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掌门太年轻》 第1章 月黑风高 天墟峰,矗立于大虞朝西北的苍穹之下,犹如一柄利剑直插云霄。 就在那座山峰之巅,屹立着一座天下闻名的天墟观。 天墟观传承千年,武学深厚,地处尘世之巅,是无数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习武圣地。 更有坊间流传,当代掌门青松真人,其寿元将近两百岁,一身修为亘古烁今。 然而,就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天墟观的嵩明阁外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身着道袍,神色鬼祟,悄无声息地潜入树荫之中。 他的眼神游移不定,闪烁着贪婪与不安,不时地朝嵩明阁内窥视,企图探寻着什么。 正当他全神贯注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犹如晴天霹雳般,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他惊愕地回首,只见一个年轻的小道士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那双明亮的眼睛如星辰般璀璨,正紧紧地盯着他。 小道士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但眼中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机敏。 他好奇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被问得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回答道:“师弟啊,我这不是一时内急,找了个阴暗处解手嘛” “师弟?“ 小道士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心中暗自思忖:此人竟不认得我,莫非是新来的? 那人见小道士起疑,心中暗道不妙。他猛地一抖手,从大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寒光闪烁间,已抵住了小道士的脖子。 他口中低声喝道:“别动!否则休怪我无情!” 尽管颈间剑刃冰冷刺骨,小道士却并无露出惧色,他瞪大了眼睛,目光锐利如刀,“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人眼中凶光毕露,冷声逼问:“那楼阁中是否有人看守?” 小道士微微蹙眉,默不作声。 见状,那人冷哼一声,手中匕首又抵近了他脖子几分,冷冷地道:“你若不如实招来,怕是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别别” 小道士连忙说道:“今晚正是我看守那里。” 那人嘴角微微一翘,身形一闪便绕到小道士身后,命令道:“走,带我进去!” 一转过身,小道士便悄悄翻了个白眼。 他心中暗自盘算:此人步法行云流水,身法诡异,莫非使得是忘忧谷的追云步? 他觉得颇为有趣,饶有兴致地被那人挟持着朝前走去。 两人一路来到阁门前,小道士故意放缓了脚步。 那人一直左顾右盼,未加留意便撞上了他的后背。 小道士神态微微一怔,那人撞向他后背时,他感觉对方身前柔软若棉,顿时意识到这竟是个女子乔装而成。 乔装女子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迅速恢复了镇定,她瞪着小道士,厉声喝道:“快进去!” 随着“咿呀”一声,阁门缓缓开启,两人相继步入其中。 乔装女子环顾四周琳琅满目的典籍,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但很快便被眼前的书籍弄得眼花缭乱。 她望着那一排排的博古架,试探着朝小道士问道:“你可知道那少阳经放在何处?”声音中难掩急切。 “少阳经?” 小道士嘴角微翘,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少阳经又名太阴素心经,相传乃是前朝一位太监所着” “哎呀~”他突然回头,满脸惋惜地说道:“道兄,你该不会也” 说着他做了个往下切的手势。 乔装女子一愣,随即羞愤地直跺脚,“你!你你无耻!” 小道士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发现即便对方已经恼羞成怒,但脸色依旧没有变化。 他心中暗想,这女子定是戴了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乔装成天墟观一个不起眼的弟子混了进来。 但他却也不禁疑惑,那少阳经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厉害的功法,且又不是孤本,不知对方为何要为了它冒险潜进来。 他耸了耸肩膀,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乔装女子愤怒的目光。 乔装女子朝他背影皱了皱鼻子表示不满,然后急切地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本经书放在哪里?” “知道。”小道士点了点头。 “那还不快去取来!”乔装女子的双眸中露出了喜色。 然而小道士却摇了摇头,“我不能拿给你。” “你!”女子眉头一皱,咬牙切齿,“你若不拿来,我此刻便取你性命!” 面对威胁,小道士依旧不为所动。 乔装女子见状冷哼一声,“你果真不怕死?” “我自然是怕的。” 小道士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但是拿给你之后,你就不杀我灭口了吗?” 乔装女子轻笑一声,放缓了语气,“这你大可放心,我本不愿与天墟观结怨,只要拿到经书,定不会杀你。” 她为了让小道士相信自己所言,又由怀中掏了一个紫色的小瓶子出来,说道:“你摊开掌心。” “这是干吗?” 小道士虽是问着,但还是依言摊开了一只手掌。 乔装女子将紫色瓶子倒转,一颗紫色的药丸落入他掌心。 “这是紫金丸,事成后你便服下去,只会昏睡几天,并无性命之忧。”女子解释。 “好。” 小道士将药丸一握,“那就姑且信你一次。” 说着,转身朝那第三排的博古架前走去了。 乔装女子见他如此爽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看着小道士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暗想他果然是个未经世事的小道士,竟不知人心险恶。 好在她并非恶意,若是换作他人,恐怕这小道士早已身首异处。 小道士缓缓地领着她前行,看似随意地问道:“这天虚峰防守森严,高手众多,你一会怎么下山?” 乔装女子嘿嘿一声,“不该问的就别问,我既能偷偷潜进来,自然是有把握下山的。”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得意和自信。 小道士轻嗤一笑,“就凭你的追云步?” 乔装女子闻言一怔,她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小道士。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道士竟也有着这般见识。 小道士丝毫不在意她异样的目光,继续试探道:“没错,追云步确实算得上是世间数一数二的轻功。但你可别忘了,天墟观的纵天梯也是独步天下。想从这里逃出去可不容易。” 乔装女子哼了一声,“这些事就轮不到你来操心了。” 小道士听她说得如此有把握,双眼一亮,点头称是,脚下的步伐不觉加快了几分,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他迅速来到博古架前,轻车熟路地从左侧取下一本典籍,递给乔装女子。 乔装女子接过一看,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少阳经”三个大字。 她急忙翻开一页,确认内容无误后,如获至宝,眼眸中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小道士眼角余光瞥见她全神贯注于典籍之上,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他悄悄将先前乔装女子给他的紫色药丸捏在双指之间,指尖轻弹,药丸便无声无息地飞向窗户缝隙。 须臾之间,窗外传来一声刺耳的巨响,犹如一根巨大的圆木撞上了铜钟,回荡在整个天墟峰,震耳欲聋。 乔装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一哆嗦,手中的“少阳经”险些滑落。 她抬头望去,只见窗外火光闪烁,似乎有火焰在蔓延,紧接着便听到密集的脚步声朝这边涌来。 乔装女子心中大骇。 她急忙将‘少阳经’藏入怀中,目光慌乱地四处搜寻,企图找到一线生机。 然而,外面的人声愈发嘈杂,很快,这嵩明阁已经被团团包围起来。 第2章 目的一致 “贫道百了在此,深夜胆敢探访我天墟观,何不现出真身,与贫道一见!” 一声饱经沧桑却依旧洪亮如钟的断喝,很快便如惊雷般从阁楼之外滚滚而来。 声波犹如水面泛起的涟漪,层层扩散,在夜色中激荡回响,振聋发聩,令人心神颤动,不能自已。 那乔装女子闻声,眼神中充满慌乱之色。 她心中暗呼不妙,天墟观作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果真是名不虚传。 单凭那喊话之人声音中故意透出的深不可测的真气,便知此等高手,世间难觅。 恰在此时,她身旁的小道士陡然间惊叫起来:“哎呀,大事不妙!被长老们发现啦!” 他手指颤抖地指向乔装女子,声音中满是惊恐:“外面高手如云,你你还是快快投降,别想拿我当人质逃跑!” 乔装女子猛然转头看向小道士,心中一动,觉得他言之在理。 此时此刻,硬闯已然无望,亦惟有这一途径了。 于是,她身形一闪,再次施展追云步绕到小道士身后,将手中的匕首紧紧贴在他的脖颈之上。 她厉声喝道:“噤声,随我一同出去!” 同时,她还不忘威胁,“别耍花招,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你性命无忧!” 小道士战战兢兢地回应道:“好好的,我全听你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小道士临出门时还不忘提醒,“即即便他们此刻不追,你又如何确保能安然下山呢?” “天虚峰如此广袤,你总不能一直挟持着我前行,夜以继日地逃亡?” 乔装女子却显得胸有成竹:“你放心,只要离开了这道观的范围,我自有藏身之所。待风声过后,我便放你归来。” 小道士闻言,双眼顿时闪烁起希望的光芒,连连点头应允:“好,好的,我都听你的。” 随后,他迈着欢快的步伐,引领着女子走向阁门之外。 两人刚一踏出门扉,便见楼阁外的空地上人头攒动,四周围墙与屋顶之上也站满了身着道袍的大小道士。 他们个个面色凝重,目光锐利如鹰隼般紧盯着刚刚从楼阁中走出的两人。 小道士目光迅速锁定在人群中央的白发老道身上,只见他的道袍袖口正无风自动,很显然真气已凝聚于掌心。 小道士心中一紧,暗道不妙,随即心中一动,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哎哟!”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让身后的乔装女子吃了一惊,她慌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小道士趁机捂住胸口,装出痛苦不堪的样子:“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药丸?哎哟喂呀!我的胸口怎么这么痒、这么疼啊?” 他偷偷观察着道士们的反应,见他们面露惊恐之色,心中暗自得意。 他声音颤抖,却故意放大音量,“该不会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噬心丸?” 话语在夜空中回荡,如同冰冷的寒风,让在场的道士们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众道士哗然一片,“噬心丸?” 他们议论纷纷,深知这南疆剧毒的厉害,此毒剧毒无比,服下即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且解药难寻,中毒者几无生还之望。 空地上正中央的白发老道正是先前喊话的百了真人。 他闻言脸色骤变,怒喝道:“噬心丸?阁下好狠毒的手段啊!” 然而,他瞥了一眼小道士后,嘴角却不为人知的微微抽搐了下。 他暗叹了口气,目光如炬地盯着乔装女子,试探道:“只要你立刻将解药交出来,贫道或可放你一条生路。” 乔装女子被小道士出门后的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就冷静过来。 她挑起眉头,冷声道:“真人放心,解药我自然不会带在身上,但只要我能安然离开此处,定当为这位小道长解毒。我可以起誓,保他无虞。” 话毕,乔装女子不禁瞥了眼身旁的小道士,对他这耐人寻味地举动充满不解。 但她也隐隐觉得,这局势似乎像是小道士在巧妙地引导着她逃离。 小道士感受到了乔装女子异样的目光,却丝毫不以为意。 他与乔装女子的目的在这一刻是相同的,就是逃离此处。 因为他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这个世界,乃至这具躯体原本都不是他的。 唯一有共同点的是,天九这道号竟神奇般的与他名字相同。 看了眼前方古色古香的建筑,他不禁回想起半年多前。 原本名为陈天九的自己,还在那座繁华喧嚣的都市中,望着那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那日,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了小区住所的房门,倒头便睡。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连晚饭都未来得及吃,便陷入了沉睡。 醒来时,却感觉头痛欲裂,身体仿佛被一团烈火焚烧,那火焰在体内肆意游走,让他痛苦难当。 当他下意识地转身,却惊愕地发现,一张苍老的脸庞近在咫尺,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凝视着他。 这一瞬间,陈天九的心仿佛要跳出体外,脸色苍白如纸,眼睛瞪得滚圆。 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之后,他的意识才渐渐恢复清明。 他试图挣扎起身,却听得那老人用微弱而疲惫的声音说道:“别,别动!” 陈天九听到那关切与紧张交织的声音,心里头的惊恐稍减,顺从地停下了动作。 他仔细端详着这位老者,只见其慈眉善目,身着雪白的道袍,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仙人,仙风道骨,毫无恶意。 他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与这位白袍老道一同打坐在一个陌生石室的石塌之上。 他无暇细想,只感到背后那源源不断涌来的热流,正是来自白袍老道那双放在他背上的手。 他忙不迭地问道:“你是谁,你在对我做什么?” 白袍老道微微一怔,沉默片刻后缓缓道:“你方才走火入魔,我正在为你疗伤。但当下先不用去管那些,且静下心听我把话讲完” “走火入魔,疗伤?”陈天九喃喃自语。 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波澜,此情此景却是像极了身后白袍老道所说那般。 他还发现自己已换上一身质朴的道袍,连这身躯也变得陌生起来。 深知自己并非在做梦,他觉得这一切太过真实,除了穿越,再无其他解释。 第3章 天墟禁地 白袍老道继续道:“你的伤势已无大碍。我不问你先前修炼的功法从何而来,但切记日后不可再练。”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关门弟子。” “我天墟观的嵩明阁有各类绝学上百余卷,功法更是精妙绝伦,想来以你天资,在这石室中修炼个二三十载,将来定能有所成就。” “二三十载?” 陈天九一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等等,多少?” “您老可是要我在这石室中待上个二三十载?” 他声音颤抖,满脸的不敢置信。 “那那可不行!” 他环顾石室一周,除了几面石壁和身下的石塌外,便只有几盏摇曳的油灯。 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坚决道:“实不相瞒,我虽然感激您老的救命疗伤之恩,但我当下头脑还有点混乱” “不过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不打算留在这道观当您老的徒弟。“ “即便那嵩明阁的绝世武学能叫我练成天下无敌,但在这石室中待着又与坐牢何异?” “何况还要待上个几十年,真是浪费大好年华,您老可知那时我都多少岁啦,早已经老了,学有所成又有何用?”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到脖颈一热,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转头一看,只见白袍老道的嘴角已挂上了血迹。 “您您老怎么样了?” 陈天九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却见白袍老道已是气若游丝,显然是被他刚才的话气得不轻。 白袍老道瞪大着眼睛,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陈天九连忙将耳朵贴近,试图捕捉到老道最后的遗言。 只听得微弱的声音道:“九儿” “为师与你相处多时即便你一时失去记忆然而为师深知你的性格你是如何也说不出这等混账话来的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话音未落,白袍老道便断了气。 陈天九愣在原地,双手颤抖地探向老道的鼻息,确认他已仙逝。他心中如被巨石撞击,五味杂陈。 尽管他无前身记忆,对那老道并无多少情感,但此刻却恍若有所领悟,或许正是这位老者以生命之火,点燃了他重生的希望。 他小心翼翼地将老道的遗体安置在冰冷而坚硬的石塌之上,随后,他俯首,额头紧贴着地面,深深地磕了几个响头表示尊敬。 完事后,陈天九不愿在这弥漫着沉重气氛的石室中多待,借着摇曳的火光,目光仔细地扫过四周的石壁。 终于,在东侧的一隅,他捕捉到了一道看似石门的模糊轮廓。 他快步上前,心中既有期待又带着一丝忐忑。 然而,当他站在那石门之前,却发现除了门框间细小的缝隙外,周围没有任何机关的痕迹。 他试探性地双手轻轻一推,不料“咿呀”一声轻响,那看似厚重无比的石门,竟是缓缓在开启。 阳光瞬间由外铺洒进来,他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那足足有着三四拃厚的石门,颇觉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当他抬头望去,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震撼不已。 只见上百余间琉璃青瓦的宫殿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东西两头,连绵起伏,宛如一片仙境。 每一座宫殿都雕梁画栋,精美绝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正当他惊叹不已时,突然一声大喝自一侧传来,“何人胆敢擅闯我天墟禁地!” 声音洪亮而威严,震得他耳膜生疼。 “这石室竟是禁地?” 陈天九闻言心中生疑,想起石室内的简陋布置,却不明白其中有何禁忌。 他忙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一侧林中疾闪而出,几个跳跃后便已到了近前。 来人是一位中年道士,手持拂尘,身穿灰色道袍,神态威严而庄重。 他到了陈天九身前三四丈处停下了身形,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你是何人?”中年道人沉声问道。 陈天九被这一问问得哑口无言,他眨了眨眼,反问道:“你不认得我?” 中年道人轻嗤一声,嘴角勾起一丝讥讽,“贫道为何要认得你?” 他的眼神不住地往陈天九身后的石门上瞟去,仿佛想要看出什么端倪。 陈天九心中一紧,暗道不妙。 至今为止,他对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若是当下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心念电转,虽极不情愿留下来当一个道士,但眼下已无其他选择,唯有实话实说了。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道:“不认得便算了。是我师父带我来的。” “你师父?” 中年道人眉头一挑,目光朝四下看了看,见无人回应后神色变得愈发谨慎起来。 他沉声问道:“你师父在哪?何不请出来与贫道相见?” 陈天九怕一时半会没法说清,生怕将对方耐心耗尽突遭横手,心念一转,决定先示弱以降低对方戒心。 于是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撑地放声痛哭起来。 中年道人见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才问道:“你这小子生的五大三粗,怎么突然间就像个还穿开裆的娃儿一样撒起泼来了?” 陈天九闻言心中一苦,但此刻已无退路,只能继续装下去:“谁撒泼了?我这是难受呜呜呜” “难受?” 中年道人眉头紧锁道:“你难受什么?” 陈天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我师父他老人家刚刚为了救我牺牲了性命,你说我能不难受吗呜呜呜” 中年道人闻言,心头疑云骤起,目光如炬再次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他的脸色逐渐阴沉,“你师父的尸身何在?” “在那呜呜呜” 陈天九手臂一挥,指向石门道:“在里头” 中年道人见状,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厉声呵斥:“无耻小儿!你当本道不知你在故弄玄虚?此地乃我天墟观禁地,又岂能容你等擅闯,还敢在此胡言乱语!”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陈天九手掌上,瞳孔骤缩,手指猛地指向那枚戒指,声音颤抖着提高:“你你你手上那戒指,究竟从何而来?” 第4章 掌门弟子 陈天九一脸茫然,自他苏醒以来,那枚戒指便一直戴在食指上,自然认为是这具身体自带的物品。 然而,他见到中年道人如此震惊的反应,心中立刻意识到这枚戒指定非凡物。 他飞快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戒指与白袍老道有关? 若是如此,那倒是有个有力的凭证。 他一直就在暗暗观察中年道人的反应,心里头早已渐渐明白,那石室在天虚观中意义非凡,而白袍老道能带他进入其中,其身份必定非同一般。 既是如此,作为白袍老道的徒弟,这天虚观中的人应当不会对他过于苛责。 想到这里,陈天九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道长,你识得这枚戒指?” 中年道人闻言,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 陈天九见状,心下已然有了答案,于是继续道:“这枚戒指,正是我师父所赠。” “你你” 中年道人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瞪大双眼,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说掌门真人是你的师父?” “掌门真人?” 陈天九也是一愣,他之前只是猜测白袍老道的身份在天墟观中不低,却没想到竟然是这里的掌门。 他摇了摇头,诚恳地回答道:“我并不知晓掌门真人的身份,但这戒指确实是师父赠予我的。” 中年道人皱着眉头再次打量着他,脸色阴晴不定。 他心下暗自思索,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掌门真人身份尊崇,辈分极高,连他自己都未曾有幸一睹其真容,又怎会收一个毛头小子为徒? 然而,在他仔细观察之下,发现陈天九手上的戒指确实是天墟戒无疑。 这天墟戒乃天墟观掌门的信物,若非掌门真人亲自赠予,世间又有何人能够将之夺走? 再者,这禁地戒备森严,他绝不相信一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此地。 除非除非真的有高人相助。 而能在这天墟禁地来去自如的,除了掌门真人,还能有谁? 中年道人心乱如麻,由于陈天九所言实在骇人,他不敢擅作主张。 他深知事情关系重大,一刻都不敢拖延,由袖中滑出一支食指般长短的木笛,放在唇边吹响了。 “咕噜噜噜” 一阵奇异而悠扬的笛声骤然响起,如同巅峰之上的风,时而向西呼啸,时而向东轻拂,其音飘渺不定,令人捉摸不透。 这奇特的声响很快便吸引了一众道士前来。 人影密密麻麻,尤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来势最快。 他身形矫健如鬼魅,从前方的密林中疾驰而出,仅仅眨眼之间,便跨越了数十丈的距离,出现在陈天九眼前。 陈天九早已知晓这缥缈的笛声是中年道人发出的信号。 但此刻,见到这么多人到来,心里头仍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尽管他未曾说谎,白袍老道确实曾亲口说过收他为关门弟子,然而,白袍老道的逝去却是因他而起。 更糟糕的是,除了这些事实,其余的前因后果连他自己都不知晓,根本无法向人解释清楚。 当下来者众多,若被他们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自己解释不清,恐怕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玄清见过师尊。” 中年道人朝白发老道恭敬地作揖后,便简明扼要地禀报了情况。 白发老道听后,面色凝重,但他毕竟年岁已高,道行深厚,很快便平复了情绪。 他摆了摆手,示意身后跟来之人噤声。 随后便转向还跪趴在地上抽泣的陈天九,温和地问道:“小友说掌门真人是在石室之内?” 陈天九闻言心里头不禁疑惑,那石室就在他身后,进去一看便知,又何必相问?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白发老道见状,继续问道:“那小友还说掌门真人已然仙逝,又是怎么回事?” “呜呜呜” 陈天九哽咽着回应。 “小友莫哭。” 白发老道虽心里头着急,但脸上还是带着歉意,“贫道并非有意为难小友。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贫道对小友所言之事尚有疑虑,因此还希望小友能先为贫道解惑。” “呜呜呜” 陈天九点了点头,抽泣着回答:“道长请问。” 白发老道道:“掌门真人修为已至化境,当世难逢敌手。不知小友先前是遭遇了什么险境,竟能令掌门真人无法全身而退?” “呜呜呜道长误会了。” 陈天九摇了摇头,抽泣着解释:“师父确实是为了救我而亡,但并非被他人所害。他是为了给我疗伤” “疗伤?” 白发老道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露出错愕之色。 突然,他身形一闪,探爪而出,朝陈天九抓去,同时说道:“小友得罪了。” 陈天九猝不及防,加之对方身法迅捷如电,待他反应过来时,手腕已被对方牢牢抓住。 他大惊失色,正欲挣扎,却发现对方只是用双指轻轻扣在他的腕上,并无痛感。 他心中稍安,便任由对方施为。 片刻之后,白发老道的脸色骤变,如丧考妣般悲痛地叹息一声,“竟真将一身的功力都传给你了!” “一身的功力?” 陈天九闻言眉头一蹙,疑惑不解。 白发老道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石室片刻,又复杂地看了陈天九一眼,才缓缓收回扣在他腕上的手。 接着,他恭敬地将陈天九扶起,深深作揖道:“贫道道号百了,见过师叔。” 于此同时,他身后之人见状,纷纷行礼,有叫师叔、师叔祖的,也有叫太师叔祖的,更有年轻一辈一时分不清辈分,径直叫真人的。 陈天九愕然,眼前有些看起来比他爷爷还要苍老许多的老道士,竟然无一不称呼他为长辈。 “岂有此理!” 嵩明殿外,乔装女子一言甫毕,百了长老便冷哼了一声。 声音犹如滚滚雷霆,瞬间将陈天九由回忆中震醒。 只听百了长老回应道:“阁下莫要欺人太甚,你为今只有一个选择,便是先将解药叫人服下,然后自行离去,难道你还怕我堂堂天墟观会出尔反尔不成!” 乔装女子闻言,心中一阵动摇,但随即一想来,才惊讶地发现,此刻事情居然好像已轮不到她来做主。 她不由得看向了陈天九,用眼神询问他意下如何。 陈天九却仿佛未曾察觉,又是“哎哟”的一声,痛苦叫了起来。 第5章 鱼目混珠 “哎哟喂,疼死我啦” 陈天九哀嚎着,满脸的痛苦之色,“百了长老,您老人家就慈悲为怀,答应她。” “我这小道士的命虽不值一提,但若是让这事传扬出去,说咱们天墟观连个贼人都看不住,还害了自家弟子,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那时颜面何存啊!” 百了长老听到这些,嘴角不禁微微抽动,眉头也紧紧皱起。 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但面对陈天九的威胁,又不能撕破脸,不得不做出妥协。 他内心犹如翻江倒海般挣扎,脸色反复在变换。 经过一阵漫长的沉默后,百了长老终于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也罢,便依你所言。” 他转向那名乔装的女子,语气深严地说道:“还望阁下信守承诺,不伤他一根毫毛,否则,无论天涯海角,我天墟观必将与阁下清算到底!” 说罢,他大手一挥,示意众人让开道路。 乔装女子见状,心中不禁对天墟观生出了几分敬意。 她暗叹这天墟观果然名不虚传,为了区区一个普通弟子,竟能展现出如此气度,真不愧是武林中的翘楚。 她心里头一松,挟持着陈天九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天墟观的众人紧随其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直到他们走出山门。 在女子不注意时,陈天九偷偷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目光,既有对天墟观的感激,也有对未来的忧虑。 目送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玄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疾步来到百了长老面前。 他疑惑地问道:“师尊,天九师叔祖身怀一身霸道的先天真气,怎会如此轻易地被那贼人所制?这其中是否有何蹊跷之处?” “再者,噬心之毒固然厉害,但凭您与诸位长老的深厚修为,要替师叔祖稳住毒性也并非难事,为何” 玄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百了长老轻轻打断。 百了长老深知此事复杂,不宜多言。 他缓缓开口:“无论此事如何发生,天九师叔的安危都是天墟观的头等大事。我等不能冒险,更不能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现在率领天墟七子暗中跟随他们,务必小心行事,不到万不得已,切勿轻举妄动。“ 玄清领命去了,百了长老与身旁的长老们相视无言,只能轻轻摇头叹息。 “那贼子既能乔装我观弟子,又能摸到嵩明阁去,定是有着内应。” 百了长老沉吟片刻,朝旁交代了一声,“快吩咐下去,排查观中所有可疑之人!” 安排完这些后,百了长老望向山门处。 心中默念:“天九师叔,你年轻气盛,不知江湖险恶,但既然执意下山,那便该好好历练一番。也许,这对我天墟观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另一头,乔装女子紧紧挟持着陈天九,小心翼翼地穿过林间小径,已走出了天墟观一段距离。 她时不时地回头张望,确保没有追兵。 乔装女子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你……为何要帮我?” 陈天九听后,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你既然知道我是在帮你,那还不快放开我?不过话说回来,这经书对你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让你如此冒险?” 乔装女子这才惊觉,手中的匕首正紧贴着陈天九的脖颈,那里已经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她急忙移开匕首,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对……对不起,我……我只是太紧张了。” 随后,她坚定地补充道:“这经书对我意义非凡,但我保证,一旦安全,我定会放了你。” 陈天九耸了耸肩,显得毫不在意:“随便你。不过,我们现在到底要去哪?” 他深吸了一口林间清新的空气,仿佛此刻置身于广袤的天地之间,心情大好。 乔装女子稍作迟疑,“你只管走便是。” 陈天九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好,但你可得小心些,别被人追上了。” 乔装女子对他的反应略感意外,“怎么?你好像比我还担心?” 陈天九撇了撇嘴,随意地解释道:“那是自然,你一旦被人追上,争斗中难免会殃及无辜,不然你以为我先前为何要助你?” 乔装女子细细思索后,认同了他的观点,微笑道:“那你大可放心,我自问还是有把握不叫他们追上的。” 这一来,陈天九就不免有些好奇了,“你真有如此把握?” 乔装女子微微颔首,肯定地回应。 陈天九见状,好奇心愈发旺盛,但他深知追问无果,只得随她去了。 两人又前行了一段。 突然,陈天九察觉到一侧林中有着动静传来,他脚步一顿,警觉地看向乔装女子,“那边有人!” 乔装女子侧目一望,只见在那树影婆娑间,有着身影若隐若现。 她嘴角一翘,仿佛早有预料,轻声说:“别担心,他们是我的人。” 陈天九微微一愣,随即释然。 随着两人越走越远,他注意到周围的动静也越来越频繁,似乎有一支不小的队伍在暗中保护着他们。 进入一处林荫茂密的地方,乔装女子仿佛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长长地舒了口气。 陈天九一看,此处至少聚集了五六十人,全都是一身道士打扮。 他恍然大悟,先前在丛林中穿行的人等,毫无疑问亦是这般打扮,目的就是用这鱼目混珠的方法来混淆追踪之人的视线。 他不由朝乔装女子看了眼,心中暗自赞叹她的计谋和准备之周全。 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男子见到他们到来,脸色一喜,连忙问道:“怎么那么久?” 乔装女子解释道:“遇到了一些阻碍,不过眼下不是细说的时候。计划有变,等会劳烦诸位两人一组,朝各个方向分散而行。” “两人一组?”那年轻男子目光不善地朝陈天九看了眼,不解地皱了皱眉。 他手指向陈天九,冷冷地说道:“我们人手本就不足,又何必如此麻烦?先将他解决掉不就行了?” 第6章 缺个向导 乔装女子闻言,急道:“不不行!” 那年轻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盯着陈天九那张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朝乔装女子挑衅道:“怎么?莫非你是瞧着这小白脸长得如花似玉,不舍得下手?” 乔装女子听到这番羞辱的话,身躯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她愤愤地道:“杨士信,你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杨士信脸上掠过一丝阴鸷之色,声音冷冽,“究竟是我胡言乱语,还是你内心有鬼?” 话音未落,他身形如风般掠出,一掌疾如闪电,直取陈天九胸口。 见状,陈天九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体内功法运转,正准备举掌相迎,却突然感到肩膀被一股轻柔的力量紧紧钳住。 他侧目一瞥,只见乔装女子施展出追云步,带着他避开了杨士信的攻击,身影如流星般划过,瞬间便与杨士信拉开了数丈之遥的距离。 乔装女子避开攻击后,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杨士信一击落空,脸色愈发阴沉,愤怒地吼道:“好!好!好!” 他咬牙切齿,“你非要护着他,那就等见到尊者时,看你如何向他交代!” 乔装女子轻嗤一笑,轻蔑道:“我为何要交代?” 她眼神冷冽,冷冷地道:“我能把经书偷出来给他,便算完成我与他之间的约定。” “倒是你这小人,在这紧要关口竟然暗藏祸心,骤然发难,等会我定会向你们尊者讨要个说法!” 杨士信怒目圆睁,刚要发作,身后的中年男子迅速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轻声劝慰道:“杨副使,切莫与一个小女子计较,眼下我们还需以大局为重。” 杨士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头的怒火。他点了点头,转身朝众人吩咐道:“你们两人一组,速速散开,倘若遇上天墟观之人,切记不可交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人如同离弦的箭矢,迅速散开,各自朝着预定的方向消失在茫茫丛林中。 转瞬间,原本相对拥挤的地方,只余下乔装女子和陈天九、以及不远处的杨士信与中年男子形成的对峙之势。 杨士信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他狠狠地瞪了乔装女子一眼,随后,领着中年男子头也不回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的背影很快便融入了茂密的丛林。 乔装女子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陈天九,轻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也该走了。” 陈天九点头示意,没有多言,任由她挟持着向前行去。 行走间,陈天九心里头不禁对方才一幕产生了些许好奇。 他轻笑出声,带着一丝戏谑地与乔装女子说道:“倒是令人意外,你这般贼人,竟肯为了我这个不起眼的小道士而与你的‘同伴’反目。莫非真如那人所说,看上我了?” 乔装女子闻言,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少胡言乱语。” 她反驳道:“他们并非我的同伴。” “喔?” 陈天九趁机追问:“那你究竟为何要冒险帮他们偷东西?” “因为我娘她” 乔装女子话到嘴边,突然警觉地收住了口,她愤怒地瞪了陈天九一眼,警告道:“少废话,小心我把你的嘴巴给堵上!” 陈天九见她如此戒备,觉得索然无味,耸了耸肩,不再深究。 然而,陈天九心里头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快,他暗自腹诽:“若真要堵嘴,也该是我来堵你的才是!” 但这个念头刚起,他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乔装女子见状,不明所以地问道:“你笑什么?” 陈天九随意答道:“没什么。” 两人继续前行,陈天九的眉头却逐渐紧锁起来。 他注意到他们行走的方向愈发偏僻,与下山的路径背道而驰。 他心生疑惑,但深知多问无用,只能暗中观察乔装女子的神情动态,试图从中探寻出些许端倪。 又经过了一段曲折蜿蜒的山路,他们来到了一处隐蔽而险峻的山崖前。 乔装女子突然停下脚步,对陈天九微微一笑。 陈天九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弄得有些迷茫,心里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就在他准备开口询问时,肩膀突然被乔装女子紧紧扣住。 紧接着,他就被乔装女子拉着一同向那漆黑的山崖跃去。 这一刹那,陈天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从未想过乔装女子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待他反应过来时,双脚已然悬空。 陈天九深知这山峰的高耸陡峭,此时由半山腰一跃而下,万丈深渊仿佛在他眼前急速放大,他几乎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迅速冷静下来,体内真气汹涌,准备挣脱乔装女子的束缚。 然而,就在他正欲挣脱之际,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支袖箭从乔装女子的大袖中射出,准确地击中了岩壁。 紧接着,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们向上推去,随即,两人便双双没入了崖壁之中的一个狭窄洞穴。 陈天九定睛一看,发现乔装女子的袖口处有着一根细细的绳索,与先前飞出的袖箭相连。 此处洞穴虽小,但足以容纳两人藏身。在洞穴的一角,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新鲜的食材,显然是有人特意准备。 他心中讶异更甚,看来这一切皆在乔装女子的计划之中。 陈天九不禁对她心生钦佩,先前的鱼目混珠再加上此一招灯下黑,怪不得她能如此有把握摆脱天墟观的追踪。 他好奇地问道:“你是如何知晓这崖壁上隐藏着一个洞穴的?” 乔装女子淡淡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声道:‘我们暂且在这里躲上一段时日,等风声过后,你自然可以回你的天墟观。” 陈天九却摇了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回天墟观?” 乔装女子闻言,神态一怔,她嘴巴微张,眨了眨眼睛才问道:“你不回天墟观?那你要去哪里?” 陈天九蹙眉想了片刻,“我这一时也没想好” 他嘴角忽然勾起了一道耐人寻味的弧度,“不过,我从未下过山,这江湖之大,正好缺个熟悉路况的向导不知姑娘可愿同行?” 第7章 结伴同行 乔装女子双眼圆睁,凝视着陈天九,她满脸惊愕,心中瞬间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她紧锁眉头,不解地问道:“你……你竟然要我带你下山?这是何意?你为何要这么做?” 面对她的质问,陈天九却显得波澜不惊,他嘴角微扬,勾勒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他轻轻摇头,语气中充满了诚恳:“姑娘,你误会了。我并非在故意为难你。“ “只是” 他停顿片刻,轻叹一声,“若你留我一人在这山上,面对天墟观的长老们,我又如何能保证你的秘密不被泄露?万一我经受不住他们的询问,将你的行踪说出,那岂不是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你不曾伤害于我,我又怎么能做出伤害你的事来” 说到此处,陈天九突然脸色骤变,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事情。 他瞪大双眼,声音颤抖:“莫非……莫非你从一开始,便打算……” 他话未说完,但那份惊恐之意已溢于言表。 乔装女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微微一怔,但转瞬便恢复了清明。 她听着陈天九的言辞,心中波澜起伏。 她原本的计划中,并没有将陈天九牵扯进来的打算,但此刻,他却成为了她不得不考虑的重要因素。 她心中快速权衡,深知从此处下山,尚需半个月的时间方能摆脱天墟观的势力范围。 如果她只是简单地将陈天九迷倒,即使陈天九一时无法被天墟观之人寻回,用不了几日他也会自己苏醒过来。 到那时候,一旦陈天九回到天墟观,她的行踪便难以保密。 而若是带着陈天九一同下山,不仅能确保她的行踪不被泄露,一旦遭遇危险时,他或许还能成为她的一道掩护。 乔装女子思索片刻后,目光中闪过一丝决断。 然而,当她再次看向陈天九时,她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好奇与探究。 她觉得这个小道士的举动实在太过反常,不仅有意帮助她逃离了天墟观,还主动要求与她同行。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直觉告诉她这个小道士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乔装女子权衡着利弊,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陈天九见状,索性将背靠在一侧的岩壁中,闭目养神起来。 他心里头清楚,此乃无解之局,乔装女子若不打算杀他灭口,就必然要带他下山。 “为了一本少阳经,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得罪天墟观?“ 陈天九回想起先前所见,心里头不禁生出疑惑。 嵩明阁中藏有无数珍稀功法,为何偏偏对那少阳经如此执着? 就在他暗自思忖之际,乔装女子终于做出了决定:“好,我带你一同下山。但有言在先,你若敢耍滑头,我绝不留情。” 陈天九闻言,立刻露出乖巧的笑容:“好,好,都听你的。” 他趁机解释,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无奈,“其实我也不想下山,但你也知道,我给天墟观丢了那么大脸面,回去后长老们岂能放过我?” 乔装女子听后,尴尬地笑了笑,轻声说:“其实,也是我连累了你。” “你知道就好。” 陈天九嘿嘿一笑,话锋一转,又试探着说:“你如今也知道我的处境了,我从未下过山,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要不,我以后就跟着你混?” 乔装女子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我这里只准备了一身衣服,若是带你个小道士在身边,太引人注目了。下山后我们便分道扬镳,你自己好好想想去处。” 陈天九也摇了摇头,“那怎么行?我现在除了认识你,谁也不认识。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他露出一丝不为察觉狡黠的笑容,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你曾立过誓言,若我遇到危险,你如何向天墟观交代?“ 乔装女子秀眉一蹙,叹了口气,她无奈地道:“那你要怎样?” “你看这样好不好,一下山我就找身衣服换上,你送佛送到西,再收留我一段时日,等我适应了外面的世界,再放我走,怎么样?” 陈天九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乔装女子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不过就半月时间。还有,你必须老实听话,不许给我惹麻烦。” “没问题!” 陈天九兴奋地跳了起来,心中暗自窃喜。 他觉的有趣,心里头盘算着,“半月时间?嘿嘿,到时候我便能摸清你的底细,还有那少阳经背后的秘密。反正我下山后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看看究竟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于是,五日后,两人便一起踏上了下山的路。 陈天九步履轻快地走在前方,如同挣脱了束缚的野马,充满了活力和期待。 而乔装女子则紧随其后,她的目光不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状况。 陈天九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心中觉得颇为有趣,便调侃道:“对了,我道号天九,我们虽未曾正式相识,但也算是同室而居过,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兄台你呢?” 乔装女子闻言,脚步一顿,急忙辩解道:“你……你……你胡说什么!我们何时同室而居过?”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和羞恼,显然被陈天九的话给惊到了。 陈天九回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他佯装不解地问道:“难道不是吗?那山洞那么狭小,我记得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发现你的手还搭在我的……呃,搭在我的裤子上。” 他故意含糊其辞,引得乔装女子更加慌乱。 乔装女子愤怒地瞪着他,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休要胡言乱语!我这几日都未曾安睡,你休想在此混淆视听!” 陈天九见她如此激动,心中更是觉得好笑。 他摆了摆手,转过身去,轻描淡写地说道:“罢了罢了,不承认就算了。其实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些许肢体接触又有何妨?何必如此在意。” 乔装女子气得跺脚:“你……你再敢胡说,我就……我就不客气了!” 陈天九见她如此生气,也不敢再玩笑,连忙正色道:“好好好,我不说便是。那么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乔装女子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回道:“我姓风,在家排行十五,你就叫我风十五好了。” “排行十五?”陈天九惊讶地回头,竖起大拇指,“你爹娘可真厉害!“ 乔装女子见状微微一愣,好一会才会意过来,她瞪了陈天九一眼,然后一跺脚,怒道:“你这小道士,这满脑子里头装的究竟都是些什么” 第8章 夜探幽居 两人昼伏夜出,沿着偏僻的山路缓缓而下,到山脚下时,已整整过去了两天两夜。 他们只稍作歇息,吃了点干粮后,便继续向西前行。 不一会,原本狭窄崎岖的山路渐渐变得开阔平坦,仿佛一条巨龙蜿蜒在大地之上。 风十五顾目四盼,虽然不见有何异常,但她看了一眼一身道袍的陈天九,心里头还是闪过一丝警觉。 她轻捷地伸出手,牢牢地握住了陈天九的手臂。 然后脚下用力一点,犹如猎豹般敏捷,带着陈天九一同朝着一侧林荫浓密处疾驰而去。 在飞速掠过的景物中,陈天九惊叹不已,心中暗自称赞这追云步名不虚传,堪称天下一等一的轻功。 他不由得将自己在嵩明阁中习得的纵天梯与之相比较,除了感到风十五施展起来稍显真气不足外,两者几乎难分伯仲。 这半年多来,在天墟观中无所事事的陈天九,将嵩明阁中的典籍一一翻阅,对追云步的来历了如指掌。 他知这乃是忘忧谷的独门绝技,但令他困惑的是,典籍中记载忘忧谷乃处南疆之地。 南疆远在万里之遥,且与西州不同,姓氏多为复姓。 他偷偷瞥了风十五一眼,心中不禁生出一股疑虑,她的名字如此奇特,难道真的只是她随意编造,用来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际,风十五的脚步突然一顿,陈天九的目光也随之四处扫视。 只见四周依旧是一片荒芜的山林,寂静得只能听见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心中正感疑惑,风十五却已将双指轻放在唇边,吹响了一声尖锐而悠扬的口哨。 不消片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逐渐清晰可闻。 紧接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飞驰而来,它的双眼闪烁着灵性之光,一见风十五便欢快地朝她奔来,在她的耳边亲昵地磨蹭着。 风十五翻身上马,对着陈天九伸出了手。 陈天九毫不迟疑,便伸手拉住风十五的手,借着她的拉力跃上了马背。 陈天九上马后,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他嘴角微微一翘,然后紧紧地抱住了风十五的腰肢。 风十五全身随之一震,她羞愤交加,低声喝道:“你干什么,快放手!” 陈天九不以为然地道:“不能放,我此前从未骑过马,有点害怕。” 风十五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随后她抖了抖缰绳,骏马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出。 马蹄声声,风驰电掣,在日头的照耀下,她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向前。 三日后的黄昏,马行如龙,风十五勒住了缰绳。 陈天九抬眼望去,只见前方渺渺烟火,是一座山野小城。 “前面便是望川镇了,今夜去那里歇息一宿,给你换身衣裳,明日再继续赶路。”风十五开口说道。 陈天九点了点头。 风十五慢马进入了镇中。 入夜后,小镇上行人寥寥可数,风十五熟练地穿行在夜色中,带着陈天九找到了一家静谧的客栈作为临时落脚之地。 一路风餐露宿,风尘仆仆,两人简单地享用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后,便选了楼上一间相邻的厢房。 回到房中,陈天九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屋顶,他在想这件事情结束后,该何去何从。 他体内流淌着青松真人传授的深厚真气。即便经过连日的奔波劳碌,他也未曾感到一丝疲倦。 时间不知不觉已到了午夜。 正当他准备闭目养神之际,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动静。 他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来到窗前,透过缝隙朝外看去,只见一个黑影由隔壁厢房的窗户轻盈地跃出,最终落在客栈的屋顶之上。 隔壁正是风十五的厢房,但出来的却是个全身黑衣的陌生身影。 陈天九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明白这是风十五的新伪装。 他心里头瞬间被好奇填满,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决定暗中跟随,一探究竟。 待那黑影远去后,他也缓缓推开窗户,一跃而上,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屋顶。 月色如银,洒在屋顶上,为这片黑暗的世界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他紧紧跟随风十五的身影,施展出纵天梯的绝技,在屋顶间跳跃穿行,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陈天九目睹风十五跃下屋顶,翻越了一户人家的高墙。 他稍作停留,确认四周没有暗哨后,也悄然翻越,紧随其后。 风十五的身影隐匿在一间厢房的阴暗角落里,耳朵紧贴在窗户上,似乎在偷听着什么。 陈天九好奇地想知道她在窃听什么秘密,于是脚尖轻点,跃向那间厢房的屋顶。 他体内真气充沛,施展纵天梯如履平地,落在瓦片上竟未发出任何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挪开瓦片,留出一条缝隙,窥视着厢房内的情景。 只见厢房内坐着两男两女,其中两位男子正是那日在天墟峰所见的杨士信与那位中年人。 而那两位女子则是一对原生姐妹,容貌极为相似,仿佛对方的影子。 妹妹妆容素雅,姐姐娇艳动人。 陈天九看着她们年纪不大,但身形却透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韵味。 他刚到来,不知杨士信与中年男子先前谈论了些什么,但只听两位女子这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那位娇艳动人的姐姐笑道:“二位大人就不要再取笑我们了,我们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杨士信轻佻地伸出手,在她娇嫩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你这小妖精,都快把人的魂给勾走了。若不是尊者有令,我还真舍不得把你送给那个老头子。” 姐姐娇笑一声,朝杨士信抛了个媚眼,“那就留下我们姐妹俩服侍大人您。反正教中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随便挑一对给秦三爷送去不就行了。” 杨士信一听,脸上惧色一闪而过,但随即又换上了轻浮的笑容,他挥了挥手,“这可使不得,这事我怎么敢擅自做主呢?” 姐姐闻言,撒娇般地轻哼一声,“那你还敢来撩拨人家!” 她撅着小嘴,不满地说道:“不就是个落月山庄吗?难道你堂堂一个副使,还真怕了那老头子不成?” 第9章 霸道真气 中年男子见状,连忙插话解围,“月裳姑娘,这事还真不是杨副使能决定的。那日在百花楼,秦三爷确实对你们姐妹俩情有独钟。” 他双手一摊,“你说这……这事也真是巧了。” 话音未落,杨士信便急切地转向月裳,“你听听,你听听。”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月裳,你真的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其实……我……我……”他的话语突然断了,仿佛无法说出口。 中年男子轻轻叹息一声,望向姐妹俩,眼中满是惋惜,“两位柳姑娘,你们可能不知,杨副使为了这件事,心中苦闷已久。今夜能见到你们,他的心情才稍得舒缓。” 柳月裳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罢了,这或许就是我们姐妹俩的命运,怨不得他人。” 她缓缓举起桌上的酒杯,向杨士信敬去,声音中带着几分悲戚,“日后我们姐妹便不能再陪副使大人饮酒了,这杯酒,权当是我对大人这两年多来照顾的感激。” 说罢,她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悄悄地向妹妹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也举起了酒杯,“月容也在此谢过副使大人。” 杨士信见状,连忙举杯回敬。 此时,穆连山似乎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他轻笑一声,试图缓解这沉闷的氛围。 “两位姑娘也别太过伤感了,只要完成了尊者的任务,他自然会记得你们的付出,赐给你们魂梦萦的解药。” 柳月裳闻言眼神一亮,但随即又轻轻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谈何容易。” “谁不知落月山庄的庄主秦一刀武功高强,即便我们姐妹俩能迷得秦三爷神魂颠倒,恐怕也难以对尊者的计划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此言差矣。”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语气坚定,“尊者既然有此安排,你们的努力便绝不会白费。我想过不了多久,落月山庄的局势……” 话未说完,杨士信便瞪了他一眼,冷冷地打断了他,“穆连山,你是不是喝多了?” 穆连山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了嘴,连忙打了个哈哈,:“哈哈,副使大人说的是,这酒的后劲确实有些大。“ 他试图转移话题,“听说这次落月山庄的拜师仪式阵仗极大,吸引了武林中众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观礼……” 杨士信听后,不禁嗤笑一声,“不过是个娃儿的拜师仪式,能来什么大人物?” 穆连山却不以为意,“大人可别小瞧了这落月山庄,听说连那赵飞云也请来了。当初他在天门山一战成名,威震武林……” 一听到赵飞云的名字,杨士信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赵飞云与他年纪相当,却早早成名于江湖,而他自己,却仍是默默无闻。 他偷偷瞥了一眼柳氏姐妹,果然见得她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仰慕之色。 妒火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满。 他冷冷地对穆连山说道:“什么一战成名?在我看来,这武林中的后起之秀,那赵飞云还排不上号!” 穆连山敏锐地捕捉到杨士信脸色的微妙变化。 他心中一动,接话道:“那是那是,就好比说大人您,有尊者亲自点拨,依我看,假以时日,那赵飞云定然不是大人的对手。” 杨士信听后,嘴角微微上扬,他轻轻点头,示意穆连山继续。 然而,就在此时,柳氏姐妹却起身告退。 杨士信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舍,但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可以离开。 目送着她们曼妙的身姿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穆连山见状,轻声提醒道:“大人,时辰不早了,尊者应该快到了。若是他瞧见您这般模样……” 窗外的风十五听到这里,脸色一紧,她微微屈膝,正要一跃而起之际,却忽而听到宅门外传来动静。 她心中一急,忙又闪身躲到一侧的花丛中。 与此同时,一道低沉而威严的话音已然在门外响起,“本尊已到。” 只见一个身披黑斗篷的身影缓缓推开了宅院的大门,他那斗篷的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无法看清其真实面目。 屋顶上,陈天九早已察觉到宅院外的动静,他静静地趴着,目光紧盯着这个神秘的身影到来。 突然,斗篷男子一脚才刚刚跨过门槛,便大喝了一声:“是谁!” 他猛地朝风十五所在的方向看去。 风十五大惊失色,她身形一窜,试图翻墙而逃。 那斗篷男子见状,冷笑一声,“想走?” “留下!”说着,他大袖一拂,一把匕首便朝着风十五的背影疾射而去。 风十五在空中回眸,只见那把匕首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直朝她飞来。 她心中一紧,正欲侧身躲避,却突然听到另一侧传来破空之声。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块瓦片瞬间已撞上了匕首,将其撞偏。 瓦片继续向前飞去,“轰”的一声,击中了宅门上的飞檐,碎石四溅。 风十五松了口气,趁机翻过高墙,她匆匆回头,朝那屋顶上瞥了一眼后便逃之夭夭。 而斗篷男子则站在原地,如临大敌地凝视着屋顶。 他心中震惊不已,自己进门时竟对藏在那上面的人毫无察觉,而且对方还能轻易撞破自己的暗器。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客客气气地问道:“敢问阁下是哪位前辈?不知可否出来一见?” 屋顶上传来一个低沉而冷漠的声音:“见就不必了,我只是路过此地。但还是奉劝阁下一句,莫要追来。” 说完,陈天九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斗篷男子望着陈天九离去的方向,心里头充满了疑惑和忌惮。 他不敢轻举妄动,看了眼那被撞破一角的飞檐,咬了咬牙,”好霸道的真气!“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此时屋内的杨士信与穆连山方才刚刚跑出。 前者问道:“尊者,发生何事?” 斗篷男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事不宜迟,你们先放下手头之事,明日便动身前往落月山庄准备” 第10章 有个大侠 风十五怕那斗篷男子追踪,故意绕了一段路程,回到客栈时已是深夜。 她心中对先前出手相助之人的疑惑,始终如迷雾般挥之不去。 这或许使得她有些疑神疑鬼,在回到自己的厢房前,不由自主地来到陈天九的窗外。 陈天九刚回来不久,正闭目养神,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然而,他对此并不以为意。 他正在思索着先前所听之事。 天墟观为了培养他这个掌门继承人,江湖中的事没少跟他讲,因而他对落月山庄与百花楼这两个名字并不陌生。 落月山庄,位于雍城,是一个久负盛名的武林世家,虽不像天墟观和忘忧谷那样名震天下,但也有着深厚的武学底蕴和独特的刀法传承。 而百花楼,则位于繁华的陈州。 它并非普通的烟花之地。 据说,百花楼每日只接待二十位贵客,且必须由楼主亲自筛选。 这筛选的标准极为严苛,且从不透露,更增加了它的神秘感。 也因此,百花楼成为了江湖中人心心念念的风雅场所,那些有幸被选中的客人,无不以此为荣,成为他们身份的象征。 陈天九不禁思考,由先前柳月裳的对话中听来,这百花楼应该是在杨士信等人的控制中,然而,他们巴结落月山庄有何动机?想要完成什么计划? 这些又与那“少阳经”有何联系? 带着这些疑问,陈天九在思索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睡梦中,他忽而听到一阵细微的动静。 他眉头微微一皱,没有立刻睁眼,而是静静地聆听着。 只听那房门轻轻地“咿呀”一声,有人蹑手蹑脚地进入了屋里。 那脚步声走到屋内正中的台子前便停下了。 陈天九这才偷偷将眼睛睁开了条缝隙,只见一个男子站在台子前,正将手中的包袱轻轻地放在台面上。 尽管那男子长相陌生,但陈天九一眼便从那熟悉的身形与举动中认出了,是换了新伪装的风十五。 风十五将包裹放在台面上,然后转身,悄无声息地掩上了房门。 随着她脚步声逐渐远去,陈天九才缓缓走到那台子前。 他轻轻打开包袱,只见里头整齐地叠放着两套常服,以及一袋沉甸甸的银两。 他眼神一黯,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显然,风十五是要偷偷溜走了。 不久,窗外即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陈天九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向外窥视。 夜色中,他依稀可见风十五骑马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 他微微蹙眉,与风十五约定的半月之期尚未到,未曾料到她会如此突然地离开。 不过,他稍微一想来,定是风十五觉得先前探听到的消息极为重要,才会选择这样不辞而别。 这不禁让陈天九对风十五的身份和目的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原本他以为风十五与杨士信等人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但现在看来,他们之间似乎有着更深的联系。 陈天九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窗户掩上,回到床榻躺下。 他没有去追,也无需去追。 风十五要去的地方,他心中已有了猜测。 “百花楼。落月山庄。”他轻轻喃喃了声,渐渐又睡去了。 次日清晨,陈天九叫来店小二,选购了一匹骏马,探明方向后,便策马扬鞭,朝着南门疾驰而去。 两日后的黄昏,他抵达了雍城。 这座城池的繁华景象令他眼前一亮: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商铺鳞次栉比,入夜后灯火辉煌,行人如织。 在一家人声鼎沸的酒肆前,陈天九驻足片刻,决定进去歇脚。 选了一张角落的桌子坐下,点了几样小菜和一壶酒,开始小酌起来。 酒过三巡,他注意到旁边一桌有几个酒醉正酣的江湖人士,他们正高声阔谈,似乎在讨论着什么有趣的事情。 陈天九眼神微动,他一边小酌,一边装作不经意地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然而,经过一番仔细倾听,他并未听到任何关于落月山庄的线索。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突然感觉背上一阵异样。 他警觉地侧目看去,只见一名男子正鬼鬼祟祟地靠近他的包袱,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工具。 陈天九立刻明白,这是一个试图偷窃的贼人。 他正准备出声制止,却见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突然从旁边冲出,身手敏捷地抓住了那男子的手腕。 那男子被少年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慌乱中想要挣脱,但少年的力气极大,牢牢地控制住了他。 “这位兄弟,你的手法虽然不错,但在我这里可不管用。”少年冷哼一声,手腕一抖,便将那男子手中的工具甩得老远。 那男子见事情败露,仓皇而逃。 陈天九见状,朝那少年投去感激的目光。 他注意到,少年一身雪白的长袍,手持长剑,威风凛凛,但举手投足间却隐隐透出一股与气势不符的娇态。 陈天九不由想起了风十五,他心中一动,暗想这少年莫非也是女扮男装? 他仔细端详,发现少年年约十七八,腰肢纤细,喉结并不明显,且皮肤细腻,更增添了几分猜测。 但若要比起风十五的易容术,暗道这少年的伪装只是换身衣服、束下胸、挽起发髻,却要逊色太多了。 陈天九佯作不知,连忙起身道谢:“多谢这位大侠出手相助!” 少年一听“大侠”二字,顿时乐了,仿佛被这两个字戳中了心中的某个柔软之处。 一直以来,她都憧憬着成为一名行侠仗义的大侠,如今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自己,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认可的喜悦。 她微微一笑,摆手道:“别叫我大侠,我可不是什么大侠,只是个闯荡江湖的寻常小子罢了。我叫萧风儿。” 萧风儿转身朝后招呼道:“俞兄俞兄,快来快来”随着话音,一个年纪二十上下、长相俊俏的男子来到她身旁。 萧风儿急忙朝陈天九笑道:“这位兄弟,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劳烦你再说一次。” 陈天九闻言,嘴角微抽,朝她再次抱拳,清晰地重复道:“在下是说,若非大侠方才及时出手相助,那在下今夜恐怕就要露宿街头了。” 萧风儿一听,又乐了,得意地对那俊俏男子说道:“听到没听到没,俞兄,他刚刚又叫我大侠了呢!” 第11章 武器铺子 萧风儿话毕,随即一屁股坐下,目光好奇地投向陈天九:“这位兄弟,看你风尘仆仆的模样,也是远道而来的?” 陈天九微微颔首,“正是,在下陈天九,初到此地。萧兄,有礼了。” 萧风儿豪爽地摆手道:“天九兄弟客气什么,我也是个行走江湖的寻常人。对了,我们也是前几日才到的。” 说着,他才发现陈天九与一旁的俊俏男子还站着,于是热情地招呼道:“天九兄弟,俞兄,快请坐。” 陈天九本欲离开,但见萧风儿如此热情,便想着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打探消息,于是坐了下来,叫店小二重新上了几样小菜和酒水。 俊俏男子虽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依言落座。 萧风儿为两人介绍道:“他叫俞先水,我们也是在路上偶然相识的,彼此才认识没几天。” 俞先水面色微沉,但陈天九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友善一笑。 他朝萧风儿问道:“不知萧兄此次来雍城,是游玩还是另有要事?” 萧风儿爽朗一笑,回答道:“哈哈,我当然是冲着落月山庄的拜师礼来的。怎么?天九兄弟,你不是为此而来的吗?” 陈天九摇了摇头,坦言道:“实不相瞒,我近日路经此地,听闻落月山庄近日热闹非凡,天下英豪齐聚一堂,我也是慕名而来。“ “但说来惭愧,我初入江湖,既无名气又无人脉,即便想去见识一番,也不知道主人家欢不欢迎。” 萧风儿听后,一拍桌子,豪爽地说:“这有啥可纠结的!我与俞兄都有请柬,天九兄弟便随我们一同去。” 俞先水却担忧道:“萧兄,此事恐怕不妥?”他目露不屑地看了陈天九一眼,“落月山庄的观礼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 萧风儿不曾察觉他神色有异,不以为然地笑道:“天九兄弟又不是外人,不过是去瞧瞧热闹罢了,有何不妥?” 俞先水虽仍有不满,但见萧风儿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 陈天九见状,心中感激,连忙抱拳道:“那就多谢萧兄了。” 萧风儿摆摆手,轻嗔道:“你我谁跟谁呀,都是兄弟,还跟我客气什么。” 一旁的俞先水一听这话,冷哼一声,转身便走,离去时还不忘瞪了陈天九一眼。 萧风儿见状,一脸迷茫的看着他背影,朝陈天九问道:“俞兄怎么就走了呢?” 陈天九心知肚明,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他继续与萧风儿闲聊几句后,便随她一同前往客栈落脚了。 次日清晨,萧风儿急促的敲门声如同擂鼓一般,将陈天九从睡梦中唤醒。 离落月山庄观礼还有些日子,陈天九对于她一大早的动静感到有些讶异,睡眼惺忪地打开门。 萧风儿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快,随我来。” “等等,我鞋子还没穿好呢,你这是要拉我去哪?”陈天九被她弄得一愣。 “哎呀,别磨蹭了。”萧风儿没有停下的意思。 “那你也得告诉我要去哪里啊。”陈天九无奈地跟上,一边挽着鞋跟一边问。 “闯荡江湖可不是儿戏,武艺是一天都不能荒废的。” 萧风儿回头,不满地教训道:“但你两手空空,真是的,哪有个出来闯荡江湖的样子。” 陈天九嘴角微微抽搐,只得任由她拉着自己匆匆下楼。 门口,俞先水已等候多时。 他见两人出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便掩饰过去。 他换上笑脸对陈天九说道:“天九兄弟,昨夜我身体不适先行离开了,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陈天九正待客套几句,萧风儿却打断了他,“俞兄,今日我没空,你自己练去。” 说完,她拉着陈天九转身就走。 陈天九无奈,朝俞先水微微一笑,便随她去了。 “等等。”俞先水见状,急忙追问道:“那你们这么早是要去哪?” 萧风儿头也不回,回答道:“你没看天九兄弟两手空空吗?我先带他去挑个趁手的武器。” 俞先水闻言,妒忌地咬了咬牙根,脸上泛起阴鹜之色。 他目光冷冷地盯着两人背影。 卖武器的店铺离着客栈不远,拐过一条街便到了。 萧风儿拉着他来到门前才松开了手。 陈天九举目看去,门前名贵楠木的大柱上,招牌写着“天机堂”三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非凡。 他眉头微微一蹙,“天机堂?” 他曾听观中长老说过,天机堂在虞国遍布分店,势力庞大。 不仅许多江湖人士选择其锻造的武器,甚至军队也大量采购。 其神秘度不亚于百花楼,总堂主的身份至今是谜。 看着眼前装饰精美的铺面,陈天九心生好奇,不知店内藏着何等神兵利器。 门虽紧闭,但萧风儿却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入。 陈天九倒是有些意外,紧随其后,想要一探究竟。 店内光线略显昏暗,只有几盏油灯在角落里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陈天九环顾四周,发现店内除了几张简单的桌椅外,空无一物。 见状,他颇为惊讶。 柜台前,一位年约五十、留着山羊胡子的掌柜正埋头记录着什么。 他听到门响,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淡淡地说道:“本店尚未营业。” 萧风儿仿佛未曾听见。 她径直走到一张空桌前坐下,对陈天九说道:“天九兄弟,坐。这掌柜的虽是目高于顶,但店里的货色可是一等一的好。” 掌柜对这冷言冷语丝毫不介意,反倒一笑,不过依旧头也不抬,“这位少侠,倒是真有眼光。“ 陈天九眼睛微动,他觉得这掌柜不简单。 由那掌柜故意停顿的语调听来,他明显是认出了萧风儿乃是女扮男装。 而他先前只是抬头一瞥,可见那洞察力非比寻常。 萧风儿一听“少侠”二字,顿时眉飞色舞,她笑道:“将你们这里最好的武器都拿出来。” 掌柜却不为所动,“我刚刚不是说过了,本店尚未营业。” 萧风儿轻哼一声,忽而一抬手,朝他飞出了一物。 第12章 神秘令牌 掌柜眼疾手快,稳稳接住那飞来的令牌。 他细观之下,只见令牌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花纹,显得尊贵非凡。 掌柜的双眼越瞪越大,由最初的惊讶渐渐转为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连忙站起身,先前的不悦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恭敬与热情。 他走上前,双手将令牌奉还,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原来是贵客临门,在下有失远迎,还望贵客恕罪。” 萧风儿得意地扬了扬眉,转向陈天九问道:“天九兄弟,你惯使什么武器?” 陈天九的目光一直被她手中的令牌吸引着,此刻才回过神来。 他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对各种武器都不算精通。” 萧风儿一笑,“没关系,那就用剑,我可以教你。” 她目光一转,朝掌柜道:“将你们这里最好的剑都拿出来给我挑挑。” 掌柜连连应是,陈天九本想推却,但见掌柜已经朝后堂走去。 片刻后,掌柜急步返回,身后跟着一个店小二,捧着三柄宝剑。 掌柜一一介绍道:“左边这把名为‘阙阳’,乃玄铁所制,剑长三尺三,重十三斤三两,轻盈且坚韧。” 他指向右边那把剑,“这把名为‘洞天’,亦是玄铁所制,剑长三尺半,重十六斤六两,锋利无匹。” 萧风儿目光始终停留在中间那把剑上,只见剑鞘朴实无华,不似左右两把那般镶嵌有珠宝。 她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中间这把呢?” 掌柜微微一笑,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子,“少侠好眼光。至于这把嘛,名为‘天罡’,乃玄金所制,剑长三尺九,重十九斤九两,乃是我们店中的镇店之宝。” 萧风儿上前一步,一手拿起“天罡”。 她手腕轻轻一抖,剑光如流水般闪烁,室内瞬间被那冷冽的剑气笼罩,剑影层层叠叠。 她招式凌厉,且着男装,却也难掩身姿曼妙,犹如仙子在剑光中翩翩起舞。 她满意地点点头,回头看向陈天九,一手将剑递去,“这把‘天罡’确实非凡,你来试试。” 然而陈天九却并未接过,他摇了摇头,“太贵重了,我剑法平平,这剑在我手上恐怕难以发挥其真正威力。” 不过他觉得若是两手空空前去落月山庄,倒真是不像江湖中人,于是转向掌柜,问道:“不知贵店可有更为寻常的剑?” 掌柜闻言,张了张嘴,正欲回答,目光却朝萧风儿看去。 萧风儿见状,在陈天九耳旁轻声说道:“就要这把,是我带你来的,我买来送你。” 陈天九坚决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 萧风儿无奈,朝掌柜使了个眼色。 随后,在掌柜的示意下,小二很快便拿来了几把寻常的剑。 陈天九随意拿了一把,长臂一挥,手腕灵活一转,剑光随之闪烁,仿佛一道霞光划过虚空。 然而,那看似随意的一式,却把萧风儿与掌柜两人齐齐看呆了。 他们几乎同时惊呼,“闭月无霞?这是天墟观的飞霞剑法!” 陈天九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连这最基础的剑法都能被人轻易认出。 掌柜的脸上露出了惊讶和敬意,他恭恭敬敬地朝陈天九一个抱拳,“少侠剑法高超,竟然是天墟观的弟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陈天九见状,又悄悄瞥了眼身旁的萧风儿,只见她早已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惊奇与仰慕。 他无奈地暗叹了一声,心知这天墟观的身份迟早会被人看穿,因为他所学的,全是天墟观的武功。 他索性坦然一笑,回应掌柜道:“掌柜言重了,我不过是天墟观一个普通的弟子,何来失敬一说。” 萧风儿闻言回过神来,她轻哼一声,“陈天九,你竟敢瞒我!” 她声音愤愤,仿佛对陈天九非常不满。 陈天九耸了耸肩,“我何曾瞒过你?” 萧风儿微微一怔,她微一想来,自己确实好像没问过陈天九是何门派、师承何人,只是觉得他是个寻常人家练武的孩子。 但她还是不服气地道:“你,你就有!” “你先前明明说过,你初入江湖,默默无名,又没人脉什么的,还说剑法平平!” 陈天九无奈地笑了笑,这些事他无法解释。 “我知道你们天墟观规矩森严,弟子鲜少下山,但你也该偷偷告诉我才是,难道我还会给你说出去吗?” 萧风儿心中的愤愤之情难以平复,她觉得自己被陈天九“欺骗”了。 然而,话虽如此,她心中却也隐隐觉得,陈天九可能有自己的苦衷。 她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呀,你一个普通弟子为何能下山来?天墟观历来规矩森严,寻常弟子根本不可能随意下山。” 这个问题让陈天九心里头微微一惊,他确实没想到萧风儿会知道这些。 他也愣了一下,天墟峰与世隔绝,天墟观鲜少涉足江湖之事,便是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院的首座,外出时都要获得诸位长老的首肯。 但即便这些不算是什么秘密,萧风儿一个小姑娘又如何能如此了解? 何况,从陈天九的观察来看,她显然是个久居深闺、近日才偷偷跑出来的富家女子。 这让他对萧风儿的家族背景又多了几分警惕。 但此刻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陈天九见瞒不住了,便朝萧风儿轻轻咳了一声,使了个眼色。 萧风儿见状立马会意,凑前到他身旁。 陈天九在她耳边轻道:“你小声些说话,一会叫人听见把我抓回去了,我这不是偷偷跑下来的嘛。” 萧风儿一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陈天九,讶道:“你怎么敢?” 但随即,她又被陈天九的胆量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而,笑过之后,她又严肃起来。 她知道,若陈天九真的被天墟观抓回,后果不堪设想。 萧风儿鬼头鬼脑地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才放心地转向掌柜,“掌柜的,我先前说了些事情,你……没听到?” 掌柜做了半辈子买卖,自然一听就明,摇头道:“听见什么?二位客官先前说过话吗?” 他回头朝店小二问道:“你可听见这二位客官说了什么?” 店小二也摇了摇头,“没,没啊,这二位客官不是刚进来。” 萧风儿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佯作不悦地道:“我都说过好几次,你们还未听清,得了,我再说一次,那把’天罡‘我要了。“ 陈天九一听,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就要把普通的就行。” 萧风儿朝他瞪了眼,威胁之意明显,“你要是敢不要,那我可就要乱说了哦” 第13章 吃人恶鬼 两人由千机堂出来,陈天九手中已多了把“天罡”。 尽管这把价值三百金的宝剑确非凡品,但陈天九知道,与人对战时,他其实根本就用不上。 身怀青松真人近两百年的真气,他自然更倾向于使用拳脚功夫,而非依赖外物。 然而,剑作为长兵之利,对真气尚未深厚的年轻一辈而言,无疑是称手的武器,萧风儿正是因此执意要赠予他。 陈天九面对她的‘威胁’,又无从解释,只得无奈收下。 “那我们现在去哪?”陈天九问道。 “当然是去练剑了!”萧风儿兴致勃勃地回答。 她压低声音道:“一会儿你就用你的飞霞剑法和我比试,看看我们谁更胜一筹,就当是你隐瞒天墟观身份的赔罪。” 陈天九闻言摇头一笑,“那你呢,你的身份又是什么?” 话音未落,俞先水从他们身后追了上来。 他瞥了一眼陈天九手中的宝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妒意,但随即掩饰过去。 萧风儿诧异地回过头,疑惑地问:‘俞兄,你不是出城练剑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有什么要紧之事?” 俞先水故作神秘地说:“本来是要去练剑的,但路上遇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就特地回来告诉你。” “什么古怪的事情?”萧风儿好奇心骤起。 俞先水一脸认真地道,“据说啊,昨夜丑时,城东的月光被乌云遮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而阴冷的迷雾。” “几户大户人家的后花园中都突然黑灯瞎火,传来了阵阵女子的哭声。” “那哭声凄厉尖锐,如同鬼魅般穿透人心啊!” “那些家丁们壮着胆子前去查看,突然!一个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女鬼出现在他们身后。” “女鬼面容惨白,双眼血红,舌头呢,足足有三尺多长啊,吓得他们魂飞魄散。” 萧风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显然她性格大大咧咧,但面对鬼怪之事,终是与其他女子一般,不免心生畏惧。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陈天九的胳膊,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天九也不禁插话,“难道那几户人家的家丁都同时遇鬼了?” 俞先水见萧风儿紧紧地抓住陈天九的胳膊,心中妒意更甚。 他咬了咬牙根,努力保持冷静,淡淡地回道:“非但是同时遇上了鬼,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据他们事后所述,所见到的女鬼居然都是长着一副模样。” 萧风儿声音颤抖,“难道这世界真的有鬼不成?” 俞先水观察着萧风儿的反应,内心得意。 他轻轻摇了摇头,“这我也说不上来,但你想啊,若非是鬼,又岂能分身同时出现在几个地方?” 萧风儿听了,肩膀不自主地缩了缩。 俞先水觉得是时候展现自己的英姿了,于是拍了拍胸脯,傲然地说,“不过萧兄尽管放心,难道你不知我师傅乃长生道人,只要有我在,管它是妖是鬼,也定然能护你周全!” 萧风儿只是朝他客气地点点头。 她忽然转向了陈天九,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你呢,你也会保护我不是?” 陈天九看向她,发现她竟因害怕而身子微微颤抖,想起她先前的抓小偷时的意气风发,忽而心中一软,不禁颔首应了声。 萧风儿仿佛稍稍松了口气,对陈天九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然而,这个微笑在俞先水看来,却如同是对陈天九的示好,嫉妒之火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唐唐青玄宗弟子,竟然会不如一个初涉江湖的毛头小子。 他眼中凶光一闪而过,狠狠地瞪视了陈天九一眼。 陈天九佯作未见,朝他疑道:“那女鬼就只是出来吓吓人?” 俞先水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着什么急,这不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据说那几户人家的闺中小姐,都叫那女鬼给吃了!” 陈天九的眼眸微敛,带着探寻之意,“人叫女鬼给吃了?如何吃了?可曾有人亲眼目睹?” 俞先水冷冷地回答,“据说并未有人看见,家人去看时,只发现床榻上剩下件衣裳,尸骨无存。” 他目光不屑地看向陈天九,“怎么?莫非陈兄精通抓鬼之术,想借机展露一下身手?” 陈天九连忙摆手,‘我哪有那等本事,只是出于好奇罢了。 他追问道:“那俞兄可知,这雍城以往可发生过同类型的事?” 俞先水没好气地哼了声,“我才来雍城没几天,自然不知道此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但女鬼吃人,在其他地方倒是听过一些传闻,只是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萧风儿眉头微微一蹙,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接话道:“被俞兄这么一提,我也记得似乎曾听人说过一些” 陈天九讶道:“连你也曾听说?” “嗯。”萧风儿点点头,“只是依稀记得一些,具体是哪个地方就不记得了。” “但据说那里的官府非但调查不出来,还请了道士前去驱鬼,结果那个道士反倒骗了那些受害人家好些银子跑了。” 萧风儿说到这里,嘴角突然不经意地勾起一丝笑意,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往事,“后来事情还弄得满城风雨,最后传到了虞都,连虞帝都震怒了。” 陈天九闻言暗暗思索,既然两人都或多或少曾听闻,那便不会是空穴来风了。 他自然不信这鬼神之说,毕竟他两世为人,经历过不同的世界,却至今未曾见过这所谓的神鬼。 更何况,若那恶鬼能悄无声息地吃人,事后又何必如此张扬,闹得满城风雨? 受害人家的家丁遇见恶鬼后通通安然无恙,难道吃人恶鬼大发善心? 这显然不合乎情理。 陈天九深知这绝非巧合,更像是有人精心策划,想借那些家丁的口四处传扬,意图让人们对闹鬼之事深信不疑。 这时,被俞先水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扰,萧风儿已无心出城练剑。 陈天九自然随她,他对剑法本就无甚兴趣,于是三人便在街头闲逛了片刻,随后一同返回了客栈。 夜幕渐渐降临,陈天九静静地坐在窗边,默算着时辰。窗外已是人影稀疏,他身形一动,轻盈地跃上屋顶。” 站在高处,他环顾四周,认准了城东方向后,施展纵天梯疾驰而去。 第14章 夜探凶宅 陈天九在夜色中疾驰,目光四处扫视。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注意到一户大户人家的门前悬挂着白幡时,才停下了脚步。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后,身形一闪,轻盈地越过高大的院墙。 他悄无声息地向宅院四处探去,不久,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了后花园。 只见四周显然已经被仔细打扫过,地面上连一片落叶都未留下,更不用说昨夜“闹鬼”留下的任何痕迹了。 陈天九又谨慎地向后院摸去,没过多久,便发现了一间贴满符箓、点着元宝蜡烛的厢房。 确定四周无人后,他推门而入。 他的目光在厢房内仔细搜寻,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甚至连一丝打斗的痕迹都未找到。 他走到床榻前,又仔细地察看了一会儿。 突然,他在枕头边上发现了一些白色粉末。 陈天九运起功法,真气护体。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沾取了一点粉末,双指轻轻揉搓后放到鼻前嗅闻。 他察觉到这些粉末确实散发出一种异味。 虽然他不是此道高手,无法仅凭这种味道就断定出是什么药物,但他还是牢牢地记住了这种味道。 完事后,他走出厢房,双膝微微一屈便跃上了屋顶,继而消失在夜色中。 当他身影再次出现时,已是在另一户人家的后院中。 他依旧在那后花园中搜索了会,见仍是寻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便又寻那受害女子的厢房去了。 当他来到厢房中,不出意外地在那床榻上的枕头边上发现了白色粉末。 但他还是对比了下味道,确认无误后,又去了下一户人家 次日清晨,萧风儿又早早叩响了陈天九的房门,急切地拉他前往城外练剑。 两人抵达西郊的山腰,微风轻拂,林间的鸟鸣更显宁静。 萧风儿突然脚步一顿,身形倏地旋转,手臂如闪电般挥出,“唰”地一声,长剑已出鞘,直指陈天九。 她一声叱喝:“看招!”随后,轻盈的步伐配合着凌厉的剑招,瞬间便来到陈天九身前,剑尖几乎触及他的左肩。 然而,陈天九因体内有先天真气,不仅对各种招式领悟力非凡,反应更是快如闪电。 他瞳孔微缩,身形一侧便轻松避过。 甚至都无需出鞘,只是轻轻抬手护胸,他便用剑鞘挡住了萧风儿凌厉的攻势。 剑刃触及剑鞘,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回荡在山林之间。 此时,陈天九明明可以轻易后退避开,以他轻盈的步伐和出手速度,完全还有空暇能朝萧风儿反击一记破空掌。 但他嘴角却微微一翘,脸上闪过一丝调皮。 他突然“哎呀”一声惊叫,仿佛被吓得手忙脚乱,故意将剑从手中滑落,脚下踉跄着后退几步。 “你偷袭我!”陈天九佯装不满地抱怨,那模样,仿佛真的被萧风儿打了个措手不及。 萧风儿闻言,朝陈天九吐了个舌头,她对自己先前转身、拔剑、攻击一气呵成的动作颇为满意。 她笑道:“其实我只是想让你记住,出来闯荡江湖,时刻都要心怀警惕,难道别人想杀你,还会事先告诉你‘我要出手了’不成?” 陈天九听后点点头,觉得有理,正色道:“萧兄所言极是,我受教了。多谢提醒。” 萧风儿见状,颇为满意他谦虚的态度,嘿嘿一笑,眨了眨眼,“既然你受教了,那咱们就言归正传。” “天墟观大名鼎鼎,飞霞剑法定是不凡,你快快施展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陈天九微微一笑,随即身形一动,长剑出鞘,剑光闪烁,在阳光下,犹如一道霞光划破长空。 他并未施展纵天梯,但身形仍旧飘逸,剑招似缓实急,如龙蛇游走,带着森森的渗骨寒意。 萧风儿见状,也不甘示弱,长剑一挥,同样施展出了自己灵动的剑法。 她剑招凌厉狠辣,但步伐轻盈,每一步都仿如舞蹈,翩翩如仙。 陈天九脑海中搜寻典籍,但对她这类剑法却陌生的很。 不过他也知道,天墟观中记载各门各派绝学的典籍虽多,但萧风儿施展的并不算是多么高深的剑法,加上明显是为女子而创,没有记载也就不足为奇了。 两人各施剑法,剑刃在空中交错,发出阵阵金属碰撞的声音,陈天九把握分寸,一时与她打得难分胜负。 几炷香工夫后,陈天九注意到萧风儿剑势虽依旧凌厉,但呼吸已略显急促,招式与招式间的连接也稍带滞涩。 他知道萧风儿已然真气不继,于是故意卖了个破绽。 萧风儿眉头一挑,一步上前,回身一剑朝他腰间刺出,口中轻喝:“着。” 陈天九闻声,佯作慌乱避让,却故意慢了一步。 倏忽之间,萧风儿剑尖已抵陈天九腰间几寸,她匆匆收势,手腕急忙一转,用剑刃轻轻拍打了他腰间。 陈天九佯作吃疼,登时“哎哟”一声。 他轻抚腰间,赞道:“还是萧兄剑法高超,我认输了,要不今日就到这。” 萧风儿吃吃一笑,“着什么急,你的飞霞剑法精妙绝伦,若不是你用的生疏,我岂能轻易赢你。废话少说,再来,看招!” 说罢,她身子一闪,再次挥剑袭来。 陈天九暗自摇了摇头,无奈地提剑作挡。 直至日头高悬正中,萧风儿已气喘吁吁,却仍兴致勃勃,但因腹中饥饿,只得罢手。 她嚷嚷着要明日再战,随后与陈天九一同沿路返回。 才走了没多久,前方出现一人缓缓上山,萧风儿微微一愣,紧接着双眼瞪大。 只见那上山之人形貌古怪,尖脸猴腮,面色苍白如纸,眼眶深陷,一双大眼显得异常突出。 从他那瘦削的脸庞和干枯的手掌看来,他本应是个身形瘦弱的男子。 然而此刻他却身着厚厚的棉衣,那棉衣将他原本瘦削的身躯撑得如同水桶一般臃肿。 时至炎炎夏日,这样的装束显得异常诡异,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还背着一口硕大的棺材。 第15章 管杀管埋 萧风儿瞧着那形貌怪异之人,三分人七分鬼的模样让她不禁回想起城中女鬼吃人之事,脸色微微一白。 狭窄的山路让她无法避开,只能紧紧握住陈天九的手臂,壮胆前行。 陈天九紧盯着那人背上的棺材,眉头紧锁。 他注意到,棺材下细微的血珠悄然滴落,显然棺材内躺着的生灵非伤即死。 那人步伐沉重而缓慢,渐渐靠近两人。 随着距离的缩短,萧风儿从他厚重的棉衣上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这与炎热的天气格格不入。 她打了个哆嗦,拉着陈天九的手臂往边上靠去,试图从狭窄的山路上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家伙让出一条通道。 那人一路前行,目光始终未曾直接落在两人身上。 但他却仿佛能洞察萧风儿的反应,话音突然响起,“你很害怕?” 声音沙哑而刺耳,似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萧风儿心头一紧,但随即鼓起勇气,回应道:“谁谁害怕了?” 那人轻笑一声,声音中透着一丝玩味:“你的话音在颤抖。” 萧风儿被他说得有些羞恼,瞪了他一眼,假装强硬地别过头去。 那人微微一笑,突然,他动作迅猛,挥手间几枚暗器如闪电般朝萧风儿射去。 陈天九见状,瞳孔骤然收缩。 他反应迅捷,一把拉住萧风儿,将她拉向一旁。 然而,暗器来势凶猛,手法高超,加之山路狭窄,即便陈天九动作再快,也未能完全避开。 萧风儿刚被陈天九拉的一个趔趄,便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慌忙看去,只见一枚暗器已深深刺入她的左肩,鲜血瞬间染红了周围的衣物。 她不禁痛呼一声,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她猛地看向那人,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警惕。 “感觉怎么样?” 陈天九急忙查看她的伤势,只见一枚暗器深深地嵌入她的左肩,尾端露出白中发绿的色泽,显然带有剧毒。 他又瞥了一眼其中一枚撞落岩石的暗器,那竟是一截指骨,上面还残留着些许腥臭的腐肉,令人作呕。 萧风儿朝他摇了摇头,“多亏你拉了我一下,没伤到要害,这人武功高强,我们不是对手,万一你一会抓着机会就先逃” 陈天九打断了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脸色铁青,愤怒地看向那人,大声质问道:“她与你素不相识,不过闲聊几句,你为何如此狠毒!” 那人皱眉看向他,似是有些意外,“你小子反应倒快。” 他冷冷地回答道:“你刚不也听见了,她说不怕我。” 陈天九闻言,心中更是愤怒,“她不怕,你就要杀她?真是荒谬至极!” 那人微微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那怎么能是荒谬呢,须知道,无论是人或者野兽,天生就该懂得害怕,也只有懂得害怕的人才能活命。” 陈天九怒极反笑,喝道:“废话少说,解药拿来!” 那人微微摇头,“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不过你放心,我向来管杀管埋。” 说着,他眼神一厉,手指轻弹,几根指骨再次如流星般朝两人射来。 陈天九早有准备,一直紧握着萧风儿的手臂,他冷笑一声,身形一拧,犹如轻风般飘忽,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暗器的袭击。 紧接着,他身形如风,在杂草尖上穿梭跳跃,几个呼吸间便带着萧风儿与那人拉开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那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不禁讶然道:“你你这身法像是纵天梯?你是天墟观的人?” 陈天九不置可否,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那人脸色微变,随后又堆起笑容,“看你年纪不大,你师父是虚字辈还是正字辈啊?” 陈天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对这低劣的套话伎俩不屑一顾,“你管得着吗?” 那人被噎得无言以对,咬了咬牙。 他随即又轻叹了一声,“罢了,你走,我不与你这小辈计较。” 说着,他转身欲走。 然而,陈天九岂会轻易放过他?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他背后,声音冷冽如冰:“我再说一次,解药拿来!” 那人猛然回头,眼中凶光毕露,“我肯放你走,不过是给天墟观个面子,你小子莫要得寸进尺!” 话音未落,陈天九脸色一沉,一拳轰出,拳风如虎啸山林,直取他面门。 那人见状大惊,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瞬间一拧,似乎连脚下大地都在微微颤抖,还弥漫着一种炽热的气息。 他急忙转身一掌迎去,同时身形暴退数步。 尽管他反应迅速,且有意避让,但仍被陈天九的拳力震得虎口发麻,脚下踉跄。 他低头一看,只见手掌上赫然如被火焰灼烧一般通红,热辣滚烫。 他惊恐地叫道:“你……你这是先天真气!” “你竟练成了先天真经!” 他猛地一抬头,眼中满是慌乱,“不对,就算你是天墟观的人,但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即使是那些虚字辈的高手也未必能练成。” 他声音颤抖,继续道:“但你先前那炽热的真气……分明就是至刚至阳的先天真经才有的气息。” 他忽然凝视陈天九,颤声道:“莫非……莫非你师父是玄字辈的高人?而他又肯牺牲自己,用毕生功力帮你打通了全身经脉,助你功成?” 一旁受伤的萧风儿也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她似乎忘却了肩头的疼痛,侧着身子绕过陈天九的背影,看向那人的手掌。 果见那人的手掌被灼烧得通红,仿佛真的被火焰烫伤一般。 “炽热真气?” 她喃喃自语,心中震撼不已。 她回想起与陈天九练剑时的情景,那时的他并未展现出如此惊人的实力,难道他一直在隐藏真正的自己吗? 她知道,这世间只有一种真气能像无形火焰一般将人烫伤,那便是天下第一的纯阳功法——先天真经。 她凝视着陈天九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既有对陈天九实力的钦佩,也有对自己之前无知的懊悔。 她开始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的身上隐藏着许多她所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或许将改变她对整个江湖的认知。 第16章 疗伤逼毒 陈天九面无表情,目光冷锐如刀,他朝那人摊开手掌,冷漠地索要着解药。 那人眼中闪过慌乱之色,但随即强装镇定。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小瓶,眼珠子转了转,“解药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发誓让我安然离开。否则,你永远别想知道如何用这解药来解除尸毒!” 陈天九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冷冷地吐出两字,“拿来。” 那人喝道:“给你!”手腕用力,黑色小瓶如流星般在他手中飞出。 然而那方向却是朝着陈天九身后的萧风儿射去。 陈天九目光一凛,一个纵身便追了上前,一手探出,将那黑色小瓶稳稳地截住。 他轻轻摇晃,听到里头药丸的滚动声,心中稍安。 但当他打开瓶盖的瞬间,一股绿色的毒雾却猛然喷出。 陈天九瞳孔一缩,迅速闭气并运转真气护体。 他手腕一转,已将毒瓶远远扔出,身形如鬼魅般朝后暴跃数丈,轻松避开了毒雾的侵袭。 那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趁机跃起,欲借机窜入丛林。 但陈天九岂能让他轻易逃脱?他心中焦急,但面上依旧冷静如常。 一声冷哼后,陈天九身形如箭般射出,轻功施展到极致,迅速逼近那人。 那人不时回头,当看到陈天九迅速逼近,又慌忙掷出数根指骨暗器。 陈天九早有防备,身法灵动如风,即便在半空中也飘逸地避开。 那人见暗器无效,叫苦不迭,急忙回头朝一侧张望,同时大声呼喊:“你个天杀的,还不快去抓住那个受伤的家伙,难道真要亲眼看我栽在这小子手里!” 陈天九闻言,心头一紧,回头望去,只见萧风儿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他目光四下搜寻,周围并无动静。 他顿时明白自己上当,心中涌起一股怒火,猛地回头。 就在此时,那人突然回身朝他扔出几个鸡蛋般大小的球状物体。 陈天九身形一闪,立马避开,但那些球状物体落地后瞬间炸裂开来,冒出滚滚绿色浓烟,挡住了前路。 陈天九被迫朝后一跃,避开毒烟,眼见那人身影越走越远,他心中恼怒至极,一声怒喝,掌心真气翻腾,一记虚空掌猛然轰出。 掌力压迫着空气,犹如狂龙出海,伴随着龙吟之声,猛烈的掌风席卷着落叶尘土,隐隐勾勒出一只巨大的虚空掌印,直扑那逃窜的身影。 那人正自得意,毒雾成功阻挡了陈天九的追击,却不料背后一股热浪袭来。 他惊恐回望,只见那无形的掌印已到眼前,欲要躲避,却哪还来得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背上的棺材猛地一震,棺材盖子即碎成了几瓣,碎片朝四面八方分散溅射。 同时,他身躯也如受重锤一击,一口鲜血随之喷涌而出。 他心中大骇,这等虚空掌法需要何其强大的真气施为,他简直不敢相信。 但侥幸有着背后棺材作挡,虽受了些伤,他却又顺势借着掌力向前滚了几滚,一蹿而起,窜林而去。 一具壮实的躯体赫然从他背后失去盖子的棺材中滑出,重重地砸落在地。 陈天九远远地瞥了一眼,那是一个穿着华丽却已死去多时的男子,一张血肉模糊、难以辨认的面容上,面皮似是被残忍地割走。 他眉头微微一蹙,便不再理会,转身朝萧风儿处走去。 萧风儿挣扎着站起身,她眼神呆呆,仿佛仍不敢相信先前陈天九对战那人的一幕。 她嘴唇微动,“天九兄……” 然而话音未落,她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改口道:“多谢陈兄出手相助。” 陈天九轻轻摇头,目光落在她摇摇欲坠的身躯上,快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你我二人,何须如此客气。只可惜那人狡猾异常,我又学艺未精,未能将其留下,拿不到解药。” 萧风儿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那贼人武功高强,狡诈多端,本就不易对付。况且,生死有命……” 话未说完,她突然猛烈咳嗽起来,一口乌黑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天九心下一沉,他深知萧风儿中毒已深。 时间紧迫,陈天九不再犹豫,迅速抬起手掌,掌心真气涌动,如火焰般炽热。 随着一掌轻轻印在萧风儿的后背,只听“嗖”的一声,那根深深刺入她左肩的指骨应声飞出,带着一丝血迹落在地上。 萧风儿吃痛地呻吟一声,随后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无力地倒在了陈天九的怀中。 陈天九紧紧抱住她,双指在她左肩伤口附近连点两下,用真气暂时封住血液流出。 他低声道,“指骨虽已逼出,但你体内毒素已深入脏腑,解药难寻。我只能试试用真气帮你疗伤,但其中风险极大,我必须先问过你……” 萧风儿艰难地点点头,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那就……劳烦陈兄了……” 陈天九颔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东南方向茂密的林荫,随即决定:“既如此,我们必须找个僻静之地。” 说罢,他抱起萧风儿,身形一纵,化作一道残影疾驰而去。 不久,他们来到一处林荫密布的空地,陈天九迅速选定一块岩石作为掩护,将受伤的萧风儿轻轻放坐在地。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双手稳稳地置于萧风儿背上,开始专心运转先天真经。 这部真经中,详细记载了用真气疗伤驱毒的方法。 但疗伤驱毒之法,与他所熟悉的运用真气施展拳脚功夫截然不同,需要他精确操控真气并深入萧风儿的经脉之中。 他深知经脉对于习武之人的重要性,外力进入,稍有不慎,后果将不堪设想。 更何况,先天真气霸道无比,萧风儿的经脉未必能承受得住。 此刻,他依照典籍所载,小心翼翼地将真气注入萧风儿的经脉,试图驱散毒素。 随着真气的流动,陈天九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能感受到萧风儿身体的颤抖和逐渐加剧的呻吟声,显然,萧风儿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陈天九心里头不禁紧张起来。 在天墟观,他地位尊崇,对战练习的对手自然不少,但疗伤一道,则需要伤者作为对象,他却鲜少有机会实践。 但此刻,他必须全力一试。 第17章 古怪药汤 终于,经过漫长而煎熬的一个多时辰,萧风儿挺过了生死关头。 她体内的毒素被先天真气逼出,伴随着脓血一同,“滋”地一声喷落在地。 四周的野草被沾染,顷刻间变得枯黄,冒起渺渺青烟。 然而,萧风儿的身体已被折磨的极度疲惫,当陈天九双手从她背上移开时,她再次软软地倒入了他的怀中。 他深知,那截指骨不仅带有剧毒,更附着腐肉,若不及时处理伤口,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但萧风儿紧闭双眼,毫无反应,陷入了沉睡。 他觉得不能再拖延了,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衣带,让双肩的衣物滑落。 这一刹那,陈天九的眼前不由为之一亮。 尽管萧风儿胸脯被白布紧紧缠绕以掩饰其女子身份,但依旧能看出些许曼妙动人的曲线。 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陈天九心里头难免有些悸动,不可避免地多瞥了几眼。 但他很快收敛心神,看向左肩那道伤口。 那伤口已隐隐发黑,散发出异味,陈天九迅速在如凝脂般的肌肤上轻点两下,解开了之前为了止血而封住的经脉。 紧接着,他用真气逼出淤血,又从怀中掏出天墟观的独门外伤圣药,将其敷上。 之后,他撕下自己一截洁净的内衬,细心地为萧风儿包扎好伤口,并帮她整理好衣物。 随后,他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小药瓶,倒出一粒药丸,轻轻送入萧风儿的嘴里。 待这一切处理妥当,陈天九便在一旁打坐运功,以恢复因救治萧风儿而损耗的真气。 直至夜幕降临,萧风儿才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双眼逐渐聚焦。 四周的一切从模糊变得清晰,她才缓缓坐起了身子 她目光左右一看,发现陈天九正在不远处闭目打坐,便静静地观察着他,没有出声打扰。 伤口传来的阵痛让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感到那处有些异样。 细细感受之下,抚摸伤口的手忽地一僵,她意识到,那伤口显然是经过了包扎。 她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双眼渐渐地瞪大。 随后,她猛地看向陈天九。 其实萧风儿一醒来,陈天九就有所察觉,但他故意没有睁眼,就是想给对方留有足够的空间。 他不想双方陷入尴尬,免得让她感到难堪。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中,女子将清白看得极为重要。 但有些事情,亦是无可避免。 陈天九又等了片刻,见萧风儿始终沉默不语,便无奈地打破了僵局。 他睁开眼,佯作惊讶地说:“怎么?你何时醒过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萧风儿有些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事。好多了,多……多谢陈兄救命之恩。” 陈天九微微一笑,试图缓和气氛,“你这样叫我倒是让我有些不习惯了,还是叫我天九兄弟来的顺耳。” 萧风儿自嘲般一笑,“此前不知陈兄身怀绝世武功,竟是世外高人。我……我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陈兄不要见怪。” 陈天九闻言,暗自摇了摇头,觉得这女子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他提议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客栈?” 萧风儿瞥了他一眼,随即又转过头去,“嗯。” 于是,两人回到了城中。 城中的灯火,有些已经黯淡熄灭。 当他们接近客栈时,却见到门口人群涌动,热闹非凡。 萧风儿的心情复杂难明,她心事重重,一路行来都扭扭捏捏的,此时似是好奇心作祟,一时忘却了烦恼,快步凑向前去。 她向一位围观的老者询问情况。 老者捋了捋胡须,“你还不知道吗?郡守大人请来了一位得道高人。” “他老人家此刻就下榻在这客栈里,街坊们得知后都纷纷赶来,希望能求得一张平安符,以保家宅安宁。” “想必你也知道,最近城中闹鬼的事让人心神不宁啊!“ ”但现在好了,听说这位道长道行高深,能呼风唤雨,颇有名气,他老人家还曾在宛城施法,使得那里的鬼魅再也不敢出来作祟。” 萧风儿闻言一脸惊讶,“能呼风唤雨?这真的可能吗?可有人亲眼见过?” 老者摇了摇头:“高人今日才抵达此地,尚未有人亲眼目睹其神迹。” 萧风儿翻了个白眼,她有些怀疑,“那会不会是骗人的,宛城在北漠,与此地相隔万里,大家又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呢?” 老者嘴角微微一抽,“这老朽就不知了,反正大家就是这样传的。” 话毕,他似是觉得话不投机,转身朝前面挤去了。 萧风儿见状,还是朝他背影道谢了一声。 她偷偷地转头朝身后看去,这才发现陈天九正站在自己身侧,脸蛋不怎知地,一下子就红了。 她倏地,又扭头过去。 陈天九佯作不察,他眉头微蹙,在思索先前老者所言:今日方到,事迹便已传遍街头巷尾? 他此前曾去探过那些凶宅,由枕头边那些粉末看来,受害女子被“吃”时明显是被人下药了,可见城中闹鬼乃是人为所致。 当下眼见这请来抓鬼的“得道高人”如此张扬,他心里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时,客栈的掌柜正忙着维持秩序,他满头大汗地劝说着众人:“各位街坊,请听我说。” “道长远道而来,需要休息。他答应大家明日会在城中设坛施法,届时定会满足大家所求,但现在,还请大家先散去……” 在掌柜的劝说下,人群逐渐散去。萧风儿和陈天九趁机走进了客栈。 萧风儿连饭都顾不上吃,便像风儿一般溜回了自己厢房。陈天九也不强求,自己随便吃了点东西,也上楼去了。 当他穿过阁楼走廊时,看见一个头扎双髻的道童急匆匆地走来。 陈天九从未见过这个道童,但从他的衣着判断,很可能是那位得道高人的随从,因此多留意了几眼。 只见那道童双手稳稳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虽然行走匆忙,但步伐稳健,一看便是个习武之人。 碗中的药汤红绿交织,散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腥臭,显然不是普通的药物熬制而成。 陈天九心生好奇,想看看那道童碗中的究竟是什么,于是在道童即将与他擦肩而过时,他脚下故意轻轻一绊。 第18章 开坛作法 道童被陈天九突如其来的动作绊了个趔趄,然而他看似欲倒的身形却忽地拔地而起,在半空轻盈地旋了个身,仿如柳絮一般轻飘飘地落地。 他神情紧张地查看碗中的药汤,确认无虞后,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 随即,他回头瞪了陈天九一眼,眼神中满是责备和警惕。 陈天九自知理亏,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拱手道歉:“抱歉,在下实在无心,还望小道长海涵。” 他瞥了一眼地面,一滴药汤的痕迹都不见。心中暗忖:这道童不过十一二岁,轻功却如此娴熟,看来,那位“得道高人”确非浪得虚名。 道童并未多言,转身离去。 陈天九撇了撇嘴,一边走回房间,一边回头张望,见道童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厢房。 次日清晨,陈天九从睡梦中醒来,习惯性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往前一两日,耳边总会响起萧风儿那如擂鼓般的敲门声,但今日却异常安静,这不由让他想起昨夜她的羞涩神情。 他忽地心神微微一荡,但随即便摇了摇头,将这莫名的情绪驱散。 洗漱过后,陈天九下楼,却恰好听到俞先水在萧风儿的房门外喊道:“萧兄,可曾醒来?今日城中有场热闹,我想邀你同去。” 萧风儿的声音透出一丝疲惫:“俞兄,我今日身子有些乏累,便不去了。” 俞先水似乎有些失望,但随即又兴奋起来:“你可知那新来的老道要在西城楼下开坛作法,掌柜说,他一大早便去了西城楼准备。” 萧风儿的好奇心似乎被勾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些,“哦?那老道要开坛作法了?这我倒是想去瞧瞧的。” 她接着问道:“那既是晌午才开坛,我们这么早去作甚?” 俞先水见她来了兴趣,连忙解释:“你有所不知,据说那老道道行高深,能呼风唤雨。西城楼下广场虽不小,但前去凑热闹的人太多。我担心我们若去晚了,恐怕被挤到后面,那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话音方落,便传来的萧风儿开门的动静。 陈天九嘴角微翘,心中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决定去西城楼看看那老道究竟有何神通。 于是,他迈出了客栈,信步向西城楼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他已来到了西城楼的附近。 果然,正如俞先水所言,城楼下左侧已经用木头搭建起了一个祭坛,高约丈许。祭坛上摆放着一张案几,上面摆放着几种法器。 周围则围满了前来凑热闹的人们,但陈天九体内真气澎湃,目力极佳,因此无需与众人拥挤争抢位置。 他悠然地走向一个临时摆设的茶水摊前,停下了脚步。 他向正在忙碌的摊主示意,点了一壶茶水。然后,找了个座位坐下,准备观看那头即将上演的神秘好戏。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广场上的人群如潮水般涌动,气氛愈发热烈。 终于,一位手持拂尘的老道缓缓从城楼上走下。 他身后紧跟着一个手捧桃木剑的道童,正是昨日与陈天九有过交集的那位。 陈天九目光仔细打量着这位老道,只见他面容威严,长须飘飘,满头黑发如墨,一身崭新的黄色法袍上绣有金丝的阴阳日月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老道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纵横交错,但脸色却红润饱满,精神矍铄,让人难以猜测他的真实年龄,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气质。 陈天九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毕竟道家功法大多养生,在天墟观中,像这样的高人并不罕见。 然而,但心中仍不禁涌起一股期待之情。 老道此刻已走到祭坛前,他步伐稳健地踏上木阶,在案几上拿起一个金光闪闪的铃铛,轻轻一摇。 “叮叮叮……”铃声悠扬,回荡在广场上空。 他口中开始念诵咒语:“天灵灵,地灵灵,宇宙万物,阴阳两仪,小鬼猖狂,天师显形,神达天地间,浩然正气,今吾奉归一道祖律令,诛邪消妄,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念毕,他猛地一睁眼,一头长发与一身道袍无风自动,呼呼作响,犹如神灵附体一般。 霎时间,整个祭坛都微微摇晃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作祟。 围观之人见状,无不纷纷俯首下拜,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陈天九嘴角微微一抽,他当然清楚其中的奥妙。 那老道头发与道袍之所以无风自动,无非是体内真气翻滚所致。 至于那祭坛微微摇晃,他目光往底部扫了眼,发现整个底部都被黑布围了起来。 他猜想,多半是有人藏在其中,摇晃承重的柱子所致。 然而,尽管心中明了,但陈天九还是忍不住目不转睛。 老道继续施展法术,他接过身后道童递过来的桃木剑,然后一手抓起案几上的一叠符箓。他口中念念有词,咒语声更加低沉。 “天师降临,日月则清,魑魅魍魉,速速现行,速速现行,急急如律令!” 一语咒罢,他随即将手中符箓掷出。那符箓一脱其手,噗的一声自燃起来,燃烧殆尽后瞬间化作一团黑烟。 众人见状,一片哗然之声未落,只见随着那黑烟渺渺升起,一张女子的脸庞竟在那黑烟中若隐若现。 那脸庞惨白无比,双眼布满血丝,口中伸出一条血红舌头,足足有半截手臂长短。 如此恐怖的鬼样,惊得一些胆子小的围观之人当场失声尖叫。 陈天九一口茶水尚未咽下,此时也不禁愣住了,手一僵,连茶盏都忘记了放下。 先前老道那一手法袍无风自动的伎俩,他还觉得任哪个真气充足一点的江湖人士都能做得来。 但是这一手让鬼脸在众目睽睽下显现的法术,却让他一时无法理解其中的奥妙。 那张鬼脸浮现在半空中,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有一个女鬼在日头底下现身一般。 突然,几声颤抖的大喊在人群中骤然响起:“就是这女鬼!那晚吃了小姐的就是这女鬼……” 他们身旁的人闻言,无不打了个冷战。 许多人一眼便认了出来,喊话的那些人正是先前闹鬼的那几户人家的家丁。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时,随着一众家丁的惊呼,祭坛上的老道冷哼了一声,他目光一凛,手中桃木剑随即朝那鬼脸刺了过去。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鬼脸中剑后当即化为一团火焰,瞬间便化为了灰烬。 第19章 目的何在 老道作法完毕后,随即吩咐身后的药童开始布施平安符。 然而,尽管他口口声声说着布施,祭坛下却赫然摆放着一个硕大的香油箱子。 转眼间,围观的人群便如潮水般涌上前来,现场一片混乱,甚至惊动了城门口的官兵前来维持秩序。 经过方才这一幕,人们已经将老道视为活神仙,纷纷从怀中掏出银子,塞进香油箱子中。 老道见状,嘴角微扬,还时不时地捋捋胡须,仿佛极其享受这份崇敬和崇拜。 陈天九瞥了他一眼,不觉对那招摇撞骗的行为摇了摇头。 待人群逐渐散去后,他本欲前往祭坛一探究竟,但那老道被郡守请走前,已交代那些官兵将其拆卸,围得水泄不通。 陈天九无法靠近,只得无奈地随着人流往客栈方向走去。 纵是他未能当场揭破老道如何施展手段变出一张鬼脸,但稍作思索后,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那老道与吃人“女鬼”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 否则,他为何会利用“女鬼”的长相来制造恐慌? 老道的这一行为,实际上正好印证了陈天九之前的推测。幕后主使似乎有意要让城中之人深信吃人“女鬼”的存在。 先是安排那吃人“女鬼”故意在受害人的家丁面前现身,借助他们之口将此事传扬开去; 接着,又让老道登场,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了一场神乎其神地抓鬼戏码,公然展示那张恐怖的鬼脸,进一步加深了人们心中“女鬼”存在的事实。 然而,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目的? 陈天九仔细梳理整个事件的脉络。 这一连串的事件,对于制造“女鬼”吃人的幕后一方而言,除了满满一大箱子的香火钱,便是借着“女鬼”吃人的名义,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了那几户被“吃”去的闺中女子。 他隐隐觉得,如此大费周章,那些失踪女子恐怕才是整个事件的动机所在。 陈天九沉思着走到客栈门口,正遇萧风儿和俞先水回来。 他注意到萧风儿脸色苍白,心中便知她是伤势未愈又受了老道惊吓所致。 于是,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药瓶,朝萧风儿递去,轻声说道:“这是昨日你服食过的龙涎凝气丸,你拿去。” 萧风儿一手接过药瓶,微微低头避开陈天九的视线,轻声道谢后匆匆进了客栈。 俞先水见状,脸色一沉,走到陈天九面前,轻嗤一声道:“什么龙涎凝气丸,陈兄,我倒是看不出来你还挺能装的,莫不是随口编来的药名?” “须知那龙涎香可是价值千金啊” 他话锋一转,声音一沉,“陈天九,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警告你离她远点,若不然哼哼” 陈天九微微一笑,悠然步入客栈之内。 俞先水见他如此漠视自己,怒火中烧,眼中凶光闪烁。 陈天九踏上楼梯,步履沉稳。突然,他脚步一顿,环顾四周,随后径直走向走廊深处的厢房。 他轻轻推开房门,侧耳细听,确认房内无人后,才放心地踏入,并迅速关上了房门。 扫视了一眼,他微微皱眉。除了床榻上随意丢弃的道袍外,整个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目光被桌面上的一只瓷碗吸引。回想起昨日道童紧张的神情,他不禁好奇地走近。 瓷碗中的药汤已经干涸,但残留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他轻轻嗅了嗅,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尽管不是此道高手,但陈天九仍牢牢记住了这股味道,随后悄然离开了房间。 当夜,陈天九运功良久,忽地耳朵一动,听得东南角上高处传来阁阁两声轻响,便知有施展轻功之人在屋顶行走。 他猛然睁开眼,身形一闪便来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朝上窥视。 只见一个黑衣身影在屋檐上飞檐走壁,轻盈地落在客栈尽头一间厢房的窗户下,随后轻轻敲了两下窗。 紧接着,一个穿着道袍的人影从窗户中跃出,与黑衣身影一同沿着屋檐疾驰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见两人行踪如此诡秘,陈天九嘴角微翘,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认出了那身着道袍的人正是那捉鬼的老道,于是身形一跃而起,悄无声息地落在屋顶上,施展纵天梯绝技,紧随其后。 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一路跟踪至城郊的一间大宅外。 只见那黑衣身影左右张望了一下后,便在宅门前轻敲两下。 随后,两位黑衣人开门出来迎接他与老道。 陈天九双膝微微一屈,跃上了一棵大树,借着树荫朝里头张望。 片刻后,他微微皱了皱眉。经过仔细观察,他发现那宅院内的阴暗处不时有着人影晃动,明显是有人把守。 如此戒备森严,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愿打草惊蛇,只好静静地等待着时机。 又等了一会,他听到左侧小道传来细微的动静,于是循声望去,只见又有两位身影朝大宅这边赶来。 陈天九定睛一看,微微一怔,来的两人他竟全都认识,正是那杨士信与穆连山。 两人也如先前进去的人一般鬼祟,左右张望了一下后敲门而入,消失在宅院深处。 陈天九颇为诧异,他从未想过这城中的闹鬼事件会与杨士信、穆连山等人有联系。 他的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杨士信等人先是上天墟峰盗取少阳经,继而对落月山庄有所图谋,如今又牵涉到这起“女鬼”吃人的事件。 这一切看似毫无关联,但陈天九知道,这绝对不会是凑巧,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深层的联系。 然而,那少阳经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落月山庄的真正计划又是什么?“女鬼”吃人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目的?这些问题在陈天九的脑海中盘旋,一时无法想明。 他抬头望向天边,只见东方逐渐泛起鱼肚白,于是,他轻轻一跃,从树上下来,悄无声息地往客栈的方向疾驰而回。 第20章 惊掉下巴 数日后,落月山庄。 晨曦初露,陈天九、萧风儿、俞先水三人便早早抵达。 他们被迎客的下人恭敬地引入山庄内的大厅。 大厅之中,早已坐满了前来观礼的江湖豪杰。 这些人有的他们曾在城中见过,有的则是素未谋面。 萧风儿与俞先水一进门,便朝着正中央端坐的庄主秦一刀走去。他们抱拳行礼,各自报上姓名,并与秦一刀寒暄了几句。 陈天九紧随其后,也照做了一遍。 他此来并非凑热闹,落座后,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位备受瞩目的庄主身上。 这位落月山庄的庄主秦一刀,衣着华贵又不失庄重,身形魁梧如松,江湖中以其正义和乐于助人着称。 他的双手粗壮有力,十指微微弯曲,指节间布满老茧,显然是一位善使大刀的高手,与传闻中的形象一般无二。 其左下,站着一位身着红衣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光景,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隐隐与秦一刀有些相似。 这时,一位下人匆匆来报:”赵飞云赵大侠已到门口。”话音未落,全场耸动。 大厅上原本嘈杂喧闹,众人各自高谈阔论,此刻突然安静下来。 由此可见,赵飞云这个名字在他们心中的分量。 他虽是后起之秀,但天门山一战已经让他名声大噪。 凭借飞云剑法,他不但击败了天门宗掌门悔如海,并在全宗弟子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这样的战绩足以让他叫人另眼相看,在江湖上站稳脚跟。 此等人物连秦一刀都坐不住了,他匆匆起身,出门相迎。 厅内众人也都纷纷跟随,想要一睹这位大侠的风采。 萧风儿、俞先水、陈天九三人见状也紧随其后。 行走间,俞先水忍不住朝身旁的萧风儿看了几眼,只见她神色如常,仿佛对到来的赵飞云并不特别在意。 俞先水心中暗暗诧异,他本以为以萧风儿的性子,即使她不对赵飞云心生仰慕之情,也必定会很感兴趣,但此刻看来却并非如此。 其实俞先水哪里知道,萧风儿早已见识过陈天九那天下第一的先天真气。 在她看来,就算赵飞云名头再响亮十倍,也无法与陈天九相提并论。 三人跟随众人来到庄外时,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一位英俊少年侍立车旁,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随后,一位轻纱蒙面的女子被他扶着缓缓步出马车。 她身姿曼妙,纤纤手骨柔软似棉,虽然看不清容颜,但那份淡雅如兰的气质已然令人心驰神往。 人群中立即爆发出议论之声:“这就是赵飞云的师妹慕容芊芊吗?武林十大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看那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下车便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慕容芊芊微微颔首示意,算是回应了大家的赞美之情。 赵飞云则站在一旁,宠溺地看着她,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她一人一般。 然而,陈天九却显得与众不同,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眼前的这对璧人上,而是穿过人群,试图寻找杨士信等人的身影。 萧风儿注意到慕容芊芊的引人注目,但她的目光却不自主地看向陈天九。 当她发现陈天九并未像其他人一样被吸引时,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她轻步靠近陈天九,低声打趣道:“陈兄,据说这慕容芊芊是武林十大美女之一,你看这周围人的目光,简直想把她生吞活剥了。” 陈天九的目光依旧在人群中搜索,他随意地答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既是喜欢,看看也无妨。” 萧风儿轻轻哼了一声,“那陈兄你为何视若无睹?” 陈天九闻言,这才转头看向萧风儿。 他轻咳一声,贴进她耳边,大言不惭地解释:“萧兄你还不知道我嘛,我乃修道之人,早已修得清心寡欲,对于美色并无太多兴趣。” 萧风儿耳朵不断传来他的气息,脸蛋不由得红了。 她迅速扭过头,轻笑了一声,随即又暗暗叹了口气,不知是喜是悲。 此时,秦一刀大步流星地朝赵飞云走去,“哈哈,赵贤侄,你可算来了!一路辛苦啦!” 赵飞云拱手笑道:“秦伯父客气了!” 他侧身将慕容芊芊介绍给秦一刀:“这是师妹慕容芊芊,也随我一同前来。” 慕容芊芊微微颔首,向秦一刀行礼致意。 秦一刀欢喜地点点头,随即引领着两人步入庄内。 待二人入席后,秦一刀便朗声道:“今日秦某喜得一爱徒,在此多谢诸位英雄豪杰赏脸,大家只管在本庄吃好喝好,无须客气。“ 话音刚落,红衣少年手持托盘来到秦一刀面前,上面摆放着精美的茶具和香烛。 他双膝跪地,恭敬地将茶盏高举过头顶:“弟子秦长安,今日拜入师父门下,定当恪守师门规矩,勤学苦练,不负师父厚望!” 秦一刀满意地点点头,欢喜地接过茶盏。 萧风儿见状,朝陈天九轻声道:“那个秦长安也姓秦,你可知道为什么如此巧合?” 陈天九摇了摇头。 萧风儿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偷听后又轻声说,“据说他乃是秦庄主的私生子,今日说是拜师宴,其实就是给他个名分,将来好继承” 话音未落,只见就在秦一刀品味茶香之际,突然脸色一沉,令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秦一刀猛地将口中茶水吐出,“呸!”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仅让萧风儿与陈天九呆了,连在场所有人都愣住。 只见秦一刀指着秦长安的鼻子,怒斥道:“你这不孝弟子,刚一拜师就想烫死我?” 秦长安见状微微一愣,他被吓得脸色惨白,连忙磕头赔罪:“师父息怒!徒儿不小心……我这就给您换一杯!” 然而,秦一刀却不为所动,他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疯狂与诡异。 众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搞得手足无措,面面相觑。 许多熟知他性格的人,觉得他这般举动做着实令人费解,纷纷劝道:“秦庄主,都是那下人们粗心大意,回头再责怪他们便是,今日是你收徒的大喜之日,又何必为这么一件小事伤肝动火呢?” 秦一刀闻言,笑着摇了摇头,“瞧把你们吓的,不过是与你们开开玩笑。” 众人又是一愣,随即呵呵,呵呵的赔笑起来,“我就说嘛,原来秦庄主是故意抓弄这宝贝徒儿呢。” “哈哈哈哈” 秦一刀笑得愈发大声起来,他笑道:“抓弄?” 话音方落,他突然将手中茶盏狠狠地砸在了秦长安头上。 只听“啊‘的一声,秦少安顿时头破血流,众人愕然看去,只见那茶盏的碎片有些已然插入了他头颅之内。 而秦一刀笑得更加疯狂起来,只见他由椅子旁抽出了一把大刀,手起刀落,秦长安的头颅随即掉落在地。 众人见状,无不惊掉下巴。 第21章 鬼脸再现 说时迟那时快,大厅内的诡异一幕在转瞬之间上演。 陈天九的瞳孔猛地一缩,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表现得状若疯癫的庄主秦一刀身上。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仿佛察觉到了秦一刀脸上的一丝异样,这种异样与当初他遇见风十五时所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尽管秦一刀此刻表现得再如何疯狂,但他的脸色却始终如一,没有丝毫变化。 “人皮面具!” 陈天九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但紧接着,他暗自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这里毕竟是落月山庄,在场的不乏秦一刀的亲朋好友,即便是庄内的仆人,也应该对他这个庄主极为熟悉。 寻常的人皮面具,怎么可能瞒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然而,心念电转间,陈天九不由想起了,那日与萧风儿遇上那背着棺材的男子时的情景,那具棺材中掉落的尸体面皮被残忍地割去。 他顿时恍然大悟,眼前的秦一刀必是戴了真的人皮面具假扮成的无疑。 他当初虽只是匆匆一瞥,但那具棺材掉落下来的壮实尸体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仔细看来,与眼前的秦一刀无论在穿着和身形上竟都极其相似。 这样一来,陈天九几乎可以确定,真的秦一刀那日便已然遇害。 而这场‘闹剧或许正是杨士信等人一手策划。 当日陈天九偷听他们的谈话,穆连山的话虽说没有讲完,但由此刻推断,所谓落月山庄的局势有变,意思就大概是指如此了。 他嘴角微微一翘,暗道如果自己猜测无误,那么那杨士信巴结的秦三爷,这时便应该粉墨登场了。 果然,恰好便在这时,就在众人还在为秦一刀的异常举止感到困惑与震惊之际,厅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声悲痛的大喝:“秦三爷,贫道与你还是来迟一步啊,妖孽,看你往哪里逃!”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使得大厅内的众人纷纷回头望去。 只见落月山庄的三庄主,身侧紧跟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两人疾驰而来,气势如虹。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低声议论:“那不是紫阳道长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日在西城楼广场,许多人都曾亲眼目睹紫阳道长施展神通抓鬼的壮观场面,因此对于他的言语,众人自然不敢有丝毫怀疑。 他们又猛地回头朝秦一刀看去,眼神中充满了对鬼神的惊恐。 陈天九见状,暗自笑了声,心里头仿如拨开云雾般明朗。 紫阳老道在广场前抓鬼的戏码看来也正正为此而准备。 然而,陈天九心中仍不免有些疑惑:难道这一切的背后,仅仅是为了争夺一个庄主之位吗? 他迅速瞥了一眼那三庄主,此人外表看似六十岁左右,面容慈祥,却隐藏着狠毒的心机。 陈天九心中暗想,不论他们还有何目的,此事一了,庄主之位恐怕非他莫属了。 随着紫阳道长的出现,大厅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秦一刀的眼中闪着慌乱的光芒,但他的嘴角,却不为人知地勾起一抹笑意。 紫阳道长一到场便厉声指责:“你这妖孽,屡次祸害人间,今日我必要替天行道,灭了你!” 秦一刀被这一喝吓得身形一颤,声音尖细如女子般地说道:“你这牛鼻子道士,别胡说八道,我是落月山庄庄主秦一刀,你怎敢如此侮辱我!” 众人听到这粗壮汉子如唱戏一般,口中竟发出了女声,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他们不约而同地纷纷往两旁退开,给紫阳道长让开一块空地施展拳脚。 萧风儿腿都软了,缩到陈天九背后,紧紧抓住他胳膊,时不时地探出头来窥视。 话音刚落,紫阳道长身形一动,凌空跃起,直扑秦一刀而去。 秦一刀见状,也提刀迎了上前。 只见二人身形交错,眨眼间便过了两招,一刀一掌,攻守交换,“叮”的一声,秦一刀的“飞鹤问天”,被紫阳道人一指弹开。 秦三爷见状,也怒骂一声,提刀上前助战:“你这妖孽,不但上了我侄儿的身,还胆敢使用我落月山庄的飞鹤刀法,真是欺我落月山庄无人!看招!” “叮叮当当”刀掌来来回回,三人转瞬间拆了十多招。 眼见秦一刀胸口破绽一出,紫阳道长一掌就欲劈下,秦三爷突然用刀背反手劈去,迫使紫阳道长掌心回撤。 他同时喊道:“真人手下留情,请勿伤我侄儿。” 陈天九见状,暗笑不语,这三人演得跟真的一样,然而那看似招招凶险,专攻对方要害,但实际却是点到为止,只是招式隐蔽罢了。 他悄悄朝一旁的赵飞云瞥了一眼,只见赵飞云神色如常,半眯着双眼,冷眼旁观着场中的一幕。 而站在他身旁的慕容芊芊则微微皱眉,似乎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但从两人的神色来看,他们显然都没有插手干预的意图。 紫阳道长攻势受阻,却并未动怒。 他点了点头道:“那你先缠住他,我来施法。” 说罢,他朝后急退几步,一手由大袖中甩出几张符箓捏在指尖,一手掐着咒印。 他同时口中念着咒语,“天灵灵,地灵灵,道一祖师速速显灵,急急如律令!” 咒语刚念完,手中符箓便自燃起来。 他大喝一声:“疾!”带火的符纸便朝着秦一刀飞射而去。 秦一刀试图躲避,但秦三爷紧紧缠住他,使他无法脱身。 眨眼间,符纸便贴在了他的身上,冒起阵阵青烟。 秦一刀发出女子般的尖叫,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 紫阳道长趁机冲上前,手指快速变换着手印,往他的额头上一点。 秦一刀立马双眼圆睁,脸色扭曲变形,似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不不” 突然,他双目一闭,紫阳道长点在他额头上的手指化作利爪,往上一拉,一张女子的鬼脸瞬间在秦一刀额头上被抓了出来。 众人惊见这一幕,无不瞪大眼睛,额头冒冷汗。 那女子鬼脸惨白无比,双眼布满血丝,舌头足足有着半截手臂长短,正是那日在广场中所见的那副鬼模样。 萧风儿一瞧,吓得几乎背过气去,“啊”的一声尖叫,将脸紧紧贴在陈天九的背上。 陈天九此刻无暇顾及她,他觉得这紫阳老道确实是有两下子,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手法竟如此隐蔽精妙,不露一丝破绽。 上次在广场,他还认为是因距离过远而无法及时看破对方手法,这次近在咫尺却依然找不出任何破绽。 那张鬼脸刚被紫阳道长抓出,他便卷了卷大袖,将之藏入其中。 一来一去,不过转瞬之间。 第22章 喝醉酒了 眼见秦一刀体内的女鬼被紫阳道长成功揪出,秦三爷目光又佯作不经意地匆匆扫视厅内众人。 他见众人大多面露惊恐与不可思议之色,嘴角勾起一抹不为人知的满意弧度。 他急忙快步上前,“真人,我侄儿他……情况究竟如何?他的身体……” 声音里满是焦急与关切。 紫阳道长微微一笑,安抚道:“秦三爷,请放宽心。令侄虽被邪祟侵入体内,元气受损,但幸得贫道及时赶到,已将他体内的邪气驱逐。只要日后调养得当,定能恢复如初。” 秦三爷闻言,神色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谢真人,您真是我落月山庄的救命恩人啊!” 他转身向身后的下人示意,命他们将秦一刀扶回厢房休息。 随后,秦三爷向紫阳道长深深一鞠躬,“这次真是多亏了真人及时出手相救,我落月山庄上下对您的恩情感激不尽。” 紫阳道长摆了摆手,“秦三爷言重了,你我之间何需如此见外。既然贫道来了,自当竭尽全力。” 秦三爷再次表达感谢,并盛情邀请,“真人,请您务必在庄内多留几日,让我等有机会尽一尽地主之谊。” 紫阳道长微微颔首,“贫道观这庄内似乎仍有邪气萦绕,恐有邪祟潜藏。因此,贫道确实需要在庄内多留几日,以便彻底探查清除。” 秦三爷闻言大喜,他环视厅内众人,一一抱拳致意:“今日之事让各位受惊了,若各位不嫌弃,请留在山庄小住几日,我等必会竭诚招待。此外,外厅已备好酒水,权当为各位压惊,请诸位务必赏光,请。” 在场的许多人面露难色,显然还未从先前的恐怖场景中恢复过来,他们纷纷借口有事,匆匆离去。 秦三爷也不强留,吩咐下人礼貌地送他们到门口。 看着那些匆匆的背影,目光中反而有些得意。 然而他转身之际,发现厅内仍有几人未曾离开,眉头又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皱。 但他随即便换了个笑脸,再次客客气气地邀请他们一同入宴。 此时,萧风儿轻轻拉了拉陈天九的衣袖,轻声问道:“陈兄,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俞先水闻言也回过神来,他之前被女鬼现身吓得躲在萧风儿身后,此刻脸色依然苍白。 他附和道:“是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陈天九正愁没地方跟踪那紫阳道长,此时知道他要在此地逗留数日,又岂会甘心轻易地离开。 他随意地朝身后二人说:“我从一大早到现在还粒米未进呢,肚子早都饿扁了。既然主人家已经备好了饭菜,不如吃饱了再回去。你们要是有事就先走,不用等我。” 俞先水不满地哼了一声:“你难道是饿死鬼投胎,这辈子没吃过好东西吗?” 他试图拉萧风儿一同离开,但萧风儿却轻轻挣脱了他的手。 萧风儿目光看向了陈天九,有些迟疑地缓缓说,“俞兄,其实我我也有些饿了。要不你先回去,我我和陈兄吃完再走。” 俞先水一愣,他看着这空空荡荡的大厅,除了他们一行,便只剩下一个被砍掉头的秦长安,与赵飞云师兄妹。 他脸上满是犹豫之色,但随即又注意到萧风儿目光一直在陈天九身上,并未曾看过自己一眼,不由嫉妒地咬了咬牙根。 他想着若独自离去必会叫萧风儿看不起,于是心一横,决定留下来。 一旁的赵飞云听了陈天九与萧风儿的话,哈哈一笑。 他朝二人走了过去,“这两位小兄弟说的正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不像紫阳道长那般懂得法术的高人,能不食人间烟火,自然饿不得肚子。” 慕容芊芊白了他一眼,佯作嗔道:“你爱吃便吃,何故要扯上人家紫阳真人说事。” 说罢,她朝紫阳道人微一颔首,“飞云向来口无遮拦,并未有冒犯真人的意思的,请真人莫怪。” 紫阳道长朝她打量一眼,“这位便是武林十大美人之一的慕容姑娘,果然风采出众,贫道这厢有礼了。” 他微微一笑,“姑娘哪里的话,贫道岂能听不出好赖,不过贫道对赵大侠的话可不敢苟同,贫道懂得只是一些粗鄙之术,因此,这肚子现在也是饿得紧啊。” 秦三爷连忙说道:“如此正好,既然大家伙都饿了,那就随我前去用些酒水。” 但他说话间,目光不时落在赵飞云身上,显然心有忌惮。 赵飞云佯作未见,抱了抱拳,“那就多有叨扰了。” 话锋一转,他望向陈天九,打趣道:“小兄弟,方才你还嚷嚷着饿肚子,这下有口福了,随我一同去享受这美食佳肴。” 他潇洒地一挥大袖,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天九微微一笑,欣然应允,与赵飞云并肩走出了厅门。 余下等人见状,亦都纷纷跟随。 一行人穿过回廊,来到了早已备好的宴会厅。 厅内摆满了美酒佳肴,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秦三爷热情地招待着众人入座,待大家相互介绍过后,他亲自命人斟满美酒,频频向紫阳真人与赵飞云举杯。 陈天九见秦三爷没空搭理自己,也不介怀,自顾自地边吃边喝,很快就将手中的酒壶喝了个底朝天。 当他提起酒壶想要再倒时,却发现壶中已滴酒不剩。 他微微一笑,毫不介意地拿起旁边俞先水的酒壶。 俞先水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摇了摇头,暗想这陈天九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举止粗鲁。 但陈天九仿佛并未察觉到俞先水的目光,他再次将酒壶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接着,他又伸手去拿萧风儿的酒壶。 萧风儿忍不住轻皱眉头,略带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你喝这么多做什么?” 陈天九此时口中还塞着鸡腿,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我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的酒,既然都上桌了,不喝岂不是浪费了?” 萧风儿闻言,嘴角微微抽搐。 而赵飞云则放声大笑起来,“天九兄弟果然是个爽快人,来,我陪你再喝几杯。” 他举杯向陈天九敬酒。 陈天九忙也举杯回敬,两人你来我往,相谈甚欢。 不过片刻工夫,陈天九便脸色通红,身形摇晃,最终趴倒在了饭桌上。 众人见状,无不惊愕。只见陈天九闭着双目,喘着粗气,显然是喝醉了。 第23章 有所图谋 萧风儿目睹陈天九烂醉如泥,趴倒在饭桌之上。 她神色尴尬,连忙向秦三爷道歉,并与匆匆上前来的下人们一同,小心翼翼地将陈天九扶回客房。 进入厢房后,萧风儿立刻忙碌起来。 她先吩咐下人打来清水,细心调试水温,然后拿起柔软的湿毛巾,亲自为陈天九擦拭额头。 待下人退去,她坐在床榻前,凝视着陈天九那张俊俏的脸庞。 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不明这个平日里性格沉稳老成的男子,为何会在宴会上如此贪杯? 她渐渐出神,轻声自语:“你这人真是的,怎么无端端地把自己灌成这样。” 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关切。 然而,陈天九其实并未真正醉倒,以他体内的先天真气,自然不将那点酒水放在话下,不过是要借此机会留下罢了。 他此刻虽闭眼假寐,却对萧风儿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缓缓睁开眼睛,嘴角还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 他有意逗弄这个平时假扮男子模样,此刻却流露出温柔一面的少女。 他轻声说道,“若不如此,我又怎能享受这片刻的温柔?” 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戏谑。 萧风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跳加速,擦拭他额头的手一缩,有些惊慌地问:“你……你一直醒着?” 陈天九点了点头,坐起身来,微笑着解释:“并非有意欺瞒,只是你一直在屋内,我无处可去,只好继续装了。” 萧风儿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那你为何要装醉?” 陈天九嘿嘿一笑,打趣道:“自那日之后,你一直对我避而远之,认为我掩藏身手是高深莫测。那么我行事,自然也要符合这个名头了。” 萧风儿闻言,脸蛋更红了,她慌忙转过头去,“你你胡说!我……我何时避开你了。” 陈天九笑而不语。 片刻后,萧风儿又好奇地回过头,“你都还没说,为何要装醉?” 陈天九眼神微凝,“因为我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你竟不信鬼神之说?”萧风儿微微一怔,随即仿佛明白了什么,轻启朱唇,“难道这一切不是真的吗?” “但是这么多人亲眼所见……”她喃喃了声,忽地话音一顿,追问道:“莫非是你看出了什么?” 陈天九摇了摇头,“其实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 萧风儿不满地轻哼一声:“所以你就是看出了端倪,于是打算瞒着我偷偷留下来调查?” 紧接着她好奇心骤起,追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天九一笑,“抓。” 萧风儿似乎被勾起了兴趣,身子都不由自主地朝床榻前倾了一些,“怎么抓?” “不知道。”陈天九摇了摇头,但眼神却闪过一道锐利,“但不管如何,就凭你这傻丫头都叫他们吓得半死,我也定然要将他们揪出来。” 萧风儿一听,微微一愣。 她很快反应过来,脸色涨红如布,慌忙扭过头去,避开了陈天九目光。 许久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了心跳。 她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你……终于是承认了。” 陈天九闻言,微微一愣后,不由悄悄翻了个白眼。 他听了这话才明白了过来。 这几日他一直都没猜透萧风儿的心思,觉得对方是因为疗伤之事,害羞尴尬而故意疏远他,却不料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本他只是不愿意让萧风儿难堪,才故意没有主动提及。 但此刻听她这么说,反倒忽然觉得,不管自己目的如何,但行事确实不够坦荡。 于是陈天九点点头,坦然道:“其实第一次在酒肆见到你时,我就看出了你是女子。” 随即他郑重地抱拳,“但还请姑娘不要介怀,当日疗伤之事实属无奈。” “我发誓,从未有过任何越矩之举,也绝无半分刻意欺瞒之意。” 萧风儿低下头,“我相信你。” 她迟疑片刻,又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陈天九皱眉想了想,“自然是等今晚再说,到时看看有没有机会前去一探。” 萧风儿连忙摇头,“我我不是说这个。” 陈天九不明所以,“那你是说什么?” 萧风儿胸膛急促起伏着,她忽地一抬头,凝视着他,声音微微颤抖,“你你我今后应该怎么办?” 陈天九微微一怔,随后瞪大了眼睛,讶道:”你我今后?“ 萧风儿“嗯”了一声,鼓着勇气看着他双眼。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陈天九神色有些尴尬,他还是低估了萧风儿心里头对于“清白”的重视。 他并不是一个轻易失措的人,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感纠葛弄得有些惊愕。 恰好便在这时,屋外响起了俞先水的敲门声。 陈天九如获大赦,借机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他连忙大声喊道:“请进,快请进。” 俞先水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个白色小药瓶,“陈兄,我先前见你醉的厉害,恰好我这有解酒的药丸,便给你送来了。你身体可有不适?” 陈天九心知俞先水虚情假意,但此刻却也心生感激,“俞兄有心了,我不过是贪杯了几盏,稍作休息便能恢复。” 萧风儿瞥见陈天九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脸色有些不愉。 她转身离去,“我也乏了,就先回去了。” 俞先水见状,连手中瓶子都未放下,便急忙追上前,头也不回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久留,陈兄你且安心休养。” 陈天九目送着萧风儿背影,久久才回过神来。 是夜,他黑布蒙面,将房门反锁,由窗台处一窜而出。 他轻盈地跃上屋顶,锐利的目光在夜色中四处搜寻。 确定方向后,他朝着庄内修饰最精美的东南角院落疾驰而去。 然而,正当他在屋檐穿梭之际,突然,前方黑暗中隐约浮现出两个身影,似乎同样朝着那个方向潜行。 陈天九心中微微一凛,身形一矮,立刻将身子紧贴在屋顶的瓦片上,屏息凝神地观察。 来人一男一女,同样以黑布蒙面。 陈天九定睛一看,那女子身着贴身黑衣,勾勒出前凸后翘的曼妙身姿。 陈天九立马猜想到是那慕容芊芊,毕竟在这山庄内,身手与身材都如此了得的女子,他一时也想不到他人。 如此一来,那另一人,陈天九便觉得是那赵飞云了。 由此可见,白日两人之所以会选择留下来,亦是有所图谋,但他却不知他们究竟有何目的。 看着两人轻盈的身姿落在瓦上不曾发出一丝声响,陈天九知道他们的轻功造诣不低。 他不敢贸然行动,只能静静地等待,寻找合适的时机。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从屋顶跃下后,陈天九才悄然起身,小心翼翼地尾随而去。 第24章 东南院落 落月山庄东南院落,朦胧的月光洒在秦一刀的小院中,一片静谧。 一侧的厢房内,“秦一刀”坐在桌前,脸上挂着悠然地笑意,他指尖轻抚茶盏,发出细微的瓷音。 对面的紫阳道长和秦三爷也正相谈甚欢。 仿佛今日那场血腥的拜师仪式,对三人不过是过眼云烟。 秦三爷突然转向“秦一刀”,声音中带着几分恭维:“今日之事,全赖您与紫阳道长出手相助,才使我得以顺利除去这两个心腹大患。” “如若不然,即便我能除去他们父子二人,也难免引起庄内其他人的怀疑,到时候这庄主之位恐怕还会生出不少变数。” “秦一刀”摆了摆手,语气轻描淡写:“不过是略施小计罢了,何足挂齿。” 秦三爷神色一正,郑重地向他和紫阳道长抱拳致谢:“今日之恩,秦某铭记在心。日后若有差遣,秦某定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一刀”微微一笑,“秦三爷,我们既是合作关系,自然应该相互扶持。” “不过” 他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如刀,“关于那少阳经的下落……” 话语中透出一丝不悦,显然对秦三爷在这件事情上的进展感到不满。 秦三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无奈地摊了摊手,“非是秦某有意拖延,但少阳经的下落,我确实一无所知。” 他解释道:“况且我已经派人翻遍了整座落月山庄,却依然没有头绪啊。” 此刻,窗外阴影中偷听的赵飞云和慕容芊芊耳朵微动。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喜色。他们没想到,此次前来竟然意外地听到了关于少阳经的线索。 而藏身在另一侧的陈天九,也目睹了两人听到‘少阳经’三字时微妙的表情变化。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难道这两人也是为了那传说中的少阳经而来? 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觉得此事未免太过凑巧。 陈天九早就知晓,天墟观中被风十五夺去的少阳经并非世间唯一,但此刻听闻紫阳道人等人依旧在为其余经书费尽心机,仍不免有些意外。 他心中又涌起了那个一直困扰他的疑问:那本少阳经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当初他在嵩明阁中翻阅那本经书时,却并未觉得有何异常之处。 于是他收敛心神,继续竖耳聆听屋内的对话。 屋内,紫阳道长见状,连忙为秦三爷打圆场:“或许是秦一刀将其藏在了某个秘密之处,不过秦三爷已然快要成为落月山庄之主,想来不用多久便能将其找出来。” 他看向秦三爷,问道:“秦三爷,是也不是?” 秦三爷连忙点头称是。 “秦一刀”见状,摆了摆手:“罢了,既然秦三爷已有打算,那本尊也就不再多言了。总之,这件事还请秦三爷抓紧一些,免得让本尊为难。” 秦三爷闻言,悄悄松了口气,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恭敬地递向秦一刀:“尊者远道而来,劳苦功高,这是秦某的一点心意,还望尊者笑纳。” “秦一刀”淡淡一笑,目光在银票上轻轻扫过,似乎对秦三爷的周到感到满意。 他随即将银票收入怀中,话锋一转,缓缓说道:“至于另外一事,也须同步进行,但要谨记,万不可急于求成,以免动静太大,让庄内之人起疑。” “不过,既然本尊会在此地逗留一段时日,届时自然会对你多加提点,确保一切顺利进行。” 秦三爷闻言,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他缓缓说道:“秦某深知此事利害,秦一刀的身份此刻尚须保密。待我妥善处理庄内那些顽固的族老后,再行让他‘死’去,到时便可放开手脚行事。” 尊者微微颔首,表示赞许:“秦三爷深谋远虑,今日之事辛苦你了,早些歇息去。” 秦三爷告退后,紫阳道长轻声问道:“尊者,那赵飞云师兄妹久留不去,我们是否需要暗中监视?” 尊者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答道:“此二人武功高强,尤其那联手剑法更是不可小觑。目前我们人手有限,若贸然监视,恐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紫阳道长点头称是,随后又问道:“另外,关于那陈天九小子,贫道观其行径颇为古怪,不知尊者有何看法?” 屋外的陈天九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一抽。他未曾想到紫阳道长如此敏锐,非但怀疑赵飞云师兄妹,竟连自己也未能幸免。 尊者微微一笑,赞赏地看了紫阳道长一眼,“你这些年来大有长进,不错。” 紫阳道长连忙称谢。 尊者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此子行为反常,在此关键时刻留下,确实令人好奇。” 紫阳道人沉吟片刻,又道:“或许只是贫道多虑了。据那与他一同前来的俞先水所言,他初入江湖,乡巴佬一个,或许只是想趁机巴结这落月山庄,以求一席之地。” 尊者却摇了摇头,“小心驶得万年船,在这紧要关头,我们不得不防。” 紫阳道长连连颔首,“尊者所言极是。那……贫道是否该去试探他一番?” 尊者略一思忖,“试探一番也无妨,但需把握分寸,切莫节外生枝。” 陈天九在屋外听得真切,心中不禁一紧。他权衡利弊,决定先行离去,以免与紫阳道长不期而遇。 毕竟紫阳道长在庄内有“抓鬼”之名,横行无忌,他则需小心翼翼,不被他人察觉,即使轻功胜于对方,一旦路上遇阻,恐怕会被对方追了上来。 然而就在这时,屋内的尊者再次开口:“那几户人家的女子是否已经安全送出?” 紫阳道长恭敬地回道:“尊者请放心,杨士信他们前日便已经动身了。” 尊者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一旦被人发现,处理不当便容易露出马脚,坏了大事。” 陈天九闻言,暗哼一声。 当初在那几户凶宅中,他发现的粉末已让他有了猜测,如今已然明了,那些人家的女子确实只是被他们用药迷昏后掳走。 但尊者话音落下后,陈天九敏锐地捕捉到紫阳道长座下椅子的轻微挪动声,似乎即将起身。 他目光如电,不敢有丝毫迟疑,匆匆扫视了一眼仍在暗中窥探的赵飞云师兄妹。 他身形如鬼魅般化作一道残影,巧妙地避开他们的视线,翻身上墙,迅速融入茫茫夜色之中。 然而,当他身形轻盈地落在墙头时,又不禁回头瞥了一眼那两人,眉头微微一蹙,心中再次涌起疑惑:这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们究竟是敌是友? 随即,他身形又是一闪,犹如飞燕般跃上一侧飞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深处。 在他一路疾驰时,突然,一侧廊下传来一丝细微地响动,打破了周围的沉寂。 他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一瞥,发现一个身影正在匆忙地穿梭于黑暗中,神色慌张地四下窥探。 那身影似乎有些熟悉,他定了定神,仔细一瞧,竟是曾在望川镇见过的柳月裳。 陈天九心中暗自惊疑,这柳月裳被杨士信派来巴结或是监视秦三爷,理应在庄内有些地位才是,为何此刻会如此鬼鬼祟祟? 眼见她身影匆匆消失在一座幽深的小院中,陈天九心里头颇为好奇。 但他知道此刻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必须先应对紫阳道长的试探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他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没入前方茫茫夜色之中。 第25章 为何醉酒 陈天九一路无事,不久后回到了厢房。 然而,他刚刚由窗户跃进,便发现萧风儿静静地等在那里。 萧风儿见他进来,不满地哼了一声,“你鬼鬼祟祟的,为何不带上我?” 陈天九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 他随即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此行风险不小,我……” 萧风儿翻了个白眼,“罢了罢了,我身手不行,你自然不愿意带上我这个累赘了。” 她虽嘴上这样说,但眼神却变得狡黠起来。 她凝视着陈天九,忽而嘴角一翘,“那你快与我说说,查的怎样了?” 陈天九闻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他知道,告诉萧风儿不仅帮不上忙,反倒可能为她徒增风险。 但不告诉她,又知她性格倔强,定会不依不饶,甚至可能自行调查,那样只会更加危险。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忽地耳朵一动,听着屋外动静传来。 他心中一紧,知道是紫阳道长到来了。 于是他连忙扯下脸上黑布,身形一闪,便到了萧风儿身旁。 那身法迅捷如魅影,眨眼间,他已轻轻揽萧风儿入怀。 萧风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慌失措,脸颊泛起一抹绯红,仿佛夕阳下的桃花。 她慌乱地挣扎摆脱,但陈天九却用噤声的手势制止了她。 “别出声,有人来了。”陈天九轻声在她耳边低语。 萧风儿心中疑惑,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仍忍不住轻轻抖动着肩膀,表达着心中的不满和羞涩。 事态紧急,陈天九也顾不得许多了,径直将她抱起,迅速去到床榻前。 他轻轻将她放下,自己也紧随其后钻入了被窝。 屋外的动静愈发清晰,陈天九故意露出不满的神情,向窗外放话,“我为何醉酒?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与那个俞先水眉来眼去,我又何必如此?” 萧风儿这时已被羞得双手捂脸,闻言一愣,她随即悄悄瞥向窗外,瞬间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骗过那些窥探的眼睛。 尽管心中明白,但她依然感到羞涩难当,瞪了陈天九一眼,咬着唇瓣,轻声嗔道:“你!” 随后,她别过头去,不敢与陈天九对视。 陈天九心中苦笑,他明白这番话确实让萧风儿为难了,何况今日才见识过她对于“清白”的珍视。 但形势所迫,陈天九只得无奈地继续演下去。 他将脸贴前,朝萧风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配合。萧风儿虽一脸怒意,但看到陈天九焦急的眼神,也明白这其中必有深意。 她轻哼一声,转过头来,配合着陈天九的言辞,有意地接话道:“你胡说什么,我与那姓俞的有何干系?” 陈天九见状,心中松了口气,朝萧风儿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萧风儿见状,不由翻了个白眼。 陈天九故意放大声音,“还说没有干系?若不是我发现得早,赖在这里,恐怕你现在都要跟人回家去了!” 萧风儿闻言,双目圆睁,狠狠地瞪了陈天九一眼,无奈地继续道:“你你竟然偷听我们谈话!” 陈天九冷哼一声,反驳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萧风儿佯作冷笑,实则心中已明了七八分,她继续道:“是,那姓俞的确实曾邀请我去他家做客,但你也听到了,我答应他了吗?” 陈天九沉默片刻,才缓缓道:“那倒是没有,若你真的答应了人家,我还能理你么。” 萧风儿哼了一声,假装生气地跳下床,欲跑出门去。 陈天九急忙拉住她,一把紧紧抱住,声音中颇为焦急,“你你先别走,把话说清楚。” 萧风儿的脸颊更加绯红,但她知道此刻不能露馅,于是轻轻颤抖了一下,佯作挣扎,却任由陈天九抱住。 这时,屋外的紫阳道人竖耳听到这里,嗤笑着翻了个白眼,他身形一闪,消失在黑夜中。 听着屋外动静,陈天九微微一笑,“终于走了。” 萧风儿听了松了口气,她连忙道:“那你还不快些放开我。” 陈天九这才发现还抱着人家,急忙松开了手,讪讪地笑了笑。 萧风儿回头,忽地一笑,然后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转身扬长而去。 陈天九疼得直咧嘴,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萧风儿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稍作休息,等待紫阳道长远去,便又将黑布蒙面,身形一纵,从窗户窜出。 他沿着先前的路疾驰而去,很快便来到了柳月裳进入的小院子。 只见一侧的窗户内仍有昏暗的火光跳跃,陈天九悄悄潜到那阴影下,往里窥探。 