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仙录：全世界都遭到认知篡改》 第1章 金刚寺 群山巍峨，林木繁茂，晨曦初照，云雾蒸腾。 沈明净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儿，我不是应该在宿舍里么？” 他是一个普通的机械系在读博士生。 昨天，在实验室工作十几个小时的他拖着劳累疲乏的身躯，回到宿舍之后便和衣而卧，躺在床上安然入睡。 但现在他却被一阵寒风冻醒，努力睁开眼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那张熟悉的小床上，而是身处于一片陌生的山林之中。 此时的沈明净除了身上单薄的衣物之外一无所有，从山林深处更是隐约传来几声不知何种野兽的嚎叫，似远似近，令人毛骨悚然。 “我怎么会突然跑到这种深山老林里来了？” 迷茫中的沈明净有些不知所措，等他回过神来，尝试着在附近寻找出路时，却是一无所获。 山林间的晨风寒冷刺骨，很快就冻得他瑟瑟发抖，周遭不知名野兽的嚎叫也似乎越来越近，仿佛它们已经发现了这个新鲜的猎物。 “该死，我不会就这么喂了野狼？还是说，冻死会更有尊严一点？” 所幸，就在他已经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附近传来了一阵人类的脚步声。 沈明净精神一振，立刻向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跑去，毕竟不论来者是什么人，至少比野兽要强得多。 对方似乎也听到了他的动静，也朝这边走来。很快，双方就看到了彼此。 密林中，沈明净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亮闪闪的光头。 原来来人是一名小和尚，手持一柄砍柴刀，背上还背着一大捆柴禾，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年纪。 小和尚见了沈明净，也是十分惊讶，出声问道：“施主，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明净心想，若是说自己突然出现在山中，对方必然不会相信，因此略作掩饰道： “小师傅你好，我在山上迷路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和尚挠挠头道：“此处是金刚寺的后山啊。” 金刚寺？ 沈明净十分疑惑，他所在的大学附近并没有这个名字的寺庙啊。 但不管如何，至少他暂时算是安全了，等到了这金刚寺中，再去联系外面的人也不迟。 想到这里，沈明净对小和尚请求道：“小师傅，你能带我去你们寺里歇歇脚吗？” “这倒没问题，施主请随我来。” 小和尚在前引路，沈明净跟随在后，穿过重重密林，向着山顶而去。 两人走了不久，薄雾朦胧中，隐约可闻几声暮鼓晨钟。 循声望去，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庞然古寺，门前的紫檀木匾额上书写着“金刚寺”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山门点点斑驳，已历千百年风霜，却不减其肃穆之姿。门前屹立着两尊护法天王石像，一左一右，皆是怒目横眉，更为古寺添了几分庄严。 “施主，这就是鄙寺了，请随我进入。” “有劳小师傅了。” 沈明净向小和尚行了一礼，跟在他的身后，进入金刚寺中。 此时虽是时辰尚早，寺内已有不少僧人穿行其中，或早课、或洒扫，各自不一而足。 沈明净注意到这些僧人大多数都身披短袍，身材高大健硕，露出筋肉虬结的手臂，倒是不愧于山门前的“金刚”二字。 但走在金刚寺中，沈明净却越发疑惑起来。 这里似乎太过原始了。 没有电灯、没有电线，完全看不到任何现代化的痕迹。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小和尚将沈明净带到了一名青年僧人面前，对方看着三十岁上下年纪，面貌和善。 小和尚对这名青年僧人说道：“明礼师兄，这是我在山上遇到的一位施主，他似乎迷路了，想来咱们寺中寻求帮助。” “有劳师弟了，你且去忙。” 小和尚行了个佛礼，又对沈明净说道：“施主，这位师兄是本寺的知客僧，法名明礼，你有什么事就和他谈，小僧告退。” “多谢小师傅一路相助。” 沈明净谢过小和尚之后，对明礼鞠了一躬，说道：“明礼师傅，不知这里哪儿有电话能借我一用么？” 然而，对方的反应却是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电话，那是何物？” 看着明礼奇怪的神色，又想起进入寺中的异样感，沈明净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一个神奇的想法顿时浮现在脑海中—— 他该不会穿越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沈明净故意捂着额头，痛苦地问道：“明礼师傅，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可能在山中摔倒，伤到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了。” 明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回答道：“这里名为苦谛山，因为本寺是金刚寺总寺座下四谛院管辖的苦谛分寺，故而以此为山名。” 苦谛山？ 沈明净内心震惊不已，看来自己真的是穿越了。 为了探听更多情报，他装作头疼的模样，倒抽一口冷气：“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什么了，明礼师傅，你能再多跟我说说么？” 明礼被他这模样唬住，显然有些慌了，着急地说道：“施主，你还想问些什么，贫僧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明净看对方已经相信了自己，假装疼得倒在地上，连声催促道：“天文地理，什么都行！” “好好好，施主你别着急！” 从明礼口中，沈明净得知，这里已经不是他原本的那个世界了。 此方天地间共有五块大陆，分别名为中土神州、东皇玄州、南蛮灵州、西极荒州、北渊冥州，在这五洲之外，是被称为“无尽海”的无边汪洋。 五州当中，中土神州位居中央，幅员最广、人口最多，与身为道门发源地的东皇玄州隔着一道浅浅的海峡彼此相望。 从神州向西行去，翻越高耸入云的万重高山，便是曾为佛门祖庭，如今却早已渺无人迹的西极荒州。 神州往南，则是被一整片名为“饕餮林”的原始森林所覆盖的南蛮灵州，同样是人迹罕至。 至于最为神秘的北渊冥州，据说漂荡在无尽海之上，远离其余四州，不知所踪。 第2章 修行第一课 从明礼口中得知自己已经不在原本世界的沈明净，不得不为以后的生存问题早做打算。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想独自一人玩荒野求生显然是十死无生的愚蠢行为。 为求自保，他向明礼问道：“明礼师傅，我似乎完全想不起过往之事了，请问在下可以暂时在贵寺住下么？” 明礼听了他的要求，有些意外，但也没有直接拒绝，思索片刻之后，对他说道：“施主，这样，你且随我来。” 沈明净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只好乖乖跟在对方身后。 明礼带着他来到寺内的一座偏殿，只见里面有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僧人正在打坐念经。 明礼敲了敲房门，带着沈明净走进殿内，对那名中年僧人说道： “明传师兄，这位施主在后山中迷失了路途，似乎还摔伤导致失忆，想要暂时在本寺住下。” 名为明传的中年僧人闻言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沈明净一番，对他问道：“这位施主，可否让贫僧给你摸骨看看？” 沈明净点了点头，明传便伸手在他头顶、肋骨、脊椎等处仔细地摸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嗯，他有修行的资质，先当俗家弟子，若是修行有成，未必不能正式拜师。” 沈明净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他以前看过的小说里，那些门派收徒不都要经过非常严格的考验么？ 为什么这金刚寺却是如此草率？ 就在他正疑惑的时候，明礼对他解释道：“恭喜施主，不，现在应该叫你师弟了。明传师兄负责本寺招收俗家弟子之事宜，他既然点头，入门之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沈明净先是点了点头，又小声问道：“请问，为何贵寺招收弟子的检验过程如此呃简单？” 明礼笑道：“你有所不知，如今修行界人丁凋零，每一个有修行资质的人都十分宝贵。况且只是俗家弟子而已，想要正式入门可没这么简单。” 修行界？ 沈明净暗暗惊讶，莫非这里还是个具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么？ 这时，一旁的明传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下意识回答道：“我叫沈明净” “明净，明净” 明传将这两个字念了几遍，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好名字！” 这倒把沈明净吓了一跳。 见他还有些不明所以，明传解释道：“你有所不知，本寺这一代弟子都是明字辈的，你叫明净，岂不正是和本寺有缘！” 沈明净这才明白过来。 送走了明礼，明传转身对他说道：“明净师弟，为兄这就给你讲入门之后的第一课。” 沈明净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恭敬低头道：“我不，弟子洗耳恭听！” 明传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道：“你可知天下修行境界的划分么？” 沈明净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弟子不知。” 明礼也不见怪，对他说道：“这世上的修行境界，共有锻体、内元、神念、法相、洞虚、证道六个境界。” 沈明净问道：“不知这些修行境界，各自有何神异之处？” 明传为他解释道： “锻体期锤炼肉身，掌控气血运行之规律，寿元大涨，更可断肢重生；内元期修炼真元，从此脱胎换骨，超凡入仙，能施展种种神妙的术法； 神念期练就元神，即便肉身毁去，只要神魂不灭也能复活重生；法相境精气神三元合一，能在体外凝聚千丈法相，移山填海、摘星拿月也是视若等闲； 洞虚境则可洞察天机，更能一定程度上借取天道规则之力，可谓玄之又玄。至于最高的证道境” 沈明净已经听得入神，当即接口问道：“证道境又如何？” 明传摇摇头道：“证道境已经是传说中的存在，据说当世还没有修行者达到这一境界，究竟有何等的伟力，即便是贫僧也说不出来。” 沈明净顿时唏嘘不已。 随后，他又向明传问道：“不知除了本派之外，天下还有哪些门派？” “天下修行者分为道佛两脉，数量各半。 道门以天道宫为魁首，有谷神宗、云笈派、内景派、飞仙剑阁、演龙宗追附骥尾； 而佛门则以菩提宗为首，除本门外，另有弥勒教、观音阁、文殊院以及九华山四派。” 沈明净听了有些奇怪，开口询问：“为何以天下之大，却只有这十二家门派？” 明传闻言，眼神中露出有些缅怀的意味，叹了口气道： “据说在数千年前，世上的修行门派远不止这十二家。 那时大大小小的门派成百上千，遍布五州大地，修行者更是如过江之鲫，比现在多了何止十倍、百倍，可谓是繁盛一时。 只是天数无常，一场席卷天下的大灾之后，南蛮灵州、西极荒州沦为修行禁地，北渊冥州更是与其余四州断开连接，独自漂荡在汪洋大海之中。 而这场大灾中，九成九的修行门派都在一夕之间覆灭，余下的幸存者也是元气大伤。 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小门小派难以自保，只能依附仅有的几家大派求存。久而久之，这些小门派都被大派吸收合并，演变为如今的局面。” 沈明净恍然大悟，对明传行了一礼：“原来如此，多谢师兄解惑！” 明传点了点头，沉默片刻之后，又开口说道：“明净师弟，你随我前往库房取一样东西。” “是，弟子听命。” 明传带着沈明净来到库房，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门锁，入内取出一个小小的丹盒，将其递了过去。 沈明净接过丹盒，疑惑地问道：“明传师兄，这是什么？” 明传解释道： “此物名为气血丹，是本门从道门谷神宗购来，发放给尚未突破锻体境的俗家弟子们服用的，具有增强气血、辅助修炼、加速突破的功效。 这谷神宗被誉为天下第一丹道宗门，出产的丹药品质在整个修行界也是首屈一指，不少门派都从他们那里购买丹药。 你今天算是新入门，可以领取一枚，之后每个月会有人负责分发。” 沈明净略感诧异，没想到这金刚寺对弟子们倒是不错，不像他以前看的一些小说中那样弱肉强食，完全遵循丛林法则。 他当即对明传拜谢道：“多谢师兄赐丹！” 然而，沈明净打开丹盒，看到里面的丹药之时，面上却是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盒子中的哪里是什么宝贵的丹药，分明是一颗颗活生生的虫卵！ 第3章 F级诡物【虫丹】 沈明净接过明传递给他的气血丹，打开一看，没想到看到的不是什么丹药，而是一枚活生生的虫卵。 那虫卵足有婴儿拳头大小，透过半透明的卵鞘，甚至还能看到里面的虫子在缓慢而有节奏地蠕动着。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道机械般毫无感情的声音： “检测到f级诡物，判定——初次接触，请净化者命名！” 然而，一旁的明传师兄却都是神色如常的模样，好像没事人一样，对这枚恶心至极的虫卵视而不见，似乎也没听见方才的那道声音。 沈明净按捺住内心的惊骇，此时他甚至以为自己误入了一个魔道宗门，名为招收俗家弟子，实则是将他当成了练功的炉鼎！ “明净师弟，你怎么了？” 明传看他面色不对，奇怪地问到。 沈明净不敢显露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将丹药放回盒内，假装无事发生，小心地回应道：“无事，只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丹药，太过激动罢了。” 明传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一会儿我把本寺基础功法传你，你再服下丹药修炼。不过在此之前，我先带你去见见其他的俗家弟子，也就是你的师兄们” 沈明净跟在明传身后，来到寺后的一间小院内，里面有几人正在演练拳脚，各个都是短发，并未剃度。 见明传来到，他们都停下了动作，排成一排，恭敬地问候道：“见过明传师兄！” 明传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轻松，随后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贫僧领来一名新入门的俗家弟子，从今日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师弟，好好相处，勿要生事！” 众人齐声答道：“谨遵师兄之命！” 明传点了点头，将沈明净带到一旁，对他说道：“好了，今后明净师弟你就住在这里，我这就传你基础功法。” 随后，他口诵一篇经文，来回念了三遍，让沈明净记在心中，又为他详细解释其中关窍。 “好了，我已将功法传授于你，之后若有事可来寻我。”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沈明净亦和众人互通姓名。 各自熟悉之后，他小心向其余师兄弟们言语试探，却没想到—— “明光师兄，你看这气血丹” 沈明净举着手中装着“丹药”的小盒，小声对另一名姓李的俗家弟子说道。 明光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丹药怎么了？明传师兄应该和你讲过此事了。” 听闻此言，沈明净考量再三，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冒着暴露的危险，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只是觉得，这丹药看上去有点像虫卵罢了。” 周围几名同门听到这话，纷纷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丹药”，又互相对视一眼，突然齐声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师弟你可真会说笑。这丹药和虫卵，除了都是圆的，哪里还有一分一毫的相似！” “是啊，我看是明净师弟你的想法太奇怪了。就算你说这丹药像鸡蛋、像石头，也比虫卵更贴切啊。” 沈明净见状，只得尴尬一笑，假装扯开话题。 众人倒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权当他见识短浅、胡思乱想，在师兄弟前丢了面子而不好意思。 不过经此一事，沈明净心中已然知晓，在其他人眼中，丹药就是丹药，只有自己看到的才是虫卵。 至于脑海中那阵刺耳的警报声，估计也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当天夜里，沈明净就寻了个机会，避开小院中其他的俗家弟子们，偷偷来到寺后的山林中。 从怀中掏出丹盒，沈明净强忍着恶心，把虫卵拿在手中，先前脑海中那道声音又再度响起。 “检测到f级诡物，判定——初次接触，请净化者命名！” 沈明净尝试着问道：“你是系统还是什么东西，能回个话吗？” 然而，那个声音毫无所动，依旧在不断重复着念道：“检测到f级诡物，判定——初次接触，请净化者命名！” 几次三番之后，仍然是同样的结果，沈明净有些泄气，随口说道：“命名——虫丹！” 但这一回，那个声音却是产生了变化。 “该f级诡物已命名为【虫丹】，请净化者尽快销毁！” 听完这话，沈明净面色纠结，在原地来回踱步，许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狠狠地将【虫丹】扔到地上，猛地一脚踩碎！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碾了几下，才将脚挪开。 仔细看去，只见那破碎的外壳之下，虫子已经被踩了个稀烂，爆出一滩恶心的浆水，但残肢和触须仍在粘液中微微颤动，居然还没死透。 沈明净静静站在原地等候片刻，直到虫子完全不再动弹，彻底死亡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当他恶狠狠地将虫子踩死之时，在脑子里吵闹了大半天的警告声也终于消失了，但随后传来，却是—— “f级诡物【虫丹】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与此同时，他突然察觉到身体有异，体内的气血竟是瞬间壮大了不少，仿佛吃下了十全大补丸一般，浑身上下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沈明净惊疑万分，可在全身摸索一番之后，也没发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况且除了力气倍增之外，他并没有什么其他不好的感受，因此也只能先收拾好残局，暂且回到寺中。 等到第二日修炼那部金刚寺的基础功法之时，沈明净却发现自己的修行速度比初次修炼时快了不止一倍，气血通畅活跃，赫然是服食丹药之后的表现。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维持二十多日之后，才慢慢恢复到原状。 根据沈明净的旁敲侧击，其他服用丹药的师兄弟们，其中效果最好的也不过持续了十八日而已。 之后日子里，沈明净表面不露声色，心中暗暗盘算，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等到第二个月寺内发放气血丹的日子，拿到“丹药”的他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再次如法炮制，偷偷将虫卵销毁。 果然和上次一样，踩死虫子的同时，脑海里那道声音说出了相同的话语，而他体内的气血也和上次那样壮大了不少，仿佛隔空服用了丹药一般。 不，应该说效果比直接吃下丹药还要明显。毕竟服用的过程中总有损耗，而他却几乎将所有药力都完整吸收了。 之后，为了再度验证一些其他的猜测，沈明净还试着制造了一起“意外”。 又一个领取丹药的日子，他寻了个机会，故意装作绊了一跤，撞倒另一名俗家弟子，让那人把丹药压碎。 可那名俗家弟子对地上烂成一滩的虫子尸体仍是视而不见，也并无任何气血增长的迹象，更是对害得自己失去丹药的沈明净十分恼怒。 直到沈明净将自己的丹药赔给那人，这才平息了对方的怒火。 经过这次试验，沈明净方才确认，无论是看见伪装成丹药的虫卵，还是通过踩死虫子增长修为，都是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 第4章 飞仙剑阁 时光流逝，很快就过去了三年。 这段时间里，沈明净利用自己独特的天赋，一举成为了所有俗家弟子之中的佼佼者。 这天清晨，他独自一人来到演武场中，一边练习一套前些日子得传的韦陀掌，一边在心中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如今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尚浅，很多事都还是一团迷雾，身上的独特能力亦不知从何而来。 脑海里那道机械声除了在接触到诡物时会发出警报，其他时候不论他如何尝试与其对话也毫无反应。 况且，最近他修为的增长也似乎已经达到了瓶颈，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改变的时候。 沈明净下定决心，明日就尝试突破到锻体境，然后成为金刚寺的正式弟子，看看能否获取更多的情报。 尽管这样做意味着更多的危险，但危险同时也是机遇。俗话说富贵险中求，无论如何，总比坐以待毙要强得多。 此时，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沉思。 “明净师兄，原来你在这里！” 沈明净抬眼望去，原来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向他跑来。 这少年他也认得，是今年新进寺的俗家弟子，法名唤作明心。因他在这批入门的弟子中年岁最小，天赋最差，所以总是受人欺负。 有一回沈明净撞见了明心被人打骂，看不过眼便管了闲事，故而这孩子与他最为亲厚。 “明心师弟，莫要着急。” 沈明净迎上前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淡然回应道：“可是寺内师兄、长老有何事情吩咐下来，需要我们去做？” “我就猜到你还不知！” 明心一路小跑，来到他的跟前，刚喘了口气，便神情激动，眉飞色舞道： “前殿来了几位飞仙剑阁的仙子拜访住持，说是要在附近找什么人，她们人生地不熟，故而请寺中支援人手相助。 其他师兄弟们都去打听消息了，师兄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他口中所说的飞仙剑阁乃是道门六宗之一，被誉为天下第一剑修门派。 剑阁历来只招收女子为徒，据说门中弟子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在修行界颇具盛名。 “我看他们打听消息是假，去偷看仙子是真。” 沈明净闻言也不惊讶，只是玩笑道：“明心你这么小的年纪，也动了心思不成？” “不管什么真什么假，师兄你是去也不去？” 明心岁数还小，没有听懂沈明净的调侃，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盯着对方。 沈明净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就算了，方才正打算做突破锻体境的准备工作，此时哪还有心思去看什么剑阁仙子。” “师兄你竟然已经要突破了？好厉害！” 听闻此言，明心顿时把什么仙子的事情抛到脑后，惊叹不已。 他围着沈明净转了几圈，又有几分得意地说道：“等你成功，我倒要看看那些在背后说你闲话的师兄们还有什么可讲。” 由于沈明净的修炼速度远超同侪，就如同他原本世界中，好学生总是更受老师和家长的青睐，寺内的正式弟子们对他态度总是比别人更好一些。 虽说除了言语鼓励之外，沈明净并未从这些师长的身上得到过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却也难免遭人嫉妒，故而总有些同门在背后阴阳怪气的议论他。 当然，沈明净从未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比起这个世界各种诡异之处带给他的不安，一些小小的风言风语完全不值得花心思去在意。 倒是明心每次撞见有人非议他时，都会忍不住仗义执言。可他年幼嘴拙，每每辩解不成，反倒把自己气的够呛，最后还要沈明净去宽慰开解。 “师兄，你快去准备。放心好了，我绝不和其他人说，免得有人来打搅你。” 明心一溜烟跑开了，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笑容，似乎比他本人修为突破还要开心。 看着那远去的小小背影，沈明净不由得暗暗叹息，这样纯真的孩童，却生在了一个诡谲危险的世界，更是踏上了修行之路，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翌日，沈明净做好了突破的准备，径直前往练功房内，反锁上房门，盘膝坐在蒲团上，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闭目凝神，排除大脑中的杂念，集中全部精力搬运体内奔腾涌动的气血，冲击奇经八脉各处穴窍。 没有危险，也没有意外。沈明净的突破并未出现任何变故，一切都水到渠成，顺利的令人讶异。 此刻他体内的气血比昨日更加强盛，对每一股血液、每一寸肌肉的掌握都如指臂使，五感的敏锐程度更是远胜从前。 这种肉眼可察的强大感甚至给他一种错觉——如今的自己似乎不论什么事情都能做到。 当然，沈明净的理智告诉他，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天真。 突破锻体境不过是正式踏上了修行之路的，不说这个世界本身就危机重重，哪怕是随便来一个高阶修士，都能像碾死一只蚂蚁般将他轻易抹杀。 按照金刚寺的门规，成功突破锻体境的俗家弟子应当第一时间向门中负责传功的正式弟子报备，经验证无误后安排入门剃度仪式。 然而，当沈明净前去找到传功师兄时，却得知了这样一个消息。 “住持有事召集寺中所有正式弟子，一刻钟之后全部去前殿集合？” 听到传功师兄的话后，沈明净惊讶道：“是什么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位传功师兄摆了摆手，回答道：“嗨，我亦不知。不过明净师弟你既然已经成功突破，虽未举行入门仪式，也算是半个正式弟子了，就和我同去罢。” 沈明净自无拒绝之理，当即与传功师兄并肩而去。两人一同来到前殿大院，早已有数十名僧人在此等候。 没过多久，本寺住持和两位长老也现身到来。而令人意外的是，跟在他们三人身后之人，却是六名仙袂飘飘、姿容清丽的女子。 看到这六名姝丽女子，底下僧人不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她们是谁？咱们这和尚庙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漂亮姑娘！” “笨啊！你忘了，不是说昨日有飞仙剑阁的弟子前来本寺拜访，一定就是她们了！” “原来如此，果然不愧仙子之名，个个都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你看她们的衣服，真是流光溢彩、飘然若仙，比咱们这破僧袍可好看多了。” 正当众僧议论纷纷，小声品评仙子们的外貌衣着之时，沈明净眼中所见却是另一番骇人的景象。 第5章 D级诡物【血肉之剑】 沈明净看见那几名飞仙剑阁的“仙子”的瞬间，脑海中的警报声又再一次响起，比起之前的【虫丹】还要更为急迫。 “检测到d级诡物，判定——初次接触，请净化者命名！” 只见那六名飞仙剑阁的女弟子中，其中三人的形貌倒也还正常，确实当得起美人之名。 但她们身边另外三位同样被赞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仙子，却是三柄肢体扭曲，手脚螺旋缠绕到一起的血肉长剑！ 那长剑之上，甚至还裹着彩色丝绸织造的衣物，和其余三人身上款式相同，想来这便是众僧口中流光溢彩的仙衣了。 沈明净瞪大眼睛仔细看时，才发现每把血肉长剑的剑柄部分其实是已然变形拉长的女子头颅！ 这些头颅全都面目狰狞，眼眶处没有眼球，只剩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其脸上的皮肤皆已被剥去，全然看不出本来面貌。 每把血肉长剑从剑柄顶端都伸出一根根半虚半实的黑色丝线，似乎是女子头发所化。而每把剑的黑色丝线都会连接到其身边一名看似正常的女弟子身上，钻入其血肉之中。 隔着那些剑阁仙子身上所穿的薄衣轻衫，依稀还能看见这些丝线在皮肤下微微蠕动的痕迹。 “检测到d级诡物，判定——初次接触，请净化者命名！” 就在沈明净观察着这几名剑阁弟子之时，脑海里的警报声却越发刺耳，令他一阵头疼。 “别吵了，命名——血肉之剑！” 沈明净捂着额头，在心里默念着随口取了个名字，警报声这才小了下去。 “该d级诡物已命名为【血肉之剑】，判定——净化者实力不足，强行销毁具备一定危险性，请净化者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谨慎行动。” “咳咳，众弟子肃静！” 住持听见了台下纷乱的议论声，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当即咳嗽了两声，喝止众僧，也打断了沈明净的思考。 待到人群安静下来，他才开口宣布道： “今日几位飞仙剑阁的道友前来拜访本寺，却是需要本寺弟子相助她们一事。 老衲心想，道佛本为一家，这天下的修行门派彼此间本当守望相助，故而答应了下来。” 说完这句话后，住持停顿片刻，转身对身后的一名剑阁女子说道：“赵仙子，接下来请你来说明详细。” “多谢住持大师！” 只见六名剑阁弟子之中，身材最为高挑的一人站上前来，抬手行了一个道门礼仪，看样子她便是这几名女子中的领头之人。 “诸位金刚寺的师兄，小女子赵云霓有礼了。今日我与五位师妹来到贵寺，实是有事相求。” 赵云霓落落大方，虽是求人，态度倒也不卑不亢，用清亮动听的嗓音将来自己访金刚寺的目的说出： “本派惭愧，近日出了两名不肖弟子叛门而出。小女子与师妹们负责追缉，寻着她们的踪迹一路追到附近山林。 可惜我等人手不足，又不明地势，却是将她们跟丢了。无奈之下，只得不惜家丑外扬，厚颜恳请贵寺援手相助，小女子着实感激不尽。” 此言一出，顿时在众僧中激起轩然大波。不怪他们如此反应，实在是叛逃一事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要知道如今的修行界总共只有十二家门派，而且彼此之间早已结成联盟，并非敌对关系，至少在明面上都站在同一阵线。 就算这两人当真犯下什么大错不得不叛逃，她们又能去往何处？世上不可能有哪个门派会收留她们。 至于隐居散修，看这几名剑阁弟子，至多也就和本寺住持、长老的修为相差仿佛，不过是内元境而已。 那两名叛逃者的修为自然不可能超过他们，没有门派的庇护，仅凭内元境的修为就想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上活下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赵云霓任由众僧议论片刻，直到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这才抬手掐诀，凭空召出两幅画像，却是画着两名女子，想来就是她口中两名叛逃的门人了。 只见画像上，一人身着白色劲装，眼神锐利，不施粉黛，清秀无双的面容不减其飒爽英姿，整个人犹如一柄擎天利剑，傲骨直对苍天。 尽管只是一幅画像，却依旧能从其身上感到一股宁折不弯的气质，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叛门而出。 另一人身披淡紫色的轻衫，身材窈窕婀娜，眉目含情，脸上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春意，甚是柔魅动人。 论容貌，她本不在白衣女子之下，但气质却是不知为何带着几分风尘气息，倒显得不如对方了。 赵云霓让众僧聚过来，抬手指着画像说道： “诸位请看，这便是本门两名叛徒的形貌图。白衣者名为白清羽，紫衣者名为花夕雾。 两人的修为都是内元期，不过尚未举行本派的剑决仪式，实际战力在同境界中并不算高。 二者之中，白清羽需要尤为注意，她根基深厚，更兼天赋过人，实力不可小觑。 相比之下，花夕雾就差了不少，而且她性格懦弱，不能发挥本门剑术的真正威力” 赵云霓口中所说的剑决仪式，沈明净在寺内藏经阁翻阅典籍时，曾在一本介绍各家修行门派的书册中看过相关说明。 据说飞仙剑阁每次招收弟子时，都会挑选数量成双，且年龄相仿的女童。令其两人一对，互为同修，不论衣食住行、行走坐卧都在一处，彼此间形影不离。 等到这样修行的两人都晋入内元境之后，便会在门内师长、弟子的见证之下进行公开的比试切磋，这就是所谓的剑决仪式。 剑决仪式中的败者，未来会被传授修习人剑合一的身剑之法；胜者则是修炼心剑相通的御剑之法。从此之后，两人一者为剑、一者执剑，同生共死。 正因如此，修为不足的剑阁弟子只会修习一些寻常剑法，直到通过剑决之后，才会被传授真正意义上的杀伐之术。 这样同修的两人配合起来，能在战斗中发挥出数倍于自身的实力，号称同阶修为中攻击第一。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所谓的以身为剑，竟然真的是和字面意思上一样，把活生生的人炼制成一柄剑——如果那团扭曲的血肉真能被称为剑的话。 至于剑身上那些半虚半实，钻入血肉的黑色丝线，想来就是执剑者用以御剑的媒介。 所谓的人剑合一、心剑相通，所谓的同生共死、形影不离，真相却是这般骇人！ 第6章 逃亡的人 红颜作白骨，血肉成泥泞。 仙娥化长剑，诡物开人语。 这样常人噩梦中也难以见到的场景，在沈明净之外的人看来，却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甚至就连飞仙剑阁的弟子们本身，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 那三位修了身剑之法，化身为血肉之剑的剑阁弟子，竟然还能用扭曲变形的嘴说出话来，替赵云霓补充了一些关于白清羽和花夕雾的情报。 “呲呲白清羽天生剑骨” 她们的声音传入沈明净耳中甚是嘶哑，更是如同老式收音机般掺杂着不少噪音，令他难以完全听明白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可在其他人听来，她们的声音却和赵云霓这样的正牌“仙子”一样婉转动听，如沁珠碎玉，有些僧人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这令沈明净忍不住毛骨悚然，如果一个人连自己已经变成怪物这件事都无法察觉，那他\/她和提线木偶相比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人，所言之语、所行之事，真的还是出自其本人的意志吗？ 然而，此时的他也只能努力控制着表情，不露声色，安静地听着赵云霓等人的讲解，心中静静思考着那两名弟子叛逃的缘由。 若她们和其他人一样“正常”，叛逃这一行为似乎就无法解释。 除非她们和自己一样，能看到、听到些不同的东西，这才在举行剑决仪式之前离开了宗门。 如果真的和他猜想的一致，那么找到这两人当面对质验证，就成为一件不得不为之事了。 毕竟，沈明净一直有一个可怕的猜想，他并不想面对，甚至刻意将其忽视，却始终不能忘却。 ——疯掉的，到底是这个世界，还是他自己呢？ ——自己一直以来的所见所闻，包括脑海中无端响起的机械警报声，会不会其实都只是一个可悲者在死亡边境的幻想呢？ 沈明净看着被众僧环绕的六名“仙子”，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因为他知晓，如果自己去思考这些问题，定会陷入无法自证的逻辑旋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正当赵云霓向金刚寺的僧人们说明详情之时，在数十里外一处阴暗潮湿的山洞之中，两名负伤的女子正依偎在一起，宛如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小兽。 “夕雾，你的伤没事了么？” 说话的白衣女子赫然便是方才形貌图中所展示的飞仙剑阁叛逃弟子——白清羽。 她的身上有十数道剑痕，其中最深的一处在背上，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部，皮肉绽开，伤口几乎深可见骨，鲜血浸透了一身白衣，早已凝固结痂。 开口间，似乎是拉扯到了尚未愈合的伤处，剧烈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给英气的面容平添几分柔弱，更显得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清羽，你再给我渡一些真元，我觉得我的脑子又要开始乱了。” 答话的紫衫女子自然是和白清羽一同叛逃出剑阁的花夕雾。 与白清羽不同，她的身上只有浅浅的道伤痕，除了有些狼狈之外状态还算不差。 可只是受了轻伤的她，说话间给人的感觉却比身负重伤的白清羽显得更加柔弱不堪。 白清羽点了点头，和花夕雾双掌相对，闭上眼睛，运起真元缓缓渡给对方。片刻之后，她纳元收功，睁开双目，眼神中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清羽，你还好。” 花夕雾见状，连忙扶住白清羽，担忧而又自责地说道：“都怪我没用，拖累了你。要是我能避开那一剑，你就不用为了救我而受这么重的伤了。” “咱们之间还用说这些话吗？” 白清羽责怪的看了她一眼，握住对方的双手，虽是重伤疲惫之躯，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既然当初是我把你带了出来，就一定要保护你活着到达安全的地方！” 花夕雾看着眼前这位和自己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姐妹，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出自己心中的话。 清羽，其实你没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以你的天赋，就算是进行剑决，胜利者也一定是你，仍然能正常地活下去 是啊，清羽可是飞仙剑阁的天才弟子。她七岁开始修行，九岁就已突破到锻体境，之后仅仅是再用了三年时间，便在十二岁时突破到内元境。 师尊甚至想要把她推荐到总阁去修行，据说就连两位阁主都听过她的名字。 和她同修的自己就相形见绌了。同样是七岁入门，光是突破到锻体境就用了五年的时间，这样的速度在整个剑阁当中也属平庸。 而在这之后，她又足足花了八年才成功晋入到内元境。 即便如此，这还得多亏剑阁的同修之法，具备让两人天赋互通的能力。 当然，“互通”一词说来好听，其实自己完全是沾了清羽的光，大幅度提升了修行速度，才能在二十岁时达到如今的修为。 要是让她独自一人修行，恐怕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有这般成就。 同门的其他弟子私下也说，都怪那个废物花夕雾，为了等她突破，白清羽足足耽误了七年的时间。 要知道，飞仙剑阁在内元境之上的功法必须在进行剑决之后才能修行。 若是多给白清羽这七年光阴，说不定她甚至能成为自数千年前那场大灾之后，第一个在二十岁前突破到神念期的传奇。 倘若真是如此，飞仙剑阁也能再度辉煌起来，压过其他门派一头。 是啊，为了等自己赶上，清羽她不惜停下自己修行的脚步，放弃了许多本该触手可得的荣耀，也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怨言。 甚至在听到其他师姐妹背后议论时，都为自己仗义执言，毫不留情地驳斥她们。 可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女，却在剑决举行的前一天，莫名其妙的带着自己叛逃出了宗门。 恐怕不仅是同门的师姐妹，就连师尊在得知此事之后，也会感到十分意外。 思绪翻涌间，花夕雾的记忆，回到了两人剑决之前的那一天。 第7章 花夕雾的回忆 花夕雾回忆起剑决前的那一天。 当时的她正在房中，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翻阅着从书库中借出的一本剑谱。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十分熟悉的脚步声，随后房门轻轻打开，一道人影快步走了进来。花夕雾抬眼望去，来者正是白清羽。 “夕雾，明天就要举行剑决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对你说。” 出乎花夕雾的意料，白清羽十分少见地露出了犹豫的神情。两人相处十几年来，这样的表情她还是第一次在对方的脸上看到。 “怎么了清羽，你在担心明天的比试么？这可不像平日里对什么事都胸有成竹的你。” 花夕雾放下了手中的书册，轻笑着将白清羽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用纤细柔嫩的手指抚平对方皱起的眉头，轻声安慰道： “放心好啦，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肯定是执剑人。不过这又没什么不好，从此以后我就当你的剑，你帮了我这么多年，未来的日子我总算能帮到你了。” “不，我不是在说这个” 白清羽咬着嘴唇，露出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在花夕雾疑惑的眼神中，她欲言又止，猛然站起身来，又颓然坐了下去，显得十分纠结。 这般数次之后，白清羽似乎终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郑重地说道：“夕雾，我将一缕自己的真元渡给你，你试着运转一下看看。” 花夕雾闻言有些讶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什么。 毕竟对方可是清羽，这么多年的形影不离早已让两人比真正的血亲之间更加亲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害自己的，不是么？ 两人盘膝坐在床上，双掌相对，各自运转内元。 花夕雾顿时感到一股柔和而又浑厚醇正的真元缓缓渡入自身经脉。 看来即便是没有晋入神念境，白清羽也从未放松过修炼，根基之深厚远远超过了绝大多数同境界的修士。 然而，当花夕雾将这一缕真元纳入体内经脉进行运转之时，却突感异状。 她的思绪顿时混乱不堪，好像脑子有两个互相冲突的意识正在激烈争吵，让她痛苦难耐，好似脑袋要炸开一般。 “啊清羽这是呃这是为何！” 看到花夕雾痛苦的模样，白清羽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立刻再度提元纳气，一指点中花夕雾眉心中央，毫无保留地将自身真元不断灌入对方体内，助她调理体内真元。 “夕雾，相信我！你暂且忍耐片刻，继续运转内元。” 出于对白清羽的信任，花夕雾强忍意识冲击带来的痛楚，勉力运功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感到痛苦渐渐消退，意识也逐步恢复了清明。 白清羽看到花夕雾的状态已经稳定下来，这才停止灌输真元，从口中吐出一缕浊气。 即便以她的深厚根基，这么做的消耗也太大了。 一番折腾之下，两人都累得香汗淋漓，衣衫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身上，露出动人的曲线。 可她们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房中除了她们两人并无外人，索性一起不顾形象地瘫倒在床上。 “清羽，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花夕雾鬓发散乱，轻轻地喘着气，一只手捂着胸口，微嗔着埋怨道： “明天就要剑决了，到时候咱俩状态都不好，万一被师尊看出来，说不定还要被责罚呢。” “夕雾，先别说这个。” 白清羽自然也是筋疲力尽，可她还是勉强撑起身子，拽住花夕雾的手臂，有些粗鲁的打断了她，急切问道： “你现在赶紧回忆一下平日里门内的情况，尤其是已经通过了剑决的师姐们，她们到底是什么模样！” “清羽，你在胡说什么，平日里门内的情况，还有师姐们的模样？” 花夕雾有些不明所以，随口回应道：“她们不就是和原来一样” 话说到一半，花夕雾突然结巴了起来，脸色也在同一瞬间变得惨白，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惧的事物，就连瞳孔都失去了焦距。 她一把抓住白清羽的手，害怕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地说道： “不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剑阁、师姐，为什么她们怎么会是那副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啊啊！” 说到后面，花夕雾终于按耐不住恐惧的心情，情绪崩溃地尖叫了起来。 白清羽连忙捂住了她的嘴，不让那惊恐的声音被其他人听见。随后将其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别害怕，夕雾，我在这里呢。” “救我！清羽，求求你救我！” 仿佛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花夕雾反手死死地抱住了白清羽，早已是泪流满面。她将头埋在白清羽的胸口，任由泪水打湿了对方的衣衫，哽咽着含糊不清地说道： “清羽，我不想死，不想变成她们那样，不想被做成一把剑！” “放心，夕雾，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今晚我们就离开剑阁，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白清羽柔声安抚着对方，坚定地许下了承诺。 那日晚上，白清羽带着花夕雾，小心翼翼地避开门中所有的弟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门派，踏上了逃亡的路途。 回忆至此，花夕雾的意识又回到了现实中这个阴暗潮湿的山洞。 离开宗门之后没有多久，从无逃跑经验的她们就被发现了踪迹，门内派出的追兵更是有好几次都差点追上两人。 花夕雾看着一路上保护自己，甚至用身体挡下攻击的白清羽，轻声问道：“清羽，你说咱们真的能逃掉么？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哪里是真的安全呢？” “一定会有的！” 白清羽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放弃。此时此刻，伤势更加严重的她还依旧在鼓励着对方。 “实在不行，我们就跑到西极荒州、跑到南蛮灵州。 要是还有人追过来，我们就去无尽海，去找那传说中的北渊冥州。 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咱们能坚持下去，总会有一线生机。” “真的是这样吗？” 花夕雾闻言闭上双眼，口中喃喃自语，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似乎是在对白清羽说话，也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清羽，我不想死，更不想被做成那样的一把剑。” “放心，夕雾，我一定会保护你。” 白清羽把自己的额头和对方贴在一起，她的承诺一如当日，未曾更改。 “在这个世上，我们只有彼此。所以，一定要一起活下去。” “嗯，说好了，一定要活下去。” 第8章 搜捕行动，初闻魔修 正当白清羽与花夕雾在山洞中疗伤之时。金刚寺中，一张捕猎的大网，也即将缓缓展开。 “如赵仙子方才所言，那两人之中，白清羽修为尤为深厚。虽然没有通过剑决仪式，未曾习得剑阁高深的杀伐之术，也非寻常锻体境可敌。” 人群中，住持正在发号施令。他思索片刻，缓缓开口安排道： “众弟子每五人一队，各领一张传讯符，散于山林中搜索。若有线索，以传讯符通知消息。如果发现目标，切勿擅自与之交战，发出信号后以拖延为先。 其余弟子一旦接到信号，立刻火速前往支援，而老衲及二位长老，还有剑阁的六位道友也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此处分寺人数不多，修为达到内元境之人也只有住持和两位长老，加上锻体期的弟子总共也不过三四十人而已。 要在快速搜索目标的同时能够兼顾自身安全，五人一队是较为合适的人员配置。 实际上，就算未曾修习高深的杀伐之术，以白清羽正常状态下的实力，纵然是十几名锻体境的修士联手也拦不住她。 但一路上，白清羽在负伤同时，还必须不断给花夕雾灌注真元以维持其意识清醒，功力最多只剩三成。故而即便是五名金刚寺的弟子，也能将其拖延一时半会。 等住持、长老，还有剑阁的其他弟子赶到，她们两人便插翅难飞。 安排已定，金刚寺众僧依令而行，沈明净跟随四名师兄，也进入了山林深处。 久无人至的深山中散发出落叶腐草的气息，或是因为前些日子下了几场雨的缘故，地面颇为泥泞，五人行走时总是深一步浅一步，没过多久便沾了一腿的泥巴。 还好他们全都是锻体境的修士，筋骨之强健、体力之旺盛远超凡人，倒也不怎么觉得劳累。 沈明净一边俯身查看地面有无行人经过的痕迹，一边在心中暗想： 白清羽、花夕雾，这两人我务必要找机会见上一见。但该如何先一步找她们的踪迹，又该如何避开这四位师兄，尚需从长计议。 正当他思索之时，有一名僧人似乎是觉得气氛太过沉闷，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唉，你们说，飞仙剑阁的那两位姑娘，怎么就想不开叛逃了呢？” 沈明净闻言心中一动，主动搭话道：“明法师兄，莫非她们是什么魔门势力的探子？” “你是哦，明净对。” 那名唤作明法的僧人也认得沈明净，看到他头上的短发，又感应到他体内旺盛的气血，顿时明白过来。 “没想到你已经突破了，难怪也加入了搜寻的队伍。” “让师兄见笑了，只是我尚未来得及剃度，还不算正式弟子。” “嗨，这有什么，不过早几天晚几天的事罢了。” 明法并不在意，接着他方才的话，忍不住笑道：“不过师弟你方才说的什么魔门探子。哈哈哈，怕不是你以前话本看多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魔门啊！” 沈明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确从未听说过任何有关魔道修士的信息，但他又不敢太过主动去打听这方面的消息，免得遭人怀疑。 现在既然对方主动提起，他当即借坡下驴，假作吃惊地问道： “没有魔门，这是怎样一回事？不瞒师兄说，我小时听人说书，那些正道大侠的对手，总是什么邪魔外道之类的，难不成都是那些说书先生杜撰的吗？” “这也难怪，魔门和魔修这些玩意，寺中典籍也不会记载，你又不是从小在修行界中长大的，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明法平日里也是个好说话的，碰见这样显摆的机会，顿时忍不住谈性大起。 他四下看看，见同行的其余三人都在附近仔细搜索，并未注意到这边，便拉着沈明净坐到一颗大树之下，从地上拔起根草，叼在嘴里，当即侃侃而谈道： “就让师兄好好给你讲讲。按理说，这世上有黑就有白，既然有咱们这些正道，那自然也有魔道邪道。 不过嘛，几千年前那场大灾，不但让咱们正道的修士遭逢大难，十不存一，对魔修而言更是灭顶之灾。” “哦，这是为何？” 既然能够获取情报，沈明净也乐得当一个捧哏的角色，十分配合地问道。 “谁知道呢，或许是魔修的修行之法有伤天和而遭了天谴，也可能是他们自己的心性不过关，于大灾中全数入魔。 反正在那之后，所有的魔修都变成了怪物，运气好的还有个人样，至于那些倒霉的，啧啧！” 他没有说“啧啧”之后到底是什么，不过想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沈明净表面假装附和明法的说法，内心则是若有所思。 看样子，正道修士只是在对事物的认知上发生了改变，那些魔修们却恐怕连人都算不上了。 如此说来，这个世界会变成现在的模样，恐怕确实和当年那场大灾脱不了干系。 “明法，你又在偷懒了！” 突然，一声呵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沈明净抬眼望去，却是五人当中带队那名年岁最长、也是神情最为严肃之人，是寺内戒律院的执事僧，法名唤作明戒。 “明戒师兄，我不敢了。” 明法似乎十分畏惧对方，立刻缩着脑袋站了起来。 “等回去之后，你自己去戒律院找我领罚。” 说罢，明戒转头看了看沈明净，视线在他头上的短发停留了片刻，先是皱了皱眉，随后语气放缓了些： “你是明净师弟对，虽说你还没剃度，不过有些该说的话我还是得说。 现在可不是玩闹的时候，那白清羽和花夕雾在六名剑阁门人的追杀之下还能一路逃跑到本寺附近，本领绝不可小觑。 更何况她们都是内元境的修士，就算是受伤疲惫，也不是好对付的。万一不小心着了她们的道儿，那可来不及后悔了。” “多谢师兄指教，明净一定铭记在心。” 沈明净心知这位面冷心热的师兄也是好意，连忙点头称是。 明戒也没多说什么，看了他们一眼后便转身离开，继续搜寻线索去了。 “嗨，明戒师兄就是这样的，刀子嘴豆腐心。” 明法拍了拍沈明净的肩膀，安慰他道： “别看他表面上这么吓人，实际上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总是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等会儿回到寺中之后，我多半也就是被罚抄几十遍佛经而已。 说到底，明戒师兄其实是个好人，而且他的修为在咱们寺明字辈的弟子中也是最高，据说再过不久就能尝试晋升内元境了。 若是成功，嘿嘿，到时怕不是要改口叫他长老喽。” “的确，明戒师兄是个好人呢。” 沈明净点头赞同，但还有半句话他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只是，每次明戒师兄靠近自己时，他身上那股如同尸体般的腐臭气息，着实浓烈得让人有点受不了。 而且，脑海里的警报也会随着明戒师兄的接近而大声响起： “检测到即将蜕变为d级诡物【尸佛】的感染者，请净化者尽快处理！” 第9章 D级诡物【尸佛】 其实，就算没有听说白清羽、花夕雾两人叛逃一事，沈明净自己也在筹划着在不久之后离开金刚寺的计划。 寺内修为最高的三人——也就是住持和两名长老，沈明净在偶然一次靠近他们的机会下，发现了对方身上的诡异之处。 虽然这三人的外表看上去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慈眉善目，一副大德高僧的模样。可他们身上却都散发着一股浓郁无比、臭不可闻的尸气。 这股尸气萦绕周身，经年不散，由内至外，从他们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逸散到空气当中，腐烂朽败的气息，让沈明净闻之欲呕。 与此同时，脑海里的机械警报声也随之响起，预示着他们已是非人之物。 “检测到d级诡物，判定——初次接触，请净化者命名！” 在急迫的催促中，沈明净将他们（或者应该叫它们）命名为【尸佛】。 而寺内锻体境的弟子当中，有少数几名修为高深、有望突破到内元境之人，他们的身上也同样向外散发尸气，就如同眼前这位明戒师兄一般。 自然，这样的异状和之前的【虫丹】相同，只有沈明净能够察觉，其余人依旧是视而不见。 那股能将人刺激到呕吐的尸臭之气，对他们而言却如清风拂面，似乎完全不存在。 由此可见，不仅仅是服食的丹药，就连金刚寺的修行之法恐怕也存在不小的问题。 当然，在见识过飞仙剑阁之人后，沈明净觉得这个问题存在的范围不仅限于金刚寺，而是要扩大到整个修行界的所有门派了。 不过，由于本处分寺规模较小，因此寺中所传的修行之法最多只到内元境。若是有天赋异禀之人能够再度突破到更高的境界，便会被举荐到规模更大的分院、乃至于总寺，去修习后续的高深功法。 也不知那些修为更加高深的金刚寺门人到底是怎般的模样，会不会就连外表也是和尸体那样腐烂不堪？ 还是说，他们会像沈明净在穿越之前看到的那些小说中描写的，修炼到最后阴极阳生、尸气收敛，变得与活人无异？ 沈明净不敢去想，他也不愿去想，此时的他，距离考虑这些问题还很遥远。 为了能在这个诡异的世界生存下去，穿越至今，沈明净一直如同在高空的钢丝绳上跳舞，后续的每一步计划都要小心谨慎，再三考量。 这样的日子，已经将他折磨得身心俱疲。 保守一个秘密本就是很痛苦的事，因为守密者不能向其他人倾诉这样的痛苦。 但如果就连这个秘密本身的真实性都无法确认，那保守秘密的意义何在，守密者存在的价值又何在？ 这种对自我的质疑，足以把任何人逼疯。 穿越至今，无数个辗转反侧的不眠深夜里，沈明净都在不断拷问着自己： 这个世界，真的是我所看到的样子吗？ 我所见所闻的，其他人所见所闻的，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这个世界当真存在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无比悠长，又醒不过来的噩梦。 我是不是已经疯了？那些虫卵、尸气，其实都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无法证实、无法证伪，就连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找不到。 实际上，就连沈明净自己也很惊讶，在这样的心理折磨之下，他竟然还能保持理智，为以后的行动去做规划。 原本，他是准备在成为正式弟子，获取更多情报之后，再伺机脱身，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例如假死）离开金刚寺。 但白清羽和花夕雾的出现打乱了这一计划，让沈明净的心底燃起了一团冲动的火焰，忍不住想要赌上一把。 他想找到这两人，当面去问问她们，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突然决定叛门而出的。 沈明净的心里怀揣着希冀与恐惧，渴望听到一个他所期待的答案，又恐惧这答案事与愿违。 因为—— 只有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个和自己相同的人，才能够证明他并不是唯一的异类。 才能够证明，他还没有陷入疯狂的漩涡。 话分两头。 与此同时，躲藏在山洞之中的白清羽和花夕雾，也在一段时间的修整之后恢复了部分体力，准备继续踏上逃亡之路。 其实以两人的修为而言，若是全力疾行，别说是一群锻体境的修士，就算是那六名剑阁的同门师姐妹，也未必能追得上她们。 虽说两人未曾通过剑决，没有休息高深的杀伐之术，但也就差了这一点而已。单论移动速度，并不会逊色于其他同境界的修士。 只不过，白清羽不得不经常停下来，给花夕雾传功以维持其意识清醒。这样走走停停之下，严重拖累了她们逃跑的速度，才屡屡被追兵赶上。 “夕雾，我记得此地数十里外，有一座金刚寺的分寺。如果我没猜错，门中的师姐们会去那里寻求人手支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不然很容易被她们追上。” 奔逃多日，消耗巨大的白清羽依旧临危不乱，理智地做着分析。但花夕雾听到对方口中的称呼，却是愣住了片刻，蹙眉问道： “清羽，即便你知晓了她们真实的模样，你还愿意叫她们师姐吗？” 闻言，白清羽微怔片刻，似是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随后，只见她勉强笑了一声，回答道： “其实，在我刚突破内元境，体内有了真元之后，便能看到她们那些可怕的样子。只是我从未对人说起此事罢了。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能我已经习惯了。” 花夕雾闻言沉默着，再没多说什么，只是拉住了白清羽的手，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此刻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们感怀，两人一同处理了山洞中躲藏的痕迹，抬头望天，根据太阳的位置确认了方向，便飞身离去了。 密林之中，两道倩影正急急而奔。起落之间，花夕雾却是若有所思。 从刚突破内元境一直到现在么？这么说来，清羽已经将这些事情在心里隐藏七年多了吗？ 她看着面前那飞驰的背影，皎洁如夜空中的明月，高洁无比，却又触不可及，一如既往地让自己只能仰望。 花夕雾的心中止不住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原来，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我也并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清羽。 第10章 目标现踪 就在白清羽、花夕雾两人奔逃之际，她们方才藏身的山洞里，已有一伙不速之客来到。 只见几名金刚寺的弟子正在其中搜寻，山洞里虽然空空如也，可他们还是个个都神经紧绷，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 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僧人来到两女先前休息的地方，俯下身子，细细查看一番。沉思片刻之后，他斩钉截铁般地开口下了判断： “不对，这里不久前还有人待过！” “明觉师兄，你是如何知晓的？” 他身旁另一名僧人指着空荡荡的山洞，疑惑道：“这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不错，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说明有人待过。” 名为明觉的高大僧人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你们有所不知，我在入寺修行之前是猎户家的孩子，对这种深山老林最为熟悉。 在山林间像这样的山洞，往往会被一些大型野兽当做巢穴。既然是巢穴，总会留下些活动痕迹，可此处却是空空荡荡，甚至能用‘干净’来形容。” 先前那名僧人好奇地问道：“干净？这又如何，有什么问题么？” 闻言，明觉语气中显露几分得意之色，继续开口说道： “干净就是最大的问题！就算这山中没有虎豹熊罴之类的猛兽，但这样潮湿阴暗的洞穴中居然连个蛇虫鼠蚁都看不见。 这说明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不久前这里才待了人，而山洞之所以如此干净，正是因为他们要遮掩行迹，特地清理过的！” 其余几人终于恍然大悟，这山林附近几百里之内，除了金刚寺再无人烟，若是有人来过，就只能是他们追捕的那两名剑阁叛徒。 想到此处，他们当中一名看上去年岁最大的僧人从怀中掏出传讯符，掐诀将其发动。 只见传讯符发出光芒，微微颤动。片刻之后，从符中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正是金刚寺住持。 “明闻，你发动传讯符，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那僧人立刻恭敬答道：“启禀住持，的确如此，多亏了明觉师弟，弟子等人发现了目标曾经躲藏过的一处山洞，详细地点在” 明闻将山洞所在位置告知住持，只听得传讯符中又传来一道清丽的嗓音，原来赵云霓此时也正在住持身边，一同聆听他传来的情报。 “这位师兄，还请你在原地等候，我等姐妹和贵寺住持、长老随后便至。” 随后，住持也开口吩咐道：“明闻，你们就按赵仙子所说，在原地等我们到来。” “是，弟子领命。” 联络断开之后，传讯符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 明闻、明觉等人等候不久，只见天际数道身影疾驰而至，正是金刚寺住持、两名长老，并飞仙剑阁六名弟子一同来到。 明闻等人连忙上前相迎，将来龙去脉详细禀报。住持听闻后，捋着雪白的胡须称赞道：“明觉果然心细如发，回寺之后当给你记上一功。” 明觉顿感受宠若惊，躬身辞谢道：“弟子不过尽自己一点微薄之力，不敢当功。” 赵云霓也凑上前来，适时送上感谢之语。 看着这位言笑晏晏、气质脱俗的美人仙子，明觉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淡雅香气，顿时不敢直视，面色微红，只得低头闭目默念佛经。 他这副表现，顿时令剑阁众女一同掩嘴而笑，更添几分娇俏。 闲话叙毕，住持对他身后的一名长老吩咐道：“师弟，请你立刻通知其他队伍，以此地为中心，重新规划搜捕路线。” “是，师兄。” 那名长老双手合十，点了点头，退至一旁，从袖中取出传讯符，依次对各队人马部署路线变动。 有了山洞这条线索之后，金刚寺众僧终于不再是大海捞针。他们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那两只闷头逃跑的鸟雀一头撞上。 不与此同时，沈明净所在的队伍中，明戒袖中突然发出亮光，他连忙取出传讯符，接到了长老传来的消息。 听明原委之后，几人改换方向继续行动。那名大嘴巴的明法师兄寻了个机会，偷偷摸摸地小声感叹道： “可惜了，那两名剑阁美人的行踪还是被发现了，我看这回她们是在劫难逃啦。” “还好明戒师兄没有听见你这话。” 另一名僧人闻言，偷偷望了一眼大步走在前面的明戒，对着明法一阵挤眉弄眼，嬉笑着说道：“要是他听见了，肯定会这样说——” 随即，他清了清嗓子，学着明戒的样子，假装严厉地呵斥道： “明法师弟不可胡言。须知红粉骷髅、白骨皮肉，俱是虚妄。你身为出家之人，口无遮拦、心思不净，等回寺之后再去戒律院找我领罚。” 见了这幅惟妙惟肖的模样，明法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你学的倒像。不过，师弟你这样在背后编排明戒师兄，就不怕我去告你的状么？” 正当两人笑闹之时，沈明净却突然鼻尖一动，竟是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清凉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未有过的体验。如果非要用语言形容的话，就好比在炎炎酷暑的正午时分，从烈日暴晒的室外走进空调房，再猛地灌下一杯冰镇汽水时的那般舒爽。 沈明净神情微动，抬眼看了看其余同伴，却皆是未有任何异状。他即刻意识到了什么，脚步不停，不露声色，闭上眼仔细感觉那股气息传来的方位。 在他的感知之中，这股清凉之气和他们的相对位置正在不断变化，而且时远时近、似有似无。这样的表现，说明了一件事—— 气息的源头正在移动！ 沈明净心中暗惊，莫非这股气息的源头是活物？难道这处山林之中，还生活着什么神兽、灵兽之类的东西么？ 随后，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种可能： 难不成，这股清凉气息，竟会与那两名剑阁的叛逃弟子，白清羽和花夕雾有关么？ 第11章 孤注一掷 当沈明净察觉到这股异样的清凉气息之时，白清羽正在距离他们数里之外的林地上盘膝而坐，给花夕雾传输真元。 她方才又一次被迫停下，因为花夕雾的意识又一次陷入混乱之中，令她不得不耗费已所剩不多的真元，令对方恢复清醒。 面对这种情况，即便是一向乐观坚定的白清羽也免不了面带忧色。 在高速奔行之下，真气消耗自然比平时更为剧烈，先前的伤势尚未痊愈，白清羽此时的功力仅剩三成左右，每次能传输的真元十分有限。 这让花夕雾维持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被迫停下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此消彼长之下，却是构成了恶性循环，这对她们两人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清羽，实在不行，你就自己逃！带上我只会拖累你，要是你独自一人，恐怕早就成功脱身了。” 看见同伴的表情，花夕雾不由神色黯然。即便对方没有责怪她半分，但成为累赘的感觉又怎会好受。 一向性格软弱的她，心中千结百转，最终还是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花夕雾心中却是萦绕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也不知自己想听到对方怎样的回答，如果清羽真的抛下自己独自逃走，那她又该如何是好？ 花夕雾无意识地双手用力，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嵌入肉中，自己却浑然未觉。 但白清羽又岂是会做出抛弃同伴之事的人？当下严词拒绝道：“说什么傻话，我们已经跑了这么久，又怎能在这里放弃！” 花夕雾闻言，舒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两人如今的状况，又犹豫着低声嗫嚅道：“可是” 白清羽没等花夕雾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决绝无比地说道：“不用再可是了！我承诺过，一定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正当两女争执之时，忽见数里之外的山林中突然惊起一群飞鸟。她们顿时闭口噤声，警惕地打量着那处方向。 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怎会突然有鸟群被惊起，难道又有追兵前来了么？ 这阵动静当然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始作俑者正是沈明净。 方才的那股清凉气息，不知是何缘故产生。但倘若当真和那两名剑阁的叛逃弟子有关，哪怕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他也必须想办法提醒对方。 根据沈明净的感知，双方距离并不算太远，若是她们被自己一行人发现，明戒师兄定会率领他们这几个师兄弟将对方缠住，到时沈明净也无法在明面上出手相助。 而一旦对方陷入缠斗，短时间内便难以脱身，等援军来到，结果恐怕是凶多吉少。 正是出于这般考量，沈明净便在查探线索的时候故意将栖息在林中的一群飞鸟惊动，以此方法通风报信。 “明净师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打草惊蛇该如何是好！” 面对明戒的责备，沈明净表现得态度诚恳，连连道歉：“师兄抱歉，我第一次执行这样的追捕任务，确实是我疏忽大意，甘受责罚。” 一旁的明法见状劝道：“师兄，明净也是无心之举，况且他也没做过这样的事，你就原谅他。” 其他两名僧人也一同上前，为沈明净求情。 明戒叹了一口气，最终也只是无奈地说道：“算了，下不为例。” “多谢师兄！” 此事就这样被轻轻揭过了，毕竟明戒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位和飞仙剑阁毫无干系的师弟，会与那两名叛逃之人有什么关联。 然而在另一边，花夕雾似已成了惊弓之鸟，拉着白清羽惊慌问道：“清羽，该怎么办，我们不会已经被追兵给发现了？” “不对，这难道是” 白清羽倒是还算冷静，她安慰地拍了拍花夕雾的手，看着惊鸟飞起的方向，沉吟片刻，不太确定地说道：“莫非有人在帮咱们？” 花夕雾闻言，瞪大了眼睛，惊讶无比地问道：“怎么可能，谁会来帮咱们？” 一边说，她一边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同伴，似乎在怀疑对方的精神出了问题，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清羽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被追兵给逼疯了么？ 想到这里，花夕雾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叫苦。如果就连白清羽也崩溃了，她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然而，白清羽的眼神却重新发出明亮的光芒，一个大胆的推论在脑海中成型。 “夕雾，你没注意到吗？刚刚的动静实在太过刻意！身为修士，在执行搜寻任务的时候，难道连一群鸟都避不开么？ 唯一能解释过去的理由，就是有人在故意示警，主动告知他所在的方位！” 说着自己的推论，白清羽的语速越来越快，神情也愈发坚定，就连身体上的疲惫感也似乎一扫而空了。 “根据鸟群的位置判断，那人所在的位置离此处不远，恐怕他已经发现了我们。” 花夕雾也不知该不该相信这样的推断，可她看到白清羽那双闪着光芒的明眸之时，却莫名产生了一股畏惧感。她没有勇气开口反驳，只能顺着对方的话问道：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远离示警之人的位置，继续逃跑么？” “不行，再这样跑下去迟早会被其他的追兵给追上，到时未必还有人会来帮助咱们。” 面对同伴的询问，白清羽却说出了惊人之语：“夕雾，我想要赌一把！直觉告诉我，这个暗中出手相助之人，才是咱们逃出生天的希望。” 花夕雾闻言甚为震惊，也顾不上心中那阵没来由的畏惧感，当即开口反对道： “直觉？清羽，你要三思啊！虽然的确有你说的这种可能，但如果这只是一个陷阱呢？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退一步说，就算不是陷阱，倘若那人真有足够的能力救我们，又何必通过这种间接的方式进行示警，直接现身不就行了？ 说不定他只是被剑阁追兵委派前来，协助搜捕的金刚寺僧人，偶然起了恻隐之心，才故意放咱们一条生路的。 如果我们主动去寻找那人，岂不是浪费了对方一片苦心！” 第12章 主动现身 白清羽也不得不承认，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花夕雾，此时所说的话，从逻辑上考虑无疑更加严密，比起自己那阵没来由的直觉也似乎更为合理。 然而她俩如今的状态已经快要到达极限，继续逃下去迟早会被追上，已经到了不得不赌上一把的时候。 花夕雾的分析固然很有道理，但她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夕雾，要知道对方可是率先发现了我们。” 花夕雾愣了片刻，思索一番后，才回味过来白清羽这话的意思。 对方能够在被她们察觉之前，抢先一步发现自己两人。这就意味着，示警之人的实力在她们之上。若是那人心存歹意，大可直接动手，不必如此麻烦。 一个实力强大，又对她们心存善意的高手。对已经快要山穷水尽的两人来说，确实值得去见上一面。 也许是因为白清羽一向在两人中占据主导地位，相处十余年来，无论大小事宜，总是由她来制定计划，花夕雾最终还是被说服了。 或许，她已经习惯被说服。 花夕雾低着头跟在白清羽后面，一同小心翼翼地向方才发出动静的位置摸索而去。 察觉到那股清凉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沈明净有些不明所以。 为何自己之前明明已经示警，对方不但不远离，却反而主动靠近，莫非是瞎了、傻了不成？ 可要真是如此，她们早就该命丧黄泉了，又怎能在多日的追杀之下逃到现在？ 还是说，其实是自己搞错了，那股气息和飞仙剑阁的两名叛逃者根本就毫无关系，而是来自于其他的东西？ 就在沈明净疑惑之时，白清羽和花夕雾两人已经潜身来到了附近，她们已经发现了金刚寺一行人，顿时收敛气息，借着密林的掩护靠近过来。 花夕雾暗中观察一阵，眼露失望之色，当即悄声对白清羽说道： “清羽，不能再靠近了，否则一定会被他们发现。 况且这几人只是普通的金刚寺弟子，修为不过锻体期，怎么可能帮得了我们？” 可白清羽却是盯着那几名僧人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方才起，花夕雾就一直在疑惑，为何向来冷静理智的清羽，竟会做出这种堪称鲁莽的行动？ 要知道赌这一局，押注的可是她们自己的性命，却仅仅只是为了理论上存在的那一份可能性，风险和回报简直不成正比。 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完全不像清羽平时的作风。 然而，越是靠近金刚寺一行人，白清羽心中那股莫名而来直觉就愈发强烈。尽管无法解释理由，但这份直觉清晰无比地告诉她，两人唯一的生机就在眼下这群人身上。 正是这样的直觉，在冥冥中主导白清羽做出了方才的行为。 此时，白清羽似乎没有听到花夕雾劝离的声音，只见她咬紧牙关，身体微微颤抖，双臂不自觉地用力，手指都嵌入了身前的树干里，却是对此一无所觉，显然内心正在激烈挣扎。 随后，白清羽狠下心来，竟是主动向着对方几人走去。 花夕雾大惊失色，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破罐子破摔，尽可能躲在白清羽的影子里，跟在后头一同现身。 见两道女子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面前，金刚寺的几名僧人也十分意外，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方就是自己此行的目标。 片刻之后，众僧才意识到发生了何事，顿时露出了紧张的神情，各自凝神戒备，下意识地摆开阵型，却都不敢率先出手。 一时间，双方大眼瞪小眼，本应肃杀的气氛却莫名带上了一丝滑稽感。 僵持半晌，白清羽上前行了一礼，开口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沉默。 “几位大师，我们姐妹俩并不想伤人。还望诸位行个方便，放我们离开。” 金刚寺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为首的明戒站了出来。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主动现身的目的，但也还是试探着回应道： “南无不坏尊王永住金刚，二位姑娘，贫僧等与你们向无仇怨，自然也不愿妄动刀兵。只是还请两位在此稍待片刻，也好免去一番争斗。” 白清羽却是摇了摇头，显然对明戒的回答并不满意。 “想来大师也知晓我等的身份，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明戒闻言，一面暗自警惕，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一面开口继续拖延道：“贫僧不明姑娘此言何意。” 说话间，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对其余四名师弟做着手势，提醒他们不要大意，提防对方偷袭。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毫无预兆，白清羽身形瞬动，竟是突然出手发难。但众僧心中已有准备，因此也并不意外。 只见她凝气于指，并指为剑，顿时一股凛然剑意笼罩四野，令人如芒刺在背，遍体生寒。花夕雾同时立于其身后，剑气隐而不发、明灭不定。 两人气机相连、浑圆一体，可谓毫无破绽，联手发出一道剑气，电光火石般朝明戒疾速射去。 明戒早有戒备，剑气虽快，却也还能勉强反应过来，闪身险险避开剑气，同时从怀中掏出了传讯符。要趁着对方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短暂空档，将传讯符发动。 然而，正当明戒就要发出信号，通知住持和长老求援之时，方才那道已被他闪开的剑气却是产生意料之外的变化，竟然从尾部反向射出另一道剑气，朝他的后背袭来。 这一招着实令人猝不及防，明戒顿时头皮冒出一阵冷汗，手忙脚乱间，好不容易才将攻势挡下。 然而，虽说这第二道剑气的威力仅有原本三成左右，力量并不算强，未能让明戒负伤，却是将传讯符一举洞穿。 金刚寺众人见状，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失了传讯符，就意味着短时间内并不会有援军的到来，只能孤军奋战。 可他们仅有锻体境的修为，对手却是两名内元境的修士，就算伤疲交加，实力无法完全发挥，众僧也没有胜算可言。 与此同时，对面的两名女子剑意再起，白清羽踏前一步，抬指一扬，语调铿然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较量！” 一场求生之战，即将拉开帷幕。 第13章 飞仙剑舞，金刚不坏 白清羽先发制人，一击毁去传讯符，当即再展威能，足踏七星、步运九宫，剑阁绝艺初现尘寰。 只见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胜似瑶池仙子；仙袂舞动、倩影翻飞，恰如月宫嫦娥。莲步轻移间，尽展曼妙身姿，玄妙绝伦，不可方物。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白清羽所施展的，正是剑阁秘传之招——飞仙剑舞。瑰丽无双的舞姿，令人目眩神迷，美不胜收。 然而，恰如玫瑰带刺，美丽往往伴随着危险，这无比绚丽的舞蹈同样暗藏杀机。 飞仙剑舞的要旨，便是将剑意融入舞蹈当中，在敌人沉醉于美妙的舞蹈之时杀人于无形。 仙姿曼舞中，忽见剑气纵横，虽是无形无相，却演化出种种不同的瑰丽景象。 时而如长枪大戟，纵横捭阖，锐不可当；时而如暴雨狂岚，摧人肝胆，不容喘息；时而又如流风回雪，千结百转，难以捉摸。 白清羽之攻势虚实交错、变幻莫测，似天地万物尽在剑舞之中，演出一幕幕动人心弦的戏剧。虽是尚显稚嫩，却已能初窥绝代风华。若她未来能成长起来，假以时日，必能在当世绝顶高手中占得一席之位。 而花夕雾之剑，却是另一番模样。 不同于白清羽的剑舞那般动人心魄、美不胜收，她的剑意看似平平无奇、毫不起眼，却每每和对方的绝世剑意配合得相得益彰。 于沙场中响起几声铮鏦，给杀戮添了一笔温情；于暴雨中掠过一只飞鸟，给狂澜添了一笔柔弱；于风雪中绽放朵朵寒梅，给寂灭添了一笔生机。 虽然仅是点缀，却是一幅画卷中必不可少的点睛之笔。若是失去了这些点缀，这幅画也就不再完美。 花夕雾在旁为辅，虽然出手次数不多，但每一击或是替白清羽挡下攻势，或是攻击对手露出的破绽而制造机会，皆是恰到好处，全无错漏。 白清羽和花夕雾虽然未曾通过剑决，习得身剑、心剑之法。但十几年的同修之情，早已是生死相伴、形影不离，就无比的默契。一招一式，尽显两人配合无间。 两人双剑合璧，势不可挡，飞仙剑阁数千年来能在修行界中屹立不倒，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反观金刚寺五人，身法、招式、修为皆是不如对方，但他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谨守方寸之地，意在困敌，力保不失。 早在两女现身之前，他们就制定过遇敌后的战术安排。敌人的优势在于修为更高，劣势则是有伤在身，状态不全，更兼顾虑追兵，无法久战。 他们几人虽然修为比不过对方，但都是生力军，状态良好、体力充沛，而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没有时间上的顾虑。 就算传讯符被毁，但只要时间一长，交战的动静必然会引来附近其他搜寻人员的注意。 因此，众僧此战唯一的目标，就是尽可能缠住对方，拖延至援军来到。 五人中，唯有修为最高的明戒能勉强与对手正面对上几招，故而以他为主力。即便如此，每接一招，他都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来回气调息。 因此其他人就在这个空档期负责干扰、辅助，在明戒被击退时上前补位，替他争取恢复的时间。 只见明戒怒目圆睁，双手握拳，吐气开声，威如明王忿怒降魔。猛然大喝一声，浑身肌肉暴起，手臂竟然大了一圈。 随后，他双拳轰出，劲风呼啸，威势不凡，正是金刚寺名招——大伏魔拳。 白清羽和花夕雾两人丝毫不惧，各发一道剑气，顿时破除双重拳劲，削去四成威能，余力朝明戒而去。 剑气快如流星，明戒前招方出，不及闪避，却是沉稳不惊，双臂交叉胸前，正面强撼来招！ 手臂、剑气接触瞬间，竟是发出一连串金铁碰撞之声，随之一道魁梧身影脚步不稳，向后连连退去，足足退了十余步才重新站定。 然而，明戒虽被震退数步，却只在手臂上留下两道红色的痕迹，并未真正受伤。 白清羽见状，眼神一凝，沉声道：“金刚不坏体！” 明戒运功稳住体内翻涌的气血，大声答道：“不错，正是金刚不坏体！可惜贫僧初学乍练，倒是让施主见笑了！” 金刚寺的功法一向以守御顽强而着称，如佛经中所言，有“如来身者，是常住身，不可坏身，金刚之身”的说法。 这金刚不坏体若是修到高深之处，身体之坚固更胜神兵利器，当真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掌气难伤。 但这门功法至少也需要到内元境才能初步发挥威力，寺内锻体期的弟子当中，也只有少数人得到传授。明戒正是其中之一，他修为尚浅，本来绝无可能挡下这两道剑气。 还好此时白清羽和花夕雾两人的功力只剩三成不到，她们也并无杀人之意，出手未尽全力，故而明戒尚能勉强接下。 不过，明戒虽无外伤，也依旧被剑气震得气血翻腾，手脚酸麻，一时间后继无力。金刚寺其余四人即刻杀上，缠斗两女，为他争取调息时间。 然而，他们并未像明戒这般习得金刚不坏体，就算学过，几人的修为比明戒尚差了不少，也挡不住白清羽和花夕雾的剑气，故而只能尽量闪避对方的攻击。 而在金刚寺众人之中，当属沈明净实力最弱。 他刚刚突破锻体期不久，只学了一些寺中传授给俗家弟子的粗浅功夫，也未曾和同门有过配合演练，没过多久便险象环生，好几次都差点受伤。 多亏有几位师兄的照拂，而白清羽两人本就没有多少杀意，更兼她们伤势在身、真元不济，所以他才幸运的逃过一劫。 此时，明戒已经渐渐缓过气来，再度挺身杀上前来，拳、掌、指、爪、腿，五式连环一气呵成，显露一身扎实的武学根基。虽然不如飞仙剑舞那般精妙绝伦，却也颇有几分独到之处。 一时间，双方战事胶着，难分胜负。 然而，在激烈的战斗中，沈明净却意识到了几分不对劲之处。 第14章 人质 交战之中，沈明净察觉有异，对方现身之意似乎并不针对他们几人，而是另有所图。 眼前这位剑阁叛徒白清羽，她脸色虽是焦急，却一直在出招之间留手三分，甚至故意放过几次重伤己方之人的机会。其目光更是不断扫过自己几人的身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照理说，对方会主动现身交战，这本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而作为被追捕的一方，本应速战速决，却在战斗中手下留情，这就更加不可理喻了。 就算传讯符被破坏，战斗造成的动静也迟早会引来附近的其他队伍，那时白清羽和花夕雾再想逃脱可就难了。 不对，没有逃走而是主动寻了过来，还在战斗中处处手下留情，同时似乎想要在我们当中找什么人 难不成，她想要找出方才示警之人？ 种种疑点浮现脑海，心念急转间，沈明净竟是猜出了白清羽的意图。顿时，他萌生出一个十分大胆的设想—— 借此机会，和对方两人进行接触交流！ 交战之中，白清羽剑气挥洒，目光如电，不断观察着对方五人。她心知自己没有太多时间纠缠，浪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成为她们两人的催命符。 “究竟谁在暗中相助，莫非真的是我想错了？ 这名为首的大和尚应该不会是，难道是他的几名师弟？可他们的实力明显更差了一筹，甚至还有一人似乎才破境不久，几乎没有什么战斗经验。 可为何我的直觉还在告诉我，逃生的希望就在他们身上呢？” 就在白清羽越来越怀疑自己的直觉之时，沈明净却是借着一个和她单独交错面对的瞬间，以口型无声念道：“方才是我在示警。” 白清羽讶异地睁大双眸，手上的动作顿时慢了几分，险些被明戒一掌击中后背。虽然她在紧要关头避开了正面受击，却也被掌风余劲扫中肩头，震得脚步一个踉跄。 还好她修为深厚，加之心性过人，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回手发出一道猛烈剑气反击，暂时逼退其他几人。 沈明净立刻抓住机会，再次无声念道：“把我抓住，当作人质，逼他们让路！” 白清羽当即领会，见众僧又围了上来，心一横，当机立断，挺身抢上，拼着硬受明戒一掌，以伤换伤，竟是逼近身前，近距离发出一道锐利剑气，穿透对方格挡的手臂，溅出一道血泓。 明戒闷哼一声，只感剑气顺筋走脉，从伤口处钻入自身体内，瞬间脸色苍白，气血散乱，金刚不坏体顿时告破！ 随后，只见白清羽不顾嘴角溢出鲜血，强压伤势，连点天池、膻中、丹田三处大穴，周身真元竟是越限爆发。 但闻她娇喝一声，欲上前补位的其余四人顿时感到一股澎湃巨力扑面而来，沛然莫之能御，全数被震飞出去。 见对手阵型露出巨大破绽，消耗颇大的白清羽勉力再提真元，飞身越过敌方防线，剑气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朝着沈明净一阵穷追猛打。 在其他几人眼中，她此番战术便是要集中一点突破，击败金刚寺五人中的最弱者，从而打破僵持的局面。 “妖女休要伤我师弟！” 明戒见状，顿时怒喝一声，稳住后退的脚步，强行压制伤势，正想要上前接敌，却被一旁的花夕雾拦下。 “大师止步，此路不通！” 尽管花夕雾没有看见白清羽和沈明净两人之间的暗中交流，但多年默契之下，仍是做出了最恰当的应对。 明戒脚步被阻，又见自己的师弟危如累卵、险象环生，更是焦急万分，当下运起十成功力，全力一掌打向花夕雾，同时大怒道：“妖女退开！” 然而，花夕雾却是以柔克刚，剑气成旋，一层一层消磨佛掌之力。虽说她的实力不如白清羽，更兼不敢过度消耗真元，几乎只用了一成实力在战斗。 但她好歹也是一名内元境的修士，在有心缠斗的情况下，明戒纵然再如何勇猛，一时间也难以突破。 沈明净也假作面露慌乱之色，勉强抵挡了两招，便失手负伤，被一道剑气贯穿右胸，顿时血流如注。 他闷哼一声，被白清羽一把抓住，指尖剑气凝而不发，虚按于脖颈之上，将他挟在身前。其余三僧也因这一瞬之变慌了手脚，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明净师弟！妖女，快快放开他，否则贫僧定不放过尔等！” 明戒虽然惊怒交加，却是投鼠忌器，害怕白清羽下手伤人，故而他也不敢再继续动手。花夕雾亦是松了一口气，退至白清羽身后。 “诸位大师还请退开，让我们安然离去，否则他性命难保！” 见众僧尚在犹豫，白清羽纵有人质在手，却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出身名门正派的她，从来未曾干过这等勾当，此番也只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为罢了。 沈明净见状，心中暗自叹息，只得主动向后靠去，让自己的脖子被白清羽指尖的剑气微微刺破，滴落几滴鲜血下来。 不过这一幕在明戒他们看来，便是这名挟持自己师弟的妖女，见言语威胁无用，直接用她的行动来警告自己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明法拉着明戒后退几步，慌忙喊道：“勿要伤我师弟性命！我们依言照办便是。” 随后，他附到明戒耳边，小声劝道：“师兄，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这是剑阁的家事，我们肯帮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没必要为此搭上明净师弟的性命啊！” 听了这话，又看见沈明净那鲜血淋漓的“惨状”，明戒虽是十分无奈，也只能乖乖将向后退去，让出一条道来，放任白清羽和花夕雾将人质挟持而去。 直到三人身影消失在视野当中，另外两名僧人才慌乱问道：“明戒师兄，她们强行掳走了师弟，这该如何是好？” 明戒虽怒，却并未失去理智，冷静地说道：“不用惊慌，她们要靠人质保命，短时间内不敢伤害明净师弟的性命。咱们速速去寻其他队伍，借他们的传讯符将此事通知住持和长老！” 第15章 恣意癫狂 且不说明戒等人去寻求支援之事。 另一旁，白清羽三人已经逃出一段距离，见没人追来，便在林中停下了脚步，欲为沈明净治疗胸口的伤势，却被他抬手拒绝了。 “无妨，你刚才的那一道剑气并未伤及脏腑，我已经驱动肌肉将伤口封住止血，等待愈合就没事了。此处并不安全，还是尽快找到一个隐秘的所在，倒是再处理即可。” 其实，沈明净的伤势远没有看上去严重，白清羽那一剑本已手下留情，伤口处并无剑气残留，这就免去了最难的一关。 而他也在受伤之时挪移开了内脏和主要血管，故而仅仅是皮肉伤罢了。 要知道，修士在达到锻体境之后便拥有了极强的肉身控制能力，不仅仅是移动内脏、经脉，就连断肢重生也能做到。 不过白清羽倒是有些讶异，眼前这人看上去不过刚刚突破境界，没想到已经可以主动挪移脏腑了。 一般来说，破境不久的锻体境修士遇上方才的情况，最多也就是主动用气血强化受击的部位，从而让伤势减轻一定的程度罢了。 想要挪移脏腑，必须对人体有更加深入的了解和把控，这些都需要时间的积累。对绝大多数的锻体境修士而言，没有个几年的水磨功夫，都是无法做到的。 当然，这些对沈明净来说都不是问题。他虽然不是学医出身，但在原本的世界中好歹也接受过系统性的生物学教育，再加上修炼之后具备了内视能力，早已对人体结构烂熟于心，能做到这些事并不足为奇。 此时，花夕雾却是瞪大了一双美目，檀口微张，讶异地看着两人。她们方才逃的太急，白清羽还没有对她说过，沈明净其实是自愿充当人质之事。 白清羽也才刚想起来，带着几分歉意对她解释道：“夕雾，我忘记告诉你了，他就是之前给咱们示警之人！” 花夕雾闻言更加吃惊，不住地上下打量着沈明净，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名修为刚到锻体境的金刚寺弟子会是帮助自己的人。 看对方呆呆地盯着自己，沈明净略感几分尴尬，开口催促道：“快走，我们还是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白清羽点了点头，看花夕雾似乎还在发呆，上前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夕雾，我们该离开了。” 花夕雾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有些局促地连声说道：“啊，好的，我这就来。” 虽然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但白清羽和沈明净也没有将之放在心上。三人继续启程动身，又走了十余里山路，直到寻到一处隐秘的洞穴，才重新停下脚步，开始正式的交谈。 “嗯，这位大师，你” 白清羽刚一开口，却注意到了沈明净的短发，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该用什么称呼为好。 沈明净见对方的表现，顿时会意，自报家门道：“我叫沈明净，目前是金刚寺的俗家弟子，尚未剃度，当不得姑娘口中的大师之称，直呼姓名即可。” “既然如此，在下白清羽，就厚颜称阁下一声沈公子了。” 白清羽也不再纠结称呼的事，匆匆抱拳行礼，随即开门见山，提出了她此时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敢问沈公子，不知你为何要示警相助我二人，又是如何提前发现我们的？” 在交战和一路逃跑的过程中，沈明净已经确认过，他所感应到的那股清凉气息，其源头便是出自眼前这位飞仙剑阁的叛徒白清羽。 看着对方明亮的双眼中透露出一丝急切的神情，他并没直接给出答案，而是缓缓开口问道： “在回答这两个问题之前，我想确认一下，你们是否能看到、听到什么不同的东西，而且是其他人都无法察觉的那种？”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沈明净表面上虽然平静，但脸上的表情却绷得死死的，眼角止不住地抽搐，内心早已波澜汹涌。 要知道，白清羽接下来所说的话，几乎能够判决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做的一切是否存在意义，未来又究竟还有没有希望可言。 短暂的沉默，宛如一个世纪般漫长。沈明净期待着、不安着，他想听到对方的回答，又害怕听到对方的回答。 这处洞穴里明明阴冷潮湿，但在这种矛盾的心理煎熬之下，沈明净的身上却是悄然流下汗水，浸透了衣衫。 终于，白清羽开口了。 “难道你也能看见？” 她在听到沈明净的问题之后，怔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和花夕雾对视了一眼，当即郑重无比地反问道： “想必沈兄已经在金刚寺中见过本门那几名追杀我们的师姐了。不知在阁下眼中，她们长得是怎生模样？” “目不忍睹、耳不忍闻！” 沈明净努力压抑住激动的心情，闭上双眼，长舒了口气，尽可能地让语气平稳，却依旧能被人听出他声音的颤抖。 “血肉为剑、不复人形，可不仅旁人，甚至就连她们自身也浑无所觉，实在令人悲哀。既然你问出了这个问题，白姑娘，我想再确认一次，你所看到的，是否和我描述的一致？” “不错，我眼中看到的也是这样！” 白清羽惊喜交加，要知道花夕雾也是必须在自己真元的帮助之下，才能看到那些诡异扭曲的形象。本以为她世上只有自己才如此特殊，没想到在此地竟能遇上一个相同的人，实在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这是否又意味着，在其他地方还有更多像她们两人一样的同类存在？甚至有一种可能，这些同类们联起手来，建造了一座庇护所，彼此之间守望相助呢？ 而听到白清羽肯定的答复之后，沈明净却是沉默了下来。在两女不解的眼神中，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突然间，只见沈明净仰天长啸，丝毫没有顾及身旁这两人的反应，恍若无人般涕泪横流，恣意发泄着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一直积蓄在心头，却无人可以诉说的痛苦情绪。 “哈哈哈，太好了，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和我一样能看到那些东西！ 我不是唯一孤独的人！ 我没有疯，我没有疯啊！” 幽暗静谧的洞穴之内，唯见一人癫狂如斯。 第16章 情报分享 看着又哭又笑、状若疯癫的沈明净，白清羽刚开始时有些诧异，可她转念一想，顿时明白过来。 像这样承受着偌大的恐惧，在人前戴上面具，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时时刻刻的自我拷问与质疑，眼前这位沈公子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也就不足为奇了。 其实不只是沈明净，就连白清羽自己也将这些事憋在心中好久了。事实上，她承受压力的时间远比对方更长。 十二岁那年，白清羽突破内元境的时候，她就能看到那些骇人之物，从小生活长大的人间仙境，转瞬之间却化为噩梦般的地狱。身边朝夕相处的师长，其真实面貌却是肢体扭曲的怪物。 实在很难想象，一个仅仅十二岁的小女孩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隐藏自己的。 然而，白清羽不仅做到了，而且她还做得很好。七年以来，她从未被任何人发现一丝端倪。 或许正因为花夕雾的存在，她才能得到从对方的身上一点点慰藉，坚持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沦落到和沈明净相同的地步。 因此，她只是用同情和理解的目光静静凝视着沈明净，十分贴心地抬手使出一道隔音术法，不让他的声音传出洞穴之外，以避免惊动附近可能存在的追兵。 发泄良久之后，沈明净终于恢复了冷静。他擦干湿润的眼角，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看向白清羽身旁沉默的花夕雾，勉强稳住起伏不定的心绪，再度开口问道： “抱歉，我刚才失态了。莫非这位姑娘也是同样的情况么？” 花夕雾微微愣神，反应慢了半拍，随后摇了摇头否认道： “怕是要让沈公子失望了，只有清羽将她的真元渡给我之后，我才能看到那些东西。 而且如果清羽渡给我的那些真元耗尽，我便无法维持清醒，意识也会再度混乱。时间一长，恐怕就连认知也会恢复到从前的状态，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白清羽察觉到花夕雾似乎有些沮丧，轻轻捏住她的手，出言鼓励道： “没事的夕雾，我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况且等沈兄突破到内元境之后，他或许也会像我一样，具备相同的能力。到时候，我们不仅能一起帮你，说不定还能救下更多的人。” 沈明净有些惊讶，这姑娘竟是这样性格的人么？要知道如今她尚且自顾不暇，又有何余力去拯救其他人。即便真要救人，那也是等未来有了自保之力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回想起对方之前主动现身的鲁莽举动，沈明净觉得自己最好还是给对方泼个冷水，免得以后希望变成更大的失望。 “将来我到底会不会拥有和你同样的能力，这一点暂时还没法验证。我前不久才突破到锻体境，修出内元还不知要多久时间，还是不要太乐观为好。” “咳咳，我也只是畅想一下未来的情况。” 白清羽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花夕雾倒是没有说话。从方才起她似乎就一直神游天外，并不怎么参与两人之间的对话。 沉默片刻之后，白清羽想起自己之前提出的另一个问题，同时也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便开口对沈明净追问道： “对了沈兄，还请告知先前在山林中，你是如何发现我等的。若是我们在逃跑时不小心留下了什么线索，必须尽早弥补错漏，以免被更多的追兵发现踪迹。” 沈明净正要开口回答，又犹豫着停了下来。他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事实上，在靠近你们的时候，我能感知到一股从未体会过的清凉气息。正因如此，我才能提前发现你们的位置。而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验证，我已经可以确认，这股清凉之气正是从白姑娘你身上所发出。” 听闻此事，白清羽在惊讶之余，脸颊也因羞意而微微泛红。毕竟她虽是修行中人，却也只是一名二十岁出头、未经人事的少女而已。 不过，白清羽心性过人，并没将沈明净当成什么登徒浪子，很快就压下了这股羞涩的感觉，思考片刻后猜测道： “莫非沈公子口中所说，从我身上感知到的那股清凉气息，便是我之真元能让夕雾恢复认知清醒的原因？” 沈明净不置可否，目前对几人而言，这件事并不重要。他语气略微加重，提醒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让你们能安全逃离此地。而我所能提供的帮助并不算多，倒是关于追兵的情报可以告知你们。” 白清羽闻言之后，也敛容严肃道：“沈公子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沈明净点点头说道： “本寺内元境的修士有三人，分别是一名住持和两位长老，他们和飞仙剑阁的六名追兵一起负责指挥本次针对你们的追捕行动。 其余锻体境的弟子，按每五人一队的人员配置，共有七支队伍在找寻你们的踪迹。 除此之外，还有少数几名锻体境弟子留守寺中，但也可以随时前来支援，替换意外受伤的其他搜寻人员。 另外，你们之前待过的一处山洞已经被发现，本寺长老也根据其位置调整了搜索路线。 因此，此地也绝非安全之所，必须尽快离开，逃到更远的地方才行。” 沈明净将自己所知的情报尽数告知两人。听到跟在自己后头的追兵又多了三四十人，甚至其中还有三名内元境修为的老僧时，白清羽刚刚还有些激动欣喜的心情顿时低落下来。 而一直神游天外的花夕雾，此时表情也终于有了变化，她娥眉微蹙，眼波流转间露出愁容，恰似春风含露，杨柳多情，别有一番风韵。 白清羽见状，心知现在并非沮丧的时候，当下深吸了口气，强行振作精神，给花夕雾鼓劲道：“算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一个追兵也好，一百个追兵也罢，只要能甩掉他们，那就没有什么不同。” 花夕雾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十分勉强的微笑当作回应。 “其实，我尚有一事不明。” 看到两人的反应，沈明净想起一事，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开口问道：“二位先前离开剑阁之时，莫非犯下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错不成？” 第17章 疑云密布 其实，自从赵云霓等剑阁弟子赶到金刚寺求助，和住持、长老们达成协议，展开对白清羽和花夕雾两人的追捕行动以来，就有一件事令沈明净非常好奇—— 为何住持和长老们会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助对方？ 要知道，飞仙剑阁和金刚寺分属道佛两脉，彼此之间并非上下级，而且一个是女儿国，一个是和尚庙，历来也没有太多交集。 两派虽然同属正道，互为盟友，关系却十分疏离，并不密切。 按理而言，就算是正道门派之间签订了什么攻守互助的同盟条约，面对赵云霓等人的求助，住持哪怕只是派出寺中一半的人手帮忙，也能称得上仗义助人。 退一步讲，即便住持仅仅只派出几名熟悉山路地形打的向导，于情于理也能说得过去。 然而，面对赵云霓等人的求助，住持却是二话不说，直接出动了寺内几乎全部的有生力量，协助飞仙剑阁的六名弟子来追捕白清羽和花夕雾两人。 而且更加奇怪的是，赵云霓来到金刚寺之后就显得胸有成竹，她的态度似乎也笃定了对方会鼎力相助，完全不担心被人拒绝。 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就好像双方在事先已经达成了默契一样。 以沈明净的理解，除非白清羽和花夕雾在叛逃离开飞仙剑阁的时候，做下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才让住持这般全力帮助追捕她俩。 但在和两女接触之后，沈明净并不认为她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何况既然是偷偷逃离门派，那就更不应该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才对。 故而，沈明净方有此问。 白清羽听了这话，也是疑惑不解：“沈公子何出此言？我们姐妹两人虽然离开了剑阁，但那里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怎有可能做出这等不肖之事！”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略显激动，似乎以为沈明净误解她们是因犯下大错才叛离门派的，顿时俏脸微寒，带着几分气愤说道： “若阁下不信任我们，那便请离去，莫要惹上干系，放我们二人自生自灭就好！” “白姑娘请勿急躁，听我细说详情。” 沈明净安抚住对方的情绪，将自己的疑问告诉白清羽，她听过之后也是无比诧异，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这确实是我不曾意识到的问题，可我们离开剑阁之时，都是小心翼翼，就连一个人都不敢惊动，更别说做下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了。 清羽不敢妄言，请沈公子明鉴！” 沈明净点了点头，又开口启发道：“我相信姑娘不是这样的人，但还请仔细回忆一番，追杀你们的人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异样之处？” 白清羽闻言，闭目沉思良久，有些犹豫地回答道： “照沈公子这样说来，确有一事令人不解。 飞仙剑阁派来追杀我们的六名师姐，平时在门中互相间也都熟识。虽然从前可能私底下有些龃龉，却也只是平常的矛盾，并非什么了不得的深仇大恨。 但经过数次交战，我却发现她们出手之时都毫不留情，招招逼命，显然是抱着必杀的觉悟而来。 之前一路逃亡，并没有时间去细想此事。现在听你提起，我才意识到其中异常，可实在不知这究竟是何缘由。” 沈明净听她描述之后，也觉得此事十分古怪。 按常理而言，赵云霓等人应该先将她们二人捉住带回门派，拷问出叛逃缘由之后，再另行处置。 但以白清羽所说的情形，剑阁这次行为倒不像追捕叛徒，反而更像是追杀灭口了。 可如果要说是灭口，又是灭的什么口呢？ 要知道，飞仙剑阁可是如假包换的名门正派，又不曾有什么“光明下的阴影”之类的龌龊事。 而且就连剑阁中那些被制成血肉之剑的弟子本人，都以为自己还是像以前那般正常的模样，谁又能猜到白清羽她们两人是因何缘故才叛逃的。 更何况，以白清羽的天赋，定然是被门中师长们寄予厚望的弟子，前途一片光明。这样的人突然不告而别，于情于理，也不该直接将其打成叛徒，一言不发便下杀手才对。 除非那些境界更高的修行者们，其实对这世间的真相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当他们知晓白清羽和花夕雾两人突然离开剑阁的时候，就直接猜到了其中缘由。 他们不愿意有人泄露秘密，故而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难道说，这些修行界的高层人士，其实本就是造就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以这种逻辑思考下去，这些人想要隐藏秘密的对象，究竟是谁呢？ 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在这种具备绝对力量的超凡世界，普通人的想法对那些随手便可移山填海的高人而言，可以说是毫无意义。 那就是寻常的修行中人？ 这种可能性也不大。白清羽和花夕雾只是两个小小的内元境修士，人微言轻，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她们所说？ 再说了，绝大多数的修行者本就身陷其中，即便将诡异事物摆在他们眼前，对方也是视而不见。 这样一来，白清羽根本无法证实自己所说的话，反倒会被扣上妖言惑众的帽子，成为众矢之的，根本无法制造出多少麻烦。 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修行者。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呢？ 莫非真如白清羽先前猜测的那般，这个世上存在一个由一群认识到真相之人所组建的庇护所，在暗处积蓄力量，期待有一天能改变修行界的现状。 而像白清羽这般叛逃者所遭遇的追杀和灭口，其实就是那些幕后黑手们所为，其目的便是为了避免给自己的敌对阵营增加实力。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这样的推测，当真就是事实么？ 沈明净自己也没想到，在和白清羽、花夕雾两人相遇之后，自己虽然终于找到了可以交流的同类，却是增加了更多的不解与疑惑。 第18章 探讨出路 一番交流，本以为能指明未来的方向，没想到竟是带来了更多疑云，笼罩在沈明净的心头。 正当他皱着眉头，试图拨开重重迷雾，寻找更多隐藏在其中的真相之时，白清羽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 “沈公子，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是准备回金刚寺，还是打算和我们一起走？” 而一旁的花夕雾听了这话，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依旧站在原地静默不语。 但在白清羽和沈明净两人视线的死角，她却是紧紧抿起了嘴角，眼皮微颤，面露挣扎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姑娘对未来有什么可行的计划吗？” 沈明净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他想先听听对方的回答再作打算。 白清羽斟酌片刻，认真地对他说道： “实不相瞒，我们二人在离开剑阁之时就考虑过此事。 天下虽大，却也不是那么好逃过追兵的，除非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有些许机会。 西极荒州、南蛮灵州都是修行中人所避之不及的禁地，所谓险中求存，这两地就是我和夕雾原本计划中的两处备选方案。 至于到底选择哪一个，我们尚未决定。以现在的情况而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明净听她说完，皱了皱眉头，追问道：“若是到了西极荒州、南蛮灵州之后，还有追兵来袭，那该如何应对？” 白清羽咬牙回答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冒险出无尽海，寻找传说中的北渊冥州，不知沈公子以为如何？” 沈明净沉默不语，双手抱胸，盘算着白清羽所说的计划。其实在他看来，当今世上，对方想要活命，只有一个去处可行。 天下五州之中，他们目前身处的中土神州虽然面积庞大，但同时也是道佛两脉各大门派的弟子们频繁活动的区域，并不适合隐藏行踪。 而东皇玄洲是各大道门祖庭所在，飞剑剑阁的宗门就坐落在那里。前往此地无异于自投罗网，自然去不得，因此白清羽也并未提及。 西极荒州有万重高山隔绝。虽说对于修士而言，翻越这些高山本身并不算什么困难，但真正可怕的是峰顶处那永不止息的赑风。 此风乃是三灾之中的风灾，自囟门而入，吹入五脏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遭此灾者骨肉消疏，其身自解，就连洞虚境的强者也抵挡不了。 若是他们被追兵给堵在山脚下，那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至于她刚才所说的最后方案——北渊冥州，数千年前就漂荡在无尽海之上不知所踪。 仅凭他们三人之力，想要在汪洋大海中找到冥州，其概率还不足万分之一，计划成功的机会十分渺茫，也被排除在外。 这么算下来，唯有南蛮灵州可以一行。 只不过，那覆盖了整个南蛮灵州的饕餮林究竟有何危险之处，沈明净并未在寺内藏书中看到任何相关记载，也不曾听师兄弟们说起过。 然而，当沈明净向白清羽询问饕餮林之事时，她却表示自己也并不清楚饕餮林的情况。 “饕餮林说句实话，剑阁的典籍内也不曾提到。” 不过白清羽又仿佛想起了什么，蹙眉回忆了一会儿，迟疑着，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以前在剑阁中，有一次我和师尊闲谈时好像听她提起过几句，似乎饕餮林和昔日的魔修有关，至于更详细的情况却是不知了。” 在之前的交谈中，沈明净已经听白清羽提过，她们两人所在的剑阁分楼，人员规模远比这处金刚寺的分寺要大。 而她们的师尊，也就是那座分楼的楼主，修为已经达到了神念境，在如今的修行界中也能算得上中坚力量。 既然是从她口中听来的情报，想必有几分可信。 魔修么 联想到之前明法师兄所说的情报，沈明净心中暗自揣测： 莫非在饕餮林中，生活着由昔日的魔修所堕落畸变而成的怪物？ 倘若当真如此，南蛮灵州便有必要一行。 如果饕餮林里真有这样的怪物生存，那对沈明净而言，饕餮林将会比任何洞天福地更加适合他。 他的修为将会在那里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快速增长，一步登天也不无可能。 同时，白清羽真元的净化能力也非常有试验价值。 不知她若是将自身真元注入那些怪物体内，能否让它们像花夕雾这般，恢复原本的意识，甚至重新变回正常的人类呢？ 如果上天眷顾，他所设想的这两件事能够成真，他们完全可以在饕餮林中拉起一支足以和整个修行界抗衡的大军！ 想到这里，沈明净神色古怪，真要是这样，那他们岂不是成了故事里的反派boss了？ 会不会还有一群正道人士组织起来，大喊着“斩妖除魔、诛邪卫道”，和他们来一场大战呢？ 他看了看面前的白清羽，若真有那么一天，统御着魔修大军的她，恐怕要在修行界中得个“魔后”之类的名号，也不知到时这姑娘会有什么想法。 白清羽觉得沈明净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可看起来对方又不像是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和男女之事似乎并无关系。 只是这眼神令她浑身不自在，不由得脸上浅露一抹绯红，小声出言提醒道：“沈公子，你一直盯着我看做甚么？” “咳咳，没什么。失礼了，方才我只是在想饕餮林之事。如果那里真的有曾经的魔修存在，届时你的能力可能会有大作用。” 把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全部赶了出去，沈明净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看来自己今天在发泄掉积累太久的压力之后，情绪似乎有些不稳定了。 这可不行，要知道前方还危险重重，小心大意的后果，很有可能是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不过，沈明净和白清羽都没有注意到，当两人之间的氛围逐渐变得有几分奇怪之时，花夕雾却始终一言不发，静静站在阴影当中，保持着沉默。 第19章 道佛十二宗（上） 没想到自己方才的胡思乱想倒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沈明净挠了挠头，转移话题道： “对了，白姑娘，你可否给我讲一讲如今修行界各大门派的详细情况，万一将来遇上他们，也好提前准备应对之策。” 白清羽闻言，将方才的小小波折抛之脑后，疑惑地问道：“沈兄，难道你在金刚寺的时候，没有师长对你说过这些事么？” 对于这个问题，沈明净自然早就想好了该如何解释。 “我本非修行界中之人，三年前意外流落到在荒山之中，被金刚寺僧人所救，这才开始入门修行。 如今我尚未成为正式弟子，平日里也只听同门师兄弟们在聊天时说过几句其他门派的事，零零散散不成体系，门中典籍也仅有简要记载，难以窥得全貌。 我想姑娘既然是自幼修行，想必了对这些信息解的比较全面。” 白清羽顿时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道： “原来如此，这本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自当为沈兄解惑。我出身于飞仙剑阁，乃是道门一脉，就先从道门说起。 道门六派以天道宫为首，从数万载之前创立至今。无数岁月以来，能人辈出，传承不绝。据说早在昔年那场大劫之前，天道宫就已是道门翘楚。 而在大劫之后，世间的修士死伤惨重，十不存一。天道宫于危难之刻挺身而出，扛起道门一脉复兴的大旗，从此之后执道门牛耳，号令天下道门各宗。 天道宫的每任掌教皆被冠以天师之名，手持至宝天道印玺，修为极其高深，被誉为当今世上第一人。 其门中弟子众多，光是法相境的高手就足有数十人，神念境的修士就更加不计其数了。 而且除当代天师外，天道宫中至少还有四位太上长老都已经达到了洞虚境的修为，这等实力可说是雄厚至极。 至于天道宫里还有没有更多闭关清修的高人前辈，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好个天道宫，不愧为道门魁首，果然是庞然大物。 沈明净心中凛然，将这番话仔细记住，听白清羽继续说了下去。 “接下来要讲的是谷神宗和云笈派。 谷神宗以丹道闻名当世，他们制作的丹药品质优良、效用不凡，修行中人对其趋之若鹜。 即便是同一种丹药，由他们炼制出来，效果也往往比其他人炼制的高出三成以上，消耗的原材料甚至还更少一些。 云笈派则最为擅长符箓以及炼器之法，无数神兵利器出自他们之手，许多高等法器都是有价无市。 据说其创派祖师还曾帮助天道宫修补过在大灾中受损的天道印玺，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两派靠着向其他门派出售丹药、符箓和法器，积攒了大量珍贵的修行资源，可谓是富甲一方。 凭借这些资源，他们也培养出了数量众多的高手，而且人人都藏有几手保命搏杀的底牌。即便修为不如对手，也常常能靠着这些法宝丹药出奇制胜。 由于谷神宗和云笈派与其他门派之间的贸易事务十分繁杂，二者都在掌门以外设立了左右两位副掌门协助管理门派事宜。两派一共六名掌门、副掌门，他们自然也都是洞虚境的大能。” 白清羽正要接着往下讲，沈明净却突然开口将她打断道：“既然说到了谷神宗，我想多嘴问一句，二位可曾服用过那些丹药？” 听了这句话，白清羽霎时明白了沈明净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毫不意外地回答道： “我明白沈兄的意思，我所服食的一直是剑阁自己炼制的丹药，未曾用过其他门派所产之物。 而在晋入内元境之后，我确实曾见过一次其他人手中的谷神宗丹药，也被其虫卵之原形所惊，从此更是对其敬而远之。” 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对了，夕雾的情况也是与我相同。” 这番回答倒是出乎了沈明净的意料，他惊讶地追问道：“这么说来，难道剑阁自己炼制的丹药并非虫卵？” 白清羽肯定了他的推测：“的确如此，而且不只是剑阁，至少就我所见过的门派而言，除了谷神宗之外，其他自行炼制的丹药都是正常形貌，并非虫卵所化。” 看来有问题的不是丹药，而是谷神宗么 沈明净心中暗自思索，同时开口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白姑娘请继续。” “嗯，再来是内景派以及我们二人出身的飞仙剑阁。 内景派的功法讲究天人合一，所谓心与意合，入神坐照，明心见性。此法注重心性，与佛家所谓的“菩提并无树，明镜亦非台”有异曲同工之妙。 门中多有弟子踏入俗世，以红尘炼心之法辅助修炼。修为精深之后，精气神三元的增长速度极快，同境界中根基当属第一，据说其掌门夫妇二人都已达到了洞虚境的修为。 而我所出身的飞仙剑阁主修剑术，至于具体如何修炼，沈兄你也见过我那些师姐了，自然不必再提。 虽然其法门之真相诡异残忍，但修炼身剑之法后，肉身的坚韧程度更胜神兵利器，寻常法宝难伤分毫。加之御剑者的操控，两人合击之下能发挥出本身修为数倍之上的威力，单以杀伐而言确实是无可匹敌。 剑阁有两位阁主，都是洞虚境的修为。平日由大阁主管理门派事务，而她也是两人中的御剑者；二阁主甚少在人前露面，据少数见过她的人说，其性格冷若冰霜，外事外物丝毫不能动其心性。 当然，如今你我也能猜到这其中的缘由了。修习身剑之法后，纵然本人亦无法察觉异样，性格也依然会逐渐受到影响，变得越来越像一把无心无情的剑。 唉，我一时心生感触，多说了几句，沈兄勿要见怪。总之内景宗和飞仙剑阁这两派一内一外，算是各有所长，彼此间难分高下。” 沈明净点了点头，这不就是气宗和剑宗之间的差别嘛，倒也不难理解。 第20章 道佛十二宗（下） 介绍完内景宗和飞仙剑阁，道门六宗当中，就只剩最后一个门派了。 不过，白清羽说起这一门派之时，神情却有几分古怪。 “最后是演龙宗，道门六宗中唯一在大灾之后才建立的新生门派，也是唯一一个并非起源于东皇玄州，而是道门一脉在神州本土传播过程中，自行衍生出的门派。 我对其亦了解不多，只知他们崇敬龙神，以龙为尊，认为龙乃是最接近天道的生灵，以毕生之力追求化龙妙法。 说实话，这一理念在道门中向来多有争议，为人所诟病。不过我想，演龙宗既然能成为当世十二修行门派之一而屹立不倒，自然也有其存在的道理。 至于门派的实力方面，演龙宗中目前只有宗主一人达到了洞虚境的修为，在道门各派中力量最为薄弱，但他们是否有藏拙之举也未可知。” 其实，白清羽对演龙宗的这番评价算是很客气了。 道门虽有龙虎交媾一说，可这里的龙指的是性，也就是心火；虎即为命，其实是肾水。所谓青龙驾火游莲池，白虎兴波出洞房。龙虎相抱而不理，故心肾相交，水火既济，性命交修，这便是“龙虎交媾”。 简单来说，道门的“龙虎”都是虚指，而非真龙真虎。演龙宗的理念，恐怕会在背地被不少道门中人耻笑，说他们是连道经都读歪了的门外汉。 白清羽说完了道门各派的情况，歇了口气，又开始介绍起佛门来。 “至于佛门六宗，我毕竟不是佛门中人，了解的可能也不详细，若有谬误之处，还请沈兄谅解。 说到佛修一脉，首先自然要提到菩提宗。 菩提宗乃是佛门六宗之首，号称禅门祖庭，历史源远流长，传承之悠久，甚至连天道宫都无法与之相比。 毕竟大灾之前，道门中据说还有几个大派的底蕴不在天道宫之下，但菩提宗却是真真正正的佛脉初祖，创道之先。 据说不知多少岁月之前，有一名觉者于菩提树下顿悟，得天外佛主传法，创立佛门一脉，从此便有了菩提宗。往后经过许多年的演变，从菩提宗中诞生出其他分支，才有了其他的佛门宗派。 可惜的是，他们无心红尘，早在数百年前就已隐世不出，如今不知在何处潜修，是世上所有修行门派中最为神秘的一支。 不过，虽然菩提宗已经很久没有在修行界现身了，却依然有很多人相信他们的实力依旧不凡。即便是天道宫，也不敢对菩提宗有丝毫小觑之心。” 沈明净听完之后，十分感兴趣地问道：“既然菩提宗的历史如此悠久，他们可有在大灾前后的那段时间，留下过什么传说么？” 其实，他之所以有此问题，是考虑到菩提宗能传承无数岁月而屹立不倒，又成功的渡过了大劫，想必是有什么独到之处。 可惜的是，白清羽虽然也同意他的猜测，却也并不知晓其中内情。 “的确，很多人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无人能够证实。毕竟佛踪难寻，就连菩提宗在哪儿都无人知晓，更别提当面求证了。” 白清羽叹了口气，看沈明净没有别的问题，就继续说了下去。 “其次是弥勒教。在菩提宗隐遁之后，弥勒教迅速发展起来，很快就成为除菩提宗之外的佛门第一大派。其教中门徒众多，遍布神州大地，势力范围甚至一度延伸到了东皇玄洲。 为此，据说弥勒教还与道门的几个宗派产生过不小的冲突，后来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双方最终还是维持了和平相处。 门中有教主和副教主两位洞虚境大能。虽然仅有两名洞虚修士，单从数量上看好像不多。但那位弥勒教教主的修为之高，据说在当世所有洞虚境修士当中也是首屈一指，恐怕只有天道宫的当代天师能与之匹敌。” 沈明净闻言问道：“这位弥勒教主可有何事迹么？” 白清羽回答道：“传闻中，当年弥勒教和玄州道门发生冲突之时，他以一人之力，独对三名洞虚境修士的围攻。四人大战一天一夜，可这位教主却是毫发未伤，甚至还游刃有余。” 沈明净不由得暗暗心惊。要知道境界越高，彼此间的实力差距就越小，因为根基、招式、技巧上的些许优劣，已经不太能左右一场战斗的胜负。这位弥勒教教主能以一敌三，犹占上风，实力当真深不可测。 沈明净将这些信息都牢牢记在心里，抬手示意白清羽继续。 “再来是观音阁，论门人数量略少于弥勒教，但势力也十分庞大。观音阁弟子有男亦有女，只是平时并不在一处修行。 门中有一名方丈和一名庵主，各自统领男女弟子，这两位亦有洞虚境的修为。 至于文殊院和九华山，这两派近年来行事比较低调。除了文殊院院主和九华山住持都有洞虚境的修为之外，关于他们的情报我所知不多。 哦，对了，前几年文殊院出了一位号称菩萨转世的佛子。据说他生而知之，修为进境极快，可谓轰动一时。但似乎文殊院有意藏拙，这位佛子并未在修行界中扬名显威，久而久之也少有人谈起了。 最后就是沈公子所在的金刚寺了。据说金刚寺创建的时间刚好是大灾刚刚结束之后，于艰难之时承担佛门护法之责，故而最擅守御之法。 先前阁下师兄所施展的金刚不坏体就是金刚寺的成名功法。不过他修为尚低，还不能发挥出此功法的真正威力。 一般要到神念境之后，金刚不坏体才算真正入门。届时身心魂三体坚不可摧，同境界修士即便豁出全力，也难以击破其防御。 有传言说，当年创建金刚寺的那位祖师还依旧担任着方丈之职，也不知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么这位老祖可以说是当今世上寿命最长的修士了，至少也是一名洞虚境的高人。 总体而言，若是论洞虚境修士的数量，道门要略多于佛门；但要是算上神念、法相这两境，佛门的中坚力量又要多过道门。” 沈明净听懂了白清羽的意思，道佛两脉间无非是质量和数量上存在差别，整体实力其实相差不大。 当然，即便是道佛两脉十二宗当中最弱小的门派，对现在的他们而言，也都是不可招惹的庞然大物。 第21章 追兵终至 交谈已毕，白清羽又问起沈明净未来的打算。这回，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我不准备再回金刚寺，而是和你们一同离开。不知二位姑娘是否愿意与在下同行？” 听了这话，白清羽的双眸明亮起来，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宛如开出一朵明媚之花，照亮了黑暗的山洞。 “当然了，沈兄，欢迎你的加入。” 花夕雾微微歪了歪头，再度打量了沈明净两眼，却也没有反对，只是默默地站到了白清羽的身后，似乎在表示自己的立场。 “走，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白清羽拍了拍手，招呼着准备动身，迈开脚步之时又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花夕雾，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夕雾，你状况如何？要不我再渡一些真元给你！” “没关系，我现在还好，还是先离开此地为妙。” 花夕雾婉拒了对方的提议，而白清羽见她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也放下心来。 三人一同走到洞穴出口，外界的亮光映入眼帘之刻，白清羽却忽然心生一股强烈的警惕之感，双手猛然推开沈明净和花夕雾，同时大喝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一柄血肉之剑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飞速射来，从三人的间隙中穿过，狠狠插入地面，在空中写下一笔鲜艳的红。 即便白清羽在千钧一发之刻下意识避开了要害，那锋锐的剑气也仍然在她的左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两位师妹，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一道冰冷嗓音从上方传来，三人抬眼看去，却见六名剑阁弟子已悬浮在半空之中，将他们围在当中，为首之人正是赵云霓。 此时她的右臂之上缠满了黑色丝线，另一端则连接在血肉长剑的剑柄处，看来方才偷袭的那招正是她所发出。 “不愧是白师妹，毫无防备之下，竟然都能躲过我这一剑，当真让师姐我汗颜。” 与此同时，赵云霓身后的密林之内，金刚寺众僧也纷纷现身，住持和两位长老也在其中。 “明净师弟，我们来救你了！” 人群中的明法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对着沈明净大喊。住持也在同时上前一步，手中禅杖杵地，对白清羽两人开口劝道： “南无不坏尊王永住金刚。两位女施主，还望你们勿要再生杀业，早日回头，放下屠刀，束手就擒。” 他说话之时，金刚寺的一众武僧将三人围得密不透风，正是十面埋伏，天罗地网，不留生机。 “他们是怎么追上来的？” 来不及细想，虽已身陷重围的白清羽不愿坐以待毙，当即提元凝气，要殊死一搏。而花夕雾也悄然立于她之身侧，与其一同并肩迎敌。 赵云霓见状，冷哼一声。她轻轻挥手，黑色丝线顿时一阵收缩，将血肉长剑收回手中，回头吩咐道：“你们退下，这两名叛徒交予我来处理！” 其余四名剑阁弟子闻言退至一旁，却并未走远，和金刚寺的僧人们一同守住退路，避免白清羽等人寻隙逃脱。 只见赵云霓身上连接着血肉长剑的黑色丝线突然暴涨，扭曲盘旋，几乎将她的大半个身子都缠绕包裹在内，宛如一层厚重的盔甲，只露出那张称得上冷艳的面容，眼中透出杀意，如数九寒冬，使人战栗不已。 与此同时，从剑柄处那张骨骼扭曲拉长的人脸口中，还发出一阵阵凄厉的、仿佛要撕裂耳膜的尖锐嘶吼，实在难以想象“她”——如果这柄剑还能被称之为“她”的话——竟然能发出如此非人的声音。 赵云霓持剑挺身上前，一道道剑气飞射而出，如银河直落九天，气势磅礴无匹，乃是堂堂正正的以势压人。 白清羽、花夕雾两人虽是勉力与其交战，但双方同出一脉的功法，却是显现出截然不同的威能。 对方通过血肉长剑所激发的剑气，威力之强要远远胜过两人，往往需要道剑气才能挡下对手一招，余力犹能逼得她们步步退让。 白清羽见状，当即再展飞仙剑舞，羽袖翻飞，于风中起舞，清丽无双。 “一夜清风凌波影！” 花夕雾亦引剑策应，柔荑轻点，绽开朵朵寒梅。 “剑挽寒梅不许谢！” 一时间翩然清影，花絮纷飞，当真是美不胜收，观战众人无不赞叹。但赵云霓却是冷然一笑，尽显轻蔑神情。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剑心通明·幻舞奇绝！” 话音未落，赵云霓周身黑色丝线盘旋，血肉长剑在这丝线的操纵之下舞动不休，一人一剑，却是同样施展出飞仙剑舞。 只见她时而以柔荑轻抚剑身，十指连弹，缠绵悱恻；时而与剑柄处那张血肉扭曲的头颅对视，眼波流转，温情似水；时而引剑贴在胸口，朱唇轻启，似在与情人低语，声声呢喃，令人想入非非。 随着她之舞蹈，空气中弥漫一股百花香气，引人沉醉其中，迷离似幻，让人不愿从这样的美梦里醒来。 这种诡异而又绮丽的感觉，正如她之剑意，犹如羚羊挂角，尽显一个“奇”字。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将白清羽和花夕雾两人的剑舞节奏打乱，逼得两人剑势渐渐散乱，配合也出现了不协调之处。 “夕雾，攻她手中之剑！” 白清羽见硬拼绝非对手，立即改换战术，手指连点周身要穴，压榨自身潜能，爆发出一道庞然剑气，如万马奔腾、百川归海，以势不可挡的姿态直冲血肉长剑而去。 可赵云霓却是不以为意，轻轻一笑，讥讽道：“白师妹，你实在太天真了。未曾通过剑决的你，又怎知本门身剑淬炼之术的奥妙,岂会如此轻易被破！” 她此言并非夸口。面对声势惊人的一剑，赵云霓举手横剑，以黑色丝线操控，令血肉长剑飞速旋转，如同一面盾牌，将攻势尽数挡下。 果然，白清羽的剑气虽然在长剑上割下了一大片血肉，却未能伤其根本。不仅如此，那些缺失的部分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恢复，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缺口就缩小了三四成左右。 “如何啊，白师妹？见识到实力差距之后，你也该认命了。现在投降认败，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面对赵云霓的挑衅，白清羽的回应唯有—— “哼，胜负还未分晓！” 纵然颓势，她仍是一无所惧，战斗是此刻唯一的信念。为胜，更为生，她只能一往直前，剑出无悔，亦无回！ 第22章 意外的背叛 生死关头，白清羽放下一切杂念，将一身飞仙剑阁所学的精妙剑术恣意挥洒，避敌锋芒，以快制猛、以巧胜强、以柔克刚。 越是战得激烈，她的心中越是一片空明澄澈，手中招式愈发不留雕琢痕迹，宛如浑然天成，竟是流转出一丝至高至妙的道韵气息。 赵云霓惊觉对手的招式竟是衍生出预料之外的变化，当下收起轻视之心，全力以赴出剑对敌。顿时寒光掩日月，剑舞动风雷，剑气纵横捭阖，直令天地失色，鬼神俱惊。 可纵然对手有如此威能，白清羽却依旧无惊无惧，心如明镜，以无厚入有间，竞死生于鏖锋，穿行于剑气攻击的缝隙之间，一步踏差，便是性命之忧。 然而，她却似能未卜先知，借力转力，或避或挡，竟是毫发无伤！ 面对这般无迹可寻的招式，赵云霓有力没处使，手中长剑化作残影，发出道道无坚不摧的剑气，却总是击在空处，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渐渐在技巧的比拼上落于下风。 “不好，难道我要输在她的手上？” 眼见局势即将被对手逆转，赵云霓的心绪越发急躁，双目泛红，透出一抹癫狂的神色。她不顾自身真元消耗，剑气挥洒得越急越猛，只为将对手斩于剑下。 面对这般不计后果的攻击，即便招式正在蜕变的白清羽也不得不避敌锋芒，暂时向后退去。 赵云霓见对手终于露出破绽，更是不加思考地奋力挺起手中之剑，居高临下，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俯冲而下，朝白清羽的胸口直刺而去。 然而，已经战至疯狂的赵云霓却没想到，这个破绽竟是对手的诱敌之策。 只见白清羽纤腰弯折，后背几乎与地面齐平，居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闪过了这夺命一剑。 赵云霓惊怒之间，正欲回剑再杀，却是突感气息一滞，原来是方才真元消耗过多，此刻回气不及，慢了一瞬！ 白清羽见机不可失，果断反手一指击在赵云霓手腕神门穴处，竟将血肉长剑击飞出三丈之外。 与此同时，花夕雾也瞅准时机，素手一扬，数道剑气向赵云霓本体疾射而来，想用这好不容易出现的破绽扭转局势，不仅是败中求胜，更是死中求生。 开局时占尽上风，力量远胜对手，却在招数上反被克制，以至于身临险境。赵云霓顿觉面上无光，恼羞成怒道：“剑法不差！但想胜过我哪有如此简单，你们将本门妙法看得太轻了！” 在白清羽惊讶的目光中，长剑脱手、不及抵挡的赵云霓竟是张开双臂，似乎全无抵抗，任由攻击临身，嘴角却露出一抹嘲讽的哂笑。 只见—— 花夕雾发出的剑气竟是被她周身那无数的黑色丝线尽数吞没，如泥牛入海，不兴半点波澜。 不仅如此，黑色丝线在受到攻击之后，似乎是被激怒了一般，数量再度暴涨，更有无数丝线宛若活物，向着白清羽和花夕雾蜿蜒扭动而来，好似贪婪的毒蛇在渴求她们的血肉，令两女不由得花容失色，急忙退避抵挡。 纵然她们二人退的还算及时，也依然被这些黑色丝线在身上留下了几道伤口，两人的衣衫被划破些许，露出底下欺霜赛雪的肌肤。 局势再度易变，而这番激烈的战斗过程，在围观的金刚寺众僧眼中却是另一番模样。 在他们看来，赵云霓的同修身化剑虹，光耀夺目，隔着数十丈距离仍能感受到那无比锋锐的剑意，又在赵云霓周身幻化出一团氤氲不定的剑气护甲，更是显得攻守兼备，毫无破绽。 而作为御剑者的赵云霓，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充满自信，行招走势间挥洒自若、蕴生相济，剑意大气磅礴，举手投足间的确有几分仙子的风范，就连同为内元境修士的住持和二位长老也看得赞叹不已。 白清羽和花夕雾两人的剑舞固然巧妙，但赵云霓也同样是剑阁中人，更是对方二人的师姐，在飞仙剑舞上的造诣亦是不凡，加上同修人剑合一相助，稳稳占据了上风。 众人本以为此战毫无悬念，没想到对手也并非池中之物。那白清羽的剑术之妙，本就不在赵云霓之下，甚至还在战斗中有所突破，竟能后发制人，在招式上更胜一筹。 可惜，双方修为的差距太大，并非是一点技巧上的优势可以逆转。 君不见，那花夕雾的剑气攻击便被赵云霓的护体剑甲挡住，其本人完全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反而触发了剑甲的自主反击，无数细碎剑气自发生成，让冒进的两人吃足了苦头。 当然，在双方交战之时，金刚寺的弟子们也早就把沈明净“救”了回来。在人群中一同观战的他面上虽是不露声色，心中却是暗自焦急，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能让白清羽和花夕雾脱身的办法。 然而，就在这胜负未分之际，战局中的一人竟是做出了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举动。 毫无预兆，花夕雾忽然全力一掌打在白清羽的后背，顿时血溅三尺，白衣见红。 完全没有防备的白清羽猛然遭此重击，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还想站直身体，可赵云霓又是一道剑气飞来，将她的右腿连根斩断，终于支撑不住，娇躯扑倒在地，沾染一身尘埃。 “夕雾，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倒在地上的白清羽经脉剧痛，真气散乱，此时的她仍然不敢相信这会是花夕雾做出来的举动。从未想过自己此生最亲密之人竟会背叛，白清羽痛的是身，更痛的是心。 “对不起，清羽，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花夕雾附在对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若是能回到门派，给我换一个天赋差些的同修，让我做执剑者，哪怕是意识和认知再恢复到从前那样我也认了。这样浑浑噩噩过此一生，也比清醒着死掉要好。 清羽，还记得你曾说过，一定会保护我，让我活下去，绝不被做成那样的一把剑。而现在，就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第23章 背叛者的结局 突如其来的变故，来自最亲近之人的背叛，在场之人无不错愕，全然没有想到事态竟会有这样的发展。 花夕雾一掌将白清羽重伤，随后转身屈膝跪地，放下所有尊严，一路跪行到赵云霓的脚下，柔软的身躯低伏在地面，口中如连珠炮般的急切说道： “赵师姐，叛逃之事都是白清羽蛊惑我的！我一直在她身边寻找机会，就为了能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对了，你们能找到我们，一定是因为发现了记号，那就是我在白清羽劫持人质之时暗中所留！” 赵云霓居高临下，一言不发。花夕雾不敢抬头看她，抱着对方的双腿，连声哀求道： “师姐，我错了！还望师姐高抬贵手，看在夕雾戴罪立功的份上，让我重回剑阁” 她求饶的话尚未说完，忽闻“噗嗤”一道利器入肉之声，顿觉全身如坠冰窟，再提不起丝毫力气。 “为什么” 花夕雾呆愣愣的看着刺入自己丹田之中的长剑，满脸的不可置信，呢喃着问道：“我明明明明已经做出这种事了” “花言巧语，什么戴罪立功，不过是贪生怕死的投机之举。就连自己的同修都能偷袭，试问还有谁会相信你？” 赵云霓冰冷的眼神中毫无一丝慈悲，握住剑柄的手微微用力，再度将长剑刺深了三寸。随后催动剑气，竟是直接毁去了花夕雾的气海。她看着对方缓缓倒下的柔弱身躯，口中无情地下达了最后的判决。 “叛徒，不配得到宽恕。奉大阁主之令，对叛门而出者杀无赦！” “大阁主的命令？为什么” 花夕雾的双眼渐渐失神，口中仍在呢喃着旁人听不甚清的话语。丹田被破，一身真元飞速流失，体内残留的剑气更是在不断摧毁仅剩的一点生机。 我还真是可笑啊。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为了活命，她舍弃了尊严、舍弃了信义、舍弃了感情，牺牲了和自己相伴多年，比血脉亲人更加亲密的白清羽，到头来却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得到。 赵云霓却再没对花夕雾多看一眼，只是反手从其身体上拔出长剑，缓步走到已无力抵抗的白清羽面前，对着那张清丽无双的面孔凝视片刻，回忆起昔日剑阁中两人相处的日子。 那时候的她们还是同门师姐妹，当年听到师长们称赞白清羽的天赋时，她心底总会生出几分欣羡的情绪。明明自己才是本代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却被一个后入门的师妹夺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光辉。 当然，飞仙剑阁身为名门正派，对弟子的心性要求极严。赵云霓绝不是什么心理阴暗的小人，并没在私下里对白清羽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暗下决心，一定要正面打败这个天才的师妹，让师长们看看，到底谁才是剑阁最优秀的弟子。 从此之后，赵云霓修炼得越发刻苦，甚至就连她的师尊都为之惊讶，修为也自然水涨船高，稳步提升，可她依旧不敢有半点松懈。 然而，当她知晓白清羽为了照顾自己的同修花夕雾，主动放缓了修炼进度的时候，却是莫名愤怒起来。 凭什么自己在修炼中还不时会遇上瓶颈与挫折，她却能如此顺利？ 凭什么每个人都辛苦修炼，害怕被别人赶超的时候，她竟然主动停下了脚步，就为了等一个毫无作用的平庸之辈！ 这样一来，我的努力岂不是成了笑话，毫无意义了么？ 她也不是没有劝过白清羽，毕竟这样的对手只能由自己来打败，又怎能自甘沉沦？可每次说起这事，对方都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放在心上。 赵云霓感到自己被羞辱了，可剑阁的门规、自身的道德与理智又在束缚着她，令她无能为力、夜不能寐，一颗名为嫉妒的种子逐渐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生根发芽。 后来，她开始变了，变得不愿意再见到白清羽那张清秀的脸庞。每次在剑阁中碰到对方时，她总是找借口避开。 实在避不开时，也总是游离着目光，不敢与白清羽对视，害怕被人看穿自己心底最深处所隐藏的那抹阴影。 赵云霓很清楚，白清羽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心魔。 而在听到白清羽带着花夕雾不告而别，总阁的大阁主更是对这二人下达追杀令的时候，她竟是猛然产生一股强烈的快意。这样的快意让她是如此厌恶自己，更厌恶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白清羽。 然而，当她知晓自己即将去执行追杀白清羽和花夕雾两人的任务时，却是暂时忘却了自我厌恶，而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因为她终于有了和白清羽正面对决的机会，也终于有了斩除心魔的机会。 “白师妹，要是我们从未遇见过就好了。要是你能早生几年，说不定我们两个才是同修。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会堂堂正正的打败你！ 可惜天不遂人愿，或许你加入剑阁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赵云霓提着血肉长剑，看着虚弱无力、重伤倒地的白清羽，看着对方满是血污，一身泥泞，还断了一条腿的惨状，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无声默念道： “我本以为，这个错误会就此困扰自己一辈子，永远也不得解脱。但没想到你竟然会选择叛门而出，给了我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为何会离开剑阁，也不知道为什么大阁主会亲自过问此事，但这并不重要，我也不像弄明白其中的缘由。 因为现在，我要亲手来纠正这个错误！” 随后，只见她将手中之剑高高举起，目光冰冷，无情地宣告着死亡终局的来临。 “叛徒白清羽，授首伏诛！” 赵云霓长剑落下，顿时毫无阻力地刺入白清羽心口，贯穿她的胸口，直插入背后的地面之中。鲜血顺着长剑流下，在白清羽身下开出一朵凄艳的花。 “白师妹，一切都结束了。如果有来生，千万别再选错路了。” 第24章 白清羽开杀 一出背叛者的戏码宣告落幕，而白清羽的性命似乎也即将画上句点。 正当赵云霓要催动剑气，断绝她最后的生机之时，白清羽竟是怒喝一声，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反手抓住了那柄插入她胸口的血肉长剑，孤注一掷，将自己全身仅剩不到一成的真元毫无保留地灌入剑中！ 瞬间，血肉长剑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仿佛要将人的耳膜刺破。从剑柄的人脸处，那早已没有眼球、黑洞洞的眼眶之中，竟然汩汩流下了血泪。 “她”的口中，更是传来一声声模糊不清的哭喊。 沈明净依稀辨认出血肉之剑那嘶哑难懂的声音，其实是不断重复着的三个字—— “杀了我杀了我！” 他立刻明白了真相——白清羽的真元，居然让这名已经变成血肉长剑不知道多少年的剑阁弟子恢复了清醒的意识！ 然而，意识到自身惨状的这名剑阁弟子，显然是在清醒的一瞬间，就被尘封多年的不堪回忆给击碎了心神。此刻她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最为可悲的是，就连这点微不足道的愿望，早就成为一柄剑的她也无法自主实现，只能希冀于有其他人能给她一个解脱。 但是，此刻除了沈明净之外，并没有人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就连身为执剑者的赵云霓也是同样。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赵云霓没想到在她眼中已经是个死人的白清羽还能反抗，自己这名修习身剑之法的同修更是不知中了什么诡异的术法，竟是就此断去了和自己的联系。 不论她如何催动剑阁秘传的御剑之法，也无法得到任何回应。 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她想要夺回长剑，下意识的握住剑柄，将自身真元灌入剑中，欲助同修脱困，却不料白清羽的真元竟然顺脉导引，如江河倒灌，一发不可收拾，沿着剑身进入她的体内！ “这是什么？怎怎么会！” 蕴含正本清源之力的真元入体，瞬间带来强烈的意识冲击，让赵云霓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无数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闪现，认知和现实间的巨大矛盾令她双目失神，嘴角都流出了涎水，竟是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身体微微抽搐，哪里还有半点仙子的模样。 “赵师姐！” “妖女，你做了什么！” 围观众人顿时大惊，此时在他们眼中，白清羽已经不仅仅是个叛徒那么简单。赵云霓和她的同修不知中了什么手段，竟然双双失去了战斗意志，难道是神魂攻击不成？ 可神魂攻击只有神念期的修士才能施展，这白清羽要是真有这等修为，想要杀光在场的所有人轻而易举，哪里还会被伤至如此！ 莫非此人不知从何处偷学了一些恶毒的旁门左道之法，后来被人察觉端倪，才因此叛出剑阁的？ 围观者自以为发现了真相，但白清羽却管不了那么许多。她奋力将插在胸口的长剑拔出，挣扎着爬到花夕雾身旁，看着这位明明约定好要同生共死，却在最后关头背叛自己的人，一时心绪复杂，爱恨交织。 “清羽，对不起，我实在太害怕了。 一路逃亡下来，我看不到前路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你口中所说安全的地方。这才咳咳这才想到给她们留下暗号，想靠着出卖你来换取重回重回门派的机会。” 此时花夕雾体内的脏腑经脉已被剑气搅得七零八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她的身躯渐渐冰冷，视线也开始模糊，努力抬起的手想要触摸那个自己一直追逐的身影，却也似乎没有力气了。 白清羽见状，赶忙紧紧握住对方的双手，贴在自己脸上，无声抽噎着，已是说不出话来。 “清羽，你或许还不知道。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在嫉妒你，嫉妒你那令人望尘莫及的天赋。 可我又忍不住羡慕你，羡慕你无论面对什么困难都绝不放弃的信心。 现在我累了，清羽，你是九天之上的鸿羽，我只是山林中随处可见、朝生暮死的浮萍，实在是追不上你了。 答应我最后的请求，别恨我，然后忘了我，好吗？” 白清羽早就泪流满面，眼前是此生最为亲近之人，同样也是在生死关头背叛自己之人，她应该去恨对方。可十余年的朝夕相处，无数个日夜的形影不离，又怎能忘却这么多的回忆？ “别说了，夕雾，别说了” 然而，花夕雾再也给不出回应了。她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闭上双眼，眼角仍含着泪珠，微微歪着头，仿佛睡了过去，淡紫色的轻衫上混杂着血液与尘土，宛如一朵凋零的花，回归大地的怀抱。 冰冷无力的身躯，再也握不住的双手，是今生无法挽回的遗憾。 白清羽抬起头颅，双眼蒙上了一层不正常的猩红。 随后，在观战者惊愕的目光中，真元几乎耗尽，心口已被洞穿，甚至就连右腿都被斩断的她，竟然仅靠着一条左腿，缓缓支撑着站起身来，一股铺天盖地的凛冽杀意，震慑得众人脚步微微后退。 然而，除了杀意之外，她的眼神却空洞无物，仿佛变成了一件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 众人尚在犹疑，只见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又回到原地。 白清羽的手中，突然多了一颗容貌姣好的女子头颅。 众人定睛一看，赫然正是还没从意识冲击中恢复过来的赵云霓。那瞪大的双眸仿佛还在诉说着她的不可置信，嘴唇还在一张一合，似乎还想说话，只是已经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怎么可能，她竟然杀了赵仙子” 众人实在想不明白，仅剩一条腿的白清羽是如何在一瞬间杀死赵云霓的。即便是金刚寺的住持和两位长老，也没能看清对方刚才的动作。 “噗通。” 白清羽随手将赵云霓的头颅像垃圾一般丢弃到一旁，慢慢转过头来，血红色的双眼盯上了其余众人。 夜色已深，半空中一轮残月高挂，清冷的月光遍洒大地，可白清羽的杀意却比月光更冷更寒，直入骨髓，如数九寒冬，直欲断绝一切生机。 第25章 摧枯拉朽 见自己等人被白清羽盯上，住持心知不妙，立刻高声喝道： “二位师弟，快结金刚伏魔阵！” 只见住持和两名长老饱提佛元，手结无畏印，各占三才之位，口中默默诵念经文。顿时三人之间心意相通、气势贯连，形成一道佛气圣墙，空中似乎响起阵阵梵呗之声，壮阔森严，令人敬畏不已。 白清羽恍若未闻，无神的双眼盯上另外几名飞仙剑阁的弟子，铺天盖地的杀意更冷更寒。 住持见她对自己三人视若无睹，即将再造杀业，顿时白眉倒竖，冷哼一声： “妖魔邪类，乱世祸胎，贫僧等纵然粉身碎骨，也不能留你荼毒生灵！” 随后，金刚寺三名老僧同结外狮子印，阵法加持之下，半空中竟是隐现一道金狮虚影，威武不凡。 “金刚怒世·罗汉开道！” 三人同声连气，饱提佛元，怒喝一声，阵法中的金狮虚影也一同咆哮，声震天地，鬼神皆惊！ 此招正是佛门密传——金刚禅狮子吼！ 其余四名飞仙剑阁的弟子，也被这一声震得从慌乱中回过神来。 几人急忙各自施展法术，如同先前的赵云霓那般，在身体周围用黑色丝线构筑出层层叠叠的护甲。 但赵云霓的惨状令她们不敢轻易靠近，只能以剑气远程牵制白清羽，限制她的行动。 然而，在似乎已经失去理智的白清羽面前，不论是飞仙剑阁的剑术，亦或是金刚寺的佛门妙法，都像纸糊般一触即溃，脆弱得不堪一击。 那双无神的眼睛，仿佛能轻易看穿任何招式的破绽，以无厚入有间，如庖丁解牛般将他们击溃。 只见她轻轻抬手，一道锋锐无比的剑气便后发先至，击中佛气最薄弱的一点，顿时将狮吼击散。 剑气余势不减，更是直接洞穿阵法中的金狮虚影，那金狮发出一声哀嚎，便如泡影般破碎消散。 “哇噗！” 受到气机牵引，三名老僧也在同时突然变得脸色惨白，齐齐吐出一口血来。 与此同时，剑阁众弟子所发的剑气已至，仅剩一条腿的白清羽也不知是如何发力的，移动速度竟是快如闪电，轻易便避开了所有剑气的围剿，瞬间出现在另一名剑阁弟子的身后。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一只白皙柔嫩的右手早已按在其天灵之上。 那名剑阁弟子大惊，命门被制之下，身上黑色丝线形成的甲胄自动护主，猛然缠住白清羽的手臂。 可她连看都不去看上一眼，任由丝线钻入自己的血肉，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手指微微发力，竟是将那名剑阁弟子的头颅硬生生地捏爆开来！ 无头的尸身颓然倒地，尚在微微抽搐，白清羽才将钻入手中的黑色丝线暴力扯出。 丝线拉出之时，带起一大片皮肤，连这血肉被一同扯下，可她却浑不在意，猩红的双眼四下扫视，找寻下一个杀戮的目标。 “众弟子快走！带上寺内其余” 看着战友在自己面前任人宰割，住持怒目圆睁，可他也只来得及喊出半句话便戛然而止。 原来三人方才的金刚禅狮子吼被破，正是气血受创，真元难继，那金刚伏魔阵所形成的佛气圣墙有所减弱。 分心之时，更被白清羽看出破绽，又是一道剑指洞穿佛气，连带着住持那白发苍苍的头颅，也在眉心中央被射出一个血洞。 先前白清羽以三成功力发出的剑气，尚不能一击突破明戒的防御。但现在，同为内元境修为，且金刚不坏体已然小成的住持，竟连一剑都没挡下，就殒命在她之手下。 这等实力，已经超过内元境修士应有的程度了。 白色的脑浆混着暗红的血液，从眉心血洞内流淌而下，住持缓缓倒地身亡。 白清羽无意识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正是这几根纤纤玉指，夺走了三名内元境修士的性命。 住持命丧当场，气机相连的两名长老同时再遭重创，三人联手施展的金刚伏魔阵顿时告破，却并未能够阻拦住白清羽半步。 然而，这仅仅只是杀戮的开端。 心知胜算渺茫，但为了替众弟子争取一线生机，两名长老连点周身要穴，压制伤势，强行收纳散乱的佛元，挡在白清羽面前，心中已有了牺牲的决意。 而在金刚寺门人之中，为首的明戒更是怒目圆睁，正欲和他们一同死战，却被其中一位长老拦在身后。 “明戒快离开，你不能死在此处。你是本寺唯一的希望，带着弟子们活下去！” “可是长老，弟子又怎能把你们抛下不管？” 见明戒不愿离开，另一名长老顿时厉声喝道：“替你们断后，这是身为师长的责任；带领师弟们重建山门，则是属于你的责任。求死易，求生难，莫非你要让众人的牺牲白费吗！” 说话同时，两名长老并未回头，还在死死戒备着白清羽。 可她却并没有趁机出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仿佛在欣赏一场滑稽的戏剧表演，脸上那难以言说的表情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随之，更令人绝望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白清羽那条被连根斩断的右腿断口处一阵蠕动，竟然片刻就长出一根全新的腿骨，白生生的骨骼上，肌肉与经脉也在逐渐成型。 虽说修士达到锻体境之后就有断肢重生之能，但肢体的复原生长也是需要时间的。 除非是已经初步脱离肉身桎梏的神念境修士，否则想要再生出一条完整的腿，即便是内元境的修士至少也需要数月的时间。 但此时的白清羽所展现出的实力早已超出了在场其他人的想象，显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仅仅数十息的时间，她的右腿已然完全复原，雪白修长的大腿是那样完美，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毫无一丝瑕疵，却没人有心思欣赏这般难得的美景。 只因此刻的白清羽犹如死神化身一般，无心无情，断绝人性，只有嗜血的本能，支配着这具身体寻找下一个杀戮的目标。 第26章 绝望的一战 “众人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见白清羽即将再度发难，两名长老虽知自己并非对方敌手，仍是主动挺身杀上，只为拖延一时半刻，为弟子们争取逃生的机会。 然而，眼前满身鲜血的女子，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杀戮再启，重新长出右腿的白清羽，速度竟是比方才更快了几分，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两名长老的视野当中。 “不好，她去哪儿了？” 二人虽是早有警觉，可他们的修为比起住持尚要差了一筹，还未等反应过来，便突觉心头一凉。 “这是怎有可能！” 两位长老低头看去，白清羽已然出现在他们身前，双手刺穿了两人的胸口，将他们的心脏生生挖出，握在她的手中，还在一起一伏地跳动着。 白清羽两眼无神，越过两名长老的肩头，看着手中的心脏，露出疑惑的神情，似乎不认识这两团一跳一跳的肉块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而，她并没有疑惑太久，片刻之后，便随手发力将其捏爆。 心脏爆裂，两名长老生机已绝。 白清羽正要抽身离开，寻找下一个杀戮的目标，两双苍老枯瘦的大手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原来，两位长老心知自己已是必死无疑，彼此相视一笑，眼神中是视死如归的决心，奋起最后余力，各自擒住白清羽的一只胳膊，扣经锁脉，不让她将双手抽出。 随后，飞仙剑阁仅剩的最后一名执剑者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迅捷无伦一剑直刺而出，要用两人以自身生命所创造的唯一机会，斩杀白清羽这名疯狂杀戮的邪魔。 “妖女，为众人偿命来！” 不料，面对这看似无解的杀局，白清羽却依旧面无表情，双臂一抖，猛然发力，只听见“喀嚓”一声，胳膊竟是从小臂处齐齐而断，白生生的骨茬甚至还露在外面，看着就令人不忍直视。 可白清羽却似乎丝毫感受不到痛觉，本能支配之下，脚步向后微退三步，于间不容发之刻与剑锋交错而过，只有一小截头发被剑气斩断。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白清羽居然用自行断臂的办法，挣脱了两名长老赌上性命的钳制，避开了这绝杀的一剑！ 那名一剑刺空的剑阁弟子不及收势，便被白清羽瞬间欺近身前，以那断臂处的骨刺为刃，刺穿了黑色丝线形成的甲胄，精准地从心口刺入，透背而出。 那名剑阁弟子口中溢出鲜血，俏脸变得惨白，眼中露出恐惧的目光。 白清羽用另一只手臂上的骨刺轻轻抚过她的咽喉，空洞的双眼紧紧盯着那张曾经熟悉的面容，却不像之前那般立刻就下杀手，似乎有几分迟疑。 “白师妹” 生死关头，求生的意志让这名剑阁弟子勉强开口，喊出了旧时在剑阁之内的称呼，希望以此唤醒对方的记忆。 然而，白清羽听到这样的称呼，眼神却在一瞬间突然变得无比冷漠，似乎“师妹”这个称呼激起了某种痛苦的回忆。 随着一道破风之声，骨刺横扫而过，美人的头颅滚落在地，随后便被一只赤裸的右腿踏在脚下，用力踩成一滩红白相间的肉泥。 两名老僧最后的生机也在同一时间消逝，鲜血流尽的苍老身躯不甘倒地，眼中所留，唯有诛魔未能功成的遗憾，以及连累战友枉送性命的愧疚。 “长老！” 明戒虎目含泪，悲愤不已，两名长老的身亡让他失去了冷静，举起双拳朝白清羽冲去，同时朝着身后怒吼道：“众师弟快走！妖女，我和你拼了！” 白清羽看着朝自己冲来的明戒，嘴角微微上扬，脸庞还沾着几滴方才杀人时溅上去的鲜血。原本清秀的容颜，此刻竟是带上一丝魔性的魅惑之感，娇艳得不可方物。 眨眼之间，她的身影宛如瞬移般出现在明戒面前，动作之快让人完全来不及反应。明戒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感到胸口一痛，已然挨了一掌，被打翻在地。 随后，白清羽却并没有立刻取走明戒的性命，而是盯上了那群四散而逃的金刚寺弟子。 就在她正要绕过明戒之时，一只筋骨强健的大手抓住了她右脚的脚踝。 “为什么不杀了我？” 明戒强忍全身骨折般的痛楚，抬起头来，死死盯着眼前这名如妖似魔的女子，愤恨地低吼道： “有本事就杀了我啊！就像杀死住持和长老那样，杀了我啊！” 然而，白清羽冷漠的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情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另一只脚轻轻地踢开对方的手，头也不回，闪电般冲入四散而逃的金刚寺弟子之中。 随后，一朵朵血花在人群中绽放，每一次绽放便带走一条性命。明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师弟们倒在这白衣魔女的手中，全然无力阻止。 “师兄，救我啊，我还不想死！” “佛祖，妖魔残害生灵，你开眼啊！” “天啊，到底谁能来救救我们！” 一句句临死前的惨叫，如利刃般扎在明戒心中，他已然意识到对方并非不想杀掉自己，只不过他已经无力抵抗，故而要先杀死那些试图逃跑的师兄弟们。 然而，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让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任人宰割。 听到身后不断传来的惨叫声，明戒的双手深深的陷入泥土之中，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自己的无能。 此时，浑身浴血的白清羽，双目红光愈盛，夺走的性命越多，她就越发变得暴虐嗜杀，似乎只有杀戮，才能让现在的她平静下来。 “不要杀我，放过我！” 白清羽一把抓住一名年轻的僧人，完全没有理会对方口中的求饶之语，，在他惊恐无助的眼神中，竟是如同野兽般将其撕成碎片。 沐浴在血肉之雨中，她提起那具破碎尸体上唯一完好的头颅，露出一个狰狞恐怖的笑容。 血色漫天，预示着这个夜晚，将会无比漫长。 第27章 绝境中的希望 月色染上了一层鲜红的面纱，静谧的山林沦为人间鬼狱。声声临死前的惨叫中，一朵朵死亡之花正在白清羽手中绽放。 而在这场混乱的屠杀中，沈明净暂时还算幸运，尚未被白清羽盯上。可照这样下去，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想要活命，唯有自救。 他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心翼翼地来到赵云霓的无头尸体之前。 别误会，他并不是想做什么不可言说之事，而是盯上了那柄无主的血肉之剑。 沈明净很清楚，在场没有人能够阻止现在的白清羽，除非突然有个修为至少达到神念境的修士从天而降救下他们，否则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在她的手上。 唯一破局的希望，就只有依靠自己。 “杀了我，杀了我” 这柄长剑还在不断发出嘶哑的哀嚎，重复着那仅有三个字的简短话语，那些连接着赵云霓尸体的黑色丝线也零乱的散落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蠕动着。 看来，白清羽的真元虽然让她恢复了自我意识，但认知到真相的同时也击溃了脆弱的心理防线。不知多少年的绝望记忆在一瞬间全数冲入脑海，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只能赌一把了。抱歉，这也是为了让你能够解脱。” 沈明净从地上捡起长剑，手指直接陷入血肉的黏糊触感让他感到了几分不适，脑海中的警报声也随之大作。 “净化者接触d级诡物【血肉之剑】，请尽快销毁，请尽快销毁！” 生死关头，不容顾虑太多。沈明净摒弃杂念，深吸一口长气，随即运转全身气血，手臂青筋暴起，全力施为之下，数千斤的力道加诸剑身，试图将血肉长剑扭断。 如果没有猜错，扭断血肉之剑之时，他便能通过能量转化获取这名剑阁弟子的力量，这也是唯一能与白清羽抗衡的办法。 沈明净双臂猛然发力，手中的血肉之剑传来一阵阵肌肉撕裂、骨骼断开的声音。他本以为折断这连剑气都难以毁伤的血肉之剑会十分困难，甚至能否成功也是未知数，可没想到—— 在锻体期修士远超常人的力量之下，长剑应声而断，并没有比折断一捆树枝更加费力，甚至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轻松。 “d级诡物【血肉之剑】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顿时，一股磅礴真元在沈明净体内凭空涌现，这股力量强横至极，连经脉都有些疼痛，可他的脸上却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成了，唯一可能活下去的希望！ 不过刚才为何折断长剑之时会那么轻松，难道说除了强化自身之外，他对这些诡物还有克制的能力么？ 生死就在顷刻，不容细思，沈明净立刻如法炮制，找到其余两柄失去御剑者操纵的血肉之剑。 由于她们没有经受白清羽真元的洗礼，在被外人接触剑身之时纷纷激烈反抗。 黑色丝线扭曲生长，将沈明净死死缠住，还不断在试图钻破他的皮肤。甚至就连剑柄处的血肉也在不断增殖，包裹住他的双手，顿时传来一阵阵被腐蚀的烧灼感。 所幸，此时沈明净已经暂时拥有了和内元境修士同等的力量，虽然对方在不断反抗，但在他运起体内刚刚获得的真元之后，这足以切金断玉的血肉长剑也没能给他造成太多困扰。 费了一番波折之后，他终于成功将两柄无主的长剑折断。 “d级诡物【血肉之剑】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d级诡物【血肉之剑】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又有两名内元境修士的能量被沈明净纳入体内，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力量充斥全身，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他整个人如同一只鼓胀的气球，必须尽快找一个口子好好发泄，不然立时就有爆体身亡之危。 此时，金刚寺的僧人们已经死伤过半，虽然众人也有心组织起来联手抗敌，但无奈双方实力过于悬殊，轻易便被对方击溃。 白清羽正杀到一名逃跑的弟子面前，那人正是先前和沈明净一队的明法。他绝望的瘫倒在地，看着眼前全身染血的杀神，根本提不起半点抵抗之意。 白清羽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似觉无趣，抬起早已重新长出、肌肤如婴儿般细嫩的右手，随手一掌下去，要将此人拍得尸骨无存。 逼命时刻，只见一道身影闪过，挡在明法面前，不闪不避，同样朝着白清羽一掌拍来。 白清羽立刻转身迎上，在身体本能的支配之下，手中加催三成力道，要将这螳臂当车之人连同背后的明法一齐拍死。 双掌相接瞬间，两股惊世巨力碰撞，顿时掀起阵阵狂岚，吹得飞沙走石、山动地摇。 明法被这股气浪掀飞出去，两人方圆十丈之地更是因撞击产生的余劲而下沉三尺，陷落成坑！ 无可阻挡的杀神，竟是第一次被迫停下了脚步！ “白姑娘，还请住手，你今日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挡下白清羽一掌之人自然就是沈明净。 此时的他体内之真元总量相当于寻常内元境修士的三倍，而量变引发质变，实力更是远远不止三者相加这么简单。 然而，白清羽早已没了神智，对现在的她而言，眼前这位相识还不到半日的“同类”，和今日所杀的其他人相比，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只见她再催真元，将沈明净震退数步。可沈明净却是退而不伤，先是稳住脚步，接着气压丹田，凌空一拳击出。 看似粗浅的招式，在庞大真元的加持之下竟然也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威力，逼得白清羽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虽然不知对方为何突然强到足以和自己抗衡，可方才白清羽只是单纯以力压人，尚有精妙无比的招数未曾使用。” 虽是已经陷入杀戮的疯狂之中，白清羽的战斗直觉还是那样敏锐，瞬间便察觉到了沈明净最大的弱点。 顿时，她双臂一张，玉手扬秋水，虚实交错的剑气无情袭来。 剑光如九天寒月，冰冷无情，如无底深潭，吞噬一切；更如死神之镰，断绝一切生机。 即便已经没了神智，但对白清羽而言，这些剑法早已成了肌肉记忆，深深刻在了骨子里。 她每一剑皆是直奔要害，变幻莫测的招数令沈明净目不暇接，全然无法分辨，只能以浑厚无比的真元在身体面前化作一面气盾防守。 两人在技巧上的差距可谓天渊之别，一时间沈明净只能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面对暴雨狂涛般的攻势，气盾也无法完全挡下所有攻击，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逐渐变成一个血人。 这一幕看在明戒、明法等幸存者的眼中，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之光又黯淡下来。 虽然他们不明白这位师弟的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此时的沈明净依旧比不上宛如死神化身的白清羽，落败只是迟早的事罢了。 难道死亡的命运，当真不可避免么？ 第28章 尘埃落定 激烈的战斗中，吸收了三名内元境修士力量的沈明净几乎已经达到了极限。 超出肉身承受能力的真元在他的经脉中鼓荡不息，体内仿佛有个巨大的炸弹，随时都会爆炸开来。 强行催动自己境界之上的力量战斗则更是艰难，就好像让三岁孩童去挥舞百斤大刀，一举一动都犹如身负万钧重担。 再加上白清羽毫不留情的攻击，内外双重冲击之下，他早已遍体鳞伤，就连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都在往外渗出鲜血。 可沈明净依旧没有放弃。 在这生死关头，他的内心却是无比冷静。心口、咽喉、头颅，用雄厚无比的真元护住要害，沈明净任由锋锐的剑气在自己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 这样的做法却不是坐以待毙，而是为了保存实力，在紧要关头抓住万分之一的机会反败为胜。 沈明净的感知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敏锐，在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这个扭转局势的机会马上就会到来—— 因为，此刻在他的感知之中，白清羽身上的那股清凉气息，正随着她的杀戮而越来越弱。而大脑里的那道机械声，也在以前所未有的频率不断报警着： “危险！危险！净化者正在与即将蜕变为？？？级诡物的感染者战斗，请尽快逃离，请尽快逃离！” 这是否意味着，具备净化能力的白清羽，此时也已经像这个世界的其他人那样，被“污染”了呢？ 还有那前所未有的“？？？级诡物”，难道就连自己大脑里这个疑似是某种系统的存在，都无法判断白清羽蜕变之后的危险程度了么？ 这样的想法在沈明净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此时的他没有时间多加思考，光是在越来越猛烈的攻势中保住性命，他已竭尽全力。 白清羽攻势越快，眼神便越发嗜血，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癫狂的笑容，眼看意识就要被杀戮彻底吞没。 沈明净不为所动，他一边尽力抵挡攻势，一边仔细感应白清羽身上的气机，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终于，就在感应到那股清凉气息将要完全消失的瞬间，他也终于不再一味防守，转而奋起反抗。 “韦陀献杵！” 沈明净压榨着体内庞大的真元，以一招金刚寺俗家弟子就能学会的入门招式，全力向白清羽打去。 应对毫无征兆的招式变化，白清羽毫无半点惊讶的反应，右手食中二指前伸，射出一道威能更胜对方的剑气，就要以点破面，一举克敌制胜。 可没想到，两招相接之时，明明力量上还要弱了一筹的韦陀掌竟是摧枯拉朽，直破险关；剑气却是如雪遇火融，寸寸而断。 强悍掌力蕴含克制之能，突破剑气拦阻，径直击中她的胸口，将其重重击飞出去。 堪称无人能敌的白清羽，竟然在这一招之下身负重伤！ 然而，沈明净知道，仅凭这一招还远远不够。 果然，被击飞的白清羽踉跄着重新站了起来，口中虽然呕出鲜血，双眼中除了杀意之外却依旧空无一物，显然还没有恢复清醒。 只见她再度提元，双手舞出残影，顿时挥洒成百上千道剑气，密密麻麻，好似雨滴般朝着沈明净疾射而来。 然而，沈明净只是单臂后引，弓身踏步，一道简单至极的劈空掌猛然击出，掌风中的克制之能越发强盛，顷刻就将这声势骇人的无数剑气全数轰散。 而他自己身上就连一点伤都没受，和之前只能被动挨打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见连续两招失利，白清羽在本能催动之下提起全部功力，誓要消灭眼前阻拦自己之人。 旋即，只见她抬手指天，将一身真元毫无保留地尽情释放。顿时剑气直冲斗牛，搅动风云，一道数十丈长的巨型剑气破云穿霄，似乎就连夜空中的明月也骇然失色。 面对这惊天一剑，沈明净却依旧无惊无惧，只是踏步沉身，将体内剩余不多的真元凝聚在手上，一个毫无花哨的直拳轰了过去。 这一下甚至连招数也算不上，可内中蕴含的克制之力却已经提升到了顶峰。 巨剑斩落而下，却是在平平无奇的拳头面前节节败退，任凭白清羽如何催动内元，也无法阻挡沈明净突破剑气冲击，越来越靠近自己的脚步。 “你败了。” 无论威势再怎么惊人，也总有力尽之刻。巨剑终于消散无踪，沈明净来到白清羽面前，语气平淡地宣告了胜负终局。 白清羽此时正是旧力方尽，新力未生，没等她来得及恢复气力抵抗，被沈明净一手刀砍在后颈之上。 方才那一招过后，她身上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庞大力量也终于消耗殆尽，此刻全然无力抵挡，直接昏迷过去。 她的身体缓缓倒下，却被沈明净接住，横抱在怀中。 “明净师弟，太棒了！你是怎么做到” 本以为必死无疑，却又在最后绝处逢生。金刚寺的幸存者们看到那个无情杀戮的魔女终于倒下，都长舒了一口气，正想上前为沈明净的胜利庆祝，却看到他将昏迷的白清羽抱在怀中，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也纷纷停住了脚步。 “明净师弟，你不是在开玩笑。” 被沈明净救了一命，劫后余生的明法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 沈明净沉默不语，但有时候沉默本就是一种回答。 “明净师弟，你在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明戒愤怒地呵斥了一声。今日他实在失去了太多，如师如父的住持长老，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兄弟，全都葬送在白清羽的手中。 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此时的明戒不想再管什么佛门戒律，唯有报仇雪恨，将这名杀人凶手挫骨扬灰。 “师弟，快将那妖女放下，我要杀了她，为住持、长老，还有牺牲的众师兄弟报仇！” 