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重生成为天真的姑奶奶》 第1章 不该被诞生的意外 1900年2月4日,吉林长白山脚的小木屋里,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一个不该被诞生的意外出生了。 雪花一片一片的飘落,门口洁白的雪被一盆盆还冒着热气的血水染红,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人着急的叫唤声。 街角走出来了一个用布段绑住双目的老者,他拿着一根竹竿,在门前停了片刻,边摇头叹息边道,“亡神入命祸非轻,算尽机关心不宁。” “唉,造化哟。” 老先生也就感叹了一句,便用竹竿摸索着地面离开了。 屋内,暖炉烧的火红,一旁煮着的热水也在不停的咕噜咕噜冒泡,画着喜庆的鸳鸯白瓷盆被随意的丢到一旁,盆底还能看到剩余的血水。 高大的男人跪在床边,双眼通红的握着女人的手。 她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 女人脸色苍白,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涌出,她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但她依旧努力的撑起笑容,她把眼神落到了床头襁褓中的小婴儿身上。 许是意识到了刚出生就断了的亲缘,小婴儿哭声一直未止,嘶哑的哭声更显凄凉。 “吴恙……”女人的手开始变凉了,张佛森颤抖着手,猛的擦了把溢出眼眶的泪水,想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 吴恙摇了摇头,轻轻的拉住了张佛森的手,“森哥,你给孩子取个名字。” 她的声音轻柔,松开了张佛森的手,神色的温柔的用长沙话安慰着襁褓中的孩子,“小毛毛,困告咯。” 长沙话并不是一门温柔的语言,但孩子安静了下来,她依偎在母亲身旁,什么都不知道。 吴恙回过头,深棕色的双眸静静的看着张佛森。 张佛森又擦了把眼泪,他好几次张嘴都因为哽咽也说不出来话。 “跟你姓,我想这孩子跟你姓。”张佛森努力的想把模糊眼前的泪水擦走,他希望可以永远记住吴恙的脸,他不停的擦着眼前的泪水,却是什么用都没有。 “老吴家可难取名字了。”吴恙觉得自己有了点气力,大抵是回光返照了。 她稍稍撑起身子,感受着体内生机的逝去,伸手擦走张佛森的眼泪,“吴承熹,我希望崽伢子可以高高兴兴的。” 呼吸声逐渐微弱,体温也变得即使是呆在暖炉旁也没法温暖的状态了。 “两个小时内,把我烧掉。” 她不想让张佛森看到她死后不堪的一面。 吴恙依偎在张佛森怀里,紧紧攥着张佛森的衣领,看到他颇为沉重的点了点头后,才放松下来,看着取名为吴承熹的孩子,眼角流着泪,没了呼吸。 晨曦,出来了。 三年后,长白山脚,张佛森从山上下来,手中拎着一狼皮,狼皮很完整,除了那一道扒皮的疤,啥也看不出来。 而他脚边,跟着个到还不到他小腿的豆丁,在这走路都打刺溜滑的环境,那么一点小豆丁却是脚步稳健。 她步子实在是太小,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张佛森的步伐。 说实话,在有记忆的条件下重新长大的滋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所以下次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过去还是五百万到退休的选项,果断还是选后者好了。 上辈子吴承熹因为外企(雇佣兵)强迫休假期间,被自己老板利益驱使干掉了。 干这行是这样的啦。 她怀疑是临死前刷手机无意中留言了前者选择于是穿越了。 可是它也没说回到过去是百来年前的过去啊…… 主要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就算是加起来,也他娘的都赚不到五百万啊(恼 “哟,张哥来啦,小熹儿也来啦,来,先进来,整点茶暖和暖和身子。” 倚在门口椅子上打瞌睡的掌柜看到张佛森便来了精神,连忙把人迎进来,倒了两杯热茶放在父女俩面前便去查看皮草了。 一张漂亮的皮草,无论搁哪儿都有人乐意稀罕。 再说这张大哥剥皮的手艺可谓是一绝,夫人小姐们可稀罕了,可惜张大哥除了逢年过节需要点小钱了才来这么一两次。 掌柜把狼皮收起,笑着坐到了张佛森对面拨算盘,“张哥今年咋早了那么多。” 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平时张佛森都是过年前俩星期来的。 张佛森抿了口茶,目光落到了双手捧着茶碗暖手的小豆丁,冷漠的黑眸带上了点温柔,“今年带熹儿回去看老爷子。” 然后交给老爷子,这样一来,熹儿不会被族长发现,能好好的长大,自己也能安心的回来陪吴恙了。 而且,许久未联系的大哥,最近居然破天荒的有了消息,是好事就真邪了门了。 内心的不安驱使张佛森赶紧离开东北。 正捧着茶碗被暖意哄得昏昏欲睡的吴承熹听见张佛森这么说,一下子就清醒了。 坏了,她爹这是打算把她丢长沙,然后回东北陪她妈。 在这三年间,张佛森在长白山给吴恙修了个万无一失的墓。 为什么说万无一失呢,因为张佛森打算亲自给吴恙守墓。 掌柜在打着算盘,许是有了新的打算,张佛森表情舒缓了很多,他正打算给自己续上一杯,就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拉他的衣袖。 他转头一看,刚刚还捧着茶碗傻乐的闺女此时拽着他衣袖,乌溜溜的眼睛蓄满了泪水。 小孩感知能力这么强? 张佛森心虚的冷汗几乎要冒出来了。 熹儿从小就沉默寡言,教什么学什么,跟他小时候一个死样,他还寻思是不是因为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原因呢。 而且这孩子自从会走了之后就不哭了,这一下倒是让他不适应起来了。 “呀,小熹儿这是咋啦,茶碗烫到了?不哭不哭哈。”掌柜的盘算完一抬头就是吴承熹泪汪汪的小表情,连忙拿过自家小孩落在店里的小老虎玩偶递给她,“小老虎,小熹儿喜欢吗?” 小老虎应该是老板自家出品的,红色的布包裹着棉花,王字缝的歪歪扭扭的。 主要是呲着牙,颇有几分张佛森打猎时,吴承熹看到林子里的大老虎抓鹿吃的神韵。 顿时吴承熹眼眶蓄着的眼泪更大颗了。 “哎呀,这这这……”掌柜是知道小孩哭起来是有多惊天地泣鬼神的,手里拿着玩偶顿时慌了手脚。 张佛森倒没有手忙脚乱,他有点手抖,把吴承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孩子安静,安静的连哭都只会默默掉金豆豆。 俗话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都怪他。 “张哥,这是这次的酬劳。”掌柜见张佛森抱着小孩起身了,连忙回到柜台拿钱出来,“这次是一位官家小姐急要,这是给小熹儿的压岁钱。” “最近这外边不太平,张哥多保重了。” 第2章 天坑开局 出到外边,寒风迎面一吹,吴承熹连忙把泪水擦干净,要再晚上那么几秒,那滴眼泪珠子得冻成坨坨,沾上泪水的睫毛也会挂上点点冰渣。 张佛森轻轻抚了抚吴承熹的头发,语气带上了几分柔情,“熹儿乖,咱这次回去见你姥爷和小舅舅。” “我不可以陪着娘吗?”吴承熹努力消化着身体的情绪,黑白分明的眸子还是止不住的泪水涌出。 擦不完,根本擦不完。 张佛森给吴恙造了个棺椁,青铜棺椁包裹着里面的冰棺,所以吴承熹是见过吴恙。 张家人一生会的就两件事,一是守护青铜门,二是去倒斗。 尸身防腐的手段,张佛森随随便便都能说出六七种,但他希望一种也用不上。 尽管吴恙三年前不离开他,过个几十年还是会离开他。 “当然可以,但熹儿不想看看在这小村之外的世界吗?” 吴承熹坚定的摇了摇头。 唉,孩子太‘张’就是不好骗。 “娘肯定不希望你一个人守着她,也肯定不想看见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张佛森叹了口气,把小孩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以免回到小木屋熹儿的眼泪真的冻成冰坨坨了,把她留在长沙的事儿…… 从长计议。 父女俩的小屋在山脚,这里已经是属长白山的地带了,吴恙的墓就在木屋旁不到五公里。 “熹儿,爹想跟你说些事儿。” 回到家,张佛森烧了壶热水,坐到吴承熹对面,在垫桌角的盒子里拿出了一个本子,本子里面写着的是他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事情。 他是张家人,时不时就会被狗老天偷走点记忆,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么个习惯。 张佛森不想张家接触到吴承熹,但也不能不把这些事情告诉熹儿。 这孩子聪明,代价就是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快乐。 简单来说,就是丧失天性,小孩爱玩爱闹,是天性,没了这份天性,意味着背负的东西比其他人多,特别是,她还流着一半张家的血,不是好事儿。 吴承熹点了点头,她大概能知道张佛森的身份并不简单,徒手修坟,造冰棺,对各种机关的制作了如指掌等等等等。 张佛森翻到了笔记第一页,那里夹着一小张画作,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模糊泛黄,但隐约还能看出来是张佛森和另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年轻人。 “这是爹。”吴承熹指着其中一个年轻人,张佛森点了点头,颇为怀念的看着画作,“对,另外那个呢,就是你大伯,我们都是张家人,你大伯去了西藏找藏海花,我们也很多年没见过面了。” 吴承熹拿起了画作,仔细的对比起画作中的老父亲和现在的老父亲,眉毛微蹙,“没老过。” 眼前的张佛森除了多了些胡子和眼中的忧伤外,几乎和画作中的没有区别。 “对,这就是爹要告诉你的第一件事情,比起像爹这样,爹更希望你可以普普通通的。” 最起码对得起吴恙取得名字,承熹。 吴承熹看着画作,脑海中同时开启了一场新的风暴。 来这已经三年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回去了,不过听完张佛森说的,她好像摸到了些什么。 老爹姓张,在吉林,不会老,会修坟造棺,双指奇长。 老妈姓吴,长沙人。 还有个大伯在西藏找藏海花…… 老天奶咧,咱这是到了月球表面啊。 着名畅销冒险悬疑双男主小说,吴承熹上辈子还是有所耳闻的,就是,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就算记得清清楚楚也没有用,这1903年的,距离老九门第十门邪门的出生还有74年,别说小读者了,三叔本人来也不一定能弄清楚老张家是怎么个事儿。 这还真是全新的世界全新的我啊。 吴承熹把画作放回桌子上,揉了揉额头,这估摸着,是普通不了。 按照年份来说,张家现在已经快不行了,龙纹石盒的圣婴,不对,等一下…… 没记错的话,她现在是在吉林长白山脚下。 不是,大张哥搁尼泊尔生娃娃都能扯回东北,这小张弟在东北反而安稳度日那么多年?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张佛森没有看到吴承熹快要打结的眉毛,一页一页津津有味的看起了自己的笔记。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时不时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了,于是才找了这么一个方法,把东西写在纸上。 认识吴恙前,他就经历了一段,上一秒在东北准备淘米做饭,整点米花糖准备过年啥的,下一秒就到了长沙吃臭豆腐、、 幸亏是在吃臭豆腐前醒了,吃完再醒那说不定以为自己吃那啥去了。 那时候,他在长沙,身无分文,语言又不通,只能回归老本行,倒斗,然后就在地底遇到了孩子她妈。 也度过了一段算是倒斗界宝莲灯前传,杨天佑和瑶姬的爱情故事。 吴老爷子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虽然在意他突然冒出来,又不是本地人,但奈何女儿喜欢的紧,就由她去了,也没说入赘啥的。 本来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家,还入啥赘啊。 但张佛森介意啊,他也不觉得委屈,遂入赘吴家。 南派土夫子的北派姑爷。 仔细想来,那或许也是那狗老天对他为数不多的指点。 “爹你这经历是真丰富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吴承熹凑到了张佛森身边,津津有味和他一起看着笔记。 别说嗷,别人写的笔记就是好看点的。 第3章 小官 笔记是从认识吴恙开始记录的,不排除还有其他笔记本的可能性。 但光是笔记本中提到了的小夫妻俩携手半夜下地约会,吴承熹就觉得娘也不简单。 从张佛森记录的文字中不难看出娘是一个活泼且鬼点子多过牛毛的奇女子,很难想象那么生动的人儿给当年不知高龄的张佛森带来了多大悸动。 也很难想象,吴恙的离去给他带来的打击。 大抵是半个魂儿都给牵走了。 依稀记得,张家族规有一条是不允许和外族通婚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张佛森忘记了。 张家人的记性不如狗没开玩笑。 “没用。”张佛森抬起头,看向窗外皑皑白雪,小木屋的位置常年有雪,看着就像是吴恙还在的那些年。 张佛森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走不出去还是在自我折磨了。 他轻轻抚摸着吴承熹的头发,语气悲哀而平静,“再多经历,只要是被他拿走,就都不记得了。” 就像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没有意义。 水烧开了,张佛森泡了壶热茶,屋内升起的暖气让人睁不开眼,吴承熹依旧一页一页翻着笔记,张佛森见此也没说什么。 张家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张佛森一杯茶下肚,吴承熹已经看完了笔记,眉毛皱起抬头看向张佛森,“我也会这样吗?” “……我不希望你这样。” 而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屋外白雪皑皑寒风呼啸,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能来的。 还不等张佛森让吴承熹回内屋躲着,门已经从外被踹开了,门外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其中一种表情惊愕中带着些不忍,“阿森,你……唉,跟我回去。” “还能见阿林最后一面。” 房门大开,从屋外进来两人,其中一个五指等长的男人,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张佛森护着的小孩,叹了口气,弯腰把踹掉的木门捡起来盖回去,遮着点风雪。 “什么意思?” 张佛森有点警惕,把吴承熹紧紧护在身后,而吴承熹也趁着气氛焦灼,把张佛森的笔记藏在身上。 她有预感,这一趟长沙怕是回不去了。 “你们俩兄弟还真是一模一样啊,找外族人结婚,啧。” 另一人语气有点嘲讽,他紧紧盯着张佛森护着的豆丁,眼中突然发出亮光,“还是个女娃。” 张家人禁止与外族通婚,族内女性偏偏又少得可怜,阳盛阴衰。 张佛森脸色有点难看,他看着语气嘲讽的那人,脑中闪过了无数怎么样悄无声息的把人做掉的小妙招。 “盐城,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你让我把熹儿带回长沙。” 他嗓音低沉的沙哑,通过他们俩的话不难猜测出自己哥哥怕是也出了什么事儿。 “你知道规矩,阿森。” 张盐城目光躲开了张佛森的眼神,看向了外边,后边来的人多的咧。 这里离张家不远,没想到阿森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起了大事儿,比阿林还离谱。 “你也别想挣扎了,”那人不客气的坐在板凳上,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哥带着个崽子在尼泊尔逃了半个来月,还不是被抓回来了。” “你要是听话点,说不定族长还会放你一线生机。” “而且啊,我听说,族长的儿子,也喜欢上了一个外族的女子,闹出人命了,正和族长闹着呢。” “阿兴,莫要多嘴!”张盐城眉头紧皱,拉开了阿兴,俯下身子小声的在张佛森耳边说,“圣婴死了。” 这四个字的含金量,比他们俩前边说的一大堆都要来的多。 吴承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瞬间白了几个度。 张佛森,张佛林…… 我靠,老爹坦白神秘身份的第一天就是地狱开局啊。 “我跟你回去。” 张佛森脸色很差,他抱起吴承熹,拿过一旁的狼皮大衣,把吴承熹裹住。 他已经可以猜出了他哥的结局了。 圣婴没有父母。 外边变天了,风夹着雪,冷到骨髓,张佛森紧紧抱着吴承熹,走在中间,张盐城走在前面,阿兴走在后边,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张家。 两人带着张佛森到了内院,内院只有两个人,当代张家起灵,张瑞桐就坐在正中央,地上跪着个满脸不甘的青年。 “佛森,解释一下。” 张瑞桐捏了捏眉心,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日子,一天三个内族人破了族规。 “没什么好解释的。”张佛森扫了眼四周围,并没有看到他哥张佛林。 圣婴…… 张佛森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墨色双瞳刺进了张瑞桐心中,但一想到张佛林的事儿,一种无法言说的心虚又让他闭上了嘴。 “盐城。”张瑞桐挥了挥手,“带他去见张佛林,这孩子也交给张禁。” 张盐城点了点头,走在前面,带着张佛森到了牢房,张佛林还穿着藏族的服饰,他怀中抱着个小婴儿,听到开门的动静,抬起头麻木的看着门口。 吴承熹从张佛森怀中下来,站在他身边,好奇的打量着那个熟睡的小婴儿。 “阿森。”张佛林浑浊的双眼中出现了一点清明,他单手抱着孩子匍匐样爬了过来。 他右手的衣袖空荡的还裹着止血的布条。 “哥……” 张佛森从来没想过自己和许久未见的兄长的见面会是这样的。 或者是,张佛森从来没想过还能和哥哥见面。 张佛林看到了拉着弟弟衣袖的女孩,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露出了点僵硬的笑容,“这是我的小侄女啊,这眼睛和你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他与张佛森相似的面容因为这个差不多一个月的逃亡苍老了不少,头发凌乱,发丝还有些许冰渣,脸上脏兮兮的混着血污。 张家亲缘普遍都薄,他们俩兄弟是双胞胎,是张家为数不多关系很要好的,还有一个和他们关系很好的就是现在站在旁边的张盐城了。 张盐城站在一旁,听着他们像普通交谈一样,聊着孩子,家庭,可他们又都知道自己再过不久会死,只留下两个孩子孤零零的活着。 都跟他妈有病一样,这个破家族。 张盐城蹲在一旁自己擦眼泪,心里酸苦只有自己知道。 “熹儿,这是堂弟。”张佛森拉过吴承熹,给她看张佛林怀里的小婴儿,小婴儿被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包裹着,睡得很香,小脸儿白里透红。 “他叫什么名字?”吴承熹伸手轻轻碰了下小婴儿的脸颊,抬头问张佛林。 张佛林张了张嘴,随即想到了什么,改口道,“小官,他妈妈叫他小官。” 是藏语里小男孩的意思。 这个词语似乎触及到了张佛林某一种情绪,他的精神重新变得混沌,低头呆呆的看着儿子,嘴里一直喃喃。 “三天,喇嘛庙,三天……” 第4章 去父留子 那天之后,张佛林死了,张佛森被带去守门了,张瑞桐的儿子砍掉手指逐出张家。 进青铜门前,张佛森写了一封信,让张盐城带去长沙,而他自己,在那个晚上,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吴承熹,不,应该是张海清。 一个张家的代号。 他知道张禁不是好人,但也没有办法。 族内现在表面和平,实际乱的跟大杂烩一样,他倒是想带着两个孩子逃。 而如今,也只能拜托张盐城多照看一下了。 摊上这俩兄弟,也算是他张盐城这辈子作恶多端的福报了。 张盐城无奈,他虽是张家人,能力也不弱,但放野时能力驱使他只是一个有点能耐的分家人罢了,只能暗中留意两个孩子和张禁的动作。 另一边,吴承熹和小官住进了女眷的院子,张家女眷少的可怜,小官的身份是圣婴,愿意照顾他的人多了去了。 比起这些,吴承熹更担心门后边的老爹和山脚小木屋附近的娘。 哦,还多了一个小官宝宝。 张佛森进门前叮嘱过她要照顾好小官,当然,最前提是照顾好自己。 按照老爹的描述来看,张家像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而实际上吴承熹对张家也是这么个印象。 饶是她活了两辈子也没想过去父留子这一出还能这样玩。 张小官小朋友因为圣婴的身份,被养的很好,接受到的照顾和教育都是张家最好的。 而恰好也是因为这一点,小官打小就遭人恨。 人心总是复杂的、多变的、诡谲的、比鬼神更可怕的。 小孩哪晓得什么是善是恶啊,他就知道那个小孩有的他没有,去整那小孩抢回来就是了。 抢不过嘛,不和他玩就是了。 所以除了平时照顾圣婴的,也就吴承熹训练结束和他玩玩了。 “你个小主角这是打小就不太平啊。”今天被张禁训的晚了些,快两岁的小官小朋友已经躺床上睡觉了,睡觉这么准时,长大指定很高。 这孩子打小就很乖,不怎么闹,有圣婴的身份倒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他。 不过他这小闷葫芦的,估计被欺负也会从自己身上想问题。 她轻轻拨弄了下小官遮住额头的碎发,语气难得带上了点儿轻快,“露出额头才有财发嘛。” 张瑞桐知道他们俩是堂姐弟,平时也没阻止他们见面,不过貌似张禁对她意见不小,和同龄人相比,明显她就是往死里练的。 上文化课,造机关,练手指,脱臼练缩骨功,天天灰头土脸的,不过吴承熹也不恼。 她上辈子也不是什么好鸟,自认为来到这老张家纯属罪有应得。 说不定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上辈子赎罪? 上辈子杀人的,这辈子做张家人。 自己都给自己整笑了。 吴承熹已经完全消化了自己的身世,并且开始记录起这一切,名字、父母、老家,生日。 她把所有需要记录的东西都写在了本子上,包括还年幼的小官小朋友,吴承熹也顺带帮他写了一页。 快写完了才发现这小崽儿连名字都没有,只有张佛林说的,妈妈叫他小官,没办法,吴承熹只能在名字下边加个乳名,写上了小官。 她有预感,这本东西最终的受益者大概率是小官小朋友。 这小破孩一出生就是主角开场。 张家这波去父留子是真的给她印象深刻。 偶尔闲下来了,吴承熹也会画画,墨、水、纸笔,一呆就是一天,把记忆中爹娘的样子画下来,没事儿也会去和小官玩顺便记录一下他的成长足迹。 今天是休息日,一般这种日子是去认字的,但吴承熹基本上没有不会的了,教书的张老师也任由她逃课出来玩。 当然,是只有考试全对的孩子才有的特权哦:) 如往日一样,吴承熹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在纸上描绘着对面的小亭子。 张家的建筑都很有意思,很值得画下来。 “你画的还挺那么回事儿的。” 第5章 张海客 声音突如其来的出现,吴承熹的手轻微抖了抖,水墨在纸上留下不轻不重的笔痕。 “哦,真可惜。” 吴承熹回头看去,没啥印象,大概是一起训练的孩子。 同样是没人理会,小官是遭人嫉妒的,而她正好相反,是空气般的存在。 吴承熹并不在乎小孩的冷暴力,只是担心东窗事发,小官会怎么样。 她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真的很害怕长不高。 “我叫张海客,你呢?” 张海客自顾自的坐到了吴承熹身边,拿起了她随意放在一旁的纸张,画的都是花花草草和建筑,落笔还有几分灵气。 “吴……张海清。” 张海清这个代号是张盐城给她取的。 “你好像都不怎么画人呢。”张海客把画作一张一张叠好,递给了吴承熹,“很好看。” “谢谢。”可惜材料有限,要是现在有油画工具或者铅笔,那都不敢想象有多壮观。 张家人貌似生来就点了建筑这个天赋一样,从老到小,随便拉一个都能说道几句。 聊天到这就结束了。 张海客不出声,吴承熹自然也是不说话,笔在纸上上发出些许的声音,是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是叶子从树梢上掉落的声音,是蝴蝶扑闪翅膀落在小草上的声音。 种种声音融在一起,就像是大自然的交响曲。 很舒服。 张海客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他双手撑在地上,看着旁边吴承熹画画,笔沾染着水墨在纸上游走,一点一点的勾勒出一座小亭子。 整个过程很安宁。 他在张家感觉到了安宁。 稍微有点可笑了。 吴承熹画完了,她把毛笔洗干净放回笔帘之中,转头看到在进行光合作用的张海客也是一愣。 这家伙还没走吗? 他晒着太阳,眼睛舒服的眯起来,嘴角也不自知的勾起,好像是睡着了。 看他这副样子,吴承熹想起了休假期间喂着的小橘猫,是只土耳其国籍的小橘子,它很喜欢晒太阳,就像张海客现在这样。 可惜,想把它偷回家之前就被老板杀了。 好想要一台相机啊…… 吴承熹拿起了水分未干的毛笔,在小亭子旁边画了只睡觉的小猫,在旁边写上了清秀的小字。 客。 她也不去打扰休憩的张海客,把画着小亭子和小猫的纸张用一枚铜钱压在一旁后轻手轻脚的离开。 又过了一小会,张家小课堂已经下课了,吵闹声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张海客不适的皱起了眉,他扫了眼四周围。吴承熹已经走了,只剩下一张水墨画被一枚铜钱压着。 那枚铜钱还绑了条红绳,而它压着的画作正是那座亭子和…… 一只睡着的小猫? 生怕他不知道一样,小猫旁边还写着一个客字。 (其实小猫是小橘子,客才是客哥儿,熹儿觉得因为客哥想起橘子稍微有点不礼貌,所以把客加了上去,不过客哥并不知道,他以为睡着的修猫是熹儿姐画的他) 张海客笑了笑,抬手遮挡了下有些过于热烈的太阳,把画和铜钱收好,伸了个懒腰才慢悠悠的离开。 另一边,吴承熹离开之后去了趟小官的院子,还没进门呢,一个比她还小的小土豆子跌跌撞撞的扑了过来。 “你来啦!” 张小官的词汇量不是很丰富,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流畅说出来的句子。 吴承熹连忙把他扶住顺带抱起,多亏了张禁往死里训,没训死反而还获得了个力大无穷的buff。 现在都可以抱起小闷葫芦了 被抱起的张小官也没反抗,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倒映着吴承熹的笑颜,顺着吴承熹的力搂着她脖子。 小孩子身上软软香香的,吴承熹把他抱进了院子,院子里没人,估计是照顾他的人去给他拿饭了。 “乖。”吴承熹把张小官小朋友放到他的摇摇小木马上,这小木马是前些天张盐城送过来的,是张小官最近的新宠,“过两天我也给你做一个好玩的。” 吴承熹还记得她爹说过,小孩爱玩是天性。 她爹当年还说过她丧失天性,总感觉张佛森在骂她,不过看他表情严肃的又不太像。 快两年了,臭老头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门后边种蘑菇养小鸡儿,完了就搁里边逢年过节整点儿小鸡儿炖蘑菇。 也不知道从门缝里捎封信出来看看里边长啥样。 吴承熹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三圣山的方向,摇了摇头甩走了些胡思乱想,蹲下身整理了一下张小官的头发,小孩子连头发都是软软的。 当然,不排除张小官洗发水用的纯植物何首乌。 “好好吃饭,西院那边的母鸡前几天生蛋了,再过半个月带你去看小鸡儿。” “好!” 第6章 缩骨功 等照顾小官的人回来了之后,吴承熹也离开了,随便扒了两口饭之后到后院开始挑木板。 玩具吴承熹是没做过的,但她见张师傅上课时哄自家小孩时做过,你别说,这新脑子就是好使,看一遍就把板件记下来。 按照记忆中的形状,吴承熹把板材画出来,锯下来,再把边缘磨整齐。 最简单的应该是拼装了。 吴承熹做的是一只机关小鸡,拧上发条就能当走地鸡了。 张小官会追着小鸡儿满地跑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吴承熹忍不住笑了笑。 原本她是打算做小鸟的,锯板子的时候被刺儿扎了下,歪了点,肥了点,将错就错整了只小鸡儿,算是给小官预备一下半个月后的小鸡仔。 “哎呀,月亮婆婆都上来了啊。” 吴承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拿着机关小鸡回房休息。 明天得上张禁的课,光是想想已经周身骨痛了。 夜晚总是过的最快的,一闭眼,一睁眼就天亮了,吴承熹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到院子里打了桶水洗漱。 地下水凉飕飕的,往脸上一泼,啥瞌睡虫都跑的无影无踪,精神的快神金了。 张禁是内族人,身份地位实力好像都比张盐城高一级,跟他学习的孩子不算多也不算少,不过等张小官三岁了,张禁指定是他的全职老师。 进门前张佛森就说过张禁心思不单纯,得提防着。 大抵是张佛森曾经和张禁有过节的,不然张禁不至于对她那么狠。 张家有专门的地方给小辈训练,吴承熹去到小院人已经来一小半了,其中就有昨天陪画(陪伴画画)的张海客。 他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和周遭同辈说这些什么,吴承熹也没理会,自顾自的到一旁摘下了腿上的铁砂包。 原始但有效的训练方法,还得是老祖宗的智慧。 脱下沙包蹦了两下吴承熹回到了队伍之中。 “今天我们继续练缩骨功。” 缩骨功=遭大罪咯。 不愧是精通人性的男导师,张禁一句话就让原本心情还不错的小孩们笑不出来,一整个汗流浃背住。 因为缩骨功等于挨打。 其实拽开也成,不过比起拽开那么费劲,张家人知道打哪容易脱臼。 骨头是不能缩的,这门功夫的原理就在于关节脱臼然后错位摆放。 而张禁口中所谓的练缩骨功,其实就是把关节打脱臼然后正位。 脱臼,正位,久而久之,自己就能控制关节了。 这门功夫也算是张家传统了,张佛森想把她送回长沙,也是不想她遭张家的罪。 “海清是你们中学的最快的,大家要加油啊。” 排队的张海客冒了个脑袋看着排第一的吴承熹,他平时倒是没怎么留意她,现在留意起来,马上就明白了为什么张禁说她是学最快的了。 别人都一下一下来,她被打好几下,美其名曰是没复位好。 张老师的水准不至于的,至少他从来没有过。 难怪昨天看她画画被吓一吓就手抖了,要不问爹拿多两片膏药。 她画卖出去肯定比那两片膏药值钱。 她好像还是没爹没娘的…… 话说原来第三人称的视角脱臼的时候是能看到骨头顶在肩膀上的啊,然后复位就是生生的杵进去啊…… 她脸都白了。 张海客皱着眉抿着唇看完了全程,又对比了下小伙伴的,很难不怀疑张禁是不是搞针对,可他这个身份地位,也不至于针对个孤女啊。 总之,问题没想明白,但轮到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张禁这张脸总觉得阴恻恻的。 张海客下意识往后缩了下,张禁也只当他是怕疼,便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海客,我轻点儿。” 拳头抵在了最容易脱臼的位置,轻轻一压,张海客便感觉整条手臂用不上力了,而和张禁说的一样,这次正位确实没那么疼。 他托起张海客的小臂,轻轻一抬上臂,完事儿了。 下课后,吴承熹靠在石头边上休息,缩骨功是很费体力的,几乎不用想,被张禁打过的位置绝对红了一片。 面前的阳光被人遮住了,“那个……” 吴承熹抬头,遮住她光合作用的是张海客,“怎么了吗?” 两片黑黢黢的膏药递到了吴承熹面前,被油纸包裹住的,但药味很浓,“这个给你,你的画很漂亮。” “谢谢。”吴承熹没有拒绝张海客的好意,接过了膏药并决定认真的画多几只小猫给张海客,孩子好像很喜欢。 都怪张家,那么大个地儿连小鸡都不多几只,看把孩子憋的。 “那,那我先走啦,明天见!” 然后张海客头也不回的跑了。 吴承熹依旧坐在地上没动,直到肩膀和胯骨轴子没那么疼了才一瘸一拐的离开训练场。 今天已经到胯骨轴子了,明年估计就是膝盖和脚踝了。 这是得爬回内院的节奏啊。 要不自己先弄几次适应一下? 吴承熹被自己的想法怔住了,随即摇头轻笑,低声骂道,“妈的,有病。” 药石无医啊。 第7章 小官与小鸡 回到房间,吴承熹第一件事就是煮水洗澡,煮水的过程中,顺带把小鸡的木刺给弄好。 当人泡在桶里,感受着水汽氤氲的那一刻,可能是距离天堂最近的距离。 温暖渗入四肢百骸,身上的伤痛缓解了不少, 直到水凉了,吴承熹才不情不愿的擦干身子,把张海客给的膏药贴身上,穿好衣服,到暗器室开始捣鼓新玩意。 张家也就资源充足这点可以夸夸了。 机关小鸡给到了张小官,他并没有像吴承熹想象一样追着小鸡满地跑,他放桌子上玩。 要不说新脑子就是好使呢。 半个月后,趁着照顾他的人去厨房,吴承熹把张小官偷了出来,直直往西院奔。 西院有好几只散养鸡,都是西院不知道哪位长老养的,最近这小鸡崽儿破壳了,毛茸茸的小黄团子跟着鸡妈妈四周围跑。 吴承熹把张小官放地上,平时见人就啄的鸡妈妈一反常态,带着一群小鸡靠近了他,小鸡也围着他打转。 被一群毛茸茸围住的张小官难得有点无措,主要是不知道先摸哪一只。 于是他选择伸出手,哪只幸运小鸡跳上来就摸哪只。 小鸡身上毛茸茸的,是温暖的。 秉着雨露均沾的原则,张小官把每只小鸡都放手上盘了盘,最后还不忘抱抱鸡妈妈,奶声奶气的说谢谢。 “……” 好害怕张小官知道中午吃的水煮鸡胸肉会哭出来。 临近年关,张家挂上了灯笼,贴上了春联,而吴承熹缩骨功的进度已经到膝盖了。 不是指可以膝盖可以缩了,而是指膝盖以上的位置可以自己控制脱臼和自己正位,而同期的进度,比如张海客,胯骨轴子才刚刚开始挨揍。 这也不能怪吴承熹,是张禁的问题,估计他也没想到两个混血一个混的比一个牛哔——。 每次看到张禁那张臭脸露出怀疑的神色吴承熹就很乐呵,代价是腿疼的走不动道,基本上每次都是让张海客拉走的。 吴承熹觉得自己在这个月球表面的世界做过最对的一件事情绝对是把那只小橘子画上去了并且把画送给了张海客。 不用自己阴暗的蠕动爬行回院子,实在是太好了。 作为回报,吴承熹到后院捡了俩块木头,用小刀一点一点雕出了柿子的形状,她大概是最后一个知道张海客有妹妹了的。 两个柿子好事成双成对的发生嘛。 这不快过年了。 至于张小官小朋友,鸡妈妈已经带着小鸡们找到他的院子了,每天有事没事就去那边晃悠,小官揉着半大的小鸡可开心了。 就是不知道这些小鸡儿等到过完年还剩多少只(悲 “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今天的训练结束了,张海客躺在地上喘气,而旁边的吴承熹早已魂飞九霄之外。 “你说的是愿望,”吴承熹坐起身子,揉了揉腿和肩膀,勉强站起来,把手伸向了张海客,想把他拉起来,“一定要许吗?” “那就希望我爹早点出来,你和你妹妹平平安安。” 张海客倒是想起来,可是胯骨轴子实在是疼的不是,刚一挣扎,小脸都疼的皱起了,他稍稍喘了口气,“你不是和圣婴关系很好吗?” “是啊,”吴承熹跺了跺腿,感觉差不多了便拉着张海客衣领子往他家院子挪,“但我许什么愿望都没用啊。” 也亏得训练场干干净净没什么石头沙粒,不然本就重伤的客哥屁股得多开几朵花。 那时候的张海客还不懂吴承熹这是什么意思,两年后某个晚上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那么乐意往圣婴的院子跑,可是那已经意义不大了。 “那你自己呢。”张海客被拉着衣领子,不用自己走倒也安逸,话匣子这是彻底打开了。 吴承熹拉着张海客衣领子的手顿了顿,“我已经许了啊。” 她知道张海客的意思,可是她想回避。 “哎呀,我是说,啧,我是说你没什么对自己的愿望吗?” “没有,至少现在没有,要不你帮我许一个。” 张海客家到了,吴承熹转身,把他抱上了楼梯,都是自家院子,门基本都是不关的,推门就能进去。 “你要回房还是待在客厅。” “回房回房。” 张海客的房间在二楼,抱他上去的期间这家伙倒是一反常态的安静。 “虽然不知道你和圣婴是什么关系,但我希望你和他都健健康康的。” 张海客的眼眸带着认真,他或许会是吴承熹为数不多不讨厌的张家人。 她把张海客放到了床上,捶了捶酸痛的腰,“那就借你吉言了,以后没人的话,叫我吴承熹,张海清不是我爹娘给我取的名字。” 张海客眨巴了下眼睛,掰起了手指,“那不对啊,你爹应该是张家人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爹是入赘吴家的。” 吴承熹不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年幼的客哥儿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以至于许多年后,他看着族长和某吴姓来自第十门的邪门祸族妖妃,深深觉得吴家都不是什么简单人。 第8章 小官上学堂 新年那个夜晚,张小官依旧如往常那般早早的入睡,而吴承熹则爬上了屋顶,看着山发呆。 一个山上、一个山下,却是永别。 吴承熹不知道张佛森还有没有出来的那一天。 或许他会出来,用漫长的余生守着吴恙的墓,也有可能不会出来,在里面,说不定不会被夺走记忆呢。 张小官是三岁那年才进训练场开始学习的,同样是三岁,小官的天赋很高,但再高的天赋,这个过程中要受的苦还是相差无几的。 小官也算是打小娇生惯养的,怕疼,经常能看到他疼的掉眼泪。 也不能说掉眼泪,眼中蓄着泪水,就是不掉下来,看的人心疼的直抽抽。 而六岁的吴承熹,作为最早从张禁那走出来的学生,已经开始跟张盐城学解机关和识宝了。 这墓中的机关并不同于前两年的小打小闹,弩箭、流沙、火烧,分一分神都是给墓主人陪葬的。 这也合理,盗墓这种损阴德的行当,和算命差不多,都逃不过三缺五弊,鳏寡孤独残什么的。 当然,小邪门还没出生,吴承熹是不信自己能遭遇多邪门的事儿的。 张盐城说,张佛森回来最起码要十年,说不定那时候他们的放野会在定长白山。 每个张家小孩十三到十五岁之间都会面临考验,名叫放野。 简单来说就是去盗墓,靠自己去解决机关,拿出最贵重的宝物出来,就算是成年了。 说实话,是挺荒谬的。 不过一想到这是月球表面,瞬间合理了。 还有一点是,吴承熹多半会比张海客他们早一轮放野,而张海客和小官,没有意外的话会是同一轮。 张盐城教吴承熹破机关的院子就在训练场的隔壁,今天吴承熹照旧到旁边接小官下课。 这种感觉很有意思,就像高中生早放学到幼儿园接弟弟下课回家一样。 不对,应该是小学生接幼儿园的弟弟去补习班(?) “承熹……”张小官躺在地上,旁边蹲着在正打算拉他起来的张海客。 如果条件允许,张海客很想现在就狠狠的蹂躏一下张小官那张肉嘟嘟的白净小脸,这小孩看到吴承熹过来声音都软了。 要知道张禁刚刚扯开他关节的时候,这小子一声不吭滴泪不掉,吴承熹一来那豆粒大的眼泪珠子就在眼眶打转了(并没有。 现在整个训练场,最小的孩子变成小官了。 因为是圣婴的缘故,即使现在张小官能自由出入整个张家,依旧没什么人和他玩,还待在训练场的张海客倒成了为数不多可以关照一下小官的。 (吴承熹:谢谢客哥也那么喜欢小橘子(并不) “很疼?”吴承熹蹲下身,拉起小官的衣袖,肘关节往上一点那一片都是青红交加的,这已经是天天敷药膏搓油了。 细皮嫩肉的这么一看就很吓人。 张海客也把脑袋凑了过来,拉起自己的衣袖对比了下,“嘶……这大张先生真对你们俩有意见啊。” 孤女就算了,圣婴也这样暗搓搓的下手,张海客总觉得自己接触到了点真相。 “族长身体今年好像更不好了,”吴承熹把小官抱起,余光触及到了某个跌跌撞撞的小朋友,不禁想起了一年前的小官也是这样的,嘴角露出了点笑容,“很快你就能知道了,还有,海杏来找你了。” 小杏儿? 还没等张海客反应过来,迷你小型导弹已经撞过来了。 “哎哟,小杏儿你上辈子是一窜天猴。”这冲劲,跟悍匪一样。 “谁叫你那么晚都不回来!” 张海客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揉了揉张海杏的羊角辫,嘴角柔和的笑容突然一愣,护着怀里的妹妹猛然转头看向已经走远的吴承熹,不小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不是……圣婴对承熹的感觉,不就相当于小杏儿吗。 吴承熹身世,张海客早就缠着自家老爹老娘问的明明白白了,爹是张佛森,娘是外族人,已知姓吴,且佛森叔是入赘。 佛森叔有个阿哥叫佛林,去西藏找藏海花了,爹隐晦的提过也是找外族结婚。 那…那…… 第9章 惨惨的 张海客觉得所有事一瞬就通透了。 “哥?你咋了?”缩在张海客怀里的小海杏发觉不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没事……走,咱回家。” 张海客有点脸色发白的抱着张海杏走在回家的路上,情不自禁转头看向了旁院。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他甚至不敢想圣婴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 而且刚刚承熹说过族长的身体情况,张禁…… 又有什么联系呢…… 吴承熹不知道自己的只言片语给小客哥带来了多大的头脑风暴,抱着小官往院子方向走(补习班bhi)。 张禁下手重,即使是已经缓了快一个小时,吴承熹能感觉到小官还在抖。 张盐城还没到,这个小院子别看它普普通通,藏着不少机关,吴承熹把小官放到一旁的椅子上,从怀里拿出张海客给的膏药,把药膏搓热,搓热功效好。 听说这膏药是他爹给他弄的,确实挺好使。 “会痛哦。”吴承熹轻轻抚了抚张小官的脸颊,小孩子脸颊滑滑嫩嫩的,像鸡蛋羹一样。 “不怕。”张小官动了动鼻子,嗅到了空气中那种熟悉的药味,那是前两年吴承熹经常去看他时从她身上闻到的。 所以说,那个时候的她也在遭受这种痛苦吗? 可是为什么不说。 完好的关节为什么要把它扯开再套回去,真的很痛。 “承熹,你也很疼。” 张小官握住了吴承熹的手,小官还没开始锻炼手指,不需要在煤块煤渣里夹鸡蛋,手还很嫩,吴承熹的右手虎口处有一小块烫伤消不去的疤,双指更是不用说,烫的皮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次,指纹什么的早没了。 难怪张家都是黑户。 所谓的双指敏感,不过是因为皮一直被烫掉,新生的皮肤薄当然敏感了。 同样是墨色的眼眸撞在一起,前者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情绪,既有怜悯,又有心疼,后者则更多的是麻木。 吴承熹上辈子打小的时候就被黑菲佣拐走卖去当间谍培养了,后来组织被消了个干净,走投无路当了雇佣兵,做了好几年行业标杆还不是被自己的老板干掉了。 后来到了这天坑世界,娘走了爹天天想跟着娘走的,有父爱,但不多,最起码饿不死。 再后来嘛,便到了这老张家,训练跟他娘用私刑处置间谍一样,唯一支撑她好好活着的信念应该是张佛森说的守好张小官这只小崽子。 她习惯执行,自然也就把张佛森的话当成命令了。 疼啊,怎么不疼,鸡蛋都被那盆碳块烧爆了然后用手指去夹起来,怎么可能不疼。 你说那胯骨轴子好好的人家给你夸夸两下整掉体验半身不遂然后给你按回去,怎么不难受。 可是没时间疼,没人问疼不疼啊。 而且坏事做太多了,即使是为了生存,所以无论有多疼,吴承熹都觉得是自己活该。 她知道这样想是不正确的,但做出来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否认的。 吴承熹轻笑了下,想抬手擦去不知何时涌出眼眶的泪水。 一双手环住了她的肩膀,明明他自己的躯体还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我知道,很疼。”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吴承熹心中就像是一道雷,震碎了麻木。 眼泪终于还是落下了眼眶。 这个泪既是为自己至今为止的年月而流,也是为了小官的身世而流。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被迫承受来自成年人的欺骗、利用、压榨、和推诿。 他甚至没有本名,只有母亲给的乳名。 张佛森说过,张禁想要自己当张家起灵,这意味着现如今族长张瑞桐的身体状况决定着小官这个所谓圣婴的身份能维持多久。 自从三年前张瑞桐最后的一个儿子被他自己亲自赶出去之后,他的身体便开始逐年下降。 许是今年,许是明年。 吴承熹擦走了泪水,发自真心的笑着揉了揉张小官的头毛,“现在疼的是你哦。” 膏药无情的拍在了张小官手臂上,吴承熹动作很轻,膏药凉凉的倒也不讨厌。 第10章 很吵很温馨 “哎哟,小官儿也来啦。”张盐城刚从张瑞桐那回来,看到把玩着紫砂壶茶具的张小官,原本还愁眉苦脸的表情舒展了不少。 他远远的看着,忽然停下摸着下巴又快步走来,“嘶……别说,你们俩还真挺像。” 特别是那眉眼啊,简直他们老爹一模一样。 张佛林和张佛森本来就是张家少见的双胞胎,这一个被天授跑去了长沙入赘,另一个则是去采花遇上了真爱,也是真的够曲折离奇了。 然后剩他一个孤家寡人奶孩子。 还有没有王法了,别说女孩手,女尸手老子都没有碰过,碰女尸手,那多冒昧啊。 张盐城也就幽怨了一会儿,该奶的孩子还是要奶的,不过就变了吴承熹在院子里上蹿下跳躲机关,张盐城则抱着张小官讲那套紫砂茶具的来历以及怎么看古董的门道。 张小官边听边点头,小眼神则是暗搓搓的飞到了吴承熹身上。 “放心好啦,熹儿比当年的阿森还要灵活。” 他们仨当年是同一个师傅同一批放野的,虽说按地区远近分内外族,但实力好的确实比较吃香。 当年的张佛森就拿了最贵重那件物品,接着第二名是张佛林,他们俩兄弟一个身手好一个眼光好,虽是外族,但当年的族长还是很不要脸的给他们俩刺了麒麟,让他们回到东北张家。 而且…… 张盐城看吴承熹的眼神带上了些许探究,他记得当年的张佛森是有沾上那么点麒麟血的,平时夏天他和佛林都乐意薅佛森头发驱蚊。 倒不是佛森不乐意受那点皮肉之苦,只是那会佛林和佛森都还是外族,要是让族长知道了这事儿,绝对活不到去长沙入赘,光是放血都放没命了。 后来他去长沙了佛林去西藏了,也就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如果那孩子真的也像佛森那样,拥有那种血液,那就必须得隐藏再隐藏了。 血罐啊…… 张盐城闭上了眼睛,藏去了眼中的神色,再张开眼,又变为轻松状,撩起张小官的衣袖,轻轻揉着帮他吸收药性。 张禁倒没啥坏心思,就是想要张家起灵的位置,也不知道就一抬棺材有啥好着迷的。 留下这么对俩小崽…… 佛林佛森两兄弟违背了族规,严格来说,这俩小崽都得被处死。 奈何啊,两个外族的娘都没了,一个是女娃子,一个填补了圣婴的空缺。 其次就是佛森是保皇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家开始分裂了。 张盐城能感觉到一向团结的张家被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力量分成了两半,他低头看向张小官,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得到小家伙疑惑的眼神之后,哈哈笑了两声,朝着刚好结束的吴承熹走去。 “不错,今天踩少了三个坑。” 但踩到了五个机关,躲开四个半,剩下一根老阴逼弩箭擦着脖子飞过去,稍微破了点皮。 张盐城从怀里摸出了一瓶药粉,撒上去止血。 “得了,总共有几个我还没摸清楚呢。” 药粉洒在脖子上凉凉的倒也不刺激,像是珍珠粉那一类的。 张小官的小短腿终于走到过来了,他握着吴承熹的手,墨瞳盛满担忧。 “没事,上完药带你回院子吃饭。”天都快黑了。 听吴承熹说回院子吃饭,张小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眨了眨大眼睛,“一起吃饭。” 有时吴承熹走不开身会拜托张海客带小官去吃饭,然后张海客就把小官拐回自己家去吃饭。 他们吃饭都是一家人一起吃的,海杏连筷子都不怎么能抓稳,海客就给她夹菜,偶尔小丫头犯懒还会给她喂饭,就是嘴里的念叨没停过。 很吵,很温馨。 洗碗是海客和海杏定岗锤决定的,无论谁输谁赢,最后都是海客苦哈哈的去洗碗。 不然还真让小悍匪去砸碗呐,要是早一个月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废水,最近海客爹给海杏讲了水浒传的故事,小丫头天天盯着瓷碗发呆,然后海客妈盯着海杏发愁,偶尔还瞪几眼老头子。 颇有一种砸了就给老娘带着你的破碗滚出家门的美。 这种氛围小官很喜欢,他也尝试参与他们兄妹的定岗锤,甚至还有一次故意输给他们俩,但最后还是海客爸妈面露难色的把海客推去洗碗了。 圣婴。 小官不喜欢这个身份。 “好啊,正好我带了些零嘴在院子呢,走。” 药敷好了,趁着小官没注意,张盐城笑嘻嘻的一把把人抄起往脖子上放,另一只手则牵住了吴承熹,“回家喽。” 第11章 小号废啦 “你终于练到脚脖子了。”吴承熹一手拉张海客衣领子,肩膀上还搭着一只软趴趴的小官。 今天海杏没来,不然就是海杏也坐地上让海客拉,完了她还得拉客哥儿。 感觉海杏一个小女孩把他们这两辈张家人的顽皮基因全拿走了。 “我又不像你和圣婴两个那么变态!”一个一年能控制自己的关节,一个半年就开始扯胯骨轴子了,客哥委屈,但客哥不说。 他偷偷瞄着趴在吴承熹肩膀上闭眼假寐的小官,思考着会不会那个位置舒服点,毕竟被拉着,屁股磨得挺疼的。 很害怕哪天他的翘臀平了。 和客哥儿拌嘴是吴承熹为数不多的乐趣,这呆子看着文文静静的,熟了之后跟头犟驴一样,全身上下就剩张嘴了。 “也好,免得明年海杏来上课了你还在这挨揍。” 以海杏的性格绝对是要笑三天三夜的。 不过可能挨完一顿揍之后就老实了,然后轮到客哥儿笑她三天三夜。 了,拳头了。 张海客气鼓鼓的捏紧拳头,朝着吴承熹的背影挥舞了下,随后继续躺尸任由地板摧残着他的翘臀。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亏得他只能看到吴承熹的背影,不然看到了正脸止不住的笑容还得再怒一下。 “呀,海清带着小客回来啦。”海客妈手上还提溜着抱着碗满脸心虚的海杏,看到吴承熹扛着一个拖着一个的,连忙把海杏的碗拿走,放柜子上,“去把你哥拉进来,一天天用不完的牛劲。” “哥!俺来啦!” 磨刀霍霍向俺哥。 莫名听出言外之意的张海客浑身一抖,睁开眼就看到海杏灿烂的小脸,连忙搂住吴承熹的双腿,“娘!张海杏想要把我当碗摔啊!!” 他清楚的知道张海杏笑那么灿烂绝对在想坏事。 而且他隐约的好像听到了娘说让海杏拉他上去,张海客瞥了眼自己门口那五六七八个楼梯。 吾臀休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张海杏的称呼逐渐从妹妹到小杏儿到杏儿到海杏再到现在称呼全名。 海客妈忙着去把碗藏起来,哪能听到他的哀嚎。 “哥哥……嘿嘿,我拉你上去看个宝贝。” “承熹!带我回房!!快快快!” 好有歧义性的一句话。 吴承熹叹了口气,爹说得对,丧失天性的人确实是要比别人承受更多东西,比如现在这样。 “海杏来。”吴承熹戳了戳张海杏脑袋上颇有意思的羊角辫,让她搂着脖子扒拉在另一边,用被遮挡的仅剩一点的视线抱起张海客走上楼。 “熹儿姐,”扒拉上吴承熹的小杏儿和对客哥儿的完全不是同一个,她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被抱着的张海客竟然从里面品出了几分含情脉脉。 “我打算上梁山,你要不要给我当压寨夫人。” “你和圣婴大人都好漂亮啊。” “族长说咱们一大家子都要配合一夫一妻制,要不,你们俩从了我呗:dxxxx” 一夫,一妻·制。 关于海客爹到底给海杏讲的是哪门子的水浒传这件事儿。 张海客怀疑他爹是喝多了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混着讲,说不定还夹杂着几句西游。 “好啊,姐姐的聘礼可是很贵的啊,你要攒好你的压岁钱咯。” 已经到海客房间了,吴承熹先是把张海客放床上,拉开一旁桌子的抽屉,丢了两片给他,把小官放下才发现他耳朵红红的。 “嗯?”吴承熹意识到了什么,凑到了他跟前,小小声的说,“海杏说的没错,你很漂亮哦。” 小官干脆扭过头当听不见,但吴承熹依稀能看到他刘海底下微红的脸颊。 “那个叫帅气,这你就不懂了,张海杏。” 张海客拉高裤管,露出青青紫紫的小腿和膝盖。 “才不是,娘说漂亮是不分性别的!” 得,这小号多半也是废了的。 第12章 真相大白 如果日子一直都能这么舒服就好了。 童年无忧无虑除了痛其他还算舒心的几年,是张海客愿意用余生去铭记的东西,那比他往后接触到的任何宝贝都要珍贵。 那天是一个乌云密布的大阴天,张海客和往常一样早早的到了训练场没有等到张禁,反而等待了满脸严肃的他爹,他爹把他接回家之后让他看着海杏,自己出去了,娘则是忧虑的在窗外看着某个院子的方向叹气。 海杏怕打雷,像这种天气她是为数不多会乖乖窝在张海客怀里寻求保护的。 可这天儿,连一向不怕的张海客都凭空生出几分不舒服。 之后下了好大好大的一场雨,雨大到把他们院子里那口干枯的小池塘都浸的够养鱼了。 那场雨掩盖了多少东西张海客不知道,他也不会知道,他只知道自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张禁了。 或许是要尊称他一声师父的。 而他也终于明白了吴承熹那么多年一直忧虑的东西。 他的猜测一点没错。 圣婴是假的,他是张佛林和外族人生的儿子。 难怪,他总觉得吴承熹和圣婴长得有几分相似,所有都合理了。 在张海客得知一切后,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他才看到张盐城左手牵一个小官,右手牵一个承熹来训练场。 张海华,他的名字并不是父母取得,和张海清一样,是张盐城取的一个属于张家的代号。 后知后觉的张海客才发现那么多年来一直喊圣婴圣婴的,他居然到五岁了才有名字。 那种心情很难形容,可能是心疼,也可能是别的东西。 “小客都那么大啦。”张盐城从兜里摸出几颗糖放在张海客手上,“尝尝,南洋的亲戚给的。” 张禁想借着小官这颗棋子实现他的野心,可惜最后还是被张瑞桐那白额大虫砍了。 临死之际,他说出了小官和承熹的身世,都是和外族女子生的孩子。 张佛森去守门赎罪的事儿,大伙儿多多少少都是有听说的,但圣婴大家一直都以为是真的。 张瑞桐这族长位置,就算他不死也没剩几年了。 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养好这俩孩子,让他们有了自保能力之后送出张家,再也不回来。 说来惭愧,张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除了盗墓,好像真的就只有盗墓了。 于是张盐城成为了俩孩子的养父,住在一个挺偏僻的小院子里,教他们俩功夫识字,偶尔也会挑一些简单的墓带着俩崽子去实习。 而且他还发现了蛮恐怖的事情,那就是俩崽子好像都沾点麒麟血,无论去哪,蛇虫鼠蚁都远离他们俩,看效果,貌似是小官的血要更加霸道。 他都不敢想要是被发现了得多可怕。 “承熹。”回小院的路上,小官感受到了很多目光,带着恶意的,他倒是没什么意外,就是有点感慨,人怎么这么多。 “我们好像又被盯上了。” 事实上,除了和两人一直有接触的客哥儿一家,剩下的小孩包括是当年和客哥儿、承熹同年的,对他们俩都可以说是抱有不少恶意。 “是啊,不过已经少了,不是吗?” 吴承熹十二岁了,如果说她当年和小官接触的时候还算装的纯良的话,现在可以说是装累了本色出演了。 下手狠又喜欢扮猪吃老虎。 不对,应该是扮猪吃老鼠,那群人里面没一个打得过她的,用客哥儿的话来说就是钓。 人家拿活人钓尸,她拿自己钓想对张海华出手的所有人。 跟他娘颠狗一样。 比张海杏还颠。 但是,张海客还真又那么一丢丢丢丢丢羡慕张海华,可能主要是他对比的对象是张海杏。 他爹说最近这几年快不太平了,张海杏还说正适合落草为寇。 真的要疯掉了。 很害怕哪天张海杏被抓走了连带着把他也抓走了。 “走,叫上客哥儿和小杏儿,今晚上弄点烧烤。” 吴承熹推着小官的背离开了,走到拐角还不忘剩个脑袋做鬼脸。 很欣赏他们看得见打不过还挨一顿揍的憋屈。 可能真的和客哥儿说的一样,在张家成长的精神多少沾点不正常。 第13章 天授 院子被收拾的很好,有个鱼缸,上面种着睡莲,下边养着小金鱼,晾衣架上挂着充满螨虫尸体味道(kono太阳公公的味道哒)的被子,树枝上还有个手作鸟笼,养着一只沉默鹦鹉。 张盐城今天也不在,自打张禁谋反那一件事情结束之后,张家人下墓更频繁了,一年前,也就是小官八岁的时候,张家东部卷阀不知道在干什么,似乎是找到了什么斗。 可惜入口太小了,大人就算再怎么缩也进不去,只好叫来一些七八岁的孩子,缩着进去清理淤泥,摸明器。 等张盐城收到消息,心脏猛然一缩,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在泗州古城只只找到了几具抽干了血的小孩尸体。 不开玩笑,看到小孩干尸那瞬间他连用什么颜色的绳子打什么结吊死在青铜门都想好了。 还好,不是俩崽子的,他最后找了块有风有水的地儿把人埋好了才回到张家。 回到张家张盐城也没有找到他们,最后还是海客知道,他说在张家人抓小孩去开路的前两个时辰,承熹端着个人人欠她八百万的臭脸,叫她也不搭理,夹着茫然的小官,气势冲天的下山了。 海杏以为是要落草为寇了,想跟着结果被丢回来了,而两人到现在都没回来,那时候距离他们离开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 那是吴承熹的第一次天授。 等她拥有回记忆,已经在张佛森建造的小木屋里面和小官烤火取暖了。 尽管她写笔记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本子上记载的有用信息还是少的可怜,而且也是并没有些缘由的,比如把小官带走这件事儿,本子上就只记录了一句话,“危险,要离开。” 带着小官下山捡柴火这几个小时的记忆没有了。 后来,张盐城在许多年前张佛森的小屋里找到了两人,已经半个月过去了。 可能他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好笑,第一个找孩子的地方居然是第一次带他们倒斗的墓里头。 属于是回想起来一次就要骂自己一次神金的程度。 推门而入的时候两人一个在苦着脸练字,另一个在厨房琢磨蜜汁怎么烤肉才不会糊。 门修好了,家里有吃有喝的,院子里扫了雪,种了萝卜、菠菜,做了个挂肉架子和晾衣架子,别说这生活还真过的比在张家滋润。 甚至因为小官格外受到小鸡儿宠爱的原因,还捡到了只断了翅膀的小鹦鹉,在家养着(闷王养的小闷鹦鹉)。 张盐城觉得自己反倒成为了那个多余的,仔细想想,似乎他在张家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舔着个脸到朋友家蹭吃。 有了孩子嘛,嘶……好像是孩子给他做吃的来着(汗流浃背了、、 果然还是趁着在长白,顺道上山在青铜门前先绑好绳子好了。 时间回到现在,小官回家的第一时间就是去和自己的小鸡儿交流感情,小闷鹦鹉叫绣球,颜色跟绣球花相似,又圆溜溜的,随小官姓张,全名张绣球。 “小官,你遛张绣球顺便去叫客哥儿小杏儿来。” “好,酉时回。” 吴承熹挽起袖子,逗了把鱼缸胖嘟嘟的金鱼,颇为感叹的瞄了眼准时准点抱着张绣球溜街的张小官。 感觉小官会和一些大爷很有交流感。 要是再教他下两把象棋。 啧,这味绝了。 怎么做到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的。 烧烤吴承熹也不打算自己做,肯定是等客哥儿先体验一下啦 毕竟我们是好~朋友(百年后,某刚过百岁生日没两年的百岁老人骂的很脏) 没啥事儿做,吴承熹在院子里练了会功才去收被子喂鱼,还撒把小米在张绣球的碗里。 自打那一次天授之后,吴承熹便把自己随便怎么样都行的小日子过的像现在一样踏实,她看的还算很开,比起为了记忆患得患失,不如过好每一天,最起码让自己舒心一点嘛。 “我回来了。” “我也来啦!” “人家也到了~” “……” 最近海杏看的肯定是红楼梦了。 “快点来帮忙。” 吴承熹洗着菜,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张海客点了点头,放下海杏勾着小官肩膀去串肉了。 海杏已经开始练缩骨功了,和他们当年受的苦一样,而且现在这个先生不像张禁先生一样看心情放水,这位主打一个一视同仁。 海客爸海客妈这段时间忙的很,他们可能是知道如今的张家起灵撑不久了,下面的人又没有能担得起那个铃铛的,找出路去了。 第14章 俾佢知道咩叫大蛇屙屎:D “哇,好香啊,哥你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张·半残疾人·海杏发出盛赞。 然后没有意外的被客哥儿赏了个脑瓜崩,“你哥我一直很有用好,是你那双狭隘的小眼睛发现不了而已。” 海杏长大了,客哥儿终于是可以对她下手了。 吴承熹还挺乐意看他们俩闹腾的,他们家感觉是张家为数不多心会跳的。 “熹儿姐好像再过两年就要放野了。” 海杏眨巴着大眼睛,样子很萌,扒饭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张海客的手顿了顿,小官的眼神也放到了承熹身上。 “是啊,我倒是想和你们同一批,可惜岁数还是差的有点大。” 吴承熹夹了块肉到张小官碗里。 把小官养的白白胖胖计划是大失败的,这孩子不知道什么做的,吃不胖、、 也有可能是背着人偷偷爬山减肥去了。 “那你,放野之后打算干什么。” 原来这么快就要说再见了啊。 张海客觉得饭碗里的饭没那么香了。 放野,张家的成年礼,意味着他得承担起自己的一切责任。 “等我爹出来带我回长沙?到时候你们肯定也放野完了。” 回娘家,然后带小官回他的娘家找妈妈。 小蝌蚪要找妈妈,小官也要找妈妈。 张小官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但看到张海客郁郁寡欢的漂亮脸蛋,抿了抿嘴,没有开口。 这顿饭是大家一起丰衣足食的,很美味,但大家吃的好像都不是很开心。 海杏去洗碗了,海客负责看着她,免得手滑。 吴承熹又坐到了屋顶,她很喜欢在这个角度看那只有鼻嘎那么一丁点儿的月亮。 旁边瓦块轻微的响动让她转过了头,是小官。 他坐到了吴承熹身边,也学着她那样看月亮。 他不说话,吴承熹也不说话,只是把自己披着的狼皮大衣分他一半。 这件大衣是当年张佛森被迫回到张家,随手拿起裹着她的。 “你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狼皮大衣很暖,暖的手心都出汗了,张小官是这样想的。 他见过海客爹,是一个罕见的热情的话多的会吹牛的张家人,他也见过海客妈,是一个有点急性子但让人感觉很温暖的张家人。 那他爹呢? 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他爹娘是谁。 “我爹啊……” 这真的需要一些时间回想,都快十年过去了。 吴承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认真的回忆着不多的对张佛森的记忆,“印象中好像没让我饿过肚子,挺好的。” 再多的就是一些张家人的特质了。 很好奇是不是张家人都是只对有感情的人才有感情的人。 张家人,好像都缺少几分人性。 吴承熹不清楚他爹和他娘的具体相处经历,不过看他爹的笔记,感情肯定是比和她相处来的要热烈。 父爱如山沉默是金对。 “你想要听过去的故事吗?” 吴承熹轻轻摸了摸张小官的头发,好像不是纯植物何首乌的原因,小官的头发一直都好好摸。 “嗯,我想。” 墨眸生出几丝亮光。 吴承熹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本,自打两年前天授后,她更加注意记录了。 第一页夹着一张双生子的画作,是张佛林和张佛森。 “这个是我爹,张佛森,这个是你爹,张佛林,他们是双胞胎。” 吴承熹把画作递给小官,露出第一页记录的文字。 “他们和盐城叔叔一起长大,一起放野,后来我爹被天授,跑到了长沙入赘,而佛林大伯被派到了西藏采集藏海花,认识了你母亲。” “藏海花……张海华?”小官喃喃了自己的名字,准确来说,是他在张家的代号。 吴承熹点了点头,翻到了第二页,第二页没有写字,画着几张脸,是张佛森、吴恙和张佛林的。 “佛林大伯跟我说,你母亲给你取了小名,叫小官,在藏语里是男孩的意思。” 其实当年张佛林带着小官一路逃亡到被抓回来,精神早就不太清醒了,说的话除了和张佛森交流的,其余都很混乱,吴承熹问了关于小官母亲的事情,但好像这件事情对他的刺激很大。 “那我娘呢。” 张小官抓着画作的手有点发紧,小官……他母亲叫他小官。 吴承熹从不喊他张海华,就像他从不喊吴承熹张海清一样。 吴承熹把张小官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眼里,她又抬头看月亮了,“佛林大伯说她还在,那时候他说了……三天,他一直在强调三天和喇嘛庙,我猜应该是在西藏。” 能说出来的信息真的少得可怜。 “西藏……” 张小官喃喃着这个地名,墨眸涌出一抹坚定,当年的事,张盐城和他说的差不多了,承熹这里则是更详细一点。 而再详细的…… 张小官想起了在泗州古城里销声匿迹了很久的族长。 无论是张佛林还是张佛森都是他主导了,那就证明那个位置的人肯定知道什么。 西藏,喇嘛庙,三天。 “哟,你们躲在这看月亮啊。” 张海客背着张海杏也上来了,主要是把张海杏留下边指定要骚扰张绣球。 “来来来,衣服分我点。” 衣服是张佛森的,盖三个人勉勉强强,海杏窝在了承熹的怀里,小官在左边靠在承熹肩膀,海客在右边玩着衣服袖子。 吴承熹有一种在演燃冬pro之我们都是一家人的感觉。 虽然他们确实是一家人。 “穿过旷野的风你慢些走” “我用沉默告诉你我醉了酒” “乌兰巴托的夜” …… 吴承熹小小声的唱着,她的声音有点的沙哑,在这寂寥的夜,倒也算应景。 “哥,娘什么时候才回来。” 张海杏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最小,小孩对情绪总是最敏感的。 张家这个形势,估计小杏儿的不开心也憋很久了,只是爹娘不在,客哥儿又忙。 “哎哟,快了快了,不哭不哭。” 然后就变成了小官和承熹倚在一块看客哥儿边熟练的哄小杏儿边瞪他们俩。 怎么说呢,就真不是故意的好、、 最后小杏儿在客哥儿怀里沉沉的睡着了。 很高兴发现了客哥儿隐藏的男妈妈属性 “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们是不是一早就下过斗了。” 张海客这话一出,马上遭受到了那两双相似的眉眼的攻击。 讲真,被他们俩一起瞪莫名会有很大压力。 “好,我老实交代,我也想去开开眼,我功课全做好了,真没事做了。” 是坚持不到一秒就投降了的小客哥~ 承熹和小官交流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可以,盐城叔叔之前带我们去过一个附近山脉的陪葬陵,在山岭半山腰,是一个东汉公主墓,要去吗?” 那个公主墓是张盐城留给他们俩实践的,就挖了个盗洞,钻进去瞅了两眼墓主人生平,知道是个公主就被张盐城催着回家吃饭了。 不过要现在想起来倒还真有点心痒痒。 “去去去!什么时候要带什么。” 就喜欢客哥儿这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俾佢知道咩叫大蛇屙屎) “看你也不乐意久等,明天把海杏送去上课就下山去,盗洞我们挖好了,直接到椁室之上的,带蜡烛铁锥和凿去,你小子不是说功课全做好了吗?” 吴承熹对开棺没什么执念,单纯就是因为上次没看完那位公主棺椁上的生平,想继续看故事罢了,带客哥儿去长长眼,小官纯粹就是顺带去看水的。 “好好好,明天一早就送小杏儿去上课。” 客哥儿难得没有和吴承熹顶嘴,那就说明他真的很想去长见识,吴承熹也没说什么,赶他回去睡觉了,自己也和小官下楼休息。 第15章 倒个斗 一夜无梦,次日两人都醒的很早,把东西收拾好,该喂鱼的喂鱼该喂鸡的喂鸡,给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张盐城留了纸条后出门,那么巧的和刚送海杏上学的另一位主角撞上。 张海客眼底挂着一抹乌青,但笑得跟狗头一样灿烂肯定是昨晚兴奋的睡不着。 原来客哥儿的兴奋、(dian)在这儿啊:p “你这精神状况有点堪忧啊。” 走在路上,吴承熹有点担忧的看向张海客,虽然那个东汉公主墓他们早就探过,但不是还没开棺嘛。 之前他们有张盐城的指点,直接开洞到椁室上边,剩余的墓道有时间肯定是还得溜溜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不认真对待墓,墓也就不怎么样的对待你了。 “还行,吹多会儿风就好了。” 张海客深呼吸了几口冰凉凉的空气,“好啦。” 见状,吴承熹和小官对视一眼,相互一点头,多看着点客哥儿就是了。 那个东汉公主墓在山岭之中,雪后的山岭很滑,三人却走的又稳又快。 有口诀道是雪花飘过立成盐,细看那附近一片的雪,仔细看确实有点不一样。 张海客把雪扫开,比普通人长三分之一的双指摸了下泥土,知道盗洞在哪的两人也没打扰,翘着手安静的看客哥儿琢磨。 说不定客哥儿那对手指真的天赋异禀呢。 反正他们俩是摸不出来什么,这个墓是张盐城在山顶看出来的。 而且按照口诀看风水,这一整片最好的,就在三圣雪山那边。 一整条龙脉过来,周围的山都围绕着它,从高处看跟围墙一样,也就是所谓的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危险性用张海客翘臀想都知道。 张海客的动作忽然停下来了,手指也有点颤抖。 “咋?摸出啥来啦?” 吴承熹走了过去,小官也是好奇的凑了个脑袋过去。 “……冻麻了。” 有时候真的很想报警……不对,是击鼓鸣冤。 “行了,洞在这边。” 他们上次临走前用点雪盖住了洞口,随意的两铁锥下去把有点压实了的雪弄上来,露出了深不见底的盗洞,盗洞很圆,能看出来俩挖土工人业务能力很好。 “宽两尺四,深二十四尺,我们挖到了三十六尺,到棺椁之上。” 给客哥儿简单讲了下后,吴承熹从自己的包袱里头拿出了一把短刀,插在腰间,接过小官递过来的绳子,结结实实的绑在树上,小官也不用那么累。 “我先下去,没问题待会你慢慢下去,可能会有点憋,要抓紧时间。” “小心蚰蜒。” 小官拉了拉绳子,确定没问题了对已经下去半个身子的吴承熹提醒道。 “好,我会注意的。” 张海客走到了满脸严肃的小官身边,“如果能下去是不是也有信号。” “安全是两下,有问题是三下。”小官话音刚落,绳子传来了拉动两下的动静,“你可以下去了,慢点。” 盗洞的泥土很干燥,张海客顺着绳子往下爬,很快看到了五花土,往下就是白膏泥封土,然后还有一层木炭。 不愧是公主,这种规格,说不定开棺的时候真的可以目睹公主的芳容,密封做的这么好,防腐会差到哪里去。 下去直接就是椁室,棺椁形式是以木榫卯拼合而成作为椁,是个很典型的竖穴木椁墓。 汉代墓算是一个时代的转变的,以往都是和先秦一样竖穴木椁墓,以木榫卯拼合作为椁,而西汉流行竖穴空心砖椁墓。 这种墓穴的构造基本与竖穴木椁墓相同,只有木椁的部分转由大型长方空心砖砌成的椁室所代替,砖椁内仍置木棺(这种陪葬品看样子是一般人家)。 一根蜡烛放在棺椁之上照亮周围,这个疑似东汉时期的公主墓密封的很好,张海客一下来就闻到奇怪且刺鼻的金属味,那是朱砂的气味(硫化汞)。 “过来看。” 第16章 旧时代文盲的无能狂怒 吴承熹在棺椁另一边,她在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阅读着棺椁上这位公主的生平。 她自认为自己是有点文化的,但……仅限于简繁体的行楷宋黑捏、、 看隶书都带点汗流浃背,别说篆书。 而且你个东汉的公主为什么还要用篆啊!!! 虽然是汉篆(心虚 是旧时代文盲的无能狂怒。 看不懂是一个,古人的简写理不顺也是一个。 “我刚刚下来看到了白膏泥和木炭,公主陪葬陵密封都那么好了,周围不会有帝王陵。”张海客想上前伸手擦擦棺椁上那层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灰,好看清楚上面的字,一下被吴承熹拉住了手。 “谨慎点。”空气中有很浓朱砂的气味,人待久了说不定会有问题。 而且,这是位东汉的公主。 东汉主要是以“族坟墓”为主,讲究一个同族合葬,延续了西周和战国时期的一些制度。 就和张海客自己说的一样,公主陪葬陵都密封的那么好了,帝陵还用说。 另一层意思不就是危险系数很高吗。 许是体内流淌着长沙土夫子的一半血统,吴承熹对前走三后走四这句话是贯彻到底的。 在张海客奇异的眼神下,吴承熹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根毛笔。 很想吐槽谁家好人下地带毛笔啊,写到此一游当壁画吗? “嗯。”张海客咽了口唾沫,忍下来吐槽,用毛笔扫掉灰尘,眯着眼睛开始扫描上面的信息。 火光很稳定的照耀着,张海客久违的这么安静认真。 他是要比吴承熹和张小官加起来都会看古文的。 “她是一位东汉的公主,还是个才女啊。”张海客抬起头,借着微软的火光扫了眼周围的墙壁,在东南方向找到了一幅女人站着在书桌上写着些什么的壁画。 “东南方向,震卦。” 吴承熹绕了遍椁室,只有那一幅壁画。 “公主,是才女,很孝顺,对弟弟妹妹和孔融让梨的态度差不多。” 他知道吴承熹算半个莽夫,不乐意听文绉绉的那一套,于是说的非常接地气。 “孔融让梨?你知道孔融最后是孝行有亏死的吗?” “那不还是孟德“讲道理”把人噶了吗?你少打岔。”张海客哼了一声,瞪了眼吴承熹,继续看生平。 可惜,好像到这里就没剩多少了。 这位公主离世的时候还很年轻,连夫婿都没有。 不过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有整个家族在这块地下边撑腰的。 不像他,他是张家人,最终的归宿是张家古楼,是只有手能到达张家古楼。 就像某某齐史,只有手能上天堂一样。 “咋不继续说了。”椁室很干净,这里密封的真的很好,都过去半个来月了,这里的朱砂味还没散干净。 按理来说,封土有木炭,多少是能起到一个净味的作用的。 “没啦,就只有这些。”张海客没好气的把毛笔还给吴承熹,自己拿着蜡烛逛了圈,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棺椁之上,“那,开棺?” 吴承熹点了点头,扯了扯绳子示意小官也下来。 棺椁是榫卯结构裹着里面的木棺的,这里硫化汞味道太重了,这棺材里面的棺液那更是想都不敢想有多红,这下怕是真的和客哥儿想的一样能一睹公主的芳容了。 棺液有毒,陪葬品估计都在棺液里泡着。 俗话说得好,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被棺液泡着的陪葬大概率是完好无损的。 不过再怎么完好无损,有毒的物件,也不可能摸回家玩,也就沾个一睹芳容。 说实话,这棺吴承熹也不是那么想开。 三个人下来的氧气消耗和凿开棺椁的氧气消耗不是一个等级的,得在蜡烛熄灭前出去。 小官伸出奇长的食指和中指,沿着棺椁轻轻摸索,感受着细微的差别,“这里。” 凿子很快扒开了椁,露出里面严丝合缝的棺材,看大小,这位公主离世的时候和他们现在的年龄没差多少,顶天也就十二三岁。 “诶,不对啊。” 张海客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棺椁的高度,又回去看了几眼生平,“我看书上说,这东汉年间的,陪葬品会在棺椁之中,你们看这棺椁的高度是不是有点对不上这棺材啊。” 吴承熹也跟着蹲下身,敲了敲棺椁底部,传出来的声音很奇怪,但应该确实是和客哥儿说的那样,这棺椁下面是空的,但声音又不像是完全空的。 而就在此时,放在棺椁之上的蜡烛火光闪烁了一下,吴承熹抬头看去,火光明显黯淡了许多。 氧气剩余不多了。 第17章 族长之死 “上去。” 小官很听话,吴承熹刚开口便第一个爬上了绳子。 “这,这还没开呢。” 张海客回过头来,有些不舍的说道。 距离开棺只有最后一步了。 “再开轮到你给公主当驸马了。” 吴承熹抓着张海客肩膀把他推到绳子边上,那个位置有点光,不知是不是错觉,吴承熹看到一团灰色的气团附着在张海客肩膀上,而且,张海客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红红的。 “出洞口之前往你自己的左肩吹气,干脆点的那种,记得。” 依稀记得,她爹笔记中写过,土夫子有时候出墓会遇上点不干净的东西借阳气,这时候就需要往肩膀吹口气,把那东西吹走。 张海客不知道她要干嘛,但胜在听话,小官拉他快上到去的时候,往自己左肩吹了口气。 说来也奇妙,吹完气坐到雪地上,他觉得自己肩膀好像轻松了一点,紧接着就是眼睛很痒,刚想去揉就被小官抓住了手。 “别动!等承熹上来。” “可是,很痒啊,你就让我揉一下。” 那种痒非同一般,像被蚊子叮了个包往上面糊蜂蜜给蚂蚁爬来爬去那种程度,张海客可以说是完全忍不住。 他的状态明显是不对的,不能让他碰到眼睛,眼下吴承熹还在爬绳子。 小官看了眼绳子,直接把张海客按在地上,压着他的双手,不让他动弹。 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提问题的人解决掉,这个方法放哪都好使。 就是可怜客哥儿迎风垂泪三千尺,眼泪鼻涕一起流,好不可怜。 人的五官往往是最敏锐的,特别是眼睛这种可以说的是脆弱的器官。 张海客没休息顿感强不意味着就没问题了。 “你小子公报私仇!” 上面动静不小,吴承熹加快了速度,等她拿着工具蜡烛上到来,看到的就是张小官满脸无语的蹲在张海客翘臀上,单手单膝压着张海客,而张海客此时早已泪流满面,亏得这两天温度高了,不然他鼻涕得冻成俩坨子。 “等一下哈,姐姐我马上来解救你。” 吴承熹把绳子从树上解下来,三两下把客哥儿捆树上了,某种程度也算是解救了他。 扫了眼四周围,摘了俩明目的草药,拿出个小茶碗,把药丢进去随意的锤了两下,然后在张小官不赞同的眼神下划破了自己的手心,任由鲜血流进小碗里,连血带草药灌张海客嘴里了。 “这什么,又甜又辣又腥的。” 张海客眼中早就被眼泪攻陷了,啥也看不见。 “喝了等会就好了,乖哈。”吴承熹甩干净了刀上的血。 “他怎么了?” 张小官把自己包袱里的珍珠粉拿出来敷在吴承熹手上止血。 张家人体质很特殊,寿命悠长,伤口愈合的速度也比平常人慢点,而吴承熹手上原本就有一道已经结成血痂的,现在这么一划拉,属于是伤上加伤。 “下边的味道啊,朱砂有毒,客哥儿待太久,昨晚上又没休息好,过会就没什么问题了。” 她的麒麟血没小官的那么好使,属于是小官麒麟血太强被削了的弱化版,但能解毒不假。 他们俩都和麒麟老爷沾亲带故,有麒麟血,毒耐是比一般人高的,但客哥儿就一普通张家人小娃娃,第一次下墓兴奋,忽略了自己身体的不舒服,然后就变得现在这样咯。 “嗯,我看着他。” 哦吼,吴承熹摸着下巴,瞅着往客哥儿包袱里不知道塞了点啥的小官同志,啧啧称奇。 小官这平均四五年三四年就蔫坏一波的,完全习惯不了。 不过也挺有意思的,就挺正经的一人,是真的察觉不了他使坏,要等小官乐完,才察觉得出,哦,是那小东西使坏啊。 一般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玩笑,就是有点废人的心理素质。 原先的洞口,小官随意的盖了几根树枝上去,往上撒点雪,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另一边张海客也好了很多,虽然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但最起码眼前是看得清东西。 “你给我喝的,是你的血?” 他看到了吴承熹包着的手,药材的气味固然重,但那盖不住更重的血锈气味,“你有……麒麟血?”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张海客声音变小了。 他想起来了几年前吴承熹气势冲冲的带张小官下山那一会,他们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验血的人就来了。 他们端着一小碗,碗里边放着几只龙虱,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尸蟞才对。 如果那时候他们俩没走,张海客脸色有点发白,吴承熹已经解开绑着他的绳子了,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嗯,我有。” 回家之后便是如往常一般的练功做饭,只不过那个公主墓,是谁也没有再提起过。 过了两个月,张盐城回来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吴承熹和张小官走了一遍去三圣雪山的路。 十年快到了。 张家有自己的方法无伤到达青铜门前。 青铜门这边的特产是蚰蜒,三人没点蜡烛也没点火折子,顺着绳子到达青铜门前。 还真没有门缝啊 错怪老爹了,这信真的塞不进来。 “这门后面,要守着什么?” 门上有繁杂的花纹,吴承熹一向不擅长看这个。 “这我还真不知道。”张盐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出奇长的中指和无名指,轻轻摸着上面的纹路。 怪冻手的。 “张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刚回来,也不瞒着你们了。”张盐城收回手,叹了口气,“泗州古城,族长死了,被人刺杀。” 难怪最近又跑走那么多张家人。 “铃铛。” 张小官平静的眼中露出一抹亮光。 好说歹说他当了三年圣婴,这点子张家的秘密他是知道的。 “嗯,还在里面,唉……” 张盐城以为还能多坚持几年,等到孩子们都长大的。 “你是下一批要去找铃铛的。”吴承熹把张盐城的表情变化全部看在眼里,他自打一回来,整个人就散发着愁这个字。 张小官也从自己沉思中抽出身,盯着张盐城看。 张盐城苦笑,“什么都瞒不过你们啊,是,我就是下一批进去找铃铛的。” “如果我们这批再折在里面……”张盐城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哀伤,“下一批就是你们准备放野的小家伙了。” 从他的语气中,吴承熹知道,他认定自己回不来了。 不然他不会这么急切的把他们俩带到青铜门前,如果可以,他会和他们一起接张佛森出来,在承熹和小官放野结束之后,一起离开张家。 第18章 狗咖欢迎您^^ 张盐城走的无声无息,或许每一个张家人都不会说再见一样,张佛森是这样,张盐城也是这样。 “你想要那个铃铛?” 自打张盐城离开的那天,张小官比以往更加的勤奋,在山顶抱着鸟笼看风水。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小官回头,一件狼皮大衣把他整个人盖住了。 他顺势躺下,墨瞳中氤氲着无奈。 幼稚的小大人。 “哈哈哈哈哈哈。”吴承熹无情的嘲笑着,坐到了张小官旁边,又安静了下来。 山风很大,七八月时分,是长白为数不多能看到山体的季节。 十年过去了,她没有等到张佛森。 或许他一早就出来和他想的那样在吴恙墓里守墓了。 “我其实,还挺高兴的。”吴承熹躺在草堆上,拿过盖着张小官的狼皮大衣的一只袖子玩,她侧过头看着盯着她不说话的张小官。 “你有想要完成的事情了。” 尽管那件事情做完,带给小官的结局不见得是好的。 从小到大,张小官好像一直在虚无中成长。 他在圣婴这个身份底下没有索求什么,反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和同龄人一起接受训练,甚至是有些不乐意圣婴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隔阂。 后来他被拉下神坛,那段时间所有看不惯圣婴身份的孩子都去踩他一脚,他表现的也无动于衷,也就吴承熹把人全部打走,张海客带着他们俩躲在他房间,他眼中才多了点波澜。 他活的就像下凡历劫的神仙,只拥有天性和神性。 他的人性,许是他的劫难。 而现在,他从他虚无的世界里抽出身子了。 仙子下凡。 不知道为什么,吴承熹想到的就是这四个字。 可能是因为海杏说过小官长得漂亮。 张小官懵懂的点了点头,他不多的人性理解不了吴承熹的高兴,也理解不了为什么吴承熹会因为他有想完成的事情就高兴。 他不知道那是他踏向寻找自己人性的第一步。 人总会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的。 “我和客哥儿会帮你。” 另一边在自己房间熟睡的客哥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突然有点儿冷。 族长养成计划,正式启动。 在同辈之中,张海客的能力算是突出的,他是一个称得上优秀的盗墓贼,只可惜,他自己对比的一个拥有两辈子记忆的变态和天赋异禀且吃苦耐劳的下凡仙子。 他们一般会在山顶看龙脉走向定位,然后定岗锤选择先去谁选的墓,靠着张家教给他们的知识,身法,也算是过了自己的实习期。 在张小官十三岁那年,十三岁到十五岁的孩子统一打包送到马庵村,其中就有还差四天准备过十六岁生日的吴承熹。 嗯……怎么不算十五岁呢(扭捏\/\/\/\/) 马庵村,其实就是上一任族长被刺杀的泗州古城附近的一小村落,差不多马家庄这意思。 根据张盐城所说,在族长被刺杀后不久,有人炸了大坝,洪水决堤,直接把古城淹了,之前抓小孩就是为了去挖淤泥,找有麒麟血的小孩也是为了防止淤泥之中的虫子吸血。 他们今天能到这里,就是意味着…… 张盐城已经死了。 半大的小鬼们都三两成群的背着包袱,暗自提防着四周围,混杂着其中的两根老油条一左一右围着小老油条走在中间。 他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教的师傅是同一个,学的知识、身法都是一样的。 唯一不一样的是吴承熹和张小官有麒麟血,而客哥儿,在这两年多的时间,差不多也腌入味了。 反正现在他是没蚊子咬的,听海杏说,他们家原先门口是有个花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里面住着的蚯蚓先生连夜从花盆拱出来干死在了半路上。 好惨,不过蚯蚓干好像也是一味药材 由衷的感谢蚯蚓先生的无私奉献并希望它下辈子遇不上麒麟血。 “我咋感觉这气氛不对劲呢。” 张海客搭着小官肩膀,扫了眼四周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的人。 他是越来越不讲客气了。 浅浅的怀念一下当年那位竹林下懒洋洋休憩晒太阳的客哥儿,而不是现在这个碎嘴鹦鹉。 张小官瞥了眼那只手,倒也没有拍开,他抬头看了眼并不明媚的天空,想张绣球了。 他们仨都出来放野了,剩张海杏在家照顾张绣球。 照海杏那宛如给张飞李逵盛饭的喂食量,小官有点担忧自己回家看到的真的是绣球了。 溜圆的绣球…小鸡崽子…麻雀雀……(逐渐放空 “知道了就注意点,吉林第一抬杠艺术家。” 吴承熹一个个瞪了回去,而那些小孩接触到吴承熹的警告也马上收回了眼神,老实赶路。 他们之中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都被吴承熹揍过。 “哼,到时候,关门放吴承熹就好啦。” 是钓系颠狗小姐姐一枚捏~~ 在这过后几十年后,张海客发现吴家都他娘的是狗。 颠狗老狗傻狗狗中狗疯狗小狗,你想要的吴家都有 狗咖(吴山居)欢迎您 吴承熹懒得跟他贫,张海客就这德性,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跟晒干非洲大裂谷的太阳一样。 第19章 意外之客 这次的放野,可能会死很多人。 马庵村的风水肉眼可见的差,从这大中午都不见太阳的天,长得格外张牙舞爪的大槐树,枯黄的花草,随便哪件拎出来都是大凶之兆。 “这下怕是不太平咯,要写遗书不咯,客哥儿。” 吴承熹拿出来自己已经用了一小半的笔记,还真在上面写写画画着什么,“算了,你这碎嘴鹦鹉,人家也不乐意收。” 张海客捏紧了拳头,动作过大的手被小官无情的从肩膀上拍下去。 想念喜欢站在他肩膀蹭蹭的张绣球了。 “海客。” 正当张海客竭尽脑汁想要怎么啐回来加回一分的时候,突兀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了。 “你是……张海穗?干嘛。” 这两年张海客都跟着俩麒麟崽满山跑,张家小孩变化有点大,他定睛一看,过了三秒才认出来这谁。 “我能和你们一起吗?有海清和海华在,我感觉很有安全感。” 张海穗有点腼腆的笑着,小眼神略过张海客,往脑袋放空想小鸡的张小官和奋笔疾书的吴承熹身上瞄。 做人不能太轴,得学会变通,他知道吴承熹还小的时候就可以碾压他,再加上他们仨身上都有股下地久了独有的土酸味。 张海客觉得自己要发疯尖叫,马上下墓在淤泥里打滚阴暗的爬行发出尖锐爆鸣对他们所有人无差别攻击。 安全感?什么叫安全感,什么他娘的叫安全感,什么他娘的叫他娘的安全感? 是他被麒麟血腌入味了还是吴承熹张小官手心上数不清的疤。 以前吱声不吭现在当墙头草了是。 见张海客的脸色有点不善,张海穗干脆不理他,看向了张小官。 他以为张海客是他们仨最好说话的,所以才跑过来问他,毕竟一路上就他嘴在嘚嘚没停过。 他们俩夹着中间的张小官,想必他才是做主的那个。 “别看了,你乐意跟着就跟着,反正目的地同一个。” 吴承熹手上的动作停了,瞥了眼绷着的张海客张海穗,默默把纸笔收起。 兑上坎下,泽水困卦,得留后手了。 她习惯做事之前来一卦,好的坏的都会留一手。 张海穗应了声,高高兴兴的距离他们三米跟着了,唯有张海客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和张小官一样脑袋放空的吴承熹。 你们俩是完全没有隔阂吗??! 确实是没有的。 谁会记自己吃过多少面包啊,额不是,谁会记得自己有多少手下败将啊。 “快到马庵村了,注意点。” 马庵村住着一村子姓马的人,像这种村子,一般都应该有个大户大人,也就是所谓的土地主。 吴承熹脚步顿了下,看到了不远处村落升起的炊烟,轻轻撞了撞张海客。 后者看了眼吴承熹瞥的方向,点了点头,和小官一起脱离了大部队,走向村落。 紧随其后的张海穗看了眼毫无波澜继续向前行的大部队,咬了咬牙,快步跟上了吴承熹他们。 吴承熹的目标是马庵村的村民,说实话,这里风水那么差,从各方面肯定都有所体现,这里的村民知道的是最清楚的。 刚进入村子,迎面而来的就是几间完全空了的屋子,三人加上小尾巴继续往前走,路过了一所较为气派的大宅,最后走到村子后的一条小溪才遇上几个洗衣服的大娘。 吴承熹随意的捡了块石头,摸了几把石上的灰土在脸色,让客哥儿和小官等着,走前还不忘做个只有他们仨加海杏知道的手势,让他们注意身后那个张海穗。 张家人什么都可以不好,唯独是骨气,张海穗太不正常了。 队伍里不止他一个单着,没见谁贸贸然凑过去,而且凑谁队不好,偏偏是他们? 张海客点了点头,搂着小官肩膀,拍了拍自己胸口。 吴承熹走去溪边了。 她一边洗脸一边和那几个大娘聊天,能看出来她在很努力伪装自己不好的脸色。 又过了一会,她朝张海客的方向打了个手势,自己往远处的小道上走。 “我们要去的地方,她们说是他们村里地主的祖宅。” “地主叫马平川,应该就是我们来时看到村子里最豪华的那栋宅子。” 走到一定距离,吴承熹停下来,等他们仨到齐,说出自己得到的信息,“她们还说每年去祭拜都能看到逝去的亲人。” 村里的大娘一般都是知道最多的,不过这知道的嘛,真假参半,得自己判断。 “所以是墓上修墓,这么损啊,这不借势嘛。”张海客啧了声,转过身看了眼高高隆起的小山,“那是座坟山啊。” “墓下有毒。”张小官站到高处,把那边庄稼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吴承熹点了点头,“那边是村民种庄稼的,来的路上我留意了,越靠近坟山,庄稼越稀疏且发黄枯萎。”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张家去过那么多批找铃铛都折里面了。 毒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都是防不胜防的。 吴承熹之前从书里看过,以前的盗墓贼,为了防止下地的时候,有毒气什么的,会事先吃一粒解毒丹,而那颗所谓的解毒丹,其实就是微量麻醉,让人感官迟钝的玩意。 就……挺歹毒的。 以毒攻毒? “那我们现在出发?”张海客看了眼逐渐西下的太阳问道。 “走。” 第20章 铃铛 夜半,只剩下猫头鹰在树上叫的凄厉,一行四人很快找到了坟山靠后的山头,这一路走来,他们发现了好几个盗洞,都是张家其余小伙伴干的。 干了两年多地下活了,这墓中墓三人也是第一次碰上,估摸着马平川这家发展全靠他们家借了势的祖坟。 能让那么多张家人折里面的墓,吴承熹都不敢想有多危险。 坎卦虽是困境但亦留有破旧立新这一线生机。 张小官蹲下身,捏了把泥土,泥土湿润但不见有植物,算是一种警告,吴承熹也伸出双指摸了一把,放在鼻下嗅了嗅,正常的土腥味混着一股很淡的苦味。 “怎么说?”张海客留意到了吴承熹皱起的鼻子,一下有点紧张。 他说关门放承熹不是随便说说的,吴承熹的鼻子很灵,很多时候靠她的鼻子就能判断出会有什么机关。 “不知道,这边的泥有一股苦味,不太正常,你们多注意下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这边水汽很大,指不定待久了有毛病。” 一些特殊的致幻毒是可以通过水汽无声无息的把人祸害的。 特别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湿气那么重。 众人点头,由张小官挑了个位置开挖。 他们是最晚进去的一波,这边的泥非常的湿软,吴承熹和张海穗开挖,张海客看水,张小官找东西固定一下洞,水汽大、泥湿软,深了容易塌。 “海清,你们平时也像这样行动吗?”张海穗呼吸有点急促,他擦了把汗,习惯吉林那边干冷天气的孩子明显是对这么湿的空气水土不服。 “差不多,你别把劲使完了,下去跑不动。”对这个身份疑似是对家的张海穗,吴承熹觉得还是暂时不打草惊蛇好,最起码先知道对家是谁。 呼吸可以骗人,但习惯用力姿势那些需要练习很久的,一下手就知道了,张海穗不算新人。 “哦哦,好的好的。” 一边打洞一边加固,时不时张海客跑过来唠几句。 长时间做这种机械重复的工作精神很容易涣散的,客哥儿就这作用,唠几句把人气精神了,好使。 这边泥太软了,吴承熹便没有留脚坑,张海客打头,吴承熹和张小官夹着中间的张海穗。 张海客下去第一件事儿就是拿出用油纸包着的火折子点燃蜡烛。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下方不大的空间,他们挖了二十四尺就下来了,周围布局,看着像是耳室的布局。 吴承熹一下去就闻到了刺鼻的木腥味,张海客照着角落脸色有点难看。 顺着他的目光,吴承熹看到了水痕和干掉淤泥。 周围布局都是小件的青铜器,是耳室没错,但这些陪葬品的数量对不上规格,又有水和淤泥。 俗话说的好,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这漏气都漏好几年了,看来不能期待宝物了。 “哇,这,这都是青铜器啊。” 张海穗发出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叫声,吴承熹点燃蜡烛开始看周围的壁画。 她看字看不懂,看画还是可以滴。 耳室画着的一般都是墓主人生前形象,这里的壁画有残缺。 壁画画着一些乐师抱着各种乐器,其中最明显高大的是一个撞编钟的。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侧室有青铜编钟。” 古代壁画都乐意用对比衬托的手法,那个撞编钟的看着明显就要比其他人来的精致。 “那不对啊,这边最突出的是铜铃。” 铜铃? 那不关键词吗? 吴承熹快步走到了张海客身边,认真的看着他那边的壁画,奇长的双指轻抚上去,“等一下,好像,不太对。” 还不等张海客问有啥不对,她跑回了刚刚编钟壁画处,伸出小拇指指甲盖轻轻抠。 “不爱别伤害啊,海清。” 抠在墙身,痛在我心,张海穗一脸悲痛。 “咱熹儿姐指甲盖身价更高。”客哥儿怼起人来一向是一视同仁不留情面的。 “是双层壁画,上面涂了特殊材料。”张小官解说了一下,也跟着一起抠壁画,主要还是怕用工具伤到下一层的壁画。 两人动作很快,原本第一层壁画就受了潮粘不牢,才被吴承熹摸出来了,现在抠起来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掉。 “是铃铛。” 第21章 二层 壁画全部剥下来了,最突出的依旧是铃铛,不一样的是,这边的铃铛是用绳子一个个牵着挂起来的,感觉就是那种风一吹响的噼里啪啦的结构。 款式和对面的铜铃壁画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里的墓主人是两个?一个臭美,把壁画都画满,但又不想让另一个人知道,所以画了另一层盖着?” 此时是大胆发表言论的时间,张海客摸着下巴,得出了这个认真思考过后的答案。 “两个侧室一人一个得了呗,这也没必要啊,还是说想提醒些什么和铃铛有关的,铃铛有问题?可是又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而且又那么巧合,都和铃铛有关系。 他们这次来马庵村之前就约定好了,就是来找铃铛的。 “过去对面的耳室看看。”张小官率先走出去,有三阶楼梯下到墓道。 墓道淤泥的痕迹更多了,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对嗅觉敏锐的吴承熹来说是一种折磨。 腥臭味顺着流通的空气贯穿了整个墓道,连一向不太在意的张小官都捂住了鼻子,另一边耳室配置规格差不多,都是些小件的青铜器,壁画画着的依旧是铃铛,但没有双层壁画了。 “好像不是很对,和咱一起来的那么多人,咋现在都不见了。” 张海客捂着鼻子,查看起了地上的青铜器,泡过水沾了淤泥,看起来更不值钱了。 放野比的是带回去的明器谁的更高贵,看这里剩余的,虽说是青铜器,但都不是太珍贵的,张家人不至于说费恁大劲打洞下来就拿那俩瓶罐。 “我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热啊?” 张海穗擦了把额间的汗,凑过来和客哥儿一起看青铜器。 热? 吴承熹和张小官对视一眼又看向蹲着客哥儿,眼神全都清澈迷茫。 这阴天大半夜水汽这么旺盛墓道还通风的,这怎么可能热,没被水汽带走身体的热量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觉得热。 “你不会是在上面打盗洞的时候冻着了。”说着,张海客便想抬手摸摸他的额头。 他这也是好心,毕竟还没下来的时候大家就知道这里的空气大概率是有问题的,张海穗现在觉得热,可能是中招了。 张海穗没有领情,一巴掌拍开张海客的手,向后退了几步,语气变得有点急促,“我没事,继续走,去主墓室。”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耳室。 “要不要把他打晕放上去啊,这个状态明显不对啊。”吴承熹若有所思的看着张海穗离去的方向,转头看另外俩人,他们已经收拾好了工具。 她倒是不怎么在乎张海穗的生死,只是有点担忧张海穗会碰到机关影响他们。 “走,打晕他也得先追上去啊。” 三人离开了耳室,继续深入。 两侧甬道墙上都有壁画,是一些商周时期的乐器,大概能猜测墓主人非富即贵,至少也是达官贵人的,也不排除是一些负有盛名的乐师,甚至可能是整个乐队。 “没路了。”张小官蹙着眉,双指抚上了墙面,摇了摇头,实心的。 甬道尽头原本应该是主墓室的大门,但此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堵墙。 “那张海穗去哪了?” “我在这!” 三人下意识看向甬道的另一头,“这里有阶梯下去,这一层是障眼法!” “走。”张小官率先跟了过去,障眼法不一定是障眼法,但这边确实是没东西看了。 甬道的另一头左右各一道阶梯,头顶还有个大盗洞,张海穗就在左边等他们。 这里臭味更浓了。 吴承熹捏住鼻子,最后一个走下了楼梯。 忽然,前面打头的张海穗顿了下,他颇为僵硬的转过头,表情比哭还难看。 “我好像踩到机关了。” 这里距离地面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跳呗。” 但奇怪的是,众人跳下来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一层放着很多武器,不过都用不上了,火光照亮的范围还算宽广,四人一边警惕一边前行。 尽头是一扇门,门上壁画画着祥瑞。 “开不开。”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石门被撬开,露出一人通行的洞,有了刚刚张海穗的踩机关,这次打头的是张小官。 “我的娘咧……” 第22章 什么东西塌房了? 吴承熹还没进去就听到了张海客的惊呼。 眼前,俨然是一副惨状。 几人面前有一个淤泥池,他们在上一层闻到的臭味就是来自于这里。 淤泥池内都是死人。 “那不是张海圆吗。”眼尖的张海客很快发现了熟悉的身影,连忙背过身去把胃囊本就没多少的食物呕了出来。 他死人是见过不少了,但真就第一次见那么多死人,还都是张家人。 脸色同样很差的还有张海穗。 吴承熹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上辈子就是负责把人搞死的,心理素质不好可干不了那活。 她用绳子套了一具尸体拉上来,研究起人是怎么样死在这的。 倒斗的其实都怕在墓中某个位置看到同行的尸首,一般来说,他们啥结局,自己大概率也会遇到。 别说这里乱七八糟躺着这么多张家人。 “切口很整齐,伤口没有发黑,是同伴自相残杀。” 吴承熹拉上来的尸首,心窝子明晃晃的一个致命伤,四肢也有不同程度的劈砍带来的伤,重的砍在关节位,肉都稀烂了,覆盖着一层泥浆。 “你们看那边。” 张小官指了指对面,淤泥池的对面,有一个迷你小编钟,同样是青铜制作,表面的花纹与他们在耳室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区别就是耳室里画着的是铃铛,而这里摆着的是编钟。 而就在此时,一股凉飕飕的风从他们来时的门口挤了进来。 吴承熹听到了什么,抬头看去,一枚枚被红线缠着的铃铛正悬挂在头顶,而他们都连着那个迷你小编钟。 “关门!头顶有铃铛!” 张海客和张小官反应已经很快,在吴承熹开口的瞬间就跑去推石门,但还是慢了一步。 在风的吹动下,那枚小小的编钟牵着头顶的铜铃一起动了。 编钟是没有声音的,头顶的青铜铃铛声音响起来很闷,但声音却像直接灌入脑中一样令人痛苦,眼前也开始变得迷幻模糊…… 五光十色的斑点布满了这仅有火光的墓室,吴承熹想起来了进来前她在土里闻到的苦味。 那种淡淡的苦味应该是致幻剂腌入味的气味。 果然这局一开始就布好了。 恍惚中,她看到了张盐城的身影。 后来想起,吴承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认出来那是张盐城,那时候她看到的东西只剩下五光十色的赛博朋克墓道。 她看见张盐城往那编钟之后的隧道不知道什么位置踩了几脚,脸上的表情紧张的不行,又踩了几脚,嘴里好像还骂骂咧咧的。 好像是青铜门?绳子?之类的。 “什么?我……听不清。” 吴承熹拉着双眼通红攥紧拳头浑身抽搐的张海客,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张盐城的方向走,而在她后面,已经被铃铛影响了的张海穗跑进淤泥池拿包袱乱砸。 张小官好一点,他咬紧牙关,歪歪扭扭的跟了上去。 而吴承熹已经到张盐城拼命跺脚的位置,也终于看清楚他嘴巴说的啥。 “踩!” 此时她的脑子已经不受控制了,那一脚是真的想也没想的踩了下去。 踩完原本混沌一片的脑子有那么一瞬的完全空白。 完了,娘的,姐踩机关了。 姐要带着俩小的跟盐城叔一起去了。 盐城叔你糊涂啊…… 下一瞬,吴承熹脚下一空,连带着拉着的客哥儿和牵着的张小官一起掉了下去,她只来得及把两人往自己身上甩,然后不知道撞到什么晕了。 吴承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晕了多久,总之当她恢复意识的时候,耳边的耳鸣声几乎让她想继续倒头就睡,后脑勺好像起了个大包,有一种脑浆被摇匀了恶心感,但好像还有客哥儿的哭声,还是待会再睡。 “我还活着呢,张海客。” 吴承熹撑起身子,睁开疲惫的双眼扫了眼四周围,到底有几层,怎么又是甬道,真累啊。 而哭唧唧的客哥儿就在她旁边。 “屁,我这叫余毒未清,你可好好躺着吴承熹。” 张海客连忙擦了把眼泪,手忙脚乱的把水壶递给吴承熹,“海华去马庵村找马平川了。” “你踩那一脚把上面的坟踩塌了。” “噗!” 吴承熹刚喝进去的一口水猛地喷了出来。 什么东西塌房了?额,不是,房塌了? 第23章 一种反唯物主义的美 “海华说楼梯张海穗踩的机关和你踩的机关是一套的连环机关,一层连着坟山都被“吃”了,而且二层侧室里棺材的棺露也泄露了,上面的庄稼全枯了。” 这里果然不简单啊。 吴承熹含了几粒盐巴,稍稍直起身子就被腿上的疼痛颤抖了下,她拉起裤管,白皙的小腿被刮掉一大块皮,鲜血淋漓的。 张家人的体质就是受了伤愈合需要很长时间,所以到现在她的伤口还在很慢很慢的滴血,在地面上已经积聚了一小摊了。 其余刮蹭淤青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嘛,咱们也算因祸得福。”张海客看到吴承熹的腿眉头皱了起来,他撕了自己的衣服,边给吴承熹包扎边说,“距离这古城的秘密越来越近了。” 说话间,他的声音满满的哽咽。 是愧疚恐惧夹杂着劫后余生的丁点欣喜。 简单来讲就是他需要情感宣泄,可能还真和他自己说的那样,余毒未清。 “放心,我算过了,咱一定能出去,咱这不是已经有一线生机了嘛。”吴承熹拍了拍张海客脑袋,她不是很会安慰人。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客哥儿哭的更凶了。 “我就怕那一线生机用这了嘛。” 吴承熹干脆不再开口,任由他哭,帮他用他自己流出来的泪水擦干净那脏兮兮的小猫脸。 听说偶尔哭个五分钟能长寿。 他们的包袱都还在,水食物也有,大概是能够撑个一个多星期的。 “其实我想问,你怎么知道那里有机关的?” 哭完了,张海客问起了自己好奇的事情。 吴承熹为了护着他们俩脑袋撞到石头晕过去了,而他也因为听了铃铛的声音,怕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事,自己撞晕了。 清醒且身体无大恙的小官担起重任,在他不知道过了多久醒过来之后,交代了两句便找路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看到了盐城叔叔在那紧张的踩什么,然后就拉你们过去踩了。” “……” 颇有一种反唯物主义的美。 张海客去休息了,吴承熹照例拿出笔记写经历。 她打开笔记本看到上面的内容就愣住了。 她又被天授了,刚刚问过客哥儿,她大概是晕了小半天,而在他把自己撞晕之前,小官好像也晕了,可能差不多半个时辰(一个小时)。 笔记本上面写的很零碎,和她第一次被天授时相差无几。 “张 核心 秘密 铃铛。” 是用血写的,看起来很匆忙,按吴承熹对自己的理解,这句话可能是这个墓里面,有张家的核心秘密,且需要铃铛才能获取。 “你脸色很难看。”张海客只睡了十几分钟,但精神已经缓回来了,他们习惯通过极短时间的深度睡眠补充精神和体力。 吴承熹点了点头,把笔记递给他,“我又不知道干什么了。” 和她爹一授就是几年不一样,她每次天授都很短,记录的信息也有限,甚至是连自己看都要猜猜看的。 而且她现在有点理解天授的恐怖之处了。 就比如她撞到脑袋晕了,然后醒来发现自己做了事情,自己本人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得承担那段没有参与的记忆。 “啧,真恐怖啊,哪天醒来就成婚了还带俩娃是和离还是凑合过啊。” “你别说,我爹当年还真就是在吉林天授去了长沙,下地遇上我娘的。” 两人默契的都没提笔记本上的内容,东扯西扯的聊了大概两天左右,张小官带着东西回来了。 原来的路因为塌方,已经不能走了,小官另辟捷径,带着食物水工具武器回来。 “伤怎么样?”他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红花油金疮药给两人,吴承熹也把笔记递给他了。 她对这种简单的词汇要连蒙带猜,小官则是很习惯理解。 “这个墓里面有张家的秘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张家剩余的高层哪怕一直在牺牲且没多少情报传回去也依旧要派人来这墓。 这条甬道只剩下一个墓室了。 第24章 哏啾 吴承熹一瘸一拐的跟着他们俩走了进去,一走进去就是一具尸体背对着他们,是张瑞桐,他腰间挂着个大个青铜铃铛。 那就是张家族长的信物。 “我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张海客咽了口唾沫,他看着张瑞桐的尸首,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平时严肃但经常会和他们这些小朋友开玩笑的族长大人,就这么死了。 但那点不是滋味与对过了这么多年张瑞桐的尸身完全没变化的恐惧相比,不值一提。 “嘶……怎么说呢,”这里应该就是主墓室了,吴承熹随意的捡了个镯子放包袱里,给张海客抛了条手串,“他给我一种只要拿了铃铛就马上翻脸变大粽子的感觉。” “对对对,就是这感觉。”张海客接过手串,对吴承熹的比喻点头如小鸡啄米,随即看向张小官,“带黑驴蹄子了吗?咱和前族长来个一换一的交易。” 把蹄子放他手上,然后薅他腰间的铃铛。 主打一个公平公正。 “没有蹄子,而且年份也镇不住这老粽子。” 哦?老粽子? 张海客愣了三秒确定自己听的没错之后,一脸幸福到哭泣的扑到了吴承熹身上,“承熹你看,咱花仔仔会开玩笑了,咱族长确实挺老的,哏啾。” 吴承熹正研究棺椁呢,被他一撞又听到他这么说,嘴角没忍住勾起,笑着解释道,“不是,老粽子的意思是有可能会尸变且不好对付的僵尸,是长沙那边的黑话,除了老粽子还有大粽子干粽子肉粽子。” “为啥是粽子啊,这不膈应吗?” 张海客觉得他需要一对没听过粽子等于僵尸这个理论的耳朵。 从此以后他看到粽子,没有意外的话都会想起粽子的启蒙,他的老族长。 “可能因为都被裹着,盗墓为了吃饭,而粽子又是能吃的,所以就叫粽子了。” 没有意外的,吴承熹解释完看到了张海客生理性不适的小脸。 这下粽子是真变他心理阴影了。 “南派果然什么都不挑。”张海客小小的吐槽了一句,跑去研究陪葬了。 陪葬有很多陶土罐,里面装着一些灰白的片片和粉末,张海客知道那是啥,碰都不碰。 小官愁着怎么拿铃铛,吴承熹研究棺椁还真让她研究出什么来了。 “这里好像有个转板机关,在棺材底下。” 好了,现在比墓中墓还要奇怪的东西来了 真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 自己墓上修了个坟山就算了,这底下怎么还多一个暗室啊,咋?藏私房钱呐? 客哥儿心中的吐槽要多到爆炸了,但他保持微笑,捞起了那干粽子,又不小心顺手的把些玉饰掉到了自己包袱里。 吴承熹很想告诉他可以大方点的,但为了客哥儿那薄如蝉翼的自尊心,封嘴了。 把棺材清干净,吴承熹伸出双指按动转板,张小官则是把用火折子点燃的布条丢下去。 布条是两天前张海客给吴承熹包扎换下来的。 说实话,吴承熹觉得这个行为莫名和张盐城薅张佛森头发有点像。 蚊香嘛。 “我滴娘咧……” 点燃的布条慢悠悠的降落,在尽自己的责任让三人看清下方的情况。 下方是和之前他们经历的铃铛阵一模一样的红绳铃铛阵。 “我明白了。”吴承熹把转板复位,目光投向了张瑞桐手上的铃铛,“那个铃铛,可以抵抗让人产生幻觉的铃铛,而张家的核心和秘密,应该都在那些铃铛之下。” 那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拿了铃铛,族长大大会不会变老粽子了。 “要不,客哥儿去给他磕一个,讲明白身份,说不定真就不动咱了呗。” 三个人,小官爹让这老粽子砍了,她爹让这老粽子派去当保安到现在都没回来,工资更是一分没有,思来想去,也就客哥儿能诚心诚意心无旁骛的给他好好磕几个。 “成。” 张海客也没拒绝,难得正经的跪下,认认真真的给张瑞桐磕了三个响头,“族长爷爷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有道是生有时死有日,咱这过三关砍六将的来到您面前,承熹还瘸了一条腿,您这好歹有点连带责任。” “咱三个今朝呢,就是为了您这祖传铃铛,您也甭担心咱老张家这后继无人,咱这仨人里头啊,这有俩都有祖传的宝血呐,能力又强大,您这好说歹说的,不亏。” “再不成,我这个腌入味的也给您毛遂自荐一下子,咱也知道,您是明事理的,咱今儿把铃铛拿走,您要是不,不变成那老粽子,咱妥妥的把您送回家,落叶归根,魂归故土,咱好说歹说把您带回家。” “您呐,就走好,老张家还有咱几个扛着,丢不了。” 吴承熹给张瑞桐鞠了个躬,等张海客把垃圾话放完,用红绳子小心翼翼的在那铃铛上打了个结,把绳子的另一头交到了张小官手上,他站在棺材边上,看着绳子尽头的铜铃,又看着吴承熹和张海客对他鼓励般的点头,心中的难以言喻让他不太舒服,他点了点头,稍稍用力,铃铛到手了。 铃铛的材质和青铜门是一样的,这个认知让张小官有几分惊讶。 只见那原本和生前无异的前族长大大,在青铜铃铛离开的一瞬,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 不知道是不是张海客那一番话起了作用,张瑞桐没有变成老粽子,肉体的迅速干枯让他的动作有了变化,原本盘在前胸的右手奇长双指直指他面前的棺材,像是指路一般。 “绳子绑好先。”张海客把绳子缠到了张小官腰上,确定是绑好了才放他下去,“你在下边敢偷偷解开,回去张绣球没收伺候。” 这家伙惯犯了属于是。 然后张海客就收到了张小官的盯(▼_▼)。 “瞧你这威胁,咱族长回去第一个给你穿小鞋。”再说,张绣球会自己开鸟笼,指不定自己飞回家了。 这威胁聊胜于无。 “嗯,对。”张小官破天荒的对垃圾话有反应了。 还不等两人惊讶,他微笑着钻进那转板之下的未知空间了。 第25章 指点迷津 “唉,咱这小族长也不知道有哪家姑娘能制的了。” 张海客捶了捶酸痛的老腰,靠在棺材坐下,开始研究起刚刚不小心掉进自己包袱里的明器。 诶,你别说,这自己摸出来的,不仅好看,还贼有成就感。 “你说不会像你爹那样,天授去了不知道哪下地遇上个姑娘。” 还真就和那小曲儿唱的一样,天定的缘分是。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吴承熹随手拿了点东西,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开始了写写画画,“让我看看哈。” 这算卦也是张家教书先生会教的一部分,客哥儿嫌自己做这一行本就有损阴德,再加个算命,那都没剩几年活了,遂没学(首先不是偷懒然后不是偷懒最后不是偷懒 吴承熹大概推算了下小官的出生年月日时辰,开始排盘,张海客看不明白,他只看得到吴承熹脏兮兮的小脸表情变得很丰富,两条眉毛挑完这边挑那边,嘴角有时勾起有时落下,时不时啧一声还咧开嘴角笑得很开心。 “咱这小族长情感经历那么丰富?”张海客有点不确定的问道。 这闷子还能成为当代贾宝玉不成? “那倒没有,咱族长很专一啊,而且他媳妇很旺他,比马庵村门口的大黄还会汪啊,差不多就是咱长白十二月到二月的雪都能给热到融化了的程度。” “那很好啊,咱老张家有希望复族了,你这眉毛怎么还挑来挑去的。” “就是……唉。”复族有望、、复族有望嘛…… 吴承熹看着穹顶的壁画,尽量让面条泪不掉下来。 咱族长命中无儿无女啊…… 这怎么跟你说呢,真是的…… 还复族,要真抱个出来说是小官的,那,那不真青青草原头上长嘛。 “就是啥啊,我看不懂你这天干地支的。” 给客哥儿好奇的急眼了还。 “就是咱族长老牛吃嫩草,吃的还是江南烟雨的吴侬软语小嫩草。” 小的时候,他们几个会偷偷下山,听村子里的戏台班子唱戏,有一次来了位江南女子,用那说话跟唱歌似的吴侬软语,弹着琵琶唱小曲。 穿着旗袍,披着貂皮大衣,人白白净净又小小粒的。 真的,别说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就他们几个小的都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特别那个时候小杏儿还是个悍匪,骑客哥儿脖子上和人美女握了握手,还得到了美女的恬然一笑和一句“好可爱的小妹妹”。 回到家之后小杏儿表情管理大失败,被海客妈毫不费劲的逼问出来了晚上偷偷下山干啥了。 倒也没惩罚啥的,就是娘俩商量好下次一起下山去听那吴侬软语。 可惜,那位姊姊再也没来过。 “娘咧,小族长吃这么好啊,你愁啥呢。” 吴侬软语啊,那可是吴侬软语啊,闭上眼睛光是听说话就跟那漂亮姊姊在温温柔柔哄睡觉似的。 “他媳妇家有钱啊,还是大户人家咧,咱这黑户,啧。”人家爹妈哪能瞧的上咯。 又不是老师又不是律师还不是公务员,最后居然还是无业游民?! 最后那个啧,代表了太多东西。 客哥儿自动脑补出一部牛郎织女。 老张家这动不动几百年的寿命,这上户口难度系数确实有点高。 忽然就理解为什么佛森叔要入赘了。 咱家没户口啊(仰天流泪 “给我算算给我也算算。” 吴承熹在地上又画了个盘,填上对应的文字,认真端详一番,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 “你啊,事业很好,肯定会发达的,十年以内,正缘未来可期哈。” 其实是没有正缘啦。 正常人的命格是非常有意思的,很完美的诠释什么叫关上门给你留扇窗跳下来。 像小官,他苦,由小到大都很苦,于是他的补贴就在他百岁时遇到的那个媳妇身上补回来。 而客哥儿…… 他会发达,而且是在发达城市发达,属于是接通国际那种泼天富贵。 但。 吴承熹看到来自他家庭的悲剧,在兄弟宫。 “你多珍惜珍惜和海杏的相处,人这一生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你和海杏上辈子缘分很深,这辈子才来当兄妹的。” 除了第一句后面那些都是她胡诌的。 有些事情是不可以明说的,能不能领悟,就看福主自己了。 “嘿嘿,我就说嘛,那臭丫头上辈子和我肯定是孽缘,现在报复回来了。” 吴承熹也不知道张海客能不能理解得到,理解不到也好。 有些事,一辈子不懂也挺好的。 不是蒙在鼓里,而是一种保护。 “那你呢?”张海客也就沉浸在自己会发财的美梦里几分钟。 财嘛,总是会发的 吴承熹摇了摇头,“我不给自己看。” 看了也不告诉你。 她的八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硬又臭的。 亡神入命祸非轻,算尽机关心不宁。 这辈子怕是漂泊命咯。 还是为别人漂泊。 吴承熹还是挺喜欢算卦的,有一种理科很好的错觉。 命理怎么不算理呢。 第26章 父子缘未断 张海客得知自己会发达的未来,和吴承熹聊了会垃圾话又睡着了,这两天他为了给吴承熹一个良好的休息环境,基本上就小憩一下醒,说人话就是睡了约等于没睡。 墓室里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也不知道张小官在下面怎么样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途中张海客醒了两次,两人吃了点东西,唠了会,轮到吴承熹睡觉。 张家有个练出来的本领,就是入睡时间很快,几乎是倒头就睡而且睡很沉还醒的过来的那种。 吴承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到了很多张家人,站前面的有张盐城和张瑞桐。 他们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大概过了五分钟,张瑞桐表情有点愧疚又有欣慰,“张家,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吴承熹一个哆嗦,吓醒了。 默念三遍我姓吴,呜无吴。 “哎哟,还想叫你起床呢,自己醒啦,咱族长回来了。” 吴承熹舒展了下身子骨,走到了张小官身边,他就在张瑞桐面前,复杂的看着面前这具干尸。 起灵,是个职位,不仅仅是张家族长,张家起灵还负责把离世的张家人送去张家的祖坟。 他终于得到了张家最大的秘密,这也意味着,他得肩负起张家的责任,即使如今的张家分崩离析,走的走散的散。 “我们,要把他们都带回家。” 张小官转头看向吴承熹和张海客,“走。” 要把那么多人从苏州带回吉林,明显是不现实的,他们只能按前辈们的处理方法,把他们代表张家的右手割下带回去,而作为上任族长的张瑞桐,自然是需要完完整整的带走的。 三人背着张瑞桐,离开了第三层的墓室,走回二层。 二层的甬道塌了一半,剩下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也不知道古人怎么挖出来那么大个坑洞的。 淤泥池还在,风声呼啸吹动着迷魂阵的铃铛,可对拥有了张家族长证明——镇魂铃的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三人动作很快,把尸体一具一具拉上来,客哥儿还是觉得膈应的慌,所以他负责给每一个擦手,吴承熹负责砍,张小官负责收好。 过程倒不算血腥,因为血已经流不出来了,有些甚至只剩下一节节的指骨,亏得张家人手指长得不一样,勉强能当拼图拼出来。 张小官把手都放在他从迷魂阵之中拿出来的盒子里面。 这是每一个张家人的归宿。 只有手能进祖坟。 族长除外。 族长有专门的一层小单间。 光是擦手,砍手,收纳手,三个人花了整整一天,然后到地宫到处转了圈,确定没一个落下之后,他们趁夜,搬盒子的搬盒子,搬张瑞桐的搬张瑞桐,拿包袱武器的拿包袱武器。 回张家。 这次放野来的孩子折了六个在里面,应该是家里长辈都有说这个墓里面有危险,在一层拿了东西就自己回去了。 拿出去的最差也是青铜器,倒也还算名贵。 墓主人是商周的,在小官下去接受传承的那会,吴承熹已经和张海客谈完了和墓主人有关的东西了。 是商周时期的一个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在一次晚宴当乐师,被公主看上了,当了皇家驸马。 原本是应该有个石碑的,但石碑不知道被什么外力因素弄断了,断成了三块,中间信息内容最多的那块还不见了,客哥儿就解读出了那么一点点。 看这主墓室之下还有的空间,这个墓肯定不止这一个商周的驸马那么简单。 铃铛可以解释是张家以前绑上去的,但解释不了为什么已知的三层陵墓会这么割裂。 早知道看完耳室先去看侧室好了。 从苏州回到吉林长白,三人花了两个多月。 张家负责送过去不负责送回来。 “哇,看到这小镇,我感觉像是上辈子那么遥远。” 张海客抱着盒子感叹了一番,他这个吉林第一抬杠艺术家还是适合这种干燥的天气。 就去苏州那么一个多星期,他起了三天的湿疹,回来了跟回泉水走一遭了一样,也是神奇。 “喂喂,你们觉不觉得那个看着富到流油的阿叔很眼熟啊。” 吴承熹背着一把黑金古刀,手上拿着三人的行李,朝街上另一头的中年人努了努嘴。 “诶?这不是咱前族长的亲儿子吗?”张海客还真认识,他努力睁大眼睛,还真让他看到了,“他还牵着个小的,你们看他右手手指,只剩下两节。” “要告诉他吗?”走在前头的张小官自然是把他们俩的聊天记录听在耳里,他背着最大也是最轻的包袱,里面裹着张瑞桐。 “嘶……您容我这个狗头军师思考片刻。”张海客原地顿住开始头脑风暴。 简单来说就是短路了。 狗头军师一号不靠谱,张小官转头看向狗头军师二号。 “尸首咱是肯定不能节外生枝的,这样,待会我去打听一下,咱把大家先带回家,再写封信告诉他。” 原则上来说,那位早就不是张家人。 但父亲离世,又那么巧碰上了,证明他们的父子缘还没断。 也理应告诉他父亲已经离世的消息,即使对他来说,他的父亲亲自把他赶出家门。 “好。” 第27章 张启山 待他带着孩子走后,三人走到了他们刚刚买东西的铺子打听。 外貌确实是有优势的,特别是张家祖传那双又黑又亮的眸子,那个老板是卖饰品的,看到三只眼睛亮晶晶的小脏咪靠近,原本想赶人的嘴也软了。 这年头乱,这么三个小孩也不容易。 “哎呀,我这没什么能给你们的……” “不是,我们想问一下刚才那位先生是什么人,咱想讨份工作。” 老板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他弯下腰,看向了刚刚那父子俩离开的方向。 “那位爷啊,是咱这有名的老爷,姓张,城东那座特气派的宅子,就是张家的。”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吴承熹道谢继续赶路了。 上山中途,三人还在张佛森的小木屋休息了一晚上,次日带着大家,回到了张家。 对张海客来说,这再次踏进张家,他真的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们仨一进门就接受到了各种眼神,有惊讶怎么没死的,有惊讶怎么没死里面还有好奇那箱子和包袱装的是啥的。 也有看出来吴承熹背着的是啥匆匆忙忙找长老团的。 张海客承受能力自觉很高,但走这么一遭还是很难受。 那些眼神实在是太难以言喻了,他不明白那么莫名其妙的恶意。 “小官小官” 怪怪的声音由天而来,张小官觉得有点熟悉,抬头看去,正是跌跌撞撞飞向他的张绣球。 张绣球翅膀之前受过伤,不可以飞很高,这里还是外院。 “绣球儿,我回来了。” 毛茸茸的小鸡站在张小官肩膀上,委屈的蹭蹭。 几个月没见,把小闷鹦鹉都憋得会说话了。 “诶!张绣球你别跑啊,你越狱啦!我要和海华哥哥打小报告!!” 紧随其后的小杏儿跑到过来也愣住了,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抱着遮住视线的盒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还和吴承熹唠的张海客,眼圈一下就红了。 “……哥?” 这三个月,她看着去放野的人隔三岔五的回来几个,就是没有他们仨,而那些回来的人,每一个都说过那里很危险。 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只能守着张绣球过了。 “诶?小杏儿,你等下哈。”张海客把手里的箱子放到了吴承熹手上,还没看去张海杏的身影她就扑了过来。 “我以为你……”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眼眶,张海杏搂着张海客的脖子不肯放手,“他们都说那里很危险。” “哪有,我不完好的回来了嘛,我可是把下面三层都逛完了。” 不远处,一个中年人着急忙慌的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吴承熹背着的黑金古刀,“海清,海华,海客……海杏也一起来。” 中年人懒得理会周围人的眼神,带着四人穿过内院来到了内堂。 张家的所有长老居高临下盯着四人。 小杏儿没见过这种场景,但直觉让她从张海客身上扒拉下来,变为牵着张海客的手。 她彪,但她不傻,这气氛一看就不对劲。 “你们可是见到了族长?” 为首的中年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目光就没从吴承熹背上的黑金古刀放下来过。 三人对视了一眼,把盒子和大包袱放在面前,吴承熹把黑金古刀挂到张小官背上,自己和张海客后退了一步。 “这是……”中年人认出了盒子上的花纹,快步走到箱子前,颤抖着手打开了箱子,而另外一个更为年长的中年人则是解开了包袱。 一只只苍白没有血色但被擦得干净的右手,整齐的堆放在盒子里。 都是张家的孩子,现在全都回家了。 “铃铛,你们拿到了?” 他双目微红,看向为首的张小官。 “拿到了。” 张小官拿出了那枚不知道有多少张家人为它付出生命的铃铛。 “好,阿山,联系各地分家和卷阀,我们族长,出现了。” 想象中中年人们为铃铛不择手段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他们把张瑞桐的尸体和那几百只手抬去处理,单独叫了张小官去聊天。 有一种……他们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的感觉…… 张小官应了,临走前还不忘做了个写信的手势,把张绣球交给她便跟着中年人进内室了。 “走,去好好洗一个澡,睡一觉。” 吴承熹逗了下张绣球,准备找个良辰吉日叫它说恭喜发财。 先是到海客家把手作鸟笼取过来,这个鸟笼是张盐城做的,现在看着,倒是也有几分睹物思情的感觉了。 他们在淤泥池带回来的右手,有些已经是只剩下白骨一堆了。 许是不是纯粹张家人,心里头还是难受的很。 吴承熹难得洗了个热水澡,放松放松了身心,才到书房磨墨写字。 很怀疑张小官同志是不是不乐意写字,小时候练字,他总是愁眉苦脸的。 信写的很简单,吴承熹等墨干的时间,又在自己的笔记上添了些东西,收好信准备下山还不忘给张绣球喂把小米。 下山半个钟,上山两个钟,果然快乐总是短暂的。 吴承熹来到山下已经是下午了,早上的掌柜说张家在城东一座特气派的宅子里。 这……果然气派啊,风水也好,难怪那老板说几年就混到政了。 “少爷,您不能出去啊。” 门口,六岁的张启山看着人来人往热闹的城东,有点泄气的点了点头。 他爹一向不乐意他一个人出门,只能他爹带着出门。 “你好,可以把这封信交给你们老爷吗?” 吴承熹拿出了她这辈子对陌生人最客气的语气和偷学江南小姊姊的笑容。 她眉眼有北方的立体深邃感,脸部轮廓又是有南方的温婉,亏得客哥儿不在,不然得指着鼻子骂她是不是又要钓人了。 “额……” 他是新来的守门,他在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旁边正在打哈欠的大哥。 而在他犹豫的时间,张启山注意到了这边,他不顾身后奶娘的阻拦,小跑过来,他的身高到吴承熹腰间。 “少爷!”身后奶娘的叫声很着急,但张启山没有回应,他盯着吴承熹的右手。 他无比肯定且确定,他爹的手指如果没有少一节的话,肯定和面前这个姊姊一样。 “我可以帮你送给他。” 小小少年已有几分张家犟种模样。 吴承熹低头,仔细打量着这张小嫩脸,别说,还真别说,确实是能看出来几分张瑞桐的痕迹。 “好啊,那就谢谢你啦。”吴承熹把信封交给他,“说是张海清给他的就好。” 出门在外还是用代号好啊。 许是族长换了个,吴承熹没有那么抗拒张海清这个名字,反而还有一种爷有靠山了的错觉。 等张启山回过神来,眼前的女孩已消失无踪。 张海清。 第28章 俩狗头军师 “哎呀,少爷,您快回去,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 奶娘追了上来,她蹲下身,也不责怪,只是催促,顺便把他爹搬出来压他。 张启山抿了抿唇,低头看向那封写着亲启的信,“走,去书房。” 书房内,已经心绪不宁了一天的中年人,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右手发呆,静谧无声的书房,此刻的敲门声显得尤为刺耳。 “进。” 张启山拿着信,推门走到了中年人身旁,“爹,给你的信,她说她叫张海清。” 中年人几乎是直接抢过了信件,顿了一下,还是小心的撕开了信封。 里面只装着一张未写满的信纸。 大抵就是把张瑞桐尸身送回长白的时候偶然遇到了他们,想必是父子缘未断,遂写此信特意告知。 上面还补充了张瑞桐是怎么遇到意外的和什么时候把老爷子送走。 张瑞桐有六个孩子,守门再也没回来的有两个,四处下墓没回来过的也有两个,有个女儿,生产时大出血去了,他是张瑞桐最后一个活着的孩子。 这就是为什么张瑞桐只砍掉了他右手作为张家人的特征就丢出家门。 都说姓张的没有心,不会痛,也有可能是麻木了。 “爹?” 张启山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中年人的袖子。 他知道他爹是盗墓贼,还是这一片最出名的那个,是他娘怀了他才开始顾忌这些来金盆洗手的。 靠着银子和宝贝还有娘家岳父那边的关系,也是在政坛混了个一官半职。 这么个人物,张启山对他爹的印象一直都是杀伐果断的。 但自从他看了那封信之后,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诶……”中年人擦走了眼角的泪,弯腰抱起张启山,“你爷爷……去了,今晚上陪爹烧点纸钱给你爷爷。” 回到张家,天已经变成深蓝色了,张家也点起了灯笼。 内院张海客家,张小官扛着肩膀上的张绣球在认认真真的料理小兔叽,菜已经择完了,此时的克星(客杏)兄妹正愁眉苦脸的看着酸菜罐子,他们害怕开盖即炸。 爹娘不在家,但收拾起来会很麻烦。 “你让我算算,空亡咱今儿就不吃了。”张海客伸出左手,开始使用他唯一一个会的卜卦方法,小六壬。 月份,日期,时辰…… “速喜啊。” 还没等他高兴,门口传来了不妙的声音,“你就说速不速,喜不喜。” 速喜速喜,速就完了。 “可拉倒。”嘴上是这么说着,张海客下意识的接过来了吴承熹的包袱。 总之酸菜是吃上了,问题就是客哥儿记错缸了,他们开的是辣白菜。 也算是吉林的小特产了,毕竟这大大长白山还有属于朝鲜的地。 “等放野结束,我们要回去苏州,把那最下面的东西搬去四川四姑娘山。” 新的张家古楼用了千里锁,核心和古楼分成了两部分。 吴承熹总感觉这样做有点子多余,明明自己有密码了,还得弄个备用的。 不过考虑的张家人狗都不如的记性,理解了。 张小官没有隐瞒他知道的东西,要完成这件事情,一个人是肯定不行,他需要帮手,知根知底的帮手。 张家一直在严格的执行家族群葬,张家古楼就是所有张家人的归宿,张家古楼都建在龙脉“敲骨吸髓”的位置,吸干净了就换一个地方。 泗州古城就是上一个张家古楼,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马家祖坟建在那上边能旺子旺孙,借势,借的他娘龙髓啊,和张家吃一样好呢。 也不怕命不够硬啊,还都不够还的。 估计早在两三百年前,泗州古城就被吸得七七七八八了,所以才有下一个张家古楼,早早就由上上代族长定好了,在广西羊角山。 这也就能解释的通泗州古城为什么会有铃铛组成的迷魂阵,那本来就是其中一环。 张家代表族长身份的铃铛,就是解开那迷魂阵的,所以也只有张家族长,负责给全族起灵。 张瑞桐几年前去泗州古城,是因为要把剩余的族人运回广西羊角山,他们把人都运送到了羊角山,不巧的是,运剩下最关键的核心时,张瑞桐被背刺了。 他也成为了历代第一个估计也是唯一一个被背刺身亡的族长。 更加不凑巧的是,那伙人,前脚干掉张瑞桐,后脚就炸了大坝,直接让洪水淹没了整个前张家古楼。 “等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一个盲点。”吴承熹用沾着花生衣的手戳了戳石桌,她和张海客人手一把花生,边听边咀嚼有助于思考。 “张瑞桐为什么会被刺杀?刺杀张瑞桐的人绝到去炸大坝,这明摆着就是想张家起灵和古楼一起消失嘛。” “那我是不是可以肯定,刺杀张瑞桐的那伙人,知道张家的秘密。” 张家行事一向是低调内敛的,听海客爸妈说,他们在外面都是有化名的,也不姓张,正常来说,就张瑞桐去迁个坟,身边还有人陪着的,没有理由也没有道理会被背刺。 说句不好听的,张家族长,就是个送灵的。 除非是他赶出家门的儿子怀恨在心,但没有这个除非。 所以就只剩下一个条件是成立的了。 有人知道了张家的秘密,并且想要阻止张家,或者说……想取代张家。 而且有人守着都能背刺族长,就证明张家早就不干净了,张家也混进来了那伙人的人。 张家能拿出手的有什么呢? 是古今往来所有帝王都梦寐以求的长寿。 是可以轻松掌控历史进程。 是在各处都有分布的分家势力。 越说越像唐僧肉。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张海客剥了几颗花生,搓掉花生衣,递给旁边听的认真的张小官。 张小官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吴承熹一边戳石桌一边头脑风暴,她目光看向了张小官,“娘的,我越想越觉得之前张瑞桐拿小官当圣婴也是被人教唆的。” 不然就张家这个吉林着名木鱼脑袋,能想得出来狸猫换太子这一出? 就算想得出来,也不会被个小小张禁戳破。 说不定张禁想谋反也有那个不知名势力的临门一脚。 那又有问题了,张家制度一向分明,根本不会留有空隙给那个未知势力插只脚过来。 “这样,咱先不动声色。”张海客拍了拍手上沾着的花生皮,抬起的眼眸不见他平常的轻松,“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按照这个逻辑理下去,一个月后海华的族长授任仪式,那些咬定张家不会再有族长了的人,肯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张小官点了点头,看着俩对自己的思路十分满意的军师,嘴角微微勾起。 不讨厌。 “明天我还要去内院,你们俩一起跟着。” 第29章 面鸟先飞 内院,吴承熹和张海客站在张小官身旁,倒还算有几分族长护卫的模样。 虽然下到地里可能大概率是族长护着他俩。 他们仨现在除了要学着处理内务,还同时是放野归来的最后一批。 张家放野之后是有一个纹身的传统的,纹身是遇热才显现的,非常有意思。 张家纹身分为麒麟和穷奇,表面上一视同仁,实际上是会分内外族的,比如出生在东北张家纹麒麟的概率比出生在北平大,但更多是讲究放野时拿回来的宝贝的值钱程度和…… 可控程度。 其实理解起来也很简单,麒麟是瑞兽,一直以来存在的形象都是祥瑞的,甚至乎周代诗经还有赞美麒麟浑身上下包括脚趾的,当然,那是借物喻人。 反观穷奇就不一样了,上古四凶之一,凶巴巴的自然不提,还喜欢吃人,不听好人的话专门信坏人的,反正就乐意干坏事,就可以捣蛋,还喜欢放人家鸽子。 所以张家一直有一个穷奇崽子专门干脏活的说法,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脏活累活啊,总得有人干。 张家历代起灵,无一例外都是麒麟纹身,到了张小官这里也不会例外。 但吴承熹和张海客不一样。 纹身,张海客在自家老爹小酌几杯时候看过无数次,是只脚下踩风的穷奇,那叫一个帅啊。 这不终于轮到自己了嘛(★ w ★) “咳咳……”坐在首位的长老轻咳了几声结束了张海客的幻想时间,“是这样的,经过我们跟族长还有你爹娘的共同协商,我们打算往海外发展。” 