屋内,柳月裳与柳月容姐妹俩皆一脸愁容,挨坐在床榻上。 两人沉默了良久,柳月裳的脸色终是浮现出不耐,她忽地站起,紧握着双手,”蓉儿,你就别与阿姊推来推去的了,这样我们两人都逃不掉的。” 柳月容眼神坚定地看着她,“还是阿姊走,阿姊难道忘记了,张大哥还在等着你呢。“ 柳月裳闻言眼神一黯,她目光迷离,苦笑一声,“阿姊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又有何颜面回去见他。” 柳月容猛地摇了摇头,紧紧抓住柳月裳的手,“张大哥那么喜欢你,他不会介意的!” 柳月裳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叹了口气,“别傻了蓉儿,我是你阿姊,阿姊又怎么能忍心让你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受苦呢?” 柳月容眼眶湿润,“可是可是经书是阿姊你找着的,要走,也是阿姊你走,阿姊将经书交给我,由我来要挟他们。” 陈天九听到这里,眉头紧锁,他心中一动,暗忖:她们所提到的经书莫非正是那少阳经? 陈天九心念电转,屋内的这两位女子与杨士信等人混在一起,似乎并非是出于自愿。 如若属实,与其向以往那样被动查探,不如就利用她们,趁早弄明杨士信等人的真实意图。 他打算进去一试两人口风,于是轻轻一推,窗户便应声而开。 陈天九身形一纵,如鬼魅般跃入屋内。 第26章 柳氏姐妹 柳氏姐妹被陈天九的突然闯入吓得心头一紧,两人下意识地将身子挨在一起,紧握双手,目光警惕地,齐齐盯着这位蒙面的不速之客。 柳月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惊慌,轻声叱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 陈天九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们听好了,别问太多废话。我是目前唯一能救你们的人,但救是不救,还得看我心情。” 他边说边悠闲地走向一旁的茶几,随意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柳月裳冷笑一声,试图用威严的语气掩饰内心的动摇:“我们姐妹俩在这里过得安逸自在,何需你这来路不明之人来相救?” 她威胁道:“这里是落月山庄,只要我现在发出一声惊呼,立即会有人将你包围,你还是识相些,趁早离开!” 陈天九听后,依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他笑而不语,仿佛根本没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 柳月裳见状,眉头紧锁,疑惑地问道:“你当真不怕?” 陈天九不屑地摇了摇头,“你觉得我能悄无声息地闯进这里,还会害怕你叫人吗?” 他嗤笑道:“这天下间,也许真有我害怕的东西,但区区落月山庄和你们那位所谓的尊者,却绝不在其中,不信你尽可叫来一试。” 柳月裳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疑,她迅速调整情绪,试图掩饰内心的波动。 忽地,她轻轻一笑,放开了紧握着柳月容的手,迈着莲花步子,婀娜地朝陈天九走去。 柳月容见状,紧张地抓住了她的手臂,试图阻止她。 但柳月裳只是朝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继续向前走。 她很快便在陈天九对面坐下,玉手轻提茶几上的茶壶,为陈天九倒上一杯茶。 陈天九毫不犹豫地拿起茶杯,掀开面上黑布的一角,准备将茶饮下。 柳月裳嘴角微微一翘,忽然轻启朱唇,悠悠地问道:“你就不怕我这杯茶里有毒吗?” 陈天九动作一顿,转而低头悠然地嗅了嗅茶香,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能得佳人亲自下毒,有何可怕?”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柳月裳,“不过月裳姑娘此言倒是提醒了我,这茶水虽香气四溢,但似乎有些凉了。” “喔?” 柳月裳当他被自己言语所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但随即掩饰得滴水不漏,反朝陈天九抛去了一个眉眼。 她玉手轻抬,看似要取走他手中的茶杯,却在触及他手背的刹那轻轻滑过,“少侠若觉得茶水微凉,奴家愿为少侠换上一壶热茶。” 陈天九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却不为所动,微笑道:“何须劳烦姑娘。” 话音刚落,柳月裳的神色骤变,她惊呼一声“哎呀”,迅速将手缩回。 待慌张地定睛一看,只见陈天九握着的茶杯中,茶水竟然沸腾起来,冒起腾腾热气。 柳月裳随即瞥了一眼玉手,那里已被烫得微微发红,她心中震惊不已。 她虽武功不高,但历经江湖风霜,与众多武林人士交往甚密,见识却不浅。 陈天九这一手以真气加热茶水的功夫,竟是她生平所未见。 她脑海中飞速闪过一个念头,即便是那位高深莫测的尊者在此,恐怕见状也会大吃一惊。 此时,柳月容尚未察觉异样,她闻声匆忙上前,“阿姊,发生何事?你怎么了?” 柳月裳平复了下情绪,朝她安抚道:“阿姊无恙。” 她转而凝视着陈天九,对柳月容吩咐道:“是我疏忽了,竟拿凉了的茶水怠慢这位少侠。你快去准备一壶新茶来,叫阿姊给他赔罪。” 柳月容闻言微微一愣,她目光好奇地瞧了瞧陈天九,才应声退下。 陈天九微微一笑,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柳月裳,“那么月裳姑娘现在是打算真心待客了?” 柳月裳咬了咬唇边,似乎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自然,不过奴家愚钝,实在不明白少侠先前所言,不知能否” 她话音一顿,似乎觉得没有必要言明,只紧紧地看着陈天九,等待他的回应。 陈天九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需要先问三个问题。” 柳月裳秀眉微蹙,“请讲。” 陈天九直视着她那双灵动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问道:“一,你们与杨士信以及那所谓的尊者等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二,你们姐妹俩为何会沦落至此?三,你们控制落月山庄,究竟有何图谋?” 柳月裳轻轻一笑,仿佛早已料到他会问这些问题,“奴家自然愿意为少侠解惑,但一旦将这些秘密道出,恐怕我姐妹二人将性命不保。” 陈天九扫视了一眼屋内,“若月裳姑娘所言属实,我或许可以考虑将你们姐妹带离此处。” 柳月裳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即便少侠神通广大,能带我姐妹二人离开此地,但我们出去也是无济于事。” “哦?”陈天九颇感意外,“为何?” 此时,柳月容端着一壶新茶走来。 她其实一直在留意两人的对话,不待柳月裳回答,便抢先说道:“因为我们中了梦魂萦之毒,即使侥幸逃脱,也活不了多久。更何况,一旦毒发” 她话音一顿,脸上的惊恐之色已足够说明一切。 “梦魂萦?”陈天九眉头紧锁。 这个名字他曾在望川镇偷听她们与杨士信等人的对话时听说过,因此并不怀疑其真实性。 他稍加思索,问道:“这梦魂萦之毒当真无解?” 柳月裳叹息一声,“据我们姐妹这些年来的探寻,这毒确实没有解药。” 陈天九回想起先前在窗外偷听到的对话,又问道:“但我先前听你们提及,你们打算以手中经书要挟,让其中一人可以离开此地。” 柳月裳闻言,脸上并无意外之色,显然早已由陈天九方才进来时所言,知晓他曾在窗外偷听。 她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听人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 陈天九无所谓地一笑,”我又何曾与月裳姑娘说过,我是一个君子?” 第27章 三个问题 此时,屋内的气氛颇为有些微妙。 陈天九的话音刚落,柳月裳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流转。 她在百花楼中见过的江湖人士如过江之鲫,却从未有人像眼前这位一样,一边展示自己高深莫测的功力,一边直言不讳地表明自己并非君子。 即便是那些臭名昭着之辈,在她面前,为了博取一时的欢心,也会吹嘘自己的人品如何高尚。 反而,陈天九这种近乎自嘲的言辞,却让她既惊讶又好奇。 柳月容反倒觉得有趣,她原本悻悻的神情不觉消散于无形,转而噗嗤一笑,打趣道:“你不做君子,难道要当小人?” 柳月裳闻言,微微蹙眉,瞪了妹妹一眼,随后转向陈天九,脸上带着歉意:“妹妹年幼,言语无状,还请少侠不要放在心上。” 柳月容嘟起小嘴,轻声嘀咕:“我就比你晚出生半个时辰而已。” 柳月裳嘴角微微抽搐,再次回头瞪了她一眼,但眼中却满是宠溺。 陈天九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无妨,做小人也好,做无赖也罢,只要我乐意,有何不可?” 柳月裳听后,不禁微微咋舌,她以往鲜少与这般油盐不进的人物打交道,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微微蹙起了秀眉。 柳月容却点了点头,“你这人说话真有趣,不过,即便是做小人,我也觉得你比那个虚伪的杨士信好多了!” 柳月裳一听,眼中立马浮现出怨恨。 她神色黯然,目光迷离,仿佛被带入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她曾对杨士信寄予厚望,希望能借此摆脱困境,甚至不惜以身相许,但最终却遭到了无情的背叛,姐妹俩都被杨士信转手送给了这落月山庄。 陈天九见她如此模样,眉头微蹙。 他虽不知其中详情,但从之前偷听几人的谈话中,也能猜出一二。 他轻咳一声,打破了这略显沉重的氛围。 柳月裳闻声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 她接着陈天九之前的问题,坦然回答道:“没错,我确实拿了一本经书,想以此作为要挟,救我妹妹出去。” “但我们姐妹俩皆身中梦魂萦之毒,因此即便你有天大本事,能将我们姐妹俩带离此处,也是于事无补。“ 陈天九稍微一想便摇了摇头,“这便说不通了,既然此药无解,你又如何能拿你手中经书救你妹妹?” 柳月容插话道:“这毒虽无解药,但并非无解。只要练成本教的幽冥神功第九层,便可为人驱毒,所以……” 她话音一顿,觉得说到此处已经足够让陈天九明白她们的意图。 至于如何要挟,她却不愿多说,显然她性格不如姐姐沉稳,但对陈天九也并未完全信任。 陈天九也不介意,反而朝她微微一笑。 突然,他手臂看似缓缓一抬,然而却如鬼魅般瞬间抓住了柳月裳的手腕。 柳月容见状眨了眨眼,似是完全无法理解陈天九是如何出得手,“你你这是什么手法” 柳月裳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作声。 陈天九轻轻地将双指搭在柳月裳的脉搏上,随后闭目凝神。 渐渐地,柳月裳的脸色变得通红,眉头紧锁,额头冒起细密的汗珠,身子微微颤抖,似是在承受巨大的煎熬。 但她却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目光中,还隐隐对陈天九透着一丝期盼。 陈天九的先天真气在她体内四处游走,他试图探寻这梦魂萦究竟是何等奇毒,竟连嵩明阁中的典籍都未曾记载。 随着真气缓缓流入柳月裳的奇经八脉,她痛苦难当,汗如雨下。 陈天九的眉头也越锁越紧,显然这毒比他想象中更为棘手。 片刻后,他缓缓摇头,双指一松,放开了柳月裳。 柳月裳见状,眼中满是不甘与无奈。 先前滚烫的先天真气在她体内游走时,她尚能凭借一丝希望支撑,此刻却感到全身精力耗尽,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柳月容连忙上前扶住她,轻轻说道:“这个教派据说已有百年历史,这梦魂萦之毒更是教派的立足之本,若此毒轻易可解,那教中众多弟子也不必为此日夜忧心、提心吊胆了。” 她此番言语不知是安慰柳月裳,亦或安慰陈天九,说话时,目光不时瞥向后者。 但陈天九何许人,她们姐妹又如何知晓? 他默不作声,脑海中回顾着嵩明阁中阅读的无数典籍、以及众道士谈及过一些关于疗伤的话题,寻找着可能的解决之道。 突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长老曾经讲述的故事。 隐隐记得,在那故事中,有一位姓“周”的高人为了压制无解之毒,不惜尝试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方法。 虽然那疯狂的举动最终引来了悲剧的收场,但陈天九体内却流淌着青松真人近两百年的先天真气,这份深厚的真气为他带来了一份底气。 陈天九将眉头皱起,他在权衡,是否值得去做。 片刻后,他终于有了决定,淡淡道:”这毒我虽不能解,但是我可以尝试控制它。“ 柳氏姐妹闻言,齐齐一怔,随即,她们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陈天九,目光中充斥了怀疑。 柳月容试探性地问:“虽然你蒙着脸,但看起来与我们年纪相仿,即便你武功了得,然教中也不乏高手,他们都没办法,你真的可以吗?” 陈天九摇了摇头,“但此法凶险,且并不能解毒,只是暂时压制。” 他思索片刻,又道:“换句话说,即使能够成功,我也需每隔一段时日便为两位医治,因此你们不能离开我身边。” 柳氏姐妹闻言,又不由对视了一眼,两人皆微微点了点头。 柳月容说道:“我们愿意冒这个险,总比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要好。” 陈天九又摇了摇头,“但我却并未答应为你们医治。” 柳月容眉头一皱,“可你先前不是说” 柳月裳轻咳一声打断了她,“这位少侠,你到底所为何来?” 陈天九嘴角微微一翘,”还是那句话,你先回答我的三个问题,然后我再做决定。“ 柳月裳秀眉微微一蹙,随即回应道:“好,我这人本不易相信别人,曾经信错了一次,希望这次你不要叫我失望。” 第28章 明晚再来 陈天九闻言,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应。 柳月裳轻叹一声,“不知少侠是否听闻过冥域?” “冥域?”陈天九眉头轻皱。 这个名字他虽有所耳闻,但并非源自嵩明阁的典籍记载,而是某位长老的只言片语,因此并未过多留意。 柳月裳见状,解释道:“那是一个位于南疆的教派,至于具体所在,我们未曾涉足,也无从得知。” “我们与杨士信等人同属冥域教众,其势力庞大,百花楼不过是其分支之一。” 说到此处,柳月裳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而我们姐妹,原本是中州大户人家的女儿,三年前被人迷晕,又遭下毒,最终沦落到百花楼中。” 听闻此言,陈天九眉头紧锁,追问道:“那么,前段时间城中失踪的女子,是否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柳月裳摇了摇头,“我们被困在这落月山庄,对外界一无所知,但既然少侠有此一问,那多半不假。” 陈天九继续追问:“冥域抓你们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钱财,还是有其他更为深一层的图谋?” 柳月裳沉思片刻,答道:“具体的图谋我并不清楚,但绝不仅仅是赚取银两那么简单。” “百花楼名扬天下,接待的都是江湖中的显赫人物,秦三爷便是其中之一。少侠可自行推断,其余的我便不得而知了。” 陈天九点了点头,“那么第三个问题呢?” 柳月裳面露为难之色,“这第三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因为我也不知情。” 她突然转向身旁的柳月容,“但若是少侠坚持要知道,我愿意留下探查清楚。但请您务必先带走我妹妹,替她压制毒性,她尚保持清白之身,若那秦三爷恢复过来……” 说到这里,柳月裳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有些难以为继。 柳月容紧紧抓着姐姐的手臂,急切地说:“阿姊,你若不走,我也不走,我要和你一起留下来探查。” 柳月裳心中一急,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胡说!你留下能做什么?只会给我添乱!” 她转向陈天九,急切地说:“我这妹妹性格急躁,留下只会坏事。少侠,请您先带她离开,我保证会查明真相。” 陈天九微微一笑,心中对这对姐妹的深厚情谊赞叹不已。他深知百花楼那烟花之地的险恶,也明白柳月裳要保护妹妹的清白之躯是何等不易。 “我不要!”柳月容也看向陈天九,“他若不带阿姊走,我也不会跟他走!” 陈天九见状,轻叹一声,但嘴上却轻描淡写地说:“你们这是在争什么?我何时说过要带你们走?别自作多情了。” 柳月裳闻言,脸色骤变,“你竟敢骗我?” 她怒意涌上心头,激动地说:“你明明承诺过,只要我回答你三个问题,你就会答应我的请求。如今我已回答两个,第三个也愿意为你探查,你却出尔反尔?” 陈天九看着柳月裳愤怒的面孔,心中暗自摇头。他理解,面对亲人的安危,即使是最沉稳的人也难以保持冷静。 柳月容无疑是柳月裳的软肋,为了她,柳月裳可以毫不犹豫地撕下从容的伪装,展现出强烈的情绪。 “莫要着急。” 陈天九微笑着安抚道:“我之前的确说过会考虑,但并未直接应承。再者,你第三个问题也并未给出答案。” “既然如此,我换个问题,你可愿回答?” 柳月裳轻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你且说来听听。” 陈天九问道:“你们手中所持的那本经书,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少阳经?它究竟隐藏了何种秘密,令冥域如此痴迷?” 柳月裳闻言微愣,但随即便恢复了冷静。她眼角黠光闪烁,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道:“你的问题,似乎不止一个。” 陈天九耸了耸肩,“无所谓,答不答,全在你。” 柳月裳见状,不由得有些气急败坏:“你怎能如此!” 陈天九不为所动,只是轻轻一笑。 柳月裳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道:“我手中的,确实是少阳经。但这经书,是我无意间在庄内发现的。至于它所隐藏的秘密,以及冥域为何如此执着,我实在是一无所知。” 陈天九闻言,眉头微蹙。 柳月裳生怕他不满,又补充道:“但我可以将经书交给你,只要你答应带我妹妹离开,并为她解毒。” “不行!”柳月容急声插话,“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柳月裳秀眉一竖,怒道:“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柳月容被姐姐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委屈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陈天九见状,轻咳一声,“够了,此事岂是你们能决定的?” 柳月裳皱眉看着陈天九,“你当真不愿?你难道不是一直想要这本经书吗?” 陈天九微微一笑,“谁说我想要这经书?” 柳月裳也笑了,“你不想要?那你为何在窗外听闻我有经书后便闯入此地?” 陈天九点点头,“确实有一部分原因。” 他脑海中浮现出风十五的身影,又是一笑,“但实不相瞒,我也曾将一本类似的经书赠与他人。” 柳月裳听后,凝视着他,却始终察觉不出那神情似有半分虚假。 柳月裳脸上变幻莫测,如此一来,她已完全猜不透陈天九的意图。 陈天九见状,笑道:“别猜了,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罢了。” 柳月裳不满地道:“但我已答应帮你追查此事了。” 陈天九迟疑片刻,“你若让我带走你妹妹,留下你一人在此,恐怕你还没开始查,便已遭了毒手。” 柳月裳急道:“那你究竟有何打算?” 陈天九摇了摇头,“我暂时还没想好。” 他朝屋外望了望,“时候不早了,我明晚再来。” 说罢,他身形一动,往窗外纵去。 柳月裳见状急忙想要出声阻止,“等等,你先说好” 然而,话音还未落尽,陈天九已经跃出窗外。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烁,仅仅几瞬,便彻底消失在了茫茫的夜幕之中。 柳月裳注视着窗外,似乎陈天九鬼魅般的轻功令她目光呆呆。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回过头来,看向了一旁的柳月容。 柳月容也正在此刻望向姐姐。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交汇。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她们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好厉害的轻功啊” 第29章 神秘男子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洒在陈天九的脸上,斑驳的光影映照出他沉思的神情。 昨夜紫阳道长的试探让他心生警觉。 他深知自己不能继续留下,于是洗漱完毕后,便与萧风儿、俞先水道别落月山庄,一同返回了客栈。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了急促地敲门声,伴随着萧风儿略带恼怒地呼喊:“陈天九,快开门!” 陈天九无奈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当他打开门时,只见萧风儿身后还跟着一个全身包裹在斗篷帷帽中的神秘男子。 那男子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陈天九无法看清其相貌年龄,眉头微蹙,试着问道:“萧兄,这位是” 一脸愁容的萧风儿并未回答,她朝身后看了一眼,那斗篷帷帽的男子便默默地退了下去。 待人走后,萧风儿一进门,便目光不善地紧盯着陈天九。 先前回来的路上有俞先水在场,她有所顾忌,未曾多问。 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她昨日鼓起勇气逼问陈天九,自然是想知道二人今后该如何相处。 但陈天九却借俞先水进房的机会,刻意避开了这个问题。 这时,见陈天九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昨日的事情从未发生过,萧风儿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陈天九见状,不禁想起了昨夜将萧风儿抱上床的情景。 他觉得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试图解释:“风儿姑娘,你也知道,我假借酒醉留在落月山庄,是为了查清那紫阳老道装神弄鬼的真相。” “谁知那家伙心思敏锐,前来试探。而你恰好在房间,我情急之下,只好拉你入戏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而无奈。 萧风儿听后,轻哼一声,显然并不买账。 她走到桌子前坐下,深吸了一口气,直视陈天九双眼,问道:“我就再问你一次,你看也看了,抱也抱了,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陈天九闻言,不禁咋舌,未曾想到她如此害羞的性子,今日竟然如此直率。 萧风儿察觉到他为难的神色,忽然心一软,转过头去,缓缓地说道:“我要回去了。” 陈天九讶道:“回去?回哪里去?” 说话间,他朝那房门处瞥了一眼,暗道怪不得萧风儿今日说话如此直白。 萧风儿迟疑片刻,才回答道:“中州。” 她紧接着转过头来看向陈天九,目光有些复杂,“你是否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陈天九一愣,一时被问的哑口无言。 其实,他心中对萧风儿并非全无好感,只是还未到那一步,他实在不愿因为一些小误会而匆匆被迫做出决定。 萧风儿见状,轻叹一声,起身就要离开。 陈天九心中一急,连忙问道:“你我今后还能相见吗?” 萧风儿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道:”你心里头不是希望我早点离开吗?“ “怎么会。”陈天九猛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在这个世界最好的朋友。” 萧风儿心神一跳,匆匆回头道:“真的?” 陈天九肯定地点点头。 萧风儿沉思片刻。 她突然双目黠光一闪,绕着陈天九转圈踱步,审视着他:“我且问你,你昨晚究竟查到了什么?” 陈天九见她恢复了些许往日神色,暗暗松了口气。 他知道若再隐瞒,萧风儿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简要地说,“紫阳道长与落月山庄的秦三爷勾结,他们借‘女鬼吃人’为幌子,实则暗中掳掠无辜女子卖入青楼。” 萧风儿秀眉轻轻一蹙,忽而想起以往所听传言,全国各地都不乏闹鬼后女子失踪之事,“掳掠女子卖入青楼?” 她轻声重复,眼珠子乱转。 忽然,她眼神一动,故意提高了话音,“真想不到,这种恶行竟然发生在我大虞境内!”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慨,同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朝那房门处瞥去。 陈天九见状,也朝那房门瞥了眼,他知道,萧风儿这话明显是故意说给门外那神秘男子听的。 萧风儿话毕,转而又低声问陈天九,“那你可有确凿证据?” 陈天九见她那模样有些鬼祟,于是也压低话音回道:“还有两名受害女子,目前正被困在落月山庄。” 萧风儿眼中闪过一道锐利之色,她咬了咬贝齿,手不自觉地伸向袖间。 陈天九知道那里藏着她随身携带的神秘令牌,但却并未多言。 萧风儿很快松开了紧握令牌的手,她带些期盼地看向陈天九,“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陈天九微微摇头:“我尚未想好。” 萧风儿不满地嘟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蹭蹭地犹豫什么!你我身为江湖中人,怎能坐视无辜女子受害?当务之急是先将她们救出来!” 陈天九撇了撇嘴:“我可没你那爱管闲事的毛病。” 萧风儿闻言,朝他狠狠地瞪了眼。 陈天九见状,不愿惹怒对方,苦笑了一声,“要救人也不是不行……\" 他脸露为难之色,“只是她们身上被下了奇毒,我虽想到个办法可以尝试压制,然而,即便成功,却也不能完全化解。若贸然行动,恐怕……” 萧风儿微微一愣:“中毒?” 她微一蹙眉,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地一笑打断了陈天九,“这有何难,此事便交给我了。” 陈天九惊讶地看着她:“交给你?” 萧风儿自信地点头:“没错,你先去救她们出来,解毒的事,我来想办法。” 陈天九苦笑不已,觉得她连那毒物是什么都未问清楚,但见她一脸认真,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先不和你说了。” 萧风儿转身就走,“你且按我说的办,我也去准备准备,你武功高强,今晚便将她们给救出来,但切记要小心一些。” 陈天九一脸惊讶,朝她背影问道:“你不是要回中州了?” 萧风儿闻言脚步一顿,忽然回头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答非所问,“那两女子到底美不美?” 陈天九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 第30章 再回山庄 目送萧风儿出了房门,陈天九的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 他思索着回到床榻上,打坐运功。 潜入落月山庄救人,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他身手了得,甚至还不惧打草惊蛇。 因为柳氏姐妹的悲惨遭遇,让陈天九明白,冥域利用“女鬼”吃人的幌子掳掠女子,在各地不断上演,其野心远不止一个落月山庄那么简单。 显然,他们将掳掠而来的女子安置在百花楼,其意是通过美色来拉拢和控制江湖势力。 因此,陈天九觉得不能仅将视线局限于落月山庄这一小范围内,他需要将目标转向更为庞大的百花楼。 那里或许才是揭开这场阴谋的关键所在。 原先他一直忧虑的是,救出柳氏姐妹后需要时常为她们压制体内毒性,若将她们留在身边,这无疑将带来诸多不便。 但由先前萧风儿的认真神情看来,她似乎有着化解之道,这确实为陈天九解决了一大难题。 此一来,救出对百花楼了如指掌的柳氏姐妹,将为他接下来的行动提供更多的主动权。 随着思绪地飘远,不知不觉已夜幕降临,陈天九经过长时间运功,精神焕发。 他睁开双眼,正欲动身前往落月山庄。 然而,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轻微地响动,陈天九耳朵一动,警觉到似乎有人正蹑手蹑脚地接近。 他微微皱眉,索性平躺下来,闭上双眼,假装入睡,静候对方的行动。 很快,他便看见纸糊的门窗上伸进了一截手指粗细的竹筒,紧接着,一股烟雾从竹筒口缓缓吹出,弥漫在房间之中。 陈天九见状,脸色微沉。 自从天墟峰下山以来,他身上未带分文,仅有风十五赠予的些许银两,而这些日子也几乎消耗殆尽。 他曾寻思找户为富不仁的人家借上一些。 却不料被这有眼无珠的贼人盯上,居然先摸到他这里来。 他急忙闭气运功,用真气护住周身,以抵御毒烟的侵袭。 片刻后,门栓被竹片轻轻挑起,房门轻轻“咿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人鬼鬼祟祟地探进头来。 陈天九用眼角余光瞥去,不禁诧异,来人他竟认得,是俞先水。 俞先水一进屋便朝床榻望去,见陈天九躺在床上,似乎已昏睡,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朝床边走去。 他走到床边,俯身查看陈天九的状况。 他轻声唤道:“陈兄?陈兄?” 见陈天九毫无反应,俞先水胆子大了起来,从背上卸下一个包袱,目光四下扫视,最后定格在床榻下。 他随即俯下身子,将包袱塞入了床底。 做完这一切,他瞥了眼床榻上的陈天九,神色得意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去,掩上了房门。 待脚步声远去,陈天九才从床上下来,他取出藏在床底下的包袱,轻轻地打开,只见除了一套换洗的衣裳,还有一叠银票和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不由回想起风十五。 当日风十五也留下了一个类似的包袱,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然而,尽管两人的行为看似相同,但陈天九深知,这背后的意图却大相径庭,犹如南辕北辙。 他凝视着那一叠厚厚的银票,心中不禁暗笑。这俞先水出手,倒真是比风十五阔绰不少。 他将包裹背在背上,随后黑布蒙面,轻盈地从窗户纵出,跃上了屋顶,径直奔向落月山庄。 一路上,他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不过两三炷香的工夫,便抵达了那座高大的围墙之下。 他谨慎地观察了片刻,确认周围并无异常后,便轻巧地翻过了围墙,熟练地朝柳氏姐妹所居的小院潜去。 此时,柳氏姐妹已在屋内翘首以盼。 她们听到陈天九在门外轻声呼唤,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连忙将他迎了进来。 柳月裳仿佛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少侠果然言出必行,如约而至。” 陈天九微微一笑,算是回应,随即在桌旁坐下。 柳月容见状,急忙端来一杯热茶,双手奉上,轻声说道:“我和姐姐先前还担心你不会来呢。” 陈天九接过茶盏,轻抿一口,然后正色道:“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今晚前来,是打算带你们离开这个地方。” 柳氏姐妹闻言,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陈天九见状,继续说道:“但有一点需要说明,我这么做并非完全出于善心,而是需要你们的协助。因此,一旦离开此地,你们暂时必须听从我的安排。” 柳月裳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那是自然。我之前也曾猜测过,既然少侠不是为了少阳经而来,那么定是为了要对付冥域。所以,您是想让我们姐妹二人协助您调查百花楼?” 陈天九赞赏地看着她,点头道:“月裳姑娘果然冰雪聪明,由昨日的一番交谈便能洞悉我的意图。没错,我对百花楼所知甚少,因此需要你们的帮助。”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请放心,待时机成熟,我自然会放你们回家。” 柳月裳摆了摆手,真诚地说道:“虽然我们与少侠方才相识,但从您的言行举止看来,您确有侠客之风,因此能追随少侠身边,是我们姐妹俩的福气。“ “所以我们并不着急,一切听从少侠的安排便是。” 随后,她话锋一转,带着期盼的神情问道:“那么关于我们姐妹中毒之事……” 陈天九坦然道:“这魂梦萦之毒确实棘手,但我会尽力为你们压制毒性。” “不过我曾向一位朋友提及此事,她或许有更好的解毒之法。当然,这还需先将你们带离此处,待她看过之后再作打算。” 柳氏姐妹同时点头表示同意。 柳月裳感激地说道:“那一切便劳烦少侠费心了。” 柳月容也附和道:“是啊,原本我和姐姐打算用少阳经威胁冥域的人为我们解毒,但想必您也知道,那样做风险实在太大,所以我们一直未敢行动。如今能遇到少侠,真是我们的幸运。” 第31章 城郊破庙 事不宜迟,征得柳氏姐妹同意,陈天九便与她们迅速走出了屋子。 他一手搂住一人腰肢,轻轻一提,便将二人挟于腰间,纵身一跃,轻松上了屋顶。 当柳氏姐妹察觉腰间一紧,还未待反应过来,已然腾云驾雾般一飞而起。 她们脸蛋双双一红,只见陈天九脚下瓦片飞速掠过,犹如平地行走,他沿着飞檐背光处疾驰,瞬间融入了茫茫夜色中。 当陈天九无声无息地来到落月山庄最后一间屋檐之上,四下窥探了一番,待空地上巡视之人远去,才纵身落下。 他双脚轻轻一点,翻过那高大的围墙。 脚踏纵天梯,陈天九随即将轻功施展到极致,一路朝着城外疾驰。 风声在耳边呼啸,景物在眼前飞速掠过,柳氏姐妹不禁相视,眼中满是震惊。 陈天九的轻功之强,简直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她们见识过无数武林高手,但即便是那些成名已久的老一辈人物,也从未有人能在腰间挟着两人的情况下,展现出如此超凡脱俗的轻功。 在经过一片随风飘落的树叶前,陈天九脚尖轻点其上,竟能借力纵身数丈,而那轻飘飘的叶子仍旧缓缓落下,仿佛从未受过干扰。 这一幕恐怖如斯,让柳氏姐妹心中更是震惊不已。 这样的轻功,无疑是天下一绝,令人叹为观止。 柳氏姐妹不时抬头,朝陈天九投去好奇而敬畏的目光,只见他面色平静,气息平稳,显然那一身深厚的真气也非比寻常。 尽管陈天九以黑布蒙面,但那双眼角眉梢却透露出年轻的气息,这使得柳氏姐妹对他的身份愈发好奇。 要知道,百花楼在江湖中地位非凡,接待的都是名声显赫之辈,消息灵通。 然而,即便是在百花楼众人吹嘘的十大后起之秀,也从未听说过当中有着如此厉害的绝顶高手。 毫无疑问,柳氏姐妹虽武功不高,但见识不浅,觉得他如此身手已能力压那些成名老怪一头。 于是不禁猜测,他究竟是谁?来自何方?他一身的武功又是如何练就的? 带着满心的震惊与好奇,柳氏姐妹被陈天九悄然带至城墙之下。 陈天九身形如飞燕般掠过,脚尖轻点于那巍峨高耸、近十丈的城墙之上,而后借力一跃,轻松翻越。 随后轻盈落地,眨眼间便再次隐没于茫茫夜色之中。 当他的身影重新显现时,三人已置身于城郊一座破庙之外。 这座破庙被茂密的杂草所掩映大半,人迹不显,格外隐蔽 陈天九见状,颇为满意。 他将柳氏姐妹轻轻放下,交代道:“城中已不宜久留,我看这庙宇颇为隐蔽,就算落月山庄的人现在已然察觉过来,想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 “你们暂且在此歇息一会,待我回去将一切安排妥当,便会回来接你们离开。” 柳氏姐妹点头应允,但脸上仍难掩紧张之色,显然心中仍有些许不安。 柳月裳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少侠,今后我姐妹二人便全赖你照拂了。” 陈天九微微一笑,揭下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 他眼中闪烁着沉稳的光芒,轻声道:“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们,自然不会弃你们于不顾。” 说罢,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根精致的木笛,递给柳月裳。 柳月裳双手接过木笛,却不禁多看了几眼陈天九的脸庞,眼中满是好奇与敬畏,继而还闪过一丝羞涩。 只见他面容俊朗,气质非凡,较之那些江湖中的俊秀公子更添几分神秘与深邃,且年纪实在太轻,约莫只十六七岁,竟与她们姐妹年岁相仿。 柳月裳微微怔住,随即略带慌乱地看向了手中的木笛,好奇地问道:“少侠,这木笛有何妙用?” 陈天九解释道:“这是我门派中独有的传音信物。只需轻轻一吹,笛声悠扬飘忽,外人难以察觉其来源。” “而我门派中人,凭借独特的内功心法,却能轻易感应到真气与笛声共鸣,从而迅速找到吹笛之人。” 柳氏姐妹闻言,不禁齐声惊叹:“凭体内真气能感应这笛声?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柳月裳眸中黠光一闪而过,趁机问道:“少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深的武功,这拿出来的木笛又如此不凡,想来定是出自名门大派了?” 陈天九淡然一笑,摇头道:“不过是一处山野小派罢了,不值一提。” 柳月裳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显然对陈天九的谦逊之辞并不完全相信。 陈天九见状,也不再多言,转而说道:“我叫陈天九,你们不必再叫我少侠了,叫我名字或者陈大哥都可以。” 柳月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我日后便叫你陈大哥可好?” “自然可以。”陈天九点头应允。 柳月容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摇了摇,“我也叫你陈大哥!”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陈天九,陈天九笑着摆了摆手,“称呼而已,你爱叫啥都行,不必如此在意。” 柳月容这才将手一松,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 陈天九往外看了看天色,夜幕已深,估摸着天边即将泛白。 他迅速卸下包袱,将里面的财物全部倒出,转而弯腰拾起一堆小石头装入,“地上那些财物你们先替我拿着。” 柳氏姐妹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乖巧地点头应允。 陈天九将包袱重新系好,随即转身朝庙外走去,身影在夜色中迅速消失。 柳月容望着陈天九离去的方向,轻声嘀咕道:“陈大哥看着岁数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但却武功高强,行事更是高深莫测,不知他为何要装那些石头呢?” 柳月裳轻轻抚摸着妹妹的头,微笑道:“他行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不必过多猜测。只是若是我们能早些遇到他,或许或许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磨难了。” 柳月容闻言,也轻轻叹了口气。 尽管柳月裳心中仍有感伤,但她仍尽力安慰妹妹:‘有陈大哥在,我们不必再过分担忧。” 柳月容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他一定能带我与阿姊脱离苦海。” 她突然眼神一黯,“不过阿姊,我想爹娘了。” 说着,将头靠在了姐姐的肩膀之上。 第32章 探向床底 回到城中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陈天九不敢张扬,遇上低矮的屋檐时,他身法矫健地一跃而下,步履轻盈地行走在街头巷尾,尽量不惊扰到那些为生计而早起的行人。 待他悄然回到客栈时,天已然大亮,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的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陈天九正准备从窗户跃进房间,却听到门外传来急促地敲门声,如同擂鼓一般。 紧接着,萧风儿略带不满的声音传入耳中:“俞兄,你一大早拉我前来敲陈兄的门,究竟是为了什么?” 俞先水的声音随即响起,带着几分讥讽:“陈兄,这敲门声都快把手敲断了,你是真的睡得那么死,还是不敢开门?” 陈天九眉头一皱,快速跃身进房。 他迅速将背上的包裹藏入床底,然后将床榻上的床单被褥推到一角,装作一副刚被吵醒的模样,懒洋洋地打开了房门。 门外,俞先水带着萧风儿和客栈掌柜以及几个伙计正等候着。 俞先水见陈天九一脸茫然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得意地扬了扬眉:“陈兄,终于舍得开门了。我真是没想到啊,你竟会做出这等事来!” 陈天九心中明了,面上却故作惊讶:“俞兄,你这话从何说起?” 俞先水哼了一声,猛地推开他,径直走进房间。 他目光在房间内四处搜寻,口中说道:“昨日你找我借钱,我一时没有碎银,便答应今日给你送来。” “可你等不及了,竟然趁我熟睡之际,潜入我房间‘拿’走了我的包袱。” 他回头看向陈天九,脸上满是惋惜之色:“其实这事也怪我,都说财不露白,若非我昨日解开包袱时被你窥见,你也不会起这贼心,是?” 萧风儿闻言,终于明白俞先水一大早吵醒她是为了什么。 她心中顿时对俞先水充满了愤怒与不满,她想都不用想,就算不是陈天九,她也压根就不会相信一个身怀天下第一真气的高手会在意俞先水那点身外之物。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快步走到俞先水身旁,缓声说道:“俞兄,此事或有误会,陈兄与我们相处融洽,他的为人我们都很清楚,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俞先水一脸无奈地看着萧风儿:“萧兄,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希望是误会。” 他双手一摊,“但我的包裹放在房中一直无事,偏偏昨日被他看见后便不见了,这难道只是巧合吗?” 他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对陈天九说道:“陈兄,只要你现在交出包裹,我可以既往不咎。毕竟,我看你穿着简朴,便知你家境不佳,一时鬼迷心窍也是情有可原。” 陈天九自然没找他借过钱,却也不辩驳,只微微摇头,“我没拿过,如何交出来给你?” 俞先水脸色一沉:“怎么?难道陈兄还想抵赖?若是不肯交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萧风儿连忙上前一步,挡在陈天九身前:“俞兄,我相信陈兄的为人。此事确有误会,要不这样,你包裹中的财物,我萧风儿愿意分文不差地补偿给你,只望大家相识一场,勿要因此伤了和气。” 俞先水见状,心中妒火骤起,但表面却故作为难地道:“萧兄,你以为我是在乎那几个钱财?“ 他叹了口气,再次看向陈天九,一副大义凛然地说道:”我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做错事的代价。若他现在交出包裹,我不仅不与他计较,还愿意将包裹中的一半财物分给他。” 说罢,他又转朝萧风儿问道:“萧兄,你觉得如何?我如此诚意,你问他可愿意主动交出包裹?” 陈天九却不为所动,不待萧风儿回话,便淡淡地摇了摇头,“我没做过,自然无法交出。” 俞先水猛地朝他看去,冷哼一声,大步朝床榻走前,准备搜查。 陈天九微微一笑,并不作声。 萧风儿见状,微微皱眉,轻手轻脚地拉了拉陈天九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劝诫:“你怎能轻易让人搜查?就算他找不到什么,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对你的声誉也会有所损害。” 陈天九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似乎毫不在意。 萧风儿见状,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怒气,眉头紧锁,轻哼一声,便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俞先水此刻已走到床前,他目光佯作认真地扫了一眼床榻,随即弯下腰,俯身往床底下窥探。 突然,他大笑出声:“哈哈,果然在此!” 萧风儿闻声猛地回头,只见俞先水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包袱。 她心中一惊,慌忙又拉了拉陈天九的衣袖,急切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天九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我也不知道那包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俞先水提着包袱,走到陈天九面前,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和挑衅:“陈兄,这包袱在你的房间发现,你该如何解释?” 陈天九摇了摇头,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无奈:“我并不知道那包袱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但我确实知道一些事情。” 俞先水微微一愣,眉头一挑:“哦?陈兄这是要坦白了?” 陈天九轻笑一声,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只是知道一些简单的道理。俞兄,你为何一走到床榻前就径直探向床底呢?” 俞先水被问得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掩饰过去,故作镇定地回应:“我自然是觉得那处可疑,有何问题?” 陈天九扫了一眼在一旁默默观察的掌柜和伙计们,最后将目光落在萧风儿身上,缓缓问道:“萧兄,你觉得呢?若是你去搜查,会否先探向床底?” 萧风儿闻言,瞥了一眼床榻上高高隆起的被褥,微一蹙眉,眼中立马闪过一丝灵光。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走上前去。 与陈天九擦肩而过时,她悄悄朝他翻了个白眼,仿佛在责怪他一直隐藏着内心的得意。 走到床榻前,萧风儿伸手一指那隆起的被褥,对俞先水说道:“若是我来搜查,第一眼看到这被褥,肯定会先翻开查看一番。” 她转过头看向掌柜和伙计们,继续道:“你们说呢?若是你们来找寻一个包袱,是会先站着搜这高高堆起的被褥,还是先俯身低头探向床底?” 第33章 其实不蠢 面对萧风儿犀利的提问,掌柜和伙计们面面相觑,神情紧张。 他们心里清楚,陈天九和萧风儿的推断有理有据,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床下有猫腻,又怎会如此精准地指向那里? 床铺上的被褥高高堆起,像一座小山,要探寻床下的秘密,远比掀开被褥要困难得多。 然而,作为店家,他们深知开门做生意的道理,不愿得罪任何一方。 他们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支支吾吾,始终不敢轻易开口。 俞先水见状,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他之前被陈天九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措手不及,确实有些心虚和慌乱。 但此刻,他已经恢复了冷静,决定反击。 他冷哼一声,直截了当地对陈天九说:“陈天九,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且不说我为何会探向床底,就说这包袱为何会出现在你房间,你就无法解释!” 陈天九眉头微皱,似乎对俞先水的指控感到不解:“俞兄,我一觉醒来便被你搅得不得安宁,我到现在都不知你这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宝贝,竟让你如此紧张。” 俞先水冷笑一声,走到桌旁,将包袱轻轻放在桌上,缓缓解开。 他抬头环视四周,朗声道:“诸位请看,这包袱里除了我的一件换洗衣物外,还有五千两汇通行的银票和一百两现银。” 然而,当众人目光齐聚包袱时,却惊讶地发现里面竟是一堆黑压压的石头! 萧风儿首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连俞先水自己都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声音颤抖地说:“这……这怎么可能?”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喷火般地射向陈天九,愤怒地喊道:“这包袱里的东西怎么会被换成石头?” 他突然眨了眨眼,一手指向陈天九,“是你,一定是你!你早就知道,这里是你的厢房,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得到!” 陈天九微微一笑,佯作未曾听见,他匆匆上前查看那包袱,故作惊讶地说:“哦?俞兄,原来你一大早兴师动众,竟是为了这一堆石头啊?你莫要激动,若是早些说,我倒是可以去帮你找一车来呀。” 萧风儿闻言,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立马跟了上前,站在陈天九身边,挤眉弄眼,低声对陈天九说:“没想到你这人还挺为俞兄着想的哩,去弄石头的时候要不要我帮忙呀?不过……这次你可是赚大了,多少得分我一点。” 陈天九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轻声回应:“行,但你也不用谢我,快去多谢俞兄慷慨解囊才是。” 俞先水见两人一唱一和,心头怒火中烧。 他瞪大眼睛,怒视着陈天九和萧风儿,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他深知自己此刻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笑柄,不仅从此失去了萧风儿的信任,还丢失了五千两银票,甚至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但事已至此,他已无法再指责陈天九盗窃财物,因为对方一句话便能让他哑口无言:“我既然有时间将金银换做石头,那为何不直接将包袱丢弃?” 是啊,陈天九为何要这样做? 俞先水猛地朝陈天九看去,对方这样做,明显就是要让他陷入这尴尬之地。 他强压心头怒火,转身匆匆离去。 由于慌乱,临出门时,一个不注意,脚下被门槛一绊,差点一头栽倒。 这一幕又引来了萧风儿噗呲一声。 掌柜与几个伙计见状,纷纷告辞离去。 待人走后,萧风儿突然朝陈天九看去,轻声说,“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对不?” 陈天九一笑,目光中透出一丝赞赏,“看来你还不算太蠢,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风儿咬了咬唇边,带着一丝得意地回应:“就那晚在落月山庄,你叫我丫头之后,我回去就想,连你最初相见时都认出我是女扮男装,那一直无事献殷勤的俞先水又如何不知晓。” 陈天九闻言,翻了个白眼,低声喃喃自语:“明知别人对你无事献殷勤,还整日里与人在一起,真是……” 突然,话音未落,他心中微震,意识到这番话似乎说得有些过火。 萧风儿讶异地看向他,随即半眯着眼,嘴角微翘,“你先前说什么?” 陈天九径直坐下,倒了杯茶,轻抿一口后,答非所问,“我说,既然知晓厉害,那日后得带眼识人,不能随便与人称兄道弟了。” 萧风儿见状,轻哼一声,转身离去,步伐轻快,显然并未真的生气,嘴里还低声嘟囔着,“明明就是关心人家,还死鸭子嘴硬,好不要脸” 陈天九闻言,微微一愣,他其实对萧风儿的情感一清二楚,他确实也对对方有着莫名的情愫。 但他却深知,萧风儿与风十五的性子截然不同。 他可以对风十五那般特立独行的女子戏谑逗弄,甚至带着一丝报复心理,占点便宜。 但对萧风儿,他却是不敢。 萧风儿久居深闺,性格纯真,显然这样的女子一旦动情,便会全心全意,难以自拔。 而他,尚未做好准备,不想在年少轻狂之时,背负上这样一份沉重的情感。 陈天九目送她离开,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直到那房门“咿呀”一声即将关闭,他才突然回过神,急忙喊道:“等等,萧风儿,回来。” 萧风儿听到呼喊,脚步一顿,匆匆回头,疑惑地问道:“怎怎么了?” 她的眼中闪烁着疑惑和期待,脸蛋微微泛红,似是因为首次被陈天九直呼全名而有些羞涩。 陈天九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佯作不满地责备道:“话还没说完,怎么就走了?你忘记昨日我们商量好的事情了吗?” 萧风儿微微一愣,随即想起了昨日与陈天九的约定,神情一肃,匆匆跑回,急切地问:“她们怎样了?你救出来了吗?” 陈天九轻声回答:“我已经将她们安排在城外,你准备的解毒方法呢?” 萧风儿点点头,说道:“准备好了呢,你快随我来,我们需要叫上一个人一同前去。” 陈天九闻言,立刻起身,跟随萧风儿穿过两间客房,来到最左侧的一间。 萧风儿轻轻敲了敲门,门很快被打开,一个全身被斗篷帷帽笼罩的男子身影走了出来。 陈天九见状,并未感到意外。 他知道,在这个地方,除了他和俞先水,萧风儿只认识这个神秘的人物。 他也没有客套什么,径直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城。” 第34章 急死个人 三人一出客栈,店伙计立刻识趣地牵来五匹骏马。 五匹皆是乌黑的毛色,在晨光中散发着油亮的光彩,一根杂毛不掺,显得雄风凛凛。 陈天九见状,不禁有些意外,而萧风儿则得意地朝他努了努嘴,与那位始终穿戴着斗篷帷帽的神秘男子各自跃上了马背。 陈天九微微一笑,也翻身上马,与两人一同朝城外疾驰而去。 马蹄声塔塔,一出城门,便风驰电掣,不过两炷香的工夫,三人便抵达了那座破败的庙宇前。 庙内的柳氏姐妹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神色一惊。 她们偷偷从破窗的缝隙中向外窥探,当看到陈天九的身影时,脸上随即露出了喜色。 但当她们的目光一转,扫到与陈天九同行的萧风儿时,又微微蹙起了眉头,对视一眼后,默契地掩去了脸上的兴奋。 显然一眼便认出了萧风儿乃女扮男装。 萧风儿刚下马,便听到柳氏姐妹齐声喊道:“陈大哥!” 她似笑非笑地朝陈天九看去,陈天九见状,不由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 “瞧人家叫的多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认识多久了呢。”萧风儿眼神示意,“愣着干嘛呀,还不快去,你舍得冷落人家呀。” 陈天九无奈一笑,依言迎了上前。萧风儿望着他的背影,皱了皱鼻子,嘴里低声嘟囔着,“我都还不敢叫你陈大哥呢!” 陈天九方才走了没几步,耳朵微动,清晰地听到了萧风儿的话语,他突然回头应道,“那你现在叫也不迟呀。” 萧风儿微微一愣,她不曾想陈天九耳朵如此灵敏,这般低语却叫他给听着了,脸蛋微微一红。 她轻哼一声,“不叫,我要叫你天九!” 陈天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随便你。” 说罢,他回头朝庙门去了。 萧风儿转头朝斗篷男子一笑,“周伯伯,我们也进去。” 斗篷男子点点头,随她一同前往。 很快,五人便在庙内残垣破瓦中找到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 斗篷男子示意柳月裳将手腕伸出,他只由斗篷内伸出一只大拇指,轻轻搭在了她的脉搏上,开始为她号脉。 陈天九从未见过此等号脉手法,暗自啧啧称奇。 然而,斗篷男子的大拇指只在柳月裳的脉搏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收回到斗篷的大袖之中。 他缓缓摇头。 柳月容见状,急道:“怎么?” 斗篷男子却默不作声。 柳月容又问,“这位前辈,你倒是说呀,我阿姊身上的毒可有办法化解?” 柳月裳朝妹妹瞪了眼,”怎能如此无礼,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他语带歉意地朝斗篷男子道:“妹妹年幼,性子毛躁,还望前辈勿要见怪。” 斗篷男子依旧不发一言。 萧风儿见气氛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朝他问道:“周伯伯,到底怎样了呢?” 斗篷男子闻言,这才开口,“这是南疆的一种以尸蛊制成的剧毒,名为''尸鬼噬脑丸'',一旦发作,中毒者便会陷入被冤魂纠缠的梦境,永无休止,故又称为’梦魂萦‘。” 陈天九首次听到斗篷男子的声音,感到异常苍老,不禁想起了天墟观中的百了道长,心中猜测两人年纪相仿,或许都已年近百岁。 但陈天九更关注的是斗篷男子的医术,他能仅凭一个拇指把脉,片刻便能诊断出柳氏姐妹所中之毒,这让陈天九对他刮目相看。 柳月裳心中激动,急忙问道:“前辈既然知道此毒,定也了解我们姐妹二人所受的折磨。请问,是否有解毒之法?” 面对众人带些期盼的目光,斗篷男子不为所动,沉默不语。 于是,柳氏姐妹和陈天九不禁将目光转向萧风儿。 萧风儿又尴尬地轻咳一声,“哎呀,周伯伯,你就快些告诉她们,都急死个人了!” 斗篷男子这才回话,“非是不能解,而是不能解。” “什么?”连陈天九闻言,都不禁讶异地问,“什么叫非是不能解,而是不能解?” 斗篷男子当即恢复了一贯作风,充耳不闻。 陈天九悄悄翻了个白眼,又朝萧风儿看去。 萧风儿见状,嘴角微微一抽,再次尴尬地轻咳,“我说周伯伯呀,我这喉咙都咳疼了呢,你就不能有那么一次爽快点的呀。” 斗篷男子一如既往,萧风儿话音方落,他便叹了一声,“换句话说,这毒可以解\" 他似是有些为难地说,“但却不能解。” 这一次,萧风儿索性不待众人开口,便抢先问道:“为何不能解?” 斗篷男子看向她,语气似乎有些无奈,“因为老夫身上缺少一味药引。” 众人闻言,神色终于一松,连忙看向萧风儿。 萧风儿神色亦颇为欣喜,“那还不简单,周伯伯说是何药引,我们想办法去给你找来。“ 斗篷男子摇了摇头,“那味药引这天下怕是只有一个地方才有。” 萧风儿一听,有些急了,“那地方在哪里?” 斗篷男子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你不能去。” 萧风儿撅了撅小嘴,“什么地方那么了不起,为什么你去得,我还不能去了?” 她紧接着提议,“要不,我们约定个地方相等也行,周伯伯快去快回?” 斗篷男子又摇了摇头,“老夫原本是要去的,但现在不能去。” 萧风儿似乎明白他所言,朝陈天九看去,轻轻一笑,“天九能保护我,周伯伯放心去。” 斗篷男子闻言,目光也转向了陈天九,“凭这毛头小子?” 陈天九朝他无奈地耸耸肩,算作回应。 萧风儿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忽而眼角黠光一亮,她将身子凑前,在斗篷男子耳边低语了一句。 斗篷男子讶道:“此话当真?” 萧风儿朝陈天九诡异一笑,才对斗篷男子点点头。 陈天九见状,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不料念头方起,忽感身前一道巨力袭来。 他瞳孔一缩,只见斗篷男子一只干枯的手掌已到胸前。 由于距离过近且身子坐着,陈天九心知无法避开,于是身子朝后倾斜,同时掌心真气凝聚,反手一掌相迎而出。 两掌相交,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紧接着周边空气骤然一拧,一股劲风从两掌中心爆发,向周围四溢,将灰土木屑吹得激荡而去。 连围坐周边的三女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劲风吹得向后倾倒。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两人掌心微一接触,随即便分了开来。 三女子连忙坐直身子,只见陈天九面色如常,反观那斗篷老者,这时连头上戴着的帷帽都不翼而飞,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庞,与满脸震惊之色。 第35章 竟是前辈 萧风儿得意地笑了笑,“周伯伯,这回您信了?” 陈天九一听,顿时明白过来,眉头微微一皱,朝她投去一个不满的白眼。 萧风儿不甘示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陈天九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他其实并未在意,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至少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对方显然已由先前的误会中恢复了往昔。 周姓老者闻言,叹了一声,目光落在自己手掌上,眼神中仍带着些许不可置信,他缓缓开口:“后生可畏,果然名不虚传。” 随后,他神情变得凝重,转向陈天九,郑重地一抱拳,“老夫与贵观百了道长相交甚笃,却不曾料到天墟观中竟还有你这般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实在令我惭愧。“ 柳氏姐妹听闻周姓老者的话,脸上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她们相视后微微一张嘴,心中的疑惑如云雾般消散。 原来,陈天九竟是出自天墟观的弟子,难怪他年纪轻轻便展现出非凡的身手,一直以来都深藏不露。 然而,紧接着,她们又不约而同地望向陈天九,眼中闪过一丝幽怨。 似乎对他之前自称来自山野小派,有所保留和隐瞒,感到些许不满。 陈天九却装作没有察觉。他清楚周姓老者能识破自己的天墟观身份,正是因为自己的先天真气太过独特,难以掩盖。 他抱拳还礼,“周老前辈言重了,百了长老事务繁忙,无暇顾及我这闲人,倒叫您误会了。” 周姓老者闻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看来小友的确是个''闲人'',据老夫所知,即便在天墟观,这先天真气恐怕也是唯有闲人方能抽空练得来,何况小友这一身” 他顿了顿,似乎寻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咳咳,不知小友道号是何?” 陈天九恭敬地回道:“晚辈道号天九。” 周姓老者眉头一挑,“天字辈?” 他掐着手指,喃喃计算着,“百、玄、道、通、无、山、羽” 陈天九心中微抽,没想到周姓老者对天墟观的辈分如此了解,随口便能道来。 他无奈地笑了笑,嘴唇微动,“您老就别数了,我的确是天字辈不假,但天墟观的字辈中,也确实没有我这个号。” 话音在周姓老者耳畔轻响,他自然明白这是真气传音之术,同样以真气传音回道:“敢问小友一句,尊师是” 他话音一顿,显然已经有所猜测,但不便明说。 陈天九轻轻叹息一声,嘴唇微动,“想必老前辈已经猜到了,不错,晚辈一身先天真气正是先师青松真人所传。” 周姓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虽已猜到七八分,但亲耳听到陈天九确认,仍然感到一阵震撼。 他与百了道长同辈论交,而陈天九作为青松真人的弟子,论起辈分来,竟是他的师叔。按此排辈,他竟要称呼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声“前辈”。 他神情一肃,重新向陈天九一抱拳,用真气传音道:“晚辈周千机,见过天九真人。” “周千机?” 陈天九心头讶异,听到这个名字时他方才想起,这就是曾经听闻天墟观中某位长老提及的,用疯狂法子尝试压制无解之毒的周姓高人。 他暗道怪不得,对方仅用一根大拇指,略微一探脉搏,便能查出柳氏姐妹身中何毒,原来竟是此道成名已久的高手。 他不敢怠慢,连忙回礼,同样以真气传音道:“不敢当,不敢当。周老前辈医术高超,声名赫赫,且非我天墟观之人,何须如此论资排辈。” 周千机微一错愕,“真人也曾听说过晚辈名头?” 他摇了摇头,坚持道:“但真人过誉了,礼数不可废。”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谦让,而这一切都是用真气传音进行,外人根本听不到。 柳氏姐妹和萧风儿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只见两人频频抱拳,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禁感到好奇和疑惑。 陈天九见状,唯恐引起她们的质问。 他迅速运用真气传音,对周千机说:“前辈,您我如此坚持,不如我们就各用尊称如何?” 周千机觉得也只能如此了,微微颔首。 陈天九见状,紧接着又道,“还有一事拜托前辈,此间之事我颇有难言之隐,请您替我保密。” 周千机同样以真气传音回应:“真人请放心,我必守口如瓶。” 他转而望向萧风儿,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之色,“原本有天九道长在此,我替她们姐妹俩跑一趟也并无不妥,但为难的是,前方已有‘故人’相约等候……” 萧风儿的目光原本好奇地在二人之间流转,但听到‘故人’二字,她的神情瞬间凝固,眼中还登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双手紧握,似乎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 柳氏姐妹见状,心头也不由一紧。 柳月裳眼神带着几分担忧,她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道:“莫非两位有何难言之隐?” 萧风儿闻言,面露为难地看向陈天九。 陈天九对她的背景原已有些怀疑,此时见连周千机这等高人也为其家族所用,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疑虑。 但他深知每个人都有些不想告人的秘密,也不介怀。 微微一笑后直言解围,“若周老前辈确有要事需处理,不妨将那处地方告知于我,我独自前往便是。” 此言一出,柳氏姐妹顿时向陈天九投去感激的目光,随后又将期盼的目光投向周千机。 周千机沉思片刻,终是点头同意。 萧风儿见状立马由思绪中回神过来。 她心头一紧,连忙问道:“我听周伯伯先前所言,那地方似乎颇为神秘,不知是否存在危险?” 她深知周千机的为人,既然有所顾虑,必然不是空穴来风,脸上不禁露出担忧之色。 周千机神色古怪地瞥了陈天九一眼,却笑着朝萧风儿安抚道:“无妨,只是去个老熟人家里借点东西,她脾气怪了一点,但对天九道长她自” 话音一顿,周千机似乎觉得不能提及陈天九身份,于是话锋一转,“天九道长应付她自是不在话下。不过……”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黑色小布袋,递给陈天九,“这东西你且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话毕,他嘴唇微动,以真气传音道:“往西行五六百里,丹山之下,流溪村内住着一户吴姓人家,真人前往去借来那‘流溪玉蟾’,晚辈便可用药替二位姑娘解毒。” 陈天九点头接过小布袋,低头看去,手指微一摩挲,察觉里头装有两个丸子,眉头微蹙,收入了怀中。 他随即抬头朝周千机看去,忽地发现他眼中闪过狡黠之光,隐隐觉得事有些不对。 萧风儿显然也有些担心,”周伯伯,天九毕竟初入江湖,你那老熟人脾气又古怪,何不修书一封叫他带去?“ 周千机摆了摆手,”无妨,老夫与她熟悉的很,没有必要。“ 陈天九见他举止愈发奇怪,心中不禁疑窦丛生,但欲开口询问更多细节,却见他已然闭目养神。 陈天九只得将话语咽回肚中。 然而不管如何,此行他都是必须去走一趟的。 于是转身对众人说道:“事不宜迟,我这便出发。不过……虽然周老前辈在此,但落月山庄的人若找来也非善类。为免徒增麻烦,前辈还是带她们先行寻个安全之地,待我回来再行会合。” 周千机点头应允,“如此也好,那我们便去樊城等你。” 陈天九抱拳道:“有劳前辈了。” 随后,一行人纷纷起身,朝门外走去。 五人一一上马,唯陈天九马头朝西,临别之际,萧风儿轻声叮嘱:“小心些。” 陈天九点头示意,策马扬鞭,身影在众人目送中逐渐消失在远方天际。 却不知,身后周千机看着他背影,双眼闪过一道亮光。 第36章 江边小调 陈天九策马疾驰,不觉间日已西沉。 眼见路途尚远,马儿疲惫,他在江水旁的一片开阔草地勒住了缰绳。 他放马儿在江水畔畅饮,自己则倚靠在一棵参天古木旁,准备从包袱中取出干粮充饥。 便在这时,一阵悠扬的歌声随风飘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抬眼望去,只见月色朦胧的薄雾之中,一叶轻舟在江水上轻轻摇曳。 船头,一个头扎双髻的小丫头手持一根长长的竹竿,熟练地撑着小舟缓缓前行。 她口中吟唱的小调清脆悦耳,陈天九竖耳聆听,不由轻声跟着哼了起来。 “江面水波轻荡,孤舟自在飘摇。风起云涌之间,雾中谁唱寂寥。一蓑江湖无际,两岸青山绵延。浪迹天涯何处,故土遥遥难期” 然而,一声突兀的女子笑声随即扰乱了这份美好。 陈天九眉头微皱,循声望去,只见江水那头,一个戴着獠牙面具的女子正对五个青衣男子紧追不舍。 那些青衣男子回头一望,眼见她身影迅速逼近,皆大惊失色。 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男子惊呼道:“窦二娘,我们青莲门与你洛西十鬼无冤无仇,为何这样苦苦相逼!” 窦二娘闻言笑声更加猖狂,“此刻说这些又有何用?老娘早就告诫过你等,偏要自寻死路,现在知道害怕啦?” 说罢,她手一挥,从大袖子中飞出数枚暗器,朝五个青衣男子射去。 五人身形一闪,虽然勉强避开,但前行的步伐却被打乱,脚下明显慢了几分。 窦二娘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身形向前一纵,轻飘飘地便跨越了数丈,瞬间拉近了距离。 五人又跑了小段,眼见窦二娘身影迅捷,实在无法再逃,纷纷一咬牙,拔出佩剑,回身与她激战起来。 窦二娘冷笑连连,她一手探出,登时由大袖中滑出一把黑剑。 那乌黑的剑刃在夜色下闪烁寒光,忽直忽曲,极其柔软,她左挑右撩,“叮叮当当”之声过后,便将五人的招数一一化解。 她身手矫健灵活,手中软剑在五人身前舞得密不透风,招招凶狠,忽而横撩、忽而点刺,皆指向五人要害之处。 不过十余招过去,五人便已落得下风,渐渐手忙脚乱。 陈天九在江对岸静静观战,微微摇头,由那情形看来,估摸着他们撑不了多久。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那窦二娘虚晃一招,一个青衣男子不知有诈,提剑刺去,却被她侧身避开,随后疾步上前,一掌击中左肩。 那男子被巨大的掌力震得连连后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心中大骇,眼见窦二娘又欺身上前,无奈使出一招“仙人指路”,试图迫使她止步后撤。 然而,窦二娘却完全不将他的招式放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她不退反进,手中软剑疾速挥出,将男子的剑刃紧紧缠住。 就在男子惊愕之际,窦二娘剑柄后的大袖突然一动,一条青色小蛇如同闪电般沿着剑刃飞出,一口咬住了男子的脖子。 男子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叫,显然是被那青色小蛇的剧毒所伤。他的身形剧烈颤抖了几下后,便无力地瘫倒在地。 其余四名青衣男子目睹此景,面色瞬间惨白如纸,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江面上缓缓驶来的一叶小舟上。 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决定,身形一纵,朝着小舟的方向疯狂逃去。 船头的小丫头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们,小嘴微张,似乎在向船舱内的某人兴奋地描述着岸边的状况。 突然,她大声喊道:“主人主人,有人往这边来啦!” 原本准备出手相助的陈天九,在听到小丫头的话后,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江面,心中骤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船舱内传来了一道低沉而淡定的男声:“郑叔。” 话音方落,船舱内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仿佛整个江面都在颤抖。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船舱内汹涌而出,形成一道气浪,掠过江面,将江水撕裂出一道宽阔的裂痕,狠狠地撞在那些逃来的青衣男子身上。 他们身形猛地一颤,如同被巨锤击中,瞬间失去了平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江面上。 他们的身躯在江面上接连几个跳跃,最终“咚”的一声沉入水底,激起一片巨大的水花。 这一幕让陈天九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心中震惊无比。 自他到这世界以来,一直认为天墟观的武功乃天下第一,但眼前的这位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虽未曾亲眼看见船舱中人如何出手,他也大概能猜出,那仅仅是拂袖之间,这股真气之强横,已然超过天墟观中百了等诸位长老。 甚至与青松真人传授给他的深厚功力不相伯仲。 诚然,他也深知自己学艺未精,尚未能完全领悟先天真经的奥秘,导致自己空有一身真气却只能发挥出其几成的威力。 然而,即便如此,这位神秘高手的实力仍然让他心生忌惮,不敢有丝毫的轻敌之心。 窦二娘也被这股气势所震慑,她目光凝重地盯着小舟,试探着开口:“不知是哪位前辈路过此地,先前奴家不知,多有打扰,还望恕罪。” 船舱内传来男子淡淡一笑的声音:“窦二娘,我等恰巧与那些人一样,也是前往流溪村,不知你是否也要阻拦?” 陈天九一听,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他心中不禁生疑:这流溪村究竟发生何事?为何连如此强大的高手都要前往? 窦二娘在船舱内之人的威势下,紧锁眉头,沉默片刻后,才抱拳回道:“岂敢岂敢,诸位请便。”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慌乱。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离去,身形迅速消失在视线之外。 这时,江面上,小丫头的歌声再次悠扬响起,清脆悦耳,仿佛先前一切不过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然而,此刻的陈天九却已无心聆听,他谨慎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缓缓远去的小舟上。 待小舟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陈天九猛地站起身,步至江畔。 他目光在江面上仔细搜寻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终于,他发现了江面下的异样动静,随即纵身一跃,犹如一条矫健的鱼儿般钻入水中。 他迅速下潜,伸手一探,准确地抓住了一个青衣男子的衣领。 然后,他一窜而起,脚下轻轻一踏江面,便带着那名男子轻盈地回到了岸边。 那名青衣男子脸色青紫,嘴唇发黑,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陈天九凝聚真气于掌心,轻轻按压在他的腹部。 “咳咳” 随着几声咳嗽声响起,青衣男子吐出了几口浑浊的江水,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满是迷茫与惊恐,“你……你是谁?” 陈天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由怀中掏出一小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喂他服下。 那青衣男子服食后,脸上渐渐恢复些血色。 陈天九见状,这才沉声问道:“你们为何要去流溪村?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37章 吴江镇上 青衣男子一脸懊恼之色,声音愤恨中带着颤抖,“我等本是路过此地,偶然听闻流溪村吴家孙女这些日子即将出嫁,便起了前去凑热闹的心思。” “谁知,半路冒出个窦二娘,她不但偷听了我们的谈话,还冷言冷语地阻挠。我们气愤不过,便与她争执了几句,当时也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的话语突然停顿,内心的惶恐仿佛已将他的声音哽在喉头。 陈天九听后,心中不禁生疑,这窦二娘行事如此古怪,人家喜庆之事,她为何要横加阻拦? 他好奇地问道:“恕我孤陋寡闻,这吴家是何来头?” 青衣男子微微一愣,随后解释道:“大侠不必过谦,这吴家原也不是武林世家,但若提到徐秋意,大侠必定有所耳闻。她便是吴家的女主人。” “徐秋意?”陈天九微觉诧异。 他记得那是与百了长老和周千机同辈的人物,传闻年幼时得隐世高人指点,练就一手绵柔真气,看似轻柔一掌,不伤人筋骨,实则却能震碎经脉,威力惊人。 陈天九心中了然,周千机口中的熟人必是指徐秋意。 也难怪如此大阵仗,连先前船舱中那般绝顶高手都惊动。 他眼神微凝,继续追问:“你可知窦二娘为何要阻拦你们?” 青衣男子无奈地摇头,苦笑一声,“若我知晓其中缘由,又岂能得罪她。” 陈天九沉思片刻,心中已有计较,他淡淡道:“多谢告知。你既已捡回一命,接下来的路便自己走。” 说罢,他翻身跃上马背,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青衣男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郑重地抱拳施礼,“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随后,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朝着与陈天九相反的方向踉跄而去。 而陈天九奔波了一夜,终于在天明时分抵达了吴江镇。 此时,镇中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各路江湖豪杰纷纷聚集于此,显然都是冲着镇郊流溪村吴家的喜事而来。 陈天九见状,却颇为无奈。 他忧虑着柳氏姐妹的安危,原本打算直奔流溪村而去。 但转念一想,此行是为了借物而来,吴家此刻正在办喜事,自己若两手空空前去,恐显唐突。 于是,他决定在镇上稍作停留,寻找一份合适的贺礼。 他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商铺间穿梭。 突然,一家名为“珍宝阁”的店铺吸引了他的注意。 店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光彩夺目,令人目不暇接。 陈天九走进店内,经过一番精心挑选,最终看中了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 这对玉镯温润如玉,一看便知是上等佳品。 他询问了价格后,觉得颇为合理,便让掌柜包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准备结账之际,一道身影突然从身后掠过,一把夺过掌柜手中的玉镯。 那人脸上带着一道从眉心斜至脸颊的硕大刀疤,他得意地笑道:“这对镯子不错,大爷我要了!” 掌柜见状一愣,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望着那男子凶狠的刀疤,不禁畏惧,询问般地看向了陈天九。 陈天九本有要事在身,见此人如此无礼地横插一手,心里头也不禁泛起一丝不悦。 但他不欲在此多生事端,便强行克制住情绪,微微一笑,向掌柜示意自己并不打算计较。 正当此时,身后传来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哈哈” “主人主人,你快看呐,都说这虞国是礼仪之邦,可依小丫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这才短短一夜过去,就又有人在这欺负人了。” 陈天九闻声,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于是回头望去。 只见昨夜江边那位撑船的小丫头正笑吟吟地站在店门口。 她身后跟随着三位不同寻常的人物。 其中一位是衣着华贵、气质非凡的俊朗男子,另一位是轻纱掩面、紫衣飘飘的女子,最令陈天九注意的,则是那身披斗篷、头戴帷帽的神秘人物。 他目光在神秘人身上稍作停留,暗自警惕,昨夜就是这位被俊朗男子尊称为“郑叔”的人,仅凭一拂衣袖便重创了几个青衣男子,实力深不可测。 此时,那刀疤男子也回过头来,他半眯着双眼打量着这一行四人。 除了小丫头戏谑的目光外,其余三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刀疤男子显然是个老江湖,似乎察觉到了这一行人不同寻常的气势,他迅速将脸上的怒意掩去,转而笑道:“这位小姑娘此言差矣,怎能说在下是欺负人呢?” 他转向陈天九,继续辩解道:“这玉镯原本是我与这位小哥同时看上的,但他犹豫不决,捣鼓了半天。我这才看不过眼,打算买下。你问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 说罢,他微微抬头,双目露出凶狠之色,似乎威胁陈天九回应。 陈天九微微耸肩,径直朝门口走去。 刀疤男子见状,轻嗤一声,得意地对小丫头等人说:“你们看看,我说的可是实话。” 小丫头似乎对他这假惺惺的举动颇为不满,眉头一皱,朝陈天九喊道:“你先等等!” 陈天九脚步一顿,回头疑惑地看向她,问道:“不知这位小妹妹有何指教?” 小丫头哼了一声,不满地说:“谁是你小妹妹!你这人一点胆量都没有,被人欺负成这样都不敢出声,真是” 紫衣女子轻笑一声,打断了她:“小丫,你既看不过眼,何不索性将那镯子买下,送他便是了。” 小丫头回头看向紫衣女子,五官拧成一团地说:“阿紫姐姐,小丫哪里看不过眼了?” 紫衣女子微微一愣,“你不是看不过眼?” 她明亮的双眼眨了眨,忽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莫非你是对这小哥看对眼了,可你这小丫头才九岁呀,这怎么能行!“ 小丫头闻言一怔,她随即反应过来,胖乎乎的脸蛋一下子就红了,”你你你故意的是不,我何时对他看看对眼了!“ 紫衣女子翻了个白眼,”若以上两者都不是,你多管闲事干嘛。“ 小丫头急了,她转向那俊俏男子,嚷嚷道:”主人主人,你快看,阿紫姐姐又欺负我了!“ 陈天九无奈一笑,他不曾想非但贺礼买不成,竟还被这两个小丫头拿来打趣,摇了摇头,径直出了门口。 第38章 不期而遇 陈天九在镇上另外选了间铺,买了手信后,策马扬鞭,直奔流溪村的吴府。 流溪村因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而得名,青山绿水间,吴家的大宅独处东南幽静一隅,气势非凡。 陈天九策马穿过鹅卵石小道,两旁的林荫如盖,他却不由想起临行前周千机的古怪模样,心中有些忐忑。 抵达了吴府大门后,他放眼四处瞧了瞧,发现府邸内外异常宁静。 这与即将举行的喜庆氛围大相径庭,他不禁感到一丝异样。 他轻轻叩响了厚重的大门,等待片刻后,一个下人装束的小厮探出头来。 