可他没有想到，沈明净却是摇了摇头，甚至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轻轻说了一句：“师兄，我不能让你这么做，我要带她离开。” 明戒闻言愣住了片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回过神来，他见沈明净作势欲走，连忙大喊道：“站住！你也想叛门而出么？” 与此同时，明戒猛然向前冲去，准备将对方拦下，可沈明净虽然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只见他单足顿地，一股柔和的真元向后方扫去，便将想要冲过来阻拦自己的明戒震退十丈之遥。 “抱歉，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说完这句话，沈明净抱着昏迷的白清羽，一步一步消失在枝叶茂盛的山林之中，徒留背后的幸存者们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阵夜风拂过，给那孤寂离去的背影平添了几分萧索。 第29章 苏醒 不知过了多久，距离金刚寺一百五十里之外，一处废弃的茅草屋中。 “你醒了。” 白清羽猛然一惊，发觉自己正平躺在一堆枯黄的杂草之上。 刚刚苏醒，她的头脑还不是很清醒，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是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此时，她才感觉到自己体内气空力尽，几乎和普通的凡人女子一样柔弱，只余下一丝微乎其微的真元护住心脉，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她抬眼望去，只见沈明净盘膝坐在身旁，双目紧闭，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看样子刚才还正在进行修炼。 “沈公子，是你救了我？” 除了身体极度虚弱之外，白清羽并未感到其他异样，身上的衣物也不曾更换，因此没有纠结自己在昏迷时身旁还有一名陌生男子的事情。 她扶着墙壁坐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脑袋，勉强让自己清醒一些之后，皱着眉头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沈明净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直到白清羽被他看得有些坐立难安，他才开口回答道：“已经整整七天了。关于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之前的事情？我” 白清羽刚开始时尚未反应过来，可当她回忆起昏迷之前的情形，被大脑选择性屏蔽的记忆又重新变得鲜活，顿时瞳孔放大，额头冒出冷汗，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竟是全身瘫软，趴在地上不断干呕着。 她死死盯着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就是这双雪白细嫩、柔弱无骨的手，在那日的疯狂杀戮中，无情地取下了同门师姐的头颅，摘去了金刚寺僧人的心脏，更是夺走了数十条无辜的性命。 “我到底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白清羽眼中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流进嘴里，味道咸得苦涩。可这苦涩滋味，和她内心的痛苦相比却不及万一。 如果能够选择，她宁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惜覆水难收，既成的事实已然无法更改。 沈明净见状，犹豫了一瞬间，还是伸出手将对方扶了起来，轻声安慰道：“不要自责了，那时你的状态不对劲，失去了自我意识，只有杀戮的本能支配身体行动，恐怕这不是你自身的问题。” 等白清羽缓过劲儿来，稍微恢复冷静之后，沈明净用自己的视角将那日所发生之事从头到尾重新讲述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那时我是因为夕雾的死而入魔了？” 白清羽有些不敢置信，就算是入魔，那她当时爆发出的强大力量又是从何而来？总不可能凭空出现！ 按记忆中的场景，那时的她恐怕已经超越了内元境的极限，金刚寺的三名老僧、剑阁六位弟子在她手上连一招都走不过去，数十名锻体境的修士更是如刀俎上的鱼肉般任人宰割。 真要是每个入魔之人都像她这样强悍得不可理喻，正道修士早就被杀光了。 沈明净斟酌着对她说道： “在我看来，与其说入魔，倒不如说你是和其他人一样，被这个世界‘污染’了，只是不知为何，被‘污染’之后的你实力暴增。 但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将你击败，因为我身上的力量，能够克制这些被‘污染’的力量，而且” 犹豫片刻，沈明净还是说出了后半句话： “而且每当我杀死这些被‘污染’或者说‘变异’的生灵时，我便能从对方身上获取力量。” 考虑到这个世界的人恐怕不太能够理解一个类似于“系统”的存在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就以一种便于理解的方式给白清羽解释。 这本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之一，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比起穿越者的身份还要更加隐秘。 但他还是选择说了出来，作为这个世界上目前为止仅有的两名同类，他不能让两人之间埋下一颗不信任的种子，给未来留下祸端。 白清羽闻言，虽是神思不宁，也还是轻声猜测道：“原来如此，难怪当时你的实力能达到那种程度。莫非这种独特的能力，就是传说中的克邪之力？” “克邪之力？” 初次听到这个名词，沈明净不免有几分好奇。 白清羽解释道： “在修行界的古老传闻中，数千年前那场大劫之前，曾有人天生便具备克制邪魔外道的能力，而且并非孤例。 这样的人后来往往成就非凡，开宗立派不在话下，甚至有的还被人视为仙佛转世历劫的化身。 只是大劫之后，就不曾有过这样的传闻了。” 沈明净不置可否道：“或许可以这么叫，但我很确定，自己肯定不是什么仙佛转世。” 他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白清羽的神色。 见她还是心绪纷乱，当即提醒道： “白姑娘，休怪我交浅言深。只是将来万一再有这种情况发生，恐怕你未必有这次的幸运。 或许下一次，你就会和那些认知遭到篡改的人一样，再也无法恢复了。” 面对沈明净的告诫，白清羽点了点头。 经历一场剧变的她也没了往日的锐气，有些迷茫的沉默着，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纠结了片刻之后，还是小声开口问道： “沈公子，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亲手害死了你的同门师长，若是你想杀我报仇，清羽自当引颈就戮，绝无二话。” 沈明净沉默半晌，良久之后才回答道：“或许，金刚寺对我有救命之恩，亦有师徒之情。在常人眼中，为他们报仇是理所应当。但我无法对这个世上唯一遇到的同类动手。” 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是偶尔传来一声压抑的抽噎。 直到夜幕降临，黑暗中才再度响起了白清羽略带哭腔，却故作镇定的声音。 “之后该怎么办，夕雾她已经死了，我也不知接下来应该去往何处了。” 又是一阵沉默，沈明净缓缓开口，语气平淡，令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按照原定的计划，前往南蛮灵州。不过在出发之前，我想先回金刚寺看看。” 第30章 离别 三天后。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出现在金刚寺门前，正是沈明净与白清羽两人。 只见寺门虚掩，满地落叶堆积，门前的天王石像已经落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尘，角落里不知何时结出半张蛛网，看上去已多日不曾有人清理洒扫。 两人推门进入，昔日还算热闹的寺内已不见半个人影，原本响彻整个寺庙的暮鼓晨钟，此时也是一片寂静无声，唯留清风中偶尔响起几声虫鸣。 看来当日金刚寺的幸存者们返回之后，已经将寺中留守的弟子们都带去了其他安全的地方。 这并没有超出沈明净的预料之外。 那日他虽然救下了明戒、明法等人的性命，但也带走了白清羽这个杀人者，谁也不知道她是否会再度返回。为了众人的安全，幸存者们离开此地也是应有之义。 白清羽看着空无一人的金刚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愧疚。她能够想象，这里在不久之前还是一处与世无争的佛门清净之地，只是因为她的到来，平白无故遭了一场大难。 沈明净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想了想说道：“你在此地等候，让我一个人进去。” 白清羽摇了摇头，倔强地坚持道：“不用顾虑我的感受。” “和你无关，我只是想单独待一会儿。” 听了这话，白清羽有些愣神，她低下头小声问道：“放你一人没关系吗？” “无妨。” 白清羽长舒一口气，停下了脚步，勉强支起一个笑容，鼓起勇气对沈明净说道：“那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嗯，我会回来的。” 独自一人漫步于金刚寺内，沈明净走在熟悉的青石板路上，眼前的景色一如既往，可他却再也看不到曾经那些熟悉的人。 他自嘲地一笑，三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明明是危机四伏的诡异所在，自己竟对这暂居之地起了一丝留恋之情。 此番离开也不知何时才会再回来。或许未来的某天，他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在一处陌生的地方，今日过后便是永别。 踏入寺庙主殿，沈明净看着殿内供奉着的三世佛像，佛像前的香炉歪倒在地，内中香灰洒出大半，可世尊脸上的表情仍是那般无悲无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每一个前来参拜的人。 他心中不免感慨万千，也不知世上是否真有佛祖，佛祖又能否看见他们这些苦苦挣扎的愚顽众生。 “罢了，此地不宜久留，到该离开的时候了。” 忽然，正要转身离去的他心中一动，感应到了殿内的佛像背后传来一阵气息波动。 “谁在那里，出来！” 在他锐利的视线注视之下，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有些畏畏缩缩地从佛像后钻了出来。 “明心？” 躲在佛像身后之人正是明心。在沈明净诧异的眼神之中，明心跑到他的跟前，那脏乱的脸上满是泪痕，身上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看上去像是被人殴打过的痕迹，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 “师兄，他们说你背叛了大家，救走了杀害住持和长老的妖女，还说必须离开寺中，不然会有危险。我不相信，他们就骂我、打我。 虽然明戒师兄制止了他们，但我还是跑了出来，然后就一直等在这里，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现在我终于等到你了，师兄你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 面对情绪激动的明心，沈明净竟是无言以对。 理论上而言，那些师兄们的说法并没有错，抛开种种诡异之处不谈，无论是住持、长老，还是大部分的僧人，其实都对他不错。 更何况，若不是穿越之初金刚寺将他从深山老林里救了回来，恐怕现在连他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了。 自己不但不为他们报仇，反而救走杀人凶手的举动，在旁人看来已经不仅仅是忘恩负义，完全能算得上恩将仇报了。 “师兄，你怎么了，你快说话啊！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他们都在骗我，对不对？” 看到沈明净沉默不语，明心的神色愈发焦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害怕，害怕听到一个自己无法接受的答案。 和明心那混杂着恐惧、希冀的双眼对视，沈明净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弯下腰来，按住对方的肩膀，轻声说道： “抱歉，明心，让你失望了，我只是一个自私的人。” 夕阳西下，金刚寺的山门前，两道人影静静伫立，目送着一个失魂落魄的小人儿离去。 明心走了。 临走时，他告诉沈明净，自己并不会再回金刚寺，他将回到红尘俗世当中，去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也许普通人的生活会相对简单一些，不会有如此多的烦恼。 “不去追吗？看得出来，你的师弟对你感情很深，如果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或许他会明白的。” 白清羽有些担忧地看着沈明净，她能看出来，对于明心的离去，沈明净的心情并不太好。 “算了，在这个世上，修行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或许这样一来，他反而能平安的过此一生。” 沈明净摇了摇头，世上有太多遗憾，又怎能一一求全。再说了，像明心这样天真的孩子，离开这个危险诡异的修行界，或许对他而言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我们也该离开了。” 明心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沈明净最后回头看了金刚寺一眼，过了今天，他将踏向这个诡异而又危险的世界，奔向不可预测的未知。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白衣少女，山林间的晚风拂过她那清秀的面容，吹起一缕青丝，被她用手轻轻按住，勾勒出一幅动人的美景。 少女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歪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眼神里还带着些许懵懂，似是不明白为何对方突然盯着自己。 迷茫吗？愧疚吗？无奈吗？ 或许，就连沈明净也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但至少，从今天之后，他就要踏出深山，走向这个诡异而又陌生的世界了。 第31章 暗流涌动 远在万里之外的东皇玄洲，一座浮空仙山正半隐于云层之中。 只见仙山之上，日映岚光，烟霞散彩。山间有修竹乔松，万载常青；奇花瑞草，四时不谢。重重谷壑间，点点芝兰绕生；茵茵黛青中，处处鹤唳鹿鸣。 峰顶处，巍然矗立着一座仙阁。雕栏玉砌，到处玲珑剔透；金阙紫府，自有瑞气纷纷。内中布局更有玄妙，大小建筑均按九宫八卦、周天星斗之数排列，五行流转、阴阳相生，好一派仙家气象。 此处正是飞仙剑阁宗门所在。 剑阁中央的大殿上，拉着一道半透明的帷幕，帷幕后并排摆放着两个御座。虽有两个座位，却只端坐着一人，此时正有一名女子半跪在帷幕之前，向座上之人禀报着什么。 “启禀大阁主，乙木巳字楼的楼主上书请罪。前日她所上报之追捕叛逃者一事出了纰漏。 虽然负责追缉的弟子当场击杀了叛徒花夕雾，但她们也全数牺牲，六名内元境弟子无一人生还。 根据事后调查人员在现场使用流光符回溯的情景看来，当日还有一名金刚寺的俗家弟子协助那两名叛徒。 此人以十分凶残的手段杀死了三名修习身剑之术的弟子，以蛮力将她们的身躯强行折断，之后更是与另一名叛徒白清羽一同脱逃，目前已不知所踪。 后续该如何处置此事，还请大阁主示下。” 座上之人正是飞仙剑阁的大阁主，修为已至洞虚境，在如今没有证道境修士存在的情况下，她便是傲立于当世顶峰的少数人之一。 虽然大阁主的容貌被帷幕挡住，难以看个真切。但隐约中仍依稀可见那道曼妙身影，云鬓步摇、金簪玉钗，周身神光流泻，极尽雍容华贵。 她半披一袭大红羽织，香肩微露，更衬托出那婀娜多姿的身段。朱唇轻启间，传来温柔而又威严的美妙玉音。 “吾已知晓此事，罚乙木巳字楼的楼主卸去职务，由总阁另派人担任楼主之职。 再传令给所有分楼弟子，若是再遇到这两人，那名金刚寺弟子可杀，但务必留白清羽一命，将其生擒后交由本宫亲自处置。” “这弟子遵命！” 她十分意外，倒不是因为罚的太重，恰恰相反，是罚的太轻了。 要知道，这名乙木巳字楼的楼主因为自己决策失误，间接害死了六名内元境弟子，这样的过错却仅仅被免去职务而无其他惩罚。 要不是大阁主一向公正，从无偏私之举，她都要怀疑这是大阁主故意偏袒对方了。 更加奇怪的是，先前对叛徒下达必杀命令的人正是大阁主本人，此时却是完全转变了态度，这一点着实令人费解。 然而，剑阁上下众弟子对大阁主一向敬若神明，她并不敢开口质疑对方的命令。 “好了，你且吩咐下去。” 大阁主一只手撑着额头，半倚在御座之上，慵懒地挥了挥手，示意这名弟子退下。 “是，弟子告退。” 来人恭敬地离去，殿门也被其轻轻关上。大阁主微微抬眼，看向自己身旁的座位，那里同样放着一柄血肉之剑，裹着青色羽纱。 看来，这把剑就是大阁主的同修，也是剑阁的另一位阁主。 然而，和普通的剑阁弟子不同，大阁主的这柄剑——或者说二阁主——“她”之全身却和寻常的血肉之剑全然不同，犹如玉石般晶莹剔透，邪异中竟然带着一丝圣洁的味道。 大阁主伸出一只毫无瑕疵，美得惊心动魄的素手，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拂过剑身，口中喃喃自语道：“二妹，你再稍微等等，时机就快要成熟了。可惜，若不是为了借取金刚寺的尸佛经，我绝不会让他们横插一脚” 几乎在同一时间，中土神州与西极荒州的交接处，那绵延至天际的万重高山前，唯一没有赑风吹过的大雪峰之上，坐落着金刚寺的祖庭。 不同于飞仙剑阁的壮丽秀美，这佛门六宗之一的祖庭竟然还不如普通的寺庙大，着实显得有些寒酸。 寺中唯一的禅房内，一名老僧睁开了双眼，他的半边脸戴着面具，全身笼罩在一件长长的破旧僧袍中，令人看不清面容。 “南无不坏尊王永住金刚，佛祖垂怜，贫僧苦等的天命之人终于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年轻僧人的声音。 “老祖，南面四谛院的苦谛分寺传来消息，寺中一名修为刚刚突破锻体期的俗家弟子助剑阁叛徒白清羽逃脱，寺内住持、长老尽数阵亡，其余僧人也死伤惨重。 弟子特来请示，之后是否还要通知其他的分寺住持，令他们全力相助飞仙剑阁追缉叛逃弟子？” 老僧闻言却连眼皮都没有动弹半分，竟是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结果。他缓缓开口，发出了苍老嘶哑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好像已有多年不曾说过话一般。 “暂时不必了，让四谛院将原苦谛分寺弟子妥善安置，另外通知各分院不要再插手此事。之后若有他们的消息，及时传禀老衲即可。” “是，弟子领佛旨！” 等到门外的年轻僧人离开，老僧重新闭上眼睛，手中拨弄念珠，口中无声默念道：“剑阁之主，现在天命者同样欠下了本门的因果，未来之事，端看你和老衲谁能占得先机了” 不仅仅是飞仙剑阁与金刚寺，此时天道宫、菩提宗、弥勒教、谷神宗道佛两脉各大修行门派之内，一个个修为通天的掌教、宗主们纷纷若有所觉。 可当他们各施手段，卜算天机之后，却都露出了些许遗憾的神色。 “机缘未至。” “时间还差了一些。” “本门的准备尚未充分。” 他们在一阵叹息之后，又都不约而同地下了决定： “还是先静观其变。” 而此时的沈明净、白清羽两人才刚刚离开金刚寺所在的那片山林不久，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不少修行界的大能者盯上了。 正如平静的水面之下，无数暗潮涌动，或许在某个瞬间便会一同爆发，掀起惊涛骇浪。 第32章 开阳城 三个月后。 一座名为开阳城的凡人城池外，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正在一顶用树枝和破布支起的简易帐篷中歇息。 为了避免修行界中人的追杀，两人用术法易容，乔装打扮成一对逃难的平民兄妹。如今天下战火纷乱，妖邪四起，流寇横行，像他们这样的流民随处可见，并不稀奇。 在他们周围，还有不少同样的帐篷，帐篷里的人大多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个个面黄肌瘦，看样子都是流落到此的难民。有些年轻的妇人怀中还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刻意抹了灰尘，畏畏缩缩地挤在角落，眼神中满是恐惧，不敢和其他人对视。 可即便如此，她们还是被人盯上了。 附近几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聚在一起，商议一番之后，不怀好意地朝这群妇人凑了过去，却被营地内一名手持长枪的巡逻士卒喝退，只得悻悻离去。 沈明净和白清羽将这些事一一看在眼中，却也无可奈何。 乱世如此，并非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纵使他们身为修士，力量远超凡人，亦无力荡涤浊浊尘世。 其实，凡人中也并非没有雄主想要重新一统天下，再造乾坤，还人间一个太平盛世。 可是自数千年前那场大灾之后，修士的数量十不存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过来，各种妖魔的数量却在短暂的减少后与日俱增。 道消魔长，少了这些斩妖除魔的修士，妖魔愈发肆虐，凡人生活在朝不保夕的危险之中。不说平民百姓，纵然是帝王之尊，手握精兵强将，在面对妖魔之时也是毫无作用，轻易便被屠戮殆尽。 凡人武夫虽说亦有类似于内力这样的手段，但也不过是强身健体，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身体素质，和修行者的真元相比却是差得太远。 即便是凡人武者当中最强的人物，至多也只能和普通的锻体期修士匹敌，面对妖魔时或许能勉强自保，却护不住自身以外的其他人。 若是天下一统，万民一心，聚集王朝气运，也就是凡人所谓的“龙气”，倒也能镇压寻常妖邪。即便是面对一些实力强大的妖魔，凡人君主凭借龙气的力量加持，也足以令它们投鼠忌器，不敢肆意妄为。 可现在神州四分五裂，一城之地的气运微不足道，对妖魔而言反倒成了能够提升修为的上好补品。 自上一个立志还天下太平的凡人君主被妖魔吃光了整个都城的军民之后，已有六七十年未曾出过这种雄才大略之人了。 如今各地城主都只顾得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得过且过。毕竟他们说不定哪天就葬身在妖魔的口腹之中，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天天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不过这开阳城的城主还算不错，虽说为治安考虑没有让流民进城，但也供给了一些米粮果腹之物，还派出了士兵在流民营地中巡逻以维持秩序，故而没有发生什么恃强凌弱、欺凌妇孺之事。 在当今之世，能做到如此已是十分难得，谁也不能苛求更多。 夜色渐深，营地中燃起几团篝火，带来些许暖意。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和衣而卧，背对背躺在有些狭窄的帐篷里。 多日相处下来，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令人尴尬的场面。身为逃亡之人，本就没有资格在意男女之防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白清羽有些睡不着，不过身为修行者的她其实并不怎么需要通过睡眠来恢复精力。感应到身后的沈明净也醒着，她随口小声问道：“明净，你在想些什么？” 身为在这个世上目前仅有的两名同类，两人在熟悉之后便舍弃了无用的客套，直接以名字互相称呼对方。 “我本以为离开修行界做一个普通人会少去许多烦恼，没想到这些普通人的生活也并没有想象中轻松，光是活下去就要竭尽全力。” 沈明净叹了口气，这些日子里，他亲身体会到何谓乱世，当真是人命贱如草芥。 “哦？莫非明净你不是普通人出身？” 白清羽却是有些诧异，三个月来，她还从没听沈明净提起过他从前的事。 “不，只是我已经忘却了往昔的记忆。脑海里最早的画面，是三年多前我被金刚寺的师兄们从深山老林中救出的那一幕。” 沈明净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穿越的秘密，只是以失忆作为借口。可他的无心之语却让白清羽沉默了，她再次想起了三个月前，那个自己化身为无情修罗，沾染满手血腥的夜晚。 沈明净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沉默，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出口宽慰道： “清羽，我并没有怪你。就像我在离开金刚寺时对明心说的，我只是一个自私的人。虽然他们对我不错，但你的意义不同” 白清羽脸色一红，但她明白对方之话指的并非是男女之情。以两人如今尚且朝不保夕的情况，还没有余裕去考虑这种奢侈的事情。 沈明净的意思，乃是世上仅存的两名同类之间那种相互依靠的奇特感情，这种感情和亲情、爱情都不一样，而是一种更高维度之上的情感。 听了沈明净的话，她下意识地反驳道：“不，我能看得出来，你并不自私。否则那时你就不会” 然而，她这句话还未说完，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阵紧促的梆子敲击声。随梆子声而来的，是巡逻士兵们急切的叫喊： “灾兽来袭了，大家快进城啊！” 营地内的流民们顿时乱作一团，男人们的咒骂声，女人、婴儿的哭喊声不绝于耳，不远处更是燃起几点火光。 “灾兽来了，不想死的快跑啊！” “走水啦，走水啦！快救火啊！” “不要乱，不要乱！纵火劫掠者斩，勿谓言之不预！” 沈明净和白清羽立刻爬出帐篷，两人站起身来，看向已经乱成一锅粥的营地，对视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看来，这开阳城也无法久待了。 第33章 E级诡物【灾兽】 士兵口中所说的灾兽，是一种数千年前那场大灾之后诞生的怪物。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在逃亡的路上也曾遇见过几只，其体型虽然庞大，但对他们而言威胁程度并不算太高。 近距离接触灾兽之后，他脑海中的那个“系统”将其定义为了e级的诡物。 e级诡物【灾兽】，高于f级的【虫丹】，又低于d级的【血肉之剑】和【尸佛】。 它们原本只是普通的飞禽走兽，或许是和修行者一样被这片天地所“污染”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总之，这些动物身上发生了变异，从而拥有了强悍的肉体力量和再生能力，同时也丧失了一切理智，取而代之的只有对血肉的本能渴望。 吃吃吃。 就像蝗虫一样，灾兽的脑子里唯一的目标就是吃，吃光沿途的一切活物，人类、牲畜、野兽，甚至是其他灾兽，都是它们的食物。 或许对于修士而言，灾兽算不上什么大问题，说到底它们无非就是一些强大过头的野兽，修士们挥挥手便能杀死一大片。 但对于肉体凡胎的普通人来说就不同了，即便是一只最普通的灾兽，也大概需要三到五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配合作战才能应对。 这听上去似乎并没有多可怕。然而，灾兽的厉害之处并不是它们本身的力量，而是在于那庞大的数目。 灾兽具有群聚的本能，哪怕变异之前是不同的物种，甚至像狮虎和牛羊这般互为天敌，在化为灾兽后也会不分彼此地群聚在一处，从而形成兽群，即便不同灾兽之间互相捕食，也阻止不了兽群的形成。 不仅如此，当兽群的规模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像电影里的丧尸那样，产生极强的感染能力。此时兽群经过之处，就连人类饲养的家禽牲畜也会变异为它们的同类。 唯一幸运的，可能也就是人类本身并不会被灾兽感染了。但不会被感染，并不意味着它们对人类就没有危险。 事实上，习惯于群聚在一块儿生活的人类，在数量庞大的灾兽面前，无异于一场丰美的自助餐。 鉴于灾兽强大的感染能力，就算是高阶的修行者出手，也难以将灾兽完全消灭。除非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世上所有的灾兽全部杀死，否则它们的数量迟早会重新壮大起来。 即便是洞虚境的修士也做不到这样的事，就算能做到，在没有搞明白它们出现的原因之前，就算将现存的灾兽全部灭杀，也可能会有新新的灾兽继续出现。 因此，修士们最多只能定期组织人手对其剿杀，削减灾兽数量，尽量减轻它们对普通人造成的危害。 归根结底还是那个问题——现在世上修行者的数量和从前相比实在是太少了。这种程度的剿杀仅能保证灾兽不至泛滥，却也阻止不了一些运气不好的城池被游荡的兽群毁灭。 如今看来，开阳城的运气显然并不算太好。 要是换作一些规模更大的城池，或许还能搭上修行门派的关系，供奉几名修士驻守城池，可惜开阳城却没有这样的实力。 这座城池的总人口数大约有十万左右，按比例估算，城中士兵最多不超过三千人，仅有的几名武将也不过是凡人武夫中的高手而已。 和守军相比，兽群的数量却难以估计，至少也有十几万之多。双方之间的力量对比极为悬殊，差距已经达到了数十倍，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至于动员城中百姓一起来帮忙守城 只能说，要是遇到流寇山贼之类，拿着锄头和木棍的百姓还能壮壮声势。但对于没有脑子，却偏偏有一身蛮力而又难以杀死的灾兽，让这些平民上战场，和让他们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开阳城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然而，沈明净和白清羽对此时的开阳城来说，就是那个“意外”。 对如今的两人而言，面对灾兽来袭，自保并非什么太大的问题。 三个月前金刚寺的那一战，他们并非一无所获。白清羽事后从记忆中领悟了不少战斗技巧，修为亦有提升，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距离突破到神念境也只差临门一脚。 沈明净当时虽是取巧获得了超出自身极限的强大力量，却也令他提前感受到了内元境的玄妙之处。有了这样的经验，他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已然处在突破的边缘。 然而，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道德上的抉择。 以两人的实力，如果出手帮助开阳城对付灾兽，就算不能将这股兽群完全消灭，也足以将其击退，从而保全城池中的百姓。 然而，这样做很有可能会暴露他们的行踪，再次招惹上来自修行界的追兵。 或许是假扮成普通人的办法起了效果，他们这三个月来再没遇到飞仙剑阁和金刚寺之人的追杀。贸然出手，很有可能令这段时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可要是袖手旁观，放任灾兽不管，这座城池便难逃化为焦土的厄运，无数平民百姓将会流离失所。 在这乱世之中，普通人的性命是何等脆弱不堪，真正算得上命如草芥，他们之中最后能活下来的恐怕没有多少。 “先看看开阳城中的士兵们如何守城再说。” 看着白清羽脸上犹豫的神色，沈明净提议道。 “也好，万一不用我们帮忙，他们自己就守住了呢。” 面色纠结的少女顿时松了口气，轻轻用手地拍了拍胸口，像是在找个理由安慰自己。可两人心中都明白，这话不过自欺欺人而已，面对成千上万的灾兽大军，一座小小的开阳城想要守住城池，无异于天方夜谭。 此时，城门口已经聚集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还有更多的人流正在汇入其中，都想立刻进入城中，寻求那一丝并不可靠的安全感。 沈明净和白清羽也慢慢靠了过去，距离他们做出抉择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第34章 灾兽围城 沈明净和白清羽混在入城的灾民当中，身边的每个人都争先恐后，身强力壮者奋力向前挤去，生怕慢了一步。老弱妇孺力不从心，只能跟在人群后面不断哭喊，不时有人被撞倒在地，随后便被后方的人群踩踏。 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甚至出现了人员伤亡的情况。 还好他们两人都是修士，倒是不至于被人群冲散。 “不要乱挤乱撞，听见没有，一个个都排队进城！” 守城的士兵手持刀枪，大声呼喝，勉强维持着秩序，却是收效甚微。直到他们杀鸡儆猴，将两个冲在最前面的倒霉鬼斩首之后，流民们才勉强安静下来，歪歪扭扭地排成一条长队。 一共花了两个多时辰，这几千号流民才终于全都进入开阳城内。 此时东方已经微微发白，可这即将升起的朝阳带来的却并非希望，而是死神吹奏的号角。 晨曦初露，远处的树林外，已经隐约传来了野兽的嘶吼之声。 灾兽们不知疲倦，也不用在夜间休息，只会昼夜不停地闷头前行。 靠近开阳城的灾兽们闻到风中带来的人类气息，似乎能感觉到前方有一场为它们所准备的盛宴，纷纷躁动起来，眼神中流露出嗜血贪婪的目光，迈开脚步向前冲去，震得大地隆隆作响。 有些跑得慢的被后来者撞翻在地，还没等它们重新爬起来，便被周围没有丝毫耐心的同类撕成碎片，一拥而上分食殆尽。 可惜，这一点损失对庞大的兽群来说并算不了什么。若是开阳城被破，城中人类所饲养的鸡犬牛羊都会成为灾兽的补充，它们的数量还会进一步增长。 入城之后，沈明净和白清羽避开人群，偷偷来到城中最高的建筑顶端，居高临下观察着守城人员的情况。 只见城墙上早已站满了士兵，三员武将顶盔带甲，似乎是守军的指挥官，正在对这群士兵做着最后的部署。 身为修士的两人耳聪目明，远超凡人，即便相距甚远，亦能听清他们说话的声音。 “弟兄们，什么保家卫国的屁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只说一句，对面都是些没脑子的畜生，除了将这一城的人全部吃光就没别的想法，就算咱们想投降也不可能。为了你们自己的婆娘、儿女能活命，拼死也要把这群畜生挡下来！” 说话者是一名中年武将，他外貌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面如重枣，双眉入鬓，下巴上蓄着短须，颇有威仪。另外两名将军应当是他的副将，一者年岁尚小，至多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另一人却是须发斑白，赫然是一名老将。 “愿随将军赴死！愿随将军赴死！” 士兵们齐声高呼，那名将军见状点了点头，似是对这士气十分满意，随后举起右臂高声喊道：“众军听令，随我迎敌，杀它们个屁滚尿流！” “杀！杀！杀！” “没想到普通人中，也有这等豪迈的勇士，修行者总是自诩超凡脱俗，实在是太过小觑天下英雄。” 白清羽敬佩地赞叹着，沈明净却是皱起了眉头。 自小被剑阁收养的少女对修炼之外的事并不了解，但他从这名将军的话中只听出了死志，显然对方并无丝毫守住开阳城的把握，唯有用性命为平民逃离争取时间。 此时在开阳城的另一端，城主和没有参与守城的少数士兵已在做着准备。等双方开战，兽群被守军吸引注意之后，就保护百姓们从后城门逃跑。 这也是无奈之举，若是现在就跑，带着一众平民百姓，移动速度快不到哪儿去，迟早会被无人拦阻的灾兽循着气味追上。守军只是吸引仇恨的诱饵，甚至在将士们全部战死之后，他们的尸体也能拖住灾兽一段时间。 士兵们心中也都清楚这点，但为了让自己的妻子儿女能够活下去，他们唯有选择坦然赴死。 生死存亡之际，必须有人作出牺牲。 没过多久，黑压压的兽群已经逼近了城门，密密麻麻挤做一堆，一眼望不到边际，不知数量究竟有多少。 “全军戒备，准备迎敌！” 传令官挥动手中令旗，鼓手擂起战鼓，咚咚作响的战鼓声顿时吸引了灾兽们的注意，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发现城墙上的人类之后，灾兽的情绪更加激动，都忍不住流出了口水，仿佛嘴里已经尝到了那鲜活的人肉。 不知为何，灾兽们安静了一个瞬间，却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预示着更猛烈的爆发即将到来。 片刻之后，一只体型最为巨大的虎形灾兽昂首朝天怒吼，随即兽群涌动，如受号召，潮水般朝着开阳城狂奔而来。 此时，城头守军也做好了准备。传令官挥动令旗，大声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力士队听令，准备投矛！” 一队赤着上半身的壮硕军士，用孔武有力的臂膊举起比一根根比人还高的长矛。待指挥官一声令下，齐齐朝冲来的兽群投射而出。 “嗖嗖”的连续破空声中，特制的破甲矛头直接穿透了坚硬的兽皮。冲在前面的灾兽顿时遭殃，一个个成了穿刺葫芦，被钉在地上不能动弹，还在不断哀鸣挣扎着。 可惜的是，这些长矛虽然声势浩大，实际上却并未能在兽群中造成多少杀伤。即便是那些被长矛钉在地上的灾兽也大多伤而不死，等它们挣脱出来，仍然会对开阳城造成威胁。 然而，守城的士兵并没有余裕出城将这些受伤的灾兽彻底杀死，因为更多的灾兽已经越过了投矛手的阻击，围在了城墙之下。 有的灾兽用身躯猛然撞击城墙，试图将其撞塌。更有甚者踩在其它灾兽的背上，用利爪扒着砖石间的缝隙，想要直接爬上墙头。 然而，三名守军将领却是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的初步任务已经达成，那就是—— 吸引灾兽的注意力，为城中百姓逃离争取时间。 从现在起，守城之战才算真正开始。 第35章 飞蛾扑火 越来越多的灾兽聚集在城墙下，守军的指挥官见状，立刻再度下令。 “众军听令，倒火油！” 火油作为冷兵器时代守城部队的最终杀器，本不该这么早登场。 然而就像先前士兵们掷出的长矛那样，一般守城战中常用的弓箭以及檑木滚石对抵挡灾兽而言意义不大。在它们那旺盛的生命力面前，寻常的皮肉伤除了激发其怒气之外并没有什么作用。 除非砍掉头颅，否则就算是刺穿其心脏，灾兽也能活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唯有火焰，能够对它们造成持续而又可观的伤害。 城墙上的士兵两两一组，一人向下倾倒火油，另一人扔出火把。火油淋了灾兽一头一脸，沾上一点火星便猛烈燃烧起来，火势瞬间蔓延。 只见城墙下顿时升腾起一片火海，浓烈的焦臭气息扑面而来。灾兽遭到火焰炙烤，痛苦的嘶吼哀鸣之声不绝于耳。 这震撼人心的场景令有些年轻的士兵脸色煞白，忍不住呕吐起来。 “愣着干什么，等死么？灾兽还没后退就给我一直倒！” 军官们连忙大声催促，守城军士们强忍着恶心的感觉，继续用火油对付兽群。 烈焰冲天，黑烟滚滚，交织出一幅血与火绘就的壮景。不知过了多久，灾兽们终于忍不住身上皮肉燃烧的痛苦，再加上对火焰的本能畏惧，终于暂时退去。 开阳城总算是守住了这一波攻势。 然而，就在城墙上的士兵们刚松了一口气之时，不远处兽群的后方又突然升起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快速逼近城池，从中更是传来一阵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原来是一群鸟形灾兽，其中体型最小的也有老鹰那般大小，最庞大者翼展足有三丈左右。 “不好，有飞行类灾兽，弓箭手准备！” 城头守将急忙下令，弓箭手们随即将手中的箭矢缠上浸了火油的麻布，点燃后纷纷向天射出。 可这一回的战果却并没有多少，大部分的鸟类灾兽的飞行高度都超出了弓箭射程，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只因飞得过低而中箭，化为一团团火球坠落在地。 但若是放任这些飞行类灾兽飞入城中，发现那些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平民百姓，局势将会一发不可收拾，因此将士们也只能通过射箭之举不断吸引它们的注意。 一番箭雨过后，飞行灾兽并未退去，而是盘旋逡巡于城头之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守城士兵。时不时有几只胆大而贪婪的灾兽忍不住对新鲜血肉的渴求，舞动翅膀，伸出利爪俯冲而下，却被早有准备的刀盾手举盾挡下。 飞行灾兽撞在厚重的盾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随后落在地面，还没等它回过神来，便被众守军乱刀分尸。 与此同时，方才暂时被火焰逼退的兽群又重整旗鼓，没有多少脑子的它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被烈焰灼烧的痛楚，再度朝着城门冲来。 这一回，城头守军的脸色全都变得十分难看，因为他们所准备的火油若是按照方才消耗的速度，最多只能再支撑两波攻击而已。 然而这些火油，已经是开阳城中全部的存量了。 “该死的畜生，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身为主帅的中年武将眉头深锁，一只手紧紧地握住腰刀，转头对身旁的传令兵问道：“城中情况如何了？” “禀大帅，城主已经在全力驱使百姓撤离了，但目前尚有六成之人还未出城。” 闻言，这名主帅的神情更加忧虑。他估算了一下火油的余量，摇了摇头，咬着牙低声说道：“速度太慢了！这样下去，会来不及的” 那名须发斑白的老将见状，主动上前请缨道：“大帅，让末将率军出城，阻击灾兽！” 一旁的年轻小将立刻：“怎能让老将军出城血战，父亲，让我率军！” 老将随即不满道：“小将军想和老夫争功么？还是觉得老夫年纪大了，抡不动刀了？” “不敢，只是我听说老者不以筋骨为能，战场杀敌，还是应该让我们年轻人来。” 面对两人的争执，主帅却是沉默不语。 按理说，老将的提议确实很有道理，虽然此时城头守军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士兵们的体力尚未完全恢复，抵挡起灾兽的下一波攻势会更加吃力。 况且，连续作战会削弱灾兽对火焰的恐惧，想要争取更多时间，最好的战术便是派出一队死士去拖延灾兽攻击的进程。 然而身为一名将军，又怎能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去主动送死！ “大帅，让老夫去！” “父亲，还是让我去！” 一老一少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主帅猛然抬手一拍城墙，厉声怒喝道： “够了，统统不准！情势尚未危急至此！” 他睁大眼睛瞪向两人，或许是迫于父亲的威严，小将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可没想到，那名老将却是毫不退让地和他对视。明知出城是必死之局，那苍老的双眼中却无一丝惧意，只有视死如归的洒脱。 明白对方心中决意，主将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抱拳于胸，郑重地一拱手，终于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老将眼中也露出笑意，千言万语，在此时化为互相交托生死的敬重。 “也罢，黄老将军，请你先行一步，我等随后便至！” “哈哈哈，那老夫就为众弟兄在下面开路！” 老将哈哈大笑，一捋长须，潇洒地双手抱拳回礼，便转身下了城墙。 随后，只听得他那苍老却又豪迈的声音传来：“大刀队，听本将命令，随我出城，斩杀灾兽！” “诺！” 趁着灾兽未至的空档，开阳城守军打开城门，老将率领五百名手持大刀的魁梧壮汉出城列阵。对上数量百倍于己方的兽群，五百人的脸上满是舍身成仁的悲壮。 面对具备感染能力的庞大兽群，凡人就连骑兵也无法动用，因为他们身下的马匹也会受到感染而变为灾兽的一员。人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双手，用肉体凡胎去行这螳臂挡车之举。 城墙上，看着飞蛾扑火般冲向兽群的五百刀手，年轻小将有些忿忿不平地对主帅说道： “父亲，方才为何不让孩儿” “黄老将军战死之后，下一波就由你率军填上了。” 主帅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淡，说完后就背过身去，却是双眉紧缩，似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小将怔了一瞬，随即抱拳道：“是，末将领命！” 说话之间，他身上原本尚存的几分稚气也转瞬消失，似乎在这片刻之间就成熟起来。 主帅沉默半晌，轻声说道：“云儿，你恨父亲么？” 小将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意外，随后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 “父亲说笑了，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这不是您从小就教我的道理么？” 主帅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 但愿，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 第36章 血战灾兽 开阳城外，老将率领的五百刀手已经和兽群短兵相接。 灾兽们看到眼前近在咫尺的人类，眼中纷纷露出了嗜血的光芒。 没有那如同乌龟壳一般恼人的城墙阻隔，这些人类似乎已成为了它们的盘中餐。纷纷张开了血盆大口，摩擦着利爪，朝举着大刀的士兵们扑来。 眼见兽群快速逼近，老将眼神一凝，举刀高喝道：“众军听令，向前迎敌！” 面对力量悬殊的敌人，五百名大刀手竟是不退反进，一字排开，抬起手中长刀，一步一步迈向兽群之中。 灾兽们并无人类的智慧，见对方自投罗网，更是惊喜不已，迫不及待地扑上前去，就要享用这些自动送入口中的美食。 “哈哈哈，想吃老子？没这么容易！看咱把你们这群畜生的牙给磕掉！” 老将豪迈大笑，看着朝众人扑来的兽群，眼神一冷，灰白须发皆张，浑身散发出一股凌冽至极的杀气，暴雷般地怒喝道：“众军继续向前，举刀竖斩！” 士兵们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抡圆了手中大刀，直直地劈了下来，挡在他们面前的灾兽纷纷被剁翻在地。老将更是大发神威，刀劈如九天惊雷，寒光闪过，顿时将朝他冲来的那只灾兽均匀地斩为左右两截。 五百刀手在他的率领下，硬生生在兽群中开出一条血路，却也越陷越深，被更多的灾兽重重包围。 虽是身陷重围，老将仍是临危不乱，为了给城中百姓争取更多撤离的时间，他当机立断，再度下令道：“众军变阵，收刀横斩！” 在老将的指挥之下，五百军士收拢阵型，围成一圈，将刀收至腰间，双足一沉，猛然旋身斩出。刀光到处，不少灾兽惨遭腰斩，断为两截。 “什么灾兽，一群没脑子的畜生罢了，不过尔尔！” 老将拽过战袍一角，擦了擦脸上溅到的污血，向倒在他脚下的灾兽尸体啐了一口，故作轻松地嘲讽了一句。 军士们也齐声大笑着附和道：“哈哈哈，黄老将军说得对！” “不过是一群畜生，没什么可怕的！” “像这样的畜生，老子一人就能杀他几百个！” 然而，越来越多的灾兽聚拢过来，眼中只有新鲜的血肉，丝毫不在意地上的同伴尸体，渐渐将这五百人的身影淹没于兽潮之中。 “送死的畜生又来了，儿郎们，跟我上！” 老将反手握住刀柄，抖擞精神率军再战。五百刀手毫无畏惧，跟在他身后朝兽群杀去。 可惜人力有时穷，纵然再怎样勇武不屈，凡人的血肉之躯仍有极限。 将士们终是挡不住这波如潮水般涌来的兽群，被分割得七零八落。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葬身在灾兽的尖牙利爪之下，随后便被撕成碎片，吞入腹中。 纵然如此，他们也未曾发出一声求饶的呼喊。每个人在临死之前，都还尽可能地试图对灾兽造成更多伤害。 老将虎目圆睁，眼角欲裂，流出血泪。这些士兵对他而言，和自家子侄无异，可此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年轻的后生死在自己面前，一个也救不了。 心知这已是自己等人所能做到的极限，但哪怕多牵制住灾兽一分一秒，也能多给开阳城中之人争取一点生机。他压榨着这具老迈之躯的最后余力，怒吼如雷道：“儿郎们，给我杀！” 一声怒喝，老将一刀斩落一只形如虎豹、背生肉翅，又长着两条蝎尾的灾兽头颅，却也不小心被蝎尾上的毒针划破了手臂，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手脚发软。 他脚步踉跄，努力想要撑着手中长刀站直身子，可手中的刀柄已被鲜血浸透，滑溜得几乎握持不住，也不知上面到底是他自己的血，还是灾兽的血。 他一咬牙，反转长刀，竟是用刀刃刺穿脚掌钉在地上，借此固定身躯，同时也是利用疼痛的刺激让自己保持清醒，这才没有倒下。 回头看去，老将努力睁大了视线模糊的双眼，想要寻找自己的同袍，可身后的五百士兵却已经被兽群吞没，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唯有附近偶尔传来的三两句喊杀之声，证明他们尚未全军覆没。 “哈哈哈，不错，都是老子手下的好儿郎！” 就在此时，又有十几只灾兽围了上来。老将喘着粗气，拔出腰间佩戴的短刀，对着朝他冲来的灾兽怒喝道：“畜生，给老子死来！” 只闻“当啷”一声，短刀被兽爪拍落在地，气力不支的老将被一只外形似犬，体型却大如牛犊的灾兽扑倒在地，感受到从灾兽那张血盆大口里发出的腥臭气息，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心中再无遗憾。 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 他已经尽到了自己应尽的义务，无愧于心、无愧于人，只是希望自己和这五百名刀手的牺牲，能为城中之人顺利逃生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只是便宜了这畜生，这一身老骨头被它拿去充饥。 老将正闭目待死，想象中的痛苦却并未如期来临，反而听到身旁传来沉闷的重物倒地之声，同时被滚烫的兽血给浇了一头一脸，流进口鼻，呛得他连连咳嗽。 “咳咳，这是怎么回事？” 老将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依然还活着，反倒是先前那只灾兽的无头尸身现在正倒在自己身旁。 他不明所以，勉强忍住全身骨折的疼痛，捡起那柄被打落的短刀，用力撑起上半身，用视线模糊的眼睛四下张望。 此时，一道长达三十余丈的剑气横扫战场，兽群中瞬间空了一片，就像被人用橡皮擦除的炭笔画一般，只剩满地的血迹和残尸证明它们的存在。 老将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这是有修行者出手了？！” 好似心中大石落地，老将强提的一口气瞬间放松，顿时闭上双眼昏迷过去，倒在灾兽的尸体旁边，生死不知。 他的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柄短刀，似乎这段不足两尺的铁片，就是他唯一的倚靠。 第37章 战阵突破 千钧一发之际，那道救下老将性命的剑气自然是出自于白清羽之手。 看着开阳城中守军将士们舍生忘死的战斗，又见到那五百大刀手们堪称飞蛾扑火般的壮举，她实在忍耐不住。 若是袖手旁观，任由这些人死在灾兽口中，她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的道心？ 眼见五百刀手即将全部葬身兽群，白清羽纵身跃入战场，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没有使出拿手的飞仙剑舞，只是用最简单直接的招数，配合接近神念境的修为，快速收割着灾兽的性命。 无形剑气远比任何神兵利器更加锋锐，剑光所到之处，一只只大如山岳的巨兽轰然倒地，丝毫没有半点抵抗的能力。 沈明净摇了摇头，他早已预料到对方会忍不住出手相助。 多日相处下来，他逐渐意识到白清羽这姑娘虽然外表看上去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骨子里却是个说干就干的冲动性格。 “罢了，救人之事交给我。” 如今他的实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修为暂时还是锻体期，但有了当时和发狂白清羽一战的经验，就算面对一般的内元境修士，他也有信心与之一战。 沈明净纵身跃入兽群之中，随手一拳，轰向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只巨龟。那巨龟足有三丈多长，见敌人来势凶猛，立刻缩到龟壳之中。 这本是它屡试不爽的保命神技，靠着这一手，兽群中无数更强大的灾兽在试图吞吃它时也都铩羽而归。 然而这一回，厚重的龟壳却没能挡住眼前这名人类普普通通的一拳。 拳头接触到龟壳瞬间，顿时山动地摇，龟壳发出一阵骨裂之声，随后便寸寸碎裂开来，内中已是血肉模糊，烂成一团，看不出本来模样。 随着这只灾兽的死亡，沈明净脑海中沉寂已久的那个声音又再度苏醒。 “e级诡物【灾兽】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感应到体内力量又增长了少许，他并未在意，抬头左右张望，见不远处有二三十名负伤的士兵结成一队，正在艰难地抵挡着兽潮的冲击。 沈明净当机立断，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直冲过去，一路上胆敢阻拦的灾兽均被他三拳两脚轰成碎片，片刻间已然来到他们身前。 早已杀红了眼的士兵不及细看，对着来人便是一刀斩下，却感到一股柔和而又不可抵御的力量反震而来，长刀顿时脱手而出。 直到沈明净反手一刀，将几只想要趁机上前偷袭的灾兽斩成一片血雨，士兵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不速之客并非灾兽，而是出手帮助他们的修行者。 短暂的错愕之后，这群士兵纷纷单膝跪倒在沈明净面前，虎目含泪，连声哭求道：“仙长，请你救救我家将军！” 先前面对灾兽的死亡威胁之时，他们从未有过半点软弱的表现，可现在却是毫不犹豫地放下了尊严，只为求眼前这名修士发一发善心，不要让年迈的老将葬身兽口。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沈明净当然不会见死不救，他凭借修士远超凡人的目力确定了老将的位置，对面前这群士兵说道：“好，你们跟上我！” 他领着一众士兵复又冲入兽群之中，手中长刀虽只是凡铁，但在沈明净御使之下，却依旧舞动风雷，刀威赫赫，霸道绝伦，挡者披靡。 在沈明净的率领之下，众军士气大振，一阵左冲右突，顿时杀出一条血路，来到昏迷的老将身边。 “黄老将军！” 军士们围在老将身边，连声呼喊他的姓名，一名士兵伸出颤抖的手探他鼻息，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情。 “老将军还活着！” 士兵们砍下周围的树枝，做了一把简易担架，把老将放在上面，随后又对沈明净恳求道：“仙长，请您再发发慈悲，救一救还活着的弟兄们！” 沈明净点了点头，再度提起长刀，带领着这群士兵向其他幸存者所在的位置冲去。 在救人途中，随着一只只灾兽倒在面前，他脑海里那道声音也在一直响个不停。 “e级诡物【灾兽】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e级诡物【灾兽】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冲杀在兽潮之中，沈明净突然心中一动，身体内潜藏已久的某个桎梏仿佛被打开灵台瞬间清明，五感更是前所未有的敏锐，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强大力量随之涌现，带来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 这样的感觉，和当日与白清羽一战之时颇为相似。 他忍不住仰天长啸，啸声响彻九霄，搅动风云，周身顿时迸发出一股无形气浪，将灾兽逼退至三丈之外，任其如何张牙舞爪也不得近身。 然而，四周的士兵却是只感到一股清风拂面，就连身上伤口处的疼痛似乎也少了几分。 长啸足足持续了半刻钟的时间才停了下来，沈明净睁开双眼，不怒自威，神目如电，犹如利刃般令四周灾兽不敢近前。 “仙长，您这是？” 面对惊讶的士兵们，他语气平淡地回答道：“无妨，我不过是刚刚突破了境界而已。” 就连沈明净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在兽潮之中临阵突破，一举晋入了内元境！ 这也是多亏了当日与白清羽一战，他已提前适应过真元入体的感受，方能在此时水到渠成，毫无阻碍地突破境界。 突破到内元境之后的沈明净实力更胜从前，舍弃长刀，搓掌为刃，劈出一道半月形的刀气，将前方数十只灾兽一扫而空。 众人且战且走，一路杀回开阳城下，此时出城血战的五百名刀手，连同老将在内，只有七十六人幸存。 沈明净没有理会城中守将的感激之语，再度冲回兽群中央，双手各自凝聚一道十丈左右长度的剑气，竟是像扇叶般高速旋转起来。 他如同一台绞肉机，所到之处血肉横飞、鬼哭狼嚎，就连白清羽看了也咂舌不已。 “明净他不是去救人的么，怎么杀起灾兽来比我还狠？” 说完这句，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喃喃自语道： “等等，他这是刚刚突破内元境了？” 这几个月里，沈明净也和白清羽学了几手剑法，现在有了真元之后发出剑气倒是容易，可那些精妙绝伦的剑术却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出来。 他的招数总是直来直去，说好听点是以力压人，说的不好听，那就是突出一个力大砖飞。 不过，面对灾兽这种没有智商的对手，力大砖飞也就足够了。眼下灾兽要多少就有多少，这样清理起来反倒更有效率。 此时的沈明净感受着体内不断增长的修为，一脸轻松惬意。击杀灾兽增长的真元远远超过了消耗速度，而只要真元充足，他就不存在体力耗尽的问题。 看着眼前望不到头的兽潮，他却好像一个碰上了极品陈酿的酒鬼，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第38章 除恶务尽 开阳城终于转危为安。 先前那名老将已经苏醒过来，他在亲兵的搀扶之下爬上城墙，远远眺望着在兽群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两名修士，苍老的双眼中露出惊讶的目光。 那名女修姿态优雅，犹如天宫仙子临凡，玉手扬秋水，剑气映寒光。抬指间万千剑气破空呼啸，纵横捭阖，瑰丽无双。 而另一名男性修士则如修罗在世，像战神般冲杀在潮水般的兽群之中，面前灾兽全无一合之敌，望之令人心潮澎湃，恨不能追随骥尾。 在这两人面前，灾兽虽多，却难越雷池一步。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明净已然察觉到灾兽数量开始缓慢减少，便一路杀至白清羽身边，对她说道：“清羽，试一试你的真元对灾兽有无用处。” 白清羽闻言会意，按住一只长着鹿角的灾兽，抬指凝聚了一缕真元，将其灌入对方体内。灾兽剧烈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随着真元流转，它那双灰白的眼睛竟然真的恢复了神采，身体散发微光，体型竟也渐渐缩小了。 片刻之后，原本那只身形庞大的灾兽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山林中随处可见的寻常野鹿。 刚刚恢复意识的它有些迷惘，尚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抬头看到身旁两个陌生的人类，又看到周围成千上万的灾兽，顿时被吓得瘫倒在地，四足乱蹬，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居然真的成功了！” 白清羽大受鼓舞，她生平第一次如此渴望变强，若是自己能达到那传说中修行界最高的证道境，是否就能拯救世上的所有人呢？ 为了不再让悲剧发生，她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的顶峰。 看着恢复正常的野鹿，沈明净心中却是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灾兽能被净化，说明诡物化的污染过程也并非不可逆转。 这么说来，比起自己这个名不符实的“净化者”，白清羽反倒还更符合一些。 他所做的仅仅是将那些诡物杀死，通过脑海中那个疑似系统的存在夺取对方身上的能量，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安了个“净化者”的头衔。 话题扯得有些远了，其实沈明净此时最为好奇的，并非是白清羽身上的净化能力，而是另一件事情。 根据他方才救人时和士兵们的交流，自己两人所见的灾兽形象和这些普通人眼中别无二致，并没有像之前的虫丹和血肉之剑那样，使他们产生认知上的改变。 既然如此，便产生了一个问题——同为诡物，为何会存在这样的差别？ 若是以级别划分，仅仅是f级诡物的【虫丹】就能让人产生认知偏差，但e级的【灾兽】却没有这种能力。 如果和诡物的级别无关，那又会是何原因？ 要是能弄明白这点，他们离这个世界的真相很有可能就会更近一步。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白清羽，可外表气质清冷的少女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只能皱着眉头，苦着小脸，努力思索着，却也仍是毫无头绪。 就在两人思考的同时，四周的兽群也正在渐渐退却。 即便没有智慧，求生的本能也让它们避开了这两个煞星。灾兽们看上去似乎准备放弃开阳城这块难啃的骨头，四散逃窜开来。反正对它们来说，血食总归会有的，即便饿上一段时间也死不了。 更何况，它们周围的这些同类，从某种角度上说和食物也没什么区别。 白清羽顿时惊醒过来，银牙一咬，纵身跃起，手捏剑诀竖于胸前，娇喝道： “除恶务尽，不能让它们离开！” 话音未落，一抹剑芒冲天而起，破开云层，直入九霄，令天上的太阳也黯然失色。 “三尺秋水映寒光！” 为阻灾兽逃离，白清羽已然顾不上身份暴露的可能，施展出飞仙剑阁的绝妙剑法，无数半月形的剑气顿时飞射而出，一连串破空声中，鲜血飞溅而出，大批灾兽葬身于剑芒之下，却也让灾兽散的更开了。 白清羽见状，运转毕生真元凝聚右掌，单手朝天一举，顿时天地阴阳尽纳，宇宙瑞灵皆吸，周身形成一道无形漩涡，方圆十里之内的天地灵气同受感应，尽数归于一身。 “剑舞九天动风云！” 风亦剑、云亦剑，目所能及之处，一切尽成剑的世界。无数灾兽身死魂消，被无处不在的剑光斩成碎片。 然而，仍有四成左右的灾兽得以幸存。若是换成人类的军队，六成的伤亡率足以让任何强军意志崩溃，但对于只剩本能的灾兽，再多同类的死亡也和它们自身毫无干系。 此招过后，白清羽也从空中缓缓落下，站在沈明净身旁，借着对方的肩膀才能站稳身子。她的气息有些紊乱，额头更是流下大滴大滴的汗水。 无法像对方那样通过击杀灾兽增长内元的她，即便根基更加深厚，此时也已经消耗颇多，不得不落地回气调息。 白清羽很清楚，若是让灾兽逃走，迟早还会有其他的平民百姓遭殃；同时她也明白，仅凭自己两人的力量，杀退兽群容易，却难以将所有的灾兽都尽数留下。 可她仍然说出了除恶务尽的话。 不管如何，灾兽少逃走一只，也许将来就能多一人活命。 因此，她必须竭尽全力。 白清羽略作调息，感到体内真元恢复了几分，便再度跃至空中，十指箕张，剑气流光如暴雨狂涛，以铺天盖地之势射向兽群。若是换了方才，这一剑起码能杀死三百多只灾兽，但现在兽群已经散的很开，聚集密度大大下降，杀伤效果还不如先前的一半。 沈明净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但刚刚突破内元境的他，纵然能凭借击杀灾兽获得源源不断的真元补充，却并没有白清羽这样超大规模的杀伤手段。 “算了，能杀一个是一个，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就在他也欲出手相助之时，忽然从空中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龙神现威·万灵慑服，敕！” 第39章 演龙宗，灵云子 沈明净、白清羽两人欲杀尽灾兽，不令其遗祸世人，无奈力有不及，却是突来意外之变。 “龙神现威·万灵慑服，敕！” 道威现，敕令开。 一名灰袍道人冯虚御风而来，身后显现出一条淡淡的龙形虚影，散发一股对沈明净两人来说不算太强的龙威。但正在四散而逃的灾兽们却是被这股龙威所慑服，纷纷趴在地上，畏惧得不敢动弹。 白清羽见状，来到沈明净身边，低声对他说道：“是演龙宗之人。” 演龙宗，道门六宗之中唯一不是发源于东皇玄州，而是道门一脉在神州本土传播的过程中所衍生出的门派。 门中弟子修炼《万灵演龙经》，以龙为万物灵长，认为龙乃是最接近“道”的存在，众生皆不如龙。这一离经叛道的思想向来在道门中多有争议。 虽说那场大灾之后，世间便再无真龙踪迹，但数千年前龙的数量并不算太少。对修行者而言，龙这种生物不过是一种比较强大的灵兽而已，和那玄之又玄、不可名不可说的“道”相比实在相去甚远。 不说其他，仅各种灵兽、神兽当中，凤凰、麒麟之类都不弱于真龙，甚至犹有过之。 故而，演龙宗常常在暗地里被其他道门中人嗤笑，可他们却依旧我行我素，并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和看法。 此时，只见灰袍道人再度起手掐诀，口诵咒法：“龙神吞天，收魂摄灵，敕！” 敕命既出，道人身后神龙虚影猛然开口，庞然吸力顿时形成一道无形无相的旋涡，吞吐大荒。 灾兽遭到这股旋涡牵引，肉身之内的魂魄竟被吸出体外，尽数被龙神虚影吞入腹中。失去魂魄的灾兽纷纷倒地身亡，外表上却是连一丝一毫的伤势都看不出来。 沈明净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道人所施展的莫非是神魂攻击之类的手段？可看他的修为也就比自己略高一些，比起白清羽尚有不小差距。难道此人却是一名神念境的修士不成？ 看出他的震惊，白清羽附在耳边悄悄解释道：“此乃《万灵演龙经》中的龙神咒，我在剑阁之中曾听几位师长提过，能以龙威镇压较为低级的生灵，直接灭杀其魂魄。不过这种咒术对人类的用处不大，至于修士就更不用说了。” 沈明净这才放下心来，这道人不是神念境的修士便好。虽不知对方从何而来，但好歹算是帮了他们一把，即便真要动起手来，自己两人也有胜算。 为免多生事端，两人不欲与其接触，正要转身离开，却见他径直追了过来，一边招手，一边不停喊道：“二位道友，请留步！” 听到这句话，沈明净身体僵硬地停下了脚步，浑身打了个冷颤，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某个每次这样开口都能害死人的灾星。 随后，他又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在这个世界里没听过什么阐教、截教之类的门派，不然他现在就该给自己提前准备棺材了。 只是这么一耽搁，那道人已经赶了上来。只见他外表看起来约莫三十岁上下，皮肤略显黝黑，头发随意地盘作发髻，上插一枚龙形发簪。 道人快步行至两人面前，稽首道： “贫道演龙宗灵云子，见过两位道友。方才见二位大发神威，剿灭灾兽，护持开阳城中百姓，贫道心生敬佩，故而特来结识一二。不知二位是何门派的高足？” 遭逢此问，两人若是直接离去，似乎反倒显得自己心虚，难免会惹来对方的怀疑。 沈明净也只得向对方回了一礼，开口回答道：“在下鸿明，这位是我师姐鸿羽。我们二人乃是内景派的弟子，敢问灵云道兄方才所用的可是龙神咒么？” 内景派的修行之法最重红尘炼心，多有门人下山行走于人间凡世之中，比较适合作为两人假扮的对象。而鸿明和鸿羽这两个名字自然是两人事先想好的假名，故而沈明净开口时成竹在胸，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灵云子听了，果然没有怀疑他们的身份，只是谦虚道：“两位道友见笑了，贫道这咒术初学乍练，尚不能完全发挥其威力。若非二位先前一番大战，令这群灾兽丧胆，恐怕还控制不住它们。” “灵云道兄谬赞了，我们二人也不过适逢其会罢了。身为修行中人，又怎能见死不救呢？” 沈明净本想敷衍两句便告辞离开，没想到这灵云子的性格却是十分自来熟，不好将其甩脱开来。 他转念一想，二人自离开金刚寺之后就一直装扮成普通人，未曾与修行中人有所接触，也不知是否有更多门派知晓他们之事。既然已经遇上了这位来自演龙宗的灵云子，正好可以找他打听打听修行界的近况。 话虽如此，直接开口询问未免太过突兀。沈明净有心从对方身上打探情报，暗中用眼神向白清羽示意。 白清羽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十分善解人意道：“灵云道兄，所谓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我们寻一处僻静所在，彼此畅谈一番，也好交流修炼心得。不知道兄以为如何？” 灵云子闻言大喜，不住点头道：“贫道正有此意，不想竟是与二位道友心有灵犀，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那贫道也不推辞了，距此地三十里外有一处桃林，那里风景秀丽，又正值花开时节，正好以桃花佐酒，亦是一桩妙事。” 沈明净和白清羽对视一眼，齐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道兄带路！” 灵云子当即一展袍袖，大笑道：“请！” 两人与灵云子同行而去，双方一者有心，一者无意，很快便言谈甚欢，好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交谈中，沈明净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灵云道兄，我二人离开门派日久，不知近来修行界中可有何要闻趣事？” 白清羽也竖起耳朵，身体不自觉地绷紧，紧张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孰料，灵云子却是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地说道：“近来修行界风平浪静，不曾听闻有何大事发生啊。” 第40章 桃林论道 灵云子的回答，让沈明净和白清羽大感讶异。 做下那等大案之后，金刚门和飞仙剑阁不但没有联合起来，对他们两人下达追缉令，甚至此事都没有在修行界中传播开来。 这着实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 沈明净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打了个哈哈，换过话题问道：“灵云道兄，不知你今日到这开阳城中，是专为剿灭这些灾兽而来，还是另有事要办呢？” 灵云子并无怀疑，随口答道： “嗨，并无其他要事。只是本宗宗主近来传令各地门人下山，以龙神咒消灭神州大地上泛滥的灾兽、妖魔，说是要多多宣扬本门的威名，也好让世人知晓我演龙宗并非浪得虚名。 贫道探知附近有一股灾兽，深恐这群孽畜祸害凡人，这才前来此地，不想却是遇上了二位道友。” 沈明净和白清羽闻言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惊疑。 虽说正道各修行门派人手不足，但为了保证凡人的基本安全，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的门派扬名，的确会定期组织类似的清剿行动。 按理说，此事本不足为奇，却偏偏凑巧被自己两人碰上，不得不怀疑其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名为扫荡妖魔，实则是冲着他们来的。 可演龙宗虽然在道门六宗中排名最末，他们的宗主也是洞虚境的高人。以演龙宗宗主的身份和实力，若是想对自己两人动手，又何必多此一举？ 让沈明净两人心生警惕的缘由还有一点——演龙宗又不是只会龙神咒，为什么非要用这一招来斩妖除魔？ 而且，灵云子方才在施展龙神咒之时，所召唤出来的神龙虚影虽然模模糊糊令人看不真切，但那虚影上的龙爪数量似乎有些过于多了。 一般来说，三爪为蛟、四爪为蟒、五爪为龙，那十几爪的又是什么？更何况，不论是几爪龙，也只有四条腿。方才那个虚影足足有七八条腿，难道也是龙的某个亲戚不成？ 但此时沈明净脑海中并未响起警报，因此暂时也无法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怀揣着不少疑惑，三人迤逦而行，已然到达灵云子先前所说的那片桃林。 入眼景象，只见十里嫣红，满山桃花摇曳，开得如火如荼。微风拂过，带来一丝甜腻的芳香，沁人心脾，惹人沉醉。山间一条小溪清可见底，潺潺流水，更显幽静雅致。 三人在桃林中席地而坐。 沈明净率先开口，对灵云子问道：“说起来，在下对贵派的龙之理念尤为好奇，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可否请道兄指点一二？当然，若是涉及到贵派门中那些不可外传的秘学妙法，倒也不必让道兄为难。” 灵云子闻言有些惊讶，轻笑着回答道：“哈哈，没什么秘学妙法之类的东西。世人对本门多有误会，鸿明道友能摈弃门户之见，心胸宽广已经远超常人。贫道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解道友心中疑惑。” “在下洗耳恭听” 灵云子从怀中掏出一只酒葫芦，啜饮了几口，娓娓而谈道： “本宗所尊崇的龙，其实和蛟龙、虬龙、螭龙、蟠龙，乃至常规意义上的真龙都不相同，更像是一种概念化的显现。 在本宗的理念之中，龙由万物生灵而成，结合了万灵身上最为精华之处。鹿角、鹰爪、蛇身、鱼鳞、狮尾，乃至于凤凰、朱雀的控火之能，麒麟之仁德，神龟之长寿，都不过是“龙”身上的一部分。 万灵皆是由道所成，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本宗所希望的，便是借万灵化龙，由此返本溯源，直至于近道。 这便是本宗绝学《万灵演龙经》的由来。” 沈明净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新奇的理论，随口感叹道：“这么说来，世人对贵派多有误解啊。” 灵云子点头赞同道：“谁说不是呢。可笑有些人对吾门派之理念一知半解，便生轻视之心，暗中行讥讽嘲笑之举，却是一叶蔽目而不见泰山了。” 说到这里，他似有些意犹未尽，又感慨道：“即便是修行中人，自诩超凡入圣，大多也难以摒弃心中的成见，实在是可笑而又可悲。” 灵云子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愤愤不平，看来就算是演龙宗之中，也并非所有人都对外界的看法完全不放在心上。 这时，一直沉默静听的白清羽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按道兄所说，即便是灾兽、妖魔也属万灵之中的一员，难道它们身上亦有可取之处么？” 灵云子面带笑容，显得胸有成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灾兽、妖魔虽为恶类，但它们肉身强横，正是纯粹力量的体现，如何没有可取之处？” 白清羽继续追问道：“那苍蝇、蚊蚋呢？这些虫豸于人于物毫无益处，本身又脆弱不堪，没有丝毫力量。它们亦能演龙化道么？” 这话倒是把灵云子给问住了，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一二，最后也只能垂头丧气地回答道：“也许能，只是贫道天资平平，难以参透其中玄妙，或许门中师长能回答道友这个问题。” 沈明净扶额叹息，这姑娘又添什么乱呢，明明是探听情报，怎么当真变成论道了。 殊不知，这便是一名传统修士的作风习惯，白清羽尚在飞仙剑阁的时候就是如此，常常语出惊人，问出一些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就连她的师尊都有些招架不住。 看着突然蔫下来的灵云子，沈明净心生不忍，思考片刻，开口帮腔道： “万物既然存在，自有其道理。苍蝇、蚊蚋看似毫无可取之处，但它们遭人厌恶，却能长存无数岁月而未曾灭绝。无数比它们强大的生灵却消逝在时光长河之中，这便是它们身上的优点。 所谓道在屎溺，正是此理。” 沈明净的道学修养自然比不过白清羽和灵云子这两个从小修道的人，但他胜在接受过现代社会海量信息的冲刷，因此反倒能开解两人。 但他并没想到，这一句随口而出的话，却惹出了另一阵风波。 第41章 一言顿悟 道在屎溺，这四个字出自《庄子·外篇·知北游》，并非如字面意思那样，而是指道之无所不在，即使在屎溺这种最低贱的事物中都有其存在。 此方世界没有春秋战国，自然也不存在庄周和南华经，沈明净的本意不过是替灵云子解围，避免对方的尴尬。 没想到，灵云子初听这四个字，先是皱了皱眉头，细细品味之后又似有所悟，突然一拍大腿，惊喜地喊出了声来： “着啊，道友这话乍看之下十分粗鄙，可仔细想来却是深藏玄机，暗合大道。” 他不断咂摸着这句话，越来越觉得其中有大智慧，竟是觉得自身的心境修为也有所增长，随即整肃面容，正了正衣冠，向沈明净深深一拜。 “今日多有所得，灵云子谢过道友指点！” 沈明净连忙避开半个身子，谦逊道： “不敢，道兄能有所领悟，主要还是阁下自身天资不凡，在下并无寸功。 岂不闻‘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 若是换作他人听了这句话，恐怕要骂我斯文扫地了。” 听了他这番话，灵云子顿时抚掌大笑： “好一个‘下士闻道，大笑之’！道友妙语连珠，贫道真心敬服。 只是不知这几句话都是哪位道门高人所说，为何贫道从未听过？” 不怪他有此问，实在是以沈明净的修为和阅历，断然不可能自行领悟出这样的道理，必是有高人指点。 沈明净自然无法正面回答，也只能打个哈哈，随口敷衍过去，只说自己从前遇见过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得其指点过几句，方能拾人牙慧。 他这番话惹得灵云子欣羡不已，连声感叹自己为何没有这般际遇，又夸沈明净福缘深厚，将来必能问道登仙，长生久视。 而一旁的白清羽在听了这几句话之后，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她的反应比灵云子更加夸张，身上的气息竟是开始起伏不定地剧烈波动起来。 沈明净和灵云子被她身上的气息波动吸引了注意，一同看了过来。 只见她盘膝而坐，双目微阖，整个人进入一种神而明之的玄妙境界，漂浮在半空当中。 道韵流转间，真元更是自发护体，在其周围形成护身气罩，一股柔和而又强横的力量顿时将两人逼退到三丈之外，不得近前。 “鸿明道友，你这位师姐，怕不是要立地顿悟啊！” 灵云子见状连连惊叹，一言而顿悟突破的天才，他也只是在别人的口耳相传中听说过，尚不曾亲眼得见。 本以为不过是人们以讹传讹的吹捧之语，没想到今天竟碰上了，当真是大开眼界。 沈明净也着实被震惊到了，白清羽天赋过人之事他是知晓的，可无意之中的一句话竟成为了对方突破的契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天才”二字所能形容，足可称得上惊世骇俗。 “这姑娘不会才是真正的主角？” 沈明净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回忆起当日她先是在与赵云霓的大战中临阵突破，之后又“入魔”大杀四方的模样，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可能。 要是当真如此，等白清羽醒来之后，他一定把《道德经》、《南华经》之类道家典籍的都默写下来，让对方好好看看，说不定就一步登天了呢！ 当然，这只是玩笑之语，修行要是真有这么容易那就好了。 白清羽的修为本就达到了内元境的极限，距离突破神念境也就差一个契机，沈明净几句无心之语恰好成全了她，正是无巧不成书。 见白清羽此时似乎对外界事物毫无感应，沈明净抬头环顾四周，却是眉头微皱，暗道不妙。 三人早已远离开阳城的范围，此时正身处荒郊野岭之中。桃林美景虽妙，却也不能说没有危险，此地视野开阔，无险可守，没有什么可供藏身之处。 沈明净当即心下一横，沉声道：“这里不是什么安全所在。灵云道兄，请你助我为师姐护法！” 要知道，修士在突破神念境时，若是没有阵法之类的隔绝，引发的灵气波动至少能影响到数十里之外，以白清羽身上的动静大小估算，这个距离延伸到百里也不足为奇。 这种灵气波动除了会吸引灾兽之外，更会引来远比灾兽还要强大的妖魔。 虽说白清羽在顿悟状态中有护身气罩的自主保护，但也只能抵挡一定程度之下的攻击。 若是来袭的妖魔实力够强，一名正处于突破过程中无力反抗的修士，对它们而言无异于上天恩赐的灵丹妙药。 只要能将她吞噬，实力必然大进。 更为麻烦的是，突破境界中的白清羽无法自主隐藏气息，她功法运转之时，有很大可能被灵云子看出其身为飞仙剑阁弟子的真实身份。 即便对方现在还不知道飞仙剑阁与金刚寺之事，可纸包不住火，总有传到他耳中的时候。 到那时，两人的身份就再也无法掩盖。况且，他们先前伪装成内景派弟子一事也无法解释，定会多生事端。 此时按理说本不该让灵云子一个外人在场，可事出突然，如今也顾不了那么许多。 沈明净只得凝神戒备，七分心思放在白清羽身上，另外三分却是用于防备灵云子。 这也不能怪他多疑，虽说这位演龙宗的道兄看似无害，一副很好相处的模样。可万一他方才的表现都是伪装，只是为让沈明净两人麻痹大意呢？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是这个道理。 灵云子也知晓利害，主动往后退了几步，郑重点头道：“道友放心，贫道定不会让任何外魔前来打搅！” 然而，他话音未落，却有一道不阴不阳的古怪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令人辨别不出具体的位置。 “哈哈哈，小道士口出狂言，你们早已深入本宫彀中却不自知。 现在那个修为最高的小丫头无力反抗，真是上天赐给本宫的机缘，将你们变为吾的养分！” 第42章 桃妖现身 在这道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之时，沈明净已在心中暗道不妙。 这妖邪虽不知藏身何处，但恐怕早就盯上了自己等人，只是迫于实力上的差距不敢动手。 但现在白清羽处于顿悟状态，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对方既然主动暴露，想必有所依仗。 “何方妖孽在此装神弄鬼，快快现身出来，让贫道会一会你！” 灵云子神情紧张，抬手掐诀竖于胸前，大声呼喊，似在为自己壮胆。 随即，桃林深处传来异动，两人抬眼望去，三道黑影扑扇着翅膀朝他们飞来，观之不似灾兽，更像是普通的飞鸟。 可若是普通的飞鸟，又怎敢主动靠近他们？ 待到飞鸟临近，二人才发觉这些并非是寻常鸟雀，它们的两只眼窝空空如也，从中生长出无数细小根须，遍布全身，在原本眼球所在的位置，各开着一朵桃花。 灵云子认出了飞鸟身上的术法，立刻出声提醒：“这是植物类妖魔的寄生之术，道友小心了！” 他话音刚落，飞鸟身上便发出先前那道不阴不阳的声音：“小道士见识不差，但这保不住你们的性命！” 只见三只飞鸟突然同时凌空爆碎，血肉残片包裹着一粒桃核落在地上，瞬间生根发芽，眨眼间便长成一棵棵三丈多高的人形巨树，躯干之上遍布硕大肉瘤。 歪歪扭扭的树枝上结满一颗颗硕大的果实，看上去像是桃子，沈明净仔细观察之下，却都五官分明，竟是全都长着人脸。 灵云子疑惑道：“这是分身？区区小术，也敢在吾等面前逞凶！” 树妖分身们贪婪地打量着眼前的三名人类，齐声大笑起来：“分身又如何？对付一个不能动弹的女娃儿，再加上两个内元境的小子，已经绰绰有余了！” “妖孽休要张狂，吃贫道一招，怒龙啸天！” 灵云子有心在新认识的道友面前露一手，当即深吸长气，提元于胸，背后龙神虚影立时再现，尽展吞纳玄黄之能。 然而，树妖分身却是毫无畏惧，不闪不避站在原地，好整以暇道：“演龙宗的法术么？何惧之有，本宫挺身接你！” 灵云子耳闻讥讽之语，心中怒火蹿升，只见他面色通红，胸口鼓胀，气势蓄到极致之时，猛然发出一声龙啸怒吼，震得天地一溃，十方失向。 龙吼震天撼地，威势不凡，三只树妖分身却是纹丝不动。它们甚至嘲讽地用枝干掏了掏耳朵，对目瞪口呆的灵云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小道士，你的嗓门真大，快把吾等的耳朵震聋了！” 本想人前显圣，却是出招就见失利，还被对方嘲讽了一番。灵云子脸色越发通红，一咬牙，单足一顿，跃至半空当中，抬手指天，怒喝道： “可恶，有本事就再接贫道一招，云海龙雷破魔邪！” 只见他背后龙神虚影冲天而起，盘踞云海之上，翻腾不已。顿时狂风四起，乌云蔽日，轰雷霹雳，鬼愁神惨。 电光一闪，九天雷鸣当空降下，不偏不倚，正中树妖分身，击得遍地碎石纷飞，扬起漫天烟尘。 然而，这阵声势浩大的雷霆却依旧没能伤到对方。等烟尘散去，那三只树妖分身仅仅只是脱落了几块树皮而已，就连轻伤都算不上。 刚刚落地的灵云子被惊得险些岔过气去，而树妖还在狂妄地嘲讽着他。 “雷法看着不差，可惜只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力道实在太小。小道士，你是在给我们挠痒痒吗？” 看见树皮之下露出的奇特闪电形纹路，灵云子神色一紧，语气艰难地说道： “不行啊，此妖是雷击桃木成精，寻常能够克制妖魔的术法对它的作用不到三成，我们难有胜算。” 沈明净惊讶道：“雷击桃木也会变成妖魔？灵云道兄，你莫不是在唬我！” 灵云子苦笑一声，哀叹着回答道： “道友，你怕不是在门中聆听师长教诲时偷懒睡觉了。难道不知数千年前那场大灾之后，即便是灵物圣物也有变为妖魔的可能？” 树妖分身毫不在意两人的交流，催动体内妖能，从枝干上生长出无数触须般的藤蔓，四面八方蜿蜒袭来。 “两个人类小子，乖乖化作本宫的食粮！” 藤蔓如潮如浪，一波多过一波，好似永无止境。两人以真元凝聚刀剑之形，将袭来的藤蔓一一斩断。 不过，灵云子的咒术被树妖克制，一身本领难以发挥，不一会儿便抵挡的左支右绌，汗流浃背。 而沈明净砍起藤蔓来明显要轻松得多，真元所到之处，藤蔓应声而断，如砍瓜切菜一般。看来他的力量同样对树妖有着克制的作用。 脑海中再度响起的声音亦能佐证这一点。 “接触到d级诡物，判定——初次接触，请净化者命名！” “命名——【桃妖】！” “该d级诡物已命名为【桃妖】，判定——该诡物有向c级进化的趋势，请净化者尽快将其销毁！” 沈明净微微一愣，没想到眼前这只妖魔竟然也处在蜕变的边缘。 若是真让它吞吃了自己等人，想必定能成功进化为c级的诡物，到那时还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遭殃。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他险些被藤蔓缠住，好在他临危不乱，将自身真元从周身穴窍处排出，顿时将缠在身上的藤蔓震断，成功脱离险境。 与此同时，树妖分身也发现了沈明净身上的独特之处。可它并不在意，自己的藤蔓无穷无尽，可谓斩之不竭，杀之不尽。 这名人类纵使有些能耐，也不过是一个内元境修士而已，总有挡不住的时候。 “嗯？你这小子倒是比那小道士厉害不少！ 小道士招数虽多，却都花里胡哨，打在本宫身上不疼不痒。倒是你看着招法粗鄙，却十分有劲。 待本宫将你擒住，定要好生疼爱一番！” 说到这里，其中一只树妖分身甚至还伸出长舌舔了舔嘴唇，看得沈明净一阵恶寒。 然而，在树妖分身绵绵不绝、不容喘息的攻势之下，他也有些遮拦不住，被迫连连后退，将正盘膝虚坐于半空中的白清羽暴露在敌人的攻击范围之内。 树妖分身十分狡诈，立刻催动藤蔓，贪婪地攻向白清羽，被护身气罩挡在三丈之外，形成一座半球形的牢笼，暂时无法近身。 可它却一点都不着急，以它的修为，护身气罩虽能抵挡一时，也总有被攻破的时候。 反正现在方处于优势，身为植物，它有足够的耐心和这几名人类耗下去。 沈明净和灵云子也知晓情势危急，他们唯有拖到白清羽成功出关，才能击败树妖。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主动正面迎击而上，欲奋力一搏，却仍是难敌树妖连绵不尽的攻势。 顾此失彼、久守必失，一个大意之下，灵云子被树妖的藤蔓缠住手臂，一时间挣脱不得，同时竟是察觉体内真元快速流失，顿时大惊失色地喊道：“不好，道友小心，这树妖能吸人内元！” 见灵云子陷危，沈明净心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当机立断，揉身而上，竖掌为刀，劈开缠绕住他手臂的藤蔓，将人向后抛去，却是被更多的藤蔓缠住了双脚。 “愚蠢的人类修士，为了救人却把自己搭了进去，乖乖变成本座的养料！” 缠住沈明净的那只树妖分身狞笑一声，故技重施，通过藤蔓吸取他体内真元。 不料真元入体，竟是如油泼热水，在它体内和妖力发生剧烈冲突，无数藤蔓从内部爆炸开来，恶心的脓水四散飞溅。 树妖遭受重创，顿时惨嚎出声：“小子，你做了什么，竟能伤到本宫！” 第43章 鏖战 首度受创的树妖分身疼痛不已，心中更是惊惧万分。 方才若非它及时壮士断腕，自行斩断了部分枝干，这名人类修士的古怪真元甚至可能顺流而上，将这具分身整个毁去。 灵云子刚刚脱离险境，先前被这妖孽三番两次的小觑，终于抓到个能报一箭之仇的机会。 虽不知这位修为和自己差不多的道友如何能一举重伤树妖分身，但这并不妨碍他出言嘲讽回去。 “我呸！区区一只桃树妖，神念境都不到的修为也敢自称本宫，等你什么时候修炼到法相境再说！” 树妖分身的枝干断了小半，看上去显得十分狼狈，闻言更是大怒： “可恶的人类修士，你们得意的太早了！ 就算能伤到本宫，但吾之力量源源不绝，你们却总有耗尽的时候，到那时只能乖乖等死！” 为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它抬起残破的枝干，指向桃林深处。 沈明净和灵云子顺势望去，只见那边再度飞来一群鸟雀，和先前的三只相同无二，显然也是被这树妖用种子寄生，作为转移分身的手段。 两人见状立刻上前强攻，想要在飞鸟到达之前先消灭这几只树妖分身，否则陷入围攻之中，便难有胜算。 但它们刚刚吃了个暗亏，此刻援军将至，哪肯和对手拼命，顿时一改方才的张狂之态，只用藤蔓防守，不让沈明净接触到自己的身体，尤其不敢再吸他的内元。 树妖十分狡猾，若是有藤蔓被沈明净抓在手中便主动将其截断，不给他灌注内元的机会。 是以沈明净虽有克敌之法，却无用武之地，难以寻到击败敌人的机会。 不多时，那一群鸟雀已然飞至战场，如先前一般血肉爆散，从每一只鸟雀的尸体上再长出一棵人形巨树，和原本的三只分身站在一处。 顿时，二三十只树妖分身将两人团团围住，每一个的修为都不比他们差多少，茂盛的枝叶扭曲纠缠，将两人头顶的天空遮得密不透风。 沈明净额头留下冷汗，侧身对灵云子说道：“灵云道兄，你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现在可不是藏拙的时候。” 灵云子勉强一笑，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贫道哪有什么藏拙的本事，我最擅长的术法就是龙神咒啊，道友你先前也见过了。” 沈明净咬着牙，一字一顿地狠狠说道：“既然如此，快施展你那龙神咒降妖伏魔！” “道友莫要取笑贫道了，这树妖分身的修为在我之上，龙神咒只能听个响儿，对它并没什么作用。” 树妖分身有了依仗，见这两人的模样，纷纷摇动枝条，成千上万的藤蔓触手铺天盖地而来，发出簌簌的响声，齐声大笑道： “你们别争了，不如留点力气，给本宫享用！” 沈明净双掌成刀，扭身急旋，在漫天藤蔓中斩出一线空档，对灵云子大吼道：“即便没什么用，也比坐着等死要强！” 几乎快要丧失战意的灵云子被这么一吼，总算是重新提起了那么一点心气。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粒金黄色的丹药，心疼地看了一眼，猛地一把塞入口中吞下，闭着眼自暴自弃地喊道： “罢了，死马当作活马医，贫道也要拼命了！” 金丹入腹，顿时灵云子体内真元充盈满溢，靠着沈明净的掩护，步罡踏斗，双手连施印法，再展道门秘术，口中更是念念有词道： “盛神法五龙，神中有五气，神为心之长，心为神之舍； 道者，先天地而成，莫见其形，莫知其名，谓之神灵； 神灵之源，一其化端，德养五气，心能得一，乃有其术！ 阴符七术·五龙盛神法！” 树妖见状，虽不知灵云子弄何玄虚，却也猜到对方想要拼死一搏，为免玉石俱焚，当即全力强攻，无数藤蔓触须遮天蔽日，不留死角攻来。 沈明净双臂舞动如风，力保不失，防线却是不断后移，逐渐逼近身前三寸之内。 他双目赤红，脸上、身上满是汗水，头也不回地大喊道：“灵云道兄，好了没有！” “这就好！” 灵云子施展演龙宗独门秘术，纳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形成五道龙气，全数灌注己身！ 随着龙气入体，他之功力立刻暴增七成。强行提升极限之后，他拼尽内元，孤注一掷，当即以毕身修为全力施展龙神咒。 “龙神现威·万灵慑服，敕！” 神咒一出，龙灵虚影再现，比之前镇压灾兽之时还要凝实了几分。龙威赫赫，震慑妖邪，树妖分身受到这股龙威影响，似乎失了神智，全数愣在原地不动。 沈明净见状，也在双掌凝聚两团内元，各自打入一具树妖分身之内，同时带着力竭的灵云子跳出包围圈，趁机摆脱了藤蔓触须的纠缠。 回头看去，那两具分身遭到自己的真元入体，顿时身躯膨胀数倍，好似被吹大的气球，片刻间就猛然爆炸开来，血肉浆液伴着木头碎片散了一地。 “d级诡物【桃妖】的分身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d级诡物【桃妖】的分身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十息之后，树妖恢复了意识，四下环顾，顿时惊怒交加。 本以为二十几个分身同时出手，拿住这两名人类不过是手到擒来，不成想却反被摆了一道，还被毁去了两具分身，可谓是损失惨重。 它们死死盯着沈明净和灵云子两人，脚步挪动，露出身后被无数藤蔓困住的白清羽，阴惨惨地说道： “小道士，区区龙神咒怎能镇得住本宫！ 毁我分身，此仇不共戴天。你们两个纵然能逃，但这个正在突破的小丫头呢？” 方才那一招灵云子已经用出了全力，强行突破极限的后遗症也逐渐开始显现。 他强忍着体内经脉如虫蚁啃噬般的剧痛，对身旁搀扶着自己的沈明净苦笑道： “道友，这下我可是真的没招了，要救你的师姐，只能靠你自己了。” 沈明净却是露出了一抹笑意，擦了把汗，语气轻松地回答道：“多谢道兄方才的相助，不过现在你我可以稍微休息休息了。” “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被树妖藤蔓围成的牢笼中猛然散发一股磅礴浩荡的剑意，无边无际，包罗万象，令人心折。 未等树妖反应过来，再闻一声轰鸣，如春雷乍响，藤蔓牢笼寸寸碎裂，应声而破！ 原地一道倩影亭亭玉立，气息如古井无波，看似平平无奇，却如汪洋大海般深邃无际，不可测度。 白清羽终于醒了！ 她睁开双眼，目光亮如星辰，右手指天，左手指地，淡然对树妖分身念道：“神意入剑·辟妖诛邪！” 煌煌剑意，灿如烈日、耀如辰星，似天威诛邪，灭妖伏魔。无可抵御的一剑，瞬息之间便扫灭半数以上的树妖分身！ 第44章 神念之剑 白清羽突破神念境之后的第一剑，便将已经渐趋不利的战局成功扭转回来。 “小丫头，竟敢杀本宫分身，你真是罪该万死啊！” 一剑之下被斩杀泰半分身，桃妖看似勃然大怒，却并未失了冷静。 面对生平仅见的强敌，若是还不能冷静下来，那才是真正的十死无生。 它表面上催动藤蔓疯狂生长扑杀，装作要和对手玉石俱焚，却在暗中从地底延伸根须，想要从脚下偷袭白清羽。 白清羽却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闭眼瞬间，剑意无端发散，所及之处，将天地万物沾染上一丝她的色彩，周遭的一切都成为她意志的延伸，桃妖分身的那些小动作在她眼中也无所遁形。 然而，桃妖分身却对此一无所知。 它见对手好似并无防备，表现得十分托大，心中不由得暗自冷笑。 虽说眼前这名人类女子已经成功突破神念境，修为在己之上，可战斗的胜负从来并不仅仅由修为高低决定。 “此人刚刚突破境界，想来根基不稳，对自身力量的掌握还未熟悉，本宫未必不能一举致胜！” 它也并不是没有过弱小的时候，以弱胜强从来不是人类的专利。自诩斩妖除魔的修士，也曾不止一次因为大意倒在它的手下，成为其增长妖力的养料。 几百年来，桃妖深切的领会了一个道理：从来不是强者胜，而是胜者强。 藤蔓攻势虽然凶猛无比，却始终突破不了白清羽的剑意屏障，被隔在三丈之外不得寸进。 桃妖表面装作焦躁不堪，实则地底的万千根须已然准备就绪，正要动手突袭，所有分身突然齐齐痛苦惨嚎起来，却并未见对方有任何动作。 “啊啊啊，你对本宫做了什么！” 面对树妖分身的质问，白清羽依旧是那副轻描淡写、一派从容的模样，平静地回答道： “不过是将脚下的这片土地化为我的剑罢了。你的根须有多少，我在看清楚之后，就将其全部斩了。” 根须被斩断，对桃妖这等植物类的妖魔而言无异于致命伤。 虽说眼前的桃妖只是分身而非本体，不至于直接毙命，却也像是砍在了大动脉上，令树妖分身疼如锥心，元气大伤，闻言更是不可置信地吼道： “不可能，我根本没感觉到你的真元波动，你是何时出手的！” 白清羽没有再回答对方，她本就没有必要回答敌人的问题。 沈明净和灵云子两人修为不到，同样不明所以。但倘若此时有境界高深的修行者在场，就能看出她的手段。 神意入剑，重在一个“神”字。 人有精气神三元，所谓“神生于气，气化于精，精化气，气化神。故精者身之本，气者神之宝，形者神之宅”。 “精”是生命的物质基础，“气”乃生命的动力之源，而“神”则是思维意识的体现。 三元之中，神为主导，修行者所说的心境修为、魂魄强度皆是神元的外在表现，比起气血和内元而言更加难以修炼。 唯有达到神念境的修士，才能自由催动神元的力量用于战斗。 神意入剑，便是将自身神元化入剑意之中。换而言之，剑意便成了“神”的一部分，成为自身意识的延伸，存在一定的自我意志。 虽说附着的神意只是暂时存在，但在这段时间之内，被神元活化的剑意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既能充当侦查敌情的耳目，也能自主对敌人发起攻击。 白清羽将附着神元的剑意散发至周围空间当中，所及之处的每一粒砂砾、每一寸土壤，甚至就连空气都成为了她的剑。 在这种情况之下，无需催动半分内元，只要心念一动，便能杀敌于无形之中。 这一招是她在晋入神念境时所自然领悟的，并非出自飞仙剑阁所传。 而她尚且不知道，即便是其他修炼多年的神念境修士，最多也只能将神元附着在性命交修的法宝、武器之上，并不能像她这样随意就将自身剑意化入天地万物之中。 可以说，这招神意入剑便是白清羽在晋入神念境之后，独一无二的绝学。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桃妖分身遭到重创，根须被尽数斩断的它们仿佛成了一个个破了洞的木桶，体内的妖气如无根之萍极速流失，任凭它想尽办法也难以阻止。 察觉到体内力量正在越变越弱，桃妖已然心生退意。然而还未等它有下一步的动作，白清羽却已转身向同伴走去，似乎对其不再理会。 树妖心中刚生出一丝活命的侥幸，却见万千剑气在白清羽身后凭空自现，无方无伦、无形无相，更是无所不在、无坚不摧。 无数剑气交错纵横，裂帛之声不绝于耳，顷刻间便将不及反应的树妖分身绞杀殆尽，尸骨不留。 沈明净和灵云子两人苦战尚不能取胜的对手，在已经突破神念境的白清羽面前，就连三招也走不过去。 看着走回自己身旁的白清羽，沈明净倒还神色如常，灵云子却是已经看呆了眼，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沈明净见状，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两下，调侃道：“灵云道兄，别看了，树妖已经被解决了。” “这这这” 灵云子这才回过神来，一连说了好几个“这”字，终于把气喘了上来，感叹道：“不愧是神念境的修士，这等能为当真令贫道望尘莫及。” 白清羽轻轻一笑，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偏着头地对沈明净说道：“说起来，我能够突破神念境，还要多亏了你之前说的那四个字” “道在屎溺？” 听到这不雅的两字，白清羽双颊微微泛红，声音也变小了些许，继续解释道： “不错，虽然这句话听起来的确不太文雅，但也正是体会了道无处不在这一点，我才领悟了神意化入万物之法。 要不是这样，对付这么多实力堪比内元境修士的桃妖分身，恐怕就算是现在的我也会有些吃力。” 沈明净面色十分古怪，在这句话的影响下原地顿悟，突破境界并领悟招式，听上去总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白清羽看着沈明净奇怪的眼神，不知是不是会错了意，脸颊也变得更红了些。 而在这时，灵云子突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细细打量了沈明净一番，一只手摸着下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直到他把沈明净两人看得发毛，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身份暴露了，灵云子这才摆手示意他们凑近，神神秘秘地在耳旁小声说道： “二位道友，你们怕不是私奔出来的！”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闻言，顿时被灵云子这句话给惊得目瞪口呆，不由得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第45章 斩杀桃妖 看到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惊讶万分的模样，灵云子觉得自己肯定是猜对了。 这时，白清羽也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晃着双手，大声否认道： “灵云道兄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可是内景派的弟子，什么私奔，你可不要胡说！” 只是她这副慌乱的样子，在外人看来明显是欲盖弥彰，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沈明净忍不住扶额叹息，这姑娘不是还曾经在飞仙剑阁隐藏了好几年自己能看到异常之事么，按理说演技应当不错才对，怎么听了对方一句离谱到家的话就失了方寸呢？ “别装了，你们瞒不住我。放心，贫道也不是那等愚顽不化之辈，绝不会泄露你们的事。” 见两人如此表情，灵云子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摆出一副明察秋毫的神探形象，得意地分析道： “虽说我不知鸿明道友你出自何门何派，但看你方才和树妖交战时，拳脚更胜刀剑，而且招数比较简单粗咳咳，大巧不工，佛门出身的概率应该比较大一些。” 沈明净顿时心中一紧，虽说对方刚开始的那句话很扯淡，但自己佛门出身的事竟然被猜对了！ 不过什么“大巧不工”，灵云道兄，你其实是想说我的招数简单粗陋对，明明都把实话给说出来了，这样转折很生硬的啊！ 而灵云子显然并不知道沈明净的心理活动，还在继续着他的“推理”，滔滔不绝道： “至于你这位鸿羽师姐就比较好猜了。看那高深莫测的剑意修为，明显是飞仙剑阁的弟子。 可飞仙剑阁不仅从来不收男子，也从无听说过门中弟子有嫁人的。依我看，你们怕不是一见钟情，从此两情相悦，各自逃出门派私奔的！” 似乎是正说到兴头，灵云子想起了自己这些年看过的无数话本小说，脑补了一出情感大戏，转头语重心长地对沈明净说道： “我说鸿明道友，这位姑娘身为飞仙剑阁的弟子，修为又如此高深，却为了你独自一人离开门派，就连自己的同修都舍弃了。可见她对你情深义重，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了她啊。” 沈明净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也只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呵呵，道兄你说的都对。” 这灵云子虽然是瞎猜一通，却把他们两人的门派出身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谓是歪打正着了。 沈明净也不想和灵对方争辩，本来他还担心自己两人之前假扮内景派弟子的事情该怎么圆呢。既然对方把理由都给他们想好了，倒也免去了一番麻烦。 这下白清羽倒是更加尴尬了，她红着脸，小声嘟囔道：“走，我们去寻找桃妖本体，尽快将其消灭，别让它给逃了。” 灵云子顿时一拍脑袋，险些忘却了，刚刚杀的只是分身罢了，那树妖可还没死呢。 三人顺着飞鸟来时的方位逆向追踪而去，很快就进入了桃林深处。 然而，此地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妖魔本体存在，这里的桃树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 与此同时，桃林中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倒闯进来。本宫好心放你们一马，没想到你们竟敢主动寻来，是要找死么！” 桃妖的声音在桃林中飘忽不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难以确认其具体方位，然而这正是它心虚的表现。 “呸，妖孽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若是你真有把握胜过我等，何必这样藏头露尾？” 灵云子果然是伶牙俐齿，一句话便将树妖的虚张声势给怼了回去。 白清羽更是目露灵光，轻轻抬手放出一道剑气旋流，便将几人周围的一小片桃林毁去，残叶断枝落了一地。 树妖这才知道厉害，慌乱喊道：“等等，且慢动手，我这就出来！” 只见桃林中，一株七尺多高的桃树化作人形，来到几人面前。 它也自知大难临头，不得不装出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屈膝跪伏在地讨饶道： “三位可否念在小妖修行不易，放我一马？此后小妖定当勤修善果，绝不再害人性命。” 然而这番鬼话就连桃妖自己都不会相信，沈明净等人自然更是不屑一顾。 “前据而后恭，简直令人发笑。这话，留着下地狱去对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说罢！” 眼见求饶无用，它也不再故作姿态，恼羞成怒道：“可恶的人类修士，你们当真要赶尽杀绝么？” 面对桃妖的诘问，灵云子不屑道：“哈，你说这话是羞也不羞。若是换作我们敌不过你，难不成你会好心放我们一命？” 树妖无言以对，只能色厉内荏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本宫也无话可说。只是方才你们所杀的不过是吾之分身，这片桃林乃是本宫躯体所化，数百年经营而成，你们未必稳操胜券！” 见对方还要负隅顽抗，沈明净嗤笑道：“直接杀了你本体不就行了？” 没想到，树妖闻言却是有恃无恐，阴惨惨地说道：“你们大可以试试，看本宫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其实树妖之所以如此表现，是因为它早已将本体化入整片桃林之中，可以说桃林中每一棵桃树都是它的本体。 这么做有利也有弊。弊端在于会分散自身的力量，除了之前那种通过寄生活物的方式，所制造出专门用于战斗的分身之外，单棵桃树的力量十分弱小。 但好处在于能让桃妖获得极强的生命力，除非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整片桃林完全毁去，否则便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无法将其真正杀死。 这片桃林方圆足有十余里，即便是白清羽的神意入剑，也没有这么大的攻击范围。 桃妖作为植物类的妖魔，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真元量可以通过时间积累，其上限远远超出普通内元境修士的数十倍。 这数百年来的汲汲经营，单论根基的深厚程度，它恐怕还在白清羽这个神念境修士之上。 只要舍得耗损修为，像之前那样的分身，它至少还能制造出几百只来，就算是用数量硬堆，也能把这个刚突破境界的小丫头堆死。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它也不想用这种法子。毕竟每损失一个分身，它的力量就会削弱一分，就算能赢，也必然是惨胜。 “看来又要有一番苦战了。” 注意到四周的桃树已然开始躁动，灵云子手中掐诀，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白清羽却是上前一步，和桃妖直接对视，同时淡然开口说道：“不必如此麻烦，你看着我的眼睛。” 桃妖下意识地看向对方那双秋水般的明瞳，却没来由心中一阵悸动，暗道不妙，正想闭上眼睛，却是迟了一步。 只见方圆十余里内所有桃树突然同时发出一阵颤抖，随即便不再动弹，枝条上的树叶转瞬间变得枯黄，漫山遍野的鲜艳桃花也开始一片片凋谢。 “你方才做了什么？” 沈明净见状好奇地发问，白清羽出言解释道： “这是以意念发出的斩神之剑。桃妖单论根基的确在我之上，但其精神修为仍是内元境的水平。 我方才在它的精神世界里斩了一剑，现在的它虽然肉身未死，实则已经魂飞魄散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整片桃林已经全数枯萎而死，化作朽木。 这桃妖生前诸恶做尽，死后终将一身精血归还天地。 或许几场大雨过后，这块曾经的妖魔窟还能焕发出新的生机。 第46章 又是认知偏差 除妖之事终于尘埃落定。 看着已经化作朽木，回归尘土的树妖尸体，灵云子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丝惋惜之色，感叹道： “草木之属诞生灵智殊为不易，受天雷轰击而不死，更是万中无一的幸运。 不成想却是行差踏错，数百年苦修一夕之间化为泡影。 可惜了这千娇百媚的桃妖，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听到这句话，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齐齐侧目注视着他，白清羽面露不解之色，沈明净则是想到了什么，试探道： “灵云道兄你说什么，佳人？莫非你指的是这只桃妖不成？” 见沈明净用这般语气发问，灵云子有些疑惑，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地回答道： “怎么了鸿明道友，在下说的有何问题么？ 这桃妖虽说烟视媚行，多了几分风尘气息，论气质自然比不上鸿羽道友的清净无瑕，但单看容貌足以称得上国色天香、艳若桃李，和你这位‘师姐’比起来也算是各有千秋。” 灵云子说到这里，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换上了一个“是男人都懂”的笑容，对沈明净揶揄道： “啊，我懂我懂，在心上人面前，自然不能夸别的女子长得美貌。难怪道友你能得佳人青睐，有一手啊！” 沈明净有些哭笑不得，这位灵云子老兄还真是令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过，此时他也明白过来，关于桃妖的形象上，自己两人和灵云子之间再度产生了认知偏差。 他和白清羽所见的桃妖形容可怖，仅是初具人形，躯干上更是遍布丑陋恶心的肉瘤，就连声音听起来也是不男不女、不阴不阳。 但在灵云子眼中，这桃妖却是个妖媚动人的貌美女子，一颦一笑皆是勾人心弦，故而才有“佳人”一说。 如此说来，这样的认知偏差究竟在什么条件下才会出现呢？ 以两人的亲身经历总结，对于丹药、修士、妖魔之类的诡物，他们和其他人之间会产生认知偏差，但这种情况在灾兽身上却不存在，即便是普通人眼中的灾兽形象，都和他们看到的完全一致。 难道会和修行有关么？ 灾兽本质上来说仅是被强化过的普通动物，除了身体强壮、生命力旺盛之外并无丝毫修为；而无论是丹药、修士，还是妖魔之属，都可以被划分为修行界的产物。 再联想到白清羽的真元可以强行让被“污染”的个体恢复清醒，难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就是修行者赖以生存的天地灵气出了问题？ 沈明净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若是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气都遭到了污染，那可当真是难以解决。 虽说这个猜测的可能性看起来不小，但目前的证据还是太少，尚不足以得出肯定的结论。 就在沈明净思索之时，灵云子伸了个懒腰，对两人拱手邀请道： “没成想，这回下山竟是遇到不少事情。 贫道虽是消耗了一颗保命金丹，却遇见了两位一见如故的道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知二位可愿上我宗门休养几日，也好多多交流。” 白清羽闻言看了沈明净一眼，见他没有说话，便装作有些为难地婉拒了对方的提议。 “灵云道兄诙谐幽默，率真洒脱。我们本也想多与道兄盘桓几日，只怕叨扰了贵派师长清修。” 以他们两人的身份，还是不要去接触太多的修行者为妙。 就算灵云子不知晓他们的真实情况，但倘若门中有一人听说过，两人也无异于自投罗网。 没想到灵云子却是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笑道： “嗨，哪有什么师长。不瞒二位道友，我此番下山除了奉宗主之命用龙神咒降妖伏魔之外，还有一个任务，便是开设一间新的分观。” 白清羽和沈明净闻言惊讶道：“那我等还得尊称道兄一句灵云观主了！” 灵云子听了“观主”这个称呼，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 “二位道友说笑了，我这分观不久前才选址草创，尚未兴建土木，观中人员更是只有两个道童。 不瞒两位道友，贫道之前去开阳城，也是为了碰碰运气，看看能否遇到几个适合收入门中的弟子。” 沈明净心想，既然并无其他修士，想来应该没有安全问题。 据说演龙宗的宗门总部所在之处离南蛮灵州不远，不如从灵云子这里尝试获取一些相关信息，便点头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我二人就却之不恭了。” 灵云子在前引路，沈明净与白清羽两人在后随行。三人行了半日，来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头。 好一座雅致的小山，只见白云稀微，天青似雨，更添满山黛色。山势虽不险峻，却也有云雾自生；林中纵无仙禽，亦能寻鹤走雁栖。 山涧中可见清泉流淌，修竹间能闻黄雀鸣啼。虽无多少仙家贵气，却也有几分隐士风范。 众人行至半山腰处，一座小小道观出现在眼前。确如灵云子所说尚未兴建土木，只有一座主殿、几间小屋，就连大门前的匾额，也还没有题字。 看着道观门前空白的匾额，沈明净好奇地问道：“灵云道兄，你这道观尚未起名么？” 灵云子哈哈一笑，对他解释道：“我知佛门各派多以佛经典故中的文字命名支脉、分寺，而道门则喜用天干地支、乾坤八卦的字样。 不过本门嘛，一向讲究个自然随性，各观主可以自行给所建分观取名，只要和其他人不重复即可。 贫道惫懒，就准备直接用自己的道号当做观名了。” “道兄豁达。” “哈，道友谬赞了。” 听到门外传来交谈之声，从观中走出两个总角小童，一男一女，头上都扎着发髻，身上是和灵云子同样款式的灰色道袍，看着也就十一二岁年纪，尚且稚气未脱。 他们看见灵云子的身影，当即惊喜喊道：“师傅，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咦，你身后这二人是谁？” 灵云子走到两名道童面前，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道：“晓风、朗月，这二位是为师的贵客，尔等定要好生招待，以师长之礼待之。” “是，师傅！” 听到这两名道童的名字，沈明净不免有种走错片场的感觉，还好这灵云子的修为比之自己也就在伯仲之间，并不会什么袖里乾坤，更不是什么地仙之祖、与世同君。 而这座小小的道观门口，亦未曾写着什么“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的对联，想必在后院也不会有人参果之类的灵物。 退一万步说，纵然这个世界真有人参果，也不知会扭曲异变成怎生模样。 反正谁爱吃谁吃，至少他沈明净是不敢乱吃的。 第47章 饕餮林的情报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在这间尚未完工的灵云观中住了下来。 自离开金刚寺以来，他们奔波数月，还是第一次重新安稳下来，持续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小小的放松。 灵云观中的日子，让两人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晓风、朗月年岁不大，天真无邪，又乖巧懂事，白清羽对他们十分喜爱。 从灵云子口中，他们得知这两个孩子是对方在下山路上遇见的孤儿，而非从小拜入演龙宗的门人。 灵云子见这两个小小孩童无人照料，心生怜悯，便将他们收为弟子，带在身边照料。 后来，他才知道晓风、朗月原本生活的村落已经毁于流寇之手，而他们的父母也都死在了那里，只有这两个小小的孩童，因为藏在村里的水缸中才得以幸免。 在这人命贱如草芥的乱世中，有时候人类也并不比妖魔要高尚多少。 白清羽听了晓风、朗月的身世之后心生触动，修为竟是又因此而进步了些许。 沈明净倒还罢了，他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白清羽那超凡入圣的天赋，这点小事已经无法触动到他。 灵云子听说了此事之后却是长吁短叹，乃至于捶胸顿足，直呼天才不是他这等凡人所能理解的生物。 说归说，做归做，灵云子和他们两人相处之时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不羁，丝毫没有半点隔阂。 某天午间，三人坐在灵云观山后的竹林当中，围着一顶小火炉，面前摆着一张木几，上有三只竹节砍作的茶杯，火炉上温着一壶热茶，别有一番雅趣。 沈明净喝了杯茶，提起火炉上的茶壶，为自己续满水后，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灵云道兄，你对南蛮灵州可有了解？” 灵云子闻言放下茶杯，讶异道：“南蛮灵州，鸿明道友为何问起此事？” 沈明净和白清羽对视一眼，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反正道兄之前已经猜出，我们也不瞒你了。我二人是私奔出来的，为门派所不容，只想找个远离人烟之处隐居过此一生。 我们原定的目标便是去南蛮灵州的饕餮林外围，可那里毕竟是修行界着名的危险之地，心里总归有几分忐忑。 听说演龙宗是神州所有门派里位置最靠南的，想必对灵州动向有所了解。” 灵云子恍然大悟，看向两人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同情。 “原来如此，二位道友之间的感情真是让贫道好生欣羡。 只是两位若是相信贫道，何不在直接此住下，灵云可以向天起誓，绝不透露两位的消息给任何外人。” 白清羽拱了拱手，感动道：“此言足感道兄盛情，只是我们两人怎能连累道兄，纵然道兄不怪罪，我们自己也会于心不安，还望道兄体谅。” 灵云子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强求了。适才道友问我南蛮灵州之事，倒是问对人了。 本宗距离南蛮灵州最近，门中弟子也有不少进过饕餮林的，只不过最多也只敢在外围三十里之内逡巡，不敢再继续深入。 二位若是真的想不被其他修士发现，恐怕必须深入到三十里以外。” 沈明净听了这话顿时眼神一亮，连忙追问道：“不知饕餮林中究竟有何危险，还望道友赐教。” 灵云子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将关于南蛮灵州和饕餮林的情报娓娓道来。 所谓饕餮者，凶恶贪食，只进不出。人们见入林者难以生还，故冠以此名，而非林中当真有饕餮生存。 当然了，饕餮林中没有饕餮，却有其他同样危险的怪物。 在演龙宗多年的接触研究之下，已经确认其中的怪物正是昔年的魔修变异后所化。 按照演龙宗目前得出的结论，那些变异魔修大致可以分为四类： 其一者曰血魔，身形魁梧强健，性情残暴，极端嗜血好战。 大部分血魔的肢体都变异成刀刃、斧锤之类的武器，不论攻击还是防御能力都远远超过同境界的修士，是正面战斗能力最强的一类； 其二者曰秽魔，身躯臃肿畸形，浑身散发出腐臭难耐之气味，其所到之处黑云环绕，瘟疫随行，生灵尽灭。 凡人沾之血肉立销，就算是修士也得万分小心，一不留神便会被其感染，轻者修为倒退，严重的甚至同样有性命之忧； 其三者曰欲魔，外表初观之与常人无异，然无论男女，其容貌皆异常俊美，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有极强的魅惑之能。 心境稍差的修士稍不留神便精神失守，沉溺于极乐幻境之中，被吸干精气神也不自知，最终沦为一具干尸； 其四者曰灵魔，无形无相，变化万端，以惑心迷魂之术害人，最是难防。 进入饕餮林之人往往在不经意间便踏入它们的陷阱，在幻觉中经历生老病死、爱憎别离。 除非有大智慧能勘破迷障，否则难逃道心失守、神智疯癫的结局。 听完灵云子的介绍，沈明净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四种魔类听起来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该不会这个世界其实还有个神皇仙帝什么的，在黄金王座上一坐就是几万年？ 摇摇头抛却这些杂念，沈明净陷入沉思当中。 摆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演龙宗情报的准确程度尚且无法评估。 虽说灵云子应该不会骗他们，但由于认知偏差的存在，在自己亲眼见到这些变异魔修之前，也无法确定事实是否和方才灵云子所说的一致。 但不管如何，饕餮林中危险重重乃是事实。 见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陷入沉默之中，灵云子犹豫了片刻，仿佛陷入了某种纠结之中。 左思右想之下，他还是咬了咬牙，对两人说道： “二位道友，若你们当真要去饕餮林，贫道这里还有几本演龙宗的修行典籍，若两位不嫌我修为浅薄，倒是可以参阅一番，以作印证。” 灵云子这番话令两人惊讶不已，毕竟将自己宗门秘法传授给他人，即便是在如今的修行界也依旧是非常大的忌讳。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可以说是冒了极大地风险。 而且沈明净心中明白，其实对方这样做主要还是为了帮助自己。 要知道，他目前最大的弱点便是缺乏精妙的战斗手段，金刚寺的功法只修习过一些传给俗家弟子的拳脚功夫，而飞仙剑阁的剑法也并不适合他。 在去往饕餮林之前，若是能够提升战斗技巧，便是对他极大的帮助。 想必灵云子也是通过之前和树妖的战斗，发现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沈明净不免在心中暗暗感叹道。 灵云道兄，这样的恩情，真是让我不好还啊。 第48章 龙神初动 接下来的数日间，沈明净便在灵云子的指导下，修行演龙宗的功法。 包括龙神咒在内的部分术法，需要和演龙宗所供奉的龙神像进行缔约仪式，凝聚龙神虚影之后方能修习，故而他并无法修习这类术法。 在修行过程中，沈明净多次近距离观察了灵云子身后的龙神虚影，虽说依旧没法看清细节，但这生有七八对足，每足上长出十余爪不等的怪物，绝不是什么真正的“龙神”。 “检测到d级诡物，判定——初次接触，请净化者命名。” 果不其然，他脑海里那个声音，也证实了这道虚影的确是一件诡物。不用与之缔约，对他而言倒是好事。 “命名——龙神虚影。” “该d级诡物已命名为【龙神虚影】，判定——该诡物为更高级诡物的低维投影，暂时无法销毁，请净化者知悉。” 听到这句话，沈明净不由得愣在原地，“更高级诡物的低维投影”这几个字，顿时让他起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然而，此时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跟着灵云子继续修行。 还好对方之前施展过的怒龙啸天、云海龙雷破魔邪，以及五龙盛神法等招数都无需进行缔约仪式，完全可以正常修炼。 前两招从本质上说，其实就是音波攻击和降雷之法，为只需按照一定的方式催动内元便可施展出来。 而五龙盛神法据说乃是上古道门遗篇，为演龙宗意外所得，也和那龙神虚影无关。 沈明净学这三招倒是进展神速，没有多久便初窥门径，只是由于缺少了龙神虚影的加持，会导致使用时的威力出现一定程度减弱罢了。 与此同时，白清羽这个神念境修士也参与进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她已成功将这几招略作修改，使其改头换面一番，不至于被人一眼看出是龙神宗的术法。 这样一来，万一两人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能避免将麻烦牵连到灵云子身上。 准备工作已然就绪，接下来就是告别的时刻了。 几日后，道观所在的山脚之下。 灵云子身后跟着晓风、朗月两名道童，正在为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送行。 “二位道友，你们保重，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灵云子显的有些伤感，晓风、朗月睁大充满稚气的眼睛，奇怪地看着他。 两个小道童不知沈明净和白清羽的真实身份，也不知他们即将前往危机重重的饕餮林，自然不会明白为何自己的师傅会对一次简单的告别如此在意。 沈明净和白清羽却是洒脱一笑，一同拱手道：“灵云道兄不必如此，这些日子里多谢道兄的照拂。相信未来有缘，我们自有再会的机会。” 这些日子里，两人并未尝试用白清羽的真元将灵云子的认知扭转回来。 即便已经晋入神念境，她之内元也并非无穷无尽，贸然行事只会再让曾经发生在花夕雾身上的悲剧再重演一次。 两人越发深切地认识到一点：只有他们拥有足够的力量时，才有余裕去拯救他人。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灵云子叹了口气，带着两名道童转身上山。 “晓风、朗月，我们回去。” “是，师傅。” 回到道观之后，灵云子让晓风、朗月去一旁自行玩耍，独自坐在平日打坐的蒲团之上。他仰头望天，闭上双目，默默在心中为沈明净和白清羽祷告着。 “龙神在上，还请保佑两位道友，让他们一路平安，逢凶化吉” 然而，灵云子并不知晓，随着他的祷告，远在中土神州南部边陲，与南蛮灵州接壤之处的演龙宗总坛，那座世间最大的龙神像也突然发生了异动。 这座龙神像和灵云子身后的龙神虚影同样生有七八对足，每足十余爪不等，但既然是雕像，自然比那模糊不清的虚影能看出更多细节。 只见祂的每条腿都长得不一样，有鹰爪、虎掌、象腿，以及其他几种不同生物的腿部，而每条腿上长出的爪子也并非出自同一物种，整座龙神像无不在散发一种错乱诡异的感觉。 祂的身形怪异，好像是被人随手捏出的失败泥塑，处处都以不符合常理的姿势扭曲着，却又莫名给人一种“这尊雕像就该如此”的古怪感觉。 祂全身遍布了数百只眼睛，全都紧紧闭着。龙首之上并无双瞳，而是只有唯一的一只单目，硕大无比，几乎占据了整个头部三分之一的面积，是全身所有眼睛中最大的一只。 而就在灵云子为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向龙神祷告之时，祂龙首之上的独目竟是缓缓睁开了一半，露出眼皮之下纯黑的眼球，而祂身上的其他眼睛却还依旧闭着，并没有什么动静。 此时，正有一名身披灰色道袍的男子站在龙首之下，抬头仰视着这尊宏伟诡异的雕像。 他隐藏在龙神像之下的阴影中，看不清身形和面容，见到龙神开眼，顿时欢喜说道： “龙身、龙魂、龙心三宝之中，龙身已然准备就绪，现在龙魂的收集进度也将至尾声，唯有龙心还未出现。 如今天时将至，龙神有所感应，故而开眼相示。 看来，距离身魂心三宝齐聚，龙神降世的时间就要到了！” 这时，在他身后的阴影中，突然又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宗主，是否要出动所有的宗门弟子，令他们前往各处寻找龙心所在？” 原来此人正是演龙宗宗主，没想到他身后还有一人，头戴龙纹面具，将面容完全遮住，只露出眼睛口鼻，身披一袭黑袍，与阴影融为一体，全然没有散发出一丝气机。 若非其主动开口说话，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他的存在。 演龙宗宗主没有说话，抬指细细掐算一番，却是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皱起了眉头，疑惑道：“为何本座竟算不到天机了？莫非是哪个老家伙不愿见龙神现世，故而出手干扰了因果？” 随后，他又面带不屑地冷笑道：“哼，就算他们能让本座无法测算天机，但只要身魂心三宝得其二，剩下的那个身处何方，龙神也自然会有所感应。想要阻拦龙神降世，不过螳臂挡车之举罢了。” 心生怨愤，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仿佛感到虚空中有不少恶意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宛如芒刺在背，也不知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心理作用产生的错觉。 细细思索一番之后，演龙宗宗主对身后的黑袍人说道： “暂且不必着急龙心之事。你去传令各地弟子，加紧对龙魂的收集行动。 记得提醒下去，本座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斩妖除魔，但最后取命的那一招，必须用龙神咒来终结！” “属下遵命。” 说完这句话后，那人便于转瞬间消失无踪，和他出现的方式同样突兀。唯留宗主一人立于原地，静静仰视着龙神像，不知在盘算着些什么。 “天命龙心证道夙愿” 黑暗中，偶尔响起几声宗主的自言自语，却是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第49章 路遇佛子 辞别灵云子，继续踏上旅途的沈明净和白清羽一路向南而行。 为尽快到达南蛮灵州，两人脚步不停，日夜兼程，半月之间已然行了几千里路程。 这一日，两人正于树林中御风疾行，忽闻前方传来一声清朗佛号，一道人影现身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南无文殊师利菩萨，两位施主还请停步。” 见有人拦路，两人停下了脚步，抬眼望去，挡路者乃是一名少年僧人。 只见对方身披素白僧衣，胸前挂一串琉璃佛珠，脸如白玉，唇若涂朱，双目璨如晨星，更是深邃似海。 眉心一点朱砂，嘴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面貌姣好犹如少女，周身隐隐散发圣洁昊光，宛如天人降世，菩萨临凡。 白清羽上下打量一番，似乎通过这身打扮认出了来人，脸色突然变得十分严肃，凑到沈明净耳旁小声说道： “小心，他是文殊院的佛子伽蓝，当今修行界中享誉盛名的天才。 据说此人生而知之，智慧不凡，对佛门典籍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号称是文殊菩萨转世，被文殊院院主收为亲传弟子。 若是我没记错，他之年纪比我大了七岁，传闻在五年前便已经突破神念境，如今更不知修为达到了何种境地。和他动手，恐怕我们的胜算还不到三成。” 不知来者是敌是友，两人各自戒备，而这位伽蓝佛子却是微笑着走上前来，好似面前并非是陌生人，而是相识已久的朋友，全无防备之态。 虽然从对方身上并未感到恶意，沈明净仍不敢放松警惕，试探着问道：“不知大师有何见教，为何要拦住我等去路。” 伽蓝佛子微微一笑，如春风般和煦，单掌立于胸前，向两人微微欠身道：“前方无路，还请回头，贫僧也是好心相劝，不愿见两位施主碰壁。” 白清羽闻言略有不满，向前踏出一步，语调铿然，坚定道：“纵然前路是刀山火海，我等亦要前行。” 不料，伽蓝佛子却是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若是前方无路，二位又怎生得渡？” 白清羽疑问道：“这是何意？” 伽蓝佛子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言语终究太过苍白，不如由贫僧接施主一剑再说。” 随后，他竟是摊开双手，示意对方可以随意出手。 白清羽听了这话也不怯战，顿时竖起柳眉，剑意凝于指尖，猛然娇喝一声：“大师小心了！” 心知伽蓝佛子的修为远在自己两人之上，为求胜机，白清羽先声夺人，一出手便是绝招。 只见她剑指轻扬，一道无形波动四散开来，草木为剑、黄沙为剑、风云为剑，无上剑意化入万物之中，正是神意入剑再现尘寰。 但伽蓝佛子却是浑不在意，手结宝瓶印，不动不摇立于原地，无坚不摧、无所不在的剑意临身之刻，却是无端消散，犹如微风拂面，未能伤其分毫。 硬接一剑之后，他依旧温和地笑道：“一往无前，百死不悔之剑，贫僧敬佩。” 一招过后，白清羽已知对方修为深不可测，也收了剑势，拱手道：“大师才是真正的高人，我自愧不如。” 伽蓝佛子微微弯腰一礼，再度开口说道：“贫僧非为争胜而来，还是方才那个问题，若施主前方无路，何法可渡？” 白清羽思索片刻，依旧不解其意，只能谨慎回答道：“既是前方无路，那便披荆斩棘，遇山开山、遇水架桥，开创出一条新的道路。” 沈明净却并没开口，而是在心中盘算对方这话中的深意。 若他没猜错，白清羽的回答并非对方想要的答案。 果然，伽蓝佛子听了这个答案之后，只是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满意。 他追问道：“施主所说的情况，并非前方无路，只不过是没有现成的路罢了，自然可以由人开辟新路。但前方若是无水汪洋，无桥可架、无舟可渡，即便以贫僧的能为亦无计可施，施主又该如何？” “这” 面对伽蓝佛子的这番质疑，白清羽亦是回答不出，陷入苦思之中。 前方无路，这位佛子此言何意？莫非是 一旁静听二人对话的沈明净似乎想到了什么，上前对伽蓝佛子问道： “传说大师乃是文殊菩萨转世，而文殊菩萨乃诸佛之中智慧第一，就连大师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么？” 伽蓝佛子摇头否认道：“贫僧非是文殊菩萨，不过世人以讹传讹罢了。纵然吾有些许聪颖之处，却也没有勘破一切的大智慧。” 沈明净点了点头，再次问道：“既然如此，敢问佛子，世尊修行之初，可知自己能成佛么？” 伽蓝佛子回答道：“世尊未修行时，也只是一介凡人，想来是不知的。” 沈明净不假思索地追问道：“那世尊修行，是为了成佛，还是为了救渡众生？” 伽蓝佛子不假思索道：“存功利心者，不可成佛。世尊修行自然是为了救渡众生。” 沈明净闻言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问出心中早已准备好的下一个问题：“倘若世尊一开始便知晓自己无法成佛，那便不去修行了么？” 伽蓝佛子沉默片刻，感叹一声：“纵然无法成佛，世尊也定然不会放弃修行。” 沈明净越发胸有成竹，点点头赞同对方的意见。 “不错，世尊虽不知前方之路是否存在，却依旧一往无悔。那凡人若知前方无路，便不前行了么？ 如大师方才所说，前方是无水汪洋，可未曾行至此岸，又怎知前方无水，而非自己的谬误呢？” 听了沈明净这番话，伽蓝佛子在心中品味再三，竟是面露喜色，哈哈大笑起来。 “善哉善哉，贫僧虽一向自谦并非文殊菩萨，却也起了骄纵之心。 自以为智慧超凡，能见常人所不能见，想常人所不能想，却忘了自己也只是芸芸众生之一，亦有看错、想错的时候。 今日得闻施主此言，犹如当头棒喝，不枉贫僧走这一遭。” 伽蓝佛子双掌合十，对沈明净恭敬地行了一礼。 沈明净不敢生受，连忙闪身避开。 伽蓝佛子见状微微一笑，突然伸出双手，朝两人眉心虚点而去。 事出突然，未等两人抬手拦阻，伽蓝佛子已完成了动作。 随后，只见他在空中轻轻一划，竟是凭空斩出一条空间缝隙，踏步进入其中。随后缝隙闭合，空间重又恢复原样，而佛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知去往何处了。 白清羽见状，倒抽一口冷气，惊叹道： “这是空间挪移之法！此乃法相境修士才能施展的神通，瞬息间可达万里之遥。 没想到伽蓝佛子竟有这等修为，实在超乎想象，我之前所说的三成胜算实在是坐井观天之语。 若是他对我们有不利的想法，我等毫无抵抗之力，生死皆操于其一念之间。 可他却并未出手，只是说了一番奇怪的话，方才那一指虚点亦不知何意，真是让人弄不明白。” 沈明净看着伽蓝佛子消失的位置，心有所感，低声回答道： “或许，这位佛子凭他的智慧，看到了一个让人绝望的未来，才会认为前方无路” 第50章 伽蓝佛子的人生 在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讨论伽蓝佛子找上他们的目的之时，当事人已通过空间挪移之术回到了文殊院中。 一路行来，遇到的僧众皆是恭敬行礼，口诵文殊菩萨法号，那虔诚无比的态度，即便面对降世真佛也不过如此。 伽蓝佛子面色如常，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在众人的顶礼膜拜中一路回到了他常居的寝殿。 而在那里，文殊院院主和几名老僧已经立于门口等候，见到他的身影，全都靠上前来问候道：“佛子出行归来了。” 奇怪的是，明明院主是伽蓝的授业恩师，论修为更是洞虚境的绝世高人，却也像门中其他弟子那样尊称他为佛子，态度礼仪全然不像是对自己的徒弟晚辈。 而院主在问候之后，更是对伽蓝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佛子此行，可曾了却心中执念？” 院主这话听起来颇为不妙，倒像是对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之人说的。 可伽蓝佛子却是一笑置之，平淡地回答道： “了却如何，未了却又如何？院主心有执念，贫僧却是未必。就算有，也只是趁着这最后能自由走动的时间，多看一看、听一听这个世界罢了。” 院主沉默半晌，略带着歉意叹息道：“南无文殊师利菩萨，却是本院愧对佛子了。” 伽蓝佛子不置可否，抬眼对院主轻声说道： “虽然知晓院主不会轻易改变计划，但贫僧还是要奉劝一句，吾并非是文殊菩萨，从前不是、现在不是，未来更不是。” 院主对此话并未回应，只是微微弯腰行了一礼，低声说道：“佛子，吾等告退了，还请做好准备。” 注视着院主和几名老僧一同离去，伽蓝佛子叹了口气，推门走入寝殿之内，结跏趺坐于床榻上，闭上双眼，口中默念起《佛说文殊师利般涅盘经》来： “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僧八千人俱，长老舍利弗、大目揵连、摩诃迦叶、摩诃迦旃延，如是等众上首者也” 一边默诵经文，伽蓝佛子一边在脑海里回忆起了自己短短二十七年的人生。 自出生起，伽蓝便被文殊院的僧人从父母身边带走。而带走他的僧人只用了一千斤粮食的代价，便让身为普通百姓的那对农家夫妇欢喜万分。 毕竟那年是个灾年，烽烟四起，饿殍遍地，伽蓝也并非是那对夫妇唯一的孩子，他还有四名兄弟姐妹。 他的父母养不起这么多孩子，若是没有这一千斤的粮食，这一大家子人未必能够活到来年。 于是，伽蓝便在文殊院建造的慈幼所中被抚养长大。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则是许多同样天生聪慧的孩子。 然而，很多孩子的聪明伶俐不过是昙花一现。时间一长，这些孩童的平庸之处也渐渐显现出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从伽蓝的身边消失了，也不知到底被带去了哪里。 随着伽蓝的年岁渐长，他周围的同伴却越来越少。 起初，同伴的消失还会让这些孩子们感到悲伤和恐惧，但到了后来，他们已经习惯到麻木。 终于，七岁那年，伽蓝开始了修行。这时，和他同一批在慈幼所长大的孩子，算上他本人在内，就只剩下七人了。 幸运的是，伽蓝之天赋并非幼童的灵光一闪，而是实实在在的超凡脱俗。 随着修行的开始，他的修为一路突飞猛进，不到十岁便晋入锻体境。在十四岁那年，他又突破到了内元境。 从这时候开始，伽蓝被冠上了佛子的称号，成为了常人仰望的对象，成了盛名享誉修行界的天才，成了文殊菩萨在凡世间的化身，却也不再是他自己。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这一点，文殊院的弟子们对他顶礼膜拜，眼神里流露出的信仰之光灼热无比，让伽蓝感到几分不适。 所幸，童年的经历早已让他熟悉了该如何去习惯这一切。 然而，伽蓝很快就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弄明白了一件事——他的存在只是因为文殊院有一个庞大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关键一环，需要一名具备超凡智慧的佛子才能进行下去。 这个计划的具体内容只有院主和少数几名修为最高的老僧知晓，这些人也并没有向他这个佛子透露半点。但伽蓝心中早已有了预感，自己将会是这个计划的牺牲品。 因为当他在院主面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院主沉默了。 在很多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以伽蓝的智慧，当然能明白这一点。可是在知晓此事之后，他却并未做过任何阻碍计划行为，甚至没有提出过言语上的抗议。 三个月前，伽蓝的修为已然达到了法相境，文殊院中除了院主和那几名老僧，已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但这又如何？他依旧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面对文殊院这样的庞然大物，即便是一个法相境的修士，也没有多少反抗的力量。 更何况，最近院主对他的态度带上了几分歉意，以伽蓝的智慧当然明白，这样的改变意味着文殊院的计划即将推行，而他这个佛子，也到了履行职责的时候。 还好，院主并未限制伽蓝的自由。毕竟身为洞虚境的修士，他还不需要通过软禁这种粗暴的方式来控制这位佛子。 所以，伽蓝还能趁着这最后的一段时间，前往文殊院之外的地方，去见一见这个纷乱的世界。 而今天，伽蓝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需要前往万里之外的某个地方。 虽说这个地方他从未去过，甚至从未听过，但这份直觉告诉伽蓝，他会在那里得到一个对自己而言非常重要的答案。 于是，他便施展空间挪移的神通，前往了那个直觉中的地点。 这种做法其实十分危险。使用空间挪移之法，若非是自己曾去过的地方，就一定要有准确的坐标用于定位。 像伽蓝这般使用，有很大的概率会迷失在空间乱流之中，就连尸骨也找不回来。 然而，伽蓝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幸运的是，他并未失败，安全地到达了那个地点，遇上了两个有趣的人，得到了一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答案。 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伽蓝佛子的嘴角露出了微笑。这笑容配着他那如同天人降世的圣洁面容，当真就像文殊菩萨转世一般。 伽蓝站起身来，推开窗户，仰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双手捧起胸前的琉璃佛珠，自言自语道： “天数、变数，前方是否有路，未来究竟如何，就让贫僧静看。” 第51章 弥勒教，观音阁 伽蓝佛子莫名而来又莫名而去，虽是不解其来意，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却也从对方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些许隐藏的深意。 一时间，两人的心情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这位年纪轻轻就有法相境修为的佛子也如此悲观，换成他们，又能做到什么呢？ 两人再度动身启程，而在前往南蛮灵州路途上，他们又一次遇到了一群逃荒的灾民。 这样的场景对两人而言早已司空见惯。 这一年世间的灾祸似乎尤为频繁，灾兽、饥荒、疫病，任何一种都能轻易地摧毁一座凡人城池，能够活着逃亡已经是一种幸运，更多的人连这种机会都没法拥有。 每次发生这种情况，他们两人都会混入灾民之中同行一段时间，既是隐藏自己的身份，也能保护灾民暂时免于灾兽和妖魔的袭击。 虽然这样的做法似乎有些自欺欺人，对于这些灾民，他们护得了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但若是对其坐视不管，连一点力所能及之事都不去做，又谈何在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后去拯救天下苍生呢？ 沈明净并非没有犹豫过，从理智的角度考虑，保护平民的做法并无实际意义。 可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脑海里又总会回忆起当日和那位伽蓝佛子之间的问对。 他用言语开解了那位似乎对未来有些悲观的佛子，可当时说出的那些话究竟是出于自己的本心，还是仅仅只是为了让对方离去的话术呢？ 沈明净实在是有些分不清楚。 白清羽当日虽然被伽蓝佛子的问题难住，可她却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自己虽能说出一番大道理，到了现实中，却和那些既知前方无路，便逡巡不前的人一样，不曾尝试便放弃了。 也许，他们的做法真的错了，应该韬光养晦，只顾自己的安危，直到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才去考虑救一救别人，而不是在这里为了一群凡人耽误时间。 但有时候，对错真的不重要，人始终无法骗过本心。 沈明净终究不像他曾对小师弟明心说的那样，是一个自私的人。 于是，他也就和白清羽一起去做着暗中保护灾民这种“错误”的事情，并渐渐变得甘之如饴。 然而，这一次的行动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 “附近有其他修行者的气息，正往此处而来！” 白清羽有所感应，急忙和沈明净一同敛去气息，混入灾民当中。 只见天边忽然落点金雨，空中飘起若有若无的莲香，梵唱声中更响起一声佛号：“南无观世音菩萨！” 伴随着佛号声由远及近，一群白衣女尼从天而降，落至灾民身前。 那群灾民见状急忙跪下，个个都磕头如捣蒜一般，口中连声喊道：“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请救救小民！请救救小民！” 来者正是佛门六宗之一——观音阁的弟子。 在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凡人中信仰观世音菩萨的不在少数，故而观音阁的影响力在所有修行门派中也是名列前茅。 “起来，贫尼等愿救尔等脱离苦海。” 为首一名中年女尼缓缓开口，只见她容貌清丽温婉，满脸慈悲之意，趺坐于半空中，左手持一朵未开莲花，右手结与愿印，作水月观音法身打扮。 听到这名女尼的话，那群灾民全都喜极而泣，更是叩首不止，高声直呼：“多谢观世音菩萨，多谢观世音菩萨！” 沈明净见状皱了皱眉，转头对白清羽悄声问道：“观音阁的弟子会经常做这种事么？” 白清羽摇了摇头，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我对观音阁的行事风格了解不多，既然她们尊崇的是观音菩萨，那做一些救苦救难之事也应该正常。” 要是这个世界真能如此正常就好了。 沈明净忍不住腹诽一句。 事出反常必有妖，两人实在放心不下，准备一路跟随，看看这群观音阁的尼姑究竟是真的救人，还是另有打算。 然而就在此时，从西方天空的云层中，又传出了另一声响亮的佛号。 “哈哈哈，南无当下来生弥勒佛祖！” 只见一群身材矮胖、大腹便便的和尚从云端降下，个个身穿袈裟，袒胸露腹，不修边幅。近看时，人人双耳垂肩，脸上满面笑容，皆是笑口大张。 “哈哈哈，水月佛友，这群善士，还是交由贫僧等人来救！” 为首那名说话的僧人是这群和尚中最为胖大之人，他显然认识先来的观音阁的中年女尼，开口间却是和商人彼此之间抢生意那般，甚至听起来有些市侩。 什么时候，救人这种事也要抢着来做了？ 沈明净两人大感讶异，互相对视一眼，准备继续躲在暗处，观看事态会如何发展。 中年女尼面色平静，却是语露锋芒，不卑不亢道：“定应大师，凡事当有个先来后到。” 名唤定应的胖和尚闻言笑口大开，挥舞着他那胖乎乎的大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哈哈哈，佛友着相了。咱们同属佛门，何必如此生分，谁来救人不都一样么！” 然而，中年女尼依旧毫不退让，针锋相对道：“既然谁来都一样，不如就由贫尼等来。”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在场那群灾民更是被这副场景吓的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是好。 定应和尚虽是笑意不减，语气却是带上了一丝威胁的味道。 “水月佛友这话倒是让贫僧难办了，若是让观音阁和弥勒教起了冲突，坏了两派的和气，你我罪莫大焉啊。” 听了这话，水月身后一名年轻女尼忍不住开口骂道： “呸！定应和尚，你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不成！哼，什么罪莫大焉，难道你以为自己是弥勒教教主么！” 等年轻女尼毫不客气的骂完，水月才开口轻轻呵斥一声：“能静退下，不可胡言。” “是，师姐。” 名唤能静的年轻女尼虽是闭上嘴不再说话，却仍在忿忿不平地瞪着弥勒教一行人，显然并不服气。 水月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定应大师，贫尼代表不了观音阁，你也代表不了弥勒教。我们之间的冲突，扯不到门派上面。” “哈哈哈，既然如此，水月佛友，这是要各凭本事了？” 纵是被恶言相待，定应和尚依旧笑容不改，只是在说话间，他眼神中闪过了一道利光。 “倒也未尝不可。” 水月虽是一脸平静，身上却是战意升腾。 第52章 佛门内斗 为定灾民归属，观音阁、弥勒教两波人马一言不合准备动手。 双方分属佛门，却是同室操戈。 定应和尚侧身抬手，笑呵呵地说道：“佛友乃是女流之辈，就请先出招！” 可水月却并不领情，反而面露不善之色，出言讽刺道：“大师身为佛门高僧，却看不透色身本非相的道理，今日恐非贫尼对手。” 定应对此不以为意，同样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哈哈哈，佛友，你亦犯了嗔戒了！” 水月被反怼了一句，心头无明怒火渐升，柳眉倒竖，冷哼一声道：“哼，多言无益，手底下见真章！” 一声高喝，水月盘膝虚坐于半空之中，手结八叶印，顿时天花乱坠，地涌金泉。 她之足下升起莲花法座虚影，迸发无量光，耀眼夺目中，更有一股无尘无垢的清净意味，令周遭众人神识放空，心境平和，仿佛忘却了世间所有的烦恼，只留平静喜乐。 招未出已有这等异相，显然水月尼姑的修为也已经达到了神念境。 随后，只闻一声高喝，水月周身光芒炽盛，绝招已出！ “无垢清净光！” 眼见无量无垢的光芒朝自己而来，定应和尚却是不惧反笑。 “哈哈哈，原来是观音阁镇派神功普门四诀，佛友好招！ 可惜贫僧并非妖魔邪类之流，这无垢之光虽然厉害，却是伤不得贫僧分毫。” 说话间，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破旧的褡裢，看着平平无奇，上面还缝着不少补丁。 只见定应和尚将褡裢口子解开，对着无量光罩去，竟是将这无形无相的清净之光装入口袋，复又落回他的肩上。 水月见状，神情一凛，顿时再施绝学。 “再来，慧日破诸暗！” 她由八叶印转为结无畏印，随即双手合十向天托举，掌心间佛焰凝聚成团，宛如大日当空，无可避无可挡，光耀三千世界，破尽诸暗邪流。 “去！” 一声喝，水月将佛焰化作的火球向定应奋力掷去，比太阳表面还高的温度令四周笼罩在热浪之中，就连空气也似乎带上了一股焦灼的气味。 可定应仍是不闪不避，故技重施，将破旧褡裢朝火球抛去。 没想到，这至少有上万度高温的火球依旧没能将褡裢引燃，也像之前的无垢之光一般，被定应和尚无声无息地装入了口袋之中。 “哈哈哈，此招仍是无用，慧日能破诸暗，却是破不了贫僧这个破口袋。” 定印用他那粗胖的手指拎着褡裢，口中哈哈大笑，笑得眯住了双眼，眼缝中露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寒光，不怀好意地说道： “佛友两招已过，轮到贫僧出手了。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就请佛友试一试自己的招式！” 话音未落，只见定印猛地打开褡裢，抛于头顶之上，只见清净佛光、慧日佛焰从口袋中喷涌而出，双招合一，光焰汇流，竟是威能大增，反向水月而来。 好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弥勒教的定应和尚，修为当真不差！ 水月心中暗自赞叹，动作却未曾慢了分毫。 只见她玉手探入袖中，取出一只羊脂玉净瓶来。那瓶口中插一枝翠柳，上有七片嫩绿柳叶，叶片上还挂着几滴露珠。 “能伏灾风火！” 朱唇轻启，水月掐下一片柳叶，置于指尖轻轻弹出。 柳叶见风而长，很快便增大到三丈方圆，悬浮于半空当中。 叶片上的露珠也化作甘霖降下，伏三灾、降业力，将圣光佛焰尽数浇灭。 挡下定印回击之招，水月心知对手修为之高尚在自己之上，更有法宝相助。为败强敌，唯有全力一击，赌注胜败！ “最后一招，注意来！普明照世间！” 水月先是再从柳枝上摘下一片叶子，抛向身后，将除自己之外的观音阁弟子包裹在柳叶之中。 随后，她闭上双眼，双手结禅定印置于丹田处，羊脂玉净瓶浮在胸前，周身由内而外散发光芒。 这光芒透过素白佛衣照在她那白玉般的肌肤上，整个人好似变得透明了一般。 不是好似，而是水月的身躯真的渐渐完全透明了！ 在她的身影完全消失的那一瞬，周围昊光大作，无边无际的光芒笼罩四面八方，不知从何方而来，如虚空自生，普照世间万物，不留半点阴影之处，直要令红尘俗世化为庄严净土。 这一招似乎和无垢清净光有几分相似，但无垢清净光是从一个固定的方向而来，可以闪避、抵挡，这一招却是无所不在，正是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见此招威势，定印也变了脸色，再也维持不住笑容，连忙抛出破旧褡裢，将自己连同身后一众弥勒教弟子全都装入口袋之内，以此来抵御那普照万物、无所不至的佛光攻击。 然而，那一众灾民却是暴露在佛光之中，既无柳叶护体，亦无褡裢保命。但水月和定应正处于胜负将分之时，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白清羽和沈明净两人也在这群灾民之中，眼看将要同受无妄之灾，也终于无法再隐藏身份，不得不被迫出手。 只见白清羽纵身跃起，双手如封似闭，抱残守缺，正是—— “神意入剑·不动如山！” 无边剑意沉若嵩岳，立时化为一面半球形的屏障，守护在众人周围。 然而比起攻击，白清羽并不擅长守御，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把握能将水月这招“普明照世间”挡下。 无论定应还是水月，这两人的修为在当世所有神念境修士中也属名列前茅。 水月此招又是全力施为，即便修为更深一筹的定应也不敢硬接，更何况是晋入神念境不久的白清羽了。 佛光普照而下，剑意屏障刚一接触便开始不断颤抖，发出“嘎吱嘎吱”好似玻璃受到挤压的声音。 勉强抵挡十息之后，屏障上开始出现片片裂纹，眼看就要支持不住而碎裂开来。 白清羽咬紧银牙，拼命加催神元，却仍阻止不了裂纹越来越多。 为护身后无辜性命，她心知自己绝不能倒下，正准备拼死一搏，一次性释放全身修为相抗之时，却突然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贴上了自己的后背。 随后，一股熟悉的内元灌入体内奇经八脉，以气转神，汇入剑意屏障之中。 出人意料，随着这道内元的加持，原本摇摇欲坠的剑意屏障竟是稳定了下来，无量佛光威力依旧不减分毫，却是再难以撼动屏障半分。 站在白清羽身后助她稳固防线之人，正是沈明净！ 第53章 战双佛（上） 就在水月出招之时，沈明净察觉有异，那耀眼的佛光虽然看似圣洁无瑕，却能从中嗅到一股莫名邪异的气息。 直到场上的战斗逐渐变得白热化，水月和定应手段尽出，再也无法顾及灾民安危。 白清羽不得不主动跃出藏身之处出手挡招，然而她所施展的剑意屏障却是难以抵挡那普照万物的佛光之威。 沈明净见状当机立断，以内元层层叠叠包裹周身，顶着佛光朝白清羽冲去。 佛光接触到真元护罩之上，就如冷水滴到烧红的铁板上一般，发出“滋滋”的声响。 沈明净在自身克邪之力的保护下毫发无伤，成功来到白清羽身后。 剑意屏障乃是白清羽神元所化，能自主感知来者是否存在恶意，自然不会阻挡他的进入。 眼见防御将破，沈明净将自身内元渡给白清羽，克邪之力汇入剑意当中，屏障立刻变得坚不可摧，任凭佛光怎样冲击，依旧不动如山。 与此同时，对战的一僧一尼见有外人插手，也各自停手罢战。 水月敛元调息，心中暗自疑惑。 眼前这两人修为看上去皆不如自己——那名男子只是内元境的修为，不值一提；女子虽是神念境，但观其根基、气息，显然突破时间并不算长。 然而，方才那招“普明照世间”，就连修为高过自己一筹的定应和尚也要凭借法宝才能挡住，这两人又如何能安然无恙，甚至还有余力保护一群凡人？ 不明对方立场如何，水月心中暗自警惕，出声试探道：“两位道友是何方高人？竟能挡下贫尼此招！” 这时，刚从褡裢中钻出来的定应拍了拍他那肥硕的肚皮，擦了擦了额头的冷汗，观察着场上的情况，又挂上了那招牌式的笑容，大笑着调侃道： “哈哈哈，方才还真是危险！还好贫僧这口袋够结实，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不过水月佛友，你应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这两位道友高深莫测，不可小觑啊。” 水月显然并不领情，冷冷回应道：“贫尼心中有数，不劳阁下费心。” 见两人此时还在勾心斗角、言语交锋，却对险些丧命的无辜灾民毫不在意，白清羽怒火直燃，收起剑意屏障，对这一僧一尼高声呵斥道： “尔等身为佛门高人，只为争个高低胜负，竟然不顾无辜者性命。有何脸面自称慈悲！又有何脸面去见你们口中声声念念的佛祖、菩萨！” 水月听了面色一冷，语气不善道：“施主慎言，勿要口出谤佛之语。” 这时，她身后的能静盯着白清羽和沈明净两人上下打量一番，忽然神情一变，紧张地凑到水月耳旁说道： “师姐小心，他们是【剑邪】白清羽和【血僧】沈明净！” 水月闻言疑惑道：“什么【剑邪】、【血僧】？为何我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号？” 能静小声对她解释道： “师姐容禀，你也知晓我有一名飞仙剑阁的好友。 近日她传信告诉我说，剑阁在数个月前发生了一起惊天大案，两名弟子无故叛门而出，还杀死了前往追缉的几名同门。 而这两名叛逃者一人身死当场，另一人则在当地金刚寺一名俗家弟子的帮助之下成功逃走。” 水月当即明白过来：“按你的说法，所谓的【剑邪】和【血僧】，便是眼前这两人了？” “正是，据我那好友所说，她们门中的调查人员在事后用流光符回溯了当时的现场情景。 她们发现有三名修习身剑之法的门人，被那名金刚寺俗家弟子以极端残忍的手段杀害，竟是以蛮力将肉身生生折断，其余几人则是死在叛逃者的手上。 故而剑阁门人在背地里给凶手取了【剑邪】和【血僧】这两个名号，以示警惕之意。” 她二人说话虽是小声，却也未曾用术法隔绝声音，以定应和尚的修为自然能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当即大笑着讽刺道： “哈哈哈，原来如此。我道两位是何等的悲天悯人，原来是恶人先告状啊！” 未等两人回话，定应看向水月，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这样说来，贫僧倒是要和水月佛友联手，一同降妖伏魔了。不知佛友意下如何？” 听到这个建议，水月心中暗自盘算。 对方两人方才不闪不避挡她全力一招未伤分毫，想必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定应和尚修为高深更甚自己，堪称强援。 虽然刚刚双方才发生了一场冲突，但面对危险难测的对手，考虑到两派尚未撕破脸皮，应该不至于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更何况，她已经用出了自己当前最强的手段，要是再斗下去，恐怕难有胜算。倒不如借坡下驴，卖弥勒教一个人情。 盘算既定，水月对着定应微微欠身一礼，口中回答道：“既然如此，贫尼就愧领了。” 看到这两名佛门“高人”的表现，白清羽越发愤怒，也越发失望。 难道慈悲救世、普度众生这样的话语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么？既然如此，那还修什么佛，念什么经！ 不止白清羽如此，沈明净心中亦有同样的感受，看向这僧尼二人的眼神充满厌恶。 同样是佛门中人，伽蓝佛子和这二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们虽与伽蓝佛子接触不多，却亦能从寥寥数语中体会其悲天悯人之心；反观水月、定应二人，争名夺利、互相算计，丝毫不顾及普通人的性命，简直不配为佛门中人。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既然对方想对他们出手，那便—— “出招！” 见两人战意盎然，毫无畏惧之色，定应半是告诫、半是嘲讽地对水月说道： “佛友小心，这两人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对敌之时不可大意啊。” 水月神色淡然地回应道：“大师放心，贫尼自然明白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 随后，她看向蓄势待发的两人，举掌提元，口中宣一声佛号：“南无观世音菩萨，既然如此，贫尼就献丑了！” 话音刚落，只见水月翻掌当空压下，磅礴修为凝成一道宽约十余丈的金色佛掌，更在空中不断变大，宛如陨星西坠，煌煌天威压顶而来。 沈明净见状，双手贴于白清羽后背，携带克邪之能的内元源源不绝灌入对方经脉。 白清羽亦将真元运转，随之神意自发，抬指向天一剑，要与那遮天蔽日的佛掌正面一决。 掌剑相接，只见克邪之力加持剑意威能，一往无前，顿时将庞然佛掌刺破。 擎天利剑威势不减，破招之后，余力犹朝水月疾速射来。 水月顿时心中一惊，急忙闪身避开，却闻“嗤啦”一声，原是僧衣的袖口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臂。 双方交手第一招，却是白清羽和沈明净一方以弱胜强，占得了先机。 第54章 战双佛（中） 水月本想一招立威，没想到反被对方划破了衣袖。虽未曾受伤，却也大大的丢了颜面。 一旁的定应和尚见状，自是幸灾乐祸，阴阳怪气地笑道：“哈哈哈，佛友，贫僧告诉过你不可小觑他们两人！” 水月闻言冷冷瞥了他一眼，面带薄怒道：“不知大师又有什么高招，可否让贫尼见识一番！” 定应和尚晃了晃他那褡裢，嘿嘿笑道：“常言道一招鲜，吃遍天。贫僧没有佛友这么多精妙的招式，就只有手中这个破口袋还算看得过去，不过倒也够用了。” 话音方落，只见他猛地打开褡裢，将口子对准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大喝一声：“人种袋，收！” 他将法宝祭出瞬间，褡裢那黑洞洞的袋口内现出一道无形漩涡。 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四野景物皆受摧残，似黑洞一般吞噬万物。无穷吸力令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身形不稳，脚步渐渐前移。 “小心，不可被他吸进去！” 沈明净听见对手喊出法宝之名时便觉不妙。 要知道人种袋可是传说中弥勒佛的法宝，西游里被黄眉大王将其偷去，孙猴子并二十八宿、龟蛇二将、五大神龙等诸天仙神皆不是其对手。 后来就算弥勒亲自出手，也需先设计骗黄眉入彀才算成功，由此可见这人种袋的威能。 虽说定应和尚手中的褡裢想必不可能是神话传说中的真货，可自己两人也没有齐天大圣的本事，要是真被吸了进去，恐怕再难逃出生天。 白清羽亦知其中凶险，当即猛然爆发剑意，沈明净在她背后同作响应，双掌交叠，内元鼓荡不息，全力输入对方经脉之中。 霎时间万千剑气汇合克邪之力，奔流浩荡，借着庞大吸力，以一往无前之势灌入人种袋中。 定应见状毫不惊慌，反而眉开眼笑，胸有成竹道：“哈哈哈，女娃儿，没用的。贫僧这口袋虽然破旧，却也不是区区几道剑气能伤！”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定应目瞪口呆，宛如一道巴掌，恶狠狠地抽在他的笑脸上。 只见人种袋将所有剑气尽数吞噬，初时尚且无碍，但片刻之后却越变越鼓，内中更有无数尖刺交替凸起，让这口破褡裢看上去犹如一颗海胆。 还未等定应反应过来，只听“噗”的一声，人种袋竟是被刺破无数个窟窿，随后便瘪了下来，彻底漏气，飘飘然从空中坠落而下。 “贫僧的法宝！” 定应和尚忙接住掉落的口袋，上下仔细翻看，心疼得好似在滴血一般。 见自己的法宝被毁，他抬起头来，面上再无笑意，目眦欲裂、咬牙切齿，恶狠狠对白清羽和沈明净吼道： “后生小辈，你们竟敢毁吾法宝，贫僧定饶不了你们！” 眼看定应就要冲上前去和两人近身交战，水月却突然横移至他身前，伸手虚拦道：“大师休要冲动。” “水月，莫非你想阻吾！” 失了冷静的定应已是怒不可遏，也不再假惺惺地称呼对方为佛友，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趋势。 然而面对定应的质问，水月却是双手合十，依旧面色不改，淡然道： “非是贫尼想要拦阻大师，而是那名女子的剑意似乎能克制我们。若再不联手，恐怕胜负难料。” 定应虽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却也知对方之言有理。他勉强压制住怒火，开口问道：“既然如此，你说该怎么办？” 水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一眼，见他们还未有下一步的动作，立刻快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他们就算有克制吾等的手段，却也只有两个人而已。吾等身边还有这么多同门，就算不一拥而上，亦可布下阵法，压制这二人实力。” 定应闻言，有些犹豫地说道：“以多欺少，似乎会落人口实，坠了咱们的名头。” 水月摇了摇头，微笑道：“大师此言差了，这是降妖伏魔的雷霆手段，何来以多欺少之语？” 定应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叹了口气道：“也罢，那就听佛友的安排。” 计策商议既定，两人各自转过身去，只见定应对身后同门喊道：“众弟子，布阎浮提弥勒降生大阵！” 水月也回到观音阁群尼当中，开口道：“诸位师妹，布摩诃般若波罗蜜大阵！” 听到两人的命令，两派弟子连忙动作。 弥勒教众僧盘膝坐于地面，佛气弥漫开来，宛如一顶倒扣的钵盂罩住四周，内中显现华美净土幻象。 观音阁群尼则是分散立于半空当中，周身皆散发昊光，口中齐声诵念：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布下双佛阵后，定应和水月心下大定，两人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失了法宝的定应谦让一步，举手示意由水月主导此役。 水月自是当仁不让，居高临下，不怒自威，对沈明净和白清羽说道： “二位实力不凡，贫尼佩服。但今日非是意气之争，而是降服外魔之举，是以吾等只能厚颜，以此双佛阵向二位讨教！” 水月这正气凛然的话语，在沈明净听来只感臭不可闻，顿时出言嘲讽道： “好不要脸！你们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什么‘对方是邪魔外道，不用讲江湖道义，大家并肩子上’这样的话？ 堂堂修行界中的佛门高人，却连凡人中的江湖草莽都不如！” 水月却不再答话，和定应一同退后，各自立于双阵阵眼位置，开始主导大阵运转。 佛经中所载，阎浮提乃是五十六亿万年后弥勒降世成就佛位之处，是为未来净土，弥勒寺这阵法便是由此而来。 此阵可将所有布阵者的修为全数加持在阵眼之人身上，阵眼之人又随之反哺其余布阵者，彼此循环生生不息。 这样一来，布阵的时间越长，阵法的威能也会越来越强。 而观音阁所布之阵则是主攻心神。群尼口中所念乃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也被叫做《观音心经》，全文共五十四句，二百六十个字。 此经文以“空”为主旨，不论三科、四谛、五蕴、十二因缘，诸法皆空。 在观音阁弟子的佛元加持之下，被困阵中之人的神魂会不断受到心经的“空”之真意影响，逐渐被其同化，甚至忘却自身的存在。 他们布下这两重佛阵的考量，便是让经过阵法加持后修为大增的定应正面对抗沈明净和白清羽，由此替水月拖延时间。 水月则是以心经之神魂冲击，由内至外击败对手。 一时间，沈明净和白清羽面临逼命危机。 第55章 战双佛（下） 阵法已成，定应率先发起攻势。 庞大佛元运转之间，连绵不绝的掌气一发快过一发，内中更是饱含佛家降魔真意，不容对手喘息。 有整个阎浮提弥勒降生大阵提供内元补充，定应无需考虑消耗，欲以这种饱和式远程火力打击的方式压制对手。 方才人种袋被破的事他可没忘，实在不愿拿自己的肉身去冒险试试对方剑意的锋利程度。 水月尚未出手，静立在半空中观察战况，心中若有所思： “定应修为的确胜我一筹，虽是失了法宝人种袋，但只要他回到弥勒教后，花费些许天材地宝，仍能重新炼制出来。 不如再看看他还有何隐藏的手段，日后若再对上，也好提前有所准备。” 虽是打着这样的盘算，水月也不好完全作壁上观，当下力收五分，催动摩诃般若波罗蜜大阵，以心经中的“空”之要义缓慢侵蚀白清羽和沈明净的神魂。 反观阵法当中的二人，面对定应间不容发的攻势，却是立于原地不动不摇，似乎尚是游刃有余。 连绵佛掌虽是来势汹汹，攻击方式却过于单调，白清羽很快就适应了这种节奏，在沈明净内元相助之下，以攻对攻，以快对快，一剑破一掌。 双方战局僵持，掌气剑意相交之处，余波冲击地面，轰击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坑洞。 随着白清羽和沈明净两人应对的越发得心应手，双方轰击形成的战线竟反向定应那边缓缓移动。 定应见状也心知不妙，抬手一掌，向着阎浮提弥勒降生大阵打去。 然而，当这道掌气接触大阵之时，却突然消弭无踪，随后竟从沈明净两人背后出现。还好白清羽反应迅速，回身一剑，有惊无险的挡下了这招出其不意的奇招。 随后，定应如法炮制，穿花般旋转起来。他那胖大的身躯却是灵活无比，掌气漫无目的地四处挥洒，一旦接触大阵，便被阵法之力随机转移，从各个意想不到的方向朝沈明净和白清羽袭来。 一时间，两人险象环生，被逼得步步退让。 水月在半空中看的心惊，心中暗忖：“没想到此阵尚有这等变化，弥勒教在菩提宗隐遁不出之后号称佛门第一大派，果然不可小觑！” 佛阵当中，白清羽见一时难以应对如此诡谲难测之攻势，只能再度施展剑意屏障，护住自己两人。 “神意入剑·不动如山！” 沈明净亦将克邪之力加持于屏障之上，终于重新稳住了脚步，却也在同时陷入了被动防守的局势当中。 定应见状，瞅准时机，提气纳元，借大阵之能在掌心汇聚庞大无匹的佛力，欲强行突破对手的剑意屏障，同时高声喝道：“水月快出手，助我压制他们！” 水月闻言，也知此时不是两人内耗的时候，当即将摩诃般若波罗蜜大阵的威能催至八成。 刹那间，声声梵音贯耳，扰动魂魄，直令沈明净两人体内真元翻涌，心神难宁。 危急关头，沈明净将真元汇于胸腹之中，以灵云子所传怒龙啸天之法，加以自身独特的克邪之能，猛然如雷暴吼一声。 “破！” 吼声犹如冬日惊雷，直破九霄，慑人胆魄，竟是一举压过心经梵音之声！ 观音阁群尼未曾预料此果，顿时遭到阵法反震，全数气血翻腾，纷纷负伤。 立于阵眼的水月首当其冲，更是伤上加伤，只觉嘴里泛起一股铁锈味，“噗”的一声，竟是口呕丹红，鲜血顿时染红了素白僧衣。 此时定应蓄力尚未完成，见战局发生意料之外的变化，只能无奈提前出招。 此掌聚气不足七成，但方才沈明净为破去心经梵音，以全身真元尽付一吼，因此中断了对白清羽的内元输送，仅凭她一人之力，自然难以抵挡定应强招。 只见剑意屏障在这一掌之下应声破碎，所幸先前沈明净渡给她的内元尚未耗尽，故而还是将佛掌消去七八分威力，两人仅是受了轻伤。 然而，定应却对这一招的成果有些疑惑。 “不对，方才他们两人联手能轻松破去我之掌力，现在为何变得这么弱了？ 先不说男子能不能学会飞仙剑阁的同修之法，就算是他们修炼了什么合击之术，被分开后也不至于一触即溃啊！” 先前他为避开水月的杀招，将自己装入人种袋中，因此没有看到沈明净冲出相助白清羽之事，但方才的一幕，却也让他看出了几分端倪。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定应再度变招，眉眼低垂，双手做拈花状交叉于胸前。他一个胖大和尚做出这样妩媚的动作，看上去倒是有些滑稽。 然而定应可不管那么许多，只见他十指连弹，无形气劲飞射而出，威力虽不如先前的佛掌刚猛，但胜在阴柔难测、变化多端，覆盖沈明净和白清羽周身要害。 两人有伤在身，一时也无法趁着水月受伤扩大战果，只能暂居守势，专心应对无形指力的进攻。 细细观察之下，定应发现，若是让沈明净给白清羽传输功力之后，对方剑气的威力便能暴增数倍，轻松挡住自己的攻势。 可若是破去两人之间的链接，剑气威力就会大幅下降，恢复到普通神念境修士的水准。 莫非这两人当中，竟是修为仅有内元境的沈明净才更为关键么？ 想到这里，他果断对水月喊道：“不对，克制我们的不是这个女娃，是她身后那名内元境的男子！只要不让他传输功力给那名女娃，此二人便毫无可惧！” 此时水月刚刚压住伤势，勉强将摇摇欲坠的阵法重新稳住，听闻此言虽是讶异，却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那就逼他们移动！” 她从群尼中选出修为最深的一人，替自己站在阵眼之位，随后只身踏入阎浮提弥勒降生大阵，挡在沈明净和白清羽面前。 只见水月娥眉倒竖，俏面生寒，单掌竖于胸前，冷冷道： “南无观世音菩萨，贫尼不才，再来向两位领教！” 第56章 观音法相，意外的后手 被沈明净吼声震伤的水月重整旗鼓，再入战局。 她虽无法享受弥勒教的阵法加成，但其自身修为在神念境中亦是佼佼者，充当主攻亦是足够了。 只见水月手持羊脂玉净瓶，再度摘下一片柳叶，眼中微露心疼之意，但还是将其塞入口中，吞服而下。 柳叶入口即化，她之背后顿时化出一道千手千眼观音菩萨虚影，高逾百丈，足踏莲台，手持锡杖、金刚轮、降魔杵、如意宝珠、青白莲花等诸般法器，壮阔森严，声威赫赫，令人不敢直视。 不敢直视并非虚言，对沈明净和白清羽这两个特殊的人而言，这尊菩萨虚影远非外表那般神圣高大。 当他们看向虚影之时，只觉以其为源头升起一片无边血色，遮天蔽日，掩尽三光。足下莲台，似是由万千尸骸铺就，累累白骨，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两人感到大脑刺痛不已，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更有一阵阵刺耳的哀嚎嘶吼，犹如自地狱中传出，不断在两人耳畔回响。 修为达到神念境的白清羽对神魂的感知更加敏锐，竟是察觉到无数外邪正在侵入灵台，其来势源源不绝，自己完全无力抵挡。 而在沈明净的脑海中—— “警报，警报！净化者观测到b级诡物，为避免受到污染，请尽快停止观测，请尽快停止观测！” 这尊只能算半成品的法相虚影，原来是一个级别已然达到b级的诡物！ 没想到这b级的诡物，不经过直接接触，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都能对他们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就连他脑海中的那个声音都不像往常那样催着他去命名了。 沈明净立刻紧闭双眼，同时强忍痛楚，对身旁的白清羽吼道：“不可直视，快闭上眼睛！” 直到两人都不再与那尊菩萨虚影对视，才总算好受了一些。 白清羽微微气喘道：“明净，莫非她也是” 沈明净闭着眼回答道：“不错，小心了，这恐怕是我们迄今为止遇上过最危险的敌人。” 此时，水月似乎也适应了这种状态下的力量，背后虚影千臂箕张，强招已然蓄势待发。 即便以她那神念境的修为，也必须通过服用羊脂玉净瓶之中的柳叶，强行提升自身修为之后才能勉强施展。 可一旦她晋入法相境，这道虚影便能由虚转实，凝聚一座千手千眼观音法相，手中那无数法器也会变成真正的法宝，每一件都有洞穿山岳、毁城灭国之能。 定应见状，亦是心中凛然。 “不曾想水月这尼姑还有此等手段，虽是借了外力相助，却也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接近法相境的威能。看来本教想一统佛门，尚有不短的路要走。” 随后，只见水月再催神能，背后菩萨虚影千百条手臂齐齐而动，将手中法器尽数朝沈明净和白清羽投掷而去，破空呼啸之声不绝于耳，毁天灭地之势，直令日月失色，鬼神惊惧。 沈明净此时内元尚未完全恢复，没有他的帮助，光凭白清羽的剑意显然挡不住此招，因此两人不敢硬接，只能慌忙躲闪。 法器轰击之势如天火流星，引得地动山摇，阎浮提弥勒降生大阵亦受影响，一众布阵的弥勒教弟子被震得内元翻腾不定，修为稍弱者更是口吐鲜血。 定应见状，当即不满道：“水月佛友，你出招之时注意着些，休要误伤了本教弟子！” 水月闻言却不答话，只是冷冷地回头看了定应一眼，在法相虚影威能的加持之下，竟是将对方吓得脚步微退。 数息之后，定应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下意识生出一丝惧意，顿时羞赧不已。 “可恨的水月，若非吾法宝毁坏，焉能让你如此嚣张！” 纵然心中如此所想，但形势比人强，他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只敢暗地腹诽。 