现在时世太混乱,外部势力的各种介入,别说像以往一样控制局面了,能不能维持住东北张家都得打个问号。 张家最厉害的不是倒斗也不是看风水,是生存能力,无论何时何境,族长是谁,都要以张家的存活为最先目的。 就目前来说,海外比呆在东北更好。 “所以……”张海客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张小官。 这段话他理解出来几点,第一是暂时还看不见爹娘,第二是他们家是张家海外分家的面(笨的意思)鸟,因为先飞。 “所以你没纹身了。”吴承熹倒是品出来了,可能是长老年纪大了,不忍心看到小孩露出难过的表情,绕着弯弯说,“在海外,又是这个世道,有纹身很麻烦的。” 虽然是遇热才看得见。 长老点了点头,肯定了吴承熹的话语,“你们拿回来的东西都很好,海清……也可以纹麒麟。” 他说这话的脸色是带点勉强的。 小官再怎么说,是拿回来了族长的证明,是曾经的圣婴。 但承熹就有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感觉。 “别,千万别。”吴承熹挥手加摇头,对上小官疑惑的神色才解释道,“自知之明我是有的,纹麒麟我感觉我自己就是它踩着的小鬼,我适合和穷奇同流合污。” 就她这个自己吃花生骗鸡吃两嘴花生皮的,在客哥儿豆腐脑里撒几粒辣椒籽当白芝麻的,背着个麒麟? 做梦都得被麒麟踩两脚。 很明显,其余人都读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张海客都开始捂嘴偷笑了。 “也行,你自己算个良辰吉日。” 接下来的话,又是族长的小秘密了,吴承熹和张海客被赶了出来,即使耳朵再贴近门,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坐在门口楼梯上,张海客难得的有点沉默和安静。 他后知后觉的品味到了他们家去发展海外张家是什么意思。 要和故土的一切说再见了。 是啊,他们放野早结束了。 “放心,还没那么快,等过完下一个年都还来得及。” 发展海外张家也没那么容易和快,首先一个就是语言了,吴承熹努力回想了一向所剩无几的历史知识,这个年代,地理条件安全的应该就西藏了,但西藏也就占个地理安全,那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啊。 海外嘛,如今能接触到了海外,要么是南洋,要么是港澳。 都好不到哪去。 哎哟,真是愁啊。 第30章 触手可及的幻想和遥不可及的悲伤 张家人的纹身除了能说明这个人是张家人之外,长老还说了纹身是一幅地图,但仅限于族长的纹身是地图。 好废话的文学。 吴承熹趴在床上,生无可恋的看着门的方向。 她好想逃,但逃不掉。 老师也妹教纹身是一针一针扎的啊,好疼,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代刺青是一种刑罚了。 穷奇纹身的范围是从背到肩膀到手臂侧腰前胸。 背上的还好,像是赖床被妈妈酱狠狠拧上一把,持续拧两个小时。 侧腰是真的忍不住嗷嗷叫,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又痒又痛的还不能动两个小时。 前胸就更不用说了,像有个小人拿电钻在干装修。 张海客在门外听的毛骨悚然并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门内的吴承熹非常的寒心,真正的寒心是看到张海客的逃过一劫。 若干年后,吴承熹看到张海客脖子上的闷骚小情书,封嘴了。 娘的,这小子去体验砍头呢。 也不知道受了哪门子的情伤至于去砍头。 纹身纹完了,族长授任仪式搞了,他们也正式出发回泗州古城。 要先把泗州古城的东西带回四姑娘山,再把族人送回羊角山。 因为东西还在泗州没拿回来,不适宜大张旗鼓,授任仪式仅仅只在内部搞了。 张小官,不,现在应该是张家起灵,张起棂。 张家最后一任起灵。 这一来一回又是小几个月,几人重回张家时长白山雪都融了,好消息是海客爸海客妈终于回来了,坏消息是他们家过完年就准备出发了。 换句话说,这是客哥儿最后一次在吉林张家过年。 原本长老和张起棂约定好了,从广西回来后,便寻找一个适合张家定居的地方,但张起棂没有马上动身。 他不说,但他什么都知道。 张起棂闲着的时候会陪着张海客学粤语英语,当然,他还会拉上吴承熹当挡箭牌。 有时候吴承熹也会很好奇张起棂到底是怎么做到又现代又封建的。 客哥儿因为要去海外免纹身这么贴心的事情,是张起棂下命令的,这件事还是长老在族长授任仪式上喝多了两杯无意中说的。 那时候环境很吵,只有吴承熹耳朵好听到了。 他连客哥儿会因为纹身在海外受到不平等目光这么21世纪的思维都想到了。 他不肯光明正大的关心客哥儿。 他悄咪咪的,还拉上挡箭牌,生怕客哥儿看出来。 有一种父爱如山的伟大(??) 海客爸海客妈花了两年时间,找了很多个地方,最后还是觉得第一站定在香港,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打工和学粤语和英语了。 古董这种东西在世界任何国家都有人追捧,香港的英国佬也不例外,可即便俩夫妻工作再怎么辛苦劳累,也从来没想过把自己家的好东西拿去卖。 做人,不能没有底线。 即使他们从事的是最下贱的工作(指盗墓) 他们在那边安定好了便回来,打算在过年前这几个月的时间,教会克星兄妹粤语和英语,方便在那边交谈。 到过年前夕,除了小杏儿还说的有点不流畅,其余人都学会了,海客妈还特别表扬吴承熹,她已经无师自通的学到粤语混着英文讲了。 其实她上辈子就是个香港人,只不过是被黑中介的黑菲佣拐走,看完大蛇屙屎之后嘎掉了。 但被夸夸还是很高兴。 重生后十六年终于体验到了重生爽文的爽感。 张起棂看着吴承熹被夸夸后开心的小脸陷入了沉思。 次日一早,沉默的“老父亲”坐在用小凳子垫高的主位上,看着忙忙碌碌的吴承熹陷入了沉思。 怎么夸人。 不会,老师没教。 嗯,给个眼神自己体会(▼_▼)。 吴承熹:? 吴承熹:看书多了眼干了? 吴承熹:要不要上山给族长摘些明目的草药。 吴承熹:族长还是个孩子啊(这是个梗 那天晚上,张起棂收到了一碗特别的菜叶子生滚汤。 每个粤港澳小孩到了一定年龄就会觉醒刻在dna里的煲汤技能。 —— 过年了,张家人走的七七八八了,这个年,显得格外冷清。 这个年依旧是在客哥儿家过的,小杏儿拿着吴承熹特质的烟花棒满院子跑,张海客笑嘻嘻的揣了俩核桃放兜里,把烧好的热水兑点井水分成两盆走到了张起棂身边。 张起棂正在看月光,十四岁的他理解了当年十三岁的吴承熹为什么喜欢看月亮。 “喏,试试水温。” 不小不大的手作木盆放到了张起棂面前,张海客吃饭的时候悄咪咪的偷了口他爹的高粱酒,现在他酒劲完全上来了。 他把自己的盆放好,一屁股坐到了张起棂身边,学着他那样抬头看月亮。 月亮的光辉太漂亮了,无论阴晴圆缺,浅淡的银纱铺盖着大地,散发着温和如母亲怀抱的光芒。 触手可及的幻想和遥不可及的悲伤。 不知道为什么,张海客脑海里出现了这个句子。 他一向都觉得自己没什么文化的。 月亮的光辉太近了,近到只要站在没有遮挡的空地就会被照耀到。 可它又太遥远了,远到永远触碰不到这道光芒。 “我好像,突然就理解为什么你们喜欢看月亮了。” 身旁没有动静。 张海客侧头看去,无奈的笑出了声。 他们家族长泡着泡着脚睡着了,脚丫子还泡在盆里,眼睛已经闭上了,呼吸平稳,俨然已是睡着了。 “如此,我便放心离开了。” 第31章 乡愁 过年那几天,是张起棂自就任以来最轻松的几天,没有老头子天天催搬家,耳根子清净。 他也决定好了,过完年先陪客哥儿一家去鹏城(深圳),然后再出发去云贵川附近,他打算是在张家古楼附近建立张家,这样子就免了从北方到南方的遥远距离。 主要还是一位会算卦的长老算吉林,大凶。 不,应该说是哪哪都不太平,为了保存张家,才会有海外张家这个想法。 事实上,张家早就不完全是由张家人构成的了。 所以卷阀,应运而生。 这一行人离开也算得上是热闹,去广东的四人组和去广西的两人组,小杏儿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没出过吉林的,甚至活动范围都是张家方圆百里,顶天也就到下山到村子里头听听戏曲,这次出来了,她是最活泼的那一个。 可渐渐的,随着一天一天距离鹏城越来越近,她的话便越来越少。 “熹儿姐,我们这一去,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海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离别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她忽然意识到,原来别离也是有实质意义的。 他们已经到福建了。 “不会啊。”吴承熹也没睡着,她侧过头,轻抚了下海杏的头发,“等你们安定好了,随时可以回来。” 还是昧着良心骗骗小孩。 再过不了几年,这世道就彻底变了,安定谈何容易。 回来或者出去,也变得艰难。 “那到时候我们托商队带信回来。” 小杏儿睡着了,吴承熹依旧看着天花板,过了不知道多久,身体撑不住了才勉强睡着。 广door(东)是一个很好玩很好吃的省份,这里口味偏淡,食物讲究食材本质的鲜美,口味是张起棂偏好的。 白切鸡沾点姜蓉,烧肉沾点白糖,咸咸甜甜的蜜汁叉烧,脆皮深井烧鹅,早茶大大只的虾饺,上头的皮蛋瘦肉粥,松软甜蜜的蛋散,再来一杯普洱或者铁观音…… 我先去整碟肠粉再翻来码字 港口,人来人往显得嘈杂,天气很好,太阳很大,海水闻起来有点腥,海鸥在对岸飞翔。 看起来,很自由。 扑面而来的湿气让张海客想起来了之前在泗州古城出来后长湿疹的黑暗时光。 然后他得到了一杯凉茶,在海客妈怜悯的目光下,表情痛苦的一口闷了。 “后生仔咁重湿气,使唔使执翻剂中药翻去煲啊,靓太。”(瓦达西是翻译:年轻人湿气这么重,要不要来一剂中药啊,靓太) “好啊,阿伯你快手d喔,我地赶时间坐船。” “冇问题,记得用砂煲喔。” 广东人除了吃的另一个兴趣爱好,聊天,上到街口的臭棋篓子阿伯,下到带着狗周街跑的小孩。 船票买了下午的,他们来的赶巧,去香港的船大都是跟着商队,错过得等个两三天。 他们坐在码头附近的茶楼里,倒数着最后的时光。 吴承熹久违的拿起来画笔,在画纸上细细勾勒。 她记得张海客曾经跟她说过为什么不画人。 倒不是不画,只是有些人经常能见到,不会忘掉长什么样子,但有些人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或者见到是许多年后的事情了。 吴承熹不敢赌自己作为张家人,比狗还差的记忆。 天授、失魂症、张家古楼的迷魂阵……诸多因素加起来,还是烂笔头靠谱。 她把张海客年少意气风发的模样镌刻在笔记上,小小少年明眸皓齿,眼角下那颗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的泪痣。 她不知道,这随心的一画,会成为张海客以后存在过的唯一痕迹。 尽管只是他年少时分的模样,尽管他不再意气风发。 海客爸妈离开了。 “你…”张海客从茶杯中自己的倒影里抬起头,正好撞进吴承熹观察她的眼眸。 张家人都生了个好皮囊,她漆黑的眼眸看上去能藏很多心事,事实也如此,她生的白净,痣长在了耳后一个极难察觉的位置,说不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一开始接近她只是单纯的好奇这个透明人。 但…… 十五年的时光,他们的关系,好像比友情要高一点,但又不是爱或是喜欢能带过的。 爱太深沉,喜欢又太肤浅。 张海客知道吴承熹被天授两次了,被天授的人,患失魂症的概率也会高一点。 他想问,你会不会忘了我。 他问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答案。 但他骗自己不知道。 张海客颇为狼狈的从这场对视中败下阵来,他看向另一位同样拥有漆黑眼眸的当事人。 他们俩都不会把情绪流露于表面,这是张海客永远跟不上他们的。 或许是,他不希望自己在这点上跟上他们的。 “山高水长,我地后会有期,保重。” 张起棂正处于变声器,声音有点沙哑,念的粤语字正腔圆,听起来颇有一番风味,假设不是说离别的话。 “放心啦,我会记得的。”吴承熹画好了,她合上笔记,“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走的那么多路。” 吉林长白,江苏苏州,广东鹏城…… 或许还会有广西巴乃,香港中环,湖南长沙,浙江杭州…… “我不会忘记的。” 我已经备份啦 那天天气很好,太阳很温暖,海风迎面吹来,很凉爽,海鸥在海岸线盘旋,俯冲下来抓鱼,张海客离开了。 他没有说再见。 她说不会忘记。 他都记好了。 张海客从张家带走了,一身的本事,一张竹林小猫写着一个客字的画作,一段长达十五年的故事,以及,过年揣兜里的俩核桃。 来自故乡东北的核桃,简称乡愁。 有点惨,但挺好笑。 扣一佛祖原谅你。 第32章 信xx得xx 广东对上便是广西,南方地区和北方地区的最大不同之一就是昆虫。 北方的老鼠,不说可爱,但也是那种被张海杏抓到,看的她同情心泛滥想要养然后被老妈揍一顿的。 甚至有些村子还有年初三还有老鼠娶亲日,在屋角撒一把米的习俗。 南方的就不一样了,有一种它能跳起来和人单挑,然后把人揍一顿再抢食物的错觉。 也有可能那不是错觉。 海杏够彪,来了广东,还不是被甴曱(gad zad)吓得变成杏儿妹。 甴曱(蟑螂娘)会打倒每一个嘴硬的北方人,和它统一战线的还有天花板的白蚁君,飞来飞去的苍蝇桑,和追着人吃的蚊子酱。 这种情况,广东广西俩老表难得的做到了统一。 可能是因为广西多雨林,那边蚊子更大只,更喜欢吃人。 这是吴承熹观察广西人的蚊子包得出的结论。 而且因为广东广西四季都不太明显,这蚊子可以说是一年四季都兢兢业业的开工,是比九九六还九九六的零零七。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给了我这一身蚊香血,免受蛇虫鼠蚁的侵蚀。 广西没有广东发达,或许是因为商队并不算太丰富,这边大部分是由少数民族、寨子和村落组成的,这就避免不了一些很大的问题,语言问题以及少数民族的排外。 这个年代,汉人在这边其实不太受欢迎。 山路难行,险阻,吴承熹和张起棂走山路经常能遇到了一些苗寨的村民,张起棂一个不漏的把人救了。 有时候遇到一些因为误食草药或者被毒虫咬到的村民,张起棂也会毫不犹豫的放血救人。 他的人性,好像还没寻到。 吴承熹叹了口气,阻拦了他又想放血救人的小刀,随即在草丛中摘了些草药,拍了几下草药,塞进那人嘴里,转身给张起棂伤痕累累的左手换布段。 放血救人好像已经成为他的下意识反应了。 像这样的阻拦,吴承熹每个星期都得做个两三次,天地为鉴,她已经在每天给槑族长讲草药知识了,为的就是让这位仙子,啊,不对,菩萨,意识到自己已经下凡历劫了。 张起棂眨巴了漆黑的眼眸,看了地上脸色有所好转的苗寨村民,把小刀放回腰间。 “这位仙子,您已经下凡了,肉体凡胎啊。” 布段绑好了,吴承熹恶趣味的打了个蝴蝶结,张起棂倒没什么反应,还是槑的。 “不是仙子。” “好好好,不是不是,这次我们就跟着这位同志去村子里面考察一下,一直这么走也不是办法。” 吴承熹蹲下身,小心的给那位苗寨村民喂了点水。 他们在这广西雨林走了差不多快一年了,这个途中,张仙子主打一个做雷锋,把人救了不留名,要是按照这个进度,等张海客在香港发财了回来他们都不一定能找得到新的族地。 刚到广西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这边病倒了一大片,张起棂挨个给他们放血,吴承熹依稀记得好像还救了个小排长,姓莫。 那个小排长还怪有礼貌的,还专门问了他们家仙子族长的名讳。 他们待了半年把该干的干了才离开的,算起来,其实也就来广西小半年。 “嗯,冇问题。” 村民叫阿豪,是附近一个由好几个少数民族组成的民族,他看到张起棂之后表情很兴奋,不顾自己还虚弱的身体,起身跪下,朝他磕了三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飞坤爸鲁?” 是不知道什么语言的音译而已,因为是由少数民族和一小部分汉人组成的大寨,阿豪会说一点不咸不淡的白话,他明白了吴承熹连说带比划的意思,有了点血色的脸上带了几分笑容。 做了个follow 的手势,带头走在前面。 在一些深远的部落族群里面,他们会把族内一些勇士英勇的举动称之为神迹,甚至会为他们雕刻雕像,祭拜,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吴承熹怀疑阿豪嘴里的飞坤爸鲁,差不多就是那意思。 嘶……那要不要真的让槑族长变成小神仙呢。 张家是一个大家族,即使现在没落了,剩余的财力也算可观。 其实吴承熹很早之前就想过一个问题,就是那个不知名势力入侵张家靠的到底是什么。 讲真的,就凭借张家多年族内通婚关系都不会乱的这一点来看,张家体系的严谨性要远超吴承熹的理解。 她真的想不通什么能力能让这样子的家族出现二五仔。 后来到了广州,吴承熹看到了教堂和无人搭理的传教士。 传教士是无人搭理,那万一他送油送米呢? 信教就有油有米呢? 对,就是信仰。 第33章 解锁新地图 快要没落的张家,就算是体系再严谨,多年以来要守护的东西早就丢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了。 不说别的,就一个,青铜门,就不是所有张家人都知道的。 这不排除张瑞桐早就知道族内有异心。 张家从小到大都教孩子盗墓,为什么要盗墓,是需要墓里面的什么才需要做这下贱工作,早在一代一代中失传了。 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只知道盗墓,不知道为什么盗墓,简单来说,就是根早就丢了。 一个巨大的家族没有了信仰其实也是蛮可怕的一件事情,于是被外来的野鸡入侵了,好像并不稀奇。 在过年前开的族内会议之中,张家那仅剩的几位长老也说了这件事情。 张家人才流失是四十几年前就开始的事情了,已经是严重到要收养一些小孤儿培养换血成为张家人的程度了。 从某种情况下来看,张起棂成为族长还是为长老啃下来这个烫手番薯(山芋就是番薯)。 可怜的仙子族长是光棍司令。 果然他就是来人间历劫。 既然那个不知名的势力能整个不知道什么信仰,那他们闲着没事也整一个呗。 也好对得起族长失去血小板。 别说,这自从纹了穷奇,和坏猫(穷奇形象是带小翅膀的老虎)同流合污之后这脑瓜子坏点子是多了一点。 “过了这座山,就是我们寨子了。” 这里风景很好,苗寨是和山体一起造的,可以诠释为人与自然。 吴承熹看着这里的地势,扯了扯张起棂的衣袖,指着远处建在崖下的塔,“有个不得了的东西啊。” 这里环山抱水,建筑都是依照山势走向而建,难怪阿豪说寨子由好几个民族组成的。 首先人也属于生物,生物有一种趋吉避凶的本能,这风水好的地方肯定就是有山有水,生物乐意在此安居的。 “阴阳梭。”张起棂仔细看了一番,得出结论,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等安定好张家再去。” “其实,我也不是很乐意去。” 搞得脏兮兮的一身,还有股土酸味。 阿豪看见吴承熹指着塔,不知道说了什么,连忙摆手,“那边,是卧佛塔,不能去。” “不去,我们就好奇。” 吴承熹后面说的啥,阿豪听不懂,他只听懂了不去俩字,表情像是松了口气,“不去好,那边,有妖怪,吃人。” 怕他们俩听不懂,阿豪说着还做出了个张牙舞爪的手势。 妖怪? 吴承熹和张起棂对视了一眼,妖怪倒不一定有,这边钟灵毓秀的,把广西的毒虫养的肥肥白白是肯定的。 说不定真的有吃人的蚊子。 阿豪是来这边采药被毒虫咬了的,本就不算太致命,吃了草药,现在爬山比谁都有力气。 走到山腰,吴承熹还隐约听到了瀑布的声音,应该是在蛮远的距离,回音很大,她情不自禁有看了眼那阴阳梭,感觉,那玩意能通过来啊……嘶。 “咳。” 张仙子自然是注意到了吴承熹的动作。 穷奇坏,人……算好。 有空雕个麒麟送给她。 做梦踩两脚 “有瀑布。” 吴承熹有想法,但不多,主要还是想看墓主人的故事。 不过客哥儿不在,没人给她这个文盲念故事咯,好像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还要不要喝凉茶。 寨子的全貌终于出现在两人面前。 云贵川广西包括再往上点的康巴藏区、西藏安多在内的少数民族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民族服饰,而这个寨子,阿豪说是好几个民族在一起居住的,从服饰上能看出点差别。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阿豪开心了很多,他推开寨门,把两人请进去,“我去找族长,请飞坤爸鲁等一下。” 说罢,便飞快的跑去最大的吊楼。 两人明显不同于寨子内的服饰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飞坤爸鲁!” 惊呼,跪下,虔诚下拜。 吴承熹默默往张起棂身后躲了躲。 仙子不会折寿,她是个有损阴德的凡人,得注意点。 不过仙子就是仙子,波澜不惊的。 族长来了也跟着跪了一份,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是所有人都跟着族长念。 吴承熹听不懂他们念的内容,但这么多人齐念加上少数民族的方言,有一种诡谲的神圣感和宏大感。 放在无限流里肯定是杀不死的boss。 整个过程持续了差不多小半刻钟,大家都没有起身,阿豪扶着族长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到张起棂面前。 “飞坤爸鲁。” 张起棂扶住了族长,给族长感动的眼泪汪汪的。 他和他的族人大概率是一年前张起棂放血救人的那一批受益者。 那时候张起棂放血救人,根本不顾自己身体撑不撑得住,吴承熹给他绑了,满山跑找草药煲水给村民喝,见村民都没事了他才昏过去。 后来吃了三个月野菜炖山鸡补血。 吴承熹毫不怀疑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放血。 当然,她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给他绑了,就是仙子生气了好难哄。 没办法,大家都是张家犟种。 族长带着他们俩走上了吊楼,阿豪则跑下去找了个会说白话和苗语的汉人村民。 族长说了很多感谢的话,甚至不用吴承熹开口,他都主动问要不要在他们部落留下来,这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考虑一个地方是否宜居,还是得生活了才知道。 第34章 东北糙汉爆改六畜兴旺豕官神 “族长,我能问个事吗?” 吴承熹坐在张起棂对面,背对着他靠着木桌,呷了口清茶眼,前是环山抱水的风景。 好想提前养老。 他们已经在这小住了一星期了,感觉非常好。 张起棂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他大概能猜出了吴承熹想要问的是啥。 她能抓着族长问的事情,只有一件。 “张佛森,还在门里面,他没事。” 吴承熹转过了身,吊儿郎当的表情变得有点认真。 “张瑞山也守过门,他说里面是近乎静止的,进去需要拿着鬼玺,出来则需要拿着鬼玺在外面开门。” 换句话说,外面没有拿着鬼玺去开门,里面应该就是一直静止的。 “另一枚鬼玺在张瑞山那里?” 张起棂摇了摇头,低头拿茶壶给自己倒茶,躲过了吴承熹的眼睛,“不见了。” 另一枚鬼玺,在张瑞桐在泗州古城失踪前交给了不知道谁,总之等张瑞山想起来十年到了要去青铜门换张佛森出来的时候,鬼玺已经找不到了。 想都不用想就是那股未知势力偷的。 “你心虚作甚,又不是你的问题。”吴承熹叹了口气,把空空的茶杯推到张起棂面前,“他们既然能偷走,那就说明肯定会再次开青铜门。” 不过何时开门嘛……唉。 他们俩在寨子里生活的还算滋润,但毕竟是自由(free)的,吴承熹以飞坤爸鲁使者的名义,开始传教(划掉),教会了村民用草本植物的汁液纹身,生病的小孩老人也摘草药给他们治疗,小日子也算过的滋润。 村落和村落之间也会交流,吴承熹靠着这几年听张海客讲故事为基调,杜撰了一个神化飞坤爸鲁的小故事,什么麒麟纹身啊,奇长的双指啊,交流的时候连带着纹身技术传了出去。 唯一的缺点就是当事人飞坤爸鲁不太喜欢这个小故事。 毕竟他真的不是仙子,听吴承熹讲一次那个杜撰的故事心底就憋屈一次。 总感觉好像自己骗人了一样难受。 三年过去,寨子周围的村落,飞坤庙有了,飞坤爸鲁雕像也有了,吴承熹和张起棂也离开了寨子,朝着张家古楼的方向出发。 按照记忆中的位置,两人翻山越岭的到了张家古楼,到了两人就傻眼了。 面前理应是张家古楼的位置,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淡水湖,那栋明末清初的义庄被淹了。 这下啊,连手都不能上天堂……进祖坟了呢。 不知道客哥儿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一脸悲愤?还是佛系(客::这种事情人家早就知道了t-t 这下是有铃铛也进不去张家古楼了。 “怎么说。”吴承熹捏了把岸边湿润的泥土,这湖水存在有一段时间了,就是不知道从哪来的。 “下去看看。”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俩都是东北大旱鸭。” 溜冰没问题,滑雪没问题,游泳有大问题。 东北能有块小池塘养鱼钓虾都很好了。 也不可能天寒地冻的上山去天池游泳。 “送信回东北先。” 张起棂难得的露出了点挫败。 张家古楼并不矮,有十一层,这湖能把整个张家古楼淹了…… “得嘞。” 还好他们放野回来后第一时间把前族长、张家人的手都丢进去了。 目前好像也就只有吉林的几个长老,她爹张佛森,她自己和族长进不来祖坟。 不对,好像张家地窖里面还有一堆棺材。 问题很大啊拜托!! 信是写回去了,吴承熹趴在岸边,脸埋水下吹泡泡玩,试图看到水底的建筑。 也就在这时,湖面有了波动,还没等吴承熹反应过来,已经被张起棂揪着衣领揪起来了。 “喔,这不虹吸吗?还有个大湖??” 文盲终于不盲了。 吴承熹侧耳认真的听着,摇了摇头,“听不出来,不过这东西有可能可以帮我们下到古楼。” 虹吸整个过程很短暂,如果不是刚好在岸边的话,说不定真的会错过。 “先不下去。”张起棂扫了眼四周围的树木,向树林的方向走去,“这里几百年前被火烧过。地形早就被破坏了,树林也是那时候种的。” 这把火就得追究到很多很多年前,张瑞山也只在上上任族长口中提起过,那时候还没开始建巴乃的张家古楼。 古人修墓很多时候会就地取材,对于专修地下活的张家来说,同样也是这个道理。 但为什么要先烧了,再种呢。 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不是那股未知势力。”张起棂一眼就看穿了吴承熹在想什么,“只是单纯的谨慎。” 谨慎……? 吴承熹倒抽一口冷气,尽管已经知道张家体系的完整性,但因为祖坟而烧掉一座山又等那座山长成林再修坟…… 好像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老爹说张家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他们可以等到一片林子从烧毁再次长成大树。 湖旁边是一大片森林,森林里还有个毒蜘蛛的窝,按照毒物周围五步以内必有解药,吴承熹摘了两颗草扇了它们俩巴掌,一根插在张起棂包袱缝里头,另一根攥手里把玩。 过了森林,便是一块只有几十人居住的瑶寨,看样子,像是前不久才建起来的,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听交际花族长提起过。 “就这里了。” 张家剩余族人的族地。 东北糙汉爆改瑶族温柔乡(?!) 张起棂难得露出了点满意的神色,这里离祖坟不远,可以照看祖坟,解决完湖水这件事情,送葬也方便,毕竟他的本职工作就是送葬。 “嘶……你要这么说的话。”吴承熹转头看向森林,“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四年前来的时候,张家古楼附近那个一个人都没有的瑶寨。” 如今那个瑶寨也和张家古楼一样沉到了湖底。 水底瑶寨极有可能是当年建造张家古楼时工程师们的居住地,不然也解释不通为啥从高处看下去平面图跟只麒麟一样。 不愧是跟麒麟签订契约了的老张家。 亏得没生在现代,不然就是一个麒麟周边全家桶。 “阴阳梭?”张起棂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嗯,先画图。” 第35章 密洛陀 等张瑞山赶到过来,苗寨大致已经规划好,部分甚至开始施工了。 这一路走来,张瑞山看到了飞坤庙以及飞坤庙里极其眼熟的飞坤爸鲁像。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那只穷奇崽的主意。 不过……看着挺爽的。 那么牛——哔的人?我们族长来的捏 他被村民带到属于麒麟眼睛位置的吊脚楼上,张起棂就在高处,远远的看着树林发呆。 他还在想是走山顶还是走湖底。 张家族人还有一部分在东北张家的地窖里。 吴承熹之前跟着张起棂下去看过,里面的棺材材质和张佛森给吴恙造的棺材很像。 张佛森在笔记里有写过,在长沙,当地的土夫子都是按照家族传下去的,为了减少起尸的可能性,会在自家小孩幼崽期喂他们吃古尸的肉,说是那样体内有了和尸体相似的物质,之后下地遇上邪门事的概率会小点。 要注意的是,这种行为和吃实心肉不是一个概念。 长沙凡是吃过古尸肉的,都会加入一个叫尸狗吊的组织,是用于管理土夫子身后事的。 尸狗吊的成员,老了之后会遇到比起尸更邪门的事。 比如手脚不受自己控制,比普通人更长寿以及死后来不及火化会变成类似粽子的怪物。 这都是写着她爹当年去长沙当姑爷的笔记里面的。 为什么要提一嘴呢,因为她娘就是长沙土夫子的后代,加上棺椁的材质又那么碰巧和张家的棺材那么像。 嘶……有秘密,大秘密。 “族长。” 张瑞山今年四个甲子(一个甲子等于六十年)有余了,外貌身形看起来比五十多岁的瑶族老人还要年轻些许,精神更是不用说。 这次来的只有他一个人,剩余的人都在东北看着青铜门,等待那夺走鬼玺的势力来开门。 “张家古楼被湖水淹了。”张起棂眼神从森林挪到了山脚在建的热火朝天的房子,吴承熹就在那拿着手绘的图纸当监工。 他不知道吴承熹对那些族长说了啥,反正他们是很干脆的派人过来一起修这瑶寨,不然光是规划,就他们俩加几十个男女老少,没两三个月搞不定。 “下潜三十六尺能到达楼顶,迷魂阵至少两百尺。” 等张瑞山来的一个多月,吴承熹和张起棂除了建村,休息时还会穿过森林找方法到张家古楼,从正门进去这个方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两百尺以下踩到迷魂阵所在的正门,天工开物里面倒是有提起过锡制环形氧气罩的说法,但时间根本就不足够下到正门,吴承熹玩久了倒是可以一口气下潜六十尺左右。 她甚至还抓了条娃娃鱼上来给张起棂开开荤。 “几百年前那场大火可能改变了地形,这个湖,是迟早的事。”张瑞山表情依旧恭敬,他站在张起棂身旁,看向湖对岸的山脉,“或者可以试一下在山顶找,山顶应该可以直接通向第一层,剩下的族人,只要放到第一层就好。” 张起棂身上的麒麟纹身就是整个张家古楼的地图,但也仅仅只是地图,不走正门,剩余的路无疑都是有极大风险的。 而山顶…… “这座山是由玉脉组成的。”张瑞山想起来玉脉之中的东西,脸色有点难看,“张瑞桐提起过,这里的玉脉之中有一种非人,它们可以自由在玉脉之中移动。” 当地的瑶民称那种由玉石构成的非人为密洛陀,大意就是古老的母亲。 在瑶族的文化之中,密洛陀是创世之母,古瑶民应该是看到了巴乃山脉之中密洛陀拥有复制的能力,所以才这么神化了。 当年的张家族长,自然也是看中了这神奇玉脉,不知道当年建造的时候,他们使用了什么方法,利用了这玉脉之中的密洛陀,建起了张家古楼。 那些被利用完的密洛陀,封在了铁俑之中,放置在张家古楼的二楼。 “可是那些密洛陀不属于张家啊。” 第36章 入古楼 吴承熹也是听村民说有人找张起棂,能过来指名道姓找张起棂的就只有张家人,遂匆匆赶上来。 “不属于张家的东西,又和张家古楼做邻居,很危险。” 张家可不会随随便便让什么非人当邻居。 他能利用非人的能力建起张家古楼,怎么就不可以再利用一下非人的某些特性当护陵呢。 “嗯,很危险,张瑞桐笔记里面有写过,密洛陀会分泌一种物质,在人进去甬道之后,那种物质会堵住后面的路。” 张瑞山知道的不算多,他甚至没见过密洛陀。 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先根据张起棂身上的纹身,标记好一条路,到时候跟着那条路走,瑶寨的修建工作还要继续,张瑞山又不会苗语,只好他和张起棂下去。 虽然但是,真的还挺好奇密洛陀的。 主要,那玩意是从玉脉生出来的,就……感觉很值钱。 不知道敲只手下来那手还会不会动。 敲下来的玉,会动。 噫……吴承熹甩了甩脑袋,把那阵恶寒抛掷脑后,继续煲药水,村民们日复一日的干着差不多的工作,肝火会很旺,得弄点清凉的。 这瑶寨的风景和之前她和张起棂待了三年的寨子有点像,但这边靠近玉脉,风水更优秀,冬暖夏凉,就是虫子也一样跟着长的非常优秀了。 刚到瑶寨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小孩贪吃,去逗人家蜜蜂,主要还逗错了,马蜂认成了排蜂,蜜一滴没有不单止,还扎了好几个包【小tips:马蜂不产蜜】。 也就那时候,吴承熹才知道那蜜蜂小狗是真的,原来被马蜂蛰了真能肿那么大一块。 在张起棂他们自掘坟墓(?)的一个多星期里,吴承熹做了一个让她有些耿耿于怀的梦,她梦到了一个小孩的出生,那个梦很模糊,但睡醒还记得那么深刻的梦,说明那个小孩大抵是跟她有关系的。 而且她好像听到了,那个小孩姓吴。 依稀记得,张佛森说过吴恙有个弟弟,比吴恙小十岁,吴恙和张佛森开演神雕侠侣了,吴小舅舅还在看铠甲勇士的年纪。 算起来,也确实是到了生子的年纪了。 话说张佛森几岁来着,要不算算……? 正当吴承熹跃跃欲试,撸起袖子就是干之时,山脉处凭空出现一道雷,那阵势,有一种把山脉劈断的感觉。 这山脉是压了三圣母还是瑶姬。 是压了小张族长捏。 吴承熹完全不担心张起棂,主要还是有个四个甲子有余的长老跟着。 天色随着那道响雷黑了下来,要下雨了,这工程自然是得停,大家都回家躲雨了。 雨很大,砸在身上是痛的,张起棂和张瑞山冒着雨回来了,身上的衣裳没什么大问题,看起来提前规划好路线这个计划是行得通的。 “这边弄完,吉林那边就可以全部搬过来了。” 张瑞山神色是止不住的兴奋,他拿起吴承熹刚倒的茶呷了口,不知道幻想着些什么,嘴角比ak还难压。 大抵都是想着恢复张家之类的。 吴承熹打了个哈欠,拿起茶壶给张起棂倒了杯茶,“等这边弄完,咱这吊脚楼楼下也养几只小鸡。” 张绣球在他们放野完的次年过年后寿终正寝了。 人类的寿命在很多小动物眼里,应该都是长寿精灵,不仅陪伴了它们的一生,还有他们的孩子。 可以想象吗?一个精灵陪着从它们的出生到老死再去照顾它们的孩子。 而张家,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就是那个长寿精灵。 不一样的是,小动物会感恩长寿精灵的照顾,而人类只会贪婪长寿精灵的长寿。 村子建了一年多,和吴承熹说的,吊脚楼下养了一窝小鸡,花园放养着一只小牛,它们的主人是张起棂。 说真的,张起棂对动物的耐心比对人类高多了。 相比起巴乃深山老林的休闲提前养老生活,外界明显不是那么友好了。 南洋—— “张海盐,我不想回厦门,厦门我没什么牵挂,你替我回去。” “虾仔,我们回家。” 第37章 东北糙汉爆改野性生涩港仔 家族搬迁是一件大事,在张家也不例外,年仅九岁的张日山和几个孩子一起,看着来来往往的族人和中间吆喝着的吴承熹,陷入了沉默。 咋,老张家还有这么多话的人? 老师没教啊。 倒也不能怪张日山,他出生的时候,张家最活泼的克星兄妹一个在地下当鼹鼠,一个在地上当悍匪,要再加上吴承熹,仨加一块能偷摸的把张家挖个窟窿,拉上小族长一起确认一下张家地底有没有墓。 总之,张日山同志很庆幸(?)的错过了能把张家一年语音付费包一天说完的三巨头的年代。 他还是那个沉默寡言传统的老张家小毛毛。 希望他有生之年遇不上以一人之力被族长劝回家的霹雳张,an。 “海清,有你的信。” “来咯。” 信封上写着海清·亲启四字,许是路途遥远,信封上有点干掉的不知道水渍还是茶渍,显得皱巴巴的。 “首先排除仙子族长,然后排除我被天授了,好的,海客海杏随机一个。” 吴承熹坐到了楼梯上,小心的撕开信封,拿出来里面完好无损的信件,果然是客哥儿的字迹。 海客爸妈给力,带着兄妹俩回去正好碰上个风头浪潮,做起了与内地流通药材的生意,而这次又这么好运气,遇到了吉林的商队,好巧不巧还是张瑞桐儿子的,遂送来之。 你看,就说他们父子缘未断,到现在都能和海外张家做做生意。 信纸有三页,每页都写得满满当当,从初到港的不适应靠喝凉茶为生到和最近和香港社团龙头扛把子。 什么开展?综港之只要信不要问?新和联胜也有你一份?重生之我在洪门??【bg:乱世巨星】 对比起张起棂在吊脚楼,喂小鸡,看鸡啄俩小时米,吃饭,放牛,立誓带小牛吃遍漫山遍野的草(没有的事)【bg:大地飞歌】 一个东北糙汉爆改野性生涩港仔,一个东北糙汉爆改六畜兴旺豕官神(土家族的神)。 那小杏儿会爆改成什么样。 龙头说做完这一票就收手,然后海杏做掉了龙头,自己当龙头。【bg:我话事】 哇,好合理的剧情。 大哥的女人爆改大哥本人??? 吴承熹把信收好,借了书房信纸开始写回信,写完她又从自己的笔记里面夹着的画作里挑了两张放进信封了。 一张是巴乃的风景,另一张则是张起棂在喂鸡的。 写完信和长老打个招呼,匆匆滑雪下山。 目标,城东张家。 这是吴承熹第二次来了,比起十一年前,城东张家繁华依旧,不过门口的看守,变成了端着枪杆子的兵。 这下浑水摸鱼不了咯。 吴承熹远远的看着那威风凛凛的门匾和门口的俩麒麟,陷入了沉思。 张老师没教怎么对付拿着枪的啊。 “你是……张海清?” 吴承熹听到声音,抬头看去遮住自己光合作用的人。 这面相……嘶,啧。 不当官都对不起这长相,权谋者,这眉毛,官职不低啊,得离远点,这当官的对人民好,对咱这些长寿精灵可满肚子坏水,满脑子思绪咧。 吴承熹默默的挪开了半个屁股,露出美美的小脸继续光合作用。 我~听~不~见~~【此处应有loppy表情】 “十一年前,我爷爷张瑞桐的死讯,是你送信来的。” 张启山不知道就刚才那一眼吴承熹能看到那么多东西,贴心的提了下。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吴承熹装作有点惊讶,上下扫视了下张启山,然后皱眉,“小少爷?” 这招是跟张海客学的,他装睡躲被窝里看话本,被小杏儿骚扰,就会整这死出,然后来句,“别吵我睡觉。” 充满了欲盖弥彰。 而好巧不巧,吴承熹没有遗传到张家的影帝基因。 她整这死出在未来政客张启山眼里就像是街角小孩装眼瞎一样。 表情僵硬拙劣,甚至还不如小孩自然。 “嗯,张海清。” 第38章 十七岁的张启山 张启山的表情有点像寻找猎物很多年了,终于找到了,因为怕猎物逃跑,所以装作冷静的狼,冷静掩饰着皮下的疯狂。 十一年了。 她的脸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当年十七八岁的模样。 自从当年他把信交给他爹之后,除了得知了爷爷的死讯之外,他还意外的发现了他爹开始跟一些人接触,甚至是从前年开始开了一队去香港贸易的商队。 问题就是那队商队别说赚钱,光是路费都得倒贴,这根本就不符合他爹的性格。 张启山隐约的有感觉到,这些都跟“张”这个姓氏有关系,但每当他问起,他爹都是看着他那张与他娘有三分相似的脸叹气。 他每次只得到一句话,“是我对不起你爷爷,但我也不后悔。” 他在明知道自己父亲身体情况急转直下,根本没能力撑起张家的时候,选择了以一种张家最不能接受的方法离开了张家。 张瑞桐只剩下他这一个儿子了。 许是已为人父,他在张瑞桐走后那个晚上,突然就明白了。 当时,和他一起犯族规族外通婚的还有两兄弟,一个砍头去父留子,另一个送上长白生死不明。 他作为张瑞桐最后一个孩子,只是砍掉多余的一节手指,不再过问张家。 可是他也并不后悔选择了妻子。 他的妻子在生下启山后三年便离世了,三年又三年,他得到了父亲离世的消息。 他不知道是不是说听父亲的话,结局就会不一样,但他从不后悔。 “我叫张启山。” 张启山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从他爹那里得不到答案,为什么不问问这件事的起源。 “我知道。”你丫还不知道自己进族谱了,瑞桐老同志这心从这大大种花家都偏到对面阿根廷了【小tips:阿根廷是种花家地心对穿的国家】 看他年幼时便有几分张家小小犟种模样,没想到长大还真是大犟种一枚。 吴承熹呷了口茶,手背托着下巴,墨眸没什么情绪起伏,“你想问的东西,你爹都不告诉你了,你觉得还有问的必要吗?” “而且,”吴承熹放下茶杯,身子往前靠认真的盯着张启山那张必定当官的脸,“你这面相不像是会对这种小事这么执着的人啊,早就有答案了何必还问呢。” 毫不怀疑的说,只要张启山确定了他爹的手指头是他爷爷因为他娘的原因砍的,对张家绝对是怨。 虽然从她的角度来看张启山得谢谢张瑞桐。 人嘛,本来就是复杂的,长寿精灵也不例外。 张启山没有再说话了,吴承熹也不急,给他烫了个茶杯,慢悠悠的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跟你讲个道理。” 得到了张启山的重新注意,她嘿嘿一笑,“有些道理,它就是想不通的。” 好耶,摆烂组上大分 若干年后,吴承熹重新恢复记忆看着怎么看怎么眼熟的长沙布防官,陷入了沉思。 施主,有什么道理是想不通的呢,an(双手作揖。 不得不承认,这句话非常的有道理,就是在未来长沙布防官面前不大管用。 但还是很大程度让张启山暂时不去烦。 “你要找我爹?” 他喝了口茶水,涩嘴的茶还带点茶腥,这个味道是彻底把他从思绪中拉出来了,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茶,张启山不由得抬头看向招牌。 ,谁家好人来面馆光喝茶。 “哎呀,我这不是在想怎么‘光明正大’去找你家老爷子嘛。” “既然你来了,那就麻烦你。”吴承熹把信封拿出来,信封上面写着客 亲启,“我听说你爹办了个去香港的商队。” 这小子貌似还不算太清楚他爹创办这支商队的真正目的耶,能骗一时骗一时。 “好。”张启山没有推脱,同时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那我回家吃饭了,再见。” 事办妥了,人自然也是要走了。 吴承熹起身离开,张启山也没有跟着,他已经想到更好的问话方法了。 张海清没有看错人,他确实是想对答案,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向他爹对答案呢。 不能问,没说不能对答案。 再说,表情不就是答案。 第39章 汪汪叫 张家先搬过来的还是地窖里面的族人们,都是用特制铁棺装着的,天知道棺材盖摔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吴承熹没有跟队伍一起离开,她回到了山脚下的小木屋,该修修该补补,不知道当年张佛森找的什么木修得这木屋,二十几年过去了这木头依旧硬挺,屋子里的东西大部分也都没什么大碍。 修补好了小屋,吴承熹去了不远处吴恙的墓。 张佛森说这墓万无一失是因为他会亲自守墓,事实证明这个墓他不需要守也是万无一失的。 这个墓很隐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里的磁场是混乱的,指南针不会生效之余,口诀所说的找墓方法,包括是从山顶上看,这里都会被忽略。 直觉告诉吴承熹是因为包裹着吴恙冰棺的棺椁。 她没有走下去,只是在原地堆了两个大雪人,一个小雪人,发了会呆便继续往山上走去。 这个季节采药人还挺多的,就上个山的功夫遇上了三四个,无一例外都是收获满满。 去云顶天宫的路在这十几年间变了很多,吴承熹找了小半天才找到路进去。 在这里不可以用指南针,错误的磁场会指引去错误的方向,这是张盐城一开始就交代好的。 虽说张瑞山交代了让剩余的张家人好好留意青铜门的动静,但按照吴承熹对他们的理解,这种话听听算了,真当真就成真小丑了。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寂灭。 吴承熹轻轻拂过青铜门上的花纹,叹了口气。 真的没有门缝啊。 里面的时间是近乎静止的,呆在里面的人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吴承熹很怀疑,张瑞桐因为守门死了的两个孩子,会不会是在出门的时候遇上了什么意外。 毕竟,这里本质上还是一个古墓啊,而且好像还是张家专门抓回来的不知道哪个着名建筑师改建的。 听张盐城说过,那个着名建筑师还是个大变态,喜欢非人。 这陵墓原本是修给为张家扑心扑命的万奴王的。 万奴王长了很多手脚,跟长白山土特产蚰蜒一个死样。 历代万奴王里面,唯一一位女性的尸体,被那个建筑师偷了。 难评,非常难评,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一两句杏屁能解释的通的。 回看一下记录张家历史的古籍,张家也不是什么好鸟,对皇帝经常是用完就扔,跟那小孩嗝屁袋一样,皇帝对他们倒是能说得上追求两个字。 好想骂骂皇帝,你就对人干柴烈火,人当你干炒牛河啊(感谢ti少金句) “……我走了,不知道下次,能不能见到你。” 里面时间是近乎静止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老爹胡子邋遢的模样。 唉,算了,估计胡子邋遢也是吴恙最爱的那个登。 毕竟自个才是打断他们神雕侠侣美好生活的最大意外。 出来了吴承熹也没着急离开,随意找了块雪地躺着,翘着二郎腿,看着这蓝蓝的天空,明明和广西的天空一样都是蓝蓝的,就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不知道长沙的天空是怎么样的呢?天气会闷热到需要每星期煲凉茶吗?还有娘的家人是怎么样的呢,听爹说大家好像相处的很和睦。 南派和北派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走咯,回广西。” “学会喂鸡爱鸡~以后不用在广西~” 这边踏上了安稳回广西的路,另一边—— “呼侯,洛拖果布莫付撒,从嘿就(翻译:山间的布谷鸟在叫,让人惆怅。” “呼侯,波拖玛微读拉vo,嘿玛普(坡上的马薇花开了,让人想家” 女声从远处悠悠传来,回荡在树林中,哭嫁歌凄凉忧伤,还带着几分哀怨。 此情此景,虽是白日,但也听的张海盐直起鸡皮疙瘩。 “德性,把我放下来。” 张海盐乖乖的把张海琪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竹林边。 三个月,他花了一个月找张家族长张起棂的踪迹,花了半个月赶到南疆,但即便如此,张海琪的情况已然不容乐观。 张海琪本是不乐意再活了,她活的已经足够长久了,但拗不过张海盐,便由他带到了这南疆。 “那是彝族的哭嫁歌,那姑娘,想必不乐意嫁。” 哭嫁,也算是一半封建糟粕。 小时候定了娃娃亲,十七八岁就要被父亲丢给丈夫了。 比起所谓的婚姻,这种对女性的压迫更像是父权和夫权的买卖交易。 第40章 长沙的天 声音越来越近了,说实话,那女孩的声音很好听,张海盐听不懂彝语,但那份幽怨还是狠狠感受到了。 要不说音乐无国界呢。 “那怎么办。”张海盐有点犹豫。 要是他一个的话,无所谓,甚至再玩大点都行,但对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眼前皮肤已经开始起褶皱的张海琪。 “救啊。” 彝族婚嫁习俗是不管多远,都要步行迎亲。 不骑马不坐轿子,还会有热闹的迎亲送别的队伍,吹唢呐,唱民歌,跳舞。 现在就只有新娘哀怨悲凄的歌声,怕不是婚嫁,买卖还差不多。 “好好好,都听你的。” 张海盐扭了扭脖子,坐到了张海琪旁边,拉过她已有岁月痕迹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诸事平安。” 如果有力气,张海琪第一件做的事情是先踹这小子一脚。 拿老娘当许愿池里的王八呢。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彝族服饰的男人背着一个被黑布裹着,头上带着红绿相间的布料,只露出头上银饰的女孩出现了。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张海盐站起身喃喃了句。 他背对着张海琪,并未看到后者脸上淡淡的笑容。 男人去娶媳妇腰间还挂着把短刀。 天知道这是娶媳妇还是抢压寨夫人。 “你想干什么?”(此处应是彝语) 听到了男人的问话和停顿,他背上背着的女孩开始挣扎,“救命!” 男人骂了声,并没有放下背着的女孩,而是直接从腰间抽出短刀挥向张海盐。 这大山大岭出来的人身上总带着点狠劲,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含糊,张海盐也不是吃素的,后退一步轻松躲过,单手擒住了男人拿着刀的手向下一扭。 砍不到,诶,根本砍不到。 主打一个优雅又贱。 当然,他也没玩多久,一个闪身到男人身旁,捏他麻筋然后把人捏晕。 一个丝滑的小连招。 纯当热身了。 张海琪站起身,把包着女孩的黑布都解开,果然是十六七岁的孩子。 “谢谢,谢谢。” 女孩抱着张海琪哭了会,张海琪也任由她抱着,倒是旁边的张海盐有点不满了,跟泄愤似的把晕倒的男人拖到林子下,回来时张海琪和女孩已经聊开了。 女孩叫阿支,是附近彝族的女孩,但那个家,大抵也是回不去了。 “你认识这个吗?” 张海琪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上面画着张家祖传的麒麟纹身和穷奇纹身。 他们就是根据有商队说在南疆看到过有寨子流行纹身,其中就有这只麒麟,他们才赶过来的。 这是只有张家人才会纹的麒麟,找不到族长,也能找到和张家相关的线索。 其实张海琪也就随口问问,压根没对这小姑娘知道和这麒麟有关的信息抱有期待。 但让他们俩都没想到是,点了点头,阿支指着麒麟旁边那只眼中满是凶性和坏点子的穷奇,抬头看向张海琪,眼中满是认真,“飞坤爸鲁的使者身上有这个。” 她接着补充道,“只有洗澡的时候,才能看到的。” “她现在人在哪?”原本还无所事事抓枯树叶玩的张海盐瞬间来了精神,从地上支棱起来,眼中满是兴奋。 张家人没跑了!他娘有救了! 阿支咽了口唾沫,想起家里的情况,原本还有点犹豫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我可以带你们去!” 这是个吃人的世道。 娘家已经回不去了,夫家会把她打死的,她听到过飞坤爸鲁的使者找人修建新的瑶寨,说不定逃去那里还有一线生机。 在南疆,没有人敢动飞坤爸鲁。 “好!” 长沙城内—— 吴家内院房间,吴家小小少年一个哆嗦从梦中惊醒,愣了会神,随即爬下床,推开窗看向窗外晴朗的天空。 是有点不一样哈,梦中的天空,更加辽阔宽广,像是雪山之巅一样难以接近,而长沙的天空,虽然也是蓝蓝的,但总有一种,熟悉的,温暖的,家的气息。 “三伢子——出来吃饭啦!” “马上!” 第41章 网恋的古早形态 “学会喂鸡爱鸡~以后不用在广西~” 魔性空耳小曲浪漫广西,由远到近,无一不说明着辣个女人,回来了。 村子依旧在建设中,大概再过小半年就能完成初步毛坯房。 “阿清回来啦。”村民热情的和吴承熹打招呼,“村长找你好像有事。” 吴承熹一一回应,扫了眼高处的吊脚楼,并没有人,她脚程比别人慢好几天,他们大概是早进去了,干脆直接找村长好了。 村长家是除吊脚楼外最先盖好的,所有家具什么的都是新的痕迹。 “村长,有什么事吗?” “嗯?我的飞坤爸鲁咯,一个月你就讨上媳妇啦?”新村长叫阿明,是个年轻人,到了适配婚嫁的年龄但并未婚嫁。 也没听说他喜欢哪家姑娘啊?? 阿明脸腾一下就红了,“莫要胡说,阿支姑娘是……” “是我们救回来滴~~” 欠揍的声音从阿明身后的房间传出,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许是太久没听过这么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了,尽管是一种很欠揍的声音,但依旧有种怀念的感觉。 “你好,我是张海琪。” 一星期不到,张海琪的皮肤状态更差了,毫不夸张的说,她现在的状态看着没比四个甲子有余的张瑞山好多少。 “张海清。” 吴承熹好奇,但并没有问,只是友好的和张海琪握了握手。 “张海楼,但我会更喜欢你叫张海盐。” 在吴承熹和张海琪握手的同时,张海盐欠揍的也做了自我介绍并伸出手。 “……?” 好好好。 遂,交叉握手。 “你知道族长的踪迹吗?” 吴承熹没有打扰村长,他是村长,自然会处理那个叫阿支的女孩。 看他少男心萌发的模样,说不定这新新瑶寨,会迎来第一件好事呢。 广西这边的少数民族还是比较传统,不像云南,云南的山歌嘹亮之余,还带点颜色。 他们好像真的很喜欢只闻到猪肉味吃不到猪肉的感觉。 啊……这不网恋的古早形态嘛。 诶哟,啧啧啧,发现大秘密了。 麒麟眼睛处的吊脚楼,吴承熹泡了壶茶给他们俩烫了杯子倒了茶。 “你们来的不凑巧,族长刚走。” 吴承熹吹了吹茶,呷了口,解释道,“最近东北张家打算迁坟,东西在一点一点的往张家古楼运,族长负责送灵,这段时间估计都得忙到起飞。” 这倒没有骗张海琪张海盐,巴乃山脉上有数不清那么多的非人,按照计划的路线是没啥问题的,前提是人不多,东西不多,像现在这样一堆棺材排排队等过安检的,确实得费神。 而且能帮到他的人也不多,就和张老师口头禅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一样,张家的小朋友们,确实是一届比一届差。 主要原因还是人才流失严重啊。 “那你有办法联系到他吗?” 张海盐握着茶杯,手上发紧,澄清的茶水晃荡在其中,沾湿了他的手。 他已经找到族长了,怎么可能还会有那么多节外生枝。 “有点困难,你等我一下。”吴承熹起身进屋找地图了,地图是从张起棂身上的麒麟纹身描摹下来的,是在迷宫那么多条路线之中最短的那一条。 见张海盐失神的模样,张海琪心情也稍微有点复杂,她拍了拍张海盐的肩膀,拿过茶壶给他倒上茶,轻声安慰道,,“没事的。” 尽管是养育过那么多个孩子,张海琪依旧不怎么会安慰孩子。 比起安慰孩子,她见的更多的是这些亲手培养的孩子的离世。 他们是那样,虾仔,也是那样。 她活的够久了,对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留恋,大抵只剩下不想让那群孩子被时间彻底忘罢了。 张海盐少有的沉默了下来。 对比起之前,海虾还在的时候,他沉稳很多了。 海虾从小就安静,又乖,除了太宠着张海盐了,没什么毛病。 第42章 仙子赐字 “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吴承熹空着手出来了,“地图族长拿走了。” 还留个条子,半月归,感谢仙子赐字。 吴承熹走回桌子前,坐到张海琪对面,拉过她的手给她把脉,解释道,“你好像不是很对劲。” 其实从看到张海琪的第一眼吴承熹就隐隐觉得不是很对劲了。 她的走路习惯,速度都不像是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反而像是突然变老还保留原有习惯,所以看着很不协调,对吴承熹来说。 张海琪惊讶了一瞬,并没有躲开,而是点点头,“对,我中毒了。” “是这种毒让你变老的吗?”吴承熹收回手,她的脉象很乱,一会摸不出来,一会忽快忽慢一会加速跳动,抽盲盒一样。 正常的毒药或者是误食了什么草药中毒之类的情况,脉象要么是摸不出来,要么跳的很快,要么跳跳停停,这三合一抽盲盒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张家人一般身上都有毒抗,就算是中毒了,症状也比别人轻。 “对,有人特别调制了这种针对张家人血脉的毒药,你有办法吗?”张海盐神情有点紧张,他们来时,花的时间一个半月有余,张起棂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张海琪的情况明显是越拖下去越麻烦的。 吴承熹没有回答,把凉下来的水壶放到一旁加热,“不知道管不管用,先试试。” 她重新烧开的水烫了个杯子,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划破了自己的左手,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入杯中。 张海琪看见,她的手心,有纵横交错的伤痕,掌纹已经被瘢痕和伤疤覆盖了。 张家人体质特殊,受的伤要比一般人难愈合,更别说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受伤了,同一处地方经常受伤,愈合会越来越慢,还会变成瘢痕。 “你有……麒麟血?”张海琪看向吴承熹的眼神多了怜悯。 在张家,大家都知道麒麟血意味着什么。 血罐,血包,被当作工具的人。 “放心,我没被他们拉去当工具人,不然你现在应该看不到我。” 要是被他们知道,手早进祖坟咯。 “那你这掌纹怎么办啊。”张海盐也凑了过来,“算命的能看得出吗?” 然后他就被张海琪掐了。 “左手看先天,右手看后天,我先天运很差,划了就划了呗。” “我命由我不由天,您是介个(大拇哥)” 小半杯血被推到了张海琪面前,吴承熹随意的把手包扎好,趴在桌子上看张海琪把血喝下去。 麒麟血可以解毒,她的麒麟血功效没张起棂那么好,但也算是和解毒沾边的,要是她的血都没用,那张起棂的血效果也大差不差。 血喝下去了,张海盐也贫不起来,他紧张的看着平静的张海琪,“什么感觉?” 张海琪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再说,哪有那么快。” 这话说的也对,张海盐郁闷的捧着脸,紧紧盯着张海琪。 吴承熹则拿出来张佛森的笔记,翻到了尸狗吊的那一篇。 她对麒麟血其实是没抱什么希望的,毕竟一开始张海盐就说了是专门针对他们张家血脉的,麒麟血也算是张家血脉,就算有效也可能只是微乎其微。 看咸哥那么紧张的样子,想必张海琪时间不多了,与其抱有虚无的希望,不如着手研究旁门左道。 是的,吴承熹已经觉得正道没法子帮到张海琪了。 毕竟本来就不是什么正道上的人。 “这种毒是在蚕食掉张家非人的成分,把你变成普通人吗?” 非人的成分……张海盐很想吐槽为什么要骂自己,不过看吴承熹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抿了抿嘴,没有开炮。 “对,是变成普通人,而且年龄也跟着加回来了。” 也就是说,只剩下三个月寿命的意思是,在这三个月时间内,她原本该多少岁,就多少岁,而以普通人的寿命和身体素质来讲,根本不足以让她过到那么多岁。 她可能会成为张家第一个老死的人。 “你们听说过,尸狗吊吗?” 第42章 野成狗史 尸狗吊算是很冷门的玩意,在张家古籍里面都见不到的,吴承熹也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听过。 在张佛森的笔记记载里面,好像是只有长沙那边的土夫子流行。 张海盐诚实的摇了摇头,脸上神色带上了些许嫌弃,“这名字倒是听着蛮晦气的啊。” “确实挺晦气的。”吴承熹倒了杯茶,放在嘴边吹了吹,解释道,“尸狗吊是个由吃过古尸肉的人组成的组织。” “古尸?的肉??”张海盐的表情很精彩,倒不是因为人,早几十年前他为了不饿死,吃过实心肉,但是,古尸肉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咀嚼牛肉干呢。 “是啊,我爹笔记里面写着吃过古尸肉的人,寿命会比普通人长,但缺点就是晚年过的不太安乐。” 张海琪听完倒是没什么表示,甚至还能美滋滋的再喝一杯清茶,她活得久,见过的事也多,什么事在她这里都算不上稀奇。 “就……没点正道的法子吗?”虽然大家都是歪门邪道。 吴承熹摇了摇头,“麒麟血都不管用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不算太愉快的聊天到这里就结束了,吊脚楼房间有三个,吴承熹干脆把张瑞山的房子给他们俩,反正山长老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吴承熹跑到了森林后的山脉,绕了一大圈,是既没发现人也没发现棺材,而入口的位置,就是一块玉石。 也不知道当年的张家起灵是怎么指使密洛陀帮他修坟的。 喝了麒麟血的张海琪情况似乎稳定了点,最起码吴承熹第二天早上喂鸡喂牛时见到她的时候模样没什么变化。 按照先前张海盐的说法,张海琪是在这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从花信年华到天命之年,差不多两天老一岁的速度。 吴承熹都察觉不到的变化,那就是没有变化。 麒麟血治不好这毛病,但可以暂时稳定住不让其恶化。 知道了麒麟血还是有点用处的,吴承熹在勉强结了血痂的伤口旁边又划了一个口子,也不知道每天的血能不能撑到张仙子回来想办法。 虽然吴承熹的直觉告诉她就算是仙子回来,可能也没啥方法。 张海琪明显精力不足,喝下之后发了会呆,在张海盐担忧的目光中回房睡觉了。 吴承熹也没闲着,把从张家带回来的古籍一本本翻阅,对别人来说长生或者返老还童是件困难的事情,但张家的古籍,记载了很多,她只需要找出能实现的且真实的。 古代蛮流行炼丹的,很多炼丹的都打着长生成仙的名头,实际上炼制的都是毒药,丹方都是什么水银、汞、硫磺之类的,随便一样吃进去都得噶的程度混在一起炼制。 仔细想想,要是真吃那玩意都没嘎,那还要什么长生啊,直接飞升算了。 再说,古代炼丹的,要么自己吃丹药毒死了,要么上山摘草药被猛兽吃了再要么就是炼丹被炉子崩死了。 有些东西,它失传肯定是有原因的。 为了长生把自己折腾没了,啧,难评。 “你说的那什么尸狗吊真的管用?”张海盐从房间出来,坐到了吴承熹对面,吴承熹正在皱着眉头看书。 “多少应该管点用,但现在我觉得这个应该也挺管用的。” 吴承熹把书递给了他,她的表情依旧很认真,“尸蟞丹。” 张海盐听到那三个字有种眼前一黑的错觉。 他原本以为吃什么古尸肉已经够离谱了,现在还要窜出来个尸蟞丹。 咋,因为是在南疆所以流行养蛊吗? “传说这是西王母研究出来可以长生的玩意,野史好像也有记载,周穆王向西王母求长生不老药,估计就是这玩意,正史记载的周穆王一百零六岁嘎,但野史记载的周穆王活了六百来年才进棺材。” 吴承熹没有说谎,她边说,边从身旁的书堆中拿出了几本,翻到了对应的书页递给张海盐。 “你这野史……多少沾点荒谬。”张海盐一一看了,确实是和吴承熹说的一样,而且这有理有据的,不算很野。 野史…… 吴承熹叹了口气,目中无神,似乎是收到了很大打击,拿出另一本塞到了张海盐怀里,“那你是没见过那种野成狗史的。” “小乔是曹操假扮的,为了迷惑周瑜,周瑜假死,化名黄月英嫁给了诸葛亮。” “……?” 在张海盐沉默确定自己听到的内容是什么之后,他的笑声在山谷回荡着,说不定远在张家古楼的张起棂都能听到。 天知道她为了找到救张海琪的法子遭受了多大心灵伤害。 野成狗史的野史就算了,书堆里面还有真家伙,郑板桥的自传,板桥自叙,里面写着他七十一岁时还和袁枚讨论仗刑,想把法律从打屁股修改成打背。 原因是他心疼美少男那“洁如玉,白如雪,丰隆而可怜”的臀。(此处引用为原文,有兴趣可以了解一下,原文全文贴评论区) 我不想知道哇啊啊啊啊啊…… 不干净了(眼神黯淡、失去光芒(这不是去幼稚园的车 第43章 在上进和上班之间,选择了上香 吴承熹现在看到的张家古籍都是张瑞山带过来的,里面野史的含量有百分之十左右,很怀疑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是不是就乐意看点野史八卦一下。 野史就是古早的八卦…… 或者说是同人文(?) 什么隋炀帝喜欢听别人叫爸爸,遂三征高丽,就是为了让高丽王跪下叫爸爸之类的。 一大把年纪了还乐意看点诡异同人,张家人果真百无禁忌啊。 “哎哟……不行了,笑死我了,这书张家的?还有没有,哥哥我挑灯夜读。” 张海盐揉了揉笑得酸痛的腹肌,说真的,看这玩意比一百个仰卧起坐还好使。 然后,他就得到了一叠古籍,在吴承熹一脸嫌弃又怀疑的眼神下。 可以肯定,她绝对是看完了这叠狗史。 好像更好笑了呢 “对了,还不知道你几岁呢,别到时候像我娘一样,童颜大爷啊。” 张海盐这人虽然不是张家的,但这张嘴随了张家,百无禁忌。 他戴着副眼镜,模样也是生了个好皮囊,偏偏是这张嘴,有一种死了肯定要去拔舌地狱待十八年的感觉。 或者说是直觉。 “二十七,差不多二十八了。”这么快就要奔三了,不过这个年龄对于平均年龄三百起步的张家人来说,十分之一都不到。 野史丢给张海盐之后,书籍少了点,吴承熹仔细的翻阅着剩余的书页,比起古尸肉,还是尸蟞丹靠谱一点。 要是二合一会怎么样呢? 已知两样功效都用长寿且副作用相似,都是变成非人,那么叠buff是不是会返老还童。 毕竟都长寿了再长寿,不就只能往回跑了吗? “好年轻啊,我……嘶。”张海盐老老实实的开始掰手指,“64岁了,我也好年轻啊。” “你介意帮我放一下牛吗?”他话真的好——多——啊———— 结局自然是张海盐去烦小牛了。 辛苦小牛了,an。 吴承熹看着的古籍是西周的,上面记载了那个拿到了尸蟞丹的男人,周穆王后封的王,殇王,殇王之后才是周天子(周天子为东周统治者的称呼)。 殇王应该只是个傀儡,因为那个时候,周穆王还活着。 假如那本野史写的是真的话,六百多岁的周穆王,应该是活到了战国。 又那么巧,战国有个名人,叫鲁殇王,为鲁国公卖命的。(这里有一个知识盲区,周朝诸侯封号,是由天子(周文王、周武王之类的)册封,“王”以下才依次为“公”“侯”“伯”“子”“男”,鲁国公只是诸侯,更别说将其他人提升为“王”。) “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想不通思密达。”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吴承熹不想管,讲真,装模做样的看了一天书,就得到了一堆看了就忘不了的野史,不如问问祖师爷。 在上进和上班之间,非常果断的选择了上香。 她把书放回屋里,拿了纸笔,听着鸟鸣和拂过山涧的风声,开始排盘。 问大事还是得老老实实的排盘。 “嘶……在长沙?山岭之巅?战国墓?真是古尸肉?不能…” 吴承熹看着纸喃喃自语,抬头看着这山清水秀的大自然,随意的写了串数字继续算,“大安事事昌,求谋在东方。” “行人身未动,病者主无妨。” 张海盐已经喂完牛了,小牛很乖,吃得多拉的多,也就长得讨喜这一点让张海盐大度的原谅了它。 他洗干净手,顺便丢了把小米给鸡才慢悠悠的上台阶,吴承熹还在写东西,她看起来好忙的样子,张海盐也没去打扰她,随意的把掉在地上的纸张捡起来,放回桌子上。 顺带,瞥一眼,字字都看得懂,写的还挺漂亮的,内容嘛,排盘看着应该是奇门?又有数字?是梅花?桌子上还放着个罗盘? 别太荒谬了烙铁。 “你……算到了吗?” 吴承熹停下笔,点了点头,“生机在长沙,古尸肉和尸蟞丹都行,两样加起来更好,是在一座墓里面的,此去卦象为屯卦。” 大安除了是平安,还有一个静止不动的含义,吴承熹分别算了古尸肉和尸蟞丹,出来的结果都是答案,而她想过的二合一,出现的反而是小吉。 屯卦就更好理解了,前行为初开,艰难险阻,无路可走,硬是前行还会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局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种五五开的局面,人要是爆发出什么了不得的潜力,说不定这事儿真给成了。 张海盐……看面相是个不得了的人,狠劲疯劲戴眼镜都藏不住的煞星,这事必须能成。 能说的能帮的能算的吴承熹都给做完了,命理学好玩,但费精力,她也懒得管张海盐了,把那叠纸随意收拾了下,回房睡觉了。 令人异常愉悦的午睡时间 不知道张海盐给张海琪做了什么思想工作,反正等吴承熹睡醒起床打算水煮俩洋芋对付下的时候,张海盐开始收拾东西了。 “小咸哥要出发了?” 吴承熹走到厨房,发现张海琪已经在烧火了,还转过头对她微微一笑。 睡太晚了好像、、 “是啊,走一步是一步,实在不行死半路,最快两个星期能回来,我娘麻烦你和大张哥了。” 大张哥?好新鲜的词语,指的是张起棂吗? 张海盐在外面收拾传进来的声音有点模糊,吴承熹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垃圾话。 “对,是族长,他自称自己是小张哥。” 至今为止,张海琪都还记得当时张海盐听到自己有族长了时的反应。 他好像很期待。 对张海盐来说,族长这个词,意味着自己有一个大家长,意味着这个大家长管理着很多和他,和他娘一样的‘小朋友’,意味着有很多家人,组成一大家子。 他喜欢热闹。 可偏偏是最爱凑热闹和热闹的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第44章 莫云高 张家人大抵都是不爱说再见的,昨晚上吃饭的时候张海盐还在,次日清晨吴承熹起床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了。 张海琪坐在楼梯上,静静的看着大山中令人愉悦的风景。 她注意到了吴承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置,让她坐过来,吴承熹也听话,坐过去抱着自己的膝盖,朝刚起床的小母鸡招招手。 这只小母鸡有名字,叫瑶瑶,是很纯的广西麻鸡,很有灵性,会自己到特定的位置上厕所,是张起棂乐意偏心的小鸡,每次喂鸡都会悄咪咪撒多几粒米混着几条大麦虫给它。 天知道他的蚊香体质是怎么抓到虫子的。 “咕咕……” 瑶瑶摇摆了下脖子,似乎是在判断吴承熹的意图,然后扑腾着翅膀飞了上来,窝到了吴承熹旁边,小小声的咕咕。 它快要到生蛋的年龄了,到时候生了蛋,它就不会像现在一样那么温柔的咕咕了,会叫的超大声,而且是尖叫那样,炫耀它的蛋。 “我好久没看到过这样的风景了。”张海琪靠在门框上,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 她看着吴承熹挼鸡,嘴角不禁牵起一抹笑意,她小的时候,家里也养过鸡,不过那个时候,要么是她追着鸡折腾,要么是鸡追着她啄,反正印象中是从来没有过这么温馨的画面的。 那也是九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也是张家核心成员之一,当年张家人才凋零,被迫要和那个家族一样发展,于是他们开始找孤儿,经过锻炼和考验,出来的孩子就像张海盐一样,换血纹身。 她就是培养他们的其中一个人。 “不能说吗?”瑶瑶被摸的又睡着了,吴承熹转头看向张海琪,她指的是来找张起棂之前,他们经历过的事情以及为什么会出现一种针对张家人血脉的毒药。 特别是后者,针对张家人血脉的毒药,听起来非常的不合理,虽然更不合理的东西他们都经历过了。 “……”张海琪沉默了,她抿了抿嘴,躲过了吴承熹的眼神,看向初升的太阳,“这件事,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其实这也算是她一开始不同意张海盐来找族长的原因。 张家现在比不得从前,这个时代也比不得过往。 几个月前,他们带着虾仔从马来亚回到了厦门,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军阀,在四处搜寻张家人,他们自然是需要探清楚的。 一路打听,到了云贵川那附近才找到那名军阀,伪装后深入进去,张海琪在里面看到了很多右手双指奇长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张家人,而且看样子都是老人。 张海琪从来没见过张家有那么多老人,甚至有一些张家人的身体器官,还在酒坛子里泡着。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边说笑着边从一个泡着右手的玻璃缸里倒了杯酒,推到了和他交谈着的张海盐面前,说喝了对身体有好处,会力大无穷,还有那方面的功效。 讲真,张海盐那样的作精在听了那人说的好处嘴角都抽搐了下。 喝右手泡的酒有那方面的功效? 那咋不用(咕咕鸡)来泡酒啊,怕效果好到爆炸啊? 军阀还在侃侃而谈,说他年轻时遇到过一个用血液就能赶走瘟疫的年轻人,名字他没说,只说了姓张。 最后那杯酒张海盐当然没喝,但也是因为这样,露出了第一次马脚。 可能他们也没想到说这么点小事能让那位军阀起疑心,派人来盯梢甚至为了验证其是不是张家人,直接下手。 然后,他赌成功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那个军阀叫什么啊。”吴承熹听的眉头直皱,那个军阀居然会知道张家,甚至是麒麟血,是非常不合理的。 整个张家里面有麒麟血的是很少很少的少数,吴承熹知道的,整个张家也就五六个,其中好几个还在十几年前被拉去当血罐放血没了,最起码就现在来说,吴承熹只知道她自己,他爹和张起棂三个人。 不排除其他拥有麒麟血的张家人隐藏了自己的秘密,既然都隐藏自己的秘密了,那又怎么可能会给陌生人用自己的血液救命。 她爹就更不用说了,在门里没出来过。 除了熟悉或者有需要的人,吴承熹自己是很抗拒拿自己的血液去救人的,她深切的知道人这种生物没有底线的复杂性。 从臭水沟里拉出来的,可不一定是人。 所以张海琪说的那个军阀,大概率是张起棂救过的人。 只有仙子才会纯真朴实的把人从臭水沟拉上来。 “那个军阀姓莫,叫莫云高。” 第45章 三伢子的奇妙冒险 长沙城内,还有余粮的吴家今天也不打算开工,老头子嗒嗒的吸着烟斗,打算换个地方眯一会。 他被老婆子从屋里头踹出来了,说弄得满屋子烟味,二伢子一大早就不知道带着他的小二伢子溜到哪去了,估摸着是不知道到哪看坟去了。 此时院子内只剩下蹲门口抱着邻居家小狗聊天傻笑的小三伢子。 看见这小东西,老头子的脑壳又开始泛疼了。 他老吴这辈子阴德是多少欠缺了点儿,但也没说是这么缺的啊,跟那月亮一样又圆又弯的。 儿女双全,长女吴恙打小就聪明,身手又好,小小年纪便是下地的一把好手,反观十年后出生的二伢子,仿佛智商十年前被透支出来还利息的一样,憨憨的,到哪下地都得看着点。 半自动淘沙闯祸机,除了长得大块头了点,凶了点,还不如那个把他小棉袄拐跑了的二傻子! 他生的伢子要么像老大老二那样凶狠,要么像三伢子一样傻得可爱。 别的小毛毛生下来都是皱巴巴红彤彤的像个小猴子,他们家三伢子打出生就是干干净净的,长大了心思透亮的七岁了老头子都不舍得让他下地。 又想起女儿了。 老头子精光的眼眸黯淡了几分,也没心情抽烟了。 他的小棉袄被那二傻子拐到东北之后,生了个小毛毛就去了。 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哟。 也不知道张佛森带着小毛毛过的好不好,这么多年就只有一封信件,说是准备带小毛毛回家,就住长沙不回去了,结果那么多年过去了,什么也看不到。 “嗲嗲(长沙话里面爷爷的意思),我可以到城外玩吗?” 小狗被他的主人叫回去了,三伢子有些不舍得小狗毛发的触感,回头看到暗自伤怀的老头子,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小跑过来牵住了老头子的手。 他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难过,但他觉得自己可以安慰好爷爷。 “走,嗲嗲和你一起去。”烟斗重新叼回嘴里,老头子嘬了口烟,牵着三伢子的手出门了。 长沙城依旧热闹,道路两旁摊贩卖的东西看的三伢子眼花缭乱的,路过戏园子还能听到里面在唱戏,咿咿呀呀的,他听不懂,但声音挺好听的。 戏园的新班主好像叫二月红,娘和奶奶都说他生的好看,爹和两个哥哥则对此嗤鼻,爷爷则什么也没说。 二哥好像说过,娘在怀他的时候,那时候还不是班主的二月红见不得一小姑娘要被强行绑去青楼还债,英雄救美遂抱得美人归,如今也已有两个细伢子了,最近好像还收了个徒弟,叫陈皮,不是长沙本地人,听爷爷说是因为长得俊,破格收了。 可惜他还没见过那位戏班主,没办法做出他是好看还是不好看的评价。 毕竟他们全家都没啥欣赏戏曲的基因,也就娘和奶奶因为那好看的戏班主乐意瞄两眼。 要是被二哥知道了他想去看戏,怕是得弹他咕咕鸡。 想到这,三伢子面露难色,他要努力努力再努力,摩拳擦掌,把他二哥压在身下,不再屈服于他二哥的淫威!! 人总是要站起来的!!(充满红色光芒 要!狠狠的!弹!!二哥的!咕咕鸡!!!然后!还要!过分的!打他屁股蛋子!!!(燃起来了!!! 老头子牵着三伢子,看着他变换的神色,时而沮丧时而佯装凶狠,也有点莫名,这细伢子脑子一天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天真的东西哟。 长沙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老头子在几个小摊买了点肉食蔬菜,路过李家让三伢子送过去。 他们老李家可怜的哟,父母双亡就不说了,大哥娶了媳妇没几年就去了,剩个小媳妇出去帮人洗衣服拉扯大小弟,十五六岁的细伢子为了不让大嫂一个人出去受人脸色,自己一个跟着别人家去了淘沙,结果被人算了一道,小腿折了,这是让原本就穷苦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啊。 隔篱邻舍的,能帮衬点就帮衬点嘛。 三伢子人长得和善,笑起来还有几分玉面小郎君的感觉,比他这个老头子适合送些吃食。 老吴家皮囊长得都不差,当年老婆子就是看上了老头子这一张脸,那穷乡僻野的地儿,也没见过有长嫩好看的文盲啊,一时间被那张脸哄得神魂颠倒的,后来吴恙出生了,家里没余粮了,老头子重操旧业,才被老婆子发现从事的见不得光的行业啊。 老头子可能也觉得二伢子多少沾点宝崽是因为自己重操旧业了。 说来也巧妙,三伢子出生那一整年,恰巧他们老吴家房里有米,一整年都吃喝不愁。 老头子那么珍惜三伢子,也是因为他有几分吴恙年幼时的模样,当然,吴恙幼时可强势多了,长姐,没少欺负他弟,结果到了三伢子这一代也是挨二哥欺负的。 有了他们爹是个宝崽的前车之鉴,二伢子三伢子的大哥,完全不参与地下工作。 这不是三伢子第一次送吃食去老李家,李家嫂子应该也是刚洗完衣服回家,手上通红一片,她年龄不大,也就十几岁不到二十。 一个孩子要照顾另一个孩子还得出去谋生。 苦啊,可是吃人的世道,就是这样的。 “三伢子?你嗲嗲呢?”李嫂想推脱,但想起自己家的情况,又看到三伢子指了指身后站在不远处嘬烟斗的老头,眼眶有点泛红,“替我谢谢你嗲嗲了。” “嗲嗲,你好像特别照顾李家。” 三伢子牵着老头子的手,路继续走着,再往前一点,就是给他们家洗明器的地方,解家的铺子,也可以说是堂口。 “是哟,看着李家嫂子,我就想到你姑妈,唉,最近老梦见你姑妈,她说她看到了她的小毛毛,过的很苦哟。” 嗲嗲,好像愿意讲姑妈的事情了?三伢子竖起了耳朵。 吴恙走的那么多年,除了每年清明和重阳都会提起她,基本上没人会在老头子面前提起这伤心事。 “你这细伢子,要听就听,鬼鬼祟祟作甚。”老头子笑着用烟斗敲了敲三伢子的额头,“也不是什么大事,三十四年前,你姑妈娶了个男媳妇,然后生了个崽,叫吴承熹。” “你表姐三岁那年,阿森说要带她回长沙,不知道被什么耽搁了,现在了还没回来。” 他宁愿相信在这个乱世里,张佛森和小毛毛是有事耽搁了都不愿意往坏的方面想。 “嗲嗲知道,你表姐肯定是会回来长沙的,三伢子你要记住了。” “你的表姐,姓吴,叫吴承熹,是咱老吴家的伢子。” 解家堂口到了,老头子原本严肃的面孔重新变得和蔼,他揉了揉三伢子的头发,“走,去看看你解叔叔。” 老吴家拿回来的明器基本上都是靠解家的路子放出去,长沙城里有两家有这路子,一家就是现在路过进去打个招呼的解家,另一家则是在城西头的霍家。 霍家由女人当家,他们家当家的位置争夺起来,比男人打架还乱,且气性还大,老头子是两头都试过,才打算全在解家出货的。 三伢子敷衍的应了声,他脑中还在消化着表姐的消息。 吴承熹…… 这个名字好熟悉,总觉得在哪听过。 不应该啊,二哥都不知道的东西,他怎么能听过呢。 不过很快,他就被解家堂口对面坐着的一个男人吸引了目光。 怎么说呢,他的气质和他正在干的事情一点也不符。 他穿着黑袍子,戴着围巾,一把刀抱在怀里,紧闭双眸。 三伢子最近在看武侠小说,这位气质出众的青年明显就成为了三伢子眼中刀客的代餐。 他的所有心神已经被那位酷似刀客的乞丐大哥(?)吸引了,老头子已经唠完嗑了,临走前老解还抓了把新到的糖果给老头子,他家娃娃多,这些零嘴给他合适。 老头子自然是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三伢子心思全跑外面那个明显不是一般人的人类身上了。 他也不恼,小孩子天性就是好奇,他把糖果分成三份,把属于三伢子那份给他。 “你要想去就去,有贼心没贼胆的。”老头子把三伢子所有小眼神都看在眼里,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那位刀客面前。 哦,还是不行的,万一他要对他的三伢子下手怎么办,还是得看着点。 “有那么说孙子的嘛。” “哼,怎么比他姑妈还会窝里横啊。” 话是这样说,三伢子身体很老实的迈向了刀客,老头子的喃喃还在不远处。 三伢子把两枚糖果放在他面前,干净的双眸好奇的看着刀客怀中的刀,直到——刀客睁开了平静的双眸。 “!!!”(小狗炸毛) “额……那个,我就是有点好奇,这个很好吃的,我先走啦!!再见!” 又想看又怂又不乐意跟人多聊两句还怕人家吃了,也不知道三伢子像了谁。 远处的老头子看着又想笑又想小骂两句。 也好,老吴家专出颠佬疯子,来个小东西中和一下,免得过刚易折。 应该……是这么用。 要是扫盲起来,老吴家全家都得进去。 “阿六?” 声音唤回了阿六看着那爷孙俩的背影的眼神,老解拿着饭菜,有些意外的看着地面上的两颗糖果,大抵是明白了什么意思,哈哈笑了起来。 老吴家的小东西果真是和他说的那样,可爱的让人有点担心被人卖了还得给人家数银子,最后银子还点错了。 阿六并不明白老解为什么要笑的那么开心,只是把糖果拿起来,自己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丝丝甜腻一点一点的充满了口腔,阿六把另一颗放进了怀里。 给她…… “你喜欢我给你拿点,你先吃。” 老解对阿六的想法和三伢子一样,都觉得阿六像武侠小说里真正的刀客。 一把刀,一身武功,一个温柔乡。 可惜,等老解再出来的时候,原地只剩下干干净净的饭碗和碟子了。 “害(第一声),这速度,吞也没那么快啊。” 爷孙俩继续走在,快到城边时,一个用布段绑着双眼的老者牵着一个比他大两三岁的小孩从他们身边走过,三伢子隐约还能听到那个小孩喃喃,“刚那房子不行,要是化煞了勉强可以,可惜太费劲了,咱再走走。” 噢,真是奇妙的一天。 三伢子的奇妙冒险。 第46章 时间线的交叠 城外风景不及城内热闹,惯了热闹,冷冷清清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可惜三伢子不是这么想的,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眺望远方观察近处。 到底是什么让爹和二哥那么痴迷。 他们没离长沙城多远,只是在长沙城的外围逛逛,三伢子很少出城,可以说,三伢子是他们全家包括在东北长眠的吴恙包括在广西学会喂鸡爱鸡的吴承熹里面,最乖的崽子。 这娃娃没啥不好的,就是肚子里面的问号太多了点,多到老头子曾经有要不给三伢子找个学上的想法。 可惜,没这条件,话本里无私的教书先生只出现在话本里,现实里老头子遇到的教书先生,都在有钱人家的大宅子里面好吃好喝的供着。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这点东西谁不懂,可能真正做到的,不是商家子女就是官家子女。 “老伯,这里就是长沙城吗?” 正当老头子充满感慨的胡思乱想时,一道年轻的声音叫回了他,老头子转头看去,是一个看着挺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带着眼镜,像是来这边投奔亲戚的,模样看着急匆匆的。 直觉以及那么多年看人的阅历告诉老头子这人不对劲。 “是咯,沿着这条路走过去,就能看见长沙城门。” 年轻人感激的道谢,转头走去。 城外没什么好看的,爷孙俩吹了会风便回去了,临走前,老头子下意识往后看了眼。 远处,他好像看见那个刚刚和他问路的年轻人,在朝着镖子岭的方向走去。 “嗲嗲?” “走,回家吃饭。” —— 事情一切都极为顺利。 张海盐坐在镖子岭山顶处,清水就着干粮,他已经找到位置了,这个位置和吴承熹算出来的方位吻合,甚至是可以直接在她给的方位打盗洞。 原来还真有年纪轻轻的算命先生啊。 距离他从巴乃出发,已经过了四天了,他每天就休息两三个小时,剩余的时间都用来赶路,现在准备下去了,得先好好睡一觉。 既然找到古墓的方位和吴承熹算的相差无几,就意味着她说的屯卦也八九不离十。 张海盐从来不是那种会因为一个卦象就畏手畏脚的人。 卦象并不代表所谓的吉凶,吉凶只在福主一念之间。 从某种意义上,吴承熹说的很对,他对于想要的东西会不择手段,这种狠人,连天都会让他们三分。 我即方圆,我即吉凶。 此举,势在必得。 时间紧急,休息好的张海盐直接就在吴承熹给的方位开始打盗洞。 春秋战国埋山顶,秦汉大墓埋山岭。 这座墓是战国的,战国墓葬等级与墓主人生前地位有关系,大致能分为帝王墓、公亲诸侯墓,最低级的是士。 墓葬规格甚至是棺材,也是有区别的。 这山顶寸草不生,下面大概率有朱砂,能搞这些的,墓主人往皇亲国戚方向靠靠。 在小小的镖子岭山顶挖啊挖啊挖,找小小的尸蟞丹呐赶紧带回家…… 张·挖土工人·海盐觉得自己离成为矿工不远了(擦把汗 时间回到三天前。 吴承熹抚摸着瑶瑶的手因为张海琪嘴里那个名字停顿了。 瑶瑶站起身,抖了抖浑身上下的羽毛,走下楼梯,气氛一时沉了下来。 莫云高…… 这个名字吴承熹有印象。 她的脸色刹时变得很难看,吴承熹收起手,抱着膝盖陷入了深思。 “你知道莫云高这个人?”张海琪也有点意外,在南疆这深山大岭里,她是真没想到吴承熹听说过那个西南军阀。 吴承熹直起腰,神色显得有点颓废,“知道。” “十年前,我和族长放野结束遵照长老的命令,寻新的张家族地,我们想着送灵方便,族地要不也定在广西。” “刚到广西那会,天气湿热多雨,再加上这边雨林虫子多,起了瘟疫,很多村民都倒下了,我们路过,族长见不得这样的惨剧,一开始用血救回来了很多村民,我怕他撑不住硬撑,把他绑了自己去找草药,煲水,再里面加入一些麒麟血,把那一带的村民救回来。” “你说的那个莫云高,我有印象。”吴承熹叹了口气,“十年前族长用自己血救的村民里,就有他,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排长,原先带着二三十个兄弟,瘟疫死剩十几个。” “他问过我救他的人叫什么,我以为他是要感谢什么的,便告诉他了姓张,我没想到……” 吴承熹的脑袋又埋回膝盖上。 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47章 异类与神化 这么多年来,吴承熹唯一对张起棂生气过的事情就是他随意的拿自己的血液救人,这也是吴承熹当年想要在寨子里神化张起棂并让村长传播出去的原因。 人类会本能的排斥与自己不一样的同类,他们把那些与自己不一样的同类,称之为异类。 而当异类本来就是异类时,人又会用那卑微的幻想,脑补出他们想看到的。 张起棂就是这样情况,吴承熹先一步把他神化了,毕竟人类不会允许一个同类拥有神的力量在他们身旁,尽管那个人是庇护他们的。 现在莫云高对张家做的事情,就是一种极其扭曲的贪婪。 他曾受过张起棂的恩惠,他知道张起棂和他一样是人,可是张起棂有的,同样为人的他,没有,所以他黑化了,势必要得到那种他不应该有的力量。 而且莫云高现在的心态有点像得不到就毁掉的感觉。 拿张家人的右手来泡酒…… 连祖坟都不让别人进的变态。 “云贵川具体哪里?我去去就回。”吴承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从门后面拿出了一把牛尾腰刀。 这把刀是张瑞山给的,说是清末不知道谁用过,刀身还用满文刻着‘得胜回营 天下太平’的字样。 “别,那边是人家的主场,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他的兵,进城都得搜三遍。”张海琪连忙拉住她,“等族长回来再说。” “等他出来可能不会让我去,或者趁我们睡着自己一个鸟悄的摸过去了。”吴承熹对张起棂太了解了。 他就是一只行走的小麒麟,小神仙,就是禅师救蝎子被扎了两回都要拉上来的那个禅师。 禅师说,蝎子蜇人,是它的天性,而我救人,亦然也是我的天性,岂能因为他的天性而放弃我的天性。 很显然,就算张起棂知道了这档子事,莫云高要是再中一次毒,他还是会选择救他。 与其让他知道是他的好心之举成为了众多张家人不明不白的死因而愧疚,不如自己擦干净地了再告诉他前因后果,最多遭他埋怨两三天。 这就是穷奇应该干的事情啊。 嘎嘎干坏事。 张海琪依旧扯着她的手不放开,表情倔强,意思就是要么一起去要么一起留在这等族长。 吴承熹坐回台阶上,认真的看着张海琪的双眸,“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比起你担心的,我更怕莫云高会重复十年前的事情。” “你说他有能力能做出一种针对张家血脉的毒药,那我认为,他会为了再见到族长,会再人造一场瘟疫。” 这番话明显是说动了张海琪,她抓着吴承熹的手松了一下,随即又紧紧的扣住了,“不行,太危险了。” 她和张海盐一个半月前才从那里出来,怎么会不知道莫云高管理着的那一块地是什么情况。 “莫云高花了很多钱在德国制造出专门针对张家的神经毒素,现在应该没有资金用作制造瘟疫。”张海琪回忆了下张海盐和她说过的,“那次他肯见张海盐,是因为要拉资金。” 这个年代,拉资金不比随便弄个ppt然后开始画饼,是要用真金白银做交易的,像张启山的父亲,当年就是用明器换来了一官半职,恰好他媳妇娘家又在长沙城有点身份背景,才有今天这个身份地位。 莫云高要钱,那自然是得拿东西换,听张海琪的语气,莫云高貌似蛮吝啬的。 城内城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兵说明肯定有人想对他下过手。 吴承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肯定走不了了,随即把牛尾刀放回原位,选择了妥协,“那等小咸哥回来再说。” 为什么想要那么着急解决这件事情,是因为吴承熹不想让张起棂知道,甚至是不想让张海琪告诉张起棂。 张起棂知道从臭水沟里拉出来的不一定是人这个道理,但他就是会选择拉,除非那个人是自己想跳下去的。 吴承熹并不希望张起棂为此难过,他什么都不说,但他会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 吴承熹不想张起棂接触到的人间,是长这样的。 这个人间,好像暂时还配不上他的人性。 第48章 人都喜欢养成系 “我去……这味儿,呛死老子了,上辈子辣椒水成精啊。” 张海盐一下去的就狠狠的打了俩喷嚏,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愣了愣。 虾仔在这的话,会怎么样呢…… 张海盐希望,张海侠能捂着鼻子然后抬腿狠狠踹他屁股。 他们小的时候,张海琪偶尔会给他们哼唱一首童谣,月光光,照池塘。骑竹马,过洪塘。洪塘水深不得过,娘子撑船来接郎。 和张海虾在马六甲的时候,虾仔偶尔也会哼。 后来,他带着虾仔回到了厦门,偶然间听到了这首童谣的另一个版本。 他听张海清唱过。 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后面的他听不到了,他只知道,他的虾仔,睡着了。 张海盐使劲眨了眨眼睛,都怪这里空气太辛辣了。 亲人的离世是一辈子的潮湿。 墓道很长,张海盐仔细观察着两边墙壁的浮雕壁画,早在下来之前,他就断定了这个墓主人身份不一般,不是诸侯就是皇亲国戚,挖盗洞的时候就更加确定了,白膏泥,木炭,木材和石材,这些材料可不是普通的达官贵族会有的。 再加上张海清给的古籍里写着这个墓埋的很可能是殇王。 但如果真的是帝王墓,貌似又寒酸了点。 “这是……四目九天娘娘?” 张海盐的脚步停住了,他右手手指轻轻触碰浮雕壁画,四目九天娘娘那四只眼睛都镶嵌着一颗如鹅卵石状的黑色丹药,辛辣气味的源头,就是在这。 没有意外的话,这就是尸蟞丹了,张海盐从腰间拔出短刀,小心又干脆的抠了一颗下来,用一个小木盒装着。 他对这个殇王墓没啥兴趣,拿到了该拿的东西便离开了。 古籍上记载,吃了尸蟞丹能长生,但要是中途被人叨扰,吃了尸蟞丹的人就会直接变成血尸,他需要的是干尸,不会动的干粽子。 按照原路返回,又把盗洞遮挡好,张海盐才放心了一点,随即就是觉得奇怪。 老实说,这个墓,压根和危险沾不上边,或许是因为他没进到椁室? 不知道,随便。 找古尸肉要简单的多,东西弄好他便直奔广西,来去花了七天路程,下墓一共就三天,其中两天半都是挖盗洞的。 令张海盐没想的是,他期待已久的族长大大,在他出去的十天中回家了。 茶桌上,吴承熹托着脑袋昏昏欲睡,她的大脑在为血小板们的流失而抗议着。 “喝,把人参也吃了。” 张起棂皱着眉,倒了杯专门为吴承熹特制的红枣枸杞红糖茶给她,还在茶里面放进了厚厚的一片长白山老参。 这玩意是她回广西前上长白看爹娘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带回来的。 原本是想着用这吸取龙脉灵气而长成的参做些什么旺风水的局玩玩的,结果用自己身上了。 好好好,我自己旺自己的风水。 吴承熹以为自己能扛得住每天的血的,事实上就是她高估了自己的造血能力。 正常情况下,她的心率只有55,处于是在正常的边缘来回试探,心率慢意味着造血能力差和伤口难愈合。 简单来说,就是她的长寿和乌龟差不多,慢悠悠的才能活得久。 她和张起棂都一个模样,不一样的是,她比较虚。 人参吃起来有点苦,细品又有点回甘,咬起来的感觉有点塞牙。 “我那还有点黄芪,你要点吗?” 张瑞山用另外一个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黄芪是他从吉林带过来的。 “黄芪就算了,你个老头也少喝点黄芪,黄芪补气相当于当铺,是透支你自己的气血补的,人参补气才是白捡银子。” 他们俩已经听张海琪说了莫云高的事情了,张起棂本人对莫云高没有任何记忆点这件事让吴承熹还算开心那么一点点点。 她真的很害怕张起棂这张干净的宣纸染上劣质的墨汁。 毕竟没有人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块烤红薯() “那你个小东西赶紧多捡点银子啊。”张瑞山进屋拿了一盒红参推到了吴承熹面前,“你太虚了,老头子一把年纪能跑能跳不瞌睡。” 27岁的年龄,17岁的样貌,七十一二岁的躯壳(面露苦涩jpg 灵魂玉树临风,肉体即将临终。 “嗯,他说得对。” 张起棂罕见的正面表达了自己的认可。 好了,现在成为了族长盖章认证的虚了。 “咦?小咸哥回来了。” 吴承熹视力很好,她远远的看到了寨门风尘仆仆但身形依旧挺拔的张海盐,要知道,这吊脚楼,在山顶。 “是嘛,那海琪终于不用再睡了。”张瑞山顺着吴承熹的眼神看去,只看到了一个绿豆大小的点,也不知道吴承熹究竟是怎么认出来的。 每日一杯麒麟血稳定了张海琪的状态,同时,她的身体也陷入了停滞般的沉睡,每天吃点东西维持身体的运作几乎耗尽了她的精力。 他们在外面聊天,张海琪在房里睡觉,张瑞山回来了,张海琪便睡到了吴承熹的房间,这吊脚楼建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人多这种情况。 “海盐回来啦,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咱族长。” 张瑞山接过张海盐的包袱,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旁边眼神毫无波澜的张起棂。 “族长?大张哥?”张海盐其实已经很疲惫了,但听到山长老这么说,最后的一点精神劲涌上来,支持他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张海盐,以后就多指教了……亲亲族长……” 说到后几个字,他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张瑞山把东西放在桌面上,扶着张海盐进屋休息。 他真的是用了极限的速度赶回来的。 “你确定这些东西有用吗?” 张起棂皱着眉头看吴承熹解开包袱,拿出里面一小节干的不能再干的小臂,上面贴着薄薄一层沾满灰尘的肌肉,颜色呈灰黄。 倒不是嫌弃,是多年来的生活常识告诉他,这俩玩意跟仙丹似的吃了都得嘎。 要知道,仙丹的原理就是:吃了都死不了,那就得是神仙了。 另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如鹅卵石状的尸蟞丹,打开盒盖就是一股刺鼻的辛辣。 “没有也得有用了,海琪中的是神经毒,不可逆转的,现在的海琪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岁老人,器官外貌都在一点点的变回她应该的年纪。” 次日清晨,张海琪面前摆着一小碗鲜红色的液体,一颗黑色如鹅卵石状的丹药还有清洗干净顺带过了过油的古尸肉。 她大概能猜出来这些是什么,在其余人等紧张的表情下,她用碗里的液体就着吞掉了古尸肉,然后就是那颗散发着爷很危险离我远点的尸蟞丹。 “什么感觉?”休息过后的张海盐还有点体力消耗过度的憔悴,他紧紧的盯着张海琪,生怕她有什么过激反应,比如原地坐化成粽子什么的。 张海琪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下后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仙丹也没那么快起效。” 一天过去了,张海琪什么感觉也没有,唯一一点有变化的是她终于不再感觉昏昏欲睡了,她变得精神了一点。 众人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都干等着。 毕竟这里唯一拿得出手的赤脚医生都没法子得求问祖师爷了。 第二天,张海琪没有变化,第三天依旧一样。 好消息是她的体力恢复过来了,身体灵活性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这算是起作用了吗?”茶桌上,张海盐有点颓的给无所事事吃红枣的吴承熹倒了杯茶,“你别噎着。” “算啊,怎么不算,你说过海琪今年百来岁了,就算返老还童也得过那么多年,而且体力精神回来了,剩下的一副臭皮囊,当事人都不在乎。” 张海琪确实不在乎,她连治都不想治的,怎么可能还会在乎一个外表。 “你说的也没错,话说你就这样让大张哥去喂鸡啊。” “那是他的鸡,你帮他喂他还怪不乐意的咧。” 毕竟人都喜欢养成系。 第49章 重回张家 张海琪情况变好之后,张瑞山托关系查起了他们口中的军阀莫云高,信息回来的也很快,只不过内容让大家有点意想不到。 张瑞山托关系查到的信息是莫云高不在城内了,而且他在城内城外布置的兵力,都是陷阱,玩的是空城计。 在得知有人在钓张家人当唐僧肉泡酒的第一时间,张瑞山便传信回吉林让大家做好防诈骗拐卖的准备。 张家人有自己的缅甸。 在那之后,莫云高的消息断断续续了两三年,传来的消息有真有假,反正最后得到的真消息就是说那家伙跑到德国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 说来也玄妙,十几年前莫云高还是一个小小排长,身边跟着的人还不如村门口那只叫丧彪的狗王手下多。 时间来到1931年,许久未有讯息的张家此时传来了令吴承熹连夜收拾好包袱回乡的打算。 他们说,发现有一伙人开始向着云顶天宫的方向进发。 现在东北张家只剩下百来人,其中就有下一个代替张佛森去守门的长老。 “明天启程?” 张起棂走到了吴承熹房门旁,她正在里面收拾东西,她的东西很少,其中有两只木雕是她很珍惜的,一只是张起棂送她的麒麟,作为她三十岁生日礼物,而穷奇则是她和张海盐死皮赖脸让仙子族长赏赐的。 好,重点是死皮赖脸。 张起棂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板着脸,意思大概是这些木雕是小孩子的玩意,你们俩一个三十了一个六十多快七十了还玩要不要脸。 许是真的被他们俩烦的不行,张起棂给吴承熹雕了只穷奇,张海琪给张海盐也雕了只穷奇。 张海琪纹身是一只彩色的麒麟,怪好看的。 张家传统纹身样式就是踏火麒麟和踏风穷奇,张海盐的纹身是穷奇。 是不是每只麒麟身边都有一只贱兮兮凶巴巴坏点子贼多的穷奇。 “是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康巴,去西藏,去尼泊尔。” “好。” 张起棂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 他知道那个我们的意思。 家人。 幸亏张海盐不在,不然他可能又得让张起棂赶回家。 张起棂名言警句,你还是回乡去。 回到东北张家已经是一个多星期后了,张家大部分值钱的东西都在这几年陆陆续续的搬到了张家古楼,还有些被自家人带走去各地发家了。 榕树要枯萎了,榕树果掉在地上,带着榕树的一部分基因,继续生根发芽。 不知不觉间,张起棂也改掉了一些张家的规矩。 张家人心早散了,可他们又可悲的逃脱不了作为张家人所应有的宿命,自幼时起那些常人难以理解的苛刻,大抵会成为他们需要用自己漫长的一生治愈的东西。 但张起棂给了他们新的选择机会。 掉在地上的榕树果,会滚到隐蔽的草丛中兀自生根发芽,会滚落在榕树旁边,汲取他所剩不多的营养继续生长,成为新的小榕树,还会掉落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被人一脚踩碎,也会因为踩不碎而被人拿回家供着,又种出一个小树苗来。 现在东北张家,组织着最后一次放野,其中就有张日山。 他算是东北张家一代代没落以来最有希望的苗子。 夏天的东北是很凉爽舒适的,除了早上会起大雾让衣服干不透之外。 适应了广西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吴承熹明显也有点不适应吉林的温带季风气候。 太干了有点。 在张家上山必经的路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站在那。 “海清姐,爷爷让我来接你。” 那个小孩就是准备前往放野的张日山,他爷爷是准备继承张佛森守门大爷头衔的一个长老。 这种情况有点像过年的时候去别人家拜年,然后老头子让他的孙子给你开门。 嘶……我不是在回家吗? 小孩看起来很腼腆。 “走走,我自己一个也行,几年前才回过来,怎么可能会忘。” 吴承熹拍了拍张日山的肩膀,现在的小孩吃这么好吗?小小年纪就窜那么高了,跟窜天猴似的。 张起棂在他这个年纪才开始缓慢发育。 那时候他们已经在广西了。 难道广西的气候反而适合种植一只张起棂? 不知道,反正现在张起棂身高刚刚好一米八,脸看起来嫩的要飞天咯,都要到而立之年了,穿着中山装推出去说是教书先生别人都不带信的。 就一学生嘛。 因为这事,张海盐没少开他玩笑,吴承熹倒是也想逗一下仙子,不过考虑到自己三十多了脸还是放野那时的模样,封嘴了。 吾没资格。 吴承熹骨架小,最近测出来的身高是一米六八点八七,希望有生之年能长到一米六九,四舍五入就能一米七了。 俩都没章丘大葱高,乐。 张家和十几年前没啥变化,就是空院子空屋子多了,人少了,整体氛围比较冷清。 张日山这小孩简直就是张家小孩模板里面印出来的一样,不问不答,问呢,答的惜字如金。 难不成是当年长老知道了是张家人泄密才导致张瑞桐被刺杀,所以连夜给新的张家小孩报读了哑巴培训班? 说多一个字要给五十乐捐上缴当过年前张家年会的礼品基金?? 张日山直接把吴承熹带到了内堂,内堂有九把椅子,除了正中间族长坐的椅子,其余都是两边排开。 族长不在,八张椅子就坐的长老只剩下三个,其中就有张日山的爷爷。 他是八个长老里面算年长的那个,也是原定下一任要守青铜门的,不过因为鬼玺丢失,这个任务晚了快二十年了。 “海清来啦。” 八张椅子坐着的人有严格的规定,管钱的管人的管小孩甚至还有管族长的。 座位越靠近族长那张麒麟椅,地位越高,当然,只是当时来说,现在家里边人都不多几个了。 除了管族长的张瑞山,管钱的变成了会计,管人的变成了hr,管小孩的变成了班主任。 张日山的爷爷就是那个班主任,所以他的孙子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性格最传统张家的小孩。 会计长老最近似乎有意让自己孙女接位当张家下一任会计,把孙女送去海外留学了。 只希望,那孩子回来之后,张家还在。 出门前吴承熹算过一卦,此行乃是大凶之卦,可能十几年前,那位已逝长老的预言,要在这段时间应验了。 第50章 有了动静的未知势力 “海清回来啦。”麒麟椅子左手边的欢长老笑着和吴承熹打了个招呼,随即眼神示意他的孙子张日山搬椅子。 他们倒是想让吴承熹坐上这张家长老席位,要知道自从张瑞桐出事那时开始,因为保护他仙逝的两个长老和去找铃铛折进去了一个长老,寿终正寝了一个,到现在一直都没补充。 是张起棂有意不补充的。 他们曾经无数次向他提意见培养和他同辈的孩子成为长老,在张起棂刚当上族长那三天的坦白局里面,他们四个废了很多口水,让张起棂把张海客张海清拉来培养,他都没答应,反而是把张海客推了出去。 其实按照张起棂这个年龄,他的长老团应该是由他平辈、父辈组成的,但很可惜,平辈嘛,良莠不齐,父辈,几乎是断代的状态。 能说得出名字的,要么在看门口,要么跟着族长仙逝了,以至于到头来,只剩下他们四个老头子。 现在言长老算账都得带上他的老花眼镜了。 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就是最后一代张起棂的长老团。 吴承熹端正的坐到了椅子上,欢长老挥手让张日山出去,内堂只剩下他们四个。 “我们抓到那个势力的一点动静了。” 欢长老脸色如常,“以上是好消息,接下来的坏消息是那群人都死光光了。” “啊?” 吴承熹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 言长老接过了欢长老的话,“他们被指南针指引到了错误的方向,都被蚰蜒咬死了,剩下一个问出来了点消息。” “他说自己姓汪,我们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凤凰纹身。” 姓汪…… 吴承熹想起来了当年听张盐城说过的小八卦,n年前张家请了个变态杏屁的土木工程师,好像也是姓汪来着? 嘶……吴承熹觉得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真相。 “咱家现在还有没有明初时候重修云顶天宫的记载?” “有,你等一下。” 张家负责记载族史和写族谱的是禾长老,是八个长老里面年龄最大且唯一寿终正寝的一位,为人和善,听张盐城说他当年还为林森兄弟求过情。 禾长老是明中时期出生的,吴承熹见过他两三次,四百多岁的老人,模样倒并不像影视剧里面仙风道骨白发和白色山羊胡飘飘遥,反倒是更贴近龟仙人的感觉,慢吞吞皮肤干巴巴的。 小时候张起棂对小鸡的启蒙的那窝小鸡就是他养的。 族史有一大箱子,这些还只是明初到清末的,最近这十几年乱得很,族谱都七零八落的,更别说族史了。 云顶天宫是明初修建的,准确来说是重建,汪蔵海脑子非常好使,做事不会完全遵循葬经,在机关设定一类的算蛮阴毒的。 比如说指引错误方向的磁龟,那一片都是蚰蜒的快乐老家,暖暖的人类进去蚰蜒的快乐老家,结局可想而知,送上门还热乎的外卖。 古籍上倒是有说他的结局,说是葬在了一个海底墓,是真是假就无从得知了。 吴承熹一整天都呆在内堂看族史,晚上还把大箱子搬回屋子,长老们寄信过来估计也没想到来的人会弱的一批,毕竟是把张家击溃的势力啊。 估计这只是那个家族派过来试探的,属于先行部队,毕竟他们身上都没有找到鬼玺。 当年张家和历代万奴王中最巅峰的那位万奴王达成了一个协议。 万奴王知道张家是在利用他们,也同样知道被张家利用完的都没好下场,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得到一个很好的快乐老家。 张家同意了,他们抓走了汪蔵海,把原先的殷商遗迹改建成现在的云顶天宫,就此,有了万奴王的快乐老家。 万奴王是一种非人,他们原先是人,在继承万奴王位置的时候,会被特殊的蚰蜒吃掉,进化成半人半蚰蜒的非人,类似于伏羲女娲那种半人半蛇的存在。 而那条特殊的蚰蜒,就是继承了历代万奴王记忆的蚰蜒。 其实主要目的,还是那个古往今来大家都在追求的东西——长生。 蚰蜒是一种生命很长的生物,得益于他们大半辈子趴在温泉边睡觉觉,但生命线再怎么长,也会有走到尽头的一天,所以等到蚰蜒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也是万奴王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就是共享生命嘛。 族史上面记载,汪蔵海改建云顶天宫期间,正好是万奴王交替的时间段。 他应该是目睹了万奴王变身的过程,那么他偷走那唯一一具女性万奴王尸体就有原因了,为了研究出他们为什么长生? 或者是因为些什么长生? 反正不是张盐城说的杏屁,好你个浓眉大眼老实巴交的以讹传讹。 那么说来,汪蔵海除了知道万奴王的秘密,大概率也是知道张家秘密的。 比如说,被暗中操控的王朝?一切因果皆是背后有人动手脚? 以及……令人艳羡的长寿。 从汪蔵海不遵循葬经办事这点来说,他就不是个老实巴交的。 怕是那种从幼儿园开始扛把子,早恋摇滚有态度的叛逆文青,再加上家里有点闲钱,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有文化有脑子有心计的。 n多buff加起来,知道自己被操控的一生后,第一件做的事情肯定是摆脱操控然后开始研究张家,为什么要操控之类的。 一开始可能真的只是说没吃药叛逆犯了做点疯事,可能后来发疯的时候知道了张家些什么事,从叛逆青年秒变心机谋臣,布置了这么个针对张家的局,张家人心涣散是从张起棂被爆出并非圣婴开始的。 当年吴承熹想的没错,就是有个势力在后面搞事情,不然张起棂不是圣婴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显然,汪蔵海目标有一部分实现了,打倒张家,然后,成为张家。 人总是会变成自己厌恶的人的。 人都逃不过真香。 汪蔵海厌恶张家对所有一切的暗中掌控,然后他选择了抄捷径用张家的套路做张家做过的事情。 长生,想必就是他的第二个目的了。 到头来还是俗到不能再俗的成为掌管一切的长生者。 其实也不算俗,这是多少古往今来帝王将相的愿望。 掌管一切和长生。 只不过比起张家这个世世代代专业守门的,为了守门才进化出长生,为了安静的守门才去掌管一切的,确实是显得俗不可耐了。 还是那句,我恨这个世界所有不搞纯爱的傻——哔!! 为了守门做那么多事的张家,像他娘叶问赤手空拳去参加二战一样搞笑。 第51章 一切的因果 搞清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吴承熹花了一个星期,回族那天晚上,她把全部族史都搬到了张盐城的院子,她的房间里,自己给自己关了一星期小黑屋。 顺便,算了一卦。 她理顺了所有事情,包括更为远久的张家和青铜门、西王母、伏羲等所有的联系,甚至是大抵的猜出来了张家祖祖辈辈守青铜门的目的以及张家的祖先到底是谁。 可是她唯独忘记了一件事情,就是和以往一样,把这一切记录下来,写在她的小本子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吴承熹没有把她看透了的局势写下,这也将成为了她往后百年岁月奔波的目的。 或许她算的那一卦中,告诉了她这一切不会由她这一代结束,就算是介入,也会落个不会有善终的下场。 因果之事,从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这世界就是一个超级无敌大的服务器。 她只挑出了汪家的阴谋计划这一段告诉了长老团便自己上山了。 八月中下旬的长白山是一年之中风景最美的,也是为数不多能把天池看清楚的日子,平时的长白山天池基本都是被浓雾包裹着的状态。 天池再走过一点,甚至能看到鸭绿江大峡谷,那里是鸭绿江的发源地,顺着鸭绿江走,能去到丹东。 但她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天池,只是单纯上山散心的,她知道的,似乎有点太多了,心情有点沉重。 原来这个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一环扣一环的,所有东西都能连的上。 无论是尸狗吊、尸蟞丹、张家人、西王母、伏羲,所有都是青铜。 准确来说,应该是天外陨石。 知道真相之后唯一的所感所思就是不如不知道。 能当乌龟,多好的一件事啊。 —— 放野开始,放野结束,刺青,一些熟悉的流程。 在结束放野之后,如之前的预言一般,战火,终于是蔓延到了长白山。 1931年九·一八事变。 信息从混乱一片的城东传上来,张启山他爹说已经打点好了长沙岳父那边的关系,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前往长沙。 他不仅父子缘未断,甚至还想接上,这不是一件好事,无论是对他来说还是对他在张家族谱的儿子来说。 东北张家剩余的不过百来人,都是张家人,一起行动还有个照应。 走到最后的是吴承熹,她需要把张家的族史找个地方藏好,但现在,她有些头疼的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张日山。 欢长老把他的小崽子交给她了,可是现在这小崽子不乐意走。 “爷爷!我不走!” 张日山是欢长老一手带大的,欢长老要留下来随时把张佛森换出来。 可张日山哪愿意自己一人走啊,死命拽着欢长老的衣袖,眼泪是止不住的掉。 “海清,拜托你了。” 欢长老眼睛泛红,强硬的撕开了张日山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大力的关上了张家的大门。 吴承熹后知后觉的应了声,扛起默默流泪自知什么都已改变不了的张日山,抄起张家未运走的族史,殿后走人。 祖师爷没骗她,此行真是大凶。 她就说回来的时候为啥满街的高个大汉变成了一米六不到的小矮子,长得就一副矮矬穷的模样。 他娘的原来是倭寇啊,还以为青铜门的辐射下来了大家都变侏儒了呢。 “张日山,”吴承熹滑雪滑的很快,肩膀上扛着一米八几的小伙一点也没对她速度产生影响,“现在教你姐姐我的人生格言。” “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 张日山听到的都是风声,压根听不清吴承熹说的,便大声问,“什么?!” “杀杀杀杀杀杀杀!” 城东此时一片乱象,下山时从高处吴承熹看到远处一群矮子乌泱泱的跑过来这边,想去长沙,怕是得费点精力了。 估计张启山他爹也想不到沦陷的这么快。 族史现在是肯定运不回广西了,也不知道广西那边怎么样了,莫云高两三年没动静,等的不会就是现在。 越乱吴承熹越止不住胡思乱想。 她滑到了她娘吴恙的墓前,放下张日山,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这里很冷,今天更是冷到刺骨,雪的温度从指尖渗进,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带着雾白色的温度。 吴承熹把石碑上的雪草草扫走,拉着沉重的箱子,用力扫开地上厚厚的雪,那里藏着一道暗门,是当年张佛森为了方便自己进去守墓留的。 这下是真的留了一手。 石板被冰雪冻得瓷实,吴承熹费了很大劲才把门砸开,把箱子推进去再把一切恢复原样。 张日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恢复情绪了,尽管他还在因为刚刚的流泪打哭嗝。 他看着越来越远的张家,悲戚之情涌上心头,话都说不利索。 “走,去城东。” 吴承熹选的是最近的一条路,从山上到城东不过两刻钟,中途张日山差点掉队。 城东的混乱和哀嚎让吴承熹有点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去了,那段还在泰缅帮老板们干活的日子。 泰缅的老板们很有钱很惜命,会花大价钱雇人,但是他们信不过自己花钱请回来的人,他们会让花钱雇回来的人去教他们本地的小孩开枪人。 那些小孩都是孤儿,其中一部分孩子的父母,甚至就是死在那些老板手里面的。 平静的有点太久了,都快忘记了这原本是一个混乱的时代。 而自己,本在混乱中讨生,在混乱中死去。 重新归于混乱,吴承熹没有什么游刃有余,只感觉很烦躁,她讨厌一切会打乱她计划的东西。 第52章 长沙镖子岭·壹 与此同时,长沙城内—— 院子里,老头子往自己烟斗里填烟草,他旁边坐着他的儿子和孙子。 小道消息说,要起乱子了。 他们打算干完这一票就安稳的窝在长沙城里,而挑选好的地,正是四年前张海盐探过的殇王墓。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老头子嘬烟斗的声音。 他面带慈祥的看着三只小崽——坐在大哥身边和小狗玩的开心的三伢子,有大哥在,二伢子不敢对三伢子动手动脚,只能干瞪眼,感觉到凉飕飕的视线,三伢子抱着狗自觉地往大哥方向靠了靠。 大哥在三伢子眼中是除了嗲嗲和娘最有安全感的了。 大哥挺乐意三伢子和他贴贴的,拍了拍三伢子的背,和他一起逗小狗,一旁的二伢子气的直咬牙,但自尊不允许他做出这么有损哥哥威严的事情。 小狗是三伢子两年前在门口捡的,三伢子一直想要一只自己的小狗,几乎是每年所谓的生日愿望都是想要一只小狗,可惜奶奶不让,说家里头没那么多余粮养狗,而且还用了一个各个年龄段都会讲的借口。 你也就三分钟热度,到时候负责的还不是我和你娘。 后来,经常和三伢子玩的那只邻居家的狗,快要老死之前生了一窝崽,那天那只老狗,拖着自己苍老的身躯,把这只小狗叼到了老吴家门口,愣是等到了三伢子出来,把崽交给他才离开。 自那天起,三伢子再也没有见过那只老狗了。 狗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它知道自己寿命将尽,会提前留下一窝崽子,交给它认为会对崽子最好的人,等到自己寿命将尽的那一天,会去到远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爷爷说,那只狗只生了两只狗仔,一只刚出生就被羊水呛到窒息死了,三伢子手里的是它最后的宝贝了。 它把它最后的最珍贵的宝贝托付给了三伢子。 它没有给它的主人,它给了三伢子。 小狗不会说,可是小狗什么都知道。 老头子嘬着烟斗,舒舒服服的躺在躺椅上,看着皎洁的月光,有那么一点明白了那些文绉绉的文人骚客为什么会把思念寄托于月亮了。 抬头看去,一片黑幕之中,最突出的就是月亮了,集中注意力在一处,就总会不由自主勾起一些思绪。 他还是放不下吴恙和她的小毛毛啊。 “明天,去看看。” 听到老头子这么说,院子里的男人全都默契的回房睡觉了,大哥护着三伢子,瞪了二伢子一眼,却发现三伢子并没有和他们一样第一时间回房休息,反而搬着小凳子坐到了老头子旁边。 想来明天老头子也是不会让三伢子下地的,大哥心里头放心了一点,便不去管他们,勾住二伢子的脖子进房。 他需要和二伢子严谨的探讨一下如何和幼弟平安相处这个问题,他一直觉得二弟和三弟的相处模式有很大问题。 傲娇是合理的,但对于t不到傲娇的人来说,那是一种折磨。 直球们不会转弯的脑子,对于这种喜欢但就是要挑刺的行为理解就是不喜欢。 三伢子对二伢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想和二哥贴贴,但经常被二哥戏弄,遂远离。 然后上演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镖子岭在长沙城外,而他们选定的地方,就在镖子岭山顶。 南派大多靠自身独有的技能,比如说嗅觉,听觉,而且南派工具多,每个人都有喜欢的玩意,挖盗洞的工具更是严谨。 老头子是疼惜三伢子,但不会让他把本丢了,自打和三伢子四年前出城那一遭便开始带三伢子当见习地下工作者(实习土夫子)。 三伢子很聪明,甚至比他的两个哥哥都要有灵性,地下的东西一教就会,对于一切事物都是一个好奇的心态,所以学得快,平时跟着老头子他们出去见识了很多。 其实他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只不过大家还是习惯把三伢子当成四年内那个被人卖了给人数银子还要数错了的小东西。 大家都偏爱三伢子。 次日清晨,除了老大外的男人们背上了家伙事,准备出门。 “嗷呜!汪汪汪!” 就在他们准备出门时,三伢子养的小狗从老大怀里跳出来,小短腿奔到了门口,拦着他们四人吠叫。 甚至直接坐在地上,大有一种今天只要本大爷在谁也别想出门的感觉。 小狗是很有灵性的,平时见人只会撒娇般的哼哼,像现在这种情况,还是隔壁老李家进贼了的时候。 不仅帮自家看家护院,甚至还护了隔壁家,附近的邻居都叫他小犬神。 老头子走在最前面,他叼着烟斗,弯下身揉了揉小犬神的毛发,小犬神也不排斥,欢快的摇着尾巴,但小屁股是一点都不带挪动的。 “你这小东西,是不想让我们出去吗?” 第53章 长沙镖子岭·贰 小狗不会说话,小狗只会欢快的摇着尾巴。 “老大!”大胡子跟在老头子身旁,让老大赶紧过来把小犬神抱走。 小犬神是真的不想让他们迈出这个家门,被老大抱起的时候还发出威胁的低吠声,见老大抱着它离开,又转为哀求般的呜咽。 最后一行四人还是出门了。 他们其实不应该出门的,动物拦路,必然有缘由。 镖子岭山顶,大胡子正用手里头的洛阳铲探洞,没过多久,传来了动静,一杯土被洛阳铲带了上来。 长沙的土质偏酸性,泥土是应该呈现红色的没错,但面前这杯土,红的像是被鲜血浸染出来的一样,甚至还在往外渗着鲜红的不知名液体。 毫无疑问,下面就是一个传说中的血尸墓了。 传说血尸墓的后人会飞黄腾达,当上皇帝也不稀奇,能从普通粽子变成血尸,其中少不了风水宝地的滋养,而也就是这风水宝地,不仅养尸,还养的墓主人的后代。 看着这光秃秃的山顶,毒是肯定逃不掉的了。 血尸也是粽子的一种,老头子的二哥以前从事地下工作时也遇到过,后来回家就变得疯疯癫癫的,没几年就去了。 一般的血尸是因为抹了很多朱砂,看起来红彤彤的,甚至是棺液都是红如鲜血的,但再怎么多的朱砂都不会造成下面连土都变成血色了。 老头子嘬了口烟斗,想起来了早上小犬神拦住他们。 或许这一趟,他们确实是不该来的。 一时间,四人看着那鲜红的土壤,陷入了沉默。 “怎么说嘛,要不要下去,就一句话的事儿。”二伢子是个急性子,和他老爹一个死样,半自动下斗闯祸机,拿着自己的家伙事就牛上天了。 老头子寻思自己也不是那样子的人呐,咋就生出来了这俩死犟的犟种。 他用还有余温的烟斗敲了敲二伢子的额头,“干咱这买卖,可不是只有匣子炮就能喔荷西天的,你这样子,指不定哪天就翻盖子了。” 说着说着,老头子边把枪口调转对准大胡子,“你也一样,上梁不正下梁歪。” 没带一个脏字,但确实是骂了。 大胡子性子确实不咋,他瞪了挨骂满不在乎甚至还有心情笑老爹的二伢子,“笑屁,老太爷教训你呢。” 这父慈子孝的,老头子看的直摇头,他认真的观察起附近的环境气味,特别是从地下带上来的那杯土,有点辛辣刺鼻。 人老了嗅觉味觉都会退化,老头子不怎么能嗅到什么气味,但辛辣是痛觉。 “下去是肯定要下去的,下面情况不清楚,待会我打头,你跟着我,二伢子带土耗子殿后,三伢子就别下去了,四个人想退都来不及退。” “你就在上面拉着土耗子的尾巴,我们在里面吆喝你就拉。” 自己不能下去开眼,三伢子自然是不乐意的,“不要,就我不能下去!你们偏心,我要告诉娘。” 话毕,老头子哈哈大笑起来,细伢子终究还是细伢子,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想的是找娘,“莫要闹咯,待会摸把金刀刀你玩。” “我自己会摸!” 三伢子还想对老头子的安排再抗议一下的,二伢子已经又开始恼火了,学着娘扭他耳朵的样子,扭着三伢子的耳朵,“大哥在没收拾你几天又开始闹了是不?” 他完全把昨天大哥教的《关于如何和可爱的幼弟好好相处这件事》忘到不知道哪去了。 三伢子确实是怕二伢子,他缩了下想躲过二伢子的手,求救般的眼神看向父亲,可是大胡子已经收拾包袱准备干活了。 见父亲不理三伢子,二伢子更得意了,他做出了一个弹的动作,意思就是再闹回去弹你咕咕鸡。 三伢子脸色不太好看,但终究是乖乖的拉着土耗子的尾巴,看着父亲拿着旋风铲哐哐往下挖。 第54章 长沙镖子岭·叁 「屯,始生之卦。 小贞吉,大贞凶。 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 前行为初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艰难险阻,无路可走。」 —— 不过半小时,由大胡子开头打的盗洞已经看不到底了,盗洞狭隘,越是往底,空气越是稀薄,除了二伢子偶尔出来透口气,到最后连挖土的声音都不怎么听得见到。 之前带上来那杯赤红色的土壤安静的躺在不远处,三伢子看着黑咕隆咚的盗洞,凭空生出了几分以前从未有过的恐惧。 像是有什么非常危险的东西,隐藏在这漆黑的盗洞底下,尽管三伢子知道这个盗洞是他爹和他二哥亲手打的。 “嗲嗲!挖出穿没有啊?” 许是离地下有点距离,过了好几秒才听到二伢子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从下面传上来,“不知道,你好好待在上面,拉好绳子。” 地下的情况不算太美妙,老头子打头,大胡子第二,二伢子殿后,微弱的火光消耗着不多的空气的同时也照亮了地下的情况。 他们打的盗洞不偏不倚正好打到了过道,后面是墓道前面是连接着耳室的甬道。 辛辣的感觉自下地便扑面而来,三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无一例外都感觉到刺痛,呼吸起来的感觉就更不用提了,跟他娘辣椒油倒灌进呼吸道一样。 空气稀薄呼吸起来又疼,那滋味,可想而知。 墓道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壁画,而前面的甬道,则是浮雕壁画,这应该是一个春秋时期的诸侯墓,整个地下规格呈现“亜”字形。 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墓一般呈“亜”字形格局或者“甲”字形,“中”字形墓多为周天子墓或贵族墓。 甬道两侧的浮雕半立体安静的待着,在火光的照耀下,雕像凭空生出几分诡谲。 整段路程出乎意外的平静,除了那辛辣的痛觉,其余什么危险都没有,没有机关,没有翻板,似乎并不像传说中血尸墓应有的规格。 不过,按照老头子多年的从业经验,没有危险的时候,要么危险已经来临了,要么危险就快来临了。 他不敢松懈半点,反而还更加打起十二分警觉,而很快,他脚步停住了。 他抬头看向墓顶重新封填的痕迹,内心猛然咯噔一下,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被截胡了?’。 随即又是摇头否定,不对,整个墓道甬道太干净了,干净的不像是有人来过的,可这头顶的盗洞又怎么解释呢…… 他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后面两个莽夫,把这些小事情藏在心底继续走。 老头子有着最专业的地下工作者经验,对‘前走三后走四’绝对是百分百执行到底的。 再往前走便是两个耳室,耳室的门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老头子啧了声,招呼身后俩人开门,自己则研究起浮雕壁画。 老头子本人文化程度是要进扫盲班的,但壁画嘛,多少还是能看懂点,毕竟只是图画。 以往墓葬的壁画都会画些墓主人生平,都是些受人尊重的场景,比如说坐马车受人朝拜之类的,但这个墓有点特殊,浮雕壁画都是一些神话人物。 一般来说,神话人物或者祥瑞那一卦的壁画只会出现在墓门上。 像现在这样,就像是墓主人没什么生平,硬凑上去的一样。 精美是精美,没有灵魂也是真的没有灵魂。 这个墓实在是有点太诡异了。 蜡烛明明灭灭已经开始不稳定的晃动了,他们得加快速度,摸完东西就上去,此地不宜久留。 “老太爷。”大胡子和二伢子已经摸完东西出来了,大胡子手上拿着一把小匕首,答应了给三伢子摸把金刀刀玩玩。 二伢子手上拿着一份帛帕,表情是止不住的兴奋,老头子倒只是点了点头,没什么表示。 继续往前走,二伢子的兴奋很快被其他东西替代了。 他看到了那位四目九天娘娘。 一路走来,甬道上的浮雕好看是好看,就是多少缺点意思,但面前的四目九天娘娘不一样。 四目有三目都镶嵌着一颗黑色如鹅卵石状的丹药。 老头子看着那唯一空缺的一目,便明白了之前那个盗洞的来源。 那位同行只取走了一颗丹药,其余什么都没碰。 “嗲嗲!挖穿没有啊?” 三伢子的声音隐约的从盗洞口方向传过来,二伢子看的正起劲,大声的随口回了句,从腰间拔出小刀,随意的扣出了一颗丹药。 他一手拿刀,一手拿帛帕,迟疑了一秒要不要用帛帕包着丹药,可又想起帛帕肯定比这不知道干嘛用的丹药值钱。 就是迟疑了这么一会,丹药啪一声闷响,掉在了地上,正好在老头子的脚边。 如鹅卵石般的黑色丹药外层只是被粉末包裹着的,掉在地上沾上了不少灰尘溅起了细碎的粉屑,老烟头似乎呛进去了一些,辛辣刺痛的感觉让他不禁咳了几声。 其实如果这下边有除了霉味以外的其他气味的话,老头子应该能发现,他已经失去嗅觉了。 “咯……咯咯咯。” 如田野间蛤蟆一样的叫声传入了老头子耳中,此时距离二伢子大声往上传音不过只间隔了几秒,“轻点声,有动静。” 声音越来越大了,像是一种沉睡多年的生物在一点一点复苏一样。 老头子皱着眉,正打算好好找找这令人不适的怪声的来源,手上忽地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血尸墓,辛辣的气味。 他大概能猜到是个什么东西,浑身僵硬,颤抖着举起手,借着微弱的火光一看,手上不知何时落下了一只如鲜血般红艳的虫子。 虫子落下附近的皮肤,已经长满了红疹,一小片通红的皮肤上满是细密的红点,红点下鼓起一小个包,红疹起势很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上老头子手臂。 “是……尸蟞王。”大胡子暗声道,咬了咬牙,眸子生出几分狠劲,举枪就要射向老头子的手臂,比起断一臂,活着更重要。 老头子倒是直接,二话不说,直接伸出手臂,好让大胡子瞄准。 变故来的实在是太快了,站在最后的二伢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看着爹举枪打算射向爷爷。 还不等大胡子开枪,尸蟞王似是有了感应,轻巧的扇了扇翅膀起飞,如死神轻易的挥着镰刀割去小麦一样,落在了二伢子的颈侧。 这下大胡子和老头子都变了脸色,手可以断,脚咬咬牙也问题不大,可这脖子。 二伢子年轻,压根不知道尸蟞王的厉害,只觉得脖子一痛,丢下刀便是随手一拍。 “嘶……这虫子厉害喃。” 他随口的喃喃了句,只觉拍打在脖子上的手也是一痛,连忙放下手查看,只见手心打过尸蟞王的地方,已是溃烂一片,露出红彤彤的血肉,乍一看就像是皮肤融化了一般。 那种疼痛像是在擦破皮的伤口上撒盐然后用酒精冲洗一样。 手心皮肤融化成新的血水,往手臂流去,有毒的血水继续腐蚀着新的皮肤。 这下二伢子真的慌了,他白着脸,无助的抬头看向脸色极其难看的两个长辈。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出不去了。 “三子!拉!”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人的求生欲是非常可怕的,特别是在现在,二伢知道他爹和老太爷并不打算让他离开,悲愤与疼痛不停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 盗洞边上候着的三伢子听到二哥中气十足的这一声,精神一震,抓着土耗子的尾巴就是拽,他大概知道二哥有多重,用差不多的力气拉着,才刚拉了几下,绳子便猛然发紧,似乎是下面有另一股力在反拉。 三伢子根本没想过这种情况,差点被拉进去了,不过他反应快,直接将绳子绑在自己腰间,然后往后躺去。 这招别说人,小牛犊都能拉一拉。 三伢子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好的执行二哥吩咐下的。 而地下,早已乱作一团。 二伢子在喊三伢子拉绳时,浑身已经开始溃烂,脖子上流下的血水以一种然不可逆的速度侵蚀着他。 碰了尸蟞王的,根本不可能活着回去,就算是回去了,那也不是活着的,或者说,是以一种非人的方式活着,还不如不活。 无论是作为有道德有底线的地下工作者还是二伢他老太爷,都不能让他出这个墓。 见三伢已经在拉动绳子了,老头子顾不得太多,猛地扑倒二伢。 这么一扑不要紧,二伢身上有腐蚀作用的血水也跟着沾上了老头子。 老头子不敢让上头的三伢知道地下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小小声的安慰眼中满是痛苦悲愤以及委屈的二伢,“二伢乖,嗲嗲很快来陪你。” 他心酸,二伢平时凶是凶了点,莽是莽了点,但这都是他没教好的原因,落得如今结果,他有分不开的责任。 二伢再怎么牛上天,也不过是十三四岁连胡子都没长出来的细伢子。 皮肉被腐蚀的疼痛,家人压着他不让他逃生的哀怨怎么能让他不委屈。 二伢双眼通红,其中噙着泪水,他张大嘴想要问什么,但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他的声带被毒毁了个七八,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 融化的不只是二伢的皮肤,还有他的意识。 大胡子眼睛泛红湿润,他知道,他们一家子仨今儿得折这了。 不能再累着三伢了。 他咬着牙,闷哼一声,拉过土耗子,勾在了二伢拿着帛帕的手上,溃烂还没蔓延到另一只手上。 大胡子手中匣子炮对准了,侧过头,只听着嘭的一声,他忍着泪,声音嘶哑,朝上大喊,“三伢!跑!” 三伢子一直在上面用力,绳子猛地一松,他人摔倒了不说,土耗子勾着不知道什么,从洞中飞了出来,他顾不得那么多,拉过土耗子起身就是跑。 三伢子众多优点中最优的点,听劝。 连爷爷、父亲和二哥都搞不定的,那得是有多危险,三伢子满额冷汗,一连跑了两里地,跑到岔气疼,才喘着粗气慢慢停下,掏出怀里的土耗子。 这一看,吓得三伢子是脸都白了,张大嘴叫都叫不出来。 那哪是什么东西啊,那分明就是他二哥的手。 断手血淋淋的,断口处呈现絮状,明显就是用枪打下来的。 鲜血染红了三伢子的衣衾,他因为跑步而冰凉的手摸上断手,还能感觉到一点诡异的余温,既冰凉又带点余温。 眼泪伴随着热血涌上头来,三伢子转头就想回去。 二哥虽然平时经常欺负他,但再怎么说,兄弟之间的羁绊还是很深的,再说爹和爷爷也都在里面。 三伢子一口气跑到了湖边,附近有很多芦苇,热血上头的三伢很容易忽略了心底的几分恐惧,大步走向前,很快冷静了下来。 面前不远处的芦苇丛,昏暗的月色下,芦苇被夜风吹的摇摆,其中蹲着个血红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种感觉让三伢子感应危险的雷达发出震耳欲聋的警示。 危险,快离开。 但要找二哥父亲和爷爷的决心比恐惧要大的多,三伢子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相反,出生在这种地下工作者世家,最不缺乏的就是见世面。 地下工作者,没有金丝雀,只有装出来的金丝雀。 三伢子眼眸之间闪过一丝与其长辈哥哥相似的狠意,什么黑的白的,一梭子弹下去打碎打烂! 月光下,三伢子一步一步谨慎的走向那东西,出门前带着的匣子炮已经紧紧攥在手上了,武器在手,最怕的只有火力不足。 那东西也不动,三伢子也看清楚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胃囊一阵翻涌。 早几年,三伢子跟着老头子去过一座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墓,里面就有一件令三伢子当晚就做了个噩梦的明器。 是一个小鼓,放在墓主人的棺椁之内,一开始三伢子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但老头子说,那是人皮鼓。 在脑后开个小孔,往里面灌入水银,待到水银灌满全身,就能得到一张完整的人皮。 想来,剥掉人皮,应该就长面前这东西的模样。 三伢子咬着下唇,抽出腰间的斩马刀想去捅一下看看是死是活,还没等他戳到过去,那东西忽然有了动静,只见眼前红光一闪,那东西弓起身子扑了过来。 身体比脑子转的快,三伢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往后倒躲过去了,手上攥着的匣子炮一梭子弹朝着那东西胸膛打去。 与其说是打向胸膛,不如说是摔下去的时候扣动了扳机凑巧打到的。 血红色的类人形生物被子弹打的血花四溅后倒退了好几步,也摔倒在地。 这下三伢子是反应过来了,顺势一滚,先远离那东西然后立马瞄准举枪射击,只听咔嚓一声,这中古物件竟然是卡壳了。 这种关键时刻整这一死出,三伢子心底暗骂,心中找哥哥的那股劲完全下去了,猛的一下把卡壳的匣子炮甩出,也顾不得中不中了,转头就跑。 他前方不远处有一棵大树,三伢子寻思着你再怎么牛也不会爬树,抱着这个心态,他向树的方向跑去。 在他认真思考的过程中,完全没注意到那棵大树是一个老树盘根的状态,直接被突起的树根绊倒了,脸直愣愣朝树桩撞去,磕的嘴巴鼻子全是血。 怀里的土耗子带着他二哥的断手也掉在了不远处。 这一撞是在真的把他撞得七荤八素的,原本还算有点危机意识的脑瓜子也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三伢子觉得自己就像是守株待兔里面一开始撞上树桩的那只兔子,快把自己撞死过去了。 他被嘴巴里的鲜血呛得咳了两声,也顾不得擦脸,手脚并用想爬起赶紧上树,可摔得脑瓜子嗡嗡的,爬了好几次都又摔在地上,只能双手扒拉着树根,一点点的往前挪。 可身后挨了一下的东西并不打算放过这只蠢兔子,它已经快到三伢子身后了。 三伢子是个看得开的人,见此,他倒松了口气,也没再往前挪,顺便把乱七八糟的脸擦擦,死也要死的好看点。 那东西似乎并不在意半死不活的三伢子,大脚板直接踩在三伢子背上,重的让原本就有伤在身的三伢子伤上加伤,喉咙一甜,也不知道吐出来的是血还是胆汁。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只觉被那东西踩过的地方一阵奇痒,又痒又痛,想必是肯定带毒了,恍惚间,三伢子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他二哥的断手。 好像……抓着什么东西…… 他拼尽自己所有力气,伸长手,把他二哥攥在手里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衣袖。 