小厮满脸愁容,目光在陈天九的布衣上稍作停留后,眼中当即闪过一丝不屑。 “吴府近日繁忙,无暇接待闲杂人等。”他冷冷地开口,同时朝围墙另一头指去,“若你是来蹭饭的,那边的小门或许开着。” 话音未落,小厮已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大门上的铆钉几乎擦到陈天九的鼻子,他嘴角微抽,但略微一想,便就释然。 他明白,徐秋意曾是武林名宿,但自从她嫁入这寻常人家后,便逐渐与武林人士疏远。 因此,小厮的态度也情有可原。 算起来,徐秋意如今年纪最少八十往上,早已儿孙满堂,又岂会原意再牵涉江湖纷争? 何况,对一个陌生人尚能如此慷慨,足见吴府平日里的风范。 他微微一笑,再次叩响了大门上的铜环。 小厮开门见又是陈天九,满脸愁容的脸上露出不耐之色,“你这人怎的如此固执?都说了吴府今日不得闲,不接待外客。” 说着,他又欲将门关上。 陈天九伸出手臂,挡住了即将关闭的大门,温和地笑道:“烦请小哥通报一声,在下陈天九,特奉周千机周老前辈之命,前来献上贺礼。” 小厮闻言,目光转向陈天九身后那匹骏马上所系着的精美礼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不还有几日的吗,怎么这么早就来送礼了?” 陈天九微笑着解释:“周老前辈因有要事无法亲临,特地委托我代为献上贺礼。送完贺礼后,我尚需回去复命,还请小哥能行个方便。” 小厮听后,犹豫了片刻,仍旧坚持道:“那就请将贺礼留下。” 陈天九心中一紧,他本意只是来相借那流溪玉蟾,门都还未进,哪肯轻易将贺礼交出。 正当他犯难之际,身后突然响起马蹄声。 他回头望去,只见先前在珍宝阁遇见的小丫头一行四人正策马而来。 四人勒住缰绳,目光落在陈天九身上,除了那位戴着帷帽的神秘人物无法看清目光,其余人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诧异。 小丫头还未下马,便娇嗔地嚷道:“咦,这不是那胆小鬼吗?他怎么也在这?” 领头的俊俏男子瞥了小丫头一眼,示意她勿要多言。 小丫头缩了缩脖子,却仍不忘朝陈天九做了个鬼脸。 陈天九佯作未见,但心里头对与他们的不期而遇也感意外。 这时,那位俊俏的男子上前一步,朝小厮递上拜帖,拱手道:“劳烦小哥通报一声,南疆欧阳夏前来恭贺徐前辈的于归之喜。” 小厮见他衣着华贵、举止不凡,立刻收敛了之前的傲慢,恭敬地点了点头。 他正要转身回禀,陈天九赶紧抓住机会:“小哥,也请为我通报一声,我远道而来,连一口茶水都未曾喝到呢。” 小厮虽然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而去。 小丫头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走到陈天九面前:“你这胆小鬼,是不是刚吃闭门羹才口渴了呀?” 陈天九也不介意她的调侃,点了点头:“姑娘说得是,幸好遇见你们。” 小丫头打量了陈天九一番,摇头道:“看你这一身粗布衣裳,也怪不得人家,若是换了我,也不见得会理你。” 陈天九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这人本就是山野村夫,即便换了锦袍,也掩不住这身山野气息。” 他有意无意地朝欧阳夏瞥了一眼,轻声道:“哪像你家主人,即便是布衣加身,也掩不住那一身高贵的气质。” 小丫头闻言,笑吟吟地点头:“你这人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呀,眼光也不错。我家主人可是……” 话未说完,同行的紫衣女子便轻咳一声打断了她。 小丫头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朝陈天九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跑开了。 陈天九心中叹息,这四人当中有着高手如此厉害,他自然是想由那小丫头口中套出身份了。 紫衣女子目光落在陈天九的马匹和宝剑上,淡淡地道:“小丫,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不要以貌取人。“ “你看那小哥所骑来的马匹,神骏非凡,全身无一根杂毛,若我没看错,乃属北漠特有的乌骓,价值何止千金。” “再看那马背上系着的宝剑,剑身古朴,剑柄上刻有‘天机’二字,显然是出自天机堂的名器。” 她顿了顿,目光有意地朝身前欧阳夏看去,似乎是在提醒,“天机堂所铸之器,皆是精品,价值不菲。那你说这小哥粗衣简朴,却拥有如此宝物,究竟是寻常人呢,亦或是刻意掩藏真实身份呢。” 小丫头听后,微微张了张嘴,看向陈天九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好奇。 陈天九心知紫衣女子心思敏锐,马匹与剑原也是萧风儿之物,他也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笑了笑。 很快,小厮再次出现,恭敬地对欧阳夏说:“欧阳公子,我家太夫人有请。” 欧阳夏点头致意,带着一行三人走进吴府。 陈天九见小厮并未提及自己,连忙追问:“那我呢?” 小厮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你也跟着来。” 随后,小厮领着欧阳夏一行和陈天九穿过小径,绕过那些华美的建筑,最终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 小院内花香四溢,鸟语声声,充满了女性居所的柔美与宁静。 五人被安排在凉亭中坐下,下人很快便奉上了热茶,然后悄然退下。 不一会,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一人独自前来。 众人见状,连忙起身恭迎。 老妪眉头紧锁,脸上残留着明显的愤懑之色,待走到他们近前时,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承蒙诸位大驾光临,老身琐事缠身,来迟了,多有怠慢,还请各位海涵。” 五人纷纷抱拳回礼,除了那位斗篷遮面、神秘莫测的人物外,其余人皆道:“徐老前辈,言重了。” 欧阳夏率先自我介绍道:“在下南疆欧阳夏,久仰徐老前辈威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来人身形瘦弱,脸上皱纹如沟壑纵横,却龙行虎步,走路生风,正是徐秋意。 她笑着点点头,目光忽然落在那位神秘人物身上,稍一停留,便转向欧阳夏。 她问道:“老身虽久不涉江湖,却也听闻欧阳公子乃当今十大后起之秀之首,不知今日远道而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欧阳夏坦然笑道:“徐老前辈慧眼如炬,在下佩服。今日前来,一则自然是为了道贺徐府喜事,二则想斗胆开口,向前辈借那流溪玉蟾一用。” 一旁的陈天九闻言,心头诧异,不曾想他们亦是为此而来,不禁偷偷瞥了欧阳夏一眼。 徐秋意听了欧阳夏的话,神色依旧平静如常,她微微侧目,看向陈天九,语带嘲笑地问道:“那么,那个老家伙派你前来,又是所为何事呢?” 陈天九听着那语气有些不对劲,微微一愣。 他这才隐隐明白临行前周千机为何会表现的那般怪异。 他尴尬一笑,左右看了看,见众人目光皆聚焦在自己身上,才无奈地回道:“其实说来也巧了,周老前辈吩咐在下前来,一则自然是恭贺喜事,二则,亦是希望借得那流溪玉蟾一用。” 第39章 府中怪事 徐秋意听完陈天九的来意后,眉头微微一挑,随即展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那老家伙也会那么好心特地来恭贺?” 她眯起双眼,审视着陈天九,话锋一转,犀利地问道:“你小子莫不是信口雌黄?依我看来,这恭贺不过是幌子,那老家伙真正的目的,怕是想来谋取我流溪玉蟾?可别让我言中,其实是你小子到了我府上,才得知近日有喜事,便借机前来?” 此话虽带有明显的试探意味,但陈天九被她一语道破,也不禁暗自咋舌。 他心里微微波动,自己之所以会陷入被动,不仅是因为周千机未曾提前告知他与徐秋意之间的矛盾,更是因为他低估了徐秋意对周千机的了解,从而自作聪明地以贺喜为幌子。 他深知此时辩解只会让人觉得敢做不敢为,适得其反,于是深吸一口气,坦诚地回答道:“前辈明鉴,晚辈确实是在抵达贵府后才知晓府上的喜事,因此自作主张,替周老前辈送上贺礼。若有冒昧之处,还请前辈海涵。” 他微微一顿,继续补充道:“但晚辈相信,若周老前辈得知此事,也定会欣慰晚辈此举,真心为徐老前辈送上诚挚的恭贺。” 徐秋意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那老家伙的为人如何,我自然比你清楚。倒是你,你小子与他相识多久,便敢为他辩解?” 陈天九嘴角微抽,无奈地伸出一个手指,“说起来,晚辈与周老前辈不过只相识一日。” 徐秋意见状,微微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你这小子,倒倒真是有趣啊……” 她也伸出一根手指,戏谑道:“只认识一日,一日你便敢替他卖命,来谋我流溪玉蟾?真是有趣,有趣……” 笑声一顿,她猛地朝陈天九看去,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话锋一转,冷冷地道:“可惜,你运气不好。” 陈天九见她神色不怀好意,内心警惕,但面上却不露声色,镇定地问道:“前辈何出此言?” 徐秋意嗤笑一声,“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装糊涂。” 陈天九眉头微蹙,但随即又舒展开来,微笑着摇了摇头,“虽是听不懂,但晚辈却也不敢苟同,晚辈自问没什么本事,但唯独这运气,却一向不差。” 徐秋意闻言,目光不禁在陈天九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她转向欧阳夏,问道:“欧阳公子,你与他此行目的相同,皆是为了流溪玉蟾而来。但流溪玉蟾,老身只有一个,你且说说看,究竟是你运气好还是他运气好呢?” 欧阳夏瞥了陈天九一眼,淡淡一笑,“在下做事,一向不靠运气。” 徐秋意又笑了起来,目光在他与陈天九之间流转,“喔?那事情就愈发有趣了……” 她忽地转身,径直离去,留下话音在空气中回荡:“不过,我近日事忙。诸位若不介意,便在府中逗留几日,待婚庆过后,你们两人再行商量。来人,给诸位贵客准备厢房,好生侍候。” 话音未落,院外的丫鬟们便应声而入,引领着陈天九、欧阳夏等人前往厢房。 陈天九跟在青衣丫鬟身后,沿着长廊缓缓前行,眉头紧锁。 觉得徐秋意是只老狐狸,先前一番言辞,不仅对流溪玉蟾的借出与否避而不谈,反而试图挑起他与欧阳夏之间的纷争。 他深知自己不能轻易被其言语所左右,心中暗自盘算。无论欧阳夏的真实目的如何,流溪玉蟾终是徐秋意所有。 因此,他决定直接从徐秋意那里着手,寻找相借的契机。 刚转过回廊的拐角,陈天九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侧角落的方凳,上面摆放着一个精美的花瓶。 他心中一动,衣袖轻挥,花瓶便似失去了平衡,缓缓向边缘倾斜。 丫鬟见状,惊呼一声,花容失色,眼看花瓶即将坠落,陈天九迅速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护在身后,同时另一手敏捷地伸出,稳稳接住了即将落地的花瓶。 “哎呀!”陈天九佯装吃痛地叫了一声。引得丫鬟连忙查看他的手臂,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公子,您没事?” 他将花瓶扶正,微笑示意,“无妨,只是轻微擦伤,不碍事。” 丫鬟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陈天九的手还搭在她的腰肢上,脸颊顿时飞起一抹红晕,连忙后退一步,羞涩地道谢:“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陈天九摇了摇头,趁机拉近彼此关系:“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本是山野之人,不习惯那些繁文缛节,姑娘若不嫌弃,直呼我天九便好。” 丫鬟犹豫片刻,见他态度诚恳,最终羞涩地点了点头。 陈天九趁机问道:“不知姑娘芳名?” 丫鬟脸颊微红,轻声答道:“我叫小红。” 陈天九点头表示记下。 两人继续前行,陈天九看似不经意地提起话题:“我本是来恭贺吴府喜事,但一路走来,却未见丝毫喜庆之气,反倒是见你们脸带愁容,莫非有何隐情?” 小红闻言,脚步微滞,迅速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此事万不可张扬,太夫人正为此事烦忧不已。” 她环顾四周,确保无人注意后,才继续低语,“三小姐的婚事临近,本应是阖府欢喜,但近来却接连发生怪事。” 陈天九讶道,“怪事,是何怪事?” 小红咬了咬唇边,迟疑片刻才低声细述:“每当府上准备进行与喜事相关事宜,无论是挂红灯笼还是贴喜字,经手之人总会离奇丧命。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府上只好暂停了所有的喜庆布置。” 陈天九眉头微蹙,追问道:“离奇丧命?究竟是如何离奇?” 小红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有双眼圆睁、面色扭曲,似是被吓死的;有腹部鼓胀,如同暴食而亡;更有将头埋入水缸,将自己溺毙……种种死状,令人毛骨悚然,府上皆传是闹鬼所致。” 陈天九闻言,暗自轻嗤,他自然不信鬼神之说,尤其在雍城见识过紫阳道长等人借女鬼吃人的名义掳掠女子之事后,更加坚信此事必是人为。 他微微挑眉,“闹鬼之说,未免太过荒谬。徐太夫人乃一代女侠,怎会轻易相信这等无稽之谈?” 小红轻叹一声:“即便是太夫人,也无法解释这些诡异之事。她曾亲自在屋顶上守了几夜,但也于事无补。” “就在几日前,府上有个下人因起夜时不慎提了个红灯笼,结果当夜便状若癫狂,最后撞死在墙角之上。” “自那之后,太夫人便叫李管家将喜庆的一切物件通通锁入柴房了。” 微风拂来,小红突然打了个冷战,“我们还是别谈这些了,说起来怪吓人的,快些走。” 说罢,小红转身快步离去。 陈天九却站在原地,觉得这事确实有点邪乎,徐秋意非比寻常,若想在她眼皮底下耍手段,那这幕后之人也却非寻常人物。 陈天九来了兴趣,忙追上前,继续道:“小红,那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小红好奇地问道:“什么忙?” 陈天九低声说,“我想知道放置喜庆物件的柴房以及那些出事下人的尸体在何处?” 小红脚步一顿,惊讶地回头,“你想做什么?” 陈天九正色道:“我怀疑这些怪事背后有人搞鬼,想亲自去查探一番。” 小红闻言,神色慌乱,她猛地摇了摇头,“太夫人有严令,任何人都不能接近那柴房,你你作为客人,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 陈天九笑道,“我先前不是说了,我出身山野,但其实我还是个偷偷下山来的小道士,别的本事没有,却最擅长捉鬼。” 小红闻言,颇为惊讶地打量着他,“真的?” 陈天九点点头,“就算是只恶鬼,我也定能叫它有来无回。” 小红皱起眉头,显然颇为犹豫。 陈天九见状,哄道:“我此次替周老前辈送贺礼过来,自己却忘了准备,这不是赶上凑巧,便想借此机会露上一手,给你们太夫人送上一点心意。” “你尽管放心,此事无论如何,后果皆有我一人担待,保证不将你牵扯进来,但若事成,我必有重谢。” 小红听后,心中虽仍有疑虑,但想到吴府近日来所受的苦难,不由对陈天九的提议燃起一丝希望,于是点了点头,低声告诉了他。 第40章 不谋而合 是夜,闭月星稀,银纱轻覆小院,间或传来雷声轰鸣,为这幽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诡秘。 厢房内,陈天九闭目凝神,体内真气如江河奔腾,循环不息。 待一个大周天圆满时,身上布衣无风自动,扑扑作响,与那不时响起的雷声隐隐共鸣,周遭虚空波动,气势如虹。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双眸中精光闪烁,深邃无垠,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神韵。 但随即,他便将眸中精芒掩去,悄然起身,推开门扉,步入夜色之中。 凭借着过人的轻功与敏锐的直觉,陈天九穿梭于吴府树影婆娑的小径之间,身形鬼魅,与夜幕融合,不惹尘埃。 很快,他来到了那座从丫鬟小红口中得知、存放喜庆物件的柴房前。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中微动。 柴房大门紧锁,但封住窗户的木板却已被人悄然卸下两块,显然,有人已先行一步。 陈天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再次施展纵天梯,悄无声息地贴近窗户,小心翼翼地往里窥视。 只见一个苗条的身影正蹲在那一堆喜庆物件前,细细查看着,正是那与欧阳夏同行、总是裹着面纱的紫衣女子。 他心中暗赞,这紫衣女子果然心思细腻,不仅察觉到了吴府的异样,还不受徐秋意挑拨之言左右,与他不谋而合,欲借此诡异之事为契机,借取流溪玉蟾。 但见她秀眉紧锁,显然所查看的物件并无异常,这也正合了陈天九先前的猜想。 若那物件上真有何不妥,徐秋意又怎会毫无察觉? 紫衣女子摇了摇头,似乎对眼前查看的物件感到失望,随后站起身。 陈天九心知她即将离去,身形一动,迅速藏于一旁阴暗的花丛之中,屏息以待。 果然,紫衣女子从窗户跃出,将木板重新封好,随即屈膝一跃,上了屋顶,身形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陈天九并未急于现身,他深知紫衣女子的目的地必是义庄。待她身影远去后,他才从花丛中闪身而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出了吴府,夜色愈发深沉,雷声也似乎更加频繁。 陈天九紧跟紫衣女子的步伐,不多时便来到了村子边缘的一片荒芜之地。 四周杂草丛生,冷风嗖嗖,阴气袭人。 而那间立于枯木旁的义庄,墙瓦斑驳,颓垣孤凉。 紫衣女子轻盈地落在屋檐下,衣袂随风轻舞。 然而,正当她欲迈小步,身影却猛然一顿,静止不动。 陈天九见状,心中惊疑交加,生怕自己的行踪已被紫衣女子察觉。 他迅速矮身,隐入杂草丛中。 恰好这时天那边闪过一道雷鸣,电光瞬间照亮了天际,原来,那义庄内赫然也站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一张鬼脸在电光中浮现,悚然骇人,也是一动不动,与紫衣女子面对面,两相对峙。 陈天九目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心头震颤了一下。 电光转瞬即逝,义庄再次被黑暗吞噬,但那张鬼脸却已深深烙印在陈天九的脑海中。 他立马回忆起昨夜江边的情景,心中暗自惊呼:“竟是那窦二娘!” 窦二娘阻扰那些青衣男子的嚣张气焰,以及她阴鸷可怖的鬼面具,此刻在陈天九脑海中清晰浮现。 陈天九不由将吴府命案与她联系起来。 与此同时,紫衣女子仿佛与陈天九心有灵犀一点通,同样认定了窦二娘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她眼眸中冷意如霜,惊讶之余脱口而出:“竟然是你!” 窦二娘显然也认出了紫衣女子,但她只是冷冷地哼一声,并未回话。 她的目光在四周迅速扫视,似在寻找逃脱的契机。 紫衣女子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先前见你无故阻挠他人前往吴府贺喜,我便心存疑惑。莫非,吴家小姐的夫婿曾与你有过一段情缘?”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试探与挑衅,继续挖苦道:“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怪人家没看上你。整日戴着个鬼面具,人不人鬼不鬼的,怕是长得太丑,没脸见人?”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窦二娘,她怒极反笑,反唇相讥:“哼,你不同样轻纱遮面,又有何颜面在此大放厥词?” 话音未落,窦二娘身形暴起,大袖翻飞间,一柄软剑已悄无声息地握于手中,化作一道凌厉的寒光,直逼紫衣女子的左肩。 紫衣女子面不改色,轻喝一声:“找死!” 她的身形却纹丝未动,似是轻易地看穿了窦二娘招数的破绽。 果然,窦二娘这一剑只是虚招,剑锋未至,便已手腕一抖,剑尖斜削,直指紫衣女子的玉颈。 紫衣女子这才轻笑一声,银纱手套覆盖的指尖瞬间探出,与窦二娘的剑锋正面交锋。 剑刃与手套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之声。 紫衣女子的爪锋沿着剑刃游走,如同秦王绕柱,待至剑柄处时,她手腕微转,一招擒拿手便欲锁定窦二娘的手腕。 眼看那闪个寒光的银纱手套就要抓向自己手腕,窦二娘却也不慌不忙,腰肢轻扭,手腕微颤,软剑瞬间受力弯曲,剑尖反戈一击,直取紫衣女子的咽喉要害。 紫衣女子瞳孔微缩,但反应极快,另一手迅速探出,指尖轻弹剑身,“叮”的一声脆响,剑刃被巧妙弹开,危机瞬间化解。 窦二娘似乎早已料到,她身形一侧,一掌蓄势待发,直逼紫衣女子胸前。 紫衣女子虽弹开剑尖,却也因此失去了捕捉窦二娘手腕的良机,只能无奈化爪为掌,猛力一推,身形借力朝后跃开,以避其锋芒。 然而,这正中窦二娘下怀,她借势身形如泥鳅般滑出,与紫衣女子擦肩而过,一个跳跃后,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紫衣女子回头怒视,随即身形一动,急追而去。 此时,陈天九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他迅速从地上拾起一枚鸡蛋大小的石子,手腕轻轻一抖,石子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紫衣女子前行的方向。 同时,他身形一闪,也融入了夜色之中。 一声破空声骤然在紫衣女子耳边响起,她心头一凛,脚步不由一顿。 眼见前路被封,她身形笨拙地一转,勉强躲开了那枚飞来的石子。 由于事出突然,她显得有些狼狈,踉跄一步后才站稳身形。 紫衣女子如临大敌地朝石子飞来方向看去,但陈天九的身影早已无影无踪。 再望向窦二娘逃去的方向时,夜色中也已失去了她的踪迹。 紫衣女子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地跺了跺脚。 第41章 是我做的 另一头,陈天九借着夜色掩护,灵活穿梭于杂草树木间,避开了紫衣女子探寻的目光。 随后,他身形一闪,如同离弦之箭,朝窦二娘逃逸的方向疾追而去。 他施展着独步天下的纵天梯轻功,脚踏草尖,几乎不触尘埃,转瞬间便已逼近了窦二娘的身影。 正当窦二娘即将窜入山林之际,陈天九猛然一跃,凌空一爪,径直抓向她的左肩。 窦二娘正疾奔中,突感身后异样,心中一凛,猛地回头。 只见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疾掠而来,瞬间,一爪已至眼前,其速度之快,令人心惊胆战。 那爪锋锐利无匹,穿过虚空时,连周围的气流都似乎被这股力量所禁锢,陈天九的衣袖紧紧贴附于臂上,无法随风轻摆。 窦二娘眼前一花,尚未及反应,左肩已被那铁钳般的手指牢牢钳住,剧痛如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令她身形不由自主地僵滞了一瞬。 然而,多年的习武经验让她迅速调整状态,她紧咬牙关,借势提剑,扭腰转身,手腕轻抖,剑尖犹如灵蛇出洞,直取陈天九手腕,企图以此摆脱束缚。 但陈天九的反应超乎她的预料,只见他手臂微晃,几道虚影便在窦二娘眼前交错而过,她的剑尖竟如同刺入虚空,未能触及实处。 窦二娘心中大骇,这才意识到对方不仅轻功了得,更身怀移形换影的无双绝技,非同小可。 惊愕之余,陈天九的手臂已如泰山压顶般落下,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自肩头传来,让她左脚膝盖一软,终是承受不住,单膝跪倒在地。 窦二娘猛地抬头,鬼面具下的双眼怒火中烧,怒视着陈天九。 直至此刻,她才看清来人的面容,眼神中不禁闪过一抹惊疑,显然未曾料到对方竟是个陌生少年。 她怒喝一声,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浓烈的怒意与不甘:“你与那贱人是一伙的?” 陈天九面无表情,眼神如寒冰般冷冽,也不多做解释,反问道:“你为何执意要扰乱吴府的婚事,甚至不惜杀人?” 窦二娘冷哼一声,目光从陈天九身上掠过,随即倔强地扭过头,不再言语,只有紧绷的肩颈透露出她的不甘。 陈天九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试探着说道:“如此看来,你与吴家那位未过门的姑爷之间,的确有些故事。” 此言一出,窦二娘身形一震,猛地转身,面具后的双眼圆睁,怒意更甚。 她身躯颤抖,提起全身真气,欲强行站起,但陈天九的大手如山压着,她挣扎无果,只能狠狠地甩了甩肩膀,以示不满。 她大声喝道:“我的私事,与你何干!” 陈天九捕捉到她情绪的剧烈波动,心中已有了计较,面上却不动声色,语气更添几分冷意:“那么,吴府近日所遭遇的诡异事件,那些无辜受害的下人,是否也与你有关?” 窦二娘似被这句话触动了敏感神经,气急败坏之下,竟冷笑出声。 她声音中带着挑衅:“是我杀的又如何!你是官府的爪牙,亦或吴府的走狗?替谁报仇来了?” 陈天九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轻易承认。 他眉头紧锁,继续追问:“既然你承认了,那你是如何不直接在那些喜庆之物动手脚的情况下,制造这一连串事件的?” 窦二娘轻蔑一笑,眼神中满是戏谑:“我为何要告诉你?” 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陈天九,“我本看你年纪轻轻便身手不凡,原以为是个厉害角色,原来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她嗤笑道:“不过你若是查不出真相,想向我求教,或许可以求求我,我高兴了便告诉你。” 陈天九微微一笑,竟真的点了点头,语气诚恳:“我确实对此感到好奇,希望姑娘能指点迷津。” 说罢,他大手一松,放开了她,以示诚意。 窦二娘趁机整理衣衫,拍拍尘土站起身来,目光挑衅地看向陈天九:“态度还不错,不过你这就放开我,不怕我逃跑吗?” 说着,她故意左右张望,似乎真在寻找逃脱的机会。 陈天九淡淡一笑,耸了耸肩,“你若想逃,尽管试试。不过你可得想好,一会再叫我抓着,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松站起来。” 窦二娘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她的目光在四周快速扫视一圈后迅速收敛,显然也是做做样子,早已意识到自己无法轻易逃脱。 “既然已经落在你手里,就直说,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她的声音虽努力保持平静,但其中的紧张与无奈却难以掩饰。 陈天九蹙眉思索了片刻,问道:“你之前为何会去那义庄?有何目的?” 窦二娘轻笑,直视着他,“你管我!” 陈天九亦是回以一笑,试探道,“我只是好奇,既然你是凶手,为何还要冒险回那义庄查看尸体?莫非是担心留下了什么手尾……”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眉头微蹙,觉着此事超乎常理。 他直视窦二娘的双目,“此事说来,确实有些蹊跷。” 窦二娘双眼闪过一丝好奇,问道:”什么蹊跷?“ 陈天九闻言,不禁皱眉。 他心中暗自思量,即便是凶手真有遗漏,也不该如此冒险,一旦被碰上,这精心策划的一切岂不轻易地功亏一篑? 须知徐秋意成名已久,江湖中谁人不知其武功高强。 他撇了撇嘴,“你……不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窦二娘双眼微晃,似在心念电转。 然而很快,她似是想不明白,不耐烦地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喜欢故弄玄虚的人!” 陈天九闻言,嘴角微抽。 窦二娘等了片刻不见回音,头也不回地道,“哼,被我说中无言以对了?你故作高深,分明就是想试探我!” 陈天九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决定继续试探,“策划吴府诡异事件的人,行事滴水不漏,心思缜密,手段高明。可你……看起来却是个性情中人,这两者间,行事风格似乎有着不小的差距……” 他故意点明,且拉长了尾音,凝视着窦二娘的背影,等待反应。 窦二娘闻言,猛地转身面对陈天九,愤愤地道,“别以为我听不懂你的鬼话,你是质疑我没能力策划这一切吗?你凭什么如此轻视我!” 陈天九见状,朝她挤出个意味深长地笑容,并不作声。 窦二娘不甘示弱,微微昂起头,与他对视。 但等了片刻,双眼终是露出不耐:“行了行了,老娘没工夫与你瞎耗着。你到底想怎样?痛快一点,既然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 说罢,她一挺脖子,闭目以待。 陈天九佯作未见,看似随意地问道:“说起来,那位吴家小姐的未婚夫婿,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值得你为他如此痴心?” 窦二娘闻言,身躯微微一颤,猛地睁开双目。 她怒视着陈天九,“我何时对他痴心了!你这人是不是闲的没事干?说这些废话干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那些事都是我做的!这样说,你可满意了吗?” 第42章 满意了吗 然而,陈天九满意了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他听窦二娘说罢,非但心里头没有觉得分毫满意,脸上反而不禁露出失望之色。 他凝视着窦二娘的双目,清楚地看出,那双清澈的眸子中怒火如同实质般赤焰,绝非伪装。 由此可见,窦二娘性情急躁,言谈间缺乏深思熟虑,毫无心机,喜怒哀乐皆形于色。 这样的人往往心思单纯又性子极端,与那位有能力精心策划吴府诡异事件、行事风格滴水不漏的幕后黑手,有着深沉的心机,简直是天壤之别。 陈天九几乎敢肯定,要找之人并不是眼前的窦二娘。 见他迟迟不语,窦二娘的不耐与不安再次涌上心头,“你到底想怎样?给个痛快话!” 面对她的怒意,陈天九忽然微微一笑。 这笑容平平淡淡,但在窦二娘眼中看来,却显得格外诡异。 陈天九笑罢,忽的手臂一动,看似缓缓抬起,实则浮现几层虚影,当虚影凝实,双指已然如电探出,直逼窦二娘胸前。 窦二娘先前便已见识过这迅猛的招式,只见速度之快如移形换影,她心头一紧,欲要施展轻功躲避,然脚下未动,却已来不及。 只觉胸侧一阵酥麻,一股炽热的真气瞬间侵入体内,沿着穴位扩散。 她顿觉燥热无比,不禁大惊失色,闷哼出声。 连忙想要提剑反击,却发现穴位滞涩,真气根本无法顺畅流动。 愤怒之下,她大喝一声,“你!” 她怒目圆睁,死死瞪着陈天九:“你要杀便杀,这是想干嘛!” 陈天九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无须紧张,我尚未想好怎么处置你,所以只能先封住你穴位,将你困住一段时日,待我将事情弄清楚再作打算。” 窦二娘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她大声怒骂,“你这贼子!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给个痛快!” 说着,她发狂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提起手中的软剑,剑尖直指陈天九的咽喉。 然而,由于体内真气被封,她的剑势有些颤抖,显得异常绵软无力。 陈天九大手只轻轻一拨,便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招数,随即反手一扣,欲将她手中软剑夺过来。 窦二娘眸中厉色一拧,显然做了以死相拼的打算。 她亦不撒手回撤,任由陈天九抓向手腕,就在他爪锋触及手腕时,她手臂一动,大袖轻拂,一条全身青绿的小蛇如同离弦之箭,冷不嗖地飞出,直扑陈天九的咽喉。 陈天九先前在江边时曾亲眼目睹她用此狠毒招数对付那青衣男子,因此早有戒备。 手腕向下微压,便将窦二娘手中软剑震落,随即回手,双指一夹,还来得及稳稳地掐住了小蛇的七寸之处。 窦二娘见状,双目闪过不敢置信之色,回撤的手竟然还能赶上飞出的小蛇。 她心头一紧,急忙喊道,“别,千万别伤它!” 然而陈天九却不为所动,真气微凝之间,双指间的小蛇便已被他硬生生地掐成了两截。 他随手一甩,将小蛇的尸体抛入草丛之中,连一滴鲜血都未曾溅出。 窦二娘微一愣,便目眦欲裂,她气急败坏地盯着那草丛中的小蛇尸体,身躯不住地颤抖着,整个人仿佛一时怔住。 就在这时,陈天九上前搂住她腰肢,随即轻轻一提,便将整个人挟于腰间。 窦二娘这才全身巨震,回神过来,她又羞又怒,手脚乱蹿,不住敲打着陈天九,试图挣扎。 但她失去真气后,不过是个寻常女子,根本无法撼动陈天九手臂的束缚。 她破口大骂,“你个贼子!快放开老娘!” 陈天九却仿佛未曾听到,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身形一动,脚踏纵天梯,挟着她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眼见他脚下轻点草尖,身形如鬼魅般掠过,窦二娘愤怒之余,也不禁对这举世无双的轻功感到惊讶, “这身法如此诡异,脚踏飘渺无形,莫不是天墟观的纵天梯!”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陈天九。 忽的心里头涌起一股冲动,随即一口朝陈天九手臂咬去。 但将脸贴到那手臂时,才突然察觉自己还带着个面具,“啊~~~~~~” 她发狂般地叫出声来。 不多时,陈天九已挟持着窦二娘悄然回到了义庄近旁。 在一侧阴影的掩护下,他脚步微顿,用手势地示意她噤声。 窦二娘却对此视若无睹,口中咒骂不绝,奋力挣扎,仍在试图挣脱束缚。 陈天九见状,轻笑一声,“骂了这许久也不嫌口干,但你若再作声,我便要拿草堵了你的嘴。” 窦二娘闻言,身躯猛地一颤,双眼中满是慌乱。 她双手不自觉地捂住面具上的獠牙,不知道是担心陈天九的威胁,还是害怕自己的真面目暴露。 陈天九见她这副模样,心中略感意外,却也暗自满意她终于安静下来。 随即,他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继续朝前方掠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荫,他再次停下脚步,目光鹰隼般地扫过四周。 在确认并无动静、紫衣女子已经离去后,他身形一展,几个纵身间便轻盈地落在了义庄的屋檐下。 进门后,陈天九脚步一顿,朝窦二娘看去。 窦二娘此时也正抬头看他。 陈天九忽然又朝她一笑。 那笑容仍是平平淡淡,但窦二娘见状,却觉得有说不出的诡异。 笑罢,陈天九手臂突然一松。 窦二娘目光一凛,猝不及防,整个人随即砸落在地。 她一手捶地,抬头狠狠地瞪了陈天九一眼,愤愤地爬起身来。 紧接着,赌气般地,她边舒展着因一路挣扎而微微发酸的手臂,边找了个角落,一屁股坐下。 还故意捡起一旁的一截枯木,左敲右打,发出不小的声响,似乎在宣泄着心头的不满。 陈天九并未理会,快步走到最近的一具棺材前。他手掌轻轻一推,棺材盖子便刷地一声滑开。 棺材内,一具面容扭曲的男子尸身赫然在目。 那额头上的凹陷清晰可见,从死状来看,正如丫鬟小红所述的那样,此人显然是因惊吓过度撞墙而亡。 第43章 荒地义庄 陈天九审视着棺材内的男子,但见额骨之上,凹陷触目,而尸身却无新伤,肤色惨白如纸,尸斑淡淡,并无明显中毒迹象。 他心中暗忖,此等死状,果如丫鬟小红所言,实乃惊恐癫狂,自毁撞墙身亡。 随即,他大袖轻拂,身前一股劲风骤起,将周围的几副棺材盖子齐齐掀开。 他上前逐一查看,只见尸身各异,都呈现出独特的死状,有的腹部高隆,宛如暴食而亡;有的肺部肿胀,似是溺水而毙。 尽管死法各异,但他们的面容无一不扭曲,透露着临死前的极度恐惧,有的至今仍瞪圆着双眼,死不瞑目。 陈天九眉头紧蹙,心中疑云密布。 他深知,此等诡异之死,背后定有玄机。 “究竟是何等手段,既无明显的中毒症状,又能令这些人生不如死,惊恐如斯?” 他喃喃自语,目光如炬,在尸体间穿梭,不放过一丝线索。 这时,角落里的窦二娘看似低眉顺目,摆弄手中枯木,实则眼波流转,不时偷觑陈天九。 见他愁眉不展,紧锁成川,心中不由生出快意,嘴角勾起,不觉发出一声鼻音。 陈天九耳力过人,那细微嗤笑,却也难逃他的感知。 他转头望去,疑惑地看向窦二娘,“你何故发笑?” 窦二娘冷哼一声,未曾想到他耳朵如此灵敏。 她故意扭过头去,仿佛对陈天九的询问充耳不闻。 陈天九见状,心中一动,窦二娘自到来后便径直坐在那角落里,但按常理说来,既深夜至此,心里头必有不明之事,因而至少应该会过来瞧上几眼才是。 于是试着问道:“窦姑娘,我观你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莫非是先前查看之后,早已对这些人的死因心中有数?” 窦二娘闻言,猛地回头,眼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嗤笑道:“怎地?你这是要向我讨教了?” 陈天九微微一笑,不以为忤,“我才疏学浅,的确未曾看出这些人因何故发狂,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窦二娘语气带着玩味,故意拉长声音道:“哦?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不过是个无知村妇,何来本事教你?” 言罢,她忽作头疼之状,玉手轻抚额际,“且不说我是否知晓,方才被你摔落在地,此刻已是头昏脑胀,哪里还能记得什么?” 陈天九闻言,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故作诚恳,“窦姑娘,先前之事是我鲁莽,未曾顾及姑娘无法使用真气,还望姑娘海涵。” 窦二娘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虚伪至极!” 她站起身来,愤愤地指着陈天九道:“少在这里假惺惺,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陈天九状若无辜地耸耸肩,笑脸赔罪,“姑娘若是不信,陈某亦无可奈何,但若姑娘真的看出什么端倪,还请如实告知,毕竟” 说着,他朝窦二娘投去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这也是为你自己洗脱嫌疑之举。” 窦二娘见状,冷哼一声,傲然地说,“我何须自证清白?” 她随即又故作傲娇地别过头,目光生出一丝得意,手又按在额际,“哎呀,你看我这一激动,头又疼得厉害,什么都不记得了。” 言毕,她悄然回眸,见陈天九凝视自己,眸中狡黠再现,“不过嘛……即便我记得,也未必会告诉你。除非……” 陈天九闻言,嘴角微撇,心中暗自思量,对窦二娘所知之事更加确信无疑。 他微微一笑,“除非什么?姑娘但说无妨。“ 窦二娘正欲启唇,欲借此良机提出条件。 然而,陈天九却似早已洞悉其意,抢先说道,“除却放你离去,其余之事,尽可直言,我自当洗耳恭听。” 此言一出,窦二娘话音当即被堵的哽在喉头。 她猛然回眸,气急败坏地道,“你这天杀的贼子,除此之外,我又有什么可与你谈的!” 陈天九淡然一笑,不为所动,缓缓地说,“姑娘莫急,我虽知你非幕后元凶,但你与那元凶动机,似有异曲同工的嫌疑,其意皆欲阻挠吴家婚事。\" \"由此看来,我有理由怀疑你二人之间,或有瓜葛。” 窦二娘闻言,冷笑一声,扭过头不予理睬。 陈天九见状,眉宇间闪过一丝凝思,再次开口:“倘若此事最终水落石出,证实与姑娘无关,我陈天九自当向你诚挚赔罪。并且,为表我的歉意,到时愿应允你一个条件,只要能做到,必尽力而为,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窦二娘闻言,轻笑一声,那笑声中混杂着无尽的悲恸与愤懑:“条件?哼,我要你赔我小青,你又能如何赔得起,它曾数次救我性命,对我说来,它就是我的朋友。” 陈天九闻言,心中微动,随即忆起那剧毒小蛇之事,不由轻叹一声,“那小蛇毒性猛烈,我曾在江边亲眼目睹它伤人性命,倘若不是如此,也难保被姑娘你所伤,你身为女子,手段竟如此狠辣,实属不该。” 窦二娘气急反笑,冷笑道:“狠辣?那么你手中的刀剑,你所习的拳脚,用来夺人性命时,又该如何定义?莫非只因我是女子,便该承受这不公的指责?” 陈天九一时语塞,他未曾料到窦二娘会如此反问,竟让他无言以对。 窦二娘见状,双眸泛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继续说道:“无话可说了?你身手了得,自然不屑用我这般手段自保。” “然而,即使我用拳脚伤人,在你们这些自诩为正道的人眼中,都有无数种理由指责我不过是蛇蝎心肠。“ “你们又可曾问过我,为何非得走到这一步?”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悲凉,“那些青莲门的人,是他们招惹了我,我不过与他们多说了两句,他们便企图轻薄于我,我愤恨不过,才不得不下此狠手。难道,在你眼中,这也有错吗?” 陈天九闻言,不禁咋舌。 他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倘若窦二娘所言非虚,那之前的种种,岂不是自己做的太过? 他轻叹一声,语气中多了几分诚恳:“姑娘所言,陈某记下了。若真如你所言,那么陈某之前对姑娘的误解,实属不该。但请姑娘放心,若日后查明真相,陈某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这样,既然那小蛇是你的防身之物,为表歉意,我愿传授你一门绝技傍身,你看如何?” 窦二娘听了他这话,双目登时露出惊讶之色,“你要传我武功?” 第44章 毒蜂尾刺 陈天九微微颔首,眉头思索片刻,随后二话不说,身形猛然一展,如同离弦之箭般掠出门外,只留下一道残影在夜色中渐渐消散。 窦二娘见状,不由愣怔片刻,待她回过神来,匆匆走向门口,向外张望。 然而,门外夜色如墨,早已不见陈天九的踪迹。 她怔怔地凝视着那片无边的黑暗,心中满是不解与疑惑,暗自揣测陈天九为何会突然离去,他又究竟去了哪里? 忽地,她心中一动,似有所悟,转身欲向门外走去,可刚迈出一步,却又猛地停住。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被陈天九点穴,真气凝滞,根本无法动用轻功逃脱。 无奈之下,她只得悻悻然坐回原位,静待陈天九的归来。 窦二娘心情烦闷,眼珠子四处乱转,显得格外煎熬。 终于,门外再次传来了轻微的声响,陈天九的身影轻飘飘地出现在门口。 窦二娘的不满之情瞬间涌上心头,正欲开口责问,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陈天九手中紧握的软剑上。 那正是她先前被打落的“鬼舌”。 那一刻,她所有的不满与愤怒都化为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深深地看了陈天九一眼,心中暗自思量:此人虽行事霸道,但看来也并非全然不讲道理。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窦二娘终于开口,但语气已不似先前那般尖锐:“你……先前出去,就是特地为了帮我寻回这把‘鬼舌’吗?” 陈天九却摇了摇头,“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不过是顺路,才帮你捡回来。” 窦二娘听了,登时露出怀疑的目光。 陈天九见状,也不给机会她多问,岔开话题,“对了,先前不是应承对你补偿,你既习惯用剑,我便传你一式玄天剑法,如何?” “听好了,用剑之道,其在意而不在形” 口中说着剑诀,他手腕微转,剑花抖晃,一剑轻挑而出,正是玄天剑法的第一式“漫天飞花”。 剑光如幻,层层叠叠,如影随形,无声无息间已笼罩四周。 窦二娘见状,心中大惊,那看似一剑刺出,却似幻化出漫天剑影,与招式名相符,仿若漫天花瓣随风飞舞。 “玄天剑法?那不是天墟观的……” 话音未落,她已匆匆收声,生怕听不清陈天九道来的剑诀。 她紧盯着陈天九手中的剑影,如痴如醉,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片刻后,陈天九收势而立,负剑于背,问道:“怎样?记住了吗?” 窦二娘用力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陈天九一眼。 陈天九一笑,将手中软剑抛给了窦二娘。 正当她接过剑时,陈天九身形忽动,已至她身前,双指轻点其胸侧穴位。 窦二娘只觉全身一松,真气瞬间畅通无阻。 她目带感激地看了陈天九一眼,不再多言,便依照他先前所演,认真地练起了玄天剑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窦二娘终于满头大汗地停下了手中的剑,喘息未定。 陈天九微笑着鼓掌,“不错,你本就根基扎实,悟性又高,此番练习,已能领略到这一式剑法的剑意,日后勤加练习,必能得其精髓。” 说罢,他忽似想起什么,叮嘱道,“先前紫衣女子使得是南疆忘忧谷的银蛇缠丝手,原本你这鬼舌剑变化灵活,正好克制。” “只是你使得剑法平平无奇才会落入下风,若往后再遇上时,可用这式漫天飞花与她试试,她的银丝手套定然抓不住你。” 窦二娘闻言,讶道,“我先前还以为你与她是一伙的呢!” 陈天九摇了摇头,“若不是先前看她出手,我甚至不知她乃忘忧谷之人。” 说着,他不由想起了风十五用的轻功也是忘忧谷的追云步,心中暗忖:不知她与欧阳夏、紫衣女子等人是何关系。 陈天九颇觉这些事巧得紧,忘忧谷地处南疆,为何他们不约而同地来这万里之遥的西州。 窦二娘一笑打断了陈天九思绪。 她笑声清脆,彷佛听了陈天九话语后,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她似有所思,随即问道:“可是这玄天剑法乃天墟观绝学之一,若我……” 欲言又止片刻,她委婉地问,“天墟观的武艺向不外传,即便你是观中之人,私下传授于我,倘若叫人知晓,回去难道不怕受罚吗?” 陈天九知晓她话中何意,其实不过是担心她自己使用这式剑法时为人知晓,担心会面临天墟观之人的怒火。 也难怪,众所周知,天墟观的功法向不外传,若是人有胆敢私相授受,那么无论授予或接受者,都将面临观中的追责。 但陈天九身份特殊,自然不在意这些。 他也不点明窦二娘真正的顾虑,轻笑,“你倒是挺关心我的。无妨,我既敢传你,自有我的计较。” 语气一转,他变得严肃起来,“不过,我需事先言明,这式剑法不可用于为非作歹,更不得无故伤人。若有违此约,无论天涯海角,我必亲自讨回。” 窦二娘点头应允,却又略带不服气道:“反正你总觉得我是那种人。” “放心,我知你侠义心肠,又是大名鼎鼎的天墟观中人,不会无端败坏你的名声。” 陈天九摇了摇头,“那你错了,我既非侠义心肠,更不把那虚名放在心上。我做事向来随心而行,不以他人对错而论。” 窦二娘闻言,眼中闪过好奇之色,细细打量着他,“你既不慕侠名,何以年纪轻轻便武艺超群?那你辛苦练武,究竟所求为何?” 陈天九被问得一怔,苦笑摇头,竟一时语塞。 窦二娘见状,转而道:“罢了,我只是好奇,不愿说便不说。言归正传,吴府之事,确与我无关。我与你一样,闻讯而来,不过比你早到一步罢了。” 陈天九连忙追问:“那姑娘可有何发现?” 窦二娘目光一闪,颇为得意地走向那几副棺材,“你随我来。” 她停在额头凹陷的男子尸体前,轻轻将尸体的头部推向一侧,指着颈后道:“关键在此。” 陈天九顺着她的指引望去,只见尸斑之下并无明显伤痕,不禁疑惑道:“这里并无异样啊?” 窦二娘一笑,“那是因为现在看不出来。我初到时,这里还未被尸斑覆盖,有着一个细小的红点。” 陈天九惊讶道:“细小红点?难道是毒针?” 窦二娘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展开后露出一截极细的针刺,“正是尾刺,可能来自一种能致人幻觉的毒蜂。只是,我不解的是,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幻觉,才会如此惊恐。” 陈天九眉头紧锁,轻轻摇头,“即便是被蛰后产生幻觉,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如此惊恐。” 窦二娘看向他,“你是不是有所发现?” 陈天九微微一笑,眼神意味深长,“或许,他们所见,并非幻觉……” 第45章 初窥端倪 “并非幻觉?” 窦二娘眼神微敛,静待下文。 然而只见陈天九眉头微蹙,并不作声,她心中焦急难耐:“你倒是继续说啊,是不是察觉到了当中有何猫腻?” 陈天九轻笑一声,故作玄虚地反问:“莫急,先谈谈你对徐秋意此人有何了解?” 窦二娘微愣片刻,随即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揣测:“她嘛,名声在外,身手自然了得。却又甘愿归于平淡,嫁作寻常人之妻,行事风格令人难以捉摸。” \"我虽与她无甚交情,但也深知此人非池中之物,定是个不可小觑的厉害角色。” 陈天九点头赞同,语带戏谑:“所言极是,她岂止是了得,简直是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狡黠异常。” 窦二娘闻言,好奇心更甚,声音中多了几分急切:“老狐狸?难道……你是在怀疑她?” 陈天九轻轻摇头,分析道:“若真是她所为,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在自己府邸内行此见不得光之事?岂不是自毁名声,自找麻烦?” 窦二娘被他的话绕得一头雾水,不满地嘟囔道:“那你突然提她作甚,害我空欢喜一场!” 言罢,她扭过头去,假装生气。 陈天九见状,无奈摇头,直言不讳:“我只是觉得奇怪,你这般年纪尚轻的姑娘都能从细微处发现线索,徐秋意那般老练之人,怎会毫无察觉?莫非她真的老眼昏花不成?” 窦二娘闻言,猛地回头,反驳道:“你未曾见过我真容,怎知我是小丫头片子?” 她不满地打量着陈天九,鼻音轻哼,“倒是你,稚气未脱,一眼便知是个毛且尚未长齐的少年郎!” 这话一出,窦二娘顿觉不雅,双眸中当闪过一丝羞涩,慌忙避开陈天九的目光,缩了缩雪白的脖颈。 陈天九被她突如其来的娇态所吸引,目光一时有些呆滞。 原本他见窦二娘身如葫芦,无一不透着成熟的丰腴,但经此一番交谈,才发现她声音娇美,举止间还带着几分少女的青涩。 他连忙解释道:“我绝无轻视之意,单凭你发现毒蜂尾刺的敏锐,观察力便已胜我几分。” “我只是好奇,像徐秋意这般江湖阅历丰富之辈,为何会在自家孙女婚嫁这等大事上如此疏忽,实在令人费解。” 窦二娘闻言,蹙眉沉思,片刻后,又忍不住催促道:“你这人说话总是绕弯子,一时说怀疑徐秋意,一时又说与她无关,到底想说什么?” 陈天九笑道:“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思量,为何那些被毒蜂蛰伤的人会同时出现如此恐怖的幻觉?难道这其中就没有蹊跷之处?” 窦二娘不满地回应:“这还用问吗?我当然知道有猫腻,但到底是什么猫腻?” 陈天九循循善诱:“你想想看,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被毒蜂所蛰后,意识模糊之际,又遭人装神弄鬼,从而死前才呈现出那般惊恐之状。” 窦二娘微愣后蹙眉,恍然大悟,点头道:“对啊,所以他们确实是同时看见了恐怖事物,所以才“ 说着,她突然灵光一闪,”等等,若是那样,那些下人是在筹备婚嫁时出事的,如此说来,策划之人必定对他们行踪了如指掌,那么” 她双目一亮,朝陈天九投去赞赏目光,兴奋道,“那人很可能就藏在吴府之内!” 陈天九笑看她得意的神情,点头赞同,并进一步分析:“若真如此,徐秋意之所以佯装不知,或许正是因为她早已察觉到这一点,但碍于府中之人,不便声张。” 言罢,他眉头微蹙,凝视窦二娘,淡淡问道:“不过……你对吴府内情如此了解,又是何故?” 窦二娘闻言一愣,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那你又为何知晓得如此详细?” 陈天九耸肩一笑,坦然道:“我不过是去吴府借物,恰逢他人也欲借相同东西,因而对府中异状多了几分留意。顺道向下人打听了些,想借此机会探听些风声,巴结徐秋意,从而增加自己的胜算。” 窦二娘一听,噗嗤一声,”你小子倒是滑头!“ 她来了兴趣:“那你究竟是要借何物?” 陈天九并未直接回答,仍紧盯着她的眼睛,静待她对先前问题的回应。 窦二娘轻叹一声,无奈道:“难道就许你察觉吴府有异,旁人就都是瞎子不成?” 陈天九闻言,嘴角微抽,心中暗道也是,吴府内外异状明显,稍加留意便能察觉。 他笑道:“是我多虑了,还请姑娘见谅。” 窦二娘眉头微动,虽然脸带面具,但那神情也不难看出,朝陈天九皱了皱鼻子。 她转而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陈天九皱眉沉思片刻,反问道:“依你之见,徐秋意是否知晓是府中何人所为?” 窦二娘轻轻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我与她从无交集,又岂能洞察她心中所想,如何知晓她是否明了真相?” 陈天九眉带思索,缓缓道:“我心中已有所推测。若她真对幕后黑手了如指掌,以其能力与威望,在第一桩不幸发生后,自能迅速平息风波,避免后续悲剧重演。” 窦二娘双目微眯,似在思索:“如此说来,你认为她虽知是府中人所为,却因某种原因无法直接指认或制止?” 陈天九点头以示赞同,又话锋一转,眼中闪过锐利光芒:“不论她是否全然知情,关键在于,我该如何迫使那幕后黑手露出马脚?” 窦二娘眼珠一转,似乎有所领悟:“此人布局如此,无非是为了阻挠……” 她说到这里,忽觉自己所为与那幕后之人的目的竟有几分相似,不禁多看了陈天九一眼,心中暗自思量,难怪他先前之举,亦有此考量。 随即,她轻轻一笑,带着几分无奈与释然:“不错,其目的无非是阻碍吴府婚事。既然如此,我们便反其道而行之,极力促使这桩婚事的筹备,让那幕后之人不得不现身应对。” 陈天九闻言,目光中满是赞赏:“姑娘真是慧心兰质,一语中的。” 他话锋一转,好奇地问道:“恕我直言,你与吴家小姐未来夫婿间似乎颇有渊源。若不介意,可否将其中曲折告知一二?毕竟,他虽不在场,却也是此事的关键人物。” 窦二娘闻言,低下了头,手指不自觉地卷着衣袖,轻叹了声,”其实他是我师哥。“ 第46章 装神弄鬼 “是你师哥?” 陈天九眉头轻轻一蹙,似是有些意外,“原以为像徐秋意这般隐退多年的前辈,为孙女挑选夫婿会倾向于平凡人家,不料竟是位武林中人。” 窦二娘双目泛起一抹冷笑,“她自然是有意归隐,但奈何管不住那宝贝孙女,近些年来,她可是结交了不少武林俊秀的。” 陈天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哦?你与她之间,也有交情?” 窦二娘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交情?我与徐红妆那小贱人可谈不上交情!” 陈天九觉得此话听来醋意斐然,不禁若有所思,目光在窦二娘身上停留了片刻,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窦二娘察觉到他的异样,瞪了他一眼,“你别胡思乱想,这里面的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我与徐红妆,不过是几面之缘罢了。” 陈天九微微一笑,趁机问道,“那你师哥呢?你与他,关系如何?” 窦二娘低下头,犹豫片刻后,缓缓说道,“也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只是……寻常的师兄妹情谊。” 陈天九听着她的话语,心中暗自思量,若真是寻常情谊,她又何必阻止青莲门的人前去贺喜?得知吴府出事后又来此处暗查? 但他并未点破,不愿让场面变得尴尬。 他觉得差不多了,往门外看了眼,轻咳一声,岔开话题,“时候不早了,我该返回吴府了。” 窦二娘抬头看向他,问道:“这就要走了?” 陈天九点了点头,“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事想请姑娘帮忙。姑娘明日能否为我准备一套道士的衣裳,以及法器之类的一应物件?” 窦二娘闻言,微微一愣后,心里头涌起一阵沉冤昭雪的快意,双眼中闪过戏谑之色,“听你这意思,是打算放我走了?” 但话音方落,她随即又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接着问道,“莫非你心里头已明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陈天九耸肩一笑,答非所问,“虽然事情尚未完全明了,但先前一番交谈下来,我相信此事与你无关,自然没有理由继续留你。” 话锋一转,他又略带玩笑地说,“即便是我看错了你,但以我的身手,想要再次抓住你,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窦二娘轻哼一声,本想反驳几句,但一想到陈天九那超凡脱俗的轻功与深不可测的武艺,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留下一阵无奈的沉默。 她故作不屑地撇过头,然而心头却像被猫爪轻轻挠过一般,好奇之火愈发旺盛。 很快便又按捺不住,她再次转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你突然要那些道士的衣裳和法器,究竟打算如何行事?” 陈天九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我原本就是天墟观的一名小道士。既已察觉吴府内恶鬼横行,下人无辜受害,又岂能坐视不理?” 他眼泛黠光,“至于具体打算,嘿嘿,天机不可泄露。” 言罢,他身形如鬼魅般一晃,瞬间已至门外,只留下那话尾的余音在空气中回荡。 窦二娘见状,气结于胸,“你——!” 字刚出口,陈天九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深处,几个起落间,便与黑暗融为一体。 夜空中,似乎还残留着他淡淡的笑声,以及一句随风飘散的话语:“明日午时,吴府大门外,切莫忘记我们的约定。” 窦二娘轻轻跺了跺脚,朝屋外不满地嘟囔道:““谁跟你有约定了!真是莫名其妙。” 然而,眼中闪烁的光芒却出卖了她的心思,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另一边,陈天九在夜色中疾驰,身影如同夜幕下的一抹幽影,片刻间已翻过吴府的高墙,悄无声息地绕过寂静的小径,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倒头便睡。 次日晌午,阳光正好,陈天九找了个由头,悠然步出吴府大门。 果然,在树荫之下,窦二娘的身影静静地伫立,仿佛已等候多时。 她手中紧握着一个包袱,听到大门处的动静,立刻回头张望,以手势示意他前来。 陈天九朝她微微一笑,快步上前接过包袱,轻轻打开,从中取出一把精致的桃木剑,在手中比划着,心里头满意,轻声赞赏道,“姑娘办事果然合我心意。” 窦二娘白了他一眼,不满地问道:“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吗?” 陈天九轻笑一声,故作神秘地说:“既然已经准备了这些东西,自然是要去抓鬼了。” 窦二娘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抓鬼?你是说真的?” 陈天九摇头轻嗤:“对,难道就许别人装神弄鬼吗?” 窦二娘一愣,随即眸子泛着好奇,忍不住笑道,“那具体怎么装神弄鬼呢?” 陈天九双眼中闪过一抹锐光,“大张旗鼓地装!” 说罢,他便留下窦二娘一人在原地焦急地跺脚,自己则转身返回了吴府。 回到厢房后,陈天九迅速换上了道士的服饰,随后大模大样地步入院中,手持桃木剑与罗盘,开始仔细地堪舆四周。 路过的丫鬟仆人们见状,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围观议论。 不久,动静引来了一位长着山羊胡子的老者,下人们认出是那徐管家后,纷纷散开。 徐管家上前,不禁打量着陈天九的一身道士装束,疑惑地问道:“陈公子,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陈天九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继续自顾自地观察着。 徐管家无奈等待片刻,终于按捺不住,再次上前追问:“陈公子,您今日这身装扮,莫非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陈天九转过身来,故作高深地问:“哦?徐管家也察觉到这宅院中有何不妥之处吗?” 徐管家连忙摆手否认:“哪里,哪里,老仆哪里懂得这些。” 陈天九故意压低了话音,引得徐管家将身子越靠越前,“那就赶紧先出去候着,我昨晚起夜时就感到这院子阴风阵阵,经过一番仔细查看,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徐管家闻言,脸色微变。 他立马想起近日吴府发生的诡异之事,不由紧张地环顾四周。 然而正欲追问详情,却见陈天九已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他连忙追了上前:“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 陈天九嘴角微微勾起,头也不回地说:“我观察这宅院之中阴森之气弥漫,恐怕是有恶鬼在此作祟啊!” 徐管家闻言大惊失色:“恶鬼作祟?” 他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后,猛地转身,急匆匆地朝门外奔去,显然是去禀报此事了。 陈天九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自窃笑,他知道,接下来便该徐秋意那只老狐狸登场了。 第47章 此行目的 吴府内宅大厅,徐秋意端坐于正中左侧的太师椅上。 其下,两排吴府的亲眷神情各异,但皆显露出为难之色。 她佯作入寐,实则老眼半眯,一一掠过众人脸庞,似乎想在那上面探寻蛛丝马迹。 片刻后,她老脸上浮现出一抹微愠,不满地沉声道:“怎地?难道诸位不同意我的安排吗?” 右侧一位年长的老者,与左右之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连忙躬身回道:“太夫人息怒,闺女出嫁本是家族大喜之事。但眼下府中接连发生不幸,侄儿斗胆建议,或许先将这婚事暂且搁置,待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再行定夺……” 徐秋意冷哼一声,打断了老者的话语,语气坚定:“此事已不容再拖。” 老者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朝一侧端坐的年轻女子瞥去,心中疑惑更甚,遂向徐秋意问道:“红妆侄女年岁尚轻,侄儿实在不解,太夫人缘何如此急迫?” 徐秋意目光也随之转向徐红妆,却似是不愿多看,随即扭过头去,淡淡地回应:“你若真想知道,不妨亲自问她。”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皆是一愣,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徐红妆。 然而,徐红妆却仿佛置身于事外,闭目不语,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 一旁的妇人见状,轻轻拉了拉徐红妆的手臂,见她毫无反应,只得叹了口气,转而面向众人。 她神色苦楚地说道:“诸位,事已至此,我亦不再隐瞒。红妆她……她已有了身孕。”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望着徐红妆,心中皆是对她此行为的震惊与愤怒。 在他们眼中,徐红妆作为未出阁的闺女,竟做出如此有辱门风之事,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那妇人见状,心中更是焦急万分,连忙弯腰向众人赔罪:“都怪我对她疏于管教,才会酿成今日之大错。但事已至此,责怪也无济于事。还望诸位能念及家族颜面,共同商议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如何妥善解决?”一个中年男子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徐红妆,语气中满是痛心与失望,“你一向乖巧懂事,怎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言罢,他转向徐秋意,目光中满是不满,“怪不得这门亲事定得如此仓促,原来……竟是这般缘由!” 说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重重一拍大腿,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徐秋意亦是长叹一声,无奈道:“如今再去计较这些又有何益?既然你们已知晓这婚事不能再拖,那就说说看,是否同意我的安排?” “这……这谁家嫁女不是图个喜庆热闹?如今这般匆忙行事,大门连红布都不让挂上一条,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咱们吴府有猫腻吗?万一此事传扬出去,咱们吴府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 年长的老者摇头苦叹道。 妇人焦急地看了一眼女儿徐红妆日益隆起的腹部,急声道:“可是……可是她的肚子已经瞒不住了!若不赶紧想个法子……” 徐红妆闻言,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低头睁眼,看向肚子时,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色:“要不……要不就将这孩子打掉。” 妇人听了大惊失色,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这怎么行!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徐秋意见状,不禁手抚额际,显然有些头疼。 她制止了她们的争执:“罢了罢了!此事……待我再作打算。” 话音未落,徐管家便匆匆跑进大厅来报:“太夫人!太夫人!昨日那位来恭贺的陈公子不知何故竟穿着一身道袍在院子里作法呢!” 徐秋意闻言脸色一变,怒意再次涌上心头:“陈天九!你小子果然是周千机那老家伙派来捣乱的!” 说着便怒气冲冲地带着徐管家和一群丫鬟仆人向门外走去,留下一屋子人议论纷纷。 很快,她在徐管家和一群丫鬟仆人的簇拥下,怒气冲冲地步入院中,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陈天九,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听着那话音有些气急败坏,陈天九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脚步一顿,待徐秋意步入视线,才悠然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徐老前辈。不知前辈有何急事?差人通报一声便是,怎敢劳您大驾?” 徐秋意对他的明知故问冷哼一声,瞪着他,眉头紧锁,见他手中还拿着罗盘左看右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大白天在我府里装神弄鬼,难道真以为有周千机那老东西撑腰,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陈天九故作惊讶:“前辈此言差矣,晚辈怎敢有此念头?” 徐秋意冷笑一声,眼神直指他手中的罗盘和木剑:“那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陈天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恍然大悟般笑道:“哦,前辈说的是这些啊。” “实不相瞒,晚辈自幼随师父研习阴阳术数,昨晚起夜时便察觉有异,于是夜观星象,发现贵府上空有邪气缭绕,恐有邪魅作祟,故今日一早便备齐法器前来,欲为前辈及府中众人驱邪避害。” 丫鬟仆人们闻言,面面相觑,心中惊疑不定。 这些日子府中的诡异事件让他们人心惶惶,此时听陈天九这么一说,竟真的信了几分,连带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然而,徐秋意却不为所动,冷笑更甚:“哦?那你这捣鼓一阵,倒是瞧出什么名堂来了?” 陈天九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幸不辱命,晚辈方才确实捕捉到了一丝游魂的气息。” 徐秋意嘴角微抽:“游魂?” 陈天九正色道:“是。晚辈询问其为何徘徊不去,他言自己无辜受害,阎王怜其冤屈,特赐几日人间时光,以寻仇雪恨。” 丫鬟仆人们闻言,皆是心头一紧,低声议论起来。徐秋意瞪了他们一眼,众人立刻噤声。 她转头看向陈天九,皮笑肉不笑地问:“那游魂可说了是受何人所害?” 陈天九摇头轻叹:“正欲细问,前辈便至,他慌乱之下便遁去了。” 徐秋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所以,你忙活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 陈天九却微微一笑,与她对视:“虽未问出凶手,但游魂却透露了遇害前的一些细节。” 徐秋意一愣,随即皱眉:“说来听听。” 陈天九缓缓道:“据那游魂所言,他生前是被毒物所伤,临终前神智不清,竟恍惚间见到了恶鬼索命的恐怖景象……”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深邃地望向徐秋意,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徐秋意闻言,眉头紧锁,仿佛陷入了沉思。 但当她察觉到陈天九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却匆匆挤出笑容掩饰,“就这些?那游魂可还透露了是什么毒物?” 陈天九故意将目光瞥向她身后众人,脸带为难。 徐秋意见状,轻哼一声,“你无须忌惮,当着众人面前,若有话,不妨直说,若真能助我抓住凶手,我定当重重酬谢。” 陈天九连忙摆手:“前辈言重了,晚辈只是尽自己所能罢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意味深长,“其实前辈也知道,晚辈此行前来的目的” 第48章 敲山震虎 陈天九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神中却仿佛藏着千言万语,未及言明。 而徐秋意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早已洞察其背后的深意。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轻哼道:“哼,你小子,莫非是打算以此作为筹码,来威胁我这把老骨头不成?” 陈天九连忙摆手,神色间满是诚恳与无辜,“前辈误会了,晚辈岂敢有此念想。” 他故作难色,缓缓道:“只是这通灵之术,玄妙莫测,一旦天机泄露,恐将引发难以估量的祸端。” “况且,我此行乃受周老前辈之托,只为借取流溪玉蟾。若因此事横生枝节,致使我身遭不测,日后该如何向周老前辈复命……” 他的话语中虽带着几分无奈,但徐秋意岂能听不出其中玄机,眉宇间不禁掠过一丝不耐,挥手打断了他,“向那老东西交代?哼,少在我面前耍这些花招,我没那闲工夫听你啰嗦!” 她目光如炬,挑衅般地盯着陈天九,“我直说了,倘若你真能助我揪出元凶,解我府邸之围,那流溪玉蟾,借你几日又有何难?” 陈天九闻言,心中大石落地,生怕这突如其来的转机转瞬即逝,连忙躬身行礼,“多谢前辈慷慨!” 徐秋意见状,微微一怔,随即举起一手,淡淡道:“且慢言谢,我这人讲究实际,你我并无交情,成与不成,还得看你表现。” 陈天九微微一笑,自信满满,“前辈放心,晚辈自当竭尽全力。” 徐秋意冷哼一声,催促道:“那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陈天九心中暗笑,面上却故作无奈,“晚辈先前所言未曾有假,那游魂本欲向我透露详情,不料被前辈等人惊扰,已遁入无形。” 徐秋意闻言,心中更是不屑,怒道:“你!” 然而,陈天九仿佛未闻其怒,转身面向院内,悠然自得地开始了他那看似荒诞的仪式。 他手持桃木剑,在院中缓缓踱步,口中念念有词,同时紧盯着手中的罗盘,仿佛真能洞察玄机。 徐秋意冷眼旁观,对这等装神弄鬼之举不屑一顾,但身后的丫鬟仆人们却是个个神情紧张,生怕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现。 突然,陈天九故作惊讶地喊道:“哎呀,老兄,原来你在这里!” 他指着前方虚空,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 这一声惊呼,吓得那些胆小的丫鬟仆人们脸色煞白,有的甚至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而陈天九,心中却是乐开了花,面上却仍保持着那份神秘莫测的表情。 他凝视着虚空,故作深沉地询问道:“老兄,你之前所言,临终之际遭受毒物侵袭,神智混沌,那毒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可曾亲眼目睹?” 说罢,他似是自问自答,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后说道:“嗡嗡之声?颈部剧痛?嗯……莫非是一种毒蜂所为,你觉得那疼痛是否像遭其尾针所蛰?” 片刻后,陈天九朝虚空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向徐秋意缓缓道:“据这游魂所述,极有可能是被毒蜂所蛰,且受伤之处正是脖颈。” 徐秋意闻言,嘴角微抽。 她眉头深锁,内心显然正对这凭空而来的线索有所计较。 陈天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心中暗自揣测:她果然对此事早已心知肚明。 毕竟,面对未知之事,人的本能反应往往会是提出质疑,而她的沉默与深沉,恰恰说明了她内心正起波澜。 徐秋意忽而有所察觉,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天九一眼,继而匆匆掩饰掉眉间的若有所思,转而不耐烦地催促道:“罢了,你且继续追问,看看他还能透露些什么?” 陈天九应声点头,再次面向虚空,故作紧张地呼唤道:“老兄,你既已说了这么些,不妨再多言几句,除了这毒蜂,你是否还看见什么东西?” 突然,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愕之色,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失声惊呼道:“什么?我后面?我后面有什么……” 话音未落,他猛地回头,双眼圆睁,满脸惊恐,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紧接着,他身体一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院子中的丫鬟仆人见状,无不惊慌失措,有的尖叫连连,有的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那些胆小的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有的甚至身子一软,挨在了旁人身上。 整个院子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而徐秋意则目光复杂地望着倒在地上的陈天九,不知是在寻思着什么。 随着一阵慌乱的喧嚣逐渐消散,徐秋意内心似乎也有了计较,在她的吩咐下,陈天九被下人小心翼翼地抬回了厢房。 待那纷扰的脚步声终于远去,他缓缓睁开了双眼,眉间若有所思。 在他的脑海中,一个清晰的轮廓正逐渐变得鲜明。 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徐秋意虽然对府中下人发狂之事了如指掌,但对于那幕后黑手,她似乎也陷入了迷茫之中,难以窥见真相的全貌。 陈天九暗自揣测,或许是因为此事牵涉到了府内的亲眷,使得徐秋意内心烦乱不堪,从而无法清晰地洞察一切。 正因如此,陈天九更加确信,自己先前的“昏迷”之举,才没有引起徐秋意的过多干涉。 她非但没有揭穿他装神弄鬼的把戏,反而似乎默许了这场精心设计的“敲山震虎”,意图借此机会,让那潜藏在暗处的黑手露出狐狸尾巴。 想通了这一点,陈天九对揪出幕后元凶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他深知,若此事得不到徐秋意的配合,将会面临诸多阻碍。 于是,他决定静观其变,耐心等待。 他在昏迷前已经巧妙地布下了一枚棋子,佯作听到了某些关键信息。 这些事一旦传入幕后之人的耳中,定会让其心生慌乱,露出破绽。 陈天九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假借游魂之口,故意将那毒蜂尾刺伤人的事实公布于众,这一招棋,足以让那沉稳的幕后黑手也难以保持镇定。 毕竟,谁又愿意看着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化为泡影? 第49章 内宅赴宴 当日黄昏时分,厢房外传来了一阵轻盈却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陈天九眉头微蹙,随即停止运功,走下床榻,轻步上前,缓缓拉开了房门。 门外,一名身着翠绿衣裳的丫鬟神色古怪地打量了他几眼。 陈天九虽未曾见过她,却也知道,今日装神弄鬼之事定然闹得满府风波,因而才叫人心生好奇,多瞧了自己几眼。 丫鬟稍微打量他过后,微微欠身,“陈公子,二老爷特命奴婢小翠前来,有请公子赴宴。” 陈天九心中微微一怔。 他虽身在吴府,却与这位二老爷素未谋面,更未曾有过任何交集。此刻,他的突然邀请,让他不禁感到几分意外与不解。 “二老爷?”他轻声重复,语气中带着一丝探寻,“不知贵府二老爷为何突然相邀陈某?” 丫鬟小翠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婉的笑容,解释道:“二老爷乃是红妆小姐生父,今日恰好回府时听闻公子为小姐的亲事不辞辛劳,甚至险些遭遇不测,心中甚是感激。故而特地吩咐奴婢,务必请公子前往赴宴,以表谢意。” 陈天九闻言,暗自思量。 这位二老爷的这番举动,按常理而言,确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但今日之事如此诡异,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倘若只是感激,是否应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行酬谢?何必急于这一时? 他心中诸多疑问与猜测浮起,却也知此刻不宜多问,只能暂且按下不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轻轻点头。 “既是如此,那便劳烦小翠姑娘带路。” 说罢,他整了整衣襟,步履从容地跟随丫鬟小翠沿途而去,直至步入内宅偏院的大厅。 厅内烛光摇曳,宴已备好,唯余一位妇人静坐其间,显得格外静谧。 陈天九方踏上一级石阶,见此不禁微微一愣,脚步也随之放缓。 他深知自己身处吴府内宅,原本身为武林中人,本也应不拘小节,但此情此景,只余女眷相伴,终是让他感到一丝不自在。 正当他犹豫之际,那妇人已轻盈起身,遥遥一福,声音温婉:“门外来的,定是陈公子无疑。公子气宇轩昂,果然与众不同。” 她继续说道,“吴府虽非显赫门第,却也知公子乃性情中人,不拘俗礼,还请公子莫要见怪,进来入座共饮几杯薄酒。” 陈天九闻言,微微一笑,遂大步向前,大大方方地落座于席间。 然而,方才坐下,却忽而察觉厅内一角的门帘内有着轻微动静,不禁眼角余光瞥了眼,微微蹙了下眉头。 他不动声色,随即目光扫过妇人,只见其眼中满是对他的好奇与探究。 “妾身余氏,今日有幸得见公子,实乃三生有幸。” 余氏举起酒杯,轻启朱唇,语带感激,“闻听公子为小女之事不辞辛劳,甚至险些遭遇不测,妾身心中感激不尽,特备薄酒一杯,以表谢意。” 说罢,她一口将杯中酒水饮尽,并将杯底亮在陈天九眼前,以示诚意。 陈天九连忙举杯回敬,心中却暗自思忖,不知那人为何躲在门帘内,又究竟是何人? 他目光微转,佯装不经意地环顾四周,问道:“先前丫鬟提及,乃是二老爷相约,却不知因何缘故,至今未至?” 余氏闻言,面色微变,一抹歉意悄然浮上脸颊,轻声解释道:“公子莫怪,实则是妾身自作主张,邀请公子前来。妾身唯恐公子因一妇人相邀而有所顾虑,故才假借了老爷之名。” 陈天九闻言,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但他随即一笑掩饰过去,深知这乃余氏夫妇二人的私事,便不再追问。 余氏却也看出他心有所虑,连忙又道:“公子放心,老爷对公子出手相助之事亦是感激万分,只是他近来琐事缠身,实在难以抽身亲自前来道谢。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陈天九望着余氏那闪烁不定的眼神,心中暗自揣测,或许这夫妇二人之间对此婚嫁之事,尚存分歧。 但他转念一想便也释然,余氏身为母亲,关心子女婚嫁,乃是人之常情,即便与夫君此对看法不同,却也合乎常理。 此时,余氏察觉到陈天九面上的拘谨已悄然褪去。 她适时地切入正题,温婉而又不失敬意地问道:“妾身听闻,公子自幼便得高人指点,习得一身非凡本领,妾身亦是信道之人,对此心中满是仰慕。斗胆一问,不知公子的尊师乃是何方神圣,又在哪个清修之地悟道呢?” 陈天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缓缓道:“非是陈某有意隐瞒,实则是师父他老人家性情淡泊,不喜世俗纷扰。临别之际,他老人家再三叮嘱,莫要将他的名号轻易示人,以免我年轻气盛,惹是生非,连累了他。” 余氏闻言,眸中流出一丝明显的失望,但随即以更加客套的笑容掩饰过去:“公子过谦了,观公子气质非凡,尊师定是对你寄予厚望,又怎会惧怕你闯祸而连累于他?想来是尊师高人行事,不愿过多沾染红尘俗事,故而如此。” 言罢,她话锋一转,再次将话题引向了正事:“那公子今日在施法之时,所见的游魂除了提及毒蜂侵袭之外,是否还透露了其他重要线索?” 此语一出,厅内气氛似乎为之一紧。 陈天九心念一动,敏锐地察觉到那角落门帘之后,又传来了细微的动静,呼吸之声虽轻,却难掩其内之人的焦躁与不安。 他心中暗自思量,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故意卖了个关子,缓缓言道:“那游魂所言之事,确有几分关键之处,只是这泄露天机……”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下来,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而这一举动,无疑更加激发了门帘之后那人的紧张感。呼吸之声越发急促,显然是内心正经历着激烈的波动。 余氏见陈天九欲言又止的模样,脸上浮现着急之色,“请公子勿要怪妾身有意为难,只是眼看小女这婚事临近,实在是被近日来这些诡异之事闹的心神不安,实不相瞒,为此,妾身已许久不得安枕了。” 第50章 耐人寻味 余氏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恳求与无助,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陈天九深知,作为一位母亲,面对此等诡异之事,她的焦虑与不安实乃人之常情。 然而,他心中自有计较,装神弄鬼之举,实则是为了引出那幕后黑手。 即便洞悉其中玄机,他又怎敢轻易吐露? 他脸上带着歉疚,缓缓开口:“非是陈某有意隐瞒,此中之事关乎天机,其实今日我已然算是逃过了一难。但请夫人放心,陈某已想到办法化解。” 言尽于此,他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眼角余光仿佛能穿透门帘,直视那隐藏之人的内心。 “陈某定能于三日之内,或更短一日,再次作法,揭开真相,还夫人一个安宁。” 此语一出,余氏的神色稍缓,但门帘之后,呼吸却急促了几分,显是被陈天九的话语所触动,甚至不自觉地退却了一小步。 陈天九的嘴角轻轻扬起,勾勒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心中对门帘后藏身之人的好奇愈发浓厚。 他深知,这背后隐藏之人定然与这件事情有着某种关联。 余氏见状,也不好再过多追问,连忙举杯,以茶代酒,以示感激之情。 此处乃吴府女眷居所,陈天九深知不宜久留,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于是,他适时地看了看天色,觉得时候已不早,便起身向余氏告辞。 