为发泄心中愤怒，定应翻掌提元，指掌并用，打向阎浮提弥勒降生大阵，利用阵法的转移之能阻碍两人闪避，同时高声叫道：“水月，杀了这个内元境的小子，剩下那名女娃便不足为虑！” 水月依旧身形不动，恍若未闻，可背后那尊观音虚影手中的法器已然锁定了沈明净。 强招未发，无边威能已然引动风云变幻。 随后，千臂同时动作，铺天盖地的法器再度袭来，威力竟似乎比之前还要强大了几分。 定应也在此时控制阎浮提弥勒降生大阵的运转规律，将全部攻势集中于一人之身。 一时间，沈明净压力倍增，顿觉险象环生，难有回气调息之机。 白清羽虽是拼尽全力帮他抵挡，却仍是力有未逮。两人渐趋颓势，渡元之举屡屡受到打断，身上伤势也在不断累积。 久守必失，他们勉强格挡住一柄降魔杵的轰击，却被震得口鼻溢血，全身骨骼咯咯作响，好似要断了一般。 祸不单行，又有一指一掌疾速而来，两人猝不及防，沈明净被指力穿胸而过，距离心脏仅差了一寸；白清羽后背也中了一掌，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差点摔倒在地。 两人正是气空力尽，水月攻势再至，头顶上一颗硕大宝珠当空压下，如天地翻覆，断绝一切逃生的希望。 千钧一发之刻，他们正要血溅当场，身上突然间昊光大作，散发庞然圣气佛威，竟是更胜水月和定应数倍。 双佛诧异间，以为对手还藏了什么玉石俱焚的搏命之招，一时不敢妄动，却是失去了最后的补刀机会。 只见空中裂开一道无形缝隙，将沈明净和白清羽吸入其中，随后两人身影便消失不见。 直到空间缝隙合拢，定应这才回过神来，惊疑不定道：“这是提前预埋的空间挪移之术？难道有法相境的高人在暗中帮助他们？” 水月亦是不解：“观那道昊光之气息，似乎也是佛门中人，修为之高更是深不可测。但到底是何方高人，又是出于何种原因才会相助此二人？” 与此同时，遥远的文殊院中，正闭目盘坐、默念经文的伽蓝佛子似有所感，缓缓睁开双眼，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莫明的微笑。 第57章 饕餮林 就在弥勒教和观音寺众人尚在愕然不解之时，沈明净和白清羽也从空间挪移之法中脱离出来，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陌生的密林之中。 两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方才他们在空间缝隙中似乎看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此时仍是目眩神迷、头痛欲裂，看来这空间挪移并不是什么好受的体验。 不过，沈明净和白清羽此时也明白过来，方才那道在紧要关头救他们逃出生天的术法，应当是伽蓝佛子所留。 不愧是法相境的高人，竟是完全没有察觉对方留在自己身上的后手。 修为更深一筹，率先恢复过来的白清羽回忆起与伽蓝佛子接触的场景，猜测道： “莫非，当时他伸指点中我们眉心的时候留下了术法印记？” 沈明净点了点头，想来是那位佛子预见到了他们即将遭遇的危险，故而留下这逃生手段救两人一命。 两人打坐调息良久，稳定伤势之后，准备确认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他们四下打量着周围陌生的景观，却是发现周遭的植被与先前一路所见均是大不相同，树木生长的高度至少高了三四倍以上，不少奇花异草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那位伽蓝佛子到底将他们传送到什么地方了？ 为探明方位，白清羽飞身跃至半空当中，环顾一圈，只见一片郁郁葱葱、无边无际的密林映入眼帘，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天空。 以她堂堂神念境修士的目力，居高临下时至少也能看到几百里之外的景物，此时竟是完全无法找到这片密林的边际究竟在哪儿。 片刻惊愕之后，她旋即明白过来，当今世上只有一个地方有面积如此之大的森林—— 饕餮林！ 没想到，他们竟是被伽蓝佛子预留的空间挪移之法传送到了南蛮灵州。 正当白清羽想要再飞往更高处看个究竟之时，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只觉胸口沉闷，呼吸不畅，体内真元运转滞碍，竟是产生了中毒的症状！ 她急忙落至地面，盘膝而坐，精气神三元一同运转，排出体内毒素。 片刻之后，白清羽重新站起身来，幸亏她在空中待的时间不长，因此中毒不深，不一会儿便恢复过来。 没想到，这饕餮林上空竟是还有一层无形毒雾，修士若是打着飞行穿越此地的念头，恐怕讨不了什么好处，难怪被列为禁地之一。 白清羽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了沈明净，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辛辛苦苦赶了小半年的路，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到达了目的地。 早知如此，不如当时就让伽蓝佛子直接送他们过来，也免去了和弥勒教、观音阁之间的一场大战。 闲话说完，两人也该做点正事了。 当务之急，自然是判断他们所处的位置。 据先前灵云子所说，外界修士极少进入饕餮林三十里以上的范围，换而言之，这个距离便是临界点。 若他们尚在这个范围之内，那安全性尚能得到一定保证；可要是已在饕餮林腹地深处，则是危机重重，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不幸的是，白清羽之前在半空中环视之时，只能看到四面八方都是密林，并未看到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 这说明两人绝非处于三十里以内的外围地带，至于到底深入了多远距离，恐怕就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 其实两人尚且不知，那位伽蓝佛子留给他们的救命后手，与普通的空间挪移之法不同，本质上其实是一道危险的随机传送。 伽蓝佛子并不知道两人究竟会在何时遇到危险，因此这道术法会在感应到印记者受到极端的生命威胁时自行触发，将人传送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至于究竟会被送到哪儿，就连伽蓝佛子这个施术者也不能确定。 按理说，伽蓝佛子完全可以事先设置一个固定的传送坐标，这对一名法相境修士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就在当日，他即将给沈明净两人种下术法印记之时，却突然心血来潮，生出一股强烈的直觉。 所谓天数无常，若他留下的是某个固定地点，变数就会成为定数，本该存在的一线生机或许便会从指缝间溜走。 正因如此，伽蓝佛子才会临时对这道术法略作修改，冒险将其变为随机传送。 还好他的确是智慧过人，也可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这样的改动居然没有出什么岔子，沈明净和白清羽并未葬身于空间乱流之中，而是被带到了饕餮林的深处。 以天空中的太阳作为参照，两人朝着正北方向走去。 虽然理论上说，他们也有可能被直接传送到饕餮林的南部，但这样的概率并不太大，毕竟就算是空间挪移之法也有距离上的限制，难以做到一次性横跨大半个南蛮灵州。 这饕餮林中植被极其茂盛，连头顶的阳光也几乎被层层叠叠的树木枝叶遮挡。 上空高处有毒雾笼罩，无法飞行的两人只能在黑暗的密林中穿行。而地面上虽然没有毒雾，却似乎对修士的感知能力有极强的压制作用。 此时两人不论目力还是听力都下降到仅略强于普通人的水平，脚下踏出的每一步皆是小心翼翼、谨慎万分。 白清羽一边侧身避开前方挡路的藤蔓，一边对沈明净说道： “根据灵云道兄提供给我们的情报所说，饕餮林的四种变异魔修之中，以灵魔最为难防，制造出的幻境堪称以假乱真。 受害者往往已经中招而不自知，仍以为还处于在现实当中。 明净，我们必须想个法子时刻提醒自己。” 沈明净闻言，想起了他在原本世界中曾看过的一部电影，主角用一枚陀螺来辨别自己所在之处到底梦境还是现实。 若是陀螺转起来还会停下则是现实；反之，若陀螺始终旋转不停，便说明身处梦境当中。 他刚想开口说出这种办法，却转念一想，暗道自己糊涂。 要知道，灵魔构筑的幻境和电影中人类潜意识形成的梦境可不一样，对方完全可以制造一个陀螺同样会停下的幻境。 若两人真用了此法来辨认真伪，反而会让自己混淆现实和幻境的区别，只是有害而无益。 沈明净尚在思考更为合适的解决之法，却忽然被白清羽拉住了手臂。 与此同时，两人前方不远处的丛林中响起了一道沉重的脚步声。而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一阵类似利刃划过地面的刺耳摩擦声，以及一股浓厚刺鼻的血腥之气。 二人不由得紧张起来，没想到进入饕餮林之后的第一个敌人，竟然就这样不期而遇了。 第58章 血魔、欲魔，双魔斗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躲在一株巨树之后，屏气敛息，观察着前方树林中那道红色的巨大身影。 只见这怪物身高一丈有余，血红色的皮肤上遍布着无数的疤痕，每一道都是一场战斗的证明。 它浑身肌肉虬结，右手的小臂齐根而断，一柄硕大而锋利的斧刃粗暴地接在断口处，一直垂到地面，方才的摩擦声正是这柄斧刃发出。 血红怪物有着野兽般的面容，无瞳双眼中燃烧着永不消弭的怒意。其额头上长有一双弯曲的长角，其中一支已被人砍断。 当然，砍断这支角的未必是人，也有可能是它的同类。 红色只是皮肤本身的颜色，这怪物的身上并未染血，但依旧传来一股浓郁至极的血腥气息，似乎它本身就是血液的实体化，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不断向外散发出暴虐的气息。 根据之前的情报推测，这种形象的怪物，看来应该是四种变异魔修当中正面战斗能力最强的血魔。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并不打算去主动招惹它。虽说从这只怪物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来看，它的实力大致也就处于寻常内元境修士的平均水平。 但按照灵云子所说，血魔的实际战力远远强于同等修为的修士，演龙宗的门人在初次与血魔发生冲突时，就因为忽视了这点而产生了不少的伤亡。 两人目前伤势尚未痊愈，此时和它动手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万一战斗的动静招惹来更多的魔物，那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血魔并没有察觉到沈明净和白清羽的存在，正要离去，忽然停下了脚步，不停地抽着鼻子，仿佛嗅到了什么味道。 它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一声，却并不是朝着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的方向，而是对着它右前方的丛林，似乎那里正隐藏着什么东西一样。 在血魔充满敌意的眼神中，只见那处丛林的叶子一阵耸动，走出一道高挑的倩影。 它额头上长着一对倒弯的羊角，媚眼含春，面容姣好，身材婀娜多姿，浑身上下不着片缕，肌肤白皙娇嫩，似雕像般细腻柔滑而完美，胸口曲线饱满，如雪地里开出两点嫣红。 它手中捧着一根长长的骨鞭，末端缠绕在笔直修长的大腿上，散发出一股惊心动魄的魅力。 这样刺激的画面，令白清羽这个未经人事的少女看得满面羞红，用手捂住双眼，不敢直视，只能从手指缝中偷偷看去。 沈明净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好歹是受过现代社会那海量信息冲击的人，还能勉强保持冷静。 这刚出现的怪物，自然是另一种变异魔修——欲魔。 只是看血魔的表现，这两种不同的变异魔修之间显然关系并不太好。 沈明净和白清羽也十分好奇二者遭遇之后究竟会发生何事，两人稳住心神，在一旁静看事态的发展。 没想到，血魔一看见欲魔，却宛如见到仇人一般，对那魅惑众生的美貌视若无睹，举起斧刃便朝其挥去，大有不将对方砍为两截不罢休的气概。 而欲魔也不是引颈就戮之辈，抖动手臂甩出骨鞭，如毒蛇吐信般朝血魔刺去，双魔竟是就此缠斗起来。 沈明净和白清羽皆是惊讶无比，虽说演龙宗的情报里也说过变异魔修之间可能会发生冲突，但这只血魔的情绪是否有些太过激动了？ 还是说，这种魔物就是如此嗜血暴虐，只要眼前出现活物，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魔物，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两人继续躲在暗处观战。 只见那欲魔虽然看似柔弱，其修为却似乎比血魔要高出不少，纤弱娇媚的身躯却能屡屡爆发出不亚于对手的力量，数次以手中骨鞭正面招架住了势大力沉的斧刃。 它的速度和灵活性更是强过对手，骨鞭甩动的轨迹诡异难测，短短几个回合间，已经在血魔身上留下了十几道伤口。 然而，血魔却对这样的伤势视若无睹，鲜血更激发了它原始而本能的杀性，亦助长了它那深藏体内、源自亘古蛮荒的强大力量。 滚烫的鲜血将身体染得更红，血魔那强壮的肌肉也愈发鼓涨，沉重的斧刃越挥越快、越斩越猛，竟是渐渐反过来压制住了欲魔。 欲魔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伺机卖了个破绽，后退数步，跳出了斧刃的攻击范围。 随后，只见它的双目散发出桃红色的光芒，死死盯着对方，血魔无意间与之对视一眼，立刻浑身一阵颤抖，便呆愣在原地不动。 欲魔见状，发出一声婉转娇媚的动人笑声，骨鞭笔直刺出，穿过血魔的胸口，竟是直接刺破了它的心脏，一道血柱顿时喷涌而出，飞溅到数尺之外。 有几滴血珠溅到欲魔的脸上，它却不以为意，甚至还伸出长舌舔了一舔，更增其魅惑之态。 然而，正当欲魔自以为得胜之时，血魔竟是从魅惑中挣脱出来，恢复了意识清醒。 它见自己被对手重伤，怒吼一声，左手抓住刺入胸口的骨鞭，猛然发力，竟是反将欲魔扯了过来。 欲魔猝不及防，已被拉到血魔的身前。 眼见对方右手的斧刃高高举起，扯不出骨鞭的欲魔只能弃车保帅，丢下了手中武器，飞速向后退去，才勉强避开了这绝命一击。 然而，身负重伤的血魔竟是突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双腿弯曲蓄力，庞大的身躯弹射而出，眨眼间就欺近欲魔身前。 冒着寒光的斧刃在欲魔惊骇的眼神中顺势劈下，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小腹，深可见骨，连内脏都流了出来。 战局就是如此瞬息万变，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以欲魔垂死、血魔重创的结局而告终。 正当血魔勉强站直身躯，对着倒在地上气息奄奄的欲魔抬起斧刃，想要斩下它那颗美丽的头颅之时，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却是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 见有不速之客出来搅局，血魔转过身子对着两人怒吼示威，但身负重伤的它也已经是外强中干，不剩几分余力。交手数合，便被白清羽以剑气斩断四肢。 血魔庞大的身躯颓然倒地，因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再也动弹不得。 奄奄一息的欲魔看到有人靠近，瞳孔再次亮起桃红色的光芒，还想施展魅惑手段控制两人。可此时它满身鲜血、脏器横流，哪里还有半点诱惑感。 沈明净闭着双眼，抬手提元，一掌印在天灵之上，顿时令其气绝身亡，当场毙命。 “检测到d级诡物，判定——初次接触，请净化者命名！” “命名——欲魔。” “d级诡物【欲魔】已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接收。” 沈明净闭目调息片刻，将这股能量炼化，睁眼对白清羽说道：“我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连修为都增长了几分。” 白清羽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一同将目光转向了仰面倒在地上的血魔。 她定了定神，蹲下身子，伸手贴在血魔眉心中央。 “接下来，就是试一试我的真元，能否令它的意识恢复清醒了。” 第59章 关于认知偏差的分析 白清羽在血魔身上的试验最后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不，或许也不能说是完全失败。 经她的真元灌注之后，血魔苏醒之后倒是不再暴虐嗜杀了，可却是变得双目无神、反应呆滞，大张着嘴，任凭涎水溢满而流到下巴上也毫无反应，赫然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般的无魂空壳。 白清羽运使神元，再次对其检查一番，却是摇了摇头，疑惑道：“它的神魂还在，并没有在刚才的试验中受到损伤，可为何会变成这样？” 沈明净托着下巴，揣测道：“或许它的理智已经在当初变异之时就被完全摧毁，所以你的真元虽能消除其暴虐的习性，却也抹去了其他的意识，只剩下一张白纸。” 白清羽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好，目前也只能认为是这样了，至少它没有能力再危害到其他人了。” 她看着变得和白痴没什么两样的血魔，略感挫败。 这次试验的失败让她隐约意识到一点——即便将来自己变得再强，恐怕也无法拯救所有人。 所谓覆水难收，有些事情已成过往，纵有通天之能也无可奈何。 所幸，白清羽骨子里是个乐观的姑娘，很快就重新振奋起来。 至少在这个世上，还有不少能救的人需要她去努力，又怎能因为一次小小的挫败而气馁。 两人商议一番，便由沈明净将这只血魔击杀，也算是给它一个痛快。 “检测到d级诡物，判定——初次接触，请净化者命名！” “命名——血魔。” “d级诡物【血魔】已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接收。” 随着血魔气绝身亡，沈明净的修为又增长了些许。 如今的他，单论根基深厚的程度，比起那些即将突破的老牌内元境修士来也不差多少，只是想要踏入神念境的门槛，尚需一个契机。 如此说来，这饕餮林对沈明净来说还算是个福地，从提升修为的角度上讲不比那些传说中的洞天秘境要差。 只是可惜，白清羽的能力对血魔这类魔物无效，也不知换作其他三种变异魔修的话，情况是否存在差异。 方才那只欲魔已经濒死，经不住白清羽的真元“摧残”，故而没有拿它做试验，下次再遇到它同类的时候倒是可以一试。 毕竟从表面上看，欲魔残留的人性比血魔还应该要多一些。 闭目调息片刻，沈明净先是适应了一会儿体内暴涨的真元，随后睁开眼睛，盯着两具魔物的尸体，思考片刻，转头对白清羽说道： “你注意到了么，不论是血魔还是欲魔，都和灵云道兄描述中演龙宗所记载的形象基本一致。” 白清羽闻言会意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和其他人之间的认知偏差并未发生在这些变异魔修的身上？” 沈明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又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沉思着说道： “对了，你还记得先前咱们遇上的那只桃妖么？ 同样是妖魔，灵云道兄将它看作妖娆娇媚的美人，可为何在这些变异魔修的身上就不会触发认知偏差呢？二者之间的区别又究竟在哪儿？” 停顿片刻，他接着说道： “在来到饕餮林之前，我曾经推测过，认知偏差或许和修行本身有关，有可能是天地灵气因某种原因遭到污染，才造成了这一现象。 但现在这些变异魔修的出现却否定了这一推断，它们昔日也是修士，却没有产生认知偏差，说明关键问题并非是修行与否。” 白清羽闻言，突然来了兴致：“既然咱们聊起了这个话题，不如趁现在好好分析一番！” 两人席地而坐，从一旁折了几根树枝，将目前所有的已知信息写在了地面上。 整理分析一番之后，他们总结出了关于认知偏差的几种不同情况： 1存在认知偏差，包括谷神宗的丹药、灵云子的龙神虚影、水月的观音法相、桃妖，以及部分因修炼法门而异化的修士； 2不存在认知偏差，这种情况则是出现在灾兽和变异魔修的身上。 两人看着地面上写下的文字，同时陷入了迷茫之中。 乍看上去，仿佛产生认知偏差与否的关键，在于事物本身是否存在理智，但这种推论也有漏洞。 如果龙神虚影和观音法相这两种没有灵智的事物，它们会引发认知偏差的原因，可以勉强将其归咎于二者都不是真正的本体，那虫丹又该如何解释？ 它们可都是实体，难道那些虫子也有脑子不成？ 还有，那道观音法相，是否也和d级的【龙神虚影】一样，是更高级别诡物的低维投影呢？ 如果当真如此，一道未完成的法相都能有b级的程度，那其本体究竟会是多么恐怖的存在，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思考了很久也没能理清头绪，沈明净终于还是放弃了，无奈地说道：“看来，我们暂时还没法弄清这个问题。” 白清羽长吁了一口气，用手揉了揉发僵的脸颊，站起身来：“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不宜久留，这两具尸体恐怕会引来附近的其他魔物。” 的确，饕餮林中变异魔修的数量恐怕比想象中更多，他们这才走了多久，竟然已经遇见两只不同种类的怪物了。 没想到，白清羽这句话却是一语成谶。 他们将地面上留下的字迹抹去，正准备动身离开，就察觉到附近林中又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动静，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被吸引过来了。 二人急忙躲到一旁的树丛中隐去身形。就在此时，林中走出一道灰绿色的庞大身影，其身高比血魔略矮一些，却是肥硕至极，比健硕的血魔胖了三倍都不止。 然而，比起庞大的身躯，它的头颅却比常人的还小了一圈，奇怪的比例看上去简直有些可笑。这颗小小的脑袋上长着两粒绿豆般的眼睛，咧着一张满口烂牙的大嘴，呼吸间不断往外喷吐着恶臭难闻的毒气。 它的身上到处都是脓绿色与污褐色的脓疮，而那愚蠢可笑的双眼也不断的流出脓汁。其身边环绕着一团黑雾，仔细看去，却是一群面目可憎的飞蝇。 这些烦人的虫豸不断发出拍打皮膜翅膀的嗡嗡声，时不时地用锋利的口器从怪物身上撕下一小块腐肉，可它却恍若未闻，只是步履蹒跚地朝着血魔和欲魔的尸体走去。 它所走过的地面，就连植物也瞬间变得枯黄腐败，化为一滩散发着臭气的烂泥。 看来这就是秽魔，它们在四种变异魔修当中，论战斗能力比不过血魔，论诡谲难防及不上灵魔，却是演龙宗的修士们最不愿碰上的一种。 如今亲眼见了，沈明净两人才体会到那些遇到秽魔的演龙宗弟子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不由得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看来，感知能力被压制的事情也必须想办法解决一下，不然真要是和强大的魔物碰了个脸对脸，自己两人可来不及后悔。 白清羽的脸色惨白，死死咬着嘴唇，这浑身腐烂发臭的怪物令她简直恶心的想吐。 然而，她如今尚不知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幕，会更加挑战她的忍耐底线。 第60章 污秽之魔 这只秽魔似乎是被血魔和欲魔的尸体吸引而来，一现身就直奔二者而去。 只见它缓慢地走到两具尸体跟前，用那双小小的绿豆眼睛打量一番，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当然，如果它那颗腐烂的大脑还残留着思考能力的话。 随后，只见秽魔艰难地俯下那它肥硕腐烂的身躯，伸出肮脏流脓的右手，竟是从自己身上如烂泥般的腐肉中粗鲁地扣下两团，又将这两团臭不可闻的腐肉，连同几只过来争抢食物的飞蝇，一齐塞入了血魔和欲魔的尸体口中。 出乎意料的是，秽魔这一动作却并不粗暴，看上去显然已经是尽可能的轻柔，甚至还莫名有几分慈爱的意味。 只是它的行为配上那副难以直视的尊容，更是令人恶心难耐。 在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惊讶的目光之中，两具断气已久的尸体在被秽魔塞入自己的血肉之后，却是突然开始不断抽搐，不消片刻竟是重新活了过来。 不对，用“活过来”这样的字眼显然不大准确，这两具尸体显然已经不是原本的自己了。 那没了四肢的血魔无法站立，只能用四条断肢像狗一样在地面爬行，所行之处却没有血液，仅是留下一道散发着恶臭的黄绿色痕迹。 它那血红色的皮肤中透着不正常的灰绿色，原本健硕的肌肉也从骨骼上脱落，耷拉在地上，随着爬行而一路拖曳，可血魔自己却全无所觉。 反观欲魔也没能好到哪儿去，它那美艳诱人的身躯也变得腐烂破败，往日散发魅惑之光的双眸不再灵动，一只眼球已然爆开，灰黑色的浆水糊住了半张脸。 它半张着嘴，原本洁白的贝齿快速发黄脱落，娇嫩的舌头断了半截，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咕的响声，竟是从中钻出几条蛆虫。 重新站起来的欲魔宛如一个得过脑血栓而半身不遂的病人，手脚全无协调，行动起来深一脚浅一脚，没走几步就一头撞到了树上。 只见它那被沈明净打得凹陷的脑门被撞开了一个口子，连灰白色的脑浆都从口子里流了出来。 这哪里是复活，分明是被秽魔变成了连僵尸都不如的怪物！ 可秽魔显然并不这么觉得，它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那粗壮而满是疥疮的手臂，两具腐尸便听话的凑到其身前，活像是两只被从小养大的宠物，十分乖巧温驯。 秽魔看着它们，那绿豆大小的双眼中再度流露出一丝慈爱的意味来。 就在这时，它似乎也注意到了血魔所化的腐尸因为没有四肢而不便行动，于是又一次蹲了下来。 由于秽魔是背对着白清羽和沈明净的，故而两人并没能看见它到底做了什么。 直到秽魔重新站起身子，他们才发现，那血魔腐尸的断肢处竟然重新生长出了新的肢体，只是长出的并不是原本的手脚，而是一团扭曲的血肉混合之物。 这新的肢体中并无骨骼，却能支撑起血魔腐尸的身体重量。不管怎么说，至少它又能自由活动了——虽然仍是以爬行的方式。 恢复自由行动能力的血魔腐尸似乎十分欢喜，绕着秽魔快速转了几圈，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极了一只红色的大蟑螂。 白清羽用手死死捂着嘴巴，她已经快要忍不住呕吐的感觉，眼泪都被憋了出来，强忍着才没有出声。 沈明净也差不了多少，紧紧闭上双眼，脸色铁青。这也怪不了他们，秽魔的行为举止实在太过恶心，实在不是正常人所能忍受的。 沈明净和白清羽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放慢脚步，缓缓向后退去。秽魔给他们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若非万不得已，二人绝不想和这样的怪物对上。 即便是多走些路程，兜个大大的圈子，只要能绕过对方就是一件好事了。 沈明净更是打定主意，这样的怪物，哪怕告诉他击杀之后能直接突破修为境界，自己也绝不愿意动这个手。 直到离开了足够远的距离，两人才终于喘了口气。 虽然他们并未和秽魔有近距离接触，但仅仅是躲在一旁暗中观察，白清羽也觉得自己沾上了那股腐烂恶心的臭气，忍不住朝自己身上连续扔了数发平日里修士们用来清洁自身的清净诀才罢休。 沈明净也是有样学样，这种日常用的小法术他早就向白清羽学了不少，如今也能纯熟使用了。 两人利用法术清洁身体之后，又休息了片刻，才终于完全恢复过来，彼此相视间，同时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苦笑。 白清羽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刚开始我还觉得饕餮林也不过如此，无非要战胜一些危险的魔物罢了。 可我实在没想到，首先要战胜的，原来是心理上的难关。” 沈明净也感叹道： “现在我是真的有些佩服那些演龙宗的弟子了，不知他们是怎样做到和这种怪物多次接触，还对其进行研究分析的。 看灵云道兄的意思，甚至他们还与秽魔有过战斗的经历，实在是难以想象。” 白清羽闻言，娇躯顿时抖了一抖，拍着胸脯，一脸后怕地说道： “我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剑意要是接触到这种怪物该如何是好，恐怕会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受到污染了。 换作其他再强的敌人我也不怕，最多不过就是败亡而已。可要是对上秽魔，我大概只能选择落荒而逃了。” 的确，看血魔和欲魔的尸体就知道，面对秽魔这种怪物，死亡并不是结束，它会“仁慈”地将你救起，然后转化成那种恶心腐烂的模样。 真要是这样，两人宁可选择尸骨无存、神魂俱灭。 话虽如此，既然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饕餮林的深处，就算想要出去，也不是短时间内所能做到的。 真要是到了不得不和秽魔一战的时候，两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收拾心情之后，沈明净和白清羽继续朝着正北方向行动。 他们比之前更加警惕，如今血魔、欲魔和秽魔都已出现，但最为诡谲难防的灵魔还未现身。 直到现在，两人甚至还没有想出一个应对灵魔的办法，要是他们在尚未挣脱幻境的时候，又来了个像秽魔都这样的变异魔修，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也不知道，倘若这些曾经的魔道修士还有意识，在看到自己沦落为怪物之后会有怎样的想法。血魔和欲魔倒也罢了，魔修中想来不乏追求杀戮和欢愉享乐之人，但是秽魔嘛 沈明净觉得，就算是再没有人性的魔修，恐怕也不愿意变成这副模样。 （啊啊啊，我好蠢！章节顺序竟然发错了！） 第61章 夜幕暗林 （不好意思，前两章发的时候顺序反了，昨天晚上九点多发现之后调回来了）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远离了秽魔所在的位置，继续在饕餮林内缓缓而行。 随着时间推移，夜幕降临，本就不见天日的饕餮林变得越发黑暗。 白日里尚有些许阳光能透过无数层枝叶的缝隙漏到地面，而到了晚上，微弱的月光与星光根本无法提供照明，周遭一切事物都被黑暗吞没，真正算得上伸手不见五指。 要是普通的黑暗倒也罢了，对修士来说，夜间视物只是举手之劳。 但饕餮林内的黑暗却并不寻常，不仅压制了修士们超人一等的感知，就连正常的视觉能力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有人说，普通人比起盲人更加惧怕黑暗，因为他们早已习惯光明。 深邃的黑暗令人恐惧，可人们恐惧的却并不是黑暗本身，而是黑暗中潜藏着的未知。 沈明净和白清羽此时便是如此，他们只能勉强看见周身三尺之内的景物，一旦超过这个距离便无法看清。 两人并不知道前方会遇到什么危险。 那些变异魔修既然能在这饕餮林中生存数千年，想必早已适应了这种黑暗的环境。 若是不幸在此时与它们遭遇而发生战斗，将会是一边倒的不利局面。 他们自然也不可能使用法术或火焰来照明。 要知道，在这样纯粹的黑暗中，哪怕是一丁点的亮光都会无比显眼。 若是他们点亮了光源，不知会引来多少魔物的注意，也许片刻之间就会陷入重重包围，再难逃出生天。 从黑暗降临之后，沈明净和白清羽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这寂静无声的密林中，哪怕是极小的声音也会被放大无数倍。 他们行走的速度极慢，必须十分小心脚下，避免撞到前方的障碍物。 以修士的体质撞一下自然没有什么，但他们担心发出的声响会引起潜伏在黑暗中魔物的注意。 两人现在目力的极限只有三尺，若是有一人稍微走快了几步，就有可能超出这个范围。 为了避免走散，他们之间的距离已是极近，几乎快要紧贴到对方的身上，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声。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两人的手更是紧紧牵在了一起。 这样平日里看起来十分暧昧的举动，此刻却并无半分旖旎的气氛。 无关风月，他们之所以做出这样的行为，只是因为人在紧张不安的环境中，会本能地寻找同伴以求依靠和安慰，并无半点余力去想其他的事情。 正行走间，沈明净忽然察觉到白清羽的手微微用力，轻轻捏了捏自己。 他略怔片刻，随后明白过来，这是对方在提醒自己前方有危险，不能再继续前行了。 毕竟白清羽的修为高出了一个境界，即便是受到饕餮林的压制，总归也还是要更强一些。 很快，沈明净也听见了前方传来的动静。 那是一阵树叶抖动的簌簌声，以及伴随着沉重脚步，落在地面发出的“咚咚”响声，似乎有什么体型巨大的动物正在黑暗中行进。 两人并不知那声音是什么东西所发出，但除了声音之外，并没有闻到腐臭的味道。 这让他们稍微松了一口气——不管它是什么，至少不是秽魔。 对这种恶心至极的怪物，他们还依旧心有余悸。 那声音时近时远，间或响起几声呜咽般的低吼嘶鸣。 有时声音会沉寂下来，似乎已经远去，但下一秒又在附近重新响起。有时那声音响起的位置却是极近，甚至让他们产生对方就贴在自己身边的错觉。 两人不敢动弹，只能静静站在原地，下意识地用力攥着对方的手。 无声的恐惧在心底蔓延，想象力随之不受控制地飘飞，仿佛有无数充满恶意的眼睛正隐藏在深邃的黑暗里，无时无刻不紧紧盯着他们，就像捕猎的蜘蛛趴在自己编织的陷阱上，静静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当那声音短暂沉寂下去的时候，两人又似乎听到周围传来无数的窃窃私语，仔细侧耳倾听时，却又陷入一片死寂。 在黑暗中，人总是容易丧失对时间的把控。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终于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沈明净长舒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宛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紧紧贴在身上，令人十分不适。 一旁的白清羽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虽然沈明净看不清楚，但从她身上传来带着一阵略带清香的热气，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也早就布满汗水，这都说明了对方的紧张与不安，并不在自己之下。 与此同时，白清羽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身上的白色轻衫也已经湿透，贴在少女青春姣好的身体上，勾勒出美妙无比的曲线。 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点，不由得面色绯红，比平日多了一分娇艳，为她的美貌平添不少颜色。 只可惜，这动人的一幕被黑暗掩藏，无法被其他人看见。 白清羽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拨开被汗水打湿而沾在脸颊上的一缕青丝，随后用力按在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上，缓缓平复着躁动的心绪。 整个过程中，两人的双手始终没有放开。 因为害怕发出光亮吸引到其他怪物的注意，两人没有动用术法，而是以自身气血将衣物烘干，又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踏上了前行的路程。 在这之后，他们又遇上了几次类似的情况，每一次都是对两人心态的考验。 即便以他们身为修士的强悍体质，也渐渐开始感觉到疲惫。这种疲惫不是来自于身体，而是源于一直紧绷的神经所造成的精神压力。 终于，就在两人都快要到达忍耐的极限之时，头顶上一道细小的光束从林叶的缝隙中透了出来，给这无边的黑暗带来了第一缕光明，也在同时驱散了他们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或许是漫漫长夜实在让两人太过疲惫，沈明净和白清羽突然间同时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按理来说突破到内元境之后，修士其实就不怎么需要睡眠了，一般情况下，平时消耗的精力只需打坐调息片刻就能恢复过来。 因此，这阵困意十分不寻常。 更何况，就算不得不睡觉，也必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而不是在这危机四伏的饕餮林中席地而眠。 但两人不知为何，却并未提起半分警惕，都缓缓背靠着树干坐到地面，闭上双眼，互相倚着肩膀，一同进入了梦乡。 第62章 沈明净的梦 “老沈，醒醒，快醒醒！” 沈明净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脑袋埋在臂弯间，头发杂乱得像个稻草堆。 半睡半醒中，他只觉得有人在用力推搡着自己。 那人一边推着，口中还一边不停地说道： “老板让你交的论文呢？ 今天就是截止日期了，你不会是打算卡着死线才交？ 小心被骂个狗血淋头啊！” 沈明净努力撑开眼皮，站起身来，只感觉自己筋疲力尽，浑身肌肉僵硬，好像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般疲惫。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终于好受了些。 抬头看去，眼前叫醒自己的人似乎非常熟悉，想要开口，却一时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只能张着嘴僵在那里。 那人看着沈明净一副还没睡醒的表情，古怪地问道： “怎么，你该不会是睡迷糊了？” 沈明净摇了摇头，精神似乎还有些恍惚。 “我方才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人见他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对，关心道： “没事，要不我去老板那帮你请个假？ 看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最近通宵做实验太累了。 最好去医院看看，再不济也得回去休息休息。” 沈明净略微清醒了一些，摆了摆手，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我没事，只是睡懵了而已，论文我一会儿就发过去。 话说除了这个，老板还交代了什么别的事么？” 那人挠挠头道： “哦对了，方才差点被你给吓着，我都忘记说了。 明天下午，附中的初一新生会来咱们实验室参观学习，老板让你帮忙接待一下。” 沈明净点了点头，他所在的大学有一所附属中学，学校每年都会组织刚入学的新生来各个实验室参观，而他也不是第一回干这种接待的事情，算得上熟门熟路。 那人离开之后，沈明净伸了个懒腰，打开桌上的电脑，进入工作状态，对论文做最后的整理，暂时将心底那点怪异的感觉抛之脑后。 刚才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人，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而且，那还是个清秀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 沈明净自嘲地一笑，自己怎么可能认识这样的姑娘。 虽说他好歹也算快奔三的人了，也不是没有谈过女朋友的经历。可那都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 记忆里那个女孩的脸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是美得让人诧异，恐怕就连荧幕上那些大明星也比不上，他究竟要去哪里才能碰见这样的姑娘。 更何况，他也从没有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经历，不存在记忆滤镜这种说法。 手指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沈明净却有些走神，逐渐陷入了回忆。 “你都多大了，是时候找个对象了。博士虽然好，也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等你成家了，我们也就能放心了。” 这是他每次回家，父母和亲戚都会唠叨的话语，几乎快要把他的耳朵磨出老茧了。 “老沈，今天新来的学妹还是单身，你咋不去要个联系方式呢？” 这是他的同学和室友总会调侃自己的话。 每当这种时候，沈明净总是一笑了之，偶尔点头应承两下，却从未付诸行动。 “要不我们就处一段时间试试？总这么单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是面对朋友牵线之下认识的女生，自己开口说出的，不能算告白的“告白”。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告白”的那个女孩似乎也是这么想的，竟然直接答应了下来。 总而言之，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特别，两人就这么在一起，成为了一对情侣。 然而，虽说已经尽量让自己去喜欢对方，情侣之间能增进感情的办法也都尝试过，可他们中间始终还是欠缺了那么一点火花。 两人平平淡淡的相处了一年多之后，在没有任何争吵和矛盾的前提下，最终还是以和平分手而告终。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自己为什么总是在胡思乱想。 难道真是睡迷糊了，甚至还在梦里邂逅了一个现实生活中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姑娘？ 沈明净差点被自己这种想法给逗笑了。 还好手头这篇论文已经基本完成，只剩下一点修修补补的工作，不需要太过认真。不然以他现在这种满脑子杂念的状态，说不准还真得捅出点篓子来。 敲下最后一个字符，沈明净按下了保存键，将完工的论文发到导师邮箱，随后关上手中的电脑，起身离开了实验室。 走在熟悉的校园里，他看着明媚阳光照耀下的茵茵绿草，看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路人，看着球场上那些恣意挥洒汗水的青春身影，竟突然生起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真是荒谬，自己不是天天都会走这条路的么？ 明明都是些司空见惯的寻常景象，他居然会这么多愁善感，难道最近真的太累了，以至于现在总是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么？ 来到了学校的食堂，沈明净随意打了一份饭菜吃了起来。 看着碗里的肉丸，他的脑海中却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一只白白胖胖的虫子来。 虫子，哪儿来的虫子？ 难道是因为最近看了什么关于食品安全的新闻么？ 说起来，的确是有媒体报道过有人在某某学校的食堂吃出了异物。 沈明净用筷子夹起那颗肉丸，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了里面没有添加什么额外的“佐料”，暗道一声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之后，便心安理得地将其塞进了嘴里。 这饭菜还挺不错的呢，食堂大厨的手艺见长啊！ 扒拉着饭菜，沈明净眼神一亮，吃饭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就好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一样。 这阵仗甚至让附近几名正在用餐的学生都注意到了他。 这人是怎么了，饿死鬼投胎啊？不就是一份最普通的套餐么，吃的跟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吃完了饭的沈明净回到宿舍，简单冲了个澡后便倒在床上，四肢平摊，闭上双眼，让自己今天过于杂乱的大脑尽量放空。 该睡觉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沈明净盖上毯子，翻了个身，意识逐渐模糊，随后便发出一阵轻微的呼噜声。 第63章 白清羽的梦 “清羽，清羽！” 白清羽感到有人在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温柔中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在不断喊着自己的名字。 她努力睁开双眼，却是看到了一张熟悉无比的脸庞。 “夕雾，怎么会是你？！” 花夕雾疑惑地歪着头，十分不解自己这位同修为何会如此激动。 “不是我还能是谁。清羽，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往你可是从来不会睡过头的，” 白清羽没有回话，怔怔地看着花夕雾，两行清泪无意识的顺着脸颊流下。 这可把花夕雾给吓了一跳，连忙慌乱地问道：“清羽，没事，你怎么哭了？” 她这么一喊，白清羽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打湿了衣襟，却是茫然无措，完全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 “咦，我怎么流泪了？” 白清羽连忙擦了擦被泪水模糊视线的眼睛，对花夕雾宽慰道： “我没事，也许是沙子进了眼睛。对了夕雾，你喊我是有什么事么？” “清羽，你怎么能把这事给忘了？马上就要剑决了，我们快去演武场！” 花夕雾越来越疑惑了，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清羽平时可一点也不健忘啊。 剑决剑决 听到这两个字，白清羽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了花夕雾，猛然大声喊道： “不行，剑决有危险！” 花夕雾不解其意，转过身来，担忧地看着白清羽，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清羽，你今天怎么总是说胡话啊？ 所谓刀剑无眼，既然是比试，总难免受点小伤，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再说这么多年以来，你修炼时候受的伤可比我多多了，也没见你喊过危险啊。” 经她这么一说，白清羽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 对啊，剑决哪里来的危险，我方才为什么会这么想？ 白清羽实在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可时间不等人，没等她弄明白这一切，便被花夕雾拉着胳膊，一路半拖半拽地赶到了演武场。 只见演武场的四周早已座无虚席，坐满了门中前来观战的师姐妹。 在演武场中央，白清羽看到，她们两人的师尊柳素衣早已站在那里等候。 她身旁还站着一名身穿青衣的女子，其面容清冷、眉眼锐利，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这位青衣女子是师尊的同修，也是孪生姊妹，名为柳青衣，自己和花夕雾称呼她为师叔。 由于修习身剑之法带来的影响，这位师叔平日里总是寡言少语，看上去不易亲近。 可白清羽明白，师叔骨子里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平日里她对自己和花夕雾的关心不比师尊少了半分，对于剑法上的疑问也都是尽心指点，毫无半点藏私，从没有过不耐烦的时候。 可白清羽见了师叔，却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心底再次升起那股不可言说的异样感。 为什么，我会有点害怕这样的师叔呢？ 见两人来到，柳素衣眉头一皱，微微嗔怒道：“清羽、夕雾，你们两人怎生来得如此之迟？” 没等白清羽开口，花夕雾抢先一步，上前拱手解释道： “启禀师尊，是我在路上耽搁了，清羽是为了等我才误了时辰，请师尊责罚我一人便好。” 柳素衣冷哼一声，正要说话，身旁的柳青衣却是扯了扯她的袖子，用一种冷淡而毫无感情波动的语气劝道： “师姐，今日是清羽和夕雾这两个孩子的大日子，惩罚就先暂且按下。” 听闻此言，柳素衣叹了口气，只得无奈道： “算了，既然师妹都为你们二人求情了，那就等剑决比试结束之后再做计较。” “弟子多谢师尊、师叔。” 两人躬身拜谢之后，一同站上了演武台。 白清羽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花夕雾，那种莫名的异样感仍是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甚至还愈发强烈。 而此时，柳素衣已经来到两人中间，高高举起右臂，正准备宣布剑决比斗的开始。 就在这时，白清羽一咬牙，竟是后退三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弯腰抱拳道： “师尊，今日我状态不佳，可否择日与夕雾再战？” 此言一出口，台下顿时一片哗然，众多师姐妹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然而，白清羽竟是做出了更加出格之事，她不等柳素衣回话就自行跳下了演武台，随后飞奔离去，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她坐在床榻之上，抱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找出这股困扰自己的奇怪感受究竟是因为何种原因才产生的。 就在她坐下之后没过多久，花夕雾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进屋之后便锁上了房门，走到白清羽身边，担忧地问道： “清羽，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从刚开始的时候就表现得那么奇怪，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弃战而走。 你是没看到，师尊站在台上愣了好久，等回过神来，脸都被气青了，吓得我都不敢看她。” 白清羽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迷茫，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醒来之后，就一直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而且在剑决现场，这种感觉尤其强烈，好像冥冥之中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我，一定不能进行这场比斗。 所以我当时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花夕雾握住白清羽的手，将其揽入怀中，有些心疼地轻声道： “清羽，也许是你最近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儿。 不必担心，师尊那里我会去向她解释的。” 白清羽感受着对方温暖而香甜的怀抱，终于感觉到一丝安心，始终蹙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她轻轻嗯了一声，就这样靠在花夕雾的怀中闭上了双眼。 花夕雾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眼神温柔似水，就像母亲哄着自己的孩子，在白清羽的耳边轻声哼唱。 “睡，睡。不要忧愁，不要悲伤。等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等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白清羽这么想着，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就这样缓缓沉入到睡梦之中。 第64章 不该出现的人 “叮铃铃————” 手机的闹钟响起，沈明净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时间，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 他瞪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感觉今天似乎比昨天好了不少，至少没有那么疲惫了，那股时刻困扰自己的异样感也轻了一些。 简单洗漱一番之后，沈明净又来到了实验室中，他可还记得，今天自己还有个负责接待访客的任务。 实验室里乱糟糟的，毕竟平时没外人来的时候他们都是随意的很，每个人的桌子不能说杂乱无章，也至少算得上乱堆乱放了。 看来，必须得好好收拾一番啊。 沈明净叫来几个师弟师妹帮忙，几人整整打扫了一上午，这才把实验室恢复到能见人的状态。 吃罢午饭，时间刚到两点，几名老师便带着一群孩子来到了实验室的门口。 沈明净和那几名老师一一握手，客套地寒暄着。 “欢迎来参观咱们实验室。” 对方也握着他的手连连鞠躬道：“哪里哪里，感谢你们的支持。” 那群孩子跟在老师身后，用好奇的眼神四下打量着实验室中的一切，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小声嘀嘀咕咕着。 看着这群叽叽喳喳的初中生，他不禁感慨，现在的孩子营养真不错，才刚上初一，不少人的个头都快赶上成年人了。 自己这个年纪的人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一个个还都是豆芽菜呢。 在这群吵吵闹闹的初一新生当中，有一个男孩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衣着整齐而干净，身材不高，眉眼还未长开，在一群比他高大的同龄人当中显得有几分瘦弱。 这孩子看着实验室里各种没见过的仪器，时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甚至还伸出手想要摸上一把。 带队的老师见了，立刻喊道：“沈明心，过来。没有得到大人的允许，实验室里的东西只许看不许碰，听到没有？” 那孩子顿时浑身一震，好似受了惊的小鹿，刚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去。 一旁的同学听了，偷偷用胳膊捅了捅沈明净，悄声说道：“我说老沈，这孩子也姓沈，他叫明心，你叫明净，还都是明字辈的，该不会是你的弟弟？” 沈明净一阵无语，他的父母当年响应号召，自己可是正儿八经的独生子女，哪来的弟弟。 “别闹了，我爸妈可就我一个孩子。” 同学耸了耸肩，又说道：“就算不是亲弟弟，也有可能是堂弟什么的啊。你好歹上去问问，万一真是亲戚不就巧了么！” 沈明净知道对方也只是在玩笑而已，因此并不在意。 但不知为何，他看到这个叫沈明心的孩子之时，心中的确会没来由的生出一股亲近之感。 而在后续整个参观的过程中，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孩子对实验室的其他人显得有些怕生，唯独对他除外，一点也不害怕，总是喜欢缠着他问东问西。 两个小时之后。 送走了这批参观人员，沈明净的同学伸了个懒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老沈，那孩子这么亲近你，不会真的是亲戚？” 沈明净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可能只是比较投缘”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硕士师妹捂着嘴笑道：“师兄，没想到你还挺受小孩子欢迎的嘛，这对男人来说可是个萌点哦！” 身旁的同学调侃道：“可能是老沈长的比较和蔼可亲，一看就非常安全，小孩子才这么喜欢他。” 实验室里的众人顿时笑闹作一团，沈明净也和他们一同笑了起来，只是在大笑同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方才那个孩子，自己真的没有见过么？ 可为何，总感觉是那样的熟悉，而且在熟悉之余，还有一种淡淡的愧疚感呢？ 愧疚？ 这是为什么？ 难道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那孩子的事么？ 沈明净的头疼了起来，似乎就要想起什么。 然而，毫无征兆地，他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 沈明净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气味，这股刺鼻的味道让他重新苏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上包裹着几圈绷带，身上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右手上还挂着吊瓶。 “咦，你醒了？” 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看去，原来是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刚刚走进房间，手里还提着一袋药水。 “这是哪儿？” 护士走近前来给他换药，随口答道：“医院啊，不然还能是哪儿。” 沈明净被这话弄的有些无语，又开口问道：“我是想问，为什么我会在医院里？” 护士换好了药，又拿起床头的记录册，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笔来，一边写着换药记录，一边说道： “你们学校的天然气管道泄漏，发生了一起爆炸。还好你距离爆炸中心比较远，只是被气浪给震晕了过去，并没有受什么重伤。” “爆炸？！” 沈明净被吓了一跳，用空闲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却是面露疑惑之色。 “为什么我完全没有一点印象了？” 护士的语气有些游移不定：“这我可说不准，也许是伤到脑袋导致记忆不清晰了？要不你等一会儿，正好主治医生就在值班室，我把他找过来，你直接问他好了。” 沈明净点了点头。 护士松了口气，拿着换下的空药瓶走出了病房，随后从走廊里传来她的声音。 “张医生，9号床的病人醒了，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 没过多久，一名穿着白大褂，同样戴着口罩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来到沈明净的床前，拿起记录册看了几眼，开口问道：“小伙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张医生，听护士说，我是因为受到天然气爆炸的波及才进医院的？” “没错，你还能想起当时的事么？” 沈明净摇了摇头：“完全想不起来了。” 张医生放下记录册，对他说道：“这是很正常的。大脑在受到冲击之后，丧失短期记忆的情况并不少见，一般来说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这样，明天我帮你安排几个检查，做一下脑补的ct和核磁共振，到时候再看看情况。” 说完这番话，他正准备离开，躺在病床上的沈明净却突然斩钉截铁般说道：“不对。” 张医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满脸疑惑地问道：“哪里不对了？” “为了保证设备安全，实验楼在选址的时候就避开了天然气管道，而且相距很远，就算真的发生了爆炸，最多震破几扇窗户，身处楼体内部的我不可能被震得直接昏迷过去。” 听到沈明净这番话，张医生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明净直接扯掉右手的针头，走到他的面前，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这里到底是哪儿？” 第65章 疯狂者的呓语 面对咄咄逼人的沈明净，张医生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十分古怪，他的声音也变成那种老旧收音机里的电流音，掺杂着呲呲作响的白噪声，反问道： “那么，你觉得这里是哪儿呢？” 沈明净面色凝重，一只手已经重重地按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我并不清楚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但我很肯定的是——这里并不是真实。” 然而，听了这话，张医生的语气中却是带上了一丝笑意。 “很好，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现在你可以和医生交流了” 沈明净被这话弄得有些疑惑，对他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就是医生么？难道说这里还有其他的医生？” 张医生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是说，真正的医生。” 随后，房间被一阵刺眼的白光笼罩，晃得令沈明净睁不开眼。 光芒黯淡下去之后，沈明净重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封闭房间里，头顶的白炽灯是房间内唯一的光源。 他正坐在一张软椅上，身上还穿着拘束衣，捆住了手脚，无法随意动弹。 在他面前是一张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 对方年纪看上去和那位张医生差不多，但显然并不是同一个人。 那人正在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察觉到动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42号病人，你又想起了什么？” 沈明净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谁？” 对方似乎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的纸笔，狐疑地盯着沈明净看了两眼。 “怎么，除了妄想症之外，你还患上了失忆症么？” 沈明净不置可否道： “你可以暂时这么认为。 现在，为了咱们的交流能继续下去，请告诉我你的身份、我自己的身份，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方似乎被他气笑了，当即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然而，沈明净却似成竹在胸。 “你刚刚称呼我为病人，那你的身份就是医生了。 虽然我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刚才的对话看，你对我的诊疗还没结束，不是么？ 医生，难道你不希望这段诊疗能顺利进行下去么？” 对方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双手交叉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对沈明净说道： “好，我姓袁，是你的主治医生。这里是精神病院，你是这儿的病人，今年二十九岁，在院内的编号为42号。 这些信息够详细了，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听到这样的答案，沈明净的眼角微微抽动，但他还是很好地抑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波动，继续追问道：“我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 可没想到，他这句话倒是让袁医生的情绪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为什么？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看到沈明净摇了摇头，他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 “好，让我来告诉你，42号。 你有非常严重的妄想症、被害恐惧症以及暴力倾向。 你说自己是一个机械系的博士，后来穿越到一个诡异的修仙世界，在那里遇到了许多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怪物，还和它们发生过好几次战斗。” 沈明净顿时产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选择继续问下去：“所以呢？” “所以？” 袁医生的音调渐渐拔高，他拍着桌子站起身来，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在眼中酝酿。 “你觉得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让我来告诉你，其实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你在妄想中将他们当成了怪物，因此把这些人都残忍杀害了！ 老人、妇女，还有儿童，一共有二十多人死在你的手里！ 如果不是因为确诊你得了严重的精神疾病，等待你的将会是死刑！ 七年了，你已经在这个精神病院里苟活了七年，可你现在却说自己对这一切都不记得了！” 这时，房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袁医生，你还好？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袁医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境，扭头对门外喊道：“没事，我很快就出来！” 说完这话，他用失望中带着鄙夷的神色看了沈明净一眼，口中喷出恶毒的话语。 “真是够了，我看不管什么样的诊疗都是浪费时间！你这样的人，就该像蛆虫那样永远腐烂在这种地方！” 他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得咒骂着，整理好桌上的诊疗记录，转身就要离去，而他身后的沈明净，却是在沉默良久之后再度开口。 “你刚刚说我现在二十九岁，又说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年了对。” 袁医生停住了脚步，但并没有回头，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 沈明净看着对方的背影，轻声说道：“袁医生，如果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那我所接受过的高等教育又是从何而来？难道我是一个二十二岁就快要博士毕业的天才么？” 然而，袁医生却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反倒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已经是你第七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这样出乎预料的反应，让沈明净莫名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好像自己正从高空坠落，而身下却是一座无底深渊。 他定了定神，追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袁医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42号，你真的接受过这些教育么？” 听了这话，沈明净悚然一惊，努力在脑海中回忆自己曾经学习过的那些知识，却想不起半点细节。 看到他的表情，袁医生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快意的神情，居高临下地嘲讽道： “明白了，其实你从来都不是什么机械专业的博士，也没有什么穿越。 那些所谓的教育经历，所谓的知识，只不过是你大脑幻想中的一部分而已。” 袁医生推门离去，留下沈明净一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看上去和真正的精神病人没有任何区别。 第66章 失落者的港湾 清晨时分，白清羽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 “白师妹，师尊已经在大堂等你了。” 听到门外传来的喊声，她睁开眼，似是许久未曾睡得如此安稳，眼神中还有几分迷离。 随后，她抬起头，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没看到花夕雾的踪影，心里顿时感觉空落落的。 这时，外头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白师妹，你醒了吗？” 白清羽回过神来，连忙出声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听到门外之人离开的脚步声，她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脸，又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总算是做好了心理建设。 对着镜子快速整理仪容之后，白清羽便离开房间前往大堂所在。 大堂之上，柳素衣当中正襟危坐，面上表情看不出喜怒，寡言少语的师叔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门内师姐妹们则是侍立于两侧，花夕雾也在其中。 白清羽刚刚踏入大堂，就听到柳素衣冷冷地说出两个字：“跪下。” 她一声不吭，干脆利落地跪了下去，低头请罪道：“清羽知错，请师尊责罚！” 柳素衣看她这乖乖认罪的态度，心中的怒意也瞬间消了大半，叹了口气道： “清羽，你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怎么会做出在剑决大比上临阵脱逃的事来？” 白清羽沉默不语，人群中的花夕雾似乎想要站出来为她辩解几句，却被柳素衣用眼角的余光一瞥，顿时吓得噤若寒蝉，不敢有所动作。 柳素衣盯着白清羽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心软了下来，有些疲惫地说道： “罢了，罚你闭锁真元气血，去后山忏罪岩面壁一个月，期间不得有人探视！” “是，弟子领罚。” 柳素衣扫了一眼两边侍立的其他弟子，挥了挥袖子道：“就这样，散了。” “弟子告退。” 众人离去之后，柳青衣走到白清羽面前，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师叔” 虽然修习身剑之法的柳青衣不善言辞，白清羽仍能从她这小小的举动中体会到一股由衷的关切之意，越发觉得愧疚。 一个时辰之后。 有些虚弱的白清羽在两名同门的搀扶下前往忏罪岩，被封住了所有真元气血，此时的她与普通的凡人女子没什么两样，最多身体略微强壮一些。 这种虚弱感对修士而言是一种十分难受的体验，如同飞鸟被折断了翅膀，但她的心情却是无比雀跃。 行走在自幼长大的剑阁之内，四周全都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景象，遇见的也都是平日里朝夕相处的人。 之前的那种奇怪的感觉，一定是做了噩梦。 毕竟，今天一觉醒来之后，一切就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似乎连惩罚本身都变得使人愉快起来。 很快，她们三人就到达了忏罪岩。 所谓的忏罪岩其实是后山中一块光秃秃的崖顶，山势险峻，寸草不生。被封锁了全部功力的白清羽，显然是无法凭借自己的能力离开这里的。 “白师妹，你就在这里好好悔过。放心好了，一个月后我们会来接你。” 白清羽闻言，对这两名负责押送自己的同门感谢道：“麻烦两位师姐了。” 两人微微点头，一同离开了忏罪岩。 夜幕降临，山崖间呼啸的风带来几分寒意，本该寒暑不侵的白清羽被封锁了全部功力，身上单薄的衣物挡不住寒风，顿时被冻得瑟瑟发抖。 然而，本该只有她一人的忏罪岩，却是传来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唉，还好我早有准备，不然你可难熬了。” 白清羽转头看去，惊讶道：“夕雾，你怎么来了？师尊不让有人前来探视啊！” 来者正是花夕雾。 她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抬手一点，白清羽顿时感到寒意全消，身上立刻暖和了起来。 随后，她坐到白清羽的身边，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脸颊，假装生气地嘟起了嘴，微嗔道：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放你单独一个人在这里呢。” “可是” 花夕雾看着白清羽那副纠结的表情，被逗得噗嗤一笑，也不再假装生气，拍了拍对方的手说道： “你啊，总是这么喜欢较真。放心好了，我过来的时候非常小心，保证没有惊动到其他人。不过说好了，白天我可来不了，只能晚上陪你。” 随后，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方块，将它放到白清羽的掌心。 “给，这是你最喜欢的桂花糕，我今天晚上才做的，快吃。” 白清羽有些犹豫，推辞道：“我只是被封了功力，又不是重新变成凡人，还是可以辟谷的。” 谁知这句话说完之后，她的肚子就发出一阵咕咕的声音，白清羽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花夕雾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又气又笑道：“能辟谷又不代表不会饿，就像这风虽然冻不死你，还是会让你冷得发抖。吃，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那好” 白清羽接过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咀嚼着，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小声问道：“师尊后来有说什么吗？” 花夕雾闻言，似乎还有些后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别提了，看她那脸色，我都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被殃及池鱼。” 她眯着眼看着白清羽将桂花糕吃完，又递上一壶清水，同时随口说道：“对了，赵云霓师姐找过我了。” 白清羽正准备接过水壶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为何，她在听到“赵云霓”这三个字的时候，那股奇怪的感觉似乎又出现了。 花夕雾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奇怪地问道：“嗯，怎么了？” 那股异样感来得快去得也快，白清羽接住水壶，啜饮一口，借此掩饰道：“没事。对了，她找你做什么？” 花夕雾不以为意，一边收起手帕，一边说道：“还能做什么，向你挑战咯！” 白清羽闻言惊讶道：“我？” “对啊，她跟我说，本来她是想在剑决当天结束之后当面向你提的，没想到你却一溜烟跑了，就只能找我了。 她还告诉我，等你的惩罚结束，重新举行剑决之后，她要和你来一次公开比武。” 听了这话，白清羽眉头微皱，犹豫道：“这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然而，花夕雾却道：“我倒是觉得你可以答应下来。” 没想到自己这位一向不争不抢的同修竟会劝说自己应战，白清羽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花夕雾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道： “我能看出来，赵师姐一直是一个要强的人。 据说在你之前，她才是众师姐妹中最被师尊看好的人。但在你横空出世之后，她就失去了往日的光环，而且似乎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如果你能正面战胜她，想必她也能放下这个心结，这样对双方都是一件好事” 白清羽闻言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既然夕雾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答应她好了，不过我可未必就一定能赢啊。” “哈，我相信你，清羽。” 第67章 剑决，剑绝 夜渐渐深了，白清羽和花夕雾一同靠在山崖的岩壁上，抬头看着满天星斗。 “有时候我在想，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花夕雾仰头望着夜空中璀璨的繁星，突然轻声开口，像是对白清羽说话，也像是在喃喃自语。 白清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愣了一下，随口附和着：“放心，一定会的。” 听到对方的回应，花夕雾突然转过头来，静静凝视着白清羽，竟让她有些不敢直视。 “所以清羽，等你的惩罚结束，就好好为剑决准备。这既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咱们的未来。” 白清羽有些诧异于对方这样少见的强势态度，下意识点了点头。 “好，我都听你的。” 在听到“剑决”这两个字的时候，身体仍然本能地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如今的她，已经不会再有之前那种突如其来的恐慌感了。 花夕雾似乎非常满意对方的回应，又变回了原先温柔可亲的模样，轻轻环抱着白清羽，为暂时失去功力的她遮挡夜间的寒风。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修行未成之前也是这样。每到冬天，寒风刺骨，咱们就这么抱在一起互相取暖，还在羡慕那些师姐们能够寒暑不侵，冬日里也穿着平常的轻衣薄衫。” 听着花夕雾回忆起过往那些难以忘怀的经历，白清羽渐渐觉得有些困倦，接连打了几个哈欠。 花夕雾察觉到了对方的困意，在她耳边悄声道：“睡，清羽，我在这儿呢。” 听着耳畔的呢喃细语，白清羽只觉得无比安心，一如剑决当日自己从演武场逃回房中那样。 她就这么依偎在对方的肩头，缓缓沉入梦乡。 直到天际晨曦微露，她感到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才睁眼醒了过来。 见白清羽已经醒来，花夕雾缓缓站起身道：“好了，天快亮了，我得回去了，不然被人发现可就糟了。” 看着花夕雾正要离开的身影，白清羽心中一阵悸动，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就连她自己也摸不着头脑的话。 “夕雾，你最近听说过有关金刚寺的消息么？” 花夕雾回过头来，奇怪地回答道：“金刚寺？没有啊，清羽你问这个是做什么？” 白清羽张口想要回答，可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她只好摇摇头说道：“不，我只是随便问问。” 花夕雾狐疑地打量着她：“你这两天都怪怪的，咱们剑阁和金刚寺那些和尚又没什么关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还有剑决那时候也是，明明就没有危险嘛！” 白清羽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连连点头附和道：“好啦，是我在胡思乱想。快回去，万一被人发现可就糟了。” “好好，你自己好好待着，可别再想些有的没的了啊。” 花夕雾离开了。 白清羽靠着石壁坐了下来，重新闭上了双眼，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本来就没什么关系的。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好待在剑阁里修行，身边有夕雾、师尊、师叔，还有其他师姐妹的陪伴，不就是世上最美好的事了么？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对白清羽而言，这段日子并不难熬，花夕雾几乎每天夜里都会偷偷跑来与自己作伴，倒是让惩罚变得不像那么回事了。 “白师妹，我们来接你回去了！” 先前那两名师姐如期而至，她们来到白清羽面前，将她带下了忏罪岩。 回到剑阁之内，柳素衣替她解开身上的封印，她又重新变回了原本那个惊才绝艳的剑阁仙子，美丽、强大，光彩夺目。 “清羽，你可醒悟了？” 白清羽拜倒在对方的面前，诚恳道：“启禀师尊，弟子已经知错了，今后绝不再犯！” 柳素衣点了点头，语气严厉地说道： “好，我给你三天时间，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三天后，在门内众人的见证之下，重新举行你与夕雾的剑决仪式。 这一回，你可不准再跑了！” “是，弟子明白。” 见过柳素衣之后，在回房的路上，白清羽却遇到了一名拦路者。 “白师妹，我等你很久了。” 她认出了来人，微微欠身道：“原来是赵师姐，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但对方却没这么客气，盛气凌人地走到她的身前，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开门见山道： “花夕雾跟你说过了？等你通过剑决，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稳固境界，修炼新招。 然后，我们两人公平一战，决定到底谁才是师尊座下最强的弟子！ 怎么样白清羽，你敢应战么？” 其实，在看到赵云霓的那一刻，白清羽就已经预料到了她的来意，因此回答得十分干脆：“可以，我答应你。” 赵云霓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爽快就应战，略怔了片刻，随后才反应过来，冷哼了一声道：“很好，我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让我失望！” 三天后，演武场，白清羽又一次站在了这里。 今日天际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阳光强烈得略微有些刺眼。 她环顾四周，依旧是座无虚席，门中的师姐妹们全都跑来观战，就像一个多月以前那样，仿佛昨日再现。 “清羽，放轻松，我们俩都全力以赴就好。” 花夕雾站在对面小声鼓劲，只是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她自己也十分紧张。 这时，柳素衣从看台中央起身，纵身跃至两人中间，随后将一只手高高举起，大声道：“吾宣布，白清羽和花夕雾的剑决大比，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白清羽和花夕雾两人各自退开三步，将右手竖于胸前作剑指状，微微弯腰互相致意。 然而，战斗在即，白清羽仍然有些神思不定。 从站上演武场开始，她就似乎感觉到有个声音一直在脑海中说话： 全力一战，顺利通过剑决，然后走上命运的正轨。整个飞仙剑阁的所有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请指教！” 耳边传来花夕雾那熟悉的声音，白清羽也下意识回应道：“请指教！” 剑决大比，开始了。 第68章 破局（上） 沈明净在这间精神病院里已经待了两个多月。 这段时间里，每周那位袁医生都会来对他进行一次诊疗谈话。 然而，上一次的谈话似乎已经耗尽了这位医生仅存的一点耐心。 之后几次诊疗中，他的态度都十分敷衍，显然只是为了应付上面派下的任务而已。 平时，沈明就净被关在一个独立的房间内，为了防止他有伤害自身和他人的行为，整个房间内所有墙壁和地面都被柔软的海绵包裹，就连睡觉用的床铺也换成了一张软垫。 整个房间通体都是乳白色，没有丝毫其他色彩，调单得令人发疯，仅有一扇镶着铁丝网、宽度不到五十公分的小窗能让他看见外界的景色。 此时，沈明净正盘膝坐在地面，紧闭着双眼，安静得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42号，该吃饭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粗鲁的男子声音，随着“嘎达”一声，房门上一道狭窄的栅栏被人打开，一只粗壮的大手伸入栅栏，将餐盘和饮水送了进来。 听到这阵动静，沈明净睁开双眼，站起身来走到门前，一言不发地接过食物，快速塞入口中，稍微咀嚼两口就将其咽下。吃完食物，他又拿起装着水的纸杯，仰头灌下，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整个过程中，他始终一言不发，和外面的护工没有任何交流。 随后，他便将餐盘和纸杯通过栅栏递了出去，径直回到房间中央，重新盘膝坐了回去。 对于沈明净这样的重点关照对象，就连他吃饭用的餐具也是特制的柔性塑料，而且在吃完之后就会被立刻收回，并不允许他持有。 门外的看护将餐具收好，脚步渐渐远去，还依稀传来几句议论声。 “这个42号最近还挺乖的嘛，每顿饭都有好好吃，而且一直都没怎么闹腾，不像传闻中那么危险啊。” “哎，你新来才几个月还不知道，有些病人就会假装听话一段时间，然后突然给你闹个大新闻。咱们这个病院关的都是重症患者，这种事可不在少数，千万别放松警惕。” “哦哦，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这群神经病还挺狡猾的，多谢你提醒了。” “嗨，这算什么，大家都是同事，都是应该的。不过既然咱们在这儿上班，还是要专业点，得称呼他们为‘精神病人’才对嘛！” “哈哈哈哈，说的对，说的对！” 房间内的沈明净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仍旧安静地坐在地面上，似乎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关心。 在这间精神病院里，每隔三天，他还能得到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去呼吸一下外界的新鲜空气。 鉴于他严重的“前科”，即便是这短短一小时的自由，也时刻处于在两名男性护工的严密看管之下。‘ 然而，让护工们感到奇怪的是，这位42号病人似乎并不太在意这宝贵而短暂的自由时间。 每次放风过程中，他也和在房间里一样，静静地坐在外面的草地上，直到时间结束，便乖乖地跟着护工们回到室内。 今天，又到了本周的诊疗谈话的时间。 和之前的数次同样，沈明净被两名身强力壮的护工穿上了拘束衣，带到了那个熟悉的问询室外等候。 问询室内，袁医生正在和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了解病人近期的情况。 当然，这些都是例行公事而已，他并不怎么认真，更多地将这件事当作闲聊。 袁医生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中的笔，开口问道：“这个42号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最近他还挺听话的，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没有什么暴力冲动，至于反常的地方嘛” 那名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会儿：“就是他平时经常在房间里打坐，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过程中间几乎都不怎么动弹，这个大概算反常。” 袁医生听了，有些好奇地说道：“哦？莫非他还是坚持认为自己去过一个修仙世界，这样打坐是在根据幻想中的方法修炼？” “” 片刻的沉默之后，两人一同大声笑了起来。 “袁医生，你这也太逗了，还修炼呢！” “哈哈哈哈哈，我说着玩而已，你该不会以为我真信了！” 袁医生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叫他进来。”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打开房门，对着门外喊道：“可以带42号进来了！” 两名护工闻声而动，半搀半挟地将身着拘束衣而行动不便的沈明净带入房门。 随后，他们离开房间，一边关门，一边说道：“袁医生，我们出去了，有什么事就喊我们。” 袁医生打开桌上的记录册回答道：“我知道了，放心，等结束下班之后咱们一块儿吃个晚饭。” 送走这几名精神病院的员工之后，他看向坐在桌子对面的沈明净，语气也变得冷淡起来。 “好了，42号，让我们速战速决。”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42号，你最近觉得怎么样？” “还可以。” “你是否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不记得了。” “最近还在幻想和所谓的‘穿越’有关的事情么？” “” 袁医生简单问了几个已经重复多次的问题之后，潦草地在本子上写下记录，就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42号，你可以回去了。” “袁医生，我可以肯定，那一切都不是幻想。” 袁医生翻了个白眼，并没当回事，反倒是出言威胁道：“42号，你要是不想我们对你采取更严格的监管措施，就少说这种话。” 然而，沈明净却表现得十分冷静，语气平淡道：“我有证据。” 袁医生闻言，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眯了眯眼。 “你说什么？” 沈明净面色依旧平静如水，好整以暇道：“别着急，我现在就展示给你看。” “看？你要给我看什么？” 袁医生尚在疑惑当中，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顿时让他惊骇得瞪大了双眼。 第69章 破局（下） “看？你要给我看什么？” 袁医生并不明白，眼前这个连行动都受到限制的精神病人，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向自己展示的。 随后，他自嘲地一笑，在心中暗暗感叹。 “我真是傻了，竟然把一个疯子的话当真了，还是赶紧把他打发走，下班收工才是正事！”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几乎打碎了他的三观。 只见沈明净眼神一凝，吐气发力，周身肌肉暴涨，身上足以承受几百公斤拉力、就连外国大力士都无法挣脱的拘束衣竟然发出一阵阵撕裂的声音，被他缓缓崩开！ 看到这骇人听闻的一幕，袁医生在微微愣神之后，脸上的表情明显慌乱起来，退到墙边，握住了门把手，对外面喊道： “看守，42号病人挣脱了拘束衣，快来帮我！” 然而，沈明净却是以快到几乎产生残影的速度冲到他的面前，袁医生还没反应过来，突然眼前一黑，耳边传来“咚”的一声，只觉得额头剧痛，竟然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等他重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牢牢按在桌上，丝毫无法动弹。 沈明净仅用一只手便按住了一名成年男子，然后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夺过对方手中之笔，快速抽出笔芯，用力往门上的锁眼插了进去。 “袁医生，你没事？开门啊，快开门！”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看守紧张慌乱的喊声，在得不到回应之后，又传来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但此时门锁已经被堵住，即便有钥匙也无法将其打开。 外面的看守发现无法开门之后，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发愣。随后，又传来几声沉重的撞击声，看来他们是尝试着想将门撞开。 可惜的是，这间精神病院本身就是为关押具有严重暴力倾向的重症病人所建，故而所有房间的门都设计得非常坚固，这间问询室也不例外，短时间内显然无法被强行用外力打开。 “42号，你xx的赶紧给我们开门，听到没有！不然等我们进来，你xx的就死定了！” 没有理会外面焦急咒骂着他的看守，沈明净松开控制住袁医生的手，重新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平淡道：“袁医生，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袁医生勉强直起身子，捂着磕得乌青的额头，痛得呲呲倒抽冷气。 如今主客易位，和一个具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单独共处一室，而且这位精神病人还没有受到任何安全措施的限制，甚至还能徒手挣脱拘束衣，他也害怕起来，带着颤音安抚道： “42号不，沈先生，你一定要冷静，这样做对你我都不好。” “我现在非常冷静，刚刚展示的就是我的证据。” 没有理会袁医生苍白无力的劝抚，沈明净自顾自说道： “虽然我的记忆被做了手脚，很多细节都模糊不清，但肌肉记忆是无法改变的。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利用在‘那个世界’学到的修炼方式锻炼，虽然远远不如真正的修士，但比普通人还是强过太多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你觉得一个普通人能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就锻炼到能够强行挣开拘束衣束缚的程度么？” 听到这段话，袁医生有些发愣，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明净又继续说道： “接下来，我将给你展现第二个证据。请你把上衣口袋里的另一支笔递给我好么？” 虽然他是在用询问的语气说话，但话语中却似乎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袁医生下意识地听从吩咐，从口袋中掏出笔来递过去，又后知后觉地惊讶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带了第二支笔？” “你以为我锻炼的仅仅只有肌肉而已么？” 沈明净接过对方递来的笔，随口回答道： “目力、听觉、嗅觉、触感，这些感知能力我都已远远超出常人，发现你口袋里的那支笔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打开笔帽，拿过桌上的记录本，唰唰写下了一大堆复杂的公式，便甩手扔了回去。 “袁医生，这就是第二个证据。”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袁医生慌忙接住本子，扫了一眼，抬头问道：“这是什么？” “一些材料力学、应力学，以及电磁学的公式而已。还是那句话，就算记忆被做了手脚，和肌肉记忆一样，思维模式也是无法改变的。 这段时间，在锻炼之余，我抽时间从头把这些公式一步一步重新推导了出来。 还得多亏了修炼，我大脑的思维能力似乎也比以前更强了，思考问题的速度快了很多，因此做到这件事并不算太难。” 说完这番话，沈明净伸手扯住袁医生的衣领，将他拽到跟前，死死地盯着他问道： “袁医生，现在请你告诉我，一个幻想自己穿越到修仙世界、而且没有经历过高等教育的精神病患者，是如何做到这两件事的？” “这” 袁医生似乎无言以对。 沈明净不管他，自言自语道：“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唯一的结论就是——这个世界，包括你在内，都是假的！”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他似乎触发了什么剧情的开关，袁医生的四肢突然无力地垂落下去，就如同一具提线木偶被切断了用于操控的丝线。 片刻之后，他的五官竟然开始溶解，脸上、身上同时出现裂纹，面积不断扩大，逐渐蔓延至全身。 很快，袁医生就变成了一樽破裂的玻璃塑像，碎成点点粉尘，四周的空间也如镜片般碎裂，显露出空无一物的虚空。 沈明净冷漠地注视着一切，迈开脚步，主动踏入无尽虚空之中。 映入眼前的是比黑暗更加空无一物的——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茂密无边的密林，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亮地面。 这里是饕餮林。 沈明净转头看向身旁，白清羽还靠着他的肩膀沉睡着，胸口一起一伏，传来轻轻的呼吸声。 而在两人的头顶，有一团如鬼火般的光球，正在散发着蓝盈盈的幽光。 第70章 初级权限解锁 看着那团散发蓝光的光球，沈明净在指尖凝聚真元，小心翼翼地抬手探向对方。 没想到，手指却是没有受到丝毫阻碍，而是直接穿了过去，具备克邪之力的真元，似乎对其毫无影响。 然而，他大脑中却是响起了那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证明这团光球并非虚妄之物。 “检测到c级诡物，判定——初次接触，请净化者命名！” 沈明净眼神微冷，这团光球果然是诡物，如果没猜错的话，它就是传说中最为诡异莫测的灵魔。 从诡物等级上看，它比血魔、欲魔都高了一个级别，只是先前和那个秽魔距离太远，没有判定其等级，不知二者有多少差距。 “命名——灵魔。” “该c级诡物已命名为【灵魔】，净化者刚才正经受该c级诡物的精神攻击，无法自行脱离幻境。紧急状态预案启动，初级权限解锁，发动精神冲击，协助净化者脱离。” 沈明净闻言一惊，立刻在心中默念道：“方才是你帮了我么？” 他本来并未抱着得到答案的希望，只是下意识地随口一问。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脑海中的声音竟是第一次给出了回应。 “本系统无法主动干预，因此只能在净化者精神世界制造逻辑冲突的事件，促使净化者自行脱离。” “逻辑冲突的事件？难道说” 沈明净回想起幻境中的经历，实验室中本不该出现的明心，由学校到医院之间生硬无比的转场，以及天然气爆炸这种破绽百出的理由，似乎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这些都是你做的！” 那个声音回答道：“净化者的幻境为自主演化，本系统不能主导具体事件的发展，所有冲突事件均为借助净化者的记忆碎片而随机生成。” 随机生成？ 沈明净眉头一皱，继续向对方追问：“你到底是什么系统？” 然而，系统并未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权限不足，无法回答。” 为了从系统身上获取更多情报，他又问道：“你为什么会附在我身上？” “权限不足，无法回答。” “是谁制造了你？” “权限不足，无法回答。” 三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沈明净仍未不死心，继续问道：“如何提高权限等级？” “” “为什么要称呼我为净化者？” “” “那些诡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 “你还能告诉我什么？” “” 多次尝试之后，沈明净有些无奈，这系统要么就是权限不足无法回答，要么就根本不给他任何回应。 他叹了口气，决定暂且先不管这个闷葫芦般的系统，转头看向身旁还沉沉睡着的白清羽。 少女恬静的睡颜有一种别致的美感，宛如一件精致的艺术品，让人不愿打扰，就连触碰一下都要万分小心。 但沈明净偏偏不得不打破她的美梦。 他伸出手戳了戳白清羽红润的脸颊，却是毫无反应。 这结果倒也在预料之中。 沈明净咬了咬牙，在指尖凝聚一道锋锐剑气，探向白清羽的手臂，将她的皮肤刺破些许，从伤口处流出几滴鲜血。 按理说，以修士的五感敏锐程度，这样的身体接触早就该惊醒了。可即便已经受伤，白清羽还依旧处于沉睡之中，对外界一无所觉。 显然，她和自己之前一样，也被困在了灵魔制造的幻境之中。 沈明净有些不抱希望地在心中问道：“为什么她还没有醒过来？” 然而这一次，系统竟然回答了。 “c级诡物【灵魔】并未被净化者销毁，因此被感染者无法苏醒。” 他顿时精神一振，立刻追问道：“那要怎么做才能将灵魔销毁？” “检测——判定，该c级诡物不具备物质实体，需在精神层面对其发动攻击才能销毁。” 精神层面的攻击？ 可他现在并没有这种手段，难道需要自己突破到神念境才行么？ 这得花多久时间啊！ 想到这里，沈明净有些着急地问道：“如果在灵魔制造的幻境中待的时间太长，会有什么后果？” 系统对于这样的问题倒是没有回避，毫无感情地给出了答案。 “在幻境中存在时间过长，精神将被逐渐同化，自我认知将会永久损坏，无法恢复。” 这么说来，白清羽要是不能尽快苏醒，她可就危险了！ 沈明净心急如焚，但他知道，情况越是紧急，越要保持冷静，当即对系统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帮她脱离幻境？” “本系统可以替净化者进行精神链接，进入被感染者的意识世界。净化者可在意识世界中，协助被感染者挣脱c级诡物【灵魔】制造的幻境。” 沈明净闻言立刻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进行链接！” 然而，系统却警告道：“提示——该行为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精神链接之后，被感染者依旧无法苏醒，净化者会一同困在其意识世界无法脱离，请二次确认是否链接。” 听完系统的警告，沈明净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地默念道：“确认链接，快开始！” “净化者已二次确认，正在进行精神链接” 瞬间，沈明净突觉大脑一阵刺痛，随即感到自己的灵魂似乎从身体中被抽离出去，然后就被挤压拉长，好像通过了一条黑暗狭窄的通道。 这个过程似乎很短暂，短暂到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结束；也很漫长，漫长到好像经历了沧海桑田，度过了无数岁月。 这种奇特的矛盾感受，令人无法用语言描述。 重新恢复意识之后，映入沈明净眼帘的，是一座林木繁茂、幽静雅致的高山，其山顶屹立着一栋流光溢彩、仙气飘飘的巍峨建筑。 他先是闭目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发现此时自己的力量和现实当中别无二致。 随后，沈明净登上山顶，看着建筑门前的匾额，自言自语道：“这里是飞仙剑阁？不，应该说，果然是飞仙剑阁！” 就在这时，从剑阁内部传来一道威严响亮的声音。 “吾宣布，白清羽和花夕雾的剑决大比，正式开始！” 第71章 清羽战夕雾 听到这道声音，沈明净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幻境中的白清羽正在经历一个十分关键的节点，若是让她完成这场剑决，恐怕事态就再也无法扭转了。 为了救回白清羽，看来今日他不得不一闯飞仙剑阁。 此时，在剑阁内部，白清羽和花夕雾互相行礼致意，已经正式开战。 近身相接，眼前是最熟悉的对手、最熟悉的招式，两人深知彼此实力，凭借身体本能，一交手便是极端的剑上争锋。 白清羽剑似流星，气概万钧，势如九天银河落地，一泻千里，不可阻挡。 花夕雾不以力敌，避敌锋芒，转、纳、化、退，竟也一时不落下风。 两道倩影穿行战场之上，共舞一曲华美乐章。 剑气破空，声声如过耳铮鏦，急促的脚步踏出不休的战鼓，瞬间的动静变换，在空中留下两道尚不及消散的残影。 快，快到目不暇接；战，战至地裂云飞。 两股剑意交相辉映，一者傲骨嶙峋，直挺苍天；一者流水曲觞，婉转低回。 二者截然不同，但却显得无比和谐，宛如一体同胞，水乳交融。 眨眼间百招已过，两人未分胜负，白清羽眼中光华流转，提气纳元，率先变招。 纵然面前是自己的同修，但在剑决之中，她也不会手下留情，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一夜清风凌波影！” 昂然娇声高喝，剑意如水如月光，更如万年不化的坚冰，清风徐来，丝丝缕缕的剑气汇入风中，透着彻骨寒意。 花夕雾修为虽不如对方，但多年相处之下，对白清羽的行动可谓了如指掌，当即出招应对。 “剑挽寒梅不许谢！” 只见婀娜身影翩然起舞，柔软的腰肢浑若无骨，本该无坚不摧的剑意却化作百转千回，如一朵腊梅般，任凭风雪如何猛烈，始终屹立不倒。 两道本该互为对手的剑意，却如雪拥冰梅，彼此依偎，似乎即便是天荒地老、沧海桑田，也永远都不会分离。 台下众多师姐妹见状，皆是窃窃私语起来。 “白师姐（师妹）的实力果然不同凡响，但没想到这花夕雾竟也有几分本事，不像传闻中那般无用。” 就连赵云霓亦是脸色微变，在心中暗暗赞叹道：“好一个白清羽，不愧是我认定的对手！” 她双拳紧握，紧咬银牙，眼中更是燃起熊熊战火。 “很好，只有这样的你，才值得我全力以赴，堂堂正正地将你击败！” 而在战场中央，白清羽见一招未能建功，剑意蹿升，当即招式再变。 “万剑天罡！” 只见她纵身跃至半空，背后万千剑影纵横盘旋，瑰丽无双，竟是化作两道剑翼，若垂天之云，蔚为壮观。 随后剑翼一展，如大鹏振翅，居高临下，无数剑气如羽毛般飞射而出，绵密无尽，气势逼人。 “花雨飘摇！” 花夕雾并未有半点惊惧，双手成圆，剑气化作漫天花雨，无数花瓣洒落碧空，却是以柔克刚，挡下无尽剑羽狂潮。 两人强招相对，再度技惊四座！ 一招既出，白清羽剑势已尽，重新落回地面，见状亦是颇感欣慰。 二十年来，对方似乎始终躲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没想到今日却在这场剑决上，于万众瞩目之下绽放出耀眼的光华。 “夕雾，你变强了！” 花夕雾微微气喘，额头隐约可见汗珠。 看来方才那招，她施展起来也并不轻松。 但即便功力已经消耗大半，对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修，她还是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 “清羽，别留下遗憾，全力以赴！” 白清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顿时眼神一凛，高喝一声：“好，就让这一招，决定胜败！” 话音刚落，她左手指天，右手向地，将功体催至顶端，尽纳周遭灵气于一身。 顿时，一柄擎天利剑拔地而起，穿云破霄，突破星宇，直入九天之上！ 旋即，异相乍生，只见天地共振、四象合流，云中巨剑接引九天雷鸣轰然降下，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惊叹不已。 招未出，竟是已然引动风云变色！ “剑舞九天动风云！” 面对这惊天一剑，花夕雾深深吸了口气，虽然心知胜算渺茫，她也必须拼尽全力，令这场剑决不留遗憾！ 只见她闭目凝神，剑意似水流转，身后竟显百花虚影。繁花似锦、争奇斗妍，一如红颜芳菲，风华绝艳。 “花影横斜绘红颜！” 剑影无端定风波，百花千转酿香尘，分属至刚至柔的两道惊世剑意相撞，结局竟是—— “住手！” 就在胜负将分之际，却见一名短发男子突然现身战场中央，双臂左右张开，竟是将两人决胜之招稳稳挡下！ 在场众人全数目瞪口呆，脑海里同时浮现一个问题—— 这个不速之客究竟是谁？ 此人自然是沈明净。 身为楼主的柳素衣微微愣神片刻，随即拍案而起，跃入战场，俏脸生寒，娥眉倒竖，对着沈明净不善道：“你是何人，竟敢闯入我剑阁，还打断剑决仪式！” 沈明净顾不上理会来人，径直走到白清羽身前，对她说道：“清羽，你还记得我么？” 不知为何，自从他出现之后，白清羽似乎就变得有些浑浑噩噩。 听到沈明净对自己发问，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你是谁？为何我觉得你这么熟悉？” “大胆狂徒，竟敢调戏我的徒儿！” 柳素衣怒上眉山，当即饱提真元，一掌朝眼前这名登徒浪子打去。 神念境修士的全力一击何等可怕，但沈明净却是不动不摇，同样运起真元，一拳正面迎击来招。 拳掌相接，顿生滔天气浪，黄沙四起，连大地也震动不已。 然而等到烟尘散去，场中却现惊骇一幕。 只见沈明净正面和柳素衣对了一招，虽然被震退三步，表情却是泰然自若，竟然毫发无伤！ “什么？！”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眼前这名貌不惊人的短发男子看上去只有内元境的修为，竟能和神念境的柳素衣不分轩轾！ 第72章 对战柳素衣 沈明净安然挡下柳素衣含怒一击，顿时震慑在场众人。 “好，敢只身闯入剑阁，果然有几分能耐！” 柳素衣怒意更甚，飞仙剑阁虽然以剑法闻名，掌法并非她所擅长，但被一名修为比自己还要低一个境界的男子稳稳挡住，还是觉得面上无光。 此时，沉默寡言的柳青衣也从看台跃至她身旁，准备一同出手对付眼前之人。 但柳素衣却挥手喝退道：“青衣你退下！由我一人对付他即可！” 她自矜身份，身为飞仙剑阁的分楼楼主，堂堂神念境修士，对沈明净动手本就是以大欺小，自然不愿再以多欺少，免得坠了门派的名头。 柳青衣迟疑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退后几步，但仍未放下戒备。 随后，柳素衣转向沈明净，并伸食中二指，一道锋锐剑意凝聚其上，望之令人生寒，冷冷道：“小子，你敢再接我一剑么？” 然而，沈明净却是并未立即回应。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表情十分奇怪，似乎带着些许疑惑。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沉默片刻，似乎正在思考。 听到柳素衣的问话，沈明净抬头看了她一眼，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探向身前，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回应道：“那在下就请招了！” “很好！” 柳素衣眼神中寒光一闪，剑意无端自发，顿时无边风雪席卷大地，寒冰笼罩之下，周遭尽成银晶世界。 “傲凌霜峰寒胜雪！” 寒冷的是雪，更寒冷的是她的剑意，冰冷无比的剑意无孔不入，冻入骨髓。 然而，面对已经完全认真起来的柳素衣，沈明净却是泰然自若，成竹在胸。 只见他周身真元流转，道韵自生，虽不见有何动作，无边风雪却是难近分毫！ “这怎有可能？！” 柳素衣眼露震惊，不敢相信对方竟能如此轻易挡住自己的攻击。 见对手好似浑不在意，她怒气更盛，精气神三元一同运转，浩然一剑再出，誓要斩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漫天飘雪血飘红！” 如雪斑白，如血殷红。无边杀意混入漫天风雪之中，冻结万物，不留半点生机。风刀霜剑，寸寸如刮骨钢刀，似乎想要将敌人凌迟处死。 这一剑，柳素衣已然用上了神元之力的加持，她相信就算眼前这名内元境的男子再厉害，也绝对接不下这必杀的一剑。 见此杀招，沈明净也面色微变，双手抱丹沉于胸前，深吸长气，一身真元尽纳丹田，正是灵云子所传、白清羽删改之演龙宗妙法—— “怒啸九天！” 只闻一声怒啸，天地失色，乾坤震动，倒卷风雪，尽摧霜刀！ 柳素衣剑招被破，气机反震之下，竟然吐出一口鲜血，赫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她面色苍白，捂住胸口，惊怒交加地吼道：“怎么可能，明明你只有内元境的修为！” 沈明净运气调息，平复体内真元，开口淡淡道：“你以为自己是神念境的修士，但其实，不过是虚幻之物罢了！” 其实，他在刚进入白清羽的意识世界时，并不知道事态会有如此发展。 稍早一些时间。 沈明净来到飞仙剑阁山门之前，听到内中传来剑决开始的声音，便做好了硬闯的准备。 谁知他推门而入，却发现并无人值守，便循着声音前往剑决所在的位置，一路上依旧没有遇到任何一名剑阁弟子，难免心生疑惑。 难道所有人都去观看剑决大比了？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他畅行无阻，径直来到演武场中，正碰上白清羽和花夕雾之间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看台下人声鼎沸，沈明净却越发觉得奇怪。 只因他眼中所见的剑阁中人全都是正常模样，而非诡物，并未见到先前的血肉之剑。 但他转念一想，此处乃是幻境，莫非这里显现的，是白清羽想象中“正常”的飞仙剑阁应有的样子么？ 此时，白清羽和花夕雾都已发出最强的一招，眼看两人即将分出胜负。 沈明净无法预测，若是让剑决顺利完成，究竟会有何等后果，因此不得不挺身而出，强行接下两人的决胜之招。 他本以为自己可能身负重伤，却没想到，两股惊世剑意并没有看上去那般强大，甚至他尚未使出全力就已将其化解。 随后，一名年纪稍长的风韵美人又跳了出来，怒气勃勃地对他出手。 虽然沈明净并不知晓柳素衣的身份，但从对方的话语中也能猜到，此人正是白清羽和花夕雾的师尊。 然而，这名神念境修士的含怒一击，竟然只能将他震退三步，并未造成真正的伤害。 从这时开始，他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之物，并非真实，远远没有外在表现出来的实力。 从沈明净抱有这个想法开始，他就发现，眼前这名“神念境修士”的力量，再也无法伤到自己了。 事实上，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领悟了意识世界最根本的一条规则—— 在这里，力量取决于信念，相信自己有多强大，就能有多强大。 同样，你认为对手有多弱小，他就会有多弱小。 正因如此，沈明净才能以内元境的修为轻易击败“柳素衣”，而非他突然变强了许多。 但显然，眼前这个“柳素衣”并不明白这点。 她听到沈明净所说的话，只当对方是个疯子，对身后的柳青衣说道：“胡言乱语！青衣，此人不简单，我们一同将他斩杀！” 沉默寡言的柳青衣点了点头，和柳素衣并肩而立，一道生机盎然的剑意顿时升腾而起，如雪地青松，傲然挺立，和漫天风雪彼此交相辉映。 面对两名神念境修士的合击，沈明净第一时间却是扭头看了一眼白清羽，发现对方依旧站在原地，神游天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他自言自语道：“那么，在你的想象中，正常的剑阁同修之法会是如何呢？” “狂妄之徒，面对我们姐妹二人联手还敢分心！” 柳素衣见对方竟敢如此轻视自己二人，当即强压伤势，运转心剑之法；柳青衣身上也随之光芒大作，逐渐凝成剑型。 然而！ 就在双剑即将合璧之刻，她们竟然齐齐身躯一震，即将成型的剑光瞬间破碎，二人顿时再添新创！ 第73章 人偶 前伤未愈，再添新创。 又一次受到冲击的柳素衣终于压制不住伤势，只感五内俱焚，口呕丹红，萎顿摔倒在地。 她心中渐渐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之感，色厉内荏地吼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竟然无法双剑合璧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柳青衣受伤较轻，此时尚有一战之力，立刻面色紧张地挡在她身前，深恐敌人趁虚而入。 眼前这名男子看上去修为不高，手段却是诡谲莫测，身为神念境修士的她竟是完全没看出对方何时出手，也不明白对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打断自己两人的合招。 但沈明净方才其实并未出手，对方会有此后果，完全是自作自受。 或者说，真正出手之人，其实是白清羽。 究其原因，剑阁的同修之法乃是她意识世界中最大的矛盾点，更是当初叛逃出门派的直接导火索。 即便处于幻境当中，这一点依旧是绝对不能涉及的禁区。 若是像方才那样强行突破限制，便会在记忆和幻想之间造成剧烈冲突，所带来的结果，就是白清羽的潜意识直接“否定”了剑阁合击之法的出现。 因此，柳素衣和柳青衣的双剑合璧才会无法施展，乃至于反噬自身。 当然，沈明净并不知道这点，但他也提前有了一定的猜测，因此对现在的状况并不奇怪。 此时，赵云霓见两名师长都不是来人对手，身为大师姐的她挺身而出，承担起领袖的责任，高声下令道：“众弟子，布飞仙剑阵！” 众多剑阁弟子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慌忙按照她的吩咐，按九宫八卦、周天星斗之数排开阵势，将沈明净团团围住，同时把受伤的柳青衣、柳素衣二人扶到后方。 “众人小心，此人危险，不可大意！” 赵云霓居中策应，指挥剑阁众人困住沈明净，数十道互不相同的剑意蓄势待发，只等她一声令下，就要开启战端。 沈明净也做好了战斗准备，即便在意识幻境当中，对方实力大打折扣，这么多内元境修士联手布下的阵法，依旧不可小觑。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时，白清羽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她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语速比平时慢了数倍，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此刻的表情十分奇怪，一半眼皮微阖，平静犹如睡颜；另一半却是痛苦不堪，脸上肌肉抽搐，眼睛里布满血丝，好似正在经受非人的折磨。 沈明净见状，猜测对方正在挣扎着尝试突破幻境，当即高声大呼道：“清羽，这些都是假的，你快醒一醒！” 但就在他喊出这句话时，以赵云霓为首的剑阁众人，表情和神态全都突然变了。 恨意、愤怒、惧怕、好奇，原本无数种不同的情绪转瞬消失殆尽。片刻之间，她们全都双眼无神，面无生气，全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好像一群死人。 不，即便是死人，也比她们更有生气，因为死人也曾经拥有过生命。 而这些幻境中的剑阁门人，仿佛从一开始就是死物，从未有过生的机会。 人偶。 这是在沈明净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印象。 她们就好像人偶一样，被无形的丝线所操纵，看似能走能动，也能说话，其实都只不过是剧本的设定罢了。 随后，这群人偶一股脑围了上来，脸上五官渐渐消失，如白板般光滑，肢体动作也逐渐变得僵硬起来，关节如同傀儡般反转，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它们的头颅平行于肩膀，脖子几乎折了九十度，毫无光泽的眼球死死盯着沈明净和白清羽，看上去十分诡异骇人。 这群人偶紧紧贴在两人身上，任凭沈明净运起真元，三拳两脚便摧毁了一大片，却有更多的人偶凭空出现，前赴后继扑了上来，快速补充消耗。 被人偶贴在身上之后，刚有苏醒迹象的白清羽似乎又被重新拖回幻境之中，平静如睡颜般的表情也从半张脸逐渐扩张到另外半张，就像一方正在吞噬另一方。 与此同时，沈明净脑海中的系统也开始大声报警：“警报！被感染者的意识正在被c级诡物【灵魔】同化，请净化者尽快尝试脱离！” 似乎情势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 越来越多的人偶如跗骨之蛆，将他挤在中心，一层又一层，形成一个直径达到数十丈的巨型人球。 “留下来，留下来永远陪着我们！” 无数人偶一同张嘴，发出瘆人的尖笑，它们的口中并没有正常的牙齿和舌头，而是变成如同七鳃鳗般，一圈又一圈锋利的口器。 它们用这些口器在两人的身上不断啃噬，凶狠如看见猎物落水的食人鱼。 而在白清羽那边，有一具人偶正在啃食着她那带着痛苦表情的半张脸，每咬上一口，痛苦的表情就被淡化一分。 虽然五官已经消失，但从对方的体型和衣着上沈明净依旧可以分辨出，那具人偶正是“花夕雾”。 它的口中还不断说着蛊惑人心的话语。 “清羽，留下来，我们都承诺过彼此，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会分离！” 眼看白清羽即将永远沉沦在幻境之中，但沈明净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灵魔，越是如此，越说明你已黔驴技穷！” 随后，只见他闭目凝神，屏气敛息，将一身气势降至最低点，却是物极必反，静极生动。 “给我——退开！” 片刻的沉寂之后，层层叠叠的人偶中响起一声怒喝，沈明净周身真元越限爆发，竟是一举冲破无数人偶的阻挡，来到白清羽身旁！ 稍纵即逝的机会不容错失，只见他雄沉起掌，将一身克邪真元，不计后果地灌入白清羽体内！ 外来真元冲击奇经八脉，白清羽表情极度扭曲，痛苦嘶嚎出声。 听到对方的惨叫，沈明净却不能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心软，咬紧牙关，维持真元输出，怒吼道： “白清羽，给我醒来啊！” 随着一声脆响，空间如镜片般寸寸破碎，沈明净抱着白清羽的身躯，一同坠入无尽深渊。 第74章 突然出现的洞穴 现实世界，饕餮林中。 沈明净和白清羽一同睁开了眼。 白清羽捂着额头，只感到大脑如同被撕裂了一般痛苦难耐，勉强收纳散乱真元，调息运转几个周天之后，才略微恢复过来。 “呼多亏有你，不然我差点就回不来了。现在想想，幻境里并非没有破绽，夕雾的实力就明显比现实中要强得多，可我却没能发现。” 她似乎还心有余悸，微微喘息着对沈明净道谢。 “无妨，人难自鉴，或许那就是你想象中最好的模样，能安全回到现实就好。” 沈明净抬起头来，此时那团蓝盈盈的光球还漂荡在两人头顶，只是光芒比之前黯淡了不少，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白清羽顺着他的视线，也发现了这团光球，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这就是灵魔，也是把你困在幻境中的元凶。” “什么？！” 她顿时吓了一跳，警惕万分地退后几步，但光球并无异动，又见沈明净表情放松的模样，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对着光球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她疑惑地问道：“怎么这玩意儿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危险呢？” 沈明净摊了摊手道：“大概是方才破除幻境之时采用的方法太过暴力，让它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白清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指尖凝聚真元，紧守心神，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探向光球，没想到却是直接穿了过去，顿时大感讶异。 “怎会如此？” “我之前已经试过，单纯用真元是无法伤到它的，恐怕只有使用神元才能对其造成影响。” 白清羽恍然大悟，再运神元，双目璨若星辰，盯着光球看去。 接触到她利芒般的视线，光球立刻剧烈波动起来，虽然并未实际发出声音，但两人耳边似乎仍能听到从它身上传来的尖叫。 片刻之后，白清羽收回视线，只见灵魔身上的光芒更加黯淡，就像一团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 沈明净问道：“如何，能否唤回这灵魔的生前意识？” 白清羽叹了口气道：“果然还是不行，和之前的血魔一样，它的神魂犹如一张白纸，过往的一切都被彻底抹除，制造幻境的能力仅仅是它的本能罢了。” 沈明净安慰她道：“不必太过失望，看来这饕餮林中所有的变异魔修或许都是如此。既然事不可为，咱们也不必强求。” 白清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对他说道：“我知道。对了明净，不如我助你将这灵魔斩杀，也好让你增长修为。” “可以一试。” 两人凝神聚气，掌心相对，白清羽闭目轻声说道：“我帮你引导神元，不要抵抗！” 沈明净嗯了一声，将精神放空，随即感到觉海中汇入一股澄澈清净的外来意识，牵引思绪涌动，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飞速闪过，来不及看清。 “神意入剑·引灵归元！” 随着白清羽一声低喝，沈明净双目陡然睁开，一道宛如实质化的剑意从眼中直射而出，正中灵魔！ 被神念之剑击中，原本就已黯淡的光球发出一道如同气泡破碎的声音，随后消散在空中，不留半点痕迹。 与此同时，沈明净的脑海中也响起了无名系统的提示音。 “c级诡物【灵魔】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看来借助旁人的力量击杀诡物，也能提升他的实力。 除了气血和内元的增长之外，沈明净感到自己脑海中还有一股奇特的力量正在涌动不息，和方才白清羽帮他凝聚神元的感觉有些相似。 在这股奇特力量的加持下，他意外发现，就连被饕餮林特殊环境所压制的五感，也似乎变得敏锐了几分。 莫非这就是神元？ 沈明净似有所悟，虽然此时他还没有晋入神念境，暂时无法主动操纵神元之力，但有了这次的经验，想必将来他突破之时，也能事半功倍。 “怎样，能帮助你的修为提升么？” 沈明净睁开眼，看到白清羽凑近自己，脸上露出希冀的表情，点头答道： “嗯，确实有效，多谢你了。” 听到他的回答，少女脸上顿时露出明媚的笑容，如清水出芙蓉，不染半点尘埃，让他一时看得出神。 就在此时，两人脚下大地突然轰隆作响，震动不已。 “发生什么事了？” 二人惊而不乱，立刻纵身向后跃去，十息之后，他们原本脚下所站之地陷落成坑，显出一个宽约三丈的洞穴。 沈明净和白清羽见状走上前来，向内望去，这洞穴深不见底，以他们目前感知能力被压制的状态，完全无法看到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为何灵魔死亡之后，地上会出现一个这样的洞穴？” 两人面面相觑，沈明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向内掷去，几声碰撞之后，就再无动静传来。 白清羽抬指掐诀，化出一团荧光，将其丢入洞穴，发出的光芒照亮周围三尺，深入其中，却也和石子一样，不久就再看不见光亮。 这洞穴到底有多深啊！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沈明净问道：“我们该如何是好？” 白清羽闭目以神念探查一番，旋即开口道：“至少在我的感知范围内，没有察觉到洞穴中有什么危险。” “那不如进入一观？” 对于沈明净的提议，白清羽思索片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顺着洞穴内壁，小心翼翼地缓缓下降，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们的感知能力也始终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估摸着下降的距离已有百丈以上，两人才终于重新有了脚踏实地之感，看来已经到达了洞穴底部。 落地之后，白清羽再度施术召来荧光，将黑暗照亮。 看到洞穴底部的景象，两人却是同时惊呼出声。 先前下降的洞穴通道，最窄处的宽度尚不足一丈，没想到底部却是大有乾坤，四周宽阔无比，竟然是一片巨大的空洞，塞下几百人都绰绰有余！ 两人漫步于空洞之中四下探索，却是一无所获。 直到走到洞穴尽头的山壁附近，白清羽突然轻咦一声。 “不对，这里似有符箓阵法的痕迹！” 第75章 地下遗迹 白清羽闭目凝神，似在空气中感应着什么。 沈明净心知她是在寻找阵法的痕迹，没有出言打扰，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等候。 许久之后，她突然睁开双眼，伸出纤纤玉指，往石壁中央一点。 “找到了！” 只见石壁被她手指一碰，竟如水面般波动荡漾，变得半虚半实，隐约可见后面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 沈明净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白清羽动作不停，左手飞速掐算，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妙的痕迹，同时开口回答道： “这是隐匿藏形之阵，修士们一般用它来隐藏洞府、密室的痕迹，已经在修行界内流传了至少数千年。我们面前这道阵法的布局方式十分古老，看来有些年头了。” 片刻之后，她眼睛一亮，惊喜道：“上震下兑，雷泽归妹；左离右坎，地火明夷找到阵眼了！” 话音刚落，只见她手指所点的位置上，一道八卦虚影一闪而过。随后，两人眼前的石壁竟然消失不见，露出内中更深的一个洞穴。 白清羽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长舒了口气道：“幸不辱命，这座洞府的主人修为远在我之上，只是时间太久，阵法残破不堪，我才能将其破解。” 沈明净亦开口感叹道：“没想到这里竟然还别有洞天。” 白清羽点了点头，提醒道：“虽然时间久远，大部分的阵法可能都已失效，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以免触动防御机制。”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进入洞府之内，只见这里四处都是散乱的玉简、书册，看上去这里似乎曾经发生过一场动乱。 地上的那些书册都已朽烂不堪，倒是玉简还算完好。 白清羽捡起一枚玉简，以神识查探，却面露讶异之色。随后她又换了几枚玉简，一一重复方才的动作，脸上的疑惑神色却不减反增。 沈明净见状十分奇怪，便开口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清羽将一枚玉简递到他手里，解释道： “这玉简是古代修士们用来保存信息的一种媒介。 按理说，只要玉简本身没有损坏，里面的信息即便历经万年也能完好如初。 可这枚玉简内部却一片空白，好似里面的信息被人给刻意抹去了。” 沈明净接过玉简，上下打量一番，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道：“继续向内探查。” 两人继续往洞府深处而去，走了约有两百步的距离，白清羽却突然伸手拦在面前，挡住了沈明净的脚步。 “不对，快止步！” 沈明净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停下了脚步问道：“怎么了？” “前方还有阵法！” 白清羽闭上眼仔细感应无形的气机变化，大约十息之后，她睁开眼，指着两人前方三尺处的空气中说道： “在这里，你可以自己试一试。” 沈明净闻言，小心地伸出手碰了碰，果然在空气中遇上了阻碍，好像摸到了一道透明的薄膜，薄如蝉翼却又坚韧无比、弹性十足，这种触感异常奇特，难以用语言形容。 白清羽在旁出声解释道： “这是用于防御的阵法，没有阵眼，只能强行以力破之。 还好，这道阵法和先前洞府入口处的一样，都因时间久远而残缺不全，我应该能将其击破。” 沈明净退后几步，给她让出位置，同时关切道：“小心为上，若是你一人之力不足，便唤我相助。” 白清羽点了点头，敛神纳气间，周身精气神三元运转，随后玉指轻轻向前点出，一道锋锐剑气电光火石般射出，直冲阵法而去。 然而，剑气接触到阵法瞬间，竟然立刻反向而回，威力更是增强数倍，速度也比先前快了几分。 还好白清羽早已提前做好了发生意外的准备，当即低喝一声，单掌轻提，真元化为螺旋气劲迎击而上，层层消弭阵法反击之力。 反击而回的剑气被消弭之后，沈明净问道：“这是怎样一回事？” 白清羽皱着眉头回答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阵法还能对攻击进行无差别的强化反击。” “那该如何破解？” 她思索片刻，突然展颜笑道：“有了！此阵年代久远，想必灵力不足，我们只要持续攻击阵法，耗干它剩下的灵力即可。” 沈明净依言而行，两人小心控制出力，只用三成功力，掌风剑气连绵不绝，向阵法发动攻势。 而阵法也来之不拒，吞纳来招，尽数强化反击而回，却被两人稳稳挡下。 一刻钟之后，阵法反击开始逐渐减弱，似有后继无力之相。 两人继续维持攻势，又过了半刻钟，阵法终于再也无法支撑，发出“啵”的一声，如泡沫般破裂消散。 然而破阵之后，白清羽却并未露出喜色，反倒是有几分疑惑。 “奇怪，这道阵法比我想象的还要脆弱。” 沈明净不解道：“脆弱有什么问题么？” “按理说，这种阵法会不断吸纳周遭的天地灵气补充自身消耗，按理说只要不是身处绝灵之地，就算时间久远，灵力流失导致威力减弱，至少也能维持半个时辰以上，不至于脆弱到这种程度。” 白清羽停顿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 “况且，看布阵之人的手法，他的修为比我要高出很多，那么阵法所要防备的人修为也绝对不在他之下。 可如果这阵法仅有此等程度，那就算没有时光的摧残，全盛状态之下，恐怕也保证不了布阵者的安全。” 两人讨论多时，也得不出头绪，索性继续深入，一探究竟。 他们踏入第二道阵法之内，却发现这里的景象又与先前有所不同。 四周遍布着无数狂乱的抓痕，深深刻入坚硬的石壁之中，最浅的一道也有两寸多深。 两人本以为这是什么野兽所为，但仔细观察之下，却发现并非如此。 这些痕迹，似乎是人类用手指造成的。 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是被困于此地的闯入者，还是布阵之人自己所留？ 怀揣着更多的疑惑，沈明净和白清羽继续向前缓缓而行。 随着他们的深入，四周石壁上的抓痕也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沈明净眼中闪过一道锐光，转头说道：“你注意到了么，似乎越是向内，这些抓痕就变得越浅，而且数量也变少了。” 白清羽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可这到底代表了什么？” 沈明净沉思良久，开口道： “有两种可能，如果留下抓痕之人最开始也和我们一样，是从外部进入洞穴深处，那就说明他正在逐渐变得清醒； 反之，若他从一开始就在洞穴内部，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向外逃离，那他则是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越发疯狂。 至于事实究竟是哪一种情况，恐怕我们必须走到最深处才能知晓。” 两人继续前进，径直来到洞穴最深处，一具奇特的枯骨映入眼帘，顿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第76章 前人遗刻，冥骨老人 久无人迹的洞府之中，一具枯骨历经无数岁月，终于等来了新的到访者。 也不知它是这座洞府的主人，还是闯入其中，却被困死在内的不速之客。 沈明净和白清羽凑上前去，发现其骨骼扭曲，竟是摆出一个手脚纠缠在一起的奇怪姿势，头骨上有多处破损，看断茬的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由内至外破颅而出。 在枯骨背后的石壁上，刻了满满一墙的文字。 两人心生好奇，仔细看时，只见上面写道： “可笑老夫一代魔枭，纵横天下八百载，如今却只能如缩头乌龟一般，躲在这处洞府之内苟延残喘。 呵呵，若是给那些正道中人知道了，说不得怎么编排老夫呢！ 算了，他们也自顾不暇。可笑正魔两道斗了不知多少岁月，竟然一夜之间成了只知自相残杀的野兽。 说来也怪，到底谁有这种本事，能让这么多修士同时中招？老夫也算是控魂一道鼎鼎有名的人物了，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征兆。 还好吾提前准备了传送术法保命，这处洞府又布有定灵阵，方能清醒过来。 只是短时间内恐怕不能出去了，反正闲着无聊，就将此事经过刻在石壁之上。 若是老夫不幸陨落，也算留个见证。” 魔修？ 两人顿时悚然一惊，这石壁上所刻文字，难道是数千年前那场大灾之前的记载么！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定了定神，继续看了下去。 “老夫身上的伤势居然半点都未曾好转，甚至还有恶化的迹象，也不知外面乱成了怎生模样。 唉，也罢。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两说，管这么多做什么！” 由此处的语气可见，当时的刻字者尚有开玩笑的心思，对于伤势恶化并不算特别在意。 的确，对于修士而言，肉体、甚至神魂上的伤势都只是小事。 至于持续恶化、无法恢复这两点，虽然有些麻烦，倒也不算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 可随着沈明净和白清羽目光下移，他们却发现，这之后的文字有些微微变形。 似乎刻字之人的心态随着时间推移，开始产生变化，手也变得不稳了。 “事情似乎不妙，天地灵气混乱，阴阳颠倒、五行失序，许多术法亦随之失效。 这绝非人力可为，就算传说中那几个闭死关的证道大能出手，也不可能有这等能为！ 洞府的禁制也莫名反向，本是抵御外敌，却变成了内部封锁。 可笑，难道老夫要这样困死在自己的洞府之内么？” 看到这段话时，两人都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异口同声地说道：“难道这些文字，是关于那场大灾的记载！” 随后，白清羽又惊讶道：“石刻上提到了证道大能，莫非数千年前当真存在证道境的修士？” 她说出这句话时，言语中带着几分希冀，毕竟她一直认为，只要拥有足够的力量，就能够拯救苍生，改变这个世界。 可沈明净却给她泼了一份冷水，摇摇头说道：“即便是真的，也未曾见他们改变现状，恐怕同样在大灾之中凶多吉少。” 白清羽闻言也冷静下来，情绪不由得低落几分。 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天劫地难，不但寻常的修士全无抵抗之力，甚至就连在世仙佛一般的证道大能也逃不过？ 两人怀抱着这样的疑问，接着看了下去。 “怎会如此，为何老夫感觉近日来神魂不稳，竟似有离体之相！ 老夫可是法相境的修士，精气神三元早已凝为一体，坚不可摧，纵然是洞虚高人，能杀老夫，却也无法这般撼动吾之神魂！ 唉，难道真如佛门那些秃驴所说，是老夫平日里作恶多端，到现在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不，老夫可不信他们这些骗人的玩意儿！ 那些所谓的大德高僧，不也和老夫一样中招了？想来也比吾好不到哪儿去。难不成是平时吃斋念佛，报应到自己头上了？ 完全没道理嘛！ 哼，老夫可是魔修！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去想那些秃驴的鬼话” 看到此处，白清羽感叹道：“原来此人是一名法相境的高手！” 沈明净却是沉默不语。 刻字者纵然身为法相境高人，有着翻江倒海之力、摘星揽月之能，在大劫之中，亦如蝼蚁般渺小，只能在这小小的洞府之中等死。 接下来，石壁上的文字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显然刻字者的状态正在不断恶化。 “不可能三魂之内，胎光晦暗爽灵渐失幽精寂灭； 七魄当中，除尸狗、伏矢尚存，其余雀阴 、吞贼、非毒、除秽、臭肺，竟已残若风中烛火摇摇欲坠 吾之命魂将熄” 胎光者，太清阳和之气也，乃是生命和意识的源头；爽灵者，阴气之变也，主管人的精神和情绪变化；幽精者，阴气之杂也，是人体本身与外界信息交流沟通的媒介。 尸狗、伏矢、雀阴 、吞贼、非毒、除秽、臭肺，是为七魄，对应喜、思、恐、忧、怒、惊、悲这七情。 三魂属阳，七魄属阴，刻字者的三魂七魄散去大半，自然会变得浑浑噩噩，意识恍惚，命不久矣。 再往后，石壁上的文字越发混乱，更无逻辑可言。 可以看出，这位数千年前的魔修高手已开始逐渐失去理智，难以保持清醒。 “谁是我冥骨 为何洞府 大劫” 白清羽沉默许久，才艰难地开口说道： “难不成，他竟然连自我意识都维持不住了么？到底是什么力量，能让一名法相境的高手沦落到如此地步！” 沈明净没有回应，抬手指向枯骨头顶的位置。 在那处，尚有一行相对来说比较清晰的石刻，似乎是这名魔道修士最后的回光返照，挣扎着在石壁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 “吾名冥骨老人，冥灵宗宗主，即将命尽于此，却不知劫难何来，特留此石刻，以遗后人。” 这句话之后，石壁上再无可以辨认的文字，只余无数如孩童涂鸦般混乱不堪的划痕。 看来，这就是冥骨老人的终局了。 第77章 尸骨之迷 看完了冥骨老人的石刻留言，沈明净和白清羽的心情都十分沉重，久久不能平静。 良久的沉默之后，白清羽终于打破了寂静，出言感慨道： “这位冥骨老人，落了个魂飞魄散的结局，仍是死得不明不白。究竟是什么东西伤了他们，竟是让全天下的修士几乎在同一时间陷入混乱，甚至连法相、洞虚境的高人都无法幸免！” 从方才起，沈明净就一直皱眉苦思，听了白清羽的感叹，斟酌着开口问道：“清羽，你可听说过天地大劫之类的事情？” 白清羽闻言有些意外，定了定神回答道： “道门有元会交替的说法，每一元会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乃是世界从诞生到消亡的周期，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而佛家也一种说法，称世界的演变过程可分为成、住、坏、空，即诞生、发展、衰退、毁灭四个时期，称为四劫。 不论道家佛家，其实本质上都是大同小异。” 话音刚落，她明白过来，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世界正处于灾劫循环的过程当中，所以才会有种种人力难以阻挡的异象发生？” 然而，沈明净仔细思考一番之后，却提出了异议： “不对，这两种说法其实我也曾听过，但无论是道门还是佛门的说法，每一劫的持续时间都非常漫长，而且不同阶段变化都是循序渐进的过程。 然而根据石刻的描述，这场大灾却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发生了，并不符合传说中的情况。” 白清羽想了想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这样的话，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其他原因了。” 话语间，她眉眼中萦绕着散不开的哀愁，低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苦涩。 “就连法相、洞虚，甚至可能还包括证道境的修士，这么多大能都陨落在这场不明原因的灾劫之中。如今天下纷乱，妖影横行，正是多事之秋。如果这样的事再度发生，我们当真对抗的了么？” 见白清羽的情绪有些低落，沈明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这也不怪你，就算是那些洞虚、证道境界的大能也未能阻止这场大灾。你还是神念境的修为，我更只是个内元境的小修士，就算天塌下来，暂时也轮不到我们俩来顶。” 白清羽勉强笑了笑：“好，你说的也有道理，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可我总感觉心底不安，好像空了一块似的。” 沈明净挠了挠头，建议道：“不如我们再搜寻一下这座洞府，看看是否存在其他和大灾相关的线索。” 白清羽点了点头，两人便四下搜寻起来。 然而，或许就像冥骨老人遗留的石刻中所说，在那场大灾之中天地灵气紊乱、阴阳五行颠倒，在历经数千年的岁月之后，除了早已化为枯骨的冥骨老人和他最后留下的遗言，这座洞府内部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一无所获之下，他们只能重新回到枯骨身旁，仔细研究起这位几千年前魔道巨擘的尸体，希望能找到一些之前被他们所疏漏的信息。 盯着这具残破的尸骨，沈明净大脑飞速运转，面色越发凝重，似乎发现了什么。 “等等，这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白清羽凑近前来，歪着头望向他，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你看看这里，注意到骨头上的断茬朝向了么？” 沈明净半蹲下身子，指着尸体头颅上的破损处，对她示意道：“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这个地方破体而出。” 白清羽瞪大双眼，仔细看了看冥骨老人的颅骨，果然如他所言，破口断茬处竟是由内向外翻转。 她顿觉毛骨悚然，捂着嘴惊呼道：“你的意思是，冥骨老人的死亡，是因为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脑子里钻了出来？” 沈明净注意到颅骨之上的破洞大小，越看越觉得眼熟，伸出手比了比，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这处破口的大小似乎和那个灵魔的体型十分相近。” 回想起石刻上的文字，冥骨老人自称是一名擅长控魂之术的魔修，而灵魔的能力恰好就属于精神领域。 这处洞穴，也正是灵魔死亡之后才突然出现的，难道说 先前那个灵魔，与这位冥骨老人有关？ 甚至，它很有可能就是从冥骨老人头颅中钻出，导致这名法相境魔修死亡的元凶！ 沈明净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立刻将这些想法告诉了白清羽。 白清羽初听时也十分惊讶，思考一番之后，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灵魔具备很多魂体的特点，如果说先前的血魔、欲魔和秽魔是肉身上的变异，那灵魔若是发生于魂体层面的变异，倒也并不奇怪。 而头颅乃是六阳魁首，思能汇聚之所。倘若灵魔真是魂魄变异而成，那它最有可能诞生之处正是头颅内部的大脑。 你的推断虽然乍看之下耸人听闻，但仔细信息，很多信息似乎都能对得上，确实有较大的可能性。” 随后，她停顿了片刻，迟疑着继续说道：“然而，这个推断目前还有两个疑点无法解释。” 沈明净闻言连忙追问道：“哦，哪两点疑问？” 白清羽竖起两根修长的手指，朱唇轻启。 “第一，根据咱们先前的接触，灵魔并没有实体可言，那它是如何钻破冥骨老人的头颅的？ 须知头颅本就是人体身上最为坚硬的骨骼，而作为一名法相境修士，冥骨老人的肉身之坚固更胜寻常法宝，想要破坏他的头骨，那该需要何等强大的力量！” 沈明净皱着眉头听了，下意识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第二点呢？” 白清羽弯下一根手指： “第二，你还记得之前那位观音阁的水月神尼么？ 她所施展的法相虚影并不完整，但以威势而言却远远超过灵魔。 如果灵魔当真是冥骨老人的魂魄异化而来，为何却反倒不如区区一个神念境修士？” 第78章 关于变异魔修的繁殖问题 提出两点质疑之后，见沈明净一直沉默不语，白清羽又说道： “当然，其实这两点疑问也不是不能解释。 假定灵魔在诞生之时并非是完全的灵体，而是半虚半实之间的存在，又能借助宿主本体的力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便可以解释第一个疑问。 而根据石刻中所言，冥骨老人在陨落之前三魂七魄早已损失大半，实力大概也所剩无几。 倘若灵魔只得了一小部分的残魂之力，那么它力量不足，比不过水月的观音法相虚影也实属正常。 听了她的话，沈明净却摇了摇头道：“这样的解释全靠凭空猜测，并没有可靠的证据作为依据。” 白清羽闻言，只得无奈地摊开双手：“时隔数千年，加上大灾时灵气紊乱造成的破坏，就算有证据，恐怕早已无迹可寻了。” 沈明净听了这话，双眼出神，喃喃自语道：“是啊，时间太久远了，除非” 看他神情有些奇怪，白清羽追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能直接观测到一只灵魔诞生的全过程，才能验证这两个猜想是否正确。” 对啊，如果要是有一只新生的灵魔让他们研究就好了。 等等，一只新生的灵魔？ 新生 沈明净突然灵光一闪，注意到一个一直被他们忽略的问题。 “说到这个，你不觉得奇怪吗？” 白清羽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嗯？你指的是什么？” 沈明净神情凝重地说道： “如果说饕餮林中的这些怪物都是昔日魔修异变而来，那它们的数量是如何增长的？ 要知道，如今世上可没有魔修，它们岂不是死一只少一只了？” 白清羽闻言先是惊讶万分，她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待反应过来之后也若有所思： “这么说来的确十分可疑，按理说它们的数量至多也不会超过大灾之前魔修的总量，饕餮林内就算再怎么危险，几千年的时间也足够外界修士联合起来，将其剿灭了！” 沈明净点头补充道： “不止如此，要知道不同的变异魔修之间还会发生争斗，就像咱们先前见过的血魔和欲魔那样。 仔细想想，修士们甚至可能都不需要付出太多的代价，只要步步为营，一点点压缩它们的生存空间，就能让其自相残杀，坐收渔人之利。” 然而在现实中，这种事并没有发生。 更有甚者，以两人进入饕餮林之后遭遇变异魔修的频率来看，其具体数量虽然无法估计，但肯定不会太少。 想到这里，白清羽抬起头，娥眉微蹙，满脸疑惑道： “难道说，这些畸变的怪物们还有繁殖后代的能力不成？ 可如果说欲魔有繁殖能力也就罢了，血魔虽然从身体结构上看没什么问题，但这种连脑子里都塞满肌肉的家伙真的会有类似的想法么？ 至于秽魔，它们连身上的肉都是烂的，灵魔更是一种类似于魂魄的灵体生物，就连肉身都没有，谈何繁殖呢？” 沈明净沉思良久，慢慢开口道： “不对，咱们陷入了一个误区，不能以常理看待这些变异魔修。 除了常规意义上的繁殖之外，秽魔或许可以通过同化其他的生物来增长数量。 还记得当时那两个本已死亡的血魔和欲魔么？假以时日，它们未必不会变成新的秽魔。 至于灵魔嘛” 他回想起自己在幻境中经历过的精神病院，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石壁，不断地思考着。 精神病院精神病患者精神分裂 突然间，沈明净有了一个神奇的想法。 “清羽，你说身为魂体的灵魔，会不会直接通过类似于分裂的方式来进行增殖呢？” 不愧是来自现代社会的人，至少从想象力和思维发散程度这两个方面上看，白清羽肯定远远不如他。 果然，从小在修行界长大的少女从未产生过这种新奇的想法，吃惊得瞪大了双眼，随即用手捂住檀口，不敢置信地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经历几千年的时间，变异魔修的数量岂不是会增长到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甚至和灾兽有些类似了！” 沈明净面色凝重地说道： “比那还要严重的多，灾兽更多是凡人所需要面对的问题，对于修士而言不过是癣疥之疾。 可这些变异魔修不同，它们的实力已经能对修士造成极大威胁。 就好比那只灵魔，就连你这种神念境的修士在它面前都不知不觉中了招。 况且，谁也不知道饕餮林中还有没有更加强大的怪物。” 提起之前的遭遇，白清羽还心有余悸，若不是沈明净出手相助打破幻境，她很可能就此沉沦，万劫不复，当即赞同道： “确实，想要在饕餮林内有自保之力，恐怕至少也要达到法相境的修为才行。 但这世上法相境的修士又有多少？至多不过一二百人而已！ 饕餮林几乎覆盖了整个南蛮灵州，论面积仅比中土神州略小一些而已。 这么大的范围，即便把所有法相境的修士全部扔进去，也和一杯水泼入大海没什么区别。 倘若这些变异魔修倾巢而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看着白清羽脸上浓郁到化不开的忧色，沈明净想了想安抚道： “你也不必太过担忧，这么多的魔修龟缩于饕餮林内，可数千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从未听说过有主动前往外界的，一直想必一定有其原因所在。 或许是受到了限制，也可能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吸引着它们，让它们舍不得离开。 总之，何时能够走出这片饕餮林尚且不知，这种事暂时还轮不到咱们去担心。” 白清羽本就是关心则乱，听了这话，想想饕餮林已然存在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出过什么大乱子，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你说的也有道理，算了，我们还是先”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突然“咚”的一声，从洞穴入口处传来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将她没说完的半句话打断。 有什么东西，来了。 第79章 另一处出口？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正在交谈之时，突然听到洞穴入口处传来一声巨大的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中坠落而下，顿时警惕了起来。 白清羽面露紧张神色，小声说道：“不好，难道有地面上的怪物发现了这个洞穴？” 沈明净提议道：“别着急，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二人屏气敛息，小心翼翼地向洞穴入口处走去。 等他们靠近，果然看见地上躺着一滩庞然大物，尚在微微蠕动，显然是个活物。 随着双方距离拉近，一股刺鼻难闻的恶臭顿时闯入鼻腔，这给沈明净带来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待看清楚不速之客的身份时，两人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起来。 来者竟是一只秽魔。 它似乎是从百丈多高洞口的直接掉下来的，烂肉因坠落产生的冲击而飞溅四散，溅满了周围的石壁，让整个洞穴都沾染上一股腐臭朽败的气味。 但即便如此，它还依旧活着。 或许是因为脑子早已彻底腐烂的缘故，此时秽魔还有些搞不明白情况，可笑的小眼睛里全是茫然之色。即便已经摔成了一滩烂泥，也完全看不出他有一丁点痛苦的感觉。 虽然伤得很重，但它那顽强无比的生命力简直让人惊叹，四周的烂肉竟然如同长了脚一般，缓慢爬行着向秽魔靠近，重新聚拢到主人的身上。 沈明净咬了咬牙：“该死，怎么是这家伙。” 白清羽的脸色虽然同样苍白，但还是悄声问道：“怎么办，要打么？” 沈明净摇了摇头：“不到万不得已，我可不想和它发生战斗。” 随后，他又转念想了想，问道：“清羽，你能将阵法重新封上么？” 白清羽有些不明所以：“可以倒是可以，但这样做没有意义啊！我们依旧会被困在这里，想要出去，只能战胜秽魔才行。” “清羽，我先问你，这座冥骨老人的洞府是作何用处的？” “作何用处？从先前的阵法来看，应该是作为遭遇强敌时的安身之所。” 沈明净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沉声道：“没错！所谓狡兔三窟，你说那位冥骨老人，会不会主动让自己成为一只瓮中之鳖呢？” “此言何意？” “你想，假设这座洞府正常发挥了作用，冥骨老人遭遇强敌，战败逃入其中，敌人随后追来。就算暂时无法破阵，但只要一直守在外面，他不就只能在里头等死了嘛？” 白清羽终于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这座洞府内部，还有其他的逃生出口？” 沈明净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性，虽说我们未必能找到这样的出口，就算找到了，也可能已经失效，但不论怎么说，尝试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坏处，不是么？” 白清羽想了想，握紧粉拳道：“确实，实在找不到的话，大不了出来和这只秽魔一战便是了。” 看着她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沈明净不禁莞尔。 “还不至于如此，这秽魔应该不是咱们两人的对手，无非是需要承受一定的精神压力罢了。” 白清羽闻言，转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的倒是轻巧，我的神念之剑本质上是意识的延伸，用来战斗时相当于将自己的精神探入对方体内。对上秽魔这种满身污秽的怪物，压力得有多大！” 沈明净连连摆手，苦笑道：“好好好，是我不对。这样，要是不得不战斗的话，就让我来主攻。” 这话反倒让白清羽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轻声道：“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并不是想要推卸责任” 沈明净盯着她，柔声说道：“没关系，我明白的。” 不知为何，此话一出，倒是让白清羽的脸色更红了一些，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秽魔那边，却传来了一阵淅淅索索的血肉蠕动之声。 原来正当他们说话之时，秽魔凭借自己那惊人的生命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在尝试着重新站起身来。 为了避免惊动对方，沈明净和白清羽不再多做耽误，悄悄向后退去，回到冥骨老人的洞府之内。 “五行流转·隐匿藏形·封！” “逆转阴阳·反伤敌身·凝！” 白清羽施展奇门术数，转五行、逆阴阳，重新布下双重阵法，长吁了口气道：“好了，现在应该暂时安全了。” “辛苦你了。” 她微微颔首，回到冥骨老人的枯骨身边，看着空荡荡的洞府，却是有些一筹莫展。 “刚才我们也找了许久，却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现在该从何处开始着手呢？” 沈明净方才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开口道： “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必须代入冥骨老人的视角来思考问题。如果你是他，会怎么设置逃生出口？” 白清羽苦思冥想一番，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如果我是他的话，那么逃生出口的开启过程绝对不能太过繁琐。 否则遇到敌人来袭，万一还没来得及打开通道，对方就已经突破了外围的阵法防御，那岂不是让自己成了笑话？ 但出口设置同样也不能太过明显，毕竟即便提前为通道设置了自毁功能，但短时间内也仍然有迹可循。 为了避免敌人借此继续追踪，必须得想办法拖住对方一段时间才行。” 说到这里，她再度陷入了迟疑，能符合这两点要求的位置，到底会在哪里呢？ 沈明净抬头看向石刻上的文字，意有所指道：“你说，冥骨老人难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死在这里么？” 他这一句话顿时点醒了白清羽。 “对啊！应该不会？从石刻上看，在情况恶化之前，他甚至还有心情调侃那些正道修士们，怎么看也不像一个笃定自己就要死的人。” 沈明净点了点头，抬手指向石壁最上面的那行字。 “那么，他为什么在最初的时候，就留下这种类似于遗言的东西呢？” 第80章 灯下黑 沈明净将怀疑的目光看向石壁上的文字，开口问道： “清羽，你说冥骨老人为何要写下这些记录呢？” 白清羽不解其意道：“这并不奇怪？如果换作我处于那种绝望的情况之下，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给后人留下一点信息了。” 然而，沈明净却摇了摇头。 “也许在生命的最后，冥骨老人确实只是想要留下一点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但至少刚开始的时候，作为一名法相境的修士，他应该并不认为自己就会这么轻易死在这里。” “这” 见白清羽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沈明净继续启发道： “我换个说法，如果你是冥骨老人的敌人，在进入这座洞府，看到满墙的石刻之后，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白清羽用手支着下巴，露出半截雪白的皓腕，迟疑着回答道： “嗯我应该会先将石刻上的文字读完。看到这满墙的文字，任何人应该都会感到好奇，想要看上一看。” 沈明净赞同道：“的确，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是我，也会想着先看看对方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能否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靠近石壁，伸手摸上了那些刻痕。 “那么，冥骨老人作为一名擅长控魂之术的法相境魔修，难道会想不到这些吗？” “唔” 见白清羽似有所悟，沈明净摸着石壁上的文字，继续喃喃自语道：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冥骨老人正是利用了这种普遍的心理，给我们来了个灯下黑呢？” 白清羽终于明白过来，轻轻拍了拍手，惊讶道：“你的意思是，冥骨老人将逃生通道藏在这面石壁之后？” 可随后，她又狐疑道： “但我之前也检查过此处，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阵法、术数的痕迹啊！ 甚至就连一丁点的灵气波动都没有，并不像是藏着什么东西的模样。” 沈明净摊了摊手：“反正他的遗言都已经看完了，我们也不妨再试一试，对么？” 说话间，他仔细地检查着石壁，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 白清羽虽是半信半疑，但见同伴如此，还是选择上前相助。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般细细摸索了一刻钟之后，终于让沈明净找到了一处极其不易发觉的异常。 在冥骨老人所留石刻的右上角，有一个文字的刻痕比其他稍浅一些，好似他在书写这里的时候，刻意留了几分力气一般。 如果来人不是认定石刻中藏有秘密，那么绝对会将其忽略，认作是和其他地方一样普通的文字。 “清羽，你看这里。” 沈明净出言提醒，将自己的发现告知同伴。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一同点了点头，将手放在上面，微微发力，居然将这处文字周围大约三寸方圆的墙面给按了下去。 随着一声轻微的机簧声响起，刻满文字的石壁竟然缓缓翻转，露出背后一个黑乎乎的甬道，其内部深不可测，狭长无比，不知通往何处。 白清羽顿时惊呼道：“这是纯粹的机关？” 沈明净在石壁翻转之时，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算计，开口感叹道： “原来如此，好个冥骨老人，果然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正常修士都会从术法的角度去考虑，而忽略了这种凡人都能制造的机关。 和你刚才一样，冥骨老人的敌人在感应到没有灵气痕迹之后，肯定就会直接无视这面石壁，转而去寻找其他线索，他也就安全了。” 然而，听了这番话，白清羽脸上依旧残留着几分疑惑的神色。 “不对啊，我之前用神识探查过，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一边说着，她一边绕到石壁背后察看情况，伸手触摸之时，却感觉到有几分不对。 “等等，这石壁背后” 见她似乎另有发现，沈明净当即问道：“嗯？背后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 白清羽伸出手给他展示，只见温润如玉的手指上此时却粘了一层黑亮晶莹的粉尘。 沈明净并不认识这种粉末，好奇道：“这是何物？” 白清羽轻轻拍掉手上的黑色粉尘，指着石壁背面说道： “此物名为离神砂，是一种十分稀有的矿物，能够混淆修士神识的探查。 好巧妙的心思，冥骨老人用极薄的一层离神砂覆盖于石壁背后，这样在神识探查之下，只会误认为石壁背后仍是与其相连的山体。” 如此一来，纵使敌人再怎么仔细勘察，也难以发现其中异常。” 说完，她看向甬道入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甬道内部也同样覆盖了一层离神砂，起的是相同的作用。” 沈明净闻言，探头向甬道内看去，仔细观察之下，果然发现里面闪烁着黑亮晶莹的光泽，和白清羽推测的一般无二。 他直起身子，心中又升起一个疑惑，问道：“不过，为何冥骨老人要费如此之大的周章建造甬道，而不是直接布下一个传送阵法呢？” 白清羽对他解释道： “这一点我倒是明白，他既然可以布下传送阵法，那敌人也同样能布置封锁空间的阵法。 以冥骨老人的谨慎和狡猾，必然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漏洞。 其实你想想，如果传送阵法有效的话，作为法相境的修士，他完全可以自行使用空间挪移之术逃离，不必多此一举。” 沈明净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看来有时候，越简单的做法倒是越好使啊。” 白清羽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人往往会被自己的固有思维所束缚，这与修为高低无关，就算实力再强的人，有时候也不能免俗。这位冥骨老人能有这么精深的算计，想来在当年的修行界中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可惜，世事难料，纵然昔日纵横捭阖、叱咤风云，大灾之下众生平等，终也难免沦为一具冢中枯骨。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深深吸了口气。 既然他们已经发现了冥骨老人藏起来的秘密，那也该去看看，这位数千年前的魔道巨擘给自己留的逃生通道，到底去往何处了。 第81章 鲶鱼效应 看着甬道那黑洞洞的入口，白清羽有些庆幸地拍了拍胸口。 “还好冥骨老人留下的逃生手段不是空间阵法，如果想必也会在大灾中因为灵气紊乱而失效，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修补这种阵法” 说完这话，她整了整衣服，来到洞口面前。 “好了，我们走。” 就在她准备跨进甬道之时，沈明净却突然提议道：“咳咳，还是由我来走在前面。” 其实他说这话，是因为甬道内部十分狭窄，入内之人只能匍匐前进，姿态有些不雅，若是自己走在后头，那么一抬头岂不是 微微愣了片刻之后，白清羽也想明白了这件事，顿时双颊绯红，低着头，声如蚊蚋道：“谢谢。” 只是这样一来，反倒让气氛更显得暧昧。 现在说什么都是尴尬，沈明净索性装作没有听见，一言不发抢先进入甬道，白清羽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紧随其后，也钻了进去。 直到进入甬道，切身体会之后，才能感受到这是何等巨大的工程。 在沈明净原本的世界中，想要做一条穿山隧道倒是不难，但要做到如此狭小，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程度，就无法借助接卸设备的力量，只能靠人工来挖，那可不知道要做到猴年马月才能完工了。 更何况，在整条甬道的内部还都要覆盖上一层离神砂，这种工作量光是想象就让人感到害怕。 当然，冥骨老人作为法相境的修士，挖这条甬道的时候，想必比普通人还是要容易一些。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足足半个时辰，二人仍然未曾看到尽头。还好他们都是修士，要是换了普通人，恐怕早就因为缺氧给憋死了。 在这条冗长的甬道中行动，着实有些枯燥而无味。为了缓解一下心情，白清羽开口闲聊道： “明净，你说这甬道到底还有多长啊？” 沈明净爬在前头，声音在狭窄的空间内回响，显得有些发闷。 “我也不知道，但以冥骨老人的谨慎来看，估计会将通道出口的位置部署很远，” 白清羽嗯了一声，若有所思道：“说起来，那个年代的修士们，难道都是这样的吗？” “你指的是什么？” 她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狡兔三窟，总而言之，就像冥骨老人这种，凡事都藏了好几个心眼。” 沈明净顿时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那在你眼中，现在的修行界之人都是怎样的？” 白清羽斟酌着回答道：“怎么说呢，对于普通的修士而言，由于没有魔修的威胁，平日里大部分人并没有多少警惕感，甚至可以说有些懒散松懈。”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也多亏了这样，我当初才能顺利地逃出剑阁。” 听了这番话，沈明净有些奇怪，追问道：“难道就没有敌人的威胁么？” 白清羽想了想，“如今修士最常见的敌人，也就是灾兽和妖魔了，但一般情况下，它们对门派驻地是构不成什么威胁的。 要说灾兽的话，也就是在联合剿灭行动中会遇上，可那种情况下大多都是结阵对敌，因此并不会有太大危险。 至于妖魔，也许有人单独离开山门办事时，会因为大意而遭难，但也仅是极少数而已，同样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她幽幽开口继续说道：“现在想想，没有魔修，对正道修士们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沈明净有些惊讶，白清羽这样的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当即说道：“你这种想法可有些危险了。” “是啊，如果我还在剑阁，这种话被师尊听见，肯定会狠狠地责罚我。” 提起剑阁，她脸上神情微动，似乎有些缅怀。 但很快，她就抛却了这些无用的杂乱情绪，语气也渐渐沉重了起来。 “如果把现在的修士放到大灾之前，那些修为高深者暂且不论，寻常之人到底有几个能在正邪之间的争斗中活下去呢？”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很明显。 沈明净没有直接回答，想了很久之后，才重新开口说道：“你这番话倒是让我想起了鲶鱼效应的故事。” 白清羽闻言，好奇地问道：“鲶鱼我倒是知道，效应是什么意思？” 沈明净解释道： “你听说过沙丁鱼么？那是一种生长在海里的小鱼，数量很多，但也很弱小，习惯群聚在一起生活，以此来躲避天敌。 渔民们只要找准位置，随手一网下去，往往就能捞起成千上万只来。 但沙丁鱼离开大海之后，并不能存活太长的时间，总是很快就死了。 和活鱼相比，死鱼自然卖不出好价钱。 渔民们想尽办法，想要提高沙丁鱼的存活率，却一直没能成功。 直到有人无意中往捕捞上来的沙丁鱼群里放了一条鲶鱼。 鲶鱼想要捕食沙丁鱼，使劲在鱼群中搅动，而沙丁鱼也不得不拼命逃窜，避免被鲶鱼吞食。 没想到这样一来，沙丁鱼的成活率反倒成倍地提高了。” 白清羽听得入神，以她的聪慧，自然能听懂故事背后的道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人活在一个没有竞争的世界里，那么他们就没有进步的动力，很可能就此沉沦下去，直到自我毁灭。” 说完这话，她突然沉默下来，似有所悟。许久之后，重新开口，缓缓说道： “如果实在迫不得已，就由我来当这条鲶鱼好了。” 沈明净微微一怔，就连匍匐前进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 他实在没想到，白清羽还会说出这样有些“中二”的话来。 这算什么？ 如果世界没有黑暗，就由我来成为黑暗？ 注意到前方传来的沉默，白清羽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你不会觉得我太幼稚了？” 沈明净回过神来，神情有几分玩味。 “这倒没有，只是你刚才的发言，听起来反派气息十足啊！” “反派？” “哦，就是话本故事里面对主角的敌人、幕后黑手之类的称呼。” 白清羽想了想，突然莞尔一笑，笑声中却略显苦涩。 “哈，这么说其实也没错，如今在‘正常’的修士眼中，我不就是所谓的反派么？” 听到她这种说法，沈明净也笑了起来。 “是啊，在这个世界的其他人眼中，我们都是反派。” 第82章 饕餮林中的凡人村落 沈明净和白清羽在甬道中爬行了大约三个时辰之后，看到前方隐隐透出一丝微光，看来距离出口已经不远了。 这一发现顿时让他们精神一振，随之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亮光越来越近，直至抵达面前，两人终于重见天日。 但钻出洞口，眼中所见之景却是让他们一时惊讶地愣在了原地。 原来这甬道得出口乃是半山腰上一处洞穴，这里四面环山，在中央构成盆地，而在盆地之上，竟然坐落着一个小小的村落。 说这村落小，的确袖珍得很，放眼望去，村子里仅有几十间茅草屋，人口至多也就二三百人。 此时正值晌午，村中还有几缕炊烟升起，显然尚有人在里面生活。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里会有村落存在？” 白清羽惊讶道：“难道我们已经出饕餮林了？” 说完之后，她立马摇了摇头，自行否定了刚才的猜测。 “不对，我们在甬道里只过了三个多时辰而已，而且速度还远不及在地面上步行，怎么可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走出饕餮林！” 沈明净抬头望去，只见四面远处都是绵密无尽的原始森林，随即开口说道：“没错，这里还是在饕餮林内，咱们并未出去。” 两人面面相觑，饕餮林中危险莫测，寻常修士也难以自保，里面又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凡人村落？ 沉默片刻之后，白清羽提议道：“不如进入一观？” 沈明净想了想，摇头道：“且慢，事出异常必有因，这个村落里面生活的未必是人类。” 听闻此言，白清羽面露讶异神色，惊道：“不是人类？难道说，这是魔物所建立的村落？” 沈明净沉吟道：“不好说，没有相关情报之前无法判断。总之我们先别进去，在外面观望一阵再说。” 白清羽点了点头。 “好，听你的。” 两人潜藏身形，静静观察着村落周围的动静。没过多久，便看到有三道人影从村内出现，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待人影稍近，沈明净和白清羽辨认出来人是三名身材瘦削的男子，中间年纪较大的看着有四十来岁，身旁两人年岁稍小，约莫二十上下。 沈明净微微皱眉，这个距离之下，还没感应到对方身上有何异常，难道真的是凡人？ 与此同时，三人中走在左边的那名年轻人说话了。 “爹，一会儿你稍歇着些，我和大哥来砍柴就好。” 右手边的另一位年轻人似乎有些不善言辞，听了这话却只是点了点头。 中间那人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放心，你爹还没老到干不了活的程度！” 听他们之间的交谈，这三人原来是父子关系。 等三人走远之后，沈明净和白清羽站起身来，彼此对视一眼，却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和自己相同的疑惑。 沈明净率先开口道：“我没有感知一点修行的迹象，清羽你呢？” 白清羽答道“我也是同样，莫非这里真的是人类居住的村落？” 倘若当真如此，那可就奇了。对于饕餮林中的怪物而言，这座凡人村落几乎和一个的自助餐馆没什么两样，凭什么能存在？ 沈明净沉吟许久，还是决定稳妥为上，于是斟酌着说道：“先不着急下结论，我们继续待在外面看看再说。” 两人依旧没有进村，还是留在外面观察情况。 金乌西坠，玉蟾东升。 由日至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时分，这期间来来往往、出入村落之人的数量有三四十左右，男女老幼皆有，看上去的确似乎都是凡人。 至少白清羽和沈明净两人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之处。 但没有异常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他们越发疑惑，这群普通人到底有什么倚仗，能够在危险的饕餮林中怡然自得地生存？ 倘若真有什么办法能避免被那些怪物们盯上，对他们在饕餮林中行进也将是极大的帮助。 为了弄清楚这点，沈明净和白清羽商量一番之后，决定和村里的人进行正式接触。 二人从隐藏之处走出，堂而皇之地从大路进入村内，很快就吸引到村民们的注意。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没有在村里见过你们？” 出人意料的是，这里的村民见有陌生人到来，第一反应竟然是好奇而非惧怕，围在他们周围指指点点，这又一次惊讶到了两人。 