能让他二哥断手都要带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凡物,就是自己快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找到这个鬼地方。 叫什么?镖子岭是,你狗爷我打后都不来了。 神魂游离胡思乱想之际,三伢子又听到了那和田野间蛤蟆叫一样的声音。 “咯、咯咯。” 和之前……不一样的声音。 三伢子已经快睁不开眼了,不过就算睁开了也没啥用,眼前模糊一片,他长沙土夫子引以为傲的五感几乎全部消失。 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他直直的对上了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长得,怪难看的。 恍惚间,三伢子看到了,那东西,好像左右手长短不一。 咋,小怪物还有大小眼高低肩长短脚凹凸不平啊…… 三伢子还来不及对自己无语的脑洞发笑,人便晕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晕倒以后,那东西保持着和他看到的姿势看了他很久,不停的发出咯咯的声音。 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告别。 天快要亮了,不远处传来了犬吠,等小犬神找到三伢子,原地已只剩下浑身是血的三伢子。 跟着小犬神来的还有吴家大哥,吴辑。 大哥从不接触地下活动,但猜也能猜到,老太爷老爹和二弟,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他把三伢子搬回家,此时的长沙城,已经开始乱起来了,听说东北已经沦陷了。 第55章 记入族谱的名字 城东混乱一片,有人拖家带口出城避难,有人在门口磨刀擦枪打算拼个高低。 张家大宅门口站满了刚从山上下来的人们,半大的孩子占多数,都是年轻的面孔,而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俩卫兵的正是张启山。 吴承熹带着张日山是最后一个到的,“我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看到了城外有一大批日本人,你们什么时候走?” 吴承熹并没有打算跟他们离开,她是想送他们离开之后回广西的,主要还是怕莫云高回来搞事情。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样,莫云高是去德国搞生化武器了,那么战乱+瘟疫带来的后果,不是简单的恐怖两个字能诠释的。 “马上。”张启山听见城外有日本人,脸色瞬时有了变化。 别人可能对现在东北的情况不清不楚,但他不一样,他清楚的心如明镜,不得抵抗四个大字像是阎王爷的催命符。 正在此时,张启山他爹急匆匆的跑过来,脸色神色满是急切,还没跑过来就大喊,“快!现在就走!!” 直接走城门是肯定行不通了,百来人跟着张启山他爹走,他打算顺长江而下。 事实上,他们是第二批走的人,张启山他爹早几个星期前,就把家里的女眷先送回长沙他岳父家里了。 按照他计划的时间来说,这第二批孩子走的时间应该是要比现在再晚一点,但谁也没想到上头会这样处理。 “你就是海清了。” 一行人赶路直至半夜时分,才在一荒废了许久的小山村歇息,中年人拿着杯热水坐到了吴承熹旁边,他看起来非常的憔悴,但精神还不错,“当年,我爹的事,谢谢你了。” 吴承熹点了点头,看向不远处已经和张启山混在一起的张日山,看不出来嘛,那死板小孩还有活泼的一面,小孩到底还是小孩。 “张启山,进了族谱。” 当年他们把东西搬回广西的时候,一群人闹着要看族谱,然后就看到了张瑞桐名字下面跟了六个名字,他的六个孩子只有两个孩子是有家眷的,难产去了的女儿和张启山的父亲。 张启山父亲的名字下面就是张启山,也不知道张瑞桐是怎么知道的。 中年人不算大的眼睛瞪大几分了,随后便是长叹一声,转头看向了张启山,“我对不起老爷子,也对不起佛林和佛森。” 犯得都是同一条族规,一个无期徒刑一个死刑,就他无罪释放。 这个对比,张瑞桐的私心谁也看得出来,更不用说他那从未知道张家是什么却进了张家族谱的孩子。 要知道,当年吴承熹和张起棂能进张家族谱,一个是因为性别另一个则是因为圣婴的身份。 进了张家族谱,那他就可以跟张启山说关于张家的事情了。 族长的儿子带头犯族规,也算是当年张家分崩离析的一片雪花。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您这跟我说也没用啊。”吴承熹无奈的笑了笑,“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问题,您要是告诉张启山的话,我还怕他怨恨张家呢。” 毕竟人家父母只是正常相爱,张瑞桐在张启山眼里应该就像是棒打鸳鸯的那个媒婆,一棒打断了他爹的手指,把他全家扫地出门。 “怨恨张家?”这四个字有点让中年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见吴承熹没解释什么便也左耳进右耳出,随后便把张家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张启山,与之一同的还有一本他自己的笔记。 张家大部分人都有写笔记的习惯,而且笔记都是随身携带的。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失意或者被天授。 这或许就是他们因为青铜陨石的辐射得到长生的代价。 第56章 惊喜蛤子 顺着长江流域到长沙,这个计划本应万无一失的,但终究还是出了岔子。 第三天,他们落脚处是一个荒废的村子,日本人不知道从哪知道了他们的消息,直接把整个村子包围了。 “海清,你待在这里。”张启山知道小日本的德性,让吴承熹留在了里屋,自己则和父亲出去。 他们家低调是低调了点,是军阀也是真的军阀。 军阀这个个词在日本人眼中大概是跟银子挂钩的。 “张先生,太君(たいちょう,tai-chou‘队长’的音译)有请。” 无论哪个时代都不缺少汉奸。 中年人哼了声,递了个眼神给张启山和他的部下。 日本人过来的不多,规格估摸着也就是一中队长,搏一搏让孩子们离开还是可以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小日本每人手上都有枪,而他们有枪的只有几个大人。 他们还差一点就能出东三省了。 里屋,吴承熹没有如张启山所说的那样呆着不动,而是爬上屋顶,缩骨钻了出来爬上后山,远远的看着和日本人对峙着的中年人。 手上没有火力的感觉就是没安全感,中年人和那小日本似乎起了争执,而张启山抓住这个时机联合周围的张家小孩,放倒了围着的几个日本人,冲出重围。 枪声惊动了日本人,他剩余的人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好像还夹杂着犬吠声。 犬吠声…… 吴承熹抿着嘴,扫了眼四周围,摘了些草药拍碎抹在衣服上,跟着追了上去。 有狗那就是意味着逃不远,或者说根本逃不掉,也不知道这小小中队哪来的狗。 日本是一个有点东西的国家,有野心又变态,还擅长用软文化入侵和洗脑。 吴承熹还记得上辈子坐海运货船时认识的一个精日白人,被日本软文化洗脑的很彻底,对船上各个国籍的人传教,还特意在韩国人面前呜呜喳喳,不过等到半个月后船靠岸的时候船长点人,已经看不到他了。 大概是‘一不小心’掉下海被鲨鱼吃了。 吴承熹一路尾随着他们,路过一片竹林时顺带砍了些做竹筒弩和弩箭,小的时候上学堂张老师都会教,用来打鸟的,没想到真的有用得到的一天。 就是这个射程和耐久,不提也罢。 吴承熹蹲在树上,朝狗附近的矮树丛放了两箭,这个距离,打人是不可能的打人的啦,也就为他们拖拖时间。 竹箭悄无声息的掉进了草丛,对人来说没多大的动静,狗停顿了一下,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朝着草丛吠叫了几声。 小日本把狗扯了回来,八嘎什么的骂了几句,想拉着狗继续走,但狗不乐意走了。 他乌黑的鼻子耸动,不知是嗅到了什么气味,反过来拉着日本人冲向了竹箭落下的草丛。 看来这只狗还没完全训练好。 竹箭砸的地方,有一只蛤蟆,蛤蟆拿爪子擦了下自己的眼睛,确定没看错眼前的是一条大狗,而且是满脸写着兴奋的大狗。 “八嘎!别添!走啦!!” 日本人还意识不到危险即将来临。 小狗舔蛤蟆舔的正开心,浑身草味的吴承熹已经摸到了日本人身边,羊角匕首毫不费力的扎进了他的脖子。 而他的八嘎小狗,已经因为舔蛤蟆中毒躺地上了。 枪和弹药一个都不能少,该舔的包一定要舔。 日本人普遍身高都是一米五出头,最高一米六,他们背着的三八式步枪加三零式刺刀等于他们的身高,听说这玩意还是他们本国设计师发明的。 和人一样高的枪,是一点也不考虑啊。 步枪里面有五发子弹,剩余的子弹也只有五发,吴承熹把晕过去的狗身上的绳子解开,毕竟是八嘎的狗,舔了蛤蟆能不能活下来就听天由命。 至于那只惊喜蛤子,吴承熹用竹箭挑起它,把送它回溪边,刚做完这一切,不远处传来了连续几声的枪响,这里很空旷,枪响声更是宛如鞭炮。 吴承熹背起枪,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中年人躺在张启山的怀里,胸膛破了个大窟窿,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鲜血源源不断的的从他口中溢出,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出来,眼睛也没闭上。 领头的日本人似乎还想继续对张启山出手,吴承熹在心底骂骂咧咧,熟练的举枪射击,三八式瞄具很好,要是距离再近点,爆头只是一颗子弹的事情。 嘭! 军曹伴随着枪声倒下了,吴承熹这枪打的有点歪,只把他三分之一的头盖骨打飞了。 突如其来的冷枪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吴承熹从树后面露出脸,大声喊道,“卡愣子,走啊!” 又是两枪单发,剩余那俩跟着军曹的八嘎也无了,吴承熹从树后出来,换子弹,熟练的扒枪丢给张启山,自己拉着中年人的尸体先走为敬。 张启山神色复杂的背着枪,招呼他们跟上。 经过这么一出,所有人都很沉默,只顾得跟着前面的低头默默赶路。 直到天色快黑了,吴承熹才带着他们到小溪边休息做饭。 野外生存小技巧,尽量找背风有活水的地方过夜,活水意味着水源干净安全,能直接喝,有条件还是烧开的好。 死人是要比活人沉的,吴承熹拉了中年人一路,在小溪边稍作休息,便开始看风水。 这里快到辽宁和河北的交界,东三省是一家,还算不上异国他乡。 张启山走了过来,看着父亲的尸体,依旧沉默,吴承熹则用手指比划着哪儿的风水旺,顺便问了句,“你想你爹进祖坟吗?” 第57章 告别 其实中年人是进不了祖坟的。 再怎么说,他也是确确实实板上钉钉的被前任族长赶出门,尽管他名字还在族谱里面。 她这么问只是单纯的试探一下张启山对张家的态度。 中年人那天和她聊完,便把张家的事情和张启山说了,大概是很早之前就想说又因为孩子不是张家人才沉默的。 也对,要不然张启山也不会在四年前那么迫切的找人问张家了,亏他能记着这么多年。 话说他也算是张家人,怎么记性就那么好。 可能是脑子比较新,熹儿姐羡慕但熹儿姐不说。 “不。”张启山抬头,把目光定在山顶处,“他不是张家人。”我也不是。 中年人没有告诉张启山他也进了张家族谱的事情,他原本想着晚点安定下来了,再好好把过去的事情和他说说。 因,就这么留下了。 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这个地藏风聚气,把他爹葬在这里,也不比在吉林重新找龙脉差多少。 吴承熹也没说什么,心里大概是有了底。 果然,当官的都不能深交。 张启山能力很好,他师承他爹,他爹又是上一任族长的小儿子,不可能差的,只不过张家打小就开始练的功夫,他爹也确实一点没教。 什么缩骨功啦,双指探洞啦,总之就是在没遭那么多罪的基础上,达到了普通人中的佼佼者。 只不过吴承熹觉得,比起张启山的身份,他的心思才是更值得注意的。 两人挑到了这片山最好的一块地,挖坑把中年人葬了。 吴承熹没有张佛森徒手修墓的本领,顶多挖土挖的坑洞比较规整,两个人动手起来速度也比较快,没一会一个坑就挖出来了。 等这边的东西搞完,已经是半夜了,猫头鹰在夜里格外的活跃,叫声如哀嚎一般回荡在森林之中。 两人在溪旁洗干净手,坐在月下好好的发了会呆,赶了一天路,又当了下临时的地下工作者,不累是假的,累的睡不着是真的。 “你可以,带队去长沙吗?” 吴承熹美美的伸了个懒腰,她倒是想回长沙看娘家,但又担心莫云高会出来搞事。 素未谋面的娘家和可能会引发的瘟疫。 唉……倒也不是圣母,只是能力范围的,能帮就帮。 积点阴德,噶了不用下去打工。 又盗墓又算命,也不知道这点阴德够不够抵消的。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当然是我享福咯,不结婚不生子,小病治大病死。 活的那叫一个通透。 张启山愣了愣,回头奇怪的看着吴承熹,反问道,“你不想去长沙?” 他当然可以带队去长沙,他的娘家在长沙商政齐抓,再加上他本人的手段和魄力,带着这群张家人混个一官半职,不是什么难事。 “也不是不想,我得回一趟广西。” 张启山点了点头,也没问为什么,双手捧水好好的洗了把脸,“我可以带队去长沙。” 长沙…… 月光很漂亮,吴承熹躺在草上,晃着腿,哼着月光光的歌谣,开始想象起素未谋面的娘家,老吴家。 “张启山,我可以拜托你个事吗?” 吴承熹想起来了一件事,猛地从草丛蹦起,蹲到了张启山旁边。 她和张海盐互怼的那些年,已经完完全全被他带歪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麻木eo的中二少女了。 是无节操版夫人(张海盐外号无节操版007,夫人在剧中为007的上司) 有一种随时会被放牛的族长赶回家的错觉。(张起棂:你还是回乡去。 不一样的是张海盐是纯神金而她是精分。 “你讲。”张启山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把脸,洗干净的脸疲倦明显消退不少。 “你可以帮我找一下长沙城内吴姓的一大家子吗?”吴承熹拿出了自己的笔记,翻开第一页,用新的一页纸把第一页吴恙的照片又画了一遍交给张启山,“这是我娘吴恙,是老吴家的长女,她还有一个比她小十岁的弟弟。” 张启山擦干净手上的水,接过画仔细的对比着吴承熹,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你……也是族外通婚的?” “你应该说是我爹族外通婚才有的我。”这个缩写也是没谁了,吴承熹无奈,伸出手,“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吴承熹,张海清只是我在张家的名字。” 张启山的表情产生了些许变化,看起来是惊讶中夹杂着不敢置信,他有点迟疑的开口,“那你的父亲……” 第58章 下雨天,会自己跑回家 从张启山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在每年某个特定的时间段,他的父亲都会烧纸,嘴里喃喃着森林什么的。 前几天他父亲向他坦白,他也终于知道了那森林到底是谁 张佛林,张佛森两兄弟,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族外通婚,不一样的是,他们俩兄弟被找到的时候都已经是父亲的身份了。 当年张启山他娘确实是在有身孕在身的时候被张家找到了,张瑞桐那时候要求他父亲把孩子打掉,然后回张家,后来是他爹要和张家断绝关系,砍掉了双指。 但很可惜,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是离开了他们,而在那之后过了十年,张启山才出生。 年龄上来说,吴承熹确实应该就是那两兄弟的孩子。 “我爹?”吴承熹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可能是中年人还没把话说完,难怪他对张家的态度那么奇怪,“没死,但我大伯走了。” 吴承熹不想告诉张启山太多关于张家真正的秘密。 易经八字梅花奇门遁甲手相面相,她学的最好的就是面相,毕竟是一眼就能看的七七八八能不能深交的。 而且,张启山他爹未必想自己的孩子去守那个未知的门。 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两个哥哥去守门后就再也没回来。 所以,没必要告诉他,让他知道了,哪天头脑一热,把门里的东西提前放出来,那才真的是灾难。 张启山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吴承熹肯定隐瞒了什么,他也说不准这到底是不是他爹的意思。 毕竟他爹真的很能瞒,瞒了他二十一年,十七岁的张启山天真的以为能从他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端倪。 他不知道的是,张家大概只有吴同志能有这么差的演技。(熹儿姐:啊?老师没教啊? 遂岔开话题,“你想让我找吴家,确定吴家还在长沙吗?” 吴承熹点了点头,“是,但我希望可以拜托你,在关键时候,拉他们一把,吴家是土夫子出身,对你肯定是有帮助的。” 吴家是祖传老夫子,老吴家传统就是至少得生俩三个娃娃,其中一个娃娃不能碰祖上这损阴德的玩意,为老吴家留后。 吴恙就是一开始老头子打算培养成为那个干净伢子的。 但又因为孩子感兴趣,老头子就随她去了。 他这代算是幸运的,两个娃娃都生了娃娃,他因为血尸墓而疯掉的二哥,别说娃娃,连根毛都没留下。 张启山知道土夫子是什么,也知道吴承熹口中的土夫子对他有帮助是什么意思,沉吟了片刻便答应了。 他到长沙城的目标是很有野心的,实现野心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而来银子最快的方法就是倒斗,用南派的话来讲就是淘金。 既然吴家是土夫子,那他们就肯定有出货的渠道。 到时候有了那个身份,庇护一家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答应了,吴承熹便又安心了几分。 张启山不是一个好人,但他会成为一个好官,他会坐上那个位置,或者是比那个位置更高的位置。 次日依旧是赶路去长江,吴承熹找到了已经活泼起来的小古董张日山,她要离开了,有点事得提前跟他说好。 欢长老把张日山拜托给她,她顺便把他拜托给了张启山,以后混个副官什么的当当,也算是一个名号,都是山,而且聊的也都挺好的,张日山也乐意在他手底下做事,正好一块带走。 狐假虎威也是威嘛。 张启山当然是来者不拒,张家人都有很好的功夫底子和悟性,这点省了他很多练兵的心思。 省时省力还有好伙伴搁谁身上都乐意。 “山仔,你好好跟着张启山知道吗?” 张日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比张启山小了四岁,加上一直听爷爷的话,对外界可以说是被拐了会替人家数钱然后揣自己兜里偷跑的那种。 十七岁,被人拐了会自己跑回家。 光是这一点就比很多只知道下雨跑回家的娃娃厉害多了。 “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张日山意识到了什么,不是很确定的问道。 “对,我还有别的事情,你好好跟着张启山去长沙,他不会亏待你的。” 最起码会替这小东西找好一藏身之处,不泄露他长寿的秘密。 吴承熹陪着他们出了沈阳便离开了。 而张启山他们一路上跌跌撞撞的,直到二月份,过年前夕,才终于到了长沙。 第59章 吴老狗 战乱似乎并没有给长沙城内带来太多波澜,梨园依旧每日络绎不绝,除了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很多说着不知道什么乡话的矮个子。 今天的吴老狗依旧兢兢业业的去上班,他抚平了衣服上娘给打上的补丁,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叹了口气。 谁家好人,还有两天年三十了还要上班。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也是,他们这些茶楼黑奴小二哪有什么人权。 自打五个月前,血尸墓出大事那一次被他哥送回来后,吴老狗发现自己虽然没死,但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南派土夫子一直有一个很重要的技能,那便是灵敏的鼻子,吴老狗鼻子从小就灵敏,也是他的父亲叫他狗儿的原因,因为有一个狗鼻子。 但是,自从被那只怪物踩了一脚中毒了之后,没被毒死,他引以为傲的灵敏嗅觉消失了。 嗅觉完全消失了,味觉也仅限于能尝出个咸甜,吃东西只能吃一个口感。 吴老狗一家现在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老头子生前经常说自己家做这的这行是非常阴损的,所以在吴老狗还是小孩的时候,便经常带着他去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人好事。 那时候他二哥父亲还笑话老头子一把年纪开始信些有的没的了。 也是多亏了老头子在生时对周围邻里街坊的照料,他的人脉交到了吴老狗身上。 吴老狗从血尸墓出来被大哥带回家之后精神崩溃了差不多一个星期。 他冷静下来热血褪去之后,实在是接受不了自己的二哥父亲爷爷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离开了他,轻而易举到吴老狗记不清他和敬爱的爷爷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好像是很随便的,很日常的一句话,或者是感概一下这吃人的世道,又或者是笑骂一下他做人太从心(怂)的性格。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漆黑的冰冷的被窝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如同自我凌迟一般的去回忆和离去的家人的所有。 他只记得,他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快跑,他二哥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把他拉上去。 可是他没有把二哥拉上去,他们永远的留在了那漆黑的不见光的潮湿的令人呼吸不畅的地底。 没有华贵的棺材,也没有精美的棺椁,吴老狗曾设想过无数次他爷爷的棺椁上会刻上怎么样的生平。 可事实上是都没有,他们没有棺材也没有棺椁,像是一些同行一样,永远的成为了墓主人的守陵之一。 他们会慢慢的在昏暗无光的地底腐烂,发臭,直至若干年后,成为三具白骨。 或许这是对身为土夫子的他们的惩罚。 吴老狗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和老头子紧密合作的解当家带着和吴老狗年龄相差无几的小解敲开了他的房门,和他聊了很多,还给他安排了一份工作。 他年龄太小了,心又干净,老解就是想让狗儿去他那打工,也舍不得让那些腌臜事弄脏了他,他是看着老头子的三个娃娃长大的,也知道老吴家有多爱护这个小娃娃。 他知道老吴家养家糊口的工作丢到了吴家两个小娃娃身上,大娃娃有自己的出路,但小娃娃除了淘沙那是啥啥不会,好在老吴家生了一副好皮囊,轻而易举的把他塞到了茶楼当小二。 有解当家罩着的小儿,没人敢欺负他,虽然有时候吴老狗那个直脑子挨人家明里暗里的骂了也不知道。 血尸墓事件过后的两个月,奶奶经常能梦见爷爷念叨着孙女还活着一定要找到她,妈妈则是梦见他二哥哭着说浑身上下都好疼,两人自然是悲痛欲绝,没过多久两人便双双病倒,剩大哥照顾着她们。 别看老婆子经常骂老头子,实际上夫妻感情很深厚,老头子也乐意让她骂,按照老头子的说法,就是夫妻嘛,偶尔骂骂还能增进感情,相敬如宾的,那叫室友,只有夫妻才是打打闹闹骂骂咧咧的。 要不说上天就会欺负普通人呢。 吴老狗有些气愤的用力擦着桌子。 日子很狗,他不敢骂,怕被丫的咬。 第60章 吾日三省吾身,吾没错 在血尸墓之后的的好一段日子,吴老狗都对倒斗产生了一定的心理阴影,所以解当家的才会想到给他找个茶楼的工作过渡。 看着家里日渐着急的存粮,吴老狗是啥心理阴影都没了。 人就是这样被逼出来的。 他鼻子不能用了,但还有小犬神,最近他开始训练小犬神,过不了多久,小犬神就能和他开启盗墓界杨过的故事了(独臂杨过和雕兄\/失去嗅觉的吴老狗和小犬神)。 “哎哟,小吴你今儿咋那么生气呢?来壶瑶山红。” 齐铁嘴正好路过,见吴老狗气冲冲的擦桌子,便跑过来想聊天,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 他今天习惯性出门前给自己来一卦,祖师爷告诉他,他的贵人快到出现了。 自打认识吴老狗起,齐铁嘴就很喜欢这个和自己同频的小伙子。 或者说是吴老狗背后的空白吸引了他。 人生在世,总会有牵绊的,家人朋友爱人宠物,一些得不到渴望的东西,一些得到了还想要的东西。 就像小孩子总会想吃糖,大人总是想赚到很多钱更多的钱,人就是会有欲望去驱使他行动,什么欲望越强,人就会成为什么的奴隶。 但吴老狗不一样,他身后干净,干净的像一团空气,属于是那种饿了会吃饭,下雨了会往家里跑。 他上辈子很有可能是一只小动物,这辈子第一次当人,所以那么的纯粹,纯粹到齐铁嘴觉得要是他这辈子也是只什么动物,说不定真有修行的资格。 会算命的就只有一个好处,就是心态特好,无论是高山还是低谷,主打一个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他强关我鸟事。 人生有三大格言,关我什么事,关你什么事,关他什么事。 吾日三省吾身,吾很帅,吾很美,吾没错。 吴老狗应了声,很快拿了壶热茶出来和一碟点心出来。 茶楼这么多茶,吴老狗最讨厌的就要数君山银针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君山银针太出名了,几乎每个从外乡来的都会来一壶品尝一下,特别是最近多了很多的日本人,一来就要君山银针,说是什么名字好听啥的。 久而久之,就烦起了君山银针,反正他是已经决定了要是以后自己能有堂口,必须要招待讨厌的人的话,肯定拿不喜欢的君山银针招待不喜欢的人。 茶香四溢,齐铁嘴不紧不慢的倒了杯,咂咂嘴品了下其中的香气。 他自己觉得这个行为很像好朋友们吃香火,但谁叫这个动作确实是最能品出茶香的呢。 “你才是呢,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经常见你都是苦着个脸。” 平时吴老狗也经常能见到齐铁嘴,主要是齐铁嘴很闲,算到今儿个运气不错,就四处逛逛,运气不好,就宅在自己堂口的铺子里整理看看书整理整理平安符。 快过年了,茶楼人少,一天到晚的客人也就固定的那几位。 掌柜的更是直接不来了,趁着这个机会,吴老狗可以小小的偷懒一下,他坐下,齐铁嘴也给他倒了杯茶。 好东西要兄弟一起享受,分享快乐比得到快乐更加令人愉悦。 吴老狗不懂品茶,他只知道哪种茶叶喝起来会发涩,会回甘,会解渴,但他会理解并尊重齐铁嘴那宛如好朋友品尝香火般的使劲嗅嗅嗅和陶醉的表情。 说起来,他们的缘分也是不久之前才开始的。 齐铁嘴祖上都是算命先生,精通阴阳风水秘术,活人死人阳宅阴宅都能看,早上看活人阳宅风水,晚上看阴宅风水找墓,一找一个准。 给人看命本来就是会因为提前透露因果,而要承担那份因果的,更别说齐家还用这秘术来找墓,所以他们家基本上都是一代单传。 只可惜,到了齐铁嘴这一代,不单古籍丢了个七七八八,齐铁嘴本人,也算出来自己这辈子无妻无妾无儿无女无权,一辈子干干净净寡佬一个。 齐家到他这里怕是真的结束了。 第61章 贵人 齐家流传下来的东西,早就在时间的长河里面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烧了毁了。 剩下的那点子东西,也够齐铁嘴在长沙就这么四年差不多的时间,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可想而知齐家的底蕴,以前得有多丰富。 齐家在长沙本来就是有堂口的,而且很出名,早年间只不过是跟着父辈外出修行修性,回长沙之后便一直安稳的呆在盘口,继续家族生意了。 早年间齐家也算得上半个盗墓贼,当家的看风水,断出哪有宝贝,然后带着伙计下地,最后会在自己的堂口给卖掉。 不过,后来齐家某位祖先,终于意识到这样子实在是太阴损了,自己吃透一条产业链,一点也不留给别人什么的,实在是太招人恨了,便取消了自己下地这一步,只剩下看风水和分销。 如今到齐铁嘴这一辈,便是多了算命这一项。 怎么说呢,盗墓损阴德,算命烧业火,齐家也算是天选了,下去不打个几十年工都降不下去这火。 他们俩认识,也是巧合,那天齐铁嘴在自家堂口看书喝茶,看着看着那天便下起了大雨,而吴老狗便是来他家铺子屋檐避雨的。 这相逢便是缘,齐铁嘴看着这小兄弟顺眼,便把人邀进铺子躲雨,聊了几句,越聊越投缘,兴起甚至帮他小算一下。 算命,更适合种花家宝宝的心理医生。 自那以后,他们俩便成为了好朋友。 “我今天出门算了一卦,最近啊,是准备遇上贵人啦。” 贵人这种东西一般是可遇不可求的,齐铁嘴自觉自己命格也是特殊的,算命的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活嫩老些年头,眼睛还是他自己给看书看远视的。 这样的他,都能遇上贵他的贵人,那位贵人命得多硬才能贵他。 应该会是个当官的,手段强硬,还有点子喜欢捉弄人。 调皮嗷。 “是嘛,那你给我算算我啥时候才能找到我表姐。” 吴老狗对这些还挺有兴趣的,齐铁嘴也乐于和他分享,只可惜,狗爷大字不识一个,他齐家的古籍又大多为篆书,他本人看着都费劲,别说吴老狗了。 看着就像画画一样。 吴老狗一直执着于找到自己的表姐也是有原因的。 老头子生前和死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唯一的女儿生的女儿,奶奶都默认孩子早就不在人世了,爷爷却依旧坚持认定那孩子还在。 可是,按照爷爷的说法,吴恙姑妈走了三十二年了,她的女儿,如今也应该三十二岁了,如果真的还在人世,知道湖南长沙有个吴家的话,早就找上门了。 他之前也问过齐铁嘴,当时齐铁嘴沉吟了片刻后,认同了老头子的说法。 逝者托梦说还在的,那一般真的还在,他后来又给吴老狗算了一卦,得出的结论就是真的还在,而且过的不怎么好,但他们肯定会在未来的不久见面。 齐铁嘴在长沙城内的名声可以说是仙儿的,甚至都不是半仙,他说是,那肯定是。 说来也奇妙,知道了表姐还在,吴老狗回家一说,奶奶还真没有再做梦了。 齐铁嘴呷了口茶,润润嗓子,掐指一算,“嘶……你好像,确实是快要见到你的表姐了。” 就是这显示的方向有点奇怪,怎么就显示在长沙城城郊呢……? 上一次齐铁嘴算的时候,方位应该是在奉天。 “啊?真的啊!”吴老狗笑的时候很容易能引起别人也一起笑,齐铁嘴微笑着又倒了杯茶给他,“是啊,恭喜,恭喜啊。” 告别了喜上眉梢的狗爷,齐铁嘴慢悠悠的走出城,不是说要遇到贵人了嘛,那肯定得多出门走动走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碰到了。 他哼着梨园听来的曲调,很快被一群穿的有点破烂的人群吸引了。 那群人穿的破烂,但精气神是一点儿也不减,甚至齐铁嘴还能从带头的那位眼中看到几分煞气。 那位爷看起来手刃了不少人啊,这浑身煞气。 齐铁嘴小心的避开了他们,才继续往城外的方向走着。 只可惜,一无所获。 他倒也不丧气,观察了下大自然,便回了堂口。 第62章 红官与吴家 1932年2月4日巳时,张启山带着东北张家剩余的所有人,回到了长沙的娘家。 他爹早早的就为他打点好了长沙的所有,人脉他也有认识的,在回到张府的第一时间,他安顿好了张家人,自己则洗了个热水澡,安静的在房间中思考了一个多小时,随后换好服装,朝梨园而去。 梨园里有一个比他大几岁的朋友,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要好。 小时候他跟着娘在长沙居住,娘喜欢听戏,和梨园戏班主的夫人特别熟,也经常带着他到梨园一起玩。 他们一家都是唱戏的,张启山已经忘了他姓什么了,只记得他叫红官。 那时候他还小,也就三四岁的年纪,红官就经常哄骗他,叫他红官哥哥,红官比他大了约莫八九岁,这声哥哥叫的也合理,就是张启山总觉得自己有点吃亏,不乐意叫。 红官就会跟变魔法一样变出灯芯糕,叫了就给吃。 张启山最后是吃到了的。 小的时候,红官哥哥会带着他去看戏,台上的戏子唱的咿咿呀呀的,他听不懂,总是嚷嚷着要出去玩,红官则会让人来上些吃食,那样子小时候的自己就会乖乖坐在梨园里陪他听戏。 偶尔一起玩,红官起兴,也会清唱两句给他过过耳瘾。 说来也奇妙,明明听不懂的,到了红官哥哥嘴里唱出来,像是突然间有了灵魂。 再之后,娘生了一场大病,跟着爹一起回到了吉林的家,没过多久便走了,他便再也没有回来过长沙。 张启山抬头,看着梨园的牌匾,倒还真生出几分近乡情怯。 他怕红官不记得他,又怕红官记得他。 人总是矛盾的。 已经是下午了,张启山站在门口发了会呆,里面已经唱完散场了,人群走出来,随意的交谈又自行离去,门口看着门的两位,也离开了。 张启山在内心斗争了一番,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迈进了梨园的门。 他早已对儿时的事记得不清了,偏偏这故地重游,能勾起他不多的回忆。 梨园。 他小的时候曾经问过在梨园里长大的红官,为什么这里叫梨园却没有梨树和梨子,那时候红官解释了很多,可是他现在记不得了。 他只记得,在那之后的第二天,红官托自己的父亲讨了一株梨树,和他一起把梨树栽种在梨园外院门口处。 现在。 张启山抬起头,寒冷的冬季快过去了,梨树抽出的嫩芽,再过不到一个月,它就会开花,然后引来蜜蜂,结下青涩的梨子。 外院到内堂只有很短一段距离,张启山按照记忆中的路,迈着不确定的步伐走了过去。 还没进去,便已经听到了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曲子。 声音细腻,就算是清唱,也足够让人沉迷其中,种花家的孩子到一定的年龄就能理解父辈母辈的喜好,张启山也不例外。 他走入了内堂,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认真的看着台上唱的起劲的花旦,在场的除了他还有一个短发的女人和一个一个紧紧盯着他看的男人。 一曲作罢,短发女人开心的鼓起掌,而男人也脸色不善的起身朝他走来。 “陈皮,他是贵客。” 二月红在台上叫住了陈皮,自己快步走下台,牵起丫头的手,笑着走到了张启山面前,“启山,好久不见。” 熟悉的称呼让张启山有点恍惚,他站起身,抱住了比他要矮一些的二月红,“好久不见,红官……哥哥。” 二月红愣了愣,随即抬手轻轻拍着张启山的背,并给丫头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现在是乱世,前几个月东三省沦陷,他肯定是受了很多苦,才回到长沙的。 陈皮的目光依旧不善,他站在二月红和丫头的身后,在他们俩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张启山的眼中满是戒备,同类相斥,他能感觉到张启山会是和他一个类型的人。 二月红一手牵丫头,一手牵张启山,还不忘招呼陈皮去泡茶。 陈皮是他四年前收的学生,长沙土夫子有一项规矩,就是不收外人,包括他的戏班,也有类似的规矩。 但陈皮是一个例外。 一开始二月红是看中了陈皮的身手,他对于武力这方面可以称之为天追着喂饭吃,人又长得一副好皮囊,那会陈皮刚从浙江逃过来长沙,十几岁的年纪,看着让人挺心酸,二月红便收了他当徒弟。 后来开始教他唱戏,才发现与陈皮那副好皮囊完全相反的是他的嗓子。 说他是公鸭嗓完全没有说的很难听,属于是实话实说。 不过也不能怎么样了,反正都收了。 “这位是,嫂子吗?” 内堂,张启山收起了情绪,注意到了一旁温婉的丫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张启山小的时候一开始是不知道二月红是男人的,还曾说过要娶他的壮举。 啊,这该死的回忆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跑出来。 丫头被嫂子这两个字羞红了脸,她没什么朋友,二月红也相差无几,能喊她嫂子的,除了眼前的张启山,认真数起来,还真没有。 尽管丫头已经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是啊,你嫂子不愿意大摆宴席,不然肯定第一个通知你啊。” 当年二月红做出在街市买下丫头的壮举,没过多久之后便传出二爷已成婚的消息,都不知道让长沙城多少小姐死了心。 其中就有城西霍家的掌权人,霍锦惜。 许久未见面的两人,一聊就聊到了吃饭时间,二月红自然是不愿放张启山走的,干脆把他留下在红府吃顿好的,要不是张启山回去还得处理张家带过来的兄弟们,他估计今晚上能睡红府。 张府很大,住百来人没什么问题,张启山他爹为他在长沙打点好了一切他需要的人脉和资源,就算是一时间没想到的,张启山也能通过自己的手段获得。 他现在除了要安置好张家剩余的孩子,还需要帮吴承熹找到吴家。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张启山坐在书房,看向窗外的月光,他们从奉天跑到长沙都那么费劲了,更别说从奉天到比长沙更远的广西。 他不怀疑吴承熹的能力,他甚至觉得吴承熹可以做的更好,想起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法,张启山就有点后悔没把人留下。 吴家。 张启山在纸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第63章 贵人? 齐铁嘴又出门了,贵人运来的时候呢,就得多出去走动走动,他今天的目标依旧是在城郊逛逛,毕竟昨天给狗爷算了一卦,卦象就显示他表姐就在长沙城郊。 长沙城是不大的,走得快大半个小时就能走完,今天是年廿九,也是时候也该置办点年货回家了。 虽然他现在是个寡佬,未来也会是个寡佬,但生活质量方面还是得讲究一下滴~ 毕竟无妻无女的,只能自己穷讲究一下了。 不得不感叹一下这姻缘,还真是旱的旱死唠涝的涝死,诚心实意想讨老婆的没姻缘线,对姻缘没啥心思的两条红线交错,还都是优质桃花朵朵开(这里特指狗爷 城郊没啥人气,体感温度都比城内冷不少,齐铁嘴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溜达,他这人没啥特别的兴趣爱好,这瞎溜达算一个。 别人的兴趣爱好都是听听八卦啥的,他就不一样,只想图个耳根子清静。 算命这行当比不上别的,但要说八卦,那是一年到头,只要支个摊,狗血俗套的都不带重复的。 给不出门的看桃花,给懒蛋算财运,给自作自受的收尾,给恋爱脑算姻缘。 横批,你们算的怪准的。 也就在这时,齐铁嘴看到了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坐在石头上干嘛,他摘下眼镜使劲擦了擦,确定没看错,确实是个人坐在那看着些什么。 这荒郊野岭的,远远的看着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的人,也多少有点瘆得慌。 齐铁嘴壮起胆子,小心翼翼的靠近,仔细一看,是一个看着年岁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长得怪好看的,她此时正在翻着一本书。 “姑娘,您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秉着要做一个好人为自己多攒点阴德免得下去还要打工这套理念,齐铁嘴走到了她面前小心的问着,生怕人家姑娘把他当坏人了。 “这里,是长沙吗?” 少女抬起头,脸上的神色没什么表情,眼眸神色淡漠,穿着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人,应该是什么富家大小姐逃难至此。 想到这,齐铁嘴心中多了几分怜悯,寻思着怎么着也要给人家找到亲戚,随即便回答道,“是啊,你有什么亲戚在长沙吗?” 少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应该是有的,但我记不起来了。” 这个少女,正是想回广西的吴承熹。 她在回广西的途中,失魂症发作,又碰巧遇上了天授。 吴承熹是知道自己和老爹一样,是时不时就会被狗老天偷走点记忆的体质。 但没人告诉过她,会脑子空空的出现在一个不知何处的荒郊野岭啊。 于是吴承熹凭借第一直觉,拿出了自己的笔记,坐在石头上翻阅。 她剩余的记忆,按照笔记上的记载,应该是只到1916-1917年刚送客哥儿一家到香港的时候。 人生的一半忽然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吴承熹已经不想追究什么天授什么失魂症了。 这俩加起来,差不多相当于张家人的死期,谁家好人记忆是满32减16的,pxx都不敢这么减。 “这样啊,要不我先带你进长沙城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回一些记忆?”齐铁嘴说完这话才意识到好像有点子不对劲,他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像拐子佬,连忙后退了两步摆手摇头,“这个,你放心哈,我不是坏人。” 唉,这话说的,越描越黑。 吴承熹把笔记收起,站起身凑近齐铁嘴,墨眸仔细的描摹着他的五官,点了点头,得出结论,“嗯,你是好人。” 这一举动倒是让齐铁嘴一愣,随即眼睛一下瞪大了,语气也带上了点开心,“你,你会看面相?” 他惊喜不假,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他给别人看,别人能看他的次数少得可怜,自己当然能给自己看,但终究还是没别人看的来的有意思。 医者不能自医啊。 “会,你可以带我到长沙吗?” “走走走,咱现在就走。” 长沙城郊,女性,齐铁嘴自然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吴老狗的表姐,只可惜啊,这姑娘年纪对不上,看着十七八岁的,吴老狗的表姐应该是三十二岁。 这还真就奇了怪了…… 自打齐铁嘴八岁开始摆摊算命起到现在十六岁撑起齐家堂口,他断的事情,就没有一次出过差错,他这铁嘴的外号,便是这样来的。 他带着吴承熹走到了茶楼,想着能不能从狗爷那得到什么佐证,只可惜,他的同事说今儿是狗爷的休息日。 他掐指一算,得出个留连。 留连事难成,求谋日未明,官事只宜缓。 既然老天都这么说了,齐铁嘴只能把吴承熹带回自己的堂口,托隔壁买衣物的阿婶给吴承熹收拾一下,自己则在堂口给祖师爷上了炷香,拜了拜之后原地算了一卦。 第64章 风水佬骗你个十年八年 齐铁嘴的堂口在一条很深的走廊里,是一个小香堂,香堂后面接着内堂,过了内堂才到厅堂,齐家分销的宝贝就在厅堂里。 齐家还有一个传统,就是每个人来买宝贝,当家的都会送ta一卦。 齐铁嘴堂口有好几个算命先生,都是他齐家的伙计,平时算命的也都由这些算命先生出面,他自己只负责一些特别的,不然他可没那么多时间闲着到处溜达。 啊,居然不知不觉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资本家…… 等齐铁嘴算完卦出来,吴承熹已经坐在香堂认真的翻看自己的笔记了。 她慢慢的记起来一点点东西,比如送客哥儿一家去香港之后,她和张起棂去了广西,想在广西找到一个靠近张家古楼又宜居的地方,让张家搬迁过去,可以一边生活一边守护张家古楼。 然后剩下的…… 吴承熹揉着太阳穴,看着笔记上熟悉的字迹,脑中没有半点回忆。 要不是知道自己没啥精分的大毛病,吴承熹会认为这是她另外的人格写的。 因为广西篇的后半部分太岁月静好了。 救……c盘被格式化了。 最后的那一页应该是失魂症之前或者天授的时候写的。 1931122 「我又梦到了那个孩子,他好像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很小的空间,他的痛苦,仿佛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到。」 1932128 「武汉,我感受到了父亲所说的使命感是什么,那个孩子,和我有关系。」 到这就结束了。 然后就到了长沙。 有逻辑,但不是完全有逻辑。 “怎么样,有想起什么吗?” 齐铁嘴端着两杯茶,坐到了吴承熹旁边,她看上去好像真的受到了很大打击,跟着他回来的时候,还有几分精神,虽然冷漠,但眼中亮晶晶的。 而现在,低垂着头,被各种迷茫填满了。 “没有,对不起。” 按照笔记上写的内容,吴承熹猜测自己应该是没有来过长沙的,但还是用了这样的理由骗齐铁嘴把她带到了长沙,有点对不起他。 但齐铁嘴以为是这姑娘觉得想不起记忆对不起他,心中怜悯有点快溢出来了。 齐铁嘴模样长得不错,但奈何是做算命的,长沙不说方圆百里,那最起码他这齐家香堂算命那是出了名的神算子。 算命的总是逃不开一个话题,三缺五弊。 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从来没人介绍姑娘给他认识,平时见着的官家小姐也大多都是瞧不起他一个算命的。 吴承熹算是他这十几年来见过最特别的姑娘了。 “咱东家这是……嘿嘿。” 年廿九了,来算命祈福的早完事了,今天坐堂也就两位算命先生和一个伙计。 其中一位算命先生见着齐铁嘴这边展露出他们从未见过的温柔,不禁有几分看热闹的冲动。 这八卦看多了,看东家八卦倒是少见。 “哈哈,这不挺好嘛,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只要一片赤诚,灵山就在脚下。” 另一位先生呵呵笑着摸着自己的山羊胡,他们都是知道齐铁嘴是个什么情况。 中年男人都是八卦的,算命先生也不例外,普通的八卦已经让他们提不起神了,但东家的八卦不一样啊,那可是东家啊。 平时宁愿去别家逗鸟唠嗑都不愿意给姑娘看姻缘的东家啊。 当然,不乐意给姑娘看姻缘大概率是因为姑娘死犟认定了,也不知道都认定了还为啥过来问卜,问了没当回事还骂两句算命先生。 这年头赚银子是真难啊。 “两位,东家看着呢……” 他们身后的伙计顶着齐铁嘴的盯,多少有点无奈。 为什么他一个小伙计要承受这种双倍伤害啊。 “啊?哈哈哈,东家,您继续,您继续。” 要不怎么说人越老越精呢,俩半百老登一句哈哈就打过去了。 他们香堂平时氛围就是这么好的,大家都是人精,读书人,看的也开,别家堂口那些暗搓搓的兑挤啥的都没有的。 “你们这,还请算命先生吗?” 吴承熹倒是来了些兴趣,这记忆恢复啥的先放一边,身上没钱是目前最急需解决的痛点。 笔记上写的自己的技能点,只有俩,一个是盗墓,另一个就是算命了。 盗墓一个人是行不通的,最起码也要两三个人一起开团,那目前能搞钱的就只有算命了。 吴承熹这话一出,原本还悠悠闲闲看年轻人聊天的俩老登瞬间不淡定了。 咋……咋还是和他们一群老登抢饭碗的呢。 东家这窍开的,是一窍不通啊。 “这……”饶是齐铁嘴这个脑子转的和嘴一样快的也有点被这跳脱的话题绕进去了,他沉吟了片刻,躲开了吴承熹如墨的眸子,“有点困难。” 古往今来,女相师无论在哪都是极其少见的,不说家里面支不支持学这方面的,就算是学了这方面的,家里面也不允许女孩子出去抛头露脸。 “这好办。”吴承熹轻咳了几声,声音从偏女性化转到了偏中性化,长发扎起,眉宇间的英气与冷清确实是有几分感觉。 齐铁嘴觉得像他小时候看过的话本里那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只为女主留有清白身的世家公子,最后得了个为爱陪跑孤独终老的结局。 别的不说,就看面相,这位姑娘应该也是和话本里的世家公子一样,孤独终老。 第65章 支吴昂……张 「年初八,宜开业,看病寻医,忌杀生,观红事。」 一大早就跑去上班真的让人提不起劲。 每天早八都在想,没出息也没关系,有气息就很不错了。 吴老狗打着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慢吞吞的挪向茶楼。 不想上班…… 想躺在床上,搂着软绵绵的被子,旁边就是小犬神。 小犬神的毛发很顺滑,揉起狗头来手感一绝,年初一到年初七,他都在训练着小犬神,也是时候该实践一下了。 等有银子了,就不用起早贪黑打工了。 破碎感没有,破产感倒是有一些。 抱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吴老狗更加不想去上班了。 “咦?那是什么?”吴老狗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他打工的茶楼门口旁边,支着一小摊。 左右俩对联字太多了看不懂,但横批的四个字他在齐铁嘴书上看见过,指点迷津。 齐铁嘴那时候还特意跟他解释了,算命就是给人家指点迷津,至于听不听,那是福主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这是个算命摊子? 再走近一点,吴老狗看清了,小摊中间坐着个看起来比他大一点的年轻人,双目被布段包住了,只留下好看的下半张脸。 人的帅气,有时候源自于人的想象力,比如现在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半张脸和浑身上下散发着与长沙这市井气息不符的冷清。 看起来香香的样子,应该是山茶花的花香。 真可惜,要是还能嗅的到就好了。 都是算命的,怎么和齐铁嘴那么不一样。 小齐同志看起来就有一股五香瓜子或者罗盘上黄铜的气味。 不过,吴老狗转念一想,要是齐铁嘴变成了面前这位半仙一样的气质…… 噫,画面太美了,不敢相信。 吴老狗多看了几眼,便回去坐牢了(特指上班) 人忙起来时间是过的跟东风快递赛跑一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那么多人,烧水壶底都要烧红了,在后厨进进出出的,腿都要跑冒烟了。 闲下来,吴老狗跑去后厨喝口水,想起来早上的半仙,下意识的看去门口。 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人都回家吃饭了,而那位半仙,好像还在和人聊着什么。 他(她)好像很耐心的样子。 “小吴?来,整块桃花酥尝尝。” 热心的后厨大叔递了个盘子过来,盘子里装着好几块桃花形状的糕点,“正好现在没什么人,你去分给那群孩子,我去找那位活神仙看看。” “活神仙?”吴老狗干了一天活早饿的不行的,塞了块糕点进嘴里,香甜的气息让他想眯起眼睛好好感受一下。 “是啊,你在外面干活应该知道的,就是现在咱茶楼门口支小摊的那位啊。”大叔摸了摸自己一根毛都没有的脑袋,嘿嘿笑着,“我听咱东家说啊,那位算的,可以比的上齐爷啊。” “今早上那么红火的人气,很多都是奔着那位活神仙去的,下午估计还有你们忙的咧,要不要跟我去算一卦啊。” 齐铁嘴现在是很少给人算卦了,也就去他铺子里买东西,才给赠一卦,他们这些普普通通混口饭吃的,估计是这辈子都买不上齐爷的一卦。 算命,更适合种花家宝宝的心理医生。 吴老狗把那盘桃花酥分给了其他伙计,看着门口给大叔摸手相的活神仙,跑到了后厨,拿了杯普通白凉水,走了出去。 想必先生说了半天话,嗓子都干冒烟了。 大叔好像说过这位算命先生叫什么的,姓支,他让别人叫吴昂先生就好,好奇怪的名字,姓氏也特别少见。 支吴昂……张? 门口,吴承熹用张家祖传的双指摸着大叔的手相。 原本呢,吴承熹是没打算整这死出的。 拿张家祖传技能算命的……多冒昧啊。 毕竟这眼睛好好的,骗人家是瞎子半仙,多不好的事啊,祖师爷怪罪下来指不定还真成瞎子了。 可是齐铁嘴又是上香,又是算卦,又是掷茭的,得出来的就是现在这套行头。 别说,这生意确实不错,说的嗓子都要说冒烟了。 这小摊是以前齐铁嘴跟着他的父辈出门修行摆摊算命时用过的,而这茶楼门口的地,也是用他齐爷的名头租的。 当然,营业额五分之三都会给齐铁嘴,齐铁嘴不要吴承熹也会硬塞给他,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第66章 福主身后难搞的人 后厨大叔得到了好消息,开开心心的回茶楼吃饭了。 吴承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算命的可真不好当。 这一个上午吃的瓜都要撑的不想吃饭了。 要是她恢复记忆的话,说不定还乐在其中,毕竟当年在瑶寨,她和张海盐属于是吃瓜第一线的,别说男婚女嫁的事情,就是村门口小黄和小黑生了只小白狗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大多数人的命都是多劳多得或者多劳少得的,只有一小部分人才有那种人人渴求的少劳多得,来算命的十个人里面,四个求财,两个求姻缘,剩下的都是看八字、取名等等等等。 咱这是算命的小摊,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啊…… 横批四个大字,指点迷津,有些人是怎么讲都不听啊。 说了内男的不行不行不行,你偏就认准了,唉,八头牛都扯不回来,那是一点子也听不了劝啊。 吴承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再支上个牌子,恋爱脑与犟种与懒蛋勿扰了。 “您好,支先生。” 吴承熹抬头,她的双眼被缎布包住了,但隐约还是可以从其中的小点点看出一点微弱的轮廓。 有点像苍蝇视角。 从她的视角能隐约看到,面前的是一个半大少年,长的挺赏心悦目的,估计会是挺多官家商家小姐喜欢的小脸蛋。 他端着个杯子,笑得有点腼腆。 有一种过年亲戚家小孩被人推出来表演的腼腆。 “你好。”还没到吴承熹问出是想要算什么,少年手中的杯子推了过来,“先生先喝点水解解渴。” 吴承熹确实是渴了,道谢过后便慢悠悠的喝着凉白开。 这久旱逢甘露啊,渴久了喝杯凉白开都甜丝丝的。 “小吴!开饭啦!” 还没等吴老狗问出口,刚回去的大叔已经在后厨大喊了。 “啊?来啦。” 吴老狗有些歉意的对吴承熹一笑,拿起吴承熹已经喝完水的杯子,“那我晚点再来,支先生。” 吴承熹若有所思的看着吴老狗的背影,数了下他跑回茶楼后厨的步数,开始起卦。 “哈……?所寻之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玩意不搁小说上嘛。” 难不成?吴承熹伸了个懒腰,又看向了茶楼,那个小伙计是男主角? 不对啊,这走的盗墓风不是青云志啊。 而且这解出来的几个数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倒不是吴承熹代入了自己,而是这串数字真的和她有几分契合。 支先生认定有些东西就是想不通的,遂抛之脑后。 下午,吴承熹的小摊位上人气依旧旺盛,长沙城不大,一传十十传百的,没一会大家便都知道这茶楼门口有一位堪比齐爷的仙儿了。 长沙是一个市井气息生活气息都很重的城市,但这排队等上一卦的队伍非常的规矩。 期间茶楼当家的还让吴老狗送过几次茶水过来。 夕阳西下,队伍的人少了,茶楼也快到打烊的时间,吴承熹的小摊前,坐了个有点难搞的福主。 啊,不对,应该是福主身后,有个难搞的人。 丫头今天出来逛街,打算买些布料啥的回家做点手工,送给二月红,二月红今天有点事要办,抽不开身,便让陈皮护着点丫头。 陈皮是个啥德行,他这个做师傅的是清楚的不行。 别的不说,就陈皮的狠劲和疯劲,没人敢惹他,关键是,这孩子似乎缺了一根名为理解能力的筋。 简称没脑子,准确点的描述是除下地外没啥脑子。 不过这家伙有一个好处,只要是他尊敬的人,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护着。 丫头和二月红,恰巧就是。 凑巧,他们俩路过茶楼,看到了吴承熹的算命小摊。 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 横批:指点迷津。 戴了一天谪仙面具的吴承熹此时也有点绷不住了。 不是,你你你……你让个瞎子摸掌纹还盖个小手绢??? 张老师没教双指探洞可以这样用啊。 这手绢是陈皮要求放上的,他那不怎么好使的脑瓜子不知道怎么想到了隔着手绢摸掌纹的操作。 吴承熹也在很努力的摸,只不过这位福主本身掌纹浅,又隔着手绢,能摸出来的就只有感情线带凤尾纹。 “要不,您还是给我看看八字。” 第67章 大劫将至 丫头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隔着手绢当然摸不到什么啊……但她又不太好拒绝陈皮。 吴承熹收起手点点头,“夫人请讲。” 陈皮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夫人一受风寒就容易咳嗽。”吴承熹看完了丫头坎坷但大致平顺的命运,心中叹了口气,这平静美满下藏着的是大劫将至。 这个坎,她怕是十有八九过不去了。 人的命运不是一成不变的,三衰六旺自出生起运那刻便开始运转,每十年转一个大运,俗话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有这个含义。 三十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年龄分界线,人的一生,可以分为春夏秋冬四个节气,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春生不好了夏便长不起来,更别提秋收冬藏了。 草木是这个道理,人也是。 其实很多民间的俗话,都有一定的道理在里面,比如别人骂你不是个东西。 不是东西,就是南北,南火北水东木西金中央土,南火北水,所谓水火无情,不是东西,正有无情之意。 这位夫人掌纹浅,尤其是生命线,杂乱,早年间可能是经历了很耗费心神的事情,应该是体力劳动方面的,身体抵抗力不好,容易生病,八字金太旺,所以肺不好,容易咳嗽。 临近的大劫,似乎也是与肺有关系的。 掌纹浅还是福分浅,这个也很好理解,用科学的角度解释,一个人容易生病,就容易多想,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人容易压抑不开心,不开心身体更不好,一个死循环。 布蒙着看不太清这位夫人的面相,隐约能看到眉眼之中也是夹杂着几分忧愁在其中的。 不过婚姻倒像是给了她不一样的人生,金匮坐日柱。 她旺夫来,夫也旺她,倒不像普遍的旺夫等于克自己。 毕竟什么都会遵循能量守恒定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走得早,唉…… “是啊,前些日子受了寒,最近这几日才好透彻,咳了快一月有余了。” 丫头眼睛瞪大了几分,她是听布行老板娘说他们回府路过的茶楼前有一位很厉害的算命先生,又凑巧她来到没什么人,才过来看看的。 这么看来,这位算命先生,确实很有本事。 吴承熹抬头,望向了陈皮的方向,毫不怀疑的说,要是她实话实说,夫人,您大劫将至啊,这家伙百分之百会把她摊子掀了。 陈皮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想骂骂咧咧几句,但师娘在场,不好意思发作,只好心里暗搓搓的记着,想着什么时候有空浅闹一下。 “夫人,您是位善人。”吴承熹说的很隐晦,善人往往得不到一个很好的结局,这是大多数人的共识,不知道这位夫人能不能听懂。 听不懂也好,很多事情,听不懂才是最好的。 但正如她小摊的横批所写:指点迷津。 至于逆天改命,那是话本中的事情。 指点迷津都落得个鳏寡孤独残了,就别说逆天改命了,十条命都不够玩的。 “你心中所求的那位,不单止会平安,还会长命百岁。” 吴承熹突然有点理解了齐铁嘴为什么要给她用布遮着双眼,各行各业,算命无疑是最精通人心甚至可以说是带有共情的一种职业。 女性的共情能力比男性更深。 她透过布段的小孔,看到了丫头的开心。 丫头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吴承熹一时恍惚,没有听清。 她不知道自己过不去大劫,她只知道自己所求之事皆会美满。 一种纯粹的人性,快乐于当下,或者说,活在当下。 吴承熹注定是理解不到的,她理解的只有:车到山前必有路,悬崖边上刹不住。 前走三后走四。 她开始磨墨,在纸张上写了一张补肺的方子。 算命的多少都懂点药理,中医学玄很容易上手的,理都是那个理,互通的。 “这是一张补肺的方子,夫人还要多注意肺部的保养,对于您来说,咳嗽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吴承熹能做的只有这样的。 她不能把话说的明明白白,就算说明白了,命运还是一样的,只不过它会以一种更加不可思议且难以接受的角度来继续完成它的使命。 x团,使命必达。 丫头道谢过后,放下了几枚银元,拿着方子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希望,她能当一回事。 吴承熹缓缓摇头叹息,打算收拾摊子下班。 这玩意可比八个小时上班制要累得多。 “支先生!请等一下!” 第68章 终于找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刚收工的吴老狗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见吴承熹停止了收拾摊子的动作,不好意思的陪笑着,“您好,支先生,我姓吴,您叫我小吴就好。” 吴老狗是十分的清楚无偿加班是有多难受的,别说无偿加班,有时候有偿也不乐意。 吴…… 吴承熹心里咯噔了一下,早上的卦重归眼前,所寻之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一,九。 不是,这次的卦这么简单粗暴? 简单粗暴了吴承熹连想都压根没往这方向想。 难怪看这小吴第一眼就贼拉顺眼,人会对长得像自己的人莫名感到喜欢。 “你……认识一个叫吴恙的女人吗?” 吴承熹还是不是很敢相信那个简单的答案。 啊啊啊啊!!算命的忘记把自己算进去了,要是被齐铁嘴知道,整个齐家堂口的算命先生能笑一个月。 张佛森这个名字眼前的小吴不一定知道,但吴恙,如果真的是她想的吴家,再怎么样,肯定也是有听说过的。 “先生您……认识我姑妈?” 这下轮到小吴震惊了,狗狗眼瞪大,眼中更是出现了实质性的一抹光亮。 不是,大叔他没说半仙仙到这个程度啊。 难不成眼前这位真的是勾勾手指就能算出整个族谱的程度? 这下,吴承熹连摊子都理不得了。 她拉着吴老狗的手腕,往茶楼旁边的小巷快步走去。 她现在还需要支吴昂张这个身份搞点银子,不太能公开。 不过话说回来,小吴这个表弟怎么比小张还呆萌,被陌生人拉着跑都不会喊。 下雨天能会自己跑回家吗? 确定巷子里除了他们俩没人后,吴承熹依旧压低声音问,“你在找一个叫吴承熹的人吗?” 吴老狗当时是点头如捣蒜啊,虽然时候想起会很想笑,当他是真被唬到了,完全不敢有隐瞒的意思。 虽然吴承熹也完全没有想唬他的意思。 吴承熹放开了吴老狗的手,把缠着脑袋的布段解下,露出一双终于有了些许波澜的墨眸。 “我就是,吴承熹。” 她的眉眼和张起棂能看出来是亲戚,而脸部轮廓走向,又遗传了母亲吴恙。 那么凑巧,吴老狗那张白净的小脸,有几分吴恙的神似。 老头子偏心女儿,所以三个孙子之中,偏心吴老狗一点,而吴老狗他爹,可以说是从小被姐姐吴恙欺负长大的,对吴老狗明显没有其他两个孩子有耐心。 人总是会对和自己长得像的人有好感的。 从这就能看出来谁长得像谁。 吴老狗此时的状态,可以说是完全宕机了。 家人们谁懂啊,想找算命先生算算表姐身处何处,算命先生竟然是我表姐??? “小吴?”吴承熹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办,给孩子吓傻了。 “额……啊!不好意思,支先生,额,不是,承熹姐,熹儿姐,表姐?” 孩子是真的懵了。 事后复盘,吴老狗甚至记不清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是我。”吴承熹静谧的心跳快了几拍,吴老狗比她要激动的多,找回吴家唯一在外的娃娃是他爷爷死了都惦记着的事情。 而如今真的找到了。 吴老狗分不清这是因为完成了老头子的夙愿还是高兴于自己又有亲人了。 他抱着吴承熹,感受着她的体温,眼泪不争气的涌出眼眶。 他多希望此刻他引以为傲的、灵敏的嗅觉能回来一瞬。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闻不到气味的话,无论身在何处,都是没有安全感的。 南派土夫子大多为家族传统,伙伴也都是自家的亲人,吴老狗之所以沉寂了那么久,不只是因为古墓已经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还因为,他没有能一起下地的家人。 吴家老大不能碰这行当,是吴家一直以来的族训,唯独吴恙破例了。 一个人去盗墓是很艰难的,所以吴老狗才打算培养小犬神。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最好的例子就是老李家那位,出去和人家淘沙,结果被算计了一道,断了小腿。 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他们忠诚可靠,勇敢无畏,以吴老狗的认知来看,没几个人能比小狗好了。 小狗就是神仙派下凡来拯救世人的。 吴承熹轻轻拍着吴老狗的背,有些许无措的用自己白净的衣袖给他擦眼泪,轻声用他熟悉的长沙话安慰他。 小时候,张佛森是更希望吴承熹回到长沙吴家去的,他当年到了长沙人生地不熟因为语言问题没少被人笑话。 为了避免这个问题,在吴承熹小时候,张佛森就是“又当爹又当妈”的给吴承熹灌输长沙话和吉林话。 吴承熹已经太久太久没说过长沙话了,她的长沙话水平停留在了张佛森进门前,只剩下一些吴老狗熟悉的腔调在,词汇也夹杂着一些广东广西那边的。 她在很努力的回想起儿时学过的长沙话来安慰他。 那是她和娘家为数不多的联系。 —— 第69章 不能躲雨了,你得成为屋檐 其实被幼稚园水平的长沙话安慰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吴老狗事后回想起来依旧觉得有点羞耻。 毕竟连他亲爱的妈沫儿都很久不会喊他毛毛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小毛毛是吴恙唯一叫过吴承熹的亲昵称呼。 等吴老狗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天已经彻底黑了,吴承熹的衣袖全湿了,也不知道吴老狗人小小的怎么这么能哭。 吴老狗也有点不好意思,脸蛋红红的,“承、承熹,你住哪?” 他还记得吴承熹的算命摊子还在茶楼门口放着呢。 吴承熹揉了揉他的脑袋,重新把布条绑上,“小齐的堂口,家里还好吗?” 吴老狗安静美貌的外表下住了个聒噪的灵魂,不聒噪也不会和齐铁嘴走嫩老近了,齐铁嘴火力全开的嘴,普通人半天都受不了。 重新定义铁嘴。 “家里……”吴老狗下意识的忽略了前半句,他只留意到了后半句。 家里,家里…… 吴老狗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两个字,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心酸涌了出来。 讲道理,在他最低谷最痛苦的那一个星期里面,是无比希望有人能好好的坐下来听他倾诉的。 可把所有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之后,吴老狗发现自己不能躲雨了,自己要成为屋檐。 于是他把所有伤悲埋葬在心底一个不可随意告人的地方,不情不愿的开启了新生活。 人总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过去的。 吴承熹简单的半句话,像他刨人家坟一样,把他心底的伤悲刨了出来。 他很想说出来一些很难过的事情,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剩下我,大哥,娘和奶奶了。” 他不能让吴承熹刚回到家就很难过的。 小狗什么都知道,只是小狗不说。 想到这,吴老狗吸了吸鼻子,白净的小脸重新扬起笑容,只不过脸侧的泪痕还未干。 “过些时日,我便回家去。”吴承熹把今天收入的五分之二交到了吴老狗手上,“很快。” 算命的摊子不需要挪动,有了早上吴承熹的出名程度,没有人会动这摊子,吴承熹送吴老狗回家,目送他走进吴家老屋后,才回到齐铁嘴的堂口休息。 忙碌了一天,精神不振,感觉身体被掏空(是肾虚了(关爱脸 别说做饭,自打屁股碰到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椅子,舒舒服服的躺下之后,吴师傅连动都不想动。 感觉自己像那种应酬喝酒到半夜回到家浑身酒气的中年男人。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小张师傅嘛,累,给你带了梨园的水果糕点,起来尝尝。” 热情的齐师傅可真让人招架不住。 可惜,热情的齐师傅面对的是连手指都不想动的老吴。 “啊……” 吴承熹连遮住眼睛的布段都懒得解,寻思等下当眼罩用,直接张大嘴巴等投喂。 一颗剥了壳的龙眼抛到了吴承熹嘴里。 别说,怪甜的。 也总不能老麻烦齐师傅的,吴承熹还是把布段解了下来,然后就看到了笑容僵住exe的齐师傅。 此时齐铁嘴站在离吴承熹两步远的距离,手里还拿着一颗晶莹剔透看着肉就很厚的龙眼,正准备抛过来。 难怪刚才是抛过来的,原来齐师傅玩投篮呢,她嘴巴是世界上最小的篮筐是。 吴承熹也不恼,伸脚勾了个板凳,拍了拍示意齐铁嘴坐下,正好有事情问他。 心虚的齐师傅抱着一个包着糕点的油纸包坐了过来,乖巧的送过来。 他承认,有时候他会带些吃食,以类似的方式投喂小犬神。 啊!!谁让她张大嘴啊,就,就完全就忍不住好。 经常投喂小狗的都知道&…… “小齐,你认识茶楼的小吴吗?” 直觉告诉吴承熹他们俩铁定认识,他们俩的脑回路实在是太像了。 颇有一种难兄难弟的感觉,万般皆下品,唯有摆烂高。 有一种看破红尘还乐意热爱生活的美。 说了,算命就这好处,不能往坏的方向想,因为好的不灵坏的灵。 “小吴?你是说咱狗爷吗?”齐铁嘴愣了一瞬,脑中自动匹配到了吴老狗的小脸,随即啧了一声,摸着下巴仔仔细细的看着吴承熹的脸。 “嘶……我就说为啥一见到你就觉得老熟悉了,你说咱狗爷我就想起来了,你这脸和他有四五分相像。” 又是郊外捡回来了的…… 真那么巧? 第70章 吴家往事 狗爷? 嘶……吴承熹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貌似,没有问小吴叫什么。 “他叫什么名字?”吴承熹演技难得精进了那么一次。 演不好,但会装傻。 “不知道,他都让我们叫他吴老狗,平时就叫小吴或者狗爷呗。” 这种情况其实挺常见的,父辈没啥文化,根据一些特称起名字什么的,都不怎么好听,不过叫狗嘛,能看得出来,吴承熹那个素未谋面的小舅舅对小吴挺有意见的。 谁家好人给伢子取名狗的,小名除外。 不过这倒是让吴承熹想起来了张海客对她的称呼,颠狗。 好好好,吴家专出小狗是。 “你和他关系很好?”听称呼像是损友一样。 齐铁嘴把那颗肉很厚的龙眼塞进自己嘴里点了点头,“算熟,我挺乐意跟他呆一块的,你也是相师,肯定知道三缺五弊。” “像咱这种被业火烧个不停的,三缺五弊少不了,可狗爷和咱不一样,我老觉得他上辈子像是得道的仙家,这辈子投胎成人不习惯,傻傻的,但心干净,身上风水也好,有灵气。” 齐铁嘴能看到人身后都有啥,就像吴承熹,她身后就有一扇门,他不知道那扇门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吴承熹的执念所在。 也可以说是所谓的成长环境带来的潜意识印象最深刻的东西。 可他唯独在吴老狗身上,什么也没看见。 难怪小动物都那么喜欢他,小动物和小孩子都会偏爱身上有灵气之人。 “你别看小吴没心没肺的,实际上人家细腻着呢,他爷爷临终前最后的夙愿就是找到他们老吴家唯一的女娃,小吴一直惦记着这个呢。” 正好话聊开了,齐铁嘴也不禁多聊了几句吴老狗。 吴承熹疲惫的眼睛睁大了些许。 爷爷、临终前夙愿…… 她记得当年张佛森进去之前,托张盐城送了一封信回长沙,想必就是关于她的事情了。 张佛森的笔记中有写到吴恙是吴家最受宠的伢子,很难想象当年吴爷爷知道了爱女在遥远的长白离世再也回不了家的情绪。 而吴爷爷更是记了三十多年。 他宁愿相信他们一直活在某个角落都不愿意相信他们死了。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唯心主义,一直念叨着一些事情的话,说不定真的成真了。 她如老爷子所愿一样,好好的活着。 “你可以,跟我说一下吴家的事情吗?” 吴承熹的语气很诚恳也很认真,这让平时随意惯了的齐铁嘴有一瞬间的不适。 他没有问为什么想知道吴家的事情,只是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和齐铁嘴相处,在他不太吵闹的时候,是一件还算舒服的事情,他做事非常有分寸,多年来浸淫社会的经历让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齐铁嘴知道的就只有吴家四人去盗墓只剩下吴老狗一人回来的那件事,当然,对吴家一大家子影响最大的,也是这件事情。 听完之后,吴承熹沉默了很久,齐铁嘴也不着急,就着从梨园带回来的糕点品茗。 好嘛,说好的带给小张吃的,结果还是一大半进了自己肚子(嚼嚼嚼 要不下次等狗爷休息,带上小张,一块到梨园听听曲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凑巧见到红爷唱两句。 红爷是喜欢唱戏的,只不过是不喜欢化妆,得等红爷哪天兴趣来了,才去化妆唱一曲,这机会可遇不可求。 “小齐,我得先说一声对不起。”吴承熹从思绪中抽出身,奇长的双指配合着拇指拈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果然啊,自古梨园都是出美食的地儿,味道确实不错。 “我就是吴家一直在找的人,小吴应该也和你说过,我就是吴承熹。” 当时齐铁嘴把她捡回堂口时,吴承熹用的是张海清这个名字,包括后来提出摆摊得用个xx先生的称号,也都是以张展开的。 倒不是说不想找,那时候可能是脑子一下没转过弯,用了张这个姓氏。 这下轮到齐铁嘴震惊的,他眨巴了下自己的眼睛,下意识的掐指一算,吴承熹也配合他提供了八字。 “不是…不是……你,你,你等我缓缓。” 第71章 找上门的张府 齐铁嘴一脸不敢置信,他再次认真的打量着吴承熹的脸。 不能啊…… 怎么有人三十二了还长得十七八,什么满减活动能打五折。 主要是,看面相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她有三十二岁,也可能是因为她失忆了的原因。 难怪啊,因为年龄,齐铁嘴是完全没往吴承熹方向想,可以说是做选择题一开始就排除了正确答案。 不过齐铁嘴很快就猜到了,吴承熹大抵已经是和吴老狗坦白了,按照他对吴老狗的了解,那家伙绝对不会把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告诉家人,所以小张这是跟他套话呢。 也对,按照狗爷的性格,看到自家铺子门口有热闹,不去凑才奇怪,人的本性都是爱凑热闹的。 说实话,他没啥生气的,相反还有点开心,吴老狗终于完成了他爷爷的夙愿。 同时还有点小羡慕,吴老狗找回了自己的家人,而他,齐铁嘴,已经没有家人了。 说是顺其自然,但其实,想到齐家即将要在他手上完蛋这件事情,心里头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吴承熹看出来齐铁嘴的难受,拍了拍他肩膀。 小齐人好,但他无妻无后这点真的难受,特别是当他还是老齐家最后一根独苗苗。 怎么说呢,家族可以在我爹那里败完,也可以在我儿子手里头败完,唯独就是不可以在我手上败了。 小齐恰好就是最后那种情况,而且还是天定的。 “谢谢你啦,我是啥情况,自己清楚的咧。”齐铁嘴嘿嘿一笑,往嘴里塞了两块糕点,靠甜甜的桂花香压住了心里的苦涩。 对于把糕点分享给朋友,自己确实吃最多的那个,齐铁嘴是尴尬的,但能咋,吃都吃完了,遂与吴承熹约定好有空一起去梨园看戏,顺便还安利了一下梨园现班主,二月红。 临走前,齐铁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从门框冒个脑袋出来,“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正事,张府,最近好像盯上吴家了,你让小吴多注意下。” 爱四处乱逛的优点,什么事都是第一个晓得的。 吴承熹点了点头,想着有空瞅瞅张府是怎么个事儿。 记忆重新回到十六七岁的吴承熹已经忘记了张启山这个人了。 她当然也忘记了,张启山去找吴家,只是完成她的拜托而已。 另一边,吴家—— 张府的行动要比齐铁嘴说的要快。 吴老狗进门前刚和吴承熹笑着说再见,后脚踏进屋就发现气氛不对。 他家不能这么安静,不算他家里还有三人一狗。 屋子里亮着灯,映在纸糊窗户上的影子…… 吴老狗皱着眉,心中警惕了几分,小心的推门而入,门内,五六个穿着军服的人站着,半包围围着坐在他们家椅子上的年轻人。 而年轻人的对面,则是眼眶红红的奶奶和给奶奶擦眼泪的妈妈。 吴老狗有点懵,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里则是非常的疑惑,不是,爷爷没说咱家有军爷亲戚啊。 “你好,我是张启山。” 张启山微笑着站起身,和不知所措的吴老狗握了握手,“具体的事情,我都和你的哥哥说了,很晚了,我就先不打扰了。” 他们离开了,离开时,张日山还特意转头多看了一眼吴老狗。 别说,这脸是真挺那么回事的。 在吴老狗一脸懵逼的情况下,他大哥和他说了今天家里发生的事情。 下午时分,家门被敲响了,是妈妈开的门,门外站着的就是吴老狗刚刚看到的那群人,他们是张府的人,领头的叫张启山,来自东北吉林,他自称是收到了委托来看看吴家过的好不好。 吴老狗的妈妈和哥哥不知道东北吉林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但奶奶知道啊。 她虽然不相信张佛森和吴承熹还存活在这个世上,但总得有个念想的,张启山这么一说,她马上想起来了,浑浊的双眼露出精光,布满褶皱的双手抓住了张启山的手腕,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是,是佛森那孩子让你来的吗?” 是啊,姓张,她应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 张启山挥手阻止了紧张的部下,握住了吴奶奶的手,“是吴承熹托我照顾好吴家的,她有一点事,一时半会回不来。” 第72章 找上门的小张 “是吴承熹托我照顾好吴家的,她有一点事,一时半会回不来。” 熹儿,是熹儿,老头子没撒谎,熹儿真的还活着。 吴奶奶眼泪一下就绷不住掉下来了。 吴家阳盛阴衰,吴恙的出生可以说是吴家天大的事情,吴恙说是被全家人宠大的都不为过,而熹儿,一出生就过上了没娘的日子。 托张启山照看吴家的是熹儿,不是佛森,是不是说明了佛森也出了意外。 张佛森当年给吴家送了三封信件,一封是在四月一个暖阳天,阴雨连绵的四月难得的一个艳阳天,吴奶奶到现在都记着。 那天天气很暖,太阳很大,当时她在后院晒被子,老头子拿着一封信件高高兴兴的进屋,说是来信了。 他们不识字,就去找识字的人,他们找了老解,那封信上写的是吴恙怀孕的好消息。 第二封信是三月份一个细雨绵绵的日子,两老都知道信上是吴恙生了小毛毛的好消息,老两口冒着越下越大的雨,找老解念信。 下雨天老解的堂口没人,只有他和几个伙计在,老解逐字逐句的念出,表情从祝贺的同喜变为了节哀。 老解知道长沙土夫子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死后不赶紧烧了的话,会发生一些很恐怖的事情,这也就是意味着,这老两口再也见不到最爱的女儿了。 第三封信,就是张佛森打算送吴承熹回长沙前写的那一封,他没送出去,是张盐城替他送出去的。 吴奶奶知道了孙女还在,就像是心底那点灰烬复燃了一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别说现在老太太心里头死灰复燃了,她不停的追问着张启山关于吴承熹的事情。 张启山知道的其实也不多,除了他爹在笔记上写的,剩下的就是吴承熹自己坦白的了,于是他让一直住在张家的张日山给老人家答疑解惑。 可张日山出生的时候,吴承熹他们已经到了放野的年龄,除了听爷爷提起过,其余的哪能知道。 两人说的参差不齐,但老人家就是听的很耐心,不时接过儿媳递过来的手帕抹眼泪,这么一聊,时间就偷偷溜走了,直到吴老狗推门而入,一老一少的聊天才刚刚结束。 听完哥哥说的,吴老狗陷入了沉默。 按照张启山的说法,是因为吴承熹有事情才不能跟着他们回长沙的,可事实就是吴承熹已经回来了,而且对张府好像没有提过一个字。 不知道她的艺名支吴昂先生是不是对应着张这个字,如果是,她和张启山肯定是有不知道什么关系在其中的。 吴老狗是一个很擅长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一旦有什么他脑瓜子脑补不出来的真相,他就会想方设法的问道答案,这个缺点从他的童年延续至今。 以前的他总是会习惯性的抓着长辈问问题,而如今,他成了需要解决问题的人。 这个场合好像不是很适合把已经找到了熹儿姐的消息说出来,主要是两人口供好像有点对不上。 吴老狗表情复杂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累到极致的身体几乎不怎么费劲便进入了睡眠。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吴老狗发觉自己以往梦中各种各样的冒险从第一人称变成了第三人称,而且主角都有了脸。 梦中的吴承熹脸比现在看到的要年轻一两岁,身边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和一个嬉皮笑脸的,他们三个组团去盗墓,遇上了很多危险,基本都能逢凶化吉,后来嬉皮笑脸的丧着脸坐船走了,剩吴承熹和沉默寡言的踏上了旅程。 梦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吴老狗捂着满头冷汗的额头,他是那种受了点影响就很容易做梦的人,但这个梦境比他以往所有梦境加起来都要来的真实。 他从来没试过醒来后如此清晰的记得梦境中的所有事情。 昨晚的事情实在是有点耿耿于怀,吴老狗推开窗看了眼天色,天微微亮,距离上班还有一小会。 这么想着,吴老狗利索的套上了衣服,抱起小犬神安慰了一番,看着小狗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把心一狠,对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抱着狗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出门去。 他不知道,侧屋留了一条缝的窗户,把他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 很快,他大哥麻溜的跟了上去。 从昨晚听完和张启山的经过开始,吴老狗的表现就极其不对劲。 吴老狗抱着小犬神狗狗祟祟的溜进了小巷,这条小巷深处拐弯就是齐铁嘴堂口所在的走廊,往里继续走就是他的堂口。 第73章 美好的几年 吴老狗抱着狗进去了,吴大哥紧跟其后,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平时说谎眼睛都要转几个弯的弟弟有什么秘密。 主要还是怕吴老狗被骗,这小子实在是太容易被骗了,表情诚恳点就信了。 恰好此时齐铁嘴回堂口给祖师爷上香,也走到这了,看着吴大哥的背影,坏点子不受控制的冒出来。 【在他背后,吓他一跳。】 大脑是这么吩咐的,齐铁嘴也只好照做,轻手轻脚的摸到吴大哥身上,小小力的拍了下他的背。 然后,吴大哥头发炸了,字面意思上的炸了。 “原来头发是真的会炸啊。” 真好呢,又学到新知识了 “大哥?” 正当吴大哥准备发作之际,吴老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四人回了齐铁嘴的堂口,吴承熹烧水沏茶,齐铁嘴烧香上香,只剩吴家两兄弟相对无话。 “来,喝茶。” 吴承熹不怕茶碗烫,洗茶被她玩出新花样,看的吴老狗一愣一愣的,茶到面前了,比他反应更快的是他抱着的小犬神,乌黑的小鼻子耸动着,似乎在嗅空气中的茶香。 小犬神是小型犬,被吴老狗抱在怀里乖的一批。 齐铁嘴是最积极的那一个,上完香习惯性给今天算一卦后坐在椅子上,拿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我说,你们两兄弟是闹什么别扭了吗?” 别扭? 吴老狗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的大哥,他们俩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而又同时摇了摇头。 没有啊…别说现在只剩下兄弟两人相依为命了,就算是老二还在的时候,他们俩也几乎不吵架,可以说是兄友弟恭的教科书级别呈现。 吴承熹端起茶杯呷了口,没精打采的靠在红木凳靠背上逗着小犬神,小犬神则是完全不搭理她。 气氛似乎有点不是很对。 齐铁嘴疑惑的目光在三个吴家人身上流转,最终目光停留在懒洋洋的吴承熹身上,“你们是来找吴承熹的?” 三人反应截然不同,吴承熹懵了一下不提,吴老狗点了点头,他大哥则是茫然。 “找我?怎么了嘛?” 对吴家,吴承熹是很有耐心的,精神也上来了一点。 “你、你就是……承熹表姐?” 不愧是兄弟,和吴老狗反应一模一样的。 齐铁嘴和吴承熹疑惑的目光同时投在了吴老狗身上,吴老狗抿了下嘴,说起了昨天的事情,“昨天,张府的张启山到我们家来了,他说,承熹姐有事来不了长沙,所以托他照顾我们家。” “可是承熹姐明明就在长沙,我不明白,所以想过来先问问。”免得说出去还让家人白高兴一场。 噢,这样啊。 除吴老狗外三人都露出一脸原来如此。 第一天认识的别太默契啊! 齐铁嘴放下茶杯,揉了揉烫红的手指头,表情有点奇怪的看向吴承熹,“这个可能没人能给你解答了,当事人本人失忆了。” 他是知道狗爷那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的,要是不说清楚,这家伙得钻牛角尖。 “失忆?”吴老狗和大哥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顿时看吴承熹的目光都带着泪光闪闪,奶奶说的没错,承熹表姐果然是受了很多苦。 吴承熹则是被他们的目光看的起鸡皮疙瘩,她作为吴家的一份子自然是知道吴家人脑补能力有多强,随即马上岔开了话题,“张府张启山是,我今天去看看。” “你摊子不开了?”这下倒是轮到齐铁嘴有些意外了。 三分钟热度不能这么三分钟法。 “开,你来之前我上香给自己算了一卦,今天去算命有大劫难,我得躲躲。” 上香后算命的正确率新手都能达到个百分之六七十,别说他们这些没事就算算的了。 祖师爷不让去还要去的,那事后后悔程度得是ax的。 “真有你的,第一次出摊就得罪人了?” 关于这点,吴承熹还真认真想了想昨天的经历,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位大劫将至的夫人身后的伙计有些不对劲。 吴承熹把昨天的事一说,齐铁嘴沉默了。 他知道吴承熹说的那位是谁,“你说的那个,是红爷的徒弟,长得特别俊俏是。” 俊俏?还好,吃惯细糠并且自己就是细糠的吴承熹并没有太觉得陈皮长得有多特别俊俏。 “你算的那位夫人,是红爷的夫人,人挺好的,就是……唉,可惜啊。”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丫头可以说是被命运卡着不动的人了。 一个美好的早年和一个美好的晚年的选择题,丫头卡在了中间,美好的几年。 第74章 寻回张家 几人又聊了些,离开的时候,小犬神已经任由吴承熹搂搂抱抱了,一行人出门吃早餐,顺带送吴老狗去上班。 吴辑,也就是吴老狗的大哥,把小犬神送回家之后便回到了上班的地方。 大家都是npc,在固定的时间在固定的地方走来走去。 摊子托吴老狗看着,顺带让小吴看看到底是不是陈皮要捣蛋,是的话告他家长去:p,吴承熹则是去敲响了张府的门,一同过去的还有齐铁嘴。 他说今天算的那一卦就是让他跟着吴承熹,说那样就会遇上贵人,吴承熹也随他去了。 都是臭算命的,小齐已经找到贵人,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属于她的贵人;( 张府现在上下都是张家的人,门口端着枪杆子站岗的也一样是张家人。 都是张家人,自然也是都相互认识,而且吴承熹作为现今张起棂的左右手,张家小辈都不陌生。 “我的娘咧……”站岗的两个张家人看着越靠越近的吴承熹和齐铁嘴,揉了揉眼睛,表情都有点不敢置信。 不是,海清姐不是回广西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确定自己不是在做白日梦,其中一个扛着枪匆匆忙忙的跑进了内堂。 老大,你梦想成真了! “咦?他怎么跑了呀?”齐铁嘴意识到了有那么点不对劲,他疑惑的小眼神看向了硬着头皮的站岗的小张同志,摸着下巴凑了过去仔细的打量着这位颇有几分帅气在身的小张。 吴承熹也同样疑惑,但她可以确定一件事情,就是这俩小伙子确实认识她不错。 她忘记的东西好像确实是有点太多了。 “不好意思,海清姐,我不能走开,待会日山哥就到了。” 日山?吴承熹眼中还是一片茫然。 谁家好小孩取名叫那什么山啊。 看到吴承熹这个表情,齐铁嘴也稍微有点不舒服,他平时随手放的东西不知道丢哪了都得难受个半天,别说吴承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于是试探性的问道,“你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不开玩笑的说,比你香堂里边厅堂里的传家之宝还要真。” 你这……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打诨啊……可偏偏吴承熹的表情又非常的认真的…… 两人聊天期间,进去找人的小张终于回来了,身后跟着换了身衣服就跟换了个人的自然是张日山。 “海清姐?真的是你!” 张日山表情又惊又喜,连忙走快两步想看清吴承熹,后者则是警惕的后退了半步,皱着眉头,一一扫过眼前的三个张家人。 她的记忆回到了1916-1917年间,也就是说,她现在对张家的印象,大概率还停留在当年那个恐怖的去父留子阶段, 这个状态……张日山停住了脚步没有在靠近吴承熹,也是小心的试探着问道,“海清姐…你是不是,失忆了?” 这个状态的张家人,张日山还算是熟悉。 他常年呆在张家,经常能看到有人一脸疑惑的推开张家门,他爷爷说,这个状态就是失忆了,大部分张家人都会有这么一次两次,也有幸运儿是在漫长的人生中都没有试过失忆的。 很明显,他爷爷就属于没失忆过的幸运儿。 吴承熹认真的看着张日山那张还算上稚嫩的脸庞,确定他面相是对自己无害的之后,才点了点头,“对。” 她和齐铁嘴被请到了张府正厅,今天张启山去走访长沙有头有脸的势力了。 张启山的野心不止于张府,他想要做出一个和张家类似但比张家稍微低级别一点的势力。 这个势力规模他也想好了,官家商家普通人家(土夫子)。 土夫子倒出来的物件通过商家售出回馈给官家,官家负责保他们平安,好像挺合理的样子。 他还吩咐了长沙本地的手下,去寻几条狗崽子回来送给吴家老三,他从和吴奶奶的聊天过程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吴承熹没骗他,吴家确实是土夫子世家,而且在那么多土夫子中,是可以有名有号的,吴奶奶还顺带问了一嘴张佛森,这个张启山自然是没跟老人家说实话。 他看到了小犬神,也问了一嘴,得知了吴家老三因为一次盗墓的意外事件导致嗅觉失灵最近在训狗重操旧业,于是边想着为他寻几条小狗。 一来方便吴家老三重操旧业,二来,张启山有了逃亡时被小日本放狗猛追十里地的体验,深知有一条懂人话的狗是怎么样方便的存在。 说白了就是想要东西,但不是很熟,于是想着送点东西接近一下,再套路一下。 他唯一算漏了一点,吴承熹和他几乎同一时间找到吴家。 吴承熹对他印象不怎么好。 第75章 照顾一下生意 时间回到昨天。 丫头问卦得到了一个她想要的结果,还得到了一张药方。 她不怎么识字,但为数不多从红爷那习得的学识告诉她这字不错。 她是挺开心的,就跟在她身后的陈皮不太开心。 他反复的回忆着刚刚那臭算命的和她师娘说过的东西和表情,很明显就是隐瞒了些什么。 他最讨厌那些臭算命的就是这一点,有话不能明说,藏着掖着,比看古文还要难以理解,就是一整个云里雾里的。 说两句吉祥话就能得银子不说,临走前还给师娘一张药方是几个意思? 别看陈皮年纪轻轻的,他属于是那种该唯心的唯心该唯物的唯物,主打就是一个我只相信我自己相信的。 比如现在一张药方,丫头理解的是大师说的没错,肺确实是该补补了,去药堂对对方子拿些中药回去煲。 而陈皮理解的就是那个臭算命的在咒师娘肺不好。 他打算等第二天有时间之后好好的找那臭算命的聊聊天。 当然,这个过程不能让师父和师娘知道。 陈皮似乎从来没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自认为正确的事情,打心底的不想告诉作为父母般存在的师父师娘。 或许他潜意识是知道这样做是不正确的,只有做不正确的事情才会遭到父母的教训。 回家的路上,丫头绕了条小巷,走到了药堂,药堂总是有一股淡淡的中药香。 丫头从小到大都有一件很疑惑的事情,药堂的药材闻起来都挺香的,就算是某些特别的药材,闻起来也是苦香苦香的,但煲了之后,就只剩下苦了。 方子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伙计还说这方子开的高明,补肺润肺,煲多点水,日常喝也没有问题(熹儿姐:独得两广地区凉茶师傅真传~) 于是丫头拿着药,带着陈皮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家里二月红也并未闲着,张启山在来访之后便和他说了自己想打造一个集众家之长的小团队,其一是能打动各个渠道以达到在这乱世站稳脚跟,其二便是能用这集合起来的力量,去对付日本人。 作为长沙城最出名的名伶,二月红无疑是掌握着许多初来乍到的张启山所不知道的人脉的。 这个提议确实是提到了二月红心坎上了,比起其他城市,长沙城在官商盗(能人义士)这条产业链上,无疑是有巨大优势的。 但这条产业链一直都在各部分独立运作,要是能联合起来…… 张启山走后,二月红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而今日,他确定了要加入的想法,并着手开始为他联系人脉。 毫不夸张的说,二月红算是看着张启山长大的,孩子大了有了想做的事情,他这个当哥哥的,自然是要支持的。 有家室的红爷自然是最注重劳逸结合的啦,他听到门口的动静,放下手里的活,到前厅接过了丫头手上拿着的药材。 “哪里不舒服吗?” 二月红记得今天丫头是去买布料的,而她身后的陈皮,确实是抱着两匹布。 丫头摇了摇头,挽着二月红的手臂往内堂走去,和他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陈皮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抱着布匹放到了库房,随后便离开了家门。 来长沙的这几年间,除了自身实力的提升,靠着自己的功夫和师傅的脸面,陈皮多少还是发展了点个人势力。 这些事情,二月红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皮在唱戏上完全没天赋,与其留在戏班子打杂,不如随他自己去发展自己的势力。 陈皮的手下嘛,其实是稍微有点拿不出手的,往好听了说,是跟着陈皮混的,实际上就是有些三脚猫功夫是混混,经常拿着陈皮的名头干坏事。 他的坏名声,很大程度上是他这些手下弄出来的,当然,他本人并不在乎。 他还是小孩的时候,没少被人欺负,多少也养出来了点变态的性格,比起传统意义上的好人,陈皮会更加喜欢和享受成为一个坏人。 坏人会死的很惨,但没有人敢欺负坏人。 “老大,查到了。” 他其中一个手下脸上带着谄媚的小跑过来,给他说了查到的张启山的信息。 自从昨天张启山和二月红见面之后,他便暗中让人查清楚张启山的底。 陈皮听完随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吩咐道,“你再去查一下,长沙城茶楼门口那臭算命的,明天带几个兄弟去照顾一下他的生意。” 照顾二字被陈皮特意突出。 第76章 令人担心的大小吴同志 “不是,我说,你们真的认识吗?” 齐铁嘴舒舒服服的叹着茶,眼神不停从吴承熹和张日山身上流转,张日山在尴尬的陪笑,内心估计吐槽满天飞了,吴承熹则是又翻起了自己的笔记。 听到齐铁嘴的话,吴承熹从笔记上精彩绝伦的内容中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keep住微笑的张日山,点了点头,“认识的,不过不太熟。” (张日山:您是完全不关心我的尴尬是吗;( 准确的说,张家所有人,除了特别的几个,吴承熹都不熟。 甚至不是不太熟。 齐铁嘴七上八下的心平缓了一点点,熟就行啦。 都是吴家的孩子,有了小吴同志那个天真的前车之鉴,齐铁嘴担心这位大吴同志也是情有可原。 也是此时,穿着得体的张启山风风火火的赶回来了,他今天去拜访了二月红为他引荐的长沙城老牌商家,解家。 拜访了解家,那就还得拜访一下他的对头,霍家。 霍家解家都有商家路子,不一样的是前者是女性当家,而且在有商家路子之余,还参与地下活动,后者则是基本上以倒买倒卖中间商赚差价加上各路人脉为主。 也就刚拜访完解家,张家伙计就找过来了。 张启山脱下手套递给了一旁的张日山,坐到了主位上,看着吴承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承熹也不开口,就是盯着他看,偶尔还低头看看笔记,跟不认识他了似的。 这个感觉让张启山非常奇怪。 “海清姐她失忆了。”张日山凑过来小小声的在张启山耳旁说道。 失忆……? 张启山眉头皱起来了,他有在他爹的笔记上看过寥寥几句相关的记录,但并未放在心上当一回事。 他是纯唯物主义者,坚信着只要火力足够,什么都不足为惧的大道理,自然是不会相信说有人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清一下储存的。 (能不能加点银子换个32g+2tb配置) “吴承熹,我是张启山。”张启山尽量以一种很平和的姿态面对面前这个失忆的小可怜,“五个月前,奉天边境,你拜托我带队回长沙,托我照顾好在长沙的吴家,你还记得吗?” 张启山没有用他比较熟悉的张海清这个名字。 比起张海清这个可以说的上是代号的称呼,想必用吴承熹这个她自己承认的名字,能让她更有信任感。 事实也确实是那样。 吴承熹点了点头,没有正面回应张启山的话,“你是张瑞桐的孙子,我见过你。” 她对于张启山的印象,回到了张启山七岁那年。 张启山内心默默叹了口气,也行,好过完全没印象。 关于她为什么会在和他们分开之后又回到了长沙,张启山已经不想问了,因为就算问了,也只有一个答案。 天知道。 随即他便岔开了话题,转口问道,“那你现在是打算留在长沙,还是回广西?” 之前吴承熹说要回广西的时候,他没有问原因,自然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回广西的,至于面前失忆的人还记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回广西这件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回广西…… 吴承熹眼中多了几分茫然,广西这个地名给了她一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有一点温馨平静的幸福感,只是吴承熹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过了这段时间再回去。”一直不开口的齐铁嘴放下茶杯,认真的开口道,“路上危险,长沙城没别的好,安全算得上优点。” 能跟小齐捧哏的旗鼓相当的不多,吴承熹算得上。 许久,吴承熹点了点头,“好。” 她答应了,张启山脸上表情好了些许,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到了齐铁嘴身上,齐铁嘴最懂的就是人情世故了,笑着做了自我介绍,“这位官爷您好,您叫我齐铁嘴就成,城中一个臭算命的。” 齐铁嘴…… 这个名字,二月红提起过,表面上是算命的,实际上有一个专门售卖明器的香堂,算得上半个同行。 第77章 天授了天没授 齐铁嘴和张启山有话题而且话题非常密集这一点是所有人都没想得到。 你们俩,一个话多如牛毛,一个拽哥,能聊到一块? 能。 齐铁嘴那张嘴是能从三岁小孩到八十岁老人的,谁都能聊,前提是对方搭理他,而那么巧,张启山目前暂时乐意搭理他。 他们俩在吴承熹眼中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都会看风水,一个损阴德另一个业火烧身,简称难兄难弟。 张启山托伙计找的几条小狗也到了,此时正趴在吴承熹怀里睡大觉。 抱着满怀小狗的感觉……家人们谁懂,暖洋洋毛茸茸软绵绵的……绝对是离天堂最近的距离。 如果有极限二选一是喵党还是汪党的话,吴承熹绝对是选择毛茸茸党的。 她已经是可以选择全都要的成年人了。 吴承熹抱着狗,重新注意回聊的欢乐的张启山齐铁嘴。 她对于张启山的记忆确实是只有送张瑞桐回来送信时见过的那一面没错,可是这心底啊,老瞅着这人不踏实。 就是那种总感觉他要谋害朕的感觉。 看张启山的面相准准是个当官的狠角色,她能看出来小齐也肯定能看出来。 要是这人真不对劲,小齐不能和他聊那么欢啊…… 吴承熹仔细思考着自己,确定自己活了的这些年头,应该是没有被害妄想症这个臭毛病的。 如果有的话,早十几年前嘎张家里头了。 吴承熹想不明白,也不打算继续想下去,这次先信小齐同志。 中午时分,张启山请客,说是一起去梨园搓一顿。 梨园?齐铁嘴一听这话,看了眼天色,叹气摇了摇头,“这梨园现在是进不去啦。” 到底不是本地人,不知道红爷的规矩情有可原,齐铁嘴耐心的解释道,“梨园有个红爷定下的规矩,那就是只要戏一开场了,人就不允许再进去,无论是从多远的地方慕名而来,都一视同仁的对待。” “今天的戏已经开场了,要去一睹红爷风采啊,得明天趁早啊。” 想看戏就得按时间来,这个规定在齐铁嘴看来是非常有意思的。 观众做到准时到场,是尊重,观众迟到打扰了别的观众的兴致,不好,打扰了主人家的发挥更是大事,现在就挺好。 张启山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咱改日再约。” 他不好意思说他能进去。 主要是,他能进去,是红官哥哥给他的特权,本来就算破了规矩,要是他还要带着齐爷去,那红官哥哥定下的规矩不就成了笑话。 和张启山短暂的告别之后,吴承熹下午也没啥事干,干脆陪着齐铁嘴在长沙城城郊溜达。 她倒是想蹲点,蹲到砸她摊子的卡愣子,套麻袋狠狠的揍一顿,管他陈皮还是新皮。 不过小齐说的也对,比起揍一顿告他家长明显更舒服,只不过得小心哪天一个人回家,走到小巷里被人敲闷棍惹。 城郊的空气要比城内清新,只有零星几人赶路,看着像是逃难的。 有一说一,长沙城风水确实不错,土质好,山多水好。 山多不易受风吹,能藏风聚气,难怪老爹说长沙最出名的土特产是土夫子了。 随便哪一座山头都能养活一群土夫子。 听爹说,早年间,长沙这一片遍地都是墓。 那时候闹饥荒,人们刨地找吃的,无意中挖出来很多明器,便想着拿去换粮食,没想到那些或破碎或完整的瓷器,都是值钱,于是乎爹喊上儿子,叔叔喊上侄子。 淘沙这一行当便是这么出来的了。 为了避免说拿到了货立马把人卸了的可能,大多数淘沙的都是一家人一起干的,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土夫子只传后代不传外人这一说法了。 “能想起来些什么吗?”齐铁嘴特意带着吴承熹回到了一开始见到她时的山头,这座山离长沙城其实蛮近的,和吴承熹自己笔记里写的一样,她确实是一直在往长沙的方向走。 吴承熹摇了摇头,别说能想起来什么,年廿九那天怎么跟着小齐回长沙的都记不起来了。 为了这狗都不如的记性,吴承熹特意养成了下意识写笔记的习惯,就是有一个小问题,有时候自己写的,自己是完全搞不懂的。 比如现在,她就不知道笔记中写着的使命感是什么。 天授让她前往长沙,但天没授她前往长沙要干啥。 她似乎有一点能理解老爹了。 第78章 富贵人生寻求富贵密码 在叠了失魂症加天授这个buff之前,吴承熹一直都很难理解张起棂身上所展现出来的那种与这个世上所有东西都毫无瓜葛的淡漠,以至于会一直觉得他身上缺乏了人性。 但经历过之后,吴承熹有一些理解所谓缺乏的人性了。 不能说缺乏,应该是藏起来了。 可以理解成为一种类似于大事件过后失忆一样的身体自我保护机制。 也是这几天,吴承熹才发现自己不单止记不住自己是怎么过来长沙的,还记不起前些天到了长沙是怎么跟着齐铁嘴回城的了,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被人托管了一样。 但同样是这几天,她睡觉半梦半醒之间,总是能看见一些陌生的片段,喂鸡放牛泡温泉,恍惚间,好像还看到了张海客和张海杏笑眯眯的说自己在香港过得很好,已经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还有一些不认识又很熟悉的人……张海盐、张海琪? 各种各样的记忆碎片和自身对于这些片段的疑惑,像是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而吴承熹自己,就处于这个龙卷风的风眼处。 飓风的风眼是没有风的。 也是昨晚上,吴承熹和齐铁嘴唠嗑,齐铁嘴对那种感觉的描述,吴承熹觉得非常像她对于张起灵的描述。 沉默,忧郁,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感觉下一秒就要碎成齑粉。 不过在去算命之后好了很多,被齐铁嘴笑骂是不是吸了人气活了。 好说歹说,吴承熹这辈子没啥喜怒哀乐,上辈子也是经历过的,那个拽姐时期很容易就过去了。 但张起灵不同。 人类在幼崽时期会展现出超强的模仿能力与学习能力,而他们去学习,去模仿的对象,就是最亲近的人。 要不怎么说新的脑子就是好用呢。 细想,在张起灵幼崽时期,是没有的。 没有所谓的模仿对象,就算有也都是像她,像张海客或是张禁一类的,简称没个好鸟。 他却依旧可以保持自己对所有人的善良,只能说,那是他的天性。 搞定这边的事情,找到笔记上的使命感,完成了之后,回广西得好好的呵护一下族长大大。 以后再也不叫他仙子了5115;( “那边应该有不得了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山顶,山顶应该是风大的,但在此处却显得温和,像是调皮的风精灵亲吻着头发,头发擦过脸颊痒痒的。 吴承熹眯着眼睛,指了指不远处气质最突出的一座山,“主龙脉在那里。” “来水广阔,去水紧窄,出水口又有两山相对,称之为扞门,水中又有浮现的山,都是起到关拦去水的作用,为大贵。” 比起吴承熹,齐铁嘴看的要更加费劲一点,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帮助聚焦,瞪大眼睛看向吴承熹指着的地方,嘴里喃喃着口诀,“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 说着,目光随着主龙脉一点一点描摹着这条龙的走向。 龙脉也是有分高低贵贱的。 主龙脉需要周围有重重护山方为贵龙,贵龙处结穴方为贵穴,就是能出王侯的意思。 一个通俗易懂的例子,高官出行,必然前呼后拥,一群威武的保镖环绕,就像是宝贝总是会一层一层的被保护着。 也就是所谓的“一重缠是一重关”。 要是无护山的孤龙,就是贫贱之地。 细想,很多群葬墓也是这个道理。 “我倒是第一次从这个方向看这条龙脉。”确实是有不一样的发现。 齐铁嘴重新带回眼镜,他是个远视眼,远视眼是近的看不清,可他是高度远视眼,也就是俗话说的近的看不清,远的也不太清,全靠一副小眼镜活着。 “要不咱算个良辰吉日,让小吴带小犬神去探一探?” 吴承熹是真的对风水宝地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眨巴着墨眸,其中透露着名为渴望的情绪。 古人比他们会看风水的多,不存在看不出这条贵龙所在,一般这种贴着龙脉而建的墓,都是透露着贵气的人。 吴承熹最喜欢看他们的生平了。 —— 熹儿姐:试图从富贵人的富贵人生中探寻到富贵的密码——一夜暴富不是梦 第79章 你们算命的算那么准? “啊?”齐铁嘴愣了愣,回味了一下刚刚吴承熹说的话以及其中的含义,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吴承熹,“不是,你的意思是,你也是土夫子???” 他以为吴承熹只是看风水一把好手呢,原来,原来真是同行啊、、 这又是算命又是盗墓的,能撞一块也确实是太巧了。 依稀记得吴承熹说过来长沙是什么天的授意还是使命什么的。 难不成这位是天赐予我的挚友?(好巴打!!(燃堂脸w) 这些倒是轮到吴承熹意外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毕竟满身都是常年作为地下工作者独有的土酸味。 齐铁嘴不是淘沙专业户,吴承熹能闻到,小齐身上的只有很淡很淡的土酸味,不像是地下工作者,而是像常年接触地下物品沾染到的气味。 与他类似的还有与吴家关系颇好的解家和关系一般般的霍家。 嘶,别说,这小小长沙城还真是藏龙卧虎,这三家凑一起是啥…… 霍家是女性当权,齐家代代都是算子,解家……听说都是祖传的臭棋篓子。 美人算子棋通天……? 不错不错,很有文化气息。 吴承熹暗自满意点头。 “那边,当狗爷的试炼之地不太合适。”齐铁嘴表情鲜少的带上了认真,与他平时无所谓的气质完全不一样,“狗爷重新出山,难度会不会太高了。” 风水好的墓,墓主人身份尊贵底下肯定有好东西就不说了,很多时候还会遇上很多奇葩事,比如说变成粽子。 吴老狗是有这方面的阴影的,一上来就玩这么大,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不会,沿着主龙脉找吗,一路挖过去,更加有成就感嘛。” 吴承熹怀里的小狗睡醒了,张大嘴巴打哈欠,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四周围,扑腾着四肢想要到地上跑跑跳跳。 “走走走,咱这山头就有一墓,去看看。” 把小狗放地上,吴承熹想起来吴老狗现在在做的事情,一时也来了兴致。 训练小狗帮自己躲过墓里头的大多数机关和找到墓。 齐铁嘴其实是不太乐意下墓的,祖上有训,下地淘沙和算命只能二选一,祖上折中选择了算命和倒卖一些底下的物品,过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代代单传。 不说大富大贵,也算是有个堂口作为安家之处,可齐铁嘴的父亲破了规矩,自己成了一条看风水下地倒卖的产业链。 那时候齐铁嘴还小,齐老爷子还在,都不知道齐父暗搓搓搞得东西,是过了有一段时间,齐父在地下碰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眼睛看不见了被送回来,一家子才知道他成了地下工作者。 齐家一直按规矩做事,三缺五弊常年只有个三缺,即缺财,缺权,缺命,这规矩在齐父这里破了,五弊中,鳏寡孤独残,除了寡全应验到齐铁嘴身上了。 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 而身体机能较之常人有缺陷,为残。 细品一下小齐同志这颠沛流离的前半生,重度远视眼,幼年丧父,童年跟着爷爷出门摆摊算命修行修性,八岁那年和瞎眼爷爷回到长沙堂口没几个月,爷爷便撒手人寰。 算出自己往后无妻无子且没钱。 他还是依旧保持一个这么好的心态穷开心:( 泪目了。 认识到人生能有多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小齐同志依旧愿意接受且仍然热爱生活。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墓在半山腰,两人带着狗跟吃饱饭遛弯一样,慢悠悠的走到了目的地。 吴承熹也没打算挖,只是带小狗来熟悉一下墓的气味,便和齐铁嘴回长沙城了。 长沙城内,茶楼门前的算命小摊子。 小摊子左右两侧都写着东西,陈皮带着人站在无人的摊子前,他的伙计皱着眉头一个一个字念出上面用草书写着的,“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 “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 陈皮冷笑一声,念出了中间的四个大字,“指点迷津?呵。” 离摊子不远处,吴老狗躲门框边上,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默默盯着不善的陈皮,震惊的说不出话。 老天奶咧,不是,你们算命的,真的算这么准吗? 真有人来砸摊子了?? 要不去问问啥时候发大财…… 第80章 心思比女人还难猜 “老大,那还砸不砸。” 陈皮表情很难看,他没有回答手下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了茶楼门口那双乌溜溜的眼睛。 讲真,他是没想到偷看都能看的那么热情似火的。 眼睛和眼睛,对上了。 吴老狗是憨子,不是傻子,马上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连忙缩回去,该擦的桌子擦,该收的盘子收,主打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去附近打听一下那算命的什么来头。”任务交代下去,一群人瞬间只剩下他一个,站在摊子前发了会愣,随即大步走入茶楼。 发愣那一点时间,他在思考算命的是不是真的算到了今天有人来砸摊子然后直接不来了,随后又想起来刚刚盯着他看的憨子。 他陈皮在长沙城多少还是算有点神憎鬼厌的,有人这么直接的盯着他瞧还真是第一次见。 想必肯定知道了些什么,比如那算命的在哪,为什么不来了之类的问题。 陈皮的凶名确实风靡长沙,自打他进来坐下,茶楼中的其余坐着的客人少了三分之一不说,茶楼伙计更是没一个靠近。 不多时,掌柜的从二楼匆匆跑下来了,脸上带着明明怕得要死还是得讨好的笑意,怪难看的。 陈皮也懒得为难他,小声的说了什么,眼神飘到了跟桌子干上了非得把桌子擦掉漆的小吴身上。 毫不知情的小吴同志吭哧吭哧的擦着桌子,直到掌柜的一脸复杂的过来拍了拍他,“小吴啊,陈爷指名要找你。” 掌柜的其实也挺难做的。 一边是凶名赫赫的陈皮,一边又是被解家当家护着的小吴。 比起被陈皮记恨上,掌柜的宁愿得罪解当家的。 吴老狗不情不愿的走到了陈皮面前,秉持着进门就是客的理念,吴老狗还是带着笑容,“这位客官要来点什么?” 陈皮扫了眼招牌,开口道,“那便君山银针。” 不因为别的,因为招牌上字最大的就是君山银针,其余的字看不太清。 “好嘞。”(陪笑,咬牙切齿) 吴老狗内心吐槽戏早憋八百字了,要是齐铁嘴也在就好了,俩碎嘴子又恰好都是知道八卦最多的俩职业凑一块。 哦莫,聊一天下来发现八卦不带重复的。 “你认识门口那算命的。” 茶上来了,陈皮给自己倒了一杯,抬眸看向吴老狗。 果然,就是奔这来的。 别人怕陈皮怕的要死,吴老狗倒一点儿也不怕,顶多是觉得陈皮这人烦罢了。(吴老狗:一把年纪了还中二xd) “自然是认识的,您也是来找支先生求卦的吗?” 吴老狗演技精进了不少,混迹社会的这半年,他已经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不干净了;( “他今天怎么不来了?” 求卦?陈皮心中在冷笑,算命的求着给他算卦就有份。 这个问题的答案……吴老狗仔细想了想,早上他们似乎没说不能告诉陈皮,那便说,反正也碍不了什么事。 “支先生早上算了一卦,今天不宜出摊,遂没来。” 而也就在此时,茶楼门口传来了让陈皮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陈皮?你怎么在这?” 是二月红和丫头。 昨天丫头把在茶楼门口算命并开药了的事情分享给了二月红,二月红对此非常感兴趣并且约好了第二天和丫头再来看看,顺带追问一下那位先生,丫头的肺到底怎么样了。 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直接跟病人说的,但跟病人家属说是没问题的。 结果算命先生没见到,见到了陈皮。 昨天二月红让陈皮跟着丫头,而在这茶楼看到陈皮的第一时间,二月红隐约的明白了为啥今天见不到了那位算命先生了。 听说一些有能力的算命先生,每天早起都会先上一炷香,然后算一卦,宜出门就出不宜就不出。 想来,那位算命先生确实是有点东西的。 陈皮也没想到自己师父会和师娘一起来,一时有些无措,不过很快恢复过来,邀请师父师娘一起来喝茶。 吴老狗也跟赦免一样,到后厨讨水喝了。 终于躲开那烦人的了。 陈皮的心思比女人还难猜。 第81章 给你看个宝贝 喝完水自然还是得继续干活的,平时掌柜的不在,他们还能偷摸的在后厨歇息一会,现在因为陈皮,整个茶楼的伙计都人心惶惶的,生怕哪得罪了陈爷,挨顿打,或者直接看不顺眼,给嘎了。 一楼,二月红他们仨还没走,只不过气氛很奇怪,三人光是喝茶,也不说话,所剩不多的客人见这个一家三口的氛围,更是走了个七七八八。 红爷是贵客,有贵客,掌柜的也不敢上楼偷闲,认真的站在柜台前没啥心思的点账,看到从后厨出来的吴老狗连忙向他招手,让他过来好好说说这是个啥情况。 毕竟刚刚是陈皮点名道姓的要找这小吴的。 吴老狗路过瞥了眼那气氛奇怪的师徒,走快几步到了掌柜身边。 现在人少,掌柜把他扯到一个角落,小小声的问着是啥情况。 红爷自家就有铺子,那茶点可比他们家用的优质茶叶的碎料来的高贵,哪用跑来他这小小茶楼,陈皮就更不用说了,就和茶字压根搭不上边。 “是来找支先生求卦的,她不在便想着进来找人问问。” 吴老狗平时的名声可以用四个字概括,就是老实巴交,掌柜的估计也想不到老老实实的小吴竟然也有说谎的一天。 支先生算卦有多准,掌柜自然是知晓的,别说掌柜,掌柜头上的老板都对支先生客气着,他们这群小的更甭提了。 听到是因为支先生,掌柜的叹了口气,属于是意料之中又有点意料之外的。 意料之中是因为大概知道支先生的名气,意料之外则是没想到说陈皮那个浓眉大眼的信算命这套。 陈爷看着像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那一挂的。 “行了,去忙,多照顾着点红爷,这个月加赏钱。” 而也是此时,门口走来了吴老狗一直念着的人,齐铁嘴带着吴承熹进来了。 他们俩一进来还来不及跟吴老狗打招呼,便看到了不远处坐着的二月红丫头和陈皮。 “小吴,来壶毛尖儿。” “马上!” 小吴去后厨了,剩下掌柜的满额冷汗。 今儿是个什么狗屁日子,先是来了陈皮然后是红爷,怎么现在齐爷也来了。 二月红和齐铁嘴在道上多少都有听说过对方的名字,但一直没什么交集,平时相互见到了,也就是互相点头示意,什么火花都擦不出来。 不过平时齐铁嘴去梨园听戏(大部分时间在吃吃吃),二月红都会让伙计多留意一下他,给送上些味道不错的糕点,算是做个人情。 他不信命,但万一有用到的时候呢,要真到了那个时候,求情也容易些。 当家的就是当家的,心眼子比谁都多。 “咱给小吴一惊喜咋样。” 趁着小吴去后厨了,齐铁嘴看着吴承熹怀里睡着的小狗,嘴角不禁带上几分笑。 就喜欢看小动物们安逸的睡着,小动物们只有在安全感满满的地方才会放心的睡觉。 不敢想吴老狗多了只小狗会有多高兴。 “好啊。” 吴承熹挼了把狗脑袋,强制开机。 正好吴老狗拿着茶出来了,一出来就瞧见笑得贼兮兮的齐铁嘴。 嘶……稍微有点心慌。 小齐憋了啥玩意笑恁灿烂呢。 “来来来,给你看个宝贝。:pppp” 吴老狗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吴承熹则是递过来了一只被强制开机的小狗。 一只打着哈欠的黑狼犬,年幼的小狗绒毛还未褪去,看起来还是灰黑色胖嘟嘟的,眼睛是蓝黑色的,孩子被强制开机,眼睛水汪汪的望着吴老狗,透露着可怜巴巴。 它是张启山托关系找过来的,是只东北小狗,张启山直接一窝给人家全端了,一共三只小狗,听说孩子爹是头大黑狼,娘则是村里面有头有脸的狩猎好手,而吴承熹抱着的是那一窝里唯一一条全身黑色没一根杂毛的小狗。 剩下的两只小狗已经先放回吴家了,吴承熹着实喜欢这小黑,于是给带出来随意溜达,也体验了一下上辈子看到那些经常抱着狗的贵妇是什么感觉的。 感觉着实不错。 小狗们耳朵还耷拉着,得再长大点才能立耳。 吴老狗被这小东西迷得有些懵,直到小狗亲昵的舔着他的手,发出嘤嘤嘤的哼叫。 没有人可以抵抗小奶狗的哼唧……更别说做梦养了一群狗的吴老狗了。 他轻轻揉着小狗脸颊上柔软的毛发,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憨憨傻笑。 世界上比小狗还要美妙的东西只能是更多的小狗了,小狗在吴老狗怀里可比在吴承熹怀里放肆多了,侧面说明他是真的受小动物的喜爱。 第82章 惊喜狗子 二月红端起茶杯,笑眯眯的看着欢欢喜喜的三人组。 十几岁的年纪大抵是人值得用一生去记着的美好,人老了就是看不得这些。 丫头察觉到了二月红的情绪,双手握住了他宽大的手掌,与二月红的外貌嗓音完全不符的就是他的双手,布满了常年握着某种武器的厚茧。 “我没事。”二月红轻轻拍了拍丫头的手,温柔一笑,丫头的手其实也有很多劳作过的痕迹。 今天是等不来那位支先生的了。 茶桌上,二月红看着自己的徒弟,心中暗自叹气。 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很多时候都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实践才能发现那是正确的。 可是既然做了,就不要去后悔。 用后悔的时间去改变这一切能改变的。 时间也差不多了,湛蓝的天边露出了红霞,二月红挥手结账。 过来的伙计是被掌柜的指名照顾好红爷一桌的吴老狗。 吴老狗对所有人都不卑不亢的,就算面对长沙名伶也一样。 小吴同志要放二十一世纪,绝对是霸总的小娇妻那一挂的,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人怂胆大,不卑不亢(霸总:欲擒故纵,他一定是喜欢我!) “小兄弟,我们应该什么时候来找支先生比较合适呢。” 二月红笑眯眯的,他模样生的极好,不然也不会让长沙城内那么多名门女子痴迷了。 一个长得好看又有礼貌的人问一个你能答得上的问题…… 很难拒绝。 吴老狗第一时间转头看向齐铁嘴的方向,吴承熹就在齐铁嘴身旁,轻微的点了点头。 “红爷想的话,明天即可。” “那就先替内人谢过了。” 二月红带着家人离开了,临走前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齐铁嘴的方向。 掌柜的看着陈皮离开的背影,长舒一口气,呼,死过翻生。 店里啥也没损坏,这个月给小吴加工资,不对,这个工资发了,下个月加,嗯! 被吓了一跳的掌柜宣布今天提前下班,说完自己便先回家去了,剩开心的小吴抱着小狗收拾东西。 没有什么比提前宣布下班开心了,吴老狗决定原谅陈皮,毕竟没有小陈就早不了一点下班。 “走!我们回家!” 说真的,吴承熹对于回吴家,有一点点的心慌。 此时她站在吴家大宅的门口,陪她过来的还有她现在的老板,齐铁嘴。 失而复得是喜事儿,他过来沾沾喜气。 吴老狗哥哥的工作是仓库的仓管,单名一个辑字,吴辑,同音无疾,吴家传统的只有老大名字很好听。 仓管工作比较清闲,回家也早,能照顾家里人,缺点就是钱不多,此时他就在院子里边和小犬神以及两只小狼狗玩边等弟弟回家。 “呀,今天那么早回来啊。” 不开玩笑的说,吴老狗抱着一只小狗看到家里还有三只小狗等他回家的时候,心都快要化了。 小狗,是毛茸茸的小狗。 吴老狗蹲下身,小犬神带着另外两只小不点冲了过来,扑进了吴老狗怀里。 “承熹表姐,齐爷。”吴辑走过来打招呼,他一天书都没读过,可这说话语气文质彬彬的,倒是有几分老解的模样。 吴辑小的时候家里男人经常要下地,而他作为长子按照吴家传统是不能碰和地下有任何关系的东西的,家里女人要忙活没时间带伢子,便把吴辑送到了老解家堂口,老解是文化人,也乐意带小娃娃,久而久之,吴辑性格便有了几分商人气质。 吴辑字认得不多,偏靠着这一身的气质混到了仓管这个休闲工作。 成年人的世界,大多数时间都是靠混的。 “走,咱进去给老人家一惊喜。” 门内,吴奶奶和吴妈妈相互对望都有些茫然。 她们刚刚一个在做饭一个在缝衣服呢,就被吴辑叫了过来,说是有个惊喜。 家里除了多了两条小狗没啥值得在意的嘛。 不过等狗儿回来还是得叨唠一下,小狗养太多啦。 吴家养的狗都非常有灵性,举个例子,小犬神,打小就会自己上厕所,从来不往家里尿,所以吴家一直没啥狗味。 第83章 穿好我的小马甲 吴奶奶和吴妈妈相视两茫然,而就在此时,紧闭的木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吴辑笑嘻嘻的走进来,身后跟着同样抱着一兜子狗傻笑的吴老狗。 三只狗? 吴妈妈张嘴刚想好好说道说道小吴,便看到他们俩身后走出来了一个漂亮的女伢子。 吴妈妈有些愣,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吴辑把人家女伢子拐回家了? 那还的了?! 人家哪知道咱家干的什么生意啊,别到时候后悔了啊。 当年吴妈妈也是和当年的吴奶奶一样,看着吴同志生的颇有几分姿色,便一时被美色迷住了双眼,等回过神娃娃都那么大了。 吴承熹生了副好皮囊,脸蛋就是张佛森和吴恙的结合体,一点儿也没有自己的特色,不过也可以说,能把两张脸最好看的地方结合在一起,就是最大的特色了。 张佛森的眉眼鼻子,吴恙的脸型嘴巴,五官深邃脸又小,常年在山好水好灵气旺的地方生活,人养的白白嫩嫩的。 别人认不出来,吴奶奶怎么可能可以认不出来。 那可是她最疼爱的伢子的小毛毛啊。 她有些颤抖的伸出皱巴巴的手,眼中泪意酝酿,“孩子,过来,快过来。” 老人的声音有点干巴,言语中又是期待,“让奶奶看看你。” 吴承熹快步走上前,握住了吴奶奶的手,老人体温没年轻人高,手也凉凉的,吴承熹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吴奶奶的手。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是吴承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感受过的。 来自于女性长辈带来的独特的温暖。 女性长辈拥有一种让所有人都当回小孩的天赋。 “哎哟,我这眼泪啊……” 齐铁嘴半搭在吴老狗肩膀上,眼泪汪汪的看着重逢的祖孙二人,从吴老狗怀里一兜子狗里头随意捞出一只,遮在自己面前擦眼泪。 吴老狗也有点眼热,他放下了一兜子小狗,走到供奉着的神主牌位前,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 人生总是要留下遗憾的。 比如说一直挂念着孙女的老太爷先离去了。 其实只是过了半年时间。 吴承熹正式回到了吴家,但因为支先生的身份,她暂时还不能直接回吴家,最起码也要等到过了明天,给梨园那位红爷看完再把这马甲藏起来,等到需要的时候再用。 人在江湖飘总要多几层马甲的。 临走前,吴承熹还和吴老狗说,要是养不起那一兜子小狗就去张府。 毕竟这其中还有帮张启山养的。 吴老狗都一一笑着点头答应,天已经黑了,小狗们在家门口徘徊着等着吴老狗回家,不时发出嘤嘤嘤的哼叫。 吴承熹见吴老狗这憨憨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笑,大抵还是心酸的。 如果早一些来到长沙,是不是就能护住娘家的亲人了。 未谋面但一直挂念着她的爷爷,小舅舅,表弟。 算命的算得到所有人,唯一算不到自己,就像医者不能自医。 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过着,第二天一早,吴承熹给齐铁嘴带了份早餐便绑住眼睛用竹竿摸索着前往茶楼。 摊子在茶楼门口完好无损,这么早,连茶楼都还没开门。 吴承熹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走到椅子旁边,坐下,等待着第一位客人。 她的马甲人设是瞎子相师,因为算的太准而得了残这一弊。 如见看来,齐铁嘴让她蒙住双眼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眼睛能看到太多情绪了,吴承熹算到的东西,不是所有都是好事的,蒙住眼睛反而减少了所谓的愧疚感。 不多时,一个女人坐到了吴承熹面前。 这大清晨的还真是少见。 吴承熹用手帕盖住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示意女人把手掌放上来。 手相是需要左右手都看的,女人的掌纹可以说是一塌糊涂都不为过。 幼年家贫,十岁多一点的年纪被买到了满春园洗衣洗碗,她本性是个老实纯良的好孩子。 可对于满春园这种地方来说,老实和纯良反倒成为不好的东西,因为那份本性,她一直受人欺负,干活干的最多,银子反倒还拿的少了。 她也不恼,只想着多干活,攒够钱重获自由身。 满春园那地哪能靠洗衣洗碗换取自由身啊,没几年,她便被领家妈哄骗着上了bed。 人生可能是大起大落,也可能是毫无波澜,更多的是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和跌入断崖式水位淹死再也浮不上水面。 很明显,眼前这位姑娘是属于最后那种。 第84章 您看看想算点什么 “您想问点啥。” 吴承熹在心中暗暗叹气,隔着布段看向眼前这个美貌的女子,语气不禁带上了几分温柔,也是个苦命人啊。 苦命的人,都是靠着那为数不多的信仰活着的。 人没有信仰是活不下去的。 “我想问姻缘。”女人的声音,像是刚哭完不久,但语气又十分的坚定。 矛盾却显得真实。 姻缘…… 唉,这又是何苦呢。 桌子上有十几枚铜钱,是女人一开始就放上去的。 吴承熹也不说话,只是摸索着一枚一枚的把铜钱拾起,留下一枚放进一旁的木盒子之中,其余的全都放回女人手上。 她需要的正是这些不是万能但没有是万万不能的身外之物走出关着她的牢笼。 但对于她来说,关着她的牢笼,从某种程度来说,给了她一定的保护作用。 选择离开与否,是女人自己的选择。 有选择自由的,称之为人。 女人有些错愕,刚想说什么,吴承熹故作高深的摆了摆手,语气认真,“你是个命苦的,我便借着这一枚铜钱赠你几句。” 她说的很慢,一字一句的,生怕女人落下一个字不记得。 “花开花落花无悔,缘来缘去缘如水。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短短的二十八个字,不过二十秒。 话毕,吴承熹从桌上抽起一张纸,提笔写上最后一句,也是真正赠与女人的一句。 「且停且忘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 女人拿着纸看了好一会,眼中含泪,谢过后离开了。 就算愿意接受自己的平凡,又怎么平复心中的不甘呢。 直到客人远去,吴承熹才有些疲倦的瘫在躺椅上,梳理自己看到的内容。 这第一位顾客,多少有点沉重在身上的。 她这位心理医生能做到的,只能是劝她人生短暂,过好自己的生活便是。 就像赠她的诗句,花开花落是没有悔恨的,缘分的来去如流水是不可强求的。缘分迭起跌落,终究是到了尽头,而花开花落,最后也不过归于一捧尘土。 走走停停,过去的就让它随风而去,边走边看,淡定从容。 她这一辈子极苦,可也遇上了那个能让她无悔的人,他们之间的缘分如流水,不可强求,无论开头过程,结局都是归于尘埃。 而她能做的,就是淡定从容,一切该发生的自然会发生,没发生的也不必强求,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她最好的结局,便是如同她的姓氏一般。 她姓白。 白啊,多美好的一个字,对她本人来说,这个姓氏反倒是一种另外的枷锁。 人生是没有正确选择,走的每一条路,或是自己深思熟虑的,或是别人建议的,本就没有正确与错误之分,有的只是好与坏。 可正如正确与错误一样,好与坏的定义也是模糊的。 不久后,吴承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了个黑袍大汉。 如果光看身上的衣着,说是流浪汉也不为过,可偏偏是那份独有的气质,让他蒙上了一层浪子的面纱。 刚刚离开的女人痴迷他不是没道理的。 但凡是看过点话本的小孩都对这种浪人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拜托,那可是一把刀,一个人,潇洒行天下的刀客啊!! 好,现实是残酷的。 比如面前这位—— “白小姐刚离开不久,您应该还能追得上。” 吴承熹的态度依旧是淡淡的,齐铁嘴说的没错,干这行久了,对大部分八卦都提不起兴趣了。 (八爷:什么八卦爷没看过(摸鼻子) 阿六有点错愕的瞪大了些许眼睛。 他的双眸有些浑浊,可偏偏这双浑浊的眼睛里又透露着几分纯粹。 “我来算卦。” 算卦是假,找没谈过恋爱的恋爱专家处理感情问题是真。 正好这会人们刚出来准备工作,吴承熹也可以唠唠嗑缓解下刚刚的郁闷,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意,指了指自己的招牌,“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 “您看看想算点什么?” 第85章 白天不爱动,晚上爱做发财梦 “您看看想算点什么?” 吴承熹脸上绑着遮住双目的布段,只露出礼貌微笑的半张脸,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阿六凭空产生了一种被看透了的错觉。 他是一个优秀的刀客,一把快刀独自走江湖,很多时候趋吉避凶都靠着那玄之又玄的直觉,或者说是本能会更为合适。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算命的看透了。 他从来不信什么命的。 阿六来了点兴致,他抬头扫了眼小摊插着的两只旗子,上面的文字他只能看懂四个字,指点迷津。 指点迷津,好一个指点迷津。 “那我便想让你算我想算什么。” 别说,还真别说,这一开口,满满的武侠气息,吴承熹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对面是西门吹雪的错觉。 要玩谜语人那一套是(谜语人滚粗长沙!! 吴承熹叹了口气,指了指白小姐离去的方向,“你的身法,追上她没什么问题。” 这媳妇都要跑不见影了咋还有心思玩呢。 也是怪人一个。 阿六看着吴承熹手指的方向,浑浊但清澈的双眸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疑惑。 “我听他们说,你算的很准。” 阿六平时早上睡大街,晚上四处逛,标准的猫头鹰作息,可他毕竟还是个人,避免不了因为昼夜颠倒而难以控制的情绪。 他发泄的方法也很简单,就仨字,满春园。 正如很多武侠小说拥有都有一个温柔乡一样,满春园就是阿六的温柔乡,而也和武侠小说一样,主角有一个钟意主角,但因为身份特殊自觉配不上主角的美丽温柔女子一样,刚才离开的白小姐就是这样的角色。 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话本。 但熹儿姐,她不想走剧本。 正好参加了狗老天满三十二减十六的满减活动,吴承熹决定梭哈一把。 既然结局都是成为一捧黄土,那最起码让鲜花盛开在春天啊! 阿六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比如算一下阿白的未来什么的,但面前这位一直笑眯眯的算命先生好像有点生气了,她还是指着阿白离去的方向。 “别逼我踹你过去。” 字正腔圆。 众所不周知,花儿买回家都需要醒花,而醒花最高效的方法,便是—— 哐哐扇它两巴掌。 阿六有些委屈的站起身,走向白小姐离去的方向了。 临走前,吴承熹还是给他一个非常不错的主意,“你想问的问题,我这里不一定会有答案,但你下次出货,可以去问一下解当家的,他对你的问题会很感兴趣。” 阿六这一身冲鼻的土酸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活在地下边和棺椁一起睡呢。 都快腌入味了。 至于为什么是找解当家嘛,这不是不久前和小齐聊天聊到了嘛,小齐说解当家的子嗣不是一般的多[强][强] 可正所谓否极泰来,解家将来某个时间段,会毁在他们家的众多子嗣身上。 这就更加简单了,不就争家产,害。 也是应了那句否极泰来,快要分裂的解家有人护着,散不了。 护着解家那位可厉害着了,感觉就是小仙童转世,调皮跑下来吃根本不输于他的苦。 德秀贵人,月德贵人,太极贵人,玉堂贵人,似乎是个男孩子,玉堂贵人入男命,本就桃花旺,还有颗红鸾星照着,红鸾属癸水,若是金水相生,姻缘必定好的不得了。 羊刃入命官财透天,不敢想解家积了多少德出了这么会旺的娃娃。 可惜,那枚贵人娃娃只旺别人,不旺自己, 驿马入命心不安闲,又是玉堂贵人,喜欢暗搓搓的把事儿办妥当了。 和她一样,大概率是奔波命。 可是,人家有钱有权啊;(((( 命理可真是玄妙啊…… “亡神入命祸非轻,算尽机关心不宁。” 吴承熹小声的喃喃着伴随她一生的歌诀。 原来最早看清的是张佛森。 小时候的事情吴承熹已经记得不太清了,唯一以及最深刻的就是张佛森经常说她丧失天性。 现在看来,那确实是坏事。 亡神入命,本就是天灵早泄。 早慧,人又多思,就容易去天上当星星。 对,就是天上的星星不说话的那个星星。 小孩秉承的是先天之气,尤其是起运晚的小孩,更加是依赖先天之气。 先天之气,就是肾气。小孩太聪明,眼珠子转来转去,实际上脑子在不停思虑,消耗的就是肾气。 肾气不足会导致阳气不足,白天不爱动,晚上爱做梦。 吴承熹就是,一晚上做的发财梦不带重复的,白天运动量就是在自己小摊上做做发财白日梦。 你说科学,又迷信,你说迷信,摊开来说又挺科学的。 第86章 霍当家的 吴老狗踩点回茶楼上班,路过还不忘暗搓搓的给吴承熹打个招呼。 