余氏见状,连忙起身相送,直至门外。 待陈天九的身影远去后,她方才转身,目光投向那轻轻摇曳的门帘,轻声说道:“你都听见了,这下总该放下心,勿要再胡思乱想了。” 话音未落,门帘轻轻一动,一位年轻女子缓缓走出。 她面容娇艳,眉眼如画,正是那徐红妆。 她莲步轻移,上前几步,温柔地搀扶住母亲的手臂,“这次多亏了母亲答应请那陈公子过来,听了他的话,女儿心中的忧虑总算是减轻了不少。” 言罢,徐红妆的目光不经意间朝门外轻轻掠去,那双秀眉轻轻蹙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母女俩相携着走到桌旁,余氏宠溺地看了女儿一眼,眼中满是温柔与期许。 待两人落座后,余氏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语重心长:“为你这丫头,为娘确实没少操碎了心。只盼你将来嫁人生子后,能体谅为娘今日这番苦心,遇事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再行差踏错,让家人为你担忧。” 徐红妆口中乖巧地应承着,然而眉心间的思绪却并未曾散去,目光时不时地瞟向门外。 而另一头,陈天九已返回厢房。 他心中虽有窥视帘后之人的冲动,却旋即收敛,暗自思量:若那人果真与事端有所牵连,自会寻机现身,何须此刻急于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反增变数。 于是,他摒弃杂念,于床榻之上盘膝而坐,闭目凝神,运功调息,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随之归于一片宁静之中。 夜色愈发深沉,月华如练,轻轻洒落在窗棂之上。 陈天九的眉宇间忽现微妙波动,只听得屋外传来细碎而犹疑的脚步声,最终在门前悄然停歇。 他岿然不动,静待片刻,那脚步声再次响起,伴随着轻轻的叩门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何人?”陈天九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微笑,轻声询问。 门外,一缕温婉柔和的女声悠悠传来:“陈公子,可曾安歇?我是吴家徐红妆,闻母亲提及公子为我之事不辞辛劳,乃至身陷险境,故此心中甚是挂念,特来亲自致谢。” 此言一出,陈天九不禁微感讶异,心中暗自思量这对母女的举止,确是耐人寻味。 他随即起身,步伐轻盈地走向门前。 开门之际,只见徐红妆孤身而立,未携侍婢。 夜色已深,他稍微打量之下,竟发现对方腹间微微隆起,好生意外。 深知对方乃未出阁的女子,恐有瓜田李下之嫌,故未邀其入内。 然徐红妆眼神中似有深意,不待他言,已轻盈步入室内。 陈天九见状,只得紧随其后,步入厢房。 室内,徐红妆举止自若,径自落座,轻声言道:“陈公子身为江湖中人,自是不拘小节,我此来只为略表谢意,片刻即走。” 陈天九应声落座,静默以待,室内气氛一时略显微妙而静谧。 徐红妆目光流转,忽而关切地问道:“闻公子今日突遇变故,昏迷不醒,现下身体可好?” 陈天九微笑以对:“多谢红妆小姐挂念,在下已无大碍。” 徐红妆闻言,似是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心口,“那便好,初时听闻此事,我心中真是担忧不已。” 言罢,她话锋一转,“只是不知当中究竟是何缘由?” 陈天九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佯装不解,“小姐所言何事?” 徐红妆见状,微微一愣,随即佯装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公子真是,人家自然是为你担心,问你为何会突然昏迷。” 陈天九如何听不懂这试探之言,心中暗笑她的惺惺作态。 同时也对她深夜来访的目的起了疑心,更觉此女举止间媚态横生,似是有意无意地在挑逗自己。 他心中暗忖片刻,故作高深莫测地说:“此事说来话长,且关乎天机,不便透露。” 徐红妆以怀疑的目光审视着他,“天机?” 陈天九认真地点了点头。 徐红妆轻笑一声,“罢了,既是公子有难言之隐,那便不再追问。只是不知公子何方神圣,竟有如此能耐?” 陈天九沉吟片刻,面露难色。 徐红妆见状,秀眉微蹙,“莫非,这也属于那天机不可泄露的范畴?” 陈天九连忙摆手笑道:“红妆小姐误会了,非是在下不愿相告,实则是自幼随师父漂泊江湖,四海为家,连自己也弄不清究竟算是何方人士。” 徐红妆凝视着陈天九的双目,似在探寻他话语中的真伪。 陈天九心中暗自发笑,故意眼珠子转了转,回避了她的目光。 徐红妆见状,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之色,但随即又恢复常态,轻轻一叹,“想不到公子身世如此漂泊无定,倒是我多问了,还请公子莫怪。” 说罢,她突然站起身。 陈天九以为她即将离去,正欲起身相送,不料徐红妆忽而伸出一手,以几根纤纤玉指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 陈天九只觉肩膀传来一股柔软之感,眉头微蹙,却未动声色。 徐红妆手指轻点着他的肩膀,莲步轻移,绕至他身后,“我闻公子作法时曾见那游魂提及,其受害之时脖子被毒蜂所蛰,莫非便是在此处?” 说着,她细腻的手指已悄然滑至陈天九颈间,轻轻摩挲。 夜色之下,这一幕更添几分暧昧与神秘。 第51章 恶鬼所化 脖颈间,徐红妆的指尖轻轻滑过,留下一抹细腻如丝的触感,伴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淡淡幽香,那香气幽微而独特,绝非寻常香囊所能媲美。 陈天九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惊疑,这股香气他先前竟未曾留意,仿佛一种罕见的花粉之味,显然并非源自徐红妆身上所佩戴的任何饰物。 思绪如电,他瞬间联想到昨夜义庄与窦二娘提及的毒蜂蛰人之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莫非这毒蜂正是被这奇异的花粉气味吸引而来? 他猛然转身,目光锐利如鹰,直视徐红妆的双眸,“据那游魂所言,毒蜂蛰咬之处,正是在此。” 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交汇,徐红妆轻轻点头,仿佛借此避开了他的直视,随后缓缓收回轻抚陈天九脖颈的手,莲步轻移,重新坐回原位。 陈天九的目光紧随其后,待确认徐红妆并未回眸,他迅速抬手轻触先前被抚摸过的脖颈,再将手指移至眼前细察,果然,上面沾有细微难辨的粉末,而那抹淡淡的香气正是源自这些粉末之中。 他心中暗自思量,定是徐红妆将花粉藏于指尖,借机涂抹在了他的脖子上。 表面上,他不动声色,待徐红妆坐定后,只是佯装摸了摸鼻子,随即放下。 徐红妆语气平静,却难掩好奇与探究之意,“那游魂可曾提及,那毒蜂究竟从何而来?” 陈天九心里头愤愤地暗笑,轻轻摇头,并不作声,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 徐红妆见状,也不再追问,反而展颜一笑,明媚动人,“你我萍水相逢,相聚实属难得。陈公子这般不解风情,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她眼神轻拂过茶几上的茶盏,不言而喻地提醒着陈天九的“怠慢”。 陈天九耸了耸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故意调侃道:“原以为时值深夜,红妆小姐坐坐便要回去歇息,未想小姐竟有如此雅兴。” 说罢,他提起茶壶,动作娴熟地为徐红妆斟满了一杯热茶。 徐红妆举杯轻抿,随后轻叹一声,“我这心中焦急,身为女子,本不该将这等丑事轻易示人,但……你瞧我这肚子,日渐隆起,也实在瞒不了你\" 陈天九闻言,不由朝她肚子看去,眉头微蹙了下。 被徐红妆这一主动提及,陈天九才突然发现,先前还不觉得,她肚子只是微微隆起,若不是故意穿着一身较为贴身的衣裙,还真就看不出。 他心中暗自思量,这显然是徐红妆精心设计的一幕,故意显露出这微微隆起的肚子,以此博取同情,借故留在屋内。 只听徐红妆继续道,”若不能尽快查明缘由,我……我真怕这婚事会因此生出诸多波折。” 她话中带着哽咽,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态,配合着贴身衣裙勾勒出的微微隆起的腹部,令人心生怜意。 然而,陈天九心中明镜似的,知道她这番“吐露心事”不过是拖延之计,且不时有意无意地瞟向窗外。 他并未点破,只是佯作安抚,“红妆小姐放心,我虽不能泄露天机,但定会尽力而为,争取在你大婚之日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徐红妆闻言,双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但很快被她举杯喝茶的动作所掩饰。 这一切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陈天九那双锐利的眼睛。 他心中暗叹,对这位女子的真实意图愈发疑惑。未曾料到,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竟可能在暗中策划着一切诡异之事,企图阻挠她自己的婚事。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缘由?陈天九苦思不得其解,不由悄悄打量着徐红妆。 突然,他注意到徐红妆的目光再次瞟向窗外,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 陈天九心头一凛,连忙屏息凝神,虽未将目光转向窗外,却也清晰地听到了窗外传来的嗡嗡之声,且那声音愈发接近,显然正是那毒蜂正扇动着翅膀,朝屋内飞来,速度之快,转眼已近在咫尺。 就在这毒蜂飞至脑后的千钧一发之际,陈天九突然佯装被蛰,惊呼一声,反手一掌拍向脖子。 徐红妆见状,误以为他真被毒蜂所伤,脸上迅速换上了关切之色,急步上前询问:“陈公子,你没事?” 陈天九缓缓摊开手掌,只见掌心赫然躺着一只拇指大小、红黑相间的毒蜂。 他看着那已然被他拍扁的毒蜂,故作惊讶地端详片刻,随即瞪大双眼,语气颤抖地说道:“这……这莫非就是游魂口中提及的那只毒蜂?” “毒蜂?”徐红妆闻言佯作大惊失色,连忙凑近细看,脸上满是惊恐之色,“这……这哪来的毒蜂?” 陈天九见状,心中暗自冷笑,却故意露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忽的手一扶脑袋,摇晃了两下,佯作迷迷糊糊。 徐红妆急道,“公子,你怎么了?” 说着,她欲要上前搀扶陈天九。 陈天九却忽然抬头朝她看去,伸手一指,颤声道:“你……你看起来……”话音未落,但他的惊恐表情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徐红妆见状脚步一顿,试探着问道:“我?我怎么了?” 陈天九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喊道:“好多……好多的你……”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可思议。 徐红妆闻言一愣,随即以为他是毒发产生了幻觉,眉宇间闪过一抹得意之色,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佯作更加深切的关切:“陈公子,你中毒了吗?什么好多的我,我听不明白!” 陈天九用力甩了甩脑袋,“我眼前好多个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多个你,重重叠叠” 徐红妆状似不解,指着自己鼻子,“好多个我?重重叠叠?” 陈天九有气无力地说,“对,就是好多个你。” 徐红状双眼一眯,得意地朝陈天九打量片刻,见他脑袋始终摇摇晃晃,缓缓地说道,“那公子觉得,我会不会就是那恶鬼所化?” 第52章 鬼话连篇 “你是恶鬼所化?” 陈天九身躯虽摇晃,却缓缓摇头,“不似,不似恶鬼。” 徐红妆得意一笑,“哦?我倒要听听,我何以不似恶鬼?” 陈天九故作努力,瞪大双眼,身子微倾向她,细细打量道:“恶鬼怎会有你这般美貌容颜?” 徐红妆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抽。 她再次审视陈天九几眼,似在评估他的神志是否清晰。 陈天九见状,故意眼睑半垂,显得目光涣散,身躯依旧摇晃。 徐红妆仔细端详了片刻,虽无察觉他异样之感,但眉宇间仍微蹙,显然内心保持着谨慎。 她突然双手成爪,置于胸前,对着陈天九扮了个鬼脸,语气阴森:“你且看看,我此刻是否如同恶鬼?” 陈天九心中暗笑她这似极了顽皮孩儿的试探,面上却装出一副惊恐之色,甚至惊呼一声,闭上了眼睛。 徐红妆见状,嘴角上扬,似乎对他的反应又多了几分信任。 她走近他身旁,贴耳低语,声音尖细而阴森:“你为何闭眼?倒是睁开来瞧瞧,看看我现在是否像极了那恶鬼。” 耳边呼吸轻柔,吹气如兰,陈天九不禁心神微荡,但他却佯装打了个寒颤,“既是恶鬼,我……我为何要睁开眼看?” 徐红妆闻言,秀眉紧蹙,脸上浮起疑惑之色,显然陈天九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 她继续以阴森的笑声威胁:“若是不睁眼,你就不怕我这厉鬼一口将你吞下?” 陈天九似被吓得一颤,猛地睁开眼,转头看她,只见对方已恢复常态,收起了鬼脸。 他随即故作疑惑地皱了皱眉。 徐红妆见状,颇为自得,认为若真是装疯卖傻之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定会极力掩饰,而非像陈天九这般自然流露。 她得意地挑眉一笑,“如何?可看清楚了,我是否真如恶鬼?” 陈天九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你容颜绝美,怎会是恶鬼?” 徐红妆一听,不知是信了他真的神志不清,还是因这恭维之语心生欢喜,嘴角微扬,似有意逗弄:“那依你看……我生得这般美貌,会不会是哪位狐狸精所化呢?” 陈天九心中暗笑女子皆有爱美之心,面上却故作正经。 他忽而转头望向她身后,眉头轻挑,手不自觉地伸向后方,拍向那翘臀。 徐红妆一愣,随即脸颊绯红,急忙后退一步,怒视着他,眼中满是警惕。 陈天九心中暗笑不已,继续保持着那副迷糊之态。 徐红妆审视他片刻,未见异样,试探性地问道:“你方才……为何……为何那般举动?” 陈天九脑袋摇晃着回答道:“非也,你虽美貌,却非狐狸精,只因未见你身后有那摇曳的尾巴。” 徐红妆闻言,嘴角又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下。 她眉宇间再次浮现谨慎之色,显然对陈天九的反应感到不寻常,与以往中毒之人的表现大相径庭。 然而,她轻轻瞥向窗外的幽深夜色,意识到不能再有片刻迟疑,一番犹豫后,毅然转身,自宽大的衣袖中悄然取出一物。 陈天九注意力瞬间被吸引,目光悄然瞥去,只见徐红妆手中之物,竟是一副狰狞可怖的鬼面具。 她迅速将其覆于面上,身形一转,双爪猛然举起,对着陈天九,语气中透着阴森与凄厉:“现在,你且细细打量,我是否已成那阎罗殿中恶鬼?” 陈天九故作惊恐,全身剧震,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呼之声。 徐红妆见状,身形一闪,已至其身旁,紧紧攥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似要将骨骼捏碎,同时冷声道:“你若再敢发出半点声响,我即刻让你见识何为真正的鬼噬!” 陈天九不过作作样子,却也顺势而为,不愿惊动他人,借由这威胁收敛了声息,只余下满眼的恐惧,紧紧锁定在徐红妆身上。 徐红妆见他如此,心中满意,继续她的表演:“你可曾想过,我为何会出现在此?是否还记得,你曾身为阴曹地府的一缕孤魂,因贪婪而窃取了阎罗王的至宝油灯,惧怕惩罚,这才逃至人间,依附于这凡人之躯?” 陈天九闻言,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但迅速用惊恐之色掩饰,配合着她的言辞,故作迷茫:“阴曹地府?我……我怎会记得?油灯?似乎……有那么一丝模糊的印象。” 徐红妆见状,趁机贴近他耳边,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那油灯,乃是无上之宝,你莫非未曾察觉,它仍在你的腹内燃烧,让你周身如火炙烤?” 陈天九佯装感受,突然双手捂住腹部,面露惊恐之色:“是……是的,这里好热,仿佛有火焰在灼烧!” 徐红妆见他如此反应,心中确信毒蜂尾刺已发挥作用,不禁松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此刻,你可算领教到了它的厉害。阎王本欲派我拘你回地府受罚,但念及旧情,我实不忍见你落入那万劫不复之地……” 陈天九继续扮演着惊恐的角色,一边扯开衣领透气,一边哀求:“我不要回去,我不要下地狱……” 徐红妆语气中透露出无奈:“岂是你说不下便不下的?那油灯既在你腹中,便是你的祸根,迟早会有其他鬼差找上门来。” 陈天九故作焦急:“那可如何是好?” 徐红妆眉头微蹙,低语道:“唯有取出那油灯,方能解你之困。” 陈天九连忙追问:“如何……如何取出?” 徐红妆缓缓道:“唯有剖开你的腹部,方能将之取出。” 陈天九猛烈摇头,作惊恐状:“那如何使得,岂不是痛不欲生?” 徐红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显然对陈天九的反应感到意外。 她微微蹙起秀眉,再次试探地说:“你本为阴魂,何惧疼痛?但念在你附身凡人之躯,确实能感受到痛楚,不如,你吞尽那院子的池水,将之熄灭。” 这一连串鬼话听下来,陈天九不禁心中冷笑,此刻对这一切早已洞若观火。 这一系列诡异之事,不过是徐红妆利用毒蜂与诡言,诱导府中之人在意识迷糊之际产生幻觉。 第53章 气急败坏 陈天九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惑,徐红妆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莫非……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滑过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暗自揣摩起来。 然而,无论这背后的隐情如何曲折,此刻徐红妆的动机已昭然若揭。 突然,陈天九察觉屋外响起轻微动静,眉头不可察地一挑。 他觉得时机已至,于是缓缓抬眼,直视徐红妆的双眸,语气中带着几分冷冽:“吞尽那院子中的池水?亏你说的出来,如此作为,岂不是步了先前溺毙下人的后尘?” 徐红妆闻言,身形猛地一颤, 她似是被陈天九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大跳,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开一步,鬼面具后的双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他。 陈天九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怎么,你心中有鬼?害怕了?别忘了,你我之间,究竟谁才是那真正的鬼魅。” 此言一出,徐红妆心神一震。 她先前曾亲眼目睹那毒蜂飞至陈天九脖颈处,疑惑的目光不禁想朝那上面打量。 她紧蹙秀眉,显然仍不愿接受诡计落空,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你一直在戏耍于我?” 陈天九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依旧冷冽:“红妆小姐,此言差矣。究竟是谁在戏耍谁,你我心中皆有数。” 直到听到这话,徐红妆仿佛才彻底接受陈天九并未中那毒蜂之毒,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只觉自己如同被玩弄于鼓掌之间,心中怒气更盛,冷笑一声。 她猛然一挥长袖,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瞬间出现在手中,直指陈天九:“莫非你以为除了那毒蜂,我就对你没办法?” 陈天九面色不改,眼神中满是不屑:“红妆小姐,你这是计谋不成,便要恼羞成怒了吗?但你可曾想过” “若是你亲自动手,那么你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可就再也无法遮掩了。难道就不怕在府内亲眷面前暴露出真面目?” 徐红妆闻言,秀眉紧锁,片刻的沉默后,她竟将匕首缓缓收回,连同那鬼面具也一并摘下,放回袖中。 她转而朝陈天九展露一抹狐媚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一场误会:“陈公子何出此言?莫非是那毒蜂让你产生了什么幻觉?” “不过看公子此刻精神焕发,我倒是放心了不少。” 她轻移莲步,朝窗外瞥了一眼,接着说道:“时候不早了,你我虽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还是有所不便。我还是先行告退为好。” 言罢,她转身欲走,且步伐轻盈而从容。 然而,陈天九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微笑不语,静静地望着她。 徐红妆的脚步戛然而止,猛地直视他双目,低声叱喝道:“你究竟意欲何为?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陈天九微微一笑,反问道:“这句话,似乎更应该由我来问你。究竟是你想怎样?” 徐红妆怒不可遏:“我的事情与你何干?你为何要如此多管闲事?” 陈天九闻言,暗自思索,对方之所以一再追问,显然并不知晓他是为了流溪玉蟾而来,由此可见,徐秋意确实有意配合,曾叮嘱过下人勿要将这事吐露。 因而陈天九觉得,若办成此事,徐秋意或许真会将那流溪玉蟾借出。 他心里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不由又朝先前屋外传来动静处瞥了眼,但表面仍保持着那份淡然,对徐红妆的问话并未作答。 徐红妆脸上的不耐之色愈发浓重,突然间大袖一挥,匕首再次滑出,直指陈天九的咽喉,企图以此迫使他让开道路。 但陈天九身形却纹丝不动,待那匕首即将触及之际,他才悠然抬手,动作看似缓慢实则迅疾无比,一连串的虚影让人眼花缭乱。 徐红妆见状大惊失色,但她那本是随意的一招,此刻招式已老,根本来不及撤回。 只觉手腕被陈天九手背一敲,顿感五指一麻,竟无力握住那匕首,再看去时,已落入陈天九的手中。 她满脸惊愕之色,连连后退几步,如临大敌般紧盯着陈天九,秀眉几乎拧成了结,”你究竟是何人!” 显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看似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竟拥有如此惊人的身手与实力。 而陈天九则低头把玩着那柄匕首,并不作声,更对徐红妆的惊愕与愤怒置若罔闻。 徐红妆等了片刻,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着急,再次问道,“且不管你何方神圣,但我自问往日未曾得罪于你,为何苦苦相逼?你到底想怎样?” 陈天九依旧保持着那份淡然,轻轻摇头,“早已说过,现在不是我想怎样,是你想怎样,你为何要制造这些事端来阻扰自己的婚事?” 徐红妆闻言,怒极反笑,连声讥讽道:“哼,既是我的亲事,又何需你这不相干的旁人插手?你如此多管闲事,真是可笑至极!” 陈天九面对她的怒斥,只是淡淡一笑,当目光悄然瞥向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时,内心却不如那笑声这般轻松。 徐红妆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怒不可遏。 她猛地一踏地面,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陈天九,一手化掌,直取他胸膛。 无奈,陈天九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双指如电,轻点她左肩的肩井穴。 徐红妆只觉一股炽热的真气瞬间涌入体内,如同烈火燎原般沿着手少阳三焦经迅猛蔓延,令她全身一颤,脚步瞬间凝固。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怒色且不甘地看着陈天九。 她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嘴角忽而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中带着几分挑衅:“你这贼影偷偷的家伙,既然已经得手,何不直接给我个痛快?” 陈天九闻言,双目锐光一闪而过,忽的看向徐红妆,手臂一抬,手腕微抖,手中匕首便“嗖”的一声飞出,径朝她脖颈而去。 徐红妆见状,脸上非但没有露出惊慌,嘴角反而释然般地微微一翘,随即闭上了眼睛。 然而,那匕首势子虽然凌厉,但却偏离了她脖颈几分,径直飞向其身后的墙壁之上,力道之大,一声沉闷声响过后,直没入剑柄之处。 徐红妆感觉到脖颈被那劲风掠得有些发疼,却是一睁眼,反倒笑出了声:“怎么?你小子是不舍得杀我,还是怕在这吴府内杀了我会引来麻烦?” 陈天九闻言,无奈耸肩一笑,显然,经过方才试探,眼前女子非但性子狡猾,且还有着过人的胆色。 第54章 巧舌如簧 当然,陈天九心如明镜,深知徐红妆虽不畏死,却也有其软肋。 她若真不愿此婚事,大可坦诚直言于府中上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以鬼神之说为幌子横加阻挠? 这背后,定有难以言说的隐衷。 陈天九暗自揣测,徐红妆之所以勉强应允,恐怕是承受了府中某位长辈的重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又往先前屋外动静处瞥了眼,最终落在徐红妆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心中暗自揣摩,这或许正是府内急于促成婚事的根本原因。 毕竟,未嫁先孕,对于吴府而言,无疑是颜面尽失的丑闻。 然而,即便如此,徐红妆的抗拒之意依旧强烈得令人侧目。 这背后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与隐秘,显然不是外人所能轻易窥探的。 念及此,陈天九无奈地轻轻摇头。 徐红妆见状,不耐之情再次涌上心头,她怒斥道:“你这无耻之徒,若是不敢取我性命,何不速速放手!如此犹豫不决,既不放行也不加害,反倒是叫人愈发看不起你!” 陈天九依旧保持沉默,转身走向一旁,借此掩饰之际,狠狠地朝屋外瞪了眼,示意不满那躲藏之人还不进来。 见始终没动静,他无奈之下悠然落座,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水,轻轻啜饮。 徐红妆见状,一时愣住,随即被气得火冒三丈。 她正欲破口大骂,却忽而秀眉紧蹙,半眯着双眼审视着陈天九,转而冷笑一声:“看不出来,你这小子心机竟如此深沉。” 陈天九闻言,当她已察觉屋外有人,动作微顿。 他似是对此颇感兴趣,转头望向她:“哦?愿闻其详,红妆小姐何以断定陈某心机深沉?” 徐红妆轻蔑地哼了一声:“还想狡辩?你分明是在故意激怒我!” 陈天九微微一笑:“我为何要这么做?” 徐红妆回以一笑,字字清晰地说:“今夜之事虽是我大意,但此间仅你我二人。你如何向他人证明,那些是我所为?你不过是想借激怒我之机,让我自己露出破绽罢了。” 陈天九轻轻摇头,暗道她果然心思敏锐,即便不曾发觉屋外之人,亦觉得这当中有猫腻存在。 但他嘴角却故意勾起一抹嘲讽:“你未免太过自信,如今证据确凿,又何须额外证明?” 徐红妆不为所动,反驳道:“何来的证据?事实不过是我闻你遇险,好心前来探望,却反被你扣留在此。” 陈天九眼神示意她藏在袖中的鬼面具:“那你袖中之物又作何解释?莫非也是我强加于你?” 徐红妆冷笑连连:“正是,我一个即将成为人母的女子,怎会随身携带这等阴森之物?” 陈天九闻言,啧啧称奇,摇头笑道:“红妆小姐伶牙俐齿,陈某佩服之至,只可惜……” 徐红妆秀眉微蹙:“可惜什么?” 陈天九直视她的双眼,缓缓道:“只可惜你的小聪明用错了地方。” 徐红妆眼珠一转,反驳道:“何以见得?我先前所言皆合情合理,毒蜂乃自然飞来,面具则是你强加于我,此事与我何干?” 陈天九微微扬首,示意她看向自己的手掌。 徐红妆见状,轻笑一声,“你指的是这指甲上的花粉?” 她挑衅地与陈天九对视:“难道这花粉不是你刻意为之?” 陈天九闻言,不禁咋舌。 他随即不屑一笑:“别在这里强词夺理了,我并非官府捕快,对你这些勾当并无兴趣。你既已暴露,我的目的便已达到。” “至于他人信不信,如何处置你,那是他们的事。” “况且,你指甲上的花粉并非天上掉落,而那毒蜂却偏偏只朝我而来,对你视而不见,这其中的蹊跷,你心知肚明。只要有心之人追查下去,真相自会水落石出。” 徐红妆闻言,眼珠子再次一转,似乎想要反驳,然而话刚到嘴边,便被屋外传来的一声轻喝打断:“够了,输了便是输了,还何必在此强词夺理,丢人现眼呢!”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自窗台一跃而入,正是徐秋意。 她的出现,让徐红妆瞬间怔住。 她狠狠咬着唇边,一声暗叹后,绷紧的肩膀微塌,低下了头。 徐秋意眉头紧锁,目光复杂地看向她,眼中满是痛惜与不解,却并未言语,转而将锐利的目光投向陈天九,仿佛要重新审视眼前这位少年。 陈天九面色不改,佯装先前未曾察觉到徐秋意的存在,故作惊讶道:“徐老前辈,您何时到的,晚辈竟未曾察觉,失礼了。” 徐秋意嘴角微微抽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小子倒是真让我这把老骨头意外,先前施展的那一手功夫,可是天墟观的‘化虚若影’?” 徐红妆听到“天墟观”三字,低垂的眼帘不禁微微抬起,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再次打量了陈天九一番。 陈天九却仿佛未曾察觉,朝徐秋意抱拳一礼,“前辈好眼力,晚辈不过是初学乍练,献丑了。” 徐秋意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感慨:“真是岁月如流,后浪逐前浪,看来我这把老骨头,是真的老了。” 说罢,她大袖一挥,徐红妆只觉身形一震,被封的穴位瞬间解开,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徐秋意不再多言,径直走到一旁坐下。 徐红妆揉了揉左肩,缓解着先前被制的麻痹感,随后缓缓走向徐秋意,一言不发地跪了下去,低垂着头。 徐秋意一边打量着她,一边摇头叹息:“当日,我察觉到你有了身孕,曾亲自问你,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你也亲口告诉我,是吴道子。于是,我便成全了你们。” “可是,你如今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我无法理解。我不得不再问你一次,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真的是吴道子的吗?” 徐红妆闻言,脸上闪过一抹苦涩,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是他的。” 徐秋意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你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 徐红妆缓缓抬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徐秋意:“孩子是他的。” 第55章 还有只鬼 然而,若那孩子真是吴道子之后,徐红妆此番竭力阻挠之举,着实难以叫人信服。 此言一出,徐秋意眉头紧锁,皱纹似乎更深了几分,而陈天九心中也不禁暗自叹息,轻轻摇头。 他本无意涉足这复杂的情感纠葛,只觉自己此刻的存在颇显多余与尴尬。 于是,他适时地轻咳一声,试图缓解那祖孙间紧绷如弦的氛围。 徐秋意闻声,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陈天九。 她似乎这才意识到,在这样一个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讨论家事确有不妥。 她一挥手,对徐红妆说道:“你先回房去,没我允许,不得擅自踏出房门半步。” 徐红妆点头应允,顺从地起身离开。 但在经过陈天九身边时,她忽然停下,竟朝他微微欠身行礼,轻声说道:“今日得见陈公子风采,小女子实在佩服。” 言罢,她轻拂衣袖,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房门。 陈天九淡淡一笑,对此并未过多在意。 他上前一步,朝徐秋意抱拳行礼道:“多亏前辈及时赶到,晚辈才得以顺利完成使命。” 徐秋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显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 “你少来这套虚情假意。既是答应了你,我自会守诺。”她没好气地回应。 陈天九心头一喜,连忙道谢:“那就多谢前辈慷慨了。” 徐秋意打量了他一眼,摇头叹道:“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竟也老眼昏花。我早该料到,周千机那老狐狸与天墟观的百了老道交情匪浅,他派你来此,真是老谋深算。” 陈天九闻言,面露不解:“前辈此言,晚辈实在难以领会。晚辈此行,只为暂借流溪玉蟾一用,事后自会完璧归赵。前辈为何总觉晚辈另有所图?” “你果真不知?”徐秋意疑惑地问。 陈天九摇头表示不知。 徐秋意从脖子上取下一枚吊坠,摊开在掌心,正是流溪玉蟾。 她说道:“这就是你要的。周千机那老东西没告诉你,戴上这玉蟾,可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陈天九惊讶地看着那吊坠,只见它乳白透亮,宛如真蟾,流淌着淡淡辉光。 徐秋意见他仍是一脸疑惑,继续说道:“那老东西打小便对毒物药草痴迷成性,你可知他毕生所愿,便是探访那传说中的飘渺幽谷?” 陈天九眉头紧锁:“飘渺幽谷?” “对,飘渺幽谷。” 徐秋意点点头,“因而他费劲心机,也要将这玉蟾归为己有,亦唯有戴上这玉蟾,方有机会进入那飘渺幽谷。” 陈天九沉思片刻,却仍有不解,“但即便周老前辈借此玉蟾进入,想来他出来后也定会归还” 他目光紧锁徐秋意,试探地问:“莫非……是那飘渺幽谷太过凶险,前辈担心玉蟾有去无回?” 徐秋意轻嗤一笑,不置可否。 陈天九见状,不由想起临行前周千机的古怪神色,以及到来后徐秋意的刁难态度,一番思索下,恍然大悟。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晚辈先前多有误解,以为前辈与周老前辈之间存有嫌隙,故而故意设难。” “如今想来,是晚辈以己度人,错怪了前辈。前辈的担忧,实则是恐借出玉蟾,反害了周老前辈的安危。” 徐秋意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矢口否认道:“我岂会那般挂念那老东西,不过是珍惜这宝贝,怕它有所闪失罢了。” 陈天九心中自有计较,却也不点破,只是微微颔首,以示理解。 徐秋意见状,不再赘言。只见她抬起手腕,掌心之中,流溪玉蟾散发着柔和而温润的光辉,缓缓向陈天九递去。 陈天九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玉蟾,“前辈请放心,此物既是晚辈亲自向前辈借予,定然会负责到底,我必全力以赴,护其周全,待他日归还时,定当完好无损。” 徐秋意闻言,忽地放声大笑,笑声中透露出几分不羁与豪迈:“完好无损?你小子初生之犊,又出身名门天墟观,身手自是了得,因而难免自视过高。但江湖卧虎藏龙,风雨难测,强者林立,却远非你所想。你还需时刻警惕,好自为之,小心为上。” 陈天九闻言,眉头微蹙,心中不禁又浮现出那日江边,欧阳夏及其神秘同伴的一幕,他试探性地问道:“前辈所言极是,莫非前辈是在担忧那欧阳夏一行人?” 徐秋意目光深邃,意味深长地望了陈天九一眼,缓缓言道:“老身已远离江湖恩怨,不愿再涉足你们这些纠葛。但你若真有忧虑,大可留下玉蟾。否则,你一旦踏出这府邸之门,此后种种,便与老身无关了。” 陈天九心中一动,继续追问道:“前辈可识得欧阳夏身旁,那位身披斗篷,面戴帷帽的神秘人物?” 徐秋意轻蹙秀眉,目光迷离,似在追忆着往昔。 片刻后,她微微一笑,语气中透着几分淡然:“不识此人。但我可告诉你,他们之所以在府邸内收敛锋芒,并非因惧怕老身,其中缘由,你若能在江湖中立足,日后自会明了。” 陈天九点点头,暗自思索这一番话下来的用意。 徐秋意却突然朝他投去一抹戏谑的目光,“哎呀,瞧我这记性,竟忘了提及一事。除了我那不争气的孙女,府门外却还有一只女鬼徘徊不去……” 陈天九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想起了那位始终戴着鬼面具的窦二娘。 徐秋意见状,目光颇为得意,“你小子既已修得高深道行,何不替老身再尽一份力,还我吴府一片安宁?” 陈天九嘴角微抽,无奈地抱拳应承:“前辈放心,晚辈自当尽力而为,不负所托。” 说罢,他也朝徐秋意投去一抹戏谑的笑意,随即佯装掐指一算,“唔……不过据晚辈推算,那女鬼……似乎颇为难缠……” 他面露歉意之色,“因此,若晚辈要将其降服,恐需耗费不少时日。这样一来,恐怕便无法及时赶回,恭贺前辈孙儿的大婚之喜了。” 徐秋意闻言,嘴角亦是微微抽搐,朝他轻轻翻了个白眼后,佯装低头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以此掩饰老脸上的无奈之色。 陈天九心中暗笑,他虽是以调侃之语说出,实则也是想借此机会,探一探徐秋意对徐红妆婚事的真正态度。 毕竟,吴府此刻风波未平,他心中难免好奇,这场婚事又将如何收场。 第56章 踏上归途 送走徐秋意后,陈天九静坐于床榻之上,闭目凝神,运功调息,直至日升月落,晨曦初破。 吴府丫鬟小红短短两日,便已习惯他这独特的作息,早早地便端来了洗脸盆,水面上还漂浮着几片清新的花瓣。 陈天九睁开眼,报以小红一个温暖的微笑。他深知此番能顺利解决事情,离不开这位细心照料他的丫鬟小红。 为表心中诚挚的感激之情,陈天九从怀中取出一叠沉甸甸的银票,轻轻放在她手中,轻声说道:“小红姑娘,这些日子你的照顾,我铭记于心。这些银两,权当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望你收下。” 小红见状,惊愕之余,连忙诚惶诚恐地推辞:“公子,这可使不得!小红只是做了分内之事,怎能受此重礼?” 陈天九微微一笑,这银票本是俞先水所“赠”,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温言劝慰道:“小红姑娘,你无需推辞。这些银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你或许能有些帮助。你就收下,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小红见陈天九态度坚决,心中感激不已,只好含泪收下。 陈天九又低声叮嘱了几句,确保她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然而,陈天九仍不放心,借辞行之际再次找到徐秋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明。 徐秋意闻言,目光中闪过一道戏谑之色,“你小子倒也省事,竟将这手尾丢给老身,知晓了,你去。” 陈天九微微一愣,瞧着她那神色,又岂能猜不到她早已知晓。 他略感意外,却也觉得在情理之中,这才放心地踏上归途。 在下人的引领下,他朝府门走去。 经过一处凉亭时,却意外地遇上了欧阳夏一行四人。 陈天九目光悄然朝他们瞥去,只见欧阳夏三人面色淡然,似乎对陈天九的离去并不在意,唯有那小丫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充满了好奇与疑惑。 陈天九心中暗自思量,欧阳夏等人此行目的与自己相同,都是为了那流溪玉蟾而来。 如今自己轻易得手即将离去,他们却无动于衷,这背后难免有着掩耳盗铃之嫌。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心中却暗自警惕,欧阳夏等人并非易与之辈,尤以那紫衣女子最为聪慧,即便徐秋意守口如瓶,不曾将借出流溪玉蟾之事相告,但他们见自己离去又岂能猜不出来? 他思索着一路走到府门,步出那一刻,一抹不经意的身影跃入眼帘。 窦二娘隐匿于一侧树荫之下,鬼祟地向他轻轻挥手,还不住使着眼神,生怕瞧不见自己。 陈天九却故作未见,待下人牵来骏马,方缓缓踱步向前。 窦二娘半眯着眼,上下审视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看你这一身轻松,定是诡计得逞,借到宝贝了。” 陈天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反问道:“你竟还未离去?” 窦二娘闻言,眼神微闪,随即故作不经意地望向别处,轻声道:“还不是为了等你。” 陈天九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变得意味深长。 窦二娘察觉到他的目光,心中一紧,连忙解释道:“你你可别误会,我等你不过是为了为了问些事情。” “问事?”陈天九眉头一挑,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何事需劳你如此挂心?” 窦二娘略显急切,“明知故问!你查的那件事,到底怎么样了?” 陈天九轻轻摇头,此事关乎他人隐私,他自然不能轻易透露,只能佯装不解。 窦二娘见状,不满地轻哼一声。 陈天九曾亲口对她说过,调查吴府诡异之事只为获得相借宝物的契机,那么,宝物既已借着,事情又岂能没有调查清楚? 她压根一点都不信,不满地说,“哼,你是不想告诉我?” 陈天九无奈耸肩,“非是不愿,实则是陈某确实不知详情。姑娘就是为了此事,才一直在此守候?” 窦二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然呢?你以为我闲得慌?” 陈天九轻笑一声,却又忽地收起笑意,正色道:“陈某尚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奉陪,不过,临别之际,陈某倒有一句忠告。那紫衣女子一行人尚在吴府,姑娘在此徘徊,恐有不便,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言罢,他飞身上马,猛然一勒缰绳,骏马应声长嘶,如离弦之箭般冲出,绝尘而去。 窦二娘见状,一时愣住,她没曾想陈天九说走就走,连带即将出口的话语都哽在喉头。 她一人在原地,目光复杂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然而,陈天九尚未行远,身后便骤然响起一串急促的马蹄声。他轻轻拉紧缰绳,缓缓回首,只见窦二娘不知何时已跃上一匹骏马,英姿飒爽,正奋力策马追赶而来,尘土飞扬间,更显其不羁之态。 陈天九微微一顿,随即放慢了速度,待窦二娘追至身旁,方开口问道:“窦姑娘,你这是还有何事需陈某相助吗?” 窦二娘却故作惊讶,瞥了陈天九一眼,笑道:“哦?原来是陈兄啊,真是巧了。” 陈天九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直言道:“窦姑娘,非是陈某不愿与姑娘同行畅谈,实则是陈某要事缠身,刻不容缓。不如这样,待陈某他日闲暇之时,再邀姑娘共饮一杯,如何?” 窦二娘闻言,面具后的秀眉微蹙,不满地回道:“谁要与你饮酒作乐,休要自作多情。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难道我还走不得了?” 话虽如此,她却故意放缓了马速,与陈天九并肩而行,且时不时朝他瞥去得意的目光,挑衅意味十足。 陈天九见状,心中无奈,只好再次开口:“窦姑娘,既然你我同行,陈某斗胆一问,姑娘可否摘下面具?毕竟,这一路上人来人往,姑娘戴着面具,恐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窦二娘闻言,身躯猛地一僵,随即瞪大了眼睛,冷冷地看向陈天九,质问道:“会引来何人注意?” 陈天九见她这反应,心里头不禁好奇,她在此鬼面具下究竟掩藏了什么。 但他也不愿惹怒对方,连忙解释道:“窦姑娘莫要误会,陈某只是出于好意提醒。姑娘若觉不便,陈某自当不再多言。” 窦二娘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旁人如何看我,与我何干?我一个小女子都不在意这些,偏偏你一个大男人倒是瞻前顾后起来了。” 陈天九闻言,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窦姑娘言之有理,是在下多虑了。既然姑娘欢喜如此,那便依姑娘之意。” 说罢,他轻轻一拍马背,骏马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奔去,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和窦二娘那复杂的目光。 窦二娘似是蹙眉思索了片刻,也双腿夹紧马腹,一抽马鞭,紧紧追赶。 第57章 江边再遇 马蹄塔塔,陈天九胯下骏马,乃萧风儿赠予的“乌骓”,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一路风驰电掣,如疾风般掠过原野,将紧随其后的窦二娘渐渐抛诸脑后。 他心中挂念着柳氏姐妹的安危,无暇顾及窦二娘那莫名执着的追随,只愿快马加鞭,早日抵达樊城,与萧风儿、周千机等人汇合。 然而,天色却似乎有意与他作对,日薄西山之际,乌云骤然密布,将天际最后一抹余晖也吞噬殆尽。 突然闭月无星,连乌骓也感受到了前路的不明,长嘶一声,步伐不由自主地放缓。 陈天九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马儿缓缓前行。 风雨欲来,待行至那日曾驻足的江畔,他翻身下马,依旧背靠着那棵参天古木,闭目养神,稍作歇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纷扰而至。 无须睁眼,他也能猜到,定是窦二娘那倔强的身影追了上来。 “好哇,害我好找!若非这天公不作美,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 窦二娘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和娇嗔,随着马蹄声的靠近,愈发清晰。 陈天九缓缓睁开眼,佯装惊讶地看向她,“哎呀,窦姑娘,真是巧遇。不过,姑娘此言差矣,你我既未同行,又岂能怪我一走了之?” 窦二娘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想起自己先前的戏言,面具下的脸颊不禁微微一红,却又不愿示弱,冷哼一声,翻身下马,径直坐到陈天九身旁。 她肩膀轻轻一撞,无声地宣泄心头的不满。 陈天九仿佛并未察觉,重又闭目养神。 窦二娘见状,轻哼一声,亦双目一闭,将头扭向一边。 雷声轰鸣,不多时,大雨倾盆而下,透过茂密的树荫,点点雨珠落在两人身上。 他们却也不加理会,一动不动。 直至江面传来一道清脆的歌声,这才双双睁开了眼。 陈天九一听那熟悉的嗓音,心中暗自一凛: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小丫头的歌声仍旧动听,但陈天九此刻的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他凝视着江面,只见水波藏暗汹涌,孤舟独自飘荡而来,在这风起云涌之际,仿佛隐隐有虎狼之音暗藏其中。 他轻叹一声,心中跟着那飘来的歌声默念:“一蓑烟雨江湖路,两岸青山掩剑痕。浪迹天涯寻何处,遥遥杀机已临身……” 窦二娘秀眉紧蹙,一眼便认出那船上的不速之客,正是曾有过节的欧阳夏一行人。 她心中暗自戒备,听出了那歌声隐含的不善,转头望向陈天九,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看来,他们来者不善。” 陈天九朝她一笑,““既是如此,何须揣测,直接问个明白便是。” 说罢,他倏然站起,步至江畔,向着那艘小舟高声喊道:“欧阳兄,别来无恙。” 窦二娘见状,心中一紧,不免为他捏了把汗。 她虽知陈天九武艺高强,但那日却也曾亲眼目睹那船舱之人的恐怖真气。 “哈哈哈……”船舱内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欧阳夏的声音随风而至,带着几分戏谑:“陈兄,你今日离去匆匆。还未来得及为你送行,却未料在此偶遇,当真是缘分不浅。” 陈天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遥遥对着船舱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腹诽:“今我离去时却装模作样,视若不见,真是虚伪至极。” 但他嘴上却客气道:“欧阳兄的好意,陈某心领了。不过,即便今日未在此地相遇,他日江湖路远,也自有相见之时。” 欧阳夏闻言,啧啧一笑,“陈兄此言,似乎另有深意,莫非是觉得我等是故意尾随?” 陈天九淡然回应:“岂敢。欧阳兄请自便,陈某尚有要事,不便久留。” 说罢,他转身欲走,同时向窦二娘投去一抹示意的眼神。 窦二娘心领神会,连忙跟上陈天九的步伐,二人准备上马,离开这是非之地。 船舱中的欧阳夏似乎并未打算轻易放他们走,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喊道:“陈兄且慢,难得相遇,不如一同前往前方青山镇,共饮一杯如何?” 陈天九脚步微顿,回头看去,“哦?欧阳兄盛情难却,只是陈某此行匆忙,恐难赴约。不过,若真有缘,青山镇再见也未尝不可。” 船头的小丫头闻言,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躁,清脆的嗓音响起:“主人主人,何必与无胆之人多费口舌,既然那流溪玉蟾在他手中,我们直接取回便是!” 话音未落,紫衣女子的声音自船舱内急切传来,试图劝阻:“小丫,休得鲁莽……” 然而,那劝阻之声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小丫头跃跃欲试的神情已然显露无遗。 她将手中撑船的竹篙轻轻一掷,身子随之跃起,一脚精准地踢在竹篙尾端,借力凌空一个翻身,双脚轻盈地落在竹竿之上,犹如凌波而行,迅速向岸边掠去。 陈天九见状,心中暗赞,这九岁女娃的身手竟如此了得。 转眼间,小女娃已踏着竹竿稳稳落在岸边,只见她纵身一跃,小手直抓向陈天九的肩头,眼中闪烁着得意之色。 陈天九眉头微蹙,脚下微动,侧身一闪,轻松避开了小女娃的突袭。 小女娃一击不中,却并未气馁,反而更加兴奋,再次欺身而上,一掌朝陈天九探去。 然而,由于她身形娇小,这一掌竟直取陈天九腰下一个颇为敏感的位置,引得一旁紧张观望的窦二娘都为之一愣。 陈天九嘴角微抽,脚下再动,又一次巧妙地避开了小丫头的攻势,显得游刃有余。 小女娃见状,脸上泛着诧异之色,却不满地嘟起嘴:“你这人,怎么只知道躲闪,不敢与我正面交手吗?” 言罢,她再次发起攻击,一脚朝陈天九踢去,攻势凌厉。 陈天九无奈,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不再闪避,一手迅速探出,准确无误地按住了小女娃的小脑袋,轻轻抵住她,让她无法再进一步。 小女娃顿时动弹不得,双手双脚乱捶乱蹬,却是够不着陈天九,急得大喊:“阿紫姐姐,你就看着他这样欺负我吗?” 话音未落,紫衣女子的身影已如鬼魅般从船舱中掠出,直飞至岸边。 第58章 略懂拳脚 紫衣女子身形一展,由小舟上纵身而来,脚下如蜻蜓点水,连踩江面,霎时间,已然衣袂飘飘地落在岸边。 陈天九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大手轻轻一推,将挡在身前的小丫头轻轻拨开,指背轻轻在她的小脑袋上弹了个清脆的响。 “哎呀!”小女娃吃疼大叫,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趔趄几步,待站稳后,双手捂住微疼的小脑袋,愤愤不平地瞪着陈天九,大声嚷嚷道:“阿紫姐姐,他欺负我,你快帮我教训他!” 然而,紫衣女子并未立即行动,她站在原地,秀眉微蹙,目光在陈天九与他身后的窦二娘之间来回扫视,仿佛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语气中带着几分肯定:“我原本还在猜测,现在看来,果然是你。” 陈天九心中暗自好笑,回想起那日在流溪村义庄,自己曾暗中出手阻止她追捕窦二娘的场景,表面上却装作不解地问道:“姑娘此言何意?陈某实在是不解。” 紫衣女子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声音也微微冷了下来:“敢做不敢当吗?我欧阳紫月平生最瞧不起的便是这种不敢承认自己所为之人。” 陈天九闻言,只是轻轻耸了耸肩,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紫月姑娘轻纱遮面,却也难掩倾城之姿,陈某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因此,姑娘的这番指责,陈某倒是深以为然。” 欧阳紫月原本想借此激怒他,却没想到他如此淡然处之,秀眉不禁皱得更紧了。 她深知陈天九此人深藏不露,那日在义庄她竟未能察觉他的存在,这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看似年轻的对手。 此时,小丫头见欧阳紫月迟迟没有动作,心中焦急万分,她回头催促道:“阿紫姐姐,你还愣着干什么?他居然敢弹我脑瓜子,你快动手啊,替小丫报仇,也弹他两个,不,要弹三个,四个!” 但欧阳紫月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催促,她的目光始终紧盯着陈天九,心中暗自思量。 她明白,自己一行人此行目的明确,而陈天九在此种情况下,既然还能得到徐秋意的信任,将流溪玉蟾借出,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经过一番权衡利弊,欧阳紫月终于开口,声音中似乎多了几分商量:“陈公子,你我心知肚明,我们此行是为了流溪玉蟾而来,此物对我等至关重要。若你肯割爱相借,我们自当以厚礼相赠,感激不尽。” 陈天九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歉意:“请恕陈某直言,这流溪玉蟾并非陈某所有之物,我无权擅自借出。再者,姑娘也知陈某此行目的亦是为此,这玉蟾于我而言亦是至关重要。” 欧阳紫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向前踱步,威胁之意瞬间弥漫于空气之中。 “怎么?陈公子是打算拒绝我的请求吗?” 气氛骤然紧绷,连呼吸都似乎变得沉重。 一旁的窦二娘见状,目光不由自主地向江面上那艘小舟瞥去,心中暗自盘算。 她深知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身手不凡,尤其是那日在此江面遇见的神秘高手,更是让她心有余悸。 她上前几步,轻轻站在陈天九身旁,轻咳一声,似在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然而,陈天九却仿佛未闻,只是微微挑眉,望向步步紧逼的欧阳紫月,语气中玩味更浓:“欧阳姑娘,陈某虽出身山野,却也非任人欺凌之辈。但若姑娘执意要硬抢,那陈某也粗略懂得一些拳脚功夫,只能勉力一试了。” 话音未落,江面小舟的船舱内突然传来欧阳夏的笑声,带着几分戏谑:“既如此,机会难得,阿紫,你便上前领教一番。” 欧阳紫月轻笑应和,但神色却异常凝重。 她大袖一挥,一双闪着银光的纱质手套瞬间覆盖于双手之上,随即缓缓探出,准备应战。 陈天九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静待欧阳紫月的攻势。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窦二娘却突然挺身而出,挡在了两人之间。 陈天九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后退两步,饶有兴趣地观望着眼前这一幕。 欧阳紫月见状,不禁对窦二娘嗤之以鼻:“怎么?手下败将也想来插一脚?但你可要想清楚了,此事本与你无关,若你执意插手,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窦二娘不为所动,回以一笑:“何须多言,我既已决定,即便今日命丧于此,也绝不皱下眉头。” 说着,她大袖一挥,一柄软剑瞬间出现在手中,手腕微转,剑花一抖,脚尖轻踏地面,身形急掠而出,朝欧阳紫月一剑刺去。 欧阳紫月见状,心中暗自冷笑,身形却如鬼魅般迅速逼近,那双闪着银光的纱质手套在夜色下更显耀眼,仿佛能撕裂空气。 她双手成爪,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取窦二娘面门。 窦二娘目光如炬,面对这凌厉一击,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身形一矮,软剑化作一道流光,自下方斜挑而上,企图以巧破力。 然而,欧阳紫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她身形一转,避开了这一击,同时右爪顺势一滑,企图锁住窦二娘持剑的手腕。 窦二娘心中一凛,早前她便吃过一亏,深知与那爪锋硬碰硬绝非上策,手腕急抖,软剑瞬间化为无数剑影,在空中织成一张密集的剑网,将欧阳紫月笼罩其中。 这正是陈天九传授的玄天剑法一式,“满天飞花”的精妙之处,每一朵“飞花”都是致命的剑影,让人防不胜防。 欧阳紫月未曾料到她竟还藏有如此绝技,一时大意之下,竟被那剑影笼罩周身。 她瞳孔骤缩,只见万千剑影铺天盖地而来,根本无法躲避。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面小舟的船舱内传出一声冷哼,一道凌厉的气劲猛然激射而出,直扑窦二娘。 窦二娘只觉身侧劲风骤起,衣袂随之狂舞,仿佛连空气都被这股力量撕裂。 与此同时,陈天九眉头一皱,身形暴起,脚踏纵天梯,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旁。 他一臂揽过她的腰肢,另一手则轻轻一挥,竟轻而易举地卸掉了那船舱中人袭来身前的气劲。 窦二娘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自己已稳稳落在陈天九的怀中,而那道原本足以致命的气劲,残余部分,则狠狠地撞向了不远处的参天古木,木屑纷飞,枝叶摇曳。 第59章 多说何益 “天墟观!”岸边,欧阳紫月慌乱过后,失声惊呼,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 与此同时,江面小舟的船舱内,欧阳夏的话语也紧随其后响起,失去了几分从容,多了几分急促与凝重。 两人皆已洞察出陈天九那纵天梯身法的玄妙,以及窦二娘所施展的玄天一式剑招之飘渺。 无需多言,每一式、每一动,都彰显着天墟观传承千年独有的风骨与威力,令人叹为观止。 正当众人沉浸在这一震撼之中时,陈天九却仿佛置身事外,他轻轻将窦二娘放下,目光转而投向了那棵曾两次为他遮荫的参天古木。 那巨大的躯干上,此刻正萦绕着船舱中人所发出气劲造成的残败,木屑纷飞,枝叶摇曳。 陈天九的眼神中不禁露出一丝愠色,但转瞬即逝。 而一旁的小丫头闻言,却耳朵耸动了两下,她大眼扑闪扑闪,似是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 她漆黑的眼珠子在陈天九与欧阳紫月之间快速流转,当捕捉到欧阳紫月眉间愈发凝重的神情时,心中的疑惑瞬间化为了惊讶。 于是,小丫头抽搐着嘴角,再次仔细打量起陈天九,这个一度被她认为是胆小无用的少年。 陈天九见状,朝她微微一笑。 然而,那善意的笑容此刻在这小丫头眼中,却显得有些诡异。 她脸上顿时不禁飞起了一抹惧色。 显然,即便是她这样年纪尚幼的孩子,也曾在某处听闻过天墟观的赫赫威名,且对其充满了敬畏。 她似见鬼一般,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开几步,随即一个转身,朝欧阳紫月奔去,继而藏于其后,小手紧紧攥着她衣角,不时探头探脑地向陈天九方向张望。 陈天九并未再理会她的举动,缓缓转身,目光如炬地望向江面,朝那小舟船舱喊道,“前辈如此身份,竟会在一个小女子身后突施横手,若传扬出去,恐有损前辈威名。” 船舱之内,一道低沉而苍老的声音随即响起,“江湖争斗,生死有命,何须顾及他人眼光?” “倒是你小子,年纪轻轻,却耐得住寂寞,懂得深藏不露,倒叫老夫刮目相看。” 陈天九不以为然,“前辈见笑了,怪只怪晚辈生性胆小,不愿沾惹是非,实在愧对前辈这一番‘赞誉’” 船舱内老者哼哧一声,“无须多费唇舌,老夫与你观中几位百字辈的长老尚有旧情,念及他们没少花工夫栽培于你,今日便网开一面,不与你为难。但,流溪玉蟾必须留下,否则,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陈天九却不为所动,淡淡回道,“谢过前辈美意,只可惜,晚辈曾亲口向徐老前辈承诺,必将亲手奉还流溪玉蟾,因而斗胆请前辈再念一下与诸位长老的旧情,再网开一面。” 话音方落,船舱中便爆发一股气势,将小舟都震得颤动了一下。 随即,穿着斗篷、戴着惟帽的老者便与欧阳夏一同走出,立于船头,与陈天九遥遥相望。 陈天九暗暗一叹,心中明了,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他暗暗叫苦,深知自己实则并无几成胜算。 先前与老者的一招过手,已让他试出,正如那日所料,老者的真气之强,与他确实不相伯仲。 在这样的实力对比下,仅凭他这半年多来初学乍练、尚显生涩的拳脚功夫,去对付这样一个大半辈子都在专研武学的老者,无疑无法占得半分优势。 更何况,除却这老者,尚有欧阳夏与欧阳紫月二人在一旁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此二人皆非等闲之辈,武艺高强,尤其是欧阳夏,作为“十大后起之秀”之首,其实力之强,早已名扬四海,让人不得不防。 但他却强行压下心里头的不安,突然一笑,笑声中还带着几分不羁与猖狂,“前辈若真想赐教,那不知是与晚辈一对一,还是叫他们二人一起上呢?” 说着,他目光挑衅地在欧阳夏与欧阳紫月二人之间流转。 然而,话音未落,欧阳紫月便以她那特有的清冷之声轻嗤一笑。 她不知是否怨恨先前种种,微微仰首,目露得意,“此情此景,非比武切磋,既是生死较量,自然无需讲究那些虚的,若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们三人一起联手收拾于你。” 陈天九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抽,觉得这女子果然反应迅捷,机敏过人,一眼便窥破了他的心思。 他不由朝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虽未直接开口,但那千驹马匹,恐怕已在他心中奔腾而过。 立于船头的老者与欧阳夏闻听此言,默不作声。 显然,他们竟对欧阳紫月的见解表示了无声的认同。 而站在陈天九身旁的窦二娘,见状心头一凛,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忿。 她扫视了欧阳夏一行三人,面具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嗤声道:“哼,一群道貌岸然之辈,背地里却联手对付一个少年,也不怕害臊,传出去真让人笑掉大牙!” 欧阳紫月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戏谑:“哟,看不出你这半人半鬼的模样还挺有见识嘛。不过,你那低劣的激将法,还是省省,对我们可没用,且不说他人目光于我等何干,便是想传扬开来,也得有人开口呀。” 她得意地一挑眉,“嗯”了一声,“你说是吗?” 窦二娘受她这挑衅一激,反而急了,正欲反驳,但身旁的陈天九却摆手打断了她。 此景之下,他心头也不禁一沉,但多说何益? 他眉头微蹙,然而,不过转瞬之间,他竟放声大笑。 随着那笑声愈发猖狂,他心中大喝一声:此时,畏首畏尾,又有何用! 目光一拧,突然,他笑声戛然而止,随即运转起先天真经,丹田内真气如潮水般汹涌而出,沿着经脉奔腾不息,血气翻涌,周身布衣长袍,竟在无风之中猎猎作响,连带背后一头长发,也四散飘扬。 欧阳紫月就站在他身前不远,目睹此景,眉间的得意之色瞬间凝固。 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只见陈天九双目骤然泛起精芒,透出一股与往常截然不同的神韵。 她一时有些发愣,似是完全无法相信眼前所见,此种浑厚的真气竟然会是陈天九这样一个看似十六七岁的少年所发出。 陈天九对此却视若无睹。 他身形一展,施展纵天梯,如同鬼魅般暴起,脚踏虚空,直朝江面上那艘小舟的方向疾驰而去。 周身爆发的气势掠过江面,竟激起两道浪花,使得江面微微凹陷,朝两边激荡开来。 船头的老者见状,似也微微一愣,随即大袖一动,大喝一声,“徐秋意那老妖婆将玉蟾交给这小子果然存有猫腻,你们二人切勿大意,这小子太过邪乎,一身真气竟能与老夫比肩啊!” 第60章 生死较量 说时迟那时快,陈天九出手不过瞬息之间。 老者的一声大喝如惊雷乍响,令岸边愣神的欧阳紫月瞬间回神。 她将身后的小丫头护至一侧,同时厉声向窦二娘喝道:“这丫头年幼无知,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必让你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罢,欧阳紫月不等窦二娘回应,双膝一曲,身形暴起,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江面,紧随陈天九而去,意图助小舟中二人的一臂之力。 此时,岸边仅留下窦二娘与小丫头两人。 小丫头望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满是恐惧,不由自主地缓缓后退,而窦二娘却始终未曾看其一眼。 她目光如炬,紧盯着江面,显然,她从未有过将几岁孩童卷入江湖恩怨的念头。 江面上,陈天九身法灵动,气势如虹,转瞬已至小舟旁。 他脚尖轻点水面,身形猛然跃起,双臂蓄力,一拳裹挟着破空之声,轰向老者惟帽遮掩下的面门。 老者身旁的欧阳夏见状,脸色微变,深知老者实力深不可测,而陈天九一身恐怖真气既能与老者相抗衡,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后退一步,藏于老者身后,静观其变。 陈天九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故意在出手前显露修为,正是为了震慑欧阳夏,使其不敢贸然插手。 随后,他再无顾虑,将先天真经运转至极致,体内真气汹涌澎湃,经脉间传来阵阵刺痛,但他却借此将周身气势又提升了两分,大有以死相拼、一拳定胜负的架势。 老者见状,惟帽下的老眉一挑,似乎被陈天九的举动勾起了争雄的豪情。 他大笑一声:“好小子,有种!就让老夫看看你到底有何能耐!” 说着,他斗篷一抖,丹田内真气倾泻而出,一掌拍去,与陈天九的拳锋正面相撞。 拳掌相交,无声无息,但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一般。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两股真气激烈碰撞,拳掌之间,虚空似被硬生生撕开一口,从中激荡出一股凌厉的气旋,向四周狂涌而去。 老者的惟帽当即被这股气旋掀飞,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庞。 他双眼微眯,紧盯着陈天九,感受其拳锋传来无与伦比、霸道炽热的真气,眼中闪烁着凝重之色。 陈天九拳势如山,势不可挡,老者脚下的小舟承受不住这股巨力,几欲没入水中。 欧阳夏感受到这股气旋迎面而来,如风刀割,脸色大变,身形连闪,一跃而起,跃至半空以避其锋。 然而,就在此时,陈天九眼角黠光一闪,拳锋却突然真气一泄,显然有意为之。 老者见此异象,心中警铃大作,正欲乘胜追击,却已是鞭长莫及。 只见陈天九借老者一掌之力,身形如同断线纸鸢般腾空而起,随后以鬼魅般的身法急掠而退,瞬间转身,正面迎上了疾冲而来的欧阳紫月。 欧阳紫月未曾料及此变,她自陈天九身后紧追不舍,却未曾想他会如此诡异地回马一枪,转眼间,她已身处陈天九的攻击范围之内。 几道虚虚实实的拳影交织间,陈天九骤然伸出双指,精准无误地点中了她的左肩,一股炽热的真气如潮水般涌入她的经脉,令她身形一滞,动弹不得。 两人擦肩而过之际,陈天九顺势揽住了欧阳紫月的腰肢,轻点水面,轻盈地掠回了岸边。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令人叹为观止。 落地之后,欧阳紫月被一侧小丫头的惊呼声醒过神来,她迅速调整心态,眼神示意小丫头退至一旁。 小丫头满脸焦急,不顾一切地挥舞着小拳头,朝陈天九大声呼喊,要求他放开欧阳紫月。 而窦二娘则身形一闪,挡住了小丫头的去路,让她无法近身。 欧阳紫月回过头来,目光如炬地盯着陈天九,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这狡猾之徒,莫非早有预谋,目标竟是我?” 陈天九微微一笑,侧目相对,轻声回应:“姑娘莫非忘了自己先前的言辞?此情此景,非是比武切磋,而是生死较量,何来虚的可讲?” 他学着欧阳紫月先前的姿态,微微仰首,“嗯”了一声,随即在松开她腰肢之际,不经意间在那柔若无骨之处轻轻捏了捏,引得欧阳紫月羞愤交加。 窦二娘在一旁目睹此景,背影微微一颤,似乎强忍着笑意。 欧阳紫月轻纱下的脸颊瞬间绯红至脖颈,她既羞愧又愤怒,却碍于众人在场无法发作,只能狠狠地瞪着陈天九,眼神中满是怒意。 窦二娘将小丫头堵在身前,不时回头望向欧阳紫月,眉宇间透露出得意之色。 随后,她转向陈天九,投以赞赏的目光,关切地问道:“你没事?那老家伙的身手非同小可,我刚才都吓得心肝乱颤。” 她边说边仔细打量着陈天九,生怕他有所损伤。 然而,真气对决之下,骤然收势的陈天九岂能毫无损伤?他胸中仍有一口郁结的浊血未吐,但面对窦二娘的询问,他只是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欧阳紫月心中愤懑未消,好奇心又起,她问陈天九:“你究竟是如何算准我会追上前来?” 窦二娘闻言,不禁噗嗤一笑,插话道:“她这不是自己说的吗?要三人联手对付你,结果反被你擒住,真是可笑至极。” 这笑声在欧阳紫月听来尤为刺耳,连她的双耳都羞得通红。 “且莫得意!” “休得猖狂!” 就在这时,江面上传来老者与欧阳夏的喝声,他们踏波而来,停在众人几丈之外,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 老者沉声道:“你以为擒住一个小女子就能威胁到老夫?” 陈天九轻笑一声,反问道:“你若不惧,何必远观而不敢近?何不亲自来试试我的斤两?” 老者沉默不语,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窦二娘身上,其意不言而喻。 但陈天九对此视而不见,镇定自若。 欧阳夏见状,终于按捺不住,威胁道:“郑叔,你去抓了那女子,这小子岂能不换人?” 然而,老者却纹丝不动,显然有着自己的考量。 陈天九悠然笑道:“还是你郑叔深谙人情世故。想我这等贪生怕死之徒,即便你抓了窦姑娘为质,我又怎敢轻易放人?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我还不如先拉个垫背的!” 这番话既是对欧阳夏的回应,也是对老者无声的挑衅。 第61章 绝尘而去 陈天九的话语仍在随着拍岸的水声轻轻回荡,欧阳紫月不由地轻嗤一声,鼻音中带着几分不屑,但那双明眸中却难掩一抹悔意。 她暗自懊恼,她因为那日义庄之事对陈天九有所怀疑,因而一时逞强,竟一时心切,独自上岸前来与陈天九一会。 然而,若非一时轻敌大意,如今的局势又怎会如此不堪? 即便她确实低估了陈天九的实力,这个看似十六七岁的少年,所展现出的深不可测的武学造诣,仍旧令她震惊不已。 但她觉得,若非中了他的诡计,正面交锋之下,她自信绝不会如此轻易地一招落败,毫无招架之力。 她愤愤不平,声音中夹杂着不甘:“哼,依我看,未必尽然。你小子真气浑厚,脚下天墟观的纵天梯更是名不虚传,天下第二,但若真是贪生怕死之辈,初见我们时,怎会不选择逃逸?” 说罢,她眼神微妙地掠过老者,又偷偷瞟向一旁的窦二娘,意有所指,仿佛是在附和欧阳夏先前的猜测,暗示陈天九之所以留下,实则是为了顾及某人的安危。 然而,老者对此似乎视而不见,只是轻轻一侧身,竟意外地为陈天九让开了一条去路。 欧阳夏见状,焦急之情溢于言表,正欲开口相劝,却被老者轻轻摆手制止。 陈天九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朗声道:“前辈果然豁达,既然如此,晚辈便先行一步了。” 他拱了拱手,忽的手腕轻转,手臂当即浮现几道虚影,凝实之际,已然一爪搭上欧阳紫月的肩头,借力一跃,两人便如同双燕齐飞,掠过众人头顶,稳稳地落在了前方的马背之上。 他回首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不过,晚辈初来乍到,对这路途尚不熟悉,还需紫月姑娘同行指点一二。但请前辈放心,待到安全之地,自会让她安然无恙地归来。” 话音未落,人马已绝尘而去,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岸边久久回响。 窦二娘见状,亦是身形一展,轻盈地跃上马背,紧随陈天九身影。 岸边,片刻间便恢复了宁静,只剩下老者、欧阳夏,以及那满脸焦急的小丫头,三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异常凝重。 此时,欧阳夏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脱口而出:“郑叔,你为何如此轻易地放那小子离开?表妹她……” 老者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夏儿,你当真是在担心阿紫的安危吗?” 欧阳夏闻言,眉头紧锁,不满地反驳道:“郑叔此言何意,表妹与我青梅竹马,我自然是关心她的安危。” 老者摇了摇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依老夫所见,却不尽然。你平素沉稳,今日却因那十大后起之秀首位的虚名而心生嫉妒,遇事便心浮气躁,言语间也失了分寸。” 欧阳夏一听,正欲争辩,却见老者面色不善,只好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老者见状,脸色稍缓,继续道:“你叫我抓那女子以胁迫那小子,可有曾想过,若他狗急跳墙,对阿紫不利,我们又该如何收场,回去后怎么交代?” 欧阳夏闻言,眉间一蹙,随即抱拳一礼,诚恳地道:“是侄儿鲁莽了,但郑叔,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子将阿紫带走吗?” 老者无奈地叹了口气,瞥了他一眼,“即便他不带走阿紫,以他的轻功,我们也未必能追得上他。” 欧阳夏面露疑惑之色,正欲开口询问,却似乎已经领悟到了什么。 他猛然转身,目光紧紧追随着陈天九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妒意。 心中暗自盘算:“他先前故意逗留,显然是为了给我一记警告,当真是目中无人!” “然而,他纵有万般计谋,却也未曾料到,此举反倒让他的实力暴露无遗。呵呵,且看他如何自处,我又何必亲自动手?” 思绪间,他不经意间向老者投去一瞥,却发现对方也正以同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两人心照不宣,嘴角同时微微上扬,显然,他们各自心中的盘算已是不谋而合。 但话说回来,陈天九之前的行为,真的仅仅是为了警告他吗? 此刻,他与萧风儿、周千机等人会合的樊城尚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陈天九深知,与其一直处于被动,被虎视眈眈,提心吊胆,倒不如索性趁早一战,既能摸清对方的底细,又能让对方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妄动。 他紧锁眉头,思索着接下来的应付对策。 无疑,欧阳夏等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但他也不愿将这场纷争引向萧风儿与柳氏姐妹等无辜之人。 因此,他必须尽快找到摆脱困境的方法。 正当他沉思之际,窦二娘策马疾驰而来,与陈天九并肩同行。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试探与不满:“如果刚才他们真拿我来威胁,你真的会袖手旁观,不肯用我来交换吗?” 陈天九闻言,嘴角不禁微微抽搐,正欲开口解释,却被一旁的欧阳紫月抢先一步。 她轻笑一声,言语中带着几分戏谑:“何必如此拐弯抹角?你何不直接说出你的心意,是想借此机会报答这小子的救命之恩,甘愿以身相许。” 窦二娘闻言,瞪了欧阳紫月一眼,随即咯咯笑道:“以身相许又如何?我窦二娘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只要我愿意,有何不可?倒是你这小贱人,平日里装得一副清纯可人的模样,现在却趁机往人家怀里钻,这又是何道理?” 欧阳紫月因身体受制,被陈天九紧紧搂在身前,两人共乘一骑,这样的姿势本就显得有些暧昧。 被窦二娘这么一说,她更是羞红了脸,连额头上都仿佛被染上了一抹绯红。 她羞愤交加,却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真是好口才!不过你也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戴着个鬼面具,生怕见人似的。就你这副模样,即便是想要投怀送抱,人家也未必敢要呢!” 窦二娘一听这话,双眸中顿时涌上怒意,她手腕一转,一件暗器便悄无声息地朝欧阳紫月射去。 陈天九见状,瞳孔骤然一缩,但此刻两人并肩而行,距离如此之近,又如何来得及阻挡! 第62章 不死不休 只见窦二娘手腕轻转,暗器犹如闪电般疾射而出,“嗖”的一声穿透夜色,瞬间逼近欧阳紫月。 然而,那暗器却非为伤人而来,它精准地掠过欧阳紫月面颊下随风轻扬的面纱,稳稳勾住一角,随即带着其一同,朝路边丛林疾驰而去。 欧阳紫月的真容于此刻乍现,她脸俏鹅蛋,肤若凝脂,眉山远黛,眼含秋水,绝美之中更添几分聪慧与灵动。 窦二娘一瞧之下,一时之间竟也不禁微微怔住。 她原意只是想要一窥那轻纱下的容颜,以反驳欧阳紫月的挑衅之语,却不料这面纱之下,竟是如此令人窒息的美貌,让她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但欧阳紫月又怎能容忍此等羞辱? 她未曾料及,自己的面纱竟会在此刻被暗器所揭,羞愤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几欲失控。 她气急败坏,咒骂之声不绝于耳,显然对此事极为在意。 窦二娘一听,仿佛才回过神来,随即眉头一挑,开口回骂。 陈天九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不禁眉头紧锁,对窦二娘这凭空而来地举动投去一抹淡淡的不悦。 他本无意窥探欧阳紫月的真容,但见欧阳紫月如此反应激烈,竟全然不顾往昔笑骂由人的风采,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 他微微侧身,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欧阳紫月的容颜之上。 只见眼前的女子容貌倾城,的确非凡俗所能比拟。 陈天九的双目不禁为之一亮。 但他并非乘人之危之辈,深知眼下非是寻常调戏的场合,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坐直了身子,神色重归平静,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并未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而欧阳紫月,尽管被陈天九点了穴位无法动弹,但她与陈天九贴身而坐,让她对周遭的动静异常警惕,感知又怎会迟钝? 她原本对窦二娘的咒骂之声突然中断,显然是被陈天九这一举止有所触动。 窦二娘见状,目光微感诧异,却也懒得再费口舌争执,轻哼一声,吞了口唾沫解渴。 陈天九自然乐得清净,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方才前行不久,欧阳紫月突然颤抖着话音喃喃了声,“你……你……你竟敢偷看我。” 那声音虽小,且骏马疾驰,风声呼啸,但陈天九就在她身后,耳力又甚佳,自然将她的低语听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耸了耸肩,轻声道:“紫月姑娘确是倾国倾城之姿,也难怪要以轻纱遮掩。若非如此,只怕早已引来无数狂蜂浪蝶的觊觎。” 然而,这本是出自真心的赞美之辞,却未料到竟会引来欧阳紫月的一声轻轻嗤笑。 她咬牙切齿地说,“陈天九,我与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天九为之一愣。 他嘴角微抽,心中满是不解与无奈,终是开口相问:“紫月姑娘,面纱乃是窦姑娘所揭,真容亦为她先窥,我不过是顺势一瞥,你为何独独对我如此怨恨?以至于要与我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欧阳紫月闻言,却并未作答,只是沉默不语。 陈天九见状,也不再多言,一笑置之,轻扬马鞭,继续策马疾驰。 但前行未久,陈天九却忽觉身前欧阳紫月肩膀微耸,呼吸愈发急促,甚至隐隐传来抽泣之声。 他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思量:此女自视甚高,清冷孤傲,即便是被擒之时也未曾显露丝毫柔弱之色,何以如今只是被我瞧上一眼便哭泣起来? 他心知此事必有蹊跷,但又不便多问。 觉得且不论如何,总不能让欧阳紫月一路哭泣下去。再者,她这般容颜若是暴露在众人眼前,定会引来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轻轻一拉缰绳,止住了马步。 窦二娘只听得身后马儿一声长嘶,回头望去,却见陈天九已调转马头,往来路疾驰而去。 她微微一愣,虽不明所以,却也毫不犹豫地拉住缰绳,策马回追。 不久之后,陈天九将坐骑停驻于路旁,他轻盈翻身下马,借着微弱的夜色,在草丛与灌木间仔细搜寻,仿佛在寻找着什么遗失的珍宝。 窦二娘紧随其后,策马悄然而至,尚未及开口询问,便见陈天九身形一弯,从草丛中拾起一件物事。 那正是她先前疾射而出,勾住欧阳紫月一抹轻纱的暗器。 窦二娘见状,不禁以白眼相对,随即轻拽缰绳,马儿调转方向,她冷哼一声,留下背影,显然不愿再多加理会。 陈天九轻轻地将暗器从轻纱上摘下,随手搁置一旁,随后细致地拍打去轻纱上沾染的尘埃。 完成这一切后,他身形一展,轻盈跃回马背。 他缓缓伸出手,回指欧阳紫月胸侧,轻轻一点,随即转向她肩侧,指尖微动,瞬间解开了束缚她行动的肩井穴。 欧阳紫月顿感周身束缚尽去,但体内真气依旧滞涩不畅,她猛然转身,正欲开口,却瞥见陈天九正将那块轻纱举至眼前。 她未曾料到,陈天九突然倒回,竟是为了替她拾回这遮挡容颜的面纱。 一抹意外之色在她眼中闪过,随即,她伸手夺过陈天九手中面纱,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将面纱紧紧攥在手中,却迟迟没有重新戴上。 陈天九静待片刻,见她如此举动,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惑。 “紫月姑娘,你既如此珍视自己的容颜,不愿轻易示人,为何此刻又不将面纱重新戴上呢?”他终是忍不住问道。 欧阳紫月冷冷地回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此事与你何干?” 她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你莫以为仅凭此举,便能让我对你心存感激?我言犹在耳,你我之间的恩怨,不死不休!” 陈天九闻言,只是轻轻耸了耸肩,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随即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转眼间,天明时分已至,他们一行人抵达了青山镇。 