没有惧怕的情绪，说明村民们并不认为这里会发生什么危险，也似乎证实了这群凡人的确有什么依仗，能够避免饕餮林中怪物的威胁。 “出什么事了？” 突然间，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村民们听到这个声音，纷纷让出道来。 只见一名长须老者，佝偻着身躯，手中拄着拐杖，慢慢踱了过来。看到他的身影，四周的村民们脸上全都露出了尊敬的神情。 看来，这名老者就是村子里的话事人了。 这时，有一名村民站了出来，对老者说道：“村长，这里突然冒出来了两个陌生人，大家都在好奇呢！” 被称为村长的老者也面露讶异之色，捋着花白的胡须道：“噢？竟有这种事？” 沈明净见状，向前一步，拱手行礼道：“老丈，我们是路过的旅人，误入这片林中，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来到贵村，还望能赐些食水果腹，让我们歇息几日。” 老者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吃惊道：“那你们可真的算命大，竟然没被林中的怪物给吃了！” 这村子里的人果然也知道饕餮林中的怪物！ 沈明净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波动，面色不改，装作无意地感叹道： “唉，谁说不是呢！我们也是九死一生，全凭几分运气才活着逃到这里。对了老丈，我看村子里的人好像也不多，难道不怕那些怪物吗？” 老者听了他的话，呵呵笑道：“不怕，不怕！咱们这村子啊，名叫神佑村。顾名思义，就是有神明的庇佑，林子里那些怪物根本不敢靠近！” 第83章 神佑村 神明的庇佑？ 听到这几个字，沈明净并未放松下来，反倒在心中暗暗敲响警钟。 这个世界都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神明来庇佑凡人？ 当然，他并没有将这种想法表露出来，而是装作松了口气的模样，继续说道：“原来如此，这里竟是神明庇佑的福地，难怪能安然无恙。” 老村长点了点头，似乎对他这略带恭维的话语十分满意，眯着眼微笑道：“后生，你们一定饿了？随我来，先去我家中填饱肚子再说。” 沈明净和白清羽闻言，暗中眼神相交，随即一同向他鞠躬道：“多谢老丈照拂。” “好了好了，大家散开，各自回家。” 老村长摆了摆手，让村民们各自离开，随后将两人带回自己家中。 他所居住的屋子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样，也是由茅草搭建而成，除了面积稍大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显得十分简陋。 老村长让两人在屋中坐下，又给他们端上了两碗类似汤面的食物。 “给，是不是饿坏了？快吃！” 白清羽双手接过，道了声谢，瞥了一眼食物，微不可察地对沈明净点了点头，示意并无问题。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各自报上姓名，随后沈明净拱手道：“还未请教老丈尊姓大名。” 老村长捋着长须笑道：“老朽姓陈，名唤三六。众人敬我年老，让我当了这神佑村的村长，其实也没什么大的本事。” “陈老丈过谦了，还望您能指点我们出林的方向。” 然而，听到这话，陈三六却是面露难色。 “这倒为难老朽了。后生，不瞒你说，咱们这神佑村在林子里也不知住了多少年头，自古以来，祖祖辈辈都没有出去过，实在帮不了你们啊。” 他的回答其实早在沈明净预料之中，但为了表现得更加合理一些，还是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长吁短叹了起来。 见他神色颓然，陈三六劝道：“林子里到处都是怪物，实在太过危险。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咱们村子虽小，却也少不了你们一口饭吃。” 此话正中沈明净下怀，他和白清羽本就打算好好调查一下这神佑村的虚实。两人假装商量了一会儿，转头对陈三六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住一段时日，将来再做打算。” “放心，你们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 陈三六呵呵笑着，似乎对此非常笃定。 当日夜里，陈三六的妻子陈阿嬷将沈明净和白清羽带到屋内的一间偏房，打开房门对二人说道： “房子有些小，今晚你们小两口就住在这里，将就一晚。” 白清羽闻言，面色微红地小声否认道：“我们是兄妹，不是夫妻。” 陈阿嬷惊呼一声：“哎呀，是老婆子搞错了。可如今只有这一间空屋了，其他房间还没收拾，这该如何是好！” 看她这副反应，白清羽倒有些过意不去，宽慰她道：“老婆婆，不碍事的，我们在路上也没这么多讲究，有一间屋子就很好了。” 沈明净想了想，也开口说道：“老婆婆，不知还有多余的稻草么？若有的话，我铺在地上对付一晚就行。” “哎呦，这可真是稻草有的是，你且等着，我去给你取来！” 陈阿嬷似乎对于自己没有招待好客人还有些愧疚，连忙取稻草去了。 看着她苍老的背影，白清羽有些感慨地轻声道：“没想到这村子里的人还挺好客的，明净你觉得呢？” 然而，沈明净却似乎有些答非所问，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疑虑的神色。 “不知为何，进入村子以后，我总是有种奇怪的异样感，可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没想到，白清羽竟也点了点头赞同道：“我也有同感，和你一样，同样找不出异样的来源。” “既然我们都有这种感受，那大概不是错觉。如今看来，这神佑村里的‘神’应该是关键所在。” 沈明净分析了一番，随后若有所思道：“明天我再去村子里打探打探，看看能否获取更多线索。” 白清羽亦说道：“好，那我也找陈阿嬷她们聊聊，或许也能有所收获。” 与此同时，陈阿嬷也从外头搬来了稻草，帮着他们铺在房间地上，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床铺。 她离去之后，白清羽睡在床上，沈明净躺在地面的草堆中，两人和衣而卧，闭目调息养蓄精神。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沈明净起了个大早，正准备出门去村子里打探情报，就在门口遇上了陈三六。 “咦，后生，老汉我年纪大了睡不着觉，你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陈老丈早，是这样的，我打算去村子里转转，毕竟真要住下来的话也不能一直白吃白喝，总得找个营生养活自己才行。” 沈明净张口就答，这是他昨晚就想好的说辞，准备用来当作自己打探情报时应付村民的借口，自忖应该没有什么漏洞。 然而，陈三六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吃了一惊。 “营生？嗨，咱们村里的人都是自己种地、自己砍柴，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能干。 反正地嘛到处都是，柴火去四周的山上，只要不越过山顶，就不会遇到林子里的怪物。” 听了这话，沈明净有些奇怪地问道：“难道村子里没有大夫、工匠之类的人么？” 然而，陈三六的表情却比他更加奇怪。 “嗯？大夫、工匠，那是什么？” 沈明净顿时悚然一惊，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笼上心头，对方竟然不知道大夫和工匠是什么！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掩饰道：“没什么，这都是外面的说法而已，您不必在意。不管如何，我还是出去转转，就当熟悉一下环境也好。” 陈三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挥挥手道：“也好，你且自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来找老汉就行。” 沈明净向他道谢之后，出了门，向村内走去。 方才的对话虽然让他更多了几个疑惑，却也更加肯定了一点—— 这个神佑村，果然并不正常！ 第84章 原始部落？ 走在神佑村的阡陌之中，沈明净脑子里还一直回想着方才和陈三六之间的对话。 对方对于大夫和工匠根本没有概念，难道是因为这个村子避世太久，导致这些职业的传承断绝了么？ 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即便这些知识真的因为某些意外而没有传承下来，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来摸索积累，自然会有人重新研究出相关的技能。 别的不说，村民们平日里总得有个小病小灾之类的，如果村里没有大夫，那他们该怎么治疗呢？ 至少，巫医这种最原始的医生职业也该有！ 怀揣着种种疑虑，沈明净缓缓而行，来到了村头田埂附近。 田埂上，一名中年男子正拿着块石头，专心在地面上刨出一个个小坑，随后向里面撒下一些长得很像草籽的种子。 “这位大哥，在下打扰了。”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了不知何时凑到他身旁的沈明净，擦了把汗说道： “哦，你是昨天来到村子的客人？我可是听说了，当时还闹出一阵不小的动静，后来是村长把你们接到他家里去住了？” 沈明净拱手道：“正是，承蒙村长收留我们。不过林子外太过危险，以后我说不定也得留在这村中，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故而今日到村子里四处转转，看看将来有什么能做的事情。” 对方点了点头，沈明净顺势在一旁坐下，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不知大哥这是在做什么？” 中年男子挠了挠头，奇怪地说道：“你没看出来么？我这是在种地啊” 对这样的回答，沈明净已有几分预料，心下一动，故意试探着问道：“种地？难道没有锄头么？” 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越发迷惑了。 “锄头？那是什么？” 沈明净心中已经了然，但为了能从对方嘴里直接证实自己的猜测，还是明知故问道：“哦，这是村子外头的一种东西，没什么要紧。对了，你们是怎么种地的？” “就这么种啊，先用火把杂草、树木之类的烧掉，然后用石头在地上刨出坑，把种子埋进去，等成熟了收割就行。怎么，还有其他的种地方法么？” 那人已经被沈明净这一打岔给彻底搞懵了，他们祖祖辈辈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见有人被饿死啊！ 趁他正迷茫的时候，沈明净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田埂，继续向村外走去，心中思绪万千。 没想到村里种地的方法竟然是刀耕火种，这样的做法未免也太过原始了！ 从村民们的衣着打扮和生活习惯来看，并不像是深山老林里的原始人，虽然大部分都有些瘦弱，却也比外面的灾民们要好多了，显然食物并不算匮乏。 确实，这饕餮林虽然危险重重，但土地也极其肥沃，即便是以刀耕火种这种最原始的耕种方法，也能满足村民们基本的口粮需求。 可不论如何，粮食总是不嫌多的，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耕种呢？ 总不至于来到饕餮林之后，反倒退化成原始人了！ 沈明净思索之间，却见前方三人迎面而来，身形有几分眼熟。 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他和白清羽躲在村外观察情况时，遇到的砍柴父子三人组。 他眼珠子转了转，主动迎上前去，自来熟地向他们打招呼道：“三位，这是进山砍柴去么” 神佑村人口不多，发生点什么新奇之事很快就会传遍全村，这父子三人当然也听说了村外来客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过来主动给自己几人打招呼，不免有些发愣。 三人中的父亲和大儿子似乎都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说话，倒是小儿子显得十分好奇，不住地发问：“你真的是从村外来的？没有碰到林子里的怪物么？村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的父亲见状，顿时有些挂不住脸，呵斥了他几句：“臭小子别瞎问！你要是再敢偷偷翻过山头跑林子里去，小心我揍死你！” 那小儿子见自己的父亲似乎真的发怒了，只好摆出求饶的姿势，连道不敢：“爹，你别生气，我就是随便聊聊，不会跑出去的。” “哼，最好是这样。” 他的父亲瞪了一眼自己这个童心未泯的小儿子，又转头对沈明净道了声歉：“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沈明净不以为意，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将之前编造的借口又一次搬了出来，随后假装无意地问道：“对了，你们用什么来砍柴啊？” 那名小儿子忍不住沉默，抢先回答道：“当然是这玩意儿啊！” 说话间，他侧身露出腰间别着的一柄石斧，还自豪地拍了拍。 “这柄斧头可是我亲手做的，怎么样，厉害？” 沈明净看着他腰间的那柄斧头，眉头微微皱起。 这柄石斧的斧刃是一块厚重的三角形鹅卵石，看上去仅仅经过了一些粗陋的打磨，磨出一处勉强算得上锋利的刃口；斧柄的部分是一根木棒，二者之间用藤蔓缠绕来进行固定。 怎么说呢，这柄石斧要是放在沈明净原本世界的博物馆里，说这是山顶洞人用的打磨石器，也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一切迹象似乎都在表明，这个神佑村简直就像是一个上古时期的原始部落。 辞别父子三人，沈明净继续在村子里闲逛，直到傍晚时分，他才回到村长陈三六的家中，找到了正被一群村里的女人们围住的白清羽。 在她们善意的哄笑声中，他将白清羽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对其分享自己在村中的所见所闻。 “根据我今天的观察，这个村子非常原始，村民们连金属刀具都没有，还在使用打制石器作为工具，甚至就连耕种方式都还停留在最传统的刀耕火种。” 说到这里，沈明净犹豫了片刻，似有所指道： “而且最为奇怪的一点，在村中我没有见过任何和文字相关的东西存在。” 第85章 神佑村的神 沈明净正在讲述今日自己在神佑村中的发现。 “在这个村子里，除了工具和耕种方式异常原始之外，甚至都没有见到一个文字。 而且，今天早晨出门时我碰见了村长，意外的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个信息—— 这里的人对于大夫、工匠等职业完全没有概念，就好像在他们的认知里不存在一样。” 白清羽安静地听他说完，随后缓缓开口说道：“其实，我今天和村里的妇人交谈了很久，也有一些奇怪的发现。” “哦，是什么？” “她们不太会算数。” 沈明净闻言，心下一动，追问道：“不太会算数？具体到哪种程度？” 白清羽看着他，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具体而言的话，十以内的加减还行，可一旦超过这个范畴，哪怕只是超过一点点，甚至仅仅是十到十一的差距，她们的计算速度就明显慢了很多。” 说到这里，她微微扬起修长的脖颈，回想起今天的经历。 稍早一些时候，她正和村里的几名妇人闲聊着。 为了避免麻烦，白清羽在进入村子之前就用术法遮掩了容貌，故而在这些凡人眼中，她只是个相貌平平的年轻女子。 然而，容貌虽能遮掩，气质却是一时之间难以改变，修行者出身的白清羽自然显得格格不入。 这也更加激起了村妇们的好奇，不一会儿，她身边的女人就越围越多。 白清羽有些应付不来，心一横，对着人群中挤得最前的一人，有些莽撞地问道： “这位大娘，你家里有几口人啊？” 被她叫到的那位大娘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回答道： “哦,我啊？让我数数看,我和我家那口子两个儿子，三个女儿，还有老大和二妞两家都生了三个孩子一共是呃，一共是” 她扳着手指头，却越数越不明白，急得满头大汗，脑子里都成了一团浆糊。 白清羽见状，轻声提醒道：“一共是十三人。” 大娘一拍大腿，惊喜地喊道：“对对对，就是十三人！大妹子，你可真聪明，一下子就算明白了！” 回忆到这里，白清羽1对沈明净补充道： “而且还有一点，除了最为基本的加减之外，她们对乘法、除法之类的计算方法完全不能理解。这种情况，恐怕无法用单纯的远离人世来解释。” 沈明净点头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这神佑村果然有问题，村民们的‘知识’似乎匮乏——或者说退化——到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白清羽似乎若有所思，开口问道：“你说，这种情况会和他们的‘神’有关么？” 沈明净想了想，分析道：“目前来看，这位所谓的‘神’很有可能就是关键所在。等一会儿晚饭的时候，我们找村长再试探一番。” 没过多久，陈阿嬷果然来喊他们一起去吃晚饭。 在吃饭的过程中，两人又注意到一个之前被他们所忽略的细节——桌椅和餐具。 这吃饭的桌子是一块巨大的天然石台，看上去经过不少次打磨，被尽可能地修整成平整的样子。 而他们所坐的凳子，说白了其实就是几个风干的木墩，只是简单地将表面的毛刺处理了一下，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加工痕迹。 至于吃饭用的碗碟，似乎是某种类似于椰子的果实硬壳制成。 昨日两人并没有对这些事物太过在意，只当这与世隔绝的小村子条件艰苦而已。 但在经历一天的调查之后，他们明白过来，这分明是因为这神佑村里的人没有打造木质桌椅的能力，才不得不拿石块和木墩当作家具来使用。 出于同样的原因，他们也没有烧制陶器和瓷器的能力，只能用果实外壳这种纯天然的东西充作碗碟。 吃饭的过程中，沈明净和白清羽暗中对视一眼，开口试探道：“村长，您能给我们讲讲庇佑村子的神么？” 陈三六喝了口汤，擦了擦胡子上沾到的汁水，好奇地问道：“哦？你们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了？” 沈明净叹了口气道：“唉，这不是出不去了么？如果真的要在这里生活，那肯定得提前了解一下。村长，莫非是有什么禁忌么？如果真是这样，就当小子没问好了。” 陈三六摆了摆手道：“这倒不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咱们村子的这位神啊，那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讲完的，该从何讲起呢？” 沈明净想了想，开口说道：“不如就从这位神的来历说起。” “那好，老汉就试着讲一讲。” 陈三六放下手中的饭碗，正了正身子，面色也变得庄重起来。 “传说中，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村子的祖先们不知为何来到这片林中，被一群突然出现的怪物团团围住。 怪物们张牙舞爪，正准备将村子里的人们一口吃个干净。 祖先们束手无策，就在危急关头，神明从天而降，救下了他们。 祂顶天立地，直入云端，身躯是鲜艳的赤红色，头上长有七支长角，戴着金色的帽子。 祂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那些妖魔鬼怪们便不敢靠近，纷纷四散而去。 祖先们跪倒在地，向祂叩拜，可神明却消失不见。 从那以后，虽然神明再没有出现过，可也没有任何一只怪物敢越过四周的山头。 祖先们便在这里建起了一个村子，将其取名为神佑村，一直生活在这里，直到今天。” 沈明净听了老村长对“神”的描述，正在思索着祂到底是何种存在，从外观上看似乎和血魔有几分相似，但也有很多不同。 就在这时，陈三六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就连皱纹都舒展开来。 “对了，说来也巧，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沈明净闻言，立刻追问道：“此话怎讲？” 陈三六捋着花白的胡须说道：“咱们这神佑村啊，每年都要为神举办一场祭祀仪式。正好，三天之后就是今年祭祀的日子，到时候你们亲眼看看，那可是顶顶热闹了！” 沈明净和白清羽不动声色，暗中交换一个眼神，一同点头笑道：“好，那我们就等着三天后见识见识了。” 第86章 七位新娘 三天后，神佑村举办祭祀仪式的日子。 这段时间里，沈明净和白清羽暂时蛰伏起来，没有制造更多动静，而村民们也在专心准备仪式，对这两个陌生人的关注也就少了。 吃罢午饭，晌午刚过不久，老村长陈三六便叫住了他们。 “一会儿你们两个随我来，我带你们去祭祀的场地。算算时间，现在应该都快准备完了。” 两人自然应允，跟在他的后头，一同来到村子正中间的一片空地之上。 只见那里还有不少人尚在忙碌，准备着一些火把和稻草之类的东西。 而在空地中央，摆放着一尊怪模怪样的“神像”。 说是神像，其实就是一块初具人形的木头，毕竟以村民们这惨绝人寰的工艺水平，也不可能制造出多么精美的雕塑。 这神像周身布满暗红色的痕迹，看上去似乎是干涸的血迹。 这些疑似血渍的痕迹都深深渗入其中，显然已经有不少年头了。 神像的头顶插着七支长长的树枝，还戴着一顶由金黄色稻草编织的帽子，虽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还勉强能看出，这是在对应传说中“神”的形象。 陈三六将他们带到神像面前，抚摸着长须，颇为自豪地说道：“如何？这就是我们村的神像了！” 看他的模样，沈明净和白清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违心地奉承道：“果然威武不凡。” 陈三六对他们的反应似乎颇为受用，笑得眯起了眼。 随后，他摆了摆手对两人说道：“好了，你们自己在这里转转，我去看看他们准备得如何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离去，慢慢走向一旁正在准备火把的几名村民。 看陈三六已经走开，沈明净悄悄凑到神像近处，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还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然而，他脑中的系统却并未对此发出任何警报，依旧安静得像一个哑巴。 这结果倒是有些出乎沈明净的预料，见到神像之后，他本以为其中必有什么猫腻，没想到这神像真的仅仅只是一块木头，而非什么诡物。 他身旁的白清羽方才正闭目以神识探查，此时也睁开了眼，摇了摇头道：“这神像并无异样，至少我没有看出来什么问题。” 见她也这么说，沈明净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点点头说道：“那就等祭祀仪式开始的时候再看看。” 随着太阳落山，村民们渐渐从四面八方聚集到此，很快就挤满了这片不大的空地。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人们点起火把，跳动的火焰将每个人的脸染成红色，看上去莫名有几分诡异。 此时，见人都已到齐，陈三六拄着拐杖，慢慢走到神像面前，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虔诚无比地连连叩拜七次。 “红色的王啊，我等向您奉上七位新娘，祈求您继续驱离外面的怪物，庇佑神佑村的安宁！” 随着陈三六那苍老的声音响起，村民们安静下来，分开站成两排，构成一条通道，露出身后的七名年轻女子。 她们是神佑村里长得最漂亮的姑娘，此刻都身着华丽的红色嫁衣，缓步走上前来。 沈明净和白清羽站在村民中间，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们身上的衣服。 这嫁衣绝不寻常，通体红色，轻薄而贴身，又密不透风，完全不会露出衣服之下的肌肤，不知是用何种布料织成。而在嫁衣的胸口位置，有一个用金线勾勒而成的奇特印记，看似信手涂鸦，却隐隐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怪异感觉。 白清羽碰了碰沈明净的手，对他悄声说道：“以神佑村的工艺水平来看，这嫁衣应该不是他们能制造出来的产物。” 沈明净面色凝重，微微点了点头：“嗯，现在还是没有发生异常，我们继续看下去。” 就在两人悄悄交谈的时候，七名身着红色嫁衣的年轻女子已经走到了那尊神像面前。 只见她们平伸右臂，将手放在神像的头顶，表情庄严肃穆，眼神中是无尽的崇敬与信仰。 随后，七人都从怀里掏出一柄用石头打磨而成的小刀，放在自己的手腕上，竟是轻轻割了一刀。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刀刃从伤口处流下，滴落在木质的神像上，缓缓渗入其中，仿佛被神像吸收了一般。 当她们做出这样的动作之时，村民们也齐齐开口，用怪异的旋律唱起一首同样怪异的歌谣： “红色的王啊，您的子民在这里为您献上七位新娘。 第一位新娘，名为‘统治’。 她子嗣虽少，却得偏爱。 她的孩子们勇猛善战，领导战争，赢取胜利，收获荣光。 第二位新娘，名为‘渴望’。 她灵魂缺失，哭泣绝望。 她的孩子们盲目前行，却始终一无所获，徒劳无功，唯余哀殇。 第三位新娘，名为‘荒凉’。 她仇恨姊妹，亵渎神恩。 她的孩子们四处宣扬王的伟绩，散布瘟疫和恐惧，让人世溺入尘与血的浪潮，归于终末的死亡。 第四位新娘，名为‘愤怒’。 她形如巨兽，无比可怖。 她的孩子们庞大强盛，不惧武器，不惧死亡，伤病得以自愈，血肉无可毁伤。 第五位新娘，名为‘缺失’。 她意志坚强，身体虚弱。 她的孩子们智慧过人，却自作聪明，被王降下惩罚，让他们变成残废，无力反抗。 第六位新娘，名为‘隐藏’。 她不声不响，无形无迹。 她的孩子们可以改变自己的面孔，在未知之处漫步，为王的前行铺平道路，打开世界的门房。 第七位新娘，名为‘希望’。 她弱小不堪，毫无力量。 她的孩子们在母亲的教导下成为英雄，想要攫取王的神权，却最终一败涂地，注定无法实现希望。” 唱到这里，村民们停了下来，绕着七名女子围成七个圆圈。而那七名身着红色嫁衣的年轻女子也挺起胸脯，让嫁衣上的古怪印记正对着神像的位置。 随后，所有人一同齐声赞颂道：“七环，七印，七位新娘，献给红色的王！” 第87章 模因污染，深红之王 “七环，七印，七位新娘，献给红色的王！” 这句歌谣响起之时，顿时在沈明净的脑中炸开一道惊雷。 要知道，他当年在无聊的时候，出于好奇的原因，浏览过不少小众文化圈来打发时间，对某个曾被当成“邪典”对待的着名怪谈集合自然也有涉猎。 此时此刻，便唤起了他深藏在脑海中的久远回忆。 红色的身躯，金黄色的王冠，七位新娘 这不就是那个天天跑路的基金会，他们所面对的头号大敌——深红之王么！ 对于祂的外观，通常被描述为一个体型庞大的红色生物，穿戴金色冠冕或其他象征皇权的头饰。 在不同的文明之中，对深红之王的名称各异，但绝大部分包含两个要素：由一个表示皇权的词语结合一个表示红色的词语组成。 而且，即便是没有相关概念的文明，也依然会遵照此种起名规律，会使用类似概念的词汇来进行描述。 关于这一位存在，祂的概念解释起来比较复杂。 原始的哀嚎、野性的咆哮、失落世界的记忆、旋动异常的造物、现代性与前现代性间张力的具现 对祂的描述看起来非常不明觉厉，但用大部分人能听懂的语言来总结一下，这家伙其实就是“反文明”这个概念的具现化。 沈明净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神佑村会如此原始了。 毕竟就连他们拜的神都是这样，自然要抛却一切和知识、文明相关的产物，全身心去拥抱愚昧。 与此同时，一直保持沉默的系统终于也有了一点动静。 “检测到诡物造成的模因污染，来源等级判定——无法测定，污染风险度判定——较低。” 模因，也就是记忆（ory）和基因（ne）这两个单词组合起来新造的词汇，指的是信息传递的载体，而模因的传播，实际上就是文化的接收和传播过程。 所谓的模因污染，就是以信息传递的方式，在思维层面造成的污染，例如一张图片、一行文字、一本书籍、一段视频等，都可以成为模因污染的媒介。 听上去确实很唬人，但其实网络上的各种梗就是一类模因污染。 比如说“鸡你太美”、“练习时长两年半”、“接化发”之类的，当人们接触到这些热梗，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相应的画面时，其实就相当于已经遭到模因污染了。 用这种说法来解释模因污染，是不是就没那么可怕了？ 沈明净当然也明白这些，但他此时却眉头微皱，似乎正在思考什么问题。 困扰他的地方在于，系统给出的这两句提示似乎有些前后矛盾了。 对于模因污染的来源等级无法判定他倒是能够理解，毕竟深红之王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其高位的存在，但为什么风险度却被系统判定为极低呢？ 他尝试着在脑中向系统询问，而对他的疑问，系统也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尝试搜索，结论——污染源头的诡物等级过高，超出系统判定范围，但没有实际力量投射发生，仅有轻微的模因污染扩散，故而风险程度不高。” 沈明净仔细想了想，大概明白了过来。 系统的意思就是说，真正的深红之王并不在这里，就连力量投影也不存在，只是村民们的祭祀仪式与歌谣提及了祂，冥冥中建立了某种联系，所以才造成了极其轻微的模因污染。 然而，这种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联系，真的能保护神佑村这么多年免受饕餮林中怪物的侵袭么？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祭祀仪式已经接近尾声，村民们也唱完了最后一句颂歌。 “愿我们始终愚昧，保持无知，远离外界的尘嚣，不受知识的侵害。” 随着歌谣的结束，人们纷纷将火把扔到自己脚下，任其熄灭，残火的余烬构成七重圆环。 随后，那七名扮演“新娘”的少女，用手中沾着自身鲜血的石刃，在每一重圆环的中央都画上和嫁衣胸口处相同的印记图案。 所有的动作完成之后，老村长陈三六才重新站了出来，宣布祭祀仪式彻底结束。 整个过程中，沈明净一直在观察着七名少女的状况，见她们并无异样，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会如此紧张，是因为按照那个天天跑路的基金会记载，曾有七位女孩被某种仪式转化为了深红之王的新娘，她们都怀上了深红之王的子嗣。 在每一位新娘的孩子分娩诞生之时，都会导致一次灾难，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如果七名子嗣都顺利诞生，那深红之王就能够以本体直接降临于世，带来无可阻挡的毁灭。 而在这件事上，最难以应对的问题，就是即使杀死母体或胎儿也无法阻止灾难的降临。对于这些深红之王的子嗣而言，死亡和新生是等价的关系。 在那个组织所在的世界中，仅有最后一名新娘尚存，他们通过某种残忍的手段，使其强行停留在分娩之前的阶段，这才拖延了毁灭的降临。 如今神佑村的仪式已经完成，扮演新娘的七名少女却并未出现异状，这似乎说明了，神佑村与深红之王间的联系确实非常薄弱，就算举行了祭祀仪式，也没有得到祂的回应。 对沈明净而言，恐怕是现在他所能听到唯一的好消息了。 随着祭祀结束，村民们逐渐散去，各自回到家中，老村长陈三六也找上了他们两人。 “怎么样年轻人，看完我们的祭祀仪式之后，有什么感想么？” 沈明净回答道：“确实非常热闹，不过”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村长，刚才的颂歌有什么具体的含义吗？” 这个问题让陈三六有些意外，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将事实告诉了两人。 “说实话，这首歌里的很多内容，老汉我也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这是最初建立村子的祖先们流传下来的，多少年都没改过。 村里的大家就算弄不明白，也早都记住了，就这么一代一代传到了现在。” 第88章 突如其来的争执 对于老村长陈三六的解释，沈明净基本上还是予以采信的。 方才那首对深红之王的颂歌，里面的确有不少复杂的词汇，而对于一群连职业分工都没有的原始人，想要理解这些词汇的含义实在太过为难他们。 看来，想要找出究竟是什么东西保护了这些村民，让饕餮林中的怪物不敢靠近神佑村，还需要继续寻找线索。 然而，就在沈明净还想继续找几位村民了解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时，白清羽却拉起他的手臂，示意对方随她过去。 沈明净尚在不明所以，没想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量却大得惊人，竟然无法反抗，被白清羽半拖半拽地拉走。 直到两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僻静所在，她才放开了手。 一路上，她的手都握得很紧，用了极大的力气，甚至可以说有些粗鲁。 即便以沈明净修士的体质，被她的手攥住部位的皮肤都有些发红。 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怎么了，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然而，白清羽却一反常态，转过身来，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紧紧盯着他，距离极近，几乎脸贴着脸，都能直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可她的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刚才祭祀仪式上你的表情有些不对，尤其是村民们唱颂歌的时候。 当他们唱到那句‘七环，七印，七位新娘，献给红色的王’时，你表现得尤为吃惊。 从这句话开始，你就一直在紧张地关注那七名新娘。 而当祭祀仪式结束之后，看她们似乎没有异状，你还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明净，难道你知道些什么吗？” 沈明净有些愣神，他还是第一次从白清羽口中听到这种质问的语气。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敏锐，察觉到了自己在祭祀仪式上的情绪波动。 不过仔细想想也属正常，当时他联想到深红之王的时候太过震惊，以至于没有注意控制表情。 寻常的村民可能发现不了这点，但想要瞒过白清羽这种感官敏锐的修士就没那么容易了。 然而，就在他要对白清羽全盘托出时，却在刚准备开口的瞬间犹豫了。 他并非有什么想要隐瞒的，但若是说出了深红之王的事情，对方必然会疑惑自己到底是从何知晓这些信息的。 到那时，不论如何解释，都势必会牵涉到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呢？ 如果不说，无疑是给两人之间的关系埋下芥蒂，说不准就会在将来演变成祸端。 可是如果说了 要知道，当初白清羽邀请他同行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是目前为止，世上硕果仅存的两名同类。 倘若白清羽知晓他们甚至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到那时，对方还会将他当作同类吗？ 斟酌了很久，沈明净还是决定将自己所了解的一部分信息选择性地告诉白清羽。 “怎么说呢对于神佑村的神，我大概知道一些。” 白清羽双手抱胸，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道：“嗯，我在听。” 沈明净一边思考有哪些信息可以透露，一边慢慢说着： “据我所知，祂的名字叫做深红之王，来自世界之外，是一个极其高位的存在，至少比修士要高的多。 即便没有直接面对祂，仅仅只是听到祂的名字与事迹，都有可能受到祂的影响。 祂是血与火的象征，是蛮荒的化身，是文明与理智的敌人。 祂的信徒会抛弃知识，保持愚昧。 正因如此，神佑村才会如此原始，没有职业的分工，没有耕种和制造的技术，也没有多少计算数字的能力。” 白清羽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脸上却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一字一句，郑重地问道：“明净，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沈明净早就预料到她会提出这种问题，但并没有想出什么好的理由来解释，只能随口敷衍道： “这我以前在金刚寺藏书阁的某本古籍上看过，在观看祭祀仪式的时候才想起来。” 然而，这个借口实在太过蹩脚，白清羽并没有这么就简单就被骗过，似乎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什么古籍会记载这种东西？这种古籍又为什么会保存在一个小小的分寺当中？” 面对白清羽不依不挠的追问，沈明净心中突然没来由的升起一阵烦躁感，说话的语气也逐渐不耐烦起来。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问这么仔细做什么？ 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对深红之王有所了解就对了，管他是从哪里来的呢！” 说着，沈明净就要作势离开，可白清羽却猛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了回来。 “明净，你确定自己真的没有被污染么？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仅仅只是听到祂的名字与事迹，都有可能受到祂的影响。 那你该如何确认自己还正常呢？”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之后，沈明净却是无名怒火渐升，一种不被信任的感受油然而生。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庞，本该清秀无暇的容颜被术法遮掩成平庸的模样，唯有双瞳依旧清澈深邃，他竟然第一次觉得有些厌恶。 有一种嗜血而暴虐的冲动，在他心底最深处的角落孳生。 在这股冲动的驱使之下，他一把甩开了白清羽的手腕，冷漠地说道： “我没事，与其担心我，不如好好想想，我们将来该如何走出饕餮林。” 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似乎再无留恋。 白清羽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被沈明净方才的举动给吓到了。 许久之后，直到看不见那道熟悉的背影，她才喃喃自语道： “明净，这一路走来，我至少欠了你两条命，金刚寺一次，灵魔幻境一次。 这一回，如果你坠入深渊，那就换我来救你！” 就在两人发生争执的同时。 早已无人的祭祀仪式现场，那尊深红之王的神像默默伫立在夜色的阴影中。 祂身边那由余烬和血液而成的七环与七印，突然微不可察地闪过一道黯淡的红芒。 第89章 变化的神佑村 和白清羽起了争执之后，沈明净没有回到陈三六家中，而是在村外的田埂上坐了一宿，直到天亮以后才回到了神佑村。 然而一夜之间，村子里的气氛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进入村中不久，他就在路上遇见了那位老村长陈三六。 然而，对方在看到沈明净之后，却并未像平时那样和他亲切地打招呼， 此刻，陈三六的神情也和往日不同，有些趾高气昂的模样，像是一个国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不知为何，他原本苍老慈祥的面容，现在却显得有些尖嘴猴腮，让人望而生厌。 双方错身而过，沈明净却听到了陈三六在小声地嘟嘟囔囔着什么。 “两个混吃混喝的废物，还要在我家住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陈三六似乎以为沈明净没有听见，但他却不知道修士的耳力自然不是普通人可比，况且在这神佑村中，饕餮林对感官能力的压制也有所减弱，这两句自言自语完全被听了个一清二楚。 沈明净冷哼了一声，暂时不想和这老家伙计较，加快了步伐径直离开。 然而，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方才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在他眼中浮现。 虽然仅仅只是一瞬间，但那杀意却不容作假，若有普通人看见了，必会被吓得遍体生寒。 行走在村间的泥土小路上，沈明净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方才的那段小插曲，让他本就不愉快的心情变得更坏了，寻找线索的事情也被他放在一边，只是继续漫无目的地在村中走着。 忽然，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 出于好奇，沈明净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了过去，没过多久就发现前方围了一群人，不时能听见几句污言秽语从中传出，似乎有人正在争吵不休。 他走上前去，挤进人群中间，却发现争吵之人原来是之前遇见过的那三名砍柴的父子。 只见地面散落着一大堆柴火，而三人当中，那名原本老实木讷的大儿子，正在对自己的父亲大喊大叫。 “你偏爱小弟，什么好东西都给他，什么脏活累活都让我来做，凭什么！” 那位父亲涨红了脸，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声怒斥道：“你一个当哥哥的，当然应该让着自己的弟弟！” “我也没比他大上几岁，这不公平！” 见自己的儿子还敢顶撞，他顿时大怒道：“反了你了，还敢和老子谈什么公平！” 说着，他竟是从柴火堆中抽出一根长长的木棍，就要上前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子。 大儿子见状，也不甘示弱，冲上前去，伸手抓住了木棍，和自己的父亲抢夺起来。 “老东西，还敢打我？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父子两个竟然这么扭打在一起。 “大哥，父亲，你们两个别打了！” 之前那能说会道的小儿子看似在一旁劝架，实际上却是在煽风点火。 旁人或许没有注意到，但沈明净却发现，他趁着混乱，偷偷给自己的大哥和父亲来了好几个黑手，而他们自然都以为是对方下的手，打得更加激烈了。 而原本那些虽然无知，却热情淳朴的村民们，此时却没有一个上前阻止的，全都一脸兴奋的围观着这场父子阋墙的戏码。 更有甚者，还有人正攥着拳激动地大喊：“好，打得好！就往脸上打！” 看着这群聒噪的凡人，沈明净由心底升起一股厌恶的感觉。 这些肮脏、下贱的低等生物，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愚蠢的气息，简直臭不可闻。 如今更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这里吵闹，实在是惹人不快。 他突发奇想，应该给他们一个教训才是。 自己身为修士，早已经远超凡人，这些村民在他眼中，与蚂蚁和虫豸没什么区别。 该让他们明白，打扰自己的清静会有什么后果。 沈明净双眼透出寒光，内元轻提，竟是准备对这群村民出手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白清羽突然现身，分开了扭打在一起的父子。 “三位，你们别打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一边说着，白清羽双手轻轻一推，三人只感到一股柔和却无可抵御的力量将他们分开，纷纷踉跄着向后退去。 他们没想到一个女人竟有这么大的力气，惊讶地看着白清羽，还不住地喘着粗气。 那名父亲年纪稍大，体力终究不如年轻人，干脆坐在地上，嘴里还恶狠狠地对白清羽说道： “臭娘们，少管闲事，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别来掺和！” 而围观的村民们见了，也都三三两两凑到一块，眼神在白清羽和沈明净之间来回游移，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原来是她啊，我记得当时这两个人一起逃到咱们村子，说是兄妹关系，但我却怎么看都不像。” “说是兄妹，我看更像是还没成婚的夫妻，关系不清不楚的，果然村子外面没什么好东西。” “长得倒是一般，但身材还成，可得管好了家里那口子，别被外头的女人给勾了去。” 无数不堪的污言秽语传入耳中，让白清羽越发不可置信。 这些正在议论自己的村民中，有不少人之前明明还十分热心地帮助她熟悉村子的环境，为何一夜之间全都变了模样？ “张婶、刘婶，你们在说什么啊？” 此时的白清羽还抱有幻想，然而她所叫到的那两名村妇，却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骂道：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这种女人就是祸害，趁早滚出我们的村子！” 沈明净冷眼旁观，身体虽未行动，心底的杀意却是越发炽盛。 虽然他之前和白清羽起了争执，但那是两人之间的事，与这些低贱的村民何干？ 在莫名情绪的推动之下，沈明净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属于他的东西，不容外人指指点点。 与此同时，白清羽正惊讶于村民们的态度转变，却突然察觉到一股暴虐无比的气息在身后酝酿，不由得花容失色。 转过身去，她和人群中的沈明净对上了视线，竟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对方的双眼，正泛着异样的红光。 那种眼神她很熟悉，其名为——杀。 第90章 杀与救 沈明净双目泛红，一步一步，走向那几名议论声最大的村民。 “你们在聊什么？让我也听听看！” 他嘴角带笑，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胳臂，似乎想要搭上对方的肩膀。 这看似十分友好的动作，在白清羽眼中却浮现出这样的一幕骇人景象—— 只见沈明净的手搭上了村民的肩膀，对方对此并没有丝毫防备，他却反手成爪，顺势扣住了琵琶骨。 村民痛的大叫，扣在肩膀上的手指却如铁钳般牢不可破，刺破皮肤，深入血肉，直至骨髓。 随着“喀啦”一声，沈明净竟将整块肩骨硬生生折断，干脆利落地拔了出来。 恍惚中，白清羽回过神来，此时沈明净的手距离村民的肩膀只有一寸之隔了。 她知晓，若自己不能阻止对方的动作，那方才预见的一幕，将会变成现实。 “明净，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白清羽移形换位，周围的村民们只感到两眼一花，她已经挡在了沈明净的面前。 她伸出右手，想要拉住对方的胳膊，可沈明净却是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 “没事，让我和他们聊聊嘛。” 沈明净转身走向另一个村民，脸上的笑容不改，可在白清羽眼中，这笑意却残忍至极，透着嗜血的气息。 “还是先回去，我有事想对你说。” 只见她柳腰疾旋，莲步轻移，姿态优美至极，再一次及时挡在了沈明净和那名村民之间。 “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让我先和村子里的人交个朋友，不然我们以后怎么在这里住下？” 就这样，一人走，一人挡，两人之间的动作犹如舞蹈，在围观的村民们看来不明所以，甚至显得有些暧昧。 白清羽见自己始终打消不了沈明净的杀意，不免有些急躁，说话语气也重了一些。 “明净，快停下，否则就别怪我出手了！” 沈明净此时状态有异，闻言更是止不住杀意沸腾，当即狞笑道：“好啊，我倒想看看，你打算怎么阻止我！” 不同于昔日金刚寺一战，此时沈明净的克邪之力对白清羽无法生效，按理说两人间的实力差距不小，但他却有着自己的底气。 底气的来源，自然是因为白清羽有所顾虑。 想要胜过三招两式不难，但她必须在交战之时隐藏身份，同时还要避免周围村民遭到波及，不得不束手束脚，无法发挥全力。 况且，她只是想要带沈明净离开，不可能真的对他下死手。 在这样多重不利因素的影响之下，白清羽一时间竟然拿不下对方。 在周围的村民眼中，两人之间的争执不过是情侣的打闹嬉戏，不免嗤之以鼻。 “果然村外没有好人，这对狗男女居然当着大家伙的面，就这么打情骂俏起来，背地里还不知要做多少下贱的勾当呢！” “是啊是啊，这样的人还是赶走的好，千万别留在村里，免得带坏了其他人！” 然而，尽管他们议论纷纷，实际情况却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晓。 二人举手投足之间，却是蕴含刚柔并济的真元之力，若是凡躯稍有触及，必难逃灰飞烟灭的结局。 听到四周传来的污言秽语，沈明净趁着两人双臂交缠的机会，凑到白清羽耳畔，轻声嘲笑道： “你听见这些村民是怎么议论咱们的吗？而你竟然还想袒护他们！” 他说话之间，呼吸产生的气息触到白清羽的耳垂，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然而，对于这些攻心之语，白清羽还是不为所动，脚下不动，身体微微一震，将贴得过近的沈明净震开。 和男子相比，她的身躯显得有些娇小，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我知道他们是受到某种外物的影响才会变成这样，本质并非如此，而明净你也一样，快清醒！” 然而，这句话却是莫名激怒了沈明净。 “你是说，我和这些朝生夕死、如蜉蝣一般的凡人一样？别开玩笑了！” 就在此时，脑海深处的系统也响起了警报。 “检测到净化者情绪波动超过阈值，请自我检查精神稳定程度，请自我检查精神稳定程度！” 可此时的沈明净什么都听不进去，即便是脑中的系统，对他而言也显得那么厌烦。 “闭嘴，一问三不知的废物，要你何用！” 随后，只见他双目赤红，怒意高涨，将真元运至顶峰。 “清醒？稳定？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都要稳定！” 沈明净尽纳一身真元，全数汇聚于膻中穴，胸口鼓胀，竟是要以龙啸之招发动一次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 心知此招一出，周围之人将无一生还，两难之下，白清羽心如火焚，备受煎熬，双目紧闭，眼角留下一滴清泪。 “无奈，无奈啊！” 为救无辜性命，更为救生死相随之同伴，猛然睁眼，双目如电，斩神之剑再出！ “神意入剑·断邪斩恶！” 神意之剑直冲灵台，断邪思、斩恶念，强大的意识冲击之下，沈明净招式被迫中断，庞大真元失去引导，顿时反冲经脉，让他气息一滞，嘴角溢出鲜血，当场昏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白清羽竟也似遭莫名而来的反震之力，无形的精神力量顺着剑意逆流而上，冲击神魂，三魂七魄也同受其害，不由得痛呼出声。 “呃怎会如此？” 虽然不知道明明还没有凝聚神元的沈明净是如何反击的，但此时她也无暇去弄明白其中原因。 意识到自己也将昏迷倒地，白清羽勉强运起最后的余力，抬手掐诀，在身旁结成一道结界，保卫两人的安全。 “明净，一定要清醒啊” 最后的话语吐出，她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就此失去了意识。 在昏迷之前的一瞬间，冥冥中，她好似看到了许多神奇的符号串联一片，交织得密密麻麻，透露出一股玄奥神妙的气息。 仔细看去，却发现这些符号仅仅只有两种样式，分别是狭长的椭圆和一条竖线。 出身于修行界的白清羽当然不知道，那其实是两个普通的数字——“0”和“1”。 第91章 深红的海洋 沈明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片红色的海洋上。 他用手臂撑起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这片海洋似乎与众不同，他完全不需要动用任何超凡力量，也能轻易地站在海面上。 抬头望去，除了这片海洋之外，放眼所见空无一物 头顶的天空中，除了一片比黑暗更加深邃的黑暗之外，什么都不存在。 那是无尽的虚无。 茫然中，沈明净低头向下望去，却看到一尊伟岸的存在，此刻正静静地沉睡在海底。 祂的身躯极其庞大，万丈高山在祂面前和一座小小的土堆没什么区别。 传说中翼若垂天之云的大鹏对祂而言，也只是笼中的鸟雀，一只手便可将其攥在掌心中。 祂戴着一顶金色的王冠，那王冠巨大无比，仅仅只需要从上面抠下一角，便比沈明净穿越之前的世界里所有黄金储备的总和还多。 祂头顶的七支长角各有一截露出水面，虽然仅仅只是身体的一小部分，但以人类的体型来看，这就是七座参耸入云的高山。 深红之王。 看到这尊伟岸存在的第一眼，沈明净的脑海里就下意识地浮现出这个名字。 “拥抱我，成为我的孩子！” 正当他还在讶异于自己为何来到此地的时候，一个威严声音突然响起，贯穿天地，似乎就连整个世界都在随着声音而振动。 沈明净下意识地向海底看去，可深红之王却没有任何动作。 那道声音无处不在，似乎是天地本身发出。 他定了定神，大声问道：“是你将我带到这来的么？” 那个声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再一次重复道：“拥抱我，成为我的孩子！” “至少你得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成为你的孩子？” 即便是此时此刻，沈明净依旧没有感到恐惧，甚至惊讶于自己面对这种状况竟然还能如此冷静，敢于对疑似深红之王本体的存在发问。 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水面上突然倒映出一幕画面。 一个似乎像是人类的影子正在翻动一本书的书页。 沈明净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认真地看着画面的变化。 正当那个人类影子翻书的时候，书籍上的文字突然活了过来，扭曲着，如同活物般从书页飞离。 但那道影子还依旧在机械地翻着书页，似乎没有发现身边的异状。 这些文字环绕着他，如同蚊蝇般飞舞，从他的眼睛里，从他的耳朵里，从他的鼻腔里，蠕动着钻进大脑之中。 它们贪婪而又残忍，仿佛一群食人鱼，在追啃着不慎落入水中的猎物。 直至尸骨无存。 沈明净惊疑不定地看着水中的画面逐渐消散。 这是什么意思，知识在猎杀人类？ 与此同时，那道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唯有痴愚，才是万物最终的归宿。 智慧，只会变成祂们的饵料。 所以，拥抱我，成为我的孩子！” 沈明净闻言，敏锐地注意到对方话语中的某个字眼，继续追问道：“祂们到底是谁？你又为什么要说智慧是祂们的饵料？” 然而，那个声音似乎终于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产生了愤怒，语气中带上了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回归王的怀抱，成为深红之子的一员！” 说话间，原本平静的红色海洋，动了。 海底的深红之王缓缓抬起了祂那双遮天蔽日的手掌，这样的动作，顿时掀起一阵直入天际的巨大海浪。 这样的说法并非夸张，而是实际发生的景象。 以深红之王的体型，即便是世上最高的山峰，在祂面前也只是随手就可推倒的土丘。 祂用一只手掀起的滔天巨浪，要是放在沈明净原本那个世界里，足以淹没一切。 此时，这只硕大无朋的手掌，正向着海面上的沈明净压顶而来，势若陨星天坠，无从抵御，不可阻挡。 掌未至，沉重的气压已然掀起猛烈的飓风，吹得他站立不稳。 这阵风是如此猛烈，若是换成一个普通人在此，早已被暴烈的狂风撕成碎片，尸骨无存了。 “我可没有到处认爹的习惯啊！” 不愿坐以待毙，沈明净真元饱提，气劲连发，一道道摧山裂石的攻击打在手掌之上，却如蚍蜉撼树，完全无法动摇深红之王一分一毫。 虽然反击之举徒劳无功，可他并未放弃，咬牙继续催动真元，眼神中并没有多少绝望，只有即将面临解脱的快意。 生死之间，他似乎终于解开了一道一直在束缚着自己的枷锁。 然而，就在巨掌临身之刻，沈明净面前却突然显现出一道虚幻的屏障，竟然就这么让深红之王停下了动作。 这道屏障看上去是那么脆弱，宛如砂砾般弱小无比，却将足以摇撼天地的手掌牢牢挡在一丈之外，不得寸进。 闪动的光芒中，沈明净注意到面前的屏障竟是由一堆跳动的数字组成。 “0和1，这是什么玩意儿，代码么？” 他疑惑不解，为什么眼前的画风突然变成了科幻风，竟连紧张感都一时忘在脑后了。 这玩意儿不会跟系统有关？ 毕竟他身上现在唯一跟科技侧能扯上关系的，就只有脑子里那个来源神秘的系统了。 见行动受阻，那道疑似深红之王的声音越发愤怒，高吼着回荡在天地中，似乎要将整个世界撕裂。 “你竟敢拒绝王的赐福！” 随着怒吼声响起，水中升起无数气泡，深红之王整个身躯缓缓上浮，似乎就要从海底升起。 沈明净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这道屏障能不能挡住深红之王。 系统这玩意儿看着像是某种科技造物，对上“反文明”概念化身的深红之王，真的有胜算么？ 就在深红之王即将完全浮出海面之时，突然一道白光划破虚空，带来耀眼的光芒，照亮了红色的海洋。 本能驱使沈明净向着白光冲去，而身后的深红之王还在不断地怒吼着，似乎对于猎物即将逃脱感到极端的愤怒。 那道屏障也在坚守着自己的使命，牢牢挡住了后方追来的手臂，没有让沈明净受到半点伤害。 终于，他成功来到了白光面前，整个身躯都被那耀眼夺目的光芒吞没。 就在同一瞬间，深红之王的怒吼声，消失了。 第92章 我回来了 沈明净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道结界当中，身旁是同样昏迷着的白清羽。 看到这样的场景，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大概是两人最近失去意识的次数有点多了。 而转头望去，在结界之外，神佑村的村民们跪了一地，正在对着两人顶礼膜拜。 见他苏醒过来，众人更是诚惶诚恐，头磕的一个比一个用力，嘴里还在止不住地喊着： “我等愚蠢无知，冒犯了神子、神女，还请两位神使降罪！” 沈明净缓缓站了起来，神情疲惫不堪，大脑还在微微刺痛，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意识冲突中完全恢复正常。 看来这些村民是将白清羽在昏迷前释放的结界当成了某种神迹，把他们两人认作深红之王的神使，故而才会摆出这样的姿态。 沈明净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勉强让自己集中精神，梳理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缘由。 白清羽的那道神念之剑，利用超过系统安全认定上限的意识冲击，触发了系统的自主精神反制，故而才会在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反向震晕过去。 而她这误打误撞的一招，却也让系统紧急解锁了一个新的功能—— 精神屏障。 也就是两人都看见的那串“0”和“1”的字符。 正是靠着这道精神屏障，在紧要关头挡住了深红之王的意识攻击，沈明净才得以幸免。 否则，现在他可能早已经被转化为深红之王的狂信徒了。 至于系统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提示他，沈明净也猜到了大概。 模因污染是一种极其潜移默化的影响，比起诡物的污染还要高出数个层次，在结果显现之前，其污染的过程十分难以察觉。 而且，深红之王作为“反文明”的概念象征，对于系统这样的科技造物，无异于一剂剧毒，不到万不得已，系统都会尽量避免对其进行分析接触。 然而，当污染程度突破阈值，系统不得不提醒时，沈明净已经陷得太深，完全听不进去了。 他在意识中所见到的深红之王其实并非本体，仅仅是祂在心灵空间的一个投影而已 那个投影会表现得那么强大，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沈明净对祂太过于了解了。 和灵魔幻境中的规则相同，意识世界里，你相信一个东西有多强大，它就会有多强大。 在沈明净的认知当中，深红之王是高维邪神，是反文明概念的化身，是形而上层面的存在，当然强大到无可抵御。 但系统这玩意儿可没有这种想法，该有多强就有多强，所以精神屏障才能抵挡住深红之王的攻击。 这也给沈明净敲响了警钟，系统并不是万能的，自己倘若太过依赖它的提示，恐怕将来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不过因祸得福，和深红之王的短暂接触，也让他反向获取了很多信息。 例如为何神佑村能一直在饕餮林怪物的环伺之下安然无恙，沈明净已经知晓了答案。 这里的村民们，早在建立神佑村之初，就因为某种原因瞥见了深红之王的一道投影，被转化成了祂的信徒——深红之子。 是的，村民的祖先们所见到的同样也只是深红之王的投影而已。 尽管这些人没有获取到丝毫力量，生理结构也未曾发生变化，但是从某种形而上的角度来看，其生命本质已然发生了转变，并且还通过生育繁衍，一代代传了下来。 不是诡物，却胜似诡物。 对于外界的怪物而言，这些村民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群更加强大的存在，自然没有胆子靠近他们。 然而，这种现象只有当大量村民群聚在一起才能生效，换句话说，就是必须在神佑村的附近才行。 一旦超出一定的距离，他们身上的气息就会衰减到极其微弱的程度，无法激发怪物们的恐惧，自然也就不再安全。 而这个距离的极限，恰好就是神佑村四周的山顶。 在举行祭祀仪式之后，他们与深红之王的联系被短暂加强了很多，已经能够直接影响到情绪的变化。 纷乱、争斗，都是深红之王概念组成的一部分，原本淳朴热情的村民们会变成那种模样，也不足为奇了。 沈明净自然也没能幸免。 他早已知晓深红之王的名讳，了解过祂的事迹，甚至对其本质都有一定程度的认知，受到的影响还要远远大过神佑村的村民。 即便是身份最为特殊，扮演深红之王“新娘”的七名女子，也没有他受到的影响程度严重。 村民们只是起了争斗之心而已，他却直接想要动手杀人了。 而白清羽没有受到影响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对深红之王并没有什么了解。 即便听了沈明净的讲述，可深红之王的概念实在是不好解释，而不同世界认知水平上的差距，更使她并没能完全理解对方所说的话，却也反倒因此成为了神佑村里唯一一个始终保持正常的人。 想到这里，沈明净不由得叹了口气。 像深红之王这种高位存在，祂所造成的影响，果然非常玄学啊！ 就在此时，白清羽终于也悠悠醒转过来。 苏醒之后的第一时间，她就立刻看向了沈明净。 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不再暴虐嗜血，白清羽惊喜地捂住嘴，又有些不敢置信，微微颤抖着说道： “明净，你没事了？！” 沈明净看着她脸上关切的神情，不由得心生一丝愧疚，轻声回应道： “我已经恢复正常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听到这句话，白清羽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水，从眼角汩汩流下。 随后，她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举动。 只见白清羽猛地扑了过来，竟然一把抱住了沈明净。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说话之间，她的语气里还带着哭腔。 感受到怀中的软玉温香，沈明净不由得微微发愣。 等回过神来，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起来，慢慢伸手，同样轻轻地抱住了白清羽，小声在她耳畔安慰道： “嗯，我回来了”。 第93章 七日轮回 两人拥抱许久，白清羽才回过神来，红着脸，轻轻推开了沈明净。 她连连后退三步，有些慌乱地整理着衣衫，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沈明净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咳嗽了两声，没话找话道： “我们出去，也不能让这些村民一直跪在地上。” 白清羽低着头，几乎快要埋到胸口，用蚊子般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挥手撤去结界。 而在结界之外，村民们全都以一种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地面。 方才两人之间的互动让他们更加害怕了，此刻没一个敢抬头，生怕再次冒犯了两位“神使”。 这“神子”和“神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可不敢管，万一被迁怒而降下神罚，那岂不是自己倒霉？ 看着跪成一片的村民，沈明净不免有些头疼，不知该如何处理。 根据他在意识空间中，反向从深红之王的投影身上读取到的情报来看，神佑村的安宁并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事实上，如今的村民们，身上那股源自于深红之王的气息已经淡了不少。 如果换作他们的初代祖先，除了这片得到深红之王庇佑的盆地之外，只要凑齐三个人以上，哪怕是走在饕餮林中，也不会有什么怪物敢于靠近。 但已经抛弃了文字的他们，并没能将这些信息流传给后代。 到了数十代人之后的现在，他们只能困守在这处小小的盆地内，所能到达的最远距离，也不过就是四面的山头罢了 随着时间推移，再过几代人，也许安全范围还会进一步缩小，到时候就连出村都会变成一种奢望。 直到他们身上深红之王的气息完全消失，饕餮林中怪物们就能够畅通无阻地自由进入神佑村大快朵颐了。 其实，神佑村能维持到现在，还得多亏了那场针对深红之王的祭祀仪式， 这场每年一次的祭祀仪式，能够暂时强化村民们身上属于深红之王的气息，使其不至于消退的太快。 而副作用就是，在举行仪式之后的七天里，村民们会被挑起争斗、愤怒、暴虐等种种负面情绪，互相之间发生肢体冲突是常有的事。 等到七天过后，神佑村又会恢复到原来淳朴而又落后的正常状态。 到那时，他们也会忘记这七天里所发生的一切，继续着往日的平凡生活。 就这样，每年七天，一年又一年循环往复，好似一个永无止境的轮回。 虽然这种做法无法完全阻止气息的衰落，但却也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如果不是因为祭祀仪式的存在，或许神佑村也早已消逝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不过，这个过程还很漫长，他们还有至少几百年的时间去面对改变。 沈明净看着诚惶诚恐，趴在最前方的老村长陈三六，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叹了口气，微微抬手，发出一道柔和的真元，将众人都扶了起来。 “各位，不必如此，都起来。”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倒也不必再隐藏两人修士的身份了。 村民们顿时感到有一双无形而有力的大手将自己的身体撑起，全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惊奇的神色。 而他这一手在陈三六眼中，无疑是证实了神使这一猜测，态度也更加恭敬了。 “先前怠慢了两位神使，是我们该死。现在想想，普通人又怎么可能应付得了外面林子里的怪物呢？” 陈三六露出谄媚的笑容，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堆，口中说着蹩脚的奉承话。 看来，他们身上深红之王的影响尚在，还没有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只是沈明净和白清羽身上显露出的神异对他们而言太过震撼，信仰的力量反过来压制住了性格上的改变。 不过，这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沈明净眼珠转了转，双手背在身后，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幽幽说道：“我们两人沉睡多久了？” 陈三六忙不迭地回答道：“启禀神子，您和神女已经沉睡了三天有余。” 沈明净点了点头，三天时间，看来还不算太久。 “神子大人，您和神女突然沉睡，可是有从神明那里得到什么启示么？” 见他一时没有说话，陈三六只得小心翼翼地打探着，脸上显得十分刻意的笑容，有着三分希冀，三分畏惧，以及三分对未知的迷茫。 沈明净不忍打破对方的幻想，随口胡扯一通道：“方才沉睡，是因为神明召唤的缘故。我们面见了神明，祂传下神谕，你们做得很好，以后继续保持下去。” 陈三六登时松了口气，转身对村民们宣布道：“乡亲们，神明认可了我们，还派遣神使下凡来褒奖我们！”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沈明净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并没有准备改变神佑村的现状。 有时候改变并不意味着就是一件好事。 就算真的离开了这里，世上又有哪里是真正安全的地方？ 虽然村民们愚昧无知，但至少不受冻饿之苦，比外界的灾民过得要更加幸福。 即便外界没有诡物存在，一无所知的他们也未必能够生存的下去，强行让他们改变，无异于间接害死了他们。 只有等到他和白清羽拥有了足够的力量，才有解决这些问题的资本。 欢呼雀跃了一阵，陈三六又凑到两人身边，弯着腰恭敬地说道：“尊贵的神子、神女，不知两位还有什么吩咐么？” “你们自己去忙，我们不会久留，过段时间就要重新回到神明的身边，去聆听祂的教诲。” “是，是！我们这就走。” 陈三六带着众多村民离开了这里，现场只剩下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气氛再一次变得尴尬起来。 白清羽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显然还没忘记她之前在冲动之下的大胆举动，小声嗫嚅道： “你突然支走那些村民们，是有什么事情想说么？” 沈明净走到她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十分郑重，一字一句地说道： “没错，清羽，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第94章 我有一个梦想 听到沈明净这么郑重的态度，白清羽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她似乎误会了什么，微微侧着身子，不敢和沈明净对视，低着头小声道：“非要现在说么？” “最好还是现在，免得拖到将来夜长梦多。” 沈明净挠了挠头，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正当他就要开口的时候，白清羽却阻止了他的动作。 只见她伸出手指，虚按在沈明净嘴唇前方，深吸了口气道：“你先等等，让我做好准备。” 说完，在沈明净疑惑的眼神中，她转过身去，闭上双眼，双手怀抱于丹田，竟是调动内元运转周天，努力平复心绪的波动。 许久之后，她才重新转回了身子。 “好了，你现在可以开始说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听他讲一段话还要动用真元来准备？ 沈明净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开口说道： “清羽” 白清羽努力让自己的脸不要继续变红，坚持着没有低头，目光注视着对方的双眼，勇敢地回应道： “嗯，我在听呢。” 沈明净也做了个深呼吸，看起来神情同样紧张。 “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啊？” 听到这句话，白清羽一脸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对方所说的事情和自己想象中竟然是南辕北辙，丝毫没有关系。 沈明净却将她的惊讶当成是自己方才这句话所造成的结果，并没有怀疑什么，而是继续解释道： “我其实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你应该了解过佛家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说法？ 我的故乡和这个世界就像两片不同的花瓣，本该没有交集。 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我竟然意外来到了此方世界，落入一片深山老林当中。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却被金刚寺的僧人所救，从此之后才踏入了修行的路途。 而在此之前，我对这个世界完全一无所知” 沈明净自顾自地说着，一直过了很久，直到将所有的事全都和盘托出，他才停下了话头，有些忐忑地看向白清羽。 不知道她听了这些话之后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呢？ 是半信半疑，还是嗤之以鼻？ 还是说，白清羽会相信他这番话，但却会因此认为两人其实并非同类，就此分道扬镳？ 不论如何，他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一种可能的准备。 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只见白清羽先是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随后脸上露出十分古怪的表情，这表情不像是疑惑，倒像是释然。 与此同时，她还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沈明净不解道：“嗯？以为什么？” 白清羽察觉到自己差点把心里话说出了口，急忙掩饰道：“咳咳，没什么！” 随后，她轻轻握住了沈明净的手，英气秀美的脸庞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神情。 “其实你多虑了，就算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经历了这么多难关，我们早已是密不可分的伙伴了，不会因为这一点就产生隔阂。” 两人目光对视，白清羽深邃清澈的双瞳如盈盈秋水般闪动，令沈明净一时间竟然看得痴了。 白清羽察觉到了他的失神，心头泛起一股羞意，却仍然没有收回握住对方的手，而是开口问道： “明净，我很好奇，你的故乡是什么样子的？” “故乡吗？” 提起这个话题，沈明净沉默了。 故乡——真是一个许久未曾听到的字眼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眼神里满是无尽的怀恋，仿佛那里倒映着自己故乡的影子，倒映着自己曾经的生活。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 “我的故乡很平凡，很普通，有好人，也有坏人，有开心的事，也有悲伤的事。 有挥金如土、酒池肉林的高官富商，也有被战火和灾荒困扰、饥一顿饱一顿的难民。 或许很多事情都算不上圆满，但总体而言，至少大部分得人都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沈明净给白清羽讲了很多很多，小到鸡毛蒜皮的市井轶事，大到国与国之间的政治纠纷。 他已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些事情了，久到似乎这些都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一般。 而白清羽一直安静地听他讲着，眼中温柔的神色丝毫不减。 直到对方终于不知道还有什么没说的，她才轻轻开口问道： “那里没有修仙者，也没有那些怪物吗？” 听到这样的问题，沈明净的嘴角终于泛起了微笑，摇了摇头。 “没有，既没有高人一等的修士，也没有威胁人类生命安全的怪物。 在我的故乡，或许仍然有着身份、权利和地位上的差距，但本质上来讲，所有的人都是普通人。” 白清羽闻言，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幽幽感慨道：“那可真是一个和平的世界啊！” 她和沈明净一样，仰头望着天空，看着天空中自由自在飘荡着的白云，缓缓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和对方说话。 “听了你故乡的事情之后，我突然萌生出了一个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修士们不再高高在上，平等地对待每一个普通人； 我梦想有一天，平民百姓不用担惊受怕，能自由的在大地上任何一个角落建立自己的家园； 我梦想有一天，妖魔诡怪不再四处游荡，人们不必再为自己的生命朝不保夕而担忧； 我梦想有一天，不再有所谓的认知篡改，所有人都能用自己的眼睛看清世间的真相。 我梦想有一天，这个世界上的人也都能和你的故乡一样，能够过上虽不完美、但却足够安稳的生活。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就算前路再怎么艰险，我也一定要走下去。 明净，你会帮我吗？” 沈明净怔住了。 此刻在他眼中，白清羽的脸庞正在阳光下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宛如钻石般闪烁着动人心魄的光彩。 这是人间绝无仅有的盛景，深深刻进了他的心怀。 “当然，我会一直帮你的。” 第95章 全面进攻 距离神佑村的祭祀仪式，已经过了七天。 村民们几乎忘记了这七天中所发生过的一切，曾经有过的争执，似乎好像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就像那三名父子，他们之间又恢复到了原本那种其乐融融的状态。 唯有关于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身为“神使”的印象，还依稀留存在脑海里。 虽然具体过程已经模糊不清，但村民们对于两人施展出的、近乎于神迹的手段，尚有一点点残存的记忆。 此刻，村民们正在村长陈三六的率领下，站在神佑村的村口，目送着他们离开。 是的，沈明净和白清羽已经离开了神佑村。 村民们能不被变异魔修袭扰的原因已经找到，继续留在这里，对他们两人已经没有什么帮助。 和深红之王的短暂接触，虽然让沈明净险些被转化为狂信徒，却也让他沾染上了对方的一缕气息。 这股气息能够抵消一部分饕餮林对感知能力的压制，现在的沈明净单以感知能力而言，比白清羽这个神念境的修士还要强上很多。 而现在，他就听到了大约十里之外传来的一阵奇怪动静。 轰隆隆，轰隆隆。 这是急促的脚步声。 成千上万、体型庞大的动物，一起奔跑时才能发出的脚步声。 在此之前，他只有在开阳城外，从灾兽群的身上才听到过类似的动静。 但饕餮林里，真的有灾兽吗？ 至少进入林中这么久以来，他们还没有遇见过一只灾兽，除了变异魔修之外，这里的动物都是普通的生物。 或许有什么原因，让灾兽与变异魔修之间泾渭分明，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情况了么？” 白清羽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侧过头轻声发问。 沈明净面色凝重，沉声回答道：“有什么东西正在奔跑，而且数量很多！” “要过去看看么？” 面对白清羽的提议，沈明净犹豫了。 到底应不应该再次将自己陷入可能存在的危险当中呢？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声音源头所在，正有成千上万的血魔，浩浩荡荡，朝着同一个方向狂奔。 饕餮林中最为好斗的怪物，此刻竟然在集体行动。 它们前进的方向，竟然是饕餮林的外围。 与此同时，外围地带。 无数演龙宗的弟子结成阵法，背后都显现出龙神虚影，正在和敌人激烈交战。 他们的敌人，竟然都是变异魔修！ 在这些变异魔修当中，血魔数量最多，也有不少的秽魔和欲魔混在其中，甚至后方还有几团散发着蓝色幽光的鬼火，正在空中漂荡。 就连最为神秘罕见的灵魔也参战了。 这场战斗不知为何打响，演龙宗的弟子们虽然平均实力要强过对手，但变异魔修在数量上有着极大优势，更有源源不绝的生力军从饕餮林深处支援而来，一时间也出现了不少伤亡。 双方战局胶着，难分高下。 半空中，演龙宗的宗主一袭黑袍，负手而立，眼神深邃，令人琢磨不透。 即便见到自己的门人当场阵亡，被变异魔修撕成碎片，他也依旧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忽然，他对着空气中开口说道：“阁下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话音刚落，一道人形虚影凭空出现，来者似乎并非实体，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身形和衣着上分辨出，这是一名身材高大，身着华丽道袍的道人。 随后，只见他转向演龙宗宗主，淡淡道：“吾行事，何须遮掩？”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天道宫的天师教主。堂堂天下第一人，纡尊降贵来到饕餮林这种不毛之地，有何贵干啊？” 认出来人的身份，演龙宗宗主表面看似恭敬，语气中却是带着浓厚的嘲讽之意。 没想到，道人竟是当今修行界中修为最高的强者——天道宫教主，当代天师！ 道人对于自己的身份被认出丝毫不觉得意外，依旧平淡地说道： “你这样做，会扰乱天命的运行轨迹，徒耗心力不说，更会坏了大事。” 演龙宗宗主沉默片刻，坚持道：“只要能唤醒龙神，一切都不是问题。” 然而，道人虚影显然并不同意他的看法，语气也变得比刚才更强硬了。 “应龙君，你的路错了。” “哼，本座行事，同样也不需要他人来指指点点！” 说话间，演龙宗的宗主应龙君脸色不虞，已是带上了几分怒气。 “若是你真身亲临，手持天道印玺，我或许还会敬你三分，但如今出现在此地的不过是区区一道幻身，最多只有法相境的能为，难道本座还怕你不成？” 面对应龙君的挑衅，道人虚影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你的依仗，就是那尾小龙么？” 然而，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应龙君勃然大怒。 “放肆，你竟敢对龙神不敬！真当本座怕了你们天道宫么？” 话音未落，只见应龙君催动体内浩如渊海般的真元，悍然一掌，迎着幻身虚影扑面而来。 然而，这看似鲁莽的举动，却是他有意为之。 眼前这位天师教主，当世第一人，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手了，具体修为有多高，恐怕天下没人知道。 而演龙宗的计划想要推行下去，势必会和天道宫对上。 到那时，倘若对敌人的实力一无所知，尚未开战就少了五分胜算。 现在，就是窥探对方虚实的绝好时机。 即便眼前只是一道幻身，也能试探出一些信息。 面对应龙君之招，道人虚影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同样轻轻举起了一只手掌，和对方正面碰在了一起。 当世两大绝顶强者交手，却是没有一丝气劲外泄，几乎像是两个普通人在互相拍手。 这代表两人对于真元的掌握已经达到了完美境界，即便在战斗当中，也不会浪费哪怕一点点能量。 然而，试探的结果却是—— 只见双掌相接，两道人影静止片刻，竟然齐齐后退三尺！ 应龙君足踏虚空，稳住身形，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虽然他仅仅只用了五成左右的功力，但眼前这道最多只有法相境修为的幻身，竟然能和他对上一掌而不相上下！ 此掌过后，幻身虚影也似乎消耗完了所有的能量，身影渐淡，化为光点消散。 而在空中，还回荡着他消散之前最后留下的话语。 “应龙君，你所谓的龙神如水中月、镜中花，不过虚妄而已。 记住，天命的归宿唯有—— 道临天下！” 第96章 欲魔的邀请 沈明净和白清羽对于饕餮林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谁也想不到，当世两位洞虚境的强者在刚才已经交过一次手了。 而这次交手，又会对未来的发展造成何种影响呢？ 恐怕没有人会知道。 在幻身虚影消散之后，应龙君凝视着对方之前的位置，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的脸色不断变换，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就让你再嚣张一阵子，等龙神出世，本座倒要看看，究竟是道临天下，还是龙驭众生！” 随后，他转身向前，竟是只身踏入战场的中心地带。 周遭的变异魔修可分不清他的修为如何，纷纷嚎叫着扑了上来。 然而，应龙君却是一脸无趣，冷冷道：“无知蠢魔，不及方才那道幻身之分毫！” 群魔环伺，他身不动，气自发，浩然龙威已然笼罩整片战场。 随即，强招已出！ “龙神吞天，收魂摄灵，敕！” 洞虚境的强者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只见应龙君身后的龙神虚影几乎凝成实体，遮天蔽日，高逾万丈，上达九天，下至黄泉，敕令一出，犹如吞世之威，尽纳天地万物、宇宙八荒。 前方数以万计的血魔、欲魔、秽魔、灵魔，不分彼此、无论强弱，同时倒地身亡，全在这一招之下魂飞魄散，尽成龙神腹中之食。 一招扫平战场，众多演龙宗门人欢呼不止，而应龙君看着还源源不绝从饕餮林深处赶来的魔物援军，雄沉步伐迈出，昂然高声喝道： “众弟子，随我诛魔！” 众人大胜之下，战意越发高涨，齐声应道：“龙神护佑，扫平魔障！” 更加惨烈的战斗，一触即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看饕餮林内部。 听已经恢复部分感知能力的沈明净说起，远处有某种动物群体奔行而造成的巨大声响时，白清羽提议道： “不如我们前去看个究竟。” 然而，就在沈明净犹豫着是否要同意这个提议之时，一个意外的娇媚声音却忽然在两人头顶响起。 “两位，你们可不能去凑这个热闹，不然姐姐我岂不是白费功夫找你们了。” “什么人？！” 听到这个陌生声音的瞬间，两人立刻向后跃出数丈距离，摆出了防御姿态，心中同时惊骇不已。 以这道声音距离之近，如果对方突施偷袭，那他们有很大概率来不及抵挡，至少也要负伤，更有直接丧命的可能。 “不用这么紧张，我对你们没有什么恶意，不然也不用出声提醒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高挑的身影从两人头顶的树丛中一跃而下，落在他们面前。 两人定睛一看，来者面容娇艳欲滴，皮肤白皙如雪，曲线婀娜动人，除了一袭青丝遮住重点部位之外，浑身上下不着寸缕，却一点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展露着自己美好的身体。 刚才说话之人，竟然是一只欲魔！ 看到两人惊讶的表情，对面那只欲魔露出一个足以魅惑众生的笑容，轻轻掩着嘴笑道： “你们大概在想，为什么会出现一名可以交流的欲魔？” 白清羽悚然一惊，下意识地往前踏出半步，将沈明净挡在身后，皱眉道：“你会读心？” 欲魔对她的戒备全不在意，摊了摊手道： “这是我们欲魔的本能，和灵魔一族有些类似，天生就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变化。但要说读心，还没到那种程度啦。” 白清羽闻言，并未放松警惕，而是怀疑地看向对方，问道：“你竟然也称呼自己为欲魔？” 欲魔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一脸无所谓地回答道： “这有什么？姐姐我当年好歹是个魔修，不也天天被人称为魔女、妖女么？ 如今只是换了个称呼而已，小妹妹，你要是连这都看不透，那将来修行之路可不好走啊！” 白清羽听了，不由得心中腹诽：没想到这欲魔倒也挺洒脱。 然而，此时被挡在她身后的沈明净，却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刚才的话，出声发问道： “等等，你刚才说自己‘当年好歹是个魔修’，难道你还记得从前的事情？” 听到这个问题，欲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一双含情脉脉的美眸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儿，语气也变得甜腻了起来。 “很好，姐姐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这位小弟弟，你说的没错，我当然记得以前的事情。” 见到她摆出这种魅惑姿态，白清羽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生气，身体平移三寸，将沈明净的视线完全挡住，言语间不善地问道： “为什么你会保留从前的记忆？” “谁知道呢？大概是运气好，反正当初意识混乱了好一阵子，最后恢复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 欲魔耸了耸肩，一边缓缓朝两人靠近，一边笑眯眯地娇声说道： “再送你们一个情报，像姐姐我这样能维持理智、保留从前记忆的，大概一万个魔修里面也就出一个。” 虽然对方一直表现得十分友善，但白清羽完全没有放下戒备，见她想要靠近自己两人，立刻厉声喝道： “站住，你要是再靠近，我们就要动手了！” 欲魔闻言，竟然真的乖乖停下了脚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敌意。 “哈，小妹妹，你现在这样，就跟一只被吓得炸毛的猫咪似的，真有意思！ 放心好了，我要是想对你们动手，可不用这么麻烦。一开始的时候要是直接偷袭，你们现在至少已经死一个了。” 即便她说的大概率是事实，白清羽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因为两句话就相信，已然暗提真元，一手掐作剑指背在身后。 “你刚出现的时候，说是在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 提起这个话题，欲魔脸上的笑容像变脸一般瞬间消失，立刻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十分郑重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吾王想要见你们，所以派我来邀请二位，前往我族领地一晤。” 第97章 诚意 当欲魔开口说出自己的来意之时，沈明净和白清羽都在原地愣住了。 片刻之后，两人回过神来，不禁一阵后怕。 若是对方趁机出手，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足以让两人死上一回了。 但欲魔还依旧站在原地不曾动弹，看上去真的对他们没有敌意。 沈明净和白清羽对视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便从她身后站出，面色凝重地问道： “你说，你们还有自己的领地，甚至还有一位王？” “哟，小弟弟，瞧你说的。” 此时，欲魔又变回了之前那娇俏魅惑的姿态，对着沈明净露出一个勾魂动魄的媚笑。 “我们怎么就不能有自己的领地和首领了？ 沈明净却不为所动，继续追问道：“既然你还有以前身为修士的记忆，怎么会接受现在的身份？” 欲魔双手抱胸，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故意弯腰对着他，调笑道：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就像你们看话本一样，书中的悲欢离合，无论再怎么精彩，再怎么跌宕起伏，终究也只是别人的故事。 作为人类的我，和作为欲魔的我，早已是两个不同的存在了。” 说到这里，她眼神中闪过一道稍纵即逝的怀念，随即又转头对两人说道： “好了，闲聊时间已经够久了。说回方才的话题，对于吾王的邀请，你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眼看对方似乎已经不打算继续拖延，白清羽暗暗调整状态，随时准备好应对冲突，警惕地问道： “我们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欲魔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娥眉微蹙，露出一脸苦恼的神情，眼波流转间，当真是风情万种、我见犹怜。 “要是答应，自然皆大欢喜，你们随我前往我族领地，姐妹们一定把你们奉为上宾。” 随后，却见她话锋一转，桃心形状的瞳仁中爆发一抹冷意。 “可要是不答应啊，那姐姐我真是难办了，恐怕不得不打上一场。” 顿时，沈明净和白清羽心中一凛，脚步微微后移。 然而，欲魔却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但吾王吩咐过，不能伤害你们的性命，收着手还要将你们带回去，唉，不知道要多费多少力气了。” 听到这话，白清羽面色凝重，冷冷道：“你就这么有信心，一定能胜过我们两人？” 欲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小妹妹，看你身上蒸腾的剑意，是飞仙剑阁的人？” 白清羽闻言讶异道：“你还知道飞仙剑阁？” “知道，当然知道！” 欲魔坏笑着，突然用一种捕猎者看到猎物般的眼神盯着白清羽，轻声说道： “想当年，姐姐我在的门派，和你们飞仙剑阁可是死对头呢！小妹妹，你听说过，折芳楼么？” 听到这个名字，白清羽顿时如临大敌，面色冰冷似铁，语带怒意：“你竟然是折芳楼的人！” 沈明净好奇道：“折芳楼是什么门派？” 白清羽目光死死盯着欲魔，不敢扭头，出声解释道： “我在剑阁的典籍上见过，这个门派是大灾之前一个臭名昭着的魔修组织。 他们用各种手段绑架正道门派的女弟子，施以洗脑惑心之术，强迫她们加入自己的门派。 当年据说飞仙剑阁也有不少门人遭了毒手，而剑阁本身又全都是女弟子，既然更加对其恨之入骨。 后来，据说这个组织在大灾中覆灭，门人全部死绝，没想到竟然还有幸存者以欲魔的身份活了下来！” 欲魔听到她的话，丝毫没有生气，反倒是笑出了声。 “这么多年了，你们正道还是喜欢泼脏水，我们可没有强迫那些姑娘，她们都是自愿加入的啊。” 白清羽闻言，怒喝道：“胡言乱语！” “怎么是胡言乱语呢？岂不闻——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爱欲人心之本，我们不过是让她们体会到了人世间最美好的欢乐之事罢了。” 娇声细语间，欲魔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盘算了起来。 “真要算辈分，我可是你们剑阁现任阁主的祖师奶奶那一辈了。小妹妹，可要懂得尊敬前辈哦！” 白清羽讽刺道：“哼，我辈修行中人，还要算什么年齿么？一切全凭实力说话！” 没想到，欲魔听了竟然眼前一亮，还竖起了大拇指。 “好气魄！不过小妹妹，姐姐给你提个醒儿，我当年还是人类修士的时候，就已经半只脚踏进法相境了。你以为这么多年过后，难道我就没什么长进么？” 然而，白清羽却是丝毫不惧。 “你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如果当真如你所言，即便数千年来修为再无寸进，仅靠时间的积累，你的根基也足以超过当世任何一名法相境的修士。 但在我的感知当中，你身上的威胁远没有这么强大。” 随着白清羽说出自己的推断，对面的欲魔脸色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似乎被戳到了痛处。 “仔细想想，我们至今为止遇到过的所有变异魔修，从没动用过它们本身之外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问了——你的身体发生异变之后，还能使用身为修士的力量么？” 欲魔脸色数度变换，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之前难看的表情竟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平静。 原来，她一直都在演戏，就连被白清羽看出破绽，也是故意为之！ “没想到小妹妹你身上的剑意强的像是个剑痴，心思却这么活泛，姐姐真的要开始喜欢上你了。 你刚才说的不错，我们这些昔日的魔修在变异之后，实力就已经固定了。 不论再怎么修炼，提升的也只有战斗经验而已，对于纯粹的力量毫无用处。” 白清羽和沈明净惊讶地互相对视一眼，一起发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种情报？” 欲魔一脸认真地回答道：“因为，这就是我给出的诚意。” 第98章 各方动向 就在欲魔找上沈明净白清羽两人之时，饕餮林之外，也在酝酿着一场即将席卷整个修行界的风暴。 东皇玄州，整块大陆最中心的地带，正是天道宫坐落之所。 此刻，天道宫主殿之内，一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正缓缓睁开双眼。 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极尽威严，眼中似有星辰流转，仿佛天地万物尽在其中。 看其衣着身形，正是先前以幻身与应龙君交谈的当世第一人——天道宫掌教天师！ 见他醒来，下面站着的一名稍显年轻的道人问道： “掌教师兄，您已经和演龙宗的应宗主见过面了？” 天师先是微微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应龙君执迷不悟，吾没能劝住他。” 听他此言，年轻道人身旁，另一名白须道人疑惑地问道：“天时尚差一刻，他为何要提前动作？” 天师思索片刻，回答道：“饕餮林中发生了异动，他或许将这当作了信号。” “是何等异动？” “一股前所未有的毁灭道韵，虽是转瞬即逝，但应龙君似乎觉得不能再等，一定要唤醒他那尾小龙。” 白须道人皱着眉头，抬手刚想掐算，不知为何又放下了手，对着上方的天师问道： “既然如此，掌教，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天师面色平静，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淡然回应道： “不必现在插手，坐观应龙君自取灭亡即可。至于演龙宗的门人，到时候要是有能救的，就尽量救下。” “是，谨遵掌教天师法旨！” 东皇玄州，临海之畔，飞仙剑阁。 一处幽静清雅而又不失华贵的女子闺房内，剑阁大阁主半卧于床榻上，正在闭目养神。 忽然间，她轻启朱唇，自言自语道：“应龙君，你出手太早了！” 她翻了翻身，露出怀中那把如玉石般的血肉之剑，睁开美眸，似乎有些出神。 “按理说，天时未至，这么早出手，应该是必败无疑。” 一边说着，她一边轻轻抚摸着青玉色的剑身，眼神中闪过一道利芒。 “然而，为了二妹你，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绝不容许计划失败！” 东皇玄州，一处无名荒山，内景、云笈两派掌门，此时竟在一同饮茶对弈。 内景派掌门提起一枚黑棋，置于棋盘之上，随口闲聊道： “应龙君已经出手了，道友你想入局么？” 云笈派掌门手中抓着一把白子，一边看着棋盘思索棋路，一边回应道： “道友说笑了，这盘棋谁先入局，谁的底牌就要先露出来，还没开始便输了五分，我怎会如此不智？” 内景派掌门笑道：“道友说的是，可应龙君好歹也是和咱们同一境界的洞虚修士，难道他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云笈派掌门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先前饕餮林中那股毁灭道韵，你也感受到了？” 提起这个话题，内景派掌门的神情也变得庄重起来。 “自然感受到了，斩识断思，寂灭有情众生，即便是证道境的大能，也未必有这么强？” “证道境有何等能为，吾亦不知，但那股毁灭道韵，大概是来自” 云笈派掌门话说了半句，便闭口不言，同时抬手指了指天。 看到这番动作，内景派掌门面色凝重地问道：“你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 云笈派掌门摆了摆手，随口否认了对方的试探，叹了口气。 “唉，应龙君大概是将其当成了天道示警，故而赌了这一局。” 内景派掌门想了想，问道：“万一他赌对了呢？” 云笈派掌门沉默半晌，默默端起茶啜饮一口。 “如果他真的赌对了，那也没什么不好，救世之法，只要有一条能成功的就行” 东皇玄州，南部山地，谷神宗。 此地遍布火山，岩浆蒸腾，温度极高，凡人难以承受。 但对修士而言，这也算不了什么。 只见每一处火山口上，都有一鼎丹炉飘浮在半空之中，借地火之能煅烧，飘起阵阵沁人心脾的药香。 每鼎丹炉身旁，都有名谷神宗的门人正在照看火候，还不时有人打开丹炉，往里放入各种天材地宝，以及—— 一枚枚圆球状的虫卵。 谷神宗的宗主身后随侍着数人，看着眼前这繁忙的景象，毫无感情波动地发话了。 “让玄牝做好准备。” 中土神州，大雪山，金刚寺。 破败的僧房中，老僧眉眼低垂，手中不断掐着念珠。 “应龙君，你还是太年轻了。如此冲动，若是坏了老衲的布局，该如何是好？”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祖师，您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 老僧张开嘴，发出嘶哑难听的苍老声音。 “传令各地修为达到内元境之上的弟子前来总寺，老衲要为众人讲经说法。” 门外之人似乎被这消息震惊了，愣了数息之后，才激动地回应道： “是，弟子领佛旨！” 中土神州，五台山，文殊院。 伽蓝佛子正在禅房内闭目诵经。 就在此时，禅房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随后传来了院主熟悉的声音。 “佛子，请您启程” 伽蓝佛子并未表现出丝毫惊讶，平静地问道： “为何计划提前了？” 然而，门外的院主，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等佛子您到达彼岸之后，自当知晓。” 中土神州，弥勒教、观音阁。 两派各自的驻地之内，此刻都盘坐着数以百万计的凡人信众，在众多修士的率领之下，齐声诵念各自流传的经文，每念一句，便呼喊一次佛号。 “南无当下来生弥勒佛祖！” “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梵音响彻，佛光照耀，直要令红尘化作庄严净土。 然而，两派的首脑人物，却不知去往了何处。 中土神州，九华山，一座巨大的地藏王菩萨塑像面前。 一名俊美僧人，头戴宝冠璎珞，左手持宝珠，右手执锡杖，伫立在佛像面前，正在心中默默念着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 忽然间，他睁开双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幽幽叹道： “天命运转，轮回再启。这一次，没人能置身其外！” 第99章 三招胜败 且不说佛道众门派各有心思、互相算计之事。 饕餮林中，沈明净、白清羽和欲魔之间的交涉还在继续。 “如何，我已经展示了自己的诚意，你们也该给出回答了。” 两人互相交换眼神，对欲魔说道：“让我们商量一下。” “请便，不过别让我等太久哦！” 欲魔把玩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看似漫不经心，眼中却闪过一道寒光。 “不然，姐姐我也是会生气的。” “放心，我们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白清羽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挥手布下隔音结界，对沈明净问道：“你怎么看？” 沈明净沉吟着说道：“看上去她确实很有诚意，摆出的姿态也足够。” 白清羽也无法否认这一点，仔细想了想，还是开口反问道： “如果这是引诱我们自投罗网的陷阱呢？那里可是她们的地盘，一旦进出，生死可都操于他人之手了。” 沈明净思忖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这个猜测的前提，就在于她到底有没有足够的实力，能正面打败我们了。” 白清羽看到他的表情，好奇地问道： “哦？看起来，你似乎想出了什么计划？” 沈明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不错，一会儿我们就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没让欲魔等候太久，白清羽撤掉静音结界，和沈明净一同走到对方面前。 “你们商量出结果了么？” 然而，白清羽却摇头道：“我们不能这么简单就跟你去。” 欲魔叹了口气，艳若桃李的脸庞露出无趣的神情。 “终究还是要动手么？”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了她的预料。 只见沈明净突然开口说道：“确实要动手，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欲魔顿时来了兴趣，一双含情美目盯着他上下打量，似笑非笑地问道：“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你们准备如何动手啊？” 沈明净似乎胸有成竹，非常有把握地说道： “我们以三招为限，你若胜，我们跟你走；你若败，想要带走我们，就只能硬来了。” 欲魔闻言疑惑道：“三招？未免有些太少了！” 白清羽摇了摇头，插话道：“三招分生死确实不够，但只是分胜败的话已经多了。” 欲魔微微皱眉，突然露出了一个比鲜花还要娇艳的笑容。 “看来，你们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试探我的实力，用最小的损失，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能力强行带走你们。” 纵然被对方看出了心思，沈明净依旧面色不改。 “怎样，你是赌，还是不赌？” “修者言赌，小弟弟，姐姐对你更感兴趣了。” 又调戏了沈明净一番，欲魔眉头一挑，点头笑道：“可以，那就来。” 两人一魔来到林中一片较为开阔的空地，拉开阵势，即将交手。 随后，欲魔心不在焉地说道：“姐姐我照顾小辈，让你们先出手好了。” 白清羽自然不会和她客气，当即高喝一声：“第一招，小心了！” 话音刚落，两人各自饱提真元，身形瞬间交错，一道快如疾雷的剑气已然发出，朝着欲魔心口而去。 “只有这样？” 然而，欲魔见到此招，却有些失望。 这道剑气快则快矣，却为了追求速度而失了力量，对她而言并构不成太大威胁。 欲魔身形瞬动，向后飞速退去，同时右手的手指化为五根利爪，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向前猛然一挥，瞬间便将剑气撕裂。 然而，通过利爪传来的触感，却让她感到有些不对。 白清羽这道剑气的威力，比想象中还小。 “嗯？虚招？” 然而，当她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 沈明净运起真元，经由丹田而至膻中，猛然怒喝一声！ 顿时，龙吼震天，鬼神惊惧，炽烈克邪之能汇合音波攻击，灌入欲魔双耳。 欲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震得短暂失神，就在这间不容发之刻，第二道剑光已至眼前！ 而这第二道剑气，才是真正的杀招！ “配合的不差嘛！” 欲魔恢复神智的时间远比沈明净想象中要短，仅仅失神了一瞬，就回过神来。 见剑光已然不及闪避，她猛地一甩头，三千青丝犹如活物，朝剑气螺旋缠绕而上。 只闻“嗤啦”一声，欲魔一头长发被剑气削去大半，而剑气运行的轨迹也发生了偏转，仅在欲魔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喂，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你们不但伤了我的脸，还弄坏了我的头发，姐姐真的要生气了！” 欲魔稳住后退的身形，俏脸满是寒意，似乎当真被激起了怒气。 “第二招，换我礼尚往来了！” 话音未落，她那双修长健美的小腿上肌肉瞬间绷紧，“砰”的一下，空气中发出一道爆炸的声音，身影已经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沈明净和白清羽顿时齐齐一惊！ “好快的速度！” 欲魔的速度快如闪电，几乎同时有数十道虚影在两人四周不停穿梭，以他们的眼力，竟然完全捕捉不到真身所在。 既然眼睛不行，那就靠感觉。 白清羽索性闭上双眼，心神合一，仔细感受中空中似有似无的杀意。 似乎过了很久，也仿佛只是一瞬，她睁开了眼，低喝一声： “来了，就是现在！” 就在此时，利爪闪着寒芒，距离她的脖子只差一寸！ 白清羽周身剑意爆发，万千剑气自发护体，如同套上一层长着尖刺的铠甲，成功逼退突袭的欲魔。 然而，欲魔的脸上，却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微笑。 本是攻击白清羽的欲魔，竟是身形一晃，突然瞬移到沈明净眼前！ “哈，抓住你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对上了一双有着桃心形瞳仁的眼睛。 那双眼睛，还闪着诡异的红光。 “不好！” 白清羽察觉中计，暗道不妙，正准备上前救援，却见偷袭沈明净得手的欲魔反倒是闷哼一声，倒退数步，捂着头怒骂道： “你这个臭男人，脑子里怎么会有堵墙啊！” 第100章 血刀 欲魔虚晃一招绕过白清羽，借由天赋魅惑之能催动瞳术，意图以此控制沈明净。 然而，就在她正要得意取胜之时，却突然感到自己的精神力仿佛撞上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不但没有让对手失去战斗力，反而撞得自己头晕眼花，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沈明净幸运地逃过一劫，也出了一身冷汗。 他之所以没有中招，当然是因为系统立功了。 就在刚才，和欲魔的双眼对视之时，他脑海中响起了系统发出的警报声： “检测到外来精神冲击，超过安全阈值，自动展开精神防御！”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眼前的欲魔痛苦地哼了一声，捂着头，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 沈明净见机不可失，一掌打在她的肩头，成功将其逼退。 虽然这一掌聚气未足，无法重伤对方，但也势必会对战斗的灵活性造成一定影响。 欲魔踉跄着连连后退，系统也停止了警报。 然而，危机解除之后，沈明净却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掌。 等等，只有这样吗？ 方才他明明直接和对方进行了身体接触，可为什么系统却没有弹出诡物相关的提示？ 难道眼前这名欲魔，和她的那些同类不一样，其实并非诡物？ 还是说，对方之所以能够保留理智，正是因为当初转化的过程并不完全，还不能算是真正的诡物呢？ 这时，赶来相助的白清羽见他无事，松了口气，又注意到欲魔的状态，顿时联想起在神佑村时，她以神意之剑攻击沈明净时也同样遭到反震，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喂，还剩最后一招了，再不尽全力，你可就输了！” 欲魔捂着额头，强忍住大脑刺痛，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可恶，我还真是被两个晚辈给小看了啊！既然如此，最后一招，就休怪我不留手了！” 此言一出，白清羽立刻重新戒备起来，神意内敛，润物无声，周身三尺笼罩剑意，不留丝毫破绽。 沈明净也凝神以对，尽提一身真元，克邪之力充盈双掌，随时蓄势待发。 他们都看得出来，对方并非虚言恫吓，而是要动真格了。 “都是你们逼得，本来姐姐我不想用这招的！” 只见欲魔伸手贴在自己脖颈后方，锋锐的利爪刺破娇嫩的皮肤，穿透富有弹性的肌肉，持续深入，直至骨骼。 “啊啊啊！！！” 血肉被洞穿，欲魔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痛苦嘶吼，却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喀拉喀拉”声，她竟然将自己的整条脊椎骨都抽了出来！ 随着对方握住这件奇特的武器，一股死亡的危机感顿时笼上两人心头。 失去了脊椎的欲魔依旧行动自如，只能解释为她的身体构造早已异于凡人了。 此时的她满脸冷汗，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忍着疼勉强开口道： “哈，还挺疼的。注意了，我这条骨鞭，跟那些没脑子的蠢货手中的家伙，可不是一回事！” 欲魔手中长鞭挥舞，只见鞭子手柄的位置生出两根长长的尖刺，竟然反向刺入她的手掌。 沈明净眼尖地注意到，那两根尖刺内部中空，而在刺入手掌之后，原本半透明的尖刺立刻变得通红，似乎正在吸食它主人的血液。 “啊~~” 随着尖刺刺入身体，血液被不断吸食，欲魔发出一声痛苦中夹带着舒爽的娇吟，而她手中骨鞭竟然扭曲变形，慢慢化作一柄通体血红，造型奇特的弯刀。 沈明净不想等对方的武器完成变化，刚猛一掌打出，不为败敌，只为打断欲魔的动作。 然而，欲魔只是将还未完成变化的血刀轻轻举起，以刀刃对向袭来的掌力。 “说好了三招，小弟弟，你可不能偷跑啊！” 她手腕微微一震，也不见如何发力，血刀便像热刀切黄油一般，将袭来的掌力丝滑无比地切成两半。 “嗯？你的真元有古怪！” 接下这一掌，欲魔自己也有些吃惊。 她手中这把自己脊椎骨所化的血刀，可谓是锋利无比，无论什么神兵法宝、护体罡气，在刀刃之下都无一幸免，全数被其斩断。 可是对方刚才那道掌力，血刀切割起来竟有些许滞碍，并没有外在表现得那般顺利。 如果是普通真元，那她刚刚握刀的手根本不会有丝毫动弹。 看来，眼前这两名人类修士的身上，秘密可还真不少呢！ 而沈明净也注意到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大脑快速运转，得出了一个结论—— 自己真元的克制能力，对她依旧有效！ 即便不能发挥百分百的作用，但这说明了一点，对方就算不是诡物，也必然和诡物脱不了干系。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欲魔一甩手中血刀，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妖异的笑容。 “你们身上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我开始能够理解，为什么吾王让我来邀请你们了。 不过注意咯，我要出招了，千万别死了啊！” 下一秒，欲魔的身形再次在两人面前消失。 然而这一回，他们就连对方是如何消失的都没有看清。 握住血刀的欲魔，速度竟然比之前还要快了三分！ 与此同时，两人背后发凉，正要回身之时，却已迟了。 欲魔竟然瞬间就来到了他们身后，将血刀的刀锋架在了白清羽的咽喉上，只要轻轻一动，就能让她美丽的头颅离开身躯。 微风拂过，一缕青丝断裂开来，随风飘落， 虽然刀刃并未真正接触到皮肤，但锋锐的刀意还是切断了发丝，在白清羽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线。 而白清羽的剑指却是刚刚向后抬起，距离欲魔的心口，尚且差了三寸。 有时候，半寸之差便是生死之判，更何况是三寸。 “两位，你们输了。” 欲魔冷冷地说着，用另一只没有握刀的手，死死抓住了沈明净的肩膀，不让他有出手干扰的机会。 第101章 与魔同行 血刀在手，欲魔实力更添数分，速度之快，已经超过了沈明净和白清羽的反应极限。 胜券在握的她微微扬起臻首 “愿赌服输，你们乖乖跟姐姐走。” 然而，性命操于人手的白清羽，却对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丝毫不惧。 “不，你没有赢！” “什么？” 欲魔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都到了这份上，难道还要嘴硬不成？ 眼前这飞仙剑阁的小姑娘，看着也不像喜欢耍赖的人啊！ 然而，被她用利爪制住的沈明净也出声道： “她说的没错，当你没有选择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就注定赢不了了。” 欲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嘲弄道：“小弟弟，你现在动都动不了，要怎么赢我呢？” “就凭这样！” 说话间，沈明净暗运真元，竟是通过两人肢体接触的部分，将一缕自身的真元反向灌入欲魔体内！ 随着这道真元入体，欲魔突感手臂一阵刺痛，引动先前肩膀上中掌时所受之伤，险些松开了抓住沈明净肩膀的利爪。 但在这之后，沈明净却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此时欲魔也明白过来，如果对方刚才动真格的话，自己虽然会因这种奇特真元入体而重伤，但血刀也能及时割下白清羽的头颅，最终双方只能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便宜。 “有意思，就连之前打我的那一掌，也被你算计进去了么？” 如果自己的手没有受伤，即便对方灌入的真元再强数十倍，也有一定概率能强忍着疼痛，将沈明净杀死。 然而，偏偏就因为之前那不轻不重的一掌，让这种可能性减小到几乎无法实现的程度。 欲魔索性收了血刀，眉眼间带着媚意，一边发问，还一边往沈明净身上凑，似乎想要贴上去一般。 沈明净皱了皱眉，微微后退，不着痕迹地避开她。 然而，欲魔还是不依不饶，娇俏地追问道： “小弟弟，万一姐姐换另一只手拿刀该怎么办呢？那样的话，你就未必能挣脱的开了。” 对她的疑问，沈明净却是胸有成竹。 “你不会的，这柄血刀对你来说很重要？” 欲魔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呢？” “既然很重要，你绝不会用一只受伤的手去握刀！” 沈明净沉声道：“身体的本能，会让你下意识地以尽可能完美的状态对敌。所以，握刀的手，始终只有一个选择！” “啪啪啪！” 听了这番推断，欲魔先是一愣，随后眼睛一亮，竟是为他鼓起掌来。 “哈哈哈，真有意思！碰上一个喜欢用脑子战斗的修士还真难得。 不过现在三招结束，结果算是平手，那该听谁的？ 还是说，咱们要重新再打过么？” 这时，白清羽走上前来，冷冷道：“不用了，我们同意跟你走。” 这话出乎了欲魔的意料，当即轻咦一声，问道：“哦，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刚刚那一招，分明是同归于尽啊。” 白清羽瞥了她一眼道： “即便我们事先做好了计划，也只能博一个同归于尽而已。真打起来，你只要随便找几个帮手，我们不就输定了么？” 沈明净也在一旁补充道： “更何况，按你刚才的速度看，如果你想走的话，我们根本留不住你；同样的道理，你要是跟踪在我们身后，我们也甩不掉。” 白清羽点了点头：“不错，照这么看，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其他选择，只能相信你了。” 欲魔听了这话，将血刀重新变回骨鞭的形态，又从自己的后脖处塞回了脊椎，身子前倾，贴近白清羽面前，调笑道： “哦，小妹妹，你不怕姐姐我把你这朵芳香的花给折了么？” 面对她的戏弄，白清羽眼神越发冰冷：“你可以试试看！” “有个性，我喜欢！要是换了以前，姐姐我一定好好跟你玩玩。” 欲魔笑着打了个响指，柔声道：“不过嘛，现在还是先办正事好了，你们随我来。” 欲魔在前方带路，沈明净和白清羽跟在她身后，两人一魔走在静谧的饕餮林中，这种体验着实有些新奇。 行走间，沈明净犹豫地问道：“其他三种不，三族之中，也和你们一样么？” 欲魔拨开前方一丛挡路的灌木，随口答道： “啊，当然，不过保留理智的族群当中，就属我们欲魔最多，而秽魔最少” 白清羽闻言，疑惑道：“秽魔最少我能理解，可为什么不是灵魔最多？” 欲魔笑道：“你这就是想当然了。要知道灵魔的诞生，其实相当于撕裂修士原本的三魂七魄，再用魂魄碎片重新捏合出一个新的灵体来。这整个过程下来，还有几个能保留理智的呢？不像我们欲魔，只要” “只要什么？” 欲魔正要回答，突然惊呼一声，连忙用手捂住小嘴。 她这副模样，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甚至有几分可爱。 “啊！不知不觉又送了你们一个情报，还差点买一送一。真是的，这样下去，姐姐我都要亏本了。” 见她矫揉造作的姿态，沈明净不由暗暗腹诽。 考虑到对方之前所表现出来演技，方才的情报肯定是故意泄露的，同样是她口中“诚意”的一部分。 欲魔主动透露这么多情报，到底想要让两人做什么？ 一路上，沈明净不断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却始终理不清头绪。 就在此时，欲魔突然停住了脚步，开口说道：“好了，咱们到了。” 然而，他们所在之处只是一片稍大的空地， 白清羽疑惑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我说的到了，并不是指到达目的地，而是指” 她话音未落，只见地面突然发出万道昊光，耀眼夺目，一道巨大的阵法隐隐浮现脚下。 “指的是，到中转站了。” 直到阵法完整浮现之后，欲魔才将先前的后半句话说完。 “这是传送阵法？！” 两人惊疑不定，不是说变异之后，无法再使用修士的力量了吗？ 白清羽忍不住直接出口问道：“你们竟然还有布置阵法的能力？” “布置新的阵法不行，但勉强维护一下以前的老古董还是可以的。” 欲魔小小地翻了个白眼，率先踏入阵中，伸手邀请道： “好了，这道传送阵法的对面就是我族领地了，小心进去之后不要看花眼哦！” 第102章 欲魔之王 欲魔率先踏入传送阵法当中，见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还在踌躇不前，不免露出了一丝哂笑。 “怎么了，难道你们现在还对我有所怀疑么？” 两人彼此对视，互相点了点头，同时向前一步，踏入了传送阵法当中。 “哈，这才对嘛。小心，我要开启阵法了！” 随着她催动阵法运转，一道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亮起，更是在阵法上方形成一个小型黑洞，无穷引力，使得四野草木皆摧，满目皆非。 数息过后，阵法所在之处，已然空无一人，唯剩四周倒折的树木，如同遭遇了暴风席卷，一片狼藉。 沈明净和白清羽睁开双眼，却见四周莺飞草长，繁花盛开，林木萧萧，清泉潺潺。 眼前竟是一片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 花丛中，无数道倩影穿行其间，巧笑嫣嫣，彼此欢乐嬉戏，宛如传说中的精灵。 仔细看去，却发现她们全都不着寸缕。 白清羽见到这一幕，顿时满脸通红，咬着银牙暗骂道：“不知廉耻！” 身旁的欲魔摊了摊手，无所谓道：“没办法，成为欲魔之后，若是将原本那些衣物穿在身上，皮肤就如同火烧般灼痛，因此只能赤身露体。按你们修士的话来说，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道法自然’了嘛！” “哼，歪理邪说。” 白清羽气得一扭头，不再理她。 欲魔莞尔一笑，见沈明净却是气定神闲，目不斜视，立刻换了一个调戏耍弄的目标。 “小弟弟，你这样子倒是少见，就不知道是真的正人君子，还是假正经呢？想看就别忍着，这里没人会怪你的，哈哈哈哈！” “他才不是那种人呢！” 白清羽的小声辩驳，倒是让沈明净一阵汗颜。 不是他圣人到柳下惠的地步，只不过在现代社会经历过太多“考验”，对这种画面的抵抗力比较高罢了。 况且，眼下这群欲魔是敌是友尚不明确，哪来许多欣赏美景的心思。 几人各有心思，一路上再无言语。 不时有几名好奇的欲魔凑上前来，对着沈明净和白清羽这两名闯入自己家园的人类指指点点。 娇媚笑语，自成一曲靡靡之音，惹动心魂荡漾，神思不宁。 二人身旁的那名欲魔将自己这些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同类一一喝退，看样子她在同族之中地位颇高。 在花丛中穿行许久，她将两人引至一株大如伞盖的娑罗树下，躬身道：“王，您的客人到了。” 娑罗树下，一名闭目跪坐着的欲魔轻声回应：“璃魅，你做的很好。” “王谬赞了，不过是分内之事，属下告退。” 璃魅的态度极其恭敬，转身正要离开，却听见白清羽轻声说道：“原来你有名字，为什么一直不说？” “你们也没问啊！” 璃魅哑然失笑，又低声道：“两位，容我为你们介绍，眼前这位，就是我欲魔一族的王！” 其实并不用她介绍，光是看见对方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名欲魔的与众不同。 她的容貌比任何人都要美丽。 无论是璃魅、白清羽，亦或是花夕雾、赵云霓，以及之前在灵魔幻境中见过的其他剑阁门人，她们都能称得上世间少有的美人，但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的缺点。 白清羽过刚，花夕雾过柔，璃魅性情放荡，赵云霓盛气凌人。 这些缺点并不会影响到她们的美丽，反倒使她们变得更加真实。 但眼前这位欲魔之王则不同，她几乎就是完美的存在。 她的肌肤白皙如雪，吹弹可破，全无一丝瑕疵，一头瀑布般的柔顺黑发垂到地面，遮掩住大半身躯，但一星半点泄露的春光，却比不遮不掩更令人血脉偾张，让人提起探索的欲望。 她的鼻子小巧而挺拔，细密发丝中露出一角晶莹剔透的耳垂，实在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她的嘴唇比鲜花还要娇艳柔嫩，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犹如众生的母亲，温柔而一视同仁地对待着所有人。 圣洁、端庄、邪异、魅惑，数种互相矛盾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却显得无比和谐，简直就是“美”这个概念的化身。 唯一遗憾之处，就是她始终紧闭着双眼，让这本该完美的容颜有了缺失，却也让人不禁遐想，究竟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才能配得上她。 “好美” 失神的白清羽，忍不住发出了声。 见识到欲魔之王的美貌，她感到有些自惭形秽，甚至无端生出悲凉之感。 世上竟有这么美丽的人存在，那像她这样的寻常女子，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而沈明净同感惊艳的瞬间，却有一道不请自来的声音，从他脑海深处响起，断去杂念繁思。 “警报，净化者受到精神冲击，超过安全阈值，系统自动开启精神屏障！” 与此同时，欲魔之王似有所觉，抬头“望”向了他，紧闭的双眼一直没有打开。 她并未开口，沈明净却听见了一道远比世间任何音乐都要动听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 “你，似乎有些不一样，竟然能抵挡我无意识间散发出的魅惑之能。” 沈明净顿时一惊，随即察觉到身旁的白清羽似已被影响，立刻抬掌按在她的后背，渡过去一道真元，同时低声在对方耳旁喝道： “清羽，速速醒来！” 蕴含克邪之力的内元入体，白清羽顿感神魂一阵清明，宛如醉酒之后大梦初醒，终于恢复了清醒，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便着了对方的道儿，甚至产生了自毁冲动！ “抱歉，我并非有意对你们出手，方才那是力量的自发逸散，连我自己也无法完全控制。” 欲魔之王的美妙声音同时在两人脑中响起，态度异常友善，甚至可以说是主动放低了身段。 但经过方才一遭，白清羽不敢大意，谨守灵台，微微侧身，避免直视对方，开门见山道： “阁下派人找我们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欲魔之王闻言，挺直身体，正襟危坐，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告知二人。 “外界的修士，已经和我们正式开战了。” 第103章 四魔齐聚 正式开战？ 听到这几个字，沈明净顾不上忌惮对方身上逸散的魅惑之力，连忙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个挑起战端的门派，你们是叫演龙宗。” 虽然在讲述着一个令人惊讶万分的消息，欲魔之王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依旧没有开口，声音却还在两人脑海里回荡，即便沈明净打开了系统的精神屏障，白清羽也全力守住自己的神魂，也仍然不能阻止。 欲魔之王并未在意两人的做法，继续为他们介绍着情况。 “他们的宗主，现在正率领自己的弟子，全面挺进饕餮林，绞杀各种变异魔修。他们采取强攻的战术，已经出现了不少伤亡。” 演龙宗？ 那灵云子他不会也 不行，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使劲晃了晃脑袋，暂时抛却这些杂念，沈明净继续问道：“你找我们前来，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我请二位前来，是希望能借助你们的力量，解决眼下的困境。” 听闻此言，两人顿时心生疑虑。 一个内元境，一个神念境，他们的力量面对这种局面，能起到什么作用？ 然而，这位欲魔之王派人找他们前来，想来应当不是病急乱投医，必然有其原因所在。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由白清羽出声道：“先不说我们为什么要帮你们，那位演龙宗的宗主，是洞虚境的修士？就算出手，以我们二人目前的实力，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然而，欲魔之王却是摇了摇头：“我们需要的不是战斗方面的帮助，而是”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道炸雷般的暴吼，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语。 “老妖婆，听说你带了人类修士前来，难道你找到【那个】了？” 声音响起同时，包括璃魅在内的几名欲魔飞了出来，摔在地上滚落数圈，显得十分狼狈。 随后，只见一名身材极其魁梧的血魔，迈着雄沉步伐，大步走了过来。 见他靠近，璃魅等人强撑着伤势爬起，半跪在地，对着欲魔之王请罪道：“抱歉，王，我们拦不住他。” 她叹了口气，对着璃魅等人道：“罢了，实力差距过大，这不是你们的错，退至一旁。” “是，属下惭愧。” 安顿好几名受伤的部下之后，欲魔之王转头看向强行闯入的不速之客，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血魁，你如此侵门踏户，是想和我族开战么？” 然而，名为血魁的血魔却丝毫不惧，哈哈大笑，针锋相对道： “哈，后魃，你要战么？太好了，老子随时恭候！” 从他的口中，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终于得知了欲魔之王的名字。 “够了！现在是我们内斗的时候么？真打起来，只会便宜外面那些修士。” 后魃似乎并不想多生事端，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台阶，站起身来，逼问道：“既然你已经来了，另外两位呢？” 血魁还未回话，就听见—— “别着急，我们这就到了！” 话音未落，一股极端浓烈的腐臭气息便扑面而来。 沈明净和白清羽脸色大变，急忙封闭嗅觉，又运转真元，在体表布上一道隔绝空气的屏障。 他们已经知晓来者的身份了。 轰隆，轰隆，轰隆。 大地震颤不已，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 随着响声渐渐接近，一座巨大的肉山缓缓进入所有人的视野。 秽魔，来的是一只无比巨大的秽魔。 两人先前所见到的秽魔本已经足够庞大，可与眼前这只比起来，还不及其体型的五分之一，甚至显得有些小巧玲珑。 他长着三颗头颅，五条手臂，身体上还长着无数烂疮，每一道烂疮，都像是一张五官模糊的脸庞。 这座肉山并没有常规意义上的脚，在其底部有一堆腐肉，化为千万条蠕动着的触须，推动这具庞大的身躯进行移动。 随着他的靠近，四周原本盛开的鲜花全都枯萎凋谢，繁茂的绿叶也尽数变得枯黄，唯有后魃身后的娑罗树似乎被某种力量所保护，未曾受到影响。 “黑疫，你每次过来，都会将吾族的家园弄成这副模样。” 后魃的语气有些无奈，被她称为黑疫的秽魔则是同时打开三张喷撒着腐臭与毒气的大嘴，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抱歉，后魃，我也不想这样，实在是控制不了啊！” 没想到，和那骇人的外表不同，黑疫的态度倒是显得异常和蔼。 就在此时，又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后魃啊后魃，愚蠢的女人，你指望那个脑袋里都长满肌肉的大块头，以及这摊烂到不能再烂的肉块，能做出什么好事么？” 这声音尤为古怪，仿佛是千万个不同的人在同一时间说话引发的共振。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无数闪烁着蓝色幽光的光球飞窜而出，聚合到一处，形成一个直径三丈左右的巨大光球。 这些光球，全都是灵魔。 随着它们聚合到一处，巨大光球的中心，睁开了一只同样硕大的独眼，死死盯着白清羽和沈明净。 “哦哦哦，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人类男人，还有一个人类女人！后魃，你是想重温美妙的昔日回忆么？” 欲魔、血魔、秽魔、灵魔，变异魔修四族的领袖，竟然在此刻齐聚一堂。 “千面，你忘记了么？我们早就不是人了。还是说你的脑子分裂的次数太多，以至于连这种事都忘了？” 对于这只灵魔方才话中的某些字眼，后魃似乎也颇为不喜，立刻出言讽刺。 然而，灵魔千面也十分毒舌，当即争锋相对道：“后魃，我可不会忘。倒是你，千万别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与立场！” “好了，闲话休提，想吵一会儿再吵，这么多废话，干脆直接动手好了！” 最先出现的血魁抬手制止了他们的争论，转头看向了沈明净与白清羽，一股重如山岳的压力顿时笼罩两人。 “这两个人类，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么？” 第104章 天道弃子 仅仅只是被血魁盯住，沈明净和白清羽就已经汗流浃背。 对方身上的威压之强，就好像把须弥山搬来，压在两人的头顶一般，随时都有一种会被碾碎的感觉。 这并非是某种精神攻击，而是单纯的气势压迫，系统的精神屏障对此并无半点防护作用。 还好，就在两人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后魃站在了他们与血魁的中间，隔绝了对方的逼人气息，终于让他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血魁，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想要杀了他们么！” 面对后魃的质问，血魁并不在意，反倒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哼，你真的指望这两个小辈能帮我们？ 要我说，还不如咱们四个联手，冲出去和那个什么狗屁演龙宗的宗主拼了！ 四个打一个，难道还能打不过么？” 然而，对于他这个提议，灵魔千面却出言嘲讽道： “血傀，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战无不胜的魔道战神么？ 别傻了，纵然在异化之前，咱们四个都是洞虚境的强者。 但现在，用不出天道之力的我们，真要是碰上了洞虚修士，只能任人宰割。” 刚缓过劲儿来的沈明净和白清羽闻言一惊，按对方所说，这四名变异魔修的首领，当年竟然都是洞虚境的强者么？ 还有天道之力？ 据说那是洞虚境强者才能使用的力量，可具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二人却并不了解详情。 后魃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变化，叹了口气，转身对着两人，她那美妙动听的声音再度在脑海中响起。 “还是让我来给你们解释。你们觉得，饕餮林对我等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然而，没等两人回答，她就主动给出了答案。 “饕餮林，即是限制自由的枷锁，同时也是我们的庇护所。 在这里，除了我们四族之外，外界修士一旦进入，就会遭到饕餮林中一股不知名力量的压制。 对你们这种还没到法相境的人来说，最多不过是感知能力被削弱，以及因为空中的毒雾而无法飞行罢了。 但一旦晋入法相境，就连精气神三元的运转也会受到干扰，而且修为越高，受到的压制就越严重。 至于洞虚修士，如果他们敢进入饕餮林，那么身为洞虚所具有的最强手段——天道之力——甚至干脆就完全无法使用。 因此，这么多年以来，饕餮林才能和外界相安无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从后魃口中知晓了饕餮林的最大秘密，两人惊讶之余，却也意识到他们过去的很多疑惑，此时都能得到解释了。 沈明净忍不住问道：“天道之力到底是什么？” “天道之力，是一名洞虚境修士最为根本，也是最为强大的力量。” 后魃似乎并不吝啬为他们提供情报，耐心地解释道： “突破到洞虚境之后，修士已经快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了，同时也获得了天道的认可，可以代天巡狩，借用一部分天道的力量。 例如若有人以剑入道成就洞虚，那在他使用天道之力的情况下，便会在周围形成一道剑之领域，在此领域之内，一切和‘剑’这个概念相关的事物，都必须无条件听从他的调遣。 可以说，在一名洞虚境修士的领域之内，他就是这片天地的主宰，能够掌控一切和自身之道相关的存在。” 听了这番话，白清羽却注意到一个疑点，当即出言追问道： “既然进入饕餮林后，洞虚境的修士无法动用天道之力，那演龙宗的宗主怎么敢主动进攻呢？” 后魃点了点头，面露忧色：“的确，我们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恐怕他已经找到了什么手段，成功豁免了饕餮林的压制能力。” 沈明净闻言，突然想起接触深红之王的投影之后，他就能大幅度豁免饕餮林对感知能力的压制，难道那位演龙宗的宗主也是如此？ 会是什么呢？ 演龙演龙 忽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回忆起在灵云子身上见过的那道龙神虚影。 会是那个所谓的“龙神”么？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 “你们几个当年也是洞虚境对？为什么也无法动用天道之力，难道同样受到了饕餮林的压制？ 还是说，异化的副作用，就连洞虚境也不能避免么？” 这一回，后魃陷入了沉默，反倒是形象最为骇人的秽魔之首黑疫为他们解答了疑惑。 “并非如此，我们在异化之后，就已经被老天爷给抛弃了。” 黑疫的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悲凉。 “成为天道弃子的我们，自然也就无法从祂那里借来任何力量了。” 天道弃子？ 沈明净不解道：“这是何意？” “你怎么这都听不明白？意思就是，天道从此不再认可我们了！” 血魁不忿地撇了撇嘴，解释了一句，随后竟然抬手指天大骂道： “该死的贼老天，有本事直接弄死老子，这般不上不下的算什么？ 你要是听见了，就下来和老子做过一场，分个胜负！ 不然，迟早有一天，老子要打上天去，摘了你的头冠！” 听他这般大声辱骂，沈明净和白清羽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普通人骂一骂老天爷就算了，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但修士可万万不敢、也不能这么做。 修士一举一动，都在天道观察之内，行善事得功德，行恶事有业报，总有被清算的一天。 如果有哪个修士敢像血魁这样指天大骂，说不定马上就会迎来九道天雷劈下，身死道消了。 然而，血魁骂了许久，天空中却没有半点动静，别说天雷了，就连一道乌云都没有。 “蛮子，我劝你别费力气了。” 灵魔千面用他那只独眼十分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对着血魁劝道： “都已经是弃子了，就算你骂祂，祂也听不到半句，还是省省。” “哼，就算听不到，能让老子出出气也是好的。” 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后魃轻轻叹息，终于对着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再次发声了。 “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什么叫天道弃子了！” 第105章 天命者 神秘而恐怖的变异魔修，原来其实只是一群被天道所抛弃的生灵。 昔日叱咤风云，傲视天下的洞虚境修士，如今也只能以怪物的姿态苟延残喘。 实在可怜，可悲。 然而，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却无暇同情对方。 因为，四名变异魔修的首领，此刻正将二人围在中心，他们的目光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急性子的血魁率先开口：“后魃，人是你找来的，这两个人类修士，到底谁才是【那个】？” 【那个】？ 两人警惕之余不禁疑惑，对方所指的到底是什么？ 这时，千面却道：“别猜了，反正也猜不到的，天机遮掩之下，就算是从前的我等亦算不出来，大家就各凭运气好了。” 血魁冷哼一声，回应道：“好，千面，就算按你说的各凭运气，但他们只有两个，我们四族该怎么分呢？” 说话间，两魔竟是将沈明净和白清羽视为桌案上待宰的羔羊一般，开始划分主权了。 二人闻言，心情顿时跌落到谷底。 看来，今朝是在劫难逃了。 他们不免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轻信魔物之语，就算和璃魅打个两败俱伤，也好过如今只能任人宰割。 然而，纵使双方实力悬殊，二人也要尝试拼死一搏，绝不愿坐以待毙。 就算战死，也不能便宜了这些魔物。 两人正准备提元纳气，玉石俱焚之时，后魃却是轻叹一声，打从露面以来第一次，直接开口说话了。 “住手！” 她的语言似有魔力，纵使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此刻谨守心神，更怀决死之意，在这股魔力之下亦无法掌控自我，纷纷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内元的运转。 停止运功之时，沈明净似乎比白清羽慢了一瞬，但这一细节并未被任何人注意到。 “放心，我不会杀你们。” 被剥夺了最后的反抗之力，白清羽虽然面无血色，但依旧傲骨不屈，凛然道：“魔物，到如今你还在耍什么花样？” 后魃毫无怒意，一脸平静地解释道：“其实请你们前来，不为取命，而是希望提取你们体内的天道之力，从而解开我等身上的枷锁。” 听闻此言，虽然性命操于人手，两人依旧心生好奇。 天道之力？那不是洞虚境修士才有的力量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仿佛看出了二人心中所思，后魃耐心地说道： “首先，我要提醒你们一点，洞虚境修士的天道之力，是向上天借用而来，并非自身所有。 在这个世上，除了传说中那些证得己道的大能之外，唯有一种人，自身便拥有天道之力，那就是—— 天命者！” 她说出这三个字的同时，其余三魔突然同时安静了下来，让现场陷入一片诡谲的沉寂当中。 片刻之后，千面嘿嘿笑道：“后魃说的不错，然而天命者自有天道为其遮掩天机，任何人也无法测算其命运，即便是洞虚也同样。” 沈明净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是天命者？” 谁知，听了他这话，血魁却是发出一阵狂笑，随后粗声粗气地说道：“小子，你又说错了，不是你们，而是你们两个其中的一人。” 血魁刚说完话，黑疫便同时点了点他的三个脑袋，补充道：“同一时间下，世上只能存在一个天命者，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那你们又如何能确定，我们两人中有一个是天命者？” “本来并不能确定，但你们不久前刚刚接触了毁灭大道的碎片，天道之力和大道之力之间碰撞产生波动，这股波动被我们所感应到，故而才找上了你们。” 毁灭大道？ 沈明净暗暗心惊，难道他们指的是深红之王么？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故意开口问道：“你口中的毁灭大道，又是什么东西？” 这一回，为他解答疑惑的是灵魔千面。 “所谓大道三千，天道也只是大道其中之一而已，本来大道之力不应在世间出现，但凡事都有例外。” 说到这里，千面硕大的独眼死死盯住了沈明净，幽幽道：“你们，应该去过那个奇怪的凡人村落？” 白清羽闻言，不禁惊呼出声：“你竟然知道神佑村？！” “神佑村？” 听到这三个字，千面嘎嘎怪笑道：“哈哈哈，那群凡人是这么称呼自己的么？倒也有几分贴切，不过毁灭大道可比所谓的仙神要厉害多了！” “接下来让我来解释。” 这时，后魃突然插了进来，语气平淡地说道： “不知为何，那群凡人的祖先，曾经见证过毁灭大道的部分显化，身上沾染了一丝毁灭道韵的气息。 故而，我们那些没脑子的同族，会因为本能的恐惧而不敢靠近他们。 至于我等，亦不知接触那毁灭道韵的气息之后，会造成何等后果。 或许会无事发生，亦或能让我们这些天道弃子走出一条新的道路，但也有可能引火烧身，遭到上天更残酷的惩罚。 反正一群凡人于吾等无害，故而多年来一直与他们相安无事。” 听到后魃之语，灵魔讥笑着嘲讽道：“后魃，你说不敢赌就够了，何必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这么不客气的评价，让后魃也不免心生怒意。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还没等她反驳，黑疫竟然站了出来，打抱不平道： “千面，你又敢赌么？要是同样不敢，那就闭嘴！” 千面的独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寒光，冷笑着回敬道：“黑疫，你都已经变成一坨烂肉了，还惦记着人家那朵鲜花么？我看就算是插在牛粪上，也比插在你身上强啊！” “够了，你们之间的破事，老子已经听腻了！” 一直听着他们的争论，血魁早就不耐烦了，盯着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若有所思道：“天道之力一分为四，不知道还有没有作用啊！” 千面闻言，计上心头，险恶地挑拨道：“血魁，看来你是准备一人独享了？” 然而，血魁竟是毫不退让，争锋相对道：“有何不可呢？” 一时间，四魔各怀诡谲心思，气氛开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第106章 争夺战 为夺天命者归属，四魔各怀鬼胎，战势一触即发。 血魁嚣狂，千面狡诈，黑疫后魃似乎提前达成了合作，立于同一战线。 “黑疫，你当真要帮她？小心被人利用完价值，就置之一旁啊！” 面对千面的挑拨之语，黑疫不为所动，庞大的身躯挡在双魔面前，淡然应道：“不错，我就是要帮她！” 血魁见状，顿时目露凶光，冷笑道：“黑疫，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然而，黑疫却是神态自若，全无惧色。 “论实力，血魁你确实是我们四个当中最强的，但想杀我，呵，就连我自己都杀不了自己，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以单体战力而论，黑疫并不占优，但是他的生命力却是四魔当中最强的，故而即便以一敌二，也有不败的自信。 “如果加上我呢？” 就在此时，千面也插手进来，对着眼前的血魔之首道： “血魁，黑疫与后魃已经合作，我们若是再孤军奋战，必然吃亏。不如先从他们手中将天命者抢来，再做计较。” 血魁闻言微微皱眉，正在思考其中厉害，后魃却冷不防道： “千面，你打得好算盘，恐怕是想让血魁和我们拼个两败俱伤，你再最后坐收渔利？不然以你的实力，又怎么能在血魁手中夺人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让千面想和血魁联手的计划落空。 只因为她口中所说，乃是事实。 想明白这点之后，血魁看向千面的眼神中，敌意也加深了不少。 “后魃你！” 千面算计不成，顿时恼羞成怒，却依旧不敢抢先动手打破局面平衡。 趁着三方僵持之时，后魃将沈明净和白清羽护在身后，对二人说道： “其实你们可以考虑一下，答应与我合作。单纯抽取天道之力，并不会伤及性命，甚至就连修为受损的几率也不大。” 知晓两人不可能这么简单相信自己，后魃又继续解释道： “当然，抽取天道之力，也并非对天命者没有影响。 其实在修为没有达到洞虚境之前，虽然天道之力无法用于战斗，但依旧能影响运势方面，使天命者逢凶化吉，死里逃生。” 听闻此言，沈明净猛然一惊，立刻联想到昔日白清羽在金刚寺外的山林中突然实力暴增之事，莫非正是天道之力在危急关头起了作用？ 后魃并没有注意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还在尝试劝说两人： “虽然抽取天道之力后，天命者便失去了气运眷顾，但依旧可以修行，我想这个损失对你们来说应该可以接受。 想想看，若是你们落到除我之外的其他三魔手中，在被抽取完天道之力后，就连性命也保不住。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修士乎？ 留下性命与修为，将来或许还能有长生久视的一天。” 见两人尚在迟疑，她随即又抛出一个筹码。 “而且，我可以向你们允诺，助吾解开枷锁之后，除我以外的所有欲魔，都将奉你二人为主，唯命是从。” 她劝说两人的时候并未刻意掩藏，千面亦能听见，不由得齐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后魃，你该不会昏了头？这二人不过吾等掌中之物，问他们的意见又有什么用！” 血魁也赞同道：“千面老鬼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一切最终还是要用实力说话！” 沈明净沉默不语。 两魔这话虽然并不好听，但确实有道理，自己和白清羽的实力和四魔相比差了太多，对方又有什么必要征求他们的意见？ 这就好比你在吃饭之前，对着即将上餐桌的牛羊问“牛羊呀牛羊，请问我可以吃你么？”一样荒谬。 然而，后魃说完之后却静静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两人的回答。 突然间，沈明净心中灵光一闪，开口沉声道：“你是害怕强行加害我们，可能会遭到天道之力的反噬？” 他此言一出，场中顿时一静。 许久之后，千面才不可置信的问道：“后魃，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面对他的质问，后魃却没有说话，竟是默认了沈明净的推断。 血魁登时大怒道：“后魃，你也太胆怯了！外面的修士已经盯上了我们，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你却还在瞻前顾后，甚至担心这种虚无缥缈的风险，当真丢我等的脸！” 后魃并不否认，依旧保持沉默，坦然接受了对方所有的指责。 千面心思一转，心想这是瓦解对手联盟的最好时机，转身对上了秽魔之主，再次劝说道： “黑疫，后魃她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我再问一次，你当真要帮这种家伙么？” 然而，黑疫庞大的身躯却未曾移动一步，仍然牢牢挡在血魁和千面之前。 随后，他更是用言语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吾的决定一旦做下，就不会更改。” “很好，咱们今天的废话确实也够了，比以往数百年加起来还多！” 血魁仰天大笑，狂态毕露，凶厉眼神环顾四周，死死盯着黑疫与后魃，却是对着千面说道： “千面老鬼，不管你有什么算计，今天也必须先联手打败他们两个，将天命者夺到手中再说！” 千面也十分少见地严肃起来：“啊，放心，不用你说我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这句话才说了一半就已动手，分裂成千百个小小的蓝色光球，以惊人的速度四散开来，试图以此法绕过阻拦在前的黑疫。 没想到，秽魔之主却是早有准备，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与外表不符的敏捷，轻轻挥手，甩出一片散发着腐臭的血肉，如雨点般泼向千面化作的光球。 这腐肉血雨厉害无比，洞虚之下但凡沾上半点，甚至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会立时化作脓血而亡。 即便是身为灵体的千面也不敢触碰，被迫退回原处，分裂成无数光球的身体再度重新聚合一处。 双魔交手瞬间，血魁也同时动作，右手小臂化作一柄血红巨锤，高高跃起，朝着黑疫的头颅砸下。 轰隆一声响，势如天柱倾倒、不周山崩，大地顿时震撼不已，黑疫半边身躯被砸为肉泥，却仍在蠕动，并未丧生在这惊天一击之下。 反观血魁，他手臂所化作的巨锤却已被感染，皮肤肌肉腐烂脱落，并朝着身躯快速蔓延。 只见血魁冷哼一声，左手化刀，毫不犹豫，将整条右臂齐根斩下，未等落地，竟然从创口处长出一条崭新的手臂来。 趁着黑疫为自己挡住双魔之时，后魃对沈明净和白清羽催促道： “现在，请告诉我，你们的回答是” 第107章 夺天之阵 “现在，你们的回答呢？” 沈明净和白清羽默然不语。 后魃见状，轻轻叹了一声：“我很遗憾，你们做下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随即，她转头对身后的一众欲魔手下吩咐道：“璃魅，你们带上这两人，跟我去开启阵法。” “是！” 璃魅和其余几名欲魔半跪着应了一声，起身上前，将两人架住，跟在后魃身后快步离去。 见到此番动作，正与黑疫交战的双魔越发焦躁，千面更是大声喝道：“黑疫，她就这么丢下你不管了，还不停手更待何时！” 此时，黑疫先前被砸烂的半边身躯已然复原，手上动作毫不迟疑，再度向两人洒出一片污秽不堪的腐肉血雨，依旧淡然道： “我说过，想要从后魃手中夺走天命者，你们必须先过我这关。” “黑疫，既然你冥顽不灵，老子就杀到你无法恢复为止！” 前路被阻，血魁怒发冲冠，却是在血魔一族的天赋能力下，因这股怒火更添威能，当即不顾腐肉血雨污染自身，奋勇杀上前去，左手刀、右手锤，疯锤如流星坠地，力破万钧；狂刀似罡风席卷，刮骨削肉。 千面亦显奇能，再度分裂成无数光球，每个光球的中央皆有一只独眼。随即，千百只独眼射出千百道利光，破空而来，洞穿血肉，顿时将黑疫打成了筛子。 然而，身为生命力最为强大的秽魔，黑疫纵然外表上看去惨不忍睹，却依旧稳稳挡住了血魁和千面，让双魔无法前进半步。 “黑疫，我们倒要看看，你还能撑持多久！” 远处喊杀震天，后魃却已经带着沈明净和白清羽，来到了一处平坦的空地之上。 来到此处之后，她开口说道：“璃魅，开始。” 璃魅点了点头，和其他三名欲魔分别立于四方之位，各自掏出利刃，将手腕割破，任由魔血滴落在地。 随着她们的血液渗入土壤当中，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突然散发奇异光芒，一道玄妙无比的阵法顿时隐隐浮现。 “天赋玄道入万形，人得一机夺天命！” 见到阵法出现，后魃突然出声感慨一句，似是在对沈明净和白清羽解释原委。 “此阵名为夺天，顾名思义，有改天换日之能！ 原本，这道阵法是在大灾之前，我还是人类身份的时候，用来对付其他的洞虚境修士的。 洞虚极难杀死，即便是将其挫骨扬灰，甚至魂飞魄散，也能借天道之力凭空复生，纵然是同境界的强者，想杀一个洞虚也不简单。 然而，在此阵之中，却能暂时遮蔽天目，隔绝天道之力，彻底杀死一名洞虚修士。” 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语气里头一次带上了热切希冀的情绪。 “同样的道理，此阵也能对天道之力的宿主进行更易，夺取天命！”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夺天之阵已经完全显现，以璃魅为首的四名欲魔各据四象之位，顿时阴阳相生，循环往复，无休无止，尽显造化玄奇。 后魃缓缓步入中央阵眼之位，微微侧身对着白清羽，轻启朱唇，轻声道：“那么，就先从你开始！” 她此言一出，之前那股制住两人的奇异力量再次出现，白清羽不由自主，缓缓踏向夺天之阵。 “快了，快了！吾多年的夙愿，今日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眼看大计将成，即便以后魃的深沉心思，也难以继续维持冷静。她的脸上，首度出现了激动的表情。 然而，就在她心神激荡，注意力稍微分散的瞬间，沈明净突然动了！ “什么？怎有可能！” 他这一举动，完全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就连后魃也不例外。 时间回到稍早的时候。 当时，后魃以言灵解除了两人的反抗能力，但沈明净却用精神屏障成功将其抵挡，并未受其影响。 但考虑到双方力量的悬殊差异，他并未第一时间表现出来，而是装作和白清羽一样被对方控制。 他在赌，赌一个能够逆转局势的机会。 而现在，就是那个机会了！ 就在白清羽即将踏入夺天之阵的范围时，沈明净成功抓住了她的手臂，猛然发力，想要将其拉回。 阵眼当中的后魃见状，头一次失了冷静，无暇去思考对方为何能挣脱自己的言灵控制，厉声大喝道：“住手！吾毕生心血，不容任何人破坏！” 喝声同时，她竟是睁开了从始至终就一直紧闭的双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后魃的眼睛，似世上最美丽的钻石一般，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眼眸中似有宇宙星辰，浩瀚无垠，不可方物。 她的眼神似有无数情绪流转，爱慕、依恋、哀怨、忧愁，让人看上一眼便不觉沉醉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这双眼睛的美丽，言语不能形容其万一。 纵有精神屏障抵挡，沈明净也不由得失神了一瞬。 就是这片刻的疏忽，他抓住白清羽的力道松了一分，虽然没有松手，却也被带着一同踏入了夺天之阵。 接触到阵法之时，白清羽身上冒出一道氤氲紫气，暗藏无数玄妙道韵，包容万象，阴阳化生，演化生灭。 受到阵法之力牵引，她身上的氤氲紫气开始控制不住地向外逸散，被阵眼当中的后魃吸收。 感受到身上的无形枷锁开始松动，后魃不由狂喜道：“成了，终于成了！”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被带入阵中的沈明净，身上竟然也同时昊光大作，一道守正辟邪、威仪凛然的清圣之气，从内至外油然而发，隐隐带着几道血红纹路，气势之盛，竟然丝毫不逊色于白清羽身体里的氤氲紫气！ “怎么可能？天命者竟然有两个！” 意料之外的变化，让后魃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绝不能半途而废，后魃赌上一切，不顾风险，将氤氲紫气和清圣之气同时吸纳入体！ “后魃，你敢！” 就在此时，血魁和千面已然赶到，看到眼前一幕，顿时目眦欲裂，朝着夺天之阵直冲而来。 “看来，黑疫还是没能挡住你们。” 阵眼中的后魃喃喃自语，随后，却是露出了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 “可惜，你们还是迟了一步！” 第108章 意外之变 “后魃，你竟敢如此，还不快快住手！” 血魁和千面赶到，见后魃正在吸纳天道之力，立刻出手阻拦，结果却是—— 只见后魃轻开檀口，吐气如兰，简简单单地说出一字： “停！” 一言既出，血魁和千面竟是齐齐停下脚步，任凭他们如何发力，却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她的言灵，能够在一瞬间控制住两名同级别的强者！ 仅仅只是吸收了一小部分的天道之力，她的实力便已增强到这等程度，着实骇人听闻。 千面光球状的身躯表面不停波动，似在显示其内心深处剧烈波动的情绪，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你已经解开枷锁，恢复洞虚境的实力了？” 说话间，他语气里已然带上了三分惧意。 与此同时，血魁身上青筋暴起，如金似铁般的肌肉鼓胀，一边努力尝试着摆脱控制，一边怒吼道： “千面老鬼，你可别被她吓住了！ 她尚未完全吸收天道之力，这一下已是她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只要能及时摆脱控制，二对一，我们仍然还有胜算！” “不，你们错了！从被我拖住开始，你们就没有胜算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在双魔身后响起，黑疫竟然也赶到了现场。 此时他的模样简直惨不忍睹，身躯缺失了三分之二，三个头颅只剩下半个还算完好，五条手臂全都被斩断，此时都尚未恢复过来。 见他来到，千面顿时怒骂道： “黑疫，你在胡说什么？看看你做的好事！ 后魃一人独吞了天道之力，全然没有想留给你半点的意思，你这么拼死拼活又是为了什么？ 别跟我说，你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你们两人当年的那段孽缘！ 好歹昔日你也是洞虚境的修士，响当当的魔道大能，一言一行皆能震动天下的人物，不至于会天真到这种地步？” “当然不是，我没有你想象的那般愚蠢。” 黑疫摇晃着他那仅剩的半个脑袋，否认了千面的话语，蠕动着残破的身躯，缓缓走向夺天之阵。 然而，后魃却并没有像对付血魁和千面一样阻止他的行动，而是静静站在原地，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到她的面前，黑疫看着对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双方眼神相对，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各自无言。 随即，黑疫语气平淡地问道：“我们的交易，现在可以进行了？” 短暂的犹豫之后，后魃似有迟疑，反问道：“黑疫，你确定真要如此吗？” “哈，后魃，你是了解我的，一旦做出决定，就永远不会后悔。” “唉，那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叹息中，后魃缓缓抬起一只比世上最美的玉石还要温润洁白的手掌，对准了面前这位秽魔之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那么，永别了，黑疫，希望我将来还会记得你。” 她手掌微动，朝着黑疫轻轻挥出一道掌风。 这道掌风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威力，甚至还不如普通内元境修士的随手一击，孱弱得简直有些可笑。 但这道掌风击中黑疫的瞬间，他却用那半个残破腐烂的头颅，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多谢了，后魃。” 最后的话语声中，他的身躯猛然崩落开来，化作无数血肉碎片，而这些碎片尚未落地，便如同被人抹除般，凭空消散不见，不留半点痕迹。 秽魔之首黑疫，就此身亡，不留尘世。 “这怎么可能” 尚未来得及挣脱言灵控制的千面，已是惊骇得无以复加。 而一向无所畏惧的血魁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失态地大喊：“不可能！即便你恢复了洞虚境的实力，也杀不了如今的黑疫才对！” 后魃看向他俩，颔首道赞同：“的确，虽然异化之后，黑疫的实力比当年有所削弱，但他的生命力却增强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即便是真正的洞虚境修士对上他，也只能败而不能杀。” 然而，她却是话锋一转，美到令人心醉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抹冷意。 “但凡事皆有例外，如果那个洞虚，本身也是一名天命者呢？” 听闻此言，双魔身躯齐齐一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而心思更为敏捷的千面，已经猜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颤抖着说道：“你说什么？！” “如果天命者本身就有洞虚境界的实力，那么在动用天道之力的情况下，他\/她仅有一次机会，能打出超过洞虚境极限的一击。” 后魃静静的看着他们，继续吸收着从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身上缓慢逸散而出的力量，语气平淡得令人莫名恐惧。 “而黑疫同意与我合作，并不是因为你们口中所说，当年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他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希望我能将这超越洞虚境极限的一击，用在他的身上。 现在，你们两个明白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 血魁不可置信，咬着牙吼道：“黑疫怎么会这么蠢！他这完全是在寻死！” 没想到，后魃却肯定道：“没错，他就是在寻死。” 她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我们四人之中，只有他一直没有接受自己的变化，一直都没有向命运低头。 然而，身为生命力最强的秽魔，他就连自尽这种事也做不到，只能以这种污秽不堪的模样，一直苟活于世。” 话说到这里，千面已经明白过来，接话道：“所以，黑疫找你合作，希望借助你的能力，在夺取天道之力后，将他杀死，助他解脱。” 后魃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基本就是事情的全貌了。”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是天命者！” 千面死死地盯着对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 “即便不算这几千年的时光，单论大灾之前，我们也已经认识了几百年，互相争斗、算计，却从未听说过你和天命者这个身份有什么关系！” 后魃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回忆道：“这件事，除了我本人之外，只有黑疫知道。还记得当年” 第109章 前世今生 后魃眼中，仿佛倒映出过往的岁月。 那时的她还不叫后魃，一个已被遗忘了许久的名字，渐渐从记忆的深海里浮现—— 瑶光仙子，曦月。 正道的天之骄女，不到三十岁就已突破到法相境的天纵奇才，众星捧月、鹤立鸡群，无数的盛名加身，使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然而，就是这样的天才，此刻正受困于一道熟悉打的阵法当中，成为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同样的夺天之阵，不同的是她的身份，非是布阵者，而是被夺走天命的可怜人。 后魃，不，这时候应该叫她曦月，感到体内力量逐渐消散，不可置信地质问着眼前黑衣蒙面的布阵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 蒙面人沉默片刻，语气中竟是有几分无奈：“抱歉，吾亦不想这样，但逼于形势所迫，实在是不得不为。要恨，就恨你生来就是天命者！” 说完这话，他缓步走到曦月身前，提元纳气，抬起了手掌。 “本来，吾还想着放你一命，但今日之事不能传到世人耳中，只能请你赴死了。” 无力反抗的曦月呸了一声，咬牙切齿道：“要杀就杀，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就算身坠地狱，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无妨，罪者已有觉悟，无间之中，你可静等报仇之时来到，吾不过比你稍慢一步而已。” 正当曦月就要殒命于厉掌之下，天外忽来一道黑气邪流，直袭蒙面人之身，将其逼退数步。 随后，耳边更传来讥讽之语：“堂堂正道中人，也会做这等残害同袍之事么？” 蒙面人竖掌一劈，扫平黑气、力破邪流，皱眉道：“瘟君黑疫？你怎会在此？” “哈，我为何不能在此？” 话音未落，一道绿袍身影缓缓自空中降下，来人竟是魔门一脉中以疫病之法成就洞虚的绝顶强者——瘟君黑疫！ 细观之下，他之相貌却是平平无奇，不似寻常修士那般光彩过人，更像一个普通的中年凡人。 “如今正魔双方战火正盛，但你们那边法相境的主力瑶光仙子却突然被调走，又设计以奇兵突袭后方引我离开，势必有所图谋，我便反其道而行之，不想当真撞破了一桩天大的阴谋。” 蒙面人听罢久久不语，数十息之后方感叹道：“世人都说瘟君除了一身疫气之术外，并无其他过人之处，不似魔门其他的洞虚修士那般难对付，看来倒是所有人都小觑了你！” 黑疫冷笑一声，反讽道：“哈，阁下谬赞了。不过觊觎天命者的力量，强行夺取天道之力，究竟谁才是正，谁才是魔呢？” 然而，蒙面人却并无一丝怒意，淡然道：“多言无益，如今天道之力已在我手，瘟君准备以命相搏么？” 黑疫却是摇了摇头，指着委顿在地的曦月说道：“并无此意，我只想带走她。” “哦？” 蒙面人奇道：“瘟君也有慈悲之心么？” 黑疫轻笑道：“别误会，我只是想要研究一下，一个失了天命的天命者，究竟还能做到何种地步而已。” 蒙面人思索片刻，却开口拒绝了对方的要求：“她的命，今日必须留下。” “如果我非要保她呢？” 黑疫眼中透发寒光，和蒙面人争锋相对，但蒙面人却似笃定对方知晓自己的身份和实力，有恃无恐，冷冷问道： “瘟君有胜过我的自信么？” 瞬息的寂静之后，黑疫却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论实力，我自然不如阁下！但我们两人一旦开战，今日之事就更瞒不住了，对谁都不好。因此，我有一个提议，阁下不妨听听看再做决定。” “什么提议？” “本君以自家声名担保，今日之事不会有除我们之外的第四个人知道，而你既然已经得了天道之力，就此离去，彼此间相安无事，岂不是皆大欢喜？” 听了黑疫的建议，蒙面人默然不语，似在思考利害关系，良久之后，缓缓开口道： “可以，这一回我就放过她。但下次遇上，你我之间，就只剩下不死不休这一个选择了。” “哈，那本君就不送了。” 眼见蒙面人已经离开，曦月才对黑疫出言问道：“瘟君，你为何要救我？当真如你所言，只为看一个失去天命的天命者还能做到什么地步吗？” 黑疫闻言笑道：“有何不可？事到如今，你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敢问瑶光仙子，你要跟我来么？” 曦月强撑着站起身来，倔强道：“今日过后，原本的瑶光仙子已死，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无名无命之人罢了。” 听她说出这番话，黑疫却摇了摇头。 “既是人，怎能无名？本君便赐你一个名字，嗯你置之死地而后生，可取一个‘后’字； 而今日之后，本君期待你能将复仇的恨火点燃整片神州大地，如旱魃一出赤地千里，再取一个‘魃’字。 以后，你就改名唤作‘后魃’好了。” “后魃，后魃” 曦月口中不断品味着这两个字，突然展颜露出了一个充斥恨意的笑容。 “很好，自今日起，后魃誓要将战火，延烧天下！” 后来，人们发现，一向习惯独来独往的魔门洞虚强者——瘟君黑疫的身边，不知从何时开始多了一名遮住面容的女子。 有人猜测那是瘟君收的徒弟，也有人猜测那是他的道侣，却唯独没有人怀疑到瑶光仙子的身上。 那时候，正魔大战如火如荼，每天双方都有数不清的成名修士陨落，瑶光仙子虽是一时之秀，但她身亡的消息传来，也不过让人们感慨几句天不佑英才而已，很快就成为一个只记载在阵亡名单上、被人所忘却的名字。 而后魃这个名字，渐渐开始崭露头角。 她并未因为天道之力被夺而丧失斗志，反而比以往更加努力的修炼，竟然在两百年后成功突破洞虚，赶上了自己在魔道这条路上的引路人黑疫。 她还一手创立了折芳楼，最爱折磨那些正道女修，让她们堕入魔道，却也让她连同自己亲手创立的门派，越发臭名昭着起来。 然而，一场不明原因的天地灾劫之后，所有的一切又都成为了历史。 这一次，就连能铭记历史的人，都没有几个了。 漫长的回忆至此终结，后魃抬眼看向血魁和千面，盯着这两名在大灾之前就已认识、已经争斗了数千年的老对手，缓缓说道： “如果不是黑疫，我不会活到现在。让他获得解脱，就是我对他最好的报答。” 第110章 双魔合一 后魃结束了回忆，抬头昂首，似在遥望远方，轻轻叹息一声。 “如今黑疫已死，这些事情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听闻她提起自己不为人知的过去，千面突然开口问道： “昔日害你的那名蒙面人是谁？ 听你所言，他是当时正道的洞虚修士，而且实力更在黑疫之上。 既然如此，有嫌疑的一共也就那么几人而已，你应该能猜出对方身份？” 后魃先是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确实猜到了那人的身份，但我却无法说出来。” “说不出来？” “不错，你认为仅仅因为黑疫的一句承诺，那人就会这么简单放过我吗？” 说话间，后魃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当时我能活下来的原因有两点—— 第一，对方的实力虽然在黑疫之上，但想要取胜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拿下的，两名洞虚境修士的战斗，必然会引起附近正魔双方修士的注意，到那时他便无法隐藏自己的身份。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动用天道之力给我和黑疫下了禁制，让我们无法以任何直接或间接的方式说出他的身份，就连不着言语、不留痕迹的暗示都不行。” 千面闻言，惊讶万分，半信半疑道：“这种连洞虚境的修士都无法抵御的禁制，简直闻所未闻！我也算见多识广了，却连听都没听说过。”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吾又算得了什么？” 后魃倒是看得开，一脸平静地说道：“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大灾之前众生平等，无论他是谁，也早已被历史掩埋，成为一抔黄土。” 此言一出，就连千面也无法反驳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然而，他之内心所想，却全然与此无关。 “快了，只要再拖延十息的时间，我就能脱困而出！后魃，你终究还是个女人，避免不了多愁善感的天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之辱，吾来日必报！” 原来，他方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目的便是为自己挣脱言灵控制而争取时间！ 孰料，后魃突然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血魁、千面，你们知道，我今天对你们说这么多是为什么吗？” 千面闻言，暗道不妙，正欲强行突破控制，却又听后魃幽幽道：“千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这么多只是在拖延时间吗？” 悚然中，千面只感被一阵从灵魂深处升起的寒意笼罩，尽管他早已没有了物理意义上的实体，也仍然觉得全身冰冷无比，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当中。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后魃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如判死敕令，宣告着他的结局。 “自尽！” 千面顿时惊骇欲绝，大叫道：“后魃，你敢！” 距离挣脱言灵只差最后一息，但一步之差便是咫尺天涯，只见他整个身体竟是开始向内坍缩，越缩越小，身上的光芒也越来越亮，眼看就要炸开。 “啊啊啊，我千面怎能死在此处！” 生死关头，为求活命，千面毅然壮士断腕，身体竟是霎时间分成两半，一半向外窜逃，成功脱离了生命危险。 而被千面留在原地的另一半身躯再度坍缩几分，终于到了极限，随即膨胀反弹，竟是猛然爆炸开来。 只闻轰然一声，直令阴阳颠倒、日月齐喑，宛如末日降临，天地一片昏暗。 爆炸波及到近在咫尺的血魔，将他炸飞出去，虽是身负重伤，却也因祸得福，摆脱了后魃的言灵控制。 “哦？是我低估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保命手段。” 即便被千面逃出一劫，后魃也只是略显惊讶而已，毕竟此时的主动权完全在她手中，一击不中也没有任何损失。 “后魃，想杀我，你还差了一点！” 侥幸生还的千面惊魂未定，放完狠话之后，又对身旁重伤的血魁说道：“蛮子，这娘们看上去是不准备留我们了！” 