚至因为用“万相根源轮回经”洗练过一次，对突破“天人境”更会多了几分把握。
    “嘎吱！”
    裴红月打开门，打算去找杨毅商议事情，顺便感谢他赠药之事，可没想到徐世忠却在门外踟躇踱步。
    “小侯爷，你怎么了？看你眼睛通红，你没去休息吗？”
    按理说，以裴红月的身份不能用“小侯爷”的话来调侃对方，只不过在黥面军中混得久了，大家都这么叫，她也就随意了。
    “红月郡主……这……因为部使大人出了些变故，一直候在他身边，还未能休息。”
    “这个杨毅，还没当多大的官，这个官威倒是摆得十足，没事训斥我也就罢了，还敢让让你候在他身边大半日？我去找他算账！”
    裴红月撸起袖子，一副要好好教训这位部使大人的模样。
    “不不不！红月郡主误会了，部使大人因伤昏迷，体内咒术爆发，已经是性命垂危，我是自愿候在一边帮忙的。”
    “这还差……你说什么？老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叫醒我！”
    裴红月当即脸色一肃，凤目一瞪，这会儿“小侯爷”也不叫了，直接称呼老徐，颇有责怪之意。
    “红月郡主莫急，伊菲小法师已经诊治过了，目前伤势稳定，但那咒术过于阴狠，部使大人至今昏迷，还是有一定的生命危险，所以伊菲小法师决定用‘通神之法’来最后一搏，施展此法，需要一些祭品准备……”
    说到这里，徐世忠老脸一红，也不知该怎么继续了。
    “那就快去啊！还在我门口转悠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便直接跟我说！”
    裴红月微微蹙眉，感觉徐世忠似有难言之语。
    “诶……也罢！请郡主赐予1件随身衣物用作祭品，等回转大乾皇京，世忠必当百倍千倍的赔偿郡主！”
    徐世忠这年近40的糙汉子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裴红月。
    “就这？伊菲扎娜不会通灵了1个奇怪的神明？我自己送过去便是，小侯爷你还是快去休息，如今杨毅昏迷，这杨家军很多方面还需要仰仗你。”
    裴红月摇了摇头，拍着徐世忠的肩头略作宽慰，然后走向杨毅的房间。
    悬壁关中大小建筑数十座，还有一片用军帐搭起的休息区域，最中心的一座就是镇军都卫的住所“都卫营”，前后2进，前堂是叙事谈话的所在，后室则是休息的地方。
    虽然只是石砌木凿的普通平房，却也比在军帐中休息要强得多。
    裴红月直接来到后室之中，郑继祖已经在这里布置的差不多了。
    在艾普拉族中，所谓祭坛，不过是用石头堆起的两角上扬的特殊标记，表面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大型的羊头颅骨，在颅骨前方，摆好了3坛美酒，此时皆以拍开了封泥。
    这些美酒还是孙明霆自宅中藏的私货，是不是好酒，郑继祖也不懂，只是酒气香浓，在这个时候可是不多得好宝贝。
    伊菲扎娜也经过一番整理梳妆，和平时的她不大一样，她那顶白色的羊皮帽子外围了一圈的青草和树叶，脖子上还挂着几块兽牙和宝石穿起来的项链。
    艾古那族一般就是一件羊皮短衫，加上一件羊皮短裙，颈肩、小腹、小腿都是露在外面的，雪白晶莹，煞是好看，但今天的伊菲扎娜套上了一件五彩缤纷的披肩，羊皮短裙外也套上了1件麻制长裙，看起来确有几分“巫祭”的感觉。
    “你这身祭服从哪里弄来的？”裴红月不由好奇的问。
    “当然是大族长的遗物，我从暮息谷带出来的时候一直打包放在阿呆身上，后来阿呆走失，我还以为找不回来了，没想到阿呆将东西都保存的很好。”
    伊菲扎娜身后就站着那只圆滚滚的呆羊，她伸手从呆羊宽松的绒毛中摸了摸，真的就提出了一个大包袱，看来不仅是这套祭服，还有很多其他东西都被她随身携带着。
    这时候大门推开，满身风雪寒霜的那克苏真的抱着6味蔬果回来了，在这个季节让他去找这些东西，也真的是难为他了。
    这6味蔬果，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个头小还不说，有些还冻蔫了，要说这是奉神的贡品，的确是太寒酸了。
    “只有，这些……”
    那克苏有些惭愧。
    伊菲扎娜却点点头，找了一个瓦罐，将6味蔬果放了进去，摆在颅骨祭坛的正中间。
    “红月姐姐，现在该你的了，将随身衣物盖在瓦罐上即可。”
    伊菲扎娜眨巴着水灵水灵的大眼睛，让裴红月有些羞赧。
    “你们去前堂等待片刻，我很快就好。”
    等这后室中空无一人，只有1只呆羊躺在墙角打瞌睡，裴红月才放松下来，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她自玉宁关兵败而走，哪里带了什么随身衣物，要说有，也只有一件一直贴身穿着数月未曾换过的“抹衣”，但是要将这件衣服脱下来，不免有片刻的上身赤裸。
    裴红月先是解开赤甲，再解去外衣，这里面还有一层垫衣，上面也已满是血污，等白色的垫衣褪下，这才出现那件红色包裹着胸部和肚子的“抹衣”，她轻解丝带，正脱到一半，忽然听到一声动静。
    裴红月虽然面色羞红，但是没有普通女人那样惊叫出声，而是下意识的摸向腰肋挂着的军刀，等看清了声音的方向是床上的杨毅发出，这才松了一口气。
    细看杨毅，只见他额头冒汗，唇色惨白，口中无意识的嘀咕着什么，仿佛陷入梦魇之中，胸口的那只黑鳞大蛇，此时逐渐显现狰狞面容，正是一只大张蛇口红信吞吐的凶狠妖灵，它正在极力向着杨毅的心脏靠拢。
    “什么郡主清白，我也不在乎了！杨毅，不管你看没看见，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裴红月知道刻不容缓，连忙三两下褪去“抹衣”覆盖在瓦罐上，匆匆穿好衣甲奔至前堂。
    “你们就在前堂等候，施展‘通神之法’会有异象，且不能有外人在场，会对神明有所惊扰。”
    伊菲扎娜听闻咒术再次爆发，便吩咐了一句回到屋内。
    没有时间再去担心杨毅能不能挺住，伊菲扎娜即刻开始“通神之法”，她先是虔诚的在颅骨祭坛前默默祷告，随后掏出那件“羊皮密卷”叼在嘴中，其他的物品都是辅助之用，真正可以施展这种巫术的，正是这件艾普拉族的至宝，传闻中来自“羊神”体表的一块皮肤制成的密卷。
    伊菲扎娜快速祷告完毕，咬破食指，在颅骨祭坛代表“双目”之间的位置书写了一个奇特的符文，然后对着符文虔诚跪拜。
    此时，天色已暗，原本晴朗的月空忽然乌云密布，隐隐有雷电轰鸣之声。
    正在半山腰打坐恢复法力的苏米亚忽然浑身一颤，略带恐惧的睁开双目，她的目光穿透军帐的空隙，看向夜空中不断闪烁的雷电。

 第93章 封魔

    “这是……唤灵通神大法！是哪个不要命的巫师，敢用这种折寿之术来请‘神明’附体？如果是强大的神明，不消片刻，肉身灵魂便化作乌有，何苦？何必？”
    苏米亚重新闭上青色的狐眼，不再去观看，如果实力不济，窥视“神明”，也同样会遭遇非难，她现在本就法力虚弱，更不会去趟这番浑水。
    ……
    伊菲扎娜伏地祷告的身体，忽然微微颤抖起来，一缕若有若无的光芒从颅骨祭坛的那个符号上牵引出一道光芒连接在了羊皮密卷上，紧接着，窗外电闪雷鸣之声大做，伊菲扎娜如同触电一般浑身颤抖起来。
    “好险……差点就被劈中了……这具身体……好弱啊？”
    “伊菲扎娜”伸了一个懒腰，姿态神情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如果说之前的伊菲扎娜充满了少女的懵懂与纯真，现在的“伊菲扎娜”则是充满了御姐的知性优雅，她一开口，嘴中叼着的“羊皮密卷”落地，她却完全不去理会这族中至宝，径直走向了祭坛前。
    “让我看看，我的这位信徒，给我准备了什么？”
    “伊菲扎娜”兴致勃勃的走到祭品前，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件红色的“抹衣”，她就像见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兴奋的抓起来，放在鼻间猛嗅。
    所谓“祭品”不过就是引起“神明”兴趣的安抚之物，全都是根据“神明”的个人偏好所拟定，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而这“羊神”很明显，首要偏好就是“女人”，尤其是带有幽香气息的少女。
    “好闻，好好闻的少女清香！好像不是这具身体的味道，多少年没有闻过女人的香气了，勾起了我那段神往的记忆。”
    随着“伊菲扎娜”夸张的动作，她的羊皮帽子也掉落在地，梳理好的长发自身后披散开来，窗外电闪雷鸣，映照着“伊菲扎娜”的脸，充满了陌生感，尤其是她的眼睛，已经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如同羊兽一般，是一双“横瞳”。
    “咻咻……嗯？还有果子和美酒？真是丰盛的祭品！”
    “伊菲扎娜”伸手将瓦罐里的果蔬掏出来，就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的人一样，疯狂的往嘴里塞，尽管一看就知道不好吃，可是她却吃的津津有味。
    “这个味道？是酸？是苦？还有一丝丝甜！味道，味道啊！我已经上百年不知道味道是什么感觉了，能够感受物质带来的刺激，真是美好啊！”
    这个“伊菲扎娜”就像是从囚禁上百年的牢房里刚放出来的犯人一样，对这些祭品展现出了疯狂的兴致。
    “时间不多了……让我想想，这位信徒求我办事来着……什么事呢？对了！救下这个男人！呵，越来越不中用了，我堂堂羊神的信徒，居然会对‘男人’这种生育工具感兴趣，我都觉得丢脸！”
    “男人啊，不应该是用完了就踹开的‘借种’工具吗？我当年对信徒的教导，好像已经偏离方向了呀？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会让我这个信徒，宁愿折寿30年，也要求我救他。”
    “伊菲扎娜”抱着一坛美酒一饮而尽，犹自不觉满意，抱着酒坛走向床边，一眼就看到了杨毅身上的那条越来越靠近心脏位置的黑鳞大蛇。
    “啧，小小妖灵，也敢在我面前逞凶！”
    “伊菲扎娜”周身气势一涨，原本她并没有什么法力，可这时却在身前凝聚出了深不可测的法力漩涡，她的背后更是隐隐凝练出一只羊头女身的怪物，尽管自颈部以下，身姿曼妙动人，可是那颗羊头却令人无法直视。
    “伊菲扎娜”手中一掌金光，猛地朝向黑鳞大蛇一拍，就是这么随意一掌，金光透体而入，本就是如同纹身刺青一般的黑鳞大蛇，如同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开始疯狂挣扎，它在杨毅的身体表面胡乱跳动，就像是一部2d动画。
    在黑鳞大蛇的颈部七寸处，一道道金光闪烁，好像一道锁链牵引在“伊菲扎娜”手中。
    “伊菲扎娜”后退一步，横瞳一凝，喝声道：“给我出来！小蛇！”
    随着“伊菲扎娜”这一扯动，就好像抽走了黑鳞大蛇许多的力量，它开始不断退缩，从杨毅的胸口位置向后挪移，到了腰肋处犹自挣扎了一下。
    “伊菲扎娜”又退一步，黑鳞大蛇再也控制不住，继续后撤，直至退到了杨毅后心，到了这个位置，“伊菲扎娜”又感觉到了阻力，不得已再退一步，这时候她已经微微皱眉了，对手比她想象的还要难缠，可这时候杨毅却痛苦的哼出声来。
    “怎么回事？以我的神力，尽管只有一缕，却奈何不了一只小小的妖灵？”
    “伊菲扎娜”停下动作，连忙将杨毅翻身，便见到出现在后心位置的黑鳞大蛇已经出现了变化，在它的颈部翻起一层层的角膜，额上生出突起，腹下更是生出两只爪子狠狠的抓住了后心要害，越是扯动，杨毅便越是痛苦。
    “嘶！这妖灵端的好运，居然靠着一丝龙气化蛟，真是狡猾！如果强行用神力拖拽，尽管能够拔除妖灵，这个男人也是死定了。”
    随着“伊菲扎娜”逐渐运用神力，她的额角也生出突起，2支羊角一般的骨骼缓缓探了出来，这就像是“狐娘”吸食“狐丹”一样的道理，无法吸收“神力”的人体，会以另一种方式，将“神力”受到的影响表现出来，而且会越来越接近“神力”的本相。
    “只能如此了，再继续下去，不是这个男人死掉，就是我这个信徒不堪神力负荷而被摧毁，虽然未能完全拔除妖灵，但这一道神力枷锁，也能保证他数年的平安。”
    “说起来，这些祭品虽然美味，但好像少了点什么？”
    看着杨毅那因习武而健壮的身体，“伊菲扎娜”不由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根手指伸出，点在杨毅的后脖颈上，缓缓划向他的后心，经过黑鳞大蛇之时，能够感觉到它轻微的颤抖。
    “老实点，没你的事！”
    手指继续下移，直到腰间阳关，忽然她瞳孔一缩，好像受到了什么侮辱一样，即刻从床边弹起来。
    “呸呸呸！真晦气！世间万般法，你练什么不好，练这等邪门功夫？练了这等功夫，我与你就算借了种，也生不出孩子，精气活力早就化作了你自身内力！你这等男人要来做什么？简直是废物！”
    “伊菲扎娜”满脸愤恨，随起一脚正踢在杨毅脸上，直接将他踢到床角蜷缩起来。
    “不行不行！这么下去可不行，我的信徒本来就不多，艾普拉族遭逢劫难，就剩下这么1~2个余生，若是跟了这等废物，我的信徒族群还怎么发展下去？一定要离开这个男人！彻彻底底的离开这个废物男人！”
    “……时间不多了，我马上就要离开，光是留下一道精神意念可不够，我要想个办法留个窗口监督她，哪怕损耗一些神力，没有了信徒，我们这些‘神明’可就要彻底消失了。”
    “伊菲扎娜”来回踱步，忽然看到墙角里那只还在睡觉而流着口水的呆羊，虽然有所嫌弃，但好像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伊菲扎娜只能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抱住呆羊，随着周身金光渐息，呆羊就像触电一般抽搐，半眯的眼睛闪过一道金光，随后完全熄灭。
    片刻之后，伊菲扎娜悠悠醒转，她感觉自己好像睡了一觉，但是头疼的厉害，隐隐约约心中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北去急行三千里，复兴族业重任在身，速去速去！”
    “这是……神谕？”
    伊菲扎娜有些迷茫，她看了看房间混乱的一切，好像有人来过，又好像没人，忽然觉得口里又苦又涩，还有浓重的酒味，她完全受不了，直接趴在颅骨祭坛前的瓦罐里吐了出来。
    “这都是什么味道呀？这些神明的嗜好真的是奇怪。”
    伊菲扎娜好受了些，又去看杨毅的情况。
    杨毅的脸上好像被谁踹了一脚，那个鞋印莫名有些熟悉，伊菲扎娜不知所以的连忙擦去灰尘，翻来覆去的看他的伤势。
    黑鳞大蛇明显虚弱了很多，盘旋在杨毅后心位置缩成一团，但并没有彻底被拔除。
    “果然，还是因为祭品差了些许么？羊神大人不太满意？可惜，这个方法，1名艾普拉族人一生只能使用一次，杨毅，你得自己想办法尽快去黑岩了。”
    伊菲扎娜正在杨毅身边喃喃自语，她的心中忽然又响起了那个陌生的声音。
    “速去！速去！”
    伊菲扎娜连忙看向四周，除了她之外，只剩下呆羊伏在墙角。
    “这就是羊神的指引？跟大族长说得不太一样，羊神的性子有些急躁呀！”
    “杨毅，我不能陪着你了，羊神的意识至高无上，我得去寻找复兴艾普拉族的办法……嗯，应该没办法等你醒来了……我们就此一别！”
    伊菲扎娜不舍的在杨毅脸庞亲了一口，随即走出门外，那只犯懒的呆羊，忽然就精神了，立即跟了上去。
    伊菲扎娜关好门，大概是不想与其他人再次道别，免得遭受离别之苦，加上头脑还有一些因为过度饮酒而晕乎乎的，骑上呆羊之后，沿着后室外的山壁攀登，很快就消失在北方。
    “都卫营”顿时变得安静无比。
    没过多久，1个黑影不知从哪个地方翻进“都卫营”后室，这个人身形佝偻，一袭黑衣，黑色面罩将容貌遮掩的结结实实。
    黑衣人摸了摸房门，轻轻一推就推开了门，连忙反身关上，看到凌乱的祭坛现场，微微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走到杨毅的床前。
    一件明显是女人用的红色“抹衣”，就被压在杨毅的身下，想来是刚才的“伊菲扎娜”踢他一脚的时候，气愤之余随手扔在床上的。
    “你这小子倒是艳福不浅！”
    黑衣人的话音沙哑低沉，好像刻意改变了声线。
    杨毅是趴在床上的，一掀开被褥那条盘踞后心的妖灵跃入眼帘，虽然隐隐有一道神力枷锁束缚在颈部，但好像只是抽离妖力，并没有过大的损伤。
    “这些野神做事的方式也太糙了，差点没把宿主的性命都废掉……这只妖灵得了一丝龙气，已然化蛟，并不好对付，甚至在神力的逼迫下，已经强制与宿主共生，若是等它复苏，松开命门，再去吞食灵魂脱身，不免又是一条祸害。”
    “既如此，趁着你与杨毅共生，那你就彻底待在他身体里，好好的与它同生共死！”
    黑衣人忽然双手一并，凝聚法力，然后曲起右手拇指，左五右四，左横右竖，在黑鳞大蛇所在的后心上一划，顿时在蓝色的法力透体之下，好似一道囚笼出现在黑鳞大蛇身上。
    黑鳞大蛇好像感应到什么，想要挣扎，可是颈部的神力枷锁仍在，加上法力囚笼坚实无比，根本无法挣脱。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方封魔法印！开！”
    随着咒诀法印念出，一道道燃烧的真言字诀在法力囚笼上盘旋，然后连同黑鳞大蛇一起逐渐隐没下去。
    “谁！”
    忽然房门被推开，那克苏快步冲了进来，他是众人中修为最高的，也是最为警觉者，当黑衣人的法力一起，他当即隐隐有了感知，连忙冲了进来，见到1名黑衣人好像正在对杨毅要下“杀手”，连忙出声呵斥，青铜匕首抖手便甩了出去。
    那黑衣人却并不与之交手，一跺脚，整个人就化作一股黑烟，直接钻进了地下去，要知道这地下可全是坚硬的山石，这一幕将那克苏都看愣了。
    “这是什么！巫术？异术？杨毅怎么样了？”
    裴红月和郑继祖慢了半步一起冲了进来，正好看到黑衣人钻进地下的那一刻，来不及去细想到底是谁要“刺杀”杨毅，他们连忙来到杨毅身边。
    见到杨毅安然无恙，连那道可怖的“咒术”也消失不见，这才放下心。

 第94章 人屠

    “多亏那克苏你了，差点部使大人就遭了毒手……嗯？伊菲扎娜去哪儿了？这里怎么乱糟糟的一团？”
    郑继祖环视一周，明显的感觉到这个房间来过其他的陌生人，这种陌生的气息，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纯粹是一种来自武者的敏锐直觉。
    “会不会是被那个黑衣人给抓走了？看他的本领，对我们的防卫简直视同无物，来去自如……从现在开始，我们轮班照看杨毅，前堂1人，后室1人，时刻保持‘都卫营’里有2人警戒，万不能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一切，等杨毅醒来了再说！”
    裴红月皱了皱眉，伊菲扎娜的“通灵之法”看来是奏效了，但是她莫名其妙的消失，加上还出现了可疑的黑衣人行刺，这悬壁关城连番出现诡秘莫测之事，加上杨毅昏迷不醒，这让他们极为缺乏安全感。
    裴红月给杨毅重新盖上被子，固执的守在后室，其余人也只好另行安排。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毅逐渐意识清醒，闻着一股极为好闻的气息，他睁开了眼，感觉睡了一个好觉，正要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胸口下面压着1件红色抹衣。
    “这是什么？”
    杨毅见过抹胸、也见过肚兜，唯独没见过这个时代的女人抹衣，他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床上，他拿起来仔细观瞧时，便觉得耳边一阵风飘过。
    “啪”的一声，还未回过神来，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
    “下流！”
    裴红月劈手夺过自己的抹衣，她可以借这个东西当做“祭品”，并不代表她可以无视男人在她面前把玩自己的贴身衣物。
    “你疯了，大清早的在我房里干什么？”
    杨毅连忙掀开被子往里一瞧，还好还好，至少裤子穿得整整齐齐，应该没有被这个“魔女”得逞。
    “谁稀罕了？你醒了就赶紧起来，古耶摩的大军还等着收拾你呢！”
    裴红月将抹衣往怀里一塞，直接转身开门去了，既然杨毅醒了，而且精神还不错，她心中放宽，来自潜意识的小姐脾气也就上来了。
    杨毅步行出来，正见到前堂那克苏和郑继祖在等待，照例询问了一番军中事务，知道古耶摩还老老实实的在山腰待命，也就放下心。
    郑继祖将这一夜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当杨毅听闻“伊菲扎娜”以“通神秘法”解了自己的巫术诅咒，然后又有神秘的黑衣人刺杀自己，疑似带走了伊菲扎娜，不由皱了皱眉。
    “杨部使，昨天晚上，对于刺杀你的人，你没有任何感知吗？”
    “嗯？这么说起来，我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人踢了我帅气的脸庞一脚……”
    “至于伊菲扎娜……既然没有将她当场格杀，要不然就是另有所图，例如当做人质来要挟我之类的，要不然就是‘通神之法’中发生了什么变故，总之，没有见到尸体，就是最好的结果。”
    杨毅摸了摸脸颊，到现在还觉得有些微肿，但是昨天晚上的记忆，真的就像断片一样，没有任何印象了。
    先是照例，修行了一番“朝阳一气功”，杨毅开始检查这连番大战的战利品，黥面军上下现在差不多都知道了杨毅的“贪财怪癖”，非常配合的将搜集到的战利品都堆在一个屋子里，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从悬壁关中原本的戍卫边军身上搜出来的。
    一锭又一锭的白银整整齐齐的码在房间中，这些都是数年来悬壁关的军饷，因为地处偏僻，通行不便，加上关城中衣食无忧，这里很多边军都是数年未曾下山，靠着军饷积攒了很大一笔财富。
    初略点算，这里光是白银就有足足27w两之多，全是从戍卫边军的尸体上，还有各个房间、军帐中搜出来的。
    杨毅也对杜明威曾经说过的，“军饷从未发尽，但周而复始，用之不竭”是什么意思了。
    大乾王朝熔铸的白银，不愧是这个世界最硬核的货币，尽管很多人更喜欢黄金，但是杨毅却更喜欢大乾银锭，因为熔铸技术够好，所以纯度很高，商城系统都非常认可，基本上都能保证1两白银充值获得120~160元宝。
    虽然黄金的价值更高，但是纯度没有达到50以上的，商城系统并不认可，即使可以充值，价值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丰厚，以杨毅接触的现在纯度较高的金器为准，差不多1两黄金可充值5000~7000元宝。
    因为黄金的纯度参差不齐，有时候收获一大笔金器，能够充值的不过区区5左右，这种失落感就让人非常懊恼。
    杨毅见到这一座小小的“银山”，不由眼中放光，疯狂的往怀中揣去，一会儿工夫全数都给充值了，收获了足足4000多万的元宝，加上之前的积存，现在的元宝数不降反升，达到了4747w之多。
    从一堆金银器具中还找到一副铠甲，这副铠甲应该是赵俊收藏的，上面造型印制，就是“掌军知事”，鉴定符拍上去，这是一副防护力不错的四阶铠甲，名唤“柳叶八面甲”，除了提升一定的物理防护力之外，居然有一条特性，可以减少罡气侵蚀的程度。
    这副铠甲在先天境的作战中，用处不大，先天境对于罡气的运用，还处在初级阶段，无非就是附着在武器上增加杀伤力，或者是凝练在皮肤外，形成罡气护盾，增加防护力，可一旦进入三昧境，罡气就仿佛有了武者极小部分的意志，能够侵入人体内造成极大的伤害。
    杨毅立即就换上了，如果上一次与古耶摩一战时，能有这副铠甲护身，也不至于伤得那么重，差点被“黑鳞死血”给活活咒死。
    剩下的战利品中，还有一把宽背大刀，长有四尺余，比起腾达的鬼头刀还要厚重，仔细查看，这居然还是一把中品宝器，杨毅就打算将他赏给汤容。
    这一次虽然大家立功都不小，但如果不是汤容冒死下山送信，不说裴红月和徐世忠、方震要死在关城中，连黥面军都要被围堵在悬壁关口进退不得。
    其他的东西，杨毅就不太看得上了，喊来郑继祖，让他将其他战利品给大家分赏，并亲自把宽背大刀交给了汤容。
    “这是孙大人用过的兵器，虽然他更擅长拳脚，但却是出身人屠宗，宗中门人惯用一口宽背大刀，此物交给你，也算是孙大人的心意。”
    裴红月略有伤感对着汤容补充着。
    “标下誓死追随杨大人！”
    汤容当即万分感谢，他是异族混血，在大乾时就被人歧视，当了马匪也不受重视，唯有在黥面军中拼命，终于搏出了一条生路，杨毅不但教给他们生存下去的“家传武学”，还赐予这把特殊意义的中品宝器，他对杨毅，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恩。
    “你说孙大人来自人屠宗，那又是什么门派？”
    杨毅颇感好奇，自从听闻了“仓山派”不过是大乾武脉的二三流门派，但从其三代弟子身上看，已经实力非同小可，不由对大乾武脉的各门派都产生了好奇心。
    “说起来，大乾王朝幅员辽阔，又是以武立国，国内武风极盛，武学宗派林立，但大致也有正邪之分，十大名门正派自不多说，以其为首的二、三流门派都是多如过江之鲫，数之不尽。”
    “但是，林子大了，总有那么一些特立独行的人，他们不喜欢朝廷扶持的这些名门正派，因此渐生嫌隙，也就有了‘邪魔外道’的说法，其中最被叱责的3个门派，又被成为‘三大魔门’，分别是‘天邪派’、‘地煞门’和‘人屠宗’。”
    “孙大人就是来自这个不太讨正道人士喜欢的‘人屠宗’！”
    说到这里，裴红月声音顿了顿，显然对于江湖事务，她的了解也并不太多。
    “说起‘人屠宗’，历史可颇为久远，传闻数百年前，有1名武学高绝者，姓熊名人屠，使得一把‘铁锁狂刀’，据说他修炼魔功，嗜杀成性，每每要用铁锁捆住自己，来限制行动，否则，就会被魔气所控，要‘杀尽天下人’直至力竭而死。”
    “也不知是这位熊人屠是将当时的江湖血洗了一遍，感到厌倦了，还是碰到了什么其他奇遇，让他弥补了功法中的大部分缺陷，总之后来隐世建立了宗门，其传人以模仿‘铁锁狂刀’样式的宽背大刀而闻名，且也大多是武艺高强又杀人如麻之辈，倒是和这位祖师有几分相似之处。”
    好在方震对江湖秘闻颇有研究，此时娓娓道来，略作补充，让杨毅对“人屠宗”有了一个初步印象。
    “孙大人年轻的时候，也因功法缺陷，喜好随意杀人，后来一次行走江湖，魔性爆发，意外杀了一户无辜的农家老人，那老人临死之际，却也不愤懑辱骂，反而是劝他要以此等好身手杀尽天下戎狄健奴，才不枉费这一身嗜血魔性。”
    “天下没有什么好功夫、坏功夫之分，只要用到对的地方，一样是保家卫国，错得不是武学，而是没有将武学用对地方的人。”
    “这是那名农家老人临死之言，后来才知道，他是解甲归田的戍卫边军，一家老小，早在数十年前就被打粮垛的健奴杀了个干净，他自此孤苦一生，隐居农野，所以死亡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孙大人自那之后幡然醒悟，进京考取武试，又来到边关不知杀了多少戎狄健奴，直至死时，也是大喊三声‘痛快’、‘痛快’、‘老夫这后半生才叫杀得痛快！’。”
    孙明霆的事迹，也只是揭开了大乾江湖神秘面纱的一角，但是对其波澜壮阔的一生，杨毅等人都是心感佩服。
    “说起孙大人，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孙大人出身魔门，自幼便没少和魔门中人打交道，我将‘万法根源轮回经’说与孙大人祛毒，没想到孙大人居然有些熟悉，说是有些细微处与地煞门的‘汲阴魔功’类似，他最后能够传功给我，居然是拼着自绝经脉，逆运‘万法根源轮回经’，倒是真的将纯阳真气传功给我了。”
    “传功秘法，向来是众多宗门的不传之秘，这部神秘经文，好像与‘地煞门’有什么关联？”
    杨毅送裴红月出“都卫营”时，后者忽然想起这件小事，杨毅闻言，也只是点点头，暂记心中。
    既然古耶摩不来邀战，杨毅也乐得等着，无论是锡金人制造新式兵器，还是他自身的实力消化，都需要一点时间。
    进入修炼状态的杨毅，首先打开了商城兑换系统，这一次没有遭遇随机抽奖，略有遗憾。
    杨毅最先要兑换的，就是精神类武学，他的精神武学已经接近300点，可仍旧不敢轻易使用魉皇刀。
    精神类武学的一脉相承非常简单，只要精神属性达标，就可以直接覆盖，所以杨毅一番寻找之下，就找到了“十二重楼观想法”。
    【你消耗了8w元宝购买了“十二重楼观想法”！精神属性达到220点，武学特性“一脉相承”生效，“摄魂大法（lv10）”被覆盖为“十二重楼观想法（lv1）”！精神+12！】
    【十二重楼观想法（lv1）：四阶精神类武学；源自道家“金丹秘奥”，属于‘炼气化神’阶段的必修法门，通过对人体12个阶段的精神锤炼不断提升意识强度；每次升级精神+12。】
    【特性·一脉相承：lv1可获得；精神达到220点且有三阶精神类武学满级可生效；】
    【特性·十二重楼：lv10可获得；该功法上限额外+2。】
    这门精神类功法的特点显而易见，就是最大限度的提升精神属性，原本四阶精神类武学中每级可提升的精神属性是10~12点之间，“十二重楼观想法”直接拉到上限，并且还额外增加了2级，也就是修炼完这门功法，会比其他同阶精神类武学，起码多出近30点的精神属性。

 第95章 敕令

    在精神类武学之后，杨毅又着选了1门阳性内功武学，有了2门内功同时修行，他的内力已经足够深厚，所以选了1门内力增加并不多，但是特性足够丰满，还可以增加真气烈度，使得战斗力提升的武学。
    【你消耗了12w元宝购买了“铁血大旗功”！四维属性达到1000点，武学特性“一脉相承”生效，“少阳玄功（lv10）”被覆盖为“铁血大旗功（lv1）”！四维+6，内力上限+300！】
    【铁血大旗功（lv1）：四阶阳性内功；每次升级四维+6、内力上限+300；】
    【特性·一脉相承：lv1可获得；四维达到1000点且有四阶精神类武学满级可生效；】
    【特性·大旗旌扬：lv1可获得；大旗门武学基础威力+300。】
    【特性·铁血真汉子：lv1可获得；阳性内力烈度+1。】
    【特性·死灰复燃：lv10可获得；任何时候可保留1点内力。】
    足足4条特性，让这个来自“铁血大旗门”的中级武学显得与众不同，其他的特性不必多说，唯独最后这个特性“死灰复燃”非常珍贵。
    在原来的游戏中，“特性·死灰复燃”又被称作“内力种子”，这不但是某些神功绝学的前置需求，更是能够让自身保持长久战斗力的奥秘。
    1点内力和0点内力的区别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对于以内力真气施展的武学来讲，前者只能叫虚弱无力，后者则是彻底的无效。
    最经典的战术，就是配合只需要1点内力的外功武学作战，或者是内力不足，但依旧可以发挥部分威力的外功武学同样适配，其中最为着名的武学就是“独孤九剑”，1点内力的“独孤九剑”，可以发挥该80的威力，而0点内力，则只能发挥50的威力，仅差1点内力，武学威力的差距就相差30。
    杨毅虽然没有学习“独孤九剑”的奢望，但并不妨碍杨毅保留“死灰复燃”这个特性，就算是受到严重伤势，始终有1点内力作保，也会让内伤严重程度大大降低。
    杨毅看了一眼“傅红雪的拔刀术”，果然这门带给他众多惊喜的“杂学”，因为腿伤痊愈的缘故，此时已经出现了“熟练度无法增长”的灰色，虽然还有后续1条lv10才会出现的特性没有体现出来，但世事哪里能尽如人意，光是这3条特性，也已经足够他使用了。
    “龙象般若功”自不必说，杨毅从商城中购买了1张记录第10层功法的“龙象残页”，使用之后，弥补了这五阶功法的缺陷，除了继续出现“破碎十重”的特性之外，还有lv10才能获得的特性“十龙十象”。
    【特性·十龙十象：暴击率+50，暴击伤害50，力量属性与对手体力属性差值达到200点，即可无视罡气护盾防御。】
    单单只是这么一条特性，就将“龙象般若功”的霸道蛮横体现的淋漓尽致。
    最后只剩下替换1门六阶刀法，杨毅看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等一等，“朝阳一气功”即将圆满，下一阶段的五阶门派内功武学则是“丹凤骄阳功”，自动进阶的前置条件是需要有2门华山派外功武学。
    等“连山剑诀”圆满后，即可用“夺命连环三仙剑”替换，这样一来就满足了内功武学进阶的条件，如果此时洗掉了“反两仪刀法”，回头还得找相应的华山派外功武学来满足内功进阶条件，尤其是在武学栏已满的情况下，并不好调整，很容易就卡断武学路线。
    武学更新完毕，杨毅取出黄金剑，使用“3倍精益符”，开始练习“连山剑诀”，这门剑诀不但通过“自我催眠”进入“意识海”中练习过一部分，又经历了一场恶战，目前已经达到lv9了，再有一段时间肯定就能圆满。
    就在杨毅专心致志练习剑术外功之时，邹彦来报，经过一日夜的紧急铺设，已经新修了一路栈道自山下通往悬壁关城，可即使如此，运送一匹坐骑上山，也非常耗费人力，目前已经有数百黥面军正在忙碌转运中。
    “首批运上来的，是诸位旗官和裴军赞的坐骑，现在已经停放在东门下的草棚中，只是原本关城中没有准备太多地方饲养坐骑，凭现在这些地方，肯定是不够用的，请部使大人示下，是否要再修建几个草棚？”
    “如果要修建草棚，那可能还要多备一些‘太平缸’，别看现在已经是冬末，但这个季节在山上特别干燥，只要不下雪，就非常容易走火，尤其是这些草棚，都是由干草枯柴堆起来，一旦走火，火势就难以遏制，十数年来，这悬壁关中就发生过多起火情。”
    “而且这关城中仅有东西两门，城门口又十分狭窄，如遇火情，关城中若不多备水源，很容易放任火情壮大。”
    邹彦向杨毅建议着，杨毅起初还不是很在意，可闻听“城中走火”不由专注起来。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部使大人，这些是我们在整理关城物资的时候，从‘关城物志’中看到的，都在都卫营的案头上放着呢！”
    悬壁关夺城的过程惊险万分，杨毅在大战之余，根本没有时间去点控物资，大战之后，又因伤昏迷，导致这些事情都是按惯例，众人各行其事，邹彦因为通文识字，就负责整理文书典案，将有用的信息呈报，只是他昨夜匆匆看过“关城物志”，就组织人下山修筑栈道，早上把东西整理好放进都卫营中，这才出来向杨毅汇报。
    所谓“关城物志”，就像是一本“悬壁关”的日记，记录了这些年来关城中物资往来消耗，以及发生的一些重要事件。
    杨毅连忙来到前堂，在案头上看到一叠厚厚的“关城物志”，便在邹彦的指引下，逐步打开来搜寻。
    果然，悬壁关因为海拔较高，虽然气温更低，但也因此让湿气下沉，山上便显得更加干燥，就算山下常年大雪，山上也很少会有降水，可一旦下起来就是十数日不停歇，越是靠向冬末，反而越是显得干燥。
    悬壁关近10年来，一共发生过3起火情，全都是在冬末季节，这个时节因为气候干燥，储备的水源不足，一旦在夜里发生火情，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很容易立即扩散，以至于关城中有多处堡垒被烧毁，孙明霆索性就将废弃的堡垒推倒排空，扎下军帐作为临时训练所。
    杨毅越看越是欣喜，一条计策便在心中逐渐成型，拍着桌案大喜道：“好！正拿古耶摩这只拦路虎毫无办法，邹彦，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邹彦自己都懵了，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只是正常按照杨毅的安排搬运牲口坐骑，怎么就立功了？但转念一想，很快就明白过来。
    “大人，你是想用火计？”
    防城用“火”本就是常识，只是在北疆地域，到了春夏季节不太适合，因为北疆地域气候寒冷，植被茂密，一旦用火，反而会升起大烟，烧不着多少敌人，还会遮挡自己的视线，
    就算到了植被稀疏的秋冬季，又因常年下雪，关城、场地上全都是一层冰雪，一般的火势根本无法点燃战场。
    可悬壁关却不一样，海拔差了足足600~700米，相隔4~5个温差，关键是湿度相差极大，而且山上长期没有降水，关城中又多备引火助燃之物，简直是天然的“火场”。
    一个“狠毒”的计划，便在杨毅脑海中逐步推演出来……
    昆吾山西麓，烈阳帝国营地。
    处于半山腰中，古耶摩找了一块背靠山壁的所在扎营，这一处地方还算开阔，但也绝不可能让30万大军驻扎，从悬壁关前退下来的，加上一些辅兵，将近4万人马在此地扎营，还不到他大军的1\/6。
    就算如此，整个昆吾山西麓，延悬壁关山道已经里里外外上下三四层站满了人。
    古耶摩遥望山顶的那一座关城，处在云雾之中，不由叹息，他的大军损失不算严重，可士气极其低落，最为倚重的2个部将，被阵杀1名，另1名也是寸功未进，更关键的是，腾达被阵杀，对于他是一种极大的打击。
    虽然尸体被抢夺回来了，使得军中焦躁稍有平息，可有些事情少了1个拿主意的人，就会让原本的平衡被打破，就像此时，为了是否攻关，营中就响起了2个不同的声音。
    1个是以巴木尔为首的激进派，要调集全军精锐，不断的对悬壁关发起攻击，另1个则是来援的左贤王拓跋翰顿，他的意见则是围而不攻，配合北边的古丽扎部将悬壁关死死围住，困他个1~2年，活活逼死对方。
    2派人争吵的口沫横飞，古耶摩虽然悍勇，但在拿主意上有些犹豫，平时这个时候，腾达总能猜测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给他进言，让他拿出决定，从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如今没有了腾达，他就像1名想要喊话，却张不开口的哑巴。
    “大王，里面争吵不休，又耽误了1天时间，30万大军驻足不前，既不向西，夺取新洲边防，又不向北，进攻悬壁关，联通黄金城，就在这里待着，每天的损耗惊人，我们烈阳帝国，可并不是像大乾一样能够自产粮食的国度，如果不打仗，这些士兵可都要饿肚子了。”
    烈阳帝国行军作战，还带着游牧民族的习惯，那就是走到哪里打到哪里，吃的喝的全靠抢，不像大乾王朝，制定作战计划之后，还要先拨付一定的粮草，在战时根据战局情况，还要向后方筹措粮草。
    如此作战方式，虽然能够迫使士兵奋力作战，而且更加灵活多变，可一旦碰到阻碍，那看似一点点的困难，就会成为压死骆驼的稻草。
    “关键时候，还得大王您拿个主意！”
    作为监军的苏米亚，已经看不下去两方人马的争吵，走出帐外，想要古耶摩拿个主意。
    “速克台的仇不能不报！还有腾达大师……但我觉得拓跋翰顿也说得很有道理，悬壁关地势险要，光靠人多是没有用的，关城前仅能容下万人，他们的兵马分成2拨，也足够防守，所以疲兵之术也没有用。”
    “而且杨毅的实力不弱，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强韧的通脉境武者，难怪能屡破我戎狄大军，上一场攻城战，我们已经全力以赴，近500人的庞睺队，还有4名三昧境高手带头冲锋，却落得这样的结果！”
    “继续战斗下去，以攻对守，除了损耗兵力，毫无意义……”
    就在古耶摩犹豫不决之时，天边一道红色出现，逐渐靠近，却是古烈满都拉的“山原红”到了。
    随着“山原红”落在古耶摩肩头，古耶摩摸着它的红色鹰羽略作安抚，随即从它腿上的取下传书观瞧。
    “敕令烈阳帝国全军上下，凡击杀杨家军卒卫者，赏金百两，官进1级；凡击杀杨家军将领者，赏金千两，官进3级，赐本部贵族姓；凡击杀杨毅者，赏金万两，封万户侯，可赐婚香翎公主！”
    “接令者，不可隐瞒拖延，立即传令全军知晓，望诸军奋勇作战，期盼喜讯！”
    短短几行字，看得古耶摩心惊肉跳，前面一些厚赏也就算了，最后居然是将最宝贵的小女儿都赐婚出去了。
    这可并不仅仅只是意味着一桩婚姻而已，以古丽扎的和亲为例，古香翎的夫婿如果只是普通人，那肯定是不合适的，但哪怕就是1名普普通通的戎狄战士，烈阳帝国也要硬是将其拔高到可与“王后”相匹配的地步。
    这就意味着，你可以获得黄金家族那取之不尽的财富，也可以获得“王侯贵胄”的地位，甚至可以获得黄金家族的血脉赐予，得到烈阳帝国“继承人”的身份，这一切，只需要一颗“杨毅”的头颅就够了。
    这是古烈满都拉立国以来，下得第一道“悬赏令”，以公主之资相酬，这就意味着古烈满都拉刻意将杨毅拔高到“国敌”的地位，为了对付这个敌人，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第96章 篱下

    “是天汗的敕令吗？说得什么？”
    苏米亚没敢去看上面的文字，但看到古耶摩那“不可思议”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问询，毕竟作为“监军”，任何有关军队调度、部署、行动，她都是有权知晓的。
    古耶摩下意识的将消息递了过去道：“立即传令全军，我想不用我拿主意了，阿父已经做了决定。”
    苏米亚回到帐中，气氛还是剑拔弩张，巴木尔和拓跋翰顿各执一词，他们身后也各有数名将领赞同。
    “左贤王，我看你是被一场山崩吓破了胆？他杨毅能有三头六臂吗？你不就是觉得自己吃了大亏，看我们如果拿下了杨毅，你就丢了脸皮不是？10万大军，被别人一顿削，就剩了一小半，这点战意都没有，还好意思跟随大王的军队西征！”
    巴木尔冷言嘲讽，别看对方是个王爷，而他只是一名王子的部将，论官职爵位，差了不止1个等级，可谁让他是古耶摩的部将，那他就有资格跟这位左贤王平起平坐，哪怕明面上的地位并不允许。
    “巴木尔，你想死，别拉着大家陪葬！我们来大乾王朝是为了发财的，可不是为了送死的，悬壁关难不难打，还需要我说吗？上一次怎么样？精兵强将上万人，不也就回来了一小半吗？连你的好兄弟速克台都被1个女人阵杀了！你可别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
    “你以为我不想要杨毅的性命吗？他杀了我的族弟，又毁了我的山阳关，数万鞑鞑族勇士葬送关城中，我恨不得将他扒皮拆骨！但打仗这种事可不能蛮干，尤其当对手是杨毅这条狡猾的乾狗时，就得用最笨的办法让他死亡，你的每一个自以为是都有可能是对方的圈套！”
    左贤王不咸不淡的说着，干瘦佝偻的身体微微喘着，比起上一次在山阳关外，他看起来老了10岁，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巴木尔这样的将领吵架，的确也是为难他。
    “行了，先别吵了，看看这个，太初天汗的敕令，我想你们可能会有新的想法。”
    苏米亚拿着消息直接放在了拓跋翰顿的桌前。
    拓跋翰顿拾起来一看，不由眼皮直跳，但他也未说话，只是将消息逐一传递过去，很快帐中重新响起议论声，只是这一次充满了兴奋与昂扬的斗志。
    “现在，我最后再问最后一次，我决定自明日起，轮番攻打悬壁关，直至关城破裂，割下杨毅的狗头，你们谁支持？谁反对！”
    古耶摩逐渐走进帐中央，环视一周，虎眼微眯，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了一遍。
    “杀！杀！杀！”
    以巴木尔为首的数名将领立即欢呼叫战起来，表示支持这个决定。
    古耶摩随即又看向了拓跋翰顿。
    “本王……支持西部大王的决定！”
    眼看着身后那些原本支持自己的将领，因为这一道敕令，变得跃跃欲试起来，拓跋翰顿就知道，他失败了，他不但没能建立起自己在西征大军中的威信，还把原本就不多的人脉资源都丢掉了。
    古烈满都拉的确厉害，只是短短几行字，就让士气大落的西征军重新抖擞，其他人或许没有在意，可拓跋翰顿这个擅长阴谋权术的人又怎会没看见，那个“赐婚”二字的前面，还加了一个“可”字，这完全是“解释权”在天汗手中，真要是拿了“杨毅”人头，可不见得就能够成为“驸马”。
    “单桐，上一次损了你不少翰姆族勇士，这一次，还得麻烦你再拨500人助我攻关。”
    “大王哪里话，我们都是烈阳帝国子民，自然要为天汗分忧，这500人哪里够？我听说上一场战斗中，取回了腾达大师的尸首？何不将其炼化咒血，我此次亲自上阵，愿以咒血化身‘巨魁’，为大王割下杨毅的狗头！”
    站在拓跋翰顿身后翰姆族将领站出来，他体胖腰圆，脸相凶恶，身上的刺青就像绑线一样，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大粽子，在翰姆族中，也只有真正的大贵族，才会有这一身的脂肪。
    “巨魁……单参领，你这是要拼命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家妹还不到20，你也想做我妹夫不成？”
    古耶摩皱了皱眉，虽然说这一代兄弟姐妹4人的感情很一般，但唯独这个小妹妹，他们作为姐姐、哥哥还是颇有关照，真要让她嫁给单桐这种人，古耶摩自己都要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嘿嘿！大王别看我年纪大，但我体格壮啊！孟加拉王不也是年愈50才娶了现在的王妃，我老单才48，再生几个娃娃也是轻轻松松！”
    单桐也不避讳，直接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惹得一众将领发笑，但一股针对“杨毅”的竞争已经暗中开始。
    ……
    龙宁府，天河近岸，戎狄营地。
    得到敕令的古克莫罕脸色又青又白，他非常清楚，这道敕令分明就是抽打他的脸皮，让他将攻打玉宁关，夺下大乾北洲的首功全数抹除了。
    “阿父这是毫不避讳，将我们兄弟姐妹之间的‘竞逐’直接放宽到全国了，怎地？我这尊贵的黄金血脉，现在是可以任由人兑取了吗？区区1个杨毅，他也配！”
    古克莫罕狠狠的灌下一口酒，因为冬季的原因，虽然在与大乾王朝的军队延河对峙，但他们都知道，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展开，也正是因为古克莫罕选择了避开杨毅，导致他几乎完全失去了在古烈满都拉心中刚刚俘获不久的好感。
    “伴君如伴虎啊！”
    帐中并非只有古克莫罕1人，因为失去了辛甘雅这名支持他的监军，古克莫罕便极力拉拢永王李存浩，连带永王的倚仗慕容宸一起都在帐中。
    “杨毅此人，之前默默无闻，未想到玉宁关中还有他这等厉害人物，连太初天汗都被迫发下此等敕令，但在我看来，却并非于大王全是坏处。”
    “哦？慕容将军有何指教？”
    永王和慕容宸几乎倾北洲之力投靠烈阳帝国，这让古烈满都拉几乎没有耗费多少兵马就拿下北洲大地，为表功勋，李存浩依然是册封永王，慕容宸则是一品大将军衔。
    除了能够统领军队的四方大王之外，在爵位上来讲，一字王，已经是异姓之中最高勋爵，连战功赫赫，应有从龙之功的拓跋翰顿和阿格尔翰，也只是封了“左贤王”和“右贤王”这样的二字王。
    就爵位上来讲，李存浩比起二者还要高上一级，而且慕容宸位居一品大将军，麾下还有近10万兵马，皆是北洲本地士族土绅的利益团体，势力上也不见得就差了二者。
    古克莫罕因对阿伦骨颜下咒术，妄图控制对方，后因辛甘雅意外死亡，而导致计划失败，由此失去了右贤王的助力，使得他不得不将自己和永王李存浩绑在一起，故而得知李存浩和慕容宸在龙宁府与大乾王朝对峙，刻意便选了此地作为封地，与永王相伴。
    永王李存浩虽有爵位和军队，但却偏偏没有赐予封地，这也是古烈满都拉刻意压制他的发展，使得李存浩也只能选择1位继承人扶持，否则就如同无根浮萍，连养活这些兵马都很困难。
    “既然天汗有意为香翎公主选择良配，何不如让永王参与，到时候北部大王与香翎公主合于一处，在天汗心中的分量自然就要超过西部大王古耶摩了。”
    慕容宸轻抚胡须，满脸的老成持重，却没想到说出这样的话来。
    古克莫罕愣了愣，随即笑道：“慕容将军想要去悬壁关为我征战？”
    “我在此处与张巡对阵，自然不可轻易离开，永王可带2万兵马自去，就算不能拿下杨毅的头颅，至少可以暗中破坏，不让那些对大王有议论的人拿到好处。”
    “嗯，慕容将军所言及是，既如此，还麻烦永王一趟了！”
    古克莫罕微微眯眼，原本心中警惕，听闻慕容宸不会离开，便放下了心，至于这位将近40岁，说话做事依然唯唯诺诺的永王李存浩，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之后，帐中不再叙事，对酒而论，把谈风月，直到酒席散尽，慕容宸以不胜酒力之态，由永王扶送入营。
    回到自军帐中，慕容宸一扫醉态，眼中精光一闪，伸手便抓住了永王的手腕。
    “慕容将军，你这是？”
    “殿下，请小声说话……我等背弃大乾献出北洲，才可暂以容身、寄人篱下，但此处并非久藏之地，虽保留了兵马、爵位，但没有地盘发展，却与软禁无异，仅靠一些士绅资助，绝非长久之计，等我们将手中兵马和张巡他们拼光了，便是你我赴死之时！”
    “将军可是要我北上降服杨毅相助？这……”
    “哼！古烈满都拉之计，我岂能不知？无非是‘二桃杀三士’罢了，就算真的拿下杨毅人头，以永王的身份，也不可能成为他的东床快婿。”
    慕容宸挥了挥手，让永王靠近他，与他附耳细说。
    “我以‘杨毅’之名出师，无非是让永王能够独自领兵在外，我会将麾下2万精锐拨付，辅佐之人乃是长孙青云，此人能征善战、素有谋略，是可以信任之人。”
    “我再修书一封，你去往悬壁关的路上，直往西行，切莫跟上古耶摩的部队，被他调入军中，等到了北洲西线与新洲防御交锋，那里的昌吉府府军统领皇甫瑞也是和我一样，倍受先皇恩典，见我书信，必会随你西行。”
    “由皇甫瑞领路，加上长孙青云的兵马，新洲昌吉府便是唾手可得，你在那里依仗2人好生经营，只需上书一封，请古烈满都拉调我入昌吉府协助兵事。”
    永王惊喜万分，没想到慕容老辣至此，甚至早早就在新洲防线都安插了棋子，仔细一想，却也并非如此，无非是他的父亲高祖帝李业高瞻远瞩，将最忠心的爱将都布防在北洲、新洲一线，以防万一罢了。
    “永王切莫心急，我料想古烈满都拉必然不会如我等所愿，为了制衡军中投降势力不可做大，他不会同意我前往新洲，到时候他只有2个选择。”
    “一来，便是从安阳府城调遣一员大将与永王配合，逐步撕开新洲防线的缺口，让烈阳帝国的大军长驱直入，但考虑到百族心乱，成分复杂，乾军与戎狄人又有多年的积怨，如果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人物在，先不说破敌，且会自乱阵脚。”
    “所以他的第二个选择机会就更大一些，无非是换防而已，派遣最近的古耶摩分兵前往，与你一起用兵新洲，另选一名大将追击杨毅部。”
    慕容宸微微眯眼，在永王手心里划了两条线路。
    “哦？将军此举，岂不是间接的帮助了杨毅？”
    永王李存浩略有狐疑，他不明白慕容宸这么做的目的，如果引来了古耶摩，且不是到手的封地又要拱手相让。
    “背弃先帝基业，实非我所愿，若不是永王危在旦夕，我绝不会托身于贼，怪就怪李洪这个卑鄙小人！居然心狠手辣到不顾帝王威仪，非要拔除所有威胁他儿子帝位的人，这把刀迟早也会杀到我的头上。”
    “我虽不能杀贼，却未必不可‘借刀杀人’！”
    “我观杨毅此子，实非寻常，我已调阅宗卷，查询他的痕迹，居然是先帝身边的忠勇侍卫杨宗焕之子，老夫20余年前还见过他父亲一面，现在想来，倒是与杨毅颇为相似，这么说起来，杨毅也算是先帝一脉，先帝一脉已然势弱力孤，又怎能不互相扶持？”
    “杨毅可比他老子强多了！区区几百人三出玉宁关，六战戎狄虎军，不但打杀了数万烈阳帝国的精兵强将，还破坏了山阳关，占据了悬壁关，彻底断绝了烈阳帝国通往北洲西线的补给要道，若是他执意扼守雄关，与昌吉府防线成犄角之势守望相助，便是再给古烈满都拉1年时间，新洲也未必会被烈阳帝国夺下。”

 第97章 画影

    “杨毅此人用兵诡谲，又擅各式兵种战法，是老夫数十年来生平仅见的将才！怕是只有你的族叔李青才能和他在此道上相较，天赋这个东西，真的是无人能说的清楚，记得淮王领军之时，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年郎，从新洲杀到塞外，将西域72国杀得魂飞魄散，这才有了‘格鲁亚之盟’”
    “淮王不到30岁的年纪，又遇戎狄寇边，与闻太保一起北出山阳关，只是一路3000人的骑兵队，就杀到了黄金城下，围城3月，如果不是神武堂的神武王出手，怕是一口气就将古烈满都拉全族都给灭杀了。”
    “那时候我也才刚到北疆不久，只能算是淮王手下的一个边锋小将，遥想当年，如同昨日，可淮王如今境遇……只能说是令人唏嘘。”
    慕容宸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晃神，但很快在永王殷切的目光中反应过来，继续为他分析战局。
    “一旦古耶摩分兵进驻昌吉府，必是要与你争夺新洲话语权，沿路的府城、郡县他必会分兵占据，抢夺物资，30万大军，他若是一一占领地盘，到了府城中，要与你抗衡，至少也要带走昆吾山的20万军来。”
    “那么最多只能剩下数7~8万兵马堵在昆吾山西麓，算上辅兵和伤残，真正能战者，也就3~4万人！”
    “这些人若是死守也就罢了，但凡对杨毅的人头有一丝觊觎，必会被杨毅抓住机会脱身，到时候悬壁关西山道外，至昌吉府防线，不过1日马程，若是他够胆气，还能对古耶摩衔尾追击，此时我们只要这般行事……”
    慕容宸说到此将永王摊开的手掌揉成1个拳头，眼中满是狠辣之色，这一下永王便彻底明白其打算，重重的点头应下。
    ……
    孟加拉山山脚，古丽扎部营地。
    “啪！”
    军帐中的古丽扎将那封敕令直接扔到桌上，狠狠一拍桌案，直立而起，王座在她身后都因为过于激烈的动作导致摇晃。
    “为什么不先来呈报给我，反而让奎丝丽看到了！这等失职之罪，你是要受割裂之刑吗？”
    看得出来，古丽扎很愤怒，原本以为巴图克一死，整个孟加拉族都在他掌控之中，可没想到义愤填膺的奎巴托鼓动了一批人要去给巴图克报仇，此时巴图克余威仍在，响应者甚众。
    此时，再有几天就是初春化雪之时，猛犸战象根本出不了孟加拉山，就那么区区几百名战兵要上山找杨毅的麻烦，岂不是去送死？
    古丽扎倒不是心疼这些人的性命，只是他们都是孟加拉族珍贵的猛犸骑士，原本“痛失”巴图克，就让孟加拉族的战力损失3成，再失去这一批猛犸骑士，孟加拉族就只能龟缩到山中不再出世了。
    “王后，山原红的消息是由在外巡查的奎巴托接到的，等我们接到消息，想要阻止的时候，奎巴托已经转告奎丝丽，并带着她离开了大营，他还说……”
    “说什么！”
    “奎巴托还说，此番出征，不仅是为了给巴图克老爷报仇，也是为了拯救香翎公主，奎丝丽与香翎公主自幼交好，不忍她被稀里糊涂的嫁出去，非要亲手拿下杨毅的人头送给香翎公主不可。”
    女兵侍卫单膝下跪，面对王后的震怒，她不禁有些害怕，这和奎巴托说的“王后必然不会怪罪”可不一样啊！
    “这个奎丝丽，不知天高地厚！连巴图克都死在了杨毅手上，他们区区几百人能有什么用？迪巴罕，能不能去将他们追回来？”
    迪巴罕摇了摇头苦笑道：“奎巴托身边还有1名萨布族的巫师，实力不弱于我，我以冰灵巫术寻找，只能隐约感知他们往黄金城方向去了，再远一些，那感知痕迹就被抹去了……但想来，有这名巫师相助，他们也不会贸然前往悬壁关，既然是去了黄金城，大概是找香翎公主去了，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
    古丽扎听闻此言，才算松了一口气，一挥手，让女兵侍卫离开，在军帐中，只剩下她和迪巴罕。
    “神武堂的供奉请辞了吗？”
    古丽扎神色平静下来，并没有相询奎丝丽的事情，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迪巴罕微微点头，没有外人在场，也不客气，步行到古丽扎近处坐下，与她同案饮酒，这在草原上，就已经完全是家人的氛围。
    “神武王看来已经放弃王后了，听闻腾达被杨毅斩杀，这番调遣‘玛琪格’前往相助古耶摩，很明显，也是更加倾向于古耶摩能够成为下一任天汗。”
    “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所谓神武堂供奉，和巫月教长老一样，都是宗教势力对政权的直接参与，名为侍卫，实为监控者，起初只是在4名继承人身边各自安插1人，现在甚至想将手伸向政权和军伍之中。”
    “没有了玛琪格监视，我们才能更好的韬光养晦。”
    “光是养着可不行，我们现在的实力已经在众人中的最弱，古香翎如果趁着这次机会，与某位将领和亲，那可远远的超过了我们。”
    “哦？这么看来，王后并不觉得，天汗会以战功来招婿？”
    迪巴罕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美人。
    “我可太了解我这位阿父了，他是怎么击败其他兄弟登上天汗宝座的，我可都是历历在目，他又怎么会把香翎这么重要的筹码轻易浪费掉，只不过借杨毅的人头，来逼迫各族就范罢了，其中恐怕还有另外的2个隐世部族。”
    “王后说的是，与孟加拉族并称北疆三巨头的‘蒙奇族’和‘奥贝斯族’？”
    “没错，阿父一直觊觎这2个部族的强大战力，无论是蒙奇巨兽，还是深渊巨鳄，都是和猛犸战象一样强大的战争兵器，他能够利用我得到孟加拉族，从而安定北疆，又怎么会不想用香翎来换取其中之一的支持？”
    “蒙奇族在比孟加拉山更加偏远的冰原森林，至于奥贝斯族，更是临近北海之滨，而且生活区域更加独立，没有与外界交集的地方，天汗有些想当然了，他们应该不会出兵，反倒是烈阳帝国的内部权力，会因为这道敕令，发生一些权力交替。”
    迪巴罕摇了摇头，虽然他也知道古烈满都拉的打算，崇拜强大战力的太初天汗，一直都想集合北疆百族之力，为此用了许多上不得台面的办法，但有些事情，并非都是能够如其所愿的。
    “你在说谁？”
    王后微微一挑眉，显然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古香翎还不至于让2个隐世部族“争风吃醋”，顶多就是表达一些不满罢了。
    “我能想到的有4个人，有神武堂做靠山的玛琪格，有慕容宸和整个北洲本土势力仰仗的永王李存浩，还有右贤王的继承人阿伦骨颜，再有……就是奎巴托！”
    “那个狼崽子？他也配！”
    “配不配的另说，但凡他们任何1人真的杀了杨毅，便就真是有手段，让天汗不得不下嫁古香翎，要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奎巴托要带走奎丝丽？他在族中已无依仗，现在唯一的保命符就是奎丝丽，如果能得到古香翎，那他就可以自立门户，不再受制于王后了。”
    面对迪巴罕提醒，古丽扎高耸的胸脯微微起伏，良久之后，才咬牙道：“传令！让猛犸战象开道，兵发悬壁关！务必不能让杨毅从东山道口败走，当然，也不能让任何人从那里上去接触他！”
    ……
    大草原，黄金城酒馆。
    “大姐头！大姐头！出事了！”
    忽雷儿急匆匆的自酒馆外闯了进来。
    虽是隆冬已过，但这时候的寒气未散，酒馆中的壁炉里不断跳跃着火苗，将整间酒馆烧得暖融融，厚实的兽皮门帘被掀起，顿时一股寒风吹进来。
    因饮酒而脱去兽皮袄子的酒客们不禁打了个冷颤，原本就要骂上几句，可见到忽雷儿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周身先天罡气浓烈的要溢散开一般，便知道不是好惹的人，连忙就闭上了嘴巴。
    “出什么事了？”
    艾丽娅不喜欢饮酒，但无奈她的伙伴们大多都是酒鬼，无论是达飞、达布兄弟，还是瓦贝夫，加上路上捡来的这对倒霉鬼，一到了黄金城，便钻到了酒馆中。
    北疆戎狄诸族，无论男女老少，大多好酒，但酿酒的本事却是很一般，只有一些部族会酿造腥膻味重的“奶酒”，再就是精通巫术的“朝月族”，有着一些“果酒”的传承，其余诸族只能耗费金钱来买酒过瘾。
    这也使得富庶的黄金城中，大小酒馆林立，多是在主堡附近搭建一座木屋，外裹一层兽皮保温，内通壁炉、烟囱来取暖透气，因为酒源并不稳定，许多酒馆甚至连名字也没有，只是挂上兽皮帘子时就在营业，大门紧锁就代表歇业了。
    加上近期偷猎者肆虐、南方又在与大乾交战，黄金城中许多酒馆都关闭了，仅有几个规模不大的还在维持，这一家是距离城堡外围的小酒馆，也正是因为许多戎古族人外出征战，这才使得积存的酒水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意。
    酒馆内只有寥寥几桌酒客，忽雷儿闯进来的时候，径直往最里面的一张方桌走去，说是“方桌”，实际上叫“石台”更恰当，由于手工艺水平低下，酒馆里根本没有规整的家具，所谓的方桌，不过是一块打磨平滑、高度合适的大石头，类似的石头在大草原上倒是随处可见。
    围着“石台”铺了一层兽皮毯子，艾丽娅等几人席地而坐，一只猞猁猫乖巧的趴在她晶白如玉的腿边。
    黄金城作为大草原的中心，这里诸族平等，随处可见形色各异的族群人种，黄金城周边也就形成了大草原上最繁华的集市，这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商品自由贸易。
    艾丽娅一路赶到黄金城的大集市，就是为了将从附近收购、兑换的货物在这里出手，然后换上一批货物去往南方，看到酒水生意在大草原上如此火热，但苦于没有稳定货源，聪明的艾丽娅就不免想从中获取厚利，一直盘桓于各个酒馆之中，这既让各位商队伙伴们能够好好休息，也是一种“市场调研”。
    “你看这是谁！”
    忽雷儿从身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皮纸，这种皮纸是以兽毛、草茎和一些生物粘液溶制而成的材料，也算是草原上独有的商品，只不过非常厚实，而且不易保存，色泽黑黄，需要用蜡制的烛笔书写，而烛笔本身却价格昂贵，所以一般人家并不会使用。
    这张皮纸裁制方正，上面的白色烛笔书写工整，还画了一幅人形图影，艾丽娅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贴在城堡外墙上的悬赏告示吗？再仔细一瞧这画影图形，不由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这不是杨大人……恶贼杨毅吗？”
    达飞脱口而出，可一想到此时所在，那悬赏画影对于黄金城的人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人，便立即改口。
    “大乾王朝边军将领杨毅，获其头颅者，赏万金封侯爵，可赐婚香翎公主！”
    “呀！早知道这个杨毅人头如此值钱，那一日我拼着受伤，也要将他擒下……我当然不是为了什么香翎公主，我为了将他献给大姐头，这等荣耀，唯有大姐头才能匹配！”
    澹台志宗算是几人中比较有文化的，一字一句的念出来，眼睛顿时都红了，非常懊悔当初那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自己怎么没有把握住，但很快就献媚一般的讨好艾丽娅。
    “你们别总是这么叫我，搞得我好像一个山寨头子一样，我们只是一个普通商队，大家都是合作伙伴，你们若是待着不愉快，随时也可以散伙离去的。”
    艾丽娅脸皮微红，那魅惑的小脸上居然透出一股少女的纯真，只见她羞恼的瞪了澹台志宗一眼，居然分外的好看。

 第98章 旅人

    自与杨毅从山阳关分开之后，艾丽娅不愿意去巫月教过着所谓“见习圣女”的苦修生活，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无比苦闷不说，还要与众多“见习圣女”勾心斗角，已经见识过北疆的辽阔，又怎会待在一座城堡中孤独一生。
    何况，艾丽娅的父母已经全数被偷猎者杀害，她自然也没必要为了养护家人，迫使自己成为“见习圣女”。
    偷猎者虽然可恶，但对于艾丽娅来说，那一场意外，却是让她真正收获了人生的自由，唯独可惜的是，她失去了亲人，心里就好似缺了一块，始终没有安全感，好在猞猁猫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成为了她新的亲人，还有那个挥之不去的男人的身影，弥补了心中那一块空缺。
    达飞、达布兄弟，还有熊兵头领瓦贝夫，也不知是受到了杨毅恩惠导致，还是真的为她魅力所折服，一路上也以兄长自居，事事都听从她的安排。
    在大草原上讨生活并不容易，没有了部族的维护，缺乏生产工具和生产力，能够从事的行业不多，艾丽娅想来想去，便也只能用杨毅赠送的那些牛马、以及其他货物作为本钱，组建一支商队。
    艾丽娅可能这辈子也无法忘记，在山阳关的废墟中，杨毅奏乐吟诗，漫天飘洒大雪时的迷人场景，于是便给这支商队取名“雪音”，意为“那一场大雪中难以忘怀的声音”。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散伙是不可能的，我澹台志宗生是‘雪音商队’的人，死也是‘大姐头’的死鬼！”
    “你这个大丑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占艾丽娅的便宜！”
    瓦贝夫呲牙一笑，拿着啃干净的棒骨直接扔了过去，他起初对这2名武艺高强的外来人还是很有戒心的，但相处下来，发现他们虽然长得丑陋，但是心智淳朴，便也不再阻拦他们的加入。
    雪音商队的规模不算小，熊兵300多人，哲克达族射手100多人，还吸收了一些在草原上零散“捡到”的落难者，此时规模已经有了500人，在大草原上也算是一支中型商队，尤其是这支商队的武力惊人。
    瓦贝夫部就不说了，那是几场大战剩下来精兵，达飞、达布兄弟的那些族人也是攻伐玉宁关时立下累累战功的狠角色，通过杨毅的一番调教，虽然没有学会核心要诀“六合套”，但一些常规战法及战场运用，却也已经如同本能一般。
    再就是澹台志宗和忽雷儿，这2人出身神武堂，一身武艺放在烈阳帝国的军伍中也算是中上之姿，何况经历一过一场“生死”，便仿佛开窍了一般，已经开始向三昧境稳步迈进。
    以“雪音商队”现在的战力，没有上万规模的戎狄大军围攻，根本不可能撼动其分毫。
    忽雷儿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他听到澹台志宗这么说，便明白大家的心志，虽然看到悬赏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机会，能够劝动大家前去“报效祖国”，但一想到自己在拓跋翰顿那里受到的待遇，便也觉得心灰意冷。
    “我懂你的，兄弟，我刚出来混的时候，也是一万个不甘心，总觉得非要建功立业，才能证明自己，直到那一天我被这恶贼连屎都打出来了，差点冻死在雪地里，我才想明白，人活着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
    “大姐头人美心善，又会挣钱，碰上这样的好主子是我们兄弟的福气，什么左贤王、右贤王的，能有我们兄弟今天这样，美女相伴、痛饮美酒的快活吗？你要是喜欢，就封你个左护法、我是右护法，名头又岂能弱了那些王侯！”
    澹台志宗给忽雷儿斟满一杯酒，随后一饮而尽，他看得出忽雷儿眼中的一些不甘心，毕竟他才刚刚“出山”，还没经历过“职场毒打”。
    “哈！大哥说的是，左护法的名头，也不见得比左贤王就弱了！”
    忽雷儿遗憾尽去，一口饮尽杯中酒，拿起石台上的一只猪脚，直接就啃起来，那张悬赏画影被擦嘴之后随手揉成一团扔到了石台底下。
    “哦对了，我还差点忘了一件事，堡里说‘香翎公主’失踪了，现在城内外马上要戒严，如果我们要赶南方的大集市，今天晚上之前就得走了，要不然肯定要被封在这了，这黄金城的物价可贵着，我们这数百人还有上千牛马，别把大姐头的一点家底吃空了。”
    一只猪脚啃到一半，忽雷儿才想到一件事，连忙说出来。
    “行，你们吃着、喝着，出行的事我来安排，今晚就走，艾丽娅，我们确定是去北洲做酒水生意吗？是的话，那我们可就不等了。”
    达飞、达布兄弟满口应下，车队一向是由他们2人在管理。
    艾丽娅点点头，脸上有着与年纪并不相符的精明与干练。
    “不等了，要收满整队的兽皮和药材，还不知道要多久，一旦封城损失可就太大了，商队要运转起来，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与资金的流动。”
    艾丽娅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的用脚一扒，那一团杨毅的画影悬赏就被扒到了猞猁猫的身下。
    猞猁猫眯眼瞧了一下艾丽娅，艾丽娅脸上不自然的微微红润，猞猁猫好像读懂了对方心思，用猫爪一盖，将那团皮纸藏进了怀里。
    达飞、达布兄弟刚离开不久，邻桌的一名陌生人却凑了过来，这个男人身材高大、皮肤白皙，浑身的肌肉爆炸，连厚实的兽皮袄子都差点装不下，全身都充满了男性荷尔蒙。
    “等等，几位是要往南方去的商队吗？我们是来黄金城探亲的旅客，正要往南方去，不知道能不能一起行个方便？这路上偷猎者横行，我虽有一些家仆，但总觉得不安全。”
    这个男人露出了一个自以为非常好看的笑容。
    “很抱歉，我们赶时间，不是很方便。”
    艾丽娅耸耸肩，尽管她也承认面前这个男人很有魅力，但是她本能的就很抗拒。
    “哥，让我来！”
    艾丽娅的拒绝让男子非常尴尬，这时候他身后的女人扒拉开他，直接站出来。
    “好高啊！”
    看到眼前个子高挑的女人，艾丽娅本能的抬起了头，在她印象中，裴红月因为常年习武，已经算是身材修长的高挑女子，可面前这女人比起裴红月还要高出了2个头来，而且面容精致、肌肤赛雪，就像是从冰雪中走出来的精灵。
    “你就是商队的首领？很少看见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子做首领的，我很喜欢你！我叫奎丝丽，这是我哥，奎巴托，你送我们去北洲，我们可以给你很多钱。”
    奎丝丽双手叉腰，不自觉的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腰肢，可能是坐在石台前时间有点久了，但是她这么一动，越发显得身材妖娆，尤其是领口位置就在艾丽娅的眼前一阵晃动，仿佛是另一种形式的示威。
    “很多钱，是多少钱？”
    “嗯……1000金怎样？”
    “成交！”
    艾丽娅的眼中原本还有存在的拒绝，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全数消失，甚至让她隐隐不爽的这种“示威”，都被她完全压制下去，立即伸出双手握紧了眼前这位大主顾的雪白柔荑。
    “几位可以召集家仆在酒馆外等候，我现在就去把最豪华的牛车拿来款待两位！”
    艾丽娅拍了拍猞猁猫的脑袋，和瓦贝夫一起出去了，留下“左右护法”在这里胡吃海塞，顺便看着2位大主顾。
    “你是不是疯了！1000金，你知道1000金有多少吗？”
    奎巴托满脸震惊的看向自己的好妹妹，他的确是因为缺乏安全感，这才把奎丝丽带在身边，一来是对方一直拜托自己，二来也是作为“人质”，可以让自己那位“母后”投鼠忌器，可自己这位注定要成为孟加拉女王的妹妹，心智真的可以说是完全继承了她的父亲，憨直的可怕。
    “不就是这么多吗？”
    奎丝丽从怀里掏出一袋金子，足足1000金，整个袋子显得沉甸甸的。
    “你……我们出来一共才带了这么多钱，我们好几百人就指望这点钱过日子呢，你全给他们了，我们接下来几个月喝西北风吗？”
    “你就说，我是不是解决问题了！至于以后嘛，不是还有香翎吗？她家那么有钱，随便拿一点出来花也可以？”
    兄妹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自己同桌。
    围坐在他们之前那张石台上的，还有1名鬼鬼祟祟用巾帕捂着脸的少女，另外1名身着古怪彩纹条饰服装的老妪。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从床上被你们偷出来，连这身衣服都是借奎丝丽的，我身上能带钱出来吗？”
    “古香翎，你家这么近，能不能回去拿一点？”
    “……奎丝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本正经的说疯话，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脑子是不是被猛犸战象踩过了？我要是能回家，我还会跟你们偷跑出来吗？”
    鬼祟女子恨不能拿酒杯直接砸过去。
    “呵，此事也好办，公主被我施展巫术，已经改换容颜，实际上不需要那么心虚，借着这支商队去南方也是个好主意，倒是奎巴托，你带来的本部战兵太惹眼了，我们此去北洲借兵，也用不上这些人，就让他们就地解散，自行回营便是，只是我们区区几人的话，也消耗不了多少钱。”
    “实在不行，发挥你的男人魅力，找这位商队女首领打个折嘛，你不总是自诩‘没有任何女人能够忘记你’吗？”
    老妪微微一笑，颤抖着手将酒壶提起来慢慢嘬饮，脸上还带着酒意未去的红润。
    “咳咳咳……曼婆婆这种事能不能不要在公主和奎丝丽面前提起，非常有损我的形象。”
    “呸！你这头种猪，有个屁的形象！”
    古香翎脸上全是不屑，她与奎丝丽年纪相仿，又有姻亲关系，自幼没少在一起玩闹，自然非常清楚她这个好闺蜜的哥哥是什么德行，如果不是路途遥远，怕是戎狄百族的大半美艳贵妇都要被这个男人睡过了，就算如此，她也知道，这黄金城中有不少奎巴托的姘头。
    有了艾丽娅的催促，商队很快行动起来，其中一辆用兽皮紧紧包裹的豪华牛车被让给了奎巴托兄妹一行人，那原本是艾丽娅的驾辇。
    艾丽娅得到了500金的定钱，这可是一笔难以想象的丰厚财富，奎巴托按照来自萨布族的老巫师曼婆婆的说法，遣散了其他孟加拉族战兵，只是孤身4人加入了商队中，这也让商队的紧张的气氛顿时松弛下来。
    商队离开黄金城外围的集市，在通往南方的道路口被拦截下来，一队队的戎古族战虎骑兵严查过往车辆、马队，在仔细查阅了每个人的容貌，又翻动了所有货物后，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关键的人。
    达飞、达布兄弟适时的给那名百夫长塞上了几颗金豆子，于是，商队被顺利放行。
    “居然没出问题，还真是令人失望。”
    一直有所期待的艾丽娅，发现奎巴托兄妹等人居然顺利的通过了盘查，眼中闪过了一些遗憾，她原本就想讹一些定金算了，没想真当一趟镖队，可现在不得不拿钱办事了。
    商队顺利离开黄金城范围，径直往玉宁关的方向去。
    奎巴托揭开牛车的皮围挡，遥看很远方向的昆吾山，他最敬爱的巴图克老爷，就是在那里牺牲，尸体运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数百个箭口，可想而知他生前遭遇了怎样的激战，而正是这种对手，才会令他冷却的血液逐渐燃烧起来。
    “杨毅，你等着！在我来收拾你之前，可千万别死掉了！”
    ……
    悬壁关西门。
    已经阵杀过巴图克的“六合箭阵”，经过徐世忠的几番调教，越来越像是无所不克的战争兵器，已经达到上千人规模的箭阵，此时的覆盖射击，已经能够触及西门外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配合12张“六弓床弩”，将古耶摩连日来的数场攻伐死死压制在城下。

 第99章 骄阳

    杨毅也乐得让徐世忠带着这些黥面军练兵，时不时的他也会登上城楼，用金雕弓射击一番，比起徐世忠，他的射术自然差多了，可凭着强大的臂力，也着实射杀了数名庞睺。
    “敌军是不是疯了？如此大的伤亡，还这般疯狂的往关城中扑，说得好听是‘悍不畏死’，说得不好听，就像是吃了疯药一样。”
    徐世忠皱了皱眉，这几天下来，他和裴红月轮番守城，熬得眼睛通红，杨毅虽然也想值守，但是考虑到他上次严重的伤势还未能痊愈，加上咒术到底是不是消失了，谁也拿不准，两人便一致阻止杨毅操劳。
    杨毅便也只能专心练功，顺便练一练在守城中能够派上大用的“海潮环覆阵”。
    脱胎于“却月阵”，杨毅略作了一些修整，使其更符合现在这个世界的战斗方式，“海潮环覆阵”上次只用了一半，就已经阻挡了古耶摩的强大军队，这可是步兵战法中第一梯队的存在，如果阵术全开，以一当百可能有点夸张，以一当十问题不大。
    经过近10天的赶制，锡金人已经交付了所有的兵器，然后悄悄离去，紧随而来的古丽扎部也彻底封锁了悬壁关的东麓山道。
    “我就知道这娘们不是好人！”
    杨毅听到邹彦的汇报，撇了撇嘴，尽管有着一丝默契在，但杨毅始终没有认为“这场交易”会有任何诚信所在。
    连自己人都可以坑杀，这样的合作者，就像是随时可以引爆的炸弹，一直有所提防的杨毅，果见对方主动“爽约”，好在他已经及时将物资、坐骑全部转移上山。
    上次因为黑袍巫师的出现，导致“百里之目”的巫术反噬，这也让杨毅留了个心眼，在明明知道对方有着强大巫师的情况下，杨毅不会轻易的使用巫术法器，毕竟他只是个半吊子。
    黥面军也更换上了新式装备，无论是以“神臂弓”为模板打造的“绿骨弓”，还是以“丈二明阳槊”为模板打造的“绿骨战槊”都能勉强称得上是下品宝器，由此可见，锡金人的“铜制术”的确算得上一绝。
    金属造物的外层，裹着一层厚厚的好似铜锈一般的坚硬物质，这就是锡金人口中的“铜制术”的奥秘，绿浮游！
    绿浮游实际上是一种以金属为依附的活性生物，但又有着植物的特性，是依靠光合作用来生存的，在锡金人的秘术炮制下，可以快速的大量繁殖，任意改变金属的结构，然后在阴凉处放置2~3日不见阳光，便会进入死寂。
    进入死寂期的绿浮游，其尸体就会坚硬无比，之所以能成为下品宝器，并不是因为锡金人的制作工艺多么惊人，而是下品宝器的坚硬程度，就是绿浮游尸体的下限，当然，其上限好像也不高。
    目前为止，通过铜制术制作的兵器，杨毅只见过2把中品宝器，就是从阿伦骨颜那里抢来的绿骨铜刀，以及现在吴铁牛手里的长柄战锤，至于普娜手中曾经的青铜匕首，反而是来自西域炼金的制作工艺。
    更换装备的黥面军，着实让古耶摩吃了一回苦头，“绿骨弓”由于其独特的构造，很好的继承了“神臂弓”可以最大限度发挥力量加成弓箭威力的特性，甚至还极大提高了命中率，毕竟箭矢来得又急又快，让敌人根本没有时间躲闪。
    这短短10天的时间，古耶摩足足又抛下了近万人的尸体，但是杨毅也察觉了，这些尸体中除了少量的庞睺之外，大多数都是辅兵，甚至还有一些从北洲抢来的“奴兵”。
    所谓“奴兵”，不过就是原本的大乾百姓，前一天可能还挥舞着锄头下地干活，后一天就被戎狄人抓来当做填充战场的“奴兵”。
    “对方不过是在消耗我们的物资罢了，幸好孙大人早就有所准备，关城中数十万的箭矢，足够应付好一阵子。”
    西门外一层又一层的战争痕迹，让饱经风霜的山岩凝聚了厚厚一层的血浆，在寒冷的天气下，在城墙上、大地上冻结成一块块的暗紫色，让斑驳的城墙凸显出战争的沉重。
    尸体都被双方在夜里默契的扔到了山崖外，清理好的战场，就是为了第二天继续激战，当然，熟知杨毅“敛财”嗜好的黥面军，也会将戎狄人的尸体扒得干干净净，至于“奴兵”就没那个必要了。
    这种鏖战，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但杨毅已经感觉到了，随着他们的防卫越来越疲惫，手中可用的物资逐渐减少，古耶摩最后的猛攻即将来临，他也加紧时间布置城中陷阱。
    这一夜，杨毅还是照常将“夺命连环三仙剑”的要诀教给那克苏，他实际也是初学，使得并不熟练，倒是可以与那克苏一起共同进步。
    “风停了……”
    杨毅正看着那克苏将剑诀精要使得七八成时，忽有所觉，抬起头来，只见夜空中，斗转星移，斗柄重新指向正东方。
    “嗯？”
    那克苏停下短剑，他也注意到杨毅有些心不在焉。
    只见杨毅从一旁的草棚中拔下一棵枯草，轻轻往天空中一抛，原本立即会被吹走，可此时居然悬停半空，直直往下落去。
    “正月节，立春，万物复苏，百废待兴，宜婚嫁、生产，忌火！”
    杨毅一脚将枯草踩在脚下。
    “那克苏，立即带老瘪等人往东门出去，沿山寻找松脂、树油，让张奎、周庆、邹彦、吴铁牛、郑继祖、汤容、孙冲、王大海等人来都卫营中见我！”
    “领命！”
    那克苏收起青铜匕首，微微躬身，随即脚步轻盈迅速传令去。
    杨毅也不再把时间浪费在练功上，而是回转都卫营前堂，在桌案上将一张早已画好的悬壁关布防图铺开来。
    在这张鹿皮上，将整个悬壁关的俯瞰图画的十分详尽，整个关城呈六角棱形，就像是两个大梯形底边靠底边的拼在一起。
    除了东门、西门所在外，其余四边都已经用炭笔勾画出了一个个黑圈，总计足有12个，这些都是这些时日邹彦搭建的草棚。
    除了还在城防上轮番抵抗古耶摩大军攻城的徐世忠、裴红月外，其余的掌旗都在这里。
    “周庆，最后4座草棚可搭建好了？”
    “禀部使知晓，西门处最后4座草棚已建好，只是已无多余坐骑可安置其中了。”
    周庆最近可是不比守城累，手下的后勤营扩充到了500人，早几天的时候修筑栈道，生生将近4000匹坐骑，或是抬，或是推的，送进了悬壁关，这没歇口气，杨毅又安排下重任。
    除东门之外，沿着悬壁关其余五面墙，修建16座草棚，而且规模不小，每个草棚都可容纳300左右的坐骑，而且内中置放许多干柴枯草，似乎是为了让坐骑好好休养。
    隆冬季节，干柴枯草遍山都是，只是搂回来放在太阳下面一晒去去湿气就可以了，但由于修建的草棚数目太多，以至于周庆这7~8日不是漫山遍野的捡柴拾草，就是趴在东门城墙上晒柴火。
    堂堂七品宗室将领，差点沦为捡破烂的了。
    如果换做其他上级，周庆怕是早就发飙了，但既然是杨毅叫他这么做，他就觉得必有玄机，这可都是数场大战累计下来的信任，他认认真真的完成每一个细节，生怕哪里出错搅乱了杨毅的计划。
    “好，给你2天的时间，将战鹿身上的长毛剃掉，用松脂、树油混杂，再取合适的干柴、箭矢，制作5000支火把、2万支火箭！”
    “那克苏已经带了老瘪去寻找这些东西，实际上前段时间已经搜集了不少，只是害怕放在城中走火，于是，都储存在东门外的那处岩洞里，你到时候把做好的火把、火箭也放到那边存储，与火种隔开来。”
    “另外，胡大头炼制的猪油也可以混合使用。”
    既用火计，自然不可能缺少火油，但这时候没有专门燃火的火油，一般也都是植物油为主，那克苏带人搜集了一些，但远远不够，杨毅便早早的让胡大头将收集起来还未用掉的肥猪肉，全部炼成猪油，掺杂在一起配合使用。
    那些冻得梆硬的肥猪肉，可还是与巴图克一战时，获得的战利品，原本是充作军粮使用，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派上大用。
    “标下领命！”
    周庆一拱手，便立即出去了，他的任务最重，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非常珍贵的。
    “吴铁牛、郑继祖听令！命你二人在城中西北、东北2处带500人埋伏，等看到东城门狼烟升起，立即引燃附近草棚，然后骑乘战马冲出东门。”
    “标下领命！”
    吴铁牛、郑继祖二人满脸兴奋。
    “孙冲、王大海听令！命你二人在西南、东南2处带领500人埋伏，见狼烟起，也是焚燃草棚而自东门撤出。”
    “你们4队人马，自东门撤出后，径自前往岩洞获取火把、火箭赶来援助，我会亲自堵在东门，为你们争取时间！”
    “标下领命！”
    孙冲、王大海满脸肃然，他们心里很清楚，这是生死攸关的一战，胜则一往无前，败则死无葬身之所。
    “邹彦、汤容听令！命你二人多取山中巨石，以图所示，在关城中布局，给你们2日时间，能做到吗？”
    杨毅将手中的鹿皮交给邹彦，他最后做了一点点修改，务必使得悬壁关中充满了路障，让入城大军，前后不得兼顾，只能横向拉开，最大显得的容纳敌军。
    邹彦接过鹿皮，展开来一瞧，他平时就是杨毅的亲兵侍卫身份，又能识文断字，杨毅时常对他在阵法图示上有所教导，这一看便明白杨毅的用意，立即接令。
    “去，这2日，大家先好好配合邹彦布置关城陷阱，等到了埋伏的时候，再带本部人马作为伏兵。”
    杨毅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准备，这大帐之中就剩下张奎1人，他站在那里等待号令。
    “张骑尉，到时候由我们守卫西门，诱敌深入关城，最后还要固守东门，将敌人堵在关城中，必定会承受敌人猛烈的攻击，我也没有把握能不能接得住，但开弓已没有回头箭，接不住我们也得硬接，明白吗？”
    “标下领命！杨部使尽可宽慰，此战必胜！”
    张奎领命而去，其他人或许累一点，但并不一定就有生命危险，但张奎和杨毅会在整个计划中，时时刻刻都处于非常危险的位置。
    坐在案桌后面，揉了揉眉心，不知不觉的睡意深沉，自动运转“十二重楼观想法”，逐渐令神智清明，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窥视自己，杨毅心中一沉，转过身去，便见到黑暗中一对阴狠的金色竖瞳正死死盯着他。
    “啊！”
    杨毅悚然一惊，大叫出声，浑身都是冷汗，他这才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
    “我居然也会做噩梦？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他走出门伸了个懒腰，见天色已经光亮，正是朝阳升起之时，杨毅便站在朝阳之下，运转“朝阳一气功”，逐渐身体暖融起来，在最后时刻，身体微微一颤。
    杨毅睁开眼，满脸都是惊喜。
    【你的“朝阳一气功（lv10）”，已满足进阶条件，是\/否进阶？】
    【你学会了“丹凤骄阳功（lv1）”！全属性+5！】
    【丹凤骄阳功（lv1）：五阶阳性内功；内力800；丹凤形意炽烈中，肩松肘坠气自涌，行功术合拳剑动，便有自在化蕴功！】
    【特性·丹凤烈炎劲：lv1可获得；使用拳术、剑术外功时增加10威力，阳性真气烈度+1；】
    【特性·骄阳化蕴：lv10可获得；紫霞神功前置；内力上限增加10。】
    “丹凤骄阳功”与“朝阳一气功”又有所不同，两者一动一静，似乎是这个门派的内功武学体系，又到了静极思动的地步，它并不是一味苦修可成，而是要在激烈的战斗中才能迅速成长，有点与之前的“混元系”内功相似。

 第100章 迎风

    至于“骄阳化蕴”自不必说，这是华山派核心内功武学特性之一，缺少了它，就无法学习“紫霞神功”，更不必说之后的高阶武学了。
    杨毅打开商城系统，打算将早已圆满的“反两仪刀法”替换掉，这种防御多过于攻击，且变化多过于威能的刀法，其实并不是适合他，马上激战在即，他急需一门威力强大的刀法配合作战。
    可没想到一打开商城系统，立即就遇到彩页纷飞，居然又在这个关键时候，刷到了随机抽奖。
    没什么好说的，杨毅直接拉动“老虎机”，随着4格奖励物品停顿下来，杨毅的心也跟着跳动起来。
    第1格出现的物品，居然就是1本华山派的轻功武学“攀云乘龙”，区区四阶轻功，实际上非常平庸，价格也很亲民，只要2w元宝，在动辄7~8w元宝的四阶武学中，这已经可以说是处理价了。
    这门轻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除了平庸之外，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增加华山派武学的数量，它不但是华山九功之一，而且因为融合了剑术与拳术的身法缘故，居然可以被默认为2种外功武学，只要学会了这门轻功，接下来的门派武学进阶之路，就会轻松很多。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性价比极高，杨毅直接买下学会了，反正“龙行虎步”早就圆满，他只是为了省钱，一直没有选择更好的去替换罢了。
    第2格物品，略有惊喜但也很失望，1颗武学专精技能石，专精武学是“莲花掌”，别说高达数百万元宝的价格，杨毅根本不会买，就算买来，他也没有武学栏去学掌法，直接就无视掉了。
    第3格物品，很久没有出现的至尊残页1张，价值20w元宝，无脑买下。
    第4格物品，居然是1个随机场景的任务触发卷轴！
    这个东西要说稀有，那倒是没有，在许多游戏中，它是以“藏宝图”的身份出现的，往往集合数块碎片，合成1个藏宝图，到指定坐标去使用，就能获得随机奖励。
    当然，也有可能是随机惩罚。
    这完全是1个拼运气的东西，而且价值高达10w元宝，很可能只能开出一堆垃圾，杨毅想了想，还是买了下来，他不图别的，就想试一试，在这个世界里，类似的“任务触发道具”，到底会是怎样解构的。
    花了32w元宝，杨毅才进入这次打开商城系统的主题，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在中级武学中，属于成长性极高的一门刀术外功！
    迎风一刀斩！
    【你消耗了88w元宝购买了“迎风一刀斩”！你的力量已属性达到300点，具备‘特性·不动如山’，武学特性“一脉相承”生效，“反两仪刀法（lv10）”被覆盖为“迎风一刀斩（lv1）”！力量+5、敏捷+5！】
    【迎风一刀斩（lv1）五阶阳性兵器外功；威力1000；后发制人，看似普普通通，却蕴藏无数后招，堪称天衣无缝的狠辣刀术】
    【特性·快刀斩乱麻：lv1可获得；敏捷属性加成出手速度额外增加20。】
    【绝招·杀神一式：消耗50内力，向近身范围内的敌人挥出一记横斩，必定命中，消耗内力4倍叠加为刀术威力。】
    更新了刀术、剑术外功，以及一门内功、轻功，现在杨毅浑身上下挂满了1级武学，急需熟练度增加武学等级。
    杨毅意外的发现，还有个另类，作为弓术外功，还是一个二阶武学“长虹落日诀”，目前还只是lv7的等级。
    事情基本都安排下去了，现在就是静待时机，杨毅便索性登上西门城楼。
    这时候是徐世忠在防卫，戎狄军不久前刚退下去一波，根据经验，起码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会再来一波敌人。
    “战况如何？”
    “耗着呗，虽然我们已经极力节省了，甚至在战后偷偷下城去捡回箭矢，可这种战争资源消耗起来，数以千计，根本不是靠节省能维持的。”
    徐世忠耸了耸肩，在他看来，能够硬撑10余日，未能让戎狄大军登上城楼1次，已经是一个令人惊喜的战果了。
    “最多再等3~5日，我们可能就要进入登城战，古耶摩大概也发现了我们箭矢不足的弱点，这2天攻城的节奏非常频繁。”
    “不需要，你们再撑2天，等后天晚上，放个破绽，让他们进城。”
    杨毅挥了挥手，看似十分随意的说着，甚至接过了神臂弓，拉开了满弦，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练习弓术了，这2天打算耗在城楼上，好好练习一番弓术冲一冲武学等级，争取在大战之前多增加一些敏捷属性。
    “嗯？你已经布置好了？到时候我和裴军赞要做什么？”
    徐世忠眼中闪过一丝火热，他虽然个性敦实，但困在城楼只能放箭，完全不是他的性格，带领骑兵长驱直入，才是他的想法。
    “你们下山去，为我守住东道，如我所料不错，到时候大战一起，关城烽烟，必会引起古丽扎那婆娘的关注，他肯定以为我完蛋了，想着趁火打劫，便要上来捅我一刀。”
    “我给不了你们多少兵马，你和裴红月各带300人，占领东门外山道的2条必经之路，那2处地方狭窄曲折，只要站住要地展开阵术战法，任由她成千上万的精兵，也破不开门路。”
    “海潮环覆阵？”
    徐世忠心中热切更胜，自从他第一次见到能够正面硬撼猛虎骑兵的步兵战法，便心中难耐，他出身大乾王朝的相府，自小耳濡目染，受到了“忠君爱国”的思维影响，不自觉的就会想着怎么依靠大乾现在的军力与各方抗衡。
    大乾王朝多兵却少骑，善甲而不长于弓，徐世忠在弓术上格外突出，就是想自己摸索出一条弥补大乾边军短板的办法，但是杨毅的“海潮环覆阵”，简直就像是某种战场巫术一般，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
    “兵种上的天然弱势，真的可以依靠战法补足？甚至犹而胜之！”
    徐世忠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
    “行不行，你试过就知道了，阵法内容我已经全部说给你和裴军赞了，这2天我帮你们顶一会儿，你也跟她过去多与卒卫融合一下，不要嘴上说起来夸夸其谈，真正打起来就是稀烂。”
    “呜呜呜呜……”
    杨毅话音未落，西门外号角响起，戎狄大军新的一轮攻城来了，人数也不多，千把人左右，其中夹杂十数名庞睺。
    悬壁关海拔数百米，坐骑想要登山十分困难，如果不是修筑栈道，又靠人力扛拽，根本不可能将坐骑拉上山来，但是战虎骑兵和“飓风狼骑”却是例外。
    “这个时候，古耶摩应该差不多该联系上狄伦族了？如果到时候看不到上万狼骑涌进关城，我真的会失望的，这位西部大王的威信，看来也就那样。”
    杨毅展开神臂弓，开始射杀着城下的戎狄军队，他挑选的都是戎狄健奴逐一击杀，甚至刻意避开了庞睺，因为只要这些庞睺死绝，这一波攻城肯定就退回去了。
    经过10余日的鏖战，戎狄军队也不是全无进展，至少从山上砍伐了数十棵粗壮圆木作为冲城桩，往往数十人抱起一棵，开始胡乱的冲撞城墙、城门。
    不能说毫无效果，只能说见效甚慢，这么撞下去，没有个3~5年，不可能将悬壁关城冲破。
    六合箭阵尽管极力节省箭支，但是威力极大，上千人一轮集射，5名庞睺直接趴菜，这还只是靠近了不到200步距离，等到了城墙边上，仅剩2~3名庞睺抱着冲城桩，如同蚍蜉撼树一般。
    杨毅摇了摇头，随意射了2箭，将这些庞睺点杀，于是，这一波戎狄军队退了下去，带走了满地的箭支，还有受伤的战士，任由尸体弃置城下。
    也就隔了40分钟不到，又会有新的一波敌人上来，一天下来，十数轮进攻，直到入夜时分。
    虽然有萤石相助，但庞睺视力极差，普通戎狄人在夜色中能发挥的战力非常有限，也就难得的清净了几个小时，趁着这个时间，黥面军打开城门，清理了城门下的尸体，以防次日，戎狄人靠着“堆尸成山”的办法来抢攻关城。
    这也就是为什么悬壁关不大，但只要扼守得法，任由多少敌人都很难攻下的原因，戎狄人仅有的几个攻城办法，在悬壁关面前，都显得非常笨拙。
    2日时间，杨毅击杀了不知多少敌人，长虹落日诀早已圆满，他换了一门三阶的阳性弓术武学“连珠箭法”，都是低阶武学，无甚特色之处，主在一个出手快，加得敏捷属性多，每一级可增加足足7点敏捷，这在3阶武学中，已经算是非常出色的了。
    杨毅值守2日，只在城楼上和衣而眠了数个时辰，但是有“十二重楼观想法”相助，他的精神还是非常饱满的，到了这日下午，徐世忠和裴红月联袂而来，替换下杨毅，也为了晚上的大战做最后的“表演”。
    杨毅走下城楼梯道，西门城下，已经有了多座草棚，他随手拔了一根枯草往天上一扔，忽觉一袭微风吹过，枯草偏向西卷，在微风吹拂之下，逐渐越过了城墙，飘向了西山之外。
    “腊月29，关城走火，西墙焚毁一角，坡道烧毁……正月初三，关城走火，城门烧毁半片……正月初一，关城走火，2处西宅焚毁……”
    杨毅记起“关城物志”上的几次火情，隐隐都指向一个气候，立春前后，西南风止，转向东南。
    这就是杨毅苦苦等待的天时！东风已起，火神将至……
    单桐遥望关城，这一轮攻城还是无功而返，可这一次却似乎略有不同，以往的杨家军，为了留下一些箭支备用，会将带走箭支的戎狄军队集中一番射杀，尤其是在这个快要入夜的时候，等入夜时分，就悄悄的出来摸走箭支，也算是一种战争资源的回收利用。
    可这一次却没有，多年的作战经验，让单桐敏锐的发现，时机到了，杨家军的箭支已经所剩无几，那可怕的箭阵，即将形同虚设！
    “大王！让我再冲一回！这一次，我亲自上阵，我有预感，这次一定能成功！”
    单桐立即向古耶摩请战。
    古耶摩没有直接答应，反而看向了一旁的异装男子。
    “我跟他一起去，敌人已露疲态，那些箭矢力道比起早上起码弱了3成。”
    这名男子穿着大开领的红色皮衣，将结实的胸肌、腹肌展露无遗，左、右臂上各套着一个金属环，这是神武堂从古丽扎部那边调来的供奉玛琪格。
    神武堂的供奉实力都差不多，他们在神武堂内也就是充当“教头”的职务，对于看得上的弟子教导一番，而且有轮值任务，甚至被派遣出来充当重要人物的护卫。
    如此辛苦，任劳任怨，这些三昧境顶峰的武者是为了什么？毫无疑问，为得就是神武堂中庞大的武学资源，为得就是得到神武王讲学听客的资格，从而破境天人！
    玛琪格就是为数不多参与过“神武讲学”的供奉，但就是那么1次参与，就让他触摸到了“天人境”的边缘，别看他境界上与腾达差不多，可真正的战力，是腾达的一倍也不止，这一点是古耶摩亲自感受过的。
    得此强援，古耶摩心中大喜，这个时候询问他的意见，就是给足了玛琪格面子。
    “好！既如此，巴木尔你也随他们一起去，我带着战虎骑兵为你们掠阵！”
    古耶摩一挥手，正要让众人在这入夜的最后时刻，发起强大的攻城冲锋时，忽然被人叫住。
    “等一等！单参领，带上这瓶咒血，关键时候可以用上……这等时候，西部大王，怎可厚此薄彼，我的狼骑大军早已饥渴难耐了！”
    1名戴着兜帽的男子在帐中站起，不但从怀中掏出1瓶用三昧境武者的尸体炼化的咒血交给单桐，甚至还话语中皆是请战之意。

 第101章 石塔

    “阿伦骨颜……我听说，你已经娶妻，而且也是1名立下不少战功的北疆女子？”
    古耶摩心中微恼，他虽然开口找阿格尔翰借兵，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把刚刚成婚的儿子派过来了，这里面打得什么主意，谁都知道，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妹妹过去给一个亲王世子做小。
    “呵！要不然说巧得很，家父收到敕令那一天，我正好与普娜有了些分歧，我怎么说也是堂堂亲王世子，以后肯定是要接过‘右贤王’的爵位，怎么可能只有1名妻子？何况只是1名出身蛮野深山的普通女子，就算有，那也只可能是身份尊贵的公主。”
    “家父劝说普娜成为妾室，结果言语不和，这卑贱的女人还敢动手！我当即撕毁了与她的婚约，将她赶出了府去，女人嘛，是有脾气，等她冷静好了，再回来伺候公主也是可以的。”
    阿伦骨颜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在众人面前将普娜的身份说得一文不值。
    “哈哈哈！很好，这样说来，你还是未婚之身，右贤王世子……嗯，我觉得做我妹夫也的确合适，那你便去和各位好好争抢一番，看看杨毅的狗头到底谁能捡来！”
    古耶摩忽然大笑起来，对于阿伦骨颜的薄情寡义，他是毫不在意的，出身帝王家，谁能真把感情当一回事，互相结盟带来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就如同阿伦骨颜自己所说，如果他真的娶了1名普通的北疆女子为世子妃，那么他在今后的权力角逐中，肯定是第一批要被淘汰的那类人。
    号角声起，在夕阳余晖之下，戎狄大营忽然掀动起来，数百名庞睺首当其冲，快速的向关城奔跑，紧随其后便是密密麻麻的5000狼骑，再有数名武艺高强者施施然骑乘而出，各展骑术，尾随着队伍冲向悬壁关城西门。
    这突如其来的强势冲锋，似乎一下子惊呆了城楼上的杨家军，直到靠近百步才射出稀稀落落的箭雨，比起之前威力甚大的“箭阵”，这些箭支全无章法，被庞睺几个巴掌扇开了去。
    “吼！”
    众庞睺狂声大振，发足急奔，在单桐的带领下，很快接近城墙，似乎连“六弓床弩”都因缺少守城弩箭而哑了火，这让单桐得意非凡，正是因为有他的坚持，才抓住了这难得的空隙，若是再等一晚，杨家军连夜赶制守城器具，明天说不定又要鏖战1天。
    因为缺乏有效的守城器械，飓风狼骑很快顺着庞睺肩背爬上了城楼，在这种地形上作战，立即凸显出了狼骑“精巧灵活”的特点，当数千狼骑爬上城楼的时候，远远看见的古耶摩不由大掌一拍，兴奋的差点从黄金战虎上跳起来。
    “进攻！进攻！”
    古耶摩迫不及待的挥起黄金战锤，尾随他的3000战虎骑兵齐声应和，正要急促冲锋，抢登城楼，这时，忽然一人抓住了他的缰绳。
    “西部大王！这城楼登上得未免容易了些，谨防有诈！”
    左贤王拓跋翰顿这10余日来一言不发，在帐中只是苦着脸听众人说话，这时候居然冲上来拦住了古耶摩。
    “左贤王，你是否多虑了？杨毅虽然有些手段，但仅凭2000多人，这10余日的消耗，肯定已经力竭了，还能耍什么把戏？”
    古耶摩用力一扯，就把缰绳从左贤王手中扯下。
    “大王！你听我一句！你有30万兵马为你征战，怎可轻易犯险？就算杨毅是待死之辈，你只管坐等人头送到便可，何必……”
    “诶！你等上阶特权之人，不懂我们勇士征战沙场的荣誉，此时我若像你一般垂手而立，日后，怎么带领儿郎大杀四方？谁还能听我的号令？左贤王，你不必多言，去帐中将酒水温好，我等片刻就回！”
    古耶摩不耐烦的一摆手，直接从左贤王的身边冲了过去，黄金战虎一声猛吼，声势惊人，差点将左贤王掀个跟斗。
    立即就有鞑鞑族的将领搀扶他们的王爷，脸上也带着一些渴求之色，鞑鞑族在正面战场实力不强，但是打起顺风仗来，跑得比谁都快。
    “哎！这个古耶摩，也过分好战了些，我身家性命全都押在你的身上，你要是像上次那般中了杨毅诡计，塌山之灾，怎可是人力能及？我全族岂不是都要跟你陪葬……你们还看着干什么？去去去！全都去！一定要护住大王，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出事！”
    似乎有所预感，这一幕和他在山阳关前何其相似，越是靠近胜利，拓跋翰顿心中便越是惶惶不安，甚至觉得脚下的山石都踩不踏实，随时有可能整座山都要垮塌下去。
    巴木尔有句话其实没有说错，向来阴狠的拓跋翰顿，确实是被杨毅一手“移山之计”给吓破了胆，足足10万大军，就在他眼前，顷刻之间灰飞烟灭，连几具像样的尸体都找不到，拓跋翰顿至今晚上睡觉，都会被惊醒。
    “左贤王不必惊慌，我已收到消息，孟加拉王后也重整新军堵在了东门外的山道上，杨毅已是笼中之鸟，就算有什么诡计脱得了这次危难，也改变不了他被割去头颅的命运。”
    苏米亚运转法力，在拓跋翰顿的后颈一抚，后者的精神慌乱之色立即稳定下来。
    狐娘不但能精修毒药巫术，独有的安神之法，也是难得好用的巫术。
    “谢谢长老，但愿我只是想多了。”
    ……
    战局从一开始，就出现了一面倒的情况，城楼上只有千多名杨家军在，这也符合一直以来的探知的敌军虚实，更关键的是，1名身穿银甲的将领，手持一杆战槊，在城楼上组织杨家军竭力厮杀，他身边则是手持双斧奋勇力战的魁梧莽汉。
    “杨毅！他就是杨毅！杀啊！割了他的头，我就是驸马了！”
    或许是戎狄大军来得太快，杨毅似乎都没有时间布置阵术战法，杨家军乱糟糟的挤成一团，边打边从右梯道退下去，飓风狼骑就像是杀红了眼，径直追着杨毅不松口。
    “轰轰轰！”
    随着城楼铰链被控制，城门也被彻底撞开，无数狼骑蜂拥而入，甚至有一些跑得快的战虎骑兵夹杂其中，霎时间仿佛上万戎狄骑兵涌进了关城，紧随其后还有无数的戎狄步族，数百名高大的庞睺都似乎淹没在了这兵海之中。
    “斩杀杨毅”这等战功，他们这些普通的戎狄战士肯定是想不到的，但每1名杨家军的头颅，那可都能封赏百金，这笔财富，已经足够一户普通人家有滋有味的生活10年，何况还可以官升1级，许多人苦熬数年，不过也才有了1级升迁罢了。
    丰厚的战功当前，戎狄大军盯紧了眼前的“肥肉”，从上到下都充斥着一股无法抑制的疯狂。
    杨毅一记“绝招·天光云影”使得出来，便让周身数米皆是重重槊影，挤做一团的数十名狼骑便被掀飞出去，趁着这个空档，他连忙呼喊张奎率领黥面军退下梯道。
    巴木尔和单桐骑着战虎冲入城中，远远的就见到杨毅退进关城里，这城门洞开，倒是有一条直路通往东门，可他们的目的又不是占领关城，而是为了最快的速度绞杀杨毅，便舍了似乎唾手可得的东城门，追向杨毅部，顿时便陷入城中巷战。
    杨毅带着千名黥面军边打边退，他早已规划好路线，关城中也做了布置，悬壁关几乎被他推倒重建，无数堆砌起来的砖石、圆木在城中垒起一座座高台。
    这些高台看似杂乱布置，实际却有一定的规律，这并非是什么阵法，而是最大限度的遮蔽人类的正常视野。
    砖木石塔是这2天里几名掌旗官着手修建，总计不过七八座罢了，几乎将城中所有建筑都毁弃，只留下杨毅用来督战的“都卫营”，就算这样材料也是不够，还去附近砍伐圆木，搬运了不少大块岩石上来。
    也就是这些旗官修炼“龙象九式”颇有几分火候，丝毫不吝耗费力气，这才将砖木石塔按照杨毅的要求布置好。
    砖木石塔高有2丈余，就算是2名庞睺合力也推之不动，恰到好处的将关城中临近西门附近的宽敞通道全部阻挡，每条通路都不过4~5人并行，尤其是狼骑兵更是难以数骑通过，反而是早已熟悉路径的杨毅带着人从砖木石塔中钻出来。
    单桐追了一会儿，便不见了杨毅踪影，自己反而被大量的狼骑和庞睺阻挡在了西城门道口，十分恼怒。
    “把这些东西给我推倒！”
    他大吼一声，当即上前用力推向石塔，也就是他臂力不俗，加上武学修为也达到了先天顶峰，竭尽全力之下，居然真的将石塔推倒。
    但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石塔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连串倒塌。
    这些砖木石塔连环相扣，一塔即倒，就会碰倒其他石塔，便听得“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一阵飞石乱木翻滚，西城门口便是一片狼藉，眨眼之间成了一摊废墟。
    倒下的砖木石塔，不但砸死砸伤了不少庞睺和战虎骑兵，而且还拦住了巴木尔和单桐的去路，但“飓风狼骑”不愧最擅长山地作战的骑兵，面对突然倒塌的石塔，基本上都灵活躲闪过去，并且继续向杨毅追击。
    没有了石塔阻拦，他们的速度优势也体现出来，数百狼骑紧紧咬住了杨毅部的尾巴，在烟尘滚滚的石塔废墟之中，1名狼骑将领高高跃起，跨越数丈距离落地，正是烈阳帝国右贤王世子阿伦骨颜。
    “关城已破，围住杨毅！给我杀！”
    阿伦骨颜挥舞着一把独特的弯刀，让狼骑兵发起了总攻。
    杨毅做这些，不过就是为了争取点时间罢了，根本懒得理会陷入短暂混乱的戎狄军，直接带队冲向了东城门。
    杨毅凭着高敏捷和轻功帮助，自然是可以轻易退出东城门的，但是他的这些卒卫可就做不到了，所以杨毅坚持殿后拦阻敌军，随着压力越来越大，张奎等人也逐渐靠近东门。
    杨毅心中一宽，口中一声唿哨，早就在东城门上准备好的徐世忠、裴红月立即点起狼烟，各自带领的300人黥面军，手持绿骨弓，向追击杨毅等人的狼骑射出2轮箭雨为其解围。
    “六合箭阵”的威力，这些狼骑兵似乎还没有尝试过，他们冲势极猛，为的就是追在杨毅身后狠狠咬下一块肉来，但哪里想到杨毅宁愿以身犯险，也要保护其他黥面军安全离开，肥肉没有咬到，倒是被杨毅一记战槊抽过来，崩坏了一嘴牙。
    杨毅站定脚步，只身阻拦，丈二明阳槊在手中肆意挥舞，将“飞龙枪法”的各式精要施展开来，不但拦截了要绕开他追击黥面军的狼骑，更是直接连连砸死30多人，可谓以一敌百。
    以杨毅此时高达600余点的力量属性，随手一槊，皆是先天高手的运用中级武学的全力一击，这些勉强进入内息境的狼骑兵，根本就是碰着就死，擦着就伤。
    这时候就体现出“战槊”这种长兵器的好处，大槊横栏，踏步纵横，边打边退，周身百米范围，无人可以欺近。
    “都给我散开，让我来！”
    阿伦骨颜一声怒吼，他并不心疼死在杨毅手下的狼骑兵，他心疼的是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再把握不住，接下来他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当啷！”
    阿伦骨颜骑着座狼跃起向下直劈，毫不避讳的露出自己隐藏在袍甲之下的狰狞右臂，这是一条布满鳞片如同野兽一般的绿色手臂，在鳞片之下，鼓起雄壮的肌肉群，展示着这条手臂的庞大力量。
    如果有卓识之士在，便能认出，这条手臂似乎来自冰原深林里可怕的“蒙奇巨兽”。
    杨毅横槊相击，不由眉头一皱，第一次在正面力量相较之下，退后了半步，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阿伦骨颜……你进入三昧境了！”

 第102章 焚城

    杨毅下意识的脱口问出话来，但对方并没有回复他，反而是一刀接着一刀，又快又猛，使得刀法不算多么玄妙，但胜在凌厉无比。
    “叮叮当当！”
    杨毅一时间只能凭借极快的身手，连连阻拦。
    自从十二正经通脉了一半，获得了额外属性的加成，杨毅就知道，自己在属性上的优势，总有一些人会用境界上的差距弥补掉，普通武夫在通脉境与先天境之间，能够差距200余点属性，那先天境与三昧境之间的差距，甚至还要翻个倍。
    杨毅其实已经足可自傲了，他以通脉中期的武学修为，跟三昧境的阿伦骨颜斗成了平手，但此时的阿伦骨颜可并不是之前的那种半吊子水平，不但内力精深醇厚，隐隐透出一股雪山千仞般的气势来，手中的弯刀也更胜之前的绿骨铜刀。
    更可怕的是他这一条来自巫术改造的手臂，原本是辛甘雅用来下咒，企图控制他的媒介，但之后的阿伦骨颜不知又有什么际遇，居然完美的发挥出了这条巫术手臂的威力来。
    光是这一条“绿鳞巫臂”，足足可以让阿伦骨颜发挥出的力量翻倍。
    这也就很好理解，杨毅怎么会突然被阿伦骨颜的实力所压制，分明这段时间，杨毅也通过各种武学增加了许多实力。
    “嗷呜！”
    一声狼嚎传来，东城楼上跃下一道黑影，正是焦急难耐的狼王黑沙，它纵跃而下，径直朝着杨毅跑来，期间还撞飞了不少打算阻拦的狼骑，以它狼王的实力，也算是先天境的水平，没有上百狼骑阻拦，休想挡住它的脚步。
    随着大战开启，黑夜也逐渐深沉，黑沙就像阴影中突然冲出来的刺客，让人猝不及防，很快就来到杨毅身边。
    杨毅爆喝一声，以一记“绝招·天将奔烈”杀向阿伦骨颜，以强大的枪术威力发出震击，生生将阿伦骨颜连同座狼震退。
    “快撤！”
    杨毅心知不可久战，阿伦骨颜身后已经涌来了无数兵马，整个悬壁关城似乎已经成为了戎狄大军游猎的乐园，此时，他撇眼一瞧，便见南北两角，出现几团火光，充满油脂的草棚连成一片，顿时将整个悬壁关围成了一道大火圈。
    适时吹起的东风，将扑面的大火整个向戎狄大军的位置吹去，这也让沿着东墙根追过来的吴铁牛等人逃过一劫。
    “妈呀，这火一点起来，旺得厉害，差点将俺老牛的头发都烧光了。”
    吴铁牛、郑继祖、孙冲、王大海四人领着1000埋伏的黥面军从城中冲了出来，大火一起，他们从草棚中扯了马匹就疯狂的往东城门冲来，路途上撞翻了不少狼骑，他们甚至来不及停下来补上一槊。
    因为他们很清楚，悬壁关中到底布置了多少燃火之物，只要再慢上片刻，整个关城就会形成一个大火场，到时候便是插翅也难飞。
    突起的大火，让阿伦骨颜也震惊了片刻，但他很快明白过来，只要击退杨毅，抢到东城门便是生路，他狂吼一声便要冲过来，就在这时候，忽觉心口一寒，不知什么时候，一把青铜匕首出现在盔甲上，刺破了护体罡气，直入心口半寸。
    那克苏叼着一根金羊毛，穿着戎狄军士的衣服早就躺在临近东城门的地上装死，他就那么大刺刺的躺在地上，居然没人认出来，果然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谁也没想到1名刺客会以这么“直给”的方式潜藏自己，这时候他突然暴起，就是为了保护杨毅等人撤退，同时看看有没有机会刺杀敌方将领，也算立上一功。
    这一剑，那克苏用上了“夺命连环三仙剑”的“绝招·一剑三连”，一剑击出，便是3道锋锐无比的连环剑罡，以他三昧境的修为瞬间就破了阿伦骨颜的护体罡气，这时候只要再从喉咙位置补上一剑，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可就在这时，不知哪里冲出来1名“狼骑”打扮的小兵，疯了一般的向那克苏撞过去，那克苏本能的回剑相击，青铜匕首上凝出一道剑刃，形同短剑，直削来人咽喉。
    本以为是必中的一击，再回手一掏，青铜短剑刺入阿伦骨颜颈侧，这就是一次完美的暗杀行动，可没想到那名狄伦族狼骑兵忽然一矮身，这一剑便砍飞了对方的皮盔。
    顿时，那名狼骑露出一头秀丽的长发，那克苏一副惊讶之色，这是一个女人，而且身手不弱，他失手了。
    这女人不是别人，居然是被阿伦骨颜赶出封地的普娜，没想到她居然乔装打扮藏在狼骑军中，还是在暗中保护阿伦骨颜。
    那克苏轻敌之下，被普娜充满罡气的一撞退后半步，彻底失去了击杀阿伦骨颜的机会。
    “啊！给我死开！”
    阿伦骨颜反应过来，胸口位置的微微一麻，让他全身短暂的片刻停顿，但他抓住普娜给他争取的机会，立即逼出“麻痹毒素”，弯刀直劈下来，那克苏连忙后退，正面硬刚，他的确不是此时阿伦骨颜的对手。
    见机会已失，那克苏也不再力战，飞身后退跟上杨毅退往城门处。
    “普娜？是你！”
    阿伦骨颜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薄情寡义，这个女人还是愿意誓死相随，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别得意，我只是不想你死在别人手里……小心！”
    普娜连忙提醒，却是杨毅回援那克苏，避免他被狼骑包围无法脱身，取下黑沙背挂的弓箭，使出“连珠箭法”，远远的朝着阿伦骨颜射出3箭，阻挡他追击那克苏。
    “撤出东门，按计划行事！”
    杨毅向着已临近的郑继祖部大吼一声，横槊在手，站定东城门外，护着众人陆续退出关城，张奎也重新调整自西城门一路退下的黥面军，自杨毅身后逐渐展开阵型。
    阿伦骨颜刚要去追出东城门，却被普娜拦住。
    “我要找你问个明白！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你说过，对我是真心的，为什么又要撕毁婚约，去找那个你见都没见过的香翎公主成婚？单单就是我没有她的公主身份吗？”
    “普娜！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地方？我哪有心思跟你说这些！你先回去，等杀了杨毅，我肯定给你个交待……”
    阿伦骨颜急不可耐，受到普娜阻挡，他似乎已经失去优先击杀杨毅的机会了。
    “呵？刚刚若不是我，你已经是杨毅手中的死人！你还想拿他的人头？你不说明白，就别想走！我借了羊宝供你晋入先天，又以红丸献祭，洗练你的功力，让你成功晋入三昧境，我对你还不算好吗？”
    “普娜！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我跟你说过，婚姻不是儿戏，我们之间怎样都行，但你想要成为世子妃却是不行，那是我阿父不答应……”
    眼见普娜纠缠不休，阿伦骨颜只得压下脾气与这个女人说个清楚。
    “好好好！我不行，古香翎就可以！我连全族人的性命都卖给了你，我什么都给了你，你现在却为了1个不认识的女人，就要赶我走？阿伦骨颜，我会让你后悔的，我现在就去杀了她，我看你到底要谁做你的世子妃！”
    普娜双眼通红，状若疯狂的扑向阿伦骨颜，却被阿伦骨颜的“绿鳞巫臂”拦住，2人很快就淹没在众多戎狄追兵之中不见踪影。
    此时，悬壁关城中的戎狄大军已有数万人之众，连西门道口都被挤满，大火一起，热浪翻天，直将黑夜映红如白昼，烧灼之势借风摧而遍城皆焚，最先吞没的便是整个西城门。
    古耶摩虽然后发，但是单桐、巴木尔被倒下的石塔所阻，倒是此时与他们一起超越了阿伦骨颜，已经追至东城门，他也知道这把大火会让戎狄大军损失惨重，但此时他就像一个赌徒，只要有最后的本钱，他就要继续赌下去。
    如果这时候撤走，不但前功尽弃，数万大军的损失难以追回，更是将唾手可得的悬壁关城再次让出，而且大火临风而下，杨毅若是以烧山之计追杀，他便退无可退，除非将这些挤在山道上的十数万戎狄大军都插上翅膀飞出昆吾山。
    唯有进攻！只要杀了杨毅，夺下悬壁关，戎狄大军冲出东城门，才有机会夺得最后的胜利！
    “杀！杀！杀！”
    古耶摩通红着眼，高举黄金战锤，在他的怒吼之下，飓风狼骑、庞睺大队、战虎骑兵、哲克达射手便拧成了一股绳，向着黄金战锤闪烁金光的指向冲了过去。
    上万戎狄精锐爆喝之声震天动地，但是他们还没冲到东城门口，便遭遇了一记迎头痛击。
    500只战鹿被蒙住双眼，鹿角上绑着火把，在“刺股之术”的作用下，排成数列冲进了城门里，这些战鹿身上的毛发都被剃光，又在“白烟”周围站了许久，身上都凝出了一层寒霜作为“御火”之用。
    战鹿冲进关城，并没有第一时间被烈火燎灼，而是按照惯性朝着东西门大道上冲撞，锋利的鹿角加上固定住的火把，将沿途的敌人刺穿、分割、点燃。
    霎时间，一条冉然雄起的火道自关城中开辟出来，尽管这条火道并不能抵达西门，却让刚刚凝聚起来的敌军变得越加混乱。
    “继续！休停！”
    杨毅再次挥手，早已准备好的徐世忠、裴红月又放入了500匹捆绑火把的战鹿，到了这时候，已经受到烈火灼身的战鹿，开始四散奔逃，因为本就是火源，令那些戎狄大军不敢接近，四散躲避之下，反而进一步将火势扩大。
    “将这些没毛的畜生全部杀了！灭火！脱下皮甲，扑灭火源！”
    古耶摩至少还留存一点理性，这个时候多毛长发的戎狄人便是一身的破绽，只有阻止胡乱蹿入的战鹿继续扩大火势，才有可能用人力扑灭大火。
    东门内不断放入带有火把的战鹿，让追上来的戎狄大军狠狠被抽了一记耳光，不由自主的退向城中，空出一大块地方来解决这些麻烦。
    杨毅总算有了些喘息之机，他一挥手，向裴红月暂别道：“火势已起，天色渐暗，你们这便去行动，此去阻截古丽扎部，应该没有多大危险，但唯独要小心那些厉害的巫师。”
    “明白了，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
    裴红月毫无矫揉造作之态，与徐世忠各自带着300名黥面军向着预定处去伏击了。
    随着城中火势涌起，混乱弥散，郑继祖等4队人马相继脱身，杨毅有言在先，他们毫不停留，直接向着东门外山腰处的一座岩洞跑去，邹彦、周庆等人还留在那里照看从城中搬运来的物资，另外还有上千战马都暂存在洞中。
    杨毅自从想到用“火计焚城”，就有意识的让人开凿这处岩洞，之前有过回风岭附近开凿藏兵洞的经验，所以这一次的工程虽然紧张，却驾轻就熟，只是将岩洞扩大了一半多，就轻松藏下上千匹战马。
    加上郑继祖等人从城中转移来的战马，合计约有战马2000余匹，但是为杨毅立下不少功劳的战鹿，却在这一场作战中，被杨毅刻意全部“牺牲”掉了。
    总计战鹿、驮鹿约有2000匹，其中一半都放置在草棚中掩人耳目，给那些点火的伏兵做遮蔽，另外一半则是被徐世忠、裴红月布置好2轮“火鹿阵”，用来冲击戎狄追军。
    城中虽然大火熊熊，但那燃烧的也有跟随杨毅从玉宁关到这里的2000匹战鹿，这些损失，也让杨毅心中不忍。
    没有哪一场战争是没有牺牲的，如果不让这些战鹿去送死，那么牺牲掉的就会是他的黥面军战士，这些从生死边缘反复徘徊，才活到今天的黥面军，是他杨毅亲口答应，要带回大乾国土的同胞。
    “生，便一起生，若死，便先从我的身体上踏去！布阵！”
    杨毅高举战槊一声大喝，尾随他一路退出来的800黥面军，无一人迟疑，也无一人脱阵，在城门内的火光映照下，纷纷举起手中的战槊与盾牌，以杨毅为锋锐，形成一个针对东城门的“楔子”，狠狠的堵在了唯一的出口上。

 第103章 巨魁

    东风渐盛，风助火势，随即让这场大火向着西门外席卷而去，数万戎狄大军在这个大火场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最惨的就是那些来助阵的“飓风狼骑”，原本擅长山地作战，进攻悬壁关城，这些狼骑可以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可没想到头一次在阿伦骨颜的带领下进入关城，就遭遇了惨烈的大火焚身。
    他们第一时间争先恐后的冲进了这个大火场中，仿佛扑火的飞蛾。
    狼毛多燥，遇火易燃，只要接触到火源，立即就像一个燃烧瓶一样，瞬间燃烧起来，连同狄伦族骑兵一同被焚烧起来，这种燃烧的炽烈，在干燥的高山气候下，根本无法控制，起初还能尽量避开绕城一周的草棚，只要离开火圈范围，似乎就没那么容易死掉。
    可随着2轮“火鹿阵”进入关城四处冲撞，“飓风狼骑”成为了火场中最好的“助燃物”，原本需要1个小时才能点燃的火场，在这些狼骑兵的帮助下，只用了区区十几分钟，整个悬壁关城已经成了一个无物不可焚为灰烬的大火盆。
    魁梧的庞睺在大火焚烧之下，痛觉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只剩下破坏的本能，他们疯狂的打砸身边一切可以触碰的东西，越是浑身着火，越是让他们无法自控，“血祭”巫术的后遗症，彻底爆发出来。
    跟随在庞睺身边的哲克达族神射手成了首当其冲的发泄目标，在这场大火中，他们没有遭遇多少火焰的灼伤，但是被庞睺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不仅如此，连失控的战虎也在第一时间扑向了较为软弱的哲克达族人，在烈焰交织之下，哲克达族人在几乎密闭的战场中到处逃窜，等他们想要从来时的西城门离开时，却见到令人绝望的一幕。
    在西城门后刻意最后搭建的草棚，在烈火焚烧之下纷纷塌陷，遮挡了小半的城门，而上面还横着几颗粗大的圆木，这是那些被单桐推倒的“砖木石塔”导致的，这便将西城门堵塞了大半。
    剩余左上角还有一小块空隙似乎可以钻出去，但是想要逃生的人太多了，对于忽然涌进关城中数万的戎狄大军来说，这么一小块角落，根本不可能逃出几个人，最终这唯一的希望，也被数名戎狄人同时钻出时，卡在了那里，生生将西城门彻底堵死。
    古耶摩心中都在滴血，他这次带入城中的，可是随他征战10年的亲卫营，3000战虎骑兵，可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这可不是烈阳帝国在本部族随时可征召来的戎古族战兵，而是他古耶摩的精心调教、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此时尽皆在大火中焚烧，如何能不让他心痛？
    忽然，古耶摩座下战虎忍不住狂吼翻身，却是尾巴被点燃了，在痛觉刺激下，连他这个主人都压制不住战虎的凶性，但潜意识中，这只黄金战虎还是没有向实力强大的古耶摩发动攻击，而是痛得在地下打滚。
    火焰从它的尾巴向上蹿升，直接燎着了它整个脊背，它狂吼着在地上翻滚摩擦，企图灭掉这些大火，可是古耶摩早已发现，这悬壁关城中的地上，早已抹了一层厚厚的猪油，他的战虎越是翻滚，反而越是燃烧的厉害。
    “砰！”
    古耶摩罡气全开，将临身的火焰逼退下去，举起黄金战锤，亲手击毙了这只跟随他多年的黄金战虎，他眼睛通红，万把人的损失，他可以不在乎，但是亲卫营和黄金战虎的损失，让他伤心欲绝，这笔血债只能记在杨毅的头上。
    “玛琪格！再不出手，你是要看我死在这吗？所有还活着的烈阳帝国勇士们！随我一起冲锋，唯有杀了杨毅，才能破此死劫！此时此刻，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古耶摩大喊一声，率先举起黄金战锤，踏步冲前。
    关城如同一把剧烈燃烧的火炬，让无数盘旋其中的飞虫尽数焚灭，但想要将这些三昧境武者焚烧至死，那也是不可能的，充其量，也就是让他们的罡气护盾被迫凝聚的更为厚实一些罢了。
    古耶摩可以走，只要他现在回头，以他的实力，可以轻易越过西城门，不出百息时间就能回到戎狄大营中，可这一次败得如此莫名其妙，左贤王的“教诲”犹在耳边，一股执念，让他无法面对这次失败，即使要走，也要将近在咫尺的杨毅击杀再走。
    从头至尾，玛琪格一直都没有出现，但古耶摩知道，他一定就在附近虎视眈眈，不仅是要护卫他的性命，而且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出手对付杨毅。
    所以，古耶摩发出最后的怒吼，最先从火焰烟尘中破围而出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部将巴木尔。
    巴木尔浑身的毛发几乎都被烧了个遍，罡气护盾能够屏蔽身体不受热力所迫，但不可能保护得了每一根毛发。
    巴木尔虽已被烧得黢黑，但不愧为奋勇之名，在古耶摩的号召下，举起大斧跟在古耶摩身后，紧随其后，便是单桐。
    单桐已经不再是大腹便便、行动迟缓的样子，即使没了坐骑，依旧大步如飞，而且他身上的气息发生了某种变化，一股诡异的血气，正沿着他身上的刺青不断滚动，这让他双目赤红，护体罡气也包裹上了一层血光。
    3人几乎同一时间抵达东城门口，为了不让敌军高端战力突围出去，杨毅、那克苏、张奎主动迎了上去，身后800人齐齐动步，长盾高举、战槊斜指，面对任何突围出来的敌人，他们都会毫不畏惧的冲撞上去。
    “叮”、“叮”、“当”！
    3声金属交鸣几乎同时响起，张奎的日月双斧与巴木尔的大斧相交，毕竟差了足足1个境界，大斧上的锋锐罡劲直透下来，在张奎身上割裂出一道口子。
    张奎却不见丝毫痛感，只是咧嘴一笑，大喊“贼子死来！”，双斧交替而出，不过3~5回合，他的身上已经全是斧痕，大乾边军的皮甲早已稀烂，伤痕之下，他那金铁一般的身躯在火光之下熠熠生辉。
    那克苏却主动迎上古怪的单桐，青铜匕首已经凝练出半尺短剑剑罡，“夺命连环三仙剑”的剑式不断往他身上招呼，血色护体罡盾在锋锐的青色剑罡切削下，不断破碎。
    单桐的战力本就是众人中最低的，那克苏又是全力出手，一记“绝招·一剑三连”刺破不断凝练的血色罡盾，直接在对方身体上留下6道剑痕，全都是深可及骨的致命伤。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单桐不但没有倒下死亡，反而是那些伤痕在血色刺青的滚动下自动愈合，而单桐本身也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浑身的脂肪向四肢百骸不断滚动，身躯就在血色刺青的神秘力量作用下开始不断拉扯。
    单桐发出凄厉的惨叫，这股拉扯的力量让他的身躯不断出现新的伤口，又开始迅速愈合，而膨胀的肌肉群也在不断刺激他的身躯持续“巨大化”的状态，眨眼之间，他的身形已经超过了2丈余，这已经是普通庞睺的极限。
    但单桐的变化还在继续，血色刺青跳动的更加剧烈，周身的肌肉群撑破了包裹的皮肤，彻底显露在外，红色的肌肉纤维变得越发膨胀而不可收拾，甚至断裂的骨头都被这种强大韧性的肌肉紧紧包裹禁锢，仿佛嵌入了一根钢筋。
    只是几十个呼吸，单桐已经膨胀达到4丈有余，让肩头几乎与城墙头平齐才最终停下来，比起那篮球大小的头颅，整个身躯已经壮大到不似人类躯体，这简直是一座可以活动的“肌肉山”。
    “翰姆·巨魁！”
    那克苏瞳孔一缩，喊出声来，很难得的，他一口气说出了4个字。
    庞睺、巨魁，不算什么北疆百族的秘闻，在数百年的战争历史中曾经多次出现，在黄金家族整合了北疆之后，由巫月教提供“血祭之术”，甚至让庞睺成为了烈阳帝国的常规兵种。
    而“巨魁”这种力量，却是无法持续消耗的。
    翰姆族自幼便可以通过兽血纹身，来获得“兽神”庇护，但是这种“庇护”并非是显性的，经过“新鲜血液”的填充和刺激才会更好的发挥功效，越是强者的血液，则会让这种庇护之力发挥的更为强大。
    普通的内息境翰姆族人经过“血祭之术”，能够让兽血纹身揭开封印，成为实力直达通脉境顶峰的庞睺，足足跨越了1个大境界不说，还让身体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这是因为其消耗的是本身的精血能量。
    副作用就是让巫术之力冲击脑髓，失去大半的神智，但自我认知与生存本能还是在的，本就头脑简单的翰姆族人，其实并不在意是否变化为庞睺，对他们来说，百位数以内的计算，和十位数以内的计算根本也没差别。
    可一旦本身修为有成，先天真气遍布全身，自发就会对“巫术之力”有抵抗，单单凭借“血祭之术”洗练兽血纹身，就不可能解开封印，这时候必须服下特有的“咒血”，通过内服的方式，完全激发潜力。
    也不是什么人的尸体炼化“咒血”都能起效果，能够激发“巨魁之力”的“咒血”，其原材料本身就需要比施术者高出至少1个境界才有效，那么获得的力量也不仅仅是相互叠加那么简单，这种通过消耗“咒血”的方式激发的“巨魁之力”，由于消耗的并非是本身精血，反而是一种可逆的行为。
    就像艾普拉族人一生只能施展1次“唤灵通神法”，翰姆族人一生也只能施展1次“巨魁之力”，变化巨魁之后，兽血纹身的庇护之力尽去，同时也挖空了1名翰姆族人的所有潜力，活下来的翰姆族人不但会迅速衰老，甚至武学修为都会逐渐倒退。
    单桐因为“巨魁之力”的填补自身，出现了短暂的失神，由于他的身体暴涨，直接顶破了东城门，使得东城门发生了剧烈的垮塌，无数乱石碎屑飞下，还在战斗中的数人不得不闪避开。
    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翰姆族的巨魁，无论是先天境的翰姆族人，还是三昧境的咒血，那都不是常规的战争资源，即使有，也都是留作最后的底牌使用。
    这一刻，巨魁单桐化作无坚不摧的战争兵器，最可怕的是他那颗“小脑袋”还维持着自身的想法和意志。
    “这股力量……哈哈哈！我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巨魁之力”让单桐足足跨越了1个多的大境界，来到了“天人境”的门槛前，但也就仅此而已，没有领悟“精神意念”，无论让体魄怎样的强大，积存多大的力量，始终也只可能是“半步天人”。
    巨魁单桐的下半身埋在碎石废墟之中，只见他随便一脚，便将无数碎石踢飞，轻易脱身出来，那克苏此时在他眼中只不过刚刚到了膝盖“小人”而已，他仿佛已经化作猛犸巨象，在狂笑声中抬起右脚猛地踩下。
    “轰隆！”
    轻微的震动让迅速闪开的那克苏都有些站立不稳，可是他丝毫不慌，毕竟他是杨家军中的战力巅峰，矫健的身形轻掠地面，几乎贴着大地直飞单桐的左脚，灵动诡异的姿态，于不可能之中完成了半空的滑翔急停。
    “噗噗噗”3声响！
    巨魁单桐便觉左脚踝一阵刺痛，整个左腿一软，力量似乎已经无法支撑全身，不由自主的向后倒下。
    “轰”的一声，巨魁单桐倒下的身体狠狠砸在城墙之下，再次激起碎石无数，悬壁关城那古老的城墙受到强力破坏，但依然坚挺的屹立不动，即使是1名强大的巨魁，也不可能只身破开这堵厚实的关墙。
    “痛痛痛！该死的乾狗，给我去死！”
    倒下巨魁单桐抓起一块大石头朝着那克苏扔过去，很快就复原如初，再次跳出来加入战局。