有四只小狗滋润的小吴同志干起活来更积极了。 小狗治愈全世界名不虚传。 不多时,齐铁嘴也过来了,他是路过来打个招呼的。 经过昨天和张启山的友好交谈后,他对于张启山那个团结长沙城各个大佬的计划很有兴趣,打算今儿再去了解了解。 按照他自己一条寡佬肯定是小病治大病死无所谓的态度,肯定是当一乐呵听完拉倒的。 可他还是念念不忘自己的齐家。 命不是那么好改的,特别是与子嗣有关系的事情。 他能做的就只有在自己能做到的有限范围内多干点积德的事儿,比如张启山说的抵御外敌,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儿,才算能积点德。 说不定哪天给他遇上一合眼缘的小孤儿,那便能带回家当自己伢子养了。 是的,他已经对是否有亲生子嗣这件事情不太在意了。 能有个伢子姓齐,得到他齐家一点儿真传便不错。 齐铁嘴走后,吴承熹继续瘫椅子上,哼着小曲等待着下一位有缘人。 不知道是不是和昨天陈皮事件有关系,今儿这人是真的少得可怜,除了早上的苦命鸳鸯,一个给自家孩子求名的老父亲,给女儿合盘求一个婚期的老母亲外就没客人了。 果然啊,就不该yy自己能靠算命发财的。 靠这行发财本就是大忌了,还加上个半路yy,这下是真的中道崩殂了。 吴承熹在外边吾日三省吾身吾何错之有,吴老狗在里边心惊胆战的给二楼贵客斟茶倒水。 天杀的掌柜,说什么昨个儿表现优异,把他从一楼丢上二楼了,二楼人少,但都是贵客,比如现在他管着的这围,便是城西霍家的当家的。 吴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便和他讲过霍家的事情。 霍家是少有的女性当权者,也是因此,每一任霍家家主的争权都是看不见的血雨腥风。 霍家非常符合一句俗话,女人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霍锦惜猛灌了一杯茶,想到了某个人,低头看着空空的茶杯,又一下泄气了。 茶杯重重的磕在八仙桌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她好像没理由也没道理生这个闷气的。 刚不久前,她有些失态的从张府逃出来。 早些天,红爷家的伙计送了封信来,信上非常礼貌的表达了想要邀请她谈论一些事情。 回想,信中的内容,文字措辞用语,都礼貌到了疏离的程度。 可本就对红爷有意思的三娘哪有那个功夫细想,今儿一早便梳妆打扮去赴约了。 到目的地看到门匾上大大个张府俩字,这才意识到事情好像被她想简单了,也可以说是想复杂了。 事实上也确实是那样,单纯的谈事情,张启山认真的说着他的计划,二月红就在一旁附和。 而她想着自己的事情,压根没听进去多少。 这次回去之后得送上两份赔礼。 霍家女人很少会儿女情长,甚至她们的婚姻也是以家族最大利益化进行的,可那人是二月红啊…… 天知道当年她听说二月红娶了哪个要被卖去满春园的丫头时有多嫉妒。 可是她多年来习得的涵养又告诉她人家一点儿没错,是你自己喜欢人家,人家去喜欢别人何错之有。 感性让她嫉妒的发疯,理性却让她无动于衷。 她就这样子像精分一样跟自己作对。 所以直到现在,二月红结婚十几年孩子都有俩了,她也终于不情不愿的联姻了,可心里头对二月红的坎,估计是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人家是翻不过的雪山,游不出的沙海,逃不掉的雨林,而她是走不出的梨园。 什么叫白月光,是他只是礼貌疏离的写了封信,她就迫不及待的前来赴约。 “剩下的赏你了。” 霍锦惜歇了会,理性重新占据高地,再次成为了那个冷面无情的霍三娘。 她把银子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茶楼外,人声鼎沸,那么一瞬间,让霍锦惜有些恍惚。 “只身回望太匆匆,此生多少情与仇,只愿与你长相守……” 霍锦惜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去歌声的方向,随即便走到了算命摊子前,坐下。 “我要合盘,算缘分。” 嘶……今儿的痴男怨女不少啊。 吴承熹并不算太擅长解决恋爱关系的话题,实话实说又有点太伤人。 她让霍锦惜给了两人的出生年月日时。 “夫人莫要闹我。”吴承熹才品了下八字便皱起了眉头。 这男婚女嫁的还来合盘呢,这不闹吗。 “你只要告诉我,我和他到底有没有这个缘。” 对方的声音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 这倒是有些愁人了。 第87章 爱财爱己,风生水起 “心怀鸿鹄志,骑马过群山,只为见真颜。”吴承熹有头没尾的念了句诗,稍稍坐直了身子,“你求缘分,你可知缘与分二字?” 感情果然对人很消耗啊,特别是错误的一段感情。 爱财爱己,风生水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良药。 霍锦惜点了点头,“自然是知晓的,我和他,是缘尽了吗?” 这个反问,吴承熹轻笑出声,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几颗糖果放在霍锦惜的手上,“缘尽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哩。” “在一个院子里生活,可从来碰不到面的,那才叫缘尽。” “您要是再这样耗下去,那才叫真正的缘尽呢。” 吴承熹顿了顿,留了点时间给霍锦惜思考,接着道,“有缘无份,定然会铭记终身。” “倘若你真的相信缘分,那你就应该知道,缘分只成全有心人。” “缘是老天给的,分是自己争取的。” 霍锦惜攥紧了手中的几颗糖果,泪意不争气的涌上眼眶。 她知道啊,她怎么可能可能不知道。。 缘分只成全有心人,她怎么能没心啊,可又怎么去争取啊…… “事在人为,聚散离合,都不必拿缘分作为托词。” “不是无缘,是不愿。” 我可以明目张胆的想你,但不能明目张胆的找你,我可以明目张胆的喜欢你,但不能明目张胆的拥有你。 吴承熹不是很懂在姻缘类话题中安慰福主,不然也不至于礼貌的说出要一脚把阿六踹去找白小姐的话了。 “不愿……好一个不愿。” 不是无缘,是不愿。 这简单的七个字,像是刻入了她的心房。 缘分二字从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一方就算再心甘情愿,也终究是落得个遗憾离场。 她心心念念的那位福主可是有正缘在身上的。 红鸾星动日,满院桃花生。 这是生下就有一段缘分在身的,夫妻美满,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和他妻子五行相生,假如他妻子是个身弱的,身体应该不会很好。 而且这段姻缘,虽是天定的,但会因为一些东西,只会伴福主半生。 天地本不全,命数就更不用说了。 霍锦惜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吴承熹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息,将星入女命又见孤辰,事业有成自然不必多说,可是情路坎坷的就像是长沙城外围着那座大墓的一重一重缠关。 唉……不说她暗恋着的那位,现如今与她成婚的那位,也不是位良人。 命中无正缘,不代表谈不了恋爱结不了婚,只是人生的目的不在这,越为缘字纠结,越深陷其中,吃苦的到头来还是自己。 无爱方可破情局,无情方可破全局。 不知道那位夫人能不能想明白。 不过能不能想明白都不是吴承熹能关心的范围内了。 因为有更重要的人来了。 吴承熹有些意外的抬头,从朦胧的视线面前能认清楚面前的四人,张启山,张日山,齐铁嘴,他们身后跟着个长得有点子好看的男人。 他就是丫头的爱人。 “今儿咋这么冷清啊。”齐铁嘴有些讶异于吴承熹小摊一个人都没有。 “害,还不是昨天四处刮我那小娃娃,你还说的真没错,确实是三分钟热度了。” 吴承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这不是个谈事情的好地儿。” 对方是长沙城的名伶,在这市井街头谈些私人事情终究还是不太好的。 这摊子晚点得搬回小齐的香堂。 然后就可以全心全意的带着小吴去倒斗了,噢,不是,是淘沙。 到了南派的地盘就得用南派的说话。 一行五人干脆直接上了茶楼二楼的小包间,而顾着他们的,依旧是吴老狗。 当然,看到熟悉的人上来了,小吴是十分的高兴,毫不怀疑的说,要是在他屁股后边安一尾巴,绝对螺旋起飞。 进了包间,都是熟人了,吴承熹也懒得装瞎子了,随意的把缠着脑瓜的布段解开。 “这位是……”张启山打算好好的介绍一下吴承熹和二月红认识,但刚说三个字就卡壳了。 支吴昂这么羞耻的名字这个鬼才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不难为人嘛! 第88章 邀约 “哈哈,我叫吴承熹,支吴昂就一艺名,您别见怪。”吴承熹恢复了本来的声音,稍微介绍了自己。 “怎会,”二月红甚至惊讶都没惊讶于吴承熹跳脱的性别,大方的伸出手,“鄙人二月红,若不嫌弃,便和启山一样唤我一声红官哥哥便可。” 这下轮到张启山和齐铁嘴偷笑了,连他们俩身上绷着个脸的张日山都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张家这张脸果然还是能唬人的(这里的意思是,吴承熹要比二月红大一岁,因为脸一点没变化,二月红以为吴承熹还是十几岁的小妹妹 吴承熹礼貌的回握,见二月红看着身后几人的笑容疑惑,也懒得解释了,直接转正题,“甭管他们,尊夫人喝了两剂药,咳嗽可是好了?” 说起这事,二月红连忙拱手作揖,“是的,多亏了吴小姐的方子,内人已经痊愈了。” 丫头和他结婚十一年来,身体一直被很多小毛病困扰,比如头疼,咳嗽,忘记关窗受了风寒一定会发烧,晚上睡得也不踏实。 可喝了药的这两个晚上,可以说是这么多年来,睡眠质量最好的几天也不为过。 早年间丫头跟着她爹出摊卖面,经常需要烧火,久而久之吸入了不少的烟灰,这些都是对肺不好的,更别说她先天便是肺气不足的。 吴承熹点了点头,“带回下去有纸笔我再开一方子你拿回去。” 肺气不足又伤了肺部,要养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别说红夫人其余毛病。 体虚不受补,开的药材需要讲究再讲究,药效猛了伤身,缓了不起作用,最好的方法就是药膳了。 “那便有劳了。” 二月红的事情简单的结束了,他看向品茗不语的张启山,接下来就到他发挥了。 这次来的重点有二,其一刚刚他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张启山的事情。 吴承熹顺着二月红的眼神看到了张启山,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自己往旁边挪,小腿麻利的勾了张椅子到身旁,隔壁的齐铁嘴秒懂,让了个位置,拉着吴老狗坐过来。 除了吴老狗和张日山,一桌的老狐狸玩儿聊斋呢。 土夫子下地一定会遵循一句话:前走三,后走四,齐铁嘴虽然不是土夫子,但这句话还是一同刻入了他的座右铭之中。 对于张启山的计划,他依旧在观望。 张启山默认了吴承熹的动作,甚至主动的给吴老狗烫了个茶碗,一杯颜色漂亮的茶汤推到了吴老狗面前。 在吴承熹二月红张启山眼里,吴老狗还是一伢子,齐铁嘴就是一脑瓜灵光的半大伢子,张日山就是那喜欢耍帅的伢子。 “你寻回吴家了,我便开口说了。”张启山放下茶杯。 他的面相似乎有一点不同了。 更加的杀伐果断,锋芒毕露?这个词不错。 “我想聚合起长沙城各大家的力量,加上我现有的力量,抵抗日本人。” 张启山父亲是军阀出身,手上闲钱不少,不然日本人也不会冒风险抓他们父子。 他本人自幼便接受了军事背景的教育和张家传统的教育,可以说是文武一起抓的。 “你想让我们吴家也进来?” 吴承熹看了眼听的认真的吴老狗,稍微动了下脑瓜子,思考了下这件事情能为吴家带来什么。 吴家现状确实是有点尴尬的。 吴老爷子舅舅和老二还在的话,说是长沙城头号土夫子不为过,可现在只剩下一个具备能力年纪还小经验尚浅的吴老狗。 如今张启山肯出口邀请,为的其实是她回吴家了,精通人性的张导知道吴承熹比起张海清这个名字更认可吴这个姓氏。 但是,吴承熹更想把吴老狗推上去。 他远比她更能代表吴家。 小吴能力完全没问题,只是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成长,直到可以独当一面,成为众望所归的当家的。 再建起自己的堂口那是后话了,现在重要的是摸清楚张启山邀请了哪些人,搞清楚他的小团伙的规格,别到时候让小吴上去遭人欺负。 哥哥姐姐们护得他一时护不得一世的,他得学会自己撑伞。 “是,我和红官商量过了,除了霍齐解三家,我们需要长沙土夫子的势力。” “嚯,你这胃口可不小啊……” 吴承熹几乎一瞬就晓得了张启山的野心。 霍家齐家解家,长沙城可以说是垄断的三家商业巨头,现在来邀请吴家,想来是要把整个长沙行业龙头挖过来啊。 “你就不怕自己吃不下?” 第89章 梨园的客票 吴承熹扫了眼桌上的几位,她那下半句一出口,桌上气氛有一瞬的凝固,她本人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认真的看向张启山。 吴老狗旁边的齐铁嘴在心中暗自给吴承熹竖起了大拇哥。 熹儿姐是真的敢说,一开口就把他们这群碍着面子不太好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 红爷,长沙名伶,十里八乡都乐意从老远赶过来,只为听他一曲;齐爷,长沙神算子,只为买他明器的客人算卦。 解家,人脉路子就不说了,霍家,一半下地工作一半地上销售,也不是好惹的。 根根硬骨头,个个都有自己的原则。 三家从商的能这么多年各自安好的,凭什么要为了一个张启山超强三合一。 连小齐这么好说话的人都观望着,估计也是卖了红爷一个面子。 倒不是吴承熹不相信张启山,张启山这面相,能达到的高度远不止于此,她只是很好奇张启山要用什么巩固他的组织。 现在桌上的都是自己人,这点问题提出来了答不上来也没啥关系,一杯茶下肚就给你忘了,可他接着要邀请的当家问的问题肯定要比现在的刁钻。 大家都是有原则的人,也都井水不犯河水。 霍齐解三家,一个城西头,一个城东头,算命的搁中间,谁也不犯着谁,利益也都自己家管自己家的。 要让他们从自己的舒适区中探出脚步不是容易的。 再说,这个有这个想法的肯定不止张启山一个,为什么一定是他呢。 凭他东北来的?凭他姓张? 最坏的情况就是有人听了张启山的计划之后觉得很好,自己也能做得到,先下手把张启山做掉。 张启山如今最大的劣势便是不完全是长沙本地人。 最大的优势同上,不是长沙人,就不用管那么多人情世故弯弯绕绕,反而能更好的聚合这股他想要的力量。 要是长沙本地人,免不了你争我斗,凭什么你要来管我们一大群人巴拉巴拉之类的。 二月红端起茶杯,难得的没有帮张启山说话。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想知道。 张启山张大嘴巴,刚想回答,吴承熹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你不能光说,你得做出来。” “最起码让他们知道,张启山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找你合作。” 人情是很贵的,张启山不会不清楚,吴承熹肯定他背地里一直在不显山不露水的做着些什么等着某一天一鸣惊人。 吴承熹拿过茶壶给他们都倒了杯,“给自己点时间,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张启山低头小小声的嗯了声,端起茶杯喝了口。 他急着找小日本报仇,确实是有点过于急躁了。 这天色也不早了,吴承熹把布段绑回,“那我先给红爷写张方子,再晚点抓药怕是得明天了。” “好,先失陪了。” 齐铁嘴是个机警的,见红爷要走,连忙拉起吴老狗,走快两步赶上吴承熹,“慢点儿走,我扶着点你。” 走到门口还不忘装模做样的侧耳倾听,朝里面喊道,“小吴,掌柜的有事儿找你。”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 二月红不禁弯了弯嘴角,这群小家伙倒是很有意思。 等吴承熹写方子的间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中山装上衣的口袋中拿出几张客票,放到了小摊的桌板上,“不知支先生是否喜欢听戏,这里有几张客票,有时间欢迎您来看看。” 旁边的齐铁嘴看着那几张客票眼睛都直了。 我滴老天奶咧,那可是梨园的客票啊。 戏班子初到某地,在某个戏园子要演出第一场戏,行内称“拜客戏”。 为了演出顺利,不生事端,就会以角儿和园主的的名义下请帖,中间夹上几张戏票,请军、警、宪和地方官员来看戏,这种戏票就称之为“客票”。 这种票不仅不用花钱,还保证会有好座。 可二月红就在自己家的地头唱戏,并不需要,而且反过来,是某些大老板要花高价买飞票(黄牛票)来看他一眼。 二月红不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有戏园子是名伶才受人追捧的,更多的是因为红家本来就有底蕴在。 以至于齐铁嘴一直以为梨园是没客票这种东西存在的。 今儿可是跟着熹儿姐长见识了。 第90章 吴小鼠喜欢养成系 “那就先谢过红爷了。”晾干的方子交到了二月红手上,“这方子每天一剂煎服,一个礼拜后可能还要上门叨扰。” 都说五脏同调,五脏之中最难调理的是肝,肝属木,五行金多必然会克木,意味着肝胆不好。 命理中金极旺或衰极时,都容易导致呼吸道疾病,金旺火熄,也会导致心脏、经络部位易患病。 二月红应下又是一番道谢后便拿着方子去药铺抓药了。 摊子生意冷冷清清,齐铁嘴也没啥事干了,干脆在茶楼里头搬一椅子出来坐吴承熹身边。 张启山和张日山在二月红走后不久便离开了。 可以期待一下张启山能搅出多大的风波。 “今天的事儿,你是怎么想的。”齐铁嘴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如果他是一只猫咪的话,绝对就是传说中被好奇心害死的那只。 吴承熹沉吟很久,久到齐铁嘴以为她刚刚在发呆没听到他问的话。 “怎么想啊……您这可真难倒我了。” 吴承熹瘫在椅子上,敲了敲自己的脑壳,“这玩意儿有好有坏。” “细说?” “如今时局动荡,聚在一起自然是没有坏处的。” 吴承熹说的很委婉,但小齐能听出来她那段没说完呢的话,认真思考了起来。 见他想的眉头都皱起了,吴承熹怀心思又上来了,轻轻推了他一把,“甭想恁久远的事儿,活在当下,要真到那时候,你想的就是怎么样逃去安全的地方了。” “长沙城,护不了你一辈子的。” 这话说的在理。 “我还想问,你是……打算让小吴上吗?” 这次吴承熹大大方方的点头,“是啊,你那天不是和我说咱狗爷训练他的小宝贝疙瘩训练的差不多了嘛。” “正好老张去整自己事情的这段时间,我带小吴涨涨经验。” 涨什么经验吴承熹不知道,反正跟她出门肯定没蚊子咬,好像突然间就知道为什么自打小犬神和她关系好了之后就总爱往她这凑。 不是动物缘好了,而是凑在她身边可以灭虫。 前有张海客因为被麒麟血腌入味而害得蚯蚓半夜出逃干死在路上,后有她吴承熹撸狗去虱子。 “而且咱狗爷年轻,我估摸着能弄个年少成名出来。” 养成啊,鼠鼠(1900年是鼠年,吴小鼠本色出演)我啊,最喜欢了。 “你看看我能弄出个什么来着?” “你啊,和霍当家解当家的凑一桌能得个美人算子棋通天,自己一桌不就神算子,我都快忘了你家是卖明器的了。” 天知道有多少人到齐铁嘴那里是因为想求一卦才买东西的。 原来捆绑销售这个理念这么早就有了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太阳下山,直到吴老狗下班。 三人一人扛旗子,一人搬椅子,一人挪桌子,合力把算命小摊搬回了齐铁嘴的香堂。 没想到支先生这个马甲只维持了不到三天。 虽然这马甲也就吴承熹脑瓜一热想出来的。 看来以后得管住自己的嘴,不能在失忆期间说出啥惊世骇俗的想法,不然次次三分钟热度,实在是没必要。 三人折腾完天早黑了,齐铁嘴就一孤家寡人,家里顶多就一些零嘴,大晚上的面馆早关门了,吴承熹吴老狗干脆把他一块带回吴家。 就多一副碗筷的事儿嘛。 吴辑知道了吴承熹准备回吴家,提前让妈妈收拾好了房间,这个房间以前是吴恙住过的,那么多年过去了,还存在一些她的生活痕迹。 比如桌子上一些已经泛黄了的纸张,上面画着一些瑞兽的图腾,镇墓兽之类的,压着那些纸张的则是一块不知道从哪条玉脉凿下来的一块玉石,还带着些发白的石皮。 墙上贴着一有些掉色的囍字,衣柜挂着一对玉佩,为龙凤呈祥,不是地底带出来的货。 这小房子被舅妈收拾了个干净,枕头是奶奶缝的,吴辑知道她喜欢写写画画,桌子上有一套笔墨纸砚和笔挂。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咱老吴家好不容易出一个能写会画可要好好培养。 恍惚间,吴承熹好像又想起来了一些记忆。 记忆中的她在一吊脚楼上,门外的桌子上写字,写的对联,贴对联的是一个外貌看着四十来岁的年长女性和一个看着二三十的眼镜哥,张起棂就在一旁调浆糊。 生过蛋的漂亮小母鸡叫声格外的尖锐高调,跟着张起棂身后一抖一抖的,吊脚楼下好像还有只敦厚的,眼睛非常漂亮的小牛。 第91章 挖坑 当晚,吴承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吴老狗。 她的想法只是她的想法,最重要的还是吴老狗的意愿。 要是半年前镖子岭那件事真的给他带来了大到这辈子都不想下地的心理阴影的话,吴承熹也不会勉强他的。 也是当晚,吴承熹才知道吴老狗为什么要特意训狗来盗墓。 在镖子岭那次意外事件之后,他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嗅觉。 南派土夫子很多时候靠的就是一个鼻子去判断墓下边有没有毒。 东西的好坏,有时候也是靠鼻子就能闻出来。 小时候吴老狗的强项也是嗅嗅嗅,只可惜,那场意外不仅带走了他的家人,还带走了他可以说是引以为傲的嗅觉。 嗅觉缺失有很多原因,小到风寒感冒大到脑膜瘤压迫,按照吴老狗说的经过,吴承熹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一脑袋抡树上的时候,经筛板的嗅神经嗅丝被撕裂,或者嗅球被撕碎了。 嗅觉神经传导路径很脆弱,较轻微的头部外伤也可能造成嗅觉丧失。 一般来说,嗅觉神经受损是可以自我修复的,也就两三个月,吴老狗这种情况已经快半年了。 嗅觉神经受损最佳恢复期也就三个月,可以说是被判死刑了。 坏消息,失去嗅觉了,好消息,有小狗当鼻子。 吴老狗没有正面回复吴承熹,只是说了要先试验一下个人能力。 他抱着小犬神,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想要在这乱七八糟的世界护着自己的一方小世界,最好的跳板就是张启山伸过来的这次机会。 张启山需要经验,他也一样。 次日一早,吴老狗出门和掌柜的提出了辞职,后脚就去和解当家的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这份茶楼的工作是解当家的帮忙找的,现在不干了理应和他说一声。 吴承熹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小齐看风水,顺道还带上了洛阳铲凿子之类的工具。 你别说,南派的工具是要比北派丰富一点,极个别的工具还得练习一番才能使用,不然很容易会伤到自己。 吴老狗出门没有带小犬神,吴承熹干脆一道带上,让小狗熟悉一下气味也好。 小犬神被训练的非常好,如今唯一的问题和吴老狗一模一样,就是没有实践经验。 “嘶……” 走着走着,齐铁嘴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娇俏小脸,挠了挠脖子又拍了拍袖子。 这都快三月了,长沙郊外大山大岭的,没蚊子这么不科学??不应该啊…… 要知道,以往这个月份,他上山都是需要去药材铺特意抓一驱蚊防虫小香囊随身携带的。 “咋?有蚊子咬你啊。”吴承熹走在前面,意识到齐铁嘴停下之后回头便看到了他左拍拍右拍拍。 如果是蚊子的话那确实是有点太罕见了。 别的不说,吴承熹这满减的人生中,见过蚊子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没,就是这才稀奇啊。”齐铁嘴抬头嘿嘿笑着,走快了两步站到吴承熹身旁,“你都不知道,往年这个时候,我得被蚊子追着咬。” 短短的一句话,道出无尽心酸。 吴承熹轻笑出声,“回去给你配一香囊,保准你这个夏天蛇虫鼠蚁绕着你走,蚯蚓都不带见着的。” 两人走到了上次来过的山顶,边看风水边商量着哪里最合适小吴做复健。 小吴是有很扎实的基础的,要是找的简单的,多没意思,复杂了也不行,他还是第一次带着小狗下墓呢,多少还是得习惯习惯的。 最后两人选定了一处藏风聚气的地儿,在半山腰,太阳从树影的缝隙中洒落,风轻轻吹,树影便跟随着风的足迹随之而舞。 轻盈又温暖。 还没蚊子。 齐铁嘴充满感慨的坐在树下,看着树影斑驳,感受着风亲吻脸颊的轻柔眷意。 他从堂口带过来了一个装满茶的水囊,此时打开水囊,被闷了许久的茶香味一点一点向四周围的空气蔓延。 生活,如此简单。 天蓝蓝的,他懒懒的~~ 与他慵懒享受不一样的是旁边挖坑的吴承熹。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长沙挖坑,不同于吉林土质松散或泗州土质黏重,长沙的土在中间区域,偏硬,泥沙偏多,挖起来怪费劲的。 吴家还有特别的工具,专门用来把挖出来的土送走,挺有意思的体验。 第92章 小小洛阳铲,大大的学问 等齐铁嘴享受完,神魂回归本体,吴承熹已经挖一半了。 他站起身,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围,最终把目光定在了突然出现的坑上,坑旁边散落着吴承熹从吴家带过来的一堆器械,其中就有盗墓最出圈的工具——洛阳铲。 不过此时的铲上干干净净,不像是有使用痕迹的,齐铁嘴捡起洛阳铲,转头看向在坑里啃吃啃吃哇挖坑的吴承熹。 他虽然是没下过地,但基础的要先用洛阳铲探探要挖多深,地下什么情况还是知道的。 这波,这波是南派北派的大碰撞。 别的不说,吴承熹好像还真不用洛阳铲,大力buff加成,一把铁锹舞的虎虎生风,坑里的泥时不时飞上来,更多的是被她抹到盗洞边缘,一来加固二来掩护。 不然处理挖出来的土很麻烦的,要么伪装成新坟要么在附近找坑倒进去,第一个不实用,哪有正经人在荒山野岭葬着的,行家一看就看出来了,第二个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 而且吴承熹挖坑的速度比齐铁嘴见过的很多行家都快上不少了。 早些年,齐铁嘴曾经给一路过长沙的卸岭力士算过一卦,那位卸岭力士还只是学徒,但挖坑手艺确实一绝。 只可惜,跟了个坏师父,他的师父只让他干活看水,其余的什么也不教给他不说,拿到的东西还都是他们挑完挑剩下的破烂玩意。 依稀记得那位卸岭力士是一个大块头,看着就有劲的那种。 可面前把铲子舞的生风还有时间加固坑的吴承熹,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肌肉感满满的双开门冰箱。 就是一个看着高冷酷拽的妹陀,在你面前表演胸口碎大石。 就……割裂。 齐铁嘴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还是他见识的太少了。 和吴承熹一起挖坑的还有勤劳的小犬神,吐着舌头,一对小爪同样刨的热情。 只是小犬神不太大的身形确实是没挖出太多土,不过重在参与重在参与。 这倒是让齐铁嘴产生了一种格格不入。 你们挖坑不叫我?! “你在树下边好生待着,你那手就不适合干这个。” 百忙之中,吴承熹还是抽空敷衍了一下齐铁嘴。 他确实不适合干这个。 算命看书喝茶的手白嫩娇贵,举着铁锹估计没挥几下便起水泡了。 为了避免齐铁嘴到时候哭唧唧,吴承熹决定从根源杜绝问题。 不知道小犬神是真的听懂了还是瞎凑合,吴承熹说完它也跟着汪了几声。 哎呀呀!明明你这狗小小的也没使上多大作用!! 齐铁嘴有那么一丁点儿生气了,他抱着洛阳铲坐在坑边,托着下巴看他们俩挖坑,暂时没有了欣赏美景的心情。 吴承熹自然是察觉到了,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擦了把汗,朝齐铁嘴招手,“下来,教你怎么玩。” 啪一下,很快啊。 齐铁嘴抱着洛阳铲跳到了吴承熹面前,小脸笑得比城西头满春园里头内桃花都灿烂。 洛阳铲的使用方法非常简单,比起叫洛阳铲,探铲明显是更适合它的名字。 “站直,腿叉开,握着杆,放在胸前,铲头着地,在两脚尖之间,用力向下垂直打。” 先是纠正姿势,吴承熹给齐铁嘴掰好了动作,手把手的教他旋出属于自己的第一杯土(?) 探铲是个技术活,得保证孔和铲子形状是一样的圆柱形,不然孔就把铲子卡住了,拔不出来,要是没装稳的话,铲头直接无啦。 而且打的孔要正要直,得垂直向下,不弯不歪的。 打垂直孔是件挺困难的事情,要是打弯了,还得修正然后再来一次。 因为探铲本质意义上是看土质的,有多少个土层,每个土层是多厚,是什么颜色之类的,打歪了的话就失去了意义。 打到一定的深度,提出的土,必须三、五铲一看,看土壤变化的,打到空洞或淤石得停止下探,免得铲头打坏些什么宝贝。 如果探出来的土,土质紧密,土色五花(五花土,五花为五花八门之意),无包含物,又比较深,那恭喜了,有可能是墓道。 如果探出的土质松软,其中有草木灰、红烧土、碎骨、陶片等玩意,深度又较浅,则可能是窖穴。 第93章 长长眼 在吴老师手把手的指导下,齐铁嘴上手很快,咧着嘴,很快得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杯五花土。 洛阳铲带出了一杯与其余土有些差别的土。 “呀!咱这,淘到大货了啊。” 吴承熹用手撵开土,其中夹杂着些许碎石。 颜色偏灰,手感正常。 “怎么说?”齐铁嘴揉着自己通红的手,蹲下身和吴承熹一起看铺在地上的一杯杯土,这可是他老齐第一次那么给力啊。 果然满满的成就感。 “这便是五花夯土,一般就战国墓汉墓用的多。” 吴承熹拍了拍手,站起身往山顶方向看去,继续解释道,“春秋战国、西汉早期的墓葬一般都葬于山的最高处,咱这地算是接近山顶的,也不排除西汉后期。” 齐铁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风水是他强行,但这但几杯土能分析出墓主人朝代的确实不在他业务范围。 见他这副模样,吴承熹啧了声,打算用他听得懂的方式讲,“葬书有看过。” 后者点点头,依旧在云雾之中,吴承熹也不恼,耐心的给他讲解,“葬者,乘生气也。” “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葬山不葬顶是后来人琢磨出来并一直沿用至今的,科学的解释就是因为在山顶风吹日晒的偶尔打雷还可能被雷劈,因为陪葬品里头有金属。 雷电交加必有墓,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而不那么科学的解释嘛,嘿嘿…… 风水学一直都讲究着藏风聚水,藏风旨在聚气,也就是咱经常听说的藏风聚气,而聚水,水为财,聚水亦为得财。 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山脉被称之为龙脉,而一条龙脉,龙气最浓郁的地方往往就是山顶。 风水中有个词语,叫八风吹穴,意思就是高处八方都有风吹着。 气乘风则散,意思有福报什么的时间长了也会吹没,而且容易出现绝后。 就好比一个人站在光秃之山岗上,天天日晒雨淋,风吹霜打,偶尔还得被雷劈几下,他的日子能好过么? 春秋战国埋山巅,秦汉大墓埋山岭,东汉南朝选山腰,隋唐宋尸坡下挺。 从这代代相传的口诀便能看出来,古人对风水的追求一直在精进,也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挪,直到找到真正的藏风聚气之地。 葬书齐铁嘴自然是看过的,吴承熹的意思他明白了个大概,再次认真的看向山顶与四周围。 他知道这块地风水好,但具体对墓主人有多好,是不算太清楚的,吴承熹这么一说他倒是真的有些悟了。 这座山脚下有一条小溪。 一条龙脉渐渐走低,等到山脉彻底消失时,前面相遇河流,也就是葬书中所谓的“界水则止”。 那么巧,这座山就在群山包围之中,可谓是将藏风聚气做到了极致,别的不说,就他们早上上山来,山里头的水汽都没散尽,雾蒙蒙的有带着从树影中洒下来的阳光,别提有多仙气了。 这一次看风景,齐铁嘴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齐家留下了很多古籍,都是先辈一代代总结下来的瑰宝。 风水这一行当,其实是需要非常大的悟性的,古人观察到的很多现象,都是来源于自然,齐铁嘴那么乐意跑出城转悠的原因,也是为了理解古籍上书写的内容。 多看,多观察,才知道古人留下来的东西有多bug,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他们这些风水佬应该做到的。 吴承熹依旧承担了挖坑的大任,而齐铁嘴则是回城带吴老狗来,顺带道上买些吃食,为地下工作做准备。 和洛阳铲友好交流的过程中,齐铁嘴多多少少也对阴宅产生了好奇。 他做明器生意的自然是少不了接触阴宅的,但自己成为见习地下工作者又是另一件事情了。 他决定做出一个有点违背祖宗决定的决定。 跟着咱狗爷去开开眼。 这次的主角可是狗爷和他的小犬神。 午后时分,吴承熹坐在山边的大石头上,晃悠着腿,旁边是吴老狗带来的干粮和水。 张家人除了寿命特别长以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吃的少,有力气,可以说是天选矿工。 现在挖坑的是吴老狗和齐铁嘴,吴老狗深得他爹真传,一把旋风铲哐哐往上带土,而齐铁嘴负责把土运上去或者抹坑壁加固。 感觉小齐会很适合做砌墙的工作,看他把泥抹坑壁上玩得多开心。 第94章 楚国左尹·壹 “我的妈呀,ia黑。”(长沙话,很黑的意思) 齐铁嘴小心翼翼的顺着绳子一点一点挪下去,还没到底下已经有点儿想爬上去了。 一是没做过这种违背祖宗的决定,二是这下边是真的黑,像是会吸光一样,外边那点子夕阳之光是下不去一点。 再加上是大晚上的去别人家的阴宅做客,多少心里头有点犯怵。 平时都是别人找他看阴宅风水的,哪有他个风水先生还去回访一下的,当家访嘛。 此时天色已然接近夕阳落山,只剩下一点儿微弱的黄昏光芒留在盗洞外。 照不进去,根本照不进去。 这个盗洞他们仨挖了十米左右,上面两三米左右的土都是熟土,混着一些陶瓷碎片之类的生活用品,也算是骗人下面没货的常用手段。 战国墓普遍都深两三米,谁知道这两三米的熟土下面藏着七米多深的五花土木炭白膏泥之类的。 你祖宗还得是你祖宗。 其实他们打完打完盗洞的时候,天还是亮堂的,但因为吴承熹嗅到了臭鸡蛋的气味,小犬神又不肯下去,大概率是下面有沼气,等着它气味散去等了好一会。 沼气中含有硫化氢,就是类似于臭鸡蛋的气味,算是古代比较常见的防盗手段。 “你这小齐,麻溜的下来,早干完活早回家睡觉。” 吴承熹点起了蜡烛,在下地之前她已经提前丢过一些燃烧物进去,确定可以正常使用明火了。 这一点火苗给齐铁嘴带去了不多的光亮,透过那为数不多的光亮,齐铁嘴终于看清楚了下边是个什么情况。 下方两个小吴,小的那个扛着铁锹,大的那个捧着蜡烛,还有条小黑边围着他们打转边嗅嗅嗅。 没光还觉得阴森,现在有光了…… 颇有一种…邻居家的姐弟俩等着他准备一块去耕田的错觉…… 狗娃翠熹小黑和他铁牛。 土土的很安心[玫瑰][玫瑰] “来啦来啦。” 这墓下边的空气有些许浑浊,在火光的映衬下,还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着的灰尘。 齐铁嘴明显是不适应的,捏着鼻子挥了挥面前的尘土,却又扇起更多的漂浮物。 好奇心的驱使让他顾不得这些,左顾右盼的看着火光照到的方向。 在地上挖坑的时候他们就讨论过大概是什么时候的墓,现在答案揭晓了。 有两个风水先生看着,他们这个盗洞直接打到了墓门处,面前是墓门,身后则是一条斜坡墓道。 墓门和四周都画着简单的线条壁画,看起来应该是是某种瑞兽,而吸引到三人注意的是墓门旁凹进去了一个壁龛位,里面放着块形状奇异的木雕。 古人认为,阴间有各种野鬼恶鬼,会危害死者的鬼魂。而镇墓兽,则是为镇慑鬼怪、保护死者灵魂不受侵扰而设置的一种冥器。 其目的首先是为了避邪,以佑护死者亡魂的安宁, 而在战国时期,神鬼崇拜方面,楚国可谓是国中翘楚,神鬼体系纷繁复杂,同时期的诸侯国无出其右者。 像面前这尊那么抽象的木雕镇墓兽,以鹿角为雏形制作的有巫术神话色彩的,吴承熹觉得这个墓主人,大概率是楚国的某位官家。 楚国的丧葬习俗和巫术文化和楚国人对鬼神的信仰相关。 吕氏春秋里也有记载,荆人畏鬼而越人信机。 楚国人不止喜欢上香,在官制上也是比较特殊的,因为楚国特别不服周王朝,所以自己搞了套oa系统。 就算是秦国,官制方面虽然和周王朝有点不同,但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正因为是自己搞的oa系统,楚国在官制这方面比别的都复杂,什么令尹,莫敖,大司马,其中还牵扯到了楚国三大贵族姓氏,屈,景,昭。 齐铁嘴认真的研究壁画和镇墓兽,吴承熹吴老狗则尝试打开墓门,小犬神负责看着齐铁嘴。 双扇墓门靠左手的方向还配备了一个拉环,吴承熹奇长的双指轻轻摸索着石门。 “里面有自来石。” 自来石不罕见,是很多陵墓都会用的防盗方法,简单且高效。 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拐钉这种万能钥匙应运而出。 吴老狗带过来的工具正好就有。 “小齐,干活啦。” 吴承熹蹲在地上,把拐钉带勾的塞进门缝,勾住自来石,吴老狗则是靠在石门上,试探着最好用力的角度。 除了拐钉,开这自来石顶着的墓门,还需要工具人配合。 齐铁嘴应了声,学着吴老狗的样子,也靠在了石门之上。 拐钉一点一点往上拉,门也被一点点推开。 石头和石头间摩擦的声音在这千年来的寂静之地异常的刺耳。 “我的天啊……” 第95章 楚国左尹·贰 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条甬道,甬道不长,七八米左右,甚至站在门口这里都能看到尽头,甬道的尽头有两扇门,两扇门旁边都各有一个窗。 那里就是主墓室。 吴承熹可以直接挖进主墓室的,战国到西汉时期的墓都大差不差,主墓室一般都在正中间。 让齐铁嘴惊讶出声的是甬道左右两边各有一车马库。 正如吴承熹和吴老狗一开始猜测一般,这个墓确实是官家的,而且是等级很高的官家,假如主墓室棺椁保存完整,说不定能找到代表他身份的玉印。 齐铁嘴平时见的名器都是人家特意拿的容易带上来的,基本上都是好带的能尽量带的多的,大多都是玉器,瓷器,首饰一类的,甚至连漆器都少得可怜。 就算是青铜制品,也都是青铜镜那类小件的,像现在这样直面这么大只,这么多只青铜车马,那种震撼感没办法用言语形容。 就好像是一直听说的东西,突然得到了证实。 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从此向他打开。 小犬神走在前头,吴老狗跟在他身后,也点起了根蜡烛,走向靠左手的门,吴承熹拉着齐铁嘴紧随其后。 按方位分,这个墓应该是叫西室,旁边就是放着棺椁的东室,这格局还是比较少见的。 楚国讲究‘事死如生’,陵墓的布局基本上是和墓主人生前的屋子对的上的,像现在这种情况,没有意外的话,左边是书房或者会客的地方,右边就是卧室。 有点宅男的感觉,按照推算出来的墓主人身份,不应该这么宅啊…… 推开西室的门, 里面只剩下被腐蚀的很脆弱的桌椅博古架之类的,三人也不打算碰。 桌子上还有文房四宝,对着的墙面挂着一幅帛画,画着的是一个头戴高冠,身穿长袍,腰佩长剑的男子。 他站在一条形状很像龙的舟上,龙的姿态像是要飞升上去,男子手上拿着缰绳,似是驾御。 很像龙的龙舟,龙首高昂,龙尾上翘,龙身则是平伏着,让男子站在上边。 龙尾处还站着一只昂首的仙鹤。 很小的一幅帛画,画旁边就是通向东室的门,也就是墓主人的主卧,小犬神正在不停的拱着那扇门。 “你这训狗训得是寻金兽。”齐铁嘴见此兴趣是更甚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小犬神这般急躁。 这狗子平时就特别有灵性,那双如龙眼般的黑眼珠有时还能品出其中的情绪。 好吃的不好吃的喜欢的厌恶的,一眼便能看出。 “哪能啊,这也是小犬神第一次下地呢。” 吴老狗对犬类生物包容性比人类要高出不少,他蹲下身,揉了把小犬神的脑袋,试探的把手放在门上,小犬神的尾巴飞快的摇起来了。 这心思还真是怪好猜的。 推开门,小犬神第一个窜了进去,那劲头,和吃饭时候拉都拉不住一模一样。 吴老狗正想跟着进去,却被吴承熹拉住了衣角,她压低声问,“带蹄子了吗?” 声音很小,为了不让小齐恐慌。 开棺不能有小动物在场是大家刻进脱氧核糖核酸的小知识。 “带了,但……”吴老狗看向东室内正中央的棺材,白净的小脸难得带上了些许为难,“这年份得多少才镇得住啊。” “这是,会起尸吗?”齐铁嘴冷不丁的凑过来,他那被远视眼镜放大的眼眸一左一右的扫视着吴承熹和吴老狗。 被他那瞪大的眼睛吓一跳的吴承熹下意识的推开了他的脑袋,这小齐使坏起来怎么比小张同志还吓人。 “嗨哟,莫要燥,看我带什么来啦~” 齐铁嘴也不恼,嘻嘻笑着从腰间拿出一个小袋子,拉开展示给两人看。 里面装着的是一粒粒雪白饱满的糯米,糯米之中还遮盖着一把小巧的不知是荔枝木还是桃木剑。 僵尸克星双雄到位。 “嚯,小齐你是介个[强][强]” 驴蹄子管用,但不一定镇得住这老粽子,糯米不一样啊,百分比僵尸克星。 还有那把和萝卜刀有得一拼的小剑,戳他胳肢窝! “那必须的!” 第96章 楚国左尹·叁 小犬神已经在门后汪汪叫催他们进去了,吴老狗打头,吴承熹殿后,两人一前一后夹着来旅游的齐铁嘴,进到了椁室。 小犬神就在棺椁边上坐着,看着他们仨摇尾巴。 椁室内除了中间巨大的棺椁,四周还放置着一些礼器,青铜鼎啊,锅啊之类的大件。 “天哪,这么夸张吗?” 小齐是真的没见过大蛇屙屎,一个棺椁都能把他惊讶的这般,以后也得带着他多见些世面[点头]。 齐铁嘴不知道自己在吴承熹那的风评已经变成了需要多培养的小白,知道也会笑着应下,因为他真的没见过多少世面。 比如眼前这副占据了整个椁室三分之二大小的棺椁。 整个墓的密封很好,贵族就是贵族。 “这有啥的,我之前还见过一副棺椁就是一整个椁室的呢。” 地上小吴可能说不过小齐,但这到了地下,就完完全全是小吴的主场了。 看,嫌弃人都嫌弃的特别有劲。 不过他确实有嫌弃的资本,因为他口中的一副棺椁就是一整个椁室的墓,大概率是传说中的黄肠题凑。 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啊。 吴承熹也就看史书知道只有个霍光被汉宣帝“赐给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 狗爷这小小年纪阅历比她这个四舍五入奔四的中年人(?)还丰富。 “你这阅历,别的不说,光是这个已经打败百分之百的同行了。” 吴承熹拍了拍吴老狗的肩膀,拿起工具开始撬开这第一层棺椁。 第一层椁上面没有花纹,纯木质,打开之后会很像一口被围着的井,所以又叫井椁,是楚国的特色。 井椁中间就是第一层棺,一般是没有花纹只髹了一层漆的,叫素棺,井椁到素棺四周围会空着一圈,一般用来放陪葬,又可以细分为头箱、足箱、左右边箱等。 头箱和左右边箱是分上下层的(不常见,贵族专用),镇墓兽就放在头箱。 《汉书·地理志》记载:“楚人信巫鬼,重淫祀。”其中最能体现出其特点就是头箱里的镇墓兽,屈原在《楚辞·招魂》中,就曾提到一种名为“土伯”的神灵,虎头、牛身、三只眼,头上还长着尖锐而锋利的角。 他们在墓门前壁龛里就看到过一只鹿角木雕,典型的楚式镇墓兽大多由底座、兽首、鹿角组成的。 这种镇墓兽在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可以说是楚墓独有也不为过,战国末年,随着楚国无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无了,一些特别的创意也流传到了秦代和西汉早中期的部分陵墓,比如墓门,比如井椁。 随着椁一点点被扒开,里面的第一层素棺也露了出来,即使过了上千年,这副素漆棺还是能依稀看出来些颜色。 这是当时楚国的最高工艺——髹漆。 别的不说,楚国在丧葬上,因为信仰的缘故,确实是别出心裁。 别的墓,上了年头的,好一点的就起皮,腐烂断裂,坏一点的能剩两排牙,最差的情况就是陵墓没做好防水,不干不湿半年就化没了。 吴承熹和吴老狗默契的停下手,让齐铁嘴欣赏这副髹了漆的素棺,自己则去头箱找宝贝。 朴实无华的地下工作者x2 楚国最漂亮的除了几副髹漆棺材,漆器镇墓兽,再多的就是玉器了,或者说葬玉。 《抱扑子》中有记载:“金玉在九窍,则死人为之不朽。”,古人入葬时,会用水印朱砂浸泡尸体(我们自己有自己的福尔马林(?) 而为了不让水银之类的防腐剂进入尸体,不知道古人费了多大劲才琢磨出来水银遇玉则凝这个小妙招,所以就用玉,塞满九窍。 包括说当年让张海客出山即败北的公主墓,也是用朱砂泡着的,尸身不腐不是玉的原因,而是防腐剂,当然,并不排除真的有此等宝物。 葬玉的类别分为玉璧、玉衣(金缕玉衣,不一定是玉也有可能是琉璃玉衣,比如海昏侯刘贺,推荐看海昏侯的纪录片,非常震撼)、玉棺、玉覆面(缀玉面罩和整玉面具)、 玉枕、玉席、玉握、玉窍塞(你懂的)、足玉和玉印(墓主人身份的象征,不一定有)等。 第97章 楚国左尹·肆 头箱内,吴老狗从中拿出了一个漆器镇墓兽。 髹漆工艺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色彩。吴老狗手上的也不例外,红黄黑三种颜色,色彩鲜明的不像是两千年前的制品。 楚国人信巫,墓葬中有很多红色,比如这个漆器镇墓兽,偏深,棕红色的红色,他们准备继续撬开的素棺上,也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红色脚印。 是墓主人的后代踩的,意思是表达对逝者的怀念。 楚国镇墓兽最突出的点就是头插鹿角,以及吐长舌的形象,跟版权专利一样,自楚国被灭后就逐渐无了。 头箱有第二层,边箱放置的则是一把折断的长剑、长矛一类的,一堆串起长长一串的钱币和一枚精致到惹眼的青铜镜。 古时男女都有化妆的习惯,陪葬里有青铜镜无论男女都并不出奇,没有反而才不正常。 折断的兵器有“折兵”与“毁器”之意,都是被有意截断或掰弯才随葬的,为的就是将实用兵器明器化,区别于随葬品与实用器。 “真的很像一个井啊。”齐铁嘴比较拘谨的站在离井椁有好几步距离的位置,探头看向边箱,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精致的青铜镜,兴致马上上来了,“嚯,这青铜镜可真漂亮啊。” 他这想拿又不敢拿的小怂包模样惹得吴承熹不禁发笑,弯腰顺手抄起那枚即使遭受了那么多年腐朽却依旧精致的青铜镜,递给了齐铁嘴,“喏,给瞅瞅,齐老板。” 齐铁嘴不好意思的笑着,接过了青铜镜,认真的研究起了上面的纹路。 他在这方面可是行家,只不过因为算命的本领实在是太受人追捧了,导致没多少人知道他看名器也是一把好手。 而且小齐有文化,看懂古文简洁的短句从而讲出墓主人生前的故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以说小齐是盗墓行业最稀缺的知识分子(理论派版10,目前正在进化实践理论派15中)。 齐铁嘴开心的拿着青铜镜站在小犬神身边研究了,吴承熹则拿起工具继续开棺,吴老狗则是有点好笑的看了眼齐铁嘴。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来了早些年奶奶和妈妈做面食他去凑热闹,妈妈总会揪一块面团给他到一旁玩儿。 二哥不乐意玩,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但看到他玩,又会跑过来抢一半去玩,然后被大哥揍。 髹漆素棺下面是第一副彩绘棺,黑色底漆上画着彩色的鸟兽,大多红黄绿赭色。 讲真,无论是什么时候看到这种时隔多年却依旧鲜艳的色彩都会有一种诡谲的感觉。 被尘封了多年的事物,却保持着一开始的模样,再加上楚国信巫这层滤镜,吴老狗都感觉这底下的温度莫名降了一点,身体不自觉的打了个抖。 太阳下山了,山风开始出来游荡。 吴承熹一直留意着吴老狗,见此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诸侯墓规格一般都是一椁五棺,古书上也有记载,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 就是不知道这个规则怎么应用在楚国独立于别国的官制上。 第二副彩绘棺是上的朱漆,有菱形云纹,正中间绘制了一座赤色的山,有龙有虎,还有对称的鹿角图腾以及貌似的是仙人的形象。 在火光的照耀下,这副棺材上赤色的纹理仿佛活了起来,映射的周围一片红色。 以前总有人骂南派吃相难看,为了点银子连棺材都往外搬,现在看到了这副漆棺,吴承熹悟了,因为实在是漂亮的让人有种想买椟还珠的冲动。 当然,他们是不可能连带着把棺材也给搬走的,刚刚吴老狗在头箱找到的漆器镇墓兽带出去的就差不多了,然后到门口把那只木雕给他放回去。 北派奇怪的好心人。 齐铁嘴也终于看完了那枚青铜镜,他拿着青铜镜走了过来,被放在地上五颜六色的棺材板吓了一跳。 棺材他是见过不少,但像这样五颜六色的还真是第一次见,而且借着火光看,那副赤色朱漆棺材还怪吓人的。 红的实在是太鲜艳了。 像是祭祀用品,古时祭祀喜欢把兽血浇在木雕上祈求,又或者是在地上做血槽,用兽血填满血槽。 不过考虑到楚人崇凤尚赤,喜巫近鬼,似乎又并不出奇。 第98章 楚国左尹·伍 其实小齐同志挺适合当考古学家的,喜欢钻研耐心,又有本领,就是实践差点意思而已。 只可惜他出身在一个和淘沙挂钩了的家族,又身逢乱世,要是能晚个十年二十年左右出生,考古界必定有他排名。 也就做个假设,当考古学家。 齐铁嘴就不是当考古学家的命。 小齐命里带童子煞,别人是假童子,他不一样,他是真童子,而且和别人贪玩跑下来的不一样,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不然也轮不到他现在还能有手有脚悠悠闲闲的当个有本事的小老板。 还差一层就到直接殓尸的漆棺了。 吴老狗脸上带上了些许严肃,小犬神似乎和他连通心神一般,从齐铁嘴身边小跑到了他身边,围着棺材嗅了一圈,确定没问题吴承熹才继续开棺。 这一层裹一层的,比挖坑还累人,待会剩最后殓尸漆棺前得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保存体力,跑也能跑快点。 这漆棺跟开盲盒一样,完全不知道下一副会是什么颜色的。 和上一层棺材跟流体画一样的风格不一样,这一层棺材彩绘蛮严谨的。 传统的龙凤纹,使用了红黄金三种颜色,龙是一个脑袋两个身体的,黑色的身躯描上了金色的鳞片,盘绕成一个圆角方形的样子。 凤昂首展开翅膀,尾巴是卷着的,使用黑红双色勾描,黄色的身躯,羽毛用黑色描绘。 盖板、侧板、挡板、底板都是一块整木,他们之间用燕尾榫卯接口。 难怪那么难撬开。 殓尸漆棺终于露出它的真面目了,是—— 平平无奇的黑色漆棺…… 落差要不要这么大,还是墓主人知道南派喜欢搬棺材搬镇墓兽那一套,所以故意平淡化自己的殓尸棺。 不知道,反正在看到赤色的鲜艳之后再面对这副黑色漆棺,那个心情落差的啊,连漆棺盖板上的帛画都暂时不想看了。 吴承熹叹了口气,拍了拍同样失望的吴老狗,放下包袱准备整点宵夜。 齐铁嘴没怎么干活,精神劲头也还在,拿着干粮便去看那幅帛画。 画的是简单的线条画,应该是仙人指路引导升仙的意思,不是也八九不离十。 这副棺材体格子不小,吴承熹和吴老狗在开棺的过程中没少找到葬玉、铜钱、印子金之类的玩意。 休息过后又是体力劳动,齐铁嘴负责把他们俩放的乱七八糟的葬玉铜钱小型青铜器印子金之类的收好。 开棺的那一刻对大多数盗墓贼来说都不拒绝不了爽快,同样也触动了齐铁嘴的dna,撇开黑不溜秋的棺材板,里面是比那幅令人惊讶的朱漆赤色棺更吓人的的事情。 看着棺材里面的情景,齐铁嘴马上瞪大了双眼,捂着嘴巴惊讶的发不出声,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棺材里面躺着一具没有一丁点腐烂的男尸。 男尸盖着玉覆面,看不到脸,身上穿着的居然不是玉衣而是普通的帛衣,也不能说普通,黑红配色,上面有太阳有龙有鹿角,配上那副玉覆面,看上去跟个祭司一样。 双手交叉搭在胸前,甚至还能隐约看到青色的血管,双手的皮肤还白里透红,真的就像是睡着一样。 旁边是墓主人的佩剑,楚地佩剑之风甚行,这玩意儿应该是每个楚墓都有的,锈了一半,一半还保持着原来的金属色,隐约能看到云雷纹,离老远都能感觉到锋利,锈迹处覆盖掉了墓主人的信息。 一般这个级别的佩剑,都会刻上铭文,职位+某某自作用剑之类的。 吴承熹啧了声,眼神从墓主人身上移走,从伸手把齐铁嘴拉起,“小齐你这胆量还是得带你出来多转悠转悠啊。” “不是……”齐铁嘴咧着嘴角,笑得比哭的还难看,他自己拍了拍屁股的灰尘,由吴承熹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到棺材板,又看了眼墓主人,哭丧着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们确定这位真的去了吗?” “我怎么感觉他在这躺了两千年这气色比我一活人都要好上不少呢。” 第99章 楚国左尹·陆 别说,还真别说。 吴承熹对比了下墓主人露出了的双手肤色和齐铁嘴的脸色。 可能是因为齐铁嘴喜欢到处溜达做光合作用的原因,确实是没有白里透红那种粉嫩猪猪一样的肤色,不过看着挺健康的。 “我觉得,你要是少点出城溜达也能像咱一样白。” 这个倒没有说谎,吴承熹晒不黑,吴老狗晒不到太阳。 湖南人都长得偏白,就像现在躺着的这位墓主人一样。 楚国以纤细为美,这位在当年也算得上是风韵犹存,应该是位文官。 古时武官基本都是脂包肌将军肚的大块头,这样行军打仗才够消耗,精瘦的根本扛不住(有个例外的霍去病贴作者有话说啦) 吴老狗拿出了个钩爪,轻轻把墓主人的玉覆面钩走,露出那张千年不朽的容颜。 墓主人离世的时候非常年轻,开棺之后的气味有些熟悉,吴承熹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味道。 “是朱砂。” 炼丹必备小材料。 古籍上写过常年服用朱砂有可能会让尸身千年不朽,这位是磕了多少才能不朽到重金属中毒的脸色红润都保持下来了啊。 “可是我没有看到红色的棺液啊。”吴老狗认真的看着棺材里的每一处,并未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其实也不一定是要泡着的。”齐铁嘴摸着下巴认真思考,“吃了也可能会像现在这样脸色红润,其实就是中毒了。” 这一冷静下来啊,就又不觉得这位的肤色有多红润了。 那哪是红润啊,明明就是病入膏肓。 古人吃丹药都是为了追求一个长生不老,像现在这位一样,千年容颜不朽的,怎么不也算是一种长生不老呢。 陪葬都是玉器青铜器居多,最特殊的当属放在墓主人另一身侧的琉璃龙凤佩了。 琉璃并不通透,龙凤也不怎么震撼,但对吴承熹来说还是感触多,有一种咱现在玩的都是老祖宗玩腻的玩意的感觉。 真的永远会被老祖宗的手艺震惊。 三人统一意见没有去拿墓主人身旁的陪葬,一个是怕有毒,另一个是怕手上有静电啥的把人电起来了。 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的墓主人猛地支棱起来,那场面,啧。 收拾了一下从那几副棺材之间拿出来的金银玉漆器,吴承熹到墓道把那只木雕镇墓兽放回了原先头箱的位置。 出了主墓室,三人由甬道进去,逛了逛粮仓钱仓之类的地方便回家了。 走之前还不忘把洞盖一下。 今天的事情收获非常大。 回到家后,吴老狗看着从楚墓中带出来的那枚漂亮的青铜镜,陷入了沉思。 要是会写字就好了,把他这一生会遇到的神奇写进去当一本笔记。 我们土夫子有自己的百科全书(骄傲仰头 可惜,不识字。 难怪承熹姐和小齐总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读书确实改变命运啊。 不过写出来了估计也没多少受众,同行的基本都大字不识一个,读书人又瞧不起这偷鸡摸狗的玩意。 难怪书生都穷,写出来了的玩意受众只有自己啊喂! 出师未捷身先死。 次日一早,吴老狗便拉着没睡醒的吴承熹牵着狗直奔解家堂口。 别说,这年轻小伙就是有活力,才睡了那两三个小时,这精神和昨天吭哧吭哧挖坑有的一拼,明明小犬神都困的闭着眼睛走路了。 吴承熹灌了口浓茶,勉强打起来点精神看向对面十几岁的小解,他比吴老狗小一岁,是解家堂口的接班人,家里兄弟姐妹多,他排第九,他爹叫他小九。 估摸着也是没睡醒被他爹拉起来谈生意的,借着喝茶的功夫偷摸打好几次哈欠了。 家里有八个年长的哥哥姐姐都能被老爹看中,小小年纪的能力强悍嘛。 他们俩陪着的悄咪咪的打瞌睡,旁边俩聊正事儿的倒是谈的有来有回。 昨晚他们拿的大多都是印子金,一些本就有裂的葬玉撑不住这岁月的摩梭,碎了,剩下的玉也没多少了。 帛画和漆器镇墓兽齐铁嘴拿走了,金子到哪都是硬通货,吴老狗留了点在家,其余的乱七八糟的玩意随着那枚漂亮的青铜镜一起带了过来,寻思衬着出个好价。 好嘛,这圈子也玩捆物那一套。 不过商品特殊,别说high价,市价都难得一见。 第100章 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吴老狗在谈价格这方面好像真的很有天赋。 他和对面解老板一样,笑眯眯的端起茶杯抿了口,他们已经聊了很多不相关的玩意,聊了快一个小时了。 什么都聊,就是不往明器上扯。 解叔叔这是有心考验他到没到爷爷的水平呢。 毕竟吴老狗这个年龄摆在这里,说难听的就是毛都没长齐的年纪。 早个五六七八年,李家老二跟着别人下斗腿被人打折的事情闹的挺大的,估计解老板就是怕他和李家老二一样被人骗进去了。 先带你走一遭,让你吃点甜头,然后把你骗进去,最后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 毕竟自己多年以来保持的人设就是不谙世事爷宝男。 吴老狗心里大概有了个数,放下茶杯,话题扯到了偷摸打哈欠的解九身上,“这位就是小解老板了。” 随着吴老狗的目光,解老板看向旁边的小儿子,笑着点了点头,眼镜底下的深棕色瞳孔透露着满意和自豪,顺手揉了揉解九的脑瓜,“是啊,现在可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咯。” 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他这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听得懂。 他准备退位给解九了,那个他最自豪的孩子。 他的语气一下松了很多,和吴老狗预想那般,他也把话题扯到了吴承熹身上,“这位是……” 因为两家人基本上都知根知底,也就没有像大多数开场白一样自我介绍。 吴老狗笑了笑,语气和刚才的老解如出一辙,语气充满了自豪,“我的表姐,吴承熹。” “吴承熹……吴恙的孩子?你,你找回来了?”老解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仔仔细细的描摹着吴承熹的五官。 他年纪是要比吴恙大上几年的,小时候直接把吴恙当妹妹看,长大了也一样,当年她跟着那个东北乡夫离开了长沙还生气了好几个月。 在那之后大概五年左右,吴恙送了一封信来,是有了自己宝宝的好消息,说想让孩子在长白出生,接受山君的祝福。 可不曾想,那竟然是吴恙传来的最后一个消息,半年后,他们等到了吴恙离世的消息。 孩子还小,经不住长途奔波,信里张佛森是说再大一些就带回长沙。 这一等便又是三年。 就像张佛森说过的一样,张家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这一次,他又放了大家鸽子。 再等,便等到了现在。 “像,实在是像啊……”老解觉得眼眶有点湿润,他很久没有这么失态过了。 当他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他爹就教他,要做生意就不能讲感情。 很多时候都证明他爹说的是没错的,有些人就是得一点情面都不给,可事实上大多数时候,感情还是一件很好的东西。 他能证明,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路边随风飘摇的野花野草,也不是来往于天地间毫无踪影毫无目的的风与云。 人之所以被称为人,或许就是因为有一颗智慧的脑瓜子,能感知到接收到很多感情。 有时候他也会很欣赏吴老爷子那种生死有命上天注定无所谓就是干的态度,但一想到自己九个娃娃四个媳妇在家等着,好像又觉得咱小商民踏踏实实活着也挺好的。 虽然很多时候当他想家的时候,回家看到的大多会是四个媳妇在家打马吊(中年人的心酸orz,她们甚至不会三缺一 “我比你妈妈年长个几岁,不介意的话,叫我一声舅舅。” 吴承熹转头看了眼吴老狗,吴老狗点了点头,她才开口叫了舅舅。 也就这一刻,吴老狗突然懂了一句话。 人生最大的分水岭是羊水。 同样是一个爹一个娘生的,为什么他爹就没这个待遇。 他爹不争气啊…… 爷爷是经常骂他爹,但这继承人脉可以继承是真的闻所未闻。 “好,给我说说你们这次的经历,这一兜子东西。” 其实老解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吹吹水而已。 一个中年男人,总是满腹牢骚没地方发的,大的孩子嫌烦,小的孩子听不懂,老婆想着打马吊新衣服和做些好吃的,全家人的忙忙的,他也不好意思发这个牢骚。 小吴这样隔壁家的孩子就很合适,又知根知底的,又听得懂,还是不会嫌烦的好孩子。 也不知道咱老解家哪个姑娘有这个福气(摸下巴 第101章 老天奶会惩罚每一个不听话的人 “这次的活都是自己人干的。”谈及地下的事情,吴老狗更加自信了。 他仔细的把这次地下工作考察报告完整的复述给了老解听,老解倒是不怎么感兴趣,这些东西他听老吴讲无数遍,这换了个小吴还是不太适应啊。 和他相反的,解九满脸的兴趣盎然,连瞌睡都不打了,精神奕奕的听吴老狗讲过去的故事。 看着小儿子,老解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在他还小的时候,吴老爷子就喜欢抱着吴恙,到他们解家堂口,给他讲一些地下的故事。 这一讲就是十几年,直到吴家下地出事之前,吴老爷子还来过他堂口,陪他下了把五子棋。 如今,物是,人非。 老解好价收了那批货,顺带给了吴老狗一个和张启山有关的消息。 同样是这几天,吴老狗搞定了一个战国墓,张启山也做出了一番事迹。 吴承熹和齐铁嘴去挖坑的那一天,张启山照例去拜访长沙城内出名的奇人。 那位奇人是个怪性子,三两句话就让张启山和他打赌,赌的好像是搬不知道什么东西回长沙。 张启山搬回来了好几座黄金大佛,金灿的晃眼。 赌约自然是赢了,张启山也多了个佛爷的称号。 自此应该算是正式在长沙扎根。 一趟淘沙,到此完整的结束。 吴承熹已经困得神志不清了,在出解家堂口的时候看到了某个黑袍猛男,一下子醒了,这不阿六嘛。 黑袍猛男还牵着一个满面春风的小娘子,不对,看着更像白小姐牵着他,而且这死闷骚看着挺享受的。 嚯,看来前几日踹那一脚是真的挺管用啊,这么快就在一起了。 他们走的方向,就是来找老解的。 这小六啊,表面上油盐不进,实际上只进油盐是,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哈。 走在前面的吴老狗只觉得牵着的衣袖一紧,吴承熹不动了,便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看到的便是他小时候的偶像牵着位美娇娘,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侧肩而过之时,阿六侧头,对吴承熹点了点头,用嘴型说了谢谢。 不是,哥们眼睛就是尺啊,这都能认出来。 女人的第六感本就敏锐,更别说身份特殊的白小姐,她搂着阿六的肩膀,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吴承熹,又抬头盯着阿六。 阿六知道,但阿六不搭理她,她便狠狠的往阿六手臂上扎实的肌肉一拧。 这一下阿六痛不痛不知道,反正是给白小姐整的龇牙咧嘴,气不打一处来,阿六也终于过瘾了,拿过白小姐掐痛了的手,揉了揉,放回自己的手臂上。 “是恩人。” 他听完了小白说的,她在算命先生那里听来的。 不是无缘,不是不愿,只是不敢。 阿六知道自己这个臭脾气臭性子,根本给不了小白想要的安稳,但听了着名心理医生非着名算命先生的说法,他决定试一试。 花开花落花无悔,缘来缘去缘如水。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这句话确实让他多少悟了,无论过程怎么样,结局都会是一个落花归尘的,为什么不试试其他的过程呢。 于是他决定相信一次他所看不起的算命的,来找解当家的聊聊。 她说,解当家会给他一个答案,那他便来听听这答案是什么。 “不是,熹儿姐,阿六你也认识啊。” 到底谁才是土生土长的长沙人。 同样是算命的,也不见小齐人脉如此夸张。 “啊,就那天来追媳妇的,路过我小摊还给坐下唠两句,没忍住我给他踹过去了,完了就这样了呗。” 吴承熹已经在很努力的学习长沙话了,有过其他复杂的语言体系打底,长沙话倒也不难,毕竟她可是连苗语都学会了的女人。 但是,毕竟学的日子也不长,平时端着讲话倒还好,没太多大碴子味儿,但这一松懈下来了嘛…… 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 “哈?”吴老狗听到是因为吴承熹的原因,阿六才和他的小情人在一块的,瞬间紧张了起来,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吴承熹,“有没有哪不舒服的?” 他经常听齐铁嘴说他们这话为什么要说话稀里糊涂的,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 凡事都得讲究一个因果,要是这个果从他这里说出来而改变了因,那这个因还是会来滴,只不过会换一种真正意想不到的方式。 而作为让老年奶多耗费的脑子的罪魁祸首,老天奶会浅浅的打一下他的屁股。 也就是所谓的三缺五弊。 老天奶会惩罚每一个不听话的宝宝。 第102章 和小张打赌的爷 “没啊,咋了。”吴承熹被吴老狗看的莫名其妙的,但还是很诚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吴老狗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但眼中还是有点担忧,“没咋,我听咱齐爷说,破了他人的果得挨揍,他经常说,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这倒确确实实像是小齐同志会说的话,不愧是算命的哈,这一张口就是至理名言。 “那肯定不能,我做事你放心,阿六和白小姐有这个缘分,咱这是能算是临门一脚。” 说起算命的客人,吴承熹突然想到了那天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忒惨了点。 回家的路上,两人看着时间差不多,干脆绕了点小路,接吴辑回家(去蹭饭)。 吴辑的职业是管仓库的,也就是所谓的仓管,平时闲得很,忙的时候也就出货点货。 问题就是在于他点的货,是明器。 差不多就是他老板带伙计出去干活,带回来的货就让吴辑给点好出货,吴辑本人小时候跟着老解混过好长一段时间,人脉宽广自然不在话下。 有时候甚至还能吃两头,在客人那里也吃几两油水。 要不怎么说要发达还是得先有个口才和脑子,活该他发财。 吴辑的老板,还算小有名气,实力是有的,但人比较低调,传来的事儿也就比较少,听说也在张启山的邀请名单之中,之前吴辑回来有说过他在老板那边见过张启山去喝茶。 他老板道上名号叫水蝗,水性特别好,还没做老板之前就是就是靠在一些湖底打捞名气赚钱的 。 “这仓库可真够偏僻的啊。” 小巷子的宽度就两个肩膀那么宽,大块一点的都塞不进去,现在真是中午时分,天亮堂的不得了,但这小巷被左右俩屋子的屋檐给遮住了,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的,那是一点儿光都透不进来。 偏偏门还挺深的,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好一会,才看到一个贴着俩崭新门神的破旧木门。 他真是愿意把门神换新都不愿意换换这看起来不堪一击的门。 讲真,这里真的有人吗? 吴承熹疑惑的转头和吴老狗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意外的,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大大的问号。 不是,吴辑的生存条件这么恶劣的吗? 吴老狗把吴承熹往身后拉,自己敲开了那扇破败的木门。 没过多久,里面隐约传来了一声来啦,破旧的木门从里被拉开,开门的正是吴辑。 平时吴辑的上班时间和吴老狗的上班时间可以说是完全错峰出行,不一样的是吴辑很闲,吴老狗很忙,所以直至目前为止,这也是吴老狗第一次来大哥的工作地方。 “呀,去完解叔叔那了啊,来,先进来。”吴辑对于他们俩的到来也是颇为意外的,拉开木门让两人进来。 里面和这破木门完全有点像又完全不一样,这里没有窗户,采光约等于零,整个仓库的照明度全靠煤油灯。 “我去,你们这请的高手啊。”两人一进去就被角落的生物吓了一大跳。 这他娘的镇墓兽都给搬回来了,一大块石制镇墓兽,还有什么是这位老板吃不下的。 “这个啊,是之前跟咱一道的卸岭力士给咱搬回来的,咱东家正嫌这碍地方,让我这几天给送了。” 吴辑拍了拍比他个头高一半石制人面兽身镇墓兽,带着两人走到了一张香台旁,香台上放着一堆杂物,其中最瞩目的就是一尊小小的观音像。 “给你看看点好的,前几天晚上东家和张家那位爷打赌整上来的。” “嚯,原来就是你们东家和小张打赌啊。”吴承熹依稀记得老解说张启山带回来的是几尊金佛。 而和他打赌的这位爷,带回来的这尊观音,自然也不是凡品。 “这雕工……可惜咯。” 吴承熹围着观音木雕绕了两圈,摇头叹息。 “是啊,宋代的物件,应该是大件的带不上来,所以凿了个小的,还把人家搞坏了。” 吴老狗同意了吴承熹的观点,两人都默契的没有上手。 这尊观音的程度,绝非一般人家能供奉的,要么是寺庙要么是皇家,用的木质自然也不是凡品,可偏偏如今的这尊观音像背部有一道大划伤,一看就是人为的,不然以这木质来讲,再放个百八十年也安稳的很。 宋代对木雕的细节处理会非常精致,他们面前这尊观音像,衣服上的柳叶纹,底座上的龙鳞片,全都清晰可见。 第103章 水蝗 “两位识货啊。”温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吴承熹和吴老狗默契的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一位样貌看着平平无奇的中年人笑吟吟的从二楼楼梯慢悠悠的走了下来。 水蝗今天照例来仓库看看自己打拼下来的江山。 作为一个标准的小老板,他是那种来到公司照例巡查一圈便上二楼自己干自己事情的人。 没想到自和张启山打赌之后还真又被他发现惊喜了。 他这个小员工人脉可真是他最大的财富啊。 不愧是他们家的销冠。 “哪敢在您面前逞能啊。”虽然不太了解对方到底有什么本事,但先抬举一下是肯定是正确的,特别像是这种小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有奇效。 吴承熹这一句话说的水蝗确实过瘾,特别是在不久前他因为看不起小年轻被狠狠摆了一道。 他给吴辑递了个眼神,后者连忙拉开香台的椅子,请三人入座,桌子上平平无奇的铁观音也换成上等的西湖龙井。 香台正中央摆着的就是他前不久从一个宋代皇陵挖出来的一尊观音像,也就是吴承熹和吴老狗刚刚只敢看不敢动的那尊观音像。 观音有三十三重法相,他带出来的这尊骑龙观音只是那三十三个之中的其中一个,而且这尊观音像最大的问题不仅仅在于观音像背部那一刀。 因为是从一尊大的木雕里凿出来的其中一尊小的,凿的不知道哪位师傅,脾气应该不怎么好,把人家的底儿给凿的凹凸不平,现在站着都是歪的,整体效果大打折扣,自然是比不上张启山带回来那尊金灿灿的大佛了。 不过那个赌约,水蝗输的心服口服,张启山还年轻就已经有如此大本事,想必加入他那个所谓的九门,应该能让自己的势力更上一层楼。 这倒是让吴承熹开始有些好奇张启山带回来的金佛是长什么样了。 “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水蝗接过吴辑泡好的一壶上等龙井,亲自给两人倒上一杯茶香四溢的好茶。 “吴家,吴承熹。” “吴家,吴老狗。” 水蝗的眼神挪到了正在嘻嘻笑的吴辑身上。 好嘛,难怪咱家的这位销冠什么时候都不愁东西砸手上,果真是个见多识广的,家里头居然就是这门子生意的,平时够低调内敛的,他一直没看出来,一直以为是解家出来的伙计。 “两位似乎跟最近才来长沙的那位张爷很熟啊。” 水蝗还是想多了解一下张启山多一点,毕竟以后就要听他的话的了。 “那倒也没有,只不过是同乡见过几次面罢了。” 吴承熹回答的含糊,吴老狗扫了眼四周围的明器,很快把话题扯到了明器上面。 这一唱一和的默契程度让吴辑在心底默默的竖起大拇哥。 看来,有表姐在,吴老狗很快就能丢掉那张小白脸给他带来的爷宝男人设。 吴老狗要是真那么争气,在长沙拥有了自己的堂口,那他也不介意忙点回去帮他,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还是很爱他最后的弟弟的。 有的没的扯了一大堆,水蝗倒也没有不耐烦,反而对吴家的物件开始感兴趣,甚至还口头邀请他们俩下次一起去看看那个宋代皇陵。 也就是那尊观音像的出土地。 吴承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很隐晦的问了下,把这尊观音像带出来的那个师傅怎么样了。 水蝗也没对他们撒谎,把观音像带出来的师傅,在刚把底座凿一半时便脚下一滑摔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观音像背后那道刀痕就是那么划出来的。 要不怎么说供奉过的就是不一样呢,那还是皇家供奉的啊。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他们才没有继续往陵墓更深处探,而是走了三分之一不到就退出来休整了,不然真不至于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一样东西还赔上了一伙计。 水蝗也算是为了张启山一个平平无奇的赌约惹了个小麻烦。 这波啊,这波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自己好处没捞着一点,赔出去了自己和自己的伙计。 当然,水蝗绝对是看重了张启山那边能带给他的利益,才同意的。 不然就水蝗多多少少在城南的人脉,张启山能斗得过也两败俱伤。 还是输在了一个阅历不够。 第104章 小齐受难日 三人一聊起明器可以说是没完没了,说出的故事也是一个接着一个,至于是吹牛还是真假参半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中午水蝗还带他们仨到城南最具长沙风味的饭店搓了顿。 也是因为这顿饭,吴承熹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小吴同志看着平平无奇的小白脸爷宝男人设,居然!居然!有小妹妹看上他了!! 好,其实吴老狗一直都是帅气的,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又阳光帅气,用吴奶奶的话来说,就是翻版的老头子。 当年吴奶奶也是因为吴老爷子那张人畜无害的白净小脸,被骗上了贼船。 这叫什么,这叫:愿得一人心,免得老相亲。 吴家做事一直都很有分寸,一家人过了一辈子也没啥所谓三缺五弊的。 水蝗请他们吃饭包了个包厢,来悄咪咪瞅吴老狗的就是隔壁包厢的女孩子,看着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年纪和吴老狗相差无几,挺漂亮的一小姑娘。 真是丰富而又充实的一天。 吴承熹回家后倒头就睡,吴老狗则是和新来的小狗开始交流感情,小犬神就在他旁边,带着这三只小东西一起完成他的指令。 别说,看起来还真有模有样的。 于是吴老狗开始了早上训狗,晚上倒斗的丰富生活。 本来这个过程是应该有齐铁嘴,但听他家伙计说,东家已经好几天没过来了,说是被张府来的小年轻请走了,好像叫什么山。 张府一共就俩座山,一个张启山一个张日山,哪个请他出门都没啥好事。 大概率就是小齐被叫去提前参与九门集团团建了。 虽然直至目前为止九门集团八字还没一撇。 也就这么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到了和二月红约定的时间。 上次和齐铁嘴约好要一起用客票看红爷唱戏的,今天吴承熹也是一大早就前往齐铁嘴家敲响了他的家门。 没过多久,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从门缝钻了出来,左看右看,确定那两座山都不在,连忙把吴承熹迎进来,大吐苦水。 “承熹,你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你那几位同乡的德行啊……” “牲口,都是牲口啊。” 说罢,齐铁嘴把他这将近一个星期来,遭受的“非人”般苦难一点一点的说了出来。 在和吴老狗他们观光完楚国墓之后,他便好好的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便打算出门随便溜达,没想到碰上了打算继续挖掘那座出了一座大金佛墓的张启山一众。 这个路过当然就不可能错过了。 齐铁嘴想起了昨天和吴老狗他们观光的肾上腺素一点点飙升的快感,脑子一热答应了下来。 这将是他未来一个星期做过比较错误的决定。 上了贼船齐铁嘴才发现淘沙这玩意,原来不同人做出来的事情相差这么大的。 同样是北派出身,吴承熹和张启山给他的感觉完全就不一样,一个慢悠悠懒洋洋的生怕碰坏哪件宝贝,给人家弄贬值了,一个急匆匆的能带出来就完事。 和吴老狗吴承熹出来倒斗,他们俩会迁就下地还有些懵懂的齐铁嘴,还会放慢进度等他,张启山的张家小队就不一样了,跟人家一日游小分队赶鸭子一样。 而且张家小队体力人均矿工,一天下来脸色都不变的,整只队伍就只有他一只小绵羊面露苦色,实在是没想到有生之年在这长沙城郊外的山水也会有水土不服的一天。 好不容易一天结束了,凑合点干的干粮,继续干活,快到鸡鸣时分就收工,趁着天还没亮集体回城,休息个把小时又继续干活。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今天才结束。 还是因为今天张启山也要找红爷的缘故。 生活试图把齐铁嘴嚼碎,结果发现小齐内叫一个入口即化。 吴承熹是一边听一边艰难的憋笑,惨是真的惨,好笑也是真的好笑。 估计小齐同志一开始是真的很感兴趣,结果那点子感兴趣被赶鸭子式无聊倒斗给玩没了。 “好好好,今儿咱就去挫顿好的。” 梨园的客票,是齐铁嘴为数不多蛮期待的。 收拾好小憋屈的心情,拿着那张限定的梨园客票,齐铁嘴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容。 第105章 红夫人 梨园在城南头,就在老解家堂口不远,走过去需要点时间。 今天吴老狗带着他的四个“小伙计”到城郊找墓了,估计休闲完这一天,明天开始又要忙忙碌碌。 就是不知道今天会发生多少事情呢。 梨园不乐意接待迟到的客人,他们自然是得早早的就出发。 虽说拿着什么时候都能混进去的客票,但这个对主人家的尊重还是必须要的。 这还是吴承熹第一次来梨园,进门一棵开出朵朵洁白梨花的梨树,沿着小路走进内堂,又是另一片天地。 梨园分为上下两层楼,是一个大的三面台,有点像茶楼的超进化体。 红爷不喜欢迟到的客人应该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吴承熹觉得自己来的还算早的,结果是一楼进门口方向已经坐满了,二楼包间也都基本预订了出去。 剩下的位置就只有中间的两台c位,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欣赏戏曲,领着他们进来的小伙计说这两桌是专门留给客票和东家邀请的贵客的。 别说,这c位确实物超所值,前后左右上下目睹的一清二楚,就是有点太过于引人注目这一点让吴承熹不太舒服。 吴承熹和齐铁嘴坐下后,伙计很快送上来了两壶香茶,点心瓜子更是少不了。 送茶点上来的伙计附身在齐铁嘴耳边说了点东西,齐铁嘴点点头表示明白,凑到吴承熹耳边复述,“刚刚那伙计跟我说待会红夫人也会来陪咱。” 这待遇可以说是仅此一位,吴承熹多少也能感觉到有点受宠若惊,这应该是红夫人决定的,不然以红爷的性子,红夫人才是在他心里头排第一的。 没过多久,丫头便从后堂出来了,身后还跟着陈皮。 要不怎么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呢,那个砸了她生意的小混蛋。 “哟嚯,看看谁来啦。”齐铁嘴是一下子就乐起来了,没有谁比他更喜欢这种修罗场的局面了。 吴承熹也不恼,给齐铁嘴倒了杯茶,又烫了两个杯子,“吃的喝的都堵不住你这铁嘴啊。” 这名号还真不白叫。 齐铁嘴倒是还想和吴承熹呛两句,只不过丫头和陈皮已经快来到了。 他这一闲下来,嘴巴子就忍不住说话,特别对面还是充分了解他的吴同志,面对和自己一路货色的人,就更忍不住碎嘴子了。 “支……先生?”丫头坐下,有些不敢置信的小心打量着吴承熹,尽管二月红已经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她想象中的支先生和实际的支先生有点不一样。 但看到“支先生”这飘忽不定的性别时还是多少有点震惊的。 其实还是能从一个下巴认出来面前的小美女确实就是那天给自己算卦的支先生。 “红夫人莫要见怪才对,我姓吴,吴承熹,夫人不介意唤我一声承熹便好。” 吴承熹给两人倒了杯茶,开始聊起丫头的身体最近吃了药之后是否有改善。 正巧这次齐铁嘴也也来了,也能给出个主意。 山医命相卜是不分家的,只要接触了其中一块,其他的或多或少都能接触到。 山是指八段锦五禽戏那一类的,医则是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那一挂的,很有意思的一点就是他们是完全可以互通的,特别是命相卜三大类。 吴承熹和齐铁嘴修习的方向也不太一样,虽说是不分家,实际上两人交流起来是有代沟的。 要换做以前,齐铁嘴肯定不答应出这主意,毕竟他的座右铭就是: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只是嘛,现在拿了红爷的客票。又当上了一次梨园的c位,多少还是可以在他自己力所能及的能力下为红夫人多争取几天的好日子。 红夫人如今正准备经历的劫难,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是死劫了。 但老天奶是不会给一条没出口的路走的,否极泰来否极泰来,就看看红夫人能不能稳住,度过这次劫难。 只要过了这自身的一劫,往后必然儿孙满堂一辈子顺风顺水。 第106章 拜访红府 和丫头没聊一会,戏便开场了。 这是吴承熹第一次听真正意义上的戏曲,红爷嗓音非常好,咬字也特别,这唱起戏来跟夜莺似的,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也是一番意境。 咱都是有品的东西:p 难怪梨园的票是一票难求。 听着红爷那细腻的声音,吴承熹就想起来了昨晚上吴奶奶说的过去的故事。 吴奶奶听说她明天要去听红爷的戏,便给她讲了当年红爷刚出道的第一场戏的盛况。 仅仅是那一场戏,红爷火遍了整个长沙,那群票友更是直接往台上扔金镯子金戒指,后来是因为金子砸到了角儿,这项活动才停止的。 金镯子金戒指啊,放在哪都是硬通货。 这不就是早年间直播间小礼物的ax版嘛。 看戏给人家送金子,看直播给人送小心心。 一场戏差不多半个时辰(一个小时),等客人都散场了,陈皮才站起身,扶着丫头带着他们俩绕过了内堂到正厅落座。 内堂连接着梨园,是整个戏班子服化道的地方,人多,也比较挤,二月红已经换好衣服在卸妆了。 唱戏他是非常喜欢的,问题就是随着这个年纪上来了啊,化妆和卸妆皮肤是越来越脆弱了,也不知道还能唱多少年咯。 等他搞定好脸上黏糊糊的一切,快步离开了内堂,走向了正厅。 他记得今天齐爷也是来了的。 齐铁嘴年纪不大,但一身通天的卜卦功力,长沙城谁也不敢看轻他。 更别说最近风头正盛的张启山和吴老狗都和他有关系。 自己本就有本事,再加上这么俩关系,长沙城横着走都没人敢有意见,名副其实的团宠。 正厅,陈皮站在一旁,低头安静的听着师娘和无关人等的聊天。 他如今的这副模样让人完全联想不到这帅伢子不久前还让自己手下的伙计去砸人家的摊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丫头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平时对陈皮的态度就和自己的孩子一样好, 而陈皮也是在师父师娘面前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个好孩子。 这么说好像不太对,他对二月红和丫头来说,确实是一个好孩子。 二月红是知道陈皮在外做的所有事的,但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孩子长大了,凶一点,能混出不一样的名堂,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无所谓。 “吴小姐,齐爷,别来无恙。” 二月红坐到了主人位,陈皮朝身后仆人递了个眼神,自己则站到了二月红的身边,看着吴承熹和齐铁嘴不语。 他对于除自己师父师娘外的人都没啥好感,包括现在跟着他的伙计。 他陈皮是不愿意思考,不是没脑子,那群人到底是因为些啥跟着他,他自然是知道的。 他等待着那群人的反水,这样他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把他们都干掉了。 “托红爷的福,最近过得还算顺利。” 齐铁嘴礼貌的作揖,眼神不自觉瞄到了二月红身后的陈皮身上。 这小子可是真会演戏啊,这装模作样的乖巧程度比得上小吴同志了。 吴承熹坐在丫头旁边,给她把脉。 经过这几日的温养,她那轻的几乎摸不到的脉象终于有几分轻重了。 虚的人要补起来是很难的,特别是像丫头这种先天气本就不足又后天劳累的,难上加难。 “夫人不必担心,好很多了已经,” 可那表情分明就不是好很多的意思。 二月红皱了皱眉,起身拍了拍陈皮的肩膀,自己则笑着走到了丫头身边,低头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丫头听完笑着点头离开了。 陈皮是个很机灵的伢子,二月红一拍他肩膀他便从书房拿来了纸笔,回来发现师娘被师父支走了,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事情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二月红总是可以轻易的发现很多他发现不了的事情。 要不然怎么叫做师父。 吴承熹接过陈皮递过来的纸笔写了一张新的方子。 药膳,一种伟大的发明。 “到街市买只一年以上的老母鸡,加上这些药材,熬一锅鸡汤,喝那碗汤就好。” 吴承熹边写边吩咐,写完把方子交到陈皮手上,才抬头看向主位上明显已经不太淡定的二月红。 “红爷想问啥就问。” 第107章 兄弟反目成仇 “红爷想问啥就问。” 吴承熹抬头看了眼站在二月红身旁的陈皮,又看向愣神的二月红,举起茶杯抿了口茶水,遮住了眼中的思绪。 红爷这小徒弟看人的眼神可真令人不安啊。 感觉下一秒就要掏出武器把这里除了红爷红夫人外的所有人全部了结掉一样。 二月红稍稍回过神,抬头看了眼陈皮,问道,“丫头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这些年来,丫头的身体随着年纪,小毛病也越发夸张,咳嗽也只是诸多小毛病中最突出的一点而已。 三天两日的头疼脑热,经常折磨着丫头。 闲暇的时候,二月红陪着丫头看过很多医生,有说脾虚的体虚的过劳的,也有摇头叹息让他们另请高明的。 药是吃了不少,可这病也是老不见好,前阵子过年,丫头操劳的有些厉害了,晚上还多了个失眠的毛病。 直到最近这周喝了吴承熹给写的方子,才算是勉强睡了个安稳觉。 头疼咳嗽竟也少了,这肉眼可见的好转让二月红不得不信这位吴家刚回来的小姐确实是有本事在身上的。 吴承熹看了眼想说些什么但又不好说出口的齐铁嘴,“不好,现在只是暂时稳定了而已,保不准什么时候会恶化。” 丫头的肺有大问题,咳嗽逐渐加重且无法自行缓解、经常性低烧低热、体重一直以不明原因下降。 中医是没有癌症这个概念,但没有意外的话,丫头患的是肺癌,而且可能已经不是早期了,目前只是稳定了不让她继续恶化而已。 身体发热且是经常性低热是绝对不正常的,可是大多数人都没这个概念,经常熬着熬着人就没了。 “恶化……”二月红好看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他看了眼丫头离去的方向,原本还算平稳的心跳跳快了几拍,不安的感觉蔓延至全身。 吴承熹并没有说的如她一开始反问那般坦荡,但二月红还是听明白了。 回想起之前求医的经历和晚上丫头因为病痛折磨的难以入眠,二月红的心一下子就像被人狠狠捏住了,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带上了苦涩的希冀,“那…吴小姐有办法吗?” 他一向不习惯把希望放在不熟悉的人身上。 吴承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拍了拍齐铁嘴的手臂,示意他快离开了,随即对二月红道,“我会尽力的。” 出了红府,吴承熹跟着齐铁嘴回到他的堂口,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休息时间,香堂只有几位唠嗑的算命先生。 见吴承熹回来了,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吴承熹也笑着回应。 齐铁嘴依旧没说话,带着吴承熹到了谈生意的茶室,沏上了一壶香飘飘的单枞。 沏茶的过程中,齐铁嘴沉默不语,这是他非常生气的表达方法。 他说用言语来表达愤怒很容易造成口孽。 清澈的茶水倒在瓷白的茶杯中,一时茶香四溢,他把茶杯推向吴承熹,自己则举起茶杯呷了口,他的心情已经完全恢复了。 “菩萨低眉是因为旁边有怒目金刚,菩萨都没出来呢,你个怒目金刚去凑什么热闹啊。” 怒目金刚…这个形容,吴承熹没忍住笑了出来,见齐铁嘴原本有些许缓和的脸色又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吴承熹才开始正经起来。 她拿起茶杯,晃荡着里面的茶水,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她有预感,这些东西牵扯到齐铁嘴的话,可能齐家真的要从各种意义上绝后了。 “你犹豫个屁,我站在这不本来就是因果所为。” 因为这句话,齐铁嘴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但当他临终前会想起所有的所有,他发现,就算不是因为这句话,他的使命,也是和这些事情绑在一起的。 吴承熹说的没错,他身上的童子煞是真童子,他是带着任务下来的。 带着任务下来的,注定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所以他无妻无儿,甚至连记得住他存在的人都只剩下两个了。 沉默了片刻,吴承熹才缓声说道,“其实那天红夫人找我算卦的时候,我看到了别的东西。” “张启山和二月红的关系,和红夫人即将经历的事情有关系。” 这还能扯上关系?齐铁嘴此时的表情就是这个意思。 “给我感觉…就像是因为一件东西,兄弟反目成仇的感觉,我想不通,所以一直没和你说。” 不过看齐铁嘴的模样也不像是想得通的样子。 第108章 真正的开始 “总之,你少点掺合人家的因果。”齐铁嘴难得认真的看着吴承熹,语气也罕见的带上了严肃。 他看着吴承熹,眼中有些许的怜悯也有叹息。 准确来说,是看向吴承熹的背后。 “你的因果,已经够重了。” 这句话,齐铁嘴说的很轻,生怕吴承熹听到。 他能看到每个人身上背负着的东西。 比如吴老狗背后如空气般一片空白,比如张启山背后有九个人的虚影,而吴承熹的背后,已经从一扇花纹复杂的青铜门到现在青铜门旁边都是人影。 改变的开始是从她见到张启山之后,她说过自己失去了很长一段记忆,或许那是因为她失忆之前经历过很沉重的事情,而现在吴承熹的记忆,在慢慢恢复。 “好好好,都听大师的。” 吴承熹不是很在意齐铁嘴说的,而是熟稔的在茶室笔架上拿了根毛笔,沾了点墨便又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和齐铁嘴想的一样,她的记忆在日复一日看自己笔记的过程中恢复了一点 ,想起来了一些放野之后陪着张起棂到广西找新的族地的记忆。 至于在广西喂鸡爱鸡的记忆,因为没记录,所以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然而,那才是吴承熹真正珍贵的记忆。 在她三十多年人生中,属于自己的,难得轻松的几年。 看吴承熹认真的写日记,齐铁嘴灌了口茶,心中多少带点不是滋味。 老实说,都是算命的,也没啥谁比谁高贵的说法,但吴承熹的命格太特殊的。 这可能是她第一次失忆但绝对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失忆。 光是想想自己有一天可能一觉醒来把全世界都忘了,齐铁嘴就觉得难受的不行。 所有快乐的悲伤的愤怒的记忆终有一天都会像是水消失在水中,什么都不剩。 要是再连朋友都没有一个的话,可能连存在的依据都找不到了。 所以才用这么麻烦又朴实无华的方法,为自己存在于这世上留下不多的痕迹。 把吴承熹从城郊捡回来的那段时间正好是过年,吴承熹就住在他的堂口,那段时间齐铁嘴给她送饭经常能看到的就是吴承熹捧着一个写的密密麻麻的的本子在发呆。 也就是说,就有记录,当事人也不能完全想起来。 跟着张启山他们去淘沙的途中,齐铁嘴经常能和一个叫张日山的搭上话,也知道了吴承熹真实身份是张家的一份子,还有个名儿叫张海清。 张日山说,张家人有一种遗传性疾病,只会在少数人群中多发,叫失魂症,也就是俗话说的失忆。 “呼,写好啦。” 吴承熹长长的呼了口气,把本子放在通风处,等待着晾干,“怎么样啊,我和小吴最近都要下地,要不要去玩玩。” 跟着吴家下地是真的和旅游没什么差别,进度慢还带导游讲解的,但是…… 齐铁嘴认真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不能老麻烦你们,而且,我的贵人找到了。” 说到贵人这件事,咱齐爷说话都带着笑意。 贵人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更何况他这位贵人能给他带来他老念叨着的事儿。 吴承熹稍稍一想就懂了,随即掐指一算,“我靠……” 这小齐年纪轻轻就喜当爹了啊。 “怎么说。”见吴承熹逐渐抑制不住咧开的嘴角,齐铁嘴确定自己的好事儿是应该快到了。 “不可说不可说,只能提前恭喜你心想事成。” 这可以说是明示了。 齐铁嘴眼睛一下就瞪大了,随即嘿嘿笑着推开茶室的门,走到正厅恭恭敬敬的给祖师爷上了柱香。 他没别的所求,只求这辈子把自己这一身不多的本事传给一个有缘的娃娃。 贵人果然是贵人哈。 喝完茶,吴承熹出门走向了解家堂口。 如今解家当家的正是解九。 张启山背后的九个人影,似乎终于快齐了。 第109章 变故 去到解家堂口,解九在无聊的自己和自己下棋,解家祖传技能就是棋艺通天,别人给他们安了个花名,就叫棋通天。 一方面是他们棋艺高超,另一方面也是他们脑子真的好使。 之前老解就说过要把解家交给解九,换句话说,现在年纪尚轻,甚至说得上是年幼的解九,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解家家主了。 小吴在他这个年纪也算是半当家了,不过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当家的,不然的话,现在的小吴同志应该还是稳定的维持着爷宝男的人设。 能当乌龟啊,多好的一件事。 “承熹姐,来陪我下一局如何?” 嘶…… 吴承熹对上小孩那双带着真挚的黑眸,一时间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 要不说人类的本能是爱护幼崽呢。 问题就是吴承熹压根懂不了一点围棋,更别说和棋通天的解九同志来上一局了。 吴承熹躲过解九的眼神,低头看向他自己左右互搏的残局,拾起一枚黑子,用自己对围棋为数不多的认识,放在了棋盘上。 棋盘上,即将被白子完全包围的四枚直线排开的黑子,多了一枚好兄弟。 对围棋为数不多的认知,指五子棋(指正 “……你…”解九愣了愣,下一瞬便想到了五子棋,无奈的笑了笑,放下指尖的白子,“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呢?” 原本他是想看看能让老爹那么积极的人是个怎么样的人才,现在看嘛,他们估计不是一个赛道的。 “我想问问,你们家,有去广西的经商部队吗?” 解家的堂口在全国各地都有,经商队伍更是数不胜数。 这个也是吴承熹最近想起来了那封张海客的信的前因后果,才想起来还有通过商队去送信回广西这个法子。 她得告诉张起棂,张家人都会在一定年纪失去一段记忆这件事情。 虽然就算告诉了他,也改变不了会失忆这件事。 如果吴承熹还记得之前自己摸索出来关于张家人的秘密的答案的话,那么她百分百会认为失忆就是那块外星陨石的辐射作用。 可惜,她忘记了,而早就知道答案的她,已经对再次找到这个答案没什么兴趣了。 再次从解家堂口出来,夕阳都出来了。 吴承熹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走回吴家。 离家远远的,她就闻到了从吴家的方向飘出的饭菜的香味。 她仔细分辨了下空气中复杂的香味,“嗯……香酥鸭,酱汁肘子,剁椒鱼头……?” “今儿什么日子啊,这么丰盛。” 吴承熹小声的喃喃着,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没什么比干完活回家就能吃到香喷喷的饭更治愈的了。 别说一回到家就有一群毛茸茸围着你打圈圈。 横批,就俩字,美妙。 饭后,吴妈妈和吴奶奶回房休息了,客厅内吴老狗拿出了自己早上上山勘测地形得出的地图。 “接下来,我的计划就在这座山上。” —— 与此同时,三圣雪山处,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寂静之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顶端小心翼翼的抓着绳子滑了下来。 三四月份的长白还未脱下它的银装,少年却只穿着单薄的打满补丁却依旧破了几个孔的衣物,破孔的地方裸露出来的满是伤疤和鞭痕的肌肤。 寒冷和疲惫不断地侵蚀着他接近崩溃边缘的意志力,他下到了地面,双手也因为紧张和脱力而不停的颤抖着。 他想掏出怀中顺回来的火折子,用那不多的温度温暖一下自己,却又怕着这雪山不知何时就会冒出头来的蚰蜒。 思索再三,最后他还是没有点燃火折子,而是等双手颤抖的没那么厉害,爬起来,朝着那扇青铜大门走去。 门上的花纹依旧是让每个第一次见它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呼,少年也不例外。 他往自己的手心哈了口气,稳着还有点颤抖的双手,从背着的包袱之中拿出了一枚通体碧绿的玉玺。 青铜门上只有一个窟窿,是用来放玉玺的。 少年抿了抿唇,踮起脚尖,用力把玉玺塞了进去。 第110章 直立猿的恐怖 碧绿色的玉玺随着少年用力一按,没入了门上的窟窿之中,这一举动似是打开了沉睡多年的开关,地面猛然传来了一阵剧烈而缓慢的颤动。 寂静的四周远远的响起了不知什么生物的哀鸣,刺耳又诡异。 一些气体也从门底下涌出,吹起无数灰尘,也遮住了少年的视线。 就像是一头沉睡多年的,未知巨大生物被吵醒的呼吸声。 少年只感觉心悸,想起过往的大事小事,一时无限悲哀涌上心头。 门开了。 四周围并没有随着青铜大门的打开而重新变得寂静,反而那些未知生物的哀嚎似乎越来越近了。 前方,是漆黑一片未知的空间,后方,是活在这地底下不知多少年的怪物。 似乎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少年看了眼后方,咬了咬牙,忍着身体因为害怕而开始不停颤抖的反应,一步一步的走进了青铜门中。 上天应该是眷顾他的,在他进来后没多久,一群长相诡异的鸟类动物飞了过来,围着青铜巨门不停的嚎叫盘旋,就是不进来。 门也没有关,少年就躲在门的不远处,摸黑向前进。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空间,光照不进来一点。 声音,在这里重新归为寂静。 他似乎是这里唯一的活物。 这个认知让少年有了想出去的想法,可又想起了门外盘旋着,似乎就等着吃饭的怪鸟。 饭是什么嘛,那自然就是他了。 这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少年也没听到闻到些什么东西。 他似乎是是离门口有一段距离了,那些怪鸟的叫声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也不知道是怪鸟离开了还是他走远了。 在黑暗中寂静的感觉是难受的,权衡再三,少年还是打算把身上仅剩的火折子点燃。 比起被蚰蜒咬,目前更可怕的是他快崩溃的精神。 啪—— 火折子点燃了,那丁点的火光只照亮了他的手心。 这个地方不对劲。 少年拿着火折子小心的往周围走了几步,确定了这个想法。 按理说,这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需要一点光亮就足以看清楚四周围,可现在的光只能照亮他的手心。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地方使用了些什么特殊材质制作的吸光墙壁。 想到这,少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关上火折子,自暴自弃的继续深入。 很快,他就理解了什么叫万般皆下品,唯有摆烂高的含义。 随着他的继续深入,某个大家族,真正的秘密,开始展露在了他面前。 他似乎是来到了一个不知道放什么的空间,到处都能摸到一些石桌石椅的边边角角。 “瞎子!可算找到你了!”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少年吓得心脏有那么一瞬停了。 他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去,身后的男人已经拿着一根燃烧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角走过来搭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看来他们说的真没错啊,你这瞎子,眼睛瞎了耳朵鼻子还不怎么好使的,居然是点在幸运上面。” “哈哈哈哈,你这可是头等功,指不定回去地位就高过我了,还能得到长老的赐姓。” 少年勉强的陪笑着,那人拍了拍他肩膀就走去前面研究石桌上的瓶瓶罐罐了。 也就是此时,少年才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好像比起刚刚经历过的种种恐惧,他心底更厌恶眼前这种情况。 少年并不瞎,他只是因为眼睛特别的颜色,而被人叫瞎子。 少年走到石桌旁,拿起其中一个琉璃瓶,想起来额娘说过的一个故事,美好的早年凄惨的晚年和凄惨的早年美好的晚年。 少年不知道自己这种美好的童年和童年之后就一直凄惨的情况算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现在貌似又遇上危险了。 刚刚还和他勾肩搭背的人,现在正拿着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琉璃瓶向他靠近。 多年来摸爬滚打的直觉让他马上远离了那人。 比起环境的怎么怎么样危险,人类这种死都不让你死明白的才是最恐怖的。 第111章 看门大爷交接失败 “瞎子,老大说,这里面的东西包治百病,瞎子你的眼睛,要不要试一试。” 男人眼中的恶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他知道这瞎子不瞎,只是眼睛颜色特别了点和不能见太多太阳,久而久之就不知道被谁叫开头叫成了瞎子。 他还知道,这瞎子小时候可不是像现在这么狼狈的,人家可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如今落得这副田地依旧维持着那副小少爷的风度,他早就看的极其不爽了。 更别说是瞎子先找到的这里,要是真的和他一起回去,免不了要争功劳,还不如在这直接拿他当试验品,也好验证一下老大说的,然后自己鸟悄的藏起来几瓶。留给子孙后代。 反正这里的瓶瓶罐罐那么多,少个一瓶两瓶的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人会心疼。 这么想着,男人端着那只点燃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角,嘿嘿笑着走了过来,“别逃了,你逃不掉的。” 他们在紧张的对峙,并不知道,在这里更深处的某个角落,一个即将离职的守护者,睁开了他的双眼。 青铜门后是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的。 这里就像是被时间之神遗忘的空间,时间在这里没有任何作用。 张佛森警惕的扫了眼四周围,并未发现前来与他交接的人。 没人和他交接意味着不能离职。 他并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但按照张家惯例,他在这里应该待了十年。 可对他来说,十年时间,说是刹那之间也行,头发没有变长,胡子依旧维持着进来之前那个沧桑的长度。 他身上还穿着进来时套着的阴兵铠甲。 进入青铜门前得套上和阴兵一样的铠甲,这是除了年轻一代张家人都清楚的一件事。 至于原因嘛,一开始传的时候应该是知道的,但这久而久之,那故事没传下来,可能是大家都默认不问,所以故事丢了,只剩下穿阴兵铠甲这个步骤。 年轻一代之所以不知道,也是因为这近三十年来,张佛森进去了就没出来,本来就是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玩意,真的可以说是近乎失传。 现在知道的估计也就那几位长老的孙子孙女。 张佛森慢慢站起身,全身骨骼劈里啪啦的跟放鞭炮似的响了一通,他才大步向前,做最后的交接工作——把四周围寻一遍,确保没有问题交给下一位看门大爷。 而他也听到了,其中一间侧室传来的动静。 这次进来的,貌似不是张家人。 这个发现让张佛森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张家,怎么了? 他不动声色的靠近,借着这吸光的黑暗隐藏了身形,看向侧室的二人。 大的拿着拿着一个琉璃瓶,按住了个小的,正想要拔开塞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到小的脸上。 别的张佛森可能不知道,但这侧室里的琉璃瓶来历他多少知道一点,是许多年前张家的祖先在这炼丹弄出来的玩意。 按目前张家人的体质来说,这里的瓶瓶罐罐有可能长生,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吃了过期的毒药更毒了而被毒死。 张佛森是压根一点不想管的,可这怎么说,现在他还是看门大爷,这屋子里进了贼,他还是有责任把贼赶出去的。 他身上穿着的铠甲一直没脱,就这么大咧咧的走进去,这一下可把已经拔开塞子的男人吓得不轻,手一抖,琉璃瓶中的不知名液体全部撒了出去。 他正按着拼命挣扎的少年,这一下,液体全倒在少年脸上,他甚至还下意识把撒进嘴里的一半液体咽了下去。 苦酸涩辣麻一下子充斥了少年的口腔,嘴巴里像是有火在燎的感觉,更别提脆弱的眼睛了。 少年惨叫着推开了瑟瑟发抖的男人,蜷缩到了角落,不停的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液体和因为刺激流出的生理泪水。 “粽……粽子……”男人应该也是吃过几晚夜粥的,他紧紧盯着张佛森,不敢移开视线,生怕一移开视线张佛森就会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手上动作更加丰富了,把自己刚拿到的瓶瓶罐罐一样一样放回原位,做完之后直接跪下哐哐哐的磕了三个响头。 “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条狗命,小的每年清明重阳一定给您烧份厚礼,我再也不会叨扰您了。” 节日番外:端午安康·壹 (各位端午安康,前排提示:节日番外内容是独立在外的哦) 农历甲申龙年五月初五—— 一年一度的端午节。 吴承熹今儿一大早就被张海客跟拔萝卜似的拉起来,左手拽上一个熹儿,右手拉上一个杏儿,直接出发去吴山居。 他们兄妹俩五月初四就从香港回广州了,吴承熹则是从长沙坐俩小时高铁去广州接他们。 实话说,接他们接的毫无意义,又不是坐飞机又不是坐高铁的,就西九龙坐个地铁到深圳,深圳坐巴士回广州。 他们俩香港公民,拿着回乡证回来就好了,甚至不用去办理十五块一次的签注。 他们计划是在广州集合,直接坐高铁去杭州。 找趟小峫可真不容易。 这次大家都打算在吴山居过一次端午。 吴奶奶年纪大了,如今身体依旧硬朗,脾气也早也没有年轻时那么火辣了。 或许是因为吴老狗不在了,没人跟她闲来没事呛两嘴了,也或许是因为老了。 可是吴承熹还是觉得,吴老狗和吴奶奶结婚,好像还是前不久的事情。 她对时间的感觉,越来越弱了。 人年纪越大,对时间的感觉就会越模糊不清。 在高铁上,吴承熹靠着张海杏又睡了一觉。 在到广州之前,吴承熹提前了小半个月,跑了小半个中国,去看了看老朋友们。 新月饭店现在的当家是尹南风,是新月的侄孙女,和新月一样,对外女强人,对内古灵精怪。 当年佛爷把张日山送到新月饭店紧急避难,没想到这一避,就是六十来年了。 难得见面,吴承熹和张日山聊了会,收下了新月饭店特供的粽子礼盒,作伴去看了霍家和解家。 霍家掌权人依旧是女孩子,是霍仙姑的孙女,霍秀秀,古灵精怪的,还有几分霍仙姑年轻的模样。 解九用脑子用的多,是他们中走得最早的,他有很严重是偏头疼,常年用药,走的时候痛苦了很久。 早年间,吴承熹就算到了解家以后会有一小仙童,现在看来,确实是小仙童。 八岁被迫当家,把家里兄弟姐妹大妈到五妈,姨妈姑姑,叔叔伯伯一群亲戚治了服服帖帖。 俩小孩都打算今年一块找吴峫过端午,还送了吴承熹两盒不一样的粽子。 一盒霍家特供,一盒解家瑞恩-罗恰徳拍卖有限公司特供。 嘶……咱这是来看老朋友还是来收集粽子了? 没事,到时间还能送给三儿和小潘,他们俩现在养老院过得乐呵,衣服不用自己洗,还有其他老人家陪玩,热闹。 他们俩倒是也想去看看李家,只可惜,自打三嫂走了之后,三爷撂担子不干了,没过多久就陪着三嫂去了。 他们的儿子,出生就差点没了的那个娃娃,能力没三爷好,三爷的狠心和无情倒是继承了个全,自打老九门散了之后,靠着老本,倒也还算过得去,只不过和他们就是再也没有来往了。 三嫂对他们吴家很好,大家一块在长沙就喜欢经常给他们送水果。 陈皮算是活的长了,一把年纪还去雪山倒斗,把自己栽进去了,还变成了守陵非人,也算是他这辈子作恶多端的报应。 他这辈子也收了十几个徒弟,只不过都是被他坑死的坑死,利益纠纷杀死的杀死,剩下的徒弟都对他敬而远之,有的甚至不认他做师傅,他也不在乎。 阿六自从带着小白离开长沙之后就没了踪迹,他精神状态挺差的,早年间住墓里头,尸毒早就深入骨髓了,之后又五毒俱全,离开的时候就靠着小白维持他仅剩的意志。 想来结局不会是好的。 齐铁嘴完成了他下凡的任务,收了大崽黑瞎子,小崽齐羽。 崽子们的结局一个比一个唏嘘,差点全部都没了。 他本人也算是寿终正寝,只不过在国外寿终正寝,还是黑瞎子把他带了回来,葬到了吴老狗旁边。 他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做个伴也好。 让齐铁嘴给吴老狗好好说道说道国外的生活,枪林弹雨的,还喜欢欺负这个欺负那个,零元购啥的。 还能让吴老狗也学一下英文,不错。 北京转了圈,吴承熹回了长沙,打算去红府之后,把粽子拿到养老院给三儿和小潘分分。 红府当家的是二爷和丫头的娃娃,比吴老狗小几岁吗,现在年纪也很大了,但身子骨依旧健朗,把戏园子打理的很好,老爷子和小花关系不错,过年的时候小花经常回来看看他。 吴承熹给二月红和丫头上了炷香,之后就被张海客叫去广州了,她粽子都还没来得及送给三儿呢! 海外张家,严格来说,不止他们兄妹俩。 张海盐和张海琪和他们告别之后就回了南洋,还带走了军儿(张千军万马)。 海莹自打出国学金融之后就一直呆在英国,期间也回来过,只不过那个时候,张家一个人都没有了,她爷爷又不在了,便又回到了英国直到前几年。 小峫作为张学泰斗,想帮张起棂这个族长把剩余的族人找回了(虽然族长本人好像对这件事情没什么激情),满世界发寻张启事,别说,这寻张启事确实是有点用,不仅找回来了海莹,还把海洋找回来了。 海洋比他们小四五岁,在前任族长被刺杀之后没多久便被父母带着离开了张家。 总之,大家好像都默契的走向了吴山居。 节日番外:端午安康·贰 而对此什么都不知道的吴峫,正乐呵的看着妈妈洗糯米。 有过几年开饭店经历的吴老板,明显他的厨艺水平还没到可以包出一只完美的粽子。 每年到这个节日,除了感谢屈原给了他们一天假期之外,还会引发一个咸甜之争,南北大战。 比如,他和胖子。 胖子是北京人,他说北京的粽子最多就是枣儿馅或者直接白糖粽子。 当时吴峫就觉得自己的表情肯定不好看。 从小到大都是坚定不移的蛋黄粽主义的他并不能理解甜粽。 至于小哥,吴峫想象不到他会是蛋黄党还是蜜枣党。 他倒是想问,但不敢问,万一小哥是白糖党,他恨其不争的和他争论了下,小哥把他拍墙上咋整(以上剧情皆不会发生)。 按理来说,小哥一东北人,粽子应该就是甜的。 可他们家老张以前过的都是苦日子,别说甜粽子,说不好连粽子都吃不上几年。 这么想着,想象力比他爷爷还丰富的小吴同志,快泪目了。 于是,他觉得今儿要撸起袖子,无论咸粽子甜粽子他吴峫都整出来,高低让老张尝尝咸淡。 (胖子:你丫的又双标是(╬▔皿▔)凸 系统消息:玩家 吴峫 加入了包粽子之中 张起棂有一个和老年人有些许相像的行为,喜欢晨运。 以前在喜来眠,晨运这一行为,又名巡山。 回吴山居之后,他多了一个伙伴,小满哥。 和当年的小犬神很喜欢靠近吴承熹因为可以去除虱子一样,小满哥喜欢靠近张起棂同理。 张起棂并不排斥,反而还挺乐意的。 等他晨运完回家,看到的就是吴峫和张海客在相互阴阳怪气。 自打事情全部结束之后,张海客花了很多心思在这张和吴峫一样的脸上。 鲁迅说过,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他真的说过hh,出自《鲁迅日记》 张海客也是这么情况,他也是吴老狗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带了这张面具,快四十年了。 早就恢复不了了。 为了和吴峫看起来不一样,他去纹身店,在眼尾下方,扎了一颗泪痣。 他本来就有那颗泪痣的。 因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和性格,张海客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和吴峫呛起来。 可能这就是只有最了解你的才能轻易让你破防。 而他们这次争吵的原因,就是因为咸甜之争。 毫不意外。 小满哥汪了一声,走到了院子里,绕过吴峫,到了吴承熹身边哼哼唧唧。 吴峫和张海客的争吵,也因为看到张起棂回来了而暂时停火。 第一锅粽子已经熟了,胖子拿着一盘粽子出来,不锈钢盆导热厉害,拿手上贼烫,别说现在还有俩塞路口的,他差点没破口大骂,“欸欸欸,你俩,没看见胖爷我拿着新鲜出炉的粽子。” 张海客和吴峫默契的赶紧走开,胖子骂起人来可不管你是啥人(老张除外 粽子放到了桌子上,胖子不客气的拿起其中一只拆开当早餐。 让小吴同志知道,使唤胖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被胖子这么一打岔,张海客和吴峫也懒得吵了,一个继续包粽子,另一个则是凑到了张起棂面前,打算好好商讨一下复兴张家的大计划。 没等他开口呢,闷咪一个凌波微步绕开了张海客,做到了吴峫身边,拿起粽叶,看着吴峫有样学样的尝试着包粽子。 张海客半路停住了脚步,表情的沮丧不言而喻。 吴承熹带着小满哥也走了过来,“行啦,他不喜欢,就别难为他了。” 听到自家姑奶奶说的,吴峫是在心里哐哐点头,是啊是啊,他不喜欢还要为难人家,实在是太坏了。 “唉,我就是……算了。”张海客的目的其实并不完全是所谓的复兴张家。 他想把那些流落在外的张家人都找回来。 他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张家人,对回归家族的渴望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没过多久,解雨茞和秀秀来了。 他们俩倒是有些意外,吴峫和哑巴张一起包粽子啊,说是百年一遇也不为过。 解雨茞有些期待待会儿瞎子到了,会怎么调侃他们俩。 节日番外:端午安康·叁 瞎子没等到,倒是吴三省和潘子先到了。 养老院不愧是养老院,他们俩是在事情结束之后,处理完长沙的盘口生意才去同一个养老院养老的。 现在看上去精气神好了不止一点点。 而紧随其后的就是吴二白和瞎子。 他们俩认识,一起到的,进门口之前还有说有笑。 能和吴二白说笑的人可不多。 最起码很多人都是躲着吴二白的,生怕哪一天被这黑货给阴了。 吴老狗生了三个儿子,老大吴一穷遗传了他为数不多的单纯,老二吴二白遗传了他所有的阴险和狡诈,老三吴三省则遗传了他所有下地的能力。 “姑妈。”吴二白笑吟吟的和吴承熹打了个招呼,回应了下小辈们,随即在后院洗干净手,坐下和吴奶奶一起包起了粽子。 别看吴二白奸诈的一匹,他是三兄弟最孝顺的一个,也是吴老狗唯一愿意在自己临终前,把布下多年的局告诉他的一个孩子。 老二在家庭总是经常被忽略的那个,而放在吴二白身上,就是因为太靠谱了,让吴老狗非常的省心。 吴承熹也不是经常回吴山居,所有事情结束之后,吴三省和潘子去养老院,而他们在长沙变得乱七八糟的堂口,则是由吴承熹来打理。 老三是三兄弟最叛逆的那个,和齐铁嘴算的一样,他生下来就是讨债的,他长沙的盘口,其实就是他们原来的梧月堂。 比起吴三省这个只知道花钱的甩手掌柜,吴承熹的加入让长沙盘口更上一层楼。 从混乱中出来的人,总是最清楚怎么在混乱中搞钱来的容易。 因为吴峫在包粽子,大家整整齐齐的排队到后院洗手,尝试包出一只属于自己的粽子。 馅料是丰富的不能再丰富了,鲍鱼啦,干贝啦,蛋黄啦,五花粉腌制的猪肉啦,豆沙,蜜枣啦。 现在是年轻的天下了,除了传统粽子,秀秀和小花还带过来了水果粽,冰冰凉凉的,在包粽子期间剥一个品味一下也是不一样的风味。 就连小满哥都得到了它专属的一只粽子,用米饭包着一块它最爱吃的超大鸡胸肉。 煮的时候散发出来的气味让小满哥馋的直哼哼。 海杏好不容易来一趟内地,自然是要好好逛逛的,秀秀也一样想看看西湖垂柳,便相约作伴。 只可惜工具人张海客只想和张起棂聊天,于是工具人变成了黑瞎子。 黑瞎子觉得哑巴坐在那包粽子试图逃避当一个工具人的命运忒不仗义了,但他又叫不动这尊大佛,叫了他那‘孝顺’的大徒弟和他们大伯哥得马上跟他急。 没办法咯,只好顺便把花儿也勾走。 最近刚接了太多滴滴订单了,这小脸跑的有点干燥(试图混到一瓶护肤品的瞎;) 吴承熹刚刚接了个电话就走了,海杏想叫也没法子,她说是去接人了。 今儿的张家人好像是私底下商量好了一样,哐哐跑来吴山居。 吴承熹去接的人,是张海琪、张海盐和张千军万马,大家都喜欢叫他军儿,因为他的名字实在是太能够水字数了。 张海琪现在成为了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骑高高冷着一张脸坐在张海盐的脖子。 和张海盐笑得傻兮兮的形成对比。 军儿就是介于他们一个冷着脸一个傻笑脸的中间,微笑脸。 张家,都是奇葩,没有例外。 倒是吴承熹有些头疼的看着这一群张家人,这到底是吴山居还是张山居啊。 这张家人比吴家人还多是怎么回事,今儿不是在吴家过端午节吗?怎么变成张家团建一样啊。 谁家好公司团建包粽子() 原先糯米啥的都是预多不预少的,但再多也禁不起这么多人包,原本可以折腾一天的量,愣是让他们半个上午搞好了。 大家都做了自己的粽子。 吴峫和他家老张的是传统型——超美味蛋黄肉粽 胖子和潘子是甜粽lo型——纯糯米粽沾绵白糖和蜜枣粽 秀秀和花儿是新潮粽子——水果水晶粽 张海客和吴二白是传统贵族——鲍鱼干贝海鲜粽 吴三省和黑瞎子另辟流派——玩糯米。 他们俩应该是属于那种妈妈包饺子会给他们揪一块面粉玩的。 总之,下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三大盆粽子,咸粽放一大盆,水果和甜粽另外两盆。 还是好心人多。 要是混在一起,都可以想到胖子这个甜粽受众者吃到鲍鱼干贝或者蛋黄猪肉急得要跳脚的表情了哈哈哈哈哈哈。 吃自然是吃不完的,吃不完的当然要分人了。 正好今年吴峫还没给王萌坎肩他们送粽子,正好这包多了,待会打个电话让他自己过来拿(你甚至不愿意开车送给十佳员工哈哈哈哈哈,but这很吴峫() 来都来了,干脆去搓一顿。 但杭州是一个美食荒漠,这已经是不是什么秘密了。 吴峫想看他们吃西湖醋鱼的大愿望落空。 他们觉得每人整一道特色菜给吴峫,让这个在美食荒漠成长的娃娃开开眼界。 张海客叼着根牙签,穿着老头背心,一脸爱吃不吃的表情,开着大火,拿着大勺边颠锅边翻炒,一碟干炒牛河出来了。 别的不说,就他这模仿香港阿伯炒牛河的神情姿态是真的一模一样,合理怀疑是不是还有副业。 胖爷拿手好戏鱼头煲,在老张欲言又止的眼神下,潘子抱走了鸡,整了小鸡炖蘑菇,吴三省负责捣蛋,吴二白负责不让吴三省捣蛋,吴一穷则在和小花下棋。 瞎子生活经验丰富,带着秀秀和海杏去挑水果了,顺便还能砍个价。 瞎子诸多技能中他自己最满意的那一个——砍价。 海盐和海琪带着军儿到门口超市去买了饮料雪糕,主打一个分工合作。 晚上一大桌子人热热闹闹的,吴奶奶笑得特别灿烂。 老人家求的东西不多,自己平安,儿女孙子平安,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 写这份节日番外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他们好像都不年轻了。 我从未想过他们有一天也会老去。 这种感觉就像吴峫突然看到潘子头上忽然有了白发一样,有点难过,又有点心酸。 我并不迷恋故事的结局,但看着他们一程又一程冒险之旅的同时,偶尔也会对于这一路上的颠沛流离会配上怎么样的一个结尾感到好奇。 他们都会在各自的经历故事中老去。 可当我再翻开第一页,我看到的,还是那个二十六岁,年轻的善良有点小狡诈的古董店小老板。 谢谢你来到我的世界 第112章 兔毛变成豪猪刺 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原本就铺满灰尘的地弄得更是一塌糊涂。 这里只有看门大爷,没有搞卫生的姨姨。 张佛森身后,忽地亮起了一点火光,过百老人步履蹒跚的拿着一盏祖传犀角灯走来,试探性的问道,“佛森,是你吗?” 来者正是自愿留在长白接替张佛森守下一个十年的张瑞欢,也是张日山的爷爷,张家留守长老——欢长老。 “欢长老。”张佛森顿了两秒才认出来眼前的老头是张瑞欢,打了个招呼,往后退了两步,让张瑞欢可以看到里面的两人。 一个磕头哭着求饶的男人和一个缩在角落捂着双眼一声不吭的少年。 欢长老原本脸色还是挺缓和的,毕竟孤家寡人在这空无一人的张家呆了半年了,见了个张家小辈乐呵乐呵,看到这两人马上就想起来了那个让张家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 “哼,是啊,是该好好找你们这群东西算账了。” 张佛森还是有些疑惑,他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两个陌生人能进张家禁地也不明白为什么接替自己的会是半只脚迈入棺材,可能会成为张家第二个老死的欢长老。 张瑞欢也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这其中的曲折,而是想先把男人干掉。 “您等一下,让我来。” 他还是那么的讲礼貌。 角落的少年,站了起来,手中握着刚刚那个琉璃瓶摔碎的一大块碎片,玻璃把他的手割出一大条伤口,可他依旧直直的冲着男人走来。 他眼前模糊一片,只能看到大致的色块,可这并不影响他手刃仇人的决心。 琉璃瓶碎片一下一下的扎在男人身上,鲜血喷溅在少年的脸上,带来些许温热之意,男人似乎在惨叫,他想逃离,可他根本动不了。 这个过程直到男人再也发不出一丝动静,少年才脱力的倒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在空中留下烟雾般的呼吸痕迹。 “我…呼……是靠着一枚玉玺进来的。”少年似是想起了什么,交代了一下自己的遗言,“玉玺就在门里,你们要杀就杀。” 说完,少年真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边等待着死亡,边回想起自己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二十来年人生,昏睡了过去。 他已经很累很累了。 睡前最后一个想法是,真好,睡着了就不会疼了。 这戏剧性的一幕在张瑞欢和张佛森眼中一点波澜也掀不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张瑞欢清了清嗓子,说起了张佛森没经历的这二十九年人生。 “首先,我要告诉你,现在是民国二十年了,距离你来守青铜门,已经过了差不多三十年。” 一向淡定的张佛森在听到已经过去了快三十年这个时间都变了脸色。 三十年啊…… 他虽然一向不把时间当回事,但现在是时间不把他当回事儿了啊。 一想到跳起来刚好能打他膝盖的女儿ber一下长到跳起来能给他来个盖帽了就有点心梗。 张家放野前过的什么破烂日子他比谁都清楚,吴恙和她的小毛毛就在那种环境长大,兔毛都得变成豪猪毛(刺)。 张瑞欢把张佛森脸色的变化看在眼中,他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里真的不太像是说话的好地方。 “我长话短说,二十九年前,你进来守门之后没几年,张瑞桐在送灵的中途被刺杀了……” 张瑞欢简短的把这二十九年来张家的大事说了一遍,其中还夹杂着放野时张海清优秀的表现,海外张家分支和如今张家的现状。 “所以,承熹回到了长沙,族地在广西?” 张瑞欢点了点头,“是啊,她跟着张启山去了长沙,也算是造化。” 张佛森没有回答,整个空间一下安静了下来。 “这个小娃娃,你带出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门上那枚鬼玺,你也拿走,一枚给族长,一枚给海清。” 能担得起守门重任的,张瑞欢想到的就只有张起棂和张海清了。 第113章 准备去广西 张佛森肩膀上扛着那个少年,一手拿着一个通体漆黑的盒子,另一手则拉着中年男人破破烂烂的尸体。 他和欢长老讲话讲的有点久了,人面鸟都觅食回来,正好给它们这群敬业到同事(指张家守门大爷们)都想啃两口的玩意加加餐。 快三十年了,张佛森常年待在地底,一下看到这么明亮的蓝天,就像是常年阴暗爬行的人见光死了一样。 但适应了一会,张家人刻在骨子里对自然的热衷让张佛森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好了些许。 他还以为出来会见到盐城带着承熹和小官接他回家的。 现在好了,侄子成了族长,女儿成了族长秘书,那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张佛森叹了口气,随即打量起来了扛着的少年。 说起来,是他有些对不起这位少年,要不是他吓了那个男人一跳,那瓶不知名液体不会倒到少年脸上。 好在至今为止少年还是有呼吸的,看样子是累晕的,估计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 欢长老说张家的东西都搬去广西,这也省的张佛森再回一趟张家。 二十九年了。 张佛森站到吴恙的墓前,把少年放在一旁,自己撬开了盖板,门口放着的一大箱子,就是吴承熹藏在里面的张家族史,是最后没时间搬回去的几箱子。 “这孩子……怪像你的。” 能干出来把珍贵的东西藏自家人的坟里这件事,确实是吴家的种。 看得出来,承熹真的走的很匆忙,几箱子堆满了墓道,张佛森叹了口气,把箱子挪开,留下一人走的通道,进入了幽黑的墓道。 吴恙安静的躺在永不会融化的冰棺之中,像是睡着了一样。 青铜棺椁包着冰棺,青铜就是抑制吴恙体内尸狗吊尸变的关键,和张家地窖那些青铜棺材有异曲同工之妙。 吴恙和他一样,不会变老了。 “吴恙,我们的小毛毛长大啦。”张佛森隔着冰棺的盖板,轻轻触摸吴恙的脸颊,“我暂时要离开一会,等我回来。” 二十九年过去了,小木屋没什么变化,地面上铺满了雪,张佛森推门进去,陈设几乎没变,铺的灰尘也不算多,貌似是一年半载差不多的时间清理过。 他把少年放在了炕上,把角落还有些不知道芳龄几许的干柴点了,到屋外舀了点雪洗干净了锅,接了满满一锅雪回去煮水。 等待煮水的过程,张佛森扫干净了院子,顺带去抓了只肥肥的雪兔,采了些草药回来,准备待会给少年擦擦眼睛。 可惜,少年这一觉睡得很沉。 张佛森吃了点东西便开始计划去广西,族长和一部分族人在广西的一个月瑶寨里。 他是非常想马上动身回长沙看闺女的,只是在这之前,得先完成欢长老交代的事,把守门的真相告诉族长。 不然守门这件重要的事情真的有可能在这一代断了。 目前拿回了两枚鬼玺,张家和汪家的对弈,张家暂时还是处在优势的。 张家人把张家放在备忘录置顶好像是刻进dna的事情。 啪—— 就在张佛森专心致志做计划的时候,房间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和摔倒的声音。 张佛森放下笔,拿起一盘还温热的兔肉和温水走进了房间,放到了床头。 “眼睛,怎么样了?”少年依旧捂着眼睛,张佛森看到他的泪水从指缝中流到了脸上,看样子是非常的不妙。 “不疼,可是我好像真的瞎了。” 对于真的要成为名副其实的瞎子这件事情,少年真的非常的惶恐,说话声音都带着颤抖。 “你手先放开,我看看。” 少年手拿开了,他努力的瞪大眼睛,试图看清周遭的一切,但从他大冷天冒冷汗的额头看出来,他看不清这一切。 “你眼睛挺特别啊,平时是不是不怎么能见太阳。” 张佛森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转头扫了眼因为窗外的太阳而格外亮堂的房间。 “是,您见过这样的眼睛吗?” 见过,不单见过,还见着那人眼睛被挖走给变态收藏了。 第114章 沉默的好人一枚 张佛森不擅长说谎更不擅长骗小孩,但要这么说出来,这小孩百分百会被吓得跌跌撞撞逃出这小木屋,于是他选择只说出前半句。 “见过。” 然后,沉默的去把窗帘安上了。 老张今日人设:沉默的好人一枚。 窗帘遮住了一部分的光,依旧有一点点光照亮房间,可这点黑暗足以让少年看清。 “我看见了!”少年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是真的看见东西了。 好消息,没瞎,坏消息,和瞎了好像暂时没找到区别。 得,这些真成猫头鹰了,夜间生物。 “嗯,把东西吃了,吃完有点事情要问你。” 张佛森没有一点惊讶,只是顺带把打兔子摘回来的草药给了少年敷眼睛。 这少年和汪家不是一伙的,看着像是被强硬拉进去干活的,身上不少伤,和汪家手下关系差,被排挤,应该问不出太多信息。 张佛森也对他没抱什么希望。 吃完东西,少年老实交代了自己的所有,“我是逃难的时候被他们抓住的。” 少年是蒙古旗人,喜塔腊氏,汉姓齐,属正白旗。 别看他现在十几岁的模样,实际年纪已经快二十了,小时候享受了几年小少爷的时光大清便无了,跟着父母一路北上想回长白重新开始新生活。 结果刚出来没多久,遇上一伙山匪,把他们劫了,过程中还把他阿玛打伤了,没过多久阿玛便去世了,剩额娘带着他,孤儿寡母的继续北上。 进入奉天那一带之后,额娘积劳成疾又伤心过度,便就在“家门口”去了(对满族来说,长白山是他们发展弘扬的重要起源之地,私设瞎子父母一个是蒙古族一个是满族) 剩他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眼睛颜色又特殊,不得不用布段裹着当瞎子,一路上没少挨人欺负,幸好还是遇上了好心人,他在一个面店打工,想着攒钱继续北上的。 其实他们在北上根本就没有亲戚,不过是阿玛和额娘都说要北上,久而久之,他便也有了个执念。 边打工边北上,从奉天到吉林,他花了五年,等真正去到吉林,他好像又不是那么想去长白了。 他就像无根浮萍一样飘来飘去,没有尽头,也看不到尽头。 估计他也没想过自己第一次去长白居然是被人抓去的。 汪家原本派了一队精英带着鬼玺拿到门后面的东西的,他们家族似乎也有能预测未来的人,所以这一队汪家精英是带着必须完成任务的使命来的。 为此,他们还给这队精英配了一个从张家洗脑回来的张家人。 汪家可能不知道上一任张起棂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直接把自己家守门的传统搞得几乎断代。 这随便能让他们洗脑的张家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结果就是自傲的汪家人想着自己先去探探路没带鬼玺,跟着指南针的指引走向错误的方向,并且让一整队汪家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精英成为了蚰蜒送上门的外卖。 接应他们的人自然是慌了,眼看着预言的时间就到了,这整队人折进去了可怎么向上头交代啊。 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跟土匪下山一样去抓人,而这其中抓到的,就有倒霉的少年。 说他是倒霉的也可以说他是幸运的,倒霉的是他被汪家抓到了没少受折腾,幸运的是汪家那一段时间都在教少年下地的功夫。 所以直到目前为止,少年都不知道自己属于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次次折腾都有他份,不幸,次次都绝处逢生。 明白了,他就是世界的bug。 张佛森听完了少年的丰富的经历也能没什么表示,淡淡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随即转身打算离开,他没打算在这多待,先找族长送万里送鬼玺,然后找闺女。 难得有了目标,张佛森还是很乐意执行的。 次日一早,张佛森便打算出发了。 他没打算带上少年,本来就是苦命人,要是再掺和进来,那便是苦上加苦了,希望少年不要自讨苦吃。 可凡事自有定数,天,自然是不遂人愿的。 第115章 活着的传说 刚走出小木屋没多久,张佛森就感觉到了有人一直在身后不近不远处跟着自己。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 张佛森也没打算理会,他认为只要再耗一会,少年自然而然就会放弃了。 可是他低估了一个次次死里逃生的天选之子的耐心程度。 他已经一直赶路直到午后了,期间没有时间吃喝,少年依旧在不远不近处观望着。 “出来。” 张佛森把干粮和水摆好,向身后喊去。 石头后冒出了一个迟疑的脑袋,他用黑布裹住了脑袋,勉强能透过布料的缝隙,看清楚一点点路。 食不言寝不语,这六个字仿佛刻进了所有张家人的dna里。 吃完干粮,张佛森收拾了一下包袱,才对少年道,“我要南下,先去广西,然后去长沙,你要跟着便跟着。” 南下的路途,多了一个人。 —— “飞坤爸鲁亲启?广西哪个民族用那么奇怪的名字啊。” 长沙解家堂口,解九拿着吴承熹交代的信件,念了遍信封上的字,只觉得这名字实在是有趣,也没多想,递给了商队的队长。 这支商队是解家专门跑广西的,商队队长听到飞坤爸鲁四个字一下就愣住了。 他接过信,确定是飞坤爸鲁亲启六个字,才对解九解释道,“不是奇怪的名字,飞坤爸鲁是很多苗寨瑶寨的信仰,当地还修建了很多飞坤爸鲁的雕像和飞坤爸鲁庙,很多村民都会去祭拜祈福的。” “没想到居然是活着的传说啊。” 队长话语之间还是蛮感兴趣的,那些苗寨瑶寨居然有自己的妈祖(??) 听队长这么说,解九一下子也来了兴致,“活着的传说?他干啥了啊。” “那可厉害着了,早些年广西等地滋生了瘟疫,听村民说啊,那附近的村子全都是飞坤爸鲁救的,不单把人救了,还传授他们草药的文化,给他们治病。” “这不,最近几年瑶寨流行用特殊的草药汁液给小孩刺青,那种刺青只要遇热就会显现出图案,小孩子发烧一看就知道了。” 说着,队长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的正是张家麒麟纹身和穷奇纹身,“东家你看,这就是上次南洋来的客户要我们在广西找的有这个纹身的人。” 解九接过纸片子仔细看着上面的图案,图案应该是队长自己描下来的,有些线条比较粗糙,但这整体造型还挺好看。 就是看久了,总觉得这麒麟的纹理,像……一幅地图? 切……怎么可能有人大费周章设计个纹身当地图嘛,难不成死了还把皮割下来风干啊(沙海峫:……? “那你找到了吗?”解九被自己的脑洞逗笑了,把纸片还给队长。 这下轮到队长沉默了,他接过纸片,看着上面的纹身,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找到了。” “我只是告诉了那个南洋人,广西那边有一个苗寨的村长有这个纹身,后来再听他说起,好像是找到了,我也没管了。” 解九嗯了声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时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队长。 