由于后有追兵紧追不舍,且前路仍需长途跋涉,陈天九不得不在这座小镇上寻找一处安全的歇脚之地,以便寻思对策并补充干粮。 然而,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一踏入镇内,便立即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他颇觉无奈,暗叹了声。 窦二娘那独特的狰狞鬼面具,在晨光中更显神秘莫测,引人遐想;而欧阳紫月,则坚持不戴面纱,以她那不凡的姿容,更是吸引了无数路人的驻足观望。 第63章 共饮几杯 陈天九一行人踏入镇中,瞬间吸引了路人目光。 窦二娘那诡异的鬼面具下隐藏着什么,引人遐想;而欧阳紫月,则以她那令人窒息的惊世容颜,让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 未几,天空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撕开,一夜蓄势待发的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犹如天穹决堤,势不可挡。 为避免两位女子在雨中衣衫尽湿,更添瞩目,他们匆匆选了一家就近的酒肆,以求暂避。 清晨的酒肆内,除了几个仍昏昏欲睡的小二外,空无一人,静谧得仿佛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这份宁静,正合了陈天九的心境。 他悠然自得地点了几样精致小菜与一壶佳酿,自斟自饮。 然而,好景不长,陈天九方才浅酌一口,酒肆外便骤起波澜。 显然,欧阳紫月拥有倾城之姿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 一群风度翩翩的少年闻风而至,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欧阳紫月虽感不适,但这一路走来,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只是微微蹙眉,轻哼一声,以示不悦。 不久,三位中年男子步入酒肆,其中两位在不经意间瞥见欧阳紫月,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他们频频回望,甚至因此撞上了领头的中年男子,引来了窦二娘一声不满地轻嗤。 那领头的男子回头一瞥,目光在欧阳紫月身上一掠而过,瞬间明白身后同伴为何失态。 他不满地轻哼一声。 然而,正当他欲回首之际,却突然似是发现了什么,又猛地回眸一望,将目光停留在了陈天九身上。 这一微妙举动,令陈天九心中随即升起一丝疑惑。 在他这一行三人中,无论是戴着诡异面具的窦二娘,亦或拥有倾城之姿的欧阳紫月,都远比他更能吸引旁人的注意。 然而,那领头男子为何偏偏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这显然有违常理。 但陈天九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暗自思量。 便在这时,一位面容沧桑的老者走进了酒肆,他左右张望了一眼,目光却也停在了欧阳紫月身上。 但他却大大方方,不像旁人一般懂得隐藏,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应有的贪婪,直勾勾地盯着欧阳紫月,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欧阳紫月厌恶地皱了皱眉,眼不见为净,将头轻轻转向一侧,试图避开那令人不悦的目光。 老者却仿佛并未察觉她的反感,依旧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侧脸。 他路过一桌时,竟一声不吭地提起桌上的酒壶,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这般举动顿时引得那桌少年面面相觑,然而奇怪的是,却无人敢出声抗议,只敢偷偷向老者投去不满的眼神。 随后,老者携着那抢来的酒壶,来到了陈天九一行三人的桌前。 他笑容满面地说:“三位,老夫一人独酌无趣,不知可否有幸与诸位共饮几杯?” 话虽客气,但行动却颇为霸道,不待他们回应,便已一拂长袍,径自坐下,且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欧阳紫月身上。 欧阳紫月虽侧目避让,但显然早已察觉到了老者的无礼。 她心中怒火悄然升起,瞥了眼陈天九,期待他能有所行动,但陈天九却仿佛置身事外,继续悠然自得地品酒。 窦二娘见状,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但她心中也不禁生疑,悄悄朝陈天九一望,却见他借饮酒之际,目光微斜,似乎在注意着什么。 窦二娘顿觉有异,不由得循着其目光偷偷往侧一看,只见那一侧只坐着三个看似普通的中年男子,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而欧阳紫月一直侧目不语,却也未曾察觉两人的小动作。 她心中愤懑难平,但性格孤傲的她又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与陈天九争执。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夺过陈天九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重重地将酒杯置于桌上,以清脆的响声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陈天九只是微微一笑,将酒杯拿过来,再次将酒斟满。 欧阳紫月见状,怒火更甚,她再次夺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用力拍在桌上,引得店内众人纷纷侧目。 她目露挑衅地看着陈天九,虽是不曾明言,但眼神却轻轻掠过酒杯,示意他再行斟满。 陈天九一笑,似乎同意了她的要求。 但就在此时,老者的手却突然按住了欧阳紫月即将回撤的玉手,连同酒杯亦一同按在掌心。 “姑娘莫急,”老者笑道,“既然那小子不懂得珍惜,不如老夫陪你共饮几杯,如何?” 欧阳紫月微微一怔,猛地回头,只见自己的手背竟被一只干巴巴的大手紧紧覆盖。 她双眼圆睁,满是不敢置信,试图将手缩回,但老者的手虽看似干瘪,却异常有力,她几次尝试都未能挣脱。 这一切,皆因欧阳紫月的真气已被陈天九所封,导致她此刻手臂绵软无力。 然而,她并未因此放弃挣扎,气愤之下,反手一掌,用另一只手掌朝老者胸口拍下。 老者见状,老眉微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另一只手如同灵蛇出洞,轻易地将欧阳紫月那温润如玉的手掌握于掌心之中。 他老脸得意,顺势一拉,鼻尖几乎贴上了欧阳紫月肌肤,深深一嗅。 那模样半翻着白眼,显得颇为销魂,既轻浮又带几分戏谑,连一直冷眼旁观的窦二娘目睹此景,眉头也不禁紧锁,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她按捺不住脾气,手腕一翻,锋利的爪风直取老者肩头。 老者却是不以为意,嘴角噙笑,身形微侧,轻易地避开了窦二娘的凌厉一击。 紧接着,老者脚下微动,座下那板凳似粘在他屁股上,一同移至欧阳紫月身旁,悠然自得地与她并肩而坐,全然不顾周围人的惊愕与欧阳紫月的羞愤。 欧阳紫月双手受制,面颊绯红,羞愤之情溢于言表,她奋力挣扎,猛然间以身子为力,猛撞桌沿,只听一阵哐啷之声,一桌佳肴散落一地,狼藉不堪。 陈天九手执筷箸,正欲品尝佳肴,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筷子落空,发出清脆声响。 他无奈地用筷子夹了夹空气,摇了摇头,叹息道:“唉,可惜了这桌好菜。” 老者闻言,斜睨了陈天九一眼,语气中满是不屑:“区区粗茶淡饭,何足挂齿?若是你能将这位佳人赠予老夫为妾,老夫保证你日后锦衣玉食,享之不尽。” 言罢,他欲将搭在欧阳紫月手背上的手顺势滑向她的肩头,意图更进一步。 陈天九见状,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抹冷厉之色。 他手臂微动,如同离弦之箭,闪电般向老者探去。 那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老者心中一凛,连忙松开欧阳紫月的手,企图闪避。 然而,陈天九的手臂却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看似缓慢实则迅疾无比,筷箸顺势而至,老者手臂方才刚刚回撤,却已然被夹住了手腕。 他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自手腕传来,疼痛难忍,他奋力挣扎,却如同蚍蜉撼树,筷子依旧稳稳当当,纹丝不动。 老者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喊道:“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化虚若影’?” 第64章 四绝之一 老者的一声大吼,犹如天际突现的惊雷,瞬间在酒肆内炸响,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一阵低低的惊呼声如同涟漪般四散开来,“化虚若影?”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这四个字,对在场众人而言,不仅仅是江湖上传说的天墟观四大绝技之一,更是无上威严的象征,如同无形的枷锁,让人心生敬畏,又充满好奇。 所有目光,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陈天九身上。 这位看似稚气未脱的少年,此刻却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光芒万丈,甚至让一旁倾国倾城的欧阳紫月都黯然失色。 窦二娘见状,与有荣焉,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下巴微微扬起,眼神中既有对陈天九的崇拜,也有对老者不自量力的玩味。 老者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慌张之色难以掩饰。 他本是为欧阳紫月的美貌而来,见得对方一行皆是少年少女,便想要趁机占些便宜,万万没想到,这一试,竟试出了天墟观的高手。 原本他自恃武功高强,欲在这山野小镇中逞威风,却未曾想踢到了铁板。 此刻,老者心中的恐惧如同野草般疯长。 他双腿颤抖,最终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求饶:“都怪老朽有眼无珠,未曾识得天墟观高人的真容,多有冒犯之处,还望高人海涵。” 言罢,他竟不顾颜面,连连磕头,额头上的汗水与洒落的菜汁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狼狈。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哗然之声,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位老者莫云山,在当地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今日却落得如此下场,怎能不让人唏嘘。 而陈天九,面对老者的求饶,心中却无丝毫波澜。 他的目光悄悄朝一侧的领头男子瞥去,只见对方嘴角微抽,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更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陈天九心中暗叹,他对那领头男子的疑虑更甚,因此一直隐忍未发。 不料这莫云山竟如此猖狂,在大庭广众之下猥琐如斯,迫使他不得不出手暴露了修为。 他心中恼怒,手腕一转,莫云山便发出惨叫,腕骨应声而断。 紧接着,陈天九又是一脚踹出,这方才解恨。 莫云山老躯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去,重重撞在一张桌子上,菜肴散落一地,一碟青菜更是巧妙地倒扣在他额头上,为这狼狈一幕平添了几分滑稽。 众人见状,虽不敢出声喝彩,但心中却暗暗叫好,大出了一口恶气。 陈天九悄悄瞥了一眼欧阳紫月,才朝莫云山淡淡道,”滚!“ 然而,欧阳紫月何许人? 她那么孤傲的一个女子,如何能受这般侮辱。 话音未落,她已瞪向陈天九。 陈天九早有所料,不为所动。 欧阳紫月咬牙切齿地质问,“你就这样放了他?” 陈天九一笑,”我只承诺放你安然归去,并未答应为你杀人。“ 欧阳紫月嗤笑一声,在他耳边低语,“那我倒是有些好奇,若是你身边的人受到如此对待,你也能如此宽容大度吗?” 陈天九闻言,嘴角微抽,低声反驳,“然而,你并不是。” 欧阳紫月气急反笑,“虚伪之极!” 陈天九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欧阳紫月转而看向窦二娘,目光中竟露出了一丝恳求,“算我欠你个人情。” 窦二娘脸上面具微微一动,显然是对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感到意外,随即眼神一闪,大袖翻飞,一枚黑漆漆的暗器已如闪电般射出。 此时,莫云山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脸色惨白。 他被陈天九的那一脚踢得受伤极重,努力想要站稳,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细微的破空声,心中警铃大作,抬头望向暗器飞来的方向,想要躲避,但无奈伤势过重,动作迟缓,一时之间竟反应不及,眼中满是不甘与恐惧。 “嗖”的一声,暗器如闪电般划破空气,直奔莫云山咽喉而去。 莫云山拼尽全力想要偏头,却已是为时已晚。 暗器精准无误地击中了他,喉咙处顿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双手猛地捂住脖子,鲜血迅速从指缝间涌出,染红了衣襟。 他瞪大双眼,张了张嘴,几欲呼救,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满脸惊恐地倒在地上。 这一幕发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周围的喧嚣仿佛都静止了。 那群翩翩少年目瞪口呆。 但窦二娘与欧阳紫月两位女子,却如同置身事外。 她们对莫云山的倒地毫无反应,直至他彻底断气,目光中依旧不屑一顾。 陈天九见状,亦是无奈,这在城中下手,无疑会引来官差。 他悄悄瞥了眼那领头的中年男子,心头犹豫片刻,仍是站了起身,不愿平添麻烦。 他唤愣在一旁的小二前来,掏出了一张银票,以作赔偿。 随后朝窦二娘与欧阳紫月使了个眼神,示意离开。 然而,方出门口,便见一队捕快巡逻经过。 他们见门口有人围观,打听之下,如狼似虎般涌入,很快便将酒肆门口团团围住,将陈天九三人恰好堵在了门槛。 领头的捕快目光透过他们,朝里头一瞥,发现竟是本地出了名强横的莫云山倒在血泊之中。 他的脸皮不禁微微抽动,心中暗自戒备。 他打量了陈天九一行,深知这些江湖人士手段高明,行事难以预料,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更大的风波。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大声喝问道:“光天化日之下,谁人胆敢在此行凶?” 那些翩翩少年们连忙摇头,目光有意无意地皆朝窦二娘看去。 窦二娘见状,却异常镇定,她显然见惯了此等场面。 正当气氛紧绷之际,领头中年男子眼神朝身旁之人示意。 那人心领神会,快步朝领头的捕快走去,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搭着其肩膀,一同走向街道一旁。 陈天九见状,眉头微皱,佯作不经意地一瞥,只见他从腰间取出一物,轻轻展示给领头捕快查看。 领头的捕快看过之后,神色微变,随即大手一挥,示意众捕快撤退。 随后,那个领头的中年男子由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扔落桌面,先陈天九等人一步迈出了店门,领着两同伴,头也不回地去了。 第65章 是我是我 眼见那领头中年男子身影渐行渐远,陈天九轻唤二女,紧随其后。 他步伐从容不迫,既然已显露修为,索性不再遮掩,一路光明正大,直至跟至镇西一隅幽静的客栈之外。 中年男子立于客栈门前,回眸一瞥,眸中似有深意,却对陈天九一行视若无睹,径直踏入门槛之内,消失于门后。 陈天九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随即亦踱步而上,将马匹交予上前迎接的店小二。 他心中已有了计较,特意挑选了楼阁之上,两间紧邻领头男子客房的上房。 随后将欧阳紫月托付于窦二娘照料,自己则转身步入自己的房内,关上门扉,闭紧窗台,隔绝了一切窥探的目光。 不多时,店小二恭敬地端来一盆温热的洗脸水,陈天九轻挥手示意其退下,随即紧锁房门,身形一闪,已至床榻之上。 他闭目凝神,正是要借此独处机会,运功疗伤。 他与欧阳夏一行的老者真气硬碰时骤然收势,虽借此身形倒射而回,擒住了欧阳紫月,但却也为老者真气所噬,受了暗伤。 那口郁积于胸的淤血,如同沉重的负担,让他始终难以释怀。 然而,他深知不宜暴露,只能强自忍耐,直至此刻,方能安心。 他双指并拢,精准地点在胸口几处穴位之上,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闷痛自胸口蔓延开来,紧接着,一口深红的鲜血自喉间涌出,落入那盛满温水的盆中,瞬间染红了清澈的水面。 他闭目凝神,运转先天真经,引导体内真气缓缓流淌,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夜幕悄然降临,万籁俱寂之时,陈天九缓缓收势,双臂在身前勾勒出一个阴阳轨迹,双掌最终回抚丹田,双眸也随之悠然睁开,眸中闪烁着精芒。 疗伤已毕,他感到体内经脉恢复如初,遂悠然躺卧于床榻之上,闭目养神。 然则,隔壁领头男子之室,静谧异常,良久未闻丝毫声响,这不禁让陈天九的眉头轻轻蹙起,心中暗自思量,是否应当主动前去。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耳畔忽闻一阵细微声响,源自隔壁窗台。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身形瞬间暴起,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一晃眼已至窗台边缘。 他非但不加掩饰,反而双手用力一推窗棂,发出撞击墙壁的一阵扑响,故意显露自己的存在。 果然,一道黑影自隔壁窗台一跃而出,身形矫健,正是那领头男子。 不过此刻,他已是一身黑衣装扮,脸上更是蒙上了黑布,遮掩得严严实实。 领头男子闻听陈天九这边的动静,却并未回头,只是身形一纵,轻巧地落在屋顶之上,随即借着夜色的掩护,疾驰而去,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陈天九见状,嘴角笑意更浓,他亦是一跃而起,脚踏瓦砾,身形在屋顶上轻盈跳跃,几个起落间,便已超越领头男子,稳稳立于他前方。 领头男子对此却视若不见,身形一闪,轻巧地侧身而过,继续朝前疾奔。 陈天九无奈耸肩,身形一展,由他头顶飞掠向前,再次稳稳地落在了他的前方。 领头男子对此仍旧不加理会,身形一闪,企图再次从旁侧掠过。 但陈天九这次却似早已料到他的举动,身形一展,立于他身前,堵住了去路。 领头男子终于停下了脚步,冷哼一声,声音中透露出几分不悦:“你意欲何为?” 陈天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随即啧啧称奇,“你这易容术厉害之极,若非事有凑巧,当真是叫人难以认出。” 领头男子闻言,脸上却并未露出丝毫波动,只是淡淡地道:“这位小兄弟,莫非是起夜起猛了?” “亦或得了臆症不成?” 他自顾自地审视了一番周身,笑道,“你看我这身板,这气概,哪有一丝一毫女儿家的柔弱之态?” 陈天九轻轻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你的易容之术,确是世间罕见,能瞒过众人耳目。但身为女子,又如何能懂男人之心?即便伪装得再是天衣无缝,那份与生俱来的天性,却是难以掩饰的。” 领头男子闻言,眼神微动,旋即恢复如常。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哦?倒要听听小兄弟有何高见,如何能识破我这等精妙伪装。” 说着,他伸展双臂,任由陈天九细细打量,脸上满是自信与挑衅,“且看看我这身皮囊,可有半分不似堂堂男儿?” 陈天九却不为所动,只是意味深长地凝视着他,缓缓道,“你的眼神,便是那最不易察觉的破绽。” “今日酒肆之内,我一行三人,有戴诡异面具引人遐想者,有倾城绝色令人目不暇接者,而你,却偏偏将视线停留在我这不起眼的过客身上。” “这是何故?” “我并无惊天之名,亦无绝世之貌,你若是好奇,理应被那面具人或佳人吸引。而你,身为七尺男儿,正值壮年,却能在那绝色佳人受人欺负之际亦不为所动,甚至目光都不屑一顾,这份定力,非是寻常男子所能比拟。换作是我,恐怕亦难以自持。” 说到这里,陈天九半眯起双眼,语带戏谑,“因此,我斗胆揣测,你心中必有异于常人之处,要么本就非男儿之身,为女子假扮,要么是……是心性异僻,喜欢” 话音一顿,他点到为止,笑道,“不知阁下,是前者,还是后者?” 领头男子闻言,眉头不禁一蹙,面色微沉,冷冷地哼了一声,“此等无稽之谈,不过是你凭空臆造,何以为证?” 言罢,他侧身避过陈天九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目光,不欲再作纠缠。 陈天九见状,嘴角忽的一翘,“何其简单。” 话音未落,他身形如同鬼魅,倏忽间已向领头男子掠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领头男子未曾料到陈天九竟会如此突兀地发难,微怔之下,只见陈天九已近在咫尺。 他急忙施展身法,脚下轻点,身形如同风中落叶,飘忽不定地向后急退。 “追云步?” 陈天九心中暗笑他已然露出马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脚踏奇步,施展纵天梯,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夜色之下,两人的身影如同两道流光,在月影斑驳中穿梭,各自施展着精妙绝伦的轻功身法。 然而,领头男子因失了先机,加之是向后撤退,不多时便被陈天九逐渐拉近了距离。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陈天九猛然探爪,直取领头男子胸口。 领头男子眼见避无可避,不由急了,急得大喊:“够了够了,是我,是我!” 第66章 故友相逢 领头男子眼见陈天九的利爪如电,直逼自己胸前要害,咫尺之遥,避无可避,心中惊愕交加,未曾料想他竟真会下此狠手,羞愤之情瞬间涌上心头,情急之下,不禁失声惊呼。 见他亲口吐露真相,陈天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玩味十足的笑意。 他掌中真气非但不散,反而愈发凝实,使得那原本凌厉无匹的爪势更添几分不可一世的霸气。 然而,就在即将触及之际,他手臂微动,那看似无解的攻势竟化作无数虚影,瞬间消散,宛如融入夜色之中,了无痕迹。 领头男子目睹此景,一时怔愣,“此招,难道名曰化虚若影,乃天墟观四绝之一?” 陈天九轻轻拂了拂衣袖,悠然自得地背负双手,笑眯眯地道,”风姑娘,别来无恙?“ 领头男子冷哼一声,眉宇间透露出一丝无奈,“你这小子,虽能识破我乔装易容,但又未曾见我真面目,是如何确定我身份?” 陈天九心中暗自好笑,回想起初见风十五时的情景,她便以男子之姿出现。 今日酒肆之内,身为一个壮年男子却对倾国倾城的欧阳紫月视若无睹,反而对他投以异样的目光。 这一举动,便足以让陈天九心生疑窦。 随着莫云山对欧阳紫月的轻浮举动,他悄悄窥探之下,风十五的眼神中,却无丝毫波动,这明显有违常理。 男子面对佳人受难,即便不伸出援手,目光中也难免流露出一丝怜悯。 由此,他推断风十五要么是女子伪装,要么对女性毫无兴趣。 而捕快到来时,她的主动解围,更是让他确信,此人定与自己有着某种关联。 他初来乍到,在江湖中所识之人屈指可数,一番思索下来,便已然有所怀疑。 至于最终确认身份,则是两人今夜心照不宣地行动。 那一刻,所有的疑惑都烟消云散。 风十五身份被揭,再无需掩饰,眉宇间拧成一道深结,目光如炬,再次锁定在陈天九身上,仿佛要重新审视这位深藏不露的少年,那眼神中,难以掩饰好奇。 陈天九亦不甘示弱,以同样审视的目光回望,心中对风十五的疑惑与好奇早已交织成网。 风十五所使用的轻功乃是追云步,这让陈天九一度以为她是忘忧谷的弟子。 然而,今日在酒肆中的一幕却让他意识到,风十五对同样精通忘忧谷武学的欧阳紫月竟一无所知。 欧阳作为复姓,在南疆极为常见,很显然,她比风十五,更能让人相信是南疆忘忧谷的弟子。 这让陈天九感到颇为蹊跷。 众所周知,西州的天墟观、南疆的忘忧谷、以及北漠的渺音楼,乃是武林中的三大柱石,其武学秘籍向来秘不外传。 尤其是追云步,作为忘忧谷的绝学之一,与天墟观的四绝纵天梯齐名,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那么,风十五若非忘忧谷之人,其追云步又是如何学来? 更令陈天九费解的是,风十五与冥域的关系错综复杂。 她既为冥域潜入天墟观盗取经书,又暗中窥探冥域内部事务,与冥域扬士信等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一系列行为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今日在酒肆,当捕快突然出现时,竟是风十五吩咐手下前来解围,这不禁让陈天九怀疑她与官府之间也有着某种联系。 风十五的身份因此愈发扑朔迷离,让陈天九不禁对她投以异样的目光。 陈天九亦不多作解释,轻笑一声,“如此精妙的易容之术,除了风姑娘你,还能有谁?” 风十五听了这恭维之语,眸中并无波澜,她轻哼一声,轻轻叹了口气,“当日我潜入天墟峰,未曾料到会遇到你这样的人物。” 她眉头紧锁,似乎仍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你年纪虽轻,修为却如此深不可测,连莫云山那样的高手都非你一招之敌。更兼心机深沉,实在令人难以捉摸,竟连我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陈天九闻言,心中微微一动:风十五竟然知道那人名为莫云山?难道……那人与冥域之间也有着某种联系? 他知道风十五亦一直在调查冥域之事,但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风姑娘此言差矣,当日之事我虽有失磊落,但并无玩弄他人之意。江湖之中,谁人没有自己的秘密呢?”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望了风十五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风十五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不得不承认陈天九的话确有几分道理。 回想起与他的种种,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确曾对陈天九有所怀疑,甚至暗中窗外窥探,但始终未能确定其真实身份。 今日一见,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暗自佩服,这般年纪便智勇双全,显然将来前途无量,足以笑傲江湖。 “罢了。”风十五长舒一口气,朝陈天九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天九兄弟,我们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她身形已动,如同夜风中的一抹轻影,几个飘忽间,便欲融入夜色之中。 陈天九见状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脚踏纵天梯,紧随其后,“风姑娘,且慢!” 风十五停下脚步,眉头微蹙,回头望向陈天九,“天九兄弟还有何事?” 陈天九抱拳一礼,“今日之事,多亏风姑娘解围,陈某在此谢过。” 风十五摆摆手,“不必言谢,今日之事,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再说,你我也算旧识,互帮互助亦是应该,何况……” 她说到这里,话音突然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显然是想起了那日幽居被救的往事,但那些话终究没有再说出口。 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一个纵身,便欲没入夜色之中。 陈天九见状,嘴角微抽,连忙喊道,“风姑娘且慢,陈某还有一事相求。” 风十五闻言,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问,“何事?” 陈天九见她形色匆匆,连忙简短地说:“陈某今日惹了些麻烦,正愁如何脱身。风姑娘精通易容之术,若近日方便时,可否助我一臂之力,替我改头换面,以避灾祸?” 风十五这才回头看来,眼中还闪过一抹讶异,“你要我帮你易容?” 第67章 客栈夜话 “要我帮你易容?”风十五的声音中带着丝许讶异,轻轻飘入耳畔。 陈天九微微颔首,“不知风姑娘可否慷慨相助?” 风十五眉头轻轻一挑,仿佛是在权衡着什么,她目光如炬,在他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 片刻之后,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吐出两个字:“没空!”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已如鬼魅般一晃,瞬间转身,向前方纵跃而去。 而且她似乎有意挑衅,故意在陈天九面前炫耀自己的轻功,脚下追云步施展得淋漓尽致。 她身形在夜色中飘忽不定,如同鬼魅穿梭,只留下一道夜行衣的残影,与夜色融为一体,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陈天九嘴角微抽,却也并未阻拦,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风十五离去的方向,直到那抹夜色彻底湮没了她的身影。 他心中暗叹一声,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当日在望川镇的情景。 那时,风十五也是这般一身夜行装束,行色匆匆,而他则是不经意间尾随其后。 如今想来,那段经历仿佛就在昨日。 然而,今日酒肆内的变故却让他始料未及。被莫云山迫使暴露了修为,他深知风十五对此定有所介怀,于是借此宣泄心头不满。 陈天九反而微微一笑,随即身形一展,脚踏纵天梯,身形依旧飘逸,朝来时的路翩然返回。 几个起落之际,却闻一缕清风携来低语。 “尚需筹备些物事,此镇往西百里便是永安,你且先去。” 那声音虽细若游丝,却如晨钟暮鼓般在陈天九心间回荡,久久不息。 他翻了个白眼,未曾回头,便已化作夜色中的一抹黑影。 回到客栈厢房,陈天九闭目静卧于床榻之上,心中却是波澜起伏,思绪翻飞。 此行永安,本是顺道,欧阳紫月之事,亦只需解开她穴位,任其离去,便可了结。 但窦二娘这女子,却让陈天九心中平添了几分烦恼。 此女执意相随,面具之下藏着何种心思,他不得而知。 她行事张扬,若被纠缠,即便陈天九易容改装,甚至插上翅膀,恐怕也难以摆脱欧阳夏等人的追踪。 但念及此女曾在江边仗义相助,挺身护他,陈天九心中又不免生出几分无奈。 他深知此事因他而起,若非他误会窦二娘是凶手,她又怎会陷入这纷争之中? 想到这里,陈天九心头已有了计较。他缓缓起身,步伐轻盈地走出厢房,来到隔壁门前,轻轻叩响了门扉。 此时正值午夜,万籁俱寂,而窦二娘无疑江湖经验丰富,警觉异常,早已闻得动静,警惕地候在一旁。 她在门前低语问道:“是谁?” 陈天九显然亦早已察觉,对此并未一丝意外,轻咳了一声,“是我。” 窦二娘自然听出陈天九话音,眼中闪过诧异之色,随即门扉吱呀一声开启。 她上下打量了陈天九一番,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解,却也先压住了心头好奇,侧身让路,示意陈天九进屋。 陈天九却并未有进屋的举动,他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屋内床榻,只见欧阳紫月因方才的动静眼眸半睁,正以一种复杂的眼神审视着他。 陈天九对此只是微微摇头,目光转向窦二娘,轻声提议道:“此处不便,去我那屋。” 窦二娘闻言,眸中顿时浮现出一抹愕然,仿佛以为自己听错,双眼圆睁,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天九,脱口而出:“去你屋?” 陈天九见状,心中暗自好笑,却也明白窦二娘可能有所误会,于是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解释道:“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找你商谈,欧阳姑娘在此多有不便。” 窦二娘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随陈天九一同离开。 而留在床榻上的欧阳紫月,目睹这一场面,眼神中竟多了几分不屑与意味深长,她仿佛洞察了两人之间的猫腻,嘴角不禁微微抽搐。 陈天九的眼角余光捕捉到这一幕,不禁回以白眼,心中暗自苦笑,随即与窦二娘一同步入自己的屋内。 屋内,烛光摇曳。 窦二娘的面具只露出双眼,因而陈天九只是淡然地为自己斟上一杯茶。 他神情凝重地开口:“窦姑娘,此间夜深,四下无人,你我二人不妨开诚布公,畅谈一番。” 窦二娘被他深夜的邀约所惑,目光中闪烁着好奇与不解,但见他如此严肃,也便收敛了神色,正襟危坐,轻轻点头以示应允。 陈天九举杯轻抿一口,直接问道:“陈某心中一直有个疑惑,窦姑娘为何执意跟随陈某左右?能否告知其中缘由,让陈某得以释怀?” 窦二娘闻言,眉头轻轻一蹙,似是在权衡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缓缓摇头,选择了沉默。 陈天九见状,并未强求,只是淡淡一笑:“姑娘若有不便之处,自然无需勉强。陈某问及此事,也不过是出于好奇罢了。” 窦二娘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开口问道:“那深夜邀我至此,究竟所为何事?” 陈天九收敛了笑容,正色道:“窦姑娘也是聪明人,自然知晓陈某与欧阳夏等人之间的恩怨。此番虽侥幸逃脱,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陈某已决定离开此地,以避风头。念及姑娘为人义气,不忍不辞而别,特来知会一声,以免姑娘无辜受累。” 窦二娘闻言,眉头紧锁,连忙摇头拒绝:“此言差矣,我窦二娘既下了决心,必生死相随,不会轻言放弃。” 此言一出,连陈天九都不禁愣住了,他看向窦二娘的目光中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窦二娘见状,面具下的脸蛋掠过一抹红晕,连忙摆手解释道:“莫要多想,我并非那个意思……” 陈天九本欲只是交代一句,不过多纠缠,但窦二娘的举动却让他心中愈发疑惑。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追问道:“那窦姑娘此言又是何意?你我相识不过数日,何以情分一下上升至生死相随?” 窦二娘闻言,眼珠子飘忽不定,似在犹豫着什么。 突然,她双手紧拳,倏地站起身来,双膝一曲,竟跪倒在陈天九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那面具不知什么材质,碰触地面咚的一声,“请师父受徒儿一拜!” 第68章 长跪不起 这一幕突兀而至,让陈天九愣了片刻,随后才恍然回神。 他连忙伸出手,试图搀扶跪在地上的窦二娘,同时猛地摇头,“窦姑娘,这如何使得?我初涉江湖,眼下泥菩萨过江,自身尚且难保,怎敢轻易言及收徒之事?你快快请起,莫要如此。” 窦二娘却如磐石般跪定,她仰望着陈天九,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师父有所不知,我自幼孤苦无依,饱受欺凌,心中一直渴望习得武艺,扬眉吐气。然而,苦无门路,非但心愿未了,反而时常落荒而逃,遭人白眼。” “直至遇见师父,您慷慨传授我玄天剑法,让我得以有望一雪前耻。请您务必收我为徒,二娘定当勤勉修炼,尊师重道,不负师恩!” 陈天九正值十六七岁,自天墟观逃出,初入江湖,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却何曾有过一丝要收下一名徒弟的念头? 更何况,他在天墟观中辈分极高,若真将窦二娘收入门下,岂不是要与百了等一众长老平起平坐? 这岂非比剃了他们老眉还难受? 想到这里,他不禁朝窦二娘戴着的诡异面具瞟了一眼,脑海中浮现出百了等诸位满头白发的长老,与她称兄道妹的荒谬场景,脸皮不禁微微一颤。 心中暗道:若让长老们知晓他陈天九竟会做出此等荒唐之事,恐怕顷刻间便要通通下得山来,将他立刻“请”回天墟观中。 他连连摇头,温言相劝:“窦姑娘,你应知我身份,身为天墟观弟子,怎能轻易收女子为徒?当日传授剑法,实属情非得已,此事确难从命。还请姑娘速速起身,莫再执着。” 窦二娘听后,再次垂首拜下,泪水如泉涌般滑落,沿着面具边缘滴落在地。 陈天九轻轻皱眉,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肃然,“窦姑娘,你这是何苦?莫非是要以此长跪不起,来逼迫陈某就范?” 窦二娘闻言,娇躯轻轻一颤,随即猛地摇头,原本沿着面具滑落的泪水四散飘溅,隐隐打湿了衣襟。 陈天九目睹此景,眉宇间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不悦。 他言尽于此,轻蔑地哼了一声,显然已不愿再多费口舌。 在他看来,纵是窦二娘长跪不起,直至海枯石烂,也难以撼动他内心分毫。 于是,他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身回到床榻,闭目养神,将外界的纷扰尽数隔绝。 在他的心中,已悄然开始规划着明日的行动。 待晨光破晓之际,陈天九便带着欧阳紫月,大摇大摆地寻觅到一个隐蔽的分岔路口。 他解开欧阳紫月的穴位,放其安然归去,随后施展纵天梯的绝技,身形一展,遁入山林之中,再绕个大圈,直奔永安城,与风十五会合。 而窦二娘此刻,依旧长跪不起。 她泪水已干,取而代之的是目光中的一抹决绝。 片刻之后,她喃喃自语,诉说着自己的心声与决心:“我早已料到师父不会轻易应允,本想默默追随,寻机报答,讨您欢心,再伺机开口,求您应承。奈何世事无常,竟不得不让我在此刻吐露真情……” 言及欧阳夏等人,她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就是那些天杀的贼子,乱我师徒缘分,他们欺您年幼,功力未成,逼您至此!我虽力微,却也愿为您抵挡一阵,以全这师徒之情。” 说罢,她重重地向床榻磕了几个头,毅然起身,朝门外走去。 陈天九耳力过人,自然听到了她的低语。 他冷声呼唤:“窦姑娘,且慢!”话音未落,他已翻身下床。 窦二娘脚步一顿,却未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您放心,我并非以此举来胁迫于你,亦不会白白前去送死。有欧阳紫月在手,我自有办法与他们周旋。” 陈天九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何至于此?欧阳夏等人非等闲之辈,你这样做无异于螳臂当车,只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窦二娘转过身来,目光坚定:“得人恩果千年记,便是以命相搏,我亦愿为您争取时间。即便身死,亦不皱眉头!” 说罢,她双手打开房门,就欲迈步而出。 陈天九冷哼一声,大袖一拂,一股气劲便将那道房门重新关闭。 他显胸有闷气,以致那门轻轻砰了一声,将窦二娘吓了一跳。 陈天九淡淡地说,“然而,姑娘可曾问过陈某,是否需要你相助。” 这淡淡话音在窦二娘听来,却蕴含着无尽冷意,她忽然全身颤了一下。 陈天九深知她性情刚烈,脾气更是难以捉摸。 见此情景,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怜悯,念及她虽性情古怪,却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心中那股冷硬之意,终是柔软了几分,暗自轻叹一声。 他信步至桌旁,缓缓落座,语气温和,“窦姑娘,请移步至此,落座再叙。” 窦二娘闻言,低垂着头颅,缓缓步至桌前,依言而坐,然那双眸中,却未曾有丝毫望向陈天九的意愿,显然心中满是不解与委屈。 陈天九对她的反应恍若未觉,只是眉头微蹙,陷入深思之中。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静得连针落之声亦能清晰可闻。 片刻之后,陈天九方缓缓启唇,“窦姑娘,陈某言犹在耳,不愿收你为徒。但念你一片赤诚之心,陈某愿为你达成一事,以全你我相识一场的缘分。” 窦二娘仍旧低头不语,双手紧攥衣角,用力拧转,决绝摇头,“除却拜您为师,其余之事,均无需您费心。” 陈天九轻轻一笑,温言道,“姑娘何不听闻陈某欲允你何事,再做定夺?” 窦二娘坚决地摇了摇头,其意已明,无需多言。 陈天九无奈之下,只得再次询问,“陈某心中疑惑,姑娘究竟为何如此执着,定要拜陈某为师?” 窦二娘没有丝毫犹豫,毫不掩饰,“自然是为了习得您的武功。” 言罢,她似觉此言有失妥当,连忙补充道,“但若真能拜您为师,二娘定当恪守弟子之道,师父若有差遣,即便是刀山火海,亦在所不辞。” 陈天九轻轻摇头,眼神忽而变得锐利,“简而言之,姑娘所求,不过武学之道,可对?” 他的话语虽冷,但窦二娘却觉得比先前那淡然之音更为舒心,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毫不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 见状,陈天九心中颇为欣慰,微笑着说,“姑娘试想,武学之道,何处不可求?陈某愿为姑娘引荐一位良师,其武学造诣,未必在陈某之下,姑娘意下如何?” 窦二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抬头望向陈天九,“此言当真?那么,那位良师,是否如您一般,武艺超群?” 第69章 大若神功 翌日清晨,天边初绽曙光,晨曦如轻纱般覆盖大地之时,陈天九已悄然起身,与欧阳紫月并肩走出客栈大门。 空气中仍残留着夜的寒意,却也无法冷却欧阳紫月一夜下来的迷惑之情。 窦二娘自昨夜被陈天九叫去,杳无音讯,这让欧阳紫月的眼神中不时闪过一丝异样,她偷偷瞥向陈天九,似乎想从他神情中窥探出一丝猫腻。 陈天九淡然自若,仿作未曾察觉,只待店小二将马匹牵至。 欧阳紫月秀眉微微一蹙,只见这店小二牵来之马并非陈天九之前坐骑乌骓,乃窦二娘所骑的寻常马匹。 陈天九瞥了她眼,轻轻一展猿臂,将手掌轻贴于她腰间,借力一跃,两人便如双燕归巢,稳稳落在马背之上。双腿轻轻一夹,马儿便载着他们,缓缓踏出了客栈前的青石板路,向着城门悠然前行。 沿途,昨日的酒肆风波已然化作街谈巷议,路人的目光从初见的惊艳转为敬畏,纷纷避让。 两人对此,自然乐得清净。 马蹄塔塔,已至城郊。 待行至一处山路分岔,陈天九眼神微动,认为此地甚妙,遂猛然一收缰绳,轻提欧阳紫月腰际,翻身下马。 他指尖如电,在欧阳紫月胸侧穴位轻点,解去其真气束缚。 欧阳紫月忍耐至此,蓄势待发,一经解脱,立刻紧咬贝齿,真气涌动,双手大袖翻飞间,已戴上银纱手套,化作两道银光。 她心中终究不服,猛然一探手,直取陈天九咽喉要害,爪风凌厉,带起阵阵破空之声。 陈天九见状,眉头微蹙,施展纵天梯,脚踏奇步,身形朝后疾掠,飘忽不定,令欧阳紫月几爪下来,招招落空。 几爪落空之下,欧阳紫月冷哼一声,双臂猛然一震,只见一双爪锋间精芒大盛,仿佛有凤鸟之魂附体,隐隐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凤鸣,爪锋似乎瞬间陡增数倍之大,虚幻无形,却又仿凝如实质。 她一纵而起,双爪齐舞,径向陈天九抓下,势不可挡。 爪锋所过之处,仿若撕裂虚空,带着长长的霞光尾迹,一闪而过,气势之强,令人不寒而栗。 陈天九瞳孔骤缩,心中暗道,“这便是忘忧谷的‘大若神功’?” 他不敢大意,欧阳紫月一双手掌,仿若凤凰附体,双爪间,一只猛禽利爪隐隐浮现,那巨大轮廓虽看似虚幻,但其凌厉锋芒却如风刀割。陈天九见爪锋袭来,轻跃而过,尚离小半丈距离,脸蛋便也觉劲风之强,隐隐作疼。 他心中暗忖,忘忧谷,这武林中的一方巨擘,三大支柱之一,果然名震四海,非虚名所累。 眼前这大若神功,锋芒毕露,凌厉无匹,若非他精通纵天梯,身法灵动飘逸,轻易避其锋芒,换作寻常武者,只怕早已丧命于那锐利如刀的爪锋之下,一命呜呼。 然而,思绪至此,一股莫名之感油然而生,令他心中生疑。 他猛然忆起,忘忧谷绝学威名赫赫,除却大若这等惊世神功外,身法追云步却也天下闻名,与纵天梯并称双璧。 他脑海中画面一闪而过,不禁想起昨夜风十五施展追云步在夜色中穿梭的情景,飘忽无定,宛如鬼魅。 于是,他心神一凛,疑惑重重,眼前这欧阳紫月身为忘忧谷弟子,既擅大若神功,又怎会不知追云步之妙? 为何在此紧要关头,她竟未施展此等绝学,以图更胜一筹? 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考量? 陈天九心中暗忖,空想无益,遂见招拆招。 欧阳紫月一爪携风雷之势,直取他左肩,他身形一晃,如同林间轻风,飘忽间已避其锋芒,再借势后跃,瞬间拉开数丈距离。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故作挑衅道:“欧阳姑娘的大若神功,果真是威力惊人,令人叹为观止。不过嘛,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欧阳紫月脚步一顿,声音中已隐含怒意。 陈天九一直躲躲闪闪,不愿出招,令她越战,心情愈发沉闷。 她心中那未了的怨念如同野草般疯长,那日江边中了诡计,一招落败,如同利刃刺心,让她难以释怀。而昨日酒肆之事,更是让她对陈天九的冷漠与无情深感愤怒。 “可惜姑娘似乎有意相让,让陈某这区区纵天梯,竟能在忘忧谷高足面前逞能。” 陈天九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继续刺激道,“想那日江边,姑娘豪言壮语,称我纵天梯不过天下第二,那么,姑娘心目中被誉为天下第一的追云步,又为何迟迟不肯施展?莫非是怕在下这粗鄙之人,不配一睹其风采?” 此言一出,欧阳紫月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将她的理智吞噬。 她紧咬银牙,双眸中仿佛有火焰在跳跃,怒视着陈天九,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你这该死的贼子!无耻之徒!除了玩弄那些见不得光的伎俩,还有什么真章可露?” “鼠辈一般东躲西藏,亏你还有脸说,可敢与我正面一战?待我近身,定将你挫骨扬灰,以解我心头之恨!” 言罢,她身形暴起,犹如离弦之箭,一双银纱缠绕的手爪划破空气,带起阵阵呼啸劲风,对着陈天九狂舞不止,在他周身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刃。 陈天九则是悠然自得,施展纵天梯身法,脚踏奇步,身形飘渺如雾,轻松避开欧阳紫月每一次致命的攻击,始终让她连爪下锋芒都无法近身半步。 一番交锋之下,陈天九心中已有了计较,他断定欧阳紫月并未掌握那追云步,且此事背后定有隐情,否则她何以一听提及便如此失控。 正当他思绪纷飞之际,欧阳紫月一招“凤舞九天”,身形暴跃,腾空而起,双臂一展,凤鸟长鸣,猛然双爪一探,如落月流星,朝陈天九斜掠而下。 陈天九见状,瞳孔猛地一缩,只见欧阳紫月身形隐隐如幻,宛如凤凰附身,双爪气势暴涨,瞬间膨胀,锋芒毕露,连他身上的衣襟都被这爪下锋芒拂动得轻轻作响。 他心中微凛,不愿硬碰硬,脚下连点,纵天梯身法施展到极致,身形一晃,已飘然数丈之外,随后一纵身,毫不拖泥带水,径向一侧山林,翩然离去,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欧阳紫月双爪落空,重重砸在地面上,激起一阵尘土飞扬,地面更是被她砸出一个大坑,可见其愤怒之盛。 她身形未稳,便已抬头望向陈天九逃遁的方向,目光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她狠狠地一咬贝齿,正欲再次暴起追击,却听陈天九的声音远远传来,不带丝毫温度:“欧阳姑娘,陈某承诺已兑,勿谓言之不预,若再纠缠不休,休怪陈某手下无情。” 言罢,他的身影已彻底没入山林之中,只留下欧阳紫月一人站在原地。 她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胸膛剧烈起伏,久久未平。 第70章 吓死人了 山林间,晨雾尚未完全消散,陈天九犹如林间山魅,穿梭于崎岖蜿蜒的山路之间,步伐飘逸而迅疾,不多时便沿着一条隐秘小径下山而去。 他举目远眺,向西行进,直奔永安小镇。 随着日头攀升,正午的阳光如金辉洒落,为大地披上了一层绚烂的华服。 陈天九的身影穿过了古老的城墙甬道,悄然步入了小镇的喧嚣与繁华之中。 甫入小镇,他锐利的目光便捕捉到了一抹不寻常的注视。 街角一隅,一名青年汉子嘴角噙着浅笑,眼神如鹰隼般紧紧锁定在他身上,未曾有丝毫偏移。 那汉子约莫二十出头,头戴一顶略显破旧的斗笠,阳光透过斗笠的缝隙,斑驳地映照在他饱经风霜的脸庞上,为他这正值青春的年华平添了几分沧桑之感。 他身着粗布衣裳,虽略显狼狈,却难掩其骨子里流露出的不羁与洒脱。 裤脚随意卷起,一高一低,嘴角还叼着一根青草,悠然自得,仿佛周遭的纷扰都与他无关,唯有陈天九的到来,方能吸引他全部的注意。 陈天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异样,风十五那鬼斧神工的易容术,加之她行踪飘忽,让人难以捉摸。此刻,望着那汉子,他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个念头,此人莫非正是那狡黠女子所化? 正当他心中疑虑之时,那汉子突然微微仰头,朝他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随即转身,步入了一条狭窄的巷弄之中。 陈天九心念一动,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随即目光四顾,确认无虞后,紧步跟上。 来到一处偏僻无人的所在,陈天九脚下生风,几步便追至那汉子身后,惊疑道:“果真是你?我还想着要稍等片刻,不料你竟如此神速。” 风十五并未回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倒是我来早了?怎不见你准时?哪有这般求人办事的,害我在此苦等,晒了半天日头。” 陈天九知其非小气之人,言不由衷,却也歉意道:“风姑娘莫怪,实乃在下有些许琐事缠身,故而来迟。” 言及此处,他心中又浮现出窦二娘的身影,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心中对某位曾戏弄过他的高人,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报复快感。 随后,风十五领着陈天九穿过一条曲折小巷,来到了一间古朴的小宅院前。 她轻叩门扉,咚咚咚的声响似乎蕴含着某种特定的韵律。 陈天九见状,眉头微皱,心中暗道这敲门声莫非也是某种暗号,不禁对风十五的行事风格腹诽几句,觉得她太过神秘莫测。 但转念一想,自己此刻亦需易容避祸,躲避欧阳夏等人的追杀,不禁感慨世事无常,人生多舛。 门扉轻启,一道缝隙中露出一位中年男子的面容,他见到风十五,默不作声地让开道路。 风十五径直走向左侧厢房,陈天九紧随其后,路过那中年男子时,他礼貌性地微笑致意,但那男子似乎并不领情,只是冷漠地侧身而过。 陈天九耸耸肩,不以为意,继续前行。 其实,他与这中年男子曾在青山镇的酒肆有过一面之缘,此人正是受风十五吩咐,助他一行摆脱捕快纠缠的中年男子。 因此,他特意上前打招呼,以表谢意。至于对方是否领情,他已不在乎,因为他已尽了自己的心意。 最终,他跟随风十五的脚步,踏入了那间厢房之内。 方踏入屋内,一股混杂着陈旧与不安的气息迎面扑来,陈天九眉宇间不由自主地轻蹙。目光所及之处,屋内杂乱无章,各式杂物堆砌如山,几欲无隙插足。 风十五回眸一瞥,见他怔怔立于门槛,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轻哼一声:“怎地?还需我亲自请你进门?” 陈天九轻笑一声,随即步入屋内,脚步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好奇。 风十五自一侧柜中取出一物,于陈天九眼前轻轻展开。那竟是一张五官立体、浮凸的面皮,虽未完全铺展,其上的轮廓已隐约可辨。 见此情景,陈天九的思绪不禁飘远,忆起往昔与萧风儿练剑之时,那背负棺材的神秘男子,棺材盖被其一掌击飞,内里赫然露出一张面皮被残忍剥去的尸体。 他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地往后微倾。 “这……这是何物所制?”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安。 风十五见他如此反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仿佛故意为之,将手中面皮缓缓贴近他的脸庞,轻声细语道:“若要易容天衣无缝,自然以真人面皮为佳,岂是凡物所能替代?” 陈天九闻言,嘴角微微抽搐,却未再多言,只是默默承受着这份不安。 风十五在陈天九面前比划一阵后,摇了摇头,似觉不妥,又转身回到柜子前继续翻找。 背对他时,她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更甚,最终从一侧抽屉中取出另一张面皮,看也未看便紧握手中。 她转身示意陈天九坐于一旁板凳之上,待其坐定后,语气严肃地说道:“闭上眼,未得我允许,不得睁开。” 陈天九心中虽有疑虑,但碍于情势,只得依言闭眼。 随即,他只觉脸上被风十五轻柔却又熟练的手法所触碰,时而温热,时而清凉,更伴随着阵阵难以言喻的痒意,让他暗暗叫苦不迭。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风十五的手从他脸上移开,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好了?可以睁眼了吗?” 风十五并未直接回应,而是自顾自地走向一旁的水盆洗手,待双手擦拭干净后,才轻轻应了一声:“嗯,睁眼。” 陈天九闻言,心中大石终于落地,缓缓睁开眼。 然而,环顾四周,却未见镜子踪影,他只好伸手轻抚自己的脸庞。 指尖传来的触感既陌生又细腻,如同凝脂般柔滑,但这份细腻之中却隐隐透着不祥。 他猛地转头望向风十五,却见对方神色如常,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犹豫片刻后,他试探性地问道:“我这副模样……如何?” 风十五微微一笑,仰首示意:“院中水缸自可映照,何须多言?自己去瞧瞧便知。” 陈天九依言走向屋外,不料在门口又遇那中年男子。 男子见他之时,神情微滞,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这一幕让陈天九心头更是七上八下,加快脚步来到水缸前。 低头一望,只见水面上倒映出一张女子花容月貌的脸庞,其美艳之姿竟让他一时之间难以置信,目光中满是惊愕。 第71章 山间蛇影 永安镇外,小径蜿蜒崎岖,两旁绿荫如盖,宛如一条翠绿的绸带向远方铺展。 马蹄声急促有力,一人一骑疾驰而过,尘土随之飞扬。 来者身着一袭剪裁合体的绿色衣裙,随风轻扬,飘逸灵动。 她发髻高耸,轻纱遮面,唯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透出英气与一丝难以名状的郁闷。 此人正是易容乔装后的陈天九。 风十五竟趁机将他化作女子,显仍对前事心有不甘,以此作为戏谑的报复。 他虽有万般不愿,但形势比人强,也只能苦笑以对。 愤懑难消,陈天九只盼早日抵达樊城,摆脱这尴尬的窘境,重归男儿之身。 于是,他快马加鞭,不欲丝毫耽搁,直至日薄西山,马儿因长途奔袭显出疲惫之态,才不得不在一处山野停了下来。 他打量四周,见路旁一侧较为开阔,草丛茂密,便让马儿在此歇息。而自己,则靠在一侧山岩之下,闭目养神,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路途与行动。 亦不知过了多久,小路马蹄噔噔作响,陈天九将眼稍微睁开条缝隙,只见两骑一男一女并肩而至。 男子面如冠玉,俊逸如女相,女子则眉清目秀,面容虽为寻常,但眉间透着英气,两相比较之下,女子反类男儿。 他眸中怪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又缓缓合上眼帘。 两骑渐近,那男子察觉路旁有人,一瞥之下,神色微微一怔,随即轻吐一字“吁”,猛然勒紧缰绳,座下骏马应声而止,前蹄腾空,长啸一声,声震四野。 同行女子猝不及防,座骑已冲出数丈,方匆忙回转,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悦,声音却依旧淡淡:“长空师兄,何故骤停?” 男子微微一笑,“青楠师妹,你看这天色渐暗,前路不明,此地空旷且有山石为伴,实为休憩佳处。不如我们就此歇息一夜,待明日晨光熹微,再行赶路,岂不更好?” 女子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闭目养神的陈天九,秀眉微蹙,更添几分不满之色。 但她语气依旧平和:“长空师兄,师父飞鸽传书,虽未详述,却令我等速赴永昌一会。既承师命,自当全力以赴,马儿尚健,岂可因天色而延误行程?” 男子闻言,嘴角微扬,不以为然:“永昌已近中州边缘,路途遥远,非旦夕可至。” “我深知师妹对师父情深意重,急于报恩,但洛某亦非不敬师道之人。然则,行事需有度,此刻夜色深沉,若强行赶路,万一马失前蹄,岂不反倒误事?” 说罢,他未及女子再续,已轻盈翻身下马,径自朝那一旁开阔之地走去。 女子见状,轻咬贝齿,却也无奈,便也下得来马,随着去了。 洛长空缓步至一侧山岩旁,正欲落座之际,仿佛才恍然察觉到陈天九的存在,脸上掠过一抹讶异之色。 “咦?”他轻声自语,随即目光转向陈天九,抱拳行礼,言辞间透露出几分歉意,“在下失礼,先前未曾留意到姑娘在此,多有惊扰,还请姑娘海涵。” 说着,他瞥了眼天上月色,将身姿稍作调整,借以更好将脸上俊美的轮廓展现陈天九面前。 然而,陈天九闻言,却未将双眼睁开,他眼睑微启,目光瞥向自己那匹悠闲啃食着青草的马儿,随即又缓缓合上眼帘。 他心中明镜似的清楚,这空旷之地,偌大一马匹,洛长空又岂能至今方觉? 只是,他并未点破这份微妙的尴尬,只因心中另有一番滋味,暗自苦笑不已。 他心中埋怨,风十五这戏虐之举,竟让自己这堂堂男儿身,被迫披上了“美貌容颜”的伪装,无端招来了诸多不必要的注目与纷扰。 身为男儿,却不得不以女子之姿示人,这份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洛长空见状,脸皮尴尬地一颤,随即耸耸肩,恢复常态,未再多言,默默坐于一旁。 同行的女子,恰好此时牵马而来,目睹了这一幕,她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是疑惑、是不满,还是隐隐的幸灾乐祸,难以言喻。 她环顾四周,也欲寻一干净之地稍作歇息,目光掠过洛长空所在之处,见其旁空旷无物,本是绝佳之选,却出乎意料地,她径直朝陈天九所在的一侧走去,坐在他身旁不远。 她亦闭目凝神,一时间,除了三匹马儿不时发出的嗤鼻音与虫鸣外,四周寂静的落针可闻。 又不知过了多久,寂静中忽闻马儿一声惊恐长嘶,划破宁静的夜色,显得尤为刺耳。 女子心头一惊,猛然睁眼,只见自家马儿双蹄高高跃起,眼中满是惊恐,而马蹄之下,草丛剧烈颤动,隐隐蜿蜒起一抹抹幽光。 她定睛一瞧,只见那些幽光竟是数条蛇影,它们在夜色中扭动着冰冷的身躯,显阴森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她双手朝地一撑,随即身形暴起,大袖一挥,一条在月色下闪烁着寒光的漆黑长鞭已然紧握手中,蓄势待发。 但她却并非上前驱赶马儿脚下的蛇影,反而身形紧绷,如临大敌般凝视着黑暗中的某一处。 她眼神凝重,一脸警惕,仿佛已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 与此同时,洛长空亦一跃而起,他身形一动,便已悄无声息地立于女子身旁,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精致的折扇,轻轻摇曳间,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 但他的目光却也异常凝重,紧紧盯着前方那片深邃的黑暗。 而陈天九,亦是早已有所警觉,他静静地坐在一旁,双眼微睁缝隙,目光仿如穿透夜色,同样凝视着那侧黑暗之处。 只见一道道身影轻盈而来,动静虽轻,但人数之多,却已估摸着有二三十人之众。 那群人片刻间便汹涌而至,已至近前。 为首的是一位手持铁杖的老者,他尖脸猴腮,满脸阴鹜之色,一双三角眼,透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毫无情感可言。 其旁,站着一位姿色不俗的妇人,她穿着暴露,双手握着一根古怪的笛子,轻轻放在唇边徐徐而吹。 但却颇为怪异,未曾闻有笛音传出。 她脚下的草丛不住地颤动着,蛇影蜿蜒而动,显然,那女子马匹蹄之下的蛇正是被这诡异的笛子所操控。 第72章 可怕毒物 陈天九见来者不善,不愿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江湖恩怨所累,于是缓缓闭上了双眸,将脸庞轻轻侧向一旁,充耳不闻,置身事外。 他身旁的女子,秀眉紧蹙,目光颇为复杂,显然对这群不速之客的来意,胸中了然。 她直视着为首那位尖脸猴腮、满脸阴鹜的老者,语气中既有几分寒意,又有着几分无奈: “吴老鬼,我与你通灵派之间的旧账,早已了结,你今夜却率领众多弟子,携带毒物而来,究竟意欲何为?” 吴老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目光在她与洛长空之间游移,忽地一手指向两人,回头向身后众人戏谑一笑。 他啧啧说道,“诸位且看,这穆家的大小姐,真是会挑地方寻乐子。害得咱们在前方苦等半晌。” “原来她竟是耐不住寂寞,在这荒山野岭间,便迫不及待,与这位俊俏白脸做起了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真叫人大开眼界啊!” 此言一出,他身后那二十余名弟子,顿时爆发出阵阵哄笑,夹杂着粗俗不堪的言语,让这原本就紧绷的空气更添了几分污浊与混乱。 洛长空见状,眉头紧锁,正欲开口为穆青楠辩解,却见穆青楠已抢先一步。 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语调又冷了几分:“吴老鬼,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恶意中伤!我穆青楠行事光明磊落,岂容你如此无端诽谤?你若再不收敛,休怪我不顾情面!” 吴老鬼闻言,猛地回头,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怒道:“情面?老夫与你这小贱人有何情面可讲?当日我儿不过倾慕于你,上前与你交谈几句……” 说到这里,他忽然如丧考妣,放声长叹,狠狠地跺了几脚,足见心中怒火之盛。 发泄一番后,他才继续说道:“可你这小贱人呢,却故作清高,对我儿突施狠手,我儿反应不及,竟被生生断去了命根,落得个不男不女的下场,生无可恋。” “老夫年过半百方得此子,好不容易将他抚养长大,正欲盼他传宗接代,却被你这一鞭断送了所有念想,此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岂能不报?” 穆青楠闻言,心中羞愤交加,当日之事远非老者所言那般简单,但她身为女子,也不愿以此等羞辱之事为自己辩驳,只是冷哼一声,未作多言。 洛长空见状,朝吴老鬼微微抱拳。 他语气平和地说:“吴老前辈,在下对当日之事亦有所了解。青楠师妹只是因不堪受辱,一时气愤才出手过重,其本意并非如此……” “但无论如何,她所作所为确有不当之处。” “然而,如今她已是我千荡山的弟子,你我两派掌门亦已对此事有所计较,恩怨本应一笔勾销。还望前辈念及两派情谊,高抬贵手,放她一马。日后我千荡山定当铭记前辈的恩情。” 吴老鬼闻听洛长空之言,非但未有一丝动容,反是怒火中烧,手指如剑,直指洛长空。 他一张老脸皱纹沟壑纵横,仿如蠕虫挪动,神态几近癫狂:“你这白脸小子,竟还敢有脸与老夫说道?若非你当日横插一脚,老夫早已手刃那小贱人,她又岂能逃出生天,更遑论拜入千荡山门下?” 洛长空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悦,但语气依旧沉稳:“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当日吴老前辈对青楠师妹步步紧逼,晚辈实不忍见前辈落个以强凌弱,有损一世英名,故而出手干预,还望前辈能够体谅。” 吴老鬼对当日之事极为介怀,闻言,径直爆粗,“放你娘的狗屁!“体谅?哼!老夫行事,何须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教?” 他怒极反笑,猛地转身,老眉一挑,对身后弟子们嘲笑道:“瞧瞧这白脸小子,说得跟真得似的,莫给老夫言中,定是见那小贱人有几分姿色,便心生邪念,否则她怎会甘愿委身于他,两人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行那苟且之事?” 此言一出,弟子们立刻哄笑连连,有人更是粗言秽语,添油加醋,一时之间,连这山野间的清新空气,都变得污浊不堪。 洛长空见此,心头怒火翻腾,声音冷冽如寒冰:“洛某行事,光明磊落,无愧天地。但世间悠悠之口,若任由你等胡言乱语,难免坏了两派情谊。劝你们速速离去,此事就此作罢。否则,洛某定将此事回禀师门,誓与你派掌门讨回公道!” 吴老鬼身旁妇人闻言,摇头轻笑,眼中闪烁着玩味之色:“公子此算盘倒是打得妙极,但我等既已至此,又岂会在乎” 说到这时,她话音一顿,目光流转至吴老鬼身上。 吴老鬼似乎心有灵犀,亦在这时朝她看来。 两人相视,默契十足,嘴角皆微微一扬。 随即,她才转向洛长空,语气中多了几分诱惑:“奴家亦奉劝公子一句,莫要多管闲事,那小贱人今日必死无疑,公子长相俊俏,何愁没有美人相伴,若今夜实在欲火难耐” 她咯咯娇笑,媚态横生,向洛长空抛去一个足以勾魂摄魄的眼神,“奴家愿与你在此荒山野岭,共度一个难忘的春宵呢,意下如何?” 穆青楠无法再听,心头怒火更甚,她眸中厉色一闪,手腕疾抖,手中长鞭犹如灵蛇出洞,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划破夜空。 她紧咬牙关,一字一句,如冰刃出鞘:“长空师兄,既已言尽于此,无需再与这等小人废话!你且退却一旁,我自去与他们做个了断!” 言罢,身形轻盈一动,意欲施展轻功向前纵去。 然而,那妇人却似早已料到,指尖灵动,手中笛子旋转如飞,随即轻启朱唇,无声吹奏。 霎时间,四周草丛中异动连连,数十上百条蛇影如同幽冥使者,疾速穿梭。 她脚下蛇影,似乎早已蓄势待发,未待穆青楠纵身而起,有些便径朝她凌空飞跃而去。 穆青楠见状,脚步一滞,随即身形暴退,手中长鞭翻飞,啪的一声,将一条欲飞跃脖颈而来的毒蛇鞭成两段。 洛长空亦是反应迅捷,朝后一瞥,见一侧山岩地势较高,朝穆青楠唤了一声,一同跃了去,企图借此地势躲避这漫山遍野的蛇群攻击。 便在这时,异变突起。 只见那些原本凶猛异常的蛇影,奔袭至那山岩一丈开外时,竟仿佛遭遇到了什么更可怕的毒物,身体竟僵直片刻,随后,更是不听笛子使唤,纷纷四散逃窜,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震惊不已,面面相觑。 他们这才恍然意识到,在那山岩之下,竟还有一位一直被忽视的存在。 陈天九静静依靠在那山岩之下,虽未睁眼,听这动静,又岂能察觉不到众人目光正齐刷刷望来。 第73章 眸隐杀机 这一幕突如其来,令陈天九不禁眉头微皱,暗自喟叹。 至此,他方深刻体会到身上这枚百毒不侵的流溪玉蟾,其非凡之处。 玉蟾的玄妙,竟能在无声无息间让周遭毒物感知其威,于丈许之外便退避三舍。 然而,这份奇效,业已悄然间打破他置身事外的念头。 此刻,众人目光汇聚,不约而同地落在陈天九那精心伪装的女子身形上,眼中满是疑惑与惊异,各自在心中揣摩,眼前所见一幕,背后隐藏的玄机。 驱蛇的妇人,脸色骤变,愕然之色溢于言表,笑容僵在脸上。 她深知手中笛子的威力,无数次以笛驭蛇,无往不利,而今,这些本该一往无前、前赴后继的蛇群,却在陈天九面前如临大敌,四散窜逃,此景诡异至极,让她心中震撼难平。 她秀眉紧锁,目光在陈天九身上来回扫视,先前的张狂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谨慎与忌惮。 “这位姑娘,不知师承何方高人,手法竟如此了得,竟能无声无息间驱散我这通灵之蛇?”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几分不甘,“奴家这驭灵之术苦练多年,一向无往不利,因而自视甚高,今对姑娘这一手前所未见,猝不及防,委实心中诧异,不明所以,还请姑娘念及奴家亦为女子,出来行走江湖不易,不吝赐教一二。” 陈天九闻言,缓缓睁开双目,眸中杀机隐现,却未作声,心中明镜似的,知这江湖客套之下,实则是在探他的底细。 他虽无意卷入这场纷争,但事已至此,避无可避。 他深知,此间之事颇为诡异,难以掩饰,一旦传扬开去,定会引来欧阳夏等人。 他们目的明确,只为流溪玉蟾而来,定然深谙其中玄机。 若任由眼前这二十来众离去,七嘴八舌之下,岂能不透一丝风声。 而欧阳夏等有心之人,又岂能毫无察觉? 到那时,他这番隐忍与筹划也将付诸东流。 更何况,“怀璧其罪”,这个道理,陈天九两世为人,所见不斐,比任何人都更加洞悉这其中的利害。 即便他不动手,这些人显然亦不会轻易放过他。 “姑娘不愿一言,莫非是仗着出身名门,对我通灵派不屑一顾?” 驱蛇妇人见陈天九久不回应,秀眉蹙得更紧,声音中多了几分不满与急切:“但请恕奴家斗胆一问,我等与你素昧平生,姑娘此举,莫非是受了他人挑唆?须知这江湖恩怨,错综复杂,非表面所见那般简单。” 面对驱蛇妇人的步步试探,陈天九心中泛起一丝苦笑。 他深知风十五这易容之术虽精妙绝伦,将他容貌雕琢得惟妙惟肖,令人难辨真伪,但他终究只是陈天九,而非风十五本人。 他并非风十五那般深谙此道的高手,风十五对易容之术的钻研,显是下过一番苦功。 他早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而他陈天九,不过是初窥门径,所知尚浅。 尽管有风十五亲自动手,为他改头换面,但那女子的柔婉之音,却是他一时模仿不来。 原本,这只是他为求自保,临时起意的一招权宜之计,意在借此隐匿行踪,避人耳目。 纵是一路行来,觉得装聋作哑亦无不可,未曾想,世事无常,偏偏一夜不到,竟让他陷入了这般进退维谷的境地。 他眸中杀机愈发深沉,正欲速战速决,免得徒增变数,却忽闻头顶岩石间传来一道凌厉风声,瞬息而至。 陈天九嘴角轻轻一抿,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果然见那洛长空身形飘逸,如同落叶归根般轻巧落地,立于他身前,“恰时”得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洛长空甫一站定,便回首朝他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中似乎藏着无数未尽之言。 陈天九心中暗自苦笑,却也只得佯装不察,趁人不备之时,悄悄对那潇洒背影投去一抹白眼,以泄心头不满。 随后,洛长空转身面向驱蛇妇人,缓缓摇头,“此间之事,与洛某身后这位姑娘无关,诸位又何必苦苦相逼。” 他语气沉稳,大义凛然,“她不过路过此地,在此静歇,与我等素未平生,无端被牵涉进来。但诸位若欲寻衅,洛某自当挺身而出,以这微薄之力,誓不让你等借此为难她人,纵死,亦不皱下眉头。” 说罢,他悠然自得地背负双手,手中折扇轻轻拍打于挺拔的脊背之上。 陈天九在一旁目睹此景,嘴角不禁再次微微抽搐,心中暗叹:“此人果真是风度翩翩,且不管他是否故意在自己这‘美貌女子’眼前故意显摆,光这份临敌时的从容与无畏,亦很难不叫人另眼相看。” 恰在此时,一道轻盈的身影自岩石之巅翩然而下,正是穆青楠。 她轻盈地落在洛长空身旁,目光流转间,对洛长空投去一抹复杂的眼神,其中既有仰慕,又似乎掺杂着一丝不忍与犹豫,难以言喻。 穆青楠随即收敛心神,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她似乎有所抉择,高声附和道:“长空师兄所言极是!此间之事,确与这位姑娘无关。” “她与我们素昧平生,无端被卷入此等纷争之中,实属无辜。若诸位定要寻衅滋事,那便请冲着穆青楠而来,我们一决高下,即便技不如人,纵死,我穆青楠绝不皱下眉头!” 吴老鬼见状,怒意更甚,跨步而出,眸中怒火仿佛能吞噬一切。 他心中虽仍对先前诡异一幕尚存一丝忌惮,但一番审视之下,见陈天九轻纱遮面,身形娇态,显是年轻女子无疑。即便是外界传言的十大后起之秀之一,但眼前这二三十人众,亦非易与之辈,故而忌惮之情稍减。 再者,吴老鬼江湖阅历丰富,虽未亲眼见证十大后起之秀的风采,却也深知江湖水深,不可轻信。他细观陈天九,见其并无传言中任何一人的特征,心中疑虑更甚。 更何况,陈天九面对驱蛇妇人的连番逼问,竟缄口不言,此举在吴老鬼眼中,反倒成了心中有鬼、不敢应答的明证。他心中暗笑,世间高人虽多性情古怪,但如此年轻女子,岂能担此名号? 于是,吴老鬼一声冷笑,手指如剑,直指洛长空。 他语气中满是不屑与挑衅:“哼,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白面小子,竟一而再地学人英雄救美,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当日被你等逃去不过侥幸,今日便让你看看,这江湖闲事,可不是你想管便能管的!” 第74章 关乎天机 吴老鬼的一声愤怒的咆哮如同惊雷般炸响,震得在场众人耳膜生疼。 然而,就在这局势紧绷如弦,即将崩断之际,驱蛇妇人眼神微变,轻盈跨步而出,与他并肩而立。 她侧目一瞥间,与吴老鬼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暗藏玄机,竟暂时压下了他立马上前手刃洛长空与穆青楠的冲动。 显然,驱蛇妇人心里头另有打算。 她再次发出咯咯娇笑,媚态毕现,向洛长空投去一记足以颠倒众生的眼神,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哎哟,真是没曾想,你这俊逸公子如此贪心,身边已有了奴家这等尤物与穆家那小贱人,却还不满足,竟连这位清丽脱俗的小姑娘也不放过,欲揽入怀中。只是” 她的话语一顿,目光穿过洛长空与穆青楠之间,挑衅地落在静坐其后的陈天九身上,“公子可曾问过这位小姑娘的心意?莫要到头来,一番深情错付,反成了他人笑柄。” 驱蛇妇人的话语,字字珠玑,既似调情又似利刃,直指女子心底最为敏感之处。 陈天九闻言,眉宇间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阴翳,他怎会听不出,这字字句句皆是针对他而来,意图在于试探与激怒。 从先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他心中明镜,这妇人与穆青楠并无直接恩怨,实则不过是吴老鬼的同伴,为其助威造势。 而今,见那蛇影逃窜之景,她慌乱过后,已然怀疑他身怀异宝,按捺不住贪婪与好奇,心生觊觎,频频以言语相激,且愈发不加掩饰。 但陈天九岂是易于被激怒之辈? 驱蛇妇人见他对此等羞辱之语竟能隐忍不发,误以为他胆怯,心中胆气更壮。 她丝毫不掩饰挑衅的目光,愈发肆无忌惮地凝视着陈天九,手腕轻转,掌中玉笛如同灵蛇般飞舞,翻转如飞,正欲凑至唇边,欲以笛驭蛇,再行一试其深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变故突生!陈天九身影一闪,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 驱蛇妇人一愣,转瞬之间,只见陈天九那张轻纱遮掩,“女子美貌”的脸庞已近在咫尺,仿佛鬼魅降临。 四周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瞠目结舌,山野间再次归于沉寂,唯有山风轻拂,带来令人刺骨的寒意。 洛长空与穆青楠感受尤为深切,他们脸蛋仍旧隐隐作疼。 陈天九从他们站立的狭窄缝隙一掠而过,带起一道劲风,连他们身上衣袂仿佛还未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轻轻飘扬。 他们面面相觑,双目中满是不可置信。 而陈天九则脚踏纵天梯,鬼魅一般,身影飘忽一晃,已至驱蛇妇人面前。 他轻轻一抬手,手臂化作道道残影,驱蛇妇人还未及反应,手中玉笛已不翼而飞。 待她定睛细看,只见陈天九正悠然自得地把玩着那支笛子,眼神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索。 驱蛇妇人见状,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双脚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你这是什么诡异的身法?” 陈天九并未理会她的惊疑,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吴老鬼,耳尖捕捉到这句低语,瞬间回神过来。 他神色大变,抢先答道:“这莫非正是纵天梯,你……你竟是天墟观的人!” 他的语气中既有震惊也有几分难以置信。 吴老鬼年逾古稀,在此地众人之中最为年长,其江湖阅历之深,岂是旁人所能轻易企及? 即便他以往未曾亲眼目睹这绝世身法的施展,但“纵天梯”三字在江湖中早已如雷贯耳,其威名赫赫,无不尽显道家虚无缥缈的风韵,他又怎会对此一无所知? 此刻,他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能掌握天墟观的四绝之一,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但吴老鬼毕竟老辣,心中虽惊,脚下却不乱,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暴起,企图借此拉开与陈天九之间的距离,以求自保。 然而,陈天九似乎早已洞察先机,淡淡一瞥间,手臂已如影随形般欺近,只见虚影重重,五指已悄无声息地扣住了吴老鬼跃起时的脚踝。 吴老鬼的脸色瞬间凝固,脸上的震撼之色还未完全褪去,便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自脚踝传来,将他刚刚跃起的身形猛然拽回地面。 “哎呀!”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吴老鬼的身形在陈天九那看似轻柔的一拉之下,竟被狠狠甩在地上,背脊着地,四脚朝天,狼狈不堪。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不过发生在一息之间。 吴老鬼的凄厉哀嚎尚未褪尽,陈天九已化作一缕轻风,指尖电光火石间,精准无误地点中了驱蛇妇人的左肩,她踉跄的步伐被生生冻结,宛如雕塑。 紧接着,他身形鬼魅般掠过,转瞬已至吴老鬼跟前,不待其有丝毫挣扎,另一指轻点,穴道被封,吴老鬼便如泥塑木雕,动弹不得。 此刻,通灵门众弟子方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面面相觑之下,惊恐之色溢于言表,犹如惊弓之鸟,四散奔逃,试图逃离这突如其来的噩梦。 然而,陈天九岂会轻易放过? 他眸光一闪,身形化作一道道残影,穿梭于惊恐的人群之中,手指翻飞,片刻间,众人皆被定身,只余下惊恐的眼神四处游离。 吴老鬼目睹此景,心中五味杂陈,却也暗自庆幸,似乎意识到陈天九并无取他们性命之意。 他强作镇定,颤声问道:“女侠大量,我等先前多有冒犯,现已知错,恳请女侠高抬贵手,饶我等一命。日后但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陈天九仿佛置若罔闻,未曾理会,其目光悠悠转向一旁愣怔的洛长空与穆青楠,眉宇间掠过一抹复杂之色。 随即,他身形一展,犹如鸿雁掠空,瞬间掠过二人头顶,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二人愕然回首,只见陈天九已跃上骏马,双腿一夹,骏马长嘶,破风而去,一串清脆的马蹄声,回荡在山谷之间。 陈天九背影渐行渐远,他轻咳一声,欲以女子之声言明,却又觉嗓音难掩男儿之气,终是作罢。 他直接淡淡地说:“吾乃羽化仙人,今日幻化女子,偶降凡尘,与尔等结缘,为尔等化解一难。但切记,今夜之事,关乎天机,若有丝毫泄露,千荡山上下,必遭天谴,化为乌有。” 言罢,那声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不绝于耳。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尤其是通灵门众人,更是心惊胆战,纷纷将目光投向洛长空与穆青楠。 显然,陈天九其意不言自明。 而洛长空与穆青楠二人,对视一眼后,神色骤变。 他们犹豫片刻,步履沉重地朝一众通灵门之人逼近,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山间弥漫开来,预示着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第75章 早已知晓 半月之后,晌午时分,樊城外。 陈天九身着一袭飘逸的衣裙,轻纱遮掩面容,疾驰而来,犹如风中仙子,不染尘埃。 眼前,大虞帝国的西都巍然矗立,城墙巍峨高耸,宛如巨龙蜿蜒,即便是他这等目力非凡之人,也难以一眼览尽边际,尽显都城之雄伟,确非雍城那等郡县所能比拟。 穿过厚重的城门,他步入城内,只见各式建筑错落有致,金碧辉煌,交相辉映;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派盛世繁华之景。 这一切的喧嚣都未能吸引陈天九过多的目光,他心中挂念着与周千机、萧风儿等人的约定,却因当日疏忽,未及细问会合之地,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焦急。 他目光如炬,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仔细搜寻着可能的线索。 突然,他的视线被城墙对面一家酒肆前的几匹乌黑骏马所吸引。 那正是他熟悉的乌骓,在阳光下闪耀着油亮的光泽,无一丝杂毛,显得格外出众。 陈天九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轻轻夹了夹马腹,缓缓行至酒肆前。 酒肆之内,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正独自坐在角落的台子上,双手托腮,仰头凝视着天花板,眼珠不时转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闻听街外马蹄声停,他回眸一望,只见陈天九这轻纱遮面的女子立于门外,眼神微黯,旋即便转回头去。 但陈天九却一眼便认出了她,目光往她身后站着的四名彪形大汉身上掠过,旋即便重新落在她身上。 那少年,正是一身男儿装束的萧风儿。 陈天九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深知萧风儿在此等候,必是为了与他相聚。 然而,他嘴角却不觉微抽,两人这般的装扮,一个本是堂堂男儿,却因故装扮成女子模样逃亡;一个则是女子之身,却偏爱男儿装扮行走江湖,实在是令人感到有些异样。 他不动声色,步入酒肆,选了一张紧邻萧风儿的台子坐下。 叫来店小二,点了几壶好酒与几碟小菜,自斟自饮起来。 片刻后,他眼神轻轻一瞥萧风儿,嘴唇微张,以真气传音的方式,轻声说道:“风儿姑娘,可是在等我?” 那话音在萧风儿耳边轻轻响起,她全身微微一震,一双明亮的眼睛瞬间睁大,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与欣喜之色。 