遍体鳞伤的血魁强忍疼痛，额头青筋暴起，倒抽着冷气道：“废话，老子又不是傻子！这种局势谁看不出来，但她如今有天道之力加持，我们又能如何？” 身躯已缩小一半的千面转了转他那只独眼，低声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我们逃得此劫，但这个办法，必须要你的配合。” 听到对方有逃生之策，血魁立刻不耐烦地吼道：“有屁就放，都到了现在你还卖什么关子！” “那好！血魁，放松心神，让我附身于你！” “附身？”听到对方的话，血魁立马戒备地狐疑道，“千面老鬼，你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千面闻言，顿时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就像你说的，都到这时候了，我们俩再不合作，就要死在后魃的手上，我难道还有功夫打你的主意么？” “这似乎说的也有点道理。” 见血魁还在犹豫，千面再次催促道：“若再拖延片刻，恐怕这最后的生存机会，就要被你错过了！” 性命交关，不容迟疑，血魁当下心一横，咬牙道：“也罢，破罐子破摔，老子就信你一回！” 说罢，他终于放开了一切心神防护，任由对方施为。 千面见状，果断无比地附身而上，光球没入血魁头颅当中，顿时双魔合为一体，气势随之暴涨！ 然而，夺天之阵内部的后魃并未出手拦阻，而是趁着对方合体的时间，继续加速阵法运转，以求尽快吸干两人身上的天道之力。 此时，完成合体的血魁身上伤势竟也得到恢复，在原地站定，开口间，竟是发出了千面的声音：“后魃，你吸收的速度，看上去怎么有些慢啊？” 后魃闻言，面色微变，冷然道：“没想到，你竟然看出来了。” “当然了，夺天之阵而已，我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附身在血魁身上的千面阴惨惨地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两人身上的天道之力，你虽已获取九成，但余下的一成，似乎始终无法吸收啊！” 第111章 机关算尽 听到对方说出自己此时唯一的破绽，即便是胜券在握，后魃也不免心神略分。 如千面所言，自己耗时甚久，却始终无法将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体内最后一成天道之力吸收干净。 而且，两人身上的氤氲紫气和清圣之气虽被她强行收纳入体，却始终泾渭分明，不曾有半点融合的迹象。 若非天道之力使用起来并无问题，恐怕后魃早该思考退路了。 可这样一来，却让人实在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天道之力。 想到此处，后魃不由暗忖道：天衍四九，遁去其一，难道是天意如此，要留他们一线生机？ 她若有所悟，毕竟当年自己即将殒命之时，便是意外得黑疫所救，一饮一啄，岂非定数？ 心思既定，后魃表情重归沉稳，沉声道： “千面，你可知‘亢龙有悔，盈不可久’的道理？留这一成天道之力，便是让我的运势停留在‘飞龙在天’，从此以后无往而不利！” 千面闻言正待反驳，空中却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区区魔物，也敢妄谈天命，妄称天数？可笑也！” 后魃神色一变，眼露杀意，朝声源处发出一掌：“什么人出此狂言！” “剑定春秋！” “龙啸九天！” 只见天外忽来龙气剑气，双气连贯，浩功并行，顿时威势震天，先破后魃之掌，再破夺天之阵！ 随后，两道飘然身影自云端降下，一者身着红衣宫装，金钗步摇，尽显雍容华贵；一者肩披龙纹黑袍，赤须长髯，自是威武不凡。 落地之后，看清场上局势，龙纹黑袍者手捋长髯，皱眉道：“嗯？是夺天之阵！可为何阵中的天命者有两人？” 宫装丽人则是面无表情，给人一种生人莫近之感，冷然道：“应龙君，本宫和你合作，希望你不要食言！” 应龙君闻言，轻笑一声：“哈，慕朝云，本座向来一言九鼎！吾只要天道之力，至于区区一具空壳，你想要，拿去就是！” 慕朝云微微点头，随即冷眉一凛，望向后魃、血傀，出声提醒：“小心了，此二魔皆是实力非凡，不容小觑。” 附身于血魁之身的千面暗暗吃惊，难道外界的修士当真找到了办法，可以豁免饕餮林环境对自身实力的压制么？ 一念既生，他面上虽是不显，心中已有退意。 后魃却是临危不乱，淡然道：“如今的正道洞虚这般不知礼仪么？既是不速之客，那便报上名来！” “演龙宗宗主，应龙君！” “剑阁大阁主，慕朝云！” “今日并肩诛魔！” 应龙君、慕朝云，道门一脉两大掌门，今日竟是联手共闯饕餮林，一对欲魔之主！ 后魃冷笑数声，完美无瑕的面容杀意尽显，缓缓踏出残破不堪的夺天之阵。 “很好，今日后魃就以两位的性命，向世人宣告战火重燃的讯息！” 随着她的脚步迈出，一丝不挂的身体上真元萦绕，逐渐幻化成一件黑色羽织，遮掩诱人春光。 羽织上身，后魃泰然自若，预示着欲魔不可着衣的诅咒已破，同时被破除的，也有束缚了她无数岁月的天降枷锁。 见这一幕，应龙君、慕朝云心中微惊，各自提元警惕，暗防对手来招。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就在此时，附身于血魁的千面，竟是转身就跑！ “千面，你做什么！” 识海之内，旁观一切的血魁意识顿时勃然大怒，心高气傲的他怎容对方用自己的身体做出这种临阵脱逃之举，当即出言质问对方。 “对不住了，血魁。” 千面一边逃窜，一边对他解释道：“我也没想到，除了后魃之外，竟然还冒出来两个正道的洞虚，看起来还不怕饕餮林的压制。” 随后，他突然阴险一笑，得意道：“打是肯定打不过了，但逃跑还是没问题的，等我将你的意识炼化，再来找她报仇！” 血魁闻言，顿时惊怒交加，急忙追问道：“将我炼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话同时，他连忙催动自身意识，欲强行突破对方控制。 然而，千面却似早有所料，胸有成竹道： “没用的，血魁，你以为，我的控灵之术会不如后魃么？她只不过占了天道之力的便宜罢了！ 从你放开心神，主动让我控制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再也摆脱不了我了！” 血魁听罢，逐渐停下了挣扎。 正当千面以为对方就要这么放弃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说道：“千面，你太小看我了！难道当真以为老子不会防你一手吗？” “什么！” 惊疑间，千面突感一股嗜血暴虐的杀意直冲灵元，迅速占据整个意识空间，同时耳边传来血魁愤怒的吼声。 “想要炼化老子，我也要你陪葬！” “不怎会如此！” 千面心神失守，意识迅速被无边杀意侵染，最为擅长控灵之道的他，在血魁玉石俱焚、不顾后果全力催动杀戮本能的情况下，却是反被杀意所控，成为一台暴虐的杀人机器。 “杀杀，杀！” 血魁身躯僵硬，停下了逃跑的脚步，缓缓转身，口中念诵昂然杀调，竟然原路返回，再度寻上了正在对峙的后魃与应龙君、慕朝云二人。 后魃见状，略显讶异，转念间，已然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轻声感叹道： “千面啊千面，你一向自诩智计过人，到头来却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而一旁的应龙君与慕朝云却不明真相，见血魔之主回身杀来，彼此眼神交换，各自挑上一名对手。 应龙君双手背在身后，独战狂乱之魔，眼神中微露轻蔑：“龙神在上，今日本座誓要断魔斩恶，替天行道！” 慕朝云掣出一柄质地犹如玉石般的血肉之剑，对上重获天道之力加持的后魃，却是寡言少语，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话： “慕朝云携舍妹晚晴，共同领教阁下高招！” 四强分立，一场洞虚级别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第112章 洞虚之战 饕餮林中，洞虚之战一触即发。 “邪魔外道，本座赐你败亡！” 应龙君先发制人，狂声豪语，举掌擎天，龙气加身，直取眼前魔头； 血魔之首，千面附身，杀戮迷心，眼神嗜血，借双体合一之能，力抗龙君神威。 双方接掌瞬间，龙气、血气互相冲击，自古正邪不并，顿使五行颠倒、阴阳逆乱，恰似混沌初开，清浊不分，天地一片迷蒙。 “哦？实力不差嘛！” 应龙君讶异对手能为，赤须长髯张如剑戟，猛然高声喝道：“不过刚才那只是打招呼而已，再接本座一招，狂龙断江！” 只见应龙君再催龙气，浩荡真元仿佛无穷无尽，层层叠叠，一波强似一波，以翻江倒海之势朝血魁袭来。 心智不存，只剩杀戮本能的血魁，感知能力却异常敏锐，宛如能够预知未来，一瞬间便察觉到对手招式奥妙，竟在潮涨潮落间一化一消、一进一退，避敌锋芒、击敌弱点，反手将应龙君震退三步！ 招式被破，应龙君震惊、更震怒，惊怒交加间，纵身跃至半空，手中连施独门奇术，一道接天蔽日的龙神虚影顿时在背后显现。 “龙神现威·万灵慑服，敕！” 龙威浩荡，席卷天下，如天神降世，神威如海、神威如狱，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臣服之意。 但血魁为与千面同归于尽，早已使用天赋禁术，自行抹杀神魂，只留身体里的杀戮本能控制行动，故而竟是丝毫不受龙威影响，双腿一蹬，弹射而起，朝着空中的应龙君杀去。 应龙君没想到对手竟然能免疫自己的龙神咒，不禁吃了一惊，见血魁疾速袭来，却是惊而不慌，哈哈大笑道： “很好，很好！这样才配做本座的对手！” 随即，只见他精气神三元急运，将功力提升至顶峰，顿时饱提雄劲，居高临下，以龙归大海之势，朝着还在不断攀升的血魁直冲而下。 “苍龙归海！” 龙归大海，贯天而下，势不可挡！ 血魁难抵雄力，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地面坠落，但闻一声巨响，竟然砸出一个数十丈方圆、深不见底的巨坑，落在坑底，生死不知。 应龙君缓缓降落至深坑外侧，负手而力，却在背后偷偷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掌， 连续两招失利之后，他终于胜出一招，可脸上却未见得意之色，目光锐利如初，凝视深坑，傲然道：“魔物，你应该还没死？再出来打过！” “吼吼！” 他话音刚落，坑底传出数声怪吼，一道血红身影脚踏坑壁，飞速窜出，落在深坑的另一侧，似野兽般踞坐于地，以敌视的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应龙君。 而应龙君却是露出轻蔑笑容，浓眉一竖，冷冷道：“很好，那接下来，本座要动真格的了！” 话音刚落，他凌空而起，足踏虚空，身上气势竟然快速增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天际似有所感，顿时狂风席卷，乌云密布，云层中更隐隐有电光闪动。 随即，只见雷霆当空降下，环绕应龙君周身，煌煌天威，映衬着他宛如神人。 “天道授命·龙驭众生！” 应龙君神色肃穆，如宣神旨，却是动用天道之力，划出一片不属天不属地的空间领域，将血魁纳入其中，两人身影同时消失不见。 另一边，手持血肉之剑的剑阁之主和后魃二人，却尚在对峙当中。 察觉远处战局变化，慕朝云率先打破僵局，一开口便是攻心之语。 “你那位同伴已被应龙君带入他所创造的领域，恐怕一时三刻便要分出胜负，不着急动手么？” 然而，后魃却是一脸平静，对她的话浑不在意，缓缓举起两根手指，轻声道：“你说错了两点。” “哦？哪两点？” “第一，血魁、千面，他们和我并非是同伴的关系，说是敌人反倒更贴切一些，即便不得不联手，最多也只算是互相利用的对象。” 慕朝云心中一动，面色不改，追问道：“还有呢？” “第二，你们能豁免饕餮林的压制，在此动用天道之力，想必也并非毫无代价，该着急的人未必是我。” 此言一出，慕朝云顿时陷入沉默，后魃见状，却是一声轻笑。 “没有表情、没有回应，并非不会露出破绽，你的沉默，本身就足以证明我所言不虚。” 慕朝云叹了口气，并不否认她的判断，反倒是称赞起对方来。 “不愧是传闻中的欲魔之主，动摇人心之力，当真不凡。” 后魃轻咦一声，奇道：“看起来，你是承认了？” 慕朝云点头道：“不错，在明眼人面前，我就不必再故作遮掩，以免自取其辱。” 后魃闻言，却是暗自警惕。 对方话语之间的含义，恐怕其实是—— “那么，慕朝云请招了！” 果然不出所料，既然不必再做遮掩，那便可以直接用实力来说话，剑阁之主陡然拔剑而起，瞬间开启战端。 心知对手乃是前所未见的强敌，慕朝云不敢大意，抬手一剑，顿时斩出一道阴阳属性不断变化的剑气。 “剑分阴阳！” 然而，后魃却是一脸无趣，失望道：“如此试探之招，剑阁之主未免太过小觑我了！” 随后，她玉指轻弹，一道虚实无定、有无相生的真元迎向袭来的剑气。 阴阳虽是变化莫测，却始终摆脱不了有无之间的窠臼，只见真元剑气相撞，阴阳轮转被虚实相交所克，顿时消弭无形。 慕朝云见状，微微皱眉道：“得了天道之力，看来你的确又能使用修士的招数了。” 后魃闻言，不由得轻笑出声：“看样子，阁下是想试探我的实力？” 绝代红颜一笑，却是惊艳万物，即便慕朝云已是天下少有的美人，却也难免心神一动，杂念顿生。 “好美即便是我也不如不对！” 慕朝云悚然一惊，对方竟然以惑心之术让自己失神了一瞬间！ “不愧是洞虚强者，即便有天道之力加持，我的魅惑之力也只能造成这等微不足道的影响。” 后魃虽是口出自谦之语，姿态却是从容不迫，更显自信。 此时，对面的剑阁之主一身剑意高涨，横眉冷目，已经将眼前之魔，当作自己今生遇见最强的对手。 后魃不以为意，轻声低语，婉转莺啼：“那么，下一个回合的较量，开始！” 第113章 龙神领域 应龙君运起天道之力，破开空间，再开战场新局。 环境的突然变换，让血魁略有迷茫，但很快，他就锁定了不远处凭空而立的对手。 身上所受的伤势不断隐隐作痛，却并未影响他的战斗力，反倒更加刺激杀性。 血魔，本就是一种越见血，越嗜血的魔物。 反观应龙君，却是对其嗤之以鼻。 “魔物，在吾掌中，还敢如此嚣张，合该死无葬身之地！” 只见他单掌轻提，昂首向天，猛然高喝道：“混沌初开·万灵生灭·龙神降世！” 转眼之间，天，裂了。 一只怪异的巨爪撕开空间，庞然龙躯自云端巍峨降下，充塞天地，绵延不知其几千万里。 应龙君竟然在自己所创造的这片领域当中，唤出了“龙神”！ 祂就像是演龙宗中那尊塑像的超级放大版，身形怪异而扭曲，周身成千上万的眼睛不再闭阖，额前独眼更是几乎已经完全张开。 唯一缺陷之处，便是那瞳仁中少了几分神采，终究显得有些生气不足。 应龙君立于龙神面前，面带崇敬之色，不住地打量着祂伟岸的身躯，喃喃自语道：“此魔之灵，正适合当作供养龙神的饵料！” 随即，他转身看向血魁，竟是如同捕猎的野兽见到猎物一般，眼中利光一闪而过，却不见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地开口道：“此地生灵，皆跪伏于龙神面前。” 声音一出，顿时响彻四方，如天授神旨，八荒共感，不可违逆！ 天道之力加身，领域之内，我既是天命！ 已无灵智可言的血魁，闻声之刻，竟是缓缓跪地伏首，屈膝于龙神面前。 应龙君飘然落地，一步步靠近眼前似乎已放弃反抗的对手，不屑道：“可惜，实力再强，也不过只是一个魔物罢了。面对天道之力，始终无法抗衡。” 然而，下一瞬间，他却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 毫无预兆，跪地屈膝的血魁竟猛然发难，利爪直取应龙君六阳魁首！ 近在咫尺，应龙君猝不及防，只得仓促间发出一掌，击中血魁胸口，借由反震之力向后撤去。 双方一触即分，只见血洒长空，应龙君脖颈被撕开大半，一截喉管更被对方掠在爪中。 这样的伤势，放在常人身上早就一命呜呼了，但血魁却是面露遗憾之色，啧啧说道：“可惜，这一下竟然没能取下你的首级。” 应龙君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催动真元快速恢复伤势，片刻后，便已恢复了说话的能力，惊疑不定道：“面对龙神天威，你竟还有反抗的余力，这怎有可能！” 听闻此言，血魁口中，却发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声。 “哈哈哈，我可不是那个脑子里都长满肌肉的蛮子，堂堂正道的洞虚强者，竟然连自己的对手也分不清吗？” 应龙君面色凝重，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吾名千面，忝为灵魔之主，拜候了！” 重新获得身体控制权的千面，操纵着血魁的肉身说道：“还要多谢了你，演龙宗的宗主大人！要不是你的天道之力压制了这具身体里疯狂的嗜血杀意，我恐怕再无清醒之日了！” “哼，多了一个魔物，又能改变什么？” 虽然因对手偷袭而负伤，应龙君仍是傲气不减，但千面却是哈哈大笑，出言嘲讽道：“都到了这份儿上，你就不必在我面前强撑了。” 应龙君闻言不屑：“强撑？哈，笑话！你应该知晓，这种伤势，对一名洞虚而言，又能算得了什么！” 然而，千面却是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轻声说道：“我可不是在说这一点点小伤，敢问阁下，维持这座领域，你的消耗应该不小？” 轻轻一语，却让应龙君沉默不语，眼中寒光扫过，充斥着强烈杀意，死死盯着眼前魔者。 在他身后，龙神似有所感，昂然巨首缓缓降下，那双独眼之中，也倒映出血魁的身影。 沉重的压迫感如泰山压顶，千面却似清风拂面，全无一丝在意，继续以言语攻击对手心神。 “经由方才的战斗，我大概想明白了，你之所以能在这饕餮林中动用天道之力，便是靠着这所谓的‘龙神’庇佑。 不过，凡事皆有代价，比起外界，我却能看出来，此时你的负担何止成倍增长，就连移动的灵活性都受到了影响。 不然，刚才那一招，你至少有六成把握可以避开，不必弄得如此惊险。 演龙宗的宗主啊，如此一来，你又能支撑多久呢？” 应龙君冷哼一声，却是不置可否：“这一点点负担，对本座而言不过尔尔！杀你，还不算什么难事。” 然而，千面却是笑得越发张狂。 “阁下大可不必虚张声势，我虽然仍不是你的对手，但不惧龙威这一点，却足以让我自保。只是不知道外面那个使剑女人，又有怎样的手段呢？” 提起另一处战场，应龙君显得并不在意，随口道：“哈，比起担心慕阁主，你还不如担心自己到底能在我手中活多久！还是说，你故意提起这件事，其实在担心你的同伴呢？” 听到“同伴”二字，千面顿时发出一阵冷笑，咬牙切齿道：“同伴？哈哈哈！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是拜她所赐，将来必要讨回！” 旋即，他又话锋一转，露出狡诈奸滑的真面目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讨债的时候，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目前我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耗到你的领域消散。还好，这件事如今能够免疫龙威的我来说，倒是不算太难。” 见千面如此自信，应龙君沉下脸来，面色凝重地问道：“魔物，有一个问题，我非常好奇。” 听到对手之语，千面略有疑惑，但拖延时间却正中他之下怀，当即慢条斯理地回应道： “哦？不知堂堂的正道洞虚大能，有什么问题想要请教我这个妖魔呢？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的问题就是——到底什么给了你，本座只会用这一招的错觉呢？” 说话间，应龙君脸上，逐渐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第114章 剑道立世，七情祸世 龙神领域之外，慕朝云、后魃，同样严爵当时的双姝之战，已渐趋白热化。 “来，让我见识一下当代剑阁之主，到底有何能为！” 后魃，魅惑人心，昔日天纵奇才，今朝欲魔之王，重重算计之下，终使天道之力失而复得，言语挑衅对手，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 慕朝云，高贵不凡，飞仙剑阁之主，正道洞虚强者，傲立当世顶峰，眼中不容魔物嚣狂，冷眉怒目间，剑阁绝学已出！ “如你所愿，剑睨千秋尘！” 无上剑意，俾睨天下，正是剑中王者气概，一剑既出，万兵臣服！ 后魃纵然一向眼高于顶，也难免出言赞叹：“不差！” 说话同时，她手中动作也未曾慢了分毫，指拈兰花，姿态妩媚，如豆蔻少女，娇俏动人。 然而，一道阴柔气劲却是无声无息从指尖而出，后发先至，正面撞击无上剑意。 双招针锋相对，结果竟是以柔克刚，剑意尽破！ 慕朝云见状惊讶道：“这是佛门早已失传的绝学，以柔劲而着名，迦叶拈花指！你怎么会这一招？” 后魃却是微微一笑，言语间尽是嘲弄之意：“意外吗？你们正道的绝学，我还会很多呢！” 此言并无半点虚假，当年正魔大战之时，为了增添己方战力，各门各派间多有互相传授招式的习惯，所以不仅是道门招数，佛门绝学她也会了不少。 可惜，曾经的瑶光仙子早已不存于世，如今只有欲魔之王——后魃。 慕朝云不知内情，闻言怒道：“魔物有何资格使用正道绝学？再接我一招，浩然一剑道回天！” 剑阁之主再出招，含怒间，已然动用了一丝天道之力。 道剑之势，暗合天地自然妙理，阴阳五行轮转不休，四象八卦循环往复，万事万物尽纳其中，已然穷尽了所有的招式变化，可谓登峰造极之剑。 然而，后魃却全不在意，轻笑道：“天道之力么？吾也有啊！” 只见她轻轻摘去一根发丝，转眼间已将其化成一柄细长的黑色软剑，手腕一抖，纤腰急旋，施展出一套怪异的剑法来。 “贪·五欲染爱；嗔·憎恚为性；痴·起诸邪行，三毒剑诀·魔焰焚心！” 贪嗔痴，三毒之剑临身，顿令五蕴炽盛，六尘颠倒，心思一动，顿时魔火焚身，万般恶念涌上心头。 这一剑招式之妙、变化之多，竟是丝毫不逊色于慕朝云所施展的天道之剑。 天道无情，视众生为平等；众生多情，却有善恶之判。面对复杂多变的人性，纵然是上天亦无可奈何。 双方再过一招，仍是平分秋色，后魃意味深长地说道：“哈，高高在上的剑阁之主，你可知人心之恶，有时候未必不如天道无情啊！” 不等对方回话，她抬起手中软剑，正色道：“这种普通的招式，就请阁下不必再献丑了，让我一观飞仙剑阁引以为傲的同修合招！” 数度交手皆为占到便宜，慕朝云心知对手乃是劲敌，当即不再保留，纵身上天，冷然道：“哼，你将后悔今日的决定！” 她的手指拂过青玉色的血肉之剑，面色微微动容，似怜爱，更似怀念，温柔地轻声念道：“二妹，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 与此同时，她手中之剑似有感应，剑身微颤，发出一声声清脆剑鸣，似在对她的话作出回应。 随即，剑身大放异光，无数光芒宛若丝线，将慕朝云包裹在内，密不透风，如同一枚蚕茧。 片刻之后，光芒散去，破茧成蝶，暮朝云身着青玉神甲，和手中长剑同色，凌然威仪，犹如天界战神临凡。 然而，仔细看时，却能发现她身上的神甲，乃是由一根根丝线组成，由手中之剑长出，深深刺入她的血肉肌骨，还时不时在皮肤下微微蠕动。 “魔物，接下来，你将见识天下至高至美的剑意！” 后魃表面虽然依旧轻松，心中却早已提起万分戒备，听闻对手之语，不甘示弱地回应道： “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飞仙剑阁到底是徒有虚名，还是真有过人之处！” “不必心急，你会见识的。” 慕朝云居高临下，抬剑指天，神态更显睥睨，犹如天界女帝，高贵不可仰视。 “天道授命·万剑俯首！” 顿时，风起云涌，大地震动，无数剑气凭空而生，彼此缠绕交织，周遭尽成剑之世界。 剑界初成，赫然又见万剑铺道，破空而至，犹如侍奉着自己至高无上的君王一般，簇拥着慕朝云缓缓降下。 后魃看着四周已然改换一新的天地，口中不住赞叹：“这就是你的领域么？果然不凡！” 慕朝云平伸手中之剑，剑锋对准对手心口，淡淡道：“魔物，你若现在投降，吾可留你全尸！” 然而，后魃却是掩嘴轻笑道“哈，剑阁之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我也能御使天道之力么？” 慕朝云听罢，惊疑道：“嗯？难道你也” “不错！就请阁下品鉴一番，我的领域比这剑界如何！” 一声轻喝，后魃双手捧心，如西子多情；绝色容颜似笑非笑，娥眉微蹙，却暗藏哀愁；樱桃小嘴微微嘟起，似是略带嗔意；眉眼低垂，难掩一抹少女的娇羞。 种种不同的情绪，却同时在她的身上显现出来，一颦一笑，皆是勾动人心，更燃起无名欲火，一念不慎，便是修行尽毁，永坠无间。 “天道逆命·七情惑心！” 后魃运起天道之力，四周响起靡靡之音，如泣如诉，似哭似笑，空中更有无数朦胧剪影浮现，不可名状，观者邪念顿生，无法自拔。 随后，慕朝云突感这片本应由自己绝对主宰的剑之领域，竟有一部分脱离了她的掌控，就连剑意都被排斥开来。 “这样一来，我们的战斗才算公平。” 后魃成功在剑界中开辟出一片属于自身的领域，回眸一笑，魅态撩人，呢喃道：“你以剑道立世，吾便以七情祸世，且看我们两人，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第115章 血祭血神 龙神领域之内，应龙君语出惊人。 “魔物，如此低估一名洞虚，更显你的不智！” 千面闻言，暗暗警惕，但如今他他也曾是和对方同一级别的强者，自然知晓洞虚修士的一身实力，绝大部分都在天道之力对于规则的掌控上。 如今，他不惧龙威号令，血魁之身更是一具十足的战斗机器，自忖虽是取胜不足，但想要活命却是有余。 为使对手加速消耗，千面当即出言刺激道：“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一下，阁下还有哪些本领！” 面对挑衅，应龙君须发皆张，怒意勃发，左掌向天，单足顿地，再施独门奇术。 “阴符七术·五龙盛神法！” 顿时，五道龙气贯天彻地，自龙神身上呼啸而出，喧腾不已，尽归应龙君一身，他之气势竟是节节高涨，再攀顶峰。 演龙宗是在大灾之后才诞生的门派，千面虽不知对方招式间的虚实，但也能看出此招不凡之处，当即准备上前打断。 然而，应龙君却是双目如电，不顾快速袭来的对手，高声道：“魔物何其有幸，龙神之能，今日由你首试！” 半空中的千面顿时戒备不已，身体紧绷，准备应对来招。 感受到体内充盈到快要溢出的力量，应龙君缓缓抬起双手，结成一道奇妙的法印，同时大喝一声： “暝晦视明·定魄神光！” 一声敕令，龙神盘旋而上，直冲天际，随即赫然开眼！ 只见无数神光自祂身上那千万眼睛中齐齐发出，铺天盖地而来。神光所到之处，万物静止，宛如宇宙寂灭之景。 千面惊呼一声，当机立断，立刻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去，险险避开第一波攻势。 然而，神光却如暴雨倾盆而下，仿佛无穷无尽，继续追击而来。 千面见状，将自身速度提升至极限，整个人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穿梭于神光缝隙之中，虽是险象环生，倒也一时无虞。 看着狼狈躲闪的对手，应龙君不禁抚须大笑：“哈，速度倒是不慢嘛！不过接下来这一招，你还躲得过么？” 他话音未落，天际突然倒映出龙神额前独眼，却是比太阳还要大了千万倍，将整片天空完全覆盖，没有半点遗漏之处。 数息之后，龙神之眼光芒大作，遍照大千世界，目光所及之处，似乎就连时空本身都被冻结。 “不好，这一招躲不过了！” 千面不由得暗暗叫苦，虽然他能够豁免龙威造成的精神威压，但却无法抵挡这令万物静止的定魄神光，但凡中了一发，便只能任人宰割。 “不行，我不能死在此处！” 生死关头，他只能孤注一掷，将心神完全沉寂，隐藏到识海最深处，希望以此来保留一线生机。 随着千面的沉寂，血魁的身体突然静止不动，宛如一件失去动力的机器，只能坐等神光临身。 然而，片刻之后，他的口中，却是发出了一道明显不似千面的粗豪声音。 “呃千面，老子绝不会放过你！” 没想到，放开精神操纵之后，血魁的意识，竟然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 本来，为了和意图鸠占鹊巢的千面同归于尽，他已将体内嗜血本能催动到极限，按理说即便千面形神俱灭，他也只会变成一具没有灵智的杀戮机器。 然而，世事就是这般凑巧，龙威号令压制了他的杀戮本能，而千面为求活命，也放弃了对身体的掌控，连锁作用之下，竟是让血魁重新苏醒过来。 “嗯，这是什么地方？老子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恢复意识的血魁尚弄不清楚状况，正要观察四周环境，却被一抹极强的亮光刺痛了双眼。 “这光芒究竟是不好！” 血魁大惊失色，虽然不知天空中的独眼到底是何物，但这道光芒显然不同凡响，更何况，作为一名曾经的魔道洞虚，他也已经感知到自己正身处另一名洞虚修士的领域之内。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天道之力的加持，无异于刀俎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该死的千面，竟然将老子的身体带到这种地方！” 血魁惊怒交加，眼见神光盖顶而来，却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无奈之下，他只得催动天赋禁术，瞬间肌肤寸寸皲裂，鲜血狂涌而出，浑身血气弥漫，背后更有一尊血色魔神虚影冉冉升起。 “啊啊啊，以吾之血，飨祭血神！” 这是血魁压箱底的招数，只要献上强者之血，就能召唤出血神虚影助战，血液的质量越高，血神虚影的力量就越强。 如今他的手上并无他人之血，故而只能以自身鲜血为祭。这血液也并非寻常之血，乃是自身力量凝结而成的精血，一次性损失这么大的量，即便事后能够活下来，血魁也不免要元气大伤。 但无论如何，过得眼前这一道难关，他才有资格考虑将来的事情。 另一边，操纵龙神的应龙君，也未曾料到对手还有抵抗的能力，心中暗暗惊起，更不免泛起一丝忧虑。 “不好，为了抵消饕餮林的压制，龙神只能出招三次，龙威号令是一次，这定魄神光又是一次，如果此招过后那魔物还能存活，那我就只剩一招的机会了！” 隐忧在前，应龙君虽是心焦，却也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对手撑不过这招便要饮恨九泉。 而在战场中央，血神虚影已经正面对上了铺天盖地降下的定魄神光，顿时身形一滞，宛如慢放一般，渐渐停止了行动。 应龙君见状惊喜无比，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太好了！区区域外魔神，怎是龙神天威的对手！” 然而，正当他欣喜之刻，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应龙君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只见神光照耀之下，刚刚才被定住不动的血神虚影，此时竟然重新缓缓抬起了手臂。 虽然祂抬起手臂的速度慢得像是在做慢动作一般，但这却意味着，祂成功抗衡住了定魄神光！ 第116章 情丝难断 另一处领域之内，正在上演着剑与情的争端。 面对人剑合一的慕朝云，后魃全然不惧，跃跃欲试道：“让我看看，你手中之剑，是否真的能够斩断七情六欲！” 只见她催动天道之力，无数不可见的细丝如触手般入侵剑界，顿时令双方领域相接之处空间扭曲，尽显光怪陆离之景。 后魃所掌握的规则，乃是对于人心的操纵。 人皆有情，无论是爱情、亲情、友情这些美好的情感，还是仇恨、贪婪、嫉妒之类的恶念，都会成为她手中的武器。 只要还没达到太上忘情的境界，即便是洞虚境的修士也仍然会受到影响。 贪、嗔、痴，三毒入心；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八苦临身。 无数邪思绮念袭向慕朝云灵台，耳边似有莫名低语回响，嘈嘈切切，试图污染她的通明剑心。 此招由内至外而出，慕朝云身上剑甲竟是不能抵挡，只感神魂一暗，体内神元快速流失，尽数被后魃吸纳！ 见自身根基反成资敌之物，剑阁之主怒上眉山，立刻谨守心神，闭目凝元，气质陡然一变，整个人如同一柄擎天利剑，散发出锋锐无比的气息。 “心剑无漏·寂灭诸恶！” 入神坐照，慕朝云身似利剑，心若琉璃，诸恶不侵，纵有再多外魔，亦不能动其分毫。 后魃见状，略显讶异：“哦？这就是传说中的心剑么？” 以心为剑，纤尘不染。 转眼之间，慕朝云已然斩却邪思杂念，重新睁开双眼，目光却是刺骨冰寒。 “果真是魔者，竟敢试图毁吾修行根基！” 后魃闻言，却是得意地轻笑道：“哈，你们这些自诩正道之人既然称我等为魔，那自然就应该做一些符合魔之身份的事，不然岂不是愧对了这个名号么？魔是修者的天敌，坏你修行，才是正理！” “哼，妖言惑世，剑下不留！” 不欲再听对手多言，慕朝云提剑怒斩，剑光拔地而起，浩然冲霄，直破九天之顶。 剑界之内，无处不在的剑意自发而生，尽数汇聚于慕朝云手中，宛如万剑朝拜君王，凛然之姿，鬼神莫之能犯。 “天剑圣威·灭破万障！” 随即，煌煌天威当空降下，势如仙人提剑呵日月，恰似玄帝震怒劈山河，洞虚之能加持天道之力，这一剑，无物可挡！ 慕朝云有这个自信，即便是天道宫的那位天师，或是弥勒教教主亲至，在她的领域之内，也绝对无法硬接此招。 她所持有的规则，除了在领域内拥有对剑的绝对掌控之外，还能让自身剑招附带上“锋锐”这一概念。 除非具有与之相对的，诸如“坚固”之类的概念，否则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的神兵法宝，在她的剑下也不会比一块豆腐坚硬多少。 这就是天道规则，凌驾于常识之上的力量。 而擅长操弄人心的后魃，她所掌握的规则并不适合与之正面对抗。 天剑斩落，领域破碎，婀娜娇躯顿时在圣威之下灰飞烟灭，剑光无比刺眼，却是看不清她最后的表情。 是惊讶，是慌张，是绝望，还是坦然？ 这都不重要了。 多少阴谋算计，已是空中楼阁；纵有绝世容颜，终成一场虚话。 尘埃落定之后，慕朝云缓缓落地，退出人剑合一的状态，面上略显疲惫，轻抚着剑身问道：“二妹，你还好？” 剑身有气无力地颤抖几下，随即静止不动，看来着实消耗得不轻。 慕朝云语带歉意，心疼道：“二妹，辛苦你为我承担饕餮林的压制了，好好休息一阵，很快我就能彻底将你救回了！” 然而，正当她准备撤去剑界领域之时，一道熟悉的娇媚嗓音却突然响起。 “我的阁主大人，咱们还没分出胜负，你这么快就想走了吗？” 慕朝云陡然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具婀娜娇躯竟是凭空浮现，逐渐凝聚成型。 “你竟然没死！” 复活的后魃掩嘴轻笑：“我当然没死，不过堂堂的剑阁之主，似乎有些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及时发现自己领域内的异状啊！” 此话一出，慕朝云顿时惊疑不定，立刻将神识扩散到整个剑界当中，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有某种无形之物寄生在自己的领域之内，二者已经成为一体，牢不可分。 “魔物，你做了什么！” 见对方反应，后魃故作姿态，掩面叹息，假惺惺地说道：“唉，这倒也不怪你，此物名为‘情丝’，而情丝的奇妙之处，本就在于看不见摸不着，没能及时发现也很正常。” 慕朝云闻言，脸色铁青，沉声道：“好一个情丝，竟能寄生在他人的领域当中，吾今日见识了！” 看着对方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后魃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她一手按在自己高耸的胸口处，定了定神，继续说道：“不过，这样一来，只要在你的领域之内，我就能借此情丝不断复生，你的天剑再厉害，也奈何不了我！” 说话间，她眉眼带笑，目光深处却是暗藏杀气，意有所指道：“或者，你也可以考虑撤去剑界领域，毕竟你的‘二妹’看上去好像撑不了多久了。不过，这样一来，就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用出方才的那一剑了。” 慕朝云沉默良久，冷冷道：“你都听见了？” “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后魃大方地承认道：“你太过大意，暴露了自己的底牌。看来，你并非能豁免饕餮林的压制，而是靠着你手中之剑替你承担了？” 言语攻心，本就是后魃擅长的战术，甚至几乎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然而，慕朝云接下来的反应却让她意外。 “她是我的二妹，不是你口中的剑！” 听到慕朝云的话，后魃略感讶异，不露声色，出言试探道：“哦？这倒是新鲜了，你们剑阁中人，本来不就是将自己的同修当成剑来对待的么？难道那柄剑对你而言有什么不同么？” 慕朝云闻言，渐渐平静了下来，然而平静之下，却是已经被压抑到极点的愤怒。 她以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冰冷的话语。 “魔物，要是你再这么称呼她，纵使玉石俱焚，我也誓要杀你！” 第117章 血魁之死 龙神领域之内，应龙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血神虚影，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竟能抗住定魄神光，此魔究竟是何来历？” 他又惊又疑，不免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不妙，如今只剩一招的机会，若想要龙神真身降世，天命者我势在必得，此战不容有失！ 既然如此，那就不得不用那一招！” 心思把定，应龙君决定破釜沉舟，将所剩余力全数赌注在最后一招上。 而在另一边，原本高大壮硕的血魁，此刻却身材佝偻、满面皱纹，一身饱满强健的肌肉，已然干瘪得如同垂暮老者。 方才，他献祭了大量精血召唤血神相助，而为了对抗定魄神光的冻结时空之能，血神又进一步从他身上抽取了更多精血，如今已是风中残烛，命火将熄。 “哈哈想要老子认输等死，绝无绝无这种可能！” 血魁艰难地喘息着自言自语，粗豪的嗓音，此时却如同破损的老式抽风机一般，不断嘶嘶的漏着风。 虽是强弩之末，他身上战意却是不减反增，望着对面虎视眈眈的对手，言语间满满的桀骜不驯。 “哼，区区正道的守户之犬，想杀老子，就得拿命来换！” 同时，他也没有忘了自己那位阴险狡诈的老朋友、老对手。 “还有千面老鬼，我知道你的手段，被你夺舍的人哪有这么简单就能重获自由的，想必你还没死？ 不过，事到如今，你离死也不远了，哈哈哈！” 血魁神经质的大笑起来，这一连串的动作，却让他向着死亡又迈进了一大步，不断地咳嗽着。 “咳咳咳，千面老鬼，这具身体我可不会便宜你的，既然你还想当缩头乌龟，那就一直当到死！” 突然间，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支撑住生机将灭的身躯，血魁仰天怒吼，发出不甘的咆哮。 “血神在上，吾以血肉为凭、神魂为证，尽己身所有，全数献上，只求恩赐一战之力，手刃仇敌！” 而他之身后，失去精血供应，本已渐渐淡去的血神虚影似有所感，抬起利爪般的巨手，伸出食指缓缓点向血魁。 “血神啊，您终于看到我了吗？” 视线已经模糊，血魁在朦胧之中看见了那位神明的动作，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激动，顿时从心底油然而生。 自从异变之后，所有血魔对祂的崇敬就似乎刻进了本能，如同雏鸟破壳的第一眼，会将自己见到的生物当作母亲一样。 血魁，自然也不例外。 他努力抬起右手，想要触碰血神伸来的手指，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几乎耗尽了他这具残破身躯中最后遗留的一丝力气。 “敢阻拦在吾之演龙大道面前，不论是神是魔，本座皆要杀之！” 与此同时，应龙君也完成了蓄力，见到血魁的动作，立刻施展绝杀的一招，誓要将眼前的隐患彻底消灭。 “龙神创世·四元开天！” 一声怒喝之下，龙神昂首，顿时吞纳玄黄，将整片领域之内所有的元气全数吸收，四周尽成一片虚无，清浊不分，宛如阴阳未生、混沌初开之景。 随即，龙神竟是猛然张口，无边无际的元气喷涌而出，如同天柱横倒，演化创世之能，重定地水风火，顿时再造天地！ 此招蕴含毁灭与创生之意，毁灭过去之旧物，创造未来之新世。除应龙君和龙神本身之外，此招一出，领域内无物可以幸存。 就在四元创世之光即将击中血魁之时，他也终于触碰到了血神虚影的手指。 顿时，一股无边无际的血气竟是从血魁身上蹿升而起，遮天蔽日，瞬间浸染整座龙神领域！ 犹如回光返照，血魁再复全盛之姿，竟然强行顶着四元之力的冲击，朝着应龙君直奔而来。 血魁身上的血气，为他挡住了对手招式中蕴含的毁灭之力，但每前进一步，血气就会被剥离一分。 随着血气渐趋稀薄，他迈出的脚步也越发沉重，越发举步维艰。 神智早已模糊，只有一身好战的本能，驱使着这具行尸走肉，绽放出生命最后的光华。 而另一端，维持招式运转的应龙君，额头也冒出冷汗，体内真元竟有不济之相！ 以洞虚境的修为根基，尚且如此吃力，可见这一招的消耗大到什么程度。 见到血魁如此不顾生死的举动，即便是他也为之动容。 “可恨，可恼！区区魔物也有这般不屈傲骨，本座又岂能在此失败！” 不愿认输，不能言败，应龙君气冲灵元，竟是强行突破自身极限，不顾根基受损，压榨修为输出，让四元之力形成的光柱瞬间又变大了几分。 终于，在蕴含毁灭创生之意的四元之力不断冲击下，萦绕在血魁身上的血气，消散了。 “恨啊” 空气中，回荡血魁最后的话语，是力尽的不甘，是未能克敌的遗憾。 而应龙君也长吁了一口气，领域随之消散，而龙神庞然之躯，也在领域消散之后不见踪影。 “终于结束了，呃噗！” 一面借龙神之力对抗饕餮林的环境压制，一边还要施展这等不世之招，应龙君也不免气空力尽，更兼强行越限之时受了内伤，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他勉强维持身形，从半空中落回地面，脚步踉跄，略显狼狈。 自从修为突破到洞虚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 而在落地之后，面色苍白的应龙君调息片刻，终于恢复了一丝气力，却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 “好一个血魔之首，能做到这样，你也该瞑目了。” 在他面前不远，一具已然完全碳化的尸体静静倒在地上。 一阵微风吹过，尸体化作点点飞灰随风而逝，还有一团萤火般的蓝色光点，微弱地闪烁几下之后，也随着尸体灰化而熄灭。 多少宏图霸业，多少杀戮血腥，飘散的比漫天风沙更不如。 四族之争、正魔之战，最后只余一声轻叹。 第118章 以一敌二 应龙君原地盘膝而坐，闭目调息，直到恢复一成功力之后，才重新睁开双眼，望向不远处的半空，那里正有无数剑气盘旋飞驰，围成一片圆球状的空间。 “没想到慕朝云竟然还没解决战斗，看来她的对手比先前那只血魔更为难缠，也不知现在战况如何了。” 就在他自言自语之时，忽见剑气崩散，两道姝丽身影凭空而现，正是慕朝云和后魃二人。 只见她们现身之时，两人中间溅出一道血泓，随即便如同两只断线的风筝，纷纷坠落而下。 应龙君面色一变，连忙冲上前去，伸出双手，似是想要接住其中一人。 慕朝云却不领情，强忍伤势，在半空中旋身一避，一道剑气从指尖射出，击向地面，借此反震之力稳住身形。 莲步轻踏，看似蜻蜓点水，实则重逾万钧，在脚下踩出一个小坑，周围三丈之内的地面更是遍布裂纹。 这一举动，顿时令她伤上加伤，口中再度溢出鲜血，给那高贵的容颜平添一抹柔弱之感。 应龙君有些尴尬，伸出去的双手也不知该不该收回，咳了一声，故作无事道：“慕阁主，你为何没有解决掉这个魔物？” 慕朝云面色苍白，闷哼一声，擦去嘴角鲜血，冷冷道：“她以异术寄生于我之剑界，领域不破便能无限复生，我杀不了她。” 说话间，她似乎引动了身上的伤势，脸色又白了几分。 “然而，她终究还是棋差一着，我御使领域内的剑意攻击自身，从而引爆剑界，断其复生根源。” 应龙君闻言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位剑阁之主如此果决，竟是行此等玉石俱焚之招。 自爆领域，可不止是受伤这么简单，不但会折损根基，更严重的情况下，就连自身的天道之力也会受到影响，实力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下降不少。 到那时，想要再次重修回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不但劳心劳神，甚至徒劳无功，修为就此停滞也不无可能。 按她所说的信息，再结合方才的情况看来，那魔物应该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断去了寄生异术，从而在剑界自爆中保住了性命，但想必也免不了重伤。 事实正如他所想一般，此时的后魃伤势也不比慕朝云轻多少，正在抓紧时间调息，尽可能养复伤元。 从半空中坠落之时，她已经注意到了地面的应龙君，但却并未看到血魁身影。 恐怕，血魁和寄生在他身上的千面，已经双双亡于那位演龙宗的宗主之手了。 面对这种局面，即便以后魃的心性，也不免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如今黑疫、血魁、千面，三者皆亡，曾经的四族领袖，如今只剩她一人了。 伤感片刻，后魃勉强打起精神，接下来一对二的局面，对她而言极为不利，一不小心，难免步上其他三位的后尘。 虽是有伤在身，但此时绝不能示弱，后魃踏步上前，冷然道：“两位，你们谁要再来！” 面对她之挑衅，应龙君神情桀骜，心中却是有苦难言。 方才为杀血魁，他已是全力出手，此刻功力只恢复了一成，而且又重新受到了饕餮林的压制，短时间内无力再战，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负担。 然而，越是如此，他越要表现出强势的姿态，才不会被对手看出破绽，当即背负双手，转身淡然道：“慕阁主，可要本座助你降伏此魔？” 慕朝云自是要强之人，怎会轻易接受他人恩惠，当即回绝道：“不必，本宫的对手，我会自行处理！” 听到她这么说，应龙君虽已有预料，却也不免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假装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本座就作壁上观了。” 随即，他退至一旁，将战场让出，示意自己并无插手之意。 可是，应龙君能退，后魃却不能就这么简单就忽视他的存在。 虽然对方没有出手，但一位敌对的洞虚修士，光是站在那里，压迫感就使她不得不分出三分余力去提防，如此一来，胜算又少了几分。 “冷静，吾复仇之路才刚刚重启，怎么能这么快就在此倒下！” 后魃不由心焦，勉强平复情绪，不断盘算着双方还剩下的筹码，暗忖道： “那位演龙宗的宗主，即便能杀死血魁和千面，想必消耗也不少，而剑阁之主自爆领域，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 如今，她的伤势比我还要更重一些，而且那柄剑应该也撑不住了，无法再为其分担饕餮林的压制。 倘若接下来的战斗中，她施展不了天道之力，那优势还依旧在我！” 想到这里，后魃的表情也缓和了些许，随后转念一想，却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只是，他们毕竟有两个人，若是逼得太狠，那位演龙宗宗主恐怕不会坐视同伴身亡，即便打破承诺也会出手，那可就难办了，必须想个万全之法才行，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而此时，慕朝云见对手一直沉默不语，再度提剑上前，冷漠地问道：“魔物，死到临头，你还在想什么阴谋诡计？” 她的话让后魃瞬间惊醒，回过神来，意识到若再拖延，反倒有可能让对手恢复伤势，顿时当机立断，更不打话，竟是直接欺身而上！ “果真是宵小魔类，只会这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面对敌方偷袭，慕朝云嗤之以鼻，手中长剑挥洒，剑气纵横，招式往复之间浑然天成，全无一丝破绽。 即便没有天道之力的加持，她依旧是天下最顶尖的剑修。 反观后魃，却施展出一套怪异身法，婀娜娇躯柔弱无骨，如蟒蛇一般，扭曲成种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姿势，竟是屡屡避开对手杀招。 慕朝云眉头一凛，剑意再转，刚柔并济，道韵自发，以正克奇，顿时令后魃险象环生，身上渐被血创。 然而，虽是不断负伤，后魃却依旧沉稳，与慕朝云缠斗不休。 鏖战中，她暗暗运转天道之力，眼角余光所关注的却并非是眼前的慕朝云，而是一旁观战的应龙君。 第119章 强到爆炸 以一对二，后魃自忖，只有先打败其中一人，才是破局的唯一法门。 若是她以慕朝云为主攻对象，那应龙君必然会在危机关头出手相助，最后只能徒劳无功。 唯一的胜机，只有偷袭应龙君，趁他毫无准备之时将其杀死，至少也要重伤，再转头对付慕朝云。 在自己尚能动用天道之力的情况下，即便在偷袭应龙君的时候被对方趁机打伤，她也有相当的胜算。 战术已定，后魃假装遮拦不住，闪转腾挪之间，背后忽现破绽。 慕朝云不疑有他，见机不可失，当即一剑直刺，顿时血溅三尺，穿心而过！ 后魃心脏被一剑刺穿，俏脸痛苦扭曲，反手一掌拍在透出胸前的剑刃之上，足尖向后一踏，瞬间借力飞出，竟是一下子甩开了慕朝云的纠缠。 “不妙，应龙君小心！” 错愕间，慕朝云猛然惊觉对手意图，立刻挺剑追来，同时大声示警。 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后魃浑无所觉，心知只有一击的机会，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应龙君而去，运起天道之力加持双眼，再施瞳术，欲乱对手心神。 与此同时，她饱提元力，聚毕生之功，一掌盖向对方天灵，誓要取命。 应龙君本在观战中暗地调息真元，并未提起警惕，此时猝不及防，听到慕朝云的提醒，正要提元对掌，却不小心和后魃双眼对视。 顿时，无数光怪陆离的幻景浮现眼前，应龙君神迷意乱，双手不由自主地放下，体内刚刚提起的真元重又平息，竟是一副坐以待毙之态。 后魃见状先是一愣，随后却面露狂喜之色。 没想到此人竟是外强中干！ 看来，这位演龙宗宗主的状况并不比自爆领域的慕朝云强多少，同样无法动用天道之力，才会这么轻易中了她的瞳术。 否则，以洞虚境的修为，即便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也会在中招之后本能地提起天道之力对抗。 故而，她本来只是希望能用瞳术削弱对手，换来一瞬间的出手机会，却没想到实际效果竟然好到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呵呵呵，看来今日，吾命不该绝啊！” 癫狂的娇笑声中，后魃夺命之掌已即将临身，直到此刻，死亡的威胁才将应龙君惊醒，正欲抬手提元相抗之时，已是不及蓄力。 “死来！” 只闻“喀啦”一声，应龙君手骨应声而断，掌威不减，压着断手就要盖在他的天灵之上。 “妖魔尔敢！” 万分危急之刻，后魃突感后背生凉，原来是慕朝云挥出一道剑气，欲行那围魏救赵之举。 “哼，怎能让你成功救人！” 后魃一咬牙，孤注一掷，将体内剩余真元全部聚集到后背之上，欲借此挡下剑气，不求无伤，但求能不受影响地杀死应龙君。 然而，剑气临身，却并未有预想当中的疼痛，而是直接透体而过，未曾伤她分毫。 后魃正在疑惑不解，这道剑气却在穿过她的身躯之后，重重击在了应龙君的胸口，锋锐之意竟是瞬间转化成千钧钝力，将他击飞出去。 应龙君受创飞出，右臂断折、胸骨尽碎，却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命，成功避开了后魃夺命一掌，只是脸庞被掌风扫到，顿时血肉模糊，容貌尽毁。 不过，这等伤势对一个洞虚而言算不了什么，只要保住性命便好。 “该死啦！” 后魃怒喝一声，挺身追击而上，不想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誓要先杀一人。 可惜，经由方才的耽搁，此时她必须重新提起速度，终被慕朝云赶上。 “邪魔休要猖狂，看剑！” 见应龙君险些殒命，剑阁之主惊怒交加，剑光如雨泼洒，绵密无尽，挡住后魃去路。 杀招被阻，后魃怒不可遏，天道之力加身，顿时魔功直冲牛斗，一掌击溃剑气，再回身一腿，将慕朝云踢飞。 “本来，我还忌惮那位演龙宗的宗主突然出手插入战局，故而不敢全力相斗。但如今，既已知晓你们两人都无法再动用天道之力，那便合该同成吾掌下亡魂！” 后魃窥破两名对手都已是强弩之末，再无后顾之忧，将自身功力催至极限，打算速战速决。 “应龙君，你还能再战么？” 生死关头，慕朝云未曾有半分胆怯，仍是一副高贵冷漠之态。 而满脸鲜血的应龙君也不甘示弱，强挺伤体，耷拉着断手，傲然回应道：“无妨，本座还有一战之力！” “将死之人，也敢夸口！就让两名正道洞虚的性命，成为我重新踏出这片饕餮林的纪念！ 后魃魔威滔天，杀意毕露，修为竟然再度突破，已然超越了曾经的极限，臻至更高的境界。 “就连天也站在我这边，你们拿什么和我斗！” 正当她要摧折眼前擎天双柱之时，却是异变突生！ 先前吸纳入体的氤氲紫气和清圣之气，原本虽是泾渭分明，却一直相安无事。 但此刻，随着她功力不断提升，双气之间竟是毫无预兆发生剧烈冲突，互相撞击不休，引发一波又一波的猛烈冲击，由内至外奔涌而出。 顿时，后魃只感五内俱焚，一身元功沸腾不止，神魂竟有崩解之相！ “不可能，怎会如此？我还没有呃还没有复仇啊！” 惊惶中，她的功力竟然还在不受控制的提升，艳绝天下的娇躯更是如同充了气的气球一般，不断涨大！ “不好，快走！” 应龙君和慕朝云见状，心知不妙，连忙飞速逃离现场，在密林中急急而奔，生怕走得慢了，便会被即将发生的爆炸波及。 洞虚级别的自爆，威力何其恐怖，赤地千里恐怕都算说得轻了。 “别忘了那两名天命之人！” 奔逃中，两位宗主总算还记得自己此行深入饕餮林的目标，赶到先前夺天之阵所在的位置。 自从身上的天道之力被后魃夺走之时，沈明净和白清羽就陷入了深度昏迷，到现在还未苏醒，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对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浑无所觉。 匆忙间，应龙君和慕朝云一人提上一个，再度飞驰而去。 在他们身后，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爆炸，随时都有可能引爆。 第120章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被留在原地的后魃，此时身体已经比原先膨胀了数十倍，强悍的体质让她至今还未被撕裂，却也使她承受了更多的痛苦。 此时若有旁人在侧，便会惊觉她身上散发出的功力强度，已经逼近了洞虚境的极限，而且还在飞速增长，仿佛永无止境一般。 然而现在的后魃，已经完全无法动弹，就连想要发出声音都是奢望，一幕幕往事不断在脑海中回响。 曾经正道的明日之星是何等耀眼夺目，被人背叛的痛苦又有哪个知晓？ 堕入魔道之后的艰辛、在大灾中异化成魔物的绝望疯狂，也都只有她自己明白，无人可以诉说。 复仇之路，不过痴人妄语、过眼云烟。 重新取回天道之力时的意气风发，此时也已经成了一场笑话。 生命的最后时刻，后魃终于明悟，颓然一笑。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被天道抛弃了啊。 让你失望了，黑疫，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随即，一声惊天巨响，紧接而来的便是一片死寂，宛如天地失语，万物无声。 以后魃为中心，一道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白光迅速扩张，瞬间便席卷百里方圆，余速不减，还在不断向外曼延。 白光所及之处，一切尽成虚无。 这是比龙神领域内，应龙君施展出的毁灭真意还要更加彻底的毁灭。 白光绵延千里之后才逐渐减弱，又继续波及到一千五百里之外的距离，才终于消散。 直到爆炸结束之后，应龙君和慕朝云才转身返回查看情况。 越是向内靠近，两人越感应饕餮林对自身的压制作用不断减弱，竟是重新恢复了动用天道之力的能力，不禁咋舌不已。 借助天道之力，应龙君和慕朝云快速疗愈伤势，很快便赶回爆炸中心。 原地已不见后魃丝毫痕迹，只剩两道氤氲紫气和清圣之气在空中盘旋不止，似失巢之鸟，茫然无可归依。 应龙君惊喜道：“是天道之力！” 就在此时，随着两人的靠近，双气似乎找到了目标，直冲他们手中尚在昏迷的白清羽和沈明净而去，竟是重新依附到他们身上。 两名洞虚境的高人见状，也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沉默半晌，应龙君开口问道：“慕阁主，你可曾听闻，有天道之力在被抽离出天命者的身体之后，还能自行返回的事情？” 慕朝云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本宫也闻所未闻，按理来说，天命者一旦被抽离天道之力，便相当于已然失去了上天的眷顾，即便夺取之人身亡，那天道之力也会变成无主之物，并不会重新回归。” 随后，她迟疑了片刻，继续说道：“只是，天命者毕竟十分稀有，每一人的情况都有不同，此二人更是极不寻常，不能以常理论之。” 应龙君点了点头，赞同道：“阁下说的有理，历来天命者都只有一人，但这两人却似乎打破了规律，或许正如你所言，天命者的事情不能以常识判断，同时出现两名天命者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说到这里，他表情略显犹豫：“既然如此，这两人我们该如何处理？看先前的情形，倘若处置不慎，恐怕你我的下场不会比那位欲魔之王好到哪儿去。” 慕朝云沉思良久，方才开口说道：“从长计议，不如先出饕餮林外围，会合你我两派弟子再说。” “也只好如此了。” 且不说应龙君和慕朝云两人离开之事。 远处的密林中，欲魔璃魅满身鲜血，左臂空无一物，神色茫然，脚步踉跄，正如无头苍蝇般漫无目的地逃窜。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包括王在内的四族首领都死了，我又该何去何从？” 早在应龙君和慕朝云现身击破夺天之阵时，她便知晓以自己的实力无法插手战局，躲到安全距离之外，静观战局变化，伺机而动。 然而，后面发生的事情却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血魁的身亡让璃魅心中一紧，顿生退意。 但一波三折，后魃大发神威，以一敌二犹占上风，这又让她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可没想到，本是胜券在握的后魃，却在即将击杀两名重伤的正道洞虚之时突生异状，真元激烈爆冲，导致身体不断膨胀。 璃魅暗道不妙，毫不犹豫地飞速逃离现场。 她并没有觉得抛弃自己的主君有何不对，毕竟身为一名魔道妖女，又有什么必要考虑忠诚的问题呢？ 更何况，那两名正道的洞虚修士都跑了，她留在现场，除了白白送命又能做到什么。 好在，她的状态还算不错，总算是勉强逃离了爆炸的中心范围，只是被边缘的余波擦中，失去了一条手臂。 对她而言，仅受这点伤势已经算是幸运了，只要不遇到什么强敌，至少自保无虞。 “不管了，王死了也和我无关，还是先活下去再做打算。” 正当璃魅想要寻一处安全所在疗伤之时，她的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 “欲魔小丫头，既然不知该去往何处，不如交由吾来决定！” “什么人？！” 璃魅此时早已是惊弓之鸟，闻声更是慌乱。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而是阴笑着反问道：“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么？” “这个声音是”璃魅渐渐听出了发声之人的身份，惊呼道：“灵魔之首，千面！” “不错，正是本座！” 听到对方承认，璃魅面色苍白，颤抖着问道：“你究竟是何时依附到我身上的？” 千面语气油滑，慢慢说道：“什么时候呢？大概就是我、黑疫、血魁，还有后魃对峙的时候！狡兔三窟，还好我提前准备，在你身上寄生了一颗灵魂之种，不然就和他们三个一样，已经死得灰都不剩了。” 千面说得越多，璃魅就越发绝望，美艳的容颜满是恐惧，已没有一丝血色。 “为什么是我？” “灵魂种子寄生的对象可不好选，太弱了没有意义，太强了又容易被发现，而你的实力却不强不弱，刚刚好满足要求。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 说到这里，千面终于暴露出内心深处的贪婪，尖笑道：“好了，说了这么多，也算是我给你最后的慈悲了，交出你的身体！” “不要！谁来救救我” 璃魅呼救到一半，话未说完，便已经沉寂下去，身体无力垂落，摔倒在地。 数息过后，她猛然睁眼，用独臂支撑起身子，“嘎达”扭了扭脖子，似乎在熟悉这具身体。 随后，从她的口中，竟是发出了千面的声音。 “唉，可惜，一身修为付之东流，不知道要多久之后才能恢复如初。” 已经完成夺舍的千面望向饕餮林深处，用璃魅那张娇媚的脸庞，露出一个妖异的笑容，舔了舔嘴唇，喃喃自语道： “罢了，先去找我那些子孙晚辈，让他们‘贡献’一点自己的力量！” （祝大家劳动节快乐！） 第121章 双双突破 饕餮林外，演龙宗和飞仙剑阁的联合驻地。 在对天命者的归属这一问题上讨论出结果之前，为了避免产生纠纷，应龙君和慕朝云联手以术法镇压两人神魂，再分别带走一人，由自家弟子负责看管。 身为飞仙剑阁的阁主，于情于理，慕朝云带走的自然非白清羽莫属。 大帐之内，看着眼前这名昏迷的叛逃弟子，慕朝云手捧那柄青玉色的血肉之剑，轻轻拂拭着剑身，静默无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帐外的弟子们不敢打扰自家阁主，纷纷退至远处，给她让出一片独立的空间。 “二妹，你说这两人当真都是天命者吗？还是说，仍然只有一人才是真正的天命者，而另一人，则是某些别有用心之徒设下的迷障呢？” 慕朝云双眼出神，抱着剑正在自言自语。 “可惜，现在就连姐姐也分不出来，如果当真只有一个天命者，那我更希望是这个女孩。 二妹，我可不想你苏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用着一具男子的身躯在行动。 那样的话，你肯定会怪我的！” 说到这里，她脸上突然泛起红晕，将怀中的剑抱得更紧了几分，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剑身。 “倘若不得不如此，倒也不坏，我们姐妹就可以” 任谁也想不到，一向高贵无比的剑阁阁主，此刻竟是露出了少女般的娇羞。 就在此时，白清羽身上，却突然隐隐散发一种奇妙的元气波动，顿时吸引了慕朝云的注意。 “嗯，发生何事？速速一观！” 慕朝云立刻放出神识，内视观察白清羽状况。 “咦，这是” 然而，她却惊讶地发现，对方体内，精气神三元竟是开始自主运转，以精炼气、以气转神、以神化精，三元循环往复，声声不息，逐渐合为一体。 “莫非，这是在突破境界？”慕朝云讶异道，“可是，明明她尚在昏迷还未苏醒啊，怎会这样？难道是先前被抽离天道之力，反倒助她锤炼自身之故？” 此时，似在呼应她之所言，随着三元聚合，彼此运转间竟略显生涩，更渐有停滞之相。 慕朝云见状，沉吟道：“唔，如果天命者确实是她，那她的修为越高，对我和二妹而言就更加有利，不如助上一助！” 心思既定，她一指点在白清羽眉心，以自身洞虚境界功力为其导引三元流转，排除阻碍，更不惜耗损部分根基，替对方洗经易髓，消弭旧伤沉苛。 随着时间推移，白清羽背后，竟然隐隐浮现一道利剑虚影，并逐渐凝实成形。 慕朝云收回手指，平复体内真元，吐出一口浊气，不禁感叹道： “竟然在昏迷中突破了法相境，即便有我在一旁相助，也着实令人震惊，不愧是天命者！ 莫非，她就是我要找的人？二妹，你终于可以回来了！” 另一边，演龙宗的大帐中，应龙君也在关注着沈明净身上的情况。 “真正的天命者到底是他，还是那个女娃？亦或者两人都是？” 绕着平躺在大帐中央地面的沈明净，应龙君不停踱步，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依旧不能做出判断。 “龙神啊龙神，您能告诉我答案么？” 应龙君只是有感而发，自然没有当真希望能听到回应，长叹一声，正欲出去散一散心，却感应到身后的沈明净体内真元隐隐涌动，顿时转身回帐，凝神细观。 “哦？气元勃发，精纯圆满，阴阳轮转相生，反哺精血，蕴养神魂，这是突破神念境的征兆！奇怪，这小子身上内元虽然浑厚，但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突破才对，莫非和之前被抽离天道之力有关？” 然而，面对和慕朝云相同的情况，他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并未出手相助，而是冷眼旁观。 “也罢，这倒不失为一个确认真伪的机会。也好，就让本座看看，你到底能做到何种程度！” 原来，应龙君的打算，便是借助这个绝佳的机会，看看沈明净这名疑似的天命者到底是真是假。 倘若他无法突破神念之关，那就说明天命并不眷顾于他，自然也不是真正的天命者。 此时，沈明净体内真元运转，已经趋近饱和，顿时由丹田而起，渐渐升至膻中。 膻中乃是人体中央要穴，集精血之所在，真元流转到此，精气相生，再入头顶百汇，成就神元之力。 随着真元从膻中经过，转向头顶百汇而去，应龙君也不免开始紧张起来。 炼气化神的关窍便在冲击百汇这一步，有很多资质不佳的修士就是止步于此。 他们或是真元质量不足，无法产生神元；或是真元虽然足够，但无法精细控制，在冲击中反伤自身，损及神魂。 对于沈明净来说，此时最大的难点就在于他正处在昏迷状态，无法引导真元，只能任凭真元自主运转。倘若他体内真元稍有异动，便一发不可收拾，不仅会损伤神魂、修为倒退，甚至可能直接成为一个痴傻的废人。 应龙君心中忐忑，不由得暗暗祈祷起来。 他自然不是担心沈明净的安危，而是在担心自己的计划能否成功。 “龙神护佑，这小子最好能够成功。不然，想要再从慕朝云手中抢来那个女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说她事先声明自己只要一具抽离天道之力后的躯壳，但是否当真如此也未可知。 或许，这只是她的缓兵之计，实则还是盯上了天道之力！” 在应龙君患得患失之时，沈明净一身真元，已经尽数流转至百汇穴当中。 强烈的经脉冲击，顿时让昏迷的他连连痛呼出声，表情扭曲，五官挤在一处，似乎十分痛苦。 应龙君见状，先是神情一愣，随后面色渐趋冰冷，眼神里尽是失望之色。 “突破即将失败！难道此子当真不是天命者么？” 就在他正要彻底放弃之时，沈明净身上却冒出先前那股清圣之气，痛苦的表情瞬间重归平静，随即一股破魔扫秽、守正辟邪之意油然而发，竟是成功突破神念之关！ 本以为自己棋差一着，不曾想却是柳暗花明，应龙君先是错愕，随后面露狂喜，大笑出声。 从他口中，发出了与慕朝云几乎相同的感慨。 “没想到，此人竟能在昏迷中晋入神念境，看来他才是真正的天命者！哈哈哈，本座演龙大道近在眼前，证道有望了！” 第122章 不速之客 翌日正午。 在一众高层弟子和长老的簇拥下，应龙君和慕朝云两人正在就天命者的归属问题进行谈判。 应龙君手拈长须，老神在在道：“慕阁主，不知你可有定计？若无，不妨听本座一言。” 慕朝云正襟危坐，面无表情，闻言淡淡道：“应宗主不妨有话直说” “好，那咱们就快人快语！” 应龙君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身体前倾，做出压迫的姿势。 “慕阁主，你先前自己说要的只是一具天命者的躯壳，那不如由本座带走他们两人，待抽离天道之力后，再将人给你，你看如何？” 慕朝云闻言，冷笑一声：“应宗主好算计！我怎知你会不会信守承诺？况且，本宫要的是活的天命者，倘若你在抽离天道之力时有个万一，本宫又去该找谁讨回这个债？” “哼，既然如此，那你说该怎么办！” 应龙君装出一副气愤模样，实则早已知晓对方不会同意自己的提议，方才的话不过试探而已。 他心中暗想：看来，这剑阁的娘们儿没说实话啊，她也打着天道之力的主意！ 而慕朝云思索片刻，却是从容道：“应宗主，你我都是一派之主，就不必再耍这种小把戏了？想必你早有腹案，还是如实相告！” 被看穿了想法的应龙君倒也不觉尴尬，当即回答道：“哈，慕阁主好眼力。那本座就直说了！这两人你我分别带走一个，彼此各安天命，全凭天意定夺，如何？” 听到这话，慕朝云并未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依旧平静地问道：“哦？如此说来，应宗主已经决定人选了？” 应龙君微笑着点了点头：“以本座看来，带走一名男子，有损你们门派的清誉。况且那名女娃本就是你们剑阁之人，如今由你带走，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慕朝云沉默不语，在心中暗暗盘算：不曾想，应龙君和我所想竟是一致，能在昏迷中突破法相境，白清羽必是天命者无误。但他提的这么爽快，莫非另有阴谋不成？ 而应龙君那边，却也另有算计。 这小子突破神念境的过程中，竟能如天眷一般得那股清圣之气所助，除天命者之外，谁还能有这等气运！ 哼，慕朝云，我抢先以门派声名大义逼住你的话头，即便你再想提出异议，总也少了几分底气，且看你如何应对。 两人各怀鬼胎，却是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块儿。 沉默许久之后，应龙君开口问道：“慕阁主，考虑了这么久，不知你的答复如何？” 孰料，慕朝云却点了点头：“可以，那就按你的提议执行。” 这可出乎了应龙君的预料，对方竟然直接同意了！ 他本来对自己的判断很有把握，但见慕朝云如此爽快，却又迟疑起来。 “奇怪，她这是何意？莫非是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等我放松警惕之后再出手夺人？ 不会？飞仙剑阁行事一向直来直去，这不是她们的风格。 但这么说来，她能同意我的提议，莫非她认为那名女娃才是真正的天命者么？” 正当应龙君苦思之时，耳边传来慕朝云的声音，将他的思考打断。 “应宗主，你为何突然愣神，莫非还有什么其他要说的吗？” 应龙君猛然惊醒，顿时打着哈哈掩饰道：“哪里，我是没想到慕阁主虽然身为女子，却如此爽快利落，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慕朝云微微皱眉，不假辞色道：“应宗主，这等无谓的吹捧可以剩下，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一致，就各自带上自己决定的人选，回归门派办正事！” 应龙君自讨没趣，又不好发火，只能尴尬地笑道：“好，那就依慕阁主所言！” 两人让手下集合弟子，分别带上沈明净和白清羽，收拾好行囊之后，再次碰面，互相道别。 应龙君拱手道：“慕阁主，这次进攻饕餮林之事多亏你的帮助，对战那欲魔之王时，应某更是受了你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来日若有机会，应某定然报答！” 在这种说场面话的时刻，慕朝云的表情也终于柔和了几分，躬身回礼，轻声道：“哪里，应宗主言重了，你我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此番一别，还望阁下珍重。” “珍重！” 两人说完道别之语，正要各自离去，空中却突然传来一声佛号。 “南无不坏尊王永住金刚，二位道友还请留步，听老衲一言！” 应龙君和慕朝云齐齐抬头望向天际，只见一名老僧自云端降下，半张脸戴着面具，身披破旧僧袍，形容枯槁、脊背佝偻，全然不像修士，反倒像是一名耄耋老者。 辨认出来者身份，应龙君神情微变，迎上前去，露出一个十分刻意的假笑。 “尸罗前辈，你不在大雪山参禅念经，却涉足红尘前来这片不毛之地，不知所为何事啊？” 慕朝云也上前行礼，恭敬道：“不知祖师佛迹临凡，朝云有失远迎，若是有何需要晚辈帮忙之处，但凭前辈吩咐便是。” 在这名老僧面前，堂堂演龙宗的宗主、飞仙剑阁的阁主，当世两名洞虚境强者，竟是自执晚辈之礼以对，实在是因为对方的辈分确实太高太高了。 老僧名为尸罗祖师，乃是金刚寺创寺方丈，当今世上年纪最大的洞虚境修士，据说是自大灾之前活到现在的活化石。 不论算年纪还是算辈分，世上所有的洞虚在他面前都是晚辈，即便是天道宫的天师、弥勒教的教主也是如此，都要卖他几分薄面。 所谓的尸罗，其实与尸体无关，乃是梵语中“履行之义”的意思，是六波罗蜜中的“戒行”，乃佛陀亲定，令弟子受持，作为防过止恶之用。 佛经有言：“尸罗，好行善道，不自放逸，是名尸罗。或受戒行善，或不受戒行善，皆名尸罗。” 又有言：“能平险业，故名尸罗，训释词者，谓清凉故，如伽他言，受持戒乐，身无热恼，故名尸罗。” 应龙君和慕朝云如此礼貌，其实主要有三个原因。 一来，好歹大家都是正道门派，既然还没有撕破脸面，那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必不可少的； 二来，那么多的洞虚都在大灾中陨落，唯有这名尸罗祖师能活到现在，本领定然深不可测，即便两人全盛状态下联手对敌，胜负犹未可知，故而心存忌惮之意； 三来，既然他们甘愿自承晚辈，那作为前辈的尸罗祖师自然不好意思开口向他们要人。毕竟天命者刚刚落入他们手中，这位已有数百年不曾下山的老前辈就亲自前来，若说有什么别的目的，换作谁来也不会相信。 然而，两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位尸罗祖师竟然丝毫没有顾及前辈的脸面，开口便直接提出了一个他们完全不可能同意的要求。 “南无不坏尊王永住金刚，老衲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两位将天命者交出，由老衲带回金刚寺处置。” 第123章 尸罗祖师，金刚不灭 金刚寺创派方丈，尸罗祖师现身饕餮林外，开口竟是直接向应龙君和慕朝云索要天命者。 应龙君神情微变，脸上肌肉抽动几下，不自然地假笑道：“大师，何故与晚辈开此等玩笑？” 谁知，尸罗祖师摇了摇头，竟是十分认真地反驳道：“老衲并非与施主玩笑，而是肺腑之言！” 听了这话，应龙君脸色一沉。 看来，此番是躲不过了，说不得又要做过一场才行。 此时，慕朝云也走上前来，言语间已经没了方才的恭敬，冷冷道：“前辈定要如此相逼么？” “南无不坏尊王永住金刚！” 尸罗祖师口宣佛号，略带歉意道：“老衲也不愿如此，只是事出有因，不得不为，还望两位成全！” 应龙君听罢，却更加愤怒，冷哼了一声。 “哼，好你个尸罗老和尚！我们敬你年长，卖个面子称你一声前辈，倒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只凭一句话就想要从我们手中夺人，真是痴人说梦！ 什么事出有因不得不为，无非是盯上了天命者的天道之力而已，何必如此冠冕堂皇，岂不令人发笑！” 既然有人已经撕破了脸皮，慕朝云也不再顾虑其他，同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尸罗前辈，你若是想要带走天命者，我和应宗主恐怕不能答应。” 尸罗祖师看了她一眼，突然提起了一个看似无关的话题。 “慕阁主，不知你从我这借走的《尸佛经》可派上了用场？” 此话看似无意，但应龙君却顿时心中一紧。 他暗生疑虑：莫非慕朝云和这位尸罗祖师早有合作？那今天之事，到底是偶然，还是早有算计？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他们两人故意布下的陷阱。 慕朝云面带寒意，她已明了这位老前辈方才的话，乃是为了离间自己和应龙君之间的关系。 三人都是洞虚境的修士，即便同一境界也有强弱之分，但以一对二终究不利，尸罗祖师并无优势可言。 但经过刚才那番话，无疑在应龙君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若是当真交起手来，必然会因此而有所顾虑，再不会全力出手。 慕朝云咬紧银牙，暗骂道：“这老狐狸果然不简单，所谓人老成精，这话一点都没错！” 心思急转，她面无表情地向他道了声谢：“晚辈，不过此事的因果吾已还了，天命者一事，还恕晚辈不能应允！” 慕朝云的回答，其实是在暗示应龙君，表明她和尸罗祖师之间并无关系。 说完这句话，她用眼角余光瞥了应龙君一眼，只见他面色凝重，却看不出来是否明白了自己的深意。 尸罗祖师双手合十，静默不语，良久后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既如此，就请两位施主指教了。” 应龙君闻言，初时似有些愣神，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随后发出一声嗤笑，嘲讽道：“哈，早该如此，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尸罗祖师对这番挑衅之语恍若未闻，身上一股深不可测的佛气却是引而待发。 两人不敢大意，也各自提起真元，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忽然间，三人运起天道之力，竟是同时开启领域。 “天道授命·琉璃佛国！” “天道授命·万剑俯首！” “天道授命·龙驭众生！” 霎时间，三种截然不同的道韵彼此冲突，将三名洞虚全数吸纳其中，消失不见，只留下尚搞不清情况的两派弟子，留在现场面面相觑。 领域之内。 应龙君、慕朝云两人并肩而立，心中暗惊。 他们惊讶之处，在于这片三人共成的小天地中，却是以尸罗祖师为主导，处处皆是佛气弥漫，空中更有琉璃佛光笼罩，宛如净土。 而两人的领域，却被挤压得只剩一角之地，看上去小得可怜。 要知道，洞虚境之间的战斗，要分出谁胜谁负，关键就在于谁对天道之力掌控得更深。 如此看来，这位修行界的老古董、活化石，能活这么久，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确实有过人的能为。 这时，尸罗祖师也再度开口。 “两位若是不允老衲所请，恐怕要在吾之佛国住上一段时日了。” 在领域之内，他说起话来也和外界不同。 之前，尸罗祖师的嗓音苍老嘶哑，和真正的凡人老者似乎没什么区别。但在这里，他的声音却是浑厚雄壮，在空间内不停回响，不怒自威，宛如金刚降世，罗汉临凡。 同为洞虚，应龙君也并非易与之辈，哪肯轻易低头，当即高声喝道：“故弄玄虚，本座岂会怕你的威胁！试吾龙神天威！” 慕朝云亦道：“飞仙剑阁也绝不会甘居人下，请前辈试我天剑！” 龙神显威，天剑净世，当世两大洞虚强者再现奇招，顿时一条形容诡异的宏伟巨龙盘旋于净土之内，天际更有一柄巨剑当空缓缓降下，散发无尽锋锐之意，搅动佛气不稳，领域竟有崩塌之相！ “龙神创世·四元开天！” “天剑净世·灭破万障！” 地水风火，四元之力，毁灭无端、创生无尽；天降神剑，极尽杀伐，无物不斩、无所不破。 应龙君和慕朝云心知对手高深莫测，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誓要将初战变作决战。 然而，面对双强至极之招，尸罗祖师却不闪不避，竟是打算正面硬接！ 只见他盘膝而坐，闭目微笑，枯槁衰朽的身躯变得如琉璃般晶莹剔透，更有万丈金光无端散发，光耀夺目，遍照大千！ “琉璃炽盛·金刚不灭！” 毁灭创生之能、无所不断之剑夺命而来，尸罗祖师宛如一叶扁舟，颠倒于万丈波涛之中，看似随时都有倾覆之危，却始终能如履平地，化险为夷，竟是凌驾于风浪之上，毫发无伤！ 双招力尽之后，尸罗祖师缓缓起身，轻笑着对惊疑不定的应龙君和慕朝云说道： “老衲这一身金刚真意，经轮回而不灭，历万劫亦不磨，正是两位施主的克星！” 第124章 龙神吞佛 身为一派掌门，应龙君和慕朝云并没有被尸罗祖师的话给吓住。 “既然一剑破不开你的防御，那我就砍上千剑万剑，看你能守到几时！” 如今身处饕餮林之外，不受压制作用的影响，慕朝云无惧消耗，高踞九天之顶，高高在上，手中长剑横扫，烨然若神人。 “天刑圣威·万剑苍穹！” 剑气冲霄，一化百千，百千化万，铺天盖地，搅动风云，引起电光四射，如天神动怒降下雷刑。 万剑戮身而来，每一剑皆带有斩断一切的大道真意。 然而，尸罗祖师却是轻叹一声：“明知无用，还要徒耗心力，施主痴妄了！” 说罢，他再度盘膝而坐，如入禅定，虽有万仞临身，却依旧不能动其分毫，就连体表的那层金光都攻不破。 此时，一旁的应龙君，却没有出手发动攻势，而是盯上了这片琉璃佛国。 他心中暗想：老和尚的金身确实厉害，但领域也能有这么硬吗？若我以龙神毁去这片佛国，他便不攻自破，再硬的乌龟壳都没用了！ 想到这里，应龙君顿时再提真元，急催密咒。 “龙神吞世·吐纳玄黄！” 天道之力加持，龙神本已庞大到难以描述的身躯再度扩张，猛然打开那张无底深渊般的巨口，势可吞天，无尽吸力，竟是要将琉璃佛国整个吞入腹中。 尸罗祖师见状，一颗修了数千年的禅心，也不禁燃起一丝怒火。 “两位施主，莫非以为老衲只会防守么？” 只见他身形不动，凭空旋转而起，盘膝虚坐于半空之中，周身佛光大盛，枯槁老朽之身在佛光映照之下，宛如一尊白骨菩萨，诡谲而又庄严。 “琉璃炽盛·金刚怒世·罗汉开道！” 佛光中，一尊威武罗汉凭空显现，三头六臂，手持法器，青面獠牙，正是金刚降魔之忿怒相，妖魔闻声惊怕，鬼神见之丧胆。 随即，罗汉六臂齐动，竟是顶着无穷无尽的剑雨，直冲龙神而去！ 见尸罗祖师终于主动出手，应龙君不惊反喜，大笑道：“哈，老和尚，你终于坐不住了！” 既然对方不再一昧防御，那便意味着自己的战术确实有效，让这位精擅防御之法的老僧起了忌惮之心。 说话间，他再催三成功力，加速龙神吞噬领域的速度，同时大吼道：“慕朝云，掩护我！” 慕朝云顿时会意，瞬间再入人剑合一之境，将天道之力催至极限，手中血肉长剑上，竟然隐隐浮现一道面目模糊的女子虚影，看身形却和她本人有六七分相像。 看着这道熟悉的人影，慕朝云眼角悄然留下一滴泪光，随之而来的，是更坚定不移的剑心。 “为了二妹，天命者绝对不能交出！天道在握·一剑动神威！” 为了拯救至亲之人，慕朝云挥出今生最强的一剑，誓要斩断一切阻碍，仿佛就连天地也容纳不下这一剑。 诛神灭佛的一剑斩在罗汉虚影之上，坚不可摧的琉璃金身竟被斩出一道裂痕！ “还不够，给我破！” 慕朝云嘴角溢血，不顾伤势，强行超越自身极限，罗汉金身之上的裂痕不断扩大，显现出即将破碎的征兆！ 眼见金身将破，尸罗祖师也终于动了真火。 “痴人妄语，凡人如何动神威！” 尸佛一怒，金身罗汉六只手臂同时握成拳头，猛然砸在诛神之剑上，顿时一声惊爆，响彻整座琉璃佛国！ 惊爆声中，诛神之剑节节破碎，慕朝云口中鲜血狂喷，面如金纸，倒飞而出。 尸罗祖师也身形一顿，干枯的脸皮上竟然突然冒出几道裂纹，如同经历了刀砍斧斫的枯树皮，让人触目惊心。 然而，他却无暇去管这些，强行压抑体内翻涌的气血和真元，欲再令罗汉撞向龙神，耳边却传来了应龙君的狂笑。 “哈哈哈，老和尚，你来不及了！” 眨眼间，庞大的龙神突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只留下备受摧残的佛国领域，一片狼藉。 错愕中，尸罗祖师突感头顶乌云笼罩，抬眼望去，却是一张深渊巨口，遮蔽了整个佛国的天空。 仔细看去，还有成千上万的獠牙，形状各异，望之生惧。 随着巨口降下，琉璃佛国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当中，四周更是传来一阵阵令人不安的怪异声响，仿佛是什么庞然巨物吞咽食物之时，肠道蠕动的声音。 “落入龙神腹中，尸罗你有败无胜！” 耳闻应龙君嚣张之语，尸罗祖师竟感领域内的佛气不停向外逸散，任凭自己如何收束也无法阻挡。 应龙君见状，冷笑道：“无用矣，任你有何能为，此时也无济于事，皆是困兽之斗！” 数度尝试无果，尸罗祖师渐渐恢复了平静，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 “南无不坏尊王永住金刚！昔日释迦被孔雀吞入口中，却修成丈六金身破腹而出，今日说不得老衲也要效仿佛祖一回了！” 随后，尸罗祖师面露怒容，不复慈悲之姿，和那青面獠牙的金刚怒相比起来也不差分毫。 “想要吞下贫僧的佛国，那就要看你这尾小龙有没有这么大的肚量！” 只见尸罗祖师尽数释放体内浩荡元功，竟然催动佛国领域不断扩张！ 不出片刻，黑暗中传来一阵痛彻心扉的悲鸣。 “吼！！！” “龙神！” 应龙君顿时惊怒交加，指着尸罗祖师大骂道：“老和尚，你竟敢伤龙神之躯，本座不杀你誓不罢休！” 然而，对方也针锋相对道：“施主要吞我佛国，老衲又岂能容你！” 两名当世绝顶的洞虚境高人，此刻竟像凡人商贩一般互相对骂，倒是显得有些滑稽。 深恐龙神有何意外，应龙君不得已，只能撤去领域召回龙神，而尸罗祖师也因为消耗过大，无法再维持佛国显现。 至于慕朝云，之前负伤时，剑界就已在崩溃边缘，已是勉力强撑许久，此刻也终于支持不住，剑界随风消散。 一时间，三人领域接连破碎，却是又回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第125章 尸罗祖师的隐患？ 三名洞虚强者或是负伤，或是消耗甚剧，均无法再维持自身领域，再一次陷入了对峙状态。 应龙君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暗思方才战局中的一些疑点。 “这老和尚实力确实很强，却似乎有些奇怪之处。龙神吞噬的元气虽多，但对一位修炼了数千年的洞虚来说，也不至于衰弱到维持不住佛国的程度？” 方才佛国之内，多亏有慕朝云挡关阻拦对手，他的状态目前在三人之中当属最佳，只是龙神尚未大成，身躯有损的情况下不好再继续动用，才不得不撤去领域。 也正因如此，他才有心思去考虑这样的问题。 “而且，元气被吸收之时，他的愤怒程度也着实太过了，不像是一名禅修多年的佛门高人应有的境界，似乎这些元气对他来说无比重要，故而不容有失。” 应龙君愈发疑惑，暗忖道： “以常理而言，多了几千年的积累，他的根基之深应该远超我和慕朝云才对，方才战斗中也确实能感受到一身深不可测的佛元，但为什么损失这么一小部分的功力，他就如此失态呢？” 忽然间，应龙君脑中灵光一闪，浮现出一个可能性极大的猜测。 “莫非，此人能从大灾中活到现在，全靠这一身浩瀚佛功强撑，倘若功力有损，必有性命之忧，才会有这般反应。” 产生这个念头之后，他越想就越觉得真相便是如此。 虽说因为阅历、威仪等因素，大部分修为高深的修士都不会以少年模样示人，但像尸罗祖师一般，一直保持着一副衰老不堪的身躯，世上也是绝无仅有，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除非，他不是不愿恢复青春年少，而是不能！ 想到这里，应龙君顿时心下大定。 既然不愿耗损太多功力，尸罗祖师实力再强也不能全力出手，就算正面交手不敌，只要采用拖延战术，时间一长对方也不得不退走。 “慕阁主，你听我说来” 应龙君以传音之法，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慕朝云。 听罢他的猜测，慕朝云却神情微变，似有为难之色，也传音回应道：“不瞒应宗主，我剑阁向来擅攻不擅守，若要拖延，还望阁下援手。” 之前高高在上、对人不假辞色的的剑阁阁主，此时却是在自己面前放下了身段，应龙君颇有几分飘然，大度答应道： “无妨，你吾两人早有合作在先，都是这老僧横插一手，先前多亏慕阁主替我争取时间，接下来就让本座投桃报李！” 慕朝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退后三步，执剑挡在身前，摆出防御姿势。 而应龙君则是上前一步，沉声对尸罗祖师喊道：“老和尚，你还要再打么？” 尸罗祖师口宣佛号，态度十分坚决：“南无不坏尊王永住金刚，天命者贫僧势在必得，今日须得见个分晓才行！” “哈哈哈，很好！” 应龙君仰头大笑，响声震动四野。 “方才领教过前辈的琉璃金身，果然不同凡响，但不知和本座的龙鳞神甲相比，哪个更坚固一筹？” 说话同时，应龙君提元纳气，身后再现龙神虚影，随即虚影散作无数龙鳞碎片，自他周身百窍中灌入体内。 顿时，一件罕世神器初现人间！ 只见应龙君全身上下被无形气甲包裹，似由无数鳞片组合而成，不留半点死角，更是隐隐传来龙吟之声。 此甲乃是龙神鳞片所化，纵有神兵法宝亦不能伤，更兼蕴含了龙神身上同出一源的天道之力，即便是在洞虚级别的战斗中，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护体神器。 “尸罗前辈，请指教！” 神甲在身，应龙君有恃无恐，对手既然不愿消耗太多功力，自然不可能再度开启佛国领域，若是只靠常规手段么 金刚寺的功法正和剑阁相反，一向擅守不擅攻，想要破他龙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后生晚辈，坐井观天，金刚亦有降魔手段！” 面对应龙君的挑衅，尸罗祖师佛颜动怒，双掌擎天一举，顿时天空忽然一暗，两道巨型佛掌当空降下，如同佛祖落下五行山降伏心猿，沉重气压，令方圆百里之内草木尽催。 然而，应龙君却不闪不避，反而挺身直冲半空，欲力抗天倾之势。 “尸罗！区区小招，有失你前辈的身份，试吾龙翼式·斩天！” 只见应龙君背生双翼，挥舞振翅之间，两道无形斩击破空而去，直冲遮天佛掌，虽未尽破来招，却也在掌心留下两道深深的裂痕。 “再来，龙爪式·裂空！” 眼见佛掌未破，即将临身之际，应龙君再现奇招，双手变形成龙爪模样，身形如捕猎中的野兽般弹射而出，双爪全无章法地疯狂挥洒，竟瞬间就将佛掌撕成碎片！ 与此同时，被撕碎的佛掌化作光点消散，其中蕴含的强大佛元失去寄体，顿时爆炸开来，天空中宛若出现了第二个太阳，一时间光芒耀眼无比，使人不敢直视。 然而，光芒消逝之后，空中的应龙君却是神态自若，毫发无伤。 身受掌气被撕裂后造成的余波冲击，他体表龙甲显形，产生一阵如水纹般的波动，将爆炸威力尽数吸纳化消，残余佛气更被龙甲转化，源源不绝为应龙君提供真元。 这便是龙鳞神甲的第二个功效，继承了龙神的吞噬之能，一切未能突破龙甲防御的攻击，皆会被吸收一部分威力，进行真元转化，为着甲之人补充消耗。 “尸罗，你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本座全数接下！” 半空中的应龙君居高临下，伸手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派有恃无恐之姿。 他之所以如此挑衅对方，其实意在激尸罗祖师尽快使出全力。 洞虚之间的战斗，若一方有心拖延，必然旷日持久，即便尸罗祖师有功力消耗的顾虑，一时半刻间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故而，应龙君才想要以激将之法，让对手尽快使出最强的一招，凭借龙鳞神甲，他自觉防守应无太大问题。 而使出全力也无法拿下胜利的尸罗祖师，到时候自然也就只有知难而退这唯一的选择了。 “就让本座见识，当今修行界中资历最老的前辈，还能有什么手段！” 第126章 又见伽蓝佛子 面对应龙君激将之语，尸罗祖师顿时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 对方身上的龙鳞神甲虽然厉害，但在他眼中，比起自己的琉璃金身来说还是差了一筹，真要全力出手，还是能破得了的。 可是，他的隐患虽然和应龙君猜测的有所不同，但不能过度消耗真元这一点却是无误。 若要破甲，势必动用全力，如此一来，即便应龙君重伤，他也没有多少余力去对付一个一直在后面蓄养剑意的剑阁阁主了。 可要是就此退走，天命者便归于他人之手，自己《尸佛经》的最后一步就再也无望完成。 他足足等待了几千年，终于将《尸佛经》修炼到接近圆满的程度，如果放弃了，还不知有没有下一次的机会。 尸罗祖师犹豫不决，却被应龙君看出了他的迟疑，顿时再度火上浇油道： “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堂堂金刚寺创派祖师，就连这点决断的魄力都没有吗？” 听闻此言，尸罗祖师心中更是烦躁不已。 正当他欲下定决心死战之时，忽闻天外传来一声清朗佛号，为本就扑朔迷离的局势再增变数。 “南无文殊师利菩萨！” 听闻此声，应龙君心中一惊，面露狰狞之色，暗骂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个的纷至沓来，难道文殊院也想要插手吗？” 天空中，佛光四射、瑞气氛氛，一朵祥云飘然而至，一名面容极其俊美的青年僧人从云中踏出，顶结五髻，脖挂璎珞，身披袈裟，宝相庄严，望之如文殊菩萨法身亲临人间。 唯有一点令人讶异的是，此人面色虽显慈悲，眼神却冷漠无比，仿佛面对的不是活生生的人类，而是一群没有生命的石块土堆。 来者竟然是伽蓝佛子。 若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见了，定要惊讶，对方虽然面容未改，但神情姿态和先前相比，却仿佛判若两人。 应龙君看了几眼，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见他独身一人而来，便开口问道：“你不是文殊院那个号称菩萨转世的伽蓝佛子吗？来此地有何贵干？” 伽蓝佛子闻言，冷淡地回答道：“贫僧此来，特为化消三位之间的争端。” 他说话的态度，全然不像一个晚辈，甚至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顿令应龙君不喜，皱眉质问道： “以你的年纪，能有法相境的修为确实不凡，但洞虚之间的战斗，非是一介小辈所能插手的！你的师尊呢？难道他就让你一个人来么？” 提起自己的师尊，伽蓝佛子也无半点尊敬之意，平静地说道：“院主另有要事，今日所来，确实只有贫僧一人。” 话语间，他甚至不称“师尊”，而直呼“院主”，态度着实有些异常，引起了在场三名洞虚高人的好奇。 尸罗祖师暗暗纳闷：“莫非这位佛子和门派之间起了什么矛盾？罢了，此事并非老衲该管，既然同为佛门之人，说不定能引为助力，且看他说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便开口说道：“应宗主，不如听听这位佛子准备如何化消争端，弥平战事如何？” “区区一名法相境的后辈能有什么好主意？” “听听又何妨？” 都说到这份上了，应龙君也不好再反对什么，只是双手抱胸，不屑地冷笑道：“哼，本座就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伽蓝佛子转头看了帮腔的尸罗祖师一眼，也未有半句谢语，而是直接开口道：“贫僧之法，乃是带走你们争夺的那两人。如此一来，战端自解。” “你说什么？！” 一时间，应龙君、慕朝云和尸罗祖师诧异万分，都以为是自己没有听清。 一名法相修士，竟然宣称要从三名洞虚手中夺人，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应龙君更是直接开口嘲讽道：“你莫不是失心疯了？竟然说出这等狂言！本座不和你一介晚辈一般见识，快快回转山门去！” 慕朝云也劝道：“伽蓝佛子，你想化解战事之心是好的，但力有未逮，请退开。” 然而，伽蓝佛子却是恍若未闻，淡淡吐出两个字来。 “一招。” “嗯？什么意思？” “贫僧的意思是，请三位同接贫僧一招，若能原地不退一步，那贫僧转身就走；若不能，就请交出那两人。”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寂静无声。 沉默良久之后，应龙君神情古怪地问道：“小和尚，你再说一遍？本座大概是听岔了，你竟然想要同时对上我们三人？” 没想到，伽蓝佛子却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肯定道：“阁下没有听错，贫僧正是这个意思。” 尸罗祖师闻言也缓缓开口道：“老衲不知你为何有此等自信，佛子当真想好了？” “那是自然，贫僧早已深思熟虑过了。” 伽蓝佛子点了点头，面色依旧平静如初，对三人问道：“不知三位同意贫僧的提议吗？” 三人面面相觑，都拿不定主意。 片刻后，应龙君率先大步踏出，昂然道：“你们还想什么？若是连一个小辈的挑战都要犹豫再三，那还有什么脸面自称高人，趁早自己抹脖子！” 慕朝云听了这番话，也提剑站了出来。 “应宗主话糙理不糙，剑法之道百折不挠，若是心生退缩之意，本宫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尸罗祖师见另外两人都已表明了态度，只得同意道：“两位既然都已应允，那老衲也自无话可说。” 三人各自站定，以三角之势围住伽蓝佛子。 站在他正对面的应龙君招了招手，轻蔑地说道：“小和尚，你且进招来！” “南无文殊师利菩萨！” 伽蓝佛子手结智慧印，捧起胸前璎珞，沉声道：“三位注意了，菩提三悟·般若性空！” 此招一出，他之身后显现庄严文殊法相，周身佛元竟然就此飞速暴涨，转眼便突破了法相境的极限，不断向着更高的境界冲击。 更有甚者，法相头顶的天空中突然无端降下花雨，四周响起阵阵梵唱，足下更有莲花蔓生。种种异象，并非人为制造，而是天然而成。 此乃天道之力首度加身之时的预兆！ 伽蓝佛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轻松松就突破了洞虚境！ 第127章 文殊院 众目睽睽之下，伽蓝佛子一举突破洞虚，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即便是三位洞虚高人，也震撼不已。 而就在他们尚未回神之时，佛招已至眼前。 “不好，龙尾式·御！” 应龙君惊觉自己中了佛招附带的精神攻击之时，想再全力出手已是迟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仓促提元，在龙鳞神甲之外又附上了一层形如蟠龙的护身气罩，希望以此来抵挡对手之招。 而尸罗祖师和慕朝云也在同一时间反应过来，各施手段护住自身。 “琉璃炽盛·金刚不动·萨埵入灭！” “八方剑印·艮！” 尸罗祖师周身再现琉璃佛光，金身岿然不动，似佛陀涅盘入灭，从此尘世种种再难沾染分毫，已达不生不灭、不垢不净的高深境界。 慕朝云则是召出一道山岳般的巨型剑气挡在身前，高达万丈，上接九天下至黄泉，如不周天柱，巍峨难越。 然而，伽蓝佛子之招，却是一念缘起，诸法皆空，万物生灭皆为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此招面前，万物皆虚。 龙气龙甲，只是形同虚设；涅盘寂灭，不过大梦一场；天柱巍峨，终有倾倒之时。 佛招临身，三人只觉经受无名梵唱洗礼，竟是逐渐忘却一切，就连自身的存在感都要消失殆尽，脚步也下意识地向后撤去。 一招之后，金刚低眉，龙神俯首，剑意蒙尘！ “三位，你们败了。” 伽蓝佛子见三名对手都后退了一步，主动收招罢战，三人这才猛然醒转过来，惊讶于对手能为的同时，表情也渐渐变得沉重。 三人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伽蓝佛子那招看着唬人，实际却并无半点杀意，而是彻彻底底的虚招。 若非如此，他们身上天道之力便会本能发起敌对反应，从而挣脱虚无意境。 换成生死之战，此招并无太大作，用然而对方先前约定，乃是以退步与否作为评判胜负的标准。 以此论之，他们却是输了，对手胜在智谋，而非纯粹的力量。 应龙君面色涨红，指着伽蓝佛子怒道：“小和尚，你使诈！” 然而，伽蓝佛子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平静道：“愿赌服输，依照先前的约定，那两人贫僧就带走了。” 说话间，他突然袖袍一卷，袈裟瞬间化作数十丈长，便从两派弟子手中，将沈明净和白清羽卷走。 他这大胆的举动让应龙君也愣住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大怒道：“狡诈的小和尚，留下天命者来！” 慕朝云和尸罗祖师见状，也顾不得什么先前的约定，纷纷出手拦阻，应龙君更是冲在了最前面，誓要从对方手中夺回天命之人。 “三位莫非想要反悔么？出尔反尔，不是一派之主的作风。” 听了这话，尸罗祖师默然不语，慕朝云则是回应道：“倘若阁下凭借真才实学胜了我们，天命者自当奉送。可方才不过诈术而已，恕我等不能答应。” “诈术亦是战术，施主所言，不过狡辩而已。” 应龙君闻言，更加不耐道：“多言无益，天命者不能交给你！若你真有本事，打败我们三个，自然无人可以阻你！” “唉，罢了” 伽蓝佛子轻叹一声，看似准备放弃，却突然扯断胸前璎珞，将上面的佛珠尽数向三人抛去，佛珠见风便长，眨眼间就变得如同小山般大小，上面更蕴含一股至纯佛气，令人不敢小觑。 “大胆，竟敢偷袭！” 虽说是偷袭之招，三人依旧不敢大意，饱提真元，剑掌齐发，联手将佛珠全部击碎。 然而，佛珠破碎之后，现场已是不见了伽蓝佛子的身影。 应龙君看着先前对方站立之处，顿时怒发冲冠，愤恨不已，咬牙切齿道：“被他走脱，该如何是好？” 慕朝云俏面生寒，牙关紧咬，连嘴唇都被她自己咬出血痕，沉思许久之后，又转头对尸罗祖师说道： “前辈，咱们之间的冲突容后再议，你可愿意和我们联手，三派共同上门，向文殊院问罪！” 尸罗祖师闻言，思索片刻，随即点头同意道：“老衲并无异议，但凭两位吩咐。” “哼！文殊院这回做的太过分了！” 应龙君怒意未消，为泄愤，伸手朝身侧一掌，雄沉掌力破空而出，远方一处山头顿时崩解开来。 “我们这便打上山门，让他们交出人来！” 三派联合之事暂且不谈，此时，伽蓝佛子已经带着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通过空间挪移之法返回文殊院。 进入大殿之内，他将两人放下，只见文殊院的院主早已在等候，见他回来，竟然恭敬无比地行了一个跪拜之礼。 “菩萨此行辛苦了。” 堂堂一派掌门，洞虚境的强者，却对着自己的徒弟行此大礼，还口口声声称对方为“菩萨”，若有外人见了，定会惊骇不已。 然而，伽蓝佛子却不闪不避，生生受了这一礼，只是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你的计划若要圆满，尚需天命者的相助。” 听了这话，院主诧异地问道：“难道伽蓝他不是天命者么？” 两人之间的对话异常诡异，伽蓝佛子明明就在眼前，可他们说的却好像另有其人一般。 “伽蓝他，算是半个天命者。” 伽蓝佛子沉吟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具体情况比较复杂，你可以认为他虽然有天命者的资质，却少了最重要的天道之力加持。故而，还需要一个真正的天命者，你的计划才能成功。” 院主听罢，双手合十，恭敬谢道：“多谢菩萨指点，那老衲这就去准备。” “去，尽快做好准备，不然以贫僧目前的状态，恐怕没办法帮你应对接下来的纷争。” 伽蓝佛子目送院主离开，随即看向了地上的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喃喃自语道： “这具身躯，似乎和你们尚有因果未断，也不知是否会对计划造成影响。” 他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大殿上供奉的那尊文殊菩萨鎏金佛像。 “可惜，贫僧终究不是真正的文殊。也罢，倘若计划成功，这一点遗憾未必不能弥补” （本卷完） 卷末语：饕餮林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不过相信大家也能看出来，这里后续还会有剧情，毕竟四个变异魔修的首领中还有千面存活，而且关于饕餮林如何产生、以及为什么会有压制作用之类的问题都还没有解释原因，这些谜团就留给后面！ 第128章 是伽蓝，还是文殊？ （卷首语：预计本卷剧情不会太长，大概篇幅在20章以内） 沈明净悠悠醒转，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寺庙大殿之内。 在他的身旁，白清羽也在同一时间苏醒过来。 “明净，你也醒了？这里又是何处？” 沈明净刚想说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却听到背后响起了一道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此地乃是中土神州，五台山文殊院的主殿之内。” 两人闻声回头一看，顿时惊呼道：“伽蓝佛子！” 见到熟人，沈明净不免有些惊喜，问道：“佛子，是你救了我们？” 然而，对方却摇了摇头否认道：“两位认错人了，贫僧非是你们口中的伽蓝。” 听了这话，沈明净和白清羽面面相觑，都有些诧异，莫非伽蓝佛子还有个孪生兄弟不成？ 然而，当他们再仔细观察之时，确实能发现差异。 此人和伽蓝佛子的容貌虽然一模一样，但气质却大为迥异。 记忆中的伽蓝佛子，脸上时刻都挂着智慧而又温和的微笑，令人不由自主地想与之亲近。 而眼前之人的面相虽然慈悲，神情却异常冷漠，似乎世上没有任何事物值得他在意。 见事情有异，白清羽顿时心生警惕，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和伽蓝佛子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伽蓝佛子”并没有在意她的态度，依旧平静地回答道：“贫僧文殊，至于伽蓝，他已经成了吾的一部分。” 沈明净听罢惊讶道：“文殊？难道是文殊菩萨的那个文殊？” 对方点了点头承认道：“不错，正是文殊师利！” “不可能！”白清羽眼神一凝，直接否定了对方的身份，“如果你当真是菩萨下凡，那这个世界又怎么会是这般模样！” 沈明净也同时追问道：“不错，还有你说的伽蓝已经成了你的一部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伽蓝佛子”先看向白清羽，又看了看沈明净，十分坦然地回答道：“如你们所言，这个世界并不美好，所以才有了贫僧。而贫僧的出现，就是为了改变这样的现状。” 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至于伽蓝，未来世人将会记住他的牺牲。但他的牺牲还远远不够，倘若真的想要拯救这个世界，贫僧还需要你们二位的牺牲。”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那副无情淡漠的神态，虽然口中说是要“救世”，但这样的姿态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一个无情无爱的人，会有这么高尚的宏愿么？ 沈明净不禁怀疑：难道真正的伽蓝佛子已经遇害了？眼前之人乃是鸠占鹊巢，夺舍了他身体的恶徒不成？ 想到这里，他心中怒意顿生，出言嘲讽道：“我只听说过割肉喂鹰的佛祖，却从没见过动动嘴皮就让别人牺牲的菩萨！” 然而，“伽蓝佛子”却对他的话并无所谓，淡淡道：“随便你们怎么想，贫僧说出这些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想要替伽蓝了结他身上的因果而已。” 说完，他便径直走出大殿，不再理会二人。。 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似乎略有几分犹豫，迟疑数息之后，还是轻声说道：“时日无多，你们抓紧时间，相互道别。” 从始至终，唯独只有这句话中，还残留着一丝人性的味道。 然而说完这句话之后，“伽蓝佛子”又变回了之前那无比冷漠的状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见对方已经离去，沈明净和白清羽挣扎起身，同时闭目内视，检查自身状态。 片刻后，二人齐齐惊呼一声。 “咦，我怎么突破了？” 随后，他们又异口同声地朝对方问道：“怎么，你也突破了？” “咳咳，清羽你先说。” 沈明净尴尬地咳嗽两声，示意对方先说明自身的情况。 白清羽也不推辞，直接开口道：“我刚刚内视的时候发现，我体内的精气神三元已经凝为一体，自成循环，这是突破到法相境之后才有的特征。” 沈明净听罢说道：“我也突破到神念境了，除了精元和气元之外，脑识中还有一股可以自主控制的精神力量，想必就是神元。难不成我们两个是在昏迷中突破的？” 白清羽想了想，问道：“昏迷之前的记忆，你还记得多少？” “我记得，我们被后魃关进了夺天之阵抽离天道之力，她以一人之力对上血魁和千面犹占上风。” 沈明净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慢慢地说道：“后来，天外飞来一剑一掌，击破了夺天之阵，我们被震晕了过去，之后的事情就再没有印象了。” 听着他的讲述，白清羽回想起记忆中的一些细节，推测道：“现在想来，那道剑气大概是飞仙剑阁之人施展的；而那道掌气隐隐带有龙吟之声，莫非是演龙宗的人？” 沈明净点了点头：“看来，我们是被这两派的人给救了。按理说后魃取回天道之力后，应该恢复了洞虚境的修为，敢在饕餮林中从她手中夺人，恐怕也同样只有洞虚修士才有这样的胆量和能力。” 白清羽仔细想了想，提出了一个疑点：“可是据后魃所说，即便是洞虚境的修士也会受到饕餮林压制，无法使用天道之力才对啊！” 沈明净提醒道：“之前演龙宗不是和那些变异魔修开战了吗？他们既然敢开战，想必有所依仗，能够一定程度上豁免饕餮林的压制，出手救人也不意外。” 随后，他又皱着眉头，不解道：“只是，如果救我们的人是演龙宗和飞仙剑阁的洞虚修士，那现在我们为什么又会在这文殊院中醒来？” “恐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清羽叹了口气，“想想后魃盯上我们的原因，恐怕救我们的两派洞虚，其实也没安什么好心。” “是啊，没想到我们俩倒是成了这些高人之间互相争夺的香饽饽。” 沈明净苦笑了一声，扭头望向了大开的殿门。 “现在，先考虑考虑如何逃出这座文殊院！” 第129章 打上门来 身为佛门六大派之一，文殊院自然不是那么好离开的。 沈明净和白清羽所处的大殿虽然无人看守，却被自称文殊的“伽蓝佛子”和院主联手下了禁制。 两名洞虚级别的修士所下禁制果然不凡，二人非但无法跨出大殿一步，甚至就连真元都被压制在体内不能外放，空有一身修为而无用武之地。 一连三日，沈明净和白清羽尝试了无数种办法，试图逃出大殿，却都是徒劳无功。 “不行啊，这禁制毫无破绽可言，就连其内部的灵气运行规律，我们都没完全摸透，更不用说破阵了。” 正当他们还在绞尽脑汁，苦思脱身之策时，殿外却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来者正是“伽蓝佛子”。 “两位，时间到了，请随贫僧赴死！” 眼前人虽有着熟悉的面容，却已是换了内在，口中吐出冰冷无情的话语，眼神里再无一丝温度。 与此同时，文殊院的山门之外，又有一场波折正蓄势待发。 “贝叶老秃，快开山门，出来见我！” 山脚下，演龙宗、金刚寺、飞仙剑阁，三派大队人马列阵以待，应龙君站在众人的最前方，正在大声对着山上叫骂。 “南无文殊师利菩萨！” 不多时，空中响起一声佛号，祥云中，文殊院主飘然现身。 在众人面前落地之后，他微微躬身施礼，微笑问道：“应宗主久见了，阁下何必如此动怒？” 见他这副模样，应龙君更是愤怒非常，低吼道：“贝叶，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本座踏平你文殊院！” 院主却没回答，而是先对他身后两人也见礼道：“慕阁主、尸罗前辈，你们二位也来了。三位联袂而来，鄙寺蓬荜生辉，不知有何见教？” 他说话时的语气，却好像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一般。 慕朝云和尸罗祖师互相对视，同声说道： “贝叶禅师，本宫需要文殊院给一个解释。” “贝叶佛友，老衲来此也正为了此事。” 然而，面对咄咄逼人的三名洞虚，贝叶依旧笑容不改，故作不知：“三位这倒是让贫僧糊涂了，不知究竟是何等大事，才同时惹动了三位高人啊？” 应龙君闻言，冷冷道：“哼，休要在此装疯卖傻！贝叶，你门派里的那位伽蓝佛子做下好大事！对了，本座倒是忘记恭喜你了，从今往后，文殊院又多了一名洞虚！” 尸罗祖师亦道：“贝叶佛友，出家人不打诳语，你门中弟子以诈术从我三人手中强夺天命者，此事难道你不知么？” 贝叶颔首道：“贫僧当然知晓，但这件事说来话长，实在不知该从何讲起啊。” 脾气暴躁的应龙君不耐道：“既是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不然，你就不用说了，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说着，他就当着对方的面提运真元，做出一副就要动手的样子。 贝叶不以为意，回头朝文殊院内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来，笑着安抚道：“应宗主还请稍安勿躁，不如且等待片刻，到时让菩萨来亲自和你们解释！” 菩萨？ 听到这两个字，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应龙君更是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哈！贝叶，你莫不是念佛念傻了？这个世上哪来的菩萨！” 然而，贝叶却摇头笑道：“非也，你们口中的伽蓝，正是文殊师利菩萨降世临凡！” 此言一出口，顿时震惊在场众人。 尸罗祖师若有所悟，面上凝重地质问道：“贝叶佛友，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贝叶单掌竖在胸前，微微低头，回答道：“尸罗前辈，贫僧自然明白。” 尸罗祖师神情越发严肃：“你想创造一尊真正的菩萨，这种事行不通的。” 然而，贝叶却笑着反问道：“前辈，没有试过怎知行不通？况且，您难道不想成佛作祖吗？” “成佛作祖？” 应龙君听见这句话，疑惑地插嘴道：“你们两个打什么机锋呢？老和尚，难道你想成佛？” 尸罗祖师默然不语，却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正当几人争锋相对之时，贝叶身后的文殊院内突然佛光大作，直冲天际，圣华笼罩寰宇，浩瀚气息，即便是在场的四位洞虚加在一起也比不过。 贝叶顿时满脸狂热，连呼三声佛号：“南无文殊师利菩萨！南无文殊师利菩萨！南无文殊师利菩萨！真佛临凡，救世之路，近在眼前了！” 有着类似计划的应龙君顿时明白过来，急道：“不妙，他要强行夺取天命者身上的天道之力，成全那名小和尚！” 然而此话出口之时，他心中尚有疑惑未解—— 自己好不容易才创造出一具近道的龙神之躯，能将天命者身上夺来的天道之力发挥到极致，那名小和尚又凭什么？ 不过，此刻已不容他考虑太多，估计文殊院内已经在进行抽取天道之力的仪式，再耽搁下去，事情就无可挽回了！ 想到这里，应龙君连忙朝山上冲去，而尸罗祖师和慕朝云也同时动作，就要随着他一同强闯文殊院。 然而，贝叶却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出言拦阻道：“三位，还请留步。” 慕朝云见状，立刻拔剑威胁道：“贝叶禅师，你觉得自己能同时应付我们三人联手吗？” “贫僧自然没有这样的能耐。”贝叶的语气显得十分谦虚，“不过，如果只是拖延一时半刻，贫僧自认为或许还做得到。” “那就试试，你能拖延多久！” 应龙君顿时怒喝一声，龙气已然萦绕周身，尸罗祖师枯老的身躯上，也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琉璃金光。 “南无不坏尊王永住金刚！贝叶佛友，老衲也只能得罪了。” 慕朝云也在同一时间进入了人剑合一的状态。 “贝叶禅师，你若再不退开，休怪本宫剑下不留情面！” 然而，面对三名和自己同一级别的对手，贝叶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无妨，请三位出手，贫僧尽数接着！” 第130章 思能之间 贝叶孤身挡关，独自对上应龙君、慕朝云、尸罗祖师。 同一时间，文殊院的方丈禅房之内，沈明净、白清羽、“伽蓝佛子”三人，正彼此相对，各自闭目盘膝而坐、 此地并无夺天之阵，而是由七名法相境的高僧结成阵法护持，口中念诵七佛灭罪真言。 七佛者，乃是毗婆尸佛、尸弃佛、毗舍婆佛、拘留孙佛、拘那含佛、迦叶佛，以及释迦牟尼佛。 过去劫中，文殊菩萨乃是七佛之师，故而文殊院布下这七佛灭罪大阵，亦有徒弟为师父护法的意味在内。 此刻，在“伽蓝佛子”的识海之中。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左右张望，四周除了白茫茫一片之外再无他物，不禁疑惑顿生。 这里又是何处？ 之前，“伽蓝佛子”将他们带到一间禅房中，内中早有七名僧人等候，观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皆是深厚无比，修为都不在白清羽之下。 接下来，这些僧人强压两人盘膝坐下，而“伽蓝佛子”也在他们对面落座，身上一股浩然佛气顿时笼罩整间禅房。 三人坐下之后，僧人们开始念诵七佛灭罪真言，阵法开启，无形的力量波动随之扩散开来，他们也就此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来到了这样一处不知名的所在。 “此地名为思能之间。” 就在两人疑惑之时，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随着声音响起，“伽蓝佛子”的身影在他们面前凭空出现，顿时令两人提起警惕。 然而，对方接下来，却露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温和笑容，颔首道：“两位，久违了。” 沈明净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惊叫道：“你是真正的伽蓝佛子！” 对方点了点头，承认道：“不错，正是贫僧。” “大师，原来你还活着！” 白清羽也十分惊喜，同时也有些疑惑，追问道：“可这样的话，那个自称文殊的又是什么人？” “他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吗？”伽蓝佛子听罢，沉吟片刻，“其实真要说起来，这倒也不算错。”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人真是文殊菩萨不成？ 可若真的是文殊菩萨，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夺舍的行为来？ 看出沈明净和白清羽的疑惑，伽蓝佛子轻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了，咱们边走边说！” 走？ 沈明净看了看四周，不解道：“我们要走往何处？” 伽蓝佛子笑道：“施主着相了，脚下便是道路，沿着路走即可。” 他话音未落，几人脚下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条由白光化作的道路。 伽蓝佛子当先踏上，对着身后尚在犹豫的两人，微笑着说道：“二位，请随贫僧来。” 沈明净和白清羽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也踏上了这条光带。 伽蓝佛子在前引路，三人缓缓而行，一边走，一边说道：“此事涉及到一个文殊院准备了很久很久的计划，贫僧也是最近才知道全貌的。” 沈明净和白清羽都默默不语，静静的听他讲述。 “贫僧小时也是凡人家的孩子，那年饥荒，饿殍遍地，我家也弹尽粮绝。就在这个时候，文殊院的僧人以一千斤粮食的价格将我从父母手中买下，带到了一个名为慈幼局的地方抚养长大。” 伽蓝佛子回忆着自己的过往，不免有几分感慨。 “其实，我还是很感激他们的。如果没有他们，我和我的父母，还有那些兄弟姐妹们大概都要饿死。 但有了这一千斤粮食，他们都能活下来，而我也因此得到了修行的机会。 “听上去倒还不错。”沈明净评价道。 伽蓝佛子对此不置可否，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来到文殊院以后，我在慈幼局中认识很多和我有相似经历的孩子，而不久之后我便发现，我们这些孩子有一个相同的特点。” 听到这里，白清羽忍不住问道：“是什么？” “是聪明。”伽蓝佛子解释道，“我们都比一般的孩童要聪明许多。” 听到这里，白清羽却更添疑惑。 为何文殊院要收养这些聪明的孩子，难道就因为文殊菩萨是智慧的象征，所以他们有这样的执念？ 而沈明净则是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犹豫着问道：“那些孩子现在都怎么样了？” 伽蓝佛子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那些和贫僧一同长大的孩子，事后被证明他们的聪慧不过是昙花一现，长大之后便泯然众人。如今他们都已不见了。” 白清羽听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犹豫着追问道：“大师，你说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难道” 伽蓝佛子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后来，贫僧才明白，这群孩子，包括我在内，其实都是文殊院计划的一部分。而这个计划，从千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着手进行了。” 沈明净感觉自己即将听到一个足以震惊世人的秘闻，立刻迫不及待地追问道：“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还有那些孩子，难道他们都已经死了？” 闻言，伽蓝佛子却轻轻一笑。 “施主勿急，计划的具体内容，你听下去就知道了。 至于死亡？那就要看你怎么定义了。 如果以肉身的腐朽而论，他们确实都死了；可要是换个角度来看，他们的精神仍然长存。” 然而，他这番话倒是让两人疑惑得更厉害了。 难道说那些孩子的肉体都已经死亡，但灵魂却还在文殊院的掌控之中？ 这听上去妥妥的邪道作风啊！ 想到这里，白清羽试探着问道：“精神长存？存在何处？” 令人意外的是，伽蓝佛子突然说了一句看似不相关的话。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的路就快要走完了。” 说罢，他抬手朝着光带尽头一指：“施主方才问我，那些孩子的精神存在何处。现在贫僧可以告诉施主，他们如今就存在于这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颗巨型大脑，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第131章 无上正觉 思能之间内，伽蓝佛子带着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顺着光带来到一颗巨型大脑的面前。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前骇人听闻的景象，让白清羽震撼不已。 伽蓝佛子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微笑着解释道：“这就是文殊院历时千年之久，才终于完善的造物——无上正觉！” 无上正觉，在佛家中指的是佛之智慧，即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能勘破万法，正合文殊之象征。 看到这所谓的“无上正觉”之时，沈明净又听到了久违的系统警报。 “检测到a级诡物，该诡物精神危害性极大，且有潜在的进化趋势，请净化者注意自身安全！” 果然，又是一件高级诡物，沈明净已经没有丝毫奇怪了。 不仅如此，高达a级的诡物竟然还能再度进化，难道现在的“无上正觉”还只是一件未完成品吗？ 沈明净看着空中那颗巨型大脑，语气沉重地说道：“佛子，你刚才说的那些孩子，如今就在这里？” 伽蓝佛子点了点头，承认道：“不错，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无上正觉的一部分，也正因为他们，才能成就这件伟大的造物。” 在他口中，这颗巨型大脑似乎成了一件无与伦比的神物，两人竟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股无比诚挚的信仰之意。 白清羽心情复杂无比，迟疑着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急，让贫僧从头说起。 千年前，上一任文殊院的院主见天下道消魔长，不免感叹众生皆苦。 不仅如此，他还凭借着洞虚之能窥视天机，感应到未来将有一场比数千年前那场大劫更大的灾难将至。 因此，这位前任院主立下救世宏愿，发誓定要普度众生，拯救世人。” 伽蓝佛子面容安乐平静，双手合十，将一切缘由娓娓道来。 “然而，面对天地之大，即便洞虚境的修士也力有未逮。没有足够的力量，普度众生只是一纸空谈，徒惹人发笑而已。 前任院主苦思百年，终于在文殊菩萨的金像面前想出了一个计划——他要创造一尊真正的文殊菩萨！” 用平淡的话语，伽蓝佛子说出了一段惊人的过往。 “但凡人又如何能揣测仙佛呢？前任院主虽然萌生了这个想法，却苦于无从下手将其变为现实。 又过了百年，直到有一天，他突发奇想，一个伟大的方案由此诞生—— 既然文殊菩萨是智慧的象征，那他便从这一点切入，创造一件超越人类智慧极限的产物，或许能达到文殊菩萨的境界。” 听到这里，沈明净已经猜到了几分这位文殊院前任院主的计划大概，插嘴道：“所以，他就盯上了那些聪慧的孩童？” 伽蓝佛子点了点头：“不错，既然一个凡人的智慧无法比拟仙佛，那就换成百人、千人、万人，乃至更多人的智慧！只要不断叠加上去，终有一日能达到仙佛的程度。” 说完这句话，他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讲道： “只是，人心纷杂，即便同床亦有异梦，何况千人万人？他选择天生聪慧的孩童，便是看中了他们纯真的天性，以及未来的潜力。 然而，事与愿违，绝大多数孩子那所谓的聪慧，不过是昙花一现，长大之后便泯然众人，不复小时的灵光了。 而且，即便是孩童之间也有矛盾、喜恶的差别，难以真正意义上消除隔阂。 故而，必须要施以统御之法，令万众一心，方能证得菩提！” 此时，沈明净已经完全理解了伽蓝佛子的意思，语气冰冷地打断道：“所以，这颗巨型大脑，你口中所谓的无上正觉，就是一件统御心智的工具！” 然而，对于他这种不客气的态度，伽蓝佛子却由衷地笑了。 “不错，不错！好友果然有慧根！ 贫僧小时的那些玩伴，还有过去、未来中许许多多的聪慧孩童，都为这无上正觉的完善贡献出他们自己的一份智慧。 虽然一个人的智慧微不足道，但千千万万人加在一起，足以超越人之极限，成就一名真正的文殊菩萨！” 惊讶、震怒、失望。 沈明净听完之后，内心情绪翻涌，难以言说。 这种计划将活生生的孩子当作制造工具的零件来使用，简直灭绝人性！ 白清羽的心绪也是波动不止，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么一来，那些孩童岂不是全都变成了任人操控的傀儡？这样的做法，和邪道的控魂之术有何区别！” “当然没有！他们都还活在无上正觉里。”伽蓝佛子轻笑道，“你看，他们此时正在看着我们呢！” 似是在验证他所言非虚，一个小小的孩童虚影突然出现在他们身侧，看上去最多不超过十二岁，虽是虎头虎脑，但一双大眼睛却是灵动有神，颇有几分机灵可爱。 只见孩童双手叉腰，神气十足地说道：“伽蓝伽蓝，你来啦！” “小祈，让我给你介绍。”伽蓝佛子对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这两位是我旧时认知的朋友，这位哥哥名唤沈明净，这位姐姐叫做白清羽。” 随后，他又对着沈明净和白清羽说道：“二位，这就是那些孩童中的一员，也是我小时候的一名玩伴，名叫小祈” 小祈迈着两条小腿，绕着两人转了几圈，又回到伽蓝佛子的身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们，煞有介事地问道：“哦哦，他们两个，就是无上正觉最后缺失的碎片吗？” 伽蓝佛子摸了摸小祈的脑袋，轻声道：“不错，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和我们成为一家人了。到那时，我们就可以一同拯救世人了！” 小祈听了这句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拍着小手叫道：“太好了，我们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然而，沈明净和白清羽却顿时心生警惕，齐齐后退两步。 白清羽更是出言质问道：“伽蓝佛子，现在的你，真的还是你自己吗？” 沈明净也戒备道：“清羽小心，他的心智可能已经被扭曲了！” 伽蓝佛子笑了笑，摊开双手，语气十分坦诚地对二人说道：“多年来，贫僧一直被无明烦恼所困，自怨自艾，不能解脱。直到融入这无上正觉之中，才明悟己身，脱出樊笼，不再烦恼忧虑。” 此时，他脸上的笑容虽然还是那么温和，但配合他口中所说的话语，却是显得异常瘆人。 “两位好友，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一缕天命者身上的天道之力作为最后的催化，不如放下心中执念，和贫僧同登极乐，共参奥妙，享无上正觉，普度众生，也好功德圆满！” 第132章 缸中之脑 伽蓝佛子步步逼近，脸上带着温和而又诡异的微笑，望之令人毛骨悚然。 沈明净和白清羽心知对手实力高深莫测，面色凝重，各自提元运招，掌风剑气席卷而来，欲阻伽蓝脚步。 然而，一切攻击来到伽蓝佛子面前三尺之地，却均被化消一空，犹如天堑横亘在前，无法对其造成半点影响。 “二位好友，为何这般徒耗心力？”伽蓝微笑着说道，“思能之间内，万千意识同为一心，即便还没完成最后的蜕变，这股众愿之力也堪比洞虚，你们的攻势太过无力，无法动摇贫僧分毫。” 说话间，他突然面现狂热之色，高声念了一句佛号。 “南无文殊师利菩萨！如今，无上正觉即将圆满，只差身负天命的二位好友加入，便能进行最后的升华，超越洞虚，直至那传说中的证道之境！” 与此同时，伽蓝佛子身后的巨型大脑之上浮现无数人形虚影，看身量大小竟然全是孩童，其中年岁最大的也就十五六岁，最小的甚至也就六七岁的样子。 这些孩童虚影同时张口，虽然数量成千上万，可他们的声音语调却都出奇的相似，仿佛是同一个人发出的。 “伽蓝哥哥说的没错，加入我们，万人一心，共证大道！” “大哥哥大姐姐，我们想要拯救世人，你能帮帮我们吗？” “施主，小僧请两位发菩提心，区区一具躯壳而已，怎及得上普度众生的宏愿！” 渐渐的，他们口中的话变成了相同的十六个字。 “无上正觉，功德圆满；万念一心，同证菩提！” “无上正觉，功德圆满；万念一心，同证菩提！” 无数话语响起，引起空间共鸣，思能之间震荡不止，更是不断冲击着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的神魂。 而在他们身前，伽蓝佛子无视一切攻击，仍在缓缓逼近，口中还不停念道： “二位好友，在这思能之间内，虽千万人而一心，不存纷争私念，无有痛苦烦恼，唯余平安喜乐，为何不愿加入？” 他的话似魔音灌耳，不断入侵两人的脑海，任凭沈明净和白清羽施展各种隔音术法，也不能阻挡半句。 “思能之间里，所有人都会被无上正觉赋予一个完美的人生，而他所需要付出的，仅仅只是自己的智慧而已。如此一本万利的事情，有何乐而不为呢！” 沈明净本就被他的话惹得不胜其烦，听了刚才那句之后，更是愤怒地反驳道：“住嘴！他们就如同缸中之脑，所谓的完美人生，只是被人设定好的程序，不过是虚幻而已，完全没有意义！” 伽蓝闻言，轻笑一声，自信地反问道：“缸中之脑？这个词倒是有意思，可你怎说是没有意义？人之所见所闻，不过是眼睛、鼻子、耳朵之类的器官，给大脑发出的信号而已。你又怎知自己所见所闻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如此说来，虚与实又有何分别？” 白清羽心持剑意，对抗魔音洗脑，大声喝道：“这怎能混为一谈！确实，人之所见所闻未必真实，但你们现在所做的，却是在人为制造虚假，无可辩驳！佛子，快快清醒，不要一错再错了！” 此话一出，伽蓝佛子顿时面色一沉，叹了口气，语调转冷道：“也罢，看来你们是打定主意，不愿面对现实了。既然如此，就让贫僧帮二位好友一把！” 猝不及防，伽蓝突然发难，只见他身形一晃，便轻易闪开两人攻势，欺近身前一尺之地，双手各出一指，同时点向两人眉心。 这和他们初遇时的那一招几乎一模一样。 然而，纵使两人的修为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但此时的伽蓝佛子也已经拥有了洞虚级别的实力，双方之间差距反倒拉得更大了。 沈明净和白清羽伸手欲拦，却不知怎的慢了一步、错愕间，眉心已被手指点中！ 伽蓝佛子的脸上，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随即连通无上正觉，以万千意识汇合之力，试图直接以暴力为两人洗脑。 然而，意识冲击沈明净脑识之时，却突生异状，似乎撞上了一面坚不可摧的屏障。 伽蓝佛子大感讶异，以这股比一般洞虚境修士还强的精神力量，竟然都没有突破这片屏障！ 不仅如此，身为意识主导者的他更是首当其冲，被反震之力冲击神魂，却是让万千意识的协调出现了一丝不稳。 就在此时，两人眉心被指尖点中之处突然佛光大作，望之竟似与伽蓝佛子同出一源！ 趁伽蓝被精神屏障反震之力所伤，露出一瞬破绽之机，佛气竟然顺着他之手指反冲而回，倒灌入佛子脑识之中！ 只见伽蓝佛子的动作瞬间停止，沈明净和白清羽也趁机抽身后退，脸上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紧张。 然而，伽蓝佛子却停在了原地，仿佛一件失去了动力的发条玩具。 两人看着他，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不敢上前。 见到伽蓝佛子这副模样，那些孩童虚影都显得十分焦急，七嘴八舌地喊道： “伽蓝，你没事！” “伽蓝哥哥，你别怕，我们这就来救你！” “你们两个，到底把伽蓝给怎么样了！” 喊着喊着，他们竟然开始互相争吵起来。 “不对！这时候不是质问他们的时候，万一他们趁机伤害伽蓝该怎么办？” “你才不对！这时候就该把他们吓住，才不会继续伤害伽蓝！” “你不对，明明就是你不对！” 失去伽蓝这个统御者之后，似乎这些孩童们又重新产生了不同意见，不再像方才那样行动一致了。 随着他们的争吵，巨型大脑的内部传来一阵阵沉闷的爆炸声，并开始不断摇晃，更有无数星光般的碎屑点点落下。 直到此时，伽蓝佛子才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紧紧闭着双眼，牙关紧咬，满脸皆是痛苦疲惫之色。 深呼吸几次之后，他才重新睁眼，十分沉重地叹了口气，对两人露出一抹苦笑。 “多谢二位相助，伽蓝终于回来了！” 第133章 终结一切 听到这句话，沈明净和白清羽彼此交换一个眼神，都有些怀疑，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真的是伽蓝吗？” 伽蓝佛子点了点头，对两人说道：“二位放心，贫僧如今已经挣脱了无上正觉的控制，恢复自身意志了。” 但沈明净却并未这么简单就相信了他，当即试探道：“佛子，你对万念一心这句话怎么看？” “看来施主还是不相信贫僧。”伽蓝对他的反应并不奇怪，“也罢，就让贫僧说说自己的见解。万念一心这四个字看似高尚，实则是对人性和自由意志的扭曲，非是正道所为。” 听完他的回答，沈明净这才放下心来，微笑着说道：“大师，欢迎回来。” “太好了，恭喜大师！”白清羽也惊喜万分，随后又朝他问道，“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伽蓝佛子解释道： “其实，先前我尚受控制之时，所说的一切俱是真话，并未欺骗你们。 天道之力，准备来说，是天命者身上与生俱来的天道之力，能促进无上正觉的进化，让祂超越洞虚界限，到达那传说中的证道之境。 但唯有一点，是连彼时的我也不知道的，那就是咱们上次相见之时，贫僧在你们身上留下了一道后手。” 沈明净听了之后，回想起当日和水月、定印战斗的经过，猜测道：“莫非大师所指的后手，是那道预埋的空间挪移之法？可这和现在的情况又有何关系？” 然而，伽蓝佛子却摇头道：“非也，那道术法是为了留给二位在危急关头救命之用，而贫僧所言，乃是我给自己留下的一道后手。” 沈明净闻言奇道：“哦？还请大师解惑。” 伽蓝佛子回忆道： “当时，贫僧虽然对无上正觉的计划尚不知具体详情，但早已有自身将成为牺牲品的预感。 可惜，院主早已在贫僧身上下了禁制，以我的修为完全无法反抗。 本以为就此无力回天，但在冥冥中直觉的引导之下，贫僧临时起意，见了二位一面。 就是这一面，给贫僧留下了一线生机。” 听着他的讲述，沈明净越发好奇了，不由得追问道：“一线生机？具体是如何生效的？” 谈到这件事，伽蓝佛子也忍不住露出一个有几分得意的微笑。 “当时，在那股直觉的引导下，贫僧切割自身的一点灵识，借着那一指，将其封存在二位身上，以待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而做完这件事之后，贫僧便彻底删去了这部分的记忆，故而即便是方才被无上正觉控制的我，也只记得那道空间挪移的术法，而不记得这一点灵识的存在了。” 白清羽听罢问道：“也就是说，现在你能恢复意识，就是那点灵识起了作用？” 伽蓝佛子肯定道： “不错！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即便是贫僧自己也没想到，这随手一招居然当真起了作用。 方才那道强烈的精神反震，意外让贫僧中断了和无上正觉之间的链接，而这点灵识便趁着空隙回归本体，才让贫僧能暂时恢复神智。” 察觉到他话语似有几个不妙的字样，两人立刻追问道：“暂时？这是何意？” 伽蓝佛子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巨型大脑，只见那无数孩童的虚影对三人视若无睹，仍在不停争吵，而无上正觉也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似乎下一刻就要坠落。 “很可惜，正如施主所猜测的那样，无上正觉并不会如此简单就放过贫僧。作为计划的核心，贫僧的体质最为适合充作‘容器’，承担统御众灵的重任。早在承接佛子之名的时候，就已经挣不开祂的束缚了。” “大师” 看到两人露出怜悯而又悲哀的表情，伽蓝佛子释然一笑，安慰道： “两位不必为我担忧，本来贫僧早已放弃挣扎，如提线木偶一般任人使唤，只是静等最后的结局来临。 但是在这思能之间看到你们之后，贫僧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二位会出现在这里，让当时那道后手生效，就连我自己也无法预料，看来果真是天命使然！” 说话间，他转身看向了巨大的无上正觉，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如今，我们更可以在这里，终结一切！” 此时，现实世界中。 贝叶院主以一敌三，已到了强弩之末。 只见他身披十余道剑创，胸口、背后各印着一道金色的掌印，左臂也已连根断去，伤口处更有一团奇异的能量在不断吞噬他体内佛元，阻止伤势的恢复，看着十分狼狈。 “贝叶！你已力尽，快投降！” 应龙君须发皆张，龙行虎步，大步踏入文殊院内，高声厉呵，想让对方放弃抵抗。 数十名文殊院的弟子闻声赶来，纷纷挡在自家院主面前，各自手执兵刃法器，神情都异常紧张。 这些僧人当中不乏法相境的修士，但应龙君却对他们视若无物，威胁道：“贝叶，莫非你想要让自己这些弟子们送死吗？” “众人退下！” 听了应龙君的话，贝叶倒也爽快，用袖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就要斥退这些忠心耿耿的弟子。 “院主！” “退下！” 众弟子无奈，只得退至一旁，但并未走远，紧紧盯着场上形势变化。 看得出来，一旦应龙君等人真要动手杀人，他们即便明知必死，也会不顾性命地出手相助。 喝退众人之后，贝叶勉强站定，用仅剩的右手施了个佛礼，开口道：“应宗主，还有慕阁主、尸罗前辈，贫僧确实拦不住你们，但却不代表没有别人能做到这一点。” “贝叶佛友，不必强撑了。”尸罗祖师开口劝道，“还是尽快交出天命者，不然今日过后，文殊院怕是要一蹶不振了。” “哈哈哈，我还以为尸罗前辈有何高论，原来不过尔尔！”贝叶勉强笑了几声，“贫僧在此挡关，只为护持菩萨顺利降世！” 说话间，他转头看向背后的方丈禅房，默默估算时间，心中暗忖：“应该差不多了，七佛灭罪大阵的气息也逐渐平稳下来，看来是成功了！” 随后，他下定决心，大声喊道：“请菩萨现身！” 嘎吱一声，禅房的门应声而开，伽蓝佛子缓缓从中踏出。 第134章 发菩提心，行菩萨行 稍早一些时候，思能之间内。 伽蓝佛子感应到外界变化，心知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目光灼灼看向沈明净和白清羽，果断问道：“二位，你们能相信我吗？” 两人互相对视，一同点头道：“伽蓝，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伽蓝佛子看了看空中尚在摇晃不止的巨型大脑，快速说道： “现在的无上正觉虽然似乎有崩解之兆，但这只是暂时的而已。等祂缓过这一阵，连接回贫僧的意识之后，便会重新稳定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两人不由焦急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伽蓝佛子沉吟片刻，突然换了个话题问道：“两位可知，那位捉了你们的欲魔之王是怎么死的吗？” 白清羽猜测道：“莫非是死在演龙宗与飞仙剑阁两派洞虚修士的围攻之下？” 伽蓝佛子摇了摇头道：“非也，她是死于自爆！” 两人闻言，顿时惊讶地喊道：“自爆？” “没错！吸收你们二位身上的天道之力后，那位欲魔之王初时尚且无碍，但在自身功力突破极限的时候，这两股力量却在她体内发生了剧烈的冲突，让她自爆而亡。” 说话间，伽蓝佛子双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 “从古至今，从没有同时出现过两位天命者，故而贫僧怀疑，你们二位之中，其实有一位不是真正的天命者，那股力量也非是天道之力！ 再联想到那位欲魔之王的遭遇，贫僧便有了一个想法——我们何不效仿这一过程，将你们二位身上互相冲突的‘天道之力’主动灌入无上正觉，从而将祂引爆！” 沈明净听罢，皱着眉沉吟片刻，谨慎地开口问道：“这样做，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非常大！” 伽蓝佛子斩钉截铁般回答道： “其实，即便只有单独一种天道之力，思能之间也必须在稳定的状态下才能进行吸取，否则同样存在毁坏的危险。如今，祂本身已然不稳，正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 听了他的回答，沈明净和白清羽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同时相视而笑。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呢！” 伽蓝佛子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两人说道：“好！凝神聚气，让贫僧助你们一臂之力！” 沈明净和白清羽依言而行，伽蓝佛子左手结与愿印，右手施无畏印，将一身浑厚佛元尽情释放，顿时圣华灿烂夺目，光耀十方世界，照亮整片思能之间！ 随后，佛气灌入两人之身，柔和地牵引天道之力离体，缓缓朝着无上正觉而去。 见此情形，那些尚在吵闹的孩童虚影突然安静下来，齐齐转过头来，无数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的动作，显得十分阴森可怖。 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容，伽蓝佛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眷恋，却是一闪即逝。 此刻，他的心中毫无半点杂念，唯有誓要终结一切的信念，坚定地说道： “今日，伽蓝立下宏愿，发菩提心，定要结束这场延续千年的错误。诸位旧友，让贫僧送你们一程！” 只见他一边帮助沈明净和白清羽将天道之力灌入无上正觉，一边口中默默念诵《文殊师利发愿经》。 “身口意清净，除灭诸垢秽；一心恭敬礼，十方三世佛。 我修菩萨行，成就宿命智；除灭一切障，永尽无有余。 严净普贤行，满足文殊愿；尽未来际劫，究竟菩萨行！” 心怀舍己救人之念，伽蓝佛子一颗佛心越发澄澈，口中经文响彻思能之间，无数虚影耳闻梵唱之声，狰狞面色渐趋平静，一个个消散而去。 直到所有虚影都已消失之后，伽蓝佛子才终于长舒了口气，对两人说道： “现在，院主正在现实世界中和来自金刚寺、演龙宗、飞仙剑阁的三名洞虚修士对战。 以一敌三，他定然不敌，稍后或许会向贫僧求援，到时若是不给丝毫回应，恐怕他会察觉到此间异常。 未免功亏一篑，贫僧先操纵这具躯体去和他们拖延片刻，辛苦两位在此继续灌输天道之力。 放心，若是无上正觉发生爆炸，贫僧自有办法护两位周全！” 白清羽闭目答道：“大师放心，此处交给我们！” 沈明净也笑着说道：“伽蓝，你放心去，这里由我们来处理！” 伽蓝佛子点了点头，身影逐渐淡去。 同一时间，现实世界中。 伽蓝佛子缓缓睁开双眼。 布下七佛灭罪大阵的七名护法僧见状，顿时又惊又喜，收了阵法，抬手礼敬道：“南无文殊师利菩萨！菩萨，您已经成功了吗？” 伽蓝佛子点了点头，以和之前一样冷漠的语气说道：“本座已功行圆满，成就正果，有劳诸僧费心了。” 护法僧闻言面色慌张，连道不敢：“弟子等不过做了自己应为之事而已，不敢当菩萨之称赞。” 伽蓝佛子却是十分认真地说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有何不敢？诸僧不必过谦。” 就在七名护法僧还要继续谦让之时，禅房外传来了贝叶院主的声音。 “请菩萨现身！” 七僧察觉此声中气不足，似乎受了重伤一般，不由大为惊骇。 其中一人道：“难道院主受伤了？他可是洞虚境的修士，谁能伤他至此？” 另一人也猜测道：“或许是其他门派的洞虚前来讨要天命者。不好，我们快去援助院主！” 他这话瞬间惊醒了其他人，七僧互相看了看，十分默契地一同朝伽蓝佛子跪下，虔诚拜求道：“菩萨，请发慈悲，救一救院主！” 伽蓝佛子早有所料，面色不改，微微颔首，对他们说道：“起来，若无贝叶，也没有本座的今天。如今他独战大敌，恐有不支，本座自当救助！” “多谢菩萨！菩萨慈悲！” 七僧闻言，顿时喜笑颜开，显然对眼前这位“文殊菩萨”的能为十分信任，纷纷站起身来，殷勤地为他打开房门。 伽蓝佛子佛元流转，左手凝聚一枝白莲，右手凝聚一柄法剑，正是文殊菩萨打扮，宝相庄严，一步步踏出禅房之外。 第135章 虚张声势 见到伽蓝佛子踏出禅房，贝叶院主的脸上顿时笑容绽放，不顾满身血污，恭敬行礼道：“弟子参见菩萨！” 伽蓝颔首致意，语气平淡地说道：“贝叶，你辛苦了。” 轻飘飘的几个字，在贝叶的耳中却是如闻天籁，狂热地喊道：“能为菩萨降世尽一份微薄之力，弟子甘之如饴！” 应龙君、慕朝云和尸罗祖师见状，也各自罢手，暂作观望之态。 “倘若那两名天命者的天道之力真被这小和尚得了，他岂不是一步登天，堪比大成之后的龙神了吗？他的肉身，真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力量吗？” 应龙君心中暗暗盘算，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伽蓝佛子，试图看穿他之虚实。 然而，如今的伽蓝佛子正处于一个极其微妙的状态。 他此时虽然是经由自己的意志而行动的，但脑识中的无上正觉也确确实实正在吸收天道之力。 故而，这具躯体内的力量仍在不断增长，虽尚未超出洞虚的极限，但也仍在向着那个境界无限靠近。 只不过，伽蓝佛子并不能动用这股力量。 如果他这么做了，便会和无上正觉迅速链接，导致祂重新变得稳定，之前所有的一切努力都会白白浪费。 不仅如此，沈明净和白清羽，连同他的意志，都会被无上正觉永远扭曲，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不过，对应龙君而言，他不知晓这些详细信息，只能感受到对方一身气息浩如渊海，更在自己之上，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左思右想之下，他忽然灵机一动，对身旁的尸罗祖师说道：“前辈，你也是佛门中人，敢问这位‘文殊菩萨’到底是真是假？” 尸罗祖师闻言，眼皮微微一跳，即便以他的修养也忍不住腹诽了应龙君几句，非要把这枚烫手的山药交到他的手里。 然而，在仔细观察了伽蓝佛子一番之后，就连尸罗祖师这样修炼了几千年的老牌洞虚，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说是洞虚，可这位“文殊菩萨”身上的气息比自己几人加在一起还要强，看上去实在可敬又可怕，恐怕就连天道宫的天师、弥勒教的教主也不过如此了？ 但要说已经超越洞虚，突破证道，却也有些不像。 对方身上的气息虽然强大，看上去也只是量的区别，而非质的变化。 如果仅仅是这样，尸罗祖师认为，以自己的实力再加上应龙君和慕朝云，三人联手之下，犹有一战之力。 到了洞虚这个级别，单纯的力量强大与否并不能决定战斗的胜负，对天道规则的掌控与克制相性才是关键。 如果面前这名“文殊菩萨”的实力还在洞虚的范畴，想来他的天道之力会与智慧有关，很可能会有洞察招式、分析破绽之类的规则。 考虑己方战力，应龙君的龙神领域具备吞噬、威压、创生、毁灭等规则，而慕朝云的剑界领域拥有锋锐规则，自己的琉璃佛国则是拥有坚固规则，。 对方即便能够找出自己等人的破绽，但面对如此之多不同种类的规则力量，想必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办到的。 以此论之，己方胜算至少也在五五之数。 想到这里，尸罗祖师下定决心，对伽蓝佛子施了一礼道：“贫僧不才，请佛友交出天命者，归还他们身上的天道之力，以免双方再动干戈。” 口称佛友，说明在他的心中，并不认为对方就是真正的文殊菩萨。 “大胆尸罗！” 然而，伽蓝佛子还没做出什么反应，贝叶院主却先愤怒了。 “你何德何能，竟敢称菩萨为佛友，还敢这般口出狂言！还不快快跪下道歉！” 被他这么一骂，尸罗祖师倒是被气笑了。 这位贝叶禅师执掌文殊院数百年，一向有智慧过人的美名，怎么见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文殊菩萨，就连自己引以为傲的智慧都抛之脑后了？ 还是说，自己对佛的信仰不够坚定，所以才理解不了贝叶这样一个狂信徒的心理？ 另一边，伽蓝佛子见状，却是不惊反喜。 他正愁没有理由拖延时间，没想到却来了个送上门的借口，当即开口说道：“贝叶，你犯了嗔戒了。” 贝叶身体一颤，当即闭上嘴，对伽蓝佛子躬身下拜，低声道：“是，弟子知错。” “佛者无分别心，菩萨、小僧，俱是同路之人，说是佛友也未尝不可。” 伽蓝说教了一句，又转头看向尸罗祖师，从容道：“不知佛友有何见教？” 尸罗祖师抬起头来，盯着对方的双眼，似乎想从中看出这位曾经的佛子、如今的“菩萨”，到底是真有底气，还是在装模作样。 伽蓝目光毫不避让与他对视，空气中似有无形的火光闪动，现场气氛为之一肃，谁也不敢说话。 突然，只见尸罗祖师身形一晃，面色瞬间苍白，闷哼了一声，嘴角竟然溢出一丝鲜血。 “咳咳，佛友能为不凡，老衲拜服！” “承让了。” 反观伽蓝佛子，仍是一副风轻云淡之色，言语虽是淡然，却有种说不出的轻蔑。 这一下，倒更让应龙君和慕朝云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实际上，伽蓝佛子自己也在心中大呼侥幸。 方才，尸罗祖师以神识试探，想要用精神力量攻入自己脑识一探究竟，却是落了下成。 伽蓝虽然无法动用这具身体的力量，但他此时最强的部分恰好就是意识。 对方的神识刚一接触到思能之间的外壁，就引发了内部无上正觉的自主反击。若不是他退的及时，恐怕如今伤势还要重上几分。 不仅如此，这么一来，无上正觉的力量被引导走一部分，想要重新链接伽蓝的意识又要多费些功夫。此消彼长之下，他能为沈明净和白清羽争取到的时间也就更多了。 想到这里，伽蓝佛子信念更加坚定，左手中佛元所化的莲花向前一指，对着应龙君和慕朝云挑衅道：“两位，你们也要来试一试吗？” 第136章 牺牲 “如何？两位也想试一试吾之能为吗？” 一声挑衅，伽蓝佛子意在为思能之间内的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争取更多时间，故而虚张声势，试图唬住应龙君和慕朝云。 反观两人，一向性格火爆的应龙君尚在踌躇不前，慕朝云却是踏前一步，长剑直指伽蓝，铿然喝道： “天命者不得不取！今日莫说是文殊菩萨，就算释迦佛祖在前，我手中之剑也一往无悔！” 这番话听在应龙君耳中，顿时令他羞荏不已，更是在心中懊悔不已。 “不愧是剑者傲骨，吾不如也。但为龙神大业，本座又怎能落在一个女流之辈的后面！ ” 羞愧之后，更见奋起之志向，应龙君也运起雄厚内元，沉声道：“就让应某也来见识一番，看看传说中的文殊菩萨到底有何惊天之能！” 伽蓝佛子见状，虽是暗暗叫苦，却不能有半点露怯，只得闭目微笑不语，似乎完全不把面前的两名洞虚强者放在眼中。 思能之间内。 随着天道之力注入，本已不稳的无上正觉摇晃得越发厉害，已有一小半部分开始崩解，逐渐脱离整体。 此时，伽蓝佛子的身形重新出现在两人面前。 感应到他的出现，白清羽闭目问道：“佛子，莫非外界有变？” 伽蓝佛子回答道：“不错，金刚寺、演龙宗、飞仙剑阁三派洞虚联合前来，定要讨取你们二人，” 沈明净闻言也开口问道：“伽蓝，现在情况如何了？” 伽蓝佛子看了看空中的巨型大脑，皱着眉头焦急道：“还差一些，但我们没时间了！” “那该如何是好！？” 伽蓝佛子却是默默不语。 从一开始，他便已有舍身之念。 “两位，事到如今，只能赌上一赌了！” 伽蓝佛子决心自我牺牲，快速说道：“贫僧准备主动连接无上正觉，帮助其力量提升，促进两股天道之力互相冲突，加快引爆的进程！” 沈明净听了，却疑惑地问道：“可你之前不是说，连接到无上正觉之后，你的意识就会被它重新控制吗？” “不错，所以我需要施主你助我一臂之力！” 伽蓝佛子坚定无比地说道： “贫僧准备以你为媒介，施展他心通之法，连接你我两人的意识。 这样一来，无上正觉一旦试图控制贫僧，就会首先被你那道奇妙的精神屏障所阻。 不仅如此，此举还会引发和之前一样的反震之力，为祂的毁灭再推波助澜一把！” 听完他的计划，沈明净却意识到了什么，苦笑着问道：“这样一来，伽蓝你的意识又会如何？” 伽蓝佛子闻言，轻松地笑了笑：“不过是与无上正觉一同承受反震之力罢了。” 随后，他又补充道：“施主不必担心贫僧，我早已有所觉悟。” 沈明净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道：“好，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就开始！” “多谢施主成全。” 伽蓝佛子拜谢一句，伸出右手点在沈明净眉心中央，左手也以同样的动作点中自己，收敛佛元，心绪渐归宁静，开始施展佛门他心通之法。 两人意识相连之时，竟是互相读取到对方的一部分记忆片段。 沈明净眉头深锁，为伽蓝的过往嗟叹不已。 佛子之名、文殊转世，看似无上荣耀加身，本质却是身陷囹圄，从一开始就注定成为计划的牺牲品。 伽蓝佛子却是面露讶异之色，惊叹对方来历如此不凡，竟是天外异世之人。 看来，命运之下确有变数，或许这就是天下苍生的一线生机。 伽蓝佛子心中暗暗感慨，同时出言提醒道：“施主准备好了吗？贫僧要开始了！” 沈明净果断答道：“万事俱备，开始！” 伽蓝佛子点了点头，对着空中尚在崩解的无上正觉主动释放自己的神识。 感应到这股熟悉的气息，巨型大脑顿时释放无形的精神力量，似无数扭动的触手缠上两人的意识，试图侵入脑识，却又一次被挡在那层坚不可摧的屏障面前，再度引发精神屏障的被动反击。 再度受到反震之力，无上正觉本能地想要退缩，但伽蓝佛子的意识却如同鱼饵般，勾引着这些贪婪的触手，让它们始终不愿离开。 现实世界中。 随着伽蓝佛子的意识重新连接无上正觉，身上气息也开始飞速增长，一身强大到令人难以言喻的气势，顿时压得慕朝云和应龙君两人俯首屈膝！ 贝叶院主看见此景，心中满是自豪喜悦， “不愧是菩萨，尚未出手就能压制住两名洞虚强者！本院千年救世大计，看来是成功在望了！” “这就是文殊菩萨的实力么？”应龙君半跪在地，咬着牙挤出话来，“可恶，这种力量，本该属于吾之龙神才对！” 另一边，慕朝云也狼狈不已，脚下地面被压出道道裂痕。 “飞仙之剑，宁折不弯！” 一声清喝，但见她倒转手中长剑，伸手一抹，竟是以血开锋，剑意再度蹿升，居然顶着沉重压力，缓缓站起身来。 “好一个宁折不弯，但本座也不会就此认输！” 应龙君见状，勉强发出一声大笑，喘息着吼道：“龙为万灵之长，又怎能拜倒于他人脚下？给吾起！” 只见他浩功透体，身上隐隐散发龙吟，浑身骨骼虽是发出“嘎吱嘎吱”不妙的声响，却也和慕朝云一样，慢慢直起了身子，傲然挺立！ “不愧是一派之主，果然有几分傲骨！” 伽蓝佛子也不惊讶，表情平静如初，只是淡淡地称赞了一句，随后化去了手中佛元凝聚而成的法剑与莲花。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他即将正式出招的预兆，然而下一秒，伽蓝佛子一身强横无匹的气息竟是瞬间消散一空！ 众人未曾预料此等变化，尚在错愕当中，又见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大彻大悟般的笑容，双手合十，口诵偈语道： “无边苦海打鼓，须弥山间闻钟。业镜忽然勘破，翻身跳出虚空！” 第137章 崩毁的无上正觉 伽蓝佛子口诵偈语，随即一身气息迅速跌落，原本佛气笼罩、宝光四射的身躯也逐渐朽败，竟是天人五衰之相！ 贝叶院主见状，不由大惊失色，也不管是否会冲撞自己信仰的对象，连忙扶住伽蓝佛子，焦急无比地喊道：“菩萨，您这是怎么了？！” 元神即将涣散，伽蓝佛子意识顿陷模糊，仍是勉强开口，断断续续地说道：“抱歉院主，贫僧不是不是文殊菩萨！” 片刻前，思能之间内。 无上正觉连接到伽蓝意识的一瞬间，就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其力量竟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而飞快暴涨。 与此同时，沈明净耳边也再度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警报！a级诡物【无上正觉】正在进化，即将蜕变为s级诡物，请净化者迅速撤离！请净化者迅速撤离！” 不顾警报连声催促，沈明净牙关紧咬，除了全力帮助伽蓝佛子终结这一切之外，心中再无他念。 然而，就在无上正觉即将突破洞虚极限之时，被灌入祂体内的两股天道之力竟是水火不容，突然产生剧烈冲突！ 这幅场景，就和后魃当时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随着两股天道之力的冲突越演越烈，巨型大脑也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震动，无数碎片崩飞而出，每一块碎片上，都隐约可见一段模糊不清的画面。 “爸爸、妈妈，你们没有骗我，去了那什么文殊院之后，真能吃得饱、穿得暖吗？” “师父，这里就是文殊院的慈幼局吗？果然好大呀！” “咦，你也是被师父们用粮食从父母手中换来的吗？欢迎加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么简单的经文，你学的也太慢了！看看我，不到半刻钟就背熟了，还得了师父们的夸奖呢！” “师父，你要带弟子去哪儿？” “师父，你们为什么要让我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每一段画面，都是一个人的记忆，一个牺牲品不为人知的过往。 但最后，它们都会变成相同的一幕—— “无上正觉，功德圆满；万念一心，同证菩提！” “无上正觉，功德圆满；万念一心，同证菩提！” 眼见即将崩毁，无上正觉顿时被激发求生本能，不再继续纠缠伽蓝佛子的意识，试图收回精神力量用以稳固自身。 心知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伽蓝不容有失，大喝一声：“怎能让你如愿！” 只见他奋起最后余力，竟是反向释放自己的全部神识，强行拉住无上正觉的精神触须，不让其撤回力量图谋自保。 然而，千万人的意识集合体所拥有的精神力量何等强大，即便伽蓝自己也曾经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无上正觉的每一次拉拽，都让他感到一阵阵锥心之痛。 这是灵魂被撕裂的痛楚，远比凡人传闻中千刀万剐的凌迟酷刑还要可怕十倍、甚至百倍！ 神魂遭到摧残，伽蓝佛子面色苍白无比、冷汗直流，但为心中信念，更为必须挽回的错误，仍是不愿放手，不能放手！ 但人力有时穷，即便他此时一颗佛心坚韧如铁，也挡不住无上正觉如抽丝剥茧般一点点取回自己的力量。 “伽蓝，让我们助你一臂之力！” 就在这危急关头，沈明净和白清羽也各自运起神元，参与到这场拉锯战当中。 “多谢二位相助！” 虽然他们两人的力量和无上正觉相比仍是微不足道，但这股生力军的加入，却也让伽蓝佛子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在如今的情况下，这就已经足够了。 “诸位旧友，梦境再没，也终有醒来的时候，此刻正是终结之时！” 一声惊爆，伽蓝佛子借一瞬之机，竟然趁势自毁神元，主动炸断了和无上正觉之间的精神链接！ 本已岌岌可危的无上正觉再度受创，雪上加霜之下，崩解之势终于再也无法阻挡，已成定局！ 神元尽毁，萎靡不堪的伽蓝佛子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 “文殊院千年以来的错误，终于结束了！” 沈明净和白清羽一左一右，将伽蓝佛子搀住，听了这句话，不由开口问道： “伽蓝，这样真的好么？如你所言，那位前院主所布下的计划乃是为了救世。 如今无上正觉已毁，当预言中的灾难到来之时，又该如何应对呢？” 已经精疲力尽的伽蓝佛子勉强开口，回答道：“这个计划不过是前院主的一厢情愿而已，所谓的‘文殊菩萨’，也只是人为制造出一具拥有匹敌证道境实力的伪佛罢了。在天地大劫面前，最多只能算是强壮一点的蝼蚁。” 白清羽听罢，忍不住迷茫地感叹道：“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办法能拯救这个世界呢？” “哈，二位还记得当初我问你们的那个问题吗？”伽蓝闻言却是轻笑几声，“倘若前方乃是无水汪洋，又怎生得渡？” 他停顿一会儿，继续说道：“即便到了现在，贫僧仍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文殊院的计划已经失败，或许还会有更多人去尝试其他的办法，就留给你们见证了。” 但无论如何，如果连尝试渡水的勇气都没有，那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彼岸！” 沈明净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即便前路再难，总要走下去才知道会面对何种困境。如果就连前行的勇气都没有，那一切都是空谈而已。” 伽蓝佛子听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哈哈哈，好友果有慧根。若是换作其他场合，贫僧定要和好友秉烛夜谈、谈佛论道方肯罢休。” 可随即他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可惜，今后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罢，伽蓝佛子抬头看了看几乎快要完全崩解的无上正觉，正色道：“最后，也该道别了。二位好友，未来珍重，再会了！” 两人尚未反应过来，伽蓝佛子突然双掌齐出，以自身残余的最后元功，将他们的意识、连同随着无上正觉崩毁而回归的天道之力，一起击出思能之间！ 第138章 信仰崩塌 现实世界中。 沈明净和白清羽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身处文殊院的方丈禅房之内。 之前布下七佛灭罪大阵的七名护法僧人都随着他们心中的“文殊菩萨”一同出了禅房，现在又被伽蓝佛子身上的变故惊得人心惶惶，故而竟是没人发现他俩已经醒来的事实。 就在一墙之隔外，伽蓝佛子一身元功尽散，此时竟连站都站不住了。 贝叶院主连忙冲上前去，接住他倒下的身躯，不可置信地问道：“菩萨，您到底是怎么了！” “院主，贫僧贫僧从来都只是伽蓝，而不是什么咳咳，不是什么文殊菩萨！”伽蓝佛子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道，“你的梦，该醒了！” “不可能，不可能！”贝叶状若疯癫，歇斯底里地驳斥道，“菩萨，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有无上正觉在，你就是真真正正的文殊菩萨！” 然而，伽蓝佛子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呆立当场。 “无上正觉，已经已经不存在了！贫僧刚刚在在思能之间，彻底将其毁掉了！” 初闻此语，贝叶的大脑先是一片空白，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莫名的滑稽感。 无上正觉，文殊院上下努力千年，付出无数牺牲方才成就的至宝，怎么可能一夕之间便被毁掉？ 这一定是梦？而且还是最荒诞不羁的幻梦。 可是，伽蓝佛子说这句话时脸上满足的笑意，却是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的手开始颤抖。 “菩萨，您说的是真的吗？”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贝叶多么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听到否定的回答，多么希望这只是菩萨对他开的一场玩笑。 然而，伽蓝佛子却是还了他一个无力却又坚决的—— 点头。 就在这一刻，贝叶心中的某个东西彻底崩塌了。 “千年夙愿，救世大计，今日付之东流，哈哈哈哈！” 这位向来以聪慧善辩闻名的佛门宗师，此刻却像一个十足的疯子，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 随即，他猛然转头，死死地盯着瘫倒在地的伽蓝佛子。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你不是什么佛子，更不是什么菩萨，而是坏吾修行的波旬弟子！” 说着说着，他竟然缓缓抬起了手掌，眼神中渐渐露出杀意。 “吾要除魔卫道，以证修行！” 听到这句话，围在周围的七名护法僧顿时惊骇万分，连忙劝道：“院主，不能杀菩伽蓝！无上正觉此刻还在他的识海之中！” “无上正觉？对了，无上正觉！ 信仰崩塌，已然失去理智的贝叶一听到这四个字，顿时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般，脸上表情似哭似笑，自言自语道： “该死，有什么办法能救祂？想不出来，想不出来！”他疯狂地撕扯着自己身上的皮肉，即便鲜血淋漓也全不在意，“有了，有了！还有我自己啊！” 话音未落，贝叶竟然一掌拍在伽蓝佛子天灵之上，不顾后果，将几乎完全崩解的无上正觉吸入自身识海当中！ 虽然无上正觉早已处在毁灭边缘，但祂蕴含的无穷力量可不是假的。随着贝叶将其吸入自身识海，庞大力量顿时贯通周身百骸，身上的剑伤掌印瞬间愈合，就连断臂处那团应龙君所留下的吞噬之力也被驱逐一空，转眼间便重新长出了胳膊。 “无上正觉，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无上正觉！哈哈哈！”感到自身力量暴涨，贝叶发出一阵阵疯狂地大笑，“原来我一直都搞错了，什么佛子，什么天命者！其实文殊菩萨，就是我自己啊！” 然而，即便他以洞虚境的精神力强行收纳了无上正觉，但他本身并不是一件契合的“容器”，此时非但不能阻止其崩解，反倒加速了这一进程。 察觉到识海之内的异状，贝叶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立刻以洞虚境庞大的精神力量强行稳住无上正觉。 然而，此时的无上正觉早已是无根之萍，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略微减缓崩毁的速度，却始终无法阻止其一步步滑向深渊！ “怎会如此！？”此刻的贝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口中不停地胡言乱语，“对了，一定是意识之力还不够多，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却是缓缓移向了身旁的七位法相境护法僧。 护法僧们被这种异样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正待出言相问之时，却不料贝叶快了一步，神元猛然爆发，竟是放出了和之前思能之间内几乎一模一样的无形精神触须！ “院主不要！弟子” 护法僧惊骇欲绝，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精神触须入侵识海，强行夺取意识，并入无上正觉之内！ 堂堂七名法相境的高手，此时竟然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然而，地基已经毁坏的房屋，不论再怎么在上层添砖加瓦，也无法阻止其倒塌的命运。 七名护法僧的牺牲，并没有让无上正觉重新变得稳固起来。 可是，已经偏执成狂的贝叶却一意孤行，只认为这是他收集到的意识之力还不够，却是将更多的门人弟子视为了攫取的目标。 “不好，院主疯了，快跑啊！” 众僧也不是痴傻之人，见贝叶似已完全失控，顿时四散逃开。 先前，他们能不顾生死挡在三名洞虚面前，靠的是对门派的忠诚与信仰，但现在却不一样，死在自家院主手中算是个什么？再加上那七名护法僧的惨状在前，故而他们也没了心气。 应龙君、慕朝云和尸罗祖师见状，也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插手其中。 然而，所谓山不转水转，他们没有主动出手，贝叶却反倒盯上了他们。 “三名洞虚的意识之力，比整个文殊院所有弟子加在一起还要更强，若是夺了你们，想必一定能救回无上正觉！” 贝叶双目无声，口中发出阵阵含糊不清的呓语，一步步朝着三人逼近。 第139章 贝叶之死，明净之危 信仰崩塌之后，思维受到无上正觉影响，彻底陷入疯狂的贝叶，此刻竟是准备对眼前的三名洞虚修士动手，欲强行夺取他们的意识之力。 “小心，现在的贝叶非同小可！”尸罗祖师人老成精，一眼便看出对方的状态有异，当机立断道，“先联手擒下他再说！” 说罢，他便率先出招，佛掌连发，式式毁天灭地的绝学，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应龙君和慕朝云互相对视一眼，也不再犹豫，选择一同出手针对贝叶。 一时间，佛掌剑气交相辉映，更有声声龙吼震天，令四周景物尽摧，文殊院内遍地疮痍。 “你们也要阻止吾么？既然如此，你们也都是波旬弟子，全都该死！不对不对，我要你们的意识之力修补无上正觉，你们本就该死，哈哈哈哈！” 失去理智的贝叶说话虽然疯疯癫癫，但身手却比之前更加敏捷了数倍，在三名洞虚修士的夹攻中游刃有余，几乎只凭本能就可以轻易看穿他们三人配合的破绽。 “怎会这样？这秃驴为什么比之前还要厉害许多？” 为防不测，应龙君再度召出龙鳞神甲护住周身，没想到贝叶却是看也不看，随手发出一道螺旋指力，竟然直接从鳞片间的缝隙穿过，在右肩上射出一个血洞。 虽然这伤势并不算严重，但能够无视自己的护身宝甲，却也让应龙君出了一身冷汗。 “小心了！他从伽蓝佛子身上吸收的那什么‘无上正觉’，不仅能提升他的功体，还能极大加强脑力。对现在的贝叶来说，我们的招式技巧都毫无意义，瞬间就会被看穿破绽！” 关键时刻，还是尸罗祖师经验丰富，看明白了贝叶的虚实，立刻出声提醒。 “老秃驴，这种话你该早点说才对！”应龙君暗骂一声，大怒道，“技巧行不通，力量又比不过，难道要我们等死吗？” 说话间，他就要动用天道之力扭转战局。 贝叶见状，立即再度攻上，招行式走，屡屡打在对手凝聚元气的关键节点之上，竟然让应龙君一时目不暇接，连运起天道之力的机会都没有！ 危急关头，只见慕朝云拔剑怒斩，挥出一道道劈海斩浪般的剑气，不为伤敌，只为暂时逼退对手。 她出手之时毫无章法，皆是随性而为，无招之招，正好克制住贝叶洞察破绽的能力，成功争取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二位莫慌，所谓亢龙有悔，盈不可久。贝叶的状态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我们只要拖延到他撑不住的时候就好！” 听了慕朝云的话，应龙君和尸罗祖师顿时恍然大悟，顿时改变战术，不再强攻，而是以自保为先，不断和对手纠缠。 面对这种无赖般的打法，即便吸收无上正觉之后实力大进的贝叶，一时间也难以拿下三人。 混乱的战场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伽蓝佛子早已消失在原地。 久战不下，不断为无上正觉大量输送自身神元的贝叶，身上气息终于盛极而衰，整个人在一瞬间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愿帮我！为什么啊！” 失去神元供应之后，无上正觉开始吸收他的精元和气元，吸取的速度十分惊人如同一只不知餍足的饥渴野兽。 短短数息之间，贝叶竟然变得比尸罗祖师还要衰老瘦弱，成为了一具干尸。 “文殊贫僧千年之计怎会” 此时的他，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随后，这位大名鼎鼎的文殊院主，曾经的洞虚境高人，体内三元终于完全枯竭，就这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身躯化为灰烬，混入尘埃之中，再无痕迹。 应龙君等人见状，也都嗟叹不已，心中难免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一名修为不亚于自己的洞虚修士，没想到居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在自己面前陨落了。 早知如此，贝叶还不如别从那位佛子手中抢走什么无上正觉，至少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在身。 对了，佛子？ 想到这里，应龙君猛然回过神来，惊叫出声道：“等等，那个什么佛子，还有那两个天命者呢？！” 此时，文殊院的山脚下，沈明净和白清羽正扛着奄奄一息的伽蓝佛子急急而奔。 方才贝叶发疯之后，院内大多数弟子都已作鸟兽散，剩下的一些也都如无头苍蝇般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人趁着四名洞虚乱战之际，偷偷将伽蓝佛子救走，在他的指路之下，从文殊院的后门逃下山去。 “二位，你们其实不必带上贫僧这具将死之躯的。” 伽蓝佛子脸上带着苦笑，心中却有一丝暖意。这种感觉，自打他承接佛子之名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了。 沈明净一边奔跑，一边果断地反驳道：“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 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脑中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 “检测到a级诡物【无上正觉】已彻底销毁，由于空间距离较远，能量传输会有一定延迟，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这句话让沈明净惊讶不已，他完全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跑了这么远，这系统竟然还能把销毁诡物的能量传输过来。 要知道，这可是差点从a级进化到更高级别、几乎超越了洞虚境界的诡物，祂的能量转化之后该有多强，甚至无法想象。 想到这里，沈明净脑门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 等等，如果万一我该不会被撑爆？！ 就在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的时候，一股庞大无比的力量跨越空间阻隔，竟是一股脑灌入沈明净的体内！ 这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唯一一个想法——痛！ 身体的每一处血肉，每一根神经，甚至就连每一个细胞，都在大声喊着疼痛。 “警报，警报！能量传输超出净化者身体承受极限，请净化者注意安全！” 这种事，你该早点说的！ 如果沈明净现在还有思考的余力，一定要大声痛骂这个只会放马后炮的系统。 与此同时，伽蓝佛子也发现了他身上的异状，顿时惊呼出声：“这是无上正觉的力量，怎会突然出现在好友的体内？” 回忆起之前施展他心通时看到的记忆片段，他又猜测道： “难道这便是那种击杀妖魔之属后会强化自身的天赋？ “等等，不对！这股力量是纯粹至极的灵气，而且其纯度简直前所未见！难道说这才是好友天赋的真相？” 察觉到其中危险，伽蓝佛子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不好，这股力量太过强大，好友他要撑不住了！” 第140章 渡厄戒刀，斩业慧剑 随着贝叶身亡，无上正觉彻底毁去，经由系统传输转化，庞大力量灌入沈明净体内，顿时让伽蓝佛子惊呼不妙。 “这力量太强，也太过霸道，好友身体无法承受，恐怕顷刻间便会爆体而亡！” 白清羽的反应比他慢了一瞬，此时却也回过神来，不由得焦急道：“怎会这样！该如何是好？” 思索片刻，伽蓝开口说道： “贫僧此身早已千疮百孔，正常来说，就算注入再多灵气也只会逐渐漏尽。 但面对如今的情况，却是一件好事。若是以贫僧为媒介，在你们两人之间不断转化这股力量，或许可以撑过此劫。” 白清羽听罢，果断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以此法行事，明净他命在旦夕，不能再拖了！” 话音刚落，两人即刻行动，分居沈明净左右，一同盘膝坐下，各自抵住对方的手掌。 只见伽蓝佛子以自身为媒，尽可能地吸纳沈明净体内庞大而纯净的灵气，随后又将这股灵气缓缓渡给白清羽，而白清羽在将灵气沉淀缓释之后，又慢慢返还到沈明净体内。 三人之中，唯有曾作为无上正觉“容器”的伽蓝佛子，才能容纳这股数倍于寻常洞虚修士的力量。 于是乎，一道灵气循环就此形成，生生不息，渐渐化解了沈明净的爆体之危。 与此同时，从伽蓝佛子穴窍之中却也逸散出了少许纯净灵气。恰如他所说，这具身躯早已千疮百孔，再多的灵气也留不下来。 随着痛苦的感觉不断减弱，沈明净终于睁开了双眼。 与此同时，脑海中也再度传来了系统的声音。 “检测到净化者身体素质、精神力均有大幅提升，系统权限提高，部分新功能解锁，请净化者自行探索！” 这个系统还真是xx，连个说明书都不给！ 沈明净暗骂一句，不过他暂时也没有精力去研究系统到底解锁了哪些功能，只得先定了定神，开口对伽蓝佛子说道：“多谢你了。” 伽蓝佛子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摇头轻笑道：“好友何必言谢？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贫僧以为，咱们早已是经历生死难关的患难之交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为沈明净调息片刻，这才缓缓收功，嘱咐道： “此关之后，好友也因祸得福。如今你体内根基之深，甚至不亚于一些法相境的修士。 只要让身体慢慢适应这种力量，精气神三元自然而然就会凝为一体，突破到法相境也只是水到渠成之事。” 说罢，他又看向了白清羽，对她说道： “同样，好友你也得了不少好处，功力提升了一大截不说，这股纯净的灵气似乎还另有玄妙。 虽然贫僧亦不知其究竟，但或许在你以后的修行之路中能体现出来。” 两人认真地听着，伽蓝佛子似乎有些接不上力气，停下了喘了口气，才接着说道：“哈，还有更多的力量一时无法消化，未免浪费，贫僧将其都截留在自己体内。待我坐化之后，自见分晓。” 听到“坐化”二字，沈明净和白清羽的眼神同时黯淡几分，却也不觉意外。 从方才起，伽蓝的神情全然不似一个将死之人，显得平静而又从容，却并没有好转，而是回光返照之态。 对于这种结果，他们心中早有预料。 斟酌良久，沈明净突然问道：“伽蓝，在你离开之前，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伽蓝佛子闻言，略有好奇道：“哦？什么问题？” 沈明净深呼吸了几下，开口说出了一个他一直无暇去问对方的疑惑。 “你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贫僧眼中的世界吗？” 