队长在说谎。 他肯定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不过既然他不说出来,就说明这个故事的结局还是不被人知道的好。 解九从来不会对这些感到好奇,什么该好奇,什么不该好奇,他非常清楚。 不过嘛,现在信已经帮吴承熹送出去了,能不能找到那个活着的传说并完美的交到他手上,就不在他解九的保证范围了。 那天吴承熹让他帮忙送信,作为交换,吴家以后出货的堂口,解家将占大头。 可惜,老解为了锻炼解九的独立能力,没告诉小解同志解家一直都是吴家的长久合作伙伴。 那次吴家拿过来的货可是让他爹都忍不住戴上老花镜细细研究的。 到时候再用自己这颗聪明至极的脑瓜子压一压价格,嘿嘿嘿。 每天起床第一句,小钱钱都到我的口袋里~~ 很快解九就会遇上他职业生涯第一次的压价大失败。 他没想到一件事,能从众多灰尘,陶瓷碎片之中掏出来的宝贝,把宝贝淘出来的人会不知道这宝贝值钱?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第116章 长沙来信 广西—— “队长,就是前面那个瑶寨。” 六七月份的广西,蛇虫鼠蚁的攻击加热辣辣的太阳是一个也不少。 商队已经是送完货才来找传说中的飞坤爸鲁的,按照之前村子的指引,他们现在已经非常确定飞坤爸鲁就在眼前的瑶寨之中。 送完货来找传说,有一种公费冒险的错觉。 “嗨,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活神仙呆着的地方,好像格外的凉快一点。” 伙计这话一说出口,立马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 这里山清水秀,风就像是围着这里打转一样,特别凉快。 路过的小溪清澈见底,半大的鱼苗就在溪水中灵动的摆着尾巴游来游去。 是谁说水至清则无鱼的,这鱼不长挺好嘛。 瑶寨中,麒麟眼睛处的吊脚楼,张海盐作为在场辈分最小的,充当了端茶递水的角色。 在场的都是麒麟,就他一只小穷奇,今天也是想承熹回来一起受罪的一天嘤嘤嘤。 这一桌子都是重量级大佬,他亲亲族长,亲亲族长贴身长老(?),亲亲妈咪和承熹小妹的老父亲以及老父亲带来的问号角色。 充当茶楼伙计的过程,张海盐也听到了不少秘密,比如冷冰冰承熹小妹竟然和冷冰冰的亲亲族长是同一个爷爷的关系! 张海盐小眼神不停的从张起棂和张佛森面无表情的脸上流转。 原来是一家子冷冰冰啊。 话说有时候他的亲亲妈咪也是这个状态耶,果然是一家人。 “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来问我。”看着和兄长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张佛森还挺感慨的。 毕竟上一次见到小官,他还在襁褓之中,而再见到,居然已经是张家的族长。 张家,最后一代起灵。 张起棂看着张佛森的脸,心中好奇的感觉挺强烈的。 但这里这么多人,貌似并不是说话的地。 “飞坤爸鲁,村口有客人求见。” 三岁的小娃娃在母亲的陪同下走到了张起棂面前,奶声奶气的说着妈妈要告诉族长的事情。 她就是张海盐他们救回来的姑娘阿支和村长的孩子,快会打酱油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阿支温柔的对宝宝笑了笑,“对的,飞坤爸鲁,是一队商队,说有一封信要给你。” 商队?一般商队可找不到这里啊。 “不会是承熹,她自从回东北张家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耶。” 知道他们在广西的,又能说出飞坤爸鲁亲启的,还是在外地托人送信过来的,张海盐只能想到吴承熹了。 “让领头的上来。” 队长拿着信件,跟着阿支和小宝,好奇的左看右看,没一会便上到了吊脚楼。 张起棂就坐在正中间,围着他坐的其余张家人眼神一下就飞到了队长身上。 带着审判性质的各种目光照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真不好受,特别是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里的几位一个都得罪不起。 他恭恭敬敬的把信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东家的朋友托我送过来的。” 信封上写着六个大字,飞坤爸鲁亲启。 “这字迹,是承熹耶。”张海盐认得这字迹,转头看向队长,“你们这支商队是从哪来的?” 这时队长才抬起头,“长沙……我们…是从长沙来的。” 他眼神停留在了张海琪的脸上,他好像在哪见过这位女士。 “长沙?承熹怎么跑长沙去了?” 张海盐只觉莫名其妙,张起棂已经开始拆信封了,张佛森倒是知道,“我来之前,欢长老说,东北现在已经被倭寇霸占了,承熹是跟着张瑞桐的孙子一起去的长沙。” “哈??!” 一下子一群人除了少年和队长一起凑到了张起棂身边,看着信中的内容。 薄薄的一封信,巨大的信息量。 张家人每到一定年纪就会失忆,从信中的描述,承熹应该是在从奉天回广西的过程中失忆的,阴差阳错去到了长沙,找到了吴家,过的暂时还不错,打算搞完长沙的事情就回广西。 “每到一定年纪就会失忆?我怎么不知道啊?娘你有什么想法吗?” 桌子上暂时没人想理张海盐这个碎嘴子,张海琪倒是把目光放到了张佛森身上,“你应该问阿森有什么想法。” 毕竟这里唯一有过失魂,或者说天授经历的就是他了。 况且现在是他女儿也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第117章 同一个爷爷的关系 一时间,桌子上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佛森身上。 张起棂把信放到一旁,回忆起来小的时候,吴承熹带着他逃过一次当血罐的经历,“承熹小的时候,好像也有过天授的经历。” “然后,放野的时候,也有过短暂的一次天授经历。” 依稀还记得当年张海客离开的时候,因为这个哭的稀里哗啦,问他他们俩是不是有一天都会忘记他。 张起棂记得自己是没有回答的。 他不能对没有保障的事情做出承诺。 “那还真的和阿森一模一样了。”张海琪拿过信件,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阿森小时候也有天授逃过劫难的经历。” 她要比张佛森大三十来岁,张佛森小时候因为表现的比较突出,差点就被选上张家当年一个另外的计划了。 差的那一点就是他拉着张佛林张盐城跑不知道哪了,后来那个计划中的所有人一个都没活下来,除了他们这几个挑人的。 “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在这点上她像我啊。”张佛森从吴承熹出生起,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孩子像自己一样,老是被狗老天时不时偷走一段记忆。 事实上就是越怕什么,什么来的越快。 张佛森的眼神落到了旁边陪笑着听着他们聊天一声不吭的队长,看了眼张海琪。 他有话要说,但这里人有点杂。 “阿支姑娘,能麻烦你带这位小朋友和这位先生去休息一下吗?”张海琪秒懂,让阿支带走了无关人等,众人起身默契的从室外走到室内并关上了门。 “欢长老,让我把鬼玺分别给你和承熹。” 说着,张佛森把一直揣在怀里的两枚鬼玺拿了出来,还把包袱里的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盒子和其中一枚鬼玺推到了张起棂面前。 盒子里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两枚鬼玺都在这里更是让张海琪惊讶。 张家传统都是一人拿着鬼玺进去,十年后把人接回来的,像这样两枚鬼玺都在这里的,说明欢长老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活着从青铜门后出来。 仔细想来,张家好像已经没有多余的人再去守护青铜门了。 另一枚鬼玺,张佛森重新收起来了,把自己怎么出来的和带来的那个少年的经历说了遍。 没有意外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 特别是张海琪,眉头就没展开过。 她记得吴承熹这次回东北也是因为东北张家那边发现了汪家要进入青铜门的痕迹。 张佛森说汪家第一次进青铜门的时候全军覆没了,而第二次进青铜门的队伍是随便凑的,没想到这随便凑得居然真的有人瞎猫撞到死耗子给捡到了。 主要是捡到死耗子那个真的是瞎子。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欢长老留给他们的十年,在张家如今分崩离析的状态下,真的不一定能找到虚无缥缈的汪家。 已经没有那么多个十年给他们了。 交代完这边,张佛森又拉着张起棂讲了一下当年张佛林的事情以及可能在哪能找到他的母亲白玛。 等他们聊完已经是饭点了,门口饭桌上,张海盐正和少年扯皮。 张海盐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指激起人的本性(愤怒 此时他就轻而易举的激起了少年的愤怒。 但少年这发泄愤怒的方法也是挺有意思的,他在阴阳怪气张海盐。 反正一样吵的,大家都被吵习惯了也没怎么在意。 临走前, 张海琪还让张佛森拿走了些腊肉腊鸭,说是纯天然无污染自家作坊制作,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后面那半句是张海盐说的。 至于少年,并没有选择留在这安逸的瑶寨,而是选择跟着张佛森去长沙。 张海琪也没挽留,只是跟他说,跟着张佛森回去找到吴承熹,说不定会有治好他眼睛的机会。 就冲着这句话,少年也得屁颠屁颠的跟着张佛森回长沙。 第118章 爸爸真伟大 七八月份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 但吴承熹和吴老狗过的格外凉快,没别的,地底下阴凉。 似乎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之前人们总说阿六喜欢睡在地下的棺材里。 那不是棺材,那是棺材形状的单人独栋型避暑山庄。 吴承熹还不知道自己的好事将至,只觉得最近做事挺顺心的,她搂过旁边哈气的三娘,揉了把毛茸茸的狗头。 不过半年时间,三娘已经长得坐着都比她高了。 三娘就是张启山送的三只小狗的其中一只,排行老三是女孩子,所以叫三娘,她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二哥叫肉肉,大姐叫花花,因为合起来就是吴花肉(五花肉)(谐音梗扣钱警告 花花和肉肉暂时跟张启山他们不知道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现在在身边的就只有三娘和小犬神。 吴老狗也跟着坐了过来,接过吴承熹递给他的水灌了口,又拿出一个大碗给小犬神和三娘喝水。 “这单出手之后,咱有个小半年可以好好歇歇啦。” 吴老狗吹了吹自己酸痛的肩胛骨,这小半年来,他和吴承熹不是在淘沙就是在淘沙的路上,闲着下来的时间要么跟解九玩五子棋要么训狗,可谓是过的非常充实。 “是啊,小堂口建起来了,咱吴家的名头也打出来了,怎么样,要拥有自己的小伙计了,什么感觉。” 半年从小伙计到小老板,咱狗爷也是爽文男主一枚啊。 吴老狗从地底往上看,看向那个只有盗洞口大的天空,“什么感觉啊,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就是感觉,时间过的可真是快啊……” 一直吴老狗都特意让自己忙起来,因为忙起来就没时间去胡思乱想了,现在闲下来嘛,也会想一想,想重阳的时候带些什么好吃的给二哥、爸爸和爷爷。 有时候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比自己二哥要年长就会感到难过。 “是,我也觉得,走,也快到时间回家吃饭了。” —— “这里就是长沙吗?” 透过黑布,少年隐约的看到了四周围热闹的街道,他依稀记得,年少时跟着阿玛和额娘出门时,街道也像这样热闹。 “对。”许多年没回来过,这里好像没什么变化。 跟着队长,张佛森来到了解家堂口,只不过,这里看到的不再是当年老解那张年轻的面孔。 而是解九更年轻的面孔。 解九坐的位置,在张佛森看不到死角位,老解正坐那喝茶吃早点呢,看到熟悉的商队,放下手中的包点,乐呵呵的跑出去了。 “呀,咱家商队回来啦。”看看带啥好吃的回来啦 解九无奈,也只好放下自己的早餐,跟了出去。 他爹自从卸任之后完全放飞自我,卸任之前在家吃清清淡淡的小米粥,现在嘛,每星期抽两三天偷摸的出来整些包子油条。 半年时间圆润了一圈。 看的小解九想提前退休。 他抿了口茶漱完口才出去,出去就见到自家老爹呆滞的略微圆润的背影。 “爹?怎么了?” 解九走过去才看到他爹不知道为什么紧紧抓住了一个高大男人的手臂。 老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张佛森,手也紧紧扣着他的脉门,就像怕他下一秒消失在人群中一样。 张佛森扭头看向解九,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你儿子年纪这么小?” 天地良心,他老张说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歧义,可在老解耳朵中就不是这意思了。 老解保持微笑,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是老子的第九个孩子!” “哦,恭喜。”张佛森对只到他腰高的解九僵硬的笑了笑,“你好,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天知道一个常年面无表情的人突然微微一笑有多吓人…… 解九的职业素养让他也勉强跟着一笑,然后默默的退后了一步,缩到了老解身后。 他错了,原来老爹今天偷跑出来不是为了那两根可怜巴巴的油条和那碗加糖豆浆,而是特意过来保护他的。 爸爸真伟大,父亲节还差一天,但依旧歌颂父亲。 这就是传说中有危险时父亲是最大的安全,而没有危险时父亲才是最大的危险吗? 第119章 九门成立倒计时 老解气得不轻,低头看了眼揪着他衣角偷偷观望的小九,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难搞的我搞定,你把商队那边搞好。” 说着也不管儿子答没答应,拉着张佛森去了内堂。 路过小桌还不忘把自己吃剩一半的油条拿走。 内堂,老解虽然不太愿意,但还是给张佛森泡了壶茶,用的君山银针,他们吴家小吴当家的用来招待最讨厌客人的茶叶。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呢。” 老解阴阳怪气的把茶杯推过去,“怎么舍得回来了啊。” 说起张佛森和老解的渊源,要从许多年前张佛森被天授来到长沙开始说起,那时还他一不会长沙话,二也没什么打工的想法,便打算重操旧业,淘沙。 那时候给他出货的老板就是还很年轻的老解。 老解对他一开始挺好的,明器价格都会比市面上高出一些,偶尔还请他吃个饭什么的,作为商业合作伙伴来说真的没得说。 这个过程持续到吴恙和张佛森正式开始谈恋爱。 老解一直把吴恙当妹妹,试想哪个哥哥能接受刚满十八的妹妹马上谈婚论嫁的,嫁的不是本地的还没房没车(?)。 当然,老解也就闹闹情绪,他们俩结婚老解还送了一堆金子当份子钱。 “有点事耽搁了,最近才出来。”张佛森是听不出这些阴阳怪气的,他拿起茶杯抿了口,“吴家怎么样了。” 老解沉默了,张佛森也不催他,两人就这样寂静的僵持着。 “老爷子、老二、老二的二伢子,一年前倒了个血尸墓,都折里面了,只剩三伢回来。” “承熹是今年过年才回来的,还失忆了,当了几天算命先生,好像这几个月才想起来之前的事情,让商队送信去广西。” 老解说起吴家,叹气不断,“现在吴家就靠三个小的撑着,你算是回来晚了,三个小的,花了半年不到的时间,把自己的堂口立起来了。” 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 老解非常欣赏靠自己的能力白手起家的人,在他眼中没有年龄的区别,有的只有能力的高低。 这也是为什么年纪最小的解九能当上解家家主,他的能力就是他那么多哥哥姐姐里面最突出的。 “这几天他们俩好像又下地去了,吴辑应该在,他辞了水蝗那边当仓管的工作,现在在看着堂口装修,你可以去看看。” 到底张佛森是吴家的上门女婿,是吴家人,老解虽然有点气,但还是把吴家的近况告诉了他,至于怎么做就是他的事情。 老解看着低头喝茶的张佛森,忍不住坏心眼的想要是承熹忘记张佛森,这傻大个会是什么表情咧。 “我知道了,谢谢你。” 张佛森离开了,解九安排好商队之后拿着自己的早餐走了进来,自己给自己烫了个杯子倒了茶之后才问,“爹,他是你的朋友吗?” 解九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露出实质性的愤怒,虽然愤怒只维持了一分钟不到。 “朋友?算,不知道,吃完赶紧去看着铺子。”老解三两口搞定了油条,接着补充道,“可别再让我看到你坐棋盘旁边左右互搏哈。” 是的,小九已经被老解抓到过好几次沉迷下棋无法自拔了。 “好,最近张启山又带着他手下找我了,还是那个九门,我们要参加吗?” 老解听到解九这样问停止了脚步,转头认真的看着小儿子,“小九,现在是你当家了,决定权在你。” 说完他爹就跑了。 不想思考就不想思考嘛,还给他戴个高帽子。 解九有些烦躁的揉了把自己的头发,并惊讶于手指缝上的几根掉发,想到老爹如今还浓密的头型,细想他们家应该是没有秃头基因的。 桌面上还放着他爹留下来的各种茶杯茶盘,解九也只好收拾起这烂摊子,把东西洗干净后,认真的思考起了张启山的建议。 “九门……吗?” 第120章 父女相认(泪目QAQ “诶,对对对,这个就放在那。” “小心点,这可是我专门找老师傅打的柜子,底下还有人家老师傅的签名呢!” 吴家完成在即的堂口,吴辑正在指挥着伙计把博古柜茶桌椅等一系列的玩意搬进去。 装修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搬搬抬抬一些稀碎工作。 这些工作才是最愁人的,不看着一个不小心哪磕着碰着家具就毁了。 “呀,这都快中午啦。”吴辑一忙起来就容易忘了时间,他抬头看了眼大太阳,估摸着城郊郊的两人也快回来了,便让伙计们都去休息,下午再回来把剩下的活干完。 再打扫打扫,然后题字,做牌匾,买些做旧的瓷瓶装饰,真货就放仓库。 嗯,差不多时间可以催催承熹仓库的锁造完没有了。 说来惭愧,多年盗墓没啥能拿的出来的,也就能拿出来个什么锁最防盗。 等他把门锁上,一转头看到的就是不知道在门口待了多久的张佛森。 “嘶…哎哟……”吓死我了。 吴辑被张佛森吓了一大跳,他呼了两口气,随即歉意的笑着道,“不好意思,先生,咱这暂时还没开张呢,您过两天再来。” 张佛森收回眼神,看向吴辑,“你就是吴辑吗?” 和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长得真像啊。 “是的。”吴辑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张佛森,这张脸,确实是有点说不出的熟悉,“我是在哪里见过你吗?” 这种感觉让吴辑有些记忆错乱,他是没见过张佛森的,人家说得出他的名字看脸又感觉熟悉,让吴辑有点不知所措。 他一向自诩过目不忘的。 过目不忘——一个基础销售必备技能。 “承熹……什么时候回来呢?” 他的语气和态度好奇怪,吴辑看了眼大太阳,“差不多了,应该会和我一起回家的,您要等等吗?” “嗯。” 气氛好奇怪。 吴辑心底想要吐槽的欲望快爆出来了,他多想现在老三和表姐就闪现回来。 “啊——戚——”被老哥默默念叨着的吴老狗打了个大喷嚏,“肯定是解九叨叨我!” 自从上次吴承熹和解九达成交易之后,解九就一直想着压价的事情,等吴老狗带着下一批货来了,解九发现自己准备的话术一点用都没有。 和吴承熹谈价,成为了他解九小老板人生九九八十一难的第一难。 最后价格还是依照老头子和老解定下的价格成交的。 好死不死,这一招被吴老狗学到了,于是他成为了解九的第15难。 “那倒没有,他最近挺忙的,我听红夫人说,最近红爷和张启山好像真的开始忙九门的事情了。” 她还以为张启山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搞定霍家和解家呢。 “哦,我记得,副官之前到咱家借花花和肉肉的时候好像提过一嘴,我以为那是来借狗的客套话呢,嘿嘿。” 吴老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走快了几步,天色不早了,吴辑还在等他们回家一起吃饭。 回到长沙城内,吴老狗买了些动物内脏,准备回家犒劳犒劳他的修狗们。 可惜五花肉姐弟还没回来,没这个口福品尝吴老狗牌亲制肉肉了。 “大哥!我们回来啦!”还没到吴辑身边呢,吴老狗就先举起手打招呼了,他拍了拍三娘的背,三娘一个猛扑扑倒了吴辑便在他脸上舔舔舔。 “哎呀,三娘,好啦好啦,还有客人呢!” 客人?吴老狗扫了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盯着吴承熹张大嘴想说些什么的张佛森。 他转头看向了同样呆住不动的吴承熹。 他们俩好像被硬控了一样。 “你长大了,熹儿。” 张佛森走近两步,走出屋檐的阴影,嘴角的笑容也终于没那么僵硬。 他站在阳光之中,影子就在他的脚边。 “对不起,我回来的好像有点晚了。” 他盯着吴承熹的鼻子,不是很敢看向吴承熹的眼睛。 他怕从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眸子中看到疏离和陌生。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承熹就算真的忘了自己也并不出奇。 第121章 回来就好 中午的街道没什么人,大伙都回家吃饭了,最热闹的也就隔壁街的面馆。 吴老狗拉起了被三娘扑倒的吴辑,用眼神问着吴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吴辑也用眼神回复他,老子不知道!!! 而当事人之二,吴承熹也从震惊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爹?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眼前的张佛森头型面貌居然和吴承熹记忆中十年前的他没什么不同。 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张佛森,但看到他真的在面前出现了,那些问题又好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你饿不饿,咱先回家吃饭呗。” 吴承熹恢复了原有的状态,快步走来牵过张佛森的手,挥手招呼了下一直在嗅吴老狗手里那包鸡内脏的三娘,“走,咱回家。” 吴家的位置一直没变,张佛森有些感慨摸了摸见证了几十年岁月的围墙,第一个走了进去。 紧跟其后的便是吴承熹吴辑牵着狗的吴老狗。 “娘!我们回来啦。” 吴老狗拍了拍三娘的脑袋,第一个冲到了厨房。 他要亲自配置三娘的高端狗粮。 “我来,你和承熹还有你哥,赶紧洗手吃饭,我们已经吃完啦。” 吴妈妈戳了戳吴老狗的额头,拿过他手里的内脏便又开始了新一轮忙活。 “娘……”吴老狗瞬间感动的眼泪汪汪,随即被吴妈妈一句话打击的面无表情。 “三娘乖,待会就有好吃的啦,我的手艺可比那臭小子棒多啦,对不对~” 吴老狗发誓,自打他七岁以后就没得到过娘这么温柔的话语。 温柔的喊他臭小子…… 噫……恶寒。 厨房外,吴承熹带着张佛森转悠了一圈,客厅还有个暗中观察的吴辑。 “奶奶?您睡醒啦。”吴辑看的正乐呵了,便看到边打哈欠边捶自己腰的吴奶奶。 人年纪大了,腰就不好,有时候还会疼的起不来身,吴奶奶点了点头,慢悠悠的坐到了吴辑旁边,“你姐姐和弟弟呢?” 吴奶奶顺着吴辑的视线也看向院子,一下就愣住了。 “老三去厨房啦,说是要给三娘做些吃的,也不知道做出了会不会把人家三娘吃坏肚子。”越想越担心的吴辑朝厨房方向喊去,“老三,你悠着点!” 吴奶奶并没有被吴辑的动静转移注意力,她扶着桌子站起身,脚步微急,有些颤颤巍巍的走出门,“佛森?是你回来了吗?” “奶奶!哎哟,您悠着点啊。”吴辑连忙跑去扶着奶奶,走到了张佛森面前。 也就这时,吴辑才记起来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明明没见过张佛森却老是觉得他长得熟悉。 为什么长得熟悉,不就是因为他眉眼和他女儿吴承熹一模一样吗? “岳母……我……”张佛森想说些什么的,比如自己回来晚了,比如毁约了并没有如期带女儿回来,比如没有做到一个父亲应有责任…… 他想说的太多了。 可老太太并没有给他机会。 老太太摇了摇头,似乎早就猜出来了张佛森想说的话,“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回来就好了。” 吴家几乎是没什么隔阂的就接受了张佛森的回归,而吴家两兄弟则是在墙角偷偷摸摸的看着这位只活在爷爷短暂的只言片语中的姑丈。 特别是吴老狗,他真的无比好奇吴承熹下地的各种技能到底是怎么学回来的,现在,貌似有了答案。 老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仅姑妈吴恙是土夫子,姑丈原来也是一名盗墓贼。 生的女儿也是非同一般的盗墓贼,属于是吴家家族传承了。 吴老狗决定自己以后的娃娃也要有一个能继承他这一身的本领。 吴家传承,不能丢。 另一边,被张佛森遗忘的少年,莫名其妙的跟着队长,和解九一起进了堂口汇报这次商队的情况。 “说说,那封信,到底什么情况。”解九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话是对着队长的,但眼神却一直上下打量着少年。 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不简单。 第122章 创造特殊人群就业渠道 队长一五一十的和解九说了广西看到的一切,特别是那五位只是静静的看着人就能让人吓得腿软的大佬。 解九抿了口茶,挥手让队长下去休息了,少年正准备跟队长一同离开,便听到解九那稚嫩但在少年耳朵里犹如惊雷爆炸的声音,“你,留下。” 解九懒得管少年复杂的心情,他心里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似乎有点懂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爹都跟看着平平无奇的吴家保持着紧密联系了。 从小到大的关系是是一个,吴家的真正实力也是一个。 but…… 老解想的可能真的没有那么多。 “哟,小九,近来可好啊。” 还没等解九开口问,门外又一不速之客来了。 天气热了,齐铁嘴晃悠着他的小扇子笑嘻嘻的走了进来,走到了解九面前,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这边新收到了一件宝贝,你肯定喜欢。” 自从齐铁嘴开始跟着他那命硬的贵人张启山到处看风水之后,大财说不上,但小财确实是不间断的。 这不,他们前不久刚有淘完金,带出了不少好东西,其中一件大货就是这次齐铁嘴来找解九的原因。 “是嘛,那可得真要看看了。”解九起身把老解的茶盘拿过来,给齐铁嘴泡上了新茶,笑吟吟的问道,“是什么宝贝能让齐爷特意跑一趟。” 他们解家和齐家不是一条赛道的,之前也有过合作,关系不错,算是君子之交。 齐铁嘴嘿嘿笑着坐到了解九对面,决定不那么快揭晓谜底,他眼神移到了旁边的少年身上,看着他脑袋上蒙着的黑布,有些讶异,“这位是……你新收的伙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过祖师爷让吴承熹蒙上双眼去算命的经历,他现在看着这位少年,老觉得人家能看得见。 确实能看得见。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解九耳朵边上小声说道,“看不出来嘛九爷,您这还帮残疾人员提供就业啊。” 解九看了眼略显局促的少年,开口道,“他不是我家的伙计,是个被人落下的小朋友,齐爷要是看得上的话,我还省去了把他还回去的功夫。” 哦,什么嘛,原来把我留下是因为要还回去吗?这位东家怪好心的。 少年对自己的归属并不在意,他只记得在广西时临走前,有个中年姨姨跟他说,如果想要解决眼睛的问题,只有跟着张佛森来长沙,找一个叫吴承熹的人。 听那位姨姨的语气,吴承熹应该是一位专治疑难杂症的医师(指古尸肉混合尸蟞丹就着麒麟血送药 从某种角度来说,少年理解的没有任何问题。 吴承熹多数治的就是疑难杂症,唯一的问题,就是……貌似至今为止,还没治好过一例疑难杂症。 但是,每一位疑难杂症的病人又活得好好的。 “那个……”少年开口了,他透过黑布看着吵吵闹闹的齐爷和九爷,“你们知道有一位叫吴承熹的医师吗?” 吴承熹?医师? 解九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愣了下神,随即神色怪异的看了眼蒙住双眼的少年。 这真瞎子啊…… 吴承熹这个名字,解九熟的不能再熟了,就前不久和她玩五子棋还耍赖皮呢,但他认识的吴承熹,职业是个正儿八经的地下工作者,医师身份貌似有点对不上。 “原来这长沙城还有一个和吴承熹同名同姓的医师啊,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呢。” 齐铁嘴嘶了声,摸着留了些胡须的下巴,“也有可能,不仅是同名同姓。” “还是同一个人呢。” 齐铁嘴站起身,绕着少年走了圈,又掐指一算,心中了然。 今天说的给九爷看宝贝的事儿怕是暂时成不了了。 “九爷,我回头跟您解释,我先带这小兄弟去找承熹一趟,咱回见哈。” 他算到了,这少年跟他有一段不浅的兄弟缘在身上,这忙他必须得帮。 既然这小兄弟能到长沙还能指名道姓的说出具体人名,就肯定是承熹之前医治过的病人或者熟悉的朋友告诉他的。 说不定把这个消息告诉承熹还能让她乐呵乐呵。 抱着这个想法,齐铁嘴敲响了吴家的门。 第123章 看看眼睛 叩叩—— 门环的声音很清脆,吴家大门的门环是两只黄铜狮子,听说是当年吴老爷子仿造某座陵墓的门环做出来的。 吴家人百无禁忌实锤。 “来啦!”吴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门没一会就打开了,“哟,齐爷,您这是……” 吴辑刚把奶奶扶回客厅坐下,刚扒了没几口饭这门就响了。 他看向齐铁嘴身后蒙着眼睛的少年,一时间没能明白齐铁嘴来的意思。 难不成是看他们家堂口准备开了还没找好伙计,来给他介绍伙计的? 什么伙计能值得神算子亲自上门介绍啊。 “呀,你们才刚吃饭啊,可真是打扰了。”齐铁嘴把少年拉到自己旁边,给介绍了一下少年的来历,“是这样的,我刚从九爷那过来,这小伙计指名道姓的要找承熹啊,我想着应该是承熹认识的人让他过来的,应该对承熹的记忆恢复有点作用,就带他来了。” “对了,咱熹儿姐回来了吗?” 回来是回来了,但……吴辑回头看向餐桌上跟饿了十辈子一样的两人两狗和旁边欣慰看着他们俩扒饭的妈妈奶奶姑丈…… 给老子留点啊喂!! 考虑到两个体力劳动者,吴辑决定不跟他们计较。 “先进来。”吴辑推开门,让他们进来,自己则撸起袖子加入到了猛狗抢饭环节。 路过的齐铁嘴看到这一幕暗自咂舌,这盗墓的都是牲口,张家的人是这么吃,怎么吴家也是这样的啊。 “小齐来啦,来,坐这边。”吴妈妈把藤编椅子挪了过来,让齐铁嘴可以和少年坐在饭桌不远处。 此时齐铁嘴终于留意到了低调内敛的张佛森,礼貌的对他笑了笑,“你好,敝姓齐,双名铁嘴。” “张佛森。对不起,把你留在解家堂口了。”名字是对齐铁嘴说的,后半句才是对少年说的。 少年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张佛森这一路上帮了他许多,他要是再麻烦别人才不好意思呢。 吴承熹已经吃饱了,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又到院子拿了三娘和小犬神的水盆,给他们倒了满满一盆水,才回到客厅。 “咦?小齐你啥时候来的呀。” “你这吃饭还真是吃的心无旁骛啊。”齐铁嘴有些无奈,不过还是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等他介绍完之后,张佛森也跟着补充了点在广西那时候的细节。 “张海琪、张海盐……?”吴承熹默默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熟悉确实是熟悉,特别是张海盐这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总给她一种那个人贱贱感觉。 “没事,没事哈,咱想不起来咱就不想,不急的。”见她这样,齐铁嘴也是连忙安慰道。 吴承熹自打回吴家之后很久没有出现像现在这样委委屈屈看着孤零零的回忆着想不起来的过往的样子了。 “先给你看看眼睛。” 少年眼睛特殊,属于是见光瞎的那种,场所自然是从透风透气阳光满满的客厅挪到了遮阳的房间。 房间是张佛森的,也就刚收拾出来,还算整洁。 少年把自己缠在脑袋上的黑布慢慢解开了,眼前模糊了一下便开始聚焦。 他抬头扫了眼房间的众人,最后把视线停留在了吴承熹脸上,“我还有救吗?大夫。” “不太好说。”吴承熹认真的检查了一下少年那双特别的眼睛,少年的虹膜确实异于常人,但应该也只会是畏光,并不会出现越黑看的越清楚。 角膜晶体玻璃体眼底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那问题就只能是出在了神经上。 “拉开一下帘子。” 张佛森去拉帘子了,而其余人都好奇的围在少年身边,观察着他的眼睛。 帘子拉开,光照了进来,少年的瞳孔居然放大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忍耐住了眼睛的不适感,等待着吴医师下结论。 “你有养过猫吗?”吴承熹让老父亲把帘子重新放下,不等少年回答,自己继续说道,“猫的瞳孔会因为光的强弱而发生变化,光越弱,猫的瞳孔就越大,光越强,相反就是越小。” “人的眼睛也是一样的原理,但你的眼睛刚好是反过来了,光越强,瞳孔就越大,相当于把光全部接收到眼睛里。” “解决方法嘛……” 第124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解决方法嘛……”吴承熹故意顿了顿,眼神四处飘忽试图找到些什么,忽然想起来这房间貌似是她老父亲的。 “哈哈,等我一下,把那玩意拿给你。” 说着便匆匆跑回了自己房间,把桌子上一块从解九那收回来的黑色石头拿了过来,递给了齐铁嘴,“喏,冰种黑曜石,九爷那收的,没想到做啥,现在给他做一副眼镜好了,有能见度又不会特别透光,最适合了。” “看面相这小伙和你缘分不浅,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目前这个时间节点,在国内还是很难找到墨镜这种东西,只能自己找些透光的黑色石头磨两片加个眼镜框了。 “好,那我就先带他找老刘开石头啦。” 齐铁嘴带上少年乐呵呵的走了,送走了客人,吴家人默契的把空间留给三十年没见过面的父女。 看着眼前有些别扭的吴承熹,张佛森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试问哪个父亲愿意见到这一幕,原先的十年,忽然间的就翻了个三倍,和孩子再次相见直接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而事实上…… “爹,我能问你些问题吗?”吴承熹搬过来了小板凳,坐在张佛森旁边,眨巴着大眼睛,眼中满是好奇,“青铜门后面到底是什么啊?” “你在里面吃些什么啊?” “是有个小屋,然后有几亩田种菜,还有小农场养牛养鸡吗?偶尔还去山上整些蘑菇来个小鸡炖蘑菇?” “里面有太阳吗?还是用蜡烛啊?会下雪吗?” “不可以从门缝里面捎封信出来吗?” 吴承熹已经把自己一兜子的疑问简短化了。 张佛森愣了愣,随即扬起一捏捏柔和的慈父笑容,声音也变得柔软,“门后面很黑,我只知道有一个放满瓶瓶罐罐的房间。” “不需要吃东西,里面的时间几乎是停滞的。” “什么都没有,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没有太阳,蜡烛是用犀牛角加犀牛身上的油脂熬制做出来的,不会下雪,但有很厚的灰尘。” 最后一个问题…… 张佛森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吴承熹的头发,“我也想啊,但你也看到了,那扇门,连条缝都没有,那么厚,可能连心灵感应都能隔绝掉。” 出现了!张家人三四年才有一次的冷笑话(并不好笑bhi) “嗯嗯,看到过,确实是连灰尘都进不去的那种。”吴承熹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个最近构思的锁头,递给了张佛森,“所以我还蛮好奇它的锁怎么转的。” 张家人小时候都会接受到很多盗墓相关的教学内容,其中有一项就是研究各种各样的机关和制作出各种各样的机关。 而其中破解这些机关用到的bug级别武器就是张家人受过特别锻炼的两根手指。 张佛森接过锁头,摆弄了几下,从桌子上找到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贴片,掰了几下,很快捣鼓开了。 “我想到你的职业了,爹。”吴承熹接过开好的锁,默默对教会自己这个技能的张老师打上了一个学艺不精的标签,继续说道,“城南头的锁匠,特别适合你。” “想要锁是,有时间我教你。” “诶!不能拖啦,咱家堂口快弄完了,就差你这仓库锁了。”吴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后便是他轻声的痛呼,估计是挨揍了。 吴辑捂着脑袋走了出来,埋怨的盯着笑眯眯的吴妈妈,吴妈妈看着旁边抿嘴笑,表情一副我什么都不晓得的吴奶奶,吴老狗则是小心翼翼的从墙边露出来了个脑袋,嘿嘿傻笑。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弄仓库的锁。” 吴家堂口开张在即,在监工吴辑的监督下,大家都开始分工合作。 吴承熹和张佛森在家造锁,吴辑回堂口继续当监工,吴老狗则是根据堆在家里的宝贝,去找解九整些一比一的赝品出来充数。 于此同时,张府内,张启山也在加紧实现着他的想法。 他面前有一张牛皮纸,写着九个字。 张 红 李 黄 吴 六 霍 齐 解 第125章 梧月堂 民国二十一年,农历七月初九,辰时二刻(早上七点半。 城东一小铺门口,鞭炮的声音准时响起,这是吴承熹和齐铁嘴共同推算出来的吉时。 吴家堂口,正式开张。 名字是吴家人挠破脑袋才想出来的,叫梧月堂。 梧月二字来自傅山先生自题书斋的一副对联,“竹雨松风琴韵,茶烟梧月书声”。 这对联一出来,全家人都喜欢极了,全票通过。 而梧月堂的门面担当——牌匾,则是由齐铁嘴提的字,也没啥别的原因,齐爷字写的好看,又不用钱。 话说大家统一心动的绝对是后面那个。 吴家终于开了自己的小堂口,在整个长沙大佬圈中都算得上是大事情。 刚开门没多久,和吴老狗关系最好的齐铁嘴便带着少年,拿上几件宝贝来凑热闹了。 少年是蒙古旗人,正白旗喜塔腊氏,汉姓齐,他的名字翻译成汉字是三个字,但特别不好念,所以干脆就沿用之前的昵称,让大家叫他齐瞎子。 因为他这摆烂的行为,也是被齐铁嘴狠狠的骂了顿。 道教讲究一个口业,也就是俗话说的好的不灵坏的灵,而少年的这个行为,无疑就是在咒着自己。 但少年不太在意,后来身边大多数人也习惯,只有齐铁嘴一直叫他小侠。 侠,是抑强扶弱的见义勇为的人,再加个小字平衡一下,小小的见义勇为一下。 “恭喜恭喜啊!”齐铁嘴笑得比吴老狗还要灿烂,他非常喜欢见证这种喜事儿,过来走一遭还能沾沾喜气。 “害,来了还带啥东西啊。”吴辑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手比嘴诚实的接过了瞎子手中端着的大包小包。 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茶叶啦,一整套熟坑白玉籽料镂雕的天禄龙纹茶具,金蟾茶宠,一对铜胎画珐琅嵌玻璃冰梅纹瓶,一副赵公明元帅的字画…… 像是过年了拿着年货来拜年一样,小齐他真的,我哭死。 该说不说,齐铁嘴不愧是神算子,居然连他们忘记买茶具茶叶的事情都算到了。 齐铁嘴嘿嘿笑着对吴老狗眨眨眼睛,意思是更大的惊喜还在后边等着呢。 此时的吴老狗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开心心的用齐铁嘴送的茶具和茶叶招待齐铁嘴和瞎子。 下一位拜访梧月堂的是水蝗,他也拿了一份大礼过来,一是祝贺梧月堂开张,二是恭喜吴辑的能力终于有了展现的地方,比起仓管,水蝗一直觉得吴辑更适合当个小老板,三就是和梧月堂,亦或者说是吴家打好关系了。 毕竟,再过不久,大家就是要坐同一条船是人了。 水蝗今天倒是很闲,干脆坐下来,悠悠闲闲的和大伙一起喝茶,他性子奇怪,向来是独来独往惯了的,这一次和大家喝茶闲聊,也是很不错的感觉。 这让他觉得答应了张启山加入九门集团,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水蝗刚坐下没多久,门外又来了贵客,“呀,大伙这么人齐啊,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些啊。” 霍家当权人,霍锦惜走了进来,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可以说是美的有攻击性。 她微笑着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她的就是她的丈夫。 霍锦惜没有多聊,说了几句客气话,放下礼物便和丈夫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二月红就来了,二月红带着丫头一起来的,后面还跟着拿礼物的陈皮,陈皮手上甚至还有一盒梨园限量点心。 二月红要比他们的年纪大上一轮,又当父亲的人了,家里孩子喜欢吃甜的,便总是喜欢带些甜甜的吃食给吴老狗他们。 理所当然的,红爷也一起过来喝茶了,丫头坐到了吴承熹身边,经过着半年的温养,丫头脸色好了许多,但不知为何,她身上的死气,居然有了弥漫的痕迹。 陈皮坐到了瞎子的旁边,好奇的盯着那副冰种黑曜石做成的墨镜。 他有一种想把这瞎子的眼镜摘下来,看看他的眼睛的冲动。 不过那样做的话,他敢打包票,师父师娘回红府就给他来一场男女混合双打。 想到那个结局,原本还有些手痒的陈皮,把玩起了那只白玉龙纹茶杯。 快到师娘生日了,他得好好想想送些什么给师娘。 最近好像蛮流行簪子?特别是雕刻着花纹的银簪子挂着一串流苏之类的玩意。 陈皮觉得抽时间去黑市看看。 第126章 祝贺九门集团正式成立(大家鼓掌! 之后来的还有解九,之前吴老爷子帮助过的李家嫂子,阿六。 最后来的是张启山。 他牵着两条黑狼犬,穿着帅气的军服加披风走在街上,别提多拉风了。 和他相反的就是走在他后面,苦哈哈的搬着大包小包的张日山。 这证明了什么,这证明了哪有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泪目了 张启山也是刚从墓里头回来没多久,身上还有一股没散去的土酸味。 一是来还狗,二是来庆祝一下梧月堂的开张大吉。 他带过来的礼物是世界硬通货,死沉死沉的纯金佛头搬得后面的张日山叫苦的力气都没有了。 梧月堂内,大家默契的留了个在主位旁边的位置,是专门留给张启山的。 今天的主角的吴家,他们能这么默契的留着最靠近主位的位置给张启山,说明了他们确实是服张启山,心甘情愿的在他手底下做事。 九门集团开幕仪式,似乎真快指日可待了。 “咱佛爷来啦,快来来来!”抱着狗傻乐呵的齐铁嘴嘴上说着让佛爷快进来,手却非常老实的把佛爷手里头的狗绳给钩走了。 花花和肉肉是认识齐铁嘴的,它们回头看了眼张启山,确定张启山让它们放假了才摇着尾巴,跟着齐铁嘴走。 这架势…… 吴承熹扫了眼这些熟悉的面孔,悄悄拉着丫头换地方了。 吴辑是个反应快的,轻轻拍了拍吴老狗手臂让他注意些,自己则拉着瞎子离开了厅堂。 陈皮看着瞎子的背影,隐约的意识到了些什么,看向了二月红的方向,此时的二月红正和解九笑吟吟的聊着些什么。 既然没人提,那他干脆就在这等着师父好了。 厅堂外,吴辑和瞎子在掌柜位置坐着,吴辑在记录今天收到的礼物。 这些都是人情,得好好记着。 而吴承熹则是在一旁重新给丫头把了下脉,脉象很正常,但丫头身上原本有减淡迹象的死气却重新回来了。 凡事自有定数,果然还是不能打破所谓的……宿命吗? —— 有个堂口的好处就是可以抽点时间品尝一下妈妈不会做的食物。 开了个堂口生活好像也没太多的变化,平平无奇的时光直到十月份。 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 张府的厅堂,除了主位外摆开两排各四张椅子。 上三门,张启山、二月红、半截李; 平三门,水蝗、吴老狗、黑背老六; 下三门:霍锦惜、齐铁嘴、解九。 貌似大家以后对彼此的称呼都得改变了呢。 咱齐爷变成了八爷,咱狗爷变成了五爷,红爷也变成了二爷,不过貌似二爷不是很在意,唯一没有任何变化的好像就只有佛爷和九爷。 “呀,小姑娘你又来啦。”吴辑颇为头疼的看着面前冷着脸但小眼神止不住往厅堂望的女孩,这位是霍家的小姐,也是未来霍家家主之位的继承人之一。 “嗯,你们东家呢?”霍仙姑意识到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过于炽热了,转头看向吴辑的眼神重新变回冰冷。 这不最近九门集团成立了嘛,霍仙姑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和吴老狗认识一下了。 其实霍仙姑早在吴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就认识吴老狗了,至于为什么印象那么深刻,大概是因为吴老狗那张帅气的脸蛋。 目前,随着五爷长大,他的帅气貌似在逐步攀升。 而且他特别会利用自己的好皮囊,俗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九门的成立似乎让吴老狗一直藏着的蔫坏解封了,这刚成立一个月不到呢,狗五爷多了个笑面虎的外号。 笑着笑着就能把人宰了。 当然,咱狗爷讲究一个中国人不骗中国的,赚的都是小日本的钱。 还记得之前托九爷花了点小钱打造出来的一些赝品宝贝吗? 那天来了一日本人看货,咱狗爷转手就把赝品卖出正品的价还让小日本感觉捡到了便宜。 主打一个双方都情绪价值拉满。 一个真的赚到了钱,一个以为自己真的捡到了大便宜。 奇怪的宾至如归。 说回面前的霍仙姑,吴辑有些隐晦的看了眼后院的方向。 这让他怎么开口啊。 第127章 吴辑拥有超能力 吴辑隐晦的看向了后院的方向,这可让他怎么说出口啊。 谁家好东家丢下小员工中员工老员工自己在后院和修狗玩球啊!!! 很难想象这是前不久才坑了小日本一大笔钱的笑面虎狗五爷。 事后这只笑面虎甚至还说赚钱还简单,简直是要气死他这个拥有超能力的小员工了。 超能力,指所有事情都超过我的能力。 还哪怕山前必有路,明明就是山前给你拆了车轱辘。 毕竟是狗爷也是当小老板的人了,出去盗墓的频率也少了,现在基本都是中员工吴承熹和老员工张佛森一起去下斗,吴老狗则是带上四只狗去下斗。 对现在的吴老狗来说,带狗下斗比重新熟悉新伙计要来的方便。 张启山那次来的贺礼其中就有两头五黑犬,只可惜他算错了时间,那两只小狗最近才断奶,说是已经在路上准备送过来的。 另外,他们还多了一个小伙伴,就是三个月前跟着张佛森一起从广西回来的瞎子。 最近他又多了一个花名,黑瞎子,因为总是带着黑色的眼镜。 黑瞎子最近在跟着咱八爷学排盘算命奇门遁甲太乙神数大六壬等等等等,学累了就跟吴家到荒郊野岭淘金陶冶情操。 毕竟是八爷说的多到外面感受下大自然对身心有帮助。 他这都到地底下感受树木的发展趋势泥土的厚重感了,多有帮助啊。 总之,如今的黑瞎子早就不是三个月前那个做什么事儿都得畏缩一下的黑瞎子了,是喜塔腊氏黑瞎子!! 不是啦,是万金油黑瞎子,哪里需要往哪搬。 有时也会跟着八爷到佛爷的队伍里面凑个数。 值得一提的就是黑瞎子的新偶像,貌似就是酷酷的佛爷。 “哎呀,可累死我了。”吴承熹从后院出来,使劲的伸了伸腰,一眼就看到了霍仙姑,话头马上一转,“咱东家在后院培训伙计呢。” 培训伙计,指正培训的是狗伙计。 前几天下雨,后院多了个大泥坑,一直都没时间处理,今天狗狗放纵日,三娘就带头让一群小傻子都往泥坑里冲,现在搁里头洗澡呢。 本来就黑的狗现在洗狗流出来的黑水跟掉色似的。 然后给狗爷和帮忙的张佛森甩一脸黑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好意思啊,姑娘,您也看见了,咱东家现在还在忙,您要见他怕是得等一下。”吴辑在心里默默的熹儿姐点赞,好一个培训借口。 培训伙计,这不能得罪霍家小姐。 “霍小姐不介意咱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吴承熹掀开了厅堂的珠帘,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厅堂在建的时候就考虑到以后用来招待客人的,所以这里放着的古董都比外面的要贵一些。 规格就是一个书房加茶室的配置,吴辑亲自把关的装潢,气质是肯定到位的。 霍仙姑迟疑了一瞬,还是顺着吴承熹的意,走进了茶室。 她走后,吴辑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拍了拍缩桌底下的黑瞎子,轻声对他说,“出来,霍小姐走了。” 听到他这么说,黑瞎子才钻出了,远远的看了眼厅堂,“我算出来我和这位小姐犯冲啊。” 总感觉要是跟着这位小姐做事会发生什么失控的事情,蛮危险的。 “行啊,瞎子,你这才跟着八爷几个月就这么厉害啦,快给哥哥算算未来媳妇。” 吴辑也就一句玩笑,瞎子却真的给他掐指一算,随即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人的一生就像是一年四季,差不多三十年一个坎,吴辑三十岁那个坎,好像有点高。 至于夫妻宫子女宫,瞎子什么也没算出来,他默认把这归功于学艺不精,也就没当回事儿。 他不知道的是,学这些的,默认都会有个新手保护期。 在新手保护期内,不仅算得准,还不需要考虑所谓三缺五弊。 另一边,吴承熹一手苦练多年专门给族长泡茶的茶艺给霍仙姑少少的惊讶了一下,她重新扫了眼这厅堂内的古玩。 不应该啊……这一屋子赝品,配个这个好的茶艺师? 第128章 成也野心,败也野心 “哈哈,让霍小姐见笑了。”吴承熹把一杯清澈明亮的茶汤推到了霍仙姑面前,见到霍仙姑在看柜子上的赝品,便介绍道,“咱东家,前几天做了个日本人的生意,正好把这一屋子的赝品卖出去了一半,这不正在起兴嘛。” 别人不一定能看出来,但她这个摆过摊的算命先生不一样,这位霍小姐的面相,明摆着和他们家狗爷有一段不深不浅的缘分在里头的。 难怪之前齐铁嘴老说狗爷吃得好。 现在这小丫头正郁闷着,她闲着反正也是闲着,给她点一下也好。 霍家和吴家的缘分不仅于此。 这下霍仙姑再次打量起这满柜子的赝品,突然感觉顺眼了一点。 最近长沙进来了很多日本人,或者是别的国家的人,这些鬼佬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古董铺。 连他们都知道古董值钱啊…… 全长沙城最有名的也就解家和她霍家,齐家堂口太偏僻了,除了本地人没人能找得到,不知道当年齐老爷子建堂口的时候是不是想到了这一点,毕竟他们一家净出神算子。 解家怎么想的不知道,总之他们霍家是不乐意卖给外国人。 做生意要有底线。 也是因为这档子事,最近霍家的生意都跟着惨淡了不少,当家的正为此发愁。 而解家貌似生意还好了很多,九爷和五爷关系向来很好,想来,他们俩卖出去的大抵都是赝品。 保证自己底线的同时站着把钱挣了。 原本心情有些许郁闷的霍仙姑,被吴承熹这一句话和满屋子的赝品点醒了。 她拿起白玉茶杯浅抿了一口,一双美艳的凤眸悄悄打量着吴承熹。 她是霍家众多下一代继承人中最受现今家主霍锦惜器重的,因此自小接受到的教育也是其他继承人没有的。 比如,下地的功夫。 她跟着霍锦惜下过好几次地了,她也知道常年下地的人在一些细节上是和普通人格格不入的,属于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看吴承熹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已经是老行家了,姨妈说的没错,吴家都不是简单人。 “你叫什么名字?”霍仙姑来了点兴趣,把茶杯放下,凤眸盯着吴承熹,眼中满是好奇。 “吴承熹。” 这个名字……? 霍仙姑的眉头皱了皱,吴这个字很难取名,同音无,吴承熹,不就是无承熹吗? “不是这个意思啦,我娘当年给我取名是希望我承熹,你可以把吴理解为我的意思。” 吾,承熹。 身为命,魂为性。 如果真的把她的名字和命格联系起来,确实是和霍仙姑想的一样,身弱的连喜都承不住。 承字贯穿她的一生,只可惜承的,不是喜。 “吴承熹。”霍仙姑念了遍这个名字,“我叫霍仙姑。” “男不用天,女不用仙,你能平安且顺利的长这么大,证明你命格很好,能把仙压住了,以后必成大事。” 吴承熹看霍仙姑的眼神是有深意的。 当年吴老爷子为什么不和霍家做生意而是选择解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霍家在早年间掌权人不稳定。 而如今,貌似又来到了一个轮回。 霍仙姑,会成为新时代的掌权者的。 “你还会算命?”说起这个,霍仙姑表情有些幽怨,“我之前去找八爷求卦,他不肯给我算。” 这确实很小齐,但是啊,越是躲着因果,这沾到的,不就更多吗? “他不给你算,我给你算,一枚铜元就好。” 反正因果已经多到被小齐指指点点了,说不定这也是小齐指指点点中的一条咧,不管,反正车到山前没轱辘。 霍仙姑是个爽快的人,听到吴承熹这么说,直接从自己的绣花荷包里拿了一枚银元,放在茶桌上。 吴承熹则是给她拿了纸笔,写下了她的生辰八字。 嘶……这副八字。 是沿途盛开的一支桃花啊。 “你有什么想求的事情吗?” 霍仙姑仔细想了想,目光转到了后院的方向,“我想问五爷什么时候能完成培训。” 这个回答倒也不意外,吴承熹笑了笑,把银元收了起来,“行,我帮你问就是了。” 很机灵的小丫头,有野心,有能力, 只可惜,成也野心,败也野心。 这枚银元,或许能交换一些……她实现野心需要的东西。 第129章 悲剧的开始是一个插曲 吴承熹让吴辑先去陪着霍仙姑,自己则进了后院看看战况到底怎么样。 狗已经洗好了,正站好一排在墙角面壁思过罚站,就是洗完狗的吴老狗和张佛森有点狼狈。 “是谁来啦。”吴老狗揪了下自己湿透的衣领子,随即脑海里出现了两道倩影,眼睛一下亮了,“是佛爷送的两只小五黑到了吗?!” 那可是五黑犬!除了牙齿全身都是黑色的狗狗,传闻是一种连脏东西见了都要掉头跑的修狗!! 不敢想到时候带着两条五黑犬下斗,修狗门追着粽子咬的场景,想想就畅快极了。 “不是,是霍家小姐想找你,你要见吗?”这登一下亮起来的狗狗眼倒是让吴承熹感到莫名其妙了。 话说咱狗爷对两只小五黑的期待是不是太高了。 是辟邪没错,但粽子那种脱离五行之外的玩意,刀枪不入的再来十条小五黑也不顶用啊。 “见,我和姑丈先去换一身衣服。” 他们俩的衣服都被甩湿了,狗还在面壁思过,不知道是不是三娘知道了有小狗要加入这个大家庭有点闹情绪。 “去玩,还有一个时辰打烊,应该够你们甩干的了,不然回去舅妈得骂啦。” 吴承熹拍了拍小犬神的脑袋,表面上这里的带头狗是三娘,实际上的带头核心依旧是小犬神。 就像是狗王和狗群的大祭司,小犬神的智商也确实担得起大祭司这个称号。 小犬神摇了摇尾巴,带着其余修狗找了个通风的位置歇息了。 从后院出来,吴辑、黑瞎子正站一块鸟悄的看着厅堂的方向姨母笑,张佛森就站在他们旁边,看着谈话有来有往的吴老狗和霍仙姑,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孩子长大了。 见吴承熹出来了,吴辑连忙对她招手,“怎么样嘛,现在是什么情况?” 八卦的心完全藏不住了。 “待会问咱东家呗,我去一趟八爷那,瞎子要一起吗?” 时间不早了,这个点这个温度估计齐铁嘴也没啥想出门的想法,要是真出门了也是张启山让张日山拉他起来干活的。 黑瞎子下意识看了眼天色,点了点头,“好啊,正好今晚和八爷汇报一下学习成果。” 他喜塔腊氏瞎子,如今会算命会倒斗,嘴巴跟着吴辑学的也算是能说会道,距离财富自由近在咫尺! 长沙十二月的天黑的特别快,这转眼间啊,又快要过年了。 忙忙碌碌的又是一个年头啊,这一年的经历也是真的丰富。 开局赤手空拳摆摊算命到现在建立起堂口哐哐赚大钱。 终于回到吴家了,父亲也回来了。 不知道张起棂在广西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海客和海杏在香港怎么样了。 要是大家都还在就好了。 这个年代想要好好的见一面,实在是太难了。 之前好像和张起棂约定过要一起去西藏找喇嘛庙的,有时间去烦一下九爷,问问他有没有商队是去西藏。 万能的解九爷(九爷:对不起,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诶,熹儿姐,你看那。”吴承熹正在大脑飞速运转,听到黑瞎子的声音,抬头看向他指着的方向。 那边是去黑市的入口,这个时间点,确实是差不多开门了。 “那应该是二爷的徒弟,叫……陈皮。” “对啊,是陈皮,应该是来卖什么东西的,他风评不太好,你少和他走近,不然八爷得生气了。” 假如齐铁嘴真的能成为的父亲的话,他肯定是最靠谱的一个父亲。 陈皮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吴承熹是一点意外的都没有的。 他不出现在黑市才对不起他臭的不能再臭的风评好,试问全长沙有谁没被他或者他的伙计糟蹋过的。 当然,就算是他手底下的伙计糟蹋的,他也会揽在自己是身上当成荣耀。 这也就路上的一个小插曲,两人都没怎么留意,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人专门到黑市买生日礼物送人。 而陈皮,也确实是高估了自己那张脸和他的风评。 这便是悲剧的开始。 第130章 盘龙纹翡翠 黑市鱼龙混杂什么都有。 陈皮安静的走在过道上,眼睛快速的掠过摊主们摆在地上的货。 他就是觉得这长沙城内已经没几家店铺能给他找到惊喜才来黑市闲逛的。 没想到这所谓黑市里的货也是那么的平平无奇。 “诶!这位爷,您是想要些罕见货对。” 陈皮往声音的方向瞥了一眼,是一个挂着谄媚笑容的中年男人。 他摊子旁边的其余摊主都是认识陈皮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这位是莽夫还是勇士。 大概就是看他年纪轻轻的,自己摊子又半天没开张,这是当他冤大头呢。 陈爷今儿心情好,不和他一般见识。 明天再让他见识一番什么叫长沙城独一份的人见人憎。 “您别走啊!”中年大叔见他看都不看一眼就转身离开,立马从怀里掏出了他压箱底的宝贝。 看来他真的非常需要这笔生意。 饶是陈皮今儿心情再好,也有那么点烦了,普通人被这样烦着可能会快步离开,但陈皮不一样。 他没有离开,反而走到了摊子,默不作声的盯着中年人。 周围摊子的老板默契的对这位中年人露出了怜悯的目光,默默的把自己的货挪走了。 他们俩狗咬狗是他们的事儿,别糟蹋了我的宝贝。 中年人嘿嘿的笑了,心道小年轻还是小年轻,殊不知自己再过不久就要倒大霉了。 他把那块柔软的绢布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只长相奇特的簪子,盘龙纹翡翠簪头居然镶在了一根有些歪扭的枝子身上了? 这不明摆着暴殄天物吗? “诶,这位客人您先别急,您是想说这树枝子上镶翡翠像是屎盆子镶金边是。”中年人用绢布擦了擦油亮的‘树枝’,“您仔细看看,这能是树枝嘛。” 中年人这波抛包袱可算是抛错人了。 陈皮除了倒斗,大字不识一个。 见陈皮只是盯着他瞧不回答,中年人也有点汗颜,这客人不讲套路啊,他轻咳两声,心里头已经默默泛起了嘀咕,“咳咳,客人,这是海柳,海底的珊瑚做成的簪子,搭配上这盘龙纹翡翠簪头,可都是宝贝啊。” 其实这只簪子原先并不长这样的。 这枚盘龙纹翡翠之前镶着的是一根金簪子,可惜,金子纯度并不高,这玩意又是海里捞出来的,被海锈腐蚀了个不轻,光泽都没了,中年人干脆把那枚盘龙纹翡翠弄下来,特殊处理了一下,给镶上一海柳,糊弄人。 特殊处理过去掉海锈的簪子其实是有毒的,而且是剧毒。 可陈皮连海斗都没下过,又怎么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呢。 比起常年从事海货生意的中年人,陈皮才是真正的外门。 听中年人的推销,陈皮把簪子拿在手上,仔细查看那枚翡翠,海柳啥的不说,这翡翠是真的好看。 “不错,多少。” 手感不错,款式也还行,正好陈皮觉得这儿太无聊想走了,现在刚好能搞定走人。 “不贵不贵,这个数。”中年人笑得更加灿烂了,高高竖起了三根指头,“三百银元就好。” 三百银元?呵。 陈皮有点被他逗笑了,随即上手,把中年男人的剩余两根手指也展开,“这个数怎么样?” “五…五百银元?”中年男人的小眼睛一下瞪大了,声音颤抖充满了不敢置信,“您真的愿意出这个价钱?” 陈皮没有回答,趁着中年人人呆滞,拿走了他手中的簪子,随即把一袋子钱放到了中年男人的手上,“愿意,当然,愿意。” 这重量……不对! 陈皮已经走远了,所有摊主都默契的把自己的东西护好,远离陈皮。 “诶!小子!你站着!说好的五百,这里不就五十!耍猴儿呢!” 中男人抓住了陈皮的肩膀,抬手就要打过去,陈皮躲过,单手扣住中年人臂弯,往地上压。 中年人惨叫着救命杀人之类的,眼泪鼻涕一块流。 黑市目前是四爷水蝗管的地盘,陈皮是二爷的徒弟,也不敢搞得太过火,他蹲下身,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中年人,“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给的是五百?嗯?” 陈皮眼神很冷,声音倒是带了起伏,但对于中年人来说,那更像是在说,‘你哪只耳朵听到了我就把你哪只耳朵割下来。’ 事实上,陈皮确实是这么想的。 第131章 热热闹闹年三十 “五十块,就五十块……这位大爷,我知道错了,求您饶我一命……” 中年人哭的涕泪横流,要不是陈皮卡着他的关节位,他现在应该跪下哐哐给陈皮磕几个。 尊不尊敬另说,主要是能让陈皮折寿。 “五十块对。”陈皮有些嫌弃的撒开手,得到中年人满嘴的对对对之后,冷哼一声,放开他,拿着簪子走了。 惹到他陈皮可算是踢到高碳钢了。 周围的摊主也有好心人,见中年人还在愣愣的望着陈皮离开的方向,以为他还在想那想着簪子的事情,便劝解道,“你啊,还是赶紧离开。” “对啊对啊,今天那小子心情不错,要是再过几个小时反悔了,来找你晦气,到时候你要找二爷才有用啊。” “是啊,陈皮是长沙城出了名无法无天的,就算是四爷为你出面,两位爷,肯定脸面不好看啊。”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数落着陈皮的过往事,语气间都是让中年人自认倒霉的,其中也有几个说告诉四爷,让四爷找二爷算账的。 没有人留意到坐地上的中年人,眼中露出了一丝恨意。 他原本是要告诉陈皮这玩意不能戴着,得泡水里淹着,只能远观不可触碰的,现在嘛,爱咋咋,死了更好! 看那小子的年龄,买簪子不是送娘就是送心仪之人。 到时候这小子才知道什么叫哭都哭不出来! 次日一早,中年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长沙,没有人知道他的足迹行踪。 而作为黑市的头头的水蝗,自然是成为了这件事情的背锅侠。 这件事,只能算是长沙城天天这么多事的其中一件琐碎事,比这些事更重要的是,快过年了。 比起上一年齐铁嘴孤零零的寡佬一条的四处闲逛,今年明显热闹了很多,有小侠,有承熹,有五爷,有佛爷,还有臭屁的佛爷副官。 臭屁的小九也送来了一个年货大礼包,其中还有听说很贵的巧克力,他品尝过之后觉得还是梨园的酥糖好吃一些,怪他是山猪品不了细糠,但小侠好像意外的喜欢。 最近临近年关了,小侠也没闲着,出去跟不知道哪位大师学了拉二胡,说那样子符合他的身份,给齐铁嘴气的,当晚给他拉去了五爷家,让他给五爷家的六条狗表演一下拉二胡。 没有意外的,得到了六条狗的哀嚎声。 也不知道是谁给这小子的自信,狗在哀嚎他还舔着脸说那是在合奏,要不是知道天越黑这小子看的越清楚,还以为他真瞎了呢。 最后狗夹着尾巴跑回吴老狗身后了。 事后黑瞎子花了快半年时间给修狗们送好吃的才安抚了被他伤害的脆弱心灵,当然,这是过年之后很久的事情了。 作为九门集团成立的第一个年头,这公司福利是自然少不了的。 佛爷依旧是那么朴实无华且财大气粗的送金子,二爷则是送来了梨园的客票和点心,三爷一直以来都非常的低调,听小吴说,三爷是个死犟种,只听他嫂子的话,而今年,他嫂子让他给大家送了些名贵的茶叶。 四爷水蝗,作为管理着黑市的老大,最近手头确实是无比富裕,给大家送了些玉饰,狗五爷的礼物是每人一枚玉扳指,玉扳指的界面刻着每位当家的名字。 谁叫就五爷家里有个手艺人。 六爷行踪一向飘渺,许是今年九门集团第一年成立,交换礼物这种团建活动还是给面子参加了一下,给大家都送了套地底下带出来的宝贝。 非常符合六爷的定位。 霍三娘则是给各位当家的送了套珍贵的宝石饰品,八爷就更贴切身份了,每人一个锦囊妙计,九爷送的年货大礼包和每人一封大红包。 快说谢谢九爷(解!财!神!! 礼物是年廿九各家伙计送到的,年三十晚上,吃饱闲着没事儿的吴承熹看着烧的火热的炉子,小心思一下就上来了。 吴家今年的年夜饭蛮热闹的,吴奶奶、吴妈妈,吴辑、吴老狗、吴承熹、张佛森外加蹭饭的八爷和黑瞎子。 还有小犬神,花花,肉肉,三娘,以及两只已经半大的五黑犬,吴老狗给他们取名字,一个叫小黑,一个叫大黑。 现在好了,六条狗除了小犬神全是黑狗,主打一个辟邪。 “要不,我们到城郊打铁花。” 第132章 轰轰烈烈过新年 “打铁花?”吃饱躺椅子上惬意的揉肚子的齐铁嘴一下精神了,“走呗!” 许多年前,齐铁嘴还在周游给人算命的时候, 曾经在开封看到过打铁花。 在一个空旷的广场中央,搭一个八角大棚,他们叫花棚,约莫两层高,棚顶会铺上新鲜的柳树枝,树枝上则绑着烟花鞭炮。 花棚象征着一元生二仪、二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五行、五行生万物之意。 花棚旁边会有一个熔炉,用来融化铁变成铁汁的。 铁在熔炉中被高温融化,他们会用新鲜的柳树棒抠个坑,用来装铁汁,装着铁汁的柳树棒叫上棒,没有装铁汁的叫下棒。 用下棒猛的一敲上棒,里面融化烧红的铁汁就往棚顶飞,碰到棚顶的柳枝便会四散开来,点燃柳树枝之上的烟花。 铁花飞溅,鞭炮齐鸣…… 而且是在冬天表演的,靠近温度会高,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加上周围怀抱着美好希望迎接新年的人们,那才是过年应该有的氛围。 大伙都是行动派,一有想法了,该找铁皮的找铁皮,该找砖块的找砖块,凑好东西了,带着狗一块出城,用砖头加上湿泥凑了个简易版炉子。 大伙儿其实都没抱着真正能打出铁花的意思,毕竟手头上能用的玩意都是捡回来的,估计连把铁烧红都够呛,更别提把铁融化成铁汁了。 火在不远处烧着,他们几个就半围着炉子旁边,六个人刚好平分六条狗。 吴老狗给小犬神认真的梳着毛发,吴辑抱着三娘的脖子打瞌睡,张佛森和肉肉则认真的盯梢,不让那炉子火熄灭。 今晚上的星星特别灿烂,就像是浩瀚的星海,齐铁嘴抬头认真的观察星象。 星星会告诉你每年该规避些什么的。 黑瞎子也一样看着满天的繁星。 在黑瞎子五六岁的时候,他的爷爷去世了,那时候他的阿玛和额吉告诉过他,爷爷没有走,只是变成了星星,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他的。 现在想来,星星会不会真的是离世的人变的呢。 暗一些亮一些都会有不同的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阿玛额吉在提醒他今年要规避些什么呢…… “哎哟……真让他找着了?不愧是咱佛爷哈。” 齐铁嘴小声嘟囔着,说着说着嘴角便露出了八卦的笑容。 还以为佛爷和他们一样这辈子都是寡佬一条呢,长沙城里那么多小姐喜欢他,愣是一个嘴角都没给人家咧开过。 他旁边的是吴承熹,听到齐铁嘴的喃喃,原本抱着小黑,给狗讲着人的八卦的吴承熹也抬头看向了天空。 “是啊,门当户对,又是大户人家,好像是北平那边的姑娘?好地方啊,火水金……?开饭店的?脾气倔强火爆带点小温柔?有点意思啊,没想到佛爷的性格还真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喜欢啊。” 吴承熹也点了点头,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看来那位小姐也不是普通人啊,能硬控张启山……原来佛爷喜欢这一挂的啊,欢喜冤家是。 果然人不可貌相。 还以为佛爷喜欢的会是和他一样冷冰冰能力强的铁打女矿工。 “可惜啊,过完这个年,安稳日子可没几天了。”齐铁嘴叹了口气,还想说些什么的,却被响亮的声音打断。 在寂静的夜空下,烟花如同一场壮观的流星雨,一把无形的画笔,一颗颗闪耀着光芒的烟花划破天际,如同绘制出一幅幅令人陶醉的画卷,给黑暗的世界带来了无尽的色彩与活力。 巧合的是,他们六人待着的地方,正好就是观看烟花的最佳视角。 请相信两个半相师的第六感(黑瞎子勉强算半个 “还是咱佛爷得劲啊,这手笔。” 烟花持续了差不多一刻钟,时间也正式到了癸酉年。 “新年快乐。” —— 民国二十三年,农历三月二十。 “这里就是长沙吗?太不可思议了。” 长沙的红土地上,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是啊,裘德考先生,这片土地还会更多的惊喜等着你。” 而在他旁边,只到他肩膀的日本人,则是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如果吴老狗在的话,一定能想起了,这个小日本就是买了他一屋子赝品的吉川富浪。 (有广door人能懂这个t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吉川富浪) 第133章 列车·壹 民国二十三年,农历四月十三,今年注定是不太平常的一年,都快五月份了,还来个倒春寒一夜降温。 凌晨时分的温度更是冷的人昏昏欲睡,被水汽浓雾遮盖的长沙火车站值班台内,原本快要睡着的值班大叔被突如其来的火车进站的动静吓了一个激灵。 他揉了揉疲惫的眼睛,不慌不忙的打了个哈欠,拿起桌面上的单子,离远远的看着上面的字。 大叔扭头确认了下时间又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空,继续回头看着那份简单的进站名单。 五月七日,凌晨两点三十六分,火车进站安排时刻表…… 什么字都没有,就是单纯的一片空白。 这种情况也并不出奇。 最近这长沙城内的小日本是越来愈多,军用列车因为战备原因突然抵达是常有的事儿,但肯定会提前通知军队来统一管理,这个时候应该有很多兵来接货才对。 偏偏四周围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明显是不对的。 大叔坐的有些麻了,有些踉跄的起身,捶了捶腰,拿起昏暗的风灯,朝月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如他所想,月台上一个人也没有,火车就停在月台的一侧,在昏暗的灯光和他手上那明显发挥不了什么大作用的风灯的照射下,那辆‘三无’火车就像是在土里开出来一样,火车车身上都是干泥,没有干泥的地方则是厚厚的铁锈。 即使不走近,站在月台上看也能闻到那股子土腥味和铁锈的气味。 “哪儿来的火车啊……”大叔喃喃了句,又走近了点,才发现这辆火车的车厢居然是被铁皮焊死的,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快步走到火车头的方向,不出意外,就连火车头也被焊死了。 他的目标也不是火车头的驾驶室,而是火车头上应有的编号和涂装。 他费力的蒯掉了覆盖在车皮上的泥巴,抬起风灯看去,只见上面写着076的字样,两侧则印着小日本的太阳旗。 这是一辆日本的军列。 这种军列大叔有了解一点,都是小日本侵华期间在东北造的,可东北开来的铁路早被炸断了,而现在还能用的铁轨,早就被军队管着了,可车头的方向,确实是从东北开过来的。 夜深人静人就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风灯灯昏暗的灯光并不能照亮被浓雾遮掩的四周围,大叔用手挥了下,敲了敲火车的铁皮,嘴里骂了两句长沙难听的脏话。 “鬼儿子,车上是啷个?” 站台内安静的可怕,大叔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回荡在空荡的站台内,听着怪渗人的。 可依旧没有人从火车上下来。 或许他们都下不来。 大叔是个老花眼,远的看的有些许模糊,近的又看不清楚。 他用嘴咬着风灯,爬上了火车头,烟囱周围还是烫的,如今长沙倒春寒,冷的很,这一遇上热,便起了露,车身湿漉漉的,又有泥土和锈迹,一手下去的锈水都是泛红的,看着特别吓人。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大叔小心翼翼的下来,举起灯,走到了驾驶室的车玻璃前,用衣袖用的擦着那块的干泥。 他上去的时候就发现这火车不仅车厢给焊死了,车头门也没放过。 如今能观察到里面的,大概也只有这驾驶室的车窗。 有了些露水的渗入,这车窗的干泥扒开的非常顺滑,衣袖擦在车玻璃上的声音非常刺耳。 大叔擦出来了半张脸大小的空隙,把脸贴过去,眯着眼睛看里面的情况。 看不清,他又举起风灯,这下好像能看到一点了,白不拉几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在一晃一晃的飘着。 土腥混合着铁锈的味道熏得大叔直恶心,手上撑在玻璃不干不湿的铁锈混着泥巴的质感也难顶,可偏偏他看不出来那是个什么玩意。 假如时光再来一次的话,或许他会不那么想看清楚那是个什么玩意。 如他所愿般,那块白色的不知道什么玩意,晃着晃着,朝大叔的方向转了过来。 那白色的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是一件劳工衣服,而他之所以一晃一晃,是因为他的主人,也被吊在梁上,慢悠悠的,有节奏的一晃一晃。 似乎在回应着大叔的期待,白衣服主人那瞳孔放大发白的眼睛,直直的射了过来。 第134章 列车·贰 次日清晨辰时一刻,吴老狗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梧月堂阁楼那张狭小的木板床上爬起来,使劲伸了个懒腰,骨头劈里啪啦的控诉着自己的不满。 昨天和一个日本人谈生意谈的太晚了,又浑身酒气,就没回家,在阁楼将就了一晚上。 最近这长沙势头似乎也有些不对了,年前的小矮子不算多,但这过完年嘛,感觉四处都是日本特务。 过年的时候去张府拜年,佛爷兴起喝多了两杯,就说到了现在长沙进来了很多小日本的特务,有部分特务还是很早之前就进来的,学会了很多当地人的习惯。 那怎么能一下子把这些狗贼揪出来呢(敲黑板)佛爷给出的解决方法就是看他们的脚。 日本的皇道派教育让日本人极端重视所谓的传统,这让日本人几乎是全民穿木屐(ji,第一声)。 木屐对脚趾间距带来的影响蛮严重,所以脱掉鞋,露出的脚趾之间有较大的间距,那么他十有八九是一个日本人。 第二就是九爷补充的知识点了,九爷和很多银行有生意来往,知道的自然不少。 日本虽然已经进入了工业化时代,但国家工业化的红利都给了其他权贵,工人工资又低,一些工厂甚至还发生过怕女工逃跑,直接锁住工厂大门,结果工厂发生火灾烧死不少工人的事件。 这就导致了他们没啥吃的,长得矮,贵族都是一米六出头,就更别说工人了,普遍一米四左右。 吴老狗推开店门便去后院洗漱了,无论生活怎么样,这日子该过还是得照样过啊。 “清早起来打开窗,心情美美哒~”不着调的小曲从门口传来,吴老狗擦了把脸,把装好水的茶壶架上,来上一小撮瑶山红,齐铁嘴最爱的茶。 “来买早点啦,有我份吗?” “那必须的,昨天晚上有大事发生啊,你听说了吗?” 齐铁嘴这是来买早点同时和吴老狗八卦八卦的。 可惜咱狗爷昨晚上喝了几杯睡得比猪还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睡我的觉,他诚实的摇了摇头,“咋了?” “嗨,你啊,吃都赶不上热乎的。”齐铁嘴嫌弃的把肉包子塞吴老狗手上,小声的说,“我听他们说啊,昨晚夜里长沙火车站凭空出现了一辆幽灵火车,东北方向来的,车上一个人没有呢。” “你说,那东北的铁路都被炸毁好久了,剩余的铁轨都被佛爷的手下看着,那车是怎么进来的呢,难不成真的是幽灵火车?” “咦……怪瘆人的。” 齐铁嘴搓了搓自己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旁观了他极其精彩的表情变化,吴老狗也是忍不住发笑。 “我说八爷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您就是学这个的呢。”一个算命的怕鬼,也属实是活久见了。 “那不一样啊,这玩意不得讲究一个专业对口,还有现在我可是几乎百无禁忌了。”提起百无禁忌这四个字,小齐同志嘴角的笑都憋不住了。 和各位当家的学习,齐铁嘴现在只剩下三个原则性问题是不看的。 最近这长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齐铁嘴就发现了一个他一直没注意到的盲点,外国人和咱信仰不一样,不归咱祖师爷管,好像看不出来。 这是一不看,不看外国人,二就是祖上的规矩,身上纹麒麟的不看,而第三嘛,则是他个人原则性的问题的,奇闻异事不看。 奇闻异事往往背后都是一个又一个套娃一样的阴谋诡计,他老齐家就剩他这一根独苗苗了,可不能卷进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好,其实本质上还是和承熹骂他的一样,不想沾因果。 而事实,也确实和承熹说的一样,越避着因果,这沾到身上的,就越多了啊。 “呀,你吃着啦,舅妈还让我给你带早餐呢。” 一早起来遛狗的吴承熹边打哈欠边走了进来,家里狗太多了,一起溜太碍眼,干脆分成了三队,吴承熹现在溜着的就是大小黑。 大小黑作为吴老狗最期待的五黑犬,可以说是吴老狗至今为止付出过最多心血的两条小狗,两个小朋友也不负众望,自打开始带他们俩下地之后,吴老狗遇到的邪门事儿确实少了。 (吴老狗:看!就说小五黑辟邪!(骄傲脸(揉揉狗脑袋 第135章 列车·叁 “没事,留我中午吃也成,八爷说昨晚上长沙火车站进了辆幽灵列车,你来的路上有听说吗?” 幽灵列车?吴承熹诚实的摇了摇头,“幽灵那不国外的玩意儿嘛,入乡随俗一点,叫鬼车不就好了。” 好好好,这一下子从西式灵异拉到东方恐怖了。 当然,他们也没能好奇多久,吴承熹刚坐下不久,佛爷的亲兵就来了。 “五爷,八爷,吴小姐。”亲兵向三人敬了个礼,说明了这次的来意,“佛爷想借一下五爷的伙计,还有请八爷跟我走一趟。” 吴老狗养的每一条狗都极其通人性,说是成精了也不为过,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了吴老狗伙计的一部分。 正好大黑小黑在这,也不用再跑多一趟。 能让佛爷那么客气邀请的事情且还是不容拒绝的口吻,大概率是没啥好事的,这就让齐铁嘴不禁联想到了刚刚和吴老狗说起的幽灵列车。 他那过分灵敏的第六感已经告诉他答案了。 这一趟的目的地就是长沙火车站。 “行,那大黑小黑跟哥哥走。”佛爷来借狗已经不是啥稀奇事了,吴老狗新抱回来的一窝小土狗,四眼铁包金,长大了都是帅小伙。 是的,如今的狗爷霸气了,直接一整窝的端走小狗。 等训练完这一窝小狗,就可以送给佛爷了。 拥有自己的小狗,多好的一件事情啊。 如果是平时,只要吴老狗说一声,大黑小黑就会乖乖的跟着当兵的离开,但现在,大黑小黑不单没跟着那个亲兵,反而一个劲的往吴承熹身后躲。 “这……”亲兵有些为难了。 “要不你一块捎上我,它们好像不愿意去,是很危险的地方。”吴承熹揉了把狗头,用眼神和吴老狗沟通了之后才说道。 要是真的危险,小齐去了不得遭殃啊。 齐铁嘴是个人精,他瞄了眼大小黑,又看着浑身上下写着靠谱二字的吴承熹,下定了决心,“行,咱一块去,给佛爷送早点。” “他老人家那么敬业,肯定没吃早餐,走走走,赶紧的,别饿着咱佛爷了。”齐铁嘴笑着拿过了吴承熹手上的其中一条狗绳,给了吴老狗一个放心的眼神,也不管亲兵乐不乐意,率先出门了。 他们俩牵着狗比谁都快的上了车,亲兵无奈,给吴老狗又敬了个礼,才转身回去当司机。 只剩下吴老狗叼着包子,充满担忧的看着小车离去的方向,有些口齿不清的喃喃道,“真的没问题……咱家豆花甜的,佛爷个北方人喝不喝的习惯啊……” 狗爷的奇怪担忧。 车上,齐铁嘴看着熟悉的路,目的地确实是长沙火车站,他试探性的问道,“那个……长沙火车站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他这心啊,老是悬着放不下了。 亲兵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下后排两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八爷,吴小姐,我只是负责来接你们到火车站的,具体的,你们可以到了之后问副官。” 火车站附近因为噪音,人不多,大多都是仓库,此时的长沙火车站已经被佛爷的兵围着不让人进去了。 很多路过的百姓都想过去看热闹,但无一例外都被赶走。 “这事儿,好像蛮大啊……”吴承熹牵着狗下了车,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有些意外,八爷就更不用说了,脑子飞快转动想溜走的借口。 这副阵仗,一看就知道没好事儿发生,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承熹,”齐铁嘴小小声的说道,他没有留意到吴承熹低头憋笑憋得很痛苦,自顾自的说着,“待会要是副官来了,你就说我没吃早餐饿得慌,得先回家一趟,知道……。” 他感受到了副官的手,在他身后,此时正在搭着他的肩膀。 齐铁嘴僵硬的回过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早……副官。” 不知何时,副官已经笑吟吟的走到了他们身后,“二位,佛爷有请。” 说罢,自己便快步走到两人前头带路,吴承熹则是终于可以笑出声了。 只有齐铁嘴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他扁着嘴,委屈的小声道,“你们老张家人都蔫坏……” 第136章 列车·肆 这想偷溜就被副官抓了个正着,饶是齐铁嘴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溜了,只能口头追问了能不能回家,得到副官回答不能之后,老老实实跟着,从火车站外走到了候车室。 这一路上经过的大路小路都是当兵的扛着枪把子守着。 火车站内还有囤货卸货的货舱,也都被守着,此时那些货仓的管事老板正和当兵的激情对线,要把货先拿走之类的,当兵的死活不同意,两队就一直嚷嚷个不停,吵吵闹闹的。 张日山脚步没停,一直走到月台。 只是略有耳闻长沙火车站情况不对劲的两人,这下才是真正体会到了真正的后背一凉。 一辆仿佛泡了十几年,刚从沼泽地里开出来,经过沙漠晒干了沼泽泥变成干泥的老式列车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就这浑身沾满泥和铁锈的老家伙居然还能动起来且开到站台停下来?? “不是……”吴承熹走近了两步,确认这玩意真的是列车,“这可真够敬业的啊,一把年纪的玩意儿了还拿出来溜溜。” 齐铁嘴自打看到这玩意的第一时间眉头就皱起来了,他拉了拉吴承熹,压低声音道,“你不觉得,这玩意,很像一棺材吗?湿坑里挖上来那种。” 他这么一说,吴承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老式列车总给她一种非常眼熟的感觉,确实像大雨过后,从湿坑里拖出来的棺材一样。 “是有点像哈……”吴承熹点了点头,目光从车头转移到了最后一节车厢。 比起这些零碎,最后那节车厢的形状好像不太一样。 得到了‘靠谱’本人的认可,齐铁嘴这退堂鼓是敲得更响亮了,“那个,我忘了我家衣服收没收了,我得先回家一趟了。” “你回哪儿去?” 张启山的声音从月台之下的铁轨传了上来,“还有,承熹怎么也来了?” 齐铁嘴好像有那个佛爷恐惧症,一听到张启山的声音就好像那老鼠见了猫,吓得走不动道了。 “是啊,大黑小黑好像不是很想跟着你手下来,只好带着他们了,怎么?下面有料?”吴承熹拍了拍齐铁嘴的手臂,和他一起走到了月台边上,佛爷就在铁轨上看着火车头的撞痕。 他抬头看了眼两人,说了下目前他知道的信息,“这火车的司机是一老手,算好了距离,踩刹车一路上撞过来的,燃料也是刚好可以停在长沙火车站。” 很明显这波就是针对长沙来的了。 最近这长沙进了很多日本特务,张启山又是新上任的长沙布防官,这正是需要凝聚人心的时候,整个鬼车事件。 齐铁嘴也仔细看着火车头,他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火车头上挂着一面腐朽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的青铜古镜,这一看不打紧,八爷原本还有些怂的表情一下变了,直接从月台跳下铁轨,走到那面镜子前。 “头悬青铜镜……?这不是你们老齐家的传统吗?” 吴承熹听过齐铁嘴说他齐家的传统,这也是他爹临死前告诉他的。 齐家高手进了一些凶地发现自己走不掉了,就会让自己的马头上绑一枚青铜镜,让马逃走,好让后世知道自己在哪栽跟头了。 若真的是他齐家的后人,那他便不能不管此事。 齐铁嘴解释了一下这典故,他的表情太过于认真了,认真到张启山回头又确认了下,身后的确实是一辆火车。 “八爷家的高人,这么与时俱进的吗?” 张日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像怪有道理的,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嘛,硅基生命怎么不算生命呢。 感情就是挂在交通工具脑袋上是。 “与时俱进你个头,这是辆火车,不是马!” 差点就被齐铁嘴说进去,这铁嘴名不虚传。 吴承熹没参与他们的贫嘴,而是一直观察着最后一节车厢,她终于记起来这最后一节车厢像什么了。 正好这个时候张启山他们也上来了,见吴承熹在看着火车发呆,便问道,“承熹发现什么了吗?” 和张家族长同期出来的,见过些古灵精怪的东西并不稀奇。 “你们觉不觉得,整辆车焊的像一个铁桶棺材,特别是最后一节车厢。” “外形很像是一个哨子棺。” 第137章 列车·伍 像是一个在酝酿着的巨大阴谋。 吴承熹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很大部分,其中就有和汪蔵海有关的一部分。 一个打算鸠占鹊巢的家族。 再这么看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张启山干脆让手下拿气割瓶来,割开这铁皮,进去一探究竟。 管他是神是鬼,两梭子下去,照样魂飞魄散(插播一个冷知识:火药和电都是至阳之物,但电击木与雷击木差别很大) 一切恐惧的根源乃是火力不足。 张启山手下的动作很快,搬来气割瓶就开工,齐铁嘴还在研究着那枚青铜镜,吴承熹则是走到了张启山旁边,小声的对他说,“待会,可能要让你手下不是张家人的回避一下。” 张家人什么稀奇古怪的都见过了,又个个都是天生的哑巴,啥事儿都不会往外传,但后招收进来的宪兵不一样。 这些有影响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传出去。 还有就是他们都不知道这铁皮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玩意,万一真的是啥生化武器,在座的能活一半都算谢天谢地了。 张启山点了点头表示清楚,叫来了张日山让他到时候吩咐下去。 哐当一声巨响,焊死的铁皮掉在了月台上,露出来一大洞,气割动作忒大了,那一块位置都是臭味和烟雾,车厢里头本来就黑暗,这一下更是让人看不清里头。 齐铁嘴听见动静带着那枚青铜镜从铁轨上来,张日山则是已经拿着风灯在等着了。 看着张日山手里的风灯,齐铁嘴其实是不想接的。 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只要接过了这风灯,就会陷入到无法预料的未知里。 再说了,自打他见着青铜古镜之后这心就是七上八下的,他老齐家的高手都折里面了,那他这根老齐家的弱鸡独苗苗咋整。 这不一同去陪祖师爷了嘛,人家还挂警告了,主打俩字,白给是。 “我先进去。”吴承熹拿过了风灯,安慰了下大黑小黑,自从来到了这月台,两只平时乖的指哪打哪的修狗反常的焦躁不安。 要知道大小黑可是跟着狗爷见过了不少世面啊,居然还能表现得如此烦躁,这火车,有大问题。 吴承熹捂着鼻子第一个踏进了车厢,这玩意实在是太臭了,铁锈混着泥腥熏得人直恶心。 佛爷拿了风灯,拉着齐铁嘴跟着进去了,殿后的是张日山,他进去之前,认真看了遍带过的兵,对佛爷半年前交代的事情,依旧毫无头绪。 车厢里头非常黑,那些被焊接的地方透着点外面的光,但也依旧看不清前路,只有他们手上的风灯,用昏暗发黄的光,尽力照亮四周围。 而他们,也终于看清楚了这火车车厢是一个怎么样的构造。 车厢的两边都有一个巨大的架子,架子上放着的是一些被铁条箍住的棺材和棺椁。 “什么大坑被人掏了啊。”吴承熹拿出条手帕,擦了擦其中一副棺材的一角。 这些棺材棺椁都是最近出来的,上面的干泥和树根啥的都没弄走,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是最近才出土的玩意,这些棺材棺椁与架子之间居然结满了蜘蛛网,跟棉絮似的,特别厚。 更离奇的就是他们走这么久了,一只蜘蛛都没有看到过。 吴承熹擦过的地方露出来了一个数字,张启山把灯举起给她照着,上面写着的是一个汉文数字,三十二,数字下墓还写着‘乙二西室段五道’的字样。 每一副棺材都有这些字样和数字,都是用红漆写的,红漆看上去依旧鲜亮,也等于肯定了吴承熹说的,这里的棺材都是最近才挖回来的。 齐铁嘴凑了过来,“这……多大规模啊,居然把墓室区域都做了标记,不像是咱这边的啊。” 长沙土夫子基本大字不识一个,肯定做不出来像这样一个一个棺材给人家分开标注的行为,更加不会去管是哪个区域淘出来的。 能这样做的,肯定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伙行为。 还有就是按照这里的棺材风格来分类,肯定不会是一个墓室出来的。 “四十七,数字最大的是这口棺材。”走最后的张启山也发现了新的东西,“一个车厢,至少有四十七口棺材。” 一个车厢至少四十七口棺材,一共有七节车厢。 假设之后的几节车厢也有棺材,加一块能有百来口棺材。 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字。 第138章 列车·陆 四人没在这节车厢停留太久,而直接通向下一节车厢的门,门和棺材一样被蜘蛛网覆盖着。 这个年代的火车不像以后的火车那样便利,特别这辆还是日本人的火车。 车厢和车厢的连接是靠着一根巨大的铁链,日本人为了防止爆破,把一整片露天的区域,都封起来了,包括车底锁链的下方,都包住了。 那必定是吃过大亏才这样做的。 当然,这难不倒从小就爱摆弄机关锁扣的吴承熹,她拆下辫子上的一个发卡,掏了几下锁头,只听咔哒一声,门开了。 这里没有棺材,但四处依旧是如棉絮般的蜘蛛网。 “你们有在这看到过一只蜘蛛吗?” 吴承熹把自己疑惑了一路上的问题问了出来。 这里四处都是蛛网,但东西都是新放进来的,也只有蜘蛛窝才能日夜不停编织出这个规格的蛛网,厚实的跟夏天木棉花播种一样。 “别说,还真没看见。” 齐铁嘴拿着风灯照了圈,摇了摇头。 第二节车厢和第一节车厢相差无几,都是棺材棺椁,也都是同样布满了蛛网。 这一路都是棺材的情况,直到他们走到第五节车厢,也就是倒数第三节车厢才出现了区别。 吴承熹如之前几个车厢一样开锁,而一直乖巧呆在她身边的大黑小黑,警惕的对着前往第六节车厢的门低声吠叫着。 “前面那节车厢……”吴承熹嗅到了那股令人不适的臭味,锁咔哒一声开了,“有尸臭味传来。” 前方似乎有大黑小黑惧怕的东西,他们俩走过去都夹着尾巴,发出的声音也是充满威胁的低嚎。 四人鱼贯而入,这一节车厢和他们走过的那五节车厢明显不一样。 之前的五节车厢都是两边放着架子,架子上放棺材。 而这里,两边放着的是双层板床,板床上下铺都用棉被盖住了些什么东西。 这一节车厢也没有例外,所有东西都被蛛网裹住了。 这里应该是生活区,有很多日用品,杯子筷子之类的,床架上还挂着衣服,但无一例外都被蛛网遮住了。 讲真,就这辆列车上这么些蛛丝的工作量,把西游记里面七只蜘蛛精请过来都未必能做到。 众人都习惯这些无处不在的蜘蛛网了,张启山用手枪挑开覆盖在半空中的蛛网,走到了其中一张板床边。 风灯照过去,看上去像是趴着的一个人,蜷缩在一起一动不动的,估计尸臭味就是这些被窝的传出来的。 张启山把风灯递给张日山,自己拿出军刀,挑起了棉被,露出了里面趴着的人,脸朝下,手缩在胸前,就好像背上有什么东西把他们压在床上无法动弹一样。 吴承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拉着大黑小黑离这些床远远的,齐铁嘴自然是留意到了,也跟着后退了几步,远远的看着张启山把那人的尸体翻了过来。 “哎哟我去……”齐铁嘴又后退了一步,扭过头尽量不看那玩意儿。 吴承熹把他拉过来,狗绳塞他手里,去研究尸体了。 人无所谓,可别把我小狗整病了。 “这不能是蜘蛛吃的。” 这人原本长什么样已经看不出来,他像是生前经历过非常痛苦的事情,整个脸部都变形了,脸上还有像莲蓬一样的小孔,都是黑色的,已经被蛀空了。 “不能。”张启山继续检查着其余床的尸体,对张日山说,“找人准备袋子,带防毒面具,尸体要密封,之后把这些玩意都烧了。” “还有刚才承熹说的,去做。” 张日山应了之后便离开了,剩三人俩狗在研究尸体。 这节车厢由十二张床,十二具尸体居然都是以同一个姿势趴着捂住胸口的。 要不是找不到任何证据,真的会觉得这是个风水局。 但什么样的风水局能用十二具尸体啊,太诡异了。 而且这里的尸体都是日本人,用之前佛爷传授的看大脚趾就能分辨出来。 经过前面那么多车厢,大家隐约都能猜出来这最后一节车厢放的是啥。 前面都是陪葬棺,守着这最后一个车厢的主棺。 第139章 列车·柒 很快,张日山带着防毒面具回来了,外面不姓张的士兵已经全部让他们回去了。 剩下的…… 大黑和小黑两条狗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吴承熹身边,夹着尾巴全身都在紧绷,他们一直都在害怕,但主人在场,无论怎么样他们都会为主人的安全拼搏到最后一刻的。 这把锁的结构和之前都不一样,有点复杂,吴承熹用发卡试探了好一会,才听到咔哒一声,比前面的铁门都厚实的门,打开了。 推门发出的声音也比之前的大,特别刺耳。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整个木质椁室,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一节车厢和其余车厢为什么不一样了。 这节车厢是根据整个椁室的大小焊铁皮包着的。 木头椁的表面已经酥掉了,随便一砸都是一个大洞。 两条狗先钻了进去,这个椁室并不高,地上都是稻草,还有两具背着枪的尸体,和他们在第六节车厢看到的姿势一模一样。 而在这些尸体之后,就是一口巨大的石棺,他放在椁室的正中间,因为是石质的,重量把底部的椁面都压扁了,整个车厢都是椁室,棺材自然就只有面前这一副石棺了。 “还真让你猜中了……”齐铁嘴站在棺材边上,脸色有点苍白,“棺有皮,皮带铁,铁包金,哨子棺。” 只见石棺上除了石材的花纹,剩下的都是一块一块黑铁浇筑在棺材表面的痕迹,覆盖了棺身与棺盖之间的缝隙,黑铁上还刻着很多类似于道教的符号。 看着非常复杂,齐铁嘴能认出来那是像封印符一样的玩意。 “这玩意咋被挖出来了,还给人家上了一层椁,这小日本是真缺德啊……” 吴承熹敲了敲铁皮,终于知道为什么两只狗子一直在忌惮着这火车了,原因就是在这。 哨子棺,这个当年张盐城特意交代过他们。 早年间张盐城在湘西倒过几年斗,那时候他用的盗墓方法就和现在这哨子棺有关系。 每个人倒斗都有自己的原则,张盐城也不例外。 他倒斗的原则就是如果遇上那些血煞阴邪之地出来的棺椁,都会用牛血淋棺,观察棺椁的反应,如果棺中有异响,则棺主可能尸变。 得将棺材拖出去暴晒之后才能开棺。 如果棺中啥动静都没有,就要看棺材的表面,大部分情况,牛血不会凝结,会顺着棺身流至棺底,这说明没事情,开棺无恙。 但是还有一种相当特别的情况,就是牛血淋上之后,像淋在了水泥地一样,血液渗入棺身之内,这是比尸变还要不吉利的大凶之兆,这说明棺中的东西,可能不是人尸。 棺中不是人尸,那便只能是无法言明的尸体,一般都叫妖。 这种棺材张盐城是不会碰的,不仅不碰,还得把它给封起来,用到的方法便是这哨子棺。 先就地掘坑,将妖棺沉于坑中,涂上泥浆,然后烧熔兵器,用铁水封棺,只在棺材的顶,留下只容一只手通过的孔洞。 这样处理的棺材,因为上面有一个孔,最后会变成个类似于巨大铁哨子的东西,张盐城叫它‘哨子棺’。 张启山皱着眉头,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 日本人要个椁室作甚,要古董直接开棺就好了,椁室就是一破木头,都酥了,运输起来也麻烦,为什么不拆了椁室直接运棺材呢。 要打开哨子棺也不难。 探洞的时候,让人用三尺琵琶剪卡住自己的手臂,一边将“叩把”拴在马尾上,以便感觉不对,旁人可立即抽马,马受惊一跑,拉动机栝,锋利无比的琵琶剪就会立即旋切,断手保命。 这种棺材里面要是有问题,一般都是尸毒,沾到很快就侵害全身,泡糯米缸里头都救不回来。 他张家有这门手艺的人不少,目前来说,把一到五节车厢的棺材棺椁整理好,将第六节车厢的尸体处理好,这个运回张府就好。 张启山就这么安排了下去,这鬼车事件,也算是搞定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得好好看看这棺材里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第140章 哨子棺开·壹 棺材太沉了,运输起来也麻烦,为了不让老百姓看到,张启山打算等晚上夜深人静才把这玩意运回张府,明天早上才开棺,准备工具也是需要时间的。 此时火车站四周围已经用帆布支起帷幕了。 次日一早,棺材被放在张家后院的正中央,一把三尺琵琶剪已经架在棺材唯一留出来的空上方了,战马也拉了过来,张日山把琵琶剪的“叩把”拴在马尾巴上,马匹面前就是一铜锣。 这种战马是专门培养来听敲锣的,不然就是在旁边开枪了都不带动的。 而敲这个铜锣的行为,就叫持锣。 这开棺前要准备的玩意便已经弄好了。 哨子棺不同于别的棺材,都是躺着些不可名状的妖魔鬼怪,对于开棺人的八字要求是很高的,必须得是那种八字硬的人。 棺材旁边支了一小桌子,放着两坛度数高的酒。 周围都是张家的亲兵,他们张家人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个个都冷着个脸,呆在这比他娘的皇帝的避暑山庄还要避暑,齐铁嘴哪儿见过那么大场面啊。 昨天临走前明明和承熹约好了今天要一块来的,结果那家伙迟到了,早知道就到梧月堂堵她了。 尴尬到脚趾可以抠出四合院的齐铁嘴,只能和他今天的合作伙伴,一匹枣红色的战马,打了个招呼。 “马儿,咱今儿得合作愉快啊。” 大家不常说人类与生俱来的天赋技能是抚摸嘛,齐铁嘴摸了摸马脖子,想着安慰一下小马,也安慰下自己。 “哎呀,不好意思,被绊了一下,迟到了八爷。”吴承熹急匆匆的穿过由张家亲兵组成的人肉围墙,走到了齐铁嘴身边,见他还背对着棺材,连忙给他转了个向。 “你站反了八爷。” 齐铁嘴紧张的有的懵懵的,被转了过来也只是嗯嗯了两声,他脸对着棺材,张启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正围着棺材转,大概是在估摸着这石头棺椁里面棺材的尺寸。 而旁边一群张家亲兵之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经脱掉了外衣,他走到小桌子旁,拿起一坛酒灌了两口,然后把剩余的烧酒倒在自己的左手上,涂抹均匀。 等到搞完这一切,少年走到了棺椁旁,跳到了棺椁之上,回头看了眼齐铁嘴。 这一对视啊,齐铁嘴的心是又恐慌又心酸的,这才十几岁的娃娃啊。 张启山走到少年旁边,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语气中带了些许温柔,“莫要害怕,仔细些。” 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会成为一个好官,以及和他父亲一样的好父亲。 小孩在他的鼓舞下,眼神从紧张变得坚定,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把手伸进了棺椁上的洞口。 张启山则走到了桌子旁,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露出一只胳膊,把另一瓶烧酒倒了上去。 这孩子失败了,他就是下一个上的。 “小齐,你冷静点。”吴承熹就站在齐铁嘴旁边,能感受到此时的齐铁嘴僵硬的厉害,连呼吸声都快消失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棺材,看着那小孩将手缓缓伸入哨子孔之中。 “承熹,你帮我看着点,我这心没底儿……”齐铁嘴如蚊子般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人听到,吴承熹似乎是应了声。 棺材很深,少年几乎整只手臂都沉进去了,身上未干的烧酒因为体温的快速上升而蒸发,他背和肩膀也出现了模糊的穷奇纹身。 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几分钟过去了,那孩子确实是如张启山说的那样,检查的非常仔细。 忽然,那小孩脸色变了,应该是抹到了什么东西,而且不是好的东西。 他整个人瞬间颤抖起来,抬头看向张启山。 张启山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小孩,那小孩脸色难看但还算冷静,用另一只手比划了几个张家通用指语。 “他在问这里面有没有虫子,可能被什么东西咬住了手。” 吴承熹小声的在齐铁嘴耳边解释,张启山则是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 小孩在继续打着指语,这下不仅张启山脸色阴沉,吴承熹的眉头也皱起来了,只有齐铁嘴什么都看不到,他心慌得很,只希望这是虚惊一场。 张启山做了个手势,让小孩把手拿出来。 第141章 哨子棺开·贰 张启山想让小孩先把手拿出来,但小孩却是边发抖边继续摸索。 他大抵是不想让佛爷冒险的。 小孩坚持不过一瞬,手似乎被什么拉着了,整个人直接往下沉,肩膀狠狠的撞到了石棺之上,他人小骨架不大,整个肩膀都被拖了进去。 剧痛让他忍不住大叫起来,张启山踩着桌子跃到棺椁上,托着小孩的脖子往上抬,他手上的血管都鼓起了,才把小孩拔出半尺,只见小孩那节手臂已经爬满了红疹,隐约有往肩膀上爬的趋势。 “八爷!” 吴承熹一眼就看到了那片红疹,她知道那是什么。 她比张启山还要紧张和快,握着齐铁嘴僵硬的双手敲锣,另一只手则是挡在了齐铁嘴眼前。 随着咣当一声巨响,马受惊往前奔,只听琵琶剪合拢的声音和小孩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吴承熹挡住了齐铁嘴的视线,可他也能从惨叫声中脑补出是多血腥疼痛的场面。 他手里的锣几乎要拿不住了,吴承熹只好拉着他的手,不让锣掉在地上再次发出巨响。 小孩和他的手被医官带走了,现在只剩下棺椁上飞溅的血液诉说着刚刚的情况。 吴承熹的手已经放下了,看着那摊血液,齐铁嘴能想象到被琵琶剪切断的断肢,只感觉一阵的反胃。 铜锣声,惨叫声,沾满血液棺椁,充满鼻腔的血腥味…… 这些所有加起来,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要不是吴承熹撑着他,早坐地上了。 张日山把马重新拉回来,见此也不好再勉强八爷,对吴承熹点了点头,跑到棺椁边重新把琵琶剪架好。 “小齐乖哈,咱再撑一会就好了。”吴承熹拿过了齐铁嘴手上的锣,任由他软绵绵的趴在自己身上,“我单方面允许你可以闭上眼睛。” 张启山已经把手伸入哨子孔之中了,他似乎也是摸到了什么,身体震了下,不过他一点都不慌,猛地拧了下不着调什么东西,但感觉力气特别大。 那似乎就是他想要拿的东西的,张启山慢慢把手抽出来,他手臂上沾满了刚刚小孩的鲜血,手上拿着一块乌漆嘛黑的东西。 至于齐铁嘴,在看到佛爷完好无损把东西拿出来的之后就晕过去了。 “阿山,你帮我看着八爷,我去看看刚才那小孩。” 张日山应了声,任劳任怨的拿着锣扛起了齐铁嘴并给吴承熹指了路。 那个孩子手臂上起的红疹非常像是被尸蟞王嘎巴一口的样子,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全身,皮肤溃烂露出肌肉组织。 问题就是,这个哨子棺里面为什么会有尸蟞王呢。 那么多棺材都没见着尸蟞,哪来的尸蟞王。 想不通,不想了,先看看是不是尸蟞王再说。 吴承熹走到了医院,这里比那小孩先到的还有列车上需要特殊处理的十二具尸体。 “吴小姐,这边!”医院内,吴承熹刚走进去,就有一位医生走了过来。 张日山办事效率这么高?还真是多亏了佛爷栽培啊。 吴承熹也没放在心上,跟了过去,路上随口问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挺好的,就是……手保不住了。”医生说到这,满眼都是惋惜,才十几岁的少年啊,唉…… “好过没命,带我去看看那条手臂。” 医生也没问原因,嗯了声带着吴承熹拐了个弯,走到了处理室。 “不知道什么原因,张医生把这条断臂带过来,我们解开之后,表皮组织真皮组织已经全部被融化成血了。”医生把一个袋子拿到了台面,拉开拉链,里面就是少年融化的断臂。 医生还贴心的把手套递了过来。 “手是一直紧握着的?” “对。” 吴承熹戴上手套,又问医生拿了个培养皿,小心的掰开了紧握着手。 这个过程花了很多时间,少年可能意识到咬他的虫子是什么,所以宁愿牺牲自己。 他的手心嵌进去了一只暗红色的小虫子。 果不其然……真的是尸蟞王。 吴承熹用镊子把已经死掉的虫子夹到了培养皿中,盖好盖子,叮嘱了下医生这条手臂的处理方法要和之前那十二具尸体一样便去找佛爷了。 它们,盯上的似乎不止长沙。 第142章 哨子棺开·叁 吴承熹回到张府,齐铁嘴已经醒了,精神还是有点差劲,不过比刚刚好太多了。 从棺材里拿出来的玩意就放在张启山办公室的桌子上,用一托盘盛着,已经洗干净了。 “这啥?什么动物的甲片?还是写着字的龙骨碎片?” 吴承熹拿起甲片仔细研究了也没个所以然。 按理来说这个规格的棺材,放这个玩意进去,是不是有点掉价。 龙骨好像也不怎么能防腐,一般都是磨成粉用来敷在伤口上吸脓止血的,像这样整枚甲片使用都是治的内病,用来熬中药的。 “那少年……手能接上不?” “正好要给你们说这个问题。”吴承熹拿出来培养皿放在甲片旁边。 因为是从鲜血淋漓的手心中夹出来的,来的路上晃了,所以现在整个培养皿都红彤彤血淋淋的。 “刚才我看那少年的手起红疹的速度这么快就觉得不对劲,去了趟医院,在他手心找到了这个。” “这个是……”张启山拿起培养皿仔细观察,齐铁嘴也跟着凑了过来,这玩意比泔水桶上飞啊飞啊的苍蝇还要小嘛。 “尸蟞王。”吴承熹接着张启山的话说了下去,“那小孩应该是知道咬他的是尸蟞王,一直把这玩意攥在手里,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要是少年没有坚持下去,听张启山的话把手拿出来,或者没抓到这玩意让他飞了出来,不敢想会是个什么局面。 直接提前提前六十三年上演生化危机。 “这样,好像就能解释的通了。”张启山放下培养皿,若有所思的看向旁边的甲片,“我刚才伸手进去的时候,摸到了墓主人的尸体在喉咙里反打上牛毛针。” 哨子棺的哨子孔就开在墓主人的脸上,一般这种棺材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尸体嘴巴里的陪葬玉。 假如伸手下去,手上有沾血气,墓主人就会起尸变成粽子。 喉咙打钢针这种是有的,而且是专门的防盗措施,一般这种钢针上都抹了剧毒。 但再怎么防盗,也不会阴损到伤害尸体,反打三十七根牛毛针在喉咙。 干嘛,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啊,是这么用的吗? 比起防盗更像是不让什么东西从喉咙里爬出来,而吴承熹在少年手心找到的这只尸蟞王,正好证明了这一点。 “我已经让他们开棺了,里面那位有过尸变的迹象,但现在已经完全干了,没威胁。” 佛爷的手下一如既往的快,他们还没聊完,张日山已经敲门说随时准备撬开了。 三人下去,几个亲兵就在用撬棍插入棺椁的缝隙,用力撬着。 这棺材是真够折腾人的。 棺材是红漆黑纹的,漆面有人俑的图案,一个兽面一个人面,是南北朝常见的装饰。 和火车里一样,这棺材之中也有那些像棉絮一样的蛛网,像给墓主人盖了床被子一样,陪葬品都在蛛网之下。 张启山拿过一把步枪,将蛛网挑开,露出了下面像沥青一样的一堆东西,陪葬品应该是有棉被丝绸等布料的,不过都腐烂了。 一具干尸就裹在这些污渍之中,也是趴着的,头因为被张启山扭了一圈,下巴碎了,身上还盖着一层黑色绒毛。 “这啥?黑毛僵啊?该不会真的是尸变了才被人封起来的。”盐城叔也没说过他在长沙干过这活儿啊。 吴承熹默默往后退了半步,早知道把家里的黑狗都带过来好了。 “有可能啊,你看这。”一个小兵用刺刀划拉开尸体的喉咙,里面就是张启山说的牛毛针。 果然是反打的,针尖对着喉咙。 针是红铁,已经生锈了,但锋利依旧,没生锈的地方在阳光下看发蓝,确实是抹了剧毒的。 “我们好像没从嘴巴里摸出了东西?” 张启山点了点头,这是一副二手棺材,宝贝已经被人摸了,这牛尾针估计也是摸宝贝那群人加上的。 “佛爷,你看这是什么?”张日山从一堆黑色中用匕首挑出了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旁边的小兵捧来水盆,将东西洗干净。 是一枚刻着杜鹃花的顶针。 第143章 一月花开二月红 顶针是做针线活套在中指不让针刺到自己的工具,大户人家用的都是银子打成的顶针,这枚顶针是银质的,如今已经发黑了,上面还印着一朵杜鹃花,那得是大户人家中的大户人家。 而且印啥不好,偏偏是杜鹃。 一月花开二月红,二月红开没爹娘。 杜鹃花又称为二月红,这顶针,大概率是红府出来的,看这顶针和尸体喉咙上扎的牛毛针,应该是同一套。 红府传承也有个百来年了,是长沙真正的老派土夫子,哨子棺本来就是失传的手艺,说不定二爷还真知道些什么。 最巧合的还得是这棺材,刚是红府最喜欢研究的南北朝。 如今的红府,外屋种一圈都是杜鹃花树。 “看来,我们得找二爷一趟了。” 梨园内,二月红正在台上唱着花鼓。 今儿似乎并不是他的幸运日,台下坐着几位西北来的豪客与这里格格不入。 大家都在喝茶吃点心,这几位则是在喝酒剥花生,花生壳还要遍地都是,不时还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陈皮就站在后台,和管家爷盯着那一桌子人。 陈皮还以为自己的素质已经够低的了,没想到还有人连尊重人这三个字都不会写。 这时,门外的伙计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对管家说,“佛爷,八爷和吴小姐来了。” 管家脸色一变,拍了拍陈皮,示意他看着点,自己则跟着伙计出去了。 门外,吴承熹和齐铁嘴跟在张启山身后,吴承熹是来找丫头的,早上二爷家的伙计送信过来说丫头身体不太舒服,才耽搁了一下迟到了。 齐铁嘴则是单纯的想来喝点东西喝点东西压一压早上那不美好的记忆。 “我去,行啊,佛爷,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特权。”齐铁嘴好奇的左右张望着已经开场了的戏院,要知道,二爷定下的规矩就是无论是从多远跑过来的,只要是迟到了都不能进。 “没有,这不是让管家去通报吗。” 很快管家和伙计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抱歉,佛爷,八爷久等了,吴小姐这边请。” 兵分两路,吴承熹跟着伙计从小路走到了后院,张启山和齐铁嘴则是跟着管家进戏台等二月红唱完收工再聊正事儿。 早上二爷府上的伙计就送信过来说家主母身体抱恙希望吴承熹能赶紧去看看,但吴承熹是先答应了齐铁嘴要陪他持锣,便推到了中午,这不马上来了。 “吴小姐,这边请。”这位伙计就是早上去吴家找人的伙计,他边带路边说了最近丫头的情况。 丫头身体其实真的好了很多,吴承熹几乎每两个月左右都会来看看她,换一下药膳,偶尔还会去解九爷堂口找药材。 可不知是不是天气又凉又热的原因,丫头连续几天都食欲不振,就算勉强吃了点东西,过一会也会吐出来。 才几天时间,把二爷花了一年养的肉肉都掉下去了,可把二爷愁的,头发都多掉了几根。 红府上氛围很好,压根没有勾心斗角的,主子愿意对伙计好,伙计也乐意对主人好,听着这小伙计絮絮叨叨的,吴承熹也大概能拼凑出来二月红和丫头的感情。 都说戏子多秋,可本来不应该是戏子多愁吗? 那可不是嘛,没了心,愁便是秋了。 伙计把吴承熹带到内院便离开了,负责照顾丫头的姨姨给吴承熹开了门,丫头就躺在床上,睡得特别不踏实,吴承熹一进来就醒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啊?”吴承熹坐到了床边,双指搭在了丫头的脉门。 “好了一点,但还是觉得很累。” 丫头靠在枕头上,笑眯眯的看着吴承熹。 “嘶……”吴承熹挑了挑眉,这感觉……不就是滑脉吗?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吴承熹收回手,旁边一直站着的姨姨默契的递了纸笔过来。 “好消息是,你怀孕了。”吴承熹写的字那叫一个龙飞凤舞,她抬起头,淡定的对上丫头惊喜的眸子。 “坏消息是,现在你的身体太虚弱了,真的要好好补补了。” 吴承熹留下方子,告诉了阿姨要怎么煲药膳才有效,又嘱咐了丫头几句才离开。 离开前还遇上了路过的二爷。 “吴小姐……” 二月红刚想问夫人身体怎么样了,却见吴承熹摆了摆手,“这个还是等贵夫人告诉您才叫惊喜啊。” “我这负责恭喜就好了,哈哈哈,先走了二爷,快去看看夫人。” 第144章 喜事儿 二月红其实是很郁闷的。 他刚从书房回来。 张启山刚刚在戏院帮他解围他很感激,但散场之后,张启山带着那枚印有牡丹花的顶针找到了他,并和他说了火车的事情。 言下之意其实就是希望二月红能帮他找到火车的源头——一座矿山,和其中的秘密。 矿山。 听到这两个字,二月红脸色一下就变了,张启山把顶针递过来,希望二月红好好看看给点建议参谋参谋的时候,二月红抵住了张启山的手腕,并没有结过那枚顶针。 因为丫头身体的原因,他在祖宗面前发过誓,已经不打算掺和底下的事情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对陈皮在外的所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陈皮虽然是他二月红的徒弟,但一,不可能继承这红府,二,师父打算洗手了,可徒弟还要生活啊,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便由他去了。 只不过有时候真的看不下去,二月红也会和陈皮说。 张启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留下了顶针便离去了。 来之前他就和齐铁嘴做好了二手打算,二爷不答应,他们也会自己沿着铁轨找火车来的方向。 二月红在书房看着顶针发呆了很久,才记起伙计说过吴承熹已经去看丫头了,连忙起身离开。 可当他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返回,沉着脸,把那枚顶针塞进口袋里,才离开。 路上就遇到了打算离开的吴承熹。 吴承熹的样子好像蛮开心的,平时见这位吴小姐都是冷冷的,现在笑的这么自然到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过这一不能说二又是恭喜的,给二爷搞得有点懵。 他可没忘记让吴承熹来是为了给夫人看病了,连忙快步走到内院。 丫头最近都身体抱恙,她的房门也稍有打开,今天倒是不一样了,门开了,窗户也开了,阳光从窗户透入房间内,终于有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此时丫头就在秋千上,抱着他们的两个孩子,温柔的在对他们说这些什么。 二月红能看到两个孩子的眼神从惊讶变成了欣喜。 回想起刚刚遇到的吴承熹,她的眼神似乎也是那样的欣喜。 究竟是有什么好消息在等着呢。 二月红不禁带了些期待,也把刚才顶针的郁闷给消散了点。 推开内院的门,两个孩子看到他的一瞬如归巢的小燕子般扑了过去。 “爹!有一个好消息。” “我们要告诉你!!” 俩小孩是双胞胎,最喜欢的就是公平,说话喜欢一人说一半,吃饭要用一样的筷子一样的碗,就连吃个水果都得挑品相差不多的,主打一个公平公正。 “但是,我们决定。” “还是让娘告诉你。” 二月红好像大概能猜出来了。 他只希望七八个月之后,不会得到像大儿子小儿子这样说话分两半的娃娃。 最好是个女孩,像妈妈。 “好。”二月红抱起两个孩子,走到了丫头身边,“刚才我撞上吴小姐了。” 他把两个想捣蛋的孩子交给阿姨,坐到了秋千上,“她说要恭喜我。” “是我想的那样吗?” 已经是午后的太阳了,橘黄色的光芒柔和温暖,包裹着两人。 就像他们都是彼此的太阳,给予着对方自己也不曾发现的温暖。 二月红捧起丫头的手揉了揉,现在已经是五月的天气了,丫头的手却已经是微微发凉的。 “是的。”二月红一直都很聪明,丫头并不意外于他在几人只言片语中猜出这个惊喜,“承熹说,宝宝已经快四个月了。” 滑脉(喜脉)一般都是在怀孕三个月之后才能摸出来的。 “我会好好保护好你们的。” 丫头怀孕这件事让二月红更加坚定了自己金盆洗手的想法。 原本他还在犹豫着张启山说的事情,但现在来说,摆在他二月红面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小家。 争斗了小半辈子了,该有的都有了,只要守着自己的家,安稳度日便也足够了。 大不了就把祖辈记载的有关那座矿山的资料写匿名信给张启山。 只不过…… 二月红搂着丫头靠在秋千上慢慢摇,他红家欠吴小姐似乎有点多了。 他不止一次看到吴承熹在九爷的铺子里买药材给丫头做特制茶饮。 罢了,要是吴小姐有那么一天真的求到上门,那就帮她。 到时候说不定丫头也会求上一份。 真不希望有那个时候啊。 (这里的求上门来,指的是矿山的事情。) 第145章 纪念梧月堂成立半周年大会 吴承熹回到家饭菜已经做好了,这么充实的一天,晚上居然还要开会。 是的,纪念梧月堂成立半周年,吴老板打算开个年中大会。 没办法,都是自己给自己打工的,加班是肯定了,没加班费也同样是肯定的。 当然,最近吴老狗也确实是在着手准备找伙计的事情了。 没办法,他们几个实在是太忙了。 吴承熹和张佛森看风水找斗以及把底下的东西交到九爷那去交易,已经形成一条完美的产业链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对小钱钱的执念太深,吴承熹跟小九讲起价来那叫一个伶牙俐齿。 最后叨叨了半个小时,以1:1平局终结,两边都没占便宜,主打一个提供情绪价值减缓压力,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看的旁观的张佛森和老解则是一脸懵。 解:这是我儿子?(这都讲不赢? 张:这是我闺女?(这都能讲赢? 吴老狗则是带着狗自由行动,基本上都是去吴承熹和张佛森看过的地儿去挖,挖回来让表姐去说价,偶尔会在铺子后院洗狗和狗子们增进感情。 吴辑则是负责吴家门面,联络走访老九门其余人,偶尔还得拿从九爷家买回来一比一制作的赝品来敷衍一下日本人,顺带到佛爷拿了报告一下是哪位日本人买走了赝品。 主打一个一天天的忙忙碌碌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忙了些啥。 现在基本上都是每天抽一个人坐店,偶尔可能还得向八爷借万金油——喜塔腊·瞎子。 虚假的万金油:张日山;真正的万金油:黑瞎子。 吃完饭,吴妈妈拿了一兜子枇杷放桌面上,说是三爷家嫂子送来的。 几人也不客气,干脆当开会水果,边吃边讲。 “最近,我们行动可能得低调了了。”吴辑慢条斯理的剥着枇杷皮,看着圆桌上的同样在剥枇杷的老板和其余‘股东’。 吴辑是待在店里时间最长的,也经常和前东家,也就是如今掌管了黑市的四爷水蝗唠嗑,知道的消息比一般人都多。 见大家都看向他了,吴辑才继续说道,“我们,好像被日本人盯上了。” 吴老狗唧了一口枇杷,“这……不出奇,除了我们和小九还有霍小姐三家,好像长沙城还没有人会出东西给日本人。” “他们都是从商的,有这路子不奇怪,我们不是从商还能有这么多路子,不被人盯上才奇怪。” 霍家解家怎么出货的他们不知道,总之吴家出给日本的货,都会去佛爷那报备。 不文明,不友善,不自由,不诚信,不敬业,但爱国。 主打一个根不正但苗红。 “是啊。”吴辑点了点头,颇有些苦恼的放下了剥了一半的枇杷,挪动椅子,凑到了众人面前,压低声音说,“我就是在头疼这个,我最近发现,那些日本人,好像是被不知道什么人指使过来的。” “我们被不知道什么人盯上了啊。” 被不知道什么人盯上了? 大家相互看了眼对方,都从各自眼中品出了迷惑。 老实说,最近大家除了搞赝品回来卖给日本人外,好像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啊。 “日本人的话,我知道一点。”吴承熹沉吟了片刻,还是把火车的事情和大家说了。 众人听完一阵沉默,该说不说,佛爷这保密措施做的真好。 “你想去看看吗?”作为老父亲的张佛森,一眼就能看出来吴承熹藏在眼底的跃跃欲试。 他和吴恙都不是财迷,不知道为啥闺女是个十足十的财迷,还只喜欢正财,嗟来之财和偏财是一点不带碰的。 偏偏这人,又没啥财运,就尝试走捷径,去看别人的生平,试图从那些富贵的墓里头找到解决自己贫穷的法子。 就好像某些人,从墓里头找长生(听听是谁破防的声音 张佛森这话一出,吴辑和吴老狗立马转头看向吴承熹,“你要和佛爷一起?” 吴承熹认真想了下和佛爷同道儿的结局,具体可以参考齐铁嘴的话……果断的摇了摇头。 “不要,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安。”吴承熹开始剥第二个枇杷了,“佛爷是想寻找火车的源头,我想去看看,那座矿山,到底什么来头。” 吴承熹印象中是和齐铁嘴看过那座山的,风水好的感觉像是高人故意布的局。 再加上火车上发生的事儿,实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 “这样也行。”吴老狗点了点头,看向了吴辑,“大哥说最近咱被日本人盯上了嘛,那我就留在店里,看看能不能找出来到底是哪个狗贼。” “熹儿姐和姑丈就去矿山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 第146章 平平无奇的一天·壹 梧月堂半周年年中大会以吴承熹张佛森出差,吴老狗回公司招人为主要会议纪要结束。 吴承熹和张佛森都是行动派,当晚带着大黑小黑两条狗说走就走。 吴老狗则是在店里,笑眯眯的和日本人边喝着他讨厌的君山银针边套话。 能发现人日本人背后另有其人的当然不止吴老狗一个,只不过另外两家都同样的低调罢了。 次日清晨,张启山和齐铁嘴一起离开了长沙城。 “他们都出发了?”一处被改造成日式风格的庭院内,裘德考悠闲的坐在前院和对面的吉川富浪摆弄着象棋。 红绿二色在楚河汉界相互争抢,旁边低头弯腰的则是吉川富浪的心腹,田中良子。 很多长沙城内的事情,都是田中良子通过和各家伙计打听得来的。 至于这个得来的过程,也是些摆不上台面的东西。 “是的,张启山和齐当家今早就出发了。” “嗯……”裘德考沉吟了片刻,抬手拿起自己的车,吃掉了吉川富浪的士,“吴家,有什么情况吗?” 说起吴家,田中良子的腰弯的更低,“很抱歉,裘德考先生,暂时没有。” “我们已经非常努力了!可是他们还是不肯说一点,真的很抱歉。” 可惜,裘德考并不是那种接受躬匠文化的精日白人,他有他自己的目标和计划,和日本人合作只是像现在这盘棋一样,相互吞并的关系。 “田中小姐,我不想再接受你的道歉。”裘德考依旧淡淡的和默不作声的吉川富浪下棋,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田中良子,“我并不在意你们的过程,我想要的只是结果。” 说话间,他吃掉了吉川富浪的帅,微笑着把帅棋放在自己手上把玩,“承让了,吉川先生。” 他转头看向一声不吭的田中良子,“我还可以相信你是吗?田中小姐。” 表面上他所有话都是对着田中良子说的,实际上,这说的每一句话都在骂着吉川富浪。 之前他在吴老狗的铺子买了一堆赝品的事情,就已经被裘德考骂过一次了。 一个没眼光的上司和一个没能力的下属,倒也说得过去。 裘德考也不想和这些认为只要鞠躬道歉别人就会原谅他的民族合作,可事实上,他唯一的合作伙伴,确实是只有这些人了。 美国人有自己的意大利伙伴(解释一下这个梗:无论是一战还是二战时期,意大利都是的德国的猪队友) “是!” 裘德考看了眼时间,叹了口气,“吴家那边,我会去看看,你们只需要联络剩余那几个家族的人。” “长沙名伶二月红有个徒弟叫陈皮,他或许会成为你们了解很多信息的途径。” 说完,裘德考把帅棋放下便离开了。 他的背影让吉川富浪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他吉川家族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富浪大人……”田中良子还想说些什么的,但吉川富浪挥了挥手,“就先按裘德考说的做。” “我倒要看看,他想找的到底是什么。”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多方关注的梧月堂内,吴辑头疼的拨算盘珠子点账,吴老狗则是欣喜的抱着小犬神说悄悄话。 小犬神嘤嘤嘤的叫着,似乎在回应。 一边欢喜,一边郁闷,中间还夹着一个波澜不惊在扫地的黑瞎子。 齐铁嘴跟着佛爷找东西去了,怕他没人照顾,就把他放在了梧月堂当临时伙计。 而就在这时,一个金发碧眼衣着绅士的外国人走了进来,他用流畅的中文口不对心的夸赞着这满屋子的赝品,“wow,那只动物真漂亮?这是摆件吗?” 动物? 吴辑疑惑的转过头,尝试寻找这老外口中的动物摆件,嘶……没有啊,这一墙都是酒瓶梅瓶玉壶的,哪来的动物。 再说了,这么多瓶和壶就看上个动物。 没品的东西。 “辑哥,那个,就那个……虎子。” 黑瞎子也凑了过来,他带着冰种黑曜石的墨镜,看的老清楚的,一下就看到了裘德考口中的动物。 只不过,这玩意要是说出用途,是谁也不会买。 当初放在这瓶子堆里,也是希望能有看花眼的给买回家了。 “哦哦!好好,动物,动物。”吴辑愣了愣神,连忙把那‘虎子’小心翼翼的拿到了柜台上。 见吴辑这么小心的姿势,裘德考眼睛亮了亮。 就说老子有眼光!搞到真家伙了! 第147章 平平无奇的一天·贰 《西京杂记》曾记载:李广与兄弟共猎于冥山之北,见卧虎焉,射之。一矢即毙,断其髑髅以为枕,示服猛也;铸铜像其形为溲器,示厌辱之也。 人话就是李广一箭射死了老虎,皇帝就让人把老虎做成夜壶的样子,用来嘘嘘,意思就是对老虎的蔑视,皇帝才是王者。 而黑瞎子口中的虎子,就是这溲器,也是民间所说的尿壶。 《西京杂记》是汉代的,其中还有一句:汉朝以玉为虎子,以为便器,使侍中持之,行幸以从。后来到了唐朝,需要避开这个虎字,便避“虎”为“马”,宋朝的《云麓漫钞》也有记载:马子,溲便之器也,唐人讳虎,始改为马。 恰好,这玩意是梧月堂为数不多的真货之一,属于是老板本人都不怎么想要的真货。 奈何小狗伙计们喜欢,说好几次都乐意把这玩意拖回来,没法子,只好在那么多双亮晶晶的小狗眼中把这千年前的‘虎子’带回铺子。 结果这群善变的小狗伙计,带回家之后就当这‘虎子’不存在了,于是这千年前的古董,便上架了梧月堂商店链接。 可来梧月堂的都是个顶个的行家,那是一个也瞧不上这虎子,好不容易等来了没啥见识品味的日本人,拿走的也都是瓷器类。 真是一群没品的东西。 时间回到现在,吴辑听说这外国友人要看这滞销半年的虎子,和以为自己很有品位的裘德考一样,眼里一瞬有了亮光。 太好了,这玩意终于不用占地方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虎子捧下来,用柔软的布料垫着,放在柜台上,让裘德考仔细观赏。 这是个普通人家的虎子,是铜铸的,要是宫里用的,一般都是玉制的。 “godness……it''s beautiful”裘德考带上了金丝眼镜,认真的看着铜铸虎子的所有纹理,忍不住连母语都爆出来了。 吴辑听不懂,但他旁边的黑瞎子小时候是上过几堂英文课的,他笑着撞了撞吴辑的肩膀,“这位客人是在夸这虎子漂亮呢。” 这玩意之所以让吴辑这么膈应的慌,很大原因是因为它是主墓室的陪葬品。 主墓室陪葬的一半都是墓主人生前使用过的,爱用的东西。 虽然过了几千年了,但这玩意到手还是心里头不舒服啊。 “啊,biu特否,biu特否。” 吴辑笑眯眯的应和着,他深刻的知道要想完美的完成一单生意,首先要做的就是给顾客提供足够的情感价值。 看着吴辑真诚(假装的)的眼神,裘德考笑容也不禁多了几分,他最喜欢和他们做交易了。 “这个……‘虎子’,我要了。”裘德考是一个大方的人,不仅给了这虎子的钱,更是把英美那套小费文化也加了过来,额外多给了几枚银币。 “作为一个完美的交易,我可以见见你们的老板吗?还是说,应该称呼他为东家?” 这外国人确实懂很多东西啊。 吴辑和黑瞎子对视了一眼,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好,那我给您去问问。”黑瞎子走上了阁楼,吴辑则是带着裘德考来到了茶室。 他们俩演技都是跟着吴老狗学的,那演的叫一个炉火纯青毫无破绽。 不一会,吴老狗笑吟吟的走了过来,“敝姓吴,您叫我一声吴老板便好,客人怎么称呼?” 他和裘德考友好的握了握手,在吴辑和黑瞎子我就知道的眼神下,从满满一柜子的茶叶之中,拿出了长沙名茶——君山银针。 “噢~!我知道,这是你们长沙名贵的茶叶,叫……”裘德考从吉川富浪口中听过这种茶叶,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吴老狗笑着点了点头,烫好了茶杯洗好了茶叶,吴老狗的茶艺继承自吴承熹,自然是无懈可击的。 很快,一杯清澈飘香的茶汤,用白玉透润的杯子盛着,被推到了裘德考面前,吴老狗的笑容依旧,他淡淡的开口介绍道,“是的,这是长沙名茶,君山银针。” 是我专门用来招待,不喜欢的客人的。 第148章 平平无奇的一天·叁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对于红府来说。 家主母的生日和怀孕的喜讯让整个红府上下都充斥着欢喜的气氛。 作为二月红头号弟子的陈皮也不例外。 他今儿难得收拾了下自己,换了身与以往不一样的中山装,把那枚从黑市黑回来的簪子用楠木盒子装好,送给了精神劲还算不错的师娘。 前几日因为丫头身体不适,陈皮都没怎么看见她,好像是昨天吴家的小姐来了开了些药之后,便恢复了很多。 陈皮心底默默的给吴承熹打上了可以‘治愈师娘,是个重要的人’的标签。 好消息:得到了奇怪的庇佑;坏消息:丫头有什么毛病第一个被噶() 丫头收下了陈皮的簪子,生日是一件喜事儿,丫头房间的桌子上放着很多礼物,有二月红送的,有两个小娃娃送的。 张启山和齐铁嘴出城了,都是让张日山和黑瞎子一早送过来的,其余当家的礼物自然不用说,甚至是整个红府的仆人都送了份小礼物。 这么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里,居然也有不长眼的来骚扰。 陈皮出门打算帮丫头按着吴承熹给的方子抓药,谁知道一出去就遇上几个鬼鬼祟祟的矮子。 最近长沙城多了很多这些偷感很重的矮子,陈皮手下的伙计也遇上了不少,按照他手下的性格,应该无一例外都会给这些矮子套个麻袋然后敲两下闷棍。 这不敲还好,一敲那群矮子把母语都给爆出来了,什么八嘎压路之类的,那群伙计揍的更狠了。 该说不说,虽然他们一开始的想法是坏的,但这个结果似乎……还可以接受? 今天是丫头的生日,是绝不肯让这群小日本破坏的。 陈皮转头看了眼内院的方向,现在二月红在丫头的指导下试图做出一碗长寿面给丫头吃。 师父很厉害,但做吃食方面笨手笨脚的,时间应该是有的。 既然他的手下都试过敲闷棍了,那他这个做老大的,自然也不能认输! 奇怪的胜负欲起来了。 陈皮是一个想到啥就得去做啥的人,他把方子往兜里一揣,诶,干活去咯。 他不知道的是,在角落还有一个田中良子在暗搓搓的看着他。 —— 裘德考小心翼翼的拿起茶杯,递到嘴边,浓郁的茶香催促着他的大脑下达指令,赶紧喝掉。 他轻抿了一口,感受着弥散在口中的茶香,放下了茶杯。 差点被这一杯茶耽误了正事儿。 这种情况在中国叫什么来着……?迷魂汤? “吴老板你好,我叫裘德考,来自美国,对你们种花家的文化很感兴趣。” 他舒服的靠在红木椅子上,抬头打量着这小茶室放着的瓷器,眉头微微一皱。 这放着的怎么都是赝品,难不成这次真的看走眼了? 吴老狗自然是不会看漏裘德考的微妙表情。 看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白头鹰后面还跟着一猎人啊。 那他这只‘蝉’是不是应该得变一变身了呢。 吴老狗笑了笑,挥手让吴辑把最近吴承熹闲着没事雕刻出来的一枚迷你麒麟踏鬼的印章拿出来。 那枚印章是一个还没雕刻上名字的装饰章,是昨天临走前吴承熹专门给他的。 她说,如果见了这枚印章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必定要重视起来。 钓鱼,先得有饵,这便是钓鱼用的饵。 印章用一个樟木盒子装着,在得到吴老狗点头示意后,裘德考小心的打开了盒子。 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枚岫玉做成的麒麟踏鬼印章,只有原版大小的十分之一。 “这是咱书上记着的一种瑞兽,叫麒麟,你现在拿着的这枚印章,我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麒麟踏鬼。” “鬼魅降伏太平无忧,这麒麟踏鬼章正是能驱走邪祟保平安啊。” 裘德考是喜欢中国文化没错,但他也才来这边一年不到,书上的知识本就和现实的特别不一样。 加上吴老狗这些真假参半又配上一认真的表情,可以说是忽悠的他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 “这是,最近才雕刻出来的。”裘德考把印章从盒子里拿出来,仔细看着上面的细节,“吴老狗可以给我引见下雕刻这枚印章的大师吗?” “这是您的藏品,我不可以割爱。” 听到裘德考这么说,吴老狗的笑容更加真挚了几分,“割爱?不会的,你是咱铺子里第一个美国人,就当是交个朋友。” “这位大师暂时还没回来长沙,等她回来了,我让伙计通知你。” 第149章 平平无奇的一天·肆 众所不周知,钓鱼,是需要工具的。 首先,得有一个钓鱼佬,然后这个钓鱼佬,他得有一鱼竿,最好可以自由放出去收回来,最后,他需要一些鱼饵,勾在鱼竿上。 现在,钓鱼佬不仅找到了鱼竿,还已经把饵勾在了鱼竿上,只需要等就好了。 裘德考以为自己捡到了天大的便宜,乐呵的离开了。 他还不知道,这哪是便宜啊,明明就是把鬼子引进村子啊(奇怪的反向比喻) “这么说,他就是日本人背后的那个人咯。” 吴老狗送客回茶室,吴辑已经把君山银针倒掉换上了毛尖儿。 “我感觉,他背后应该还有人,有人在指使他,他再来指使日本人的。” 吴老狗拿起茶杯呷了口,难得的露出了些许深思,他转头看向了博古架c位上的木雕,是一只麒麟和一只穷奇。 这两只木雕是跟着吴承熹从广西出来,带去吉林又带来长沙的。 “你们见着小黑和大黑了吗?”吴老狗并不喜欢这种处在迷雾中央的感觉,可他能抓着来问的人,都不在身边。 吴承熹走前说好了,到时候要是找到了那座矿山,就让小黑或者大黑回来报信。 吴辑无奈的笑了笑,“咱都一块跟你在铺子里,小黑大黑回来没回来不都一起知道的。” “唉,事到如今,也只能等他们回来了。”吴老狗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顺带扯开了话题,“对了,二嫂今儿生日,二爷好像说今晚宴会有啥事儿宣布来着。” “你们猜是啥事儿啊,神秘兮兮的,也不像是二爷的风格啊。” 事实证明,三个老爷们聊起八卦,一样很八卦的样子,问就是八爷传染的。 “呀,我还以为熹儿姐跟你们说了呢。”黑瞎子倒是知道这事儿,他不仅知道这事儿,还知道齐铁嘴给红府送的礼物是啥。 没啥事儿是能瞒得住咱八爷的,就佛爷好奇,多嘴问了一句,承熹找二嫂干嘛咧,然后八爷就晓得了。 八爷的礼物还是一锦囊,不过装的可不是啥锦囊妙计,而是他沐浴更衣花了一整个时辰画出来的平安符。 不仅有平安符,还有安产符,就等着几个月后给二嫂送去呢。 “没有啊,我就记得,昨天承熹从红府回来之后心情特别好,问她啥事儿就说是喜事儿。”黑瞎子这么一问倒是让吴老狗有些意外,这小侠同志怎么还能提前知道啊。 “哎呀,熹儿姐说啦,喜事儿嘛。” 主人家未说夫人怀孕之前不宜让太多人知道这个事情,黑瞎子虽然是嘴痒,但也还是没有说出来,依旧卖着关子,“晚上你们就知道啦,确实是喜事儿。” “你这瞎子,这不是故意说出来让咱好奇嘛。”被黑瞎子这么一说,吴老狗心中的郁闷散了些许,车到山前没轱辘,随便。 黑瞎子则是嘿嘿的傻笑蒙混过关,这也是他和八爷学的。 八爷没啥缺点,这小贪财小怕死爱装傻充愣全被黑瞎子学走了。 也不知道是夸他学习能力好呢,还是本色出演。 “行,那我们就等着今晚上二嫂的喜事儿,来,喝茶,这可是四爷那抠门儿送的毛尖儿。” 晚上的宴会,除了佛爷和八爷没到,其余当家不仅来了还带上了家眷。 也就到这个时候,吴老狗才忽然发现,原来大家都有家眷,除了他,他就带上了他哥,是宴会上唯一的两条寡佬。 