她猛地回头,却见身旁空无一人,随即目光在酒肆内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却始终未曾注意到一侧乔装成女子的陈天九。 陈天九见状,心中暗自好笑,却也不愿让她焦急等待。 于是,他再次微微启唇,以真气传音道:“别乱看了,此处人多眼杂,不如我们选个僻静之所,单独一叙如何?” 萧风儿闻言,神色一凛,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连忙坐定身形,轻轻点头。 但她随即又秀眉微蹙,面露难色,朝身后四名彪形大汉投去一瞥,似是在朝陈天九示意。 陈天九心领神会,再次以真气传音说,“无碍,你且先行一步,余下之事我自会妥善处理。” 萧风儿听后,不再犹豫,立刻起身,朝酒肆外走去。 她身后的四名彪形大汉见状,也默默跟随其后。 离去之际,其中一人还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面上作为酒资。 五人一出酒肆,便翻身跃上马背,朝街道一头缓缓而行。 陈天九见状,也迅速结账出门,跨上骏马,悄然跟随其后。 一行人穿过几条繁华喧嚣的街道,逐渐远离了尘世的嘈杂,来到了城中东南一隅的一片幽静竹林。 林中,一座凉亭矗立于湖面之畔,四周被茂密的竹叶所环绕,显得格外静谧,唯有偶尔传来的一两声清脆鸟鸣,为这宁静增添了几分生机与雅致。 萧风儿轻盈地翻身下马,独自步入那座凉亭之中。 跟随她而来的四个彪形大汉,则并未下马,各自调转马头,分列四周,未敢有丝毫懈怠,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萧风儿并未理会他们的举动,她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件精致的陶埙,轻轻放在唇边,缓缓吹奏。 那乐声悠扬而渺远,宛如天籁之音,竟不时引来了周围鸟儿的共鸣。 不久之后,陈天九也悄然来到了这片竹林。 他远远地便看到了那四个彪形大汉的警戒之态,心头对萧风儿的身份又添几分好奇。 只见他身形一展,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随后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一般没入了茂密的林荫之中。 当他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已经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了四位彪形大汉的头顶。 他猛然一掠而下,扑向了那四人。 待他们察觉并欲举目相望之时,陈天九已然近在咫尺。 他出手如风,手臂上虚影连连,倏忽之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四人全都点了睡穴,使他们昏睡于马背之上。 随后,陈天九借势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凉亭之内。 此时,萧风儿虽已闻知外头的动静,但她以为是陈天九到来,因此并未中断手中的陶埙吹奏。 直到她抬头看到眼前这个轻纱遮面的女子时,才不由得一怔。 她神色瞬间紧绷起来,倏地站起了身。 陈天九见状,连忙轻声安抚,“莫急,是我。” 萧风儿又是一愣,但她又岂能听不出陈天九的话音? 她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轻纱遮面的女子,似是根本无法与她心心念念的陈天九结合起来,话语中既有惊讶也有疑惑,怔怔地问道:“你你这是?” 陈天九苦笑,走前示意她落座,解释道:“这说来话长,本是遇上高人,抗衡不过,便想借易容躲避。却不料那易容高人物件不齐,便成了你眼前的模样。” 他自嘲地伸展双臂,旋转一圈,供萧风儿打量。 萧风儿闻言,反而松了口气,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天九,踱步转圈,啧啧称奇,“竟一点破绽不露,当真看不出呢。” 她笑道:“早知你有此妙招,我便不必一直悬心了。” 陈天九微愣,他与欧阳夏等人的恩怨远在千里之外,但听萧风儿此言,似乎早已知情,不禁问道:“怎么?你早已知晓?” 第76章 排名第九 “岂能不知?”萧风儿嘴角轻扬,戏谑之色悄然浮现。 她轻轻白了陈天九一眼,眉头微蹙,故作不满地低语:“你陈天九的大名,如今可是如雷贯耳,响彻江湖,无人不晓……” 陈天九闻言,眉宇间掠过一抹困惑之色,他猛然抬手,置于胸前,打断了萧风儿的话语,疑惑地看着她说,“且慢,这……究竟从何说起?” 萧风儿见他这副模样,秀眉更是紧拧,那故作的不满瞬间化作了真正的不悦:“你竟欲瞒我?这江湖之中,谁人不知你陈天九的大名?” “你以少年之姿,不过十六七岁,竟能跻身天下十大高手之列,且位列第九,这等壮举前所未有,其轰动程度,甚至超越了当年天下第一的争夺,早为江湖中人津津乐道,我又岂能不知?” 陈天九嘴角微微抽搐,双手一摊,无奈之情溢于言表:“什么天下十大高手,什么位列第九?你对我还不了解吗?我一向行事低调,这排名之事,又是从何而起?” 萧风儿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中暗自嘀咕,随即她凑近了些许,打量着他,那双明亮的大眼闪烁着好奇与疑惑的光芒:“你竟真的毫不知情?但此事又怎能瞒得住世人耳目?” “你与郑无痕的那一战,虽三百回合未决出胜负,但他身为天下第八高手,你自然也有资格位列第九了。这江湖之中的规矩,谁人不知?”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忽地变得有些不满:“按理来说,你既与他战成平手,本该与他并列,但高手榜上从无并排之例,只能按照先来后到,委屈你屈居第九了。” “不过,以你的实力,假以时日,定能超越他,问鼎更高之位……”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便被陈天九再次打断。 他心中已是波涛汹涌,脑海中闪过与欧阳夏一行人在江边的争斗画面。 陈天九眉宇间添了几分愠色,沉声道:“郑无痕?三百回合未分胜负?这简直是荒谬至极!事情真相远非你所听闻的那般,若真如此,我又何必费尽心机地易容躲避?” 听闻此言,萧风儿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但语气中仍难掩好奇:“难道……你这易容之举,并非为了避免麻烦,不欲他人寻你比武?” “比武?”陈天九眉头紧锁,讶异之情溢于言表,“何人欲与我比武?” 萧风儿嘴角微抽,“你这突然成为天下第九,那原本排名第九的张墨羽又岂能甘心?倒也不是说他为人如何,但依我之见,他必会亲自上门与你一战。” 说到这里,萧风儿忽觉此事颇为有趣,忍俊不禁地噗嗤一笑:“更何况,那叶雪尘苦等半生,好不容易熬到原本的天下第十之人逝去,方才得以上位,却又被你挤了下去,你说,他怎能不来找你一会?” 陈天九闻言,不禁头痛欲裂,他深知这一切皆是欧阳夏等人的阴谋,他们故意散布谣言,添油加醋,其目的无非是想借他人之手,对他不利。 他此刻有口难辩,只能皱眉沉思,寻找对策。而萧风儿见状,也不再打扰,她静静地站在一旁,心中已明了此事必有蹊跷。 百无聊赖之际,她再次细细打量起陈天九的乔装易容,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的破绽。 片刻后,她颇为郁闷,缓缓摇头,显然,并不能看出来什么。 正当她准备放弃之际,忽的秀眉微蹙,似乎忆起了什么关键之事。 思索片刻,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天九,你曾说易容是为了避开郑无痕的纠缠?” 陈天九闻言,点头表示。 然而,萧风儿见状,却不为所动,“但你天墟观的轻功‘纵天梯’独步江湖,且你修为深厚,连周伯伯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即便郑无痕实力不俗,想要留住你也绝非易事。你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扮作女子藏匿呢?” 陈天九心中自有计较,他此行是为了救助柳氏姐妹而借流溪玉蟾,从而能秘密探查百花楼之事,自然不愿引来欧阳夏等人的注意,更不愿将萧风儿卷入这场风波。 他却只是耸肩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图个清静,免得一路被追得鸡飞狗跳。” 但萧风儿岂是那么容易就被糊弄的,她半眯着眼,审视着陈天九,轻声道:“真的只是如此?就没有别的考量了?” 陈天九故作不解,反问:“还能有何考量?” 萧风儿朝他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选择了不再追问。 她心中明镜似的,知道陈天九自到来后浑身不自在,显然不愿以女子之姿示人,定是觉得别扭。 况且,他初来乍到,此地仅有她与柳氏姐妹等少数几人相识,若非顾及她们,以他的轻功,哪里需要如此委屈自己? 她转身走向一旁的石凳,看似随意地说:“算了,不管你有什么打算,那郑无痕就算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此放肆。你只管做你的事便是。” “其实,你如今名声在外,倒也算是因祸得福,若非如此,你又怎能轻易进入百花楼呢?” 说到这里,她突然回头,秀眉一挑,向陈天九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过,你若想进那百花楼,那这身装扮可就不合适了。” 陈天九闻言,微微一怔。他并非惊讶于萧风儿对百花楼的了解,毕竟她与柳氏姐妹已然相处多时,而是对她家族势力的强大感到意外,竟能如此不将天下十大高手放在眼里。 他趁机试探道:“那郑无痕可是天下十大高手之一,你这丫头竟如此轻视他?” 萧风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也不恼,反而佯装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天下十大高手,不过是个虚名罢了。真正的厉害人物,岂是这些排名所能限定的?就像你天墟观,之所以能威震江湖,不正正是因为你们同时拥有两位那样的人物坐镇吗?” 第77章 幽兰小居 随着萧风儿的话语悠然落下,陈天九的神色不禁微微一黯。 他深知萧风儿此言之中蕴含的深意。 十大高手之名,在这浩瀚武林中确如星辰般璀璨,被世人誉为巅峰战力。 但在这浮华的虚名之下,仍有七位老怪超脱于尘嚣之外,令寻常人无法企及。 许多人甚至未曾听闻。 世人皆知天墟观大名,如雷贯耳,威震四海,乃是武林三大巨擘之首,其声威之盛,足以震慑八方。 然而,之所以能历经风雨而不倒,傲立于群雄之上,其中一大关键,便在于观内常年匿有两位超凡入圣的高人。 他们超脱尘世,其修为与实力,即便是那十大高手,也难以望其项背。 想及此,陈天九心中五味杂陈,而今,观中其中一位那样的高人,已将毕生修为倾囊相授于他,甚至为此羽化归仙。 因而,天墟观这个赋予他新生、精心培育他成长的圣地,对陈天九既是恩重如山,亦是无形枷锁,让他心中有苦难言。 这份沉重的传承,时常如同千斤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 而他,不得不负重前行。 萧风儿似乎从陈天九那微妙的神情变化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内心的波澜。 她微微一笑,竟露出了掩藏已久的女子声音,“无论如何,你此番平安归来,定是成功借到了那传说中的流溪玉蟾。快与我说说,这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有趣之事?” 陈天九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话语打断了思绪,尚未开口,萧风儿便已佯装急切地拉起他的衣袖,轻盈地将他引向一旁的石凳坐下。 两人并肩而坐,陈天九无奈一笑,随即收敛心神,开始简要地向她叙述起此行的种种。 言语虽简,每一个细节却足以让萧风儿听得入迷。 她不时地发出阵阵惊叹之声,仿佛亲眼所见。 时光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天边染上了一抹绚丽的晚霞。 萧风儿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开。 陈天九随即返回城中,寻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歇息了一宿。 翌日清晨,他依约褪尽伪装,恢复男儿装扮,前往城中一处偏僻的别院。 “幽兰小居”宅门上古朴典雅的牌匾,镌刻着苍劲有力的四字,透出一股不凡的气息。 正当他准备叩门时,门扉轻启,萧风儿已立于门前,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随着她的出现,十数个彪形大汉鱼贯而出,分列两旁,双手背负,目不斜视。 陈天九一眼便认出了昨日被他制服的四人,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惊讶,很显然,他们这训练有素的样子,并不像寻常的江湖中人。 萧风儿神色略带紧张地朝身后瞥了一眼,随即上前拉起陈天九的手臂,引领他穿过一众大汉身前。 那些大汉似乎对两人的亲热模样颇觉震惊,待两人转身离去之际,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面面相觑。 被萧风儿挽着,陈天九心中有着几分无奈,却也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环视着周遭的一切。 别院内处处幽静怡神,但却暗哨森严,显然守卫严密。 穿过一小片竹林,绕过一条花香四溢的幽径,他们悄然步至了一间别具匠心的小院。 院内每一处布置皆透露出女子独有的温婉与雅致,尽显婉约之风,让陈天九不禁放缓脚步。 他试探性地问道:“这周老前辈果真风雅之人,这住所布置得竟如此精致。” 萧风儿却轻轻摇头,神秘一笑:“先不急着见周伯伯,我要先带你去见另一个人。” 陈天九闻言,心中涌起一股好奇:“何人?” 萧风儿笑得更加神秘:“问什么,一会见了你便知道。” 陈天九眉头微拧,心中虽有不愿,却也难免好奇,未再多言,任由萧风儿拉着他继续前行。不多时,他们已至一间厢房之前。 他心中忽生一丝异样之感,只觉此间非同寻常。门缝间隐隐透出的紫檀幽香,更添几分女子闺房的温婉气息。 然而,未及他开口询问,萧风儿已轻巧地叩响了门扉。 屋内随即响起一道温婉而略带戏谑的妇人话音,似乎对门外之人了如指掌:“你这丫头,平日里都是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今日怎地变得如此规矩?莫非真是日头打那西边出来?” 萧风儿闻言,脸颊不禁浮上一抹红晕,她朝屋内俏皮地皱了皱鼻子,随即回眸对陈天九微微一笑,解释道:“她这人就爱开玩笑,你可别往心里去。” 陈天九嘴角微抽,正欲开口询问屋内之人身份,却见萧风儿已是一把推开了门扉,拉着他大步迈入了屋内。 他心中略有顾虑,再加之猝不及防,被这一拉之下,脚步略显踉跄。 一踏入厢房,三道惊讶的目光齐刷刷望来,让陈天九好生尴尬。 萧风儿见状,连忙松开拉住陈天九手臂的手,轻轻一缩肩膀,俏皮之余,也难掩那份羞涩。 屋内布置简约而不失高雅,左侧坐榻上端坐着一位妇人,其两旁,两个穿着青衣的丫鬟正轻轻对她摇着蒲扇。 陈天九站稳身形,定睛一看,那妇人容颜清丽脱俗,明眸皓齿,虽非倾城之姿,却自有一股超凡贵气的神态,与萧风儿竟有着几分神似。 那妇人亦以惊讶之色打量着陈天九,显然对这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年感到不解,手中刚欲轻啜的茶盏也因此停滞在半空,未及唇边。 萧风儿见状,轻声唤道:“母亲。” 此声一出,陈天九心中不禁微微一颤,尴尬之色瞬间涌上面颊,难以掩饰。 那妇人闻言,方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缓缓将茶盏送至唇边,却又在即将触及之际轻轻放下,置于一旁的茶几之上。 她朝萧风儿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是在询问,又似是在告诫。 萧风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以作回应,随即转向陈天九,介绍道:“这位是女儿的好友,名曰陈天九,乃天墟观中的杰出弟子。” 言罢,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女儿知母亲您喜静厌喧,深居简出,不愿外人打扰。但女儿亦知,您与天墟观的百了长老有着一段善缘,是故斗胆携天九前来,引您一见。” 妇人秀眉微不可察地一蹙,口中轻吟:“天墟观……” 这三个字,似乎勾起了她心中尘封已久的记忆。 第78章 一家三口 “天墟观?”轻吟一句,妇人悠然地将目光转向陈天九,淡然一笑,“既是故人高足,便请落座详谈。” 萧风儿闻听此言,眉宇间不禁闪过一抹喜色,她迅速转身,以袖掩口,掩不住嘴角的笑意,轻轻一拉陈天九的手臂,欲领他至一侧的坐席。 妇人见状,轻咳了一声,虽未言明,但那眼神中却透露出几分不满。 萧风儿回头望向母亲,只见妇人正以眼神示意,似乎有话要说却顾忌陈天九在场,欲言又止。 萧风儿却只是朝她俏皮地皱了皱鼻子,全然不顾母亲的暗示,径自拉着陈天九行至一旁,待他安然落座后,方才轻轻松开了手,自己则优雅地坐于他旁。 妇人胸膛略一起伏,显然对女儿的顽皮无可奈何,只能暗暗叹息。 随即,她目光重回陈天九身上,语气平和地问道:“我观这位小道长年纪尚轻,却不知在天墟观中师承何人?此番下山所为何事?又与凤儿如何相识?” 陈天九闻言,脸上尴尬之色再现,此情此景,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世面见女方父母的场景。 只是这一番话下来,却也令他知道,原来,这萧风儿之名的由来,只是她为了女扮男装,掩人耳目,将本名萧凤儿加以小小的谐音。 他正欲开口回应,萧凤儿却已按捺不住心头的得意,抢先说道:“母亲您还不知道呢,天九可厉害了,连周伯伯都对他赞赏有加!” “您不是不知道,周伯伯那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气太高,平日里都是这样看人的。” 她眼珠子朝上一翻,竟仰首望着天花板,夸张地模拟周千机平日看人时的情形,逗得妇人不禁掩嘴一阵轻笑,白了她一眼。 不料话音未落,屋外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凤儿,不得无礼。” 紧接着,两道身影步入屋内。 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方脸浓眉,不怒自威,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 他步伐稳健,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尽显久居上位者的风范。 紧随其后的,是面容沟壑纵横的周千机,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与中年男子保持一定距离,以示尊重。 陈天九本就如坐针毡,见状再也坐不住了,悄然起身,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中年男子吸引,而对方也正以一种审视而又略带好奇的目光回望他。 屋内原本悠闲自得的青衣丫鬟们见到这突如其来的访客,神色瞬间变得紧张而恭敬,手中的蒲扇悄然停下,身子微微下蹲,正欲行礼。 妇人见状,轻轻摆手,制止了丫鬟们的举动,示意她们退下。 中年男子先是回首对周千机微微点头示意,随后转向妇人,笑道:“凤儿这丫头,平日里被你宠坏了,说话没个分寸,竟拿长辈调侃。” 周千机连忙回礼,笑道:“哪里哪里,凤儿小主心性纯真,对老朽亲近,才时常玩笑以对,老朽心中实则欢喜不已。” 中年男子轻笑一声,朝萧凤儿投去一瞥,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你们啊,就是太宠着她了,看看,都被你们宠成什么样子,见着为父也不愿唤一声。” 然而,那眼神中流露出的宠溺与温柔,却是不言而喻。 他转而看向陈天九,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凤儿,这位朋友倒是面生得很,不妨为为父引见一番?” 箫凤儿却轻哼一声,故意将头扭向一旁,显然是不愿轻易配合。 陈天九目光不禁朝她一瞥,他深知箫凤儿并非不懂礼数之人,见自己父亲前来,非但不起身行礼,反而甩起脸来,不禁暗自揣摩这对父女之间的微妙氛围。 中年男子嘴角微微一抽,随即讪讪一笑,场面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这时,周千机适时地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他指着陈天九介绍道:“这位乃是天墟观的天九道长,可当真年少有为,非同凡响啊!” 中年男子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来是天墟观的高人,失敬失敬。” 但紧接着,他眉头微蹙,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向周千机问道:“不过据我所知,天墟观中并无‘天’字这一辈的弟子啊?” 周千机闻言,面露难色,眉间微不可察地一蹙,似乎在斟酌着回话言辞。 陈天九见状,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知道中年男子既有此问,此事便再难隐瞒下去,亦不愿让周千机万般为难。 他向中年男子抱拳行礼,坦然说道:“实不相瞒,晚辈身份确实有些特殊,因此与周老前辈早有约定,不欲将身份轻易泄露。但既然伯父问及,晚辈自当如实相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晚辈其实是青松真人座下的弟子,未免引人侧目,有累师尊名声,故而一直不愿提及。至于这‘天’字一辈的由来,晚辈亦不甚清楚,只知乃是师尊亲自赐下。” 此言甫落,中年男子与妇人皆是一愣,面上愕然之色难掩,就连萧凤儿也是瞪大了双眸,眸中闪烁着惊讶与好奇。 她轻轻扯了扯陈天九的衣袖,贴近他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质问之意:“此事,你怎的从未向我透露过半分?” 陈天九心中苦笑连连,暗自腹诽:“若非你突然拉我至此见你父母,我又何尝愿意轻易揭开这层?” 然而,这些念头他并未宣之于口,只是以一抹苦笑和轻轻耸肩作为回应。 萧凤儿见状,不满之情溢于言表,轻哼一声,手指轻轻一松,那衣袖便自她掌心滑落,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但转瞬间,她脸上的愤愤之色又被一抹狡黠所取代,秀眉微蹙,眼珠灵动地一转,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青松真人?”她故意提高了几分音量,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试探众人的反应,“这名字听起来好生耳熟,莫不就是那天墟观中赫赫有名的掌门真人?” 言罢,她得意地瞥了父母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狡黠与挑衅,仿佛在说:“瞧瞧,我这回可是吐气扬眉了一回。” 中年男子与妇人闻言,嘴角不约而同地抽搐了一下,显然是对女儿这突如其来的挑衅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呵,这可真是巧了。”萧凤儿笑得更加灿烂,目光在父母之间游移,那眼神中仿佛藏着千言万语,让人不禁猜测她心中所想。 陈天九望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微妙而复杂,中年男子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沉寂,他转身对周千机吩咐道:“时候不早了,既然天九……真人远道而来,便先安排他在西院歇息。” 陈天九闻言,不由自主地朝窗外望去,只见日头高悬,分明还不到午时,心中不禁嘀咕:“这一家子,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目光在这一家三口间悄悄流转,试图从中窥见一丝端倪。 第79章 如何招惹 此别院名曰“幽兰小居”,虽冠以“小居”之名,实则庭院深深,广袤非凡,尽显幽雅之韵。 陈天九紧随周千机之后,自箫凤儿母亲居所的幽静小屋中缓缓步出。 两人穿梭于曲折蜿蜒的回廊,踏过隐秘幽深的小径,半炷香时间悄然流逝,终至西院。 踏入这方小院,顿觉鸟语花香,清新之气扑面而来,布置得既恬静又不失高雅。 树影婆娑间,轻风徐来,携带着丝丝凉爽与惬意,令人心旷神怡。 几间别致厢房错落有致,隐匿于葱郁绿树之中,更添几分宁静致远之感。 然而,周千机并未让陈天九过多沉浸于美景,反而加快步伐,引领他走向水池旁的凉亭。 凉亭之下,碧波轻漾,鱼儿自在游弋,一派祥和。 周千机立于亭前,忽地转身,背脊微弯,双手抱拳,向陈天九深深一礼,语气中满含诚挚与感激:“先前一路行来,人多眼杂,多有不便,还望天九真人海涵。您不辞辛劳,替晚辈前往流溪村,此情此恩,周某铭记于心。” 陈天九见状,脚下微移,侧身避让这一礼。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故作嗔怪:“周老前辈言重了,此事本因晚辈而起,此行亦为晚辈分内之事,何足挂齿?只是……” 他故意拖长语调,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前辈未曾提及与徐老前辈的过往,是否信得过晚辈,认为我能自行化解?” 周千机闻言,嘴角微抽,迅速掩饰,故作惊讶:“天九真人何出此言?莫非那徐家妹子有意刁难?” 陈天九微笑不语,心中却暗道:“这老狐狸,演技不俗。” 周千机长叹一声,一拳捶掌,眉头紧锁,开始在凉亭内踱步。 他一双老眼不时地瞟向陈天九,自言自语:“这不应啊?天九真人您身份尊贵,这徐家妹子又非不通情理之人,其中恐有误会。” 陈天九瞧他演得煞有介事,心中暗自好笑,表面却不动声色,轻摆手道:“罢了,此行虽有波折,总算不负所托,已将流溪玉蟾借来。” 说着,他伸手入怀,缓缓取出一黑色布袋,递向周千机。 周千机眼前一亮,急步上前,目光紧锁布袋。 陈天九将布袋递给他,周千机双手颤抖着打开,只见两粒药丸赫然在目,正是他赠予陈天九的断脉再续之药。 他脸上兴奋转为愕然。 陈天九轻笑,解释道:“此药太过珍贵,晚辈未敢轻用,特原物奉还。”他目光深邃,似有深意,“前辈之虑,晚辈已领。” 周千机闻言,面色微变,尴尬难掩。言下之意,他自然领会,若非他顾忌徐秋意一手能断人经脉的绵柔真气,又何须如此? 陈天九见状,不愿过分相逼,点到即止。他轻轻从颈间取下一枚吊坠,正是那温润如玉的流溪玉蟾,在日光下泛着淡淡流光。 周千机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掠过那玉蟾,落在了陈天九脖颈间另一物件上,一枚漆黑戒指随着流溪玉蟾的拿出,隐隐在那衣领缝隙中浮现,流淌着幽光。 周千机与天墟观渊源深厚,一眼便认出那是天墟观掌门的信物。 天墟戒!他瞳孔一缩,心中震撼难平。 他虽凭着对先天真气的了解,早有猜测,但此刻确认,仍难掩惊讶。 陈天九如此年纪,竟是武林巨擘掌门,实属罕见。更令他钦佩的是,陈天九此行竟能忍耐不露身份,不以权势压人,仅凭自身手段借得玉蟾,其内敛与坚韧,令人赞叹。 周千机看向陈天九的眼神,由尊重转为由衷的敬佩。 他伸手欲接玉蟾,同时心中暗道:天墟观有此传人,何愁不兴? 然而,就在两指即将相触之际,陈天九却双指微曲,紧紧捏住了玉蟾的一端。 他凝视周千机双目,神色一正,语气中多了几分严肃:“周老前辈,晚辈有一言,需得事先言明。此玉蟾乃是我亲口向徐老前辈承诺,必将完好无损,亲手奉还之物。” “前辈您德高望重,与我天墟观因缘深厚,晚辈自然是信得过的。” 言至此处,他微微一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徐老前辈临行前曾有密语相告,言及前辈您对那飘渺幽谷心存向往,恐会借此玉蟾之机,冒险前往。那地界凶险,非比寻常,晚辈实在担心前辈安危。” 说到这里,陈天九的语气中多了几分真挚与恳切:“故而,晚辈斗胆提议,若前辈真有此意,待晚辈此间事了,愿陪您一同前往,虽不知那处有何玄妙,但亦愿尽绵力,誓保前辈周全,也是借此还您一份人情,以报您出手相救柳氏姐妹之恩。” 此番话语出自陈天九肺腑,既有知恩图报,又透露出他对周千机的关心与担忧,连周千机这一把年纪之人闻言,心头竟也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他凝视着陈天九,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仿佛在惊讶,仿佛有感激,又似在犹豫,久久未语。 陈天九并未让这份沉默持续太久,轻笑一声,“前辈无需如此凝重,晚辈这番话中,实则还藏着一丝私心。”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却又不失真诚。 周千机闻言,面色微正,“天九真人但说无妨,老朽洗耳恭听。” 陈天九轻轻叹了口气,“此行之中,晚辈不慎招惹了一位姑娘,她性情坚韧,誓要拜我为师。但前辈也知,晚辈身份特殊,此事实难从命。” “但念及她对此行借取流溪玉蟾之事多有助益,且为人性子虽怪,却不失情义,因而一时心软,便应承为她举荐一位高人作为师父……” 话音未落,院门外忽地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打断了陈天九的话语。 箫凤儿与柳氏姐妹并肩而来。 她嘴角含笑,眼神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轻启朱唇,调侃道:“哦?招惹了姑娘?如何招惹?为何这等趣事,昨日怎未听你提及?我倒是对此颇感兴趣,不如你细细道来,让我等也乐呵乐呵。” 陈天九闻言,嘴角不禁微微抽搐,连忙回头,只见柳氏姐妹已快步走到近前,她们脸上洋溢着喜悦,齐声唤道:“陈大哥,你终于回来啦!” 第80章 等着便是 眼见箫凤儿与柳氏双姝并肩而来,周千机微微一笑,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睿智,“诸位小友久别重逢,此情此景,老朽在此恐添不便,便先行告退了,不打扰诸位叙旧。” 他目光转向柳氏姐妹,轻声言道:“既已借得这流溪玉蟾,老朽即刻便去筹备一番,务必早日为二位姑娘驱除体内顽毒,解去尔等束缚,还以康健之躯。” 柳氏姐妹闻言,面上不禁绽放出喜悦,俏丽的脸蛋上顿时如同春日里初绽的花朵般鲜艳。 两人竟连笑容亦是一模一样,更显动人。 她们齐刷刷地向周千机福了一福,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由衷的感谢。 然而,陈天九却并未松开紧握着玉蟾另一端的手。 周千机见此情景,老脸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向陈天九投去一个深邃而意味深长的眼神,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道,“真人无须忧虑,晚辈定当守信而行,不负真人重托!” 陈天九微微颔首,终于松开了手,任由周千机带着玉蟾缓缓离开。 这一幕,原本是二人达成了某种默契,心照不宣,却不禁让不知情的柳氏姐妹遐想连篇,心中对陈天九的感激之余,更添几分感动。 待周千机的身影逐渐远去,柳月容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轻启朱唇,向姐姐柳月裳问道:“阿姊,你可曾知晓,为何周老前辈对陈大哥如此恭敬,竟以‘前辈’相称?还有,陈大哥这般年纪,又究竟何时成了‘真人’了呢?” 柳月裳轻轻瞪了妹妹一眼,似在责怪她的多嘴,但自己心中亦是满腹疑惑,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陈天九,眼中满含探寻之意。 陈天九似乎并未察觉到二人的目光,他悠然转身,迈步走向一旁的石凳,斟酌接下来问话的言辞。 而箫凤儿却在一旁掩嘴轻笑,眼中闪烁着得意与戏谑的光芒,“你们啊,真是有所不知。你们陈大哥他可是天墟观掌门青松真人的高足,论起辈分来……” 她话音一顿,似乎一时之间也难以理清这复杂的辈分关系,不禁掰起手指头,认真地算起账来,“确实是比周伯伯高出一辈有余呢!所以嘛,这称呼自然是没错的。” 陈天九刚在石凳上坐定,便听闻箫凤儿此有意戏弄之言,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向她投去一记略带责备的白眼。 但箫凤儿却毫不在意,回以一个俏皮的小舌头,笑道:“我知道你不喜张扬,但她们又不是外人,说说玩笑又何妨?” 柳氏姐妹闻言,震惊之余,脸上不禁又添了几分红晕,羞涩之情溢于言表。 她们似觉尴尬,连忙上前几步,双双跪倒在陈天九面前,柳月裳诚恳言道:“陈大哥为我姐妹二人奔波劳碌,此等恩情如同再造,我二人无以为报,唯有此拜,聊表寸心。” 陈天九见状,心中却暗自思量着窦二娘之事,轻轻点头,坦然受之,不愿将眼前这姐妹俩的感激之情再引向其他纷扰。 他转而将话引向正题,“你们且起身,我此举的用意早已言明,便不再赘述。如今你们解毒在即,当先好生休息几日,待养好身子,我们便启程前往陈州。” 柳氏姐妹闻言,坚持一拜之后,方才缓缓起身。 柳月裳秀眉轻蹙,眸中似有万千思绪流转,随后轻声细语道:“陈大哥心系百花楼之事,我姐妹二人自是明了于心。然则,陈州的百花楼,虽同名而实异,恐非陈大哥欲寻的所在。” 陈天九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讶异,委婉地问,“莫非陈州的百花楼,并非冥域用以勾结江湖人士的据点?” 柳月裳轻轻点头,确认道:“那百花楼虽亦遵循日纳十客的规定,实则乃敛财的幌子。其背后暗藏玄机,往往价高者就能得入,与真正的百花楼相去甚远。至于其中曲折蹊跷,以陈大哥的智慧,略微一想便能明了。” 陈天九闻言,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揣摩,深觉此言非虚。冥域行事素来隐秘,若欲行那不可告人之事,又岂会大张旗鼓,开门迎客? 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柳月裳一眼,欲言又止。 柳月裳似是能读懂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陈大哥若有疑问,但说无妨。往事如烟,我姐妹二人早已释怀。” 陈天九心中暗赞此女聪慧过人,先前确有诸多顾虑,恐言辞不慎,触动柳氏姐妹心中的痛楚。 他遂以眼神示意柳氏姐妹坐下,语气温和,“既如此,便多有唐突了。你姐妹俩且先安坐,慢慢道来。” 柳氏姐妹点头应允,依言缓缓落座。 箫凤儿见状,亦是轻巧地移至一旁坐下,她双手托腮,秀眉微蹙,似是思索,目光又不时瞟向陈天九,似欲添几分热闹。 陈天九并未理会箫凤儿的举动,径直言道:“月裳姑娘先前一番话,令陈某茅塞顿开。想姑娘必有更深见解,我愿闻其详。” 柳月裳连忙谦让,神色间却难掩一丝黯然,“但此事恐怕要让陈大哥失望了。我姐妹二人虽曾身陷百花楼,实则对其所在亦是知之甚少。百花楼之名,江湖中知者甚众,但其具体所在,恐怕除了冥域外,无人知晓。” 陈天九眉头紧锁,心中不解更甚,“请恕我愚钝,实难明了。二位姑娘既曾身陷百花楼,又怎会不知其所在?若非因此,又怎会招致秦三爷的觊觎,进而被杨士信送予落月山庄?” 柳月裳轻轻点头,又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姐妹二人确曾身处百花楼中,亦正因如此,方遭秦三爷所觊。然而,百花楼的行踪飘忽不定,时而居于深山别院,时而隐于大户庄园。” “因此据我推断,冥域愿在何处接待客人,何处便成了百花楼,换言之,百花楼之名,不过是个便于行事的代号罢了。” 陈天九闻言,思索片刻,心中已有计较,既然苦寻不得,又何必执着? 他正欲再问,却被箫凤儿一笑打断,“这有何难?” 此言一出,陈天九不禁朝她看去,嘴角微翘,饶有兴致地说,“愿闻凤儿姑娘高见。” 箫凤儿朝他得意地扬了扬秀眉,“管它百花楼在哪,既然它是为巴结江湖成名人物而设,难道你陈天九如今还不够出名吗?等着便是了。” 第81章 一双红鞋 “等着便是?” 箫凤儿此言一出,陈天九的眉头不自觉地轻轻蹙起。 他内心迅速盘算,此举虽看似沉稳,实则过于消极。仅凭着他这“天下第九”的虚名作为诱饵,不知何时方能见分晓。 更何况,一旦身份泄露,无异于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冥域的麻烦定会接踵而至。 届时,由暗转明,再想进行秘密探查,只怕难如登天。 柳月裳却是对箫凤儿投以赞许的一瞥,那眼神中分明写着对箫凤儿智慧的认可,“凤儿小主果真是机敏过人,此计以静制动,实乃妙计一桩。” 陈天九轻轻摇头,心中明镜高悬,柳氏姐妹自逃出落月山庄便得箫凤儿多加照拂,其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此番言论不过是顺水推舟的奉承罢了。 他并未点破,只是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只是此法太过消极,且我身份特殊,若以真名行事,稍有差池,恐累及天墟观威名,实非良策。” 箫凤儿闻言,眉头微蹙,似有所悟,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柳月裳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目光中带着询问之意看向陈天九:“莫非陈大哥心中已有更周全的打算?” 陈天九摆手一笑,“不过是心中有些疑惑,想请姑娘为我解惑罢了。” 柳月裳神色一正,认真答道:“陈大哥但说无妨。” 陈天九沉吟片刻,缓缓道出心中所想:“据我所知,百花楼与冥域渊源颇深,极有可能是其全盘布局中的一枚关键棋子。所邀宾客皆是武林中的翘楚。” “那么……他们既来自五湖四海,即便相互间距离不远,恐亦需时日方能齐聚一堂。” 话音未落,柳月裳已是一脸钦佩之色:“陈大哥果然心思缜密,一语中的。百花楼行事,确有惯例。他们会提前一月发放百花令,以便宾客提前安排行程,确保能准时赴约。” “百花令?”陈天九好奇地问道。 柳月裳点头确认:“正是。百花令乃是百花楼主亲发的凭证,唯有持此令者,方能被人引入百花楼中。” 陈天九轻叹一声,似有所感:“如此说来,即便我愿意以身试险,利用这凭空而来的虚名一试,也需静待一月,方有机会一窥百花楼的真面目?” 柳月裳无奈一笑,点头应和:“确是如此。” 陈天九沉思片刻,又生新疑:“月裳姑娘先前提及,百花楼行踪不定,其意无非是掩人耳目,营造神秘,但为何江湖中人对其事迹了如指掌?这其中似乎另有蹊跷。” 柳月裳闻言,再次投以敬佩的目光:“陈大哥之言直击要害。这其实是百花楼刻意为之的造势手段。” 箫凤儿看向她,好奇地问道:“造势?” 柳月裳笑着解释道:“对,造势,须知这江湖之中,非尽是好色之徒。为吸引众人目光,百花楼不得不如此张扬。” 她话音故意一顿,似乎有意让箫凤儿自行领悟。 陈天九见状,只朝她投去一瞥,亦不作声。 箫凤儿秀眉微蹙,果然片刻便已了然,“哦,原来如此。” 陈天九闻言,目光转向她,饶有兴致地问道,“看来凤儿姑娘已明白其中缘由,可愿教我?” 箫凤儿白了他一眼,虽带着几分嗔怪,但眉宇间难掩得意之色:“你这人,精明得跟猴儿似的,还用得着我教?” 说罢,她转而看向柳月裳,缓缓地道,“正如月裳姐姐所言,这江湖之中,好色之徒固然不少,但更多人却是被百花楼那份神秘与尊贵所吸引。” “百花楼主便是利用这一点,先以每次仅由其亲自挑选十位贵宾的规矩,营造出一种尊贵与稀缺的氛围,再大肆宣扬受邀名单,利用人心的虚荣与好奇,久而久之,百花楼之名自然响彻江湖,一步步将名声推向顶峰。” 陈天九闻言,不禁笑道:“这位百花楼主,果真是揣摩人心的大家,其手段之高明,非比寻常。” 他转而看向柳月裳,眼中闪烁着探寻的光芒:“月裳姑娘,这位如此神秘莫测的楼主,你可曾一窥其真容?” 柳月裳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真容虽未亲见,但其风采,却也是数次领略。” 陈天九闻言,精神为之一振,追问道:“哦?那此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此时,一直静默旁观的柳月容终是按捺不住,噗嗤一笑,插话道:“此人嘛,当真是与众不同,颇有几分怪异呢!” 陈天九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又将目光转向她,“怪异?如何怪异,愿闻其详。” 柳月容点头如捣蒜,认真地回应,“是的,他简直就是个不男不女的怪人。” 此言一出,箫凤儿不由自主地低头审视起自己的男装装扮,心中暗自思量。 陈天九见状,投去一瞥,心头忍俊不禁,暗笑箫凤儿的反应。 柳月裳则轻轻瞪了妹妹一眼,示意她言辞需谨慎。 柳月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向箫凤儿解释:“凤儿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场面一时显得有些尴尬,但箫凤儿却似乎并不在乎,她眨着大眼睛,只是好奇地问道:“那百花楼主,莫非也喜穿男装,与我同好?” 柳月容见箫凤儿并未介怀,松了口气,连忙摇头否认:“凤儿姐姐你误会了,你穿男装是英姿飒爽,是为了方便行走江湖,而他则是……” 说到这里,她忍俊不禁地再次笑了出来,“他身为男儿,却偏爱女装,打扮得花枝招展,仿佛生怕别人瞧不见他似的!” 箫凤儿闻言,嘴角微微抽搐。 她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满脸胡须的男子,却穿着一身艳丽的衣裙,在人群中招摇过市。 这画面太过震撼,以至于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连手臂上的汗毛都似乎竖了起来。 她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不禁脱口而出,“传闻中的那百花楼主,竟如此特立独行,喜好穿着女装?” 柳月容用力地点点头,“不光如此呢,数次一睹其风采,竟皆穿着一双红鞋!” 第82章 已有计较 “穿着一双红鞋?” 柳月容的话语方才落地,陈天九却也不禁眉头微微蹙起。 他暗自思量,此事之中似乎隐藏着不小的蹊跷。 百花楼主,那位百花楼掌权的人物,其行事风格与神秘程度,从柳氏姐妹的言谈中便可窥见一斑。即便是身为百花楼中人的她们,也未能一睹其真容,这足以证明其隐秘之深。 如此一位智谋过人、行事谨慎的人物,又怎会轻易因一己怪癖,而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于众人之下?陈天九心中对此充满了疑惑。 一旁的柳月裳,目光如炬,敏锐地捕捉到了陈天九神色中的微妙变化。她轻轻转动着那双灵动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随后缓缓开口:“其实我也曾对这百花楼主抱有诸多好奇,他行事如此隐秘,却又在穿着上如此张扬,确实让人费解。” “起初,我也以为这只是他性格上的某种怪癖之举,未曾过多在意。但直到……” 说到这里,柳月裳的话语戛然而止,俏丽的脸蛋上神色突然黯淡下来,仿佛被一层阴影所笼罩。 箫凤儿的好奇心已被彻底勾起,她急不可耐地追问:“但直到什么?” 这时,柳月容似乎与姐姐心有灵犀,她愤愤地接过了话头,眼神中同样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黯然:“直到有一次,一个小丫鬟不慎将茶水洒在了他的衣裙之上。” “那一刻,原本谈笑风生的他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不顾在场宾客脸面与惊愕目光,一记凌厉的掌刀便险些将丫鬟的脖子劈为两段。” 柳月容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那日的恐怖场景至今仍让她心有余悸。 “更可怕的是,他非但没有就此罢休,反而整个人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疯狂地用脚踩踏着那丫鬟的身躯,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久久未停。那场景,至今想起都让人不禁作呕。” “而那个丫鬟,本也是出身贫寒,与我们姐妹俩颇为投缘。她的不幸遭遇让我们心痛不已,但当时,我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甚至连眼泪都不敢流下来……” 说到这里,柳月容的声音哽咽了,她低下头,轻轻抽泣起来。柳月裳见状,连忙紧紧握住妹妹颤抖的手,将脸蛋贴上她额头,轻轻摩挲,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两人之间的姐妹情深,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也让在场的陈天九和箫凤儿深受触动,更对她们在百花楼中的非人遭遇深感同情。 同情之余,箫凤儿也不禁怒火中烧。 她的一拳如同雷霆般轰向桌面,那整块由坚硬石头雕砌而成的石桌,竟也在这股愤怒下发出了一丝沉闷的声响。 她愤愤地道,“为了区区一身衣物,竟如此草菅人命,真是可恶,可恶至极!” 陈天九轻轻瞥了箫凤儿一眼,只见她原本轮廓分明的五官,此刻因愤怒而几乎被拧成一团。 他心头涌起一丝异样,却并未表露于色,只是缓缓摇头,“此事颇为蹊跷,以那百花楼主的行事风格来看,他并非鲁莽之人,又怎会为一身衣裳,而在一众宾客面前骤然发难?” 箫凤儿闻言,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可他偏偏就是如此做了!” 话音未落,她忽而秀眉紧蹙,似乎在细细咀嚼陈天九的话,片刻后,仿佛仍未想通其中的关节,便转头看向陈天九,问道:“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陈天九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柳月裳,“月裳姑娘,不知你对此有何高见?” 柳月裳闻言,连忙谦让,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抹思索之色:“月裳所知有限,当日只知他似乎极为在意那身穿着。” “但事后细细想来,又觉此事并非如此简单。而且自那日之后,我便再未见过他穿着那身,因此只能推测,那小丫鬟或许在不经意间触动了他的某种禁忌,才会遭此横祸。” 陈天九闻言,心中暗自思量,觉得这事却未必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复杂。 他瞥了眼仍沉浸在往日思绪中的柳月容,轻轻摆了摆手,“罢了,今日暂且到此为止。我看月容姑娘似已疲惫,你等还是先歇息去。” 柳月裳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轻启朱唇,微微点头,随即福身一礼,以示谢意。 她温柔地搀扶起妹妹柳月容,两人相依相偎,渐渐隐没于一侧林荫的幽深处。 箫凤儿见状,也缓缓起身,留下一句简短的告别,未等陈天九有所回应,便轻盈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幽香,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陈天九望着箫凤儿离去的方向,心中颇感意外,这丫头平日里总是粘着他,不曾想竟如此早便要归去。 但他也未多加言语,转身步入自己的厢房。 是夜,幽兰小居的西院,被月光轻柔地拥入怀抱,万籁俱寂之中,唯有微风轻拂树梢,带来一丝丝动静。 屋内,门扉紧闭,陈天九躺在床榻,闭目养神。 经过与柳月裳姐妹的一番交谈,他的心中已隐隐勾勒出一个轮廓。 他深知,直接以自身的身份介入百花楼之事,无异于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陷入敌暗我明的境地。 因此,他必须采取一种不易被察觉的方式。 百花楼虽行事隐秘,但其精心策划的造势手法,却也无意间露出了破绽。 陈天九的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淡笑,他意识到,那份被大肆宣扬的贵宾名单,既然已公之于众,何不巧妙利用,将其转化为一手奇招? 如此一想,陈天九的心中已有了计较。 恰好在这时,一阵细碎而轻盈的脚步声,打断了院子的宁静。 随着那脚步愈发近前,箫凤儿的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扉的缝隙,悠悠传入陈天九的耳中,“你睡了没?” 这突如其来的问候,让陈天九神色一怔,他朝窗台一瞥,此时夜色已深,这一幕不禁让他想起前世在女方家过夜的情景。 他嘴角微微一抽,犹豫着翻身下了床榻,朝那房门而去。 第83章 屋顶有人 门扉悄然无声地开启,箫凤儿亭亭玉立于门外,一袭紫红金色长裙随风轻轻摇曳,发髻低挽,玉簪镶嵌其间,更添几分清雅脱俗之气韵。 她面容清秀,淡妆恰到好处,脸颊上自然浮现的一抹红晕,如同晨曦初照,为她的五官精致更添几分生动。 眉眼间流露出的温婉与贵气,与母亲如出一辙,令人心生好感。 陈天九见状,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 然而,就在这时,他耳力敏锐,捕捉到对面屋顶上传来的一丝极其细微的响动。 陈天九心中一紧,旋即又觉蹊跷。 他深知此宅戒备森严,即便是他自己,以纵天梯身法之精妙,亦无十足把握悄然潜入而不被发现。 这响动,更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意在提醒他行事需谨慎,莫生事端。 箫凤儿见他久立门前不动,误以为他怔忡失神,脸颊不禁又添了几分绯红。 她轻轻一甩肩头,以巧劲将陈天九从门前轻轻推开,自己则拧着双手,步伐轻盈地步入屋内,留下一句略带娇嗔的话语:“站在门口发什么愣呢。” 陈天九应了一声,手已抬起欲合上门扉,却又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即便未察觉到屋顶之上的警示,他也自觉此举不妥。 毕竟,此乃箫凤儿父母的府邸,耳目众多,一举一动皆需谨慎,以免落人口舌。 于是,他任由门扉敞开着,转身步入屋内。 目光转向箫凤儿的背影,陈天九心中暗自好笑,揣测她是否因今日听闻百花楼主易服改妆之事,心生厌恶,故而匆匆归去,换上了这一身女儿家的装扮。 念及此,他更觉箫凤儿心性纯真,对世间险恶深恶痛绝,不愿与之有任何瓜葛。 正当他暗自思量之际,箫凤儿已轻盈落座,玉手轻扬,为两人各斟了一杯清茶。 茶香袅袅升起,她轻抿一口,目光不时偷瞄向陈天九,似在探寻他对自己这番变化的看法。 陈天九故作不知,悠然自得地坐下,轻摇茶盏,吹散袅袅热气。 屋内一片静谧,唯有窗外风声与茶盏轻碰之声交织成曲。 两人之间,一股莫名的氛围悄然弥漫开来。 片刻之后,箫凤儿秀眉微蹙,随即又舒展开来,她猛地转身看向陈天九,嗔怪道:“你又不是瞧不见,怎么不说句话?” 陈天九轻笑一声,点头赞道:“你今日这身装扮,确实好看。” 箫凤儿闻言一愣,旋即脸颊绯红,匆匆扭转身子,掩嘴轻笑一声,继续品茗手中的清茶。 时光悄然流逝,两人不知不觉间已换了几盏茶。 当箫凤儿再次欲斟茶时,陈天九连忙摆手笑道:“茶虽好,但夜间饮水过多,恐怕会频频起夜,惹人笑话。” 箫凤儿闻言又是一愣,随即脸颊更红,她试图转移话题以缓解尴尬:“你一直沉默不语,是在想冥域之事吗?” 陈天九摇了摇头,微笑不语,只是瞥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箫凤儿见状,噗嗤一笑:“你莫非真是属猴子的,这般机敏?” 陈天九回以一笑:“那我便权当你这是对我的夸奖了。” 箫凤儿白了他一眼,笑道:“我倒是觉得,你这人有时聪明得过头,有时却又笨得可爱。” 陈天九耸了耸肩,算是默认了她的评价。心中却暗自思量着对方的言辞。 一笑过后,箫凤儿却突然神色一肃,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开口:“待此间事了结,你可否随我前往中州一趟?” 陈天九眉头微蹙,不解其意地反问:“中州?为何要去那里?” 箫凤儿转过身,目光恳切地凝视着他:“是为了帮我母亲一个忙,你能答应我吗?” 陈天九闻言,愕然之余更添几分疑惑:“伯母?但凭你们家的实力,有何事须我插手相助?” 箫凤儿眼神一黯:“她对我很好。” 她轻轻拉起陈天九的手,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哽咽,“你就答应我,她已是我唯一的亲人。” 陈天九心中疑虑更甚,联想到今日所见的那份微妙的父女关系,不禁更加好奇。 他忍不住追问道:“那么,你父亲呢?他难道不是你的亲人吗?” 箫凤儿闻言,手轻轻一挣,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不提也罢。” 陈天九见状,识趣地不再追问,转而问道:“既然如此,你能否告知我,去中州究竟是为了何事?” 箫凤儿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知道你有诸多疑虑,但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详情。” 陈天九苦笑一声,无奈道:“你这求人帮忙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规矩颇多。” 他话锋一转,试图以自嘲换个问法,“我这般孑然一身,又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 箫凤儿秀眉微蹙,反驳道:“你何必如此自谦,谁人不知你陈天九武功高强,智计无双?” 陈天九淡然一笑,并不以为意:“武功高强者,你府中比比皆是,又何须我?” 箫凤儿不解其意,试着问道,“你是说周伯伯?” 陈天九却轻轻摇头,目光穿透夜色,示意她看向对面屋顶。 箫凤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夜色虽浓,但她仿佛能感知到某种隐秘的存在。 突然,她一拍手掌,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自屋顶掠下,几个起落间已至窗前。 陈天九心中一震,那身影飘忽无定的身法竟与风十五如出一辙,正是忘忧谷的追云步绝技。 他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波澜起伏,仔细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来人是一位头发半白的老者,身形瘦削,脸上戴着一个黑漆漆的面具,让人无法窥见其真容。 箫凤儿适时介绍道:“这是风伯伯,家中长辈。” 陈天九闻言,心中更加诧异,此人不仅身法与风十五相似,竟连姓氏也相同,不禁让他浮想联翩。连忙抱拳行礼:“晚辈陈天九,见过风老前辈。” 然而,老者却似乎对他视而不见,并未给予任何回应。 陈天九嘴角微抽,略显尴尬。 箫凤儿见状,轻笑一声,为他解围:“风伯伯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他对我也是这副样子,没有恶意的。” 话音未落,老者却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凤儿小主此言差矣,老夫只是有时喜静,不愿多言,并非对你不理不睬。” 箫凤儿闻言,大眼睛忽闪忽闪,仿佛刚刚发现新大陆一般,对着老者嚷嚷道:“风伯伯,原来你会说话啊!” 第84章 失传绝学 风姓老者并未理会箫凤儿戏言,他依旧静立于窗台之外,瘦削的身形宛如石雕。 虽面对着屋内的两人,但他那漆黑面具下的双眸深邃的仿佛隐入夜色之中,令人无法看清目光聚焦于屋内谁人身上。 陈天九打量着来人,心中不禁想起了那同样神秘的风十五。 他对这突如其来的老者疑惑交织,目光微闪,借机试探道:“风老前辈身法灵动,宛若天际流云,飘忽无定,莫非正是那传闻中忘忧谷的追云步?” 闻听陈天九此言,一抹难以察觉的黯淡之色悄然浮现在老者的眼眸深处,使得那双眼睛更加深邃,令人难以捉摸其思绪。 他缄口不言,让气氛一时凝滞,唯有偶尔拂过的清风,轻轻拂动其一身质朴的衣袍才为其带来一丝生气。 片刻之后,老者终于缓缓开口,却并未直接回答陈天九的问题,反而以一种探寻的口吻反问道:“老夫偶闻传言,少侠乃是天墟观高足,不知此言是否属实?” 陈天九闻言,轻轻颔首以示确认,然而,未及他言语,老者的身影已恍若幽灵般倏忽而至,宛如夜风中的一抹暗影,悄无声息地逼近窗台,一掌悠然探出,直指他胸前要害。 陈天九瞳孔骤缩,体内真气涌动,反手一掌,与老者干枯如柴的掌心精准对接。 这一瞬,空气仿佛凝固,箫凤儿忆起那日周千机与陈天九对掌时的真气激荡,不禁身形微侧,欲避其锋芒。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两掌相交之处,竟无丝毫真气碰撞的轰鸣,亦无狂风骤起,唯余一片死寂,与二人眼神中的交锋,如电光火石般一闪而逝。 箫凤儿瞪大了双眼,扑闪扑闪的,满是不解地注视着这奇异的一幕。 陈天九心中却是惊涛骇浪,难以平息。 他深知自己那一掌已蕴含七八分真气,本欲试探老者深浅,却不料真气刚一接触老者掌心,便如同江河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殆尽。 此情此景,让陈天九瞬间联想到了那典籍中记载的失传绝世,传说中的噬龙诀。 传闻此功可吞噬真气,令人闻之色变。 老者似乎看穿了陈天九的心思,眼角处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芒,却未待他惊讶回神,身形再次一晃,如同夜色中的幽灵,几个飘忽不定的身法施展间,已重新隐匿于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抹难以捉摸的残影,与夜色融为一体。 “先天真气,果然名不虚传。”老者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带着一丝赞许,却又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陈天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唯有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箫凤儿见状,秀眉微蹙,神色间也流露出一丝尴尬。 她轻声对陈天九说道:“你别介意,他那人就是这样,性情古怪,行事难以捉摸,你也见到了,直到方才,我才知道他会说话呢!” 陈天九转头看向箫凤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身为高人,自然要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气度,才能让人心生敬畏。”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却也让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箫凤儿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以为然。 她轻声说道:“你不也是高人么?但你的性子却一点也不怪。” 陈天九眉头微挑,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故意将身子朝箫凤儿凑近了一些,趁机在她的耳畔低语试探,“莫非你对风老前辈有所不满?不然怎会如此评价他?” 箫凤儿只觉耳边暖气拂面,脸颊不禁微微一红。 她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加细小如丝:“不满倒谈不上,只是其实我也没见过他几次呢。” 陈天九闻言,眉头微蹙,继续追问道:“原来你也没见过他几次?我还以为他亦是这府上之人呢。” 箫凤儿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他不住在这里,只是偶尔跟某些人一起来过几次。”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 而陈天九,对箫凤儿与其父之间那微妙而复杂的情感纠葛早已有所察觉,闻听此言,他几乎能肯定地将箫凤儿口中的“某些人”与她那身份神秘的父亲联系在了一起。 这一联想,不禁让陈天九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他暗自揣测,箫凤儿的父亲或许亦非此间常驻之人,身为父亲,却只能偶尔抽空探望女儿,这份疏离与淡漠,或许正是箫凤儿心中那份难以言说的抵触与隔阂的根源所在。 此时,陈天九虽仍对箫凤儿父亲与那风姓老者的身份满怀好奇与不解,但却不愿因此触动箫凤儿内心最为柔软之处,试探只能作罢。 于是,他轻轻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温声道:“时辰确已不早,你且先回房安歇。你所托之事,既是待此间事了之后,那么亦不急在这一时,我们再细细商议。” 箫凤儿闻言,微微颔首以示理解,但她显然不愿离去,小嘴微撅,轻声道:“我确是不觉困倦,还想再与你多聊片刻。” 陈天九微微一笑,目光掠过窗台外,似是在提醒着什么,轻声说道:“但你忍心让风老前辈这般高龄,还陪你熬夜至深吗?” 箫凤儿闻言,眸中闪过一抹懊恼,却也夹杂着几分歉意,她轻咬下唇,最终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罢了,那我便先回房了。” 说罢,她缓缓站起身,步伐虽轻盈,却难掩心中的留恋。 每走几步,她都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向陈天九,那份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目送箫凤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陈天九轻轻摇了摇头。他返回床榻,缓缓躺下,闭目沉思间,不禁浮起风姓老者与风十五同时施展追云步的画面。 不知不觉间,他已沉入梦乡。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房间时,箫凤儿便已迫不及待地敲响了陈天九的房门。 第85章 拜访熟人 晨光初破晓,陈天九原以为箫凤儿此番清晨到访,不过是如常,欲邀他共赴剑道之约。 然而,当她背负双手,双眸微眯,嘴角含笑,出现在门槛之时,那份刻意营造的神秘意图已是不言而喻。 箫凤儿未发一语,与陈天九侧身而过,已至屋内,悠然踱步至古朴茶几旁,轻盈落座。 陈天九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她那双手紧握着的纸条吸引。 他心中虽好奇万分,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步至她对面,悠然地坐下。 室内一时静谧,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与之相伴。 箫凤儿并未朝陈天九看来,但那双含笑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然而,等待片刻,陈天九却依旧保持沉默。 箫凤儿终是按捺不住,轻启朱唇,语带戏谑:“你怎的如此沉得住气,不问我这大清早急匆匆赶来所为何事?” 陈天九抬眼望向她,眼神中既有对箫凤儿脾性的深刻了解,也透露出几分胸有成竹的自信:“你既已早早到来,心中所想,自会寻机倾吐。我又何必急于一时,破坏了你这精心铺设的悬念?” 箫凤儿朝他投去一记白眼,那不满之中又夹杂着一丝娇嗔:“你啊,太过精明,有时候真叫人觉得无趣得紧。” 陈天九轻轻耸了耸肩,无奈一笑,随即问道:“那么,请问凤儿姑娘这一早大驾光临,究竟有何要事相告?” 箫凤儿闻言,似乎颇为满意,连忙侧身面对他,语气也变得愈发神秘起来:“自然是有紧要事了。” 言罢,她双手一展,那张纸条便在她指尖轻轻摇曳,在陈天九眼前晃动,“你且瞧瞧,这上面写了什么有趣的内容?” 陈天九望着那晃动的纸条,苦笑摇头:“你这样晃,我如何能看清。” 箫凤儿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也对,是我疏忽了。” 她手一顿,似乎准备将纸条递给陈天九。 然而,当陈天九伸手欲接时,她却故意一缩手,将纸条重新藏到身后。 陈天九嘴角微抽,对这丫头的戏弄感到既好气又好笑,却也无可奈何。 箫凤儿见状,知趣地收起了玩笑,将纸条轻轻放在桌上,“好了,不逗你了。这是百花楼新近的宾客邀请名单,你且看看。” 陈天九闻言,眼神一亮,随即拿起纸条仔细端详,“百花楼的宾客名单?这消息从何而来?是否准确?”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已迅速锁定了纸条上首行那以娟秀字迹勾勒的名字,欧阳夏三字赫然浮现。 陈天九不禁皱眉,这欧阳夏与他有过过节,颇觉此事有些棘手。 随着视线的缓缓下移,刘一仙、慕容德德……一连串名字跃入眼帘,直至“赵飞云”三字在目,陈天九的眉头不禁拧成一团。 记忆中,落月山庄的那一幕悄然浮现,赵飞云与慕容芊芊在秦一刀窗下的身影,以及他眼中对慕容芊芊难以掩饰的情愫,皆历历在目。 而今,这位情根深种之人,怎会出现在百花楼这等风月场所的宴会上? 此中曲折,实在耐人寻味,让陈天九心中疑云密布。 他继续让目光在名单上游走,陆明生、吴道子……每一个名字似乎都承载着一段江湖故事,直至那最后一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他心中炸响,居然是那俞先水! 对于名单上的其他人,陈天九或有所耳闻,或已亲眼见证其风采,欧阳夏、赵飞云之辈,更是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 即便是未曾谋面的吴道子,经过徐秋意与窦二娘之口,亦知其名声如雷贯耳,风头正健。 然而,当目光触及俞先水三字时,陈天九的心绪却变得复杂起来。 他深知此人,却从未觉得其有何惊世骇俗之处,这份名单上意外出现,无疑为这场香艳的宴会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箫凤儿似乎洞察了他心中的疑惑,适时地开口,“此名单看似怪异,实则暗藏玄机,细品之下,自有其章法可循。” 陈天九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迫不及待地问道:“哦?莫非凤儿姑娘已有独到见解,可愿教我?” 箫凤儿嘴角微扬,略带戏谑地白了他一眼,随即正色道:“你所惑者,无非是那俞先水之名。实则,此人近日已摇身一变,成为洛河帮新任帮主,威震一方。” “洛河帮帮主?”陈天九眉头微蹙,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惊讶与不解。 箫凤儿轻点螓首,解释道:“正是,他虽曾拜入青玄宗门下,却是洛河帮前任帮主俞长河的嫡孙。俞长河年事已高,其子又不幸早逝,故而将这偌大的槽帮基业,传给了这位年轻的继承人。” 陈天九微微颔首,“如此说来,一切便豁然开朗。百花楼主所邀之人,非是江湖中声名显赫之辈,便是割据一方的霸主,其背后所图……” 他话音一顿,眉头微蹙,似是在心中细细咀嚼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箫凤儿见状,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何必过于费神,既然名单已得,不若先思量如何行事更为妥当。你心中可有计较?” 陈天九轻轻摇头,反问道:“此前对此名单一丝风声未闻,似乎并未在外界流传,显然是极为隐秘之物。凤儿姑娘究竟是如何得知,又是如何轻易便将其弄到手的?” 箫凤儿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求人办事,需能投其所好。此名单之来由,你心中或许已有所猜测。” 陈天九闻言,嘴角不禁微微抽搐,心中却是对箫凤儿的能力与手段佩服不已。 一夜之间,她不仅获取了这份尚未公开的名单,还顺藤摸瓜查清了俞先水的底细,这份智慧与实力,的确非一般人所能及。 他深知,这一切的背后,定有箫凤儿母亲那深不可测的布局与庞大的人脉网络在支撑。 然而,箫凤儿并未给他太多沉思的时间,她急不可耐地追问道:“快说说,接下来你究竟有何打算?” 陈天九抬头望向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我看凤儿姑娘与那俞先水倒是颇为投缘,你我何不借此机会,前去拜访一番这位新任的洛河帮帮主,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第86章 镇店之宝 洛河,源自洛山腹地,奔腾不息,其蜿蜒之势宛如巨龙,绵延数千里,气势磅礴,实乃虞国商贸流通的黄金水道。 在洛河最为壮阔之处,洛河镇温婉地依偎其旁,随着晨光初破晓,镇内便渐渐苏醒,迎来了它一日之中的繁华与喧嚣。 街道上人潮涌动,或肩扛重担,或手提包裹,更有驾驭马车者风驰电掣般掠过,处处洋溢着勃勃生机与无限活力。 其间,洛河帮众的身影尤为显目,他们身着一袭青色劲装,忙碌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步伐矫健而轻盈,举手投足间尽显江湖儿女的豪迈与不羁。 正当此时,陈天九与箫凤儿这两位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策马而来,直奔城南洛河帮所在,他们的到来,立刻吸引了周围众多忙碌身影的侧目。 箫凤儿眼波流转,不经意间瞥见道旁一家商铺内货品琳琅满目,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商铺前,一面旗帜随风轻舞,其上绘制的乃是洛河帮的图腾,正是洛河帮的物业。 两人初来乍到,正欲寻机打探一番,于是箫凤儿朝陈天九投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轻拉缰绳,骏马应声而停。 陈天九亦是心领神会,两人默契十足地同时勒马,骏马长嘶一声,随后缓缓步至商铺门前。 他们双双翻身下马,步入商铺之中。 此行,他们名义上乃为恭贺俞先水荣任帮主而来,自是不能空手。 箫凤儿目光只略微一扫,便在众多珍宝中迅速锁定了一柄温润如玉的玉如意。 但正当她欲将玉如意递向掌柜之时,一道突兀的身影猛然自她身后闪现,紧紧握住了如意的另一端。 她猛然回眸,只见一名男子,脸上带着一道醒目的刀疤,自眉心斜至脸颊,为他平添了几分凶悍之气。 他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游走,仿佛要将她看穿。 箫凤儿秀眉微蹙,杏眼中闪过一抹怒意,狠狠地朝那刀疤男子瞪去,以此宣泄心头的不满与厌恶。 然而,那男子却似浑然未觉,反而欲得寸进尺,紧握如意的手缓缓下滑,意图不言而喻。 箫凤儿心下一凛,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陈天九见状,眉头微皱,这一幕对他来说非但似曾相识,更是让他心中暗自惊讶。这发难之人,竟是在吴江镇时所遇的刀疤男子。 正当刀疤男子欲强行夺下玉如意之际,陈天九手臂一抬,迅速探出了手,代替了箫凤儿紧紧抓住了如意的另一端,与刀疤男子形成了对峙之势。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了一股紧张的氛围。 刀疤男子显然亦认出了陈天九,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贪婪的目光却仍不忘在箫凤儿身上流连:“啧啧,这粗犷小镇,无处不弥漫着汗酸,竟也有如此佳人,倒是叫人意外。” “在下乃洛山派邱山岳,敢问姑娘芳名?” 说罢,他朝陈天九一瞥,眼中闪过一丝挑衅,似乎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陈天九淡淡一笑,“这位兄台可曾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箫凤儿闻言,心头怒意竟消散了大半,转而朝陈天九看去,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怎么,你竟认得此人?” 陈天九轻轻耸了耸肩,“真是无巧不成书,此前在吴江镇时,我与这位兄台有过一面之缘,算是略有领教,他目光独到,似乎与我‘心有灵犀’,两次皆同时挑选中了同一样货物。” 他故意将“心有灵犀”四字说得意味深长,引得箫凤儿一阵轻笑。 箫凤儿那日在凉亭中早已听他提及此事,此时双目一亮。 她深知陈天九行事低调,之所以在乌江镇时不与此人计较,无非是不愿多生事端,但此行心境显然截然不同,他们为了俞先水而来,正愁不知洛河帮深浅,意图寻机试探,又岂能错过这个天赐良机。 念及此,箫凤儿又匆匆侧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邱山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邱山岳却见佳人目光灼灼,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得意之情。 他故作惊讶,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哦?经这位兄台这一提及,邱某亦对吴江镇之事有所印象。既然是熟人,那么这玉如意便就让给姑娘。” 说罢,他手上微一用力,欲将陈天九执着玉如意的手指挣脱开来,递向箫凤儿,以此讨得佳人欢心。 然而,陈天九握住如意另一端的手指却岿然不动。 邱山岳见状,顿时有些不悦,他皱眉朝陈天九看去,微微扬起下巴,眸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示意陈天九松手。 陈天九故意对他的威胁视若不见,嘴角甚至勾勒出一个戏谑的弧度,握住如意另一端的手指依旧如磐石般稳固,挑衅意味十足。 邱山岳此前在吴江镇时已然试过他一回,在他心目中,陈天九无疑是个胆小无用、初出江湖之辈,因而觉得他此时之所以如此强势,无非是有佳人在场,落不下面子。 但邱山岳如何能忍? 他体内真气涌动,手臂力道又强了几分,意图试探之余,将这玉如意由陈天九手中强行给夺下来。 然而怪异得是,即便他使了七八分力道,陈天九紧握着如意另一端的手指却仍是纹丝未动。 他身为一个老江湖,这一来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警觉,连带看向陈天九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慎重。 他突然大笑起来,打了个圆场,“多大点事,既然这位兄台不欲相让,拿去便是。” 说罢,他将手松了开来。 然而,却也恰在此时,陈天九的手指竟也同时松开,那玉如意随即失去支撑,摔落在地,哐啷一声,碎成了几瓣。 原本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掌柜见此,脸皮一颤,他笑吟吟地探出一手,“二位客官,这如意乃是本店镇店之宝,盛惠一百两黄金。” 第87章 大动干戈 “百两黄金?”箫凤儿的语调中难掩讶异,她轻轻蹙眉,目光意味深长地射向掌柜,那眼神中既有对掌柜漫天要价的不满,又带着几分对世态炎凉的轻蔑。 这玉如意虽确为佳品,但在她心中,其价值绝不超过三十金,掌柜此举,无疑是在趁火打劫,企图在这小小的“意外”中大捞一笔。 她并未立即发作,反而将视线投向了邱山岳,那眼神中既有嗤笑,又似乎藏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邱山岳的脸色亦是阴沉,他显然也对掌柜的趁势加价感到不满,但此处乃洛河帮物业,碍于其威势,却只能轻轻咬了咬牙关,将这份不满深埋心底。 他眉头紧锁,目光不善地扫向陈天九,心中那股因先前试探而生的些许忌惮,在陈天九松手导致玉如意破碎的瞬间烟消云散。 他先前刻意谦让之时,陈天九却骤然松手,很难不让他萌生出一股轻蔑与不屑。 他心中暗道:“原以为你这小子有点牛力,还以为有些能耐,倒是高看了一眼,却不料仍是这般窝囊,如此不堪!” 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与挑衅:“这位兄台,邱某本欲成人之美,让你在身旁佳人面前露上一脸,却不料你如此不济,连一件小小的摆设都拿捏不稳。” 他双手负后,胸膛不自觉地挺起,试图以挺拔的姿态吸引箫凤儿的注意,然后摇头轻叹,语气中透露出无奈与冷漠,“邱某此刻也是有心无力,兄台还是速速解囊,将这残局给收拾了。” 箫凤儿眼波流转,轻轻一瞥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的目光转向陈天九,心中暗自揣测他接下来的应对,满含期待。 而陈天九却浑然未觉,面上浮现出一抹愕然之色,连忙摆手辩解:“邱兄此言差矣,这玉器分明是经你手打破,怎能让陈某来承担赔偿之责?” 他冷哼一声,模仿着邱山岳的姿态,双手背于身后,侧身而立,语气坚定,“陈某囊中羞涩,此事恐难应允!” 言罢,引来了箫凤儿一阵忍俊不禁,对他投去一记白眼。那笑声清脆如银铃,却让邱山岳倍感刺耳。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仿佛暴风雨前的乌云密布。 陈天九此举无疑在佳人面前有失邱山岳脸面,他怒火中烧,无法再忍耐,猛然探出一只手掌,直逼陈天九肩头。 然而,陈天九似乎毫无防备,身体纹丝不动,任由那手掌落下。 邱山岳眸中当即闪过一抹意外,但他一击得手,嘴角却也不由勾起一抹得意,随后五指稍一用力,便听陈天九痛呼出声,“哎哟,邱兄,你我本是论理,何至于此?难道理屈词穷便要诉诸武力吗?” 邱山岳见状,更是认定陈天九软弱可欺,嘿嘿冷笑,“道理?分明是你失手所致,却在此颠倒黑白,若不让你尝尝苦头,真当我好欺负!” 说着,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陈天九再次发出痛苦的呻吟。 此时,箫凤儿对陈天九的“痛苦”恍若未觉,她轻摇着头微笑,插言道:“此事,我倒要替他说句公道话了。” 她转眸望向掌柜,纤纤玉指指向地面,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掌柜请看,依二人站立之位,这玉器究竟是谁失手打破,一目了然?” 掌柜原本见她与陈天九二人年岁尚轻,欲借邱山岳这老江湖的势,趁机敲诈,但见局势未明,一直冷眼旁观。 此刻,他见箫凤儿不顾陈天九被制,举止从容,心中已然明了几分,迅速望向地面,果见如意碎片散落之处正是邱山岳脚边。 掌柜心头微震,目光不由自主地溜向陈天九,那抹诧异之下藏着对陈天九手段的暗暗赞叹,同时,对邱山岳的境遇也生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怜悯。 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心中却已明镜高悬,点头附和道:“姑娘言之凿凿,依老夫愚见,这玉如意之所以碎落在地,确乎是邱客官一时不慎所致。” 邱山岳闻言,惊愕之色溢于言表,猛地转头,目光错愕地紧盯着掌柜。 他素来信奉江湖法则,拳头即真理,是以对地上的玉如意碎片不屑一顾,只觉掌柜之言荒谬至极。 他已将陈天九牢牢掌控,未曾料想这看似精明的掌柜竟然如此愚钝,不禁眉头紧锁,反驳道:“掌柜此言差矣,邱某虽有疏忽,但此事根由全在那小子,与邱某何干?” 言罢,他愤愤然抬起脚,将如意碎片一股脑儿踢向陈天九,这一举动,明为针对陈天九,实则是对掌柜无声的挑衅。 然而,掌柜对此岿然不动,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中满是戏谑,轻轻摇头,仿佛一切尽在预料。 箫凤儿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长袖轻挥,一张银票便悠然落在掌柜手中,她连头也未回,淡淡地留下一句:“掌柜的,这玉如意,本小姐要了。” 邱山岳见状,误以为箫凤儿示弱,不禁放声大笑:“哈哈,姑娘此举倒是让邱某刮目相看,早知如此,又何必大动干戈?” 他轻蔑地瞥了陈天九一眼,语气中满是不屑,“你小子倒是挺能讨姑娘欢心,也罢,今日便给这姑娘一个面子,饶你小子一命,日后若再相遇,记得绕道而行,否则……” 话未说完,邱山岳便欲发力,将陈天九推至一旁,以显其威。 岂料,当他触及陈天九肩头时,却如触磐石,纹丝不动。他心中一惊,连忙收手,却已晚矣。 陈天九悠然一笑,反手一扣,将邱山岳的手臂牢牢锁在自己肩头,那笑容中满是玩味与愚弄。 邱山岳挣扎数次,皆是无果,终是气急败坏,吼道:“你……你究竟想怎样!” 箫凤儿轻笑一声,代陈天九答道:“此人既不懂礼数,便让他尝尝拳脚的滋味,也好教他日后懂得尊重二字。” 陈天九闻言,笑容更甚,他故意拖延,实则目光朝店内货架上四处探寻,寻找值钱之物。 随后手腕微动,只听咔嚓一声,邱山岳手臂疼痛的哀嚎尚未出口,便被他一脚踹中腹部,整个人如同断线的纸鸢,向陈天九选定方位飞去,重重撞在货柜之上。 顿时,店内一片狼藉,珍宝散落,哐啷之声不绝于耳。 第88章 至交好友 掌柜目睹着货架上的珍宝因邱山岳的撞击而纷纷倾倒,这一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原本只是想趁机小赚一笔,未曾料到这事情竟会如此失控,一双老眼因惊愕而瞬间瞪得浑圆。 仿佛在这一刻,他才恍然回神,目光急转,迅速扫向陈天九,只见对方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很显然并不能负担得起店内损失。 掌柜心中暗道:“这下可闹大了。”随即,他扯开嗓子,用尽力气喊道:“来人哪!快来人!有人在店里闹事啦!” 这洛河镇,本就是洛河帮的地界,掌柜的呼救声如同惊雷般在街巷间回荡。 不过片刻,数名洛河帮的帮众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身着统一的青衣服饰,手持黝黑铁棍,鱼贯步入店内。 方踏入店内,眼前的狼藉景象便让他们的神色瞬间凝重如铁。 掌柜见状,眼神微一示意,他们便默契地分散开来,将店门口严严实实地堵住,连一丝缝隙都不留。 那门口随着帮众越聚越多,空间愈发逼仄,仿佛连空气都难以流动,令店内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邱山岳终于从陈天九那一脚的余劲中勉强缓过神来。 他紧捂着腹部,那里传来的阵阵剧痛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然而,他强忍着疼痛,目光在店内四处搜寻,当看到满地的珍宝碎屑时,心头不禁猛地一阵抽搐。 他深知这些珍宝的价值,怒火与疼痛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恐惧之色难以掩饰。 “掌柜的,你可都看清楚了!”他几乎是带着哭腔朝着掌柜喊道,“这一切都是那小子挑起的,我邱某可是无辜的啊!” 箫凤儿缓缓摇了摇头,“可是我明明亲眼所见,是你先动的手。” 她转而看向掌柜,轻声询问:“掌柜,我说的可对?” 掌柜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他冷哼一声,颤抖的手指依次指向邱山岳、陈天九以及箫凤儿,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不管是谁先动的手,今日之事,你们谁都别想逃脱干系!” 言罢,他愤然拿起柜台上的算盘,噼里啪啦地算起账来。 他并未去查看具体损失了哪些珍宝,只是凭借经验迅速给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五千两黄金,一分都不能少!否则……” 他话锋陡转,目光如冰刃般冷冷地刺向陈天九,威胁之意刺骨而清晰。 陈天九佯装神色一紧,挑眉问道:“掌柜的,您是说这赔偿总共要五千两黄金?” 他转而望向邱山岳,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邱兄,你我二人若平分这账,那便是各两千五百两了。” 言罢,他低头审视自己一身粗布衣裳,自嘲地摇了摇头,“但掌柜的,您瞧瞧我这副寒酸模样,哪里像是能随手掏出两千五百两黄金的富家公子?” 邱山岳闻言,脸色骤变,未待掌柜回应,便慌忙摆手,急声辩解:“慢着!你这小子,何时与我称兄道弟了?一人一半?你说得轻巧,这店里的损失分明是你那一脚之祸,与我何干?” 他急转身,面向掌柜,双手一摊,脸上写满了无辜与委屈:“掌柜的,您可是亲眼所见,是他先动的手,这事真与我无关啊……” 邱山岳的解释如同连珠炮般不断,但掌柜却似未闻,连眼角都未向他瞟去。 掌柜有意无意地瞥向一旁的箫凤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陈天九说道:“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开口。