 第104章 虎咬

    对于小规模战斗极为敏锐的那克苏，很快就发现了对方的弱点，由于脑袋太小，视距限制，根本无法低头，与巨魁越是近战，越是对手的盲区，真正的三昧境武者，是无惧这种缺陷的，毕竟“听风辨位”，局部感知放大，那都是三昧境武者的基操，但单桐却做不到，毕竟半个小时前，他还只是1名先天境顶峰而已。
    那克苏闪身避开石头，眼中的惊诧比对方还要剧烈，要知道他那1剑割裂了对方的脚筋，这才让巨魁的上身与下肢的力量无法贯通互联，所以对方才轻易倒下。
    就算是真正的三昧境武者，受到如此重创，在没有特殊的救治之下，也只可能是1名残废，可“巨魁”几乎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让断裂的脚筋重新复原，对方的身躯几乎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不可思议之极。
    尽管如此，那克苏还是没有半点畏惧，哪怕面对的是1只来自地狱的怪物，他也要尽全力战斗到最后，这就是他能够为杨毅所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誓诺如山，身死而已，这便是来自鄂林族男人的最后义气。
    “身形变得更巨大，力量、体魄已到达三昧境顶峰状态，具备强大的恢复力与亢奋的战斗意志，但是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并不会直接带来成倍的战斗力，三昧境的意义是‘心、技、体’三融唯一，巨魁则是有了‘体’，但是‘心’与‘技’却远远达不到完美控制这具躯体的地步。”
    杨毅一边与古耶摩战斗，一边还分心看向那克苏的战局，因为巨魁的强大破坏力，担心有所波及，另外2人都不约而同的将战场前移，避开了巨魁与那克苏的战斗。
    “巨大的身体，意味着更多的破绽，强大的恢复力代表缺乏足够的爆发，恐怖的肌肉群能够持续提供足够的力量，却也降低了身形的灵活，那克苏应该在接触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对方的弱点，但这只是暂时的……”
    “这些弱点会在短时间内，让那克苏处于上风，可随着敌人对身体越发的熟悉，逐渐发挥出真实战力，那克苏就非常危险了，那些纠结、外露，不断跳动好似活物一般的肌肉组织，可并不像它本身展露的那般笨拙。”
    杨毅心中不断分析着，“巨魁”的出现及强大，让他心中的不安持续上升，可在古耶摩眼中这却是一种挑衅。
    “你还敢分心？杨毅贼子，你在小瞧谁！”
    这种不拿对方放在眼里，根本没有正视对手的行为，加上这场注定已经是惨败的战局，让古耶摩心中怨愤无比，黄金战锤开始闪烁金光，强大的勇力向下猛击，杨毅也只觉得双臂发麻。
    即使短时间内让实力发生了一个小幅度的飞跃，在面对古耶摩时，仍旧觉得吃力无比。
    杨毅开启“混元金身”，真气在与对方的碰撞下不断激散，古耶摩完全想不通，一个连罡气护盾都无法凝练的通脉境武者，到底是怎么在他的狂猛锤势下坚持下来的。
    随着敌军3名高端战力缠住了杨毅等人，在他们身后那些烈火之中还有余生的戎狄战士也纷纷步出东城门。
    800黥面军早已准备齐整，队形以锋矢为中间线左右散开，顿时将涌出来的戎狄乱军圈成一圈，左手盾牌将敌军狠狠的撞击回火场之中，右手战槊使得是勇悍无畏的“杨家枪法”，在杨毅3大光环的开启下，黥面军人均“先天”的实力，将所有突围的戎狄乱军全部挡了下来。
    就在杨毅抵抗古耶摩之际，忽然一声轻鸣，一道人影自烈火中冲出，这人一身红色皮衣，身轻如燕，左右臂上的双环在内力激荡下，忽地放大滑入手中，却是两把奇门圆刃。
    在杨毅眼中，这名红色身影左右一分，好似两道残影便来到身边，各持手中圆刃，在他肋下、胸口、背心等多处要害切割，速度快捷无比。
    杨毅惊骇之下使出“绝招·天光云影”，战槊自身周横扫，内力狂涌，激起碎石飞溅，连勇猛无比的古耶摩都被迫后退半步。
    “玛琪格，给我杀了他！”
    红着眼的古耶摩大声狂吼。
    玛琪格却并未答话，在杨毅眼中，他的战槊虽然掠过玛琪格的身体，却并没有击打实物的触感，还以为只是幻觉的时候，身上便是一痛，顿时鲜血狂飙。
    若不是“混元金身”、“不动如山”和“归藏”这三大特性发挥作用，只是这么一击，他就要被斩杀当场。
    “我还以为与普通的通脉者有什么不同，不过如此而已！”
    玛琪格轻蔑的一笑，两手上的圆刃各自滴落血液，他的兵器刃口并不算快，甚至有点钝，但是掠过敌人的身体时，却能做到迅速切割，且能轻松咬下一块皮肉，这种奇门兵刃叫做“虎咬”，算是一种刀术与拳术相结合的兵器。
    杨毅将抵在上颚的“千草白玉丹”迅速服下，以缓解内力空虚和生命值大量缺失的状况，同时死死盯着眼前穿着红色皮衣的武者。
    “天人境？不对，只是触碰到了‘精神意念’的门槛，如果是真的天人境，刚才那一下，便是精神锁定，我万不可能还有抵抗之力。”
    杨毅擦去嘴角血液惊魂甫定，他还是太小瞧了敌人，巨魁是个意外，玛琪格也是，如果不是古耶摩催的急，任由玛琪格藏在暗处，待自己内力空虚之际再来上这么一击，他肯定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玛琪格对自己十拿九稳的一击，没有立即击毙对方，也是抱有一丝遗憾，但紧接着便是竖起“虎咬”，连同古耶摩一起劈头盖脸的砸杀过来。
    显然，他先前施展的某种武学，属于类似“绝招”一类的招式，并不是常规使用，可这一下就差点要了杨毅的性命。
    杨毅立即将战槊向着古耶摩狠狠掷了过去，如此近战厮杀，战槊已经不合用了，他右手一抹，自须弥戒环中取出“魉皇刀”来，踏步而上，身形急转，这一刻他的身形如同跨越了数丈的空间，突兀的就出现在玛琪格的身后。
    “啊……”
    一声惨叫来自玛琪格身后的1名戎狄狼骑，杨毅并没有施展什么拔刀术奥义，只是普普通通的一记横斩，运用了“迎风一刀斩”的刀式，增幅了足够强大的刀术威力，仅凭“魉皇刀”和这一记刀式本身的力量，就轻松将戎狄狼骑分作两半。
    “怎么回事？这么快！”
    玛琪格与古耶摩纷纷转身，黄金战锤与虎咬脱手而出，前者拥有独创的“掷锤法”，百步之内，黄金战锤便如同手臂一般灵活自如，后者则是半步天人，有着精神意念所控，“虎咬”可以像回旋镖一样跨过一道弧线重新回到手中。
    两者相隔杨毅不过十数米，武器脱手，瞬息即至，杨毅只来得及回身将威力更强大的黄金战锤击飞，不消说胸口又被“虎咬”割去一块皮肉，顿时痛的冷汗直冒。
    踏前斩！
    眼见玛琪格的第二把“虎咬”也相继飞来，杨毅立即再次跨步横飞，数十米的距离与他好似一步之遥，这就是“踏前斩”的神妙。
    如果杨毅精修轻功，不断的增幅移动距离，一步之间能够跨越百米，那么“踏前斩”可以说是在战场中纵横来去的“神技”了，尤其是像这种混乱的战场，敌人无法得到有效指挥，而敌军将领显然也是杀红了眼，陷入困战之中。
    古耶摩和玛琪格尽管实力超出杨毅一大截，可毕竟做不到“瞬移”，在踏前斩面前显得有些无力，面对杨毅狡猾如狐的逃遁，还顺势杀了不少戎狄战士，一时便毫无办法。
    “别管他了，他的人头是珍贵，但是时间更珍贵，将他的手下杀个干净，看他还往哪里跑！”
    恶意击杀那些戎狄士卒，毫无将领尊严的这一招似乎给予了古耶摩一些启示，古耶摩一挥手，阻止了玛琪格继续追杀杨毅，回过身去闯入黥面军中。
    黄金战锤肆意挥舞，每每挥出便有黥面军喷血倒飞出去，即使布下了“海潮环覆阵”，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黥面军没有被敌人展现的强大战力而吓退半步，反而一拥而上，趁着古耶摩挥锤未及之际，猛烈的撞击，不断用战槊猛刺，强大的真伤效果，居然连古耶摩都承受不住，主动退了下来。
    “这阵势战法有古怪，居然可以轻易刺穿护体罡盾！难怪杨毅此贼仅凭数百人就敢于困住我们。”
    玛琪格怎能让古耶摩在这里出事，主动出手，锋利的“虎咬”锁住众多刺向古耶摩的战槊，然后足下飞踢，将数名黥面军都踢飞了出去。
    玛琪格轻轻皱眉，这些杨家军的实力让他感觉到“恐怖”，以他的修为居然不能将这些普通卒卫踢死，见到他们在人群中一个翻滚，居然又站起来，重新捡起兵器又围了过来。
    古耶摩和玛琪格互视一眼，眼中皆是凶光毕露，这些“杨家军”留不得，能杀便要尽数杀了！
    “健奴受死！”
    就在玛琪格和古耶摩打算再冲一阵，冒着受点小伤的风险，也要将这些黥面军全部击杀时，忽觉背后刀锋凛冽，一股狂猛霸道的刀劲在身后凝聚。
    古耶摩扔出黄金战锤，与身后的刀劲相撞，只听“叮”的一声响，黄金战锤首次被击飞。
    杀神一式·拔刀斩！
    杨毅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同胞被屠戮，他如此拼命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要护卫这些好似“家人”一般的战友同胞们吗？如果他们是可以随意牺牲、舍弃的存在，他这数月以来，跨越千里的战斗，又有什么必要？
    “来得好！这次看你往哪儿跑！”
    玛琪格兴奋无比，双手上扬，“虎咬”上2处独特的设计一下便锁住杨毅的魉皇刀，毕竟不是先天境，空有强大的刀术威力，但没有刀罡相护，刀身受阻，这刀势便无法继续下去，杨毅一下子就好像将所有的致命弱点都暴露在敌人面前。
    “哈哈哈！杨毅贼子，给我死来！”
    压抑憋气许久的古耶摩，终于找到一个发泄的机会，他踏前一步，接过击飞而下的黄金战锤，转身便来到杨毅的身后，猛地挥起黄金战锤，重重的敲在杨毅的背后。
    受到刀身相锁，玛琪格的罡气冲入杨毅体内，令杨毅出现了瞬间的四肢麻木，面对这样的致命一击，他居然动弹不得。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黄金战锤闪烁耀眼的金光，狂暴的力量猛地灌入杨毅的身体。
    杨毅身上的盔甲被猛力相击而四散破碎，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飞扑而去，但即使如此时刻，也是紧紧抓着魉皇刀，不曾放弃过战斗。
    受到这股由黄金战锤中的“勇力”相击，连玛琪格的“虎咬”都锁不住刀身，杨毅口喷鲜血落在黥面军中不省人事。
    “杀！杀！杀！杨毅已死，将这些乾狗全部杀了！”
    古耶摩心怀大畅，仿佛此生劲敌已死，余下不过土鸡瓦狗之辈。
    黥面军不做一声、不发一言，各持槊盾护卫在杨毅身前，他们大多受了“舌刑”，本就不会说话，这个时候更是用行动来扞卫杨毅的生命。
    “部使大人！”
    张奎一阵惊慌，在他眼中无敌一般的杨毅终于还是倒下了，在2名三昧境顶峰高手的合击之下，强如杨毅都无法再维持，他几乎都快忘记了，自己的这位部使大人，只是1名通脉境中期的武者而已。
    “你在看哪里？”
    巴木尔一声怪笑，大斧刮过，斧罡猛烈砸在张奎身上，心情激荡之下，张奎的异能再也维持不住，被这一击同样砸飞出去，身上出现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淋漓，几乎已经失去战力。
    无独有偶，就像杨毅猜测的那样，那克苏这边的战局也突然便转向了败亡。

 第105章 妖仙

    在巨魁逐渐熟悉这具身体之后，强大的恢复力，还有那精钢一般的肌肉组织，已经让那克苏疲于奔命，单桐忽然间就变得灵活起来，仿佛小山一般的身体不再是笨拙的阻碍，身体内的每一处肌群都在他的意志下变得可以随意调动。
    “滚开！杨毅的人头是我的！”
    单桐狂笑着迅速一脚踩住了那克苏不及躲避的小腿，瞬间就将腿骨踩得粉碎，紧接着双拳挥舞，猛地朝那克苏身上击去，那克苏及时调整护体罡气，同时双臂护住头脸要害，但仍旧被这一拳击碎罡盾，整个人倒飞出去，半空中不断呕血，落地之后如同破布口袋般翻滚不休，差点便掉下了山崖。
    黥面军的3大高端战力同时败北，战争天平正朝着失败方向倾斜，然而杨毅的后手，郑继祖等人才刚刚抵达岩洞，虽然他们的动作已经很快，但是重新配齐装备杀回来，怎么也得1个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杨毅部似乎只有凭借这区区800名不到的黥面军苦苦坚持。
    杨毅不是没有想过留下郑继祖这些人做后盾，毕竟有他们在能够更稳当的封锁关城，但其中有3个不便。
    1来郑继祖这些伏兵在城中纵火之后，必须借助战马及时脱身，否则仅凭人力，根本跑不过飓风狼骑，如果被混乱的敌军阻挡，将陷身于火场之中，成为悬壁关城的燃料罢了。
    2来这些战马不能舍弃，这将是他们最后的依仗，如果没有骑兵，就算悬壁关这场战斗胜利了，他们也将寸步难行。
    3来郑继祖等伏兵为了轻装上阵，快速脱身，除了一些引火之物外，根本什么装备都没带，留下来作用也不大，相反，只要从岩洞中获取了足够的弓箭，在外围展开“六合箭阵”，内部又有海潮环覆阵相阻，对敌人将是绝杀之局。
    但战场几时如人意，其瞬息万变不可捉摸，杨毅千算万算，也没想到随着腾达与速克台的战士，敌军的高端战力不减反增，甚至强大到无可抵御的程度，杨毅也将因过于自满而付出代价……
    杨毅忽然间便感觉好安静，原本创巨痛深的躯体在此刻变得平静无比，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云山雾绕之中，这个地方既陌生，又熟悉。
    “意识海！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我不是在与古耶摩生死激战吗？难道人死之时，会回归到这里？”
    杨毅正无所适从的胡乱猜测，便听身后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
    “笨蛋！是本大爷将你的精神意念拉回这里，否则，那彻骨之痛，就要将你活活痛死。”
    杨毅连忙回身一瞧，只见云雾之中好似遮掩了一座大山，足有数十丈之高，大山之巅隐约出现2点金芒，金芒之中一对可怕的竖瞳正死死的盯着他。
    随着云雾逐渐散去，露出这“大山”的真面目，它浑身漆黑，盘坐于地，周身遍布闪烁金属光泽的鳞片，它高高昂起头颅，那蛇头之上生有尖锐双角，七寸腹下还探出2只3指“鹰爪”，这居然是一条古代传说中的幻想生物，1只蛟龙！
    黑蛟逐渐低下头，满眼却是怨愤与贪婪，它伸出蛇信，在杨毅的脸上舔了一口，满足的叹息道：“多么美味的灵魂！让老夫更加饥饿……嘶……吼！”
    就在黑蛟凶性毕露之际，它的脖颈处一条探入虚空的金色锁链突然出现并狠狠收紧，勒的它皮开肉绽，红色的血液从金色锁链深入处滚滚而下。
    与此同时，在它身周一道道神秘的蓝色符印不断闪现，如同牢笼一般将它死死困住，任由黑蛟在其中发狂、发颠，不断用身体碰撞，用双爪抓挠，符印只会向它弹射一道道闪电，激得它痛苦嘶嚎。
    “可恶……可恶的野神……还有那个臭祭士……等我脱困，我要将你们全部吃掉……”
    黑蛟折腾一番，似乎气力用尽，老老实实的盘坐下来，死死盯着杨毅。
    杨毅被这云海翻滚的惊天气息所摄，他感觉自己好像活在一个无法理解的世界里，逐渐的他好像想通了什么。
    “你是……那只‘黑鳞死血’的咒蛇？”
    “吼！本大爷才不是那种低等妖灵！吾已吸收龙气化蛟，应有神明之命，待我脱困，吞噬掉你的灵魂，便可尽去业障、了却因果，念头通达晋入神明……”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状态？”
    似乎已经看出来了，不知什么原因，这条奇怪的“咒蛇”被困在他的体内，通过意识海与他的精神意念接触。
    妖灵咒蛇本是无形执念，此物具象化形，却充满了幻想色彩，杨毅很快明白过来，正是因为自己潜意识中对于“黑蛟”这种生物有着类似的印象，所以它才会变成自己想象的这副样子。
    杨毅可以说是给予了“黑蛟”新生，可黑蛟却对他充满了敌意，却因受制于某种神秘力量，根本无法伤害他，杨毅便也大着胆子与它对话。
    “……你可暂称我为‘妖仙’，但是本大爷告诉你，我迟早会吃掉你，晋入神明！”
    黑蛟张开血盆大口，做凶恶状，但周身的符印法咒与脖颈上的神力锁链闪现，它便又立即的老老实实起来，似乎“晋入神明”已经成为了它新的执念。
    杨毅感觉到了背后的剧痛，他清晰的记起来，自己被古耶摩一记黄金锤重创背部，若不是筋骨结实，那锤上的强大力量，就已经将他粉碎，此时外部躯体的伤势发作，这让他出现了一丝精神疲惫。
    黑蛟刚刚还嚣张跋扈，可随着杨毅的伤势发作，却也是立即做痛苦状，不由自主的盘旋转身，在它的背后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鳞片翻滚，血肉模糊。
    “原来如此，你与我已然共生，我若是受伤，你必有所感应，知道我已将死，才使法力将我的精神意念拖入此中，避免瞬间毙命……”
    杨毅不由脸露苦笑，显然已经明白了两者的关联。
    “看来你是没有办法吃掉我了，很快，你跟我就会一起死亡，我没有晋入天人，虽然通过精神修炼，能够勉强触碰到‘意识海’这个神秘区域，但我做不到‘瞬念永恒’，即使有你的法力相助，我在此处也只是相当于做了一个梦，梦中将有限的时间拉长罢了，这个伤和外面的战局却无法停止……看来我还是死定了！”
    “胡说！本大爷还在，怎么可能放任你就这么死掉？这些小小的凡人，怎么可能杀掉我……杨毅，只要放开心神，让我来接管你的身体，我们就可以活着，并且我还会击败你面前所有的敌人，来，让本大爷好好享受一下你的身体！”
    黑蛟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语病让杨毅想岔了，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
    “……我突然一点都不想跟你交谈了，你直接放我出去让我死掉算了。”
    “杨毅！你不要犯浑，真的从这里出去，你的性命保不了百息！放开心神，将身体交给我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可以击败你的敌人，我还可以救活你的性命，就这样做！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黑蛟有些急不可耐的在符印牢笼中不断盘旋，焦躁不安的上蹿下跳。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是来自乾国巫师的封魔法印？这么说来，你就算是‘仙’，也是一只‘恶仙’，掌控了我的身体，你就可以从这里脱困，任由你祸乱人间是吗？”
    杨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对黑蛟的诱惑完全没兴趣，他闭上双眼，运转“十二重楼观想法”，如同在梦魇中挣扎，就要从“意识海”中脱身出去。
    “杨毅！杨毅！你别做傻事！你死了，你一直保护的那些人类怎么办？他们都会死！都会因为你的自私而死掉！”
    “我可以死，我身后的那些人都可以死，我们死在一块儿，是为了保家卫国，虽死犹荣！马革裹尸死沙场，不负英雄千古名！”
    “你td少跟老夫在这里拽文！你想送死，我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成仙，我还要活！杨毅！你别跟老夫耍滑头！赶快放开心神，把你的身体交给我！”
    黑蛟的吼声已经变得歇斯底里，一对金色竖瞳周围也开始充斥血色。
    “妖仙？呵，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有没有别的名字？”
    “……你可叫老夫‘阎魔’。”
    “好，我记住了，阎魔，我只给你1次机会，将那锁链的尽头主动放入我的手中，在我想收回你的时候，你要乖乖回到牢笼之中。”
    “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威胁老夫？我要吃了你，我要撕碎你！杨毅！别走……杨毅……”
    杨毅才懒得继续与阎魔用言语拉扯，逆转“十二重楼观想法”，精神意念快速收拢，很快就感知到了身体的沉重与痛苦。
    他再次一睁眼，意识已经重新回到了战场，身边全是奋勇死战的黥面军，已经有很多人在拼死抵挡古耶摩等人的时候被打死打伤，悬壁关的东城门外，已经一片血红，这里流下的全是黥面军的热血。
    “张骑尉，我昏迷了多久？”
    张奎正背着杨毅在黥面军的保护下战斗，显得左支右拙，杨毅一低头就能看到他胸口那道可怕的伤口，他每走动一步，伤口就如同喷泉一般激荡出一股血液，他的周身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仍旧单手护住杨毅，只用右手中的单斧战斗。
    “部使大人，你醒了？没多久，不到20息的时间。”
    杨毅眼睛通红，才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出现了这么大的伤亡，他记起了阎魔说的话，他已经感觉到生命力在迅速流逝，这时候吃什么丹药都没用了，除非能够随机抽奖到1颗“九转还魂丹”，在此刻服下还可以吊住性命，但也就和之前的杜明威没有区别，连动根手指都费力。
    杨毅还想说什么，却觉得胸口一闷，张口便是一口一口的血呕出来，甚至夹带着破碎的内脏，三昧境顶峰的古耶摩倾尽全力的一锤，又包含着黄金法器的威能，其破坏力强得难以想象，他还能“回光返照”保留百息的意识清醒，已经算是他高属性的优势体现了。
    “那克苏！部使大人快不行了！快护着大人退下去！”
    张奎大声呼喊，黥面军的防御圈越来越小，玛琪格、古耶摩、巴木尔、巨魁单桐正在四个方向肆意砍杀着黥面军。
    坚韧无比的黥面军犹自不退，疯狂的前赴后继，也正是有着杨毅的3大光环维持，让个人身体素质达到“先天境”的黥面军能够坚持这么久，若是换做普通卒卫，早就被这些戎狄高手屠戮殆尽。
    忽见1人自防御圈的外围被击飞，正好落在张奎身边，正是全身伤痕累累的那克苏。
    那克苏的一条腿已经呈现了诡异的弯曲，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继续作战的决心，三昧境武者对身躯的强大控制，让他可以无视“骨折”等伤势而行动自如，连同身上多处伤口造成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但这些伤势带来的痛苦与折磨却是无法抹去。
    张奎看得心痛无比、目眦欲裂，那克苏作为现在最后的武力依仗，即使被巨魁单桐一锤打的吐血，依旧能顽强的抵御在最前方，这就是三昧境武者的顽强，那克苏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这让他想起了死在陷坑中的巴图克。
    “别去了！那克苏，再打下去你会死的！现在就走，以你的本事，他们拦不住你，你快走！能活一个是一个，告诉郑继祖他们，往北去，就算做一支北疆偷猎者，也别让这些戎狄人舒舒服服的占领大乾疆土！”
    那克苏也是口角不断溢血，身体上早已凹凸不平，如果不是依靠三昧境武者对身体的强大控制力强行坚持，他现在就能像一摊肉泥摔在地上。

 第106章 阎魔

    真正的三昧境武者实际上是很难在战场上被杀死的，童劲松和腾达是2个例外，前者是被杨毅重创后，在6名先天武者不要命的围攻下被拦住去路，最后还是死于“六合箭阵”之下，腾达则是因为轻敌疏忽之下，被杨毅的多重爆发伤害直接秒杀。
    常规战斗中，就算是多名同阶武者围攻1人，只要达到了三昧境这个境界，就极少出现死亡，战胜、败退那是常有的事，但“战死”就是极小概率的事件。
    因为见到打不过，三昧境武者可以随时逃跑，在边跑边打之中，耗个几天几夜也是有可能的，这些时间，已经足够三昧境武者转移到安全区域了。
    那克苏看了一眼出气多进气少的杨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挣扎的站起来，一抖手中青铜短匕，颤巍巍的凝练出1把罡气短剑，用腹语术说道：“标下……誓死……相随！”
    话音一落，似乎是丢下了最后的遗言，那克苏身形飘动，迅速前冲，直达防御圈外，一剑便抵住古耶摩即将砸击黥面军的黄金战锤上，同时左手一挥，死死拿住玛琪格的“虎咬”，但他毕竟只有1个人也只有2只手。
    “可惜了，1名北疆族人却跟了乾狗！”
    古耶摩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之色，但却任由玛琪格用另一把虎咬捅进那克苏的心口。
    鲜血狂涌！那克苏眼中的神采迅速消逝，身体如同软泥一般缓缓滑落。
    在玛琪格的罡气虎咬之下，他摇摇欲坠的护体罡盾如同纸糊，失去了这一层保障，三昧境武者的肉体与健硕一些的普通人也没有太大区别，心口要害重创，似乎死亡已经是必然的结局。
    “那克苏！”
    张奎狂吼，却也只能虎目含泪继续奋战。
    杨毅看在眼中，胸中激愤，颤抖着手抓住张奎的肩头。
    “张奎……放我下来……”
    “部使大人？”
    “放，我，下，来！我的刀呐？”
    杨毅连说话都显得很吃力，却犹自倔强的要独立行走。
    张奎连忙将腰间的“魉皇刀”递给杨毅。
    杨毅手杵魉皇刀，一步一步艰难的向防御圈外走着，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生命力的迅速流逝，而且也将直面戎狄人的刀斧加身，在其他人看来，这位杨部使似乎是不甘屈辱待死，这是要与敌人决死罢了。
    张奎连忙上前想要护住杨毅，却被杨毅执拗的推开，他就是要将自己置于这种死亡危机之中，因为他知道，现在能够救下他们的，只有最后1个希望。
    “阎魔，没有百息的时间了，最多再有3步……”
    杨毅心中默念，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2步……”
    杨毅已经能够感觉到前方4名戎狄将领那来自三昧境武者的狂暴罡气，他们见到杨毅重新出现，这些人仿佛见到了珍宝一样，厮杀的更加卖力，最外围的防御圈眨眼间便削去一层，那便是数十名黥面军的生命。
    “1步！”
    杨毅闭着眼睛踏出这最后一步，玛琪格见机极快，已经踏步上来，不顾十数名的黥面军阻拦，2把虎咬向着杨毅的喉咙锁去，似乎只要1个呼吸的时间，杨毅的人头便要到手了。
    “你赢了！”
    阎魔那愤怒和不甘的声音终于传来，杨毅感觉到念头之中好像多了些什么，顿时心神一松，整个人的意识便沉睡下去。
    “叮！当！”
    2声脆响，在戎狄人的助威声中，玛琪格的“虎咬”砍在了杨毅似乎脆弱的脖颈之上，但却没有出现人头飞落，血光四溅的场景，反而是出现了2声金铁交鸣之音。
    玛琪格一愣，他感觉到非常陌生，1名通脉境武者的肉身躯体，什么时候如此坚固了？
    忽然间，玛琪格那来自“半步天人”的精神意念，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眼前的这名少年将领，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一种来自心底深处无法抑制的恐惧涌了上来，他瞳孔一缩想要离开，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脖颈被杨毅的左手死死抓住。
    “杨毅”再次睁眼，已经不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一对来自妖仙阎魔的金色竖瞳，他体内的纯阳真气也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阴冷深沉的幽冥寒气，几乎是无法控制的向周围散开，触及之人无不打了个冷颤，一种来自地狱幽冥的可怕气息从杨毅身上涌现。
    黑色的幽冥寒气如有实质，他自“杨毅”周身溢散，又迅速积聚于他的背后，相互纠缠逐渐形成了一条黑色蛟龙好似活物一般盘旋在他周围。
    “哈哈哈！太美妙了，拥有的身体感觉……你们很幸运！即将参与一场杀戮盛宴，恐惧、惊骇、畏怯、惶惑，你们此时心中的情绪皆是我最喜欢的味道！谢谢款待……老夫，会尽情享受的！”
    “杨毅”身旁的黑色蛟龙发出一声嘶吼，声音尖锐好似苍鹰凄鸣，猛地从玛琪格的身体上贯穿过去，玛琪格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他忽然想到4个字“神意压制”，他便只能眼睁睁的瞧见自己心口被黑蛟贯穿出的血洞。
    “罡气化形，神意法相……不可能……你怎会是……神意……宗师……”
    玛琪格话语未完，便被“杨毅”单手一甩，如同破布口袋般甩出山崖，似乎已经腻味了这个玩具。
    “刀锋已冷，杀戮开始了！呀哈哈哈啊！”
    “杨毅”左手抹过魉皇刀的暗红刀身，金色的竖瞳在刀身之后显得无比疯狂，他身形一动，即刻掠过了古耶摩的身边，抬手一挥，便是数颗戎狄狼骑的人头飞起，身后黑蛟翻滚，直接咬住了其中一颗人头，用力一嚼，就像破碎的西瓜，在半空中炸裂飞散，情景可怖之极。
    “杨毅”嚣狂霸道的刀势展开，凝聚刀罡，可不比那克苏去去1~2尺的剑刃延伸，浑身的罡气如同不要钱一般般，直接化形40米长大刀罡，“杀神一式”就如同无消耗无冷却一般不断挥舞，短短十数息，上百具破碎的残躯就散四周，这些皆是冲出火场的戎古族战兵和庞睺。
    古耶摩、巴木尔早就被大刀罡刮到飞退在废墟一般的东城门角，唯有巨魁单桐抵挡在前面，扛住了“杨毅”最后3刀，双掌一并，巨魁单桐以空手入白刃的姿态紧紧夹住了“杨毅”劈下的巨大刀罡，才算是暂时终结了“杨毅”的疯狂杀戮。
    “部使大人……你……什么时候学的流氓招数……好牛逼啊！”
    张奎简直惊呆了，左脸眼角附近的十字刀疤都兴奋的微微颤抖，就那么一瞬间，“杨毅”似乎换了1个人，这让他感觉到有些害怕，但心中的郁闷之气尽舒，本想奋起余力与“杨毅”共同进退，可他忽然间想起什么，连忙扔下手斧，跑到那克苏身边。
    那克苏的瞳孔焦距已经扩散开来，甚至连呼吸都微弱的不可察觉，但毕竟他是三昧境武者，其身躯与意志强大到可怕，受到这般重伤，仍旧有着一丝微弱的生命迹象。
    “部使大人！那克苏快要不行了！”
    张奎大喊，仿佛现在的“杨毅”是无所不能的天神一般。
    “呱噪！”
    “杨毅”本不想理会，只想尽情杀戮，可脖颈上一圈金光闪烁，他不由痛呼一声，咬牙切齿，随手一指，身后的黑蛟卷动风云，眨眼便飞跃数百米钻入那克苏的血如泉涌的心上创口之中。
    黑色的幽冥寒气迅速结霜，巨大的伤口不但被封住，更是肉眼可见的迅速愈合，那克苏原本微弱的声息，被“神意法相”灌入之后，顿时呼吸急促起来，身上“咔咔”作响，却是“筋骨齐鸣”的征兆，这意味着他的三昧境修为居然在这个时候迈越了一大步。
    虽然没有了“神意法相”相助，但是“杨毅”的可怕是来自他的本身，神意法相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杨毅”眼中疯狂之色一闪，魉皇刀用力一沉，瞬间就切开巨魁单桐的手掌，直接没入他的肩头。
    眼看着残肢与鲜血飞溅，“杨毅”只是疯狂的大笑，似乎先前被对方夹住刀罡，只不过是嬉戏之余，猫捉耗子的耍弄，魉皇刀频频飞舞，如同执行凌迟之刑，将巨魁单桐身上每一块肌肉全部切掉。
    “痛，痛！好痛……”
    巨魁单桐的身躯在一片片的肌肉被削除之时，身形也在不断的缩小，数百刀之后，只剩下一具白骨和一颗完好的脑袋，那颗原本被紧紧包括在胸腔内跳动的心脏，似乎还想挤压出最后的鲜血为他这具身躯弥补创伤。
    “没趣！”
    “杨毅”似乎很是看不上这种“拔苗助长”式的实力增长，魉皇刀一刀刺下，扎破巨魁单桐的心脏，彻底将单桐杀死，至死之时单桐也是睁大着双眼，一副不可置信之色，紧接着“杨毅”一脚踩在单桐肥硕的脑袋上，如同踩碎的鸡蛋，顿时红白之物四散飞溅。
    暗红的魉皇刀微微颤抖，似乎因为击杀巨魁而兴奋，“杨毅”的这一刀居然触发了“驱魂戮引”的效果，虽然增幅的杀伤力对于此时的“杨毅”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可是四周数公里卷动的怨魂却向他疯狂涌来，让他无比惊喜。
    “这是……美味！哈哈哈！还有此等饕餮盛宴！这场交易不算输啊……”
    “杨毅”眼中尽是贪婪之色，他大口一张，胸腔微微鼓起，一股飓风吸卷起这些怨魂进入他的口中，顿时天地色变的阴魂鬼雾就像一样被他全数吃下。
    “杨毅”也算是饱餐了一顿，这悬壁关城上百年的历史，历经战役没有上千也有八百，堆积的累累尸骸足有数十万，积聚的怨魂之多不可计数，光是杨毅这一场焚城大火，加上十余日的鏖战，至少就有4~5万的戎狄人死在此处。
    “新鲜灵魂的味道，鲜美的令人无法忘怀，杨毅！这一次我原谅你了……杀戮，让我们继续！”
    似乎已经将附近的怨魂吃了个干净，犹自不满足的“杨毅”再次冲向了古耶摩等慌乱逃向关城火场中的戎狄人。
    这时候可别说什么回头也是被烧死，还不如死战这种鬼话了，面对如同地狱恶鬼一般“杨毅”，迎接他们的就是一场可怕的恐怖杀戮，绝大多数戎狄军士早已胆战心寒，虽然“杨毅”并没有真正杀死多少人，满打满算不过两三百人，还不及千匹战鹿组成的“火鹿阵”杀得人多，但这种杀戮气势与“神意宗师”四个字，足以令所有人仓皇而逃。
    那是一种根本无法提起抵抗想法的力量！
    “撤！撤！快撤！”
    古耶摩再也不提什么勇气、荣誉，面对这等可怕的对手，只要靠近了就是送死而已，他开始疯狂的向关城中的大火逃去，至少在这个火场之中，以他的实力根本不会被烧死。
    然而，“杨毅”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他踏步而前，飞跃了200多米的距离，一刀斩杀了古耶摩身边的戎狄战士，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这正是“踏前斩”的奥义！但在此时的“杨毅”手中用出来，姿态诡谲如同魅影，速度之快、距离之远，简直无法用“武学”2个字来形容。
    “你的鲜血，似乎更加美味！”
    杨毅鼻尖耸动，似乎闻到了古耶摩身上特殊的血脉气息，他一抬头，不知是不是吸收了过多的怨魂，导致他露出部分本相，自他左脸往下，出现了一块块的黑色鳞片，如同恶鬼面具。
    “大王，你快走！这里交给我！”
    巴木尔这时候狂吼一声，忽然推开古耶摩，只见他身形变得粗大，周身毛孔扩张，一根根白色的毛发生长出来，额头上逐渐形成三条黑色横纹。
    狂暴的力量撑破了巴木尔的战甲，1只比“杨毅”高出大半截身体的“兽化武者”出现。
    “这是兽化变身！巴木尔，你居然是巫月教的教徒！”
    古耶摩惊诧不已，似乎比杨毅是神意境武学宗师还要难以置信。

 第107章 兽变

    “兽化变身”是比较高端的巫术，向来只在巫月教手中掌握，想要被祝祭这种巫术，首先便要是虔诚的巫月教教徒，古耶摩难以想象，他最为倚重的2名部将，与他生死相交的巴木尔，居然会是巫月教安插进入军伍中的棋子。
    “大王，此事不容巴木尔辩驳，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可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出卖大王之前，为大王战死！古耶摩，你快走！烈阳帝国万岁！”
    巴木尔已经化作一头人形猛虎，浑身黑白相间的毛发，闪烁着银色光芒，在火焰与大风之中交相辉映，周身白色的罡气凛冽如霜，他猛地向杨毅扑来，双爪探出锋利的指甲，就像数把大斧猛地的挥下。
    “杨毅”只是冷着脸，挥刀一斩，实力上的绝对差距，让巴木尔根本难以抵御，厚实的罡气护盾在杨毅的斩击之下，如同豆腐一般脆弱，一只虎爪在无可察觉之下便被斩断，其残爪犹自在惯性之下被高高抛起。
    “腥臊的血气，讨厌！”
    “杨毅”眼中的金色竖瞳凶光毕露，连续挥刀，短短几个呼吸，便是十八刀斩击，巴木尔愤怒的狂吼，不断用剩余的爪子拍击杨毅的身影，却连衣角都摸不到。
    不同于“巨魁之力”一旦施展会将翰姆族人的潜力消耗干净，就算活下来实力也会逐渐退化，连寿命都会减少。
    “兽化变身”本质上是一种增益状态，越是实力不济时，增幅的战斗力就越强，普通先天境武者使用，能够跨越足足1个境界，普通的三昧境初期武者使用，能够增幅50的战力，达到三昧境中后期的地步。
    而巴木尔原本的实力原本就已经是三昧境中期，“兽化变身”便也只能增幅他20~30的战斗力，顶多也就是达到三昧境顶峰的层次，对于现在的“杨毅”来说，似乎直接斩杀的难度并不大。
    可“兽化变身”还有一个特殊之处，那就是处于“狂莽”之态，无法被“神意压制”，巴木尔就不可能像玛琪格和巨魁单桐那样，被压制得动弹不得，被一次又一次的击中致命处惨死当场。
    能够自由行动的三昧境顶峰武者，即使是神意宗师来杀，也并非是随意斩杀的，那极为厚实的生命力，在对方刻意保护了要害之后，斩击之处全是皮肉伤，足足十八刀下去，任由巴木尔浑身鲜血淋漓，犹自还有奋勇激战之态。
    巴木尔知道自己肯定会死在这里，但他丝毫不后悔，脑海中回忆着这数年来与古耶摩、速克台同吃同住，征战沙场的经历，虽不是血亲，却胜似亲人，为保护自己最珍贵的亲人而死，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巴木尔狂吼一声，虎目之中尽是决绝之意，抱着必死的决心，与“杨毅”以命换伤，倒真的是与杨毅走上了十余招。
    直到“杨毅”发狠，一个轻跃，左掌拍击巴木尔的头颅，幽冥寒气瞬间侵入他的大脑，令他出现短暂的失神，周身的罡气护盾与防御姿态全部消失，紧接着刀光涌现，一颗虎头飞起，
    “咳咳咳……该死！还要浪费老夫一丝仙力！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根本施展不开……”
    “喂喂！杨毅，你想干什么？过河拆桥吗？战斗还没结束，让我继续！我可以杀光他们，让我继续……”
    随着“杨毅”脖颈上的金光闪烁，一道锁链若隐若现，“杨毅”出现挣扎、颤抖随即扑倒在血泊之中，魉皇刀也因此脱手落地。
    那克苏身上一声轻鸣，黑蛟化作一团雾气迅速飞出，环绕杨毅周身遁入，杨毅赤身的脊背上随即出现一圈黑蛟纹身如同活物，又逐渐隐去。
    随着“杨毅”大发神威，短短百息之间阵杀玛琪格、巨魁单桐、兽化巴木尔等多名将领，又虐杀数百名戎狄军，古耶摩仓皇而退，隐入熊熊烈火之中的悬壁关城中，终于将战争天平的胜利一端又重新拉了回来。
    黥面军气势大盛，硬是凭借不足500人的军力，将数千涌出关城的戎狄军又压了回去，任由他们在悬壁关城中哭嚎喊叫，便是死死将其摁在关口不得再出半步。
    张奎此时才有时间随手扯下衣衫，将胸口简单包扎，迅疾来到杨毅身边。
    “部使大人？”
    在张奎的搀扶下，杨毅重新坐起来，却是虚弱至极，他唇色发白，面如金纸，若不是背后巨大创口已经愈合，知道没有生命危险，张奎真担心他会随时背过气去。
    “部使大人，刚刚那是……”
    张奎小心询问，任由谁来看，杨毅刚才的行为简直不符合常理，明明是1个通脉境中期的修为，居然跨越4个大境界，使出了神意宗师才能有的强大战力。
    “家传绝学！”
    杨毅轻轻咳嗽，随口搪塞。
    “……部使大人，你不要欺负我读的书少，我是见识不多，但我可不是傻瓜。”
    眼见杨毅还有心情谈笑，张奎也是心中一松，对于杨毅身上诸多隐秘，他其实并不想打听，只是先前一幕过于惊人，他才下意识的询问，在这个世界上谁又会没有秘密？就算是他，所谓天生异术，也是不可对外人道的秘密。
    杨毅不愿意说，张奎就知道，自己不应该知道，这是身为下属的觉悟。
    便在这时，身后传来杂乱之声，杨毅侧首一看，一条萤石闪烁的光亮自山腰盘旋而上，郑继祖终究还是提前赶来，这让气虚力弱的杨毅也彻底放下心来。
    “部使大人！”
    郑继祖3步作2步登上东城门外，便见杨毅倒在城墙角跟下的一片血泊之中，连忙上前保护。
    “你怎么不再来晚一点？正好来替我们收尸。”
    张奎不免气愤的说话，但他也知道这份不满不应该对着郑继祖撒气，毕竟对方是杨毅的“后手”，能够在这个时候赶来，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只是先前的战局真的是生死一线，让他不免失态。
    杨毅横眼一抬，那股不怒而威之势，便让十字疤脸长相凶恶的张奎不敢再说话，片刻之前“杨毅”的张狂杀戮犹在眼前，怎能不令人胆寒。
    “郑继祖，我现在命你带领所部人马追击敌方大军，遇人便杀，遇树便燃，施以‘焚山之计’在天明之前，让古耶摩的人滚下昆吾山！明天早上，我要见到昆吾山东门山道口的朝阳。”
    “标下领命！”
    郑继祖随即一个唿哨，藏在东城门外的“白烟”闻听便踏蹄而来，在它周身一股冰晶寒气如同烟雾缭绕不散，是最好的“辟火”灵兽。
    “众将士随我来！”
    郑继祖手持虎戟，跨坐白烟，这只通体雪白的灵鹿，摇晃了一下脑袋便适应下来，在郑继祖驱驰下，跨过东城废墟，直入熊熊燃烧的火场之中。
    “方震，方震在哪儿？”
    杨毅小声询问，正准备随着郑继祖一起进入火场的方震闻听张奎传言叫喊，立马止住脚步跟了过来。
    别看方震有着先天境的修为，但不通军事，也不擅长马上征战，平时一般都护卫在杨毅身边，充当和那克苏一样的侍卫角色，但这一次过于危险，杨毅将他赶去与郑继祖一同行动。
    “杨部使有何吩咐？”
    方震虽然层级职务都在杨毅之上，但却不敢有丝毫放肆，言语中充满敬畏。
    只凭3000不到的残军，借悬壁关之地势，在东西两方近40万烈阳军围攻之下，苦守半月之久，已经是令人惊异，更想不到的是，杨毅还敢借天时之力施展“焚城之计”，可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战局虽然还未结束，方震却已知道，这是一场了不得的大胜，别看只是消灭了区区几万烈阳军，但这些都是敌军之中能征善战的精锐，而且敌军胆气已丧，何况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断无失手的可能，究竟能将战果扩大到何种地步，就看郑继祖接下来的“焚山之计”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方震正想跟着郑继祖，好好在这一场大战中充当一回马前卒，也不枉自己吃了半辈子的王朝军饷，可杨毅此时叫住他，显然有跟重要的事情吩咐。
    “将你的蜂鸟放出，写上8个字，悬壁大胜，退守虎口！”
    杨毅此话一出口，连同方震、张奎等人都懵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即使如此，方震还是依言那么做了，直到蓝色的蜂鸟冲天而起，向着南方急掠而去，杨毅才算松了一口气。
    “杨部使，你觉得河洲会出事？”方震开口询问。
    “我原本也没有想到，只是在之前生死一线的刹那，灵台晴明，忽有所感，照理说，我们这么一支残部，就算战力惊人，也绝不配烈阳帝国消耗40万大军与我们僵持，尤其是在这个时刻，烈阳帝国占领北洲，正需要不断的胜利来急速扩张，没有理由对着一块又臭又硬的破石头，还猛踢上几脚。”
    “直到后来我才想明白，古烈满都拉借我的人头立威是假，要顺势攻取西线进犯新洲也是假，他真正的目的，就是南下龙宁府，突袭河洲！如果河洲失守，便可直取虎口关，威逼皇京，正是‘斩龙之计’！”
    “他用40万大军，还到处宣扬我的战绩，无非是将所有人的目光牵制在北洲与新洲防线，制造一种紧张感，好似不灭了我，就绝不会继续踏足大乾国土一般，但实际上，他应该早就做好了南下河洲的准备。”
    “现在这个时节，我们在昆吾山上感知不到，但想必天河防线早就解冻了，就连与张巡对峙的20万军，可能都是幌子。”
    “只需要区区2~3万骑兵，从下游浅滩地区强行横渡，绕向张巡侧翼，然后来上一次意想不到的突袭，配合龙宁府的烈阳军，就能将张巡手上那些缺乏训练的府军消灭大半。”
    “我若是他，便轻骑快马，昼伏夜出，这半个月的时间，早就绕行龙宁府，到达天河下游的浅滩，只需要等待1个视野不好的雨夜，便可强行横渡天河，到时候配合古克莫罕的佯攻，从张巡部背后突然杀出……”
    “毫无所觉的张巡部必然被顺势赶入天河之中，10万大军顷刻覆灭，到时候镇北元帅凤天佐独木难支，空有10余万的府军，却无可战之兵，只能坚守府城，但若被围困，则是必死之局。”
    “到那个时候，我若是古烈满都拉，必会绕开凤天佐的府城，直取虎口关，进犯京洲，威逼皇京，凤天佐将是两难之地，若是出兵拦截，在平原野外，不可能是烈阳军的对手，若是不出兵，困守府城，光是喂饱那10余万张嘴，也撑不了几个月的时间。”
    杨毅深深叹了口气，他在阎魔掌控自己身体的时候，以局外人的视角去观看自身的每一个动作，忽然就有了新的感触，抽离自身的往当前战局上一扫，立即惊醒，大乾王朝一直以来的弱点，可不是猛将坚城遍地的新洲，恰恰就是那日渐腐朽的京洲所在。
    “希望还来得及。”
    对于杨毅所说，方震和张奎因为不太懂军事战略，所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们却知道眼前却是一场唾手可得的大胜。
    悬壁关城中的大火已经持续了1个多小时，除了刚刚被赶进去的烈阳军还有活着的动静向着西城门外翻滚逃走，其余地方早就没有了声息，到处都是过火的烤肉焦臭味。
    此时东南风越刮越大，已将大半城郭之火刮到了西山之外，逐渐露出关城中许多烧焦的尸体，层层叠叠，姿态各异，一副末日降临的情景。
    在白烟开路之下，一条可供行走的防火通道很快便被郑继祖部清理出来，而这个时候，位于东门关道的山脚处却是激战正酣。
    如同杨毅所料，古丽扎部见到山头火起，便以为古耶摩突袭悬壁关成功，杨毅即将倾覆，便想着趁乱上山捡个便宜，没想到被徐世忠与裴红月在山道必经之路上堵个正着，她还天真的以为这些是关城上退下来的杨家军残兵，还想着吃了这股残兵，为自己添上一笔战功，却不知她即将为自己天真的行为付出惨烈的代价。

 第108章 中平

    雇佣而来的罗斯族熊兵加上矮小的法维族战兵冲在最前面，后面则是充当执法队，又兼顾攻坚重任的孟加拉族战兵。
    古丽扎部数千名军士挤在2条羊肠小道上，面对徐世忠和裴红月的步兵战法不得寸进，反而产生了极大的伤亡。
    “这时候若有1员猛将率军攻坚，必可杀出一条血路来。”
    古丽扎远远瞧见战局陷入僵持，心中哀叹，开始有些懊悔坑杀了巴图克。
    三昧境的修为，基本上就是军伍将领中的天花板，古丽扎部的精锐兵马来自孟加拉族，自奎英之后，孟加拉族也只有巴图克1名三昧境修为的将领。
    除开巴图克，也就天赋惊人的奎巴托在青年时期就晋入先天境，除此之外，古丽扎部手下能用的将领，大多数都在通脉境修为罢了。
    若是打个顺风仗，凭着人多还可以一拥而上，用数量兑死敌军高手，但现在却不可能做到。
    “王后，我们怕是没有机会了，杨毅能用这2人守在这里，必然不是因古耶摩偷袭导致城中失火，想必是他主动诱敌，施以‘火计’，我们既然进不得，不如早些退去，否则，停留在此也只是徒增伤亡。”
    “可恶，若此处是雪原平川，定要叫杨毅试一试‘猛犸巨象骑兵’的厉害……”
    古丽扎的狠话还未说完，就见到远处在这2处拦路杨家军之后，一条蜿蜒曲折的部队急速赶来，因为他们身上佩戴了萤石，故而在黑夜之中甚是抢眼。
    为首1名少年将军骑乘黑色座狼，手中一柄银枪灿灿生辉，在他身后竖起1杆“杨”字大旗，很快来到战场附近。
    众杨家军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忽然战意高昂，开始疯狂反扑，只是十几个呼吸，就将顶在前方协助作战的孟加拉战兵队捅成了马蜂窝，整个战局恰似一边倒般。
    明明古丽扎部数千人占了多数，却反被这千把人逆推回来，更是有无数戎狄战士根本无心作战，扔下武器转身就逃。
    “发生了事？他们在喊什么？那个人就是杨毅吗？”
    古丽扎自“冰镜”之术中看得真切，不由皱眉询问，但这个问题连迪巴罕都无法回答她，杨毅此人虽然在烈阳军中凶名赫赫，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是极少。
    古丽扎的本阵大营实际上还在山脚外数里处，原本见昆吾山上关城火起，以为是个机会，打算配合古耶摩夹击杨毅，但是她万万想不到，这把火是杨毅自己放的，直到被人堵在小道上，她的军队总共才行进了不到5里，连山腰都没有摸到。
    古丽扎部的前军已出现了兵溃之势，杨家军3股队伍不断向前推进，很快汇集在一起，为首那名少年将军靠近了一些，才见到他枪尖上挑着1颗人头。
    “嘶！那……那不是巴木尔吗？那些乾军说得什么话？”
    迪巴罕的“冰镜巫术”显然要比“百里之目”要高级一些，不但将画面清晰的折射回来，甚至还能根据“震动”隐约传递数十里之外的声音。
    古耶摩手下2大部将，古丽扎怎么会不认识，那可都是三昧境修为的将领，其他部队里，能有1员已经是擎天之柱，加上古耶摩自己，他的军队有3员这样的悍将，怎能令其他姐弟不眼红。
    “他们在夸耀杨毅勇猛无敌，阵杀古耶摩3员大将，已败退古耶摩30万大军……无论他们说得是不是事实，王后，撤退！军心已散。”
    迪巴罕还是懂得一些乾语的，立即将其翻译给古丽扎听。
    黥面军中大多都受了“舌刑”，但也有一些是从玉宁关开始就跟着杨毅征战的，还有从回风岭上招降来得马匪，这些人虽有‘黥面’，但却都能正常说话，而这批来援的队伍中就有不少。
    此时，邹彦部将众人最关心的“顶峰之战”的过程简单讲述出来，虽只是用乾语说话，却不知为何引起了古丽扎部的大混乱。
    来援的人，正是邹彦和汤容，他们带来的也都是杨毅自东城门撤下来的疲兵，本意也只是用巴木尔的人头做做样子，呐喊助威，想要劝退古丽扎部。
    可没想到，同样是烈阳军，古丽扎部与古耶摩部的战力差距极大，邹彦只是随口喊上几句，摇动枪上的人头，便让古丽扎部军心动摇，哭着喊着，连滚带爬的滚下山去。
    有这等战机，徐世忠、裴红月等人又怎会不好好把握，连忙变换战法，3股队伍合并一线，就这么迈开2条腿从山上冲了下来，将上万敌军视同无物。
    “就这么撤走，我颜面何存？阿父问起来，我更是无言以对，再怎样，也要击退这股残兵再说……传令下去，让营中的500猛犸巨象骑兵准备！哼，我倒是要看看，这些杨家军真敢冲下山来，直面我们的猛犸巨象？”
    古丽扎一挥手，阻止迪巴罕的继续劝退，见到古丽扎心意已决，迪巴罕也不再规劝，一味的求和退却，只会让古丽扎看轻他，正好他也对古丽扎一直以来自以为傲的“猛犸巨象骑兵”非常好奇，站在王帐之中，运转“冰镜巫术”切近观瞧，便想看看猛犸巨象骑兵到底有多么厉害。
    古丽扎难得的英气勃发，丝毫不以暂时的败退而难过，反而脸上有了一丝窃喜，猛犸巨象骑兵在冰原之上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这个季节在悬壁关的山道下，或许会限制一些战力发挥，但是她不信，这区区千人不到的残兵，还能在平川之上战胜如同十万强军的猛犸巨象骑兵队……
    杨毅躺在岩洞中，身体亏虚的厉害，唯有1点纯阳内力始终护持着心脉，这就是“特性·死灰复燃”的重要性，如果不是这1点内力一直在起作用，杨毅根本连正常说话都做不到。
    张奎和那克苏的伤势都不轻，后者更是险死还生，如果不是“阎魔”的神意法相唤醒他最后的生机，并且弥补了他身躯的缺损，那克苏此刻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伊菲扎娜不在，老瘪这个即将退役的老兵只能充当军医，拿出杨毅给的伤药，颤抖着手给众多伤兵残将上药。
    “好险啊，部使大人……”
    岩洞中此时已经躺倒一片，这些都是只剩一口气的黥面军卒卫，还有能正常喘气的，除了老瘪，就只有千余匹战马挤在一处，为了凑出一支还像样的队伍，邹彦不但带走了狼王黑沙，还将一应后勤人员全带上了，这就是破釜沉舟的一战。
    “但总算赢了不是吗？老瘪，过了这趟鬼门关，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杨毅靠在岩石上，轻微的喘息说话。
    “大人能始终记得我们，不离不弃，已经恩同再造，但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大人回到大乾，或许就是大家要分离之时。”
    那克苏还在昏迷中，张奎已经上完了药，躺在地上打着呼噜，老瘪收拾完了那些伤残卒卫，最后看了一圈马群，这才靠在岩洞口，抽起了旱烟，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挤在一处，淡淡的萧索之意油然而生。
    “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老瘪，短暂的离别不过是为了来次相聚，我们都即将面对新的生活，自是不必过怀。”
    这一战虽然肯定是胜了，但黥面军也遭受了巨大创伤，800名卒卫在东城门外与古耶摩的数千精锐死战，最后能跟随邹彦继续行动的，已经不到300人，而他们又在死尸堆里捡回了200多重度伤残。
    这些重伤员无不是气若游丝，甚至许多都只剩残肢，杨毅不惜元宝，兑换诸多丹药予以救治，这才将他们一一保了下来，如今听到岩洞中此起彼伏的平静呼吸，就像是最好的安眠药。
    其实杨毅心里非常明白，他并不是一名合格的将帅，或许依靠“武穆遗书”，他的确很能打仗，可是为将者的“冷漠不仁”，与他的本性是完全格格不入的。
    杨毅明白老瘪的意思，大乾军制注定不会让1个真正的“杨家军”出现，他最好的出路很可能就是挪个闲职。
    岩洞中忽然便安静下来，杨毅分明身体疲倦的动弹不得，但是精神却很亢奋，大概这一场大胜，彻底打开了烈阳军的封锁，只等郑继祖扩大了战果，他便可伙同徐世忠等人沿着西山道一路西去，抵达新洲防线，到时候便是如鱼得水、如鸟归林。
    索性睡不着，杨毅打开商城兑换系统，入眼便瞧见了一行提示信息，不由讶然。
    原来杨毅不知不觉中，“武穆遗书”已经达到了lv10的级别，激活了“特性·精忠武穆”，这个特性可以让战场的敌人在被攻击时有30概率出现“恐惧”效果，无法攻击，士气低落之下，会立即逃跑。
    “有了这个特性，想必邹彦他们的战斗也会轻松一些。”
    杨毅掠过这条信息，继续扫过状态栏，他的“飞龙枪法”已经圆满，连带着“迎风一刀斩”和“丹凤骄阳功”也是接近圆满，他不由额头冒汗，仅仅那么几十息的时间，以阎魔杀得那些人头，就已经让他受益匪浅。
    但杨毅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阎魔借助“魉皇刀”吸收了数十万的怨魂，这些怨魂被它吞入腹中，逐渐炼化之后，显然会成为它修为的一部分，阎魔越是强大，越是难以控制，他的死期也就越快，
    杨毅不敢保证，“阎魔”消化了这些怨魂，是否能够直接突破“封魔法印”禁锢，但他知道，如果再有下一次机会，他有很大的可能是无法将“阎魔”重新收束的。
    “阎魔”的力量就像是“吸毒”，令人上瘾，可是致死率极高。
    “难怪会说出‘原谅我’这种话，这条黑蛟，想必早就盯上了‘魉皇刀’，他借此机会，不过是为了吞食大量的怨魂增进修为，终究还是被它算计了一道……”
    杨毅有了一些懊恼，但随即释然，他若是不放出“阎魔”，当时就死掉了，至于“阎魔”修为大进而脱困，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至少他还有时间去想办法。
    既然飞龙枪法已经圆满，杨毅便想要选择1门五阶枪法继续修炼，五阶枪法已经不是可以随便“一脉相承”的武学了，而且枪法本就是冷门武学，商城中可供选择的不多，挑来挑去，杨毅选了1门“中平枪法”。
    【你消耗了66w元宝购买了“中平枪法”！你的四维均已达到300点，具备‘兵法杂学’，武学特性“一脉相承”生效，“飞龙枪法（lv10）”被覆盖为“中平枪法（lv1）”！力量+3、敏捷+3、体力+3、精神+3！】
    【中平枪法（lv1）五阶阳性兵器外功；：威力800；行枪不可有势，势乃死法，存于胸中，则心不灵矣！况势遇庄家则得益，遇会家则受损，他法行则随法行，是谓妙变无穷也。】
    【特性·指南势：lv1可获得；使用枪术外功增加100点真伤。】
    【特性·探海势：lv10可获得；使用枪具格挡成功，可抵御10枪术威力的伤害。】
    这门枪法可谓平平无奇，连增加的属性都没有“飞龙枪法”多，甚至连个像样的绝招都没有，可见作为隐藏款的“飞龙枪法”是多么特殊，但这门枪法也并非一无是处。
    “中平枪法”是少有的具备真伤效果的中级武学，大概也是为了弥补他的伤害不足，另外其“特性·探海势”几乎是枪术玩家中必学的几个特性之一。
    “中平枪法”满级，威力也不过8000点，如果只是用“中平枪法”，就算“特性·探海势”生效，也才堪堪抵消800点伤害而已，似乎作用不是很大。
    可专精枪术外功的玩家，后续还会有很多大威力的枪法使用，“特性·探海势”会根据玩家所使用的武学来抵消相应的伤害，而且随着许多增幅枪术威力的特性出现，这个防御性的特性会显得尤为珍贵。

 第109章 火弩

    有攻有守、不偏不倚，是谓“中平”！
    杨毅实际上并没有专精枪术的想法，练习枪术外功，只不过是一开始抽到的新手礼包是一门“杨家枪法”，其附带的“特性·勇猛精进”，的确给他带来了很多便利，“特性”这种东西，玩家只会嫌少，谁也不会嫌多，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呢！
    杨毅提起一口真气缓缓运行，便觉经脉通畅许多，仔细觉察，便知“阎魔”附体的时候，浑身真气激荡，虽然它并没有借用杨毅的真气，但受到神意法相的应激反应，杨毅的真气猛烈贯通全身，再次打通了十二正经中的足太阴脾经与足少阴肾经，距离十二正经俱通，也只剩下最后3条罢了。
    “这便算是你住在我身体里所收取的一点‘房租’。”
    杨毅心中暗想，随着真气缓缓充盈，他的身体也逐渐暖和起来，疲惫感逐渐遍布全身，于是沉沉睡去……
    徐世忠等人如同赶鸭子一般，将上万古丽扎部军卒从山道口赶了出来，心思稳重的徐世忠原本打算见好就收，此时回转悬壁关城，还可以赶上援助郑继祖的队伍。
    可没想到邹彦和汤容却冲到了前面，他的队伍也不由自主跟着追了几里地，徐世忠正想叫住邹彦时，裴红月忽地拉住他的胳膊。
    “老徐，你感觉到了吗！这是什么动静？”
    闻听裴红月所言，徐世忠也感觉到了脚下逐渐变得明显的震动，放目向敌方大营深处望去，便见到一头头浑身长毛的庞然巨物如同一座座小山一般向自己这边移动，他不由瞳孔一缩。
    “是猛犸巨象骑兵！布阵……邹彦，快回来！”
    这时候不用徐世忠喊话，邹彦也停住追击的脚步，徐世忠也知道邹彦不是故意的，此时也怪不起来。
    邹彦和汤容一晚上都在岩洞中待命，本想上阵杀敌，杨毅却硬是不让，只因他们熟悉路况，又擅长翻山越岭的本事，正面战场上，多这么1~2个通脉境的将领，用处不大，杨毅给他们留力却似乎还有其他用处。
    在徐世忠想来，这2人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憋了一晚上早已战意高昂，又是少年心性，此时放出来激战一番便将敌军击溃，不免有些得意忘形，追得深入了些也是理所当然。
    好在徐世忠喊得及时，邹彦见到迎面一群黑压压的猛犸巨象冲过来，连忙带着早已身心俱疲的黥面军后撤。
    徐世忠和裴红月立即上前接应，600名黥面军于道口前方1里处结阵，邹彦、汤容各带领一支队伍从阵势两侧绕行，任由邹彦等人通过之后，徐世忠这才连忙将阵势散开，严阵以待。
    徐世忠额头见汗，此时他们已经站在了山道外的平川之上，如果此时转身离开，以猛犸巨象骑兵的冲势，不但会将他们踩踏成肉泥，甚至会将杨毅背后的空虚破绽彻底打开，这一晚上的战果将前功尽弃，他唯有背水一战。
    “便试试杨部使所说的步兵战法到底有多利……战槊起！”
    徐世忠大喊一声，背后卒卫齐齐将盾牌竖地，同时缩身下蹲，后排依次行动，让盾牌与战槊形成了一个“入”字形，斜向前指的绿骨战槊透着一股无坚不摧的锋锐。
    猛犸巨象骑兵看似笨重，但来势极快，尽管只有区区200多匹战象，却踏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来，每一步踏在大地上，都激起一股震荡波，若不是黥面军早已结成阵势，稳如泰山，光是这股震荡波，就会让人东倒西歪。
    战象发出雄浑的喊叫声，仿佛激荡人心的战鼓连成一片，仅仅十几个呼吸间就已来到近前，最前方的猛犸巨象在骑士的指导下，低下了头颅，让尖锐的象牙对准前方。
    “投射！”
    徐世忠一边观阵，一边及时喊出声来。
    600黥面军排成3排，最前一排蹲下身体，稳住重心，用盾牌护住身体，以绿骨战槊斜刺摆出“拒马”姿态。
    中间一排则是错开站位，微微下蹲，双手持盾护住前排的头部，而他们手中的绿骨战槊则是交给了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将盾牌放在脚边，左右手各持一柄战槊，闻听徐世忠的号令，立即以斜向45度角的姿态投出手中的战槊。
    战槊被黥面军的猛力投出飞起，徐世忠这段时间训练“箭阵”的基本功还在，无论准头与力度都堪称完美。
    这近200根“投槊飞矛”的目标不是猛犸巨象本身，而是骑在猛犸巨象身上的骑士，类似这样的巨兽坐骑，区区几根战槊投刺，根本无法对它们产生致命伤害，唯有射杀猛犸骑士，让“愚笨”且并不好战的猛犸巨象失去指挥才是最好的办法。
    徐世忠的做法很有效，近200根的“投槊飞矛”射杀了十数名猛犸骑士，顿时便有十几只猛犸愣了一下，脚步一缓，这便让冲锋队形出现了交错缺齿，队形已经不够严密，有了一丝破绽。
    但很可惜，徐世忠此时全是步兵，这一丝破绽，他根本无法把握。
    “砰……”
    紧接着一连串的闷响传来，前排的黥面军被这些猛犸巨象撞得如同滚地葫芦，若不是中排的卒卫给他们护住头脸要害，又缩成一团抵在盾后，尽最大的可能将撞击力卸往地下，光是这么一撞，就能撞得筋骨断裂，失去行动力。
    前排一触即溃，但由于事先错开了位置，所以并没有影响后面的阵型，反而在一撞之后，散在了阵后，暂时脱离了危险。
    “快起来！捡起盾牌，护在阵后！”
    徐世忠连忙大喊，甚至有一些人被撞得晕头晕脑，他和裴红月连忙上去抓他们起来，往阵后推过去。
    面对猛犸巨象的集群冲锋，就是先天境武者正面相遇，也只能避其锋芒而绕行，他和裴红月在这里也只能依靠这套神奇的步兵战法稍作抵抗。
    幸好他们手下是训练有素的黥面军，在连声呼喝下，前排变后排，立即捡起原本后排脚边的盾牌，做双手持盾状护在阵后。
    阵前传来猛犸巨象的凄厉叫声，那根架在盾牌上的战槊如同一根鱼刺卡进了喉咙里一般，狠狠刺入猛犸巨象的头脸及颈部，巨象受痛立即便松了继续冲锋的脚步，任由后面的猛犸骑兵追了上来。
    最危险的其实是中排黥面军，他们此时只能站稳马步全凭身体来硬接这一击，为身后的战友争取哪怕一息的时间。
    “再投！”
    眼见时机已到，徐世忠大喊一声，最后的绿骨战槊也被投掷出去，根本没有去看这些战槊的成果，中排的持盾卒卫即刻便被撞得飞退，不少卒卫半空中喷出血来，已经是受了内伤。
    在这种情况下，手无寸铁的后排黥面军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下，许多猛犸骑士高高坐在战象上，已经举起战矛打算一击下刺，夺取眼前这些黥面军的性命。
    便是这个时候，捡起盾牌的前排黥面军疯狂的撞向了已经似乎力竭的猛犸巨象，如同蚍蜉撼树一般，4~5人的力量合在一起，撞击一头巨象。
    哪怕是黄金战虎，受此撞击，也得倒退三步，可眼前的是猛犸巨象，根本是纹丝不动，反而鼻子一扬，将阻拦的盾士甩飞出去。
    徐世忠不由皱眉，拔出虎头簪金枪，和裴红月一起冲上前去，他们已经没有后备力量，此时唯有依靠个人武勇来弥补兵种上的差距，否则，黥面军下一刻就要遭受惨败。
    但是仅凭2名先天武者，又能阻拦这数百头可怕的战争兵器多久？
    就在这个关键时候，忽然身后划出一道道红色弧线，数百只火箭飞上天空，越过徐世忠的视野直接落在了猛犸巨象的身上。
    “哈哈哈！孟加拉王后，你已中我家部使之计也！”
    邹彦的声音忽然在徐世忠身后响起，徐世忠不由回头，便见到原本仓皇后退的邹彦部，那些身心俱疲，几乎没有再战之力的黥面军，现在人手1把“双弓床弩”，隔着100步开外，射出了一发发的火箭。
    疲兵是真的，打不过也是真的，可目的却是为了让猛犸巨象挤在山道口不知什么时候布下的陷阱之中，这一轮火箭放下去，落在猛犸巨象身上立即就燃起了火苗，但这还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邹彦的火箭落在徐世忠、裴红月所部前方的地面上，顿时燃起一圈火墙，形成了一个倒扣的“凹”字形密封火阵，将徐世忠、裴红月等人保护在火阵之外。
    裴红月先是一阵惊愕，随即便想明白了，邹彦先前突阵而出，衔尾追击，可并不是好战贪功，而是在杨毅的安排下，将携带包裹着混有“松脂”、“树油”及毛发等易燃物的兽皮口袋抛洒在地上，无形中布置了一个火阵陷阱。
    “火弩？是了！部使在岩洞中积累许多火箭，我道他为何不拿来对付古耶摩？却原来是用在这里！”
    徐世忠也是恍然大悟，按理说，杨毅面对古耶摩的大军，压力无比巨大，肯定是要将全部实力用上，可没想到还预留了最后的底牌，就是这区区不起眼的一道火阵陷阱，加上数千支火箭，就将北疆冰原上无敌的猛犸巨象骑兵逼入死地。
    尽管只有区区500名猛犸巨象骑兵，可孟加拉族驯养战象也是十分不易，举族上下也不过2000多猛犸战象，别看数量不多，但是运用得好，其战力足可抵百万大军，正是有这数千猛犸骑兵在，就算雄才伟略如古烈满都拉，也不敢轻易用武力吞并孟加拉族，而是采用和亲这种怀柔办法。
    “杨部使果然厉害，未曾与这些猛犸巨象骑兵交过手，却已将其弱点洞察无遗，我们先退，此时东南风渐烈，靠得近了，不免引火上身。”
    裴红月与徐世忠不由暗自佩服杨毅，从容的带领着黥面军退到山脚处，他这时候才发现，原来邹彦先前修葺的栈道并未废弃，他带来的这400多人，不但用火弩布下火阵，困杀古丽扎部的猛犸巨象骑兵，甚至还将近500匹已经休养好的战马搬运到了山脚。
    “难怪姗姗来迟，却原来做了这许多事！”
    裴红月心中暗自想着，她对杨毅在军略上谋划，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个时候却觉得理所当然，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让她心服口服，除了她爷爷裴炎，就是这个神秘的杨毅了。
    “部使大人交待，若是战事艰难，便依山坚守，待西面战事结束，再行撤退，但若是战事有转机，便以火阵困杀战象，再由徐旗官带领500轻骑随尾追杀！”
    “猛犸巨象虽然如同坚城堡垒一般，坚不可摧，但万事万物必有其规律，凡强盛巨大者，必是惜命怕死，等风势一起，火势渐旺，猛犸巨象出于本能的会回归本阵。”
    “身有燃火，加上大多骑士缺损，猛犸巨象会短暂的失去控制，冲击本阵营盘，这便是部使大人说得机会！”
    “部使大人说了，古丽扎善弄权术、心如毒蝎，必不能轻易露怯，别看我们只有区区几百人，便是要用这几百人，将她打痛、打哭！打得她不敢再逼迫追来，我们才能从容往西退去。”
    “这些都是部使大人的安排，邹彦幸不辱命，皆以办妥，徐旗官，现在我与汤容归你所部，什么时候轻骑追击，请自斟酌。”
    邹彦一指身后数百战马，以及扎马身上背负的满满箭袋，这些战马都蒙上了眼罩，为得就是搬运它们时，它们因目不能视物，所以不会生怯反抗，等会它们就要冲击火阵，追杀号称10万大军的古丽扎本部营盘，所以这时候眼罩也不便摘取。
    “嗯？邹彦，你什么意思！我呢？杨毅他没有说我要一起行动吗？”
    裴红月开始还心情激荡，摩拳擦掌，想着有机会好好杀一杀这些戎狄人的威风，可没想到邹彦话里话外，完全没有让她上阵的意思。

 第110章 踹营

    邹彦脸色有些尴尬道：“部使大人说了，裴军赞身份尊贵，这次兵凶战危，不好让郡主亲身踹营，马上我们要突破古耶摩的封锁，直达新洲防线，他要将一个好端端的郡主大人还给朝廷……”
    “呸呸呸！杨毅！杨明远，你……好好好，你真是好样的！平时使唤我，跟使唤丫鬟似的，这时候知道我身份尊贵了？我不管，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必要跟你们一起去！”
    裴红月凤目一瞪，威仪自生，将邹彦吓得话都停顿了，可这时候她的郡主脾气上来了，邹彦又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继续说。
    “部使大人还说了，他知道红月郡主性子烈，肯定不会听他吩咐，如果您一定要去，我身后这数百伤兵疲卒，也只能跟着您一起去闯营，到时候肯定也是要把性命丢在敌军营寨，他让我转告郡主，郡主不必介怀，区区数百草芥蚁民，用他们的性命成就郡主的威名，也是死得其所。”
    这一番嘲讽的确像极了杨毅的口气，平时这位部使说话就非常随便，毫无尊卑礼仪，考虑他的出身，这也非常合理，可越是面对如裴红月这样的皇亲贵胄，他越是喜欢给人上脸色，周庆就好几次被他拿话说得下不来台。
    裴红月当即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她当然不能说“就这么办”，杨毅都用数百人的性命威胁，她如果一意孤行，必然心中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该死的混蛋！等我回到皇京，我不抽你几鞭子，我就不姓裴！”
    裴红月咬牙切齿，她的软肋的确被杨毅拿捏得死死的。
    邹彦身后的400多人，大半都是跟随杨毅坚守东城门的精锐卒卫，一番大战下来，还被邹彦折腾的支援徐世忠，甚至搬运数百战马和火箭，的确已经累得不行，如果不是一股信念支撑，他们可能都站不住脚。
    为什么用“双弓床弩”而不用绿骨弓，当然是因为他们已经累得拉不开弓，所以只能用引火的“弩箭”，而不是杀伤力更大的弓箭。
    裴红月在杨毅的言语威逼之下，终于妥协，气愤的一跺脚，带着数百疲兵回岩洞休息，只待天明之后，向西转移，以他们的行军速度，只要出了昆吾山，他们距离新洲防线，只不过区区半天的路程。
    古耶摩大军被逼退，前路再无所阻，眼看即将能够回归国土，人人都是信心百倍。
    “部使大人最后说了，如果红月郡主心中仁义，爱惜这些士卒，日后的收获，肯定比踹破10万营盘要大得多……”
    邹彦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红月踢了一脚。
    “部使大人前，部使大人后的！杨毅是你爹吗？天天挂在嘴边上，还不快跟老徐滚蛋，我看见你们就烦。”
    这一脚显然没用上真气，邹彦也就只觉得微痛，知道这位红月郡主是不好拿杨毅撒气，这才踢了自己，他也是甘之如饴。
    徐世忠得了这一批战马和火箭，立即让手下士气旺盛的黥面军装备上，数百杨家军整装待发……
    火阵一起，猛犸巨象就开始骚动不安，直到四面火墙炽烈燃烧起来，猛犸巨象天生惧火，本能的驻足不前，任由骑士安抚、抽打，都毫无作用。
    如果是冬季在冰原上，这些火阵绝对无法布置起来，只要火油一燃，冰原就化作一滩水，立即将火阵熄灭了，就算猛犸巨象身上的毛发被点燃，骑士也只要操控巨象就地打个滚就能灭火。
    可这个时候已经是春季，在这个大草原与冰原相交的地方，恰好已经冰雪消融，火阵一起，加上风势相助，居然越演越烈。
    猛犸巨象被火焰撩着，吃痛之下，并不是疯狂的发足狂奔，而是本能的避开火焰，聚在一起，它们虽然身形庞大，如同战争堡垒一般，就算冲击城墙，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它们的智力实际上只有10岁左右的孩童一般，偏偏这些火焰燃身的经历从未有过，一时间让它们无所适从，
    任由猛犸骑士不断的灭火，想要强行让战象突围出去，可却没有办法做到，毕竟战象从未有过这样的训练，面对骑士们的喊叫，战象只会觉得更加茫然，加上猛犸巨象皮糙肉厚，就算猛犸骑士用战矛刺股，也只是挠痒一般。
    眼看着数头战象已经彻底燃烧起来，几个大火团在火阵之中惨叫嘶鸣，却就是不肯突出火墙，这反而已经让整个队伍都被点燃，继续这样下去，他们真的要被困杀其中。
    战象上根本坐不住人了，因为点燃起来的战象，就像是一只火炉，猛犸骑士纷纷跳下来想办法，最后还是用牺牲自己的办法，硬生生挑开火墙，将已经剧烈燃烧的兽皮袋子挑开，这样一来如同自焚。
    500名孟加拉骑士，被徐世忠以“投槊飞矛”刺死近百人，可还有大半死于这种为救战象而自焚的行为，等挑开火墙之后，仅剩下100多人幸存。
    靠向本阵的方向被挑出一条活路，受惊的猛犸战象这才急切的冲出火阵，向着本阵飞奔，就像是1个在外面受到欺负，急于回家找父母哭诉的孩子。
    数百只失去控制，浑身着火的猛犸巨象向本阵狂奔冲击，古丽扎在“冰镜”之术中看得真切，是又庆幸又害怕，庆幸的是，这些战象还活着，只要活着就好办，骑士可以再培养，但是在这些战象却是孟加拉族的命根子。
    害怕的是这些战象强大的破坏力，它们这样狂冲猛撞，本阵营盘怕是要崩坏大半。
    “快！快去多备水源 ，给猛犸巨象灭火……”
    “杨毅，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办法，这要是在冰原之上，必然不会让你得逞！”
    古丽扎咬牙切齿，给人一种“又菜又爱玩”的形象，她对杨毅也是又爱又恨，爱是真的惜才，连古烈满都拉都拿这些猛犸巨象毫无办法，却在杨毅面前一出场，就败下阵来。
    恨也是真的恨，虽然猛犸骑士是从孟加拉战兵中选拔出来的，说到底也是一种珍贵的战争资源，数百猛犸骑士战死，对她的威信也是一种极大的打击。
    但是连巴图克她都舍得推出去坑杀，区区几百名猛犸骑士，她也只是微微皱眉罢了。
    “稀律律……”
    远远的一连串的战马嘶鸣声响起，正在运用“冰镜之术”实况转播的迪巴罕当即一皱眉，便见“冰镜”之中，那一人多高的火墙忽然分开，大队的战马骑兵从火墙中跃出来，身穿红甲黑衣，正是大乾边军的制式装备。
    战马受到灼痛而嘶鸣，却因戴了眼罩目不视物，只能任由骑士操控，随着冲出火墙，在剧烈的逆风冲锋中，身上的火焰逐渐熄灭，痛苦缓解，战马也就奔行的更加快速，这和“刺股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些杨家军骑术精湛，人在马上却可斜挂马侧，伸手一捞，就将落在地上第绿骨战槊捞了起来重新坐正。
    数百战马骑兵持槊抢出火阵，的确令人意想不到，他们的速度如同草原上的狂风，瞬息即止，上百名只能步行回营的幸存猛犸骑士，最终还是没有或者回来，被追上来的徐世忠部如同赶猪一般的一槊刺死。
    “杨毅狗贼！安敢如此欺我！来人啊！组织攻势，不管你们要用多少人，将这些胆大妄为的杨家军全部给我灭杀！”
    眼见自己用人海战术冲山失败，丢下近万人的损失，又用强大的猛犸巨象骑兵伏击对方不成，反而掉入杨毅的火阵陷阱之中，差点损失了1\/4的战争资本，可还不等松一口气，对方居然凭借数百战马骑兵小队，居然敢冲击自己本阵大营，这简直是把她的俏脸上打得“啪啪”作响，古丽扎还从来没感觉到这么被侮辱过。
    古丽扎怒不可遏，即使是巴图克让她回去做饭洗衣服，少插手军政，她也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她好看的脸上已经失去了表情控制，从来不说粗口的她，此时也是一口一个“杨毅狗贼”，几乎失去理智的对着身边的侍卫下令。
    “王后，快收回成命！此时已经是生死危机之刻，速速弃离本阵！”
    迪巴罕额头见汗，一挥手散去“冰镜”之术，立即向古丽扎进言。
    “迪巴罕长老，你在胡说什么？我数万大军在此，还能怕了他？”
    “哎呀！我的王后大人，他们敢于冲击本阵大营，靠得可不是这点人马，而是我们那坚不可摧的猛犸巨象啊！”
    迪巴罕手往外一指，只见数里之外，那些被点燃的巨象正疯狂的向本阵撞击过来。
    在迪巴罕的提醒之下，古丽扎才幡然醒悟，但这个时候却已经晚了，本阵营盘让出了一条通道收容巨象，许多戎狄士卒位列两边，正抬起一桶桶的水，准备给这些巨象灭火，这些驯养的巨象实际上性子乖顺，远没有看起来那般“凶恶”。
    只要这些水淋在它们身上，让它们痛苦减少，他们就会乖乖的站定接受救助，可没想到在巨象奔行的两侧，忽然各自分出一支大乾边军的骑兵战队。
    左边的那一列约200人，为首将领红甲黑衣，方面浓眉，座下一匹雷电绕蹄的战马，正是奔雷驹，手持一张夸张的巨大弓具，数发连射，就将抬着水桶的戎狄士卒射死，可谓箭无虚发，此人便是徐世忠。
    右边一员将领，银甲白衣，座下则是狼王黑沙，手持一杆亮银枪，带领的也是约200骑兵，皆是手持绿骨长弓，他们虽然箭术平平，可是箭上有火，专门射向猛犸巨象，让巨象越发的吃痛，身上的火焰也燃烧的更加炽烈。
    巨象被烧得痛苦不已，但它们没有像普通的猛兽那样横冲直撞，而是本能的靠向亲切的孟加拉战兵，也就是往人多的地方靠过去，可这种行为，却只是将焚烧的火焰带向整个大营，在徐世忠、邹彦的战马骑兵火箭催发下，只是短短百息就将古丽扎整个本阵营盘点燃。
    古丽扎或许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但绝不是一个出色的军事家，握着一手好牌，却被杨毅打成了狗，甚至杨毅都没有正面出战，只是派遣了徐世忠等人就将一支孟加拉族混合军打成了筛子。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邹彦如何不熟悉，就如同那一夜玉宁关上的那把火，烧着的营盘、慌乱的戎狄人、四处寻找“亲人”的猛犸巨象、无人可抵御的杨家军……整个营盘就像一个巨大的“猪圈”，那里面并不是善战而闻名的戎狄大军，反而像是一头头待宰的“蠢猪”。
    徐世忠、邹彦、汤容都是面色生寒，戎狄人对待乾国百姓如何生杀予夺他们都是亲眼所见，尤其是徐世忠，对这些残害乾国百姓的戎狄人深恶痛绝。
    驻守山阳关的时候，他就参与过驱逐突入山阳府的戎狄乱军的任务，那些“打粮垛”的戎狄人会把整个村子当成一个屠宰场，男的全部杀死，砍下头颅挂在村头，身体则是抛去内脏和骨头，全部切块用兽皮袋子装满，女的则是享用过之后，割下两乳及臀肉，剩下的堆积起来连同男人的内脏一起烧掉。
    那种残忍的场景，就算铁血如徐世忠见过一次之后，便如同梦魇一般，再也无法忘怀，哪怕他的身份特殊，只是在边军中暂避风头，但在那之后，他也如同着魔一般，疯狂的击杀着戎狄人，丝毫不怕自己身份显露后被抓去当成罪犯。
    所以，徐世忠从来不把王肃庭贪墨军功当成一回事，他毕生只有2个信念，1个是诛杀戎狄，另1个就是救助大乾百姓，现在他又多了1个信念，那就是坚决拥护杨毅的决定。
    “杀！”
    眼见营盘之中乱成了一锅粥，许多烈阳军受不住烈火炙烤，不管不顾的跑出大营，徐世忠丝毫没有“仁义之念”，抱着赶尽杀绝的想法，带着兵马突入乱营，黥面军再次组织起骑兵战法，杨毅都没来得及用上的“夹槊突击”战法被徐世忠用得极为熟稔无比。

 第111章 顶峰

    古丽扎的营盘深厚，却也抵不过徐世忠的疯狂突击，短短十几分钟就将营盘凿穿，500黥面军骑兵，皆是浑身浴血，绿骨战槊上凝结着一层厚厚的血沫，在他们经过的路径之上，无数戎狄人的死尸倒在两边。
    古丽扎的本阵营盘在烈火中越烧越旺，徐世忠已经不敢再突入其中，黥面军是勇猛，可也只是血肉之躯，反正来回突击了4次，至少击杀了2000余人，已经将营盘彻底踹翻，四处营门已经涌出无数乱军。
    徐世忠将队伍分成3队，他自己、邹彦和汤容各带1队，毫无顾忌的截杀涌出的乱军，只留一处往悬壁关城的山道营门空着，但奇的是，虽然那处营门空着，却无人敢向那里突围，这一番痛快厮杀，已经人人杀得疯魔，横尸遍野。
    而明显数量更多的古丽扎乱军，却如同猪狗牲畜一样，不敢有丝毫反抗，许多人面对追上来的大乾边军，甚至直接跪下引颈就屠。
    然而古丽扎此时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反击，她在营盘中由亲卫营战兵护着左冲右突，迟迟无法突围出来，这些亲卫营战兵队对于斩杀乱闯乱撞的自己人，下起手来甚至比徐世忠还要狠。
    “迪巴罕长老，想想办法，这样下去不行，不能让孟加拉族的基业毁在我的手里！”
    古丽扎眼见根本无法突围出去，敌军还堵在3个营门方向疯狂对逃窜出来的戎狄人进行追杀，杨家军强大的个人战力，在这时候显得尤为突出， 每名卒卫都仿佛不可战胜的强大敌人。
    “王后既然开口，迪巴罕唯有听命，只是还要借王后的黄金法器一用。”
    迪巴罕虽然是巫师道第五境的高手，可是在兵危战凶的沙场上，他只能是个辅助角色。
    古丽扎这时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立即将黄金法杖交给迪巴罕。
    黄金家族的4件黄金法器，各有其强大的神秘力量，黄金战锤在古耶摩手中，有着开山裂地之能，助他攻城掠地，立下无数战功。
    而古丽扎的黄金法杖则是有些特殊，它代表了“血脉”的力量，不但可以赐予异姓者黄金家族的血脉痕迹，更是能让人的精神更纯粹。
    迪巴罕就是巫月教中少有的几名知道黄金法器存在的长老之一，手握黄金法杖，他的精神变得无比纯净空灵，周身的法力凝练，原本的蓝色如同冰屑一般的法力，此时渲染上了一层金色。
    巫法·神灵天降！
    当迪巴罕的法力提升到了一个极致，骤然间便似乎突破了某种桎梏，他的身上出现了一束金色光华不断放大，在光华之中1名浑身蓝色冰衣的女子灵体盘旋出现，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是姿态极美。
    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了许多，连带着迪巴罕周围一圈都开始飘起了雪花。
    古丽扎知道，迪巴罕本命同修的就是1只冰雪妖灵，想来就是眼前之物。
    巫师道第五重，叫做“降神境”，其终极奥义就是“神灵天降”，这一道巫法能够让本命同修的灵体降临在自己身上，从而借助灵体施展出许多不可思议的强大巫术。
    当然，血脉的纯净、精神的强大，以及种种制约，都会影响“神灵天降”的效果，但很少有巫师会使用这种“巫法”，就像“唤灵通神大法”一样，虽然不至于折寿，可对于突破虚实之间的限制，对于巫师本体就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以迪巴罕现在的修为，还无法做到无视“虚实间隔”的使用“神降术”，所以必须借助黄金法杖的力量，否则，那就必须要燃烧自身的血液献祭，哪怕就算是施术成功也根本活不了多久。
    冰雪妖灵在光华中逐渐与迪巴罕重叠，渐渐地迪巴罕的形态就出现了一些变化，他的皮肤晶莹剔透，如同结了一层冻霜，寒气逼人，梳理整齐的头发也披散开，全是女性的蓝色长发，夹带着许多冰屑，关键是他的一双眼睛已经失去了瞳孔焦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的黑色。
    “迪巴罕”身上的法力突然变得无比强大，如有实质一般浩瀚如海，随手用法力凝结出一层冰雪纱衣披在自己肩上。
    “迪巴罕”忽然张开口向天一声嘶嚎，这一声喊得无比费力，可在他周围的古丽扎等人却根本听不见声音，紧接着便是从迪巴罕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大无比的法力波纹，向着四周疯狂席卷。
    冰灵巫法·霜天凝雪！
    法力波纹所触碰之物，全都凝结上一层冰雪，范围之大足以覆盖整座营盘，只是眨眼之间，占地数里的营盘大火便被扑灭，天空中触及的热流都变成了雪花冰晶细细落下。
    这一番景象，将徐世忠看得目瞪口呆，简直难以想象这是人力可以企及。
    眼见在法力涡流之中飘在半空施法的“迪巴罕”，徐世忠忽然想起了杨毅要他小心强大巫师的交待，迅速眯起眼来，微微抬手，神臂弓持握在掌中，一发劲箭蓄势待发。
    “迪巴罕”的行为实在过于惹眼了，黥面军只是愣了片刻，徐世忠的动作立即令他们醒悟过来，纷纷持弓射箭，顿时数百劲箭集射而来。
    化身冰雪妖灵的“迪巴罕”只是一挥手，周身法力迅速凝结出一道冰盾，巫师所使用的法力，便是天地规则之一，能够沟通天地之灵，调动神明本源，本身并不像武者真气罡力那样具备强大的攻防属性。
    法力是否厉害，全看巫师沟通的神明调动的天地之灵是否厉害，很显然“迪巴罕”的“神降术”不弱，这一层冰盾足有三尺厚，普通箭矢根本射不穿。
    无往而不利的“真伤”在这一层冰盾面前也失去了作用，只是将冰盾撞击的冰屑横飞，却伤不了“迪巴罕”一分一毫。
    便在“迪巴罕”得意之时，徐世忠出手了，神臂弓响，一发劲箭射出，瞬息即至，却并不正面射击冰盾，反而是从盾侧擦过 ，就在所有人以为徐世忠是射偏了的时候，忽然那一发箭矢诡异的拐了一个弯，斜刺里直入迪巴罕腰侧。
    箭矢透体而入，一股红色血液顺着伤口滴落。
    “噗！”
    迪巴罕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法力激散，冰雪妖灵惨叫一声迅速从迪巴罕身上脱离，迪巴罕一下就像老了数岁年纪自半空中摔下来。
    徐世忠这一箭虽然诡异，但实际上却是借助了神臂弓上“百无一失”的特性，还有他自己琢磨的弧形箭技法，可谓是独门绝技。
    迪巴罕遭受巫术反噬，散去了“神降术”，同时也击碎了古丽扎反攻的美梦，她迅速让亲卫营战兵护住迪巴罕，但总算一道巫法“霜天凝雪”灭了大火，那数百猛犸巨象肯定是救不回来了，但是营盘中还有2~3万的伤兵残将，此时都清醒过来，迅速护住古丽扎向着孟加拉山的方向突围。
    徐世忠知道再也阻截不住，未免有些遗憾，仍旧让骑兵队追出近百里，又击杀了数千敌军，这才折身返回。
    顶峰之战的东线战事落幕，西线战事却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郑继祖简单清理了关城中的废墟，开辟了一条防火通道，沿着西向的大火追下了山去，原本拦在西门外的烈阳军在大火逼迫之下不得不退后，原本等待站住脚，就可组织人手在山腰处截出一道防火带，等待数日后大火燃尽，又可再次兵逼悬壁关。
    但杨毅怎么可能就这么等着对手从容应付，郑继祖这支千人队就是他准备的后手，虽然迈着两条腿，运力有限，但是人人身上背着5根火把，手持战槊、长弓，装备齐整，腰挎一支箭袋，里面是准备的10支火箭，用来应急之用。
    郑继祖追出西城门，古耶摩早就带着人往山腰逃去，眼见大火似乎有减弱之势，他立即执行杨毅的军令，一边派人四处点燃还未烧着的树木，一边追着古耶摩大军的痕迹远远跟着，时不时的射出一些火箭逼着他们继续后退，不让他们停下来。
    一旦古耶摩的军队有反攻趋势，他们立即缩回来，任由他们闯进火域之中，反正天时在我，郑继祖部一直都是处于安全地带。
    郑继祖的坐骑“白烟”，虽然战力不强，但却是难得的冰雪灵兽，自带御火之术，他追得最近，也是显得最轻松。
    直到追过山腰，大火下逐之势减缓，这是因为靠近顶峰的位置，许多树木被古耶摩大军砍伐做成了冲城桩，所以火势撩下，烧着的大多是易燃的矮小灌木草皮，可到了山腰，粗大的树木变多，火势便稍停了下来，。
    郑继祖怎么可能等这些树木烧完再追下去，立即让人上前砍伐，推倒烧着的粗大树木滚下山坡，绿骨战槊此时又成了最好的撬棍，粗大的树木被数名势大力沉的黥面军合力用绿骨战槊一挑，就翻滚着向山下飞去，沿途还在不断的点燃周围一切的可燃物。
    郑继祖用这种“焚山之计”，没有耗费一兵一卒与古耶摩正面交战，硬是在大火的保护之下，将战圈不断下移。
    古耶摩部的损失可谓是惨痛之极，顶峰之战前，古耶摩十数日的鏖战，就已经损失了近万人，可他中了杨毅的“焚城之计”，带领数万人冲入关城，全被被杨毅包了饺子，几乎无一生还。
    若不是左贤王拓跋翰顿不顾生死，亲自带人迎着大火清理西城门，生生挖出了一条通路，让古耶摩领着最后数百人逃生出来，很难说古耶摩会不会死在里面。
    不等片刻停息，进逼关城的数万烈阳军如同滚地葫芦般逃避席卷而来的大火，不少人脚步慢了，被大火吞噬，在无数惨叫声中转瞬变成了焦炭。
    更多的人则是互相踩踏，争先恐后的往山下逃去，光是死在推搡踩踏之下的也有近一半人，还有许多人直接掉落凶险的山崖之中，成了山谷下堆积的肥料。
    进逼关城的10万兵马，到了山腰的营寨处，只剩下了不到1成，古耶摩更是灰头土脸，斗志全无，他身边能战之人几乎死绝，他也是在巴木尔和拓跋翰顿的拼死保护下才逃了出来，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还不等休息片刻，郑继祖部又追了下来，燃烧的滚木擂石好似大雨一样落向营寨，山腰处镇守的烈阳军也有4~5万人，原本是作为备用军或是辅兵补充，现在全都成了燃料。
    “撤！快撤！”
    古耶摩如同惊弓之鸟，他并不知道杨毅的真实情况，让他再次正面出击，他是不敢的，既不敢战，又为火所迫不能固守，那也只能撤了。
    古耶摩一番急速撤离，甚至来不及通报全军，无数人抱在一起滚落山坡，被郑继祖挑飞下来的燃烧树木砸死、烧死，更多的人则是慌乱之下，被活活挤下了山崖，这山腰处镇守的数万大军居然连一发弓箭都没射出去，就几乎全军覆没。
    这一把大火，在郑继祖的刻意放纵之下，迅速席卷整个悬壁关西面山道，直接将树木丛生的西面山道清理的光秃秃一片。
    “加把劲！天快亮了！”
    郑继祖为人寡言少语，性格冷静，除了面对杨毅的时候能够挤出一丝笑容，更多的时候则是像块石头，他不像徐世忠对待自己人暖如春风，对待敌人才会凛冽如刀，他对自己人会更狠，因为他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所有人，要想好好活着，那必须对自己狠。
    在郑继祖的鞭策之下，黥面军每个人都发挥出了十二分的行动力，疯狂的砍伐树木，又或是用火把点燃四周扩大火势，临近晨曦之时，已经将古耶摩大军赶到了山脚。
    从山脚到山腰，从山腰到顶峰，为了运输方便，古耶摩早就让人修筑好了栈道，没想到此时都成了郑继祖的踏脚石，让他追击的更加方便。

 第112章 搜救

    沿途郑继祖看到了无数被烧着的烈阳军，可谓横尸遍野，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从山腰赶到山脚时，古耶摩的部队30万大军只剩下了区区7~8万的惶惶之兵，而且其中大多数是战力不够，被安排靠后的后勤辅兵。
    古耶摩心中滴血，虎目含泪，望着从山上追下来的郑继祖部，他好想狠下心回头迎击，哪怕是杀了1名杨家军，也是稍解心中愤恨。
    “大王，败局已定，切不可莽撞行事，烈阳帝国已经在北洲站住根脚，需要你留足本钱去争取地盘啊！杨毅他就像是一条疯狗，何必追着他挨咬，便放他回去便是，大王的天下还大着呢！”
    拓跋翰顿连忙劝住他，杨毅用兵怎样厉害，他是心知肚明，区区数百步兵就能硬抗强悍的战虎骑兵大队的冲锋扑击，谁能说现在追下来的这支千人队不能打得他们这些几万的辅兵抱头鼠窜？
    既然输了便要认，来日方长，已经几十岁的拓跋翰顿远比古耶摩要清醒。
    “那我现在又该去哪里？”
    古耶摩大败之后，全无战心，原定计划是剿灭杨毅部后，大军西进，荡平北洲最后的反抗力量外，进逼新洲防线，说不定还能趁势夺取临近北洲的几个府城。
    然而，与杨毅在昆吾山西麓顶峰一战，可以说被一把火烧光了所有的野望。
    “大王不必灰心，此处离我的封地不远，可先去暂时落脚，整顿军伍，等待事局变化，太初天汗雄才伟略，必然不会因这一点小小的挫折让西征之事就此罢休的。”
    拓跋翰顿也只能稍作安慰。
    古耶摩没有再拒绝对方的好意，他虽然也有一块封地，但这个时候灰溜溜的回去，无异于宣告这次西征的失败，距离他誓师出征，也不过才区区2个月的时间，他哪里有脸面回去。
    随着朝阳升起，新的一天来临，古耶摩的败军合计也有近10万，可是士气全无，军心浮动，这个位置距离新洲防线的昌吉府实在太近，古耶摩也不敢逗留，唯恐杨毅有什么办法联系到昌吉府防线，对他来个“左右开弓”，彻底将他这些最后的家底端掉。
    于是，趁着阳光初起，众将士疲惫之色稍减，古耶摩带着余下人马灰溜溜的转向东边的山阳府，连最后结阵拦截杨毅的想法都没有。
    古耶摩的离去，也让追下山的郑继祖好一阵紧张，“焚山之计”很成功，几乎让古耶摩的烈阳军一半兵卒都死在了山中，可最危险的其实就是在山脚通往山道外的一片平川。
    这里地势平缓，已经具备了骑兵作战的条件，如果古耶摩一意孤行，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用剩下的兵马堵截在此处，那郑继祖也只能用黥面军结阵待援。
    郑继祖也知道，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援兵，满打满算，也就徐世忠手上还能作战的500名黥面军，再加上数百根本无法作战的伤兵疲卒，虽然他坚信在杨毅的带领下，肯定能够再次突破重围，但无疑又将是一场难啃的硬仗。
    好在古耶摩这支军队都是各族众筹得来，成分复杂，指挥混乱，大败之下，根本无心作战，他们擅长的又是奔袭进击之战，加上大军精锐已葬身于顶峰之战，剩余军士缺乏攻坚持锐之人，兵无战心，勇将皆死，不退何如？
    让古耶摩带人堵截此处，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加上拓跋翰顿劝说他放走杨毅，不必跟一条疯狗死磕，古耶摩也就顺势退走，这也让紧张的郑继祖松了一口气，开始沿着山路打扫战场。
    吴铁牛正带着人清理山道，将沿途烧死、摔死的尸体抛去两边，让后面的同伴能够顺利搬运马匹下山，当然，他们这种“搜尸队”，不免驾轻就熟的给他们的部使大人索取一些战利品。
    可别说“黥面军”都是忠勇义气之辈，他们的成分远比想象中的复杂，有流民、有马匪、有降兵，还有许多兵油子，虽然在杨毅的光环效果下，打起仗来骁勇猛烈，但一些“兵匪”习性是少不了的。
    杨毅在这方面也从来不禁止，他觉得贪欲也是人性本能之一，身为边军卒卫，尤其是在“黥面军”中，整天打生打死，情绪已经非常压抑，如果再没点“嗜好”和“期待”缓解压力，绷紧的那根弦迟早要断掉。
    于是，黥面军就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在战后搜尸，获得的战利品全数上缴，再由杨毅先“拿走”一部分，其余大部分也会再次分发下来，既杜绝了小偷小摸的个人行为，让彼此同僚之间产生分歧，也让所有人都得到了战后的收获和满足感，这种即赢即奖的战功分配方式，让黥面军们都非常着迷。
    有了钱，人性就会显得温顺，可以回家置办房产、颐养天年，也可以花天酒地、纵享人生丝滑，所以无论多苦多累的战斗，战后的“搜尸队”一定是大家争先恐后抢着要加入的工作，因为他们是真正在为大家谋福利。
    “动作快一点，别光顾着摸东西，用力把尸体抛远一点，别挡了部使大人下山的路！部使大人说了，这次时间不多，只有半日时间休整，入夜之前，要赶到昌吉府的，可没有时间让你们挑三拣四的磨蹭。”
    吴铁牛一边发令，一边领着这支百人规模的“搜尸队”，在半山腰不远处一堆滚木乱石的死人堆里翻着。
    忽然间，死人堆里有了什么动静，吴铁牛听闻立即警觉起来。
    自古以来，就有不少死士刺客专门躲藏在尸体堆中，等待敌军的高级将领路过进行行刺，而且多数都是武艺高强之辈，许多将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却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什么人！”
    吴铁牛长柄战锤竖起一下砸开了滚木乱石，将里面的活人暴露出来。
    “将军，请慢动手！不要杀我！”
    战锤的锤头眼看就要砸在那人的脑袋上，对方连忙说出求饶之语。
    吴铁牛闻言眼神出现了一丝茫然，很快晃了晃脑袋，重新定睛一看，这人虽然满脸血污，但看得出来穿着高贵，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而且她身上还带有一些“狐娘”的特征，尤其是一对青色的狐瞳，非常显眼。
    “你是达姆族的‘狐娘’？你叫什么名字？”
    吴铁牛收起长柄战锤，因为“艾丽娅”的缘故，黥面军中对“狐娘”都颇有好感，尤其她们的故事充满悲剧色彩，无论是成功的，还是不成功的，从始至终都是强者手中的工具，没有自己选择生存方式的权利。
    “我……我叫苏米亚。”
    苏米亚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众多尸体，她在随着古耶摩大军逃跑的时候被掉下来的滚木砸中，当时就摔了一跤，很不巧的膝盖磕在了石头上，将腿给摔折了，自然就不可能跟随古耶摩他们离开。
    加上古耶摩对巫月教一直抱有敌意，对他们这些监军更是毫不待见，反而更亲近神武堂的供奉，以至于苏米亚贵为堂堂巫月教长老，身边居然连个保护的侍从都没有，至于那些带来的祭女，早就在连番的“血祭”之术下全部献祭死亡。
    苏米亚虽然有着神术境的巫师修为，可是巫师最脆弱的就是躯体，纵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身躯始终无法跟武者相比。
    “你受伤了？来，上来，俺老牛背你！”
    吴铁牛拍了拍后背，让苏米亚爬上来。
    苏米亚愣了愣，他没想到眼前的敌人居然真的放过了她，而且还打算救助她。
    “你不问我是什么人吗？我若是要害你性命怎么办？”
    苏米亚在死人堆里趴了一夜，担惊受怕，关键是连日来的施法，让她的法力亏损严重，这一次损伤，不但摔断了她的腿，更是撞碎了她的“灵台”，没有个几年的时间恢复，她根本无法再生出法力来。
    可以说，现在的苏米亚，只是一个有着一些毒药巫术知识的“废人”罢了，她这样的人回去巫月教，会被直接贬为祭女，那无异于是去送死，祭女在许多巫月教巫师眼中，实际上就是施咒的消耗品罢了。
    “诶，上来！哪里那么多废话，我可没有时间跟你闲扯，老牛当初享用了艾丽娅姑娘不少好吃好喝，她的同族我又怎会见死不救？”
    吴铁牛一边说，一边真的就把苏米亚背起上身，只觉得这姑娘浑身酥软，柔若无物，背起来也是一点不费力。
    “我听艾丽娅姑娘说过你们‘狐娘’的故事，那跟我在流民营中的生活也没差了，都是苦命人，我们这些流民还好，无非是干些苦力活，碰到有善心的都卫大人，还能吃口饱饭。”
    “狐娘可就不同了，能够像货物一样被卖来卖去，通过以色娱人的方式活下来，已经算是幸运，大多数都被巫月教拐了去当做什么‘圣女’培养。”
    “圣女嘛，只有1个，那还有成千上万的狐娘怎么样了？有天赋的还能有点成就留作他用，没有天赋的都成了祭祀用的活祭品，就是养条宠物，也没有这样绝情的，巫月教还真是个邪教！”
    吴铁牛背着苏米亚又指挥着其他人赶紧行动，自己也不停歇，口上还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
    被吴铁牛宽厚的脊背所背负着，苏米亚头一回觉得无比安心，虽然他口中骂骂咧咧的污言秽语，都是辱骂烈阳帝国和巫月教的话，让她听得很是不舒服，可心中一宽，一夜惊魂的疲惫涌上来，居然趴在吴铁牛身上睡着了。
    除了郑继祖在山脚下带着500人结阵守卫，孙冲、王大海、吴铁牛、方震，各带百多人上山清理，没多久，就相继清理完毕，方震实力最强、脚程最快，当即向其他人打个招呼，就独自翻过悬壁关城的废墟，向还在岩洞休息的杨毅等人报信。
    还未进去，便在洞口听到了杨毅的惨叫声，这让孙冲也不知是不是该这时候闯进去，拿眼一瞧，便见到徐世忠、邹彦等一干人等全都候在外面，他们的战事比起西线结束的更早。
    “哎呀呀！郡主大人，松手松手！我还是个重伤员，你这是欺负人！”
    “谁欺负谁？现在你知道叫我‘郡主’了？之前不是一口一个‘裴军赞’吗？你现在怎么不使唤我了？”
    “我……我那真是为你好！这都快要到家门口了，还等着你去敲开昌吉府的大门呢，你万一要是受了个伤，我就算有10颗头，也不够砍的，我这都是关心你啊！郡主。”
    在杨毅的连连求饶之下，裴红月这才松开了揪住他耳朵的手。
    她昨天大半夜就赶回来了，眼见杨毅及众多黥面军的凄惨之样，也不好发作，只好独自生着闷气直到天亮。
    她觉得自己身为黥面军的一份子，大家都在出力作战，她几乎没有出什么力，明明是堂堂统军指挥使，到了杨毅身边就成了废物，而且还似乎是刻意不给她作战的机会，除了带人配合徐世忠在山脚露了露脸，几乎就没有任何作用。
    “我还不如方震有用呢！他好歹还跟着郑继祖杀了几十个戎狄兵，我就窝在这个山洞里一晚上，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要不是一回来看你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都能一脚给你踹上天！”
    在洞外的方震听得苦笑不已，好像他就是个“没什么用”的东西一样。
    “先不说这个了，天都亮了，你给我点面子，我们先离开这，等到了昌吉府，你再好好收拾我成不？这里还是战场中心，谁知道后面的事情顺不顺利？”
    “我给你记下了这回，你以后少惹我！说不得，我罪上加罪，要抽你20军棍！”
    裴红月凤目一瞪，向杨毅指了指自己，这才作罢。
    杨毅一夜好睡，这才刚一睁眼，就被裴红月兴师问罪，他连忙躲“瘟神”一样跑出洞，就瞧见洞外数百人都在听墙根，不由十分尴尬。

 第113章 偶遇

    “呵，大家都在啊？如何？还算顺利？”
    “部使大人，邹彦特来交令！”
    还是杨毅的亲随邹彦比较给面子，立即岔开了话题，他们一直见到杨毅都是自信威严的模样，少有被瞧见的窘迫之相。
    如今见到，便也忽然觉察，他们的部使大人，好像也就是1名年近20岁的少年罢了。
    “禀部使，古丽扎部已退至50里之外，损失兵马至少6成，再无追击之力。”
    徐世忠拱手交令，一副“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的样子。
    “杨部使，郑旗官的战事也很顺利，目前已经将古耶摩的残军赶出了悬壁关道，前往新洲昌吉府的路途再无阻碍，可谓一马平川！”
    方震也立即报信，他是地镜司在北洲的观察使，自然对此界地理情况十分清楚。
    连番大战的胜利消息，终于将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众人不由相视而笑，杨毅打了个响指道：“那还等什么？将马匹运到山下，整军出发！”
    杨毅一挥手，众多黥面军立即行动起来，虽然许多人大战连连，根本未曾休息，但这时候都是归心似箭，谁也不想因为耽误了工夫，中途又出什么岔子。
    杨毅和裴红月就先带着伤员往山下走，在半途中就看到还在摸尸的吴铁牛部。
    “老牛，你搜刮战利品也就罢了，还背着一具干什么？”
    杨毅皱了皱眉，他可不允许军中有这样癖好的人在，就算再着急，你好歹等待片刻，入夜之前肯定就能进昌吉府，到时候任你们纵情享乐，这多久都熬过来了，怎么这片刻还等不得？
    “你说什么虎狼之词？那是个活人你看不到啊！”
    裴红月轻轻踢了杨毅一脚，没来由的脸皮一红。
    好在以吴铁牛的见识，尚且领悟不到杨毅那么深层次的调侃。
    “部使大人，这是我找到的1名受伤的狐娘，你不是说，她们都是受到戎狄贵族不断剥削压迫的贫苦大众么？有机会解放大草原，一定要多多解救漂亮的狐娘，最好全部带回去收养吗？便先解救这1个，这个真的很漂亮！”
    吴铁牛连忙跑过来，而特意将苏米亚俏丽的脸庞露出来如同献宝一样。
    裴红月不由脸现愤怒之色，拿眼一瞧杨毅，就好像在责问：“你说得‘解放’，不会就是豢养许多狐娘娇妾？”
    “哈……哈……老牛，你还真是……我那天只是喝多了说得醉话，何况‘解放狐娘’这种事，也不一定要让我来，大乾男子个个都有责任，这个你还是自己养着！”
    杨毅打着哈哈连忙拒绝，但是裴红月已经伸出3根手指，意味着又给他加了10军棍。
    等杨毅和裴红月走远了，想要邀功却没得逞的吴铁牛不免懊恼，恰巧苏米亚醒来，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哎，杨部使没看上你，没办法，俺老牛只能先将你收养了，可惜我那些军赏了，本来还打算回家置办几亩好田，你……苏姑娘，你应该吃得不多？”
    吴铁牛无奈之下只好接盘，一路上嘀嘀咕咕个不停，就好像被杨毅逼着吃了什么大亏一样。
    不到半日时间，杨家军合计2147人已在山脚整军完毕，其中光是重伤不能行动者，就有足足418人，这些人杨毅也绝不会放弃。
    “只要你们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把你们带回家，至于那些无法回去的同志们，杨毅我只能在这里奉上一杯美酒相送，是我食言了，抱歉……若是你们英魂尚在，便请跟随我们一同回去！”
    杨毅的眼中湿润，这一刻，他想起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几个字，心中充满了歉疚。
    “杨毅，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这不是你的错。”
    裴红月只能上前劝慰。
    杨毅将一袋从商城中的兑换来的上好美酒倾覆于山道黄土之中，扔掉酒袋，拍了拍狼王黑沙的脑袋，后者向着山道外奔驰而去。
    “我们走！目标，新洲昌吉府！兄弟们，回家了！”
    战马嘶鸣，无声的黥面军紧紧相随，一路西行，因为战马并不足够，许多人甚至不能行动，更别说骑马，所以这1500匹不到的战马，很多都是双人骑乘，为得就是不落1人，完成杨毅自出玉宁关时的承诺。
    ……
    一支自玉宁关进入的草原商队正行走在通往山阳府的官道上，随着烈阳帝国占领了大乾北洲，北疆一带戎狄人的活动范围也紧跟着进入了这块排斥异族的中原宝地。
    在一座豪华的牛车中，奎家兄妹正与古香翎商量着事情。
    “没想到我们晚来一步，太初天汗居然已经亲自带兵出征了，这下可是糟糕，也不知再向谁借兵？”
    奎巴托烦恼的一拍额头，他们从安阳府城出来已经2日了，原本仗着有一件巴图克送给他的信物，想从古烈满都拉这里借上数万人马，再斩杀杨毅为巴图克报仇，顺便立下军功，显示出自己的价值，也可以摆脱古丽扎的控制，留在太初天汗帐中听令。
    巴图克的信物来头可不小，奎巴托亲耳听闻，在古烈满都拉还是1名王子的时候，1次在孟加拉族与戎古族的边境争斗中，古烈满都拉被追逐着来到冰原森林附近，守卫在那里的蒙奇巨兽袭击了他，让古烈满都拉差点死在那里。
    最后是追赶而来的巴图克救下了他，两人之间颇有“英雄惜英雄”之意，甚至超越了族群的限制，巴图克借口古烈满都拉身负重伤不便再战，让他回去养好伤，来日再决战冰原。
    古烈满都拉当时便解下腰带赠与巴图克，并告诉巴图克欠他一条性命，只要凭此物相见，无论多么难办的事情，都会替他办到。
    这件能让古烈满都拉无条件答应请求的信物，就是1件造型古朴的黄金腰带，在腰带金色纹饰的边角，还写有一个“烈”字。
    正是有了这件东西，奎巴托才敢离开孟加拉山，亲赴北洲安阳府城求见太初天汗，以借兵马立足。
    奎巴托对于孟加拉王的王位没有什么想法，他只是想好好活着，只是随着那位母后的野心越来越大，而可以庇护他的巴图克也战死，他也就真的无法待下去了，出走孟加拉山寻找其他生路，将权利拱手相让是最好的办法。
    “你可是答应了我，说是让我带兵征伐杨毅，亲自把婚约夺回来，我才答应跟你出来的，别到时候，就我们这小猫2~3只跑去昆吾山，让我二哥笑话我！你也太不靠谱了？”
    古香翎有些气愤，她背着父亲偷跑出来，已经冒了很大风险，如果再被这样抓回去，不说把腿打断，但至少禁足几个月还是必须的，天生好动的她可受不了那种苦闷日子。
    “古香翎，你能不能好好跟我哥说话，我哥又不是故意的！”
    奎丝丽这时候还在护着自己的哥哥。
    “你还好意思张口？你把我们全部的盘缠都给那个狐狸精了！搞得我们在安阳府城都留不下来，只能随着这支商队混吃混喝，等他们到了山阳府，将酒水置办齐全又返回黄金城，我们莫不是还要跟他们回去？我古香翎宁愿战死在这！”
    古香翎双手抱胸，顿时连她这个好闺蜜一块数落。
    奎巴托也是很无奈，他也不想带着古香翎这个拖油瓶一起，可是他想要“奎丝丽”这张护身符，不免就要拖着“古香翎”一起，否则，他也没有理由将奎丝丽带出孟加拉山。
    “先别说了，等到了山阳府再说，看看能不能说动左贤王拓跋翰顿借我们一些人马……曼婆婆还没回来吗？”
    “嘁，你个没用的男人，你连车费都付不起，曼婆婆只好主动请缨，说是要教那位商队首领一些巫术充当车费，要不是曼婆婆，你就得迈着两条腿走到山阳府去了，这一路上的乱兵，说不准抓着你就给你嘎了！”
    正说着话，整只车队忽然停了下来，奎巴托就听见似乎有大队骑兵从附近过去，连忙掀开车帘向外看去，果然在视野内，有一支数万人的大队骑兵正向着西面奔行，打着的旗号正是“烈阳帝国”。
    “出了什么事？怎么停下来了？”
    艾丽娅从另一座牛车中钻出来，澹台志宗立即向她汇报。
    “大姐头，前面突然有一队骑兵路过，放心，跟我们的方向并不一致，为了避免事端，我们还是暂停一会儿，让他们先过去。”
    这时候北洲虽然被烈阳帝国占据，但还是有不少自发组织的零星反抗势力，陆续有烈阳军在北洲境内四处“灭火”，在官道附近碰到正在行军的烈阳军也算是正常。
    艾丽娅听到原因，就不再关心，她向来自萨布族的曼婆婆学习巫师道，正自入迷，便又钻了回去。
    “难道是太初天汗的军队？”
    奎巴托远远见到这支规模不小的军队，便上了心，他在安阳府城中打听过，古烈满都拉走得时候，也是带了一支差不多2~3万人规模的战马骑兵队离开。
    奎巴托连忙向照看他们的达飞兄弟要了一匹快马，说是见到前面军中有熟人，要赶去打个招呼。
    达飞虽有狐疑，但见到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奎巴托瞪眼，也知道打不过对方，便让出一匹快马给他。
    奎巴托勉强勾着腿，别扭的骑着快马赶上前面正在行军的队伍，跟上去一问，才知道自己想岔了，原来这支军队不是太初天汗出征的骑兵队，而是来自龙宁府的大乾降军，带队的是“永王”李存浩。
    奎巴托大失所望，正要离开返回去，却没想到有人却叫住他，这人40岁上下，身穿亲王袍服，不用问也知道，正是在这次北洲攻略中，立下大功的“永王”。
    “这位壮士留步！也不知你打听我们的消息有何用意？”
    李存浩这次借着“剿灭杨毅”的由头出征，本就是秘密向西行进，要往新洲防线去的，一路上本来非常顺利，可没想到忽然有人拦住去路询问消息，生怕打草惊蛇的他，顿时紧张感拉满。
    “禀王爷，末将乃是孟加拉王手下千总奎巴托，此次前来北洲，是想向太初天汗借兵征伐贼寇，为国效力，没想到到了安阳城，却听闻天汗出征，也不知去往何方，才出来不久，便遇到王爷的军队，情急之下认岔了，实在抱歉！”
    “说来也是，天汗也不知去了多久，但至少不可能让我们出城便遇到，是我心急没想到细处，惊扰到王爷了。”
    奎巴托多少还是懂一点礼仪的，虽然在李存浩看起来，这不伦不类的躬身礼，好像是在威胁自己。
    “原来如此……不知奎千总是要去剿灭哪方贼寇？还需要向天汗借兵？”
    李存浩微微眯起眼，虽然只是短暂的几句话交流，他却敏锐的听出来，眼前这名异族男子与古烈满都拉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当然是那乾国狗贼‘杨毅’，他杀了我们族中德高望重的巴图克老爷，我誓要将他狗头斩下！无奈山高路远，那狗贼又带着数千能征善战的贼兵，不从天汗处借兵，凭我一己之力，确实难以办到。”
    “哦？既如此，那可正好！我这支队伍也是去‘剿灭杨贼’的，壮士既然有志，不如与我同去？”
    李存浩向一旁的长孙青云使了个眼色，后者便知道绝不能轻易放这名异族男子离开，因为他们不知道奎巴托转过身去，会不会将他们的动向散布出去，“降军异心”可是直接“车裂”的重罪。
    “这……倒并非是末将不愿意，我身为孟加拉王之后，留在王爷帐下有些不伦不类，就算斩下杨贼狗头，这功劳也不知算是谁的？”
    奎巴托眉目紧皱，自己打算的那点小主意，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尤其是说到“孟加拉王之后”时，还带着些许骄傲，生怕他人不知道他的名号一般。

 第114章 五祭

    “哈哈哈！原来如此，你放心，本王我已身为亲王，贵不可言，在烈阳帝国中，已经是封无可封，此次出征，也纯粹是以投桃报李之心，略尽绵薄之力，我带的这些人虽然不能听你指挥，但你只要跟着我，若是能斩杀杨毅，这军功自然算作你的！”
    “当真！”
    “本王何须跟你戏言？你若不信，本王可以给你立字为证！”
    李存浩为了诓骗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异族男子一起上路，避免此行节外生枝，他什么保证发誓都敢做，何况只是立个字据。
    “不不不！我信我信……但我还有几个亲人尚在后面那支商队里，不知能否一起跟随上路？王爷放心，我这2个妹妹都是弓马娴熟之人，能够为王爷上阵杀敌！”
    奎巴托大喜，虽然没有借到兵，但是感觉碰到了“永王”这个好人，自己的运气还真的挺好。
    “当然可以！长孙将军，你带人一起去将这位奎千总的亲人一起接来，我们立即上路，时间已经耽搁不少了。”
    “属下遵命，王爷，那这支商队……”
    长孙青云在奎巴托看不见的地方，用手掌轻轻比划了一下颈喉。
    李存浩微一沉吟随即摇头，示意对方人太多，既然没有把握1人不留，那还不如直接放过，以免生出惹是生非，想来这位“奎千总”只是跟商队借道而已，只需将他和那几位亲人带走即可。
    殊不知，李存浩这一充满“善意”的决定，恰好是救了他自己的性命。
    长孙青云带着数百人跟随奎巴托返回商队这边，这立即引起了澹台志宗和忽雷儿的紧张感，两方人马之间似有似无的飘过一丝杀机，互相都看出了对方并非善予之辈。
    “妹妹、公主！前方的兵马是‘永王’李存浩，我已经跟他说明情况，他非常痛快的答应借我2万兵马去‘剿灭杨贼’立功！我们这便跟他一起上路？”
    奎巴托向奎丝丽、古香翎说明情况，奎丝丽自是鼓掌称赞，古香翎却还有一丝犹豫。
    “这位永王，我们可从未接触过，他能那么痛快答应你的要求？这是2万人的性命，可不是2袋榖米！”
    “诶，你放心，人家说了，他这次出征，就是给天汗报恩的，没想拿什么功劳，正好不是赶巧了吗？我们一起上路，有我和家妹这份武勇，对上杨贼，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这就叫一箭双雕！”
    奎巴托洋洋得意起来，似乎能借到这些兵马，终于在古香翎面前露脸了一回。
    “算了，他也算是阿父的降臣，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亮出身份，他总不敢轻举妄动，好过在这支商队里混吃混喝，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那位漂亮的商队首领看我们的眼神，我就觉得好气！我们花了足足1000金，就多吃了她家几碗榖米，怎么就那副嫌弃的眼神？”
    古香翎一撇嘴，还是答应下来，顺便还数落了比她更漂亮的艾丽娅，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心生不满，那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没有啊，我觉得这位女首领挺好的，做得饭菜也是十分可口，我每次都吃的好饱！”
    “咳咳咳……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你吃得太多！人家才给我们眼色的？奎巴托，你也不好好说说你妹妹！出门在外，能不能有点节制？她一顿饭，吃得比2匹马都多！人家能不瞪眼吗？”
    说着话，2女自牛车中出来，各自骑上了长孙青云带来的战马，奎巴托又去向艾丽娅辞行，顺便带走曼婆婆，哪知道艾丽娅连露个面都不愿意，直接隔着车帘就同意他们离去，而曼婆婆则是意外的拒绝了此次同行。
    “小奎，我游方路过孟加拉山，多谢你家父子殷勤款待，才在孟加拉族中多住了两年，这几日忽有感应，怕是寿数将至，已不便再跟随你奔波了……你需记着，这山外的世界，不比山上，人心险恶，犹如噬人猛虎，凡是多留一个心眼，给自己一个退路。”
    “这……曼婆婆，那我不在你身边，你有事怎么办？”
    “雄鹰的儿子长硬了翅膀，终究要学会自己飞翔，我已为你指明方向，但却无法为你插上翅膀，你随着自己的想法去飞，老身留在雪音商队中，四处瞧瞧这新建的烈阳帝国，也是我余生一个不错的归宿。”
    “既如此……便麻烦首领多多照顾曼婆婆了。”
    奎巴托显得有些失落，但还是尊重了曼婆婆的选择，随即与古香翎、奎丝丽跟随长孙青云一起跟上了“永王”李存浩的军队，整整2万骑兵浩浩荡荡的向西而去。
    “曼婆婆，你既然看出来这些人并非善类，为何不直接提醒奎巴托？”
    艾丽娅见军队远去，便让瓦贝夫赶紧掉头，不再去往山阳府置办酒货了，改道去玉宁府，虽然价格会贵一点，但这个时候的北洲还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趁早从玉宁府采购了酒货回大草原才稳妥。
    “我若是直接点破，那名将军手中的长刀可不是摆设，这数百人怕不是都要遭了对方的毒手，1条性命是业障，数百性命则是更多的业障，唯有任其发展，不惹因果，才是避免‘损命’最好的办法。”
    曼婆婆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但是艾丽娅听起来确实有点似是而非，很明显，曼婆婆刻意模糊掉了这个话题。
    “不说他了，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哦，对了，你要学习咒祭之术？巫师道虽然流传已久，但其‘巫法’一道，总结起来，不过就是‘五种祭法’，我们萨布族作为北疆五大巫仙之一，最为精通的就是‘咒祭’！”
    “难得碰到你这样的好苗子，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你真的是1名大乾混血，你的身上几乎看不见‘狐娘’的影子，可以说是将狐丹吸收得极为彻底，以你这样的资质，乃是巫师道一脉中极为少有的天才，暮年之时，能将衣钵传给你，吾心深慰。”
    曼婆婆伸出手感受了一下艾丽娅额头的温度，不由满心欢喜的频频点头，显然是对艾丽娅的资质极为满意。
    艾丽娅感受到额头上的一阵清凉，不由自主的伸出尾巴摇晃，虽然她很快醒悟，连忙用手将尾巴摁进裙摆中。
    “刚刚说到‘咒祭’……嗯，北疆五大巫仙，萨布族奉的是‘柳仙’，‘柳仙’又被称做‘万咒之祖’，所以我们这一脉精通‘咒祭之术’。”
    “另外，还有奉‘鬼仙’的朝月族，精通‘幽祭之术’；奉‘白仙’的花溪族，精通‘祝祭之术’，奉‘黄仙’的拉格族，精通‘心祭之术’，还有就是你们已经失传的达姆族，原本你们是奉‘狐仙’，精通‘惑祭之术’，可在很久之前，一场席卷北疆的大乱，令你们失去了传承，沦为巫月教的工具。”
    “北疆是巫师道的起源，也是众多‘巫祭之法’的发源地，只是随着战争与迁徙，许多巫师道的正统传承都逐渐凋零，反而其他诸多教派趁势而起，久而久之，‘北疆五仙’早已算不上什么正统，勉强还可以称得上‘古老’二字。”
    “因‘古老’而神秘，‘五祭之法’传承早已支离破碎，更是被曲解出许多流派，实际上南边盛传的‘压胜术’，很大一部分就是源自‘咒祭’，只是因巫月教近年来声名鹊起，吸收了诸多巫师道中的修行者，导致‘咒祭之术’中又掺杂了很多‘幽祭之术’，不是内行人，根本分不清楚。”
    “你刚刚提起的‘黑鳞死血’，就是我们萨布族很久之前培育的一种‘古老咒祭’，这种‘咒祭’已经脱离了‘人术’的范畴，而是与天地之灵混杂形成了自己的规律，当年萨布族离开大雪山，抛弃‘蛇母’，也正是因为这一段秘事……”
    “好像扯远了，年纪大了，就是喜欢东拉西扯，回到你说的话题上，你的朋友中了‘黑鳞死血’，你想要学习解救之法？”
    曼婆婆浑浊的目光看向车外，精神有了一阵恍惚，随即又重新看向了艾丽娅，后者只是点头。
    “呵！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黑鳞死血的本源就是‘索魂咒杀’之术，非常高端，尤其是你那位朋友所中‘咒祭’的施术者早就不知死了多久，这种术法可以说几乎无药可解，普天之下能够拔除此咒的，只有2种人，分别是自然境的大巫师，或者是武者道的宗师人物，但无论谁出手，即使是拔除了此咒，那么必然也会沾染此咒！”
    “黑鳞死血，见者必亡，谁若拦阻，反噬其命！即使这样，你还要学习解咒之法吗？”
    曼婆婆微微垂下眼帘，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可怕的话。
    “这……曼婆婆，为什么会这样？你之前不是说了吗？巫法一道，遵循万事万物的真理，有其生，必有其克！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死咒？”
    “这不免涉及到当初萨布族离开大雪山的秘闻了，我也是从许多族中长者口口相传中得来的故事，据说‘黑鳞死血’当时被研究出来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咒祭之术’，只是收集死者怨魂用来攻击敌人。”
    “因为当时我们在大雪山中饲养蛇母，供奉‘柳仙’，与另外2个族群有一些冲突，那么研究一些自保手段也是正当。”
    “后来的某一天，寄存‘黑鳞死血’的族人忽然暴毙，这股咒血便席卷了大雪山数十公里的强大怨魂，也不知招来了什么恶鬼，强得可怕。”
    “黑鳞死血这个咒祭之术中，既然带了一个‘血’字，那么其原因便是因为它并非无根无源，萨布族人的鲜血就是它的养分，为了不将这只招来的恶魔饲喂成世间的末日灾难，我们萨布族只能抛弃蛇母离开大雪山，并且将‘黑鳞死血’定为‘禁术’。”
    “可越是‘禁术’，却总有人想要偷偷尝试，传闻中被夸大无数倍的‘黑鳞死血’却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强大，经过几代人的研究改良，这才发现这道‘咒祭’的奥秘……”
    说到这里，曼婆婆故意卖了个关子不再说话，这让艾丽娅感觉十分难受。
    “你既然想学解咒之法，我是教不了你，因为没有人会，但是我可以教给你改良后的‘黑鳞死血’，这道被萨布族列为禁术的咒祭！或许以你的天资，能够从中发现解咒的方法。”
    “曼婆婆，你拐了这么久的弯，不会就是为了诓我修行你的巫法？”
    “怎么可能？我‘柳仙’一脉，号称万咒之祖，巫月教不知道多么眼馋，若是我想找个传人，从这里能够排队到冰原森林！我确实是想帮你啊，艾丽娅！”
    “……好，那我要怎么做？”
    “呵呵！好好好，这巫师道第一重境叫做‘螟蛉境’，意指自身意志如同天地螟蛉，微不可察，当你能感受到天地之浩瀚，与自身之渺小，两者之间产生微微的共鸣，则灵台自起，法力自生！”
    “你可不要小瞧‘螟蛉境’，修炼巫师道，讲究的是天资、缘分，不知多少天纵之才，想要修行巫师道，却迟迟跨不过这道‘螟蛉境’，只有你将姿态放得足够低，才能明白自身之微薄，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面对诸天神明，你得‘敬畏’、你得‘虔诚’！”
    “如果说‘武者道’是以自身为熔炉，化天地之灵为己用，那么‘巫师道’就是恰恰相反，是以天地为熔炉，熔炼自身意志化于天地，‘螟蛉振翅，一息而逝，念头沾起，天地无用’，这便是巫师道的起源……”
    曼婆婆还在滔滔不绝的为艾丽娅讲解什么叫做“螟蛉境”，怎样进入“螟蛉境”等诀窍之时，按照她的说法，一直闭目微微感应的艾丽娅，忽然浑身一振，便进入了状态。

 第115章 螟蛉

    那种感觉玄之又玄，无法用言语表达，等她睁眼之时，便觉得头脑异常清醒，一股冰冷的凉意在眉心深处闪烁即逝，随着自己念头一起，转而便出现在掌中。
    “是这样吗？”
    一丝淡淡的法力流转出现在艾丽娅精致的小手上，一缕半透明的青色烟痕在艾丽娅掌中盘旋，久久不散。
    “你……居然这么快就凝结出了法力？你以前是不是修炼过巫师道？你刚刚是不是在逗我这个老婆子好玩？”
    曼婆婆满脸不可思议之色，好像见到什么惊悚的事情。
    “这很难吗？我按照婆婆说的办法，很快便做到了呀？对了，婆婆，你当初修炼巫师道，用了多久进入的‘螟蛉境’啊？”
    “咳咳咳……这个么……普通人就算有资质，没有2~3年的摸索，也根本无法感应‘天地螟蛉’，资质中上的么，也需要一年半载，至于婆婆我，可也是‘柳仙’一脉的小天才，我就花了2个……2个呼吸的时间就进入‘螟蛉境’了！你不错，很不错，差点就破了我的记录。”
    曼婆婆眯起眼，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只是逃避也似的眼神茫然看向他处，嘴里还微微嘀咕着什么。
    “那接下来呢？”
    “诶，贪多嚼不烂，你既然拥有了法力，那么就要想办法在初学期，尽可能的将法力培养壮大，这是你与天地之灵共鸣的根本，法力越是强大，就越是能够调动更多的天地之灵，我这里有一门‘筑灵固元经’是专门用来培养壮大法力的巫师典籍，等会便传给你，在回去黄金城的这段路上，你便好好修炼。”
    “哦，我明白了，那修炼到什么地步，可以进入下一阶段呢？”
    “好，我便也跟你说个明白，巫师道第二重境叫做‘灵飞境’，当你的法力深厚到一定地步，你会偶然感觉到‘意识飞跃’出自身，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这个时候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并不像眼前看到的那么平淡。”
    “就在我们这周围，有无数的生命存在，微小到一滴水、一缕风、一线阳光，这其中都是数不清的生命存在，那就是‘天地之灵’，什么时候，你感应到这些微小生命的欢呼雀跃，并与之感同身受，你便算是进入了这巫师道的第二重境！”
    雪音商队的向着玉宁府的方向不断行进，而艾丽娅也在这一段与曼婆婆的修行中，打开了一个有关“巫师”的全新世界！
    “哒哒哒……”
    战马驰骋在北洲平原上，一路西行足有2日，眼见前方不多远处就要抵达昌吉府，李存浩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
    “王爷！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杨贼此时应该还被西部大王围堵在悬壁关上，我们好像已经错过了关道，再往前走，可就是大乾边境的新洲防线了？”
    奎巴托赶了上来提醒李存浩。
    “哦，那又怎样？”
    李存浩到了这里，完全放下了警惕之心，远目之处，就是一道道大乾边军的防卫线，他只要再奔行个把时辰就能抵达昌吉府，这个时候他将之前的谦恭嘴脸收起，对待奎巴托一副冷漠的样子。
    “怎样？王爷，你2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答应过我，借我兵马为国除贼！此时可是要反悔了？”
    奎巴托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立即向李存浩反驳，话语之中充满了怒气。
    “呵！什么国？你的烈阳帝国？那是你的国，跟我有什么干系？我为何要将兵马借给你？”
    李存浩满脸讥讽之色，就好像这种言语能够稍稍慰藉他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好好好！永王今日之言，奎巴托必定带到天汗面前！既然你我道路不同，我便不再打搅永王用兵，这便退去昆吾山与西部大王汇合！”
    奎巴托终于明白自己是被对方戏耍了，他还不自知的傻傻跟来，奎巴托心中为自己将对方当成“恩人”而感觉到羞耻，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曼婆婆当时会拒绝自己，只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跟古香翎解释而烦恼，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到了生死危机之时。
    “等等！奎千总这又是何必？我见你们兄妹3人皆有武勇，本王正是用人之际，何不留在我军中效力？你为古烈满都拉作战也是军功，你为我作战何尝不是军功？我必不会亏待你的！”
    李存浩眯起眼一挥手，长孙青云立即带领兵马将他们团团围住。
    “奎巴托，这就是你说的‘好人’李存浩？我说你能不能靠谱一回！”
    图穷匕见，奎家兄妹和古香翎都意识到对方的不怀好意，后者小声责骂，她倒是想立即揭开自己的身份，但转念一想，李存浩言语中对太初天汗，口口声声直呼其名，很显然早有不臣之心，这时候说出自己身份，很可能会被当成俘虏人质，过得生不如死，还会对她的阿父的宏图霸业有所掣肘。
    想到此，古香翎也只能咬牙不再发一言。
    足足上万骑兵将这3人团团围住，奎家兄妹和古香翎也只能抄起随手兵刃，准备战斗。
    这时候，长孙青云一阵冷笑，忽然手指放在口边一个唿哨，奎巴托等人座下战马立即人立而起，嘶鸣挣扎不已。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奎巴托等人手足无措，顿时跌下战马，那几匹战马“滴溜溜”的回转长孙青云身边，却原来这几匹马，都是长孙青云早就训练好的，只要他们上了马，就根本不怕他们偷偷离开。
    “你做梦！李存浩，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阴险之辈！也对，你连自己的国家都能背弃，又怎会真得臣服天汗！我真是后悔，后悔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不对，什么人？你根本就是一条狗！就算投降到了烈阳帝国，你还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奎巴托大声辱骂，也不知是不是说到李存浩的痛处，李存浩的面目忽地狰狞起来。
    “给我杀了他们！”
    李存浩发令，自身却拨转马头退后，避免对方武艺高强忽然暴起，拿他做了人质。
    2万骑兵将奎巴托等人团团围住，别说他们只有1名区区先天境武者，就算是3名三昧境武者，在这种包围下，也很难全身而退。
    为了避免误伤，长孙青云没有使用弓箭，而是让内圈骑兵下马步战，一时间长枪急刺，军刀狂舞，奎巴托尽管有护体罡气在，却也是险象频生，他身后的2女更显得笨拙。
    眼看着一把军刀从身后劈来，奎巴托手擎2把长枪，却已无力顾及，惶急之下，只能大吼一声略作提醒，可他的护体罡气被刀枪加身，顿时激散，数声入肉之音响起，顿时鲜血飞溅，奎巴托整个人目眦欲裂倒在地上。
    “哥！你们这些坏人，母后不会放过你们的！她会将你们全部杀光！”
    奎丝丽眼见自己最敬爱的哥哥战死，心急之下脱口而出，古香翎连忙捂住她的嘴向后退去，却根本破不开重围。
    没了奎巴托的阻挡，这2个“粗通拳脚”的弱女子，根本不是许多骑兵的对手，正要被刀枪加身之际，古香翎惊叫一声，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护住头脸。
    古香翎戴在手上的黄金镯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如同针刺一般将靠近她的大乾骑兵烧得面目全非，惨叫一声倒跌回去。
    “什么东西？巫术法器！”
    李存浩隔着战圈向里眺望，只见到一圈金色光芒冲天而起，随即化作一道光弧将2名女子护在其中。
    “好像是一件‘护罩’类的巫术法器？这位奎千总的家世看来不简单，这法器颇为实用，待我取来献予王爷护身！”
    长孙青云站得更近一些，闻言立即回应，眼见这道金色光华伤了他数十名卒卫，且让诸多刀枪锋刃无法切入，便起了贪念，仗着自己实力不错，纵马驰入内圈，挥舞起手中的大砍刀猛的劈在光圈之上。
    “叮！”
    一声脆响，一股力量将长孙青云震得手腕生疼，他堂堂先天境武者，借助马力，尚且无法一刀建功，这让长孙青云恼恨的同时，也是眼前一亮。
    “好宝贝！众将士齐心协力，为我破开此护体法器，回去之后皆有军赏！”
    长孙青云立即号召众人一起出手。
    再好的巫术法器，如果不是在大巫师手中，那也只是死物，只要不断的攻击消耗掉法器中的法力，自然能让这2女子再无凭依。
    短短数百息之间，永王的军队或是枪砸、或是刀砍、或是马撞，用尽了办法，虽然金色光圈总有摇摇欲坠之感，却依然未损分毫。
    眼见时间耗得差不多，长孙青云大吼一声，将罡气全部凝聚在大砍刀之上，令大砍刀上附着的罡气都形成了一层瑰丽的青色外壳，他借助马力奔行半里，忽然跃起狠狠一刀劈在光圈之上。
    “哗”的一声响动，坚不可摧的金色光圈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随即如同风化一般，化作片片碎裂的金色光点消失了。
    “噗！”
    长孙青云大喜之际，1名心急抢功的永王卒卫上前劈杀2女，但这时候忽然斜刺里飞来1箭，狠狠贯入这名永王卒卫的胸口，将他带着撞飞数人才止住去势。
    “谁！是谁？”
    长孙青云见此“神箭之威”，神情大变，立即进入警戒状态，再也顾不上拼死抵抗的2女。
    只见在永王军队北向，一支千多人的骑兵队如狂风一般急奔而来，为首1名将领隔着近500步的距离，一发中的，射杀永王卒卫，救下2女，余势不减，甚至撞翻数人，此等箭术，长孙青云虽在军伍中多年，却也闻所未闻。
    眼见那支人数不多的骑兵队衣衫破烂、灰头土脸，一支写着“杨”字的缺角破旗高高竖起，李存浩当即心中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大乾边军，玉宁关杨毅在此！永王乱军，还不受死！”
    徐世忠的声音远远传来，那支箭自是他用“神臂弓”射出的，但他报的名号却不是自己的，实在是“杨毅”二字，现在在北疆之上，特别好使。
    在古烈满都拉有意的掩盖“偷渡”的行为下，早已将杨毅的战功夸大了不少，甚至为了匹配其“战功”，挂上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悬赏”，可自“悬壁关顶峰之战”后，已经没有人会觉得这番悬赏有什么问题了。
    只不过，杨毅大破古耶摩、古丽扎40万联军之事，还未传开，他的“威名”并未震慑住这些“永王乱军”。
    在长孙青云的呼喝下，这些永王乱军立即后退，“杨毅”之名如恶龙猛虎，吓得众永王乱军飞退，连顺手杀了2女的时间也没有，希望能够尽可能的争取一些距离来换取一些准备时间，只不过这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此时，正是杨毅向昌吉府急行的路上，没有巫师的掣肘，他放心的使出了“百里之目”的巫术，不断调整队伍行进的方向，以求最快的时间达到昌吉府，可正在行军途中，余光闪见一缕冲天而起的金光。
    同一时间，杨毅还感觉到了“须弥戒环”中的黄金剑，不自觉的微微震颤，心中惊异这种能够奇特的“法器共鸣”，便改变了行军方向前来一探究竟。
    也不知是因为“武穆遗书”的等级提高了，还是因为这些黥面军卒卫的身体素质和骑术更上一层，他们行军速度极快，中午时分用过饭，这距离黄昏时分还有1个多时辰就已经快要看见昌吉府的防线了。
    使用“巫术·百里之目”的杨毅，在追着金光而来时，没多久自然就见到了1支足有2万人规模的骑兵大队，见着旗号和那些穿着，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那正是此次北洲入侵事件的始作俑者，“永王”李存浩！
    根本不知道李存浩真正目的的杨毅，自然以为对方是攻略新洲的马前卒，恨其不争，又愤其卖国，便鼓舞士卒斜刺里杀奔出来。