正好解九和他带过来的女眷就坐在吴老狗身边,吴老狗便压低声问,“你小子怎么回事儿,”(小狗咬牙切齿 “什么怎么回事。”解九优雅的擦了擦嘴,牵起来旁边那位小姐的手,“向你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 “你可以叫她……九嫂。”(狐狸得逞一笑 啊!!!!怎么连这死狐狸都有对象啦!! 吴老狗生气的怒扒两口饭。 解九则继续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小眼神飘到了霍锦惜身上,“你个呆子,霍家那位不是……对你有意思嘛。” 霍家?吴老狗顺着解九的眼神看到了微笑着的霍锦惜,连忙摇了摇头,“我,我又不是曹孟德。” “哎哟……没救了”解九头疼的捂住额头,“让熹儿姐给你算一算姻缘。” 这吴老狗,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的,老爹说的没错,这小子果然是潜力股,也差不多到时候可以和他讨论一下日本人的事情了。 第150章 不同寻常的一天·壹 那天宴会过后,吴老狗无无聊聊的过了快半个月,不知道为啥,最近这俩星期,街道上猥琐的矮子几乎看不到了。 就算是见着,也是鼻青脸肿的,也不知道是哪位绿林好汉的顺手行为,总之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快说谢谢四阿公 不过吴老狗还是能感觉到有人在暗搓搓的盯着他们梧月堂。 他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每天都乐意把小犬神带过来铺子里,小犬神已经有好几次突然跑到门口对着一个角落吠叫了。 只不过每次去都看不到人,看来也得把三娘它们带过来了。 三娘大只,追个人跟随便追只兔子一样。 “汪!”小犬神原本安静的呆在吴老狗怀里,忽然竖起的耳朵动了动,叫了一声之后跳出吴老狗怀里往外跑。 而街道上,好像也有隐约的吠叫声,似乎是小黑的声音。 他和吴承熹之前约定过,找到矿山之后让小黑回来报信的。 没一会,跑出去的小犬神和小黑一起回来了,小黑背上还绑着一封信。 这里离城郊蛮远的,小黑这一趟跑回来可是累惨了,吴老狗把信拿下来便倒了一大碗水给小黑,“慢点喝,待会还有肉干。” 等把小黑照顾好,吴老狗才去拆开那封信,信打开,吴老狗才发现一个蛮严重的问题 他狗爷大字不识一个。 看来,这文盲,真当不得。 没办法, 吴老狗拿着信从阁楼下来,找了在逗狗的黑瞎子。 瞎子之前的身份是一小少爷,不仅识字,还会整两句英文。 黑瞎子扫了两眼,便一个字逐字逐句讲给吴老狗听了。 信是吴承熹的字迹,他们目前已经找到了那座矿山,只不过这座矿山的情况似乎和佛爷说的不一样。 信很短,内容也不多,让吴老狗最印象深刻的就是最后一句。 那座矿山,实际上似乎是一个古墓。 “我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黑瞎子把信纸还给吴老狗,搓了搓自己胳膊,“八爷跟我说过,那辆老式火车上都是泥和锈,不会真的是在墓里头出来的。” 吴老狗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肯定有人在驾驶室操控,真正不可思议的应该是那辆火车都久成那样子了,还能开出来。” “你这瞎子,该科学的时候迷信,该迷信的时候科学。” “总之,等着他们的消息。” —— 城郊,山顶。 吴承熹拿着罗盘转来转去,指针一动不动的指着某个位置。 “还是找不准吗?”张佛森支起了一个火堆,把水壶架好便走了过来。 “是啊,你看,它就指着那块一动不动了,你还记得欢长老老是说着的那句话吗?”吴承熹把罗盘放到了张佛森的手上,“罗盘会把我们指引到一个错误的方向。” 吴承熹之所以从广西回吉林就是因为欢长老说找到了汪家的踪迹,只可惜汪家派出来的精英都因为罗盘指引到了错误的方向,被蚰蜒吃掉了。 而他们现在的情况,就非常像那时候。 “有可能。”张佛森拍了拍罗盘,确定指针是真的纹丝不动指着某个方向之后,便放弃了用罗盘找方向的可能性。 “我记得,不知道谁和我说过,张家除了长白山上的青铜门,还有好几处青铜门。” 父女俩坐在山顶,煮水就着些干粮吃,听到张佛森说有好几扇青铜门,吴承熹也是大吃一惊。 好家伙,这瞒的可真够隐秘啊。 “爹,按照你的说法,光是青铜门都有几个的话,那你之前给我的鬼玺,是不是也有好几枚啊。” 早在张佛森回归吴家之后的一个星期,张佛森就把鬼玺的事情和吴承熹说了。 海字辈这一代,注定是稀碎的一代,而在海字辈之前,张佛森这一代,更是在族里被称为消失的一代。 现在叫得出名字,能守门的孩子,已经不剩几个了。 虽然欢长老是抱着在门里面度过余生的想法进去的,但他毕竟也是一个两百六十多岁的登了,就算是真的能寿终正寝,也不过三十载。 “是。”张佛森点了点头,“青铜门不止一个,鬼玺也不止一枚,据我所知,张家是有两枚鬼玺的,史书上记载,鲁国的一个诸侯,也有一枚鬼玺,说是能借阴兵,战无不胜,所以被封为了鲁殇王。” 张佛森转过头,远远的看着那座矿山,“真正的青铜门,在长白山。” 第151章 不同寻常的一天·贰 “真正的青铜门,在长白山。” 张佛森转过头,继续缓缓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费尽周折的在一些……很特殊的地方去修墓,建门,但我知道的一个同样有青铜门的地方,是喜马拉雅山。” “你大伯跟我说过,当年他在西藏找藏海花的时候,曾经见到过。” 西藏当地有一个流传已久的传说,叫阎王骑尸。 与其说是传说,不如说是真实存在的一张铁制唐卡。 在古西藏的原始佛教中,阎王也被称呼为“双王”,古西藏佛教徒认为阎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兄妹。 铁制唐卡上画着的是阎王骑着一具女尸在山间行走的画面,座下女尸的造型有时候甚至比阎王的造型更加突出,也有认为女尸是阎王的另一重女性化身的。 金箔和银箔画的人物,四周有一圈蔓草一样的装饰纹路,中间则有许多骷髅图案。 阎王在梵语中被称呼为阎王罗阇(du),所以这张唐卡也被叫做铁阎魔罗阇骑尸。 在西藏诸神造像中特别常见的造型就是踩尸、踏人之类的。 适当的时候,女尸和阎王的位置会对调变成女阎王骑男尸。 而当初张佛林去找藏海花时,便看到阎王骑尸的过程。 当地人说藏海花田被阎王守护着,阎王骑尸就是就是这个所谓的‘守护’。 其实那应该被称为祭祀才对。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像是被操控了一样,紧闭双目,四肢并用,爬进来那扇属于喜马拉雅的青铜门。 那扇青铜门前,则是长着一片和鲜血一样红艳的藏海花。 藏海花丛就像是抽干了少女的鲜血和生命力长出来的妖艳之花。 她们是那样的艳丽,娇美,颓靡,被风吹得摇曳起舞的姿态,像是被佛教中所谓的业火烧灼着的投影一般。 可她们却依旧在那烧不尽的火焰里灿烂的开着。 喜马拉雅山的青铜门和长白山的青铜门一样,里面都是漆黑一片的。 而那个女孩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只是那片藏海花田,似乎又红艳了几分。 最后,张佛林没有带回去任何一朵藏海花,回了张家。 结果就是和弟弟张佛森说完这件事情之后,被罚又去多了一次西藏墨脱,继续找藏海花。 第二次去墨脱,应该就是遇到张起棂的母亲,开展的另外的故事了。 吴承熹听完张佛森讲的,看着对面的矿山陷入了沉思。 长白山、喜马拉雅山、长沙矿山…… 除了都是山之外,毫无联系。 “如果,我是说如果,矿山下面,真的是假的青铜门怎么办。” 吴承熹的这个假设让张佛森陷入了沉思。 许久,他才终于开口,“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汪家吗?” 吴承熹似乎是抓到了一些头绪,眼睛一下睁大了,“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汪家搞出来的?” “是。”张佛森点了点头,“老解跟我说过,一年前你之所以回张家,是因为欢长老他们找到了汪家的踪迹,只不过因为被罗盘指引到了错误的方向,全军覆没了。” “我之所以能出来,是因为汪家抓了第二队人来下墓,一个少年碰巧把把青铜门打开了,我才出来的。” 要不怎么叫新手保护期,这都能撞进青铜门,运气也是没谁了。 “嘶……那个少年,不会是……瞎子。”张佛森是跟着解家去广西的商队一块回来的,听齐铁嘴说,黑瞎子就是张佛森带回来的。 那么说……黑瞎子有可能知道汪家的事情? “问过了,没可能。”张佛森轻易的从吴承熹脸上看出了她的想法,摇了摇头,“瞎子是被他们抓过去当散工的,汪家原先想派下去的人,全军覆没了,第二次进青铜门的都是随便拉过来凑数的。” “那就是说,线索又断了咯。”吴承熹一下就丧气了,不过又有些许欣慰,瞎子果然是好孩子嘛。 “没有。”张佛森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点笑意,他指了指对面的矿山,“我们要的,线索。” 第152章 不同寻常的一天·叁 “哎哟,我说两位爷啊,您们就放了我,我就是,我就是一偷鸡摸狗的小贼,再说,是他们死了我才去摸些工具,你们这也要管啊……” 矿山下,张启山被这老头烦的额头青筋一抽一抽的,“不问自取视为偷,你在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让你下去问问他们同不同意你拿走他们的东西。” 哎哟,我的个清汤大老爷哟,这人都死的发臭了,还去问他们的意见,这意思不就是再多说一个字就崩了他吗?? 老头一下老实了,苦着个脸站到矿山旁边,眼睛四处乱瞄,试图找到一个位置能快速逃走躲开张启山他们。 “我说,老人家。”齐铁嘴跟着张启山四处溜达的大半年,体质好了不止一点点,他走到了老头的身边,仔细看着这个已经被堵住的入口,“这入口都被堵住了咱都进不去,你是不是得我们带到一个能进去的地方啊。” 这句话就像是踩到了老头的痛脚一样,他又再次叭叭的吵了起来。 这天气本就闷热,又是在刚下过雨不久的山林中,被这太阳一晒啊,跟干煸土豆里的土豆一样,难受极了,这老头还有劲儿在这叭叭。 说起这老头的来历,还是他们沿着铁路寻找矿山时,见到一个小村子,村子里头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这老头,鬼鬼祟祟的。 他们俩就跟着这老头回到了他家,没想到进去就发现这老头鬼鬼祟祟拿着的居然是一兜子军火,比他们俩带过来的都要精细。 这还得了,张启山当场把所有武器都缴了,并且让这老头带路,这老头就把他们带到了隔壁村的某一户。 还没进门就闻到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臭味了,四周围也有很多苍蝇。 “我去……这味儿……”齐铁嘴当场面露难色,使劲的捂住鼻子,但那股味儿跟狗皮膏药一样,沾了就散不去。 也不知道这老头是怎么忍着这股味儿进去摸家伙事儿的。 这光是站在站在门口那股臭味已经熏得他泪流满面了。 张启山直接踹门而入,门是普通的木门,一踹就飞出去了,而臭味的源头,是好几具无规则堆放并面朝下的尸体。 人类的基因让人类天生对同类的尸体感到畏惧,更别说是已经放到巨人观的尸体了。 现在是春夏交接的季节,雨后高温,高温后又下雨,这几具尸体还是在露天的院子里放着的,已经腐化到巨人观了。 人死后,由于生命过程的终止,那些在生活状态时就寄生在人体内的细菌,失去了人体免疫系统的控制疯狂地滋长繁殖起来。 “佛爷您加油,我先去吐一吐。” 齐铁嘴实在受不了这个场面了,连忙跑出门,这个时候,张启山的专业素养就体现出来了。 在老头震惊的眼神下,张启山走了过去,拿出军刀挑开某具尸体的衣服,尸体尽管已经膨胀的变形,但后背皮肤上那个纹身依旧清晰可见。 这群人无论是死亡时候的姿态还是身上的各处细节,都是和火车上那十二具尸体是一样的。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阴谋…… 经过一番盘问威胁,老头说出来了他知道的所有。 他原本就是这个村子的人,这个村子现在之所以只剩下他了,是因为早在十几年前,日本人就来了这里,他的父亲会说一点日语,就被日本抓去矿山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十几年前……? 这个时间让张启山背后微微发凉,他以为日本特务进了长沙是这一两年来的事情,没想到,他们居然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跑了进来。 许是提到了人见人憎的日本人,老头的表情多了些恨意和真挚,“村子里的人早跑光了,在大概三四年前,矿山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群日本人突然全跑了,还把矿山的入口给炸啦。” “只剩下十几个留在这,就是这边的几个人,还有矿山那边,也好像有十几个左右。” 张启山一下就抓到了这句话的重点,“你说矿山那边,一直有十几个日本人守着?” 老头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点了点头,“是啊,差不多十二三个,几个星期左右会回一趟村子拿补给,也不知道他们的补给是怎么来的。” “走,现在带我们去矿山!” 第153章 不同寻常的一天·肆 于是老头带着张启山他们,不情不愿的走到了矿山。 而也确实和他说的一样,这个入口已经被炸塌了,看痕迹确实差不多是两三年左右的。 火车应该有经过这里,这条铁轨上面的摩擦痕迹还很新。 按照老头的说法,那十几个日本人,还真有可能就是火车上的那几个。 村子里死的五个,火车上死的十二个,加起来是十七个。 火车有七节车厢,每节车厢有四十九个棺材…… 都和七有关系,到底在映射些什么…… “您看,我都说了,这里早就被炸塌了,您让我带您们过来,也是这样的啊。”老头又开始叭叭了。 “既然已经塌了,我也把两位爷带到这里了,不如……”老头搓着手,嘿嘿笑着,“就把老头子放了。” 张启山没空搭理他,正研究着有没有可能在给这封住的洞口炸一炸,再整一洞出来让人进去。 “诶,不对啊。”齐铁嘴原本是坐下来休息擦汗喝水放空自己的,听到老头这么说,一下站了起来,“你之前说过,这个洞口塌了之后,还有十几个日本人常驻在这里,那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张启山听到齐铁嘴这么说,也转过头来,盯着老头。 在他威严的眼神下,老头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小眼神下意识的四处张望,一下就看到了山顶在冒烟,似乎是有人在烤火。 他也顾不得是谁在这深山老林里整一小火堆了,只要能让他摆脱这两位爷,随便是谁都好。 “诶,你们看,那边山顶,好像有人在!” 这句话就像是‘看!飞机!’一样毫无欺骗作用,张启山依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倒是在他身后的齐铁嘴看了眼。 “他没说谎,佛爷,那边确实是有人在生火堆。” “哦。”张启山淡淡的应了声,嘴角露出了点笑容,他勾起老头的肩膀,“既然是你发现的,那我们一起去看看。” 佛爷笑起来,要么是想抓弄人了,要么是看人吃瘪了,总之他笑起来绝对没好事。 此时的山顶,吴承熹还在和张佛森以及大黑在吃东西聊接下来的计划。 按张佛森说的,汪家第一个找到的,应该是泗州古城的张家古楼,第二个就是过了十几年之后的长白山青铜门,现在则是长沙郊外矿山的假青铜门。 看来,先辈们设立几个盗版青铜门,确实是有他们的考虑的。 半山腰,齐铁嘴走两步就看一看对面的矿山,让他们的进程慢了很多,张启山搭着老头的肩膀,以防他逃跑,转头过了也看向那座山。 他是精通风水,但这精通嘛,肯定是没齐铁嘴吃透风水这么牛的。 “看啥,发现啥了。” 齐铁嘴回过神,回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突然发现,我好像看过这里的风水。” 一年前,吴承熹刚到回到吴家,记忆还没完全恢复的时候,他陪着她出去看风水散心,吴承熹曾经指过这一座山的风水不一般,乃是有重重缠关的贵龙。 也就是说,这矿山下墓,其实是一个墓。 齐铁嘴复述了一遍给张启山听,张启山听完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下展开了,“我知道该怎么进去了,走,先去看看山顶的是哪位同行。” 这山旮旯的地方,除了来淘金的,压根不会有人来。 不一会,他们上到了山顶,看着已经吃饱喝醉打算睡一会继续考察的吴承熹父女,有些傻眼。 长沙城是很小没错,但没说长沙城郊也很小啊。 这都能碰上? “你们……?来淘沙?”张启山不客气的坐到了火堆旁,拿起他们的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好家伙,这茶壶还放了炒熟的大麦,整了一壶大麦茶,讲究。 盗墓贼常年在地下工作,身上湿气很重,喝些大麦茶普洱可以祛湿。 “是也不是?怎么你们打算进去?” 吴承熹小眼神有意无意的瞄着眼神四处飘忽的老头。 这老头肯定不是一般人,能让张启山勾肩膀勾的生怕他跑路似的。 跟保护污点证人一样。 第154章 不同寻常的一天·伍 “不知道啊,我们跟着这老先生来到矿山,发现矿山的入口被炸塌了,根本没办法进去。”齐铁嘴给自己和老头都倒了杯茶,“而且我发现,这地方,我和你好像来看过。” “这下面,是一个墓,对吗?” 能在这里看到他们父女俩,除了矿山下面有墓,齐铁嘴找不到任何能在这偶遇的原因。 “对,这下面确实是个墓,我们暂时还没下去的打算。”吴承熹打了个哈欠,他们一路上走过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下去之前肯定要养足精神的。 小时候张家专门有一堂课,是教怎么样说睡就睡,以最短的睡眠时间达到最好的休息效果的。 有时候觉得张家教的技能,偶尔还是有点用处的。 “我知道从哪可以进矿山。”张启山看吴承熹和张佛森的眼神还算炽热,像是发现了十年一遇的行业人才。 实际上应该是前辈和老前辈。 “害,这还不简单嘛,那边有一片墓葬群,和地下肯定连着的,从那边过去不就得了。”吴承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们会下去,但不是现在,而且我也建议你们,下去之前,先养精蓄锐。” 说完,吴承熹便不管他们,用手帕盖住眼睛,睡觉。 张佛森拍了拍大黑,也躺下了。 然后就变成了三人眼巴巴的看着大黑的一条狗的局面。 “那佛爷,我们也……睡觉?”齐铁嘴刚吃饱喝足,确实也是有些困意涌上来了,得到张启山点头之后,呜呼一声,倒头就睡。 这汹涌澎湃的睡意,张启山有些无奈,我经常因为太敬业而和你们格格不入(熹儿姐、八爷、黑瞎子、吴辑:卷王请不要卷我们这些拥有超能力的人(名词解释:超能力,即所有事情都超过我的能力 张启山没有睡觉,而且招了招手,让大黑来到自己身边,抱着狗假寐。 大黑超大一只,最适合当抱着啦~~软乎乎暖洋洋的小狗 而原地,只剩下捧着茶杯手足无措的老头。 咋……?都睡了?那我走?? 这么想着,老头看了眼直勾勾盯着他的大黑,咽了口唾沫,这狗的眼神咋比人还凶呢。 他有一种感觉,就是只要自己屁股离开这冰冷的石块,这条大黑狗就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给他狠狠来一嘴巴。 那就不走了嘛,这么凶干嘛。 老头看着热烈的太阳,叹了口,躺下,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好,我睡。 他没看到闭上双眼的张启山,嘴角又勾起来。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黄昏,齐铁嘴是被香醒的,他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的就抬起头,鼻子不停的嗅嗅嗅。 “别嗅啦,刚好快烤熟就醒,你也是厉害。” 齐铁嘴摘下眼镜,揉了揉模糊的双眼,含糊的应着,屁股自觉的挪到了火堆旁。 此时的火堆上正架着两只肥嫩的兔子,香味就是从这散发出来的。 “我去,你们从哪搞过来的,这烤兔肉,上面亮晶晶的是蜂蜜?!” 难怪被香醒了,这荒郊野岭的还能吃到蜜汁烤兔腿,啧,口水都止不住了。 “这个你得谢谢我爹和大黑,兔子是大黑抓的,蜂蜜是我爹偷来的。” 这用词……张佛森无奈的笑了笑,自己闺女,只能宠着了,说的也没错,确实是偷了小蜜蜂们的劳动成果。 “这还是野生蜂蜜啊,我的天,茶楼里一点蜂蜜都卖出俩银币。”四人一人一条兔腿,脑袋和身子都给了大黑,毕竟是大黑抓的兔子。 狗爷家的小狗伙计们一向都非常给力。 几人吃饱喝足,收拾了下东西,便开始下山。 大家目标都一样,又是同公司的,一起走也行。 大黑在前面开路,习惯了夜间工作的四人都走的平平无奇,只有老头在瑟瑟发抖。 这群到底是什么人啊,阳气最充足的中午不开工,到晚上三更半夜黑不溜秋猫头鹰还在嚎叫的环境下来挖坑? 果然,这行不是谁都能当的上的,八字不够硬,谁敢这么耗啊。 第155章 矿山一周目·壹 张启山作为长沙布防官,又是一贯的小少爷,应该还没试过自己亲自上手挖坑。 吴承熹在没到墓葬群之前,都是在这样想的。 拜托,那可是超级大拽男张启山的笑话耶,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啊。 但事实让她失望了,这里的墓葬群,其实是一个个石碑,像是进了别人的祖坟一样。 只见张启山在每个墓碑上都试探性的敲了敲,最终停在其中一个最大的墓碑前,按动了机关。 “惨咯,这家人太公都被挖咯。”老头看见这一幕,颇有些煞风景的说了这样一番话。 四人也懒得管他,张启山自己拿了个手电筒,给吴承熹塞了一个便带头进去。 齐铁嘴看看张启山手里的电筒,又看了看吴承熹手上的电筒,一时间有点想鄙视一下佛爷。 两枚手电筒其实是他一个,佛爷一个的。 他齐铁嘴实名嫌弃老张这掩饰都不带掩饰一下的看不起他的身手。 手电筒在现在还是一稀罕玩意,吴承熹玩了几下就给张佛森了,自己依旧点燃了老伙计,街边买的白蜡烛。 没别的,就是因为白蜡烛比红蜡烛便宜而已。 蜡烛有一个优点和一个缺点,优点就是可以随时知道空气情况怎么样,缺点就是在空气本就不足的同时,会燃烧多一份空气。 它是罕见的优缺点集中体。 张启山也没说什么,拍了拍大黑的狗头,手电筒照着前方。 这里都没啥特别的,就是一乌漆嘛黑的隧道。 手电筒能照亮的范围实在是有点,走在第一位的大黑突然停住了脚步,尾巴绷直,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 前面刚好是一个拐角,几人快步走上前去,张启山拿电筒一照,只见这隧道的尽头,是一扇栅栏铁门,装修的跟牢房似的。 张启山的手电筒,转到了门后的一座雕像的脸上。 紧锁的铁门和神秘的雕像,怎么想这里都不简单。 “这玩意儿,有点眼熟啊。”到齐铁嘴主场了,虽然他被这周围的环境弄得心慌慌的,但还是上前了两步,仔细的看着那尊雕像。 “这是……一贯道的无极老母像。”齐铁嘴认出这尊雕像的一瞬眉头就皱起来了。 一贯道这个名字取自《论语》中“吾道一以贯之”,最早的历史可以追寻到名明末清初,是佛教滋生出来的旁门左道,不是个好东西(坏东西来的,非常的可恶,有兴趣的可以去搜一下‘取缔一贯道’这个关键词) 他们信奉儒、释、道、耶、回,称之为“五教同源”,其实就是把儒家、道家、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超强五合一,主打的就是一个‘拿来主义’。。 中心主神就是面前这一尊无极老母。 能把主神请来看大门,可想而知里面是发生过什么诡异到火力不能解决的事情了。 很有可能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和火车上的人死状诡异有关系的。 “这玩意又不是正神,也不顶用啊。”吴承熹走到了锁旁边,这把锁已经生锈了,以张家人的指力,捏碎它轻而易举。 啪一声,生锈的锁碎了一地,吴承熹拍了拍手,推开门,“喏,进去。” “哎哟,我的老板们,你们慎重啊。”老头明显是不想进去的,他又感觉到了张启山那仿佛想把他生吃了的眼神,有些怂怂的开口道,“我爹跟我说过,他们队伍,在里面挖矿的时候,挖到了一条隧道,隧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铁门。” “那扇门上就写着一句话,入此门者,必当放弃一切希望。” “后来,他就再也没出来过了。” 这句话出自意大利中世纪诗人,但丁·阿利吉耶里所着的《神曲》地狱篇的第三首,地狱之门的内容。 刻在青铜门的意思也不言而喻,明摆着的警告,这扇门是地狱之门,是通向地狱的,有死无生,后面的东西凶险可怕,如果要进去就得掂量着,生死无知,将生死置之度外。 警告到这个程度了还要进去的,就只能是活该了。 但大家都是会进去滚石地狱搬石头的盗墓贼,哪会在乎这些。(小齐除外 张启山第一个走了进去。 第156章 矿山一周目·贰 剩余几人也没说话,默契的跟着张启山,一同走了进去。 原地剩下老头,他看看身后看不到底的黑暗,又看看旁边静静凝视着前方的无极老母,狠狠的跺了跺脚,快步跟上了张启山他们的步伐。 里面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这里是一个很大的矿洞 ,每一处拐角的墙面都安装了矿灯,外表完好无损,只是在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那边还有个发电机耶,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齐铁嘴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发电机,张启山则走了过去,研究了一下,很快找到刀闸往下拉。 这个矿洞算起来也荒废了快三年的时间了,发电机却依旧能用。 随着张启山拉下闸,周围的灯按顺序一盏一盏的亮起来了,甚至连电压也是稳定的,一点也没有频闪。 老东西就是靠谱。 有光了,虽然很暗淡,但也比手电的光要来的均匀。 吴承熹扫了眼四周围,发现这里的应该是休息区,大部分工具都在这里,都很齐全,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应该是其他矿洞。 他们几个都是从非常规入口进来的,既然是矿洞,那肯定有不止一个入口。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刚好是其他矿洞的汇集口,这么扫一眼下来,这里最起码有四五个矿洞。 但这些矿洞,都无一例外的,被封起来了,看痕迹都是用石头炸塌的。 看上去……像是想不让这矿洞里的东西出来? 石头周围还有很多长头发。 嘶……难不成这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入此矿洞者,必须放弃一切头发?他们喜欢锃亮的大脑门?好用来擦汗? 这里虽然有个假的青铜门,但这陷阱,可是真的不能再真了,但吴承熹从来没听说过有掉头发的陷阱啊。 除非……那些不是头发。 吴承熹默默的留了个心眼,但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发现了。 “这里,有矿道。”张佛森拿着手电筒照着某个方向,大黑已经率先走进去了。 这条道很窄,两边高起了一块,各放了两碗水,碗底下还压着两张符纸。 “还真是有高人在背后啊。”齐铁嘴蹲下身,张启山则打开手电给他打光。 原本齐铁嘴也只是怀疑有人做局,但符纸出现了,证明他的怀疑是正确的。 “这看着,是日文,应该是他们的阴阳师做的一个阵眼。”齐铁嘴再次看向这条道,“这是一条生人和死人一起用的道。” 能弄上这么个法阵,说明里面嘎的人不在少数,而且很有可能真的发生过什么解释不清楚的事情。 俗话说井水不犯河水,活人和死人也是这个道理,活人有阳宅,死人有阴宅,要是一起用,怪事肯定少不了。 “那这阵眼肯定不顶用啊。”吴承熹凑了过去,想看看黄纸上面写了些啥的,却又看到了一些头发,和矿洞边的特别像。 “咱这是长沙鬼,哪能看得懂日文。” 而且要是真的有用,这里不会荒废三年。 “是这个理没错,而且火车上的阵仗……怎么说呢,真的不像是所谓的阴阳师能弄出来的大手笔。”齐铁嘴看向了矿道,这里太黑了,就算是用昏暗的灯光照着,也根本看不到尽头。 “看完了就走。”张启山没说什么,他站在最后,等老头跟上之后,他转头看向了那两个碗,随即拿起一个,抽出黄纸浸在水中,然后把里面的水和符纸一块倒掉。 做完这些,他快步跟上了大部队。 他不知道的事,一些‘头发’,爬上了他的手指。 这条矿道的尽头,看上去也是一个休息的地方,应该就是矿工们工作完在这睡觉的地方,这里的生活痕迹要比外面加起来都多。 一个大水缸,桌椅碗筷,全部都铺上了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 之前来长沙的那辆火车上,让众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上面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而直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遇到过大量的蜘蛛网。 这里还用木梁搭了一个简陋的棚架,里面就是一个灶台,估计就是用来煮水的。 第157章 矿山一周目·叁 在张启山他们四处观察的时候,站在吴承熹旁边的大黑突然竖起了耳朵,朝着某个方向发出低声吠叫,吴承熹也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沙沙声混合着戏曲,像是收音机在调频一样的声音。 可这里是矿洞,怎么可能会有收音机。 应该不是收音机,而是录音机,还是放在衣服里偷录的那种,声音非常的模糊,只能从曲调听出来,是二爷唱过的某一首曲子。 模糊的戏曲声,一圈一圈的回荡在空旷漆黑冰冷的矿洞里,吊嗓尖锐拉长的声音,居然能品出几番幽怨,倒是还真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吴承熹拍了拍大黑的背,一人一狗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到了一个角落。 这里头顶上有一盏昏黄的灯光,顶上卡着一根横梁,看着像是晾衣服的地方。 声音越来越大了,其余几人也终于都听到了,齐铁嘴眉头一下皱了起来,“这曲子,是二爷家的。” “这声音是录音机传过来的,有人想搞我们。”吴承熹一点也不在意,指了指那根横梁,“比起曲子,我觉得你们来看看这个会重要一点。” 这是一条木制的横梁,不知道放了多久,表面已经有些干裂,但这都不是重点。 一开始吴承熹也以为这根只是晾衣杆,后来认真一看才心底发惊。 这根横梁上,每几格都挂着一条粗麻绳,麻绳打了一个死结紧紧绕在横梁上,在横梁上方勒出深深的一条痕迹,麻绳几乎嵌进了木头之中。 什么样的行为才能让麻绳嵌入木头中? 悬挂什么重物,比如,人。 “我的妈呀!”齐铁嘴看清楚横梁上痕迹的一瞬,原本还在往前走的脚ber一下缩回去,躲到了张启山身后。 张启山被老八扯着衣角,走不前,也有点无奈,老八这胆子也不知道怎么长得,忽大忽小的。 “你个老八,胆子这么小作甚,看见啥了倒是说说。” 齐铁嘴比张启山小三四岁,张启山都是把他当弟弟看的。 “你看嘛,”齐铁嘴指了指横梁上的痕迹,“麻绳几乎整条都陷进去了横梁之中,麻绳在横梁上绕了圈,下面还有两根被割断的残绳。” “你不觉得,这很像是人被吊死在上面了,别人用刀割下麻绳,放下尸体吗?” 张启山皱了皱眉,撕开齐铁嘴的手,走到了横梁旁仔细观察,果然和齐铁嘴说的一样。 “这里,每一条麻绳,就代表着一个人。” 张佛森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把齐铁嘴和一只默不作声的老头吓得不轻。 吊死人的绳头不同于其他,是要专门请法师来送走的,不然很可能会冲煞,看这这么多条绳子有这么荒凉,都不知道冲了多少次了。 老头有些不适的挠了挠手臂,他老觉得自从进来这矿洞之后就浑身不得劲,哪哪都刺挠的厉害,偏偏挠又挠不到。 此时他的手臂被衣物遮盖的地方已经完全是血红一片了。 细看还能看到通红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黑色如头发般的细丝在缓慢蠕动。 “唉哟,森叔快别说了,我瘆得慌,这都到这矿洞尽头了,也没啥好看的了,咱,咱抓紧时间看完就出去。”齐铁嘴搓了搓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吴承熹身边,小心翼翼的揪起她的一小片衣角。 嗯,安全感回来了。 “是啊,老板们,看完了咱就出去,这矿洞里湿气重,我老觉得浑身刺挠的慌。”老头赶紧附和道。 湿气重?浑身刺挠的慌? 张启山只当老头在这说谎想赶紧出去罢了。 但很明显,这个矿洞的秘密远不止于此,特别是老头曾经说过的,那扇青铜门,他们还没找到,不能就这样出去。 “这里有个休息室,前面又没有挖通,肯定还有其他路。” 不知道是不是老头的话让他有点心理作用,张启山觉得自己的指尖也有点痒,但他也没在意,摸索着附近的岩石,看看有没有机关。 “这里。” 吴承熹走到了水缸旁,刚刚大黑就一直在这附近嗅,想来,接着往下走的洞口就在这水缸之下。 他们一直没怎么留意这些生活家具,现在看起来才发现,这水缸明显比同规模的水缸要矮胖一点,就是水缸底沉下去洞口了。 “你们都让开点。” 张启山拿出枪,对准缸底就是一枪。 第158章 矿山一周目·肆 张启山对准缸底,就是一枪。 嘭——!! 巨大的枪响声在这空旷的矿洞中响起,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 这老张,他不讲武德,他让人走开,没告诉他们让捂住耳朵!!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好消息,一直在空旷的矿洞中8d立体环绕上的幽怨戏曲声消失了,坏消息,耳鸣了暂时啥也听不见。 也戏曲声并没有消失,只是他们暂时聋了而已(悲 水缸底儿碎了,整个缸都顺着洞口掉了下去,再次发出碎裂的声音。 缸掉在下一层底下的声音时间非常短,说明下一层距离他们非常近,不会超过三米。 张启山和齐铁嘴是伪装过才出来的,身上自然是没啥工具的,但吴承熹和张佛森光明正大的出来,工具齐全。 没过多久,几人顺着绳子一个一个的下到了矿洞的真正核心。 这里和上面的矿洞完全两个世界。 如果这里也可以分为表世界和里世界的话,无疑他们现在站着的这一层,就是里世界。 四处布满了蜘蛛网,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灰蒙蒙一片,仿佛身处迷雾之中。 这里没有矿灯,几人只能重新打开手电灯,照亮朦胧的前方。 老头一直跟着他们一起走,这里的环境阴森的像西游记里面的盘丝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一只八只眼睛都长在脸上的蜘蛛或者浑身上下都长着眼睛的蜈蚣精。 不过看到周围几个都经验丰富,甚至是跃跃欲试的样子,老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得,这几位老板都不打算回去了。 罢了,他也当了大半辈子坏人了,这次就当舍命陪君子。 抱着这个想法,老头是放松一点,可这没一会啊,便感觉到脸上似乎有头发丝粘着一样刺挠,和手臂一样,只感到刺挠,怎么搓,挠都解决不了这种似有若无的痒意。 这里蜘蛛网那么多,蜘蛛丝黏上了似乎也并不出奇,老头便没管了,随即的搓了两下脸,快步跟上了齐铁嘴的步伐。 这条道不算很长,几人没走一会便看到了一堵墙,墙上还破了个大洞。 “这里,应该就是通向墓室了。”吴承熹用奇长的双指轻触墙壁,张启山则是用手电筒照进去。 这是一个陪葬的墓室。 几人走了进去,这里和刚刚的‘盘丝洞’又不一样了。 四周散落的木头,工具泥沙,地上还有刨开没填上的坑。 甚至角落还放着从棺材里拖拽出来的骷髅,因为力度过大,骷髅已经碎了,骨骸满地都是,这边一个头盖骨那边一个盆骨。 “真粗暴啊,谁干的呀。”齐铁嘴小声的喃喃了句,随即脚尖一疼,踢到了不知道什么玩意。 他低头一看,一个小土堆被他踢散了,而在土堆之后,他刚刚踢到的就是一把探铲。 “这质量,比咱现在使得还好呢。”吴承熹冷不丁的凑了过来,把齐铁嘴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上的探铲拍过去。 “你这小齐,痛击友军呢。”吴承熹蹲下身,和他一起观察着那把探铲,小声的问着他,“你走最后边,有没有看见那老头,老是左挠右挠。” 早在开哨子棺那天,张启山就说过,那辆火车的源头,很可能有寄生虫,因为火车上的十二具尸体,无一例外内脏都被蛀空了。 而现在他们也确定了,这个矿洞,就是那辆火车的源头,甚至棺材,也是从这里的陪葬室搬出去的。 刚刚张启山在来的路上捡到了一片木头碎屑,和火车上其中一节车厢里的棺材花纹是一模一样的。 火车上的棺材,按照棺椁上的花纹可以分为好几类,假设他们都是从这矿山中运出去的话,就意味着,类似于现在他所处的这个陪葬室的规格,还有另外几个。 能有这种规格的陪葬室,倒真的可以确定,是张家的手笔了。 费老大动静搞出一些常人理解不了的东西的,除了张家大概没有人会这样做了。 “好像看见了,咋了?刚咱走那道儿不是很多蜘蛛网吗?可能是沾脸上了。” 齐铁嘴倒没有太过于留意那老头,他回想了一下,也不是很确定。 “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吴承熹眼睛转到了张启山身上。 她刚刚看到,张启山也开始挠手臂了。 第159章 矿山一周目·伍 一共有五个人进来了这个可能存在能把人体蛀空的寄生虫矿洞。 其中吴承熹和张佛森有麒麟血,除了尸蟞王,其余都不在怕的。 而早在一年前,齐铁嘴提过一嘴自己忒招蚊子之后,吴承熹自制了‘麒麟竭’放在香囊里送给了齐铁嘴。 所以在场寄生虫能碰到的,就只有被半推半就进来的老头和张启山。 直到目前为止,表现出身体部位痒的,也是他们俩。 齐铁嘴顺着吴承熹的目光,看到了张启山又看向确实在挠痒的老头,心里忽然感到了强烈的不妙。 他觉得自己隐约跟上了吴承熹的思路,随即闭上双眼,感受了下除了紧张,貌似真的没啥特别感受的身体。 “可是我什么感受都没有啊。”他可以说是除了老头外全场最弱鸡的那个了,也就比老头多点年轻力不壮。 如果真的佛爷都中招了的话,他为啥还能中气十足的给那探铲踹一脚,还把自己脚指头踹疼了。 “你带香囊了。”吴承熹一边和齐铁嘴说悄悄话,一边在看着探铲,她盯着铲子的顶部,又用手摸了摸,确定形状,“这上面印着一朵杜鹃。” “带了。”齐铁嘴应了声,听到吴承熹说铲子上有杜鹃,连忙拿起认真查看。 确实,铲子上有一朵非常小的杜鹃,看起来和他们在哨子棺里拿出来的那枚顶针的纹理是一样的。 难怪那次去找二爷说矿山的事情,二爷会拒绝的那么彻底。 原来这矿洞还真有二爷家一段故事。 早年间红府也是长沙城有名的沙客,不过早个十几二十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红府的伙计几乎销声匿迹,主舞台也从下地谋生转为只要以唱戏为主。 到了二月红这一代,可以说是一个金盆洗手的状态。 就在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幽怨的戏曲声又响起来了。 红府的曲子,红府的顶针,红府的铲子,看来在这次出去之后,佛爷真的要和二爷好好聊一聊了。 这次声音传来的位置,是一扇黑色的大门,这个陪葬室有一向下的楼梯,通向的就是这黑色的大门。 声音本就飘渺,现在被一扇大门关住再传出来,听起来闷闷的。 这个陪葬室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棺材都搬到了火车上送到了长沙火车站,现场一个都没剩下,自然是找不到什么所谓的线索的。 而如今,能做的只能是走进这明知道是陷阱的黑色大门之中。 一时间,大家都盯着黑色大门沉默不语。 不知道是谁手贱碰到了机关还是这大门安装了啥视线感应系统。 在大家的注视下,门一卡一卡的开了。 而出现在几人面前的,是一具泛着绿光的骷髅。 骷髅看起来待在这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身上的衣服都烂成一块块破布了,真正意义上的露骨。 里面是漆黑一片的,而骷髅散发着荧光绿,耳边忽远忽近的戏曲声,在黑色大门打开之后再次戛然而止。 “走。\"张启山带头,把手电筒调到最亮,走了进去。 其实在这种完全漆黑的地方,微弱的光源很难照亮整个空间, 这个长得像陪葬室的侧室的空间,看起来比外面的陪葬室要体面太多。 一副和之前放在最后一节车厢的哨子棺棺椁类似的大木椁安静的停留在侧室的正中央。 “好奇怪。”吴承熹打量了四周围,视线最后停留在那具骷髅上,“这里不像是有人进来过的样子。” 不像是有人进来过的样子,但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有一具荧光骷髅。 吴承熹从腰间拔出短刀,靠近骷髅轻轻刮了刮骷髅肱骨处,一些浅绿色带着淡淡荧光的粉末,被她刮了下来。 被刮过的地方露出了骨头本来的灰白色。 “这些是,鳞粉?”吴承熹有些疑惑的四处张望着,鳞粉是蝴蝶的鳞片。 就像人类皮肤组织会代谢一样,蝴蝶的鳞片也会代谢,很多时候抓蝴蝶手上留下的粉末,就是蝴蝶的鳞片。 “可是这里也不像是有蝴蝶的样子啊。” 又蜘蛛丝又蝴蝶鳞片的,这是要搞哪样。 第160章 矿山一周目·陆 “凡事没有那么绝对。”张佛森举起手电筒,让光打在顶上,示意他们看向头顶。 众人这时才发现,这个侧室除了四周被蜘蛛网围满之外,连穹顶也布满了蜘蛛网。 蜘蛛网覆盖了穹顶上所有壁画,很难判断出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和墓主人有什么关系。 蝴蝶是蓝绿黑色的,一只一只的勾在蜘蛛网上,倒挂着在睡觉。 张佛森打上去的光已经惊扰到几只蝴蝶了,索性没什么大动作,只是扇了扇翅膀,继续呆着不动。 “有点麻烦啊。” 看清楚是什么种类的蝴蝶后,吴承熹脸色也有点难看。 是哪种蝴蝶不好,偏偏是罕见的肉食性蝴蝶。 “嗯,大家动作都小点,看完就马上出去。”张启山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经意间,他又挠了挠手背。 这里不仅有蜘蛛有蝴蝶,还有蚊子。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太阴冷了,张启山总觉得自己好像体温非常高。 齐铁嘴看到张启山他们仨动作变得这么谨慎,自己也是小心的挪动着步伐。 刚刚他看到了蜘蛛网后面,好像有一坨黑色的不知道啥玩意。 吴承熹和他说了这个矿洞真的有寄生虫之后他也觉得浑身不得劲,不过听说佛爷有可能中招了,他整个人都变得谨慎了。 不然在这黢黑的墓室中,他真的看不到那坨黑色的玩意。 凑近一看,那里还真有一坨黑色的,像头发一样的玩意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齐铁嘴自知自己本事不大,朝继续研究骷髅的吴承熹招了招手。 他没本事不要紧,身边有本领大的就成。 也不知道那具骷髅什么来头,能让熹儿姐琢磨那么久,平时看明器都是一眼就知真假的了。 吴承熹愣了愣,随即快步走了过去。 一般情况下,齐铁嘴都能发现他们发现不了的东西,不然张启山也不会经常把他揣兜里,跟宝贝似的,走哪都带着。 “承熹你看这一坨。”齐铁嘴指了指蜘蛛网之中的黑坨坨,并把位置让给了吴承熹。 “你这眼睛就是厉害。” 吴承熹小心的伸出双指,一点一点的把蛛丝抠出一个小洞,这个过程非常漫长,看的齐铁嘴直接不敢呼吸了,生怕呼吸声让吴承熹手轻轻一抖,然后影响到整个侧室的蝴蝶,哗啦一下全惊醒了。 这里没啥肉,估计那具骷髅都是让这些美丽杀手啃没的。 他这小身板可没几口肉用来喂蝴蝶。 齐铁嘴抬头瞄了眼穹顶上长有漂亮花纹的蝴蝶,打了个寒颤,以后再也不陪小犬神抓蝴蝶了。 吴承熹压根不知道齐铁嘴一秒内想的一堆事情,她终于巴拉开一个足够那坨黑不溜秋的玩意出来的窟窿了。 把蜘蛛丝全部拉开,吴承熹才看清楚那是一坨什么玩意。 那是一大坨黑色的头发,中间塞着一块令牌还是啥的玩意。 服了,谁家好人会把头发割下来,把令牌藏里边啊,头发有毒碰之即死还是咋的。 吴承熹也没往,有没有可能,这玩意不是头发这个方向去想,主要是这玩意,不动看起来就是头发的样子。 是的,不动之前。 吴承熹将食指和中指伸了进去,打算把它夹出来。 谁也想不到,一直静谧的窝在那小窟窿里盘着一令牌岁月静好的头发,在吴承熹双指伸进去之后,整团头发直接抛弃令牌往后缩。 老张牌蚊虫鼠蚁消灭剂,谁用都说好。 而目睹全程的齐铁嘴,要不是先前佛爷特意交代,不能发出大的声响,现在早就尖叫着连滚带爬螺旋起飞出矿洞了。 吴承熹也被惊了一下,但手是稳得一批,直接把令牌夹了出来。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吴承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日本人要把矿洞所有入口都炸掉,怕的可能就是这个东西。 而之前那根横梁,那些上吊自杀的人,极有可能也是因为被这些像头发的东西寄生到了身上,实在受不了才选择这种方式结束一生。 一种,类似于真菌的东西? “你们发现什么了?”张启山走了过来,小声的问道。 吴承熹和齐铁嘴两个鬼鬼祟祟的背影已经停留在一个位置很久了,实在是不像他们的作风,除非发现了什么。 吴承熹展示了下手中的令牌,指了指拿出令牌的窟窿,又做了几个指语。 就在他们交流的时候,一旁无人留意的老头,忽然捂着胸口,满脸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第161章 矿山一周目·捌 老头倒在地上的动静不算小,几人警觉的看了过去,又看了眼穹顶上似乎有苏醒迹象的蝴蝶,默契的准备撤退。 该开门的开门,该扶老头的扶老头,该打灯的打灯,在蝴蝶发现他们之前,麻溜的退出了侧室。 “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张启山已经确定自己的身体确实不舒服了,头重脚轻的,应该在发高烧,但他还是绷着个脸继续撑下去。 老头的情况比他差多了,意识都快消失了,躺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张佛森蹲下身,直接拉开老头的衣袖,只见老头裸露的手臂上,皮肤发红,温度很烫,这样下去,估计真菌没被白细胞消灭,他自己先发烧烫死了。 发红发烫的皮肤下,隐约还能看到一根根黑色的头发状的菌丝,在一点点往上蠕动。 随着菌丝的动作,老头的身体也控制不住的开始抽搐,原本是平躺在地上的,抽着抽着姿势又变回了脸朝下趴在地面上手捂着心脏。 “真菌菌丝。”吴承熹淡淡的回答道,拿出随身带着的一个小酒壶,打湿了手帕让张佛森给老头擦擦降温,“马上回去,找二爷,二爷有办法解决。” 从窟窿拿出来的令牌吴承熹自然也是看过的,上面的字迹已经在岁月的蹉跎下变得模糊不清了,但那朵杜鹃花吴承熹是不会认错的。 还是红府的东西。 红府跟这矿山的缘由是真的深啊。 张启山也只好暂时放弃追问了,就算不为这老头的一条命,也要为自己着想。 他刚刚自己也摘下了手套,发现自己皮肤下也能看到黑色菌丝,不过目前菌丝只到他手指。 吴承熹先让大黑回去,一行五人,齐铁嘴扶着张启山,张佛森背着老头,以最快速度赶回长沙。 只不过,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他们来时的墓地,此时已经被几个黑衣人围住了。 黑衣人手里都拿着枪,看着那块被推开的墓碑,蓄势待发。 而在距离这片墓地不远处的山头,有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了杂草之上,车门打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正举着望远镜,观望着进去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才出来。 他的脚边,放着一部录音机,此时已经播放完带子了,男人并没有再倒带的打算。 “那么,差不多该收网了……” 他把望远镜放下,露出那双充满坏意的湛蓝双眸。 如果这双有善意,那一定是有什么需要他伪装出善意才能达到的目标。 “真的很抱歉了,吴老板。” 他轻笑着喃喃,随后便回到了轿车内。 另一边,吴承熹他们已经走到进来时的闸门处,一阵寒意忽然传来,吴承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张佛森,张佛森脚步刚才也顿了顿,很明显就是一样感受到了。 有一股淡淡的杀意,似乎有人在门口准备伏击他们一样。 现在一个老头动不了,一个佛爷动都费劲,一个小齐拿着武器都能算作手无寸铁的(不会用),出去和送死好像没什么区别。 父女俩交换了一个眼神,拿出家伙,让齐铁嘴先在这等着,不等齐铁嘴问怎么回事,他们俩已经走出了矿道。 当然,这也不需要解释。 他们出来矿道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扫射的枪响,枪声像是美国佬用打字机的声音。 枪声此起彼伏,外面不止一把枪对着门口。 “佛爷,你这是又得罪谁了。”齐铁嘴有些担心的看向门口,随后又探手摸了摸张启山的脑门。 嘶……烫手,好怕佛爷就这样烧傻了。 “不知道,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得罪人。”得罪过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要么都去转世投胎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齐铁嘴准能给张启山呲牙傻乐一个。 没过多久,外面安静了,再一会,墓碑门被推开,吴承熹走了进来,直接把老头扛起了往外走,“走,赶紧回长沙,指不定过一会下一波又来了。” 齐铁嘴应了声,扶起张启山跟着吴承熹的步伐出了矿道。 现场比他们想的要惨烈,八个人围着墓碑呈半包围倒下,张佛森正在收拾残局,见他们几个出来了,加快了速度,把枪械薅下来,丢给吴承熹。 吴承熹接过,熟练的检查了一下配件,点了点头。 芝加哥打字机1927版,终于有种走入蒸汽时代的感觉了。 是谁的手笔,好像大概能猜出来。 第162章 矿山一周目·玖 “哎哟……这些人。” 齐铁嘴看到那几具稀碎的尸体,下意识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那你想看到稀碎的吴承熹吗?” 张启山抬手揉了揉齐铁嘴的头发,难得耐心的安慰起了齐铁嘴,“你看,老八,他们每一个手里都拿着一把冲锋枪,被近距离打中,就会是现在你看到的样子。” “他们想要来杀我们,如果现在躺在地上的不是他们,就是我们了。” 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老八是他们中最单纯的那个,应对这些东西的经验为零。 好像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当初吴承熹说,真要到了那个时候,齐铁嘴可能早就不在长沙了。 因为他根本不可能适应的了战争。 轻而易举的带走一条人命,轻而易举的毁掉一个家庭。 为了生存,不知道多少族裔被淘汰。 一切看起来都是易碎品。 算命的,看到的命数,永远都会是坚毅的,顽强的,生生不息的。 生命总会自己找到出路,这句话就算是在算命里边,也是适用。 但战争,注定是一条死胡同。 “我知道,可是……” 齐铁嘴还想说些什么的,可看到那堆尸体,又咽回了肚子里。 张启山也没有再说什么了,拍了拍齐铁嘴的背,当是安慰。 这里原本就是一个墓地,尸体是不能长时间放在荒野的,容易弄出来瘟疫,张佛森挖了个两米的坑,把他们埋了,便扛起老头,回长沙。 路上,吴承熹也给他们解释了真菌菌丝是什么东西。 真菌菌丝其实是一种很麻烦的东西,大致能分为无隔菌丝和有隔菌丝。 他们遇到的这种长的像头发的管状细丝,就是无隔菌丝。 一般低等真菌的菌丝都是无隔菌丝。 麻烦的地方在于真菌想要的不是把宿主嘎掉,而是控制宿主。 lsd是用麦角酸与其他物质合成的,而麦角酸的来源就是麦角真菌。 真菌会使用致幻剂控制宿主的思想,让宿主变成提线木偶,动物界的僵尸蜗牛僵尸蚂蚁,背后的罪魁祸首就是真菌。 真菌的生存是需要食物的,所以它们会从内部,蚕食宿主,但它们不希望宿主就这样死掉,所以会用自己的组织去填补蚕食掉的地方。 好像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之前火车上的十二具尸体都被蛀空了内脏。 可是能控制宿主思想的真菌并不会感染人体,人体体温有三十七度,真菌无法生存的。 但那十二具尸体之中,并没有菌丝的残留,是不合理的。 真菌控制并蚕食殆尽蚂蚁之后,蚂蚁的尸体最后会变成真菌的培养皿,头部会长出蘑菇,长到一定程度,端部会爆开散发出孢子,孢子会感染其他蚂蚁。 这种真菌点的技能的好像有点奇怪。 “你们说,日本人研究的,不会就是这种菌丝。”听完吴承熹解释真菌是啥,齐铁嘴脑袋突然间冒出来这个想法。 之前佛爷就怀疑过那辆老火车是不是日本人来投毒了,现在看来真的是!! 果然是一个卑劣的民族啊。 高温都杀不死的菌丝,随便给它点个别的技能点,到时候就变成了最后生还者——1933年版。 “但看现在这个情况,更像是真菌玩\/弄\/日本人还给玩坏了多一点耶。” “你们俩……能不能闭嘴。” 被齐铁嘴和吴承熹一起架着的张启山,发出来虚弱无力的控诉。 好的不灵坏的灵,他那点不好的预感全应验了。 原本一开始,他就是觉得有点头晕,老八给扶一扶就问题不大,甚至还有劲给老八唠两嘴当个专属心灵导师。 但走着走着,就越发不对劲。 老八那个小身板哪里像是架得住他的,于是变成了吴承熹和齐铁嘴一左一右架着张启山走。 两人职业都是臭算命的,一张嘴能从天文地理聊到生命哲学,别说他们俩刚才聊的还是生物起源。 张启山本来就头晕眼花,被两人一左一右8d循环上生物课催眠,路上差点没睡着。 而且这俩货聊天就聊天!还不看路,左边那个踩一颗石子右边那个踩一块石头,给他晃得,日本人没把他拆了,这俩货得先把他卸了。 一行人直到中午时分才回到长沙城,回城直奔红府。 第163章 矿山一周目·复盘 之前让大黑提前回来报信,现在红府门口站着的两人一狗,分别是神情紧张的二月红和安慰累的直喘气的大黑的吴老狗。 “二爷?!您快给咱佛爷看看啊。”齐铁嘴看到二月红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双眸都快要变成眼泪汪汪的了。 原本二月红还想着说道说道的,在门口等着他们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脑海里排练好了,要怎么好好骂两句,毕竟自己一早就告诉他们别去矿山别去矿山了。 结果,好家伙,佛爷去还拎走老八就算了,老五家的也去凑了份热闹是怎么一个事儿啊。 难怪前几天丫头身体突然不舒服,他派伙计找吴医生的时候,老五一直说不在家外出了呢。 今儿大中午的突然带着狗跑过来说救命。 啊——!!!一群死犟种。 可……谁让老八和老五都是团宠呢(他们俩是九门集团目前为止倒数第三小和第二小的,最小的是解九爷,b九爷太靠谱了 “行了,带进来,先处理了再收拾你们!”二月红没啥好脾气,转头拂袖离去让伙计准备处理真菌的工具。 他走到一半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来,转头微笑着看向吴承熹,“对了,承熹,等一下能不能麻烦你看看丫头呢?自从你离开长沙城的第二天,她就说浑身不舒服。” “二爷,您这双重标准啊。” 对女孩子就这么温柔,对他们几个,那双眼睛,就写着四个字,快滚进来。 哦,在齐铁嘴说完之后,二月红的眼神多了几个字,快滚进来,别逼我揍你。 于是,小齐哦了一声,南方薯仔的小身板努力的扛起东北大土豆,没骨气的跟着张佛森屁股后面进了客房。 吴老狗则是帮吴承熹背了一半枪,小声说道,“你交代的事情,有大发现哦。” “我也有发现哦,待会回家对一下答案。” 直觉告诉两人,他们的答案会是一样的,两人默契一笑,带着狗进了红府。 两人是最后到客房的,被张佛森背了一路的老头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可以形容为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这老先生有点麻烦了。” 二月红掀起老头的袖子,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上面黑色菌丝的痕迹更加清晰了。 他需要把菌丝拔出来,但现在这样的情况,明显不太可能,可能拔一半,老头就疼死了。 “是有点麻烦。”吴承熹沉吟了片刻,看着自己的左手,开口问道,“你们家厨房在哪呢?” “我知道一种特效药。” 二月红给吴承熹指了指位置,吴承熹放下装备走了出去,在吴老狗疑惑的眼神下,张佛森也跟着出了去。 他倒是也想跟着去,不过好像有些突兀,他悄悄踢了踢大黑的屁股,大黑屁颠屁颠的跟着去厨房了。 他不可以出去,可小狗是自由的啊(心虚的四处张望吹口哨 老头的情况不太好处理,处理张启山还是可以的。 二月红让齐铁嘴和吴老狗一块按住张启山,用一块布塞住张启山的嘴巴,免得等一下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自己则拿了特制的针和镊子,火烧消毒,用针挑破一点皮肤,然后用镊子夹出来,准确来说应该是卷出来。 在卷的那一刻,整个红府都听到了一声惨叫。 原本昏迷的张启山直接被疼醒了,齐铁嘴连忙捡起掉落的手帕给张启山咬着。 总之,等吴承熹和张佛森拿着老张牌万能防驱蛇虫鼠蚁药回来的时候,张启山已经虚脱的倚在红木椅上,双目无神,全身虚汗。 嘶……没想到二爷这么急性子啊。 吴承熹把那碗掺了水的血灌进了老头的嘴里,不一会,老头的指尖十几根黑色菌丝一点点自己往外钻。 正打算拿镊子过来梅开二度的二月红愣在了原地。 好像,承熹是说过,有特效药来着。 他有些心虚的看了眼虚弱的张启山,随即转念一想,说不定这也是一件好事,进去一次得受那么多皮肉之苦,下次他就不敢了。 果然是红官哥哥,只有亲哥才有这种良苦用心。 第164章 劳模陈爷 没一会,老头手指头挪出来了十几根菌丝,二月红用镊子夹起,都烧了,还不忘用雄黄酒也给老头泡了泡。 “啊——!!” 那天之后,红府下人多了一个话题,府上为何接二连三的传来惨叫连连,明明是中午下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听着惨叫却觉背后发凉。 张启山和老头都需要休息,二月红让人给他们熬了点粥,给他们分了一人一间客房,然后便马不停蹄的带着吴承熹到了内院。 吴老狗和齐铁嘴不进去,正好戏院开场了,两枚团宠幸运的(舔着脸)拿到了客票,美滋滋的一人到厨房端一盘点心看戏了。 正好出门的时候,两人和陈皮撞上了,陈皮看起来匆匆忙忙的,也没看两人一眼,小跑往内院方向。 吴老狗顿了顿,若有所思的转头看着陈皮的背影。 陈皮最近过的可不安生啊…… “怎么啦?”憨憨小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拿着点心嘟囔着这次下斗的经历都快走到门口了,才发现小吴还在原地发呆。 吴老狗回过神,没有和齐铁嘴解释,“没事,走,戏快开场了。” 考虑到老五和老八,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城外一个多星期,肯定有很多事儿想说个不停,二月红给他们的是包间的票。 这也是他们俩第一次坐上包间。 天知道门口的伙计看到两位爷从自己府上出来端着从自己府上拿出来的两盘点心进戏院的时候,是怎么忍住不笑的。 嗯,他们都受过专业严格的训练(美人鱼年年都在笑的两位的警察的烂梗 原先齐铁嘴想的也是和二月红一模一样的,就是觉得自己可以在包间和吴老狗好好说道一下他们这一个多星期的经历。 可是,他脑子就是这么的不争气,台上的角儿唱了十分钟不到,他便睡的跟死猪一样了。 对此吴老狗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拿过一旁准备下次换上的新桌布给齐铁嘴盖上。 最近这一个星期,他和吴辑查到的事情可多了啊。 不仅抓到了那个叫裘德考的美国佬,还发现了一直偷摸盯着他们梧月堂的是家伙。 是一个日本女特务,吴辑打听过,叫田中良子,是之前来他梧月堂买赝品的那个吉川富浪的手下。 查到了是谁,吴老狗便让三娘去盯着田中良子。 三娘不仅是家里的领袖,在外面还是整个长沙所有流浪狗的头头。 家里叫三娘,外面叫十三妹(洪兴十三妹,有人懂吗),她一声令下,很多人类查不到的事情,吴老狗全知道了。 比如,街头上鬼鬼祟祟的矮子消失了大半的原因,是陈皮和他的伙计每晚加班加点一个个敲掉的。 比如……田中良子前几天搭上了陈皮。 小狗不是很懂人类的事情,说的只言片语的,不过吴老狗听懂了。 大概就是田中良子原先是想找二爷的,还找过很多次,但无一例外,二爷都不肯见她,于是不知道听了谁的馊主意,去找陈皮,想通过陈皮去见二月红一面。 吴老狗听完小狗这么说,在黑瞎子疑惑的眼神下笑弯了腰。 没办法,实在是太好笑了。 全长沙城谁不知道二爷的徒弟陈皮是个实打实的疯子、颠佬,脑子里只有师父和师娘。 丫的就像只藏獒一样,只认男主人和女主人是。 恁大个人跟墙头那根草一样别人说啥信啥,老了肯定得被人骗买满屋子保健品。 小狗说的结局也不出吴老狗所料,陈皮知道田中良子是需要他搭线上二月红之后,立马翻脸不干,直接把田中良子掐的死死的。 不知道田中良子说了什么,让陈皮把她在掐死边缘放了。 人都掐的翻白眼了,差点没当场杀了。 总之,他们好像交易了什么,能让陈皮把田中良子放了的,肯定就是跟二爷和二嫂有关系。 不久前,二爷的伙计因为二嫂的身体突然又不舒服了来找过他,不过那时熹儿姐不在。 想来,他们之间的交易,和二嫂的身体有关系。 可现在……吴老狗笑眯眯的看向戏台上唱的起劲的角儿,拍了拍旁边大黑的脑袋,“回去告诉三娘,让她的伙计多留意一下陈皮和那个日本人。” 大黑应了声,麻溜的从后面绕近路回家了。 第165章 陈皮往事 陈皮是从湖边匆匆忙忙回红府的。 最近的陈皮非常的苦恼,自从丫头生日之后,他的心情可以说是直线下降。 他不是长沙本地人,他是一个水性不怎么好的浙江人。 在没有逃到长沙之前,他是一个乞丐。 当年在浙江,他认识一个穷书生,穷的和他一个乞丐不相上下,平时靠给人家写字写信赚点,但因为钱不够给陀地交费的,经常被人打。 你想啊,一个脸青一块紫一块身上还穿的破破烂烂的,毛笔都让人摔劈叉了,说自己是书生,会写字,谁信啊。 于是他便饱一顿饥一顿的,和陈皮一个乞丐住在一个破庙里面。 后来,书生病死了,或者可以说是被打死了、饿死了。 他弥留之际,写了六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给陈皮。 一百文,杀一人 书生写字是要钱的,陈皮接过那块不知道从哪拆下来的木板,问了句,这幅字要钱吗? 书生看了他很久都没有回答,直到陈皮等的不耐烦了,去探一下书生的鼻息,才发现他早死了,尸体都凉透了僵了。 陈皮无奈的自嘲一下,行,就当被他气死的。 他拿起牌子,念着书生说过的六个字,一百文,杀一人。 他不认识字,但话还是听得到的。 陈皮蹲下身,戳了戳书生冰冷的脸颊,“那你现在,是不是还欠我一百文啊。”毕竟是被他气死的。 “算了,当你十文钱一个字,你还欠我三十文钱。” 书生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的,等着瞳孔扩大,发灰的眼睛。 陈皮有些失望,他帮书生合上了眼睛,在庙旁边的草丛中挖了一个大坑,把人埋进去,又回到破庙里,把那尊腐朽的不知道什么神仙的雕像,也给放了进去,也算是风光大葬了。 书生的笔早摔了不知道哪了,也没啥贴身陪葬品,能算得上贴身的,应该就是庙里面那尊无论早上晚上都能看到的雕像了。 再要么就是他陈皮了,可他暂时还不是很想给一个书生陪葬。 陈皮填上了挖出来的土,多了点土还用心的堆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小山包。 也就此时,陈皮才突然想起来,他是不是应该给书生弄一个xx之墓的。 可是他好像忘记了书生叫什么,就算记起来,他也不会写字。 他有点埋怨的踩了小山包一脚,把土给压实点,别让不长眼的给刨出来了,“你这家伙也真是的,死了也不知道给自己写一牌子。” 破庙剩他一个了。 书生不在了,雕像不在了。 什么……都没有了。 过了一段时间,陈皮突然想起来,书生说过自己是去长沙考试的。 或许可以去长沙看看。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皮带书生给他的木板,经历了很多事情,终于赚到了沾着血的一百文,来到了长沙。 没有变化。 花了很多时间经历到了长沙的陈皮非常失望。 他依旧住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身边依旧是和他一样的烂人…… 没有区别。 凑巧,那时候红府招下人,原本这件事应该是丫头操办的,但那时候她生了两个娃娃正坐月子,选人的事情就交给二月红了。 不知是不是书生想把三十文还给他,陈皮排了很长的一条队,应聘上了。 他当了快一年的小斯,才被二月红发现有天赋,于是成为了二月红的弟子。 那时候的他年纪小,丫头又没有当师娘的经历,干脆把陈皮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陈皮的迟钝、麻木、扭曲,似乎在爱的关怀下,模糊了一点。 师父很严厉,但总会在教训过之后给他擦药油,问他是不是很疼,师娘很温柔,但总会在他做错事情的时候严厉的教训他,告诉他很多大道理。 陈皮不喜欢思考,但他对这件事情,思考了很久,可能真的是他太笨了,他想不到为什么师父和师娘要对他这么好。 他不相信有人会真心实意,什么都不求的对他好,于是他把这个他想不到答案的问题,放在心间。 直到某一天,他去打鸟,他看见了两只鸟依偎在一起,守护着一窝小小的鸟蛋。 他想,这不就是师父和师娘对他的态度吗? 那天陈皮没有打任何一只鸟。 之后,陈皮决定,自己也要像师父师娘对他的态度一样对待他们。 书生对他说过的,人待我何,亦待人何。 第166章 一件海货·壹 内院,吴承熹一走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 她嗅了嗅空气,有些疑惑的扫了眼四周围。 也没什么东西生锈了啊,怎么一股子锈的味道,还有点海腥。 丫头喜欢吃螃蟹,可再怎么喜欢,也不至于在院子里自己养一窝螃蟹,就算养也会放在花园的池塘里。 更别说她现在怀孕了,得少吃点寒凉的食物。 “怎么了?”二月红见吴承熹左顾右盼的在找些什么,有点奇怪,最近院子里也没啥新家具啊。 长沙城认识吴承熹的人不多,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的鼻子很厉害。 “我闻到了一股……海锈的气味?”吴承熹也不是很确定。 长沙是内陆城市,压根就没海,哪儿来的海货。 当然也不排除有倒爷拿着海货跑到长沙出货,毕竟现在是乱世,人跑来跑去并不出奇。 能有海锈气味的玩意,基本上都是从海里捞上来的。 其实沿海的渔民经常能捞到很多瓷器的碎片,都是古董,但无一例外,这些从海里打捞上来的瓷器,光滑的表面都会长上一层或者星星点点白色的有点像生蚝壳的玩意。 喜欢收这种物件拿去倒卖的倒爷把这种痕迹称之为海锈。 本质上就是海里面一些生物微生物常年攀附在瓷片上留下的痕迹。 这种痕迹非常难去除,刮不下来敲不下来,还容易把完整的瓷器弄碎,所以渔民捞到这玩意看都不看一眼就丢回海里。 往好听的说,是从大海捞上来的就还给大海,其实就是没有利用价值。 但没人要的东西总有人能前卫的从中发现商机。 海边有一些专门向渔民买下这些瓷器的商人,吴承熹喜欢叫他们倒爷。 倒爷们有一种神秘小药水,可以除去瓷器、金属上的海锈。 他们按斤称买下渔民打捞上来的完整瓷器,去除上面的海锈,然后再高价出售,完完全全的倒买倒卖行为。 之所以知道这玩意,也是因为之前在广西找张家古楼的时候,路过北海,机缘巧合问了个倒爷,知道了还有这玩意。 倒爷见他们都是内行,还透露了一个行业机密。 那就是他们用来去除瓷器上海锈的小药水,是有毒的。 短期内接触可能不怎么样,但长期接触下来,会不会有天赋异禀的人不会噶不知道,但走的时候一定很痛苦。 而他们作为倒爷的最后职业道德,就是卖完给客户之后,嘱咐他们这玩意只能泡在水里观赏,想拿出来再拿出来,不然灵气会跑掉的,就不招财了。 是的,只要提起灵气和招财这俩应该不会有人不听话。 硬控每一位客户。 但怎么说,红府都不应该存在这种劣质优化品。 “海锈?”二月红皱了皱眉,“你是说海货上面那种海锈吗?” 吴承熹点了点头,“不完全是,卖海货的倒爷手里有一种药水,可以去除海锈,但被那种药水泡过的瓷器都会有剧毒。” “这种味道就和那种药水特别像。” 吴承熹推开门进去,丫头就躺在床上,听到动静一下醒了。 进入房间,气味更大了,吴承熹连忙把窗户全部打开,环视房间一眼,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 台面放着一根簪子,后半截长的特别随便,属于是扎在脑袋上都得考虑会不会把脑袋扎破,簪头似乎表面被什么磨过抛光过,非常的光滑,但细看,还是能看到有些星星点点的白斑,嵌在了簪子上。 至于上面雕刻的盘龙纹,看起来是磨掉原有纹理再雕刻上去的,非常的不精细,制作这簪头的玉是好东西,根本不可能会雕刻成这样歪歪扭扭的盘龙纹,而且海柳枝条和玉簪头搭配起来非常不和谐,一眼就能看出来不伦不类的。 盘龙纹簪头一般都会配一黄金或者金包银的簪子,大富大贵人家才用上的玩意。 想来,那件海货,就是那根簪子。 不知道哪个没良心的倒爷,弄出来的。 应该就是渔民捞出来了一根生锈的玉簪子,倒爷把锈的部分去掉,配啥一根质量很差的海柳枝条,估计也是被浪冲上岸捡的,完了再泡小药水,重新diy了盘龙纹。 属实是害人不浅。 第167章 一件海货·贰 丫头起身,二月红连忙过去把丫头扶起,紧张的问道,“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丫头虚弱的笑了笑,在二月红的搀扶下坐到了八仙桌上,给他们都倒了杯茶,“承熹回来啦,北平好玩吗?” 吴老狗对外的借口就是吴承熹到北平送货去了。 得知真相的二月红只是笑笑不说话。 好一个吴家,表面上看着个个他娘的老实巴交,背地里说的谎是一个套一个,指不定哪一天自己家里人都会骗自己家里人。 “好玩,但千万别喝他们当地的豆汁,那味道……”吴承熹一时间没有更好的形容词,但她相信以自己和丫头的默契程度,她一定懂。 丫头笑着点点头,调皮的眨了眨眼,“我知道,像洗碗布泡水的味道。” 早几年,她会陪二月红到北平的戏院交流学习,那时候就喝过豆汁儿,那是一种外省人闻之变色,但每个都不信邪是都要品尝一下的早点。 事实证明,真的没几个人能接受这种传统美食。 “是啊,最近身体怎么样啦?”说话间,吴承熹双指搭上了丫头的脉搏,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脉象不对。 一个多星期前吴承熹才给丫头开过一副药,不应该会出现这种脉象的。 “有点累,喉咙痛,经常打喷嚏,但没有伤寒,最近还有掉头发,不知道算不算 。” 丫头明显也觉得这些症状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上很不合理。 症状都对上了,吴承熹转头看向了梳妆台上的盘龙纹簪子,看向了二月红。 二月红起身,把簪子拿过来,放到了桌面上,“这是丫头那天,陈皮送的簪子。” 吴承熹拿起簪子,仔细查看簪头,确认了一件事,“这簪头是海货,做的挺高明的。” 把那些微生物居住过的痕迹用盘龙纹的走向给盖住了,要不是细节地方不对,真有可能给骗了。 说他细致,玉和海柳搭配的牛头不对马嘴,说他粗糙,玉簪头所有海锈的痕迹居然都用技巧清了。 要不细看真的能骗到行家。 二月红接过簪子,看了一会才发现了端倪,这也证明了这玩意儿确实能骗得了行家一时。 雕工生疏可以说是学徒件,但这样样都沾上的,就只有海货一个可能性了。 “陈皮肯定不知道自己被骗了,不然他肯定不会送给你,这玩意我拿回家,给你捣鼓个一模一样的,他那边也能交差。” 不然到时那家伙怕是能直接到四爷地盘发疯,那家伙疯起来管你四爷还是八爷,都给你宰咯。 明显二月红也是想到了同样的结局,他揉了揉眉心,果断的把簪子交到了吴承熹手上,“那便麻烦你了。” 原本二月红是想送吴承熹出府的,但让吴承熹叫他多陪陪媳妇给劝住了。 二爷现在的状态是除了必要时间上台,其余时间都陪着丫头。 “行,这次的药方子药材有点难找,我去九爷那看看,二嫂身体没事儿的,这几天多开窗通风,我先回去了。” 张启山在红府比他在自己张府还要安全,不过张日山已经赶过来了。 如果张启山是明星的话,张日山绝对是满分明星助理。 走的时候,吴承熹还撞上了匆匆赶来的陈皮。 看他着急的模样,应该真的是被人骗了。 这样才恐怖…… 陈皮用眼角余光看到了吴承熹,百米冲刺的速度硬是一个急刹车停下了,转头小跑过来,有点小帅的脸上是说不出的紧张,“我师娘怎么样了?” 哟,咱这是开到了陈爷的隐藏面了? “问题不大,就是药材有点难找,二爷正在院子里陪着二嫂,二嫂刚醒,你可以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葡萄,孕妇多吃点葡萄橘子,对宝宝好。” 陈皮应声,随即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厨房找水果。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吴承熹默默的摇了摇头。 天定的东西,原来真的改不掉啊。 明明已经提前努力了很久了。 第168章 对答案 吴承熹出了红府直接回了家,吴老狗和齐铁嘴看戏,还没回来,正好有点时间可以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就睡到了开饭,身体饿醒了,脑子却只想睡觉,这种感觉着实难顶,她被吴老狗牵着浑浑噩噩的走出了房间。 “醒啦醒啦,我这里有你一定想知道的消息。”吴老狗无奈的用手在吴承熹面前挥了挥。 吴承熹恍惚的点了点头,直到吃完饭才算是缓缓回过神。 “来来来,对答案对答案。”收拾干净的小桌上放着一盘苹果。 作为最无聊的水果,自然是比会议有趣一点点的,几人默契的一个拿了一个。 吴老狗清了清嗓子,说出了最近这一个星期的事情,“在你们离开之后没过多久,梧月堂来了个美国人,说普通话贼溜。” “他可不好忽悠,一眼就看到了之前三娘他们硬是要拖回来的虎子,还花重金买下了。” 促成这单生意的是吴辑,吴老狗给了一个眼神吴辑,吴辑便把虎子出售记说了下,“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那老外不仅一眼就看到了咱那一柜子里唯一的真品,还能看出了咱茶室博柜架上全是忽悠人的赝品。” “这眼力见哪是一个外国人能有的。” 吴老狗点了点头,“还有,我把你交给我那枚小小的玉印章拿了出来,他眼神立马就不对劲了。” “那我说说我知道的。”吴承熹在放扫把的角落拿起了一把芝加哥打字机,把弹匣卸下,枪放在桌子上让他们看。 “这是汤普森1927,最近这几年才服役的新枪。”枪械的事儿别人可能不太懂,但吴承熹不一样,她对于热兵器的型号、使用方法、适用地区全部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几乎是看到了那群杀手手里拿着这玩意,吴承熹就能马上确定对方肯定是美国人,而且是最近一两年才来这边的,还是一个非常有钱的美国人。 现在还没到二战年代,汤普森大部分应用都在民用市场,因为火力猛被美国黑帮大量使用。 在吴承熹所处的那个年代,芝加哥打字机早停产了,一把可以正常运作的1928原型售价为两万多刀,她的老板就在办公室里挂着一把。 这个时代的外国人不多见,又有了这些条件,和吴老狗做交易的以及派人刺杀他们的,是同一个美国人,肯定是没跑了。 问题就是为什么呢。 他们连那个外国人都没见到过,就要来刺杀他们,拥护点啥啊。 唯一的答案,就是那个‘它’,又来了。 好像不管走到哪,它总是如影随形。 答案对完了,吴承熹打算过些时间,准备好了再去会会那个美国佬。 ‘它’像是一种在两广地区常见的角落生物。 对,就是蟑螂。 当你在某一瞬发现了它的踪影的时候,你会悲哀的有了一个更大的发现。 那就是当你发现了一只蟑螂的时候,实际上有一窝。 可能还不止一窝。 —— 田中良子和陈皮达成了一个口头交易,但田中良子不知道,没有信用且卑劣的并不止他们。 在她和陈皮约定的时间,她没有等到陈皮。 上次他们约定的内容,就是田中良子可以给陈皮提供药,而陈皮要做的就是将他们引荐给二月红。 而现在,她跪坐在榻榻米上,急躁的看着门口。 很明显,陈皮并没有来。 事实上就是陈皮不仅没有来,还在红府悠闲的帮丫头揉面,打算学师娘那样也做一碗美味阳春面给师父品味一下。 丫头就在旁边的藤椅上坐着当技术指导,旁边是几只橘子,两个小孩一人抱着一只橘子,剥开了橘子皮,一个分了一半给丫头,另一个则跑到陈皮身边,笑嘻嘻的把橘子掰开一瓣瓣,喂给了正忙活着的陈皮。 暖暖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落日漫出一层淡淡的金辉,身后是充满生命力的竹林花园,二月红把张启山送回家,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们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父亲!” 两个小孩小跑过来,扑到了二月红怀里,稚嫩的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 而丫头和被陈皮也在不远处,对他笑着。 平淡的就像是他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涯。 二月红觉得这个画面,他可以记一辈子。 第169章 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 被放了鸽子且被裘德考再次阴阳怪气了一顿的田中良子,第二天直接走到了陈皮的小堂口前问责。 她自诩为大日本帝国高级特务,一向都是瞧不起陈皮这个莽夫的。 对陈皮的一贯认知就是一个有好靠山的街头混混,最多就是加个有点本事四个字。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个多星期来,她的手下锐减,都是陈皮搞出来的事情。 当然,她知道和不知道都不会改变什么。 正是因为看不起陈皮且手上拿着可以威胁到陈皮的东西,她今天到陈皮的堂口,只带了一个手下。 二月红先前警告过陈皮做事低调,所以陈皮自己折腾出来的堂口,甚至不在长沙城内,是一个荒废许久的小村子,他们一群老爷们自己建起来的。 而田中良子带着一个手下来,无疑就像是羊入狼群,渣都不够分的。 她站在竹篱笆前,竹篱笆里面是虎视眈眈的人群。 毫无疑问,只要她敢踏进这个地方一步,就会遭受到他们的围殴。 “兄弟们,老大说过什么?!”其中一个脸上有烧伤和一道刀疤的男人,举起了拳头,看着门外的两人,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长沙郊外有一个小村,几年前就被日本人三光(具体是指烧光、抢光、杀光)了,而他就是那个死剩的。 他逃到了长沙,迫于生计,加入了陈皮的小帮派,没想到这个机缘巧合下,还真让他得到了邦邦揍日本人的机会。 要不是陈皮唯一要求不能在长沙见血,他早就带着兄弟们逮一个弄死一个了。 现在可不在长沙城内了啊。 刀疤男对着两人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嘴角的笑容牵扯起了脸上的烧伤和刀疤,看起来狰狞无比。 田中良子带过来的男人看到了这群人脸上都是这种嗜血的笑容,下意识的向后一缩,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后,他内心的介于高傲的民族自豪和自卑的扭曲让他感到愤怒,“てめえ!この野郎!” “切……”刀疤男不屑的笑了笑,压根不在意这点口舌之快,从腰间拿出短刀,用衣袖擦得锃亮。 只会逞一时口舌之快的有什么用。 而就在这时,一直在二楼看着外面动静的陈皮,慢悠悠的走了下来。 他走的很慢,但他所过之处,人群皆避让开来。 一直都摆着嚣张姿态的刀疤男,也同样让开,脸上写满了恭敬,“老大。” 陈皮没有理刀疤男,他淡淡的看着田中良子,“进来。” 他转过身,走向了桌边,眼中露出一丝残忍。 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田中良子还算有点用处,但她带过来的那个废物,呵。 田中良子一贯保持着自己高傲的姿态,她带着怯弱扭曲的男人,走到了陈皮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陈皮悠哉悠哉的倒了杯茶给自己,当对面的田中良子是空气。 他满不在乎的用田中良子听不懂的长沙话交代着手下,今晚上收拾家伙去干活。 对面的田中良子,忍耐惹是到达了极点,她依旧用着之前威胁过陈皮的事情去威胁他,“你到底还想不想让你的师娘活命了?!只有我们的药才能治好你师娘。” 陈皮交代完了今晚要做的事情,身后的伙计都去忙活,只有刀疤男一直恶狠狠的盯着两人。 他招手让刀疤男过来,自己则是反问回田中良子,“是吗?” 或许是因为自从吴承熹回来给丫头看了之后丫头的情况确实是肉眼可见的好了,他许久未上线的脑子终于找回了账号密码。 田中良子被他这么一反问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回答,“当然。” “你越拖下去,你的师娘就会越痛苦。” “是吗?”陈皮又反问了一边,他现在很生气,但他越生气,嘴角反而扬起了越大的笑容。 “哈哈……”他干笑了几声,随即是放声大笑。 在田中良子疑惑不解之时,陈皮直接一下捏住了她的喉咙,直直的把人从椅子上拽起,“就凭你也配提我师娘?” 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陈皮把她举到和自己平视,日本人普遍很矮,田中良子也不例外,她被陈皮扯起,双脚悬空,双手狠狠拍打着陈皮的手,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陈皮放开手。 至于她带过来的手下,已经先一步被刀疤男干掉了。 锋利锃亮的短刀轻而易举的捅破了皮肤,划开肌肉,穿过肋骨,精准无比的刺穿了那个直到最后时刻都在为主人跳动的心脏。 鲜血迫不及待的顺着刀子溢出,染红了衣衾。 第170章 不速之客·壹 陈皮暂时还没想弄死田中良子,不然她现在的结局应该和躺地上嘎了但四肢还抽动了几下的人一样。 但此时田中良子也并不好过,她被掐的脸发紫眼睛通红,双手没力气的低垂。 恍惚中,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看清过这个疯子,这只怪物。 他就像是一条只知道围着二月红和丫头打转的疯狗。 “没意思。”陈皮突然松开手,一直被掐着脖子的田中良子就像是一件垃圾一样,软趴趴的摔在地上,“回去好好告诉你的主子,中国人做生意的规则是什么。” “滚。” 田中良子捂着脖子,边咳嗽流涕,边爬着出了门。 她对陈皮的印象彻底大改观,现在的陈皮在她眼中和酒吞童子差不多。 拥有一副美好的皮囊的妖魔。 陈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转到地上躺着的尸体,刀疤男陪笑着,很快拉着尸体不知道去哪怎么处理了。 院子又恢复了整洁。 陈皮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回到了二楼。 他坐在熊皮椅子上,看着天花板,想起来前几天,他和师父坦白的事情。 那时候是张启山刚被张日山接回去不久,吴承熹给丫头看了病,换了药膳,身体好了点之后。 也是和田中良子约定的前一天。 他庆幸着吴承熹真的治好师娘,不需要去跟日本人做交易的同时,也对自己跟日本人有过口头上的约定交易感到不舒服。 他陈皮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这种做汉奸的感觉,而且还差点拖了师父师娘下水这一点,他对自己感到羞恼。 于是那天下午,陈皮紧张的跟二月红坦白了和田中良子交易的事情。 二月红其实对陈皮在城外的动向,差不多都清楚,但那段时间因为丫头身体抱恙,他就没怎么关注。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 二月红没有太多责怪陈皮,而是沉思了一会,制定了一个新的计划。 张启山苏醒之后就跟他说过矿洞的事情,在此之前,陈皮口中那个叫田中良子的女特务更是来拜访了无数次,但无一例外都被老管家赶走。 而这次居然直接把手伸到他身边了。 二月红可以肯定的是,假如这次吴承熹回来的没有那么及时或者没有调理好丫头的身体,陈皮这次来跟他说的肯定就是让他去见日本人的事情。 之所以日本人会那么执着的找他,肯定还是因为矿洞的事情。 张启山也说过,日本人背后另有其人,既然他们已经找到陈皮了,不如将计就计,就试着放出去一点料,让陈皮打入内部。 二月红跟陈皮这么一提,陈皮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些事情。 从目前来看,这个任务完成的还算是挺顺利的。 接下来,就静候他们身后的人出现就好了。 陈皮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时辰,差不多时间可以先睡一觉,晚上还要干活。 —— 二月红的计划顺利的同时,张启山这边也遇上了些许问题。 在张启山身体抱恙的期间,长沙也来了个不速之客。 张启山是长沙的布防官,而那位不速之客,则是新任长沙情报官。 一辆轿车停在了张府门口好一会,才驱车离开,而轿车里坐着的,正是新上任的长沙情报官——陆建勋。 他并不是本地人,而是被上头调派过来的长沙的,军衔和张启山一样。 不一样的是,他来长沙的目的并不是为民,而是为了张启山如今拥有的财。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们内部的,谁不知道张启山是最富有的一个布防官。 而他的目的,就是想坐上长沙布防官这个位置。 他作为一个情报官,拿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信息简直易如反掌。 在这个过程中,他就查到了以张启山为首的老九门。 他坐在轿车中,看着名单上九个人的名字,嘴角轻蔑的笑了笑。 九门从来就没有什么排名之分,陆建勋看着这份表,下意识的认为佛爷之所以有今天的田地,肯定是和其余八门做了什么约定交易。 他理所当然的想着,是不是只要把这八家拉拢到自己身边,自己就会是下一个长沙布防官。 于是把他名单交给了下属,让他们一家家去试探。 反正他刚到长沙不久,就当是去拜访拜访也好。 第171章 不速之客·贰 今儿是个好日子。 吴承熹睡得迷迷瞪瞪的,在睡梦中完成了对今天的运气的一卦。 嗯,好日子,得去找咱九爷了。 九爷最近不得了,之前听说他在九门集团年会的时候带过去了一位未婚妻,然后前几日吴老狗找他出货,发现他身边的又换了一位小姐。 纯爱战士吴老狗自然是大声质问啊,得到的回答就是还是未婚妻。 他爹老解说的多子多福论,反正他们家有钱,多生几个是好事,于是他即将会像他爹那样,拥有好几个妻子。 而他的孩子将来也会像他那样,有几个妈妈。 老解小时候蛮可怜的,因为他有四个妈妈,刚好能凑齐一桌马吊…所以…… 对,他就是那个因为妈妈要打马吊所以被忽略的孩子(于是发奋图强猛读书继承家产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他决定,娶五个! 目前进度:2\/5 今天天气特别好,吴承熹哼着小曲走到了解九的铺子里,铺子里只有解九一个人和两个四处打扫的伙计。 对于没见到九嫂,吴承熹还是觉得蛮遗憾的。 吃瓜——刻在所有种花家宝宝骨子里的本性。 “熹儿姐?今儿又要什么药材啊。”看到吴承熹,解九还是很开心的,他家冷门药材,一半都给了吴承熹。 “是啊,这次的药材很特别哦,你家也不一定有。”吴承熹坐到了解九对面,讲起了这次需要的药材。 古籍《酉阳杂俎》中记载:青州刘炳,宋元嘉中。射一鹿。剖五脏,以此草塞之,蹶然而起。 意思就是说,在宋代元嘉年间,青州有一个叫刘炳的人,在一次打猎的过程中,他射到一头鹿,他剖去鹿的五脏,把一种草塞了进去,没想到那鹿竟然神奇般的又站起来了,于是刘炳秘密地将这种草带回家栽种,用量治疗断折之伤。 因这个草能活鹿,所以叫它为活鹿草或鹿活草,由于是刘炳遇到的,所以又称“刘炳草”。 《本草纲目》中记载:天名精(鹿活草的别名),并根苗而言也,地菘言其苗叶也,鹤虱言其子也。其功大抵只是吐痰,止血,杀虫,解毒,故擂汁服之,能止痰疟,漱之止牙疼,挼之敷蛇咬,亦治猪瘟病也。 这玩意知道的人不多,长外边跟野草似的,压根没人去采,勉强算得上稀罕玩意。 “鹿活草?”解九喃喃了这个名字,马上意识到了,“你是想用鹿活草去治二嫂的病?” 解九是懂医学的,而且他是罕见的中西医全科,他沉思了片刻,“是一个方法,这是主药吗?” 吴承熹摇了摇头,“不算,但还是重要的。” “我这里,没有。” 还是那句话,知道的人不多,又没人想去采药,去制药的话,自然就变成稀罕玩意了。 “这样,我去给你问问,有的话我跟你说,而且。”解九露出了老狐狸一样的笑容,“佛爷应该也会想知道这个消息。” 佛爷希望二爷能带他去矿洞一趟,但因为二嫂的原因,二爷抽不开身,假如能在这个时候,解决了二嫂身体的问题,让二爷有时间了,带佛爷下一趟地,二爷勉强应该还是乐意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行啊,到时候咱一起去,这玩意少见,说不定价格很高咧。” 到时候美美找佛爷报销 “是啊,编个故事,弄得神乎,放拍卖会上,可多人稀罕了。”解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重拾笑容,给吴承熹倒了杯茶,“来,咱来一盘。” 没有人不喜欢五子棋,就算是解九,也逃不过真香定律。 而就在此时,一辆轿车停在了门口,把铺子里一半阳光都遮住了。 解九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他家堂口这风水可是专门找八爷布置的,最重要的就是这门口,被人遮住了不就相当于财口被挡住了,还怎么来财! 生意人最忌讳的不过三件事,有人挡着自己发财,有人克自己发不了财和有人坏了风水来不了财。 陆建勋还没下车就被咱九爷暗戳戳的记恨上了。 第172章 不速之客·叁 “阿来,去看看怎么回事。”解九声音都变了,他和大多数人讲话都是夹夹的(端着),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好嘞,东家。”叫阿来的伙计应了声,放下抹布出门敲了敲司机位置的车窗。 车窗摇开,里面坐着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士兵,但气质和佛爷的手下完全不同。 再说,佛爷可不会做这种车塞在人家铺子门口的缺德事儿。 “你是这堂口的伙计,赶紧给咱陆长官开门啊,愣着干嘛?” 士兵开口特别不客气,声音还特大,一时整条街的人都望了过来。 这下阿来也有点不知所措,他接触的都是文明人,一下来个无赖,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的工作职责可没有当门童给人开车门停车这一条。 “害,哪用啊,咱这就是来拜访一下九爷。”陆建勋的声音从后座传来,车门推开,他下车,先是正了正军帽,随后转过身走过来,路过阿来的时候,拍了拍他肩膀,“没事,下次注意点就好了。” “……” 不仅是阿来无语,里面坐着喝茶听着外面动静的吴承熹和解九也挺无语的。 吴承熹拿起茶杯呷了口,看向神色不悦的解九,“这啥人啊,看着好像有啥大病一样,和自己的手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对人家一伙计?” “来头可大着呢。”陆建勋快进来了,解九压低了声音,免得被发现他们躲在茶室,“新任长沙情报官,军衔和佛爷一个等级。” “前段时间佛爷不病着吗?上面就派了这么一人过来,说辅导佛爷取得情报资源。” “可你看现在这个势头啊,哪能是辅助啊,怕是政治劲敌来了,佛爷有的头痛咯。” “我看他这个架势,怕是连佛爷面都没见过就跑来找我们八个咯。” 这老狐狸,说到最后还有几分欣喜。 他们都清楚九门中其他人是什么脾性,怕是没几个会给这陆长官好脸色。 更有的……说不定连回来报告都做不到了。 想到这,解九原本有些郁闷的情绪被一扫而空。 他的郁闷,六叔(阿六)跟四爷会解决的。 “这样啊,那他也见不到小齐啦,小齐今天出城去看矿山的风水了。” 这陆长官说话臭屁还爱装,想必看他吃瘪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两人似乎都默契的想到了同一件事情上,捂着嘴偷笑。 陆建勋进来后四处打量着柜子架子上的古董,心里头是止不住的羡慕。 这些玩意儿,要是能拿去卖给外国人,不知道能赚多少。 张启山那家伙的钱不会也是这么来的,他忍不住坏心眼的想道。 到时候抓住他走私文物的证据,告到上面去,长沙布防官这个位置就是他的了。 正好他也认识一个在长沙活动的美国人,说不定他能为这个计划提供很多帮助。 他在这看了半天,也不见这解九爷出来欢迎他,一时眉头皱起,见阿来还在认认真真的收拾博古架上的古董,换新品上架,问道,“你们东家呢?” 阿来跟了解九快一年了,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是十分强大,刚刚只不过是被这无赖给弄懵了,现在恢复过来,脸上陪着笑意,“您是要见咱东家吗?” “您说啊,我现在给您通报。” 阿来跑的比谁都快去了拐角处的茶室,解九和吴承熹就在这边喝茶边看这陆长官吃瘪,别提多乐了。 阿来一进来看到的就是东家止不住的笑容,他大概猜到东家乐的是啥,但作作为专业群演,他演技还是杠杠滴。 他装模做样的通报,解九勉强压下笑意,一本正经的回复,然后递了个眼神给同样做准备的群演二号——吴同志。 他们要准备出去了。 解九走在前面,吴承熹走他旁边,阿来低头恭敬的走在后面,实际上笑意止都止不住。 可能这就是主演和群演的区别。 九爷演的那叫一个收放自如。 “陆军官,久仰,这边请。” 解九拱手作揖,邀请陆建勋到了茶室。 这一过程陆建勋被说抱怨,连话都插不上,相当于吃了个哑巴亏。 但他很快盯上了解九旁边演技突飞猛进的群演二号。 第172章 不速之客·肆 张家人都生了个好皮囊,吴承熹自然不例外,她走在解九旁边,感觉到从陆建勋身上传来的视线,回头对他礼貌一笑。 可这礼貌一笑,这陆建勋眼中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她对我笑了,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不愧是九爷,好手段,第一次见面就使出美人计。 难道是张启山告诉九爷我好这口?有点东西啊,张启山。 走在前面的两人压根不知道陆建勋能想那么多东西。 在茶室坐下,解九重新泡了一壶君山银针,笑眯眯的给陆建勋倒了一杯。 狗爷的方法真好用。 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到特地用一款茶来招待不喜欢的人。 吴承熹作为完美群演,就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博弈,解九这老狐狸没少给他挖坑。 要不是演技精进了,吴承熹还真不一定能憋得住笑。 总之结局就是解九给陆建勋画了个大的能当被子盖的饼,把人卷在饼里头送走了。 “这人不简单啊。”解九送客回来,把那杯君山银针倒掉,重新换了茶叶,“他就是瞄着佛爷的位置来的。” “可能他以为,佛爷之所以有今天这样的地位,是因为我这几个。” 解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到时候吃亏的又不是他。 “他不是什么情报官吗?这点消息都收不到?”吴承熹吹了吹茶杯,轻呷了一口,“哦,对了,今儿过来还有件事儿想问你。” 吴承熹放下茶杯,“这几天,或者从过年后那一段时间开始算,你们铺子里有没有接待过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中文说的还不错的。” 解九回想了下,摇了摇头,“没有。但前几个星期特别多日本人。” 狗爷确实很高明,原本买了一堆赝品回去是防小偷的,结果买回去还真是‘防小偷’了。 最近日本人少了,他才让阿来把货换一些回来。 “是嘛。”吴承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行,那我先回去了,有鹿活草的消息,一起去找佛爷。” “好,我送你。” 今天确实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吴承熹回到梧月堂,看到的就是一个大门紧闭的状态,门口还停着一辆车,隐约能看到陆建勋坐在后排,脸色不太好。 又是这货,今儿就是跟这货杠上了是。 今天吴老狗和吴辑都在店里头,小齐出城看风水了,也把瞎子放过来了。 肯定是吴辑提前在四爷那收到了什么风声,直接闭门不见。 想来这样的闭门羹,陆建勋今天要吃好几碗。 吴承熹绕过了他们从后院的小门回到了铺子里。 他们四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上了张佛森,正在打马吊,三对一,目前张佛森脸上已经粘了很多根纸条了。 见吴承熹回来了,吴辑连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外面。 外面的小兵依旧在坚持不懈的敲门。 吴老狗拍了拍吴辑的背示意他放心,指了指前门,又指了指吴承熹刚进来的后门,意思就是,假如她不知道前门有状况的话,就不会走后门进来了。 又等了好一会,门外终于没了敲门的动静,吴辑才开始破口大骂,“那家伙脑子有,敲门都能敲那么久,这不明摆着不想见吗,一点儿眼力劲都没应。” “你要习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一样聪明的。”屋里头没点蜡烛,很黑,瞎子干脆连眼镜都不带了。 越黑的地方,他看的越清楚。 感觉他这个技能就是为了盗墓生的,蜡烛钱都不需要了。 “好好好,咱们瞎瞎最聪明啦,哟呼!赢咯!!”吴老狗前半句还在敷衍的回应着瞎子,摸了张牌直接跳起。 “今儿铺子应该是不太能待了,收拾收拾咱回家,瞎瞎也一块呗,今儿咱家吃青椒酿肉,两面煎一煎超好吃。” 黑瞎子喜欢吃青椒,而且还是那种新鲜的咬下去还甜丝丝的青椒,不甜不吃的那种。 “好啊,那就叨扰了。” 一行人直接从后面跑回家。 都怪陆建勋,回家都只能从后门出。 而类似的闭门羹,如他们所想一样,不止一碗。 第173章 不速之客·伍 “长官,没有开门。” 陆建勋坐在轿车上,颇为烦恼的听着一个个手下的汇报。 九门除去张启山,剩余还有八门,一天一个人走完很难,所以他和他的副官手下都分开行动了。 他看的是下三门,路过第五门吴老狗的梧月堂就顺带去看了,没想到一个带着墨镜的小子离老远看见他车直接拉闸了。 拼命敲死活不出来,明摆着就是不想见他。 要是他坐上长沙布防官的位置,第一个把什么梧月堂什么吴家先给弄了。 他今天的收获就是解九爷和霍三娘,一人给他画一大饼。 齐八爷真的不在家,堂口只有几个算命先生,五爷则是假装不在,直接送了他一个闭门羹。 而他派去的手下,去二爷家的,说是二爷和二嫂在教儿子唱曲儿,暂时没时间招呼他。 去三爷府上的伙计,回来说了是一个女人开的门,女人让他别来,他当然是不听的,不听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但在他回来汇报完,去了个厕所的时间,其他伙计在厕所发现了他的尸体。 胸口破一大洞,按照三爷的口碑,合理怀疑是三爷干的。 四爷倒是在,不过四爷在黑市,黑市门口有一保安,长的凶神恶煞的,说进去就要先交场地费钱,小兵交了,也放他进去的。 但他除了满地的不知真假古董以及热情招呼他的倒爷,那是连四爷个屁都没见到。 负责去六爷那里打听消息的直接没回来,很可能已经没了。 听完手下的汇报,陆建勋生气的握紧了拳头,深呼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抬头看向车内后视镜,直勾勾的盯着司机的眼镜,“走,去张府,会会张启山。” 原本一开始就应该做的事情,他到最后才做,就算是再笨的人也知道他是个什么心思了。 解九那边已结束就让伙计送了封信给佛爷,说的就是陆建勋和吴承熹过来找药的事情。 张启山还在和刚回城的齐铁嘴的说着矿山的事情,张日山就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九爷伙计送过来的。 两人才刚看完,还没来得及发表观后感,门外又有一小兵跑进来说陆建勋带着他的副官来了。 张启山和齐铁嘴对视一眼,后者读懂了前者的意思,瞬间瞬间炸毛起飞奔向二楼——谁也不能阻止我不想接触这一因果!! 前者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动静,揪着齐铁嘴衣领子,拎小猫一样,把人揪回来了。 “佛爷你&&……” “你这小子骂的还挺脏。”张启山倒没怎么在意,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个不太相干的问题,“你不是说说脏话怕口孽吗?” 齐铁嘴这小土豆子怎么能犟得过东北大地蛋,直接放弃挣扎了,他冷哼一声坐在沙发上,“这可不叫口孽,这叫你的报应。” “啧。” 说不过这一张铁嘴。 张启山让张日山出去接人,自己则把解九送过来的茶壶藏到柜子里,随便拿了个长的稀奇古怪的壶,也不知道谁送的,往里倒了些白开水,放桌子上。 这一举动可把齐铁嘴看乐了,勉强原谅张启山把他留下来的举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佛爷搞小动作。 是因为那什么陆长官,和这白开水一样寡淡吗? “甭笑了,九爷和承熹已经有头绪怎么治好二嫂的病了,咱也要给力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妥当。” 提到这件事情,齐铁嘴也正经了一点,他又看了下信件的内容,内心默默叹了口气。 承熹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是这么做,也不会带来太多改变的。 因早早就落下了,果总会到来的。 这样做,只是让果的到来慢一些。 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吴承熹这么做,相当于一群蝴蝶在扇巴西扇翅膀,最坏的结局可能就是卷起鲨卷风。 “报告!” 张日山把人带进来了,跟在他身后的陆建勋,眼睛四处扫着张启山家的装潢,羡慕和嫉妒都快溢出来了。 他是听说过张启山家有钱,但不知道这么有钱啊。 他们两个的军衔是一样,根本没有什么上下级的区分,就相当于同担贴脸一样痛苦。 该死的同担,经济基础竟如此扎实。 第174章 筹码丢失 找借口说在家教儿子唱戏的二月红实际上没有这么做,他让管家去推掉陆建勋之后便走到了地下,这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模型。 是他的先辈们用生命一点点摸索出来,搭建起的矿洞模型。 看着这个模型,二月红想起了很多事情,陷入了沉思。 其实张启山说让他带着再下一次矿洞的时候,他是有一点心动的。 红家本不止他一个人的,只是因为这个矿洞,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就算是回来了,也因为被菌丝吃空了身体,死了。 矿山对他们红家而言,就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诅咒。 可以说是二月红对上,一整代人都死于矿山。 二月红非常想知道,矿山到底有什么,能让他们那么好奇,明知道是死路一条都义无反顾的前往。 矿山的秘密,二月红也知道些许。 他看着模型,叹了口气,也做出了决定。 目前的情况下,他是不会离开丫头陪张启山下地的,但有一件事情,他可以做。 把他知道的关于矿山的秘密告诉张启山。 二月红从地下出来,推开门便看到了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丫头。 “你想去的话,就去。” 这么多天了,丫头自然是把二月红的焦躁不安都看在眼里。 她曾经在祠堂门口,亲眼看着二月红跪下对列祖列宗发誓不再下地。 但现在他被牵扯到了,躲不开了,那就只能面对了。 躲不开的事情,就要去勇敢的面对,这是二月红教给她的。 二月红摇了摇头,微笑着牵着丫头的手走向花园,回避了丫头问的话,“我们去逛逛花园。” 红府花园种满了杜鹃花,看着就像是短暂的步入了最小的花海,忧愁和烦恼似乎也随着花的海洋而流走。 “我想,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二月红牵起丫头的手,轻轻在她手背落下一吻,“我又让你担心了。” “没有,是我让你操心很多了。”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慢悠悠的逛着花园。 逛完花园,二月红送丫头回房之后,到了书房,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矿山的所有都写在了信笺上,等着一会陈皮过来让他偷摸的送过去。 半死不活回到总部的田中良子把裘德考吓了一跳,连忙让人把她送去医院,原本还对她有些意见的,现在是屁都不敢提。 人家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还得先回来报告再去医院,这是把人逼到什么程度了。 到医院,医生给她包了脖子,吸了会氧才缓了过来。 吉川富浪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因素回日本了,而回去之前,他跟田中良子说过,以后她的直属上司就是裘德考了。 怎么说呢,田中良子是一位非常敬业的女士,但她努力的方向似乎总是不那么对。 让自己不得劲的同时,也让别人感到不舒服。 这好像是日本人的通病。 他们就连道歉都不是真心的。 缓过来之后,田中良子转达了陈皮的要求,要见他们背后的主使。 裘德考沉默了片刻,很快发现了其中的一个盲点,“他没有问过药的事情?” 他们第一次之所以暂时能和陈皮达成口头约定,就是因为药。 而这次,陈皮连药的事情都没有问过,要么他和红府关系砸了,要么…… 红夫人被不知道哪个高明的医师治好了或者暂时稳定了情况。 这将会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 红夫人的病就是他能轻松拿下红府的最大筹码。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田中良子仔细回想了之后,摇了摇头。 “你派了谁去盯着红府的动向,我要知道这几天红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理解します。” 负责监视红府的很多日本人都被回家的陈皮‘顺手’送去医院了,所以裘德考也是在医院找到几个负责监视红府的日本人。 通过几人只言片语,裘德考大概理清楚了陈皮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看到过红府的伙计派人到梧月堂,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那段时间红府上下氛围都很紧张。 之后张启山回了长沙,直接去红府,红府上下氛围好像瞬间变得松弛了。 问题就出在了从矿洞出来的那几个之中。 第175章 西洋医生·壹 裘德考没有在梧月堂见过吴承熹,自然不知道红府那天派过来的伙计就是去吴家找吴承熹的。 梧月堂内有恶犬,几个日本人根本不敢上前,因为前一个尽职尽责的卷王已经被狗咬了,人没事,就是缝了几针。 那天张启山他们出矿洞,裘德考找了杀手刺杀他们。 装备的都是他从美国带过来的冲锋枪,以为可以一口气把他们都干掉。 结果先出来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轻而易举的把一群拿着枪的杀手全干掉了。 准确来说,是女孩自己一个人,夺下了一把枪,轻而易举的把其余人都干掉了,她甚至还知道添包,把剩下的冲锋枪全背走了。 害他血亏,跟个送财童子一样。 虽然是民用的,但价格还是高达四百多美元一把啊。 而直到现在,裘德考都没找出来那个跟女战神一样的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 能和张启山走在一起的肯定是九门中人。 他已经盯上最近新上任的长沙情报官,陆建勋了。 比起他美国人的身份,陆建勋明显可以更加接近九门,拿到其中的秘密。 想法是好的,实现的是困难的。 裘德考回到府上,重新制作计划。 他计划着等田中良子修养好,收买一个红府下人,他伪装成医生进去,好好问问,最好是在二月红不在的时候问。 修养好的齐铁嘴则是带着瞎子来红府布置了一番风水。 二月红嘱咐陈皮送给张启山的信件也安全的送到了,张启山齐铁嘴解九三个也打算差不多时间来找一下二爷,商量一下鹿活草的消息。 不过解九目前暂时没有收到关于鹿活草的消息。 吴承熹则是重新回归了平时早上梧月堂吃瓜唠嗑晚上干活的朴实生活。 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长沙情报官陆建勋已经和与日本人有合作的裘德考结成了盟友关系。 时间就这么悠哉悠哉的又过了一个月。 吴承熹照例来红府给丫头做产检。 今天因为一点事儿耽误了,来的晚了点,没想到居然在门口看到管家在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交谈着些什么? 如果现在吴老狗也在场的话,一定可以一眼就认出来,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就是裘德考。 吴承熹没见过裘德考,但知道了金发碧眼这个特征,直接从后面跳墙进去找丫头,避开了管家。 今天二爷久违的去戏园子来一曲了,他最近消极怠工的小部分看官都有了意见,但考虑到是人家夫人怀孕了身体不好才消极怠工的,催更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 趁着这个二爷不得闲陈皮又出城了的机会,裘德考拿着药箱子就匆匆赶过来了。 门口处被管家拦了一下,但听说是家里下人介绍过来的西洋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进来了。 比他早些许进来的吴承熹,靠着这个时间差,已经借着丫头不多的化妆品,换了张脸。 多亏了张老师教的好。 直觉告诉他这个所谓的西洋医生肯定有问题。 要不是亲眼见着,丫头也不会相信那么短时间吴承熹就换了一张脸,她伸手好奇的戳了戳吴承熹的脸蛋。 肉确实还是肉,吴承熹也没沾什么上去,只是靠这些瓶瓶罐罐就换了张脸,太厉害了。 “好玩,有空我教你。”吴承熹嘿嘿的笑着,正好此时管家敲门进来,吴承熹跑去开门。 门外的管家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夫人房间的陌生面孔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就要喊人过来,不过吴承熹做了几个指语给他。 管家愣了愣,回了几个指语,吴承熹点了点头,随即装作笑容满面的看向管家身后的裘德考,“这位就是您请过来的西洋医生。” 两人指语不过几秒时间,管家身后的裘德考压根不知道他们已经交流完毕了。 管家秒进状态,让开一人身位,陪笑着介绍道,“是啊,这位是阿福介绍过来的西洋医生,说不定能帮到夫人呢,我就带他进来了。” “是嘛,那快让他进来。”和吴老狗学习了一年多,吴承熹现在的演技勉强能到张起棂一半的水平,至少能演张启山一会了。 “好的,非常感谢。” 第176章 西洋医生·贰 裘德考现在的人设是医生,进入房间之后,他放下箱子,装模做样的从里面拿出了手套和口罩戴上,坐到了八仙桌对面。 管家和吴承熹一个在门外,一个在丫头旁边翘着手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之前通过田中良子那边得到的消息,裘德考可以断定丫头身上的病,癌症起步。 中医是没有癌症的概念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认为丫头的病就是他的筹码。 因为就算二月红找再多的医生,也压根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症状,更别提治好。 他拿出了听诊器带上,让丫头把手放在桌子上的小枕包,用听诊器贴在她手腕上,静静听着。 “……” 不是哥们,你在搞什么很新奇的中西合璧吗?用听诊器听脉吗?? 问题是,一个外国人会听脉吗?听出来个窦性心律不齐吗? 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吴承熹内心的吐槽简直是快要爆出来了。 “夫人,您最近是不是经常早上很累,睡不醒,但晚上又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还会周身疼痛,对吗?” 管家带他进来之前吴承熹就和丫头对好口供了,无论这外国佬说什么,她都说对就是了。 看看他这所谓的西洋医生能拿出来什么药。 “对的。”丫头的表情很自然,让裘德考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点,好骗就行。 但这也让他有了新的疑惑,红夫人的病症没好的话,陈皮哪儿来的底气这么对田中良子呢? “那这就对了。”裘德考微笑着摘掉听诊器,打开自己带过来的药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瓶贴着英文标签的神秘小药水和针筒。 “我这种药可以让你疼痛发作的时候,一针下去就不疼了。” 他真的太会装了。 吴承熹拿起小药水,字正腔圆的念出了上面的英文,“orphe” “,did you needs orphe to deaden the pa your chest then like that?” 裘德考应该是没有考虑过在场有人能看得懂英文这件事情的,吴承熹和他说完,他瞬间愣住了。 吴承熹把吗啡塞回到他手上,表情变得不善,“拿着你的药,离开这里。” 裘德考还想说些什么解释的,但对上那双看不见底的黑眸,一股无法言语的冷意从尾椎骨蔓延上来,如天空般湛蓝的眸子也因为心虚和无措四处乱望。 管家也走了过来了,原本还算温和的脸庞现在也变得很难看。 他是上一辈的人了,没有谁比他们这些老家伙更明白吗啡这种东西荼毒人到底有多深。 “非常抱歉,夫人,我现在就把他请走。” 裘德考连人带药箱子被管家赶出门了,而那个介绍西洋医生过来的阿福,也在第一时间被管家赶走了。 “现在还真是什么人都有了。” 人已经走了,吴承熹还是有些生气。 其实裘德考说的没错,丫头迟早有一天疼的受不了的时候,还是需要用到吗啡的,但绝对不是这个时候。 吴承熹还在给人当保镖的时候就见过很多人因为吗啡的衍生物家破人亡。 “一种米养百种人,不气啦。”丫头伸手揉了揉吴承熹的头发。 因为吴承熹这张能哄骗到很多人的嫩脸,丫头一直把她当妹妹看,而丫头也并不知道吴承熹其实比她要大好几岁。 丫头的身体没啥问题,宝宝也很健康,三个月差不多四个月的肚子还不怎么显怀。 宝宝是很好的宝宝,丫头到现在都没有孕吐吃喝也很正常(给宝宝奖励一朵小红花 见没什么事吴承熹就溜了,到小九那催催药材啥时候能有。 等二月红下班,丫头已经带着两个小的在花园活动了,管家在他下来第一时间就说了那洋鬼子的事。 二月红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走开两个小时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担忧之余,也在想拒绝张启山是不是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假如他能和张启山一起提前把矿山的事情处理了,是不是就不会让这些阿猫阿狗打扰到丫头。 想法一旦种下,就会悄无声息的发芽。 第177章 此刻、这个男人 解九的动作比想象中的快一点,今天一大早他就让伙计跑来通知他们,鹿活草的事情有消息了。 他约大家一起去张府谈一下。 毕竟这次的消费是由张少爷买单的() 吴承熹去到张府,除了齐铁嘴其余都到了,小齐又不知道去哪教瞎子人生哲理了。 “鹿活草有消息了?” 吴承熹坐下来,张日山就把刚沏好的茶端了过来。 好好好,当副官还要给佛爷端茶倒水。 “嗯,有消息了,但不太好弄。”解九托了托眼镜,看向了门口处,刚好齐铁嘴来了。 作为最后一个到的,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把屁股放到沙发上,“九爷您说,诶,您继续说。” 解九点了点头,他知道老八就这德性,也不恼,继续说了下去,“我托人查到的,目前有售卖鹿活草的就只有北平的一家拍卖行,叫新月饭店。” “不是……”吴承熹听到拍卖两个字脑袋稍微宕机了一下,她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淡定的又托了托眼镜的解九,“就这玩意,已经能上拍卖行了?” 这玩意不就广西大山大岭之中,长的怪偏僻的破野草吗? 曾经你让我爱理不理,现在你让我高攀不起。 解九用一种就知道你们这群人没个正常问题的眼神看着吴承熹,“对的,因为这边采药人少,制药的更少,稀有,才上了拍卖行。” 二月红点了点头,“嗯,那你说的不太好弄,又是怎么个不好弄法。” 嗯,来了个正常问题。 “难就难在,新月饭店的拍卖,进去需要请帖。” 什么都好说,但这请帖啊,难。 解九拿去茶杯抿了口,“我问过了,这张请帖,是新月饭店只发给他们客户的,而且早发完了。” “早发完了?那咱去哪儿拿啊。”齐铁嘴一听就急了,这可是关乎二嫂身体的大事儿啊。 “你们先别急。”见大家的眼神都有些紧张,解九露出一个鸡贼的微笑,“我们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啊。” 解九路子多,他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路子,也不是说稀奇事儿。 吴承熹脑子转的快,一下就理解了解九的意思,“你是说,咱去抢一张?” 抢? 一时间几人脸色都怪怪的。 好歹都是叫上爷的人了,还做偷啊抢啊的,不太合适。 咱这一生不说多光明磊落,也多少能沾上那么点光明正大。 “不止。”解九伸出食指摇了摇,“我们不仅要去抢一张邀请函回来,我们还得派个人扮被抢的人,而且这个人必须是没去过新月饭店的人。” 说到最后那句时,解九神色带了些认真,“你们别小看这新月饭店,我听北平的伙计说,里面当家的和伙计都大有来头,都不是好惹的。” “听你这么说。”吴承熹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解九,“行啊,小九,连去抢谁都想清楚了。” “我们解家做事,从来不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解九微微一笑,把茶杯放下,茶杯磕在木桌的声音,像极了他下棋时的一步棋子。 “我的人告诉我,西北有一个叫彭三鞭的人有邀请函,他没有去过新月饭店,不会被人认出来。” 解九安排事情就跟他下棋一样,一步接着一步的。 他不仅查到了以上的信息,他还把彭三鞭的人设都查出来了,在哪个火车站上车,他们什么时候把人换一换的时间节点都算出来了。 他把所有注意事项都说完后,从衣兜拿出了五张火车票,他的语气,是那么想轻描淡写而从内由外的散发出淡然自若的骄傲,“喏,去收拾行李赶火车。” 此刻,这个男人,浑身都在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以及金钱的芳香。 “我决定,单方面宣布。”吴承熹表情严肃的看着在场对所有人,“九爷就是咱财神爷——!!” “谁怀疑!谁举证!!” 张启山看了眼对吴承熹诚实发言连连点头的老八,又看了眼原本想装个华而不实的哔——被俩小土狗无情打破而脸色不善的解九,没忍住微微笑了笑。 让大家聚在一起,果然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呢 (解九:你问我了吗?!!) 第178章 新月饭店·壹 「大有,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 元,亨。其德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 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 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今天是出发去北平的日子,吴承熹拖着自己改造带轱辘的行李箱,站在车站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他们几个都没到,还有点时间,干脆到候车室,拿出几枚铜钱,起卦。 上卦为离,为火;下卦为乾,为天。 火在天上,普照万物,万民归顺,顺天依时,大有所成。 “嘶……大有卦?谁好事将近了?” 砍树摸雀作事牢,是非口舌自然消,婚姻合伙不费力,若问走失未逃脱。 吃瓜的心一时高涨,吴承熹把铜币收好,掐指一算。 正好此时齐铁嘴也拎着行李箱到了,这次他可不敢迟到,要是没能赶得上车,佛爷准会让副官先给他来一梭子。 所以他提前到了候车室,正好看见吴承熹满脸兴趣盎然的算卦。 他可是很少见吴承熹这般八卦的表情给不知道谁算卦的,连忙走快了两步坐了过去,“咋,给谁算卦呢,咱狗爷好事将近了?” 自打那次霍家小姐霍仙姑来找吴老狗唠嗑之后,周围好多人都用八卦的眼神看着这一对。 只有当事几个人才知道吴老狗带着人家姑娘去干嘛了…… 第一次出去玩,和人家遛狗,还是大夏天的在城郊追着几条狗跑山,甚至不是爬山。 听吴辑说,那次之后霍小姐黑了些许…… 第二次,吴老狗吸取教训,但好像也没吸取多少,和人家小姑娘在后院给小狗们洗澡。 气的吴辑想拆开吴老狗的脑壳看看里面的脑子是不是狗形状的大脑,怎么有人会满脑子小狗啊。 “不是,小吴的好事还有好长一段荆棘路要走呢,我算到了大有卦,和佛爷有关系。” “我怀疑啊,咱过年前算到的,佛爷今年的好姻缘,估计就是这段时间要来了。” 没有什么比两个臭算命的搭在一起聊八卦更八卦的事情了。 听吴承熹这么一说,齐铁嘴也来了兴致,掐指一算,表情愣了一下,很快满脸喜悦,“是啊,还真是,哎哟,可太好了,咱九门可终于来上一段喜事儿了。” 齐铁嘴最喜欢的就是见到喜事儿了。 两人在背后你一句我一句小声蛐蛐佛爷的时候,二月红一手牵着丫头,一手拿着行李箱也到了。 原本陈皮还想来送送他们的,但二月红一句好好看着日本人,给打发了。 有时候真的会觉得陈皮不太聪明的样子。 听丫头说过,陈皮的身世是有点惨兮兮的,之所以会成为现在这么极端的性格,也是因为幼时的很多经历。 由此可见一个人的童年时光是有多么的重要,陈皮童年遭受的创伤和伤害,尽管在之后遇上了好心的二爷夫妇,管教了几年,爱护了几年,他依旧是这么非黑即白的偏激。 佛爷是九爷开车送过来的,因为佛爷需要贴切那个西北彭三鞭的人设,九爷给他好好打造了一番。 东北老爷们爆改西北套马的汉子() 别说,在佛爷这张帅脸的硬性条件下,硬是撑起来的这套衣服。 张启山其实是一个蛮有包袱的人,从他家里面的装饰风格和平时自己的穿着,都能看出来他很讲究。 吴承熹敢打包票,这一身略带些粗犷的西装,肯定是九爷不知道从哪淘回来的。 “一路平安,祝你们好运。” 火车站并不是长沙火车站,只是中途停靠上车。 几人刚聚头,没一会火车便停靠在站台了。 这个年代都没有安检这种东西。 解九陪他们上了车,指了指某个拉上了帘子的包厢,告诉他们这个包厢里面坐着的就是彭三鞭。 剩余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 他相信,除了八爷和二嫂,剩余的三位,拿下一个彭三鞭简直就是有手就行。 火车在一声长啸之后,缓缓驶离长沙了。 解九站在站台旁,目送他们离开,直达火车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新一批候车的旅客再次补满站台。 他稍稍回过神,托了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制止疯狂抽动的右眼神经。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平时他都认为右眼跳是迷信来着,但此刻,他确实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他的钱包,好像要从鼓鼓的状态,变成瘦骨嶙峋了。 第179章 新月饭店·贰 五人坐在车厢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没过一会,二月红和张启山借口有事出去,留下吴承熹和齐铁嘴陪丫头唠嗑,不至于让她起疑心。 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直至目前为止,丫头都以为这趟北平之旅,是单纯的旅游。 嗯……谁说不是呢。 只要佛爷演技到位,他们确实可以享受一下新月饭店的贵宾待遇。 而据他们所知,佛爷的演技可以拿的上小金人了,特别是装醉,好几次都听张日山说他靠着灌醉别人然后装醉套走了不少别人的信息。 八卦两人组则是趁着这个佛爷不在的空隙,继续蛐蛐佛爷,顺带着把佛爷即将遇上自己正缘的八卦告诉给丫头听。 丫头快三十岁了,平时街上撞到三十岁左右的女士,她们都乐意扯两句然后莫名其妙的扯到了催婚。 三嫂四嫂都曾经催过他们,但丫头是一点不带催的,因为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遇上良人的,与其花很多时间精力去催促,不如真的顺其自然。 另一边,张启山和二月红走到了距离彭三鞭车厢不远处的车门抽烟,用边用指语交流着接下来该怎么做边聊着些有的没的。 交流完后,二月红走向了卫生间的方向,凭借自身极好的柔韧性,从窗户轻而易举的翻到了火车顶。 所有东西解九都计算好了,再到前面一点的方向会有一条很长的隧道,火车在经过隧道的时候是最吵的。 到时候他们就算闹出了比较大的动静,也不会惊扰到其他人。 前提是他们得按解九安排的时间掐点。 每日感叹一句解九的脑子真好用。 如果说齐铁嘴的算命天赋是追着喂饭吃,解九的同样也能称得上是‘算命‘的预知,纯粹就是靠对各种因素,人的心理完全掌控而得出来的纯科学理性的结果。 看,都说了命理也是理科了。 二月红不仅柔韧性好,站在车顶,平衡性也是极好,他不急不慢的走到了彭三鞭所在的车厢上方,往下敲了出了刚刚和张启山约定好的暗号。 因为彭三鞭是个怕死的人,他自己在车厢里躺的舒舒服服,让自己的伙计就站在门外面轮岗。 不过事实上也证明他这个忧虑确实没错。 隔了好一会,久到二月红都有些怀疑下面到底是发生事情了,才传来了一下敲击回应。 隧道已经能隐约看见了,二月红深呼吸了一口气,单手勾着边缘,跳进了窗户里面。 正当二月红疑惑着为什么进来的如此轻易之时,便看到了站满人的狭窄车厢。 也不能说站满人,毕竟站着的就只有三个,剩余的还有晕倒在椅子上的一个,地上躺着的两个。 “这是……怎么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二月红也愣了愣神,他扫过抬头往天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张启山和旁边一人一人拿着一个榔头嘿嘿傻笑的齐铁嘴和吴承熹。 他又认真的看了眼晕倒在椅子上的大热天还盖着代表身份的狼皮皮草的男人。 和他额头上可疑的两个大红印子。 想必……就是俩憨货干的。 “我们看见车门旁放着的行李放着俩榔头。”吴承熹率先开口解释,齐铁嘴接着她的话继续说,“然后我们问了那个四川嬢嬢,能不能借我们玩一下。” 二月红躲过了他们俩那真挚的眼神,看向了依旧抬头数天花板掉了多少皮的张启山,嘴角微笑语气确实带上了再瞎说连你也一块揍的毋庸置疑,“你来说。” 张启山轻咳了两声,“然后那个…嬢嬢借了,就一锤一个撂倒了。” “彭三鞭比较大块,所以用了两锤。” 这是用了多少锤的问题吗? 反正人是搞定了,二月红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从彭三鞭怀里拿出新月饭店的邀请函,确定了上面的身份信息,才递给张启山,“是彭三鞭没错了。” 此时,火车刚好快开到了隧道。 包厢的窗帘传来了拉动的动静,“老大,你看见大虎和二虎了吗?” 第180章 新月饭店·叁 这嗓门真大啊,吓得老八拿榔头的手都抖了抖。 老八这胆子,张启山老觉得比小九的小心眼还要小一点。 吴承熹握紧了手中的榔头,递了个坚毅的眼神给齐铁嘴。 老铁,别慌,就是干! 要不说他们俩能玩一块呢。 被这种坚毅感染到的齐铁嘴坚定的点了点头,也举起了手中的榔头。 就是干! 演技不好但胜在有感染力的熹儿姐。 在张启山和二月红两眼相视无语的眼神下,胆大的带着胆小的,一人一个榔头,迈着洒脱的步伐走了出去。 只听到外面传来了两声巨响,很快,吴承熹拖着三虎进来了。 齐铁嘴托着榔头也充满自豪的走在后面。 把他能耐的…… 张启山和二月红不禁偷偷发笑。 有这俩活宝的情况下,再严肃的事情也容易绷不住啊。 天生喜剧人一号和二号。 这次彭三鞭似乎带了不少手下过来,除了已经被榔头打晕的三个虎,陆陆续续的来了好些人,无一例外都被他们俩一手一个一网打尽。 俩喜剧人你一个我一个的把人拖进来,直到车厢坐满了站满了晕倒的人。 张启山和二月红才忽然意识到,吴承熹和齐铁嘴把人打晕不会就是为了能让他们俩把人捆住。 意识到自己偷懒有一会的二爷和佛爷开始任劳任怨的把人捆起来,绑住手脚,塞住嘴巴。 “诶,你觉不觉得我们很像是一条产业链啊。”二月红率先绑住了彭三鞭,把他的皮草大衣和一些代表身份的象征全给扒拉下来了,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等着待会张启山去把这些换上。 好好的去北平演上一出狸猫换太子。 张启山愣了愣,有些没明白二月红的意思。 “你看,承熹和八爷在那打窝钓鱼,我们就在劏鱼。” 张启山看了眼不停被拖进来的人,沉默了片刻,“没有打窝。” “他们是在用鱼钓鱼。” 还是用鱼王来钓小鱼,用活鱼钓鱼,放在现在是犯法的事情。 “那……他们吃挺好哈哈。”二月红干笑了两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把人都处理了。 小小的车厢里塞满了人,空气都显得没那么流通了。 外面忙着钓鱼的两人也终于收手了,其实就是钓完了。 “你们等一下哈,我和小齐去还榔头,顺带给你们找找有没有麻袋。” 说着便和齐铁嘴去还东西了。 趁着这个时间,张启山也把原先彭三鞭的那一身换上。 也不知道这彭三鞭是什么构造,这大热天还能穿着一身皮草,真是隔着几米远都能感觉到从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 ‘暖男’一枚实锤。 “哟,还挺好看的。”吴承熹拉开门帘,手里拿着几个大袋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齐铁嘴手里也拿着几个袋子。 再过一会儿就该到天津站了,为了不让丫头起疑心,几人决定派出齐铁嘴。 因为以他的小体格子,根本扛不动这里的任何一个麻袋…… 泪目了。(八爷:牲口,你们都是牲口! 计划非常的顺利,几人来回了两次便把彭三鞭的一部分手下丢到了天津火车站。 为什么是一部分呢,因为在当搬运工的吴承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万一彭三鞭集齐手下杀回北平怎么办。 到时候他们安稳的在北平蹭吃蹭喝,突然又跑来了一个彭三鞭说我才是真正的彭三鞭,多尴尬。 大戏从狸猫换太子变成了真假美猴王。 解决方法非常简单,只要把他的手下分开投放就好了。 北平的前一站是天津,把一部分麻袋投放到天津,剩下的带到北平,他们醒来找不到老大就老实了。 还得是穷奇能想点子。 于是车厢上剩下了三个麻袋,怕丫头担心,二月红回去了一趟,等火车快到北平才回来。 彭三鞭的身份在请帖上写着,应该是新月饭店十分重要的客人,吴承熹和张启山商量了一下,让齐铁嘴替换他干苦力。 让尊贵的客人去做苦力哪行啊,齐铁嘴玩心重,没有一点点防备的同意了,以至于他安置麻袋的时候是拖着走的。 苦了睡在他麻袋里的两个人了。 和吴承熹想的一样,北平火车站外,确实有人在等着彭三鞭。 第181章 新月饭店·肆 尹新月作为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兼继承人,眼光和学识水平都要比普通人高上不少。 可偏偏是这样有自己思想且独立的女性,她的父母依旧需要她接受一段并不自由且别无选择的婚姻。 她从小到大所有由家族给予的学识都告诉她,婚姻应该是自由的双向的。 可现实是没得选的。 她是新月饭店的唯一继承人,甚至连饭店都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却依旧改变不了父辈母辈的思想。 此时她就装作是一个司机,站在火车站外,等待着她的‘未来夫婿’。 是的,彭三鞭是她的的未来夫婿。 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扯的程度。 她好好的一个北平拍卖行的大小姐,在北平衣食无忧,就算是在国外都能混的风生水起,居然要她远嫁去西北? 别说远嫁,那什么彭三鞭就算是入赘他们尹家,就算是跪在地上求着她娶了他,她尹新月都不带答应的。 “小姐,你说那个彭三鞭怎么还不出来啊,这不是让您白白浪费时间吗?” 现在正是七八月特别热的季节,尹新月就靠在轿车旁等着,旁边带过来的侍女有些心疼的帮尹新月擦了擦额角的汗,心中默默的给彭三鞭打上了一个迟到大王的标签。 “说不定只是有事情耽误了呢,来财,牌子给我举高点,别接不到客人,爹回去又骂我一顿。” 其实尹新月比侍女小荷还要不耐烦。 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门婚事的,在得知了这门婚事直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她都在反抗着父母,但什么用都没有。 也是这样她才想出来了先来看看彭三鞭是个怎么样的人,提前找到他的坏,给爹娘打他小报告,这样就能把他赶走了。 “好的,小姐。”来财听话的又把牌子举高了点,眯起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目标人物,彭三鞭。 已知彭三鞭是来自西北的,那肯定长的忒高,应该还是满脸胡子的彪悍大汉。 但这放眼望去…… 身高都挺平均的就是说。 人群来来往往,来财眼睛停在了某一顶皮草帽子上,“小姐你看,会不会是那边那个戴着皮草帽子的。” “长的高,看着也很壮实。” 非常符合他这种没去过大西北对西北人民的刻板印象(张启山:痛失吉林户籍地 “对,应该就是了。”尹新月眯起眼睛在人群中看到了张启山。 众所周知,张家人都有一个好皮囊,张启山也不例外。 土生土长吉林人,经过军事化教育,让他身上的气质特别好,尽管穿的是与现在天气格格不入的衣服,加一顶土到放在别人身上带这些傻气的皮草帽子,依旧难以掩盖他散发的光芒。 相反,这一身放在他身上,还有一种西北(东北)特有的野性自由。 她没有去过西北,但却能从他身上看到属于西北大漠荒烟的美。 自由的特质与粗犷野性,无疑瞬间击中尹大小姐的心脏。 她一时有些看呆了。 “小姐,小姐?” 直到小荷轻声呼唤,她才稍稍回过神来,轻轻嗯了一声回应。 “我们还接吗?彭先生好像没看到我们。” 小荷有些着急,因为那位让他们家小姐看呆了的彭先生,随着人流,越走越远了…… 按这样下去,他们可能真的要和彭三鞭擦肩而过回去挨骂了。 “啊?接接接!真是的,这么大个牌子也看不见嘛?” 埋怨的话语,此时变得有些娇嗔。 而另一边,齐铁嘴扯住了只顾着低头赶路的张启山,“佛爷,您先别走的这么急啊。” 新月饭店的拍卖再过一天就要开始了,怎么能不急。 张启山刚想好好的说道老八几句,就看到不远处吴承熹正站在某个方向朝他们这边挥手。 她旁边站着的就是尹新月、小荷还有拿着牌子的来财。 人太多了,他们刚刚顾着挤出去,都没留意到那边的有新月饭店的人正举着牌子等他们。 等人少了点,他们才走过去,来财收起了牌子,礼貌的对张启山笑了笑。 “您就是彭三鞭先生。” 第182章 新月饭店·伍 “您就是彭三鞭先生。”来财笑眯眯的问道。 “嗯,你们是新月饭店派来的吗?”张启山刚刚一直哐哐猛走也没想到新月饭店居然会专门派人和司机过来接他们。 不过考虑到九爷说新月饭店是个水很深的地方,手下伙计都有独门技能,深不可测,似乎又不出奇了。 新月饭店大小姐尹新月和西北彭三鞭的婚约是最近才出来的消息,目前只有他们内部人员知晓,解九根本没收到这消息,他们几个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也就吴承熹和齐铁嘴喜欢走路上左看右看,才能第一时间看到这边高高举起的牌子。 来财同志真的太给力了,凭一己之力把牌子高举到普通人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到的高度,也不能怪佛爷他们没看到。 “是的……”张启山态度冷冷的,并不像是对待未来岳父家里派人来接待的态度,这点让来财十分疑惑,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尹新月拉了拉。 “咱别聊那么多了,东家交代,咱先去旅店好好休息。” 尹新月特地压低了声音,显得声线很粗。 为了掩盖性别,她今儿穿的黑衣黑裤,甚至还戴了副黑墨镜遮住那一双漂亮的杏眼。 这能瞒得过其他人,可瞒不过从长沙远道而来的五人啊。 毕竟五人此时是身处他乡,想法此刻出奇的默契: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于是默契的没揭穿,就是吴承熹和齐铁嘴对她带着的那副墨镜有种想问问链接的冲动。 