听到沈明净的问题，伽蓝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回答道：“看上去似乎显得平平无奇，却始终蒙了一层厚厚的帷幕，让人看不真切。” 随后，他又郑重地补充道： “好友，看过你的记忆之后，贫僧明白你想问什么。 抱歉，我其实并不能看见二位眼中的那些东西。 但直觉告诉我，这个世界有些东西是不正确的，有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将其隐藏在虚假的外表之下。” 沈明净听了，心中有些失落。 他本以为，伽蓝佛子和自己还有白清羽一样，都是能看见诡物真相的人。 沉默中，白清羽突然开口，也问了一个问题。 “那些洞虚修士呢？他们的情况如何？” 伽蓝佛子沉吟片刻，回答道： “其他人不知详情，但至少贝叶院主也和贫僧一样，虽然看不真切，却能凭借洞虚境独有的能力窥视天机，察觉到一点点真相的影子。 现在想来，前任院主大概也是如此，才会想出制造无上正觉的计划来。” 沈明净和白清羽听完默然不语，伽蓝佛子见状，心中了然，轻声开口道： “两位好友，我知道你们的心情，还想再和贫僧多说几句话。也多亏了这股庞大灵气的帮助，让贫僧还能苟延残喘这么长的时间。 但所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若再拖下去，那三位洞虚怕是要找过来了，到时你们若是出事，贫僧在九泉之下亦不能瞑目啊！” 他这番话诚恳至极，可谓发自肺腑，实在让两人想不出拒绝的借口。 二人面露哀容，强行压抑自身情绪，闷声对伽蓝佛子鞠躬道：“沈明净\/白清羽，在此恭送大师！” 伽蓝佛子轻轻点头示意，盘膝而坐，双手合十，闭目垂首，脸上的表情平淡如水，一如看破红尘，大彻大悟。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而今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一语过后，寂静无声。 伽蓝佛子，涅盘坐化。 在他的生机完全消失之后，遗体却散发出淡淡佛光，逐渐灰化，随风散去，在原地留下一颗舍利。 随即，只见舍利大放异彩，竟是分化成两颗光球，快速凝聚成型。 片刻之后，舍利化为一刀一剑，分别漂浮在沈明净和白清羽的面前。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握住刀剑之时，脑海中同时响起伽蓝佛子的声音 “这一双刀剑乃贫僧佛骨所化，内中凝聚了方才被我截留在体内的纯净灵气，持之能与你们自身功体互相呼应，倍增其威力。 此刀名为渡厄戒刀，此剑名为斩业慧剑。望两位好友今后持此刀剑，正如贫僧在侧，与你们并肩作战一般。” 第141章 分道扬镳 沈明净和白清羽伸手握住刀剑，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随意挥动几下，两人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顺畅，使用起来如指臂使，毫无陌生感，就好像手中的武器并非外物，而是自己身体本来就拥有的器官一般自然。 沈明净手捧戒刀，细细观摩。 只见刀柄之上，刻有“渡厄”二字小篆，刀身如琥珀般晶莹剔透，形如火焰，隐隐间圣华自生，全然不似杀伐之器，倒像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不仅如此，手持戒刀之时，他还感到自身功体和手中武器彼此呼应，双方之间形成一道奇妙的真元循环，缓缓提升根基。 这柄渡厄戒刀之内，储存着大量他暂时无法吸收的灵气，光是拿在手上，就有加速修炼的作用 在他身旁，白清羽也轻轻摩挲着那柄斩业慧剑。 此剑体如金刚，浑然一体，坚不可摧，护手处雕成佛陀法相，剑身刻有六字大明咒，庄严华丽。 挥动时，剑身轻颤，发出阵阵清脆的剑鸣，耳边更可闻风雷之声，直令鬼邪丧胆。 她尝试着将一缕真元注入斩业慧剑之中，却见这柄佛门神兵上浮现出一道紫色的太极道印，阴阳相生，八卦流转，乃是极为罕见的道佛合一之相。 之前，为化解沈明净的爆体之危，她也以自身经脉协助伽蓝佛子一同疏通灵气，没想到灵气竟然从她体内吸收了一缕象征着天道之力的氤氲紫气，从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伽蓝佛子有所察觉，便以这一部分变化之后的灵气为核心铸成此剑，故而拥有了这种道佛合一的特性。 白清羽轻轻挥出一道剑气，在斩业慧剑的加成之下，竟是比以往她空手时提升了十倍不止！ 这样的威力，同等修为之下几乎没有别人能够做到。 她不禁感叹一声：“没想到伽蓝他圆寂之后，还留给我们这样珍贵的赠礼。” 越是体会到这两件神兵的不凡之处，他们越是对这位选择自我牺牲的佛子更加感怀。 可惜的是，斯人已逝，甚至就连一座衣冠冢都无法留下。 沈明净和白清羽神色肃然，对着伽蓝佛子坐化的地方，郑重地拜了一拜。 “伽蓝，一路走好，有缘再会！” 做完这最后的告别，二人不再耽搁，收好刀剑，起身离去，尽敛一身气息，在山林中飞速而奔。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不到一刻钟，空中突然传来破风之声，随后缓缓降下了三道人影。 来人正是应龙君、慕朝云和尸罗祖师三位洞虚强者。 见证了贝叶的死亡之后，他们终于想起了天命者这回事，便顺着气息追踪而来。 三人落地之后，尸罗祖师先是以神识探查四周的情况，随后皱眉道： “方才确实感应到这里有一股奇妙的灵气波动，其精纯之程度，连老衲也不曾见过。 除此之外，附近更有剑气残留的痕迹，看来那两名天命者果然来过此地。” 应龙君闻言，却是双手抱胸，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你说这些线索有什么用，人究竟在何处？” 尸罗祖师摇了摇头道：“他们人已走远，超出了神识探查的范围。” 应龙君脸色转沉，又问道：“天命者自有上天为他们遮掩天机，无法占算因果。先前若非饕餮林中那道意外的道韵波动，我们甚至都找不到他们在哪儿，如今你还能追踪下去么？” 尸罗祖师抬眼看了看他，沉默片刻，也只能再次摇了摇头。 “这不就得了！”应龙君看见对方的举动，顿时没好气地说道，“现在天命者跑了，不管咱们各自有什么计划，也全都成了空中楼阁。” 听到这种丧气话，慕朝云略有不喜，心生一股莫名的烦躁感，出言反驳道：“应宗主，天命者是跑了，又不是死了，再去寻他们便是，何必就此放弃呢？” 应龙君听罢，立刻一拍巴掌，挑眉道：“很好，慕阁主的话正合我意！咱们的合作到此结束，从今往后，大家分道扬镳，各凭本事！” 看来，他方才说那些话的目的并不是单纯抱怨，而是早有此意。 话音刚落，应龙君也不再客套，居然就这样径直飞身离开了现场。 慕朝云见状，蹙着眉头，对尸罗祖师拱手道：“既然如此，此地多留无益。尸罗前辈，本宫也告辞了，请！” 言毕，她也身化剑光，破空而去。 尸罗祖师独自在原地静静站了片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也罢，贝叶已死，文殊院后继无人，怕是要就此一蹶不振了。” 此时，一阵寒风袭来，吹落遍地枯叶，尸罗祖师伸手接住其中一片，放在掌心细细打量，遮掩在半张面具之下的脸孔没有任何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干枯的残叶躺在他那枯瘦的手掌之上，也不知到底是谁要更胜一筹。 静立许久之后，尸罗祖师才迈开了脚步，口中再度响起那嘶哑苍老的声音。 “不过，应龙君，你还是太年轻了，终究算错了一点—— 天命者确实无法直接占算，但通过间接的手段也同样能达到目的。 他们的一举一动，皆有莫大因果牵连，更会有种种不同寻常的行为，细心思量之下不难看出端倪。” 讲到这里，他突然停住，片刻之后又若有所思道： “如今想来，当初慕朝云找上老衲合作，大概也是看出了这一点！那场所谓的追杀，不过是一场考验，或者说是一场测试。 若是那名白姓女子死在了追杀当中，那也只能说明她不过如此，并无天命在身，死了也不足挂齿。 倒是本寺那名俗家弟子超出了老衲的预料，难道天命者真有两个不成？” 就这么不断地自言自语着，尸罗祖师转身离去，佝偻着衰老不堪的身躯，就如同一名真正的、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颤颤巍巍，慢慢走远了。 风中，还飘荡着几句模糊的只言片语，断断续续，让人听得似真非真。 “对了，这次贝叶和那名欲魔之王的死倒是提醒了老衲，天命者身上的天道之力不能强夺，否则便会业力加身，以致千年修行毁于一旦。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失手，是否说明天命者欠下的因果还不够呢？如果真是这样，那还要另想办法了” 第142章 前路何方 山林中，沈明净和白清羽二人脚步不停，飞速奔行，尽可能远离文殊院所在的位置。 行至半途，白清羽忽然问道：“如今，我们该去往何处？” 沈明净速度不减，一边思考，一边分析道： “如今南蛮灵州再去无益，而东皇玄洲的修行门派势力又太过强大，这两处先不做考虑，摆在我们面前的还剩三个选择。 第一，留在中土神州，避开所有的修行者，藏于深山之中继续修炼，直到咱们至少有一人突破洞虚，足以自保之后方能出山； 第二，改道向西，前往西极荒州。虽说荒州与神州之间有赑风阻隔，但两州的边境线足有数万里长，未必不能找到一个缺口； 第三，那就是前往北方，出无尽海，去寻那虚无缥缈的北渊冥州。 至于到底该作何选择，我尚在犹豫，无法决定。” 白清羽听罢，沉吟许久，开口说道： “在我看来，留在神州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且不说修行到洞虚境需要多久时间，单以这一次危机而言，就有金刚寺、演龙宗、文殊院和飞仙剑阁四个门派的洞虚强者盯上了我们。 除了他们之外，其他门派的洞虚可能也同样不怀好意，倘若我们还不离开这里，不论再怎么躲藏，面对整个修行界的联合搜索，被找到的概率实在太大了。 至于西极荒州么 神州西部边境的大雪山乃是金刚寺祖庭所在，这次金刚寺的洞虚强者已经出手，前往西方恐怕危险重重，难保不会一头扎进对方的老巢。 而且数千年来，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寻找通往西极荒州的方法，却始终一无所获，也许那所谓的缺口本来就不存在。 事到如今，不如冒险出海一行。虽然同样没人找到过北渊冥州，但即便如此，哪怕找一座海外孤岛，以咱们如今的修为，也还是比神州的深山老林要更安全一些。” 沈明净闻言，忽然想起一事，疑惑道：“对了，我尚不知无尽海究竟有什么危险，听起来此地也不像西极荒州那样有赑风阻隔，为何这么多年都没人能找到冥州所在？” 白清羽回忆着她当年在剑阁中所看过的典籍，解释道：“根据前人记载，无尽海除了广袤无垠之外，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危险，唯一的问题就是它太大了，当真能称得上‘无尽’二字。” 沈明净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道：“到底有多大？” 白清羽答道：“留下笔记的那位法相境前辈曾经尝试过，她以空间挪移再加上御剑之法，朝着同一个方向飞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所见之景还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并没有任何陆地的迹象。” 听到她的描述，沈明净不由惊呼道：“三个月！这么久吗？” 白清羽点了点头：“没错，以法相境的脚程计算，按理说这么长的时间，横跨神州飞几个来回的时间都足够了，可那位前辈仍然还是一无所获，甚至连无尽海的尽头在哪儿都不知道。” “会不会是迷失了方向？” 沈明净猜测道： “普通人在深山中迷路之时，常有走不出去，还发现自己莫名回到原地的事情，谓之为‘鬼打墙’。 其实这是因为人左右两条腿的长度并不完全一样，行走的方向并非一条直线，而是一个大圈。 在空中长途飞行之时没有参照，是否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然而，白清羽却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说法。 “不会的，笔记中提到过，出海之后一切正常，那位法相境的前辈不可能迷失方向。 而且，事后她能安全原路返回，留下那本笔记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切正常？ 沈明净听到这几个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白清羽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立刻问道：“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沈明净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所见之景象并非真实呢？” 白清羽闻言悚然一惊，顿时明白过来，惊呼一声。 “啊！你的意思是认知偏差？！” “没错！”沈明净大脑飞速运转，语速也逐渐加快，“你所说的那位前辈在无尽海上待了三个月，从来没有遇上过暴风雨吗？” “嗯她留下的笔记中好像没有提到过这种事情。” “这就对了！按理说，海洋上风暴乃是常见现象，她飞了足足三个月，移动距离至少有几十万里了，怎么可能连一次风暴都没见过？也许，她所看到的本就不是真正的无尽海！” 听了这番话，白清羽惊讶之余，思路也瞬间打开，若有所思道：“如果以这种方式思考的话，那隔断中土神州与西极荒州的赑风也未必是真的，有可能同样也是认知偏差造就的假象！” 沈明净赞同道：“没错！但我们不一样，认知偏差对你我无效，也就是说，我们才是这个世上最有可能找到北渊冥州的人！” 听到他这么说，白清羽的情绪也逐渐高涨起来，连连点头道：“不仅如此，就连西极荒州，我们也可以尝试去闯一闯了！” 重新有了目标之后，自伽蓝圆寂之后两人心中的阴霾也淡了几分，立即调转路线，一路向北而去。 此时，刚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文殊院中。 贝叶院主已死，而那几名法相境的护法僧也都是寺内高层，此刻尽数身亡，整个文殊院竟是无人主事。 应龙君等三名洞虚走后，余下尚未逃走的众僧集合起来，正不知所措之时，一名手持锡杖、头戴斗笠的年轻僧人自天空缓缓落下，来到面前。 众僧尚在惊疑不定，一名主事僧站了出来，壮着胆子问道：“佛友何方人士，来此有何贵干？” 那僧人自报家门道：“贫僧乃是九华山的【地藏行走】，奉山长之命，特来悼念贝叶前辈！” 文殊院诸僧闻言更是疑惑，院主死了不到两个时辰，这位【地藏行走】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此事的？ 于是乎，便有人忍不住提出了质疑。 然而，这位自称【地藏行走】的僧人却是答非所问道：“九华山执掌轮回，自然知晓此事。” 未等众僧想明白其中含义，他便闭目盘膝，念起往生咒来。 “南无阿弥多婆夜” 同一时间，遥远的九华山中，也幽幽传来一句感慨。 “贝叶佛友，没想到这次轮回中，你却成了最先出局的那个，真是天意弄人啊！” （本卷完） 第143章 荒山枯骨 最近这段时间，修行界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贝叶禅师，佛门六大派中文殊院的院主，堂堂的洞虚境修士，竟然死在了自家门派当中。 据称，此事内情复杂，牵扯到多个门派。在贝叶禅师死前，演龙宗、金刚寺、飞仙剑阁大举进犯文殊院山门，甚至就连神秘的九华山也参与其中。 一时间，整个修行界人人自危，不少修士都担心长久以来的和平就要打破，届时各门各派鏖战不休，必然致使生灵涂炭。 然而，作为事件的核心人物，沈明净和白清羽并不知道这一切。 他们一路向北而行，已经到了神州北境，所经之地皆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这种地方一般不会有什么修士前来，却也因此成了一些妖魔之属的藏身地。 比如现在，二人所在的这座无名荒山之上，便有妖魔出没的迹象。 本来，沈明净和白清羽也只是路过而已，并不打算上山。然而，他们却在山脚下的一处石窟中，意外发现了数百具尸骨。 这些尸骨上大部分都属于人类，也有一小部分来自于大型牲畜，上面布满了尖牙利爪啃噬过的痕迹，堆积在这洞窟之中，散发出阵阵腐臭难闻的气息。 见到这些尸骨，白清羽的脸色难看至极，冰冷地说道：“如此多的骸骨随意丢弃在这里，必是妖魔所为，不能不管！” 沈明净则是抬头望向山顶，沉吟道：“附近数百里之内皆无人烟，哪来这么多骸骨，此事必有蹊跷！” 白清羽闻言，沉思片刻，闭目凝气，以神识探查荒山，随即睁眼道：“确有一股妖孽之气，但气息很淡，又遍布满山，难以确定其具体位置。” 沈明净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头，对她说道：“咱们不宜在此耽搁太久，也不能制造太大的动静，不如这般这般” 没过多久，荒山中，突然响起两道此起彼伏的呼救声。 “救命啊，有没有人呐！” 听到这阵动静，山顶上一只正在打瞌睡的斑斓猛虎突然惊醒，晃了晃脑袋，初时还有些懵懂，但很快，它的眼神便露出了一抹人性化的惊喜。 随后，猛虎摇身一变，竟是化作一名身长一丈的壮汉，面貌十分粗陋，身上还残留着不少野兽的鬃毛，看上去最多只有五分像人。 “哈哈哈，本山君今天是撞了什么大运，竟然遇上两个新鲜的血食来！最近肉田吃得有些腻了，正好换换口味！” 说罢，壮汉纵身跃起，一溜烟直奔呼救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不出片刻，他便赶到了现场，然而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一时愣在了原地。 只见山林中并没有什么受伤遇险的人类，唯有一男一女，身上都是完好无损，手持刀剑，似乎正在等着自己。 那名男子好整以暇，怀中抱着一柄焰形戒刀；女子则是俏面含煞，手中利剑隐隐透出寒光，看上去就不好对付。 “不好，是修士！” 壮汉怪叫一声，反应倒是迅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化出猛虎原形，转身便向山上逃去！ “焉能让你脱逃！” 白清羽娇喝一声，斩业慧剑应声而出，但见寒芒一线划破虚空，虎妖只觉后侧一轻，身体突然失了平衡，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将他摔得七荤八素。 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定睛一看，原来两条后腿已不知何时被剑光斩断了。 沈明净和白清羽走上前来，用手中刀剑抵住虎妖的脖子，逼问道：“妖孽快说，你残害了多少无辜性命，如今山中可还有幸存之人，若能说出，留你全尸！” 虎妖重新变回人形，拖着两条断腿，连连跪拜哀求道：“两位上仙，莫要杀我！” 白清羽冷哼一声，质问道：“你倒是说说，凭什么让我们不杀你？” 为了求生，虎妖不敢耽误，快速说道：“我乃是本地山君，庇护一方生灵，有功德在身，所以你们不能杀我！” 二人闻言俱感惊疑，再度以神识仔细探查之下，却发现这虎妖身上确实有一股极其淡薄的气息，和天道之力竟有两分相似，只是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差得太远。 拜先前的遭遇所赐，二人虽然距离洞虚境还很遥远，但对天道之力的气息也比较熟悉了，所以对虎妖身上这股类似的气息并不陌生。 难道是他们弄错了？这只虎妖其实是个好妖？ 不对，虎妖身上虽然有这股类似天道之力的气息，但除此之外全是浓重的血腥怨气，显然害了不少性命。 看来，此事还有隐情。 沈明净心念一转，不动声色，刀尖微微用力，再度施压道：“你是如何庇佑一方生灵的？若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们便饶了你。” “这” 果不其然，面对这个问题，虎妖却是犹豫万分，顾左右而言他。 沈明净见状，心下了然，顿时大喝一声：“吞吞吐吐，果然心里有鬼，看来是留你不得！” 他作势提刀欲斩，顿时将虎妖吓得不轻，大声求饶道：“别别别！上仙别动手，我说便是了！” 听到这话，沈明净才放下刀来，厉声催促道：“快说！若有半点隐瞒，休怪刀下不留！” “这就说，这就说！” 虎妖双手抱头，十分畏惧地解释道： “百年前，有数百人为避战祸逃到这片深山当中，却迷失了路途。 小妖那时刚刚修行不久，见他们可怜，便现身口吐人言，为他们指明去路，不想被那些凡人当成了山神，连连参拜。 那一刻，小妖竟感觉到自己体内突然多出了一缕神奇的力量，后来问了那些凡人才知道，他们说这或许是小妖救人所得的功德”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听到“功德”二字之后，沈明净心中一动，却没有表现出来，仍是装作不耐烦的模样打断道：“说重点！” 虎妖被吓了个激灵，越发唯唯诺诺地说道： “是是是，上仙勿恼。 那些凡人并没有离去，而是在这山间住下，将小妖称为山君，四时供奉香火。 而小妖也庇护他们的安全，驱赶猛兽和其他妖魔的袭扰。 请上仙明鉴，小妖真的没有残害无辜啊！” 然而，就在虎妖试图求饶之时，白清羽却冷不防插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山脚下洞穴之中的骸骨，又该作何解释？” 第144章 肉田 虎妖正在狡辩，却猛然间听得白清羽问起了山脚下洞穴之中的骸骨，顿时让他浑身发凉，如同寒冬腊月坠入冰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沈明净见了，眼角闪过一道厉光，刀尖又贴上了对方的咽喉。 “嗯？为何不说下去，莫非当真有鬼！” 眼见即将露馅，虎妖急中生智，胡扯一通道： “不不不，上仙容禀！这是那些凡人独有的丧葬风俗，名曰山葬，至于骸骨上那些啃咬的痕迹，都是山间野兽所为，和小妖无关啊！” 两人听罢，心中俱感无语，沈明净更是眼角微微抽搐，这样的借口着实太烂，难以让人信服。 注意到二人表情，虎妖又忙不迭地补充道：“小妖所言句句属实，如果上仙不信，我带你们亲自去看那些凡人！” 这句话倒是让他们有些惊讶，莫非这虎妖当真在山中豢养了一批人类不成？ 若是这样，那山脚下的洞窟中的诸多骸骨便能解释得通了。 为了探明究竟，沈明净和白清羽各自撤回刀剑，冷声命令道：“头前引路！” 虎妖如闻大赦，连忙撑起身子，用仅剩的两条前肢在地面爬行。多亏他是个妖物，若是换作普通野兽，早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两人跟在对方身后，一路直向山林深处而去。 山间无路，虎妖带着他们七转八折，来到一处被巨石挡住的洞穴面前，指着巨石说道： “两位上仙，挪开这块巨石，通过后面的洞穴隧道，便能见到那些凡人了。只是小妖如今失了双腿，却是无法使力，只好请两位代劳了。” 白清羽闻言，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紧紧盯着虎妖，冷然问道：“难道巨石之后有什么陷阱，准备暗算我们？” “小妖不敢！上仙实力高深莫测，以小妖这点微末本事，怎敢暗算两位！”虎妖神情畏惧，不似作伪，“实在是那些凡人为了安全才如此布置呐！” 沈明净见状，思索片刻，开口道：“清羽，你在一旁戒备，我来推开巨石。” 白清羽略微犹豫，点了点头道：“嗯，小心为上。” 只见沈明净单掌轻提，右臂微微发力，便将这块足有数千斤重的巨石推开。 以他目前比寻常法相境还要深厚的根基而言，这种事不过小菜一碟罢了。 虎妖见了，眼神里畏惧之色更深，连声奉承道：“上仙果然神力！请进，快请进！” 沈明净不为所动，瞥了他一眼，喝令道：“你走前面！” 虎妖自讨了个没趣，尴尬地讪笑几声，当先进入洞穴，两人也随后踏入内中。 洞穴之内的隧道幽暗狭长，虎妖又没了双腿，行动缓慢，走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才到达尽头。 面前似乎是这条隧道最后的一处拐弯，隐隐透着亮光。 “两位上仙，就在前方了。” 虎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拐角，随后竟是没了声音。 沈明净和白清羽心道不妙，连忙赶上，却被眼前所见之景惊得一时愣在原地。 那只虎妖倒是尚未逃跑，却是躲到了一个怪物的身后。 那怪物像一张蠕动的巨大毛毯，不过其材质并非丝线，而是由血肉织成，先前所见的亮光正是由它身上发出。 这倒也罢了，两人如今已经见识过不少诡物，仅仅一张血肉之毯还不至于让他们惊讶成这样。 实际上，这怪物最为不同寻常之处，乃是在它那血肉模糊的表面，还冒出不少人形的肉团，就如同地里长出的萝卜一般。 这些人形肉团大小长短不一，其中最大的已经冒出半个身子，头部隐约可见五官。 莫非，从这怪物身体里长出来的，便是虎妖口中所说的人类？！ 白清羽回过神来，银牙紧咬，眼神中早已杀气满盈。 “妖孽该死！” “哈哈哈，进入此地，就算你们是修士，也逃不了了！” 伴随着虎妖猖狂的笑声，血肉之毯再现异状，突然冒出无数触手，直冲沈白两人而去！ “如何，这是本山君发现的神物，我将它叫做【肉田】，只对人类感兴趣，对我这样的妖族却不屑一顾。只要吞下一名人类，几个月之后就会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这等造化创生的神物，当真是举世罕见！我从外面捕捉凡人，种在这片【肉田】之中，就这么长了再吃、吃了再长，一百年来，就是靠它填饱了肚子！” 虎妖自以为得计，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狞笑着说道：“这么多年以来，也有两三个修士误入此地，都和你们一样将本山君当作妖魔，可一旦见到这座【肉田】，却都跪下顶礼膜拜，被吞下也不反抗，你们俩也不例外！” 然而，就当他正在得意之时，却意外的听到了两道利刃破风之声。 只见渡厄戒刀、斩业慧剑同时出鞘，刀光剑影交错一瞬，便将袭来的触手尽数斩断！ 白清羽长剑斜指虎妖，语气冰冷地说道：“妖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两个没有反抗吗？” “这怎么可能？” 虎妖不可置信，尚不明白为何眼前两名修士在见到【肉田】这样的神物之后，却和自己以往所知的不同，非但没有即刻拜倒，甚至还敢刀剑相向。 不过，他已经没有机会知晓答案了。 “食人害命，妖魔当诛！” 寒光一闪而过，虎妖只感视线一阵旋转，登时头飞三丈，尚不及看清此生恩仇，无头的尸身便颓然倒地， “可能可能可能” 头颅飞在半空之中，嘴唇仍在一开一合，不断重复着生命中最后的话语。 就在白清羽一剑斩杀虎妖之时，沈明净也祭出渡厄戒刀，真元流转之间，克邪之力灌注刀身，顿时佛光耀目，圣华灿烂。 似是感应到致命危险，【肉田】即刻收缩防御，无数触手层层缠绕，竟是将自己包成一枚巨大的肉茧，尚能依稀看见，肉茧的内部正如同似呼吸般一起一伏。 【肉田】的变化，不禁让沈明净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对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见到的诡物——【虫丹】——就是这副模样。 第145章 肉田、虫丹、玄牝 【肉田】的防御姿态，不由得让沈明净想起了【虫丹】，毕竟二者此时的模样如出一辙，实在让人忍不住联想。 白清羽见他刀势蓄而不发，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连忙关心道：“怎么了明净？莫非此物有什么问题？” 沈明净摇了摇头，回答道：“无事，但你不觉得这怪物现在的样子，和谷神宗的丹药有几分相似么？” “这么说来，确实如此。”白清羽听罢，仔细打量一番，也觉得【肉田】和【虫丹】有些相像，不由得猜测道，“难道它与谷神宗有关？” “或许，但不管如何，此物都必须毁掉！” 沈明净说完，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刀柄，高高举起渡厄戒刀，形如实质的刀气逐渐凝聚成型。 “正好，就让你一试我新创之招！” 先前在思能之间，伽蓝佛子施展他心通之法连接两人意识，互相窥视到对方的记忆片段，也让沈明净从中学到了一些佛门的高深招式，结合自身功力，创出了几式新招。 “佛心降杀·渡孽斩罪！” 刀光直劈而下，似要斩断一切罪孽，却不为私心而杀，而是不愿再见无辜者丧命的慈悲之意。 以慈悲心掌杀戮刀，便是这一刀的意境。 斩罪之刀临身，【肉田】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嘶鸣，用以防御的肉茧在克邪之力面前层层撕裂，无数触手疯狂挥舞，在洞穴内壁刮下无数石屑碎片。 生死关头，【肉田】还想进行最后的反抗，也不顾保护自身，所有触手都朝沈明净袭来，却尽在刀光之中溶解，化为灰烬。 数息之后，刀光贯穿洞穴，直透山体而出，【肉田】从中间被均匀地劈成两半，从切口处开始不断消散，直至扩散到整个身躯。 此时，沈明净的脑海里也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检测b级诡物已摧毁，按照净化者认知，将其命名为【肉田】，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注意接收！” 自动命名，是系统解锁的新功能之一，能够以最贴合沈明净认知的方式对新接触到的诡物命名，看上去除了省去问话的麻烦之外，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肉田】是诡物的事情倒没让沈明净觉得有什么奇怪，但他好奇的是，根据以往的经验，b级诡物大致对应法相境的修士，可这个所谓的【肉田】，却似乎没有这种程度的力量，为何系统给它定了个这么高的级别？ 沈明净尝试着在脑海中对系统发问，好在权限提高之后，系统也不像从前那样总是一问三不知了，对于这个问题，给出的解释是： “判定——诡物【肉田】的能量强度虽未能达到b级标准，但根据系统分析，【肉田】与【虫丹】的基本成分相似度极高，大概率为同一高级别诡物的衍生造物，因此对其评级较高。” 沈明净闻言了然，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很正确，这玩意儿和【虫丹】一样，大概就是谷神宗捣鼓出来的。 同时，他也松了口气，毕竟先前【无上正觉】的力量都还没消化完，这时候要是再来一个名副其实的b级诡物，肯定又得“吃撑”。 如今沈明净体内的真元几乎一直都处于满溢状态，要不是渡厄戒刀能助他调节功体运转，恐怕还要再来一次爆体之危。 随着一股力量灌入体内，沈明净闭目盘坐，开始调息，真元在人与刀之间循环往复，运转几个周天之后，终于重新达成了平衡。 状态稳定以后，他睁开双眼，站起身来说道：“此物已毁，未免节外生枝，我们还是赶紧离开。” 白清羽方才在一旁为他护法，闻言也赞同道：“嗯，也不知谷神宗是否有关注这里，以防万一，我们最好尽快远离此地。” 两人说罢，立即动身，沿着原路下山。 重新路过山脚下那处填满骸骨的洞窟之时，白清羽突然停下脚步，思忖片刻，抬手一掌震塌半面山壁，将无数白骨掩埋。 “希望从今之后，你们能够得到安息。” 她郑重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和沈明净一同离去，继续向北而行。 数万里以外。 就在【肉田】被毁之时，遥远的东皇玄洲南部，谷神宗的炼丹火谷之内，突然毫无预兆地发生了一场地震。 受到地震影响，地气紊乱失衡，多座火山也同时喷发，不少正在炼制的丹药受到影响，估计有相当一部分都要报废了。 听闻此事，谷神宗的宗主也赶到现场。 “怎么回事？” 在场一名法相境的主事弟子回复道：“启禀宗主，【玄牝】方才发生异动，据值守弟子传来的消息，根据监控阵法显示，是辛字第十七号分身失去了活性。” 宗主听了这话，略微皱眉，回忆道：“辛字第十七号？我记得那是一件废弃的失败品，早期尝试中对【玄牝】进行复制试验的劣等产物，很久以前就被丢弃在神州北境了。” “是，宗主所说一点不差。” “罢了，一件失败品而已，或许是时间太久，也可能遭遇了什么意外才失活的，不必在意这种小事。” 宗主挥了挥手，又问起另一个问题，“对了，这一批的丹药准备得如何了？” 那名弟子回答道：“本来已经准备妥当，就待刚才那几炉炼制完成，便可以给各大门派送去，但方才的地动估计会损坏一部分，因此会有一点延误。” 随后，他又暗示道：“不过据说文殊院的贝叶禅师意外身亡，不知他们那一份可否” 宗主想了想，决定道：“无妨，还是等全部完成之后再送去。不能因为一名洞虚修士的死亡，就坏了本门的计划。” “是，那弟子这就吩咐下去。” 那名弟子离开之后，宗主抬头望天，似乎想要透过厚重的云层，在天空的另一端看见什么一样。 “有【玄牝】相助，这一次，吾定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146章 出海 料理完【肉田】之事后，沈明净和白清羽并不知道自己差点惊动了谷神宗，继续向北而行。 这一路上，又有数只妖魔死在他们手中，俱是如虎妖那般，躲在深山伺机捕杀行人的凶徒，只是不像虎妖那般幸运，遇上【肉田】这样的诡物。 虽说这些妖物大多不成气候，但也成为了两人熟悉兵器的试刀石，以战养战之下，他们的实力也有所进益。 尤其是沈明净，已经消化了一部分击杀【无上正觉】之后获取的庞大力量，体内三元渐有融合之势，看来距离突破法相境的日子亦不远矣。 白清羽也为他欢喜，如今两人每多拥有一份力量，未来就多出一分希望。 历经多日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来到了这片神州北部的临海之地。 在大灾之前，这里是神州与冥州之间的交界处，而现在，却变成了一道一直延伸到天际的万仞悬崖。 来到此地，两人眼中似乎浮现出当年的景象。 两块原本相连的大陆，在天地伟力之下，就这么被硬生生的撕裂，其中之一已然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只在原地留下了这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而在悬崖之下，就是传说中的—— 无尽海。 没有人知道，这片广袤无垠的海洋究竟有多辽阔，就连北渊冥州这样完整的一片大陆，落入无尽海之后也像是被海潮吞没的小岛一样，再也寻不到踪迹。 甚至有人认为，冥州早已沉入海底，永无再现天日之时。 然而今天，就有两个人，试图踏入这片未知的海洋，去寻找那片迷失的大陆。 沈明净和白清羽站在悬崖顶端，静静眺望着远处的海面。 海风呼啸而过，带来一丝咸腥的气息，几只海鸟在空中盘旋，不时一个猛子扎进水中，重新飞起时，嘴里却多了一条小鱼。 “只是这么看的话，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就和寻常的海面一样。” 盯着海面看了许久之后，白清羽摇了摇头说道：“也不知这片无尽海到底是真的没有尽头，还是像你猜测的那样，存在着认知偏差。” 沈明净轻声道：“不管如何，都需要我们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真相。” 白清羽闻言，也莞尔道：“也罢，那我们就出发！” 话音刚落，两人相视而笑，竟是同时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随后，两道身影腾空而起，向着无尽海的深处飞去。 身为修士，他们并不需要像凡人出海那样，制造船舶之类的交通工具，只需踏空飞行便可。 若是想要停下休息，便将真元转为冰属，把海水冻成浮冰，以此为落脚点，倒也十分方便。 空中的沈明净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的大陆飞速远离，逐渐变成一道狭长细窄的黑线，最终完全消失在视线当中。 这一刻，他似乎感觉身子轻了很多，就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挣脱了某个一直束缚自己的枷锁。 此时恰逢正午，晴空万里，天空中只有几团稀少的云彩，阳光没了遮挡，强烈得有些刺眼。 沈明净和白清羽如离弦之箭，飞快地从海面上掠过，有几只飞鸟见了，还以为他们是自己的同类，却又被两人的速度吓得呆住，连翅膀都忘了扇动，不小心坠入水中，挣扎了好久才重新飞起。 看见这一幕，白清羽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这时，沈明净的呼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清羽，你快看海面！” 白清羽循声低头望去，只见大批鱼群从水面跃起，好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空中滑翔了很长一段距离，才重新落入水中。 鱼群的动静，很快便将附近的海鸟吸引过来，一时间鸟与鱼比翼齐飞，竟有几分亦幻亦真之感。 这都是白清羽从未见过的景象，不免看得有些出神，连飞行的速度都有些放缓了。 随着时间推移，太阳渐渐开始向西移动，阳光也不再像正午时那样猛烈，天空中也渐渐多了几缕云彩。 云层并不算太高，两人偶尔穿行其中，只感到脸上、身上传来些许潮湿的气息，待从云中钻出之时，头发上已经沾了不少细小的水滴。 时不时有一阵海风吹过，凉爽无比，却不像海岸边那样带着鱼腥气。 直到傍晚，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如同燃烧的火焰，将海面映成一片赤红。 这样的美景，让沈明净和白清羽忍不住停在半空，驻足观望。 “真美啊” 感叹一声之后，二人没有停留太久，继续动身向北而去。 随着金乌西坠，夜幕降临，一轮明月升起，倒映在平静的水面，海天一色，让人几乎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天上月，哪个是水中月。 已经持续飞行了数个时辰的沈白两人也降落到海面上，用真元冻出一块数丈方圆的浮冰，准备休息一阵。 茫茫大海之上，万籁俱寂，只有些许水流波动，拍打着浮冰的声音。 身处无尽海，他们不用像留在神州时那样整天东躲西藏，也不必像在饕餮林中那样时刻保持警惕，戒备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怪物，终于可以有机会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白清羽坐在浮冰之上，双手抱膝，抬头望着那两轮交相辉映的明月，突然感慨道： “从逃出剑阁以来，一直都在疲于奔命，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静过了，甚至让人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要是这个世界能一直如此，那该有多好啊！” 听到她的话，沈明净微微怔住，却是被勾起了过往的回忆。 在他原本的那个世界，这样平静的日子并不稀奇，但现在想起来，却又那么珍贵。 “或许，我们能改变这一切，让这种幻想成为现实。” 沈明净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也像是在倾诉着自己的志向。 白清羽听见了对方的话语，眼神中流露一丝坚定，回应道：“一定能成功的。” “嗯，我也这么认为。” 之后，两人没有再说话，而是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浮冰之上，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短暂平静。 夜色渐深，子夜悄然来到。 就在这阴阳交泰的时刻，无尽海突然起雾了。 第147章 蜃龙尸变 子夜方至，平静的海面上突然泛起了雾气。 这不同寻常的一幕，顿时让沈明净和白清羽警惕起来，两人舍了浮冰，重新跃升到半空之中。 只见雾气越来越浓，高度也不断上升，很快就升到了他们的脚下。 不知被浓雾吞没会有何后果，二人不愿冒险，继续向上飞去，直到距离海面已有五六十丈左右，浓雾才不再继续上升。 白清羽在空中站定，看着下方已被雾气完全覆盖的海面，凝重地说道：“这浓雾古怪得很，来的极快，事先也毫无征兆，我记得那位前辈的笔记中，并不曾提到过类似的事情。” 沈明净却道：“这是个好现象，证明我之前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按你所说，那位前辈一连数月都没遇上过任何异常情况，而我们刚踏入无尽海的第一个晚上就碰上了这种古怪的浓雾，绝对不可能是巧合。唯一的解释，就是从前踏入无尽海的人都遇上了认知偏差，所见之景皆非真实。” “说的也是，这么一想，认知偏差还真是种可怕的事情。” 白清羽听罢，先是赞同一声，随后感叹道：“如果认知上的扭曲足够强，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即便北渊冥州仍然和中土神州连在一块儿，也一样没有人发现的了，看到的依旧是万丈深渊。” 沈明净回应道：“确实如此，所以说其他人的所见所闻都不可靠，我们必须亲自去见证世界的真相。” 正当他们交谈之时，浓雾中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 “嘶呼咕嘟嘶呼咕嘟” 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浓雾之中的海水里移动，还不断发出喘息的声音。 两人同时警惕起来，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神交流之下，运起真元，各发一掌击向雾气。 两股掌劲到处，如同掀起一阵飓风，顿时浪翻潮涌，笼罩海面的浓雾被吹散几分，露出一个巨大的头颅来。 看着这颗头颅，白清羽却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半惊半疑间，不太确定地说道：“这是蜃龙？！” 蜃龙，一种早已绝迹的异兽，形似巨蛇，有角如龙状，长有红鬣，腰部以下鳞片尽逆，据说海市蜃楼便是由它吐出的雾气所形成。 眼前这颗巨大的头颅，和传说中对蜃龙的描述如出一辙。 难道说这阵浓雾便是由它制造而来？ 然而，这头蜃龙的状态却似乎并不正常。 只见它身上的鳞片脱落大半，露出底下的皮肤，全都泛着怪异的灰青色，头颅上那两颗硕大的眼球也被眼白完全占据，看不见瞳仁，显得毫无半点生机。 沈明净反应过来，立刻惊呼道：“这蜃龙是死物！” 他的喊声似乎惊动了对方，只见蜃龙鼻子抽动几下，转头“看”向两人。 虽然这头蜃龙似乎没有视力，但却依旧发现了这两名闯入自己领地的不速之客，顿时张开血盆大口，朝他们吐出一阵泛着恶臭的雾气。 “清羽小心，帮我掠阵！” 沈明净大喝一声，掣出渡厄戒刀，直劈而下，数十丈长的刀气破开毒雾，朝着蜃龙首级而去。 蜃龙似有所感，立刻翻身躲避，水中的它虽然敏捷灵活，却因身躯庞大而无法完全避开，被刀气斩在尾部后段。 虽非真龙，但蜃龙也是一种带着几分龙血的异兽，鳞片坚固无比，不亚于寻常修士的法宝。 然而，渡厄戒刀乃是罕世神兵，由伽蓝佛子以自身舍利融合堪比洞虚境修士的纯粹灵气而成，莫说是蜃龙的鳞片，就算是面对一条真龙也不在话下。 但见刀光如电，划开白昼，惊鸿一瞬之景，龙尾应声而断！ 尾部被一刀斩断，蜃龙却似完全没有痛觉，伤口处流出少许黑色的血液，还隐隐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果然是死物！” 一刀之后，沈明净已然心中有数，这只蜃龙不仅是死物，更是一只诡物。 “检测到c级诡物，系统已为其命名为【蜃龙·尸】，请净化者尽快将其销毁！” c级的诡物么？ 确实，以实力而言，这只蜃龙大概也就是一般的神念境修士水平而已，考虑到它没有多少灵智，只能以本能战斗，甚至还有所不如。 沈明净闪身避开反击而来的利爪，再复一刀横斩，直奔蜃龙脖颈而去。 这一刀比方才还要快上三分，蜃龙不及反应，刀气透体而过，击中它身后的水面，顿时激起滔天巨浪。 浪花声中，硕大的龙首旋转飞出，而那无头的身躯却还在不停扭动，将海水搅动得浑浊无比，数十息之后才渐渐停下，彻底死透了。 “c级诡物【蜃龙·尸】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沈明净闭目感受了一下这股能量，大致也就是初入神念境修士的水准而已，对目前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不过，这却却让他有些疑惑。 “只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就算考虑到种族天赋的加成，这只蜃龙当真能兴起如此夸张的浓雾吗？” 想到这里，他立刻惊觉过来。 “不对，为何这只蜃龙已死，周围的雾气却几乎没怎么变淡？” 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只见雾气之中，探出一颗颗硕大的头颅，都是龙角红鬣，半身以下全是逆鳞。 竟然全部都是蜃龙！ 仅仅是粗略估算，也有三四十只以上，还不知道浓雾之中，它们还有没有更多隐藏的同类。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面色凝重，背对着踏空而立。 倒不是两人对付不了这些对手，而是他们惊讶于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蜃龙聚集在此。还全都发生了异变，沦为半生半死的诡物，故而不得不小心为上。 龙群虎视眈眈，包围着两人，瞬间的寂静之后，不知哪一只率先发出一声呼啸，所有蜃龙全都动了起来，昂首向天狂喷毒雾，似乎想要将这片天地全部笼罩在雾气当中。 顿时，雾气冲天而起，绵延千里，高逾百丈，将沈明净和白清羽的身形吞没其中。 第148章 刀剑共鸣 浓雾之中，沈明净提起真元，汇合体内克邪之力，撑开一道护身气罩，包住自己以及白清羽两人，将毒雾隔绝在外，不得寸进。 只见雾气一旦接触到护身气罩，便如同遇上了天敌一般，似雪遇火融，立刻节节败退。 尸化的蜃龙吐出毒雾之后，静静在原地等候猎物因中毒而放弃抵抗，然而许久都不见动静，渐渐开始躁动，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争先恐后地向两人冲来。 二人身处气罩之内，无惧毒雾，见此情形，立刻再提元功，顿时刀展利光、慧剑现芒！ 白清羽长剑指天，无尽剑气似流星飞驰；沈明净神刀横扫，势若劈海斩浪。刀光剑芒迸射而出，如虎入羊群，蜃龙顿时死伤惨重。 然而，尸化之后，这些蜃龙早已失去了痛觉，对身旁同伴的死伤不管不顾，竟是前仆后继、络绎不绝，而在浓雾之中，隐约还有更多的蜃龙正向此处聚集而来。 此时的沈明净，脸上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c级诡物【蜃龙·尸】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c级诡物【蜃龙·尸】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c级诡物【蜃龙·尸】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警报！净化者体内能量已接近身体承受上限，请注意自身安全！” 虽然一只蜃龙体内的能量并不算多，但数量上来之后，以他现在内元满溢的状态着实有些吃不消，即便有渡厄戒刀能分担一部分能量，但补充的速度仍是远远超过了消耗。 再这样下去，他又将再次面对爆体的风险 沈明净当机立断，转头看向白清羽，大声喊道：“清羽，用那招！” 白清羽闻言，立刻会意，点头应道：“好！” 话音未落，只见两人刀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兵刃碰撞声，一道无形的力量波动随之扩散开来，天地仿佛瞬间静止，所有蜃龙全都停下了动作。 短暂的寂静之后，紧跟而来的，乃是最为华丽的一招。 “刀剑争辉·渡厄斩业！” 二人同声大喝，只见两道贯穿天地的刀剑虚影突然横空出世，煌煌犹如天威，将整片海域照得亮如白昼。 随后，刀剑共斩而下，开天辟地之姿，顿时掀起万丈狂澜，似乎就连大海都要被这一招斩断。 此招过后，在场所有的蜃龙，全都烟消云散！ 这是两人为了解决沈明净体内真元过剩的问题而研发出的新招，由于斩业慧剑与渡厄戒刀同出一源，故而在手中神器的帮助之下，两人达成能够功体共鸣。 在这之后，白清羽放出剑影法相，而在共鸣状态下的沈明净也能暂时突破境界限制，施展法相神通，从而解决输出速率不足的问题。 这一招的原理其实和当初观音阁的水月借助外力施展法相时有些类似，不过水月乃是受限于自身根基不足，而沈明净的问题则是恰好相反，缺少的就一个能够大量释放真元的办法。 总体而言，这一招不仅能帮助他消化体内庞大的力量，还能提前熟悉法相境的神通，对于未来的境界突破更是大有裨益。 随着蜃龙覆灭，雾气也渐渐散去，沈明净和白清羽缓缓从半空落下只见海面上填满了无数蜃龙的尸体，几无落脚之地。 白清羽思索片刻，运气再转离火，一掌朝着海面击出，顿时燃起冲天烈焰，点燃整片大海。 这火焰在海中燃烧，竟是水浇不灭，没过多久便将所有蜃龙的尸体焚化一空。 沈明净见状，略微有些惊讶。 注意到他的表情，白清羽解释道：“这是我最近领悟的神通，名为三昧真火，乃是以精气神三者融合，炼成三昧，养就离火之精而成，非得升入法相境之后，精气神凝为一体方能练成。” 沈明净恍然大悟，鼎鼎大名的三昧真火，他如何没有听说过？ 不过，为何没见其他法相境的修士使用过这一招？甚至在伽蓝佛子的记忆碎片中，他都没见过。 对于这个问题，白清羽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其实当年我在剑阁的时候，也只学到了内元境的功法而已，晋入神念境之后的招数，基本都是自行领悟的，为何其他法相不会这招，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连她自己都这么说，那就当作天赋异禀好了，反正类似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沈明净也不再纠结。 解决这些蜃龙之后，两人再没了欣赏海中夜色的心思，还好经过一番大战，东方的天边已经微微发白，看来不久之后就要天亮，也可以再度上路出发了。 就在此时，沈明净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问道：“清羽，你说为何这些蜃龙没有攻击那位留下笔记的前辈呢？” 白清羽闻言，想了想，猜测道：“也许是她没有遇上？毕竟我们也不知道，无尽海之上到底哪些地方是这些蜃龙的领地。” 然而，沈明净沉吟许久，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我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或许她曾经遇见过，但自己却不知道罢了。” “你的意思是” 沈明净突然伸出右手，摊开掌心道：“其实，方才雾气彻底消散之前，我出于好奇，将其截留了一丝下来。” 只见他的掌心中，果然有一丝未散的雾气，被他困在以自身真元凝成的中空圆球之内。 这一缕雾气有如活物，还在掌心内不断游移，似乎想要逃出这片束缚，却在接触到真元内壁的瞬间，被其中蕴含的克邪之力所伤，就像被灼痛了一般，猛然收缩成一团。 白清羽见状，又惊又奇地说道：“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这雾气到底是什么？” “也许，那些蜃龙的身上，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变化。” 沈明净凝视着掌心，猛地攥拳，将雾气彻底掐灭。 “我有一个猜测，或许这些雾气，就是让你口中那位前辈出现认知偏差的原因。” 第149章 鲛人 “你是说，无尽海上的认知偏差是由这些蜃龙制造的？” 听到沈明净的推测，白清羽惊讶不已，再三思考之后，还是犹豫着说道： “应该不会？虽然说蜃龙确实有制造幻境的种族天赋，但这种天赋也是和实力挂钩的。对于洞虚境的修士而言，这一群最多只有神念境实力的蜃龙，不可能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你说的没错，但那只是普通的蜃龙而已。”沈明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或许在变异之后，它们又产生了某种其他不为人知的变化，在制造幻觉的能力上得到了大幅提升也说不定。 ” 白清羽想了想，却指出了这种说法的漏洞所在。 “可是，即便在远古时期，蜃龙也是一种十分珍稀的异兽，很少大批量出现。如果认知偏差的原因真的是这些蜃龙，那它们就必须遍布整片大海才行。按理说，蜃龙的数量应该不会庞大到这种程度才对。” 沈明净闻言不语，思索之间，突然灵机一动，脑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对了！我有个主意，不如等到明天晚上，我们换另一片海域，再看看会不会还有蜃龙出现，到时便知分晓。 白清羽听罢，也点头赞同道：“这倒是个好办法，而且我们最好离远一些，避开这处蜃龙的聚集地，这样更能验证猜测的正确性。” 商议已定，两人不等太阳升起，便从海面上纵身而起，如离弦之箭，笔直地朝着北方飞去。 接下来的整个白天里，他们丝毫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只顾不停赶路，直到夕阳西下才落回海面上，以真元凝出一块浮冰用于休息。 “按照我们的行进速度估计，此处距离昨晚的那片海域至少有三千里开外。” 白清羽一边打坐调息，一边开口说道：“现在，就等今晚会不会再起大雾了。” 如她所言，入夜之后，两人便神情紧绷，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将神识放出，时刻关注着海面上的动静。 子夜时分，大雾果然如期而至。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一回，沈明净直接撑开了护身气罩，立身于浓雾之中，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一次我们早有提防，甚至还以神识覆盖了周围的水域，却还是没能发现任何雾气来临的预兆，就仿佛它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与此同时，从雾气之中，也再度传来了异常的响动，仿佛有人正在哼唱着一首无字的歌谣。 “啊~啊~啊” 闻声瞬间，白清羽立刻反应过来，惊呼道：“等等，动静不对，这一次出现的不是蜃龙！” 他们当即故技重施，以掌风吹开浓雾，雾中之物顿时现出身形。 两人定睛一看，所见之景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只见水波之上人头攒动，一群上半身不着寸缕的姝丽女子正在齐声哼唱，姿态空灵优雅，如同梦境之中的精灵一般。 然而，她们的下半身却并非人类的双腿，而是一条长长的鱼尾，在水中不停地摆动。 “竟然是传说中的鲛人！” 仔细观察之下，这些鲛人的状态也和蜃龙一样，皮肤泛灰，四肢僵硬，眼球之内除了眼白并无瞳孔，看上去和死尸一模一样。 她们虽然在一同唱歌，但全都面无表情，神情呆滞，似乎这只是身体出于本能操纵下做出的行为而已。 伴随着鲛人的哼唱声，两人周围的护身气罩上也显现波纹，似乎有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不断冲击着气罩。 传说中，鲛人的歌声具有迷惑人心的力量，能让远航的水手如痴如醉，甚至不由自主地纵身跳入大海之中，成为她们的腹中之物。 看来，这些鲛人的攻击手段，正是她们那美妙的歌喉。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也在沈明净脑中响起。 “检测到d级诡物，系统已为其命名为【鲛人·尸】，请净化者尽快将其销毁！” 鲛人化作的僵尸么？听上去还真是猎奇啊！ 莫非，从这雾气之中钻出的诡物，都是一群尸变的怪物么？ 思索中，沈明净心念一动，转头对白清羽说道：“看来，我之前的推断并不准确，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这雾气并非是蜃龙制造出来的。倒不如说，事实或许正好相反，恐怕这些怪物其实是从这雾气中产生而来。” 此刻，白清羽已经拔出了斩业慧剑，沉声道：“不管如何，先解决这些鲛人再说！” 见歌声无用，鲛人也渐显不耐，露出尖牙利齿，原本称得上美丽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不再像歌唱时那样优雅如同幻梦。 沈明净见状，掣出渡厄戒刀，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 两人不再试探，直接将功力提至顶峰，顿时刀剑合招再现，高耸入云，如一道惊雷将夜空刺破，倒映在鲛人们空洞的眼球当中。 随即，刀剑交叉斩下，划出一道巨型十字，这些鲛人的实力甚至远不如蜃龙，只是数量上更为庞大而已，自然挡不住两人合招，只一瞬间便身陨道消，再也不能为恶。 然而，解决对手之后，沈明净和白清羽的心情并未因此变得轻松起来。 之前是蜃龙，这一回是鲛人，那下次又会是什么？雾气的真相，又究竟为何呢？ 谁也不知道答案，就连白清羽曾经看过的那些典籍中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他们两人所面对的，是全然的未知。 相视苦笑之下，沈明净只得说道：“看来，我们得再试一次，看看明天晚上，又有什么妖魔鬼怪会从这雾中冒出来。” 接下来，他们和之前一样，将整个白天的时间都用作飞行，直到太阳落入海中才停下休息。 第三天夜里。 同样的时间点，海面上果然再一次升起了雾气。 然而这一回，从雾中出现的怪物，竟然和之前又不一样了。 此次出现的怪物仅有一只，但它不论是体型或是实力，都要远远超过先前的蜃龙和鲛人。 一条体长足有数千丈的巨鱼，如同一座高山，横亘在两人面前。 第150章 鲲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出现在沈明净和白清羽面前的巨鱼，正是传说中的神兽——鲲。 虽然说身长千里只是文人在修辞上的夸张手法，但这只巨鲲的长度也至少在千丈以上，光是露在海面上的部分，高度也超过百丈，着实是一只庞然大物。 然而，这种体型的怪物，在出现之前竟然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沈明净现在几乎可以断定，怪物产生的源头正是这片莫名其妙的浓雾。 就在这时，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检测到b级诡物，系统已为其命名为【尸鲲】，具有较大危险性，请净化者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尽快将其销毁！” 根据系统的描述措辞，可以判断出眼前这只尸鲲的实力大致在法相境的水平，两人联手倒也不是不能对付。 下一秒，尸鲲突然率先发起了攻击！ 它甩动那足以遮天蔽日的尾鳍，猛地往海面一拍，顿时掀起滔天巨浪，想要以此淹没面前两名渺小的人类。 “冰封千里！” 白清羽见状，提元运剑，霎时间寒气弥天而起，将巨浪冻结成冰，在海面上形成一座巨型冰山。 尸鲲似被激怒，硕大无朋的身躯直接撞了上来，顿时将冰山撞得粉碎。 撞破冰山之后，尸鲲动力不减，如泰山压顶般朝两人直冲而来，动作竟是意想不到的敏捷。 “小心，快避开！” 两人立刻纵身跃起，险险避开尸鲲的撞击，渡厄戒刀、斩业慧剑一同高举，顿令寰宇再现锋芒！ “刀剑争辉·渡厄斩业！” 合招面前，尸鲲虽然失去灵智，却也本能地感应到危机，对着两人的方向，张开如同深渊般的巨口，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鸣叫。 只见刀剑之气迎面而来，却似乎在空气中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屏障，竟是传来一阵玻璃破碎般的声音。 受到这么一阻，刀剑之气速度略有减弱，但还是突破屏障继续向前。而尸鲲的鸣叫声也越来越来大，制造出几乎肉眼可见的声波，布下一层又一层的屏障，想要以此挡住来招。 然而，刀剑之气蕴含有沈明净的克邪之力，哪是这般轻易能挡，一连突破九层屏障，终于斩在了尸鲲的身上！ 可惜的是，尸鲲的身躯太过庞大，加之先前已被九层屏障化去近半威力，这一招竟然没能将其斩为两半，只在它的身体上留下两道互相交错、深可见骨的可怖伤痕。 深褐色的血液从伤口处四溅而出，将附近的海域染得浑浊无比，遭受重创的尸鲲虽然没有痛觉，也仍旧发出一道凄厉的嘶吼。 随后，它的身体两侧突然隆起一双巨大的鼓包，似乎还有什么活物在鼓包内不停扭动。 沈明净和白清羽不敢大意，各自以兵刃护住身前，谨防对手突施偷袭。 片刻之后，尸鲲身侧的两个鼓包猛然炸开，竟然从中伸出了两只带血的羽翼！ 白清羽微微愣神，立刻反应过来，惊呼道：“不好，它在化鹏！” 沈明净当机立断，大声喊道：“快阻止它！” 话音未落，只见他将全身功力尽可能地灌注于渡厄戒刀之上，奋力劈下，射出一道惊鸿刀影。白清羽也同时挥剑，一刀一剑，一左一右，直奔蜕变之中的尸鲲身体两侧而去，想要直接斩断这两只新生的羽翼。 然而，随着尸鲲发出最后一声厉吼，庞大无比的身躯突然向内收缩，如同心脏的跳动，随后反震膨胀，整个爆散开来，排山倒海般的气压，竟逼得刀剑之气无法近身！ 随后，一只大鹏赫然而起，双肩可担日月，其翼若垂天之云，轻轻一扇，便能掀起足以令天地迷蒙的狂风！ “检测到b级诡物【尸鲲】身体发生异变，更名为【鲲鹏·尸】，危险性进一步提升，请净化者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尽快将其销毁！” 即便完成蜕变，眼前这只大鹏的身上仍然毫无生机，双翼机械地扇动着，双眼泛白，依旧空洞无比。 沈明净立刻严阵以待。 按照系统的说法，化为大鹏之后，对方的力量也得到了增长，他出声提醒道：“清羽小心，” 就在他开口的同一瞬间，大鹏动了！ 明明身躯和先前几乎一样庞大，但大鹏的速度却是快若闪电，竟然直接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当中！ 见此情形，沈明净心生不妙之感，下意识地再度撑开护身气罩，白清羽也同时反应过来，剑气瞬发而起，层层环绕、交替往复，护住两人周身。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完成防御，背后却是同时一痛，随后便被击飞到半空当中！ 还没等二人停下，突然一股巨力再度撞来，顿时又将他们打向另一个方向。 一时间，沈明净和白清羽如同两颗弹珠一般，在空中被撞得七荤八素，若是此时换成第三人的视角，也只能看见空中有一团虚影包围着两人，时不时来上一下，将他们撞飞。 传说中，大鹏扇一扇翅膀便能飞行九万里，速度比猴子的筋斗云还要快，现在看来果然所言不虚。 若不是二人本能之下的动作抵消一部分冲击，加上沈明净之真元本就对诡物有克制作用，此时恐怕已然重伤了！ 其实，仅论单纯的力量，大鹏比之前还是鲲的形态时并没多少提升，但它速度却是快了不知多少倍。 如今的大鹏，虽然实力还维持在法相境的范畴内，但速度却远远超过任何一名法相境的修士，别说与其交战，就连它的身影动作也很难看清。 此时，身处撞击中央的沈明净只感脏腑受创，胸口奇闷无比，喉头更是泛起一股腥甜的气息。 他奋力提起一缕真元，勉强压住这口鲜血，大喊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清羽，快想想办法！” 白清羽此时也已经负伤，闻言更是焦急，心念急转间，突然福至心灵，清喝一声：“既然如此，就用那未完成的一招！” 第151章 越限之招 “要用那招了么？” 听到白清羽的话，沈明净精神为之一震，强忍冲击带来的内伤，暗暗积蓄真元，只待一瞬之机。 然而，大鹏的动势一波快过一波，毫无半点破绽，两人好不容易才凝聚的内元都在一次次猛烈的撞击中被重新打散。 危机关头，白清羽急中生智，三元运转，炼离火之精，竟是将三昧真火融入护身气罩！ 大鹏对此视而不见，再度冲撞而来，接触瞬间，顿时烈焰焚身，就连冲击之力也被三昧真火消去大半。 两人抓住机会，猛然提元纳气，刀剑再度交击，各自将功力催至顶峰。 霎时间，以刀剑交击之处为中心，一道极其耀眼的圣光亮起，灿烂夺目，熠熠生辉，几乎快要盖过天空中的太阳。 然而，功体提升至极限之后，两人气息竟然还在不断攀升！ 此时，白清羽身上竟然涌起一丝氤氲紫气，缓缓被斩业慧剑吸纳。而处于共鸣状态下的沈明净，清圣之气也随之蹿升，不断注入渡厄戒刀当中！ 连续两次被抽取天道之力，两人却也因祸得福，逐渐领悟到主动使用这种力量的办法，虽然只能动用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丝，但这一点点的不同，却已是天壤之别。 他们本来尚未完全掌握此招，先前几次试验当中，也并非每次都能成功调动天道之力。 但此刻面对逼命危机，正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两人运招之时，竟是前所未有的顺利，将此招发挥到近乎完美的程度。 天道之力加持下的这一招，是已然跨越法相境的极限、足以摇撼洞虚的一招！ “天裁如荡·刀剑无声！” 招出瞬间，天地突然陷入沉寂，万籁无声，唯见刀剑之光遍照宇内，如无情天罚，向四周发起无差别攻击，势要荡平一切。 本能之下，鲲鹏展翅欲逃，扇动垂天之翼，却是始终停留在原地，无法挪动一步！ 它的实力虽强，但没有跨越洞虚境的门槛，面对天道之力的锁定，就算速度再快也是枉然。 纵是死物，鲲鹏亦是逍遥的象征，不愿受到任何束缚，当即不再试图逃跑，双翼交叉身前，凝聚一团浓厚至极的妖力光球。 妖力之中，还掺杂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死气，更显得污秽不堪。 就在刀剑之光临身之际，鲲鹏也猛然双翼箕张，妖力并合死气四散扩张，与两人合招之中的圣气争锋相对。 这两股强大至极的力量之间正是水火不容，顿时引发激烈冲突，在空中引发一连串剧烈的爆炸！ 短暂僵持之后，妖力死气终究敌不过克邪之力，鲲鹏的防御圈逐渐收缩，终于彻底溃败。那具庞大的身躯在刀与剑的光芒中逐渐蒸发殆尽，直至最后一点血肉彻底消散。 沈明净缓缓落至海面，抬手释放寒气，冻住脚下水面作为立足之地。 没想到，在运功之时，他竟有一种内元空虚之感。 自从【无上正觉】崩毁以来，沈明净还是第一次体会到真元不济的感受。 还好，手中渡厄戒刀之内封存的大量真元，正以一种平缓的速度不断渡入体内，为他恢复元气，而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也同时响起，预示着一大波补给即将到达。 “b级诡物【鲲鹏·尸】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下一刻，巨量的灵气灌入沈明净体内，几乎瞬间就补满了方才的亏空，若不是他的经脉早已被【无上正觉】转化后的灵气扩宽过，恐怕还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 另一边，白清羽脸上也露出无法遮掩的疲态，她不像沈明净这样，拥有不惧消耗的天赋，纵然修为更高一个境界，但方才那一招乃是超越极限之招，此时所剩的功力也已经不多了。 她长舒了口气，幽幽叹道：“这一仗，赢的还真是不容易啊。” 沈明净见状，单掌贴在她的背后，缓缓渡入真元，助对方恢复功力。 白清羽也不意外，并肩作战许久以来，两人之间早已有了默契，立刻盘膝坐于冰上，开始运转功体。 一个周天之后，她睁开双眼，沈明净见状也收回手掌，同时开口说道：“今天不宜再往前行动，不如就在此处歇息一日。” 白清羽闻言，略作思考之后，问道：“明净，除了歇息之外，你大概还有些别的想法？” 听到这话，沈明净笑了笑，回答道：“不错，果然瞒不过你。我打算看看，如果地点不变的话，出现的怪物是否会有改变。” “这倒是我没有考虑过的事情。”白清羽讶异道，“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沈明净望着渐渐恢复平静的海面，沉思着回答道，“我在想，为何每次都是先有雾气，然后才出现怪物，而全程又毫无一丝预兆。如果是雾气造就了这些怪物，那它们的产生又有什么规律呢？想要弄明白无尽海的秘密，就必须先搞清楚这点。” 白清羽听罢，若有所思，沉默片刻之后，突然提出了一个建议。 “一天或许不够，不如我们暂时停在此处，多待几天。” “这样也好。”沈明净赞同道，“如此一来，可以观察得更加全面一些。” 达成共识之后，两人重新坐了下去，加催真元，让脚下的浮冰变得更大，以此避免被海中暗流带到别处。 三天后的夜里。 沈明净口中吐出一口浊气，收起渡厄戒刀，显然是刚刚经历一场恶战。 只见海面上，漂浮着九颗死不瞑目的硕大蛇首，正随着波浪起伏不定。 今夜从浓雾之中出现的怪物，名为九婴。 据《山海经》中所载，九婴“蛇身九头，食人无数，所到之处，尽成泽国”，乃是不折不扣的恶兽。 两人停留在此处的三个夜晚，浓雾中既有九婴这样只比鲲鹏差上一筹的上古恶兽，也有蠃鱼、虎蛟之类偏弱的存在，但无一例外，都是仅仅记载于传说当中，早已消失无踪的生物。 而且，在系统的判定当中，它们都带有【尸】这样的后缀。 白清羽望向沈明净，见他看着水中九婴的尸体陷入沉思，静等片刻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怎样，明净你有什么头绪了吗？” 沈明净回过神来，略作犹豫之后，开口问道：“清羽，你可知，北渊冥州的名字，到底是从何而来？” 第152章 回到原点 和浓雾中出现的怪物交战数次之后，沈明净突然有了一个疑问—— 北渊冥州这个名字，究竟是从何而来。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白清羽有些不明所以，摇了摇头道：“自古以来，大家一直都是这么叫的。由于当年的大灾危害严重，许多上古典籍都已遗失，造成历史记录的断档。如果非要找一个给五大部州起名的人，如今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然而，沈明净听罢，却意有所指道：“如果说北渊冥州是大灾之后才改的名字，那我还能够理解。因为‘渊’这个字本就指的是深，而‘冥’之一字也有幽暗之意，和如今的现况正好相符。” 随后，他停顿片刻，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但如果从一开始，在北渊冥州还和神州相连之时，它就叫做这个名字，岂不是很奇怪吗？” 白清羽以前从没想过此事，毕竟五大部州的名字都是人尽皆知的常识，没有人会去考究这一点，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却也升起了同样的疑惑感。 “如此想来，确实是这样，北渊冥州这个名字看上去就十分不详，为何上古时代的人们会以此命名呢？” “不仅如此，除了北渊冥州之外，西极荒州也是同样。” 沈明净点头补充道：“即便现在渺无人迹，但作为佛门发源之地，按理说西极荒州至少也曾繁盛过一时，却为何会有个‘荒’字呢？难道早在久远的过去，为其命名之人就预见了未来之事么？” 这一番话无疑打破了白清羽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认知，她努力地思考着，想要理清头绪，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极其惊悚的想法。 如果说，早在无尽岁月之前，就有某些人看到了遥远的未来，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命运。 即便是洞虚境的修士，也只能窥见天机的一角，而想要探知如此久远的未来，不论其人是谁，实力至少也得是证道境才行。 然而，有这么长的时间准备应对之策，却丝毫没能改变历史的走向，如他\/她所见一般，毫无偏离地发展到今天的模样，这岂不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早已注定了吗？ 想到这里，她嘴唇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难道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活在既定的命运轨迹当中吗？” “无论如何，只有等找到北渊冥州之后，我们才能知晓更多的信息。” 说话间，沈明净抬头看向远方的海平线，事到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唯有继续前行。 一夜无话，第二天，两人再次踏上了行程。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的心情都沉重无比，在没有刚出海时那样的欢欣雀跃。 就这样一连十数天过去，每天夜里子时，浓雾都会如期而至，而每次出现的怪物也各不一样—— 巨大无比、腕足之上长满口器的章鱼，身长数百丈、体型几乎可以与鲲鹏一较高下的巨蛇，乃至于长着翅膀、鹰身人面的女妖。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见识了许多只存在于传说当中、乃至于连传说中都不存在的奇特生物，甚至都有些麻木了。 有时候，沈明净都在怀疑，这些从浓雾中出现的怪物到底是真是幻。 然而，每次击杀怪物时，通过系统转化而来的力量却都真实不虚，让他渐渐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无尽海上的景色处处都没什么差别，一眼望去，除了苍茫大海之外一无所有，甚至连一座小小的岛屿都没见到过。看得久了，着实让人觉得有些枯燥无味。 可是，这一天却似乎有些不同。 和往常一样，两人正在空中笔直地向前飞行，突然间，远方天际出现了一道黑影。 他们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数息之后方才恍然：那是海岸线的痕迹。 沈明净和白清羽互相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的神色。 “难道我们找到北渊冥州了？” 此情此景，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也让两人压抑的心情再度得到了久违的振奋，当即加催元功，速度再度提升三成，迫不及待地朝着陆地飞去。 可是，接近之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却十分熟悉，甚至熟悉到让两人有些恐惧。 只见一座万仞悬崖，如刀劈斧砍，笔直地伫立在无尽海之上，海浪拍击在崖底，惹来不少海鸟盘旋其上，争相抢食着被浪花拍晕的鱼类。 海风吹来，带上了一缕同样熟悉的咸腥气息，这是海岸边所独有的味道。 “这难道是不会的，我们怎么可能回来了！” 没错，此处正是中土神州与北渊冥州的交界之地，也是二人出发前往无尽海的起始点！ 沈明净瞳孔微微放大，几乎不敢相信这一事实。 两人飞来悬崖顶端，刚一落地，他就开始低头四下寻找，终于在悬崖那些脆弱的风化岩石上找到了两双熟悉的脚印。 正是他们先前站立时所留。 “真的回到原地了！”白清羽见状，也免不了惊呼出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冷静，不要慌张！”沈明净按捺住自己惊骇的心情，尽可能理智地分析道，“首先可以排除认知偏差造成的影响，我们一路上都是笔直地飞行，不可能在方向上受到误导。” “可是，如今我们确实回到了原地啊！”白清羽无法接受这一点，眼神里渐渐失去了希望的光彩，“难道说，这才是没人能找到无尽海的真相？” 此时，沈明净正快速运转着大脑，低声自言自语道：“不要这么着急就下判断，让我好好想想” “有了，清羽，我们再试一次！”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现，抬起头坚定地说道，“这一回，咱们换个方向，一直往前，除非万不得已就不要停下！” 白清羽不知道他到底有何种想法，犹豫着问道：“换个方向，这有什么意义吗？” “现在我也不知道。”沈明净回答道，“但只有尝试过之后，才能下达结论，不是么？” 白清羽闻言，思索片刻，终于还是点头赞同道：“那好，就依你所说，再试一次。” 说罢，两人再度跃至半空之中，换了个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去，身影消失在云端当中。 十天之后。 空中出现两个小小的黑点，越变越大，逐渐显出人形， 沈明净和白清羽再次回到了这片海岸。 第153章 莫比乌斯环 “又回到原点了。”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结果，让白清羽的情绪更加低落。 然而这一回，沈明净的态度却十分反常，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似乎有了什么发现。 只见他沉吟片刻，突然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角，放在手上左右一绕，再用手指一捏，将两端以火属真元融化粘合，将其打成一个弯弯扭扭的奇怪环带。 白清羽看到他这样的举动，神情疑惑无比，全然不知这是在做什么。 沈明净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微微一笑，将手中古怪的环带递了过去，对她说道：“清羽，你在环上随便挑一个地方作为，用手指当作轨迹，随便向任意一个方向移动，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白清羽从他手上接过环带，听到这番话，却觉得越发迷惑不解，当即问道：“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说话同时，她还关切地打量着沈明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该不会，明净他又受到什么刺激了？ 回想起两人之前在神佑村中的经历，白清羽顿时心中一紧，后怕地开口道：“明净，你还好？” 沈明净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出言安慰道：“放心，我现在很好，你先照我说的试试看。” 听到他这么说，白清羽也只好点了点头，低头依言而行。 她本以为这举动十分幼稚，就像某种孩童的游戏，然而其结果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环带上的手指，无论朝哪个方向移动，最后竟然都会回到原处！ 白清羽顿时惊讶不已，上下翻看，仔细检查着环带，却是一无所获。 没能发觉任何异样，她只能疑惑地向沈明净问道：“怎么会这样？明净你施了什么术法，竟然连我都没看出来！” “哈哈，我可没有动手脚。”沈明净笑着说道，“这玩意儿就是如此神奇，不需要任何超凡的力量，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做到。而在我的老家，它的名字叫做莫比乌斯环。” “莫比什么环？” 对于白清羽来说，这个名字古怪而又拗口，让她一时没有听清。 “莫比乌斯环，不过它的名字并不重要。”沈明净解释道，“重点是，这个环带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结构，它看似有两个面，但实际却只有一个。不论朝哪个方向移动，最后都会回到原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捉了一只蚂蚁，放在莫比乌斯环上。 “如果把一只蚂蚁放在它上面，那这只蚂蚁终其一生，也只能始终在同一个面上永无休止地爬行。” 听到这里，白清羽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看着环带之上晕头转向的蚂蚁，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说” 沈明净点了点头，抬手指向远处的大海。 “不错！我认为，这片无尽海之上的空间与它有异曲同工之妙，正是一个封闭的循环结构，而我们就像这只可怜的蚂蚁，无论朝着哪个方向前进，最终都会回到原点。” 白清羽听罢恍然大悟，转念一想，又担忧地说道：“可这样一来，岂不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北渊冥州了？” 然而，沈明净却摇了摇头道：“未必，我们还有一个方向不曾尝试过。” 听到他这么说，白清羽不免好奇道：“哪个方向？” “边界！” “边界？这是何意？” “就好比这个莫比乌斯环。”沈明净用手指拨弄着那只蚂蚁，“如果始终按照常规的方法，那它的确永远无法逃离，但要是它这么走的话” 说话间，他用手指将蚂蚁逼到了环带的边缘。 “这样一来，它就能离开这个永无止境的循环了。” 只见蚂蚁在他手指的驱赶之下，直接从环带上掉落下去，重新落回了地面。 这种程度的坠落，对人类而言无异于从万丈高崖上跳下，但得益于身形轻巧，蚂蚁竟然没有摔死，在地上四仰八叉地乱抽一阵，终于成功翻过身来，飞速逃走了。 白清羽看着沈明净的举动，皱眉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无尽海的边界在哪儿？” “如果我猜的没错。”沈明净转头望向大海，“今晚便知分晓。” 白清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沉吟着，似乎也明白了几分。 略作调息之后，两人再度跃下悬崖，朝无尽海的深处飞去。 子夜时分，浓雾又一次出现，时间丝毫不差。 “明净，雾气又来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发问同时，白清羽也提起了警惕，按照两人之前的经验，要不了多久，浓雾之中的怪物就会现身了。 “现在，就是验证我的猜想是否正确的时刻了。” 话音未落，沈明净却做出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举动。 只见他纵身一跃，竟然就这样跳进了无尽海之中。 就在完全没入水中的瞬间，沈明净的身影竟然直接消失了！ 白清羽大惊失色，思维几乎停滞，想也不想，也紧跟着跳入了水中。 然而，入水之后，她却没有寻常那种被液体浸泡口鼻的感受，身体周围用来隔绝海水的护体真气也没有丝毫潮湿的感觉，倒是有一阵狂风自下而上吹来。 狂风？ 这海里哪儿来的风！ 白清羽猛然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周围的并非是冰冷的海水，而是稀薄的云层。 此刻，她正从天空中快速向下坠落，而那阵狂风，就是下坠时的空气对流所造成。 而在她的下方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影也在一同坠落，除了沈明净还能有谁？ “果然，我的猜测没错！” 沈明净丝毫没有动用真元，放任自己的身体做着自由落体运动，兴奋地大喊道：“被浓雾笼罩的海面，就是刻意隐藏起来的边界。而在这个边界之外，便是传说中的北渊冥州！” 听到他的喊声，白清羽本能地向下看去，法相境修士的目力穿透厚厚的云层，看到了云层之下的大片陆地。 北渊冥州，竟然真的以一种意料之外的方式，藏身于无尽海的海面之下！ 第154章 北渊冥州 北渊冥州。 经历漫长的空中坠落之后，沈明净和白清羽终于踏上了这片迷失已久的大陆。 环顾四周，两人落地之处，乃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其中参差坐落着一些矮小的丘陵，远处天际依稀能看到连绵起伏的山脉影子。 “没想到，去往北渊冥州的方法竟然是这样。”白清羽感受着脚下坚实的土地，不由得惊叹道，“恐怕除了我们之外，也没有别人能够做到了。” 由于认知偏差的影响，其他人根本就发现不了子夜时分的浓雾，虽然不会被怪物攻击，却也因此与冥州通道失之交臂。 能够“看到”那片浓雾，才能获得进入冥州的资格。 想到这里，白清羽又抬头望向天空，沉吟道：“不过，未来我们该如何离开冥州呢？难道是往上飞？” “船到桥头自然直，至少短时间内，我们还不用考虑这个问题。”沈明净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还是先着手探索这片大陆！” “说的也是，那就启程动身！” 白清羽闻言，点了点头，莞尔一笑，迈开步伐，和沈明净一同并肩向前方走去。 半天之后。 两人迤逦而行，表情却渐趋沉重。 死寂。 全然的死寂。 进入北渊冥州以来，他们所经之地，没有虫鸣、没有鸟啼，甚至连一株野草都没有，除了砂石组成的粗糙土壤之外，就连一根枯木都找不到，全然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 一路走来，沈明净不免在心中暗想：北渊冥州的“冥”字，该不会当真是字面意思上那样？ 就在此时，白清羽突然抬手一指，惊呼道：“咦，那是什么？！” 他闻声望去，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团黑点，密密麻麻、影影绰绰，看上去数量还不少，似乎是什么东西正在移动。 莫非能见到活物了？！ 二人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加快速度，朝着黑点移动的方向赶去。 不多时，他们来到近前，终于看清了那些黑点到底是什么。 “是人类！” 不仅是人类，而且数量极多，少说也有几千人！ 这些人从外貌上和中土神州的凡人没有什么区别，但他们的穿着打扮，却和两人所知的任何地方都不相同。 他们身上大多都披着某种兽皮制成的护甲，脸上画着怪异的纹彩，一部分明显地位更高的人身上还穿着用金属制造的重凯。 这些人明显分为两个阵营，此时正在互相对峙，手中都紧紧握着武器，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复杂，仇恨、紧张、恐惧，不一而足。 沈明净和白清羽在靠近之后，都以术法掩去身形，见此情形，顿时心生疑惑。 “难道说，这些人正准备打仗？” 此时，只见两边人群同时散开，各自走出一人，都骑在一匹似马非马、似豹非豹的坐骑上。 这两人似乎是双方的主将，他们互相靠近之后，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 然而，虽然二人吹胡子瞪眼，争吵得异常激烈，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仿佛一幕无声的默片。 这场景诡异莫名，但配合二人脸上夸张的表情，却又显得有几分滑稽。 争论许久之后，他们似乎没有谈拢，终于放弃了以言语达成共识，怒目而视，各自策动坐骑回到本阵。 随后，旌旗摇动，似乎有人发出了开战的讯号，双方人马同时朝对面冲去，兵刃相对，就这么厮杀在一起，顿时烟尘大作，杀气震天。 可是，虽然这数千人正在激烈拼斗，每个人都想把自己的对手置于死地，却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不论是刀剑交击在一起的碰撞声，还是士兵受伤时发出的惨叫声，都只能看见动作，而没有丝毫声响。 躲在一边旁观的沈明净和白清羽惊讶不已，互相对视之下，决定暂不插手，且先看看再说。 这场战斗持续了数个时辰，最终一方人马全面溃败，仅有少数残兵败将得以逃生，而另一方也只是惨胜，伤亡同样惨重。 然而，就在战斗结束的那一刻，不论是幸存的士兵，还是阵亡的尸体，竟然全部都瞬间消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没有预料到此等变化，沈明净和白清羽诧异万分，微微愣神之后，即刻现出身来，快步走进方才的战场之中。 “地面没有任何脚印，甚至就连一点点被踩踏过的迹象都没有。” 白清羽半蹲在地，仔细探察之后，站起身来，得出结论：“看上去，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沈明净也面色凝重地说道：“如果是幻象，那也太过逼真了。我更倾向方才那一幕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被记录下来，又正好在我们眼前复现了。” 白清羽闻言，仔细想了想，缓缓开口道：“我并未察觉到有任何异常的力量参与其中，按你的猜测，难道这是北渊冥州独有的特性么？” “现在情报太少，还无法判断。”沈明净摇了摇头，“如果之后还能见到类似的事情，才能证明这并非偶然。” 随后，他又补充道：“不过，这至少给了我们一点讯息——不论现在如何，北渊冥州曾经存在过人类活动的踪迹。” 停留片刻之后，两人决定继续前行。 方才的幻象之战似乎只是一场小小的插曲，他们接来下的路途还是一如既往的死寂，没能见到任何活物，安静的有些让人不安。 沈明净和白清羽索性纵身上空，以飞行代替走路，直接横穿这片广袤的平原，又跨过了尽头的山脉。 山脉的背后，一座巍峨城池赫然坐落于此，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城郊之外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村落星罗棋布，看上去比中土神州那些饱受妖魔、灾兽袭扰之苦的凡人城邦要繁盛得多。 然而，即便这座城池如此繁华鼎盛，却和两人在平原中见到的那场战役相同，不论是来往的行人，还是城中的居民，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依旧寂静无声。 第155章 昨日之城 行人熙熙攘攘，却依旧死寂一片。 在沈明净和白清羽眼中，这座热闹的城池如同鬼蜮一般，在繁华的表象之下，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两人观察许久，见城池并未像之前平原上的那场战役一般凭空消散，定了定神，最终还是决定入城一探。 来到城墙脚下，只见城门口的匾额上刻着两个大字，和中土神州所用文字全然不同，两人并不认识，但也能猜到这两个字大概就是这座城池的名字。 此时正值人流拥挤，行人摩肩接踵，排成一条长龙，站岗的士卒正在维持秩序，手持兵戈，时不时对入城之人盘问一番。 所有的一切看似都很平常——除了没有声音之外。 沈明净和白清羽见状，起身走上前去，排在队伍末尾，跟随行人一同进城。 然而，在队伍轮到他们的时候，士兵们却对两人视若无睹，径直走向了身后之人。 “难道他们看不见我们？” 沈明净心生疑虑，径直伸出手来，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果不其然，那名士兵当真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他心念一转，身不动，气自发，暗中向前方之人发出一股柔和的真元。只见那人顿时晃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可脸上的表情却毫无变化，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和自己全无半点关系。 “虽然看不见，但是可以发生接触，只是不会做出反应么？” 沈明净见状，心中嘀咕不已。 看到他的举动，白清羽一只手轻轻托着下巴，仔细地想了想，突然用力抬脚，将一块石子踢向墙面。 只见石子撞在墙面之上，立刻反弹而出，顿时击中一名守城士兵的小腿。 然而，这名士兵仍然不见有丝毫反应，纵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也恍无所觉。 方才的整个过程，包括石子撞击在墙面的时候，依旧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这一切，都让两人有些毛骨悚然。 彼此对视之间，沈明净摇了摇头。 从他的眼神中，白清羽看出了“先进城再说”的意思，心中顿时了然，低头不语，跟随着人群一同穿过城门。 进城之后，两人终于得以一览这座城池的全貌。 只见街头巷尾的商贩们，正在无声地叫卖着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商品，城内的居民忙碌穿梭于市井之间，嘴唇一开一合，与商贩们讨价还价。 一名老妇人似乎和一个卖菜的小贩起了争执，两人抓着一捆菜，谁都不肯放手，互相拉扯之间，同样不闻其声。 孩童们在街头嬉戏玩耍，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突然乐极生悲，一名孩童绊倒在地，磕掉半颗门牙，顿时大哭起来，却只能看见表情，而听不见哭声。 到了傍晚，夕阳余晖映照下，行人逐渐变得稀少，各自归家。 妻子迎接着劳累了一天的丈夫，父母责备着年幼调皮的儿女，家家户户都升起炊烟，也只是空有其形，闻不到半点烟火气息。 直到太阳落山，夜色降临，万家灯火亮起，初看之下十分温馨，但整座城池却是一片死寂无声，配合这些星星点点的灯光，却有一种反差的诡异之感。 难道说，这座城池、以及城内的所有居民，也都是幻影么？ 两人站在城中最高的建筑屋顶，居高临下俯瞰全城，心中寒意渐生。 面面相觑之下，沈明净开口道：“不论如何，且等到明日再说。” 白清羽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在屋檐上坐下，静静闭目调息，等待着太阳重新升起。 翌日。 两人继续在城中打探，周围的所有人似乎都看不见他们，各自忙碌着手头的事情，即便迎面撞上也不闪不避，不禁给人一种感觉—— 似乎，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孤魂野鬼。 漫无目的地走在城中，看着周遭的市井百态，沈明净和白清羽都有一种格格不入的错觉。 他们和这座城市的居民虽然正身处同一个空间之内，却似乎存在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彼此之间永远都没有交集。 二人在城中一路闲逛，走了足足半日，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城门口。 沈明净下意识地瞥向入城的行人，却突然瞳孔微缩，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动作，白清羽立刻警惕地问道，“你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沈明净点了点头，抬手指向正在排队入城的行人。 “你看那些人，是否有些眼熟？” 白清羽抬眼望去，短暂的茫然之后，也意识到了对方所指的意思。 “这些是昨天和我们一起入城的人？”她惊疑地说道，“所有人，全都一模一样！” “不仅仅是人员一样。”沈明净一字一句地补充道，“排队的顺序、行走的姿势，就连动作和神态都与昨天丝毫不差！” 以两人的修为，对于这种短期记忆，在大脑中回放一遍简直是举手之劳，所有的画面像看电影一样清晰明了，所以他才能如此肯定，这些行人正在重复着昨天相同的动作。 “等等，这么说来的话” 沈明净沉吟片刻，眼神一凝，突然转头说道：“清羽，我们走！沿着昨天进城的路再走一遍！” “嗯，我明白！” 白清羽点了点头，两人快步离开，沿着他们昨日曾经经过的路线向城内走去。 “那边的卖菜小贩，正在和一名老妇争执！” 沈明净抬手指去，果然如他所言，有两个人正在为一捆蔬菜大动干戈。 “还有那边，一个小孩儿摔断了自己的门牙！” 几乎就在同时，他的话再次应验。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在两人眼中上演。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足足绕着全城转了一圈，等到街上的行人全都回家之后，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沈明净转过身来，对着白清羽，面色凝重的说道：“如今看来，这座城池里所有的一切，都在重复着昨天的动作！” 第156章 重置的幻影 沈明净和白清羽似乎发现了真相。 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市，就如同一部被不断重复播放的影片，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 每一天，每个人，乃至每一件事物，都在周而复始地运转，始终不曾偏离半分，即便他们出手干扰，也不会打破其运转的规律。 和之前平原上那场战役相比，这处城池虽然更为稳定，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仍是旧日幻影的复现。 回过神来，白清羽不禁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此地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听到她的感叹，沈明净默然不语，沉思良久之后，开口说道：“我也不知，不过方才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尝试一番。” 白清羽闻言，好奇道：“是什么想法？” “我在想，在外力插手的情况下，事情会出现怎样的变化。”沈明净回答道，“如果这座城市遭到了巨大的破坏，那么这些幻影又会做出何种举动呢？” “哦？你的意思是” “先前清羽你也看到了，不论是人是物，我们的行为都能对他们造成影响。” 沈明净望向逐渐被黑夜笼罩的城池，低声说道：“要是这种影响大到了一定程度，甚至让他们无法按照原有的轨迹行动下去，又会如何呢？” “我明白了！”白清羽点了点头，略作思考后建议道，“既然如此，不如先从城门开始着手！” “城门吗倒也确实可行。事不宜迟，现在就行动！” 沈明净点了点头，和白清羽一同消失在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 几名守城士卒登上城楼，像往常一样，旋转厚重的绞盘，准备打开城门。 然而，今天的城门却是纹丝未动。 原来，昨天夜里，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已将绞盘上用于链接城门的铁索斩断了。 士卒们自然一无所觉，按部就班地完成工作之后，便下了城墙，准备进入门洞之中守卫站岗。 来到紧闭的城门之前，他们视而不见，脑袋死死顶着城门，一直在原地踏步，就像是卡了bug一般。 白清羽见状，蹙眉说道：“看来，这样的影响还不够。” 沈明净却道：“别着急，先看看再说，一会儿还有进城的人呢！” 一段时间之后。 城外开始稀稀拉拉地冒出人影，三三两两地往城门的方向走来。 两人站在城楼之上，望向这些人影，期待着他们又会做出何种反应。 只见行人来到城下，却被紧闭的城门挡住，随着时间推移，越聚越多，逐渐拥堵起来。 虽然没有士卒维持秩序，他们仍然自发地排成长队，每个人都紧紧贴着前方之人的后背，试图穿过面前封死的城门，却都和城内的士兵一样，始终在原地踏步，没能移动半分。 纵使无法入城，也仍然不断地有更多人加入到这条长龙当中，令它越变越长，一直延伸到视野的边际。 沈明净见状，失望地叹了口气道：“好，看上去我们要试试其他的办法了。” 然而，就在他正要准备离开的时候，事情却产生了变化。 就仿佛某只无形的大手拨动了命运之弦，当拥堵的人数突破某个阈值的瞬间，城门突然开始变得透明起来，上面还产生了一道道类似水波的纹路。 随后，那些行人和士卒，竟然直接穿过了城门！ 不仅如此，他们的动作就像按下了快进键一般，瞬间加速了数十倍，几乎都到了要产生残影的程度。 “怎么会这样？”白清羽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城门竟然直接消失了！” “不，城门没有消失！” 沈明净的视线紧紧注视着加速状态下的行人，抬手一指，沉声道：“你看，它直接重置成开门的状态了！” 白清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突然浑身一震，竟然发现那城门已不知何时恢复成正常打开的模样了。 “什么时候！”她不由得惊呼出声，“为什么我居然会没有注意到？” “我也没有看见变化的过程，似乎只是一瞬间就发生了。” 沈明净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说道：“这座城池，正在纠正它的‘错误’！那些行人之所以突然加速，便是为了能尽快回到他们应有的位置上！” “竟然能做到这样” 白清羽脸上惊讶的神色尚未消退，又听到沈明净喃喃自语道：“如果说，这个时候我再横插一手，情况又会如何呢？” 话音未落，只见他心下一横，竟直接祭出渡厄戒刀，提起真元，猛然横扫而出，在城门的出口处斩出一条深逾数丈的沟壑，顿时挡住了入城之人的脚步。 “好了，让我看看，你还会做出何种应对！” 一招过后，沈明净收刀纳气，抬头望向半空，似乎正在和某个未知的存在对话。 然而下一秒，事态的发展再一次震惊了两人。 只见被刀气击飞的土块石屑，竟然如同倒带一般，原地“退回”了沟壑之内，眨眼间地面就已恢复如初，变得和之前一般平整，连半点被斩断的痕迹都看不见。 沈明净见状，眼神一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神刀再举，当即大喝一声：“既然如此，那换成活物又如何！” 白清羽被吓了一跳，顿时大呼道：“明净，不要伤人！” 虽然心中明白这里的人大概都只是过往的幻影，但她仍不愿跨越了心中的那条底线，只因自己曾经沾染过无辜者的鲜血，才不愿同伴也担上相同的罪业。 这一声呼喊，让沈明净在出刀之时略作犹豫，手腕微微一抖，刀光最终还是避开了人群，劈向路口一只被人牵着入城的老黄牛。 锋锐刀气临身，如切豆腐一般，将老黄牛切成两段，鲜血内脏流了一地，但一瞬之后，却又倒回了黄牛腹中，切成两段的身体也重新接合在一切，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座城池，竟然连死亡都能扭转！ 第157章 阿那律陀天眼 两刀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没想到，这座城池竟然连活物的死亡都能扭转。” 此话刚一出口，沈明净又自我否定道：“不，或许这里的人和动物早就死了，谈不上扭转，只是重置一团幻影罢了，所以才能这般轻易。” 白清羽见状，眉头紧锁，突然催动功体，精气神三元齐运，汇流离火之精，抬掌放出一团烈焰，直接将身旁一棵大树点燃。 火势冲天而起，却仅仅燃烧了一瞬，就莫名其妙地凭空消失，就连被烧成焦炭的大树也仿佛时间倒流一般，重新恢复了生机。 “就连三昧真火都不行么” 此等结果也并非没有预料，白清羽叹了口气，心中产生了些许的无力感。 然而，沈明净却一直沉默不语，低头苦苦思索，总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思索中，沈明净不免突发奇想，要是这个时候，能有办法一次性将整座城市都尽收眼底就好了，这样便不会错过任何可疑之处。 等等 将整座城市都尽收眼底？ 如果是那个法术的话，应该能够做到！ 沈明净突然抬起头来，沉声道：“清羽，我们走！” 白清羽顿时一惊，疑惑地问道：“你要去哪儿？” “去城中最高的那栋角楼！” 话音未落，他已经拉着对方飞身踏空而去。 片刻之后。 角楼的屋顶之上，白清羽在旁护持，而沈明净则是盘膝而坐，一手掐诀置于丹田，一手倒持渡厄戒刀，双目之中竟隐隐透出佛光。 “没想到，你想到的办法竟然是这样！” 沈明净闻言，轻笑一声，回应道：“我也是突然之间产生的灵感，毕竟这种法术我之前也没有用过，故而第一时间未能想起来。” 他正在施展的术法，名为阿那律陀天眼。 阿那律陀，乃是释迦牟尼俗世之中的堂弟，也是佛陀十大弟子之一，曾于说法之中酣睡，为佛所呵责，遂立誓不眠，而罹患眼疾，以至于失明。 然而失明之后，阿那律陀却因祸得福，修行日益增进，肉眼虽盲，心眼渐开，终成佛陀弟子中天眼第一，有遍观三界六道之大神通。 沈明净曾经在伽蓝佛子的记忆中得见一种法门，便是以此为基础研究而来。 此法号称“天眼之下，万物无所遁形”，纵然有些许夸大的成分，做不到传说中阿那律陀尊者那样遍观三界六道，但览尽一座小小的城池还是不在话下的。 按照记忆中的说法，这门法术需要耗费的元气与监控的范围有关，范围越大，消耗便越大。 以此处城池的面积估计，施展阿那律陀天眼将会耗元甚剧，并非一般神念境修士所能承受。 不过，这些对沈明净来说都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 以他如今的根基，早就足以和法相境的修士一较高下，只是境界尚未突破，还需水磨工夫而已。 而且，在手持渡厄戒刀的情况之下，他根本就无惧消耗，故而施展起天眼之术起来并不怎么费力。 按照记忆之中的方法，沈明净运转体内真元，经由奇经八脉，尽数灌注于双目之上！ 随着他的举动，周身逐渐浮现无数梵文，背后更是隐隐显出一道卍字佛印。 只见他双眼之中的佛光越来越亮，竟是逐渐凝聚成两团光束，突破眼眶的束缚，朝天直射，照在云层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眼球形图案，将整座城池笼罩在内。 顿时，阿那律陀天眼宛如一台360度广域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将城中每一个角落都尽收眼底，即便是房屋建筑之类的障碍物，也能直接透视而过，看见内部的景象。 沈明净半仰着头，维持着双目之中的佛光，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在他的视角下，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地行动，一举一动看似鲜活，其实都不过是提线木偶，只是在机械地重现着昔日的幻影。 身为修士，沈明净凭借着超人的脑力对所有的画面一一辨认，不肯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为了维持阿那律陀天眼，此时他体内的真元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耗，几乎每过三十息，就会榨干一名普通神念境修士的所有元气。 所幸，有渡厄戒刀之内大量的真元储备，短时间内他还能支撑得住。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眼之术已经吞下了堪称海量的元气，可沈明净仍然没有发现异常所在。 “在哪里？我漏掉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不肯放弃，沈明净咬牙坚持，不断从渡厄戒刀之内汲取灵气，补充真元消耗。 整整一刻钟过去了，就在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后继无力之时，终于被阿那律陀天眼找到了唯一一处视线无法穿透的地方。 “那个地方是”对那处天眼无法穿透之所定位后，他惊讶地发出了声音，“城主府的后花园？” 城主府，乃是整座城池之中面积最大、同时也最为豪华的宅邸，坐落于城池的最中心。 虽然不知道城中居民是否也这么称呼，但毫无疑问，这座府邸的主人乃是整个城市里身份地位最高之人。 昨日，两人曾远远地望见过城主出行，数十人前呼后拥，前有专人净街开道，后有大批侍从相随，排场当真不小。 不过，当时沈明净和白清羽并未对一名凡人关注太多，而是着重于探索这座幻影之城的虚实，却没想到关键还是应在了此人的身上。 在阿那律陀天眼之下，他的后花园内有一小处所在，如同一团黑域，面积并不算大，最多只有三丈方圆，视线一旦接触便被直接吸收，完全无法穿透。 发现异常之处，沈明净即刻收了天眼神通，盘坐调息一阵，恢复功力之后，站起身来，对白清羽分享了这一情报。 “居然有阿那律陀天眼都无法穿透的地方！” 听到这个消息，白清羽也精神一振，惊异道：“既然如此，我们即刻动身，去探个究竟！” 第158章 诡物残骸 沈明净和白清羽闯入城主府中，一路直奔视线黑域所在的位置。 府内的家仆和侍女们都在各自忙着手头的事情，对于这两个穿堂入室的不速之客全然没有半点反应。 两人并不理会这些幻影，径直来到后花园中，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皆是寻常的园林造景，外表并无半点奇特之处。 “就是这里？” 白清羽不免有些疑惑，但沈明净却十分肯定地说道：“不错，方才阿那律陀天眼无法看穿的地方就是此地！” 然而，庭院中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既然如此 两人突然异口同声地喊道：“在地下！” 想到这点之后，白清羽即刻放出神识向下探查，果然不如所料，神识刚一放出，便被某种无形之物吞噬，全然发挥不了作用。 “终于找到了！既然天眼和神识都探查不了，那咱们就动手将它挖出来！” 然而惊喜之后，转念一想，她白玉般的脸上又露出了苦恼的神情。 “可是，我们该如何挖呢？” 这个问题看似很傻，但却是两人不得不面对的阻碍。 如白清羽所言，在这座城池的回溯机制之下，两人所造成的任何影响都会瞬间重置，无法挖掘地底之物。 沈明净低头思索片刻，突然拔出渡厄戒刀，沉声道：“那我们就试一试，这座城池的重置之力，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一个眼神交汇，白清羽瞬间会意，关心道：“你刚刚才施展过阿那律陀天眼这等极耗元气的术法，现在就用这招没关系么？” 沈明净闻言轻笑道：“无妨，一招的消耗，我还是能撑得住的。” 白清羽点了点头，放下心来，随即玉手一扬，招来斩业慧剑，指尖在剑身一抹，顿时元功饱提，倾注于手中神器之上。 沈明净也将一身真元提升到极限，渡厄戒刀与自身功体互相呼应，猛然挥刀间，直向白清羽手中之剑斩去。 两人刀剑交击之刻，一道清脆之音顿时响彻整座无声之城，宛如一声号角，打破了无数岁月以来，始终不曾更改的寂静。 “天裁如荡·刀剑无声！” 无声的城市，无声的刀剑，越限之招再出，天道之力加持，两人同声一喝，齐齐跃至半空当中，全力斩向脚下之地。 霎时间，轰隆一声响，地翻千层浪！ 天威浩荡，只见两人脚下的土地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翻起的土层表面融成琉璃状的晶体，还在散发着高温。 不仅如此，招式所覆盖的范围之内，空间竟如同被打坏的电脑屏幕一般，浮现道道裂纹，不断地闪烁着雪花状的斑点。 在天道之力加持的合招之下，这座城市的重置特性，终于第一次失效了。 “看来，这就是它的极限了。” 见此情形，白清羽轻叹一声，放眼望去，只见翻起的地层之下，正躺着一具怪异的干尸，通体漆黑，四肢交叉在一起，摆出一个扭曲的姿势。 当它出现的瞬间，整座城市的一切，全都像按下了暂停键一般，静止在了原地。 庭院内飘飞的落叶、四散的沙土，都凝固在半空之中，纹丝不动。 两人见状，顿时又惊又疑。 “这具尸体到底是” 沈明净收起渡厄戒刀，略做调息恢复真元，吐出一口浊气，谨慎地朝尸体靠近过去。 “小心！” 看到他的举动，白清羽立刻出声示警。沈明净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用刀尖在干尸上轻轻一点—— 干尸并没有任何反应。 沈明净见状，心下一横，竟是伸出另一只没有握住的手来，直接触碰上了干尸的皮肤。 “检测到诡物残骸，由于其体内能量已基本完全流失，故具体级别无法判定，危害不明，请净化者注意自身安全，尽量避免与其发生接触。” 听到脑海中的系统音，他顿时心中一惊，没想到问题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诡物的身上。 看来，即便是和其他四大部洲分离开来的北渊冥州，也没能逃过诡物的荼毒。 不过，系统的这种提示，以前还从未见过。 说起来，这还是沈明净第一次听到“诡物残骸”的说法，过往的那些诡物，要么是活体，要么则是直接死在他的手中，留下的尸体也并没有“残骸”这样的称谓。 虽然根据系统的说法，这具残骸身上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无法判断其生前的等级，但想来也不会太低。毕竟它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逸散出来的能量还能影响如此之大的范围。 见沈明净一手摸着干尸久久不语，纵然心知他身具克邪之力，白清羽也不免有些紧张，焦急地问道：“怎样，有什么问题么？” “无妨，它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沈明净站起身来，正准备将自己刚刚获取到的情报分享给白清羽，脚下的尸体却突然产生了变化。 这具深埋土中、不知沉寂了多少年的诡物残骸，不知是否受到了沈明净体内暗藏的克邪之力影响，在他接触之后，竟然开始风化成灰！ 看到尸体逐渐随风消散，沈明净惊疑之间，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我刚刚明明没有释放真元啊？” 话音未落，只见四周景物竟然随着尸体灰化而一同崩解，先是庭院之内的草木，再到府邸之中的奴仆侍女，以尸体的位置为中心，快速向四周蔓延，直至扩散到整座城市！ 城主府消失了；街道上的商铺消失了；城中的行人消失了；高大的城墙消失了；甚至连郊外的村落都一并消失了。 短短数息之间，已经存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无声之城，竟然转眼成空！ 旷野之上，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人来人往的热闹城市如同一场幻梦，只剩下两道孤单的身影茕茕孑立。 而在他们的脚下，还有一个巨大的深坑，结晶化的土壤反射着太阳的光线，甚至有些耀眼。 第159章 锚点 诡物残骸灰化之后，似乎触发了某个隐藏的开关，整座城池也随之一同迅速崩溃。 街头巷尾里那些正在讨价还价的商贩，挥舞着的双手瞬间停滞，半空中还能看见从他们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反射出晶莹的太阳光。 觥筹交错间，高官富商们宴饮作乐，桌案上摆满了各种奇花异果、珍馐佳酿，美貌的舞姬在他们面前扭动纤腰，跳起了异域的舞蹈，尽显婀娜身姿。 烟柳画桥下的文人墨客，偎红倚翠、风流倜傥，提起手中毛笔，正准备泼墨挥毫，却永远无法在白纸上写下新的篇章。 贫贱百姓的家中，一对夫妇正因为某些琐事相互争吵，两人都是面红耳赤，全然不顾自己的孩子正在一旁哭闹。 城外军营里，一支队伍正整装待发，几名将领打扮的人大张着嘴，手舞足蹈，似乎在声嘶力竭地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看他们手指的方向，正是山后的那片平原。 原来，这些士兵，就是先前沈明净和白清羽见到的那两只军队其中之一。 而在军营外，几名年迈的老人远远地望向正要出征的士兵，畏惧着不敢靠近，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 军队里有他们的儿子，作为父母，此时怎能不觉得心如刀绞？ 这么多年以来，这支军队日复一日地出征作战，士兵们前一日才死在战场之上，后一日又在城中复活，继续去打一场永远看不见尽头的战争。 然而今天，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整座城市，不论是男女老少，亦或是飞鸟虫鱼，甚至是花草树木，所有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定格在他们动作的最后一刻，成为了一副静止的画卷。 随后，这副画卷便化为成千上万的光影碎片，在空气中交织出一片光怪陆离之景。 数息之后，就连这些光影碎片也彻底消失，旧日的幻象，终于永远告别了这片天地。 “这怎么会这样？” 白清羽尚未回过神来，转眼间，之前那座热闹而无声的城市已经不见踪影，所有的人和事物都仿佛一场幻梦，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看来那具诡物残骸，就是这座城市的核心。” 沈明净盯着脚下的深坑，看着那具干尸最后一块碎片消弭与无形，心有所悟，低声说道：“既然核心已经消失，依托它而生的一切事物，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然而，虽然解开了幻影重置的秘密，他的心中却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那具诡物残骸生前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它为何又拥有这种让周围事物产生幻影并不断重置的力量？ 这种现象，究竟只是一个特例，还是整个北渊冥州都是如此？ 然而，随着整座城市和诡物残骸一同崩解，这些问题都没有了答案。 在幻影消失之后，这座城池的坐落之所，如今终于现出了原本面貌。 两人如今站立的地方，乃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野，就连城郊的那些村落也都找不到半点残留，只有几处早已干涸的河道，证明那座城市的确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历史，而非单纯的幻象。 在这片一无所有的荒野上，他们脚下闪烁着结晶光彩的深坑，显得是那么突兀。 沈明净突然意识到一个令人恐惧的事实——自从来到北渊冥州以来，他们两人还没有看见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活物。 整个冥州，似乎真的已经沦为死地，像极了他曾经看过的那些科幻作品中描述的末日景象。 一切生命都已灭绝，文明所遗留下来的事物也随着时间的磨损逐渐淡去，直至再也看不到半点痕迹。 只不过，在这个存在着超凡力量的世界，已经逝去的历史因为某种原因，得以在他们两人的眼前重现。 “明净，你在想什么？” 正当他还在发愣的时候，白清羽已经来到了身边，用手挽起一缕垂到肩头的秀发，轻声问道。 沈明净回过神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在想，如果说这座幻影之城是因为那具诡物尸骸所生，那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接下来我们又是否还会再遇见类似的事件？可惜，我们已经无法知晓其中缘由了。” 他的声音似有些许缥缈，仿佛是从某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出海之前，我没想到北渊冥州竟是如此荒芜死寂。那么其它地方，比如中土神州、南蛮灵州，乃至于东皇玄州，将来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白清羽闻言，安慰道：“别再想了，既然幻影已经消散，我们就去其他地方再找线索。以冥州之大，总不可能只有这个地方独一无二？” “嗯你说的对。”沈明净抬头望向远处天际的地平线，“往事不可追，这些幻影，终究只是过往的回响而已。至于其它地方未来如何，我们也无法预测。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向前。” 晃了晃脑袋，他抛却杂思，转过身去，和白清羽再度启程，继续向着大陆的更深处进发。 两人前脚刚走，没过多久，一道笼罩在漆黑阴影中身影，突然出现在原本城市所在的位置。 “此地的锚点消失了，怎么会这样？” 映入眼帘的不是城市，而是一片荒原，那道身影说话间虽然带着疑问，听上去却不觉他有多么讶异，语气平淡得毫无一丝感情。 突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抽了抽鼻子，喃喃自语道：“不对，有陌生的气息！这是生命的味道？”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循着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看向了沈明净和白清羽离开的方向。 只见阴影之中露出一双红色的眼睛，眼神空洞无比，似乎这具躯壳之内的灵魂早已死去，只是凭着某种执念在维持他的行动。 旋即，那人身形一动，随着阴影一同消散，如同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语在空气中回响： “不行我要找到他们” 第160章 守墓人 半个月后。 沈明净和白清羽经历了此生最为漫长而枯燥的跋涉，探索新世界的热情逐渐被消磨殆尽。 两人一路走来，不要说活物了，就连一根枯木都没见着，似乎这片大陆上真的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存在。 没有生命，自然也就没有食物和水源。 沈明净曾经数次尝试过向地底挖掘，可即便挖出坑洞的深度到达百丈以上，举目所见仍然是干燥粗糙的土壤，和地表没什么两样。 不过，对于修士而言，这倒不是什么问题，两人的修为早已能够辟谷，食物和饮水并非是必需品。 可即便如此，这片大地还是太过于荒芜了。 此时正值晌午，阳光猛烈，万里无云，沈明净和白清羽在一处沙丘的背阴面席地而坐，他们的体力虽然依旧充沛，但精神上却十分疲劳。 白清羽双腿弯曲，将下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无聊地用手指拨弄着地面的砂砾，出言感叹道：“唉，没想到冥州竟然是这等死寂的模样！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来到此地，恐怕早就发疯了。” “换个角度想想，至少这里没有什么敌人。”沈明净闻言苦笑道，“倘若走遍冥州之后还是没有任何发现，这力量倒也不失为一个安心修炼的好地方。” “只是对我而言如此。”听了他的话，白清羽认真地反驳道，“明净你的修行方法需要以战养战，像寻常修士那样按部就班可不行。” “是啊，所以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沈明净长叹道，“有时候我都在想，即便突然冒出来什么灾兽、妖魔、诡物，甚至是如先前一般的幻影，都比现在这种空无一物的情况要强。” 正当两人闲聊之时，突然一道嘶哑含糊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沈明净和白清羽同时悚然一惊，以他们如今的修为，竟然还会被人靠近到这种程度！ 虽说两人因为长时间不曾见过活物而有些许松懈，但也不至于松懈成这样？ 二人瞬间纵身向前跃出，猛然扭头一看，只见沙丘的阴影如水面般一阵波动，逐渐形成一个漩涡，竟然从漩涡中心凭空冒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 对方全身覆盖着某种奇特的漆黑液体，似活物一般贴在身上蠕动，将真实容貌隐藏起来，令人看不真切。 那人现身之后，并未直接显露敌意，而是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们不是这个地方的人，从何而来？” 他开口之间，像是许久不曾和人说过话一般，吐字发音显得十分生疏。 来到冥州以来，首次遇到可以交流的对象，沈明净和白清羽彼此对视一眼，暗中提起真元戒备，谨慎地开口回答道：“我们来自中土神州，你又是什么人？” “中土神州？”黑影重复着他们的话，似有些许不解，随后又呢喃道，“我我是守墓人。” 守墓人？ 听到这三个字，沈明净脑中瞬间产生了一大串各种各样的联想，连忙追问道：“你看守的是谁的墓地？” 然而，当他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黑影的状态却似乎有些不对。 “谁的墓地？是之墓不对不能让活物接触！” 注意到对方的变化，沈明净心中一紧，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脚步微微向后移动，同时开口问道：“喂，你还好吗？” “不能让活物接触墓地！” 瞬间，黑影仰天嘶吼，双眼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双腿紧绷，猛地弹射而出，快如离弦之箭，竟是突然攻向两人！ “小心！” 还好沈明净和白清羽早有警惕，见状立刻向两侧避开，各自召出渡厄戒刀和斩业慧剑，将兵器护在身前。 一击不中，黑影在空中虚踏一步，反身再度攻来，速度之快，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令空气中传来一股灼烧的气味。 两人顿时神情凛然，挺起手中刀剑，正面迎击来敌。 “暂时不要杀他，制住之后再说！” 意在擒拿，沈明净和白清羽各自收敛三分力道，剑势灵动迅捷，刀意狂放不羁，二者相辅相成，攻守轮替，圆融无碍，几乎毫无破绽可寻。 反观黑影，出手之间毫无章法，疯拳、怒腿，招招力大势沉，简单直接，似乎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在战斗，但他却似有着十分惊人的战斗直觉，总能在方寸之间避开刀锋剑芒。 双方交战多时，依旧不分胜负。 突然间，只见那人身形接连左右闪动，晃过沈明净手中渡厄戒刀，竟是直接消失在地面的阴影中，随后立刻从白清羽的影子里重新出现，一拳朝她的后心击出！ 事出突然，白清羽临危不惧，横起斩业慧剑往后一挡，顿时重拳击打在剑身之上，一股强横的力量立刻将她击飞出去。 半空中，白清羽身形一旋，化消对手冲击，稳稳落地之后，甩了甩被震得有些酸麻的手腕，也有些惊讶于对手的实力之强，绝不在自己两人之下。 同时，她也大声提醒道：“小心，他可以在影子之间传送！” 旁观了方才那一幕，沈明净立刻高高跃起，不给对手借助影子偷袭的机会。 与此同时，克邪之力，已然灌注刀身！ “清羽，帮我拖住他！” 沈明净大喝一声，白清羽当即心领神会，连连挥动长剑，剑气如暴风骤雨袭向黑影，连绵不断的攻势，不容对手脱身。 黑影闪转挪腾，三分守、三分化、三分避，剩余一成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剑气，则是被他身上那种古怪的黑色液体给抵消了威力。 被剑气击中的部位，少许黑色液体溅射而出，落在地面，竟是直接形成一团凝滞不动的影子。 就在此刻，沈明净蓄招已成！ “清羽退开！” 闻声之际，白清羽立刻让出一条通道，只见刀光如一道惊鸿，刺眼夺目，直奔阴影之中的身影而去。 第161章 意外的面容 沈明净蓄势之招，虽是全力出手，但对手乃是自进入冥州以来，首度遇见的活人，故而不愿取命，刀气锐芒指向对手心口，往右侧偏了三寸左右。 黑影虽已失去神智，但似乎也对此招深为忌惮，似乎对他而言，即便修为更深的白清羽，也没有这一刀的威胁大。 那人不愿硬拼，正要逃离刀锋锁定，却见白清羽唰唰两剑封住左右退路，再回头已是不及闪避！ 危急关头，他身上的漆黑液体突现异动，尽数离体而出，凝成一面盾牌，阻挡在刀锋之前。 随着这一举动，黑影中人也首度显露真容。 看清对手样貌，沈明净的瞳孔猛然收缩。 只见阴影之下的人，竟是一名身段窈窕、容颜清秀的少女！ 此刻她的身上并无一衣蔽体，整副身体纤毫毕露，或者说，那些漆黑的液体便是她的衣物。 然而，令沈明净感到震惊的并不是这一点。 少女的那张面孔，竟和白清羽长得一模一样！ 她的头发洁白如雪，肌肤也苍白得毫无血色，可以说除了这两点区别之外，她几乎和白清羽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就在沈明净正讶异之时，刀气已然撞上了那面漆黑的盾牌。 二者交击瞬间，克邪之力受到激化，顿时加催锋芒，欲一举突破阻碍。而盾牌似乎也察觉到天敌的威胁，再度收缩体积，变得更加凝重厚实。 察觉到此番变化，沈明净不由心中一紧。 难道说，这名和白清羽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竟是诡物所化？ 可随即，他又感到有些许不对。 刀气锋锐虽然受到克邪之力加持，但比之以往却弱了几分，并未完全发挥作用。 这种情况，让沈明净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白清羽入魔之时的情况。 “不对，莫非她还没有被完全转化为诡物？” 漆黑盾牌加厚之后，终于成功减缓了刀气的入侵速度，虽然仍是无法完全抵挡，却也争取到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少女见状立刻抽身而退，而下一秒盾牌便被刀光破碎，重新变回原本那种漆黑的液体，在空中四散开来，一部分落到地面再也不动，另一部分朝着它原本的主人飞去，重新回到少女的身上。 之前能够笼罩整个身躯、堪比长袍的黑色液体，此时已经损失了许多，变成短衣大小，头部、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只将躯干遮住。 一击不中，沈明净却并未追击。 因为，和对方作战的，并不只有他一人。 就在少女刚刚收回黑色液体的瞬间，白清羽已然借机闪到她的身后，毫不犹豫，电光火石般一剑刺出！ 此时，那名少女正值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刻，而身上那些具备防护能力的黑色液体也似乎在刚刚那一刀中受到重创，反应迟缓了不少，仅有后背的一小块凝聚成型，挡在剑尖之上。 虽然白清羽没有沈明净身上的克邪之力，但她本身就是法相境的修为，即便留手的情况下，剑气的威能也丝毫不差，当即穿透阻碍，斩业慧剑刺入后背，从胸口透出。 少女闷哼一声，俏脸露出狰狞的神色，即便身体被长剑贯穿，依旧不减凶悍，双手成拳，直接向身后击去。 白清羽见状立刻松开握剑之手，双掌交叉，抵住袭来的拳头，借力飞身后退，同时足下一点，踢在剑柄之上。 顿时，一股巧妙的力量顺着剑身传递，引发少女体内器官共振，头一歪，顿时晕了过去。 她摔倒的过程中被白清羽接住，轻轻地翻过身来，放在地面。 此时，沈明净也持刀走来，开口问道：“她没事？” 白清羽一边从少女背上拔出长剑，一边回答道：“放心，我有分寸，那一剑避开了主要的血管和经脉，以她的修为和体质，休息一会儿就无妨了。” 果然如她所言，斩业慧剑虽然将少女的身体刺穿，却并未沾上多少血迹，而且长剑拔出之后，肌肉便自动贴合，阻止伤口继续流血。 这等以无厚入有间的剑法，对现在的白清羽而言，早已是驾轻就熟了。 见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沈明净开口问道：“清羽，你注意到她的长相了吗？” “我注意到了。”白清羽凝视着晕倒在地的少女，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也不知她为何长得与我这般相似？” “该不会，你还有个孪生姊妹？”沈明净猜测到。 “我是被剑阁捡来的孤儿，并不知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白清羽打量着少女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轻声说道，“但就算真有孪生姊妹，她又为何会出现在北渊冥州？” 言下之意，她并不认为这名少女会和自己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 “看来，只有等她醒来再问了。” 沈明净说完，沉吟片刻，突然伸手探向少女的额头。 “检测到重度感染者，该名感染者状态稳定，为避免进一步恶化，请净化者谨慎采取干预措施！” 果然，系统的提示，证明这名少女的确是还没有完全转化成诡物的状态。 只是，她的情况不同于当初的白清羽，倒像是直接卡在了转化的过程中，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想到这里，沈明净突然萌生灵感，开口道：“清羽，你渡她一点真元试试。” “哦？有道理啊！” 白清羽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回忆起她那许久不曾动用过的天赋，当即明白过来。 自从花夕雾死后，鉴于种种原因，她也只在饕餮林中的变异魔修身上试验过自己真元的净化作用，并没能达成预期的效果。 但面对现在的情况，似乎确实可以尝试一番。 只见白清羽将少女扶着坐起，右掌贴在对方的后背，缓缓渡入真元。 随着真元入体，不出半刻功夫，少女眼皮微动，真的幽幽醒转过来。 睁开眼后，她似乎有些迷茫，看着眼前两张陌生的面孔，懵懂地问道： “你们是谁？” 第162章 被遗忘的历史 白清羽将真元渡入和自己拥有相同容貌的少女体内，果然成功地将人救醒。 “你们是谁？” 沈明净注意到对方醒来之后，交流起来似乎比之前流利不少，说起话也不再结结巴巴了。 听到少女询问自己两人的身份，白清羽当即柔声道：“他叫沈明净，我叫白清羽，我们两人来自中土神州，你又叫什么名字？” “你们竟然是从外界来的？” 少女听罢，略有些发愣，而对于后半句问话，她则是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难道她失忆了？ 然而，这位少女竟然洞悉“外界”，这意味着她绝非凡俗之辈，不可能仅仅被困于北渊冥州这弹丸之地，对整个世界茫然无知。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脸上皆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沈明净思索片刻，开口询问道：“你与我的同伴长得一模一样，宛如孪生双子，这究竟是何缘由？” “长得一模一样？” 少女闻言抬起头，仔细盯着白清羽的脸，上下打量一番，似乎才刚刚发现这一点，眼中流露几分惊讶的神色，却仍是摇了摇头道：“真奇怪，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此时，她的状态比之前似乎灵动了许多，表情也更加自然了。 沈明净见对方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又问起了先前的那个问题。 “你方才说自己是守墓人，那你看守的究竟是谁的墓地？” 这一回，听到这个话题，少女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发狂，不过依旧十分紧张，不顾伤势未愈，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急声道：“不行，你们不能接触墓地！” 白清羽连忙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冷静！我们暂时还不打算接触墓地。不过，希望你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们，让我们知道墓地究竟有什么危险。” 在白清羽的安抚之下，少女渐渐平静下来，低声道：“墓地，是镇压祸源的封印，一旦有活物接触，便会沾染上不幸，变成怪物，将灾祸曼延出去。” 听到一个陌生的名词，沈明净追问道：“祸源又是什么？” 少女天真地回答道：“祸源就是祸源啊！它是灾难的源头，所有接触到它的人最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有墓地才能镇压它。” 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歪着头想了想，又继续补充道：“对了，你们之前去过的那座城市，就是第七座墓地的一处锚点，我也是察觉到它的消失才会赶来找你们。不然，万一让你们接触到墓地，就会和其他人一样变成怪物了。” 听闻此言，两人又惊又喜，连忙询问道：“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来过北渊冥州吗？” “北渊冥州？” 少女的表情有些疑惑，但很快又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这个纪元是这么称呼这里的啊？” 这一下，反倒是沈明净和白清羽开始不解了。 “纪元？” “对啊，每一个纪元逝去之后的剪影，都会化作一座墓地，而每一座墓地，又由无数个锚点构成。那座已经消失的城市，就是一个属于第七纪元的锚点。” 少女解释道：“如今，整个大地上一共有九座墓地。这么算起来，你们所在的地方，应该已经是第十纪元了？” 她这番话里的信息量十分巨大，沈明净不得不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好好消化了一阵，才继续问道：“能详细说说吗？不同的纪元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每次纪元的结束，便会有一场巨大的灾难席卷整个世界。”少女从善如流，娓娓道来，“除了极少数人之外，绝大部分的人都会死在这场灾难之中，而幸存者则会遗忘过往的一切，重新建立文明。而那些被遗忘的历史，就会在这里留下一道影子，也就是我所说的墓地。” “等等！”沈明净打断道，“也就是说，这种巨大的灾难，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了？” 少女点了点头，肯定道：“没错，每发生一次灾难，就会多出一座墓地。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如今一共有九座墓地，那就是已经发生过九次灾难了。”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都是惊疑不定，少女口中所说的灾难，难道就是修行界传闻中数千年前的那场大灾？ 如果当真如她所言，这样的大灾已经发生过九次，可外界却对这一点全然没有任何的记载！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少女再次语出惊人。 “这块被你们称为北渊冥州的地方，在第五纪元之前，还是和外界大陆相连在一起的。但随着墓地的出现，逐渐挤占了原本居民的生存空间，人们开始向其他大陆搬迁出去。直到第五纪元时期的那次灾难，将这块大陆和外界彻底分割开来，之后就再也没有交流了。” 说到这里，她双眼出神，努力地回忆着。 “我记得那个时候，整个世界只有一块连在一起的大陆，人们叫它姆大陆，把这里称为北洲。” 随后，少女叹了口气，悲伤地说道：“自从第五纪元之后，那些没有迁走的人也都死在了纪元轮替的灾难之中。除了我以外，仅剩的幸存者们坚持了一段时间，最终也还是没能逃过死亡的命运。” 短短一番话，几乎让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的认知从头到尾被全部推翻了一遍。 沈明净倒还好些，毕竟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白清羽可不相同，今天获取的信息，打破了她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来所建立的世界观。 假设这名少女所说的一切都真实不虚，那么北渊冥州和中土神州分割的时间，其实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还要早！ 白清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道：“也就是说，你是第五纪元的人了？” 说话间，她的声音还有些许颤抖。 “我？” 不知为何，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少女脸上的表情突然带上了几分苦涩的意味。 “不，我其实是第一纪元的人。” 第163章 第一纪元：起源 “我其实是第一纪元的人。” 少女用淡然的语气，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第一纪元？”白清羽不禁惊呼道，“那你到底活了多久啊！” “时间太长，我也记不清了。” 少女摇了摇头，用悠长的语调，慢慢地讲述着一段来自远古时期的故事。 “第一纪元，是所有纪元中维持时间最长的一个，在我出生的时候，大地之上就已经有人类在活动。 可是，那时候的人们还处在蛮荒时期，茹毛饮血、刀耕火种，一场猛烈的暴风雪、甚至是一只强大的野兽，都能对一个部族带来灭顶之灾。 年幼时，我在玩耍时意外地发现，可以通过一种特殊的呼吸方式，从天地之中获取一种奇特的能量，这股能量可以强化体质、敏锐五感，使人拥有超凡的力量与速度。” 沈明净和白清羽闻言讶异不已，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名为惊愕的情绪。 这名少女，难道是修炼体系的开创者？ 然而，少女并没有察觉到两人的表情变化，依旧自顾自地说道： “一开始，我并没有将这一发现告知其他人。但几年之后，当尚未成年的我徒手杀死一群袭击村落的猛兽之后，这个秘密就再也藏不住了。 于是，我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全部公之于众，有人对我产生了恐惧，斥责我为带来灾祸的恶魔；也有人因此而崇拜我，把我当成上天派来的神明。 当然了，不论是恐惧还是崇拜，对我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此时的我已经变得远比这些普通人要强大，轻易就用力量压服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村落里的族人将我举为首领，在我的率领下向外扩张，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其他的村落。 就这么过了很多年，一代又一代的人在我面前死去了，而我却一点都没有变老的迹象，这时候我才知道，这种能量不但可以将人变强，甚至还能让人青春永驻，乃至长生不老。 后来，我将这种变强的方法传授给其他人，又用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逐渐将其普及开来。 面对长生的诱惑，越来越多的人走上了这条道路，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变强了，也有更多的人就连第一步都无法踏出。 人们之间开始产生纷争和杀戮，强大者想要奴役弱小之人，而弱小者之中偶尔也会出现反抗者。” 在讲述的过程中，她的神态也在逐渐变化。 刚苏醒时，少女尚有些孩童的懵懂与天真，但现在已经变得异常沉稳，像是一位历经沧桑的长者。 似乎随着讲述的进行，她正在找回曾经的记忆与心智。 当她提到“反抗者”的时候，少女停了下来，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表情中透露着些许不忍。 “你还好？”白清羽见状，立刻关心到。 “没事，让我往下说。” 少女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虽然过程之中充满血腥，但不管怎么说，在以我为首、通过这种方法成功变强之人的带领下，大地之上的人类逐渐被统合起来，终于成立了一个统一的国度，更是建设起一座座规模壮观的城市。 在那之后，我们将这种获取能量的方法整理成一个完整的体系，依照能量强化的顺序分为炼体、炼气和炼神三个阶段，并把吸收能量变强的过程称之为【修炼】。” 此时，沈明净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位和白清羽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便是修炼体系的奠基人。 这种事情，简直耸人听闻！ 然而，对方所说的修炼境界划分却和如今的修行界有所出入，他当即忍不住问道：“只有这三个境界吗？” 少女点了点头：“确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整理出了这三种境界。” 她的话里有话，言下之意，便是此后并不止如此。 “我明白了。” 沈明净恍然大悟，抬手示意对方可以继续。 “再后来，为了和那些普通的、无法进行修炼的人区别开来，我们将自己称为【仙人】。”少女有些犹豫，接着往下说道，“仙人高高在上，自诩长生久视，视凡人为奴仆不，甚至是奴仆都不如的家畜！” 说到这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对，但也并未动手去改变现状，只想顺其自然，将一切交给时间。本以为这种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直到那一天，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降临了。” 听她提起“灾难”二字，沈明净和白清羽顿时打起了精神，期待着眼前这位来自上古时期的仙道创始人能告知他们灾难的真相。 可惜，他们要失望了。 “即便到了现在，我仍不知道灾难发生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少女的语气十分迷茫，还带着一缕隐藏极深的恐惧。 “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天变了。整个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日月无光，大地震动，火山爆发，狂风席卷，雷鸣暴雨更是无处不在。 凡人们大批大批地死去，而我们这些所谓的仙人也都自身难保。除了我还能维持理智之外，其他仙人都莫名陷入了疯狂的自我残杀当中。 原本亲密无间的家人、朋友，却变得如同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赤红着双眼，心中所想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将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都全部杀死。” 沈明净闻言，心中不免暗暗吃惊。 因为这位少女的描述，和他们在饕餮林中所见那位冥骨老人的遗刻上所留文字，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随后，只听她接着说道： “暗无天日的时间持续了整整一百年，就当我以为这个世界即将就此灭亡之时，一切又都戛然而止，这场灾难的结束，就和它的到来一样突兀。 不管怎么说，阳光终于重新照亮了大地，人们也并未死绝。虽然我后来发现，除我之外的幸存者们都失去了相关的记忆，但这都不重要，只要人还活着，就能重建文明。 可是那时我并没想到，这场灾难，只是一个开始。” 第164章 第二纪元：重建 在少女的讲述中，第一纪元的故事，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人类文明在最为辉煌、最为鼎盛的时期，被一场从天而降、不知缘由的灾难彻底摧毁。 这种剧情，本来只应该在那种荒诞可笑的戏剧中出现，可偏偏却真的在现实中上演了。 “灾难过后，我收拢所有的幸存者，告知他们曾经发生过的真相。” 这时，少女已经开始说起了第二纪元的经历。 “有人相信了我，也有人始终坚持自己的看法，认为我所说的一切都是胡言乱语。 不过这都没关系，在建立文明这一点上，所有人的诉求都是一致的，即便意见相左，最终还是走在了一起。” 讲到这里，她轻轻笑了一声，有些苦涩，似乎是在自嘲。 “那时，我天真的认为，之前的灾难只是上天给我们的惩罚和考验，是我们在统一的过程中犯下了太多的错误，只要将这些错误纠正过来，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惨剧。 于是，在一群志同道合之人的帮助下，我们制定律法，树立规则，尽可能让普通人也能享受足够的权利，拥有同为人类的尊严。 当然，这种做法惹来了很多人的反对，他们不愿意放弃自己高人一等的地位，背地联合起来，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 提起叛乱，她的眼神中突然散发出铁与血的火光，神色也愈发坚毅肃穆，身体虽然还在这里，但思维似乎已经回到了久远之前的那片战场。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发生在仙人之间的大规模战争。以前虽然也有过冲突，但都是仅仅局限在极少数人之间的私斗而已。真正交战起来，破坏力远比普通人的战争要大得多。 在几场重要的战役当中，双方都投入了大量兵力，无数所谓的仙人死在了战场之上。战至酣处，令山岳破碎、河川改道，方圆数百里之内的地形都被改变。 然而，作为第一个发明修炼之法的人，我的实力远在所有人之上，最终还是凭借力量压服了这些叛乱者。” 提起当年的大战，少女言语间虽然轻描淡写，却也难掩几分自豪的情绪，不免让人遐想那场面究竟是何等激烈。 沈明净和白清羽听得都有些入神，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后来？这场战争打了数百年，但我们最终还是获取了胜利。鉴于上一个纪元的教训，在我的倡导之下，组建起了一个多人参与、共同决策的执政团体。 由于在平息战乱的过程中，进行到一半的重建工作遭到了极大破坏，很多事情不得不重头开始。 为了加快这一过程，我们拔擢了一批无法修炼、却十分聪颖的凡人负责各项事务的管理，很快便有了可观的成效，重建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下去。” 听起来，一切似乎都在向着良好的方向发展，然而少女的声音却再一次低沉下去。 “在这个阶段，北洲——也就是你们现在所说的北渊冥州——有人来报，说是大地上无端出现了很多城市的幻影。这些幻影惟妙惟肖，除了完全不发出一丝声音之外，和实物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也就是说” 白清羽话尚未说完，少女就点头肯定道：“不错，你们先前去过的那座城市，就是如此！” 沈明净听罢，顿时追问道：“在那座城市中心的地底，我们发现了一具残骸，你可知它生前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不要着急，我很快就会说到这一点。” 少女安抚了一句，随即继续说道： “根据通报上的描述，我猜到这些幻影大概和上一个纪元有关，于是便组织了一支探索队，并往里面塞了不少那些之前不肯相信我的人。 而他们在亲眼见证到这些幻影之后，也不得不在事实面前低下了头颅。 很快，这只探索队就传来了惊人的发现。 据他们所说，那些由幻影构成的城市数量很多，而且越往北洲中心，分布得就越密集。 然而接下来，就在探索队进入中心地带探查之时，他们却突然失踪了。” 沈明净和白清羽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一同问道：“失踪？” 面对两人的疑问，少女解释道： “不错，而且是一夜之间，毫无预兆的失踪！ 听到这个消息，我立刻率领一批修为最高的仙人，亲自前往北洲之地勘察。 赶到那里之后，我才明白过来，他们并不是失踪，而是变成了怪物。” 白清羽急忙追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率人来到北州之后，我们一路沿着探索队的足迹向前进发，直到快要接近中心地带的时候，队伍中修为最弱的一名成员突然倒地不起。”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少女抬头望向冥州大陆深处，似乎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我们急忙上前检查，没想到他却浑身颤抖、口吐白沫，竟然就这么在我们的眼前变成了一只身体瘦削、四肢狭长的怪物。 而在变异成怪物之后，他的实力也随之大进，我们费了一番手脚，还牺牲了两名同伴，终于将他斩杀。” 提起这件事，她脸上神色肃然，即便已经过去很久，也仍然忘不了当时惊骇的心情。 “在将他杀死之后，我们继续前进。随着越发靠近幻影城市分布的中心地带，所有人都产生了或轻或重的不良反应，只有我能不受影响。” 听到这里，沈明净忍不住插嘴猜测道：“难道说，那些城市地底埋葬的残骸，就是引发变异的原因？” 少女摇了摇头，否认道： “并非如此，由于同伴们不愿意让我独自一人继续深入，所以我们停下了脚步，转而研究起那些幻影城市。 很快，我们就惊讶地发现，不论采取何种办法，我们对那些幻影所造成的任何影响都会瞬间复原。 面对这样的情况，研究一度陷入了停滞状态。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在冥冥中某个声音的指导下，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那时的我，感到自己身上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量，比以往强大了十倍、百倍！ 等回过神来，所有人都惊讶地围在我的身边，就在我的脚下，出现了一个无法愈合的深坑，而那座幻影构成的城市，也正在快速崩溃。” 沈明净和白清羽闻言，不禁心中一惊，对方所说的情况，和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简直如出一辙。 根据他们的经验，唯有在天道之力加持下的招式，才能对幻影造成真正意义上的破坏，当时的少女又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如此之多的疑点，当真只是巧合吗？ 第165章 第二纪元：探索 随着少女的讲述不断进行，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然而，他们并未贸然打断对方，因为故事还远未结束。 “在深坑的底部，我们发现了一具干枯尸体。”少女继续说道，“十分凑巧的是，即便已经面目全非，但那具尸体的身份我还依旧勉强能辨认出来。” 沈明净闻言，连忙急切地问道：“他是什么人？” “他是第一纪元时期那座城市的创立者，也是我最早的追随者之一。” 提起这件事，少女再次叹了口气。 “很可惜，当年的他修炼资质并不怎么样，没能看到统一的结局，就死在了一场混乱的战斗之中。 然而即便是我也没想到，在多年之后，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他。” 她似乎有些消沉，但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接着说道： “可是，随着那具尸体重见天日，整座幻影城市竟然开始崩溃裂解。虽说对我们这些外来的探索者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但直觉告诉我们，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后来我们发现，在那座幻影城市消失之后，原本靠近中心地带的安全区域，一旦有人接触，也同样会变异成怪物。 也就是说吗，在那座幻影城市消失之后，遭到影响影响的范围竟然也随之大了一圈！ 正因如此，我们渐渐萌生了一个想法。” 听到这里，沈明净已经猜到对方接下来大概会说什么了。 果然，只听少女严肃地说道： “所有的幻影城市，在某种不明原理的力量作用下，共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封印法阵，将某种会给人们带来灾祸的力量封印在内。 而每一座幻影城市，其实都是封印上的一个重要节点，倘若有其中一个节点被动摇，那么封印就会随之弱化一分。 于是，我们将这种被封印起来，会让人畸变成怪物的力量称为【祸源】，而那些共同构筑封印的幻影城市，就是所谓的【锚点】。” 原来，她口中的【祸源】与【锚点】，竟是这样的由来。 “经过更多的勘察，我们也有了进一步的发现。” 此时，少女的讲述仍然还在进行。 “事实上，存在一小部分并不稳定的幻影城市，它们有一些共同的特征——规模小、历史短，以及距离中心地带太近。 根据我们的猜测，大概是这些城市的底蕴太浅，不足以承担封印带来的压力。 总而言之，在勉强维持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些不够稳定的幻影城市全都自行崩解消散，而在它们消失的时候，我们也在地底观测到了类似尸体的存在。” 白清羽闻言，惊讶地问道：“也就是说，那些尸体并不是祸源？” “当然不是，正好相反，他们是压制祸源的英雄！” 少女摇了摇头，再次口出惊人之语。 “通过辨认那些尸体的身份，我得到了一个猜测——这些残骸，其实是维持锚点稳定的存在。” “哦？怎么说？”沈明净听罢，开口问到。 “那些尸体之中，有一大半都是所在城市的创建者，还有一些人是城市发展拐点的决策者。”少女解释道，“甚至还有一些，是在曾经的战争中彻底占领、乃至摧毁那座城市的人。” 沈明净若有所悟，会意道：“也就是说，他们无论身份如何，都是那座城市的历史中，最为重要的角色。” “你说的没错。”少女点头肯定道，“所以我认为，有某个无形的存在，使用这些时光之中，曾经存在过的历史作为力量来源，将祸源封印了起来。” “后来呢，你们还有什么更多的发现么？” “没有了，探索工作到这一步，已经无法继续下去。我们只有选择原路返回，将这些信息告知其他人。”少女回答道，“而在得知此事之后，大家都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我想，你们一定采取了某种自救的办法？” “确实如你所言，为了能在祸源面前拥有自保的能力，商议之下，我们决定继续推进修炼体系的发展。” 少女苦笑着说道： “终于，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众人的共同研究出了一种将精、气、神三种不同的人体能量结合在一起的方法。 依照这种方法修炼，不仅能够极大地增强实力，还能在将体内的能量外放，形成巨大的虚影，直接用来攻击敌人。 根据性格和修炼方式的不同，每个人外放出来的虚影也都有所不同，大多是各种猛兽和兵器，甚至还有些人是山川丘陵、江河湖海、日月星辰这样自然存在的事物。 有人提出，可以将这种境界称为 “法相境？” 对方的话尚未说完，沈明净突然插嘴到。 “是的，就是法相境。”少女略微有些讶异，随后便明白过来，“看来，你们这个纪元，还依旧在沿用这个名字。” 她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不出意外，这回我又是第一个成功突破到法相境的人。没过多久，更多的人也和我一样突破了。” 听到这里，白清羽担忧地问道：“然后呢？你们在突破法相境之后，又再次来到了这片幻影之地？” “并非如此，在突破到法相境之后，我们没有冒险，而是希望再进一步将修炼境界推演到更高的层次，拥有更强的实力之后，再去处理祸源的事。” 听到这样的回答，两人都松了口气，少女所说的这种做法乃是稳妥之举，并没有什么错误。 可接下来，对方的话却再度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然而，我们错算了最重要一点——其实我们并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慢慢发展。” 沈白二人对视一眼，惊讶地同声问道：“没有时间？” “是的，就在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向前发展之际，灾难却再一次发生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少女双眼之中的光彩黯淡下来，神情也流露出一种无可言说的悲哀。 “所有人都没想到，它来的竟然这么快。” 第166章 第三纪元：道佛 “在第二纪元开始一千多年之后，灾难再一次降临了。” 仅仅一千多年的时间，对于一个文明的重建而言是何等微不足道，苦笑声中，少女再一次回忆起当时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原本欣欣向荣的情势瞬间急转直下，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灾难来得如此之快。 即便我们已经将修炼体系推演到更高的境界，但面对灾难却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还是和上次灾难时那样失去了理智，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互相残杀。” 椎心泣血的一幕，再次在她面前上演，即便只是回忆，少女也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混乱的百余年过去了，等到灾难消褪之后，剩余的幸存者们依旧没有保留之前的记忆，我们所有的成果都再次归零。上天就像是给我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将所有人的努力和牺牲都变成了笑话。” 提及此事，她话里行间的绝望，仍然能让沈明净和白清羽感同身受。 “这一回，即便是我，在刚开始的时候也一筹莫展，甚至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我太累了，在经历两次失败之后，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能力去承担这些。” 在之前的两个纪元中，眼前的少女几乎可以算是人类的领袖，一个种族兴亡的责任对她而言，的确太过沉重。 “然而，就在我准备放弃挣扎，听天由命的时候，我却看到了转机。” “是什么样的转机？”沈白二人闻言，忍不住一同问到。 “我还记得，那是首次有除我以外的人，主动尝试开创一条崭新的路径。 在姆大陆的东部地区，据说有人在冥冥之中感悟到上天的指引，在原有的修炼方法之上推陈出新。 他们将能量分为不同的属性，以重而浊者为阴，清而轻者为阳，再以阴阳为基础，演化出四象、五行、八卦等更多不同的属性。 根据修炼者适应的属性不同，对修炼方法采取针对性的调整，从而将修炼效率提升了至少十倍以上。 这些人住建在大陆东部发展起庞大的势力，将自己称呼为道门。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期，极西之地，也有人自称在梦中见到了一尊金光灿然的神明，将另一套修炼法门传给世人。 他们以救渡世人为己任，比起外在实力而言，更加注重心境的修行，讲究苦行修持、一念顿悟。 这些人自称为佛门，由于其行事作风的独特性，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凡人信众。” 沈明净和白清羽听得聚精会神，对方所说的这段故事，竟是佛道两脉的诞生过程！ “经过无数次理念的碰撞，期间也发生过不少流血冲突，这一纪元中出现的道门与佛门终于将上一个纪元中幸存的仙人们统合起来，成立了两个庞大的组织。 道门的那位创始人所建立的组织名为玄宗，据他所说，此名来源乃是他当年冥冥之中听到的第一句话——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而佛门的创始者则将他的组织称为菩提宗，因为他当初正是在一颗菩提树下入梦之时得到那名为佛陀的金色神人传法，所以便以菩提之名作为纪念。 从此之后，世上不再有【仙人】这种傲慢的称谓，所有踏上修炼之路的人都统称为【修士】。” “原来，道门和佛门最初是这么建立的。”白清羽忍不住出声感叹到。 她以前只听说过菩提宗是禅门始祖，却不知最初的道教门派叫什么名字，没想到今日竟然能知晓这一上古秘辛，即便再没有其他收获，来冥州一趟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听到白清羽的感慨，少女也有些许意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惆怅、几分怀念。 “是吗？看来道佛两脉的传承还依旧在延续。唉，他们两位如果知道这一点，应该也会感到欣慰的。” “您提到的那‘两位’，莫非指的是道佛两脉的创始者？” 说话间，白清羽已经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去称呼对方。 “不错，其实在开始的时候，我一直潜藏在暗中冷眼旁观，不愿去插手他们的纷争。 但玄宗和菩提宗成立之后，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和那两位创始人发生了接触。 所幸，他们都是十分有魄力的人物，不然也做不到创立一脉法门的丰功伟业。 经过几次交流之后，他们两人很快就接纳了我，邀我一同和他们参玄悟道。 在我们三人的合作之下，很快就将道佛两派的优势融入进原本的修炼体系当中，将前三个境界更名为锻体、内元和神念，自此之后，修炼方法渐渐趋向完善。 不仅如此，在一过程中，我们还发现了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 它源生于天地自然之间，无形无相，又无所不在，包容万物，我们三人最终将这种力量命名为天道之力。” 她的话再度震惊了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本以为对方开创最初的修炼体系已经足够令人震撼，没想到就连天道之力也是在她手上发现的。 与此同时，少女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随着研究的深入，我们更是进一步发现，有人天生就带有天道之力，在其修为境界还比较低微之时，天道之力并不会带来多少本质上的变化，最多只有些天赋过人、逢凶化吉的外在表现而已。 但当他\/她的实力逐渐逼近法相境的极限之时，天道之力的作用就会逐渐显现出来，能够一定程度上预见未来的景象， 我们将这种生来就带有天道之力的人称为——天命者！” 沈明净闻言，忍不住插嘴问道：“那个纪元中的天命者，是谁？” 其实，就在出口相问之时，他已然隐约猜到了答案。 果然，只见少女缓缓开口说道： “当时道门、佛门的两位创始人，再加上我，就是最初的天命者！” 沈明净听罢，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答案和他心中所想并无二致。 然而，这就又带来了一个疑问：既然初代的天命者有三人，那为什么如今的那些洞虚境修士都认为，同一时期，只会出现一名天命者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少女的声音又再度传来。 “通过对天道之力的研究，我们三人成功突破到了一个比法相境更高的境界。 突破之后，我们惊喜地发现，自己洞察天机、预见未来的能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对于寻常的修士，只需一念之间就能看遍其过去未来。 故而，这一境界得名为【洞虚】。 有一天，在我们三人正在共同修炼之时，却突然同时心生一股极端危险的预感。 很快，我们就明白过来，这是大难即将临头的征兆。” 第167章 第四纪元：证道 听见少女提到她预感灾难将临，沈明净和白清羽同时揪起了心。 这一回有道佛两脉的祖师在侧相助，而非只有对方一人独扛大旗，事情的发展总会有些不一样？ “预感到大难将至，我们三人商议之下，决定吸取前两次的教训，提前做好部署，用阵法将其他修士封印。 同时，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二人也在自己身上种下禁制，主动陷入沉睡，再由我这个经历过两次大灾的幸存者作为最后的保险。” 幽幽的讲述声中，沈明净和白清羽似乎能看见一群人向天抢时，拼命要夺那一线生机的画面。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灾难如期而至。阴阳颠倒，五行错乱，我们提前布下的阵法有不少受到影响而失效，导致沉睡其中的修士突破封印，沦为嗜血的杀人狂魔。 不过，也有一些阵法幸运地保留了下来，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一次灾难中存活下来的修士大概有一半左右。” “一半的存活率，这已经不少了。”沈明净闻言评价到。 “是啊！”少女也点头赞同了他的说法，“虽然牺牲的人数仍然很多，但对我而言，比起前两次，这已经是一场巨大的成功。而且最大的惊喜是除了我以外，那两位创始者也保留了大灾之前的记忆。” 从她的话中不难想象，这样的结果对于经历过三个纪元轮回的少女而言，是何等的鼓舞。 “那时，我们都认为，只要能够再继续变强，就一定能够彻底将灾难终结！” 然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言语中却并未有多少欢欣之意。 “新的纪元开始了，我们重新延续之前的道路，想要在洞虚境的基础上推演出更高的境界。 可或许是因为太过急功近利，始终未能有所斩获。 后来，道门的那位祖师最先提出，不如我们三人一同结伴游历天下，或许能从天地自然之间获取灵感。” 白清羽闻言，不由暗暗颔首，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确实是道门一脉的做法。 只听得少女继续讲道： “这个想法一经提出，佛门的那位立刻便欣然应允，他一向提倡红尘炼心，认为不入世便不能出世。 而我在些许的犹豫之后，也点头同意了这一建议。 在上一个纪元中，我们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推演修炼境界上，没有多余精力去探寻北洲，我想着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不如前往一观。 等我们再次来到北洲之时，果然发现那些幻影城市的数量多了不少。 其中，第二纪元和第三纪元的城市彼此交错，有不少还是我所亲历之事。 而我的那两位同伴虽然不曾经历过第二纪元，但对上一个纪元还记忆犹新。 然而，令我感到不安的是，纵然幻影城市的数量多了数倍，可中心地带的污染范围却更大了。 这似乎像是封印即将被突破之时，又被蛮力给强行镇压回去，只能保住一时的平安，仍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听到这里，沈明净有些许嗟叹，毕竟以如今的情况看来，即便是这三位惊才绝艳的大能，最终也未能解决问题。 果然，少女神态颓然，轻声说道： “为了应对此事，我们暂时停留在北洲，潜心研究这些幻影。 我还记得那位佛门祖师曾经说过说，它们就像是一座座坟墓，埋葬了历史、埋葬了过去。 这种说法十分形象，久而久之，我也开始用【墓地】来称呼它们。 经过数十年的研究，我们发现，只有运起天道之力的时候，才能对幻影造成实质性的影响，而且天道之力还对中心地带的污染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时间越长，我们对天道之力的运使就越发熟悉，在这个过程中，道门的那位别出心裁，创出了一门向天借力的法门。 他认为，当修士修炼到了极其高深的境界时，想要再前进一步，都必须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道路。 不论是刀剑之道、征伐之道、慈悲之道，亦或是其他的道路，只要走到极致，就能得到上天的认可。 当一名修士得到上天认可的时候，他就能从冥冥中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处借来天道之力，虽然强度不如我们这些天命者与生俱来的力量，但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听闻此言，沈明净和白清羽的心绪都起伏不定，对方所说的这一段经历，恐怕就是如今修行界中，那些洞虚境修士们所采用的修炼方法。 “研究出这些成果之后，我们三人暂时搁置了对幻影的研究，从北洲返回中土，将此法传给追随者中修为最高、天赋最好的人。 又过了百余年，终于有人成功以此法突破洞虚，达到了与我们三人相同的境界。 那时，我们天真的认为，突破洞虚之后就能在大灾中拥有自保的能力，甚至一度想出一个不切实际的计划——让所有人都能突破洞虚。” 说到这里，少女突然自嘲地一笑。 “但很快，这个计划就被否决，想要突破到洞虚，需要过人的天赋、后天的努力，以及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 这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条件太过苛刻，只有极少数凤毛麟角之人才能成功，无法普及开来。 所以，我们将重心又一次放在了修炼境界的推演之上。 或许是之前研究突破洞虚之法带来的灵感，我突发奇想，如果在自己的道路得到上天认可之后，再进一步又会如何呢？ 这个想法，很快就引起了包括道佛两位创始人在内所有洞虚修士的兴趣。 群策群力之下，我们经过一系列的研究、验证和猜测，终于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 倘若有人真能超越天道设下的极限，在一条道路上走到比上天更高更远的境界，就能彻底掌控这条道路。 修士到了这种程度，已经可以算是与天道平起平坐了。 于是乎，我们将这种当时还仅仅只是猜想的境界称为【证道】！” 第168章 第四纪元：错误 即便在如今的修行界中，【证道】也只是一个传说中的名词，尚未有人真正达到这一境界。 按照伽蓝佛子的说法，如果当时在文殊院中让【无上正觉】成功完成蜕变，那么就会造就一尊拥有证道境实力的伪佛。 而从伽蓝佛子身上夺走【无上正觉】的贝叶院主，曾经在短时间内压制住三名洞虚修士的围攻。 要知道，那时的【无上正觉】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尚且还有这等威能。以此为参照，不难想象出真正的证道境是何等的强大。 “推演出【证道】的境界之后，我陷入了深深疑惑之中——属于我的道路究竟是什么？ 在之前的几个纪元中，我似乎做了很多事情，但这些并不是我所追寻的目标。 就在我迷茫的时候，道佛那两位创始人已经先后突破了。 生平第一次，我竟然在修为上被人超越，这种感觉还真是微妙得无法言喻。 他们二人之中，一个只想一心探索大道，穷尽天地宇宙所有的秘密；另一个唯愿渡化愚顽众生，从此不再沉沦苦海，其心志之坚，确实是我所不及。 我突然领悟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夙愿到底是什么。 我想要看到，人类的文明能够延续下去！” 少女今天已经说了很多话，但只有提到这一句的时候，她的眼中燃起了不可磨灭的火光，映照着支撑她度过无数岁月的信念。 “似乎是水到渠成，在想通之后，我便成功突破到了证道境。 如果说洞虚境的时候，窥视天机是在茫茫浓雾之中艰难找寻前路，那么到了证道境，就可以说是掌上观文，一切因果都纤毫毕现。” 听到这里，沈明净不禁有些疑惑，如果说对方的实力已经到了证道境，那他们先前的交战又怎么可能取胜？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开口，而是选择继续听了下去。 “这种万事万物皆操之于手的感觉，让我们一度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即便灾难再度来临，也有足够的能力将它掐灭。 不过，我们也并没有掉以轻心，倘若还能拥有更强的力量，自然也不会有人拒绝， 可是，当我们试图继续向后推演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异常明确的答案—— 前方无路了。” 当她说出“前方无路”这四个字的时候，沈明净立刻回忆起了当时初见伽蓝佛子时对方问的那个问题，终于忍不住插嘴问道：“前方无路？这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此方世界之中，证道境便是极限。” 说话间，少女抬手向上一指：“这个答案，是天道告诉我们的。” 听闻此言，沈明净和白清羽都沉默不语，久久不能释怀。 以两人目前的认知，即便是证道境的修士也无法对抗灾劫降临，他们一路走到现在，是将希望寄托在更高、更强的力量上。 然而，今天他们却从一名上古纪元的遗孓口中得知，证道已经是修行的尽头，再无前路可走。 而这位遗孓，还是修炼之道的奠基人，道佛创立的亲历者，有史以来最初的天命者，她所说的话，实在让人不得不信服。 就在两人心绪尚未平复之时，少女又继续说道： “在得知前方无路之后，即便是我们三人也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 既然证道境便是极限，那就增强我们现有的力量，让更多的修士尽快突破到洞虚、乃至证道的境界。 于是乎，我们数次讲经传法，遍召天下修士，不分高低贵贱，均一视同仁，只愿有更多人能在灾难降临之时有一份自保之力。 这样的日子又过去了千年左右，终于逐渐显出了成效。 虽说仍无人能证道成功，但洞虚修士的数量却越来越多，甚至一度超过了百人！” 沈明净和白清羽闻言，虽是心绪未复，仍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惊叹。 百余名洞虚，这是何等惊人的数字！ 如今的修行界中，洞虚修士的数量也只有二十人左右，前不久还少了个文殊院院主，和第四纪元时期相比，尚不足五分之一。 “终于有一天，所有洞虚境之上的修士同时预感到灾难即将来临。 在替那些修为不足之人做好防护之后，以我们三名证道境为首，所有洞虚修士都严阵以待。 这一次，我们踌躇满志，誓要将这样的纪元轮回终结在此！ 然而，我们犯下了一个大错。” 说到这里，少女的语气，再度沉重了起来。 “达到证道境之后，我们观察万事万物的视角都发生了变化，也正因如此，这一回在直面灾难时，我们终于看清了它的真相。” “真相到底是什么？”沈白两人同时问到。 “是混乱，天道本身的混乱！” 少女叹息着回答道： “你们能想象吗？在灾难发生的时候，所有的天道规则都被打乱了。 火燃烧着刺骨的寒意；水凝结成炽热的坚冰。 你向前行走，却发现身子正在倒退；想要抬起左手，迈出的却是右脚。 阴阳颠倒、五行错乱，整个世界全都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之中。 更何况，我们还错算了一点，突破到洞虚境，并不意味着能在灾难中自保。” 白清羽闻言，立刻惊呼着问道：“等等，您不是说，上一个纪元结束时的灾难中，道佛两位祖师成功挺了过来吗？” “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过来。”少女解释道，“他们二位，以及我本人能在灾难中自保，并不是因为修为有多高，而是靠着天命者的特性，也就是那一缕与生俱来的天道之力。” “我明白了！”沈明净突然开口道，“后来的那些洞虚境修士，他们操纵的天道之力乃是向上天借取而来，并非本身所有，如果说灾难降临之时天道混乱，岂不是无从借取了！” “你说的很对，事实就是如此。”少女点头叹道，“正因如此，那些洞虚境的修士非但没能成为助力，反倒都在灾难降临时全都发疯了！” 第169章 第五纪元：魔灾 “面对一群陷入疯狂的洞虚修士，即便他们都是熟悉的弟子、友人，我们三人也不得不痛下杀手。” 对方说出这句话之后，白清羽急忙打断问道：“您和其他两位祖师没有尝试过控制住那些洞虚修士吗？说不定等到灾难结束之后，他们就能重新恢复清醒呢！” “我们一开始就是这么做的。”少女无奈地摊开双手，“然而，不论是术法镇压还是斩断四肢，只要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生机就会迅速流失，任何方法都无法阻止，和直接将他们杀死并没有任何区别。” 如此沉重的事实，让白清羽无言以对，只能默默闭口不再吱声。 少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总之，最后挺过大灾的人，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就只剩下那些提前躲在封印阵法之内的修士了。” 她这句话说得看似云淡风轻，但仔细想想，这可是百余名洞虚境的修士，放到现在，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横扫整个修行界！ 可到头来，这么多洞虚修士竟一夕之间陨落，千百年的修行，转眼便成虚话。 “不幸中的万幸，或许是因为有过一次经验，封印阵法的改进起了作用，让存活率比上一个纪元时要高了一些，幸存者大概占到总人数的六成左右。 至少，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大灾结束之后，面对一片废墟，我们三人决心再尝试一次，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避灾之法。