 第116章 乳名

    如果是杨毅出手，根本不会理会即将被砍死的2女，这一箭必定是射向很像高级将领的长孙青云，2名一看便是戎狄女子的死活，与他杨毅有什么干系？
    可出手的是徐世忠，他就见不得弱者受到欺凌，这一箭便射杀了欲加害2女的永王卒卫，战马齐鸣，纷纷掠过2女身旁，直朝着永王部的侧翼狠狠击去。
    “快快！上马，前面的先顶住，后面的自两侧盘绕过去！”
    长孙青云立即调动骑兵，在他身边的小旗，挥动一杆旗帜，立即将军令迅速传达各部。
    “嘁！用的还是那一套，杨部使，这一仗怎么打？”
    张奎嗤之以鼻，在他看来，长孙青云的骑兵战法愚笨且古旧，毫无新意，无非是分进合击，左右包抄罢了。
    “我们训练多时，用来对付战虎骑兵的‘旋风齐槊阵’还没派上用场，眼见这次回到昌吉府，怕是再无使用之日，不如就在今天让对方见识见识。”
    杨毅轻拍黑沙之首，在2女身边停了下来，看似随意的与张奎吩咐，张奎立即带人与前面的徐世忠汇合杀奔出去。
    在杨毅身边，还有1名赤衣红甲的女将军，正是裴红月，与他们同时停步的，尚有数百背负伤兵残卒的黥面军。
    奎丝丽与古香翎身边就是已经毫无声息的奎巴托，这2女也是身上多处有伤，神情狼狈，灰头土脸之下，甚至看不清面容。
    “这人已经死了，感应不到任何气息，红月郡主，这2个女人怎么处理？”
    杨毅还是能够一眼看出来奎巴托的死活，但是让他直接杀掉2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哪怕是戎狄异族，他自问还是下不了手，于是就将问题甩给裴红月。
    “你想怎么处理？”
    “既是戎狄人，哪怕是弱不禁风的女人，那也是敌人，他们虽然不会和我们直接战斗，但是她们可以为烈阳帝国的战士生儿育女，还可以缝衣做饭，说不定十年八年，就能培养出七八个健硕的烈阳军人，我看干脆现在就杀了！”
    杨毅故意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他很清楚裴红月的脾气，他越是这么说，裴红月越是不会让他得逞，但这副“嗜杀”的模样，却让古香翎和奎丝丽顿时紧张起来。
    “呸！你才要生七八个孩子，无耻狗贼！”
    奎丝丽顿时大怒，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可以打她，可以骂她，也可以杀她，但是不能说她是个生育工具，这会让她想起山脚下的“法维猪”。
    “嗯？看起来你认识我！”
    “杨毅狗贼，我们烈阳帝国人人得而诛之！”
    古香翎怕奎丝丽言多必失，不由抢先出口，她心中知道这一趟算是栽了，奎巴托死了，自己都差点被李存浩擒杀，现在又碰到了“大魔王”杨毅，想到有可能被杨毅俘虏玩弄，那还不如被李存浩一刀杀了便是。
    “哈哈哈！看来我的名声在烈阳帝国中也是不小，但怕是没什么好名声，我这个人，有洁癖，最不喜欢别人看脏了我，因为我自认为是个干净又纯粹的人，非得要让你们纠正自己的错误观念不可！邹彦，去将她们绑了，带回去做个丫鬟小厮也不错。”
    裴红月一手搭在杨毅肩头，目光直视对方眼睛道：“杨毅，你最好是这么想的，不要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红月郡主，你是知道我的，跟你疗伤的时候，我都没有什么想法，更别说是2个丑陋的异族野人……不是说好了么，等我回到大乾，我既不要什么高官厚禄，也不要什么前途似锦，给我百亩良田，数座豪宅，白银百万即可，这产业多了，我买些异族奴婢照看着总是要的，当然了，买来的还不如抢来的，不花钱的就更好了！”
    杨毅一副憧憬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欢喜，还是苦中作乐，裴红月心中也有一股悲切，她很清楚，杨毅的功劳越大，大乾王朝就越是不可能容下他，堂堂军神李青又怎样？贵为淮王，此时也不过软禁在淮州王府之中，大好的年华，也只能荒废在淮州河上的花船里。
    何况杨毅只是一介罪民，能够赏赐些金银财帛，挂他个闲职养老，已经算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安排。
    说白了，皆因现在的官家底气不足，怕人造反罢了……
    徐世忠与张奎合并一处，能战之士不足800骑，而且皆是疲乏之态，可却丝毫没有畏惧，面对如豺狼虎豹一般的古耶摩数十万大军，这些黥面军都没有皱一下眉头，何况只是永王的这批降军。
    军心不稳，战心已死，这就是徐世忠对于永王部的评价。
    数百黥面军忽然倾斜，所有人趴伏马背，斜竖战槊，通过从马颈侧的视野里判断方向和队伍动态，整个队伍开始顺时针绕向敌军左方尾部，没有直接撞上去，而是兜了个圈子以弧线之势一口将尾部数百敌骑撞散。
    黥面军虽然后发却是先至，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即使是临时变换战法，长孙青云都没有反应过来，一个绕后袭尾，就破了他的包夹之势。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被黥面军撞击的永王部，在强大的撞击力和穿透力面前，毫无反抗之力，数十名永王卒卫被战槊高高挑起，在队伍奔驰变幻中，又被甩飞出去，顿时血光残肢四处飞溅。
    “右停急转，后向300步回旋！”
    徐世忠大声喊着，这种骑兵战法虽然足够灵活，杀伤力也是强大，但注定无法在万人以上的骑兵大队中施展起来，因为它的容错率很小，几乎要求全队上下步调一致，转向、奔行、急驰、急停、齐槊、投槊、正身刺槊，等等号令都不能出现误差，越是人多则越是容易失误。
    以黥面军的素质，杨毅也是自出玉宁关开始，沿途不断训练修正，这才堪堪将这等凶狠残暴的战法训练完毕。
    可没想到在悬壁关上施展不开，到了这北洲平川，最先试其锋利的，却是永王的乱军降兵。
    长孙无忌大惊失色，别看对手只有区区数百人，却灵活多变，难以触摸，他立即再次传下新的军令，让受到攻击的后部回身固守，侧翼延长冲锋距离，妄图追上打算离开的黥面军。
    黥面军怎么可能会离开，狠狠咬了对方一口之后，回旋向后，对着追上来的永王部侧翼，如同一条毒蛇在野兽的颈侧狠狠蹿上了一口。
    这一击，毫无悬念，直接将敌军的追击队伍横栏成两截，紧接着张奎带领的后队跟上，将上半截敌军直接撞飞出去，阻断了敌军冲锋之势，还裹夹着后半截数百人向外奔行数里，战槊齐动，将1名名敌军扫落马下，再一个回头全部踏死。
    短短十几分钟，总共不过2~3次接触，黥面军未损1人，却把长孙青云2万骑兵大队搅得如同一锅烂粥，更是分批蚕食了上千人马。
    “全军听令，随我前行！杀！”
    徐世忠踏死诸多敌人，奔雷驹兴奋的蹄下雷电四起，在黄土之上激散四溢，随着徐世忠战吼出声，它猛地向前冲杀，迎面就是张奎撞开又赶上来的敌军侧翼，这一刻徐世忠不由冷笑，虎头簪金枪一指前方，再次变换战法。
    “旋风齐槊阵”转变为“闪电穿插”，数百黥面军在徐世忠的带领下，如同巨蟒缠身，在迎面追来的骑军大队周身不断穿插，每一次穿插出去，都是伴随着数十人的惨叫与哀嚎。
    在如今4大光环伴身的黥面军面前，除非是猛犸巨象骑兵那种不可撼动的战争兵器，陆地之上，再无可能还有对手，在没有限制地形的状态下，黥面军的速度又是对方望尘莫及，敌军是数万人或是数千人根本没什么区别。
    要知道除了黥面军本身，连同那些战马也是同时享受这些光环效果的。
    长孙无忌见这一支侧翼追击近5000人的骑兵队，被对手区区几百人打的七零八落，好好一支骑兵大队，被对手多次穿插，分割成了十几块，根本无法再组织起来有效的协同冲锋，每一个小区域都只剩下兀自盘旋寻找对手的骑兵小队。
    可关键是，等他们想起来衔尾冲锋追击时，却一下撞进自己的大队中，任由长孙青云不断大喊小旗挥舞旗语，再也无法顺利调度这些骑兵，整个侧翼与原先的前部撞到一堆去，互相踩踏攻伐，却都是出于自卫的本能。
    而徐世忠的黥面军却借此脱身，直接绕到另一侧，盘旋回来，再次使用“旋风齐槊阵”，狠狠啃下另一块上千兵马来。
    古香翎和奎丝丽背靠着背被绑在一起扔在战马身上，此时见到这一幕，几乎都看傻了。
    “这杨毅狗贼，还真的是厉害，永王的兵马虽说是降军，可刚刚你也感受到了，这分明也是一支精兵，就算是二哥来了，也不敢说能用几百人将他们收拾了，可杨毅这狗贼硬是用这点人马将其耍得团团转。”
    “公主，你可说错了，杨毅还没下场呢，他在那边和那个女将军说说笑笑的，根本没把这场战事放在心上，还好奎巴托先死了，要是看到这一幕，气也气死了。”
    “你别叫我公主了，这狗贼还不知道我的身份，若是知道了，免不了要拿我来要挟阿父退兵，我们黄金家族积累数百年，才等来这个机会，怎么能因为我而终结？我们以后以乳名互称，万不能被他发现。”
    “你确定？”
    “当然！”
    “那……鸟蛋？”
    “哞哞儿……”
    2女相视一眼，不知为何互相有点嫌弃，各自看向天空无言……
    天河南畔，河洲平阳边境，镇北军寨前营。
    一只蓝色蜂鸟以极快的速度撞入军营中，许多卒卫见怪不怪，都知道这是地镜司用来传递消息的手段。
    1名头戴斗笠身穿青衣官服，系着一条黑羽织锦的优雅男子正用一条白色绢帕捂着口鼻轻轻咳嗽，这蓝色蜂鸟飞至他的上空，便盘旋不休。
    优雅男子解下斗笠，伸出一根手指，身边立即有人拿出哨笛吹起，蜂鸟听闻哨笛之音，立即飞落下来，十分乖巧的停在他的手指上。
    身旁刚刚吹响哨笛的清秀男子上前抓住蜂鸟，将它脚上的字条取下，递给优雅男子道：“曹大人，是皇京左司隶顾大人来得消息。”
    这优雅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名义上地镜司的二把手，右司隶曹邵英，只见他翘起兰花指，一脸忧愁的捻起字条，展开一瞧，不由眉头皱得更深。
    “官家终究是没有熬过去，替咱家准备素衣孝带，咱家要斋戒十日，以念先帝……何不休，现在这局势你怎么看？此处没有旁人，你尽可以直说。”
    曹邵英将字条直接交给身边的中年男子，这人就是京、河二洲的镇抚司都卫何不休，向来是曹邵英的倚重之人，不同于曹邵英的阴郁之气，何不休虽然也是身材干瘦、一脸愁容，但是面相俊秀清雅，带着浓重的书卷气，有着别样中年美男子的味道。
    “官家好几年前就常卧病榻，久治未愈，许多伺候的宫女、内官都亲耳听闻官家在深夜痛哭哀嚎，直说高帝李业前来索命……”
    何不休没有说起当今形势，而是话锋一转直接提起了成帝李洪的梦魇之症，似乎一切的根由都是从成帝患上这等奇症才引起的。
    “这等捕风捉影之事，不要再提了，我们是皇家内司，只管替官家办事，不能过问官家是非。”
    曹邵英眉头一皱，打断何不休的话头略作提醒。
    何不休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语言才再次出口道：“官家这个病来得诡异，我手下观察使多方查探，已经发觉一些蛛丝马迹，似乎与潘党一系有关……”
    何不休的话语自行停顿，这次没有人打断他，但似乎是因为他自己都无法确信，导致底气不足，可又涉及到朝堂中最大的势力，他不得不征求上官的意见，是接着查下去，还是借着成帝之死，就此打住，他需要一个确定的回应。

 第117章 新帝

    曹邵英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如果说潘宏最大的依靠是什么，可不是他遍布朝野的门生，也不是他的儿子潘世阆，正是一直宠爱纵容他的官家，最想让官家长命百岁、仙福永寿的，就是他潘宏，他替官家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你的镇抚司‘暗柜’中可都快放不下了。”
    “曹大人，说好了不问官家是非的！”
    何不休微微一笑，提醒曹邵英。
    曹邵英不由莞尔，下意识的横了何不休一眼，带着一缕似有似无的女性媚气，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有关“潘党”的话题，似乎与成帝之间有着无法割裂的联系。
    “官家之死先不说了，太子若是不追究，我们也不会去追究，这几天各地消息送往这镇北军寨，似乎形势越来越糟糕了，可这一点也不影响太子登基，你猜李玉第一件事干得是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没有旁人，性格孤傲的曹邵英脱口就将当今太子的名讳直接喊出来。
    “莫非是督令凤元帅进兵夺回北洲？”
    “呵呵！我也希望如此，他如果真有这进取之心，咱家卖给他这条命便是，先前多少消息送往监国的太子府中，他也只是充耳不闻，一心等他的爹去死，说不定这个消息还是他刻意送进光明殿里，活活将官家气死的……我们这位新官家，长了一千八百个心眼，全放在了怎么争权夺利，跟他几个叔叔和兄弟斗法上，一点也没有将大乾王朝的安稳放在心上。”
    曹邵英叹了口气，话里话外都透出来，他是看不上这位新官家的。
    “曹大人，这么说来，新官家可也不是省油的灯，永王李存浩被他逼反，淮王李青被软禁，福王、信王、庆王都是原本有资格争夺皇位的，此时都被他诏令进京扶柩，怕是要一网打尽，更可怕的是，因为烈阳帝国的兵事，许多原本并不支持太子的势力全被打发出来，此时的皇京……”
    “哼，没错，此时的皇京已尽是李玉掌中之物，那3位亲王若是进京，必是死路一条，永王便是知道自己的下场，才会冒死逃亡北洲，慕容宸也不知道是不是傻了，居然将北洲献给了戎狄，宁愿做个叛国降臣，高帝李业对他那般青睐有加，难道就是为了让他老来做个反臣的吗？”
    曹邵英摇了摇头，似乎对慕容宸的做法完全不理解，但很快他从何不休的眼中看到了另一种疑问。
    “这个时候，太子借先帝之言，将曹大人支离皇京，莫非是觉得曹大人也是掣肘？”
    曹邵英伸手拍了拍何不休的肩头道：“这一趟，是咱家已经预见京中局势，不愿在烂泥中打滚，咱家干净了一辈子，不想最后手染皇家亲血……”
    曹邵英展开手中抓着的白帕，那上面已有几点殷红，红中透黑，真是剧毒之症，何不休顿时一惊。
    “不要慌，咱家能够出京，自然是太子放了我，可若是好端端的，又怎么能出京？在太子府中，李玉亲眼见我饮下一壶好酒，我这才有机会出京……不休，我们虽有官身属部，但我视你为知己，我便直说了，最多再有1个月，我便可以去陪先帝了。”
    “曹大人！你何必如此？到底是什么毒物，你且容我找人为你解毒！”
    何不休顿时脸色大变，这段时间他虽然见曹邵英身子虚弱，还以为是偶感风寒，没想到居然是服了毒。
    “没用的，李玉此人，心思缜密，没有十足把握，又怎会放我离开？先帝李洪纵有千不好、万不该，可是对我却是恩重如山，我又怎能出手对付他的子嗣？唯有舍了这副皮囊，追随他去……呵！说起来，心狠手辣这一点，李玉倒是跟先帝有几分相似。”
    何不休正想再次劝说曹邵英之时，便又见到1只蜂鸟飞来，曹邵英正想招它下来，不知为何头晕目眩，身体一沉倒了下去，何不休连忙去扶，喊人将曹邵英抬进军帐，情急之下，他也没有理会这只蜂鸟。
    这只来自悬壁关的蜂鸟在盘旋一阵后，未有听闻召唤，只能循着熟悉的气味停在了曹邵英的军帐上休息。
    ……
    大乾历128年春，成帝李洪于皇京宫城光明殿龙御归天，其子李玉以太子监国身份执掌皇权，诏令三王进京扶柩，行举国之哀念，葬成帝于东郊皇陵。
    一时间，成帝之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往大乾王朝的各洲各地，正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元月中旬，收到消息的镇北军寨顿时陷入哀悼之中，因为权力交替而带来的各种困惑和迷茫，也让凤天佐和张巡有所松懈，似乎老天都在给烈阳帝国帮忙。
    是夜大雨，视野模糊，镇北军寨警戒线退回到军寨附近，未曾想，就是这一晚，古烈满都拉率领3万骑军泅渡天河浅岸，在凌晨时分，大雨渐息之时，从侧翼突袭了张巡的军寨。
    措不及防之下，镇北军寨10万大乾府军溃不成军，被古烈满都拉部像赶鸭子一样赶进了滚滚天河之中，被天河淹没卷走之数不知凡几，张巡在几名高手的保护下，带领不足2000的残军退往平阳府城。
    而坐镇平阳府城的凤天佐迅速出击，虽是击退了古烈满都拉部的追击，可是随着北洲龙宁府的古克莫罕、慕容宸的20万大军顺利渡河，烈阳帝国的兵锋终于染指河洲大地。
    镇北军寨前营被覆灭的第2日，古烈满都拉带领30万大军亲征平阳府城，虽是未能攻克平阳城，却将周边郡县席卷一空，留下古克莫罕的10万军围城，古烈满都拉部携慕容宸一起绕开平阳城用兵虎口关。
    古烈满都拉采用慕容宸的计策，以慕容宸的数万大乾降军伪装成败退的镇北军诈开了虎口关，古烈满都拉一举破关而入，彻底将凤天佐固守的平阳城封锁在烈阳帝国的掌控之内。
    古烈满都拉又是用计、又是用兵，亲征河洲，短短数日间便大破河洲，其军猛烈，势如破竹，平阳城的凤天佐犹在梦中，而这个时候新帝李玉，不想着怎么支援河洲，而是忙碌着“三王进京”之事。
    虎口关陷落，消息还没传到皇京去，前方既是一马平川的京洲，古烈满都拉正要正要用兵威逼皇京，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大乾王朝一举覆灭之时，他向古耶摩发信，调兵往南的消息回来了，顿时将他满腔热烈兜得一头冷水……
    北洲西线的黄土荒原上。
    杨毅以数百骑军之力将永王的2万骑军打得抱头鼠窜，但终究因为兵少，不可能尽数剿灭，加上兵马疲惫，只是俘虏了李存浩本人后，击散其兵马便收兵作罢。
    “杨毅！别杀我，我知道你是谁！我有秘密和你交换，你别杀我！”
    李存浩比杨毅想象中的还要怕死，当他被徐世忠一个夹抱俘虏下来，摔在杨毅面前时，就好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地向杨毅求饶。
    杨毅本来也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裴红月也说了，活着的“永王”，远比死掉的更有价值，把他本人带回皇京治罪，杨毅不说官升三级，但至少可以摆脱‘罪民’出身的桎梏。
    杨毅没有理会李存浩，眼睛一眯，让邹彦塞了块破布将他的嘴堵上，全身上下绑得跟粽子一样，由张奎看着，领着黥面军向新洲昌吉府的方向去。
    空旷的原野上一声声的怒嚎与惨叫逐渐平息，夕阳落日，月色渐起，不远处传来“铜蛊龟音”演奏的琴声，还有杨毅一首别致淡雅的诗词。
    春风又绿天河岸，明月此时照我还……
    “来者何人！”
    一发劲箭射在地上，入地三分，箭尾犹自颤动，距离昌吉府还有十数里路，在狭窄的官道两旁，已经立起防御工事，数座箭楼上发出号令，喝止住想要继续前进的黥面军。
    “大乾皇族红月郡主在此！见者还不下来迎接！”
    裴红月催马上前数步，夹带内劲的一声骄斥，顿时让箭楼中的人声杂乱起来。
    方震紧随其后报上名号，只不过他的名号就要弱了很多，不过1名区区地镜司的观察使罢了，但是他的腰牌却很好的佐证了裴红月的身份。
    没多久寨门大开，一部兵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昌吉府的府军统领皇甫瑞，因为烈阳帝国占领北洲之始，一直处于兵凶战危之地的昌吉府就迅速反应，阻断了自北洲通往新洲腹地的一条通道布下营寨防御。
    可北洲紧挨着新洲，通路何止一条，不光是昌吉府的府军有这般动作，为了避免戎狄骑军进入，各地皆是如此，其他通路皆是严密布防，原本杨毅没想走这条道，只不过因为循着“金光”而去，就近西来，反倒是迎上了昌吉府府军统领布下的防线。
    新洲各地防御营寨如火如荼，戒备森严，新洲防卫使更是亲自坐镇昌吉府，亲自督战新洲的东线防卫战，这可是从二品的地方军一把手，除开经略使之外，也便只有防卫使有调度各地府军之权。
    “你便是红月郡主……倒是与记忆中模样有几分相似，你4~5岁年纪的时候，老夫前往皇京叙职，倒是在裴将军府上见过你一面，想不到一转眼，你已经这般大了。”
    皇甫瑞可是从高祖帝时就在新洲镇守的将领，年纪自然不小，纵然顶盔明甲，也难掩花白的须发。
    “不知红月郡主从何而来？身后的兵马又是哪里的队伍？”
    皇甫瑞显然跟裴红月不熟，仅有的联系，也只是十多年前的匆匆一面罢了，但是赤甲红衣的装束没错，还有那把“凤鸣枪”也的确是真的。
    关键是皇族郡主身份尊贵，他宁可信其有，也不能无视其存在。
    “身后的是玉宁关部使杨毅将军以及他手下数千兵马……”
    “杨毅！可是三出玉宁关，奇袭山阳府，又在悬壁关阻截40万烈阳军的杨毅？”
    皇甫瑞原本还老神在在的抚摸胡须，闻听杨毅的名字，差点把几根老须扯断了。
    “便是在下！”
    杨毅骑着黑沙上前，让皇甫瑞仔细端详。
    “好一股少年英气，大乾危难之际，还有你这种人才力挽狂澜，真是天不覆我大乾，既是杨部使来了，我必要好好接待！”
    皇甫瑞显然对杨毅极是喜欢，连忙邀请众人进入营寨。
    “杨部使既是从悬壁关突围而来，也不知孙都卫怎样了？我与他相交莫逆，闻听悬壁关被困，本想立即前往接应，无奈还是慢了一步，被古耶摩的大军拦在了北洲西线之外。”
    皇甫瑞的兵马不过千余，此时让开一条道，让他们进入，新洲府军对着满身战痕的黥面军皆是敬畏不已，窃窃私语之声仔细听来都是表达对英雄的赞美。
    杨毅便将孙明霆的事情简单说与皇甫瑞，不由令皇甫瑞颇为唏嘘。
    “防卫使大人此时坐镇昌吉府城，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就在营寨中略作休息，明日老夫亲自送红月郡主和杨部使进城。”
    “如此便叨扰皇甫统领了！对了，这次来的路上，我们还打败了一支想要袭击昌吉防线的敌军，领兵者正是叛王李存浩，一并放在营中看管，皇甫统领请多加戒备，莫要让他自裁了。”
    虽是一介府军统领，可在地方上也绝对算是高官了，尤其是皇甫瑞资格老，而且武艺不弱，能够与孙明霆这等狠人相交莫逆，他的身手自然也是不会差。
    裴红月对孙明霆是极为感激的，爱屋及乌之下，对皇甫瑞这名老将，也甚是敬重，告知李存浩的消息，甚至将几个俘虏押在营寨的俘虏营中，本也是想让他额外领一份功劳罢了。
    “既然如此，老夫便派专人紧盯着，这等功劳奉上，新官家必定欢喜！”
    皇甫瑞的神情中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扰，但很快便接下了裴红月的这个顺水人情。
    “新官家？什么新官家？”
    裴红月停下来满脸皆是诧异之色。
    “是了，你们游荡在北洲乱战之中，尚且不知，成帝归天，如今的官家是原本的监国太子了！”

 第118章 命定

    到了昌吉防线的营寨中，莫名就有了安全感，这2日下来，黥面军几乎都是滴水未进、粒米未食，抱着破釜沉舟的打算，与古耶摩大军死战，突围来到昌吉府附近，还跟永王的兵马打了一仗，此时也是困顿乏累。
    皇甫瑞连忙命人准备吃食，虽然只是温热的白馒头和一些剩下的米粥、菜汤，却让黥面军难得吃了一顿好饭。
    皇甫瑞腾出了4座军帐给杨毅使用，这才将2000余人勉强住下，杨毅虽是伤势未复，又是一天奔波，可是他却精神奕奕，他巡视4座军帐，眼见众将士睡得安稳，此起彼伏的鼾声如雷，莫名的感觉到一种“宁静”。
    从军帐中出来，便见到今晚自告奋勇的值守裴红月和老瘪、周庆，连番大战中，他们基本上都处于后方，比起其他军士，精神也更足一些。
    任谁想来都已经到了昌吉防线的营寨中，又有堂堂皇族郡主亲自值守，除非是烈阳帝国的大军杀来了，否则不会有任何危险。
    “杨毅，你要出去？需要我跟你一起吗？”
    裴红月见到杨毅要去往俘虏营的样子，连忙询问，她知道杨毅要去干什么，从听到李存浩求饶时，她的内心也就充满了好奇。
    “不必了，郡主，既然杨某已经达成约定，日后必是分道扬镳，你只要记得欠杨某白银百万即可，杨某的私事就无需郡主插手了。”
    “杨毅，我们的关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我们出生入死，理应情分深厚，就算你不想让我插手李存浩说的事情，可请你不要忘记这个情分，我永远可以是你的裴军赞……”
    裴红月脸皮微红，说出了这番模棱两可，似有“示爱”之意的话来，心中却是小鹿乱撞。
    杨毅离去的脚步一顿，却没有给出回应，仍旧是大步流星而去。
    直到杨毅远去，裴红月不由咬牙切齿，小声责怪道：“杨毅！杨明远！你真是给脸不要脸！对我忽冷忽热也就罢了，现在直接翻脸不认人了……好好好，你以为我非要粘着你吗？回头我直接要求留在新洲协同防务，让你自己滚回去。”
    杨毅报上名号，守在俘虏营外的新洲府军便让他进去，此处防御营寨刚刚建起不多久，俘虏营也是做做样子，内里十分窄小，当间一排立柱足有十数个之多，李存浩便绑在一端的立柱上，另一端则是绑着那2个救下来的戎狄女子。
    李存浩靠在立柱上，神态疲倦，眼中尽是绝望，可见到杨毅，眼中又有了神采，只是他嘴被堵上，只能“呜呜”发声。
    另外2女听见响动也是看了过来，不等“狗贼”二字喊出，杨毅忽然取出一物，捏住奎丝丽的下颌，便往她口中灌进去。
    “你干什么！你别动她，有本事冲我来！”
    古香翎又羞又急，不断挣扎，很显然，他以为杨毅要对奎丝丽行什么不轨之事。
    掺入蒙汗药的一袋酒，被杨毅灌了一半进去，这才松开奎丝丽的下颌，后者急速咳嗽数下，药劲上涌，立即就没了声息。
    “行，那就听你的。”
    杨毅脸上带着坏笑，捏住古香翎的嘴巴，在对方胡乱挣扎之下，将剩余半袋子酒也灌入她口中。
    “狗贼……你……你不得好死……我……呼呼……”
    只不过数息的时间，强大的药劲就让2女纷纷昏睡过去，此起彼伏的微鼾声就像是某种独特的乐曲。
    杨毅扔下酒袋，走到李存浩这边，伸手扯去李存浩口中的布条，后者下意识的紧闭酸疼不已的嘴巴。
    “想说什么就说，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怎么说也是皇亲贵胄，就算现在阵营不同，父皇也曾是大乾国的二代帝王！你这番说话的语气，也是不敬之罪！”
    李存浩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不由自主的端起了皇族的架子。
    杨毅只觉得对方好笑，伸手便是一记耳光甩过去，在李存浩的脸上结结实实打出一个红手印。
    “你如果叫我来，就是想当着我的面耍威风，那我只能说你是‘厕所里点灯——找死（屎）’！怕不是这些年，李洪把你关起来，脑袋都给你关傻了？你的脖颈子现在都压在我的刀下，还敢跟我嘴硬？”
    杨毅探手便取出魉皇刀，只是暗红色的刀身微微出鞘，便好似有怨魂哭嚎，锋利的刀刃透出森寒之气，吓得李存浩不自觉的缩了缩脑袋。
    “杨……杨将军……你……你先收起刀来！你是杨宗焕的儿子，你的父亲是父皇的近身侍卫，我们本该如兄弟一般亲近，何必动刀？”
    等杨毅收起魉皇刀，李存浩的话头才利索起来。
    “我要说的便是害你满门入罪的‘杏山刺帝案’！10年前，父皇高祖李业游猎杏山，突遇数名高手行刺，最后惨死在杏山上，此事处理的极为潦草，甚至牵扯上万人的流放，实是有极大的隐秘……”
    “你能不能长话短说？我还要回去睡觉！”
    “是是是……你虽然知道这结果，却不知道这过程，父皇虽然没有太祖那般是个马上皇帝，但他真正的修为谁也不清楚，闻清之是怎么入得神意境？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正是父皇亲自指点，父皇遇刺而死时，他刚刚迈入武者道第八重的凌虚境，是大乾王朝古往今来第1个凌虚大宗师！”
    李存浩的话说出来，仿佛是震天雷一般，让杨毅都傻了，他虽然想过很多李存浩要说的秘密，但万万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自己震得“外焦里嫩”。
    “众所周知，武者道共有九重，第一重技击境，可谓易学难精；第二重内息境，需要循序渐进；第三重通脉境，非有底蕴之人不可晋入；以上三境的桎梏，就将这世上一半的武者困住。”
    “第四重先天境，唯有大毅力者持之以恒；第五重三昧境，不得天资机缘难窥其真；这二境能修成，已经是普通人的天纵之资，可以说万里挑一。”
    “接下来，每一重境界的提升，其难度都会数以倍计；第六重天人境，将普通武者与武学大师划出一道鸿沟，所谓‘天人之下皆蝼蚁’，便可见一斑。”
    “第七重神意境，号称武学宗师，能修神意法相，犹如体外分身，其神通广大已经脱离了肉身桎梏，神意念动，飘血千里！到了这一层，就算是人海战术，也很难对付。”
    “而这第八重凌虚境，又称武学大宗师，但世人多半只知道大宗师可御剑行空，凌虚而步，却不知这一重，还有另外的名字，就是‘知命境’……”
    眼见寥寥几句话，已经让杨毅听得呆了，李存浩总算是挽回了几分皇族贵胄的面子，微微一笑说道：“杨毅，你也算是高帝一脉，接下来的话说与你听，我也不算违背祖制，这番话就算古烈满都拉问我时，我都没有开口回应，我要说的每一字，你可都要记清楚！”
    李存浩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这才张口。
    “所谓‘凌虚知命’，武学大宗师到了那一步，彻底脱离了肉身的限制，将天地之念熔于自身，自是为天，己是为地，可在天地遨游，纵横逍遥，但正因为如此，便也知道了限制‘人’的概念，那就是‘命’！”
    “天人之下，心、技、体，三昧唯一，以至‘人’之极限，而要突破这个极限，那就要感知到第四昧的‘命’！‘命’这个概念，我很难向你解释，因为父皇跟我说起的时候，也是含糊其辞，你可以理解为‘命数’、‘命理’之类的东西，是这个‘人间’给我们上的一道枷锁，当你感知到它时，你就会想要了解它，控制它，甚至挣脱它，没有哪个高傲的武者会想要被束缚住”
    “知命，到了那一步，你就会真正认识到它的存在，但你也知道此生的‘命定之数’，这是无法随着生命的形成，就会有定数，但成长过程中‘命定之数’又会有所增减，真正能够破除命格限制，逆转命数者，往前倒数300年，也唯有太祖帝1人而已。”
    “命数有限，当你达到了天人境，感应到了它，你就会有所畏惧，因为你每一次出手，都会减少‘命数’，这就是天人高手口中的‘损命’，越是使用超脱自身的强大力量，‘损命’的程度就越大！”
    “父皇说了，太祖帝当年也达到了这个境界，但无奈因为立国之始，杀戮过多，导致业障缠身，知其命数时，便已无法挽回，而父皇达到‘凌虚知命’，才不过60余岁，而且父皇极少征伐，主修内和，将庞大的大乾王朝整理的生机勃勃，命数高涨，是最有可能达到第九重境的‘凡人’！”
    听到这里，杨毅抬手止住了李存浩的话头。
    “你说得第九重是什么境界？凡人又是什么？难道这世上还有仙人、神人？”
    他话音一落，忽然就想起自己体内的“阎魔”，它自称妖仙，莫不成真的就是‘仙人’？还有他知道这世界上有3种修炼体系，其中适应性最广的就是“武者道”，但这一条修炼体系，至今没有人提起过最高的第九重境。
    “我不知道，我现在跟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父皇偶然召见我时说的话，还警告我要烂在肚子里，在修成神意境之前，绝不能向外透露半分，如果不是为了保命……”
    李存浩支支吾吾的回应，很显然，他所知道的东西也非常有限，杨毅无奈，只能一摊手，让他继续。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父皇是有多么能打，暮年之时，他培养了许多侍卫，就是为了减少自己不得不出手的机会，避免‘损命’，可是他却被‘刺死’在杏山，让他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那到底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你想象的到吗？”
    李存浩眼中闪过惶惶之色，似乎一提起来，都觉得莫名恐惧。
    “我还以为你要告诉我，‘我父亲是我叔叔干掉的’这种秘闻，没想到你跟我说了个神话故事。”杨毅缓过神来。
    “你不信？”
    “我信！”
    杨毅喊得斩钉截铁，他体内就困着1个奇怪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更多奇怪的东西。
    “杨毅，你的父亲跟随我父皇左右，也知道许多隐秘，你如果有机会回到皇京，不妨从旧宅中查找线索，便可印证我的话，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有着共同的杀父仇人，本应该同舟共济，而且你的父亲一身所学，有大半都是我父皇传授，要不然你这以为你这身本事是怎么来得？我不求你感恩，但你至少不能拆桥……”
    “放过我，杨毅！”
    李存浩最后还是弱弱的跟了一句求饶，虽然那一耳光将他打得半边脸都高高肿起来，可他却不敢有半点愤恨。
    杨毅心中好笑，李存浩还以为他所学的一身本事，真的是“家传绝学”，那么这些武学来自李业的传授可能性就极大，殊不知杨毅靠得可是外挂。
    “你如果跟我说，李洪为了皇位害了李业，不但杀了我父亲，还抓了我全家，那么我可能更容易共情一点……我有一点不太明白，既然李洪没有害你父亲，为什么你还是做出了这种人神共愤的事？”
    “李洪是我叔叔，他虽然有野心，但绝不敢在我父皇活着的时候有什么想法，所以，在父皇出事之前，对他也未曾有过防备，皇京防备的重任还落在他手中，可我父皇一死，他就借兵权从我手中生生抢去了皇位，这就是他为什么在位10年，一直打压各地军阀宗世，极力拔高文臣在朝堂的话语权，甚至一手缔造了‘潘党’统御王朝的原因。”
    “原本我也没想过叛逃戎狄，毕竟朝中还有不少高帝老臣在拥护我，就算当不成统御天下的帝王，能够以富贵之身混一辈子也不错，可那个老家伙为了让他儿子继承皇位，明里暗里多次出手对我出手，甚至不惜暗杀亲侄！”

 第119章 软筋

    “是他不义在先！我只是自保，凭什么要让我背负罪名？我明明是高帝亲子，是名义上最该坐上那至高王座之人！他霸占了王座10年还不满意，甚至想要他的儿子李玉继续坐下去，为此，不惜将拥护我的前朝老臣，冠以各种罪名杀了个干净，连清廉忠贞的‘徐永’都没放过！”
    “李洪将死弥留之际，更是不再遮掩，直接买通江湖高手来王府刺杀我，若不是关键时候有一股高帝旧党护我出逃，我早已是一具枯骨，大乾王朝疆域辽阔，可王朝十三洲却无我李存浩立足之地，唯有背弃祖上基业，托身戎狄苟活，落魄至此，我怎能不恨他！”
    李存浩眼中尽是屈辱愤恨之色，这10年来，他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
    现场出现了一阵难言的沉默，李存浩这番诉说既是求饶，也是在对前半生遭遇的控诉。
    “让我放了你，我是无所谓，但是兄弟们那很难交待，尤其是裴红月那个婆娘，她还指望拿你的脑袋升官呢！所以，恕我无能为力。”
    杨毅耸了耸肩，就当是听了个不错的故事，他转身就打算离开，虽然他现在是“杨毅”，但自从他醒来，就根本没想过“报仇雪恨”这一茬，他来到这个世界，可不是为了找罪受的。
    “等等！杨毅，你别走！我还有个消息要跟你交换，我知道你妹妹的下落！你的亲妹妹！”
    李存浩连忙喊出声来，言语中已经充满了最后的挣扎，这是他真正的底牌，从了解杨毅平生，他就知道，这个人重情重义，用他亲人的消息做交换，肯定让他无法拒绝，而且先前的话语里，杨毅就已经透出了“可以放走他”的潜台词。
    “嗯？你不是又想编一个我的妹妹来骗我？”
    杨毅根本不信，他的“记忆”里，自己就是个独生子，根本不存在什么亲妹妹。
    “我没骗你，你不记得了吗？你的父亲在出事之前刚刚续弦不过1个月，你的二娘非常不幸，她受到这件事的牵连，被贬入教坊司，可不多久，她就显怀了，还在‘教坊司’里生下1个女儿，这件事我在皇京的时候，就听闻许多人津津乐道。”
    “在我从皇京逃走之前，偶然机会下，我便知晓，那个刚满10岁的女孩被‘教坊司’的公公卖到了青楼里，你不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再拖一阵子，她可就到了接客的年纪，清倌人会卖个好价钱，你如果错过我的消息，不多久你就能有个便宜妹夫……”
    杨毅三步并做两步回身踏步上前，探手一抓，直接提起李存浩的衣领，庞大的力量险些将立柱扯得歪斜，满是杀意的凶狠目光死死盯着李存浩，先前那满不在乎、云淡风轻之态荡然无存。
    李存浩咽了咽口水，知道这是触摸了对方的逆鳞，他丝毫不会怀疑，杨毅发起狠来会一刀宰了他。
    “她在‘春雨楼’，皇京最大的青楼里，有一个花名叫‘黛草’！”
    李存浩不敢再威胁杨毅，直接将这个用来交换性命的“秘密”说了出来，这也让杨毅眼中的杀意稍减。
    “不愧是王爷，很懂得察言观色嘛！你的好意我收到了，不过么……既然王爷发了善心，要我兄妹二人团聚，可能还要出出血，我一介武夫，不过是个穷当兵的，想要去春雨楼里赎回家妹，怕是力有不逮，不如借王爷人头一用，回去跟李玉讨个几万两的军赏。”
    “别别别！杨毅，我给你钱！我有钱！”
    李存浩顿时心里大骂，同时懊悔不已，他怎么就突然忘记了，杨毅这个人最大的缺点，不是“重情重义”，而是贪财如鬼啊！
    “在我王府旧址的古井里，有一道暗门，那本是用来逃生之用，里面准备了不少金银财帛，足有数十万两之重，赎回你妹妹是绰绰有余了！”
    李存浩满头大汗，生怕杨毅又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连忙将暗库的位置和开启方法详细告知。
    “这便好，王爷你早说这个话，不用拿家妹的消息来交换，我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虽然卖国之举很无耻，但你是为了保命，而不是为了求荣，我可以理解你，你这条命算是保住了！我说的。”
    杨毅从身上一摸，将一封信件取出来，这封信的封皮上虽然没有落款，也没有收信人，但这封信是从李存浩身上搜出来的，杨毅早就拆开来看过了，知道这是慕容宸写给皇甫瑞的书信，此时却又重新封好交给了李存浩。
    “皇甫统领可不像我，花些银两就可以买通，他的脾气可硬着呢，是真正忠于大乾的老人，你拿这封书信威胁他只能适得其反，他会更坚定送你去见李玉的决心，不过不要紧，我说过了，你的命我保下了，我就一定会做到！”
    “这信上我下了剧烈的毒药巫术，你可千万别碰，等下我会稍稍松解你的绑绳，让你略一挣扎就可脱困，但此时并非时机，我见皇甫统领终究念着高帝李业的知遇之恩，天亮之前会来送你一程，我料皇甫统领知道轻重，必会穿着普通卒卫衣甲来独自与你相处片刻，到时候你就让他看这封信。”
    “我这‘十香软筋散’毒性剧烈，未有防备者触之便会内力全失，筋骨软弱如同烂泥，就算是三昧境的高手也要中招，但效果却只有2个时辰，你在皇甫统领中毒后的第一时间挣扎脱困，先堵住皇甫统领的嘴，避免他喊人进来，再将他剥光了捆绑好，自他身上搜出虎符令牌。”
    “然后你换上他的衣服，趁着夜色持着虎符令牌可一路畅通无阻离开营寨东去。”
    杨毅将如何“自救”的方法一一交待清楚，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书信塞进对方衣服的夹层中。
    “杨……杨将军，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这次来见我，是不是专门来敲我竹杠的？根本不想听我说什么‘秘密’，要不然你怎么会事先准备好这封信呢？”
    “诶，王爷，我们都是明白人，看破不说破好嘛！”
    杨毅翻了个白眼，拍了拍李存浩的肩膀，谢谢他的“馈赠”，瞥眼瞧见那2个戎狄女子还在呼呼大睡，生怕等会影响李存浩的“逃生大计”，直接将她们从立柱上解下，扛着回了自己的营帐。
    作为黥面军的最高长官，杨毅是有一个小型的单人军帐的，皇甫瑞单独为他准备，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好好休息。
    说来也巧，1个时辰前，杨毅一躺下顺手打开商城系统，就碰到了随机抽奖，不过除了1件“十香软筋散”，其他的东西他都没什么用。
    价值好几万元宝的高级毒药，自然要拿来换取更高的价值，杨毅自然而然的把主意打到了李存浩身上，一番连恐吓带敲诈，总算将他藏在皇京的“暗库”打探出来。
    将李存浩献给李玉？傻子才那么做，李玉能给他什么？无非就是升个1~2级的官衔，反正回去都要退守闲职养老了，再高还能高哪儿去？至于军赏，现在大乾国库还能有几个钱？北洲战事纷起，听说还有南边诸岛也要趁着新帝根基不稳来占点便宜，那点钱充作军饷都不够。
    没什么别的原因，单纯的杨毅觉着李玉舍不得给好价钱，反倒是李存浩想要买自己的命，会更舍得花钱，他只是想挣更多的钱能有什么错？谁让他挂着一个“氪金页游”的商城系统，那可是个真正的“销金窟”，比什么皇京第一青楼要厉害的多！
    杨毅第二日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2个女人吵醒的，那2个戎狄女子惊叫连连，就好像杨毅占了她们多大便宜一样，不过就是将她们扔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吗？虽然这个地上没什么垫盖，大晚上肯定冷了一点。
    可杨毅一睁眼才发现，醉酒后的2个戎狄女人，自主能动性还是太强了，尽管双手双脚还捆着，硬是靠着腰腹力量，自己咕涌着爬上了他的床，难道是因为杨毅“六阳融雪”的特性，让他身边特别暖和吗？
    刺破耳膜般的惊叫声不但吵醒了杨毅，甚至也惊动了帐外，闻听“杨部使”帐中有动静，护主心切的周庆等守卫连忙赶过来帮忙，裴红月首当其冲，可一掀帐帘，她脸都气绿了。
    杨毅一只手一个，手臂从她们的后脖子绕到前面捂住她们的嘴，想要让她们“闭嘴”，却像极了左拥右抱。
    “这……这个……杨部使，早啊！”
    周庆觉得自己很尴尬，从军十余年来，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尴尬，他都能看见裴红月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很想退出这个营帐，避免殃及池鱼。
    “红月郡主，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可以解释……”
    杨毅很想解释，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他要说是为了帮助李存浩逃跑，才带着2个妞上了自己床吗？哪怕是个猪脑子也不能相信？
    裴红月不发一言转身便离开了营帐，她似乎根本不想听杨毅的解释，周庆也只能尴尬的跟了出去。
    “哎，算了，我又不欠她什么，解释个毛线！”
    杨毅心中无端的一股厌烦，松开了手将2个戎狄女人踢下了床，因为修炼“童子功”的原因，他对女人的确有种淡淡的排斥感，可裴红月不一样，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已经将她当成“兄弟”一样，没有那份“男女之情”，他也可以像跟伊菲扎娜相处一样那么自然了。
    可裴红月最近的表现越来越“不兄弟”，这就让他心里很别扭，甚至有刻意疏远她。
    “你们2个尽给我惹麻烦，我还没好好审讯你们，说！叫什么名字？”
    杨毅大马金刀的端坐起身，拔出魉皇刀轻轻擦拭以做威吓。
    “我……叫……鸟蛋……”
    古香翎低下头，这种羞耻感，甚至掩盖了她觉察自己跟陌生男人睡了一晚的错愕。
    “什么？大点声，能不能说乾语？贝儿？你怎么不叫‘宝儿’呢？你呢！”
    杨毅也因为对方用异族语发音，所以直接音译过来，再次问起奎丝丽。
    奎丝丽脸色一囧，想起古香翎的叮嘱，也是硬着头皮用孟加拉族古语说出自己的乳名，杨毅也是直接音译过来“波波”，看了一眼因为衣衫残破，使得身材高挑、肌肤雪白的奎丝丽胸前激荡的晃眼，的确没有埋没这个名字。
    “好嘛，你们父母可真会取名，一个‘贝儿’、一个‘波波’，真是丫鬟味十足的好名字！把衣服换上，这入了大乾国境，还穿着一身戎服，特别惹眼。”
    杨毅翻了2件干净的黑衣劲装扔出来，这是大乾边军的卒卫军服，这军帐里准备了好几套。
    杨毅没有观看女子换衣服的癖好，直接走出军帐伸了个懒腰，正要询问过往卒卫，昨晚有没有发生点什么，也不知李存浩有没有顺利逃走。
    就在此时，便听到马声嘶鸣，眼见着一匹熟悉的身影骑着烈焰龙驹从西面冲出了营寨，那不正是裴红月吗？
    “不好了，不好了！杨部使，裴……红月郡主她留了个口信，辞别而去了！我怎么劝她都不好使。”
    周庆着急忙慌的赶来报信。
    “劝什么劝？郡主都到家了，还要我们这群臭当兵的跟着干嘛？她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我们等待片刻，便向皇甫统领辞行，你去看看方观察醒了没有，等与皇甫统领辞行之后，我便有要紧事找他，这一路上也需要他帮忙带路。”
    杨毅这番不在意的态度，让周庆觉得自己是不是成了个小丑，仔细一想，便觉释然，虽然他们黥面军上下，都觉得杨部使与裴军赞十分匹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杨部使”天使异种，“嫉贵如仇”，与一般喜欢“攀龙附凤”的普通人可不一样。

 第120章 借刀

    算了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如果李存浩这个时候还没走，肯定也走不掉了，杨毅便前往统领营知会皇甫瑞，另外，他也要试一试，这位皇甫统领到底是忠于李朝，还是忠于大乾，会不会是那个“挽大厦之将倾,扶狂澜于既倒”的人。
    皇甫瑞是四品府军统领，比杜明威还高出2个层级，杨毅自然是遵照下属觐见的礼仪站在他帐外等候通传，亲兵进去片刻后，立即出来回应，让杨毅独自进去。
    杨毅进入帐中，首先便是闻到一股很浓重的药材味，就听帐中屏风之后有轻微的咳嗽声，皇甫瑞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道：“杨部使，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见你，说来惭愧……”
    屏风晃动，皇甫瑞一身垫衣就走了出来，垫衣是抹衣与外甲间的一层软柔衣物，一般穷苦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直接就将垫衣当做睡衣来穿，可以说，皇甫瑞几乎就是穿着睡衣来见他，而且他浑身颤颤巍巍，犹如久病老翁，需要由掌中将剑撑着才能行动。
    “皇甫统领，你这是怎么了？一夜未见，怎地生了如此大病？”
    杨毅心中好笑，“十香软筋散”不愧是一门极为珍贵的奇毒，看把这位先天境顶峰的老将军折腾得啥样了。
    “这……这并非是生了病，实在是……哎！我都羞于启齿！”
    皇甫瑞老脸一红没有直接回应，颤巍巍的在桌案前端坐，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才娓娓道来。
    “我是大乾历79年中的武举，当时由高帝殿前点武，破格封赏，然后累计军功，一路攀升至四品高位，对于我这种草民来说，高帝之恩德如山岳之重，昨夜听闻他唯一的子嗣永……‘叛王’李存浩被俘，心中感念，便想趁着送往皇京前，尽我一份老臣的心意”
    “可没想到，我这好酒好菜的送与他面前，他却连同慕容老贼使计害我！那老贼说是写了一封书信与我，我念高帝旧殿之情，不知有计，顺手拾来细观，字里行间，皆是让我反乾之语，我勃然大怒，欲要替高帝斩杀此败国之子，而这时才发现，那信上附有剧烈的毒药巫术，顿时手软脚软，内力也提不起半点。”
    “哎！早就听闻北疆巫术，狠毒霸蛮，老夫空有一身武学，在这等毒药巫术面前，却连3岁孩童也不如，眼睁睁的看这‘叛王’利索的挣脱绳索，他不但堵住了我的嘴巴，还将我……还盗取了我的虎符令牌，老夫好一阵子才逼去巫术效果，等我脱身之后再去严查关口，已得知对方早已远去。”
    “悔不该有这等妇人之仁，白白浪费了杨部使这等好功劳，老夫惭愧，不知该如何向你谢罪！”
    皇甫瑞脸色阵红阵白，说到气处，一巴掌就抽在自己的脸上，硬是打出一块掌印来，丝毫没有上位者的架子。
    “什么？李存浩居然逃走了！果然是奸诈狡猾，在我等这般严防死守之下，他居然还逃了？也真是他命大！”
    杨毅故作惊讶状，但是后面半句话，却是真心实意。
    “杨毅，老夫……”
    “诶！算了，逃就逃走了，或许他命不该绝，但事已至此，我倒是有一事要提醒统领。”
    “何事？”
    “统领刚刚提到那封信？既然慕容宸知道说不动你，为何要让李存浩刻意送信来？难道他想将高帝之子的人头拱手相让？”
    “这……”
    皇甫瑞微一沉吟，倒是愣住了，他气极之下，完全忽略这种事情。
    “我想这事也是阴差阳错，若是这信以另一种方式交到你手中，岂不是如同孙都卫的下场一般？或者说这封信本就不是送给你看的，只要某人能将此信送到防卫使跟前，皇甫统领会有什么下场？”
    “老夫忠肝义胆，从未想过叛离大乾！”
    皇甫瑞眉头一皱，胡须一扯，一副愠怒之态。
    “我当然相信统领的忠义，但是人心隔肚皮，统领是高帝重臣，又比邻北洲，与慕容宸毫无来往，谁能信？新洲防卫使就能担保你的忠义吗？一旦统领如同慕容宸一样临阵倒戈，昌吉府岂不是被对方唾手可得？”
    “这……真是好一条毒计！”
    皇甫瑞虽然不在朝堂之上，但在体制内混迹几十年，又怎么不懂这“借刀杀人”之计，在杨毅提点之下，立即便想通了。
    杨毅在俘虏李存浩后，自然免不了要搜身查探，这封信既然到了他手中，他自然是毫无顾忌的拆阅起来，信中所书让他对皇甫瑞早就有了疑心，可进入营寨中，言语交谈下，发现皇甫瑞与孙明霆相交莫逆，立即就又推翻了对皇甫瑞的猜测。
    转念一想，杨毅就明白了慕容宸这条老狐狸的算计，这封信本是无毒之物，也不是真的就要送与皇甫瑞，只是两军阵前，此信射入营寨，必会被人拾取拿给皇甫瑞看。
    皇甫瑞若是能降，自是好事，若是不能降，慕容宸也必然有后手，皇甫瑞身边肯定有类似悬壁关赵俊一样的人，都不需要获得信件送往昌吉府城，只要将话头带到新洲防卫使耳中，在这种多事之秋下，任谁也不敢冒这样大的风险继续使用皇甫瑞。
    大乾军制“将不拥兵”，也就是说这一批边军并没有忠诚于哪位将领，似乎换谁来都一样，可事实并不如此，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玉宁关之战起始，若不是杜明威浴血奋战、誓死抵抗，都不需要古克莫罕用计，3万戎狄打3000边军守卫，只需1日夜就破了城。
    此处临时的防御营寨，在地势上远不如北疆四关，区区5000守军，只要换了皇甫瑞，趁着新来的将领未曾熟悉全军，以李存浩身边那名将领的本事，埋伏在侧，瞅准时机，必能一举攻克营寨防御，进入昌吉府腹地。
    接下来呢？
    新洲防卫使为了推卸责任，肯定也要将皇甫瑞定罪为“通敌叛逆”，手快的话，立即就斩于城下，手慢的话，皇甫瑞被迫，也只能归顺李存浩。
    无论是哪种结果，受益的都必定是烈阳帝国。
    到时候李存浩抢占昌吉府城附近的郡县地盘，做出一副围困府城的态势，另遣1队快马去请在悬壁关下的古耶摩部，必然能使得古耶摩进驻新洲，不说30万大军，只要来得10万大军，以古耶摩之武勇，在无险可守的新洲腹地，只需1个月的时间，大半个新洲都能打下来。
    李存浩邀古耶摩部来共享战果，以整个新洲为饵，他只需在与其谈判时，放低姿态，必然可在两洲之间占住一处要冲为领地，到时候便可一边经营，一边坐等时机变幻。
    这么一来，其实也是变向的在给杨毅解围，李存浩或许没有那么多心思，但慕容宸的好意，杨毅却从这深远的谋划中感受到了，其他的不说，李存浩口中的“高帝一脉”，至少慕容宸是有放在心上的，并且抛出了橄榄枝。
    杨毅若是还困在悬壁关上，说不定也会愿意接下这橄榄枝，他本身就没有什么“忠君”的想法，给谁打工不是打工？关键是可以带着兄弟们发财！
    但万万没想到，慕容宸的深谋远虑，被杨毅的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不但失去了古耶摩的援军，而来到新洲的李存浩也成了一支孤军，甚至连皇甫瑞的面都没碰到，直接被杨毅俘虏了带到营寨中。
    想明白这更深一层次的谋划，杨毅不由有点懊悔，早知道慕容宸有这般想法，他就不想破坏对方的算计了，也就是运气好，随机抽奖兑换了一份“十香软筋散”来弥补这番谋划，要不然接下来与慕容宸隔空联手的事情就要前功尽弃。
    “皇甫统领，你跟我说一句实话，昨夜见你听闻军情便忧心忡忡，是否河洲沿线的战局出现了什么新的变化？”
    杨毅没再客气，既然皇甫瑞口口声声“惭愧之极”，他就索性坐到了一旁，甚至连对上级的尊称都免了，只以“平级”之语交谈。
    果然，皇甫瑞也根本不在意，其豪迈或许不及孙明霆，但也不是计较长幼尊卑的人。
    提起河洲沿线战事，皇甫瑞脸色骤变，好一会才叹气道：“此等军事机密，本不该说与你听，但估计很快就会天下皆知，现在说不说，你过几天也就知道了……河洲失守，古烈满都拉兵破虎口关，京洲震动，已向四方各洲发信求援，诏令诸洲经略使上京勤王！”
    “我也是昨夜自府城中地镜司的渠道连夜快马传来的消息，据说新官家六神无主，已然亲赴通天塔，求问国师去了。”
    “哎！此时已万分危急之际，钦天监虽是太祖钦点‘钦天观象，代皇知闻’之事，但从不参与军政，作为内廷六司之首，钦天监超然物外，是众多衙门里唯独没有‘司职’的地方，说它是皇族内司，倒不如说它是一个在皇京中，被皇族供起来的门派。”
    “这个时候，不组织京洲防卫府军支援虎口关，建起最后的防线，还跑去求仙问道？陈道奇连高帝被刺都没露过脸，还能管这等俗事？”
    皇甫瑞连番叹息，对于京洲之劫，心中惶惶不已，如果皇京被破，大乾王朝100余年的福祚就要终结了，他们这些人要不然就得投降烈阳帝国，要不然就得困守新洲，直到战死。
    古往今来的王朝更替，故事总是惊人的相似。
    “什么！已经破了虎口关？速度这么快！”
    要说杨毅惊诧，也是正常，他2日前才觉察到古烈满都拉的算计，立即让方震发出蜂鸟，也不知这蜂鸟是不是路上出了事，没有将消息送到，还是古烈满都拉提前发动了突袭，镇北军大败，被困平阳城，是他意料中事。
    但是没想到的是，古烈满都拉势如破竹，一口气拿下了京洲最后一道关口，最为重要的虎口关，这也就是说，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长驱直入，在一马平川的京洲地域到处打草垛。
    京洲富庶，可不比北洲，实际上天河以北，新洲、北洲、包括半个仓洲，都是苦寒之地，连年征战不休，但京洲之富，光是这一个地方便可奉养百万大军，也难关古烈满都拉馋坏了，以至于亲自动手，这一回可是将刀子插到了大乾王朝的心口，只要再用力一送，李家天下便是分崩离析。
    “皇甫统领，看来此事你非做不可了！敢问统领，于大乾来说，是新洲重要，还是京洲重要？”
    “自然是京洲，那是王朝中枢之地，新洲不过是边陲古战场，早就被打烂了。”
    “既如此，要用新洲换取京洲安稳，为大乾续命，统领是做！还是不做？”
    杨毅话一出口，便死死盯着皇甫瑞，他不想这个时候大乾王朝就完蛋了，他还有很多事都没做，他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国家在背后支撑着他，可不想还未成长起来，就变成浪迹天涯的破国之人。
    “什么！此意何解？杨部使何不说得清楚？”
    皇甫瑞也是吓了一跳。
    杨毅当然不能说这是他和慕容宸隔空对弈的默契谋划，略一沉吟，整理思绪才继续道：“京洲危急，新官家又不懂兵事，这个时候非但没有及时拨付重军镇守，反而是询问国师天相真命，所畏惧者，就是怕有人趁乱起兵，在他根基不稳之时，造了他的反。”
    “所以，京洲迟迟未见动静，只肯固守待援，等各洲府军前来勤王，但各地经略使调动兵马也需要时间，现在就是在与时间赛跑，古烈满都拉虽然突袭得手，拿下虎口关，但是必然后继乏力，他需要烈阳帝国的大军支援。”
    “现在整个北洲，除了戎狄各王自持私兵之外，还能对外作战支援，能够帮得上古烈满都拉的，只有古耶摩1人，若是他还有30万大军，就可以西拒新洲边军，南下支援河洲，京洲未必就能等来各州的勤王府军。”

 第121章 还生

    “可惜的是，我一把火烧了古耶摩大半人马，古耶摩现在只有10万残军不到，他做不到分兵，只能有1个选择，那就是南下！”
    杨毅敲了敲桌子，手指上沾了茶水，将局势图画给皇甫瑞看。
    “但古耶摩此人，我略有了解，虽然勇猛无敌，但为人好大喜功，能够让古耶摩放弃南下支援古烈满都拉的诱饵只有1个，那就是让出昌吉府，诱他入新洲，随即大乾边军撤出西塞雄关，放西域联盟那些虎狼之辈进入乌骨木府，在新洲这座古战场上，让西域联盟与烈阳帝国形成新的对峙。”
    “烈阳帝国准备了这么久，蓄势而发，势如破竹，一发不可收拾，兵锋之盛，积弱的大乾府军根本难以抵抗，唯有引入新的敌人，才能让古烈满都拉心有顾忌，从而放弃扫荡京洲的战略！
    “如果西域72国的联军突破西塞雄关的封锁，为保北洲这个大后方的稳定，古烈满都拉只能撤出虎口关，以稳扎稳打的方式，先将新、北、河三洲之地掌握住，那么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三方磨合，或许会在不久的将来，形成新的鼎力之势。”
    “大乾王朝现在需要时间喘口气，不论是新官家完全掌握权柄，还是军伍一方在朝堂上争夺优势，如果没有时间缓冲，很容易被古烈满都拉一顿乱拳直接打死！皇甫统领……”
    “呃？在！”
    一直专注于听取杨毅这神来之笔的战略布局，皇甫瑞听得都呆了，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上位者的姿态，听见对方点名，本能的挺直了身板准备接令。
    “新洲苦寒之地，用之兑取京洲安稳，自然值得，但是我要怎么做？恐怕防卫使他也不会听我的。”
    皇甫瑞一脸迷茫，他虽然听懂了杨毅的意思，却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统领怕死吗？”
    杨毅一抬头，眼中皆是悲戚之色……
    山阳府城西郊。
    古耶摩残军一边撤退一边整军，因为从山上退下，虽然收拢了7~8万人，但是坐骑惊散，骑兵不过只有1万多人而已，而且粮草辎重全无，连口水都没得喝，行军速度颇为缓慢，只能先绕行天河边休整，再往山阳府城来，如此便耽误了1日时间。
    眼见杨毅也没有追来，古耶摩心中又是庆幸又是烦闷，行军速度就更为缓慢，以至于现在都未进山阳城，未曾想还离着府城数十里地，就听闻身后奔马之势，还以为“杨家军”追来了，古耶摩心慌意乱，连忙转身应敌，这种情况下跑是跑不了了，唯有看看是否能够凭借人数优势击退敌人。
    远远地，古耶摩瞧见番旗滚动，居然是烈阳帝国的旗帜，不由心里一喜，主动迎了上去，这才发现居然是长孙青云带领的永王败军，人数也是不少，足有一万六七千人。
    “你们这么多人就被杨毅数百骑兵打得溃不成军？真是废物！”
    古耶摩听闻长孙青云报出来历，不由鼻子都气歪了，但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也没有资格评价别人。
    “大王息怒，此时正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战机就在前面！我主已说动昌吉府皇甫瑞来降，只是不巧被杨毅撞个正着，此时只要我们领兵而去，皇甫瑞便可里应外合不但献出昌吉府城，更是可将杨毅人头奉上！”
    长孙青云现在满心都是将被俘虏的李存浩救回来，甚至不惜将慕容宸的计划透露给古耶摩，但他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更深入的东西，连李存浩自己都不知道，也只有身在局中的杨毅才推测出了全貌。
    古耶摩攥紧手中黄金锤，听闻“杨毅人头”二字，他已经是兴奋莫名，但自知已经吃过杨毅大亏，不由将目光看向左贤王拓跋翰顿，若是论到智谋，也只有这位“左贤王”能让他高看一眼了。
    拓跋翰顿向长孙青云问了几个问题，略微沉吟便向古耶摩进言道：“大王，长孙将军的话颇有几分道理，慕容宸是李业的宠臣，官居二品的封疆大吏，他都能被李洪逼得造反，可见李业一系的武将在大乾朝中日子都不好过，皇甫瑞被永王招降的可能足有6~7成之多！”
    “这便好，我们大军一至，如同为皇甫瑞壮胆，只要皇甫瑞打开寨门，再派军困住杨毅片刻，我不信，杨毅还能凭空再放出一把火来！他的杨家军虽强，如今伤损也极高，我这些人马，加上皇甫瑞里应外合，便是磨也能磨死他，就算是神意宗师来了也不好使！”
    有了拓跋翰顿的推测，古耶摩信心大增，立即便要挥师西向。
    为免迟则生变，拓跋翰顿遣了一员心腹带着5万步卒返回山阳城休整，并配备足够的战马随后赶来，甚至尽起鞑鞑族最后的精锐，势必要在这一场西征大战中获得最大的好处。
    古耶摩的骑兵会同长孙青云的骑兵，总共接近4万人马，也是一股不小的战力，古克莫罕凭借3万骑兵就拿下了北疆雄关玉宁关，他古耶摩若不是对阵杨毅，自信有4万人马，能把昌吉府城都打烂。
    古耶摩部沿着长孙青云经过的路线向西疾驰而去，生怕慢了一步杨毅就跑了，甚至在视野不好的情况下，也学着杨家军挂上“萤石”来赶路，直到经过白日里与杨毅一战的地方才停下来。
    这里数千具尸体就像垃圾一样随意丢弃，杨毅没时间收拾，逃跑的长孙青云更是不可能来收拾，途经此处，长孙青云不由悲从中来，这都是他在有限的资源之下，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精锐骑兵。
    “大王，前面就是昌吉府的防御营寨了，请在这里休整片刻，容我1个时辰，让我将手下战死的卒卫好生安葬，英勇之士不该曝尸荒野。”
    “自该如此，你们都过去帮忙！”
    古耶摩不但应允，甚至还派人一起帮忙。
    当即数万人挖坑的挖坑，运尸的运尸。
    忽然间一声惊叫自人群中响起，古耶摩兀自依马而寐，当即握着黄金锤都跳了起来。
    “大王，这里还有个活人！”
    古耶摩循着声音找过去，立即有人向他汇报，只见在一堆乱尸之中，一名很显然与其他族群并不一样的人正在微微喘息。
    “这……这不是奎巴托吗？快快，快将他救起来！”
    自是有亲卫上前将奎巴托扶起，古耶摩伸手便抵住他的后背，一缕缕“黄金战气”自掌心渡了过去。
    “黄金战气”也是黄金家族中修炼的功法，古烈满都拉能够凭借它达到天人境武学大师，便可知道这绝非一般的武学功法，刚烈霸道之余，还有极强的韧性，无论受到多重的伤，只要以“黄金战气”护住心脉，便可激发生机。
    奎巴托闷哼一声，很快便有了反应，口角一股股黑色的淤血流出来，呼吸反而愈加畅通。
    别看烈阳帝国中下层人中，没有谁认识奎巴托，但是在黄金城的很多贵族中，他的名字很响亮，当然是因为他喜欢人妇，而且某些方面的功夫的确厉害，黄金城中的贵族老爷无不恨其入骨。
    有这么一个癖好特殊的亲戚，古耶摩自然也是认识对方的，甚至幼年之时，两人还曾在冰原上交过手，当然，如果不是依靠猛犸巨象，奎巴托连跟古耶摩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古耶摩救治奎巴托的时候，长孙青云的脸色越发苍白，下意识的就躲得远远的，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早就应该死掉的异族男人，居然莫名其妙的活下来了，不由暗恨自己为何当时不补上两刀。
    “是你？古耶摩……”
    奎巴托睁开眼，人还是很虚弱的。
    “奎巴托兄弟，你怎么样了？”
    “还好，若不是巴图克老爷传给我的功法含有‘假死之术’，此刻我已经真的死了。”
    “哦？难道你是学了巴图克从不外传的‘血气舍身大法’？据说此法每次激战至油尽灯枯之际，便可遁入‘假死’之中，再次醒来时便可以精血刺激诸天大穴，从而修为精进！”
    古耶摩眼前一亮，很显然，这部功法非常对他的胃口，只不过巴图克从不外传，他也就断了求学的心思，没想到奎巴托居然学会了。
    “也没有传说中那般玄妙，否则，巴图克老爷也就不会真的死了。”
    “奎巴托，你怎么不在孟加拉山待着，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面对古耶摩的发问，奎巴托没有直接回应，他目光一扫，便发现白日里对他们出手的那伙人现在跟古耶摩的军队混在一起，亲手“杀死”他的那名将领，更是鬼鬼祟祟的躲在远处。
    “……我是从孟加拉山逃出来的，为了给巴图克老爷报仇，也是为了响应天汗诏令，无奈力量薄弱，便想从天汗处借来一支兵马对付杨毅，可没想到机缘巧合下来到此处，遭遇杨毅狗贼的兵马，被他伤在此处。”
    经历过一次生死的奎巴托，仿佛瞬间蜕变，以往天真无邪的笑容再也看不见了，阴沉的面孔下是谁也看不懂的心思，曼婆婆的指点在这一刻全都被他记起来。
    他在“假死”的时候，虽然形同死人，但其实意识还在，只是如同被封在一个小盒子里，与外界隔离起来，他知道永王部下是如何威逼奎丝丽和古香翎，也知道杨毅后来闯入战场击散永王军队，甚至掳走2女。
    这个时候，万不能跟永王部下翻脸，他想要救回奎丝丽和古香翎，还需要借助古耶摩和永王部下的力量，一旦翻脸，这支混杂的军队立即便要分崩离析，至于永王的不臣之心，更是要深埋在心里，不到自己实力强大到足以自保的那一刻，他也绝不会说出来。
    “既然如此，奎巴托兄弟可还能骑马？不如跟我们一起去昌吉府，从杨毅那找回场子！”
    古耶摩正是身边无人可用之时，奎巴托实力本来就不弱，这一次险死还生，借助“血气舍身大法”的效果，修为应该更上一层楼，只要将身上的皮肉伤养好来，必是一员猛将。
    “猛犸战骑，有仇必还！该当和大王一同上路。”
    奎巴托似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远处的长孙青云，这一眼却让长孙青云心中安稳了不少，至少对方不会立即翻脸。
    清扫战场的工作还在继续，直到凌晨时分才结束，古耶摩的大军也算休整完毕，4万大军才刚刚起步，迎面就撞来1骑，正是从皇甫瑞那里逃回来的李存浩。
    长孙青云惊喜不已，连忙迎了上去，还小声的将奎巴托的事情告知，这也让刚出狼窝的李存浩心惊肉跳。
    李存浩没敢说是杨毅放他回来的，主要是怕说出来，大家也不相信，堂堂“叛王”难道只花了几十万两的白银，就把自己赎出来了？正是因为可信度太低，他不得不给了另外的说辞，左思右想之下，为了抬高自己的价值，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事实歪曲成了另一个故事。
    “皇甫瑞在营中见到慕容大将军的书信，立即就要归降，但摄于杨毅的魔威，不得不忍气吞声，只敢偷偷私放了我，为此，还不得不吞服毒物，避免杨毅误会，我借了皇甫瑞的虎符令牌和一身边军装束，这才从营寨中脱身出来……”
    可没想到李存浩这番话居然跟之前长孙青云的说辞不谋而合，古耶摩听闻大喜，拉着李存浩便往新洲方向去，直说要给皇甫瑞壮胆，今天非要拿下杨毅的狗头不可。
    李存浩头皮发炸，很难想象当他的谎言被揭穿，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尴尬，他只觉得此时如同在火上烤着，就算初春的寒冷，也无法让他感觉到一丝清凉。
    但这个世界好像突然就变了，再也不是李存浩昨天认识的那个世界，当古耶摩带着大军在防御营寨前叫阵之时，皇甫瑞突然大开寨门，而营寨之中也仅剩不足千人的老弱病残……

 第122章 谋国

    虎口关，烈阳军寨。
    “哗啦啦！”
    古烈满都拉一脚踢翻了桌案，眼中闪烁着令人畏惧的凶光，山原红送来的消息，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组织在一起，就瞬间让他连日来的志得意满全数丢掉了。
    “该死的杨毅！该死的杨狗！你怎么能……怎么会这样？”
    消息上写得清清楚楚，还是从安阳城、山阳城及黄金城同时送来的消息，因为他兵锋疾速，山原红的消息都追不上他，这些消息是在龙宁府整理之后，重新快马送到阵前的。
    杨毅一把火烧掉了烈阳帝国40万大军，至少有3成的精锐所在，原本古烈满都拉是想用杨毅当成个幌子，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好让自己突袭镇北军寨，没想到这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计策是成功了，河洲也拿下了，凤天佐也困守平阳，除了投降，就只能等死，可这些是他用20万大军的性命换来的，如果知道是这种结果，他宁愿不要逼迫杨毅。
    而且古烈满都拉的斩龙之策也失败了，没有了古耶摩的大军前来接应，只凭他和古克莫罕、慕容宸手中的这些人马，根本做不到攻取皇京。
    要知道撇开“赤羽火凤军”之外，四大柱国卫军中，还有另外2支在镇守皇京南、北二地，加上皇京禁卫，以及京洲各郡县府军，也是将近20万大军之数，如果不趁快打慢，等大乾新帝反应过来，他手中的兵马可能连虎口关都守不住。
    虎口关是皇京的东关，位于京洲与河洲之间，对防御河洲方向的来敌，那的确称得上是一道天险，可防御从京洲方向的来敌，跟一马平川也没什么区别。
    古烈满都拉一上午都在发脾气，已经不少内臣靠近，被他活活砍杀，盘子、桌子更是不知道打碎打翻了多少，对于杨毅的怒火，已经是完全压制不住，可以说，一场意外的大火，将古烈满都拉短时间内称霸天下的美梦生生打碎。
    到了晚上，古烈满都拉重新打开那张消息，后面的半条文字，也终于让满心怒火的古烈满都拉稍稍平静下来，不由立即招来慕容宸相商。
    当慕容宸听闻杨毅悬壁关顶峰之战，一把火烧死了烈阳军至少20万人，不由瞪大了一对老眼，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同时，额头上开始冷汗淋漓，他不敢想象，杨毅这个意外因素突然回到新洲战场，会是什么结果。
    至少，永王李存浩绝对是去送人头的。
    “可幸，遇到北上驰援的永王部，他们在追击杨毅残部时，冲撞了新洲防线，虽然永王说动了昌吉府的府军统领皇甫瑞归降，但还是让杨毅逃了，这一次永王的功劳不小，皇甫瑞出面调动昌吉府周边郡县府军南行，如今昌吉府已在我手中，只待左贤王的援军进驻，便可攻取府城，新洲的大门已开，慕容大将军，你说我们是北上攻略，还是固守此地？”
    “什么？皇甫瑞主动归降？这不……不得不说是件喜事！说明天汗众望所归，李玉小贼的气数已尽。”
    慕容宸一个恍惚，差点将实话说了出来，好在连忙改了口。
    他印象中皇甫瑞是绝不可能主动投降的，他的算计是想逼降皇甫瑞，或者干脆让新洲防卫使直接杀了他，趁乱攻取昌吉府，给永王留个落足之地，可没想到皇甫瑞会主动投降，似乎他的那些阴谋诡计都成了空想。
    “不对！这不可能，皇甫瑞不可能主动归降，我不是不相信他的为人，而是我更相信高帝的眼光！一定是某种意外打乱了这盘棋……杨毅！难道是他？如果真的是他，那也太不可思议了，他才刚刚19~20岁？实职只是1名九品掌旗，居然斗胆运子谋筹天下之局！难道他真的看出了我的意图？”
    慕容宸精神恍惚，都没在听古烈满都拉在说什么，心中皆是各种猜测。
    “大将军？慕容大将军！”
    “在！属下在！”
    “不知慕容大将军觉得本汗该往哪里去？”
    “回答天汗问题之前，属下想问问皇甫瑞怎样了？”
    “嗯？消息上说，皇甫瑞战意高昂，虽然60有余，但仍想为本汗建功立业，已许下军令状，领着他收拢的2万府军前去攻取占领昌吉府最后1个大威胁——西塞雄关的驻军！”
    闻听此言，慕容宸感觉脑壳里嗡嗡作响，他现在敢肯定，皇甫瑞绝不是自己要投降的，能够让他做出这种违心之举的，也只有那1个“意外”！
    这一场与杨毅的隔空对弈，他输了！他输在谋略深远，却计策不成。
    杨毅赢了，赢在看破乱局，火中取栗，生生说动最关键的皇甫瑞，救了他这一盘死棋。
    2人皆是未曾真正出手，却以“谋国”之计搅动天下的棋手。
    然而，慕容宸忽然就觉得害怕，他敢于叛出大乾托庇于戎狄，正是觉得无论是李洪，还是李玉，最终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但如果执子之人换成了杨毅，他却再也没有半点信心……
    大乾历128年正月初七。
    烈阳帝国古耶摩军领兵15万进犯新洲昌吉府，昌吉府府军统领皇甫瑞未做抵抗而归降，随后皇甫瑞趁着消息未传开，以府军统领身份调动昌吉府各处府军约2万人绕行乌骨木府，突袭西塞雄关。
    正月初九，皇甫瑞夺取西塞雄关，同一时间，昌吉府城陷落，因此战首功为“永王”，古耶摩以功封赏，将昌吉府及周边地区划为“永王封地”。
    正月十一，古耶摩北上征伐崇虎关，当天崇虎关陷落，再次打通了黄金城与烈阳帝国前线战场的补给线。
    正月十二，左贤王拓跋翰顿包围乌骨木府城，其周边郡县皆已陷落，新洲全境告急，无数大乾百姓与军队难逃仓洲。
    正月十三，正在烈阳军如火如荼占领新洲之际，皇甫瑞带领士卒在西域联盟的自由之城“格鲁亚”烧杀抢掠，几乎屠了半个城郭，引起西域联盟众怒。
    正月十五，西域72国联军合兵36万进犯西塞雄关，皇甫瑞不敌战死，西塞雄关易手，西域联军冲入新洲腹地，夺取乌骨木府城，新洲经略使、防卫使、安抚使等一系官员战死，北镇抚司都卫袁广战死。
    烈阳军趁乱南下的脚步戛然而止，古烈满都拉得到消息，主动放弃虎口关，收缩防线，留下古克莫罕围住平阳城，带走大部分兵力经龙宁府北上支援新洲，京洲之危自解。
    正月十八，趁着古克莫罕人手不足，凤天佐率领余部向西北衮洲方向突围，古克莫罕以数万精骑衔尾追杀，为护凤天佐及赤炎火凤军离开，张巡带领2万府军断后，被困于商山郡睢县。
    正月二十三，凤天佐残部自衮洲绕行至京洲北关宣谷关，凤天佐自宣谷关病逝，残部不到1万人，大多皆是赤炎火凤军。
    正月二十五，新帝李玉自通天塔问道而归，首开朝会颁发圣旨，由柱国卫军之一的“紫金狂狼旗”抽调京北部分府军合10万军，北出宣谷关前往仓洲阻截烈阳帝国南下。
    正月二十八，古烈满都拉的烈阳军与西域72国联军在乌骨木府至昌吉府一带的“哈伊木堡”附近决战，近百万人的大型战场，直将“哈伊木堡”彻底染成了红色。
    此战，西域联军元气大伤，龟缩乌骨木府城再不肯出战，而烈阳帝国也是伤筋动骨，除各处防卫，仅余数万可战精锐。
    二月初二，烈阳帝国左贤王的奴隶营中有人自称辽阳府北门郡郡丞吴恒荣献策，当即被古烈满都拉采用，长孙青云押着吴恒荣合计200余人，充当难民混入仓洲仓绫府城说降钟粟，钟粟尽起府中私兵共计2000人，突袭仓洲防线，击杀仓洲经略使及防卫使，使得仓洲防线上层指挥中断，古耶摩部凑出10万大军迅速跟进，仓绫府城陷落。
    古耶摩部携胜利之势，裹挟数十万难民南下欲渡天河，强征仓洲南岸。
    二月初五，赤炎火凤军指挥使裴红月忽然带领在宣谷关等候的凤天佐残部突然出现在仓洲南岸，并阻击了正准备渡河的古耶摩部，古耶摩部大败，烈阳军精锐尽失，短时间内再无余力征伐大乾。
    裴红月等同于救下了半个仓洲，仓洲南岸安然无恙，但仓洲北岸及数百座粮仓中的粟米已尽落入烈阳帝国手中，让烈阳帝国有了休养生息的资本。
    整整一个多月来的纷乱战事，将大乾数洲之地，搅和的如同烂泥，无数百姓携家带口的南逃，而此时正在仓洲南岸的“莫高府城”中，杨毅坐在茶馆之中，听着说书人口沫横飞的说着一段“十贼传”。
    这段书也算是传统艺术，在大乾王朝初建之始，由无名艺人自民间口口相传，不但有跟太祖帝争霸天下的“贼王”，也有前朝传说故事里的“嗜心法师”，被收拢整理为“八贼传”，直到高帝被刺之时，民间艺术又加工出一个“九贼”，据说是江湖魔道第一高手“殷无生”。
    这“十贼”也是近日被编纂出来，说得便是“恶贼”皇甫瑞，卖国求荣、骄奢淫逸，不但挑衅西域72国，还屠杀西域数万人，最后被手下出卖，趁其大醉后，割去其首级投降西域联盟，由此打开了西域联盟的东进之门。
    至今“皇甫瑞”的人头都挂在西塞雄关的联盟番旗之上，任由过往的飞鸟啄食，其尸体却早就不知在乱战中抛去了哪里，真正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但无论是大乾王朝，还是烈阳帝国以及西域联盟，无不是对恨之入骨，可谓百年来“第一恶人”。
    杨毅呆呆的坐在茶馆角落，一壶清茶早已冷却，他耳闻说书人以所能想象到的极尽辱骂之词对“皇甫瑞”进行贬斥，茶馆中却不断有人叫好，并频频打赏，大乾北境百姓，普遍都认为正是“皇甫瑞”投靠戎狄，轻易打开了戎狄西进的大门，这才让新洲、仓洲的百姓苦不堪言、流离失所。
    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的这种认知也没错，杨毅唏嘘之间，不免精神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一夜……
    “统领怕死吗？”
    面对杨毅的质问，皇甫瑞苍老的脸上浮起一抹自嘲。
    “老夫还有几年可活？连孙明霆都敢于慷慨赴死，老夫又岂能弱于他！”
    “那统领怕自己的名声遗臭万年吗？”
    “我17岁那年中了武举，被高帝提拔到了部使一职，后因作战有功一路擢升，便留在北境不曾回到故地，活到我这个岁数，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区区虚名，要来何用？”
    “既如此，我便将此计说与统领，大乾王朝是享百余年福祚而止，还是再续上百年，皆由皇甫统领自行考量……”
    杨毅起身凑到皇甫瑞耳边，寥寥十数句话，便让皇甫瑞脸色阵青阵白。
    “若如你所言，老夫可谓‘十恶不赦’……”
    “言尽于此，皇甫统领，这次其实便是向你辞行，或许再无相见之日，但有吩咐，杨某一肩担之。”
    皇甫瑞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杨毅似乎已经笃定对方一定会这么做。
    皇甫瑞抬起头来看向杨毅，浑浊的老眼之中闪烁许多未知的情绪。
    “杨部使，营寨中还有跟随我多年的老兄弟，老夫不忍让他们受此屈辱，希望杨部使能够收容，他们也算是我的私兵，杨部使可放心带走。”
    杨毅未再多言，只是拱了拱手，离开了军帐……
    这段时间虽然兵荒马乱，但是杨毅有着“百里之目”开路，又对亲自布下的战略有着清晰的认识，很好的避开了每一个战场，加上“皇甫瑞”的3000多名私兵也算是熟门熟路，很顺利的就来到莫高府城。
    杨毅来这里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通过方震的渠道了解到，杜明威被送到新洲的昌吉府客栈之后，没多久就被地镜司秘密转移，现在应该就在莫高府城之中。

 第123章 莫高

    “部使大人是不是早就知道，红月郡主会去宣谷关？”
    方震见杨毅神情落寞，以为他担心镇守南岸的裴红月，他的八卦之魂开始蠢蠢欲动。
    “连你这位北洲的观察使都不清楚，我区区一个流落北疆的小小部使，又哪里知道？只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杨毅倒掉杯中冷茶，重新沏了一杯，端起来喝了一口，任由满口苦涩吞入腹中，让心中对“皇甫瑞”的愧疚之情逐渐淡去。
    “大人可别欺我读书少，你这一路上不断让我找人询问镇北军的消息，直到听闻镇北军残部进了宣谷关，你才有了几分安稳之色，你敢说不在担心红月郡主？”
    “我只是怕古烈满都拉一意孤行，凤天佐不知战机，让某位无名英雄白白送了性命，好在并没有发生那些事……”
    “哦？那徐小侯爷带着数千黥面军迎接红月郡主，并在仓洲南岸阻击古耶摩军，你摸着自己心问一问，这里面没有你的意思？杨部使，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方震调侃的声音略微提高了几分，似有逼迫询问之意。
    “嚓”的一声轻响，方震伸手拿起茶杯的之时，忽觉一股锋锐之气闪烁，手中的茶杯立即分成两半，滚热的茶汤浇了他一裤子。
    这一声剑鸣，让2个还在胡吃海塞茶点的“贝儿”、“波波”都愣了一些，满口的点心也不知是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直勾勾的看着已经还剑入袖的那克苏。
    “那克苏，我……我就是说话声音大了点，你没必要这样？我可不是在审问你家部使！”
    方震脸色微微发白，但很快掩饰下去，伸手一抚，先天真气运转，裤裆里的茶汤尽数蒸发掉。
    “你家大人的‘杨家军’可是被曹司隶亲自过问了，我能不好好打听一下吗？不过，杨毅，你可真舍得，这么1支5000人的黥面军，是你亲手打造出来的，历经北疆不知多少战场厮杀，每一滴汗水都刻上了你‘杨毅’的名字，你就这么拱手送给了朝廷？”
    方震的眼中扫去戏谑之色，无比认真的看向杨毅，只要杨毅有那么一丝不舍和无奈的情绪，他都会如实向上禀报，并不是他方震不通人情，杨毅救了他命，还将他从危急万分的北疆带到了仓洲，这份恩情他认，但公是公，私是私，吃了“地镜司”这口饭，便得当了朝廷的这条狗。
    “没有什么舍得不舍得，黥面军只不过是特殊情况下，特殊的方式训练出来的‘死士’，都是为朝廷效力罢了，如今杜都卫被下了狱，玉宁关边军形同虚设，这些‘死士’与其一起被杀头，还不如跟着红月郡主戴罪立功。”
    杨毅说话的时候没有表情，就像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杨毅非常了解裴红月，这个好强的女人离开“黥面军”，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证明自己，所以一定会去找镇北军，如果那个时候“凤天佐”还没把握机会脱困，杨毅有9成的把握，她还会回来找自己去救镇北军。
    万幸的是，凤天佐把握了那稍纵一逝的战机脱困了，虽然代价极大，但杨毅也算是松了口气，他不用在裴红月的请求，还有众多黥面军的安稳中左右为难了。
    接下来，他就在莫高府城中等着，一边让方震用北镇抚司衙门的渠道打听自己想要的消息，一边让徐世忠带着黥面军在城南扎营等待，他不想见裴红月，以免有些话说不出口。
    徐世忠带去了他的几个意愿，首先就是感谢“裴红月”在北疆征战的数月里，放下了身姿，与他们同甘共苦，在这一点上，所有的黥面军都是认同她的。
    其次，杨毅以“玉宁关边军战败游离”的事实，将黥面军上下，都送给了裴红月，这就是他当初自悬壁关岩洞中所说的“收获”。
    镇北军本来就有整顿北洲一带诸军作战的权利，裴红月作为仅存的最高长官之一，收拢1支游离仓洲的败军协同作战，任何人都不能找个错头出来。
    最后，杨毅送上了一幅地势图，通过徐世忠的讲解，完成了镇北军1万残部于仓洲南岸阻击古耶摩10万烈阳军的战略谋划。
    裴红月当然知道杨毅的战略战术多么厉害，在这一点上她也不会拿小姐脾气否决杨毅的想法，并且非常忠实的执行了这个计划，先是于北岸示敌以弱，强渡天河，再是掘开南岸的护坝，一场大水冲走了烈阳帝国最后的精锐，彻底遏制了烈阳帝国占领整个仓洲的意图。
    这一仗，也让辅国将军府的三代少军主名声大振，奠定了她在“赤羽火凤军”中的无上地位。
    裴红月也承了杨毅的那份情，让黥面军中不再愿意从军作战的卒卫解甲归田，给予了一等军功的军赏，人人都获得了良田3亩、白银50两的军筹，许多黥面军更是直接发了名帖护送他们回皇京近郊的杏山。
    留下来还愿意跟随裴红月作战的，其中一多半都是皇甫瑞精的私兵，还有一半是来自回风岭的马匪、以及与徐世忠生死与共的边军，可以说剩下的这些人虽然挂了杨毅的名字，但实际上与杨毅的羁绊已经不多了，他也算是履行了当初在玉宁关出兵时的承诺。
    裴红月以“赤炎火凤旗”卫军统帅的身份扛下了镇北军的责任，算是继承了“凤天佐”的遗志，能够给他临时升官，并且让所有人都“闭嘴”的，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地镜司”右司隶曹邵英。
    右司隶曹邵英虽然只有从四品，但是他作为新官家派来的监军，手中有一封谕旨，可临时指派统军之人，最高可升3级，裴红月就是遵循了这条李玉亲手签发的谕旨，成为自“裴炎”之后，这根“赤羽火凤旗”的新任执旗人。
    而杨毅自己则是戴着不方便随军的那克苏，还有2名戎狄女奴进了莫高府城，那克苏等人不便露面，被安排在茶楼酒肆之中，他自己则是直接被地镜司接管，戴上了镣铐枷锁成为阶下囚，这也是他为什么躲着裴红月的原因，他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杨毅口中“戴罪立功”四个字一出口，方震不由看向他的脚踝，杨毅两脚之间有一条细细的锁链，别看杨毅现在恣意洒脱，实际上他也是“戴罪之身”，若不是方震求情，他每天“放风”的机会都没有。
    自永王李存浩叛国，造成了北洲失地，还未登基的李玉就通过内阁通发全境一道诏令，凡与北洲之战相关者无论男女老少、官职大小，一经发现全部刑拘，交由地镜司审判，这道诏令现在还辐射到了河洲和新洲。
    北镇抚司最近很忙，忙着到处抓人，南逃的难民中混杂了不知多少北边的谍子，其中很多甚至都是对大乾防务知根知底的高官。
    北镇抚司衙门根本没有时间审人，这些抓来的人将莫高府城的大牢都关得满满当当，甚至借了好几个大户的地窖临时使用。
    右司隶曹邵英在这个时候坐镇仓洲，没有谁敢偷懒，尤其是北镇抚司都卫袁广死在了新洲，和那位尽忠职守的新洲防卫使死在了一块儿，手下的观察使无不是卖力的干活，都眼巴巴的瞅着这个位置。
    北镇抚司衙门原本管着新洲、北洲、仓洲、衮洲这四洲之地的消息来往，就像皇族在大乾王朝北部插得一根“眼”，但如今北洲、新洲相继陷落，仓洲也失了一半，北镇府司从地镜司最大的衙门，现在成了最小的衙门，而且仓洲的一众高官，都死在了北岸的战场上，可见整个莫高府城如何慌忙混乱、人心浮动。
    幸好，曹邵英、何不休一起来到了莫高府城，辅一到地方，就拿出真凭实据，杀了几个犹豫不决的郡丞、郡尉，这才让仓洲南岸迅速安定下来。
    只不过据说曹邵英在单人镇北军监军时，在平阳城受了重伤，一直在后面缓行，没有跟裴红月部一起行动，直到这两日才进驻莫高府城。
    曹邵英一到莫高府城第一时间就召见了方震，并问起了“杨家军”，这让方震非常紧张，因为“诡网”的存在，“地镜司”之中不存在任何秘密，曹邵英能够知晓杨毅、知晓“杨家军”，甚至知晓北疆之战每一个细枝末节，方震都丝毫不以为奇。
    好在曹邵英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过多的责罚，对于方震给杨毅求情请功，曹邵英也只是挥了挥手，没有理会。
    “不知我什么时候能跟杜都卫见一见？”
    杨毅有些意兴阑珊，他白天可以出来走一走，但必须由方震陪同，至于那克苏，以他现在的武学修为，整个莫高府城也没人能管得住他，如果不是杨毅责令他在茶馆中等着，他早就劫狱，将杨毅带走了。
    那2个戎狄女奴，那克苏根本没放在心上，整日里除了在府城中找寻好吃好喝的，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危机感，就当是杨毅随手养的2个宠物。
    “杨部使，不是我不帮你，袁都卫死得突然，现在北镇府司衙门是由东镇府司都卫何不休代管，实际上拿主意的是曹公公，我跟这两位都陌生的很，根本说不上话，上次帮你说话脱罪，曹公公就显得很不高兴了，据说明天潘世阆就要到了，官家圣旨，北边战线一应军政大小事务皆由这位潘伯爷做主，怕不是曹公公也要等他来说话才行。”
    方震显得很局促，毕竟人微言轻，感觉自己没有帮杨毅使上力气。
    潘世阆原本只是从三品的“卫军副统帅”，因为“紫电狂狼军”长期没有合适的卫军统帅，而他的资历又不够导致的，这一次奉旨出征仓洲，新帝李玉不但给他官升一阶扶了正，还加封了“武英伯”，而他也才刚刚满30岁而已。
    “那我要你帮我打听的‘春雨楼’的消息呢？”
    “我的杨大人，我只是个北镇抚司衙门的小观察使，司管北洲一个小小的山阳府，我这点力气，连新洲都人事、地理都摸不明白呢，怎么可能打探到‘皇京’的消息？而且这段时间紧张的很，我过多的打听不该打听的事情，非常惹眼……”
    方震先是将困难之处说了一通，这才献媚一样给杨毅倒上茶水道：“不过，北镇抚司衙门里倒是有喜欢这一口的，春雨楼所在的确是去过，有没有‘黛草’这个花名的清倌人并不知晓，只知道春雨楼每年都会有一次‘花魁灯会’，到时候满12岁的清倌人，就会是‘花魁’后面的附赠品，任由客人买去‘破题儿’。”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别让你难做，那克苏，这段时日你别跟着我了，潘世阆进驻府城，肯定要整顿城防，你们异族面孔太显眼，这2个女奴若是不肯回去北岸，你就好好带在身边，别让她们惹事。”
    杨毅眉头一皱，心里无端很是憋闷，一股杀意不由自主的升起，带动内力运转，使得周身气息飙升，他虽然没有到先天境，但一身浑厚内力便是对上三昧境武者也丝毫不虚，烈度极高的纯阳真气，短短几个呼吸就将茶杯中的茶水煮得沸腾跳跃。
    杨毅有些不耐的站起来，那克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中尽是不解之色。
    “为何？”
    腹语术特有的暗哑声色，剐蹭着杨毅和方震的耳膜。
    “那克苏，你自幼生长在昆吾山中，天生天养，无国无家，你不理解也很正常，我也没办法跟你解释，只不过从我拿起那杆枪走出关城起，我就不能失去背后的这个王朝，为得不是守护什么皇亲贵胄，而是让那些跟我有着一样血脉的人能有立足之地……”
    杨毅拍了拍那克苏的手背，后者只能放手，随即杨毅向方震拱了拱手。
    “得罪了，杨部使。”
    方震连忙从怀中掏出锁链，小心的给杨毅双手捆上，然后搭上一层衣服遮掩，就这么带着杨毅离开了这座小茶馆。

 第124章 请死

    是夜，弯月如钩，万籁俱寂。
    莫高府城的某处大宅地窖之中。
    这处虽是被临时改造成了地牢，但是通风条件良好，没有难闻的气味，还在2丈多高的墙壁上开了一扇小窗，通过窗口能够看到外面明亮的月色。
    “明日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
    杜明威只是被简单的戴上了手铐脚镣，并没有过于限制自由，在牢房中还有一张矮桌，一床被褥，很明显，他是被单独关押，而且住宿条件也好过其他牢狱。
    “嘎吱”一声，牢门被推开，一声略显尖锐的咳嗽声惊醒了杜明威，他回身一瞧，便见到一名穿着地镜司高级官员制服的人走进来。
    那人身材修长，用白帕捂着口鼻，微微咳嗽气喘，似乎还在病中。
    “罪官杜明威，还不见过右司隶曹公公！”
    搀扶曹邵英的1名观察使，连忙呵斥杜明威，却被曹邵英挥手打发了。
    “你先出去，盯着外面，别让人靠近，我有些话想跟都卫交谈。”
    曹邵英的脸色很苍白，但细长的眉眼瞥过那观察使身上，后者便是不寒而栗，连忙恭敬的退了出去。
    “曹……公公？原来是地镜司的司隶大人，可是要审我了么？”
    杜明威微微鞠躬，算是行了一个属下礼，他跟右司隶的官职级别，名义上只差了半级，加上隶属不同的管制区域，理论上来说就算是平级也不差，如果不是这个特殊环境，他都不需要见礼。
    “审？不需要，大乾境内，还有什么是我们地镜司不知道的事情？杜公与赵御史的所作所为，我们早就清楚，此行我只是来跟杜公说说话，本该早些来的，实是这一场乱局，越发不可收拾了，再不来，怕是没有机会了。”
    曹邵英径直走到一旁，在矮桌边上坐了下来，桌上还有半壶残酒，伸手拿起酒壶，便在酒杯里倒上了一杯，在他的刻意关照下，杜明威的牢狱生活并不算辛苦。
    “这酒，有些次了，倒是让我想起京中的花酿的甜美，杜公且来共饮一杯？”
    曹邵英优雅的轻抿一口，仿佛在享受人生。
    “曹公公既然已经得知事情始末，为何不放我出去？老夫尚能舞剑，也可助公杀敌！”
    杜明威自另一边坐下，见对方都那么随便，他自然也没有刻意端着。
    “杀敌？那倒是不用了，王朝向来不缺少精兵悍将，就算是1个小小的部使，不也将戎狄诸族搅得天翻地覆？倒是恭喜杜公，有了这么一个好门生。”
    提起“杨毅”，曹邵英脸上难得了有了几分笑容。
    “哦？曹公公说得可是‘杨毅’？他也活着回来了吗？”
    杜明威脸上自是一喜。
    “不但活着回来了，还立下了好大的功劳，三出玉宁关、大破山阳府、阵杀巴图克、火烧悬壁峰，这一场场无不是惊世骇俗的胜利，如今都已经悄悄的在小茶馆里，被说书人编纂讲得热闹了。”
    曹邵英就像是在与一个朋友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丝毫没有将这处当成是地牢。
    “哈哈哈，老夫早就看出来，此子非是池中之物，那日在关城下赴死而归，定是后福绵长，想不到他能在戎狄的团团包围之下，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可惜，老夫伤重，不能与之同行，却是平生憾事了。”
    杜明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红扑扑的，听闻曹邵英详细讲述杨毅的事情，就好像真的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在外长了脸。
    “正是因为有了杨毅，咱家才会这么犯难，官家的圣谕早就到了，我却迟迟无法下手，杜公可好教我？”
    曹邵英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封黄帛，毫无尊敬之心的扔给杜明威。
    杜明威吓了一跳，这可是官家圣谕，这和诏令、圣旨等又有不同，诏令就像是群发消息，给各个关键人知晓，圣旨则是一封公告，高高挂起昭告天下，圣谕就是私聊，一般情况下不给别人知道，甚至有时候就只是口谕。
    能够写在黄帛之上，还加盖了李玉的私章，此封圣谕的真实性，无可置疑。
    杜明威恭恭敬敬的双手举过头顶，这才打开来一瞧，不由脸色瞬间惨白，狠狠的看过3遍之后，这才默默的合拢放回曹邵英手边。
    “官家要杀我？”
    “北洲之乱的错，不能记在官家头上，也不能记在先帝头上，总要有人出来背负罪名，永王昭告天下的那十条罪状，可是如同鞭子一样抽在官家脸上，再不能污了皇家面皮。”
    “那为何公公不动手？我一个小小都卫，能替官家挡罪，杀便杀了，公公何必介怀？”
    “还不是因为你有个好门生，‘军神’李青成名数十载，杀得人也不过你这个门生一半多，小半年不到的一场北疆战乱，你这个门生杀了足足30~40万人，如何不令人胆寒？‘杀神’杨毅之名，已如恶鬼凶魔，在北疆之地，可止孩童夜哭，我真敢随便杀你，他便真敢挑翻了李朝江山。”
    曹邵英捻了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细细咀嚼，时不时的用白帕在嘴角轻拭。
    “杨毅虽然此时也在莫高府城中，尚且被我刑拘在牢，可他和你不同，他是为了试探咱家的底线，是为了逼我低头才主动现身，他的杨家军还在南岸守着天河，我敢动你吗？你的这位门生，不但够狠，而且做事也是没轻没重，毫无顾忌。”
    “官家的圣谕，我不能不完成，区别只是在于杀了他杨毅，灭了他的杨家军，再来杀你，还是杀了你之前，你替我安抚好这块滚刀肉，大乾已经经不起太多的内耗了。”
    杜明威身体一颤，他自然知道曹邵英的意思，1个庞大的王朝，只能有1个意志，那就是皇族的意志，现在就是李玉的意志，李玉让他死，他就必须死，这无论是遮掩皇族颜面，还是安定现在的大乾百姓，都有好处。
    杨毅真的能阻止这件事吗？如果他是神意大宗师，恐怕还有几分机会，单单只是能打仗并没有什么用，曹邵英说得没错，如果杨毅执意用强，那么等同于自寻死路，皇族的深厚底蕴，岂是一个小小的部使能够窥其分毫，没看到这种局势下，“淮王”李青仍旧是关在淮州，根本没有让他动一动的意思吗？
    “多谢公公体恤，杨毅在玉宁关中长大，不懂人情是非，不知天高地厚，恣意妄为，令公公难做了，公公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说教于他，至于圣谕，我也必会遵守。”
    “如此便好，武英伯已经到了仓洲，在他进入莫高府城之前，我必须将这些脏活儿都办了，万不能让两旗将士在共同抗击戎狄的事情上有什么分歧……杜公放心，听说数年前令郎为杜家延续香火，有了一子一女，但杜公一直镇守边关未曾一见，我已将其请来，杜公临走之前，可以见一见，不留遗憾。”
    曹邵英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杜明威更是面如死灰，他知道曹邵英要杀自己，有一百种方法，哪怕是用那对子女胁迫，自己也不得不死，好在他也是在战场上险死还生多回的人了，他并不怕死，只是这一次感觉不够体面罢了。
    “多谢曹公公！曹公公留步，老夫还有一事相求！”
    “嗯？”
    “看得出来，曹公公对杨毅颇有爱护之意，我若一走，他在朝中便是孤身一人，如果他足够普通，或是足够圆滑，尚且能够保命，可惜他的性子也是个不愿意低头的人，而且还有诸多战功在身，一介罪民出身，连‘淮王’的禁足之刑都享受不到，终是会被人所迫……”
    “我想将其转为公公门下，曹公公若是看得上他，便让他担上一任地镜司提举！有铜符令牌护身，也不至于枉死。”
    “我替杨毅向公公敬上一杯！”
    杜明威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举起一杯酒奉上，他连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都没有低头，这一次却是为了杨毅向曹邵英而下了跪。
    曹邵英眼角微有湿润，但很快消失不见。
    “你对他倒是真比亲生儿子还要好，你的孙子孙女在我手上，都没看你替他们求情……好，念你终究是为了大乾基业辛苦了一辈子，这个请我便应了，但是你要说服杨毅，王朝鹰犬，可并非是那么好的差事。”
    曹邵英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这次或许喝得急了些，甚至轻轻咳嗽起来，他连忙用白帕捂住嘴，转身离去。
    “可惜，我未必能护他多久……”
    隐约间，杜明威似乎听到了曹邵英小声嘀咕这么一句。
    杜明威自知明日午时便要处斩，但心中却很平静，就像是一场终究要散场的宴席，他杜明威再是不舍，也只能平静面对。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牢房门再次被开启，杜明威一回头，就见到了杨毅那熟悉的样子，连忙三步做两步跑过去，一把托住他的肩膀，仔细观瞧。
    “呵，几个月不见，黑了，也壮了！像是一条北疆历战的汉子了……嗯？你的腿也好了！真不错，想必这一路上的际遇肯定特别精彩。”
    杜明威脸上洋溢着久别重逢的欢笑。
    “都卫大人！好久不见，末将向您交令，幸不辱命，玉宁关边军472人回归大乾国境……”
    杨毅想过很多次与杜明威重逢时该说得话，但从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环境下相见，2人都是身挂刑具，一副狼狈模样。
    “你跟我已是生死之交，还谈什么‘末将’？我这条命不也是你从战场上拼死救下来的吗？来来来，先跟我痛饮三杯！”
    杜明威拉过杨毅坐在矮桌上，想要喝上一杯，没想到半壶残酒已经耗尽。
    杨毅微微一笑，伸手入怀，便是掏出一个酒袋，久别重逢，怎可无酒助兴？
    这可是从商城里兑换来的好酒，拔开酒塞，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四溢，2人相视一笑，各自执袋痛饮了一大口。
    “痛快！如此，老夫明日上路也算了无遗憾。”
    “都卫要去哪儿？”
    “呵！你可别跟我装糊涂，你把自己练的私兵押在天河南岸，自个儿跑到这里来逼迫地镜司放人，难道还不知道我要去哪儿？”
    “他们终究是不肯放过你？”
    杨毅眉头一皱，眼中狠辣之色尽显，毕竟是一口气杀了几十万人的狠角色，加上体内一条吞噬数十万怨魂的妖仙在，杨毅的周身的杀意就像实质一样排山倒海。
    杜明威捏住酒袋的手都不由自主得颤抖了一下，难怪曹邵英如此大的权利，遵照圣谕杀自己的头，居然还要来跟自己商量，这个杨毅已经是一头摁不住的凶兽了。
    “知你是感恩于我，九泉之下，老夫很是欣慰，有你这样的门生，不枉我在这世上走了一遭，皇族底蕴，岂是你初生牛犊，靠够狠够凶就能抵消的？人家数百年的积累，又有大乾王朝万里江山护佑，你一介罪民，凭打了几场胜仗，就真的能威胁到吗？可笑！”
    杜明威拍了拍杨毅的手掌，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对杨毅的这一身杀气，非常赞赏。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老夫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若能马革裹尸，已经是平生快意，若是不能……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就留那么一个小小不如意，只是老夫一走，需要求你办几件事。”
    “都卫，实在不行，不如我们反了……”
    杜明威拉住杨毅的手微微摇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老夫生有一子，性情憨厚，只在老家置办了几亩良田，务农度日，他娶了一房妻子，前几年也是难产去世，独留下一对儿女跟着他，如今也在莫高府城中，明日他们会相送于我，我希望你能替我照看好这对年幼的孩子。”
    “曹公公虽然应允护佑，但我会被冠上北战不利之罪，也不知会有多少人针对他们泄愤，请你将他们送去凌华剑派，交由我师兄叶宽照看。”

 第125章 传功

    此话一出，杨毅便知道，杜明威是不可能走的，他可以毫无顾忌，甚至那个在春雨楼里的妹妹都不去理会，但是杜明威还有子女做质在曹邵英手中，根本不会离开，宁愿赴死，也要给那对年幼孩童一线生机。
    “杨某必定做到……”
    杨毅只觉胸中气闷，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
    “这第2件事，便是希望你能进入地镜司。”
    杨毅刚有所反抗的翻起眉头，杜明威按捺住他的肩头继续道：“鉴地如镜、先斩后奏！这区区八个字，不但是地镜司的职责所在，也是真正的‘皇权’体现，你进入地镜司，便是皇族的人，这一层皮能为你挡去许多麻烦。”
    “你是罪民出身，如果不去地镜司，很难在仕途上有什么长远发展，甚至连草民都不如，草民尚能以武举入仕，罪民不可参加武举，有了这么一层地镜司的身份，你就绕开了这个限制，最低也是七品的提举，于你在江湖上行走，或是在朝堂中自保，都有好处。”
    “带兵之事，你是不用再想了，几场仗打下来，你在军伍中的声名怕是仅次于‘淮王’，只有在地镜司中为皇族办事，才不会让官家再猜忌你。”
    “王朝鹰犬，四面皆敌，到时候你要得罪不少人，除了‘皇权’可以依靠，你已经是个孤臣，越是能力大，越是只能依靠官家……”
    杜明威似是想到了什么便不再多说，牢房中一时只有2人默默饮酒之声。
    “最后1件事，便是送你1件东西，你可别拒绝……闭眼观心，紧守丹田！”
    杜明威忽地开口，一只手便抵住了杨毅心口。
    杨毅只感觉一股热流从心口注入，其势缓而温和，并未有冲击内腑之意，便知道杜明威这是在传功。
    “可别胡思乱想，我明日便要处斩，这一身武学修为与其送给潘世阆，不如传于你！也算是你替我做事的报酬！”
    杨毅闻言便也只能低眉默默接受。
    【你触发“奇遇事件”，得到“神秘老者”传功！你可从以下选项中，选择1项作为奖励：】
    【1、获得“虎罡神诀lv5”、“铁甲功lv7”，需要2格空闲武学栏；】
    【2、内力上限增加5000点；】
    【3、龙象般若功提升3级；】
    【4、“丹凤骄阳功”进阶为“紫霞神功”。】
    杨毅虽然也很好奇，自己这副身体被传功会有引起怎样的变化，没想到居然是游戏中的“奇遇事件”，就像是跳崖遇到神秘人传授绝世武功那样，游戏中也会有福缘高深的玩家触发这个极小概率的事件。
    “奇遇事件”虽然不会给什么绝世武功，但是会些微提升玩家一些战斗力，杨毅扫了一眼这些奖励选项，首先就排除了1号和4号，毕竟他没有空闲的武学栏，而“丹凤骄阳功”距离圆满也就差了一点点，迟早是要进阶的，没必要浪费这个机会。
    最后，杨毅还是选择了3号选项，内力上限增加似乎是最优选，但此刻的杨毅并不缺乏内力，几种内功不断进阶修炼，他的内力上限早已达到惊人的8w点之多，增加这区区5000点内力上限，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反而是“龙象般若功”易学难精，就算有几种辅助熟练度的方法混合使用，进境也十分缓慢，提升的这3级，可以让龙象般若功达到lv6，距离圆满可谓迈进了一大步。
    在选择了3号选项之后，杨毅就感觉到浑身上下一股剧烈的疼痛，杜明威传功而来的阳刚真气都向四肢百骸散去充实筋骨，好像就在骨膜之上增长了一层肌肉一般，使得浑身劲力充盈。
    随着一股热流沿着脊柱向下滚动，穿过臀部，从大腿后侧外缘下行至腘窝中，另有一股热流分向而行，从“附分穴”挟脊下行至髀枢，与先前的热流交叉而进，然后下行穿过腓肠肌，出走于足外踝后，沿足背外侧缘至小趾外侧端等处。
    杨毅便忽有所觉，知道这是杜明威用最后的余力替他打通十二正经，于是调动自身庞大的浑厚内力，沿着杜明威的真气开辟出来的通道，就像洪流所过，将诸穴一一冲破。
    几十个呼吸间，便身体微微一颤，下盘更是稳健有力。
    【你已贯通“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厥阴肝经”，体力+30、敏捷+30！】
    【十二正经俱通，内力调运效率提升系数+1！内功武学修行效率提升+1！】
    杨毅只觉神清气爽，周身内力不受控制向外膨胀，身体微微一颤，就将气虚力弱的杜明威震开。
    此时的杜明威须发更显苍白，脸上已满是皱纹，已然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就算明日不被斩头，也是活不了多久。
    “呼呼……可惜，老夫中年之后，未曾在武学上钻营潜修，给你的助力不够多，今后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杜明威盘坐在地，缓缓收敛内息，他的丹田已破，再无可能修炼内功武学，此时也只是用仅剩的真气滋养肿胀空虚的经脉，让自己能够好受一些。
    “都卫……”
    “你无需挂怀，明天若是来得并非潘世阆，我也不一定会传功给你，潘世阆年仅30岁，却已修为达到三昧境巅峰，知道为何？”
    “杨某不知。”
    “哼，那是因为他为求速成武学，给他们潘家求取一支军伍上的力量支持，居然拜入‘地煞门’，修行了罪恶至极的‘汲阴魔功’！”
    “这门功法能够吸收阴属内息为己用，越是阴寒之真气，越是大有裨益，可就算我等修炼阳刚功法的，他也不会放过，将这等武者炼成阴尸，再汲取阴尸煞气培炼他的魔功真气，当年，他借助潘宏的权势，不知虏劫袭杀了多少江湖人士，才在短短时间内获得那等修为。”
    “我若是不传功给你，明日之后，也必会被他炼成阴尸，1名刚死不久的先天武者尸体，对于他来说还是颇有吸引力的，这也是为什么曹公公悄悄透漏给我，明日来接管仓洲的是潘世阆，你我都欠曹公公1个人情。”
    杜明威深吸了一口气，总算缓解了体内痛楚。
    “汲阴魔功？”
    杨毅只觉得这名字十分耳熟，心念电转间便想起来，似乎孙明霆曾经提到过，他掌握的那门“万相根源轮回经”与这门魔功，似是有什么关联。
    “是的，潘世阆修炼此功，整个人变得阴气森森，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尸臭，就像一个吸食毒药上瘾的人，根本无法拒绝这门魔功带来的实力提升，若不是天人境已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根本不可能靠积累功力来突破，谁知道这个疯子会杀多少人来练功！”
    “汲阴魔功可以直接吸取阴属真气化为己用？可要是吸取了阳属真气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真气相冲，有如肢体生疮，剐之不去，终身苦痛，魔功就是魔功，副作用很大，武学之道，讲究的是循序渐进，你如今已经有了通脉后期的修为，只要再打通奇经八脉和生死玄关，就能摸到先天境的门槛……啧啧啧，我达到这一步的时候，已经30多岁了，你如今还不到20？日后的武学成就，未必就会差了潘世阆。”
    杜明威是凌华剑派出身，那可是十大名门之一，对于魔门的各种魔功也是了如指掌，虽然同在朝廷为官，并未将门派之见带入，但隐隐之间还是存在互相排斥。
    “哗啦啦”牢房外声音响起，便有1人喊道：“杨毅，时间到了，我们得走了！”
    却是方震的声音。
    杨毅最后轻轻与杜明威相拥，再不去看他神色，转身离开了牢房。
    方震带着杨毅行走在莫高城府的夜色之下，莫高城府位于天河南岸，一道天河将仓洲划分为南北两岸，却出现了2种完全不同的气候地貌。
    在仓洲北岸，还觉得初春气息寒冷刺骨，可到了南岸就觉得有种闷热感，加上这里有着独特的黄土高原地貌，感觉无论走在何处，扬起的一片沙尘都能拍在脸上。
    “方观察，你说这世道为什么昏暗无光，令人总觉得很难、很难？”
    “杨部使，我书本来就读得少，你问我这么深奥的问题，我怎么能回答你？我只觉得人嘛，不是为了一口吃的，就是为了一个念想活着，或许是想得多了，才会越发艰难。”
    “呵，你说得是有道理 ，我能活下来，似乎已经该是感谢天恩了，哪里又能管得了那么多……”
    杨毅随即便被带回牢房之中，这里可不像杜明威那边那么干净，地下一层污泥水渍，牢房到处都是阴暗的湿斑，十几个人挤在一处，不时得就会有辱骂和呕吐之声。
    杨毅靠在角落，似乎众多声音都已远去，有时候会有一些初来乍到不知规矩的犯人，看到杨毅这么“拽”，故意去招惹他。
    被杨毅充满杀气的一眼瞪视，再狠的犯人也会不自觉的害怕退后，于是，杨毅就像在牢房中有了自己一个小天地，再也无人敢惹他。
    第二日朝阳初起，方震没有准时的带他出去“放风”，因为今天是给杜明威斩头的日子，地镜司的人员都被抽调去维护现场秩序。
    杨毅在牢房之中展开百里之目，也能清晰得看到这一幕。
    曹邵英高高坐在台后，何不休则大声诵读杜明威的罪状，杨毅听不见，但仅从嘴型中也能看出了一些他说的话语。
    养匪为患、不战而逃、虐待下属、残杀同僚……等等罪状约有十来条，似乎杜明威就是迫使烈阳帝国攻伐大乾的罪魁祸首。
    知道内情的，都晓得这是李玉在推卸责任，在给大乾皇族脸上抹金，但是那些百姓不知内情，无数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砸向跪在行刑台前的杜明威脸上。
    杜明威恍若无觉，只是看着人群中的1名男子和他身边的孩童，那男子也到了中年，长得与他有几分相似，那是他的儿子“杜庄”，庄稼的“庄”，在他身旁有2个刚过膝盖高的孩童，一男一女。
    杜明威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何不休扔下行刑令，刽子手推倒杜明威，高高举起鬼头刀，一刀将他的人头砍落，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杜明威死得没有太多痛苦，但却有着比痛苦更难受的屈辱。
    周边的百姓全都大声叫好，仿佛给人间除去了一个罪大恶极之人。
    世人多是不明真相之辈，似乎上面让他们知道什么，他们就只能知道什么。
    杜庄不敢直视，将2个孩童的眼睛捂住，整个人泣不成声，随后被一伙地镜司的人带走。
    方震走上前去，代替杨毅给杜明威收尸，这是杨毅昨天晚上跟他说过的，别说杨毅提了这茬，就算没有提，很多北洲的地镜司人员都知晓内情，也会主动收尸，并默默的在杜明威坟前上一炷清香。
    杜明威死了，似乎百姓无处宣泄的愤怒也消去了大半，至少仓洲南岸暂时安定下来，可以一心一意对抗戎狄，争取反攻仓洲北岸的机会。
    只不过杨毅心知肚明，新帝李玉没有那个打算，至少完全掌握手里的权利之前，他不会贸然启用无法确定站队的军伍一系将官。
    下午，潘世阆进入莫高府城，菜市口早已洗刷了血迹，一副平和模样，只是街道之上来往行人很少。
    杨毅默默坐在牢房中等待，随着潘世阆接管了仓洲南岸的一应防务，地镜司也终于腾出手来审查这些抓来的人，不消说，该杀的杀，该打的打，该放的放。
    短短几天时间，潮湿闷热、到处拥挤的地牢已经清理一空，轮到杨毅的时候，地牢中也没有几个人了。
    杨毅被带到莫高府城的安抚司衙门，这里早就被地镜司接管，大堂上血迹斑斑，这两天不知道动了多少大刑，杨毅甚至能从血迹之中看出一个个人形印记。

 第126章 清罪

    “杨部使，得罪了，得罪了！不是方某忘了，而是人多眼杂，方某也不好动用特权……”
    方震在堂上也是联审的审官之一，此时连忙奔到堂中，亲自为杨毅解开锁镣。
    “方震，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还没审问，你就敢放人？是不是有点太目中无人了？莫非你收了什么好处？”
    其他观察使也都是北镇抚司衙门的人，一些与方震关系不佳的人，不由趁机落井下石。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位可是玉宁关杨毅！你们敢说1个‘不放’吗？杨部使，这些家伙有眼无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方震虎目一瞪，向周围一扫，用力的竖起大拇指指了指杨毅，周围的人一听这个名字，便纷纷低下头去。
    “杀神·杨毅”的名号，别人不知道，在北镇抚司衙门里做事的这些观察使还能不知道吗？生怕杨毅记住了自己的脸，回头找自己的麻烦。
    “现已查实，验明正身，玉宁关杨毅与北洲乱党无关，当堂释放！杨部使，请拿好您的清罪书和军籍，因为杜……咳咳，现在军伍防务都被武英伯接管了，恐怕你得去一趟北营。”
    方震非常热心的递上了一应事物。
    杨毅的军籍上还挂着玉宁关边军掌旗官代部使的职务，随着潘世阆接管了所有北方军务，他作为被接管的对象之一，得了清罪书，便要去潘世阆手下报到，否则就要以“逃兵”论处，至于论功行赏，按照程序，那也是潘世阆上报军功之后的事情。
    前前后后，杨毅在莫高府城的地牢里关了半个多月，虽是满身污泥、蓬头垢面，看去如同乞丐，但却自有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气魄，当他转身步出安抚司衙门之时，满堂地镜司的提举和观察使都不自觉的分开一条道路。
    杨毅未发一言，大步的向外走去，无人敢伸手拦阻，也不知是谁在杨毅背后忽地微微躬身，左手放在右肩上，行了一个大乾边军中的躬身礼，顿时，满堂效仿，只有他们知道，正是因为杨毅的出现，这才让烈阳帝国的突袭战未曾得逞，否则，他们此时很可能已尽皆战死。
    杨毅似有所觉微微顿步，终究未曾回头，离开了安抚司衙门。
    安抚司衙门外不少领了清罪书的人迅速离开，不做任何停留，唯独杨毅站住脚步，有了一丝茫然。
    他的左肩忽然一沉，杨毅微微侧目，却是一张略显熟悉的面孔，左额上被刻了一个“宁”字。
    “大人……”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对方腹中传来，杨毅便知道，这是戴上“自制人皮面具”的那克苏。
    “人皮面具”只不过是非常低级的趣味性消耗道具，可以改变玩家的显示姿态和战斗模型，算是一种互动型的皮肤道具，5000元宝1个，从使用开始，只有24小时时效。
    杨毅为了让那克苏在大乾境内也能够顺利的跟着自己行动，就兑换了一些给他，可没想到那克苏结合从鄂林族中传承下来的秘术，居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制作出了一种效果更好的“易容面具”。
    现在那克苏脸上这张生动的面孔，是用某种毒虫的粘液混合特殊的草木纤维，再辅以多种材料制作而成的，不但更加透气，而且栩栩如生，唯一的坏处就是需要有人配合，通过在对方面孔上制作冷却后，再跟撕面膜一样撕扯下来。
    那克苏的“易容面具”不但可以重复使用，而且防腐耐火，这张面孔就是他从1名黥面军老兵的脸上复制下来的。
    那克苏身后站着一高一矮两名“护卫”，这2张面孔就陌生的很，但是杨毅鼻翼微微耸动，便嗅到那股熟悉的气味，这不就是他意外从北疆劫回来的2个女奴吗？
    “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两张面孔？多少有点丑陋了。”
    “……花钱。”
    “好，我直接问她们……贝儿，波波，你们怎么还没回去北疆？”
    “大人，新来的乾军接管防务后，已经断绝了南北往来，5步一哨、10步一岗，到处抓人，我们根本动不了身啊！若不是那……总管花钱买来了这2张面孔，我们怕是连客栈都不敢出。”
    虽然是2个粗豪大汉，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是娇滴滴的，甜软细糯，巨大的反差让杨毅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
    贝儿和波波都是戎狄血脉，身形本就比一般的大乾男子还要高大一些，尤其是波波，目测都是2米多的大汉，而且“胸肌”饱满，普通的伪装根本难以掩饰。
    也不知那克苏从哪儿找来的这两张“莽夫”面孔，看起来就是五大三粗的形象，加上裹胸和宽厚的衣甲遮掩，这才能扮做护卫遮掩身份。
    那克苏为了配合2人的形象，也只能穿上一身好衣裳，扮做来往的富商，一般的商人可不会带着这么2名武艺高强的护卫到处行走。
    “既然走不了，那就先跟着我，你们手上的武艺也不弱，我若是到了皇京也有用人的地方。”
    2女互视一眼，眼中尽是无奈之色，此时也只能点头应允，留在此处虽是与烈阳帝国更近，但没有了杨毅的保护，她们实际上非常危险，稍不注意，一旦暴露身份，极有可能就要被当做谍子就地围杀。
    杨毅给那克苏扶了扶他的员外帽，遮住了额头上的刺字道：“你们光是有这个扮相可不够，现在仓洲这么乱，不知多少户籍流失，你去找方震，让他想想办法，给你们弄个合身份的户籍。”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杜都卫的后人还在府城中，杜都卫虽然走了，但他交待我，要照顾好他们，你将他们找到，去我们约好的客栈等着，时机一到，我们就离开莫高府城。”
    “对了！把你的腹语术教给这2个妮子，如非必要，最好做2个‘哑巴护卫’。”
    贝儿和波波两人互视一眼，都被对方那粗蛮的扮相逗笑了。
    杨毅所谓的时机，自然就是杜明威死前给自己做的安排，他相信曹邵英在等自己的回应，但就这么直接去找曹邵英，未免失了“胆气”，好像自己要上杆子去当他的走狗一样。
    “你找个机会，不要让别人发现，将这件东西扔到曹邵英……嗯，不妥，曹邵英的宅院守卫过于森严，你还是扔到何不休的桌案上去，何不休见到此物，必会呈给曹邵英，他们也就会主动来找我，到时候主动权便在我们，有好提一提条件。”
    杨毅从身上撕下一块不规则的碎布，手指蘸着脚下的黄泥洋洋洒洒写了数十个字，主要是说了悬壁关的孙明霆也是中了戎狄人的毒药巫术，然后借助此法祛毒守城，并摘捡了一些关键法门的字句，然后团成一团交给那克苏。
    杨毅写的法门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而正是从“万相根源轮回经”上记载的能够“万象更新、洗涤精进”的修行法门，他那日使用“百里之目”，也看出了曹邵英的不对劲，以他的经验看来，不像是重病或是受伤那么简单。
    反倒像是中了极厉害的毒药巫术，既然如此，那么“万相根源轮回经”对他就极为有用，孙明霆只是修炼了小半日，就祛除了体内的毒药巫术，虽然散去了小半功力，但也暂时恢复了行动。
    杨毅虽然不知道曹邵英中了多么厉害的毒药巫术，但这个法门却是釜底抽薪之法，可以说只要不是即死的毒药巫术，它都能通过“自损功力”的办法祛除。
    他可不会跟曹邵英下跪表忠诚，甚至认干爹之类的，这更像是一场交易，如今他回到大乾国境，前途未卜、危机重重，如果他是李玉，他都不会放任这么一个会打仗，却又在掌控之外，根本无法束缚的“隐患”存在。
    杨毅就是要把这个“请求”变成一场“交易”。
    “你来保我的命，我就可以保你的命，想要完整的‘万相根源轮回经’，就主动来找我。”杨毅心中默念。
    那克苏将这几件事记在心上，微微点头就带2女离去，这里毕竟是安抚司衙门门口，人多眼杂，不好过久停留。
    杨毅本想先去祭奠一下杜明威，但他的尸首都不知被放在何处，也只能作罢，先行去往北营报到。
    自莫高府城北门出来，杨毅真正感觉到一股荒凉，宽敞的官道都被连日来的黄沙掩埋，往常府军是有清理官道的职责，只是这个时候兵荒马乱，根本无人去关注这种小事。
    踏着黄沙厚土向着北营一步步的走着，时不时的一股西北风刮来，沙石打在身上都生疼，过往不是没有行人，但都是携家带口，拖着大小包袱南逃的难民。
    烈阳帝国虽然攻取了仓洲北岸，但是因为裴红月部的阻击，导致最后的余力用尽，仓洲攻略未尽全功，这也使得军力不济之下，北岸烈阳军的防卫是漏洞百出，南逃的百姓便是一波接着一波。
    不知古烈满都拉是不是有意放纵这个行为，这些心向王朝的乾民短时间难以驯化，而且要用大量的粮食养活，战乱之下，田地荒芜，至少要等局势稳定下来，这些乾民才能继续耕种，那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与其浪费本就不多的粮食，养活数十万不怎么稀罕自己的乾民，还不如将他们赶往南岸，徒耗大乾国力，再加上占据乌骨木府的西域联军又开始蠢蠢欲动，烈阳帝国仅剩的军力就调往新洲西线一带，北岸的乾民南逃自天河往京洲一带，更是无有断绝之时。
    杨毅靠在一块大石之后，从怀里摸出一块红糖饼子出来，他自然不会带干粮，这是从商城里兑换出来的，这种消减饥饿度的道具没有什么特殊效果，单纯的就是页游用来消耗元宝的手段。
    但不得不说，在这个世界里，红糖烧饼的确算是一道美食，入口酥脆，还有红糖特殊的甘甜，能够迅速补充能量，算是伊菲扎娜最爱的食物之一。
    胡大头也吃过，甚至想复刻出来，但似乎总是找不到正确的烹饪方法，味道上终究是差了少许。
    “娘……我饿……我走不动了……”
    一名妇人拖拽着2~3岁大的孩子从杨毅身边路过，忽然摔倒，似乎用完了力气，一边哭一边喊着。
    那名妇人手上还抱着1个仍在襁褓中的婴孩，闻言也只是蹲下来劝道：“孩子，还有几步路就到了，我们在坚持一下，等到了府城，娘再想办法给你找吃的，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你忘记你爹怎么死的吗？你若是再不走，把你也抓去活活拿鞭子抽死！”
    只是那孩子仍旧不断哭泣，甚至气息越发孱弱，到了最后几乎气若游丝，自他皮包骨头的模样瞧来，显然已经饿到了极限。
    “孩子、孩子……你别睡！你起来啊！你们谁来帮帮忙，谁来给我孩子一口吃的，我谢谢你们！求你们了……”
    妇人有点害怕了，声泪俱下的抱起孩童的身体，向四周茫然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难民求助。
    身旁零零散散总有几人经过，但却无人伸出援手，似乎根本听不见这番求助，这一路上的苦难，他们实在见得太多。
    “拿去！”
    就在妇人几乎绝望的时候，杨毅递过去了那半个红糖烧饼。
    “谢谢！谢谢！孩子，快起来，有吃的了，你张嘴！你别睡啊，有吃的了！”
    妇人惊喜的接过，就往那孩童嘴边递过去，但那孩童却像完全听不见一样。
    “我来！”
    杨毅扶起孩童，手掌轻托后脑，一缕纯阳真气渡过去，在他的帮助下，已经弥留之际的孩童苏醒过来，感觉到嘴边的饼子，毫不客气大口咀嚼。
    杨毅也是饿了大半天，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也不由吞了口口水。
    “别急 ，我这里还有，喝点水，别噎着了。”
    杨毅又摸出几块红糖烧饼以及一袋清水，替他打开塞子，连同水袋一起递了过去。