这个年代墨镜这种东西还算是罕见玩意,都是进口的,有钱也买不到,不然吴承熹也不至于拿出一块冰种黑曜石去给黑瞎子做眼镜。 能在这个年代用得上这玩意的,非富即贵,看来解九说的还真没错,新月饭店里的伙计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五个人太多了,小轿车压根塞不上,只能选择分成两辆车,尹新月当司机,副驾驶是张启山,二月红和丫头左后排。 来财开车,小荷坐副驾驶,吴承熹和齐铁嘴坐后排。 吴承熹和齐铁嘴都算是混迹过江湖的,自然知道在别人的地盘有很多话不能说。 但作为九门集团知名碎嘴子,两人选择加密通话——伟大的方言。 于是,坐在前面已经竖起耳朵等着听什么内幕秘密的来财和小荷,顶着满脑袋的疑惑,开车到了新月饭店。 (他们俩在后座叽叽喳喳对来财和小荷来说相当于我们听到鲍勃和凯文叽叽喳喳) 新月饭店不仅是饭店,还是酒店,一二层不定时举办拍卖活动,一层是散桌,二层是包厢,二楼往上还有很多房间,都是在拍卖会期间,新月饭店对来参与的贵客开放的。 很明显,佛爷的演技让他们几个蹭上了好东西了。 由新月饭店的伙计带着上楼,吴承熹和丫头一个房间,二月红和齐铁嘴一个房间,张启山直接升房了。 几人看着张启山跟着来财消失在楼梯口,吴承熹扯了扯齐铁嘴,小声的用长沙话问着,“你觉不觉得他们好像对咱佛爷特别的不同寻常啊。” 齐铁嘴点了点头,同样用长沙话回答,“是啊,来的路上我看了,比咱穿的好的比比皆是,为啥就是我们啊,忒奇怪了点。” “不止这样,”二月红也凑了过来,用长沙话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留意周围站着的几个姑娘。” “一楼八个,二楼十个,每个包间附近都有一个,她们好像可以听见周围的动静。”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二楼几个姑娘又似有若无的看向了他们的方向。 “是,二爷也发现了,从一进来和八爷用长沙话聊天我就一直感觉到那群姑娘一直在瞄着咱这边了。”吴承熹扫了眼盯着他们看的几个姑娘,瞬间把眼神收回来。 “咱不能打草惊蛇。”齐铁嘴指了指四楼的方向,“我和二爷待会上去找佛爷,咱接下来非必要都用长沙话交流,特别是熹儿姐。” 齐铁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特别提醒道,“不许东北话混着长沙话使用!” 第183章 新月饭店·陆 “你胡说,我吉林人根本妹有口音!有也肯定是东北三省最小的那个!” 吉林人和她最后一丝丝比宣纸还薄的倔强。 二月红、丫头和周围的其他客人都在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俩。 吴承熹和齐铁嘴加起来快半百的年纪,凑起来却比他们家年纪小小的陈皮还要热闹不少。 主要还是吴承熹脸长的实在是嫩,明明三十多岁的人了,看着还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和她一起闹的齐铁嘴在来北平之前剃掉了那似有若无的山羊胡,恢复了二十出头的帅气。 之前他特意学自己堂口其他算命先生留着的山羊胡,偏偏他是那些不咋长胡子的人,细软塌的山羊胡造型直接让他整个人显老二十岁。 留了胡子之后和黑瞎子出去逛街,别人都说他们是父子俩,给齐铁嘴乐的,忒有成就感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谁说不是呢(骄傲(做作\/划掉)的摸着稀疏的山羊胡欣慰的笑着 要不是来北平,他都不舍得刮那几根稀疏的胡子。 玩闹了一会,四人便两两分开。 二月红和齐铁嘴到房间放下行李,上四楼找张启山了,吴承熹则是和丫头回了房间。 丫头从怀孕到现在接近孕中期,一直都是吃得香睡得棒,她的第三个宝宝是个既健康又乖乖的宝宝,没有让妈妈难受。 他们几个来的算是刚刚好,再过一天就是拍卖会了,而在街上,也多了些矮矮的身影。 此时,四楼,较为尴尬的一幕正在上演。 自打带路的来财让张启山和二月红四人分开住两层,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 而当门被刚刚那个女扮男装的司机推开时,他不对劲的心理活动到达了顶峰。 在来财离开之后第一时间,他就把门锁上了。 原来解九说的水很深,是深在这个地方吗? “你好,彭先生,您是我们的贵客,只是例行做一下登记。”尹新月见着张启山默默的退到了沙发尽头,也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连忙停在原地扯了个借口。 想拦着尹新月但没拦成功的小荷此时也匆匆跑了过来,见尹新月已经进去了,连忙给张启山鞠躬道歉,“非常抱歉,彭先生,这是我们新来的员工,还不懂规矩。” “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十分抱歉打扰到您了。” 这波丝滑小连招倒是给张启山整不会了,他沉默了片刻,抬头忽然对上尹新月有些不知所措和委屈的双眸,抿了抿唇,从怀中递出邀请信给她,“这个可以吗?” 小荷比尹新月更快接过邀请信,随即看了眼确定名字没错便还给了张启山,拉着尹新月的衣袖打算马上离开,“是的,完全没有问题,为了叨扰您,我们会额外为您和您的朋友送上一份礼物。” 话毕,小荷深深的向张启山鞠了一躬,拉着尹新月扭头就走。 “那个……”张启山随手把请帖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他这话一出,让尹新月和小荷都愣了愣,小荷随即亮起礼貌的微笑,“是的,彭先生,感谢您的宽容与大度,我们先离开了。” 两人离开不久后,二月红和齐铁嘴便上来了,这点时间已经够两人看完整个新月饭店了。 他们俩把看到的知道的都和张启山说了下,统一用长沙话说的。 虽然那群听力异于常人的姑娘只在一二楼待着,可谁知道她们的听力会不会好到四楼说话都听得见呢。 二月红许多年前是来过北平进修交流戏曲的,对北平的一些戏园子自然是了解的。 这新月饭店显然就是戏园子改的。 一二层和他们梨园一样,是戏院加饭店的形式。 一楼是散客座,现在即将进行拍卖会,散座之间都增加了屏风隔断。 二楼是雅座,都是小包间的形式面向中间主台。 二楼中间是镂空,戏台就在镂空中间,看布置可不仅仅只唱京剧。 来找张启山的路上,他们俩从别的客人那听说,这新月饭店拍卖会有个传统,就是拍卖中途休息的过程中有一个节目,戏曲。 同样也是采用拍卖的形式,出价高的可以决定中间的戏台唱什么曲。 这老板可真会做生意啊。 第184章 新月饭店·柒 新月饭店一二层都是公共区域,三层开始就是休息区了,也就是现在吴承熹他们四个住着的楼层,通常都是新月饭店用来招待贵宾的。 三层对应,四层是s。 至于五层,通向五层的楼梯口有两男一女守着,估计四层往上,要么是新月饭店老板休息室,要么就是他们藏宝贝的地方。 新月饭店的外立面看着非常像城隍庙,霸气之余还带着些许禅意,内饰装修也都是往中式古典方向靠的。 别的不说,就说一二楼的屏风挂画,一律都是大师真迹,不是大师说得出什么名堂的画,但确实都是真迹…… 这壕的程度真的是到了壕无人性的地步了。 唯一能与之攀比的可能是张启山家里的藏宝阁。 他忒喜欢收藏金佛,张府里藏着很多张日山搬得辛辛苦苦的纯金打造佛像。 张启山佛爷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 但张启山本人是个无神论者,吴承熹一度怀疑他这么执着于打造自己佛爷的人设是不是因为想表达我自己信我自己的这一重思想。 如果是的话,陆建勋那个长沙情报官的位置应该也一并让给佛爷。 佛爷藏着的小秘密比他那个所谓长沙情报官的情报还要严实。 听完了二月红他们的情报,张启山也是陷入了沉默。 早在来北平之前,解九就告诉过他们这次去拍卖会一定要带够银子。 但来了之后,他们还是发现,银子带少了。 三楼四楼除他们五个外住着的,都是他们的竞争对手。 就伙计带着从进门口到三楼房间的一路上,他们没少听周围的人这次的目标都是那传说级草药,鹿活草。 要不是自己不咋会制药,吴承熹都想回趟广西把这钱赚了。 这次拍卖会举行的形式也很特殊,采用的是三个压轴盲拍的形式,过程会放在下半场,也就是唱完戏曲之后。 他们此行唯一目标,鹿活草,就在三个压轴盲拍之中。 两条人命,三分之一的概率,他们不敢赌也没得赌。 那就说明他们必须力压众多和s把三个盲盒都争取过来。 明天的拍卖会估计也会是鱼龙混杂的。 三人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先给远在长沙的九爷打个电话。 承熹说的还真没错,九爷确实是他们九门集团的财神爷。 远在长沙的解九,原本应该坐在他的掌柜位置上美美喝茶算账的。 电话突然的在旁边响起的动静可吓了他一大跳。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外出五个打过来的。 解九轻哼了一声,心想最好不是借钱的事情,随后等了五秒,接起了电话。 “九爷!!!江湖救急!!” 刚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就是齐铁嘴失真的哀嚎声(并没有哀嚎,只是叫的有些大声hhhh) 解九默默的把听筒离自己远了点,他耳膜受损了张启山可不会给他报工伤。 “有事你就说,嚎那么大声作甚。” 老八能有这反应,解九多少也猜到了佛爷大概就在他旁边。 说不定就是打电话过来之前小小的胁迫了一下老八,应该就是说咱要是交不起钱了,就把你留在这新月饭店,坐在门口给人算命抵债之类的。 因为每次老八都会相信这一套假的厉害的话说,所以佛爷偶尔也会这样整蛊一下老八。 有一种一点也不顾老八死活的美。 听筒那边传来了短暂的安静,随后是二月红的声音,“九爷,不好意思,可能又要麻烦到你了。” 二月红的声音即使是隔着听筒传来都是好听的,“没事,二爷您先说。” 二月红简短的说了下拍卖会的规则,特别是采用盲拍形式的鹿活草。 这下倒是轮到解九沉默了,他的人可没告诉他有这一条规矩,不会是临时新增的。 不过也只有新月饭店有这样的背景才敢这样玩,放别人身上就叫玩火自焚了。 “嗯,我要补充一下,明天的拍卖会,大概率日本人也会来。” 早在尹新月开车来的路上,张启山就看到了路上有好几个走路姿势奇怪的矮子。 “这样啊,有点难办,这种级别的拍卖会,能过来的日本人,肯定背后都有日本商会的支持。” 人家是一整只商会,他们几个估计得变卖大部分家产才能把鹿活草拍下。 第185章 新月饭店·捌 “这样,我帮你们算一下名下资产,要是明天他们出价真的很离谱的话,我再帮你们以最快速度变卖。” 也只能这样了。 再不行他们也只能重回老本行,去把鹿活草偷回来了。 不过这次可没有嬢嬢借给他们榔头了。 一天时间很容易过去,次日一早,解九顶着俩黑眼圈回到了堂口,以自己堂口的名义写了一封信,等着到时候日本商会派过去的队伍出价太离谱的话就把信送去他们商会长沙总部。 他有一个朋友就在日本商会里面混,职位还不低。 凡是商队派出去参加拍卖会的,都会有个金额限制,商品超过某个金额就不会再举牌子了。 到时候一举报一个准。 资金是有限的,商队需要某件商品的同时也会有个限度,到时候价格高了,商队可不会用剩下的预算帮你出。 顶多就是让手下又来切腹自尽那一套。 接触过那么多个民族国家,日本是为数不多让解九感到身心不适的国家。 他从没见过一个国家会像日本一样,把切腹当作炫耀所谓的武士精神,把死亡的过程当是让灵魂释放的痛苦洗礼,来证明自己的勇敢和坚忍。 这是多么扭曲荒诞的一个民族。 解九写完信便放在桌子上,疲惫的闭上了双眼,想着最近需要完成的事情,缓缓睡了过去,他昨天从下午到今天早上到堂口之前都在帮张启山二月红整理财产,帮他们申请暂时扣押贷款和银行的担保。 今天他是不打算开门做生意了。 等他们几个回来,就让承熹给算一个良辰吉日,他爹催他结婚了。 和解九差不多年纪的在九门集团里就俩,吴老狗和齐铁嘴,这俩都是光棍一条,前者最近似乎和霍三娘家的一个姑娘谈的有来有往,后者直接弯道超车无痛当爹。 他也该赶快了,总之是不可能当f3里最晚结婚的那个。 另一边,吴承熹、齐铁嘴和张启山已经收拾好东西,在伙计的带领下到二楼包厢去了。 因为这次二月红和丫头说是来北平旅行的,他们俩就没在拍卖会,而是到处去逛逛,买些特产回长沙给大家当手信。 早上张启山收到了解九的电话,解九和张日山已经连夜把张府藏宝阁中的所有宝贝抵押给长沙四大行做担保了。 二月红家里毕竟还有俩小孩和一个听不进去人话的大人,解九可不想沾染到这个大麻烦,便没去红府,只是和管家说了情况,管家和二月红通电话之后也把家里面能拿出来的都拿了出来给银行暂作抵押。 尽管是这样,睡着的解九还是做梦梦到张启山因为不够钱交给新月饭店而被砍了一条手臂,瞬间吓醒。 此时,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和他们所想一样,这次拍卖会果真鱼龙混杂,他们对面的包厢中坐的是日本人,日本人的旁边则是一个拉上所有屏风根本看不到里面是谁的包厢,旁边坐着的则是一个贝勒爷一样的人物,现在已经是民国二十二年了,他辫子还没剪。 一大早就看到这个造型还真让吴承熹有一种重新回到二十年前的错觉。 依稀记得黑瞎子曾经是正白旗的小少爷,勇敢的猜测他小时候不会也是这个造型。 不过按清朝传统,剃辫子头基本上都得蓄发,十二到十六岁之间剃头的较多,瞎子可能没到那时候就…… 害……安心看拍卖会了。 昨天疑似听力无敌好的那群姑娘,今天数量又多了,这次拍卖会的拍卖师就在站在中间,宣布了这次拍卖会的规则。 压轴的三样药材,麒麟竭,蓝蛇胆,鹿活草,三种名贵药草将以盲盒的方式拍卖,每次加价五万,不设上限。 他们的桌子上放着的就是本次拍卖会的拍品,从青铜器到琉璃玛瑙水晶挂画玉璧,都是好东西,但对于他仨经常看宝贝的,看多了自然没有那么具备吸引力了。 新月饭店的拍卖不像普通的拍卖会,新月饭店在走货之前会特地让一个礼仪小姐,捧着拍卖品绕场子走一圈,生怕你看不起拍卖品。 这个时候大家都可以离开座位去仔细观察拍卖品,以确定自己心底的价。 第186章 新月饭店·玖 开头的拍品很无聊,都是些玉璧玛瑙类的,基本上也都是一楼散座区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加价,吴承熹看的打瞌睡,干脆翻起了这次拍品目录。 刚刚齐铁嘴看的时候她瞄了两眼也没细看,这细看之下,还真发现了宝贝。 一只金银镀龙首水瓶,壶嘴处雕刻着一只神情俊逸的龙首,把手是带有鳞片的龙身,按着龙角,龙头的上颚就会变成可以开阖的瓶盖。 最妙的地方在于瓶身,瓶身绘制着四只波斯天马,马身上还长着一对翅膀,仿佛下一秒就要脱离瓶身的束缚,飞向天空。 东方的龙首和西方的波斯天马,主打一个东西合璧。 “小齐你看这个。”吴承熹把目录递给了齐铁嘴,“我看着这壶嘴龙首不太像是咱这边做出来的。” 齐铁嘴接过,带上眼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后点了点头,“是不像,上面信息写的是一只唐朝的胡瓶?” “那就得看看这龙首瓶的细节了,唐朝有日本人来向我们取经,说不定是那个时候的产物,日本的冶炼技术一直很差,金属基本上都是从一堆海绵铁里头挑出来再锻造的,这个应该能看出来。” 正巧这瓶子算是靠前的拍品,两人悄悄嘀咕了一下,都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目录递给张启山,“佛爷,我们发现了一个疑似是日本国宝的玩意。” 日军侵华的时候没少烧杀抢,其中被他们抢走的、毁掉的国宝数都数不过来。 坏心眼的穷奇拉着天上下来的小仙童想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 张启山接过看了眼,嘴角勾起一点笑容看向对面淡定自若的小日本,把目录放回原位,“准了。” “呜呼!” 这边的动静让不远处专门盯着这个包间的听奴皱了皱眉。 什么b动静。 新月饭店凡是听力好的都往这边瞅了一眼,包括还在介绍着拍品的拍卖师。 其实他们动静不大,压根没有惊动旁边的人。 张启山也不在意这些,等那只金银镀龙首水瓶出来,吴承熹和齐铁嘴带上包间本来就有的眼镜,仔细观察着金银镀龙首水瓶的所有细节。 “妈耶,这玩意怎么飘洋过海来到这的。” 两人已经可以确定这玩意就是日本的工艺了。 而在吴承熹和齐铁嘴看货的时候,张启山则是看向了对面那个被屏风围住的房间。 他一直能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视线从那里传来,一直有人在盯着他们。 这事要放在长沙那是挺常见的,问题是他们现在已经在北平了。 是不是意味着,一直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在盯着他们呢。 之前的长沙火车站是这样,进矿山的时候也是这样,包括他们出矿山时那一群杀手,说不定都是同一个势力所为。 张启山可不记得自己的罪过这样的势力,就算有,这样足够对他产生威胁性的,早就被他铲除了,根本不肯还明里暗里的还在盯着他。 除非……这个势力的目标,不是为了把他干掉而是拉拢他或者合作。 或许这次最大的收获不只是鹿活草。 在他思考的同时,关于金银镀龙首水瓶的竞拍,也开始了。 这只瓶子长的并不讨喜,在很多人眼中更是可以说不伦不类,龙头不像龙头,龙身是瓶子的把手,细长的和龙头完全不搭,就跟一番薯插火柴上了一样。 比例一点也不协调的同时还配上了四只飞马,硬吹估计也只能吹一个龙马精神。 大家对这份拍品好像都没什么兴趣,于是,张启山成功以最低价拿下了这个瓶。 要是九爷在就好了,九爷不仅能用最低价拿到这个瓶,还能让小日本拍想要的拍品的时候,把这个钱给加回去。 主打一个谁也不让谁好过。 拍下的拍品会让你过目,确定没问题之后做好标记,放在特定的地方,等拍卖结束,交完钱,就能拿回家了。 假如交不出那么多钱,拍品就会流拍。 让拍卖方难搞的话,他们也会让你难搞哦。 第187章 新月饭店·拾 一直暗搓搓盯着张启山的除了那个被屏风遮满的包间,其实还有二楼一个较为隐蔽的包间处和父母坐在一起的尹新月。 她这个角度可以毫无保留的看到张启山坐在那的一颦一笑。 她承认自己没能逃得过真香定律。 但都这样了,逃不逃得过都无所谓啦。 一张好看的脸蛋,秒杀20尹新月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 更别说加上体态气质身材比例,谈吐,对女性的尊重态度…… 秒了[此处应有拿捏手势] 尹新月捧着脸蛋,安静的观察着张启山的一举一动。 他的两个伙计在旁边好像决定了什么很开心的样子,张启山也跟着微微扬起嘴角。 他看了眼对面,又似有若无的扫了眼这个方向。 嘴角的笑意配上这漫不经心的一眼,尹新月小心脏都跳快了几分。 旁边的尹父尹母也笑眯眯的看着女儿小小的花痴一下。 他们知道自己女儿眼光高,这门亲事是新月的爷爷定下的,他们不好反驳,虽是不满,但孩子开心就好。 更况且……此彭三鞭非彼‘彭三鞭’呢(笑 新月这孩子人怂胆大,敢想不敢做,要不逼一下她,都跟只小乌龟一样缩头缩脑的窝在自己的安全屋里面。 他们也不是一定非要新月现在就做决定,他们只是想让新月走出她的安全屋。 做父母的总是想把最好的给孩子,可就算是他们再怎么想,也不能护住女儿一辈子。 他们只能护住新月他们的一辈子,可新月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他们护不住的。 不过现在的结局是好的。 之前这孩子还一个劲的说不喜欢不喜欢,现在连自己最喜欢的小裙子都穿上。 虽然,那个并非彭三鞭。 尹父尹母也是偷偷笑,没有点破女儿的小心思,顺便让小荷多留意‘彭三鞭’的包厢,力所能及之处让他们方便一些。 接下来的拍品流程又回到原点,非常的无聊,好不容易等上半场结束了,还有一个拍卖戏曲环节的过程。 这玩意纯属面子工程,一楼散座区的哥们似乎很热衷让大家品鉴一下他们的音乐审美,竞争的特别激烈。 他们二楼的居然一个人都没举牌子。 下半场就是三种药材的拍卖了,到时候竞争肯定会特别激烈。 他们也该想想到时候药材真的被别人买走了的下策了。 戏曲的声音刚好可以混淆听奴的耳朵,是他们最后能行动的时间了。 张启山和吴承熹做了个指语,见后者点点头,他便走向楼梯的方向。 张家有一种技巧,可以让自己在很多人的场合之中尽量不出众。 这个技巧用在这里就很适合。 只不过这个技巧有一个巨大的漏洞。 对一直注意着你的人,完全没用。 他们昨天就已经知道新月饭店的大致结构了,今天行动起来很方便。 拍卖会期间新月饭店也不是很够人手, 原先一层楼梯会有一个听奴守着的,现在被调走了,张启山轻而易举的到了四楼。 但四楼上五楼的楼梯间依旧还是站着两个棍奴守着。 听奴是新月饭店用特殊方法专门训练出来耳朵特别好的人,棍奴则是身手特别好的人。 而就在这时,一直留意着张启山动向的尹新月也跑上来了。 “你在这啊……”她是匆匆跑上来的,还在喘着粗气,“怎么忽然跑上来了。” “小姐。”不等张启山回答,旁边的两个棍奴先向尹新月鞠了个躬。 也就这时,张启山才知道眼前这位居然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 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他约莫也猜到了些。 昨天那个做错事小姑娘原来就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 难怪昨天和她一块的另一个小姑娘那么紧张。 不是他自恋,陈述事实,这位小姐好像对他有意思。 “我,忘记了点东西在房间。” 张启山是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遇上人家新月饭店的大小姐。 “是嘛,需要我陪你拿吗?” 尹新月是小跑过来的,刚刚还有些喘气,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但这句话可是把张启山说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要不是这计划只有他们几个知道,他都要以为这位大小姐是知道了什么过来看着他有没有鬼鬼祟祟的呢。 第188章 新月饭店·拾壹 “可以吗?真是麻烦你了。”张启山微微笑,脸上表情一点破绽都不露,对自己房间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看来上楼层查看宝贝的计划是行不通了,pn b 就只能指望九爷在长沙救急了。 吴承熹——九门集团真正的预言家。 九爷是真成财神爷了。 早知道上来之前让她算一卦了。 现在离下半场开始剩余不到半个小时。 “听说彭先生是从西北那边来的,西北和北平差别大吗?” 听尹新月这么问,张启山愣了愣,想起来了自己目前还是彭三鞭的人设,他仔细想了想西北的气候,点了点头,“差别挺大的。” “西北山石多,昼夜气温相差很大,沙尘什么的都比北平要多。” 尹新月听的很认真,张启山边说她边点头,就差没在手里头拿个本子记笔记了。 今天的尹新月穿的是旗袍,配了白色毛茸茸的披肩,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她好像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同样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张启山其实有点能理解尹新月这种渴求。 他小的时候还能依偎在父亲身边肆无忌惮的时候,也像尹新月那样渴望着外面的时候。 张启山忍不住又和她说多了一些关于西北地貌的独有风景。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说那么多的,可对着尹新月,对上那双水灵灵的杏眼,他又有些忍不住。 只是聊天嘛,对。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 房间早上的时候就有人收拾了一次,除了角落的行李箱其余都是出厂设置。 “彭先生这次来的目的也是因为那三种药材吗?” 这其实不难猜出来,上半场那么多拍品,张启山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唯一拍下来的那个水瓶,还是他的手下和他商量了才拍下的。 和他一样目的的还有同样是二楼包间的另外两个包间,一个是用屏风挡住不让人看到的,另一个就是日本人的包间。 原本这次拍卖会新月饭店是没有给他们发邀请函的。 他们现在拿着的邀请函来自一家银行的行长,不知道他和日本人交易了什么,反正他是把名额让给了日本人,还另外给了饭店一大笔钱。 很明显,下半场张启山的竞争对手就只有两个。 而且两个都不是那么好争。 “对。”张启山泡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推给尹新月,也没隐瞒,“我嫂子生病了,其中一味药引就是鹿活草。” 这个时候就是要卖惨了,虽然张启山不乐意这样做,但无疑这是目前为止最有效的方法。 “这样啊……”尹新月想了想,端起茶杯抿了口,给了他一个建议,“以你的认证资产加上有四家银行给你担保的话,你可以试试点天灯。” “包间里有左右两张主位,右边就是掌灯位,你还记得刚入座的时候,你的手下拉着你不让你坐右边的椅子吗?坐右边的椅子上就表示,无论这一轮卖的什么东西,出到什么价,点天灯的人都自动往上加一票。” “拍品自然也是进了点天灯的人的口袋里。” 张启山仔细回忆了下,齐铁嘴那时候好像确实说过些灯啥的,不过他没听清。 八爷废话太多了,经常叽叽喳喳跟家雀似的(东北话家雀就是麻雀),他总是会主动忽略,现在好了,忽略了重要的东西了。 按尹新月这么说,就是只要他点灯了,无论别人出什么价,他都会往上加五万,以确保这件商品是他的。 而因为盲拍形式,他必须得把三个盲盒都拍回来。 “我知道了,多谢尹小姐告知,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先下去做准备,你要一起吗?” 听张启山这么说,尹新月下意识抬起手腕看腕表,时间确实不早了,虽然她确实很想跟张启山再多聊会天,但现在特殊时期还是需要避嫌的,“不了,您先下去,我也要回去拿些东西。” 张启山笑了笑,礼貌的点了点头,“好,那回见。” “回见。” 尹新月出房间之后走向了五楼的方向,张启山盯着她的背看了很久直到她消失在楼梯间才回过神,随即回到了二楼的包间。 距离下半场的腥风血雨还有一刻钟。 第189章 新月饭店·拾贰 戏台上的戏子唱的咿咿呀呀的,张启山一点也听不进去。 他坐回左边的主位,若有所思的看向右边,那里就是点天灯坐着的位置。 右边桌子上确实有个按钮,按了就会有人给你在包厢旁挂上一盏灯,因为是二楼,所以又叫点天灯。 一楼散座区是没有点天灯的能力的。 “佛爷回来了,看到了吗?” 见张启山回来,齐铁嘴是第一时间窜过去问。 张启山摇了摇头,“没有,楼梯口还是有两个人守着,刚好又撞上尹家大小姐,根本没机会上去。” “那我们也只能点灯了。”齐铁嘴叹了口气,承熹说得对,有些东西,是怎么都躲不过的。 他朝对面小日本的方向努了努嘴,“喏,他们已经坐到位置上了,你也坐过去。” 张启山朝着齐铁嘴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对上一个笑得虚伪的小日本,小日本还笑着他的点点头。 要这里是长沙,那家伙都没这个机会给佛爷卖笑,笑之前就被他崩了。 也就这时张启山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齐铁嘴太安静了,于是他转头扫了眼,果然,少了吴承熹。 “承熹呢?不一直和你在一起吗?”张启山右眼皮跳了跳,不祥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 别是人丢了啊,不然回去老五要和他拼了老命了。 “咦?你没撞到她吗?她说新月饭店的茶叶太贵了上去拿些茶叶来着?” 老八什么都好,甚至是连骗都很好骗。 张启山扶住额头叹了口气,“你看看现在桌子上放着的是啥,你手里头拿着的是啥。” 他们已经是坐包厢的人了,新月饭店也是第一时间送来了好茶,根本不需要自己再点。 很明显吴承熹又诈傻老八了。 还没等齐铁嘴回答,他们俩便看到一道身影,飞一样从楼梯间跑了过来,正是借口上去拿茶叶的吴承熹,此时的她略显几分惊魂未定。 “妈呀,吓死我了。” 她抬头,就看到了张启山一脸‘你又干什么坏事儿了’的表情,明明大家都是穷奇来着(委屈 “我坦白,我上五楼了,哦,不对,我还上六楼了来着。” “你……咋上去的?”这下倒是轮到张启山和齐铁嘴惊讶了,前者惊讶于吴承熹是怎么在两个棍奴的看守下混上去的,后者则是惊讶于她怎么上五楼六楼去了。 “窗户爬上去的,早上送二爷和二嫂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五楼楼梯间的窗户没关紧,就一直想着是不是能从窗户进去。” 吴承熹和丫头住着的房间刚好是在楼梯间旁边的,从房间窗户爬两层上五楼不难,就是钻进窗户费了点功夫。 不知道新月饭店的老板是不是考虑到有缩骨功这门功夫,窗户不大,隔着一个楼梯间又有听奴和棍奴,不能发出太大声音的同时还要缩进去,简直是为难人。 亏得吴承熹柔韧性好,钻了进去直奔六楼。 和二月红想的一样,六楼就是仓库。 门锁也是目前最顶级的那种,只可惜这难不倒一个水平超高的开锁匠。 吴师傅巧使妙计进去了,库房里堆放了很多宝贝,只可惜其中并没有鹿活草。 可能人家新月饭店还有个负一层的藏宝阁,还没等吴师傅叹口气感叹一下大酒店就是大酒店,连宝贝都可以狡兔三窟,耳边就听到了微弱的高跟鞋走楼梯的声音,明显就是上来六楼,遂不再留恋,原路返回,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了。 总结:没备案差点被抓的开锁师傅一枚 张启山听完也是哭笑不得,吴承熹听到的脚步声应该就是尹新月的。 他想进去没找到机会进去,吴承熹是进去了,结果还是一场空,鹿活草压根不在楼上的仓库。 还是得拿真金白银砸啊…… 哎呀,红官哥哥怎么取消了看客拿金戒指砸戏台上的这一环节呢,果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张启山起身,坐到了右边的主位上。 不一会,有个伙计过来敲门,给他们换上了两壶更加名贵的茶叶。 都准备点天灯了,这些茶叶钱又算得上什么。 就此,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190章 新月饭店·拾叁 拍卖师再次介绍了下半场拍卖的规则,加价依旧是五万一手。 下半场拍卖的三种药材大小和形状都相差无几,所以试图从盒子认出来到底是哪种药材的想法根本不现实。 礼仪小姐和上半场一样,托着个盘子,盘子上就是一个樟木盒子,绕着场上走了一圈。 “这东家连气味都想到了啊。”吴承熹给自己倒了杯茶,小眼神默默飘向了刚刚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尹新月。 刚才她就发现了,这位新月饭店少东家,看面相似乎和佛爷有不得了的关系呢(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樟木盒子除了防虫防蛀,驱霉隔潮等优点外,还会散发出特有的香气。 这样一来就避免了有什么能人异士,用过嗅来作弊。 貌似是专门针对吴师傅的一招。 下半场似乎就是为了二楼客人准备的,刚刚为了竞拍下一首戏曲格外激烈的一楼现在安静的看热闹。 二楼比一楼出价含蓄了很多,包厢轮着的出价,两轮之后,等去到了小日本那里时,坐在右位的日本人直接按下了点天灯的按钮。 按下按钮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张启山,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这无疑让张启山原本就看他们不顺眼想让副官拉出去全部崩了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从此刻起他默默决定了回长沙要做的第一件事情绝对是先弄死几个小日本。 一楼的主持听到亮灯的动静也是愣了愣,她想过这个过程会激烈,但没想到会这么激烈。 这才第三轮…… 新月饭店点天灯自饭店开张起就没几次,大多数时间都是清朝的富家公子泡妞装哔——点的,基本上最后都是自己兜不了底,靠家里赎回去。 自打民国开始,直到现在,应该还是第一次有人点天灯。 二楼的基本都知道那里坐着的是日本人,他们点灯之后表现也各不相同。 这第一盒盲拍的药材起价本来就很高,目前是第三轮出价,价格不说恐怖,但也远远超出三种药材应有的价格,后面跟着出价的人基本上都是意思意思,五个包厢加了两手,估摸着都是不乐意看日本人拿到药材的。 轮到张启山所在的包厢了。 他想都没想直接按了桌子上点灯的按钮。 这无疑让在场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惊讶。 在下半场到来之前,他们一直认为三种药材的拍卖而已,又不是百年野山参,千年太岁肉那样的宝物,怎么可能记得起浪花。 更有甚者在下半场开始前就打算看新月饭店的笑话了。 没人拍的盲盒,看看新月饭店怎么拉的下脸。 谁曾想不过第三轮,天灯已经亮了两盏。 很快,一个伙计用超长的钩子,挑着一盏灯走了进来,挂到了包厢木质雕花伸出去的地方上。 对面的小日本也有一盏。 这盏灯是用灯油的,张启山的小钱钱烧的可能比那灯油还快上个几倍。 两盏灯一出,二楼基本上没人和他们俩争了。 旁边的贝勒爷更是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张启山拍卖场大战小日本。 作为旧时代的遗物,他比谁都要憎恨日本人、美国人、英国人、俄国人……任何对他的民族和国家产生伤害的人。 他若有所思看向自己今天带过来的钱箱子,本来他今天的目的就不是药材啥的。 或许这些钱,能给到合适的人最合适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再次看回了已经完结了的大战。 日本人把价格抬高到一个连新月饭店都觉得惊讶的地步之后,果断放弃,偏偏还装作一副笑眯眯绅士的样子,真让人身心不适。 他们明摆着就是要恶意抬价,消耗张启山的保证金。 到时候超过了保证金能保证的价格范围,他们就需要再交钱,或者让远在长沙的九爷再找银行做担保。 而有软肋在身的张启山,只好硬吃下了这块骨头。 “啊!!他们真的超级可恶啊。” 同样聚精会神留意着场上的尹新月握紧了拳头。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凑到她爹的耳边问道,“爹,那些日本人出了那么高价,他们的担保金就有那么多吗?” “拿不出那么多的话,他们压根就没有出手的机会啊,还争来争去的。” 第191章 新月饭店·拾肆 “是啊,道理是这个道理。” 尹爸爸点了点头,看出了老婆和女儿眼中的不解,继续解释道,“你现在还能看到日本人坐在这里,也就是说明,他们确实是有这个保证金。”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给他们交保证金的,不止日本商队。” 尹爸爸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眼光落到了一直用屏风挡住的包厢,一直说着的京腔普通话,也变成了苏州带的吴语,自带加密,“有些人啊,做起事来还不如宗桑,连脸都不敢露出来,就知道在背后搞这搞那的,十三点。” 许是因为极度的不屑,吴侬软语到尹爸爸这里变得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尹新月顺着父亲视线的方向看到了那个一直从未露面从未加过任何商品一票的包厢,突然有些明白了她爹在骂谁。 首先那个包厢的人肯定跟这群小日本有关系,然后就是日本人手中请帖的来源,是一家银行的行长,十三点骂的应该就是那个银行行长。 也就是说,表面上看着平平无奇的由日本商会派出的这支队伍,后背给他们支持的,最起码有三个。 尹新月竖起了三根手指,看向了他爹,尹爸爸点点头,“是个啘 ,咖。” 在他们聊天的间隙,第二个盒子也被礼仪小姐捧了出来,和第一个盒子形状大小一模一样,因为都刷了漆,也看不出来花纹啥的。 “不对劲啊,两位。”齐铁嘴托了下自己的眼镜,“按这样下去,我们怕是拿不到第三盒药材了。” “这小日本看着不是想买的样子,倒是一直在拖着我们,而且他们样子似乎特别胸有成竹,我老觉得怪怪的。” 吴承熹听到他这么说,一下支棱起来了,“是,你也觉得,他们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加价,但到差一点的时候又不要了,后几轮基本上都是佛爷在他一直加,我看这十二个包厢,最起码一半意思都不在这药材之上。” “嗯。”张启山依旧冷静,他看了眼时间,稍稍坐直了身子,“这轮过后,老八去找九爷,让九爷想想办法。” 九爷,九爷能有啥子办法。 远在长沙的九爷在睡梦中狠狠打了个喷嚏醒了,他梦到了张启山在新月饭店交不起钱被人砍了。 佛爷平时对他们很好,要不叫上剩下的几个老家伙,大家凑一凑还是有的。 开玩笑啦,解九已经做好决定,要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把自己名下的一家银行的股份给抛售了。 他是不会挪用家族里的东西的,能用得上的就只有他自己的。 解九喜好不多,除了下棋,最喜欢的就是投资,名下有好几家银行的股份,紧急抛售股份价格会低很多,年底分红也少了。 不过为了佛爷,把手里银行抛一半也无所谓了。 但……在这之前,他得先送封信给日本商会。 嘿嘿,终于找到机会打他们小报告咯,还是有佛爷撑腰光明正大的大 解九很开心,后果很严重。 新月饭店二楼包厢,又点了一盏天灯的小日本突然感觉背脊发凉。 “两盏了,佛爷。”齐铁嘴有些担忧的凑了过来。 他话音刚落,张启山也跟着按了一盏天灯。 其余人似乎已经默认了,这就是张启山和小日本之间的斗争,默契的没有再出手了,免得因为自己气不过多加了几手而伤害到同胞,让张启山把他们的气都一块出了! 再不行待会捧捧钱场,毕竟现在能和小日本正面硬刚的已经不多了。 “我知道。”张启山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喝了口茶,淡定的回头,用长沙话对吴承熹说,“打电话给九爷。” 别一副老神在在的求救啊喂!! 毕竟是跟着佛爷出来公费旅游的,吴承熹忍着吐槽快步跑到楼下给解九打电话了。 第二个药材盲盒依旧是被日本人恶意捧到了一个很高的价格,连在角落坐着的尹爸爸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招手叫来了一个伙计,让他去查查,日本派过来的这几个人,只算日本商会的保证金,如今他们叫的这个金额,到底能不能交的上,不能的话马上以恶意竞价取消他们的资格。 他一点儿也不想把任何一件商品卖给日本人。 —— 小剧场,来自许久未露面的人儿 广西什么都不多,水果最多。 吴承熹不在的日子里,张海盐少了很多乐子。 再热的脸,也没有办法温暖两个冰冷的屁股(悲 他们俩不单冷,还不乐意管他,没办法,闲得无聊的张海盐只好上山闲逛。 这些日子里,张海盐已经陆陆续续标记了玖肆座山,其中玖壹座都是有山有水有树林的。 而这其中,还有?座,可以称之为花果山。 他们家附近,一个36?度无死角的山旮旯。 吗喽都不愿意来。 第192章 新月饭店·拾伍 收到命令的伙计很快就去办事了,眼见第三轮就要开始了,张启山的保证金也顶了,要是想继续下去,那就必须再交钱,否则后面的环节他都没办法参加了。 见此情形,对面得意的小日本,马上就打算出言嘲讽几句,但他那句充满大佐口音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没说出口,对面贝勒爷就拿着一箱子钱,敲开了张启山这边的包厢门。 齐铁嘴去开门,见是旁边的贝勒爷,也有些意外,“诶,您这是……?” 贝勒爷笑了笑,直接把箱子塞进齐铁嘴手中,才解释道,“我猜你们保证金用完了,没事,我这能给你。” “别的不说,就你们能正面硬刚那群小日本,我佩服,这个钱你们也不用还,我人上不了前线,但这钱,我出的起,砸死那群小鳖犊子!!” 贝勒爷拍了拍齐铁嘴的胸口,给完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齐铁嘴拿着箱子有些恍惚的回来。 “咋了?这是啥?”吴承熹没回来,第三轮药材拍卖时间也快到了,张启山终于有点着急。 齐铁嘴把箱子放在桌面上,神情还是略带飘忽,“刚刚隔壁贝勒爷来了,说猜到了咱保证金用完了,塞了这箱子钱过来。” 清汤大老爷,他齐铁嘴出生于大清亡了的前三年,那时候可没这么大方的贝勒爷,开门送钱的齐铁嘴发誓这辈子第一次。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张启山更直接,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叠叠整齐摆放着的钱币。 这雪中送炭来的够及时啊。 还没等张启山起身好好感谢一下旁边热情相助的贝勒爷。 门又被敲响了,这次张启山干脆自己亲自去开门。 开门又是一张熟面孔,同样是他们二楼的一个大老板。 大老板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见张启山来开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好样的,咱们就是应该用这个态度,抵御外敌,钱不钱不要紧,咱一定不能穷志气!!” “这箱子,我给你了,不用还!!” 这位老板口音听起来是是河南那边的,声音特别有感染力。 张启山接过箱子,郑重的点了点头,“嗯,您说的对,咱再穷,都不能穷志气!!” 大老板满意的走了,此时桌子上已经放了两个箱子,已经足够交第三轮的保证金了,张启山心里终于踏实了点。 他按了下铃铛,让新月饭店的人来取款。 这个时候他坐下,才看到对面的小日本,眼神里的杀气恨不得把他当场劏了还要甚。 拍卖嘛,公平竞争。 这兜里有银子了,佛爷那叫一个硬气,看都不看他一眼,刚好第三个盲盒药材出来了,张启山二话不说直接按下了点灯的按钮。 恰好这个时候吴承熹回来了,面带笑容的,见她这样轻松,张启山和齐铁嘴都知道九爷那边肯定稳了,暗自松了口气。 “九爷那边怎么样了?”齐铁嘴第一个凑过去问,语气是既好奇又着急。 “不怎么样,咱九爷认识日本商会总会的人,打小报告去了,这边应该也很快能收到他们总部发来的电报,药材是咱的了,就这样。” 吴承熹瞅了眼对面还含着怒气继续加票的小日本,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回来的路上她问了,在新月饭店出不起这个价格恶意抬价的话,恶意抬价那方的保证金充公给和他对拍的那一方。 换句话说,这个小日本得怒气冲冲但又心甘情愿的给他们送钱。 毕竟他们总部说要收回他们资金了,相当于出不起钱在恶意抬价。 按新月饭店的规矩,他们的保证金不仅收不回去,还得鞠躬双手捧着送过来再说句すみません。 吴承熹把这个消息和他们说了,一下两人看着对面的小日本都多了些顺眼。 没关系,这笔钱慈禧给咱付过了。 而另一边,尹爸爸派去查日本商队到底给了多少保证金的伙计急匆匆跑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电报,同一时间,还有一个人拿着破译出来的电报跑上了日本人的包厢。 “佐藤さん、ご覧ください。”(翻译:佐藤桑,请过目。) 日本人有着非常严格的等级区分,送信过来的小兵,自然是没有资格去看电报的。 佐藤看了眼电报中写的内容,脸一下就白了。 第193章 新月饭店·拾陆 佐藤看着电报破译出来的字,脸一下白了。 日本商会总部不知道怎么查出来了他保证金的问题,现在发电报过来说撤销所有保证金并让他赶紧回总部一趟。 按照他们的那一套武士精神,他这一趟回去可以说是活罪死罪都逃不掉了,切腹就是先受了活罪在嘎掉你。 这次日本商会给他的保证金其实连一盏天灯都不够点,他之所以有那么大底气连着点两盏,也是因为长沙那边商会吉川桑给他推荐的一个美国人。 此时这个美国人通过一些手段,坐到了他旁边的包厢内。 对,就是那个全程用屏风遮住的包厢。 佐藤有些无措,拿着电报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 同样知道到了这件最新消息的还有尹新月一家子。 尹爸爸看着电报上的文字和日本商会给他们的保证金,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他朝一楼的听奴和棍奴做了个手势,指了指日本人的包厢。 他终于不用做自己不乐意的事情了,还是光明正大的把这群小日本赶回去。 一楼已经有人小跑到拍卖师身边,小声的耳语着些什么了。 这一行为对于一个大型拍卖会来说其实是非常不专业的,但这也是罕见的特殊情况。 一楼散座区已经在窃窃私语了,二楼包厢则是一声不吭,其中有大部分人已经知道大概是什么情况了。 这下一来,现场就显得特别嘈杂。 拍卖师听完伙计的话,瞄了眼二楼,清了清嗓子,“各位,非常抱歉,目前发生了一些突发情况,我们会马上处理。” 东家说了,不用给他们留脸。 拍卖师扫了眼两边站着的棍奴,手掌举高挥向了日本人包厢的方向。 二楼的棍奴比一楼的更快围住了日本人的包厢。 小日本的脸面无所谓,但他们新月饭店还是要维持着场面,直接让棍奴把那几个带到后面,等拍卖会结束再处理。 这个过程不过短短几分钟,众人看的津津有味,台上的拍卖师也是重新将秩序拉回这最后一件拍品上。 别人不知道,她作为这次新月饭店的拍卖师,可是清楚得很。 这次拍卖除了这三药材,还有一起附上的就是他们新月饭店的少东家,尹新月,尹大小姐。 当然,这附上也不是是个人就行。 昨天东家可是郑重吩咐了,首先,那个人得是彭三鞭彭先生,其次,得是他拍下来了全部的药材,这条当着众人面,宣布尹新月是彭三鞭的未婚妻的约定才成立。 不然你以为尹老爹花那么多东西,劳心劳累,整个下半场就为了仨药材? 他可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啊。 但凡这次拍卖会,彭三鞭做不到拍下这三件药材,或者女儿见过,确实不喜欢这个人,他都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新月自小在优越的环境成长,人生不说一帆风顺也算得上是无忧无愁,要是碰上个抠门的,他的宝贝女儿嫁过去受苦受累了怎么办。 到头来他这个当爹的可就成了把女儿推下火坑的人了,他才不要这样。 还有就是…… 这个人是不是彭三鞭,其实并不重要。 尹爸爸托了下银框眼镜,透过镜片,看到女儿望着''彭三鞭''的方向笑容特高兴,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一点。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彭三鞭长什么样。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结局不差。 日本人退场之后,没有人再和张启山竞拍。 能点的上三盏天灯的人,能是什么普通货色。 与其与之一争,不如给个面子,到时候有事相求还好说话。 于是,这最后一个药材盲盒,被张启山以几乎是起拍价的价格,拿到手了。 “恭喜九号包厢,彭先生成功拍下三件盲盒药材。” 随着拍卖师小锤轻轻一敲,这次新月饭店的拍卖会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 “另外,东家说了,哪位这次拍卖会把我们三件药材全部拍下,我们大小姐就嫁给谁。” 这样听着可能觉得很儿戏,但考虑到尹新月和''彭三鞭''本来就未婚夫妻的关系,这一行为,似乎又成为了他们py的其中一环了。 第194章 新月饭店·拾柒 “所以,在此恭喜彭先生与我们尹大小姐喜结良缘。” 这下是散座区,二楼包厢所有人都鼓起掌了。 这位彭先生好运啊,不仅成功拍到了自己想要了拍品,还把人家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娶了。 这北平谁不知道新月饭店大小姐尹新月就是他们的下一任东家啊。 而当事人,依旧在s彭三鞭的张启山同志,已经完全宕机了。 不是……这什么情况,没人教过要怎么处理啊—— “呀,你看嘛,我就说这次出来佛爷肯定能遇上正缘,这不来了,火车站你还跟我死犟。” 早在来之前他们在火车站背后蛐蛐佛爷的时候,他们俩就约了一个赌。 吴承熹在候车室算了一卦,觉得这次北平之旅张启山肯定能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女,齐铁嘴则是觉得不一定,再心大的女孩都抵不过张启山吼一嗓子。 也是,毕竟不是谁都像他那样有佛爷恐惧症的。 “哎哟,好啦好啦,回去请你吃小鸡炖蘑菇就是,现在咱是得恭喜咱佛爷,完美完成任务之余,还收获了一位嫂子。” 齐铁嘴连忙也跟着其余观众一起鼓掌,祝贺佛爷终于和他们蛐蛐的一样,这趟北平之旅,真的找到正缘了。 而宕机中的张启山也被齐铁嘴这句嫂子震回神了,忙说道,“你个老八,莫要胡说!” “现在新时代,崇尚自由恋爱,莫要搞那套封建玩意。” 这倒也没错,但…… “话不是那么说的,人家姑娘眼中都是对你的欣赏咧,这不就是自由恋爱吗?”吴承熹扫了眼尹新月的方向,已经又开始留意这边了,连忙踹了脚张启山。 这还在人家地盘呢,人家把女儿交给你了还一副臭脸,不让你离开北平咋整。 “而且,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一个消息了。”吴承熹用只有他们仨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现在这个彭三鞭的身份,其实是人家尹小姐的未婚夫。” 这下不仅张启山惊讶,齐铁嘴也惊得嘴巴张大,“还有这种关系?九爷没和我们说啊。” “不对,要真是这样,那我们自从下北平火车起,不就露馅露了很久了吗?为什么这位尹小姐还要招待我们?这也说不通啊。” 张启山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不,说得通,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尹新月本人也没见过彭三鞭,她不知道谁是彭三鞭,所以才会在火车站等着,提前见自己的未来夫婿。” “至于为什么九爷也不知道,可能连尹小姐也是刚得知这个消息不久,只有家里内部人知道。” 这样就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初一开始见到尹新月的时候,她穿着男装当司机,惹祸了也是那个叫小荷的女孩出面求情。 换做别的酒店,要是出现员工拿着钥匙打开了客人在的房间这种事件,第一个被踢出去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同僚帮着求情。 “所以你打算……?”吴承熹是不太担心张启山会不接受尹新月的。 长沙城那么多名门贵族的大小姐瞅上他了,他都不带理会的,就算是理会,也就吃一顿饭,还是基于他需要人家父亲的协助些什么事情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从某种角度来看,张启山的性格真的特别‘张’,张家对以前的皇帝也是这种态度的。 早在跨年的时候,他们出城郊看星星,就看到了佛爷今年会结婚,一个北平的开饭店的大户人家,完全对上了。 “先应着,回长沙再说。”这件事情确实是超出了张启山的能力范围。 现在在人家地盘,又拿着人家未婚夫的身份,要是敢不肯,头给你卸咯。 “嘿嘿,别的不说,咱二嫂得先高兴一回。” 齐铁嘴这话说的张启山不爱听,但说的确实没错。 虽说丫头从未催过他们几个的婚,但能看到小孩们成家应该还是蛮高兴的。 听说九爷准备结婚了,自己又多了个未婚妻,老八不用说了,就没这个命,自己都放弃了,那就只剩下五爷了。 第195章 带您走进吃瓜第一线·壹 拍卖会结束,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因为日本人被自己商会临时撤资被刺了,没人加票,第三盏天灯是最便宜的。 贝勒爷和那位河南老板给的钱都没用上,趁人家没离开,张启山赶紧去还了。 然后没有一丝丝意外的又被恭喜了两次。 做好这些,拍卖会上的人都散的七七八八了,来财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对张启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彭先生,我们东家想要见见您,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这个举动完全在张启山意料之内,他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就在他身后的吴承熹和齐铁嘴也打算一起跟着的时候,来财笑眯眯的挡住了他们,“非常抱歉,两位客人,我们当家只想见彭先生,麻烦您们上楼稍等片刻。” 齐铁嘴还想说多两句的,但吴承熹拉住了他,同样笑眯眯的,“好,我们上楼等着便是。” 等他们俩走远,齐铁嘴才奇怪的问道,“承熹你刚才为啥拉住我啊,就让佛爷一个人去,万一遇到危险了咋整。” “得了,就刚刚那个来财,一个打你十个都不够分的。”吴承熹看了眼旁边挂着的时钟,估摸着在外面买手信的二月红和丫头也快回来了。 “这样,你先上楼,待会二爷和二嫂回来,也有人跟他们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去找张启山。” 走过这新月饭店两回,吴承熹也大概把这里摸清楚了。 齐铁嘴应下,交代了注意安全之后便上楼了,吴承熹则是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会客室。 此时会客室紧闭着门,门口有来财在守着。 让吴承熹没想到的是,来这里的除了自己还有带着小荷赶过来的尹新月。 “爹娘和彭先生在里面?” 尹新月原本是打算在拍卖会结束之后来找‘彭三鞭’的,结果就是听其他下人说,彭三鞭在拍卖会其余人离开之后就被来财带走了。 别看来财名字不咋地,他可是目前新月饭店中最能打的那个,人又机灵,可以说是尹父的贴身管家。 “是的,小姐,非常抱歉我不能让您进去。” 来财点了点头,目光越过尹新月,看向了她身后的转角处,“这位小姐还不出来吗?” 还有人在这? 尹新月皱了皱眉头,马上看向身后,见走出来的是吴承熹也有些意外,“是你?” “您认识我?”吴承熹还真有些意外,咱这何德何能啊。 尹新月点了点头,“嗯,你是彭先生的秘书吗?” “差不多,这不是来等咱老板出来。”差点说漏嘴说成要回长沙了。 “嗯,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尹新月脑瓜子转的快,既然她进不去听爹娘和‘彭三鞭’聊些什么,那就来问问他的秘书好了。 说罢,也不等吴承熹答应,直接挽着她的手臂到转角,来财看不到的地方。 来财对此毫无反应,并对小荷指了指墙角的方向,让她认真听,小荷点了点头,心底也是默默叹了口气。 唉,小姐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咱都有超能力呢。 “你们老板今年几岁了?婚配了吗?有没有未婚妻之类的啊?家里有几口人?” 彭先生几岁有没有婚配吴承熹不知道,但张先生的吴承熹是知道的。 反正尹小姐的正缘也是张先生,说给她听没什么所谓。 指不定佛爷在会客室里头也整一坦白局呢。 “咱老板今年二十三岁,婚配您放心,他没婚配没未婚妻没初恋没暧昧对象,家里……他们家剩他拖着一个弟弟,府里一个异性都没有,这您放心。” 嗯,应该是没说错的。 佛爷他一直讲究一套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的理念,要不然齐铁嘴也不会赌他找不到媳妇了。 张府就更不用说了,都是宪兵。 “这样啊,那他弟弟好相处吗?”这个年代家里只剩下自己都不出奇。 吴承熹回想了下张日山在她印象中的举动,点了点头,“还行,平时挺乖的,听哥哥的话,偶尔会粘着哥哥。” 粘着哥哥:指正,跟着张启山身后追着要他给文件签名() 第196章 带您走进吃瓜第一线·贰 这边在说悄悄话的同时,会客室里面也进行了坦白局。 和吴承熹想的一样,里面确实是张启山在坦白,只不过有点差别的是,尹父早就知道了他不是彭三鞭。 是张启山对尹父坦白的同时,也是尹父对张启山的坦白。 张启山的坦白就简单了,就是需要鹿活草做药引救嫂子的命,出于无奈才拿着彭三鞭的请帖,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姻缘。 让他想不到的就是尹父尹母并没有责怪他,反而跟他讲了他们和彭三鞭为什么扯上关系。 这也是一件需要从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开始说起的事情。 那时候是清穆宗同治三年,太平天国运动失败(1864年)。 尹新月的爷爷是一个厨子,家里有点钱,母族那边又有官场上的亲戚护着,一生顺风顺水,唯一追求的就是对食物的品质。 走遍大江南北,最终到了西北地带,遇上了危险,被彭三鞭的爷爷救了,带回家静养了。 彭三鞭的爷爷是一个猎户,自然是知道哪些食材是美味的,于是他们俩成了好朋友。 后来尹新月的爷爷从西北回来,靠着自己和母族,开了家饭店,那便是一开始的新月饭店,只不过那时候还不叫新月饭店。 彭三鞭的爷爷是猎户,早年间伤病太多,去得早,那时候他孙子,也就是彭三鞭才刚出生,他放心不下他孙子,便把家里拜托新月爷爷照顾。 所以就有了现在新月和彭三鞭的这桩婚事。 老爷子报恩,怎么做都没问题,但他不应该把自己的孙女拖下水。 新月爸爸妈妈在老爷子临死前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而老爷子和人家约定了这桩婚事的时候,他们俩才刚结婚。 夫妻二人都是留过洋接受过高等水平教育的,自然是不喜欢用这种枷锁捆绑住女儿。 但都反对无效。 新月出生之后,老爷子特意请了个姓齐的高人,给算了下名字。 这位齐姓高人给取了新月这个名字,让老爷子把饭店名也改了,和孙女同名,也叫新月。 他说新月是特别强的食神命格,对饭店,家庭都有好处。 古歌云:“食神生旺无刑克,命逢此格胜财官。更得身旺逢财地,青春年少步金銮。” 所以古时饭店酒店戏院等地,都会特别找一个食神命格特别强的人来坐馆。 食神见财,则生财,财复生官。 作为唯物主义者的两夫妻,就算是一开始不信,那位齐姓高人的话,也确实在这十几年岁月间一点点印证了。 自从饭店改名之后,不仅是财,官运也上来了,十几年间从有些衰败的迹象,到如今官财亨通。 后来新月的弟弟出生,夫妻俩也想找那位老先生给取个名字,但再也找不到了。 新月出生之后没过多久老爷子就走了,他们夫妻俩还是不想女儿就此被约束,便想忘却此事。 彭老爷子对他们家老爷子有恩,得报,两人也派人特别照顾着西北的彭家,以为这件事会就此结束。 没想到十几年后,彭三鞭从母亲口中知道了自己爷爷和北平新月饭店的前东家有这么一段约定,居然找上门来了。 夫妻俩见瞒不住,才借着这次拍卖会之名,把彭三鞭邀请来,看看人怎么样,再做决定。 明显,现在他们俩对张启山感兴趣多一点。 “你说你是在火车上拿了小彭的邀请函来的,那你倒是说说,他人怎么样啊。” 尹父饶有兴趣的摸着下巴,他有伙计在西北看着彭家,自然是知道彭三鞭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这次邀请过来也是想多给小彭一个机会。 “我……可以说吗?”平时怼天怼地怼老八的佛爷此时拘谨的有一种当年吴恙领着张佛森回家见爹娘的怂感。 “哈哈,你看,小张多可爱。”尹父尹母被他逗得哈哈笑,“说呗,还怕我控诉你打小报告 啊。” “那我说了。”张启山感觉自己脸上有些许发烫,“如果是尹小姐的话,我不认为他是适合尹小姐的人。” 这样说,总有一种拉踩别人推销自己的错觉。 嗯,一定是错觉。 第197章 带您走进吃瓜第一线·叁 张启山把在火车上的所见所闻都和尹父尹母说了,夫妻俩的表情也从交谈的轻松变得有些严肃,等张启山说完,他们的表情放松了些许。 看来这阴差阳错之下,张启山帮新月挡了次红艳煞,证明两人是有缘分在身的。 “那你把彭三鞭放哪了,附近的话,他应该能找过来的,要是你们在拍卖会上被真正的彭三鞭找过来,会很大麻烦哦。”虽然现在拍卖会已经结束了这个假设并不存在。 他们这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就是有点恶趣味的想小小整一下小辈。 好显得自己有存在感一些(感觉新月他爸在家会是那种捂着胸口非常心疼的说:“新月宝贝现在连爸比也不叫了吗”的类型(戏精) “嗯…我同伴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在天津火车站把他们丢下火车了。” 张启山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还有几分庆幸,万一真让彭三鞭找上来了,被骂事小,拍品流掉事大。 九门集团真正的预言家——吴承熹同志。 不愧是上辈子干过杀人越货的,这不就是甲方爸爸需要的站在客户角度想方案嘛[狗头] “行,这你就放心,让新月跟你回长沙,这边剩下的摊子,我会搞定的。” 尹父笑吟吟的拿过茶杯,给张启山倒了一杯茶,“来,喝茶。” 茶叶是顶级的西湖龙井,张启山拿起杯子呷了口,“可是,新月跟着我回长沙会受苦的,我不懂照顾人。” “这个你不用担忧,”尹母微笑着把茶杯放下,“新月也不懂怎么照顾人,我们会让小荷跟过去的,而且新月早就有这个觉悟了。” “嗯,妈妈说的没错,没有什么事情是一生下来就会的,好了,我们聊的也够久了,再聊下去啊,新月和你带来的同事得着急了” 尹父站起身,拍了拍张启山的肩膀,“走,他们就在外面等着。” 张启山点了点头,跟着尹父身后走出门,门外和尹父说的一样,除了一直守门的来财小荷,尹新月和吴承熹也来了。 见张启山出来了,尹新月立马迎了上去,左看右看确定没缺胳膊少腿才放心下来。 她以为她爹之所以要面谈,是因为张启山交不起那么多钱。 她是着急忙慌的来求情的。 “哎哟,瞧你那眼神,你爹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卸人家胳膊的人啊。” 尹父也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是谁在外面败坏自己的名声。 您卸的胳膊腿还少嘛…… 尹新月想吐槽,但在心仪之人面前,还是不好拆老爹台。 “放心,我们谈好啦,小张……额,小彭明天回长沙,你跟着去就好啦。” 尹父差点说漏嘴,他拉着转头就想跑回房收拾行李的尹新月,交代道,“小荷,上去给小姐收拾行李,新月跟我进来。” 说罢,他牵着尹新月走回会客室了。 原地只剩下心情复杂的张启山和疑惑他们在里面聊了些啥的吴承熹。 “咋个说嘛,坦白了撒?” “……你四川话,有点烂。”张启山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先吐槽一句,“先回去,等二爷回来在一起说,我不想重复三遍。” 人多老八问题能少点,一对一唠得被他烦死。 两人离开后,原地就剩下保持微笑的来财了。 “这位客人,您也要躲在这吗?”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都爱凑热闹呢(来财无奈 依旧是转角处,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走了出来,长着一张大众脸,走进人群估计转眼就忘记长什么样找不到了。 “你身手很好,想加入汪家吗?我们将给予你永恒的生命、数不清的财富,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来财眯了眯眼睛,语气洒脱中带着几分自嘲,“可拉倒你,还永恒的生命,数不清的财富,哪个医院跑出来的赶紧回去,白日梦还梦游呢,老奴我这一辈子做牛做马还不够,还得加入你们做永恒的牛马啊。” “我上辈子是唐僧你是老鳖驮我过河了还是怎么样个恩情让我永世为奴啊?我是兽人吗?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而且还姓汪,他本来叫来财已经没多少财气了,还汪?汪人家自己倒大霉了咋整。 后来,“不要靠近一个浑身充满怨气的打工人,因为他会无差别攻击。”这句话,变成了汪汪队传教的教条。 第198章 准备回长沙 拍卖会结束,人一下都散的七七八八了,三楼的房间一下空了不少,走廊停着好几辆布草车,都在房间打扫卫生。 两人敲开了齐铁嘴和二月红的双人床房,二月红已经回来了,而且已经听完齐铁嘴添油加醋的一顿唠了。 本来他是十分担心张启山的,但开门见到是他,一下安心了,但还是试探性的问道,“圆满顺利?” “嗯,圆满顺利,明天回长沙,马上就能配药了。” 都是要回长沙的,尹父并不吝啬,直接让手下把他们五个加上尹新月小荷两个的火车票都买了。 这点小钱还是有滴~~ “我听八爷说……你多了个未婚妻?”二月红的表情带着试探,他知道张启山忙于公务对这些事情不怎么上心。 果然,老八这张嘴,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好在张启山并不介意,“嗯,刚刚和她的父亲坦白了我的身份。” “彭三鞭这个身份,其实是新月饭店少东家尹新月的未婚夫。” 张启山把尹父告诉他的简短的说了一遍,其中说到那个齐姓高人的时候,大家统一的看向了齐铁嘴。 齐铁嘴本人也愣了愣,他想了想,点了点头,“应该是我的爷爷,没想到这因居然这么早就留下了,如今这个收场,也算是果了。” 彭老爷子和尹老爷子的果应该在尹老爷子仙逝的时候就完了,尹老爷子在请齐爷爷给新月算命的时候,又是新的因果。 “那你对人家姑娘到底有没有意思啊。”现在可不是追究什么因果的时候,吴承熹看的很清楚,“你要是真的对人家姑娘没意思可别耽误人家咧。” 张启山和尹新月是正儿八经的正缘,属于是那种死了都得葬一块的密不可分。 这话一出他们都沉默了,承熹同志总是喜欢把他们不想提及的问题放明面上解决。 不是啥坏毛病,就是容易让别人掉头发。 “承熹这么说也没错,佛爷家都是兵蛋子,个个冷着脸跟欠他八百万一样,咱习惯没所谓,但佛爷个不会照顾人的,哎哟。” 还没说完齐铁嘴就被吴承熹敲了一下,老八吐槽起来就会忘记自己有佛爷恐惧症。 “这个我还没想好。” 张启山居然没有直接拒绝!! 而且还面露苦色(并没有) 这毫无疑问又是他们没见过的佛爷。 “啧,你们这什么眼神啊,给我一天时间,明天再说。” 张启山本来就烦,一抬头看见他们仨异常统一的跟见了鬼似的眼神,更是烦躁。 说完,头也不回的上四楼了。 留三人面面相觑,聊了两句但都对这事儿没底,便各自散了,该出门逛街的逛街,该休息的休息,收拾收拾,准备明天回家。 烦的事情尽管交给佛爷,有人兜底的感觉实在美妙。 吴承熹自然是出来逛街的那个,她答应了吴老狗要给他挑一条小狗。 家里小狗们都差不多到了该繁育的年纪了,以前小狗都是一窝一窝送来的都没觉得有啥毛病,现在弊端就出现了。 根本找不到和它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同种小狗,特别是三娘,她有大黑狼的血统,慕强批谁也看不上。 串串的话更不可能,体型相差太大,而且也不能糟蹋他们本来就是纯种小狗的身份。 没法子,只好花些时间,重新挑一批小狗回家,投入培养大业,狗爷副业指日可待。 之前答应丫头要做簪子,一直没挑着好料子,海柳枝倒是托九爷找到了。 正巧这次来挑挑玉,齐铁嘴也想看看这北平的古玩市场,便结伴同行了,去完玉雕市场再打听打听去狗场的方向,这次北平之旅就差不多结束了。 这时候还没有潘家园那种叫的出名,稍微上点档次的古玩市场旧货市场,都摆在街边,良莠不齐。 最终两人也是花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的时间,挑好了东西,吴承熹抱着俩毛茸茸的小狗,齐铁嘴欣赏着他买回来的一个小飘花山水牌,打算回去送给黑瞎子。 原本他是想找些什么墨翠镯心之类的,买回去给小侠在打一墨镜,只不过这玩意稀罕,逛一天了都没找到。 只好等着偶遇一下尹小姐,问一下她的墨镜在哪买的。 第199章 破防哥 一进饭店,吴承熹就感觉到了异常强烈的注视感。 他们……终于来了吗? 从长沙到北平,还真是能跟啊。 “小齐你先回去,我去买些茯苓糕,奶奶喜欢吃。” 也不等齐铁嘴答应,吴承熹把两只小狗放在他怀里,扭头就走。 “诶,准备吃饭了,饭后陪你去买呗,这天都快黑了。” 齐铁嘴抱着俩哼哼唧唧的小狗,还想去追吴承熹的,但他刚追出门,吴承熹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抬头看了眼渐展深蓝的天空,又左右看了眼人已经越来越少的街道,不对劲的感觉涌上心头,但怀里的小狗闹腾的有些厉害。 没办法,他只好先抱着小狗回了房间。 正巧二月红在收拾行李,抬头见齐铁嘴一脸没想明白的迷茫感还抱着俩小狗,他这个大哥哥的责任心就起来了,“怎么了,八爷?小狗是承熹的,她没回来吗?” 齐铁嘴点了点头,语气中都是不解,“是啊,都到门口了,她说忘记给奶奶买茯苓糕又走了,让我先回来,我在想那糕点店开门了吗?这个点应该都打烊了。” 二月红则是拉开窗帘看了眼深蓝色已经有点开始偏黑的天空,也皱了皱眉。 确实有些不对劲了,承熹并不是那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人。 心是这么想,二月红也不能这么说给齐铁嘴听,不然八爷得更加内耗,“别担心,承熹很厉害的,待会就回来了。” 齐铁嘴也只好点点头,心不在焉的逗小狗。 另一边,吴承熹自打出了新月饭店的门后便往小巷子走,三两下翻上了屋顶,占据最高视角,寻找着背后窥视之人。 她看到了一个胡同的角落,有一个黑影闪了一下。 “你是,在找我吗?张海清。” 声音从吴承熹身后传来,她转过头,仔细打量着这个不认识的人。 假如来财也在的话,他会发现来找他的那个大众脸,和现在站在吴承熹面前的这个长的完全不一样。 “应该是,你不自己蹦出来的嘛。” 这回自己光明正大蹦出来的也给吴承熹整的有些茫然,毕竟汪家在她印象中一直和生活在坑渠的蟑螂一样,时不时跳出来恶心一下你。 承熹同志脑回路一直很清奇,对面自己蹦出来的也是被她这句话噎住了。 咱不蹦出来就不找了是吗?虽然她说的好像也没毛病…… 对啊,不蹦出了不就没毛病了吗? “你……是张家人吗?”直觉告诉吴承熹对面这个看起来传教业务不太熟练的汪汪队传教士,是张家人。 但这会不会太憨了点…… “曾经是。”哽噎无语哥恢复了一开始那副风轻云淡,“怎么样,你要加入汪家吗?永恒的生命,数之不尽的财富……” “你们家是什么掌管印钞机的圣体吗?”吴承熹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走近两步仔仔细细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扫视,发出疑问,“你真的是汪家的……??” 不是,是这哥们本来就这么废还是汪家洗脑尚未成功啊。 怎么还是张里张气的,这副天塌下来都淡定的死样子、还有和张启山那样的泰然自若装哔——犯以及这个惜字如金的态度演传教士? 隔壁新教传教都每个星期送油送米送鸡蛋呢,真搁着演我呢。 啪—— 静静聆听,是谁破防的声音。 本来就一直传教失败的某张姓不知名人士直接被承熹同志的真挚不做作问到破大防。 “不是,哥们,咱唠两句呗,你是不是遭人骗了呀。”热心市民吴小姐又走近了两步,轻轻拍了拍破防哥的肩膀,“走,请你吃好吃的。” 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事情,有的话加多半打蛋挞? 这个钟数正是吃饭时间,大胡同小胡同里亮着灯的都是大饭店或者是特别好吃的小店。 对于这位‘曾经的张姓小伙’,吴承熹也没太戒备。 人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开口就笨笨的呢。 唉,离开时了张家还有谁把你当小孩(不是\/我在玩梗) 难得来北平一趟,肯定得品尝一下黄铜火锅。 就是有些可惜,今儿尹叔叔说请他们吃大餐的,那可是新月饭店标价四条九的大餐啊(泪目 第200章 张海煦 破防哥原姓张,现在也姓张,问就是一直都传教失败,没到能姓汪的kpi。 而且看他现在这道心已毁的状态,能不能再回到汪家都难说。 黄铜火锅的老板是正儿八经的老北京人,热情的很,给上了一大盘黄牛肉。 不知道是不是北京和天津离得近的原因,吴承熹听着他们说话老觉着都在捧哏。 他们称呼人也很有意思,姓刘的叫刘儿,姓张的叫张儿,话说北京有德这个姓氏吗……? 嘚儿……? 吃饱喝足,破防哥才把自己一直都在破防的经历说了出来。 他这快四十岁的一生可以简单的用倒霉两个字概括。 这事儿说来确实有些话长。 首先,他不是东北张家人,是在中部卷阀出生的,长大了点才回东北张家学习,比吴承熹年长几年,也是海字辈的,叫海煦。 看他面相,应该五行属火,但叫海煦,这运势肯定是要弱上几分了。 他在张家的表现属于是班级上的中等生,所有都是刚刚好的,不会被老师留意到,也没啥要好的朋友。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十二年,放野归来,也是平平无奇的成绩,纹了个穷奇,和他爹一样,回到了中部卷阀工作。 原本一切都这样平平淡淡的,好像也不错,毕竟平凡,也是很多人奢求的梦想。 只可惜,他是倒霉。 回到中部卷阀之后,他发现他爹不见了,再打听,才发现,他爹就是第一批进泗州古城的人,进去再也没出来过,可以默认为已经走了。 海煦妈那时候还没有像海客妈那样的推行一夫一妻制,在生下海煦不久后,她成为了海x妈,简单的说,海煦有几个素未谋面但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而海煦还没见过他妈妈。 可以理解为,他是一个单亲家庭抚养长大且压根见不到爸爸最后一面的可怜人。 就是这么个可怜人,成为了为数不多,躲过了泗州古城的张家人。 不知道是不是海煦爸的在天之灵,在其余同龄人都被强制进去泗州古城之前,他在找墓的途中,出了些小意外,被困住差不多一个星期才出来。 等他回到中部卷阀的时候,这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后来他被派去了广西,协助族长整理祖坟。 在这个连地图都靠口口相传的年代,走丢很常见也并不丢人。 对,海煦走丢了,要不说他倒霉。 等他走遍了大半个中国甚至深入了西藏,在外流浪了十几年后终于回到了东北张家。 当他千辛万苦的从那个会吃人的藏区回到东北,这里已经只剩下一片废墟了。 而又恰好,东北张家这个位置,一直都是被汪家盯着的,没有意外的,海煦哥被抓进汪家了。 那时候的海煦哥以为张家灭了,心如死灰,一声不吭,所以被默认加入了汪家。 又因为海煦哥如此配合的态度,汪家没给他洗脑,而是直接安排了传教的工作给他。 他们选人的标准就是得在广西、长沙、北平这三个主要地方,他第一次被派过来的就是中部地区,湖南长沙。 长沙能人异士多,招回来的都是人才,但就海煦哥那个嘴皮子,哪能是做hr的料,永远都是那两句‘永恒的寿命、数不清的财富’。 知道的是在传教,不知道的是在宣传做吸血鬼的好处的呢。 一个月过去,kpi没有意外一个人都没有,于是他们长沙的主管改主意了,把他安排去做苦力,挖棺材。 对,那一火车的棺材,有咱海煦哥的汗水挥洒在上面。 后来的事儿大家也知道了,他们主管见海煦哥招不到人,又暂时没什么活儿干了,就把他送来了北平,换个地方霍霍。 海煦哥本来就沉默内敛,之前也没干过啥坏事儿,这次干了坏事儿,工作又不顺利,内耗的严重。 今天寻找kpi连续被拒,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完他这遭遇,吴承熹也觉得有些唏嘘。 可能是小时候的遭遇实在有些难忘,导致她一直觉得张家没有普通人,人均矿工的家族。 像海煦这样的,才是真正的痛苦。 无论在张家还是汪家都格格不入,也因为寿命融入不了普通人,半辈子都不知道在为什么事情流连。 但毫无疑问的,他更适合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他的一生,很可能跟他自己说的一样,有很长的生命,像吸血鬼那样,也会因为寿命很长而积攒很多财富。 只可惜,他出生在张家。 如同枷锁一样,把他禁锢在了一个位置。 穿过琵琶骨的铁链早已与血肉融为一体,分离与残废有什么区别。 第201章 月亮。 “海煦哥,你其实不应该为那些事情烦心。”吴承熹给他倒了杯白的,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肉,“你得……先是你自己,才是姓张的。” “这个世上谁没谁都能活,但你自己,不能没有了你自己啊。” 张海煦现在就像是一个三十五岁被优化了的社畜,麻木而痛苦。 大学毕业开始就是拼命加班加班加班,加到加不动了,被优化了,在家连自己想干啥都不知道了。 “我得……先是我自己。”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是很容易喝醉的,张海煦听到了吴承熹说的,喃喃着这句话,忽然想到了什么,从饭店内跌跌撞撞的走出门。 他们其实早就吃完了,只是一直在喝点,吴承熹把钱放桌子,便跟了上去。 张海煦就站在门口,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状态微醺而平静。 今天的星星很多,在深蓝紫色的天空上,如星河般绚丽,如绢布般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星星。”张海煦感觉到脖子有些酸了,但依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空。 他走过很多地方,但仅仅只是走过,他活了好些岁月,但仅仅只是活着。 “我好像,感觉到了。” 苦难是人类的生命防沉迷系统,特别是像老张家这种生命周期能送走好几只乌龟的,苦难多的数都数不完。 “感觉到了就好。”吴承熹拍了拍张海煦的肩膀,也抬头看向了星空,“你看,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你们,也在看月亮吗? —— 香江—— “阿杏!你唔可以咁做噶!!”(阿杏,你不可以这样做的!) 张海杏面无表情,一步一步的把圆墩墩的前老板逼到了角落。 “我知错啦,我以后都唔会对信义安出手。” “其实,”张海杏从腰间拔出了手枪,“你有冇霖过,知错有用,要差佬做咩?”(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知错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 嘭—— 搞定了这件事,张海杏也有些疲惫,她稍微清理了下现场,从已经失温的尸体上摸到了火机和雪茄。 她吸了口雪茄,走出了门口,门口停着一辆轿车,后座车窗被拉下,露出来了张海客那张明媚的笑脸,“上车,我地翻屋企。”(上车,我们回家) “嗯。”张海杏应了声,坐到了后排,但没有关车窗,她抬头看向了夜空,“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圆到就像是妈妈煎鸡蛋的平底锅。 “系啊,我地第一晚到香港,都系咁圆。”(是啊,我们第一晚到香港,也是这么圆。) 张海杏点了点头,靠在座椅上,看着北斗七星,“我想翻屋企。” 那是指着家的方向。 “我挂住承熹姐姐同族长哥哥了。” 张海客叹了口气,揉了揉张海杏的头发,“快了,搞点埋d萝卜头二五仔,我地就搵机会翻去。”(快了,把日本间谍搞定,我们就找机会回去) 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张海杏嗯了声,再也没有说话。 就现在这生人勿近的冷漠,谁能想到她小时候是一小泼猴。 —— 广西—— 这边是没有夜生活的,村民们天黑前就吃完饭了,明天天刚亮就要起床干活。 张起棂就在这屋顶上,看着西藏的方向发呆。 他想,他应该进去一趟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天边圆圆的月亮,在倾诉着无尽柔意。 他想,他们都会好好的。 忽然,身后传来了些许动静,他扭头一看,眉头一皱。 “大张哥,这么晚还看星星看月亮,吃点宵夜不咯?” 是热情似火的回乡……张海盐同志。 张海琪现在还是老年状态,作息也和老年人差不多,早早的就回屋休息了,张海盐又是个停不住嘴巴的,总想找人唠嗑。 要知道,在瑶寨,月亮都出来的时候,连村口的大黄都睡熟了。 “不。” 张起灵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爬下楼梯回去睡觉了。 “嗨哟,看星星月亮整点小烧烤多滋润啊。” 张海盐摇头叹息,也不去烦张起棂了,再烦他又要赶他回乡了。 他坐在屋檐上,抬头看向月亮,轻轻哼起吴承熹教他的歌谣, “月光光,照地堂, 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听朝阿爸要捕鱼虾罗, 阿嬷织网要织到天光。 虾仔你快高长大囖, 耕田撒网就更在行。” 第202章 汪家的小秘密 “谢谢你。”张海煦扭头对吴承熹笑了笑,“我好像知道,应该要怎么做了。” “我想我应该有这个义务,告诉你汪家的事情。”张海煦顿了顿,补充道,“作为张家人。” 这里并不是什么谈事情的好地方,吴承熹点了点头,带他回到了新月饭店。 拍卖会结束人都走了,现在新月饭店空出来了很多房间,除了二月红和丫头住双人房,他们都住上了大床房。 一米八大床加上中西合璧装潢,别有风味。 吴承熹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新月饭店暂时不需要担心有汪家的人,一楼有棍奴听奴,光是来财都够他们喝几壶了。 张海煦还是非常谨慎的,进了房间左敲敲右摸摸,确定没问题,才坐到了沙发上,吴承熹已经泡好一壶茶了。 “关于汪家,你知道些什么?” 其实这应该是汪家目前为止第一次出现在吴承熹的视线中,而且还不是真正的汪家人。 可想而知他们渗透隐藏的有多深。 “汪家的人,并不是一开始都姓汪。”张海煦身子坐的笔直,眉头也不自觉的皱起,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紧绷。 “我们口中的汪家人,其实他们连一家人都不是,在进入汪家之前,他们姓啥的都有,但一旦加入汪家,那就只能姓汪。” “他们的领导在许多年前去过西藏,西藏有一个民族生活在雪山的深处,叫康巴落族,和我们张家有过很深的合作关系。你应该知道藏海花是什么,藏海花就来源于康巴落族。” 提起藏海花,张海煦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不想提及之余还有些厌恶。 “康巴落族和我们张家一样,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中,为族人纹上或者缝制上一只红色的凤凰。” “似乎是康巴落族某位有凤凰纹身的人对他们的领导有恩,就把那只凤凰抄了回来,每个加入汪家的人,身上肯定有一只凤凰纹身,一部分和我们的穷奇纹身一样,只有遇热才看得见,是红色的,一部分不需要热就能看见。” 床头柜放着便签,张海煦起身拿过便签和铅笔,皱着眉,把印象中看到过自己主管手上的凤凰画了下来。 “他们以精神的方法,劝说人加入汪家,就他们家族里的人而言,相互都是没有任何所谓的同族情谊的。” “但也因为这个方法,他们人很多,不怕消耗,期间我甚至还见过外国人。” “据我所知,他们一直在做着些什么实验,研究一些非人之类的,我见过他们经常搬抬一些地底下才会出现的非人,什么毛僵飞缰旱魃甚至还有九头蛇柏。” 张海煦毕竟深入不深,知道的大概都是这些了。 “我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张家的什么秘密,以至于要不停的下斗,寻找些什么,但目前来看,我想他们第一个目标应该是张家的长寿。” “而且他们真的研究出些东西来了,具体是什么,我等级不够,了解不到。” 张海煦停了下来,喝了口茶,等吴承熹慢慢消化,毕竟这信息量也不少。 “还有最后一点,我必须要告诉你,从你出北平火车站那一刻,他们已经盯上你了,不止你,还有今天拍卖会拍下三种药材的那位。” “你,我觉得没问题,但那位,你要小心点。” 最后这句张海煦说的真心无比。 其实他隐瞒了一些东西。 汪家有一种预测未来的能力,张家的分崩离析和灭亡就在他们的计算中,而在他们对未来的预测中,有一个一直变动着的因素,是吴承熹所在的吴家。 她包括她的家族,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正正好好盖着汪家那预测的未来,只要他们一动,其余因素都会跟着她改变。 她是变数,是一枚与众不同的棋子,还是张家的未来。 张海煦并不打算把这一点告诉吴承熹,直觉告诉他,吴承熹知道了这一点会像练功破戒一样,功力减半。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吴承熹已经把他说的记住了,心底暗惊的同时也对即将回长沙的事情感到了些许压力。 按张海煦的说法,长沙应该早就混进来了很多汪家人,甚至有部分已经潜伏于九门之中了。 “我会回到汪家。” 第203章 张家人还有自己的泰兰德 “我会回到汪家。” 张海煦一说完,便看到了吴承熹满脸不解,随即一笑,“要打敌人的话,只是得知道他们是谁。” 张家人每隔几年都会犯一次的超冷笑话。 “你要进去当卧底?”这个主意是好的,但实施起来会很危险。 “嗯,他们渗入了张家,我渗入汪家,很合理。” 张海煦能说出这样的话,肯定也是思考了很多。 他在汪家,有一种无可代替的唯一性。 因为之前认为自己家无了,被抓回汪家之后表现的异常顺从,没受过汪家的精神洗脑。 这个卧底的任务,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了。 “合理,但……”吴承熹还是很纠结。 如果说莫云高是张家人自己的缅甸的话,汪家就是张家人自己的泰国了() 躲得过一时不被洗脑,躲不过一世啊。 而且海煦哥业务能力这么差,万一上头以为是因为没洗脑而对家族了解的不够透彻,给他拉去洗了怎么办。 到时候就不叫张海煦了,改姓汪,叫汪煦了。 那可咋整啊,不是把人往火里推嘛,性转版龙葵啊,自己往火坑里跳。 “又不是你去,这么纠结干啥。”张海煦拍了拍吴承熹的脑袋,表情故作轻松,语气却带着彷徨,“我也不确定以后会不会真的改姓汪,叫汪煦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 “有人记得我曾经叫张海煦就好啦。” 张海煦可能有很多个兄弟姐妹,但彼此都不知道彼此是谁,也不存在会有所谓的家人会记住他。 这时候,有一个超大家族的好处就出来了,和自己同族同脉的不一定靠谱,但还有同族不同脉的家人会记住他。 比如眼前的吴承熹。 “那我们约定好了。”张海煦去心已决,吴承熹也不再说反对的话,因为张海煦说的一点没错。 他们现在对汪家的了解还不如人家对张家了解的十分之一多。 要是再劝海煦哥,他估计都得怀疑到底谁才是汪家的。 “但你要记住,你是张海煦,你姓张,是海字辈的人,叫煦。” 是温暖,太阳升起,阳光照射的意思。 景光之人煦若射。 “记得小心那个叫张启山的人,汪家已经派人和他接触了。” 张海煦离开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依旧是让吴承熹小心张启山。 吴承熹也没有逗留,她回到房间,用笔画下了张海煦的样子,记录了他的名字。 他们都有几乎永恒的时间,可时间却让他们刻不下任何一个人的模样。 等她做完这些,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明天还要坐最早的火车回长沙。 也不知道张启山说的考虑,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们俩是天定的缘分,连死都葬一块的。 啧,有点恐怖。 吴承熹伸了个懒腰,打算洗个澡缓解一下心情,刚收拾了衣服,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这么晚了,还能是谁来敲门。 别是海煦哥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抓到了。 他…不能这么倒霉。 虽然这好像非常符合他的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一生(他甚至没有起:( 吴承熹从门缝看了出去,稍稍松了一口气,把门打开了,“你个小齐,这么晚不睡觉明天起不来可把你落这了啊。” “到时候你啊,就坐门口给人算命赚路费。” 依稀记得张启山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当场把齐铁嘴吓得眼泪汪汪了。 但到吴承熹这里,齐铁嘴别说眼泪汪汪,甚至还嬉皮笑脸,“嘿嘿,那不能,你爱睡懒觉多一点。” “我刚问了楼下的姊姊,她说你回来了,看我给你带啥啦。” 也不等吴承熹猜,齐铁嘴藏在身后的手自觉的伸了出来,“喏,瑞金脐橙,今晚的饭后水果,给你留的。” “你是不知道,今晚上吃菜可讲究了,还有人专门介绍菜品,好家伙,都是从宫廷出来的师傅亲手烧制啊。” “味道确实不错,但你不是喜欢那种慢悠悠上菜的人,要是让你来肯定饿死了。” 听着齐铁嘴的絮絮叨叨,吴承熹本来不太好的心情好了很多。 “哈哈,等下次,下次我们再来北平玩,咱去吃烧烤,你不吃牛羊,那咱就吃烤玉米。” 第204章 回长沙前夕 齐铁嘴一眼就看出来了吴承熹有心事了,但他没问,能说的话,吴承熹一定会说的。 而且她也不是去买东西,要是她真的出去买东西的话,第一时间拍门让他出来尝尝好不好吃了。 她一个爱吃爱玩的食神女,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两人也没回房,而是坐在了楼梯间吃宵夜。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走廊只剩下昏黄的灯光在脚下。 橙子很大一个,吴承熹用小刀切成六块,放盘子里,盘子是问楼下值班的管家借的。 生活总得有一些仪式感。 两人坐在楼梯上,一人拿起一块橙子,默契的碰了碰,才塞嘴里。 橙子确实很甜,甜到许多年后,吴承熹再次来到北平,都会想去那顿谁也赴不了约的烧烤。 “还没问你呢,佛爷到底打算怎么对人家姑娘啊。”橙子吃完了,吴承熹把皮放回盘子里,打算待会还盘子顺带倒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尹小姐一定会跟着张启山回长沙,但这个过程吴承熹还是比较好奇的。 张启山那个拽男居然还有这么一天(坏笑) 齐铁嘴则是掏出小手帕擦手,听到吴承熹的话,语气更加无奈了,“害,可别提了,今儿吃饭他们俩都没来。” “今儿吃饭,就我和二爷还有二嫂在,他们俩夫妻都不是那种话多的,就我一个人应对着尹老板尹太太,饭都没吃几口。” 难怪现在吃水果吃的这么起劲,吴承熹是肉吃多了解腻,小齐纯属没吃饱。 “啊?你要这么讲,孤男寡女的,我可要造谣了。” 表面上,佛爷是天,佛爷是地;实际上,背地里光明正大的蛐蛐佛爷。 你们吴家人心口不一果然都是祖传的。 “你先和九爷把除生意外的交流,嘴巴说得过他再说。”没有意外的得到了八爷白眼一枚捏。 “别骂了别骂了,我和九爷生意上交流的有来有往已经超越90的人了。” 两人又东扯西扯的唠了会当饭后散步,便回房洗澡睡觉了。 次日一早,吴承熹拖着自制行李箱到了一楼餐厅,昨天和齐铁嘴唠太晚了,导致今早差点爬不起来。 九门预言家差点预言了自己(指睡太晚赶不上火车) 餐厅,佛爷和尹新月坐一块,气氛微妙,看的对面二爷夫妇捂嘴偷笑。 他们俩有一种不熟悉的老夫老妻感。 能看得出来,佛爷是想和以往一样板着个脸的,但因为尹大小姐就在旁边,还笑的甜甜的,嘴角稍微有点绷不住,在似翘非翘的边缘。 哟呵,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佛爷隐藏面,不行,得上去叫小齐。 丫还真起不来了。 吴承熹寻思昨天那也不是昏睡橙子啊。 她拉着行李走到桌子边放好,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上楼敲小齐房门了。 sgle help sgle(翻译:单身帮助单身。这个梗源于girls help girls在座的不是单身,所以只能他们俩互相帮助,总不能真把小齐落北平了。) 尹新月倒是对他们几个都好奇的很,她想不到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们几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走在一起。 张启山冷漠寡言,问十句都不一定会回一句。 二月红和丫头虽然话不多,但都很温柔,和他们聊天很舒服,四个字形容就是如沐春风。 吴承熹有问知道的能说的必答,但不问且身边又没有小齐的情况下,她的状态和张启山差不多。 最后就是那个话特别多的小齐,适合搭配着小吴一起使用,他们俩会告诉你什么才叫真正的铁嘴。 一个从话少到话多的过渡。 昨天他们俩没来吃饭其实是尹老板的意思。 他满意张启山这点没错,但具体还是得看新月的意愿,所以就让俩小年轻去小小的约会一下了 老父亲的小心思。 从今天的表现看来,他们俩昨天应该聊挺好。 九门真正的预言家——吴承熹!! 等齐铁嘴拎着行李下来,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新月饭店的早餐是自助的,想吃啥基本都有,而在这么多早餐之中,最特别的毫无疑问就是豆汁儿。 真的有人喜欢喝豆汁儿吗……? 第205章 小插曲 “不是,他们这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刚下来的齐铁嘴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出现啥幻觉了,拿早餐的时候还在和吴承熹继续蛐蛐。 昨天没蛐蛐完今儿继续蛐蛐。 “害,都说了,得相信自己,相信祖师爷,以为自己多了解人家来着,犯忌讳了,以认知看人。” 吴承熹拿了份饺子,上车饺子下车面,好像听客哥儿说过,有啥典故来着,但她想不起来了。 别说,这大饭店的早餐就是不一样,早餐还带水果呢,再来一苹果,平平安安的回去。 “您说的对,最近我这确实有些偷懒,回去指定勤劳起来。” 等他们俩吃完早餐,时间可以说是卡的刚刚好,尹老板给他们订的票是早上十点的,出发前两夫妻拉着尹新月说了很多。 吴承熹就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晃悠着腿,好奇的看着他们。 “看啥呢?”齐铁嘴没吴承熹这么舒坦,他们的行李都是用手提箱拿着的,坐不了一点。 看来回去得让咱熹儿姐也帮着这一带轱辘的箱子,他和吴承熹一样,都是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 “有点疑惑,尹老板他们应该很不舍的尹小姐,为什么又一定要她跟佛爷回长沙呢。” “让自己的心肝宝贝跟着一个见过五次面不到的男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是不是有点奇怪。” 这问题……好生哲学,饶是齐铁嘴这个嘴巴比脑子转的快的,也被绕进去了。 “那你觉得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打败一个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提出问题。 “这不是没想到才好奇尹老板他们在聊啥嘛。” 在旁边竖起耳朵听完全程的二月红嘴角无语的抽了抽。 到底听了些啥…… 他们俩能玩一块真不是没原因的。 还以为有什么答案呢,原来的经典哲学问题,你搁这搁这呢。 没一会,张启山也被叫了过去,似乎是叮嘱了些什么,张启山都一一点头了。 尹老板似乎很欣慰,眼泪酝酿在眼眶,拍了拍张启山的肩膀。 车依旧是小轿车,就停在酒店门口。 问题是车有很多辆,但会开车的就只有来财和尹新月。 张启山是布防官,有的是人给他开车,不过这次没带来捏 尹新月是大小姐,自然是不能给他们当司机的,人家玩玩可以,你当真就成真小丑了。 剩三人出门全靠腿。 “那我开?”吴承熹试探了一下驾驶位,嗯,和百年后的车车还是有共通之处的,会开。 “你会开更好啦。”来财叼着牙签过来,拍了拍车门,“我带路,你跟着就成,刚刚老爷夫人耽搁的有点久,可能要开快点不然赶不上检票了,你应该跟得上。” “那必须的。”吴承熹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在泰兰德带着自己的雇主飙车逃亡进森林还完美逃脱的辉煌史,嘴巴不禁微微上扬(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嗯嗯,那……”然后她在来财没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上了张启山和尹新月那辆车。 笑话,她这技术啥水平自己晓得,在亚马逊逃亡,开着辆皮卡走水路碾鳄鱼车座子脸上都行,但车上有孕妇,哪能敢走啊。 “嘶……”来财挠了挠头,稍微觉得有点不妙,但也没多想,毕竟看着挺靠谱的一姑娘,便也上了车,拉手刹踩油门,六十五公里每小时,不快但也不慢的速度开向火车站。 而吴承熹虽然各个动作都透露着陌生,但车子是启动了,速度还不慢,甚至比来财的车还要超出一个头。 要不是不知道路,估计他们那车早窜出去不知道多少公里了。 “诶,你们这姑娘车技好像还行啊,之前在长沙有练车?那你们去咋不会啊。” 来财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就好奇,毕竟连看着年纪不大的姑娘会开车了,这群大人没理由不会啊。 这群老板们对车的需求量可是厉害得很。 “害,咱也好奇来着,平时也没见承熹开过车啊。” 第206章 再见。 听到齐铁嘴的话,来财差点一脚踩在了刹车上。 啥玩意?没开过车? 难怪刚刚窜去大小姐的车窜的那么快,早有预谋是。 来财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他想到了一可能性,该不会是他们都没会开车的,想用这个方法逼大小姐给他们当司机。 可也不见他们有任何想停下来的感觉啊。 不管了,反正这里离火车站也没多远。 这边的来财在默默地担心着尹新月,而另一边的尹新月,则在体验着超强推背感。 张启山在这,她得端着点,不然早开窗跟着风的韵律开始呜呼了。 狂乱的风中都是自由的气息! 开个六十五公里每小时也能有推背感,独此一份——从来没考过车牌的九门预言家。 要不是不知道路怎么走,分分钟上九十。 “吴小姐,你可以开慢一点的。”副驾驶上坐着的是小荷,她右手紧扣着车顶上的扶手,因为没关窗,她小脸被风吹的煞白。 “诶!好好好,不好意思,习惯性哈哈哈哈哈。” 吴承熹歉意的笑了笑,松了松油门,让车速缓了下来。 两车稳稳的停在了火车站门口,来财第一时间从车上下来,跑到后面看尹新月的情况。 “大小姐您没事?” 尹新月啥事没有,甚至还能挽着张启山的手夸吴承熹技术好。 小荷就不行了,下车第一时间找树头,把能吐的都吐了。 仔细看,被尹新月挽着的张启山,手指也有微微的颤抖。 “哎哟,太久没开车,都有点生疏了。” 吴承熹从驾驶位出来,扭了扭脖子,顺带把他们的行李都从后备箱拿出来。 拿好行李,几人也和来财说了再见,往检票处方向走去。 吴承熹忽然感到了注视的目光,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注视的目光来源于一张很普通很大众的脸,那人见吴承熹注意到他了,微微一笑,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再见。 易容之后的张海煦,说完再见两个字后,转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吴承熹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也在心底回复了他。 再见。(前者意思是拜拜,后者是再次见面) 张家人消失在人群中就像是水消失在水中一样简单。 北平火车站的人明显要比他们长沙火车站多一些。 几人找到了检票口,时间也刚好开始检票,这辆特快火车中途经过石家庄、武汉、咸阳等地,上车的人还是蛮多的。 而就在他们排队检票的时候,一群人乌央乌央的从另一头走出来,骂骂咧咧的。 吴承熹抬头仔细一看领头的那个,灰头土脸,但样子有些许熟悉,特别额头两个肿起来的包,格外眼熟。 嘶…看着那人额头上的包,吴承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像是自己亲手砸上去一样。 等等,亲手砸的? 吴承熹想到了什么,但不是很敢确定,便拉了拉齐铁嘴衣袖,指了指让他看向人群中格外突兀的彭三鞭。 齐铁嘴把眼镜往下扒拉了点,看向远方那个被人群围住的身影。 好家伙,这不彭三鞭吗? 几天没见咋混的这么凄凉啊。 “他头上俩包,不能是咱俩砸出来的。” 笑死,这重点找的。 “应该是,但现在重点不应该是他人已经到北平了吗?看他这副气势汹汹的,尹老板那边没问题。” 尹老板不是什么好惹的人,饭店里光是来财一个就能把他们干趴下(来财:我要一个打十个!!) 这一问便是问到了齐铁嘴的盲区,于是齐铁嘴扯了扯前面张启山的衣袖,示意他看彭三鞭的方向。 张启山不太情愿的扭头,顺着齐铁嘴的方向看了眼,点了点头,“对,他们是尹叔叔让人带过来的。” 尹老板还念着父辈的情份,不过看现在彭三鞭的架势,再大的情份都得归整为零,更别说现在的尹老板本就因为他窥视着他的掌上明珠而心情不咋地了。 这里是女频悬疑,不是男频后宫文,彭三鞭也不是主角,不存在所谓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中、老)年穷,只存在落落落落落落。 “喂喂喂,不对喔,我怎么感觉他在看这边啊。” 第207章 择日 齐铁嘴话音刚落,只见本来离他们这远远的彭三鞭,忽然走了过来。 恰好这个时候,队伍开始往前动了。 “别慌,很快就到我们检票了。”张启山单手护着尹新月,不让她被旁边的人群撞到,既是对尹新月说,也是对身后的两人说。 检票很快,但有人比检票来的更快。 来财在和他们说再见之后,并未离开火车站。 他除了是来送大小姐他们来火车站外,还是奉东家的命令来接彭三鞭他们到新月饭店的。 他在外面左等右等都没人出来,干脆自己进去找人,没想到一进候车室看到的就是彭三鞭正打算走过去对张启山出手。 唉,都跟老板说啦,这种关系早断了不就成了,城里人就是死要面子。 他们死要面子就算了,咋还是咱这群打工的活受罪啊。 心里头是这样想的,说出来又是另一件事情了。 “彭先生,我们东家等您很久了。” 来财挡在了彭三鞭面前,叼着根牙签,语气吊儿郎当的,却是不容彭三鞭拒绝。 作为新月饭店目前武力值算是天花板的棍奴头头,来财长的又高又壮,站在彭三鞭面前还比他高半个头,完全的压迫感。 他这话说的已经足够给彭三鞭台阶下了,要是给台阶了还不会下,那他只好勉为其难(指正:乐意至极)的把他一脚踹下去了。 “尹叔叔?”彭三鞭被来财这么一搅,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偏偏来财一直拦着他,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张启山他们几个检票完成进了火车。 “你干嘛拦着我,刚刚那几个人就是抢走我请帖的,你知道自己亲手放走了什么人吗?” 来财对着车站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是的,东家请您过来,就是为了和您讨论这件事情。” 彭三鞭愣了愣,下意识觉得有些怪怪的。 既然是尹叔叔叫他来讨论关于抢请帖的事情,那为什么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人放走了呢。 他是坏,但他不傻,之前被敲了俩榔头单纯因为他们偷袭。 他扫了眼火车站门口,并未看到除来财外任何一个新月饭店派来的人。 “你们家小姐呢?未来丈夫来北平了也不过来迎接吗?” 这说的是人话吗?要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再不行割下来给你称称,还在这未来夫君,刚喝的豆汁儿都想yue他脸上。 “差不多得了,赶紧上车别浪费我时间。”来财把牙签抛进垃圾桶,眼神终于带上了点认真。 再不回去饭店开工老板算他旷工咋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财叹了口气,认真的看向彭三鞭脑门上的两个包,该不会是敲傻了,虽然本来看着也不太聪明。 总之带回去就好了。 有了这个想法的来财也不跟他装模做样了。 事后,尹老板对于彭三鞭脑门上为什么会有三个包感到非常疑惑,而这注定成为一个不解之谜。 说回长沙,在张启山他们去北平的这段时间里,长沙是少有的沉寂了下来,别说老外,日本人居然也少了很多。 针对这种情况,各位当家的也是隐约的感觉到了什么。 梧月堂—— 解九爷难得来一次梧月堂吹水,还带了些点心过来。 两人坐在茶室,解九把张启山三点天灯的故事添油加醋说给了吴老狗听。 平时都是吴老狗给他讲地下的故事,现在也该轮到他小解给吴老狗讲些地上的故事了。 什么三点天灯散尽家财只为夺得美人一笑啊,要不是吴老狗脑子好,还没忘记他们这次去是为了拿药材,都以为解九讲的是什么民国版烽火戏诸侯了。 见骗不到吴老狗,解九也没继续吹水,把事儿告诉了吴老狗,“他们坐的今天的火车,可能明天差不多就能回来了。” “到时候等咱熹儿姐回来啊,你让她给我算个良辰吉日,我准备准备结婚了。” 家里老头子现在没事儿干了,不是催婚就是在催娃,他对上八个兄弟姐妹,老解就追着催他一个。 正好最近和未来岳父达成了几单生意,彩礼钱也赚回来了,这些事该提上日程了。 第208章 回到长沙 还不知道自己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吴承熹,此时正和齐铁嘴百无聊赖的下棋。 两个单身的人注定融入不了旁边的新婚夫妻和老夫老妻。 “这个给你。” 张启山从自己手腕上取下了双响环,递给尹新月。 双响环顾名思义的就是晃一下会响两下的一个手镯,只不过这玩意是实心。 上面的纹理是两条蛇,只要手腕够细,蛇头和蛇尾就能合起来,也就是所谓的衔尾蛇。 衔尾蛇意味着无尽与永恒,吴承熹第一次见到这玩意的时候还以为是张家的玩意。 这也是张启山他爹留给他为数不多的东西。 这玩意还有另一半,合一块就变成三响环,只不过现在只剩下这一个双响环了,另一只镯子找不回来了。 合理猜测这玩意是他爹从墓里拿出来的,因为走的急没拿人家另一半,但没证据。 “定情信物吗?” 尹新月接过,仔细看了下上面的纹理,便戴在了手上,“好看嘛?” 双响环是个开口镯子,之前戴在张启山手上刚刚好,戴在尹新月手腕上就大了一圈。 张启山拉过她的手,帮她把镯子调到适合的手围,“嗯,好看。” 双响环晃动是有声音的,正下棋的两人看向了声音的方向,小吃一惊。 想过佛爷会沦陷,但没想到会沦陷的这么快。 张启山一直戴着的双响环不仅是祖传的一件技术高超的古玩,还可以看作是他身份的象征。 古代将军调兵遣将用的虎符,张启山的虎符就是他一直带着的双响环。 换句话说,只要尹新月拿着这镯子,就可以行使张启山的部分权力。 “咱又多一位嫂子了。”齐铁嘴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僵硬的筋骨,“你们家那两位什么时候有好消息啊。” “害,八字没有一撇呢。”说起这个吴承熹就有些头疼。 老吴家都有一个好皮囊,城里确实也有很多姑娘喜欢家里大小吴两个,但无奈,大小吴两个脑子里好像都没搭载恋爱系统这个东西,简称就是少根筋。 吴辑这嘴巴,前四爷家金牌销冠,你说他不会说话是谁都不信的,但他就是那种,上班下班两个状态啊。 上班和谁都能对线,下班之后路上见着心仪的姑娘,销冠变结巴扭扭捏捏的不说,脸真的爆红。 还有一个小吴,大家都觉得吴老狗和霍仙姑有意思,实际上直至目前为止,他们俩依旧处于一个霍小姐暗恋的阶段。 吴老狗,一根长沙出名的木头。 原来杭州名贵木头的前身是长沙木头。 回到长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的事情了,这个年代的火车都没什么卧铺,他们几个坐了十几个小时,下车的时候都有些恍惚。 “这边!!” 刚出站台,便看见吴老狗带着黑瞎子张启山在候车站打招呼,他们再远点,还有抱着两个孩儿的陈皮。 别的不说,就陈皮抱着两个睡着的孩子坐在一边安静的等着二月红和丫头,居然有一种奇怪的慈母滤镜。 怪他那张脸长的太端庄了,是个人都能被唬到。 “怎么样,这次事情还顺利。” 吴老狗接过吴承熹的行李箱,往外走去,小眼神却是诚实的飘向了尹新月的方向,并小声问道,“那位就是咱大嫂?小九说她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啊,咋买药材还把姑娘给搭上了?” “这件事说起来好复杂,回去慢慢说给你听,最近长沙城有啥动静?” 早在来北平前夕,吴承熹就让吴老狗留意在张启山离开后,长沙城会不会变得一反常态的平静。 如果是的话,那就证明张海煦说的没错。 汪家已经盯上他们了,可能等他们再次回到长沙,就会对张启山展开行动。 汪家想知道矿山的秘密,张启山也一样。 所以张海煦才会让她多留意张启山。 不一样的是,汪家没有底线,张启山还有日本人这一条底线。 估计在汪家人继续和日本人合作的这段时间内,张启山不会和汪家人达成合作。 第209章 装傻充愣的狗 “还真让你说中了,你们不在这段时间内,长沙城真的是一反常态的平静。”吴老狗有些感叹的说道,“街上的日本人都没了,也没人在暗地里偷摸儿的窥视,难得安静了几天。” “昨天我才和小九感慨,已经很久没过过安静的日子了。” 已经走到车站门口,吴老狗和其余几人打了个招呼,拖着吴承熹的行李箱回家了。 今天铺子里还有他哥看着,丢不了,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小九来找你?他可不会没啥事的找上门啊,又约定了些什么啊。”吴承熹可太了解咱九爷了,他人生格言就七个字:无事不登三宝殿。 等让他亲自登门的,也就过年的时候去佛爷家拜年拿装着金条的红包。 “哈哈哈哈哈,就说瞒不过你。”吴老狗嘿嘿笑着,“确实是有点事儿要麻烦你,解叔叔催他结婚,他看着这段时间还算平静的,想先把婚结了,让你算个良辰吉日。” “正好佛爷也找到正缘了,这不双喜临门嘛,多好的事情啊。” 吴老狗还没意识到,解九结婚之后,整个九门,单着的就只剩下他和齐铁嘴了。 大家都知道齐铁嘴没夫妻缘,自然不会说什么,但吴老狗这个少根筋的,有可能会被催婚。 “这个问题不大,我还想问一下你和霍小姐到底怎么样了呢,一年多了,别告诉我八字还没一撇啊,就你看人家那个傻笑,我不信你没心动啊。” 吴老狗是一个很会装傻充愣的人,这小破孩打小就知道装傻能少干很多活儿,现在长大了,演技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但这可骗不到吴承熹。 他就是对霍仙姑有意思,但又一直不让自己表现出来,装作傻乎乎的缺根筋的样子。 可能是现在的霍仙姑涉世未深又被这暧昧聊的有些上头,被这个傻狗骗得一愣一愣的,还真以为吴老狗是没开窍的卡愣子。 感情的事儿,最忌讳就是像这样一方在装傻充愣。 这傻狗以后要是翻车了,让人家恨上往后三代,都是活该。 “我……是有点心动。”吴老狗见瞒不了,也主动承认了,他挠了挠脑袋,又挠了挠脸,又叹气。 人尴尬的时候会让自己装作很忙的样子。 吴老狗找了家茶楼,选了个雅座,才真正的跟吴承熹坦白。 “其实我想了很多。” 在和霍仙姑的这段感情中,吴老狗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淡定。 和霍仙姑认识的时候,他年纪也不大,还没清楚霍家的门道,很多东西他是看不透彻的。 但随着他成为了九门中的第五门当家,看着和自己丈夫佯装幸福的霍锦惜,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自己和霍仙姑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 就像吴承熹说的,她只是沿途遇上的,一朵美丽的、难忘的荆棘玫瑰。 霍家从来都是女人当家,霍仙姑又是霍锦惜的亲侄女,肯定是霍家继承人的其中一位,还是最有可能获得下一任霍家掌权人的一位。 这也就意味着,他和霍仙姑的关系,很大可能,会是以他吴老狗入赘霍家的这个结局。 因为霍家只允许她们自己的孩子姓霍。 按吴家的身份地位来看,要不是同在九门,还是他吴老狗高攀霍家了呢。 但同样也是因为九门,一个当家的入赘到另一个当家的,成何体统。 他自己一个人的话,确实是没什么所谓,但他背后还有吴家,有疼他的哥哥姐姐,妈妈,奶奶。 霍仙姑有野心,有实力还有家族在背后支持,注定不会和‘家’这个字,沾染上太多关系的。 吴老狗确实是看的很透彻了。 就像是齐铁嘴说的,吴老狗背后是透明的,什么都没有,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被蚊子咬了就挠挠。 而霍仙姑身后,满是魑魅魍魉的虚影,他走过去,格格不入。 不心动是假的,只能止步于此实在真的。 喜欢欣赏,止步于此。 他也不可能告诉霍仙姑这些的,因为霍仙姑真的有可能会为了他而改变。 可吴老狗不想她改变。 她有她的骄傲与野心,没了这些,就不是吴老狗喜欢的那个霍仙姑了。 情和爱不应该成为困住她,或者改变她的理由。 她理应一直自由。 第210章 爱是自由意识的沉沦 吴承熹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吴老狗想的一点错没有。 他欣赏和喜欢霍仙姑的爽直泼辣野心,那就是霍仙姑的一部分,他不可能看着霍仙姑因为他而把自己变得不像自己的。 “那你……肯定也不打算和霍小姐说这件事情的了。” 只要吴老狗说了,霍仙姑肯定会试着改变的,她是真的喜欢吴老狗,喜欢到可以改变本性。 “嗯。我会试着躲开她的。” 爱是自由意识的沉沦。 理性告诉吴老狗可以选择坦白,分开,离开,但是自由意志杀不死对她爱的感觉。 人不开心的时候,喝什么都会晕乎乎的。 吴老狗几杯茶下肚,靠在椅子上,似乎终于卸下了一点身上的担子,“这件事我还和解九说了,他说他二妈打算在他结婚后,给他介绍一位杭州的表妹,他给我搭桥,把那位表妹介绍给我认识。” 人家都是失恋后大哭一场大喝一场,他倒好,喜欢的姑娘喜欢着他,但搞得比失恋还惨。 明知道是一件没有结果的事情,却还是没有办法放弃。 难怪解九总是说爱本身就是谎言。 好像所谓的长大,就是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并不如想象的美好。 吴老狗晕晕乎乎的想了很多时候,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就不应该和吴老狗聊这个。 吴承熹颇为头疼的看着只喝了几杯茶就昏睡过去的吴老狗和一旁的行李箱。 “唉,明明是两个看着都不会为情所困的人,偏偏就是你们俩为情所困了,天意啊。” 吴承熹只能任劳任怨的扛起吴老狗,拖着行李回家。 大脑有个位置,叫下丘脑,遇上稀罕的人,下丘脑会分泌一种物质,叫多巴胺,让你感到愉快,看到她就愉快了,就是所谓的喜欢。 不过这玩意分泌的对象科学暂时解释不清楚,所以大家会默认把这玩意的因果关系丢给月老正缘丘比特啥的。 回家的路上,路过了霍府,吴承熹抬头看了眼写着霍府二字的牌匾,叹了口气,快步离开了。 最不应该出痴情种的家族怎么连续两代人都是痴情种。 回家吴承熹也没闲着,把之前欠人家的订单都提上了日程,先是丫头的簪子,然后是解九和佛爷的新婚礼物,之后还有诞生礼。 丫头的簪子还好说,二爷那边给报销,佛爷的也好说,平时送的金子多,搓个模型,倒模个摆件送过去。 小毛毛的诞生礼就更好说了,整一纯金的长命锁送过去,巴适的板。 就是九爷的新婚礼物有些头疼,不过看着窗外的小鸟,吴承熹也有了想法。 刚刚听了吴老狗的那么多想法,吴承熹还想另外做多一支鸢尾钗,送给霍仙姑。 鸢尾花代表自由与智慧,钗代表女性,鸢尾花在叶子的衬托下往上自由生长,驻足于钗上,意为美丽与智慧要同时拥有,不受任何束缚的自由与野心。 他有顾虑,她有担忧,不是不爱,不是时代不合适,只是两人都不愿看对方放下姿态再爱。 这件事暂时到这结束了,吴老狗清醒后再也没提,他那影帝级别演技,吴承熹都要怀疑之前那个吴老狗是不是幻境了。 饰品在制作的同时,吴承熹也给丫头配好了药材,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儿,那个安静的宝宝会动了,这是丫头回长沙不久后发现的。 心情好身体也会跟着好,温养一段时间后,丫头气色好了很多。 癸酉年八月初八,宜结婚。 解家财大气粗,包下了一整家饭店,茶是长沙名茶,菜也是长沙名菜。 解九对上八个哥哥姐姐带着家眷全来了,九门一众也携眷出席。 之前和解九一同在日本留学的同学也来了,上次在新月饭店,日本商会撤资那么快,主要还是靠这同学。 而这其中,有个疲惫的身影与之格格不入。 那就是吴承熹。 不知道解九从哪听回来了她手艺活很好,花了一个她拒绝了,天都看不过眼得让雷下来劈她的价格,订了戒指。 订的还不是对戒。 他小时候有妈妈们打马吊不理他的童年阴影,早早的决定了要娶五个,所以定了六枚戒指,一枚男戒,五枚女戒。 解老板说可以一枚一枚的来,不着急,但转手给了全款。 真的遇上财神了。 第211章 生而自由,爱而不畏 人家给了钱,那得妥妥的办好啊。 但因为算出来的时间是农历八月初八,解九过来砸钱订戒指已经是七月初了,那时候吴承熹才刚1:1复刻且优化完陈皮送给丫头的簪子。 好消息,两份图纸都画出来了,坏消息,仅仅是画出来了。 手上依旧欠着两份新婚礼。 懒惰的熹儿姐被小钱钱砸中并决定狠狠的勤劳做人 一个月时间,两枚戒指加上一件新婚礼,挑战极限从你我做起。 吴承熹给他们设计的新婚礼是一件玄关摆件,用的掐丝珐琅工艺。 一个中间镂空的圆形,圆形里是生长着树枝,因为是掐丝填珐琅再拿去烤制的,所以圆形里面的都是扁的。 两只小鸟则是陶土捏出来烤制再掐丝上釉的,参考了汝窑掐丝珐琅工艺。 立体的小鸟站在扁扁的树枝上,一下就跳了出来。 而且这玩意也非常符合解老板的想法,到时候家里添人了,就往上加小鸟,后续可能还会推出鸟蛋和迷你小鸟等一系列摆件(解九:你是会做生意的) 至于戒指嘛,他们俩都是留过洋的,吴承熹就没做太传统,女戒参考了月季花,代表着他们的爱情,生而自由,爱而不畏。 至于男戒,是一只缠绕在宝剑上的蝴蝶。 蝴蝶要变成蝴蝶,得先破茧。 破茧、化蝶、振翅高飞,不顾一切的飞向自由之乡。 满分的设计说明。 戒指还是前天才做出了拿给解九看的,还好他满意,他媳妇也满意。 雇佣兵重生成为盗墓贼后靠做珠宝设计发达。 这名拿去小日本能整一轻小说。 别说,还真别说,这个年代还没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要真有受众,说不定真的能发达。 九嫂是上海人,信基督(新教)。 欧洲那边一直都有派传教士来这边传教,送米送面送鸡蛋啥的,所以那边的人都信基督。 九爷和九嫂的婚礼也是比较中西合璧,九嫂还请来了神父见证他们的宣誓。 看着他们平淡的温馨,还真让吴承熹产生了一种安稳的错觉。 婚礼晚上戌时才结束,等解九拖着一身酒气回到自己的小家,躺沙发上已经到亥时了。 谁说的新婚夜能那啥那啥的,他这都醉的连一加一是不是等于二都得想个几秒钟了。 不行,下次结婚一定得拉上臭狗,让他挡酒。 今天就那家伙灌酒灌得最多,暗戳戳的使坏,估计就是为了报复他能娶到自己喜欢的人,而他做不到。 小心眼的臭狗。 唉,算了,看他惨惨的,大人有大量,原谅臭狗了。 大家都默契的没给九嫂灌酒,此时的九嫂洗完澡正兴高采烈的拆礼物。 今天来的大多都是解九生意场上的伙伴,送的也都是名贵药材烟酒一类的生意场上社交通用品。 才拆一半,看着地上那堆相似度99的礼物,九嫂就觉得没意思了。 “你请的啥朋友啊,这一屋子礼物全是应酬的,不说还以为是去哪出差人家给的伴手呢。” 喝的晕乎乎的解九慢悠悠的站起身,搂着媳妇走向另一个礼物堆,“你拆错啦,真正的礼物在这边。” 这两个礼物堆堆满了解九的客厅,而他现在走向的礼物堆,就是九门的大家送来的。 “这个最大,肯定是熹儿姐送来的,绝对好东西。” 朴实无华东北人实锤。 解九从中挑出了最大件的递给了自己媳妇,自己则坐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她拆。 诶,别说,臭狗灌他那么多杯酒可能还真是别有用心,在这个晕乎乎的视角下看亲亲媳妇,虽然糊糊的,但她在发光耶!! 九嫂拆开了外包装,里面还有牛皮纸包着的一个圆形物件和两个小配件。 看到是牛皮纸的包装九嫂还惊讶了一下,这玩意现在还算是蛮稀罕的。 这也让九嫂更加好奇里面包着的是啥了。 她先是拆开了小包装,是两只掐丝珐琅的小鸟,胖嘟嘟的脸上还有两点淡淡的腮红,特别讨喜,而圆形则是一棵树的局部。 “嘿嘿,就说有惊喜。”解九拉起了媳妇,把东西放到了玄关的博古柜上,两只小鸟则是一左一右的放到了树枝上。 以后往上继续放小鸟小蝴蝶小花朵就好啦 第212章 老艺术家 “你还能认识这么有意思的艺术家啊,这要是放在欧洲,可是很多公爵抢着要啊。” 国外,特别是欧洲贵族,都喜欢收藏中国的瓷器古董。 但他们又不喜欢完全国风的东西,比如古画一类的,他们就喜欢像现在他们摆在博古架上的这类,中国风又带点现代主义的。(法式中国风,美的很美……) “戒指你喜欢吗?”解九喝醉了,笑起来也显得傻乎乎的,他牵过媳妇的手,轻轻摆弄着上面那朵月季花。 花大价钱订的就是好,用料忒扎实,吴师傅用的银是素胚,素白色的一直戴着会慢慢变成老银,加上上面那颗红碧玺点缀,别有一番风味。 月季花造型也好看,这还是两用款的,戒指上做了卡扣,月季花可以拆下来,挂链子上就是项链了。 剩下的素圈戒指也有惊喜,他们婚礼是在夏天,所以吴承熹就在戒指内圈给他们刻着一段话:sur will be tered with our lives 夏季与我们的生命会是同一质地。 在这个英文还没太流行的年代,会成为独属于他们的浪漫记忆。 “喜欢啊。”九嫂把月季花摘下来,轻轻摩挲着素圈戒指,刻着一段英文的地方,认真的看着解九,对他说,“libre le vent” 愿你我如夏日的风般自由。 说来惭愧,他们俩一个真·江浙沪独生女,一个在哪都有人脉关系的大当家,这段让人艳羡的姻缘也不是自由恋爱。 “そね、今夜月が绮丽てす。” —— 九爷的婚礼非常的风光,也是因为他婚礼的风光,使得接下来的下半年略显无聊。 癸酉年终于开始倒数了,时间也来到了丫头的预产期。 二嫂身体不好几乎是整个九门都知道的事情了,在她准备卸货倒计时一个多月的时候,三嫂就经常来串门。 三嫂和三爷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三爷给吴承熹的印象就是一忒冷漠的人,应该不止冷漠了,内叫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 而三嫂则是一特热情的姊姊,平时爱给大伙送好吃的,特别会挑水果,人又漂亮,还喜欢给他们吴家的娃娃介绍对象,就是一个都没成,让三嫂最近颇为困扰。 吴承熹有幸在几次九门团建聚会中见过三爷,三爷姓李,早年间因为下斗被人陷害,断了节小腿,自己和自己的嫂子相依为命。 对,他嫂子就是他现在的老婆。 三爷和三嫂早年间过的特别艰辛,后来因为做事够绝够狠够不要命,硬是在长沙这人才济济(arkha\/不是)的一亩三分地,闯出了名头,道上都叫他半截李。 后来张启山要组建九门,也邀请了他,而三爷之所以肯答应张启山进九门,三嫂劝的占大部分。 毫不怀疑要是三嫂有什么冬瓜豆腐,三爷绝对是要跟着三嫂一起走的。 而三嫂最近才知道他是这个性子,已经焦虑了有一阵了,最近老和丫头唠就是想知道丫头请的是哪位医师调理身体。 毕竟丫头身体差是整个九门集团都知道的,能让身子差的人慢慢变好还能怀上宝宝,肯定是很厉害的医师。 三嫂和三爷结婚虽说没婚礼啥的,但也蛮多个年头了,就是一直没有自己的宝宝,原本三嫂也没太当回事。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心态一直都很好。 可知道了三爷那性子之后,她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想着是不是有孩子就能让他多一点牵绊了,才来找的丫头。 但很可惜啊,三嫂来的时间实在是不凑巧。 吴承熹自打喝完解九的喜酒之后,便陷入了资本家开工资的陷阱。 九嫂作为少见的有英法两国留洋经历的人,解九一介绍两人人事,九嫂就看上了吴师傅的手艺,用自己的私房钱,在吴师傅这里做些饰品,转手回娘家卖给外国人。 短短两个月时间,让解家多了一个专门卖这种工艺品的堂口,就开在九嫂娘家,上海,那旮沓的老外特别多。 不愧是九爷的媳妇,眼光手段和九爷一模一样。 九门的预言家多了个老艺术家的头衔。 第213章 前因 就是老艺术家本人觉得不得劲。 手工活这玩意儿,它需要耐心,这一俩星期闹着玩可能没啥问题,可这俩月过去了,再好玩的事情也得腻,吴承熹也打算过完这个年给九嫂说一下业务升级的事情。 之前还在二十一世纪做雇佣兵的时候,老外就喜欢在大中华区搞配货那一套,现在也给他们提前品味一下。 这段时间里,除了做九嫂的订单,吴承熹也捣鼓出来了很多小玩意,比如以家里每一只狗子为原型,雕刻出了一套吴家小狗木雕,就放五月堂茶室里摆着。 还有一些石狮子、麒麟、石敢当、九色鹿之类带造型的空白闲章,也很受欢迎。 五月堂终于上架好东西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自打北平那次药材拍卖行之后,裘德考低调了很多。 了解很多中国文化但从未实际应用的裘德考实实在在的被降维打击了。 第二次了,张启山依旧没有垮掉。 每到关键时刻,总有人对他们伸出援手,就像他命不该绝一样。 用中国话来形容,就是他命很硬。 不知道,中华文化,一直都很博大精深。 裘德考只知道一直保持联系(指老裘单方面忍不住买买买)的吴老板终于联系他了。 那个雕刻出麒麟踏鬼印章的大师终于回来了,并且和他约好了,年后见面。 你要说裘德考知不知道麒麟踏鬼印章的来历是什么,那他肯定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其实这也是他宁愿放弃美国大副身家孤身一人来到中国的原因。 裘德考不仅自己有钱,家里也是属于上流社会的,而且他是他们家的独生子。 早在两年前,上流世界的他还在美国享受他的完美人生。 早在学生时候,裘德考认识了一个华裔,一个abc(arican-born chese又叫香蕉人)。 那个华裔姓汪,看着年轻,实际上比他要大两岁,这两年像是一道历史文明的鸿沟,对他们俩来说。 同时,汪先生也是他对于中国文化的启蒙老师,很多现在他知道的关于鉴赏古董,贩卖古董的知识都来源于那位汪先生。 也是托那位汪先生的福,他走上了古董倒买倒卖这一行,在美国,短短一年就赚到了不敢想的一个数字。 人的贪欲就像是一个黑洞,你永远看不见它有多深,尝到了甜头的裘德考听那位汪先生的建议,直接来到了中国。 可能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这趟原本只是有些贪心,单纯来当倒爷捞钱的中国之旅,会搭上自己的一生。 在离开前,汪先生特意交代过他,但凡遇上麒麟或是穷奇,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发达之路,就在他们身上。 他坐在院子里,把玩着手上的麒麟踏鬼印章,边问起了旁边的田中凉子,“你说,我们的机会什么时候才到呢。” 来长沙一年了,这边的日本人多少都被狗五个解九那张嘴忽悠过买东西,无一例外全是赝品。 他还好些,买到的虽然不是赝品,也都是些不起眼的玩意,这些关键是这些小玩意都不会是那些老绅士的审美。 所以他和那些买到了赝品的日本人没什么区别,同样是啥也没捞着,这个认知让他颇为恼火。 而他问田中凉子的,则是矿山的事情。 他之所以一直都不肯离开长沙,最大的原因就是矿山。 矿山有非同一般的宝贝。 他刚来到长沙不久时,汪先生让他的朋友照顾一下他,那个朋友也是姓汪,小汪就给他和日本人给牵线,这才有了现在他和日本人的交易。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之后,汪先生和他的朋友小汪就像是失联了一样,裘德考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他和日本人刚开始合作的时候,这和风屋子的主人还不是已经回国了的吉川富浪,而是他们日本的一个阴阳师。 那个阴阳师姓鸠山,他有一个叔叔,也是阴阳师,听他们说,鸠山叔叔就是那个几年前给矿山布置阵法的阴阳师。 第214章 吴家人天性爱钓 等裘德考和日本人混熟的时候,鸠山已经已经奄奄一息了。 和他的叔叔一样,他也是在进过矿山之后没过几天突然发高烧,然后一直低烧,偏偏哪都没查出什么毛病。 鸠山叔叔是日本蛮出名的一个阴阳师,也是因为他的名气,才被日本人请过来,给矿山布阵法的。 日本阵法能不能治国鬼这个暂时不论,其实这当中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矿山实在是死了太多人了。 当年的矿山管理者,以为是那些死去的中国亡魂搞事,所以请来了阴阳师。 阴阳师来到第一时间就是通灵调解,至于他调解的是什么魂就没人知道了,毕竟长沙人应该是听不懂日本话的。 总之他在矿山留下了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阵法,便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矿山也确实在明面上平静了几个星期。 就在鸠山叔叔布完这个阵法之后,回国没过几个月,人在阴阳寮莫名其妙的没了不说,另一边再次混乱起来的矿山,也让开采陷入了停滞。 而这一停滞,就是好几年。 裘德考见着的那个鸠山,也是前几个月才来中国,打算重启矿山的,结果嘛,和他叔叔一样,没得莫名其妙的。 那个姓鸠山的阴阳师,在把事情说给裘德考听后,没过多久便离世了。 要是这个鸠山只是神神化化的说出了这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裘德考肯定不带留的。 他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听故事。 关于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这一点,他就是解九的海外知己。 可问题就在于鸠山不止说了,还拿出来了在矿山下发现了的一些玉器给裘德考看,这才裘德考再次起了贪欲。 他把视线重新放到矿山上,除了鸠山的原因,更大的原因就是他的领航人,汪先生寄了一封信过来,微妙的提点了他矿山里究竟藏着些什么。 l''uoo eterno che non puo capire 永恒非人类所可理解的。 这样莫名其妙看着就是来钓鱼的句子,真的把裘德考钓起来了。 作为一个要身家有身家,要自己产业有自己产业的人,最怕的莫过于变老,然后死掉。 一句莫名其妙的永恒,勾起了裘德考真正的贪欲。 不然为什么苦难会是人类的防沉迷系统呢。 像他这种没苦没难还能享受到老的,怎么可能甘心变老和死去。 “您放心,二月红的妻子即将临盆,他欠着张启山很多人情,很可能会在这之后,把这些人情还掉,然后安心的和他的妻子好好生活。” 不得不说,田中良子真的非常精通于人性,不然也不会拿捏住那么多人的痛处,从而掌握那么多九门中的事情。 “嗯,我希望那一天快点来到。” 他听日本人说过,凡是进矿山的人,最后都只有一个结局——莫名其妙的死掉。 这就是为什么裘德考一直不敢进矿山的原因。 而前几个月,同样进了矿山的张启山一众,居然一个也没少的活了下来,证明他们肯定知道了里面的是什么东西,而且还有了防范方法。 不然他们现在应该早就莫名其妙的没了,和鸠山一样。 —— “哎呀,还是下地干活得劲。” 吴承熹扛着一大包袱,心情超好还哼着小曲。 这普普通通的包袱,里面装的都是宝贝。 这可是久违的一次下地啊,身子骨都展开了呢 她一直信奉着‘只要装着好东西的是普普通通的蛇皮袋就不会有人抢走’的这一套理论。 吴老狗牵着狗走在吴承熹身边,有些无奈。 看来这几个月在家当工艺制作者真是把她憋坏了。 听说九嫂在上海的铺子开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可惜他们在长沙,这里外国人不多,有空倒是可以拿几件钓一下裘德考。 吴家人祖传的爱钓“鱼”。 “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个事儿。” 吴老狗猛的一拍脑门,“你之前闭关,一直没跟你说。” “三嫂好像有事儿找你,我问娘是啥事儿都没告诉我。” 第215章 荒芜但美丽的李宅 “三嫂有事儿找?” 这倒是真让吴承熹脑门冒问号了。 三爷家可以说是九门最低调的没有之一了。 三嫂作为三爷的心头宠(?),平时他们只有团建吃饭或者三嫂家后院那颗枇杷树结果子给他们分点才见得着。 可以看出来三爷真的使老劲把三嫂往严实了藏。 “是啊,三嫂是来找娘先的,娘见你在闭关,想让你把小九那边的事儿给忙活好了,再跟你说,然后就嘱咐我抽空跟你说下。” 嘶……抽空? 吴承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吴老狗,依稀记得,他们貌似天天都见面。 说是闭关,其实就是窝在房间画图纸,之后找铁匠师傅倒模,再慢慢调细节。 整个过程除了找铁匠师傅这一步,都是在家搞定的。 所以这抽空…… “嘿嘿,这不是才想起来嘛。” 回到家吃完饭,吴承熹就被吴妈妈拉进房间窃窃私语了。 这故事有点长,简单来说就是给三嫂看看到底是啥问题导致他们两口子这么多年连个蛋都没有。 三嫂是一个心态很好且看事放得很开的女人,为人坚强勇敢,可以说是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 没个强大的心态,也不可能在这个年代选择和三爷在一块。 她就是想看看到底是因为两人身体的问题还是伦理的问题导致一直没娃娃的。 她之前一直纠结着三爷会因为她的离开而离开,现在也想开了。 三爷啥性子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就算真的用孩子捆住他,到时候受苦受累的,可能还是孩子。 倒还真不如一起走算了。 能一夜之间想这么透彻,三嫂一定是水瓶座。 好!更适合种花家宝宝的心理医生,启动!! 三爷因为种种原因,对三嫂有着很严重的占有欲,三嫂最近出来的频率有些高,估计这次得上门探望她。 小的时候,吴老爷子在三爷养伤的那段时间里,没少带着吴老狗帮李家,之后三爷的腿好了点,想去学手艺,也是吴老爷子给介绍的。 这些恩情三嫂一直都记得,当年吴老爷子三代人因为下墓出了意外,她第一反应就是想让吴老狗去三爷那边工作,熟门熟路的 不遭欺负,工资出高点,小娃娃一个人养家也不用那么辛苦。 只可惜被老解截胡了,提前把吴老狗打包送进茶楼。 次日一早,在吴老狗的陪同下,吴承熹到了李宅。 李宅的前身是李家,一个不大的房子加院子,三爷出名之后,自然也是一番翻新改造,便成了现在的李宅。 现在的李宅占地面积忒大了,三爷买下了附近的地皮,直接扩到了解家旁边,和解府做了邻居。 李宅有花有草的,估计装修都是三嫂负责的,哪哪都美,就是没人气。 偌大的宅邸,除了两个主人就是下人,三爷又是那么严肃的人,别说欢声笑语,大点儿声都没有。 荒芜而美丽,就是吴承熹对这个宅邸的评价。 要知道,旁边和李宅差不多大小的解府,光是主子就有五六七八个了,他们李宅所有人加起来十个手指头数的完。 “三爷家这宅子风水是不是有问题啊。”吴老狗走在吴承熹旁边,使劲搓了搓手臂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他从踏进这宅子开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是有点。”吴承熹主修命理阴宅风水葬经,阳宅风水不在她业务范围内,这个得让小齐来干活。 李宅之所以让他们浑身上下不舒服,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太安静了。 李宅地段很好,门口不远处就是市场,但偏偏市场的热闹一点儿都没传过了,没人气的大宅子容易形成不好的磁场,特别是家里有杀孽深重的人,更容易做奇怪的梦或是其他别的事情。 之所以一直没出事,估计也是因为三爷本人。 俗话说神鬼怕恶人,三爷还是恶人中的恶人,比四爷还能黑吃黑的,杀的人比吃的饭还多,别说还犯了娶家嫂的禁忌。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风水确实是应该要弄一下了,对三爷没影响,但对三嫂有。 第215章 小心眼的三爷 李宅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房子的朝向,他们家是坐南朝北朝向的,一般来说,屋子最优的朝向,绝对是坐北朝南。 坐北朝南的房屋可不是处在北边,而是它的背面向北,大门是向南开的。 对北半球来说,经常能晒到太阳的方向就是朝南向。 朝南的房屋阳光充足,即使到了冬天,也见得到太阳,南方地区没有暖气,除了靠一身正气还靠晒太阳。 是以前李宅还是李家的时候,占地面积小,朝向问题是体现不出来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说两百平以下不讲风水,因为讲了也压根感觉不出来。 坐南朝北的房屋开口位置是正北,而正北方位基本是没啥阳光的,室内就会一直处在阴冷的状态下。 特别是现在,十一二月的冬天,寒风嗖嗖的往屋里头跑。 吴老狗之所以觉得周遭冷冰冰阴风阵阵的,很大原因就是冷风灌进来屋里的(吴老狗:为你我受冷风吹;( “呀,你们俩来了也不说声,我到门口接你们嘛。” 两人快走到主厅门口了,直接迎面撞上了打算到门口看看人来没来的三嫂。 “这多麻烦您啊,小心心意,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吴承熹一直都对三嫂很有好感。 三嫂身上有一种女性长辈独有的和蔼以及温暖,可能那就是传说中的母性光辉,光是和她聊聊天就能感觉到暖暖的。 三嫂把他们请了进去正厅,三爷今天堂口有事儿,刚出去了,这准备过年了,宅邸里的下人大多都是外地的,三嫂都让他们先回家了。 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多了几个人服侍反而还碍手碍脚了。 