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重整旗鼓的时候，北洲那边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沈明净闻言，难免心中一紧，暗暗感叹：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世界的人还真是多灾多难。 “经过了四个纪元的积累，幻影城市的数量已经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而祸源的污染范围也与日俱增。 事实上，从一开始，封印就无法完全压制污染，这一次尤为严重，竟然已经逐渐开始影响到现实。 最先遭到波及的是那些生活在北洲大地之上的普通野兽。 外溢的污秽之气，让它们的身躯出现异化，力量强化了数倍、乃至数十倍，性格也变得嗜血而暴戾，除了对生灵血肉的渴求之外，再无其他思想可言。 最为麻烦的是，这些受到污染的野兽一旦聚集成群，还会感染其他正常的动物！” 听到这番话，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都感到一种熟悉的既视感油然而生。 对方这样的描述，莫非就是如今的灾兽？ “遗憾的是，当我们发现此事之时，兽群的污染已经扩散到了北洲之外的地方。 虽说它们对于修士的威胁并不算大，但对普通人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所以，那些普通人给它们取了个名字，叫做【灾兽】” 果然，从少女的口中，吐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灾兽这种生物，居然远在好几个纪元之前就已经诞生了。 “于是乎，我们连忙组织起人手来对其进行剿杀。 但奇怪的是，哪怕我们这三名证道境修士联手施展秘法，将神识覆盖几乎整片大陆，一次性清剿所有被发现的灾兽，一段时间之后也会有新的灾兽莫名其妙地冒出来。 当我们试图直接顺着因果线找出新生灾兽出现的缘由时，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答案——天道显示，它们本就应该出现在那里。” 这样的结果，让沈明净和白清羽一时愕然。 少女看到他们的表情也不意外，只是无奈地轻笑一声，又接着说道： “惊讶吗？这很正常，刚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我们也是相同的反应。 然而经过数次验证，天道的答案始终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本该被我们彻底消灭的灾兽，就这么凭空产生了。 于是，我们开始怀疑，是否连天道本身都出了问题呢？”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修士对于天道本该抱有敬畏之心，胆敢质疑天道之人，恐怕除了眼前的少女，以及道佛两位祖师之外，也再无他人了。 “为了避免污染继续蔓延，我们在慎重考虑之后，决定将北洲之地彻底封锁，把居住在北洲内的人口全部迁徙到其他地区。 但是，北洲的面积实在太大，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住民不仅有修士，更有数量庞大的凡人。 一开始的时候，为了迁徙的效率，我们默许手下弟子们使用一些暴力手段。 没想到，这种做法带来的结果竟是” 说到此处，少女停了下来，面露哀凄之色，眼中隐含泪花。 “带来的结果，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啊，怎会如此？”白清羽捂着嘴惊呼到。 “我们也没想到，原本那些因为封印阵法而得以幸存的修士，并非全然没有受到灾难的影响。 虽然外表不显，但他们的心性已经受到了潜移默化的改变，暴虐的种子在暗中生根发芽。 面对不愿离开家园故土的凡人，他们终于抑制不住潜在的杀戮欲望，在一次冲突的过程中大开杀戒，足足屠杀了十万反对迁徙的平民！ 更让我们不寒而栗的是，作为证道境的修士，我们本该能够预见这样的未来，但事实并非如此。 天道似乎有意遮蔽了这件事的因果，让我们无法察觉！ 等我们闻讯赶来之时，一切都已不可挽回。” 提及那场惨绝人寰的杀戮，少女痛苦地垂下了头颅。 “盛怒之中，我们也没有留情，直接将参与此事的所有修士全部斩杀，作为惩戒以儆效尤。 然而，这样的做法却让一部分修士起了反感，怪我们下手太狠，就算是惩戒，只诛首恶便也够了。 但鉴于力量的威慑，他们仍然不得不暂时屈从于我等之下。 或许是造化弄人，上一个纪元中始终未能再有人晋升的证道境，竟在这种情况下被人突破了！” 沈明净闻言暗暗皱眉，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有人突破证道，恐怕未必是一件好事。 果然，这个想法刚在脑海里冒出，他就听见对方说道： “那人在成功突破证道之后，便带领着反对者自立门户，从此与我们分庭抗礼。 不同于以往的悟道修心，他所创的那一脉讲究顺从人性本能，主动释放欲望，只求一个心念通达。 那人自号【魔祖】，将他和他的追随者们所建立的组织称为【魔门】！” 第170章 第五纪元：隔绝 沈明净和白清羽都没想到，魔门的建立，原来是源自一场因屠杀平民而引发的内乱。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曾经想过一劳永逸解决祸患，但那位魔祖的修为已和我们三人处于同一境界，并非是轻易能解决的对手。 作为继我们三人之后首个成功突破证道境的修士，他确实是天赋奇才，经过数度交手，实力一直在突飞猛进，虽仍是不敌我们任何一人，却也能勉强自保。 更何况，追随他的修士人数并不算少，足有接近三成，而当时的修行界已经是动荡不止，不能再受更大的波折。 无奈之下，双方最终达成了和平协定，他尽量约束门人行为，我们也承诺，只要魔门之人不犯下什么滔天大罪，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了这番话，白清羽微微皱眉，一向嫉恶如仇的她自然不愿意接受妥协，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倘若正魔双方当真不死不休，魔门虽然大概率会被覆灭，正道的死伤也必然惨重，无力对抗下一次的灾劫来临， “然而，我们没有想到，魔祖他实在是太狂妄了，竟然将我们的妥协当成了胜利，更是将灾劫当成了机遇，认为这是魔道大兴的预兆。 为了能真正胜过我们三人，他暗中前往北洲之地的祸源中心，意图吸收污染之力为己用！” 两人闻言面面相觑，这位魔祖竟然打起了祸源的主意，该说他到底是大胆，还是愚蠢呢？ “证道境的修士能够遍观因果，自然也能隔绝其他人对自己的探查。 故而在行动之前，魔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遮掩天机，孤身一人潜入北洲，以致于我们没有及时发现他的举动。 等到我们察觉天机异动，却为时已晚。 等我们率人匆匆赶到之时，面对的却是这个世间有史以来，最强大、也是最可怕的敌人！” 说到这里，少女闭上了双眼，虽然已经过去了数个纪元，那一战还依旧历历在目。 “魔祖的计划失败了，他本想着自己一身魔气浑厚无比，对于各种污秽属性的力量都有着他人所不能及的抗性，又有天道之力加持，应该能够强行保留神智。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祸源之力的污染能力，等我们找到他时，魔祖已经彻底失去了神智，周身散发出惊人的气势，力量也强到了一种惊人的地步。 交手之时，我们发现他身上的魔气已经和祸源之力融为一体，竟能强行打破天道之力对规则的掌控，达到了万法不侵的境界。 不仅如此，这股全新的力量，甚至还能反向侵蚀其他的天道之力，就连同为证道境的我也不例外！ 即便是我和道佛两位祖师人联手，对上他也丝毫占不到上风。 那一战，日月无光、天愁地惨，每一次招式往来之间，都有千里山河尽成白地，几乎摧毁了大半个北洲。 如果不是这场战斗，你们如今所见到的幻影城市，数量恐怕至少还会多上三成。 最终，还是我们不计后果，冒险将自身的天道之力打入魔祖体内，引爆他体内的魔气，才让他神魂俱灭，赢下了胜利。” 沈明净眼角一抽，这和他们当时对付【无上正觉】的方法何其相似，难道让强敌自爆这种战术，就是此方世界的保留节目吗？ 可随后，少女的苦笑声，就打断了他那不着边际的遐思。 “然而，虽说最终击败了魔祖，但我们三人也中了他最后的玉石俱焚之招。 将自身天道之力打入他体内之时，魔祖短暂的清醒了一瞬间，用他那已和祸源之力结合在一起的魔气反向侵蚀了我们。 虽然因为量级上的差距，我们不至于像他本人那样直接爆体身亡，但这股魔气却无法化解，在体内不断消磨真元。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倒还罢了，最多也就是实力下降而已。但更严重的是，它竟然逐渐开始污染我们自身的天道之力！ 作为经历过数次纪元轮替的人，我们深知，倘若自己失控，将会对世人造成多大的破坏。 所以，趁着还能保持清醒，我们三人决心在灾难来临之前，将北洲从姆大陆上切割开来，作为我们的封印之地，永世放逐！” 听到这里，沈明净和白清羽顿时肃然起敬，作为修行界中无可置疑的顶峰人物，眼前的少女，以及道佛两位祖师却丝毫没有犹豫，为了杜绝后患，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我牺牲。 “在中土留下自己毕生的修炼心得之后，我们再次返回北洲，身边有一批弟子自愿追随，即便再三苦劝也不愿离开，我们也只好接受了他们。 等这一次纪元轮替开始时，一切也都已准备就绪，我们联手施展术法，将整个北洲从大陆上切开，沉入深海之中，还扭曲了北洲周围的空间，彻底断绝了与外界往来的可能。” 说话间，她饶有深意地看了沈明净和白清羽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今看来，或许我们当时的准备还是存在漏洞，不然你们也无法找到这来了。” 白清羽想要张嘴辩解几句，然而对方却抬手制止了她。 “无妨，你们不用向我解释什么，故事已经快到尾声了，还是让我说完！ 刚刚说到哪儿了？ 哦，对了！将北洲与外界断绝之后，留在这片土地上的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就只有一群忠诚的弟子们。 还记得吗？佛门那位曾经说过，那些历史的幻影就如同一座座墓地，镇守着地底的黑暗。 自封北洲之后，我们愈发觉得这个称呼是那么的贴切。 于是，世间从此少了三位尊贵的修士之祖，却多了一群守墓人。 在这片孤绝的大地上，我们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灾劫轮回，活下来的追随者们越来越少，幸存者们的记忆也越发模糊，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曾经的经历。 只有我们三人，还能依稀记得自己使命——守卫【墓地】，阻止那些失去记忆的人靠近祸源。 然而，魔气的侵蚀越来越严重，我们体内的天道之力早已消耗殆尽，实力削弱，百不存一。 如今我身上这种黑色的物质，就是魔气与身体彻底结合之后的产物。” 她一边讲述，一边向两人展示自己手臂上蠕动的黑色液体。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它似乎渐渐恢复了活力，从交战结束之时仅能覆盖身躯的状态，已经重新曼延到少女的手腕和脚腕处了。 第171章 她的名字，他们的名字 就在对方展示着自己身上如同纱衣般的黑色液体之时，白清羽犹豫着问道：“请问除了您以外，道佛的两位祖师如今又在何处呢？” 少女闻言，微微一怔，眼角闪过一道追忆的流光，神情黯然地低下了头。 “上一次灾劫降临的时候，本来我们三人都已不剩多少力量，本该一同葬身，但他们两人却在最后关头清醒过来，将自己仅剩的一点残余之力交给了我，让我侥幸活了下来。 “其实，这又有什么意义呢？”随后，她又自嘲地说道，“即便苟活于世，我也只能浑浑噩噩地在这片毫无生机的大陆上游荡，等到下一次灾劫来临，还是一样逃不掉最终的宿命。” 此言一出，瞬间让沈明净和白清羽愣在了原地。 对于道佛两脉的由来，如今的修行界中已无人知晓，至于两派祖师，更是传说中都稍有提及的人物。 很多人都认为他们早已飞升上界，成仙作祖，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两位祖师竟是无声无息的陨落在了北渊冥州。 就在两人出神之时，耳边传来的声音将他们惊醒。 “好了，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故事了。现在，该讲讲你们了。”少女抬起头来，直视着两人，“按照灾劫发生的次数算来，如今已经是第十个纪元了，外界的情况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沈明净和白清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片刻之后，还是白清羽鼓起勇气答道：“形势并不算好，详情听说” 她将自己两人的经历简要地讲述了一遍，少女听完之后久久不语，沉吟半晌之后，方才叹道： “原来如此，自从我们封印北洲之后，已经过了五个纪元，没想到世人还是没能找到解决灾劫的办法。 还有你们所说的西极荒州，至少在我那个年代，并未听说有什么异动，或许是后来之人为了对抗灾劫而引发的问题。” 白清羽忙道：“那些洞虚修士似乎都有自己的计划，原本我们还不知为何会被盯上，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他们为灾劫降临准备的应对之法。” 少女闻言，神情古怪地追问道：“对了，你刚刚说，那些洞虚境的修士在谋夺你们身上的天道之力。说起来，你们两个也是天命者么？” 注意到对方的表情，两人也有些紧张起来，莫非她看出来什么自己未曾发觉的隐患？ “请问前辈，有什么问题吗？” “这位相貌和我相似的姑娘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说话间，她转头盯着沈明净的双眼道：“不过，你身上的力量却有些似是而非，并不是真正的天道之力。至于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沈明净闻言，当即愣在原地，随后心中一动，暗道：难道因为自己是穿越者，亦或是脑海中那个尚且不知来历的系统？ 不过，这两件事目前只有自己和白清羽两人知晓，眼前的少女虽然身份不凡，却也不知该不该透露给她。 见他为难的模样，少女登时会意，轻声道：“看来，你也有难言之隐。不必担心，我并不想打探他人身上的秘密，只是出言提醒一二，至于到底该如何做，全在你们自己选择。” “多谢前辈体谅。”沈明净抱拳感谢道，“对了，我们或许还有能帮到您的地方！” 然而，少女并未被他的话触动。 “你是说这位小姑娘身上，蕴含天道之力的内元？” 明明除了头发和肤色之外，她与白清羽的容貌别无二致，看上去如同孪生姊妹，但说起话来却是一副长辈的口吻，又毫不突兀，给人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没用的，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受到魔气与祸源之力的影响，才会导致神智和力量逐渐流失，至今恐怕还不到全盛时期的千分之一。 若非如此，先前你们也难以制住失控状态下的我 经过数个纪元的漫长时光，这些融合祸源之力的魔气早已与我性命相交，除非我本人死亡，否则便无法祓除。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就不必做这等无用功了。” 听到这番颓丧之语，沈明净和白清羽彼此对视，同时坚定地说道：“前辈，试一试又何妨！” 见两人摆出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模样，少女叹道：“也罢，既然你们坚持，那就试一试。” 她盘膝坐下，缓缓抬起双手，经过一番交谈，黑色液体再度恢复了不少，如今已经快要包裹住她的整个手掌。 “小心，如果你们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就立刻撤手！” 沈明净和白清羽点了点头，各自伸出一只手来，三人四掌相对，将自身功力缓缓渡入对方体内。 醇正的天道之力、奇特的克邪之能，二者相辅相成，竟然起了奇效，成功压制住了黑色液体的曼延之势！ “有效果了！” 少女惊讶不已，不止是因为这番尝试居然有效，更是为了眼前这名模样相仿的女子，她身上的天道之力居然和自己当年如出一辙！ 而她同伴的男子身上，那种与天道之力似是而非的古怪力量，对于魔气与祸源之力的克制能力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即便是当年的自己，应对祸源之力时，也只能催动证道境那庞大无比的真元，配合上天道之力以量取胜，做不到如今这样的程度。 然而，就在黑色液体逐渐沉寂下来，甚至还要后退之时，她却突然感到神魂一阵绞痛，忍不住闷哼出声。 见此情形，沈明净和白清羽立刻停下了手中动作，关切地问道：“前辈，您没事？” “无妨，做到这样已经足够了。”少女压制住神魂的悸动，喘了口气答道。 “可是，既然这种方法有效，为何不进行下去？！” “我先前所言非虚，此物早已与我性命相交。”她指着手臂上已经退至肩头的黑色液体，摇了摇头道，“刚才我已有所预感，若再进一步，我便会和它一同消散。” “这” 见沈明净和白清羽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少女反倒开始安慰起他们来。 “不必如此，我并不畏惧死亡，倒不如说，必要的时候，我还要靠你们来帮我解脱。” 看到两人尚未释怀，她莞尔一笑。 这样的笑容，自见面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脸上。 “对了，托你们的福，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大概都能保持清醒了。 不仅如此，我还想起了更多的记忆，比如说我和道佛那两位创始人的名字。 我叫【娲】，而那两位祖师，一个叫【玄】，另一个叫【释】，在第三纪元的时候，曾经有人叫我们【三皇】。” 第172章 命中注定 【娲】、【玄】、【释】。 这三个名字对于白清羽来说倒也罢了，但听在沈明净耳中，却让他心中泛起一阵惊涛骇浪。 在他原本的世界中，这三个名字的含义几乎人尽皆知。 女娲乃是造人之始祖，玄、释更是道佛两脉的别称，为何在此方世界尚处于蛮荒之时，就有人会起这样的名字？ 当即，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前辈，这三个名字是你们生来时父母所取的吗？” 名为【娲】的少女摇了摇头，奇怪地回答道： “并非如此，这个名字，是我在领悟到修行之法时，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我就应该叫这个名字，所以才改名的。至于【玄】和【释】，他们二人也是同样的情况。” 沈明净闻言，心头寒意顿生。 这三人的名字，就仿佛他们命中注定要承担这样的名号，做下一番大事业一般。 而事实也是如此，三人之中，一个开创了修行一道的基石，另外两个则是分别创立了道佛两脉。 这样的巧合，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想到这里，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里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一直在操纵着这个世界所有生灵的命运。 “看样子，你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娲注意到沈明净的动作，若有所思，不等他开口，就十分善解人意的说道： “没关系，如果不好解释的话就不必勉强自己，你心中有数即可。” 随后，她又转头对着白清羽说道：“至于你，小姑娘。” 见对方突然对自己说话，白清羽立刻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就像她年幼时在剑阁中面对师长训话一般。 这样的举动，让娲轻轻笑了起来，安抚道： “好了，放轻松，不必这么紧张。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与我不仅有着相同的相貌，就连你体内的天道之力，也和我当初几乎如出一辙。 虽然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但恐怕此事并非巧合，你必定肩负着艰难的天命，未来一切小心，切不可大意。” 白清羽闻言，顿时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双眼瞪得溜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拜谢道：“多谢前辈提醒！” 娲摆了摆手道：“总而言之，北洲哦，应该用你们的说法——北渊冥州，这里的事情就是如此，此地封印着祸源，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若无他事，你们还是尽早寻路离开。” 她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两人，沈明净和白清羽互相看了一眼，一同抱拳道：“前辈，关于祸源，我们还有需要请教的地方。” “祸源？”娲有些诧异，“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随即，她皱起了眉头，表情严肃地告诫道： “即便你体内的那种力量能一定程度上克制祸源造成的污染，也不能掉以轻心。 要知道，量变会引发质变，而祸源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庞大了！ 即便是在我的全盛时期，再加上【玄】和【释】，集合三人的全部力量，也不可能超过祸源之力！” 沈明净解释道：“前辈误会了，我们只是想要知道，祸源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这个疑问已经在他心中很久了，对方虽然从头开始给两人介绍了数个纪元的历史，但一直没有正面提到这点。 直觉告诉他，只有弄清楚祸源的真相，才有可能终结到这场导致一次次纪元轮回、看似永不休止的灾难。 “祸源的真面目？”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娲微微愣神，表情竟然有些失落。 良久之后，她才轻轻张开嘴，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 对于这样的答案，沈明净和白清羽都有些不知所措。 倘若对方不想回答，大可以闭口不谈，直接拒绝回答，为何会说自己不知道？ 见到两人疑惑的表情，娲长叹一声，主动解释道：“很可笑？即便已经守望了数个纪元，我竟然连自己看守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明净连忙追问道。 “很简单，我们从没有成功接近过祸源中心。 当年，在突破证道境之后，我和【玄】、【释】两人曾数次欲探祸源之秘，但每次即将进入中心地区之后，都会清晰地预见天道示警，告诉我们，只要再靠近一步，就会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她这番话掷地有声，更是让人惊骇不已。 “所以，我无法给出答案，更不能放任你们去冒险。” 沈明净听罢，仍然没有放弃，试图劝说对方改变立场。 “前辈放心，我们一定会慎重从事，一旦察觉不对，便立刻撤离！” 然而，娲依旧不为所动，沉默不语，更是干脆闭上了双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白清羽见状，也加入到劝说的行动中。 “前辈，这一回与以往不同，您也说了，明净身上的力量与天道之力似是而非，就连您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没有见过。 既然您曾与道门祖师相交莫逆，想必也听过‘天衍四九，遁去其一’的说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明净他就是那个变数！倘若错失机会，岂不可惜？” “这”听了白清羽的话，娲明显有些迟疑起来，“变数一说虚无缥缈，如今的我也早已失去了占算天机的能力，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说服我。” 见对方已经有几分意动，沈明净立刻趁热打铁道： “前辈，须知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未来不一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况且这么多个纪元都过去了，难道您不想知道祸源的真相吗？” 话已至此，娲犹豫许久，终于松口了。 “好，我答应你们，可以带你们前往祸源中心一探，但不是现在！” “您的意思是？”二人闻言，好奇地问道。 “你们两人的实力还不够，就这么前往接触祸源，无法令我放心，至少得让你们各自再提升一个境界才行！” 话中之意，竟是娲准备亲自为两人传道说法了！ 第173章 娲皇传法 “前辈，你的意思是，准备亲自为我们二人传法？” 白清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修行中人来说，这几乎与道祖、佛陀亲自讲法差不多了，难免因此而激动雀跃。 “谈不上传法，只是将我这么多年以来修炼中总结的心得体会交给你们罢了。而且我的路子比较特殊，并不如【玄】和【释】他们两人那么擅长教导弟子。” 娲倒是十分谦虚，摆了摆手道：“更何况按你们所说，外界的修行界已经发展出了这么多不同的门派，在修行一道的研究上已经超过前人也未可知。” “您实在是太谦虚了，如今的修行界中，甚至还没有人能突破证道境。” 说起这个，白清羽突然觉得有些惭愧，似乎认为自己这些后人辜负了前辈们的牺牲与期望。 “好了，不必如此客套，我们还是尽快开始。” 娲倒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当即招呼两人盘膝坐下，从最基础的呼吸吐纳之法开始讲了起来。 她所说的修炼之法却是与如今有所不同，更为原始，却也更加深入浅出。 作为曾经的金刚寺俗家弟子，沈明净仅仅学过一些入门功法，而白清羽当初在剑阁也只是一个内元境的修士，最多对神念境的典籍有些许涉猎。 两人能有如今的修为，除了曾和演龙宗的灵云子有过一段时间的交流之外，绝大部分还是靠着自己的摸索。 对他们而言，像娲这样从头到尾，完整的系统教学，正是一个查漏补缺的绝佳机会。 讲到深奥之处，二人难免抓耳挠腮，娲也适时停下，静静等候。待两人想通之后，面露欢喜之色，她也心中甚慰。 看着二人时而苦思冥想，时而欢喜不已的模样，娲想起当年追随在自己身旁的那些弟子，不免回忆起为人师长的熟悉感觉，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 传法之际，不觉时光飞逝，转眼已过七日。 将从锻体到法相之间的各个境界全都梳理一遍之后，娲对着沈明净，以一副师长的口吻说道： “明净，你如今的根基早已达到了法相境的要求，只待精气神三元凝为一体，便可水到渠成，完成突破。不过，若是让三元自然融合，速度实在太慢，我这里有两种法门可以加速这一进程。” 沈明净闻言，当即打起精神，恭敬道：“请前辈赐法。” “其一名为【阴符七术·灵龟养志法】，此法能助你蕴养三元，乃【玄】所创，本是一系列的术法组合。 除了神龟养志法之外，还有另有五龙盛神法、腾蛇实意法、伏熊分威法、鸷鸟散势法、猛兽转圆法和灵蓍损悦法，一共七门术法，各有妙用。” 听完娲的讲述，沈明净开口问道： “不瞒前辈，我曾从友人哪里见识过一门名为五龙盛神法的术法，乃是当今修行界道门一脉演龙宗的术法，只是需要与龙神缔约，而那龙神又似乎有些问题，故而没有真正修习。” 他将演龙宗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遍，娲听罢之后，凝神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 “需要缔约？这我倒不曾听闻。 你说那演龙宗的龙神虚影似有不对，或许是在传承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偏差，遭到了不明原因的污染罢。 不过我所传的灵龟养志法乃是【玄】亲创的原本，不存在隐患，也没有什么修炼限制，你大可以放心。” “是，多谢前辈。”沈明净点头应道。 “另一种法门，名为无上瑜伽密乘，乃【释】所创，另辟蹊径，不炼真气穴窍而修三轮七脉，功效以增强精、神双元为主，而你之气元本就远远超出正常的神念境修士，导致三元失衡，正是融合缓慢的原因。 若修习此法，可以强化精元、神元，帮助你之三元重归平衡，早日凝为一体，成就法相。” 说罢，她便将灵龟养志法和无上瑜伽密乘的法门尽数道出。 “养志者，心气之思不达也知人气盛衰，而养其志气，察其所安，以知其所能。 志不养，则心气不固；心气不固，则思虑不达；思虑不达，则志意不实养志之始，务在安己；己安，则志意实坚；志意实坚，则威势不分，神明常固守，乃能分之。” “通达菩提心观本尊之三昧耶形，而依广金刚与敛金刚两观，证己身与诸佛之融通无碍功德圆满，观行皆止，即身成佛。” 沈明净侧耳倾听，将对方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仔细记在心中，不敢有丝毫遗漏。 随后，娲又转而对着白清羽说道： “至于清羽，你如今已是法相境的修为，但若想要突破洞虚，重点则在于对天道之力的感悟。 我听你先前提到自己是剑修出身，更擅杀伐，想必不曾习过多少卜算之术对？” “确实如此。”白清羽答道，“晚辈只对剑术略为了解，其余占算、阵法之类，都仅有涉猎而已。” 娲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传你三易之法，” “敢问前辈，何谓三易之法？” “所谓三易之法，乃是先天易、连山易和归藏易，此三法乃【玄】所创，别出心裁，最初是为了能让尚未突破洞虚的修士也能占算天机而创。 后来我们发现，此三法若是修行到深处，对于修士突破洞虚之境竟能有所帮助，故而才重视起来，将其推演完善。” 白清羽闻言，同样喜不自胜，俯首拜谢道：“多谢前辈赐法！” “乾：元亨，利贞” 占算之法不同于修炼法门，教导起来还要演示卜筮所用的手势以及卦形，更加耗费时间。 对于二人在修行过程之中产生的疑问，娲不厌其烦地一一指点，尽心尽责，毫无丝毫保留。 在传法授业的过程中，她的心头不免冒出了一个念想： 【玄】、【释】，你们两人若是能见到今日的这一幕，是否也会觉得欣慰呢？” 第174章 突破法相 在娲的尽心教导之下，沈明净和白清羽开始废寝忘食地修炼起来。 灵龟养志法和无上瑜伽密乘不愧是道佛两位祖师所创的功法，在对精气神三元的锤炼之上确实不同凡响，沈明净仅仅只是修习了数日，就能明显感到三元聚合的速度加快了不止数倍。 而先天易、连山易和归藏易则更为玄奇，对于修炼天赋本身的要求并不算高，反而更看重那可遇而不可求的一点灵犀，白清羽尚在苦苦钻研，手指掐算个不停，脚边的地面上画满了各种卦象，倒是像极了沈明净当年准备高数考试时的模样。 所谓修行无岁月，不知不觉之间，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一天，沈明净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周身气息波动不止，精气神三元循环相生，正在尝试凝聚法相。 此时，白清羽尚沉浸在易术研究之中，唯有娲在一旁为他护法。 然而，就在沈明净气息达到最高点之时，气元却猛然暴涨一截，压过了精元和神元，顿令三元失衡，强行打断了他的功体运转。 “不行，又失败了。” 沈明净睁开双眼，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他最近第三次尝试突破了，按理说，通过这段时间的修炼，他已经将体内三元调整到平衡状态，但每当突破进入到关键时刻，气元总会突然增强一波，打乱三元循环的稳定，从而导致突破失败。 娲见状开口说道：“看来，原因还是在于你体内积累的真元实在太多，虽然近日的修炼让你转化了不少精元和神元，但气元的根底相较之下还是更为深厚，故而每次到了关键时刻都会暴露出这个问题。” 沈明净也知晓自己身上的情况，无奈先前【无上正觉】崩毁时转化的灵气实在太多了，即便其中大部分都用来铸造渡厄戒刀与斩业慧剑，但剩下的一小半直到今天依旧没能完全吸收。 “前辈，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么？” 娲没有立刻回答，思索片刻后，方才若有所思道：“我记得先前你们与我对战之时，你的武器是一柄刀对？” 沈明净点了点头，当即会意，召出渡厄戒刀，双手递给对方道：“不错，前辈请过目。” 娲接过渡厄戒刀，仔细检查之后，将其还给沈明净，评价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此刀乃是一名洞虚境的修士以自己的生命之源为核心，加以最为纯粹的灵气共同凝练成，确实不是凡品，即便你将来晋入洞虚境之后也足堪大用。” “前辈说的一点不错，此刀正是一位友人的遗赠之物，清羽的那柄剑也是如此。”沈明净回应道。 “我察觉到此刀似乎与你功体相通，呜有办法了！”说话间，娲突然灵机一动，“现在，将你的真元尽可能灌入刀中！” 沈明净当即依言而行，伸手握住刀柄，不断将自身真元注入戒刀之中。 直至他体内真元已然消耗大半，娲才让他停下，同时吩咐道：“好了，现在再试试凝聚法相” 沈明净闻言，有些犹豫地问道：“可是前辈，如今我体内的气元已不足四成，倒被精元和神元反超，无法达成平衡，这样能成吗？” 然而，娲却十分自信地回答道：“正要如此！之前的尝试中，即便你强行将三元调整到平衡状态，却忘记了气元恢复的速度也超过精元和神元，故而才会在关键时刻失衡，但若是在一开始就把气元压到最低点，反而能让其在补足的过程中自动达成平衡！” 这番话听在耳中，顿令沈明净茅塞顿开，立刻再度盘膝入定，运转精气神三元，尝试将其凝为一体。 也不知是不是娲的话给了他信心，此回才刚入定不久，沈明净已觉自身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竟是浑然忘我、气入太和！ 而在旁观者眼中，三道光点正从他的心脏、丹田和头顶冒出，象征着精气神三元，飘至在其身后转动不休，形成一道圆环。 一开始的时候，象征气元的光点最为微弱，但随着三元逐渐凝为一体，圆环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气元也开始源源不绝地补充起来，慢慢赶上了精、神双元的强度。 当三种元气的强度终于达成完美平衡之时，只见三团光点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互相之间的距离猛然贴近，竟是直接融合在了一处！ 霎时间，一道凝如实体的刀状虚影赫然成形！ 顿时，只见圣光熠熠生辉，一股破魔扫秽的清圣之气自发而生，锋芒锐不可当，天地似乎为之一净，就连娲这等创道之祖也不免动容。 “这等气息，我身上残留的魔气竟隐隐有惧怕之意！难道他当真是那天命之下的一线生机不成？” 她双眼紧盯着沈明净刚刚凝聚成形的法相，察觉到肩头上本已沉寂的黑色液体又有后退之势，心中暗自惊叹。 “明净他已经成功突破法相境了？” 此时，本在一旁钻研卜算之法的白清羽也被这阵动静吸引过来，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错，等他的功体稳定下来之后便会醒来。清羽，你的进展如何了？” 当听到娲问起自己的进度，白清羽略微有些脸红，小声回答道：“前辈，这些日子我虽然在卜算一道上有了不小的进步，感应器体内的天道之力也更加清晰，但要论突破洞虚，总觉得还隔着一层薄纱，似乎还有一线之隔。” 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似有些犹豫，纠结一会儿之后接着说道：“我有一种预感，要是一直停留在此，恐怕并无突破之机。” 白清羽本以为这番话会被误解为推脱之语，只为尽快前往寻找祸源，从而遭到对方的责罚，没想到娲却并无此意，反倒是十分洒脱地说道：“既然如此，那等明净醒来，我们就出发去找祸源！” 这一下，倒让白清羽有些不知所措了。 “可是前辈，您不是说过，必须等我俩都各自突破境界之后，才会带我们去找寻祸源的真相吗？” “清羽，你要记住，修行之道不可一昧墨守成规，要懂得变通，学会因地制宜。”娲谆谆教诲道，“既然你说自己有预感突破的契机不在此处，那么停留再久也只是白费功夫，还不如尝试一些其他的办法。” 其实，她能提前应允，主要还是因为沈明净在突破时逸散出的气势超出了原先的预期，那股克制之力实在太过霸道，也让她多了几分信心。 【玄】、【释】，你们看到了吗？我们穷尽一生未能达成的夙愿，在这么多个纪元之后，似乎终于看到希望了！ 思绪纷飞之际，娲抬头望向天空，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两张本以为早已遗忘、却又熟悉无比的面容。 第175章 过往的景象 沈明净稳定住刚刚突破的气息，醒转之后，便得知娲决定提前带他们前往祸源中心一事。 临行前，对方再三提醒道：“记住，接近祸源之后万事小心，如有任何异样千万不要隐瞒，立刻撤到安全距离之外！” 两人连忙答应：“前辈放心，我们明白。” “嗯，走。” 娲点了点头，三人再度踏入毫无生机的荒原之中。 行了数日之后，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白清羽见状，不解地问道：“前辈，怎么了？” 娲望向不远处的一片幻影城市，面露几分怀念之色，叹道：“这一处锚点你们随我来。” 说罢，她便径直向那边走去，两人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只能乖乖跟在身后。 入城之后，却见城中行人大多都有修为在身，一部分人身上的衣物装饰有阴阳、八卦之类的图案，另一部分人则穿着宽大的长袍，面料看上去十分粗糙，也不加修饰，看着十分朴素。 虽然穿着打扮和现今修行界中不同，但仍然可以辨认出，这两伙人应该就是上古时期的道佛两脉修士。 娲对这座城市似是轻车熟路，一路沿街走巷，领着两人来到一处偏僻的私宅园林之中。 只见园中草木稀疏，似乎平时并无人打理，别无他物，唯有一面石桌，三顶石凳。 此时，石桌上放着一壶清茶，三只木质茶盏，杯中茶水还在冒着热气，却不见饮茶的人影。 娲突然开口介绍道：“这是第三纪元时期，我与【玄】、【释】初遇的地方。” 沈明净闻言，好奇道：“怎么不见三位前辈的影像？” “这是因为幻影无法记录证道境的修士。”娲解释道，“虽然不知具体原因，但幻影的复现能力也有上限，一旦达到洞虚境，它就只能显现出一个面容模糊的身影，至于证道境，更是完全无法显化出来。” 听到她的话，沈明净略有几分失望地说道：“可惜，本来还以为能见识到另外两位祖师的风采。” 就在三人说话当间，只见石桌上一盏茶杯凭空浮起，飘到几人胸口的高度处停了下来，随之微微倾斜，杯中茶水却未倒出，似有人正用手托着它递到嘴边饮下一般 “看座次的方位，饮下这杯茶的人应该是【玄】。”娲回忆道，“唉，我们三人当中，就属他最喜此道，总是说自己除了修道以外，唯好茶、酒、棋三物。” “前辈” 白清羽欲言又止，看出对方正陷入对往事的缅怀之中，想要安慰几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放心，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过来看看而已。”娲注意到她的表情，轻轻笑了一声，“好歹我也活了这么多个纪元，不至于让一个小辈担心，让我待一会儿便好。” 于是，沈明净和白清羽都不再说话，陪着娲在园中静静伫立良久，直到杯中茶水已被饮尽，看不见的三名饮茶者也不知何时就已离去，她才转身轻叹了一声。 “好了，我们离开。” 三人再度踏上行程，又是几天过去，只见前方影影绰绰、人头攒动，正是一大片幻影挡住去路，却不见城市何在。 沈明净心中疑惑，开口相问：“为何这里空有幻影而无城市所在，这样也能形成镇压祸源的封印锚点吗？” 娲放眼望去，数息之后已经了然，解释道：“这是我们与魔祖和谈的场景，虽然和谈地点选择在无人的荒野之中，但这件事无疑是第五纪元时期最重要的事件之一，又聚集了当时修行界几乎八成以上的高端力量，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锚点也不足为奇。” 两人恍然大悟，各自啧啧称奇，娲见状笑道：“既然你们感兴趣，不妨靠近一观。” 沈明净和白清羽早有此意，闻言立刻靠了过去，只见那些幻影之人分为两方，观其气息全都是修士，修为最低者也至少达到了神念境。 其中一方人数众多，气息雄浑纯正，根基深厚；另一方人数较少，大约只有前者的一半左右，平均修为也有所不如，但却各个都凶煞无比，周身血气环绕，明显都是狠辣之人，气势倒也不落下风。 此刻，这两方人马全都神情警惕，不少人暗中提起真元，无数气息蠢蠢欲动，一副剑拔弩张之态。 而他们没有真正打起来的原因，在于双方中央的空地之上，正有四份文书飘在空中。 虽然幻影无法复现证道境修士的身影，但沈明净和白清羽看见这一幕之后都立刻明白过来，手持文书之人，想必就是娲、玄、释和魔祖这四位大佬了。 观此情形，双方似乎已经谈好了条件，正在交换和议文书。 由于幻影无法复制声音，他们并没有听到在场之人说了什么，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问题，身旁不就正好有一位这场事件的亲历者吗？ “唔我记得，那时候魔祖一方的态度还是十分嚣张的。” 看着两位后辈脸上希冀的神情，娲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托着腮回忆道： “如我之前所言，他把我们因为大局而做的退让当成了自己的胜利，正是气势最盛之时。 不过，能成功证道，魔祖显然并不只是一个无知的狂妄之徒，他很清楚自己与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这也促使了他打起了祸源力量的主意。 事后想来，恐怕此时魔祖就有这种想法了，甚至就连这场和谈本身，有可能也是他为了稳住我们而使的缓兵之计。 可惜，可叹！本应惊才绝艳的他，只因一步踏差，最终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她的感慨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在提醒沈明净和白清羽，千万不要自作聪明，重蹈魔祖的覆辙。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一同抱拳，郑重地承诺道：“多谢前辈教诲，我们一定谨记于心！” 娲紧紧盯着他们，两人心中坦荡，也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 良久之后，娲才收回了目光，沉默着点了点头。 苍天保佑，千万不要让这两个后世的晚辈出事啊！ 暗暗祈祷之后，她强行压下心中的隐忧，再度带着两人向祸源中心的方向走去。 第176章 初探祸源 跟随着娲的脚步，一行人不断深入北渊冥州。 一路上，他们见证了第一纪元蛮荒时期的刀耕火种；见证了第二纪元人们在废墟上重建文明的艰辛；见证了第三纪元道佛两脉欣欣向荣的盛景。 被掩埋而无人知晓的历史，如今却一次次重现于眼前，沈明净和白清羽仿佛亲历了数个纪元以来，人类为生存所做的一切努力与挣扎。 不知不觉之中，他们二人的心境修为已与之前截然不同。 经过数十天的长途跋涉，三人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终点。 “前方就是祸源的中心地带了。”娲抬手指向前方，“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这附近的幻影已经出现了异常，恐怕封印也撑不住多久了，或许下一次灾劫来临之时，就是祸源彻底爆发的时刻。” 正如她所言，这附近幻影的数量远远比他们走过的任何地区都要多，而且往往在同一座幻影城市之内，房屋的建筑风格、居民的衣着打扮都大为迥异。 前面的行人还是身着道袍的修士，后面跟上来的却是披着兽皮所制衣物的蛮人，这些幻影似乎是不同历史时期的事件叠加在一起，给人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除此之外，在密密麻麻挤成一团的幻影中间，却有着一道十分明显的弧形边界，边界之内空无一物，并无任何幻影的存在。 想必，那里面就是祸源所在之处了。 见此情形，最近一直在钻研卜算之法的白清羽皱起眉头，面色凝重地说道：“接近此地之后，我的身体时刻都不自主地处于紧绷状态，直觉告诉我，随时都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 “警报，警报！前方出现高污染区，预计危险程度极高，请净化者尽量避免接触！” 与此同时，系统的警报声也随之在沈明净脑中响起，预示着前方之路，乃是九死一生的绝境。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曾想过退缩。 “既然如此，那不如让我先进去探路！” 这并非是沈明净心血来潮之举，身怀克邪之力的他，虽然如今修为依旧比白清羽差了一筹，但单论对于各种污秽力量的克制能力而言，他才是三人中最强的那个。 听到他的话，娲立刻反对道：“不行，有我在这，怎么能让你一个小辈冒险！” 白清羽亦有同感，不过她认为沈明净既然提出这个建议，想必有着自己的打算，故而并未出言反对。 “前辈放心，难道您忘了我的特殊能力吗？”沈明净争辩道，“只有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然而，即便他搬出了这样的理由，娲仍然坚持道：“就算如此，这也还是太过危险了。” 沈明净听罢，并未再度争执，而是思索片刻，闭目运起了真元。 自从突破法相境之后，他体内精气神三元已经凝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如今全力运转功体，方才惊觉，如今的他比起先前未曾突破时强了何止数倍。 以前还在神念境之时，即便他的根基不在寻常法相境修士之下，但运转功体之时，三元之间巨大的差距还是会导致真元流转之间有所滞碍。 如今，这个问题已经完全不存在了，运功之时流畅无比，心念一动，真元即至。二者之间的差别，就好像用普通铜丝做的电线和超导体之间的差距一样大。 沈明净运使真元，将克邪之力包裹周身，形成一层护体气罩，对娲说道：“前辈你看，我以此法护住自身，缓慢前进，一旦发觉不对，便立刻原路后退，如此一来，必能万无一失！” 其实，万无一失之语仍是夸大的说辞，不过有着克邪之力的保护，探路的危险系数倒是的确小了很多。 娲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头道：“好，但你记住，一定要万事小心！” “前辈放心。” 沈明净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向前，缓缓迈出了第一步。 刚一踏入祸源边界之内，他便感到了异状，自身真元竟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不断流逝！ 他倒没有惊慌失措，仔细评估之后，心中暗道：“功力消耗的速度很快，但短时间内应该还能撑得住。 突然，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若是我这么做的话，说不定还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见沈明净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后不远处的娲和白清羽顿时一同喊道：“明净，你还好吗？” “无妨，让我再试试！” 他回了一句，让两人安心，随之将真元护体的范围不断收缩，直至贴近皮肤表面，如此一来，果然大幅度减少了功力消耗。 沈明净心中略安，重新迈开脚步，独自一人向前试探着走去。 行了大约百步之后，他的神情再次猛然一变。 就在方才那一步的距离内，外界环境中的污染似乎非常突兀地瞬间提高了一个层次，让他功力消耗的速度一下子提高了五成左右。 不仅如此，脑海中的系统警报也同时响声大作。 “警报，警报！环境污染程度进一步提升，净化者处于极端危险之中，请尽快撤离，请尽快撤离！” 沈明净定了定神，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起现状。 “按照这种消耗的速度，我最多应该还能支撑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然而，如今我才仅仅踏入祸源中心区域百步而已，前方距离尚远，倘若污染还会进一步加强，那能够停留的时间还会进一步缩短。 仅仅只是百步而已，若要返回的话瞬息可至，不如再赌上一赌！” 沈明净心下一横，当即不顾脑海中不曾停歇的系统警报声，继续向前踏出！ 又是百步过后，脚掌落地瞬间，他却猛然惊觉，环境中的祸源气息竟是再度向上蹿升一截！ 此时，他功力消耗的速度已经达到了出发时的两倍左右，虽然尚能支撑一段时间，但再往前走，恐怕污染程度还会进一步提升。 到那时，恐怕就未必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了。 为了安全起见，沈明净当机立断，快速退回了原点。 第177章 恢复力量 见沈明净返回，白清羽立刻以神识扫视他的全身，同时关心道：“明净，你可曾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暂时无碍。”沈明净摇了摇头道，“只是里面的祸源之气实在太过浓厚，而且每前进一段距离就会突然加重一层，导致维持护体真元的消耗加剧，故而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先撤了回来。” “真元消耗过大吗”一旁的娲闻言沉吟道，“如今你已经成功突破法相境，根基甚至比一般的同境界修士还要深厚不少，这样都还是觉得消耗过大，那恐怕也没有其他人能撑得住了。” “其实，如果渡厄戒刀在手的话，我应该还能支撑更久。”沈明净也补充道，“然而，我们都不知道这里到祸源中心的距离有多远，所以这仍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这时，白清羽突然开口了。 “如果有我的帮助，那” 没等她说完，娲就打断道：“清羽你的天道之力虽然也能对祸源污染造成一定程度的克制，但和明净比起来还有不小的差距。除非你修为远胜过他，不然也只会让消耗多出一倍而已。” 事实上，如果白清羽动用斩业慧剑的话，对于污染的克制能力还会进一步加强，大约能有沈明净四五成左右的水准。 不过，就像娲所说的一样，多了一人虽然功力总和有所增加，但消耗也会相应提高，总体而言，和一个人单独前去并没有太大区别。 沈明净沉默不语，左思右想之下，突然心生一计，抬手一挥，祭出渡厄戒刀，转头说道：“清羽，不妨再试试那招。” “你是说我明白了！” 白清羽当即会意，也召出斩业慧剑，二人刀剑交击，同时催动功体，调遣体内天道之力，加持于手中神兵之上。 “天裁如荡·刀剑无声！” 两人再出越限之招，猛然击向祸源空间！ 这一回，由于双方的修为处于同一境界，功体共鸣之时比以往更为容易，蓄招时间大大缩短，威力反倒是增加了数倍。 一旁的娲见了也连声赞叹：“好招！以法相境修为强催天道之力，此招威能之强，不在洞虚之下！” 只见刀光剑影席卷而去，如风暴过境，破邪扫秽，顿时将前方的祸源之气一扫而空。 然而，缓缓收招之后，沈明净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一招的威力比之前使用时提升了不少，但是实际产生的效果却并未达成预期。 不，不止是未达成预期这么简单，而是实在太差了！ 这一招之下，竟然只能扫除两百步以内的祸源之气，再往后，威力就会大幅削减，效果大打折扣。 白清羽见状提议道：“不如，我们再用一次合招？” 先前沈明净尚未突破时，二人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越限之招，但如今他的修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而白清羽对于天道之力的认知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在保证留有一定余力的情况下，最多可以连续使用三次。 然而，正当二人欲再举刀剑之时，娲却拦阻了他们的举动。 “我明白你们的打算，虽说使用此招确实能够开出一条通路，但你们二人的真元消耗并不会比强行进入要少太多，此计仍是无用。” 说到此处，她停顿片刻，抬手指向前方接着道：“而且，你们且细细感应一番。” 两人闻言，凝神细观，立刻发现了端倪。 “祸源之气竟在缓慢恢复！” “这很正常。”娲点头道，“虽然你们方才那一招净化了此处的空间，但其他地方还是依旧存在大量的祸源之气，会不断往此处的空洞补充，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恢复原状。” 随后，她又叹了口气道：“可惜，要是我能恢复原本的功力，或是清羽能够突破洞虚，想必就能克服这个困难了。” 经历数个纪元的损耗之后，娲如今的修为，也只是比沈白两人略高一点而已。 听到这句话，白清羽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前辈，我记得您之前说过，我身上的天道之力和您原先几乎如出一辙对？” 娲点头道：“不错，我确实这么说过，当时还提醒过你，此事绝非巧合，将来行事千万要多加小心。” 白清羽闻言又道：“那倘若我将自己的天道之力暂时传给您，您能够恢复功力吗？” 娲听罢有些惊讶，轻咦一声：“嗯这种可能性确实不小，可是我身上还有残留的魔气与祸源之力，万一污染了你，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白清羽却轻轻一笑，似乎胸有成竹。 “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如果我们再加上一个媒介呢？” “你的意思是说他？” 沉吟中，娲转头看向了沈明净。 “我？” 沈明净的反应也十分诧异。 “不错，正是明净！”白清羽解释道，“若是让明净充当我们两人之间功力传输的媒介，他身上的克邪之力正好能够净化污染，短时间内想来应无大碍。” “此法可以一试！” 越是盘算，娲越觉得白清羽的提议很有尝试的价值。她的实力下降，主要还是因为祸源的力量将天道之力全都消磨殆尽，倘若能得到新的天道之力作为补充，那原本跌落的境界想来应该能够立马回升。 商议已定，三人这便行动起来，各自盘膝坐下，沈明净居于中间，平伸双手，白清羽和娲一左一右分坐两侧，同时催动元功。 一道蕴含天道之力的真元，从白清羽体内缓缓渡入沈明净体内，沾染一分克邪之力的气息，再顺经走脉，注入娲的体内。 霎时间，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娲的心头，这股天道之力果然与自身同根同源，并无半点不适之处！ 在她的身体深处，一颗沉寂已久的力量种子，竟是在这股新生力量的侵染之下，重新生根发芽。 不出片刻，只见娲周身开始散发柔和的光芒，一身气息随之不停向上攀升，转眼间便突破了洞虚界限！ 第178章 猝然遇险 突破洞虚之后，娲身上的气息还在不断向上蹿升。 然而，她却主动停下了功力传输，将白清羽先前输送到自己体内的天道之力经由沈明净的身体又重新还了回去。 “好了，这样就足够了。”娲轻声说道，“天道之力离体太久，恐怕会损伤你的根基，能恢复洞虚境的实力，我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她的力量已经衰退太久，即便将白清羽身上的天道之力全部榨干，也不可能直接回到全盛时期。 但纵然只有洞虚境的实力，配合上沈明净的克邪之力，她认为护持几人通过前方这片污染地带也已经足够。 “万事俱备，我们可以再度出发了！” 三人调息一阵，养复元气，再度踏上了征程。 沈明净手持渡厄戒刀，运转功体撑起护身气罩，娲一掌贴在他的后背，源源不绝为其输入真元。 “几个纪元之前，这里面还是能看到幻影的。” 踏入祸源污染的范围后，娲突然感叹了起来。 “现在那些幻影却已经全部消散，想来是封印被侵蚀，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封印会彻底失效。” 如今，三人已经走了千步以上，真元消耗的速度飙升到一个十分惊人的程度，几乎一息之间，流失的真元就能将一名神念境的修士吸成人干。 即便是如今的沈明净，也是靠着渡厄戒刀和娲的双重加持，才能勉强维持住功力消耗与恢复之间的平衡。 所幸，继续往前，真元消耗的速度却没有进一步提高，似乎周围环境中祸源之气的浓度不再上升了。 不过这种现象也说明，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污染中心。 三人又走了足足半日，四周环境再度出现了变化。 放眼向前望去，只见荒芜的土地渐渐失去色彩，不论是泛黄的砂砾还是灰蒙蒙的天空，都只余黑白二色。 不仅是环境发生了改变，几人心中更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好像他们所踏足之地突然变了世界，给人一种极度陌生的感觉。 “小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千万不能大意！” 在色彩的分界线之前，娲停下了脚步，她的面色十分凝重，又一次开口提醒两人。 再往前，就是纪元起始以来都从未有人涉足过的禁区，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她与玄、释两位祖师，也只是在祸源污染尚未扩散的时候来过这里。 当时，以三名证道境修士的能为，尚且无法靠近污染核心，如今仅仅一名洞虚加两名法相的组合，更让她始终放不下心来。 三人彼此相视交换眼神，随即同时向前踏出一步。 然而，一步过后，他们同感精神一瞬恍惚，等回过神来，却发现各自早已相距百丈以上！ “不对，此处的天道规则变了！”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娲率先反应过来，这不正是每次纪元轮回前，灾劫降临的时候会出现的情况么？ 她开口正欲呼喊，却突然面色惊变，只感无边无际的邪秽之气自周身百窍而入直侵灵台，体内本已沉寂的魔气也受此扰动再度活跃起来。 二者内外交攻之下，娲竟是险些精神失守！ 与此同时，另外两人的状态也并不乐观。 失去娲的真元支持，所有消耗全都需要沈明净一人承担，惊怒之间，他狂催元功运转，辅以手中渡厄戒刀，终于维持住了护身气罩不破。 而白清羽的情况则是更加危险。 不同于娲有着洞虚境的修为，也不像沈明净这般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她只能凭借着手中同样沾染过克邪之力的斩业慧剑苦苦撑持，理智已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娲心知危难在即，自己决不能倒下，当下强行运转元功，压制住体内魔气躁动，再封闭周身穴窍，形成无漏之躯，暂时隔绝外界污染。 稳住心神之后，她开始极速思考该如何救人。 方才三人一步之间便被分隔开来的原因，并非是中了什么阵法陷阱，而是因为污染核心区域之内的天道规则已然混乱不堪，向前踏出的结果，可能是向左移动三尺，也可能是向后飞出十丈。 猝不及防之下，他们不慎中招，才因此陷入了险境。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重新聚拢一处是不可取的，因为没人知道在这片天道混乱之地，他们到底应该向哪个方向移动。 随后，她催动天道之力，释放自身领域，制造出一方独立的天地，也不顾方向如何，直接向四面八方扩张，终于将沈明净和白清羽纳入其中 进入娲的领域之后，两人顿感一阵久违的轻松，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然而，危险并未就此过去。 沈明净注意到，娲盘膝坐在地上，面色确实苍白无比，额头不断冒出冷汗，连忙赶到她的身边，提元纳气，抬掌贴在对方后背注入真元。 然而，此时娲的体内竟如同黑洞一般，沈明净注入的真元似泥牛入海，不起半点波澜。 白清羽见状，也立刻上前一同相助，二人全力催动功体，良久之后，才终于让娲的面色缓和下来。 “在这种天道混乱之地，维持领域的消耗实在太大！” 喘息数刻，娲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勉强开口道： “为了对抗外界的祸源之气，我用的是釜底抽薪的办法，按这种速度，很快我就会再度从洞虚境跌落。 到那时领域崩溃，我们就必死无疑了！” 沈明净闻言苦思，随后皱眉道：“前辈，若是我用自己的克邪之力护住这片领域，是否可行？” “没用的，你如今身处领域内部，除非将克邪之力充满整个领域，不然万万护不住它。” 娲摇头道：“然而，领域的本质乃是一方独立的小世界，即便我将领域缩小也不会影响到这点，没有洞虚境的修为，是无法将真元充塞整个领域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先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白清羽建议道。 然而，娲却苦笑了一声：“撤退？谈何容易！领域之内虽然不受影响，但外界的天道规则已经彻底错乱，若是我从内部操纵领域移动，非但无法控制方向，甚至有可能直接跳入祸源中心！” 第179章 赌命一搏 意外之变，祸源中心之内竟是天道规则一片混乱，为救两名后辈之命，娲强行撑开领域，不消片刻已是岌岌可危。 “为今之计，只有我全力扩张领域范围，将你们送回界限的另一侧。然后你们速速撤离此地，等到修为达到更高的境界，方可考虑尝试再探此地！” 言语间，娲已经有了牺牲的决意。 沈明净闻言惊讶不已，连忙劝道：“前辈，事情还没有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然而，娲却坚持自己认定的想法，抬掌按在丹田之上，欲引爆气海，强行突破极限。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再耽搁下去，恐怕这最后一线生机也要错过了！” “前辈不可啊！” 就在两人争执之时，一旁的白清羽却是默然不语。 刚刚从祸源污染之中缓过气来的她，此刻心中正渐渐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甘之气。 要是我能再强一些就好了，只要变得更强，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忙都帮不上！ 强烈的执念似乎在无形中起到了某种催化作用，使她的气息开始剧烈波动起来，时而强盛至极，时而衰弱得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这时，沈明净和娲也发现了白清羽身上的异状，当即放下争论，赶忙问道：“清羽，你怎么了？” 然而，白清羽却是充耳不闻，双眼紧闭，面部表情微微抽搐，背后不自觉地凝聚一尊剑形法相，在虚实之间不停变幻，更流露出一股包容万物的道韵气息，显得玄奥无比。 娲见状讶异道：“法相化虚，蕴生万物，这是即将突破洞虚的征兆？！” 沈明净也吃了一惊，瞬间急中生智，立刻追问道：“前辈，你说过清羽的天道之力与你同出一源，那若她成功突破洞虚，是否可以助你一同撑起领域？” 娲也不曾想到这点，闻言沉吟道：“理论上的确可以，但是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恐怕这座领域维持不到她突破洞虚了。” 听到她这么说，沈明净刚刚激动起来的心情瞬间凉了半截。 是啊，突破洞虚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有些修士为了突破闭关个十年八载的也属于正常情况，如今的情况更是争分夺秒，等待白清羽成功突破洞虚似乎并不现实。 然而，一股无法熄灭的怒火正在他的心中疯狂燃烧。 已经一路走到了这里，怎能就这样放弃？ 突然，只见沈明净盘膝坐下，也不言语，径直运起真元，将双手贴上娲的后背。 随即，娲感到一股清圣之气源源不绝注入自己体内，连忙惊问道：“明净，你做什么？” “前辈，事已至此，不如赌上一把！”沈明净咬紧牙关，“我相信清羽一定不会让我们两人失望的！” “此事关乎到你们二人的性命，怎可轻赌？” “前辈，您的性命也是命啊！” 听到这句话，娲微微愣神，两道模糊的人影，似乎在这一刻与眼前的后辈重合。 她的记忆，突然回到了上一个纪元终结的时刻—— “二位好友，看来今天我们三人是要同归于此了！” 娲抬头仰望着头顶遮天蔽日的黑云，有气无力地苦笑着说道，“这个结果，倒也不算太坏。” 玄、释两位祖师闻言不语，偷偷对视一眼，默契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彼此已经心知对方所想，乃是和自己心有灵犀。 忽然间，他们两人各自发出一掌，打在娲的两侧肩头，却是借此机会，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点力量全部传给了对方。 “你们！为什么？” 娲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之后更是惊怒交加，连声质问之时，想要将功力还给两人。 然而，玄却摆手制止了她的举动。 “娲，与我们两人不同，你才是人类最初的希望！” 释也点头笑道：“不错，好友，你要将这一点希望之光传承下去，或许下一个纪元轮回之中，会有人能够终结这一切。” 听到二人的话，娲刚刚伸出的手停在空中。 她已经明白了两名好友的觉悟，嗓音颤抖着问道：“你们真的相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吗？” 玄诚恳地点了点头：“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天道之下终有一线生机，我无比相信这一点。” 释也面带歉意地说道：“只是有劳好友，需在肩头担上这副重担了。” “如果这就是你们的愿望。”娲闭上双眼，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那我就勉为其难，接下这个任务。” 此时，黑云压顶而来，两位祖师毫无惧色，闻言更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如此甚好，哈哈哈！” 瞬间，黑云席卷天地，二人身影渐渐消散，唯留两句偈语漂荡在空中 “天地万物，无生于有，有归于无，不过自然而已。” “佛法广大，有相无相，是空非空。” —— 回忆至此，娲眼神一变，坚定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共同赌这一次！” 只见她敛元纳气，将领域收缩到只剩一隅之地，尽可能减少功力消耗，只为争取更多时间。 而沈明净亦是毫无保留，将一身蕴含克邪之力的真元尽数用于护持领域稳定。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白清羽表情渐趋缓和，身上气息稳步提升，超越原有的极限，不断向着更高的层次发起冲击。 眼看她就要突破成功，然而就在此时，无数污秽恶邪之气竟是突破领域界壁，侵入内部而来！ “不好，领域撑不住了！”娲惊呼道，“快护住清羽，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她被外邪入侵！” 沈明净听罢，一咬牙，分出部分心神在背后凝聚法相，只见法相之刀瞬息飞至白清羽身旁，左劈右斩，化作一片刀网，将她护在其中。 与此同时，斩业慧剑似有感应，竟是主动显形，与法相之刀互相呼应，剑气自发，连绵不绝，将越过刀网的漏网之鱼一一击散。 然而，如今娲的领域已是千疮百孔，从外界渗透进来的祸源气息越来越多，眼看就要彻底失守。 就在最后关头，白清羽终于睁开了双眼。 第180章 转危为安，半步洞虚 外邪如虫潮般蜂拥而来，娲与沈明净苦苦支撑，虽有克邪之力襄助，但寡不敌众，仍是难以抵挡无穷无尽的污秽之气。 这些污秽之气想来应该是祸源逸散而出，故而并不能为沈明净增长功力，即便他根基远比一般的法相境修士还要深厚，却也难以维持这样的消耗，渐渐开始不支了。 娲的情况还要更糟一些，她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功力，如今能发挥出洞虚境的实力，全靠白清羽先前渡给她的那一部分天道之力激活了体内沉睡的力量，本就不能持久，如今消耗如此巨大的情况下，实力已有重新跌落的趋势。 正当领域即将彻底破碎之时，白清羽终于恢复了神智。 刚一睁眼，她便意识到情况已是万分危急，当下毫不犹豫，催动刚刚暴涨数倍的功体，竟是主动打开周身穴窍，使自身真元肆意向外倾泄而出！ 她身上散发出每一丝真元都饱含天道之力，一经进入外界，便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融入领域之中，被侵蚀出来的漏洞一一填补。 得到这股新生之力的相助，原本摇摇欲坠的领域顿时重新开始稳定起来。 由于白清羽与娲功出同源，她的天道之力一经融入领域，竟是发挥出了1+1大于2的效果，除了让已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领域重新焕发生机之外，还使领域的防御能力上升了一大截。 得到喘息之机，沈明净和娲再催真元，一者强行驱逐邪气，一者加快领域恢复的速度，终于渐渐堵上了所有漏洞。 填补漏洞之后，领域界壁更是变得坚韧无比，外邪难以继续突破，而内部的祸源之气虽然尚属强盛，却已成无根之萍，后继无力，逐渐在三人的联手下被净化一空。 “清羽，你已经成功突破洞虚了？” 直到确认暂时安全之后，沈明净方有时间开口询问，心情也有几分复杂。 要知道，他才突破法相境没多久呢！本以为修为终于赶了上来，没想到又被对方甩开了一截。 如今，他已经能基本确定，白清羽才是那个真正的天命者，变强的速度果然夸张得有点不讲道理。 然而，白清羽的动作却有些使人疑惑。 她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自己也神情不解地说道： “现在，我确实可以随意调用天道之力，而且似乎也能感应到冥冥之中的部分天机，但总觉得距离真正的洞虚境还隔着一层薄纸，又找不到差距在哪儿。” “是吗？让我看看。” 领域重新稳定之后，娲也恢复了些许气力，闻言同样十分好奇，当即以神识仔细探察白清羽的情况。 然而，片刻之后，她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在我看来，你和我以往所见过的那些洞虚没有什么区别啊，不论是根基的强度，还是身上的气息都很正常，你所说的差距，会不会其实是一种错觉？” “不对，这种感觉虽然模糊，却十分强烈，显然并非错觉。”白清羽皱着眉头说道，“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苦苦思索之中，她回想起方才和祸源之气对抗时的情形，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 “对了，我明白了！我的问题在于，无法制造领域！” 见娲与沈明净仍然不明所以，她给两人又解释道： “其实我之前刚刚苏醒的时候，最开始是打算先用自己的领域来替换娲前辈的领域。 可不曾想，当我释放真元与天道之力构，正要造领域之时，这些力量却未能独立自成世界，反而融入了前辈的领域之中。 还好阴差阳错之下，这一举动总算发挥了作用，让前辈的领域重新稳定起来，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说话间，她伸出手掌，再度放出部分真元，准备现场验证一番。 几人定睛观看，只见那团饱含天道之力的真元在掌心凝聚成圆，内部似乎有无数微缩景观半隐半现，即将构筑成一个微型世界，却在彻底成型之前如肥皂泡一般破碎开来，力量也随之融入四周的领域之内。 “可以随心动用天道之力，却无法独立制造领域？” 娲见了之后也惊诧不已，摇头说道，“这种情况就连我也没有遇见过，或许是你身上的特例。” 她停顿片刻，想了想之后又犹豫着小声道：“大概，我们可以把这个境界叫做——半步洞虚？” 听到这个说法，沈明净的面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修行者中可没有什么巅峰、大圆满之类的说法，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存在模棱两可的状态，这时候突然整出个所谓的“半步洞虚”，倒是让他忍不住暗中腹诽了几句。 白清羽听了之后也是神情复杂，本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突破，没想到还是卡在了半截，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隐患存在。 娲见状安慰道：“不用担心，你已经跨过了最困难的一步，想来彻底晋入洞虚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现在，还是让我们先处理当下之事。” 说罢，她挥手将界壁变得透明，以便众人可以看清外界的情形。 “你们可以看到，在领域与外界的交界处，会有一个很小的过渡区域。” 娲抬手向前一指，两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有一片极其微小的空间，似乎像是打了马赛克一般模糊不清。 “在这个过渡区域之内，一切法则仍是正常的，只要我们慢慢向前移动，便能在这片法则错乱之地控制好前进的方向。” 说到这里，娲突然回过头来，郑重其事地问道：“我最后问一遍，你们确定还要继续往前吗？如果有其他想法，现在后退还来得及。”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闻言相视一笑，同时回答道：“已经到了这里，哪有退缩之理！前辈，继续向前！” 娲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明白了他们的决意，当即不再言语，撑起领域护持着众人，缓缓迈步向前行去。 第181章 祸源真相，天道之病 沈明净、白清羽和娲一行三人依靠着领域的护持，逐渐靠近祸源中心。 越往前，外界的污染就越发严重，但白清羽与娲合力构筑的领域展现出异常惊人的稳定性，效果好得简直超出预期。 不仅如此，为了以防万一，沈明净还一直将自身的克邪之力源源不断地传给白清羽，经她转化后融入领域之内，故而直到现在，领域还没有出现任何崩塌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走到了此行的终点。 一片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黑泥出现在众人眼前，盘旋不定，绵延至视线的尽头。 在黑泥的深处，正有成千上万只眼睛闪烁着色彩斑斓的光芒，成千上万张口器发出怪异的嘶吼，成千上万条各式各样的肢体疯狂挥动，像是在跳着一场亵渎的舞蹈。 无数扭曲的生物在黑泥中诞生形体，它们有的形如巨蛋，浑身长满了没有骨骼的触手，身体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眼睛；有的看上去像是畸形而巨大的婴孩，胸腹处却没有皮肉，只剩惨白的骨骼包裹着蠕动的内脏；有的像是一团黑色的软泥，没有固定形体，时刻都在变幻着形形色色的不同模样。 这些怪物几乎在诞生的瞬间便消亡毁灭，如昙花一般凋零，但随之又有新的生命再次从黑泥中出现，就此生生死死、循环往复，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眼前本该如同噩梦般的场景，却莫名有种类似于生灵演化的神圣感，只不过这一进程被快进了上千万倍而已。 白清羽见状，顿时惊呼出声。 “这到底是什么啊！” 站在黑泥附近，娲透过领域的阻隔，仍然能感到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宏大气息。 作为一名曾经登顶过证道境的修士，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种气息竟与所有修士心中至高无上的那个存在是如此相似。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不知为何，她似乎突然恢复了全盛时期对于天机的掌控，清晰无比地看到了事实的真相。 然而，有时候知晓真相，并不意味着就是一件好事。 “这是一个尚未诞生的世界！”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颤抖，“不可能难道这就是祸源的真面目？” 尚在震惊中的沈明净，闻声连忙追问道：“前辈，您都知道了什么？” 娲仿佛一瞬间失去了神采，用疲惫不堪的语气问道：“你们可知，领域这种唯有达到洞虚境之后才能施展的神通，到底是从何而来？” 两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娲并不在意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 “此法最初是仿天道创世而来，乃是以天道之力构筑一方由施术者自己控制的小千世界，道门别名为【袖里乾坤】，佛门则谓之【掌中佛国】。 虽然叫法不同，实际上都是大同小异。【领域】这个名字，乃是后来双方为了统一称呼才起的。” 沈明净和白清羽点了点头，却更加疑惑了，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在这种时候提起此事。 娲停顿片刻，继续为他们解释道：“然而，修士们所构筑的领域并不能长久维持，施术者只要撤去自身力量就会快速崩塌，同样也无法自主演化生灵，这就是领域与真实世界的最大区别。” 听到这里，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终于猜到了几分她的意思，不可置信地问道：“既然如此，您刚刚说这片黑泥乃是一个尚未诞生的世界，莫非” “不错！”娲长长地叹了口气，“虽然里面出现的都是怪物，但其本质正是生灵的自主演化，而它们之所以形容怪异，乃是因为黑泥之中的法则与我们的世界全然不同。而这两点，都是哪怕证道境修士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随之，她抬手向上指着天空，颓然道：“在我的认知之内，能做到这种事的，也就只有祂了。” “您是说，制造这片黑泥的存在，其实就是天道本身？！” 这个结论实在太过惊人，白清羽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真的会从自己口中说出。 作为一名修士，【天道】这个名词，自记事起就笼罩在无比神圣的光环之下，即便是后来历经过许多磨难，也未曾怀疑过其至高无上的地位。 此刻，白清羽多么希望自己是在胡言乱语，甚至希望娲会生气地狠狠驳斥这番荒谬的言论。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并未如她所愿。 只见娲缓慢地点了点头，面色沉重无比，将自己在那短短一瞬间看见的天机全盘托出。 “我终于明白了，就连天道自己都出了问题，而那一次次开启纪元轮回的灾劫，就是祂自我救治的过程！ 大道无情，所有在灾劫中死去的生灵，对祂而言，只不过是毫无价值的牺牲品。”“ 话语间，她似乎已经彻底对【天道】这一存在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而我们一直以来所说的祸源——也就是这些黑泥——实则是祂从自己的身上切下来的病灶，用历史长河的力量将其封印在这里。 不过，既然轮回依旧在进行，说明这个办法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不仅如此，经过无数岁月的不断累积之下，如今已经逐渐形成了一个世界的胚胎。 等到封印彻底崩溃之后，这个胚胎就会完全成熟，取代现有的世界，成为一方崭新的天地！” 说着说着，娲竟然开始苦笑起来。 “难怪就连证道境的修士也抵挡不了灾劫的降临，原来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天道本身。 玄、释，你们知道吗？错了错了！我们三个人从一开始就错了！ 大道三千，即便能够成功证得其中之一，对比整个天道而言，也依旧微不足道！” 与此同时，她身上的气息也开始极速衰弱下去，即便实力已经不复当年，但对于一名证道境的修士来说，否定了自己的道，无异于彻底放弃了所有的力量！ 第182章 被渗透的领域 天道也会生病吗？ 听了娲的一番话，沈明净和白清羽不由得面面相觑。 “前辈，你能确定吗？” “我非常确定。”娲点了点头，指着领域外不停蠕动的黑泥说道，“在祂还没完全成熟之前，仍是现有天道的一部分，故而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我意外的恢复了一部分证道境的能力，虽然修为仍停留在洞虚，但能看到的东西却更多了。” “也就是说，刚才的那些信息，是前辈从天机中解读出来的？” “不错，正是如此。”娲长叹一声，“好了，真相已经明了，我们留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还是离开。” 白清羽闻言，顿时惊讶地喊道：“不行，我们怎么能放任不管呢！” 沈明净也咬牙道：“不如让我试试看，能不能伤到这个所谓的天道之病！” 说着，他就要运起克邪之力，准备发招一试。 然而，娲却伸手拦在了他的面前。 “没用的，黑泥只是在我们眼前投影出来的表象而已，祂的本体处在更高的层面，你的克邪之力再强，无法击中本体也是枉然。” 沈明净听罢，心中一惊。 这种说法，怎么听上去竟然像是在形容一个高维生物呢？ 正当他心思纷乱之际，娲又开口了。 “更何况，想要攻击到祂，就必须将领域撤去。” 她见沈明净一时间沉默不语，还以为他仍未放弃原本的打算，接着劝道：“可若是撤去领域，你我尚且自身难保，就更别说出招攻击了，还是从长计议。” 事已至此，见娲去意甚坚，沈明净纵然并不情愿，也只得应允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然而，就在他们正欲转身离去之时，领域之内竟然无端泛起一阵黑雾。 “怎会这样？！” 惊诧间，三人同时动作，沈明净抽刀戒备，白清羽立刻以神识探查整个领域，却发现并无任何漏洞。 娲则是闭目凝神，遍览天机，欲寻问题根源。 片刻后，她睁开双眼，面色凝重地说道：“糟糕，我漏算了一点！黑泥和天道并无本质差别，位格远远高过领域这种不完善的小世界，故而能够无视界壁阻隔，直接渗透到领域内部！” “前辈，你的意思是，这些黑雾和外面那玩意儿是一个东西？”沈明净惊讶地问道。 “不错，你仔细看！” 其实，这个问题用不着她回答，因为这些黑雾已经逐渐凝聚成了实体，和领域外蠕动的黑泥别无二致！ 沈明净眉头紧锁，沉声道：“看来，我们是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话音未落，只见黑泥如有生命一般，瞬间化作无数触手，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直冲三人而来。 站在最前方的沈明净首当其冲，顿时心中一惊，欲抽身闪避已来不及，当即用渡厄戒刀挡在身前，同时运起克邪之力护住要害。 然而，黑泥却是对他视而不见，竟是直接绕过了沈明净，径直向着身后的娲和白清羽两人冲去。 “小心，祂的目标是你们！” 沈明净出声示警，同时手中戒刀舞动不休，一道又一道的刀气破风而出，斩在黑泥形成的触手上。 然而，渗入领域内的黑泥虽然看起来并不算多，这些触手却是斩之不尽，才刚刚砍断了一条，瞬间又长出十条百条。 看来，娲之前说的确实不错，他们眼前所见之物只是投影，其本体存在于更高维度的空间中，故而他的克邪之力也收效甚微。 与此同时，沈明净脑中系统也警铃大作。 “警报！检测到级诡物的低维投影，存在致命危险，请净化者尽快撤离！” 先前，因为有领域阻隔了外界的祸源气息，故而系统一直保持着安静，此刻遭逢黑泥渗透，终于再度发挥了作用。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当初在灵云子那里见过的龙神虚影，以及观音阁水月神尼所施展过千手千眼观音法相。如果说黑泥的本体乃是天道之病，那另外二者的本体又是何物呢？ 就在沈明净心神略分之际，娲和白清羽已陷入左右支拙之境。 如果说克邪之力未能发挥全部功效的话，那她们两人的招式就可以算得上是几乎毫无作用了。 作为和天道同等位格的存在，即便只是投影，黑泥也足以无视绝大部分修士的攻击，只有白清羽手中的斩业慧剑，因为沾染过一部分克邪之力的圣气，方能对其造成一点可有可无的伤害。 娲没有外物相助，只能凭借着更加丰富的战斗经验不断闪避着黑泥的袭击。 短短片刻之间，两人已是数次遇险，一旦黑泥缠住了手脚，恐怕就再也挣脱不得！ 沈明净回过神来，瞬间间将真元提至顶峰，克邪之力毫无保留，全部灌入刀身，高举渡厄戒刀，背后更是显现出巨大的法相之刀。 随之，沈明净奋力一击，法相与戒刀合二为一，猛然斩出一道宏大至极的刀气！ 刀光耀眼夺目，圣威赫赫，邪魔难当，顿时将所有的黑泥触手一刀斩断，总算帮两位同伴争取到了喘息之机。 同时，他还大声喊道：“前辈，快操纵领域退出这片区域！” “退不了了！”娲脸上带着苦涩的表情，低沉地回应道，“被黑泥缠住之后，我就失去了对领域的掌控，如今已经无法控制它的移动了！” 沈明净闻言一怔，黑泥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竟然能够从娲的手中夺走领域的控制权！ 等等，这么说来，为何黑泥对他不管不顾，只是一昧地盯着娲和白清羽两人呢？ 沈明净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难道说，是因为她们二人身上有某种吸引黑泥的力量？ 而且这种力量还是自己所不具备的，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黑泥对自己并不感兴趣。 貌似，她们两人都是天命者？ 心思急转间，他脑中灵光一现，开口问道： “前辈、清羽，你们还在持续向领域输出天道之力么？” “不错，这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白清羽警惕地观察着重新凝聚成型的黑泥，蹙着眉头答道：“如果直接撤回功力，领域就会瞬间崩塌！” 第183章 争分夺秒 通过对黑泥的行动逻辑进行分析，沈明净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娲和白清羽被盯上的原因，乃是天命者的某种特性吸引了祂。 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天命者，娲的身上或许还有一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而白清羽的容貌和娲几乎一模一样，甚至就连一身天道之力也同根同源，若非其本人就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沈明净都要以为她是娲的转世之身了。 因此，他萌生了一个想法，若是将天道之力撤去，或许就能借此逃离黑泥的掌控。 想到这里，他立即将自己的推断全盘道出，可娲听了之后却面露难色。 “如果撤去天道之力，领域便会直接崩塌，而外界的法则混乱不堪，到时候被高浓度的祸源之气包围，我们一样逃不了。” 她所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先前三人迈步踏入此地时就见识过法则混乱带来的危害，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他们就离不开这片死亡之地。 然而，此时刚刚受创的黑泥也渐渐恢复了活力，重新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沈明净脑中突然意外响起了一道声音。 “提示——本系统可为净化者分析法则规律，提供撤离路线指引！” 沈明净顿时一惊，随即气恼地在脑海中质问道：“你有这本事，为什么不早说？” 然而，却系统用它那一如既往没有感情的声线，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回复——净化者并未主动询问，经分析，当前净化者并无其他办法保证自身生命安全，故而本系统主动提出可行方案。” 系统的回复无懈可击，沈明净也无可奈何，只有自己生闷气的份。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些纷乱的情绪压下，转头对两位同伴说道：“前辈、清羽，我有办法！” 二人顿时一惊，尚未来得及相问，又听沈明净道：“具体情况等安全之后再说，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如果撤掉领域的话，咱们三人大概能扛住多久？” 娲见他这般胸有成竹，虽不知为何有此信心，却也选择了相信对方，当即答道：“我与清羽力出同源，加在一起远比普通的洞虚境要强，再加上你的克邪之力，大概能扛住三十息左右。” 沈明净闻言，立刻在脑海中问道：“系统，三十息的时间够吗？” “分析——以本系统的算力，再考虑到净化者的移动速度，三十息的时间足以逃离当前级诡物投影的攻击范围。” 得到系统的回答，他心下大定，随之不再犹豫，眼神一凛，对娲和白清羽道：“二位，你们相信我吗？”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那好，一会儿撤掉领域之后，记得跟紧我的动作！”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黑泥已经开始重新凝聚触手，准备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沈明净见状，大喝一声：“就是现在，撤去领域！” 生死关头，娲和白清羽选择毫无保留的相信同伴，当即停止输送天道之力，领域应声破碎！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黑泥形成的触手也已弹射而出，但随着领域消失，祂却仿佛失去了目标，停滞在半空中，看上去竟有些不知所措。 直接暴露在祸源最中心地带的三人，此时只感身处一片混沌世界之中，仿佛鸿蒙未开、清浊不分，上下四方全数颠倒错乱！ 同时，无边无际的邪秽之气压顶而来，三人连忙将真元贯连一处，两股同源的天道之力汇流克邪圣气，终于勉强挡住了邪气的侵蚀。 “系统，快算啊！” 时间争分夺秒，沈明净在脑中连声催促，三息之后，终于听到了回应。 “演算结果——请净化者向正后方踏出一步。” 对这个听上去十分违反常识的建议，沈明净没有半点犹豫，立即照做，转身向后走了一步。 在白清羽和娲的眼中，他此时的举动就像是失了神智一般，朝着黑泥的方向自投罗网！ 然而，她们依旧选择了相信沈明净，和她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一步之间，三人眼前同时一花，回过神来已经不知怎的来到了距离黑泥十丈之外的位置！ “竟然真的成功了！” 白清羽惊喜地喊出了声音，娲虽然表面沉稳，眼中却也异彩连连，显然同样惊讶不已。 沈明净无心考虑其他，刚一站定，便又在脑海中催道：“快，继续！” 此时，黑泥似乎也重新找到了目标，制造出更多的触须，铺天盖地朝三人袭来。 然而，祂似乎并不受空间法则错乱的影响，一出手便直奔目标而去！ 又过三息，系统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演算结果——请净化者向左平移一步。” 有了第一步的成功，沈明净信心更加充足，当即依言照做，娲和白清羽也同样如此。 三人的身影瞬间消失，与追击而来的黑泥擦肩而过，顿时让祂扑了个空。 “演算结果——请净化者向上跃起。” “演算结果——请净化者原地旋转三圈。” 每过三息，系统便会计算出下一步的路线，其中有几次看上去甚至显得有些傻气，但每次都能险险避开追击，三人和黑泥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如此这般连续移动十次之后，黑泥似乎终于放弃了，不再继续追赶，缩回了自己的领地。 沈明净松了口气，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警告，系统对错乱的法则进行推演会消耗净化者的精神力，经判断当前已离开级诡物投影的攻击范围，请净化者评估是否要继续使用。” 听到系统的这番提示，他不禁在心中大骂，这种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现在放马后炮又有什么意义？ 还好他已经有了法相境的神元修为，要是换作还没突破的时候，恐怕此时已经变成植物人了。 既然现在已经暂时安全，就不用他继续压榨自己的精神力了，当即回头道： “前辈、清羽，你们现在可以再度开启领域了。” 第184章 娲的结局 在系统的指引之下，沈明净带领众人成功逃出了黑泥的攻击范围。 计算混乱的法则，需要消耗的能量如果细究起来，当真是一个天文数字。 即便沈明净拥有着法相境的修为，此时也开始有些不支了。 娲和白清羽见状，也再度放出领域，让他能有一个安全休息的环境。 沈明净略作调息，恢复些许精神之后，便开口道：“我暂时已无大碍，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尽快离开。” 然而，他说完之后，娲却丝毫没有动弹，一手捂住胸口，怔怔的愣在原地。 见她情形不对，白清羽连忙问道：“前辈，你怎么了？” 直到这时，她才回过神来，苦涩的一笑，摇头道：“天道之病根植在我体内，已经无法离开此地了。” 白清羽听在耳中如遭雷击，震惊良久之后，才不敢置信地问道：“前辈，您在说什么啊？” “你看过之后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娲放开遮住胸口的那只手，两人定睛注视，只见她心口中央的位置上盘踞着一团黑色的肉块，看上去竟是由内而外从胸腔长出，还在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跳动，仿佛真正的心脏一般。 这团黑色肉块，和方才攻击三人的黑泥何其相像！ “怎么会这样” 沈明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刚才娲明明没有被黑泥击中啊！ “你们忘了吗？我身上这层东西，乃是当年魔祖自爆之后，混合祸源之力的魔气侵蚀入体而来。” 身体虽然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娲反倒冷静了下来，给两人解释道：“也就是说，早在数个纪元之前，祸根就已深植我之体内。就在刚才近距离接触天道之病在现世的投影之时，它被彻底激活了。” “前辈，不要着急，还有办法的！”白清羽眼角带泪，情绪激动不已，慌乱地说道，“对了，还有明净的克邪之力，他刚才甚至能带我们离开那片法则混乱的地带，现在也一定可以救你的！明净，你说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清羽猛地拉住明净的衣袖，眼中满是恳求之意。 “唉，这就不必了。” 然而，娲却仿佛认命了一般，轻轻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我和它已是一体同命，任谁来也无法分开。” “前辈，我们刚刚脱险，怎能轻言放弃！”沈明净运起真元，竖掌为刀，神情凛然地坚持道，“还请让我一试！” 出乎他的意料，娲并未表示反对，反而配合地摊开双手，挺起胸膛，无所谓道：“无妨，你尽可一试。” 沈明净见状，将克邪之力聚于掌中，小心翼翼地向她胸口那团跳动的黑色肉块砍去。 就在掌刀击中目标的刹那，娲身躯一震，嘴角登时溢出鲜血，面色也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怎么会这样？” 这样的结果，让沈明净面色凝重，一时不敢再尝试动手。 “我说过，此物已和我缔命相连，一损俱损。”娲擦去嘴角的血迹，喘息着说道，“我并不怕死，只是在死之前，还有几件事必须要做。” 随即，她招了招手，轻声说道：“清羽，你过来。” “前辈！” 白清羽依言靠了过去，握住娲的双手，已是无声地留下了泪水。 在对方身上，她找到了只有从前在师长那里才能体会到的感受，如今却又要面临生离死别，一时怎能不情难自抑， “前辈，你还是和我们先一同离开！你身上的问题，我们还可以慢慢的想办法。” 然而，娲却摇了摇头，指着胸口处的黑色肉块，坚定地拒绝道：“不可，谁也不知道我离开这里只后，此物会不会将祸源一并带出封印，我们赌不起这个风险，只有我和它一同留在这里，才不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大错！” 说话间，她伸手擦去白清羽脸上的泪水，看着这名和自己容貌相仿、如同镜中对影的少女，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清羽，不用哭，我能见到你们已经很幸运了。”她轻声安慰道，“活了九个多纪元，我早已身心俱疲，每一天都是煎熬，本该在此自生自灭，但在你们两人的身上，我又一次看到了终结灾难的希望。” 娲每多说一个字，生机就削减一分，然而这并非是什么外物在作怪，而是她主动选择了死亡。 “现在的你虽然尚未完全突破洞虚，不能主动施展领域，但我死之后，以你对这座领域的熟悉程度，想必坚持到离开祸源污染区域之外应该足够。” 随着身体的力气不断流失，娲缓缓靠在了白清羽的怀中，口中仍在念念不绝地嘱咐着两人。 “还有，我刚刚突然记起一事，在我和玄、释欲自困于此地之前，他们两人曾经短暂的离开过一阵，后来问及此事，他们也从未正面回答。 我记得你们说过，如今的天下，西极荒州和中土神州之间被赑风所隔，无人可至。 虽然我并不知道其原因，但西边乃是佛门起源之地，释那家伙又一向喜欢打禅机，或许这就是他布置的某个后手也不一定。 至于东皇玄洲那边乃是玄的成道之地，他在我们三人中最擅卜算之道，很可能也留下了什么线索，将来若有机会，你们都可以试着去寻觅一番。” 说到这里，娲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朦胧中，她似乎再次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具体的容貌早已模糊，可她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们。 “玄、释，两位好友，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随着最后的话语出口，娲也在白清羽的怀中停止了呼吸。 少女般的面容是那么安详，双眼紧闭，仿佛只是陷入沉睡。可她的身体却逐渐变得冰冷，失去了生命的温度。 娲的离去，就如同一片花瓣飘落，轻盈而又无声。 而她胸口处那团黑色的肉块，明明没有长出任何发声的器官，却也在娲死去的同时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就此沉寂，不再跳动。 第185章 准备离开 娲，最初的天命者，第一纪元中开启修炼之路的创始人，三皇之首，在经历了九个纪元的漫长岁月之后，带着一身疮痍，以及无数的记忆，就此溘然长逝。 不过至少，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有机会自己选择结局。 随着娲的逝去，白清羽接替了领域的控制权，身上气息瞬间开始剧烈波动，竟是不断向上攀升，直至完全晋入洞虚境！ 先前一直卡在半截的境界，却在这样一个并不合适的时机，突然就成功突破了。 沈明净并未觉得有多少欢喜，心中反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娲的死亡、白清羽的突破，这二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 娲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位天命者，而白清羽又如此特殊，两个人几乎就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或许她将会是这个世界最后一名天命者也说不定。 如果白清羽也死了，那这个世界未来又会如何发展？ 沈明净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此时，白清羽已经站起身来，脸颊犹带泪痕，嗓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不能让前辈的遗体就这么留在这里，明净，我们送前辈一程！” 说话间，斩业慧剑已然紧握在手。 沈明净心领神会，已经明白了对方话中之意，也将渡厄戒刀召出，默默运起真元，两人刀剑相交，彼此功体串连，天道之力、克邪圣气并时而辉，再运至高之招。 “天裁如荡·刀剑无声！” 这一次，此招不为对敌而出，只是为了给娲一个体面的归宿。 刀剑法相如神威临世，煌煌斩下，招式之中却并无杀意，唯有对一位长者最真诚的敬重。 娲的身躯寸寸化为灰烬，世间再也寻不到她的痕迹。 “我们走。”白清羽收回兵刃，面上泪水已然干涸，转头道，“冥州之事，必须得让外界知道！” 虽然双方之前是猎人与猎物的关系，但面对这样的灭世之灾，光靠他们两人实在是力有未逮，想来在共同的大敌面前，总会有一点合作的机会。 如今掌握了洞虚境的力量，再加上沈明净的克邪之力，她已有信心应对修行界中那些宗主掌门的为难，只要两人不陷入被多名洞虚围攻的境地，自保不成问题。 两人立即动身，靠着领域护持，走出了法则混乱之地，继续向外撤离，终于再一次看见了那些过去纪元的幻影。 此时再回此地，已是物是人非，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内部的情势如此恶劣，也不知道这些封印到底还能维持多久。” 白清羽随口感叹一声，沈明净则若有所思，静静地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娲的身上，两人获得了难以想象的情报，但这只是这个世界真相的一部分而已。她所知的一切，截止在了第五纪元结束的那一刻。 在这之后的几个纪元里，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何西极荒州会被赑风阻隔，成为无人之地？ 为何北渊冥州的传说如今仍然在世人口中流传？ 为何如今修行界中关于数千年前那场大灾的描述，和娲口中开启纪元循环的灾劫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出入？ 这些问题，仍然还是一团迷雾。 如果真想解决天道之病，他们必须尽可能搜集一切有用的信息才行。 沈明净突然开口，幽幽地说道：“现在想来，我们想要和那些大门派的掌门交流恐怕并不容易，他们未必就会这么好说话。” “那就打。”白清羽神情肃穆，声音低沉，“想要让他们接受谈判，必须有同等的筹码。在这个修行界里，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哈，说的也是。”沈明净抬头望向天空，轻声道，“现在，该想办法找一找出去的路了。” “你说，会不会在天上呢。”白清羽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天际，“当时，我们就是从那里进来的。” “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沈明净回答道，“不过，试一试也无妨。”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单足顿地，瞬间一飞冲天，向着高空而去。 云层越来越近，直至被抛在身后，狂风在耳边呼啸，空气渐渐稀薄，但对于修士而言，这倒并不是问题。 随着高度不断升高，已经几乎成为完全的真空，然而四周的环境却渐渐不再发生变化，不论两人如何继续提升高度，也似乎像是停留在原地一般。 “果然不出所料。”沈明净以神识对白清羽传音道，“这片天空并不真实，就像外界的无尽海一样，光靠一直往上飞是出不去的。”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白清羽也停了下来，同样传音问道。 “暂且先回地面。”沈明净想了想，回答道，“寻路之事不急于一时，找找线索再说。” 白清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然而，正当两人准备向下降落之时，却发现了一件意外之事—— 他们无法落地了。 就和向上升高一样，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似乎像是被固定了一般，不论朝哪个方向飞行都完全无效。 和先前的法则混乱之地不同，沈明净和白清羽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仍在移动，只是四周的环境并未发生相应的变化。 不过，二人并未因此慌乱，白清羽思索片刻，当即运起天道之力展开领域，将她和沈明净纳入其中。 进入领域空间后，她凝神闭目，仔细感应领域与外界交界之地的变化，随后睁开双眼，轻咦一声。 “奇怪，边界一切正常，并未像之前那样，出现不同法则之间冲突的情况。” “看来，这又是一个高明的障眼法。” 沈明净一手托着下巴，沉吟道： ”“当初，三位祖师自封冥州之时可能也考虑过，未来万一他们失去了神智，必须有一种可靠的办法阻止他们离开北渊冥州。 或许，我们现在遇上的就是当时所采取的安全措施，能够拦下证道境修士的秘法，自然没有这么简单。” 第186章 破阵 被困虚假之天，沈明净和白清羽却并不慌乱，反而在领域内仔细研究着这片独特的环境。 “不愧是用来困住证道境修士的术法，当真精妙至极。” 许久之后，白清羽才开口感叹道：“除了一点似有似无的灵气波动之外，几乎可以说是无迹可寻。甚至就连这仅有的一点痕迹，也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而产生的。” 沈明净闻言奇道：“莫非你已经知道该如何着手破解了？” 白清羽点头道：“我大概已经明白了其中原理。这片天空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阵法，根据我的估计，应该拥有三个不同阵眼。除非我们能同时击中所有的阵眼，方能让阵法显形，从而将其破解。” 说到这里，她略作犹豫，似乎有些苦恼。 “有了前辈传我的三易之法，再根据灵气波动的规律，理论上应该可以计算出阵眼的位置。 然而其中最大的难点在于阵眼的位置随时都在变化，而每次变化之后，计算的方法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即便我能成功计算出某一刻中阵眼的所在，但结果出来时它却已经不在原处了。” 沈明净听完若有所思，低声问道：“也就是说，目前的问题是计算不过来？对于攻击的力量没有要求吗？” 白清羽解释道：“对于证道境的修士来说，光从力量方面进行限制实在太难，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更何况，此阵本就是为了应对三位祖师陷入疯狂的假设而布置，与其硬碰硬的强行限制，倒不如另辟蹊径，以巧取胜。”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 “不过我也没想到，即便已经突破洞虚境，神元大幅度加强之后，竟然还会遇上来不及计算的情况。” 沈明净思索片刻，默默在脑海中问道：“系统，你能帮我计算阵眼的位置变化吗？” 很快，系统就给出了回答。 “判断——计算能量节点的难度小于计算混乱法则之地的规律，本系统可以实时演算。” 他顿时心中一喜，又试探性地追问问道：“说起来，你貌似又解锁了一些新功能对？” “正确，检测到净化者的精神力近期出现大幅增长，故系统进一步开放权限。如有需要，净化者可以查看目前已解锁的功能列表。” 听到这样的回答，沈明净心中讶异，不免脱口而出道：“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不及时提醒我？” “本系统旨在提升净化者自身能力，所有功能均需要自行探索。” 对于这一点，系统依旧十分坚持，沈明净虽然气恼，却也只能无奈的接受现状。 “好好，那就先打开列表给我看看。” 此话一出，他识海深处瞬间展开数条醒目的文字，仔细观看下，只见—— 【危险报警】基础功能，可在净化者处于危险环境时自动报警。 【诡物分析】基础功能，可在近距离接触的诡物时对其进行分析，当前系统可在一定程度上自主进行此项操作。 【能量转化】基础功能，可在净化者摧毁诡物时，将其能量转化为无害的纯净能源，并传输到净化者体内。 【精神屏障】进阶功能，可在净化者遭到精神层面攻击时起到防护作用，并能自主对精神攻击的发起对象进行反制。 【计算辅助】进阶功能，可通过消耗净化者的精神力量启动，对敌方单位行为逻辑模式、混乱能源流向、高维信息碎片进行分析计算。 以上三条基础功能、两条进阶功能，就是目前系统所开放的全部功能。 沈明净仔细浏览着功能说明，突然发现了一个自己还尚未使用过的能力——对敌方单位行动逻辑模式进行分析计算。 “这个能力，似乎在战斗时用处很大啊！” 以实际表现出来的强度来看，系统的算力远超洞虚境修士的水平，这岂不是说，以后要是他在战斗中开启这个功能，哪怕是洞虚境的敌人，在他面前也全身都是破绽了？ 唯一的问题，大概也就是对精神的消耗比较大而已，在生死战中，这点小小的副作用完全不值一提。 对于这点，系统的说法是：“请净化者以自主判断为主，本系统仅能提供理论参考。” 沈明净不由得暗暗腹诽，真是将独立自主这个概念贯彻到底啊！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还是先解决当前的问题再说。 沈明净从脑海深处收回意识，睁开双眼说道：“清羽，我有办法计算阵眼的位置。” 白清羽闻言，刚开始时也有些惊讶，随后转念一想，又恍然大悟。 “也对，你之前能在法则混乱之地找到出去的路径，现在想来这个阵法也难不住你。” 说罢，她当即撤去领域，方便沈明净施为。 沈明净深吸长气，闭目凝神，在识海深处默念道：“系统，开启计算辅助！” “计算辅助功能已开启，正在计算当前能量节点位置，请净化者注意精神力量消耗进度。” 话音刚落，沈明净只感体内神元飞速流失，似乎某个巨大的漩涡正在不断吞噬他的精神力量。 他面色不改，这种消耗的速度，比起之前在那片法则混乱之地中还是慢了不少，以他如今的修为尚能支撑不短的时间。 果然，系统的算力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得出了结果。 “能量节点位置计算成功，请净化者接收结果。” 随即，沈明净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虚拟的三维投影，以他和白清羽为中心，有三个微小的光点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四周乱窜，行动路线极其诡异，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规律。 “看到你了！” 霎时间，沈明净睁开双眼，一翻手，渡厄戒刀已然在握，只见寒光一闪，三道刀风不分先后，同时疾射而出，击在看似空无一物的空中。 初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甚至让人有种没有击中目标的错觉。 然而，数息之后，刀风消失之处传来几声“咯吱咯吱”的异响，渐渐出现了三条细小的裂缝。 第187章 重回神州 靠着系统强大的计算能力，沈明净成功击中了三处阵眼，虚假的空间阵阵碎裂，露出了本来面目。 抬眼望去，只见两人头顶上方有一层几乎肉眼难辨的透明薄膜，覆盖了整片天空。而在薄膜之后，是一望无尽、幽暗深邃的海水。 “这里是无尽海的海底？！” 原来，正是这层看似一触即破的薄膜，挡住了数千丈深海之下的海水压力，保护了整个冥州大陆。 而随着阵法破碎，天空中的太阳如同接触不良的电灯，闪烁两下之后便直接熄灭，北渊冥州顿时陷入黑暗。 在这片虚假的天空中，给大地带来光明的太阳自然也并非真实。 沈明净和白清羽低头向下看去，那无数幻影城市都已笼罩在永恒的阴影当中，再也看不见痕迹。 “唉，我们应该离开了。” 两人感慨不已，随即不再留恋，举头向上飞去，穿过薄膜，重新回到了无尽海的深处。 穿越薄膜瞬间，他们只感一股强大无比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试图将他们的身体挤压成泥。 不过，对于现在的沈明净和白清羽来说，抵挡这样的压力并不是什么难题，甚至就连领域都不需要动用，仅凭真元护体就已足够。 随着两人不断上浮，渐渐的，幽暗的海水中重新见到了光亮。 突闻“噗通、噗通”，海面上溅起两团水花，二人从海底跃出，终于又一次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站在空中，久违的风景映入眼帘，两人一时间都有些失神，片刻之后方才反应过来，决定先回神州，再作商议。 他们向着中土神州的方向飞去，由于修为的提升，速度比来时也快了不知多少倍，很快就回到了那片熟悉的悬崖。 落地之后，两人坐在悬崖岸边，任凭呼啸的海风吹拂而过，开始讨论之后的行动计划。 “按照咱们之前的打算，应该尝试找几个门派接触一番，将北渊冥州的信息散布开来。”白清羽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应该找谁？” “如今和我们接触最多的三个门派，分别是演龙宗、金刚寺以及飞仙剑阁。”沈明净一边分析，一边用手指划拉着地面，“对于其他门派我们了解的实在太少，按我的想法，最好还是从这三派之中选择。” “我也同意你的看法。”白清羽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三派的范围内权衡一番。而说到权衡，自然就要考虑，这三派究竟打算将我们身上夺走的天道之力用在何处。” 沈明净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演龙宗的目的应该最为明显，想必他们的【龙神】和文殊院的【无上正觉】一样，都需要天道之力用于最后的进化，我想可以先将他们排除在外。至于金刚寺和飞仙剑阁就不清楚究竟为何了。” “不过，这两派的修行功法都有问题，清羽你曾是剑阁弟子，修习身剑之法的弊端自不必说。而金刚寺的弟子，修为只要达到内元境便会在身上产生尸气，恐怕其中的隐患也同样不小。” “飞仙剑阁么” 白清羽下意识地用手揉搓着眉梢，蹙额道： “如今修为达到洞虚境之后，我隐隐有种预感，当初大阁主找上我们，或许就是为了解决身剑之法的弊端。 至于金刚寺，那位尸罗祖师身上谜团甚多，修行界中盛传他是当年那场大灾之中的幸存者，如果此事不假，那他或许知道一些更为隐秘的信息。 不过，我总觉得此人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是否选他还需慎重考虑。” 两人商讨多时，依旧难以下定结论。 沈明净思索再三，提议道：“如今距离我们离开中土神州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如以术法遮掩容貌，先寻几个修士打探一番，看看近来修行界中有何变动再做决定。”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白清羽听了后也赞成道，“以我们现在的修为行那易容之数，想必世上没几个人能看穿。” 二人当即行动起来，改头换面一番，向神州腹地一路找去。 数日后，他们寻上了一处内景派的驻地，以神识探查其中人员组成。 此地约有修士百余人，七成锻体、三成内元，再加上三名修为最高的神念境修士，规模不大不小，作为一个打探情报的目标，算是基本满足了两人的要求。 沈明净和白清羽收敛气息，上前敲响了对方的山门。 没过多久，一名年轻的小道士闻声而来，开门见到来人，稽首问候道：“不知二位道友仙乡何处，来鄙观有何贵干？” 他修为不过锻体而已，看不出对面两人的虚实，只是见到他们俱是修士打扮，故而言语中将对方称为道友。 “小道士，你们观主呢？” 说话间，沈明净将身上的气息放出一丝，控制在一般神念境修士的强度。 那名小道士顿时身躯一震，只感对方身上气势如渊似海，似乎比门中神念境修为的观主以及两位长老还要强上一筹。 想到自己刚刚还将对方叫做道友，他额头立时冒出冷汗，连声拜道：“原来是两位前辈！小道眼拙未能认出，还请恕罪！” “不知者不罪。”白清羽柔声道，“去请你们观主，我们有事寻他。” “是，是！请两位前辈稍后。” 小道士深深一鞠躬，跌跌撞撞向观内跑去。 没过多久，他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名中年长须道人，来到两人面前，介绍道：“二位前辈，这位就是本观观主。观主，就是这二位前辈说有事寻您。” 那名中年道人上前作了个揖，拱手对两人说道：“两位道友稽首了，贫道清虚，忝为本观观主，不知两位是何方高人，寻贫道又所为何事啊？” 沈明净和白清羽回敬一礼，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我们两人是演龙宗的修士，先前不慎被困于一处幻境之中，近日才得以脱困，想找道友问明方位，以便早日回归门中，还望不吝援手。” “演龙宗？” 没想到，清虚道人听到他们的来历之后，脸上却露出了一副意外的表情。 两人互相对视一番，心中暗暗吃惊，莫非自己出了什么纰漏不成？ 他们面上不显，实则已暗自警惕，随后追问道：“正是，不知清虚道友为何如此诧异？” “看来，二位被困的时间不短，竟然尚未听过那个消息。”清虚摇了摇头，叹息道，“贵派宗主，那位洞虚境的应龙君前辈，前不久修炼失败，走火入魔了！” 第188章 龙君入魔 应龙君走火入魔了？ 这怎么可能呢？ 听到这个消息，沈明净和白清羽惊讶不已，连忙追问：“清虚道友，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清虚的语气十分郑重，“贫道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一名洞虚大能的名誉开玩笑啊！” 白清羽闻言，插手行了一礼：“请道友细说，本宗宗主身为洞虚大能，如何会走火入魔？” 清虚手捻长须，面色凝重，伸手将她虚扶而起，叹口气道：“说来话长，还请入观中一谈。” 客随主便，两人自无不允，跟在他身后一同入内，在会客厅入座之后，门中弟子奉上几杯清茗，同时又有两名神念境的道人前来见礼。 清虚介绍道：“这二位是贫道的师弟，清玄、清宏；二位师弟，这两位道友是演龙宗的高人，前日误入一处幻境，近日方才脱困。” 双方各自见礼之后再度落座，沈明净装出一副着急的模样，催促道：“清虚道友，本宗宗主入魔之事，到底有何来龙去脉，还请详说！” 清虚见他焦急，也不拖延，开口道：“说起来，前段时间，贵派与金刚寺、飞仙剑阁联合打上文殊院一事，两位可曾听闻？” 白清羽谨慎地回答道：“那是我们尚未被困，曾听说过这件事，不过内中详情也并不清楚。” “既然二位道友知晓此事，那就方便了。事情要从那之后说起，三派联军离开文殊院不久，修行界中便传出贝叶院主圆寂的消息。” 说到这里，清虚停顿片刻，不着痕迹地瞥了两人一眼，方才接着说道： “一开始，几乎没有人相信一位洞虚境的高人会就此轻易陨落，都以为这不过是一个荒诞至极的谣言，不少人都等着看热闹，到底是谁这么大胆，连洞虚大能都敢编排。 然而直到过去很久以后，都未见有文殊院的门人出来辟谣，人们才渐渐意识到，这个骇人听闻的传言居然是真的！” 随后，又有传闻称，贵派宗主在回到宗门之后不久，就独自一人去了饕餮林一趟，回来之后便立刻闭关，任何人都不予接见。 不曾想，他出关之后心性大变，竟是将自家弟子杀戮一空！ 不仅如此，杀完自己的门人之后，他还不分青红皂白，把附近其他几个门派的驻地全部血洗了一遍！” 听了这番话，沈明净和白清羽依照自己编造的身份，完美地表现出一副惊骇欲绝的模样，惊呼道： “怎会这样？宗主乃是洞虚境的高人，天下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走火入魔！” 清虚等三人不疑有他，纷纷叹息道： “唉，此话不假，毕竟又有谁能想到，一名洞虚境的大能还会走火入魔呢？ 据说应前辈入魔之后，下手端的是狠辣无比，那几个被血洗的门派驻地均无一人生还。 为了应对此事，近来已有几家门派正在会谈，准备组成联军，一同前往讨伐入魔的应前辈了！” 沈明净和白清羽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当即起身道：“不行，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宗门！” 清虚闻言劝道：“两位道友，你们的心情贫道可以理解，但说句不好听的话，贵派宗主入魔之事，是那些洞虚大能们才能处理的麻烦，不是咱们这些神念境修士所能插手的范围。此时赶回，无异于九死一生啊！” 沈明净一拱手：“多谢清虚道友关心，不过宗门生死存亡之际，我们两人身为门中的一份子，又怎能置身度外？好意心领，我们今日叨扰了，来日若还有命，定当厚报！” “道友言重了。” 清虚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多说什么，随便客套几句，便和自己的两位师弟一同将他们送出观外。 “这两人不简单啊。” 望着山脚下两道渐渐远去的背影，清虚突然开口，自言自语道。 “师兄，何出此言？”身旁的清玄闻言不解其意，好奇地问道。 清虚回头看了他一眼，似有些突兀地问了一句：“你觉得他们实力如何？” 清玄略作思考后答道：“应该比我们三人略胜一筹，但差距不算太大。” 然而，对他的回答，清虚却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认可。 “非也！单从外表显露的气息来说确实如此，但仔细观察之下，你就会发现他们两人身上的气息极其稳定，就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能做到这点，真实修为绝对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恐怕是有心藏拙啊！ 可惜他们江湖经验尚浅，故而才露出了这样的破绽。” “师兄，那两人不会对本观不利？”另一侧的清宏连忙问道。 清虚想了想道：“应该不会，至少他们对应龙君入魔之事的反应不似作假，大概是出来办什么秘密任务的。”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向观内走去，叹了口气道： “罢了，演龙宗到底出了什么乱子和我们并无干系，二位师弟，还是回去修炼。” 远处，已经离开内景派驻地范围的沈明净突然皱眉道：“那名观主说话间神态有些微妙，似乎看出了什么。” 白清羽闻言并不惊讶，洞虚境修为的她能看出更多的东西，当下回答道：“我想，他大概能猜到我们隐藏了修为。” “这不要紧么？”沈明净问道。 “无妨。”白清羽摇了摇头，“适当透露给对方一些情报，反而更有助于隐藏我们的身份，他们最有可能的反应，应该是将我们当成演龙宗的密探，往其他方向联想的概率不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沈明净耸了耸肩，当即换了个话题，“你觉得，应龙君到底是怎么走火入魔的？” 白清羽沉吟道：“按照清虚刚刚的说法，他是去了一趟饕餮林之后才变成这样的。莫非饕餮林中除了已经覆灭的变异魔修之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明净若有所思道：“想要弄明白这点，看来我们也得去饕餮林走一遭了。” 第189章 降龙之议 中土神州南部，一座随处可见的无名荒山之中。 然而今日，这里却不再普通。 数百名修士不知为何聚集在此，无数惊人的气势如汹涌澎湃的海潮一般此起彼伏，远远望去，竟如狼烟一般直冲天际，形成一座巨大的云柱，数百里外依旧清晰可见。 而在荒山之顶，数名气息玄奥之人围成一圈，分为三方落座。细观之下，他们竟然全都是洞虚境的高人！ “关于近日应龙君入魔一事，各位道友有何看法？ 其中一名女尼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其余众人闻言，俱都老神在在，沉默不语，似乎谁也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良久之后，方有一名头戴玉冠的道人说道：“听闻云笈宗掌门曾与入魔之后的应龙君交过手，想必颇有见地，不如请他一谈。”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席间另一名云纹道袍的男子身上，只见他面色苍白，时不时咳嗽两声，似乎身上还有伤未愈。 见自己成为目光中心，他无奈之下，也只能起身向四周拱手一圈道：“既然诸位道友执意如此，那贫道就来讲讲。” “我等洗耳恭听。” 众人一一回礼，坐姿也变得端正了起来。 “咳咳，据贫道所知，应龙君似乎是为了修炼他那什么【龙神】，太过急功近利，从而才走火入魔。 至于原因嘛，大家都清楚，自然是因为天命者走脱一事。” 听到“天命者”三字，在场气氛突然一变，这些洞虚境的高人们虽然依旧神情若定，但心中早已另怀鬼胎，各有盘算。 这时，又是最先开口的那名女尼出来打圆场道：“诸位，天命者之事暂且搁置一旁，还是先听云笈掌门说完。” “多谢师太建言。” 云笈宗掌门向她微微稽首，随后继续说道： “贫道得知门中驻地被应龙君血洗之后心中大怒，当即带人找上门去，欲向他讨个说法。 没想到应龙君入魔之后实力大进，贫道交手数招之后竟是不敌，反被他打伤，拼着毁去几件保命法宝方能脱身。” 众人闻言，各自心惊。 须知云笈宗最擅长符箓炼器之术，虽然正面战斗能力并不是很强，但层出不穷的各种法宝灵符也并不是徒有虚名，作为一派之主，身上的法宝自然也都不是凡品，没想到竟然在数招之间就轻易落败。 若是此话没有夸大的成分，那么换成在场之中其他任何一人，面对相同的情形，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想到这点，席间当即有人起身提问道：“敢问道友，莫非应龙君他真的成功炼制了那所谓的【龙神】？” “当然没有，不然应龙君也不至于走火入魔，贫道也就没有命回来了。” 云笈宗主的心态倒是没有被伤势影响，似乎还有功夫开着玩笑。 随后，他收敛神态，郑重地补充道： “失去了天命者这种关键的核心，应龙君理所当然失败了。 不过，他似乎找到了某种代替品，因此那尊【龙神】虽然未能真正达到证道境，但也相去不远。 恐怕当今世上，只有天道宫和弥勒教的那两位才能对付的了。” 女尼点了点头道：“有劳道友了。说起来，今日天道宫和弥勒教似乎并未派人前来，难道诸位没有邀请他们参与联盟么？” 她话音未落，当即有人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哼，那两位实力高深莫测，自诩超凡入圣，想必看不上咱们这些人。” 听闻此言，云笈宗主忧心忡忡地说道： “除了天道宫和弥勒教之外，文殊院贝叶禅师前不久才意外圆寂，内部尚处于混乱当中，自然无力插手。 而九华山、谷神宗、飞仙剑阁、金刚寺也明确表态他们无法相助，此次会盟只有本派与观音阁、内景派三家么？ 只有我们这几个人的话，似乎有点太少了。” “道友是否危言耸听了？贝叶禅师的圆寂和演龙宗、金刚寺、飞仙剑阁都脱不了干系，若是他们前来，谁知道会不会趁我们和应龙君打个你死我活的时候背后下手。” 说到这里，那名头戴玉冠的道人环顾四周，又偏过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一名气质优雅的美妇，笑道： “况且如今我们人多势众，即便阁下有伤在身，不便出手，贵派也还有左右两位副掌门，再加上观音阁的两位大师，以及本座夫妇二人，一共六名洞虚联手，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入魔的疯子？” “内景派的道友，你最好还是莫要小觑如今的应龙君。” 云笈宗主提醒道：“他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远非一般的洞虚能敌，若是没有能与【龙神】正面抗衡的人在，我们这点人恐怕还真不够看。” “莫非那【龙神】真有如此厉害？”玉冠道人惊讶地问道。 云笈宗主点头道：“确实如此，那尊【龙神】已经可以脱离领域直接在现世行动，随意一招便有创生与毁灭之能！说来惭愧，贫道一向引以为傲的法宝灵符，在祂面前竟是形同稚儿一般无力。” “关于这一点，还请诸位道友不必担心。” 此时，女尼身旁一名始终闭目不语的僧人突然开口了。 “贫僧与师姐有一招合击之法，应该能在短时间内敌住那尊【龙神】，使其无暇他顾，诸位只需趁这个机会联手制住应龙君即可。” 他说话时，女尼微微颔首，神态自若，显然是持着相同的态度。 其余众人闻言，一时神色各异。 如今观音阁的声望如日中天，在菩提寺隐世不出的情况下，几乎快要成为继天道宫、弥勒教之后的天下第三大派，听了云笈宗主的描述之后还能如此自信，果然有些本事。 女尼见众人都默然不语，当即缓缓起身，并不高大的身躯却有一种满满的威严感，竟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此次会盟的领导者。 只见她一锤定音，拍板道：“既然大家已经达成共识，那就——联手降龙！” 第190章 万宝商会 万宝商会，由修行界最富有的两大门派——云笈宗和谷神宗近年来联合成立的组织，为广大修士提供了一个可以自由交易各种奇珍异宝的平台，也逐渐演变为一个信息传递的枢纽。 此时，沈明净和白清羽正乔装打扮，混入了一处万宝商会的驻地中。 “你们听说了吗？前些日子，观音阁、内景派、云笈宗组成降龙联盟，三大门派一共七名洞虚修士约定一齐出手，只为对付应龙君一人，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两人身旁不远处，正有几名修士聚在一起，聊起了这件修行界中最近一段时间内的爆炸性新闻来。 沈明净和白清羽心中一动，各自放开神识，仔细侧耳倾听他们的交谈。 有人质疑道：“演龙宗的实力一向在道门中属于垫底，真的需要出动这么夸张的阵容么？” 先前说话的那人道：“你有所不知，那位应宗主入魔之后实力暴增，据说云笈宗的宗主因为自家弟子被杀而找上门去讨说法，结果都被打成重伤，好不容易才逃脱了性命！” “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那人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师兄道侣的干弟弟的三师叔就在会盟现场，亲耳所闻，岂能有假！” 他话音刚落，当即就有人笑道：“那不还是道听途说的吗！” 那人顿时面红耳赤，挥舞着拳头，似乎定要争辩个输赢高低，随即又有另一人出来岔开话题道： “话说，当时被应龙君所屠的门派应当不止这三家对？其他门派怎么没听说有什么动静？” 此话一出，众人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有人神秘兮兮地悄声道：“你们还记得不久之前，和演龙宗一同打上文殊院的那两家么？” “你是说飞仙剑阁和金刚寺？” “不错，之后的事大家也都知道，文殊院主贝叶大师圆寂，此事必有蹊跷，这三派全都脱不了干系！” 他刚说完，立马就有人赞同道：“说的也是，听说这回金刚寺和飞仙剑阁就拒绝了降龙联盟的邀请，谁知道背后是不是在沆瀣一气！” “唉，金刚寺倒也罢了，你们说剑阁的仙子怎么就掺和到这种事里了呢？当真是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 “哈，不管剑阁在这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那些仙子也到不了道友你的碗里。” “哎，你这是什么话！贫道可是个正人君子，不像你们这么龌龊。” 这人笑骂一句，随后又道：“还有其他门派呢？要说天道宫和弥勒教的那两位，或许是看不上这种俗事；九华山一向隐秘，不问世事也是常理，但谷神宗为何一样没来？他们和云笈宗关系一向交好，这万宝商会就是两家共同成立的，这回云笈宗的宗主都被打伤了，怎么也不见他们出面？ “谷神宗么？我听说最近他们门派的弟子都在加紧炼制丹药，天天忙的抬不起头来，根本没工夫去管其他门派的事。” “哦？这还真是奇了，他们炼制这么多丹药做什么？难道最近有哪个门派给他们下了一笔巨额的订单不成？” “谁知道呢？反正这种事咱们兄弟几个也插不上手，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这群修士交谈时，虽然也在身旁施展了隔音结界，但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刚刚突破神念境而已，对于一名法相境修士和一名洞虚境修士的窃听浑然无觉，一字不漏的进入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耳中。 沈明净听罢，对白清羽传音道：“七对一，看样子应龙君入魔之后确实今非昔比，不然这些洞虚大能们也不会如此严阵以待了。” 白清羽则道：“我好奇的是，他究竟在饕餮林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样。演龙宗遭此巨变，也不知灵云道兄如何了。” 沈明净奇道：“如今你已是洞虚境的修士，若是担心他，为何不占算一番？” 然而，白清羽却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之前已经试过，但如今和演龙宗相关的因果已被天机遮掩，完全无法占算，灵云道兄也在其中。” 沈明净听罢默然不语，本想安慰一句吉人自有天相，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今天道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去庇佑他人。 因此，他也只好换了个话题：“还有谷神宗，他们突然大批炼制丹药，恐怕也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不得不防。” 想起那些恶心的虫卵，白清羽也面色微变，感叹道：“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正当两人正欲到别处逛逛，看看能否再探听到更多情报之时，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喊道：“主事来了！” 抬眼望去，一名气息沉若渊海的道人缓缓踱步而来，所经之地，周围的修士们都停止了交谈，纷纷露出敬畏的神情。 他是一名法相境的修士。 万宝商会在每一处会场都设有一名主事负责管理、维护秩序。考虑到主事的工作需要一定的实力，故而这一职务都是由云笈、谷神二宗中的法相境修士担任。 可千万不要觉得法相境的修士随处可见，实际上除了天道宫、弥勒教这两个庞然大物之外，每个修行门派中法相境的修士平均下来也就一二十人而已，绝对算得上凤毛麟角 要不是因为云笈宗和谷神宗都是财大气粗的主，门派里天材地宝向来不缺，高手比其他几个门派多了一些，也不至于能如此阔绰，拿出这么多的法相境修士。 不过，除非有什么重大要务，或是会场有高手闹事，否则一般情况下万宝商会的主事都不会主动露面，故而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心中生疑，此人这时候突然现身，究竟所为何事？ 此时，那名法相境的主事已经来到了会场中央，他环视一圈，视线经过沈明净和白清羽的时候丝毫没有停留，似乎没有发觉两人的真实身份，随口开口道： “诸位道友，贫道乃是此处会场的主事，突然搅扰各位，乃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第191章 七星丹 这名万宝商会的主事话刚出口，人群中就有声音叫道： “敢问阁下，究竟有何消息需要如此郑重其事。” 主事眉头一皱，瞬间散发一股雄沉气劲，威压在场众人，除了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不受影响之外，其余修士俱感体内真元流转滞涩，仿佛肩头扛了两座大山，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作喧闹。 主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道：“今日会场中似乎有不少新面孔，为了避免有些刚来的道友不认得在下，就先在此做个自我介绍。贫道玉阙子，忝为谷神宗的执炉长老。” 所谓执炉长老，乃是谷神宗内部所设的职位，一般只有资深的法相境修士才能担任，可以单独调用一定范围内的炼丹材料和相关人力，直接对宗主本人负责，手中权力并不算小。 随后，玉阙子又道：“今日贫道现身，其实只为一事——请诸位日后回门派时，告知各位的同门、师长，说本宗宗主决定在一个月后，于东皇玄洲本派总门所在举行丹鼎大会，广邀天下修士前来一同鉴赏，希望诸位都能赏光。” 此话一出，当即让在场众人议论纷纷，却碍于对方先前的威势，不敢大声说话，声音小如蚊蚋。 片刻之后，终于有人鼓足勇气，出言问道：“请问玉阙前辈，贵派可知近日的演龙宗之乱么？” 玉阙子答道：“此事近来甚嚣尘上，本派甚至还有一处驻地毁于入魔的应龙君之手，自然不会不知道。” 那人又问道：“那为何贵派宗主不曾加入观音阁、云笈宗、内景派组织的降龙联盟，反而袖手旁观、独善其身，还非要在这当口办什么丹鼎大会呢？” 玉阙子闻言毫不意外，理直气壮地答道： “本派宗主身为洞虚大能，自有他的考量，非我等弟子可以置喙。 至于那些牺牲的同门，本派上下俱感悲痛，但身为修道之人不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以致于坏了修行。 况且，有三派高人一起出手，量那位入魔的应宗主也逃不了性命，他们的仇到时自然得报，又何须本派再锦上添花？” 他这番话单从逻辑上看确实没什么问题，让那位发问的修士哑口无言。 毕竟人家自己的宗主都不为牺牲的弟子报仇，旁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此时，玉阙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还有丹鼎大会一事，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定下，只是准备工作直到最近方才完工。 应龙君入魔乃是意外，本派宗主不愿因为一件意外之事坏了早已拟定的计划，故而没有推迟大会的打算，望各位道友知悉。 当然了，本派也不会让诸位白白出力，今日所有在场的道友，都可以获赠一颗本派炼制的七星丹！” 他话音刚落，在场修士全都欢呼起来，把疑虑全都抛之脑后。 这些人之所以会有如此夸张的反应，是因为玉阙子所说的七星丹确实是寻常修士难得一见的灵丹妙药。 七星者，分别为天枢贪狼、天璇巨门、天玑禄存、天权文曲、玉衡廉贞、开阳武曲、摇光破军，修士在服用七星丹之后，可引星力入体，激化潜能、恢复伤势、增强功体。 对于神念境的修士而言，一颗七星丹下去，足以将其从濒死状态直接拉回到功体巅峰，甚至药力还犹有剩余。 不仅如此，要是有人卡在法相境的边缘久久不能突破，也可以尝试服用一颗七星丹，说不定就能一举踏过门槛，成为修行界上层的真正高手。 具有如此强大的功效，七星丹自然也不是随便就能炼制成功的，一向供不应求，寻常法相境之下的修士难得一见，一般只有门派中的天之骄子才能得赐一二。 当即就有人不敢置信地喊道：“贵派真的如此大方，愿意每人赠送一颗七星丹么？” 玉阙子闻声哈哈笑道： “当然不假，贫道岂能坏了自家门派的声誉！ 其实，宗主他老人家举办丹鼎大会的原因之一，便是本派近来对于丹药炼制之法有了新的突破，很多过去一丸难求的丹药都能以更有效率的方式炼制。 本派宗主不愿敝帚自珍，想要将这些新式的炼丹法门公之于众，造福天下所有的同道之士，故而才决定举办本次丹鼎大会！” “谷神宗高义！” 玉阙子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纷纷叫好，各种夸赞之语不绝于耳。几乎将谷神宗的宗主吹捧成了在世圣人。 很快，就有人抬着几只大箱子前来分发丹药，众修士争先恐后挤上前去，唯恐错过良机。 这群平日里高高在上、自诩超凡脱俗的修士，现在却和沈明净曾经见过那些超市里抢购打折商品的老头老太太没什么两样。 所幸，谷神宗准备的丹药数量十分充足，真的每人都领到了一枚七星丹，就连沈明净和白清羽都不例外。 众人纷纷打开手中装饰华丽的木盒，看着内中流光溢彩的丹药，全都如获至宝，啧啧称奇。 当然了，在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的眼中，这所谓的七星丹又是另一种模样。 薄如蝉翼的外壳下，一只圆滚滚的灰色甲虫翻着肚皮躺在虫卵之内，十六对触须张牙舞爪，一双大颚时不时咬合在在一起，发出“喀嚓喀嚓”尔的响声。 “检测到c级诡物，已将其命名为【虫丹·七星】，能量评级b，危险性评级d，综合评级c，请净化者尽快销毁。” 经过多次的权限解锁之后，沈明净发现，系统对于部分诡物能给到更为细致的分析，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会发生在诡物等级较低，或是多次接触同一类诡物的时候。 手中这枚七星丹显然和他曾经见过的气血丹同出一源，根据系统给出的数据来看，其中蕴含的能量甚至已经超过了神念境修士（c级）的极限，已经摸到了法相境的门槛。 两人心中惊疑，谷神宗将这样的丹药大量分发，还说要办什么丹鼎大会，到底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第192章 窥视玄牝 离开万宝商会之后，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寻了一处僻静之所，开始仔细研究他们手中的七星丹来。 沈明净翻来覆去地把玩着手中的七星丹，若有所思道： “虽然我们能够看清这两枚虫丹的真面目，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其他人而言，此物依旧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既然如此，谷神宗为何要将如此珍贵的丹药拿出来随便送人呢？ 至于什么炼丹方法突破、效率提高之类打的说辞，听听就好，我可不认为那是真的。” 白清羽也同意他的观点，轻声道：“此事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还有那所谓的丹鼎大会，谷神宗以重饵钓鱼，广邀天下修士，所图必然不小！” “我们要不要抓几个谷神宗的舌头问问情报？”沈明净提议道。 白清羽想了想，摇头道：“这样做很容易打草惊蛇你，况且下面的弟子说不定也只是依令而行，未必就能知道计划的真相。” “既然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白清羽端详着手中那只在透明外壳中缓缓蠕动的虫子，缓缓说道：“不如，让我尝试一观其中因果！” 随即，只见她气息内敛，潜运天道之力，双手掐诀，施展起洞虚境窥视天机之能，试图从这颗虫丹身上看出端倪。 须臾间，她的意识进入到一个玄奇昳丽的奇特空间之中，一道庞大无比的朦胧身影赫然映入眼帘，其身上蕴含着前所未见的强烈生机，充盈澎湃，如万物之母，隐隐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下意识地想要投入祂的怀抱。 白清羽想要看清楚那道身影的真容，不知不觉中，意识距离对方越来越近，似乎只差一丝就能看清。 突然间，她面露惊恐之色，浑身气息一窒，随后竟似遭到了重创一般，“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沈明净见状惊问道：“清羽，你怎么了？” 说话间，他已搭上了对方的脉搏，略作探查之下更是心惊不已。 “气血翻涌、内元亏虚、神魂萎靡，精气神三元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怎会如此！” “咳咳，那个东西，祂察觉到了我的窥视！” 白清羽面如金纸，将自己的发现告知对方，喘息道：“虽然我没能在祂身上发现任何类似于眼睛的器官，但我知道，祂还是朝我‘看’了一眼。仅仅只是一眼，我的神魂就险些受到重创！” 沈明净闻言，更是惊讶万分，以她洞虚境的神元修为，在那道身影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区区一眼就已身受重伤！ 以此估计，其全部力量绝不在文殊院所制造的那尊【无上正觉】之下，甚至还犹有过之！ 还有白清羽描述中那种强大的生命力，也让他心中暗生疑惑。 难道说，她所见到的那道身影，就是谷神宗用以制造虫丹的源头？ 沈明净一时神思纷杂，却也无暇他顾，只得盘膝坐在白清羽身后，缓缓运起真元，助她疗愈伤势。 就在同一时间，位于数万里之外的东皇玄洲，谷神宗总门所在。 此地隶属于玄州南部，遍布着无数火山，终年炎热无比，地火翻腾不休，时不时可以见到汹涌喷发的熔岩。 有一个惊天的秘密，正隐藏在这无数火山之下的地脉当中。 地底深处，所有火山地脉汇流在一起，形成壮观的熔岩湖泊，一团巨大的、不定形的肉块畅游在上千度的岩浆中，灼热的高温非但无法伤害到祂的身躯，反而让祂感到十分舒适，欢快地打起了“水”花。 一名相貌平平的中年道人，正盘膝坐在岩浆之中，静静地守护着这团巨大的活性肉块。 这道人虽然其貌不扬，但身份可不一般，正是谷神宗的宗主，当世寥寥无几的洞虚境修士之一。 以他的修为，自然可以无视岩浆的温度。 突然间，肉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信号，瞬间停止了游动，身上开始不断长出无数奇形怪状的器官，有些是在其他生物身上能够见到的，但更多的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异存在。 这些器官犹如怪诞的艺术作品，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疯狂、亵渎，却又意外带着一种莫名的神圣感。 此时，谷神宗宗主也已发现了祂的异样，开口轻声问道：“玄牝，你怎么了？” 若有旁人在此，必定会惊诧不已—— 竟然有人试图和一团肉块交流对话？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肉块竟然很快就给出了回应。 祂发出数声奇异的鸣叫，这声音难以用语言形容，有点像是成千上万种不同幼兽的啼哭，也有点像无数虫子一同振动翅膀时制造的嗡鸣，如同把无数动物的叫声全都掺杂在一起，古怪而又令人不安。 然而，谷神宗的宗主却似乎能够听懂这种叫声的含义，微微皱眉道：“你说，刚才有人在窥视你？” 肉块又发出一声鸣叫，似乎在肯定对方的猜测。 “无妨，大概是门中弟子们以各种名义分发七星丹的举动，招来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故而想要窥探一番。” 说话时，他的语气平稳沉着，似乎十分自信。 “不必担心，凭洞虚境修士的能为，一定看不穿你的虚实，即便是天道宫和弥勒教的那两位也不例外。想必，如今他们已经吃了一个小亏，知道你的厉害了罢！” 谷神宗宗主说话的同时，竟然还伸手抚摸了一下那团肉块，似乎正在安抚着祂的情绪。 他的神态是如此庄严，似乎是在对待某种神圣的天赐之物，而非怪物一般的肉块。 随着他的抚摸，肉块身上那些不断变化着的器官逐渐消失，好像真的安静了下来。 随即，祂庞大的身躯渐渐下沉，慢慢隐入岩浆之中。 望着岩浆表层因玄牝搅动而燃起的火焰，谷神宗宗主微微出神，长叹一声：“唉，我也不想如此着急，只是时不我待，计划必须加速了！” 直到岩浆形成的湖面已经彻底平静之后，他缓缓转身，离开了这座隐秘的地下空间，不知去往何方了。 第193章 一触即发 几个时辰之后。 在沈明净的帮助之下，白清羽身上的伤势终于好了个七七八八，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起身叹息道： “没想到仅仅只是一次小小的窥视，就能将我伤到如此地步。看来，以后若是对上谷神宗，必须要万分小心才行。” 沈明净缓缓收回真元，亦开口道：“如今应龙君入魔，谷神宗背地里又有异动，还不知有多少隐藏在暗中的诡计正蠢蠢欲动，这个世界当真是多灾多难。” 白清羽再次略作调息，将自己那颗虫丹交到对方手中，道：“这两枚七星丹已经无用，明净，不如由你将其毁去。” 沈明净也不多做推辞，顺手接过丹药，运起克邪之力聚于掌中，连同自己那颗七星丹一起，双手猛然一攥！ 以圣克邪，雄浑真元以摧枯拉朽之力碾碎外壳，随着两道若有若无的惨叫从掌心传出，两颗虫丹顿时化为齑粉，消散于天地之间。 “b级诡物【虫丹·七星】已被销毁，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随即，沈明净便感到一股不算太弱的元气在体内油然而生，若是以强度而论，这股元气大概是法相境边缘上下的水平。 其实，这种程度对于一般的法相境修士而言也算不错了，若是在战斗中服用，至少也能瞬间恢复五成以上的功力。若是两颗丹药加在一起，当真可谓多一条命了。 只是沈明净本身的根基深厚程度就远超同境界的大部分修士，故而对他而言，两颗七星丹的能量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但不论如何，只要能变强一点，总归也是一件好事。 沈明净花费了一点时间，将增加了一成左右的真元彻底吸收之后，见白清羽伤势既已恢复，便整理行装，继续向着南方赶去。 数日之后，他们正在山林中急急而奔，白清羽突感心中一动，瞬间停住脚步，抬眼望向远方的山头。 沈明净见状，也停下步伐问道：“怎么了？” 白清羽摇摇头，指向百里之外的那处山头，面色凝重地说道：“前方好强大的气息！” 此时，就在那座山巅之上，一队人马整装待发，数百名神念境以上的修士聚集在一起，磅礴气势冲天而起，直入云端。 队伍中立起几杆大旗，均是流光溢彩，观之不似凡品。其中三杆小旗分别写着“观音阁”、“云笈宗”、“内景派”的名号，而最大的那杆，则是上书“降龙”二字。 忽然间，为首的观音阁女尼似有所觉，向沈明净和白清羽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所幸，白清羽早有防备，在一开始就遮蔽了自己和沈明净的气机。 她与观音阁的女尼同为洞虚境的修士，双方之间修为虽有高低之分，但境界仍是相同，故而对方也没能察觉到两人的行踪。 “咳咳，师太，你怎么了？” 女尼身旁，云笈宗的宗主察觉到她的动作，咳嗽了几声问到。 “无妨，大概只是错觉。” 女尼闻声收回目光，只道是自己看错，神态一如既往的淡定。 “倒是道友身上之伤尚未痊愈，不如坐镇后方更为稳妥，何必坚持和我们一同出战？” 云笈宗主答道：“贫道的二位师弟都来了，在下这个做师兄的又怎能畏战不前？师太放心，贫道自有分寸，不会拖累众人。” 女尼点了点头，随即不再言语。 片刻之后，由数百名修士组成的大队人马一同跃上云端，势如天兵天将，径直向着演龙宗总坛的方位而去。 “好敏锐的直觉，还好没有发现我们！” 另一边，见大军已然开拔，白清羽终于松了口气，但为了安全起见，并未撤去气息遮蔽。 “双方大战之期不远，我们必须加快行动了。”她面露担忧之色，”我有种预感，他们此行前去降龙，恐怕不会太过顺利。” 两人远远避开三派联军的行进方向，绕路直奔饕餮林而去。 不过，虽然他们绕了远路，但由于联军成员修为参差不齐，要保证不至于有人掉队，故而行进速度远不如轻装简行的沈明净和白清羽，反倒被两人远远甩在身后。 如此半月过去，联军已经接近了此行目的地。 众人并未过多等待，一道散发着惊人狂气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联军中，顿时就有人高声示警：“众人小心，应龙君来了！” 而为首那些洞虚境的大能，在看到应龙君之后也各自心惊，只见对方双目无神，两臂微微下垂，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身上龙气滔天，一身气势张狂肆意，似有无匹威能即将爆发。 为首的那名女尼见状，开口道：“此战非同小可，哪位道友愿意先上去试探一番？” 除了她的师弟，也就是观音阁的另一位领袖以外，其余几名洞虚境的修士都默然不语，面露难色。 他们哪里看不出来，此时的应龙君正是最强状态，谁若是第一个出手，必将遭到对方的全力反击，故而都不愿率先出战，以免成为那个首当其冲的对象。 毕竟，云笈宗主身上的伤势到了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些洞虚境的高人们可不想落得个相同的下场。 见无人应声，女尼却并不意外，反而施施然踏出一步，身后那名形影不离的僧人也一同跟上，两人缓缓来到应龙君面前。 “贫尼\/贫僧，观音阁妙善\/不眴，前来领教龙君高招！” 与此同时，战场后方数千里外，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一路疾行，也终于赶到了饕餮林。 此时，他们再次回到这个怀念的患难之所，心中难免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两人顺着昔日大战开辟出来的道路一路深入饕餮林中，沿途仍可见不少断裂的修士法器，以及各种变异魔修的残破尸骸。 放眼望去，只见原本郁郁葱葱的密林如今已是满目疮痍，正是当初应龙君率领演龙宗人马大举进攻时残留的战场遗迹，依稀还可窥见几分当时的惨烈景象。 应龙君入魔的秘密，也许就在前方不远了。 第194章 林中尸骸 饕餮林中，沈明净和白清羽沿着昔日大战遗迹，一路向深处而去。 战场绵延数千里，但对于广袤无边的饕餮林而言，这仍然不算什么。很快，两人便来到了路的尽头。 “继续向前，就是当时演龙宗的弟子们尚未触及之所了。”白清羽望向密林深处道，“现在想来，当时他们的战斗应当是草草收尾，如果不是抓住了我们，提前结束了行动，恐怕那一战将是旷日持久，胜负未料。” 沈明净猜测道：“如此说来，莫非应龙君回到此地，是为了找什么当时错过的东西？可除了天道之力，他还需要什么呢？” 白清羽摇了摇头：“就和文殊院先前的计划一样，想必应龙君也是为了他的【龙神】能完成进化，但具体的我也猜不出来，只有继续深入探索了，希望饕餮林内部还有线索残留。” “也只好如此了。”沈明净说道。 两人交谈片刻，继续向林中寻去。 随着探索的不断深入，周围的植被越发茂盛，几乎将头顶的日光完全遮蔽，林中渐渐暗了下去，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沈明净和白清羽的修为早已不可同日而语，饕餮林对修士感知的压制在他们身上的作用已经远远不如当初，这点黑暗并不能造成多少困扰。 两人一个是身怀克邪之力的法相境修士，一个是修为已臻至洞虚境的天命者，在四位变异魔修首领都已不在的当下，很难说这片林中还有什么东西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第一个线索。 那是一具干瘪的血魔尸体，全身上下已经完全脱水，四肢蜷缩在一起，本该健硕的身躯如今只剩小小的一坨，就如同沙漠中的木乃伊一般。 两人靠近尸体，半蹲下身子，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这具尸体似乎有些奇怪，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 检查过血魔尸体之后，白清羽沉吟道：“按理说，此地远离战场，血魔又不是畏战的生物，不可能临阵脱逃，为何会死在这里？” “有没有可能是应龙君杀的呢？如果是龙神咒的话，应该可以不留外伤，直接摧毁神魂。”沈明净提出了一个猜想。 “似是而非。”白清羽摇头道，“这只血魔的死亡原因，乃是精元与神魂瞬间流失殆尽而亡，如果是龙神咒的话，只会对神魂造成影响，尸体不应该显现出干瘪的状态。” 说到这里，她又指向血魔身后：“还有此处，你看像不像是快速奔行的过程中突然摔倒，随后在地面翻滚的痕迹。” 沈明净看了过去，果然有一道被杂草覆盖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尸体身下。 “也就是说，这只血魔是在奔跑的过程中突然死亡的，没有任何遇敌的前兆。”他分析道，“看来确实不是应龙君的手笔，如果是他用了龙神咒，那么血魔应该先被龙威所震慑，停在原地跪倒才对。可这样一来，到底是谁杀了它呢？” 白清羽略微斟酌了片刻，继续开口道：“让我试试，能不能看到它死亡之前的场景。” 沈明净闻言，皱了皱眉头。 “没问题吗？” 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乃是白清羽又要动用她身为洞虚境修士的能力去窥视天机，但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不由沈明净不担心。 白清羽回答道：“应该无妨，这不像当时窥探七星丹背后之物时那样，只是观看之前曾经发生过的事实。放心好了，不会出事的。” 话已至此，沈明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叮嘱道：“万事小心，若有不对立刻终止行动。” 同时，他已暗运真元，随时做好支援的准备。 白清羽点了点头，随即原地盘膝坐下，凝神敛气，调动天道之力，以血魔尸体为媒介，顺着它身上错综复杂的因果线窥探过往之事。 还好她本身就是天命者，天道之力非是向天借力，而是归于自身。若是换作其他洞虚境的修士前来，由于还要分神应对饕餮林的压制，恐怕还未必能这般轻松地窥视天机。 在她的视角中，时间飞速倒退，直至回到了血魔生前的时刻。 只见血魔朝着饕餮林外围的方向一路狂奔，沿途所有的障碍物均被它以蛮力踏平撞翻，似乎是想要赶往战场助战。 然而，正当它埋头向前猛冲之时，只见一道湛蓝色的幽光闪过，血魔瞬间便失去了平衡，健硕的身躯因为惯性继续向前冲去，猛然摔倒翻滚，在地面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等血魔停下之后，它却早已没了生息，在摔倒的那一瞬间，它便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而对于那道蓝色的幽光，白清羽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本想直接向着蓝光离开的方向追踪而去，但此时用于窥探因果的媒介乃是地上这具血魔的尸体，所能触及的范围非常有限，蓝光脱离视野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现实世界中，白清羽收回天道之力，紧紧盯着蓝光逃离的方向。 沈明净见她这样，当即问道：“有什么发现么？” 白清羽将自己所见的景象说出，沈明净听后疑惑道：“听你的描述，有点像是灵魔啊。难道自千面死后，还有某些灵魔余孽作乱不成？” “如果只是余孽，恐怕用不着应龙君这样的洞虚境修士出手。”白清羽起身说道，“我们继续追踪下去，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沿着蓝色幽光离开的方向，两人继续深入饕餮林中。 一路上，白清羽时不时停下，不断顺着因果线追踪，沿途每过数百十里，总会碰见一具尸体，和之前那只血魔一样，全是精元神魂皆被吸尽，枯瘦犹如干尸一般。 两人心中疑惑越积越多，这只灵魔如此凶残，杀戮了这么多不同种类的变异魔修，究竟是所为何来？ 就在沈明净和白清羽在饕餮林中寻觅线索之时，观音阁的一僧一尼已经和入魔的应龙君正式交上了手。 第195章 双佛战龙魔 观音阁，当世佛门大派，今日正面对上入魔之龙。 龙魔嚣狂，一身气势凶猛无比，全无半点理智，背后隐隐显现一尾巨大龙躯虚影，率先发起攻势。 见对手来势凶猛，妙善、不眴双佛联手，一进一退，攻守轮替，两人配合无间，强招应手而出。 “无量大千忏！” 金花如雨点洒落，在空中凝聚成一道卍字佛印，飞速旋转，借风引势，卷起阵阵狂岚，强势镇压而来。 然而，此时应龙君身上裸露的皮肤已经遍布鳞片，坚逾金石，难以毁伤，磅礴佛掌临身，竟是视若无物，速度丝毫不见减缓，继续朝两人冲来。 妙善见首招无用，当即口诵六字大明咒，金色梵文化作无数佛言枷锁，层层缠绕而上，欲锁龙魔之躯。 不眴同时跃至半空，凝气于指，居高临下，一指点出，但见一道金芒如电光火石划破空间，直贯应龙君天灵！ 身形被制，更加激起龙魔的狂性，只见应龙君仰天怒吼，龙吟席卷八荒，天地共震，外围观战的一众修士俱感气血翻涌、神魂不稳，无形枷锁也应声而碎！ 云笈宗和内景派几名洞虚境修士连忙出手，布下结界隔绝龙吼，才让后方众修士不至负伤。 再看战场中央，应龙君挣脱束缚之后，单手成爪，擎天一举，正面硬接不眴之招！ 佛指正中掌心，却没能以点破面，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色痕迹，甚至都未能让对手真正负伤。 不眴面色不改，瞬间再度变招，化指成拳，周身神力涌动，和应龙君僵持片刻，双双后退数步，竟是拼了个旗鼓相当！ 三人交手数招已过，虽说仅仅只是试探，其中凶险却也让观战者各自心惊不已。 “好个观音阁，修为当真不凡！恐怕除了天道宫和弥勒教之外，世上再难有人能胜过他二人联手。” 身为在场之中唯一和应龙君交手过的人，云笈宗主更清楚此时的龙魔是何等强大，当初自己数招之间便已支拙，靠着法宝之力才能勉强维持局势。 如今应龙君入魔更深，实力比起当时又有增进，若是再度对上，自己落败的时间只会更短。 然而，眼前这观音阁的一僧一尼虽然也未能占到半点便宜，却也丝毫不落下风，且神态自若，显然还有底牌未出。 正当他暗自赞叹之时，战场上风云变幻，瞬间再开新局。 龙魔攻势受挫，神情更显不耐，周身真元爆冲，以虚化实，宛若一颗巨蛋，将自己包裹其中。 云笈宗主见状大惊，不顾身为一派掌门的矜持，高声喊道：“诸位道友，快一同出手，不可让【龙神】破壳而出！” 众人闻言，虽不知其中利害，但见同为洞虚境的云笈宗主如此紧张，也不敢大意，纷纷出手，各逞其能，数道强招攻向巨蛋。 然而，式式毁天灭地的绝学，打在巨蛋之上却如石沉大海，尽数被吸收殆尽！ 一众洞虚大能见状都惊讶不已，正欲再祭出更强的招式，却已是迟了一步。 只见巨蛋外壳浮现数道裂纹，随即无数碎片四散崩飞，每一块碎片皆有摧山裂石之威，不下于一名神念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还好三派联军有结界保护，不然恐怕此时已有不小的伤亡。 伴随着清脆的破裂声，蛋壳骤然裂开，一股强大得令人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众人惊愕地望去，只见一尾巨大无比、遮天蔽日的巨龙腾空而起！ 在目击者的视角中，这条巨龙身躯庞大无比，即便世上最巍峨的山岳在祂面前也不过是一颗沙砾而已。 巨龙浑身散发着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如同一轮炽热的太阳，璀璨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祂仿佛是天地间最尊贵、最强大的存在，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上位者气息。 然而，在这片辉煌灿烂的金光之中，却若隐若现地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犹如幽灵般缠绕在巨龙身上，与应龙君入魔后的状态不谋而合。 然而，若是沈明净和白清羽在场，就会发现距离的真实外貌竟是畸形而又亵渎。 巨龙周身遍布无数肿胀的眼球，原该威严庄重的龙首上没有口鼻五官，仅有一只硕大的独眼，显得狰狞可怖。 巨龙的身体以一种古怪的角度扭曲着，身上的龙鳞也不再光滑整齐，而是呈现出诡异的形状和纹理，有一种海洋生物独特的滑腻感。十七八只龙爪也长得奇形怪状，像是将数十种不同的生物掰碎了揉在一起，在随意捏成的一般。 “这就是龙神么？” 就在此时，龙神缓缓低下头颅，盯上了这批站在修行界顶端的强者，眼神中竟是流露出对食物独有的贪婪。 抬头仰视着龙神，在场所有洞虚境的修士都感到自身修为仿佛受到无形的压制，仿佛对方就是食物链上居于高位的捕食者，而自己只是猎物，对祂有一种出于本能的畏惧心理，几乎提不起反抗的想法。 只见龙神缓缓张开巨口，竟然想要一口将这批宗主、掌门尽数吞下！ 就在危急关头，妙善、不眴猛然惊醒，两人急忙双掌相对，默念心咒。霎时间，两尊顶天立地的观音法相拔地而起，外貌相似，细观之下又有所不同。 观音阁的高层，诸如掌门、长老以及部分亲传弟子，取法名时都以观世音菩萨的化身、转世、法相等为参考。 传说中，妙善乃是妙庄王的第三女，正是观世音菩萨的转世之身。 不眴则是过去久远劫前，转轮圣王的太子，这位转轮圣王后来成佛，即是大名鼎鼎的阿弥陀佛。而不眴后来也成就佛位，号曰正法明如来，以大悲愿力，倒驾慈航广度众生，以菩萨身示现，名为观世音菩萨。 观音阁以菩萨自诩，对佛门中人而言何等狂悖，其中野心可见一斑，此时妙善、不眴二人所化之法相，正是根据传说典故而来。 一时间，双佛并立，竟与龙神呈分庭抗礼之势。 第196章 千面再现 越是往饕餮林深处行进，沈明净和白清羽见到的变异魔修尸体就越多。 两人一直沿着尸体出现的方向持续追踪，终于找到了一处触目惊心的战场遗迹。 放眼望去，只见千里之内林木尽摧，满目疮痍，山峰被轰成洼地，整片大地如同被犁过一遍，到处都是直径百丈以上的深坑，令人触目惊心。 “这里的痕迹还很新，应该是最近才留下的。” 沈明净来到战场中央，检查一番之后说道：“看战场的惨烈程度，交战双方的修为至少在法相境以上，十有八九便是应龙君本人，不知他又是在与何人交手？” “一看便知！” 白清羽不假思索，再度运起天道之力，阅天机、览因果，顿时过往之景重现眼前。 只见应龙君踏空而立，身前一尾身形怪异、面目狰狞的畸形巨龙蜿蜒盘旋。祂庞大的身躯遍布无数眼球，此时已经全部张开，龙首上那只硕大的独眼更是瞪得如同灯笼一般，死死盯着前方。 四周硝烟弥漫，遍地都是折断的参天巨木，横七竖八歪倒在地，显然已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与祂相对峙的，乃是一道熟悉的娇艳女魔身影。 “欲魔璃魅！她怎会在此？” 白清羽认出了她的身份，顿时惊讶万分，以璃魅的实力，怎么可能配得上应龙君亲自出手呢？ 怀揣着疑惑，她继续往下看去。 这时，应龙君开口了。 “遮遮掩掩，还是一样逃不过本座的手掌心。” “应龙君，非要和我抢食，你真以为我好欺负吗？” 璃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色厉内荏，然而下一秒，她便毫无预兆地发起了攻势！ 她的身法快得如同瞬移一般，几乎就在最后一个“吗”字刚刚出口的瞬间就已来到了应龙君的面前，一双利爪直指心口、丹田两处要害。 这一下，就连白清羽都没有预料到，仅以速度而论，璃魅已经超越了世上所有的法相境修士了。 她很确定，上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这位欲魔之主手下的亲信还没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然而，应龙君面色不改，身形不动不摇，身前的畸形巨龙便以一种与其体型毫不相称的速度猛然甩尾，比璃魅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分，顿时将她击飞到百丈以外。 “小小把戏，安敢班门弄斧！”应龙君哂笑道，“魔物，现出真身来！” “如你所愿！” 璃魅从地上爬起，猛然怒喝一声，随后浑身上下一阵抖动，四肢不正常地耷拉着，竟然从七窍中钻出一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光球！ “应龙君，如今我已吸收了饕餮林中至少七成的变异魔修，你想要胜过我，没这么简单！” 在白清羽的视角中，光球身上蕴含的能量已经极为可怕，深邃犹如大海一般，绝不在一般的洞虚境修士之下，可面对巨龙的威压，却仍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二者就这样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彼此互相对视，仿佛时间都已经停止了流动。 然而，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经过一番短暂的僵持后，蓝色光球开始逐渐颤抖起来，似乎在无形的交手中吃了大亏，露出了极大的破绽。 应龙君见状，眼神睥睨，随后轻蔑一笑：“哈，吸收了一群乌合之众，你就认不清自己的实力了。还有，本座不是要和你抢食，而是想让你成为龙神进化的养料！” 随着一阵耀眼的四色光芒闪过，畸形的巨龙猛然张口，罕世之能聚合成一道粗壮的光柱喷涌而出，地水风火四元合一，毁灭无端、创生无尽，两种极端的力量完美融合，宛如开天辟地，势不可挡！ 蓝色光球在身前布下一层层无形屏障，欲以此自保，却是螳臂挡车！ 只见龙神吐出的光柱穿透层层屏障，空气中不断传来阵阵清脆的碎裂声，光球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随后便被光柱直接命中。 紧接着，它像是失去了行动能力一般，停在半空中静止不动，身上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去。 龙神见对手已然没有抵抗的余力，立刻张开那张深渊般的巨口，一口便将光球吞入腹中。 一场战斗至此结束，白清羽收回天道之力，睁开双眼，缓缓开口道：“是灵魔之首千面，它还没有死！” “千面？”沈明净惊讶地重复道，“你看到了什么？” 白清羽将自己方才所见之景描述了一番，沈明净听罢，眉头紧锁，沉吟道：“难道说，应龙君之所以入魔，是因为受到了千面的影响？” “不好说，根据交战的影像，应龙君才是胜者。”白清羽摇头道，“战场上的最后一幕，是他操纵龙神击败了千面，又将其吞噬。” 沈明净又猜测道：“莫非他是想用千面来充当天命者的替代品？这样真的可行吗？” 白清羽想了想，回答道：“如果天命者有这么容易取代，那其他洞虚境修士岂不都成了笑话？应龙君入魔这一结果，也正说明了他的尝试已经失败。” 她停顿片刻，又补充道： “不过，虽说应龙君的计划失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至少实力上已经超过了寻常的洞虚境修士。 按照千面的说法，吸收了饕餮林中七成变异魔修的力量，对【龙神】这种怪物而言，确实算得上大补之物。但” 算算时间，观音阁、内景派、云笈宗三派联军估计已经和应龙君对上，也不知道现在战况如何了。” 沈明净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一事，提醒道：“我记得按照修行界中流传的说法，应龙君是在回到演龙宗以后，闭关了一段时间才走火入魔的？” “确实如此。”白清羽点了点头，询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想，咱们还需要去演龙宗的总坛查探一番，才能知道应龙君走火入魔的原因，是否就是因为他让【龙神】吞噬了千面。” 第197章 龙佛之争 战场上，龙佛之争，正是如火如荼。 为敌龙神之能，妙善、不眴各自施展观音法相，外表却有所不同。 一者乃是慈眉善目的女相，面容姣好，温柔秀美，头戴宝冠，立于莲台之上，左手持莲花，右手结禅印，身披条帛天衣，饰以璎珞，宝相庄严。 一者形貌古怪，共有十一张面孔，分五层排列，或嗔怒、或慈悲、或面无表情，背生六臂，身材魁梧，面貌英武不凡，却是威猛男相。 观音者，菩萨身也，本就早已超脱色身之分别，更有万千不同面貌的显化，故而有男女双相也不足为奇。 两尊法相具现之时，天地间无端响起佛唱梵音，细细听之，正是观音心经！ 与此同时，四周景物赫然一变，化作金色佛国，内中似有无数信众虚影，齐声山呼：“南无观世音菩萨！” 原来，妙善、不眴已在不知不觉中施展了自身的领域，将龙神困入其中。 随后，两人操纵法相，再度施展佛言枷锁，欲强行锁住龙躯。 虽说是同样的手段，但这一回的枷锁却远比之前坚固，龙神一时竟然也难以挣脱，逐渐被梵文锁链层层束缚，包的如同粽子一样。 “观音阁的两位大师果然好手段！” 云笈宗的一名副掌门见状，当即拍手叫好：“诸位道友，现在龙神已被控制，该是我等出手，对付应龙君的时候了！” 这人似乎有些毛躁，直到说出“对付应龙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咦，应龙君人去哪儿了？” “咳咳，师弟啊，你未免也太粗心大意了。”云笈宗主无奈掩面，伸手指向战场中心，“你看那龙神头顶处是谁？” 那副掌门顿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龙神头顶处有一道熟悉身影，不是应龙君还能是谁？ 然而，此时这位演龙宗的宗主只剩上半身还完好如初，下半身则已完全融进了龙神体内 “他竟然和那尊龙神合二为一了？” “毕竟是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做出何事也不奇怪。” 内景派掌门也站了出来，凝神看向半空：“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无法逐个击破了。” 就在此时，密不透风的佛言枷锁之中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龙吼，这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能够穿透云霄。 随即，只见金色的透明锁链上骤然显现出无数细微的裂痕，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诸位道友小心，祂要挣脱束缚了！” 妙善、不眴面色一变，急忙操纵各自法相，将被捆成一团球形的龙神提起到半空之中。随后，二人运起一身浩瀚佛元，各出一掌，上下夹击，掌力如排山倒海般朝着龙神轰击而去。 这两掌威力惊人，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压力，从上下两端对龙神进行夹击。一时间，风云变色、鬼仇神惨，周围的空间都似乎被挤压得扭曲变形起来。 层层枷锁之中，龙神似乎也感应到危险，庞然巨躯收缩作一团，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蓄势待发。 一息过后，双掌合拢为一，龙神的反击也随之而来，两道至极之招相会，只闻轰然一声惊爆，宛如混沌初开，乾坤倒悬，阴阳为之错乱！ 等到烟尘散去，只见两尊观音法相向后踉跄退去，各自损毁一只手臂，而龙神却已挣脱束缚，依旧毫发无伤！ 一众观战的洞虚修士见妙善、不眴受挫，正要出手接过战局，却被云笈宗主拦住。 “道友这是何意？” “咳咳，道友莫急。”他又咳嗽了几声，气定神闲道，“你看，周围的佛国领域尚未有任何动摇的迹象，这说明两位大师并无大碍，我们贸然出手，彼此配合不够默契，反而有可能坏了大事。” 果然，见妙善、不眴负伤，佛国内无数信众虚影陡然凝为实质，诵经之声愈发响亮，汇至空中，化作点点金雨落下，修补法相受损之处，转眼间便已完好如初。 众人见状也安下心来，打消了出手的想法，准备继续观察局势发展再做打算。 不眴注意到这群人的举动，对妙善传音道：“师姐，他们看上去是要作壁上观了。” 妙善却是不以为意，神色淡然道：“不必管他们，在天命者失踪的当下，这尾龙神对本门大计至关重要，必须由我们亲自动手拿下。他们不出手，倒也省了事后的一番纠缠。” 说完这番话，她便不再关注外物，转向眼前怒气冲天的龙神，轻声道：“师弟，专心对敌。” 龙神脱困之后，怒火更加炽盛，庞然巨躯完全展开，身上无数眼球猛然间射出万千神光，每一道神光都不亚于一名法相境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甚至还蕴含毁灭之能，铺天盖地朝着两尊法相袭来。 妙善、不眴见状，当即再运佛元，在身前化作一面无形圣壁，遍布梵文，坚不可摧，任凭万千神光轰击，犹自岿然不动。 见攻势受阻，龙首上那只独目突然射出一道异常粗壮的光芒，和其他眼睛发出的神光相比，就像茶杯和水桶间的差别一样大，双方可谓天壤之别，短暂僵持之后，竟将梵文圣壁一举击穿！ 然而，双佛法相被神光击中，却并未如同想象中那般破碎消失，而是化作两团轻烟消散。 原来，这竟是妙善与不眴的金蝉脱壳之计，二人趁此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出现在龙神身侧。 随后，只见不眴之法相六臂齐动，如同铁钳一般，将龙神庞大的身躯牢牢锁住。 妙善操纵自身法相，手拈降魔印，浩浩然向龙神天灵上的应龙君本体压去。 危急关头，龙神周身突然冒出一阵暴虐血怒之气，一股庞然巨力油然而发，瞬间就将不眴那尊法相直接崩飞，再接一计甩尾，正中妙善胸口，险些就把法相直接击成碎片。 先前那位说话的云笈宗副掌门见此情形，实在有些按耐不住，焦急道：“师兄，这下我们该出手了？” “不急，不急。”云笈宗主依旧神色不改，“你们且看，二位大师还有后手呢。” 第198章 演龙宗遗址 沈明净和白清羽一路疾驰，为了找出应龙君入魔的真相，风驰电掣般穿越饕餮林，全速向着演龙宗总坛赶去。 紧赶慢赶，两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所见之景触目惊心。 “这里好重的血腥气！” 二人眼前所见，只余残垣断壁，刻有【演龙宗】三个大字的匾额断成两截，沾满了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宗门内遍地都是肢体不全的尸骸，散发出腐臭的气息。 昔日香火鼎盛的仙家洞府，今朝却面目全非，沦为一片阴森恐怖的尸骨冢。 当初，应龙君走火入魔，破关而出，将门中弟子杀了个一干二净，几乎没有人能逃出生天，幸存者寥寥无几。 按照惯例，留在宗门总坛的弟子，修为至少都在神念境以上，更会有法相境的高手坐镇。 对于仅有一名洞虚境修士的演龙宗来说，这些人可谓当之无愧的中流砥柱。 然而，他们如今都已死在自家掌门手中，尸体化为枯骨，百十年的修行毁于一旦，实在令人嗟叹不已。 倘若应龙君伏诛，那演龙宗基本就可以彻底从修行界中除名了。 沈明净和白清羽小心翼翼避开遍地的腐尸，继续向深处寻去。 两人一路向里，直到碰见一座还算完好的建筑方才停下脚步。 从只剩半块的门牌上，他们得知，这间屋子就是专属于掌门的闭关之所。 白清羽神色凝重，提元纳气，同时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让我看看当初所发生的一切。” “小心，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沈明净提醒道。 白清羽嗯了一声，运起天道之力，开始解析此地纠缠的因果。 渐渐的，她眼前似乎见到了过往的景象。 房中，应龙君盘膝而坐，似乎正在修炼，忽然眉头一皱，沉声道：“区区魔物，在龙神腹中还能苟活许久，倒是让本座刮目相看了。” 白清羽眼前竟现惊人一幕，只闻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应龙君体内发出！ “应龙君，你休想杀我！” 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灵魔之首千面！ 难道说，它被龙神吞下之后还没有身亡？ 白清羽按捺住焦躁的心情，继续看了下去。 自己体内响起第二个人的声音，却不见应龙君有任何慌乱的表现，依旧显得十分淡定。 “你能活到现在的依仗，不过是那颗万魔之心罢了，真以为本座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千面的语气瞬间变得惊恐起来，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么！你怎有可能知道万魔之心的事？” 应龙君闻言，神色却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眉头微皱，略带疑惑地自言自语：“看来，那人还真是说对了。可他为什么要帮我呢？莫非是有什么别的算计” “你说什么？” 