 第127章 北营

    “谢谢！大恩人……我……我什么都没有，恩公若是看得上，我可以陪恩公睡觉，换来这些饼子……”
    虽然这位妇人面黄肌瘦，唇上全是干裂，但仍旧看得出来是有几分姿色，似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如此抛却自尊，如同摇尾乞怜一般的行径，若不是被逼上了绝路，决计难以做出来。
    “大可不必，前面不多远就是莫高府城了，婶子，你们南逃，怎么也不多做些准备，这个孩子险些就没了性命。”
    “怎么没有？我男人为了逃到这边，把宅子和地都换了馒头和鸡蛋，可没想到刚到南岸这边就被什么……伯爷军抓了去，不但将我们的财物都抢去了，连一口食物都不给我们留下，还让我家男人饿着肚子做了好几天的苦工，饿了、累了就只给我们从天河里打上来的浑水。”
    “我男人气不过，跟他们顶了几句，当即被说是戎狄的谍子给杀了头，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从那里逃出来的。”
    妇人一边啃着红糖烧饼，一边啜泣倾诉，似乎泪水都流干了，红肿的眼睛充满了悲伤，却没能流下眼泪。
    “……你们多少天没吃东西？”
    “7~8天了。”
    “这么久？那岂不是死了很多人？”
    “有的，不少人受不住苦死在营中，隔天就被发现直接扔下天河，那里虽然天天抓人、修建什么东西，但对没有劳力的老弱妇孺管束不严，能够逃出来的，基本上也是这些人。”
    “潘世阆！”
    杨毅闻言已是怒火喷张，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来，再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身边已经围了一圈圈的难民。
    果然如同妇人所说，这些人全是老弱妇孺，他们皆是盯着妇人手中的饼子，眼中流露出的都是渴望与贪婪，如果不是杨毅在这里，怕是已经要上来抢夺。
    妇人也意识到什么，连忙将几块烧饼塞进胸衣里，紧紧的抱着2个孩子不放手。
    “好好的人，也被逼成了鬼……”
    杨毅紧握着的拳不由松开，从怀里一摸，便是数不清的红糖烧饼足有数百之多，随意扔在路边，任由经过的难民自取。
    “恩公，你可别往北边去了，那个伯爷军的鞭子，可比戎狄人的刀还狠！”
    妇人站起身来提醒杨毅。
    “……那我就折了他的鞭子，给南来的乾民寻个活路！”
    杨毅决然而行，他一让开，顿时有不少难民颤抖着手上去捡起烧饼，甚至有人向他的背影跪地磕头。
    经过一阵子耽搁，杨毅费了些时间，但运转轻功还是在入夜前赶到了北营。
    整个北营正在大兴土木，仿佛要将仓洲南岸的沿河一线打造成固若金汤的堡垒，杨毅亲眼看见，无数普通百姓样子的人，正在卫军的鞭子下辛苦劳作，很多人已经是伤痕累累，仍旧只能咬着牙搬运着大石头。
    忽然，在杨毅面前不多远，1名男子气虚力弱，手臂一松，一块大石头掉了下来，立即就有卫军跟上来狠狠一鞭抽在他身上，那男子惨叫一声顿时倒在地上。
    “快起来！再装死，老子就真的宰了你！”
    卫军大喊着扬起鞭子又要抽下，忽觉手上一紧，如同被铁箍死死套住，回头一瞧，一个满身污浊的人影出现在身后。
    “来者何人？好大的胆子！你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吗？武英伯的北营你也敢闯？来人啊！快来人！有戎狄谍子闯营了！”
    卫军感觉到对方抓住自己手臂的力量越来越大，他已经疼得四处喊人，但对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力气越盛。
    “咔”一声脆响！
    当手劲超过某个临界点，那卫军一声惨叫痛晕过去，居然被眼前之人生生捏断了臂骨。
    “什么人！”
    这番喧闹已经引起卫军的警惕，足有百多名卫军聚拢过来，皆是手持军刀将这贸然闯入的陌生人包围起来。
    “玉宁关杨毅前来报到！”
    杨毅揭开兜帽，露出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黥面，如有实质的杀气忽地八方席卷，诸卫军便觉得像是一条毒蛇盯上了自己，不由自主的纷纷后退。
    “杨毅，他就是杨毅？”
    “那个杀了50万戎狄人的杨毅？”
    “什么50万，是80万！烈阳帝国那边都挂出悬赏来了，他的人头值黄金百万两，可封一族之王！”
    “疯了吗？这是‘杀神·杨毅’！快退后，别让他看到我。”
    卫军之间不由窃窃私语起来，但是退后的速度比围上来时更快。
    “你就是杨毅？刚从牢里放出来？我是孟固，紫电狂狼军的指挥使，你跟我来，伯爷等你很久了，他要亲自见见你。”
    没多久，1名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方面大耳的军官就带着人找过来，他没有劈头盖脸的责骂杨毅为什么捣乱军营秩序，也没有呵斥其他卫军收起兵器，就像1个老朋友见面般，脸上带着“久仰”的笑容，实则暗含打压之意。
    “多谢孟指挥带路。”
    杨毅跟着孟固在北营中绕来绕去，看得出来这是在布置一个颇为复杂的军阵，4个营盘之间互有联系，却又相对独立，无论敌人是引水来攻，或是放火烧营，都不会牵连到其他营盘。
    “杨旗官对营盘布置也有研究么？这叫‘四门兜底阵’，看似守阵，实乃杀阵……具体厉害在哪里，我老孟只是个大老粗，讲不出精妙所在。”
    孟固见他看四周的神情颇为专注，便有些自卖自夸起来，却不知杨毅只是在看那些辛苦劳作，却浑身伤痕的乾民奴工。
    “此阵是按照东、西、南、北四方排兵布阵，各留生门、死门一处，说是四门，实为八门，各门之间串联相扣，形成包夹之势，每一方的战力分类又有不同。
    “南寨在后，是为中军，双门皆是平川，善于骑兵突击，东寨在右，起势更高，故擅长射击支援，西寨在左，形有陷地，可藏伏兵，必是杀伤力极大的战兵所在，还有北寨在前，形似双角，双门拉的最长，好似铜墙铁壁，其领兵者必善御守之术。”
    “欲破此阵，可引骑兵直破北寨，切不可因北寨难啃而四顾迂回，北寨凿穿，先取西寨，自南寨必援，至此先退往北寨，引南寨中军骑兵营入陷地，再围而歼之，至于东寨，故步自封，不足为虑，但凡敢于下山支援，取一队骑兵袭扰即可吓退。”
    杨毅眼角一瞥，便将这“四门兜底阵”说得分毫不差，甚至将如何破解都说了出来，直让孟固头皮发麻，仿佛他们连日来的辛苦布置，都是徒劳。
    “哈哈！不愧是威震北疆的杨毅，素闻你对兵法战略极为精通，如今一见，当知传言不虚，如果你能加入我军，必然是如虎添翼。”
    孟固尴尬的一笑，只能用场面话打圆场，任谁都知道，杨毅的兵权一旦收回，以当今大乾王朝的军制，是绝不可能再外放给他的，他若留在军中，充其量就是一个马前卒罢了。
    “孟指挥身强体健，气息磐固，双足鞋底充满泥泞，应是离河岸最近的北寨指挥，孟指挥既然不在北寨，那必然是武英伯亲自坐镇北寨，你不带我一路向北，反而东绕西逛，不就是怕我将路线摸得熟透，想要将我绕晕么？”
    “这么看来，孟指挥实乃胆大心细之人，也并非什么‘大老粗’。”
    杨毅语气平淡，说话却是如同带刀，字字珠玑，硬是将孟固说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若不是孟固的脾性向来稳妥，说不定当场就要吵起来。
    现场出现了十几息的沉默，孟固只能轻咳两声，一张大黑脸上难掩恼红之色道：“伯爷的确在北寨处理军务，这边跟上来！”
    本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反被打脸，孟固语气也生硬起来，他的官级是正四品的统军指挥使，也就是原来裴红月的官级，没想到被一个小小的九品掌旗官打脸，本想好好相处，可没想到杨毅的话头话尾全是钉子，丝毫不给自己面皮。
    2人不再多话，一路直进北寨，重重防卫的卫军见到孟固都是自觉让路行礼，看得出来潘世阆治军还是非常严厉的。
    进到北寨直入大帐，杨毅也终于见到了这位新晋的武英伯潘世阆。
    潘世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年轻，说是30岁了，可是皮肤白皙，眉目清秀，说是20出头也有人信，此时未着戎装，只是穿着轻便的劲服，坐在军案后面，似是在查阅军情。
    “伯爷，原玉宁关边军杨毅前来报到了。”
    孟固刚掀帘入帐，隔着老远便行礼禀报。
    “哦？进来。”
    潘世阆应该不是刻意在这里等，只不过4个营盘要立起来，并非短时间的事情，北寨是最先完工的，他也就暂时留在这里罢了。
    “你就是杨毅？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你的声名现在很响亮嘛！有没有兴趣留在我营中做一任骁骑尉？”
    潘世阆绕开军案，饶有兴趣的看向对方，但不知是不是有洁癖，看到杨毅满身污浊，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嘴上虽然说着欣赏，可表情却是一脸厌弃，如此直白的表现，可谓“坦诚不做作”。
    杨毅之前都已经是代部使了，从他的战功评判，最低也要转正式编，甚至再更进一步也并非不可以。
    然而，潘世阆直接让杨毅转为没有兵权的“骁骑尉”，虽说对比九品的掌旗官也是升官，但“尉官”不可独自统兵作战，充其量也就是个“高级炮灰”罢了。
    明为询问，实际上潘世阆已经做了主，无论杨毅答不答应，如果没有其他人插手，他注定要埋没在这个军营里，说不定哪次恶战，就将他推出去当成了填了尸坑，能力再强又怎样？在一些权势眼中，皆是可死之人。
    “伯爷，杨某此来，除了报上军籍归队之外，还想请问大帅一件事。”
    杨毅没有直接回应，反而向潘世阆发难。
    “哦？何事？”
    潘世阆似乎也知道对方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范，心中早有准备，闻言只是绕步回到军案后重新坐下，对杨毅的回应显得漫不经心。
    “敢问伯爷，为何强掳北岸百姓修寨筑营？伯爷麾下的军队，其职责难道不该是守国卫民吗？”
    杨毅抬头，再无谦卑之色，双眉一拧，直接指着潘世阆责问起来，这让站在他身后的孟固整个脊背发麻，暗想这个小小旗官，胆子也太大了些。
    “你是在教我做事？”
    潘世阆脸上浮现一抹愠怒，但很快平息下去，他将刚刚捉起的毛笔放下，紧盯着杨毅，两人各自升腾起一股无形的杀气，隔着数丈远的距离相互纠缠碰撞。
    “北岸百姓？那些失地之人也能叫百姓？他们连自己的地盘都保不住，跑到南边来混别人的地盘，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吗？更何况，你就敢保证，他们之中没有戎狄谍子？你可别忘了钟粟到底是怎么反的？北岸是怎么丢的！”
    “难道就为了杜绝‘钟粟之事’再发生，就该把北岸来的百姓全部杀光？”
    “我杀了他们么？我不过是让他们卖把子力气，为我修筑营寨，他们既是想继续做乾国百姓，合该为国效力，这么点代价都不付出，又怎么能证明自己还有活下去的价值？”
    “可是你不给他们吃的，抢走他们的食物，这不是逼着他们去死？”
    “他们死是他们的事，杀他们的头，那才是我的事，我管不了他们的死活，我能管的，就是守住这道防线，不让戎狄人再踏足南岸！再说了，北岸丢失，积存数年的粮仓全部拱手送给了敌人，整个京洲以北都筹措不出多少军粮，我这些大军，十多万张嘴，不拿他们的食物来填饱肚子，难道还要饿着肚子打仗吗？”
    “朝廷都没有颁布赈灾平难的旨意，京洲以北，所有人畜我皆可调动，用他们来做奴工，恰恰就是为了保护真正的乾国子民。”
    潘世阆剑眉一竖，当真就在此处跟杨毅论起处理这批北岸百姓的用意来，言语之间还颇有自得。

 第128章 斗将

    “你杨毅也是领兵走过北疆的人，你的兵如果饿着肚子还能跟戎狄人厮杀吗？我抢了他们的粮食，饿死的顶多是一些要到衮洲、京洲去的难民，既扼杀了难民作乱的根源，还给各处洲府省了赈灾的银两，但如果饿死的是我的兵，那到时候各处洲府不知有多少真正的乾民都要陪葬！”
    “你或许足够懂兵事，但你却不通民政，这些失地之人，他们还配叫做人吗？等到了京洲，他们就是猪狗也不如！如果他们胆子足够大，还能有力气，就会成为盗匪，见到东西就抢，反正也只是烂命一条，到时候‘祸乱京华’的这个责任是你来背？还是我来背？”
    “何况本帅也没有赶尽杀绝，对于那些老弱妇孺，本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如果他们命大，饿着肚子到了男地，也只会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不会聚众为乱。”
    “听伯爷这番话，便知道潘相是如何处理朝政，伯爷口中‘真正的乾民’，怕都是那些王权富贵之人，坐拥大乾田产土地，却从来不管真正底层百姓的死活！他们到底关心的是亡国？还是自己的利益受损？”
    乍一听潘世阆的话，似乎颇有几分道理，但已经接受过无产阶级当家做主的教育，杨毅又怎么会被他唬住，一个国家的衰弱，首先便是底层百姓的极度困苦与大量死亡，潘世阆这个做法看似在解决难民，实则是在“解决难民”，是真正的亡国之举。
    杨毅或许可以不关心他人死活，只顾自己的逍遥自在，但他实在无法容忍自己成为亡国之奴，这会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大胆！杨毅，你这小小旗官简直狂妄至极！”
    潘世阆拍了一下桌案，力气之大，桌案上不少茶杯酒盏都掉落在地，“叮当”乱响。
    “本帅这个伯爵是怎么来的？是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给的吗？给本帅封官的是官家，给本帅撑腰的就是你口中的那些王权富贵之人，本帅只有对他们负责，我才能有好处，我才能更进一步！对那些百姓负责，保他们的命，本帅能有什么好处？给本帅编个‘好人好事’吗？”
    杨毅一时无言以对，他没想到对方的价值观、世界观是如此扭曲，明明是“祸国”，他却认为是在“救国”，潘世阆受到潘宏的影响太深，自己根本不可能说服他。
    “杨毅，没想到你还这么幼稚，你还真以为本帅来这里是‘守国卫民’的？实话告诉你，‘守国’是真，可护卫的，却不是什么‘民’，花钱出力，让本帅来到这里的，恰恰就是那些‘王权富贵’！百姓能给得起军饷吗？百姓能让这些战功兑成军赏吗？百姓如果真的那么有用，这数十万南逃的百姓怎么不将戎狄人赶出去？”
    “本帅以为你杀了几十万人，当是杀伐果断、冷血无情之辈，若是那样，本帅还真不敢用你，今天一番话下来，觉得‘杀神·杨毅’也不过如此，名过其实罢了，你下去！孟固，杨毅调拨你的麾下使用，你看着安排。”
    潘世阆挥了挥手，似乎已是极为厌烦杨毅，再也不想多跟他说一句话似的，如果不是杨毅声明卓着，这番交谈下来，潘世阆就能以“顶撞上级”的由头，直接推出去砍了，由此也可知道，2人政见极为相左，根本不是一路人。
    “多谢伯爷！”
    孟固一直惴惴不安的等在帐门边，他虽然觉得杨毅说得也对，却也心知肚明，潘世阆的做法才是让这支军队得利最多的做法，但是杨毅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极有能力的人，区区几眼便能将他们苦心布置的营盘看个通透，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能得到这样的人才相助，日后的他们营部的战功肯定是少不了的。
    “既然如此，杨某也不多费口舌了，伯爷如此注重实际利益，杨某就想与伯爷做个交易。”
    杨毅伸手自须弥指环上一抹，一把金光灿灿的剑具出现在手中。
    这把剑具由纯金打造，似乎有着神秘的力量在其中流转，辅一出现，便自体发光，让大帐蒙上了一层金光，正是杨毅从古克莫罕手中抢夺来的黄金法器之一的黄金剑。
    “这是……黄金家族的王权法器？”
    潘世阆只是看了一眼，便心中狂跳，猛地站了起来。
    裴红月说得没错，光是这一把黄金剑，在某些人眼中，其战功就抵得上杨毅屠杀40万的戎狄强军。
    “我以此物交换数十万的北岸百姓南归，伯爷以为如何？”
    杨毅轻轻抚过剑身，手指在剑刃上一弹，顿时响起一声轻鸣之音。
    “杨毅，此物于你用处不大，你将它留下，不要再提什么北岸百姓的事情，本帅可以直接提拔你做掌军监事，待你晋入先天，实力跟上来了，委派你做一任镇军都卫，如何？杜明威30年的仕途，你只需要几年的时间就走完了。”
    潘世阆脸色变了数次，给出了一个他认为十分丰厚的条件。
    “就算累积军功，破格提拔，也只能连升3级，伯爷却一口气将我从九品旗官，提拔到了从六品的掌军监事，按理说，杨某应当感恩戴德，但杨某出身罪民，最看不得人间鬼蜮，这官杨某可以不做，伯爷若是要得此物，需拿北岸百姓的生路来换。”
    “杨毅，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潘世阆刚刚压制下去的怒气顿时勃发，伸手一掌拍在军案上，生生将坚实的军案打出一个寒气森森的掌印来。
    “伯爷息怒！杨毅，你快放下黄金剑献给大帅，只要你入了军中执掌权柄，这北岸百姓的生路，自然可以从你手中划出来……”
    孟固心中一急，眼见两人剑拔弩张之势，连忙上前打掩护，他深知潘世阆阴狠毒辣的性格，现在这番做派，已然是动了杀心。
    孟固虽然并不喜欢杨毅的性格，对上位者太不尊重，但仅凭他在兵事上的见识能力，这么一个人才就此被杀掉，未免可惜，更何况，此时的仓洲南岸，可不止“北营”这一方驻军，裴红月的“赤羽火凤旗”还在西营未撤。
    裴红月与杨毅的关系有多么深厚，虽然没有在明里表现出来，但杨毅将流落在北疆的裴红月带回仓洲，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就冲这一份救命之恩，杨毅出了事，裴红月怎么可能不借机发难。
    北营立足未稳，若有西营在侧发难，一旦遭遇战事，损失难以计量，若是这一场仗再输，那可真的要遭逢破国之祸了。
    “杨毅，你当真要救这些毫不相干的人？哪怕赌上你自己的前途命运吗？”
    潘世阆伸手阻止了孟固想要“两全其美”的想法，这是他和杨毅的较量，一个是发号施令者，一个是仗功发难者，他们只会是一个人踩着另一个人出现，没有调和共处的可能，他如果妥协了，那就说明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私心，只有私心才会考虑得失多寡。
    “是！”
    “好，别说本帅不给你这个机会……孟固，去将韩桥和春莺带去校场！”
    潘世阆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杨毅，本帅若是亲自出手，未免不够服众，那就按照军中规矩，‘斗将定决’！紫电狂狼旗下的3名统军指挥使，你每胜过1人，我就放掉3成羁押的奴工。”
    “我若是全胜了，那还有1成怎么说？”
    潘世阆仿佛听见了最好笑的故事，整个人略显癫狂的仰天而笑道：“你不但愚蠢，而且自不量力，不过区区通脉境中后期的修为，你想战胜3名实力已达三昧的统军指挥使？”
    “行，如果你全胜了，只要在本帅手下走过3招，这最后1成奴工本帅也放了，而且本帅承诺，永不再羁押北岸难民为奴，但如果出了祸事，那可是你的责任！”
    “这个是北镇抚司衙门的差事，自然会有人处理，不劳伯爷操心。”
    “哼！那就走，让本帅看看威震北疆的杨毅，手底下到底有多少真本事！”
    2人自中军大帐出来，直奔校场。
    “斗将定决”是军中早有的习俗，实际上就是两方意见不合时，通过“单挑”的方式来决定到底听谁的，军伍的规矩非常简单，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
    校场也是临时平整出来的一块空地，平时训练士卒所用，此时消息传开，早已围上来不少人，还有许多不在北寨中的卫军，陆陆续续的从各处赶来。
    等杨毅和潘世阆来到校场上时，3名统军指挥使都到齐了，固守北寨的孟固，埋伏西寨的韩桥，还有在东寨警戒的赵春莺。
    “今天这一场‘斗将定决’，一方是主张释放奴工的杨毅，另一方自然是3名统军指挥使，我已定下规矩，在此决不食言，诸多卫军士卒皆可见证，杨毅，你开始！”
    潘世阆即使是在校场上，也非常注意与人保持距离，不让任何人过于靠近 ，甚至有亲卫搬把椅子来，潘世阆也让他远远的放在角落，说完话后，才自行走过去坐下。
    杨毅解开披在身上的破烂外服，露出里面属于边军基层军官的装束，黑色劲服外加无袖的褐色皮甲，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束了个高髻。
    “杨旗官，我为你介绍一下，我老孟，你已认识了的，我出身黄陵谷，学得五雷化极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皮糙肉厚，擅长近身拳法和单柄短锤。”
    “这位高个的，名叫韩桥，出身泉洲金风堂，得了‘阳泉虎吼功’的真传，手中的长柄陌刀更是威力绝伦，所遇之敌，非死即伤。”
    “还有这位女将，赵春莺，出身暗器大宗派‘被看庄’，她的本事我都不知深浅，除了一手无所不在的暗器功夫，还擅长一对‘袖中刺’，神出鬼没，中者无生！不知杨旗官要从谁开始？”
    孟固双手环抱开始给杨毅介绍起他的几位同僚。
    “原来都是名门大派出身，难怪武艺高强，又能进入四大柱国卫军之中担任指挥使……我这个人最听劝，既然孟指挥这么推崇赵指挥，那便女士优先。”
    孟固眉头一挑，他虽然听不懂“女士优先”，但还是知道杨毅选了赵春莺，而且明里暗里还挑拨了一下几人的关系。
    “这个小混蛋，我什么时候让他选赵春莺了？这个女人最不好惹，我分明跟他说了，除了我，这2个人都会下死手，难道是我的暗示不够明显？”孟固心中暗自恼怒。
    赵春莺也穿着乾军制式的黑色劲装，或许是并非战时，她也没有穿上过多的防护，连一层皮甲都没有罩上，显然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
    颇为奇特的是，赵春莺不但戴着一张半遮面的皮质面具，眼睛以下的部分都被遮挡，双腕处戴着一对暗红色的护腕，这就是“被看庄”的标志。
    “被看庄”虽然是钻研暗器功夫的门派，但既然能够位列十大名门之一，就不屑使用那种偷袭耍奸的手段，这对暗红护腕，就是众多暗器的藏身地，她明明白白的会告诉敌人，要从这对护腕中激发暗器，能不能接住便是对手的事情了。
    即使是暗器功夫，也做的光明正大，纯凭手法和暗器的机巧取胜。
    赵春莺细长的柳眉一皱，闻听杨毅所言，斜睨了一眼孟固，眼神中的微怒却是没有遮掩，她踏前一步，细长的手指自暗红护腕上一抹，便是2枚十字镖出现在手中。
    她既是上官，又是长辈，何况使得还是暗器，没有道理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要抢攻，她等着杨毅先出手，也算是让了半招，早早结束这场闹剧便是。
    孟固和韩桥互视一眼纷纷后退，直到校场边角，他们深知这个婆娘疯起来，便是毫无顾忌，极易误伤旁人。
    “等等，杨某今日才从牢里放出来，一大早从公堂受审完毕就赶来，连口水都没喝，可否让杨某休息片刻，有吃的吗？没赶上饭点，饿了……”

 第129章 借气

    杨毅摸了摸肚子，却把目光看向了坐在校场之外的潘世阆，他的这番话就好像潘世阆有意针对苛责，连一口水都没让喝，就让他上校场打‘生死擂’。
    “斗将定决”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是历史上是有过多次出手过重而有所死伤的情况，事后也无人追究，使其跟“生死擂”也没有区别了。
    潘世阆皱了皱眉，他特别不喜欢杨毅这种“意料之外”，总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但此时数千人都在围观，他总不可能直接让赵春莺出手，怎么说也是一军之帅，再如何不情愿，一些看似大度的姿态也要摆出来的。
    潘世阆挥了挥手，让亲卫去安排一些吃喝，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等。
    很快，亲卫就拿来了一些食物和水，食物就是2张干烙大饼，就着清水也能勉强下咽，杨毅或许是真的饿了，抓起大饼便是狼吞虎咽，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吃了个干净。
    赵春莺再次摆好架势，未曾想杨毅又摆了摆手道：“再等会，我刚吃完就跟你争斗，气息不畅，肠胃有损，赢了也是吃亏。”
    赵春莺翻了翻白眼，直接收起“十字镖”走到一边去道：“随便你，不过我要提醒你，越是到了晚上，越是对你不利，而且我有的是耐心。”
    杨毅耸了耸肩，随手从校场上拔了根杂草，叼着草茎直接躺在地上，以臂做枕，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的休息起来，不多一会儿，真的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来。
    数千士卒都懵了，纷纷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是要继续等，还是散了，很明显，这位杨旗官可能是怂了，这都在拖延时间。
    杨毅闭上眼水晶，实则已经运转“十二重楼观想法”精神意识剥离之后，不断的在内心呼喊“阎魔”这个名字，自从悬壁关顶峰一役，他刻意切断了与阎魔的联系，即使在莫高府城这么久，他也不敢过于深入的修行“精神武学”，就是怕无意之中又闯进了“意识海”。
    但是这一次，杨毅与潘世阆已经闹翻了，他必须借助阎魔的力量，他很清楚，这个被困在他体内的“妖仙”，实际上也是在无时无刻的关注他，对方既然有能力在自己垂死之际，将他拉入意识海中避死，那么只要阎魔愿意回应自己，就能将他的精神意识再次拉入其中。
    杨毅逐渐的呼吸平静，心绪安稳，四周忽地便寂静无比，他再一睁开眼，果然又进入到了“意识海”中，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云山雾绕，整个无垠空间充满了黑暗，一条硕大的黑蛟巨蟒盘在其中。
    阎魔的头颅靠近了杨毅，伸出蛇信在他脸上掠过，没有腥臭的气味，反而感觉到一股清凉，金色的竖瞳中充满了戏谑。
    “老夫就知道，你还会再来找老夫，这一次，终于打算放手一搏了吗？”
    阎魔只要不对杨毅进行伤害，似乎封魔法阵也不会启动。
    杨毅站在阎魔的面前，就像老鼠面对大象一般，如果不是阎魔刻意低下头来，杨毅甚至看不见阎魔的全貌。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找你来借点东西。”
    “嗯？什么东西。”
    “借你的幽冥寒气一用！”
    “咯哈哈哈……”
    阎魔张开了蛇口，仿佛在听闻一个笑话。
    “老夫为什么要借给你？难道就因为你迟早要被老夫吃掉吗？”
    “你强住在我体内，难道不该付一点房租吗？一些幽冥寒气对你来说根本无所谓，数十万的怨魂都还没来得及消化？上次借我的身体，得了这么大的便宜，不该给我一点分红吗？”
    “呵！说得好像你很委屈一样，若不是老夫力挽狂澜，你那时候就已经死在昆吾山顶了！还好意思跟老夫开口……除非你放开心神，让老夫主导你的身体，否则，你休想动用老夫一丝的力量！”
    “真的不借？”
    “不借！而且你别想跟上次一样，用自己的性命相要挟，如果你死了，老夫会很开心，有这数十万的怨魂相助，老夫可以立即分割与你的共生关系！”
    “哦？你是不是忘了，之前你留了什么东西在我这里……”
    杨毅眼神一眯，忽然伸手抓向了心口，他的身体就好像水波一样荡开，杨毅便真的从心口处掏出一根金光闪烁的绳索。
    “神力锁链？别……啊！”
    阎魔上一刻还老神在在，下一刻便是瞳孔剧震，商量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忽然便是身体一紧，在它的七寸处，浮现出了一根巨大的金光锁链，虚空中好像有一股力量将它向后扯动。
    这根“神力锁链”似乎是与阎魔体内脊骨紧紧相连，这一扯动，就仿佛抽中了他最痛苦的地方，阎魔惨叫一声，整个身体都痛得蜷缩起来。
    “你这个混蛋小子！老夫要吃了你！”
    阎魔的平静姿态终于卸去，凶性毕露，张开口猛地向杨毅扑过来，立即就引起了“封魔法阵”的共鸣，杨毅的身前出现一座蓝色的法力牢笼，将阎魔死死困住。
    杨毅任由阎魔在牢笼中不断诅咒威胁，手中却丝毫不停，左一扯，右一拉，将阎魔的身体当做皮球一样，让其在法力牢笼中不断翻滚折腾，也不知过了多久，阎魔终于消停下来，不再开口骂人。
    “何必呢？我只是跟你借点你都用不上的幽冥寒气，我们好好的和平相处不行吗？为何非要动粗？”
    “臭小子！老夫必要吃……诶诶，吃口怨魂补一补。”
    眼见杨毅眼睛一瞪，又要扯动“神力锁链”，阎魔顿时改口，满目的凶光也化成了怂光。
    “这样，我也不白借你的幽冥寒气，算我欠你1万怨魂，哪天有空，我去古哪片古战场上走一遭。”
    “10万！我的幽冥寒气至阴至柔，诸多妙用，并非普通的武学真气可比。”
    “1万。”
    “8万！我的幽冥寒气无穷无尽，可任由你2个时辰内随意取用。”
    “1万。”
    “杨毅，你这就有点不地道了！5万，这是我的底线。”
    “1万！”
    “3万行不行？我再搭上一套护佑心脉的法门，如果你没有法门护佑心脉，幽冥寒气会冻坏你的身体，想要恢复过来至少要几个月的休养。”
    “成交！等等……你之前没有提及这等法门，是不是就盘算着让我吃点苦头？”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阎魔总算从杨毅那里多敲了一些好处来，当即吐出一颗圆滚滚的黑色气流，别看这就是这么拳头大的一小团，但杨毅已经觉得浩瀚如海，比之他全身的内力还要深厚。
    “这就是天人以上的境界差距吗？”杨毅心中暗想。
    “杨毅，你不肯放开心神让老夫主导身体，所以你也不可能完全掌握老夫的力量，以你的水平使用幽冥寒气，最多只能让你的战斗力晋入先天中后期，而且不能超过2个时辰，否则心脉冻结，连老夫都救不了你。”
    “还有，你千万不要使用你的那把鬼刀，幽冥寒气会让其上的咒力激增，几乎一瞬间你就会疯掉，当你觉得承受不住之时，以‘万相根源轮回经’之法，主动散去这股气息，虽会小损功力，但进境不减。”
    阎魔最后叮嘱，似乎放任杨毅使用它的力量，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事情。
    “我明白了，能不能问你1个问题？你积累这么多怨魂到底要做什么？”
    “你听说过‘万咒之祖’么？”
    杨毅摇了摇头，阎魔随即嫌弃的道：“那跟你说不到一起去，快滚！”
    杨毅小心的将那团幽冥寒气塞入气海，运转阎魔所说的法门，将周身纯阳真力全部隐藏在心脉之中，这样就可保证他在2个时辰内不受“幽冥寒气”的侵害……
    “春莺，你过来一下！”
    眼见着杨毅毫无顾忌的在校场睡起了大觉，气氛紧张的“斗将定决”仿佛成了一个笑话，围观的不少卫军都在窃窃私语，潘世阆大概觉得颜面有损，叫来这位指挥使打算叮嘱一番。
    “伯爷有何吩咐？”
    赵春莺的声音有些清冷。
    “太无趣了，等会别浪费时间，直接下死手！”
    潘世阆小声嘱咐，表情上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是说一件与自身无关的事情。
    “这？红月郡主那边不会惹麻烦？”
    “一个小小旗官，还不至于让堂堂皇族郡主大动干戈，无非在军伍局势上我退让一些，让将军府多占些便宜……这个杨毅仗着自己立有一些薄功、颇有一些声名，居然胆敢叱责本帅行事，若是留他活命，是不是以后军中是个人物，都可以来质疑本帅？此风绝不可涨！”
    “本帅用‘斗将定决’的方式，让他死在台上，就是为了不给裴红月发难的借口，也算是对各方都有个合理的交待，是他自己要找死，不能怪本帅不够大度，本帅已经给过他好几次机会了。”
    或许是意识到与赵春莺的距离过近，潘世阆皱了皱眉，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恰在此时，杨毅伸了个懒腰，便从地上跳起，松了松筋骨，身上“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他朝着赵春莺勾了勾手指，示意可以开始了。
    “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天亮呢！”
    赵春莺重新走回校场，毫不避讳的一拍“被看”，立即弹出两根刺状兵器，这便是“被看庄”惯用的“袖中刺”。
    暗红护腕实际上也是一套奇门兵器，江湖上称其为“被看”，这也就是“被看庄”的由来，并非是因为门派中多为“被看添香”的女子，才有此名，不明就里者多有误解。
    “被看”虽然是这类兵器的统称，但其本身也划分出了好几个品级，普通的品级，也只是以机关灵巧之术，合理的安排了空间，使得内里藏着更多的暗器，但高等品级的却不一样，高等“被看”本身就是一种集合“空间巫术法器”和“上品宝器”相结合的产物。
    “被看庄”庄主厉云海所用的“被看”，就是此中极品，名为“霞鸳”、“彩鸯”。
    赵春莺手上这对“被看”就非常普通，看得出来没有巫术附着，掌中的这对“袖中刺”既是打穴刺脉的近身利刃，也是随时可飞射出去的暗器，十分刁钻。
    她没有仗着自己神出鬼没的暗器手法上来直接结果杨毅，似乎那样并不能一击致命，而是轻身而起，形如鬼魅一般，在场中留下一道残影，欺身而近，在杨毅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还敢分神？”
    似乎对杨毅略显轻视的行为极为恼怒，赵春莺忠实的履行了潘世阆的吩咐，双刺一并，朝着他后心直戳进去。
    “叮叮！”两声轻响，赵春莺瞳孔一缩，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她这双刺居然摁在杨毅身上无法寸进，就好像杨毅整个后背如同精铁浇筑一般。
    虽说赵春莺略有轻敌，对待1名通脉境的武者，她甚至没有用上罡气手段，可这双刺之锋锐，连专修锻体外功十数年的武者都不可能硬抗，何况杨毅的年纪，一看就不可能有这般手段。
    “不可能！你这是……”
    赵春莺的话还未问出口，就从双刺之上，传来两股森冷阴寒之气，以她三昧境的修为，已经触发危机感知，双手连“袖中刺”都握不住，直接撒手，向后飞退。
    “好霸道的至阴真气！”
    赵春莺翻掌一看，只是这么短暂的接触，她的手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寒霜，连忙运转功力双手一搓，将其化去，抖手便是2枚十字镖扔了出去。
    这一次，赵春莺再无轻敌之意，使出了“飞燕连环”的手法，2枚十字镖于半空中互相一碰，顿时改变了飞行轨迹，形同燕尾一般，直入杨毅心口、腰腹2大要害。
    “好俊的手法！赵指挥的飞燕功，又有精进……咦？”
    孟固在一旁不由叫好，在他看来，赵春莺这一手就算是他也要花一番功夫才能避让，但接下来杨毅的行为却更加令人出乎意料，不由让他惊疑出声。

 第130章 星梭

    只见杨毅直接双掌平推，一股磅礴的阴寒真气毫无花巧的硬推出来，笼罩杨毅身前数尺，2枚附着赵春莺的十字镖，就像是失去了活性，迅速笼罩一片寒霜落到地上发出声响。
    “这……这家伙真的是通脉境吗？好家伙！如此深厚的内力，若是掌握了罡气运用之法，岂不是战斗力爆表？”
    孟固瞪圆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这真气……有古怪！”
    韩桥此时却小声念叨了一句。
    原本在远处坐着的潘世阆，似乎并不关心已成定局的“斗将定决”，但此时却豁得站起，眼中闪烁摄人心魄的精光，死死盯着杨毅出手时激发的真气，热切之色已溢于言表，显得比看见“黄金剑”时还要难耐。
    幽冥寒气虽然不是杨毅所修炼出来的，但毕竟他从另一个角度，亲身感受过，此真气具备三大特性，其一，就是“冻结”，能够对其他罡气迅速冻结，然后像敲碎破瓦片一样，轻易破罡。
    其二，就是“凝练”，幽冥寒气灵性无比，配合强大的精神力能够凝练成类似“冰术造物”一样的实体，犹如罡炼，杨毅刚才就是使用了这个特性，在后背凝练了一层冰甲，使得赵春莺的“袖中刺”无法穿透。
    其三，就是“夺取生机”，这等凛度爆表的真气一旦触碰机体，就会迅速夺取机体上的所有热量，会迅速造成机体的衰败与破灭，而且这种夺取而来的“生机”还能够快速恢复身体。
    也难怪阎魔在顶峰之战时，没有神意法相相助，也能在数千人之中纵横捭阖，不断刷新“踏前斩”，正是因为幽冥寒气能够“夺取生机”这一特性的作用，导致敌人触之即死。
    杨毅当时的致命伤能够那么快恢复过来，纯粹是因为阎魔以幽冥寒气杀够了人数罢了。
    杨毅探手一抹，自须弥戒环中取出“丈二明阳槊”来，原本在校场之上，使用刀术更加适合，但偏偏杨毅在使用幽冥寒气时，被刻意叮嘱过不可使用魉皇刀，也就只能作罢，对付更擅长中远距离攻击的赵春莺，很明显丈二明阳槊比剑具更合适，毕竟“一寸长一寸强”！
    杨毅大喝一声，踏步前冲，一杆大槊挥舞起来，幽冥寒气如同爬山虎一样迅速附着，整条槊身都显得阴气森森，加上他的杀意狂涌，气势磅礴，虽一人，却犹如千军万马一般，数千围观的卫军不由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怎会这么快！”
    赵春莺又自被看中摸出两把飞刀，可还不及扔出去，便发现杨毅的大槊已经到了跟前，这等速度，完全不像是一名通脉境武者应有的实力。
    赵春莺所修的“飞燕功”，已经包含了大量的轻功身法，这才使得她形如鬼魅来去无踪，或许在行动灵活性上，杨毅对比这位三昧境的武者有所不如，但他这么多敏捷属性也不是白堆的，无论是移动、出手等速度上并不弱于她。
    赵春莺连忙使出一套近身招式，手持2把飞刀上下格挡，杨毅的“中平枪法”无甚特殊之处，威力也是平平，可在幽冥寒气的辅助之下，强得不可思议，这就是顶级绝学修出强大内功真气的厉害之处。
    大槊点在飞刀之上，立即就渲染得飞刀一片幽蓝，犹如剧毒跗骨，感受到森冷之意直透筋骨，赵春莺心头狂跳，连忙扔出两把飞刀，利用快速的身形飞退，拉开距离，尽管她已经竭尽全力，但是每每一回头，杨毅仍旧是一槊扫来。
    堂堂三昧境武者，居然面对通脉境武者毫无办法，反而几乎被压着打，但似乎其他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如果是某种“绝学功法”，又在这种有限制的开阔地上搏斗，杨毅的长兵器加上幽冥寒气，几乎占尽优势。
    赵春莺就算竭尽所能，最多也只能搏一个平手罢了。
    “可惜了，春莺要是继承了厉庄主的‘沧海神诀’，未必会落得如此狼狈，这杨毅的功夫是什么路数？一手枪法大开大合，修得内功却是阴柔凛冽，简直格格不入，偏偏又威力惊人！”
    “别说什么‘沧海神诀’，哪怕是弱一层的‘潮汐无量功’，甚至再弱一层的‘流云若水诀’，也能将杨毅压得抬不起头，可惜在真气强度上差得太多了，你不觉得吗？杨毅的这股真气邪门的很，带有一股……死气？”
    韩桥与孟固在一旁小声交流，却不知赵春莺心中已经是怒不可遏，只不过她平时为人内敛，从不轻易表露情绪，而他们2人却无意中，碰触到了她内心最为不愿面对的事实。
    赵春莺已经是“被看庄”3代弟子中，最为杰出的人物，年纪不过30出头，已经修到了三昧境，凭借的不过是一套普普通通的“飞燕功”，他虽然多次回山门求取更高一层的武学，但都被拒绝了。
    然而，赵春莺苦求而不得的东西，某些人得来却是轻而易举，厉云海的独女，整个“被看庄”的小师妹，16岁刚成年的时候，就已经闭关学习“沧海神诀”，至今都未曾露面。
    所谓“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想到自己的小师妹，赵春莺放下了一切顾忌，誓要从杨毅这里找回颜面来。
    “杨毅，你找死！”
    赵春莺忽然顿住脚步，不再四处游走，抖手之下，“被看”被拉开，她双手一甩，使出了自己最后的绝技，“被看”之中，至少上百种暗器，以“星梭漫雨”的手法激射而出。
    上百种暗器，足有数百枚之多，附着罡气的瞬间将赵春莺抽离的面色惨白，“星梭漫雨”也算是“被看庄”的众多绝技之一，赵春莺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学会，轻易不在人前使用，未想到此时被迫使出，这一刻，她仿佛化作人形“加特林”，数百枚悬停于空的暗器陡然间激射向杨毅，仿佛杨毅正面撞上一场流星雨。
    杨毅也是瞳孔一缩，感受到一股死亡的恐惧，如此密集的“弹雨”，他无论怎样挥舞大槊也要被击中，索性环抱头脸要害，蜷缩起来，疯狂运转幽冥寒气，以他为中心，幽冥寒气勃然爆发，向着身周数尺之地席卷而起。
    “轰轰轰！”、“叮叮叮！”……
    真气激荡与暗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普通卫军纷纷后退，实在是赵春莺的大招覆盖面积太大，稍不注意就有误伤。
    韩桥和孟固此时尤为庆幸未能临近，料想就算杨毅是专精于锻体外功的武者，也要被这一招打成破烂筛子。
    场中烟尘飘扬，早已遮蔽视线，“星梭漫雨”足足持续了近百息才算消停，校场中再无杂音，只剩下赵春莺轻微的喘息。
    “哗啦”！
    忽然间，场中有什么脱落之音响起。
    杨毅挺拔的身形自烟尘中缓缓走出，只有不到10丈远的赵春莺看得真切，她满眼皆是不可思议之色，想要迈步，却不知为何脚下一软，含怒之下，使出120威力的“星梭漫雨”，让她本就不算富裕的内力，抽离一空，已经进入经脉空虚的状态，四肢麻木无法自制，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抖，额头、后背尽是虚汗。
    待杨毅彻底走出烟尘，来到赵春莺10步距离，所有人才看的真切，先前的脱落之音，是杨毅身上的无袖皮甲掉落在地，已经被暗器打成了破烂，杨毅的上半身，也是充满了战损之态，一身黑色劲服，尽是千疮百孔，只剩下几缕挂在身上。
    杨毅那健康结实的肌肉展露在所有人面前，一条黑色蛟龙的纹身自左臂盘旋而上至肩头，绕过背后又从右肋下至胸口探出，雄壮威猛，邪气森然，令杨毅“杀神”的气质倍增，尤其是他背后一个脸盆般巨大的疮疤，以及无数细密的小伤疤在他身上纵横交错，仿佛他的体表经历过一场天外流星的洗礼，然而这都是来自北疆战场上的荣耀。
    一层层如同鳞片般附着在肌肤表面的幽冥寒气逐渐褪去，尽管有此等手段保护，杨毅的身上还是有不少细小的伤口，一缕缕鲜血不由自主的顺着身体流到地上，对此，杨毅并不在意，这些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杨……杨将军万胜！杨将军万胜！”
    不知什么时候起，在数千卫军围观的外层，更是围上了数万的“奴工”，那些都是来自北岸的难民，被“紫电狂狼军”强行扣押在此。
    他们闻听有人为了释放他们，和“紫电狂狼旗”的指挥使对决，加上监察他们的卫军围观在此，无人管制，不少人便也聚拢过来，许多人看不清内场的情况，甚至纷纷搭起了人梯。
    眼见杨毅以胜利者姿态重新出现，他们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不知谁先喊出来的口号，数万人响应，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潘世阆和他的“紫电狂狼旗”成为了被讨伐的对象，在场不少卫军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输了！听见了吗？这就是民心！”
    杨毅槊锋所指，轻触赵春莺的面具，幽冥寒气激发，瞬间将其冻结，紧接着在锋锐的槊尖触碰下，如同摔碎的玻璃，无数裂纹浮现，随即破裂开来。
    赵春莺露出本来面目，这是一张略显苍白，但称得上“漂亮”的面孔，清秀端庄，虽然她的年纪不算小，但是武者有真气滋养，身体也会延缓衰老，看起来顶多25岁左右，正是女人最美丽的时刻。
    “我输给的是你，可不是什么‘民心’……杨毅，我记住你了，你最好不要落到我手上，否则，我一定会折磨得你跪地求饶！”
    赵春莺退后半步示意认输，内心中自然不可避免的升起了挫败感，但转一想念，对方毕竟是生杀了数十万戎狄人的“猛将”，便也释然，仍旧是扔下了一句狠话，随手撕了一块衣角，重新覆在脸上，径自离去。
    “两位谁来一战？”
    杨毅大槊横摆，向站在校场边角的孟固和韩桥邀战。
    孟固闻言便是眉头一皱，当即撸起袖子，拔出腰间短锤，要上前比试，却被韩桥的陌刀拦住。
    “你不是他的对手，这一战我来！”
    韩桥说话间，已经踏步而出，来到校场中央。
    “老韩，你说什么胡话！你……你要小心啊！”
    本想说两句狠话撑场面，但一想起那森然凛冽的幽冥寒气，不由心底打颤，3人中，他是最缺乏杀伤手段的，一声横练功夫，的确抗揍，但妄想用拳脚功夫配合短锤打败杨毅，怕是他会比赵春莺输的还难看。
    韩桥的陌刀也是长兵器中极具杀伤力的一种，与孙冲的斩马刀类似，但刀身更窄，刀锋更长，不但利于劈斩，也利于穿刺，2人绕场一周，既是试探，也是在观瞧对手的底细。
    “杨毅，你要休息一下吗？我怕等会，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韩桥丝毫没有轻视对手，比起赵春莺的骄傲，孟固的粗犷，他是极为隐忍和谨慎的人，使得却是必杀一击的陌刀，不发则已，发则必死。
    “韩指挥说话有些冷漠，我们都是王朝军人，算是自己人，何必打生打死，我看不如互相较量几招分个高下即可，韩指挥若是觉得那些奴工也是可怜人，不如就放放水，让我赢个一招半式即可。”
    杨毅脸上挂着微笑，心中却是极为警惕，与赵春莺对战不同，上一场，他是占尽优势，而这一场，对方才叫占尽优势。
    “既然站到了台上，就不要说这么讨巧的鬼话，既分高下、也决生死！你要为那些难民讨公道，我也要为伯爷尽忠职守，身为军人，第一职责便是服从！休要谈论个人喜恶。”
    “杨毅，看招！”
    韩桥果然是将杨毅当做了同一档次的对手，并没有让出半招，话锋一落，当即挥舞陌刀横扫而来，一股劲风扑面，杨毅连忙向后闪躲，2人离得太近，大槊来不及横栏挡架。

 第131章 破罡

    锐利至极的刀锋擦着杨毅的胸口划过，韩桥的刀罡还未凝练到化形之态，能够脱离刀身放大数倍，否则，杨毅是决计躲不开这一刀，这么比较起来，韩桥于童劲松自是不如，充其量也就跟古耶摩手下的速克台、以及未能兽化的巴木尔差不多。
    即使如此，韩桥带给杨毅的压力也是极为巨大。
    杨毅迅速退后，拉开距离，中平枪法展开来，凭借龙象般若功提供的巨大力量优势，与韩桥在校场中真刀真枪的对搏数十回合，一方是势大力沉，体魄充盈，另一方刀势狠辣，刚猛迅烈，这一番较量，居然斗得旗鼓相当。
    杨毅正凝神之际，打算再来一番兵器搏斗，忽然就觉得胸口一痛，低头一看，那布满浅浅一层幽冥寒气“凝结”出来的护甲，此时出现了裂口，一条不浅的血痕出现。
    “破罡！”
    杨毅顿时一惊，“破罡”是一种极为少见的真气特性，幽冥寒气利用“冻结”效果可以做到部分破罡，但遇到强度颇高的罡气，也是无法直接破开的。
    所谓“破罡”，就是直接破碎罡气护体，使得后续攻击能够伤及本体的一种特性，凡是有这种特性的内功真气，无不是上品武学，杨毅忽然就想起了孟固提及的“阳泉虎啸功”，他对江湖的见识不深，就连十大名门，也是在与方震的闲谈中涉猎的。
    “金风堂”似乎只是南宗泉洲的一处镖局，生意做得不小，却也未见得有多么厉害的人物，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处地方出来的韩桥，居然会学得一门具备“破罡”特性的内功武学。
    破罡真气，加上凌厉的陌刀刀术，难怪孟固提醒自己，韩桥出手，无有生还之人，尤其是两者之间还有着至少一个大境界的差距。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迟钝，你的阴寒真气虽然厉害，却对我没有压制，春莺的场子我替她找回来！”
    韩桥冷声说道，丝毫没有让对手喘息的打算，踏步上前陌刀高举直劈下来，顿时刀罡仿佛撕裂空间一般，发出啸鸣之音，巨大的风压罩住杨毅，使得他躲无可躲。
    若是硬接，破罡刀气直透而下，他的躯体可不是精钢所铸，留下一道深可及骨的刀伤是不可避免的。
    杨毅瞳孔一缩，当机立断，甩手直接将丈二明阳槊向韩桥扔了过去，幽冥寒气层层叠叠，仿佛一把冰枪忽然延伸出去，在微不可查的间隙之中，后发而先至，槊尖直接砸在陌刀发力的刀身之上。
    “叮”的一声轻响，幽冥寒气如跗骨之蛆迅速遍布刀身，甚至爬上了韩桥的手腕，在没有达到三昧境的时候，能让体外真气有如此灵性，阎魔当真所言不虚。
    “喝！”
    韩桥一声爆喝，阳泉真气迅速驱散了幽冥寒气的附着，就如同他所说的，杨毅能够胜过赵春莺，就是因为在真气强度上产生了压制效果，赵春莺根本无法跟他接触，擅长的暗器也几乎无法近身。
    由此可见，杨毅是将孟固的介绍听进去了，从他的角度出发，第一战确实是选了一个“最弱”的对手。
    尽管韩桥的反应很及时，但这一式的刀术依旧缓了一缓，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杨毅运转“攀云乘龙”的轻功，自刀气封锁之中脱身而出，右手一抹须弥戒环，就将那把黄金剑取了出来。
    杨毅脚下一旋，改变了行走方向，以一个类似直角的诡异角度突身而进，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倍，出手便是“夺命连环三仙剑”中的杀招。
    剑影重重，寒气森森，一剑三连环，黄金剑自韩桥右肋下斜上而杀出，一个不察，便是剑身透体，极是凶险。
    韩桥的刀式一变，化劈为转，沉重的陌刀在他手中如轮而旋，刀锋向下，侧斩黄金剑，以黄金剑的厚度，被斩了个结实，就算不被斩成两截，也会有一定的损伤，若是杨毅不肯松手，突飞半空的身姿更是要被带着飞出去。
    “切莫坏了那把剑具！”
    这2人，1个不肯放水，招招如同生死搏杀，1个也是打出了真火，用上了以伤换命的险招，谁在此时放松，必然招致恶果。
    就在这个时候，潘世阆忽然大喊一声。
    韩桥闻言，眉头一挑，于这般紧张急切之际，犹能换招，处于前手的手腕急切旋转，避开了刀锋，以刀身拍向黄金剑。
    临时变招，未尽全力，杨毅瞅准时机，剑影一晃，刀身拍在剑背之上，借助这股力道，整个人自空中旋转，剑影如雨一般的向韩桥倾泻而下。
    “叮叮叮……”
    一连串的剑斩与刀身碰撞之音不觉耳语，幽冥寒气如同冬日梅花一般不断在韩桥的刀上、身上绽放，若不是韩桥有着罡气护体，这眨眼之间的十数剑就能将他扎成筛子。
    韩桥心中气急，这杨毅明明实力不如他，先前已经打出了优势，再加把力气就能将他斩于刀下，偏偏不知道从哪里拿出让一件让潘世阆都着紧的兵器来，顿时让他处处受制。
    刀剑相击之际，还得考虑力道的轻重，还要小心避开刀锋，这让韩桥的战斗力立即下降了起码3成，硬是让杨毅在短时间内将劣势扳了回来。
    “杨毅，你有本事放下此剑！取了其他兵器再来与我相斗！”
    “韩指挥，你要不然卸下罡气，以通脉境的水平与我相斗否？”
    “可恶！杨毅，你在北疆杀出来的威名，就是这般奸诈之举？”
    “韩指挥，需知道‘兵不厌诈’！”
    两人又在交手数十招，皆是5步之内的近身交手，正是“一寸短一寸险”的交锋，陌刀在这种情况下本就不占便宜，韩桥又处处顾忌，言语之上，明显嘴笨的韩桥更是被挑出了火气，终于在一式刀招变化不及之时，被杨毅用黄金剑在身上的同一位置，连点数剑。
    韩桥的阳泉真气终究是不敌幽冥寒气的强大凛度，“冻结”之后被迅速刺破，发出“哗啦啦”的玻璃破碎之音，紧接着便是一剑挑破肩头。
    2人交错而过，迅速分离达10步之外。
    韩桥一模血淋淋的肩头，额头冷汗直冒，刚才那一剑，杨毅已经留手了，罡气护盾一破，他的身体在黄金剑下如同纸糊，杨毅只要剑身微抬半分，挑破的就是他的颈部要害。
    “我输了，为何不杀了我？杨毅，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韩桥再无战心，收起陌刀转身质询。
    “韩指挥真实战力在我之上，若不是有意相让，我怎可赢得一招半式，我自南而来，四寨之中都走了一圈，唯有西寨虽有奴工做活，但寨中卫军都均有参与，且面有红光，显然不似久饿之人。”
    “韩指挥面冷心热，对‘羁押奴工’一事亦是颇有微词，只是碍于身份不愿表露罢了，我们本就是一路人，上得台来，只是切磋比试，我又怎么可能置韩指挥于死地？”
    杨毅气息微喘，与韩桥一战，他的确竭尽全力了，除了没用“拔刀术”这样的底牌，已经用了他所能用的全部实力，甚至使用了“黄金剑”相逼潘世阆，这才艰难的赢下了此局。
    两人交手虽然不过2刻钟，但已互换数百招，皆有一些精疲力尽之态。
    “谁跟你是一路人？一个小小的旗官，尽给自己脸上贴金！”
    韩桥冷语驳斥，但却也没有再多纠缠，返身下了校场。
    “杨将军万胜！杨将军万胜……”
    围观奴工当即喝彩起来。
    “老孟，你上去，他已经被耗得七七八八，此时上去，你的赢面也有7成。”
    韩桥一拍孟固的肩头，自他耳边说了一句。
    “老韩，你这话说的好难听，我堂堂四品指挥使，要赢一个小小的旗官，用得着这么下作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孟固一翻白眼，非常不满意韩桥的安排。
    “他不是说‘兵不厌诈’吗？他都能让伯爷来掣肘我，我们怎么就不能车轮战了？”
    “你说得好有道理，那我可就理直气壮了！”
    孟固仔细一想，若是不趁这个机会上去，他几乎没有赢面，若是被压着打，这张老脸确实也没处搁，便抖了抖身子，在一片喝彩声中走上了校场。
    “杨毅，我来与你一战，先说好了，我这不是占你便宜，单纯的就是不想输的太难看。”
    孟固拔出腰间的短锤，两手一分，各持一柄。
    “孟指挥尽管来，杨某在尸山血海中也走过几遭，自是不惧！”
    杨毅将黄金剑重新放回须弥戒环中，捡起“丈二明阳槊”，横槊于胸前。
    “吁……孟固，你卑鄙无耻！”
    “指挥使在欺负人啊！”
    “他们好下作，要用轮战来赢了杨将军。”
    “这分明就是要我们死！杨将军若是败了，老子豁出命不要了，跟你们拼了！”……
    也不知是触动了哪条神经，孟固的行为引得群情激愤，相反，卫军的气势低落，原本还有呵斥周围奴工的，现在都低着头匆匆离去，简直不想看孟固真的赢了这场“斗将”，那将是会多么的丢人现眼。
    “你们……你们懂个屁！下面的卫军干什么吃的，将这些奴工全部驱散，营寨的修筑还要不要完成了？”
    孟固急得脖颈子都红了。
    原本以为会速战速决，杨毅可能连一场都赢不下来，正好用绝强的武力震慑这帮奴工，没想到适得其反，连潘世阆都皱了皱眉头，事态似乎有些脱离掌控了。
    卫军也只能硬着头皮驱赶这些奴工，可孟固却不会干等着，每多等一分钟，他都会失去一分钟的优势，这可是他拉下老脸来获得的优势，如果这都输了，他这张脸可往哪儿搁去。
    “杨毅，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招惹了伯爷！”
    孟固暴喝一声，双锤连番砸落，滚滚罡气如有雷音。
    “轰轰……”短锤砸在杨毅的槊身上，发出沉闷之响，杨毅感觉到手掌微微发麻，真如触电一般。
    杨毅连忙运转幽冥寒气，周身阴寒真气迅速攀升，转瞬之间就将侵入的雷劲驱散，但能明显感觉到，因为气力消耗太多，无论是真气运转，还是真气强度，比之对战赵春莺时都弱了不少。
    加上杨毅与韩桥一战，身上留有2处大的伤口，1处在胸口，1处在大腿，皆是深可及骨的重伤，虽然在幽冥寒气的作用下，已经止住流血，可在激烈的战斗中又再次崩开，顿时鲜血飞洒，杨毅都能清晰的感觉到生命的逐渐流失，身体越发的感觉寒冷。
    若不是有“六阳融雪”的特性相护，杨毅此时的战斗力还要减弱3成。
    在围观奴工的起哄声中，2人很快就交手了近百回合，孟固的确缺乏杀伤力的有效招式，眼见杨毅韧性十足，在这等重伤之下，还能将战斗力保持一个较高的水平，甚至差着1个大境界，自己居然不能打出优势来，不由万分焦急。
    杨毅在幽冥寒气的辅助之下，真实战斗力在先天中后期，但因为未能掌握罡气的运用，所以攻伐手段上就差了一些，好在他的属性足够高，尤其是力量方面完全弥补了不懂罡气的缺陷。
    2个月前，他的实力比现在还差，硬是在拥有黄金战锤的古耶摩手中都走了数十招未曾退后一步，此时借助“不动如山”和“归藏”的特性，反而在一点一点的恢复自身，说是越打越强也不为过。
    孟固比之古耶摩，差距之大甚至隔了1个韩桥和1个赵春莺，3人联手也未必能跟古耶摩战个旗鼓相当，由此可见，杨毅看起来危险，实则稳如老狗。
    与孟固的战斗，杨毅站在原地几乎未动一步，犹如在让孟固给他喂招，杨毅也就不着急，一边恢复伤势，一边提高“中平枪法”的熟练度。
    打着打着，300多招就过去了，别看杨毅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式枪法，但越发的醇熟，孟固就觉得不对劲了，反应过来时，便勃然大怒。

 第132章 魔功

    “杨毅，你个混蛋！你在瞧不起谁？居然拿我来练招！”
    孟固气得直接将一对短锤扔向杨毅，整个人如同猛虎下山，双拳附着雷劲拳罡扑向杨毅。
    杨毅槊身一挑，便将双锤击飞，再来横栏孟固的拳劲，只听“噗噗”两声闷响，孟固的拳头砸在槊身之上，激得雷光四溅。
    杨毅只觉手掌一麻，恰在此时，气急的孟固再次一掌拍来。
    “吃我一记‘奔雷掌’！”
    在孟固的爆喝声中，杨毅因麻木的手臂无法及时抬起槊身相抗，无奈之下，只得撒手，以掌对掌，企图用数百点力量属性叠加起来的掌力将其逼退。
    未曾想，杨毅这一掌与之相合，便觉掌心一股刺痛，一股股雷劲电光，顺着手臂直掠向心口。
    “嘿嘿！杨毅，这可是你自找的，我的‘五雷化极功’可不仅仅是炼体那么简单！”
    “……孟指挥，你当真要与我比试内力？”
    “嘁，你已经3轮连战，就算你的阴寒真气强度极高，又还剩几合余力？内力相搏，最是致命，虽然可惜，但你的死期到了！这时候求饶，我便放你一马，如何？”
    “孟指挥，如此的话，杨某就不客气了！”
    杨毅忽地自体内涌起一股强大的幽冥寒气，其磅礴之势，如江河东去，滔滔不绝，哪里有半点内力不济之态，几乎眨眼之间，就将侵入的身体里的“五雷真气”击散，更是倒卷回去，令孟固错愕不已。
    “不可能！你怎会还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按照常人的思维去想，这的确是不可能的事情，武者的气海都是有限的，怎么可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内力真气，除非已达神意宗师的境界，吞云吸水皆可炼化为罡，孟固又怎么可能知道，杨毅的真气根本就不是自己修出来的。
    孟固震惊之余，事情已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内力比拼，犹如双方角力，若不是同时收手，或是强势外力介入，根本无法停下，必然要有一方会因内力不济而崩溃。
    杨毅的幽冥寒气如同无底深渊，孟固只坚持了不到300息的时间，自身内力已然耗尽，幽冥寒气顺着他的掌心向上不断推进，先是双掌冻结，再是小臂，眼看着便要推进至心脉要害，便在此时一股磅礴罡力自他们掌心处斜插进来。
    “轰”的一声内力爆鸣之音，震得周围的人群都纷纷退后，杨毅与孟固更是首当其冲，杨毅只是退后数步，胸口气闷，与孟固的内力比拼他是赢了，但是后来者这突然介入的罡力，就像在他胸口给予了重重一击。
    孟固更是不堪， 整个人倒飞退后，落地还滚了几圈，已是口喷鲜血，内伤极重，在幽冥寒气“夺取生机”的特性下，还能活命，他已经是非常幸运。
    再看场中时，却是潘世阆孤傲的站在那处，刚刚便是他出手阻止2人继续拼斗下去。
    杨毅对孟固的感观不错，本没想过要他性命，就算潘世阆不出手，杨毅完全压制过对方后，也会主动收回幽冥寒气，这样一来，孟固虽然真气耗尽，但却不会受到内伤，潘世阆这突然一击，反倒是让他受到极重的内伤。
    “杨毅，这一场也算你赢了，接下来的3招，你可要接好了！”
    潘世阆言语中充满了森冷之意，很显然，原本对杨毅只有一些讨厌，现在则是充满了嫉恨。
    潘世阆探手自腰带上一抹，一对黑色无光的刀剑便握在手中，阴寒邪异，鬼气森森，左刀右剑，是地煞门极为着名的杀戮兵器“黑什刹”。
    “第1招，森罗阴杀式！”
    潘世阆左手黑刀向前一划，涌起无数鬼哭狼嚎之音，空气中仿佛只剩无光的黑影，然而在这黑影之中，一把放大2~3倍的刀罡陡然出现，斜斩杨毅头颅，不但速度快的惊人，而且已从多个方位封锁杨毅的后路，令杨毅有一种逃无可逃、躲无可躲的感觉。
    精神锁定！半步天人！
    潘世阆一出手就展示出极强的武学修为，杨毅在北疆战场上转了这么一圈，除了从神武堂供奉玛琪格身上感受到过这股恐怖的实力，潘世阆还是他见识过的第2人。
    如同枷锁裹身，杨毅奋力挣扎，终是在他高达300多点精神属性的反抗下，脱离了“森罗阴杀式”的这一刀，如同滚地葫芦般在校场上狼狈爬行。
    巨大的刀罡擦着杨毅的脊背刮过去，幽冥寒气附着体表“凝结”而成的鳞片护甲，被生生削去，刀罡如同带了钩爪一般生生抓去一块皮肉。
    严格来说，杨毅在这1招之下，已然落败。
    三昧境已经是武者道第五重境，但自三昧境开始，每一个小境界都会因为武者修行不同的功法，而显示出差别极大的战斗力。
    孟固、韩桥、赵春莺3人，基本上都在三昧境中期，可因为所修功法的不同，在实战侧重方面差别就很大，以至于表现在单挑对决上，会有一种不同境界的错觉。
    然而，潘世阆所修功法是极致的杀伐之道，这让他的战斗力在同境界之中，仿佛是超越一切的存在。
    童劲松自称“天人之下我无敌”，可他却连天人境的门槛都没有摸到，更不要提精神锁定，纯属自吹自擂，他所凭借的，无非就是仓山派威力强大的武学功法而已。
    可仓山派只不过是二流门派，其底蕴又怎么比得过与十大名门抗衡数百年的三大魔门，无疑，这句话放在潘世阆身上更合适。
    眼见杨毅脱离了刀势笼罩，潘世阆微微皱眉，但也不甚在意，他也只是刚刚摸到天人境的门槛，能让精神与罡气互相配合，其本身就有许多破绽之处，杨毅能够挣扎逃脱，也只能说他未能精通天人境手段，而对手的求生意志格外强烈罢了。
    “第2招，幽阴鬼煞剑！”
    潘世阆轻声细语，似是闲庭信步，右手黑剑向前一递，平平无奇的一记直刺，但却带动整个人横跨十数步，直接来到杨毅身后，仿佛他原本就站在这里，从原本位置到现在的位置一连串的残影掠光还未消失，似乎已经超出普通人眼睛捕捉动态的极限。
    这一剑，潘世阆没有运用不太纯熟的“精神锁定”之法，反而将这一剑原本的威力展现出来，形如鬼魅，暗影无声，当剑锋触及杨毅肌肤之时，杨毅才有所感知。
    “噗嗤”一声，黑剑直入杨毅身躯，也不知是杨毅在关键时候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还是潘世阆有意为之，这一剑自他后心而入，穿胸而过，却偏离了心脏半分，未能致命一击。
    “第3招，汲阴大法！杨毅，你的好内力，本帅且收下了！哈哈哈！”
    杨毅被一剑穿胸，潘世阆那强大的阴寒真气贯入体内，他如同受了“定身咒”般，不但承受着全身经脉撕裂般的痛楚，更是无法挪动一步，这个时候便感觉到潘世阆一掌贴在后背“大椎穴”上。
    此穴位乃是全身真气汇流分支之处，潘世阆在此穴上施展“汲阴大法”，顿时让杨毅浑身抽搐起来，他双目翻白，几乎失去意识，全身的内力迅速抽离，首当其冲的就是留存在体内的“幽冥寒气”。
    “至阴至寒！已达化境……啧啧啧，这般难得的好东西，放在你身上可真是暴殄天物！有此得天独厚的真气相助，本帅的‘汲阴大法’必定能更上一层楼，突破‘天人境’也是指日可待，这般看来，小小旗官也并非一无是处嘛！”
    潘世阆显然早就等着这个机会，难怪先前韩桥占尽优势时，他突然发话，却也不完全是因为“黄金剑”的原因。
    随着内力迅速抽离，杨毅体内空虚一片，没有异种真气的冲击，他反倒清醒过来，犹自感受到“汲阴魔功”如同吸尘器一样，正在扫荡体内的每一个角落，试图将积存的“幽冥寒气”全部抽离。
    江湖人士都称地煞门的“汲阴大法”为“汲阴魔功”，皆是因为它邪异凶狠，不但损人内力，更是会废人根基。
    然而，此时被“汲阴魔功”笼罩的杨毅，却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甚至轻声笑了出来，潘世阆闻听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笑什么？受到本帅‘汲阴大法’的搜取，不但苦修的真气被夺，丹田气海更会如‘燃烛覆水’，气海破灭，寻常人想要再走武者道，那都是不可能的事，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杨某只是在为这数十万百姓终能离开此地而笑，伯爷，敢问一句，此招一过，便是3招了，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哼！本帅所言，自然算数，但你可得活下来才行！”
    潘世阆细长的眉眼用力一睁，显然加大了功力运转，杨毅体内的真气被抽离的更加快速。
    “那杨某便再送伯爷一份大礼！”
    杨毅在说话间，已经运转“万相根源轮回经”，将自“阎魔”处借来的幽冥寒气全部散去，实际上潘世阆根本没有获取多少，紧接着将护佑心脉的纯阳真气全部回归丹田气海。
    潘世阆的“汲阴魔功”，在杨毅的四肢百骸全数一搜，再无所获，终是豁然冲向杨毅的丹田气海而来，就像是要把最好的一块肉留到最后吃一样。
    “汲阴魔功”狠狠撞击在杨毅的丹田气海之上，受此重创，杨毅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口血来，而他的丹田气海更是如同砸碎了蛋壳一样，里面的真气四散溢出，在“汲阴魔功”的席卷之下，全数返回潘世阆的体内。
    潘世阆还在得意之时，忽觉一股热流倒卷而回，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可能！你明明用得是至阴至寒的真气，为何忽然转变成了纯阳真气！”
    任由潘世阆如何惊愕，可此时如同离弦之箭，再无回转的可能。
    “汲阴魔功”虽是邪异凶狠，但既然被称作“魔功”，肯定是有着极大的缺陷，此功一旦施展起来，不将对手吸收干净，决计无法停下，这就像是内功武学中的“虹吸效应”。
    如果对手有着源源不断的内力真气，说不定会将自己撑爆掉，历代“汲阴魔功”的修炼者，有不少就是死于吸取内力之时，因为自身丹田气海或经脉不够坚韧，导致爆体而亡的。
    杨毅体内的纯阳真气，虽然达不到撑爆潘世阆的地步，但它却是“汲阴魔功”无法吸收的异种真气，还是伤害极大的纯阳真气。
    这些纯阳真气源源不绝的被潘世阆吸收过去后，便能肉眼可见的看到强烈的真气反噬，潘世阆的手掌开始泛红，然后自手臂上开始，出现了被灼烧的红斑，一块块的向上延展，很快就遍布全身。
    潘世阆浑身颤抖的凄厉惨叫，却无法停下“汲阴魔功”，被纯阳真气反噬，就像用烙铁在他最为脆弱的经脉内部烫过一遍，意志再强大的武者，也无法强忍此等痛苦而默不作声，他右手握着的黑剑再也把持不住，松手之下，黑剑一点点的被杨毅的肌肉挤出来掉在地上。
    “当啷”一声响，仿佛敲响了潘世阆的丧钟一般，周围的人还没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明明“伯爷”重伤了对手，自己却惨叫起来，一副受伤极重的样子。
    鲜血顺着伤口流得前胸后背皆是，杨毅脸上也有种失血过多的惨白，但他并不着急，从他的状态栏里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生命值还在安全线之上，而且随着体内的异种真气祛除，身上的剑具掉落，凭着他强大的体力属性，自身的生命还在缓慢恢复。
    倒是内力值飞快的消失，而且消失的可是内力值上限，并不是嗑几颗丹药能弥补回来的。
    数万点内力值在短短百息的时间内，被“汲阴魔功”汲取一空，状态栏上，内力值一项出现了诡异“1\/0”的数据显示，那是因为“死灰复燃”这个特性还在起作用。

 第133章 反噬

    正是因为这“1”点内力生效，杨毅没有像潘世阆说的那样，丹田破碎，只是受到创伤，空空荡荡而已，在弥补丹田气海的裂痕之后，未必没有重修真气的可能。
    吸无可吸之下，“汲阴魔功”终于自动停止，潘世阆浑身虚脱一般跪倒在地，紧接着巨大痛苦自丹田气海翻涌而起，不断冲击周身经脉，他不由像条死狗一样，在校场上翻滚惨叫，用手指不停的抓着身上各处。
    校场周围的卫军和奴工简直不敢相信，这还能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孤傲的“军主”吗？
    纯阳真气混杂在潘世阆的阴寒真气之中，在“汲阴魔功”的运转之下，自潘世阆的每一条经脉中流过，然后汇聚在丹田气海中炼化，但这个过程就像是在一锅冰水中加了一瓢热油，让潘世阆的经脉、丹田受创极为严重，如同在经脉。丹田中生出无法剜去的暗疮一般，一旦运转真气，便是周身经脉又痛又痒，恨不得将自己劈开来，将那些异种真气散去。
    反观杨毅，虽是内力尽失，却依然站得如同松柏，没有一丝颓唐，杨毅一抹须弥戒环，黄金剑便握在手中，剑锋一指，落在了潘世阆的脖颈上。
    “别动！”
    这一声不但是说给潘世阆听的，还有无数想要上来帮忙的“紫电狂狼军”，韩桥距离杨毅只剩不到10步，似乎陌刀一举，就能劈杀杨毅，可他硬是在杨毅说出这2个字后，不敢再动。
    “杨毅，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胁迫武英伯！你是要造反吗？”
    韩桥冷声喝问，他完全想不到这短短的百息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汲阴魔功”的缺陷虽然不是秘密，但潘世阆为人很小心，轻易也不会吸取杂乱的真气，万万想不到，杨毅体内不但有精纯的幽冥寒气，居然还有纯阳真气的存在。
    然而，令他们所有人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通，2种不同性质的真气，如何共存体内？
    但他们所有人却都能感受到，那黄金剑锋之上那溢散而出的杀气，真实的就像下一刻就会划开潘世阆的喉咙，他们这才想起来，面前的可是威震北疆的“杀神·杨毅”，可不是他们口中常说的“小小旗官”，这天下或许有杨毅不敢杀的人，但绝不是眼前的潘世阆。
    潘世阆受到真气反噬，根本无法运转真气，一身武学在被剑锋指着性命要害之处时，也如同作废一般，他也只能强行将翻腾的真气压制下去，浑身颤抖的被杨毅搀扶起来，如同大病之人跌跌撞撞走下校场。
    2人一时都没有内力真气，这个时候就要看谁的体魄更为强大，很显然，在“龙象般若功”的帮助下，杨毅的体魄绝对超出潘世阆数倍之多，这也让潘世阆像个小鸡崽子一样，被杨毅半提着走向营门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杨毅，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让伯爷履行自己的承诺，3招已过。”
    “你真的是个疯子！你如今内力尽失，丹田被毁，就为了这些不相干的奴工？值得吗？”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杨某来到这个世上，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值与不值，无需伯爷关心。”
    “杨毅，本帅所言，从未失口，你先放下剑来，本帅自会放人！”
    “伯爷说笑了，先前我已经问过伯爷，但似乎伯爷的回答并不是这样，所幸我还有几分气力，伯爷还是让人赶快打开营门，放任百姓离去，若是我气力不支，也不晓得会不会手抖之下伤了伯爷。”
    “你……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的？你在阴我？”
    潘世阆回想这一番经历，有一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这个杨毅难道真的是以身为饵，就为了此时此刻，用剑威逼自己放人？
    若真的是如此，这个对手也实在太可怕了，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他已经把握住了自己在人性上的缺点，更是完全避开了身份、地位、武学修为这些障碍，就为了达到他的目的。
    这样的人作为对手，如果真的在战场上遇见，他真的有生还的可能吗？
    潘世阆瞳孔一缩，第一次感觉到了“杀神·杨毅”这4个字的可怕之处。
    “伯爷？”
    杨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剑向前一递，在他颈部轻蹭出来了一道血口，潘世阆的血液自剑锋中流下，身边所有卫军都吓得心脏都跳出来了，杨毅若是再用力几分，颈部要害割裂，潘世阆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放人！”
    潘世阆感受到了死亡带来的恐惧，饶是孤傲如他，也不敢再硬撑下去，这一声便是向韩桥喊的。
    “等一下，伯爷！好人做到底，还请给离开的百姓发上3日军粮，要不然他们可能走不到莫高府城就都要饿死在路边了。”
    潘世阆瞳孔一缩，用一种极为恶劣的眼神看向杨毅，这数十万的百姓，若是真的如杨毅所说各发3日军粮，那么他带来的粮草怕是要分个干净。
    杨毅也无所畏惧，甚至连多说一句话的想法也没有，直接剑锋一挑，就在潘世阆的左肩挑了一个血窟窿出来，痛得潘世阆冷汗直冒，偏偏不敢挪动半分。
    “还不赶快按照他的吩咐去办！”
    潘世阆连忙向着韩桥大喊，他虽然武学修为很高，但还真的很少经历生死之境，这一次，怕是他这位伯爷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了。
    韩桥连忙下去安排人手，打开北营的营门，放任所有奴工离去的同时，还发了一份军粮。
    杨毅也不着急，拉着潘世阆就在营门处看着，似乎非要看着所有百姓离开。
    这些被扣押下来做奴工的北岸百姓，无不是感恩戴德，临行之时纷纷向杨毅跪下磕头感恩，这才转身离去。
    “杨毅，你可知道，你这是犯了大罪！足够杀你10个人头。”
    “是么？那你可以让你的手下现在过来杀杨某的头。”
    “……杨毅，你我都受伤不轻，既然本帅应了你的事，自然会办到，不如我们先去养伤，否则，站在这里看着，岂不是要数个时辰？到时候伤势反而要加重。”
    “伯爷，比起你的信誉，杨某更相信手中的剑，至于伤势加重……杨某连丹田气海都不要了，也要做这番事情，伯爷觉得杨某会在乎？”
    几句话下来，潘世阆气得鼻子都歪了，杨毅真的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只能被他用剑胁迫着站在营门，看着一队队的奴工磕头离去，大半个时辰过去，天色幽暗，排队领军粮准备离开的奴工依旧是如同长龙一般。
    “杨毅，本帅跟你有仇吗？为何如此针对本帅？”
    潘世阆似乎一直想不通，他明明跟杨毅只是第一次见面，虽说政见理念上有些不合，但也不至于冒着杀头的风险来对抗。
    “无仇无怨。”
    经过这么段时间的贴身站立，杨毅确实从潘世阆身上闻到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尸臭味，难怪潘世阆十分忌讳与人站得太近。
    “那是因为本帅的行事触犯到你了？你杨毅生杀数十万戎狄，看着也不像是大慈大悲之人。”
    “倒也不是……伯爷，如果真的想知道理由，杨某只能说，这是家国之争，伯爷为得是小家，而杨某为得是大国，这就像一把双刃剑，在掌握了足够的权利之时，既可以双赢，又可以互相伤害。”
    “潘相所作所为，已经伤及王朝根本，钟粟之事，便可见一斑，钟粟到底是怎么反的，外面这些不知内情之人稀里糊涂的，伯爷还能不知道吗？”
    杨毅的话，却像是一滴水落在沸腾的油锅里，潘世阆整个人都惊惧的颤抖起来。
    “你……你知道？”
    “杨某在破坏山阳关的时候，找到一份王肃庭的罪证，上面详细记载了钟粟是如何损公肥私，通敌卖国的，如果不是用这些罪证胁迫，钟粟怎么会反？钟粟自知只要将这些罪证公之于众，潘相就会对他弃如敝履，甚至先行杀人灭口！他不可能在大乾王朝中活下去。”
    “在没有退路之下，钟粟这等自私自利的小人，为求活命，出卖同胞、抛妻弃子，将大乾王朝的土地拱手相让，也是意料之中，反正他还能娶妻，再生一个，自己的小家又有了，无非是换了个官家伺候罢了。”
    “杨毅，那份东西，在你手上！”
    潘世阆忽然激动的抓着杨毅的手，差点都顾不上剑锋正在自己细嫩的脖颈上架着。
    “看来，伯爷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小家’啊！”
    杨毅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透出一丝嘲讽。
    “杨毅，本帅再跟你做个交易如何？这一次，本帅是诚心诚意，只要你将那些罪证交给本帅，本帅不但将此事作罢，更会将你的军功标榜三军，保你回京至少1个四品指挥使如何？”
    “你若是无心为官，也不要紧，上品宝器、天人武学、财宝美女，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本帅绝不还价。”
    潘世阆脸上浮现一团兴奋的红润，连体内的异种真气反噬都有些顾不上了，似乎拿回那些罪证，比他这整支军队的性命都要更加重要。
    “伯爷，你这话说得我有些听不懂了，无非是一些下官的罪证，别说不一定能涉及到潘家，就算涉及到了，潘相真的在乎吗？现在的朝堂，除了潘相，还有其他的声音吗？”
    “杨毅，你能说出这种话，证明你还完全不明白，你不知道皇族的底蕴是如何深厚，也不知道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别看潘家在大乾王朝是三朝元老、一枝独秀，似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潘家早已是危如累卵，你手上的东西，很可能会是压垮潘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任由你如何操弄权术，在皇族看来，都像是隔岸观火，如同猴戏，没有掌握兵权的文人，就像是一群小丑，单凭1个‘闻清之’，就可以压得整个皇京中的文人都抬不起头，可‘闻清之’在皇族底蕴之中，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你懂吗？”
    杨毅皱起眉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闻“皇族底蕴”的威胁论了，如果说连权倾朝野的潘宏都在害怕，那么他们到底在怕什么？
    “别看本帅现在是个武英伯，手下掌控十数万的大军，在三军之中，也算是排得上名号，朝堂之上，更是由父亲打理了大半个王朝长达30年，可越是离那个位置近了，越是令人胆战心惊，成帝能够信任潘家，这位新官家还能信任潘家吗？在这个关键时候，只要有1个由头，就足够了。”
    “杨某懂了，徐相是怎么死的，潘相比谁都清楚，如果这份罪证出现在朝堂上，那么潘家就会步徐家之后，甚至更甚，毕竟徐相的罪名都是虚的，而潘家么……”
    杨毅也逐渐醒悟过来，放在1年前，这份罪证就算抛出来了，也没什么用，但李玉登基之后，又逢烈阳帝国崛起，占领王朝北境，光是1个杜明威替死也只能稍减众怒罢了。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李玉对潘家又没什么好感，潘家又明显是块“大肥肉”，国库空虚，急需补充，三军军饷都没着落的情况下，按照李玉“薄情寡义”的性格，他连自己的兄弟叔叔皆都可杀，找个理由抄了潘家来充实国库，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杨毅莫名的觉得，李玉的性格居然还挺不错，至少他不怯懦，所有想杀的人，他都敢杀。
    “杨毅，本帅话尽于此，若是你不答应，本帅拼死也绝不会让你走出北营！本帅死了，只要潘家在，就还会有第二个潘世阆，但若是潘家倒了，潘世阆就算活着，也不会有第二个‘潘相’了。”
    潘世阆将话语说得很明白，这一刻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一把抓住黄金剑的剑刃，任由锋利的剑刃划拨手掌，鲜血流下，反而将剑身一寸一寸的推离。

 第134章 紫电

    第134章 紫电
    杨毅见此，不由眼睛微眯，表面镇静，内心却是狂跳不已，万万想不到，一份并不起眼的“罪证”，居然引起了潘世阆的“死志”，他此时倒是有几分佩服，这位权相之子豁得出去。
    可佩服是佩服，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似乎再无脱身的可能。
    就在2人僵持之际，忽听营外嘈杂之声，似有万马奔腾，许多“紫电狂狼军”的卒卫纷纷退后，仿佛有什么强敌来袭，所有人俱是一惊，当即有卒卫前来禀报。
    “伯爷，不好了！西营的裴军帅杀过来了，要我们归还杨……杨旗官！”
    这个卒卫差点喊出了杨毅的名字，但见到杨毅的剑锋还架在潘世阆的脖子上，当即换上了敬称。
    潘世阆与杨毅皆是一愣，前者是万万想不到，后者还在思虑“裴军主”是哪位，便在此时，吴铁牛的声音远远传来。
    “休伤我家大人！”
    吴铁牛挥舞长柄战锤，砸翻了数名拦路的盾兵，长驱直入，直从外杀奔进来。
    “简直狂妄！”
    潘世阆还没说什么，在场的韩桥却气炸了肺，紫电狂狼军自从立旗之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欺负，被一队友军破了3道防线，差点冲入中军。
    韩桥当即牵了一匹马来，驰骋而去，陌刀横扫，只是一记重击，便将还在与卒卫纠缠的吴铁牛扫下马去。
    吴铁牛也不过是内息境的武者罢了，而且还没有什么特别强大的内功武学，“朝阳一气功”辅助修炼还行，用作争斗，只能说勉勉强强。
    随着韩桥蹬马上前，就要一记刀柄砸昏吴铁牛，从旁伸出一杆金枪来，正是徐世忠赶到了，2人交换数招，徐世忠凭着祖传的枪法斗了几合，却也不是对手，眼看要败下阵来，张奎又及时赶到。
    犹是2人联手，又都是修得“虎罡神诀”，配合极为默契，但面对拥有“破罡”特性的韩桥，以及那可怕的陌刀凶刃，无不是令人捏把汗，也就是2人座下战马足够神骏，总能及时避开要害，但时间长了终究是要落败。
    “老徐、老张，掩护我！”
    这个时候还敢上前争斗的，必然是有所依仗，一把虎戟从阵中透出，这把兵器作为上品宝器也是极为锋利，韩桥不敢轻易用护体罡气去硬挡。
    郑继祖骑着白烟与徐世忠、张奎合战韩桥，依靠着白烟的强大辅助，居然将劣势一点点的扳回来，终是与其战得旗鼓相当。
    这也多亏了杨毅出现在战场之中，他的3大光环生效，这才让3人联手有了越阶挑战的资本，否则，以韩桥的身手，连开挂的杨毅都不是对手，何况是他们。
    不过十数息的功夫，狭窄的营门大道便被围得水泄不通，堵在营门内的百姓奴工都不敢轻易离去，营门外真刀真枪的开始拼杀起来，完全不顾忌旁人，一队队披挂着赤甲红衣的“赤羽火凤军”从外侧赶来，除了一部分黥面军骑着战马之外，还有许多从天而降的飞凤军。
    一杆竖起的“赤羽火凤旗”在火把照应之下，清晰可见，随即一面“裴”字旗飘扬起来，裴红月顶盔戴甲，全副武装的步入营门大道，自她身后冲出2骑飞凤，正是1男1女，是她的从四品副指挥使。
    男的叫张阳，女的叫姜莹，他们自左右冲向韩桥，出手也皆是不弱。
    韩桥终是寡不敌众，再也拦不住众多军卒冲击营门，直到数千“赤羽火凤军”将整个营门团团围住，威震北疆的“六合箭阵”满弓相对。
    数万在北营南寨的“紫电狂狼军”如临大敌，纷纷竖起大盾，同样搭起弓箭，大有一言不合，便是互相射个对穿的架势。
    “杨毅！你还不快过来？”
    裴红月急匆匆的赶来，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这么一幕，明明应该是强势的武英伯潘世阆，此时正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手掌、肩头到处是剑伤，鲜血淋漓，反倒是杨毅精神奕奕，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裴红月兴师问罪而来，此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像是叱责不懂事的熊孩子一样，小声喊着杨毅赶快“回家”。
    “红月郡主何出此言？杨毅是北洲将官，刚刚被地镜司清查无罪，已来本帅麾下报到，他为何要跟你离去？”
    面对裴红月的“大军压境”，潘世阆没有丝毫畏惧，这可是近10倍的军力差距，自己的军队根本不可能会败，何况裴红月冲撞北营在先，一纸诉状告上皇京，就算她是郡主，也少不了要挨一顿责罚。
    潘世阆握住剑刃的手一把搭在杨毅的肩头，硬是扯住他不让他离开。
    别人或许畏惧她这位红月郡主，但是潘世阆却并不畏惧，同样都是四大柱国卫军的执旗人，一代军主，他还加封了“武英伯”，背后撑腰的人也是三朝元老的潘宏，满朝皆是潘党羽翼。
    如果说李玉对潘家有什么想法，那么对于将军府一系更是极尽打压，毕竟潘党一系顶多就是贪腐，再厉害也没办法造反，而将军府一系却握有拱卫皇京的四大柱国卫军其三的军权，两方人在新官家那里都讨不得什么好去，现在与新官家亲好之辈，那都是原本被潘党看不上却自诩清流的文臣一脉。
    潘世阆自己就是李洪、李玉扶持起来埋在王朝军伍之中的一颗钉子，生生掰碎了四大柱国卫军的一角，以这两位官家的做派，是不可能让将军府一系在军伍之中再次一家独大的。
    “他……我……”
    裴红月一时语塞，收留黥面军还能借口是一路上收拢的遗散边军，既然已经重新划归了军籍，而“赤羽火凤军”缺编严重，断然没有再“归还”北营的道理，但是杨毅作为“代部使”却必须要来北营报到，并不在她的管束之内。
    杨毅受到军籍管束，必须留在接手北境边防的潘世阆麾下服役，而她们则是即将要离开仓洲前往皇京复命，完全找不到带走杨毅的理由。
    “本郡主今日非要带杨毅走不可！潘世阆，你待怎地？”
    裴红月索性不再找什么理由，直接发了她的郡主脾气。
    “那本帅也只能上报朝廷，告你将军府冲撞北营，包藏祸心，谋逆造反之罪了！”
    潘世阆微微眯眼，比起软硬不吃的杨毅，这位红月郡主显然好对付的多，她越是在这里耍威风，回头吃的苦头就越多。
    他随即看向杨毅，或许因为裴红月这个转机，他未必没有从杨毅手中获得那份罪证的机会。
    “你放屁！他……杨毅……他……他是本郡主的未婚夫！本郡主当然可以带他走，你还有意见吗？”
    裴红月又气又急，甚至爆出了粗口，若是放在几个月前断不会如此，这段时间跟黥面军在北疆战场厮混久了，不免沾染了一些军伍底层的习性。
    “啊？”
    裴红月的话一出口，不但是潘世阆与韩桥等一众人错愕不已，万万想不到杨毅这个小小旗官会有如此深厚的背景，连杨毅本人也是惊呆了。
    现场出现了十几秒钟的诡异沉默，众多黥面军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果然如此”的坏笑，孙冲和王大海甚至暗地里向杨毅比了个大拇指，这一下更是对这位“杨大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原来是郡马爷啊！杨兄弟，你早说与将军府有这等关系，本帅何必与你落下什么‘斗将定决’之约，这番互有损伤，误会很大啊！”
    “呵呵呵，不瞒伯爷，杨某这个人就是低调，这该死的魅力总是无处安放，‘郡马爷’什么的，杨某一般不会宣之于口，这不符合杨某的气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毅自知这条命肯定是保住了，也就将剑锋从潘世阆脖颈上拿下，挽了个剑花，纯当先前的争斗，真的是场误会，有裴红月凤口一开，任凭潘世阆如何想杀他，其余人都不敢动手，这就是这个时代，皇权至上的威慑力。
    潘世阆微微眯起眼，口上全是冷言相讥，他虽然非常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但是他反复看向韩桥等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印证了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是真实的。
    这句话如果是从无关人的嘴里说出来，潘世阆就算对裴红月没有好感，作为维护皇族威严的朝廷重臣，也要将那人抓起来割掉舌头、剁掉手指，狠狠进行一番惩戒。
    但这句话是从裴红月自己嘴里说出来的，那就跟公告天下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明明觉得杨毅是一坨屎，根本配不上皇族外戚的身份，可他若是与裴红月生下孩子，未必没有成为王朝正统的机会。
    哪怕那个机会只有万分之一，但其身份的尊贵，也绝不是区区一个伯爵能够比拟的。
    北营卫军、西营卫军，还有十数万的奴工全都将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现在除非有“凌虚大宗师”在场，一口气将现场所有人灭杀的干干净净，否则，这里的消息终究要散布到王朝十三洲的各处角落。
    潘世阆此时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他虽然很想认怂，然后放任杨毅离去，但是他却知道与杨毅的仇隙，根本无法解开，他可是刚刚用“汲阴魔功”废去了杨毅的武学修为，尽管他也被对方算计，体内的异种真气还不知何时能拔除，但皇族会让自己人吃亏吗？
    杨毅若是“入赘”将军府，以裴红月如此着紧他的样子，必会以此对自己疯狂发难，何况那份罪证还在杨毅手中，这就像是一盘死棋，放也是死，不放也是死，疑子不落，还能苟延残喘。
    “看来伯爷是有点落不下面子，那杨某只能自行离去了。”
    杨毅又不是傻的，与裴红月的婚事是真是假放在一边不说，在这里可是多待一分钟，就会多一分钟的危险，谁能知道潘世阆心里转动的念头会停在那个位置上，他虽然是想解救这些奴工，可却犯不着搭上自己的性命。
    没有七八成的把握，杨毅也不会冒这个险。
    潘世阆双手插袖，纹丝不动，他体内异种真气还未拔除，自是提不起半点内力，而韩桥等人还被压制在另一个方向，似乎营门口向外非常安全，杨毅便很放心的抬脚便走。
    杨毅才刚刚迈步，潘世阆眼神微闪，袖口轻轻晃动，顿时一条紫芒从袖口窜出。
    “小心！”
    裴红月刚刚提醒，却是慢了半步。
    那道紫芒飞快的窜起落在杨毅背上，紧接着电光闪动，杨毅听闻身后“吱吱”的声音，便知道不好，无奈他也是身体亏虚的厉害，那紫芒来得又是极快，他根本没有机会避开。
    “滋滋滋……”
    在一阵激烈的电光闪过之后，杨毅感觉全身麻木，不由自主的倒在地上，不但外皮焦黑冒烟，连头发也根根直竖，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这一招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再向那道紫芒看去，却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只全身灰色，自背部至尾巴带有紫色条纹的异种奇兽，长得有点像是豺，此时正落在潘世阆的肩头，对着杨毅龇牙阴笑。
    “这什么紫电狂狼？这分明就是豺狗版的皮卡丘！”
    杨毅心中暗骂，怎么没想到，他们旗中还有这等异兽。
    仔细想想，却是自己失算，他一直以为“紫电狂狼军”，会是像“飞凤军”那样，有着奇特的异种狼骑，可没想到，潘世阆全军都是步军，所以从皇京出发来到仓洲花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更难以想象的是，所谓的“紫电狂狼”名字上那么威风大气，却居然是一群会放电的小豺狗，平时都被士卒收进衣袖中，只在出其不意之时，攻杀敌人，从它锋利的牙齿和爪子上来看，一旦敌人倒下，它们也可以轻易的撕咬开敌人的咽喉。
    杨毅忽然又觉奇怪，如果潘世阆有这等手段，为何刚才被自己胁迫时不用，非要在此等时候才用？

 第135章 五色

    他却不知，这“紫斑豺狗”有“夜僵”的习性，一般在黄昏时分吃过一顿饱饭就会出现四肢僵硬，如同死亡般的现象，这个时候，它们才会将体内的食物转化为生物能，再转化为电能，直到凌晨时分温差交替之际才会醒转。
    “夜僵”之时，别说吵醒它，就是真的割下它的头颅，它也不会有半分反应。
    而此时，不知不觉的，天色渐明，温度回升，一只只“紫斑豺狗”从北营守卫的袖口中钻出来蹲在主人肩头，足有上万之众，向着营门外的众人龇牙咧嘴，发出类似口哨一样的声音。
    它们若是齐齐爆发电击，那可怕的破坏力，甚至有可能超越自然境的巫师所释放的神术。
    “潘世阆，我再问你一遍，你放人还是不放人！”
    裴红月一脸羞愤，没想到她连最后的“杀招”都交出去了，潘世阆居然还敢伤人，仿佛自己刚才抛却自尊宣布的消息就像是一堆废话。
    “红月郡主，这既无婚书，又无媒证，潘某实难相信，杨兄弟与本帅一见如故，放任他离去，实乃军中之失，不如这样……”
    “红月郡主先回皇京取回婚聘明证，杨兄弟就留在莫高府北营等候，如明证一到，潘某一定用八抬大轿送杨兄弟去将军府，更是会奉上大礼赔罪。”
    潘世阆到现在都觉得，那份罪证绝对在杨毅这里，哪怕道理上已经站不住脚，他也要咬牙将杨毅留在这里。
    “潘世阆！你敢？众将士听令，随本帅……”
    裴红月凤目圆睁，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当即怒气勃发，也不管打不打得过，当即就要发出军令，冲击北营，便在此时忽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刺破了夜空，甚至掩盖了裴红月的命令。
    “不如咱家给红月郡主做个媒证！”
    “地镜司右司隶曹公公到，还不退下！”
    两个声音先后而至，自营门大道之外，一股磅礴雄浑的气势传来，许多人不由看向外面，只见数十名地镜司的人簇拥着一只巨大的獒犬缓步走来。
    这只獒犬便是四肢落地行走，也足有1人多高，浑身杂乱的毛色，青的、白的、灰的、黄的、黑的混在一处，颈部一圈如同狮子般的鬃毛也是如此，身上背负一张靠椅，四角结结实实的绑在胸腹、腰尾处，虽是犬种，却是霸气外露，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正是摄于这“五色狮獒”的气势，有闻听“地镜司”的名号，皆知地镜司可是一言不合，拔刀杀人的狠角色，营门大道外的卒卫自发的便向两侧移动，让出了一条道路让这队人进入营门。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曹邵英，他甚至没有带何不休，只是带了数十名守着宅院的地镜司提举就匆匆赶来，他身下的坐骑，便是被称为“大乾鹰犬”的那一只“犬”。
    钦天监善于驯鹰，不但有“狮鹰”异种，被唤做“狮鹫”，甚至“孵蛋居士”黄真还培育出了“狮獒”，专供地镜司使用，正是因为这2个衙门出行时配发的坐骑缘故，所以才又被江湖合称为“大乾鹰犬”。
    曹邵英一出现，那即将沸腾的战场立即沉寂下去，他虽然是一副病态端坐在“五色狮獒”之上，但他并未收敛过那股阴寒凛冽的罡气，他一边捂着口鼻轻轻咳嗽，一边随手挥动，周身罡气震动，化作无数飞刀远去。
    “叮叮当当……”
    一阵金属乱击之音响起，再往营门处看去，剑拔弩张的2方人马手中的弓弦绷损、刀剑齐断。
    精神锁定，罡气具现，随手一击，便可至千百人于死地，杀人如割草，这才是真正的武学大师！天人境高手！
    似乎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病恹恹的清秀太监，居然会有这般强大的武学修为，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裴红月与潘世阆。
    他们世居皇京，如同恶鬼索命一样的地镜司怎会不了解，尤其是管着北、东2大衙门的右司隶曹邵英，更是多次在父辈口中提及，何况曹邵英也只是地镜司中的小管家，真正厉害的还有大都监和神秘的少都监。
    “曹公公好大的官威，莫非是要拿本帅的头颅问罪？”
    潘世阆的脸色白的如同蜡纸，森寒幽冷，即使朝阳洒在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一丝暖意。
    “咱家为皇族办事，不问是非对错，杨毅这小子运气不错，既能被红月郡主看上，那么咱家就不能放任他留在这里，该是活剐了，还是穿上红袍送进将军府，那都是要问官家的意思……咳咳！抱歉了伯爷，咱家染疾在身，不便行礼。”
    曹邵英斜睨着看了一眼潘世阆，并没有从“五色狮獒”上下来，别看他只是从四品官职，但除了皇族之外，便是见了宰相也不用行礼，出门在外，他代表的就是皇族权威，如非必要，根本不用给任何人脸色。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地镜司的权柄之重，甚至远超钦天监。
    “伯爷，时候不早了，咱家自皇京出来也有些日子，正是要回去复命，顺便就将杨毅带回去，还劳烦伯爷派遣1名手下，将杨毅的军籍档录交给府城的地镜司人员，至于伯爷你……还是好好守住仓洲南岸，这或许是潘家最后的机会了。”
    曹邵英眉眼微抬，似有所指，便向后靠在舒适的软垫上，周身罡气便逐渐沉寂下去，五色狮獒甩了甩鬃毛，转了个身便向外走去。
    跟随曹邵英而来的2名提举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杨毅，就要将他带走，地镜司要带走的人，在大乾王朝之内，除了在皇帝面前或有不许，其余地方再无顾忌，更何况具有天人境修为的曹邵英还在这里。
    “等等！”
    偏就在这个时候，潘世阆叫住了他们。
    五色狮獒忽地停步，一股可怕的气势自曹邵英的背影上升起，他周身的罡气化作数把飞刀斜指潘世阆。
    “杨毅，你先前在帐中说的交易可还算数？”
    潘世阆叹了口气，显然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留下杨毅，无论是地镜司的权柄所在，还是曹邵英出面与将军府的裴红月联手，如果他再坚持下去，别说“紫电狂狼军”的执旗人都可以换掉了，他的脑袋都有可能现在就被切下。
    天人境的曹邵英既然不顾“殒命”之祸而出手，那么必然不会半途而废，下一招，很可能就是雷霆动怒，一击必杀。
    杨毅抖了抖身子，捡起黄金剑扔在潘世阆的脚下道：“自然算数！”
    “好，1日内，营中奴工本帅皆会放任他们离开，并配给3日军粮，自今日起，北营也不再克扣羁押南逃的难民，这也是本帅应了你的。”
    潘世阆略显艰难的弯下腰，拾起那把黄金剑，珍而重之的放进腰带之中，杨毅此时才发现，那腰带居然也是一件难寻的空间巫术法器。
    “可就算如此，也远不值这个情分，这便算本帅欠你1次，日后你若有所求，还是那句话，武学宝器、财富美女，只要你开口，本帅绝不还价！”
    潘世阆拱了拱手，以他孤傲的性格，居然主动表达善意，就说明他潜意识里，认为杨毅还是很有可能成为皇族外戚的，随着潘世阆转身退回营门内，北营便只留韩桥在此地分发军粮，遣散奴工。
    “大人！”
    邹彦将狼王黑沙带来，杨毅翻身便骑了上去，黑沙晃了晃脑袋，便跟着大部队离去。
    营门大道很快就疏散一空，只留下北营还在为遣散扣押的难民而辛勤工作着……
    “多谢曹公公援手！”
    杨毅快骑2步跟了上去，在五色狮獒边上拱手谢过。
    “你也别谢咱家，若不是你教给咱家的法门，咱家怕是连门也出不了，更别提如何救你，剩下的东西什么时候交给咱家？”
    曹邵英露出一抹微笑，俊秀的面孔透出一丝阴柔，给人一种极为“美丽”的错觉。
    “万相根源轮回经，早就刻在杨某脑中，待杨某去客栈休息片刻，便抄录一份交给曹公公！”
    “嗯，都是自己人了，你还叫咱家‘曹公公’？”
    “呃……隶公！”
    若是何不休，在私下里也能称呼一声“曹大人”或是“邵英公”，但杨毅毕竟是属下，而且还隔了许多职级，那么也只能在官称上稍显亲近。
    曹邵英笑着微微点头，但很快皱了皱眉，他一伸手就抓住杨毅那近在咫尺手腕，略一用力，便将内劲透入，随即将杨毅体内情况一览无遗。
    “这个潘世阆，简直胆大妄为！居然敢对你用‘汲阴魔功’！”
    以曹邵英的修为，又怎么会察觉不到杨毅的丹田气海破碎，多年修行毁于一旦。
    曹邵英没有刻意放低声音，这句话自然就传到跟在另一边的裴红月耳中。
    “杨毅！这是真的？你……武功尽废了！本郡主这就回去找他算账，非要将他戳几个窟窿出来不可！”
    裴红月的脸上先是诧异与错愕，紧接着就是愤怒与羞愧。
    “算了，就算你全盛之时，潘世阆也能吊打3~5个你，他的实力之强，怕已不在隶公之下，也幸好他对杨某用了‘汲阴魔功’，否则，杨某未必就能活着走出北营。”
    杨毅随即将自己算计对方事情简略讲出，自是隐瞒了“阎魔”的存在，只是说用了真气伪装的法门，就将贪婪的潘世阆引上钩。
    “你倒是心眼不少，咱家现在想想，要将你带进地镜司，也不知是福是祸……你的丹田气海虽是破损，但并不严重，回到皇京好生医治，未必没有重新修复的可能，只不过要再走武者道，必然会比常人更加艰难崎岖。”
    “可惜，‘陈师’已经收满9徒，否则，以你的玲珑心思，推荐你去‘陈师’门下修炼巫师道，倒是一件幸事。”
    闻听曹邵英的话，裴红月的脸色才算好了一些，连忙宽慰杨毅道：“你放心，等本郡主回去，就让天心来给你医治，她一手祝祭巫术，天下无双，肯定能治好你！”
    “多谢红月郡主……先前在营门外，事急从权，杨某应了你的话，郡主可切莫当真，杨某尚有自知之明，郡主的好意，杨某心领了，但归京之后，杨某托庇于隶公麾下，已然性命无舆，若是郡主挂念旧情，便请好生对待一众兄弟，最好与杨某不要再有私下联系了。”
    杨毅抬了抬手，满是污垢的脸上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表情。
    这番决绝之语，反倒是将裴红月说愣了，她这才想起来，她可是负气离开黥面军的，从宣谷关转了一圈又回到仓洲，杨毅赠与黥面军的行为，让她好一阵感动，可却又放不下脸面来相见。
    战事紧迫，她只能先去阻击古耶摩渡河，稍一耽搁，杨毅就进了牢狱，等她在天河南岸好不容等杨毅出狱时，却又收到杨毅陷在北营，命在旦夕的消息，立即就抛却了与杨毅还未和好的事实，带着大队人马赶来救援。
    西营一共才万把出头的人马，裴红月这一次就带了足足8000人来，可谓将现在的“赤羽火凤旗”下的精锐全部带了出来，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这位裴军主要反冲仓洲北岸呢。
    “杨毅，你……好心当做驴肝肺，合该你去死掉算了！”
    裴红月眼眶通红，泫然欲泣，最温柔的表情，却说出最生冷的话语。
    “红月郡主，杨毅既已是咱家的门生，咱家就不得不为他多说几句……”
    “杨毅一介罪民出身，若是要他当郡马爷，怕不是要把这天捅翻来，先不说官家让不让，裴庆将军能允吗？你的二娘、三娘，是何出身？最讲门阀之见的将军府，要是将你嫁给了杨毅，将军府岂不是成了大海孤舟？如何再在朝堂上立足？”
    这番话，倒是让裴红月愣住了。
    作为将军府一系的顶梁柱，裴庆早就站到了朝堂最前面，虽然说他最爱的依旧是那位善柔公主，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也不得不续弦2房妻子，这2房妻子可都是开国功臣之后，背后代表的就是逐渐边缘化的勋贵集团。

 第136章 名书

    开国28功臣，军伍一系占了一大半，经过百年凋零，还在朝堂活跃的也只剩下7~8家，在历代大乾皇帝都极力打压这些勋贵势力的情况下，剩余的这些人也只能抱团取暖。
    “关宁侯·常虎”是何等英雄之辈，在他死后，他的独女非但无法继承爵位，甚至只能嫁给一介草民出身，当年高中进士却籍籍无名的徐永，便可想见高帝是如何不待见这些勋贵之后。
    裴庆算是其中的异类，裴炎在世的时候，给他娶了一门好亲，使得裴家成了皇族外戚，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但随着善柔公主去世，仅靠裴红月的郡主身份，已经无法维持将军府在朝堂上的地位。
    裴庆不得已之下，也只能与勋贵抱团，如果他愿意将裴红月下嫁到其余盟友的任何一家联姻，也不至于要牺牲自己续弦2房妻子，正是为了给裴红月足够的自由，让她不必在出阁之年，委委屈屈的嫁做人妇，裴红月才会有的二娘、三娘。
    20出头，还能抛头露面，征战沙场，这在皇族女性之中，裴红月的确是独一份。
    其余盟友都在暗戳戳的盘固势力，互相联姻，如果这个时候裴庆将女儿嫁给一个毫无出身的罪民，那不就等于是在抛弃盟友，新官家也很乐意看到一个互相抱团的将军府势力从内部瓦解。
    “其次，红月郡主可是现今皇族中唯一适龄的女子，当前战乱四起，朝堂之上，主和派与主战派也吵做一团，可无论是哪一派，都早就将主意打到郡主身上。”
    “主和派是想将郡主嫁去烈阳帝国联姻，效仿古烈满都拉对付孟加拉族之法，以求数年安稳，主战派则是想让勋贵集团迎娶郡主，效仿裴庆将军迎娶善柔公主之法，壮大自己在朝堂的势力。”
    “可笑的是，还有一派甚至想将郡主送往西域和亲，利用西域联盟的力量反击烈阳帝国，夺回失地，那岂不是先出狼窝，又入虎口？”
    曹邵英摇了摇头，对朝堂上那些人的争论都不怎么认可，无论是战是和，那都要建立在自身足够的实力之上，把希望寄托在一名毫不相关的郡主身上，完全就是本末倒置。
    地镜司作为掌管天下消息的中枢，从曹邵英口中说出来的话，自不会是谎言。
    裴红月脸色阵红阵白，她显然想不到自己居然已经成为了一颗棋子。
    “所以，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讲，杨毅若是要当郡马爷，就算裴庆将军同意、官家同意，他也要被无数人惦记，再加上一层地镜司的身份，哪有奴才配主子的道理？”
    曹邵英的话虽说是难听了点，但话糙理不糙。
    “你说得对，本郡主也只是事急从权……一个小小地镜司提举，的确配不上大乾王朝的红月郡主。”
    裴红月一阵沉默后，却说出这么一句来，但谁都听得出来她心中的百感交集，随即裴红月一夹马腹，驱驰烈焰龙驹远去。
    “多谢隶公解围！”
    “呵，咱家这话倒是有一半说给你听的，你若是真想娶红月郡主，将军府背后的勋贵集团，还有朝堂上的三派之争，你都要想办法解决，咱家倒是很想喝上一口郡马爷的喜酒。”
    “杨某只想回到安静之地，过上一场富贵生活，郡马爷什么的从来没有想过，倒是裴庆将军……说句得罪的话，若是那也叫做牺牲，杨某倒是想万死不辞。”
    “哈哈哈……咳咳咳……和你说话倒是有意思，连裴庆将军你也敢拿来打趣，咱家先前瞧见你扔给潘世阆的东西，可是黄金家族的王权法器？”
    “应该不差，杨某是从古克莫罕手里抢来的，估计不会有假。”
    “那你可知道你扔掉了什么？”
    曹邵英故作神秘微微眨眼，他还从来没有碰到像杨毅这样完全不顾他的“身份”，能够平等交谈的人，许多人或许实力高强，不畏权贵，但对于“公公”这样的内臣，实际上是非常看不起的，他能感觉到，杨毅并没有这种想法，这也是他能与之相谈甚欢的前提，既如此，也就不吝啬多透露一些消息。
    “莫非是想不到的高官厚禄？”杨毅回应。
    曹邵英笑着摇摇头，随即解释起来。
    “太祖帝当年征伐北疆之时，恰遇西域诸国进犯，当时的西域诸国靠着先进的炼金术与强大的异士，可是组成了一支连太祖帝都摇头叹息的无敌劲旅，眼见被拦在天河之外，恰在当时，靖海侯陆青进献宝物，是自沉船打捞上来的黄金王冠，视为祥瑞，本想以此祝贺太祖帝登基，却被‘陈师’看出来，此物是黄金家族遗失的王权法器，于是献出一计。”
    “太祖帝以此冠换取戎古族西征，当时北疆还未一统，也未施行驱逐异族的国策，戎古族与大乾王朝还隔着大半个北疆，算是和平相处，为了此物，戎古族联合诸多草原部落，绕过昆吾山，奇袭西域联军后路，将三十万西域的‘神国十字军’困于现在的乌骨木府城以北，崇虎关以南的狭长山道中。”
    “经历3个月的围困，才彻底歼灭这支可怕的军队，西域诸国也是自此一蹶不振，再也无力东进，那处山道也就成了着名的古战场。”
    曹邵英侃侃而谈，他不但熟知大乾王朝百多年的历史，甚至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也在他的众多消息渠道中，被他抽丝剥茧的整理出来。
    “是‘雁归峡’！”
    杨毅原本也有过绕行崇虎关，自“雁归峡”返回大乾新洲的打算，自然对这一处路线上的地理都颇为熟悉。
    “没错，雁归峡一战，坑杀三十万神国十字军，世人只以为是太祖帝雄才伟略，却不知这其中有戎古族暗中援手，为的就是那一顶‘黄金王冠’，这也让大乾王朝的疆土扩充到了新洲，并为了防御神国十字军东进，修筑起了‘西塞雄关’。”
    “靖海侯·陆青等于间接立了大功，太祖帝为表功绩，赐了一副‘世表名书’，上面不但记载了陆青的平生功绩，更是在此书背后，还有亲提的一行小字‘凡无逆乱之罪，皆可免死，世袭罔替，见书则明’！”
    “这……这岂不是‘免死敕令’？”
    杨毅顿感惊讶，没想到因为一件区区的异族王权法器，竟然牵扯出了这么厉害的宝贝来。
    “没错，有此‘世表名书’，陆青一脉可以说再无后顾之忧，只是历经几代却也落寞了，此书可保他陆家人的性命，可保不了他陆家人的富贵。”
    “高祖帝继位之后，便处处效仿太祖帝，太祖帝建了钦天监，他就设立了地镜司，唯独没有收获到王权法器这样的‘祥瑞’之兆，有一次酒宴上，便对着文武百官叹息遗憾，‘若朕可得此物，便也修一封世表名书赐下’。”
    “高祖帝虽然是私下酒后所言，但对于有心人来说，无疑就是圣旨，世表名书这种东西，寻常人用不上，可对于现在的潘家来说，可能就是救命之物，当然现在的官家也不是高祖，这‘世表名书’给不给，还是一个未知之数，潘世阆也就是想搏一搏罢了。”
    曹邵英将王权法器对大乾王朝的重要性简短介绍了一下，杨毅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失去了什么，简单来说，进献王权法器，被视为极大的“祥瑞”之兆，尤其是在这个烈阳帝国咄咄逼人的时候，无疑是对朝堂上下所有人的一记强心针，甚至可以稳定李玉乃是正统皇帝的身份。
    当然，这也要分什么人，杨毅拿着此物，无疑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他见不到李玉，这把黄金剑就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反而会有无数人想要挖他的宝。
    “杨毅，如果重新给你一个机会，这数十万不相干的百姓性命，和一个能够让你后世子孙都免受灾厄的机会，当你知道了这其中的轻重，你还愿意交换吗？”
    曹邵英这时候抛出了一个问题。
    “隶公，这世上没有如果，当真有的话，杨某连个相好的都没有，哪来的后世子孙？放任眼前的同胞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杨某会被人诅咒永远讨不到媳妇的！”
    “哈哈哈！你这个小子，当真有趣！”
    曹邵英开怀大笑，原本只是被迫给官家办事，答应了杜明威临死前的条件，可没想到杨毅这个人似乎十分对他的脾胃，别看他面相清隽，实际上早已华发之年，因为身体缺陷，也没有子嗣，这导致他的性格十分古怪，能够让他平心静气说上话的人少之又少。
    一行人来到府城外便分道扬镳，裴红月在西营还有防务，要等潘世阆完全建好营寨，才能将防务全部交给北营，这才能回京复命，这时却已经有个头疼的事情。
    “河洲经略使张巡被困睢县已经近2个月了，为了阻止仓洲陷落，一直无人前去救援，红月郡主自是十分焦急，已经多次跟咱家提起，可仓洲南岸好不容易守住了，却又不能轻易离开，一旦古耶摩反攻，便是前功尽弃，而且河洲境内已经到处都是烈阳军，寻常人马根本去不得……”
    “正好，杨毅，你如今已经脱罪，且入了咱家门下，便以‘监军’之职带领‘赤羽火凤旗’的一部兵马前去营救，不管是死是活，终是不能让大乾将士心寒。”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此事卑职明白。”
    “好！”
    曹邵英眼前一亮，也不知是听到杨毅说的这句话精彩，还是对方答应的痛快，让他满意。
    “杨提举，此事就拜托你了，徐部使麾下3000精骑便调拨你使用，我们皇京再见！”
    裴红月的话语里也带上了官腔，似乎刻意与杨毅保持距离。
    徐世忠提了部使之职，这倒是可喜可贺，没想到一转眼，便跟自己平级了，果然是出身决定起步。
    “城中杂乱，不宜大军进入，末将便绕行城南扎营等待大人！”
    徐世忠脸上显得很兴奋，能够复归杨毅麾下，这一声“大人”他也是叫得心甘情愿。
    2路兵马南北分驰，独留杨毅与曹邵英一行十数人进入莫高府城中，由于北营放任难民离去，整个莫高府城顿时人满为患，街道上到处都是破衣烂衫的大乾百姓，许多人眼看这里待不下去，都是略作停留，行色匆匆便继续往南去。
    “隶公，且等卑职片刻！”
    杨毅抱拳行礼，曹邵英挥了挥手，杨毅便转身进了客栈中。
    杨毅长期包下的房间里，杨毅看到了神色紧张的贝儿和波波，以及一张冷脸靠在门口的擦拭青铜短剑的那克苏，而门外则是倒着1名难民打扮的壮汉。
    杨毅只是一眼便看出发生了什么事，无非就是这个壮汉想要进来抢劫行凶，被那克苏一剑干掉了，血都是热的，想来刚死不久。
    杨毅踢翻那壮汉的身体，见他衣冠整洁，不似自北岸而来的难民，反倒是像府城中厮混的泼皮无赖，正是趁着府城混乱，想要来做上一票。
    再往里看，房间中靠床位置，1名青年男子一左一右抱着2个孩子正蒙着他们的眼睛，不让他们观瞧，这青年男子正是杜庄。
    “替我守住门口，别让外人来烦我。”
    房中自有备好的笔墨纸砚，杨毅一边磨墨，一边回忆相应的内容，很快就将“万相根源轮回经”抄录下来，小心晾干封好之后，转身一拍杜庄的肩头。
    “杜大哥，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在下杨毅，乃是杜都卫手下代部使，都卫临走之时已有交待，要将你们送往凌华剑派以求庇护，现在便跟我们离开。”
    “那就多谢杨大人了！”
    杜庄松了一口气，他被那克苏这个冷脸哑巴带来这里，问他们什么，他们都不说，连口热饭都没吃，先看到这位狠人宰了一个闯进来的汉子，他还以为遇到什么强盗劫匪了。

 第137章 神功

    那克苏等人倒是忠实的履行了杨毅的吩咐，全都装成了“哑巴”。
    杨毅一行人从客栈出来，闻听他要退房，不少人举着“飞钱”吵着要房，这个时候，杨毅已经逐渐感觉到，莫高府城要出乱子了。
    好不容易分开百姓自客栈中出来，曹邵英等人已经等了好一会儿，杨毅恭敬的走过去奉上抄录的“万相根源轮回经”，这是他答应曹邵英前来救援自己的筹码，虽然这个过程与自己想象的颇有出入，但好在他人还是好端端的站在这。
    曹邵英作为天人境高手，还有他左司隶的身份，要他亲自出手可不容易，这就是杨毅最后的打算，只要他在北营赖到曹邵英过来，对方自会找个理由将他带走，只是恰好碰到了裴红月说出那句话罢了。
    曹邵英接过信件放入怀中，也未当场查阅，拿眼一扫杨毅身后诸人，微微点头道：“杜明威还是把他托付给你了？咱家还想是哪路贼匪竟敢在府城中抢人，倒是白打了那2个提举一顿。”
    杨毅不由脸色尴尬，他虽然让那克苏去找人，可没想到那克苏把人找来的方式这么硬核。
    “杜都卫让卑职将他们送往凌华剑派，卑职舔为地镜司一员，自是要将此事有始有终的做完。”
    杨毅的话很清楚，他也是地镜司的人，杜明威托付给他，跟托付给地镜司是一样的，曹邵英把人带来，再由他把人送走，也算是有始有终，不算打曹邵英的面皮。
    闻听此言，曹邵英脸色稍霁，他自袖中掏出一物递予杨毅。
    “咱家应了杜明威的事，要保你一命，未想中间出了许多岔子，昨日咱家毒气攻心，险些丧命，若不是何都卫带来你的半阙法门，咱家已经来不及救你，如今你又献上全部的法门，算是咱家欠你的，其余的咱家给不了，这件东西或是能护你一次，另外一物也能让你在皇京之中行个方便。”
    “杨毅，睢县之事，尽力而为，切不可误了返京之途，河洲凶险，杜庄等人同行颇有不便，咱家先暂为照应，等你来皇京后，咱家再还给你。”
    曹邵英一挥手，2名地镜司提举便上来邀请杜庄同行。
    杜庄看了杨毅一眼，杨毅也只能微微点头，杜庄这才放心离去，他虽然不认识曹邵英，但是之前照顾他的，都是地镜司的提举，这一身官服还是认识的。
    眼见曹邵英一行带着杜庄离去，杨毅欲言又止，终是轻啐一口自语道：“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啊！曹公公终是不放心我，还是要带个人质走……”
    “大人？”
    那克苏凑上来询问。
    “你就偷着乐，如果不是杜庄给你挡了，曹公公这会儿带走的，肯定就是你了！”
    杨毅打开曹邵英给的小盒子，里面是一件奇门兵器，还有一块腰牌。
    杨毅将那腰牌取来一看，居然是纯银的，压下了要将它充值元宝的冲动，往上看了一看，心头一震。
    正面写着，“急令密传，通行无阻”。
    反过来一看，背面则写着“地镜司密报诸事，皇京四处，宫城外门，可通行无阻”，还有一个小小的“李”字印记，这居然是皇族密令！
    有了这件东西，还真的如同曹邵英说得那样，整个皇京，也就宫城内苑去不得，甚至可以执令直接密奏官家面前。
    杨毅知道它的重要性，连忙放进了须弥戒环之中，随即准备打开商城系统，购买1张鉴定符来看看另一件东西。
    谁知商城一开启，便见到彩页纷飞，一个老虎机飞快的旋转，随即画面定格在4件物品之上，杨毅看到这第一件物品，眼睛便瞪圆了，万万想不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嫁衣神功：七阶内功武学；江湖十大神功之一；全名“武道禅宗，嫁衣神功”，此神功真气太过强猛霸道，属至阳至刚，而且深奥之处并世无双，修炼极难，，但只要练成此功之後，便可横扫千军，举世难有敌手；】
    【前置需求：“特性·死灰复燃”、“特性·童子之身”、“阳性内力烈度8”；符合以上条件3项可学习，另有六阶阳性内功武学lv10，可触发“特性·一脉相承”。】
    【特性·纯阳：lv1可获得，真气烈度+1；每次命中敌人增加10真伤。】
    【特性·半镜：lv4可获得，受到伤害的25对附近的敌人进行反伤；】
    【特性·巾笥：lv7可获得，内力上限的20叠加为招式威力；】
    【特性·挫锋：lv10可获得，当内力上限为0时，可永久触发生效；嫁衣神功相关特性效果200。】
    杨毅看得眼睛都瞪圆了，往城南去的脚步忽地就停下了。
    “江湖十大神功”并不都是顶阶的内功武学，而是因为它们都有着神奇的效果，学会之后，战斗力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故此被列为“十大神功”。
    例如“九阳神功”是九阶武学，但是“易筋神功”就是八阶武学，而“嫁衣神功”就是十大神功中最低阶的内功武学，可只要满足它全部的特性激发条件，这部神功就不弱于任何强大的神功绝学。
    虽然强大，但是修行起来也是极难，要知道普通人一层一层的修炼内功直到七阶内功，少说也累计到了数十万的内力值，如此前功尽弃，可以想象要经历多大的思想负担。
    但是现在的杨毅可不会，他的丹田气海破碎，本就是内力上限为0，恰好符合了“嫁衣神功”最难修炼的一个条件。
    他所欠缺的，无非就是将四阶的“铁血大旗功”提升到六阶的阳性内功罢了，经过这么一段日子在地牢里的潜心修炼，别的不说，他的内功修为在各种特性和丹药的辅助下，倒是突飞猛进，“铁血大旗功”早已满级，只不过还没想好修炼何种五阶内功，便打算缓一缓。
    如今看来，倒是要选择一门能够快速精进的内功武学来。
    至于怎么在0点内力上限下持续打通诸脉，修炼内功，杨毅是一点也不担心，就算没有“嫁衣神功”，他也早就准备好了后路，随手打开商城系统，直接在饰品中选了一件装具。
    【酒仙葫芦：六阶饰品装具；好酒而养性，经常饮酒有益身心健康。】
    【前置需求：力量200、敏捷300；】
    【特性·养气：酒仙葫芦贴身放置，可让酒水缓慢吸收内力，上限为10w点。】
    【特性·饮殇：激活“养气”后，喝下第一口酒水，可临时增幅内力上限，效果持续8小时，“养气”效果清0；】
    【特性·醉意：激活“饮殇”后，使用剑术、拳术、棍术时额外增加15闪避。】
    正常情况下丹田破碎，根本无法积蓄内力，“酒仙葫芦”也不会起作用，可偏偏杨毅有着“死灰复燃”的特性，时时刻刻能够保持1点内力，这就让“酒仙葫芦”能够缓慢增长内力，成为杨毅的外置“丹田”。
    在“酒仙葫芦”的帮助下，别说持续修炼内功，就算继续通脉冲刺修为境界也不在话下，到时候杨毅很可能是第一个晋入先天，却只有1点内力的武者，想想也觉得非常奇怪。
    老实说，这件饰品装具对于普通玩家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因为“饮殇”得到的10w点内力是不被算在各类外功威力加成中的，纯粹就是快速补充内力的一种手段，而且还会缓慢吸收自身的内力值，如同一条吸血虫，自身缺少的这块内力，如果回气速度不够的话，还得额外嗑药补充起来。
    在前期的情况下，玩家的内力根本供养不起一个“酒仙葫芦”，到了中期，玩家普遍都有十来万的内力值，“还元丹”搭配“盈气丸”已经足够应付普通战斗的消耗，这2颗丹药买上一打也才4~5w的元宝。
    至于到了后期，更是不必说，随便1颗按照百分比回内力的丹药，都比“酒仙葫芦”要有用得多，更不可能花费98w元宝去购买这么一个鸡肋的饰品装具。
    由于饰品装具更稀少，普遍就是要比其他装具更贵，所以显得性价比不是很高，购买“酒仙葫芦”的玩家，一般都是专走“剑术”、“拳术”、“棍术”的玩家，毕竟15的闪避，在面对某些大型boss时，还是非常好用的。
    杨毅在察觉到丹田气海受创，导致修复之前无法储存内力之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件“饰品装具”应急，这时候又随机到了“嫁衣神功”，三者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一想到自己即将迎来第一部神功，而且是极具杀伤力的内功武学，杨毅兴奋的眼睛通红。
    “钱钱钱！我现在就是要钱！”
    悬壁关顶峰一战，杨毅为了赶路，没有太花时间搜索战利品，但所得收获还是颇为丰满，古耶摩部还是非常富有的，这其中杨毅甚至搜刮到不少带着血迹的银器，很显然，这都是古耶摩从北洲各郡县打粮垛得来的。
    大乾王朝在异族人眼中，又称“白银王朝”，就是因为盛产“白银”，白银储量之丰富，甚至有些农民在开荒的时候，挖着挖着就挖到了一片银矿。
    但是普通百姓挖到银矿也没什么用，他们并不会提炼白银的技术，而且一旦挖到了银矿，这片土地就会被朝廷征用，只是草草用500两白银和一封嘉奖文书打发百姓，所以，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挖到银矿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正是靠着牢牢掌握提炼白银的技术，朝廷中枢才将能整个王朝的命脉捏在手中，民间虽然有一些人靠着自行琢磨，能够将银矿简单炼化，但残银表面发灰，气孔无法根除，一看就知道并不是官银，所以只能充作普通银器使用，故而民间也有不少残银炼制的银器存在。
    杨毅自昆吾山出来，为了突进昌吉府，便是轻装从简，草草充值了一番，带不走的金银器皿随便找了地方埋起来，所以他此时身上已经有5000多万元宝的巨款，可这些钱却也不够兑换“嫁衣神功”的。
    别看“嫁衣神功”只有七阶，但毕竟是数得着的强大内功武学之一，随机抽奖给出的定价高达68y，也远不是杨毅现在的购买力能够买下的，可一旦错过这个机会，杨毅很难说什么时候才能再碰到“嫁衣神功”。
    “反正这府城迟早要乱了，那克苏，弄条蒙面巾给我！”
    杨毅想到了客栈中百姓挥舞的“飞钱”，立即就意识到，莫高府城中肯定有“钱坊”。
    所谓“飞钱”，就是银票，用来在大乾境内各处兑换白银的凭据，而开具“飞钱”的就是“钱坊”。
    说来可笑，“钱坊”这等关键所在，原本就应该掌握在王朝中枢手上，可因为其利益过大，在大乾王朝初期，是被势力强大的勋贵集团牢牢把控，皇帝每要花一分钱，都还要征求勋贵集团们的意见，这也让高帝十分着恼。
    在30多年前一场洪灾的大背景下，使得王朝南境急需赈灾粮款，高帝原本打算动用“钱坊”存银，却被勋贵集团们所拒绝，当即勃然大怒，诏令主管洪灾赈济的潘宏顺便整顿钱坊，顺便一口气以各种罪民抓了一批勋贵杀了头，勋贵集团的大没落也是从那时候开始。
    得到高帝授权的潘宏却认为，这钱坊乃是汇集天下银钱，自然该归天下人所共有，不应该掌握王朝手中，而是应该放任它自行经营，硬是把一个国有银行，整顿成了私有银行，几十年过去了，现在“王朝钱坊”最大的股东，居然就是潘家。
    很难说，当时的潘宏没怀有任何的私心。
    此时的莫高府城内全都是北岸南逃的百姓，许多富贵之人早早就把银两存进了“钱坊”，利用“飞钱”便于携带的优势，继续南行，或者是在此处投资，这样一来，莫高府城的“钱坊”就成了积蓄3洲之地白银的巨大府库。

 第138章 打劫

    抢潘宏的钱，办自己的事，杨毅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当即让4人都蒙上面巾，咋咋呼呼的跑向“钱坊”位置，时间只有5分钟，杨毅一点都耽搁不得。
    “钱坊”距离客栈也不远，拐了2条街便到了，此时由于大量白银囤积，又是兵凶战乱之时，“钱坊”的防卫自然非常紧要，里三层外三层，足有数百正规士卒守卫，除却莫高府城的府军之外，还能见到“紫电狂狼军”的标识。
    “什么人？”
    眼见4人行色匆匆冲过来，还蒙了面巾，当即有人便拦住去路。
    “地镜司办事，还不快退下！”
    想要短时间内击杀数百人，冲进去抢劫，那是不可能的，杨毅便直接亮出那块腰牌，这可是连“皇京宫城”都能随意进入的“皇族密令”，何况一个区区府城的小小库房。
    上来查阅凭证的，正是来自潘世阆身边的亲卫统领，作为四大柱国卫军之一，自是见过不少世面，一见此物，便是脸色大变，恭敬的返还腰牌道：“卑职郑凯，乃是‘紫电狂狼军’中亲卫统领，挂‘都卫’衔，不知上官来此查阅何事？”
    “啪”的一声响，杨毅毫不客气的就是一记大耳刮子过去道：“奉皇族密令办事，你难道还想打听消息？我倒是想问一句，你不在北营守着营寨，跑来这里做什么？潘世阆现在还敢动用官兵给自家看门护院了吗？”
    “这……这……”
    郑凯显然被杨毅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巴掌打懵了，尤其是后面那句责问，更是让他冷汗津津，官兵私用，那可是大罪，平时不在意，若是被地镜司抓住了把柄，甚至可以构陷出“结党谋逆”的罪名，他就是有10个头都不够杀的。
    “还不滚开，找人带我去库房查阅！”
    杨毅这一番装腔作势，倒是将“王朝鹰犬”的凶狠暴虐学了个十足，郑凯连忙喊了一队人来，亲自带着他们进入钱坊，他自然是以为这里的库房牵扯到了什么重案，任谁也想不到，堂堂皇族会干出打劫自家库房的事情来。
    钱坊中自然还有他们自己雇佣的护卫，那也都是从江湖上招揽的一流高手，身手看起来也都与“骁骑卫”差不多，如此百多人聚在一起，守在库房之外，也是一股不小的战力。
    杨毅自问，在自身内力缺失的情况下，他一个人肯定是冲不进来的，何况还是限时5分钟，不由感叹运气好，曹邵英怎么就那么贴心，给了一块小牌牌，头一次让他感受到“狐假虎威”的爽快。
    库房在地窖下三层，每一层还都有众多护卫把守，就算下到了最后一层，在一扇紧闭的厚实木门之外，还有2名先天境高手在护卫，木门上更是上下扣了6把锁，正常情况下，需要6个人用各自保管的钥匙才能打开库房。
    “郑统领，你确定要在这里等着吗？”
    杨毅横眉一竖冷声质问。
    “卑……卑职明白，卑职这就撤离，前往北营。”
    郑凯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至少眼前这位“地镜司高官”提醒自己赶快离开，接下来的事情便跟他们亲卫营没有任何关系。
    在大乾军制之下，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下属与上官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情谊在，帮着做事那是情分，不帮着做事那也是本分。
    郑凯带着人离开了地窖三层，还贴心的将门给关上了，这道门是精铁铸就，沉重无比，而且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的人想要进去，除非是破门而入，否则就要对出暗号，让这2名先天武者从里面开门。
    在这种保护措施之下，除非是敌人大举来攻，把整个莫高府城都攻破了，否则，仅凭几个小贼，根本不可能从库房中盗取白银。
    “不好意思，我们兄弟职责所在，没有钥匙，就别……”
    这2名先天境武者中，才刚刚有1人开口，已经时间所剩无几的杨毅，根本懒得听他啰嗦，直接一摸须弥戒环，魉皇刀赫然出手。
    迎风拔刀斩！
    虽然没有用上激增杀伤力的绝招，也没有内力增幅威力，但仅凭“迎风一刀斩”这门刀术本身的威力，配合“拔刀术”以及“魉皇刀”，毫无花巧的一刀横过那名先天境护卫的咽喉。
    刀锋快得惊人，甚至连话都没来得及说清楚，那人就已经断绝生息，以至于另1名先天境护卫还没反应过来时，那克苏的青铜短剑也刺在他胸口，紧接着捂住他的嘴巴一个利索的割喉，彻底解决这2名护卫。
    “开！”
    杨毅吐气开声，竖起魉皇刀暴力破门，一刀劈下，数道锁栓全被切断，紧接着他一脚踢开库房大门，就被眼前白花花的一片闪到了眼睛。
    1个府城的钱坊能有多少银两，别说是地处偏远的莫高府城，就算较为富庶的江南地区，也不会超过30w两，但此刻摆在杨毅面前的，一摞摞整整齐齐的白银堆，早已超过这个数字。
    “好多银子啊！”
    2名女仆惊讶之下，甚至都忘记用腹语术伪装了，直接喊出了本来的声音。
    杨毅与那克苏互相配合，兔起鹳落之下就将2名先天境武者于眨眼之间灭杀，这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除非是天人境的武学大师还差不多，但真正的武学大师，也看不上这点银两。
    总归来说，还是杨毅与那克苏出手太快、太狠，以至于2名护卫都没有时间凝聚罡气相斗，当然，谁也没想到，本来还是自己人的“紫电狂狼军”亲卫统领，会带4名敌人大刺刺的就出现在眼前。
    尤其是出手的2人，一个是根本没有内力波动，一个是三昧境顶峰，深黯潜踪闭气之术，2名护卫的注意力都在那2个通脉境实力的女仆身上，根本没想到会遭到另外2人的袭杀。
    “在外面守着，我很快就出来！”
    杨毅闪身进了库房，随手就将库房大门带上，甚至来不及仔细思量如何脱身，杨毅便开始疯狂的抓向银锭往怀里塞去。
    耳边开始不断响起“充值成功”的提示音。
    这里每块银锭都是标准的50两白银，充值1块银锭能获得6000~8000的元宝，杨毅大手一抓，往往是4~5块银锭塞进怀里，就这个速度，他还是觉得慢了。
    虽然没有仔细计算，但是粗一估量，整个库房积存的银两已达百万之巨，理论上来说全部充值至少能获得15y以上的元宝，可关键是这些元宝也买不了“嫁衣神功”。
    高达68y的价格，简直令人望而生畏，杨毅当然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让几千万元宝变成几个亿，他其实想要的是至尊9送的礼包。
    累计充值达到指定数额，至尊的等级会上升，同时也会赠送许多价值极高的道具，至尊9的礼包里，除了一套六阶装具，外加1枚随机专精技能石之外，还有1张非常特殊的1折购物券。
    【1折购物券：仅限购买七阶及以下物品使用；在商城中购买任何商品，都按照1折计价。】
    很快，在杨毅的疯狂充值下，原本就非常接近9的经验条，终于到达顶点，此时，距离随机抽奖物品消失，还剩下14秒的时间。
    杨毅根本没兴趣看达到至尊9时，系统给予的祝词，他直接领取礼包后，在须弥戒环中打开，随即找到“1折购物券”后，心中这才算一松，又继续打开随机物品抽奖页面，立即选择了购买“嫁衣神功”。
    【你的元宝不足……检测到你拥有“1折购物券”，是\/否使用？】
    【恭喜你，消耗6800w元宝，获得“嫁衣神功”！】
    到了这个时候，随机抽奖的最后1秒才到达，所有物品一同消失，杨毅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想起来，他为了赶时间，似乎连其他几件物品是什么都没有仔细看。
    “无所谓，有了这门神功，就算面对天人境高手，我也胆气斗上一斗！”
    杨毅大喜，看着须弥戒环中标识为“红色”的一本秘籍，虽是七阶，但已经属于超品级的存在，普通的七阶物品，也只是“金色”标识，到了“九阶”也只是紫色标识，唯独“红色”标识的物品，根本不是为了让普通玩家购买的。
    因为“红色”标识的物品，往往都已经强大到能够破坏游戏性，所以只是放出来吊着玩家的胃口，让玩家不断的在游戏中肝时间，价格自然也是同阶物品的百倍。
    金色标识的“飞狐刀法”才不过价值666w元宝，而红色标识的“嫁衣神功”，就已经打上了68y的价格，同为七阶武学，价格相差了百倍，所以这醒目的“红色标识”根本就是没有打算卖给普通玩家的。
    当然，总是不乏一些氪佬确实有钱，想要来上一发，那么“1折购物券”这样的道具就是专门为这些氪佬准备的，不管怎么说，作为一款页游，首先得让“氪爹”爽到才能继续生存。
    5分钟的等待时间不是极限，而是为了让氪爹冲动消费，不让他们有思考的时间。
    杨毅不就是为了当一回“氪爹”，不管不顾的就杀进了钱坊库房吗？甚至用得还是地镜司的名义，鬼知道曹邵英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想要扒了他的皮，消费冲动一起来，整个人都不理智了，以杨毅的心思缜密，都根本不会去想那么多。
    想起一开始打开商城的目的，杨毅一边继续毫无心理障碍的拿着库房里的白银继续充值，向更高、更强的至尊10发起冲击，一边优哉游哉的购买1枚“鉴定符”，拍向曹邵英送给他的那件兵器上。
    这件兵器不过巴掌大小，形制如刀，单面开刃，却无刀锋，甚至连刀柄、刀把一应全无，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刀刃，在鉴定符的作用下，很快显示出它的信息：
    【曹邵英的怀刀：天人境武者贴身收藏的水果刀，因为经常把玩，其锋锐罡劲已渗入其中，尤其暗含一部分原主人的精神意念，使用此兵刃，能够发出曹邵英7成功力的一击。】
    毕竟不是系统商城出品的道具，所以给出的鉴定信息也非常模糊，但这对于杨毅来说也是足够了。
    “……还好还好，只是水果刀。”
    也不知杨毅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将“曹邵英的怀刀”收起来，来自天人境高手7成功力的一击，只要利用的好，连潘世阆这样的高手也不见得不能一击毙命。
    一套六阶装具，包含了1件兵器、4件护具和1件饰品装具，总计近300w元宝的东西，虽然杨毅现在并不是很在乎这些“小钱”，但毕竟是赠送的，他自然乐得笑纳。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从容打开“六阶装备套礼包”的时候，便把心思放在了几门进阶武学的身上。
    杨毅困在莫高府城地牢里大半个月，这期间自然是不能练习外功，但多门内功武学和锻体武学都有进展，“丹凤骄阳功”的进阶内功就是“紫霞神功”，虽然也附带了1个“神功”二字，但跟“十大神功”并不是一个路数。
    “紫霞神功”勉强可以挤进高阶武学里，如果没有相应的门派外功配合，更是不如一些厉害的中级内功，所以杨毅也没有刻意去提升进阶。
    “紫霞神功”进阶的前提，除了门派武学“丹凤骄阳功”圆满之外，还需要3种门派外功组合，杨毅学习的轻功“攀云乘龙”正好算作了2门华山派外功，再加上“夺命连环三仙剑”，已经满足了进阶的全部要求。
    之所以杨毅没有立刻进阶，皆是因为“紫霞神功”不属于阳性内功武学，一旦进阶之后，他的组合武学特性“六阳融雪”便消失了，在环境恶劣，且前途未卜的情况下，杨毅也不敢贸然做出改变。
    但是现在杨毅有了一层“地镜司”的皮做保护，相信在大乾王朝境内，安全系数很高，自是不会再有顾忌，直接便将“丹阳骄阳功”进阶为“紫霞神功”。