现在已经是冷天了,前几天还下了阴雨,他们家坐南朝北,根本没阳光,偏偏李宅的正厅,放着几件挂画和瓷器,都他娘的是地下带出来了的。 虚假的百无禁忌:齐铁嘴;真正的百无禁忌:半截李、吴老爷子。 一个直接把明器挂厅上,一个直接把黄铜门环从地下带出来直接给自家门口换上。 难怪北派老觉得南派干什么都不可思议。 这满屋子阴气嗖嗖的,能思议到哪儿去。 “我听二妹说,小熹的医术很高明,这次也是想请小熹看看是咱家到底是风水有问题还是这么一个事儿。” 三嫂是个特别干脆的人,说话不带弯弯绕绕的,直奔主题。 “李宅的风水确实有些问题,但阳宅风水我不算行家,得找八爷。” 这李家的风水,往阴宅风水方向靠,可能比往阳宅方向靠快捷很多…… 三爷的性格比陈皮还要恶劣很多,得罪人多,还真有可能是被人在建屋时做了手脚,衣食住行这样的民生底线真的防不胜防。 吴承熹给三嫂把了下脉,又问她拿了她和三爷的生辰八字。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三爷今年不到三十刚好二十九就算了,三嫂居然比她还小一岁。 目前九门比她大的似乎只有四爷和阿六 。 不过想到海琪姐当年百来岁还顶着十几岁的脸蛋,突然就释怀了。 “三嫂就放心,你们俩身体都没问题,而且很多小娃娃都乐意到你这排队,问题就在三爷,他太凶了,把小娃娃们都吓跑了,您让他收敛点,很快有好消息的了。” 三爷和三嫂这辈子肯定是有娃娃的,不多,就一个。 主打一个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但因为没小娃娃敢来排队,看不到是个怎么样的娃娃。 “哎哟,我早就让他多笑笑了,死犟种,回来就说他。” 三嫂这是一点都没把咱当外人啊,埋怨起来是一点不留情。 要不是三爷不在家,三嫂埋怨三爷吴承熹和吴老狗都得马上捂着耳朵。 三爷是个小心眼的,听不得一点不好。 之前有一次九门团建,小齐喝多了两杯,那张嘴开始就收不住了,叭叭一顿说,别的当家晓得他是个什么性子,压根都没当回事儿。 不就小孩儿喝醉说胡话嘛,再加上齐铁嘴那个脑瓜,第二天酒醒了说了啥都不记得了,跟小孩儿计较作甚,笑一笑算了。 那天齐铁嘴说了三爷两句干嘛老是绷着个脸跟全世界欠他八百个圆子一样。 于是第二天,齐铁嘴捂着醉酒疼的厉害的脑袋,一早回到铺子里,脑袋疼的更厉害了。 他收到了三爷的礼物——一具悬挂在他香堂门口的男尸,应该是某个得罪了三爷的人。 自知是自己口孽惹下的果,齐铁嘴再委屈也只能照单全收。 自此九门多了个规矩,禁止明面上蛐蛐三爷。 第216章 世道 被三爷送过小礼物的不止齐铁嘴,还有他吴老狗和解九。 因为三嫂喜欢给他们吴家男丁介绍姑娘,老往梧月堂串门。 梧月堂什么都不多,除了骗外国佬的赝品,梧月堂特产是单身狗。(吴山居的特产是泡面哈哈哈哈哈) 单身的吴老五,单身的吴老大,单身的黑瞎子。 不开玩笑的说,梧月堂连狗都是单身的。 然后三爷就吃醋了,也给梧月堂和齐家香堂同样待遇,门口挂具男尸。 解九则是纯属无妄之灾,之前他还没娶九嫂的时候,他家四个妈妈急着给他找对象,不知道三嫂咋知道了,顺带也给介绍了两个姑娘。 那时候的解九年龄正好和当年三爷、三嫂在一块的年龄一样的。 然后也得到了同样待遇,一具男尸。 只能说他们仨真的难兄难弟。 很怀疑三爷上辈子是不是只野猫,喜欢送老鼠(猫界礼物硬通货)给好人。 自此,九门没有人再敢蛐蛐三爷,就算蛐蛐只能在自己心底蛐蛐。 (三爷:敏感脆弱多疑焦虑没安全感的阴暗批一枚啊,但会杀人▼_▼。) 三嫂这里问题不大,他们家最大的问题是家里的风水,这个吴承熹也解决不了,得找专业对口的小齐同志。 她专业对口的是阴宅风水,虽然现在的李宅和阴宅唯一的区别就是有恶人在家里头。 反正小齐最近挺闲的,就是不知道他乐不乐意接三爷家风水整改的项目。 三嫂指名道姓让小齐接项目的话,小齐要是拒绝,三爷可能又要给他送小礼物了。 出了李宅,吴承熹和吴老狗也没急着回家,而是到旁边集市逛了逛,一年又要到头了,也是时候该备些年货,铺子里也收拾收拾,该清的清该留的留能卖的卖,准备过年了。 这年啊,是一年比一年难过了。 也不说以往了,就和上一年相比,长沙城里基本上是看不到很多逃难而来的群众的,就算有,也数量不多,基本都是张府给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直接收编入队了。 不说发达,最起码有口饭吃,有地方能歇息。 但最近,长沙城来的人,多到了一个张府都暂时负载不了的程度了。 张府一直靠着下三门加上张启山本人自己下地干活当军饷和装备钱,长沙城说白了也就那么大,他就算再缺人,也容纳不了源源不断进来寻求庇护的人。 多余下来的人怎么处理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最近的张启山几乎天天都在烦这个问题,黑眼圈都深了几分。 尹新月自然是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她自然是想帮张启山的,奈何新月饭店在北平,远水解不了近火。 她端着热茶敲开了张启山办公室的门。 尹新月还没来之前,张启山几乎都呆在军队里,和宪兵一视同仁,这有了媳妇自然是得回家的,虽然回家除了躺床上那几个小时,其余时间要么在队里要么在家里的办公室度过。 “怎么样,有想法了吗?”她把茶放在桌子上,走到张启山身边,给他按了几下肩膀。 张启山原本紧绷着的神经,听到尹新月的声音,霎时放松了些许。 他抬头看向尹新月柔和的脸庞,语气也温柔了几分,点了点头,“有一些了,昨天九爷九嫂来看咱,九爷给了很多建议。” 比如让各大家开始招人,把一部分人招走,像梧月堂,常年缺人又招不到的,先让他们挑。 现在世道变了,要真像过往那样,所有东西都不外传,师父连徒弟都没教会就先饿死了。 也可以让齐铁嘴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娃娃,直接拉走,再次弯道超车无痛当爹。 然后就是霍家,霍家伙计很多都是女人,也让她们拉走几个。 四爷水蝗倒是还缺几个保镖,也可以挑挑拣拣。 至于剩下的,他们解家也可以分担一些。 对家大业大第一次有了实质性的理解。 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得想一个妥善的能真正解决问题的。 比如,先搞清楚,他们是从哪来的。 第217章 吉祥三宝 丫头的预产期是过年前夕,阳历是1934年,但阴历依旧是癸酉年末,属于犬头凤尾。 临近她预产期的前一个多星期,二月红和陈皮在外界暂时性的人间蒸发了,只为二十四小时窝在家里守着丫头。 产婆也提前一个多星期接到了府上,同样是二十四小时待命。 恐怕现在的红府,最淡定的人,就是丫头了。 丫头坐在床上,靠着柔软的枕头,笑眯眯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和未出世的小毛毛约法三章的二月红。 而丫头旁边躺着的则是熟睡的大伢和二伢。 他们俩要按原计划的话,应该也是和二月红一样,和他们的弟弟或者妹妹约法三章的。 但由于不可抗力因素(困得不行到点睡觉了),他们把他们的三章也交给老爹一起约法了。 于是就有了二月红现在在啰啰嗦嗦的约法九章。 丫头觉得有趣,便也由着他了。 难得看见二月红露出对他这个年龄来说有些幼稚的行为。 丫头现在肚子里的宝宝,作为第一个在九门集团诞下的小毛毛,可以说是每个叔叔婶婶都对他很重视了。 齐铁嘴送来的安产符挂在床头,桌子上放着新月送来的补品和三嫂送来的核桃葡萄。 小毛毛的长生锁已经弄好了,是承熹送来的。 同样的纯金制造,还有佛爷送的小镯子。 四爷送的是玉饰吊坠,雕刻的是如意元宝,生意人就好这一口。 六爷家的白嫂嫂则是送了很多小婴儿的玩具,毛绒小老虎小熊,都是针线活,可精细了。 霍锦惜送的一架婴儿推车,纯木制造,是让木工师傅打的,榫卯结构严丝合缝。 九爷送来的则是厚厚的红包。 朴实无华且十分实用。 吴老狗则是打算等小狗出生,给他们送一只。 是的,他们吴家终于有不是单身狗的狗了(泪目) 1934年1月12日,癸酉年冬月廿七,申时,红府三公子出世。 这一胎因为太乖巧了,大家都一致以为红府终于能迎来一位小公主了,没想到居然还是皇子。 喜讯传到每家时,大家都乐呵呵的,除了吴承熹和齐铁嘴。 这个日子和时辰啊…… 红府这是来了个小仙童啊,还偷跑下来的,这从出生到八岁啊,得好生看护着,不然很容易就又回去了。 男带十灵好文章,女带十灵好衣裳,三公子以后会是个读书人。 支成金局,丙透得地,名地温水暖,彼此相生,虽不发科甲,亦能胜过万人,丙藏,才学虽富,终不成名,且无承受。 或见木局,泄水太过,以金为救,水木伤官失令,人虽聪明,不能成名,仍以丙火调和气候为用,无丙,寒水冻木,虽有金制木,无所用之。 身弱,多病,但母旺其身,又是寡宿见吊客,克父克母。 空亡入年支,家运不畅,母缘淡薄,虽有父母扶持,但终不成名,寡宿落日柱带华盖。 他娘的横批就六字——先天修道圣体。 够苦够惨够有灵性,命格够特别。 看来小齐除了三爷的风水整改大项目外,又有事情能忙活了。 小毛毛出生刚好一个月后就是大年初一,这次年夜晚毫无疑问在红府进行,大家也终于成为了真正‘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的叔叔姨姨。 这个没得喷,真抱过。 今年过年梧月堂是终于是舒服一遭了,家里有钱,不用火急火燎的去干活。 年假从年初一到十五啊,多好的事情,百来年后都没这个待遇。 就是年初八吴老狗得到佛爷那边报到,不知道要干啥。 据吴老狗为数不多的佛爷的了解,他应该不是那种年初八了还给派红包的人。 嘶……莫名想起了齐铁嘴跟着佛爷出去后回来惨兮兮的模样。 惨咯,不像是有好事情的样子。 年初一、初二去串门,初三是赤狗日,谐音赤口,容易和别人产生口角,不宜出门,七不出八不归,年初七也不能出门。 正好这剩下了几天,给吴承熹为见裘德考做了些准备。 手艺人吴师傅用过年这几天时间,开始了人皮面具的制作。 吴老狗和裘德考约的时间是过完年,正月十五之后,才算是过完年。 那时候刚好过完个二月,确实是新的开始。 第218章 梧月堂的新伙计预备役(人) 正月初八—— 距离吴老狗一家子正式开工还有一个星期,他对于被张启山叫过来,虽不乐意,但也还是来了。 熹儿姐要继续捣鼓她的面具,吴辑则是要去四爷家喝茶唠嗑,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一个人独自走进张府。 张府门口依旧有端着枪的宪兵守门。 看着他们吴老狗就觉得自己浑身刺挠。 可能是今儿没带狗,没什么安全感,浑身上下都是偷感,狗狗祟祟的。 张府内饰非常能体现张启山的审美,中西合璧,奢华又带点灵气。 看着金灿灿的墙面装饰,吴老狗想的就比较俗了。 害,那能不奢华吗,墙上贴的可都是真金子,到时候佛爷缺钱了还能扣下来应急。 他应该不能有那样的一天,嗯。 张府对比起红府解府霍府,非常不同就是他们家没有下人,家里一切基本上都是张日山搞定的,现在他多了个帮手,就是尹新月从北京带来的小荷同志。 你说没下人就算了,毕竟是新时代了,大家都讲究一个平等,但这大宅子,没人带着还真不会走。 平时都有张副官贴心的带路,现在副官不知道去哪了。 佛爷是不是太放心他这个贼了。 手好痒,好想到处扣扣。 “哎呀,小五,终于找到你啦。”尹新月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旁边正好是一楼梯,吴老狗抬头看去,尹新月匆匆赶下了,“我就说得到门口接你,他偏不听。” 尹新月的年纪要比吴老狗大上几岁,叫他小五倒也合适。 “新年好啊嫂子,怎么不见副官啊。”吴老狗给尹新月作了个揖,要知道,平时最乐意跟着张启山的除了张日山就是他们嫂子尹新月了。 现在不仅没看见张日山还没看见张启山,实在是不寻常。 “他在忙呢,你跟我来。” 尹新月带着吴老狗穿过客厅、会议厅、书房,来到后院。 张府的后院不是院子,而是一栋栋比平房要高的建筑,里面住着的就是东北张家跟着他到长沙的张家人和无家可归的宪兵。 而现在多了一小群人,就是张日山专门挑出来的,合适他们九门的特殊人才。 “五爷?呀,嫂子你叫我嘛。” 嘶……要不是张日山还是这个张日山,吴老狗会怀疑面前这副官是不是遭人替身了。 咋还学会撒娇了。 看他撒娇颇有一种被大皮卡迎面创来的感觉。 以往的张日山,可是为数不多能和齐铁嘴嘴皮子交锋的有来有往的人啊。 要不说谁知道他曾经是那个张家传统的小古董。 “害,这有啥,你们先忙,我上去叫你们佛爷。” 天知道尹新月知道了张启山的别名叫佛爷笑了多久。 等尹新月走远,吴老狗也懒得跟张日山装了,“你们这是要干啥?” “您之前不是跟我提过一嘴要找伙计嘛,我找到了几个,这不让您挑挑,正好还剩一个来星期开门,这个时间五爷肯定能叫好上岗啦。” 这事儿吴老狗确实是提过一嘴,也仅限于提过一嘴。 最近形势变差了,生意更是不用说,之前有活干他确实是需要一个看家的伙计,但现在嘛,能自己搞定的话,这个伙计他得掂量掂量。 见吴老狗脸色有几分迟疑,张日山以为他是在顾虑着小伙计会不会只是普通人,连忙道,“您放心,他们俩都有些底子在的,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着便带头走进了楼房之中。 这后院的建筑群还是很密集的,吴老狗跟着他左绕右绕,已经在后悔为什么不带狗来了。 就他这个什么都嗅不到的鼻子和稍微路痴的属性,没张日山带出去,自己出去怕是够呛。 不知道是不是佛爷提前想到了这一点,连他逃跑的都算到了。 (张启山:你能和齐铁嘴玩的好,胆子能大到哪里去[无语]) 很快,张日山带着他走到了一扇门前,敲响了门。 门口隐约传来了一声来啦,门就被打开了。 房子里住着的是一大一小两个小伙,大的看起来十二三,小的可能只有七八岁。 看衣着应该都是外地流落过来了。 吴老狗看到这俩小孩立马明白了佛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张府已经收不下这些失去自己家乡的同志了。 “这位就是你们以后的东家了。” 第219章 峄生临生 张日山对着门后的俩小孩介绍着吴老狗,吴老狗则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到外面说。 这副官,自己是座山就算了,背后还有另外一座山靠着,现在都敢道德绑架他了。 “五爷你莫要拉拉扯扯,听我说完再做决定。” 张日山罕见的没有停下嘴,而是回头继续介绍着俩小孩。 稍微大点的孩子叫峄(yi)生,小的孩子叫临生,是亲兄弟,出生在枣庄,枣庄别名临城,峄县,所以就他们爹就给他们取名叫峄生、临生。 他们俩父亲是一个盗墓贼,道上还算有点名气。 但无论多出名都逃不过人到三十这个坎,三十一过,浑身冲劲就跟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可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连最普通不过的老婆孩子热炕头都是一种最高级的奢望。 日本人在狗汉奸的带领下入侵了他们村子,从村头到村尾,人杀掉,东西能抢的抢走,抢不走的烧掉。 他们的父母让他们躲地窖藏好,等日本人走了就叫他们出来。 大的抱着小的很听话,在地窖空气稀薄不见天日,喝拉撒都在同一个地方的情况下,一藏就是三天。 直到第四天,饿的实在受不了才出来。 他们出来还费了些功夫,因为他们父亲的尸体正好盖在地窖口之上。 这才让日本鬼子没发现他们俩兄弟俩。 他们爹是个正儿八经的盗墓贼,虽然人到青壮年,热血少了些,但骨子里还是有血性的。 他就站在家门前,一刀一个,带走了十几个日本鬼子,有一个头都砍得只剩下一点儿皮拉着了,自己则是身中数枪,意识消失前,艰难的爬到地窖口,用身体遮住。 就算这样,他临死前还是紧紧抓着自己的刀,死不瞑目。 而整条村子,除了尸体,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峄生就带着临生,饥一顿饱一顿的到处流浪,之所以到了长沙,也不是他们自愿的,而是被人拐来的。 拐他们来的人,半道上遇上劫匪,给砍了。 峄生年纪大些,跟着他爹多少也是学到过地下学知识的,凑巧那时候离他们不远处有个墓,还被人挖开了个小洞。 那种规格的洞平常人是进不去的,在外面看就像是黄鼠狼一类的生物在地下打的洞,看不出一点异常。 但峄生知道下面是一个墓,一般墓都会有很多用来防潮防水防盗的材料,黄鼠狼是打不了那么深的洞。 他也不愧是盗墓贼的儿子,心大,胆子大,更多可能是当时真的被逼急了的求生欲爆发,带着临生直接往洞里钻,也顾不得这死人墓有什么可怕的了。 对他来说,再可怕也可怕不过外面提着大砍刀的山匪。 下面确实是一个墓,不过这个墓貌似已经被盗了,四周围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副棺材,其余别说明器,连根毛都没见着。 峄生他爹说过古墓都是有机关暗器的,他就半桶水水平,进来躲躲就已经够勇气可嘉了,别说再去四周逛逛。 就这么等到了天亮,他带着临生还在墓里头半梦半醒打瞌睡呢,张启山带着人来干活了。 听了他们颠沛流离的几个月,便把他们收进了队伍里。 原本他也是想把这两兄弟收编进队的,毕竟这个年代特殊经历的特殊人才难找。 但峄生想了很久,还是想走一走父亲走过的路。 带着墓里头避难的那一晚上好像激发了他作为盗墓贼后代的dna。 张启山从不勉强人,临近过年时分,他和解九谈过话的那一次,便早早的把主意打到了吴老狗身上。 老五的经历其实和这俩小孩还有点异曲同工,不过这俩小孩比老五要惨上很多。 不过丢给老五也是有好处的,因为经历相似,老五能更好的教会峄生和临生地下学知识,差不多是多了个师父了。 虽然吴老狗这个师父没比徒弟大多少岁。 当然,前提条件还是得老五肯收下人家,有老李(张启山口中的老李就是半截李)做了个样子,又加上个陈皮,吴老狗不一定肯赌。 那臭狗看着傻兮兮很好骗,实际上把你骗了你还以为骗到他了。 第220章 梧月堂新伙计 故事说完了,张日山也不急着催促吴老狗,而是安抚了下两个孩子,让他们再等等。 吴老狗听完故事还在原地沉思,证明有戏,不然肯定不耐烦的把他拉出去絮絮叨叨了。 如果五爷不乐意,佛爷也准备了后手,就是让这两个小家伙去跟三爷,这是下策,实在万不得已的方法。 三爷选人从来不挑,因为对他那个铁石心肠的来说,除了三嫂,其他人都是消耗品,这些消耗品其中包括他自己。 能跟五爷自然是好的,不能也没办法了,跟着三爷的好处就是能学到一手保命的好本领。 目前三爷的手下,要是没两手保命的技能,早跟着墓主人陪葬了。 吴老狗看着俩小孩,在想着梧月堂目前的情况。 他其实是不太想收下俩小孩的。 目前梧月堂有一个重中之重,就是查出来裘德考背后到底是谁。 直觉告诉吴老狗,裘德考背后的人一定会对很多事情有很深的牵扯。 由心的说,他不想牵扯到其他人。 但实际上他们现在所有发生了的事情,是不是就是被牵扯到之后的结果,谁也说不清,大家都是迷局中的一颗颗棋子罢了。 想到这,吴老狗叹了口气,“行,跟我回去,梧月堂包吃不包住。” 之前因为堂口不能没人看着,所以大家都弄了个排班表,轮着去上班,现在有帮手,也能抽出空做事了。 路上,吴老狗给他们俩说了梧月堂的规矩,什么东西卖给什么样的人,什么人进了梧月堂黑名单…… 总之一路上说到回梧月堂。 走到自己铺子门口,吴老狗才想起来了一件蛮重要的事情。 他们几个约定好了,今年休息得有个老板样,要休息到正月十五之后才正式开工,所以梧月堂今天自然是没开门的。 吴老狗自己不知道是被叫过去收新伙计的,梧月堂的钥匙,被家里两个锁匠设计的精密的拿出去当吊坠都不会有人起疑的程度,他懒得拿出门。 加上平时被吴辑惯坏了,没带钥匙的习惯。 他又没有像熹儿姐那样随手抄点纤细的工具就能开锁的独门秘籍。 看着严实的梧月堂铁门,吴老狗又联想到现在在四爷家悠闲喝茶的吴辑和在家哼着歌画画的吴承熹,心里头一下就不平衡了。 为啥就他一个人,还是当老板的人,要在外面受冻,说好的一起享受这个假期呢[抓狂](因为佛爷hhh “呐,这里就是我们吴家的堂口,也是你们以后工作的地方。” 脾气自然是要回去再发的,他没钥匙进门,也没有开工的打算,便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峄生、临生道,“我们年假很长,今年到正月十五才正式开工,还有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你们兄弟俩可以到开工那天再来。” 他们兄弟俩住的地方还是张府,吴家只有梧月堂一个小阁楼的位置能休息,睡醒起来腰酸背痛的,不如张府挤一挤算了。 兄弟俩和张日山都没意见就这么定了。 见吴老狗这么说,峄生想问什么时候带他们下地淘沙的话也吞回肚子里。 凡事得讲究一个流程,他爹讲过给他听,长沙的土夫子都不会把自己的本事传给外人。 现在五爷能让他们当伙计,肯定还有很长的一段考核期来看他们的人品个性。 毕竟是学人家谋生的手艺啊。 想到这里,峄生就放平心态了。 (自己pua自己,像不像当初实习的各位) 兄弟俩回张府了,吴老狗则是直接回了家,吴辑今儿去四爷那,不回来吃饭,妈妈则带着奶奶去了她们的好朋友家,也不回来吃饭。 但在桌子上给吴老狗留了俩粗粮馒头,就是吴老狗越看越觉得这俩馒头像是熹儿姐睡过头没吃的早餐是剩下的。 姑丈带着小犬神他们出门找工地准备正月十五过完就开工了,带了干粮出去吃,估计没个一两天回不来。 所以家里面只剩下他一个人和目前还没有露头的熹儿姐,还有养胎中的三娘和三娘的丈夫。 吴老狗当年就一直忧心着三娘的婚配问题,三娘也没让他失望,找了个和她父亲一样优秀的男狼,拐回家了。(三娘的父亲是一头大黑狼) 梧月堂终于有不是单身的生物啦 第221章 家里进贼了? 狼是一种称得上专一的动物,三娘拐回来的男狼也不例外,成为了吴家小狗伙计中的上门女婿,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叫满月。 因为他喜欢在满月的时候嗷嗷叫,让邻居敲门投诉了。 原本是吴承熹就是想叫他嗷嗷叫的,但遭到了犬科爱好者吴老狗强烈反驳,最后改了满月这个名字。 满月特别省心,平时自己会自己跑出去吃饭就算了,还知道带点心回来给三娘,现在三娘生了三个狼宝宝,出去一会就叼回来野兔野鸡给三娘加餐,说是二十四孝好丈夫都不为过。 吴老狗看了看小狼狗的状态,估计明天或者后天就睁眼了,到时候又家里头又多了三名成员,多好的一件事啊。 从另一个程度上做到了孩子很多呢 安抚完小狗,吴老狗打算去厨房给自己和小狗、小狼做顿好吃的。 亏待谁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大哥和娘奶奶姑丈他们不在纯粹是没口福了。 也就这时,他目光转到了厨房那边通向后院的走廊。 莫名的,他感觉到了一股窥视,从厨房的位置传来。 难不成家里进贼了?从后院进来躲厨房偷吃? “三娘?满月?”吴老狗回头叫了一狗一狼的名字,只得到了它们淡定的摇了摇尾巴的回复。 不能啊,满月就算了,三娘怎么也这么淡定,难不成是家里的成员? “熹儿姐?”这么想着,吴老狗试探性的问道。 而手则是默默抄起了旁边的扫帚,不知道这个给小毛贼用了什么方法躲过去了吴家哼哈二将(三娘和满月)的鼻子,但躲不过他吴老狗!! “咳咳。”陌生的咳嗽声从厨房传来,让吴老狗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好家伙,咋还能从后院跑进来一个老登啊,咋翻过的墙啊,吴老狗清晰的记得他们家所有的锁头都是吴承熹和张佛森两个专业锁匠做出来。 两个锁匠拍胸口保证除了钥匙没有人能解开这把锁,那这老登咋回事儿啊,真跳墙进来的啊。 他们家厨房的采光不是特别好,只有一点点,而那一点点光从窗外照进来,拉长了站在其中的人的影子。 只见那个影子忽然有了动静,抬腿走出了厨房。 一个陌生的干巴老头出现在了吴老狗面前,用沙哑干瘪的声音问道,“看来挺成功的嘛,真的认不出来耶。” 苍老的声音搭配着有些现代化的语调显得滑稽而诡异。 “你咋还拿着扫帚呢,一回来就扫地?你可没那么勤劳。” 嗯?不对劲。 吴老狗认真的又仔细打量了对面已经开始不耐烦的干巴老头,回头看了来三娘两口子的反应。 “不是,这是你的人皮面具?” 吴老狗也反应过来为啥刚刚俩小狗只是敷衍的摇了摇尾巴,因为站在厨房鬼鬼祟祟的就是家里人的啊…… 他丢下扫帚,三步并作两步凑了过去,研究吴承熹限时皮肤[干巴老头]。 嘶……这头发胡子也不知道熹儿姐咋做的,和真的一样。 也可能就是在真的,因为熹儿姐过年前才剪完头发,长发靓妹变成了短发靓妹。 “不对劲啊,你咋矮了这么多?传说中的缩骨功啊?” 吴老狗这里量量身高,那里揪揪头发,胡子。 不怪他认不出来,因为真的看不出来,就算是他现在上手揪胡子,也不怎能发现是假的,因为材料基本上都是真实毛发改造的,本来就是真的。 好了,现在他发现熹儿姐绝对是真正的宝藏女孩,会算命,会开锁,会开枪,会医术,会画画,会下地的各种功夫,现在还发现了会缩骨功和易容术。 “是啊,我严重怀疑我长不高就是因为这破缩骨功,不然就以我爹一米九五我娘一米七二的基因,我怎么可能连一米七都摸不到。” 说起这个吴承熹就来气,都怪张禁,他娘的失忆了都记着他。 迟早就偷摸的进张家古楼,把张禁的手给偷出来,拿去钓鱼!! “好啦,不生气啦,咱先吃饭,之后有事要跟你说。” 第222章 开工大吉 中饭两人都没怎么讲究,炒菜这活吴老狗干不了,他嗅觉失灵影响到了一部分味觉,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过了三十之后,很可能连菜的咸淡都尝不出来了。 到时候他再下斗,真的全靠小狗了。 吴承熹炒了俩菜,吴老狗则是整了个水蛋,水蛋只要会搅拌会加水就能做,这顿有荤有素的,那叫一个营养均衡。 饭后,吴老狗吹着口哨边逗狗边洗碗,今天的会议水果是芦柑,三嫂给的。 “大哥他们还没回来就先跟你说啦。”吴老狗掰开芦柑,递了一半给吴承熹,“今天早上佛爷找我,就是给我们梧月堂找了两个伙计。” 吴老狗详细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给吴承熹说了遍,“你觉得我应该教那俩小孩吗?” 有二爷家的陈皮,吴老狗对收徒弟这件事情心里头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他训狗是有一套,但没训过人啊。 连二爷那样温文尔雅出名的人都带的出来一个恶名在外的陈皮,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你倒是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一船人,要像你想的那样,人家不还得担心你是不是会像三爷曾经遇到的队伍那样呢。” “等开工,发开工红包开会的时候看看面相呗,佛爷应该不会给你推荐小坏蛋。” 如果是小坏蛋,可能已经在张启山手底下没了,坟头草可能都长出来了。 吴承熹倒是对两个新来的伙计没什么感觉,她嚼着甜甜的柑,脑袋里想的则是另外一件事情。 她没忘记在北平那顿火锅,张海煦离开前跟她说的是要小心张启山。 就目前而言,吴承熹并未发现除裘德考外,其余汪家的踪迹。 他说,汪家会和张启山接触。 但就过年的时候去张府拜年讨红包,还没发现张启山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既然十几年前汪家能对张启山他爷爷下黑手,那他们这次的目的,很可能还是张起棂。 哎哟,我那多灾多难的小堂弟。 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觊觎着他,他也没有唐僧肉啊,就比别人活得长了点,血能当蚊香使而已啊。 看来得写封信回广西了。 之前一直担忧着的心头大患莫云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客哥儿也不知道漂洋过海的捎封信回来,现在这个时间,大嘤已经开始漠视香港的防卫了。 哎,忧愁,橘子都不甜了。 过年的时候,吴家可以说是那么多家中,收红包最多的了。 年纪小,没结婚,家里人又多。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这句话此时在吴家f3收到的红包之中有了具体的体现。 不用给红府三太子红包的前提下,二爷二嫂得给他们仨六封红包。 但让吴老狗不太开心的是,比他年纪小的解九也给他们仨红包了,怪不爽的。 正好今天年初八,等吴辑回来就拆红包 —— 正月十六辰时三刻,吴家f3准时拿着钥匙来到梧月堂开门,他们当老板的开工第一天肯定是要做好表率,提前到的,虽然也没提前几分钟。 他们刚进去没几分钟,怿生就带着临生快步走来了。 “来啦,咱的新同事们,吃早饭了吗?桌子上有吃的。” 吴辑亲和力很高,如果是吴老狗笑起来是让人觉得假假的不寒而栗,他就是让人信以为真的。 不愧是小时候跟老解混过的,演技果然一套一套的。 他笑眯眯的把红包递了过去,“新年快乐,开工大吉啊。” “谢,谢谢。” 怿生明显还不是很能适应这种善意,他有些小心的动作试探性的把红包放进兜里,见吴辑一点反应都没有,才安心了一点。 “谢谢您!” 与他的小心翼翼相比,临生就大方很多了 有哥哥的保护,他幼时没接触过太多弯弯绕绕,性格也会外向很多。 “哎哟,不用谢,走,我带你们适应适应新环境。” 吴辑带着两个小孩介绍梧月堂需要做的事情和注意事项了。 吴老狗则是泡好了一壶茶,看向吴承熹,“怎么样,靠谱不?” “害,靠谱不靠谱你都收了,还能咋的,我看这面相问题不大,大的那个心细,适合跟你,小的那个跟阿辑,磨炼磨炼嘴皮子,挺好的啊。” 第223章 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行,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吴老狗给自己和吴承熹倒了杯茶,“裘德考那边,你准备好了我就让人找他了。” 吴承熹则是看向外面,正好几个孩童在门口路过,便掐指一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下午。” 吴老狗应了下来,去准备了,吴承熹也看着时间差不多,回家套上了限时皮肤[干巴老头]。 常做玉雕玉饰的人是不会留指甲的,手也会比旁人粗糙,吴师傅本色出演。 另一边,裘德考很快收到了消息,他从一旁的柜子中拿出那枚超小的麒麟踏鬼木雕,仔细的看上面的花纹边把玩。 这枚木雕太小了,没有留太多的细节,只有一个轮廓在。 裘德考想起来了自己还在美国的时候,汪先生给他看过的画,那是画在一张泛黄的纸卷上的,是一枚玉玺,没有落款没有盖章,就只有孤零零的一个画面。 汪先生说,图上的玉玺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他派人去回国寻找但一直没啥信息,已经不了了之了。 让裘德考没想到是,这枚玉玺的缩小版让他遇到了。 他的中国之旅,除了那个抢了他装备的女武神和红府让他滚的女人,一切都顺利到似乎就是顺理成章的那样。 而直到目前为止,裘德考都没找到那个女武神,他可以肯定她绝对在九门之中,但他已经让陆建勋探寻过很多次霍家了,并没有从霍锦惜口中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姑娘。 裘德考拿着小木雕叹了口气,躺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他却从中感觉到了些许的身不由己。 这一切的顺理成章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一些他不知道的不可抗力因素。 这种感觉就像是驾驶着小船在漩涡的附近看热闹然后不可避免的被卷进了漩涡,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有的时候,人的直觉真的强悍的可怕。 下午时分,吴老狗和装扮成干巴老头的吴承熹走到了茶楼。 到茶楼见面时裘德考提出来的。 他们上了二楼,推开一间雅座的门,裘德考就在里面熟练的烫茶杯,见两人来了,连忙擦干净手,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吴老板,好久不见,这位就是……” “是啊,咱梧月堂的大师,也是姓吴,您管叫吴师傅就好。”吴老狗也升起了笑容,介绍着比他矮很多的吴承熹,“你之前喜欢的木雕就是出自他之手。” “咱吴师傅可是忙的很啊,最近这段时间才出关,之前都闭关做着项链戒指呢,送去上海卖天价啊,这次您可是赶巧了。” 嘶……臭狗这话说的不对劲啊。 吴承熹多看了他一眼,有一种感觉,感觉他要坑钱了。 “上海?”裘德考虽然一直专注着长沙这边,但对于外国人群集居多的上海,也是有消息收到的。 大概在过年前两三个月,上海新开张了一家专门做银饰的首饰店,叫arntu,就是九嫂在娘家开的首饰店,名字来源自拉丁文的银。 纯手工制作的银饰加上偏向于欧美会喜欢的元素,自然是受到了上海法租界那边的外国人强烈喜爱。 不过过完年听说那边已经开始限购,而且还涨价了,原来是因为大师回来了。 裘德考眼中的真挚多了几分。 吴老狗见他这样子,就明白他信了六成半,虽然他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我想着您说不定也会喜欢,让咱吴师傅回长沙之前拿了几件。” 果然,就是来坑钱的。 平时见他和解九压价也不见那么利索啊。 吴承熹笑的和蔼,她佝偻着背,从随身带的包袱里头拿出了几个印着arntu字样的铁盒,这字是由九嫂亲自写再去做成盒子的,一定程度上也是防伪标识。 “是啊,得感谢你们的厚爱。” 这玩意还是早上吴老狗跑去解九那问九嫂淘的。 估计那边口供也对好了。 吴老狗这套连哄带骗的值得所有人学习。 裘德考沉默了片刻,问了一个问题,“吴师傅,您还会回到法租界,继续给arntu生产饰品吗?” 第224章 引路鱼和钓鱼佬的博弈 裘德考作为一个美国倒爷,对什么商品能带来商机和金钱有和解九一样敏锐的直觉。 吴师傅的饰品在法租界是很火的,而且是掀起了一群有钱人的追捧热,半年不到的时间,默默无闻摇身一变成为社交必备单品。 如果说他不打算回去法租界做饰品,那他现在收回来的这些东西,就会是绝版单品,再加上现在arntu开始搞饥饿营销那一套。 嗯,能赚。 裘德考算盘打的美美的,殊不知,吴承熹早就已经将首饰的模具打包一整套卖给arntu了。 只要他们有模具,就不需要她这个大师了。 搞饥饿营销加配货这一套可是跟老外学的啊,老爹说要用魔法对付魔法嘛。 “是啊,我年纪也大了,这身子骨经不起来回奔波,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自然是要回乡的。” 不愧是进修过的演技,一点没看出来是表演。 裘德考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项链戒指手镯,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一家小小的饰品店会让见识过那么多世面的法租界住民追捧。 他小心翼翼的把盒子一个一个合上,郑重的对吴老狗说,“这真的太漂亮了,吴老板。” “我全部都收下了。” 呜呼!今晚给自己先加鸡腿。 吴老狗在心底欢呼,表情却是一点也没有变化,“哪里哪里,还得是谢谢裘德考先生的多多关照。”把没用的东西都买走了。 大哥再也不需要担心有卖不出的奇奇怪怪的玩意啦。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今天裘德考主要任务是来打听那枚名叫麒麟踏鬼的木雕的消息的,身上自然是带了钱。 不过现在买下了这些饰品,已经花掉一半了。 给完钱,看着几个精致的首饰盒,裘德考右眼忽然猛的抽搐了几下。 中国有句古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这是有什么灾难要来了吗? 虽然他认识的大部分中国人面对右眼跳的时候会默认为是迷信。 不过他倒是忽然理解了自己在家时感觉到的身不由己,这不就是身不由己嘛。 “其实,这次来,我还有一个目的。”裘德考把首饰盒收下,脸上也换了副认真的神色。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了那枚木雕,放在桌子上推到吴承熹面前,“我可以知道这枚木雕的故事吗?” 他扬起笑容,加上他可以骗得过大部分人的绅士友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对中国物件感兴趣爱听故事的外国人。 但很可惜,他现在遇上的是对他一点也不感冒的小部分人。 而他这一举动,在吴承熹和吴老狗眼中,就像是一直在附近游走的鱼儿,终于咬钩了。 有一种鱼,叫引路鱼,传闻是溺亡于水中的人派来的使者,它们会游走于小船只附近,吸引着钓鱼佬,一点一点走入未知的地方。 “你倒是个有眼光的。”吴承熹笑吟吟的摸着自己的假胡子,拿着木雕眼中满是欣赏与欣慰,“这是我近年来做过最满意的作品了。” “这枚木雕的故事,来源于我看过的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麒麟的故事。” 又是吹水时间到。 “应龙生建马,建马生麒麟。麒麟是一种祥瑞之兽,与龙、凤、龟、貔貅并称为五大瑞兽。” “古时人们会以瑞兽的形象做成图腾,以求庇护平安,麒麟就是其中一种,而人们认为它能做到的就是送子和辟邪。” “这枚麒麟踏鬼木雕就来源于后者,辟邪。” 吴承熹说到这缓了缓,拿起桌上的茶杯呷了口,“传说古时有一个村落,常年遭受恶鬼威胁,他们便找来了麒麟,请求它消灭恶鬼,麒麟消灭了恶鬼,村民把他供奉起来,便有了镇宅消灾,赶走一切妖魔邪祟的象征。” 裘德考听的很认真,就差拿笔记记录一下吴承熹说的所有了。 见吴承熹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便追问道,“那本古籍上,画着的麒麟踏鬼就是现在您雕刻出来的木雕吗?” 第224章 引路鱼和钓鱼佬的博弈 裘德考作为一个美国倒爷,对什么商品能带来商机和金钱有和解九一样敏锐的直觉。 吴师傅的饰品在法租界是很火的,而且是掀起了一群有钱人的追捧热,半年不到的时间,默默无闻摇身一变成为社交必备单品。 如果说他不打算回去法租界做饰品,那他现在收回来的这些东西,就会是绝版单品,再加上现在arntu开始搞饥饿营销那一套。 嗯,能赚。 裘德考算盘打的美美的,殊不知,吴承熹早就已经将首饰的模具打包一整套卖给arntu了。 只要他们有模具,就不需要她这个大师了。 搞饥饿营销加配货这一套可是跟老外学的啊,老爹说要用魔法对付魔法嘛。 “是啊,我年纪也大了,这身子骨经不起来回奔波,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自然是要回乡的。” 不愧是进修过的演技,一点没看出来是表演。 裘德考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项链戒指手镯,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一家小小的饰品店会让见识过那么多世面的法租界住民追捧。 他小心翼翼的把盒子一个一个合上,郑重的对吴老狗说,“这真的太漂亮了,吴老板。” “我全部都收下了。” 呜呼!今晚给自己先加鸡腿。 吴老狗在心底欢呼,表情却是一点也没有变化,“哪里哪里,还得是谢谢裘德考先生的多多关照。”把没用的东西都买走了。 大哥再也不需要担心有卖不出的奇奇怪怪的玩意啦。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今天裘德考主要任务是来打听那枚名叫麒麟踏鬼的木雕的消息的,身上自然是带了钱。 不过现在买下了这些饰品,已经花掉一半了。 给完钱,看着几个精致的首饰盒,裘德考右眼忽然猛的抽搐了几下。 中国有句古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这是有什么灾难要来了吗? 虽然他认识的大部分中国人面对右眼跳的时候会默认为是迷信。 不过他倒是忽然理解了自己在家时感觉到的身不由己,这不就是身不由己嘛。 “其实,这次来,我还有一个目的。”裘德考把首饰盒收下,脸上也换了副认真的神色。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了那枚木雕,放在桌子上推到吴承熹面前,“我可以知道这枚木雕的故事吗?” 他扬起笑容,加上他可以骗得过大部分人的绅士友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对中国物件感兴趣爱听故事的外国人。 但很可惜,他现在遇上的是对他一点也不感冒的小部分人。 而他这一举动,在吴承熹和吴老狗眼中,就像是一直在附近游走的鱼儿,终于咬钩了。 有一种鱼,叫引路鱼,传闻是溺亡于水中的人派来的使者,它们会游走于小船只附近,吸引着钓鱼佬,一点一点走入未知的地方。 “你倒是个有眼光的。”吴承熹笑吟吟的摸着自己的假胡子,拿着木雕眼中满是欣赏与欣慰,“这是我近年来做过最满意的作品了。” “这枚木雕的故事,来源于我看过的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麒麟的故事。” 又是吹水时间到。 “应龙生建马,建马生麒麟。麒麟是一种祥瑞之兽,与龙、凤、龟、貔貅并称为五大瑞兽。” “古时人们会以瑞兽的形象做成图腾,以求庇护平安,麒麟就是其中一种,而人们认为它能做到的就是送子和辟邪。” “这枚麒麟踏鬼木雕就来源于后者,辟邪。” 吴承熹说到这缓了缓,拿起桌上的茶杯呷了口,“传说古时有一个村落,常年遭受恶鬼威胁,他们便找来了麒麟,请求它消灭恶鬼,麒麟消灭了恶鬼,村民把他供奉起来,便有了镇宅消灾,赶走一切妖魔邪祟的象征。” 裘德考听的很认真,就差拿笔记记录一下吴承熹说的所有了。 见吴承熹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便追问道,“那本古籍上,画着的麒麟踏鬼就是现在您雕刻出来的木雕吗?” 第225章 汪恒 这小老外…… 吴承熹和吴老狗对视了一眼,吴老狗敛了脸上的笑意道,“您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许越界了,裘德考先生。” 说好的只听故事,怎么听完了还打起了宝贝的主意啊。 “非常抱歉,吴老板,我只是想见识一下。”裘德考反应也很快,他约莫猜到了那本所谓的古籍,肯定和这枚麒麟踏鬼木雕有关系。 说不定那份古籍就是藏宝图。 宝藏就是这枚麒麟踏鬼玺。 只要拿到那份古籍…… “不好意思,裘德考先生。”吴承熹呵呵笑着摸摸自己的胡子,给裘德考倒了杯水,“此乃老朽家传秘宝,不能外传,这枚木雕,承蒙您厚爱,故事就是这么多了。” 裘德考和他们俩又聊了些客套话,吴承熹和吴老狗便离开了。 这么速度的离开,让裘德考不禁又想到了吴承熹说的那份古籍。 他依旧坚信,那份古籍之中肯定就是写着怎么去找玉玺的宝藏图。 汪先生没有骗他,那枚精美的玉玺真的存在,而且他已经找到踪迹了。 想到这,裘德考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哪有什么身不由己啊,赚到钱不就好了。 名为贪婪的罪罚渐渐掩盖了他湛蓝的双眸。 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吴家……到底还藏有多少秘密呢。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一直监视着裘德考的人,三下并做两下,想立马跑回总部报信。 他路过了解家的堂口,往下瞅了一眼,刚好和被媳妇赶出家门口找老解调解的阿六对上眼了。 本来就烦的阿六一眼看去就觉得这货肯定不是好人。 他看了眼身后笑呵呵和他说多让让媳妇,她们也是不容易的老解,脑壳莫名阵痛,提刀一个瞬身追了过去。 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刀快。 而老解出到来看到空无一人的门口就知道阿六这老小子是又溜了。 “哎哟,下次再也不花时间给你做心灵导师了,只进油盐的家伙。” 那人跑得快,两人一前一后的,阿六在后面一点一点的缩短距离,直到去到城郊,阿六直接把人按下,拔出背后的黑刀,朝脑袋砍去。 “英雄饶命啊,你要钱就拿去。” 这下那人是真的被吓到了,混迹长沙多年,也从没见过举刀就砍的疯子啊。(阿六:那是因为你没见到我) “嗯,我知道了。” 这人还怪不错了,临死前还知道爆点金币。 阿六在心底默默感谢了这个坏人,然后干脆的手起刀落。 在搜刮金币的时候,阿六看到了这人的肩膀上,纹了一只红色的凤凰。 这个年代纹身并不常见,更别说是红色的纹身,这人该不会是哪个匪窝跑出来的土匪。 就说他不是好人。 阿六把金币收起来,随便挖了个坑把人埋了便回城了。 老解说什么来着,嗯……惹媳妇生气了要买好看的好吃的哄老婆开心。 虽然那个土匪不是好人,但还是很感谢他爆出来的金币,以解燃眉之急。 另一边,一直等手下回来的汪家长沙分部领导也有些着急了,看着窗外空无一人,有些坐立不安。 他就是那个在美国套路裘德考来中国的abc,也就是裘德考口中的汪先生。 他的本名叫汪恒,,意思就是汪家一直以来的奢望了——永恒。 从裘德考来中国,他就一直派人监视着他。 裘德考想的没错,这顺利的不可思议的中国之旅,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也只是在这个棋局中,受人摆布的一颗棋子而已。 所有的顺利的都是被安排之后的顺利。 汪恒坐在椅子上,盯着钟表皱起了眉头,他的手下从来不是会迟到的人,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半小时了。 换句话说,他出事了。 他们监视裘德考已久,自然知道今天是裘德考第一次和深埋很多秘密的吴家接触,对他们汪家而言是重要的。 但这个关键的节点,人出事了。 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汪恒只好找其他人,让他们到长沙城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安排好一切,他重新回到办公室,认真的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吴家肯定是要继续走裘德考这条线查下去的。 这个莫名其妙在长沙站稳脚跟的吴老狗和他的家族都非常神秘,且至今让汪家毫无头绪。 第225章 汪恒 这小老外…… 吴承熹和吴老狗对视了一眼,吴老狗敛了脸上的笑意道,“您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许越界了,裘德考先生。” 说好的只听故事,怎么听完了还打起了宝贝的主意啊。 “非常抱歉,吴老板,我只是想见识一下。”裘德考反应也很快,他约莫猜到了那本所谓的古籍,肯定和这枚麒麟踏鬼木雕有关系。 说不定那份古籍就是藏宝图。 宝藏就是这枚麒麟踏鬼玺。 只要拿到那份古籍…… “不好意思,裘德考先生。”吴承熹呵呵笑着摸摸自己的胡子,给裘德考倒了杯水,“此乃老朽家传秘宝,不能外传,这枚木雕,承蒙您厚爱,故事就是这么多了。” 裘德考和他们俩又聊了些客套话,吴承熹和吴老狗便离开了。 这么速度的离开,让裘德考不禁又想到了吴承熹说的那份古籍。 他依旧坚信,那份古籍之中肯定就是写着怎么去找玉玺的宝藏图。 汪先生没有骗他,那枚精美的玉玺真的存在,而且他已经找到踪迹了。 想到这,裘德考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哪有什么身不由己啊,赚到钱不就好了。 名为贪婪的罪罚渐渐掩盖了他湛蓝的双眸。 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吴家……到底还藏有多少秘密呢。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一直监视着裘德考的人,三下并做两下,想立马跑回总部报信。 他路过了解家的堂口,往下瞅了一眼,刚好和被媳妇赶出家门口找老解调解的阿六对上眼了。 本来就烦的阿六一眼看去就觉得这货肯定不是好人。 他看了眼身后笑呵呵和他说多让让媳妇,她们也是不容易的老解,脑壳莫名阵痛,提刀一个瞬身追了过去。 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刀快。 而老解出到来看到空无一人的门口就知道阿六这老小子是又溜了。 “哎哟,下次再也不花时间给你做心灵导师了,只进油盐的家伙。” 那人跑得快,两人一前一后的,阿六在后面一点一点的缩短距离,直到去到城郊,阿六直接把人按下,拔出背后的黑刀,朝脑袋砍去。 “英雄饶命啊,你要钱就拿去。” 这下那人是真的被吓到了,混迹长沙多年,也从没见过举刀就砍的疯子啊。(阿六:那是因为你没见到我) “嗯,我知道了。” 这人还怪不错了,临死前还知道爆点金币。 阿六在心底默默感谢了这个坏人,然后干脆的手起刀落。 在搜刮金币的时候,阿六看到了这人的肩膀上,纹了一只红色的凤凰。 这个年代纹身并不常见,更别说是红色的纹身,这人该不会是哪个匪窝跑出来的土匪。 就说他不是好人。 阿六把金币收起来,随便挖了个坑把人埋了便回城了。 老解说什么来着,嗯……惹媳妇生气了要买好看的好吃的哄老婆开心。 虽然那个土匪不是好人,但还是很感谢他爆出来的金币,以解燃眉之急。 另一边,一直等手下回来的汪家长沙分部领导也有些着急了,看着窗外空无一人,有些坐立不安。 他就是那个在美国套路裘德考来中国的abc,也就是裘德考口中的汪先生。 他的本名叫汪恒,,意思就是汪家一直以来的奢望了——永恒。 从裘德考来中国,他就一直派人监视着他。 裘德考想的没错,这顺利的不可思议的中国之旅,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也只是在这个棋局中,受人摆布的一颗棋子而已。 所有的顺利的都是被安排之后的顺利。 汪恒坐在椅子上,盯着钟表皱起了眉头,他的手下从来不是会迟到的人,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半小时了。 换句话说,他出事了。 他们监视裘德考已久,自然知道今天是裘德考第一次和深埋很多秘密的吴家接触,对他们汪家而言是重要的。 但这个关键的节点,人出事了。 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汪恒只好找其他人,让他们到长沙城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安排好一切,他重新回到办公室,认真的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吴家肯定是要继续走裘德考这条线查下去的。 这个莫名其妙在长沙站稳脚跟的吴老狗和他的家族都非常神秘,且至今让汪家毫无头绪。 第226章 copy忍者汪汪叫 汪家的布局,从明朝老祖宗汪臧海开始,直到到十几年前,终于完成了蛐蛐到张家人心涣散。 可想而知是花费了多少功夫。 所有事情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无一例外。 但,自从张家人心涣散之后,他们便发现了有一丝不对劲。 他们发现,近十年来的布局,原本应该和以往一样万无一失的棋盘棋子,出现了一丝纰漏。 比如最后的张家本应亡族,却在最后一刻出现了最后一任张起棂,祖地和祖坟也本该荒废,却让这最后一任张起棂找到了新的祖地和祖坟。 并且悄无声息的迁坟, 直到现在他们都还在找最后一任张起棂到底把家搬哪去了。 在他们的预测之中,张家有无数次可以灭亡的机会与可能,但无一例外到最后都会因为一些很小的细节而失败。 很早之前,他们之中便有人打入了张家,自然是知道张家曾经安排过族人建立海外张家计划的,所以他们也跟着建立的海外汪家。 也是这才有的汪恒。 毫不夸张的说,汪恒就是因为张家这一个小计划才诞生的。 海外张家有海外汪家,国内这边也并不轻松,一个是没找到张起棂,另一个则是青铜门。 没办法,只好兵分两路,一边去找张起灵一边去探寻青铜门的秘密。 汪家知道张家不少秘密,比如张家的先辈在很多地方都建立了假的青铜门。 他们第一次找上门的青铜门就是长白青铜门。 那次汪恒刚回国,还属于实习阶段,结果显而易见了,因为第一次下去,方向找的不对。全队包括向导,无一幸免。 而汪恒就是那个时候接替他领导,负责探寻青铜门的秘密的。 当然,他不计手段的找到另外一群普通人,结果就是一个也没回来。 他的贪婪与狠毒,也可以称得上是裘德考的师父,不然你以为他们俩为啥玩这么好。 长白山的青铜门,被汪恒定义为假的青铜门,交上了汪家。 于是再也没有汪家人再来扰乱万奴王的永眠。 之后汪恒回到了组织,那时候汪家给的任务就是回美国,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把裘德考骗到长沙。 于是他回到美国,只是使了一点小手段,就把裘德考骗过去了。 他和裘德考可以说是同一类人,而且汪恒比裘德考贪婪的等级还高一些,拿捏一个裘德考对他来说就像是骗小孩吃糖一样顺其自然。 小孩知道那是糖,都不用他说就吃进肚子里了。 裘德考放下了美国的身家,只身来到了长沙。 汪恒也跟着回来了,有了长白山的经历,他成为了探寻长沙城郊矿山是否为青铜门的主要负责人。 裘德考以为他消失了,其实并没有,甚至汪恒一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窥视着他。 他们俩……怪怪的。 在汪恒到长沙后,他一直都是听上头指挥做事的,上头指挥就像是预言家一样,基本上没什么能逃得过他们的预言,汪恒自然是对上头深信不疑的。 但事情,从张启山来长沙之后,场面开始发生变化了。 上头的预言不再准确,所有的事情开始失控。 比如吴家,一个普通的盗墓贼的孙子,摇身一变成了爷,不仅自己开了堂口还做大做强。 在预言之中,二月红的夫人会因为疾病和徒弟送的毒簪子离世,根本活不到现在生三胎。 而这一切,汪恒也逐渐理出来了点眉目。 所有不可控的因素,出发点似乎都是吴家。 吴家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控因素。 从无人在意无人问津的一无所谓到现在低调但无人忽略,不过两年时间。 所以他把目光停留在了吴家,这次派人监视裘德考,很大原因只是因为吴家,他们要谈论的事情,汪恒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现在派去监视的伙计死都不知道死哪了,也不是很好确定是不是吴家干的,总之这个情况得上报。 之前因为吴家死剩吴老狗和他的超能力哥哥,汪恒一直没有查他们三代的想法,现在等上头回复,就把这个推上日程。 还有就是差不多时间得派人接触一下张启山了。 第226章 copy忍者汪汪叫 汪家的布局,从明朝老祖宗汪臧海开始,直到到十几年前,终于完成了蛐蛐到张家人心涣散。 可想而知是花费了多少功夫。 所有事情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无一例外。 但,自从张家人心涣散之后,他们便发现了有一丝不对劲。 他们发现,近十年来的布局,原本应该和以往一样万无一失的棋盘棋子,出现了一丝纰漏。 比如最后的张家本应亡族,却在最后一刻出现了最后一任张起棂,祖地和祖坟也本该荒废,却让这最后一任张起棂找到了新的祖地和祖坟。 并且悄无声息的迁坟, 直到现在他们都还在找最后一任张起棂到底把家搬哪去了。 在他们的预测之中,张家有无数次可以灭亡的机会与可能,但无一例外到最后都会因为一些很小的细节而失败。 很早之前,他们之中便有人打入了张家,自然是知道张家曾经安排过族人建立海外张家计划的,所以他们也跟着建立的海外汪家。 也是这才有的汪恒。 毫不夸张的说,汪恒就是因为张家这一个小计划才诞生的。 海外张家有海外汪家,国内这边也并不轻松,一个是没找到张起棂,另一个则是青铜门。 没办法,只好兵分两路,一边去找张起灵一边去探寻青铜门的秘密。 汪家知道张家不少秘密,比如张家的先辈在很多地方都建立了假的青铜门。 他们第一次找上门的青铜门就是长白青铜门。 那次汪恒刚回国,还属于实习阶段,结果显而易见了,因为第一次下去,方向找的不对。全队包括向导,无一幸免。 而汪恒就是那个时候接替他领导,负责探寻青铜门的秘密的。 当然,他不计手段的找到另外一群普通人,结果就是一个也没回来。 他的贪婪与狠毒,也可以称得上是裘德考的师父,不然你以为他们俩为啥玩这么好。 长白山的青铜门,被汪恒定义为假的青铜门,交上了汪家。 于是再也没有汪家人再来扰乱万奴王的永眠。 之后汪恒回到了组织,那时候汪家给的任务就是回美国,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把裘德考骗到长沙。 于是他回到美国,只是使了一点小手段,就把裘德考骗过去了。 他和裘德考可以说是同一类人,而且汪恒比裘德考贪婪的等级还高一些,拿捏一个裘德考对他来说就像是骗小孩吃糖一样顺其自然。 小孩知道那是糖,都不用他说就吃进肚子里了。 裘德考放下了美国的身家,只身来到了长沙。 汪恒也跟着回来了,有了长白山的经历,他成为了探寻长沙城郊矿山是否为青铜门的主要负责人。 裘德考以为他消失了,其实并没有,甚至汪恒一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窥视着他。 他们俩……怪怪的。 在汪恒到长沙后,他一直都是听上头指挥做事的,上头指挥就像是预言家一样,基本上没什么能逃得过他们的预言,汪恒自然是对上头深信不疑的。 但事情,从张启山来长沙之后,场面开始发生变化了。 上头的预言不再准确,所有的事情开始失控。 比如吴家,一个普通的盗墓贼的孙子,摇身一变成了爷,不仅自己开了堂口还做大做强。 在预言之中,二月红的夫人会因为疾病和徒弟送的毒簪子离世,根本活不到现在生三胎。 而这一切,汪恒也逐渐理出来了点眉目。 所有不可控的因素,出发点似乎都是吴家。 吴家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控因素。 从无人在意无人问津的一无所谓到现在低调但无人忽略,不过两年时间。 所以他把目光停留在了吴家,这次派人监视裘德考,很大原因只是因为吴家,他们要谈论的事情,汪恒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现在派去监视的伙计死都不知道死哪了,也不是很好确定是不是吴家干的,总之这个情况得上报。 之前因为吴家死剩吴老狗和他的超能力哥哥,汪恒一直没有查他们三代的想法,现在等上头回复,就把这个推上日程。 还有就是差不多时间得派人接触一下张启山了。 第227章 吴家最多的不是人 张启山对汪家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他作为上一任张起棂张瑞桐的孙子,虽然他爸和张家一向没有矛盾,甚至他爸至死都是站在张家那边的,但他作为不清楚老一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死犟种,只需要挑拨一下就很好拿捏。 以他倔强的程度,再加上他对张家的怨恨,汪家最喜欢这种了。 汪恒估摸着这次向上头报告,下来的结果应该就有开始和张启山接触的这一条。 汪恒看上张启山还有另外一点,就是关于矿山。 他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的前任,和日本人合作过,想以此更省事儿的挖出矿山的秘密。 结果就是全部噶在了矿山之中无一幸免。 而他这个现任,自打上任以来,就接触过矿山一次,那一次就是长沙火车站的幽灵列车事件。 那辆车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他延续前任和日本人的关系,和新的阴阳师合作,再次派人下了矿山,结果和前任无异,下过矿山的,无论什么人都离奇死亡了。 唯一一个下过矿山屁事没有的就是一个从北平调过来的茄呢啡(即carefree,临时演员,跑龙套的意思)。 广door人有一句话叫:“行就行先,死就死先,企就企两边。”(翻译:走就走先,死就死先,站就站两边) 结果就是阴阳师去见他们天皇了,跑龙套的完好无损回北平继续当他的传教士。 后来他找人再打听,才知道那人原来也是张家人。 (汪恒:就看不惯你们这些姓张的!) 而在长沙火车站幽灵列车事件之后,张启山如他所想一样带着人进了矿山,且出来时也差不多完好无损。 自此,汪恒就认定了,这破矿山肯定和张家有关系,不然怎么解释进去的那么多人,就姓张的进去完好无损。 再加上矿山和二月红有关系,二月红又和张启山好,这一来一去的,汪恒也看清楚了,这矿山啊,估计要再下去的话,得等二月红。 二月红要下去啊,得等他媳妇生了,二月红又是个讲义气的,肯定得想着还人情才去真正的金盆洗手。 到时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能进去矿山那个禁地的机会了。 也是因为这样,他们这段时间才沉寂了那么久。 这不是红夫人刚生完嘛,就火急火燎出来活动活动了。 没想到这出师不利,出来复健第一次就让人噶了一个手下,且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找到尸体在哪城里也没有人的踪迹。 汪恒都怀疑他手下是不是在城郊遇上什么摔倒的老婆婆没去扶,然后那个婆婆真实身份是一个巫婆,老婆婆生气了,硬塞着他手下吃了个毒苹果。 尸体,可能被巫婆拉回去泡在福尔马林里当什么魔药药材了。 “找人去盯着吴家。”汪恒重新冷静下来,对旁边的手下吩咐着。 汪家之中并不存在太多血缘关系,所以他们之中大部分存在的都是竞争关系,而且因为没有血缘,竞争起来不分生死。 不然汪恒为什么刚回国就从小小实习生秒变行政主管。 “不行。” 旁边那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见汪恒脸色不善,才连忙补充道,“你忘记了,吴家最多的不是人!” 这倒是个问题。 汪恒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吴家最多的是狗,他们之前派人过去盯梢就被咬过。 吴家的狗和狼没什么差别,离老远盯梢反倒盯梢的成了猎物,之前派去的手下,小腿直接被那条黑狼狗撕下来了一块肉。 后续盯梢的还看见吴老狗笑眯眯的给咬人的大黑狗擦嘴,说了什么,但没听见,看嘴型像是在说什么好孩子不可以吃脏东西之类的。 总之,在那之后,吴家就成为了汪恒的主要留意对象。 因为汪恒自那之后看着吴老狗就觉得心里毛毛的,老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又觉得他没理由知道。 还有就是那黑狗太邪门了,跟认人似的,他们之后又派了好几次人,无一例外,都是被追着咬,后来他们就放弃了。 第227章 吴家最多的不是人 张启山对汪家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他作为上一任张起棂张瑞桐的孙子,虽然他爸和张家一向没有矛盾,甚至他爸至死都是站在张家那边的,但他作为不清楚老一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死犟种,只需要挑拨一下就很好拿捏。 以他倔强的程度,再加上他对张家的怨恨,汪家最喜欢这种了。 汪恒估摸着这次向上头报告,下来的结果应该就有开始和张启山接触的这一条。 汪恒看上张启山还有另外一点,就是关于矿山。 他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的前任,和日本人合作过,想以此更省事儿的挖出矿山的秘密。 结果就是全部噶在了矿山之中无一幸免。 而他这个现任,自打上任以来,就接触过矿山一次,那一次就是长沙火车站的幽灵列车事件。 那辆车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他延续前任和日本人的关系,和新的阴阳师合作,再次派人下了矿山,结果和前任无异,下过矿山的,无论什么人都离奇死亡了。 唯一一个下过矿山屁事没有的就是一个从北平调过来的茄呢啡(即carefree,临时演员,跑龙套的意思)。 广door人有一句话叫:“行就行先,死就死先,企就企两边。”(翻译:走就走先,死就死先,站就站两边) 结果就是阴阳师去见他们天皇了,跑龙套的完好无损回北平继续当他的传教士。 后来他找人再打听,才知道那人原来也是张家人。 (汪恒:就看不惯你们这些姓张的!) 而在长沙火车站幽灵列车事件之后,张启山如他所想一样带着人进了矿山,且出来时也差不多完好无损。 自此,汪恒就认定了,这破矿山肯定和张家有关系,不然怎么解释进去的那么多人,就姓张的进去完好无损。 再加上矿山和二月红有关系,二月红又和张启山好,这一来一去的,汪恒也看清楚了,这矿山啊,估计要再下去的话,得等二月红。 二月红要下去啊,得等他媳妇生了,二月红又是个讲义气的,肯定得想着还人情才去真正的金盆洗手。 到时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能进去矿山那个禁地的机会了。 也是因为这样,他们这段时间才沉寂了那么久。 这不是红夫人刚生完嘛,就火急火燎出来活动活动了。 没想到这出师不利,出来复健第一次就让人噶了一个手下,且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找到尸体在哪城里也没有人的踪迹。 汪恒都怀疑他手下是不是在城郊遇上什么摔倒的老婆婆没去扶,然后那个婆婆真实身份是一个巫婆,老婆婆生气了,硬塞着他手下吃了个毒苹果。 尸体,可能被巫婆拉回去泡在福尔马林里当什么魔药药材了。 “找人去盯着吴家。”汪恒重新冷静下来,对旁边的手下吩咐着。 汪家之中并不存在太多血缘关系,所以他们之中大部分存在的都是竞争关系,而且因为没有血缘,竞争起来不分生死。 不然汪恒为什么刚回国就从小小实习生秒变行政主管。 “不行。” 旁边那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见汪恒脸色不善,才连忙补充道,“你忘记了,吴家最多的不是人!” 这倒是个问题。 汪恒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吴家最多的是狗,他们之前派人过去盯梢就被咬过。 吴家的狗和狼没什么差别,离老远盯梢反倒盯梢的成了猎物,之前派去的手下,小腿直接被那条黑狼狗撕下来了一块肉。 后续盯梢的还看见吴老狗笑眯眯的给咬人的大黑狗擦嘴,说了什么,但没听见,看嘴型像是在说什么好孩子不可以吃脏东西之类的。 总之,在那之后,吴家就成为了汪恒的主要留意对象。 因为汪恒自那之后看着吴老狗就觉得心里毛毛的,老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又觉得他没理由知道。 还有就是那黑狗太邪门了,跟认人似的,他们之后又派了好几次人,无一例外,都是被追着咬,后来他们就放弃了。 第228章 小狗狗不能吃脏东西噢^^ 裘德考并不知道有人监视着他,还在茶楼里把玩着木雕,做着他的白日发财梦。 吴老狗和吴承熹则是已经回去了。 这次吴老狗收获不少,饰品的母模过年前就打包卖给九嫂了,裘德考不知道,理所当然的提高了价格,简单来说就是赚两头。 以后得请九嫂吃大餐。 回家第一时间吴承熹先把头套摘下来,缓了口气,接着在吴老狗惊恐的眼神下,从矮墩墩咔咔咔几下变回了正常身高。 天知道这旱地拔葱十厘米对吴老狗的惊吓有多大。 同时他也知道了为什么外面有些被光顾过的盗洞,只比兔子窝大上一点。 一开始他也以为是兔子窝,但见多了总觉得不对,不可能有一种专门往人家墓里头还是靠近墓门方向打洞的兔子。 再说,老话都说狡兔三窟,这只有一个孔,毫无疑问就是人打的了。 而看到了吴承熹的缩骨功,他明白了,都是会缩骨功的人打的盗洞,就是让别人以为是兔子洞。 “我说,”吴老狗脸上有些犹豫,似乎是在想该不该问出口,“缩骨功,很痛。” 大大块的人ber一下缩成小小块,多余的去哪了,似乎并不是一个太难想得到答案的问题,骨头尚且这样,更别说内脏了。 “这个啊,练的时候有一点,现在几乎没什么感觉啦。”吴承熹的回答很轻松,她哼着小曲回去换衣服了,这次的收获很多,最起码是知道了裘德考肯定跟汪家有关系。 到时候只要跟着他,就能抓到汪家的老鼠尾巴。 她的轻松在吴老狗眼里就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了。 人类对于疼痛会有一个阈值,叫痛阈值。 指的是机体对外力刺激最大的承受能力,痛阈值越高,承受疼痛的能力越强,反之越弱。 要是一直保持着一个较高的阈值,痛阈值就会越来越高,很有可能会在感觉不痛的情况下受伤。 熹儿姐很可能就是这个情况。 好好好,吴家除了大哥吴辑和妈妈奶奶,没有一个正常人,一个没嘴巴(张佛森),一个没鼻子(吴老狗),一个没感觉(吴承熹)。 “今天之后,咱得好好盯着裘德考。”吴承熹把一堆东西卸下,从房间出来,“你这边也得多留意一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之前三娘咬的那几个人就很奇怪。” 三娘从不咬人,咬的都不是人。 吴承熹走到三娘旁边挼狗头,他们出去的时候满月也出去给三娘找补品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奶奶去闺蜜家吃饭不回来,四爷刚派人送信来让他们俩待会也一起去吃饭,又省一顿。 “是啊,哪有人被狗咬了还跑没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进狗肚子里去了。”吴老狗叹了口气,从旁边的狗窝里捧着了一只熟睡的小狗崽。 幼犬是很容易做梦的,小狗被吴老狗抱起便开始哼唧伴随着小手小脚不不停动,吴老狗被小狗逗得呵呵笑,“你这小崽可不能像你妈妈一样乱吃东西。” “外面的人都脏死了。”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狗爪子踩在水泥地面的哒哒声,是满月回来了。 吴老狗还是蛮喜欢满月这个上门女婿的,够大只够凶猛,带出去够拉风,就连佛爷看着也让副官私下问了他好几次能不能借出去溜溜。 不过因为满月是狼,吴老狗也没完全驯服的了狼性,所以一直没敢借出去。 “呀,满月回来啦,又带什么好吃……”的给媳妇啦。 吴老狗原本对满月的说话的声音是夹夹的,当他回过头看到满月叼回来的是啥马上就夹不住了。 满月不知道去哪捕猎,浑身灰白色的毛发被蹭的都是半凝固的血,嘴里还叼着一块诡异的肉。 狼不是人,不会剥皮,也不会刮毛,动物也不会想不开把自己毛剃了。 满月平时带回来的猎物都是毛茸茸的,但这次不一样,它现在叼着的那块不知名‘动物’,几乎没有毛发,皮肤颜色偏青发白,而且看截面,似乎是什么生物的手臂截面,时间久了上面的血都凝固了。 第228章 小狗狗不能吃脏东西噢^^ 裘德考并不知道有人监视着他,还在茶楼里把玩着木雕,做着他的白日发财梦。 吴老狗和吴承熹则是已经回去了。 这次吴老狗收获不少,饰品的母模过年前就打包卖给九嫂了,裘德考不知道,理所当然的提高了价格,简单来说就是赚两头。 以后得请九嫂吃大餐。 回家第一时间吴承熹先把头套摘下来,缓了口气,接着在吴老狗惊恐的眼神下,从矮墩墩咔咔咔几下变回了正常身高。 天知道这旱地拔葱十厘米对吴老狗的惊吓有多大。 同时他也知道了为什么外面有些被光顾过的盗洞,只比兔子窝大上一点。 一开始他也以为是兔子窝,但见多了总觉得不对,不可能有一种专门往人家墓里头还是靠近墓门方向打洞的兔子。 再说,老话都说狡兔三窟,这只有一个孔,毫无疑问就是人打的了。 而看到了吴承熹的缩骨功,他明白了,都是会缩骨功的人打的盗洞,就是让别人以为是兔子洞。 “我说,”吴老狗脸上有些犹豫,似乎是在想该不该问出口,“缩骨功,很痛。” 大大块的人ber一下缩成小小块,多余的去哪了,似乎并不是一个太难想得到答案的问题,骨头尚且这样,更别说内脏了。 “这个啊,练的时候有一点,现在几乎没什么感觉啦。”吴承熹的回答很轻松,她哼着小曲回去换衣服了,这次的收获很多,最起码是知道了裘德考肯定跟汪家有关系。 到时候只要跟着他,就能抓到汪家的老鼠尾巴。 她的轻松在吴老狗眼里就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了。 人类对于疼痛会有一个阈值,叫痛阈值。 指的是机体对外力刺激最大的承受能力,痛阈值越高,承受疼痛的能力越强,反之越弱。 要是一直保持着一个较高的阈值,痛阈值就会越来越高,很有可能会在感觉不痛的情况下受伤。 熹儿姐很可能就是这个情况。 好好好,吴家除了大哥吴辑和妈妈奶奶,没有一个正常人,一个没嘴巴(张佛森),一个没鼻子(吴老狗),一个没感觉(吴承熹)。 “今天之后,咱得好好盯着裘德考。”吴承熹把一堆东西卸下,从房间出来,“你这边也得多留意一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之前三娘咬的那几个人就很奇怪。” 三娘从不咬人,咬的都不是人。 吴承熹走到三娘旁边挼狗头,他们出去的时候满月也出去给三娘找补品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奶奶去闺蜜家吃饭不回来,四爷刚派人送信来让他们俩待会也一起去吃饭,又省一顿。 “是啊,哪有人被狗咬了还跑没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进狗肚子里去了。”吴老狗叹了口气,从旁边的狗窝里捧着了一只熟睡的小狗崽。 幼犬是很容易做梦的,小狗被吴老狗抱起便开始哼唧伴随着小手小脚不不停动,吴老狗被小狗逗得呵呵笑,“你这小崽可不能像你妈妈一样乱吃东西。” “外面的人都脏死了。”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狗爪子踩在水泥地面的哒哒声,是满月回来了。 吴老狗还是蛮喜欢满月这个上门女婿的,够大只够凶猛,带出去够拉风,就连佛爷看着也让副官私下问了他好几次能不能借出去溜溜。 不过因为满月是狼,吴老狗也没完全驯服的了狼性,所以一直没敢借出去。 “呀,满月回来啦,又带什么好吃……”的给媳妇啦。 吴老狗原本对满月的说话的声音是夹夹的,当他回过头看到满月叼回来的是啥马上就夹不住了。 满月不知道去哪捕猎,浑身灰白色的毛发被蹭的都是半凝固的血,嘴里还叼着一块诡异的肉。 狼不是人,不会剥皮,也不会刮毛,动物也不会想不开把自己毛剃了。 满月平时带回来的猎物都是毛茸茸的,但这次不一样,它现在叼着的那块不知名‘动物’,几乎没有毛发,皮肤颜色偏青发白,而且看截面,似乎是什么生物的手臂截面,时间久了上面的血都凝固了。 第229章 像奶奶剪的贴窗户的窗花 什么生物几乎没有毛发,还皮肤细腻死后还会变色的呢。 当然是恐怖直立猿——人类了。 换句话说,满月现在叼着的,不是别的动物的一部分,而是一节人类的手臂。 而且看颜色,这个人死了绝对不到三小时。 按照吴家离城郊的距离来推算,满月很可能是目睹了一场谋杀或是别的东西,才把人家肩膀叼回来了。 部分组织还沾有泥土的痕迹,可能是埋着给这嗷嗷叫挖出来了。 该说不说,吴家的狗确实都成精了,还知道等人家走了才抢吃的。 “哎哟,我才刚说完,别吃脏东西,你小子带头造反是。” 吴老狗赶紧捂住小狗的眼睛,把小狗放回原位,走过去猛地拍了下满月的狗头,从厨房拿了只早上妈妈买回来的肥鸡和满月交换,把他嘴里的人腿换了过来。 人类会本能的对同类的尸体产生恐惧,吴老狗也不例外,他满脸不情愿的捡起了满月松口掉在地上的肉。 冰凉滑腻的手感让他止不住起鸡皮疙瘩。 狼的咬合力比狗厉害,这一节手臂并不是从关节处断开的,而是直接咬断骨头,能看到森森白骨。 满月是郊区的野狼,又家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是不会出去随便找个人吃吃的,这个人只可能是被其他人嘎掉,然后被满月捡走一块碎片。 毫无疑问,人肯定是已经没了的,至于剩下的碎片在不在满月肚子里,这不好说,毕竟满月对吴老狗给的那只鸡表现出来的兴趣就只有给三娘吃。 很有可能,他在外面已经吃饱了,再加上他这脏兮兮的一身凝固的血迹,其余碎片大概率在满月肚子里。 当狼在一个狼群的时候,他们一起捕猎回来的猎物,第一个吃的是狼王,而狼王一般最先吃的就是内脏。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满月浑身是血了。 这家伙就这副模样进城都没被人抓,大家未免太松弛了点。 吴老狗虽然有些生气满月不听话,但毕竟是自己没教好,也不好发它脾气,就是拉到一旁做了教育。 而吴承熹则是捡起了吴老狗丢下的半截手臂,看伤口,下半截是咬断的,上半截则是撕下来的,还带下来了肩膀部位的不少皮肤。 吴老狗嫌恶心没细看,吴承熹则是刚刚抬头看见了肩膀部分的皮肤一闪而过了一抹红色。 她翻过手臂碎片,终于看清了肩膀上红丝丝的是啥。 是一个红色的纹身,并不完整,靠近肩胛骨的部分皮肤被撕走了,纹身没了脑袋。 虽然没了脑袋,但隐约能看出来,这人纹的应该是一只红色的凤凰。 凤凰和鸡其实还挺好分的,前者有长长的尾羽且摇曳美丽,后者则是高高弯起的尾羽,雄赳赳气昂昂的。 挺好看的,就是这个红色啊,看着特别像过年奶奶剪下来的贴窗户的窗花。 这个年代有颜色的纹身不多见,刺青之所以叫刺青是因为颜料只有黑色和青色两种。 直觉告诉吴承熹这玩意大有乾坤,她便在吴老狗怪异的眼神中,进屋拿了纸笔,把这玩意临摹下来。 “不是,这又是啥新发现啊。”吴老狗看她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忙啥,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玩意不浪费的话,在后院挖个坑埋了呗,顺带问二爷要一株杜鹃花,种在上面,来年肯定红。 “不知道啊,就觉得这玩意有秘密,把它描下来了呗,也废不了多少事儿。” 吴承熹把宣纸拿起,挥了两下让墨快点干,而就是这飘动的两下,让她闪过了一点记忆。 红色的,凤凰纹身。 “嘶……不对,这玩意我应该见过,你等我……好好想想。” 而吴老狗只好任劳任怨的把那块肉拎到后院,挖个坑埋进去,过些天红府差不多到三公子满月宴了,到时候再去讨要一棵杜鹃或者牡丹。 怪不得话本上那些娘娘动不动就要把人葬后花园,是真能当花肥啊。 难怪这几年果子甜了那么多……细思极恐。 话说二爷家的花儿开得那么艳,陈皮怕是没少下功夫。 哎哟,脏东西脏东西,下次离他远点。 第229章 像奶奶剪的贴窗户的窗花 什么生物几乎没有毛发,还皮肤细腻死后还会变色的呢。 当然是恐怖直立猿——人类了。 换句话说,满月现在叼着的,不是别的动物的一部分,而是一节人类的手臂。 而且看颜色,这个人死了绝对不到三小时。 按照吴家离城郊的距离来推算,满月很可能是目睹了一场谋杀或是别的东西,才把人家肩膀叼回来了。 部分组织还沾有泥土的痕迹,可能是埋着给这嗷嗷叫挖出来了。 该说不说,吴家的狗确实都成精了,还知道等人家走了才抢吃的。 “哎哟,我才刚说完,别吃脏东西,你小子带头造反是。” 吴老狗赶紧捂住小狗的眼睛,把小狗放回原位,走过去猛地拍了下满月的狗头,从厨房拿了只早上妈妈买回来的肥鸡和满月交换,把他嘴里的人腿换了过来。 人类会本能的对同类的尸体产生恐惧,吴老狗也不例外,他满脸不情愿的捡起了满月松口掉在地上的肉。 冰凉滑腻的手感让他止不住起鸡皮疙瘩。 狼的咬合力比狗厉害,这一节手臂并不是从关节处断开的,而是直接咬断骨头,能看到森森白骨。 满月是郊区的野狼,又家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是不会出去随便找个人吃吃的,这个人只可能是被其他人嘎掉,然后被满月捡走一块碎片。 毫无疑问,人肯定是已经没了的,至于剩下的碎片在不在满月肚子里,这不好说,毕竟满月对吴老狗给的那只鸡表现出来的兴趣就只有给三娘吃。 很有可能,他在外面已经吃饱了,再加上他这脏兮兮的一身凝固的血迹,其余碎片大概率在满月肚子里。 当狼在一个狼群的时候,他们一起捕猎回来的猎物,第一个吃的是狼王,而狼王一般最先吃的就是内脏。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满月浑身是血了。 这家伙就这副模样进城都没被人抓,大家未免太松弛了点。 吴老狗虽然有些生气满月不听话,但毕竟是自己没教好,也不好发它脾气,就是拉到一旁做了教育。 而吴承熹则是捡起了吴老狗丢下的半截手臂,看伤口,下半截是咬断的,上半截则是撕下来的,还带下来了肩膀部位的不少皮肤。 吴老狗嫌恶心没细看,吴承熹则是刚刚抬头看见了肩膀部分的皮肤一闪而过了一抹红色。 她翻过手臂碎片,终于看清了肩膀上红丝丝的是啥。 是一个红色的纹身,并不完整,靠近肩胛骨的部分皮肤被撕走了,纹身没了脑袋。 虽然没了脑袋,但隐约能看出来,这人纹的应该是一只红色的凤凰。 凤凰和鸡其实还挺好分的,前者有长长的尾羽且摇曳美丽,后者则是高高弯起的尾羽,雄赳赳气昂昂的。 挺好看的,就是这个红色啊,看着特别像过年奶奶剪下来的贴窗户的窗花。 这个年代有颜色的纹身不多见,刺青之所以叫刺青是因为颜料只有黑色和青色两种。 直觉告诉吴承熹这玩意大有乾坤,她便在吴老狗怪异的眼神中,进屋拿了纸笔,把这玩意临摹下来。 “不是,这又是啥新发现啊。”吴老狗看她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忙啥,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玩意不浪费的话,在后院挖个坑埋了呗,顺带问二爷要一株杜鹃花,种在上面,来年肯定红。 “不知道啊,就觉得这玩意有秘密,把它描下来了呗,也废不了多少事儿。” 吴承熹把宣纸拿起,挥了两下让墨快点干,而就是这飘动的两下,让她闪过了一点记忆。 红色的,凤凰纹身。 “嘶……不对,这玩意我应该见过,你等我……好好想想。” 而吴老狗只好任劳任怨的把那块肉拎到后院,挖个坑埋进去,过些天红府差不多到三公子满月宴了,到时候再去讨要一棵杜鹃或者牡丹。 怪不得话本上那些娘娘动不动就要把人葬后花园,是真能当花肥啊。 难怪这几年果子甜了那么多……细思极恐。 话说二爷家的花儿开得那么艳,陈皮怕是没少下功夫。 哎哟,脏东西脏东西,下次离他远点。 第230章 老子蜀道山 吴老狗教育完满月不能乱吃脏东西之后又让满月帮忙挖了个坑,把肉埋紧实之后才帮满月洗了个澡。 也不知道小狼听不听得懂,总之是絮絮叨叨了半个小时,洗澡的时间都在爱的教育。 现在天还有些凉,吴老狗干脆把满月拉去厨房,大展厨艺做狗饭,之后美美去四爷家蹭饭 厨房开着锅暖洋洋的,满月厚重的毛发能快干一些。 等他做完狗饭出来,天色已经略微有了暗淡的迹象,他擦了擦手,走到了客厅,发现吴承熹依旧坐在椅子上,不一样的是面前多了一张宣纸,纸上用朱墨勾勒出了一只火红色的凤凰。 和满月带回来的那块肉上的看起来是同一款,吴承熹帮它补上了脑袋。 “这就是那块肉上面的纹身?”吴老狗坐到了吴承熹旁边,给她倒了杯水,“你还真见过啊。” “能是同一个人吗?还是……”吴老狗有些犹豫,“你之前的朋友??” 哦莫……要是后者实在是有点不妥当了…… 嘎了还要在狼肚子里面化作春泥更护花…… “不是同一个人。”吴承熹喝了口水,回过了神,“更加不是朋友,应该是……对家。” “如果是活人的话,我没见过,但死人见过几个。” 现在这个只剩一节手臂的,几年前噶长白的那一队,吴承熹一共就见过那么多。 还他娘没一个活的,没一个活的就算了,还一点线索不留。 这个也不知道哪位绿林好汉看他不顺眼的,总之线索可以暂时放在裘德考那里。 有人监视着裘德考这一点确实是没毛病,他们在茶楼的时候就有感觉到很微弱的注视感,不过那人跑的贼快,他们还没说完人就先跑了。 “对家?是姑丈家里那边的?”吴老狗一听便来了兴趣,随手抄起狗窝里随便一只小狗,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他一直都好奇着张家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生存条件才能教出来技能点那么丰富的孩子。 “是啊,烦死了,我爹那边都没啥人了,还能经常见着他们家跟蟑螂似的到处窜。”看着他们就觉得脑瓜子疼。 还整了个凤凰纹身,什么拷贝忍者卡西。 “这样啊……”吴老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就护着他一个小家,那么大家子还有对家这种事情他没接触过,自然是理解不了的。 更别说张家和汪家的因缘本来就特别复杂。 这件事就这么算是没头没尾的结束了,吴承熹和吴老狗也去了水蝗家吃饭。 四爷水蝗自从加入九门之后便实现了步步高升这四个字。 从憋屈小仓库老板到实现人生价值的黑市大总管,他只用了一年不到,活该他发财。 吴辑和四爷关系一直很好,之前他从四爷那辞职,四爷还给了他一个大红包,现在富了大红包年年都有。 是十分罕见的老板与员工的友好关系。 四嫂是四川人,平时大大咧咧,但对四爷的态度经常和她平时不是一个画风。 吴辑说,老子蜀道山,这句话简单的五个字,能让四爷随时随地汗毛竖起,并且试图四处找位置躲鸡毛掸子。 别问为什么他那么清楚,问就是也挨过揍。 毕竟能用这句话吓唬四爷的,可能只是四嫂的专属,吴辑玩心大,没心没肺的,之前在仓库捏着嗓子说了这句话,被四爷揍了。 四爷对吴辑的态度亦师亦友,开这种玩笑都只是揍一顿,要放其他人身上,估计就是被四爷用鱼钩钓着拉去喂鱼了。 “这是咋了?”两人走到水蝗家,有些疑惑的看着站门口的几个保镖。 四爷不说行得端坐得正,上头有佛爷看着,明面上还是没做过啥坏事的,这咋需要到请保镖的地步了? “五爷,吴小姐,请跟我来。” 门口的保镖很专业,见吴承熹和吴老狗走过来,和身边的兄弟说了一声,带着他们进了府里。 两人都不怎么来四爷府上,这算是第一次正经的来。 ——分割线—— ——以下为作者有话说 通知:更新暂停,预计九月一日前恢复更新 1,身体很好,没啥问题,三次稳定,书籍目前也是安全的,作者原因有些玻璃心和疲惫,需要调整状态 2,在写大纲,目前进度准备到莫云高时间线了,需要整理剧情 3,好像很多人都蛮关心张启山的问题的,也说一下。 首先想说的是尊重原着,尊重人物,纸片人的命也是命。 目前的剧情其实已经改了很多,自己也按照自己的理解,补充了部分剧情,后续并不会出现‘张启山囚禁张起棂20年’的剧情。 顺带提一嘴,阿炳没有在正文中明确的表示是张启山囚禁了张起棂。 (其实我是更倾向于张启山的‘组织’被它的人渗入了,而对张起棂做出囚禁的意图。书中很明确的表现了张启山本人对长生没有任何兴趣甚至还是厌恶的。人会这么贩箭研究自己厌恶的事情吗?) 汪家和张家是世敌,上一任张起棂就是被汪家干掉的。 张起棂参与了被‘它’渗透的‘组织’所组织的活动而失忆被囚禁。 这个逻辑因为通顺一些。 阿炳还写过一本老九门的番外《九门异闻录》,里面有一段是写张启山披上戎装,带领张家上阵杀敌,在宜昌展开了史上第一次由中国军队主动向日本军队发起的进攻。 这个时候的长沙也涌现出一股民间的抗日高潮。 盗墓笔记除裘德考外,没有绝对的好人和绝对的坏人,大家都是中立的。 另外就是说一下张日山的问题,这个评论区说了很多次了,还是最后说一次。 第一,原着无论哪一本,都没有张日山这个名字。 这个角色,是电视剧润色出来的角色,老九门里出现的有麒麟血的张副官,一直都叫张副官。 剧版同角色,我偷懒拿了名字,顺带给他编了长老之孙的身份。 私设张日山比张启山小两岁,1912年出生,那时候12岁的吴承熹已经带着11岁的张海客和10岁的张起棂下地盗墓了。 等张起棂当上族长,那时候的张日山才4-5岁。 张起棂当上族长第二年就跑广西兢兢业业的当起灵人了,张日山还是要听睡前故事的年纪,能认识个锤子族长…… 1918年左右,张家迁坟,承熹他们才知道,张启山的名字写在张瑞桐的孙子那一行。 他应该是张瑞桐那一脉最后一个后代(我猜测) 而在1931年918事变发生前夕,张家长老就派人和张瑞桐的儿子说明了,关系有所缓和,张父知道张家搞了海外张家,还会特意派净亏钱的商队为他们送信。 此时的张家大部分人都到了广西,只剩下百来个守着张家。 这百来个其中还有零星几个是汪家派过来的(这也就是后期幽灵列车事件,张启山感觉到的不对劲) 918真正到了,其实大家都无处可逃,原着中甚至张启山都被抓进去了,自己逃出来的。 我认为人多力量大,加上张家和张瑞桐的儿子关系缓和了,张家那群老登倚老卖老的肯定回觉得也跟张启山缓和了。 老头的观念就是:你爹都放下了,你还不放下,这没道理。 然后就是他们一起逃往长沙。 事实上张启山并不是太过于清楚张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所以他会对汪家放出的筹码感兴趣。 但他不会是那种轻而易举相信毒蛇说的话的傻白甜公主。 他身边就算是张日山不清楚,也还有吴承熹和张佛森给他抓着问。 他会是喜欢眼见为实的人。 目前想到的比较多人有意见的就是这么多了。 最后还是说一下,看同人尽量别带上帝视角,你看到的,角色看不到。 友好评论靠大家,保护吗喽作者玻璃心,人人有责 爱是你我,爱是你和我 love and peace forever 共勉 第230章 老子蜀道山 吴老狗教育完满月不能乱吃脏东西之后又让满月帮忙挖了个坑,把肉埋紧实之后才帮满月洗了个澡。 也不知道小狼听不听得懂,总之是絮絮叨叨了半个小时,洗澡的时间都在爱的教育。 现在天还有些凉,吴老狗干脆把满月拉去厨房,大展厨艺做狗饭,之后美美去四爷家蹭饭 厨房开着锅暖洋洋的,满月厚重的毛发能快干一些。 等他做完狗饭出来,天色已经略微有了暗淡的迹象,他擦了擦手,走到了客厅,发现吴承熹依旧坐在椅子上,不一样的是面前多了一张宣纸,纸上用朱墨勾勒出了一只火红色的凤凰。 和满月带回来的那块肉上的看起来是同一款,吴承熹帮它补上了脑袋。 “这就是那块肉上面的纹身?”吴老狗坐到了吴承熹旁边,给她倒了杯水,“你还真见过啊。” “能是同一个人吗?还是……”吴老狗有些犹豫,“你之前的朋友??” 哦莫……要是后者实在是有点不妥当了…… 嘎了还要在狼肚子里面化作春泥更护花…… “不是同一个人。”吴承熹喝了口水,回过了神,“更加不是朋友,应该是……对家。” “如果是活人的话,我没见过,但死人见过几个。” 现在这个只剩一节手臂的,几年前噶长白的那一队,吴承熹一共就见过那么多。 还他娘没一个活的,没一个活的就算了,还一点线索不留。 这个也不知道哪位绿林好汉看他不顺眼的,总之线索可以暂时放在裘德考那里。 有人监视着裘德考这一点确实是没毛病,他们在茶楼的时候就有感觉到很微弱的注视感,不过那人跑的贼快,他们还没说完人就先跑了。 “对家?是姑丈家里那边的?”吴老狗一听便来了兴趣,随手抄起狗窝里随便一只小狗,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他一直都好奇着张家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生存条件才能教出来技能点那么丰富的孩子。 “是啊,烦死了,我爹那边都没啥人了,还能经常见着他们家跟蟑螂似的到处窜。”看着他们就觉得脑瓜子疼。 还整了个凤凰纹身,什么拷贝忍者卡西。 “这样啊……”吴老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就护着他一个小家,那么大家子还有对家这种事情他没接触过,自然是理解不了的。 更别说张家和汪家的因缘本来就特别复杂。 这件事就这么算是没头没尾的结束了,吴承熹和吴老狗也去了水蝗家吃饭。 四爷水蝗自从加入九门之后便实现了步步高升这四个字。 从憋屈小仓库老板到实现人生价值的黑市大总管,他只用了一年不到,活该他发财。 吴辑和四爷关系一直很好,之前他从四爷那辞职,四爷还给了他一个大红包,现在富了大红包年年都有。 是十分罕见的老板与员工的友好关系。 四嫂是四川人,平时大大咧咧,但对四爷的态度经常和她平时不是一个画风。 吴辑说,老子蜀道山,这句话简单的五个字,能让四爷随时随地汗毛竖起,并且试图四处找位置躲鸡毛掸子。 别问为什么他那么清楚,问就是也挨过揍。 毕竟能用这句话吓唬四爷的,可能只是四嫂的专属,吴辑玩心大,没心没肺的,之前在仓库捏着嗓子说了这句话,被四爷揍了。 四爷对吴辑的态度亦师亦友,开这种玩笑都只是揍一顿,要放其他人身上,估计就是被四爷用鱼钩钓着拉去喂鱼了。 “这是咋了?”两人走到水蝗家,有些疑惑的看着站门口的几个保镖。 四爷不说行得端坐得正,上头有佛爷看着,明面上还是没做过啥坏事的,这咋需要到请保镖的地步了? “五爷,吴小姐,请跟我来。” 门口的保镖很专业,见吴承熹和吴老狗走过来,和身边的兄弟说了一声,带着他们进了府里。 两人都不怎么来四爷府上,这算是第一次正经的来。 ——分割线—— ——以下为作者有话说 通知:更新暂停,预计九月一日前恢复更新 1,身体很好,没啥问题,三次稳定,书籍目前也是安全的,作者原因有些玻璃心和疲惫,需要调整状态 2,在写大纲,目前进度准备到莫云高时间线了,需要整理剧情 3,好像很多人都蛮关心张启山的问题的,也说一下。 首先想说的是尊重原着,尊重人物,纸片人的命也是命。 目前的剧情其实已经改了很多,自己也按照自己的理解,补充了部分剧情,后续并不会出现‘张启山囚禁张起棂20年’的剧情。 顺带提一嘴,阿炳没有在正文中明确的表示是张启山囚禁了张起棂。 (其实我是更倾向于张启山的‘组织’被它的人渗入了,而对张起棂做出囚禁的意图。书中很明确的表现了张启山本人对长生没有任何兴趣甚至还是厌恶的。人会这么贩箭研究自己厌恶的事情吗?) 汪家和张家是世敌,上一任张起棂就是被汪家干掉的。 张起棂参与了被‘它’渗透的‘组织’所组织的活动而失忆被囚禁。 这个逻辑因为通顺一些。 阿炳还写过一本老九门的番外《九门异闻录》,里面有一段是写张启山披上戎装,带领张家上阵杀敌,在宜昌展开了史上第一次由中国军队主动向日本军队发起的进攻。 这个时候的长沙也涌现出一股民间的抗日高潮。 盗墓笔记除裘德考外,没有绝对的好人和绝对的坏人,大家都是中立的。 另外就是说一下张日山的问题,这个评论区说了很多次了,还是最后说一次。 第一,原着无论哪一本,都没有张日山这个名字。 这个角色,是电视剧润色出来的角色,老九门里出现的有麒麟血的张副官,一直都叫张副官。 剧版同角色,我偷懒拿了名字,顺带给他编了长老之孙的身份。 私设张日山比张启山小两岁,1912年出生,那时候12岁的吴承熹已经带着11岁的张海客和10岁的张起棂下地盗墓了。 等张起棂当上族长,那时候的张日山才4-5岁。 张起棂当上族长第二年就跑广西兢兢业业的当起灵人了,张日山还是要听睡前故事的年纪,能认识个锤子族长…… 1918年左右,张家迁坟,承熹他们才知道,张启山的名字写在张瑞桐的孙子那一行。 他应该是张瑞桐那一脉最后一个后代(我猜测) 而在1931年918事变发生前夕,张家长老就派人和张瑞桐的儿子说明了,关系有所缓和,张父知道张家搞了海外张家,还会特意派净亏钱的商队为他们送信。 此时的张家大部分人都到了广西,只剩下百来个守着张家。 这百来个其中还有零星几个是汪家派过来的(这也就是后期幽灵列车事件,张启山感觉到的不对劲) 918真正到了,其实大家都无处可逃,原着中甚至张启山都被抓进去了,自己逃出来的。 我认为人多力量大,加上张家和张瑞桐的儿子关系缓和了,张家那群老登倚老卖老的肯定回觉得也跟张启山缓和了。 老头的观念就是:你爹都放下了,你还不放下,这没道理。 然后就是他们一起逃往长沙。 事实上张启山并不是太过于清楚张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所以他会对汪家放出的筹码感兴趣。 但他不会是那种轻而易举相信毒蛇说的话的傻白甜公主。 他身边就算是张日山不清楚,也还有吴承熹和张佛森给他抓着问。 他会是喜欢眼见为实的人。 目前想到的比较多人有意见的就是这么多了。 最后还是说一下,看同人尽量别带上帝视角,你看到的,角色看不到。 友好评论靠大家,保护吗喽作者玻璃心,人人有责 爱是你我,爱是你和我 love and peace forever 共勉 第231章 因·果 四爷的宅子建在出城入城必经的路上,平时吴承熹他们要出城都会路过,但从没见过他门口有保镖。 吴家从年初一到正月十五这段时间里,除了吴老狗去了趟佛爷家,其余时间安安分分在家里摆烂。 吴辑过年的时候还去了四爷家拜年,回来都没说过这回事,应该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出现的。 还真被齐铁嘴说中了,家门一闭两耳不闻窗外事,吃都吃不上热乎的。 四爷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连夜请十几个保镖在家里头啊。 两人跟着保镖的脚步进了餐厅,吴辑正好在开酒,一坛白酒,一坛果酒,开罐之后香味扑鼻,“你们才来啊,这酒都开好了,赶紧来。” 四爷拿杯子给大家都倒了一杯,四嫂则是让厨房上菜了。 “四爷,这几天不见,咋多了这么多伙计啊。”吴老狗和水蝗碰了碰杯,这白酒度数高,一杯下肚,原本还被风吹得有些冰凉的身体马上暖和了。 “害,这些伙计是佛爷推荐的。”水蝗把酒喝的一滴不剩,说起了自己要找伙计的前因后果。 过年前夕,水蝗开始每晚做噩梦,人家都说梦是没有结局没有尽头的,他不一样,每个梦都跟有kpi指向性一样,个个都指着他死。 要么就是被刀砍死,要么就是家破人亡全家死,还有就是被人毒死,被扎死,总之那段时间做的所有梦,只有两个结局,要么他死,要么全家一起死。 而且过程真实的可怕,每个梦都是惊醒的,到后来水蝗甚至连睡觉都不敢睡了,在书房想了好几个晚上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沦落到这个收场。 总是不睡觉也不是一回事,在媳妇的建议下,水蝗过年前几天趁着齐铁嘴在家,麻溜的上门求平安符。 那时候他好几天没睡觉,整个人憔悴的很,把齐铁嘴吓了一跳,给他看了之后更是接连的沉默不语。 沉默之后又是叹气又是看窗外又是挠脑袋装的自己很忙一样,水蝗都做好自己马上要噶的准备了。 结果齐铁嘴只是给了他一张平安符,便把他赶走了。 真的赶走,送客关门拉闸,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没少干。 八爷应该真的是看到了什么,但他怕沾上因果,不敢说。 而平安符自打带上之后,水蝗久违的睡了个安稳觉,次日醒来便开始招聘保镖。 故事说完,几杯酒也下肚,水蝗有些微醺,语言系统也有些混乱,他看着不远处给儿子夹菜的媳妇,眼中闪过了丝泪花,用四川口音的长沙话骂着,“nia他妈妈bie,别(长沙话读pie)让我找到那鬼儿子,让人宰了他。” 无论哪条道上混的,只要是正常人,都会默认有一条规矩,那就是祸不及家人。 水蝗梦的结尾有一句特别适合形容的话,冚家铲。 “今天请老五来,也是有事想要麻烦你。”水蝗给吴老狗倒了杯酒,“我想向你要一个小伙计。” 老五家的狗通人性,做起事来有时比人还好,因此大家都乐意叫它们老五家的小伙计。 “可以,但您知道我的规矩。”吴老狗和他碰了碰杯,又下肚一杯。 小伙计这个称呼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吴老狗要求无论是谁来借小狗,都得保证对待小狗和人一样,得吃饱,生命安全有保障。 来借狗的张府是最多的,他们也是最牲口的那个,没保证吴老狗心里不踏实。 所幸这招暂时有点效果。 “这个当然。”水蝗听到吴老狗答应了,脸上霎时出现了喜色。 经过了这一轮的噩梦,水蝗也想明白了,人很多时候都是不靠谱的。 饭后,水蝗一家人站在门口笑眯眯的送他们离开。 吴承熹最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抛去一切的外在,四爷一家是严母慈父,家里头做点小生意,就是普通的一家三口嘛。 其实也不算完全的无妄之灾,以四爷的精明程度,不可能想不到,自己被谋杀的原因。 他拿得出手的就那坛子生意,事儿肯定是从生意场上出来的,他自己留意不到罢了。 是啊,抛去外在只是普通的一家三口,那也得,舍得抛弃啊。 就像怎么劝也劝不动一个收拾好包袱说去缅甸找圆子的人一样。 因落下了,就算再怎么插足,果还是会来临,只是换了种方式而已。 第231章 因·果 四爷的宅子建在出城入城必经的路上,平时吴承熹他们要出城都会路过,但从没见过他门口有保镖。 吴家从年初一到正月十五这段时间里,除了吴老狗去了趟佛爷家,其余时间安安分分在家里摆烂。 吴辑过年的时候还去了四爷家拜年,回来都没说过这回事,应该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出现的。 还真被齐铁嘴说中了,家门一闭两耳不闻窗外事,吃都吃不上热乎的。 四爷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连夜请十几个保镖在家里头啊。 两人跟着保镖的脚步进了餐厅,吴辑正好在开酒,一坛白酒,一坛果酒,开罐之后香味扑鼻,“你们才来啊,这酒都开好了,赶紧来。” 四爷拿杯子给大家都倒了一杯,四嫂则是让厨房上菜了。 “四爷,这几天不见,咋多了这么多伙计啊。”吴老狗和水蝗碰了碰杯,这白酒度数高,一杯下肚,原本还被风吹得有些冰凉的身体马上暖和了。 “害,这些伙计是佛爷推荐的。”水蝗把酒喝的一滴不剩,说起了自己要找伙计的前因后果。 过年前夕,水蝗开始每晚做噩梦,人家都说梦是没有结局没有尽头的,他不一样,每个梦都跟有kpi指向性一样,个个都指着他死。 要么就是被刀砍死,要么就是家破人亡全家死,还有就是被人毒死,被扎死,总之那段时间做的所有梦,只有两个结局,要么他死,要么全家一起死。 而且过程真实的可怕,每个梦都是惊醒的,到后来水蝗甚至连睡觉都不敢睡了,在书房想了好几个晚上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沦落到这个收场。 总是不睡觉也不是一回事,在媳妇的建议下,水蝗过年前几天趁着齐铁嘴在家,麻溜的上门求平安符。 那时候他好几天没睡觉,整个人憔悴的很,把齐铁嘴吓了一跳,给他看了之后更是接连的沉默不语。 沉默之后又是叹气又是看窗外又是挠脑袋装的自己很忙一样,水蝗都做好自己马上要噶的准备了。 结果齐铁嘴只是给了他一张平安符,便把他赶走了。 真的赶走,送客关门拉闸,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没少干。 八爷应该真的是看到了什么,但他怕沾上因果,不敢说。 而平安符自打带上之后,水蝗久违的睡了个安稳觉,次日醒来便开始招聘保镖。 故事说完,几杯酒也下肚,水蝗有些微醺,语言系统也有些混乱,他看着不远处给儿子夹菜的媳妇,眼中闪过了丝泪花,用四川口音的长沙话骂着,“nia他妈妈bie,别(长沙话读pie)让我找到那鬼儿子,让人宰了他。” 无论哪条道上混的,只要是正常人,都会默认有一条规矩,那就是祸不及家人。 水蝗梦的结尾有一句特别适合形容的话,冚家铲。 “今天请老五来,也是有事想要麻烦你。”水蝗给吴老狗倒了杯酒,“我想向你要一个小伙计。” 老五家的狗通人性,做起事来有时比人还好,因此大家都乐意叫它们老五家的小伙计。 “可以,但您知道我的规矩。”吴老狗和他碰了碰杯,又下肚一杯。 小伙计这个称呼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吴老狗要求无论是谁来借小狗,都得保证对待小狗和人一样,得吃饱,生命安全有保障。 来借狗的张府是最多的,他们也是最牲口的那个,没保证吴老狗心里不踏实。 所幸这招暂时有点效果。 “这个当然。”水蝗听到吴老狗答应了,脸上霎时出现了喜色。 经过了这一轮的噩梦,水蝗也想明白了,人很多时候都是不靠谱的。 饭后,水蝗一家人站在门口笑眯眯的送他们离开。 吴承熹最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抛去一切的外在,四爷一家是严母慈父,家里头做点小生意,就是普通的一家三口嘛。 其实也不算完全的无妄之灾,以四爷的精明程度,不可能想不到,自己被谋杀的原因。 他拿得出手的就那坛子生意,事儿肯定是从生意场上出来的,他自己留意不到罢了。 是啊,抛去外在只是普通的一家三口,那也得,舍得抛弃啊。 就像怎么劝也劝不动一个收拾好包袱说去缅甸找圆子的人一样。 因落下了,就算再怎么插足,果还是会来临,只是换了种方式而已。 第232章 俺は人间をやめるぞ ジョジョ! 回到家,妈妈和奶奶已经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些好吃的,都是她们闺蜜送的。 今天陪四爷喝酒,还是白的,吴老狗和吴辑多少也有点上头,随便擦了擦身子就回去睡觉了。 吴承熹则是洗了个澡,回到房间看着那张长得像窗花的凤凰纹身发呆。 他们已经站到了看得见的地方了,离真正出来还会远吗? 是夜,坐在桌前发呆想事情的,远不止吴承熹一个人。 可能这次的消息传回去重要且及时,汪家本家居然深夜发回来了回复以及下一步的预测。 要不说他们超爱呢。 汪恒躺床上被子都盖一半了,看到本家发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翻身下床,义务加班。 亏得吴承熹还不认识他,要认识了见他那么积极,准得说一句,哥们韩国来的,大晚上不睡觉。 本家回复的消息和汪恒想象中没差多少。 首要任务是和张启山接触,在这个过程中,可以透露出一点把张家曾经对他们家做的事情,勾起张启山的兴趣。 其次就是继续盯着裘德考,盯着九门,找机会安排人渗入九门,特别是吴家。 既然从吴家发现了问题,就去解决。 本家只提到了这两点,关于矿山的事情只字未提,汪恒还是很遗憾的。 比起这些小打小闹,他更加好奇矿山下隐藏着的到底是不是张家的秘密。 只要能拿到张家的秘密,他的梦想就不再只是梦想啦。 如他的名字一般,汪家永恒,就是他生来的意义。 汪家蒙蔽了他的双眼,也成为了他本来就有的贪婪最好的挡箭牌。 究竟是汪家永恒,还是自我永恒,可能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可只要是活在这个世上的,又有什么是永恒的呢。 就算是一颗恒久远的钻石,烧到两千度,也会变成石墨,更加别说它本来就很脆啦。 碳基生物最大的弱点是火烧一样,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如同并不存在真正永恒一样 除非…… ,人类这种生物的能力是有限的……我不做人啦!!(完整版贴评论区hh) 嗯,绅士乔乔路过点了个踩。 同样夜深人静没睡觉的还有张启山,他盖着暖洋洋的军大衣,旁边尹新月放着的热茶已经凉掉了。 他拿过茶杯呷了口,随即把注意力放到窗外。 这个时代灯不算发达,人的眼睛没有适应习惯太亮的光源的话,看着月亮真的非常亮堂。 他放下茶杯,披着军大衣走到窗旁,看向矿山的方向。 尽管中过一次招二月红还劝了他不下三次,他还是想再下去矿山看看。 他们那次去的时间其实很短,只来得及看一个墓室。 而且还是非常规入口进去的,要是能找到当年矿工挖出来的通道,能省很多功夫。 那时候带路的老头说过,他的父辈是已经挖到青铜门前,并在门前看到刻着的一句话,入此门者生死不论。 他说在那之后,他的父亲就再也没回来过。 换句话说,他们一定是打开过了青铜门 ,并且是看到了里面的东西才无了的。 红家先辈一个不剩全留矿山了,说不定也是因为那扇青铜门。 在那之后,矿工一个不剩不说,剩下的日本人,也是匆匆忙忙炸掉了矿洞逃走。 当年负责这个工程的日本人,姓鸠山,这点二月红先前让陈皮送过来的匿名信就说了。 该说不说,红官哥哥的匿名信真匿了个寂寞。 能看出来他在努力的改变自己的字迹了,但还是那句,改变了个寂寞。 甚至还显得特别的欲盖弥彰。 矿山肯定是还要去的,至于这个时候嘛,无论二月红答应不答应,等他收拾完日本人,准备准备就下去。 不过在这儿之前,他得先处理掉那只苍蝇。 他已经很放任那个上头派过来的陆建勋了,没想到丫的还得寸进尺。 他刚到长沙的时候,老九就写信跟他说过,陆建勋未来会是他政治上劲敌。 九爷,一款很好用的算数预言家。 陆建勋盯上的不仅是张启山现在长沙布防官的位置,还有老九门头头的位置。 他最近发现,陆建勋和霍锦惜的关系特别近。 第232章 俺は人间をやめるぞ ジョジョ! 回到家,妈妈和奶奶已经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些好吃的,都是她们闺蜜送的。 今天陪四爷喝酒,还是白的,吴老狗和吴辑多少也有点上头,随便擦了擦身子就回去睡觉了。 吴承熹则是洗了个澡,回到房间看着那张长得像窗花的凤凰纹身发呆。 他们已经站到了看得见的地方了,离真正出来还会远吗? 是夜,坐在桌前发呆想事情的,远不止吴承熹一个人。 可能这次的消息传回去重要且及时,汪家本家居然深夜发回来了回复以及下一步的预测。 要不说他们超爱呢。 汪恒躺床上被子都盖一半了,看到本家发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翻身下床,义务加班。 亏得吴承熹还不认识他,要认识了见他那么积极,准得说一句,哥们韩国来的,大晚上不睡觉。 本家回复的消息和汪恒想象中没差多少。 首要任务是和张启山接触,在这个过程中,可以透露出一点把张家曾经对他们家做的事情,勾起张启山的兴趣。 其次就是继续盯着裘德考,盯着九门,找机会安排人渗入九门,特别是吴家。 既然从吴家发现了问题,就去解决。 本家只提到了这两点,关于矿山的事情只字未提,汪恒还是很遗憾的。 比起这些小打小闹,他更加好奇矿山下隐藏着的到底是不是张家的秘密。 只要能拿到张家的秘密,他的梦想就不再只是梦想啦。 如他的名字一般,汪家永恒,就是他生来的意义。 汪家蒙蔽了他的双眼,也成为了他本来就有的贪婪最好的挡箭牌。 究竟是汪家永恒,还是自我永恒,可能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可只要是活在这个世上的,又有什么是永恒的呢。 就算是一颗恒久远的钻石,烧到两千度,也会变成石墨,更加别说它本来就很脆啦。 碳基生物最大的弱点是火烧一样,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如同并不存在真正永恒一样 除非…… ,人类这种生物的能力是有限的……我不做人啦!!(完整版贴评论区hh) 嗯,绅士乔乔路过点了个踩。 同样夜深人静没睡觉的还有张启山,他盖着暖洋洋的军大衣,旁边尹新月放着的热茶已经凉掉了。 他拿过茶杯呷了口,随即把注意力放到窗外。 这个时代灯不算发达,人的眼睛没有适应习惯太亮的光源的话,看着月亮真的非常亮堂。 他放下茶杯,披着军大衣走到窗旁,看向矿山的方向。 尽管中过一次招二月红还劝了他不下三次,他还是想再下去矿山看看。 他们那次去的时间其实很短,只来得及看一个墓室。 而且还是非常规入口进去的,要是能找到当年矿工挖出来的通道,能省很多功夫。 那时候带路的老头说过,他的父辈是已经挖到青铜门前,并在门前看到刻着的一句话,入此门者生死不论。 他说在那之后,他的父亲就再也没回来过。 换句话说,他们一定是打开过了青铜门 ,并且是看到了里面的东西才无了的。 红家先辈一个不剩全留矿山了,说不定也是因为那扇青铜门。 在那之后,矿工一个不剩不说,剩下的日本人,也是匆匆忙忙炸掉了矿洞逃走。 当年负责这个工程的日本人,姓鸠山,这点二月红先前让陈皮送过来的匿名信就说了。 该说不说,红官哥哥的匿名信真匿了个寂寞。 能看出来他在努力的改变自己的字迹了,但还是那句,改变了个寂寞。 甚至还显得特别的欲盖弥彰。 矿山肯定是还要去的,至于这个时候嘛,无论二月红答应不答应,等他收拾完日本人,准备准备就下去。 不过在这儿之前,他得先处理掉那只苍蝇。 他已经很放任那个上头派过来的陆建勋了,没想到丫的还得寸进尺。 他刚到长沙的时候,老九就写信跟他说过,陆建勋未来会是他政治上劲敌。 九爷,一款很好用的算数预言家。 陆建勋盯上的不仅是张启山现在长沙布防官的位置,还有老九门头头的位置。 他最近发现,陆建勋和霍锦惜的关系特别近。 第233章 乐子人夜袭 要说九门中,最低调的家族是谁,其实大家明面上都挺低调的。 但要说是哪家掌握的信息最多,无疑肯定就是霍家了。 霍家是女子当家,家族会让每一位成员利益最大化,这就避免不了和其他家族联姻。 这就是为什么陆建勋总是乐意来霍府的原因。 霍锦惜手上信息和情报非常多,但她总是藏着掖着。 藏着不告诉陆建勋也就算了,她坏,告诉陆建勋一点点皮毛,但不说全。 这就让陆建勋非常的痛苦,知道一点点,但不是全部知道,偏偏这些情报,是霍锦惜独家的,整个长沙城找不出除当事人外第三个知道的。 霍锦惜就像是一个人肉作业帮,要搜索答案,首先得注册,然后看广告浪费三十秒阳寿告诉你结果,开才给过程。 对,不是不能说,而是要给钱。 霍锦惜也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能告诉陆建勋的,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不可能是什么特别的秘密了。 反正这陆建勋这情报官在霍锦惜眼里不太聪明的样子,但胜在有钱,霍锦惜有时间的时候还是愿意稍稍敷衍一下这个讲讲八卦就能给钱的摇钱树的。 而她这次打算告诉陆建勋的是一个一年的消息。 一年前的某一天,霍家伙计照例去挖挖自己山头有没有墓,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了一个火急火燎赶路的中年人。 那时候的长沙还是可以称得上和平两个字的。 在如此乱世,待在安全的地方还想火急火燎的逃走,必定是犯了事,霍家的人也理所当然的把人拦下,问些消息。 那个中年人就是把海货卖给出陈皮的人。 他一五一十的把做的事情说完,祈求霍家能放他一条生路。 霍家的伙计放了他一条生路并让他永远都别回来长沙。 这个信息对于霍锦惜来说连八卦都算不上,告诉陆建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她忘了,今年她找过齐铁嘴算卦,流年走勾绞煞。 行岁运逢之,亦主口壬是非,犯官司、入狱之事。 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连八卦都算不上的消息,会对九门的未来以及自己的未来,带来多大的改变。 因与果总是在不经意间落下印记,并被人遗忘。 甲戌年正月廿一惊蛰,忌开业。 今年过年来的特别晚,很多事情也理所当然的往后推了,张启山一如往日,深夜坐在办公室中继续处理着下午没处理完的公务。 他喝两口冷掉的茶,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以前还能挤出一点时间下去搞点东西支撑军费,但现在城里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再挤时间了。 日本人毫无掩盖的虎视眈眈,内部还出现了内讧,还得抽时间去抓卧底。 铁打的铁也得烧红温了,更别说她是肉做的。 深夜的长沙十分安静除了固定时辰边打哈欠边敲锣的打更人,全城寂静。 张启山放下茶杯,看向了某个方向,“出来。” 张府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轮值在门口看着,不说是张家亲兵,也算是精挑细选。 这人能让他们毫无发觉的潜进来,证明肯定是道上的。 能轻易找到他经常待着的办公室,证明张日山的叛徒还没完全找齐,同时也说明了他们这个团伙,是有目的性的。 “您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敏锐呢。”张启山盯着的方向,走出来了一个全身上下除了眼睛都被黑色裹着的男人,他的语气带着期盼和笑意,“您好像一直在找我们,对吗?” 不问还好,他这问的一嘴把张启山整笑了,“你们既然知道还敢找上门来?” 好好好,让张日山找了一个年头的二五仔团队居然自己跑出来了。 这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白干了一整年。 “哈哈哈哈哈,那当然。”黑衣人的理所当然让张启山都感到了些许意外和冒犯。 没记错的话,你丫现在穿乌漆嘛黑的夜闯布防官府,还在这得劲的乐呵。 看来平时还是太慈祥了。 痛定思痛的张启山搞定完这个乌漆嘛黑的小鬼,给他们的颜色看看,什么叫五彩斑斓的黑(指淤青)。 第233章 乐子人夜袭 要说九门中,最低调的家族是谁,其实大家明面上都挺低调的。 但要说是哪家掌握的信息最多,无疑肯定就是霍家了。 霍家是女子当家,家族会让每一位成员利益最大化,这就避免不了和其他家族联姻。 这就是为什么陆建勋总是乐意来霍府的原因。 霍锦惜手上信息和情报非常多,但她总是藏着掖着。 藏着不告诉陆建勋也就算了,她坏,告诉陆建勋一点点皮毛,但不说全。 这就让陆建勋非常的痛苦,知道一点点,但不是全部知道,偏偏这些情报,是霍锦惜独家的,整个长沙城找不出除当事人外第三个知道的。 霍锦惜就像是一个人肉作业帮,要搜索答案,首先得注册,然后看广告浪费三十秒阳寿告诉你结果,开才给过程。 对,不是不能说,而是要给钱。 霍锦惜也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能告诉陆建勋的,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不可能是什么特别的秘密了。 反正这陆建勋这情报官在霍锦惜眼里不太聪明的样子,但胜在有钱,霍锦惜有时间的时候还是愿意稍稍敷衍一下这个讲讲八卦就能给钱的摇钱树的。 而她这次打算告诉陆建勋的是一个一年的消息。 一年前的某一天,霍家伙计照例去挖挖自己山头有没有墓,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了一个火急火燎赶路的中年人。 那时候的长沙还是可以称得上和平两个字的。 在如此乱世,待在安全的地方还想火急火燎的逃走,必定是犯了事,霍家的人也理所当然的把人拦下,问些消息。 那个中年人就是把海货卖给出陈皮的人。 他一五一十的把做的事情说完,祈求霍家能放他一条生路。 霍家的伙计放了他一条生路并让他永远都别回来长沙。 这个信息对于霍锦惜来说连八卦都算不上,告诉陆建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她忘了,今年她找过齐铁嘴算卦,流年走勾绞煞。 行岁运逢之,亦主口壬是非,犯官司、入狱之事。 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连八卦都算不上的消息,会对九门的未来以及自己的未来,带来多大的改变。 因与果总是在不经意间落下印记,并被人遗忘。 甲戌年正月廿一惊蛰,忌开业。 今年过年来的特别晚,很多事情也理所当然的往后推了,张启山一如往日,深夜坐在办公室中继续处理着下午没处理完的公务。 他喝两口冷掉的茶,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以前还能挤出一点时间下去搞点东西支撑军费,但现在城里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再挤时间了。 日本人毫无掩盖的虎视眈眈,内部还出现了内讧,还得抽时间去抓卧底。 铁打的铁也得烧红温了,更别说她是肉做的。 深夜的长沙十分安静除了固定时辰边打哈欠边敲锣的打更人,全城寂静。 张启山放下茶杯,看向了某个方向,“出来。” 张府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轮值在门口看着,不说是张家亲兵,也算是精挑细选。 这人能让他们毫无发觉的潜进来,证明肯定是道上的。 能轻易找到他经常待着的办公室,证明张日山的叛徒还没完全找齐,同时也说明了他们这个团伙,是有目的性的。 “您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敏锐呢。”张启山盯着的方向,走出来了一个全身上下除了眼睛都被黑色裹着的男人,他的语气带着期盼和笑意,“您好像一直在找我们,对吗?” 不问还好,他这问的一嘴把张启山整笑了,“你们既然知道还敢找上门来?” 好好好,让张日山找了一个年头的二五仔团队居然自己跑出来了。 这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白干了一整年。 “哈哈哈哈哈,那当然。”黑衣人的理所当然让张启山都感到了些许意外和冒犯。 没记错的话,你丫现在穿乌漆嘛黑的夜闯布防官府,还在这得劲的乐呵。 看来平时还是太慈祥了。 痛定思痛的张启山搞定完这个乌漆嘛黑的小鬼,给他们的颜色看看,什么叫五彩斑斓的黑(指淤青)。 第234章 一个有趣的鬼魂 “哎哟,您恁严肃干啥嘛。”黑衣人凑到了张启山面前,一本正经又带点神经性质的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臀部柔软的触感让他回头多看了一眼。 “呀,还带一小坐垫,你这气概豪迈的大老爷们还爱整这小玩意?还粉不拉几的?啧。” 他这股人见人烦的嘚瑟劲到底是怎么支撑他活到现在的。 见张启山真的开始生气了,黑衣人也不敢浪了。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张启山那样,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开始说起了正事,“张启山同志,这次上头派我过来,是打算邀请你加入我们的。” “哦,当然当然,您不需要现在就做决定。” 黑衣人就像是知道张启山会马上否决并抓住他按上一个夜闯汉子府的罪名拉去枪毙,压根不给张启山插嘴的间隙。 他就像是打蛇随棍上的那条蛇,一个劲的叭叭,“您不想知道,您的父亲和张家,到底发生过什么?” “张家对您父母做过的事情,您父亲的断指,您爷爷……” “这些事情,您不想知道吗?” 黑衣人故作神秘的凑到了张启山跟前,然后—— 被张启山狠狠的一拳锤在脸上。 看来最近是松懈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都到他面前呜呜渣渣。 “哎哟……我咧个老天娘咧……” 这一拳正正好好的击中了黑衣人的鼻子,人类的五官都是脆弱的,张启山非常清楚这一点。 黑衣人捂着鼻子发出来痛呼声,暗红的血滴从他捂着鼻子的手指缝滴在了地上。 张启山办公室的高价胡桃木地板不干净了。 但他并不恼,原来人无语至极是不会生气的,只会想稍微笑一下蒜了。 主动权置换了。 张启山站起身,如同雄狮一般一点一点逼近自己的猎物。 而黑衣人并未从鼻子的重击中恢复过来,只能捂着鼻子一步一步往后退。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张启山步步紧逼,黑衣人退无可退,他也不恼,依旧乐呵。 他身后就是墙壁没有路了。 黑衣人擦了下鼻子,干脆的伸出手,“张大佛爷要给我绑上吗?” 诶嘿嘿,我会缩骨功,你绑不上。 张启山呵呵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黑衣人的眼睛,“不。” “我对你说的很感兴趣,也很乐意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情。” “最感兴趣的啊,就是想知道你们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了。” 他这么一说,直接把黑衣人问懵了。 他想过张启山会当他柠檬一样暴打一顿做出一杯特调,也想过会被拉进监狱毒打一顿,更加想过现场就被他宰了坟头草长高高。 就是没想过他真的会感兴趣。 不是老铁,我老板没教啊。 张启山看他这怂样,多少也能猜到这乐子哥就是派出来的扫雷兵。 “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张启山蹲下身,“我放你一条生路,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但作为代价,你需要告诉我你口中的我们,是谁。”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他是汪家人,但并不觉得,所谓的汪家比自己的小命还重要。 而就是这一丝的迟疑,一根袖箭轻而易举的打碎窗户,直直扎进了黑衣人的脖子。 玻璃卸掉了袖箭的一部分动能,但依旧直直的扎进了黑衣人的脖子。 袖箭很锋利,即使只是轻轻一点力,也还是扎穿了黑衣人的脖子。 “汪……”袖箭扎进了他的声带,黑衣人倒在地上,捂着脖子拼命张大嘴巴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 “汪……呵……”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在闭上眼睛之前,黑衣人看到的是张启山追出去的身影。 而仅存的想法则是:傻哔——汪恒,老子收拾不了你大把人能收拾你,啊,亏得出门前穿了红内裤。 他娘的,爷爷我成红内裤男鬼了也要偷女鬼绣花鞋往你门口放。 黑衣人意识逐渐抽离,也开始了自己的回马灯。 作为一个纯恨战士,可想而知他看到自己被汪恒水进张家再被汪恒背刺,骂的有多不能播。 一个有趣的灵魂就这么离去了。 而一个有趣的鬼魂,来了。 “汪恒你个神经病,老子来啦!” 第234章 一个有趣的鬼魂 “哎哟,您恁严肃干啥嘛。”黑衣人凑到了张启山面前,一本正经又带点神经性质的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臀部柔软的触感让他回头多看了一眼。 “呀,还带一小坐垫,你这气概豪迈的大老爷们还爱整这小玩意?还粉不拉几的?啧。” 他这股人见人烦的嘚瑟劲到底是怎么支撑他活到现在的。 见张启山真的开始生气了,黑衣人也不敢浪了。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张启山那样,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开始说起了正事,“张启山同志,这次上头派我过来,是打算邀请你加入我们的。” “哦,当然当然,您不需要现在就做决定。” 黑衣人就像是知道张启山会马上否决并抓住他按上一个夜闯汉子府的罪名拉去枪毙,压根不给张启山插嘴的间隙。 他就像是打蛇随棍上的那条蛇,一个劲的叭叭,“您不想知道,您的父亲和张家,到底发生过什么?” “张家对您父母做过的事情,您父亲的断指,您爷爷……” “这些事情,您不想知道吗?” 黑衣人故作神秘的凑到了张启山跟前,然后—— 被张启山狠狠的一拳锤在脸上。 看来最近是松懈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都到他面前呜呜渣渣。 “哎哟……我咧个老天娘咧……” 这一拳正正好好的击中了黑衣人的鼻子,人类的五官都是脆弱的,张启山非常清楚这一点。 黑衣人捂着鼻子发出来痛呼声,暗红的血滴从他捂着鼻子的手指缝滴在了地上。 张启山办公室的高价胡桃木地板不干净了。 但他并不恼,原来人无语至极是不会生气的,只会想稍微笑一下蒜了。 主动权置换了。 张启山站起身,如同雄狮一般一点一点逼近自己的猎物。 而黑衣人并未从鼻子的重击中恢复过来,只能捂着鼻子一步一步往后退。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张启山步步紧逼,黑衣人退无可退,他也不恼,依旧乐呵。 他身后就是墙壁没有路了。 黑衣人擦了下鼻子,干脆的伸出手,“张大佛爷要给我绑上吗?” 诶嘿嘿,我会缩骨功,你绑不上。 张启山呵呵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黑衣人的眼睛,“不。” “我对你说的很感兴趣,也很乐意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情。” “最感兴趣的啊,就是想知道你们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了。” 他这么一说,直接把黑衣人问懵了。 他想过张启山会当他柠檬一样暴打一顿做出一杯特调,也想过会被拉进监狱毒打一顿,更加想过现场就被他宰了坟头草长高高。 就是没想过他真的会感兴趣。 不是老铁,我老板没教啊。 张启山看他这怂样,多少也能猜到这乐子哥就是派出来的扫雷兵。 “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张启山蹲下身,“我放你一条生路,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但作为代价,你需要告诉我你口中的我们,是谁。”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他是汪家人,但并不觉得,所谓的汪家比自己的小命还重要。 而就是这一丝的迟疑,一根袖箭轻而易举的打碎窗户,直直扎进了黑衣人的脖子。 玻璃卸掉了袖箭的一部分动能,但依旧直直的扎进了黑衣人的脖子。 袖箭很锋利,即使只是轻轻一点力,也还是扎穿了黑衣人的脖子。 “汪……”袖箭扎进了他的声带,黑衣人倒在地上,捂着脖子拼命张大嘴巴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 “汪……呵……”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在闭上眼睛之前,黑衣人看到的是张启山追出去的身影。 而仅存的想法则是:傻哔——汪恒,老子收拾不了你大把人能收拾你,啊,亏得出门前穿了红内裤。 他娘的,爷爷我成红内裤男鬼了也要偷女鬼绣花鞋往你门口放。 黑衣人意识逐渐抽离,也开始了自己的回马灯。 作为一个纯恨战士,可想而知他看到自己被汪恒水进张家再被汪恒背刺,骂的有多不能播。 一个有趣的灵魂就这么离去了。 而一个有趣的鬼魂,来了。 “汪恒你个神经病,老子来啦!” 第235章 张家相关 在意识到窗外射出来的那枚袖箭有毒且黑衣人已经没救的前提下,张启山以最快速度追了出去。 边追他脑中边回忆着刚刚那个人黑衣人的遗言。 现在跑路的人是黑衣人的同伴,看黑衣人咽气都还带着不甘与愤怒的神情,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同伴会来背刺他的。 汪…呵? 一个很陌生的名字,张启山压根没听过。 别说呵,就连汪这个姓氏的人他都不认识。 那么对方到底为什么要深夜上门,还故意透露出知道他家庭情况的事情? 还说加入我们? 张启山的脑子乱的厉害,脚步却一点不含糊。 前面那人应该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他们俩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快出到长沙城了,张启山也从腰间摸出了手枪。 不是不敢开枪,而是在城里开枪声音和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恐慌。 城郊附近有狼,用猎枪驱赶狼这个合理也不会引起恐慌。 一直跑在前面的汪恒莫名感觉后背凉嗖嗖的,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连忙向后看去,只见张启山的枪口已经对准他了。 fuk!! 在张启山开枪前,汪恒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他是刹住了,张启山不想刹住啊。 在他办公室以及他眼皮子底下杀人,还有天理了。 今天不告诉他谁是天谁是理还得了? 嘭—— 他们的距离连二十米都不到,子弹旋出枪口,直直往汪恒的肩膀飞去。 汪恒是没想到张启山会开枪的,毕竟自己身怀重大秘密,张启山理所当然的应该留下他拉回去审问信息。 子弹透过皮肉,直接给汪恒的肩膀来了个对穿。 他站着的位置是城墙边墙壕,刚好脚下多走一步就是一条沟渠,沟渠荒废依旧,不知通向何处。 见张启山没有丝毫想留他一条活路的想法,甚至还打算给他多一颗子弹。 汪恒也顾不得本家的要求了,举起手对着张启山头颅发了最后一枚袖箭,自己则直接往后一躺,摔进了沟渠之中,顺势滚落山。 袖箭特别挑使用者的技术,汪恒本来肩膀就中了一枪,这一箭完全打飞了。 毕竟是朝着头来的,张启山稍微偏头躲了躲,等追上去,他从沟渠滚下去了。 张启山也不打算追了,他重新回到了张府,叫来了全能的张日山,先是处理了尸体,然后就是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跟他说了。 “汪家……?” 张日山摇了摇头,“没听过。” 他爷爷一直把他保护的很好,爷爷留在吉林了,又换了佛爷护着他。 他的世界不大,别说不知道汪家,连野心都没多少。 “或者您可以去问一下熹儿姐。”张日山想了想,“我不清楚她真正记起了多少事情,但她知道的事情,肯定是要比我多的。” 毕竟熹儿姐和族长那一代,在爷爷口中,被称为腥风血雨的最后一代。 知道的肯定是要比他这个后世代来的多。 欢长老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知道的越多噶的越快的道理。 “嗯,我有空会去的,你先回去。” 张启山让张日山回去继续睡觉了。 被那个黑衣人这么一闹腾,这天都要亮了。 张启山看了下天色,也不打算睡觉了,随意给自己泡了杯浓茶,回到办公室继续处理剩下的公务,打算天亮就去梧月堂找吴承熹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以来,张启山都不能看透吴承熹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原本他以为吴承熹应该和他一样,痛恨张家,可真正了解后,他发现吴承熹似乎并不恨张家,而且从张日山口中听说,她还是张家族长的得力助手。 张家,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连被张家伤害过的父亲,也一样并不记恨张家,甚至他的态度,对张家更多的是一种愧疚。 父辈发生过什么事情,张启山并不知道,在黑衣人来勾起他的好奇之前,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依稀记得,父亲在临走前,想告诉他些什么关于张家的事情,可还没来的及说些什么,他就走了。 他对张家的印象,着实不好,但他父亲对张家愧疚的态度,又让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家先做错事情了。 或许,承熹能告诉他一些秘密。 第235章 张家相关 在意识到窗外射出来的那枚袖箭有毒且黑衣人已经没救的前提下,张启山以最快速度追了出去。 边追他脑中边回忆着刚刚那个人黑衣人的遗言。 现在跑路的人是黑衣人的同伴,看黑衣人咽气都还带着不甘与愤怒的神情,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同伴会来背刺他的。 汪…呵? 一个很陌生的名字,张启山压根没听过。 别说呵,就连汪这个姓氏的人他都不认识。 那么对方到底为什么要深夜上门,还故意透露出知道他家庭情况的事情? 还说加入我们? 张启山的脑子乱的厉害,脚步却一点不含糊。 前面那人应该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他们俩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快出到长沙城了,张启山也从腰间摸出了手枪。 不是不敢开枪,而是在城里开枪声音和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恐慌。 城郊附近有狼,用猎枪驱赶狼这个合理也不会引起恐慌。 一直跑在前面的汪恒莫名感觉后背凉嗖嗖的,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连忙向后看去,只见张启山的枪口已经对准他了。 fuk!! 在张启山开枪前,汪恒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他是刹住了,张启山不想刹住啊。 在他办公室以及他眼皮子底下杀人,还有天理了。 今天不告诉他谁是天谁是理还得了? 嘭—— 他们的距离连二十米都不到,子弹旋出枪口,直直往汪恒的肩膀飞去。 汪恒是没想到张启山会开枪的,毕竟自己身怀重大秘密,张启山理所当然的应该留下他拉回去审问信息。 子弹透过皮肉,直接给汪恒的肩膀来了个对穿。 他站着的位置是城墙边墙壕,刚好脚下多走一步就是一条沟渠,沟渠荒废依旧,不知通向何处。 见张启山没有丝毫想留他一条活路的想法,甚至还打算给他多一颗子弹。 汪恒也顾不得本家的要求了,举起手对着张启山头颅发了最后一枚袖箭,自己则直接往后一躺,摔进了沟渠之中,顺势滚落山。 袖箭特别挑使用者的技术,汪恒本来肩膀就中了一枪,这一箭完全打飞了。 毕竟是朝着头来的,张启山稍微偏头躲了躲,等追上去,他从沟渠滚下去了。 张启山也不打算追了,他重新回到了张府,叫来了全能的张日山,先是处理了尸体,然后就是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跟他说了。 “汪家……?” 张日山摇了摇头,“没听过。” 他爷爷一直把他保护的很好,爷爷留在吉林了,又换了佛爷护着他。 他的世界不大,别说不知道汪家,连野心都没多少。 “或者您可以去问一下熹儿姐。”张日山想了想,“我不清楚她真正记起了多少事情,但她知道的事情,肯定是要比我多的。” 毕竟熹儿姐和族长那一代,在爷爷口中,被称为腥风血雨的最后一代。 知道的肯定是要比他这个后世代来的多。 欢长老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知道的越多噶的越快的道理。 “嗯,我有空会去的,你先回去。” 张启山让张日山回去继续睡觉了。 被那个黑衣人这么一闹腾,这天都要亮了。 张启山看了下天色,也不打算睡觉了,随意给自己泡了杯浓茶,回到办公室继续处理剩下的公务,打算天亮就去梧月堂找吴承熹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以来,张启山都不能看透吴承熹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原本他以为吴承熹应该和他一样,痛恨张家,可真正了解后,他发现吴承熹似乎并不恨张家,而且从张日山口中听说,她还是张家族长的得力助手。 张家,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连被张家伤害过的父亲,也一样并不记恨张家,甚至他的态度,对张家更多的是一种愧疚。 父辈发生过什么事情,张启山并不知道,在黑衣人来勾起他的好奇之前,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依稀记得,父亲在临走前,想告诉他些什么关于张家的事情,可还没来的及说些什么,他就走了。 他对张家的印象,着实不好,但他父亲对张家愧疚的态度,又让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家先做错事情了。 或许,承熹能告诉他一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