听到这里，千面终于明白过来，对方乃是虚张声势，顿时大怒：“应龙君，你敢诈我！” “哈，诈你又如何？交出魔心，本座给你个痛快！不然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应龙君，你想威胁我？”千面疯狂地大笑道，“别忘了，当年我可是货真价实的魔修，论起折磨人的本事，给我舔你都不配！” 见对方如此不配合，应龙君脸上也渐渐显现怒容。 “魔物，你不会真以为本座拿你没办法了？吾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而已，身处龙神腹中，看你能撑到几时！” 然而，千面依旧是有恃无恐：“哈哈哈，应龙君！有万魔之心在手，我已是不死不灭！有本事，你就炼化我啊！” “很好，如你所愿！” 应龙君不再开口，一身龙气翻腾不息，背后显现龙神虚影，显然正在全力炼化体内的灵魔千面。 “没用的，我就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哈哈哈！” 体内传出千面的嘲笑声，应龙君却充耳不闻，继续运转龙气。 “应龙君，你真是愚蠢，明明知道是无用功，还非要一条路走到死！” 对于千面持续不断的嘲讽，一向性情暴躁的应龙君此回却显得十分沉稳，手中法诀一变，龙气之中竟然隐隐显现一丝魔氛。 没过多久，他体内就传出千面的惨叫，听之不似作假。 “啊！怎会这样？为什么明明吞噬了万魔之心，再加上饕餮林中七成变异魔修力量的我，会被你给炼化？！” 应龙君闻声哂笑道：“蠢货，以你的状态，怎么可能完全融合万魔之心这等天外奇物，更何况还是四颗！” “即便如此，你又怎能引动魔心？” “本座就让你死个明白！” 应龙君见此法已然奏效，为消磨对手心智，故意透露自己的情报。 “先前，我驱使龙神，吞噬了大量变异魔修的神魂之力，体内魔元尚未完全炼化。 本座将这些魔元融合在龙气之内，以魔制魔，引动你体内未能完全融合的万魔之心，方能一具建功，毁你根基！” 千面听罢，心知自己已经身陷必死之局，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提起最后余力，大喝一声：“我死，你也休想好过！” 霎时间，千面引爆还未完全离体的万魔之心，一股惊世骇俗的庞然魔元，瞬间在应龙君体内炸开！ 不及反应，应龙君身躯顿时被炸成碎片，却并非直接死去，而是在一种奇特力量的引导下重新聚合，变成一只和人身一样大小的微缩版龙神。 然而，龙神状态似有不对，时而一身血气，暴虐无比；时而污秽满身，腐臭不堪；时而由实转虚，变成透明；甚至还有时会散发出一股魅惑之意，身体上也长出无数富含女性特征的器官。 血魔、秽魔、灵魔、欲魔，这尾缩小后的龙神就在这四种状态下不停变换，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然而，祂的变化尚未结束，停止状态变化之后，龙神一身血肉瞬间融化成一滩泥水，又逐渐凝聚成一具熟悉的人形。 应龙君复生了！ 然而，死而复生的应龙君却站在原地默然不语，口中发出难以辨认的嘶吼声，缓缓抬头，眼神中只剩下无尽的疯狂。 第199章 双佛合一，龙现魔身 就在白清羽以天道之力遍观因果，找寻应龙君入魔真相的同一时间。 现实世界，佛国领域之内，龙神被制住瞬间，周身忽现无边血怒之气，如狂涛骇浪、势不可挡，瞬间便将妙善、不眴击退千丈开外。 两人遭到重击，观音法相顿时一阵波动，明灭不定，似乎就要破碎。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遍布佛国的无数信众虚影齐声诵念心经，万千愿力源源不绝，注入摇摇欲坠的法相之中，又使其重新变得稳定起来。 浑身已经变成血红色的龙神见状，怒气越发高涨，张口一吐，竟是一股至极污秽之气喷涌而出！ 佛国内那些信众虚影明明并非实体，可一旦沾上半点污秽之气，便立刻显现天人五衰之相，顿时宝光凋零、骨销神朽，化成一滩臭不可闻的尸水！ 妙善、不眴见此情形，从开战至今一直古井不波的面色终于变了。 “是秽魔的招式！怎会如此？” 二人尚未来得及做出应对，眼前龙神又再现异动。 只见祂周身成千上万只眼球闪烁蓝色幽光，一道道无形的精神波动四散蔓延开来，瞬息席卷整座佛国。 与此同时，龙神的部分肢体扭曲变形，变成各式各样不着寸缕的肉体，散发出甜腻的香气，视觉、嗅觉双管齐下，感官冲击极其强烈。 数息之后，一部分信众虚影念诵心经的动作突然中断，原本安宁祥和的面孔骤然变得狰狞，口中呢喃而出的不再是梵音佛唱，而是不可言说的亵渎之语。 还有一部分虚影则是直接站了起来，眼神中满是充满欲念的痴迷，不自觉地一步步向着龙神挪去。 极短的时间内，就有三分之一的信众抛弃了原本的信仰，转而投向了敌人的怀抱。 “还有灵魔和欲魔的招式！应龙君到底在饕餮林中吸收了多少变异魔修？” 双佛不解之时，更加惊怒交加，再也维持不住心境的稳定，对手此番所为，无异于断绝他们的根基。 见受到影响的信众虚影越来越多，妙善当机立断，开口便是不容拒绝的语气：“师弟，使出那招！” 不眴点了点头，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嘴唇微动，无声诵念密咒，一身磅礴佛元浩瀚而起，汇流天道之力，顿时遍照整片佛国。 妙善也做出同样的动作，甚至就连真元波动的频率都和对方完全一致。随着二人功体渐渐交融，两尊观音法相竟是合二为一，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巍峨神像！ 只见这尊神像外形十分怪异，半是威猛男身，半是娇柔女相，背生千手，每只手的掌心都印着一张不同的面孔，五官清晰可见。 仔细观之，这些面孔却不像寻常佛像上那般慈悲安详，大多都是恐惧、痛苦的表情。其中还有一些面孔，似乎正在发出疯狂的大笑。 随着巨型神像现身，佛国内的信众虚影似乎也不再受到龙神造成的影响，重新变得安定下来。 只不过，他们口中诵念的不再是梵语经文，而是某种陌生的语言，声音极其怪异，完全不像人类的声带所能发出，听起来莫名令人感到不安。 此时，龙神似乎也感到了威胁，形态再度变化，除了龙首维持原样之外，身躯分成四份，各自呈现出血魔、秽魔、灵魔、欲魔的特性，粗暴的组合在一起，外形变得愈发扭曲起来。 当然了，对于在场众人而言，不论是畸形扭曲的龙神，还是双佛合一化成的神像，他们都无法看到其真实面貌。 在修正后的认知中，他们只能见到龙神威严的身躯染上了四种不属于祂本身的色彩，而神像也不过是一个有些许不同的千手观音相而已。 “咳咳，我果然没有猜错。” 此时，那位一直阻止众人出手的云笈宗主眼神大放异彩，喃喃自语道： “如今，这双方都已经远远超越了洞虚境的平均水准，无限接近于传说中的那个境界了。” 此时，战场也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当中。 不论是巍峨的巨型神像，还是显现魔身的龙神，似乎都不愿意做先动手的那一方，以免率先露出破绽。 在神像体内，妙善与不眴借着这稍纵即逝的喘息之机，正在以神识进行交流。 “师姐，应龙君和他的龙神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会对我们的计划会造成影响么？” 听到不眴的问题，妙善沉默许久，才回答道： “按理说我们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乃是那万千信徒的众愿之力，龙神只不过是一件开门的工具，是圣是魔皆无区别。 但是看现在的情形，贫尼也说不准了，如果仅仅只是吞噬那些变异魔修，龙神不应该会有如此大的变化，想必其中有产生了某种未知的变数。” 不眴听罢，迟疑片刻，开口道：“既然如此，咱们还要继续战下去么？” “师弟，你动摇了吗？”妙善闻言，当即质问道。 “贫僧从未质疑过师姐你的决定，只是这变数”不眴略微停顿，犹豫着继续说道，“恐怕是有人插手其中，想要渔翁得利，贫僧实在不想让咱们成为被算计的对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到底是螳螂还是黄雀，又有谁能分得清呢？” 妙善宽慰着这位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师弟：“愚者自以为得策，算计者终被算计。凭本门目前积累的信众愿力，虽然还不够让菩萨真身降临，但足以换来祂的一瞥。就算有人想要浑水摸鱼，也只能自讨苦吃。” 不眴听了之后不再言语，似乎终于打消了停战的念头。 妙善也不以为意，这位师弟和自己从小一同拜师学艺，相伴八百载春秋，彼此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血缘亲眷。 为了那个共同的目标，她可以放弃一切，相信不眴也是如此。 “南无观世音菩萨，五浊恶世，众生疾苦，如居火宅。还望菩萨垂怜，临此世界，普度众生！” 第200章 魔心之谜 “万魔之心？” 演龙宗遗址故地之内，白清羽刚刚结束对因果的观测，缓缓睁开双眼，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发现如实一一详述。 沈明净听罢疑惑道：“这万魔之心又是何物？” 白清羽摇了摇头： “应龙君和千面的对话中并未提及它的具体信息，但有一点，应龙君之所以能知道万魔之心的存在，是得到了其他人的情报帮助。 这样看来，应龙君也只不过是一枚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还另有其他的幕后黑手在伺机而动。” 她说话时略有几分感慨，堂堂的洞虚境修士，一方门派之主，也依旧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只能沦为他人掌中心的玩物。 听了这番话，沈明净皱着眉头沉吟道，“清羽，关于这一部分，你还能继续寻找因果线索么？” “我刚刚已经试过，结果却是一无所获。”白清羽答道，“或许是交换情报的地点不在演龙宗内，没有探寻因果的媒介；亦或许是他们早已遮蔽天机、剪断因果，杜绝了事后被人发现的可能。” “既然如此，我们只有凭借现有的线索去猜测一番了。” 沈明净一手抚摸着下巴，略作思索，想到了一个事先被他们忽略的问题。 “我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当初在饕餮林中，不论是血魁、黑疫，还是重新取回力量的后魃，甚至包括千面自己，都不曾使用这所谓的万魔之心呢？” 白清羽想了想，猜测道：“或许使用万魔之心需要十分繁琐的前置流程，他们当时来不及准备，所以才没有使用。” 这种解释倒也不无可能，然而沈明净却有不同的看法。 “其实，我倒是更倾向于万魔之心存在某种限制，如果不能满足条件便无法使用，而且这个条件想要达成一定非常困难。 否则，他们大可以提前准备，好歹也在饕餮林中生存了上千年，总不至于非要临阵磨枪！ 按照千面的表现，此物至少有两点功能—— 第一、具备极强的能量，至少不亚于洞虚境的级别； 第二、能让使用者拥有一定程度的不死之身，而且即便没有完全融合，也能发挥部分作用。 光凭这两点，就已经是不可多得的至宝了，如果有办法使用的话，想必没人会将其放过。” 白清羽听罢，提出了一个很有价值的问题：“可是，为什么千面后来又能使用了？” “让我们分析一下，千面假死逃生之后，在饕餮林中做了什么。” 沈明净一边思考，一边慢慢说道：“根据你观察到的因果记录，千面自称吞噬了饕餮林中将近七成的变异魔修，想必四种不同类型的魔物应该全都包含在内？” “应该是这样。”白清羽点了点头，疑惑道，“你想到了什么？” “按照清羽你之前的描述，千面在即将被炼化的最后时刻引爆万魔之心，从而摧毁了应龙君肉身，让他短暂显现出【龙神】的形态。 而且，那尊缩小版的【龙神】随后还显现出四种变异魔修的身体特征。” 沈明净脑中想象着白清羽刚刚所讲述的画面，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我认为龙神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变化，是因为万魔之心聚合了血魔、秽魔、欲魔、灵魔四种不同的力量，那换个角度想想，会不会只有身具相同力量的情况下，才能使用万魔之心呢？” 白清羽听罢微微诧异，随即若有所思地说道： “顺着这种思路思考下去，血魔和欲魔并无吞噬之能，秽魔只会将一切转化成同类，只有身为灵魔的千面，才是唯一能够满足条件的人选！ 难道说，千面他早就想好了退路，当时的假死也在计划之内？ 之前四族间相互掣肘，他无法大肆吞噬其他种族的变异魔修，否则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但血魁、黑疫和后魃身亡之后，他便再无顾忌，可以尽情施为了！” 想到这里，她陡然一惊： “如此一来，那应龙君岂不是也” 沈明净点了点头：“恐怕他比千面还要更进一步，已经完全融合万魔之心了！对了，你还没说，看到应龙君恢复肉身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了。”白清羽面色凝重地回答道，“在那之后，他直接陷入了疯狂，几乎一瞬间就将闻声而来的门中弟子全部杀死，随后便冲了出去，四处寻人便杀。” “我觉得咱们可以下结论了。”沈明净道，“应龙君入魔的根源，正是那颗万魔之心！他融合魔心之事，恐怕也并非巧合，而是幕后黑手算计的一环！” “明净，你说这幕后黑手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白清羽有些不解。 “在和千面交战的时候，【龙神】的力量就已经超过了一般的洞虚境修士，若是再融合万魔之心，祂的实力将更进一步，愈发难以掌控。 对于幕后黑手来说，这岂不是凭空给自己增加难度吗？” 沈明净闻言，抬头望向天空，自言自语道：“或许，这位神秘的幕后黑手就是需要一个无限逼近证道境的存在，才能满足他计划的要求” 随即，他低头看向白清羽，沉声道：“我们该行动了，如今三派联军应该正和应龙君交战，不论幕后黑手是什么身份，他一定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等到双方两败俱伤，便会跳出来收割胜利果实。” 白清羽立刻会意道：“然而，我们两个却是那人计划之外的变数，到时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谁又是被捕食那只蝉，一切都犹未可知！” 听到这心有灵犀的一番话，沈明净一直紧绷的脸上也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到。不过，你能追踪到应龙君的位置吗？” “啊，放心。”白清羽也轻笑一声，转头望向远方，“即便不靠因果线索，光凭应龙君一身浓厚至极的血腥之气，就不难找到他。” 第201章 螳螂捕蝉 佛国之内，妙善暗暗在心中向菩萨祷告，随即再提佛元，对上实力更进一步的敌人。 龙神不，现在称祂为龙魔似乎会更合适一些。 如今的龙魔如血染一般殷红，暴虐无比，力量大增，周身环绕的至浊至秽之气使人无从下手，无形的精神攻击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动摇心智，可谓攻防一体，毫无死角。 在妙善和不眴这两位洞虚境修士的视角中，对方体内的魔能和龙气相互吞噬，已经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师弟，或许我们可以从这点下手。”妙善以神念传音道，“以佛制魔，让祂体内能量失衡，从内部自破！” 不眴闻声，也传音回应道：“全听师姐安排。” 两人已有定计，当即操纵巨型神像，上千只手臂舒张开来，掌心的上千张面孔同时发出阵阵癫狂的大笑，至极佛元化为无数怪异扭曲的梵文，覆盖体表周身。 随即，只见神像一步瞬动，霎时间千手张扬，无穷无尽的重拳朝龙魔轰击而去。 重拳接触到龙魔身上的污秽之气，就连佛元所化的梵文也被渐渐侵蚀，巨神手臂开始腐朽，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躯干蔓延，可妙善和不眴却全不在意。 梵文虽然无法完全抵抗污秽之气，但也大大减缓了侵蚀的速度，给了两人足够的反应时间。 每当有一只手臂被侵蚀到一定程度，两人就直接将其齐根斩断，随后从断口又重新长出一只新的手臂。 虽说这种壮士断腕的办法会消耗数量堪称天文数字的佛元，一般情况下，即便是洞虚境的修士也不可能长久维持这样的消耗。 不过，事情总有例外。在佛国领域之内，有无数信徒愿力作为后备能源，几乎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故而妙善和不眴才能放心使用这样的战术。 数息过后，巨神绵密无尽的攻势终于突破防御，重拳轰击在龙魔之身，以暗劲将佛元打入对方体内。 龙魔吃痛怒吼，更加激起祂最原始的兽性，硕大身躯如长蛇般缠绕巨神，任凭一道道重击打在身上也岿然不动，猛然张开深渊巨口，开始啃噬起佛元凝聚的身躯。 每一口下去，巨神庞大的身躯瞬间便缺失一块，难以想象的佛元被龙魔吞入腹中。 妙善见状，却不惊反喜，不断榨取信徒愿力修补伤口，对龙魔却听之任之。 随着越来越多的佛元被龙魔吞噬，领域中那些原本几乎凝聚成实体的信徒虚影又开始渐渐淡化。 先前这些虚影之所以凝实，乃是因为其愿力达到了顶峰；如今再度虚化，则是象征着妙善对愿力的汲取速度已经超过了产生速度。 然而，妙善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向。 在她锐利的目光之下，龙气、魔能、佛元，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同时存在于龙魔体内，彼此间泾渭分明，互不交融。 先前，龙气魔能本已达到微妙的平衡，但佛元却横插一脚，将二者隔离开来。不仅如此，佛魔之气还在不断相互冲击，这样剧烈的冲突，理论上足以让任何一名洞虚境的修士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龙魔毕竟不是人身能比，一时间并未有爆体的迹象，本能地操纵本源龙气压制佛元，再以魔能将其侵蚀同化。 如果给祂足够的时间，未必不能将这些佛元完全消化，到时实力反而会再上一层楼。 然而，对手却不会给祂这样的机会。 为了压制佛元，龙魔动用了大约四成的力量，短时间内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虚弱状态。 妙善见状，当即大喝一声：“师弟，好机会！” 二人同时催动巨神，千手同时朝天一举，一道金色光圈登时从天而降，套住龙魔脖颈。 双佛立刻念动密咒，金色光圈猛然收缩，越来越紧，扣锁龙鳞，竟让龙魔痛苦不已，庞大身躯剧烈翻腾，试图挣扎脱身。 然而，又是两道光圈降下，分别锁住尾部与身躯中段，三道光圈如传说中的紧箍咒一般，将龙魔牢牢制住，与祂体内尚未被完全压制住的佛元互相呼应。 内外交攻之下，龙魔终于失去了抵抗能力，停在地上不动了。 妙善和不眴见此情形，也随之散去了千手神像，现出本体，两人脸上都露出疲惫不堪的表情。 “南无观世音菩萨，好一尾孽龙！若非祂毫无防备地吞下大量佛元，今日恐怕还真制不住祂。” 妙善叹道：“接下来，就是带祂回观音阁了。” 然而，二人还未有下一步的动作，云笈宗和内景派一共五名洞虚境修士就拦在了他们面前。 妙善见状，眼神一凛，开口质问：“几位道友，你们这是何意？” “咳咳，两位大师的修为确实高深莫测，我等钦佩不已。” 云笈宗主站了出来，稽首道：“不过，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观音阁交出这尾孽龙，由我等处置。” “既然是不情之请，阁下又何必开口？诸位如此趁火打劫，不是一派高人应有的作风。”不眴开口道，“至少应该给出一个这样做的理由？” 内景派掌门闻言，道袍一甩，负手笑道： “应龙君纵有大错，他也始终是道门之人，师太和大师身为佛门领袖，自当避嫌。 况且二位大师，如今还剩几成功力？怕是三成都不到，万一在路上被他走脱，那可大大不妙了。 我等此时神完气足，不如将他交给我们看管，必然能万无一失，彼此皆大欢喜，二位以为如何？” 这番话中威胁之意几乎已然溢于言表，妙善顿时眼露寒光，冷然道：“哦，云笈宗不是一向和谷神宗交好么？如今怎么反倒和阁下的内景派混在一起了” 云笈宗主闻言反驳道：“天下道门俱是一家，何分彼此？师太，你着相了！” “天下道门俱是一家？”妙善重复着他的话，心中一动，已是了然几分真相。 “贫尼明白了，应龙君入魔之事，乃是一场精心设下的算局；至于你们身后的人，恐怕是天道宫？” 第202章 谁为黄雀 妙善欲收服龙魔，却被云笈宗、内景派五人联手拦阻，当下一语道破其中关窍。 “所以说，诸位是奉了天道宫的命令行事？堂堂道门双宗，竟是甘愿屈居人下，贫尼实在为两派祖师嗟叹！” “师太，话不用说的这么难听嘛！” 两派一共五名洞虚之中唯一的女子，也就是那位内景派掌门的夫人柔声道：“你我双方之愿，无非【救世】二字，至于谁来做这件事又有什么区别？” 妙善闻言，嘴角露出一抹哂笑：“所以，诸位是以为本门的计划，不如天道宫那一位的安排了？”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接话，全都站在原地默默微笑。 看到这样的阵仗，妙善心中哪里还不明白，轻声道：“不讲话，便是默认了。看来，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演戏，只是为了引本门入彀而已。” 然而，云笈宗主却站出来拱了拱手：“咳咳，师太误会了，和应龙君那一战，确实是出自我本人之愿。” 这话倒是让妙善有些意外，轻咦一声问道：“想必，阁下不仅仅是为了替那些无辜丧生的门人报仇而已？” “师太果然慧眼，贫道之所以非要和应龙君做过一场，也是想看看自己的能耐，是否能担得起救世大任。” “贫尼明白了，阁下既然败在了应龙君的手上，便能安心放弃自己的计划，听从他人指派了。” 面对如此不客气的评价，云笈宗主却并未动怒，轻笑一声： “师太莫要太过挂怀，观音阁不过适逢其会而已，并非是在下等人非要针对你们。 其实，若是换作任何一个其他的门派，只要能对付得了应龙君，也依旧是相同的结局。 好了，闲话已经说的够多了，师太、大师，两位也该做个决断了。” 即便只剩不到三成功力，妙善仍然不愿低头，单掌竖在胸前，沉声一喝：“多言无益，想要带走龙神，就请诸位亲手来夺！” 她之所以如此这般强硬，是因为自己和不眴还留有一道压箱底的招数，足以应付眼前五人。 只是，此招仅有一次的机会，之后便是当真没有反抗的余力了。 因此，她也只有赌一赌，背后的天道宫并未有人亲自到场了。 这时，五名洞虚修士已经围了上来。 云笈宗主叹了口气道：“二位大师，我们其实也不想与你们兵戎相见，但事已至此，只有得罪了！” “请赐教！” 妙善、不眴也提起佛元，正欲做最后一搏。 就在双方大战一触即发之时，天外忽然响起一道宏亮嗓音。 “诸位且慢动手，且听贫僧一言！” “什么人？！” 在场众人闻声各自警惕，正要开口相问来者身份，云端又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 “哈哈哈，南无当来下生弥勒佛祖！” 笑声伴随着佛号响起，云端降下一人，一身浑厚佛元已臻至顶峰，更在观音阁两位洞虚之上，竟是弥勒教教主亲临现场！ 五位洞虚高人各自震惊，这位弥勒教主高深莫测，实力之强，或许当世只有天道宫的那人能胜，今日横插一手，看来想要带走龙神却是难了。 弥勒教主落地之后，笑着向在场众人行了一圈礼，问候道：“贫僧鸠摩诃，在此地遇到如此多的高人，当真何其有幸啊！” 众人回礼之后，却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云笈宗主开口道：“教主不在门中参禅修佛，涉足红尘，却是所为何事？” 鸠摩诃大笑道：“哈哈哈，贫僧与妙善、不眴两位佛友同是佛门一脉，自当守望相助。几位如此相逼，不由得贫僧不管啊！” 内景派掌门闻言，沉声道：“教主非要插手此事么？需知，这尾孽龙乃是天道宫所要之物，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然而，鸠摩诃却丝毫不惧，脸上的笑容连一丝变化都没有。 “哈哈哈，诸位不必搬出天道宫来压贫僧，我与那位天师道主神交已久，奈何不曾相见，此次若有机会得偿所愿，实乃贫僧之幸啊！”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僵住。 这时，妙善来到鸠摩诃身旁，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教主，还请借一步说话。” 鸠摩诃闻言，笑着向众人道：“诸位还请稍待，贫僧与妙善佛友说完话便来。” 众人心想，堂堂弥勒教主，当世佛门第一人，应当不会做出临阵脱逃这样有失身份的举动，当即应允道：“教主请便，不过龙魔之事，一会儿还需商讨。” “那是自然，哈哈哈。” 鸠摩诃跟着妙善来到一旁，布下结界隔绝探查，开口问道：“佛友拉贫僧避开众人，不知有何事要说？” 妙善盯着对方，目光灼灼，低声道：“南无观世音菩萨，贫尼只有一个问题——教主此来，究竟有何目的？” 自从对方现身之后，她的心头就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不安之感。 应龙君入魔之事，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自己和整个观音阁都已经深陷其中，再难抽身而退，哪怕前方乃是万劫不复，也只有一条路走到底了。 然而，鸠摩诃闻言却故作不解道：“佛友何出此言？贫僧此来，乃是真心相助，别无他意。” 对于这番说辞，妙善自然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教主，佛门之人不打诳语，你到底想做什么，贫尼和师弟自然管不了。但想做黄雀，还要小心薜萝藏虺。” 即便对方语气隐带威胁之意，鸠摩诃也并不发怒，依旧笑着回应道：“多谢佛友提醒，贫僧一定谨记！” 两人交谈片刻，话不投机，便回转原地，云笈宗和内景派一众修士见状，再度联手上前，一同发难道：“教主，今日有关龙魔之事，必须得见个分晓！” “哈哈哈，贫僧心中已有定计。” 鸠摩诃好似胸有成竹，笑着说道：“一炷香的时间，贫僧立足于此，任凭诸位随意攻击，若能让贫僧动摇一步，我便即刻离去，再不插手此事。” 第203章 不动如山 鸠摩诃一语惊四座，竟要立于原地，硬接五名洞虚境修士的攻击。 众人闻言，一时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答应对方。 内景派掌门心道：“大家都是洞虚境的修士，就算彼此之间修为亦有高低之分，但差距再怎么夸张，也不至于能够无视我们的攻势？” 他与云笈宗主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开口对鸠摩诃道：“我等可以应下此事，不过敢问教主，你当真如此有自信么？” “呵呵呵，诸位莫要误会，贫僧并无看不起列位高人的意思。”鸠摩诃笑着说道，“敢接下此事，贫僧自然有几分把握，还请诸位放手施为。一炷香的时间不长，还望诸位抓紧。” 他言语之间虽然谦逊，但话中深意，却似乎对一众洞虚修士视若等闲，说话间甚至还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支线香，点燃后插在地上。 这番举动，当即让众人心中渐生怒气。 内景派掌门和他身边那位端庄美妇率先发难：“既然教主执意如此，那不才与拙荆就先献丑了！” 话音未落，二人翻掌提元，至阴至阳之气直冲斗牛，霎时间阴阳交泰，气贯天地，竟是逆反先天，蜕变混沌之力！ 一旁的妙善见状，也神情微变，心中暗暗讶异：“内景派的道修之术果然不凡，根基之深厚，在洞虚境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实战中，根基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招数、兵器、法宝、战斗意识，乃至于领域规则的克制，任何一点都可能改变战局的结果。 但这种硬碰硬的情况下，根基就是实打实的力量，丝毫容不得半点掺水。 以阴阳双极模拟开天辟地的混沌之力，即便是弥勒教主这样的强者，想来若要接下此招也得费一番力气？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在场众人全都震惊不已。 混沌之力浩荡奔流而来，鸠摩诃却不动不摇，双眼微眯，甚至都没有提起元功抵抗。 瞬间轰然一声巨响，无坚不摧的混沌之力正中胸口，然而鸠摩诃依旧稳稳站在原地，甚至就连身上宽大的僧袍都未有半点损伤。 这摧星毁月的一击对他而言，似乎如同清风拂面，浑不在意。 “哈哈哈，二位修为确实不凡，但要伤贫僧，还没有那么容易。” 内景派掌门夫妇同时陷入迟疑，他们甚至没有看明白，对方到底是如何挡下这招的。 就算是被誉为修行界中防御最强的尸罗祖师在此，挡下这招也不可能如此轻易？ 莫非，这位弥勒教主的实力，已经到了他们无法理解的程度了？ 此时，云笈宗主见二人战意受挫，心知已经到了自己必须出手的时候，当即对身旁两位副宗主道：“二位师弟，我们也去领教弥勒教主的高招！” 二人当即应道：“是，师兄！” 见对手又添三人，鸠摩诃依旧神色不改，双手合十，口宣一声佛号，笑眯眯地说道：“南无当来下生弥勒佛祖！云笈宗以符箓、炼器之法闻名当世，贫僧一向欣羡不已，今日总算可以大饱眼福了。” 云笈宗主回了一礼，敛容道：“教主见笑了，本门功法不擅正面战斗，故而要借取外物之力，倒是落了下乘。” “无妨，无妨。内外之间本无分别，对贫僧而言都是一样的。” 鸠摩诃轻轻摇了摇头，神情泰然自若，全无一丝元气流动。 云笈宗主眼神一凛，昂然高喝：“既然如此，二位师弟，布三才锁元阵！” 一声令下，三人各据天地人三才之位，周身环绕无数玄奇符文，层层交织，形成一座大阵，壮观无比，将周遭一切元气全部封锁，顿成一片零的世界、无的空间。 被围在阵心之中，鸠摩诃仍是笑容满面，轻声赞叹道：“好一个锁元之阵！只是可惜，可惜” 云笈宗主闻言问道：“教主在可惜什么？” 鸠摩诃答道：“贫僧可惜的是，阁下这座阵法虽然精妙无比，却是搞错了方法。贫僧并非是靠着元气挡下方才那道攻击，恐怕这一回仍是徒劳无功。” 话音未落，当即有一名副宗主不忿道： “教主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贫道这座阵法之内，不仅天地元气被完全封锁，就连修士体内的真元也是同样。 即便是洞虚境的修士，最多也只能动用一成的功力而已。难道阁下认为，仅凭这一成功力就能取胜我等不成？” “非也非也，尊驾误会了。”鸠摩诃立刻解释道，“贫僧已经说了，非是靠着元气进行防御，并非小觑了贵派的阵法。” “你” “好了师弟，别再说了。” 云笈宗主抬手制止了自己的师弟，对眼前的弥勒教主稽首道：“既然如此，那贫道就再忝颜加上一码。” 说话间，他右手平伸向前，翻掌之间，一枚流光溢彩、道韵盎然的玉石印玺赫然显现。 鸠摩诃见状，眉梢轻挑，表情微变。 这样的神态变化，还是他自现身之后的第一次。 “阁下手中这枚印玺，不知与传说中的道门至宝——天道印玺有何关联。” 云笈宗主手捧玉印，面色淡然道：“想来教主应该听说过，数千年前，本派曾有一位祖师相助天道宫修补受损的天道印玺。” 鸠摩诃点点头道：“不错，此事在修行界中流传已久，贫僧自然知晓。” 云笈宗主轻笑一声，随后沉声道：“但世人不知，当年修补完天道印玺，那位祖师返回本门后又自行仿制了一枚，虽说不如原物那般强大，但也算得上是我云笈宗镇派之宝了。” “原来如此，多谢阁下为贫僧解惑。” 鸠摩诃双手合十，微微躬身一拜，目光扫过地上插着的线香。 “时间已经过去一半，既然尊驾有如此厉害的法宝，那贫僧也就多言一句，诸位若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还请尽快全数使出，千万不要留下遗憾啊！” 第204章 窥破行藏 稍早一些时候。 沈明净和白清羽正沿着血腥气追踪应龙君的位置，忽见远方两股光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顿时被吸引了目光。 “好可怕的真元，至阴至阳交融一体，蜕变混沌之力，”白清羽评价道，“施展此招之人，应该是两个同修一种功法的洞虚境修士配合，一者极阳一者极阴，如此一来方能达到完美的平衡。” 讲到这里，她停顿片刻，思考一会儿之后，继续说道：“嗯考虑到降龙联盟的人员构成，施招组织人应该是内景派的掌门夫妇紫霄上人和碧霞元君，或许他们正在与应龙君交战呢！” 话音未落，只见光柱轰然降下，势如天倾，即便他们距离甚远，也能感到脚下的大地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沈明净见状，神情凝重道：“我们还是速速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来得及。” 白清羽点了点头，两人当即加快速度，朝光柱的位置赶去。 没过多久，二人来到近前，却见地上躺着一头形容可怖的诡异巨龙，周身血红，遍布污秽之气，一部分肢体还变化为白花花的人类肉身，似乎同时具备血魔、秽魔和欲魔的肢体特征。 至于灵魔，本就是无形之物，单从外表上并不能看出来，但想来也不会缺席。 此时，龙神的头、腰、尾一共套着三个金色光圈，似乎已经被牢牢束缚，动弹不得。 沈明净心道：“这就是吸收万魔之心后的【龙神】么？看上去应该已经同时掌握了四种变异魔修的力量，但这金色光圈竟然能将祂制住，难道是传说中的紧箍咒？” 白清羽则是注意到龙神身边对峙的几人，感受到他们身上浩如渊海的气息之后，也同样暗暗心惊。 “这些人全都是洞虚境的修士，被围在中间的那名僧人，身形与弥勒教的定应有些相似。看周围那些洞虚修士如临大敌的表情，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弥勒教教主？”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即刻收敛自身气息，静静旁观起场中局势。 此时，恰逢鸠摩诃说道：“诸位若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还请尽快全数使出，千万不要留下遗憾啊！” 云笈宗主闻言，眼中隐隐有光华闪过，铿然道：“既然教主都这么说了，那贫道自无不允，注意来！” 一声昂然高喝，他手中玉印瞬间腾空而起，散发万丈昊光，分阴阳、化两仪、合四象、演八卦，囊括天地，蕴生万物，浩然道威，令人不敢直视。 “教主小心了！此印可以镇压洞虚境修士的天道之力，若你无把握应付，大可以直言不讳！” 面对云笈宗主半是示威、半是好心的提醒，鸠摩诃依旧面色不改，呵呵笑道：“尊驾放心便是，贫僧自有分寸。” “既然教主不肯回头，贫道只有得罪了！” 话音刚落，以玉印为中心，一股无形压力当空降下，周围空间如遭凝滞，配合地上三才锁元之阵，形成双重压制。 与此同时，阵法之外的紫霄上人和碧霞元君夫妇二人，也再度凝聚元功。 不同于先前的至阴至阳，两人此招更进一步，演变为阳极生阴和阴极生阳，融合产生的力量也更加接近于天地初开之时，真正创生万物的混沌之力。 杀招、阵法、神器，三重封锁，不留生机，弥勒教主看似已无反抗的余地，就连一旁观战的妙善和不眴两人也有些按捺不住，准备出手相救。 不论对方有何算计，毕竟明面上还是为了帮助自己二人，况且鸠摩诃乃是当今佛门的领军人物，万一有失，道门将是无人可制，因此他绝不能死在此地。 然而，鸠摩诃却似有所察，出言安抚道：“二位佛友不必挂怀，贫僧还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混沌之力已再度袭击而来。 瞬间的寂静之后，一股惊世骇俗的反震之力勃然爆发，现场如同刮起了百级大风，天地一片迷蒙，三才锁元阵应声破碎，头顶压制天道之力的玉印也被冲击波震飞出去。 然而，烟尘散尽之后，鸠摩诃依旧牢牢站在原地，脸上笑容都丝毫未改。、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震惊的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云笈宗、内景派的五名洞虚已经开始怀疑人生，就连妙善心中也开始动摇起来，她扪心自问，如果鸠摩诃此行目的是抢夺龙神，那自己所留的后手，真能应付得了对方吗？ 不远处，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沈明净与白清羽同样惊叹不已。 “清羽，你能看出来那位弥勒教主，到底是如何挡住那招的吗？”沈明净眉头紧锁，传音相问。 白清羽沉默许久，才迟疑地回答道：“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没有从他身上感应到任何的元气波动，也不见有动用天道之力的迹象，我也猜不出她到底是怎么做的？” 沈明净思索再三，神情犹豫地说道：“会不会，这位弥勒教主已经突破证道了？” 他的猜测看似吓人，其实也不无道理。 如果一个证道境修士想要掩盖自己的境界，恐怕除了和他同级别的强者之外，其他人几乎没有可能察觉。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鸠摩诃能够以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方式抵挡方才那样强大的攻击。 听完这番猜测，白清羽神情微变，却并未开口回应。 又因为就在此时，鸠摩诃再度发话了。 “一炷香的时间已到，诸位既然无法撼动贫僧一步，那就请回。至于这尾孽龙”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扭头望向沈明净和白清羽藏身的方向。 “如果藏在暗处的那两位居士还有别的想法，就请现身一谈！” “什么，还有人隐藏在侧？！” 今日，在场这几名洞虚境修士惊讶的次数已经快要超出他们过往人生的总和了。 看似无懈可击的围攻被人轻易化解，自己就连对方使的什么手段都看不出来，如今又未能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伺，不禁让他们生出一种是否该就此退隐山林的冲动。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也大感讶异，这位弥勒教主竟然能够看破他们的行藏，难道他真的已经超越了洞虚境吗？ 第204章 窥破行藏 稍早一些时候。 沈明净和白清羽正沿着血腥气追踪应龙君的位置，忽见远方两股光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顿时被吸引了目光。 “好可怕的真元，至阴至阳交融一体，蜕变混沌之力，”白清羽评价道，“施展此招之人，应该是两个同修一种功法的洞虚境修士配合，一者极阳一者极阴，如此一来方能达到完美的平衡。” 讲到这里，她停顿片刻，思考一会儿之后，继续说道：“嗯考虑到降龙联盟的人员构成，施招组织人应该是内景派的掌门夫妇紫霄上人和碧霞元君，或许他们正在与应龙君交战呢！” 话音未落，只见光柱轰然降下，势如天倾，即便他们距离甚远，也能感到脚下的大地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沈明净见状，神情凝重道：“我们还是速速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来得及。” 白清羽点了点头，两人当即加快速度，朝光柱的位置赶去。 没过多久，二人来到近前，却见地上躺着一头形容可怖的诡异巨龙，周身血红，遍布污秽之气，一部分肢体还变化为白花花的人类肉身，似乎同时具备血魔、秽魔和欲魔的肢体特征。 至于灵魔，本就是无形之物，单从外表上并不能看出来，但想来也不会缺席。 此时，龙神的头、腰、尾一共套着三个金色光圈，似乎已经被牢牢束缚，动弹不得。 沈明净心道：“这就是吸收万魔之心后的【龙神】么？看上去应该已经同时掌握了四种变异魔修的力量，但这金色光圈竟然能将祂制住，难道是传说中的紧箍咒？” 白清羽则是注意到龙神身边对峙的几人，感受到他们身上浩如渊海的气息之后，也同样暗暗心惊。 “这些人全都是洞虚境的修士，被围在中间的那名僧人，身形与弥勒教的定应有些相似。看周围那些洞虚修士如临大敌的表情，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弥勒教教主？”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即刻收敛自身气息，静静旁观起场中局势。 此时，恰逢鸠摩诃说道：“诸位若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还请尽快全数使出，千万不要留下遗憾啊！” 云笈宗主闻言，眼中隐隐有光华闪过，铿然道：“既然教主都这么说了，那贫道自无不允，注意来！” 一声昂然高喝，他手中玉印瞬间腾空而起，散发万丈昊光，分阴阳、化两仪、合四象、演八卦，囊括天地，蕴生万物，浩然道威，令人不敢直视。 “教主小心了！此印可以镇压洞虚境修士的天道之力，若你无把握应付，大可以直言不讳！” 面对云笈宗主半是示威、半是好心的提醒，鸠摩诃依旧面色不改，呵呵笑道：“尊驾放心便是，贫僧自有分寸。” “既然教主不肯回头，贫道只有得罪了！” 话音刚落，以玉印为中心，一股无形压力当空降下，周围空间如遭凝滞，配合地上三才锁元之阵，形成双重压制。 与此同时，阵法之外的紫霄上人和碧霞元君夫妇二人，也再度凝聚元功。 不同于先前的至阴至阳，两人此招更进一步，演变为阳极生阴和阴极生阳，融合产生的力量也更加接近于天地初开之时，真正创生万物的混沌之力。 杀招、阵法、神器，三重封锁，不留生机，弥勒教主看似已无反抗的余地，就连一旁观战的妙善和不眴两人也有些按捺不住，准备出手相救。 不论对方有何算计，毕竟明面上还是为了帮助自己二人，况且鸠摩诃乃是当今佛门的领军人物，万一有失，道门将是无人可制，因此他绝不能死在此地。 然而，鸠摩诃却似有所察，出言安抚道：“二位佛友不必挂怀，贫僧还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混沌之力已再度袭击而来。 瞬间的寂静之后，一股惊世骇俗的反震之力勃然爆发，现场如同刮起了百级大风，天地一片迷蒙，三才锁元阵应声破碎，头顶压制天道之力的玉印也被冲击波震飞出去。 然而，烟尘散尽之后，鸠摩诃依旧牢牢站在原地，脸上笑容都丝毫未改。、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震惊的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云笈宗、内景派的五名洞虚已经开始怀疑人生，就连妙善心中也开始动摇起来，她扪心自问，如果鸠摩诃此行目的是抢夺龙神，那自己所留的后手，真能应付得了对方吗？ 不远处，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沈明净与白清羽同样惊叹不已。 “清羽，你能看出来那位弥勒教主，到底是如何挡住那招的吗？”沈明净眉头紧锁，传音相问。 白清羽沉默许久，才迟疑地回答道：“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没有从他身上感应到任何的元气波动，也不见有动用天道之力的迹象，我也猜不出她到底是怎么做的？” 沈明净思索再三，神情犹豫地说道：“会不会，这位弥勒教主已经突破证道了？” 他的猜测看似吓人，其实也不无道理。 如果一个证道境修士想要掩盖自己的境界，恐怕除了和他同级别的强者之外，其他人几乎没有可能察觉。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鸠摩诃能够以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方式抵挡方才那样强大的攻击。 听完这番猜测，白清羽神情微变，却并未开口回应。 又因为就在此时，鸠摩诃再度发话了。 “一炷香的时间已到，诸位既然无法撼动贫僧一步，那就请回。至于这尾孽龙”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扭头望向沈明净和白清羽藏身的方向。 “如果藏在暗处的那两位居士还有别的想法，就请现身一谈！” “什么，还有人隐藏在侧？！” 今日，在场这几名洞虚境修士惊讶的次数已经快要超出他们过往人生的总和了。 看似无懈可击的围攻被人轻易化解，自己就连对方使的什么手段都看不出来，如今又未能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伺，不禁让他们生出一种是否该就此退隐山林的冲动。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也大感讶异，这位弥勒教主竟然能够看破他们的行藏，难道他真的已经超越了洞虚境吗？ 第205章 谈判 被人叫破行踪之后，沈明净和白清羽当即决定现身一见。 虽然对方也有诈自己两人的可能，但考虑到其身为弥勒教教主的身份，这种概率很低。 当他们从藏身之处走出时，在场所有洞虚修士的表情都起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天命者？！” 妙善率先反应过来，惊呼一声，竟是不假思索，直接出手了！ 若是抓住天命者，她就不必去争夺已经魔化的龙神，手中的筹码也就更多了一枚。 白清羽早有准备，翻掌提元，正面迎击来敌。 瞬间双掌相接，白清羽岿然不动，妙善却是身形一震，随即竟然“噌噌噌”踉跄着向后退了七步。 未曾出手的其他几人暗暗心惊，虽说妙善此时的功力只剩下三成左右，但能如此轻易击退他，说明这位天命者的修为也已经突破到了洞虚境！ 一招逼退来人，白清羽依旧没有放下警惕，眼神紧紧盯着鸠摩诃。 在场之中，唯有这位弥勒教主最为高深莫测，令人忌惮。 注意到她的目光，鸠摩诃不以为意，大笑道：“哈哈哈，不曾想天命者已经有了这等修为，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其余几名洞虚闻言俱都沉默不语，面无表情，不知内心在盘算着什么。 “诸位‘高人’，现在可以听我们说话了？” 见一时间不再有人准备出手，沈明净开口发话，还特意在“高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哼，多言无益，在猎人的面前，猎物有说话的资格吗？”云笈宗的一名副宗主出言讽刺道。 然而，鸠摩诃却劝道：“尊驾此言差矣，他们如今的修为已经足以和我等平起平坐，再不能以等闲视之，又何妨一听呢？”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沈明净和白清羽二人，嘴角的笑容变得有几分古怪。 “再说了，贫僧也十分好奇，二位居士先前突然销声匿迹，究竟是藏身何处，以致于全天下都没人能找到你们。又有何等惊人的奇遇，短短数月之间便已脱胎换骨？” “既然弥勒教主都这么说了。”云笈宗主也说道，“师弟，你就稍安勿躁。” 白清羽见状，开门见山道：“我们去了一趟北渊冥州。” 一言既出，现场瞬间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片刻之后，鸠摩诃双手合十，口宣佛号，感慨道：“南无当来下生弥勒佛祖！不愧是天命之人，竟然能寻得已经失落了无数岁月的北渊冥州，也难怪没人找得到你们，倒是让贫僧讶异了。” “教主，你当真相信他们所说的？” 内景派掌门紫霄上人却质疑道：“数千年来，北渊冥州都只是一个传说，无人知晓它是否真的存在。仅仅几个月的时间，这两人就能找到冥州所在，还去而复返。不是贫道不信，实在是空口无凭，难以服众。” 鸠摩诃闻言，大笑一声：“哈哈哈，贫僧相信，二位居士并无说谎的理由。只是贫僧还很好奇，二位在北渊冥州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还望不吝告知。” 然而，沈明净却摇了摇头：“具体发生了什么，请恕我等暂时无可奉告。” 他和白清羽两人的确想要将纪元轮回和天道之病的事情散布出去，但这是他们最大的筹码，不能在这种场合下被迫说出，必须要掌握主动权才行。 见对方不愿透露真相，那位紫霄上人嗤笑一声，半是嘲讽、半是威胁地逼问道：“由得了你们吗？” 沈明净却不在意，神色自若地回应道：“如果诸位高人能够同心协力，我们二人势单力孤，自然不是你们的对手。但即便擒住了我们，之后又该如何分配归属？” “先擒下你们，到时候再作商议即可。”紫霄上人之妻碧霞元君说道。 “那岂不是和龙神一样了？”沈明净闻言摊开双手，脸上露出笑意，“诸位各自属于不同势力，届时谁带走我们，谁又带走龙神，或是尽数归于一人之手，怕是不好分？” 他这番话正戳中众人最大的弱点，有几人的表情十分微妙，令现场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这时，妙善站出来发话了。 “这位居士说的有理，你们有什么条件？” 先前被白清羽击退一事，似乎已被她抛之脑后，真不知是因为她一颗禅心了得，还是脸皮的功夫已经修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 沈明净道：“很简单，我们会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公开在北渊冥州的所有发现，但是在那之前，你们必须承诺，不得以任何方式对我们动手！” 妙善摇摇头道：“阁下这话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什么才是合适的时机？若你们一直不说，难道要我们一直等着么！” 然而，此时空中却突然响起一道雄沉浑厚的嗓音。 “这个条件，本座可以答应你们。”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半空中浮现一道虚影，方才的话正是从他口中说出。 云笈、内景两派掌门见到此人，顿时惊呼出声：“道主？” 听到“道主”二字，鸠摩诃心中一惊，随即向空中虚影行礼道：“原来是天师道主，贫僧久闻大名，只恨未曾得见，今日幸会了。” “教主客气了，你以弥勒秘法将自己的时间固定在未来三息之后，让当下的一切攻击都对你无效，此等神通本座也是望尘莫及。” 虚影开口之间，竟是将鸠摩诃的防御手段说了个一清二楚，在场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鸠摩诃脸上的笑容僵住一瞬，很快被他调整过来，叹了口气道：“不愧是天下第一人，贫僧这点把戏，果然瞒不过阁下的法眼。” 虚影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又转头对沈明净和白清羽说道：“方才的条件，本座可以答应，但所谓合适的时机，必须由吾决定！” 他说话间，有种不容拒绝的味道。 沈明净定了定神，和白清羽对视一眼，压抑心底的震惊，开口问道：“道主以为什么时机合适？” “一个月后，东皇玄洲，天道宫之内，这个时间和地点，你们同意吗？” 第205章 谈判 被人叫破行踪之后，沈明净和白清羽当即决定现身一见。 虽然对方也有诈自己两人的可能，但考虑到其身为弥勒教教主的身份，这种概率很低。 当他们从藏身之处走出时，在场所有洞虚修士的表情都起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天命者？！” 妙善率先反应过来，惊呼一声，竟是不假思索，直接出手了！ 若是抓住天命者，她就不必去争夺已经魔化的龙神，手中的筹码也就更多了一枚。 白清羽早有准备，翻掌提元，正面迎击来敌。 瞬间双掌相接，白清羽岿然不动，妙善却是身形一震，随即竟然“噌噌噌”踉跄着向后退了七步。 未曾出手的其他几人暗暗心惊，虽说妙善此时的功力只剩下三成左右，但能如此轻易击退他，说明这位天命者的修为也已经突破到了洞虚境！ 一招逼退来人，白清羽依旧没有放下警惕，眼神紧紧盯着鸠摩诃。 在场之中，唯有这位弥勒教主最为高深莫测，令人忌惮。 注意到她的目光，鸠摩诃不以为意，大笑道：“哈哈哈，不曾想天命者已经有了这等修为，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其余几名洞虚闻言俱都沉默不语，面无表情，不知内心在盘算着什么。 “诸位‘高人’，现在可以听我们说话了？” 见一时间不再有人准备出手，沈明净开口发话，还特意在“高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哼，多言无益，在猎人的面前，猎物有说话的资格吗？”云笈宗的一名副宗主出言讽刺道。 然而，鸠摩诃却劝道：“尊驾此言差矣，他们如今的修为已经足以和我等平起平坐，再不能以等闲视之，又何妨一听呢？”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沈明净和白清羽二人，嘴角的笑容变得有几分古怪。 “再说了，贫僧也十分好奇，二位居士先前突然销声匿迹，究竟是藏身何处，以致于全天下都没人能找到你们。又有何等惊人的奇遇，短短数月之间便已脱胎换骨？” “既然弥勒教主都这么说了。”云笈宗主也说道，“师弟，你就稍安勿躁。” 白清羽见状，开门见山道：“我们去了一趟北渊冥州。” 一言既出，现场瞬间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片刻之后，鸠摩诃双手合十，口宣佛号，感慨道：“南无当来下生弥勒佛祖！不愧是天命之人，竟然能寻得已经失落了无数岁月的北渊冥州，也难怪没人找得到你们，倒是让贫僧讶异了。” “教主，你当真相信他们所说的？” 内景派掌门紫霄上人却质疑道：“数千年来，北渊冥州都只是一个传说，无人知晓它是否真的存在。仅仅几个月的时间，这两人就能找到冥州所在，还去而复返。不是贫道不信，实在是空口无凭，难以服众。” 鸠摩诃闻言，大笑一声：“哈哈哈，贫僧相信，二位居士并无说谎的理由。只是贫僧还很好奇，二位在北渊冥州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还望不吝告知。” 然而，沈明净却摇了摇头：“具体发生了什么，请恕我等暂时无可奉告。” 他和白清羽两人的确想要将纪元轮回和天道之病的事情散布出去，但这是他们最大的筹码，不能在这种场合下被迫说出，必须要掌握主动权才行。 见对方不愿透露真相，那位紫霄上人嗤笑一声，半是嘲讽、半是威胁地逼问道：“由得了你们吗？” 沈明净却不在意，神色自若地回应道：“如果诸位高人能够同心协力，我们二人势单力孤，自然不是你们的对手。但即便擒住了我们，之后又该如何分配归属？” “先擒下你们，到时候再作商议即可。”紫霄上人之妻碧霞元君说道。 “那岂不是和龙神一样了？”沈明净闻言摊开双手，脸上露出笑意，“诸位各自属于不同势力，届时谁带走我们，谁又带走龙神，或是尽数归于一人之手，怕是不好分？” 他这番话正戳中众人最大的弱点，有几人的表情十分微妙，令现场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这时，妙善站出来发话了。 “这位居士说的有理，你们有什么条件？” 先前被白清羽击退一事，似乎已被她抛之脑后，真不知是因为她一颗禅心了得，还是脸皮的功夫已经修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 沈明净道：“很简单，我们会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公开在北渊冥州的所有发现，但是在那之前，你们必须承诺，不得以任何方式对我们动手！” 妙善摇摇头道：“阁下这话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什么才是合适的时机？若你们一直不说，难道要我们一直等着么！” 然而，此时空中却突然响起一道雄沉浑厚的嗓音。 “这个条件，本座可以答应你们。”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半空中浮现一道虚影，方才的话正是从他口中说出。 云笈、内景两派掌门见到此人，顿时惊呼出声：“道主？” 听到“道主”二字，鸠摩诃心中一惊，随即向空中虚影行礼道：“原来是天师道主，贫僧久闻大名，只恨未曾得见，今日幸会了。” “教主客气了，你以弥勒秘法将自己的时间固定在未来三息之后，让当下的一切攻击都对你无效，此等神通本座也是望尘莫及。” 虚影开口之间，竟是将鸠摩诃的防御手段说了个一清二楚，在场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鸠摩诃脸上的笑容僵住一瞬，很快被他调整过来，叹了口气道：“不愧是天下第一人，贫僧这点把戏，果然瞒不过阁下的法眼。” 虚影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又转头对沈明净和白清羽说道：“方才的条件，本座可以答应，但所谓合适的时机，必须由吾决定！” 他说话间，有种不容拒绝的味道。 沈明净定了定神，和白清羽对视一眼，压抑心底的震惊，开口问道：“道主以为什么时机合适？” “一个月后，东皇玄洲，天道宫之内，这个时间和地点，你们同意吗？” 第206章 散场 半空中，道主虚影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一个月后，在东皇玄洲天道宫内，将你们所知的一切全部公之于众，两位同意吗？” 沈明净和白清羽互相对视一眼，一同点头道：“我们可以接受。” 虚影微微颔首，视线扫向在场其余众人。 云笈宗、内景派两位掌门见状，也开口表态：“我们自然听从道主的吩咐，但不知佛门的三位大师又是什么想法？” 虚影闻言，又看向弥勒教、观音阁三人。 鸠摩诃与他视线相交，对峙数息，忽然微笑道：“贫僧那点小小的保命手段已经被道主说破，哪里还有颜面反对？” 言语中，他对这件事似乎还耿耿于怀。 虚影则是淡淡道：“大师客气了，想要破你的护身秘法，需得具备与时间法则相关的天道之力才行，寻常洞虚即便明知其理，也依旧拿你毫无办法。” 他口称“寻常洞虚”，显然是暗示自己并不包含在内，亦有示威的意思。 鸠摩诃摇了摇头，闭口不再言语，面上笑容未改，不知心中作何想法。 虚影也不管他，又对着妙善、不眴两人道：“至于观音阁的二位大师不如这样，本座做主，就把这尾孽龙送给你们如何？” 妙善听罢冷笑一声，开口嘲讽：“道主当真会慷他人之慨，龙魔本就是我们师姐弟二人出力制服，如今倒是我们欠了阁下的人情了？” 虚影也不生气，负手背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本座，你们岂能见到提前蜕变的龙神，又何来今日之事？” 妙善闻言一惊，不敢置信地问道：“难道说”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沈明净和白清羽也反应过来，当初给应龙君提供情报的，正是眼前这位天师道主，当世第一人！ “不错，正如师太所想的那般。”下一秒，虚影点头承认道，“应龙君之所以会前往饕餮林，是因为本座和他见了一面，告诉了他一些东西。” “你为何要这么做？”妙善惊怒交加，质问着对方，“演龙宗亦是道门中的一员，阁下诱导一派掌门入魔，怎能配得上道主之名？！” “本座行事，自有主张，就不容师太操心了。”虚影的态度依旧那般淡然，“况且，并没有人逼应龙君去做什么，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罢了。” 这时，白清羽突然插话：“敢问道主，万魔之心究竟是什么？” 听到她的问题，虚影的神情终于产生了极其微小的变化，显得有一丝讶异。 “哦？你们竟然知道万魔之心，看来应龙君还是太过愚蠢了，竟然没有隐藏这条情报。” 他倒也并不否认自己知情之事，沉吟片刻，又接着说道：“不如这样，所有真相，就等一个月后一同在天道宫内揭晓，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默然不语，即便是方才态度最为激烈的妙善也只能冷哼一声，并未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既然如此，还望诸位不要让本座失信，届时可一同前往天道宫旁听。还有今日未能到场的其他门派也是一样，天道宫上下必当扫榻相迎！” 话音刚落，道主虚影凭空消散，云笈宗、内景派诸人面面相觑，沉默着携手离去。 妙善则是从袖袍中掏出一枚净瓶，看着和当初水月用过的有些相似，只是外表似乎更加精致一些。 只见她倒转瓶口，暗诵心咒，将龙魔收入瓶中，转头看了沈明净和白清羽一眼，似有些许不甘，便带着不眴离开了现场。 弥勒教主鸠摩诃留在最后，似乎还有话要说。 见其他人都已离去，他靠近前来，开口道：“二位居士，对那位道主感观如何？” 沈明净闻言眉头微皱，不予置评：“大师这是话里有话啊，还请直言。” “哈哈哈，居士还真是谨慎。”鸠摩诃轻笑一声，看似不经意地提起一事，“万魔之心到底是什么东西，贫僧亦不知。但对那位道主为何要诱导应龙君入魔，或许能猜到几分。” 两人听罢有些诧异，一同说道：“请大师赐教。” 鸠摩诃口宣一声佛号，点头问道：“南无当来下生弥勒佛祖！二位可知那演龙宗的理念究竟为何？” “略知一二。”白清羽斟酌着回答道，“演龙演龙，乃是聚万物灵长，演化真龙，直至于近道，不知晚辈说的可对？” 鸠摩诃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居士此言精辟，那贫僧就再问一句，两位可知，演龙宗的这种理念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这听说是道门一脉在中土神州传教时自行发展出来的。”沈明净犹豫着答道。 “哈哈哈，此言谬矣！”鸠摩诃闻言大笑，“两位有所不知，万灵演龙之说，正是发源于天道宫！” 沈明净和白清羽听罢，各自震惊，连忙追问道：“此话怎讲？”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道宫认为，万事万物皆由道而生，若是能返本溯源，聚万物为一体，便可直至道之彼岸。怎么样，是不是和演龙宗的理念十分相近？” 沈明净点头承认道：“确实如此，甚至都不仅仅是相近的程度，反倒像是天道宫理念的分支了。” “居士果然有慧根！”鸠摩诃赞道，“事实正是如此，演龙宗不过是将天道宫理念中的‘万物’简化为‘万灵’，本质还是一样的。或者说，这么改动之后的概念比原本还要狭隘了不少。” 这时，白清羽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位道主又是因何导致了应龙君的入魔呢？” 鸠摩诃沉默片刻，似在思索，随后一语惊人：“贫僧以为，这是他做的一个试验！” “一个试验？”沈明净重复着对方的话。 “不错！贫僧认为，应龙君仅仅只是一个试验品，被那位道主用来验证他自己的计划是否可行。” 白清羽迟疑道：“如今应龙君已经入魔，也就是说，这个试验失败了？” “恐怕事实正好相反。” 说到这里，鸠摩诃终于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 “贫僧认为，他的试验已经成功了！” 第206章 散场 半空中，道主虚影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一个月后，在东皇玄洲天道宫内，将你们所知的一切全部公之于众，两位同意吗？” 沈明净和白清羽互相对视一眼，一同点头道：“我们可以接受。” 虚影微微颔首，视线扫向在场其余众人。 云笈宗、内景派两位掌门见状，也开口表态：“我们自然听从道主的吩咐，但不知佛门的三位大师又是什么想法？” 虚影闻言，又看向弥勒教、观音阁三人。 鸠摩诃与他视线相交，对峙数息，忽然微笑道：“贫僧那点小小的保命手段已经被道主说破，哪里还有颜面反对？” 言语中，他对这件事似乎还耿耿于怀。 虚影则是淡淡道：“大师客气了，想要破你的护身秘法，需得具备与时间法则相关的天道之力才行，寻常洞虚即便明知其理，也依旧拿你毫无办法。” 他口称“寻常洞虚”，显然是暗示自己并不包含在内，亦有示威的意思。 鸠摩诃摇了摇头，闭口不再言语，面上笑容未改，不知心中作何想法。 虚影也不管他，又对着妙善、不眴两人道：“至于观音阁的二位大师不如这样，本座做主，就把这尾孽龙送给你们如何？” 妙善听罢冷笑一声，开口嘲讽：“道主当真会慷他人之慨，龙魔本就是我们师姐弟二人出力制服，如今倒是我们欠了阁下的人情了？” 虚影也不生气，负手背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本座，你们岂能见到提前蜕变的龙神，又何来今日之事？” 妙善闻言一惊，不敢置信地问道：“难道说”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沈明净和白清羽也反应过来，当初给应龙君提供情报的，正是眼前这位天师道主，当世第一人！ “不错，正如师太所想的那般。”下一秒，虚影点头承认道，“应龙君之所以会前往饕餮林，是因为本座和他见了一面，告诉了他一些东西。” “你为何要这么做？”妙善惊怒交加，质问着对方，“演龙宗亦是道门中的一员，阁下诱导一派掌门入魔，怎能配得上道主之名？！” “本座行事，自有主张，就不容师太操心了。”虚影的态度依旧那般淡然，“况且，并没有人逼应龙君去做什么，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罢了。” 这时，白清羽突然插话：“敢问道主，万魔之心究竟是什么？” 听到她的问题，虚影的神情终于产生了极其微小的变化，显得有一丝讶异。 “哦？你们竟然知道万魔之心，看来应龙君还是太过愚蠢了，竟然没有隐藏这条情报。” 他倒也并不否认自己知情之事，沉吟片刻，又接着说道：“不如这样，所有真相，就等一个月后一同在天道宫内揭晓，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默然不语，即便是方才态度最为激烈的妙善也只能冷哼一声，并未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既然如此，还望诸位不要让本座失信，届时可一同前往天道宫旁听。还有今日未能到场的其他门派也是一样，天道宫上下必当扫榻相迎！” 话音刚落，道主虚影凭空消散，云笈宗、内景派诸人面面相觑，沉默着携手离去。 妙善则是从袖袍中掏出一枚净瓶，看着和当初水月用过的有些相似，只是外表似乎更加精致一些。 只见她倒转瓶口，暗诵心咒，将龙魔收入瓶中，转头看了沈明净和白清羽一眼，似有些许不甘，便带着不眴离开了现场。 弥勒教主鸠摩诃留在最后，似乎还有话要说。 见其他人都已离去，他靠近前来，开口道：“二位居士，对那位道主感观如何？” 沈明净闻言眉头微皱，不予置评：“大师这是话里有话啊，还请直言。” “哈哈哈，居士还真是谨慎。”鸠摩诃轻笑一声，看似不经意地提起一事，“万魔之心到底是什么东西，贫僧亦不知。但对那位道主为何要诱导应龙君入魔，或许能猜到几分。” 两人听罢有些诧异，一同说道：“请大师赐教。” 鸠摩诃口宣一声佛号，点头问道：“南无当来下生弥勒佛祖！二位可知那演龙宗的理念究竟为何？” “略知一二。”白清羽斟酌着回答道，“演龙演龙，乃是聚万物灵长，演化真龙，直至于近道，不知晚辈说的可对？” 鸠摩诃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居士此言精辟，那贫僧就再问一句，两位可知，演龙宗的这种理念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这听说是道门一脉在中土神州传教时自行发展出来的。”沈明净犹豫着答道。 “哈哈哈，此言谬矣！”鸠摩诃闻言大笑，“两位有所不知，万灵演龙之说，正是发源于天道宫！” 沈明净和白清羽听罢，各自震惊，连忙追问道：“此话怎讲？”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道宫认为，万事万物皆由道而生，若是能返本溯源，聚万物为一体，便可直至道之彼岸。怎么样，是不是和演龙宗的理念十分相近？” 沈明净点头承认道：“确实如此，甚至都不仅仅是相近的程度，反倒像是天道宫理念的分支了。” “居士果然有慧根！”鸠摩诃赞道，“事实正是如此，演龙宗不过是将天道宫理念中的‘万物’简化为‘万灵’，本质还是一样的。或者说，这么改动之后的概念比原本还要狭隘了不少。” 这时，白清羽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位道主又是因何导致了应龙君的入魔呢？” 鸠摩诃沉默片刻，似在思索，随后一语惊人：“贫僧以为，这是他做的一个试验！” “一个试验？”沈明净重复着对方的话。 “不错！贫僧认为，应龙君仅仅只是一个试验品，被那位道主用来验证他自己的计划是否可行。” 白清羽迟疑道：“如今应龙君已经入魔，也就是说，这个试验失败了？” “恐怕事实正好相反。” 说到这里，鸠摩诃终于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 “贫僧认为，他的试验已经成功了！” 第207章 忠告 头一次，弥勒教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贫僧以为，无论应龙君入魔与否都不关键，那位天师道主已经从他身上收集到了足够多的数据，因此才会弃若敝履，随意将其扔给了观音阁。” 白清羽闻言，蹙眉思索片刻，提出质疑：“既然如此，那他又为何要让云笈宗和内景派的人去抢夺龙神？” “为了掌控变数。”鸠摩诃回答道，“龙神毕竟已经发生了蜕变，即便在最后那一步失败了，也仍然凌驾于寻常的洞虚境之上，十分接近证道的境界，若是被其他门派所得，难保不会发生意外。”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会儿，摇头轻笑一声：“不过在见到二位出现之后，那位似乎改变了主意。看样子，他还是觉得天命者更加重要啊！” 听着对方的诛心之语，沈明净面色微变，开口问道：“教主的把握有多大？” 鸠摩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容贫僧问二位一个简单的问题——弥勒佛祖是什么人？” 沈明净沉吟数息，回答道：“佛经所载，释迦入灭之后再过五十六亿七千万岁，弥勒将降生在娑婆世界，于末法时代再传正法，是为未来佛。” 鸠摩诃闻言，笑着点头道：“不错，不错！我佛弥勒乃是掌控未来的佛祖，贫僧身为弥勒教教主，在观测未来这一点上也稍有心得，故而能知晓一些极为隐秘的信息。” 白清羽有些不信：“难道大师能占算出与那位道主有关的天机？” 如今已是洞虚修为的她，自然明白想要对另一名洞虚修士施展占算之法有多么困难，更何况那位道主的修为似乎还在眼前的弥勒教主之上，一眼就看破了他抵御攻击的手段，想要观测这种绝世强者的未来，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面对白清羽的质疑，鸠摩诃却不以为意。 “天机不能代表一切，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达到我们这种境界之后，有时候更应该信任自己的直觉。” 他话中似有所指，不等两人想明白其中深意，便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两位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那贫僧也该告辞了。” 见他作势欲走，沈明净也顾不得再思考刚刚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赶忙问道：“大师且慢！我还有一个问题，弥勒教为何要与观音阁争抢凡人？” 此事是当初两人和水月、定应发生冲突的诱因，也是他心中一直未解的疑惑。 鸠摩诃停下脚步，似乎对此并不意外，语气淡然地回答道：“只是巧合罢了，妙善不眴两位佛友的计划需要大量信徒，本门也是同样，双方因此偶尔会发生冲突，仅此而已。” 然而，沈明净却并未释怀，文殊院千年来为【无上正觉】牺牲了不知多少孩童，弥勒教和观音阁又能独善其身吗？ 他并不相信。 “你们要这么多信徒，究竟是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鸠摩诃身上的气息产生一丝波动，几乎只有一瞬，随即便重归平静。 “贫僧只是一名走在求佛路上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弥勒佛祖，观音阁究竟有何计划，贫僧亦不知详情。 若以今日战况而论，乃是以信众愿力为自己提供源源不绝的佛元补充。当然了，这只是表象而已，真正的作用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至于本门嘛请恕贫僧不能奉告。唯有一点，众人皆为救世，纵然方法不同，但终是殊途同归。” 说完这番话，见两人不再言语，他脚步不移，径直腾空而起。 “南无当来下生弥勒佛祖！此去东皇玄洲一路小心，其他门派贫僧不知，但金刚寺和飞仙剑阁恐怕不会放过你们。 一个月后，希望能在天道宫内再次见到二位居士！” 话音未落，鸠摩诃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天际当中。 伫立原地的两人许久之后，才由白清羽打破了沉默。 “你觉得，这位弥勒教主跟我们说了这么多，究竟是好心，还是另有盘算？” 沈明净想了想，长叹一声：“恐怕还是后者居多，我曾经听人说过一句话——真正高明的骗术，乃是以真话骗人。这位大师无疑是此中高手。 白清羽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他的话也有一定道理，我们还是准备随时应战！” 就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不久，中土神州西方边境，大雪山金刚寺总门所在，一名佝偻老僧缓缓睁开双眼，正是尸罗祖师。 “是么，天道宫的那位出手了啊，咳咳咳！” 他说话时如同一个破风箱般不停咳嗽，以手掩嘴，掌心中竟有一滩腥臭的污血。 “唉，老衲这副残躯，还能支撑多久呢？” 尸罗祖师抬头望向远处隐没在风雪中的山峰，眼神混浊不堪，不知在想些什么。 东皇玄洲沿海，飞仙剑阁。 “天道宫” 慕朝云独自一人站在宗门最高峰的峰顶，望向远处海边的潮水，一身剑意似沉似浮，口中正在喃喃自语： “己身如剑，此志不折。二妹，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即便是那位道主挡在面前，为了你的未来，我也不会退缩！” 东皇玄洲南部，谷神宗。 火山地底，一名道人面无表情，盯着正在岩浆湖中畅游的玄牝，恰似一尊没有生命的泥胎木偶。 忽然，道人身下的熔岩无端泛起一阵波纹，似乎在映照着他的心绪，此时并不如表面上这般平静。 中土神州，九华山。 夕阳西下，山寺钟鸣响起，惊起阵阵飞鸟，却不见人影。 空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梵唱，不知何人正在念诵着《地藏菩萨本愿经》。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也是时候，以身入局了。” 几乎不到半日，金刚寺、飞仙剑阁、谷神宗、九华山，几乎所有洞虚修士都知晓了天命者寻得北渊冥州，将于一个月后在天道宫公布见闻的消息。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再次成为了整个修行界的焦点。 第207章 忠告 头一次，弥勒教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贫僧以为，无论应龙君入魔与否都不关键，那位天师道主已经从他身上收集到了足够多的数据，因此才会弃若敝履，随意将其扔给了观音阁。” 白清羽闻言，蹙眉思索片刻，提出质疑：“既然如此，那他又为何要让云笈宗和内景派的人去抢夺龙神？” “为了掌控变数。”鸠摩诃回答道，“龙神毕竟已经发生了蜕变，即便在最后那一步失败了，也仍然凌驾于寻常的洞虚境之上，十分接近证道的境界，若是被其他门派所得，难保不会发生意外。”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会儿，摇头轻笑一声：“不过在见到二位出现之后，那位似乎改变了主意。看样子，他还是觉得天命者更加重要啊！” 听着对方的诛心之语，沈明净面色微变，开口问道：“教主的把握有多大？” 鸠摩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容贫僧问二位一个简单的问题——弥勒佛祖是什么人？” 沈明净沉吟数息，回答道：“佛经所载，释迦入灭之后再过五十六亿七千万岁，弥勒将降生在娑婆世界，于末法时代再传正法，是为未来佛。” 鸠摩诃闻言，笑着点头道：“不错，不错！我佛弥勒乃是掌控未来的佛祖，贫僧身为弥勒教教主，在观测未来这一点上也稍有心得，故而能知晓一些极为隐秘的信息。” 白清羽有些不信：“难道大师能占算出与那位道主有关的天机？” 如今已是洞虚修为的她，自然明白想要对另一名洞虚修士施展占算之法有多么困难，更何况那位道主的修为似乎还在眼前的弥勒教主之上，一眼就看破了他抵御攻击的手段，想要观测这种绝世强者的未来，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面对白清羽的质疑，鸠摩诃却不以为意。 “天机不能代表一切，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达到我们这种境界之后，有时候更应该信任自己的直觉。” 他话中似有所指，不等两人想明白其中深意，便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两位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那贫僧也该告辞了。” 见他作势欲走，沈明净也顾不得再思考刚刚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赶忙问道：“大师且慢！我还有一个问题，弥勒教为何要与观音阁争抢凡人？” 此事是当初两人和水月、定应发生冲突的诱因，也是他心中一直未解的疑惑。 鸠摩诃停下脚步，似乎对此并不意外，语气淡然地回答道：“只是巧合罢了，妙善不眴两位佛友的计划需要大量信徒，本门也是同样，双方因此偶尔会发生冲突，仅此而已。” 然而，沈明净却并未释怀，文殊院千年来为【无上正觉】牺牲了不知多少孩童，弥勒教和观音阁又能独善其身吗？ 他并不相信。 “你们要这么多信徒，究竟是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鸠摩诃身上的气息产生一丝波动，几乎只有一瞬，随即便重归平静。 “贫僧只是一名走在求佛路上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弥勒佛祖，观音阁究竟有何计划，贫僧亦不知详情。 若以今日战况而论，乃是以信众愿力为自己提供源源不绝的佛元补充。当然了，这只是表象而已，真正的作用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至于本门嘛请恕贫僧不能奉告。唯有一点，众人皆为救世，纵然方法不同，但终是殊途同归。” 说完这番话，见两人不再言语，他脚步不移，径直腾空而起。 “南无当来下生弥勒佛祖！此去东皇玄洲一路小心，其他门派贫僧不知，但金刚寺和飞仙剑阁恐怕不会放过你们。 一个月后，希望能在天道宫内再次见到二位居士！” 话音未落，鸠摩诃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天际当中。 伫立原地的两人许久之后，才由白清羽打破了沉默。 “你觉得，这位弥勒教主跟我们说了这么多，究竟是好心，还是另有盘算？” 沈明净想了想，长叹一声：“恐怕还是后者居多，我曾经听人说过一句话——真正高明的骗术，乃是以真话骗人。这位大师无疑是此中高手。 白清羽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他的话也有一定道理，我们还是准备随时应战！” 就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不久，中土神州西方边境，大雪山金刚寺总门所在，一名佝偻老僧缓缓睁开双眼，正是尸罗祖师。 “是么，天道宫的那位出手了啊，咳咳咳！” 他说话时如同一个破风箱般不停咳嗽，以手掩嘴，掌心中竟有一滩腥臭的污血。 “唉，老衲这副残躯，还能支撑多久呢？” 尸罗祖师抬头望向远处隐没在风雪中的山峰，眼神混浊不堪，不知在想些什么。 东皇玄洲沿海，飞仙剑阁。 “天道宫” 慕朝云独自一人站在宗门最高峰的峰顶，望向远处海边的潮水，一身剑意似沉似浮，口中正在喃喃自语： “己身如剑，此志不折。二妹，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即便是那位道主挡在面前，为了你的未来，我也不会退缩！” 东皇玄洲南部，谷神宗。 火山地底，一名道人面无表情，盯着正在岩浆湖中畅游的玄牝，恰似一尊没有生命的泥胎木偶。 忽然，道人身下的熔岩无端泛起一阵波纹，似乎在映照着他的心绪，此时并不如表面上这般平静。 中土神州，九华山。 夕阳西下，山寺钟鸣响起，惊起阵阵飞鸟，却不见人影。 空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梵唱，不知何人正在念诵着《地藏菩萨本愿经》。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也是时候，以身入局了。” 几乎不到半日，金刚寺、飞仙剑阁、谷神宗、九华山，几乎所有洞虚修士都知晓了天命者寻得北渊冥州，将于一个月后在天道宫公布见闻的消息。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再次成为了整个修行界的焦点。 第208章 遇袭 距离沈明净、白清羽两人与天道宫达成协议，已有三天了。 或许是因为那位道主的威势太过耀眼，暂时还没有人敢对他们出手。 当然了，两人也没有放下警惕，反正时间还算充裕，不疾不徐，向着东皇玄洲的方向缓缓行进。 一路上，白清羽试图将自己突破洞虚的感悟尽可能传给沈明净，若他也能跨出这一步，那两人到时候在群狼环伺之下才能更有自保的把握。 然而，突破洞虚本就是一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纵使白清羽传授时毫无半点保留，沈明净也始终不得要领。 这一日，两人正走在路上，却突然感到前方有一股不加掩饰的强大气势，顿时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前方。 “南无不坏尊王永住金刚，二位施主请留步。” 随着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名形容枯槁、半张脸覆着面具的老僧拦在前方，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尸罗祖师，你果然来了。” 沈明净和白清羽并未感到意外，仔细打量着对方。 先前，他们在文殊院中远远见过这位金刚寺祖师，但如今近距离观察之下，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内在竟然比外表看上去还要腐朽不堪。 死气，浓厚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死气，从他的灵魂深处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 他的身体似乎被这股死气侵蚀已久，使得他看起来不再像一个活着的人，而更像是一具早已死亡无数岁月的躯壳，每一丝肌肉、每一寸骨骼都透露出绝望和衰败。 没有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更是形如干尸，皮肉如同在沙漠中经历了上千年的风干，实在难以想象另外半张脸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比起尸罗祖师，当年沈明净在金刚寺中见到的尸气简直不值一提。 这样强烈的死气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面对着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某种超越生死界限的存在。 它散发出的压抑氛围使人窒息，让人不禁对这位金刚寺祖师的经历产生疑问，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了如此浓烈的死气？ 就在沈明净和白清羽注视着尸罗祖师的时候，这位金刚寺创始人也在观察着他们。 见两人并没有丝毫意外的表现，他缓缓张口，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 “莫非二位早就料到老衲会来？” 白清羽向前踏出一步，沉声道：“是鸠摩诃大师说的，你不会放弃这最后的机会，因为我们一旦进入天道宫，你就再也没有希望去完成自己的计划了。” “鸠摩诃弥勒教主么？”尸罗祖师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起来，“不愧是未来佛祖，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说完这句话，他又抬起头来：“既然你们早已预料到老衲会来，倒也省去一番唇舌，还望两位随我前往大雪山一趟，万勿推辞。” 沈明净闻言，神情一凛，开口道：“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那就恕老衲得罪了！” 尸罗祖师话音未落，一股难掩腐朽之气的庞大佛元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周围景物瞬间变化，两人惊觉自己已是身处金刚琉璃佛国之中！ 单看这一下，已经比他先前和应龙君、慕朝云争斗时要强出了三倍以上！ “祖师，你当真明白自身的现状么？” 感应到对方身上强大的力量，白清羽依旧面色沉稳，看着周围光彩四溢的琉璃净土，摇头叹息道：“这些虚幻的光鲜表象，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根本掩盖不住你身上的腐臭气息。” “住口！”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尸罗祖师的痛处，顿时让他心生愤怒，难以压抑。 “无知小辈，你们又明白什么？老衲好不容易才从大灾之中逃得性命，怎能就此沦亡！” 说话间，他的脸上浮现一股不甘与决绝之意。 沈明净提气纳元，渡厄戒刀在手，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最后尝试着劝道：“尸罗祖师，我曾经也是金刚寺的弟子，将一切说出，我们或许还有办法帮你！” 然而，尸罗祖师却拒绝的十分干脆。 “没必要，老衲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只能相信自己！” “明净，没必要和他多说了。”白清羽摇了摇头，一脸平静地说道，“就将一切交给实力决定！” 只见她召出斩业慧剑，天道之力勃然而发，侵蚀琉璃佛国，开创自己的领域，与尸罗祖师分庭抗礼。 自北渊冥州回归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将领域之法用于战斗。 尸罗祖师的琉璃佛国虽然流光溢彩，犹如西方净土，却不存半点生机，整个领域都被金色佛光覆盖，略显得有些单调。 而白清羽的领域却截然不同，似乎是继承了娲的部分力量，竟是万物生灭显化大千，隐隐还弥漫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剑意，变幻莫测，令人难以揣摩。 双强争辉，领域交界之处，空间竟显破碎之兆！ 沈明净见双方一时难分轩轾，运起克邪之力，灌注刀身，和白清羽刀剑交击，无形无相的至圣之能融入领域，就像是给熊熊燃烧的火焰添了一把猛油，立刻便压过了尸罗祖师的琉璃佛国。 纵然有佛元缓冲，但对方身上的腐朽衰亡之气早已根植在领域的每一寸角落，克邪之力正是其最大的克星！ 尸罗祖师见状，当即再催佛元，周身金光大作，一股浩瀚无尽之能席卷而来，以十倍于敌的力量强行维持领域稳定，甚至还有反推之相！ 然而，这般爆发之后的结果，却是导致他本就不堪重负的肉身更加凄惨，全身皮肉不断脱落，露出干枯黝黑的骨骼。 “咳咳咳，好一个天命之人，哈哈哈！” 尸罗祖师几乎已然站立不住，勉强开口大笑，露出空无一物的干瘪牙床，脸上那半张面具陡然出现一道裂纹。 “老衲究竟是向死而生，还是永归寂灭，就看今日天意究竟在谁！” 第208章 遇袭 距离沈明净、白清羽两人与天道宫达成协议，已有三天了。 或许是因为那位道主的威势太过耀眼，暂时还没有人敢对他们出手。 当然了，两人也没有放下警惕，反正时间还算充裕，不疾不徐，向着东皇玄洲的方向缓缓行进。 一路上，白清羽试图将自己突破洞虚的感悟尽可能传给沈明净，若他也能跨出这一步，那两人到时候在群狼环伺之下才能更有自保的把握。 然而，突破洞虚本就是一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纵使白清羽传授时毫无半点保留，沈明净也始终不得要领。 这一日，两人正走在路上，却突然感到前方有一股不加掩饰的强大气势，顿时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前方。 “南无不坏尊王永住金刚，二位施主请留步。” 随着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名形容枯槁、半张脸覆着面具的老僧拦在前方，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尸罗祖师，你果然来了。” 沈明净和白清羽并未感到意外，仔细打量着对方。 先前，他们在文殊院中远远见过这位金刚寺祖师，但如今近距离观察之下，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内在竟然比外表看上去还要腐朽不堪。 死气，浓厚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死气，从他的灵魂深处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 他的身体似乎被这股死气侵蚀已久，使得他看起来不再像一个活着的人，而更像是一具早已死亡无数岁月的躯壳，每一丝肌肉、每一寸骨骼都透露出绝望和衰败。 没有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更是形如干尸，皮肉如同在沙漠中经历了上千年的风干，实在难以想象另外半张脸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比起尸罗祖师，当年沈明净在金刚寺中见到的尸气简直不值一提。 这样强烈的死气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面对着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某种超越生死界限的存在。 它散发出的压抑氛围使人窒息，让人不禁对这位金刚寺祖师的经历产生疑问，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了如此浓烈的死气？ 就在沈明净和白清羽注视着尸罗祖师的时候，这位金刚寺创始人也在观察着他们。 见两人并没有丝毫意外的表现，他缓缓张口，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 “莫非二位早就料到老衲会来？” 白清羽向前踏出一步，沉声道：“是鸠摩诃大师说的，你不会放弃这最后的机会，因为我们一旦进入天道宫，你就再也没有希望去完成自己的计划了。” “鸠摩诃弥勒教主么？”尸罗祖师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起来，“不愧是未来佛祖，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说完这句话，他又抬起头来：“既然你们早已预料到老衲会来，倒也省去一番唇舌，还望两位随我前往大雪山一趟，万勿推辞。” 沈明净闻言，神情一凛，开口道：“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那就恕老衲得罪了！” 尸罗祖师话音未落，一股难掩腐朽之气的庞大佛元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周围景物瞬间变化，两人惊觉自己已是身处金刚琉璃佛国之中！ 单看这一下，已经比他先前和应龙君、慕朝云争斗时要强出了三倍以上！ “祖师，你当真明白自身的现状么？” 感应到对方身上强大的力量，白清羽依旧面色沉稳，看着周围光彩四溢的琉璃净土，摇头叹息道：“这些虚幻的光鲜表象，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根本掩盖不住你身上的腐臭气息。” “住口！”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尸罗祖师的痛处，顿时让他心生愤怒，难以压抑。 “无知小辈，你们又明白什么？老衲好不容易才从大灾之中逃得性命，怎能就此沦亡！” 说话间，他的脸上浮现一股不甘与决绝之意。 沈明净提气纳元，渡厄戒刀在手，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最后尝试着劝道：“尸罗祖师，我曾经也是金刚寺的弟子，将一切说出，我们或许还有办法帮你！” 然而，尸罗祖师却拒绝的十分干脆。 “没必要，老衲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只能相信自己！” “明净，没必要和他多说了。”白清羽摇了摇头，一脸平静地说道，“就将一切交给实力决定！” 只见她召出斩业慧剑，天道之力勃然而发，侵蚀琉璃佛国，开创自己的领域，与尸罗祖师分庭抗礼。 自北渊冥州回归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将领域之法用于战斗。 尸罗祖师的琉璃佛国虽然流光溢彩，犹如西方净土，却不存半点生机，整个领域都被金色佛光覆盖，略显得有些单调。 而白清羽的领域却截然不同，似乎是继承了娲的部分力量，竟是万物生灭显化大千，隐隐还弥漫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剑意，变幻莫测，令人难以揣摩。 双强争辉，领域交界之处，空间竟显破碎之兆！ 沈明净见双方一时难分轩轾，运起克邪之力，灌注刀身，和白清羽刀剑交击，无形无相的至圣之能融入领域，就像是给熊熊燃烧的火焰添了一把猛油，立刻便压过了尸罗祖师的琉璃佛国。 纵然有佛元缓冲，但对方身上的腐朽衰亡之气早已根植在领域的每一寸角落，克邪之力正是其最大的克星！ 尸罗祖师见状，当即再催佛元，周身金光大作，一股浩瀚无尽之能席卷而来，以十倍于敌的力量强行维持领域稳定，甚至还有反推之相！ 然而，这般爆发之后的结果，却是导致他本就不堪重负的肉身更加凄惨，全身皮肉不断脱落，露出干枯黝黑的骨骼。 “咳咳咳，好一个天命之人，哈哈哈！” 尸罗祖师几乎已然站立不住，勉强开口大笑，露出空无一物的干瘪牙床，脸上那半张面具陡然出现一道裂纹。 “老衲究竟是向死而生，还是永归寂灭，就看今日天意究竟在谁！” 第209章 尸佛 眼见生机将尽，尸罗祖师瞳孔中一点命火却前所未有的炽盛，口中呢喃，念起一首诡异的经文。 “诸苾刍，宁可离命而死，非可毁坏尸罗。何以故？离命而死，惟令此生寿量穷尽” 随着经文念诵，一道道或强或弱的尸气从神州各地蜂拥而来，注入金刚琉璃佛国之内，竟是支撑着尸罗祖师这具行将就木的躯体缓缓站起！ 注意到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凝重的目光，尸罗祖师露出一个有些恐怖的笑容。 “两位，好奇吗？这就是本门至宝《尸佛经》！” 尸气注入体内后，他的神态似乎有些疯狂，自言自语道： “早在当年那场大灾之时，老衲就应该死了。但造化弄人，不知为何，我侥幸活了下来，成为了一个天地间不该存在的异数。” 沈明净和白清羽面面相觑，决定暂时先不打断对方，顺着他的意思问道：“什么样的天地异数？” 尸罗祖师似乎忘记了他们还在战斗当中，当真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浑浑噩噩的在大地上游荡了许久之后，我才恢复了清醒的意识，却发现这具身体竟然在源源不绝的产生死气。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勉强承受，将死气压制在自己体内。但时间一长，即便是洞虚境的肉身也无法完全承担死气，逐渐向外逸散，甚至侵蚀意志。 所以，我创出了《尸佛经》！” 《尸佛经》？ 沈明净记得，那位飞仙剑阁的大阁主就曾经借取过这本经文，当即追问道：“为什么慕朝云要借取《尸佛经》？” “飞仙剑阁的身剑之法，越是修炼到高深的境界，感情就越是淡漠。到最后，就和一柄真正的剑没有任何区别。 慕朝云借取《尸佛经》，乃是为了参考其中记载的功法，让她那位妹妹保留自我意识。” 说话间，尸罗祖师的语气逐渐平复，沈明净这才猛然发现，对方眼神中的疯狂之意已经消退，顿时皱眉问道： “你恢复清醒了？” “多谢你们没有趁机对老衲出手。”尸罗祖师双手合十，对两人拜了一拜，“可惜，老衲今天不会放弃，还望二位谅解。” 沈明净持刀横在胸前，试探道：“既然如此，还望大师不吝赐教，《尸佛经》是如何让人保留意识的，具体又有哪些作用。” 然而尸罗祖师却摇了摇头：“若想知道这些，要么胜过老衲，要么就随我回大雪山，否则施主只能失望了！” 白清羽闻言，手中斩业慧剑平伸向前，指着尸罗祖师，凛然无惧，沉声说道：“正好，方才还未分出胜负，就让我们二人再度领教前辈高招！” 尸罗祖师轻轻点头，不再言语，脚一踏，雄沉气劲尽归一身，掌纳玄黄，吞吐大荒，来势汹汹朝两人攻来。 沈明净、白清羽刀剑合一，天道之力、克邪之能交并，正面迎击悍然佛掌。 双招交接，霎时间天地一片昏沉，阴阳颠倒、乾坤失色，双重领域同时震动不已。 短暂的僵持之后，三人各自震退，竟是不分轩轾！ 只见尸罗祖师一双手臂满是伤痕，但白清羽和沈明净也是气血翻涌，真元散乱，并未占到多少便宜。 “为何刚刚那招竟然未能破去他的掌势？”沈明净一边抓紧时间运功调息，一边开口问到。 白清羽娥眉微蹙，神色凝重地回答道：“若我没看错，他是以自身佛元层层包裹腐朽之气，最大限度降低了克邪之力的作用，故而才会如此。” 这时，尸罗祖师也开口了。 “两位，刚刚那招，你们还能挡下几次？” 狭路相逢勇者胜，心知此时不仅仅是招式与修为的较量，气势上也不能输给对手，两人更不答话，刀剑腾空，惊世之招再现尘寰！ “天裁如荡·刀剑无声！” 无声之招，犹如天威判决，尸罗祖师首当其冲，即便以他的修为，已然惊叹不已。 然而，他也毫无畏惧，数千年的积累尽付今日一战，枯朽之躯化身柴薪，燃烧着自己早该结束的生命。 “金刚萨埵·琉璃入灭！” 只见尸罗祖师功运极端，无穷无尽的死寂尸气透体而出，佛唱鬼吟四起，净土瞬间化作无间炼狱，他却恍无所觉，一心只要崩碎强敌。 对如今的他而言，要战胜的不仅仅是两名对手，更是自己可悲的命运。 刀剑裁决、金刚入灭，双方最强之招相撞之刻，周遭万物静止，时间仿佛停滞，唯有克邪之力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不断冲击佛元阻碍，试图直接攻击核心的腐朽之气。 下一秒，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两股极端的力量相互冲突，引发毁灭一切的反震之力爆发而出，双方领域同时破碎，三道人影如同炮弹一般弹射而出，直直飞了数百丈的距离，在大地上犁出三道深深的沟壑才慢慢停下。 白清羽扶着沈明净艰难起身，二人衣衫破败，手中刀剑也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隐隐浮现裂纹。 方才那阵冲击，若非刀剑自发护主，承担了绝大部分的伤害，白清羽这个洞虚境修士还有可能活下来，但沈明净却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噗呃！”沈明净吐出一口鲜血，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如此可怕的冲击，那位尸罗祖师没有神兵护体，恐怕已经魂飞魄散了！” “咳咳，不能大意。”白清羽修为更深，状态也稍微好上一些，勉强说道：“金刚寺功法乃是在修行界中又正面防御最强之称，他虽然只凭借肉身硬抗，说不定反倒比我们的伤势还轻。” “你们说的不错。” 就在此时，熟悉的嘶哑声音响起，在两人惊骇的目光中，一具骷髅般的身影缓缓朝他们爬了过来。 “尸罗祖师，你果然没死！” 如今这位金刚寺之主，下半身已然整个消失，仅剩的半具身体也找不到一片完好的皮肉，只能用双手在地上爬行。 他脸上的面具如今已彻底碎裂，却露出了半张完好如常人的脸。 “老衲绝对不会放弃这最后的希望！” 第209章 尸佛 眼见生机将尽，尸罗祖师瞳孔中一点命火却前所未有的炽盛，口中呢喃，念起一首诡异的经文。 “诸苾刍，宁可离命而死，非可毁坏尸罗。何以故？离命而死，惟令此生寿量穷尽” 随着经文念诵，一道道或强或弱的尸气从神州各地蜂拥而来，注入金刚琉璃佛国之内，竟是支撑着尸罗祖师这具行将就木的躯体缓缓站起！ 注意到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凝重的目光，尸罗祖师露出一个有些恐怖的笑容。 “两位，好奇吗？这就是本门至宝《尸佛经》！” 尸气注入体内后，他的神态似乎有些疯狂，自言自语道： “早在当年那场大灾之时，老衲就应该死了。但造化弄人，不知为何，我侥幸活了下来，成为了一个天地间不该存在的异数。” 沈明净和白清羽面面相觑，决定暂时先不打断对方，顺着他的意思问道：“什么样的天地异数？” 尸罗祖师似乎忘记了他们还在战斗当中，当真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浑浑噩噩的在大地上游荡了许久之后，我才恢复了清醒的意识，却发现这具身体竟然在源源不绝的产生死气。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勉强承受，将死气压制在自己体内。但时间一长，即便是洞虚境的肉身也无法完全承担死气，逐渐向外逸散，甚至侵蚀意志。 所以，我创出了《尸佛经》！” 《尸佛经》？ 沈明净记得，那位飞仙剑阁的大阁主就曾经借取过这本经文，当即追问道：“为什么慕朝云要借取《尸佛经》？” “飞仙剑阁的身剑之法，越是修炼到高深的境界，感情就越是淡漠。到最后，就和一柄真正的剑没有任何区别。 慕朝云借取《尸佛经》，乃是为了参考其中记载的功法，让她那位妹妹保留自我意识。” 说话间，尸罗祖师的语气逐渐平复，沈明净这才猛然发现，对方眼神中的疯狂之意已经消退，顿时皱眉问道： “你恢复清醒了？” “多谢你们没有趁机对老衲出手。”尸罗祖师双手合十，对两人拜了一拜，“可惜，老衲今天不会放弃，还望二位谅解。” 沈明净持刀横在胸前，试探道：“既然如此，还望大师不吝赐教，《尸佛经》是如何让人保留意识的，具体又有哪些作用。” 然而尸罗祖师却摇了摇头：“若想知道这些，要么胜过老衲，要么就随我回大雪山，否则施主只能失望了！” 白清羽闻言，手中斩业慧剑平伸向前，指着尸罗祖师，凛然无惧，沉声说道：“正好，方才还未分出胜负，就让我们二人再度领教前辈高招！” 尸罗祖师轻轻点头，不再言语，脚一踏，雄沉气劲尽归一身，掌纳玄黄，吞吐大荒，来势汹汹朝两人攻来。 沈明净、白清羽刀剑合一，天道之力、克邪之能交并，正面迎击悍然佛掌。 双招交接，霎时间天地一片昏沉，阴阳颠倒、乾坤失色，双重领域同时震动不已。 短暂的僵持之后，三人各自震退，竟是不分轩轾！ 只见尸罗祖师一双手臂满是伤痕，但白清羽和沈明净也是气血翻涌，真元散乱，并未占到多少便宜。 “为何刚刚那招竟然未能破去他的掌势？”沈明净一边抓紧时间运功调息，一边开口问到。 白清羽娥眉微蹙，神色凝重地回答道：“若我没看错，他是以自身佛元层层包裹腐朽之气，最大限度降低了克邪之力的作用，故而才会如此。” 这时，尸罗祖师也开口了。 “两位，刚刚那招，你们还能挡下几次？” 狭路相逢勇者胜，心知此时不仅仅是招式与修为的较量，气势上也不能输给对手，两人更不答话，刀剑腾空，惊世之招再现尘寰！ “天裁如荡·刀剑无声！” 无声之招，犹如天威判决，尸罗祖师首当其冲，即便以他的修为，已然惊叹不已。 然而，他也毫无畏惧，数千年的积累尽付今日一战，枯朽之躯化身柴薪，燃烧着自己早该结束的生命。 “金刚萨埵·琉璃入灭！” 只见尸罗祖师功运极端，无穷无尽的死寂尸气透体而出，佛唱鬼吟四起，净土瞬间化作无间炼狱，他却恍无所觉，一心只要崩碎强敌。 对如今的他而言，要战胜的不仅仅是两名对手，更是自己可悲的命运。 刀剑裁决、金刚入灭，双方最强之招相撞之刻，周遭万物静止，时间仿佛停滞，唯有克邪之力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不断冲击佛元阻碍，试图直接攻击核心的腐朽之气。 下一秒，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两股极端的力量相互冲突，引发毁灭一切的反震之力爆发而出，双方领域同时破碎，三道人影如同炮弹一般弹射而出，直直飞了数百丈的距离，在大地上犁出三道深深的沟壑才慢慢停下。 白清羽扶着沈明净艰难起身，二人衣衫破败，手中刀剑也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隐隐浮现裂纹。 方才那阵冲击，若非刀剑自发护主，承担了绝大部分的伤害，白清羽这个洞虚境修士还有可能活下来，但沈明净却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噗呃！”沈明净吐出一口鲜血，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如此可怕的冲击，那位尸罗祖师没有神兵护体，恐怕已经魂飞魄散了！” “咳咳，不能大意。”白清羽修为更深，状态也稍微好上一些，勉强说道：“金刚寺功法乃是在修行界中又正面防御最强之称，他虽然只凭借肉身硬抗，说不定反倒比我们的伤势还轻。” “你们说的不错。” 就在此时，熟悉的嘶哑声音响起，在两人惊骇的目光中，一具骷髅般的身影缓缓朝他们爬了过来。 “尸罗祖师，你果然没死！” 如今这位金刚寺之主，下半身已然整个消失，仅剩的半具身体也找不到一片完好的皮肉，只能用双手在地上爬行。 他脸上的面具如今已彻底碎裂，却露出了半张完好如常人的脸。 “老衲绝对不会放弃这最后的希望！” 第210章 故人再见，尸佛之祖 金刚寺的某处分院中。 当初在白清羽手中逃过一劫的明戒正在此修行。 恨意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爆发出连明戒自己都未曾想到的潜力，如今的他已是神念境的修士，远远超越了当初的方丈和长老。 但这还不够，明戒从修行界近日来的传闻中已经知晓，沈明净和白清羽如今已是当世罕有的高手，一个是法相境强者，另一个更是洞虚境的绝顶高手，他和这两人之间的差距，反倒是越来越大了。 他恨，恨天道不公，自己的仇人为何进步如此神速；更恨自己，为什么自己如此弱小，无力报的血仇！ 忽然，明戒感到周身佛元动荡，一身生机竟是飞速流失，毫无半点预兆。 不仅如此，这间分院之内，所有内元境以上的门人无一例外，全都同时出现了他身上的症状！ 几乎只是一瞬间，明戒就已意识模糊，只余求生本能还在抵抗死亡的降临。 然而，他似乎在恍惚中见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是如此刻骨铭心，即便再过去一百年也不会忘记。 沈明净、白清羽，你们该死！ 一瞬间，强烈至极的恨意占据仅存的意识，明戒最后的抵抗也随之消失。 与此同时，整个中土神州，不论是分院还是总寺，但凡是内元境之上的金刚寺弟子，竟然全都和明戒一样，一身佛元生机尽被尸气吞噬，离体直冲九天，如江河归海，尽数往尸罗祖师所在的位置奔赴而来！ 仿佛无穷无尽的尸气灌入体内，尸罗祖师缺失的下半身疯狂生长，新生的血肉上长出无数人脸，五官各不相同。 沈明净惊恐地发现，其中甚至还有一张自己认识的面孔。 “明戒师兄” 曾经亏欠的人，如今竟然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沈明净瞬间勃然大怒，质问道：“尸罗，你做了什么？！” “你们不是想知道《尸佛经》还有什么作用吗？这便是答案！” 重新长出半截身躯的尸罗祖师重新站起，双眼的瞳孔逐渐蒙上一层灰白的阴霾，唯一完好的半张面孔也开始腐朽凋零。 此时，沈明净脑海中的系统也响起了警报。 “警报，前方深度感染者已蜕变为a级诡物【尸佛之祖】，能量评级a，危险性评级a，综合评级a，请净化者尽快予以销毁！” 彻底堕落为诡物的尸罗祖师，如今已经化身为一尊巨大的血肉邪佛，下半身那无数张脸孔胡乱地堆叠在一起，形成一座人面莲台，他的本体就盘膝坐在莲台之上，开口发出无数道交织在一起的回音。 “万千弟子助力，吾已即身成佛！既见我佛，为何不拜！” “拜你？你也配！” 沈明净怒发冲冠，周身气流暴旋，克邪之力透体而出，赫赫圣威，浩然直冲九天之上！ 此刻他心中唯有一念——翦除眼前这尊戕害生灵的邪佛！ 突然，沈明净灵魂深处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破碎之声，仿佛有某种桎梏终于被打开，让他福至心灵，缓缓高举已经不堪重负的渡厄戒刀。 “好友伽蓝，请再助我一臂之力！” 随即刀身颤动自鸣，似在回应，沈明净眼前仿佛再现故人身影，一股无形的力量波动以他为中心向四方涌去，周围空间瞬间变换，竟是领域雏形！ “外道邪佛·荼毒世途·如是我斩！” 圣力佛元双重加持，突破法相极限，沈明净就此一举踏入洞虚！ 霎时间，无上刀威，克邪斩恶，以雷霆万钧之势扫荡而来！ 邪佛见状，心中暗自一惊。 他深知这一招的威力不容小觑，当下不敢有丝毫怠慢，奋起一身无边尸气，与那被污染变异的洞虚佛元相互融合，化为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护住自己周身要害。 “无缺无漏·不灭金身！” 随着一声怒吼，邪佛全身散发出一层耀眼的金光，宛如金刚不坏之身，坚不可摧。此时此刻，他所依仗的便是这完全大成之后的不灭金身，相信以此抵挡对方的攻势应该不是问题。 只见那刀锋犹如一道闪电，划破虚空，直奔邪佛天灵而去。这一击蕴含着无坚不摧的圣力，仿佛世间最锋利的矛，而邪佛凭借着不灭金身，亦是天下最坚固的盾。 最强的矛与最强的盾轰然相撞，刹那间迸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空间都为之颤抖。 一时间，双方竟然陷入了僵持状态，谁也无法击败对方。 这场较量，已然不仅仅是实力的碰撞，更是意志和耐力的比拼。 然而，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势不能穿鲁缟”，作为进攻方的沈明净，其力量虽强，但毕竟难以持久。最多再过三息时间，就会从最高峰逐渐衰退。 到那时，便是对手反击的时候了。 然而，就在此刻，邪佛突然感到周身穴窍竟传来阵阵刺痛。他心中一惊，立刻分心内视，仔细观察身体内部的情况。 这一看之下，他才惊讶地发现，克邪之力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渗透进了自己体内！ 原来，沈明净那尚未完全形成的领域之中，克邪之力却是无所不在。当邪佛全力运功时，这些力量便趁机侵入了他的身体。 他过于专注对抗外界的攻击，而忽略了自身内部的情况，使得克邪之力不断深入体内，如今已是跗骨之蛆！ 邪佛心神动荡之刻，克邪之力开始从内部破坏不灭金身，只见他头顶与刀锋接触的地方，竟是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白清羽见对手露出破绽，不顾身上的伤势，强行提运真元，挺起斩业慧剑，朝邪佛丹田处猛刺过去！ 两处要害同时遭受袭击，邪佛发出一声惊天怒吼，催动体内无边尸气佛元，猛然向外爆发，欲以此逼退两人。 身，鲜血迸流；心，义无反顾。沈明净和白清羽无视伤势加剧的痛苦，心中唯有一念，誓斩邪佛！ “咔嚓”，只听刀锋与剑尖传来两道几乎完全重叠的脆响，两件神兵同时贯入邪佛体内，不灭金身顿时宣告破裂！ 第210章 故人再见，尸佛之祖 金刚寺的某处分院中。 当初在白清羽手中逃过一劫的明戒正在此修行。 恨意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爆发出连明戒自己都未曾想到的潜力，如今的他已是神念境的修士，远远超越了当初的方丈和长老。 但这还不够，明戒从修行界近日来的传闻中已经知晓，沈明净和白清羽如今已是当世罕有的高手，一个是法相境强者，另一个更是洞虚境的绝顶高手，他和这两人之间的差距，反倒是越来越大了。 他恨，恨天道不公，自己的仇人为何进步如此神速；更恨自己，为什么自己如此弱小，无力报的血仇！ 忽然，明戒感到周身佛元动荡，一身生机竟是飞速流失，毫无半点预兆。 不仅如此，这间分院之内，所有内元境以上的门人无一例外，全都同时出现了他身上的症状！ 几乎只是一瞬间，明戒就已意识模糊，只余求生本能还在抵抗死亡的降临。 然而，他似乎在恍惚中见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是如此刻骨铭心，即便再过去一百年也不会忘记。 沈明净、白清羽，你们该死！ 一瞬间，强烈至极的恨意占据仅存的意识，明戒最后的抵抗也随之消失。 与此同时，整个中土神州，不论是分院还是总寺，但凡是内元境之上的金刚寺弟子，竟然全都和明戒一样，一身佛元生机尽被尸气吞噬，离体直冲九天，如江河归海，尽数往尸罗祖师所在的位置奔赴而来！ 仿佛无穷无尽的尸气灌入体内，尸罗祖师缺失的下半身疯狂生长，新生的血肉上长出无数人脸，五官各不相同。 沈明净惊恐地发现，其中甚至还有一张自己认识的面孔。 “明戒师兄” 曾经亏欠的人，如今竟然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沈明净瞬间勃然大怒，质问道：“尸罗，你做了什么？！” “你们不是想知道《尸佛经》还有什么作用吗？这便是答案！” 重新长出半截身躯的尸罗祖师重新站起，双眼的瞳孔逐渐蒙上一层灰白的阴霾，唯一完好的半张面孔也开始腐朽凋零。 此时，沈明净脑海中的系统也响起了警报。 “警报，前方深度感染者已蜕变为a级诡物【尸佛之祖】，能量评级a，危险性评级a，综合评级a，请净化者尽快予以销毁！” 彻底堕落为诡物的尸罗祖师，如今已经化身为一尊巨大的血肉邪佛，下半身那无数张脸孔胡乱地堆叠在一起，形成一座人面莲台，他的本体就盘膝坐在莲台之上，开口发出无数道交织在一起的回音。 “万千弟子助力，吾已即身成佛！既见我佛，为何不拜！” “拜你？你也配！” 沈明净怒发冲冠，周身气流暴旋，克邪之力透体而出，赫赫圣威，浩然直冲九天之上！ 此刻他心中唯有一念——翦除眼前这尊戕害生灵的邪佛！ 突然，沈明净灵魂深处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破碎之声，仿佛有某种桎梏终于被打开，让他福至心灵，缓缓高举已经不堪重负的渡厄戒刀。 “好友伽蓝，请再助我一臂之力！” 随即刀身颤动自鸣，似在回应，沈明净眼前仿佛再现故人身影，一股无形的力量波动以他为中心向四方涌去，周围空间瞬间变换，竟是领域雏形！ “外道邪佛·荼毒世途·如是我斩！” 圣力佛元双重加持，突破法相极限，沈明净就此一举踏入洞虚！ 霎时间，无上刀威，克邪斩恶，以雷霆万钧之势扫荡而来！ 邪佛见状，心中暗自一惊。 他深知这一招的威力不容小觑，当下不敢有丝毫怠慢，奋起一身无边尸气，与那被污染变异的洞虚佛元相互融合，化为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护住自己周身要害。 “无缺无漏·不灭金身！” 随着一声怒吼，邪佛全身散发出一层耀眼的金光，宛如金刚不坏之身，坚不可摧。此时此刻，他所依仗的便是这完全大成之后的不灭金身，相信以此抵挡对方的攻势应该不是问题。 只见那刀锋犹如一道闪电，划破虚空，直奔邪佛天灵而去。这一击蕴含着无坚不摧的圣力，仿佛世间最锋利的矛，而邪佛凭借着不灭金身，亦是天下最坚固的盾。 最强的矛与最强的盾轰然相撞，刹那间迸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空间都为之颤抖。 一时间，双方竟然陷入了僵持状态，谁也无法击败对方。 这场较量，已然不仅仅是实力的碰撞，更是意志和耐力的比拼。 然而，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势不能穿鲁缟”，作为进攻方的沈明净，其力量虽强，但毕竟难以持久。最多再过三息时间，就会从最高峰逐渐衰退。 到那时，便是对手反击的时候了。 然而，就在此刻，邪佛突然感到周身穴窍竟传来阵阵刺痛。他心中一惊，立刻分心内视，仔细观察身体内部的情况。 这一看之下，他才惊讶地发现，克邪之力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渗透进了自己体内！ 原来，沈明净那尚未完全形成的领域之中，克邪之力却是无所不在。当邪佛全力运功时，这些力量便趁机侵入了他的身体。 他过于专注对抗外界的攻击，而忽略了自身内部的情况，使得克邪之力不断深入体内，如今已是跗骨之蛆！ 邪佛心神动荡之刻，克邪之力开始从内部破坏不灭金身，只见他头顶与刀锋接触的地方，竟是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白清羽见对手露出破绽，不顾身上的伤势，强行提运真元，挺起斩业慧剑，朝邪佛丹田处猛刺过去！ 两处要害同时遭受袭击，邪佛发出一声惊天怒吼，催动体内无边尸气佛元，猛然向外爆发，欲以此逼退两人。 身，鲜血迸流；心，义无反顾。沈明净和白清羽无视伤势加剧的痛苦，心中唯有一念，誓斩邪佛！ “咔嚓”，只听刀锋与剑尖传来两道几乎完全重叠的脆响，两件神兵同时贯入邪佛体内，不灭金身顿时宣告破裂！ 第211章 解脱 邪佛金身破碎，顿时引发更为强大的反震之力！ 渡厄戒刀与斩业慧剑再也无法承受住第二次冲击的威力，双双断成两截，仿佛失去了生命般无力地坠落尘埃。 沈明净和白清羽二人也被这股反震之力抛飞而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划过，重重摔落地面。 二人挣扎起身，脸色苍白如纸，手中神兵虽然断裂，却无暇惋惜，强行提起最后一丝元力，准备给邪佛补上终结一击！ 他们深知，此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如果不能彻底击败对手，先前的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此时，邪佛的身躯如同一个破布麻袋，已是摇摇欲坠，无边无际的尸气从周身穴窍喷涌而出，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死寂和腐朽。 他坐下莲台上的万千张面孔，也同时发出非人般的惨叫，仿佛身处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解脱。 “老衲已然成佛，怎会倒下，怎能倒下！” 尸气逸散大半，邪佛似乎恢复了几分身为尸罗祖师的意识。他微微低头，似乎想要查看自己的伤势，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比怪物还要恐怖骇人的身躯。 “怎么会这样？”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口中突然传出一阵犹如婴儿啼哭般的哀嚎声。 “不，这不是佛，这不是佛！我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能看见了？”白清羽掌中凝聚真元，满脸惊奇地说道。 沈明净猜测道：“或许是刚才那一击，将你我二人的真力灌入他体内，不仅净化了大量尸气，还让他短暂恢复了清醒的认知！” 这时，尸罗祖师又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哈哈哈哈，我不是佛，我是恶鬼！对了对了，金刚怒目，我要斩除恶鬼！” 狂乱的话语声中，只见他缓缓抬手，在两人警惕的目光中，全力一掌，竟是愤然自盖天灵！ 恢复意识清醒之后，尸罗祖师居然选择了自我了断！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更加令人瞠目结舌。 被一掌打凹陷的脑壳中，血肉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蠕动不休，快速填补伤口，增长孳生，在头顶结成一颗颗如舍利般的肉髻。可仔细一看，这些肉髻却都如坐下莲台一般长着不同的人脸！ 方才那一掌之下，尸罗祖师一颗眼珠都被震出了眼眶，被仅剩的一点血肉连接着尚未完全断开，见此情形，顿时哭的更加伤心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连主动求死都不行啊！” 只见他说话时颠三倒四，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倾诉自己的情绪。 “为了缓解尸气，我暗中做了手脚，每一个通过《尸佛经》修炼到内元境之上的门人都会和我共同承担一部分尸气。 佛祖，原谅我，我其实并不想害那些弟子，我真的只想活下来！ 可现在我后悔了，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我就应该死在那场大灾之中！ 有人吗？快来帮帮我，让我解脱啊！！！” 见对方如此癫狂神态，白清羽不禁惊呼出声：“不好，看来他还没有完全清醒！” 沈明净也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住全身骨折般的剧痛，将剩余全部真元凝聚掌心，形成一团光球，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用肉眼都能看出其中已经被压缩到极限的恐怖能量。 此时，尸罗祖师正在掩面哀泣，他似乎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坐下莲台生出根须，扎进土壤，在地上形成一片菌毯状的血肉，并不断向四处蔓延。 感应到沈明净那边的力量波动，菌毯似乎感应到致命威胁，竟然生出无数菌丝，如触手般飞速朝他袭来！ “明净，我掩护你！” 危急时刻，一道剑光闪过，只见白清羽手持断剑，如驱雷掣电，斩断所有袭来的血肉菌丝，替他开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不能辜负同伴的努力，沈明净神情坚定无比，足下用力一踏，直冲向前方魔窟，纵使被菌丝在身上剐下一片片血肉也浑然无觉，眼中唯有此行必除的目标。 越是靠近尸罗祖师，菌丝的反击就越发猛烈，身负重伤的两人遮拦不住，早已再添无数新创。 这时，又有一波密密麻麻的菌丝从四面八方袭向两人，白清羽见势不妙，心下一横，干脆放弃防守，反而一掌拍在沈明净背后，让他的速度瞬间加快一截，径直穿过了阻击。 双方交错而过，留在原地的白清羽勉力遮拦数息，身体便被无数菌丝洞穿，血流如注，忍不住痛哼了一声，然而这也给沈明净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终于成功将手中那团凝聚着克邪之力的光球按进了尸罗祖师体内。 “快离开！” 一击得手，沈明净即刻抽身飞退，翻手为刀，斩断洞穿白清羽身体的菌丝，揽住她的纤腰，向后拍出一掌，借反震之力加速撤离。 回头看去，只见光球进入尸罗祖师体内，瞬间无数沉闷的爆裂之声在内部炸开。 随后，血肉开始剧烈变形，扭曲成旋，肌肉骨骼尽数化为血泥碎块，竟然如同一个微型黑洞般，以惊人的速度向内收缩，几乎眨眼之间，就凝结为一个不足芝麻粒大的小点！ “多谢你们，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空中飘荡着尸罗祖师最后的话语，苟活数千年之久，他终于在生命终点见证了世界的真相，也不知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已销毁a级诡物【尸佛之祖】，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系统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沈明净只感到一股磅礴力量灌入自己体内，顿时填满了空虚的气海，终于松了口气。 “咳咳，总算是结束了。” 靠在他怀中的白清羽面无血色，鲜血早已浸透了衣衫，勉强撑起身子，亲眼见到邪佛伏诛，终于放下心来。头一歪，当场昏迷过去。 第211章 解脱 邪佛金身破碎，顿时引发更为强大的反震之力！ 渡厄戒刀与斩业慧剑再也无法承受住第二次冲击的威力，双双断成两截，仿佛失去了生命般无力地坠落尘埃。 沈明净和白清羽二人也被这股反震之力抛飞而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划过，重重摔落地面。 二人挣扎起身，脸色苍白如纸，手中神兵虽然断裂，却无暇惋惜，强行提起最后一丝元力，准备给邪佛补上终结一击！ 他们深知，此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如果不能彻底击败对手，先前的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此时，邪佛的身躯如同一个破布麻袋，已是摇摇欲坠，无边无际的尸气从周身穴窍喷涌而出，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死寂和腐朽。 他坐下莲台上的万千张面孔，也同时发出非人般的惨叫，仿佛身处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解脱。 “老衲已然成佛，怎会倒下，怎能倒下！” 尸气逸散大半，邪佛似乎恢复了几分身为尸罗祖师的意识。他微微低头，似乎想要查看自己的伤势，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比怪物还要恐怖骇人的身躯。 “怎么会这样？”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口中突然传出一阵犹如婴儿啼哭般的哀嚎声。 “不，这不是佛，这不是佛！我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能看见了？”白清羽掌中凝聚真元，满脸惊奇地说道。 沈明净猜测道：“或许是刚才那一击，将你我二人的真力灌入他体内，不仅净化了大量尸气，还让他短暂恢复了清醒的认知！” 这时，尸罗祖师又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哈哈哈哈，我不是佛，我是恶鬼！对了对了，金刚怒目，我要斩除恶鬼！” 狂乱的话语声中，只见他缓缓抬手，在两人警惕的目光中，全力一掌，竟是愤然自盖天灵！ 恢复意识清醒之后，尸罗祖师居然选择了自我了断！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更加令人瞠目结舌。 被一掌打凹陷的脑壳中，血肉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蠕动不休，快速填补伤口，增长孳生，在头顶结成一颗颗如舍利般的肉髻。可仔细一看，这些肉髻却都如坐下莲台一般长着不同的人脸！ 方才那一掌之下，尸罗祖师一颗眼珠都被震出了眼眶，被仅剩的一点血肉连接着尚未完全断开，见此情形，顿时哭的更加伤心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连主动求死都不行啊！” 只见他说话时颠三倒四，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倾诉自己的情绪。 “为了缓解尸气，我暗中做了手脚，每一个通过《尸佛经》修炼到内元境之上的门人都会和我共同承担一部分尸气。 佛祖，原谅我，我其实并不想害那些弟子，我真的只想活下来！ 可现在我后悔了，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我就应该死在那场大灾之中！ 有人吗？快来帮帮我，让我解脱啊！！！” 见对方如此癫狂神态，白清羽不禁惊呼出声：“不好，看来他还没有完全清醒！” 沈明净也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住全身骨折般的剧痛，将剩余全部真元凝聚掌心，形成一团光球，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用肉眼都能看出其中已经被压缩到极限的恐怖能量。 此时，尸罗祖师正在掩面哀泣，他似乎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坐下莲台生出根须，扎进土壤，在地上形成一片菌毯状的血肉，并不断向四处蔓延。 感应到沈明净那边的力量波动，菌毯似乎感应到致命威胁，竟然生出无数菌丝，如触手般飞速朝他袭来！ “明净，我掩护你！” 危急时刻，一道剑光闪过，只见白清羽手持断剑，如驱雷掣电，斩断所有袭来的血肉菌丝，替他开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不能辜负同伴的努力，沈明净神情坚定无比，足下用力一踏，直冲向前方魔窟，纵使被菌丝在身上剐下一片片血肉也浑然无觉，眼中唯有此行必除的目标。 越是靠近尸罗祖师，菌丝的反击就越发猛烈，身负重伤的两人遮拦不住，早已再添无数新创。 这时，又有一波密密麻麻的菌丝从四面八方袭向两人，白清羽见势不妙，心下一横，干脆放弃防守，反而一掌拍在沈明净背后，让他的速度瞬间加快一截，径直穿过了阻击。 双方交错而过，留在原地的白清羽勉力遮拦数息，身体便被无数菌丝洞穿，血流如注，忍不住痛哼了一声，然而这也给沈明净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终于成功将手中那团凝聚着克邪之力的光球按进了尸罗祖师体内。 “快离开！” 一击得手，沈明净即刻抽身飞退，翻手为刀，斩断洞穿白清羽身体的菌丝，揽住她的纤腰，向后拍出一掌，借反震之力加速撤离。 回头看去，只见光球进入尸罗祖师体内，瞬间无数沉闷的爆裂之声在内部炸开。 随后，血肉开始剧烈变形，扭曲成旋，肌肉骨骼尽数化为血泥碎块，竟然如同一个微型黑洞般，以惊人的速度向内收缩，几乎眨眼之间，就凝结为一个不足芝麻粒大的小点！ “多谢你们，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空中飘荡着尸罗祖师最后的话语，苟活数千年之久，他终于在生命终点见证了世界的真相，也不知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已销毁a级诡物【尸佛之祖】，正在进行能量转化，请净化者注意接收。” 系统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沈明净只感到一股磅礴力量灌入自己体内，顿时填满了空虚的气海，终于松了口气。 “咳咳，总算是结束了。” 靠在他怀中的白清羽面无血色，鲜血早已浸透了衣衫，勉强撑起身子，亲眼见到邪佛伏诛，终于放下心来。头一歪，当场昏迷过去。 第212章 疗伤 一番艰苦的恶战之后，尸罗祖师所化的邪佛终于伏诛。 积累数千年的修为一朝爆发，再加上吸收无数金刚寺弟子的修为，对方实力远远超出原本的估计，若非沈明净临阵突破洞虚，此战仍是胜负难料。 经此一役，斩业慧剑、渡厄戒刀都已折断，还需设法重炼。但当务之急，乃是先为白清羽疗伤。 先前她被邪佛血肉所化的菌丝洞穿之时，尸气也从伤口处进入体内，此时白净的肌肤上已经隐隐泛起一阵青灰色。 若是以内视之法观察，更能发现她周身经脉各处盘踞着数百道强弱不一的尸气，正在不断侵蚀内元。 沈明净将昏迷不醒的白清羽轻轻扶起坐好，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接着，他提起真元，伸出双手，紧紧贴在白清羽的后背，准备用克邪之力为对方清除体内的尸气。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顺利。 与佛元深度结合之后，尸气的性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克邪之力具备一定的抵抗力。此刻受到沈明净真元刺激，更是有如活物一般，激起了自我保护的本能，在白清羽的经脉之内四处不停乱窜，极为滑溜，克邪之力到哪儿，它们便逃到其他地方。 成百上千道尸气冲击经脉，顿时让白清羽痛苦不已，尽管处于昏迷状态，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因剧痛而扭曲变形。 沈明净见状，只得先以真元护住她脑识、气海两处要害，再向系统寻求帮助：“系统，开启【计算辅助】，快帮我想想该如何祛除她体内的尸气！” 很快，系统就给出了回复。 “计算辅助功能已开启，正在计算中结论——若净化者增加与被感染者之间的身体接触面积，可进一步提升救治成功几率。” 沈明净闻言愣了一会儿，但当他注意到白清羽正因剧烈疼痛而微微抽搐，当即一咬牙，下定决心，暗道一声“得罪”，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柔弱身躯入怀，沈明净却并未有任何遐思，只有血液带来的滑腻感，让他有些许不适，却也因此更加心疼，下意识又抱紧了几分。 随后，只见克邪之力从沈明净周身穴窍勃然而出，灌入昏迷不醒的白清羽体内！ 顿时，尸气如同遭到百万大军的围追堵截，虽然仍在不断逃窜，但在沈明净有意识的操控下，生路却越来越少，渐渐聚合一处。 足足大半个时辰过去，所有尸气终于全部被沈明净赶到一处，压制在经脉一角，被克邪之力围得水泄不通，插翅难飞。 接下来，如同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一般，克邪之力发起最后的冲锋，奋勇无比，短短片刻功夫，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尸气打得溃不成军！ 祛除尸气之后，其他外伤对一名洞虚境修士而言就算不了什么了。肉身开始自主修复伤势，沈明净的真元也以春风化雨之势在一旁辅助。 又过了不知多久，白清羽逐渐恢复了意识，缓缓睁开双眼。 她苏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被沈明净紧紧抱在怀中，一时间有些茫然失措。 感受到一股温热的男子气息，白清羽终于回过神来，双颊肉眼可见的开始变得通红。 虽然两人早已历经无数生死难关，早已是不可分割的同伴，但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还是第一次发生。 “明净，我已经醒了。”虽然知道对方是在为自己疗伤，白清羽依旧羞涩不已，发出比蚊子嗡鸣还小的声音，“你可以放开我了。” “咳咳，”见怀中少女已经苏醒，沈明净咳了两声，放开怀抱将对方扶起，装作无事道，“清羽，你的伤好了么？” “嗯，我没事了。”白清羽靠着沈明净的搀扶站起身来，脸上红晕仍未消散，“明净，恭喜你成功突破洞虚。这样一来，到时候我们在天道宫也能多一分自保之力。” 两人都十分默契，没有提及方才疗伤时的旖旎，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其实我也没想到自己能突破洞虚，那时脑子里想的只有击败尸罗祖师一件事。” 沈明净见气氛还是有些尴尬，刻意转换话题道:“可惜，你的渡厄戒刀和我的斩业慧剑都断了，必须要在到达天道宫将其重铸。” 提起两件断裂的神兵，白清羽也深觉痛惜，仿佛是在给自己鼓劲般说道：“哪怕为了牺牲的伽蓝，我们也一定要将刀剑重铸！” 说到这里，她似乎突然想起一事，有些好奇地问道：“对了明净，你既然已经突破洞虚，那也就意味着能够借取天道之力了？” 听到这个问题，沈明净挠了挠头，似乎自己也很疑惑：“说来奇怪，我好像并没有感应到什么天道之力。” “可是，先前我注意到你已经构筑出了领域雏形啊？”白清羽十分不解，提议道，“要不你再施展一次让我看看？” 沈明净点了点头，凝神静气，双手抱丹，缓缓释放真元。 只见空间模糊地闪动几下，景物虽然看上去并无变化，但若是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周遭万物已被一股无处不在的克邪之力笼罩，若有邪诡之物在内，必将受到无孔不入的打击。 白清羽瞪大双眼，半晌之后终于看出了几分端倪，惊呼道：“真是神奇！似乎是以克邪之力模拟天道规则的运转，令周围化作一片至圣之界。没想到，克邪之力竟然还能这么用？” 沈明净听了之后也非常惊讶，立刻在脑海中问道：“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回复——净化者刚刚完成了精神、肉体双方面的强化，因此进一步解放权限，可以对低级别的能量进行模拟演绎。” 沈明净恍然大悟，同时也更为惊异。 按系统的说法，克邪之力的位格竟然比天道之力还要高级！ 如今他愈发好奇，自己身上这个神秘无比的系统，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头。 第212章 疗伤 一番艰苦的恶战之后，尸罗祖师所化的邪佛终于伏诛。 积累数千年的修为一朝爆发，再加上吸收无数金刚寺弟子的修为，对方实力远远超出原本的估计，若非沈明净临阵突破洞虚，此战仍是胜负难料。 经此一役，斩业慧剑、渡厄戒刀都已折断，还需设法重炼。但当务之急，乃是先为白清羽疗伤。 先前她被邪佛血肉所化的菌丝洞穿之时，尸气也从伤口处进入体内，此时白净的肌肤上已经隐隐泛起一阵青灰色。 若是以内视之法观察，更能发现她周身经脉各处盘踞着数百道强弱不一的尸气，正在不断侵蚀内元。 沈明净将昏迷不醒的白清羽轻轻扶起坐好，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接着，他提起真元，伸出双手，紧紧贴在白清羽的后背，准备用克邪之力为对方清除体内的尸气。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顺利。 与佛元深度结合之后，尸气的性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克邪之力具备一定的抵抗力。此刻受到沈明净真元刺激，更是有如活物一般，激起了自我保护的本能，在白清羽的经脉之内四处不停乱窜，极为滑溜，克邪之力到哪儿，它们便逃到其他地方。 成百上千道尸气冲击经脉，顿时让白清羽痛苦不已，尽管处于昏迷状态，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因剧痛而扭曲变形。 沈明净见状，只得先以真元护住她脑识、气海两处要害，再向系统寻求帮助：“系统，开启【计算辅助】，快帮我想想该如何祛除她体内的尸气！” 很快，系统就给出了回复。 “计算辅助功能已开启，正在计算中结论——若净化者增加与被感染者之间的身体接触面积，可进一步提升救治成功几率。” 沈明净闻言愣了一会儿，但当他注意到白清羽正因剧烈疼痛而微微抽搐，当即一咬牙，下定决心，暗道一声“得罪”，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柔弱身躯入怀，沈明净却并未有任何遐思，只有血液带来的滑腻感，让他有些许不适，却也因此更加心疼，下意识又抱紧了几分。 随后，只见克邪之力从沈明净周身穴窍勃然而出，灌入昏迷不醒的白清羽体内！ 顿时，尸气如同遭到百万大军的围追堵截，虽然仍在不断逃窜，但在沈明净有意识的操控下，生路却越来越少，渐渐聚合一处。 足足大半个时辰过去，所有尸气终于全部被沈明净赶到一处，压制在经脉一角，被克邪之力围得水泄不通，插翅难飞。 接下来，如同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一般，克邪之力发起最后的冲锋，奋勇无比，短短片刻功夫，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尸气打得溃不成军！ 祛除尸气之后，其他外伤对一名洞虚境修士而言就算不了什么了。肉身开始自主修复伤势，沈明净的真元也以春风化雨之势在一旁辅助。 又过了不知多久，白清羽逐渐恢复了意识，缓缓睁开双眼。 她苏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被沈明净紧紧抱在怀中，一时间有些茫然失措。 感受到一股温热的男子气息，白清羽终于回过神来，双颊肉眼可见的开始变得通红。 虽然两人早已历经无数生死难关，早已是不可分割的同伴，但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还是第一次发生。 “明净，我已经醒了。”虽然知道对方是在为自己疗伤，白清羽依旧羞涩不已，发出比蚊子嗡鸣还小的声音，“你可以放开我了。” “咳咳，”见怀中少女已经苏醒，沈明净咳了两声，放开怀抱将对方扶起，装作无事道，“清羽，你的伤好了么？” “嗯，我没事了。”白清羽靠着沈明净的搀扶站起身来，脸上红晕仍未消散，“明净，恭喜你成功突破洞虚。这样一来，到时候我们在天道宫也能多一分自保之力。” 两人都十分默契，没有提及方才疗伤时的旖旎，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其实我也没想到自己能突破洞虚，那时脑子里想的只有击败尸罗祖师一件事。” 沈明净见气氛还是有些尴尬，刻意转换话题道:“可惜，你的渡厄戒刀和我的斩业慧剑都断了，必须要在到达天道宫将其重铸。” 提起两件断裂的神兵，白清羽也深觉痛惜，仿佛是在给自己鼓劲般说道：“哪怕为了牺牲的伽蓝，我们也一定要将刀剑重铸！” 说到这里，她似乎突然想起一事，有些好奇地问道：“对了明净，你既然已经突破洞虚，那也就意味着能够借取天道之力了？” 听到这个问题，沈明净挠了挠头，似乎自己也很疑惑：“说来奇怪，我好像并没有感应到什么天道之力。” “可是，先前我注意到你已经构筑出了领域雏形啊？”白清羽十分不解，提议道，“要不你再施展一次让我看看？” 沈明净点了点头，凝神静气，双手抱丹，缓缓释放真元。 只见空间模糊地闪动几下，景物虽然看上去并无变化，但若是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周遭万物已被一股无处不在的克邪之力笼罩，若有邪诡之物在内，必将受到无孔不入的打击。 白清羽瞪大双眼，半晌之后终于看出了几分端倪，惊呼道：“真是神奇！似乎是以克邪之力模拟天道规则的运转，令周围化作一片至圣之界。没想到，克邪之力竟然还能这么用？” 沈明净听了之后也非常惊讶，立刻在脑海中问道：“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回复——净化者刚刚完成了精神、肉体双方面的强化，因此进一步解放权限，可以对低级别的能量进行模拟演绎。” 沈明净恍然大悟，同时也更为惊异。 按系统的说法，克邪之力的位格竟然比天道之力还要高级！ 如今他愈发好奇，自己身上这个神秘无比的系统，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头。 第213章 重铸刀剑 虽然沈明净的领域乃是以克邪之力模拟而成，但他洞虚境的修为倒是没有掺半点水分。如果算上相性克制，实际展现出的战力甚至还要超过白清羽一筹。 若是换作以往，两名洞虚境的修士足以开宗立派，与现有的那些门派平起平坐，但现在却仍然远远不够。 为了能在天道宫一众洞虚强者的环伺之下占据主动，两人不能放过任何加强自身的机会，开始商讨刀剑重铸之法。 “要是我们能得到云笈宗的帮助就好了。”沈明净半开玩笑地说道，“他们最擅长炼器，想必一定会有办法。” 当然了，他只是说说而已，云笈宗现在投靠了天道宫，最多看在道主的面子上不会对他们动手，想从他们那里得到帮助就是天方夜谭了。 白清羽脸上还带着一抹浅红，闻言小声道：“其实，用不着云笈宗帮忙，我已经想到该怎么重铸了。” “真的吗？”沈明净惊喜道，“要如何做？” 白清羽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我各自取出一滴心头血，用这股本源之力为斩业慧剑和渡厄戒刀接续断刃，再将其收入识海中蕴养。只要时间充足，刀剑不仅能修复如初，甚至还会威能大增！” 说到这里，她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只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在整个蕴养的过程中，我们始终要分出三成功力护持刀剑，但凡中断一息便会前功尽弃。至于到底要花费多长时间我也并不确定，能否在到达天道宫之前完成修复还是一个未知数。” 沈明净听罢，思索了一阵，分析道：“我们斩杀尸罗祖师的消息估计很快就会传出，相信至少能将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震慑一段时间。至于之后的事，就看我们能拖延多久了。” “唔确实有些道理。” 白清羽沉吟道：“目前还有可能对我们出手的就是飞仙剑阁了，而大阁主的修为未必及得上尸罗祖师，想必会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实力。就算她当真不计后果，我们两人联手，即便只能用出七成功力，应该也不惧她。事到如今，也只有试试看了。” 两人商议已定，便依计而行，取出断刀残剑，抚摸着兵器断裂处的豁口，感慨万分。 “伽蓝好友，若你在天有灵，还望助我们一臂之力！” 默默祷祝之后，二人运起真元，凭借洞虚境的高深修为强行把神兵断口熔炼，再各自逼出一滴心头血，将其滴在熔断处，重新接续断刃。 接受心血刹那，渡厄戒刀、斩业慧剑忽然同时共鸣，似乎在欢呼雀跃，为自己的新生庆幸。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触动，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亲切感。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诞生一样，充满了喜悦和欣慰。 他们仿佛能够感受到这两件神兵的喜怒哀乐，双方之间的联系也比以往变得更加紧密。 二人心有所悟，缓缓灌输真元，护住尚显脆弱的新生刀剑。 整个过程十分缓慢，他们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真元的强度，以免让刚刚接续的神兵再度受损，一直持续了两三个时辰才结束。 此时，光从外表上已经看不出这两柄武器曾经断裂过的痕迹。 当然了，这仅仅只是外观而已，其内部还远远没有恢复。 随后，两人将神兵各自收入识海，分出三成真元，为其蕴养生息。 “如此一来，就算大功告成了。”白清羽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展颜露出笑容，“接下来就交给时间！” 沈明净点头道：“未免让人看出虚实，我们不要表现出来，按照原有计划行动好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两人再度踏上路途，保持着原来的速度，不疾不徐朝东皇玄洲的方向行进。 他们离开之后不久，就在尸罗祖师葬身之地，突然出现了一名戴着斗笠、手持锡杖的僧人。 “第二位出局者出现了，没想到又是我们佛门中的一员，还当真是造化弄人。” 他静静伫立原地，低声自言自语道：“罢了，反正只是一条上次轮回中的漏网之鱼而已。让贫僧看看，这枚变数是否真能打破轮回！” 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他身上宽大的僧袍，风中随之响起《往生咒》，似在为尸罗祖师的陨落而悼念。 “南无阿弥多婆夜” 念诵完经文之后，僧人抬眼望向远方，似乎在与某个看不见的人对话。 “你也看见了？剑阁之主。”他低声说道，“贫僧当真好奇，你又会作何举动呢？” 此时的慕朝云正站在高峰之上，已有数个日夜不曾移动过脚步。 “尸罗祖师死了。” 突然间，她开始喃喃自语。 “死了也好，他在《尸佛经》中留有后手，真以为我没有发现吗？当真是暗藏祸心之辈！” 说话间，她缓缓闭上双眼，一身剑意尽散，气息衰弱，仿佛像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 然而，这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慕朝云所施展的，乃是飞仙剑阁最可怕的禁术，以自身命元积蓄剑意，积蓄的时间越长，消耗的命元越多，最后爆发出的威力也就越强。 如今的她看似虚弱不堪，实则已经将剑意积蓄到一个极为可怕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爆发出的一剑，几乎可以秒杀一名没有防备的普通洞虚。 可惜，这还不够。 慕朝云心知自己只有一击的机会，面对那位道主，能秒杀寻常洞虚的一剑或许能让对方慌乱一阵，但绝不可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因此，她还要继续提升自己的剑意才行。 然而，慕朝云已经达到了极限，再积蓄下去，率先死亡的就是她自己，究竟还有什么办法继续提升呢？ 这时，她动了。 只见慕朝云右手微微颤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枚透明的丹药。 无极丹。 谷神宗最珍贵、最强大的丹药，即便是洞虚境的修士也不敢轻易服用。 吃下这枚丹药之后，气海会生出近乎无穷无尽的真元，在丹药效果结束之前用任何方法都无法停止，如果不能及时将这些真元宣泄出去，必将因为无法承受而爆体身亡！ 对其他洞虚境修士来说，无极丹是生死存亡之际赌命一搏的道具，但对慕朝云而言，这枚丹药却可以助她将剑意积蓄到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境界！ 巧合的是，无极丹的有效时间，正好就是一个月。 “二妹，你安心等着好了。我会在天道宫挥出今生最强的一剑，替你扫清一切阻碍！” 第213章 重铸刀剑 虽然沈明净的领域乃是以克邪之力模拟而成，但他洞虚境的修为倒是没有掺半点水分。如果算上相性克制，实际展现出的战力甚至还要超过白清羽一筹。 若是换作以往，两名洞虚境的修士足以开宗立派，与现有的那些门派平起平坐，但现在却仍然远远不够。 为了能在天道宫一众洞虚强者的环伺之下占据主动，两人不能放过任何加强自身的机会，开始商讨刀剑重铸之法。 “要是我们能得到云笈宗的帮助就好了。”沈明净半开玩笑地说道，“他们最擅长炼器，想必一定会有办法。” 当然了，他只是说说而已，云笈宗现在投靠了天道宫，最多看在道主的面子上不会对他们动手，想从他们那里得到帮助就是天方夜谭了。 白清羽脸上还带着一抹浅红，闻言小声道：“其实，用不着云笈宗帮忙，我已经想到该怎么重铸了。” “真的吗？”沈明净惊喜道，“要如何做？” 白清羽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我各自取出一滴心头血，用这股本源之力为斩业慧剑和渡厄戒刀接续断刃，再将其收入识海中蕴养。只要时间充足，刀剑不仅能修复如初，甚至还会威能大增！” 说到这里，她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只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在整个蕴养的过程中，我们始终要分出三成功力护持刀剑，但凡中断一息便会前功尽弃。至于到底要花费多长时间我也并不确定，能否在到达天道宫之前完成修复还是一个未知数。” 沈明净听罢，思索了一阵，分析道：“我们斩杀尸罗祖师的消息估计很快就会传出，相信至少能将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震慑一段时间。至于之后的事，就看我们能拖延多久了。” “唔确实有些道理。” 白清羽沉吟道：“目前还有可能对我们出手的就是飞仙剑阁了，而大阁主的修为未必及得上尸罗祖师，想必会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实力。就算她当真不计后果，我们两人联手，即便只能用出七成功力，应该也不惧她。事到如今，也只有试试看了。” 两人商议已定，便依计而行，取出断刀残剑，抚摸着兵器断裂处的豁口，感慨万分。 “伽蓝好友，若你在天有灵，还望助我们一臂之力！” 默默祷祝之后，二人运起真元，凭借洞虚境的高深修为强行把神兵断口熔炼，再各自逼出一滴心头血，将其滴在熔断处，重新接续断刃。 接受心血刹那，渡厄戒刀、斩业慧剑忽然同时共鸣，似乎在欢呼雀跃，为自己的新生庆幸。 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触动，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亲切感。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诞生一样，充满了喜悦和欣慰。 他们仿佛能够感受到这两件神兵的喜怒哀乐，双方之间的联系也比以往变得更加紧密。 二人心有所悟，缓缓灌输真元，护住尚显脆弱的新生刀剑。 整个过程十分缓慢，他们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真元的强度，以免让刚刚接续的神兵再度受损，一直持续了两三个时辰才结束。 此时，光从外表上已经看不出这两柄武器曾经断裂过的痕迹。 当然了，这仅仅只是外观而已，其内部还远远没有恢复。 随后，两人将神兵各自收入识海，分出三成真元，为其蕴养生息。 “如此一来，就算大功告成了。”白清羽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展颜露出笑容，“接下来就交给时间！” 沈明净点头道：“未免让人看出虚实，我们不要表现出来，按照原有计划行动好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两人再度踏上路途，保持着原来的速度，不疾不徐朝东皇玄洲的方向行进。 他们离开之后不久，就在尸罗祖师葬身之地，突然出现了一名戴着斗笠、手持锡杖的僧人。 “第二位出局者出现了，没想到又是我们佛门中的一员，还当真是造化弄人。” 他静静伫立原地，低声自言自语道：“罢了，反正只是一条上次轮回中的漏网之鱼而已。让贫僧看看，这枚变数是否真能打破轮回！” 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他身上宽大的僧袍，风中随之响起《往生咒》，似在为尸罗祖师的陨落而悼念。 “南无阿弥多婆夜” 念诵完经文之后，僧人抬眼望向远方，似乎在与某个看不见的人对话。 “你也看见了？剑阁之主。”他低声说道，“贫僧当真好奇，你又会作何举动呢？” 此时的慕朝云正站在高峰之上，已有数个日夜不曾移动过脚步。 “尸罗祖师死了。” 突然间，她开始喃喃自语。 “死了也好，他在《尸佛经》中留有后手，真以为我没有发现吗？当真是暗藏祸心之辈！” 说话间，她缓缓闭上双眼，一身剑意尽散，气息衰弱，仿佛像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 然而，这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慕朝云所施展的，乃是飞仙剑阁最可怕的禁术，以自身命元积蓄剑意，积蓄的时间越长，消耗的命元越多，最后爆发出的威力也就越强。 如今的她看似虚弱不堪，实则已经将剑意积蓄到一个极为可怕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爆发出的一剑，几乎可以秒杀一名没有防备的普通洞虚。 可惜，这还不够。 慕朝云心知自己只有一击的机会，面对那位道主，能秒杀寻常洞虚的一剑或许能让对方慌乱一阵，但绝不可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因此，她还要继续提升自己的剑意才行。 然而，慕朝云已经达到了极限，再积蓄下去，率先死亡的就是她自己，究竟还有什么办法继续提升呢？ 这时，她动了。 只见慕朝云右手微微颤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枚透明的丹药。 无极丹。 谷神宗最珍贵、最强大的丹药，即便是洞虚境的修士也不敢轻易服用。 吃下这枚丹药之后，气海会生出近乎无穷无尽的真元，在丹药效果结束之前用任何方法都无法停止，如果不能及时将这些真元宣泄出去，必将因为无法承受而爆体身亡！ 对其他洞虚境修士来说，无极丹是生死存亡之际赌命一搏的道具，但对慕朝云而言，这枚丹药却可以助她将剑意积蓄到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境界！ 巧合的是，无极丹的有效时间，正好就是一个月。 “二妹，你安心等着好了。我会在天道宫挥出今生最强的一剑，替你扫清一切阻碍！” 第214章 初临玄州 “海峡的那一头，就是东皇玄洲了。” 白清羽站在神州东海之滨，望向远方依稀可见的大陆轮廓，不由得感慨出声。 “当年我还没有修出内元时，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来能去玄洲的剑阁宗门瞻仰圣迹。没想到如今真要亲身踏足这片土地了，心里却有些忐忑。” 沈明净抬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鼓励道：“事到如今，即便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闯一闯。” “你说的对，是我矫情了。”白清羽自嘲的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出发！” “哈，没问题！” 话音未落，两人当即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身处云端之中，他们表面看上去神色轻松，实际上却早已饱提内元，时刻警惕暗中的偷袭。 然而，一路上却无事发生，空中除了白云飞鸟之外并没有想象中的狙击，两人就这么顺利地穿过了海峡。 “竟然没有人趁机动手？”沈明净心中暗自疑惑，“不是说兵半渡而击之么？还是说那位飞仙剑阁的大阁主对天命者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求，见尸罗祖师陨落便知难而退了？” 但无论如何，没有意外至少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终于到了，东皇玄洲。” 白清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抬眼望去，只见峰峦起伏，满山青黛，一片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二人从空中落至地面，刚一踏上这片土地，沈明净就立刻感觉到了这里的不同。 “果然是道门圣地，天地灵气比中土神州要浓厚得多。”说着说着，他突然抽动一下鼻尖，“不过，仍然同样不够纯净。” 晋升洞虚境之后，沈明净的感知能力也进一步加强，隐约能够察觉到天地灵气中隐含的一丝污染痕迹。 天道之病，果然是无孔不入。 忽然，白清羽神情微变，轻声道：“明净小心，欢迎我们的人来了。” “啊，我也感知到了。” 沈明净点了点头，望向半空。 七道人影御剑而来，缓缓从云端降下，落至两人面前。 从他们身上的气息看来，这些人全都是法相境的修士。 这七人当中有三名乃是女子，见到沈明净和白清羽，同时稽首行了一礼。 “天道宫弟子，云中七英，奉师命特来迎接二位天命者！” 白清羽凑到沈明净耳边为他解释道：“云中七英乃是天道宫年轻一代的翘楚，都以【云】、【英】二字为道号，拜在那位天师道主门下，都是久负盛名的法相境修士。” “二位贵客，请随我们回天道宫！” 见两人还在那里窃窃私语，云中七英再度出声催促。 白清羽闻言，皱眉道：“距离天道宫之约还有半个多月？那位道主就如此迫不及待么？” “你” 听到她这句话，年纪最小的一名女修似乎有些不忿，刚想争辩，便被看起来最年长的那名男子打断。 “师妹，你退下。” “可是她竟然对师尊是，大师兄。” 看起来，这位被称为“大师兄”的道人威望甚高，那名女修本来还想再说几句，但最终还是不敢还嘴，只得默默退后。 不仅如此，此人身上的内元之深厚，即便是沈明净和白清羽也为之侧目，在他们所见过的法相境修士之中，他当属第一。 喝退自家师妹之后，这名道人又对两人行礼道：“贫道云华君有礼，小师妹她被惯坏了，还望海涵。说回正事，两位贵客已经到了东皇玄洲，那天道宫自然要一尽地主之谊，尽心招待二位。” “多余的客套就免了。”沈明净却不跟他客气，直白地拒绝道：“我们既然来了，自然不会逃走。在约定的时间到来之前，就让我们欣赏一下玄州的风景。” “这” “大师兄，你和他们太客气了！”云华君身后，一名眉眼锐利的男子站了出来，“天命者，好大的名头！也不知有多少真才实学？” 这时，又有一名身材高挑的女修冷冷道：“三师弟，你难道没听说么？就连金刚寺的尸罗祖师也折戟沉沙了，那可是实打实的洞虚强者，咱们恐怕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那又何妨？” 七人中，一名最为朝气蓬勃的少年也开口了，眼神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战意。 “二师姐，这可是和洞虚境强者交手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怎能轻易错过？” 一名看上去有些惫懒的年轻男子打了个哈欠，挠着头说道：“六师弟，我可不愿意和洞虚境的高手打架，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么？要知道哎呦！”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人踹了一脚，一屁股坐在地上。 “四师兄，你可真没用。要打就打，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刚刚踹出那一脚的乃是一个梳着短发，作男子打扮的女修，她用鄙夷地盯着自己的师兄，露出一副看垃圾的眼神。 云华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对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说道：“看来，贫道这些不听话的师弟师妹们不愿意接受你们的提议。” 沈明净冷眼相对，饶有兴致地问道：“那阁下以为如何？” “贫道认为，不如双方切磋一番，以胜败论定结果，输了的那方听从胜利者的命令，二位觉得如何？” “原来，几位口称迎客，实则是来试探我们的。”沈明净轻笑一声，“难道是那位道主想看看，我们和尸罗祖师一战之后还有多少余力么？” 云华君也不辩解，抬手祭出一柄法剑，身后六人已经慢慢围了上来，各依星位站定。 “两位，若你们愿意随吾等回天道宫，自然可以免此一战。”他手掐剑诀竖于胸前，淡然道，“不过贫道可以事先提醒一句，此七星法阵乃是家师亲创，即便是本门另外四位洞虚境的长老，单人也无法破阵。” “哦，能让法相境修士抗衡洞虚的阵法？”白清羽闻言略有些惊讶，一身真元却已透体而出，“既然如此，那我等自然要领教一番了！” 第214章 初临玄州 “海峡的那一头，就是东皇玄洲了。” 白清羽站在神州东海之滨，望向远方依稀可见的大陆轮廓，不由得感慨出声。 “当年我还没有修出内元时，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来能去玄洲的剑阁宗门瞻仰圣迹。没想到如今真要亲身踏足这片土地了，心里却有些忐忑。” 沈明净抬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鼓励道：“事到如今，即便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闯一闯。” “你说的对，是我矫情了。”白清羽自嘲的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出发！” “哈，没问题！” 话音未落，两人当即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身处云端之中，他们表面看上去神色轻松，实际上却早已饱提内元，时刻警惕暗中的偷袭。 然而，一路上却无事发生，空中除了白云飞鸟之外并没有想象中的狙击，两人就这么顺利地穿过了海峡。 “竟然没有人趁机动手？”沈明净心中暗自疑惑，“不是说兵半渡而击之么？还是说那位飞仙剑阁的大阁主对天命者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求，见尸罗祖师陨落便知难而退了？” 但无论如何，没有意外至少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终于到了，东皇玄洲。” 白清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抬眼望去，只见峰峦起伏，满山青黛，一片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二人从空中落至地面，刚一踏上这片土地，沈明净就立刻感觉到了这里的不同。 “果然是道门圣地，天地灵气比中土神州要浓厚得多。”说着说着，他突然抽动一下鼻尖，“不过，仍然同样不够纯净。” 晋升洞虚境之后，沈明净的感知能力也进一步加强，隐约能够察觉到天地灵气中隐含的一丝污染痕迹。 天道之病，果然是无孔不入。 忽然，白清羽神情微变，轻声道：“明净小心，欢迎我们的人来了。” “啊，我也感知到了。” 沈明净点了点头，望向半空。 七道人影御剑而来，缓缓从云端降下，落至两人面前。 从他们身上的气息看来，这些人全都是法相境的修士。 这七人当中有三名乃是女子，见到沈明净和白清羽，同时稽首行了一礼。 “天道宫弟子，云中七英，奉师命特来迎接二位天命者！” 白清羽凑到沈明净耳边为他解释道：“云中七英乃是天道宫年轻一代的翘楚，都以【云】、【英】二字为道号，拜在那位天师道主门下，都是久负盛名的法相境修士。” “二位贵客，请随我们回天道宫！” 见两人还在那里窃窃私语，云中七英再度出声催促。 白清羽闻言，皱眉道：“距离天道宫之约还有半个多月？那位道主就如此迫不及待么？” “你” 听到她这句话，年纪最小的一名女修似乎有些不忿，刚想争辩，便被看起来最年长的那名男子打断。 “师妹，你退下。” “可是她竟然对师尊是，大师兄。” 看起来，这位被称为“大师兄”的道人威望甚高，那名女修本来还想再说几句，但最终还是不敢还嘴，只得默默退后。 不仅如此，此人身上的内元之深厚，即便是沈明净和白清羽也为之侧目，在他们所见过的法相境修士之中，他当属第一。 喝退自家师妹之后，这名道人又对两人行礼道：“贫道云华君有礼，小师妹她被惯坏了，还望海涵。说回正事，两位贵客已经到了东皇玄洲，那天道宫自然要一尽地主之谊，尽心招待二位。” “多余的客套就免了。”沈明净却不跟他客气，直白地拒绝道：“我们既然来了，自然不会逃走。在约定的时间到来之前，就让我们欣赏一下玄州的风景。” “这” “大师兄，你和他们太客气了！”云华君身后，一名眉眼锐利的男子站了出来，“天命者，好大的名头！也不知有多少真才实学？” 这时，又有一名身材高挑的女修冷冷道：“三师弟，你难道没听说么？就连金刚寺的尸罗祖师也折戟沉沙了，那可是实打实的洞虚强者，咱们恐怕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那又何妨？” 七人中，一名最为朝气蓬勃的少年也开口了，眼神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战意。 “二师姐，这可是和洞虚境强者交手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怎能轻易错过？” 一名看上去有些惫懒的年轻男子打了个哈欠，挠着头说道：“六师弟，我可不愿意和洞虚境的高手打架，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么？要知道哎呦！”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人踹了一脚，一屁股坐在地上。 “四师兄，你可真没用。要打就打，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刚刚踹出那一脚的乃是一个梳着短发，作男子打扮的女修，她用鄙夷地盯着自己的师兄，露出一副看垃圾的眼神。 云华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对沈明净和白清羽两人说道：“看来，贫道这些不听话的师弟师妹们不愿意接受你们的提议。” 沈明净冷眼相对，饶有兴致地问道：“那阁下以为如何？” “贫道认为，不如双方切磋一番，以胜败论定结果，输了的那方听从胜利者的命令，二位觉得如何？” “原来，几位口称迎客，实则是来试探我们的。”沈明净轻笑一声，“难道是那位道主想看看，我们和尸罗祖师一战之后还有多少余力么？” 云华君也不辩解，抬手祭出一柄法剑，身后六人已经慢慢围了上来，各依星位站定。 “两位，若你们愿意随吾等回天道宫，自然可以免此一战。”他手掐剑诀竖于胸前，淡然道，“不过贫道可以事先提醒一句，此七星法阵乃是家师亲创，即便是本门另外四位洞虚境的长老，单人也无法破阵。” “哦，能让法相境修士抗衡洞虚的阵法？”白清羽闻言略有些惊讶，一身真元却已透体而出，“既然如此，那我等自然要领教一番了！” 第215章 七星法阵 云中七英布下阵法，欲困沈明净与白清羽两人。 按理说，七名法相境修士对上两位洞虚，胜率将无限接近于零。 但这阵法既然是那位道主所创，又曾和一位天道宫的洞虚长老斗得难解难分，两人自然不敢小觑，谨慎应对来敌。 云华君见状，淡然一笑：“既然两位不愿抢先出手，那贫道就厚颜承让了！” 随即，只见他昂然一喝，步罡踏斗，占据北斗魁星之位，集七人功力于一身，辅以阵法之能，浩然剑气直刺而出。 “斗星指北位·遥极点玄功！” 沈明净提元纳气，抬掌挡在白清羽身前，欲先接一招，试探对手实力。 为护持渡厄戒刀蕴养复原，他如今只能动用七成功力，当下保留三成以防万一，以四成力道一掌击出，强撼剑威。 双招交击瞬间，沈明净只感袭来的剑意锋锐无比，汇流浩瀚星力，远远超过七名法相境修士的内元总和，直破掌力拦阻，顿时被震退数步，手心划出一道淡红色的痕迹。 第一招的结果，他竟是落于下风！ 凝视掌心红痕，沈明净出言赞叹：“好个七星法阵，不仅可以聚合众人之力于一体，甚至还能成倍放大，果然不同凡响！” “然而，你这个天命者却是徒有虚名。”云中七英排行第三的英罗子却讽刺道，“只是第一招便已如此，接下来你还能挡下几招？” “是吗？那就再接我一招！” 沈明净眼中利芒一闪，顿时再增两成元功，翻掌再度欺近前来。 “小心，他刚才未出全力！” 云华君感应到对手威能不同以往，出声示警之时，双手怀抱成圆，法剑飞速盘旋，牵引周遭气流暴窜，在身前形成一道漩涡。 “道天法威·双仪化大千！” 云华君以手中法剑为基，调和阴阳双气，采取守势，欲借阵法之能化纳对手反击之招。 然而，双方攻守易形，结果却是截然相反。 强悍掌力直接冲破气流漩涡，将法剑震飞出去，而云中七英也同时感到一股充满破坏性的力量冲击经脉，想要运功抵抗，自身真元却仿佛遇上了天敌一般，竟在恐惧对方！ “如何？”沈明净震退七人之后并未进一步追击，而是站在原地，对先前的嘲讽反唇相讥，“这下，你们觉得我还能挡下几招呢？” 六人闻言神情各异，唯有云华君面色不改，冷静地说道：“不愧是已经突破洞虚境的天命之人，当真名不虚传！不过，这七星法阵可不止这么简单。” “那就再让我见识一番你们的实力！” 面对沈明净的挑衅，云华君却摇了摇头道：“接下来的战斗，贫道奉劝阁下的同伴最好一起出手，否则悔之晚矣！” 白清羽闻言，眉梢一挑，俏脸微带薄怒，冷冷道：“如果这就是你们所请，那么——我允了！” 话音未落，只见她纵身一跃，跳入战团，与沈明净并肩而立。 “来，让我看看，你们如何同时应付两名洞虚境的对手！” 见到白清羽入阵之后，对面七人脸上却同时露出了笑容。 “大师兄，他们中计了。” 英罗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得意，那位冷声冷气的二师姐雪云仙却道：“三师弟，你的话太多了！” 云华君轻轻一笑，不管他这些师弟师妹的拌嘴，对沈明净和白清羽解释道：“二位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家师弟会说你们中计了？就让贫道来解释一番。” 听对手称自己中计，两人依旧面色沉稳，并未表现出丝毫慌乱之色，沈明净更是冷笑道：“洗耳恭听。” 云华君不以为意，好似胜券在握，开口说道：“二位既然都是洞虚境的修士，自然明白法相境和你们之间最大的差距，并非在于根基强弱，而在于能否使用天道之力更改规则。” 此话一出，沈明净和白清羽忽然感到一股无形压力笼罩周身，空气仿佛凝滞一般，令人窒息。 与此同时，云华君的声音也再度响起。 “然而，师尊精心创出的七星法阵却能压制天道之力！此阵之下，即便是洞虚境的修士，也只能和我们正面对抗，无法开启领域。 不仅如此，被阵法影响的时间越长，你们自身功力消耗的速度就越快，而损失的那部分功力则会通过阵法的转化成为我们的补充，此消彼长之下，哪有不败之理？ 因此，贫道还是奉劝两位束手就擒，免得面子上难看。” 他抬起头来，试图从对面两人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神情，却事与愿违。 只见白清羽一脸冰寒，毫无惧色，而沈明净更是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这位过于自信的天道宫大师兄，在说大话之前，你要不要先看看自己周围有什么变化。” 云华君闻言，顿时心中一惊，急忙环视四周。 初看之下，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一时间还以为是对手在忽悠自己，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放出神识探查之下，才发现周围一切已经笼罩在一股无形的力量波动之下。 云华君终于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问道：“怎么可能！你为何还能施展领域？” “什么，我们已经进他的领域了？” “大师兄，你不会弄错了！” 其余六人听到他的话，也各自失了方寸。 不怪他们心性不足，而是因为这七人对自己的师尊太过崇拜，一向奉若神明，没想到这门阵法也有失效的一天。 沈明净微微一笑，开口揶揄道：“谁说，施展领域就一定要用天道之力呢？” 他本就没有天道之力，领域都是用克邪之力模拟而来，当然不会受到阵法的克制。 既然阵法没用，接下来要吃亏的就是对面了。 此时，云中七英当中排行最末的小师妹绯云突然闷哼一声，半蹲在地，满脸痛苦之色，额头更是冒出冷汗。 “小师妹，你怎么了？” 绯云身体微微颤抖，强忍着痛楚道：“诸位师兄师姐，他的真元有古怪，正在不断侵蚀咱们的功体！” 第215章 七星法阵 云中七英布下阵法，欲困沈明净与白清羽两人。 按理说，七名法相境修士对上两位洞虚，胜率将无限接近于零。 但这阵法既然是那位道主所创，又曾和一位天道宫的洞虚长老斗得难解难分，两人自然不敢小觑，谨慎应对来敌。 云华君见状，淡然一笑：“既然两位不愿抢先出手，那贫道就厚颜承让了！” 随即，只见他昂然一喝，步罡踏斗，占据北斗魁星之位，集七人功力于一身，辅以阵法之能，浩然剑气直刺而出。 “斗星指北位·遥极点玄功！” 沈明净提元纳气，抬掌挡在白清羽身前，欲先接一招，试探对手实力。 为护持渡厄戒刀蕴养复原，他如今只能动用七成功力，当下保留三成以防万一，以四成力道一掌击出，强撼剑威。 双招交击瞬间，沈明净只感袭来的剑意锋锐无比，汇流浩瀚星力，远远超过七名法相境修士的内元总和，直破掌力拦阻，顿时被震退数步，手心划出一道淡红色的痕迹。 第一招的结果，他竟是落于下风！ 凝视掌心红痕，沈明净出言赞叹：“好个七星法阵，不仅可以聚合众人之力于一体，甚至还能成倍放大，果然不同凡响！” “然而，你这个天命者却是徒有虚名。”云中七英排行第三的英罗子却讽刺道，“只是第一招便已如此，接下来你还能挡下几招？” “是吗？那就再接我一招！” 沈明净眼中利芒一闪，顿时再增两成元功，翻掌再度欺近前来。 “小心，他刚才未出全力！” 云华君感应到对手威能不同以往，出声示警之时，双手怀抱成圆，法剑飞速盘旋，牵引周遭气流暴窜，在身前形成一道漩涡。 “道天法威·双仪化大千！” 云华君以手中法剑为基，调和阴阳双气，采取守势，欲借阵法之能化纳对手反击之招。 然而，双方攻守易形，结果却是截然相反。 强悍掌力直接冲破气流漩涡，将法剑震飞出去，而云中七英也同时感到一股充满破坏性的力量冲击经脉，想要运功抵抗，自身真元却仿佛遇上了天敌一般，竟在恐惧对方！ “如何？”沈明净震退七人之后并未进一步追击，而是站在原地，对先前的嘲讽反唇相讥，“这下，你们觉得我还能挡下几招呢？” 六人闻言神情各异，唯有云华君面色不改，冷静地说道：“不愧是已经突破洞虚境的天命之人，当真名不虚传！不过，这七星法阵可不止这么简单。” “那就再让我见识一番你们的实力！” 面对沈明净的挑衅，云华君却摇了摇头道：“接下来的战斗，贫道奉劝阁下的同伴最好一起出手，否则悔之晚矣！” 白清羽闻言，眉梢一挑，俏脸微带薄怒，冷冷道：“如果这就是你们所请，那么——我允了！” 话音未落，只见她纵身一跃，跳入战团，与沈明净并肩而立。 “来，让我看看，你们如何同时应付两名洞虚境的对手！” 见到白清羽入阵之后，对面七人脸上却同时露出了笑容。 “大师兄，他们中计了。” 英罗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得意，那位冷声冷气的二师姐雪云仙却道：“三师弟，你的话太多了！” 云华君轻轻一笑，不管他这些师弟师妹的拌嘴，对沈明净和白清羽解释道：“二位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家师弟会说你们中计了？就让贫道来解释一番。” 听对手称自己中计，两人依旧面色沉稳，并未表现出丝毫慌乱之色，沈明净更是冷笑道：“洗耳恭听。” 云华君不以为意，好似胜券在握，开口说道：“二位既然都是洞虚境的修士，自然明白法相境和你们之间最大的差距，并非在于根基强弱，而在于能否使用天道之力更改规则。” 此话一出，沈明净和白清羽忽然感到一股无形压力笼罩周身，空气仿佛凝滞一般，令人窒息。 与此同时，云华君的声音也再度响起。 “然而，师尊精心创出的七星法阵却能压制天道之力！此阵之下，即便是洞虚境的修士，也只能和我们正面对抗，无法开启领域。 不仅如此，被阵法影响的时间越长，你们自身功力消耗的速度就越快，而损失的那部分功力则会通过阵法的转化成为我们的补充，此消彼长之下，哪有不败之理？ 因此，贫道还是奉劝两位束手就擒，免得面子上难看。” 他抬起头来，试图从对面两人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神情，却事与愿违。 只见白清羽一脸冰寒，毫无惧色，而沈明净更是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这位过于自信的天道宫大师兄，在说大话之前，你要不要先看看自己周围有什么变化。” 云华君闻言，顿时心中一惊，急忙环视四周。 初看之下，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一时间还以为是对手在忽悠自己，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放出神识探查之下，才发现周围一切已经笼罩在一股无形的力量波动之下。 云华君终于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问道：“怎么可能！你为何还能施展领域？” “什么，我们已经进他的领域了？” “大师兄，你不会弄错了！” 其余六人听到他的话，也各自失了方寸。 不怪他们心性不足，而是因为这七人对自己的师尊太过崇拜，一向奉若神明，没想到这门阵法也有失效的一天。 沈明净微微一笑，开口揶揄道：“谁说，施展领域就一定要用天道之力呢？” 他本就没有天道之力，领域都是用克邪之力模拟而来，当然不会受到阵法的克制。 既然阵法没用，接下来要吃亏的就是对面了。 此时，云中七英当中排行最末的小师妹绯云突然闷哼一声，半蹲在地，满脸痛苦之色，额头更是冒出冷汗。 “小师妹，你怎么了？” 绯云身体微微颤抖，强忍着痛楚道：“诸位师兄师姐，他的真元有古怪，正在不断侵蚀咱们的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