 第139章 紫霞

    【紫霞神功（lv1）：六阶阴性内功；内力1200；四维属性+6；华山派称霸江湖的上乘内功，初发时若有若无，绵如云霞，蓄劲极韧，铺天盖地，势不可当。发功之人脸上满布紫气，故有“华山九功第一紫霞”之称！】
    【特性·蕴藏阴阳：lv1可获得；拥有“特性·骄阳化蕴”可无视内力属性进行“一脉相承”，且每有一次内功武学进行阴阳互转，内力上限则额外增加10；（注：“特性·骄阳化蕴”被覆盖）】
    【特性·紫霞漫天：lv4可获得；使用任何外功武学额外增加50攻击范围；】
    【特性·华山九功：lv10可获得；】
    【绝技·紫气东来：lv10可获得；使用此绝技，消耗10内力，可立即提升20全属性，持续1分钟。】
    内功武学也是有主动技能的，紫霞神功中便有这么一门绝技，类似“乾坤大挪移”、“九阴神功”等涉及到使用内力法门的武学，大多都有绝技的存在，这些绝技跟特性一样，一旦内功武学修炼圆满，就可以永久保留下来。
    “紫霞神功”无论是内力、属性的成长，还是威力加成都表现的平平无奇，唯独这个“紫气东来”算是1个高级武学中比较好用的绝技，消耗小，爆发强，就是持续时间不多。
    但高手过招，往往就在1~2个瞬间就结束战斗，互相拼斗个把时辰的，那也算不上是生死相斗。
    杨毅此时已经学习了6种“华山九功”，如果将“紫霞神功”练到lv10圆满境界，激活“特性·华山九功（6\/9）”，那就是增加这9种武学整整60的效果，放在外功武学上，那就是直接增加60的威力。
    “夺命连环三仙剑”瞬间就从中级武学的威力跃升为高级武学，“攀云乘龙”的轻功也增幅了60行进速度，加上“特性·紫霞漫天”增幅到80的攻击范围，一旦使出剑术绝技，当真是漫天剑雨，开启了“绝技·紫气东来”之后，敏捷激增20，出手速度快得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
    这就是门派武学互相搭配的强大之处，杨毅也才仅仅练了6种武学，若是学全了9种，再配合华山派的门派特性，这般武学组合的搭配也是强横至极，门派武学的特点就是能够速成战斗力，不用花费什么时间去考虑组合武学，所学的每一种武学都是可以让其他武学同步增幅战力的。
    杨毅显然很满意“绝技·紫气东来”的效果，尤其是他专注全属性的增长，20的效果用在他身上，增幅的战力更为强大，但他的注意力却被“特性·蕴藏阴阳”吸引过去了。
    这个“特性”一直以来在各种攻略上，都没怎么出现过，但在此时的杨毅看起来，却是十分有意思，因为很少会有玩家如同现在的杨毅那么多巧合凑在一起，普通玩家内功武学基本上只学习1种，然后围绕核心内功，去学习其他能够搭配的外功、锻体、轻功及杂学。
    杨毅不但学习了2门内功武学，而且层层递进，都是一阶一阶的提升上来的，这么一来虽然会浪费很多时间才能形成战斗力，但属性数据到后期绝对是一个夸张的存在。
    杨毅现在是在推测，如果“紫霞神功”下一次进阶的内功为阳性内功武学，自然是可以额外增幅10的内力上限。
    但如果在这个时候用“饮殇”先把内力上限提升到了10w，是不是可以永久保留1w点内力值上限呢？而且学会“嫁衣神功”之后，再转为学习1门阴性内功武学，是不是也可以触发这个特性？
    如此阴阳互转，他岂不是可以多次触发“特性”，让他的内力值达到一个令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这或许是一个游戏bug，但杨毅觉得可以试一试，他目前也有足够丰厚的试错成本，如果他的推测是准确的，那么在学习“嫁衣神功”之后，他的实力将扩充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稍微冷静片刻，杨毅就将注意力放在进阶“铁血大旗功”之上，符合能够快速精进又具备阳性内功“一脉相承”条件的内功武学，还是能选出那么几门的。
    考虑再三，杨毅选择了五阶的内功武学“血刀心经”，还有六阶的“怒涛海潮功”，2门内功在商城系统中都有卖，杨毅便先行消耗了25w元宝购买了“血刀心经”。
    【血刀心经（lv1）：五阶阳性内功；内力500；四维属性+5；血刀门的镇派绝学，此为内功部分，修行之后搭配血刀刀法，每一刀都能砍向敌人意想不到的角度，诡异难测，实战中往往能发挥奇效！】
    【特性·一脉相承：lv1可获得；拥有“特性·勇猛精进”、或“特性·潜息闭气”、或“特性·饮血止渴”；且四阶阳性内功达到圆满境界；（注：不满足3个之中的任何条件，也可以消耗20w元宝使得此强行生效。）】
    【特性·血刀大法：lv1可获得；使用血刀刀术时，威力按照200计算；】
    【特性·损血养气：lv1可获得；修炼血刀门武学时，会消耗生命值来快速提升武学熟练度。】
    这很显然也是一部门派内功武学，而且内力成长极低，也就是四维成长还算过得去，作为中级内功武学来说，缺陷太多，如果没有“血刀刀术”配合，那还不如1个低级内功武学能够发挥的战斗力更强。
    但杨毅看中的就是“特性·损血养气”，在这个“特性”帮助下，他会进入“气血亏损”的状态，同时内功修炼进步神速，有了这个特性在，再加上丹药辅助，刷满这个五阶内功，也不过区区1~2周的事情。
    不知不觉，小半个时辰过去，杨毅已经将库房清理一空，元宝数值不减反增，达到了8700w元宝之多，杨毅吹了个口哨，感觉心情非常舒畅。
    重新打开库房大门，杨毅打了个响指道：“撤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库房，2个女仆面面相觑，纷纷想象着，这位神秘的乾国将官，是不是运用什么“五鬼搬运”之类的巫术，将里面的白银都转移了。
    4人重新打开精铁闸门，转身关好，然后跟四周的守卫点头示意，眼见他们两手空空，四周守卫便也都松了口气，地镜司他们得罪不起，这钱坊背后的潘家，他们更是得罪不起，两相无碍，那是最好的。
    杨毅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走出钱坊，在拐了个街角的位置，余光一扫，直到钱坊的护卫都看不见他们了，纷纷拔足狂奔，此时街道上也到处都是混乱，不少人因为一些物资互相争吵打斗，各处街道上也都在上演追逐和抢夺的戏份，谁也没有特别注意这4人。
    直到跑出府城外，杨毅等人才停下来，随即赶往与徐世忠约定的地方，自莫高府城南门向外10里处，官道边上有一片清理过的空地，他们就在那里扎营等待。
    直到入夜时分之时，他们才终于再次会合。
    杨毅打了个唿哨，骑上了狼王黑沙，大军随即挂上萤石，向着河洲的方向移动。
    “部使大人，碰到什么高兴的事情？好像心情很愉悦？”
    邹彦离得杨毅最近，感觉杨毅根本没有因为“武功被废”而有丝毫颓丧，反而精神奕奕，好像巴不得立即赶往河洲。
    “人嘛，活着就有希望！你可别再乱叫了，如今杨某已不再是边军部使，只是地镜司下面一个小小提举。”
    “哪里话，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大人就是大人。”
    汤容这时候也小小拍上一记马屁，别看他长相凶恶，但为人最是圆滑，时不时的就小捧一下杨毅，这也让他从众多归降的马匪中脱颖而出。
    杨毅听着这话，心里觉得温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笑。
    “大人，卑职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徐世忠骑着奔雷驹也来到杨毅另一侧，他们之前职级不到七品，算不得军官，在杨毅面前只能自称“标下”，到了七品职位，徐世忠才有资格说一声“卑职”。
    “你说的是哪一处？”
    “卑职在想，怎会那么巧合，大人出事之时，便有人跟裴军主通风报信，在我等赶来之际，又撞上曹公公搭救，是不是有一种被人设计的感觉？”
    徐世忠微微沉吟，才向杨毅发问。
    杨毅摇了摇头，拍着徐世忠的肩头道：“你可能是被害妄想症犯了，自从山阳关你死里逃生之后，凡事你总是先往坏处想，不能说这不好，只能说……你受的伤还需要时间康复。”
    “谁人通知的你们，我大致心里有数，这人不是别人，你也认识，而且相处了不少时间。”
    “谁？”
    “你没发现吗？同样身为玉宁关戍卫边军部使，回到大乾境内，必须要到北营向潘世阆报到的……”
    杨毅稍作提醒，徐世忠立马醒悟。
    “是周庆！”
    当日，杨毅与徐世忠等人分道扬镳，他们大多数甚至连在册的军籍都没有，所以裴红月很轻易就收下他们。
    但是唯独杨毅和周庆不行，前者是因为声名太盛，过于惹眼，进了裴红月麾下，形同“逃兵”，后者则是有兵部的在册军籍，两相对照，周庆也是跑不掉的，只能跟着杨毅一起去了莫高府城。
    毫无意外的，一进入府城中，杨毅和周庆就被抓捕了，自此便失去了联系，杨毅知道周庆肯定就在北营之中，但他当时满腔怨愤，就想教训一顿潘世阆，也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来，肯定是周庆偷偷溜出北营前去送信的。
    这一来一回，快马奔行也不过2个时辰，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杨毅和潘世阆的身上，根本不会注意一个小小的七品部使还在不在岗。
    “可惜了，这样一来，周部使北疆之行立得所有战功都只能当做不存在了，否则一旦承认战功，就相当于承认与杨某有牵连，那潘世阆必然会联想到，红月郡主来的这么及时，肯定是此人报的信，那位伯爷还不给他将小鞋穿得死死的！”
    “也难为周部使了，他一向对加官进爵有所痴迷，没想到碰到大人有难，还能放下这股执念，想必他当时内心也一定是做了很久的挣扎？”
    王大海大笑调侃着，他与周庆最为熟悉，当年在玉宁关，他就是周庆帐下旗官。
    “那斯俺早就看着不顺眼，但没了他那惹嫌的身影，还当真有些不习惯。”张奎笑着打趣。
    杨毅看了一圈，发现吴铁牛有些心不在焉，于是问询：“铁牛，你怎么回事？莫不是韩桥一刀把你脑袋打坏了？”
    “大人，你还不知道？在你陷入牢狱之灾时，我们这位老牛可是艳福不浅，居然偷偷把婚给结了，就是那个从悬壁关俘虏的‘狐娘’，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眼睛有问题，还能看上这头老牛，这会儿肯定是在想媳妇！”
    郑继祖上来一巴掌拍在吴铁牛的肩背上，他们是自玉宁关流民营出来的，可谓是过命的交情，吴铁牛瞒谁也不会瞒他。
    “你们再给我胡说八道！那日婚宴上哪个人少喝了酒去？都说好了给俺保守秘密，现在一个个嘴巴大得很！”
    吴铁牛脸皮通红，他的确是在担心苏米亚，他的老家就在仓洲南岸，如今也是处于战争前沿，他家中还有1位年迈的母亲，这次返回家中，被老母亲撮合着与苏米亚成婚圆房，也算是意外之喜。
    连吴铁牛自己也没想到，这辈子会娶到苏米亚这般美丽动人的婆娘，直到苏米亚在老母亲的逼问下，才轻轻点头同意之时，他依然犹如在梦中一般。
    吴铁牛在仓洲南岸固守防线还好，对家里多少能有个照应，可这一次出征河洲之后，他们作为“赤羽火凤旗”下的卫军，就要拱卫皇京了，不知多久才能回去仓洲。
    本想向裴红月请辞，可又不知怎么张口，他也是率真之人，心中纠结之下，情绪自然就写在了脸上。

 第140章 仓山

    “既然已经成婚，又有母亲健在，自该回家团圆，这一次河洲之行结束，你便直接回去，退去军籍之事，就交由我跟裴军主交涉。”
    杨毅主动担下这件事，吴铁牛自然欢喜，满口称谢。
    “铁牛放心，苏米亚的‘狐娘’身份我们过了今夜就都会忘记。”
    孙冲还是比较正经的，给吴铁牛吃了一颗定心丸，苏米亚与吴铁牛成婚之事，也只在黥面军几个将官之间流传，当日的酒宴也没有大摆宴席，只是在自家的草棚瓦舍中摆了那么一桌罢了。
    在这个敏感时期，一旦苏米亚的身份曝光，毫无疑问，就算不被当场杀了，也至少要被地镜司羁押在牢狱之中。
    众人有种小别重逢的快意，暂时抛却诸多烦恼，一边行军赶路，一边谈笑风生……
    仓洲北岸，仓山白光峰。
    1队人马停下，2名亲卫上前将钟粟自山轿上扶下来，钟粟似乎老了很多，跟在他身边的，则是剃了小辫的吴荣恒。
    吴荣恒自被左贤王拓跋翰顿抓住成为奴隶后，因吃不住苦力向上献计，结果劝降钟粟有功，脱去奴籍身份，被纳入鞑鞑族中成为下等民，一应打扮也就随了鞑鞑族，
    作为烈阳帝国的下等民，吴荣恒终身不能为官，只能做帮工或仆役过活。
    好在钟粟新降，身边正缺使唤人，就将吴荣恒要在身边，眼看这个亲手断送自己在大乾王朝数十年经营的小人，正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犹自要点头哈腰的跪在轿边，钟粟就觉得快意。
    对付仇人最狠毒的报复，并不是直接将他杀掉，而是要带在身边，每日每夜的折磨他，从这一点来说，钟粟不愧是能够跟王肃庭谈到一起去的人。
    “大人，终于到了！让小人歇一歇。”
    吴荣恒缓了一口气，一张苦脸上强行露出笑容来，这一路上，钟粟由8名亲卫轮番抬着山轿，舒舒服服的坐上来，而他却要跟在后面追得两条腿打颤。
    钟粟轻哼一声迈步向前，走到这白光峰上的一座庄园外，抬头便见到纵横写意、苍劲有力的3个大字“仓山派”，想到自己欲立新功，只能寄托在这小小的仓山派上，不由唏嘘，伸手便敲动门环。
    钟粟自打投降以来，先是暗杀了防卫使，又背刺了顶头上司，使得整个仓洲北岸都为他的自私而陪葬，他却犹自不知足，献出仓洲全境详图，欲让烈阳帝国以闪电之势占领仓洲全境，那时，他的功劳也将最大化，古耶摩甚至亲口夸赞，待拿下仓洲府，必要给他一个封疆大吏做做。
    如果不出意外，仓洲一失，烈阳帝国手握四洲之地，可谓打下了大乾王朝的小半个江山，既占据了北境富产粮秣之地，又有天河贯通，只要稍作休整，便可三面进击衮洲，到时候便是烈阳帝国全面压境。
    可越是觉得顺利，就越是会发生意外。
    没想到一场天河阻击战，不但让裴红月在众多年轻一代的将官中脱颖而出，甚至让古耶摩付出惨重的代价，如果不是奎巴托奋力相救，作为旱鸭子的古耶摩，可能都要死在天河之中了。
    未到天人境之前，再强大的武者，面对自然之力都会显得束手无策。
    钟粟原本都要拿到手的功劳，反而成了降格的惩处，尽管心中焦急，可他毕竟不是慕容宸，既不通兵事，也得不到仓洲府内士绅的支持，自然也入不得古烈满都拉的法眼，想要获得新主子的青睐，左思右想间，便想起了太初天汗钦点的悬赏令。
    杨毅的人头，其价值现在可又翻了1倍，看得让人眼红不已，但这个家伙狡猾的很，已经偷偷回到大乾腹地，估计很难再有机会出来了。
    钟粟却熟知大乾内部的一些人事，知道杨毅就算回到大乾，至少也要耽搁一阵子接受审查，虽然不知道他最终会去哪里，但是有一处地方杨毅会去的几率很大。
    那就是救援围困睢县的张巡！
    凤天佐战死，几乎将大乾王朝军伍一系老一辈的面皮都撕破了，尤其是经过高帝、成帝的连番打压，王朝中许多能征善战的老一辈将领不是辞官归田，就是借病隐居，想来想去，能够应急进入危险的河洲之地解围者，除了杨毅也找不出第2人来。
    钟粟虽是推测，却也有6~7成的把握，但却已经足够了。
    想要暗杀杨毅，拿到封赏并不容易，靠他自己肯定是做不到，只能是那些能够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士去做，而且此次不比之前，他已经没有了仓洲府安抚使的权柄。
    既然如此，唯有用计，遍寻身边的那些门派，能够与之牵扯的，也只有这仓山派。
    原来钟粟以童少安的名义，请童劲松出手，只是想让他帮忙偷回罪证，方便他继续在大乾王朝作威作福，可没想到功亏一篑，至今童劲松也没有消息，想必已经死在了北疆乱战之中。
    童劲松死在谁得手上不要紧，反正只要他和童少安咬死了是杨毅干的就行，期间的过程，可以任由他们编纂，反正死无对证，而且仓洲府现在乱成了一锅粥，仓山派就算想查出实证，也是不容易。
    为此，钟粟还特意提拔了童少安，此次也将他带在身边，正是要用到他的时候，童劲松正是他的姑父。
    钟粟却不知，他这番“栽赃”却是歪打正着。
    钟粟向童少安点点头，后者清隽的面孔略有惶恐和慌乱。
    这时，听到敲门声响，自有人从内回应，紧接着大门打开，出来1名略显老态的武者，不等钟粟吩咐，童少安大哭一声，就扑在了那老者的怀中。
    “大师伯！我姑父死得好惨啊！你一定要给我姑父报仇……呜呜呜……”
    童少安自幼跟着童劲松习武，2人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这一声大师伯也没错叫。
    钟粟微微眯眼，没想到这个童少安平时胆小怕事，真正让他“表演”起来，还真的煞有介事。
    仓山派只不过是大乾境内的二流门派，实际上门徒并不多，共有三代门人，除了掌门一系七人外，便是眼前这位仓山派大师兄做主，因为“仓山七宿”常年闭关修行，二代弟子中，也只有寥寥数人，其中许多都因为各种原因而英年早逝。
    当下，二代弟子中也仅存了3人，除了已经另立门户的童劲松之外，还有其师兄汪大通、其师妹何欢莹尚在门内主持事务，这2人早已通婚，但膝下无子，童劲松当年自立门户，未必没有“情伤”的原因。
    这么多年来，汪大通记挂师兄弟之情，下山去见过童劲松几次，童少安也是见过的，依稀记得模样，此时哭出声来，倒是让汪大通心里好一阵酸软。
    “诶！这不是少安侄儿吗？快快快，进来！山风大得很，别把你们这身子骨吹坏了。”
    汪大通就像一个普通的乡下老汉见到归乡的亲人一样，连忙将钟粟和童少安让了进来。
    “他们……”汪大通指了指钟粟的几名亲卫，还有那个贼眉鼠眼的吴荣桓。
    “让他们在外候着，此次前来报讯，已是多有惭愧，不敢过加打扰各位大师清修。”
    钟粟拱了拱手，满脸哀伤。
    院中还有一批三代弟子正在练拳，不过7~8人而已，1名健壮的妇人正用木条鞭策，闻听外人前来，不愿本门功夫被瞧见，便挥手让三代弟子退去各自屋舍休息。
    这妇人正是汪大通的同门师妹，也是他的内人何欢莹。
    2人将钟粟和童少安让进内堂，童少安一直哭哭啼啼，何欢莹听得心烦，用木条轻轻抽在他的背上道：“哭什么哭！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发生了什么事，给师姑好好说！”
    “……姑父他……他被杨……杨毅给打死了！”
    具体怎么被打死的，童少安感觉自己编不出来，又只能继续哭。
    “什么！童师弟他……他这身本领怎么会连跑回仓山都做不到？这杨毅莫非是哪门哪派的武学大师？”
    江湖争斗常有死伤，他们这一辈师兄弟十几人，到了这个年纪不也就活了寥寥3人，初听或有惊愕，但很快便也接受了，只是这个仇隙结下了，总要知道是哪个对手。
    “这杨毅并非什么高门高派的大师，只不过是一个刚刚进入通脉境不久的边军将领，大乾战败，边军四处逃亡，这个姓杨的带着一支败军路过仓绫府，瞧上了童家庄的富丽堂皇。”
    “他为了发这国难财，便闯进童家庄内烧杀抢掠，童劲松老人家几十岁的高龄，也不得不奋起反抗，怎奈双拳难敌四手，为了保护少安侄儿逃走，硬是被姓杨的用数千人马活活耗死……”
    “惨啊，太惨了！连个全尸都没有，据说因为老人家本事太硬，坏了他上千兵马，这姓杨的大怒之下，在老人家油尽灯枯之际，硬是用数千骑兵将其活活踏碎，等老夫得到少安报信，率军来救援之时，童家已是一片火海，老人家连块好肉都找不到了。”
    钟粟说出这番话也是情真意切，毕竟都是他亲眼看见发生的事实，只不过主人公从古耶摩换成杨毅罢了，地点也是把郡县村庄换成了童家庄。
    “千杀的狗贼！该死的狗官！”
    何欢莹顿时暴怒，木条狠狠抽在茶桌上，罡气迸发，生生将硬木茶桌的一角切削下来。
    “大师伯，小师姑，你们要给我姑父报仇啊！平时姑父就一直跟我说，在山上的时候，就你们对他最好，要我时刻来看看你们，报答你们……呜呜呜……”
    钟粟不动声色的向童少安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即抓住这个机会一顿哭诉，让2人顿时萌生下山复仇之心。
    “你放心，我们必要杀了这狗官为劲松报仇！”
    何欢莹嫉恶如仇，而且性子率直，立即便答应下来。
    “师妹……若是江湖争斗，找回场子未为不可，但天下动荡，兵争之事，师父嘱咐我们，千万不要卷入其中，我们这一派走的不是‘杀道’，若是杀戮过多，这一辈子很难晋入天人境了。”
    汪大通想起掌门及众多师叔的吩咐，不免劝慰。
    “这……”
    何欢莹被汪大通一劝，心里又犹豫起来。
    “听闻仓山派7位大师常年闭关？这等大事，总要通知他们的，不如听听几位大师的意思，若是仓山派有意为童家找回血债，老夫也愿意献上一份心力。”
    眼看这2人好似做不了主，钟粟微一眯眼，便让他们去找能做主的人来谈。
    “是了是了！劲松出了这事，总要告知姚师叔的！我这就去扣关，请姚师叔出关做主。”
    何欢莹急急忙忙自内堂出去。
    “2位请坐等片刻。”
    汪大通苦笑一下，只能坐在这里照看钟粟和童少安。
    不到半个时辰，便闻听一声长叹，似在天边，又似在眼前，内堂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坐着1名清矍老人，他轻捻灰白的胡须，再次叹了口气。
    “一别数年，未曾想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童少安，劲松是老夫唯一的徒弟，你又是童家最后的独苗，以后便留在仓山，将劲松的衣钵传下去，大通，你要将他当做亲传弟子一样尽心尽力。”
    “弟子明白！”
    姚北辰看向钟粟，微微皱眉，钟粟那一身的官气，遮都遮不住，这让他很不舒服，只是略作姿态道：“多谢阁下远来报信，只是仓山派作为江湖一隅，虽无大宗师坐镇，无有一流门派的气度，但也不想受朝廷驱使，仓山派避世而居，实不愿卷入这名利是非之中。”
    “人各有志，劲松下山自立门户，便知可能当有这一天。”
    毕竟是活了几十年的老家伙，怎么会不知道钟粟送来童少安的目的，这番话基本上就是各大门派对门下弟子约定俗成的管理办法。
    “这……即是如此，那下官也就不多加打扰了，只是可惜，杨毅身上的‘神意绝学’无法得窥，二王子的托付，下官终究也是办不到了。”

 第141章 通河

    钟粟叹息一声，便起身准备告辞。
    “等等！阁下刚刚说的‘神意绝学’是什么？可否说得明白？”
    姚北辰或许明知道眼前的钟粟是故意说出这4个字引诱他，但是他却忍不住开口询问，没办法，他实在太想知道了，困在天人境中数十年，每日过得都是暗无天日的闭关苦修生活，但却都摸不到“神意境”的门槛，闻听这几个字，只要是武林人士，没有不想知道内情的。
    “这就有点说来话长了，事情还要从二王子攻伐悬壁关开始讲起……”
    钟粟当即就从古耶摩与杨毅初遇的悬壁关顶峰之战开始娓娓道来，虽然铺垫有点长，可当听闻杨毅在重伤之下，使用一门“绝学”，瞬间进入“神意境”，不但掌握了罡气的运用法门，甚至体外化形，构筑法相，大杀四方，姚北辰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神意法相！是了！一定是……这世上难道真的有什么武学秘籍可以顿悟‘神意’？”
    姚北辰仔仔细细询问了这个过程数遍，杨毅是如何一招击杀半步天人的玛琪格，又是如何凌迟“翰姆巨魁”，当时数千尾随古耶摩逃回去的戎狄兵都看得清清楚楚，每个人只看1个细节，汇总起来就是无比清晰的画面，他这才确定眼前这个人并不是骗他。
    普通人想要见到1个神意宗师出手，何其困难，如果这不是发生在战场，而是江湖比斗，神意宗师要不然就不会出手，要出手就不会留下活口。
    当今这世上，有名有姓的神意宗师，加在一起也不会有50人，基本上都是坐镇山门，轻易不会外出，但凡仓山派能有1名神意宗师，早就跃升江湖一流门派了，可见神意宗师何其难寻。
    钟粟绝不可能为了骗他，还特意去找个不知名的神意宗师观摩，姚北辰此时便尽数信了对方的话。
    为了来找“仓山七宿”出手，钟粟又怎会不下力气，他花了不少功夫去搜集有关杨毅的情报，几十顿好酒下去，那些跟随古耶摩征战过悬壁关的戎狄人，什么话都说了，正是听闻杨毅可能有“神意绝学”，他就知道这一趟至少有9成的把握能成功。
    只要是天人武者，就没有谁能够抵挡住晋入“神意”的诱惑，这就像是从二品的安抚使，根本没有办法拒绝成为当朝一品执宰的诱惑一样。
    “二王子推断这杨毅肯定是身怀绝学，有着能够晋入神意大宗师的奥秘，所以贴出告示，以一字王的顶格封赏来拿杨毅的头，据说只要斩下他的头颅放入血液中浸泡，7日之内带回王庭，自有巫术高手，能以搜魂秘术将其脑海中的所有记忆都挖出来。”
    钟粟这句也不是说瞎话，巫月教的确有这样的秘法，古耶摩也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只不过古耶摩想要的是杨毅脑中神鬼莫测的兵法战略罢了。
    “这姓杨的狗官如此可恶，当真不能留他性命在这世上为祸人间，老夫应当亲自出手将其灭杀！顺便也给老夫的徒儿报仇雪恨！”
    姚北辰沉吟片刻，立即换了说法。
    “既如此，老夫便也奉上一份心力，杨贼在大乾王朝境内，身边又有千军万马守护，寻常人连他踪迹也不知道，这里是一份简易的河洲地图，若是赶得及，杨贼倒是有7~8成的可能去与睢县的张巡会合。”
    “两军相会，怕不是有数万之众，姚大师虽然本领高强，但独自去拿杨贼的人头未免还是有几分风险，不如叫上各位大师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
    “大师放心，老夫对杨贼脑中的东西没有兴趣，纯粹只是为民除害，若是大师顺利击杀杨贼，带他的脑袋去了王庭，只要提一句老夫的名号即可……
    “这仓山派也是不知经历过多少年的风雨，该是迎来兴盛之日，少安，回头我会让人送来万两白银，你将这仓山派上下好好修整一番，也算是老夫寥表对童家老爷子的敬意。”
    钟粟一番又是吹捧，又是金钱示好，将仓山派上下说得满心欢喜，童少安心中暗赞，就“察言观色”这一道，他距离这位钟安抚使还是差了好远，他还是得学啊！
    “可惜，师兄等人闭关正在关键时候，我倒是可以叫上崔师弟一起，有我们2名天人境武者出手，万军从中取敌上级也是轻而易举，钟老弟你且放心。”
    没有几句话的功夫，姚北辰就将年纪稍逊一些的钟粟喊上“老弟”了，可见钟粟这一顿马屁也不是白拍的。
    ……
    “大人，前面就是通河驿了，已经2日2夜未曾休息，就是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不如就在通河驿稍作休整，如何？”徐世忠指着前方说道。
    “还有多久到河洲？”
    “过了通河驿，如我等这般行军，最多再有半日就到了。”
    “好，那便在通河驿休息1夜。”
    眼看着黄昏已至，经过2天的日夜兼程，杨毅带着黥面军横跨1洲之地，已经快到河洲与衮洲最东边的廊丁郡。
    远远的瞧见一座驿站靠在官道边，杨毅拍了拍黑沙，逐渐放慢速度。
    若是寻常骑兵，肯定是无法做到如同黥面军这般经过2日夜的狂奔，还能气息平稳，收放自如，多亏杨毅的“武穆遗书”光环全开，其下兵马在耐力与精神上都是数倍强化。
    3000人的队伍，自然不可能全部冲进驿站，徐世忠让孙冲、王大海2人带队隔着1里多地扎营休整。
    他们都是轻装而来，只带了7日的干粮和水，根本没有辎重，说是扎营，不过是在官道旁找一处空地，席地而眠罢了。
    此行的目的是帮助张巡部突围，去了睢县如果张巡部还有救，便冲杀一波，若是张巡部没救了，那便转身就走，这是杨毅已经打定好的主意。
    “我去前面驿站打些清水，弄几把草料来，邹彦，你挑几个能背能扛的一起去。”
    “标下领命！”
    “行了，我现在只是监军，你的长官是徐部使。”
    杨毅微微一笑，对于这些一自己手带出来的兵，就算离开了自己，还是能对他如此尊重，多少还是非常受用的。
    邹彦当即叫上了汤容、吴铁牛等旗官，合计近百人，随杨毅一起步行前往驿站。
    因为河洲兵事，常有府军调动前往廊丁郡布防，但如此数千精壮骑兵，还是引起不少关注，眼见几名旗官带着人过来，便有1名老卒上前。
    “下官通河驿驿丞赵丰，不知哪位将军路过此地？”
    “赤羽火凤旗下部使徐世忠，这位是地镜司监军，杨毅杨提举。”
    “原来是柱国将军麾下！月前，下官还见过凤军主自此路过，可惜……”
    “赵驿丞，不知站中还有喂马的草料吗？再打一些清水于我们。”
    杨毅立即打断了赵丰的话，河洲或是往仓洲去，或是绕道京北的宣谷关，这里都是必经之地，凤天佐败退路过此地，他自然不会奇怪，只是这个时候提起他，未免有些打击士气。
    “有的，有的！下官这便安排！”
    赵丰当即喊来驿站中仅有的几名驿卒，带着杨毅他们前去领用物资。
    驿站中虽然常备一些应急的作战物资，但实际上也就仅供500兵马左右使用，像杨毅这样的骑兵队，需要提前半日招呼，从附近3~4个驿站调取才能供应。
    好在杨毅并非是征用作战，仅是让战马吃上点草料好睡觉，实际上以黥面军这批从北疆获取的战马素质，便是3~4日不吃不喝，也不会丧失多少战斗力。
    这些差事自然不用杨毅亲自动手，作为地镜司的监军，别看在朝堂上、江湖上人人喊打，不受待见，但是到了这些乡野之地，还是被人捧着，七品的官级，对于九品芝麻一样的驿丞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官了。
    驿站中左右两列都是大通铺，足够300~400人睡下，往里面去则是一座前三后四的大驿堂，这里别的没有，就是地方够宽敞。
    “上官这边请，下官这就给你去溜馒头。”
    杨毅被赵丰领进驿堂休息，经过前堂时，便见到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靠在空荡荡的墙壁上假寐，人数虽然不多，仅有十余人，但看得出来是刚来这里不久的。
    “咳咳……”
    “……哇哇！”
    “抱歉上官，这里可能有点吵，这些从河洲逃过来的百姓染了些风寒，只能暂借在此居住，过几日病好了就走，我们这驿站虽是军用，但这些人太可怜了，还有几岁大的孩子，下官就斗胆收留了他们。”
    按照规矩，驿站是官用，平时是不能居住商旅和平民的，就是为了应对战时的突发状况，很显然，这位赵驿丞是违规了。
    “嗯。”
    杨毅微微点头，只是轻应了一声，不置可否，跟在他身边的那克苏却皱了皱眉，但见杨毅未做声，便也未动声色。
    从前堂穿过，到了后院一处静宅内，杨毅站在房中左右打量，这间房还算宽敞，足有百多平米，足够十余人活动开。
    进门的中央位置有一张四方桌子，南北开窗，自西边则是摆了一张大床，上面被褥一应俱全，显然这是一间专门给将官享用的“豪华套间”。
    赵丰自去厨下忙活，2个女仆见四下无其他人，也都揭开人皮面具。
    “可闷死我了，这几天都带着这个鬼东西，我喘气都觉得累。”
    “你可别说了，等会我还要吃东西，我怕吃不下去。”
    人皮面具虽然好，但戴久了肯定会有一些不适应，何况2女娇生惯养，未曾有过这种苦累。
    “等明天到了河洲，让你们2匹马，你们便自行离去，河洲如今已经算是烈阳帝国的地盘，你们2个戎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就真的这么放我们走了？你也不问问我们是什么人？”
    古香翎眼中闪过一道异色，这段时间跟杨毅相处，总觉得他这个人与平时认识中的大乾人完全不同，骨子里透着一股精明，但做出来的事全是蠢事。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都没有兴趣，你最好不要说出来，有些事情我们可以藏在心里，但说出来就有点不好收场。”
    杨毅自顾自的从桌上拿起茶壶和茶杯倒了杯茶，轻轻一嗅，便仰头喝下。
    “馒头来咯……上官慢用！”
    没多久，赵丰就进来了，端着一簸箕的白馒头，还冒着热气，杨毅他们进来时，大门也没有关，就这么敞着，赵丰很自然就这么进来，将簸箕放在桌上，
    2女习惯性的往床上一躺，抓过被褥遮住脸，别说赵丰没有看见他们的脸，就算看见了也是见怪不怪，杨毅只是监军，又不是打仗的将官，带2个戎狄女奴在身边伺候也是非常正常的。
    “那克苏，把那边的窗户关上。”
    “大人……”
    “我知道的，先吃东西。”
    那克苏似有所知，杨毅却微微点头，让他不用多说。
    “吃东西！吃东西！”
    “我发现你们真的是扛饿啊！这么久的路，硬是只喝了一袋清水，啃了1块干饼子。”
    等赵丰一走，古香翎和奎丝丽便纷纷上桌拿手摸向馒头，也不顾一路风尘，手上不甚干净，抓起来就往嘴里啃，差点噎着了，还抢过杨毅的茶杯喝水，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这时候古香翎忽然发现，在门口一个小孩探出半个脑袋，直勾勾的盯着她手里的馒头，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吃下去了。
    仔细一瞧，这才想起来，似乎是前堂那些难民中的1个小孩，看个头不过7~8岁大小，眼神中透露着纯真与饥饿。
    “你要吃吗？”奎丝丽递过去1个馒头问道。
    小孩子摇了摇头，一副不敢答应的模样。
    “进来，这里有很多，你随便拿着吃。”
    古香翎这段时间似乎也见多了大乾逃难的百姓，一想到这些都是自己父亲、兄长造成的，内心就不免愧疚，也就动了恻隐之心。

 第142章 刺杀

    小孩大着胆子走进来，有些畏怯的看着杨毅和那克苏，小心的抓起一个馒头放在嘴边，似乎要吃，却又不敢，然后递给杨毅道：“叔叔先吃！”
    “小朋友真乖！他是块木头，不会饿的，你吃就行了。”
    奎丝丽一拍杨毅的肩头打趣，杨毅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摆脸色，就像普通朋友一样谈笑风生，时间长了，她跟杨毅的相处方式，都快跟奎巴托一样了。
    “小仔，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怎么能拿军爷的东西，快放下！不好意思，我一时没看住，他就会到处乱跑。”
    这时候一个妇人出现在门口，急急忙忙的跑来抱起小孩，然后将他手中馒头抢夺下来放回原位。
    眼前这妇人颇有几分姿色，看模样似乎不到30岁，正是女人年华正好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出来寻找小孩的时候过于慌乱，使得她的钗裙散乱，襟口歪斜，一大片雪白就那么露出来。
    尤其是粉色抹衣似乎小了，包不住那2座雄伟的高山，使得一条沟壑清晰无比的出现在眼前，正随着抱住小孩的动作，2座高峰上下颠簸，好不吸引眼球。
    “没事，我这个人最喜欢小孩，还有孩子他妈，你们真的不吃一点吗？”
    杨毅微一挑眉，用手肘顶在桌上，手掌撑住下巴，仔细端详眼前的妇人，似乎被她的波涛汹涌完全迷惑住了一般。
    “不了，军爷。”
    妇人虽是如此说，却咽了咽口水，或许是有什么想法，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脯。
    “好吃吗？”
    杨毅这会儿又突然不看了，反而向2女发问。
    2女一直狼吞虎咽，几口就吃下1个馒头，杨毅却从始至终未伸手，只是笑着看着她们吃东西，顺便给她们端茶倒水，直到这时候才贸然发问。
    “好吃啊！我们在草原上吃的都是榖米，又硬又涩，不像你们大乾人，吃的馒头又香又软！你们怎么不吃？这么多我们可吃不完的，大姐，你也可以跟孩子一起来吃的……”
    “别管他，他怕是想吃另外一种大白馒头了。”
    古香翎没好气的打断奎丝丽，作为天汗的子女，对男人的“兴致”也是见怪不怪，她的2个哥哥，包括她的父亲，在这方面向来都是想来就来，完全不分场合和对象，北疆异族为了维持种族延续，在男女之事上也是一直很开放。
    白面馒头在军粮里也算是顶级的存在，一般人可吃不到，驿站里储备的不多，也只是用来招待将官，普通卒卫常备的则是更加粗糙的干烙饼子。
    这一簸箕大概12个左右，差不多正好1人吃3个。
    “军爷都没吃，我们哪儿敢动手……”
    “哦？这还怪我咯？可惜，我这个人出门在外从来不吃别人的东西，自己带的东西虽然味道一般，但是胜在干净……”
    杨毅话音未落，2女忽然眼神迷惘，齐齐的趴倒在桌上。
    仿佛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杨毅没有丝毫错愕，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妇人和孩童。
    多道绿芒闪烁，却是那人畜无害的小孩突然出手，他自袖中甩出一把飞镖，足有十数只之多，而且绿光莹莹，皆是附着了毒药巫术的暗器。
    杨毅端起茶杯身形未有丝毫动作，只是如常尽饮杯中之物。
    “叮叮当当……”
    一阵金铁交鸣之音，那克苏的青铜短剑出手了，他的剑招本就是又快又险，加上他三昧境顶峰的实力，虽然只是隔着一张桌子，但这些暗器却无一例外的全部击落。
    “受死！”
    那妇人也是忽然脸作凶恶之色，将小孩抛向那克苏，自抹衣内拔出一把短刀来，翻身就滚上了饭桌，顿将一簸箕的馒头踢到地上，眨眼间，短刀就刺到了杨毅眼前。
    叮！
    “啊！”
    妇人一声惊叫，手腕上一道血线飙起，她居然拿捏不住短刀，顿时一脸惊恐之色飞快后退，此时她才发现，那一剑的罡气之锐利，连她的胸衣都被剑罡划开，前胸几乎敞开，但她脸上却未有丝毫羞恼之色。
    “居然还有高手护卫，一起上！”
    妇人手腕上的伤口开始飚出血液，她连点周身数处大穴，抑制气脉通畅，以防失血过多。
    妇人的话音刚落，房间两侧顿有沉闷之声传出，南北两扇窗户被撞破，数人一起闯了进来，这些皆是前堂那些难民打扮的人。
    此时这些人哪里还有难民的样子，全都是凶神恶煞一般，不少人肌肉高高隆起，一看就是精通锻体的高手。
    “是三昧境的高手！布阵！”
    妇人忽然大声喊道，声音居然不似先前那般温柔贤淑，反倒是充满了尖锐阴狠。
    那自两侧窗户撞进来的人，共有7人，其中6名大汉，忽的展开兵器，却是一条条如丝如网的链枪，合起来施展，顿时将那克苏缠住，还有1名如先前孩童一般的矮小杀手，却是身形灵动如猴，抽出腰间短匕，疾速在6名大汉中间穿插。
    仔细一看面貌，才发现这和那之前的孩童一样，都是侏儒杀手，只是平时被妇人抱着，以受风寒的名义盖住头脸，所以才未能看清已是中年的面貌。
    这6名大汉不知使得什么门派路数，虽然只是先天初期，但凭借手中的奇门兵器，似乎专门克制刀剑等近身兵器，时不时的就缠住那克苏的青铜短剑，即使附着剑罡，也割裂不开那柔韧的链枪，用力猛了，反倒是会被死死缠住。
    若只是这6人，那克苏也未必会被压制，可房中还有2名侏儒杀手时不时的跃起自战圈间隙之中偷袭出手，手中虽是2把短匕，但附有“毒药巫术”，又专挑罡气难以流转遮蔽的穴位点刺，即使那克苏身上的罡盾护体，也不敢轻易接下。
    往往那克苏即将脱身之时，侏儒杀手的偷袭便让他无奈转变路线，进而继续陷入阵中，这其中先前对杨毅甩出毒镖的侏儒杀手不断发号施令，显然是这群人的另1名首领。
    “杨毅，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坦荡”的妇人脸上闪过一丝凶狠，她虽受伤而未能出手，却自有4人从大门口外冲了进来，原来不知不觉中，杨毅所在的这间房舍，已经被团团包围。
    这4人中有男有女，手中兵器也皆是短刀、短匕这样便于贴身隐藏的兵刃，这4人普遍个子不高，而且低伏身体犹如“地老鼠”一样，行进路线左右飘忽、捉摸不定，却又是速度极快。
    “小心……”
    那克苏有点着急，几次想冲出来却不得机会，反倒是青铜短剑被链枪卷的如同蚕蛹，索性将其连同6把链枪扔了出去，只凭空手与这8人相斗，却更是越斗越难以脱身。
    房间不过方寸之地，此时已有十余人在场，早已显得拥挤不堪，杨毅前后左右都是人，偏偏他却不知道躲闪，坐在那里如同等着送人头。
    这4名陌生男女各持短刃上前，眨眼便来到杨毅身边，4把兵器朝着4个方向刺去，分别针对杨毅的眼、喉、心、腹等要害，任何一处被刺中，如同杨毅这般毫无内力之人，自然是必死无疑。
    就在这刹那之间，杨毅眼睛豁然一睁，速度极快无比的一抹指上的须弥戒环，指上火星闪烁，他自指环中抽出魉皇刀来，抬手便是一记“迎风拔刀斩”！
    这一击速度奇快无比，甚至超出了人类视觉捕捉的极限，在普通人眼里只觉得是一道残影，犀利无比的刀刃轻松的斩开眼前的一切，他身前的4名男女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是身首异处。
    “不可能！你不是已经废去修为了吗？”
    妇人惊呼失神，本以为杨毅是这场刺杀行动中最弱的一环，却没想到刺杀目标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暗红色的魉皇刀上沾染着红色的血液，它兴奋的轻微颤抖着，似乎久未饮过如此新鲜的血液。
    “对付你们，有没有内力，却无甚差别！”杨毅轻蔑的道。
    一直以来，他面对的都是北疆最强战斗种族的最高战力，在强大的压迫之下，他早已习惯了越阶挑战，三昧境武者他也不是没有杀过，以至于强横的“拔刀术”配合“迎风一刀斩”，杨毅仅凭自身气力，就已经足够斩杀这些先天中期左右的江湖人物。
    尤其是这些人轻敌的以为他现在弱得只是个普通人，殊不知杨毅这一身的本事中，内力只是最无用的部分，他的战斗力基本上是靠自身的高属性和一些武学特性叠加出来的。
    “消息有误！撤！”
    妇人当机立断，想要撤退，可这时候却已经晚了。
    杨毅持刀在手，立即加入针对那克苏的战圈中，一脚踢翻了桌子，紧接着横刀而起，那名指挥战斗，看似首领之一的侏儒杀手正被那克苏一脚踹飞，仿佛自己撞上的桌面。
    一道缝隙自这名注入杀手的脖颈上出现，连同他身后的方桌桌面一起被切为两半，6名组成阵势的大汉，顿时慌乱起来，也不知是谁站位出了问题，被那克苏看出了破绽。
    “嗖嗖嗖！”
    那克苏并指做剑，剑罡透指而出，一剑三连环，便是在3名大汉身上戳出3个血窟窿来，虽未能即刻杀死他们，却也立即破开阵势。
    “轰隆！……哗啦啦！”
    一声爆响，自那妇人手中抛出一物落在地上，顿时升起浓重的烟雾，杨毅微微一嗅，当即皱眉拉着那克苏后退。
    “有毒！”
    杨毅退到床边上抓起被褥一分为二，其中一片自顾自的捂住口鼻，另一片则交给那克苏。
    视野中一片模糊，但是杨毅听到墙壁倒塌的声音，急于逃脱的杀手们毫无顾忌撞开了墙壁，短短十数息的功夫，等烟雾散尽之时，他们却早已不见踪影，连同房间中的死尸具都不见了，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那2个戎狄女人也被抓走了？”杨毅一皱眉，战斗之时，他没有把2女生死放在心上，是死是活他并不在意，但是被抓走了却是个麻烦。
    “大人！”
    那克苏心思敏锐，手疾眼快，立即发现了在倒塌墙壁的砖块下，1枚未被带走的毒镖。
    此毒镖呈三锥棱体，不似是大乾江湖上惯用的暗器，反倒是有点像战场上用来防备骑兵的“铁蒺藜”。
    “这些人上过战场？是戎狄异族的杀手？不对……”杨毅微微皱眉。
    这时候终于有人发现这里的打斗，邹彦、汤容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近百人将这处宅子围得水泄不通。
    “将军！将军！跟老汉无关啊！我真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来头……哎哟！”
    吴铁牛揪住赵丰重重的将他摔在杨毅面前，愤怒的捏起拳头就要砸在他面门上。
    “铁牛，住手！这件事与赵驿丞并没有关系，那些人只是利用了赵驿丞的良善之心罢了。”
    杨毅一把抓住吴铁牛的手摇了摇头。
    “怎么没关系？大人你在这里遇刺，肯定与这老小子脱不了关系！说不定他们就是同谋！俺们拼死拼活的为大乾征战，这老小子穿着一身官皮，居然吃里扒外，帮着戎狄异族来刺杀你！应该生剐了他！”
    吴铁牛显然气极，如果不是那克苏护卫在杨毅身边，而杨毅又天生警觉，这些人或许就得手了，眼看着断壁残垣，不少地方都是鲜血飞溅，显然这里经历过一场恶战。
    “将军，冤枉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那些人！”赵丰连忙抱头跪在地上哭诉。
    “这些人不但颇有武艺，而且精通分进合击之术，能够以奇门兵器布下阵势困住那克苏，又有‘毒药巫术’傍身，显然并不是一般的江湖杀手，赵驿丞若是同谋，又怎么会被你拿住？”
    “这……大人你是不是在骂俺没本事？”
    “大人只是说你本事不大。”汤容挑了挑眉笑着奚落了一句。
    “散了，去把清水草料送过去……抱歉，赵驿丞，让你卷入这场是非之中，这是损坏驿站的赔偿，你且收下。”

 第143章 来路

    “这……这……不可不可！太多了！”
    眼见杨毅塞了2颗金豆子过来，赵丰连忙摆手，不想收下，却被杨毅硬是塞入怀中，反正都是因为纯度不够，无法充值的东西，在杨毅眼里一文不值，只不过为了行动方便，那克苏还是帮他留下了不少。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杨毅也不愿意在驿站中多待，便返回了营地。
    “听说大人遇刺了？是哪路人马？是针对大人而来？还是碰巧被大人撞上了？”
    徐世忠也是很紧张，一连串的抛出了许多问题，他们距离驿站毕竟还有一段距离，刺杀发生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丝毫感知，
    “恐怕是针对我而来的，我听他们不但喊出了我的名字，而且态度坚决，显然是见过我的面容……你在北疆见过这个吗？”
    杨毅戴着鹿皮手套捏着1枚“铁蒺藜”问道。
    徐世忠仔细端详摇了摇头。
    “北疆异族繁多，天赋异术也是繁杂的很，但还从未听说过有精通暗器的部族，而且这枚暗器制作精良，不像是戎狄人的手法，反倒像是……像是我大乾工匠的手艺。”
    天下间三大铸造术，西域炼金术、北疆铜制术，还有大乾王朝集合众多流派而大成的机关冶炼术，杨毅手上的这枚暗器，很明显带着“冶炼”的痕迹。
    “看来跟我想的一样，这波人应该不是戎狄的谍子，至少证明潘世阆那边是安全的，而且我们离开仓洲北营之后，潘世阆也并不知道我们要前往河洲营救张巡，无论是戎狄谍子在仓洲的埋伏，还是潘世阆里通外敌，都不可能如此详细的知道我们的行踪。”
    “更何况，我觉得以潘世阆的孤傲，他并不屑与戎狄人合作。”
    杨毅收起“铁蒺藜”，这时反而陷入了迷茫。
    目前来说，谁最想让杨毅的人头？毫无疑问，那肯定是在杨毅手上吃了好几次大亏的烈阳帝国，他们甚至挂出了“一字王”那样离谱的悬赏，搞得杨毅就很无语。
    “你们都能挂出这么丰厚的悬赏了，怎么就没人来招揽我一下？高官厚禄，加上无尽的财富，我肯定会答应的呀！我就想当个闲散王爷罢了……弄得我现在危机重重，还没进入河洲，先是被人埋伏一波。”
    “这样搞得好像我不配一样，倒是能干掉我的人才配是？”
    杨毅心中不免有些怨念。
    其次，自然就是在杨毅手上吃了大亏，恐怕被异种真气折腾得夜不能寐的潘世阆。
    “大人想到了谁？”
    徐世忠哪里知道杨毅在想其他的事情，眼见杨毅默然发呆，还以为他有了头绪。
    “能叫出我的名字，且是认识我这张脸，知道我一些生平的，与我有所仇隙；另外他们还知道我内力全失，但对于我还能还手，却表示惊讶，证明他们知道我最近情况，却从未看过我出手；”
    “他们并不知道那克苏的存在，说明他们没有见过那克苏，至少没有见过他出手；还有1条线索，那就是他们能提前埋伏在这里，说明他们知道我们的行动路线！”
    综上所述的线索，1个名字呼之欲出。
    徐世忠瞳孔剧震，用口型比划了一个名字。
    “曹邵英？”
    那张英俊中带有一丝阴柔的面孔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杨毅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只有他知道曹邵英给了他多大的帮助，就是那把贴身藏好的水果刀，就能证明曹邵英对他极有好感，而且也希望它能活着。
    “除他之外，还能有谁……嘶！诡网？”
    一种被阴谋死死缠绕的感觉逐渐袭上心头，徐世忠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诡网”这2个字一出口，分明前后左右全是自己人，仍旧有一种被人看透了“心肝脾肺肾”的感觉，仿佛赤身裸体置身光天化日之下。
    从方震口中，他们第一次听说了这个隐藏在王朝内部的组织，只是短短一番交谈，便知道这个组织的可怕。
    “诡网”虽然借地镜司而潜伏下来，但却牢牢掌控在大都监“许焕”的手中，左右司隶根本无权过问，实际上的操作人是从未露过面神秘至极的少都监。
    但毫无疑问，无论是“许焕”，还是“诡网”，都只会对1个人负责，那就是现在的官家“李玉”。
    如果说不是曹邵英想杀杨毅，而是“诡网”通过曹邵英收集到了杨毅的情报，那么出现这种结果的原因只有1个，那就是真正想杀杨毅的，只能是现在的官家！
    “看来有人不太愿意让我出现在皇京啊！”
    杨毅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卷入到了一场未知的是非之中，这个猜测似乎很离谱，却隐隐又觉得很合理，如果真的是李玉的决定，那为什么这么做？
    就因为自己能打仗，又无法控制？与其有可能被其他敌国得去，不如趁早毁掉？
    还是说，不知不觉中，他杨毅已经站在了这位新官家的对立面。
    “能够聚集十数名先天武者预先埋伏，除了那位，怕是只有一些有头有脸的一流门派才有这样的实力，大人几乎未曾在江湖露面，自然也不会跟谁结怨，说是江湖仇杀，也完全无法令人信服。”
    “大人若是回到皇京，千万要小心啊！”徐世忠不由叮嘱起来。
    杨毅被人反复多次提醒过，所谓的“皇族底蕴”，之前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此时想到“诡网”，又想到这些几乎被当做炮灰一样的“先天高手”，似乎明白了那些人在害怕什么，尤其是这些他能看到的实力，可能连皮毛都算不上。
    “大人又是怎么提前看出来那些难民是杀手来的？”徐世忠又问道。
    “因为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干净、精壮的难民，我们一路自北而来，碰到那些逃亡之人，谁不是惶惶之色，茫然而又惊恐万分，一些小小的动静，就如同惊弓之鸟，哪里会像他们那样，见到我们带着兵器前来，仍旧只是待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我们走过去。”
    “何况那克苏对气息感知何其敏锐，只是露出那么一丝丝的杀气，就被他感知到了。”
    “还有那房间中，看似干干净净没有人住过，但茶壶里的茶水尚有一丝余温，证明我们来之前，已经有人在那里待着，不是埋伏又是什么？”
    杨毅耸了耸肩，以他的心思敏锐，一些刺杀很难奏效。
    徐世忠也感觉奇怪，明明杨毅才不到20岁年纪，却有一种极富江湖经验的感觉，可他的平生经历，根本就跟江湖游历扯不上边。
    “难道真的是天生异智，多谋近妖？”徐世忠心中嘀咕。
    “大人能够自身警觉就好，到了皇京，我们也不能侍卫左右，大人自己要注意安全……话说回来，也不知他们把波波和贝儿这2个女奴抓去做什么，莫非觉得用这2个戎狄女奴做人质，还能威胁到大人不成？”
    “这也很难说……”
    徐世忠轻蔑一笑，觉得这些杀手头脑有些不清醒，反倒是杨毅皱了皱眉头，似乎这2个女奴被掳走，会是一场不小的麻烦一样。
    “真是多事之秋，没想到才刚歇口气，立即就遇上这种事。”
    一场刺杀，显然扫了大家出行河洲的兴致。
    黥面军草草休息片刻，天还未亮就出发了，杨毅看到通河驿大门紧闭，许是被这一次吓破了胆，估计这位心善的赵驿丞，再也不敢胡乱接济难民了。
    大军路过廊丁郡，通过边防营寨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好在有“皇族密令”的腰牌开路，衮洲防卫使痛快的打开营门，杨毅部终是在午时之前进入到了河洲。
    到了这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进入遭遇战。
    杨毅部只在马背上匆匆吃了口干粮，便沿着官道向睢县的方向赶过去，这一路上他们丝毫不顾及隐藏痕迹，只凭马快，甩掉了好几拨听闻声音赶过来查看的戎狄探子。
    “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已经有好几拨人马跟在后面观望了，要不要返身冲上一波？以防后路被堵死！”郑继祖向杨毅建议。
    “不必，将我的旗子竖起来，告诉他们，我杨毅来了！但凡有阻我踏马前行者，尽数杀之！”杨毅眼睛微眯，杀机毕露，被一场刺杀勾起的怒火，此时要发泄在这些戎狄健奴身上。
    “好勒！”
    他们虽然已经不再是玉宁关边军所属，但是自北疆起势以来，代表“杨毅”的那面战损极其严重的“杨字旗”却一直被郑继祖保留着。
    闻听此言，郑继祖珍而重之的从白烟腹下一摸，便是那面白底黑字的旗帜，上面不但血迹斑斑，而且近4成已经被火焰焚毁。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面毫不起眼的旗帜，当被邹彦高高竖起之时，附近观风的戎狄探子便是如同炸了锅一般，慌乱的四处逃去。
    杨毅开启“百里之目”，便发现四周再无跟随的戎狄探子，这其中一部分是因为“精忠武穆”的特性，让敌军产生了“恐惧”效果，但更多的一部分则是杨毅那在烈阳军中，无人不知的赫赫威名。
    “杨毅来了”的消息，顿时如同瘟疫一样在河洲传播开去。
    正在河洲平阳府的古克莫罕顿时如临大敌，连忙调动各处兵马，汇集10万之众，这才有了一些安全感。
    “大王，是不是有些过于紧张了？那杨毅并非三头六臂，听说还只是个通脉境的娃娃，难道还能插上翅膀飞到平阳城中灭了我们这数十万大军不成？”
    说话的是右贤王阿格尔翰帐下一员悍将，出身狄伦狼族的格尔术，虽然并非族中亲贵，但凭着悍勇与实力，却是备受阿格尔翰的重用，作为烈阳帝国重要的兵员输出部族，狄伦狼族却少有能带兵打硬仗的将领。
    阿格尔翰的弟弟阿齐格算是1个，如今留在古烈满都拉身边听用，阿伦骨颜也勉强算是1个，但自从跟古克莫罕决裂，便站在了古耶摩一边。
    而格尔术就是这一次征伐大乾中，屡立战功脱颖而出的将领，他有着狄伦狼族明显的健硕身姿，并不像罗斯族人那样五大三粗、满身虬节，而是身体非常匀称，每一块肌肉群虽然不大，却充满了爆炸力。
    古克莫罕因为配合太初天汗攻取河洲，再立新功，使得他不但实力激增，还着实配给了几名武艺高强的将领辅佐，其中，不但有永王帐下的慕容宸，还有这位格尔术，再有就是因为辛甘雅身死，巫月教派来的新任监军十一长老莫奈。
    莫奈出身萨克沁鹰族，有着一头如同山原红羽翼般秀美的红色长发，眉梢上翘，显得神态带着一些妖媚，作为年轻一辈中最为有实力的巫师之一，她的巫术比起辛甘雅只强不弱。
    另有一名始终默不作声的清瘦男子，顶着一个如同鸟窝般的爆炸头，手长过膝，却有着一双摄人心魄的鹰目，背着一把巨大长弓，腰后则是挂着装满箭矢的箭袋，身上隐隐流转着三昧境武者的气息，他则是来自哲达克族的也木先。
    古克莫罕很想大骂一句“你懂个屁”，但脸上却只能挂起笑容安抚道：“小心使得万年船嘛！他可是一把火烧了古耶摩西征大军的杨毅，若不是得永王之助攻取了新洲，恐怕堂堂西部大王就要被他整死了，对，慕容将军？”
    古克莫罕忽然点了一下慕容宸，实际上也是在诉说着内心的不满，毕竟慕容宸名义上与他是盟友，暗戳戳的却在帮助古耶摩，如今永王势力一分为二，却都在蓬勃发展，已经不得不让他特别对待。
    慕容宸得到古烈满都拉的重用，不但迅速攻取了河洲，又献计夺下虎口关，虽然因为古耶摩拖了后腿，但慕容宸的功劳是显而易见的，古烈满都拉便也没有亏待他，虽然名义上留在北部大王帐下听用，实际上负责的却是安定河洲，收拢各处府军为烈阳帝国所用的差事，直接向王庭负责，并不完全受制于古克莫罕。

 第144章 迎战

    慕容宸麾下已有10万余之众，打出永王旗号，使得不少乾军投靠，河洲并不像北洲那样到处都是反抗势力，大大阻碍了烈阳帝国占领王朝领地的脚步，除了河洲本身民风不似北洲般刚烈之外，慕容宸也的确是出了大力气的。
    至于永王，机缘巧合之下不但救了古耶摩大军，更是在攻取新洲时，立下劝降皇甫瑞的奇功，虽然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但那并非是永王李存浩的错，只能说古耶摩得意忘形之下，疏于管制降军。
    尤其是在古耶摩经历了天河阻击战之后，不得不更加依赖永王势力，以至于永王收拢了新洲、仓洲的大乾军势力，彻底窃取了西部大王古耶摩的胜利果实，如今成了抗击西域联军最重要的战力，麾下足有20余万人之众。
    李存浩与慕容宸联合，怕不是已有了近40万军，已经成了烈阳帝国中不可忽视的一股重要战力，又有昌吉府作为根据地，其势力之庞大，可能仅此于右贤王阿格尔翰。
    原本左贤王拓跋翰顿的势力也是不小的，但是经历了几次征伐杨毅的失败，鞑鞑族的有生力量都快要被消灭的差不多了，现在基本上都是在后方休养生息，为烈阳军提供战马去了。
    慕容宸老神在在，一直低眉眯眼仿佛睡着了一般，直到古克莫罕的话将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这才轻叹一声道：“杨毅此来，毋庸置疑，是奔着睢县张巡去的。”
    “张巡此人刚烈勇猛，眼中容不得沙子，我已劝降多次，但他并无回应，率众围攻近2月，却也是损兵折将，明明他应该早已粮草用尽，却依旧保持着高昂的战斗力，可见河洲失守，非战之罪。”
    “若不是大汗神兵天降，甫一出现便切断了凤天佐与张巡部的联系，我们又抓住时机强渡天河，包抄张巡部，趁乱将其大部赶入天河之中，这一场河洲争夺战，还未知胜负。”
    “依老夫的意思，杨毅之谋，配合张巡之勇，这河洲之内如无人之境，未免折损过大，做做样子追赶一阵便算了，我们已经占了河洲，只要好生经营，必可逐步蚕食大乾，没有必要争这一时之勇。”
    莫名被古克莫罕点了一下，慕容宸一反常态，平时根本不会主动献策献计，只会闷头捞好处，这个时候居然说出“主和”的话来。
    可这番话，却正说中古克莫罕的心思，他差点便拍桌叫好，要附和此议，没想到却立即有人给予了反驳。
    “慕容老将军，你是得了便宜就卖乖啊！这河洲的好处，大半都被你捞去了？各地府军降将尽归你的麾下，财产抄没也都是出自你的手笔，连官阶都提了一级，你是可以急流勇退了，我们这些还在争领军功的年轻人怎么办？”
    格尔术第一个就站出来表示反对，烈阳帝国对于军功封赏是极重的，这一点从对杨毅的悬赏令上就可以看出来，闻听杨毅出现在河洲，这些未有与其打过交道的戎狄将领，早就跃跃欲试，哪里会听慕容宸的劝阻。
    慕容宸并不答话，在众人的注视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再多发一言，反正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就是，区区几千兵马能有多厉害？我们这里可是聚集了10万大军！而且都是北疆草原上能征善战的勇士，我还不信抓不到1个杨毅！这可是上天送来的功劳，我们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莫奈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比起辛甘雅的内敛沉稳，她终究是年轻了一些，把对权利的欲望全部写在了脸上。
    “大王，就让我3万狄伦狼骑本部出战，在这一马平川的河洲之上，我不信大乾的军骑，还能强过‘北疆飓风’！”
    格尔术立即邀战，仿佛一把刀抽出来架在了古克莫罕的脖子上，就差逼得古克莫罕立即答应。
    “本长老也可以随军助格尔术将军一臂之力，也木先，你麾下的神射手们还未立寸功，何不趁此机会扬名天下？”
    莫奈当即拉拢沉默的也木先一起，脸上透着一股自以为是的精明。
    众人之中除了慕容宸不知深浅之外，算是也木先的实力最为强大，他不但是哲克达族的王族出身，而且也是神武堂的供奉之一，就是因为有着双重身份，使得他在古克莫罕帐下显得很特殊。
    “那便去会一会杨毅。”
    也木先不置可否，既看不出对阵杨毅的兴奋，似乎也对封赏极高的杨毅人头没有兴趣。
    眼见3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出战之事定下了，仿佛将架在古克莫罕脖颈上的刀又往下压了压，古克莫罕尽管心中不喜，这时候却也不能拒绝。
    “……既如此，格尔术带领3万飓风狼骑、也木先带领1万哲克达族神射手，再加上罗斯族熊兵和威克曼族蛮牛骑兵各1万人由莫奈统领，合计6万兵马前去痛击杨毅，务必将他给本王格杀在睢县之外！”
    “本王要让张巡站在睢县城头，亲眼看着他最后的希望破灭，就算还不肯降，那在绝望之下，反抗力也会小很多，到时候，还要劳烦慕容将军前去破城。”
    烈阳军多是骑兵，而且不擅制作攻城器具，所以面对防守严密的城池，就像面对一只刺猬难以下嘴，围攻张巡的任务，也一直是由慕容宸在负责，其余戎狄人不是在打粮垛，就是在打粮垛的路上。
    平阳城很快调动兵马，戎狄骑兵来去如风，军令一下，便会同在一起浩浩荡荡向着睢县的方向迎了过去……
    进入河洲第3日，天气晴，无风，临近午时。
    在距离睢县还有10里地时，杨毅便放慢了速度，他展开百里之目，将已经破落的睢县城池看个清楚，不到2丈高的土墙城围上，全是战斗痕迹，斧凿刀砍之处如同锯齿一样遍布城墙，在鲜血侵染之下，到处都是一片片的黑色斑块。
    城头之上只有稀稀落落十数人，而且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精神状态极差，再往里瞧，整个睢县已经如同白地，毫无生机。
    近2万打着“永王”旗号的烈阳军将整个睢县团团围住，没有留下任何缺口，但却是围而不攻，使得“攻心之计”，意不在伐城。
    杨毅眼睛微眯，心中已经知道，张巡还活着的可能性非常小，但入目之处，一股强大的兵势，逐渐越过睢县包围圈向着自己迎面而来，想要帮助睢县突围，至少要凿穿这股兵势。
    “大人，敌军势大，约有不下5万人马，是不是要稍避锋芒？”
    徐世忠微一沉吟，还是向杨毅提醒，虽然他很清楚杨毅必然比自己更了解烈阳军的虚实。
    “各位兄弟，如今我们脚下的土地，是我们先辈挥洒热血与生命换来的，大乾百年平和，如今已被戎狄健奴撕碎，我们的同胞在他们的铁蹄之下被肆意蹂躏，我知你们一路上见到无家可归的乾民百姓，无不是心中如烈火煎熬！”
    “你们的父母叔伯、兄弟姐妹都还下落不明、未知生死……不知多少人在这一场失国之战中流离失所、惨遭杀害，此时此刻，便是复仇之际！握紧你们手中的枪，抓起腰间的刀！向你们的敌人狠狠挥舞！侵我大乾者，虽远必诛！”
    “胜战！胜战！”
    杨毅一声大吼，立即获得全军响应，顿时气势如虹。
    “敌军虽有十余倍之众，但我杨毅视之如草人木桩！众兄弟可敢与我一同死战否？”
    “将军有令，卑职必当誓死相随！”
    徐世忠第一个响应，将头盔的面罩覆下，自奔雷驹的背囊里取出“虎头簪金枪”，已经进入全副武装的状态。
    “不过就是每个人多杀几十颗人头罢了，哪位兄弟气力不济，张某亦可代劳！”
    张奎呲牙一笑，只是他满脸横肉，加上左眼疤痕，形如恶鬼，一股嗜血杀机悄然而起。
    “将军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便是十八层地狱，我们也可杀个来回！”
    邹彦和汤容相视一笑，亮银枪与宽背大刀，在他们袖上擦了又擦，已是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光亮。
    “嘿！跟着将军杀敌便是痛快，我们早已是赚回了本钱，这一趟更是要大赚特赚！”
    孙冲和王大海早年便是边军中经历最为凶狠的恶战之人，能够在十数年的硬仗之中活着走下来，丝毫不缺胆气。
    “喂喂，你们可别光顾着痛快，俺老牛马上要退役，可要多赚些赏钱，手快有手慢无！”
    “就你话多……大人，流民营郑继祖、吴铁牛请战！我等虽身份低微，也想逞一时匹夫之勇，为这该死的大乾挣一回脸面。”
    郑继祖骑着白烟，在众多黥面军中也算独树一帜，他和吴铁牛靠近杨毅轻声说道，虽是只有内息境，在这数万人的战场上，可以说微不足道，但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可杀！”
    那克苏拍了拍座下追风黄，缓缓拔出青铜短剑，抖手一甩，罡气迸射，剑罡附着七尺，凶相毕露。
    “虽千万人吾往矣！”
    杨毅大笑一声，丈二明阳槊持在手中，尽管没有丝毫内力，但仅凭个人武勇已是足够，双腿一夹黑沙的腹部，黑沙当即纵跃而出，主动向那黑压压一片的烈阳军发起进攻……
    “呵！这杨毅也是虚有其表，我们这么多人，他居然敢正面直冲！大王，我现在就去将他拿下！”
    格尔术也率领飓风狼骑迎了上去，他一动整个戎狄大军便起了连锁反应，莫奈与也木先也紧随其后，以扇形之势向着杨毅的方向汇聚过去。
    “若是能拿下杨毅当然最好，可不知为何，本王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古克莫罕只觉得右眼皮不停的跳，明明自身这边占有优势，身后还有慕容宸的2万府军包围睢县，随时可调动征用，他硬是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如今局势明朗，无论杨毅是死还是活，在西域联军的逼迫之下，烈阳帝国再无南下之力，虽然实力庞大，但得来的地盘还没有消化，无法形成有效战斗力，实是无力两面作战，不与西域诸国联盟达成和解，烈阳帝国便始终如芒在背，不敢倾力而为。”
    “尤其是大乾王朝底蕴深厚，此时已经逐渐缓过气来，各处防线已经坚如磐石，再想像之前那般投机取巧，是不可能的。”
    “若是以硬实力论，别说大乾现在已经丢了4洲之地，就算仅凭京洲1地，也足够硬撑王朝20年不衰，如今帝国需要的是时间来休养生息，徒增死伤只会让我们更难以缓过来。”
    慕容宸说出了古克莫罕的心里话，之前在议事时他会主和，就是因为他已经看出了，得到3洲半乾国土地的戎狄人逐渐自大，丧失了战心，各部族之间也开始争权夺利，想要尽可能的在现有阶段捞足好处。
    眼前的这6万战兵已经是烈阳军的后备力量，而且多是15到25岁的兵力种子，每死伤1个人，对于烈阳帝国的未来都是沉重的打击，关键是他们并没有作战经验，草草训练就被拉上战场，比起半年多前烈阳帝国起兵之时的战力差了至少5成。
    “大王，还是退后一些，最好退到睢县之后，这场大败，虽然会损失惨重，但至少也会巩固您在河洲的地位，北部大王是当不了了，这‘河洲王’还是可以当一当的。”
    “老将军……说的有道理！”
    “大王客气了，我们毕竟是盟友嘛！”
    慕容宸与古克莫罕小声商议片刻，算是冰释前嫌，便不顾还在冲锋作战的大部队，转身退到了20里地之后
    整片大地都因为这场野战而颤抖，杨毅兵锋所指，正是格尔术的飓风狼骑，由于狼王黑沙的爆发力十足，使得杨毅稍稍脱离了一些队伍，黥面军跟在后面紧赶慢赶，已经将队伍拉成了一条线……

 第145章 链锯

    “上槊！”
    杨毅忽然高举战槊，同时黑沙的速度也缓了下来，看到这个动作，徐世忠便心里有数，立即发号施令。
    黥面军皆是盯着眼前人的动作，闻听军令或是看见眼前人的动作，便将战槊斜指右前方，身子低伏，头部几乎与马首挨在了一处，正是“夹枪斜扫”的骑兵战法。
    若不是这一次敌军军势太大，层层叠叠根本穿之不透，杨毅也根本不用多花功夫，黥面军的战力已经练成，加上3大光环全开，面对2~3万人的军队只要使用“夹枪冲刺”的战法即可，现在却要多费一些功夫。
    杨毅就在即将撞向格尔术所部之时，忽然左侧急转30度角，整支队伍如影随形，硬是擦着飓风狼骑的边上蹭了过去。
    格尔术都计划好了，先用部下挫其锋芒，自己再突杀出来，直接将杨毅拿下，本打算来一场“硬碰硬”，可杨毅这一转向，他却被挤在前锋阵中，前后左右都是自己人，反而无法脱身出来阻拦。
    “该死！便宜也木先了……嗯？杨贼的马好快！居然比‘飓风狼骑’还要快？”
    格尔术正在懊恼之际，便听见无数惨叫之声响起，放眼看去，黥面军所过之处，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一片，想要拦阻的飓风狼骑全被甩在身后。
    以灵活爆发、小战场急速袭杀而闻名的“飓风狼骑”在最优势的速度上，居然被这些黥面军完全甩在身后。
    战槊斜指45度角，以肩背夹住槊尾，再凭借4米长的槊身，使得这一支骑兵战队如同链锯一样狠狠从“飓风狼骑”的身侧拉过去，那一根根战槊，如同一根根倒刺般，扎入“飓风狼骑”的体内，再利用战马奔驰的速度狠狠划过去，便是整整一大块皮肉被鲜血淋漓的扯下来。
    “拦住他们！”
    格尔术大声吼道，他虽是三昧境武者，却也做不到横跨数百米去拦截敌人，只能让靠得近的飓风狼骑前去阻截。
    可没想到这一喊，反倒是让军势更乱，处于两侧的飓风狼骑当即分散开想要包抄过去，无形中就将扇形的攻势变成了菱形，杨毅部不但顺着边侧切出的伤口更大了，而且他自己也被顶出了战圈。
    如同经历了一场血肉飞雨，杨毅几十息内已经扫杀了十多人，在这样大范围的平川作战，最不缺的就是跑动的战场，而黥面军的耐力和爆发力足以支撑他们到达敌军无法触及的边界，那些被扫下的敌人，就算幸运的没有被槊锋杀伤，但很快就会被追上来的骑兵活活踏死。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往往一个呼吸间，都是数百人的生命消亡。
    有一些不幸的戎狄人被战槊的斜锋刺中，立即就被甩飞出去，如同炮弹一样重重砸在敌军人群中，激起一片片的恐慌与忙乱。
    没有想象中的强大阻力，真的就像杨毅说的那样，敌人如同“草人木桩”一般，如同热刀切奶油一般，轻轻松松顺着飓风狼骑的边侧来到了敌人后军侧翼。
    这个时候处于后方的莫奈十分紧张，杨毅部的强大机动力和杀伤力，只是这么一个“纵马疾驰”，以悍勇闻名的格尔术连杨毅的衣角都没有摸到，自己却丢下了上千人的伤亡，情况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终于知道“杀神”二字不是虚名。
    “保护神射手！”
    莫奈带领的是雇佣来的熊兵和蛮牛骑兵，论攻坚他们可能还能用一用，但是论平原冲锋，却根本派不上用场，她当然害怕杨毅利用速度优势突然杀进来，连忙将也木先的神射手护成一圈。
    “嗖嗖嗖……”
    也木先的神射手开始向杨毅部射出箭矢，准头是足够了，落在杨毅身上叮当作响，却是不少箭矢被丈二明阳槊扫落，但密集的箭矢还是有不少扎入他的体内。
    杨毅冷笑一声，他体力充沛、气血满盈，就算没有真气护体，这些箭矢对他造成的伤害也十分有限，何况敌人没有掌握“真伤”箭阵，区区一些皮外伤，他根本不在乎。
    “这批哲克达族的射术比之前遇到的要强上一些，射程更远，力道也更足……呵！但是比起‘六合箭阵’差得远了！箭阵预备……”
    徐世忠一弹面盔，露出本相，脸上满是嘲弄之色，连他也看出来了，这批戎狄战兵，并非是之前相遇那些难缠家伙，而是一批“新兵”，难怪冲起来不留余力，毫无章法，使得他们绕行后军后，居然出现了一段时间的无人阻截的真空，戎狄后军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还自行团团围起聚在一处，摆在他们面前，任由他们屠杀。
    “我也给你们助助兴！”
    杨毅探手一翻，便将“铜蛊龟音”取出来，他自从精神属性满足条件之后，还没怎么正经使用这件巫术法器，此时便是一首“将军令”吹奏起来。
    高亢激昂的旋律响起，将众人的热血燃烧起来，将本来就达到顶峰的士气，硬生生又拔高了一截。
    【“蛊音术”生效！受术者增伤20、减伤20、速度增幅20，生命恢复增加20；持续时间1小时！】
    【“龟音术”生效！“将军令”已保存，当前1\/4。】
    一曲下来，杨毅只觉得精神略有疲惫，从状态栏里一看，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他的精神力已经消耗了足足100点，看来受术的人数越多，也会让精神力消耗的更多，但这个效果杨毅还是很满意的。
    而且“龟音术”已经记录了这首旋律，下次再使用，一方面会减少消耗，另一方面就算使用的人不会这首曲子，也可以正常释放巫术。
    黥面军一个个面色通红，眼睛充血，恨不得冲上前去生撕活剥了敌人，光是这个眼神和杀气，就足以让这些戎狄新兵心生恐惧，在光环的作用，不少敌军放慢了脚步，甚至有一些戎狄人开始悄悄退后，当起了逃兵。
    “六合箭阵”摆开来，短短几分钟之内，上万发箭矢落下，强大的杀伤力直将固守待援的莫奈和也木先部杀得“嗷嗷直叫”，根本撑不了多久，居然主动向后退去。
    “走a”战术，也是杨毅多次叮嘱徐世忠重点练习的箭阵战法，虽然还有点生疏，好在敌人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起先搁着400步距离，还互相对射，在射程上，杨毅部甚至还吃了一些小亏，因为所处的位置是逆风处。
    但“六合箭阵”的威力太大了，尤其是黥面军各个都修行了“龙象般若功”，高力量属性带来的真伤叠加，连也木先这个三昧境顶峰武者都震惊不已，他的护体罡气居然不能完全防住，箭矢落在身上，那种刺痛和生命流失的感觉，他甚至以为那些是幻觉，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这种经历了。
    “撤！快撤！，去跟格尔术会合！”
    连也木先都撑不下去，更何况是莫奈这名巫师，1发流矢扎在她的肩头，巨大的力量差点将她钉在地上爬不起身，也不知她使用了什么巫术，在一阵红光闪烁之后，她替换了与1名蛮牛骑兵的位置，使得死在地上的人，成了那名倒霉的蛮牛骑兵。
    后阵撤退，更是如同乱麻，连飓风狼骑都跑不过杨毅的战马骑兵，何况是他们这群射手、熊兵，以及慢吞吞的蛮牛？
    一顿“走a”战术之后，“六合箭阵”便停了下来，不但没有追击，反而是转身回去，这让莫奈和也木先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莫奈气得牙都快咬碎了，杨毅居然回到他们固守的位置，跳下马去捡取完好的箭袋，许多哲克达族神射手没来得及带走的箭袋都直接丢在地上，此时都成了黥面军的物资。
    “出来得急，都没有备得多少箭支，还是从通河驿补充了一些，也就够1人3~4发箭支的，好在戎狄人准备的充分，没有‘箭阵’傍身，我还真没什么安全感。”
    杨毅摸了摸鼻子，他先前作势欲要冲锋截杀敌人后军，吓得莫奈和也木先飞退，其实却是要俘获这批箭支，这一下黥面军每人配备了2个箭袋还有得多，顿时杀伤力激增数倍。
    像哲克达族射手的箭袋，不同于大乾制下30发的箭壶，而是足足50发箭，而且箭支更长更重，反倒是更适合神臂弓造型的绿骨弓使用，先前射程不够，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箭支的长度不够，使得发力不足造成的。
    尽管莫奈气急，却不可能让后军反过来冲杀杨毅部，只能先去跟格尔术会合，等格尔术整顿好了飓风狼骑，又与莫奈和也木先撞到一处，前军、后军混杂在一起，根本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只能被裹夹着一同向杨毅冲过来。
    “三排序列，前排冲锋预备，后排箭阵预备！”
    这一次根本不用杨毅指挥，徐世忠立即做出了反应，如果面对这群“乌合之众”他还不知道怎么打，那么他这位“黥面军副指挥”，算白当了。
    杨毅微微点头，只是一道命令，他就知道徐世忠是要使用什么战法，是已经很久没用过的“冲锋三叠浪”，这种战法最适合“碾压”式战斗，也是该教育教育这批戎狄新兵，什么叫做血肉战场。
    “别以为靠偷袭占了几个城池，就真得以为天下无敌，整个大乾无人可战了，只不过是没工夫搭理你们罢了。”
    杨毅挑起1名戎狄人的衣角握在手中，擦去湿黏黏的槊身，没有真气就是这一点不好，杀起人来就像是砍柴一样有点费力，缺乏手感。
    先是一顿“箭雨”打乱敌人的节奏，紧接着黥面军前排狠狠撞了上去，在数万敌人的包夹之下，正面迎击，并狠狠的啃下一块血肉，只是这么一冲，战槊瞬间刺破了防线，战马踏过足有十数人的尸体，才觉得气力不济。
    张奎意犹未尽，但还是遵从军令，与徐世忠一左一右，带领黥面军斜刺分开，就像蝴蝶展翅一样在敌军面前绕了一个半圆弧形返回到黥面军军阵中，紧接着又是孙冲和王大海、邹彦和汤容带领的第二排。
    这一次冲锋没有更加深入，只是将切口扩大，毕竟他们中缺乏足够强大武力的猛将，一旦被拦截，很容易陷进敌阵之中，当初遭遇巴图克时，吴铁牛就犯过这样的错误，差点让徐世忠和张奎把命丢在北疆冰原上。
    最后一次冲锋由杨毅和那克苏亲自带领，郑继祖和吴铁牛紧随其后，上千人的规模冲锋其声势并不怎么浩大，可撞入敌阵之后造成的杀伤力却是惊人，直接在原来的基础上撕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甫一接触就像一颗炮弹打入敌人阵中，杨毅的战槊好似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舞，都有数人丧命，在他身边护卫的那克苏更加可怕，无声无息之间，剑罡乱舞，每一下不是割喉，便是脑袋上扎个窟窿，三昧境顶峰武者的强大战力在他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该死的乾狗！有种冲我来！”
    格尔术须发皆张，他被自己人一直拦在战圈外，直到杨毅快杀透了，他才终于遭遇到杨毅，刚刚放出狠话来，迎面便是一槊重击，他及时抽出兵器抵挡。
    “嗡！轰！啊……”
    格尔术只觉得手上的狼牙棒差点飞了出去，敌人的力量之沉重，就根本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发出来的，定睛一瞧，这家伙身上居然没有半点内力流转，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可他还没做声，自己身后的狼骑兵却惨叫一声，被打飞了出去。
    这一槊的力量之猛烈，居然隔着数丈，硬是凭借空气震荡将格尔术身后的狼骑兵掀翻，这种穿透伤害，格尔术自问平生仅见。
    丈二明阳槊上“30穿透伤害”也终于在强大的力量威能下，展现出可观的杀伤力。
    “哦！是个高手？”
    杨毅却是眼前一亮，能够抵挡自己一槊之威，至少也是先天顶峰，他一路杀进来，少有一合之地，碰到格尔术，正好拿来磨炼一下枪术熟练度。

 第146章 续魂

    第146章 续魂
    杨毅随即展开“中平枪法”与格尔术相斗，虽然自己真气全无，但仅凭手上这份勇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接下，看似平平无奇的枪招，随手一击便是威力绝伦。
    杨毅的丈二明阳槊上镶嵌了“强力”技能石，在杨毅力量未曾培养起来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厉害的，如今杨毅力量属性已经高达千余点，奋力一击，实际上破坏力并不低于三昧境武者，尤其是在使用“丈二明阳槊”时，这股力量还能激增20，所以就算真气全无，威力也是十分惊人。
    格尔术又要分心黥面军的冲锋及箭阵，又要面对杨毅的狂猛攻杀，他的脸色逐渐失衡，一股不好的预感笼罩在他的心灵上。
    他这一场怕是要败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阵弓弦声响，格尔术精神一振，他知道是也木先出手了，三昧境顶峰武者全力一击，又叠加了哲克达族神射天赋，这一箭必将这个没有内力的怪物射杀在此！
    杨毅也听到了弓弦之声，不过他丝毫没有慌乱，准确的说，如果1名三昧境武者要在暗处射杀他，他就是慌乱也是没有用的，听到声音的同时，箭矢应该就已经到了他的身上，而他现在没有事，那就说明有人拦了下来。
    果然，那克苏的身影出现在杨毅身边，追风黄人立而起，那支偷袭的箭支被嵌在青铜剑上，强大的威能居然射穿了在罡气保护下的青铜剑，甚至还在剑身上旋转不定。
    那克苏一把抓住箭尾，随手一折，箭支这才落在地上，而青铜剑上已经被钻出一个手指大的空洞。
    好歹也是一把下品宝器，虽然那克苏对兵器没什么需求，但这把青铜剑也算是杨毅所赠之物，顿时有些心疼，怒气一起，便是剑罡四射，将围上来的戎狄人清理一空，很快就看到隐藏在敌阵之中的也木先。
    追风黄纵跃而起，那克苏单手持剑猛地一刺，剑罡忽地往前一突，也木先眉心一跳，本能的滚开，原本站立的位置，立即就出现了一道深达尺余的剑痕。
    “好精纯的剑罡！”
    也木先也是大惊失色，他出身神武堂，三昧境武者在那里遍地都是，根本无甚稀奇，但类似那克苏这般精纯的罡气，却也是绝无仅有的。
    也木先连连退后，手上长弓连番格挡，终是将那克苏的剑罡拦下，2人随即变幻招式，皆是灵动万分，一时间只瞧见人影绕着追风黄上下翻飞。
    眼见2名将领都被敌人拦下，而且黥面军的冲势凶猛，莫奈心中焦急，不免运用起巫术，她周身红光四射，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释放出来。
    便在这时，一支劲箭射来，穿梭于空中似有尖锐的爆鸣之音，莫奈连忙抬手，只听一声惨叫，这支箭不偏不倚的扎入她的心口。
    红光顿敛，再向地上看去，却又并非莫奈本人，而是1名飓风狼骑兵的尸体，莫奈本人已经移动到了10余米开外的座狼之上，正口角溢血的狼狈逃窜。
    射箭之人自然是徐世忠，眼见杨毅与那克苏都被拦下来，冲势不足，他立即提起麾下黥面军沿着杨毅开辟出来的路线猛地撞进敌阵，给予敌人强有力的一记重击，当即破开迷雾一般，生生将兵线凿穿。
    余光一扫，便见到莫奈的动作，因为先前在昆吾山下有过与巫月教长老交手的经验，知道若是这名巫师全力施为，很有可能逆转战局，当即不管不顾，一发重箭射出，恰好在莫奈巫术释放之前将其破坏。
    莫奈不得已转而施展“替死之术”，这门救命的巫术，一天只能仅能施展3次，之后便会元气大伤，灵台有损，没有几个月的休养，难以再动用巫术。
    万万想不到，还没有真个儿交手，便被敌人逼出2次“替死之术”，莫奈现在也不想拿杨毅的人头了，只想躲着这个“杀神”远远的。
    莫奈的逃跑行为，无疑正中了许多戎狄战士们的心事，当即很多人也美其名为“保护巫师”，其实也都跟着逃跑了。
    徐世忠凿穿敌阵，犹自前冲数十米才逐渐缓下，拨马而回时，已是遭遇戎狄全军的大溃败，足有数万人之众，怎么气势汹汹的赶来迎战，就怎么狼狈的逃了回去。
    杨毅也不去追击，他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击杀这些戎狄人，随即领着黥面军直冲睢县城门。
    “赤羽火凤旗下徐世忠前来助张经略突围！”
    徐世忠隔着老远便大喊起来，只是城门不见丝毫开启。
    张奎上前推了一下，才发现整座城门后不知堆积了什么东西，沉重无比，早已填死，根本无法以人力推开，想必城内之人，也早就抱有必死的决心。
    “那克苏，你上去看看！”
    杨毅抖手甩出“柔丝钢绵索”，那克苏拽着一头踏在城门之上，如行山登步一般很快翻上城头，随即找了一处城垛，将柔丝钢绵索卡死。
    杨毅拽了拽，便借助绳索之力攀登城墙，尾随而来的还有汤容等擅长攀援的黥面军。
    其余黥面军下马固守，杨毅一点也不担心那些戎狄新兵会卷土重来，如果他们敢来，就让他们试试更厉害的“海潮环覆阵”，到时候利用城池，将敌人圈起来活活困杀，那才叫痛快。
    等翻上城楼之后，才发现整座城池几乎已经空了，立在城上的数十名河洲府军早已死透，只不过如同稻草人一样，是被长枪硬扎在城楼，不离得近了，根本看不出来。
    这数十名河洲府军不知风吹日晒了多久，尸体干涸如骷髅，身上也到处都是刀痕，再往城下一看，不由头皮发麻，城楼之下，在梯道两侧往城门中央，密密麻麻堆积了如山一般的尸体，不但混杂着河洲府军，还有不少睢县百姓。
    张巡所部府军和这睢县中的百姓，似乎已经死了个透，之所以无法推开城门，却是这座“尸山”生生填死了城门。
    “大人，那里还有烟火！”
    汤容指着城中还有片瓦遮头的民房，那里果然升起了一缕缕的烟火来。
    “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人。”
    杨毅捏紧了拳头，心中极为悲苦，留下一部分人将城头的“河洲府军”好生搬下去，自行带着那克苏和汤容前往那民房中查看。
    睢县毕竟只是一个小县城，尽管在张巡的抢筑之下，利用了城中所有可利用的物资，将矮小的城墙加宽加高，使得睢县之中犹如白地，可毕竟还是有几处可供遮蔽的地方。
    这座摇摇欲坠的破瓦民房，根本不用主动去破坏，离得近了，轻轻一跺脚，那斜挂的门窗便全部掉落，将里面的情况暴露出来。
    一只还生着火的锅子被悬吊着煮着什么，早已被烧得通红，还散发出了一股糊臭味，靠在里侧，零零散散的躺了数十人，似乎已经没了声息。
    杨毅随手一翻，便从商城中兑换了数十颗“复元丹”以及数袋米酒，将丹药放进酒袋中，用力摇晃了一下，这才交给那克苏和汤容道：“快去救人！”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看这个情景也知道，这批人肯定是城中最有机会活下来的人。
    杨毅走进锅子一瞧，眼中不由通红的充血，锅子中烧得可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条人的手臂，上面还有啃噬的痕迹，这些人终是被逼的走投无路，却是用这种最残忍的方法，硬是将河洲的戎狄贼寇死死拦在睢县城下。
    “大人！张经略在这里！”
    汤容在那堆人里找到了穿着经略使官服的张巡，他此时也是气若游丝、骨瘦如柴，一条臂膀都不见了，也不知锅子中烧着的，会不会是他的手臂。
    杨毅亲自上前扶起，给他口中狠是怼了几口混有丹药的米酒，也不知他到底喝下去了多少，终是一声轻哼，眼皮微微跳动。
    “张经略？你听得到吗？”
    杨毅小声询问了一番，张巡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
    先是用尽全力的一声叹息，张巡仅剩的独臂才抓住杨毅的手勉强支撑着坐起来。
    杨毅看着那锅子下的篝火，便知道这些人至少在1日前还是清醒的，这才连忙施救，果然抢到了这一线生机。
    “张经略……杨某来晚了。”
    似是有千言万语，但是到了嘴边却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来了便好……”
    张巡的声音好似用石头从锅底刮过一般，生涩沙哑，不等说完话，便抢过杨毅手中的酒袋，径自往口中灌去。
    很难想象这2个月内，他们到底过得是怎样一种日子，连战友和百姓的尸体都不能安葬，要用来作为堵死城门的工具，甚至斩下手臂让战友饱食，以维持生机面对敌人的进攻。
    虽然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惧，但其大丈夫的抱死之志，尤为令人敬佩。
    “还有几人……活着？”张巡一口气饮尽袋中米酒，在丹药的作用下，恢复了一丝气力。
    “经略……我们还在……”
    “那孩子呢？”
    “在……”
    依稀便有一些人回应，但拿眼一扫，这一群人中能爬起来的也不到20人，在1名满身刀痕的府军怀中，1名同样干瘦的“童军”抬起头。
    这“童军”不过10岁上下的年纪，却穿着完全不合身的府军战甲，手里紧握的刀，犹自闪烁着血光。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杨毅！”
    “好，杨毅，这孩子是本经略在睢县认得义子，取名张睢，以后他就跟着你了，无论是让他杀人还是越祸，给口饭他吃就行。”
    2万河洲府军，加上1个睢县小1000名的百姓，能活下来的人也就仅有这17人罢了。
    杨毅不知道张巡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给这个小孩子取名“张睢”就知道他是张巡本人，还有整个睢县的生命延续。
    “张经略……”
    杨毅抓着张巡的手臂，却被张巡用一个眼神制止说话。
    “本经略时间不多了，我已使用了师门秘传的‘七绝续魂术’，这道巫术虽会延续我7天的生机，并令我功力暴增，但时间一到，我绝无生还的可能，最多还有1个时辰罢了……”
    “张睢虽然是本经略的义子，但本经略膝下并无子嗣，待其亦如己出，河洲之失，巡必负全责，若官家肯念一丝情分，便给这孩子一条生路……”
    张巡说到这里，话音一顿，止住不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向瓦舍之外。
    就在这睢县之中，不知什么时候，站着2名老者，距离瓦舍不过数十步，就好像一直站在那里，可是气息与天地浑然一体，只用感知去“看”，就好像一棵树、一棵草一般，没有丝毫特异之处。
    直到张巡在“药力”之下，恢复了3~4成功力，激发了“七绝续魂术”的残余巫术之力，这才得以发现。
    “天人境！杨毅，这2个老头子来者不善啊！”
    张巡轻轻推开杨毅，兀自站起身来，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可依旧固执的站得笔挺。
    他一身的经略战甲早已破损，头盔不知散落何处，灰白的头发随着气息的拔升而微微浮动，他本身就是三昧境顶峰的高手，在这一场生死激战中，终于摸索到“天人境”的门槛，可惜这份领悟来得实在太晚。
    “七绝续魂术”不但让张巡的生机延续7日，还在这段时间内，激发最后的生命潜力，让他的功力暴增，终于一举突破了“天人境”的桎梏，此时踏步而行，一拳轰出，便击碎了2名老者对众人的“精神压制”。
    “啊！呼呼……”
    除了杨毅之外，包括徐世忠在内，都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浑身大汗淋漓，他们纷纷拔出兵器站到了张巡身后。
    “没想到睢县之中尸横遍野，却还留下了1名高手，但这也救不了你，杨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若是识趣，便主动将头献上，你的这些兵马，老夫可放过他们性命。”

 第147章 压制

    姚北辰微微眯眼，并不因为被破开“精神压制”而着恼，在他看来，张巡就算全盛之时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此时已经油尽灯枯，在回光返照之下，也顶多使出3~4成的实力来罢了。
    其余人更不用说了，也就那个“哑巴”护卫身手还算不错，但也就是个三昧境顶峰而已，真要下场出手，3招之内必定杀之。
    仿佛这一次行动轻松惬意，何况他还为了以防万一，在钟粟的要求下，特意带来1名实力并不弱于他的助力，正是他的师弟崔浩。
    唯一可虑者，无非是怎样少动手，尽可能的减少“命数”损伤罢了。
    “两位前辈，不知杨某哪里得罪了？”
    杨毅看这两名老者，只觉得陌生的很，但“天人境”的名号的确够吓人，以杨毅的心性，这时候居然都主动低头示好。
    “哦？你不认识我们？也罢，以你的年纪未曾听过我们名号也是正常，老夫姚北辰，来自仓山派，我且问你，童劲松是不是你杀的？”
    姚北辰眼睛一睁，一股杀机豁然迸现，仿佛一只拳头狠狠砸了过来，硬是让杨毅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
    “原来如此，两位是‘仓山七宿’？这一趟为了杨某人头，居然从仓洲北岸追下了山来，看来所谓‘世外高人’，也不过是没有谈妥心动的价格罢了。”
    甫一出口，杨毅便知道了他们的根脚，同时也推测出，大概率这两名老者是被钟粟请下山的，因为当初童劲松对他出手时，也曾自曝过“钟粟”的名号，除了这个人，杨毅实在想不通，两名隐居深山，钻研“神意之道”的武道大师，为什么会突然下山来找他复仇。
    “你既然承认便好！”
    姚北辰忽地一动，如同平地惊雷，在原本的位置上留下一道残影，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杨毅身边，大多数人根本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速度之快，已经超出大家对于“武者”2字的认识。
    大仓开山式！
    姚北辰抬手一拳便是直轰杨毅前胸，连罡气都未动用，巨大的风压便让杨毅整个人差点匍匐在地。
    便是在这种绝无可能失手之际，杨毅硬是咬牙凭借着高达近400点的精神力摆脱了“精神压制”，身体微微一侧，这股拳劲擦着杨毅的胸口衣甲而去，剧烈的拳风将衣甲撕出一道口子。
    “轰”的拳劲隔空而击落在地，整个地面微微一颤，炸出1个脸盆大的坑洞。
    “嗯？莫非你小子还精习巫术？”
    姚北辰微微错愕，“大仓开山式”虽非什么精妙武学，但却胜在足够威猛，寻常武者在精神压制之下难以反应，更何况两者间还有着巨大的境界差距。
    大仓开山式，乃是仓山派祖师静修之际，观仓山之上，云舒云卷，忽有所悟，随手一拳，驱散漫山云雾，显露仓山山道。
    此拳术借助腰腿之力，汇集全身真气，以爆破形式透体而发，初时不显，入体而散，拳劲会以一种裂开式的破坏力在落着处呈现，往往不是轰破人的头颅，便是破碎大半个身体，杀伤力十分惊人。
    但因为从出拳发力，到转换各种力道汇集一处，有一个短暂的蓄力过程，猛则猛矣，实际上算不得迅速，若是不配合武道大师那“精神压制”的法门，实际上并不容易命中对手。
    就连童劲松这样的高手，使用“大仓开山式”的拳术，也要配合罡气化形，用大面积的拳罡接触对手，来提高命中率，但无形中却也降低了此拳术的威能。
    姚北辰作为“武道大师”，自然知道本门绝学的妙用，这一出手，实际上便已动用了“精神压制”，起先因为张巡的干扰，他也没有发现杨毅并不受此法门影响，此时亲眼见到他躲过这一拳，不由心中起疑。
    一般的武者以炼体为主，自晋入先天起，开始逐渐领悟以自身为熔炉，化纳天地的法门，以真气为基，融汇天地之灵，在体内无休止的“锻打”，这便是“罡气”的由来。
    俗语道，一寸真气十分罡！
    说得就是在实战运用上，罡气就像是包裹在真气外的皮肉，而真气则是罡气中的筋骨，是武者突破自身极限，挑战天地的法门。
    但在晋入“天人境”之前，无论怎么化炼罡气，却始终不会与精神融合，更像是一种在体内培炼工具，需要的时候便拿出来使用一样。
    只有到了天人境武道大师的层次，化炼罡气会融入自身精魄，罡气逐渐灵动，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会有一种“真罡即我、我即真罡”的感觉，又因为“罡气”本身就是融合天地之灵于体内真气“锻炼”而成，固有“天人合一”的说法，“天人境”便也由此而来。
    武者道真正触及精神锻炼的法门，是自“天人境”开始的，而且一旦晋入，便是将庞大的罡气一股脑儿的融入精魄，也就形同于将生命力融入其中一般，那种变化，会因为罡气的体量而硬生生让精神力膨胀数百倍，许多人在修行“天人境”之际，不得其法，便会走火入魔，也皆是灵台受不住这般折磨导致。
    武者自“天人境”开始，每使用一次罡气，就形同于将融汇有生命力的真罡向外激散，其本质又因为与天地之灵相同的，真罡激散便会将武者的生命力挥发至无边宇宙之中，这就是天人武者所说的“损伤命数”。
    如果天人境武者短时间内真罡使用过多，那无异于是自杀的行为，自身精魄很快就会归于虚无，这也就是为何非主“杀道”的门派，尽管有许多高手，却根本不在江湖上走动的原因。
    巫师道的修炼法门，恰恰与武者道相反，巫师入门极难，首先便是培炼灵台，蓄养精神，当精神力足够强大，再来感应天地之灵，让自身精魄与天地之灵产生共鸣，从而借助天地之灵本身的力量发动巫术。
    姚北辰这一拳没有用到罡气，也只是想“节省命数”罢了，未想到杨毅居然不受“精神压制”的影响，使得这一拳落空，转念一想便觉得杨毅是自幼学习巫术导致精神力深厚，才不会受到天人境手段的影响。
    “堂堂仓山七宿，居然出手偷袭一个小辈，难道就不怕江湖人耻笑吗？”
    姚北辰再要动手，拳掌一翻，便是由下自上要一掌拍在杨毅未及反应的胸口伤处，偏偏这时张巡已经赶到，一只独臂却是力有千钧，一把就抓住了姚北辰的手腕，使得杨毅逃过一劫。
    张巡周身罡气迸发，他已是必死之人，又用秘法锁住“精魄”，短时间内不会归于虚无，在这1个时辰内，他可肆无忌惮的尽全力出手，手掌做爪就沿着姚北辰的胸口抠去。
    五指如锋，附着真罡形如霹雳，姚北辰就算再如何托大，面对同阶武道大师的搏命相斗，也不可能藏拙，大喝一声，也是使出真罡绝学。
    “震元隔山掌”与“虎爪鹰击”撞在一处，真罡相激，顿起一股气爆音鸣，以这两人为中心向四周席卷。
    “呼”的一声将破败瓦舍直接掀翻了屋顶，顿时无数碎瓦落地。
    张巡当即仰头喷出一口血来，他虽然也勉强晋入“天人境”，但残躯破体已经是油尽灯枯，根本不可能是姚北辰的对手，如今也只能是以命相搏，姚北辰或许在“惜命”之下，被他缠住片刻。
    “还不快走！”
    张巡回头向着举着刀想要冲上来的张睢喊道。
    汤容当即背起张睢，带着一众府军残兵和黥面军向梯道跑去，这种层次的交锋，已经不是他们这种“小喽啰”可以参与的了。
    “天人境”的武道大师，随手一击刮起的掌风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徐世忠提起“虎头簪金枪”想要帮忙，却被杨毅直接拦下。
    “你也走！带着他们向衮洲方向撤退，放心，我自有办法脱身！”
    杨毅一边催促徐世忠离开，一边拔出“酒仙葫芦”的塞子，“咕咚咚”的灌了个满肚，犹自含了半口未曾吞下。
    先天顶峰的武者在战场上或许能够所向披靡，但是在与武道大师的争斗中，还是不够看，幸运的能够挡下一招半式，但更大的可能是被一击毙命。
    如今黥面军除了自己，徐世忠已经是第2号人物，杨毅虽说有办法脱身，却也只有2~3成的把握罢了，但依然要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就是身为将帅的责任，任何时候都要给予下属极大的信心，而不是纯粹为了装x。
    徐世忠对杨毅是极其信任的，不疑有他，当即领着汤容一众离去。
    “师弟，还不快出手击杀杨贼！”
    姚北辰的确怕死，面对张巡不要命一般的抢攻，尽管实力差距很大，可真罡相激却是实打实的，每一下交手，虽然都能打的张巡频频后退、口喷鲜血，但自身的精魄都有一些细微的消散，他心中焦急，却一时被缠得脱不开身。
    仓山七宿中的老幺崔浩，在众师兄弟中最为老实，姚北辰喊他出手，他便真的出手，踏步上前一掌相激，使得是仓山派另一门掌法“斗峰排山掌”。
    真罡激发之下，这门掌法幻化出重重“山峦峰影”，重若千钧，狠狠的朝着杨毅压了过去，在武道大师全力出手之下，杨毅即使属性不弱于三昧境武者，也只能干瞪眼。
    前后左右的路径，都被真罡风压死死封锁，他就如同处于真空之下，被一层黏在身体上的真空膜包的紧紧的，任由他如何挣扎却脱不开身，除了硬扛别无他法。
    尽管在“饮殇”的作用下，他的内力恢复，使得他在真罡压制下没有立即昏过去，反而硬挺着身体摸向了须弥戒环。
    他的内力与崔浩的真罡隔空相激，居然震得他鼻血横流，身体不由自主的在颤抖，他有好几次想要放弃抗争，沉入“意识海”中，放出“阎魔”来对敌，但他知道，只要这么做了，“阎魔”必然会毫不客气的享用他的灵魂而脱身。
    这里可是死了十数万人的河洲战场，阎魔出世，手握魉皇刀，借助这庞大的怨魂吸引之力，还不立即化作人形妖魔，将这周围杀得鸡犬不留。
    “该死！你这个家伙，又在影响我了！”
    杨毅知道，他会在这种时候，不断产生“放出阎魔”的想法，必定是对方做了什么手脚，但好在他长期磨炼精神力，意志无比坚定，很快就摒弃了这个想法。
    左右既是横死，唯有奋力自救！
    杨毅手指触摸须弥指环的那一刻，忽然将含在口中的半口酒水喷吐出去，魉皇刀的刀柄被握在手中的同时，暗红色的刀身自须弥戒环中被迅速抽出来，金属摩擦溅起的火焰仿佛一道流星，穿过身前的酒雾，顿时将刀身点燃。
    无数凄厉的怨魂受到魉皇刀的指引汇集而来，却如同“飞蛾扑火”撞在火焰之中，“叽叽喳喳”的鬼号之声不绝于耳，却如同最炽烈的燃料，让魉皇刀上的火焰烧得越发炙热。
    迎风拔刀斩·杀神一式！
    杨毅毫无保留的竭尽全力，这一击使出了200的心力，可谓出道至今的最强一击！
    刀锋在火焰之中划过一道虚影，切开层层叠叠的峰峦重影，强横至极的刀术威力硬是破开了“斗峰排山章”的封锁，在武道大师的真罡压制之下，切出了一道缝隙。
    靠着这一丝破绽，杨毅眼中精光爆闪，攀云乘龙的轻功使出来，如同游龙一般穿过这道缝隙，与崔浩错身而过。
    “噗！”
    杨毅脚步刚定，便是口喷鲜血，双眼满是金星乱闪，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这超出他身体极限的一击，让他根本无法负担，虽然造成了一丝空隙让自己脱身而出，但真罡之力还是伤到了他，能够没有立即倒下昏死，已经是他那媲美三昧境武者的属性在托底了。

 第148章 怀刀

    “好犀利的刀法！通脉境之中能够接下老夫一招半式的，你也算是绝无仅有，可惜你要与仓山派为敌，老夫不能留你。”
    崔浩转过身来晃着脑袋，他倒是对杨毅这惊艳一刀极为欣赏，他看得出来，如果杨毅真实实力达到了三昧境，不！哪怕是先天顶峰，熟练掌握了罡气的运用，这一击的威力至少翻上一番，那就很可能会让他受上一点轻伤。
    崔浩举掌而立，便要一掌催发，以“震元隔山掌”将其击毙，却掌势一变，化掌为指，在身侧一弹，使得却是门派绝学“苍茫指”的技法。
    “叮”的一声脆响，青铜短剑在崔浩的弹指真罡之下片片碎裂，这把从普娜处抢来，陪伴那克苏在整个北疆战场的上生死征战的兵器，终于受不住而毁坏，能够毁在“武道大师”的手中，也算是这把下品宝器最光荣的“死法”。
    兵器虽毁，但那克苏的杀招却是未止，断剑之上罡气迸发，剑罡直戳崔浩心窝，突如其来的精妙剑术，的确让崔浩猝不及防，可这剑罡点在崔浩肩头，却是无法寸进。
    “呵！区区剑罡也想破老夫的‘苍峰云狱功’！可笑可笑！”
    崔浩挥手一掌拍向那克苏，眼见这一掌即将印在那克苏身上，对方却未有闪避。
    “就是现在！”
    杨毅一声嘶吼，那克苏眼中却没有丝毫犹豫，不退反进，合身而上，周身罡气全力迸发，死死抱住崔浩。
    “啪”的一声，这一掌结结实实的印在那克苏的身上，那克苏当即一口鲜血混杂散碎喷了出来，显然脏腑受到了极重的伤势。
    真罡入体，没有立即将那克苏击毙，不但是因为那克苏的精纯内力起了作用，也因为此时处于战场之上，杨毅的“武穆遗书”的光环效果，令他身体素质加强了近一倍，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崔浩听闻杨毅之声，又被那克苏困住，便知不好，连忙看向杨毅，全力运用精神压制的法门，只要争取一息的时间，他就能甩开这名哑巴护卫，可没想到这一眼看去，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只见一团白亮刺目的光线在杨毅手中爆闪而出，崔浩入目便惨叫一声，脑中“嗡嗡”作响，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已经失去了视野。
    正是杨毅抓出“炫目之萤”释放了上面的巫术，紧接着他再次摸向怀里，“曹邵英的怀刀”被取出来激射出去，因为没有从须弥戒环中取物的过程，这一击便显得更快更稳。
    迎风拔刀斩·杀神一式！
    再次施展这门绝技，杨毅的内力终于倾泻一空。
    拔刀术的激发条件，就是刀具自鞘中取出第一击，就可以触发“特性·残刀”，无视20防御、增伤100、必定暴击。
    配合“绝招·杀神一式”的4倍刀术威力和必定命中效果，可谓可谓绝配。
    而这把来自曹邵英贴身使用的水果刀，居然迸发出一道耀眼刺目的金光，仿佛跨过虚空一般眨眼间便钉在崔浩的脑门上，威力犹自不减，深深穿了数寸，这才因受不得曹邵英的强大真罡所激，当场炸成了碎片，好似金光迎面，全数落在了崔浩脸上。
    曹邵英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杨毅只在心中评估了一下，至少是在“天人境”中后期，甚至有可能是“天人境”顶峰，而且擅长的神秘诡谲的暗器绝学，凝练真罡直接化形的飞刀，锋锐无比，百米开外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只需要一个眼神，真罡飞刀便能如臂使指。
    曹邵英在散去一部分功力，化解了部分毒药巫术后，才恢复了一些实力赶去北营相救，可见他当时用的本事只有6~7成，却已经压制的潘世阆这种天骄不敢冒犯，也难怪他会成了李玉的心头之患，非要见他“自残”才肯放他离开京洲。
    “曹邵英的怀刀”能够激发曹邵英7成功力的一击，原本还怕威力不够，无法击杀有“苍峰云狱功”护体的崔浩，杨毅甚至动用仅剩功力施展了拔刀术和杀神一式，但事实证明，他的竭尽全力显得有点多余。
    正因为威力过大，使得“怀刀”破碎，但其中强大的真罡锐劲早已穿脑而过，崔浩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快撤！”
    杨毅踉跄跑过去，一脚踢开崔浩的尸体，给自己口中塞下好几颗疗伤补充的高级丹药，这时候绝不是省钱的时候，然后撒开腿就朝着“尸山”而去。
    “师弟！”
    姚北辰睚眦欲裂，他万万想不到只是对付1个通脉境的杨毅，居然会生出这么多意外，只是十数息的功夫，他那位实力不在他之下的师弟已经身首异处，心中又惊又怒。
    再也不顾忌损失命数，运起全身真罡，狠狠一拳轰在张巡的脑门上，张巡被这“大仓开山式”爆头，身体兀自抱住姚北辰的大腿，其刚烈秉性当真“至死不渝”。
    姚北辰还花了一番功夫才甩掉张巡的尸体，这才追向杨毅。
    杨毅此时已经越过梯道，来到城门楼上，打了个唿哨向下一跃，狼王黑沙便早已等在那里，在它身边则是徐世忠等人刻意留下来的追风黄。
    杨毅将那克苏往追风黄背上一扔，当即一夹狼腹，向着一个方向疾驰，口中喊了一句道：“分开走！”
    那克苏意识迷离，但知道这是生死攸关之际，当即以意志强撑着趴伏在马背上，狠狠拍了一下追风黄的脑袋。
    追风黄也是三阶灵兽，颇通人性，能够感受到主人的危机，立即撒开蹄子朝着徐世忠退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等姚北辰追上城楼时，却发现杨毅和那克苏一东一西背道而驰，他当即毫不犹豫的追向东方，那正是杨毅逃窜的方向。
    “杨毅狗贼！老夫今日必要杀你！”
    姚北辰跃下城楼，迈开两条腿追了上去，仓山派不以轻功见长，但武道大师的实力摆在那里，居然逐渐与杨毅距离拉近。
    杨毅一回头就觉得大事不妙，这番追逐下去，不消片刻就要被拿下，当即消耗4000元宝从商城中兑换出1颗“暴走丸”，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直接扒开黑沙的嘴，硬给它塞了进去。
    【暴走丸：四阶道具；四阶丹药，增加30暴击伤害、增加30移动速度；持续时间15分钟。】
    虽然信息描述上没有说明这颗丹药的副作用，但实际上“暴走丸”与伊菲扎娜给“阿呆”吃下的“黑果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15分钟之后会进入长达12小时的“生命值上限减少50”的负面状态。
    黑沙“嗷”的一声差点栽了个跟头，及时调整了奔跑姿态后，继续狂奔，逐渐眼睛通红，速度也越来越快，始终与姚北辰保持着近2里地的距离跑向平阳府城。
    此时，在睢县往平阳府城的官道上，7万余戎狄大军垂头丧气的向着治所缓缓行进，这场期待已久的大战，最终以一种十分悬殊的实力对比而结束，赢的人恰恰是人数极少的黥面军。
    3名烈阳帝国军伍之中的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此刻无不是脸色苍白、心有戚戚，他们是被打得心服口服，如果不是退得快，杨毅也没有赶尽杀绝之心，他们怕是根本活不下来。
    兵凶战危，瞬息万变，从不以多少论胜负，他们出征之时的豪言壮语，在这一刻就显得特别讽刺，谁都不敢再谈论这一场胜负，看到古克莫罕的眼神，一张脸皮就涨得面红耳赤，羞于回应。
    “老夫虽然未曾和杨毅交手，但对他的兵法战略却一直有所研究，此人看似冒险，每每用极为稀少的兵力战胜强敌，但实则稳中求胜，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他若是敢冲敢打，必然是有着几乎碾压对手般的实力。”
    “否则，以他训练来出来的快马战兵，除了萨克沁族的飞鹰骑士，其余者怕是连灰都吃不上。”
    慕容宸一边抚摸着胡须，一边以“过来人”的姿态开始代古克莫罕教训这些年轻人。
    两人既然已经重新达成盟友，自然在这个时候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
    眼见时机成熟，古克莫罕轻咳一声，开始收买人心道：“诶！胜败乃兵家常事，诸位不必着恼，杨毅也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军事天才，好在他出身不好，要对付他，注定是在战场之外、庙堂之上……”
    “淮王李青又怎样？当年横空出世，区区几千兵马，差点把神武堂都掀翻了，我们黄金家族被堵在黄金城里差点要啃黄金过活，杨毅比起他来还是差得远，如今不也是被大乾皇帝所忌惮，准备关在淮园里活活老死？”
    “所以说，这战场上的事情，往往不能局限在战场上，我们烈阳帝国的军制就很开明，有功者赏，功劳越大赏得越多，从不会忌惮功臣！诸位只要在本王手下建功立业，迟早也有封王划地之日。”
    “怎么了？后军为何慌张？”
    古克莫罕侃侃而谈之际，忽然听闻后军大乱，不少处于后军位置的戎狄人大喊大叫，甚至不顾中军、前军位置，开始向前推搡而行。
    “报大王！杨……杨……杨毅……他追上来了！”
    有处于后方的飓风狼骑立即大声禀报。
    古克莫罕心中一颤，差点就要在黄金战虎上坐不住，大喊“撤退”而走，还是慕容宸一把拉住他的手。
    “大王莫慌……我们还有7万兵马，就算是7万头猪，他杨毅这点人还能各个都杀了吗？此时此刻，当以稳定军心为上！”
    “咳咳……老将军说的是！那谁……带领后军步卒先行，格尔术、也木先、莫奈，你们随本王断后。”
    古克莫罕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他虽然心中毫无底气，但转念一想，自己数万人被杨毅像赶猪一样的灰溜溜的逃走也是不像话，说出去在古烈满都拉那里好不容易挣来的印象分又要扣掉不少。
    所以按照慕容宸的意思，多少要留下来抵抗一下，虽然明知道可能不是对手。
    “杨毅带了多少人马？他是为张巡突围来殿后冲杀吗？要不要找个机会跟他说一声，我们好聚好散，本王也不追他，他也给本王几分薄面，就这么退去如何？”
    古克莫罕心中这番盘算不敢大声与其他人说出来，只能小声与慕容宸交谈。
    慕容宸微微点头，他自认和杨毅还算有几分交情，新洲之战，他们两人隔空对弈，确实是揣摩到了对方的心思，互相都递了个方便，这使得永王李存浩不但在新洲之战中获得了最大的好处，而且也遏制住了烈阳帝国南下的野心。
    正因为如此，围困张巡之时，慕容宸也没有下死手，否则，就算张巡再怎么刚烈，也不可能撑得住杨毅来援。
    慕容宸老谋深算，暗中想过多次，能够来救援张巡的人，除了重新振作的“赤羽火凤军”，再无可能是他人，除非是李玉脑袋抽了筋，要把镇守西南蛮荒之地的“银翼飞虎军”调回来，到时候很可能会面临三线开战。
    万万没想到，杨毅回到大乾居然还有领兵的机会，虽然只有数千人马，但威震北疆的手段如雷霆般犀利，他只听到这个名字，便打算将这份功劳送给杨毅，所以无论是“主和”的建议，还是将围困睢县的府军悄悄撤走，其实都是在跟杨毅暗中示好，以报答他未杀“永王”的恩情。
    慕容宸凝眉远望，逐渐就看到一条灰线远驰而来，不由脸色一变。
    “这个杨贼，当真欺人太甚！他居然敢单人独骑追上来，莫不以为本王这数万兵马当真是猪狗一般？别说他就是区区1名通脉境武者，就算他是天人境的武道大师，本王这数万人，也能将他屎都打出来！”
    古克莫罕此时自然也看清了情况，差点鼻子都气歪了，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
    “大王，这不对劲啊！杨贼出手，必然有所把握，怎么可能单人独骑来送死？”

 第149章 大师

    还不等慕容宸想个办法维护杨毅，一直沉默寡言的也木先倒是开口了，而且用得正是他刚刚的说辞，仿佛这就是某条定理一般。
    “对对对！杨贼可狡猾的很，末将的狼骑算是来去如风，他的骑兵可谓来去如电，怕不是从哪里又来偷袭？大王快叫住欲要先走一步的步卒队伍，说不定他们已经绕到前面去要夹击我们了！”
    格尔术如同惊弓之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哪里还有骁勇善战的样子。
    “你们真是丢人！大家伙一起围上去，每人就算一刀一剑，也将他剁成肉酱了！烈阳帝国勇士军团的气魄在哪里？”
    莫奈一介女流满是鄙夷的看向其他人。
    “要不然你先上去试试？我们给你掠阵。”
    也木先做了个“你行你上”的手势，他是神武堂出身，自然跟巫月教天生就不对付。
    “……大王，我觉得格尔术说得不无道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回到平阳府城稳住大好局势要紧，不急一时胜负，不如大家各自带领一军，分作7~8路，他杨毅总不可能还有分身术？”
    莫奈直到现在心口中得2箭还隐隐作痛，“替死之术”能够在瞬间替换“死亡”，却无法替换“痛苦”，她今天只剩下最后1次“替死之术”，用了这最后1次机会，她就要有数年不能动用巫术，形同废人，哪里还敢去冒险。
    就在几人争论不休之时，杨毅的座下狼王已经飞驰而至，而在他身后还有一名狂奔而来的老者也越发清晰可见。
    杨毅看到一里地外那黑压压的一群戎狄退兵，当即眼前一亮，终于赶在“暴走丸”药效消失之前追到了，立即拔刀在手，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道：“姚大师！困杀张经略的戎狄贼王就在前面，我要击杀贼王古克莫罕，为张经略报仇！”
    这番喊话，加上杨毅杀气腾腾的样子，顿时让古克莫罕一阵慌乱，他先前也只是嘴硬，如果真的有“武道大师”在，万军从中取他的首级，也并非什么难事。
    “谁？什么大师？杨毅刚刚是不是喊了一声‘什么大师’？莫非是张巡的师门长辈？”古克莫罕急切的向后张望，希望看清那老者的样子。
    “糟糕！张巡可是出身十大名门的元冥教，不少师兄师弟都是武道大师，莫不是消息流传出去，有师门前来搭救，现在却将怨愤撒在我们身上？我就说么，杨毅此人，绝不打无把握之仗。”
    慕容宸当即来了一句神补刀，更加坐实了杨毅此话的真实性。
    “什么？这事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怎么办？这些世外高人，不是从来不管世俗争斗，只是一味在深山修行吗？这怎么还能找本王的麻烦呢？”
    “哎，那也只是对外的说辞，人家真的要找麻烦，那又能怎么办？总不能这时候跪地磕头求饶？”
    格尔术摸了一下脑门上的汗，眼见杨毅追得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慌。
    “若只是1名武道大师，未必没有解决的办法，我先试试他的身手，大王，为了安全起见，还请你离开黄金战虎，这只坐骑太显眼了。”
    也木先的身份既是神武堂供奉，也是哲克达族的王族，他来到平阳府城，有一部分职能就是充当古克莫罕的护卫。
    在“天人境”以上的大能俱都默认不出手的情况下，三昧境顶峰的护卫已经足够应付一切意外了，但很显然，这一次恰恰出了意外。
    “对对对！你们先拦住他……”
    古克莫罕连忙跳下黄金战虎，挑了一只座狼骑了上去，视野顿时矮了一截，可也确实显得并不起眼了。
    也木先举起长弓，汇聚全身罡气，蓄势待发，他手中的箭矢受到罡气附着，激荡的“嗡嗡”作响，好似拿捏不住，欲要自己飞出去一般。
    而此时姚北辰也不知用了什么秘法，不惜损耗真罡，也追得离杨毅只有百步之遥，似乎一伸手就能击杀此人，可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距离，急得他咬牙切齿，骂了好几声粗口。
    可在也木先看来，这些粗口却是对着自己这些困杀张巡的戎狄人说出的，而且他还听不明白乾语，只能从对方愤怒的模样瞧出来，这番话一定骂的很难听。
    只见那老者须发皆张，周身真罡腾起，果然是1名武道大师，而且面容也是乾国人的形象，当即瞄准杨毅的箭头立即指向了姚北辰。
    “嗖”的一声弦响，也木先这汇聚全身罡气的一箭射了出去。
    别看也木先在那克苏手底下狼狈不已，但他的功夫9成都在这箭术一道上，尤其是修行的内力配合自身的神射天赋，更是将箭术威力提升到了三昧境的极限。
    这一发箭术使出，罡气之上略带金虹，几乎与真罡无异，通过一段时间的蓄力，又在武道大师的压力之下，也木先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了最佳，这一箭的威力比他在阵中偷袭杨毅还强了数倍。
    500步的距离，转眼即至，金虹神箭直入姚北辰面门，姚北辰皱起眉头，却不得不出手，这一箭虽然没有武道大师的造诣，却隐含极强的威力，速度之快，甚至已经超出了他能够及时避开的程度。
    大仓开山式！
    姚北辰大吼一声，一拳轰出，拳罡碰触金虹，顿时金虹炸裂，这一箭虽无寸功，却真的将姚北辰拦了下来，杨毅一下子便冲了出去，脱离了姚北辰的“掌控”。
    “该死！你们这群该死的健奴！”
    姚北辰气急败坏，对于敢阻拦他击杀杨毅的戎狄人一同记恨起来，他的师弟惨死，又被杨毅一路挑衅，路上不知道听了多少垃圾话，心里早已憋着一团怒火，眼看杨毅一头扎进了敌阵之中，也是不管不顾，骂骂咧咧的就冲了进去。
    “姚大师，那穿着金装太阳袍服的，就是烈阳帝国的古克莫罕！”
    杨毅一扯黑沙的头皮，自然不可能真的扎进敌阵之中，只是在他们一箭之地前斜斜掠过，向着古克莫罕冲了过去。
    这里这么多人，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在北疆相遇多次的“老朋友”。
    姚北辰自然也是跟着杨毅而去，这也就造成了给戎狄人以为他真的是来刺杀北部大王古克莫罕的错觉，这时候也顾不上是不是对手了，在格尔术和莫奈的呼喊下，这群戎狄新兵一拥而上，将杨毅和姚北辰团团围住。
    杨毅挥舞魉皇刀，随手击杀了几名飓风狼骑，然后卖了个破绽滚落狼背，狼王黑沙知机的混在那些无主座狼之中退出敌阵，它本来就是出身狄伦狼族，原本就是阿伦骨颜的坐骑，除了体型大一点，无论毛色与形态几乎与普通狄伦狼族座狼没差。
    混在座狼之中退出战场，几乎没有人能察觉，毕竟它身上又没有坐着任何人，所有人的关注点也都不在它的身上。
    而杨毅可狡猾得很，他落地之后，先是往脸上一抹，已经将兑换的“人皮面具”带了上去，幻化成了1名他刚刚击杀的狼骑兵模样，紧接着将外衣甲向下一扯，随手往人群中一扔，随口喊了一句“杨毅在那”。
    他跟伊菲扎娜厮混了小半年，异族语学的不多，可自己的名字和一些常用语还是会的，他话一说完，也不管是否有人理会，随手捡了一把狼族弯刀，就往人群中钻去。
    杨毅从与那克苏分开之时，就抱着要以“祸水东引”之计解决姚北辰，所以骑在黑沙身上的时候，已经悄悄把外甲内换成了狼骑兵的兽皮甲。
    至于是从哪儿来的狼骑兵兽皮甲？自然是从他与格尔术激战时的战场上捡来的，好在这批戎狄新兵撤的匆忙，连战场都没来得及打扫，反正都要带着姚北辰遛弯，并不妨碍他顺路捡点东西。
    只是草草穿了一件兽皮甲，如果仔细打量，还是能看出不少破绽，但此时战场上无比混乱，1名武道大师可是距离古克莫罕仅有几百步远，如果让他冲到百步之内，很可能随手一击，就将古克莫罕打死，没有任何人会去关注混在其中“毫无威胁”的杨毅。
    烈阳帝国虽然重赏军功，可连坐罚死的制度也是狠辣不已，如果古克莫罕死了，他们此次出征的帐下所有将领士卒全部都要陪葬，这就是体现了部落王族地位远在普通人之上的优越感。
    为了保护古克莫罕，同时也是为了自己活命，连格尔术和莫奈都咬牙冲了上去，更别说那些只能听从军令的戎狄战士。
    古克莫罕一边逃跑，一边剥去衣袍，想想还是不保险，又将代表身份的金冠环带取下来扔掉，打扮成了1名普普通通的狼骑兵混在人群中退去，这下连杨毅都发现不了他的所在。
    风卷气旋破！
    姚北辰一声大喝，周身真罡沸腾，如旋风一般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数百名戎狄狼骑被卷上半空，真罡之威犹自不绝，向着更远的距离延伸出去，那些接触到的戎狄人无不是如同巨力临身，纷纷被打死打伤。
    战场当即陷入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哀嚎之声，姚北辰身边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来，他此时须发散乱，状若疯魔，双目通红，与张巡一战，他已经精魄有损，而此时更是令精魄损伤极大，可面对数万人的围攻，其中还有躲在暗处，时不时射击偷袭的也木先，却根本无法停手。
    “你们为何逼我！为何逼我！老夫要将你们全部杀光……”
    姚北辰道心已破，进入“走火入魔”的状态。
    “天人境”只是武者利用精神的起步阶段，在从未修炼精神的情况下，贸然以全身罡气融汇精神魂魄，使得精神力短时间内极度庞大，本来就会使得精魄极不稳定，资质不足的武者，甚至在修炼过程中就会走火入魔。
    姚北辰在仓山之上闭关养性数十年，如今一朝便堕入“魔道”，精魄大损之下，灵台再也无法保持清明，整个人都沉浸在利用庞大力量任意击杀他人的快意之中，丝毫不再顾忌“命数”有损。
    江湖之上之所以少有“天人境”武道大师出手的事迹，皆是因为这等修为“不能”轻易动手，而到了“神意境”，真罡稳固，甚至可以凝聚法相之时，却又是“不屑”出手了。
    姚北辰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他此时精神涣散，成了只知道一味杀戮的怪物，原本以他的本事，明知不可为，随时皆可离去，可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是“不死不休”之态。
    意识涣散之下，他甚至不知道去寻找暗中偷袭的也木先。
    虽然姚北辰喃喃自语之声不小，他周围的戎狄士卒却没有能听得懂乾语之人，至于那些听得懂一些乾语的戎狄将领，也不敢贸然出现在他身边找死，所以他的这番自述，如同对牛弹琴。
    也木先在神武堂中也听闻过不少“天人境”武道大师的事情，知道他们的可怕，同时也知道他们的弱点，如今见到姚北辰的样子，当即明白机会来了，连忙与格尔术和莫奈商议，其余两人闻听有机会击杀“天人境”的高手，也都跃跃欲试。
    这不但是一场挑战自身极限的生死之战，也是一场军功盛宴。
    姚北辰在万人围攻之下，尽显武道大师的强悍，左手一击“大仓开始式”，右手一击“震元隔山掌”，真罡爆吼，皆是雷音，中者不是粉身碎骨，便是残肢飞溅，每一息都有十数人死亡，将他周围染成一片血红。
    杨毅一边捡那些掉落的狼骑兵装束给自己换上，一边装模作样的嘶吼着悄悄退后，时不时还得嗑药补充一下身体机能，没有内力护身，在战场上确实处处都是危险。
    也不知到底死了多少戎狄人，直将这些悍不畏死的戎狄勇士都杀得心生惧意之时，也木先知道他们必须出手了，再不出手，这数万人就要被这名武道大师杀得溃败奔逃。

 第150章 孤绝

    也木先还是以金虹神箭开道，一发箭矢射出，居然奇迹般的命中了对手，箭矢穿过姚北辰的肩头，却被护体真罡卡在体内。
    姚北辰也不知痛楚，随手一掰就折断箭矢，双目凶光毕露，终于朝着也木先看来。
    “就是现在！”也木先立即呼叫支援。
    格尔术大吼一声，挥舞着狼牙棒就冲了过去，他修行的是实打实的锻体外功，论抗打击力，比那克苏都要强上一些，面对暴走的姚北辰，自信还能接下3招。
    莫奈也是一声尖锐鸣叫，好似鹰啼，又似女哭，却是一道声波震荡扩散开来，连杨毅听到都忍不住捂住耳朵，心头狂跳。
    这记“女妖之嚎”也算是莫奈根据萨克沁族的天赋钻研出来的独门巫术，可显然不太好控制，是无差别攻击，在她周围的戎狄人齐齐的捂着耳朵倒在地上，离得最近的更是七孔流血，已然暴毙。
    而被全力针对的姚北辰更是一愣，鼻端两缕鲜血流下，精神攻击本就是武者的弱点，尤其是现在的姚北辰，精魄损伤严重，在“女妖之嚎”下，不但加剧了伤势，更是在这片刻间，他体内自动流转的护体真罡也迟滞了。
    就在姚北辰缓了一缓之际，格尔术的狼牙棒砸在了他的脸上，顿时勾起一层皮肉，姚北辰的半张面孔血肉模糊。
    虽然没有护体真罡，但仅凭武道大师锤炼的肉体坚固，便是格尔术这等人难以撼动的，一层皮肉对于姚北辰来说，也只是小伤罢了。
    姚北辰在痛楚的刺激下，下意识的一脚踢出去，格尔术连忙扭身，这一脚踢在他大腿上，将他踹飞出去。
    “痛痛痛……这个老头好阴啊！你们可要小心！”
    若不是及时扭身，格尔术差点就被踢废了，这也要庆幸连番大战之下，姚北辰失了道心，意识涣散，更加不会使用武道大师才会用的“精神压制”秘术，否则他根本连动弹的力气也不会有。
    现在的姚北辰，充其量也就是攻防属性极高的嗜血怪物罢了，失去了“武道大师”最为厉害的几种手段，这也让也木先等人信心大增。
    莫奈不再留手，身体上的红光涌现，先前对阵杨毅，没能用出来的巫术，此时终于使用出来，只见她的毛发逐渐变长，甚至从衣袍内透出来，她张开双臂，毛发生长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对羽翼，而她的一对玉足更是如钩般伸展，逐渐形成了一对鹰爪。
    这正是在巫月教中流传甚广的“兽化巫术”！
    莫奈使用的“兽化巫术”与之前巴木尔使用的又有不同，后者是被动接受，兽化巫术令肉体强化，而内力真气则源于生命能量，故而能够得到功力提升，甚至跨越武学境界。
    但莫奈作为巫师使用这个巫术，显得更有针对性，也更加灵活，不但为她长出一对羽翼，也令她的下肢化为能够攻击和掌握平衡的鹰爪，关键是，她的强化方向是精神能量。
    在兽化之后，莫奈身披红色鹰羽，振翅而翔，盘旋在姚北辰的上空，“女妖之嚎”从不分敌我的波纹音浪化为只针对姚北辰及附近小范围的巫术。
    由于精神能量的大幅度提升，莫奈的巫师境界也从神降境初期一举跨越到了中后期，“女妖之嚎”这记巫术更是如有实质一般，在法力波纹与天地之灵的共振下，如烟圈一般不断向下笼罩。
    格尔术虽然偶尔也会受到巫术的影响，但毕竟神志清醒，很快明白过来，撕了两块布塞进耳朵里，周围的声音顿时一轻，再看姚北辰这位武道大师，他的气脉受到巫术的严重压制，使得武学招数都时灵时不灵。
    眼见莫奈已经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格尔术也不敢藏私，举起砂锅般大的拳头，狠狠捶打周身要穴，在“痛楚”的刺激下，使得潜力爆发，只见他浑身肌肉高高隆起，青筋虬节，双目泛白，痛得几乎疯狂。
    格尔术龇牙咧嘴的冲上去，用狼牙棒抵挡姚北辰，使得全是大开大合不要命的招数，他这般打斗，若不是有莫奈用巫术配合，姚北辰早就一记“大仓开山式”将他轰杀，可是在巫术的压制下，真罡却经常跟不上气脉流转，只凭肉身力量，格尔术也只会是受点皮外伤。
    也木先更是大胆迈进，停下来站在300步开外进行蓄力，他将全身罡气运转至手上长弓，再集中到那支箭矢之上，随着功力汇聚的越多，这支特制的箭矢也开始经不住颤抖起来，仿佛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的罡气。
    “咳……”
    也木先轻轻一咳，嘴角开始溢出鲜血，他的功力已经运转到了120，显然超出了身体承受，开始反噬自身。
    而在这个时候，那支特制的箭终于蓄满了罡气，开始发生新的变化，原本以为只是锡金人特制的“绿骨箭”，没想到在蓄满罡气之后，原本的铜绿色逐渐转青，甚至透出一丝丝蓝色晶体，罡气流转的光华自半透明的蓝色晶体中渗出，仿佛吹奏某种乐器一般，一阵阵悦耳清明的悠扬之声自箭身的震动中发出。
    这正是锡金王族才能掌握的“铜制术”中的秘术“蓝晶浮音术”！
    被催逼到极致的“蓝晶箭”终于脱手，还未见姚北辰怎样，也木先倒是一口血喷了出去，自己倒退十余步才停下，再看他双手，已经多处裂开，鲜血迸现。
    为了催发这最强的一箭，他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
    “蓝晶箭”发出一声尖锐的音爆之声，狂猛的罡气震动将它飞行路线上阻挡的戎狄兵马全数掀翻，带着一股强横无比之势冲向姚北辰。
    这一箭已经有了“天人境”武道大师初期全力一击的雏形！
    姚北辰耳廓耸动，听闻“蓝晶箭”的尖锐爆鸣，不知是不是激起了他潜意识中对于杨毅使用“曹邵英的怀刀”发动的那一击，居然回光返照一般，出现了一丝理智，瞳孔中的血色稍退。
    面对急袭而来的“蓝晶箭”，姚北辰先是大喊一声，抬手打出一记“震元隔山掌”，罡气化形，一支巨大的手掌出现在半空中，直掠莫奈而去。
    莫奈根本无法躲闪，那巨大的手掌在她眼中，仿佛漫天皆是掌影，只能硬着头皮，挥舞身上翎羽，数十发带着巫术咒力的“红鹰咒羽”像不要钱一样挥了出去。
    实际上，莫奈除了有独门的“女妖之嚎”，精通兽化巫术之外，她同样精通“梦魇咒杀之术”，这些巫术大都是传承于朝月族的“鬼祭”之术，别看这么小小一根“红鹰咒羽”，莫奈没有3个月的时间，根本难以炼成。
    “红鹰咒羽”附带“梦魇咒力”，以莫奈的实力算，普通人中了，就会睡上一辈子不可能醒来，通脉境及以下的武者中招，会在1个月内噩梦不断，如果这时候莫奈利用相应媒介，便可施展“入梦潜杀”的巫术来。
    就算是精通罡气运用的“先天境”和“三昧境”的武者，也会持续一段时间的噩梦期，区别只是因为实力不同，导致受术的时间不同罢了。
    而“梦魇咒力”还有另外一种作用，就是可以不断削减其他的能量，姚北辰的真罡掌影碰上“红鹰咒羽”，每命中一根，就会消耗一分真罡，使得掌影缩小一层，到了莫奈面前时，也只剩普通拳头大小，十分真罡起码去了九分半。
    但就这仅剩的半分，也是一掌印在莫奈胸口，当即令她险些气息全无，莫奈惨叫一声，从空中跌落，还未落地之际，于半空中忽地红光一闪，换成了1名在附近的熊兵，这最后一次的“替死之术”终究还是被逼了出来。
    姚北辰周身真罡运转，“苍峰云狱功”被催发到极致，舌尖紧抵上颚，开气吐声，爆喝之下使出仓山派另一门绝技“苍茫指”，单手一指正中“蓝晶箭”箭锋，只听“噼里啪啦”一阵爆响，于两者交汇处，一股狂暴劲气向四周席卷。
    无数戎狄兵马惨叫着倒飞出去，这一击无异于两名武道大师的交锋一击引起的震荡，岂是这些普通的烈阳军能够受得了的，这一震之下，方圆百多米内，肃清一空，至少近2000人被活活震死。
    格尔术离得最近，又恰好是一拳打在姚北辰身上，有没有伤到姚北辰不知道，倒是被“苍峰云狱功”的劲力反弹回来，整条手臂都呈现诡异的扭曲状，整个人打着旋的飞出百米开外，生死不知。
    “咔咔咔……”
    碎裂之音自“蓝晶箭”上响起，这支也木先的最强一击，此刻也是片片碎裂，而裂痕却从姚北辰的指尖向手臂延伸。
    忽地“微风”一起，激得姚北辰灰发飞扬，他的半只手臂与“蓝晶箭”也如同沙砾一般在风中飘散。
    “完了……”
    也木先心中一沉，他知道“天人境”的武者很强，与三昧境武者别看只是跨了一个小小的境界，但那是一种力量体系发生的质变，
    可万万也没想到，武道大师居然可以强到这个地步，他自残式的最强一击，还配合了族中的宝物，却仍是被对方接下。
    类似“蓝晶箭”这样的“上品宝器”，整个哲克达族也拿不出10支来，倒不是因为锡金王族不给面子，关键还是因为比较穷。
    莫奈利用这最后一次“替死之术”逃过一劫，这时候满怀期待的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越发阴郁，还是失败了吗？
    “不对……他的生命气息正在熄灭！你们上去看看！”
    莫奈在绝望之下，忽有所感，她自己是不敢再去，这时候的她，跟一名弱女子没什么区别，只能驱使身边的罗斯族熊兵上前，只是那些熊兵也是怕死，磨磨蹭蹭的拖时间。
    悍不畏死的戎狄勇士，在武道大师这种可怕无差别屠杀招数下，也是吓得两腿发软，那杀人的手段，当真与割草没什么区别。
    姚北辰保持着蹲马步的姿势，一手举天发掌，另一只残破的手臂平举，散乱的灰白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整整十数息再没有任何动作。
    也木先喘着气，一步步的走向姚北辰，最终在长弓触碰之下，姚北辰向后倒去，“啪”的一声落地，却也吓了也木先一跳。
    “他死了……气脉充盈、心脏都还在跳动，却已经没了呼吸，看来这便是老师所说的‘殒命之局’，天人强者，恐怖如斯！”
    也木先既是感叹，也是庆幸，如果不是在最后关键时刻，在与“蓝晶箭”的碰撞中，姚北辰消耗掉了所有“精魄”，终于“自杀”了，虽然他的肉身好似还活着，但是精魄已经归于虚无，这样的“活尸”却是尸傀巫术最佳的材料。
    姚北辰并非是死在戎狄数万人的围攻之下，而是因为自身精魄损耗殆尽而死。
    直到这一刻，也木先才切切实实体会到了那句话——天人之下皆蝼蚁！
    烈阳军当即欢呼起来，在他们看来，是也木先那一箭击杀了这个可怕的天人强者刺客，数百人将他围起来举高高，用他们特有的方式来庆祝胜利，尽管只是杀了1名敌人，却比打赢了一场大战役还要兴奋，被杨毅击散的士气，此刻也正在快速回升。
    古克莫罕此时也重新回到黄金战虎上坐好，那身尊贵的衣服和金冠环带是找不到了，但这并不影响他“指点江山”。
    “好！不愧是我们烈阳帝国的勇士！能够击杀敌方‘天人境’的武道大师，这份军功足可夸耀数年，来人呐！将那大师的头颅割下来好好保存，本王要带到王庭去进献父汗！”
    “嗯？等等，本王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古克莫罕兴奋之余，忽然扯住慕容宸的胳膊，脸上一股询问之色，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却又想不起来。
    “对了！杨毅呢？杨贼去哪儿了？本王抓到他，要将他挫骨扬灰！”

 第151章 盘点

    古克莫罕立即拿眼扫向整个战场，先前那番混乱早就让他忘了“杨毅”，此时想起了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却哪里还有“杨毅”的影子。
    “有什么事情是将天人境高手遗体进献王庭表功还重要的？莫忘了搜魂巫术、还有尸傀巫术的厉害，一旦炼化，整个战场的局势都要发生改变，此地不宜久留，大王，我们还是速归府城为妥！”
    “对对对！还是老将军沉稳。”
    古克莫罕的黄金战虎迅速往平阳府城移动，他麾下数万人也齐齐跟随离开，人人脸上都是笑意洋洋，仿佛因为自己参与了击杀天人境高手的战斗并存活下来而感到自豪。
    等他们回到平阳府城后，自会派出几支百人队来清理战场，当然，他们走之前，还是仔细检查了一下战场，确定留下的都是死尸，而不会有什么重伤人员。
    微风徐徐吹过，一只脱离队伍的孤狼忽然出现在这满是死尸的战场上，他一边嗅着味道，一边寻找着，忽有所觉，跑到一处尸堆中，用狼头推开压在上面的尸体，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长相虽然变了，可气味还是一样的，黑沙舔了舔杨毅的脸庞，此时的杨毅跟死人没什么区别，生机全无，身上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的伤口。
    黑沙咬住杨毅的衣领子往外扯，终是从死尸堆里将他扯出来，不知为何，见到杨毅的尸体，它似乎有一些不一样的情感，忍不住仰天狼嚎。
    在深色的月夜里，黑沙的嚎叫声显得无比凄凉。
    “咳……咳咳……咳咳咳……”
    本是“生机全无”的尸体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然后杨毅忽然睁眼，开始剧烈喘息，好像憋了很久的气一样。
    黑沙见到杨毅活了过来，立即兴奋的摇起尾巴，开始亲热的舔着杨毅的脸，他们虽然是中途结伴，但杨毅从来没有将它当做一只普通的座狼，反而是当做亲密的战友，不知多少次他们从生死战场上走过，早就有了非同一般的情感。
    “好了，好了！我还死不了……这里不太安全，戎狄人肯定还要回来的，我们撤，追徐世忠他们去，你还能跑得动？”
    杨毅翻身爬上了黑沙的脊背，他虽然靠着“特性·潜息闭气”而假死脱身，但现在状态极差，靠吃药都补不回来，至少要2~3天的静养才能徐徐恢复。
    黑沙仰天长啸，用以夸耀自己的实力，随即背着杨毅撒开腿在广阔的平原上狂奔起来。
    只是1日夜的奔驰，黑沙就穿过河洲战场，顺利抵达衮洲的营防，而徐世忠等人正在这里驻军等待。
    那克苏也是安然无恙，只是伤得太重，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无法运用内息，但能从两名天人境武道大师的手中逃得性命，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杨毅被徐世忠等人接入营防驻地之后，心下一松，也是昏迷过去，这一路上都在以强大的意志力坚持着，别看他只是在战场上被姚北辰与“蓝晶箭”最后一击扩散的真罡震荡波及扫过，身体机能已经坏死七成，这才被迫进入到了“假死”之中恢复伤势。
    迷迷糊糊之间，杨毅一睁眼，发现再次来到了“意识海”中。
    天空乌云尽散，黑漆如墨，没有一颗星星。
    阎魔老老实实的盘在“法力牢笼”之中，斜睨着眼睛瞧了一眼杨毅。
    “这次可出息了，都没有用到老夫的力量，就杀了两名武道大师？虽然有取巧之嫌，但这份勇气，的确够得上让老夫高看一眼了。”
    “我看你是觉得很遗憾？没能趁这次好机会脱身出去！”
    “也许，不过，老夫也不担心，你命犯‘绝煞’，注定一生危机重重，机会还多得是，倒是欠老夫的债什么时候还？”
    杨毅取出魉皇刀，阎魔那金色的竖瞳当即一亮，张口一吸，魉皇刀上附着的怨魂化作一缕缕黑气被它尽数吸进口中。
    这些都是在睢县之中，杨毅破开崔浩“斗峰排山掌”时，激发了“特性·驱魂戮引”而吸收的怨魂，足够3万余。
    “真是好味啊！”
    “你先前说的命犯‘绝煞’是什么意思？”
    杨毅也不知道阎魔说得是气话，还是真的，等再想问得清楚，阎魔已经咂了一下嘴，闭上眼睛不再理他，他也只能坐下来查看状态。
    与姚北辰和崔浩一战，虽然前者是在取巧之下，被张巡和众多烈阳军联手之下活活耗死，但后者却是他实实在在出手击杀的，顿时让“特性·勇猛精进”发挥出了最大价值。
    他身上的众多武学在海量的修为增进之下，除了刚刚学习不久的“血刀心经”和“紫霞神功”之外，其余武学被全数拉满，入眼的武学栏，几乎全部都是圆满境，脑海中不由回想起这短短半年多的经历，一边做起盘点，一边开始运气疗伤。
    【杨毅：生命6180；内力1\/0；力量1128；体力606；敏捷871；精神696；移速50；移距30；跳跃30；滞空60；】
    【须弥戒环（18\/20）：金羊毛、人眼珠球、战神图录（残篇）·万相根源轮回经；至尊残章x5；金票券10；炫目之萤；铜蛊龟音；护符·八宝花树；随机任务卷轴；六阶装具套；随机专精技能石；皇族密令（腰牌）；丈二明阳槊；魉皇刀；柔丝钢绵索；金雕弓；嫁衣神功秘籍；酒仙葫芦。】
    【武学栏1：杨家枪（一阶阳性）→盘蛇枪法（二阶阳性）→灵蟒枪法（三阶调和）→飞龙枪法（四阶阳性）→中平枪法（五阶阳性）】
    【武学栏2：六合枪（一阶阳性）→灵蛇枪法（二阶阴性）→武穆遗书（杂学）】
    【武学栏3：六合刀（一阶阳性）→伏虎刀（二阶阳性）→五虎断魂刀（三阶阳性）→反两仪刀法（四阶阳性）→迎风一刀斩（五阶阳性）】
    【武学栏4：象甲功（一阶阳性）→立鼎象桩功（二阶阳性）→释迦掷象功（三阶阳性）→龙象九式（四阶阳性）→龙象般若功·十层（五阶阳性）】
    【武学栏5：六合劲（一阶阳性）→龟息功（二阶阳性）→少阳玄功（三阶阳性）→铁血大旗功（四阶阳性）→血刀心经lv6（五阶阳性）】
    【武学栏6：混元功（一阶阳性）→混元一气（二阶阳性）→混元童子功（三阶阳性）→朝阳一气功（四阶阳性）→丹凤骄阳功（五阶阳性）→紫霞神功lv3（六阶阴性）】
    【武学栏7：羿弓术（一阶阳性）→长虹落日诀（二阶阳性）→连珠箭法（三阶阳性）】
    【武学栏8：傅红雪的拔刀术lv7（杂学）】
    【武学栏9：八步赶蟾→梯云纵→龙行虎步→攀云乘龙】
    【武学栏10：胎息术→冥神术→摄魂大法→十二重楼观想法lv12】
    【武学栏11：无量剑法（一阶调和）→八仙剑法（二阶调和）→归藏剑诀（三阶调和）→连山剑诀（四阶调和）→夺命连环三仙剑（五阶阴性）】
    【绝技：飞龙枪法·天将奔烈；飞龙枪法·天光云影；迎风一刀斩·杀神一式；夺命连环三仙剑·一剑三连环；紫霞神功·紫气东来（暂未习得）】
    【杂学类特性】
    满江红：与外族作战时，自身属性15倍计算，士气恒定满值）；
    鹏举于飞：行军速度200；
    身经百战：战场作战时，额外增加“武穆遗书”等级x10点全属性；
    精忠武穆：敌军30几率出现“恐惧”效果，无法攻击，且士气消耗200；
    残刀：刀具出鞘第一击无视20防御，增伤100，必定暴击；
    天地神刀：内力上限10叠加为刀法威力；
    踏前斩：借助刀势踏前一击，可移动范围增加50，攻击距离增加50，刀术威力增加50，若秒杀敌人，则刷新踏前斩冷却。
    【功法类特性】
    不动如山：在双脚不移动的情况下，体力增幅20，减伤20；
    龟息真定：无需主动修行，内功必定缓慢运转，增进修为；
    潜息闭气：当生命垂危时，立即断绝一切生机表象，内识闭锁，快速修补自身；
    九牛二虎之力：一象之力，九牛二虎，外功增加29的伤害；
    混元掌：任何掌法拳术皆带有混元一气劲，增加内力值上限10的威力；
    童子之身：纯阳之体修炼内功可快速精进，修炼“童子功”极大增加内力值上限，失去纯阳之身则武功尽废；
    混元金身：身体受到伤害的80可消耗同等内力值抵挡；
    贯气融光：修炼时配合日照可稍微增加内力上限（1~5点）；
    大旗旌扬：大旗门武学基础威力+300；
    铁血真汉子：阳性内力烈度+1；
    死灰复燃：任何时候可保留1点内力；
    十龙十象：暴击率+50，暴击伤害50，力量属性与对手体力属性差值达到200点，即可无视罡气护盾防御；
    丹凤烈炎劲：使用拳术、剑术外功时增加10威力，阳性真气烈度+1；
    蕴藏阴阳：可无视内力属性进行“一脉相承”，且每有一次内功武学进行阴阳互转，内力上限则额外增加10；
    紫霞漫天（未激活）：使用任何外功武学额外增加50攻击范围；
    血刀大法：使用血刀刀术时，威力200；
    血债血偿：修炼内功时，消耗生命值快速提升内功熟练度；
    十二重楼：“十二重楼观想法”上限额外+2。
    【外功类特性】
    勇猛精进：越是激烈的战斗中使用外功武学可获得大量熟练度，击杀敌人可获得功法类武学修为；
    黑虎掏心：对于目标心脏要害的穿透力+20；
    养吾剑：剑术伤害10转化为生命；落日弓，蓄力射击增加40威力；
    醉八仙：增加剑术使用时的5闪避率，饮酒状态额外增加5闪避；
    归藏：减少12全伤害；
    连山：增加15全伤害；
    快刀斩乱麻：敏捷属性加成出手速度额外增加20；
    指南势：使用枪术外功增加100点真伤；
    探海势：使用枪具格挡成功，可抵御10枪术威力的伤害。
    【武学套装类特性】
    易经同源（6\/10）：通过不断学习“易经”相关武学，使得该特性成长，达到10种武学后，可进阶为“易学大师”，达到20种武学后，可进阶为“易学大宗师”，达到30种可激活“特性·万法道藏”；
    易学大师（未激活）：无视前置需求，直接学习任何带有“特性·易经同源”的武学；
    易学大宗师（未激活）：所有具备“特性·易经同源”武学不占用武学栏，该武学修行的特性、绝技皆可生效，属性成长无法生效；
    万法道藏（未激活）：学习的所有“易经武学”威力总和的1\/10，可作为战斗中使用武学的威力值叠加，也可以作为战斗中受到武学攻击时化解该武学的威力值；
    华山九功（6\/10）：华山派9种武学威力增加60。
    【特权】
    氪金至尊（8充值获得）：生命\/内力恢复速度+20、熟练度\/修为获取+20、武学栏+1；
    十二正经俱通：力量、敏捷、体力+60，内力调运效率提升系数+1、内功武学修行效率提升+1；
    纯阳内力（真气烈度7）：治愈内伤效果+20，额外增加1灼烧伤害。
    ……
    7日后，杨毅及众人出现在宣谷关口，到了这里吴铁牛便要与大家分道扬镳。
    “知道迟早会有分别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大半年的时间，俺就好像在做梦一样，俺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部使大人的恩德，更不会忘记与大家一起作战的日子。”
    吴铁牛感叹一声，将代表“赤羽火凤军”的标志从胸口摘下放入郑继祖手中，跳下战马，抚摸着战马的脊背，转过身独自北去。
    杨毅取出“铜蛊龟音”，此时有感而发，不由吹奏一首“天地孤影任我行”。
    当苍凉雄浑的旋律逐渐展开，就好像拨云见日一般，神秘中透着令人心醉的柔情，众人顿觉醍醐灌顶，精神猛得为之一振。
    【“蛊音术”生效！受术者防御的30叠加为攻击，速度增幅50，持续时间1小时。】
    【“龟音术”生效！“天地孤影任我行”已保存，当前2\/4。】
    杨毅的视网膜上弹出2条微不可察的战斗提示信息，却被他刻意忽略了。
    “走！我们去皇京！”
    杨毅拍了拍黑沙的脊背，带着黥面军及睢县幸存者向着宣谷关内行去，通过这里，前面就是京洲，而京洲中枢便是整个大乾王朝的心脏，百年繁华的皇京！
    第一卷 风起北疆（完）

 第152章 朝会

    大乾历128年春末，皇京宫城金辉殿朝会。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大都监许焕略显尖细的声音在殿上响起，他的白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杂色，本以为衰老已极，却是红光满面，若不是带着一些细微的皱纹，还以为只是二十几岁的清秀小生。
    许焕身边则是那张代表大乾王朝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登基不过数月的新帝李玉正端坐其上，他看起来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郎，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能抹去的青涩，一对剑眉显得英气逼人，任谁也想不到，这是这么个粉嫩的少年在这几个月间，让大乾王朝发生这么多事。
    不但逼反了永王李存浩，还将未在监国时期表态的文武肃清一空，更是毫不理会烈阳帝国的侵略，令三洲半的乾国领土在敌人的铁蹄之下备受蹂躏。
    满朝文武却是敢怒而不敢言，这位新官家一会儿支持文官魁首的潘宏，一会儿又支持勋贵集团，左摇右摆将帝王权术运用的炉火纯青，当这两派人马削减的差不多了，这才扶持以“清官”自诩的“风居派”上位，不得不说手段老辣至极。
    “风居派”得名，还与杨毅的一位旧识相关，当时御史台出身的那人，因为为官清廉正直，却又郁郁不得志，在贬行玉宁关的时候，做了一首诗：
    “清风伴我行，悠悠诉我心。赤行踏北去，天地作我居。”
    没错，写出这首诗的，就是赵景升，别看他窝在玉宁关17年不理朝堂之事，但是朝堂之上因为这个人的风骨，却暗暗起了变化。
    许多既不被潘宏看中，又无法依靠勋贵集团的寒门官员，在这朝堂之上只能抱团取暖，以“风骨文人”自居，常以这首诗，自表决心，久而久之，这些寒门官员自成一股势力，称为“风居派”。
    在朝堂之上沉默十余年，被讥讽为“又穷又酸”的“风居派”，没想到在李玉登基之后，逐渐被推到台前，开始与潘党和勋贵集团对抗，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掌管“御史台”的御史令董衡。
    别看这只是区区1个五品官，却是可以直达天听，在董衡的“勤奋”之下，李玉用他这把枪，已经击毙了很多想要剪除的羽翼。
    很明显，李玉今日朝会是想躲着一些事，平时就算没有事，他也要尽心尽力，事无巨细的了解大乾王朝这台机器的运行情况，但今天却只是想草草退朝。
    “臣有事启奏！”
    在潘宏的眼神示意之下，盛胪令顾临安只能硬着头皮迈步出列，抱着笏板微微躬身。
    在李玉微微点头之下，许焕这才让顾临安开口说话。
    “陛下，福王、信王已经安顿在盛胪馆中，唯有庆王未听下官安排，私自住进了……住进了辅国将军府中，臣以为，此事有违礼制……”
    盛胪令同样是五品官，但和掌握着监察百官，有参奏之权的御史令不同，顾临安只管着“盛胪馆”这么一个小小的衙门，这一处平时是接待外宾用的，可以说是一个外交部门，此时三个藩王进京，很明显，李玉是有着削番之意，谁知道三王会不会逼急了动手。
    所以，此时的盛胪馆接待是一个苦差事，尤其是庆王李德隆个性乖张，在盛胪馆中住的不痛快，还打了他手下1名盛胪馆掌事满地找牙，自行找他的姨夫去了。
    好巧不巧，堂堂前将军裴庆就是这位庆王的姨夫。
    裴庆的第一位夫人善柔公主，是高帝李业的妹妹，这两家联姻，既是一种政治需要，也算是情投意合，但同时李业还有另一个妹妹“怡然公主”则是招了当时一届状元郎为驸马，并诞下一子李德隆。
    按照太祖帝定下的规矩，皇家非嫡出的子嗣要外放藩王，当时李青就是这么封的淮王，所以李德隆也就封了庆王，封地则是庆洲，因为善柔公主这一层关系，庆王是要喊裴庆一声姨夫的。
    这位庆王的封地治理的不怎么样，性格自幼娇生惯养，使得为人嚣张跋扈，尽管如此，但是他却不傻，李玉要杀他的意思都快要写在脸上了，他怎会不怕，但新帝有旨，却又不能不从，若是抗旨，他封地内的银翼飞虎军都能将他干掉。
    到了皇京，李德隆自是担惊受怕，索性找了个理由，逃出了盛胪馆，躲进了辅国将军府中。
    也因为怡然公主产下李德隆后不久就病逝，所以善柔公主经常出入宫中，替她的妹妹照看这个小孩，说庆王李德隆是善柔看大的也不为过。
    因此，裴庆面对庆王的求助，却也无法做出赶他出门的行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他收容进府，此时面对“潘党”的发难，心中叹了口气，却也只能跨出一步作答。
    “怡然公主早逝，庆王自幼便由家妻带大，如今归京，却也物是人非，庆王感念家妻养育之恩，便想在府中亡妻旧宅小住一阵，以托哀思，此番三王进京，便是以尽孝道，为先帝扶灵，同样是尽孝，官家可莫要厚此薄彼。”
    毕竟是武将出身，裴庆尽管心虚，但说起话来还是中气十足。
    “既然如此，便让庆王在将军府中住上一个月可够了？”
    李玉也是大气，明知道对方这是缓兵之计，却毫不在乎，大笔一挥，让他多活一个月又能怎地。
    “够了够了！”
    裴庆松了口气，他这等同硬是用长辈的身份拉下老脸为庆王李德隆求来的这一个月活命，自问也算对得起善柔公主了，毕竟再说下去，很可能李玉就要迁怒于他了。
    削番之事，已经如同板上钉钉，不可更改，李玉的决心从他这十数日来的杀伐果断就能看出，谁敢拦着他做这件事，谁就要被董衡这把枪对着脑袋开上一枪。
    “盛胪令，这件事就这么安排，等庆王一个月之后，再让他回去，此事由你亲自盯着，再有什么意外，可向地镜司镇抚衙门举告。”
    “臣遵旨”
    顾临安只能灰溜溜的退下，可这一遭也不算完败，只是将矛头留待一个月之后。
    “臣有事启奏！”
    既然都已经出列了，裴庆也不打算回去，直接要将事情说出来。
    “赤羽火凤旗已经归京，三万兵马缺了一多半，此时正在东郊凤凰山旧营驻地，还请官家示下该如何补齐兵员？”
    裴庆绝口不提自己已经连升三级的女儿裴红月，作为柱国卫军，是直接听从皇族指挥的，并支援王朝四方，算是正规军中能打硬仗的机动部队，别的地方可以吃空饷，但柱国卫军必须满编满员，他作为军方代表之一，在这件事上于公于私都是要发话的。
    “京洲府军有一半被临时编入‘紫电狂狼旗’下带到了北方去，如今京洲府军空虚，也无法补充卫军……这样，朕拨付白银二十万两给裴旗帅，让她自行招兵买马，此时多有南逃难民，可挑选青壮入伍充当卒卫。”
    李玉略一沉吟，还是给出了指导意见。
    裴炎心中一叹，二十万两白银也就差不多三万兵马一年的军饷罢了，这点钱看起来不少，真的散下去根本没什么用，而且从府军中挑选人员进入卫军，都需要训练至少三个月以上才能形成战斗力，若是从这些难民中选人，怕是没有个两三年都难以用得上。
    但有总比没有强，他本来也只是借这个事情试探李玉，以坐实裴红月的位置，当即见好就收，要应诺下来，未曾想当即有人出列抗议。
    “臣有事启奏！陛下，据臣所知，裴将军或许言语不实，虽然‘赤羽火凤军’遭遇惨败，但红月郡主已吸纳了一支北疆强军，此军在北疆自号‘杨家军’，于北疆战场上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杀得烈阳帝国戎狄诸部族心胆俱丧。”
    “甚至烈阳帝国已用百金重赏来买一颗‘杨家军’卒卫的人头，可见此军之强，红月郡主既已得此强军，何必再要补员？应当以此为基，走这精兵强将的路线才是。”
    “臣附议！兵部尚书蔡大人所言极是，如今国库空虚，二十万两银子若是拿出来补充兵员，怕是很难再挤出赈灾之用的款项，当此危难之际，急需开源节流，穷则思变，这个办法确实好！”
    兵部尚书蔡光和户部尚书刘阚，两人一唱一和，却将想要表达的事情明里暗里透了出去，既公开说明了一股“不畏皇权”的军队势力被裴红月所吸收，另外还暗中讽刺“裴红月”不过是败军之将，怎么能连升三级后，还要从朝廷府库伸手要好处？
    听闻“杨家军”3个字，李玉微微皱了皱眉头，许焕正要上前说话，却被他抬手拦住。
    “蔡光，你既然说这支队伍厉害，怎不见你将军报呈上？莫非还有人要贪墨军功不成？”
    李玉不怒自威，这一次却没有随潘宏的意，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渐居优势的潘党一系。
    “有有有！此军报由红月郡主亲自撰写，于日前辗转才进了兵部，正要呈给陛下，以报此功！”
    蔡光不禁满头大汗，连忙从袖中抽出奏折，双手举过头顶，许焕轻挑手指，那奏折就好似被无形大手获取，径直来到许焕手中。
    许焕在奏折上一摸，确认没有危险，这才递给李玉，李玉展开奏折细细观瞧，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都在等着李玉阅读完奏折。
    “荒唐！你军报上说，一名流民营出身的代部使杨毅，带领玉宁边军数百人就杀了近四十万烈阳军？你说朕该信还是不该信？何况这杨毅何功之有？他身为玉宁边军，理当守卫边关，可现在玉宁关呢？”
    “他从新洲绕行仓洲归境，可现在新洲呢？仓洲呢？他这么能打，为什么不给朕守卫国土！还要朕赏他，朕赏他两个大嘴巴！”
    李玉直接将奏折劈头盖脸的扔在蔡光的脸上，吓得蔡光连忙跪地磕头。
    “还敢自称什么‘杨家军’！朕看他这是虚报军功，不想活了才是！裴将军，你觉得呢？”
    此时被李玉点名，可不是什么好事，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位新官家喜怒无常，若是回答不令他满意，很可能会给自己招祸。
    裴庆在朝堂上混迹多年，或者仗打得不怎么样，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足够了，他当即明白潘党一系是要借此事向他发难，这位官家肯定又是顺势接过这把潘党递过去的棒槌，要狠狠敲打自己一番。
    既然如此，潘党一系要害“杨毅”，那么他也只能与之相对，尽力保护杨毅，在朝堂之上做出与潘党一系争锋相对的态势，才能令官家安心。
    “此事臣也曾听小女提及，虽然难以置信，但小女信誓旦旦，一应经历都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这支流军的副手徐世忠，臣也见过，确实练得一手好兵，且弓马娴熟，是员虎将！
    “还有传言，他是徐永之子，‘关宁侯’常虎之孙，看来颇得其祖父真传，臣觉得此番功劳十有八九是出自徐世忠之手，只是杨毅当时是他的上官，或许是占了名义上的便宜。”
    “烈阳帝国或许不明就理，加上连番战事不利，这才将愤怒押在了杨毅身上！”
    “臣听闻小女所言，这支残军虽然战力不俗，但经历过北疆诸多战事，从新洲归境之时，已经是十有九残，都被戎狄健奴处以舌刑，剩下一成也俱是伤患，就算如此，小女征召徐世忠部参加天河阻击战，他们仍旧是不遗余力，这才有了那一场大捷！”
    “杨家军什么的，臣并未听闻过，但此残军自号‘黥面军’，乃是由玉宁关‘洗奴军’托生，后加入者，人人黥面，俱是坚定与戎狄生死决战之念，报国之念可昭日月！”
    裴庆这番说辞也算铿锵有力的回击，不但连削带打的讽刺蔡光，作为兵部尚书都不清楚军功事实就上呈军报，还将杨毅的“罪过”直接推给了烈阳帝国，最后再格外加强“黥面军”的悲壮与功劳。

 第153章 打探

    其他在北疆的战绩不可查，单方面听取烈阳帝国的战报也不可信，但“天河阻击战”却是在数十万大乾百姓的目睹之下发生的，这份功劳是不可抹灭的。
    “这么看来，杨家军和黥面军，倒是要将杨毅跟徐世忠分开来算了？到底是赏，还是要罚？那也要分开算计，徐世忠自是要赏的，只是他的身份么……”
    “说起徐相，还是朕的启蒙老师，回想往昔音容犹在，当年那桩案子，直到现在朕还觉得疑云密布，徐相怎么看也不像是勾连外敌的人，可惜，朕那时年幼，也不能做主。”
    “难能可贵，徐世忠立此功勋……许都监，你就派几个得力的手下去好好调查，还徐永一个清白后，改日再来讨论封赏之事。”
    “今日朝会便到此为止，诸卿自退！”
    李玉站起身，看得出来他的身体不适，一直微蹙眉头，似乎在忍着痛楚，在许焕的搀扶下，才从金辉殿后离开。
    ……
    “哇！好热闹啊！”
    杨毅牵着狼王黑沙，行走在皇京的东大街上，主干道十分宽阔，足够四辆马车并行，街道之上干净整洁，两旁有一些贩夫走卒正沿街叫卖，再往远处看，各式各样、结构各异的建筑如林般耸立，果然一副王朝盛世的气派景象。
    狼王黑沙十分不习惯的晃着脑袋，它脖颈上拴着一条麻绳，被杨毅抓在手中，这是他们进入皇京时，被皇城禁军强行要求的。
    在皇都之中行走，所有坐骑等物都必须牵绳，凡有巡查见无绳遛宠者，罚银五十两并处三军棍，凡纵宠伤人者，视伤情以三日至三年刑拘不等。
    杨毅初到皇京东大门，立即就被禁军守卫拦住，但杨毅多么机灵的人，当即一片金叶子塞进那禁军头领手中，不但获赠了一整本“皇都知要”，还额外附赠了一根拴狗的麻绳。
    杨毅正琳琅满目的看着东大街上来往行人，以及周围繁华的景象，却被人拉了拉衣角，转头瞧去，却是张睢。
    张睢指了指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摆地摊的位置，普普通通一块牌子上写着“皇都知要，铜钱半贯，附赠麻绳一根。”
    那摊位上密密麻麻的不知摆了多少麻绳和这本小册子。
    杨毅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小孩子你不懂，初到贵地，我可不光是在买东西，我这买的也是人情世故！”
    他在北疆确实捞了不少金子，这些金子因为提纯不够，无法充值，但是作为货币，价值却是极高的，一片金叶子大概是一钱金子，价值白银十两，铜钱二十贯，而且他兜子里还有不少金豆子。
    说他是一个土财主、暴发户，绝对是没错了。
    皇京，在大乾立国之前，是京洲的“京都府城”，因太祖帝李傲定都于此，并开创了大乾皇族一脉，故而改成“皇京”，但本地人还是更习惯叫“皇都”或是“京都府”。
    杨毅和徐世忠等人自宣谷关进入京洲，第一时间便去了东郊凤凰山交还兵权，他只是监军，没有在外行使军队的权利，而此时的“黥面军”因裴红月之故，已经编入“柱国卫军”中，不得皇令，便不能轻易离开驻地。
    所以徐世忠等人都不能与杨毅同行，只能在凤凰山驻军营寨外告别，至于裴红月，原本杨毅想要通传一声，却被告知已经回转皇都述职，至少两三个月才能回来，好在姜莹颇给杨毅几分薄面，吴铁牛辞军而去的事，她默认下来并直接抹去痕迹。
    杨毅便只能带着那克苏和张睢自行来到皇京，初见此雄伟都城，便觉大乾王朝果然气象宏达，光是这么一条城郭，足有一、二百里之宽阔，一眼望不见尽头，以至于每面城郭都建有三座城门，用来通行内外。
    杨毅走的这道东大门，直通东门大街，另有“东值门”和“东伺门”分布左右五十里处，巨大的繁华城市坐落在这京洲平川中央，可谓是人间奇迹。
    张睢因为年幼无法编入军籍，张巡临死前又将他托付给杨毅，杨毅自然要带在身边，这孩子虽然只有十岁，却是刚毅果敢，杨毅很是喜欢，一张鉴定符拍过去，别的没见到，但这孩子足足有着十二个武学栏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是通过“商城道具”来描述这个世界的角色信息，所以体现出来的也是杨毅熟知的状态模板，“武学栏”这个设定在npc中往往代表着资质上限，越是天生武学栏很多，那就是有着隐藏的“高资质”，到了游戏后期，出了“随从”系统后，往往会根据这个设定来挑选“随从”。
    十二个“武学栏”，还是在十岁年纪，张睢不说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那也是许多门派中必须重点培养的天骄了，连那克苏这般资质，也只有区区八格武学栏，在修行“龙象般若功”、“朝阳一气功”、“夺命连环三仙剑”、“杨家枪法”、“六合三件套”之后，也就只剩下一个武学栏了，杨毅也不敢轻易让他再学习乱七八糟的武学。
    张睢、那克苏都有点类似“随从”系统中的设定，他们经过习练武学虽然可以获得属性成长以及相关武学特性，但是“一脉相承”等特性对他们无效，而且无法使用“抹除道具”，不像玩家练错了武学，还可以通过购买道具将武学洗掉。
    张睢的12个武学栏里，除了1个四阶的“血战刀法”外，再无其他，而且因为营养不良，加上这门刀法使用起来会格外衰减气血，使得他始终一股病恹恹的样子，虽然达到了16点的体力值，但生命值却只有区区的85点。
    “血战刀法”并不是商城武学，而是张巡通过几天时间，草草传授给他的，是他在征战沙场过程中，结合师门当中的一些粗浅刀术，去芜存菁留下的八路刀法，当时只想到了让他弱小的身躯能够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却没想到会令他先天不足。
    幸好“血战刀法”练得不深，也未伤到心脉，只要日后多配合一些补充气血的灵丹妙药使用就足以弥补回来。
    杨毅频频点头，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好像“游戏”中为了让新玩家能够更好的融入，在商城系统了是有一个“零元购”的，只是这个“零元购”只会在师徒系统激活后出现，作为师父的一方，会以“零元宝”购买一个“师徒礼包”。
    据说“师徒礼包”可以快速让新玩家实力成长，并且也会给予老玩家意想不到的好处，他当即动起了心思。
    杨毅带着那克苏、张睢在皇京中胡乱转了一圈，眼见午时已到，便觉腹中饥饿，打开“皇都知要”，首页便是一幅皇都的地图简要，立即找到了附近的一家“知味馆”用饭。
    “知味馆”并非什么大酒楼，只有一层门脸，进去之后倒是显得宽敞，能够摆下十几张桌子，此时正是用饭的时候，馆中显得非常忙碌，两名店小二一边唱着菜谱，一边端着托盘灵活的在各桌之间穿梭。
    其中有一名店小二机警灵活，瞧见了杨毅一行人，便放下手中忙碌，急忙过来迎客，将他们安置在靠里面一些的空桌上。
    “几位爷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在皇都这块，我们知味馆可是色香味俱全，您们一试便知！”
    “小二，那你就看着办，按照这个规格来一桌上好的酒菜。”
    杨毅扔出1颗金豆子，这个价值可不小了，相当于白银四五十两，别说是一桌酒菜，便是一桌酒席也能置办了。
    “哎呀！客官，我们这是小店，这我可找不开呀，您行个方便，去对面当铺给换一换？”
    “不用了，多余的便算是打赏给你的，但我有几件事想要向你打听一下。”
    “诶诶，客官您说！便是不给打赏，谁出门还不给个方便？”
    店小二满脸堆笑，喜滋滋的将那颗金豆子收进怀里，并随口就向后厨唱了七八个菜谱。
    “这段时间，皇都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么？”
    “您问这？那可多了，前些日子三王进京，场面不知多么风光，光是随从便有数百人，整个南大街都被清空了，不让无关人等行走，后来好像还有个王爷把盛胪馆的掌事给打了，好多人都在看热闹呢！”
    “还有花魁大会！这些日子已经传开了，春雨楼、暖春阁、红香院、妙音馆，我们皇都四大名楼联合举办的花魁大会，现在正在兜售花牌，连进阁费都免了，只要买上一块花牌，四大名楼您随便逛，就是走得时候，您得把花牌写上您要推举的花魁花名。”
    “再有……就是过两个月的少年英雄比武大会，那也是王朝盛事，三年一届的‘武举’，这些时日，已经不少江湖人物出入皇都，禁军巡检的次数都增多了，连治安也好了不少，别的不说，就是这些少侠最喜欢行侠仗义，抓着那些小偷小摸的，便是一顿狠揍！”……
    店小二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一连说了十数件“趣事”，从国家大事，到隔壁邻居的抹衣被偷了，可谓事无巨细，杨毅也未曾答话，耐心听着，直到对方有些口干停下来。
    “不错，看来皇都还真是个好地方，我们叔侄数人打算定居在这，置办些产业，不知道要走哪条门路？”
    “客官，这事儿您问我，可算是问着了，其他地方不说，就皇都东南城这片，我哪儿哪儿都熟，您要置业尽管提条件，小的绝对给您找到合适的。”
    “哦，我这人喜欢宽敞，门脸一定要气派，院落么能有两三进便足够了，关键是得有一个好场地，我这叔叔你可看见了，那是正儿八经的习武之人，平时要有个场地练功，我们是打算在这等那比武大会结束，好看看有没有门路将我这侄儿送进那些名门大派去。”
    “对了，我这人还讲风水，这院落里要有两棵大树，最好是一棵银杏、一棵桃树，银杏代表长寿，桃树可以驱邪，另外院中必须要有一口井，所谓无水不旺，我们走南闯北做生意的，没有‘旺财水’可不行，其他的倒可随意。”
    “风水”一道，也是巫师行当里的粗浅法门，许多灵飞境的巫师请封不成，便只能凭借一些对天地之灵的感应，对房屋对一些风水道场的布置，以此过活。
    杨毅摸了摸张睢的头，张睢瞪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您说的这个地方，还真不好找……有了！”
    店小二不由皱起眉头，不是说杨毅提得条件太高，而是提得条件“太巧”，连两棵什么树都做了要求，可在脑海中略一搜索，倒还真的有那么一处地方。
    “我想起了，这东南城角，有一座旧王府，好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因为年久失修，显得破败不堪，院中正好有两棵大树，一棵银杏，一棵桃树，之前好似是永……贼王李存浩的府邸，但因为修缮耗资过巨，就没有怎么整理，一直被遗弃在那里。”
    “可惜，那地方自贼王离去之后，就被查封至今，因是皇族产业，原则上可不能买卖。”
    杨毅闻听店小二这般说辞，不由微微一笑，探手入怀中一摸，又是3片金叶子，欲要递过去时，店小二惊喜的伸手，杨毅却反应极快的缩回来。
    “原则上不能买卖”，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有绕过“原则”的办法。
    店小二知道杨毅的意思，所谓无功不受禄，没有说出办法来，他可拿不到这赏钱。
    “卖肯定是不能卖的，因为没有房契，那东西在大乾皇族手中，不过因为废弃良久，盘踞在城南角的黄帮早就将它划归地盘之中，客官只要付得起价钱，便可前往城南的‘玉华池’找黄四爷将它租下来。”
    杨毅弹出一片金叶子落在桌上，随即口风一转又继续发问。

 第154章 血河

    “明白了，多谢指点！对了，我在老家的时候，听我一位族叔提起，他早些年在皇都中寻开心，到了一处‘知画阁’的地方，甚是销魂，也不知那地方在何处？你说的四大名楼中却不曾有，那里好玩吗？”
    店小二一听便脸色古怪，看了一眼张睢，觉得在这小孩子面前说这些不太好，于是低头附在杨毅耳畔道：“客官，要说这青楼，在咱们皇都也是分作三六九等的！”
    “这第一等，自然是皇族专享的‘教坊司’，汇集天下名流，无论歌舞才艺皆是大乾首选，十二金钗更是各地花魁中选了又选的，招待的都是皇亲国戚、勋贵名臣、外邦贵胄。”
    “这第二等的，叫做清吟小班，这些场所都是几进的大院阁楼，富丽堂皇，极尽奢华，格调高雅，无处不显名贵，这里面的女子哪怕是一名端茶递水的丫鬟，那也是有精通技艺的，我先前说的四大名楼，只有红香院和妙音馆是此列，因为里面的女子只卖艺不卖身，而且多有教坊司退下来的娘子做管教。”
    “这第三等的，便是茶室上处，虽然场面稍逊与清吟小班，但风雅清秀，胜在女子各有千秋，虽然少有卖身，但若是使得银钱，老鸨自然也愿意为客人说和，四大名楼中另外两个‘春雨楼’、‘暖春阁’便是此列。”
    “这第四等的，便是土楼下处，这处地方可不是什么富贵人去的地方，内饰简陋，女子也是貌质一般，说不上什么才艺，倒是能够划上几道好拳，若是只求痛快，这也是一处不错的场所，客官所说的‘知画阁’，便是此列。”
    “至于那第五等，便是土窑暗娼，多是苦力、帮工往来其中，想来客官也是没有兴趣，小的就不再多说了。”
    眼见杨毅对“青楼”之事十分上心，店小二发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会心笑容，还详细在地图上指点了刚才所说的几处方位，这第二片金叶子才终于拿到手。
    店小二眼巴巴的看着杨毅手中最后一片金叶子，还在等着他发问。
    杨毅也不负他所望，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一句问道：“我想问问你，这地镜司东镇府衙门在哪个地方？”
    闻听此言，店小二脸色大变，急忙忙看了四周，随即摇头道：“大人说笑了，小的一介草民，怎么可能知道如此隐秘，大人这份赏钱，小的是赚不到了。”
    此时后堂喊话传菜，店小二连忙应了一声，便在杨毅的允许之下急忙离去。
    杨毅若有所思，看来不仅仅是江湖人士对“地镜司”的印象不好，连这些普通百姓也是畏之如虎。
    很快，桌上便摆满了酒菜，杨毅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不是吃边军的军粮，就是在吃应急的肉干，就算在莫高府城的茶馆酒楼里，因为地处偏僻，吃食上也没什么讲究。
    这一顿才算是吃到了这个世界中特有的美食，例如“水晶肴肉”、“清炖腩肉”、“干煸雏鸟”、“四味活鱼”等等，都是杨毅从未经历过的美味，不由食指大动。
    “吃啊，你怎么不吃？跟我就别客气了，你是小孩子，练得刀术又极是亏损气血，平时不再多吃一点补回来，怕要做个短命鬼。”
    杨毅吃得满嘴流油，但见张睢并不动筷，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
    “不是，我不想吃肉，闻到肉的味道，我就想起……有点想吐。”
    杨毅和那克苏吃肉的动作一滞，纷纷想到他在睢县的经历，当时他们可还亲眼见着一条手臂在锅里烹煮着，能活下来的，必然都经历过难以想象的心理抗争。
    “小二！我侄儿今日肠胃不适，你再做些素食取来！”
    杨毅当即向店小二招手，又要了几碟素菜，直到这些青绿时蔬端上桌，张睢才伸出筷子，然后默默的吃着。
    没有多久，杨毅吃罢，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酒，正想着要怎么诱拐张睢当自己的弟子，来激活“师徒系统”，这时候，张睢却主动说话了。
    “大人，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怎么了？”
    “我听他们说，你打仗特别厉害，你能不能教我？我也想跟义父一样，以后上战场杀健奴！”
    “军略战法不是我愿教你，你就能学会的，这得看天赋！而且兵者凶道也，动辄其性命以千万人计，有伤天和……”
    “我不怕！我只是不想以后碰到我想要保护的人时，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眼见张睢逐渐通红的眼睛，便知道他不是想起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就一定是又想起了张巡。
    “好，既然你这般坚决，我也不是不能教你，只是我们没名没分的，我这些‘家传绝学’也不能轻易传授……”
    杨毅故作沉吟，此时那克苏嘴角勾起，用手肘顶了顶张睢，在他狐疑的目光下，那克苏用眼神示意杨毅面前倒满的酒杯。
    张睢立即反应过来，当即抓起酒杯跪在地上道：“师父在上，张睢给你磕头了！”
    “哎呀呀！你看你这孩子，我可没有逼你啊，你这是自愿的……对，用力磕，多磕几个！”
    杨毅见商城系统半天没反应，还以为“师徒系统”并不会被激活，毕竟不是同一个次元的产物，但事已至此，他的确有些同情张睢，在这个世界收个小弟子打发时间也没什么不好，当即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叮！恭喜你收徒成功！请前往商城获取“师徒礼包”！】
    这口“拜师酒”还没咽下去，立即就有了系统提示，杨毅眼睛一亮，当即打开了商城系统，果然在道具窗口，有一个新出现的零元购“师徒礼包”等待兑换。
    杨毅立即将“师徒礼包”兑换下来，随即意念一动，就将其打开来，顿时须弥戒环中多了1物，同时一道任务指引从视网膜上弹出。
    【激活“师徒任务”，当前关联弟子为“张睢”！】
    【师徒任务（一）：张睢的生命值达到1000点；奖励“9折购物券”x1！】
    【提示：打开“师徒礼包”立即激活随机10环“师徒任务”，每1环任务完成即可进阶奖励，若无法完成任务，则视同任务失败，取消之前所有奖励，奖励虽好，但请玩家量力而行。】
    杨毅不由挠了挠头，这就是游戏中着名的“对赌任务”？虽然没有强制10环，可每一次进阶的奖励都十分诱人，根本令玩家停不下来，总想着靠那极小的概率搏一搏。
    张睢的生命值只有85点，想要堆到1000点也不难，如果愿意花费元宝，大概10w左右元宝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就能堆起来，但是对比“9折购物券”，很明显这10w元宝的性价比更高。
    而且单纯的用“嗑药”的方式堆起来的生命值，如同空中楼阁，不但会让张睢的底子更虚，如果体内产生了抗药性，会让他在今后的修行中举步维艰。
    真正打算做满10环“师徒任务”的玩家，根本不会选择用“嗑药”的方式来养成弟子，那种拔苗助长的行为，会让后期收益急转直下。
    每名玩家最多只能收3名弟子，名额有限，所以也不能随意浪费。
    想要实打实的培养弟子，就需要指引他的武学修行，或者带着弟子通过各种剧情奖励和副本奖励来提升实力。
    杨毅眉头一皱，顿感有些头疼，因为“张睢”不是玩家，他也无法从“商城”购买了秘籍交给他使用，自动就学会了相关武学，而是只能由杨毅亲口传授。
    杨毅不是没有试过，他从商城购买的东西是可以直接具现在这个世界的，但唯独“武学秘籍”不行，仔细一想便也明白，这些“武学秘籍”应该只是一段信息，是无法凭空出现实物的，只有通过他这个玩家载体，才能出现。
    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可以学会商城武学，但却是要杨毅“口口相传”，也就是杨毅学会了，才能教给其他人，而且还要看其他人的资质是否受限，是否符合这些武学的前置条件。
    一阶武学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前置需求，所以是个人，只要耐住性子都能学会，但是三阶以上，那就必须要看个人资质。
    像“龙象般若功”、“朝阳一气功”这样易学难精，靠着厚积薄发、勤学苦练才能有所精进的武学毕竟是少数，而且除非终其一生都只修行这两门武学，否则很难在这两门武学上有所成就。
    要说有什么武学在气血生命上有大幅提升的效果，商城中倒是有那么几门中高阶的江湖武学，无非都是跟体力属性关联。
    但若说是可以自成体系，相互配合，越练越强的，其中最为着名的就是少林派的武学了。
    很可惜的是杨毅没有练过，所以也无法教给张睢，好在他并非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从自己所学之中倒是能挑出几门助长体力属性的武学教给张睢，再配合一些药物辅助，张睢应该很快就能达到完成任务的地步。
    在众多所学之中，其中首选便是“混元童子功”！
    “你师父我承受的痛苦，作为弟子的你，难道不应该感受一下吗？”
    杨毅心中怨念丛生。
    就事论事，“混元童子功”作为三阶武学内功，是一门打基础的绝好内功，不但属性全面，而且相关特性中，无论是“童子之身”，还是“混元金身”，对个人的成长和实战能力提升也是巨大的。
    杨毅再看向须弥戒环中多出的东西，不由眉头一挑，心中窃喜，看来“师徒系统”并非全都是坑，在“师父”付出的时候，果然是有所“回报”的。
    【护符·天枢：四阶道具（放入背包即可生效）；师徒信物（已绑定）；“张睢”10的生命上限为你额外增加生命值；“张睢”10的内力上限为你额外增加内力值。】
    师徒礼包开出的“师徒信物”是随机的，杨毅还听说过有人开出了“武学组合技”，也就是师徒同时学习的武学，先后使用出来威力倍增。
    杨毅虽然运气一般，没有开出最顶级的“师徒信物”，但“护符”一类也算是非常实用的东西，唯一可惜的是，杨毅现在丹田破碎，无法储存内力，从弟子身上额外增加的内力值并不能直接体现出来。
    既然开出了“护符·天枢”，那没什么好想的，杨毅打算让张睢将“血牛”路线贯彻到底，所以毫不客气的将5张“至尊残页”一口气拍在了“血刀心经”上，使得“血刀心经”的武学上限达到了lv15，出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特性。
    【特性·血流成河：“血刀心经”lv15可获得；每当你的兵器对敌人造成伤害时，立即吸收20造成伤害的生命值，如果吸收的生命值超出当前生命上限，则溢出的生命吸收的1将永久保留为你的生命值上限。】
    这个“特性”可以说是所有“血牛”玩家的必备，“血刀心经”配合“血刀刀法”虽然不能算是顶尖的武学搭配，但学习它们的玩家依然很多，最关键的就是通过提升“血刀心经”的武学上限，可以学到“特性·血流成河”。
    虽然使用“血刀心经”或是“血刀刀法”，除了内力之外，还会额外消耗生命值，使用的内力越多、招式威力越大，损耗的生命值也就越多，但只要伤害足够高，不但会将之弥补回来，更会永久增加生命上限。
    所以，围绕“血流成河”这个特性的玩家自成一脉，游戏中称为“血刀流”，会不断堆暴击、吸血等词条来触发特性，让生命值的厚度达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血刀流”玩家因为有足够厚的生命值，往往都是团队打副本的核心，也是所有强大boss的噩梦。
    比如杨毅现在运转“血刀心经”使出杀神一式，自己会损耗1000点生命值，但会造成敌人1w点的暴击伤害，那么吸收来补充的生命值就是2000点，除了立即补足消耗的1000点生命值之外，溢出的1000点生命吸收中的1会永久保留为他的生命值上限，也就是10点。

 第155章 玉泉

    别看这么区区几点的生命上限提升，但在玩家发挥强大的“唰唰唰”能力后，累计起来的数据庞大的难以想象，以至于在后来的版本中，不得不削弱这个特性，给“特性·血流成河”可以永久增加的生命值套了1个软上限。
    通过“特性·血流成河”的增加的生命上限，无法超出本身内力值的10，这才让战斗系统重新趋于平衡。
    可恶的是，这条隐藏削弱，并没有在可见信息中直接描述出来。
    想要成为超级血牛，那就必须同时将内力修行到极强的地步。
    “至尊残页”虽然同样珍贵，可此时“特性·血流成河”配合“护符·天枢”的效果，可以说在现阶段让它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杨毅用得一点也不后悔。
    “血刀心经”现在只有lv6，想要修炼到lv15，然后再传授给张睢，显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至于另外一个专门修行内力的武学，杨毅也想好了，那就是紫霞神功的进阶体“天罡童子功”！
    一方面有“混元童子功”打基础，“天罡童子功”的所有前置基本上张睢都具备了。
    另一方面，在“童子功”一类的内功武学中，“天罡童子功”绝对是其中最为上乘的武学，其关键便是lv1便可习得的“特性·万川归海”！
    “特性·万川归海”能够将溢散的同源真气汇聚起来，备为己用，本来是节省内力损耗的妙法，但在这个世界里，配合杨毅此时的状况，几乎就成了速成内力的神技。
    短短几分钟，杨毅便已经想好了一整套可以速成的强大修炼体系。
    如果不是还在“知味馆”用饭，跃跃欲试的杨毅现在就打算展开“实验”，他忽然领悟了“为人师表”的真谛。
    “没错，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徒儿好，绝不是为师自私自利，只想用徒儿的前途来获得好处。”杨毅心中暗想。
    “师父，你刚才突然就对着我傻笑什么？”
    “……吃饭！”
    吃罢了晚饭，杨毅没有急着去“玉华池”，而是先找了家不错的客栈落脚，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先去了“永王府”旧址附近转了转，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附近的环境都很不错。
    虽然不能说一眼相中，但宽敞的院子，加上明楼画栋，极尽复古的艺术气息，越看越有味道，杨毅便打算按照店小二的指引，把这处地方“租”下来。
    当杨毅一边打听，一边循着地图指引来到“玉华池”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是一间澡堂子，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脱光了衣服寄存。
    那克苏因为有人皮面具遮掩面目，并不方便进入，张睢倒是无所谓，但是杨毅知道这里是“黄帮”的地盘，搞不好还要动手，张睢现在可是一只软脚虾，于是便让他们在附近的茶馆等待，独自进入。
    “宾客一位！”
    杨毅寄存了衣服鞋帽，步入热气腾腾的澡堂，立即感觉到一股温暖和湿润扑面而来，在这个春末时节，地处偏北的皇京还是有些冷的，所以在“玉华池”内的舒适感是外界不能比的。
    “玉华池”作为皇都数得着的几个普通消费场所，其票价居然很便宜，只要区区一吊铜钱，也就是差不多“知味楼”两个炒菜的价钱，是一般的贩夫走卒都能承受得起的消费。
    杨毅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人工热水，而是一处天然泉眼，在泉眼附近修了2个池子，大一些的池子距离更远一些，池水的温度也就更低，足够容纳数十人。
    小一些的池子离得更近，池水的温度也就更高，也能容下十余人。
    “原来是无本的买卖，难怪要霸据此处。”
    此时已经是下午闲暇时光，但宾客也只有区区十数位，想来生意算不上好。
    这处地方建造的非常普通实用，不过是数座平房矮舍相连，这处泡水的池子上单独修建了四柱顶檐，但并不密封，在顶檐之内，留有缝隙让热气疏散出去，使得池内既能保持一定的温度，也不觉得气闷。
    浴池四壁采用青岗岩来修筑，杨毅用手指一摸，顿时皱眉。
    这青岗岩乃是地底四五十丈处特有的坚硬石材，一般的器具很难开凿，非以先天罡气附着下品宝器不可破坏，而且切面光滑，遇水不透，修筑浴池的四壁都是大块四方的青岗岩，甚至做到了无缝衔接。
    仅是这么一处青岗岩墙壁，就表露出“黄帮”的几处不凡，一是具有大量的“先天武者”作为打手，可以开凿青岗岩，二是至少有一处矿产，在采矿的过程中才会碰到青岗岩，否则，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掘地四五十丈，就为了获取这种难以处理的石料。
    三来，也是最为重要的，这“黄帮”并非是无能草莽所聚，这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因为青岗岩的切面十分光滑，一般的黏土修筑工艺根本无法聚合大块的青岗岩，也只有类似城墙修筑过程中用到过的“榫卯血楔法”才会将之修筑的如同一整块般“天衣无缝”。
    也就是说，这看似朴实无华的四面墙壁，其坚固程度不亚于边关城墙，用的乃是军用铸造之法。
    “客官是第一次来？”
    玉华池中的堂倌，可不像“知味馆”中的店小二那么卑躬屈膝，说话的人乃是一名满脸横肉的壮汉，一看便知有武艺在身，语气也显得颇为生硬，很有强迫之意。
    这人足有六尺多高，赤着上身，一块块健硕的肌肉高高隆起，下身也只是穿了一条麻布短裤，值得一提的是，这人身上纹着一些毫无意义的文字。
    杨毅仔细一看，肩头、后背的刺青，共有二十余字，基本上是“之乎者也”、“啊哦嗯呐”的语气词。
    杨毅心下计较便知道，八成这个人怕是个文盲，根本不识字。
    “既是第一次来，那便泡这大池子，水温更合适，另外再给客官配上一名条子，那小手在身上一捏，保证让客官舒爽！”
    杨毅被这人如赶鸭子一般送进大浴池中，下水一试，果然只是略感温热，他往左右一看，便发现有的客人可并不是一个人在泡池，而是拥着一些穿着暴露的半老徐娘。
    这些女子就是堂倌口中的“条子”，大多都是从青楼妓院中“退役”下来的，只能在澡堂子中讨口饭吃，她们多是会学一些按摩采耳、捏脚敲背类的服务性技术，作为赖以生存的能力。
    当然，也不乏一些要求不高的客人要行“好事”，自是单独有另一番讨价还价，这玉华池附近空置的平房瓦舍，想来也并不是用作装饰。
    杨毅一瞧便心中苦笑，没想到店小二口中的“玉华池”，却是一处最低等的“土窑暗娼”，冠以“黄帮”的名号来唬人，一般人恐怕还真的很难拒绝这种强制消费，但杨毅也并非怕事人，直接便开口拒绝。
    “那就不用了，我来这里，是想见见黄四爷，不知是否方便？”
    就算是青春少女坐入怀中，杨毅也是没有兴趣，何况这些半老徐娘。
    这些堂倌也都是“黄帮弟子”，平时强行塞给客人一些“条子”，榨取浴资，能来这里消费的，大多是一些苦力脚夫，没什么背景，堂倌们也就越发强硬，尤其是碰到那些外地来凑热闹的客商，更是发挥“地头蛇”的优势，毫不留情的下刀宰客。
    “嗯？我们黄帮主可不是那么好见的，外地的朋友想要见黄帮主，不留下点什么东西拜山可不行。”
    “哦？行有行规，这个我懂，不知都需要什么？”
    杨毅原本以为不过是使一些银钱便够，哪知道这堂倌脸上露出一股邪笑。
    “诶！大家都停一停，外面的封客！今日有外来人闯帮，可要出点血了。”
    闻听此言，许多客人很自觉地离开浴池，黄帮弟子也都停下手上的活，纷纷围聚过来。
    不多时整个玉华池便清理一空，只剩下数十名魁梧壮汉围在大池子旁，任由温泉腾起的蒸汽弥漫四周。
    空气中都有一股不怀好意的安静，杨毅便知道可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既然客人应了要闯帮，黄帮自然便要接下，这第一关，叫做‘脱层皮’，就要进那泉眼里泡上一泡，若是客人不敢，留下一千两银子，便可离去。”
    堂倌指了指还在咕咕往外冒着热水的泉眼，杨毅一皱眉，难怪叫做“脱层皮”，这泉眼里的温泉水，就算没有一百度，也足有七八十度，正常人下去可不是要脱层皮。
    看似是提条件，实际上也是要讹诈！
    “行！我正好也觉得这水凉了，正要用这泉水好好祛个湿！”
    “诶！我可先说好了，我们这规矩，可不兴用内力抵抗，所谓远来是客，要是动了真气，那就是挑衅，动起手来，可别说我们黄帮以多欺少。”
    堂倌见杨毅答应的爽快，连忙补充了一句。
    “没事，我来这里拜访黄四爷也是诚心诚意，便让我感受一下‘黄帮’待客的热情！”
    杨毅迈步走出大池子，很快便来到泉眼边，捏着鼻子往里一跳，溅起的泉水落在旁边黄帮弟子的脚上，顿时烫得他嗷嗷直叫，一个大水泡肉眼可见的肿起来。
    黄帮弟子往泉眼中看去，只见沸腾滚滚的泉眼中不见杨毅踪迹，数十个呼吸也没有翻上来。
    “不会这么一会儿，就给他煮化了？”
    “说什么胡话，这是温泉泉眼，又不是化尸水！这话传出去，以后生意还做不做了？老关，赶快把他捞起来，污了这泉眼，玉华池的生意可就不太好了，原本最近就生意惨淡，大家手头都紧得很。”
    那接待杨毅的堂倌就是被大家称作“老关”的人，脸上正一阵红一阵白，这可是皇都之内，宫城脚下，要是出了人命，就算他是黄帮弟子，也要羁押在案。
    “哗啦啦！”
    水声涌起，黄帮弟子俱都是往后退却，生怕滚烫的泉水溅在身上。
    “果然够劲！这泉水可比烈酒还要够劲！哈哈！”
    杨毅仰着头靠在泉眼边上，他的体力属性高达600多点，1点纯阳真气又再不断吸收泉水中的热量，巩固真气烈度，肉身强度比先天灵兽还要强，别说只是温泉泉眼，便是热油锅里，他也敢伸手去捞一捞。
    众人瞧见都是面面相觑，老关明显松了一口气，见杨毅轻松无比，便伸了伸手，立即有一人喊来“条子”送来一壶酒。
    “客人好身手，不知关某该如何称呼？”
    “杨毅！”
    “好，杨少侠过了这第一关，这壶‘烈珍烧’是帮主留下接待客人的宝酿，客人饮下此酒，便算是我们黄帮的朋友，可要见黄帮主，还要再过两关。”
    杨毅接过“烈珍烧”，仰头便灌，黄帮弟子见他如此豪爽，丝毫不惧酒中下毒，脸上都是欣赏之色。
    【叮！你在“玉华泉”内饮用“烈珍烧”，体力属性永久+5！】
    “果然是宝酿！”
    杨毅眼前一亮，他的商城中也有许多增加属性的食物，只不过要不然就对内力修为有要求，要不然就是价格昂贵，性价比不高，“烈珍烧”和“玉华泉”搭配，没想到居然也有这等奇效。
    “杨少侠豪气干云，咱们黄帮认了你这个朋友，我们黄帮主帮务繁忙，今日确实不便见客，如无必要，这接下来的关，不闯也罢，以免伤了和气。”
    老关的话音一顿，既是对先前讹诈之事认了怂，同时也在试探对方的真实目的，如果只是意气之争，仅凭这壶“宝酿”，便希望能够一笑泯恩仇。
    黄帮在皇都毕竟是小帮派，帮中弟子也都是混迹下九流的苦命人，碰到没实力的客人，自然可以敲诈勒索一番，碰到有实力的客人便只能尽力结交，这就是底层帮派的生存之道。
    “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既然来了，就希望把事情解决，烦请带我去下一关。”

 第156章 黄帮

    “好！杨少侠这边请，这第二关叫做‘少块肉’……”
    老关及众多黄帮弟子拥着杨毅走到玉华池一侧的墙壁边上，老关的手在灯架上一阵摆弄，便见大块的青岗岩被他推开，这玉华池中居然还藏有暗道。
    “汪汪汪……”
    青岗岩石门一开，顿时通道内犬吠声不止，放眼看去，这一条甬道不过200多米长，居然拴着百多条恶犬。
    这些恶犬直立起来都有半人高，身体清瘦，但肌肉线条分明，花色不一，但无不是龇牙咧嘴，涎水挂在张开的大口边，随着犬吠而甩得到处都是。
    “要见黄帮主，便要过了这条道，这些都是黄帮主的爱犬，平时三天才喂一次血肉，杨少侠来得不巧，帮主爱犬可有两日都未曾进食，杨少侠要见黄帮主，自然不能动用武力伤到它们。”
    “原来如此。”
    杨毅点点头，哪怕是先天境的武者，在不动用罡气护体的情况下，想要走过这条甬道，可不就得少块肉么。
    杨毅意念一动，打开商城系统，找到四阶轻功的“蛇行狸翻”，直接与“攀云乘龙”一脉相承。
    这门轻功原本是“九阴真经”的一部分，但游戏将整部“九阴真经”拆解成了数部武学，其中摄魂大法虽然是功法类武学，却也只是三阶内功，主修精神，而“蛇行狸翻”则是四阶轻功，在跳跃和移速上都有不俗的加成，关键是作为“九阴真经”的一部分，它也属于“易经同源”的武学。
    “蛇行狸翻”最擅长的便是局部小范围的闪转腾挪，别看这些恶犬密布整个甬道，但实际上都有狗绳被拴在墙上，所能触及的范围并不广，可见黄帮还是留下了一线余地。
    杨毅踏步而进，他赤条条的，只用一块毛巾围住关键部位，对于这些恶犬来说，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了诱人的香味、
    恶犬们忽然躁动起来，狂吠不止，向着杨毅的方向扑咬，好在狗绳拉住了它们，这时候杨毅脚步一转灵活的如同一条小蛇，从一条恶犬的腹部穿过，紧接着双手一拍地面，腾空而起，又避过数条恶犬的扑咬。
    在空中杨毅一翻身，一手抓墙，便硬是滞空了半拍，身体一仰，便以完全想不到了灵活姿态跳跃出去，落在地上时，已经过了甬道一半。
    然而此时才是最危险的时候，许多恶犬纷纷扑来，数量是先前的数倍之多，杨毅的身体如同陀螺一般左右闪躲，借助地面和墙壁的力量不断腾跃翻滚，于不可能之间避开所有恶犬的袭击。
    等停下来时，杨毅已经到了甬道尽头的台阶上。
    “啪啪啪……”
    老关等人看得精彩，纷纷拍手，直到杨毅踩在台阶上，甚至连那块毛巾都没掉落。
    “杨少侠，你径直上去便是第三关，叫做‘抽根骨’，过了那一关，便可见到黄帮主了，若是上去了可就不能回头，你可千万小心了！”
    杨毅摆了摆手，万想不到一个黄帮头子，论势力构成怕不是连三流帮派都算不上，许是连个三昧境武者都没有人坐镇的地方，居然弄出许多花样。
    “越是实力不济，便越是心虚，这才会用花里胡哨的东西包装自己，我看这黄老四可能并非什么武道强者。”
    杨毅拾级而上，不过数十级就见到一扇门，轻轻一推便打开，迎面便是一股香风，眼前处纱帐帷幔，花香扑鼻，一名身段极好的女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翩翩起舞，杨毅不由看得入迷。
    那女子巧笑嫣兮、顾盼生辉，虽然只是轻轻摆动，让那挂在白如凝脂般肌肤上的淡黄纱裙，随着动作漂浮不定，就连杨毅的眼神也逐渐迷离起来。
    若是杨毅还有庞大的真气在，修炼的童子功，这时候肯定会起作用，至少不会让那女子轻易得手，可杨毅是在极度轻松的状态下，贸然闯入，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体内的1点内力实是毫无作用，顿时便让这女子的“惑祭”之术生效。
    那女子轻纱曼舞缓缓走近杨毅，杨毅眼中迷离之色更甚，当她轻轻抬手抚摸杨毅的面庞时，杨毅甚至“激动”的微微抽搐，但始终没有做出反抗动作。
    “少侠身体练得不错嘛！不知是何方人士？”
    “……玉宁关杨毅。”
    杨毅迷离的眼神中闪烁一阵迷惘，然后并未有太大的抗拒，便回答了这个问题。
    对于杨毅的回答，女子也是不置可否，她原本也没太在意答案，只不过“惑祭之术”是要有个由浅入深的过程，需要用语言和接触，一步步的瓦解对手的反抗意识。
    女子的手指顺势而下，长长的指甲划过杨毅结实的胸膛，在他胸口划了几个圆圈。
    “杨少侠来自北疆，不知师承如何？”
    对手的背景总要打探清楚，这个世界实在有太多不好惹的人物，一个小小的“黄帮”在这皇都之内生存都举步维艰，何况放眼整个天下。
    “我没有师承，靠得是‘家传绝学’……”
    “那杨少侠找到我，却又是为了何事？”
    任谁也没想到，店小二口中杀人不眨眼的“黄四爷”居然是一名女子，她本名“黄思思”，借“黄四爷”的名号操纵黄帮，难怪不肯轻易以真面目示人，还布下诸多障碍阻挡。
    “城南永王府旧宅……我想租下来，便来找你。”
    闻听并非什么要事，只是一桩生意，黄思思便也松了一口气。
    “既如此，请少侠到楼下去找老关，每月不可少了三千两白银……今日少侠算是见过‘黄帮主’，他长得凶神恶煞、虎背熊腰，额上还有着刺青……”
    话音一落，黄思思便见到杨毅额上的黥面刺青，本想把自己的“化身”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盗，没想到眼前的少年才是“罪恶深重”。
    “就如此！”
    “惑祭之术”到了尾声，黄思思伸出手指点在杨毅眉心，渡过一丝法力，希望刚才自己的语言信息能够刻印进杨毅的心灵，让杨毅默认这一切。
    可没想到这一丝法力深入对手灵台之中，却浩瀚无比，根本无法顺利找到那心灵深处的印记，黄思思不由紧皱眉头，加大法力的催动，恍惚之中她的意识借助法力穿过层层迷雾，直接便来到杨毅的心灵深处。
    这处地方浩瀚无垠、遮天蔽日，仿佛是一处永久的黑暗，黄思思茫然四顾间，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升起，好像有什么未可知的巨大恐惧就在身后。
    黄思思还不及转头，忽然头脑一空，那由法力凝聚出来的一缕意识体瞬间消失在杨毅的“意识海”中。
    阎魔睁开金色的竖瞳，蛇信探出，仿佛舔了一下嘴唇，轻声哼道：“这点伎俩，真是班门弄斧……”
    “噗”的一声！
    黄思思一口血喷了出来，倒退三步，跌坐在地，“惑祭之术”被破，她立即遭受了法力反噬，头脑嗡嗡作响，灵台仿佛受了一击重锤，颤巍巍险些破损。
    “黄帮主，你这是在玩火啊！”
    杨毅顿时清醒过来，先前的一幕幕走马观花般在脑中闪过，他随手扯下帷幔中的绸布，给自己遮了一下身体。
    “果然，还是不太习惯在陌生人面前脱得赤条条的，尤其对方还是一名女性。”杨毅心中暗想。
    黄思思看年纪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只比裴红月大了几岁，生得是花容月貌，清丽可人，尤其是身材曼妙、柔若无骨，先前施展“惑祭之术”，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只是那么轻轻扭了几下，就好似缤彩纷呈，令人神往。
    “你……居然是一名巫师？好，今天算我栽了，阁下要如何便划下道来！”
    宽阔无比的灵台，以及忽然咒术被破，让黄思思产生了误会，还以为杨毅是故意卖了弱点，通过反制之法，令她吃了大亏，那么他先前所说的话，都不可信，由始至终，杨毅可能都并没有受到巫术的影响。
    杨毅摸了摸鼻子，脸上有着一丝羞愧，他刚才的确是不小心中招了，如果黄思思有害他的心思，而不是用“惑祭之术”暗示他，要在他心灵印记上留下烙印，那么也不会给阎魔出手的机会。
    “不管黄帮主信还是不信，杨某诚心相交，此次前来拜访，实是因初到贵地，看上城南那处王府旧宅，杨某想要租下来暂时落脚，有什么关碍之处，还麻烦黄帮主上下打点。”
    杨毅自须弥戒环中摸出一个钱袋，随手抓了一把金豆子，约莫三四十颗，换算下来，足有三四千两的白银，就这么蹲下身去，抓起黄思思的白嫩小手，往她手中一塞，然后拱了拱手。
    “既然黄帮主收了租钱，杨某一家今日便搬进去，以后做个邻里，希望能行个方便。”
    玉华池与永王府旧宅都在城南，相距也不过两三条街而已，说是邻居也是事实。
    眼见杨毅就这么推门离去，黄思思不免愣住了，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这才扶着床榻立柱站起来，她照了照梳妆台上的镜子，心中困惑。
    “莫非老娘颜值下降了？还是这个杨毅身体不行？我这般情况，他居然毫无想法？算了，这也省得老娘用下绝招制住他，倒是自取了一条活路。”
    身为“神术境”的巫师，又精通“惑祭”咒术，怎么可能只是被法力反噬一下，就毫无反抗之力，那般软弱倒地，任君采撷的模样，也不过是施展咒祭之术的前奏罢了。
    杨毅从二楼下来，顺着楼梯盘旋而下，又回到了玉华池的前厅，老关等数十名黄帮弟子都在那等着，见到杨毅下来，纷纷围了上来。
    “杨少侠可见过老大了？”
    “黄四爷怎么说？”
    “他老人家还好吗？很长时间未曾拜见帮主了。”
    先前杨毅还不觉得，此时见到便清楚，这些黄帮弟子怕不是都被黄思思种下了“惑祭之术”，在潜意识中留下了心灵暗示，以至于对他这位根本不存在的“黄四爷”忠心耿耿，也难怪能够用“先天高手”做苦力开采青岗岩了。
    “嗯，他老人家果然长得凶神恶煞、虎背熊腰，一看就是英武不凡，我和他老人家相谈甚欢，只是初到贵地，事务繁忙，便约好了改日来访，老关，我与他老人家说好了，要租下王府旧宅暂住，你可去请示后为我安排一下。”
    杨毅也不想戳破黄思思好不容易编织好的美丽谎言，料想她一名弱女子在鱼龙混杂的皇都讨生活，一些伪装和手段都是必要的，他只是一名过客，能有个方便就好，没有必要揭对方短，能做朋友的情况下，也没必要无辜树敌。
    “杨少侠稍等！我这就去请示一下帮主。”
    老关脸色一喜，连忙顺着楼梯去了二楼，没多久就又跑了下来。
    “杨少侠，我们帮主说了，您是我们黄帮最尊贵的客人，理当要用一流的服务款待少侠！日后若有差遣，请少侠尽管吩咐。”
    “别的不说，至少这位‘黄帮主’的按摩手法的确一流。”杨毅心中暗想。
    这桩插曲结束，玉华池重新开业，老关和杨毅换好了衣服，来到永王府旧宅，这处院落说是“王府”，实际上也就占地两三百平米，总共不过三间房舍，说是“冷宫”更形象一些，就算大一点的土财主家门，也比这里豪华大气。
    “老关，我听说这里是皇族产业，这不会给你们造成什么麻烦？”
    “怎么可能？您都能从店小二口里打听到这处房舍出租的消息，那自然是我们暗中放出去的，要不然谁敢说这话？”
    “皇族的产业又怎了？这里又不是宫城，皇族的产业多了去了，官家还能个个都过问吗？您把这牌匾一摘，里外翻修一下，不拿出地契对照，谁能知道这里还是‘王府旧宅’？”
    “恐怕内廷府库司早就把这处产业都忘记了。”

 第157章 不休

    “再说了，我们黄帮虽然势力不大，可整个城南谁不对我们恭恭敬敬的，那是靠什么？杨少侠以为我们是靠着一身的力气？当然不是，那是我们黄帮主上面有人罩着！白道黑道都给他摆得平平的。”
    “说句不对外的话，您交的租金，我们黄帮只能拿到半成，其余的层层递交，内廷府库司也要分润不少，只是不知来由罢了……”
    “您租了这里就尽管放心，若不是拿不到地契，便是直接卖给您也不算啥，出了问题尽管找我老关，黄帮肯定给您负责到底。”
    老关将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既然这样，那我一事不烦二主，这王府的确需要翻修一下，麻烦你给我找个工头，好好收拾一下。”
    杨毅随手一抓，又是小十颗的金豆子花了出去。
    老关自然是满口答应，又能挣钱，又能照顾帮里的生意，他自是没有什么不满，定好了时间，便将钥匙交给杨毅，然后转身离去。
    杨毅又去茶馆喊来那克苏和张睢，三人重新步入这破败的王府旧宅中，反身便将大门锁死。
    “师父，您花了那么大功夫，就租了这么个破地方？还不如我家的老房子。”
    张睢用手扫了一下满头的蜘蛛网，这里有一些日子没有住人，就算李存浩在的时候，基本上也是孤居在此，以他的身份，又怎么会时常打扫，破败腐朽，本身就是一种很好的伪装。
    “你不懂，师父租住在这，自然有师父的理由，你快去和那克苏把偏房打扫一下，这几天我们就暂时挤一挤，等过几天翻修完了，我们再各睡各屋。”
    打发了那克苏和张睢，杨毅自顾自的来到院中的那口井边，探头一望，只见波光粼粼，井水深不见底。
    杨毅花了这么大力气搬进来，为得自然是井下李存浩寄存的财宝，当即用“柔丝钢绵索”在井边卡好位置，一点点的将自己放下去。
    足有十几米后，终是接触到井水，然后杨毅闭了一口气，整个人沉入井水中，又过了数米，这才见到一条临近地下河道的井壁上有一大块青岗岩，从上面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凿砌的痕迹。
    查探清楚了情况，杨毅翻身浮上水面，扯了扯“柔丝钢绵索”，然后爬了出去。
    “怎样？”
    那克苏担心杨毅，草草收拾了一下，将扫尾功夫留给了张睢，到了井边照应着，见到杨毅上来，连忙询问。
    “李存浩没有骗我，下面的确有个暗室，只不过被青岗岩封死，我摸索了一下，四周没有机关，需要将整块青岗岩卸下来才能进去，而且受到水压影响，从外面操作非常困难，没有三昧境的实力配合神兵利器，根本无法做到。”
    “好在我身边还有你这位大高手！这开启井下暗室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杨毅拍了拍那克苏的肩头，那克苏便是浑身一颤，感觉好像又接了桩苦差事。
    李存浩当时发现这处暗室，也并非是他开凿出来的，而是原先就有的，他在意外之下发现，据他所说，里面原本就有不少东西，他也只不过稍作清理。
    见到那处暗室可以藏身，又隐秘安全，便将全部身家都放了进去，还准备了不少食物和水，随后在暗室内找到一大块的青岗岩，又以“松油树胶”等粘在边口，等他将青岗岩带出暗室时，边口遇水而冷却，将周围黏土砖石死死粘住。
    再怎么说，李存浩也是有着先天武者的实力，无论是在暗室中开凿青岗岩石，还是背着岩石借助水力封堵洞门都不是难事。
    李存浩逃跑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带走财宝，只不过他并不懂“水压”原理，以至于他再想回去取走财宝时，发现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法独自从外面打开封堵洞门的岩石了。
    那青岗岩大门在水下仿佛被施了巫术一般，李存浩拿着下品宝器用尽罡气雕了半天，直将刃口雕坏了也不曾挖开一个口子。
    当时又时间紧迫，李存浩只好气恼的扔下这处暗室中的财宝，灰溜溜的逃走了，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便宜了杨毅。
    动用三昧境武者的罡气在井下开凿青岗岩石门，动静可是不小的，杨毅早就有所预判，所以让老关去请人翻修王府，趁着翻修期间闹出的动静，让那克苏在井下开凿，为此，那克苏也必须配备一把趁手的兵器。
    太大的兵器根本不好带进入井下，所以能选择的也不多，杨毅想来想去还是从商城里买了一件四阶兵器“淑女剑”。
    “淑女剑”和“君子剑”本是一对双持兵器，前短后长，互相配合能够增加连击伤害，也会增加对手硬直，但这里毕竟不是游戏，“淑女剑”相对来说更方便携带，作为下品宝器配合三昧境武者的罡气附着，想必在水下开启封门的岩石并非什么难事。
    “啊！”
    两人还在井边商议之时，忽听正收拾的那间侧房传来呼喊，正是张睢的声音，甚至能够听出呼喊中的惊惧与急迫。
    杨毅瞳孔一缩，连忙和那克苏一起赶往侧房，便见到一名身着官袍披袖的中年人踹开侧门走了出来，他左手拿捏着张睢的锁骨，制住了他的“天鼎穴”，使得张睢浑身无力，如同一支布偶般被提了出来。
    此人眉目俊朗，有着一股文人书生的儒雅气质，身材不见高大，隐藏在宽大的袍服之下，眉头紧锁，似有愤愤不平之意，乍一看去就和一些不得志的私塾先生差不多。
    “拜见都卫大人！”
    杨毅一见便心中一宽，连忙拱手微倾，这人并非别人，正是匆匆自仓洲赶回来的何不休。
    “不必多礼，若不是事情紧急，本都卫也不会亲自来找你，听闻你一到皇都就大手大脚的花了不少钱，又四处打听青楼妓馆，还在玉华池待了小半天的时间？军中这十数年的寂寞就这般耐不住了么？”
    “你就算要去，也去找一些上档次的地方，像‘玉华池’这种土窑子说出去，平白堕了地镜司的名号。”
    何不休眉头一抬，似乎对于杨毅这般放浪形骸有些看不惯，手上不自觉的用了力气，疼的张睢龇牙咧嘴，却喊不出声来。
    “都卫大人，张睢或有冒犯之处，我向他赔罪了，看在他还是小孩子的份上，请大人高抬贵手。”
    杨毅心中不安，这张睢的生命值可没多少，别被不知轻重的何不休一把捏死了，他与这位何大人接触不多，比起曹邵英来，很显然何不休要板正严肃的多，让他有一种小时候面对学校教导主任的感觉。
    何不休这才轻哼一声松开了手，张睢被一股力气往前一送，来到杨毅身边，他眼睛通红转身就要破口大骂，却被那克苏连忙捂住了嘴。
    “这孩子就是张巡自睢县认下的义子？”
    “正是！”
    “你小子是开善堂的吗？杜明威把一家托付给你，张巡也把义子托付给你，你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提举，这么多是非，你扛得住吗？”
    何不休的脸色缓和下来，纵然杨毅有诸多被他瞧不上的地方，但杨毅的所作所为，算得上重情重义，这一点对他来说很重要。
    “若是扛不住，不是还有何大人，还有曹公么？相信大人必不会看到杨某横尸荒野的。”
    “哼！听说你收了这小子为徒？你年纪轻轻，就靠着杨宗焕传下来的皮毛武学四处张扬，如今皇都之中不少正邪两派高手，你最好低调一点。”
    “谢大人提点！”
    “他的性子随了张经略，过于刚烈耿直了，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见到我时，明知不敌，却也要动手，说得难听一些，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要好好教他。”
    “明白！不知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杨毅精神一振，借着张睢与张巡的关系，他与何不休剑拔弩张的情势也缓和下来。
    “杨毅接旨！”
    杨毅正要单膝跪下，何不休却踏步上来，挥手就打了他两个耳光。
    力气虽然不大，但似乎是有意要让杨毅吃些苦头，这两颊肉眼可见的高高肿起。
    “官家在金辉殿上金口玉言，要赏你两个大耳光，大都监吩咐下来了，本都卫这也是奉旨办事。”
    杨毅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之色，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他现在是地镜司提举，有什么委屈也只能默默受着。
    “杨毅，你也别不服气，你是聪明人，当知道这份差事来之不易，若不是杜明威先抵了命，又有曹公作保，你的头颅现在已经在金辉殿上了！你知道为了你的事，曹公受了多大委屈吗？”
    何不休深夜至此，大半都是因为得到了曹邵英的消息，他拿官家自然没办法，只能来找杨毅的麻烦，算是发泄一下心中怒火。
    “曹公不知是何情况？”
    “你给的那法子，虽然让曹公尽去体内的毒药巫术，可是武艺境界也跌落的厉害，回到地镜司之后，便被大都监许公公治了罪，河洲失守，首罪便是张巡，次罪又是凤天佐，怎奈两人尽皆战死，唯有曹公来背起这个罪责。”
    “曹公被穿了琵琶骨下到‘诏狱’之中，若无天幸，怕是这辈子难见天日……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曹公战死在前线便是，何苦又要回来。”
    何不休叹了口气，眼中有了一些失落之色，虽然贵为地镜司东镇抚衙门都卫，可面对曹邵英的境遇，他却丝毫没有办法，江湖人称地镜司为“朝廷走狗”，为何地镜司官员那么愤怒，皆是因为说到了实处，戳到了痛点。
    闻听此言，杨毅便知道这两记耳光没有白挨，比起那三洲半的能回来的官员，杀得杀、关得关，他的境遇可能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本都卫来此也不是特地给你掌嘴，与其让其他人欺负到地镜司头上，不如由本都卫亲自动手，你现在跟我走一趟，大都监来镇抚衙门了，要所有地镜司人员齐聚听令，想必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吩咐。”
    何不休挥了挥手，似乎不愿再提烦心事，打了个唿哨，便见一条浑身雪白的獒犬出现。
    黑沙立即警觉，整个身体从懒洋洋的侧卧休息状态一下子弹起来进入“战斗”状态，一对狼眼死死盯着眼前的獒犬。
    何不休突然出现在侧房中，它是真的没感觉到，等它发现时，杨毅等几个人已经互相攀谈上了，它索性换了个姿势接着躺，对于这两天一直拴着它，这位来自北疆的孤狼还和杨毅生着闷气，如果不是生死攸关之事，它也不愿意参与。
    这只雪白獒犬显然就是何不休的坐骑，虽然身形没有曹邵英的“五色狮獒”那么庞大，可也算是地镜司中培育出的上等獒犬，那也是三阶灵兽，但是被狼王黑沙这么一盯着，便略有惧怕之意。
    何不休走过来时，“狗仗人势”的雪白狮獒这才挺起了胸脯，亲昵的蹭了蹭何不休的袖子。
    “路径繁琐，你跟紧些！”
    何不休骑上了雪白獒犬，便向外行去，杨毅只能骑着黑沙一路跟随。
    大乾皇都虽然并不允许当街骑乘，但是那些人看到何不休的坐骑，以及他一身的官服，便知道是朝廷办事，纷纷主动避让，要知道“先斩后奏”四个字，可是官家钦许，老实的百姓家谁敢触犯地镜司的霉头。
    杨毅跟着何不休从城南一直奔行到城北，感觉足有几十里地了，整个皇都大的吓人，而他住的地方正好与镇抚衙门形成了一条对角线，上个班可能要穿过整个皇都。
    一直到北值门附近，才见到占地极广的镇抚衙门，一栋三层建筑，主要以砖石堆砌，四四方方如同监牢，周边警卫森严，和皇都中大多木质结构的宅院形成了鲜明对比。
    “都卫大人！”
    何不休一出现，众多地镜司提举、观察使纷纷躬身敬礼，杨毅跟在后面很是狐假虎威了一番。

 第158章 江朝

    何不休径直步入衙门大堂中，大堂中此时已经聚集百多人，都在小声议论着什么，等何不休出现，他们纷纷安静下来，并且主动让开一条道，让何不休走到案台上。
    地镜司大堂没有座位，所有人都站着，何不休所站的案台上有一块牌匾，正是高帝李业亲手书写的“鉴地如镜”四个字。
    何不休手扶腰刀，整个人挺直脊背，无形中与背后牌匾交相辉映，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诸位观察使可有点齐提举？”
    何不休不怒自威，一眼扫过眼前的一排人，他手下有观察使十二名，是按照天干地支及五行方位来排序，可眼前只有十一人，独有一人空缺，他顿时皱眉。
    “江朝！江观察来了吗？”
    副都卫秦朗知道何不休已经在爆发的边缘，连忙打着圆场，向外呼喊。
    “来了！来了！”
    只见一名身着观察使劲装袍服的人快速从衙门口跑进来，并且自觉的绕行堂侧，来到一众观察使的最下手方。
    杨毅恰好也在江朝身边，只见此人不修边幅，满脸胡茬，还有一口大黄牙，眼角还有疤痕，似乎眼有残疾，一大一小，看起来非常怪异，而且身上官袍散乱，带有一股脂粉气，怕不是从哪个娘们的床上刚刚爬起来。
    “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加入地镜司的提举杨毅！杨毅，你就补位在亥水都府江朝麾下。”
    秦朗先是跟众人介绍了一下“插班生”，然后就开始给“插班生”安排座位了。
    “卑职领命！”
    杨毅退到江朝身后，心中倒是没有什么不满，看起来这位江观察也是比较好说话的。
    地镜司这个衙门非常特殊，没有固定的引入流程，所有缺员，都是由内推进来补位的，因为在大乾境内，江湖纷争不断，地镜司提举也是个高危职业，所以时不时的就会有补位“插班生”出现，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大都监到！”
    杨毅才刚刚站定不久，就听到衙门口外有人唱喏，只见1名头发花白整齐，却长得异常年轻的公公迈步走了进来。
    来人穿得锦绣紫红袍，头戴一顶白银束发冠，两绺红色流苏自冠顶延伸至耳后又垂在胸前，正是李玉身边的近臣大都监许焕！
    “许公公！”
    满堂地镜司官员尽皆躬身。
    “好好好！咱家只是来传一声官家吩咐，不必弄得这么大阵仗。”
    他声音中没有普通公公那般尖锐刺耳，反而有种令人亲近的感觉。
    “何都卫，许久不见，你可清瘦了！”
    “都是为官家分忧。”
    许焕点点头不置可否，很显然，何不休虽然是他的下属，但属于曹邵英亲手提拔起来的，跟他之间的关系非常一般。
    实际上，许焕除了对王朝皇族负责，跟所有人的关系都很一般，加上自身的缺陷，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孤臣”，这也是为何几代帝王都非常信任他的原因。
    “夜色已深，咱家也不多说了，官家吩咐下来两件事，一件么，就是协办少年英雄大会，这可是我们王朝三年一次的‘武举’盛事，各门各派的青年才俊都汇聚皇都，届时少不了一些纷乱。”
    “禁军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各都府观察使，可要把那一对招子放亮些，莫要因此堕了王朝内廷的脸面！”
    “另外一件事么，就是要给‘徐永案’平反，何都卫，这件事你差人去办，官家说了是要‘平反’，那就得是‘平反’，可别又弄出什么其他的幺蛾子。”
    许焕虽然话语轻松，但隐含威胁之意，实在是何不休手中掌握了太多的隐秘，“徐永案”又牵扯太多方面，官家有意要放徐家后人一马，但又不想牵扯太多是非，故而在朝堂上就用了“平反”二字，否则，也只会让地镜司查明事实，而不是直接点题。
    “属下明白！”
    “好，那带咱家去看看邵英，这个苦是他自找的，哪位官家不是伺候……”
    许焕摇了摇头，对于这位近在皇都的地镜司右司隶，平时几乎就是他在地镜司中的代言人，他显然也是用心劝慰过的，可结果很显然，曹邵英忠的是整个皇族，而他许焕忠的是坐上龙椅的官家。
    两者在平时没有矛盾的时候，目标一致，自然能走到一块，可当这个目标出现了偏差，不免就有人要“受罪”。
    诏狱就在镇抚衙门的地下，许焕这次前来主要目的其实还是为了见一见曹邵英，顺带的将官家的话带给东镇抚衙门罢了。
    何不休当即领着曹邵英去了诏狱，大堂便留下秦朗主持事务。
    “趁着大家都在，便把这两件事情分一分，按照老规矩，抽签……我这里有十二枚签条，翻开来有画圆的，便执行协办大会事务，有画方的那就执行地镜司挂起的鉴查事务，还有什么都没有的，就去执行‘徐永案’平反之事。”
    秦朗将一枚枚画好的签条拢在双手之间，用力的晃了晃，然后示意观察使上来一个个抽签。
    签条抽取便当即展开，有人欢喜有人忧，很显然“协办大会”是最轻松的差事，且又不是主要负责人，不需要担责任，而且跟各地方都能打点关系，说不定还能要些好处。
    要说最不好的任务，那自然就是“徐永案”平反一事，当年为了坐实那莫须有的罪名，肯定是捏造了不少证据，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许多证据怕是早就找不到了。
    但官家既然说了要“平反”，那必然要找个人出来把事情办妥，皇都之内能够有这本事诬陷当朝执宰，然后全身而退的可没有多少人，不好说就要跟势力盘根错节的潘党一系狠狠碰撞一下，也不知会不会被撞得头破血流。
    江朝是最后一个上的，他不住的祷告不要抽到“徐永案”，可偏偏事与愿违，他拿到手的签条打开来一瞧，居然空空如也，他顿时满脸苦色。
    “江朝，你近日也太不像话了，若不是大都监来得及时，何大人少不了要给你两军棍，本官这次能保你，下次可不一定了，现在是非常时候，你机灵一点！杨毅是新任提举，许多事情还不晓得轻重，你多带带他。”
    等众人散得差不多了，秦朗单独留下江朝和杨毅叮嘱一番。
    “明白明白！多谢秦大人了！”
    江朝满脸堆笑，等秦朗转身一走，马上垮下脸来。
    “你就是杨毅？跟我来，先把你的官服腰牌领了，你的运气可真不好，我这队亥水都府平时根本没有活儿，许多新人耐不住寂寞，都纷纷申请调走了，所以这一队里，就你跟我二人。”
    “偏偏还摊上这么个任务，‘徐永案’啊！当年可是牵扯了多少人，光是翻阅案件卷宗，我们二人就足够看上三天三夜了。”
    江朝一边絮叨一边带杨毅去了侧院的“兴荣堂”，这里有府库值守发放一应事物，然后又来到另一侧院的“精善堂”。
    “精善堂”没有府库值守，倒是有一面红底的高墙，墙上挂着一路路的牌子，最顶端写着“广德”二字，那些牌子足有数十块之多，最下面那些写着“东城胡二杀人案”、“南值门衙坊失火案”等等字样。
    “这里就是观察使带着提举领取‘鉴查事务’的地方！广德墙上挂得牌子和编号，就是‘鉴查任务名目’，我们是‘都府观察’，所以负责的都是皇都内的事物，东镇抚衙门还有一百四十二名‘少府观察’，那就是分布在京洲、衮洲、河洲三地各处府、郡、县、乡的人员。”
    “一队观察由一名官阶六品的观察使，带领一至数十名不等的提举鉴查诸多案件，虽说地镜司提举是最底层官员，可宰相门前也是七品官，何况我们是皇族御用，所以提举也是自七品起步。”
    “你现在是丙等提举，只能跟随观察督办鉴查事务，等你累计功勋到了乙等提举，便能自行提交案件待鉴，到了甲等提举，更可以升任一阶官级，算是从六品，除了不能穿六品官服和独自带队之外，一切职能与观察使无异。”
    “我知道你一定更关心的是待遇问题，你放心，我们虽是底层官员，但待遇不低，毕竟干得也是刀口舔血的事情，丙等提举每月俸银二十两！每提一级加十两，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那就是每月五十两俸银，厉害！”
    说到这里，江朝便是洋洋得意。
    杨毅注意到，在“广德墙”最高处，挂着好几桩落灰的“鉴案”，首当其冲的便是“长公主失踪案”，排在第二的是“林妃自缢案”，鼎鼎大名的“杏山刺帝案”才排在第三，至于“徐永案”更是排到二十多号去了。
    江朝找到跟“徐永案”关联的挂绳，用力一扯，那块牌子便掉了下来，一翻牌子背面则是一串古怪的文字编号。
    杨毅跟随江朝绕行广德墙背后，便见到纵深极广的空间，这里一排排的柜架足有数百之多，每个柜架上密密麻麻都是小方格，方格之上皆有文字编号，他很快明白，原来这里是一处“档案室”。
    “我们地镜司可不是府衙官差，寻常案子不会存在这里，这里存有的案件，都是那些悬而难决的疑案要案，或是巡视地方发现的冤假错案，自地镜司成立以来，已经有五十三年了，这里从空空如也，到现在扩建四次，如今不下上千桩案件。”
    “你可知道这背后代表着什么？”
    江朝忽然无比正经的看了杨毅一眼，杨毅只能摇头。
    “这代表着足有上万颗人头被地镜司亲手砍下，鉴地如镜、先斩后奏，这八个字不是用来威慑百姓，而是用来束缚百官，府衙官差杀得是百姓，而我们的存在意义，就是杀那些贪官、恶官、昏官！”
    杨毅这一刻肃然起敬，原本打算在地镜司这棵大树之下好好摸鱼的心态，也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可惜，自从高帝驾崩之后，地镜司一年不如一年了，开始讲究人情世故，也要暗藏刀锋，江某的刀早已藏得生锈，憋在这里受气，还不如去青楼妓馆磨一磨刀锋。”
    江朝飒然一笑，看得出来，他曾经也是一个有抱负的青年，只是被现实打磨掉了棱角。
    两人找到“徐永案”的卷宗，自方格内拿出来一卷卷记录足有十数斤。
    “精善堂”的布置更像是一座图书馆，这里的卷宗自然不能拿走，只能在这里阅读抄记，靠里面的位置则是一排桌椅，上面还沏有提神醒脑的热茶。
    虽然此时天色已暗，但两人都知道“徐永案”是个硬骨头，而且时间紧迫，必须加快步伐处理，拖得越久，那些听到风吹草动的官员，就会藏得越深。
    “大乾历120年夏，徐永因病辞官，不多久就被参奏通敌之罪，参奏者乃是御史台衙门的王冲，此人因参奏徐永被杀了满门，尸体之下还有‘徐永杀我’四字。”
    “王冲奏折中提供了三条线索，第一，是一本走私军具的账目，从兵部流传出来的，这批军具价值三十万两，有最新的机关城防器具百部，还有盔甲、战枪等数千，督造完成之后不知所踪，但在同年春季的崇虎关敌袭时，见到了印有这批军具字号的兵器，而那账目的签批之人正是徐永。”
    “第二，国库白银遗失之巨，达千万之数！禁军便搜全城，却在徐府中发现官银两锭，此事更是被京洲安抚使抓了两名匪徒替罪杀头，因此京洲安抚使黄延嗣被牵扯其中，自上而下共计京洲一十七名官员。”
    “第三，则是徐永辞退前的一封奏书，上面建议成帝开放北疆边关，以玉宁府、山阳府为中心，建立互通有无的贸易区，同时废去山阳关，开凿运河、颁发西域走私商人许可、开放海市，招安盗匪等诸多献策共十二条。”

 第159章 烟娘

    “真正杀了徐永的，怕不是别人，而是徐永自己……”
    杨毅心中暗想，看了那辞官奏书的十二条内容，便知道成帝为何要办他。
    这第一、二条就是撤下玉宁关，开放北关贸易，在杨毅看来是有必要的，北疆苦寒，百姓穷困已久，地广而人疏，从经济发展的角度来看，只要与北疆异族关系缓和下来，用两府之地，换取一洲之民的富足，是长远之策。
    而第三条自毁山阳关，那更是与北疆诸族示好之意，山阳关的意义在哪里？当年淮王李青出征北疆草原时，山阳关就是重要的补给线，如果说玉宁关是大乾王朝的盾，那么山阳关就是大乾王朝的矛。
    从这两条建议看来，徐永早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慕容宸孤悬在外的不臣之心，这正是釜底抽薪之计，一下子就将慕容宸与北疆诸族谈判的筹码全部推倒。
    但在当时的成帝看来，这的确似有“通敌卖国”之嫌，不能指望每一个下棋的人，都能走一步看三步，何况徐永是一眼看到了八年之后的局势变化。
    后面两条也是离谱，给西域商人颁发许可证，让他们可以在王朝境内自由买卖，更是引用西域人来参与王朝官员选拔，也就是让那些西域人来大乾王朝做官。
    这在杨毅看来，是“民族大融合”的一步好棋，可用利益来往逐步蚕食分化西域诸国，但在政治眼光没那么远大的成帝眼里，也确实进一步加深了徐永的通敌嫌疑。
    接下来一些针对时政利弊的调整之策不用赘述，可第九、第十条、第十一条又说到开放海市、督造战舰、招安海匪等诸多献策。
    真正见识过大航海时代的杨毅，知道海外贸易是一笔多么庞大的财富，这比守着大乾十三洲收一些征地税银要强得多，但此时的南海争端已经持续近二十年，其中不但有外地倭贼，也有内乱海匪。
    南海纷乱比北疆还要复杂的多，四大柱国卫军之一的“黑鳞魔鲨军”长期驻防南海，就是防范无孔不入的倭贼和海匪。
    “最可怕的还是这第十二条，平等赋税！凡有地者，均需凭以丈量论税，无论王权富贵必以税之，此举聚富财而宽民赋……”
    这一条好是好，但很显然动了许多上位者的蛋糕，若是徐永在位，以他水滴石穿的本事，未必不能将这些政策缓缓推行下去，完全改变整个王朝的颓靡局势，但他即将辞官，胸中沟壑无法施为，只能寄之于书，呈现官家。
    怎奈成帝并不是高帝，其为人自私自利昭然若揭，这天下间谁占有的土地最多？毫无疑问，那就是皇族，多到需要建立一个“府库司”这样的衙门来管理，若是执行了“平等赋税”，成帝那个小心眼，还得每年从内廷府库往国库交税，他怎么想也会觉得无比荒谬。
    在杨毅看来，徐永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佩服的人，这些真知灼见每一条都极富远见，而且是能让一个王朝真正欣欣向荣的国策，可惜，信任他的高帝没能见到这些。
    诸多卷宗根本一晚上根本看不完，大约看了两个多时辰，已经过了子时，虽然杨毅还算精神，但江朝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于是归还卷宗，约好明日再来。
    行出镇抚衙门，江朝打着哈欠急忙离去，杨毅却是转了一圈不见黑沙踪影，询问之下，才知道被人牵进了“五方厩”中，此处可以简单理解为置放坐骑、宠物的地方。
    杨毅进入“五方厩”发现这里有好几个棚舍，养马的、养狗的各归其类，槽中也皆是上等的料食，远远得就听到犬吠之音，杨毅走近一瞧，差点憋不住笑。
    只见一座棚舍中，约有十数只獒犬，黑沙正趴在其中一只雪白獒犬的身后做着运动，其余獒犬远远躲开，身上多少都带着些伤，显然是被黑沙教训了一顿。
    那雪白獒犬好似正是何不休的坐骑，没想到却是只母的，难怪黑沙一见之下，那剩下的独眼都瞪圆了，好巧不巧关在一间棚舍里，也不知是情投意合，还是用了强，总之现在的雪白獒犬乖乖伏低身体，不时发出委屈的声音。
    杨毅见此情况，也就不愿意打断它的好事，何不休可是给了他两记耳光，虽然这笔债要记在李玉身上，但他脸上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痛，没想到这个场子倒是由黑沙找了回来，多少心中想称赞一句“干得漂亮”。
    眼见还要穿过整个皇都才能去“王府旧宅”，便也不想回去了，过不了几个时辰，还要来此点卯，又与江朝约好了继续抄阅“徐永案”的卷宗，打算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好。
    “咦？这附近不就是鹿儿巷吗？”
    走不了几步忽然见到熟悉的字眼，杨毅突然想起，“鹿儿巷”就在附近，而赵景升所说的“知画阁”便在其中，索性便去那里认识认识那位“烟娘”。
    知画阁的位置杨毅早已记下，步行不过片刻就到了，这里显然是一处烟花流巷，约莫十余座酒楼灯红酒绿，许多穿着薄衫的姑娘就在二楼倚楼揽客，杨毅虽然穿着一身地镜司提举的官服，但这些人却并没有放过他。
    “客官，进来快活一下嘛！”
    “客官，我家的姑娘面善活儿好，给你打折！”
    “客官……”
    杨毅记得店小二说的，这鹿儿巷的妓馆，都是卖身不卖艺的“土楼下处”，果然全是一群庸脂俗粉，原本有一些看容貌还算清秀靓丽，可浓妆艳抹、搔首弄姿之态，便让人兴趣全无。
    杨毅自顾自的往前走，那些揽客的婆子也不敢过分拉扯，直快到了巷尾，才见一座孤零零的二层小楼，不似前面那般灯火通明、客似云来，只是点了几盏残烛，门脸上挂了一块字迹不清的牌匾，正是“知画阁”所在。
    这知画阁上没有姑娘揽客，门前也是一片漆黑，杨毅却径直闯入，走进大堂，便也只见到两只灯笼中火光闪烁，似乎灯烛即将用尽。
    他随手一摸，这桌面上都有不少灰尘，直到进来，也不见人迎接，二楼却是还有一盏亮着的灯火。
    “有人在吗？”
    杨毅敲了敲桌子，向楼上喊道。
    “来了，来了！”
    紧接着房门开启之声，又有急步下楼之音。
    一名年近五十的肥胖女人举着灯盏走下来，她满脸“扑簌簌”往下掉粉，身体怕不是有近两百斤，尤其是一袭蓬松纱裙，被她穿成了紧身衣，扭着不知腰在何处的诡异步伐走来，就像是恶鬼无常前来索命一般。
    “这……是知画阁？”
    杨毅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完全想不到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怎么会货不对板？
    “是的是的，客官……是官身？来来来，便来这里歇息！”
    这老妈子一把抓住杨毅的胳膊，好似生怕他跑了一样。
    杨毅就像即将上火烹烤的猪仔，“拼命”的挣扎，满脸的“我不愿意”。
    “客官，您放心，我肯定好好服侍您！年龄不是问题，您往好的方面想，这说明我有经验啊！我会伺候男人……”
    “等等！等等！这里没有其他姑娘了吗？”
    “诶，这什么话，十几年前，我这知画阁，也是远近闻名……”
    “我是问，还有其他姑娘吗？”
    “再往前算，可是出了几届花魁的……”
    “烟娘在不在！”
    杨毅甩脱了这老妈子的手，别说，这手劲还真不小。
    老妈子听到“烟娘”二字，顿时愣住了，直勾勾的看着杨毅，上下打量个不停。
    “奴家便是‘烟娘’！”
    杨毅最不想听到的话，偏偏从这老妈子嘴里说出来。
    “呃……在下……杨某……嗯……告辞！”
    杨毅想了又想，感觉赵景升这事，自己也不是非要管不可，“那东西”不管是什么，他都没有看得胃口了，前面几处妓馆虽然也不咋样，但至少看得下去，找间安静的屋子，寻两个顺眼的姑娘敲敲腿、捏捏肩也是不错的。
    “站住！进了老娘的店还想走，没那么容易！”
    “快二十年没有人喊这个名字了，看你模样也不过这个岁数，说！你是从何处听来老娘的名讳？”
    烟娘直接戳指瞪眼，一副你敢走，我就打滚撒泼的架势。
    “好，杨某自北疆而来，受到‘赵景升’的托付，前来看望‘烟娘’，顺便拿一件他当年落在‘烟娘’手里的东西。”
    “赵景升？原来是他！这个臭男人，居然还记得老娘？说好了三年内便来赎我从良，老娘这一等，便是三年又三年，直到我人老珠黄，这知画阁都开不下去了，我也不敢走……呜呜呜！”
    提起这个名字，不知触动烟娘内心何处柔软，她脚步一顿，令身体颤巍巍的发抖，整个人忽然蹲下身去抱住双膝哭泣起来，这令杨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老娘为了等他，将我毕生的积蓄拿出来买下这个破地方……你知道这是个什么破地方吗？把我一生都囚禁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一个可能不会再有的机会！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近二十年的等待啊！这到底是个什么破地方！破地方！破地方！”
    烟娘喊得声嘶力竭，完全将杨毅当成了“赵景升”的化身，将这二十年来的委屈与不满都一股脑儿的吐露出来。
    杨毅抬头四处观瞧，这里的确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他在哪儿？怎地让你一个人来？他不能来娶我了吗？是否也嫌弃我人老珠黄，青春不再，他是不是另取他人，你是他的儿子？”
    烟娘拉住杨毅的袖子一口气提了好几个问题，逐渐开始往不好的方向脑补。
    “赵军赞……战死了！在去年的玉宁关之战中，被烈阳帝国的健奴砍死在城头。”
    任由烟娘如何脑补，却万万没想到这个最坏的结果，她整个人忽然傻了，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双目中的泪水混着妆粉，在脸上流下两道湿痕。
    无声之处尽是心死，未曾想小半辈子的等待，得来的却是如此的回应。
    “烟娘，赵军赞终身未娶，你可放心，他临死之际，用尽力气让我活着出去，嘱咐我来此报信，可能就是怕你还会傻傻的等下去，赵军赞对你确实痴心一片，未曾改变。”
    这个时候，杨毅也只能尽力安慰罢了。
    许是这番安慰起了效果，烟娘终是回过了神，惨然一笑道：“也好，终是让我可以离开这牢笼，以后可以为自己过活……他是让你来拿东西的？你随我来。”
    烟娘重新捡起地上的烛火，向二楼上去，杨毅也只能跟随在后。
    二楼实际上很小，也不过四间客房，烟娘所住的是靠近楼梯的一间，进去之后却发现这里可以说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张雕花的梨木床榻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置办，连那梳妆木台，也是缺了一支脚的。
    可以想到，烟娘独自在这里等待赵景升，日子是过得多么清苦。
    烟娘熟练的从床榻之下摸出一个包袱，展开绸布包裹，里面则是一本卷宗，还有一幅画卷。
    烟娘先是展开画卷，那是一幅“美人图”，画上女子眉目如烟，气质出尘，半解青衫自有一股迷人模样。
    在画卷的左下角，还留有一首小诗，题头便是“赠烟娘”，落款便是赵景升。
    不等杨毅看清内容，烟娘却是自己念出来：
    “鸳鸯戏水燕双飞，落霞映雪白云归。袅袅青烟散如暮，点似星辰月似辉。”
    杨毅素知赵景升颇有文采，不像自己只会白嫖，没想到他是诗画双绝，这一幅“美人图”画得令人心旷神怡，思绪万千，难怪一介穷光蛋，还在职场生涯不得志，却也能蒙这画中美人青睐。
    “赵公子，你既已离去，烟娘自是要陪你的，怎奈如今烟娘这般模样，就算亲赴黄泉，也愧对君恩，便由此物相伴，或许这才是公子心中最好的‘烟娘’。”
    她举起烛火点燃画卷一角，居然就这么将那难得的精美画作付之一炬。

 第160章 喜纸

    “大人，这便是赵公子当年留下的东西，说是终有一日会来取回，如今旧物依在，斯人已逝，便交由您处理。”
    杨毅一看又是卷宗，不由头大，只能硬着头皮，借着微弱的烛火，一点点看下去。
    只是翻看第一页，杨毅便大惊失色，因为这封卷宗不是别的，而是挂在“广德墙”上悬而未定的十大疑案之一的“林妃自缢案”的初始卷宗。
    大乾历108年元月，还未继位的成帝李洪因久婚无子，便按祖制迎娶了勋贵集团的林家之女，号“林妃”，不到3个月，便传来怀有身孕的消息，原本这是一件喜事，林家也只要坐等林妃产育，便可像裴家一样攀上皇族高枝。
    但接下来的诸多事故，却让这一桩喜事，变成了一桩悬案。
    同年9月，淮王李青大破健奴，围攻黄金城，紧接着便是闻清之独闯神武堂，神武王出手败退李青，闻清之甚至许下30年不与北疆诸部争雄的誓言。
    这一场北征，可以说先是大胜，然后又是惜败，回转大乾的李青被束缚在“淮园”，而闻清之却因李洪说情，被留在皇都听用，还加封了“威国大将军”，以军衔论，其位还在裴家之上。
    李洪之所以肯出马说情，皆是因为闻清之虽然出身草莽，但与“林家”颇有渊源，算得上“林妃”的半个叔伯，有了这一层关系，林家才借着李洪之手全力运作，想让拥有北伐战功的“闻清之”成为林家最后的底牌。
    未曾想，就在“林妃”诞下一子不久，关于“林妃”有可能是其母与闻清之偷情所生的野种，根本配不上“皇族妃嫔”的身份，这种传言不知为何就传遍皇都。
    李洪那个时候已经53岁了，才由“林妃”的肚皮生育这么一个孩子，闻听此传言怒不可遏，以他的小心眼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传谣者，当时地镜司便将谣言传播者抓了个干净。
    这才知道，幕后传言的人，居然就是林家，李业借题发挥，于是将林家几乎杀了个干净，闻清之始却始终置身事外不曾出面，受到此案牵连者约有百余人。
    但自那以后，林妃大概是受到了打击，患上了“自闭症”一样的怪病，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天日，时过境迁近8年，然后发生了大乾王朝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杏山刺帝案”，为证清白，宫城内外，都由地镜司翻了个底朝天。
    8年来未曾开启过的“林妃”房间也被推开来，却看见一具女尸悬自梁上，经查验，此尸为“林妃”正身，已经死去近2天之久了。
    林妃为何自缢而亡，又为何恰好在“刺帝案”发生时自缢，以及这8年来为何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时间各种猜疑不断。
    有很多人认为“林妃”可能就是幕后刺杀高帝李业的罪魁之一，至少也是同伙，这8年来其实就是在秘密谋划，功成之时，因为发生内部矛盾导致悬梁而死，背后很可能是包含林家在内的一众勋贵集团针对高帝李业的复仇计划，毕竟高帝驾崩，最后得到好处最大的，就是成帝李洪。
    但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推翻，因为李洪继位的过程也是机缘巧合，当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就能继承王朝皇位。
    而且“林妃”之所以能在李洪面前说得上话，除了她的勋贵身份之外，她自己本人也很有传奇色彩，因为她就是“赤羽火凤旗”的上一代旗主，实力已然达到了半步天人境，想要将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逼死在王府中，这期间没有任何争斗反抗的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
    娶了这么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在家，李洪平时表现的就像一个“妻管严”，林妃自闭封门8年，李洪起先几次强行进屋，都被直接打了出来，但李洪对于林妃的爱，还是非常专注的，以至于发现林妃自缢而亡，李洪痛哭3日，染上了头疾。
    这封卷宗，实际上就是推官对“林妃自缢案”全部的调查记录，以及一些自我推测的线索，地镜司之所以将这个案子挂到顶部，也皆是因为这桩案件自发生之后，交由地镜司鉴查之时，发现已经丢失了初始卷宗，根本查无可查。
    当时的赵景升，已经从御史台的御史被贬到了刑部的八品推官，这封卷宗正是由赵景升亲手编订的。
    卷宗开篇就详细介绍了事情始末，包括当时现场的环境、当天的天气以及诸多因素，到了第三页，才开始“验尸”，奇怪的是，检验的过程中没有发现任何反抗痕迹，而且筋骨坚韧，弹性十足，代表林妃死亡的时候，体内依然保留着强大的真气护身。
    半步天人境的高手，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紧闭气门，自己把自己活活吊死？在赵景升的推测中，只会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林妃受到打击，引起了她的绝死之念，这完全是一种自发的行为，但林家一族因诽谤皇族而遭夷族的事情是在8年前，按常理推测，“自杀”的念头是不可能持续这么久才爆发的。
    另一种则是有外力介入，那就是类似“惑祭巫术”，能够迷惑人心，自动放弃所有反抗，似乎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只有这一个推测才是唯一的可能。
    赵景升并不会巫术，于是又走访了皇都之中隐居的几名巫术大家，这才得知，若是这种情况，那么必定是精修“惑祭巫术”的高手，境界至少也得在第七重境奥秘境的巫术宗师出手才能做到。
    如果是这般高手，实在找不到理由为何要对付一名王妃，如果是针对王朝兴衰下得毒手，自该是对付那些在关键位置上的掌权者。
    何况，堂堂异族的巫术宗师进入皇都，岂不是将“钦天监”当成了摆设，那七层高的通天塔，本身就是为了守护整个皇都而存在的。
    赵景升又连续走访了与林妃相关的一众人等，希望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看得出来，此时虽然被贬，但是赵景升对王朝的热血未凉，依然尽忠职守。
    这些人里包括侍卫、乳娘、丫鬟、厨子等等，囊括林妃进入王府以来能接触到的所有人，而且问话回应，以及画押凭证皆在卷宗之中，记录了足足数十人之后，便戛然而止，从时间上推算，似乎是赵景升再次被贬，去往北疆玉宁关了。
    杨毅翻着翻着，也不觉得这封卷宗有什么用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廷悬案记录罢了，为何赵景升要将它偷偷取出来藏在烟娘这里，甚至远走北疆，好像在逃避什么东西，要知道赵景升这番作为可是死罪，就算为了报复皇族，这种风险也太大了，他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会做出这种蠢事。
    赵景升临死之际，又叮嘱自己回来取得此物，一定是指向了什么，这封厚厚的卷宗之中，一定隐藏着赵景升真正想跟自己所说的话。
    直到翻完了卷宗所有内容，听闻院外鸡鸣，一缕阳光穿过窗户投射在卷宗之上，杨毅才恍然，自己居然读了一夜，烟娘的轻鼾声犹在耳边。
    “嗯？”
    正要打算关上卷宗离开，前往镇抚衙门办事的杨毅，忽然看到这缕阳光好似有所指引一般，透在卷宗页面之上，微风吹起，这数张页面在杨毅眼前翻过，居然真的被杨毅看到了有什么东西自那翻页之中一闪而过。
    “是夹层！”
    杨毅不由精神一振，连忙找到那被吹动的卷页，一张张的对着阳光看去，终于在某一页上看到了一个红色的阴影，这居然是两张卷页被紧紧粘住，其中夹藏着一张巴掌大的小纸。
    杨毅小心翼翼的撕开被粘粘的书页，从夹缝之中小心取出那张纸。
    这是一张红色的小纸，好像举办什么喜事时的签纸，上面写着“喜祝欢合，奉吉纳娇”，落款则是叫“吴桂花”的人。
    杨毅翻阅过卷宗，立时记起来，这个吴桂花正是当年给林妃接生的稳官。
    “稳官”虽然只是九品女官，但普遍女官的官级都不高，在宫城之中，“稳官”也算是一种技术性官员，跟军队中的“锋旗尉”相似，专门为皇族女性提供“接生”、“女性护理”等事务，有一些高手，甚至掌握了相关的“祝祭巫术”。
    “烟娘，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杨毅翻来覆去看那张小红纸，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能叫醒在床榻上酣睡的烟娘，她是皇都本地人，又是过来人，肯定对当地习俗或是女性私密事情更了解。
    烟娘睡眼稀松，接过来一瞧，便笑道：“大人，你这是从哪儿捡来的？看起来有些年岁了，这是稳婆的喜纸，若是顺利接生，稳婆就会用这喜纸送给东家，用来讨个吉利，东家接了喜纸，也就要给些打赏，一般只有富贵人家才会有这种习俗，一般老百姓连红纸都舍不得买，何况还要雇佣先生写上吉利话。”
    “嗯，这看起来还是生了个千金小姐，喜纸之上，若是写有‘恭贺添丁’，就表示东家生了个儿子，若是有‘奉吉纳娇’，则表示东家生了个女儿，这……”
    烟娘话音未落，杨毅一把抢过这张小小的喜纸，他刚才已经自落款那里留下的时间推算过了，与赵景升留下的卷宗中吴桂花给林妃接生的时间完全一致，也就是说，成帝李洪很可能从来没有生过什么儿子，他生下的是一名美娇娘！
    杨毅感觉到一股凉气从头顶直窜到后脚跟，结合卷宗中所有的线索，“林妃”为何自缢而亡，尚且不得知，但此案中另一个隐藏的事实却被逐渐揭发出来。
    现在的官家很可能不是李玉，而是“李钰”。
    难怪接触过“李钰”的人，无论是乳娘，还是这个稳官吴桂花等人都在林妃谣言一案中被牵连而速斩，甚至连林家这个勋贵之后，都几乎灭门，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很可能正是一直没有儿子的李洪！
    大乾皇族中采用的承袭制是“儿袭女降”，如果李洪生得是个儿子，那么“李玉”就能理所当然的继承“王爷”这个封号，如果生得是女儿，那么就只能是“郡主”，而且郡主之后无论生男、生女都不得再继承“王位”。
    由此就能看出李洪当时想要生儿子的迫切，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在高帝李业遇刺之前，那个时候的李洪，很可能只是想保住自己这一脉的王位，而且之后因“刺帝案”，他也成为了众多继承者之一，如果他能有一个儿子，那优势可就太大了。
    可以想象，当赵景升从“稳官”吴桂花的旧宅中，找到这么一张不起眼的喜纸时，内心是有多么震撼，这几乎是要推翻当时已经是王朝之主的李洪的正统性，而且很难说，林妃是不是在李洪的逼迫之下，心甘情愿的自缢而亡的。
    接触到这种皇族隐秘，赵景升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杀的，他当时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推官，能做什么？所以他将卷宗偷了出来，还将这个重要线索闭在夹页之中，然后借故远行北疆，彻底脱离这场权力旋涡。
    只是那么片刻间，杨毅心念电转，已经有了数个想法，“林妃自缢案”从卷宗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线索了，但却几乎实锤了当今官家实为“女帝”的身份，可这并不符合李家的祖制，也不知“李钰”这位官家，会在什么时候合理的揭开自己的神秘面纱。
    杨毅至此也想得明白，为何“李钰”这般心狠手辣、穷追不舍，明明已经得了皇位正统，还非要将兄弟、叔侄逼死才甘心，皆因如果他是女儿身这个事实被揭发，那么满朝文武还能拥护其他的李家后人为正统。
    只有除她之外的李家后人全部死绝，她才能反客为主，更改祖制，顺理成章的成为大乾王朝的第一任女帝。

 第161章 种子

    杨毅将卷宗收进须弥戒环中，这个东西当时在赵景升手中，就是一道催命符，所以他只想逃离，或许是临死之际，对那些枉死的无辜者，依然心有亏欠，也或许是单纯的想让杨毅照顾一下老相好，所以将这个东西当做“报酬”送给杨毅。
    玉宁关之战爆发时，李洪积病已久，恐会命不久矣，远在边疆的赵景升自然也早有耳闻，那么监国的太子顺位继承皇位，也是理所当然，当年掌握的这一桩皇族隐秘所代表的意义可就不那么简单了，运用得好，甚至可以此为据，揭竿而起，推翻“李钰”的统治。
    当然，如果胆子够大，命也够硬，直接用它去换一生富贵，想必“李钰”也是非常心甘情愿，到底要怎么用，赵景升估计也猜不到杨毅的想法，他只是想将这个隐藏了大半辈子的秘密送给杨毅作为托付“烟娘”的凭依罢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杨毅自从翻到这张喜纸，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赵景升的这份情义，他得受着。
    “烟娘，虽然赵兄不在了，但在北疆边关之时，他就对我照顾有加，数次救我性命，他的临死托付，杨某也必定尽心尽力，不知你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若是需要银钱、宅院，杨某身家还算丰厚，尽可开口。”
    烟娘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她也想不到自己的老相好会有这么大面子，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赵景升的友情，这已经算是她下半生最后的救命稻草，但她沉吟片刻却未曾言语。
    烟娘久在风月场中，早就没有了其他营生的本领，连大半生的积蓄也用来买了这栋破败的青楼。
    “奴家也没什么其他心愿，若是能让这‘知画阁’成为皇都第一的青楼，让奴家做一个风风光光的老妈妈走完余生，便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这……”
    “大人如果为难，那便算了，奴家也就是随口一说。”
    “不就是帮你开个‘天下第一的青楼’吗？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杨某必定全力以赴！”
    杨毅想到自己手中可握着当朝官家的“把柄”，相比这份人情，这个“心愿”可以过于小儿科了。
    转念一想，其实开青楼也不错，没有哪种产业会比娱乐业“洗钱”更容易，他的“商城系统”如同一只“吞金兽”，不想些办法，恐怕很难将武学持续推进。
    杨毅当即摸出钱袋，抓了一把金豆子，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往烟娘手中一塞。
    “既要好的营生，自然要好的门脸，是时候给知画阁好好修饰一番，这些钱先拿去用，不够再说。”
    嘱咐了一番烟娘，杨毅自知画阁离开前往镇抚衙门，已经到了与江朝约好的时间。
    一般情况下，有鉴查任务的都府提举并不需要前来点卯，但杨毅和江朝还得窝在精善堂里看一天卷宗，反正来都来了，顺便点卯也算在上官面前加了一些印象分。
    何不休没有出现，负责点卯的还是秦朗，简单说了一下各队的任务进程，该督促的督促，该夸奖的夸奖，只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这顿点卯就散了。
    “杨毅，你等等再走……江观察去哪儿了？”
    江朝直到此时还没出现，秦朗感觉自己昨晚那番好生劝慰全都喂了狗，脸上有点挂不住。
    “这……江观察昨夜阅读宗卷直至天明，在卑职的劝慰下才先行回去休息，此时许是刚刚入睡，这‘徐永案’要平反，却是千头万绪，时间又紧，我们亥水都府又人员短缺……”
    “得得得！你不用再说了，人我是给不了，钱我也给不了，倒是能再宽限你们几天时间，大朝会一般每隔十日一次，在下次大朝会之前，希望拿出结果来，要不然大都监面上也不好看。”
    秦朗果然只宽限了“两日”，原本限期一周拿出结果，现在则是“九日”。
    “对了，何大人特意交代，如果你来点卯了，让你去昭烈堂寻他。”
    一般负责点卯、训诫等聚众行为的地方叫做“校规堂”，也就是昨天大家聚集起来等待大都监许焕的地方，算是整个镇抚衙门最大的场所。
    而“昭烈堂”则是处于后堂位置，算是最小的场所，那里实际上是“香堂”，供奉着五十余年来，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死亡的地镜司官员，基本上都是观察使以上，也不乏一些做出过特殊贡献的甲等提举。
    杨毅听闻何不休召见，心中便是一惊，暗想着，莫非是何不休发现了自己的“坐骑”乱搞？要拿自己这个主人问罪不成？
    但左右思量，料想何不休不会这么无聊，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私下交待，想起曹邵英就被关在镇抚衙门之下的“诏狱”之中，很可能是与曹邵英相关的事情。
    杨毅不由加快了脚步，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曹邵英虽然一直防备着他，但总体上对他还不错，先后两次救他性命，一次是在仓洲北营，一次则是送他的随身怀刀击杀了“仓山七宿”。
    离开“校规堂”，穿过一片矮房，很快就来到“昭烈堂”。
    此处孤居于后，四周肃穆严谨，大片的空地上，只栽种了一些松柏，伴有几座人高的石塔，这在大乾民族的信仰中，代表着“安宁”与“归宿”。
    昭烈堂的大门是敞开的，一个孤零零的背影站在那里，此时已经脱去官袍，只着了一袭青衫，正是何不休。
    何不休并不是在这里特意等他，而是在与众多“地镜司”的英灵倾诉着什么，直到杨毅走得近了，他才反应过来，显然是失神已深。
    “你来了？”
    “都卫大人，不知召见卑职所为何事？”
    “进来，把门关上。”
    看到何不休一脸铁青，杨毅心中发怵，但还是照做，料想就算被他发现了黑沙的行为，无非挨一顿打骂，总不可能要在这里偷偷干掉他。
    等杨毅关好昭烈堂的大门，何不休却点了一支香递给了他。
    “这些都是你的前辈，一生都在恪尽职守，为大乾皇族鞠躬尽瘁后，方能进入此地，地镜司的官员，无不以此为最终归宿。”
    杨毅进来时，便见到一排排灵位足有数百座之多，将左右两面墙壁都列得满满，居中的位置，则是职位比较高的，也有数十个。
    杨毅见到下首最新的一个灵位，上面写着“北镇抚都卫袁广之灵”，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是从方震口里听闻过几次，再往上看，便身体一颤，只见“右司隶曹公之灵”赫然在目。
    “放心，这是曹公离开皇都的时候，怕自己没有机会再回来，自行放上去的，今天正要将他取下。”
    何不休走上去将“曹邵英的灵位”拿了下来，随手一捏，便即粉碎。
    杨毅这才恭恭敬敬的鞠躬上香。
    礼毕之后，何不休脸上少有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昨天借着大都监探视曹公的机会，我也与曹公相谈片刻，将你营救张经略的过程，还有徐永平反之事都说与了与曹公听。”
    “曹公说，他愧对张经略，如果不是他的个人问题，河洲不会败得这么惨，张经略也不至于要孤军奋战至死。”
    何不休这时伸出另一只手，在那只手的手掌里，躺着一只蓝色的蜂鸟，此时已经没了生机，但一直被真气护持着，还未腐化。
    “这只蜂鸟是你和方震放回来的？原本我们可以避过那一场突袭，河洲也不至于如此惨败，怎奈曹公突然毒发，以至于‘蜂袍’褪去，这只蜂鸟追着气味跟了十余日，最后死在了平阳府城中才被发现，可惜那时候大势已去，连突围都成了一种奢望。”
    “遥想那段绝望的日子，吾与曹公悲愤欲绝，曹公非常后悔食毒而走，原本是想避开是是非非，独留自己一份清白，却将数十万大乾将士拖入死局，你的那部无名功法倒是神奇，虽然散去了曹公的功力，却也给了他重生的希望。”
    “对于张经略的惨死，曹公也倍感羞愧，可惜他现在身陷牢狱，什么也做不了，他听说你收了张睢做弟子，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如果张睢适合用的话，便送给他，也算是略微弥补往昔。”
    杨毅不太明白曹邵英的意思，接过这只已经死亡的“蜂鸟”，入手之后，才发现它很不一般，似乎只是有了一个鸟形的躯壳，而内里则空虚浩瀚，好似有着无穷无尽的真罡翻滚。
    “我替张睢谢谢曹公！”
    无论这是什么东西，很显然能让何不休这么重视，特地交待秦朗，要私下交给自己转授张睢，那必然不是一般的东西。
    何不休挥了挥手，不再说话，这一次王朝动乱，东镇抚衙门统管衮洲、京洲、河洲三地，因河洲陷落，也让东镇抚衙门外放的少府观察使及提举们损失惨重，那都是跟着他一步一个脚印，从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兄弟们，如今都只化成了一面面牌位。
    何不休心中的伤感已经溢于言表，他虽然整天板着脸，只在面对曹邵英时，偶尔露出笑容，但在杨毅看来，他还是一个纯粹的人，是一名值得投靠，值得信任的上官。
    从昭烈堂出来，杨毅又一头钻进了精善堂，开始继续翻阅“徐永案”的卷宗，看得累了时，伸了个懒腰，这时候想到那只“蜂鸟”，于是从商城系统里兑换了一张鉴定符，往它身上拍去。
    【法相雏形·蜂鸟：八阶装具；由即将晋入神意境的武者化去全身功力，根据自身体会凝聚的神意种子，借助“蜂鸟”的形体禁锢存留，武者可凭罡气触发神意种子，进入意识海中战斗（不限次数、不限时间），若能胜利，可刻画精神烙印，驱使此法相种子为己用。】
    杨毅看得眼睛都瞪圆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标本”，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来历。
    神意境、神意法相、法相雏形、神意种子，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放在一起，他就觉得无比陌生，好似遥不可及。
    先前对曹邵英的实力猜测，没想到居然还低估了，曹邵英至少是半步神意的高手，通过“万相根源轮回经”不但将全身功力洗得干干净净，还将已经孕育的“神意种子”都完全洗去，就存放在这只蜂鸟的尸体之中。
    这使得这具看似普通的鸟尸，已经成为了不可多得的宝物，就如同一名即将晋入“神意境”的武者尸骸，而且在原本主人还活着的情况下褪下来的，这颗“神意种子”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着“活力”。
    “法相雏形·蜂鸟”可以说保留了曹邵英至今为止对武道的感悟，无论是对武者突破境界还是磨炼修为都有着极大裨益，更别说能够驱使为己用了。
    这东西对曹邵英来说，的确如同废物，就像是从他身上褪下去的“污垢”，但对绝大多数连三昧境都摸不到的先天武者来说，这就是“天赐灵宝”，如果能够征服这颗“神意种子”，就代表在“先天境”就可以有一个类似“神意法相”一样的护体灵物。
    要知道曹邵英七成功力的一击，就将成名数十载的“仓山七宿”秒杀，这件“法相雏形”只会比那把怀刀更加可怕，而且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当然，想要征服它，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杨毅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只蜂鸟体内那可怕的锋锐真罡。
    “这便是皇族底蕴的冰山一角吗？”
    说起来，曹邵英也只不过是大乾皇族的安保头子，实力已经可怕到这种地步，难怪李存浩在皇都惶惶不可终日。
    只要达到“先天境”就可以试一试，杨毅此时的境界已经差的不远，他看了一眼“酒仙葫芦”，积存的真气已经差不多蓄满了，当即便要来抓紧时间冲击经脉，加快速度突破境界。

 第162章 冲脉

    整个皇都，怕是没有比镇抚衙门更安全的地方，杨毅在这里冲击“奇经八脉”，无需半点担心。
    他当即饮下满口的酒水，触发“特性·饮殇”，顿时高达十万点的内力值充盈在体内各处经脉，他只是丹田破损，无法积蓄内力，并不是经脉尽断，无法使用内力。
    奇经八脉是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自别道而奇行，故称“奇经八脉”。
    纯阳真气自右肋章门穴下汇聚，当累积到一定厚度之时，杨毅便不再等待，意念所感，便即推动真气，暖流自此一寸寸的环绕推进，至五枢，维道便即迅捷，也不知多久时间，真气环绕一周，重新回到出发点，自此带脉已通，真气畅行。
    带脉具有约束各种纵行经脉的功能，循行路线从肋骨下开始，在腰部环形一周，形似腰带，因此得名，带脉也是八脉之中周天最短，通行最易的所在。
    杨毅感觉腰部一松，如同坐入温热水中一般舒适，但十万点内力值所耗费不到三成，当即舌尖紧抵上颚，气息涌动，真气自小腹内翻滚，下出于会阴穴，至阴交、气冲，折而向上行于脊柱内，雄浑的纯阳真气所至，便势如破竹，横骨，大赫，中注，四满等诸穴皆通。
    杨毅额头见汗，随着冲击“冲脉”，庞大的真气逐步损耗，直至沿着脊柱内纵行一周，又散于腹部两侧与足少阴经交会之际，他脱口而出一声轻喝，身体微颤，一股无比轻松的感觉盈满全身。
    杨毅一睁眼，只觉浑身湿腻，贯通经脉如同洗髓伐筋，不但激发人体潜能，也会促进新陈代谢，排除体内杂质。
    “饮殇”带来的十万点内力值，已经损耗的七七八八，杨毅也不打算继续冲击经脉，反正他应该在皇都会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并不急在一时。
    能够如此顺利的打通带脉和冲脉，不仅仅是因为“内力充沛”，更多得原因在于杨毅内力属性的积累，内力强度越高，冲击经脉便会越容易。
    已近午时，但江朝还未出现，杨毅也不再等待，径自去了五方厩找了一圈，却不见黑沙踪影，于是只好步行回家，路过皇都知名的大酒楼，便买上几分好菜装进食盒，带回去与大家一起分享。
    行至南城“王府旧宅”，就已经见到老关带着一众黄帮弟子，正在热火朝天的做工，这些人中居然不乏一些先天境的武者，只是看架势，却只会一些锻体横练功夫，并不知如何运用武学技法，这就是生活在底层武者的悲哀。
    没有名师指点，也没有门派底蕴，空有上佳的资质，也只是在生活和工作中靠熬炼身体，将真气凝练在每一块肌肉之中，这固然能使得身体有一把好力气，可勉强进入到了“先天境”初期后，却会因经脉阻塞，再也无法提升境界。
    “杨……大人，你是地镜司的提举？”
    眼见杨毅穿着一袭都府提举的官服步入“王府旧宅”，一众黄帮弟子皆是面面相觑。
    他们现在做的事情，可是在私售皇族地产，虽然已经上下打点，可若是被地镜司追究起来，免不了个个杀头，以至于惊讶之下，老关那口“杨兄弟”，直接换成了“杨大人”。
    “别歇着啊，接着干！我就是个过路的都府提举，又不是皇族子弟，这些屋子，我还急着用呢！”
    杨毅将食盒放在大院中的石桌上，揭开盖子，上下三层，全是精致的好菜，足有七八个之多，都是杨毅从未见过、听过的美食。
    “这……这……杨大人，您若是用餐，我们便不再打搅，等过一阵子，我们再来。”
    老关眼神闪烁，显然没想到杨毅这个外地人的身份如此特殊，这样一来，他们做事情可要非常小心，与这位“都府提举”也要适当保持距离。
    “诶！都这个点了还去哪里？张睢在哪儿去了？我让他去知味馆再切十斤酱牛肉、二十斤猪头肉来！各位就在我这里好吃好喝，不用介怀。”
    眼见这些黄帮弟子，足有一二十人，自己带的这些菜肴肯定不够分，于是便叫张睢去附近的酒家再买一些扎实的饭菜来。
    “杨提举，还是让我去，张小弟正在练功，我这闲着也是闲着。”
    说话的人夹杂在黄帮弟子中毫不起眼，可一与杨毅正面相对，杨毅当即便认出来了，这不就是杜明威之子杜庄吗？
    当初在莫高府城，为了防范杨毅逃走，曹邵英以杜庄及其一对子女为质带入皇都，杨毅本想找机会去诏狱询问曹邵英杜庄等人的下落，没想到他们却被送到这里来。
    “杜大哥，你们怎会在此处？”
    “说来话长……”
    “那现在就别说了，等会我们喝上几杯，好好叙旧，杜大勇和杜小妮呢？”
    杜庄虽然小时候上过一阵子私塾，但无奈没有读书的天赋，给自己一对儿女取名也就非常接地气。
    “小孩子还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府邸，到处跑去玩闹，喏，现在正在那棵银杏树上玩呢。”
    杨毅抬眼望去，就见到杜大勇正在爬树掏鸟窝，杜小妮则站在树下助威，也不由微微一笑，这幅温馨画面倒是让他暂时脱离了尔虞我诈的现实，回归到纯真的童年。
    “对了，我这在个世界也还有个妹妹，不如今晚便去春雨楼打探一番 ？”
    杨毅忽然记起“黛草”，虽然也一直记在心上，但毕竟不是自幼相识，只是被李存浩提醒，才知道有这么一个陌生的“亲妹妹”，手上事情一多，险些忘记了。
    杜庄叫下两个孩子一起去购买酒菜，老关也自告奋勇的一起同去，杨毅知道那克苏现在还在井底掘坑，便走去侧房，房门紧闭，但并未上锁，杨毅微微用力，便推开房门，张睢正在那张老旧的床铺上打坐。
    要不怎么说是“武学奇才”呢？杨毅的“混元童子功”也只是昨日教了他一遍，这小子便已经完全记住，经过这一天一夜的苦练，居然已经逐渐摸到门槛。
    只不过“混元童子功”光靠苦练可不行，杨毅看了一下状态，他的“饮殇”效果还能持续十分钟，剩下不到两万点的内力值，若是用来冲击经脉肯定是不够的，但是用来帮助张睢练功，却是正好。
    杨毅一手摁在张睢胸口，后者有所知觉，眼皮微微一动。
    “紧守丹田，未要分心，为师助你一臂之力！”
    说话间，杨毅运转纯阳真气，贯入张睢经脉，帮他刺激几处运转“混元童子功”的要穴，一方面可以助他行功，另一方面也可以靠外来的真气冲击，磨炼他自身的真气强度，使得这门功夫能够速成。
    这种情况，就像当初杨毅在月亮谷利用雪蟒的先天寒气练功一样，只不过他使用的几乎是与张睢同源的纯阳真气，会根据张睢的情况层层递进，这样张睢不但功力会逐步增长，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杨毅的“饮殇”持续时间耗尽，这才收回手臂，短短十分钟内，至少让张睢的内功提升了一个小阶段。
    “用功是好的，但不要急于求成，武者练术，先要练心，如果这一关过不了，你也走不了多远，出来吃东西，这段时间不必每日苦修，为师自有办法助你行功，但你切记，内功大成之前，那门‘血战刀法’却不能再练了。”
    杨毅拍了拍张睢的脑袋，后者茫然点头。
    这一顿午饭吃得很热闹，杨毅甚至不惜花费元宝，自“商城系统”中兑换了数百元宝的美酒佳酿，大家都喝得很是尽兴。
    老关也尽去心中所疑，将“杨大人”抛却了脑后，仍是一口一个“杨兄弟”的叫着。
    至于杜庄的情况，杨毅也终于了解。
    曹邵英回到皇都之时，便让秦朗安排他们在城北附近的空置民居中，今天早上，他们还在家中时，便被一名叫做“江朝”的都府观察使带到这里来，直说以后由“杨毅”来安置他们，地镜司不再插手。
    “江朝？”
    想起那个不修边幅、大大咧咧的上司，杨毅不由皱眉，看似胡闹一般行事作风，但这个“江朝”既然能够负责杜庄等人的安全，又能将他们带到这里，说明自己无形之中，已经被对方摸清了一切。
    到底是全部都知道，还是只知道一部分？杨毅心中有些发毛，这种被人知道所有秘密，好似无所遁形一般的感觉非常糟糕。
    “江观察跟我说，若是碰到你回家来，让我转告你两件事，第一件事，何大人不会追究你租用王府旧宅的目的，但你得好生修缮，毕竟是皇族产业，回头还得给上头交待。”
    “这第二件事，让我转告你，他今晚在春雨楼等你，有一桌上好的迎春宴，等你去付钱。”
    “这个江朝……果然知道我很多事情。”
    一听江朝约见的地方，杨毅心中便叫“糟糕”，似乎连自己的想法都已经被对方摸了个透彻，这个上司虽然不像何不休那般冷言冷语，但此番动作，已经算是一记不小的敲打。
    能被对方知道很多事情，杨毅并不奇怪，毕竟是“王朝鹰犬”之一的地镜司，有着遍布大乾王朝的耳目，更有暗藏在地镜司内的“诡网”，若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就很少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老关等黄帮弟子吃饱喝足，便又接着干起来，杜庄想去帮忙，却被杨毅拉着在石桌上小酌。
    “杜大哥，都卫原本是让我送你们去凌华剑派，听言语，似乎有避难的意思，你们莫非得罪过什么人？”
    “我们只是一介庄稼汉，能得罪什么人？大概是想给大勇、小妮找个依靠，据说那也是十大名门之一，我们这些身份，能进去吗？”
    杨毅之前就用鉴定符看过杜大勇、杜小妮的资质了，甚至还不如那克苏，如果按照名门正派录用弟子的标准，以他们的资质肯定是达不到入门要求的。
    “凌华剑派地处南洲，自皇都算起，也有千山万水之隔，与其吃苦受累赶往南洲，不如就在皇都等待，这一次少年英雄大会，各大门派都会派遣弟子前来争锋，凌华剑派自然也不会落后，到时候再看是否能够托付给派中长老一同返回南洲。”
    杨毅想了想，便与杜庄商量起来，他若是身体无恙，去一趟南洲也未不可，但现在丹田破损，靠着“酒仙葫芦”，差不多七天才能用一次内力，这一路上万一有什么意外，很可能自保都够呛。
    “自然听杨兄弟的！”
    北方汉子少有拘谨作伪，几杯好酒下肚，原本的陌生与隔阂就淡化了。
    杨毅虽然内力全无，但也有一副好力气，在他的帮助下，“王府旧宅”的修缮工作快了很多，原本他还想留黄帮弟子吃个晚饭，怎奈老关等人不好意思逗留，他们一顿吃食，也是花费不菲，之前互不认识，宰起来自然没有心理障碍，如今已经“称兄道弟”，面皮反而已经没有那么厚了。
    等黄帮弟子离开之后，那克苏才从井底翻上来，身上罡气一转，湿漉漉的衣服便逐渐变干。
    “还有多久能起开封门？”
    “两日！”
    直至入夜时分，杨毅与江朝有约，便前往春雨楼。
    春雨楼在东伺门附近的“花府街”，皆因这里原本有一座富丽堂皇的“花府”，故而得名，但数百年过去，“花府”早就不见了，但这条街，却成了皇都着名的“青楼”聚集地。
    四大名楼中的春雨楼、红香院正好在这条街的一头一尾。
    “花府街”不似“鹿儿巷”那般招摇过市，但来往行人极多，而且多是男人，各个手中打着画有名楼标记的灯笼，腰上别着一张“花牌”，互相结伴，谈笑甚欢。

 第162章 冲脉

    整个皇都，怕是没有比镇抚衙门更安全的地方，杨毅在这里冲击“奇经八脉”，无需半点担心。
    他当即饮下满口的酒水，触发“特性·饮殇”，顿时高达十万点的内力值充盈在体内各处经脉，他只是丹田破损，无法积蓄内力，并不是经脉尽断，无法使用内力。
    奇经八脉是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自别道而奇行，故称“奇经八脉”。
    纯阳真气自右肋章门穴下汇聚，当累积到一定厚度之时，杨毅便不再等待，意念所感，便即推动真气，暖流自此一寸寸的环绕推进，至五枢，维道便即迅捷，也不知多久时间，真气环绕一周，重新回到出发点，自此带脉已通，真气畅行。
    带脉具有约束各种纵行经脉的功能，循行路线从肋骨下开始，在腰部环形一周，形似腰带，因此得名，带脉也是八脉之中周天最短，通行最易的所在。
    杨毅感觉腰部一松，如同坐入温热水中一般舒适，但十万点内力值所耗费不到三成，当即舌尖紧抵上颚，气息涌动，真气自小腹内翻滚，下出于会阴穴，至阴交、气冲，折而向上行于脊柱内，雄浑的纯阳真气所至，便势如破竹，横骨，大赫，中注，四满等诸穴皆通。
    杨毅额头见汗，随着冲击“冲脉”，庞大的真气逐步损耗，直至沿着脊柱内纵行一周，又散于腹部两侧与足少阴经交会之际，他脱口而出一声轻喝，身体微颤，一股无比轻松的感觉盈满全身。
    杨毅一睁眼，只觉浑身湿腻，贯通经脉如同洗髓伐筋，不但激发人体潜能，也会促进新陈代谢，排除体内杂质。
    “饮殇”带来的十万点内力值，已经损耗的七七八八，杨毅也不打算继续冲击经脉，反正他应该在皇都会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并不急在一时。
    能够如此顺利的打通带脉和冲脉，不仅仅是因为“内力充沛”，更多得原因在于杨毅内力属性的积累，内力强度越高，冲击经脉便会越容易。
    已近午时，但江朝还未出现，杨毅也不再等待，径自去了五方厩找了一圈，却不见黑沙踪影，于是只好步行回家，路过皇都知名的大酒楼，便买上几分好菜装进食盒，带回去与大家一起分享。
    行至南城“王府旧宅”，就已经见到老关带着一众黄帮弟子，正在热火朝天的做工，这些人中居然不乏一些先天境的武者，只是看架势，却只会一些锻体横练功夫，并不知如何运用武学技法，这就是生活在底层武者的悲哀。
    没有名师指点，也没有门派底蕴，空有上佳的资质，也只是在生活和工作中靠熬炼身体，将真气凝练在每一块肌肉之中，这固然能使得身体有一把好力气，可勉强进入到了“先天境”初期后，却会因经脉阻塞，再也无法提升境界。
    “杨……大人，你是地镜司的提举？”
    眼见杨毅穿着一袭都府提举的官服步入“王府旧宅”，一众黄帮弟子皆是面面相觑。
    他们现在做的事情，可是在私售皇族地产，虽然已经上下打点，可若是被地镜司追究起来，免不了个个杀头，以至于惊讶之下，老关那口“杨兄弟”，直接换成了“杨大人”。
    “别歇着啊，接着干！我就是个过路的都府提举，又不是皇族子弟，这些屋子，我还急着用呢！”
    杨毅将食盒放在大院中的石桌上，揭开盖子，上下三层，全是精致的好菜，足有七八个之多，都是杨毅从未见过、听过的美食。
    “这……这……杨大人，您若是用餐，我们便不再打搅，等过一阵子，我们再来。”
    老关眼神闪烁，显然没想到杨毅这个外地人的身份如此特殊，这样一来，他们做事情可要非常小心，与这位“都府提举”也要适当保持距离。
    “诶！都这个点了还去哪里？张睢在哪儿去了？我让他去知味馆再切十斤酱牛肉、二十斤猪头肉来！各位就在我这里好吃好喝，不用介怀。”
    眼见这些黄帮弟子，足有一二十人，自己带的这些菜肴肯定不够分，于是便叫张睢去附近的酒家再买一些扎实的饭菜来。
    “杨提举，还是让我去，张小弟正在练功，我这闲着也是闲着。”
    说话的人夹杂在黄帮弟子中毫不起眼，可一与杨毅正面相对，杨毅当即便认出来了，这不就是杜明威之子杜庄吗？
    当初在莫高府城，为了防范杨毅逃走，曹邵英以杜庄及其一对子女为质带入皇都，杨毅本想找机会去诏狱询问曹邵英杜庄等人的下落，没想到他们却被送到这里来。
    “杜大哥，你们怎会在此处？”
    “说来话长……”
    “那现在就别说了，等会我们喝上几杯，好好叙旧，杜大勇和杜小妮呢？”
    杜庄虽然小时候上过一阵子私塾，但无奈没有读书的天赋，给自己一对儿女取名也就非常接地气。
    “小孩子还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府邸，到处跑去玩闹，喏，现在正在那棵银杏树上玩呢。”
    杨毅抬眼望去，就见到杜大勇正在爬树掏鸟窝，杜小妮则站在树下助威，也不由微微一笑，这幅温馨画面倒是让他暂时脱离了尔虞我诈的现实，回归到纯真的童年。
    “对了，我这在个世界也还有个妹妹，不如今晚便去春雨楼打探一番 ？”
    杨毅忽然记起“黛草”，虽然也一直记在心上，但毕竟不是自幼相识，只是被李存浩提醒，才知道有这么一个陌生的“亲妹妹”，手上事情一多，险些忘记了。
    杜庄叫下两个孩子一起去购买酒菜，老关也自告奋勇的一起同去，杨毅知道那克苏现在还在井底掘坑，便走去侧房，房门紧闭，但并未上锁，杨毅微微用力，便推开房门，张睢正在那张老旧的床铺上打坐。
    要不怎么说是“武学奇才”呢？杨毅的“混元童子功”也只是昨日教了他一遍，这小子便已经完全记住，经过这一天一夜的苦练，居然已经逐渐摸到门槛。
    只不过“混元童子功”光靠苦练可不行，杨毅看了一下状态，他的“饮殇”效果还能持续十分钟，剩下不到两万点的内力值，若是用来冲击经脉肯定是不够的，但是用来帮助张睢练功，却是正好。
    杨毅一手摁在张睢胸口，后者有所知觉，眼皮微微一动。
    “紧守丹田，未要分心，为师助你一臂之力！”
    说话间，杨毅运转纯阳真气，贯入张睢经脉，帮他刺激几处运转“混元童子功”的要穴，一方面可以助他行功，另一方面也可以靠外来的真气冲击，磨炼他自身的真气强度，使得这门功夫能够速成。
    这种情况，就像当初杨毅在月亮谷利用雪蟒的先天寒气练功一样，只不过他使用的几乎是与张睢同源的纯阳真气，会根据张睢的情况层层递进，这样张睢不但功力会逐步增长，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杨毅的“饮殇”持续时间耗尽，这才收回手臂，短短十分钟内，至少让张睢的内功提升了一个小阶段。
    “用功是好的，但不要急于求成，武者练术，先要练心，如果这一关过不了，你也走不了多远，出来吃东西，这段时间不必每日苦修，为师自有办法助你行功，但你切记，内功大成之前，那门‘血战刀法’却不能再练了。”
    杨毅拍了拍张睢的脑袋，后者茫然点头。
    这一顿午饭吃得很热闹，杨毅甚至不惜花费元宝，自“商城系统”中兑换了数百元宝的美酒佳酿，大家都喝得很是尽兴。
    老关也尽去心中所疑，将“杨大人”抛却了脑后，仍是一口一个“杨兄弟”的叫着。
    至于杜庄的情况，杨毅也终于了解。
    曹邵英回到皇都之时，便让秦朗安排他们在城北附近的空置民居中，今天早上，他们还在家中时，便被一名叫做“江朝”的都府观察使带到这里来，直说以后由“杨毅”来安置他们，地镜司不再插手。
    “江朝？”
    想起那个不修边幅、大大咧咧的上司，杨毅不由皱眉，看似胡闹一般行事作风，但这个“江朝”既然能够负责杜庄等人的安全，又能将他们带到这里，说明自己无形之中，已经被对方摸清了一切。
    到底是全部都知道，还是只知道一部分？杨毅心中有些发毛，这种被人知道所有秘密，好似无所遁形一般的感觉非常糟糕。
    “江观察跟我说，若是碰到你回家来，让我转告你两件事，第一件事，何大人不会追究你租用王府旧宅的目的，但你得好生修缮，毕竟是皇族产业，回头还得给上头交待。”
    “这第二件事，让我转告你，他今晚在春雨楼等你，有一桌上好的迎春宴，等你去付钱。”
    “这个江朝……果然知道我很多事情。”
    一听江朝约见的地方，杨毅心中便叫“糟糕”，似乎连自己的想法都已经被对方摸了个透彻，这个上司虽然不像何不休那般冷言冷语，但此番动作，已经算是一记不小的敲打。
    能被对方知道很多事情，杨毅并不奇怪，毕竟是“王朝鹰犬”之一的地镜司，有着遍布大乾王朝的耳目，更有暗藏在地镜司内的“诡网”，若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就很少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老关等黄帮弟子吃饱喝足，便又接着干起来，杜庄想去帮忙，却被杨毅拉着在石桌上小酌。
    “杜大哥，都卫原本是让我送你们去凌华剑派，听言语，似乎有避难的意思，你们莫非得罪过什么人？”
    “我们只是一介庄稼汉，能得罪什么人？大概是想给大勇、小妮找个依靠，据说那也是十大名门之一，我们这些身份，能进去吗？”
    杨毅之前就用鉴定符看过杜大勇、杜小妮的资质了，甚至还不如那克苏，如果按照名门正派录用弟子的标准，以他们的资质肯定是达不到入门要求的。
    “凌华剑派地处南洲，自皇都算起，也有千山万水之隔，与其吃苦受累赶往南洲，不如就在皇都等待，这一次少年英雄大会，各大门派都会派遣弟子前来争锋，凌华剑派自然也不会落后，到时候再看是否能够托付给派中长老一同返回南洲。”
    杨毅想了想，便与杜庄商量起来，他若是身体无恙，去一趟南洲也未不可，但现在丹田破损，靠着“酒仙葫芦”，差不多七天才能用一次内力，这一路上万一有什么意外，很可能自保都够呛。
    “自然听杨兄弟的！”
    北方汉子少有拘谨作伪，几杯好酒下肚，原本的陌生与隔阂就淡化了。
    杨毅虽然内力全无，但也有一副好力气，在他的帮助下，“王府旧宅”的修缮工作快了很多，原本他还想留黄帮弟子吃个晚饭，怎奈老关等人不好意思逗留，他们一顿吃食，也是花费不菲，之前互不认识，宰起来自然没有心理障碍，如今已经“称兄道弟”，面皮反而已经没有那么厚了。
    等黄帮弟子离开之后，那克苏才从井底翻上来，身上罡气一转，湿漉漉的衣服便逐渐变干。
    “还有多久能起开封门？”
    “两日！”
    直至入夜时分，杨毅与江朝有约，便前往春雨楼。
    春雨楼在东伺门附近的“花府街”，皆因这里原本有一座富丽堂皇的“花府”，故而得名，但数百年过去，“花府”早就不见了，但这条街，却成了皇都着名的“青楼”聚集地。
    四大名楼中的春雨楼、红香院正好在这条街的一头一尾。
    “花府街”不似“鹿儿巷”那般招摇过市，但来往行人极多，而且多是男人，各个手中打着画有名楼标记的灯笼，腰上别着一张“花牌”，互相结伴，谈笑甚欢。

 第163章 春浓

    杨毅自店小二那里听过，这张“花牌”可不便宜，一百两银子一张，有了这张花牌，就可以自四大名楼中随意闲逛，但“花牌”上刻有日期，过了日期就不能再用了，那时的花牌如果还空着，就代表作废。
    所以当天逛完，就要写上想要推举的“花魁”名号，才不算浪费一张花牌。
    限期一个月，每晚四大名楼中皆有参与“花魁大会”的姑娘们登台献艺，到时候，以谁的“花牌”多而推选“花魁”，这段时间里，众美人可谓是争奇斗艳，算是皇都中的一大盛事。
    春雨楼外熙熙攘攘，门口有两名“大茶壶”正在兜售今日的花牌，杨毅花费一百两银子便拿了一块，顺便还附赠了一个印有“春雨”二字的灯笼。
    “大茶壶”就是这些青楼中的杂役惯称，因为时常提拎着茶壶在各宾客间斟茶递水，故而得名。
    “这看起来就是大乾王朝版的‘自助餐票’加‘应援灯牌’？”
    杨毅心中暗想，已经步入春雨楼中。
    作为皇都“第一青楼”，春雨楼并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雄伟高阔，反而像是江南建筑，修得雕梁画栋、纹饰精美。
    入门处便有一座在水池中的假山盆景，做出一幅“高山流水”的秀美画卷，杨毅注意到，在水池中有两排水车，通过高处的流水带动水车，作为动力又将水池中的水搬运到山顶，如此循环往复。
    虽然小巧，但这假山盆景中用的“机关窍门”却是非同一般。
    再往里去则是四开的大门，大门两侧各挂了一副字，合起来便是一副诗词，更加彰显这座青楼的诗情画意。
    “昨夜丝雨醉梦中，不知楼外已春浓。杏花未遇疏疏雨，杨柳初摇短短风。笑歌慢言语匆匆，涌金门外小桥东。行行又入笙歌里，人在珠帘第几重。”
    杨毅自春雨楼中步入，见到的又是另一派景象，只见大堂之中分列十六桌，大小整齐，围着舞台呈现扇形撒开，一行舞姬在台上曼舞，既没有露出胳膊大腿，也没有敞开领口，但细柔处，便见一抹动人的风采。
    杨毅拿眼一扫，就见到江朝正坐在离舞台比较近的位置，那是一张六角桌，桌上已经摆开了一桌席面，以“绿色”为主，大概就是所谓的“迎春宴”。
    “这里这里！”
    江朝眼尖，很快就看到杨毅，连忙招手，两人来这里私会，自然不可能穿着官服，都是一身很普通的素色薄衫。
    “江观察喊卑职来此有何贵干？”
    “听你这么说话就很见外了，我们不是同属亥水都府吗？不应该彼此关照吗？”
    “何谓彼此关照？”
    “当然就是你给我方便，我给你方便啊！现在我不太方便了，这里一张花牌都要我两个月的俸禄，实在消费不起，但今晚的表演又格外精彩，不但有‘尚大家’献艺，还有‘苏大家’等的表演，都是各大名楼的头牌花娘，不来实在太亏。”
    眼见杨毅一副冷脸，满脸的不情愿，江朝也只好摇了摇手道：“实在不行，算我借你的，就帮我个忙呗！”
    “你怎么说也是一任都府观察使，人缘这么差的吗？整个镇抚衙门，没人借钱给你？”
    “那倒不是，连秦副都卫都借给我过几十两银子，不过我就没想过要还。”
    “呵，难怪今日我还听人小声议论，说我到了‘江无赖’的手底下，可要被你扒一层皮，原来是这么个‘扒皮’法。”
    别看这一桌子“绿色食品”，不过五六个小菜，但在春雨楼中却是价格不菲，足要一百两银子，若是拿着花牌进来，自然可以随便吃，本来青楼中也不是以美食烹饪为名，能点的菜就没有几个食材珍贵的。
    所谓开了一桌“迎春宴”等他来付钱，无非就是借这个名头宰一刀杨毅罢了，意在让他替江朝买一张“花牌”，而且这个价格，也不过开这张桌台的最低消费罢了。
    “你就不怕我跟你一样是个穷光蛋？”
    “你就不奇怪，我对你挺了解？”
    江朝眉眼一抬，忽然这么说了一句，杨毅正要举起酒杯的手微微一抖。
    “别瞎猜，我对你的了解来自我的好兄弟‘方震’，他跟我是同期，没想到袁都卫一死，倒是便宜了他，现在已经升任北镇抚衙门副都卫，他用‘蜂鸟传信’，让我好好关照你，我这才从秦副都卫那里，主动要来了照顾杜庄的任务。”
    “怎样，将你的杜大哥照顾的还算白白胖胖？”
    闻听此言，杨毅才算放了心，先前对于江朝的猜测，果然是过度紧张，怎么看他也不像是“深藏不露”的那种人，反而是看起来有点“肤浅”的样子。
    既然都报出“方震”的名号了，杨毅不得不给点面子，毕竟在莫高府城中，他没有少被方震照顾，挥了挥手让“大茶壶”过来，主动给江朝买了一张花牌。
    “你看上哪位花娘了？都有什么特点，你跟我说说呗？”
    男人凑在一起，聊天的内容无非就是女人和花钱，很明显，杨毅和江朝都是不太在乎“钱”的人，前者是因为身上的钱都是抢来的，后者则是单纯的因为穷。
    “自然是尚大家，琴艳双绝，自是名不虚传，两年前我匆匆一瞥，便至今难忘，闻听尚大家今晚为夺花魁，会出场演绎，我这颗心都快炸裂了。”
    既然是头牌，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约见到的，光是预约费就要一千两白银，还不一定能在近期预约到，江朝口中的“尚大家”，就是春雨楼的头牌“尚文芳”，不但人长得艳丽绝美，难得的是弹得一手好琴，据说是得自教坊司中某位琴师女官的真传。
    这时候，台上的舞蹈结束了，这些姑娘只是春雨楼中的普通舞娘，但也是身姿曼妙，令人遐思，难怪说四大名楼中，哪怕是个不起眼的丫鬟，也有着令人欣赏的技艺。
    “也不知黛草在不在其中……”杨毅这次来，除了应江朝的约，更重要的是，打探一下自己那位亲妹妹的消息。
    只是杨毅初来乍到，连头牌姑娘都不认识，更别说只是清倌人的黛草，据李存浩所说，似乎她也只是个伺候人的小丫头。
    杨毅正犯难，恰逢身边的江朝举杯相迎，不由精神一振，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青楼百事通”吗？
    “江观察……”
    “诶，出来玩儿，就不要一口一口官腔了，你叫我老江，我叫你小毅哥，对了，我听方震说，你还会作诗？等会开价的时候，你得露两手，说不定尚大家就会来我们桌上饮上一杯，那我今晚可就满足了。”
    “好，老江，我想问你，如果我想知道那些清倌人的花名，有什么办法吗？”
    “啊？你喜欢这一口？倒也不稀奇，毕竟你还年轻，但是老哥我还是要给你传道解惑，清倌人的味道，肯定没有那些珠圆玉润的姑娘味道好！你试试就知道了。”
    江朝以一副“你年纪还小，你不懂”的模样给杨毅指点，顺手自六角桌的桌台下摸出一本册子递给杨毅。
    杨毅展开来一看，居然是一本“节目单”，每一页都是一个表演节目，而且人员站位都在节目单上写得清清楚楚。
    杨毅翻了一阵，还真的就在节目单中发现了“黛草”的名字，她是跟随一个名叫“张晴梓”的花娘一起演出，是琵琶舞曲“三月阳春”。
    各大青楼中头牌的姑娘，又有一身好技艺的，会被恩客敬称为“大家”，代表在某个艺术领域颇有建树，而且出色的颜值还加了分。
    貌质或技艺差一些的便叫“花娘”，其余无甚才艺的，叫做“美人”。
    虽然没有明确的划分等级，但还是隐约有一条鄙视链存在，但毫无疑问，“花魁”绝对是这个行业中的最高荣誉。
    杨毅翻看了一下节目单，暗暗将顺序记在心中。
    刚刚的那些舞娘的表演，只能算是开胃菜，眼见宾客云集，该是上正餐的时候了，不得不说杨毅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一袭黄衫短裙，将白嫩的小腿露出半截，光着脚踩在舞毯上，众多激烈的节奏乐器一同响起，这一名舞者蒙着面纱用独特的舞姿，演绎出域外风情，赢得观众一致喝彩，开场即炸裂。
    “黄大家！是黄大家上场了！真是妙舞轻姿，如同掌中飞燕！”
    江朝兴奋了，直接站起来鼓掌，刚刚还一副“我只喜欢尚文芳”的样子，现在已经开始为别的女子喝彩，手里抓着的花牌，好几次都要忍不住将这她的名字写上去。
    那舞者正热情的跳着舞，忽然眼眸飘向杨毅这边，看到杨毅的脸，不知为何便出现了失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在凭借着扎实的基本功硬是挽救回来，在很多人看来，那似乎就是设计好的动作，反而因为难度高引起了众人鼓掌叫好。
    “看我了，她看我了！她给我眨眼了！小毅哥，你看到没？黄大家给我眨眼了。”
    “老江，你能不能坐下？那是给你眨眼吗？我看她是眼里飞进沙子了，或是被你的尊容吓了一跳，没见到她慌忙闪躲的动作吗？”
    “那是女子欲拒还迎的韵味！你这个人很无趣，发现不了我独特的魅力。”
    江朝揉搓了一下下颌的胡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杨毅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以江朝的定力终是抵不过这位“黄大家”的舞姿，价值一百两的“花牌”，还是被他填上了对方的花名，然后招了招手，自有“大茶壶”前来收取，做了个标记才将花牌放入舞台下的一个箩筐中。
    此时陆陆续续也有不少填写好了花名的“花牌”放入此箩筐中，直到音乐渐息，江朝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杨毅的胳膊道：“希望这一百两未白花，黄大家若是能抽中我的花牌，过来与我共饮一杯，今晚便值了。”
    杨毅不明所以，便见那位“黄大家”停下扭动摇摆的身体，大茶壶便抱着箩筐上去，“黄大家”则是伸出纤纤玉手到箩筐中，似是要抽取一张“花牌”。
    杨毅这才明白，敢情每一段表演结束，还有互动环节，难怪在场的宾客无不痛快的将花牌早早写入花名。
    “对了，我听说花魁大会上，还会竞价，这些‘花娘’不是只卖艺不卖身吗？”
    “这世上就没有为了‘名利’二字而不动心的人，何况是‘花娘’？无非是价格不曾谈妥罢了，类似‘黄大家’、‘尚大家’这样醉心技艺的女子自然可以用这动人心魄的精巧演出博得大家出手阔绰。”
    “但是那些技艺一般的花娘想要胜出就得另出奇招了，比方说‘初红’，有些‘花娘’守了十几、二十多年的‘初红’便会在花魁大会上公开竞价，付出‘花牌’多者得，那往往叫到最后，都是数只‘花篮’的叫法，特别刺激！”
    “装满十张花牌的篮子，便叫‘花篮’。”
    江朝指了指舞台一侧，那里已经准备好了数个精美的竹编花篮，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十张巴掌大小的木雕花牌，这一个花篮便价值上千两银子，真可谓是一掷千金。
    可杨毅毕竟是打劫过银库的男人，数百万两白银的银山也不是没见过，闻言也是不为所动。
    “还是皇都的达官贵人们会玩耍，这些门道我听起来都觉得有趣。”
    两人正在闲聊时，这位“黄大家”已经抽出了花牌，大茶壶拿起来唱喏“甲等寅科！”
    最靠近舞台的那一片便是属于“甲等”，类似专席，“寅科”便是3号桌，为了以示公平，大茶壶还会高举花牌让附近的人看个清楚。
    杨毅这桌虽然也比较靠前，但是属于乙等，江朝闻听便觉得很失望，叹了口气道：“还是甲等桌的客人有钱，许是塞了好几张花牌进去，我们这桌才一张，能抽中才是奇怪。”

 第163章 春浓

    杨毅自店小二那里听过，这张“花牌”可不便宜，一百两银子一张，有了这张花牌，就可以自四大名楼中随意闲逛，但“花牌”上刻有日期，过了日期就不能再用了，那时的花牌如果还空着，就代表作废。
    所以当天逛完，就要写上想要推举的“花魁”名号，才不算浪费一张花牌。
    限期一个月，每晚四大名楼中皆有参与“花魁大会”的姑娘们登台献艺，到时候，以谁的“花牌”多而推选“花魁”，这段时间里，众美人可谓是争奇斗艳，算是皇都中的一大盛事。
    春雨楼外熙熙攘攘，门口有两名“大茶壶”正在兜售今日的花牌，杨毅花费一百两银子便拿了一块，顺便还附赠了一个印有“春雨”二字的灯笼。
    “大茶壶”就是这些青楼中的杂役惯称，因为时常提拎着茶壶在各宾客间斟茶递水，故而得名。
    “这看起来就是大乾王朝版的‘自助餐票’加‘应援灯牌’？”
    杨毅心中暗想，已经步入春雨楼中。
    作为皇都“第一青楼”，春雨楼并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雄伟高阔，反而像是江南建筑，修得雕梁画栋、纹饰精美。
    入门处便有一座在水池中的假山盆景，做出一幅“高山流水”的秀美画卷，杨毅注意到，在水池中有两排水车，通过高处的流水带动水车，作为动力又将水池中的水搬运到山顶，如此循环往复。
    虽然小巧，但这假山盆景中用的“机关窍门”却是非同一般。
    再往里去则是四开的大门，大门两侧各挂了一副字，合起来便是一副诗词，更加彰显这座青楼的诗情画意。
    “昨夜丝雨醉梦中，不知楼外已春浓。杏花未遇疏疏雨，杨柳初摇短短风。笑歌慢言语匆匆，涌金门外小桥东。行行又入笙歌里，人在珠帘第几重。”
    杨毅自春雨楼中步入，见到的又是另一派景象，只见大堂之中分列十六桌，大小整齐，围着舞台呈现扇形撒开，一行舞姬在台上曼舞，既没有露出胳膊大腿，也没有敞开领口，但细柔处，便见一抹动人的风采。
    杨毅拿眼一扫，就见到江朝正坐在离舞台比较近的位置，那是一张六角桌，桌上已经摆开了一桌席面，以“绿色”为主，大概就是所谓的“迎春宴”。
    “这里这里！”
    江朝眼尖，很快就看到杨毅，连忙招手，两人来这里私会，自然不可能穿着官服，都是一身很普通的素色薄衫。
    “江观察喊卑职来此有何贵干？”
    “听你这么说话就很见外了，我们不是同属亥水都府吗？不应该彼此关照吗？”
    “何谓彼此关照？”
    “当然就是你给我方便，我给你方便啊！现在我不太方便了，这里一张花牌都要我两个月的俸禄，实在消费不起，但今晚的表演又格外精彩，不但有‘尚大家’献艺，还有‘苏大家’等的表演，都是各大名楼的头牌花娘，不来实在太亏。”
    眼见杨毅一副冷脸，满脸的不情愿，江朝也只好摇了摇手道：“实在不行，算我借你的，就帮我个忙呗！”
    “你怎么说也是一任都府观察使，人缘这么差的吗？整个镇抚衙门，没人借钱给你？”
    “那倒不是，连秦副都卫都借给我过几十两银子，不过我就没想过要还。”
    “呵，难怪今日我还听人小声议论，说我到了‘江无赖’的手底下，可要被你扒一层皮，原来是这么个‘扒皮’法。”
    别看这一桌子“绿色食品”，不过五六个小菜，但在春雨楼中却是价格不菲，足要一百两银子，若是拿着花牌进来，自然可以随便吃，本来青楼中也不是以美食烹饪为名，能点的菜就没有几个食材珍贵的。
    所谓开了一桌“迎春宴”等他来付钱，无非就是借这个名头宰一刀杨毅罢了，意在让他替江朝买一张“花牌”，而且这个价格，也不过开这张桌台的最低消费罢了。
    “你就不怕我跟你一样是个穷光蛋？”
    “你就不奇怪，我对你挺了解？”
    江朝眉眼一抬，忽然这么说了一句，杨毅正要举起酒杯的手微微一抖。
    “别瞎猜，我对你的了解来自我的好兄弟‘方震’，他跟我是同期，没想到袁都卫一死，倒是便宜了他，现在已经升任北镇抚衙门副都卫，他用‘蜂鸟传信’，让我好好关照你，我这才从秦副都卫那里，主动要来了照顾杜庄的任务。”
    “怎样，将你的杜大哥照顾的还算白白胖胖？”
    闻听此言，杨毅才算放了心，先前对于江朝的猜测，果然是过度紧张，怎么看他也不像是“深藏不露”的那种人，反而是看起来有点“肤浅”的样子。
    既然都报出“方震”的名号了，杨毅不得不给点面子，毕竟在莫高府城中，他没有少被方震照顾，挥了挥手让“大茶壶”过来，主动给江朝买了一张花牌。
    “你看上哪位花娘了？都有什么特点，你跟我说说呗？”
    男人凑在一起，聊天的内容无非就是女人和花钱，很明显，杨毅和江朝都是不太在乎“钱”的人，前者是因为身上的钱都是抢来的，后者则是单纯的因为穷。
    “自然是尚大家，琴艳双绝，自是名不虚传，两年前我匆匆一瞥，便至今难忘，闻听尚大家今晚为夺花魁，会出场演绎，我这颗心都快炸裂了。”
    既然是头牌，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约见到的，光是预约费就要一千两白银，还不一定能在近期预约到，江朝口中的“尚大家”，就是春雨楼的头牌“尚文芳”，不但人长得艳丽绝美，难得的是弹得一手好琴，据说是得自教坊司中某位琴师女官的真传。
    这时候，台上的舞蹈结束了，这些姑娘只是春雨楼中的普通舞娘，但也是身姿曼妙，令人遐思，难怪说四大名楼中，哪怕是个不起眼的丫鬟，也有着令人欣赏的技艺。
    “也不知黛草在不在其中……”杨毅这次来，除了应江朝的约，更重要的是，打探一下自己那位亲妹妹的消息。
    只是杨毅初来乍到，连头牌姑娘都不认识，更别说只是清倌人的黛草，据李存浩所说，似乎她也只是个伺候人的小丫头。
    杨毅正犯难，恰逢身边的江朝举杯相迎，不由精神一振，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青楼百事通”吗？
    “江观察……”
    “诶，出来玩儿，就不要一口一口官腔了，你叫我老江，我叫你小毅哥，对了，我听方震说，你还会作诗？等会开价的时候，你得露两手，说不定尚大家就会来我们桌上饮上一杯，那我今晚可就满足了。”
    “好，老江，我想问你，如果我想知道那些清倌人的花名，有什么办法吗？”
    “啊？你喜欢这一口？倒也不稀奇，毕竟你还年轻，但是老哥我还是要给你传道解惑，清倌人的味道，肯定没有那些珠圆玉润的姑娘味道好！你试试就知道了。”
    江朝以一副“你年纪还小，你不懂”的模样给杨毅指点，顺手自六角桌的桌台下摸出一本册子递给杨毅。
    杨毅展开来一看，居然是一本“节目单”，每一页都是一个表演节目，而且人员站位都在节目单上写得清清楚楚。
    杨毅翻了一阵，还真的就在节目单中发现了“黛草”的名字，她是跟随一个名叫“张晴梓”的花娘一起演出，是琵琶舞曲“三月阳春”。
    各大青楼中头牌的姑娘，又有一身好技艺的，会被恩客敬称为“大家”，代表在某个艺术领域颇有建树，而且出色的颜值还加了分。
    貌质或技艺差一些的便叫“花娘”，其余无甚才艺的，叫做“美人”。
    虽然没有明确的划分等级，但还是隐约有一条鄙视链存在，但毫无疑问，“花魁”绝对是这个行业中的最高荣誉。
    杨毅翻看了一下节目单，暗暗将顺序记在心中。
    刚刚的那些舞娘的表演，只能算是开胃菜，眼见宾客云集，该是上正餐的时候了，不得不说杨毅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一袭黄衫短裙，将白嫩的小腿露出半截，光着脚踩在舞毯上，众多激烈的节奏乐器一同响起，这一名舞者蒙着面纱用独特的舞姿，演绎出域外风情，赢得观众一致喝彩，开场即炸裂。
    “黄大家！是黄大家上场了！真是妙舞轻姿，如同掌中飞燕！”
    江朝兴奋了，直接站起来鼓掌，刚刚还一副“我只喜欢尚文芳”的样子，现在已经开始为别的女子喝彩，手里抓着的花牌，好几次都要忍不住将这她的名字写上去。
    那舞者正热情的跳着舞，忽然眼眸飘向杨毅这边，看到杨毅的脸，不知为何便出现了失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在凭借着扎实的基本功硬是挽救回来，在很多人看来，那似乎就是设计好的动作，反而因为难度高引起了众人鼓掌叫好。
    “看我了，她看我了！她给我眨眼了！小毅哥，你看到没？黄大家给我眨眼了。”
    “老江，你能不能坐下？那是给你眨眼吗？我看她是眼里飞进沙子了，或是被你的尊容吓了一跳，没见到她慌忙闪躲的动作吗？”
    “那是女子欲拒还迎的韵味！你这个人很无趣，发现不了我独特的魅力。”
    江朝揉搓了一下下颌的胡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杨毅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以江朝的定力终是抵不过这位“黄大家”的舞姿，价值一百两的“花牌”，还是被他填上了对方的花名，然后招了招手，自有“大茶壶”前来收取，做了个标记才将花牌放入舞台下的一个箩筐中。
    此时陆陆续续也有不少填写好了花名的“花牌”放入此箩筐中，直到音乐渐息，江朝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杨毅的胳膊道：“希望这一百两未白花，黄大家若是能抽中我的花牌，过来与我共饮一杯，今晚便值了。”
    杨毅不明所以，便见那位“黄大家”停下扭动摇摆的身体，大茶壶便抱着箩筐上去，“黄大家”则是伸出纤纤玉手到箩筐中，似是要抽取一张“花牌”。
    杨毅这才明白，敢情每一段表演结束，还有互动环节，难怪在场的宾客无不痛快的将花牌早早写入花名。
    “对了，我听说花魁大会上，还会竞价，这些‘花娘’不是只卖艺不卖身吗？”
    “这世上就没有为了‘名利’二字而不动心的人，何况是‘花娘’？无非是价格不曾谈妥罢了，类似‘黄大家’、‘尚大家’这样醉心技艺的女子自然可以用这动人心魄的精巧演出博得大家出手阔绰。”
    “但是那些技艺一般的花娘想要胜出就得另出奇招了，比方说‘初红’，有些‘花娘’守了十几、二十多年的‘初红’便会在花魁大会上公开竞价，付出‘花牌’多者得，那往往叫到最后，都是数只‘花篮’的叫法，特别刺激！”
    “装满十张花牌的篮子，便叫‘花篮’。”
    江朝指了指舞台一侧，那里已经准备好了数个精美的竹编花篮，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十张巴掌大小的木雕花牌，这一个花篮便价值上千两银子，真可谓是一掷千金。
    可杨毅毕竟是打劫过银库的男人，数百万两白银的银山也不是没见过，闻言也是不为所动。
    “还是皇都的达官贵人们会玩耍，这些门道我听起来都觉得有趣。”
    两人正在闲聊时，这位“黄大家”已经抽出了花牌，大茶壶拿起来唱喏“甲等寅科！”
    最靠近舞台的那一片便是属于“甲等”，类似专席，“寅科”便是3号桌，为了以示公平，大茶壶还会高举花牌让附近的人看个清楚。
    杨毅这桌虽然也比较靠前，但是属于乙等，江朝闻听便觉得很失望，叹了口气道：“还是甲等桌的客人有钱，许是塞了好几张花牌进去，我们这桌才一张，能抽中才是奇怪。”

 第165章 后台

    “黄大家”也不做作，赤足上前围着那桌客人专门跳了一支小曲，引得周围客人羡慕不已，不过数十息的功夫便算结束，“黄大家”亲自斟满一小杯酒与那客人同饮，于是又开始抽下一个幸运的客人。
    “这种互动……游戏，一般要做几次啊？”
    “看兴致呗，一般来说都有2~3次，主要是为了给下一个演出节目留出准备的时间。”
    江朝说完，杨毅就见到下一个节目单上的花娘开始走上舞台准备，想必“黄大家”抽了这一张花牌，便会结束这互动游戏。
    当那只玉手取出花牌时，大茶壶拿起唱喏道：“乙等子科！”
    许多人不敢置信，纷纷伸出头去看大茶壶手上高高举起的花牌，果然写着“乙等子科”的编号。
    “中了，中了！我们中了！”
    江朝先是未曾反应过来，紧接着满脸欢喜，就好像高中状元一般。
    杨毅却盯着那位“黄大家”，总觉得有一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比起先前的落落大方，这位“黄大家”此刻居然有些忸怩，也不知是不是被江朝那猥琐的形象吓住了，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来，与之相配的，则是后台演奏起了舒缓的伴奏。
    杨毅此时一翻节目单的第一页，赫然便见到“黄思思”三个字，他不知道这个“花名”是谁，但那柔弱无骨的身躯，曼妙的舞姿，以及引人入胜的魅惑气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两天前才见的一位神秘的新朋友。
    从杨毅“确认”的眼神中，黄思思也明白对方是认出了自己，索性不再遮掩，将蒙面的纱巾取下，露出娇媚的容颜。
    第一次见的时候，环境太特殊，黄思思未施粉黛，杨毅也是一丝不挂的状态，虽然杨毅承认那位“黄帮主”是个美人，但在这盛装之下，黄思思又是另一种极致的美丽。
    仔细一瞧，还有种前世“新疆”美人的感觉，眉目轮廓比较深，而且身材高挑。
    “别说话，这次算我欠你的！老老实实配合我喝杯酒便是。”
    似乎为了与杨毅说话，黄思思少有的靠近了“客人”的面颊，居然跳起了“贴面舞”，如同美女蛇一般在杨毅身前扭动，引得众人无不哄然，都道这杨毅哪里来的福气，居然被黄思思高看一眼，有了些亲密接触。
    “黄帮主还真是许多身份，令杨某惊奇不已，不知下一次见，黄帮主又会换成哪种身份？”
    杨毅也十分配合，双手放在黄思思腰侧，低着头在她耳边轻语，鼻息呼出在黄思思的脸颊上，弄得黄思思有些痒痒的。
    黄思思作为红香院的头牌，也不知打发过多少男人，少有的出现了心跳加速的慌乱感，连忙转过身，附在杨毅后背，看似亲昵，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接触，顶多只是纱裙轻轻蹭过杨毅的肌肤，却给人一种迷醉的感觉。
    “该我了，该我了！”
    江朝的口水都快掉出来了，已经整理了几次衣衫，就等在一边，打算好好接受这份“福利”。
    “你不也是一样？新任的地镜司都府提举杨大人，还好你不像江朝一样，是个色胚，否则，思思上次就要了遭了你的‘毒手’，若是有闲暇，杨提举可以随时来玉华池，思思亲自为你独舞。”
    “黄帮主怕是又想勾走我的魂魄，为你‘黄帮’驱策？算了，我这个人短命的很，受不了黄帮主的青睐。”
    两人几乎贴在一起，一边慢舞，一边交谈，从起初的紧张，到互相试探出对方的心意，也逐渐放松起来。
    这一曲就显得特别长，等与杨毅慢舞完毕，看见跃跃欲试的江朝，黄思思却只是轻轻一笑，抬手一拂，香风扑灭，淡黄的纱袖在江朝面上一扫而过就结束了。
    “杨公子，思思敬你一杯，希望您今晚玩的愉快！”
    黄思思接过大茶壶递来的酒杯与杨毅和江朝共饮，便算结束了这场互动游戏。
    忽然台上丝竹声起，却又是另一番表演。
    比起黄思思开局就炸裂全场，这一场丝竹清歌就显得过于淡雅了。
    杨毅也知道，黄思思是精通“惑祭巫术”的高手，连他这个精神属性高达数百点的男人都在猝不及防之下中招，她只需要花费一点功夫融合在舞艺之中，就足够那些普通花娘追好几年的，根本不是一种体系内的力量。
    黄思思今晚的演出结束了，但是她也没有离开，虽然整整一个月都是“花魁大会”，但像今晚这样集中举办演出的机会很少，也就初一、十五、三十各一次而已，而且还不一定会拢聚各大名楼的头牌，她们到最后结束的时候，也是要一起谢场。
    所以黄思思就像普通宾客一样坐到了后台置办的桌席上，这里只有四张席面，分别代表四大名楼，黄思思坐在了“红香院”的桌席上，目光却看向一侧的“妙音坊”的桌席，脸色有些清冷。
    刚刚抽取第二张花牌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法力波动，有不弱于她的巫师在暗中动了手脚，起初她还以为是杨毅，但试探之后，便知道另有其人，若不是他，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眼前的这群“对手”。
    “妙音坊”这次来得人不多，有资格坐席的更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可此时那位青楼中鼎鼎大名的“莹香公子”徐紫嫣就坐在那里，在她左手边的则是一袭红衣，英姿勃发的红月郡主，在她右手边的则是“乐器大家”墨桑山。
    还有一名穿着白裙，年纪略小的姑娘，正一个劲的在吃桌席上的瓜果香仁。
    “哈哈，真有趣！这个杨毅也不像红月你说得那样‘畏女如虎’啊，是不是单纯的就是对你那样而已？我听说，你向他提亲，他还拒绝了你？这皇家威严放在何处啊？今晚看我的，本公子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徐紫嫣身着紫色长衫，头戴方巾，做书生打扮，就像一个久经风月的风流才子，这春雨楼外的那幅诗词便是出自她的手笔。
    徐紫嫣和墨桑山、白锦儿等钦天监掌事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倒是裴红月能出现在这有些意外，主要是裴红月在家被裴庆关得发闷，偷跑出来找这位“徐姐姐”，正好被一同带了过来。
    但无巧不成书，也不知什么缘分，居然在这里遇见了逛青楼的杨毅。
    “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皇都了，也就是在北疆的时候共事过一段时间，跟他真的不熟，别听信那些谣言，”
    裴红月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知道徐紫嫣是胡闹，怎奈这位皇都中喜欢美人的“莹香公子”，与她自幼相识，关系匪浅。
    因为家世的关系，裴红月与徐紫嫣是一对好闺蜜，以前叫她“徐姐姐”，现在被迫要叫她“徐公子”，这位雌雄难辨的闺蜜，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你别胡说，这种话传了开去，我爹还不要打断他的狗腿，什么‘提亲’？那是被潘世阆逼得狠了无奈之举，若不是这样，仓洲北岸南逃的数十万难民，根本过不了莫高府。”
    “啧啧啧！还说不是情郎？这就开始为他辩护了？是是是，若不是有你这位情郎出手，我们大乾就要被打的千疮百孔了！我这不正是借着机会好好犒劳他嘛！”
    “话说回来，他以前的外号不就是‘杨瘸子’吗？你爹就算打断他的腿，也算是名副其实。”
    徐紫嫣翘起好看的嘴角，她这副男子装扮别有一番中性气质的美感。
    裴红月心中一惊，这种“外号”，也就是她在北疆的气急的时候，怼过杨毅才喊出来的，可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徐紫嫣是如何得知的？
    脸上却不动声色，将话题扯开。
    “我爹说了，官家要给徐相平反，好像事情正落在江朝手中，没想到机缘巧合又碰到了杨毅手上，这个家伙就像个惹事精，没有一刻消停。”
    裴红月虽然对杨毅与黄思思的亲昵举动有一些的不舒服，但以她的家世，也见惯了男人逢场作戏，略一转念便将“吃醋”的事情丢到一边。
    “诶，锦儿，你少吃一点，去看看苏大家到了没？今天借她的桌席坐一坐，别主人都没到场，我们客人把席面给吃空了。”
    正说话间，后台的门帘掀开，一名凤眼娇媚的女子出现，她一露面，就吸引到了众人目光，虽只是轻施粉黛，但容颜之美，也只有裴红月、黄思思能与之相当。
    而且这三人皆是不同的气质，黄思思有着异域之美，裴红月有着英姿之美，而她却是单纯的女人美，浑身上下无处不透着如水一般的温柔，这女子便是妙音坊的头牌“苏清歌”。
    “大家都到了？这花府街人真多，我好不容易才挤进来。”
    苏清歌是江南女子，说话便带着一股“吴侬软语”，尤其是身形娇柔，谁见到都想将她小心呵护起来。
    但这小小的躯体，却有着巨大的魅力，因为苏清歌，正是上一届的“花魁”。
    “苏……苏……苏姑娘！”
    墨桑山脸色通红，就好像喝多了一般，连忙站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她，用最高标准的礼仪接见苏清歌。
    裴红月对苏清歌也不熟悉，实际上她在这里也只是跟徐紫嫣见得多一些而已，对苏清歌也是久闻而未曾见面，此时相见，便觉得“花魁”之位，理所当然，与她见上一见、听一听她说话，也会觉得无比欢喜，试问哪个男子会不魂牵梦绕。
    苏清歌与徐紫嫣相识，自然是因为“莹香公子”是位风流才子，留下了不少诗词，而苏清歌的特长又是吟唱诗歌，两人有过多次合作，可以说苏清歌的“花魁”之名，徐紫嫣也是出了不少力气的。
    “今天很特别，发现了一个特别好玩的人，以前听闻他的诗词，只觉得是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又或是杀伐果断的将军，没想到会是这么年轻有趣的一个小男人。”
    徐紫嫣指了指台下，虽说是后台桌席，但实际上他们是在三楼，对楼下的情况一览无遗，只是处于舞台的背面，观赏角度不太好，看不到舞台上的演出罢了。
    “哪里有趣了？”
    苏清歌不明所以，只觉得杨毅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是平平无奇。
    “能够拒绝我们红月郡主的提亲，这样的男人还不够有趣吗？”
    “能被红月郡主看上的男人，必定有他的独特之处，就像墨先生一样，等会还需要墨先生给‘清歌’谱奏新曲了。”
    苏清歌将话题从杨毅身上引开，并小小的捧了一下墨桑山，毕竟等会还的演出，还需要与这位年轻的“乐器大家”合作。
    “这是在下分内之事，欢喜还来不及呢！”墨桑山连忙表明态度。
    今天的春雨楼格外的热闹，在黄思思之后，有两轮较为平淡的表演，但很快又掀起新一轮的热潮。
    被江朝期待已久的“尚文芳”登场了，人还未至，琴声悠扬，仿佛天外之声，余音绕梁，令人浮想翩翩，未见其面，先闻其声，已然心神陶醉。
    紧接着便是尚文芳坐在轿子上，被四名大汉自舞台后抬了上来，这种充满神秘感的出场方式，让众多宾客惊叹不已。
    “她的手很稳啊，坐在轿子上，随着轿夫的步伐，竹轿起伏不定，若是没有十足的功夫，连琴声都无法连贯，更何况旋律如此优美动听。”
    杨毅连连称赞，他虽不太弹琴，但是练过这么多武学，他看得出来“尚文芳”有一定的武学基础，很可能是一名武道高手。
    “你管人家稳不稳，够美就完了！从现在开始不要跟我说话……”
    江朝满脸迷醉之意的看向尚文芳那张端庄秀美的脸。
    “那这个你还要不要？”
    杨毅拿出自己的“花牌”在江朝面前晃了晃。
    “……小毅哥，请恕我刚才无礼！不如再借老哥我几百两银子？今天对老哥很重要啊！”
    江朝一脸认真之色。

 第165章 后台

    “黄大家”也不做作，赤足上前围着那桌客人专门跳了一支小曲，引得周围客人羡慕不已，不过数十息的功夫便算结束，“黄大家”亲自斟满一小杯酒与那客人同饮，于是又开始抽下一个幸运的客人。
    “这种互动……游戏，一般要做几次啊？”
    “看兴致呗，一般来说都有2~3次，主要是为了给下一个演出节目留出准备的时间。”
    江朝说完，杨毅就见到下一个节目单上的花娘开始走上舞台准备，想必“黄大家”抽了这一张花牌，便会结束这互动游戏。
    当那只玉手取出花牌时，大茶壶拿起唱喏道：“乙等子科！”
    许多人不敢置信，纷纷伸出头去看大茶壶手上高高举起的花牌，果然写着“乙等子科”的编号。
    “中了，中了！我们中了！”
    江朝先是未曾反应过来，紧接着满脸欢喜，就好像高中状元一般。
    杨毅却盯着那位“黄大家”，总觉得有一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比起先前的落落大方，这位“黄大家”此刻居然有些忸怩，也不知是不是被江朝那猥琐的形象吓住了，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来，与之相配的，则是后台演奏起了舒缓的伴奏。
    杨毅此时一翻节目单的第一页，赫然便见到“黄思思”三个字，他不知道这个“花名”是谁，但那柔弱无骨的身躯，曼妙的舞姿，以及引人入胜的魅惑气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两天前才见的一位神秘的新朋友。
    从杨毅“确认”的眼神中，黄思思也明白对方是认出了自己，索性不再遮掩，将蒙面的纱巾取下，露出娇媚的容颜。
    第一次见的时候，环境太特殊，黄思思未施粉黛，杨毅也是一丝不挂的状态，虽然杨毅承认那位“黄帮主”是个美人，但在这盛装之下，黄思思又是另一种极致的美丽。
    仔细一瞧，还有种前世“新疆”美人的感觉，眉目轮廓比较深，而且身材高挑。
    “别说话，这次算我欠你的！老老实实配合我喝杯酒便是。”
    似乎为了与杨毅说话，黄思思少有的靠近了“客人”的面颊，居然跳起了“贴面舞”，如同美女蛇一般在杨毅身前扭动，引得众人无不哄然，都道这杨毅哪里来的福气，居然被黄思思高看一眼，有了些亲密接触。
    “黄帮主还真是许多身份，令杨某惊奇不已，不知下一次见，黄帮主又会换成哪种身份？”
    杨毅也十分配合，双手放在黄思思腰侧，低着头在她耳边轻语，鼻息呼出在黄思思的脸颊上，弄得黄思思有些痒痒的。
    黄思思作为红香院的头牌，也不知打发过多少男人，少有的出现了心跳加速的慌乱感，连忙转过身，附在杨毅后背，看似亲昵，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接触，顶多只是纱裙轻轻蹭过杨毅的肌肤，却给人一种迷醉的感觉。
    “该我了，该我了！”
    江朝的口水都快掉出来了，已经整理了几次衣衫，就等在一边，打算好好接受这份“福利”。
    “你不也是一样？新任的地镜司都府提举杨大人，还好你不像江朝一样，是个色胚，否则，思思上次就要了遭了你的‘毒手’，若是有闲暇，杨提举可以随时来玉华池，思思亲自为你独舞。”
    “黄帮主怕是又想勾走我的魂魄，为你‘黄帮’驱策？算了，我这个人短命的很，受不了黄帮主的青睐。”
    两人几乎贴在一起，一边慢舞，一边交谈，从起初的紧张，到互相试探出对方的心意，也逐渐放松起来。
    这一曲就显得特别长，等与杨毅慢舞完毕，看见跃跃欲试的江朝，黄思思却只是轻轻一笑，抬手一拂，香风扑灭，淡黄的纱袖在江朝面上一扫而过就结束了。
    “杨公子，思思敬你一杯，希望您今晚玩的愉快！”
    黄思思接过大茶壶递来的酒杯与杨毅和江朝共饮，便算结束了这场互动游戏。
    忽然台上丝竹声起，却又是另一番表演。
    比起黄思思开局就炸裂全场，这一场丝竹清歌就显得过于淡雅了。
    杨毅也知道，黄思思是精通“惑祭巫术”的高手，连他这个精神属性高达数百点的男人都在猝不及防之下中招，她只需要花费一点功夫融合在舞艺之中，就足够那些普通花娘追好几年的，根本不是一种体系内的力量。
    黄思思今晚的演出结束了，但是她也没有离开，虽然整整一个月都是“花魁大会”，但像今晚这样集中举办演出的机会很少，也就初一、十五、三十各一次而已，而且还不一定会拢聚各大名楼的头牌，她们到最后结束的时候，也是要一起谢场。
    所以黄思思就像普通宾客一样坐到了后台置办的桌席上，这里只有四张席面，分别代表四大名楼，黄思思坐在了“红香院”的桌席上，目光却看向一侧的“妙音坊”的桌席，脸色有些清冷。
    刚刚抽取第二张花牌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法力波动，有不弱于她的巫师在暗中动了手脚，起初她还以为是杨毅，但试探之后，便知道另有其人，若不是他，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眼前的这群“对手”。
    “妙音坊”这次来得人不多，有资格坐席的更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可此时那位青楼中鼎鼎大名的“莹香公子”徐紫嫣就坐在那里，在她左手边的则是一袭红衣，英姿勃发的红月郡主，在她右手边的则是“乐器大家”墨桑山。
    还有一名穿着白裙，年纪略小的姑娘，正一个劲的在吃桌席上的瓜果香仁。
    “哈哈，真有趣！这个杨毅也不像红月你说得那样‘畏女如虎’啊，是不是单纯的就是对你那样而已？我听说，你向他提亲，他还拒绝了你？这皇家威严放在何处啊？今晚看我的，本公子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徐紫嫣身着紫色长衫，头戴方巾，做书生打扮，就像一个久经风月的风流才子，这春雨楼外的那幅诗词便是出自她的手笔。
    徐紫嫣和墨桑山、白锦儿等钦天监掌事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倒是裴红月能出现在这有些意外，主要是裴红月在家被裴庆关得发闷，偷跑出来找这位“徐姐姐”，正好被一同带了过来。
    但无巧不成书，也不知什么缘分，居然在这里遇见了逛青楼的杨毅。
    “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皇都了，也就是在北疆的时候共事过一段时间，跟他真的不熟，别听信那些谣言，”
    裴红月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知道徐紫嫣是胡闹，怎奈这位皇都中喜欢美人的“莹香公子”，与她自幼相识，关系匪浅。
    因为家世的关系，裴红月与徐紫嫣是一对好闺蜜，以前叫她“徐姐姐”，现在被迫要叫她“徐公子”，这位雌雄难辨的闺蜜，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你别胡说，这种话传了开去，我爹还不要打断他的狗腿，什么‘提亲’？那是被潘世阆逼得狠了无奈之举，若不是这样，仓洲北岸南逃的数十万难民，根本过不了莫高府。”
    “啧啧啧！还说不是情郎？这就开始为他辩护了？是是是，若不是有你这位情郎出手，我们大乾就要被打的千疮百孔了！我这不正是借着机会好好犒劳他嘛！”
    “话说回来，他以前的外号不就是‘杨瘸子’吗？你爹就算打断他的腿，也算是名副其实。”
    徐紫嫣翘起好看的嘴角，她这副男子装扮别有一番中性气质的美感。
    裴红月心中一惊，这种“外号”，也就是她在北疆的气急的时候，怼过杨毅才喊出来的，可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徐紫嫣是如何得知的？
    脸上却不动声色，将话题扯开。
    “我爹说了，官家要给徐相平反，好像事情正落在江朝手中，没想到机缘巧合又碰到了杨毅手上，这个家伙就像个惹事精，没有一刻消停。”
    裴红月虽然对杨毅与黄思思的亲昵举动有一些的不舒服，但以她的家世，也见惯了男人逢场作戏，略一转念便将“吃醋”的事情丢到一边。
    “诶，锦儿，你少吃一点，去看看苏大家到了没？今天借她的桌席坐一坐，别主人都没到场，我们客人把席面给吃空了。”
    正说话间，后台的门帘掀开，一名凤眼娇媚的女子出现，她一露面，就吸引到了众人目光，虽只是轻施粉黛，但容颜之美，也只有裴红月、黄思思能与之相当。
    而且这三人皆是不同的气质，黄思思有着异域之美，裴红月有着英姿之美，而她却是单纯的女人美，浑身上下无处不透着如水一般的温柔，这女子便是妙音坊的头牌“苏清歌”。
    “大家都到了？这花府街人真多，我好不容易才挤进来。”
    苏清歌是江南女子，说话便带着一股“吴侬软语”，尤其是身形娇柔，谁见到都想将她小心呵护起来。
    但这小小的躯体，却有着巨大的魅力，因为苏清歌，正是上一届的“花魁”。
    “苏……苏……苏姑娘！”
    墨桑山脸色通红，就好像喝多了一般，连忙站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她，用最高标准的礼仪接见苏清歌。
    裴红月对苏清歌也不熟悉，实际上她在这里也只是跟徐紫嫣见得多一些而已，对苏清歌也是久闻而未曾见面，此时相见，便觉得“花魁”之位，理所当然，与她见上一见、听一听她说话，也会觉得无比欢喜，试问哪个男子会不魂牵梦绕。
    苏清歌与徐紫嫣相识，自然是因为“莹香公子”是位风流才子，留下了不少诗词，而苏清歌的特长又是吟唱诗歌，两人有过多次合作，可以说苏清歌的“花魁”之名，徐紫嫣也是出了不少力气的。
    “今天很特别，发现了一个特别好玩的人，以前听闻他的诗词，只觉得是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又或是杀伐果断的将军，没想到会是这么年轻有趣的一个小男人。”
    徐紫嫣指了指台下，虽说是后台桌席，但实际上他们是在三楼，对楼下的情况一览无遗，只是处于舞台的背面，观赏角度不太好，看不到舞台上的演出罢了。
    “哪里有趣了？”
    苏清歌不明所以，只觉得杨毅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是平平无奇。
    “能够拒绝我们红月郡主的提亲，这样的男人还不够有趣吗？”
    “能被红月郡主看上的男人，必定有他的独特之处，就像墨先生一样，等会还需要墨先生给‘清歌’谱奏新曲了。”
    苏清歌将话题从杨毅身上引开，并小小的捧了一下墨桑山，毕竟等会还的演出，还需要与这位年轻的“乐器大家”合作。
    “这是在下分内之事，欢喜还来不及呢！”墨桑山连忙表明态度。
    今天的春雨楼格外的热闹，在黄思思之后，有两轮较为平淡的表演，但很快又掀起新一轮的热潮。
    被江朝期待已久的“尚文芳”登场了，人还未至，琴声悠扬，仿佛天外之声，余音绕梁，令人浮想翩翩，未见其面，先闻其声，已然心神陶醉。
    紧接着便是尚文芳坐在轿子上，被四名大汉自舞台后抬了上来，这种充满神秘感的出场方式，让众多宾客惊叹不已。
    “她的手很稳啊，坐在轿子上，随着轿夫的步伐，竹轿起伏不定，若是没有十足的功夫，连琴声都无法连贯，更何况旋律如此优美动听。”
    杨毅连连称赞，他虽不太弹琴，但是练过这么多武学，他看得出来“尚文芳”有一定的武学基础，很可能是一名武道高手。
    “你管人家稳不稳，够美就完了！从现在开始不要跟我说话……”
    江朝满脸迷醉之意的看向尚文芳那张端庄秀美的脸。
    “那这个你还要不要？”
    杨毅拿出自己的“花牌”在江朝面前晃了晃。
    “……小毅哥，请恕我刚才无礼！不如再借老哥我几百两银子？今天对老哥很重要啊！”
    江朝一脸认真之色。

 第165章 伏杀

    “哈？你是认真地？”
    “错过了这一次，老哥我怕再也没有机会一亲芳泽了！”
    杨毅看着许多“大茶壶”不断的将“花牌”放入台下的大箩筐中，真要完成江朝的梦想，就算花费上万两，也很可能是打了水漂。
    杨毅是身家丰厚，但又不是冤大头，怎么可能相信这种小概率事件，就算给尚文芳抽中花牌，也不过是专门弹奏一首小曲，喝上一杯酒，说上几句话罢了，“一亲芳泽”这种事不过是江晨的臆想罢了。
    如此低的性价比，自然让他将江朝的话抛之脑后，招来“大茶壶”，将身上的这张“花牌”送了上去。
    这也不完全是因为江朝，虽然杨毅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是尚文芳的琴艺高超，连他这个外行人也听得如痴如醉，略感陌生的琴曲入耳，身体都不由跟着节奏缓缓动作，一些意志力差的宾客，已经开始自顾自的翩翩起舞。
    杨毅也头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作为男人的“快乐”，所以这张花牌他也给的也是心甘情愿，无外乎这位“尚大家”把江朝弄得五迷三道的。
    距离虽然有点远，但是尚文芳端庄秀丽的样貌，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是非常容易让男人有“归属感”的那种女人，单论貌质，或许比起黄思思要稍逊一分，但综合起来，却要比黄思思更具有夺得“花魁”的优势。
    一曲完毕，满堂喝彩，甚至有宾客专门奉上了“花篮”，这些“花篮”上单独贴着宾客的姓名，会有“美人”提着在舞台下绕行一周后，再由大茶壶捡出花牌放入箩筐中。
    尚文芳一出场，积累的花牌便是前几场的合计，人气之盛，已经非常夸张，难怪被誉为今年夺取“花魁”的热门，别得不说，光是这吸金能力，就是其他花娘可望而不可及的。
    黄思思从貌质和舞艺上并不输于她，但一方面这么公开的场合，她也不敢轻易动用“惑祭巫术”，另一方面也因为她有一点西域血统，在大乾王朝普遍排外的民风下，尽管杨毅觉得她“貌美如花”，可也有许多大乾男性并不接受。
    眼见那个大箩筐已经塞得满满的，江朝的眼里尽是失落，这时候尚文芳开始了专属互动游戏，她伸出芊芊玉手在箩筐中一阵搅动，巧笑嫣兮间，已经取出一块“花牌”来。
    “乙等子科！”
    大茶壶拿起来唱喏，并高举示意。
    “嗯？又来！”
    三楼的后台桌席上，妙音坊那一桌的许多人不由看向徐紫嫣，先前就是这位“莹香公子”动用法力，小小的耍弄了一下杨毅和那位异域花娘黄思思。
    第一次还可以说纯粹是好玩，可这次数多了，就不免显得心胸狭窄，极有针对。
    “我可什么也没干，这真是她自己抽中的！这尚文芳的运气也太好了？”
    徐紫嫣连忙摆手，对于众人的误会脸上有一丝晕红，脱口而出的话，更是让人觉得错愕，难道不该说是杨毅的运气好吗？
    江朝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分明记得杨毅的那张花牌掉在箩筐的最底层，尚文芳只是浅浅的在箩筐面上抽出一张花牌，怎么可能抽中？
    但是对偶像的狂热，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立即站到凳子上高呼“尚文芳”的花名。
    尚文芳自台上走下来，来到杨毅桌边，轻声细语的问道：“不知公子想要听什么曲子？”
    恩客点曲也算是一种专属服务，但此时杨毅却惊惧异常，他感受到庞大的精神压制，奋力抬眼，也只从尚文芳眼中看到一丝戏谑。
    此女的实力恐怖如斯！比起姚北辰的“精神压制”还要强大数倍，不但可以将精神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不外散一丝一毫，而且强大到令杨毅连张口都无法做到，仿佛大脑与身体的连接被完全冻结。
    “不如弹个‘十八摸’？不不不，以‘文芳大家’的琴艺，断不能弹奏如此低俗的小调，那……这个……”
    一旁的江朝支支吾吾的，他勾栏听曲的确听得多，但这种“清吟小班”的消费不菲，如果不是抓着杨毅来开宰，他连进门的资格都欠奉，何况是点一些高雅的琴曲，简直是在为难他。
    “呵，既然公子想不到，奴家便为公子弹奏一曲‘八面伏杀’！”
    “八面伏杀”这个典故就是大乾王朝开国太祖帝攻陷皇都时，用了八路伏兵，三日克城，为了迅速夺取这个王朝中枢的控制权，在皇都内展开了一场肃清反抗势力的大屠杀，死者高达数万人。
    这首曲子虽是对太祖帝的丰功伟绩歌功颂德，但曲中充斥着大量肃杀之音，其实并不适合现在这种场合。
    但很显然，这并非是普通的互动游戏，而是有准备的，一场针对杨毅的“伏杀”行动。
    自有侍婢抱起一把古琴到尚文芳身边来，杨毅不由瞳孔一缩，这侍婢虽然稍加掩饰，但依然看得出来原本的样貌，其身材婀娜动人，正是那日在通河驿的美妇杀手！
    万想不到今日他们会在这种场合公然动手，他知道尚文芳会一些武艺，可未想到境界如此高深，怕不是已经到了 “天人境”的中后期，精神力之强大，压得他动弹不得。
    “铮铮……”
    琴声一起，杨毅听在耳中，便觉得气血翻腾，每一个音符似乎都是针对他脏腑的全力打击，饶是他体力惊人，也在这几声琴音之下被震伤。
    这正是江湖上少见的音波功，而且以尚文芳表现出来“举重若轻”的水平来看，怕不是自幼便精修这种纯粹的精神类武学，才使得精神磅礴之下，兼具深厚的内力，能够仅凭琴音震伤旁人，还不需要动用一丝真罡。
    区区十息之音，在其他人听来，便是一段开场，这首曲子还未进入热烈的高潮，但是杨毅体内的经脉已经扭曲纠结，脏腑移位，这是一名精通音波律术的天人境高手，近距离下对他全力展开的伏杀行动，杨毅怎么可能轻易脱身。
    便在这时他感觉到脑仁不断跳动，唯有意念还在运转，当此之时，唯有一法，那就是变化精神力的运用，与她在精神层面进行交锋，但他所修炼的众多精神武学，过于注重基础，没有运用变化，于是他迅速打开商城系统，在精神类武学中，找到“变天击地大法”！
    【变天击地大法（lv1）：五阶精神类武学；精神+8；源自“变天击地神功”中的一种精神运用的奇术，能够放大自身的精神力，去探知及迷惑对方的思想。】
    【特性·一脉相承：lv1可获得；精神属性达到500点，且有四阶精神类武学lv10及以上。】
    【特性·精神决斗：lv1可获得；通过精神力碰撞，将对手拉入“意识海”中，通过精神层面的决斗，让对手或自己受到精神伤害。】
    【绝技·精神力场：lv7可获得；开启后持续消耗内力，精神力放大至14倍。】
    【特性·吐真：lv10可获得；在给对手精神压制状态下，有一定概率令对手吐露深藏内心的秘密。】
    杨毅将“变天击地大法”一脉之后，迅速掌握了“特性·精神决斗”，以他的精神力固然无法反抗，但依然可以通过精神力碰撞，将尚文芳的一缕精神意识拉入自己的“意识海”中。
    当琴音停顿之时，杨毅睁眼，四周已经是熟悉的白茫茫一片，尚文芳也略感错愕的抬起头环顾四周，但精通此类武学的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天人境”武者交锋时，为了不动用真罡，而采取的一种“意识交锋”的切磋方式。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掌握了精神武学的运用，宗主说你日后必成大器，奴家还觉得言过其实，现在看来，的确有几分潜力。”
    “宗主？不知‘尚大家’是何来路？为何三番两次要暗杀杨某？莫非杨某无意中得罪了贵派？”
    “是有几分大不敬，但说不上得罪，只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怪就只怪你生不逢时罢了。”
    “你这样说，让杨某很为难，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怕只能化作恶鬼，对尚大家日日纠缠。”
    “呵呵！你也算是宗主之后，大乾境内第一伟男子，杀神·杨毅！能被你日日纠缠，算是文芳的荣幸。”
    杨毅瞳孔一缩，尚文芳口中反复提到的宗主且不知是谁，但自从脱离北疆战场，他已经极力低调，若不是亲自参与过北疆战场的人，根本不会知晓这样一个名号。
    “不得跟你说多了，迟则生变，你以为在你主场的意识海中，我便拿你没办法吗？你可小瞧了我这‘天邪八音’！”
    尚文芳好看的眸子中闪烁一缕精芒，轻抚手中古琴，又是一声琴音震起，杨毅便觉得头脑一疼，四周的环境都开始模糊颤抖。
    在这意识海中，居然依然能被武学技法所影响，杨毅不由心惊，他也顾不上套对手的话，手上一翻，暗红色的魉皇刀便出现在手中，内力狂涌，一记“杀神一式·拔刀斩”便使了出来。
    在精神层面的交锋，会在意识海中模拟自身的全盛状态，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甚至可以模拟出原本并不属于自己的能力，内力更是无穷无尽，绝技缓冲时间也全部消失，这些都只不过是一段潜意识的数据罢了。
    刀罡所过之处席卷风云，杨毅全力以赴，正是要在意识海中战胜尚文芳，以此让她精神受创，故而在现实中自救。
    但尚文芳这种高手又怎会不知所措？古琴一顿在地，玉手一拉琴弦，便如同开弓射箭一般，将真罡全数激射出去，琴弦擦着指腹发出诡谲的音律，若不是在意识海中，杨毅必然要受到影响。
    “轰轰！”
    数声爆鸣，刀罡与琴罡碰撞，内力激散，形成一团白雾，杨毅纵身而起自白雾中穿梭而过，蛇形狸翻的轻功使出来，于不可能之间，身形腾挪，避开了“天邪八音”的两记琴罡追击。
    刀身震鸣，杨毅毫无怜香惜玉之情，横斩而下，凭借极其强大的敏捷属性，动作行云流水，毫无窒碍，在天人境的尚文芳面前，依旧不落下风。
    尚文芳弹指击弦，琴音铮铮，数道如丝般的真罡冲出古琴，紫色的真罡气息，如有实质一般，后发而先至，杨毅刀未落下，却已缠住刀身，紧接着后退半步，小巧的莲足一踢古琴，这古琴翻飞，卷动杨毅整个人失去平衡。
    杨毅刀势未尽，却已被制住兵器，当即撤下魉皇刀，一摸须弥戒环，又是将丈二明阳槊取在手中，人未落地，却用槊锋轻点地面，鱼跃而起，运转紫霞神功，当头便是一记“绝技·天将奔烈”。
    磅礴内力轰然而下，四周气息卷动，势必要将尚文芳这么一个美人砸成肉泥。
    可尚文芳手中抓着一物，始终未放，仔细一瞧，才发现是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细弦，这时激发真罡，手上一松，这根琴弦便弹了出去，碰撞杨毅的槊身，其威力之大，直将杨毅整个人弹飞出去，半空中便喷出血来。
    便是在这意识海中，杨毅最大限度的扬长避短，却也未能对尚文芳造成任何威胁，三招两式间便输的一败涂地。
    尚文芳轻跃而起，抱住落下的古琴，于半空中轻拉琴弦，便要激射琴罡将杨毅“击杀”。
    忽然间，一团黑影自尚文芳身后腾起，庞然之巨，遮天蔽日，尚文芳心头涌起恐惧之意，就要转头去瞧， 余光便见到一股粼粼波光，整个人便被黑影吞没。
    突然出现的阎魔一口将尚文芳的这缕精神意识吃掉，尚且不知足的盘旋而起，蛇信喷吐，一对金色竖瞳紧紧盯着杨毅。
    “你又惹到什么厉害角色了？这股精神力非同一般，需要老夫出手吗？这一次的价格给你优惠！”

 第165章 伏杀

    “哈？你是认真地？”
    “错过了这一次，老哥我怕再也没有机会一亲芳泽了！”
    杨毅看着许多“大茶壶”不断的将“花牌”放入台下的大箩筐中，真要完成江朝的梦想，就算花费上万两，也很可能是打了水漂。
    杨毅是身家丰厚，但又不是冤大头，怎么可能相信这种小概率事件，就算给尚文芳抽中花牌，也不过是专门弹奏一首小曲，喝上一杯酒，说上几句话罢了，“一亲芳泽”这种事不过是江晨的臆想罢了。
    如此低的性价比，自然让他将江朝的话抛之脑后，招来“大茶壶”，将身上的这张“花牌”送了上去。
    这也不完全是因为江朝，虽然杨毅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是尚文芳的琴艺高超，连他这个外行人也听得如痴如醉，略感陌生的琴曲入耳，身体都不由跟着节奏缓缓动作，一些意志力差的宾客，已经开始自顾自的翩翩起舞。
    杨毅也头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作为男人的“快乐”，所以这张花牌他也给的也是心甘情愿，无外乎这位“尚大家”把江朝弄得五迷三道的。
    距离虽然有点远，但是尚文芳端庄秀丽的样貌，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是非常容易让男人有“归属感”的那种女人，单论貌质，或许比起黄思思要稍逊一分，但综合起来，却要比黄思思更具有夺得“花魁”的优势。
    一曲完毕，满堂喝彩，甚至有宾客专门奉上了“花篮”，这些“花篮”上单独贴着宾客的姓名，会有“美人”提着在舞台下绕行一周后，再由大茶壶捡出花牌放入箩筐中。
    尚文芳一出场，积累的花牌便是前几场的合计，人气之盛，已经非常夸张，难怪被誉为今年夺取“花魁”的热门，别得不说，光是这吸金能力，就是其他花娘可望而不可及的。
    黄思思从貌质和舞艺上并不输于她，但一方面这么公开的场合，她也不敢轻易动用“惑祭巫术”，另一方面也因为她有一点西域血统，在大乾王朝普遍排外的民风下，尽管杨毅觉得她“貌美如花”，可也有许多大乾男性并不接受。
    眼见那个大箩筐已经塞得满满的，江朝的眼里尽是失落，这时候尚文芳开始了专属互动游戏，她伸出芊芊玉手在箩筐中一阵搅动，巧笑嫣兮间，已经取出一块“花牌”来。
    “乙等子科！”
    大茶壶拿起来唱喏，并高举示意。
    “嗯？又来！”
    三楼的后台桌席上，妙音坊那一桌的许多人不由看向徐紫嫣，先前就是这位“莹香公子”动用法力，小小的耍弄了一下杨毅和那位异域花娘黄思思。
    第一次还可以说纯粹是好玩，可这次数多了，就不免显得心胸狭窄，极有针对。
    “我可什么也没干，这真是她自己抽中的！这尚文芳的运气也太好了？”
    徐紫嫣连忙摆手，对于众人的误会脸上有一丝晕红，脱口而出的话，更是让人觉得错愕，难道不该说是杨毅的运气好吗？
    江朝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分明记得杨毅的那张花牌掉在箩筐的最底层，尚文芳只是浅浅的在箩筐面上抽出一张花牌，怎么可能抽中？
    但是对偶像的狂热，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立即站到凳子上高呼“尚文芳”的花名。
    尚文芳自台上走下来，来到杨毅桌边，轻声细语的问道：“不知公子想要听什么曲子？”
    恩客点曲也算是一种专属服务，但此时杨毅却惊惧异常，他感受到庞大的精神压制，奋力抬眼，也只从尚文芳眼中看到一丝戏谑。
    此女的实力恐怖如斯！比起姚北辰的“精神压制”还要强大数倍，不但可以将精神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不外散一丝一毫，而且强大到令杨毅连张口都无法做到，仿佛大脑与身体的连接被完全冻结。
    “不如弹个‘十八摸’？不不不，以‘文芳大家’的琴艺，断不能弹奏如此低俗的小调，那……这个……”
    一旁的江朝支支吾吾的，他勾栏听曲的确听得多，但这种“清吟小班”的消费不菲，如果不是抓着杨毅来开宰，他连进门的资格都欠奉，何况是点一些高雅的琴曲，简直是在为难他。
    “呵，既然公子想不到，奴家便为公子弹奏一曲‘八面伏杀’！”
    “八面伏杀”这个典故就是大乾王朝开国太祖帝攻陷皇都时，用了八路伏兵，三日克城，为了迅速夺取这个王朝中枢的控制权，在皇都内展开了一场肃清反抗势力的大屠杀，死者高达数万人。
    这首曲子虽是对太祖帝的丰功伟绩歌功颂德，但曲中充斥着大量肃杀之音，其实并不适合现在这种场合。
    但很显然，这并非是普通的互动游戏，而是有准备的，一场针对杨毅的“伏杀”行动。
    自有侍婢抱起一把古琴到尚文芳身边来，杨毅不由瞳孔一缩，这侍婢虽然稍加掩饰，但依然看得出来原本的样貌，其身材婀娜动人，正是那日在通河驿的美妇杀手！
    万想不到今日他们会在这种场合公然动手，他知道尚文芳会一些武艺，可未想到境界如此高深，怕不是已经到了 “天人境”的中后期，精神力之强大，压得他动弹不得。
    “铮铮……”
    琴声一起，杨毅听在耳中，便觉得气血翻腾，每一个音符似乎都是针对他脏腑的全力打击，饶是他体力惊人，也在这几声琴音之下被震伤。
    这正是江湖上少见的音波功，而且以尚文芳表现出来“举重若轻”的水平来看，怕不是自幼便精修这种纯粹的精神类武学，才使得精神磅礴之下，兼具深厚的内力，能够仅凭琴音震伤旁人，还不需要动用一丝真罡。
    区区十息之音，在其他人听来，便是一段开场，这首曲子还未进入热烈的高潮，但是杨毅体内的经脉已经扭曲纠结，脏腑移位，这是一名精通音波律术的天人境高手，近距离下对他全力展开的伏杀行动，杨毅怎么可能轻易脱身。
    便在这时他感觉到脑仁不断跳动，唯有意念还在运转，当此之时，唯有一法，那就是变化精神力的运用，与她在精神层面进行交锋，但他所修炼的众多精神武学，过于注重基础，没有运用变化，于是他迅速打开商城系统，在精神类武学中，找到“变天击地大法”！
    【变天击地大法（lv1）：五阶精神类武学；精神+8；源自“变天击地神功”中的一种精神运用的奇术，能够放大自身的精神力，去探知及迷惑对方的思想。】
    【特性·一脉相承：lv1可获得；精神属性达到500点，且有四阶精神类武学lv10及以上。】
    【特性·精神决斗：lv1可获得；通过精神力碰撞，将对手拉入“意识海”中，通过精神层面的决斗，让对手或自己受到精神伤害。】
    【绝技·精神力场：lv7可获得；开启后持续消耗内力，精神力放大至14倍。】
    【特性·吐真：lv10可获得；在给对手精神压制状态下，有一定概率令对手吐露深藏内心的秘密。】
    杨毅将“变天击地大法”一脉之后，迅速掌握了“特性·精神决斗”，以他的精神力固然无法反抗，但依然可以通过精神力碰撞，将尚文芳的一缕精神意识拉入自己的“意识海”中。
    当琴音停顿之时，杨毅睁眼，四周已经是熟悉的白茫茫一片，尚文芳也略感错愕的抬起头环顾四周，但精通此类武学的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天人境”武者交锋时，为了不动用真罡，而采取的一种“意识交锋”的切磋方式。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掌握了精神武学的运用，宗主说你日后必成大器，奴家还觉得言过其实，现在看来，的确有几分潜力。”
    “宗主？不知‘尚大家’是何来路？为何三番两次要暗杀杨某？莫非杨某无意中得罪了贵派？”
    “是有几分大不敬，但说不上得罪，只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怪就只怪你生不逢时罢了。”
    “你这样说，让杨某很为难，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怕只能化作恶鬼，对尚大家日日纠缠。”
    “呵呵！你也算是宗主之后，大乾境内第一伟男子，杀神·杨毅！能被你日日纠缠，算是文芳的荣幸。”
    杨毅瞳孔一缩，尚文芳口中反复提到的宗主且不知是谁，但自从脱离北疆战场，他已经极力低调，若不是亲自参与过北疆战场的人，根本不会知晓这样一个名号。
    “不得跟你说多了，迟则生变，你以为在你主场的意识海中，我便拿你没办法吗？你可小瞧了我这‘天邪八音’！”
    尚文芳好看的眸子中闪烁一缕精芒，轻抚手中古琴，又是一声琴音震起，杨毅便觉得头脑一疼，四周的环境都开始模糊颤抖。
    在这意识海中，居然依然能被武学技法所影响，杨毅不由心惊，他也顾不上套对手的话，手上一翻，暗红色的魉皇刀便出现在手中，内力狂涌，一记“杀神一式·拔刀斩”便使了出来。
    在精神层面的交锋，会在意识海中模拟自身的全盛状态，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甚至可以模拟出原本并不属于自己的能力，内力更是无穷无尽，绝技缓冲时间也全部消失，这些都只不过是一段潜意识的数据罢了。
    刀罡所过之处席卷风云，杨毅全力以赴，正是要在意识海中战胜尚文芳，以此让她精神受创，故而在现实中自救。
    但尚文芳这种高手又怎会不知所措？古琴一顿在地，玉手一拉琴弦，便如同开弓射箭一般，将真罡全数激射出去，琴弦擦着指腹发出诡谲的音律，若不是在意识海中，杨毅必然要受到影响。
    “轰轰！”
    数声爆鸣，刀罡与琴罡碰撞，内力激散，形成一团白雾，杨毅纵身而起自白雾中穿梭而过，蛇形狸翻的轻功使出来，于不可能之间，身形腾挪，避开了“天邪八音”的两记琴罡追击。
    刀身震鸣，杨毅毫无怜香惜玉之情，横斩而下，凭借极其强大的敏捷属性，动作行云流水，毫无窒碍，在天人境的尚文芳面前，依旧不落下风。
    尚文芳弹指击弦，琴音铮铮，数道如丝般的真罡冲出古琴，紫色的真罡气息，如有实质一般，后发而先至，杨毅刀未落下，却已缠住刀身，紧接着后退半步，小巧的莲足一踢古琴，这古琴翻飞，卷动杨毅整个人失去平衡。
    杨毅刀势未尽，却已被制住兵器，当即撤下魉皇刀，一摸须弥戒环，又是将丈二明阳槊取在手中，人未落地，却用槊锋轻点地面，鱼跃而起，运转紫霞神功，当头便是一记“绝技·天将奔烈”。
    磅礴内力轰然而下，四周气息卷动，势必要将尚文芳这么一个美人砸成肉泥。
    可尚文芳手中抓着一物，始终未放，仔细一瞧，才发现是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细弦，这时激发真罡，手上一松，这根琴弦便弹了出去，碰撞杨毅的槊身，其威力之大，直将杨毅整个人弹飞出去，半空中便喷出血来。
    便是在这意识海中，杨毅最大限度的扬长避短，却也未能对尚文芳造成任何威胁，三招两式间便输的一败涂地。
    尚文芳轻跃而起，抱住落下的古琴，于半空中轻拉琴弦，便要激射琴罡将杨毅“击杀”。
    忽然间，一团黑影自尚文芳身后腾起，庞然之巨，遮天蔽日，尚文芳心头涌起恐惧之意，就要转头去瞧， 余光便见到一股粼粼波光，整个人便被黑影吞没。
    突然出现的阎魔一口将尚文芳的这缕精神意识吃掉，尚且不知足的盘旋而起，蛇信喷吐，一对金色竖瞳紧紧盯着杨毅。
    “你又惹到什么厉害角色了？这股精神力非同一般，需要老夫出手吗？这一次的价格给你优惠！”

 第166章 悠然

    显然上一次出借“幽冥寒气”，阎魔已经尝到了甜头，对杨毅也并非是喊打喊杀，至少能够平心静气坐下来谈谈条件。
    未在第一时间出现吃掉“尚文芳”，实际上就是有意让杨毅吃点苦头，正好借此提高继续合作的条件。
    杨毅平复心绪，暗道好险，若不是阎魔出手，这一场精神决斗，他肯定输得很惨，精神力大损之下，在现实中怕不是要被一曲“八面伏杀”活活震死，对阎魔屡次相救，他也有了一点好感，但戒心依然。
    “多谢阎魔前辈出手，这次情分便记着了，下次一并归还。”
    杨毅身形逐渐模糊，显然是散去了精神意念，从意识海中脱身出去。
    阎魔晃了晃脑袋，显然这次没能谈成合作，令它有些沮丧，但它很快振作起来，身形游动，逐渐消失在意识海的云雾之中……
    杨毅与尚文芳几乎先后同时闷哼一声，尚文芳琴音散乱，“八面伏杀曲”戛然而止，杨毅浑身一松，尽管体内针刺火撩一般疼痛，却仍是站起身来退后数步，对尚文芳如避蛇蝎般保持距离。
    “抱歉，杨公子，今日文芳身体不适，这一曲未能尽兴，若是有缘，改日再为公子弹奏。”
    尚文芳脸上未见忧喜之色，只是轻轻提起婢女送来的酒水一饮而尽，好似无任何事发生一样，转身离去。
    杨毅微微眯眼，忽觉鼻间一股热流涌出，用手一抹，居然是两行鼻血，显然内伤已深。
    “真是好险，若是再慢上片刻，这一曲奏毕，怕不是要送掉性命。”
    杨毅心中暗想，人却已经安然坐下。
    “小毅哥，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尚大家是不是魅力非凡？年轻人就是好，血气方刚，这精神头一起来，压都压不住啊！”
    江朝脸上虽有怅然之色，但能够近距离听闻尚文芳奏曲，闻着她身上那种令人迷醉的味道，已经心满意足，倒是对杨毅受不住尚文芳的“魅力”，连鼻血都流出来了，颇有调笑意味。
    “这尚大家果然‘名不虚传’……”
    杨毅不动声色，一颗“复元丹”悄悄放入口中，他并未节外生枝，要知道对手是一名“天人境”的武道大师，而且修习的是神秘诡谲的音波绝学“天邪八音”。
    这就是普通武学和绝学之间的差距，同样是“天人境”，姚北辰与尚文芳的战斗力相差何止数倍。
    若是此时杨毅大喊大叫，如此近的距离，尚文芳不管不顾，依旧能杀他如宰鸡，而且这春雨楼中数百人，怕不是都要给陪葬。
    皇都之中不是没有高手，连“武神·闻清之”都在皇都镇守，只是消息不可能传得那么快。
    一名“天人境”武者发起狂来，那种战斗力太可怕了，杨毅可是亲眼见过姚北辰如何在烈阳军中纵横捭阖、所向无敌的。
    故而杨毅不敢声张，也不会声张，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既然尚文芳主动退去，说明这一场交锋，谁都没有讨到便宜。
    乐声响起，这春雨楼中接着起舞。
    尚文芳在婢女的搀扶下来到三楼后台桌席，坐上了暖春阁那一桌。
    暖春阁是新近在皇都声名鹊起的青楼，短短时间内就艳压其余青楼，脱颖而出，皆是因为有这位“琴艳双绝”的尚文芳，虽然只是四大名楼中排名末尾，但就今天以“尚文芳”的人气看，她绝对是苏清歌的最大对手。
    “小姐？你怎么样？”
    那美妇杀手轻声细问，她搀扶尚文芳的手臂时，能够感觉到尚文芳浑身不由自主的轻微颤抖，在这暖意洋洋的春雨楼中，居然肢体冰冷，好似生有一场大病。
    “芸娘，这情报还是有误，杨毅的确内力全失，但却并非全无依仗，他还是一名降神境的大巫师，刚刚在精神层面的交锋中，我被他的‘神降术’暗算，损失了近一半的精神力，没有小半个月的休养，难以复原。”
    尚文芳脸色苍白，她的“天邪八音”虽是一门绝学，但与大多数功法武学全然不同，而是精神、内力齐头并进，精神受损的情况下，实力便大打折扣，强行撑下去，甚至有性命之忧，所以她最惧怕的，就是精神力极其强大的巫师。
    “他也不知请封了什么邪灵，阴森可怖，而且似乎专噬灵魄，若不是我小心谨慎未将全部精神力放逐，这次便要着了他的道。”
    “什么？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巫武双修？而且能够达到如此高深境界……”
    “我不也是年纪轻轻便晋入天人？休要小看天下英雄，父亲在我面前屡次称赞他，便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乱世之初，英雄辈出，许是天命已至。”
    尚文芳小声回应，两人耳语之间，收束声线，遮蔽唇齿，就像一对好闺蜜在亲昵交谈，并未惹起他人注意。
    谁也不知道，在这歌舞升平的春雨楼中，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伏杀。
    “尚大家，在下墨桑山……”
    正在尚文芳与芸娘交谈之际，隔壁桌的墨桑山却是腼腆的主动过来搭讪，这般行为立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墨公子是出身钦天监？与那位莹香公子是何关系？”
    尚文芳立即停止与芸娘的交谈，目光放在了墨桑山护袖上的一只“飞鹰”标记。
    “正是在下师姐……嗯，师兄！”
    墨桑山话语一顿，也不知该说徐紫嫣到底是“师姐”，还是“师兄”。
    “莹香公子倒是见过几面，闻听她有一位精通音律的师弟，乃是乐器大家，犹擅弄箫，便是墨公子？”
    “谬赞了！谬赞了！”
    被尚文芳这么当面夸奖，墨桑山原本就脸皮薄，当即连连摆手。
    “不知墨公子找奴家何事？”
    “上次去过暖春阁，有幸闻听尚大家奏曲，便觉得此琴并非凡品，今日再闻，更是心痒难耐，斗胆来请，能否借这古琴一观？”
    墨桑山不但擅长演奏各种乐器，对于知名的古代乐器尤为喜爱珍藏，先前在三楼见到尚文芳的古琴，音色深沉古朴，兼有鳞纹闪烁，便知应有数百年的历史，极为珍贵。
    尚文芳微微一笑，却未答话，眼神落在墨桑山腰上别着的一根墨玉竹萧，轻启朱唇道：“墨染银霜，碧霄金玺，公子身上这把可是那二十四名器之一的‘墨染’？”
    “难得尚大家对江湖之事也有涉猎？”
    “怎能不知，我这古琴，尚在‘墨染’之下，名为‘悠然’。”
    尚文芳给芸娘使了个眼色，芸娘便将抱着的古琴放在桌上，任由墨桑山观瞧。
    “果然如此！闻听琴音便知雅意，‘独月悠然、太古遗音’，这正是那把‘悠然’！二十四名器中唯有的两件乐器，今日却碰在一处，当真是缘分！”
    “只是曲声尚在，未能尽兴，略有遗憾，不知文芳大家何时还能演绎？在下必定前往。”
    看得出来，墨桑山对音律一道极为痴狂，袖子在光华的琴身上擦过，小心触摸这把古琴，想要弹奏，却又怕自身水平不够，辱没了这把古琴，唯有向对方求教。
    “这就不好说了，近日我家小姐身体不适，恐要休息一阵子，这花魁大会后面的演出，怕是都要缺席了。”
    芸娘这时候插了一句嘴，因为她见到了尚文芳脸上的为难之色，两人颇有默契，当即拒绝了墨桑山的亲近之意。
    “真是遗憾！先前一曲令在下浮想联翩，偶有所得，正想借文芳大家的琴音，将未能捉摸的音律续写下去……”
    “墨公子若真的只是为了谱曲，文芳应当成人之美，过两日待文芳身体好转，便让芸娘去请墨公子来‘听音小筑’一叙，对了，到时候可能会带上那位杨公子，能让文芳将未尽之曲奏完，算是不留遗憾。”
    尚文芳用了欲扬先抑的办法，将墨桑山的胃口钓得高高的，最后顺带捎上杨毅，许是心中有了另外的计较。
    芸娘将这位小姐的表情看在眼中，便知道她的这位小姐怕是要借“钦天监”的手来解决杨毅。
    钦天监自诩王朝正统，坐拥皇都核心，俯瞰王朝全境，所有魑魅魍魉无所遁形，精修巫术道法，自成一脉，最拿手的就是“斩妖除魔”，杨毅请封的那尊“邪灵”，就是钦天监要“除魔卫道”的对象。
    “在下必定应邀前往！”
    墨桑山脸色一喜，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前来搭讪，没想到尚文芳真的答应了他，随即他也看出了尚文芳疲倦之意，便自告辞退去。
    徐紫嫣的目光也只是在尚文芳的脸上停留片刻，便又重新看向楼下，连她这位巫术高手，也被尚文芳骗了过去。
    “这个杨毅很是不堪嘛，只是被尚文芳近距离那么看了两眼，听了一会儿小曲，这鼻血都流出来了？红月，我觉得他也没什么好的，你还不如考虑考虑我这位小师弟。”
    裴红月紧盯着徐紫嫣的眼睛，她从这位好闺蜜眼中，看出了一种“言不由衷”。
    “徐姐姐，你是不是之前见过杨毅？他自玉宁关出世以来，按说从未在皇都出现，如果说是要认识他，要不然是在十余年前，他年纪还小的时候，要不然就是近期，他刚到皇都是时候， 今天你拉着我来这里，莫非是事先得到了消息？”
    “你这话说的？我犯的着吗？你知道我对男人烦得很，倒是美人更讨我欢心，可惜你离开皇都之后，能够让我把玩的美人便少了一个。”
    徐紫嫣捧起裴红月的手，放在胸口搓揉，虽然裴红月因为练武的原因，手掌上满是老茧，可依然令她乐此不疲。
    “徐姐姐，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也好，我爹也好，都看不起他，他是罪民出身，又没有宗族背景，不过是王朝万千小民中的一个，可正是因为他的普通，我才会觉得他与众不同，你若是与他深交过，便会知道他是一个极好的人，不是你们眼中那种贪生怕死、好色之徒。”
    裴红月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用力将手从徐紫嫣的胸口上抽出来，下意识放到背后，犹自为杨毅解脱。
    自从有南逃的难民流落皇都，北营之外的“郡主提亲”之事便传满整个皇京的大街小巷，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甚至逐渐传到达官贵人的耳中。
    裴庆听闻之后，自是勃然大怒，当即让述职的裴红月禁足在家，不得外出，裴红月自然也不会知道杨毅已经来到了皇京。
    今晚初次一见，她还是颇为惊喜的，但一想到家族的封锁，以及杨毅的态度，便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若是杨毅欢喜她，她也可能为了一份真爱，奋力脱离宗族的牢笼，可她知道，杨毅对她真的没有那份感情。
    尽管没有那个缘分，但并不妨碍裴红月越发欣赏杨毅，在北疆获得那么大的功劳，也能无喜无悲，安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即使只是一名小小的提举，也会尽情享受生活的美好，不去争名夺利，也不会夹着尾巴认怂。
    所谓“心上人”，在裴红月看来，一直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在他人描述的“盖世英雄”，或是“皇亲贵胄”，她可以接受，但并没有真的确定过，直到她遇见了杨毅。
    亲眼见到他在万军丛中为了守护同胞奋力厮杀；为了完成“男人的约定”，而放弃唾手可得的生路；甚至每一份力所能及的力量，都毫无保留的送给那些需要的战友。
    这个时候，裴红月才确定了，“杨毅”这种男人，才是她的“心上人”。
    斯人已定，却是无缘。
    “哎……你这个小丫头，已然是情根深种，任我如何劝解，或是贬低杨毅，怕也是无用了，杨毅将我的亲哥哥找回来，我又怎么会小看他，只不过不希望你陷进去，我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无底的深渊，若是陷进去了，这辈子或许都爬不出来了。”

 第166章 悠然

    显然上一次出借“幽冥寒气”，阎魔已经尝到了甜头，对杨毅也并非是喊打喊杀，至少能够平心静气坐下来谈谈条件。
    未在第一时间出现吃掉“尚文芳”，实际上就是有意让杨毅吃点苦头，正好借此提高继续合作的条件。
    杨毅平复心绪，暗道好险，若不是阎魔出手，这一场精神决斗，他肯定输得很惨，精神力大损之下，在现实中怕不是要被一曲“八面伏杀”活活震死，对阎魔屡次相救，他也有了一点好感，但戒心依然。
    “多谢阎魔前辈出手，这次情分便记着了，下次一并归还。”
    杨毅身形逐渐模糊，显然是散去了精神意念，从意识海中脱身出去。
    阎魔晃了晃脑袋，显然这次没能谈成合作，令它有些沮丧，但它很快振作起来，身形游动，逐渐消失在意识海的云雾之中……
    杨毅与尚文芳几乎先后同时闷哼一声，尚文芳琴音散乱，“八面伏杀曲”戛然而止，杨毅浑身一松，尽管体内针刺火撩一般疼痛，却仍是站起身来退后数步，对尚文芳如避蛇蝎般保持距离。
    “抱歉，杨公子，今日文芳身体不适，这一曲未能尽兴，若是有缘，改日再为公子弹奏。”
    尚文芳脸上未见忧喜之色，只是轻轻提起婢女送来的酒水一饮而尽，好似无任何事发生一样，转身离去。
    杨毅微微眯眼，忽觉鼻间一股热流涌出，用手一抹，居然是两行鼻血，显然内伤已深。
    “真是好险，若是再慢上片刻，这一曲奏毕，怕不是要送掉性命。”
    杨毅心中暗想，人却已经安然坐下。
    “小毅哥，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尚大家是不是魅力非凡？年轻人就是好，血气方刚，这精神头一起来，压都压不住啊！”
    江朝脸上虽有怅然之色，但能够近距离听闻尚文芳奏曲，闻着她身上那种令人迷醉的味道，已经心满意足，倒是对杨毅受不住尚文芳的“魅力”，连鼻血都流出来了，颇有调笑意味。
    “这尚大家果然‘名不虚传’……”
    杨毅不动声色，一颗“复元丹”悄悄放入口中，他并未节外生枝，要知道对手是一名“天人境”的武道大师，而且修习的是神秘诡谲的音波绝学“天邪八音”。
    这就是普通武学和绝学之间的差距，同样是“天人境”，姚北辰与尚文芳的战斗力相差何止数倍。
    若是此时杨毅大喊大叫，如此近的距离，尚文芳不管不顾，依旧能杀他如宰鸡，而且这春雨楼中数百人，怕不是都要给陪葬。
    皇都之中不是没有高手，连“武神·闻清之”都在皇都镇守，只是消息不可能传得那么快。
    一名“天人境”武者发起狂来，那种战斗力太可怕了，杨毅可是亲眼见过姚北辰如何在烈阳军中纵横捭阖、所向无敌的。
    故而杨毅不敢声张，也不会声张，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既然尚文芳主动退去，说明这一场交锋，谁都没有讨到便宜。
    乐声响起，这春雨楼中接着起舞。
    尚文芳在婢女的搀扶下来到三楼后台桌席，坐上了暖春阁那一桌。
    暖春阁是新近在皇都声名鹊起的青楼，短短时间内就艳压其余青楼，脱颖而出，皆是因为有这位“琴艳双绝”的尚文芳，虽然只是四大名楼中排名末尾，但就今天以“尚文芳”的人气看，她绝对是苏清歌的最大对手。
    “小姐？你怎么样？”
    那美妇杀手轻声细问，她搀扶尚文芳的手臂时，能够感觉到尚文芳浑身不由自主的轻微颤抖，在这暖意洋洋的春雨楼中，居然肢体冰冷，好似生有一场大病。
    “芸娘，这情报还是有误，杨毅的确内力全失，但却并非全无依仗，他还是一名降神境的大巫师，刚刚在精神层面的交锋中，我被他的‘神降术’暗算，损失了近一半的精神力，没有小半个月的休养，难以复原。”
    尚文芳脸色苍白，她的“天邪八音”虽是一门绝学，但与大多数功法武学全然不同，而是精神、内力齐头并进，精神受损的情况下，实力便大打折扣，强行撑下去，甚至有性命之忧，所以她最惧怕的，就是精神力极其强大的巫师。
    “他也不知请封了什么邪灵，阴森可怖，而且似乎专噬灵魄，若不是我小心谨慎未将全部精神力放逐，这次便要着了他的道。”
    “什么？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巫武双修？而且能够达到如此高深境界……”
    “我不也是年纪轻轻便晋入天人？休要小看天下英雄，父亲在我面前屡次称赞他，便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乱世之初，英雄辈出，许是天命已至。”
    尚文芳小声回应，两人耳语之间，收束声线，遮蔽唇齿，就像一对好闺蜜在亲昵交谈，并未惹起他人注意。
    谁也不知道，在这歌舞升平的春雨楼中，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伏杀。
    “尚大家，在下墨桑山……”
    正在尚文芳与芸娘交谈之际，隔壁桌的墨桑山却是腼腆的主动过来搭讪，这般行为立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墨公子是出身钦天监？与那位莹香公子是何关系？”
    尚文芳立即停止与芸娘的交谈，目光放在了墨桑山护袖上的一只“飞鹰”标记。
    “正是在下师姐……嗯，师兄！”
    墨桑山话语一顿，也不知该说徐紫嫣到底是“师姐”，还是“师兄”。
    “莹香公子倒是见过几面，闻听她有一位精通音律的师弟，乃是乐器大家，犹擅弄箫，便是墨公子？”
    “谬赞了！谬赞了！”
    被尚文芳这么当面夸奖，墨桑山原本就脸皮薄，当即连连摆手。
    “不知墨公子找奴家何事？”
    “上次去过暖春阁，有幸闻听尚大家奏曲，便觉得此琴并非凡品，今日再闻，更是心痒难耐，斗胆来请，能否借这古琴一观？”
    墨桑山不但擅长演奏各种乐器，对于知名的古代乐器尤为喜爱珍藏，先前在三楼见到尚文芳的古琴，音色深沉古朴，兼有鳞纹闪烁，便知应有数百年的历史，极为珍贵。
    尚文芳微微一笑，却未答话，眼神落在墨桑山腰上别着的一根墨玉竹萧，轻启朱唇道：“墨染银霜，碧霄金玺，公子身上这把可是那二十四名器之一的‘墨染’？”
    “难得尚大家对江湖之事也有涉猎？”
    “怎能不知，我这古琴，尚在‘墨染’之下，名为‘悠然’。”
    尚文芳给芸娘使了个眼色，芸娘便将抱着的古琴放在桌上，任由墨桑山观瞧。
    “果然如此！闻听琴音便知雅意，‘独月悠然、太古遗音’，这正是那把‘悠然’！二十四名器中唯有的两件乐器，今日却碰在一处，当真是缘分！”
    “只是曲声尚在，未能尽兴，略有遗憾，不知文芳大家何时还能演绎？在下必定前往。”
    看得出来，墨桑山对音律一道极为痴狂，袖子在光华的琴身上擦过，小心触摸这把古琴，想要弹奏，却又怕自身水平不够，辱没了这把古琴，唯有向对方求教。
    “这就不好说了，近日我家小姐身体不适，恐要休息一阵子，这花魁大会后面的演出，怕是都要缺席了。”
    芸娘这时候插了一句嘴，因为她见到了尚文芳脸上的为难之色，两人颇有默契，当即拒绝了墨桑山的亲近之意。
    “真是遗憾！先前一曲令在下浮想联翩，偶有所得，正想借文芳大家的琴音，将未能捉摸的音律续写下去……”
    “墨公子若真的只是为了谱曲，文芳应当成人之美，过两日待文芳身体好转，便让芸娘去请墨公子来‘听音小筑’一叙，对了，到时候可能会带上那位杨公子，能让文芳将未尽之曲奏完，算是不留遗憾。”
    尚文芳用了欲扬先抑的办法，将墨桑山的胃口钓得高高的，最后顺带捎上杨毅，许是心中有了另外的计较。
    芸娘将这位小姐的表情看在眼中，便知道她的这位小姐怕是要借“钦天监”的手来解决杨毅。
    钦天监自诩王朝正统，坐拥皇都核心，俯瞰王朝全境，所有魑魅魍魉无所遁形，精修巫术道法，自成一脉，最拿手的就是“斩妖除魔”，杨毅请封的那尊“邪灵”，就是钦天监要“除魔卫道”的对象。
    “在下必定应邀前往！”
    墨桑山脸色一喜，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前来搭讪，没想到尚文芳真的答应了他，随即他也看出了尚文芳疲倦之意，便自告辞退去。
    徐紫嫣的目光也只是在尚文芳的脸上停留片刻，便又重新看向楼下，连她这位巫术高手，也被尚文芳骗了过去。
    “这个杨毅很是不堪嘛，只是被尚文芳近距离那么看了两眼，听了一会儿小曲，这鼻血都流出来了？红月，我觉得他也没什么好的，你还不如考虑考虑我这位小师弟。”
    裴红月紧盯着徐紫嫣的眼睛，她从这位好闺蜜眼中，看出了一种“言不由衷”。
    “徐姐姐，你是不是之前见过杨毅？他自玉宁关出世以来，按说从未在皇都出现，如果说是要认识他，要不然是在十余年前，他年纪还小的时候，要不然就是近期，他刚到皇都是时候， 今天你拉着我来这里，莫非是事先得到了消息？”
    “你这话说的？我犯的着吗？你知道我对男人烦得很，倒是美人更讨我欢心，可惜你离开皇都之后，能够让我把玩的美人便少了一个。”
    徐紫嫣捧起裴红月的手，放在胸口搓揉，虽然裴红月因为练武的原因，手掌上满是老茧，可依然令她乐此不疲。
    “徐姐姐，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也好，我爹也好，都看不起他，他是罪民出身，又没有宗族背景，不过是王朝万千小民中的一个，可正是因为他的普通，我才会觉得他与众不同，你若是与他深交过，便会知道他是一个极好的人，不是你们眼中那种贪生怕死、好色之徒。”
    裴红月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用力将手从徐紫嫣的胸口上抽出来，下意识放到背后，犹自为杨毅解脱。
    自从有南逃的难民流落皇都，北营之外的“郡主提亲”之事便传满整个皇京的大街小巷，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甚至逐渐传到达官贵人的耳中。
    裴庆听闻之后，自是勃然大怒，当即让述职的裴红月禁足在家，不得外出，裴红月自然也不会知道杨毅已经来到了皇京。
    今晚初次一见，她还是颇为惊喜的，但一想到家族的封锁，以及杨毅的态度，便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若是杨毅欢喜她，她也可能为了一份真爱，奋力脱离宗族的牢笼，可她知道，杨毅对她真的没有那份感情。
    尽管没有那个缘分，但并不妨碍裴红月越发欣赏杨毅，在北疆获得那么大的功劳，也能无喜无悲，安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即使只是一名小小的提举，也会尽情享受生活的美好，不去争名夺利，也不会夹着尾巴认怂。
    所谓“心上人”，在裴红月看来，一直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在他人描述的“盖世英雄”，或是“皇亲贵胄”，她可以接受，但并没有真的确定过，直到她遇见了杨毅。
    亲眼见到他在万军丛中为了守护同胞奋力厮杀；为了完成“男人的约定”，而放弃唾手可得的生路；甚至每一份力所能及的力量，都毫无保留的送给那些需要的战友。
    这个时候，裴红月才确定了，“杨毅”这种男人，才是她的“心上人”。
    斯人已定，却是无缘。
    “哎……你这个小丫头，已然是情根深种，任我如何劝解，或是贬低杨毅，怕也是无用了，杨毅将我的亲哥哥找回来，我又怎么会小看他，只不过不希望你陷进去，我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无底的深渊，若是陷进去了，这辈子或许都爬不出来了。”

 第167章 竞价

    徐紫嫣难得的放下了那副放浪形骸的模样，轻抚裴红月的脊背以作安慰。
    “红月？”
    “嗯？”
    “你好像胸围见长啊？肌肤更有弹性了？”
    “徐紫嫣！你走开！”
    刚刚有了一些感动的裴红月，一把打开徐紫嫣的“咸猪手”，刚刚升起的那一丝落寞，悄然已逝……
    杨毅饮下一杯热酒，暖开了心肺，在酒的作用下，药力逐渐化开，他体内的伤势也向好的方面发展，他轻呼了一口气，刚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现在也是惊魂甫定。
    他拿起桌本，对照了一下节目，这才发现，他所关注的那个人，正是在下一场出现，他不由集中精神，要瞧一瞧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到底是何模样。
    春雨楼这几年是有些颓败，虽是挂着皇都第一名楼的称谓，但那只是资历够老，实际上已经好几年未曾有过类似“尚文芳”、“苏清歌”那样的头牌姑娘，连“黄思思”这样的潜力股也没能培养起来，现在还能撑台面的，不过是几个貌质优秀的花娘，在技艺方面就属实一般。
    张晴梓就属于这样的“花娘”，她被春雨楼捧成头牌，实际上却与其他名楼头牌差了不止一筹，完全是依靠其他辅助弥补短板。
    “三月阳春”实际上也并不是新曲，一般在“宫廷宴席”上作为祝曲演奏，是教坊司中的习作，很少流传出宫城，就算是教坊司退下来的女官们，轻易也不敢教授。
    这琵琶声响，便令人精神一振，张晴梓还未出现，但琵琶之音，如流水弹舟，正应了那句“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诗词，旋律婉转悠扬，将一派盛世清平的画面描绘出来。
    紧接着，幕布一掀，在奏乐声中，张晴梓穿着一身宫装缓缓起舞，比起黄思思那激烈的热舞，她这一曲的高雅是有了，但舞艺却不够浑然天成，刻意而为下，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终究是曲调与人的性格过于疏离。”
    杨毅摇了摇头，这琵琶弹得不错，春雨楼的底蕴还是有的，虽然跟“尚文芳”相比，差了一段距离，但已经是这场晚会中，唯二值得称赞的乐艺。
    张晴梓扭动身躯，似乎想要尽展风情，怎奈这首曲子需要的是含蓄内敛、翩若惊鸿，她的样貌、气质始终做不到，平白令这首琵琶曲失色不少。
    但大多数宾客也只是看个热闹，这毕竟是宫廷舞曲，在外面少有得见，阵阵叫好之声不绝，杨毅也只觉得“牛嚼牡丹”，甚为乏味。
    他的目光穿过张晴梓的干扰，看向了在台后并作一处的乐师，不过四五人，其中便躲了一名幼小的女子，她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艰难的抱着一把成年人才使用的琵琶，却将手指舞得如同飞花穿林。
    “这便是我的妹妹？”
    他大概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刚毅，而这个妹妹则应该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依稀间还是有几分与杨毅相似之处，但杨毅的长相只能说是平平无奇，甚为普通，可黛草的样貌却颇为标致，是个美人胚子。
    若不是为了捧张晴梓，这样的清倌人好好培养几年，未必不能与“尚文芳”等人争夺花魁，只是如此拔苗助长，显然春雨楼已经到了危机的边缘，此次若是失了花魁之位，这“第一名楼”的称号怕是要保不住了。
    这一曲舞毕，还是获得了极大的赞扬，张晴梓的貌质还算不错，若是黄思思、裴红月能打九分，尚文芳就得八分，她也能打上七分，在众多恩客眼中，她也算是这世上少有的美人。
    箩筐中已经积攒了不少“花牌”，但显然比起黄思思都差了一些，更别提跟尚文芳相比，若是不出奇招，张晴梓可以说，已经与“花魁”之位无缘。
    “今日是晴梓二十岁生辰，晴梓最大的心愿，便是在这个年纪寻得良配，也不知会与哪位公子有这段缘分，共度良宵。”
    张晴梓面色羞红，眼神闪烁，轻轻说了一句，便将这事推给了老鸨，毕竟是竞价“卖身”，这种事自己点个题，活跃下气氛就可以了，亲自下场，未免显得毫无廉耻。
    此话一出，许多人不由跃跃欲试，毕竟四大名楼中的花娘，基本上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许多人眼馋，也只能看看，但谁来逛青楼，就是为了饱眼福？吃不到“花娘”，也只能用身边的“美人”解馋。
    但如今有花娘亲自“下场”，不差钱的主当即点起花灯，示意要参与“竞价”了。
    点“花灯”不要钱，点起的“花灯”相当于挂了个编号，好让老鸨认得出价人，大茶壶走了一圈，将要点的“花灯”都点了起来，顺便记下了各个桌席和宾客。
    杨毅自然也要点上一盏，他对张晴梓没什么兴趣，但是自家的亲妹妹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他人染指，黛草作为春雨楼的清倌人，实际上就是个贴身丫鬟，如果张晴梓被人买了去，她也会像侍婢一样跟过去。
    其作用，大概就是在张晴梓不方便的时候代为侍寝，过分一点的，也不妨同时侍寝的情况，反正基本上是个尽兴的工具人。
    “小毅哥，你喜欢这种的？不是，老哥我说你一句，就我过来人的经验，这个张美人或许还有‘初红’，但整个人婊里婊气的，不是良配啊！你到这里来，玩玩就行了，千万别认真！”
    “老江，你说这话的时候，扪心自问一下，如果是尚文芳、黄思思站在上面，你会不会倾尽所有？”
    “那可没法比，若说会的话，我也只是过过嘴瘾，毕竟我没有那个身家，你可不一样啊，兄弟，你是有那个身家的。”
    “钱不钱的，我不在乎，这话我就放在这里，谁敢动她，老子就灭他满门！”
    杨毅一句狠话扔在江朝面前，江朝都听傻了，他看了看张晴梓，又看了看杨毅，尚文芳、黄思思也都对饮过，也没见自己这位下属如此痴迷，难道这女子身上有什么特殊的魅力，自己没有体会到？
    两人小声说话间，竞价便已经开始了，实际上一楼虽然分了甲乙丙丁四等座席，但仍旧属于公开场合，在二楼位置是有雅间的，那里有独立观赏演出的窗口，视野更好，也更清净。
    与下面还要做互动游戏，才能与梦中女神有所接触的不同，二楼雅间，哪怕只是扔了一张花牌出去，这些花娘都是要亲自过来敬酒的，这就是身份上的巨大差距。
    二楼雅间中的宾客，无不是在皇都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正因为不方便公然出现在青楼之中，所以都有独立的空间，而且环境待遇远不是在一楼大堂的那些普通人可比的。
    那些花娘不“下场”则已，一旦“下场”，几乎就会被二楼的宾客锁定为猎物，只见一楼桌席上大家喊得热闹，一会三张“花牌”，一会儿八张“花牌”，但是从二楼雅间上传下来一张字条，老鸨接过来一看，便大声喊道：“庚字号雅间出价一百个花篮！”
    这就是足足一万两白银，顿时让整个一楼哑火了，大家点起“花灯”也就是图个热闹，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些下场竞价的“花娘”必然都是二楼那些达官贵人的禁脔。
    而且谁也不知道那雅间中的到底是谁，大家只是出来寻欢作乐，没必要平白得罪人，所以这二楼雅间中传下来的条子喊价，基本上就属于“一口价”，不会再有人故意找茬继续出价了。
    可就在此时，一个淡淡的男人声音惊住了众人。
    “两百个花篮！”
    杨毅微微弹指，淡淡的话音在针落可闻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明显。
    张晴梓竞价的只是“初红”，并不是赎身，说白了，就是第一次的侍寝权，有效期也就二十四小时，花费一万两白银，已经不是个小数字了，虽然只能选取一个人，但这个人拿出的花牌数，已经足够她追上黄思思的花牌数了，这完全是值得的。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抬价，一开口就是翻倍，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男人莫不是春雨楼的托儿”？这春雨楼也太贪心了，怕不是要得罪二楼雅间的宾客。
    到青楼来，最忌讳的就是争风吃醋，杨毅这一出口，就像是将了对方一军，若是不予回应，就像是斗败的公鸡，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来这里。
    所以那个“庚字号雅间”很快就给出了反应，直接喊到了“三百个花篮”。
    杨毅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喊到了“五百个花篮”，这让张晴梓的脸上异彩连连，如果杨毅真的拿得出来这笔钱，她可以说直接就翻了身，花牌数肯定是累计第一了，但很快便面色一变，意识到了若是真让杨毅接下这场竞价的胜利，怕是事情很难收拾，春雨楼双倍赔偿，那都算是轻的。
    老鸨的脸色也“唰”的一下惨白，她当然知道“庚字号雅间”的客人是谁，是他得罪不起的王朝高官子弟，只是这个陌生男人，一看就不是经常来青楼的主儿，怕不是刻意来找茬的。
    老鸨向身边的大茶壶使了个眼色，大茶壶连忙点头哈腰的过来给杨毅倒了一杯热茶道：“客官，来我们这里主要是寻开心，也没必要斗气，这五百个‘花篮’可不是小数目，客官既然喊出来了，怕是不能轻易收回，能不能……”
    这是觉得杨毅穿着普通，相貌一般，觉得他可能拿不出这笔钱，纯粹就是找麻烦的。
    杨毅也不多话，直接自须弥戒环中取出一袋金子放在桌上，沉重的钱袋子砸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大茶壶小心翼翼的解开一看，明晃晃的大颗金豆子，让他眼花缭乱，稍一称手，怕不是有四五十斤的重量，估摸着就足有上千两的金子，差不多还真有五万两白银之巨。
    大茶壶惊讶的向老鸨点点头，示意已经“验资成功”，这下把老鸨都搞不会了，这皇都中的有钱人不少，但是真金白银带着数万两逛青楼的还真不多。
    现场不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任谁都看出来了，这个杨毅并不是春雨楼刻意安排抬价的，这个“天价”已经开始向着“捣乱”的边缘靠近了，除非春雨楼是要砸自己的场子，否则，绝不可能叫出这种价格。
    “这个杨毅的兴致还真是奇怪，你说他是好色之徒，先前在尚大家面前却都没有丝毫表示，反而故意疏远，但若是个正经人，谁会花费这等价格过夜？”
    苏清歌好奇的看向裴红月，先前的几番交流，她也算弄清楚了大致的人物关系，有一种未婚妻正在楼上“抓奸”的紧张感。
    裴红月看似无所谓的样子，但抓着酒杯的手，已经青筋暴起，处于发怒的边缘。
    这下连徐紫嫣都看不明白了，她自认为比较了解杨毅，通过对他的诗词研究，还有一些其他渠道得来的消息，觉得这个男人贪财、懒惰、好勇斗狠、恃强凌弱，一身的臭毛病，但唯独对女人不假辞色，没想到还是看走了眼。
    “是真的喜欢这一款？”
    徐紫嫣一个古怪的念头在心中浮起。
    “他不喜欢那个女人。”
    一边在吃着糖果的白锦儿忽然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你难道比我还了解他吗？”
    徐紫嫣顺嘴接口反问。
    “他想要的是那个弹琵琶的小女孩。”
    白锦儿指了指缩在舞台一侧的黛草，这个小女孩未施粉黛，自有一股清秀的灵气，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还带着未脱稚气的纯真。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师妹，也是家师第九个弟子，师傅他老人家常说我这位小师妹是‘河神托孤’，乃是‘神灵转世’，我也不知真假，但我这位小师妹的确异于常人。”
    眼见裴红月和苏清歌都露出困惑之色，徐紫嫣只能清清嗓子给他们正式做了个介绍。

 第167章 竞价

    徐紫嫣难得的放下了那副放浪形骸的模样，轻抚裴红月的脊背以作安慰。
    “红月？”
    “嗯？”
    “你好像胸围见长啊？肌肤更有弹性了？”
    “徐紫嫣！你走开！”
    刚刚有了一些感动的裴红月，一把打开徐紫嫣的“咸猪手”，刚刚升起的那一丝落寞，悄然已逝……
    杨毅饮下一杯热酒，暖开了心肺，在酒的作用下，药力逐渐化开，他体内的伤势也向好的方面发展，他轻呼了一口气，刚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现在也是惊魂甫定。
    他拿起桌本，对照了一下节目，这才发现，他所关注的那个人，正是在下一场出现，他不由集中精神，要瞧一瞧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到底是何模样。
    春雨楼这几年是有些颓败，虽是挂着皇都第一名楼的称谓，但那只是资历够老，实际上已经好几年未曾有过类似“尚文芳”、“苏清歌”那样的头牌姑娘，连“黄思思”这样的潜力股也没能培养起来，现在还能撑台面的，不过是几个貌质优秀的花娘，在技艺方面就属实一般。
    张晴梓就属于这样的“花娘”，她被春雨楼捧成头牌，实际上却与其他名楼头牌差了不止一筹，完全是依靠其他辅助弥补短板。
    “三月阳春”实际上也并不是新曲，一般在“宫廷宴席”上作为祝曲演奏，是教坊司中的习作，很少流传出宫城，就算是教坊司退下来的女官们，轻易也不敢教授。
    这琵琶声响，便令人精神一振，张晴梓还未出现，但琵琶之音，如流水弹舟，正应了那句“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诗词，旋律婉转悠扬，将一派盛世清平的画面描绘出来。
    紧接着，幕布一掀，在奏乐声中，张晴梓穿着一身宫装缓缓起舞，比起黄思思那激烈的热舞，她这一曲的高雅是有了，但舞艺却不够浑然天成，刻意而为下，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终究是曲调与人的性格过于疏离。”
    杨毅摇了摇头，这琵琶弹得不错，春雨楼的底蕴还是有的，虽然跟“尚文芳”相比，差了一段距离，但已经是这场晚会中，唯二值得称赞的乐艺。
    张晴梓扭动身躯，似乎想要尽展风情，怎奈这首曲子需要的是含蓄内敛、翩若惊鸿，她的样貌、气质始终做不到，平白令这首琵琶曲失色不少。
    但大多数宾客也只是看个热闹，这毕竟是宫廷舞曲，在外面少有得见，阵阵叫好之声不绝，杨毅也只觉得“牛嚼牡丹”，甚为乏味。
    他的目光穿过张晴梓的干扰，看向了在台后并作一处的乐师，不过四五人，其中便躲了一名幼小的女子，她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艰难的抱着一把成年人才使用的琵琶，却将手指舞得如同飞花穿林。
    “这便是我的妹妹？”
    他大概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刚毅，而这个妹妹则应该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依稀间还是有几分与杨毅相似之处，但杨毅的长相只能说是平平无奇，甚为普通，可黛草的样貌却颇为标致，是个美人胚子。
    若不是为了捧张晴梓，这样的清倌人好好培养几年，未必不能与“尚文芳”等人争夺花魁，只是如此拔苗助长，显然春雨楼已经到了危机的边缘，此次若是失了花魁之位，这“第一名楼”的称号怕是要保不住了。
    这一曲舞毕，还是获得了极大的赞扬，张晴梓的貌质还算不错，若是黄思思、裴红月能打九分，尚文芳就得八分，她也能打上七分，在众多恩客眼中，她也算是这世上少有的美人。
    箩筐中已经积攒了不少“花牌”，但显然比起黄思思都差了一些，更别提跟尚文芳相比，若是不出奇招，张晴梓可以说，已经与“花魁”之位无缘。
    “今日是晴梓二十岁生辰，晴梓最大的心愿，便是在这个年纪寻得良配，也不知会与哪位公子有这段缘分，共度良宵。”
    张晴梓面色羞红，眼神闪烁，轻轻说了一句，便将这事推给了老鸨，毕竟是竞价“卖身”，这种事自己点个题，活跃下气氛就可以了，亲自下场，未免显得毫无廉耻。
    此话一出，许多人不由跃跃欲试，毕竟四大名楼中的花娘，基本上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许多人眼馋，也只能看看，但谁来逛青楼，就是为了饱眼福？吃不到“花娘”，也只能用身边的“美人”解馋。
    但如今有花娘亲自“下场”，不差钱的主当即点起花灯，示意要参与“竞价”了。
    点“花灯”不要钱，点起的“花灯”相当于挂了个编号，好让老鸨认得出价人，大茶壶走了一圈，将要点的“花灯”都点了起来，顺便记下了各个桌席和宾客。
    杨毅自然也要点上一盏，他对张晴梓没什么兴趣，但是自家的亲妹妹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他人染指，黛草作为春雨楼的清倌人，实际上就是个贴身丫鬟，如果张晴梓被人买了去，她也会像侍婢一样跟过去。
    其作用，大概就是在张晴梓不方便的时候代为侍寝，过分一点的，也不妨同时侍寝的情况，反正基本上是个尽兴的工具人。
    “小毅哥，你喜欢这种的？不是，老哥我说你一句，就我过来人的经验，这个张美人或许还有‘初红’，但整个人婊里婊气的，不是良配啊！你到这里来，玩玩就行了，千万别认真！”
    “老江，你说这话的时候，扪心自问一下，如果是尚文芳、黄思思站在上面，你会不会倾尽所有？”
    “那可没法比，若说会的话，我也只是过过嘴瘾，毕竟我没有那个身家，你可不一样啊，兄弟，你是有那个身家的。”
    “钱不钱的，我不在乎，这话我就放在这里，谁敢动她，老子就灭他满门！”
    杨毅一句狠话扔在江朝面前，江朝都听傻了，他看了看张晴梓，又看了看杨毅，尚文芳、黄思思也都对饮过，也没见自己这位下属如此痴迷，难道这女子身上有什么特殊的魅力，自己没有体会到？
    两人小声说话间，竞价便已经开始了，实际上一楼虽然分了甲乙丙丁四等座席，但仍旧属于公开场合，在二楼位置是有雅间的，那里有独立观赏演出的窗口，视野更好，也更清净。
    与下面还要做互动游戏，才能与梦中女神有所接触的不同，二楼雅间，哪怕只是扔了一张花牌出去，这些花娘都是要亲自过来敬酒的，这就是身份上的巨大差距。
    二楼雅间中的宾客，无不是在皇都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正因为不方便公然出现在青楼之中，所以都有独立的空间，而且环境待遇远不是在一楼大堂的那些普通人可比的。
    那些花娘不“下场”则已，一旦“下场”，几乎就会被二楼的宾客锁定为猎物，只见一楼桌席上大家喊得热闹，一会三张“花牌”，一会儿八张“花牌”，但是从二楼雅间上传下来一张字条，老鸨接过来一看，便大声喊道：“庚字号雅间出价一百个花篮！”
    这就是足足一万两白银，顿时让整个一楼哑火了，大家点起“花灯”也就是图个热闹，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些下场竞价的“花娘”必然都是二楼那些达官贵人的禁脔。
    而且谁也不知道那雅间中的到底是谁，大家只是出来寻欢作乐，没必要平白得罪人，所以这二楼雅间中传下来的条子喊价，基本上就属于“一口价”，不会再有人故意找茬继续出价了。
    可就在此时，一个淡淡的男人声音惊住了众人。
    “两百个花篮！”
    杨毅微微弹指，淡淡的话音在针落可闻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明显。
    张晴梓竞价的只是“初红”，并不是赎身，说白了，就是第一次的侍寝权，有效期也就二十四小时，花费一万两白银，已经不是个小数字了，虽然只能选取一个人，但这个人拿出的花牌数，已经足够她追上黄思思的花牌数了，这完全是值得的。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抬价，一开口就是翻倍，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男人莫不是春雨楼的托儿”？这春雨楼也太贪心了，怕不是要得罪二楼雅间的宾客。
    到青楼来，最忌讳的就是争风吃醋，杨毅这一出口，就像是将了对方一军，若是不予回应，就像是斗败的公鸡，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来这里。
    所以那个“庚字号雅间”很快就给出了反应，直接喊到了“三百个花篮”。
    杨毅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喊到了“五百个花篮”，这让张晴梓的脸上异彩连连，如果杨毅真的拿得出来这笔钱，她可以说直接就翻了身，花牌数肯定是累计第一了，但很快便面色一变，意识到了若是真让杨毅接下这场竞价的胜利，怕是事情很难收拾，春雨楼双倍赔偿，那都算是轻的。
    老鸨的脸色也“唰”的一下惨白，她当然知道“庚字号雅间”的客人是谁，是他得罪不起的王朝高官子弟，只是这个陌生男人，一看就不是经常来青楼的主儿，怕不是刻意来找茬的。
    老鸨向身边的大茶壶使了个眼色，大茶壶连忙点头哈腰的过来给杨毅倒了一杯热茶道：“客官，来我们这里主要是寻开心，也没必要斗气，这五百个‘花篮’可不是小数目，客官既然喊出来了，怕是不能轻易收回，能不能……”
    这是觉得杨毅穿着普通，相貌一般，觉得他可能拿不出这笔钱，纯粹就是找麻烦的。
    杨毅也不多话，直接自须弥戒环中取出一袋金子放在桌上，沉重的钱袋子砸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大茶壶小心翼翼的解开一看，明晃晃的大颗金豆子，让他眼花缭乱，稍一称手，怕不是有四五十斤的重量，估摸着就足有上千两的金子，差不多还真有五万两白银之巨。
    大茶壶惊讶的向老鸨点点头，示意已经“验资成功”，这下把老鸨都搞不会了，这皇都中的有钱人不少，但是真金白银带着数万两逛青楼的还真不多。
    现场不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任谁都看出来了，这个杨毅并不是春雨楼刻意安排抬价的，这个“天价”已经开始向着“捣乱”的边缘靠近了，除非春雨楼是要砸自己的场子，否则，绝不可能叫出这种价格。
    “这个杨毅的兴致还真是奇怪，你说他是好色之徒，先前在尚大家面前却都没有丝毫表示，反而故意疏远，但若是个正经人，谁会花费这等价格过夜？”
    苏清歌好奇的看向裴红月，先前的几番交流，她也算弄清楚了大致的人物关系，有一种未婚妻正在楼上“抓奸”的紧张感。
    裴红月看似无所谓的样子，但抓着酒杯的手，已经青筋暴起，处于发怒的边缘。
    这下连徐紫嫣都看不明白了，她自认为比较了解杨毅，通过对他的诗词研究，还有一些其他渠道得来的消息，觉得这个男人贪财、懒惰、好勇斗狠、恃强凌弱，一身的臭毛病，但唯独对女人不假辞色，没想到还是看走了眼。
    “是真的喜欢这一款？”
    徐紫嫣一个古怪的念头在心中浮起。
    “他不喜欢那个女人。”
    一边在吃着糖果的白锦儿忽然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你难道比我还了解他吗？”
    徐紫嫣顺嘴接口反问。
    “他想要的是那个弹琵琶的小女孩。”
    白锦儿指了指缩在舞台一侧的黛草，这个小女孩未施粉黛，自有一股清秀的灵气，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还带着未脱稚气的纯真。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师妹，也是家师第九个弟子，师傅他老人家常说我这位小师妹是‘河神托孤’，乃是‘神灵转世’，我也不知真假，但我这位小师妹的确异于常人。”
    眼见裴红月和苏清歌都露出困惑之色，徐紫嫣只能清清嗓子给他们正式做了个介绍。

 第168章 通明

    “我师妹她天生灵觉惊人，能与狮鹫心灵互通，这些年法力渐增，甚至可以感应别人心中的想法，已经将本门的‘通明灵心’之术修炼大成，许是刚刚见我们谈论杨毅多了，她用了‘通明灵心’之术，感受到了杨毅内心的真实想法。”
    徐紫嫣指了指白锦儿，谁也想不到这个纯白无瑕的女子，居然还是一名强大的法师。
    “这种想法，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刻意去感应？还不如让我们误会他是个登徒子的好……她刚刚不会偷偷的在观瞧我们的想法？”
    苏清歌脸现惊讶之色，同时有了一丝警惕之意。
    “老头子不让我随便用这个法术，但是他不一样，他是个例外！”
    白锦儿指着楼下的杨毅点了点头。
    “……我好像听说杨毅之前似乎也对一名叫做伊菲扎娜的异族少女也是亲密的很？”
    徐紫嫣可不想让白锦儿受到门规惩戒，连忙将话题扯开，但这个口子似乎扯大了，引起了一个更加不好的猜测。
    “咳咳！算了，没必要去计较，杨兄弟有什么个人爱好，终究是你情我愿，他花钱买……呃……也是春雨楼定的规矩，我们也不能对此横加指责。”
    墨桑山自觉说了这么一句“公道话”，却被苏清歌和徐紫嫣连连瞪眼，自知说了句失了情商的“讨厌话”，连忙低下头假装喝茶。
    “就算是有什么癖好也无所谓，红月，你正好断了心思，如此龌龊之人，该当和他分道扬镳！”
    徐紫嫣又借故动手动脚，被脾气逐渐上来的裴红月拍开手。
    “今天太晚了，家父怕是要不高兴，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跟徐姐姐相聚。”
    裴红月又是被调侃，又是被打击，终究是面皮薄，站起身离开。
    “我去送送她，师弟，你就别去了，马上清歌要上场了，你可要好好帮忙。”
    徐紫嫣也相继离去。
    白锦儿说那番话时，未曾遮掩，在这四大名楼的桌席上，怕是有数十青楼名角，纷纷都对杨毅投出“鄙夷”的目光。
    尚文芳与黄思思也都听了去，她们眼中神采闪烁，显然与大家所想的不一样，她们都是隐约知道杨毅有“邪灵护身”的人，知道白锦儿那句“他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灵觉惊人的白锦儿，同样觉察出了杨毅体内的邪灵，钦天监不但是“钦天观象，代皇知闻”的官府衙门，同样也是“除魔卫道”的江湖门派。
    别看他们人数稀少，但在王朝中“陈道奇”被尊为“国师”，号称江湖第一高手，传说他已经快两百岁了，早就晋入了难以想象的巫师道至高境界“飞仙境”，那是少数可以自称“仙人”的存在。
    陈道奇不让白锦儿随意使用法术，但是对待“妖魔邪灵”却不在其列，这才是白锦儿口中所说“他不一样”的原因。
    黄思思不由心中焦急，她对杨毅观感不错，而且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更是有深度合作的意向，这样一个潜在盟友被钦天监盯上了，搞不好哪天就会突然暴毙。
    尚文芳却是另一种心思，更坚定了自己要拉上钦天监弟子一起对付杨毅的想法。
    杨毅并不知自己被人窥视了内心想法，竞价依旧在激烈的来往，五百个花篮似乎也到了极限，二楼的雅间宾客扔在坚持最后的倔强，一口叫出了五百二十个花篮，杨毅也象征性的再叫了十个。
    然后便是越叫越少，反复在压榨最后的潜力极限，忽然间，二楼庚字号雅间的窗户被推开，一名公子哥打扮的青年咬牙切齿的指着杨毅骂道：“你这等贱民，也敢跟我争风？六百个花篮！你若是再敢叫价，本公子这次便让给了你，但是你以后可得小心出门！”
    “小毅哥，那是兵部尚书蔡光的公子蔡其英，我们可得罪不起，如今潘党得势，连何大人都要被兵部压制，万不可做意气之争。”
    江朝这时候忽然按住杨毅想要举起的手，无比认真的对杨毅说话，这一刻他脸上的猥琐尽去，眼中全是警告之意。
    地镜司虽然从来不站队，只是忠心执行皇族下派的任务，并监督百官，有查缺补漏之职，但如今可不比以往，高帝去世之后，地镜司的威严便一日不如一日，许焕只在宫城中当差，挂了个大都监的名义，实际上根本不管地镜司的具体事务。
    地镜司大小事务，都是由左司隶、右司隶来完成，如今曹邵英陷入诏狱，东镇抚衙门可以说群龙无首，光靠一个何不休，只不过是小小的五品都卫，怎么可能在朝堂上斗得过那些达官贵人，搞不好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朝堂之争往往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事起，自互有嫌隙开始，从而一发不可收拾，江朝只当杨毅刚才说得狠话是在胡说八道，那些无锋的战场，往往才真的是杀人不见血。
    老鸨似乎也知道厉害，眼见杨毅迟疑，立即便宣告了结果，由蔡其英花费六百个花篮买下了张晴梓的“初红”。
    张晴梓自知是得了天大的好处，这可是足足六千张花牌，一整场演出怕也拿不到如此之多的花牌，脸上便是“心甘情愿”又是羞羞答答的走下台去，等会儿换好了衣服，她自是要带着黛草去雅间伺候的。
    “老江……”
    “怎么？你还想对我动手？”
    眼见杨毅脸色不善，江朝也拿出上司的威严来。
    “这怪不了你，你并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那个弹琵琶的清倌人，是我流落皇都的亲妹妹，我这次愿意来赴约，主要原因之一，也是想带她离开这里。”
    杨毅叹了口气，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但转念一想，此时想要脱身奴籍非常难，杨毅在北疆战场数次险死还生，才算赢得了一个机会，就算杨毅救得了她一夜，却也救不了她一辈子。
    只要春雨楼一报官，他除非愿意抛下一切，带着黛草浪迹天涯，一辈子都生活在被官府缉拿的不安定之中，否则，终究是要送还春雨楼的。
    “啊？你是这个意思？抱歉抱歉！小毅哥，我还以为你是那个意思……哎呀！是我想岔了，堂堂北疆杀神，怎么会这么肤浅？”
    “你别再提了，再提真跟你翻脸了！”
    “诶诶诶，我那不是没搞明白嘛！但你现在跟我说，也不算晚，对付他们这种人，硬来是不行的，会磕掉你的牙，你得学会转弯啊，我的小毅哥！”
    江朝朝他眨了眨眼，用酒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徐永”！
    杨毅眼睛一眯，好似体会到了江朝的用意。
    “你是说栽赃？”
    “这话很难听啊，什么叫栽赃？明明白白的证据那能叫栽赃吗！这两日翻阅卷宗，其余的也就不说了，想要为徐永平反，唯有从那三个层面逐个击破，这首要的，便是‘通敌贩卖军械’的罪责。”
    听到江朝这么说，杨毅顿时恍然大悟。
    “你是说兵部流出来的证据，问题自然就出在兵部？”
    “十有八九，但我们地镜司办事，向来讲究个效率，从来也不会胡乱出手，你这样……”
    江朝附耳杨毅小声提醒。
    “你可有点高看我了？那是兵部尚书的府邸，守卫森严，你让我将字迹一致的手书放进去，然后等你们来查？”
    “先不说我能不能做到，就算做到了，蔡光还能傻乎乎等着被你们抓住吗？”
    “所以说要兵贵神速！我相信你的能力。”
    江朝拍了拍杨毅的胸口，看似谈笑间做了个熟稔的手势，但杨毅便感觉到衣服内多了一物，探手一摸，居然是好似一封信件。
    “你还说这不是栽赃？”
    “当然不是，我们地镜司从不抓没有错误的人，蔡光绝对是有问题的，官家让我们地镜司要办的事，自然是要办得又快又好，既不能脏了官家的手，也要有充分的理由……”
    “好！”
    说到一半，江朝忽然顿住不再多说，他满脸痴汉之色，对着舞台鼓掌叫好，实际上舞台上的表演并未多么出彩。
    这让杨毅更加看不明白了，难道是因为江朝早就知道二楼雅间中有蔡其英在吗？这场宴席到底是因缘际会，还是江朝刻意摆下的？就等着自己这只兔子撞上“蔡其英”那颗树桩？
    “能在地镜司厮混这么十几年，看似插科打诨不修边幅，但一直都没有被当做炮灰外放到少府观察，这江朝果然是有点东西的！”杨毅心中沉吟。
    杨毅借着尿遁来到后院，假装酒醉，随便找了个大茶壶搀扶，勾着肩头便走到了暗处。
    “我想打听一下，刚刚那位蔡公子，跟你们这里的晴梓姑娘到底什么关系？”
    “没……没什么关系啊？啊！”
    杨毅左手用力一捏，一股剧痛就让大茶壶差点叫出声，却被杨毅用右手捏住下颚要穴，硬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说实话，小心我直接拔了你的舌头，让你以后都说不出话来！”
    杨毅撩开薄衫前襟，一个明晃晃的腰牌出现，正是地镜司都府提举的铜制腰牌，若是普通人说这种话，八成也会被本地人认为是在吓唬人，毕竟这里可是王朝皇都，宫城脚下，在这里作奸犯科，便是有四条腿，也难以跑出城去。
    但既然是地镜司的人说这种话，那便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大茶壶瞳孔一缩，知道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但凡说出一句对方不满意的话，自己的脑袋随时搬家，“先斩后奏”四个字，可不仅仅是一句夸耀，随着地镜司对百官的威慑力下降，相反的，他们在民间的威慑力便直线上升。
    “大人息怒！小的必定如实禀告……这这……晴梓姑娘的‘初红’早已被蔡公子偷食，不多久就要被赎身出去，这番计较，纯粹是老鸨子要榨干她的最后一点价值。”
    “正是害怕被人知晓，蔡公子才不断加价，他们本就是老相好的，自然不想晴梓姑娘投送他人怀抱，何况丑事败露，蔡公子名声有损，怕是在各大青楼那里都要被拒绝接待。”
    杨毅顿时恍然，他就觉得这个价格非常不合理，再怎么视金钱如粪土，也不可能真的把银子扔水里只是听个响。
    蔡其英是因为破坏了青楼的规矩，被春雨楼的老鸨下了套，如果张晴梓被其他人买去，她早已失了“初红”之事，怕是要被恩客到处宣扬，除了春雨楼必须双倍赔偿之外，张晴梓本人要不然就去上吊，要不然就要把蔡其英供出来以挽尊。
    怎么看张晴梓也不像是为了维护“真爱”宁愿牺牲自己的女人，那么到时候蔡其英不守规矩的事情便会人尽皆知，各大青楼对他封杀还是其次，若是春雨楼为了挽回声誉，态度强硬一些，蔡其英怕是要闹上官司。
    虽是奴籍，但也是春雨楼的私产，似张晴梓这般的青楼女子被他人侵占，以大乾律论，蔡其英属于偷盗、损毁他人财物，情节特别严重，最低也是三年以上的刑拘。
    张晴梓是想从良，所以提前给了些甜头，蔡其英是食髓知味，舍不得放手这块香肉，老鸨却抓着这一点，要在赎身前榨干花娘的最后一点价值，三方估计私下也早就商量好了，如果原本没有杨毅，这也只是花费万把两银子当做封口费的小事。
    可杨毅这么横插一杠，有心人一打听，便都能知道这其中的龌龊事。
    “难怪这春雨楼一年不如一年了，只知榨取钱财，却留不住人心，自是鼠目寸光！”
    杨毅摇了摇头，嘱咐大茶壶别乱说话，便松开手放他离去。
    毫无疑问，他是被江朝利用了，怕是昨夜翻阅宗卷之时，江朝就已经想到了一切，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观察，上面吩咐下来的差事，从来不会想着怎么正面解决，看似千难万难，到了他们手里，却也有千百种方法应付。

 第168章 通明

    “我师妹她天生灵觉惊人，能与狮鹫心灵互通，这些年法力渐增，甚至可以感应别人心中的想法，已经将本门的‘通明灵心’之术修炼大成，许是刚刚见我们谈论杨毅多了，她用了‘通明灵心’之术，感受到了杨毅内心的真实想法。”
    徐紫嫣指了指白锦儿，谁也想不到这个纯白无瑕的女子，居然还是一名强大的法师。
    “这种想法，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刻意去感应？还不如让我们误会他是个登徒子的好……她刚刚不会偷偷的在观瞧我们的想法？”
    苏清歌脸现惊讶之色，同时有了一丝警惕之意。
    “老头子不让我随便用这个法术，但是他不一样，他是个例外！”
    白锦儿指着楼下的杨毅点了点头。
    “……我好像听说杨毅之前似乎也对一名叫做伊菲扎娜的异族少女也是亲密的很？”
    徐紫嫣可不想让白锦儿受到门规惩戒，连忙将话题扯开，但这个口子似乎扯大了，引起了一个更加不好的猜测。
    “咳咳！算了，没必要去计较，杨兄弟有什么个人爱好，终究是你情我愿，他花钱买……呃……也是春雨楼定的规矩，我们也不能对此横加指责。”
    墨桑山自觉说了这么一句“公道话”，却被苏清歌和徐紫嫣连连瞪眼，自知说了句失了情商的“讨厌话”，连忙低下头假装喝茶。
    “就算是有什么癖好也无所谓，红月，你正好断了心思，如此龌龊之人，该当和他分道扬镳！”
    徐紫嫣又借故动手动脚，被脾气逐渐上来的裴红月拍开手。
    “今天太晚了，家父怕是要不高兴，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跟徐姐姐相聚。”
    裴红月又是被调侃，又是被打击，终究是面皮薄，站起身离开。
    “我去送送她，师弟，你就别去了，马上清歌要上场了，你可要好好帮忙。”
    徐紫嫣也相继离去。
    白锦儿说那番话时，未曾遮掩，在这四大名楼的桌席上，怕是有数十青楼名角，纷纷都对杨毅投出“鄙夷”的目光。
    尚文芳与黄思思也都听了去，她们眼中神采闪烁，显然与大家所想的不一样，她们都是隐约知道杨毅有“邪灵护身”的人，知道白锦儿那句“他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灵觉惊人的白锦儿，同样觉察出了杨毅体内的邪灵，钦天监不但是“钦天观象，代皇知闻”的官府衙门，同样也是“除魔卫道”的江湖门派。
    别看他们人数稀少，但在王朝中“陈道奇”被尊为“国师”，号称江湖第一高手，传说他已经快两百岁了，早就晋入了难以想象的巫师道至高境界“飞仙境”，那是少数可以自称“仙人”的存在。
    陈道奇不让白锦儿随意使用法术，但是对待“妖魔邪灵”却不在其列，这才是白锦儿口中所说“他不一样”的原因。
    黄思思不由心中焦急，她对杨毅观感不错，而且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更是有深度合作的意向，这样一个潜在盟友被钦天监盯上了，搞不好哪天就会突然暴毙。
    尚文芳却是另一种心思，更坚定了自己要拉上钦天监弟子一起对付杨毅的想法。
    杨毅并不知自己被人窥视了内心想法，竞价依旧在激烈的来往，五百个花篮似乎也到了极限，二楼的雅间宾客扔在坚持最后的倔强，一口叫出了五百二十个花篮，杨毅也象征性的再叫了十个。
    然后便是越叫越少，反复在压榨最后的潜力极限，忽然间，二楼庚字号雅间的窗户被推开，一名公子哥打扮的青年咬牙切齿的指着杨毅骂道：“你这等贱民，也敢跟我争风？六百个花篮！你若是再敢叫价，本公子这次便让给了你，但是你以后可得小心出门！”
    “小毅哥，那是兵部尚书蔡光的公子蔡其英，我们可得罪不起，如今潘党得势，连何大人都要被兵部压制，万不可做意气之争。”
    江朝这时候忽然按住杨毅想要举起的手，无比认真的对杨毅说话，这一刻他脸上的猥琐尽去，眼中全是警告之意。
    地镜司虽然从来不站队，只是忠心执行皇族下派的任务，并监督百官，有查缺补漏之职，但如今可不比以往，高帝去世之后，地镜司的威严便一日不如一日，许焕只在宫城中当差，挂了个大都监的名义，实际上根本不管地镜司的具体事务。
    地镜司大小事务，都是由左司隶、右司隶来完成，如今曹邵英陷入诏狱，东镇抚衙门可以说群龙无首，光靠一个何不休，只不过是小小的五品都卫，怎么可能在朝堂上斗得过那些达官贵人，搞不好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朝堂之争往往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事起，自互有嫌隙开始，从而一发不可收拾，江朝只当杨毅刚才说得狠话是在胡说八道，那些无锋的战场，往往才真的是杀人不见血。
    老鸨似乎也知道厉害，眼见杨毅迟疑，立即便宣告了结果，由蔡其英花费六百个花篮买下了张晴梓的“初红”。
    张晴梓自知是得了天大的好处，这可是足足六千张花牌，一整场演出怕也拿不到如此之多的花牌，脸上便是“心甘情愿”又是羞羞答答的走下台去，等会儿换好了衣服，她自是要带着黛草去雅间伺候的。
    “老江……”
    “怎么？你还想对我动手？”
    眼见杨毅脸色不善，江朝也拿出上司的威严来。
    “这怪不了你，你并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那个弹琵琶的清倌人，是我流落皇都的亲妹妹，我这次愿意来赴约，主要原因之一，也是想带她离开这里。”
    杨毅叹了口气，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但转念一想，此时想要脱身奴籍非常难，杨毅在北疆战场数次险死还生，才算赢得了一个机会，就算杨毅救得了她一夜，却也救不了她一辈子。
    只要春雨楼一报官，他除非愿意抛下一切，带着黛草浪迹天涯，一辈子都生活在被官府缉拿的不安定之中，否则，终究是要送还春雨楼的。
    “啊？你是这个意思？抱歉抱歉！小毅哥，我还以为你是那个意思……哎呀！是我想岔了，堂堂北疆杀神，怎么会这么肤浅？”
    “你别再提了，再提真跟你翻脸了！”
    “诶诶诶，我那不是没搞明白嘛！但你现在跟我说，也不算晚，对付他们这种人，硬来是不行的，会磕掉你的牙，你得学会转弯啊，我的小毅哥！”
    江朝朝他眨了眨眼，用酒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徐永”！
    杨毅眼睛一眯，好似体会到了江朝的用意。
    “你是说栽赃？”
    “这话很难听啊，什么叫栽赃？明明白白的证据那能叫栽赃吗！这两日翻阅卷宗，其余的也就不说了，想要为徐永平反，唯有从那三个层面逐个击破，这首要的，便是‘通敌贩卖军械’的罪责。”
    听到江朝这么说，杨毅顿时恍然大悟。
    “你是说兵部流出来的证据，问题自然就出在兵部？”
    “十有八九，但我们地镜司办事，向来讲究个效率，从来也不会胡乱出手，你这样……”
    江朝附耳杨毅小声提醒。
    “你可有点高看我了？那是兵部尚书的府邸，守卫森严，你让我将字迹一致的手书放进去，然后等你们来查？”
    “先不说我能不能做到，就算做到了，蔡光还能傻乎乎等着被你们抓住吗？”
    “所以说要兵贵神速！我相信你的能力。”
    江朝拍了拍杨毅的胸口，看似谈笑间做了个熟稔的手势，但杨毅便感觉到衣服内多了一物，探手一摸，居然是好似一封信件。
    “你还说这不是栽赃？”
    “当然不是，我们地镜司从不抓没有错误的人，蔡光绝对是有问题的，官家让我们地镜司要办的事，自然是要办得又快又好，既不能脏了官家的手，也要有充分的理由……”
    “好！”
    说到一半，江朝忽然顿住不再多说，他满脸痴汉之色，对着舞台鼓掌叫好，实际上舞台上的表演并未多么出彩。
    这让杨毅更加看不明白了，难道是因为江朝早就知道二楼雅间中有蔡其英在吗？这场宴席到底是因缘际会，还是江朝刻意摆下的？就等着自己这只兔子撞上“蔡其英”那颗树桩？
    “能在地镜司厮混这么十几年，看似插科打诨不修边幅，但一直都没有被当做炮灰外放到少府观察，这江朝果然是有点东西的！”杨毅心中沉吟。
    杨毅借着尿遁来到后院，假装酒醉，随便找了个大茶壶搀扶，勾着肩头便走到了暗处。
    “我想打听一下，刚刚那位蔡公子，跟你们这里的晴梓姑娘到底什么关系？”
    “没……没什么关系啊？啊！”
    杨毅左手用力一捏，一股剧痛就让大茶壶差点叫出声，却被杨毅用右手捏住下颚要穴，硬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说实话，小心我直接拔了你的舌头，让你以后都说不出话来！”
    杨毅撩开薄衫前襟，一个明晃晃的腰牌出现，正是地镜司都府提举的铜制腰牌，若是普通人说这种话，八成也会被本地人认为是在吓唬人，毕竟这里可是王朝皇都，宫城脚下，在这里作奸犯科，便是有四条腿，也难以跑出城去。
    但既然是地镜司的人说这种话，那便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大茶壶瞳孔一缩，知道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但凡说出一句对方不满意的话，自己的脑袋随时搬家，“先斩后奏”四个字，可不仅仅是一句夸耀，随着地镜司对百官的威慑力下降，相反的，他们在民间的威慑力便直线上升。
    “大人息怒！小的必定如实禀告……这这……晴梓姑娘的‘初红’早已被蔡公子偷食，不多久就要被赎身出去，这番计较，纯粹是老鸨子要榨干她的最后一点价值。”
    “正是害怕被人知晓，蔡公子才不断加价，他们本就是老相好的，自然不想晴梓姑娘投送他人怀抱，何况丑事败露，蔡公子名声有损，怕是在各大青楼那里都要被拒绝接待。”
    杨毅顿时恍然，他就觉得这个价格非常不合理，再怎么视金钱如粪土，也不可能真的把银子扔水里只是听个响。
    蔡其英是因为破坏了青楼的规矩，被春雨楼的老鸨下了套，如果张晴梓被其他人买去，她早已失了“初红”之事，怕是要被恩客到处宣扬，除了春雨楼必须双倍赔偿之外，张晴梓本人要不然就去上吊，要不然就要把蔡其英供出来以挽尊。
    怎么看张晴梓也不像是为了维护“真爱”宁愿牺牲自己的女人，那么到时候蔡其英不守规矩的事情便会人尽皆知，各大青楼对他封杀还是其次，若是春雨楼为了挽回声誉，态度强硬一些，蔡其英怕是要闹上官司。
    虽是奴籍，但也是春雨楼的私产，似张晴梓这般的青楼女子被他人侵占，以大乾律论，蔡其英属于偷盗、损毁他人财物，情节特别严重，最低也是三年以上的刑拘。
    张晴梓是想从良，所以提前给了些甜头，蔡其英是食髓知味，舍不得放手这块香肉，老鸨却抓着这一点，要在赎身前榨干花娘的最后一点价值，三方估计私下也早就商量好了，如果原本没有杨毅，这也只是花费万把两银子当做封口费的小事。
    可杨毅这么横插一杠，有心人一打听，便都能知道这其中的龌龊事。
    “难怪这春雨楼一年不如一年了，只知榨取钱财，却留不住人心，自是鼠目寸光！”
    杨毅摇了摇头，嘱咐大茶壶别乱说话，便松开手放他离去。
    毫无疑问，他是被江朝利用了，怕是昨夜翻阅宗卷之时，江朝就已经想到了一切，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观察，上面吩咐下来的差事，从来不会想着怎么正面解决，看似千难万难，到了他们手里，却也有千百种方法应付。

 第169章 夜探

    这春雨楼杨毅自是不想呆了，直接自侧门溜了出来，初闻这楼外的空气，还觉得有一丝凉意，便听马蹄声“得得得”的到了近前。
    这架马车倒是精致，那匹浑身通红的战马，也是极为神骏，杨毅一眼便看出来，这不是“烈焰龙驹”吗？
    “本郡主等你好一会儿了，你怎么才出来？”
    裴红月一掀车帘，露出一张精致绝美的面孔，在月色映照下，美轮美奂。
    杨毅先是片刻诧异，随即会心一笑，他与裴红月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但彼此间的默契却是十足，就像当初裴红月离开昌吉府，杨毅便知道她是要去召集旧部再来前线应战。
    这一次杨毅千金一掷，裴红月便明白，杨毅就是为了花这个钱来得，虽然不知道杨毅为什么这么做，但很肯定他办完事就会离开。
    杨毅从来不是那种浪费生命在无意义事情上的人，整个北疆之行，那般艰难困苦，杨毅也从未放松过武学上的修行。
    “我还以为红月真的是生气了，原来是另外有约，让我好一顿赔罪，怕是要错过苏花魁的歌喉了。”
    另一边的车帘掀起，徐紫嫣那副男子打扮也出现了。
    杨毅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因为他还不太习惯看到裴红月和其他男人那么亲密的靠在一起。
    “麻烦郡主深夜久候，便让杨某为郡主赶一趟马车。”
    杨毅跳上车架，拿着马鞭轻拍烈焰龙驹的脊背，这匹灵驹便转向而去。
    “你认识将军府的路吗？臭小子，你不会要拐带郡主？”
    “徐姐姐，你若是要跟着，便把嘴闭上。”
    裴红月轻抿红唇，瞪了徐紫嫣一眼，自车厢中走出来，坐到车架另一边，双手放在膝盖上，依靠着车门，任由马车徐徐而行，也不问杨毅到底去哪里。
    “遵命，红月郡主，婢子这便退下了，莫耽误了你与杨公子好好相聚！”
    徐紫嫣搞怪式的向裴红月眨了眨眼，然后真的退进车厢里不再作声。
    “没必要急着解释，徐姐姐也好，徐公子也好，你都不用跟我细说。”
    “谁跟你细说了？徐姐姐本来就是我的徐姐姐！本郡主还有沈姐姐、王姐姐、关姐姐……本郡主的姐姐圈大着呢！”
    “这个也要跟我炫耀吗？”
    “嘻！难得也有在你面前更胜一筹的时候，至少我比较讨人喜欢！”
    裴红月眨了眨眼，望着杨毅的侧脸，不自觉得脸上一红。
    “对了，你的伤势……我跟天心姐姐说过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看看，她可是大乾第一女医官，精通祝祭巫术，连皇族亲贵们有了伤病，也都是由她出手治好的。”
    “她那种身份的人会给我治伤？”
    “你好像对我们都有种固执的偏见？”
    “我前半生的孤苦，难道不是拜‘你们’所赐吗？如果不是侥幸，我应该早就死在戎狄人手中了。”
    “你这小子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你这条命难道不是小阿九救下来的吗？”
    徐紫嫣还是忍不住了，掀起车帘插话，似是觉得裴红月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令她格外心疼。
    “这位……公子？我们好像素不相识？你对杨某的事情倒是知道很多？”
    杨毅看了看徐紫嫣，又看了看裴红月。
    裴红月连忙摆手道：“不是我说的！徐姐姐是钦天监的行走掌事，自有一种‘知晓天下事’的神通，许是地镜司与钦天监同属内廷六司，互有消息往来？”
    这只是裴红月自己的猜测，但话说出口，他自己都不信。
    “钦天监？小阿九？徐公子认识白姑娘！”
    杨毅将两个关键词联系到一起，联想到当初向杜明威打听“白锦儿”的一些消息，顿时眉头一松，紧绷的脸上也露出喜色来，手上不由自主的用力一勒，烈焰龙驹便站定脚步。
    “……你果然还是有点什么问题？”徐紫嫣皱了皱眉。
    “若是知道徐公子是钦天监的人，杨某也必定以礼相待，正如公子所说，我这条狗命，是由白姑娘所救，她的同门自也是我的朋友，何况我们同属内廷六司，都是为官家办事，更应该亲如一家才对。”
    “这句话还算听得舒服，你小子也不是不会拍马屁嘛！”
    “不知白姑娘近来可好？什么时候方便，杨某必定登门拜谢！”
    “她呀！吃得饱睡得好，近期修为大进，刚刚还在楼上……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个？”
    徐紫嫣挠了挠头，忽然眼珠子一转，话锋一转。
    “不过，你若是真要感谢她，也不必登门，我这个师妹最好诗词歌赋，你现场来一首，我转告给她，便算你谢过了。”
    “现在？”
    “自然是现在，怎么？你作不出来？”
    “那倒不是，就觉得挺突然的……”
    杨毅吸了吸鼻子，总觉得徐紫嫣那副期待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他回头看了看车后面整条花府街零星的灯火，又见沟渠中倒映着的明月和星斗，在微风吹动之下摇晃破碎，忽然灵感乍现，便脱口而出道：“月黑见晚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妙！真的妙！虽是一首小诗，但却应情应景，关键是还有那么一丝遗憾之感……你在遗憾什么？你这首诗是送给小阿九的，你不会是动什么怀心思！还是说，有情人终难眷属，所以略有遗憾？”
    杨毅微微一笑也不解释，重新架起马车，放开速度，很快便将裴红月送到辅国将军府门口。
    虽然徐紫嫣一路追问，但是杨毅一个“文抄公”，哪里说得上来在遗憾什么，支支吾吾的只说对方想多了，倒是让裴红月一路上脸皮微红。
    “你要去办事了？”
    杨毅将马车交还将军府外的下人，转身欲走，跳下车的裴红月追上来问了一句。
    “嗯，正经事。”莫名其妙的，杨毅也想辩解一下，似乎在表示自己是个“正经人”。
    “那我明天带天心去找东镇抚衙门找你，你可要记在心上。”
    杨毅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便径自离去。
    辅国将军府就在东值门附近，距离花府街本就不远，杨毅这段时间在刻意记忆之下，将皇都重要所在和地形都记了个清楚，顺着街道向南走，不过小半时辰就来到还在装修中的王府旧宅。
    经过一天多的加急赶工，三间房舍算是收拾出来可以使用了，张睢住在西厢小间，也就是最开始那间侧房，而杜庄一家三口则暂住在东厢房的套间，也只是略大一些的两间连排房舍而已。
    留下主间给杨毅和那克苏，那克苏平时根本不睡床，已经在山野之中习惯狩猎生活的他，只是在房梁上一靠便足够了，既可以休息，也可以警惕四方，察觉动静。
    杨毅只在门口打了个唿哨，那克苏便听见出来了。
    “随我走一趟！”
    那克苏甚至没有问要去干什么，只是微微点头，便跟在杨毅身后。
    穿这一身自然是不合适的，索性自商城中兑换了两套“夜行衣”，这并不是装具，而只是类似“人皮面具”一样的皮肤道具，且是一次性用品，时效也只有六个小时。
    两人一袭黑衣，便向着西城门方向进发，他们都是借着房屋阴影一路潜伏，杨毅首次在现实中扮演“飞贼”，唯一可惜的是，他内力全无，并不能“飞”起来。
    那克苏倒是身手灵敏，而且他有“地听”秘术，方圆数里内的动静，他都清晰可闻，带着杨毅走高伏低，在月色之下如同两道鬼影，悄悄地便来到兵部尚书府之外。
    这是在西值门大街外的一座中型府邸，算不上招摇，但占地也不小，从外望去，估摸着有十七八间宅院，内里三重四进，便是大白天也要逛上一个多小时才能走完。
    杨毅向那克苏比划了一个你先进去引开禁卫，打开小门放我进去的手势，但那克苏并不能看懂。
    “说话！”
    那克苏一把拉下杨毅的蒙面巾，一脸的不高兴，他又不是天生聋哑，怎么可能看得懂手语。
    杨毅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他只是下意识的模仿前世电视中的特警行动罢了。
    他将打算跟他说明，那克苏却摇了摇头道：“不用！”
    说话间那克苏一提杨毅肩头，双足一点，整个人如同旱地拔葱，直接自这颗大树上登高至顶，遥望几百米外的尚书府邸，那克苏抡起胳膊用力一掷，便将杨毅从空中直接抛了出去。
    那克苏也是精修“龙象般若功”的，虽然不像杨毅那般进境神速，但此时的威力也不小，全力抛出，杨毅就像一颗流星横空而过。
    “我去你xxx……”
    杨毅顿时一阵粗口爆出，紧接着脑袋一沉，却是那克苏飞身而来，一脚踩在他的头上借力，紧接着抓住他的领口，又带着他自空中连续翻滚，划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正好落在围墙之内。
    那克苏抓得时机极准，正是两道巡逻禁卫错开之时的盲点位置，只不过杨毅猝不及防下吃了些苦头，头晕目眩不说，翻进围墙内时，却是一片花圃，他重心不稳直接来了个“狗啃泥”。
    “下次！麻烦你先让我准备一下……”
    “时机，正好。”
    “好！我知道了，你爱怎么做怎么做，现在你跟我去各个房间找一圈，务必最快的速度找到蔡其英那个二世祖！”
    提起这个名字，想到那张扬跋扈的嘴脸，杨毅便觉得手痒，好想一巴掌糊在他的脸上。
    那克苏点点头，便开始在这尚书府中找起来，所谓戒备森严，也只是蔡光利用职权之便，将许多禁卫的巡视路线安排在了尚书府周围，但是府内却只有一些家丁仆役值夜，这些人连内息境都没有，绝不可能发现那克苏的踪迹。
    穿过层层堂皇大屋，杨毅和那克苏来到后院，倒是见到几处点着灯火的房舍，杨毅让那克苏警惕四周，用手指蘸着口水打算在窗户上捅个窟窿出来，这才发现自己惯性思维了。
    这大乾时代的府邸宅院窗户并不是纸糊的，而是用绸布麻线里外三层缝在窗架上，十分坚韧牢固，根本不可能用手指戳开。
    那克苏弹手便使出“淑女剑”，在窗户上剜了个花生米大的窟窿，杨毅这才悄悄看进去，眼见烛火之下，只是几名老妈子借着火光缝衣，便摇了摇头，去了下一处。
    第二处地方，却遇到了麻烦，那克苏刚刚才出剑，房内就小声传出询问声道：“谁？”
    听声音中气十足，显然内力深厚。
    尚书府中居然还有高手护持，杨毅心念电转之下，手指已经摸在了须弥戒环之上，眼中闪过凶狠的杀机。
    “蔡其英若是敢碰她一下，我便要杀得整个尚书府鸡犬不宁！”
    这句话并非是恐吓，而是杨毅心中的打算。
    “大师，厨房做了些宵夜，蔡公子吩咐小的给您送过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杨毅没有丝毫慌乱，就算禁卫涌入把他围住了，大不了把“皇族密令”扔出来，就算是皇都禁卫，也得乖乖离去。
    “……进来。”
    也不知那人怎么想的，居然应允了，难道是真的想吃宵夜。
    杨毅手中可没有什么宵夜，他向那克苏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点头表示明白，一脚踹开房门的同时，眼睛紧紧闭上。
    几乎在和同一时间，一股炫目的白色光华在杨毅手中绽放。
    “啊……”受到“炫光术”的刺激，那名精神高度集中防备门口的护卫惨叫一声，可话音却刚出口便被堵在了喉咙里。
    “噗”的一声响，房间内彻底没了声息。
    当白光散去，那克苏已经站在这名高手的尸体边上。
    堂堂三昧境初期的武者，先是被“炫光术”目盲而乱了罡气，又被那克苏以“听声辨位”的秘术割喉失声，紧接着便惨死在杨毅的拔刀术之下，身体从左肩到右腰斜劈而过，连同心脏一起，分成了两半。

 第169章 夜探

    这春雨楼杨毅自是不想呆了，直接自侧门溜了出来，初闻这楼外的空气，还觉得有一丝凉意，便听马蹄声“得得得”的到了近前。
    这架马车倒是精致，那匹浑身通红的战马，也是极为神骏，杨毅一眼便看出来，这不是“烈焰龙驹”吗？
    “本郡主等你好一会儿了，你怎么才出来？”
    裴红月一掀车帘，露出一张精致绝美的面孔，在月色映照下，美轮美奂。
    杨毅先是片刻诧异，随即会心一笑，他与裴红月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但彼此间的默契却是十足，就像当初裴红月离开昌吉府，杨毅便知道她是要去召集旧部再来前线应战。
    这一次杨毅千金一掷，裴红月便明白，杨毅就是为了花这个钱来得，虽然不知道杨毅为什么这么做，但很肯定他办完事就会离开。
    杨毅从来不是那种浪费生命在无意义事情上的人，整个北疆之行，那般艰难困苦，杨毅也从未放松过武学上的修行。
    “我还以为红月真的是生气了，原来是另外有约，让我好一顿赔罪，怕是要错过苏花魁的歌喉了。”
    另一边的车帘掀起，徐紫嫣那副男子打扮也出现了。
    杨毅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因为他还不太习惯看到裴红月和其他男人那么亲密的靠在一起。
    “麻烦郡主深夜久候，便让杨某为郡主赶一趟马车。”
    杨毅跳上车架，拿着马鞭轻拍烈焰龙驹的脊背，这匹灵驹便转向而去。
    “你认识将军府的路吗？臭小子，你不会要拐带郡主？”
    “徐姐姐，你若是要跟着，便把嘴闭上。”
    裴红月轻抿红唇，瞪了徐紫嫣一眼，自车厢中走出来，坐到车架另一边，双手放在膝盖上，依靠着车门，任由马车徐徐而行，也不问杨毅到底去哪里。
    “遵命，红月郡主，婢子这便退下了，莫耽误了你与杨公子好好相聚！”
    徐紫嫣搞怪式的向裴红月眨了眨眼，然后真的退进车厢里不再作声。
    “没必要急着解释，徐姐姐也好，徐公子也好，你都不用跟我细说。”
    “谁跟你细说了？徐姐姐本来就是我的徐姐姐！本郡主还有沈姐姐、王姐姐、关姐姐……本郡主的姐姐圈大着呢！”
    “这个也要跟我炫耀吗？”
    “嘻！难得也有在你面前更胜一筹的时候，至少我比较讨人喜欢！”
    裴红月眨了眨眼，望着杨毅的侧脸，不自觉得脸上一红。
    “对了，你的伤势……我跟天心姐姐说过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看看，她可是大乾第一女医官，精通祝祭巫术，连皇族亲贵们有了伤病，也都是由她出手治好的。”
    “她那种身份的人会给我治伤？”
    “你好像对我们都有种固执的偏见？”
    “我前半生的孤苦，难道不是拜‘你们’所赐吗？如果不是侥幸，我应该早就死在戎狄人手中了。”
    “你这小子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你这条命难道不是小阿九救下来的吗？”
    徐紫嫣还是忍不住了，掀起车帘插话，似是觉得裴红月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令她格外心疼。
    “这位……公子？我们好像素不相识？你对杨某的事情倒是知道很多？”
    杨毅看了看徐紫嫣，又看了看裴红月。
    裴红月连忙摆手道：“不是我说的！徐姐姐是钦天监的行走掌事，自有一种‘知晓天下事’的神通，许是地镜司与钦天监同属内廷六司，互有消息往来？”
    这只是裴红月自己的猜测，但话说出口，他自己都不信。
    “钦天监？小阿九？徐公子认识白姑娘！”
    杨毅将两个关键词联系到一起，联想到当初向杜明威打听“白锦儿”的一些消息，顿时眉头一松，紧绷的脸上也露出喜色来，手上不由自主的用力一勒，烈焰龙驹便站定脚步。
    “……你果然还是有点什么问题？”徐紫嫣皱了皱眉。
    “若是知道徐公子是钦天监的人，杨某也必定以礼相待，正如公子所说，我这条狗命，是由白姑娘所救，她的同门自也是我的朋友，何况我们同属内廷六司，都是为官家办事，更应该亲如一家才对。”
    “这句话还算听得舒服，你小子也不是不会拍马屁嘛！”
    “不知白姑娘近来可好？什么时候方便，杨某必定登门拜谢！”
    “她呀！吃得饱睡得好，近期修为大进，刚刚还在楼上……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个？”
    徐紫嫣挠了挠头，忽然眼珠子一转，话锋一转。
    “不过，你若是真要感谢她，也不必登门，我这个师妹最好诗词歌赋，你现场来一首，我转告给她，便算你谢过了。”
    “现在？”
    “自然是现在，怎么？你作不出来？”
    “那倒不是，就觉得挺突然的……”
    杨毅吸了吸鼻子，总觉得徐紫嫣那副期待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他回头看了看车后面整条花府街零星的灯火，又见沟渠中倒映着的明月和星斗，在微风吹动之下摇晃破碎，忽然灵感乍现，便脱口而出道：“月黑见晚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妙！真的妙！虽是一首小诗，但却应情应景，关键是还有那么一丝遗憾之感……你在遗憾什么？你这首诗是送给小阿九的，你不会是动什么怀心思！还是说，有情人终难眷属，所以略有遗憾？”
    杨毅微微一笑也不解释，重新架起马车，放开速度，很快便将裴红月送到辅国将军府门口。
    虽然徐紫嫣一路追问，但是杨毅一个“文抄公”，哪里说得上来在遗憾什么，支支吾吾的只说对方想多了，倒是让裴红月一路上脸皮微红。
    “你要去办事了？”
    杨毅将马车交还将军府外的下人，转身欲走，跳下车的裴红月追上来问了一句。
    “嗯，正经事。”莫名其妙的，杨毅也想辩解一下，似乎在表示自己是个“正经人”。
    “那我明天带天心去找东镇抚衙门找你，你可要记在心上。”
    杨毅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便径自离去。
    辅国将军府就在东值门附近，距离花府街本就不远，杨毅这段时间在刻意记忆之下，将皇都重要所在和地形都记了个清楚，顺着街道向南走，不过小半时辰就来到还在装修中的王府旧宅。
    经过一天多的加急赶工，三间房舍算是收拾出来可以使用了，张睢住在西厢小间，也就是最开始那间侧房，而杜庄一家三口则暂住在东厢房的套间，也只是略大一些的两间连排房舍而已。
    留下主间给杨毅和那克苏，那克苏平时根本不睡床，已经在山野之中习惯狩猎生活的他，只是在房梁上一靠便足够了，既可以休息，也可以警惕四方，察觉动静。
    杨毅只在门口打了个唿哨，那克苏便听见出来了。
    “随我走一趟！”
    那克苏甚至没有问要去干什么，只是微微点头，便跟在杨毅身后。
    穿这一身自然是不合适的，索性自商城中兑换了两套“夜行衣”，这并不是装具，而只是类似“人皮面具”一样的皮肤道具，且是一次性用品，时效也只有六个小时。
    两人一袭黑衣，便向着西城门方向进发，他们都是借着房屋阴影一路潜伏，杨毅首次在现实中扮演“飞贼”，唯一可惜的是，他内力全无，并不能“飞”起来。
    那克苏倒是身手灵敏，而且他有“地听”秘术，方圆数里内的动静，他都清晰可闻，带着杨毅走高伏低，在月色之下如同两道鬼影，悄悄地便来到兵部尚书府之外。
    这是在西值门大街外的一座中型府邸，算不上招摇，但占地也不小，从外望去，估摸着有十七八间宅院，内里三重四进，便是大白天也要逛上一个多小时才能走完。
    杨毅向那克苏比划了一个你先进去引开禁卫，打开小门放我进去的手势，但那克苏并不能看懂。
    “说话！”
    那克苏一把拉下杨毅的蒙面巾，一脸的不高兴，他又不是天生聋哑，怎么可能看得懂手语。
    杨毅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他只是下意识的模仿前世电视中的特警行动罢了。
    他将打算跟他说明，那克苏却摇了摇头道：“不用！”
    说话间那克苏一提杨毅肩头，双足一点，整个人如同旱地拔葱，直接自这颗大树上登高至顶，遥望几百米外的尚书府邸，那克苏抡起胳膊用力一掷，便将杨毅从空中直接抛了出去。
    那克苏也是精修“龙象般若功”的，虽然不像杨毅那般进境神速，但此时的威力也不小，全力抛出，杨毅就像一颗流星横空而过。
    “我去你xxx……”
    杨毅顿时一阵粗口爆出，紧接着脑袋一沉，却是那克苏飞身而来，一脚踩在他的头上借力，紧接着抓住他的领口，又带着他自空中连续翻滚，划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正好落在围墙之内。
    那克苏抓得时机极准，正是两道巡逻禁卫错开之时的盲点位置，只不过杨毅猝不及防下吃了些苦头，头晕目眩不说，翻进围墙内时，却是一片花圃，他重心不稳直接来了个“狗啃泥”。
    “下次！麻烦你先让我准备一下……”
    “时机，正好。”
    “好！我知道了，你爱怎么做怎么做，现在你跟我去各个房间找一圈，务必最快的速度找到蔡其英那个二世祖！”
    提起这个名字，想到那张扬跋扈的嘴脸，杨毅便觉得手痒，好想一巴掌糊在他的脸上。
    那克苏点点头，便开始在这尚书府中找起来，所谓戒备森严，也只是蔡光利用职权之便，将许多禁卫的巡视路线安排在了尚书府周围，但是府内却只有一些家丁仆役值夜，这些人连内息境都没有，绝不可能发现那克苏的踪迹。
    穿过层层堂皇大屋，杨毅和那克苏来到后院，倒是见到几处点着灯火的房舍，杨毅让那克苏警惕四周，用手指蘸着口水打算在窗户上捅个窟窿出来，这才发现自己惯性思维了。
    这大乾时代的府邸宅院窗户并不是纸糊的，而是用绸布麻线里外三层缝在窗架上，十分坚韧牢固，根本不可能用手指戳开。
    那克苏弹手便使出“淑女剑”，在窗户上剜了个花生米大的窟窿，杨毅这才悄悄看进去，眼见烛火之下，只是几名老妈子借着火光缝衣，便摇了摇头，去了下一处。
    第二处地方，却遇到了麻烦，那克苏刚刚才出剑，房内就小声传出询问声道：“谁？”
    听声音中气十足，显然内力深厚。
    尚书府中居然还有高手护持，杨毅心念电转之下，手指已经摸在了须弥戒环之上，眼中闪过凶狠的杀机。
    “蔡其英若是敢碰她一下，我便要杀得整个尚书府鸡犬不宁！”
    这句话并非是恐吓，而是杨毅心中的打算。
    “大师，厨房做了些宵夜，蔡公子吩咐小的给您送过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杨毅没有丝毫慌乱，就算禁卫涌入把他围住了，大不了把“皇族密令”扔出来，就算是皇都禁卫，也得乖乖离去。
    “……进来。”
    也不知那人怎么想的，居然应允了，难道是真的想吃宵夜。
    杨毅手中可没有什么宵夜，他向那克苏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点头表示明白，一脚踹开房门的同时，眼睛紧紧闭上。
    几乎在和同一时间，一股炫目的白色光华在杨毅手中绽放。
    “啊……”受到“炫光术”的刺激，那名精神高度集中防备门口的护卫惨叫一声，可话音却刚出口便被堵在了喉咙里。
    “噗”的一声响，房间内彻底没了声息。
    当白光散去，那克苏已经站在这名高手的尸体边上。
    堂堂三昧境初期的武者，先是被“炫光术”目盲而乱了罡气，又被那克苏以“听声辨位”的秘术割喉失声，紧接着便惨死在杨毅的拔刀术之下，身体从左肩到右腰斜劈而过，连同心脏一起，分成了两半。

 第170章 双煞

    杨毅将魉皇刀轻轻放回须弥戒环之中，微微松了口气，那克苏已经在熟练的“捡尸”，这从北疆战场上带来的习惯，始终改不掉，在合理的情况下，必定要有所收获。
    果然，从这名武者身上，搜获了一瓶丹药来。
    “继续下一处！”
    杨毅随手将那克苏抛来的丹药放入“须弥戒环”中，向下一处有灯火的屋子移动。
    虽是眨眼之间击杀了一名三昧境武者，却在这暗夜之中无声无息，杨毅与那克苏的配合，那都是在生死战场上磨炼出来的，与这些躲在达官贵人家中，闭门里苦修的侍卫武者在战斗经验上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以至于那位无名高手，从始至终连兵器都没能拔出来。
    “公子，不要嘛，你好坏，我好喜欢……这里还有人在呢！”
    “这小妮子倒是姿容秀丽，可惜身材干瘦了一些，本公子耗费了六万两银子，可要玩个够本！待本公子来给你开发开发……”
    张晴梓几乎半挂在蔡其英的身上，在床榻边翻滚，忽地蔡其英的目光看到了抱着琵琶瑟缩在墙角的黛草，不知哪里来的兴致，便推开了张晴梓，一步步靠近黛草，脸上已是迫不及待之色。
    黛草眼中尽是绝望，既不敢反抗，也不想就范，只能含着眼泪不断往墙角躲闪，她甚至不敢喊出“走开”二字。
    便是这时，房门被推开，蔡其英兴致被搅，顿时恼怒道：“不是说了不要进来打搅本少爷……”
    话音未落一把明晃晃的剑刃已经架在了脖颈上，正是那克苏的“淑女剑”。
    “啊……”
    张晴梓从被窝中探出头，只瞧见黑影一晃，尚且没看见任何东西，便是后脖颈一痛，生生被杨毅砸晕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高护卫！高护卫……”
    蔡其英惊慌失措，想要叫喊，却被锋利的剑刃抵住喉咙，甚至能够感受到皮肤的刺痛，再也不敢说话了。
    杨毅知道这蔡其英必是叫那名住在隔壁的侍卫武者，但很可惜，蔡其英就算叫破喉咙，那个死人也不可能复活过来救他了。
    杨毅瞥了一眼在墙角的“黛草”，见她衣衫完整，只是面如土灰，显是害怕之极，杨毅总算放下了心。
    “还好在来得及时。”杨毅心中暗想，他向“黛草”眨了眨眼，然后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黛草”本来已经绝望了，只能默默承受这一生的不幸，没想到会突然有了意外，无论如何，这却是她必须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连忙双手捂住口鼻，不断的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会说话，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看到妹妹如此乖巧，杨毅不由会心一笑。
    “你们要做什么？”
    蔡其英受到生命威胁，身体不由自主的在微微发抖。
    “打劫！”
    那克苏用腹语逼得声音尖锐，喊出这两个字来。
    “将你家里银钱所在都交待出来，我们黑风双煞向来讲究江湖道义，只劫财，不害命！若是不老实的话，可别怪我们兄弟下手太狠。”
    “有有有！我那个柜子里还有数百两银子，还有一些金器宝石，两位侠士尽可拿去，千万要小心兵器，别坏了我性命……”
    “你他娘的！你当我们兄弟是要饭的？几百两就想打发我们？”
    杨毅一巴掌糊在他脸上，总算找到了借口，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蔡其英被打得面部高高肿起，口角溢血，杨毅虽然收着力气，但是他的手劲之大，哪里是蔡其英能受得了的，没能昏死过去，就算是平时将身体养得不错。
    “两位侠士若是愿意移步，我这前厅府堂上，还有数千两银子！都可以拿去啊！”
    蔡其英都快哭出来了，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江湖豪杰”打劫的一天，这“武举”即将开启，皇都之中龙蛇混杂，黑白两道，正邪双方，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一点也不奇怪会有“黑风双煞”这样一对人物的出现，只能感叹自己倒霉。
    “你呀！不太老实啊？这数千两银子，这么大一摊，你让我们兄弟怎么带走？背着两个箱子上路吗？那还不得被你们禁卫查出来？老子让你拿得是飞钱！什么地方都可以兑换银两的大额龙票，明白吗？”
    “有的，也有的，我那衣服口袋里还有数万两飞钱，在那柜子里也有一些，这样够了？”
    “嘿嘿！听说蔡公子一晚上睡个姑娘都花了六万两，莫非我们兄弟两个，还不够一个姑娘令你尽兴吗？他娘的，少给老子哭穷！没有个百八十万的，老子先割了你的卵蛋！”
    “这……这……两位侠士，这实在为难我啊！我们家哪里来得这么多……啊！”
    蔡其英还要狡辩，立即被杨毅一脚踩在脚背上，顿时张大口想要惨叫，但随即被杨毅塞入一颗药丸。
    “你给我吃了什么？”
    丹丸入腹，杨毅使了个眼色，那克苏便放开了蔡其英。
    蔡其英摸向喉咙，却觉得浑身逐渐奇痒难耐，不断的抓挠皮肤。
    “这是师门秘制毒药，哪能告诉你详尽？那还不如直接告诉你我们兄弟的来路！”
    “你若是不肯说实话，一时三刻之内，你便会浑身脓疱，活活把自己挠死，普天之下，除非我们兄弟出手，否则，你就是找到我们师门长辈来了，也化不去此毒药巫术。”
    果然，如同杨毅所说，才不过十几息的功夫，蔡其英的身上就逐渐被抓起了脓疱，他虽然强忍着，可实在是痒得难以忍耐，只能不住的在地上打滚，想要喊出来，却发现逐渐失声。
    脓疱抓破，脓水沾染肌肤，便又起了新的脓疱，很快便将一对手臂抓得鲜血淋漓。
    杨毅施施然翻箱倒柜，将蔡其英先前交待的钱财搜刮干净，表现得一点耐心都没有。
    “我说……我说……”
    “要说快点说，再过片刻，你话都说不出来，我们兄弟可没时间跟你磨蹭。”
    “在中庭……我父亲书房……书柜第三个行的暗格里，还有……许多飞钱……呃……”
    蔡其英痛苦不已，双眼翻白。
    杨毅走上前去一脚踢在他脑后，他顿时安静下来，身体也逐渐恢复原状。
    “这是？”
    “一点江湖小道，痒痒丸而已，效果只得百息，我不过是吓吓他，那般珍贵的毒药，怎么可能给他用？”杨毅耸了耸肩。
    “有趣！”
    “你喜欢？喏，这里还有十来颗，都送给你，小心别沾到肌肤上。”
    杨毅又从商城中兑换来十几颗送给了那克苏，这种道具只是商城中给敌人叠加负面状态的消耗品，本身的等阶很低，一颗都不到二十元宝。
    那克苏小心翼翼的将“痒痒丸”放进了随身的鹿皮口袋，然后看了看黛草，又看了看脚下的蔡其英，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杨毅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自酒桌上拿起一杯酒水，来到黛草身边道：“你若是信我，便喝下这杯酒，明天醒来，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即可，若是不信，我们兄弟也只好做了你灭口！”
    黛草虽然年幼，却并没有想象中柔弱，闻言便夺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即眼神迷离靠在墙边睡去，却是杨毅在酒中下了一些蒙汗药。
    杨毅如法炮制，给张晴梓和蔡其英灌了两杯酒，防止它们中途醒来，便嘱咐道：“你先将他带去那片花圃等我，我去去便来。”
    那克苏点点头，找了张床单将蔡其英打了个包，背在身上便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去，以他三昧境的实力，背负个把人，却也是轻若无物一般。
    杨毅直接便找到蔡其英所说的那个书房，他要将江朝给他的那封信放进暗柜里，既然是“铁证”，自然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放在书架上，总要放到更隐秘一些的地方才能取信于人。
    随着杨毅开启机关，便听到“咔咔”的机括声，双手用力一分，书架如同一扇门般被左右分开，在这墙壁上出现一道凹槽，槽中放了一面锦盒。
    杨毅取出锦盒，入手便觉得轻飘飘的，打开盒盖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睛，在这锦盒中没有放什么宝贝，而是一张张大额飞钱，全是“十万两”一张的大乾龙票。
    这已经是钱坊里能够开出来最高额度的飞钱票据了，杨毅全部掏出来正要塞进兜里，又觉得不妥，等会江朝来巡，这处暗格中只有一封手书，未免太过刻意。
    杨毅忍痛分了一半银票在这面锦盒中，即使如此也足有两三百万两银子了，果然此行不虚。
    杨毅把手书放在锦盒最下面，又重新将锦盒放回暗格，机关复原之后，偷摸着来到与那克苏约好的花圃。
    “能一起走吗？”
    那克苏点了点头，扯着杨毅肩头一记纵身，便踩在墙头，使了个轻身法，整个人如同大鸟般扑向夜空。
    这一次并没有将杨毅扔出去当踏脚石，轻轻巧巧的避开了禁卫巡逻，许是到了后半夜，就算是皇都禁卫军也有些松懈了。
    那克苏带着杨毅，以“地听”秘术开路，很快就离开尚书府，回到城南。
    “你把他交给我，自行回去便是。”
    杨毅背起打包好的“蔡其英”，挥了挥手让那克苏离开，自己扯下面巾恢复青衣薄衫的打扮，迅速往玉华池跑去。
    城南属于旧区，这里大多是穷苦人家，所以禁卫巡逻的路线也不怎么经过这里，杨毅可以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除了打更的，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就算是“玉华池”到了这个时间，也没有营业了，杨毅却轻车熟路的推开大门，值守的黄帮弟子立即惊醒，抬眼一瞧，却见是杨毅，便都愣住了。
    “杨少侠，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找你们黄帮主有急事。”
    “可是我们黄帮主说今日不便……诶！杨少侠，你别硬闯啊？”
    这些黄帮弟子既知道杨毅的都府提举的身份，自然也不敢轻易动手，使得杨毅一口气便跑上了二楼。
    “什么事？”
    二楼紧闭的房间中，传出粗犷低沉的声音。
    “帮主，前两天闯帮的杨少侠又来了，说是找你有急事。”
    追上来的黄帮弟子连忙解释。
    “嗯，我知道了，你们下去，以后杨少侠过来找我，不必通传，让他自行上楼便是。”
    “黄四爷”的吩咐自门内响起，两名黄帮弟子这才退下。
    “咔吱”！
    房内插销撤下，一张熟悉的面孔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却不是黄思思又能是谁？
    黄思思招了招手，将杨毅赶紧放进来，生怕他人知晓，连忙又将插销关上。
    “你这么晚来干什么？”
    “花魁大会的演出结束了？”
    “刚结束不久。”
    “那谁胜出了？”
    “暂时是张晴梓，那个女人用这种不干净的方法暂时领先，却也笑不了多久，难道下一次演出，她还能有‘初红’竞价吗？苏清歌与她也就差了几十张花牌罢了，想来这一届怕又是苏清歌胜出。”
    “这个傻女人目光短浅，若是那位蔡公子始乱终弃，她的身子没了，就如同失去了护身符，在青楼这种地方，很容易就混到土楼下处去任人宰割了。”
    黄思思一边说着，一边大大方方的在杨毅面前换下衣服，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一件露出肚脐的淡黄纱裙。
    杨毅坐在一边，将蔡其英像摔死狗一样摔在地上，拿起茶杯自顾自的饮了一杯，他这一路匆忙赶过来的确渴了。
    “你怎么把他带这里来了？”
    黄思思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住关键处，可一看蔡其英不省人事的样子，便放下心来，随手拿了一件轻便的绸裙换上。
    “没办法，我就想让他忘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你的‘惑祭巫术’，所以只能来这里找你帮忙了。”
    “你就知道我会帮这个忙？我这小小的黄帮，守着一处温泉眼讨生活，可惹不起朝廷的三品大员。”

 第170章 双煞

    杨毅将魉皇刀轻轻放回须弥戒环之中，微微松了口气，那克苏已经在熟练的“捡尸”，这从北疆战场上带来的习惯，始终改不掉，在合理的情况下，必定要有所收获。
    果然，从这名武者身上，搜获了一瓶丹药来。
    “继续下一处！”
    杨毅随手将那克苏抛来的丹药放入“须弥戒环”中，向下一处有灯火的屋子移动。
    虽是眨眼之间击杀了一名三昧境武者，却在这暗夜之中无声无息，杨毅与那克苏的配合，那都是在生死战场上磨炼出来的，与这些躲在达官贵人家中，闭门里苦修的侍卫武者在战斗经验上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以至于那位无名高手，从始至终连兵器都没能拔出来。
    “公子，不要嘛，你好坏，我好喜欢……这里还有人在呢！”
    “这小妮子倒是姿容秀丽，可惜身材干瘦了一些，本公子耗费了六万两银子，可要玩个够本！待本公子来给你开发开发……”
    张晴梓几乎半挂在蔡其英的身上，在床榻边翻滚，忽地蔡其英的目光看到了抱着琵琶瑟缩在墙角的黛草，不知哪里来的兴致，便推开了张晴梓，一步步靠近黛草，脸上已是迫不及待之色。
    黛草眼中尽是绝望，既不敢反抗，也不想就范，只能含着眼泪不断往墙角躲闪，她甚至不敢喊出“走开”二字。
    便是这时，房门被推开，蔡其英兴致被搅，顿时恼怒道：“不是说了不要进来打搅本少爷……”
    话音未落一把明晃晃的剑刃已经架在了脖颈上，正是那克苏的“淑女剑”。
    “啊……”
    张晴梓从被窝中探出头，只瞧见黑影一晃，尚且没看见任何东西，便是后脖颈一痛，生生被杨毅砸晕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高护卫！高护卫……”
    蔡其英惊慌失措，想要叫喊，却被锋利的剑刃抵住喉咙，甚至能够感受到皮肤的刺痛，再也不敢说话了。
    杨毅知道这蔡其英必是叫那名住在隔壁的侍卫武者，但很可惜，蔡其英就算叫破喉咙，那个死人也不可能复活过来救他了。
    杨毅瞥了一眼在墙角的“黛草”，见她衣衫完整，只是面如土灰，显是害怕之极，杨毅总算放下了心。
    “还好在来得及时。”杨毅心中暗想，他向“黛草”眨了眨眼，然后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黛草”本来已经绝望了，只能默默承受这一生的不幸，没想到会突然有了意外，无论如何，这却是她必须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连忙双手捂住口鼻，不断的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会说话，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看到妹妹如此乖巧，杨毅不由会心一笑。
    “你们要做什么？”
    蔡其英受到生命威胁，身体不由自主的在微微发抖。
    “打劫！”
    那克苏用腹语逼得声音尖锐，喊出这两个字来。
    “将你家里银钱所在都交待出来，我们黑风双煞向来讲究江湖道义，只劫财，不害命！若是不老实的话，可别怪我们兄弟下手太狠。”
    “有有有！我那个柜子里还有数百两银子，还有一些金器宝石，两位侠士尽可拿去，千万要小心兵器，别坏了我性命……”
    “你他娘的！你当我们兄弟是要饭的？几百两就想打发我们？”
    杨毅一巴掌糊在他脸上，总算找到了借口，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蔡其英被打得面部高高肿起，口角溢血，杨毅虽然收着力气，但是他的手劲之大，哪里是蔡其英能受得了的，没能昏死过去，就算是平时将身体养得不错。
    “两位侠士若是愿意移步，我这前厅府堂上，还有数千两银子！都可以拿去啊！”
    蔡其英都快哭出来了，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江湖豪杰”打劫的一天，这“武举”即将开启，皇都之中龙蛇混杂，黑白两道，正邪双方，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一点也不奇怪会有“黑风双煞”这样一对人物的出现，只能感叹自己倒霉。
    “你呀！不太老实啊？这数千两银子，这么大一摊，你让我们兄弟怎么带走？背着两个箱子上路吗？那还不得被你们禁卫查出来？老子让你拿得是飞钱！什么地方都可以兑换银两的大额龙票，明白吗？”
    “有的，也有的，我那衣服口袋里还有数万两飞钱，在那柜子里也有一些，这样够了？”
    “嘿嘿！听说蔡公子一晚上睡个姑娘都花了六万两，莫非我们兄弟两个，还不够一个姑娘令你尽兴吗？他娘的，少给老子哭穷！没有个百八十万的，老子先割了你的卵蛋！”
    “这……这……两位侠士，这实在为难我啊！我们家哪里来得这么多……啊！”
    蔡其英还要狡辩，立即被杨毅一脚踩在脚背上，顿时张大口想要惨叫，但随即被杨毅塞入一颗药丸。
    “你给我吃了什么？”
    丹丸入腹，杨毅使了个眼色，那克苏便放开了蔡其英。
    蔡其英摸向喉咙，却觉得浑身逐渐奇痒难耐，不断的抓挠皮肤。
    “这是师门秘制毒药，哪能告诉你详尽？那还不如直接告诉你我们兄弟的来路！”
    “你若是不肯说实话，一时三刻之内，你便会浑身脓疱，活活把自己挠死，普天之下，除非我们兄弟出手，否则，你就是找到我们师门长辈来了，也化不去此毒药巫术。”
    果然，如同杨毅所说，才不过十几息的功夫，蔡其英的身上就逐渐被抓起了脓疱，他虽然强忍着，可实在是痒得难以忍耐，只能不住的在地上打滚，想要喊出来，却发现逐渐失声。
    脓疱抓破，脓水沾染肌肤，便又起了新的脓疱，很快便将一对手臂抓得鲜血淋漓。
    杨毅施施然翻箱倒柜，将蔡其英先前交待的钱财搜刮干净，表现得一点耐心都没有。
    “我说……我说……”
    “要说快点说，再过片刻，你话都说不出来，我们兄弟可没时间跟你磨蹭。”
    “在中庭……我父亲书房……书柜第三个行的暗格里，还有……许多飞钱……呃……”
    蔡其英痛苦不已，双眼翻白。
    杨毅走上前去一脚踢在他脑后，他顿时安静下来，身体也逐渐恢复原状。
    “这是？”
    “一点江湖小道，痒痒丸而已，效果只得百息，我不过是吓吓他，那般珍贵的毒药，怎么可能给他用？”杨毅耸了耸肩。
    “有趣！”
    “你喜欢？喏，这里还有十来颗，都送给你，小心别沾到肌肤上。”
    杨毅又从商城中兑换来十几颗送给了那克苏，这种道具只是商城中给敌人叠加负面状态的消耗品，本身的等阶很低，一颗都不到二十元宝。
    那克苏小心翼翼的将“痒痒丸”放进了随身的鹿皮口袋，然后看了看黛草，又看了看脚下的蔡其英，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杨毅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自酒桌上拿起一杯酒水，来到黛草身边道：“你若是信我，便喝下这杯酒，明天醒来，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即可，若是不信，我们兄弟也只好做了你灭口！”
    黛草虽然年幼，却并没有想象中柔弱，闻言便夺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即眼神迷离靠在墙边睡去，却是杨毅在酒中下了一些蒙汗药。
    杨毅如法炮制，给张晴梓和蔡其英灌了两杯酒，防止它们中途醒来，便嘱咐道：“你先将他带去那片花圃等我，我去去便来。”
    那克苏点点头，找了张床单将蔡其英打了个包，背在身上便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去，以他三昧境的实力，背负个把人，却也是轻若无物一般。
    杨毅直接便找到蔡其英所说的那个书房，他要将江朝给他的那封信放进暗柜里，既然是“铁证”，自然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放在书架上，总要放到更隐秘一些的地方才能取信于人。
    随着杨毅开启机关，便听到“咔咔”的机括声，双手用力一分，书架如同一扇门般被左右分开，在这墙壁上出现一道凹槽，槽中放了一面锦盒。
    杨毅取出锦盒，入手便觉得轻飘飘的，打开盒盖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睛，在这锦盒中没有放什么宝贝，而是一张张大额飞钱，全是“十万两”一张的大乾龙票。
    这已经是钱坊里能够开出来最高额度的飞钱票据了，杨毅全部掏出来正要塞进兜里，又觉得不妥，等会江朝来巡，这处暗格中只有一封手书，未免太过刻意。
    杨毅忍痛分了一半银票在这面锦盒中，即使如此也足有两三百万两银子了，果然此行不虚。
    杨毅把手书放在锦盒最下面，又重新将锦盒放回暗格，机关复原之后，偷摸着来到与那克苏约好的花圃。
    “能一起走吗？”
    那克苏点了点头，扯着杨毅肩头一记纵身，便踩在墙头，使了个轻身法，整个人如同大鸟般扑向夜空。
    这一次并没有将杨毅扔出去当踏脚石，轻轻巧巧的避开了禁卫巡逻，许是到了后半夜，就算是皇都禁卫军也有些松懈了。
    那克苏带着杨毅，以“地听”秘术开路，很快就离开尚书府，回到城南。
    “你把他交给我，自行回去便是。”
    杨毅背起打包好的“蔡其英”，挥了挥手让那克苏离开，自己扯下面巾恢复青衣薄衫的打扮，迅速往玉华池跑去。
    城南属于旧区，这里大多是穷苦人家，所以禁卫巡逻的路线也不怎么经过这里，杨毅可以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除了打更的，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就算是“玉华池”到了这个时间，也没有营业了，杨毅却轻车熟路的推开大门，值守的黄帮弟子立即惊醒，抬眼一瞧，却见是杨毅，便都愣住了。
    “杨少侠，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找你们黄帮主有急事。”
    “可是我们黄帮主说今日不便……诶！杨少侠，你别硬闯啊？”
    这些黄帮弟子既知道杨毅的都府提举的身份，自然也不敢轻易动手，使得杨毅一口气便跑上了二楼。
    “什么事？”
    二楼紧闭的房间中，传出粗犷低沉的声音。
    “帮主，前两天闯帮的杨少侠又来了，说是找你有急事。”
    追上来的黄帮弟子连忙解释。
    “嗯，我知道了，你们下去，以后杨少侠过来找我，不必通传，让他自行上楼便是。”
    “黄四爷”的吩咐自门内响起，两名黄帮弟子这才退下。
    “咔吱”！
    房内插销撤下，一张熟悉的面孔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却不是黄思思又能是谁？
    黄思思招了招手，将杨毅赶紧放进来，生怕他人知晓，连忙又将插销关上。
    “你这么晚来干什么？”
    “花魁大会的演出结束了？”
    “刚结束不久。”
    “那谁胜出了？”
    “暂时是张晴梓，那个女人用这种不干净的方法暂时领先，却也笑不了多久，难道下一次演出，她还能有‘初红’竞价吗？苏清歌与她也就差了几十张花牌罢了，想来这一届怕又是苏清歌胜出。”
    “这个傻女人目光短浅，若是那位蔡公子始乱终弃，她的身子没了，就如同失去了护身符，在青楼这种地方，很容易就混到土楼下处去任人宰割了。”
    黄思思一边说着，一边大大方方的在杨毅面前换下衣服，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一件露出肚脐的淡黄纱裙。
    杨毅坐在一边，将蔡其英像摔死狗一样摔在地上，拿起茶杯自顾自的饮了一杯，他这一路匆忙赶过来的确渴了。
    “你怎么把他带这里来了？”
    黄思思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住关键处，可一看蔡其英不省人事的样子，便放下心来，随手拿了一件轻便的绸裙换上。
    “没办法，我就想让他忘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你的‘惑祭巫术’，所以只能来这里找你帮忙了。”
    “你就知道我会帮这个忙？我这小小的黄帮，守着一处温泉眼讨生活，可惹不起朝廷的三品大员。”

 第171章 先斩

    “你会帮忙的，因为我们不是在互相利用吗？”
    杨毅拿起茶杯微微一笑，自以为露出了最有亲和的笑容。
    “我还是喜欢你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你笑起来好难看。”
    黄思思“噗嗤”一笑，嘴上虽然说着别扭话，对于杨毅的刻意讨好却欣然接受了，她用手扒拉了一下蔡其英的面孔，眉头微微一蹙。
    “你下手挺狠啊！就因为争风吃醋？张晴梓那个小娘皮哪里讨得你欢喜了？”
    “当然不是，他是要犯，讨拿口供时，忘记收束力气了，为了避免惹祸上身，猜想让你们帮忙。”
    黄思思点点头，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
    “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虽然会一些‘惑祭巫术’，但还做不到让他忘记今晚发生的事情，不过我可以模拟一些假象，覆盖他今晚的经历，让他以为假象才是真实，你要做到什么程度？”
    “那也不错！你就让他以为自己跟姓张的娘们滚了一夜的床单，出来方便的时候脚软被绊倒晕过去就行了，最好这段经历不要有任何其他人出现。”
    “问题不大，可是我这方法却有一点副作用……”
    黄思思忽然脸皮一红，有点羞于启齿的样子。
    “我的‘惑祭巫术’源自北疆狐族分支有苏氏，靠得是诱导其本身的‘色欲’之相与法力共鸣，所以大多施法幻象都会与之相关。”
    “当然，这也会引起受术者身体上的自然反应，如果受术者意志不坚，又是纵欲过度之人，那么法术的影响时间就会过长，女子还好，若是男子，可能会伤了根基……”
    “你是说对他用了惑祭巫术，他以后就不行了？”
    黄思思点点头，想要覆盖数个时辰的记忆，可不是简单的迷惑一阵子，强大的法力共鸣会让受术者处于一个长时间的幻象中，那么自然反应也会一直持续，身体机能在无法释放的状态下，自然而然就会衰败，这便是“盛极而衰”的道理。
    “那不是正好吗？你这算是为民除害，不必有心理负担，改天我让地镜司给你颁发‘大乾好市民’的锦旗一面！”
    黄思思翻了个白眼，她算是看出来了，杨毅这分明就是在报复对方，也不知这个蔡其英哪里得罪了这位杨提举。
    既然答应了杨毅，黄思思也没有像他口中说得那样惧怕朝廷，双手一并掐捏法印，便开始念动咒语，既然对方已经是没有思维的状态，自然也不用搔首弄姿迷惑对手了。
    一道法力波纹自黄思思手中荡开，随即被她全数拍在了蔡其英的额头上，蔡其英立即做出一个深呼吸的模样，脸色开始逐渐红润。
    “这就行了？”
    “你以为有多复杂？他只是个连内息境都没有的普通人，你还想让我爆开灵台，拼命施法吗？”
    “多谢了，黄帮主！改天等我的小院修完，特请黄帮主前来饮酒！”
    杨毅将蔡其英重新打包，身子一纵，便离开二楼房间。
    “那我可得喝好酒！”
    “放心，不比黄帮主的‘烈珍烧’差了！”
    杨毅的声音自一楼传上来，人已经走远了，显然是在赶时间。
    趁着天色未亮，杨毅重新回到尚书府附近，找了个好位置，直接把蔡其英从墙外扔了进去，做完这一切才吹着口哨一步三摇的往镇抚衙门逛去。
    “什么人！”
    他这般招摇自然被禁卫军发现了踪迹，杨毅耸了耸肩，也不答话，直接摸出身上的“烟花信号”，掀开盖帽，便瞧见一条引线。
    “来，这位禁卫兄弟，找你借个火儿！”
    禁卫军深夜巡逻自然是打着火把的，杨毅穿着一身地镜司的官服，又把腰牌大刺刺的亮在腰间，就算是皇族的看门狗，那也是妥妥的七品官，而这些禁卫军，充其量也就是九品的骁骑尉罢了。
    大乾官制，严格而森严的等级制度，让这些禁卫军一时也不好发作。
    “滋滋滋……”
    随着引线点燃，一个响亮的声音冲向天空，随即在空中爆开，形成一个白亮的圆圈，方圆数十里都清晰可见。
    地镜司的都府观察使可以配发三件宝物，就是方震所说的“蜂鸟”、“灵犬”和“神行巫符”，但是低一等的都府提举可没那么好的待遇，配发的只有这种发射“烟花信号”的“花筒”，甚至连多个火折子都没有。
    “提举大人这是在查什么案子？”
    既然已经发射了信号，那说明地镜司要有大动作了，禁卫军与地镜司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愿意牵连进去，为首的禁卫头领也不过是想打听一下，希望能及时避开。
    “皇差！‘徐永’平反一案，这尚书府……诶？我还未说完，你别走啊？”
    只是听到“徐永平反”几个字，那禁卫头领便心知要遭，连忙转身带着人去了另一条路，这种事情涉及朝堂派系之间的争斗，哪儿是他能随便知晓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连带附近的禁卫头领都打了个招呼，全部撤走。
    整齐的脚步声很快自北边传来，正是早就等着的江朝等一众地镜司人员。
    江朝在看了苏清歌的表演后，也离开了春雨楼，迅速上报秦朗，说是“徐永平反”一事有重大发现，于是临时召回两支都府观察的队伍，分别是“寅火都府观察使卢一舟”和“酉木都府观察使靳剑锋”共有十余人。
    这时便看见了杨毅的信号，这十余人急匆匆的就赶了过去。
    远远的就瞧见杨毅孤零零的身影，江朝走到近前眉头一挑，杨毅微微点头，江朝喜形于色，拔刀在手道：“各位兄弟，发财的时候到了，目标正在兵部尚书府！给我搜！”
    卢一舟和靳剑锋都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脸上也都是兴奋之色。
    这一夜也真是巧了，正是蔡光有事去了潘宏府里，连同随身的武道高手也带走了两个，只留下那名姓高的在尚书府中护院，没想到这时候便出事了。
    当蔡光从潘宏府中返回，见到自家府邸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不由勃然大怒。
    “大胆！你们……你们……你们地镜司做事还讲王法吗？你们把我这个三品大员当什么了！你们这是搜查？还是抄家！”
    蔡光连忙冲进府堂，只见整个前厅大堂已经支离破碎，上好的堂画都被撕碎，连家具都被拆解，似乎怕里面夹藏了什么东西，他连忙拉开花瓶后面的柜子，里面的数千两白银早就不翼而飞了。
    “蔡大人，大晚上的不在家里待着，这是上哪儿去了呀？这天色渐亮才返回来，见你满面红光，怕是没少受到潘相的嘉赏？”
    江朝不阴不阳的瞪着大小眼横着步子便走了过来，看他鼓囊囊的腰间，不好说那些银子，有不少都进了他的口袋。
    “你是谁？叫何不休出来跟老夫说话！你这只癞皮也敢狂吠？”
    蔡光见搭话的不过是个六品观察使，顿时脸色铁青，他作为朝廷重臣，什么时候是一条“走狗”能随便呵斥的了。
    “蔡大人，你可能还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官家有令，彻查‘徐永案’，现在不但怀疑你栽赃嫁祸，更是私通外敌，致使大乾军械外流，导致如今敌强我弱，数洲失守！蔡大人若是不配合调查，莫非是要我们地镜司行使‘先斩后奏’的权柄么？”
    江朝话音一落，便有数名都府提举亮出长刀。
    “老江，跟他废话什么？快要搜得差不多了，先将他制住扔进诏狱再说，一顿好打，要他说什么，他便只能说什么！”
    呼应江朝的，便是酉木都府观察使“靳剑锋”，他大概也是分润了不少好处，此时正是满面凶狠，一股三昧境的罡气附着在刀刃上缓缓拔出，黎明的光华映在刀刃之上闪烁着欲要择人而噬的厉芒。
    “你们……你们敢！林护卫、周护卫，你们快拦住他们！”
    这两名江湖高手也是达到了三昧境的水平，否则也不敢来担任堂堂三品大员的贴身护卫，但他们很清楚，这时候出手护卫蔡光，那便是跟朝廷作对，他们只是漂泊江湖的散修，绑在一块儿也不够对方杀的。
    但凡又有根基，又有背景，又有实力，怎么会甘愿成为附庸？这个时候，自然是保命要紧。
    这两人互视一眼，那高个子的林护卫便一拱手道：“蔡大人，若是江湖仇杀，我等还能为你护持，但如果是地镜司办案，请恕林某无能为力，这份薪俸林某是不配拿了。”
    他丢下两锭金子，转身便走，那姓周的甚至连“薪俸”都没返还，也跳窗离去了，似乎不从窗户走，就无法显示出他的武艺高强一般。
    蔡光顿时脚一软跌坐在地，都府提举的刀都架在他的脖子上了，他更加不敢反抗。
    搜查持续了两三个时辰，整座尚书府便都翻了个遍，最后还是在杨毅的轻轻提示之下，他们才找到书房里的机关，发现了那面锦盒。
    虽然尚书府中也找到了许多“贪腐”的证据，但整个大乾百年的多的历史，像“徐永”那般清廉的官员也就仅此一个而已，所以并不能治其死罪。
    这些“贪腐”证据也跟“徐永案”无关，直到在这面锦盒中找到了那封“手书”，众人脸上才有了欢喜之色。
    这封“手书”可不得了，字迹与当年举发“徐永”的那个账簿一般无二，关键是这封“手书”想要发往的对象，正是那名御史“王冲”。
    江朝洋洋得意的展开手书，念了一下内容，无非是账簿上面的内容简要概括，最后还请“王冲”要好好利用账簿，在没有掌握充足的证据前，不要贸然参奏徐永，毕竟对方是一朝执宰，门生遍地，要小心保护自己云云，基本上都是没有营养的话。
    有了这封手书，可以证明蔡光就是背后制造“账簿伪证”的凶手，甚至有可能跟“王冲”之死有直接的关系。
    “不可能！这不是老夫写的东西，老夫从来没有留过这种证据！你们这是在陷害老夫！老夫跟你们没完……”
    蔡光作势欲要反抗，靳剑锋眼中寒光一闪，刀口一翻，顿时血光迸现，堂堂三品大员就这么格杀当场。
    杨毅眼皮一跳，这位姓靳的观察使，好凶悍的匪气，如果不是披着这身皮，说他是一名悍匪都有人信。
    “铁证如山，还敢嘴硬，简直是找死！将无关人员遣散，重要的证人全部带回镇抚衙门笔录，至于物证么……”
    江朝和沈烨都看向了那面锦盒中，还有数百万两飞钱龙票躺在那里，又同时看向了另一名观察使卢一舟。
    “转送府库司监押入库！”
    卢一舟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没有办法，他们是地镜司的人，暗中还有一张“诡网”在笼罩着他们，平时搜查抄家，拿点散碎银两没什么，如果这些动辄数百万两白银的巨快，他们都敢中饱私囊，那就是损害皇族利益，血灵咒发，恐怕当场就会毙命。
    正因为神秘的“少都监”编织的这张“诡网”存在，这才使得地镜司的权力大到难以想象，因为皇族能有自信把这只恶犬永远拴在手中。
    蔡光其实死的不冤，别的不说，光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就足够说明蔡光平时为官了，这数百万两飞钱龙票放在官家书案上，他人头就够砍下十次了。
    大乾历代官家，最恨的就是贪官，这一点即使到了李玉继位也未曾改变。
    这一夜过去，堂堂兵部尚书府就成了一片废墟，像张晴梓、黛草这样验明正身的无关人员自然被放了出去。
    昏死在院墙内的蔡其光也被找到带走羁押，府内光是蔡光的妻妾也有十余名，其余仆役约有近百人，可见蔡光平时的骄奢淫逸。
    蔡其英和他爹一比的确算是个乖宝宝了。
    “不错，不错，这次立了大功，收获颇丰，杀了只肥羊啊！任务完成的很漂亮！”

 第171章 先斩

    “你会帮忙的，因为我们不是在互相利用吗？”
    杨毅拿起茶杯微微一笑，自以为露出了最有亲和的笑容。
    “我还是喜欢你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你笑起来好难看。”
    黄思思“噗嗤”一笑，嘴上虽然说着别扭话，对于杨毅的刻意讨好却欣然接受了，她用手扒拉了一下蔡其英的面孔，眉头微微一蹙。
    “你下手挺狠啊！就因为争风吃醋？张晴梓那个小娘皮哪里讨得你欢喜了？”
    “当然不是，他是要犯，讨拿口供时，忘记收束力气了，为了避免惹祸上身，猜想让你们帮忙。”
    黄思思点点头，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
    “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虽然会一些‘惑祭巫术’，但还做不到让他忘记今晚发生的事情，不过我可以模拟一些假象，覆盖他今晚的经历，让他以为假象才是真实，你要做到什么程度？”
    “那也不错！你就让他以为自己跟姓张的娘们滚了一夜的床单，出来方便的时候脚软被绊倒晕过去就行了，最好这段经历不要有任何其他人出现。”
    “问题不大，可是我这方法却有一点副作用……”
    黄思思忽然脸皮一红，有点羞于启齿的样子。
    “我的‘惑祭巫术’源自北疆狐族分支有苏氏，靠得是诱导其本身的‘色欲’之相与法力共鸣，所以大多施法幻象都会与之相关。”
    “当然，这也会引起受术者身体上的自然反应，如果受术者意志不坚，又是纵欲过度之人，那么法术的影响时间就会过长，女子还好，若是男子，可能会伤了根基……”
    “你是说对他用了惑祭巫术，他以后就不行了？”
    黄思思点点头，想要覆盖数个时辰的记忆，可不是简单的迷惑一阵子，强大的法力共鸣会让受术者处于一个长时间的幻象中，那么自然反应也会一直持续，身体机能在无法释放的状态下，自然而然就会衰败，这便是“盛极而衰”的道理。
    “那不是正好吗？你这算是为民除害，不必有心理负担，改天我让地镜司给你颁发‘大乾好市民’的锦旗一面！”
    黄思思翻了个白眼，她算是看出来了，杨毅这分明就是在报复对方，也不知这个蔡其英哪里得罪了这位杨提举。
    既然答应了杨毅，黄思思也没有像他口中说得那样惧怕朝廷，双手一并掐捏法印，便开始念动咒语，既然对方已经是没有思维的状态，自然也不用搔首弄姿迷惑对手了。
    一道法力波纹自黄思思手中荡开，随即被她全数拍在了蔡其英的额头上，蔡其英立即做出一个深呼吸的模样，脸色开始逐渐红润。
    “这就行了？”
    “你以为有多复杂？他只是个连内息境都没有的普通人，你还想让我爆开灵台，拼命施法吗？”
    “多谢了，黄帮主！改天等我的小院修完，特请黄帮主前来饮酒！”
    杨毅将蔡其英重新打包，身子一纵，便离开二楼房间。
    “那我可得喝好酒！”
    “放心，不比黄帮主的‘烈珍烧’差了！”
    杨毅的声音自一楼传上来，人已经走远了，显然是在赶时间。
    趁着天色未亮，杨毅重新回到尚书府附近，找了个好位置，直接把蔡其英从墙外扔了进去，做完这一切才吹着口哨一步三摇的往镇抚衙门逛去。
    “什么人！”
    他这般招摇自然被禁卫军发现了踪迹，杨毅耸了耸肩，也不答话，直接摸出身上的“烟花信号”，掀开盖帽，便瞧见一条引线。
    “来，这位禁卫兄弟，找你借个火儿！”
    禁卫军深夜巡逻自然是打着火把的，杨毅穿着一身地镜司的官服，又把腰牌大刺刺的亮在腰间，就算是皇族的看门狗，那也是妥妥的七品官，而这些禁卫军，充其量也就是九品的骁骑尉罢了。
    大乾官制，严格而森严的等级制度，让这些禁卫军一时也不好发作。
    “滋滋滋……”
    随着引线点燃，一个响亮的声音冲向天空，随即在空中爆开，形成一个白亮的圆圈，方圆数十里都清晰可见。
    地镜司的都府观察使可以配发三件宝物，就是方震所说的“蜂鸟”、“灵犬”和“神行巫符”，但是低一等的都府提举可没那么好的待遇，配发的只有这种发射“烟花信号”的“花筒”，甚至连多个火折子都没有。
    “提举大人这是在查什么案子？”
    既然已经发射了信号，那说明地镜司要有大动作了，禁卫军与地镜司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愿意牵连进去，为首的禁卫头领也不过是想打听一下，希望能及时避开。
    “皇差！‘徐永’平反一案，这尚书府……诶？我还未说完，你别走啊？”
    只是听到“徐永平反”几个字，那禁卫头领便心知要遭，连忙转身带着人去了另一条路，这种事情涉及朝堂派系之间的争斗，哪儿是他能随便知晓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连带附近的禁卫头领都打了个招呼，全部撤走。
    整齐的脚步声很快自北边传来，正是早就等着的江朝等一众地镜司人员。
    江朝在看了苏清歌的表演后，也离开了春雨楼，迅速上报秦朗，说是“徐永平反”一事有重大发现，于是临时召回两支都府观察的队伍，分别是“寅火都府观察使卢一舟”和“酉木都府观察使靳剑锋”共有十余人。
    这时便看见了杨毅的信号，这十余人急匆匆的就赶了过去。
    远远的就瞧见杨毅孤零零的身影，江朝走到近前眉头一挑，杨毅微微点头，江朝喜形于色，拔刀在手道：“各位兄弟，发财的时候到了，目标正在兵部尚书府！给我搜！”
    卢一舟和靳剑锋都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脸上也都是兴奋之色。
    这一夜也真是巧了，正是蔡光有事去了潘宏府里，连同随身的武道高手也带走了两个，只留下那名姓高的在尚书府中护院，没想到这时候便出事了。
    当蔡光从潘宏府中返回，见到自家府邸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不由勃然大怒。
    “大胆！你们……你们……你们地镜司做事还讲王法吗？你们把我这个三品大员当什么了！你们这是搜查？还是抄家！”
    蔡光连忙冲进府堂，只见整个前厅大堂已经支离破碎，上好的堂画都被撕碎，连家具都被拆解，似乎怕里面夹藏了什么东西，他连忙拉开花瓶后面的柜子，里面的数千两白银早就不翼而飞了。
    “蔡大人，大晚上的不在家里待着，这是上哪儿去了呀？这天色渐亮才返回来，见你满面红光，怕是没少受到潘相的嘉赏？”
    江朝不阴不阳的瞪着大小眼横着步子便走了过来，看他鼓囊囊的腰间，不好说那些银子，有不少都进了他的口袋。
    “你是谁？叫何不休出来跟老夫说话！你这只癞皮也敢狂吠？”
    蔡光见搭话的不过是个六品观察使，顿时脸色铁青，他作为朝廷重臣，什么时候是一条“走狗”能随便呵斥的了。
    “蔡大人，你可能还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官家有令，彻查‘徐永案’，现在不但怀疑你栽赃嫁祸，更是私通外敌，致使大乾军械外流，导致如今敌强我弱，数洲失守！蔡大人若是不配合调查，莫非是要我们地镜司行使‘先斩后奏’的权柄么？”
    江朝话音一落，便有数名都府提举亮出长刀。
    “老江，跟他废话什么？快要搜得差不多了，先将他制住扔进诏狱再说，一顿好打，要他说什么，他便只能说什么！”
    呼应江朝的，便是酉木都府观察使“靳剑锋”，他大概也是分润了不少好处，此时正是满面凶狠，一股三昧境的罡气附着在刀刃上缓缓拔出，黎明的光华映在刀刃之上闪烁着欲要择人而噬的厉芒。
    “你们……你们敢！林护卫、周护卫，你们快拦住他们！”
    这两名江湖高手也是达到了三昧境的水平，否则也不敢来担任堂堂三品大员的贴身护卫，但他们很清楚，这时候出手护卫蔡光，那便是跟朝廷作对，他们只是漂泊江湖的散修，绑在一块儿也不够对方杀的。
    但凡又有根基，又有背景，又有实力，怎么会甘愿成为附庸？这个时候，自然是保命要紧。
    这两人互视一眼，那高个子的林护卫便一拱手道：“蔡大人，若是江湖仇杀，我等还能为你护持，但如果是地镜司办案，请恕林某无能为力，这份薪俸林某是不配拿了。”
    他丢下两锭金子，转身便走，那姓周的甚至连“薪俸”都没返还，也跳窗离去了，似乎不从窗户走，就无法显示出他的武艺高强一般。
    蔡光顿时脚一软跌坐在地，都府提举的刀都架在他的脖子上了，他更加不敢反抗。
    搜查持续了两三个时辰，整座尚书府便都翻了个遍，最后还是在杨毅的轻轻提示之下，他们才找到书房里的机关，发现了那面锦盒。
    虽然尚书府中也找到了许多“贪腐”的证据，但整个大乾百年的多的历史，像“徐永”那般清廉的官员也就仅此一个而已，所以并不能治其死罪。
    这些“贪腐”证据也跟“徐永案”无关，直到在这面锦盒中找到了那封“手书”，众人脸上才有了欢喜之色。
    这封“手书”可不得了，字迹与当年举发“徐永”的那个账簿一般无二，关键是这封“手书”想要发往的对象，正是那名御史“王冲”。
    江朝洋洋得意的展开手书，念了一下内容，无非是账簿上面的内容简要概括，最后还请“王冲”要好好利用账簿，在没有掌握充足的证据前，不要贸然参奏徐永，毕竟对方是一朝执宰，门生遍地，要小心保护自己云云，基本上都是没有营养的话。
    有了这封手书，可以证明蔡光就是背后制造“账簿伪证”的凶手，甚至有可能跟“王冲”之死有直接的关系。
    “不可能！这不是老夫写的东西，老夫从来没有留过这种证据！你们这是在陷害老夫！老夫跟你们没完……”
    蔡光作势欲要反抗，靳剑锋眼中寒光一闪，刀口一翻，顿时血光迸现，堂堂三品大员就这么格杀当场。
    杨毅眼皮一跳，这位姓靳的观察使，好凶悍的匪气，如果不是披着这身皮，说他是一名悍匪都有人信。
    “铁证如山，还敢嘴硬，简直是找死！将无关人员遣散，重要的证人全部带回镇抚衙门笔录，至于物证么……”
    江朝和沈烨都看向了那面锦盒中，还有数百万两飞钱龙票躺在那里，又同时看向了另一名观察使卢一舟。
    “转送府库司监押入库！”
    卢一舟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没有办法，他们是地镜司的人，暗中还有一张“诡网”在笼罩着他们，平时搜查抄家，拿点散碎银两没什么，如果这些动辄数百万两白银的巨快，他们都敢中饱私囊，那就是损害皇族利益，血灵咒发，恐怕当场就会毙命。
    正因为神秘的“少都监”编织的这张“诡网”存在，这才使得地镜司的权力大到难以想象，因为皇族能有自信把这只恶犬永远拴在手中。
    蔡光其实死的不冤，别的不说，光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就足够说明蔡光平时为官了，这数百万两飞钱龙票放在官家书案上，他人头就够砍下十次了。
    大乾历代官家，最恨的就是贪官，这一点即使到了李玉继位也未曾改变。
    这一夜过去，堂堂兵部尚书府就成了一片废墟，像张晴梓、黛草这样验明正身的无关人员自然被放了出去。
    昏死在院墙内的蔡其光也被找到带走羁押，府内光是蔡光的妻妾也有十余名，其余仆役约有近百人，可见蔡光平时的骄奢淫逸。
    蔡其英和他爹一比的确算是个乖宝宝了。
    “不错，不错，这次立了大功，收获颇丰，杀了只肥羊啊！任务完成的很漂亮！”

 第172章 天心

    “这个案子总算有了突破口，还能收获数百万两银子，官家那便也算有了个交待，你若是不急着回去，就帮我回镇抚衙门签个证录。”
    江朝拍了拍杨毅的肩头，满口夸赞，他不怕这些话被诡网听了去，因为如果官家不同意，他甚至无法跟别人提起这个计划，就会被“诡网”所警告。
    “好的……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在镇抚衙门那约了人！”
    杨毅顺口答应，突然想起，裴红月不是找了她的好闺蜜来给自己看病吗？虽然自己丹田破损的伤势并不急着治，但总归要治好才行，宁愿得罪那位红月郡主，也不好得罪这位大乾第一的女医官。
    杨毅急匆匆的赶回镇抚衙门，本打算先做完证录，再去打听裴红月和那位女医官来了没有，可与靳剑锋都说不上几句话，便被秦朗叫去了。
    “你怎么回事！让沈医官好等你半天？”
    秦朗看似十分亲昵的抓着杨毅的肩膀，满脸笑容的将杨毅带到“坐客堂”，不知道的，看他们如此亲昵的样子，还以为他俩人很熟。
    这里地方不大，只有几张桌椅，倒是一壶好茶令满室生香。
    沈天心看起来约莫三十岁间，有种少女没有的熟女气质，肤白貌美，更难得一副坚挺的身材，只是素衣披服，一袭白净的坐在那里，就有种令人安心的韵味，更难得的是她盘起来的头发乌黑明亮，两绺长发垂在高耸的胸口却是灰白发色，让她的真实年纪有种未知的神秘感。
    “沈医官，让你久等了，这个家伙我给你抓回来了！”
    “麻烦秦都卫了，多谢你的这壶珍藏，的确香味浓郁……秦都卫？你还有事吗？我现在要给病人看病了，希望你能回避一下。”
    沈天心虽然客气，但是话里话外都带着疏远。
    “啊哈哈！本都卫就是有点担心杨提举，毕竟是我们地镜司大力培养的新人……好，我知道规矩，沈医官请自便。”
    等秦朗出去，关上了“坐客堂”的门，沈天心这才捻出三指搭在杨毅手腕上。
    “放松一些，你的精血旺盛，但气息若有若无，表里不一，呼吸紊乱，显然是内部出了大问题，我要仔细感受一下。”
    只不过几息的功夫，沈天心就说出了杨毅病症所在，只是问题到底有多严重，她还需要继续诊断。
    杨毅只觉得一种冰凉酥麻感从她的手指上传来，明明是阳春三月，可这位女医官的手似乎是一块寒冰般，没有半点温度。
    足足过了近十分钟，沈天心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杨毅身上那种从里到外被窥视的感觉才算逐渐消失。
    “你的问题挺严重的，内伤极重，新伤旧患，丹田破损，无法聚气，等同修为被废，随着时间推移，你的功力会逐渐倒退，按常理本该卧榻在床，根本难以行动，可是你却行动如常，而且精血刚猛，就像数十年勤修锻体功夫的武者一般。”
    沈天心脸上带有诧异之色，眼中原本没有多少情感，现在却有了一丝好好奇。
    曾经有一个伟人说过，当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好看的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好奇的时候，那就是一段故事的开始。
    “没错，我自幼家传一套锻体绝学，就算丹田破损，我也未曾停歇，或许，这就是我受到内伤后也能行动如常的原因。”
    “我建议你在彻底治好内伤、修复丹田之前，最好先停下那门锻体功夫的修行，这对你的康复有好处。”
    沈天心点点头，没有继续询问，毕竟“家传绝学”就涉及到病人的隐秘。
    “人体虽然在各种精妙武学的开发下，已经自成穹顶，好似有无穷无尽的潜力一般，但实际上人体毕竟不是真的穹顶，你在修行锻体功夫时，无形中也在给内腑经脉增加负担，同时也会剥夺修复自身的潜力。”
    “你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只能先用‘五气凝元术’先治愈你的内伤，再配合一副古方，以金针渡穴的办法，激发你的潜力，让你能够自行修复丹田裂痕，只是这古方有一些副作用，要先告诉你。”
    沈天心略有沉吟，好像这个副作用有些严重。
    “请沈医官有话直说，不必对杨某隐瞒，杨某自玉宁关出世以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我也听红月提起过你们在北疆的故事，对杨提举的悲天悯人之心，甚感钦佩，若不是杨提举所为，这数十万的难民怕是都要填入天河之中……”
    “我这道古方是源自十万大山中的蛮疆一脉，蛮疆虫族同样是擅长巫术，但与其余诸地不同，北疆异族的巫术传自诸部兽神，是巫术起源，五大祭术更是源远流长。”
    “而蛮疆巫术则不同，十万大山多有毒瘴，毒虫毒草遍地都是，所以蛮疆巫术是集毒药巫术之大成，加上他们自行流传出来的蛊祭之术，便自成一派的诞生了‘蛊毒巫术’，而我所说的，就一种叫做‘命蛊同生’的古方。”
    “蛊毒巫术虽然邪异奇诡，但也是由毒药巫术分化而出，而毒药巫术也只是‘祝祭之术’的一大分支罢了，所以我的师门也略有涉猎。”
    “此古方是早年间我随师父行走十万大山采集仙药时偶然所得，虽然被师父认为是旁门左道，但的确补缺了‘祝祭之术’中的许多不足。”
    “‘命蛊同生’实际上就是炼制一种叫做‘同命蛊’的虫子，让它钻入你的心脏，自此你的性命便与其共生，你需要以精血喂养它，同时，它也可以不断激发你的潜能，让你能够快速修复自身创伤。”
    “但这种‘自愈’的代价，实际上也是在透支你的生命力，当超过一定限度，同样会让你早亡，这其实只是利用了‘同命蛊’自身对危机感应罢了，并不是让你真的多出了什么异术，反而在以后可能会是一种负担。”
    沈天心生怕杨毅听不懂，详细的解释了“命蛊同生”这门巫术的原由。
    杨毅一听就明白了，无非就是利用“生化工具”刺激细胞再生，快速恢复罢了。
    “如果你不是有这般充沛的精血气力，我还不敢使用此法，当然了，危险肯定是有一些的，你若是想要用其他方法修复丹田，也并非没有。”
    “你只得慢慢等着，那不但要重新炼制丹药，而且你还得雇一名精通‘祝祭’的巫师，时时刻刻用法力洗涤你的脏腑，减缓你的功力损失。”
    “即使如此，也只能拖得三四年，你就会彻底功力全失，毕竟你的修为境界也不高，功力远没有三昧境武者那般深厚。”
    杨毅这下听明白了，从数据上看，他自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太大问题，可从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来看，杨毅几乎跟“废人”没什么区别。
    想要“变废为宝”，自然没有那么简单，修复丹田，只能依靠一些天材地宝的特殊功效，但是他可等不了那么久，三四年过去，他就算修复了丹田，也是功力全失，跟普通人没有区别。
    “既然如此，便麻烦沈医官了。”
    杨毅一点也不在乎身体里多了个奇奇怪怪的虫子，反正更莫名其妙的东西都寄居在自己灵魂深处。
    “好！我也是第一次炼制这种‘同命蛊’，必定全力以赴！你以后只要少与人动手，其实并不会折损寿命，相反两者相辅相成，对你还能有所增益……我也总算没有失了红月郡主的期待。”
    沈天心松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自己提出的治疗方案，不被病人接受，虽然从医官的角度来讲，她的确是给出了最好的建议，但有时候病人的情况会更复杂，比如“怕虫子”之类的。
    “沈医官不知年芳几何？怎会与红月郡主相交莫逆？”
    结束了诊断，杨毅也便与沈天心闲聊起来，毕竟从对方的谈吐就能听出来，沈天心的年纪肯定不小了，而且见识广博，连蛮疆和十万大山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都去过。
    “没人跟杨提举说过吗？女人的年纪千万不要乱打听。”
    “我只是为我们副都卫问的，他看起来对你有点那个意思，沈医官不考虑一下吗？”
    “那只能是辜负秦都卫了，我自幼在师门中长大，所修行的‘素女寒玉经’是断绝男女之欲的法门，在我眼中，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病人，一种是没有病的人。”
    杨毅闻言点头，他早就觉得这个沈天心怪怪的，对方修的是巫师道，浑身却凉的像一块冰，而且看人的眼神总有一种屠夫即将宰猪的感觉。
    “你先闭上眼睛，浑身放松，我先用‘五气凝元术’给你治疗内伤，此术要每隔三四日施展一次，约有五六次，你的内伤便可痊愈，这段时间我也会寻找材料，为你炼制‘同命蛊’。”
    杨毅闻言紧闭双目，沈天心催动法力，双手掐诀，念了个咒法，一股白气便笼罩在杨毅脑袋上，随着杨毅的呼吸被他全数吸入体内。
    那种冰凉舒适，浑身酸麻的感觉再次袭来，杨毅能够感觉到昨晚被“尚文芳”震伤的内腑正在这股清凉气息中逐渐舒展活力。
    这一次施法，仅是过去了五分钟，杨毅便双臂一展醒了过来，他自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多谢沈医官！不知杨某该付出何等代价？”
    沈天心不愧是大乾第一女医官的称谓，这一手“祝祭巫术”的确奇妙。
    “该拿的东西，我会从红月那里取得，杨提举放心接受便是……我听说红月在北疆身中寒毒之时，也是由杨提举以纯阳真气帮她压制寒毒，后来更是从神武堂中获得了秘法，让她以散功的代价祛除寒毒？”
    “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红月郡主虽然身在军伍，可毕竟是皇族郡主，你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若是不能做这郡马爷，便是‘玷污皇族’的杀头大罪！可你若是做了郡马爷，不等走上花轿抬进将军府，有可能就要被多方势力围剿致死！”
    沈天心眉头一皱，她与裴红月的关系的确更亲密，这种事徐紫嫣就不知道。
    “沈医官可莫要吓唬我！”
    “幸运的是，红月的身子还在，你们的事情也没有胡乱说出去。”
    “你总算还有一些理智，若是没有自保的实力，以后还是要跟红月划清界限，当然，如果你的实力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凌虚大宗师’的警告，便当我没说过这番话。”
    “……杨某能多问一句吗？红月花费了什么代价，让沈医官出手？”
    杨毅沉默了片刻，“凌虚大宗师”这几个字让他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战神·闻清之”，他不由话锋一转，便想知道自己到底又欠了裴红月多大的人情。
    “红月早知你会有此一问，她让我转告你，她的性命都是你从北疆带回来的，区区一些身外之物，根本不算什么。”
    “那这次红月怎么没有跟沈医官一起来？”
    “这事还不得问你自己！”
    “啊？问我自己？”
    杨毅伸手指了指自己鼻子。
    “红月被禁足在将军府中不得外出，据说昨天偷偷出去与你私会，被许多人都撞见了，裴庆将军大发雷霆，派出了府中四将，牢牢将她锁在闺房中，她还是让徐紫嫣带话给我的。”
    “我们两个明明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被裴将军这么整治，就好像有了什么大罪过一样，徒惹非议。”
    “人言可畏呀！”
    杨毅还有问题，但是沈天心显然不愿意再多说，只是约好了三日后再来给他治疗，如果碰到急事来不了，便会托人带个信过来另外再约个时间。
    从“坐客堂”一出来，秦朗早就等在门外，让杨毅这个病号赶紧回去休息，自己亲自将沈天心送回官邸。
    杨毅正好找个借口回家休息，虽然这个差事并不乏累，但只要一进这个衙门，他就觉得自己一身的“班味”，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第172章 天心

    “这个案子总算有了突破口，还能收获数百万两银子，官家那便也算有了个交待，你若是不急着回去，就帮我回镇抚衙门签个证录。”
    江朝拍了拍杨毅的肩头，满口夸赞，他不怕这些话被诡网听了去，因为如果官家不同意，他甚至无法跟别人提起这个计划，就会被“诡网”所警告。
    “好的……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在镇抚衙门那约了人！”
    杨毅顺口答应，突然想起，裴红月不是找了她的好闺蜜来给自己看病吗？虽然自己丹田破损的伤势并不急着治，但总归要治好才行，宁愿得罪那位红月郡主，也不好得罪这位大乾第一的女医官。
    杨毅急匆匆的赶回镇抚衙门，本打算先做完证录，再去打听裴红月和那位女医官来了没有，可与靳剑锋都说不上几句话，便被秦朗叫去了。
    “你怎么回事！让沈医官好等你半天？”
    秦朗看似十分亲昵的抓着杨毅的肩膀，满脸笑容的将杨毅带到“坐客堂”，不知道的，看他们如此亲昵的样子，还以为他俩人很熟。
    这里地方不大，只有几张桌椅，倒是一壶好茶令满室生香。
    沈天心看起来约莫三十岁间，有种少女没有的熟女气质，肤白貌美，更难得一副坚挺的身材，只是素衣披服，一袭白净的坐在那里，就有种令人安心的韵味，更难得的是她盘起来的头发乌黑明亮，两绺长发垂在高耸的胸口却是灰白发色，让她的真实年纪有种未知的神秘感。
    “沈医官，让你久等了，这个家伙我给你抓回来了！”
    “麻烦秦都卫了，多谢你的这壶珍藏，的确香味浓郁……秦都卫？你还有事吗？我现在要给病人看病了，希望你能回避一下。”
    沈天心虽然客气，但是话里话外都带着疏远。
    “啊哈哈！本都卫就是有点担心杨提举，毕竟是我们地镜司大力培养的新人……好，我知道规矩，沈医官请自便。”
    等秦朗出去，关上了“坐客堂”的门，沈天心这才捻出三指搭在杨毅手腕上。
    “放松一些，你的精血旺盛，但气息若有若无，表里不一，呼吸紊乱，显然是内部出了大问题，我要仔细感受一下。”
    只不过几息的功夫，沈天心就说出了杨毅病症所在，只是问题到底有多严重，她还需要继续诊断。
    杨毅只觉得一种冰凉酥麻感从她的手指上传来，明明是阳春三月，可这位女医官的手似乎是一块寒冰般，没有半点温度。
    足足过了近十分钟，沈天心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杨毅身上那种从里到外被窥视的感觉才算逐渐消失。
    “你的问题挺严重的，内伤极重，新伤旧患，丹田破损，无法聚气，等同修为被废，随着时间推移，你的功力会逐渐倒退，按常理本该卧榻在床，根本难以行动，可是你却行动如常，而且精血刚猛，就像数十年勤修锻体功夫的武者一般。”
    沈天心脸上带有诧异之色，眼中原本没有多少情感，现在却有了一丝好好奇。
    曾经有一个伟人说过，当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好看的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好奇的时候，那就是一段故事的开始。
    “没错，我自幼家传一套锻体绝学，就算丹田破损，我也未曾停歇，或许，这就是我受到内伤后也能行动如常的原因。”
    “我建议你在彻底治好内伤、修复丹田之前，最好先停下那门锻体功夫的修行，这对你的康复有好处。”
    沈天心点点头，没有继续询问，毕竟“家传绝学”就涉及到病人的隐秘。
    “人体虽然在各种精妙武学的开发下，已经自成穹顶，好似有无穷无尽的潜力一般，但实际上人体毕竟不是真的穹顶，你在修行锻体功夫时，无形中也在给内腑经脉增加负担，同时也会剥夺修复自身的潜力。”
    “你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只能先用‘五气凝元术’先治愈你的内伤，再配合一副古方，以金针渡穴的办法，激发你的潜力，让你能够自行修复丹田裂痕，只是这古方有一些副作用，要先告诉你。”
    沈天心略有沉吟，好像这个副作用有些严重。
    “请沈医官有话直说，不必对杨某隐瞒，杨某自玉宁关出世以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我也听红月提起过你们在北疆的故事，对杨提举的悲天悯人之心，甚感钦佩，若不是杨提举所为，这数十万的难民怕是都要填入天河之中……”
    “我这道古方是源自十万大山中的蛮疆一脉，蛮疆虫族同样是擅长巫术，但与其余诸地不同，北疆异族的巫术传自诸部兽神，是巫术起源，五大祭术更是源远流长。”
    “而蛮疆巫术则不同，十万大山多有毒瘴，毒虫毒草遍地都是，所以蛮疆巫术是集毒药巫术之大成，加上他们自行流传出来的蛊祭之术，便自成一派的诞生了‘蛊毒巫术’，而我所说的，就一种叫做‘命蛊同生’的古方。”
    “蛊毒巫术虽然邪异奇诡，但也是由毒药巫术分化而出，而毒药巫术也只是‘祝祭之术’的一大分支罢了，所以我的师门也略有涉猎。”
    “此古方是早年间我随师父行走十万大山采集仙药时偶然所得，虽然被师父认为是旁门左道，但的确补缺了‘祝祭之术’中的许多不足。”
    “‘命蛊同生’实际上就是炼制一种叫做‘同命蛊’的虫子，让它钻入你的心脏，自此你的性命便与其共生，你需要以精血喂养它，同时，它也可以不断激发你的潜能，让你能够快速修复自身创伤。”
    “但这种‘自愈’的代价，实际上也是在透支你的生命力，当超过一定限度，同样会让你早亡，这其实只是利用了‘同命蛊’自身对危机感应罢了，并不是让你真的多出了什么异术，反而在以后可能会是一种负担。”
    沈天心生怕杨毅听不懂，详细的解释了“命蛊同生”这门巫术的原由。
    杨毅一听就明白了，无非就是利用“生化工具”刺激细胞再生，快速恢复罢了。
    “如果你不是有这般充沛的精血气力，我还不敢使用此法，当然了，危险肯定是有一些的，你若是想要用其他方法修复丹田，也并非没有。”
    “你只得慢慢等着，那不但要重新炼制丹药，而且你还得雇一名精通‘祝祭’的巫师，时时刻刻用法力洗涤你的脏腑，减缓你的功力损失。”
    “即使如此，也只能拖得三四年，你就会彻底功力全失，毕竟你的修为境界也不高，功力远没有三昧境武者那般深厚。”
    杨毅这下听明白了，从数据上看，他自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太大问题，可从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来看，杨毅几乎跟“废人”没什么区别。
    想要“变废为宝”，自然没有那么简单，修复丹田，只能依靠一些天材地宝的特殊功效，但是他可等不了那么久，三四年过去，他就算修复了丹田，也是功力全失，跟普通人没有区别。
    “既然如此，便麻烦沈医官了。”
    杨毅一点也不在乎身体里多了个奇奇怪怪的虫子，反正更莫名其妙的东西都寄居在自己灵魂深处。
    “好！我也是第一次炼制这种‘同命蛊’，必定全力以赴！你以后只要少与人动手，其实并不会折损寿命，相反两者相辅相成，对你还能有所增益……我也总算没有失了红月郡主的期待。”
    沈天心松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自己提出的治疗方案，不被病人接受，虽然从医官的角度来讲，她的确是给出了最好的建议，但有时候病人的情况会更复杂，比如“怕虫子”之类的。
    “沈医官不知年芳几何？怎会与红月郡主相交莫逆？”
    结束了诊断，杨毅也便与沈天心闲聊起来，毕竟从对方的谈吐就能听出来，沈天心的年纪肯定不小了，而且见识广博，连蛮疆和十万大山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都去过。
    “没人跟杨提举说过吗？女人的年纪千万不要乱打听。”
    “我只是为我们副都卫问的，他看起来对你有点那个意思，沈医官不考虑一下吗？”
    “那只能是辜负秦都卫了，我自幼在师门中长大，所修行的‘素女寒玉经’是断绝男女之欲的法门，在我眼中，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病人，一种是没有病的人。”
    杨毅闻言点头，他早就觉得这个沈天心怪怪的，对方修的是巫师道，浑身却凉的像一块冰，而且看人的眼神总有一种屠夫即将宰猪的感觉。
    “你先闭上眼睛，浑身放松，我先用‘五气凝元术’给你治疗内伤，此术要每隔三四日施展一次，约有五六次，你的内伤便可痊愈，这段时间我也会寻找材料，为你炼制‘同命蛊’。”
    杨毅闻言紧闭双目，沈天心催动法力，双手掐诀，念了个咒法，一股白气便笼罩在杨毅脑袋上，随着杨毅的呼吸被他全数吸入体内。
    那种冰凉舒适，浑身酸麻的感觉再次袭来，杨毅能够感觉到昨晚被“尚文芳”震伤的内腑正在这股清凉气息中逐渐舒展活力。
    这一次施法，仅是过去了五分钟，杨毅便双臂一展醒了过来，他自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多谢沈医官！不知杨某该付出何等代价？”
    沈天心不愧是大乾第一女医官的称谓，这一手“祝祭巫术”的确奇妙。
    “该拿的东西，我会从红月那里取得，杨提举放心接受便是……我听说红月在北疆身中寒毒之时，也是由杨提举以纯阳真气帮她压制寒毒，后来更是从神武堂中获得了秘法，让她以散功的代价祛除寒毒？”
    “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红月郡主虽然身在军伍，可毕竟是皇族郡主，你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若是不能做这郡马爷，便是‘玷污皇族’的杀头大罪！可你若是做了郡马爷，不等走上花轿抬进将军府，有可能就要被多方势力围剿致死！”
    沈天心眉头一皱，她与裴红月的关系的确更亲密，这种事徐紫嫣就不知道。
    “沈医官可莫要吓唬我！”
    “幸运的是，红月的身子还在，你们的事情也没有胡乱说出去。”
    “你总算还有一些理智，若是没有自保的实力，以后还是要跟红月划清界限，当然，如果你的实力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凌虚大宗师’的警告，便当我没说过这番话。”
    “……杨某能多问一句吗？红月花费了什么代价，让沈医官出手？”
    杨毅沉默了片刻，“凌虚大宗师”这几个字让他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战神·闻清之”，他不由话锋一转，便想知道自己到底又欠了裴红月多大的人情。
    “红月早知你会有此一问，她让我转告你，她的性命都是你从北疆带回来的，区区一些身外之物，根本不算什么。”
    “那这次红月怎么没有跟沈医官一起来？”
    “这事还不得问你自己！”
    “啊？问我自己？”
    杨毅伸手指了指自己鼻子。
    “红月被禁足在将军府中不得外出，据说昨天偷偷出去与你私会，被许多人都撞见了，裴庆将军大发雷霆，派出了府中四将，牢牢将她锁在闺房中，她还是让徐紫嫣带话给我的。”
    “我们两个明明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被裴将军这么整治，就好像有了什么大罪过一样，徒惹非议。”
    “人言可畏呀！”
    杨毅还有问题，但是沈天心显然不愿意再多说，只是约好了三日后再来给他治疗，如果碰到急事来不了，便会托人带个信过来另外再约个时间。
    从“坐客堂”一出来，秦朗早就等在门外，让杨毅这个病号赶紧回去休息，自己亲自将沈天心送回官邸。
    杨毅正好找个借口回家休息，虽然这个差事并不乏累，但只要一进这个衙门，他就觉得自己一身的“班味”，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第173章 玄丹

    回到王府旧宅，时间还早，老关带着大批黄帮弟子正在修建府邸，似乎黄思思亲自吩咐下来了，要尽全力做好这件事，经过昨晚的“合作”，他与黄思思的关系更加密切，两人似乎也已经有了一些无言的默契。
    杨毅在主房中小睡了一会儿便精满神足，他此时精神属性极高，只需要小睡就能消解睡意，索性开始清点这次行动的战利品，往须弥戒环中一摸，最先摸到的，就是那个小瓶子。
    这个瓶子是从尚书府的“高护卫”身上搜刮来的，看这瓶子样式，琉璃嵌金，似乎也极为不凡。
    打开来一看，只有一枚紫色丹丸散发着独特的药香，闻一下，杨毅体内那一点游离的真气居然产生了跃动感。
    杨毅连忙兑换一张“鉴定符”拍了上去，顿时展示出这枚丹药的信息：
    【紫阳玄丹：八阶道具；蕴含强大的阳性药力，使用者请根据自身条件慎用。】
    【特性·砥砺：含在嘴中，运转阴性内力抵抗，可磨炼内力强度，最高可使得内力凛度达到8点；】
    【特性·升阳：直接服用，可永久增加阳性内力2点烈度；】
    【特性·紫阳药力：服用后，在5分钟内持续增长产生总计50万点临时内力，如体力属性低于500点，则会爆体而亡。】
    “高护卫是好人啊！”
    杨毅顿时两眼放光，没想到貌不惊人的“高护卫”居然随身带着这么好的宝贝，能够被商城系统评级为“八阶道具”，那就是在商城中也无法随意买到的高阶货，就算随机抽奖抽到类似的东西，那也得花费至少也要百万元宝。
    也就是说，杨毅随手杀了这么个护卫，身上得来的“紫阳玄丹”，便让他省下了百万元宝。
    更关键的是，这颗“紫阳玄丹”对于高护卫来说可能只是用来“练功”的道具，但是对于杨毅来说，这就是“大补之物”，“紫阳药力”产生的庞大临时内力，正好可以用来冲击经脉。
    杨毅当即盘膝而坐，毫不客气的将紫阳玄丹吞服下去，随着丹药在腹内化开，逐渐产生一股浓烈的药力冲击四肢百骸，杨毅紧锁眉头，强行压制身体的颤抖，集中精神收束那些乱窜的药力，运转“血刀心经”，将这些药力全部转化为“临时内力”。
    【叮！你服用“紫阳玄丹”成功！真气烈度永久+2！“纯阳内力”进阶为“至阳内力”！】
    【至阳内力（真气烈度9）：治愈内伤效果+30；额外增加9灼烧伤害（随真气烈度增加），使用阳性外功，灼烧伤害翻倍；阳性武学组合需求-1。】
    【“特性·六阳融雪”激活！】
    随着杨毅获得“至阳内力”，他的内力特权终于发生了质的变化，可有可无的“治愈内伤”效果达到了30，也就是说些许小伤，只要至阳内力在体内一转便可痊愈。
    至于增加的灼烧伤害，等同于额外增加的“属性伤害”，就算是锻体武学的高手，也无法抵御。
    更珍贵的则是“阳性武学组合需求-1”这个词条，这不但意味着久违的“特性·六阳融雪”再次回归，更大的意义是学习“九阳神功”的前置条件，也只需要八个阳性武学了，
    杨毅运转“至阳内力”，浑身暖融融的，当即开始冲击“奇经八脉”！
    在足足50万带你烈度高达11点的至阳真气冲击下，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等四脉几乎没有任何窒碍，几乎是一冲即破，这既是杨毅长久修炼以来的厚积薄发，也是机缘所至。
    到了“任督二脉”，则是耗费了一些力气，不过也没有太大问题，在缺乏经验之下，也只是稍作休整，便一举突破，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便顺利打通了“奇经八脉”，完成了许多通脉境武者需要七八年的水磨功夫才能做到的事情。
    “紫阳玄丹”功不可没！
    【“奇经八脉”俱通：力量、敏捷、体力+40，内力调运效率提升系数+2、内功武学修行效率提升+2】
    整个通脉境只剩下最后的“生死玄关”，只要破了过去，便是“先天境”的康庄大道。
    杨毅自“紫阳玄丹”上转化而来的临时内力值也只剩下10万点不到，加上现在精神乏累，还没有完全做好冲击“生死玄关”的准备，要知道这一关非常诡异，如同一扇会自我生长的壁障。
    如果第一次未能破开，随后每次再去冲击，都会发现这层壁障比上次更加难了三分，杨毅也只有放一放，等做好了万全准备再行突破。
    杨毅轻缓了一口气，从入定中醒来，望了一下日头，已经过了午时许久。
    “张睢！随我去玉华池泡一泡。”
    杨毅喊来自己的小徒弟，这剩余的临时内力值不能浪费了，该是磨炼弟子完成“师徒任务”的时候了。
    张睢没有杨毅的吩咐，都不敢轻易练功，这时候正在后院劈柴，闻听声音连忙赶来。
    劈柴也是杨毅教导的，有一门刀法叫做“砍柴十八路”，是一门极为实用的基础刀法武学，虽然杨毅没能学会，但不乏他将这其中的窍门教给张睢。
    劈柴既可以锻炼刀法的准头、力道，也可以锻炼眼力、腰力，算是一种肤浅的锻体术，经过杨毅的点拨，通过练习这种“劈柴刀法”，张睢这两天已经增长了1点体力属性了。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上，加上有正确的锻炼方式，短时间内的确可以快速增长一些属性来弥补先天缺陷。
    “老关，本提举今天要去玉华池包场，闲杂人等不要出现，另外准备一壶年月最久的‘烈珍烧’！”
    杨毅随手便扔过去2颗金豆子。
    “难得杨少侠今天有兴致，老关肯定给你安排妥帖！”
    老关带着2名黄帮弟子疾步而去。
    很快，杨毅带着张睢来到玉华池中，两人皆是褪去上衣，杨毅结实的身体上遍布伤疤，这都是自北疆战场上用命换来的，对比之下，张睢的体格就显得单薄弱小。
    杨毅带着张睢直接来到泉眼附近，看着咕咕冒出的热流，杨毅指了指便道：“跳下去！”
    “啊？师父，这可是熟开的热水，我直接下去可不得烫掉一层皮？”
    杨毅也懒得解释，直接一脚踹在张睢屁股上，让他落入泉眼之中。
    “好烫！好烫！”
    张睢一跌入其中，便大喊大叫。
    “闭嘴！紧守心神，运转师父教给你的内功抵御热流侵体，只要你全力以赴的运转功力，这泉眼中的热流还伤不到你，反而能够精进你的内功。”
    张睢遵从杨毅的话，连忙运转“混元童子功”，果然随着他的全身心进入练功状态，那股泉眼中的热流便不再令人难受。
    约摸等了十几分钟，老关送来“烈珍烧”，杨毅见张睢已经适应之后，便拍开封泥，自商城中花费数千元宝，购买了“虎鞭”、“鹿茸”、“海马”、“狗宝”等物，这些都是大补元气的纯阳药物。
    杨毅将这些纯阳药物捏得粉碎化入酒中，摇晃均匀，这才捏开张睢的嘴巴道：“大口喝！如果你想武艺有成，便要熬得住这份苦，你先天不足，唯有大补入体，增发纯阳，才能令你潜能激增。”
    张睢闻言便大口喝下配有纯阳药物的“烈珍烧”，当真喝得一滴不剩，可这烈酒入喉，又有泉眼热流冲击全身，好似落入火炉之中，内外煎熬。
    “师父……我好难受！我好像要烧着了！”
    张睢感觉有一股力量自下腹而生，似乎要撑爆身体一般，火热的气息滚过身体每一处，便像烙铁印过一样。
    “那是自然，你之前太虚了，如此大补，自然虚不受之，为师助你一臂之力！”
    杨毅单掌探出，抵住张睢后心，至阳内力徐徐而进，他与张睢同修“混元童子功”，几乎是同源内力，张睢内力不足，体质又差，根本无法化开药力。
    原本这些药力会随着毛孔呼吸，全部流散至体外，可在这泉眼之中，热流无时无刻不在冲击张睢的身体，这导致酒气药力反而带着热流返回他的体内，如此循环往复，张睢体内的纯阳之气不减反增。
    这便是杨毅在泉眼中饮下烈酒，从而导致体质上升的原因。
    珍贵的是这泉眼中的天地灵气，这些灵气对于杨毅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他毕竟体力深厚，可张睢却不同，他借助酒气药力携带泉眼灵气自体内不断洗刷，就如同洗筋伐髓一样，可以让他的体力飞速上涨。
    而且杨毅此举，如同杜明威当年的灌顶传功一样，两者不但是同源，杨毅的内力还是至阳内力，对于张睢的帮助就太大了。
    借助这方泉眼，杨毅就能够最大限度的让灌顶的内力不至于溢散出去，全部被张睢吸收殆尽。
    一转眼的功夫，张睢的体力属性就超过了70点，生命值更是超过了1000点，这是纯阳药物混合泉眼灵气尽数被张睢的身体吸取的缘故，而且随着“混元童子功”的越发精进，体力属性还在缓缓增长。
    【师徒任务（一）已完成，是\/否选择继续下一轮？】
    【提示：选择“是”，则奖励升级，暂不发放，立即随机生成“师徒任务（二）”；选择“否”，则获得“九折购物券”x1，“师徒任务·张睢”终止。】
    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杨毅当然要选择“是”，只见视网膜上字幕有片刻迟滞，很快就发布的第二轮“师徒任务”。
    【师徒任务（二）：张睢的内力值达到3000点；奖励“八折购物券”x1……任务已完成！是\/否继续下一轮任务……】
    【师徒任务（三）：张睢的四维综合属性达到200点；奖励“七折购物券”x1！】
    随着杨毅的内力输入，张睢将其缓缓化为己用，几乎眨眼之间就完成了“师徒任务（二）”，但紧随而来的“师徒任务（三）”，难度几乎翻了个倍。
    好在“混元童子功”在杨毅的操作方法下飞速精进，先前已经是小成，现在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圆满，而且随着接受杨毅的灌顶功力，他的内力上限也如同吹气球般膨胀起来，很快就超过了五万点，并且依旧在持续上涨。
    “混元童子功”可是每级令四维属性+5点的功法武学，境界圆满之下，自然也就完成了“师徒任务（三）”，可接下来生成的“师徒任务（四）”不由让杨毅眉头一挑。
    【师徒任务（四）：张睢的生命值达到2w点；奖励“六折购物券”x1、“至尊残页x1”！】
    杨毅虽然知道“师徒任务”是个坑，因为前三轮任务简单的不像话 ，可随着进入第四轮，难度几乎翻了十倍，可奖励也更加令人垂涎。
    光是一张“至尊残页”，那就是硬通货，价值远在二十万元宝之上。
    杨毅盘算了一下，想要生命值达到2w点，把体力属性练到1500点以上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好几门专修体力属性的江湖绝学不断的刷属性才能做到，所以短期内要完成这个任务，就必须依靠外力，比如说装备。
    不但得是高阶装备，还必须是增加生命值上限的套装才行。
    “果然是个坑啊！”
    杨毅叹了口气，不知道多少玩家栽在这“师徒任务（四）”上，耗费精力去完成显然不现实，可若是不完成，那之前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区区一张“七折购物券”，甚至不如新手保护期的“五折特权”。
    “差不多了，今日为师便先助你打通十二正经！”
    杨毅也是在积攒了将近七八万点内力时，才将“十二正经”打通，可张睢现在不但内力差不了多少，而且在体内流转的都是杨毅的“至阳内力”，等他完全化解吸收，才会转变为自己的纯阳内力。
    这个时候打通“十二正经”，用得就是张睢不属于自己的“至阳内力”，成功率高达百分之百，完全就是杨毅故意在卡bug。

 第173章 玄丹

    回到王府旧宅，时间还早，老关带着大批黄帮弟子正在修建府邸，似乎黄思思亲自吩咐下来了，要尽全力做好这件事，经过昨晚的“合作”，他与黄思思的关系更加密切，两人似乎也已经有了一些无言的默契。
    杨毅在主房中小睡了一会儿便精满神足，他此时精神属性极高，只需要小睡就能消解睡意，索性开始清点这次行动的战利品，往须弥戒环中一摸，最先摸到的，就是那个小瓶子。
    这个瓶子是从尚书府的“高护卫”身上搜刮来的，看这瓶子样式，琉璃嵌金，似乎也极为不凡。
    打开来一看，只有一枚紫色丹丸散发着独特的药香，闻一下，杨毅体内那一点游离的真气居然产生了跃动感。
    杨毅连忙兑换一张“鉴定符”拍了上去，顿时展示出这枚丹药的信息：
    【紫阳玄丹：八阶道具；蕴含强大的阳性药力，使用者请根据自身条件慎用。】
    【特性·砥砺：含在嘴中，运转阴性内力抵抗，可磨炼内力强度，最高可使得内力凛度达到8点；】
    【特性·升阳：直接服用，可永久增加阳性内力2点烈度；】
    【特性·紫阳药力：服用后，在5分钟内持续增长产生总计50万点临时内力，如体力属性低于500点，则会爆体而亡。】
    “高护卫是好人啊！”
    杨毅顿时两眼放光，没想到貌不惊人的“高护卫”居然随身带着这么好的宝贝，能够被商城系统评级为“八阶道具”，那就是在商城中也无法随意买到的高阶货，就算随机抽奖抽到类似的东西，那也得花费至少也要百万元宝。
    也就是说，杨毅随手杀了这么个护卫，身上得来的“紫阳玄丹”，便让他省下了百万元宝。
    更关键的是，这颗“紫阳玄丹”对于高护卫来说可能只是用来“练功”的道具，但是对于杨毅来说，这就是“大补之物”，“紫阳药力”产生的庞大临时内力，正好可以用来冲击经脉。
    杨毅当即盘膝而坐，毫不客气的将紫阳玄丹吞服下去，随着丹药在腹内化开，逐渐产生一股浓烈的药力冲击四肢百骸，杨毅紧锁眉头，强行压制身体的颤抖，集中精神收束那些乱窜的药力，运转“血刀心经”，将这些药力全部转化为“临时内力”。
    【叮！你服用“紫阳玄丹”成功！真气烈度永久+2！“纯阳内力”进阶为“至阳内力”！】
    【至阳内力（真气烈度9）：治愈内伤效果+30；额外增加9灼烧伤害（随真气烈度增加），使用阳性外功，灼烧伤害翻倍；阳性武学组合需求-1。】
    【“特性·六阳融雪”激活！】
    随着杨毅获得“至阳内力”，他的内力特权终于发生了质的变化，可有可无的“治愈内伤”效果达到了30，也就是说些许小伤，只要至阳内力在体内一转便可痊愈。
    至于增加的灼烧伤害，等同于额外增加的“属性伤害”，就算是锻体武学的高手，也无法抵御。
    更珍贵的则是“阳性武学组合需求-1”这个词条，这不但意味着久违的“特性·六阳融雪”再次回归，更大的意义是学习“九阳神功”的前置条件，也只需要八个阳性武学了，
    杨毅运转“至阳内力”，浑身暖融融的，当即开始冲击“奇经八脉”！
    在足足50万带你烈度高达11点的至阳真气冲击下，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等四脉几乎没有任何窒碍，几乎是一冲即破，这既是杨毅长久修炼以来的厚积薄发，也是机缘所至。
    到了“任督二脉”，则是耗费了一些力气，不过也没有太大问题，在缺乏经验之下，也只是稍作休整，便一举突破，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便顺利打通了“奇经八脉”，完成了许多通脉境武者需要七八年的水磨功夫才能做到的事情。
    “紫阳玄丹”功不可没！
    【“奇经八脉”俱通：力量、敏捷、体力+40，内力调运效率提升系数+2、内功武学修行效率提升+2】
    整个通脉境只剩下最后的“生死玄关”，只要破了过去，便是“先天境”的康庄大道。
    杨毅自“紫阳玄丹”上转化而来的临时内力值也只剩下10万点不到，加上现在精神乏累，还没有完全做好冲击“生死玄关”的准备，要知道这一关非常诡异，如同一扇会自我生长的壁障。
    如果第一次未能破开，随后每次再去冲击，都会发现这层壁障比上次更加难了三分，杨毅也只有放一放，等做好了万全准备再行突破。
    杨毅轻缓了一口气，从入定中醒来，望了一下日头，已经过了午时许久。
    “张睢！随我去玉华池泡一泡。”
    杨毅喊来自己的小徒弟，这剩余的临时内力值不能浪费了，该是磨炼弟子完成“师徒任务”的时候了。
    张睢没有杨毅的吩咐，都不敢轻易练功，这时候正在后院劈柴，闻听声音连忙赶来。
    劈柴也是杨毅教导的，有一门刀法叫做“砍柴十八路”，是一门极为实用的基础刀法武学，虽然杨毅没能学会，但不乏他将这其中的窍门教给张睢。
    劈柴既可以锻炼刀法的准头、力道，也可以锻炼眼力、腰力，算是一种肤浅的锻体术，经过杨毅的点拨，通过练习这种“劈柴刀法”，张睢这两天已经增长了1点体力属性了。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上，加上有正确的锻炼方式，短时间内的确可以快速增长一些属性来弥补先天缺陷。
    “老关，本提举今天要去玉华池包场，闲杂人等不要出现，另外准备一壶年月最久的‘烈珍烧’！”
    杨毅随手便扔过去2颗金豆子。
    “难得杨少侠今天有兴致，老关肯定给你安排妥帖！”
    老关带着2名黄帮弟子疾步而去。
    很快，杨毅带着张睢来到玉华池中，两人皆是褪去上衣，杨毅结实的身体上遍布伤疤，这都是自北疆战场上用命换来的，对比之下，张睢的体格就显得单薄弱小。
    杨毅带着张睢直接来到泉眼附近，看着咕咕冒出的热流，杨毅指了指便道：“跳下去！”
    “啊？师父，这可是熟开的热水，我直接下去可不得烫掉一层皮？”
    杨毅也懒得解释，直接一脚踹在张睢屁股上，让他落入泉眼之中。
    “好烫！好烫！”
    张睢一跌入其中，便大喊大叫。
    “闭嘴！紧守心神，运转师父教给你的内功抵御热流侵体，只要你全力以赴的运转功力，这泉眼中的热流还伤不到你，反而能够精进你的内功。”
    张睢遵从杨毅的话，连忙运转“混元童子功”，果然随着他的全身心进入练功状态，那股泉眼中的热流便不再令人难受。
    约摸等了十几分钟，老关送来“烈珍烧”，杨毅见张睢已经适应之后，便拍开封泥，自商城中花费数千元宝，购买了“虎鞭”、“鹿茸”、“海马”、“狗宝”等物，这些都是大补元气的纯阳药物。
    杨毅将这些纯阳药物捏得粉碎化入酒中，摇晃均匀，这才捏开张睢的嘴巴道：“大口喝！如果你想武艺有成，便要熬得住这份苦，你先天不足，唯有大补入体，增发纯阳，才能令你潜能激增。”
    张睢闻言便大口喝下配有纯阳药物的“烈珍烧”，当真喝得一滴不剩，可这烈酒入喉，又有泉眼热流冲击全身，好似落入火炉之中，内外煎熬。
    “师父……我好难受！我好像要烧着了！”
    张睢感觉有一股力量自下腹而生，似乎要撑爆身体一般，火热的气息滚过身体每一处，便像烙铁印过一样。
    “那是自然，你之前太虚了，如此大补，自然虚不受之，为师助你一臂之力！”
    杨毅单掌探出，抵住张睢后心，至阳内力徐徐而进，他与张睢同修“混元童子功”，几乎是同源内力，张睢内力不足，体质又差，根本无法化开药力。
    原本这些药力会随着毛孔呼吸，全部流散至体外，可在这泉眼之中，热流无时无刻不在冲击张睢的身体，这导致酒气药力反而带着热流返回他的体内，如此循环往复，张睢体内的纯阳之气不减反增。
    这便是杨毅在泉眼中饮下烈酒，从而导致体质上升的原因。
    珍贵的是这泉眼中的天地灵气，这些灵气对于杨毅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他毕竟体力深厚，可张睢却不同，他借助酒气药力携带泉眼灵气自体内不断洗刷，就如同洗筋伐髓一样，可以让他的体力飞速上涨。
    而且杨毅此举，如同杜明威当年的灌顶传功一样，两者不但是同源，杨毅的内力还是至阳内力，对于张睢的帮助就太大了。
    借助这方泉眼，杨毅就能够最大限度的让灌顶的内力不至于溢散出去，全部被张睢吸收殆尽。
    一转眼的功夫，张睢的体力属性就超过了70点，生命值更是超过了1000点，这是纯阳药物混合泉眼灵气尽数被张睢的身体吸取的缘故，而且随着“混元童子功”的越发精进，体力属性还在缓缓增长。
    【师徒任务（一）已完成，是\/否选择继续下一轮？】
    【提示：选择“是”，则奖励升级，暂不发放，立即随机生成“师徒任务（二）”；选择“否”，则获得“九折购物券”x1，“师徒任务·张睢”终止。】
    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杨毅当然要选择“是”，只见视网膜上字幕有片刻迟滞，很快就发布的第二轮“师徒任务”。
    【师徒任务（二）：张睢的内力值达到3000点；奖励“八折购物券”x1……任务已完成！是\/否继续下一轮任务……】
    【师徒任务（三）：张睢的四维综合属性达到200点；奖励“七折购物券”x1！】
    随着杨毅的内力输入，张睢将其缓缓化为己用，几乎眨眼之间就完成了“师徒任务（二）”，但紧随而来的“师徒任务（三）”，难度几乎翻了个倍。
    好在“混元童子功”在杨毅的操作方法下飞速精进，先前已经是小成，现在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圆满，而且随着接受杨毅的灌顶功力，他的内力上限也如同吹气球般膨胀起来，很快就超过了五万点，并且依旧在持续上涨。
    “混元童子功”可是每级令四维属性+5点的功法武学，境界圆满之下，自然也就完成了“师徒任务（三）”，可接下来生成的“师徒任务（四）”不由让杨毅眉头一挑。
    【师徒任务（四）：张睢的生命值达到2w点；奖励“六折购物券”x1、“至尊残页x1”！】
    杨毅虽然知道“师徒任务”是个坑，因为前三轮任务简单的不像话 ，可随着进入第四轮，难度几乎翻了十倍，可奖励也更加令人垂涎。
    光是一张“至尊残页”，那就是硬通货，价值远在二十万元宝之上。
    杨毅盘算了一下，想要生命值达到2w点，把体力属性练到1500点以上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好几门专修体力属性的江湖绝学不断的刷属性才能做到，所以短期内要完成这个任务，就必须依靠外力，比如说装备。
    不但得是高阶装备，还必须是增加生命值上限的套装才行。
    “果然是个坑啊！”
    杨毅叹了口气，不知道多少玩家栽在这“师徒任务（四）”上，耗费精力去完成显然不现实，可若是不完成，那之前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区区一张“七折购物券”，甚至不如新手保护期的“五折特权”。
    “差不多了，今日为师便先助你打通十二正经！”
    杨毅也是在积攒了将近七八万点内力时，才将“十二正经”打通，可张睢现在不但内力差不了多少，而且在体内流转的都是杨毅的“至阳内力”，等他完全化解吸收，才会转变为自己的纯阳内力。
    这个时候打通“十二正经”，用得就是张睢不属于自己的“至阳内力”，成功率高达百分之百，完全就是杨毅故意在卡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