我洛河帮的规矩,可不是用来摆设的。讨债的手段,我们多得是。” 陈天九却似对那威胁浑不在意,悠然一笑:“掌柜的,您且稍安勿躁。我与贵帮帮主,实乃多年至交,这份情谊,您何不考量一二再做定夺?” 此言一出,邱山岳脸色瞬间僵硬,猛地回头望向陈天九,嘴边的解释之词戛然而止,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目光不由再次打量了着周边一地碎屑,暗暗叫苦不迭,几乎当场昏厥。 掌柜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惊讶地问道:“你……你竟与我家帮主是至交好友?” 箫凤儿在一旁听得暗自好笑,她悄悄向陈天九投去一记白眼,仿佛在问,”至交好友?” 但她随即却转向掌柜,认真地点了点头:“掌柜的或许有所不知,我二人此行,实为专程前来恭贺俞帮主荣升之喜。” 掌柜闻言,心头不禁泛起一丝涟漪,暗暗惊异。 他细细打量起箫凤儿与陈天九,二人年岁与俞先水相仿,且俞帮主新登大位未久,他们便能闻风而动,此中情谊,岂能轻易道破? 他脸上的严肃之色稍缓,目光悄然向门口一瞥,对一位帮众使了个眼色。 那帮众机敏过人,瞬间领会其意,匆匆转身离去。 掌柜随即笑容可掬地走出柜台,行至一旁座椅,悠悠然地坐下,并抬手示意道:“既是如此,在下便不再多言了。二位请先稍坐片刻,一切待帮主亲至再做定夺。” 陈天九与箫凤儿相视一笑,皆难掩眼眸之中的黠光,他们欣然应允,缓缓落座于椅上。 而邱山岳目睹此景,却如坠冰窟。只觉先前被陈天九一脚所踹之处剧痛难当,一股郁气直冲胸臆,他勉强支撑,却终是未能抵挡住那股突如其来的虚弱,双眼一翻,竟在众人面前晕厥过去。 掌柜对此视若无睹,反而与陈天九、箫凤儿二人谈笑风生,开始话起家常,从江湖趣闻到风土人情,无所不谈,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店铺。 就在这时,店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在门前戛然而止。 紧接着,只见一位身着黑袍、英姿飒爽的男子跃然马上,正是那洛河帮新任的帮主俞先水。 在他的身后,一众身着统一青色服饰的洛河帮众整齐划一地跟随而来,气势逼人。 俞先水居高临下,目光如炬,仅一眼便认出了店内的陈天九。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无声中传递。 陈天九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中既有挑衅也有释然,仿佛在向俞先水传递着某种信息。 俞先水见状,脸色微变,显然对眼前这一幕感到意外和震惊。 他愣怔片刻后,嘴角一抽,朝身侧一帮众冷哼一声,“这就是你口中言及,本帮主的至交好友?” 那帮众闻言,笑脸一僵,然而,未待回话,余先水便猛地一挥手,怒喝道:“来人!给我进去将他们拿下!” 声音如野兽咆哮,差点没将那帮众吓得摔下马来。 第89章 公事公办 俞先水的怒喝如同雷鸣般响彻店内外,不仅让在场的众人心中一凛,竟连昏迷中的邱山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猛然惊醒。 他眼皮微颤,缓缓睁开,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眼珠子悄悄乱转,只见店内已是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洛河帮众如狼似虎般汹涌而入,他们面色狰狞,将陈天九与箫凤儿紧紧包围。手中的铁棍在微弱的灯火下泛着寒光,齐刷刷地抵在二人身前。 邱山岳见状,心头一紧,但随即发现这些帮众的怒火并非针对自己,而是完全集中在陈天九与箫凤儿身上。 他暗自庆幸之余,又不禁生出一丝幸灾乐祸心思。 于是,他装作仍在昏迷,眼皮半睁,以一种微妙的角度窥视着这场即将爆发的风暴。 此时,俞先水在一众帮众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店内。 他的目光在箫凤儿身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哦?未曾料到,萧……姑娘竟也在此。” 箫凤儿闻言,眉头微蹙,玉指轻扬,指向那些虎视眈眈的帮众,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俞兄,我与天九本是专程前来祝贺你荣登洛河帮主之位,你这又是何意?” “你说什么?”俞先水一愣,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他随即将目光转向陈天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说这小子是为了向我道贺而来?哈哈……你以为我会信吗?” 陈天九不以为忤,反而抱拳行礼,神色诚恳,“俞兄,别来无恙。听闻你高升洛河帮主,陈某特地从远方赶来,只为表达一番敬意,不料在此地却生出些许误会,让俞兄见笑了。” 俞先水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伸出一指,在陈天九与自己之间来回点动,似乎在衡量着什么,“你我之间,何时有了这等深厚的情谊,竟能让你不远万里前来恭贺?” 箫凤儿见状,连忙插话圆场,“俞兄,过往云烟,何必再提。我们本是好友,何必因一点小事而伤了和气?天九既已表明心迹,你又何妨大度一些,放他一马?” 俞先水闻言,冷哼一声,“你们二人说得倒是轻松,却让人误解。我与他之间,何来至交之说,说是仇深似海也不为过!” 此言一出,周围帮众面面相觑,心中却已暗自嘀咕。若非至交,陈天九又何必远道前来?更遑论什么深仇大恨,谁会自投罗网? 一时间,他们对俞先水的态度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甚至有人开始质疑起他的心胸与度量。 毕竟,他作为洛河帮新任帮主,很难不让众人联想到,一旦日后他们自身犯错,此人会不会亦如今日这般不讲情面。 俞先水自然能感受到周围氛围的微妙变化,心中五味杂陈,如同被乱线缠绕,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辩解。 他烦躁地摆了摆手,试图驱散这份不自在,“罢了,就算过往之事我暂且不与你计较,那么眼前这档子事又该如何说?” 转向陈天九时,他的目光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陈兄啊陈兄,莫非你真以为凭着我们那点微不足道的‘交情’,就能让我这洛河帮的帮主为你擦屁股不成?” 然而,俞先水万万没料到,陈天九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从座位上猛地站起,一脸夸张地鼓起了掌,仿佛听到了什么让人振奋消息。 “哎呀,俞兄,你总算认我这兄弟了,我都差点以为,咱俩同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就如此作罢了呢!” 俞先水嘴角微抽,未及反驳,却见陈天九已抢先一步继续说道:“既然俞兄如此看重我们之间的情谊,那此事你定是要帮兄弟一把的,毕竟,你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兄弟陷入困境?” 俞先水脸色一沉,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嘲,竟被陈天九这般“打蛇随着棍子而上”。 他一拳打在了棉花,无处着力,冷哼一声,强压下心中的不快,“你我是否为兄弟暂且不论,但这商铺之事乃我洛河帮之根本,我既作为帮主,绝不能因私废公。” “我岂能因你一人之过,而置帮中兄弟的利益于不顾?” 说着,他故意提高了声调,转身面向帮众,神色庄重,“诸位兄弟,你们说,我俞先水这番话,可有道理?” 帮众们虽心中各有思量,但碍于俞先水的权威,还是纷纷附和,称赞他公正无私,维护帮派利益。 俞先水见状,心中稍感宽慰,但那份被陈天九拿捏的尴尬与愤怒,却如同暗流般在心底涌动,难以平复。 此时,箫凤儿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好笑。 她一直在等待的就是俞先水的这句话,于是连忙插话道:“俞兄言之有理,我与天九的意思,并非是要你因私废公,反而是要你公事公办。只是希望能凭借与你的交情,求得一些宽限的时日。” “宽限?”俞先水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周围的一片狼藉,“这损失数额巨大,你们打算如何作保?” 箫凤儿微微一笑,“无须他人作保,我们自会负责到底。” “我与天九会留在府上几日,一方面是为了恭贺俞兄荣升帮主,沾沾喜气;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尽快筹集资金,赔偿此间的损失。” “我会飞鸽传书,让人将两千五百两金子送来,确保一分不少地赔偿给洛河帮。俞兄,你看这样可好?” 一旁静听的掌柜闻言,眼神一亮,他深知箫凤儿先前出手阔绰,却也不怀疑其有此能力赔付。 他猛地摇了摇头,“姑娘此言差矣,此前老夫明明说得是五千两,怎么当下到了姑娘口中,竟整整少了一半,不妥不妥。” 箫凤儿暗自一笑,随即回头看向他,“我看掌柜此言才是差矣呢!此间之事又不全是我等责任,你老忘记啦,那里还有一人。” 话音未落,她手臂忽的一抬,一枚漆黑的暗器便朝着店铺一角飞去。 随即,邱山岳身形猛地朝侧一翻,险险地躲了开来。 众人侧目一瞥,这才愕然发现,原来他竟一直假装昏迷。 第90章 月华如水 是夜,月华如水,轻轻洒在洛河帮的屋檐上,为这宁静的夜晚披上了一层银纱。 东南角那座独立小院,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幽静。 俞先水踏着月色而来,步伐虽缓,但每一步都似乎承载着沉重的思绪。 他缓缓走向那扇厢房门前,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他深吸一口气后,轻轻抬手,指尖轻轻触碰门扉。 然而,门内却是一片沉寂,没有丝毫回应。 俞先水指背再次一敲,却依旧如此,反复几次后,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急切,轻轻一推,将门扉悄然打开。 门内,烛光摇曳,映照出箫凤儿静坐的身影。 她侧身坐于茶几旁,一袭淡雅的衣裙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显飘逸,宛如仙子下凡。 她的目光清澈如水,只凝视着窗台月色,似乎并未察觉俞先水的到来。 俞先水见状,轻叹一声,“萧姑娘何故佯作不知俞某到来。” 萧凤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但那眼眸中却不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她依旧头也不回,淡淡地道,“哦?这夜深人静之时,俞大帮主不请自来,还径自推开门扉,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呢。” 俞先水心中不禁一阵苦笑。 他轻轻摇头,一声轻叹仿佛自心底溢出,带着几分无奈与感慨。 “萧姑娘,你我之间,本不该如此生疏。今日你尚能唤我一声俞兄,为何今夜却要以俞大帮主相称,如此见外?” 箫凤儿轻笑一声,那笑声清脆悦耳,却如同寒风中的利刃,直刺人心。 她轻轻抬手,将额前被窗台清风拂乱的发丝拨至耳后,“我本念及昔日情谊,与天九一同前来为你道贺。虽在商铺之时与你洛河帮有些误会,但亦已给出解决方法。只是未曾料到,俞大帮主竟强行将我二人分开安排,此举究竟意欲何为?莫非是怕我们再生事端?” 俞先水闻言,面色微变,缓步走到箫凤儿对面坐下,动作间尽显从容与轻盈。 他为自己倒上一盏热茶,轻轻吹拂着杯中升腾的热气,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萧姑娘误会了,我此举实则是为你着想。你身为女儿家,又岂能与一男子同居一院?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总要顾及你的名声才是。” 箫凤儿闻言,笑容中带着几分不屑与冷漠。 她轻轻摇头,侧目朝俞先水看来,目光中闪烁着嘲讽与戏谑,“俞大帮主倒是体贴入微,深夜到访女儿家闺房,也算得上是顾及名声了?” 俞先水却不以为忤,反而朝箫凤儿投去一个灼灼的目光,“我也知深夜到访多有唐突,但你可曾明了我的心意?我就是一时无法压抑心中情感,才……才做出这等冒昧之举。”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情感,仿佛要将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倾诉出来。 然而,箫凤儿却并不为所动。 她轻轻摆手打断了俞先水的话语,“罢了,俞大帮主既已深夜不请自来,想必有要事相商。那就请直言相告,我洗耳恭听便是。” 俞先水眼神微黯,凝视着箫凤儿,声音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难道,无事之时,我便不能来寻你了吗?” 他回忆起往昔,声音低沉而充满情感:“想往昔,晨光微露时,你我并肩练剑,剑影交错间,情谊渐深。夜幕低垂,我们促膝长谈,笑语盈盈,共话江湖风雨。可为何如今,这一切美好都要被你抛诸脑后,只余下这冰冷的隔阂?” 箫凤儿闻言,秀眉轻蹙,轻轻摇头,反驳道:“那时我心烦意乱,孤身踏上前往落月山庄的旅途,偶遇你于江湖之中。念及你同样欲逃离家族束缚,同为漂泊之人,我自是心生怜悯,愿与你结伴同行,相互扶持。” “但请记得,我那时是以男儿之身与你相交,那份情谊虽纯粹而真挚,却也仅限于江湖儿女的情谊。”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不满:“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然恢复女儿之身,你深夜造访,擅入我闺房,此举已非江湖儿女间应有的礼数。” 俞先水眼神闪过一抹妒意,但随即被理智压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此事恐非如此简单。若非那陈天九突然出现,横插一脚,你我之间,或许早已……你以恢复女儿之身为借口,可为何偏偏愿意与他同住一院,却对我如此冷淡?” 箫凤儿闻言,却不由想起与陈天九之间的种种,清澈的眼眸流光波动。 她朝一侧屏风后瞥了眼,缓缓摇头,“有些事,并非三言两语便能解释清楚。况且,我亦无须向你解释。” 她看向俞先水,诚恳地言道:“俞兄,经过今日之事,我与天九皆认为你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念及大家相交一场,若你肯放下一己私心,与我等赤诚交往,我们亦愿与你真心相交,往事种种,便让它随风而去,你意下如何?” 俞先水闻言,突然笑了起来,但那笑声中却带着几分苦涩:“你口口声声天九天九,你可知道,我对此人厌恶之极。他凭什么与我相交?就凭其长着一张能勾引人心的俊俏脸庞?” 箫凤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似乎觉得这番言语颇为有趣:“其实说起来,你容貌俊俏,实则比他长得还要好看一些。” 俞先水一愣,随即苦笑:“既是如此,又为何他能得你青睐,而我却……” 箫凤儿轻轻摇头,打断了他的话:“男女之情,岂是容貌所能衡量?若是如此,那世间岂不是要乱了套?” 她轻叹一声:“感情之事,复杂难言。你我之间,终究只能停留在江湖儿女的交情上。” 说罢,她秀眉微蹙,目光迷离,似乎被自己的话语勾起思绪,一时陷入其中。 俞先水见状,静静地凝视着她,一阵清风自窗台拂来,吹动箫凤儿的长发,使其看来愈发俏丽动人。 俞先水心中忽的涌起一股冲动,倏地探出一手,朝箫凤儿的玉手抓去。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鬼魅般地从屏风后飘忽而至,一只干枯的手掌牢牢握住了俞先水的手腕。 俞先水大惊失色,猛然回首,只见一位头发半白的老者站在他面前,脸上戴着一个黑漆漆的面具,面具下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连火光都无法倒映,令人不寒而栗。 第91章 求取一物 这突如其来的老者,身形如鬼魅般飘忽而至,令俞先水心头大震。 他深知这院落乃是洛河帮的重地,四周高手如云,守卫森严,却万料不到竟有人能避过层层耳目,悄无声息地潜入此间。 惊愕之余,俞先水正欲张口呼唤,却觉手腕一紧,剧痛如电,直透心脾。 他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呼救之声硬生生卡在喉头,只化作一声微弱的呻吟,回荡在空旷的屋内。 箫凤儿见状,朝老者投去一瞥,轻启朱唇,柔声道:“风伯伯,且慢动手,先勿伤他。” 老者闻言,不为所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响起:“主上有令,此行旨在护佑小主周全。此人无礼冒犯,若不略施惩戒,恐有损小主颜面。” 言毕,老者虽未松手,但掌中力道已悄然减弱,让俞先水得以稍缓一口气,心中却仍是惊涛骇浪,难以平复。 正当此时,窗外忽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飘渺无踪,仿如穿云裂石而来:“风老前辈言之有理,但我等此行,实非为寻衅滋事,乃有要事相商。”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人影犹如流星划过夜空,轻盈地落在了窗前。正是那陈天九,他面带微笑,眼神却朝一侧瞥去,闪烁着几分戏谑之色。 箫凤儿见状,脸上掠过一抹惊喜,随即又故作嗔怒,轻声道:“你这人怎地现在才来?害得我空自等待多时。” 陈天九哈哈一笑,身形一晃,已至屋内,面对着俞先水,他笑道:“俞兄勿怪,实则是为了你这点小心思,我特意多费了些周折,让守卫更为严密,以防不测。” 俞先水此刻方从恐惧中稍稍回过神来,望着陈天九那神出鬼没的身法,心中既惊且妒,五味杂陈。 他强自镇定,环视四周,企图重振帮主之威:“尔等……究竟意欲何为?此乃洛河帮腹地,我一声令下,顷刻间便有无数高手前来,将尔等困囚于此!” 然而,他的话语中却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底气不足,显然也知那老者与陈天九的实力,远非洛河帮中任何高手所能及。 三人皆是神色淡然,对于俞先水的威胁恍若未闻,显然并未放在心上。 箫凤儿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俞大帮主,莫要急躁,我等此行并无恶意。” 言罢,她眼波流转,轻瞥向那老者,只见老者沉吟片刻,终是手掌微动,轻轻一挣,俞先水的手腕便如释重负,得以解脱。 老者随即身形一展,犹如鹰击长空,瞬间已掠至窗台之外,几个起落间,便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唯余下一道细微却清晰可闻的话语,在屋内回荡:“老夫便在近处守候,小主若有差遣,但凭击掌为号。” 箫凤儿望着老者离去的方向,秀眉轻蹙,对这份突如其来的保护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无奈,又夹杂着一丝不满。 她原本与陈天九商议此行,满心憧憬,只盼能与他二人携手闯荡江湖,一偿多年来的夙愿。 然而,陈天九却将此事告知了其母,其母爱女心切,尤其是在她上次私自离家之后,更是担忧不已,遂决定暗中派遣高手随行。 而周千机因要救治柳氏姐妹,分身乏术,这才使得这性情古怪的风姓老者成为了她的贴身护卫。 念及此,箫凤儿不禁又向陈天九投去一抹复杂的目光,那目光中既有幽怨,又有不解,似乎对他此举颇有微词。 陈天九却似未察觉,他心中自有盘算。虽已提前得知百花楼的宴请名单,但百花令已发,时间紧迫。 他深知此行吉凶未卜,加之百花楼毕竟乃是烟花之地,不愿箫凤儿涉险以及多有不便,便暗中告知其母,打算待此间事毕,派人护送她安全归家。 眼见那老者身形恍若幽灵,倏忽间已遁入夜色深处,俞先水更是胆寒。 忽地,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惧,猛地自座椅上跃起,但就在那身形刚动之际,便觉左肩之上仿如大山压来。 陈天九身形未动,只是右手轻轻一扬,悠然间已将俞先水那欲起的身子稳稳按回座椅之上。 俞先水惊骇之余,猛地抬头,眸中惧色凛然,“你一直对我掩藏修为……意欲何为?” 陈天九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中似含深意,又似云淡风轻。 这笑容本是回应俞先水自认为乃是为他所掩藏的修为,但在俞先水看来,却觉得尤为怪异,身子竟不禁微微朝后一倾,生怕他突然发难。 陈天九对此视若无睹,缓缓收回按在俞先水肩头的手,步向茶几。箫凤儿见状,悄然挪动娇躯,为他让出一席之地。 俞先水望着两人并肩而坐,宛如一对璧人,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与妒意,但此刻情势所迫,亦只得强按下心头思绪。 待得坐定,陈天九方才缓缓开口,“我等此行,实为向俞兄求取一物而来。” 俞先水轻哼一声,借此驱散心头不安,他问道,“何物?” 陈天九眉头微挑,想起那喜好易服装扮的百花楼主,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回道,“闻得俞兄新晋洛河帮帮主之位,声势日隆,更得百花楼主青睐,特赐百花令一枚。” “但陈某虽不才,却也久闻百花楼之名,心生仰慕。故斗胆前来,望俞兄能割爱相赠,不知俞兄意下如何?” 言罢,他目光炯炯,静待俞先水答复。 然而,俞先水闻言,却一脸愕然,只片刻,他脸上的愕然便悄然转化为苦涩,双手轻轻一摊,无奈地道:“但我实未曾见过那传说中的百花楼主,更遑论其将那百花令赐予我了。” 此言一出,陈天九不禁讶异之色溢于言表,他迅速侧首,目光转向身旁的箫凤儿,眼中满是不解与疑惑,无声地询问她这一切究竟是何缘故。 箫凤儿眼中也闪过一丝不解,她秀眉微微一蹙,便就舒展开来。 只见她身子微微前倾,几乎贴着陈天九的耳畔,轻轻吐了个舌头,“哎呀,都怪我呢,我这细算之下才发现,以我等脚程,似乎早于那百花楼的传令使者数日至此呢。” 陈天九嘴角微抽,心中疑虑更甚。 他先前便曾思量过箫凤儿此消息来源,当下看来,这无疑是在百花楼内有着眼线,倘若不然,何以至此? 第92章 一封信函 夜色渐深,星辰隐匿,陈天九心中却如明镜般透亮。 他暗自思量,萧家莫非与冥域之事有所瓜葛,否则何以早在百花楼中埋下眼线? 此等布局,非但手段高明,且耗费时日,实非寻常所能为。 念及此处,他不禁对萧家的意图多了几分揣测。 目光穿越窗棂,投向风姓老者隐去的茫茫夜色,陈天九心中忽地闪过风十五藏于幽暗之中,窥视扬士信等人的身影。 那画面虽已远去,却如同烙印,深刻于心。 他心中暗道,二人同是姓风,所用轻功又皆是忘忧谷的追云步,当真好巧! 然而,此刻非是沉浸疑惑之时,他迅速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俞先水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陈天九缓缓说道:“俞兄既对那百花令珍视有加,不愿割舍,陈某自是不便强求。但世间好物众多,陈某另有一物,对俞兄而言或许不值一提,于我而言却是梦寐以求。不知俞兄可否割爱,借予陈某?” 俞先水闻言,心中顿生警觉,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后倾,以防不测。 “你所言何物?”俞先水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戒备,目光紧紧盯着陈天九,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线索。 陈天九微微一笑,“陈某所求,非是金银珠宝,亦非武功秘籍,而是俞兄这洛河帮帮主之位。陈某久闻洛河帮威名远播,帮主更是智勇双全,故而心生向往,欲借此机会,亲身体验一番这江湖第一漕帮的风采。” 此言甫落,箫凤儿唇边不禁逸出一丝轻笑。 眼波流转间,她悄悄向陈天九投去一抹白眼,似是在责备他的戏言,又似是对这一幕的微妙调侃。 俞先水闻之,面色顿沉,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难以置信陈天九竟有此妄念。 怒意渐浓,他猛然站起,双目圆睁,喝道:“狂徒!洛河帮岂容你觊觎?纵你武功盖世,亦难欺我俞家无人!” “此事断无可能,若要一战,我俞先水舍命奉陪!”言罢,他身形一晃,欲夺门而出。 然陈天九端坐不动,只微微摇头,箫凤儿亦不为所动。 只见俞先水方欲跨出门槛,一道黑影倏忽而至,风姓老者戴着那黑漆漆的面具,如同幽冥使者,拦住了他的去路。 俞先水眼神一黯,心知肚明,他逃脱无望,只能咬紧牙关,闭目以待,一脸决绝,似是将生死全然置之度外。 陈天九见状,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俞兄,事情既已至此,何不冷静下来?若真要取你性命,我等又何必多此一举?还请回归原位,详谈一番。” 俞先水冷哼一声,怒意难平,但终是强压怒火,犹豫片刻后,还是回到了原位,只是心中暗自叫苦,对那风姓老者的神出鬼没更是忌惮三分。 陈天九亲自为俞先水斟上一杯热茶,微笑道:“俞兄勿急,陈某之意,非是长久占据帮主之位,而是暂借一时,待事情了结,洛河帮自当归还俞家,俞兄风采依旧,仍受万人敬仰。” 俞先水闻言,似乎冷静了几分,他眉头紧锁,不解其意:“此间之事,究竟所指何事?” 箫凤儿适时插话,笑声清脆:“俞大帮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天九不是说了嘛,他对那百花楼心生向往,欲借俞兄之名,一探百花令之秘,图个风流快活罢了。” 说罢,她肩膀轻轻朝陈天九一撞,似乎提醒他弦外之音。 陈天九无奈一笑。 俞先水此刻早无计较之心,对此佯作不见,他双手一摊,面露无奈:“可是我……我并未收到那……” 话至此处,他突然一顿,眉头紧蹙,似是想起了什么。 陈天九见状,微微一愣,他心中一喜,连忙追问:“莫非俞兄真的想起了什么?” 俞先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嗤笑道:“月前,似乎确实有人提及共赴百花楼宴会之事,但我当时只当是戏言,未曾放在心上。” 言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天九一眼,似有所指。 陈天九闻言,不禁微微一怔,心下暗惊。百花令尚未现身,却早已有人月前便向俞先水透露风声,此事非同小可,令他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定了定心神,语气中满含期待与急切,追问道:“俞兄,你可还记得,是何人向你提及此事?” 俞先水沉吟片刻,眉头紧锁,似在竭力回忆那早已尘封的记忆碎片。“既是戏言,我此刻也难以确切忆起是在何地,由何人之口传出。不过,你且稍安勿躁,容我细细梳理一番。” 陈天九见状,也不强求,只是悠然自得地品起茶来,静待佳音。 须臾之间,俞先水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他猛然起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但行至门槛处,却又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屋内,显然对那风姓老者的神秘莫测心有余悸。 陈天九见状,微微一笑,举手示意,温言道:“俞兄但去无妨,我等自会在此静候佳音。” 俞先水见他如此从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苦涩难当,却也明白那老者一直在屋外暗中窥视,自己已无处可逃。 他向陈天九微微点头,随即转身,迈出了门槛。 不过半盏茶功夫,俞先水便匆匆返回,手中紧握着一物,却是一封神秘的信函。 陈天九与箫凤儿见状,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亮色,心中充满了期待。 俞先水进门后,也不言语,只是端起茶几上的茶盏,一饮而尽,以解心中干渴与疲惫。 待得气息稍定,他才将那信函递向陈天九,沉声道:“你自己看,其实说起来,此人俞某却不见得比你要熟悉。” 陈天九闻言,不禁再次一怔,他连忙双手接过信函,轻轻拆开信封,从中抽出一张泛黄的信纸。 他细细阅读之下,只见信中写道:“先水兄见字如晤,自落月山庄一聚,吾甚挂念,闻君即将荣登洛河帮帮主之位,特备薄礼以表祝贺。你我相隔万里,难以聚首。何不借此百花宴之机,共叙旧情,一解相思之苦?赵飞云敬上。” 读罢此信,陈天九与箫凤儿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与深思。 这封信的出现,无疑为原本就扑朔迷离的百花楼,又添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第93章 替换身份 读罢那封字迹苍劲、意味深长的信函,陈天九与箫凤儿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对那赵飞云的身份更是浮想联翩。 尤其是陈天九,他曾在落月山庄东南院落的暗影中,亲眼目睹赵飞云隐匿身形,窥探冥域尊者及紫阳道人等武林高手的举止,那份神秘意图早已在他心中种下了疑虑的种子。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一封信函,仿佛能预知未来,竟早在上月前便已然知晓百花楼宴客名单。 那么赵飞云将此事提前透露的动机何在?是善意提醒,还是另有图谋? 而且,一月多前,几人恰在落月山庄相会,以此推断,这赵飞云去那落月山庄,究竟是当真事有凑巧,亦或另有一番谋算。 思虑至此,陈天九隐隐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赵飞云在那时便已对俞先水会继任这洛河帮帮主之位有了几分了解? 倘若不然,身为十大后起之秀的他,何以会对一个初出江湖的俞先水多加留意,从而寄来这一封诡异的信函? 陈天九眉头紧锁,心中思绪万千,却一时无法参透其中玄机。 然而,他深知,在这纷扰复杂的江湖中,过多地纠结于这些未解的谜团,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潭。 他苦笑一番,稳住心神,转而对俞先水道:“此函之中,笔暗藏锋,似有指引陈某未来之路的深意,不知俞兄可否成人之美,让陈某携此函归去,细细品味其中玄机?” 俞先水闻言,目光深沉,凝视陈天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对自己境遇的苦笑与自嘲。 他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你若真有此需,尽管取去便是。此函于我,或许仅是废纸一张,但对你而言,或许便是……唉,江湖中本就强者为王,弱肉强食,自古皆然。” 陈天九轻轻摆手,笑道:“俞兄何必自苦?青春正茂,已掌一帮牛耳,未来何愁不光明?眼前困境,不过是过眼云烟。” 俞先水闻听此宽慰之言,微微一愣。 他暗暗打量陈天九,心中暗道此人年纪似比自己尚轻,却已有此等身手,自己以往一再刁难,对方似并未放在心上,倘若不然,又何须与自己多费这一番唇舌,由此可见对方气度。 他苦笑摇头,亦无脸再计较前嫌,直言道:“既如此,陈兄所求之物已在此,接下来,诸位意欲何为?” 陈天九微微一笑,温言道:“俞兄误会了,陈某此行,实为探寻百花楼之谜,别无他念。” 言罢,他向俞先水拱手一礼,“俞兄既得百花楼主垂青,赐以百花令,却又无意赴宴,陈某斗胆,愿暂借洛河帮帮主之名,一探楼中究竟。” “但请俞兄宽心,待此事尘埃落定,帮主之位自当原璧归还。更兼陈某承诺,日后洛河帮若有难处,陈某力所能及,定当鼎力相助,以偿此间之恩情。俞兄以为如何?” 俞先水闻言,眉头紧锁,沉吟片刻,终是长叹一声,无奈言道:“我虽非恋栈权位之人,但此帮主之位,关乎俞家基业,非同小可,又怎能轻易相借?” 言毕,他眼中忧虑更甚,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得手足无措。 此时,箫凤儿适时开口,声如珠玉落盘,“俞大帮主勿忧,此事其实简单。” 俞先水闻言,目光转向箫凤儿,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随即躬身行礼道:“还请萧姑娘赐教。” 箫凤儿微微一笑,温婉道:“俞大帮主所虑者,无非帮主之位一旦旁落,后果难测。但请试想,我等所求,非帮主之位本身,则一切疑虑自可烟消云散。” 俞先水眉头微蹙,思索片刻后,似有所悟。他再次看向陈天九,试探问道:“陈兄果真是只为那百花楼而来?” 陈天九点头微笑,“正是如此。其实正如凤儿所言,此事并不复杂。我借帮主之名,只为百花楼中行事方便,帮中事务,仍需俞兄亲力亲为。换言之,于内,俞兄依旧是这洛河帮的擎天巨柱。” 箫凤儿闻言,亦是笑语盈盈,补充道:“俞大帮主若仍心存疑虑,不妨召集几位心腹元老,将此事稍作透露。届时,俞兄自可安心,免去后顾之忧。” 俞先水听后,心中暗自权衡,却又生出一丝新的忧虑:“陈兄虽与我年岁相仿,但帮主之位非同小可,若强加于陈兄,如何瞒过帮中数千耳目?难道真要我一一叮嘱,让他们守口如瓶?此中难度,实在不小。” “更何况,即便帮中之人能守秘,这江湖之中,悠悠众口,又怎能轻易平息?倘若陈兄因此遭遇” 陈天九见状,打断了俞先水的话头,“俞兄无须为此过分忧虑。世间之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我此行真有不测,也断不会归咎于俞兄。你只需安心,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俞先水闻言,心中稍安,但仍有不解:“诸位此行的意图俞某已然明了七八分,但如何行这替换身份之事,却是我至今未能参透。” 箫凤儿轻笑一声,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似有所指:“此事说来也巧,你二人身形相仿,已是一大利处。再者,俞兄新任帮主不久,江湖中人对你的面貌尚不熟悉,因此此计才有一试的可能。” 陈天九点头赞同,继续说道:“凤儿所言甚是。此行关键在于隐秘,而非公开。我仅需以帮主之名,进入百花楼,无需在世人面前过多展露。如此,破绽自难寻矣。” 箫凤儿朝他看了一眼,眸中隐隐流露担忧之色,“自然,话虽如此,但你二人容貌终有不同,还需做些准备才是。” 说罢,她细细打量起两人来。 俞先水见状,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连忙问道:“莫非欲易容乔装成我的模样不成?” 陈天九摇了摇头,深知易容之术虽妙,但精通此道的风十五行踪不定,难以寻觅。况且,风十五曾言,若要易容而不露破绽,非得真人面皮不可。此等招数,仍让他心有余悸,实难轻易尝试。 他略一沉吟,继续说道:“俞兄可曾想过,那在屋外暗中窥视的风老前辈,若改日摘下面具,换个热闹之处以真面目示人,你我是否还能认出他来?” 第94章 百花使者 三日后,洛河帮龙王殿内,晨光初破晓,殿内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数十名帮众身着紧身劲装,分列两侧,神情肃穆之中,眼中闪烁着好奇之光,彼此间低语交谈,不时将目光投向那扇偌大的殿门。 忽而,侧旁幕帘轻轻摇曳,一道挺拔身影缓缓步入,正是那摇身一变,已然化身成为洛河帮“帮主”的陈天九。 他身着一件精心缝制的黑色金丝长袍,衣襟随风轻扬,自有一股超凡脱俗、霸气侧漏之势。面覆红脸面具,更添几分神秘莫测,令人敬畏三分。 他步伐沉稳,缓缓行至虎皮椅前,从容不迫地落座其上。 那虎皮椅乃洛河帮权力与尊贵的象征。 殿内众帮众见状,纷纷转身,目光齐聚于这位少年帮主身上,神情瞬间变得肃然,眼中满含敬畏之情。 陈天九轻抬右手,微微一摆,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他透过面具的细缝,目光亦投向殿门,同样静待那位即将到访的贵客。 片刻之后,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悄然响起,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在传令帮众的引领下,缓缓步入殿内。 他面容隐匿于斗篷的阴影之中,唯有一双锐利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步伐稳健,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心间。 斗篷男子行至大殿中央,微微抱拳,声音低沉而清晰:“在下黄不凡,忝为百花楼使者,特来拜见俞帮主。” 陈天九心中微澜四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微微抬手,示意黄不凡免礼,随后以沙哑的语调言道:“百花楼之名,如雷贯耳,俞某仰慕已久。今日得见贵使尊颜,实乃三生有幸。然我洛河帮地处偏远,与贵楼素无交集,不知贵使此番驾临,有何要事相商?” 黄不凡闻言,连忙再次抱拳施礼,语气中满是敬意:“俞帮主言重了。洛河帮威名远播,掌控虞国河道,谁人不识?此番前来,乃是奉楼主之命,特向俞帮主献上百花令一枚,诚邀帮主大人莅临百花楼之盛会——百花宴。”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哗然一片,众帮众面面相觑,眼中既有惊讶也有激动。 百花楼之名,于他们而言,犹如九天之上的星辰,遥不可及。而今,竟有使者亲至,邀请他们的帮主共赴盛宴,这无疑是洛河帮前所未有的荣耀。 陈天九亦是故作惊讶之色,缓缓言道:“邀请俞某赴那百花宴会?此等殊荣,实令俞某受宠若惊。百花宴之名,素来只邀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前辈,想我俞先水才疏学浅,何德何能,得楼主如此青睐,与诸多豪杰同席共饮?” 黄不凡轻轻摇头,笑道:“俞帮主此言差矣,自古英雄出少年,帮主年少而志高,已是一方之雄,声名远播,实不输于往昔受邀的诸老前辈。江湖儿女,最重实力与德行,帮主二者皆备,自当受此殊荣。” 言毕,他袍袖一拂,指向陈天九,转身对殿内众帮众朗声道:“诸位且看,俞帮主英姿飒爽,气宇轩昂,真乃人中龙凤。假以时日,洛河帮定能在俞帮主带领下,更加兴旺发达,威震四方!” 此言一出,众帮众无不点头称是,心中对这位年轻有为的“俞先水”帮主,更是多了几分敬仰与信服。 客套已罢,黄不凡再次转身,目光炯炯地望向陈天九,忽而话锋一转,问道:“然则,据在下所知,俞帮主非但武艺超群,更兼容貌俊朗,何以要戴此面具遮掩?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闻听此言,左侧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缓缓走出。 他轻叹一声,脸上满是惋惜之色,缓缓言道:“贵使有所不知,近日帮内东南一隅突遭祝融之灾,帮主为救帮中紧要之物,不顾个人安危,毅然跃入火海之中。虽幸得保全性命,但喉咙却因吸入浓烟破损,面部却亦不幸为烈焰所伤。” 老者话音未落,陈天九已悄悄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 这老者乃是俞先水最为信赖的几位元老之一,此番言语早有商议,实则是为了替陈天九解围。 黄不凡闻言,微微颔首,语气间多了几分歉意:“俞帮主行事果敢,身先士卒,实乃我辈楷模。在下对帮主的伤势,实感关切,不知可有大碍?其实在下亦略懂岐黄之术,不知俞帮主是否” 一语未了,老者便已轻咳一声打断,他朝黄不凡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其意已不言而喻,暗指陈天九这张脸已然面目全非,早已经过其他名医的诊断。 黄不凡见状,亦不好强求,适时的收住了话头。 陈天九微微一笑,摆手言道:“些许皮外伤而已,何足挂怀?想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为区区疤痕所累?再者,那物件关乎洛河帮兴衰存亡,我亦是情势所迫,不得不以身涉险。” 黄不凡闻言,微微颔首,以示赞同之意。 他缓缓伸手入袖,取出一方令牌,令牌之上刻有繁复图腾,隐隐透出一股古朴气息。“既如此,此令牌便交予帮主,望帮主妥善保管。届时赴会,还需凭此令牌方能入场。” 陈天九目光一凝,瞥向那令牌,只见其上光泽流转,隐隐似另有玄机。 他连忙起身,步下台阶,双手恭敬接过令牌,沉声道:“贵使放心,此等殊荣,俞某定当珍如拱璧,不敢有丝毫懈怠。” 言罢,他兴奋地打量了几眼手中令牌,随即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袖中。转而对侧边站立的老者吩咐道:“许长老,贵使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你需好生款待,不得有丝毫怠慢。” 许长老闻言,连忙点头应允,脸上洋溢着诚挚的笑容。 然而,黄不凡却轻轻摇头,婉拒道:“俞帮主盛情,在下心领了。但此行使命重大,需速速回去复命,实不敢多作停留。” 说罢,他深深一揖,便欲转身离去。 陈天九见状,眉头轻轻一蹙,朝许长老使了个眼色。 许长老心领神会,连忙上前,轻轻挽住黄不凡的手腕,笑道:“贵使且慢,你远道而来,我洛河帮岂能让你匆匆而去?今夜帮主定当设宴款待,为贵使接风洗尘,还望贵使赏光。” 第95章 永昌郊外 是夜,洛河帮东院宴客厅内,灯火璀璨,映照出陈天九与许长老为黄不凡精心筹备的盛宴。 黄不凡甫一落座,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陈天九那张火红面具上,心中暗自嘀咕,此事怎生如此凑巧? 陈天九见状,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此正乃他特意留下黄不凡的用意。 龙王殿内,帮众云集,俞先水的真容人尽皆知,陈天九自是不便显露真身。 唯有此刻,三人独处,方能有机会释除黄不凡心中疑云。 否则,若黄不凡当真心存疑虑,归返百花楼后,万一提及此事,恐亦难免令那百花楼主心生猜忌。 须知江湖路远,人心叵测,一步错,满盘皆输。 陈天九行事,向来周密严谨,不容丝毫差池。 因此,他欲借这百花楼使者黄不凡之口,先将这段“巧合”化为确凿无疑的事实。 陈天九早已确认他并未见过俞先水真容,于是指尖轻抚面具边缘,火红面具缓缓裂开一角,露出了一道狭长的缺口。 那缺口恰好能让陈天九的嘴唇与下巴露出,方便进食。 而内里,正是他那精心伪装的“毁容”之相,皮肉焦黑,疤痕交错,与白日英姿判若云泥。 黄不凡见状,愕然失色,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他未曾料想,那火红面具之下,竟当真藏着如此触目惊心之貌。 陈天九轻叹一声,声音沙哑,佯作被浓烟熏坏的嗓子,犹如金石相击:“黄兄,此处无有外人,亦不必再行遮丑。这便是我俞先水此时的真容。” 黄不凡闻言,连忙知趣地将目光从那张“毁容”的脸庞上移开。 他放下酒杯,起身一揖至地:“俞帮主高风亮节,黄某佩服之至。男儿大丈夫,当以胸襟气度立于世,皮相之美丑,何足挂齿?” 言罢,举杯一饮而尽,以示敬意。 陈天九回敬一杯,随后,宴席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一派温馨和谐之景。 酒足饭饱后,众人各自散去,回房歇息。 翌日清晨,阳光洒满洛河,波光粼粼。 黄不凡收拾行囊,准备启程。 他心中疑虑尽消,唯余对陈天九款待地感激与不舍。 临别之际,他紧握陈天九之手,深情道:“俞帮主,保重!他日百花楼再会,定当痛饮千杯,共叙江湖风雨!” 陈天九微微一笑,目送黄不凡远去。 然而,待其身影消失于视线尽头,他身形一转,返回厢房。 迅速摘下面具,洗去脸上伪装,恢复本来面目。换上布衣,戴上斗笠,他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尾随黄不凡之路。 二人一前一后,乘一叶扁舟,顺洛河碧波悠悠而下,两日时光转瞬即逝,东川镇已遥遥在望。 舟泊岸畔,二人换马而行,沿东山蜿蜒小道,疾驰如风,越过那险峻的望涯岭,转而向西,直奔那声名远扬的永昌城而去。 城郊之外,一座巍峨大宅赫然在目,黄不凡轻车熟路,步入宅门,仿佛归家一般自然。 陈天九见状,心中暗自戒备,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环顾四周,身形灵动,一跃而上,攀附于一株古木之上,枝叶茂密,将他身形完全遮蔽。 他屏息凝神,静待时机,不愿过早惊扰宅中之人。目光如电,穿透林间缝隙,只见宅内景象荒凉,似久无人居,连暗哨的踪迹也寻觅不得。 陈天九心中稍安,身形再度掠起,悄无声息地潜入那院落的阴暗之中。 他步伐轻盈,紧紧追踪着黄不凡的足迹,步步为营,不露丝毫破绽。 不多时,黄不凡已至一屋前驻足。此屋布局古怪,孤零零地立于空旷之地,四周无物可挡,仿佛特意为之,以防他人藏身窥探。 陈天九心知无法再近,只得远远守候,目光紧紧锁定那扇门扉。 日头西沉,金辉洒落,为大地披上一层淡淡的金纱,然而黄不凡却始终未曾踏出那屋半步。 陈天九心中疑虑渐生,又等了片刻,屋内依旧毫无动静,连灯火也未曾亮起。 他眉头紧锁,暗自思忖:莫非黄不凡此来,竟是早早歇息? 终于,夜色如墨,万籁俱寂。陈天九利用这难得的夜色掩护,身形再次展动,犹如鬼魅,悄无声息地落在屋子的窗台之下。 屋内漆黑如墨,月光稀薄,难以穿透那厚重的窗棂,将一切笼罩在阴影之内。 陈天九凭借过人的目力,才勉强在这黑暗中辨清屋内物件的模糊轮廓。 这偌大的屋子内,杂物堆积如山,几无立足之地,然而黄不凡的身影却无影无踪,仿佛融入了这片黑暗,凭空消失。 他心头一震,难以置信,目光再次透过窗台的缝隙,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屋内,却依旧不见黄不凡的踪影。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身形微动,悄无声息地移至门扉前。 一手轻轻推开门扉,另一手则凝聚真气于掌心,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变故。 他小心翼翼地步入屋内,每一步都落在最不易发出声响的地方。 屋内更加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陈天九凭借着门口微弱的月光,在杂物间穿梭,试图找到黄不凡的下落。 他走走停停,四处打量,几乎将这屋内转了个遍,却仍是一无所获。 他心中暗道不妙,正当他迟疑之际,瞥见一侧置有烛台。于是心中一动,伸手入怀,取出火石,咔嚓一声,点燃了灯芯。 火光瞬间照亮了四周,驱散了黑暗。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一股异味悄然弥漫开来。 陈天九脸色一变,大吃一惊,猛地朝手中那烛台看去。 他意识到情况不妙,大袖一挥,将之火光拂灭,避免由中散发的气味进一步扩散。 随即,他感到脑袋一阵昏沉,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他心中一凛,暗道那烛台果然有毒。 他连忙就地打坐,运起先天真经的疗伤篇章,将体内真气凝聚成一股股细流,在经脉中流转不息,很快便将那汹涌而来的毒性驱散于无形。 但也恰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丝微弱的动静,陈天九悄然起身,身形一晃,已至那窗台,目光一瞥,只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正踱步朝这处走来。 且看那装束,竟与黄不凡一模一样。 第96章 甘愿赴死 眼见那人缓缓踱步而来,陈天九心知强行关闭门扉已难掩其行踪,心中暗叹一声,目光四顾,寻得一旁古朴厚重的博古架,身形一闪,已悄然隐于其后,屏息以待。 须臾之间,那神秘来客已至门扉之前,许是瞥见门扉微启,不禁心生疑虑,脚步微滞,但随即,他只是匆匆朝四处打量了几眼,不曾察觉异常后,便踏入了这幽暗的屋内,反手轻轻将门扉合上,转身朝博古架行来。 陈天九藏于博古架后,早已隐约窥见这来人斗篷笼罩下的面容,却不是那黄不凡,不过显然,此人装束与那黄不凡一模一样,既同样现身此地,瞬间便让他猜测,应同为那百花楼中人。 他真气暗暗凝聚于掌心,置于胸前,蓄势待发。他深知,一旦暴露,便是生死相搏之际,绝不能放此人离去。 那人行至博古架前,似有所觉,伸出一手,欲推开架子,却又忽地停下,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陈天九心中一凛,暗道:“此人处处谨慎,果然非比寻常,莫非真已察觉我的存在?” 正当他犹豫是否该先发制人之时,却见那人并未继续动作,而是转身回望,打量片刻后,竟头也不回,只手臂一沉,劲力暗吐,只听“隆隆”轻响,博古架下竟有机关启动,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了隐藏的空间。 霎时间,博古架失去了遮掩之用,那人这方才回头过来,却见陈天九与他四目相对,心中一震。 他显然未曾料到会在此处遇见人踪,惊愕之色溢于言表,手臂尚举在半空,便已僵住。 陈天九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宛如春风拂面,却暗藏凛冽之意。他身形微动,已至那人身前,双指并拢,如电光火石般点向那人左肩肩井穴。 这一指,看似寻常,实则蕴含了天墟观千年传承的深厚武学,那人只觉一股炽热如烈焰的真气猛然涌入体内,全身筋骨仿佛被无形之火焚烧,顿时麻软无力,动弹不得,唯有惊恐之声,颤抖着自唇边溢出:“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陈天九微微一笑,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缓缓地反问道:“你,又是何方神圣?” 那人似已从最初的惊恐中渐渐回过神来,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倔强与不屈,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将头微微侧向一旁。 陈天九细细打量,只见斗篷之下,露出一张约莫三十出头的面容,面白如玉,轻须微扬,仪表堂堂,自有一番不凡气度。 他故作嗤笑一声,“这百花楼之名,果然非虚,不仅女子个个天姿国色,就连这男子,亦是风姿绰约,非同凡响。” 然而,那人对于陈天九的调侃,却只是怒目圆睁,紧咬牙关,一言不发,显然不愿透露丝毫信息。 陈天九见状,也不再多言,心中已断定此人必是百花楼中人无疑。 他转而将目光投向那博古架移开后所显露出来的地洞,只见洞内昏暗幽深,几级石阶蜿蜒而下,四周砌以青石,显然是一条精心打造的地道。 他头也不回,语气平静却明显带着些许威胁,“此地道,究竟通往何方?” 那人依旧沉默不语,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 陈天九眉头微蹙,轻叹一声,回头朝他看去,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你若再不开口,休怪我手下无情。” 此言一出,空气中似乎都弥漫起了一股肃杀之气。 然而,那人却恍若未闻,只是嘴角忽地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陈天九心中一凛,暗道不妙,正欲上前,却已迟了一步。 只见那人笑容未敛,猛然间牙关紧咬,一缕鲜血悄无声息地自嘴角滑落,竟是服下了剧毒,自绝于此。 这一幕变故犹如晴空霹雳,突如其来,教人措手不及。陈天九凝视着那缓缓倾倒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懊丧与不甘。 他深知,这百花楼内,龙蛇混杂,高手辈出,而那神秘的百花楼主,驭人之术更是出神入化,麾下尽是死士,甘愿赴死。 由此观之,即便是那狡猾的黄不凡落入己手,恐怕亦是难逃此等命运,终究难以从他口中撬出一丝一毫的线索。 陈天九无奈之下,缓步上前,目光如炬,细细搜寻着这具已然失去生机的躯体。然而,除却腰间藏着的几枚铜板与碎银,再无任何有用之物遗落。 这一发现,更让他确信,百花楼之人行事之缜密,实乃超乎想象,令人叹为观止。 他回首望向那条幽深莫测的地道,心中暗自思量。黄不凡显然是从此处脱身,而自己,此刻也唯有踏入这未知之地,方能继续追寻。 他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身形微动,正欲追入地道,却又忽地心念一转。此行吉凶未卜,贸然深入,恐难有所获,反而,若将尸体留于此地,恐打草惊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轻轻抱起那尸体,身形一展,犹如夜鹰掠空,顷刻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几个起落间,他已至一处荒僻山野,寻得一处隐秘之地,匆匆将尸体掩埋,以免暴露行踪。 掩埋完毕,他又匆匆返回屋内,将一切可能留下的痕迹一一抹去,确保万无一失。 随后,他跃入地道之中,目光紧盯着左侧那微微突出的把手,轻轻一拉,只听“隆隆”之声响起,顶上博古架缓缓复归原位,仿佛从未有人动过一般。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沿着地道前行,只见石壁森然,曲折蜿蜒,不知行了多久,直至晨光初现,方才见到一丝光亮透出。 待他走出地道,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翠绿的山野映入眼帘,显然这地道竟是通往这深山老林之中,人迹罕至,方得安宁。 他环顾四周,只见草木丛生,一片寂静,唯有一条新近被践踏过的痕迹,隐隐指向远方。这定是黄不凡方才经过之处,他心中暗喜,连忙沿着那痕迹追去。 然而,好景不长,那痕迹行至一处山间分岔路口,便戛然而止,再无任何线索可循。陈天九心中暗自叫苦,看来自己已然彻底失去了黄不凡的踪迹。 正当他心灰意冷之际,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 他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两道身影,跃然马上,风驰电掣般向这边赶来。 他定睛一看,竟是那“故人”洛长空与穆青楠二人。 第97章 两方对峙 眼见洛长空与穆青楠两道熟悉的身影风驰电掣般奔来,陈天九心中微动,脚步却不自觉地轻轻一侧,让开了道路。 昔日他易容为女子,与这二人曾有过一段“下凡”奇缘,但此刻他恢复男儿身,二人自然未能认出这位曾出手相助的“旧友”,依旧扬鞭策马,急驰而过。 马蹄声如雷,骤雨般密集,二人口中“驾驾”之声不绝于耳,显然有十万火急之事,甚至连一个回眸也未及给予陈天九,只留下一路滚滚尘土,扑面而来。 陈天九轻轻挥袖,尘埃落定,目光不由自主地朝那二人远去的背影望了一眼,心中暗自诧异。 忽地,远处狂风骤起,尘土漫天,遮天蔽日,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如雷鸣般轰鸣,震撼着山野。 陈天九猛然回首,凝神望去,只见尘雾中数十骑黑影若隐若现,皆是黑衣劲装,马鞭飞舞,气势汹汹,显是冲着洛长空与穆青楠二人而来。 他顿时了然于胸,不禁心中暗叹,可谓世事如棋,局局新,江湖之中,恩怨情仇,何时能了? 回想起上次与这二人相遇,他们正身陷通灵派追杀的困境,未曾想今日却又在此地重逢,且再度陷入危机之中。 陈天九本无意插手江湖纷争,欲悄然离去,却不料那数十骑黑衣人竟在他面前骤然停下,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的中年男子眼神锐利如鹰,持鞭指着前方分岔路口,冷冷问道:“小子,方才有二人从此经过,你可知他们去向何方?” 陈天九微微一笑,拱手答道:“诸位好汉,在下乃一介过路之人,方才匆匆经过,未曾留意他人行踪,还请见谅。” 黑衣人闻言,面面相觑,审视着陈天九。他们环顾四周,这分岔路口空旷无物,更觉可疑。 其中一位方脸汉子冷笑一声,“哼,你这小子言辞闪烁,莫非与那二人有瓜葛?那二人分明刚过去不久,此地又无旁人,你怎会不知?” 说罢,他手中马鞭一扬,几乎触及陈天九面颊,啪的一声脆响,鞭风割脸,以示警告。 陈天九面色不改,心中却已暗自戒备。他见这群黑衣人个个神色不善,手按腰间兵刃,随时准备出鞘,知此事难以善了。 但他仍不愿多生事端,再次拱手道:“诸位好汉,在下确实不知他人去向,且尚有要事在身,望诸位行个方便,让在下离去。” 言毕,他目光微敛,心中暗忖:虽说世事无常,却怎料每与洛长空、穆青楠二位相遇,便麻烦不断,莫非真乃宿命使然? 那方脸汉子一听之下,面色霎时阴沉,手中长鞭一紧,犹如灵蛇盘踞,蓄势待发,正欲再施惩戒,却见那为首的中年男子眼神微闪,轻轻一摆手,便制止了他的冲动之举。 中年男子目光深邃,朝陈天九细细打量几眼,心中暗忖:“此人神色自若,恐非善类,我尚有要务未了,不宜在此多生事端。” 他略一抬手,正欲下令众人继续前行,忽听得远处传来隆隆马蹄声,犹如万马奔腾,声势浩大,震人心魄。 中年男子心头一震,循声望去,只见尘土飞扬中,数十骑黑影疾驰而来,气势汹汹,竟不输己方分毫。 他凝神细看,只见当中二人,正是那洛长空与穆青楠,二人身周,劲装骑士环伺,个个神色严峻,显是已做好一战之备。 中年男子见状,却是从容不迫,轻轻一挥手,身后的黑衣人便如臂使指,齐刷刷地拔出腰间佩刀,驱马列阵,严阵以待,气势非凡。 陈天九在一旁目睹此景,心中暗自惊叹,这些黑衣人的举动,整齐划一,显然非寻常江湖门派所能及,更像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 马蹄声渐近,洛长空与穆青楠等人转瞬即至,相隔七八丈远时,他们便齐齐勒马,停了下来。 这时,一位长须飘飘的老者越众而出,他老眉紧锁,目光如炬,望向中年男子,沉声问道:“武将军,我千荡山与你砀山营素无瓜葛,何故将军对我两个小徒穷追不舍,施以毒手?” 武将军闻言,眉头紧皱,目光冷峻,扫视对方一行,哼声道:“江湖门派虽逍遥自在,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处乃我大虞疆域,本将军行事,自有朝廷法度可依,还望裘掌门莫要阻挠,速速将人交出。” 话音未落,千荡山一行中便有一青年男子愤然出声,“敢问将军,我这师弟师妹究竟所犯何事,竟劳你一营主将亲自出马?” 此言一出,身旁众人哗然,显然对此亦感不满。既是朝廷法度,自应由官府处置,何须武将亲自动手? 武将军却不以为意,他伸出手指,直指洛长空与穆青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等何不亲自问问此二人?” 裘掌门闻言,目光转向洛长空与穆青楠,只见二人皆是摇头否认,眉宇间满是冤屈之色。 他心中疑虑更甚,转回头来,对武将军沉声问道:“敢问将军,我这两个徒儿究竟有何罪状?” 武将军语气冰冷,犹如寒刀出鞘,“此二人勾结外敌,证据确凿,你身为掌门,难道还想包庇不成?” “通敌?”二字一出,千荡山众人皆是大惊失色,面面相觑,原本愤愤不平的气势瞬间消散大半。 江湖中人,虽不拘小节,快意恩仇,不将世俗礼法放在眼中,但通敌叛国之罪,却是大忌中的大忌,一旦沾染,便是万劫不复,落得个不忠不义之名。 裘掌门亦是心头一震,猛然回头,再次望向洛长空与穆青楠二人,只见二人亦是满脸愕然,连连摇头。 洛长空驱马上前一步,目光如电,冷冷反驳道:“武德沛,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我二人只是路过永庄时,与尔等醉酒军士发生口角,你便带人追至此处,如今竟还妄图以通敌之罪加诸我等?” 一旁冷眼旁观的陈天九亦觉此事蹊跷,心中暗想:此地乃永昌腹地,远离边境,何以会有通敌之事发生?且竟由一营主将先为窥觉?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之际,忽听得远处又有一道悠悠话音传来,虽飘渺不定,却字字清晰:“反了便是反了,尔等何必与这些朝廷鹰犬多做纠缠……” 第98章 渺渺琴音 众人闻言,皆是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只见远处山道蜿蜒,云雾缭绕间,一名身着素白长衫、头戴青竹斗笠的男子,赫然屹立于一块突兀而出的山岩险地之上。 他背负双手,衣袂飘飘,仿佛与那苍茫云雾融为一体,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边。 陈天九亦觉得此人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气度不凡,正暗自思量,却见穆青楠与洛长空对视一眼。 他们显然皆是认得来人,彼此眼中都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随即,穆青楠玉面含霜,侧首怒视那白衣男子,声音清冷如寒冰,怒喝道:“上官白,你此番刻意现身,言语挑拨,究竟意欲何为?” 上官白轻轻摇了摇斗笠,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青楠姑娘言重了,在下不过是路经此地,见有不平之事,忍不住仗义执言几句罢了。何来刻意挑拨之说?” 他朝一众砀山营军士扫了眼,意有所指,“你等还是先静下心来,好好审视眼前局势,切莫将怒火轻易倾泻于无辜之人身上。” 裘掌门阅历深厚,见此情景,心中暗忖:“此人突然出现,言辞之间尽显机敏狡黠,显然来者不善。江湖中何时出了这等人物,我却未曾耳闻?” 他眉头紧锁,老眉之间更添了几分凝重,低声向穆青楠问道:“这上官白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旁的陈天九耳力敏锐,闻言,不由得悄悄朝二人瞥去,心中对这突如其来的上官白亦是充满了好奇,竖耳聆听,便欲从穆青楠口中探知一二。 却见穆青楠轻轻一夹马腹,靠近师父身旁,贴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裘掌门闻言,原本紧锁的老眉几乎瞬间拧成了一团,他猛然回首,再次朝上官白望去,一脸愕然,眸中已多了几分忌惮。 另一边,砀山营的军士们虽面带愤愤之色,但见上官白孤立于那险峻山岩之上,自有一股目空一切的气势,皆是不敢轻举妄动,心中暗自忌惮。 武德沛紧皱眉头,目光如炬,冷冷地扫向上官白,沉声道:“此言何意?本将乃奉朝廷旨意,抓拿叛匪,阁下何故妄加指责,将我等视作恃强凌弱之辈?” “莫非自恃武功高强,阁下便不将我大虞朝廷放在眼中?既是如此,敢问阁下出身何处,何不道来,也让我等开一开眼界?” 上官白闻言,淡淡一笑,忽而悠悠地盘腿而坐,从身后衣物间取出一把古琴,置于膝上,轻轻一抹,弦音清越,回荡于山谷之间。 他笑道:“既然与诸位有缘在此相会,便为诸位奉上一曲,以解眼前困局。” 砀山营中一将士见他如此轻视自家将军,竟自抚琴起来,愤然出言:“何人要听你弹琴?我家将军问话,你怎敢如此无礼!” 话音未落,只见上官白手指轻拨,铮然一声,琴弦震动,似乎连周围空气都为之一凝。 陈天九见状,瞳孔骤缩,心下暗惊。随着那琴音渐渐高昂,一道凌厉无匹的气劲自琴弦中激射而出,化作一道细若游丝的剑芒,划破虚空,直取那将士而来。 那将士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寒意直透心脾,待他惊觉时,那道剑芒已至胸前。 他拼死拔刀相抗,却如蚍蜉撼树,那剑芒虚渺无形,径自掠过刀刃,继而轻易割破他的衣物,溅起一抹血雾,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 随即,鲜血如泉涌般自那将士胸前喷薄而出,迅速染红了衣襟。 他双眼圆睁,满是不敢置信,身躯颓然倒下,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已魂归离恨天。 众军士目睹此景,无不色变,惊惧之情溢于言表。就连胯下的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内心的恐惧,纷纷后退,与上官白拉开了更大的距离。 而千荡山众人,更是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他们身为江湖中人,历经风霜,见多识广,但在这一刻,却也不禁对上官白的身份产生了深深的忌惮。错愕之余,他们已然从这出手中认出了这白衣男子的来历,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抹凝重的神色。 陈天九心中亦是翻江倒海,他深知上官白并非等闲之辈,竟是那渺音楼中的高手。 他朝上官白投去一瞥,目光灼灼,心中暗自揣摩:这渺音楼,身为武林三大巨擘之一,素来行事低调,与世无争,何以今日会突然涉足中土?恰逢那南疆的忘忧谷亦是如此,这一切仅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上官白却似对周遭的一切浑然未觉,他依旧端坐于山岩之上,仿佛刚才那一幕血腥杀戮从未发生,抚琴自若,琴声悠扬,似能洗净世间一切尘埃。 他的笑容淡然,话音依旧淡淡,“这世间纷争,皆因人心不古。愿此曲能平息诸位心中的怒火,让诸位忘却尘世烦恼,静心聆听这天籁之音。” 琴音渺渺,回荡在山间,每一缕音符都似乎在轻抚着众人的心弦,令他们脸上的神色随着琴弦的波动而起伏。 武德沛脸色阴晴不定,他深知上官白武功高强,杀人于无形,且又似乎与千荡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不愿在此地久留,以免生变,但又不愿在手下将士面前失了颜面。 于是,他强作镇定,朝上官白抱拳一礼,勉强笑道:“既然上官大侠与千荡山有此渊源,本将便卖大侠一个面子,此事就此作罢。我等还有要务在身,就不多打扰了。” 言罢,他猛地一抽缰绳,策马欲行,身后众军士也纷纷跟随,不敢有丝毫迟疑。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离去之际,上官白的手指突然在琴弦上一震,琴音骤变,变得尖锐而急促。 紧接着,数道无形剑芒自古琴中激射而出,如同晴天闪电,直奔一众军士的背影而去。 倏忽之间,剑芒已至,几名军士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击中,背上溅起血花,摔落马下,一命呜呼。 其余军士见状,大惊失色,纷纷跃马躲避,但已是狼狈不堪。 武德沛身为主将,虽比众人镇定,但心中亦是惊骇不已。 他勒马转身,怒视上官白,大喝道:“上官白!你究竟意欲何为?我等乃朝廷命官,你今日若敢伤我分毫,便是与整个大虞朝廷为敌!” 上官白却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不屑,又有几分玩味。 他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对武德沛的威胁毫不在意。 他缓缓道:“我无意与朝廷为敌,但世间之事,往往身不由己。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开始罢了。武将军,好自为之。” 言罢,他悠然起身,将古琴重挂背上,只是意味深长地朝千荡山众人望了一眼,便欲转身离去。 裘掌门见状,神色一紧,喝道,”且慢!“ 第99章 以命相赔 上官白此人,行事诡异,犹如天马行空,不受羁绊。 然侧,他看似仗义出手,援救千荡山于危难,却在此等关头,竟对朝廷官兵骤下狠手,言辞之间,更是故弄玄虚,引人遐想连篇。 裘掌门身为一派宗主,历经风霜,其眼光何等老辣,又岂能看不穿这上官白背后的险恶用心? 倘若任由上官白这般飘然而去,千荡山怕是要无端背负上那造反的千古骂名,立于风口浪尖之上,难以自安。 念及此处,裘掌门胸中怒火无法压抑,即便是忌惮上官白身手超凡,亦无法再袖手旁观。 他真气暗涌,周身隐隐有风雷之声,沉声一喝:“且慢!”犹如天际惊雷,轰然炸响,震得四周空气都为之颤抖。 上官白闻声,身形微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之笑,仿佛早已将裘掌门的心思洞悉无遗。 他缓缓转身,故作不解地道:“裘掌门,尚有何事赐教?” 裘掌门目光如刀,声音冷冽如冰:“上官白,我千荡山与你渺音楼素昧平生,你此番作为,分明是欲陷我等于不义之地!” 言罢,他目光转向武德沛,神色凝重,抱拳一礼道:“武将军,此人行事古怪,心怀叵测,今日更是胆敢擅杀官军,更加闪烁其词,引人遐想。若任其离去,我千荡山上下,必将背负莫须有的罪名。还望将军明鉴,还我千荡山一个清白。” 陈天九立于一侧,冷眼旁观,闻言暗自摇头。 他知这武德沛此刻心中定是惊涛骇浪,上官白现身一击,已令其麾下折损多人,此刻只怕是惊弓之鸟,巴不得上官白速速离去,却被这裘掌门突然撕破脸皮。 他悄悄朝武德沛投去一瞥,果见他听后,脸色煞白,握住缰绳的手愈发用力,眼中满是犹豫之色,似在权衡是否该不顾一切,先行逃遁。 上官白却似未觉众人心思,淡然一笑,“裘掌门言重了,我不过是路见不平,顺手为之,何曾有意为难?不过,你若觉不便,我自可为你排忧解难。” 话音未落,武德沛脸色骤变,心中惊骇难当。 他深知上官白手段毒辣,不敢有丝毫怠慢,猛然一勒缰绳,胯下战马受惊,长嘶一声,便如脱缰野马般向前狂奔而去。随行军士见状,亦是纷纷效仿,马蹄声如雷,尘土飞扬,一片混乱。 裘掌门见状,真气一提,由马背上一跃而起,直扑上官白而去,他不愿平白受这冤枉,誓要阻止上官白以千荡山之名,继续为非作歹。 他为证清白,一出手便用了七八分真气,身形矫健,犹如猛虎下山,气势汹汹。千荡山众人亦纷纷跃下马来,刀剑出鞘,紧随而上。 然而上官白却朗声大笑,反手一拍,背上古琴应声而起,稳稳落于身前。 他盘膝而坐,古琴横陈双膝,十指猛然一拉琴弦,铮然有声。 刹那间,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劲在琴弦间涌动,竟瞬间汇聚成一道无形剑气,隐隐浮现一把利刃的虚影,随着他手指一松,瞬间暴涨十数倍,带着划破虚空之势,猛然向千荡山众人袭去。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急忙脚步骤停,扭转身形,朝侧跃开,以避其锋。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那无形剑影落在众人身后,炸出一个深坑,碎石纷飞,尘土蔽天。就连那些无辜的战马,也未能幸免,被碎石击中,血肉模糊,倒毙一地。 此情此景,令人心惊胆战。 江湖传言,这渺音楼与天墟观、忘忧谷并称武林三大巨擘。 而传闻天墟观的纵天梯、忘忧谷的追云步身法却并称天下双壁,无疑给人留下了这渺音楼的武学稍逊一筹的印象。 但如今看来,这渺音楼声名能与两者并列,却非偶然。仅凭这绝学“琴音化气”的迅猛,便足以弥补身法上的不足,令人叹为观止。 陈天九立于十丈之外,犹能感受到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威势。他脸颊被余波所及,隐隐作痛。 试想若自己与这上官白一战,纵是纵天梯身法轻盈飘逸,能保不落下风,但欲近身,却也非易事。 且这诡异琴音隐隐能在无形中扰乱人心,使人难以捉摸其攻势,实在令人头疼。 正思忖间,战局已变。 千荡山众人堪堪躲过一劫,上官白便轻嗤一笑,目光如寒冰般扫过那些仓皇逃窜的军士,仿佛在看一群蝼蚁般微不足道。 他手指轻拨,又是一曲激昂的琴音响起。伴随着琴音的是一道道更加凌厉的气劲,穿梭如电,所过之处,血雾弥漫,军士纷纷倒下,景象惨烈。 就在陈天九等人以为上官白要大开杀戒之时,他却突然收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突然朝陈天九瞥了眼。 陈天九见状,眉头微微一蹙,他心知肚明,在此混乱场景,自己在场显得尤为突兀,很难不引起他人注意。 他亦不回避目光,反而大方的朝他回望,深知即便自己这时离去,反倒会引来对方猜忌,恐会追上前来一探究竟,又何必多此一举。 但上官白对此却又视若不见,转而朝千荡山众人长叹一声,“裘掌门,请恕我多有不便,余下几人便交由你们去追了。” 言罢,他轻拂大袖,横于双膝的古琴便又冲天而起,精准地落回其背上。 武德沛这时发髻都被那琴音剑芒削去了一大半,披头散发,闻言悄悄回眸一瞥,果见那上官白负手立于那山岩之上,一动不动,心头稍安。 然而上官白似有所感,又朝他投去一瞥,武德沛见状心中大骇,疯狂扬鞭,不敢再望。 裘掌门方才稳住身形,见状怒发冲冠,几乎连长须都根根竖起。 这显是上官白有意为之,故意将武德沛放回,欲借他之口回去大肆宣扬。 裘掌门心中愤慨难以言表,此举之意不言而喻。 上官白无非是要借此嫁祸千荡山勾结贼人杀害官兵的罪名,其心之毒可见一斑。 他一手指向上官白,咬牙切齿地道,“竖子恶毒如斯!”言辞之间透露出对上官白的极度愤怒和不满。 穆青楠见自己师父一把年纪被气成如此,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她眼神一黯,双手握拳,怒视着上官白。 上官白嘴角微翘,亦同样注视着她。 两人目光在虚空交汇,似有千言万语在无声中交锋。 忽的,穆靑楠轻叹一声,将拳松开,“上官白你做这一切,无非是怨恨于我。渺音楼声名赫赫,我千荡山斗不过你。今我愿以命相赔,望你就此罢手!” 说罢,她手腕一抖,宝剑出鞘,横于颈间,寒光闪烁。 第100章 一封家书 这一幕突如其来,令人措手不及。 就在众人瞠目结舌之际,洛长空身形一晃,瞬间便移至穆青楠身旁。 他眼明手快,正当她手中宝剑寒光一闪,欲横颈自刎之时,洛长空已一把夺下那柄利刃,急声呼道:“师妹!此事我亦有份,非你一人之过,何故如此决绝,竟置性命于不顾?!” 言语间,焦急与不解之情溢于言表。 裘掌门此时亦已稍敛心神,见状,亦是身形一晃,立于二人身侧,眼神深邃如渊,直勾勾地盯着穆青楠。 他声音低沉而有力:“青楠,你与上官白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以至于要如此以命相搏?” 他的话语中,既有严厉,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显然对这徒儿既有责备,又有深深的关切。 穆青楠性情孤傲,但行事向来有章有法,断不会无故生事。尤其是经历了通灵派的风波之后,她更是学会了内敛与隐忍,此番突变,实在令裘掌门费解。 穆青楠只是摇头不已,紧咬唇瓣,沉默不语。她的一双眸子黯淡无光,仿佛隐藏着无尽的苦楚与秘密,不愿为人所知。 裘掌门见状,心中暗叹一声。 他知这徒儿性子冷傲,如今方才入师门不久,便接二连三地为千荡山引来麻烦之事,内心必是煎熬无比。 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怜惜之情,不愿过分相逼,于是,将目光转向洛长空,虽未明言,但老眸中却满是询问之意,似在寻求一个答案,想要了解这其中的曲折与纠葛。 然而洛长空也只是轻叹一声,不愿多言。或许是因为这其中的缘由过于复杂,或许是一时间难以理清头绪,不知该如何向师父述说。 裘掌门见状,心纵有千结,却也知此时非是追究之时。 他转而面向上官白,冷声喝道:“老夫不知我门下弟子何处得罪了阁下,但阁下身为名门之后,今日竟行此卑劣之事,意图嫁祸于我千荡山,实属不该!我千荡山虽非一方霸主,却也非任人欺凌之辈,此事定将公诸于世,让天下英雄共鉴是非!” 上官白闻言,哈哈一笑,笑声中满是戏谑与不屑:“我上官白行事,向来只问本心,不问他人。今日之举,不过是路见不平,顺手为之。尔等若觉不公,大可宣扬出去,我上官白何惧之有?” 言罢,他目光如炬,突然落在了始终静默不语的陈天九身上,眉头微蹙,似有所悟:“阁下好定力,此情此景之下,竟能岿然不动,上官佩服。” 此言一出,千荡山众人皆是一愣,纷纷将目光投向陈天九,心中不禁生出诸多疑惑与好奇。 陈天九淡然一笑,拱手道:“在下不过是一介闲云野鹤,偶然卷入此间风波。但请诸位放心,今日所见所闻,定当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字。” 他言辞恳切,态度诚恳,却也在不经意间触动了穆青楠与洛长空的心弦。 两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了然。 原来,当日那位神秘女子竟是陈天九所扮,而那番临别之言,更是让他二人记忆犹新。 陈天九却似浑不在意,继续道:“若是在下在此多有不便,即刻离去便是,绝不敢再添烦恼。” 言罢,他转身欲行,步履从容不迫。 然而,穆青楠神色忽变,急步上前,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焦灼,“且……且慢!” 这轻柔一语,却似春风中夹杂的一丝寒意,让陈天九不禁眉头微皱,心中暗忖:莫非她欲借此前通灵派之事为由,强留自己于这麻烦之中? 他缓缓转身,目光如剑,冷意隐现,淡淡问道:“不知姑娘有何要事?” 穆青楠似是察觉他有所误会,连连摆手,目光闪烁,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难以启齿。 陈天九见状,不禁生疑,遂回身过来,静待回音。 穆青楠眼珠子乱转,似在思考,随即又左右顾盼,最终目光落在洛长空身上,似在寻求一丝勇气。 洛长空见状,微微颔首,似乎在给予她无声的鼓励。 于是,穆青楠终于鼓起勇气,快步至陈天九身旁,附耳低语:“我有一物,关乎天墟观的秘辛,望公子得空时能坐下来细听分说。” 此言一出,陈天九心中大震,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他凝视穆青楠片刻,确认其非虚言后,低声问道:“是何物,关于天墟观的秘辛?” 穆青楠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物,悄然递入陈天九手中。 陈天九见她如此神秘,也不禁悄悄接过,藏入袖中,悄悄一瞥,竟是一封血迹斑斑的书信,信封上“百了长老亲启”六字触目惊心,右下角那天墟观独有的印记更是让他心头一紧。 他手指微动,借着大袖的遮掩,急忙拆开信封,只见内里空空如也,信纸早已不翼而飞,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令人心生寒意。 陈天九心中疑云密布,目光如电,皱眉扫向穆青楠与洛长空,欲求答案。 二人相视一眼,默契地朝山岩上的上官白努了努嘴,竟示意一切与他有关。 上官白立于岩上,早已将三人举动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淡淡道:“你这小子,深藏不露,莫非当下竟耐不住性子,也想插手这江湖恩怨了?” 陈天九闻言,眉头紧锁,目光如炬,直视上官白,缓缓道:“在下确有一物遗失,疑在兄台身上,不知可否物归原主?” 上官白闻言,脸上掠过一抹错愕,随即眯起双眼,上下打量陈天九,笑道:“哦?不知是何宝物,竟让你如此挂念?” 陈天九不再绕弯,直言不讳:“一封家书,虽非稀世珍宝,却承载着在下的思乡之情,望上官兄能体谅在下的拳拳之心,将其归还。” 上官白闻言,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戏谑与不羁:“家书?哈哈,上官某可未曾见过。然而,即便真有此物,也未必会轻易放手。” 陈天九缓缓摇头,“这位上官白兄,江湖路远,何必为了区区一封家书,伤了和气?” 说着,身子一纵,猛然朝上官白站立的山岩掠去。 第101章 山间龙吟 陈天九足踏草尖,恍若凌波微步,猛然间暴起,脚下连点虚空,身形迅速拔高,前方似有着一道天梯,让他纵身疾冲而上,直逼前方山岩险地的上官白而去。 他身法轻盈飘逸,宛如风中落叶,又似云间游龙,眨眼之间,在十数棵参天古木顶端穿梭,继而跃上一侧岩山,借力再纵,几个呼吸间便快要到那上官白近前,令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惊叹连连。 一众千荡山弟子皆是愕然失色,面面相觑。即便是那阅历深厚的裘掌门,此刻也不禁惊呼出声,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此等身法,飘逸灵动,莫非……竟是那天墟观的‘纵天梯不成?” 言罢,他目光如炬,猛然转向穆青楠,那双阅尽沧桑的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他心中暗自思量,自己这徒儿,非但卷入了与渺音楼上官白的纠葛之中,更似乎与这天墟观的高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情此景,实乃令人震撼莫名,难以置信啊! 而上官白见状,脸上笑容倏忽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他心下暗惊,未曾料到陈天九这等少年,竟已身怀天墟观如此精妙绝伦的轻功,其身法蕴含道家风骨,飘逸灵动,恐怕已不在江湖中传说的十大高手之下。 然而,转瞬之间,上官白便放声长笑。 他毕竟是北漠渺音楼的杰出人物,修为深湛,胸中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 他人惧怕这天墟观,但,他又何惧?那笑声中既有豪迈,又含深意。 只见他一手轻拍背后,那柄古朴典雅的古琴便如灵物般,再次腾空而起,稳稳落入他手中。 但这一次,他再无先前的悠然之态,而是侧身而立,全神贯注,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鹰,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陈天九那飘忽不定的身影。 他五指微曲,猛然一拉琴弦,铮然一声,清脆悦耳中暗藏森森杀机。 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劲自琴弦中喷薄而出,迅速凝聚成七把虚幻的矢刃,锋芒闪烁,寒气森森,直欲割裂虚空。 上官白目光如电,待陈天九身形一展,跃上山岩之际,他五指一松,那七把矢刃虚影化作七道离弦之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猛然间膨胀数十倍,朝陈天九疾射而去。 这正是渺音楼不传之秘“七弦化剑”,加之上官白深厚的真气,其威力之强,足以震撼天地。 陈天九面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攻势,眸中闪过一抹凝重,但神色间却无丝毫慌乱。 他脚尖在山岩上轻点,身形未落已借力再起,骤然间拔高数丈,轻松避开了首道矢刃的袭击。 轰隆一声巨响,山岩被矢刃击中,炸出一个深坑,碎石飞溅,尘土弥漫。 一股凌厉的气旋随之激荡开来,将尚在虚空中的陈天九衣襟吹得猎猎作响,脸面更是如刀割般疼痛。 然而,他无暇顾及这些,只因那气旋之中,隐隐夹带着一道渺渺之音,直欲摄人心魄,令人心神恍惚。 陈天九心头一震,连忙凝神定气,稳住心神。 此时,他跃起的身形已稳稳落地,眼见六道矢刃分从不同方位袭来,他脚下连点,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山岩与古木间穿梭闪避。 霎时间,轰轰之声连绵不绝,碎石与尘土木屑漫天飞舞,整个山谷仿佛都被这场激战所震撼。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第一道剑影带来的渺渺之音尚未消散,余下六道音律便已接踵而至,围绕在陈天九四周,形成了一道茫茫音墙,使得他脑袋不禁有些昏沉。 陈天九心头大骇,连忙运转真气,护住心脉,方才稳住心神。只是这一下心神激荡,脚下动作已稍显滞涩。 待他再次稳稳落地,猛然间回头望向上官白,只见对方嘴角噙笑,眼中闪烁着凛然的光芒。 陈天九心中暗叫不妙,果然不出他所料,上官白早已算准了他的闪避路径,故意以“七弦剑气”将他逼至山岩一禺。 此时,那古琴琴弦之间已悄然凝聚起一股更为强大的涡旋,隐隐间一道剑芒虚影浮现而出,直指陈天九而来。 上官白瞥见陈天九回眸一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已不容他再有丝毫喘息之机。 他五指猛然一松,犹如断弦之音,琴音骤然高亢刺耳,那剑芒虚影瞬间离弦,暴射而出,其势之猛,犹如裂开虚空,瞬间膨胀至百倍之巨,将陈天九那尚显踉跄的身影完全吞没于光影之中。 这一击之下,胜负似乎已成定局,引得山道上观战的千荡山众人无不骇然失色。 他们虽对陈天九的身份存疑,但上官白先前的所作所为,狼子之心已然昭然若揭,众人自然不由自主地偏向了这位身处险境的少年。 眼见陈天九即将被那无匹的剑芒所吞噬,众人心中焦急如焚,纷纷暗自捏紧了拳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穆青楠与洛长空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失声惊呼:“小心!” 这两声呼喊,如同寒风中的叮咛,穿透了喧嚣飞扬的尘土木屑,却未能阻止那影刃的逼近。 话音方落,上官白所发出的硕大影刃已如乌云压顶,笼罩在了陈天九所在的山岩之上,其势之强,仿佛连天地都要为之色变。 这一刻,整个山谷都陷入了死寂,只余下那影刃破空而来的呼啸声,以及众人紧张到极点的呼吸声。 陈天九心下也知,这一招范围如此之大,加之他已然失去先手,纵是纵天梯身法精妙绝伦,恐亦来不及躲避,他目光一拧,丹田内真气倾盆而出,直至到全身经脉不住作疼,竟发挥到能承受的极限。 顿时间,他衣物猎猎作响,掌心真气翻腾,掌力压迫着空气,犹如狂龙出海,伴随着隐隐龙吟之声,猛烈的掌风席卷着周遭一切碎屑尘土,隐隐勾勒出一只巨大的虚空掌印,一记虚空掌猛然轰出。 第102章 击的粉碎 这虚空掌,乃是天墟观中名震江湖的四绝武学之一,陈天九此刻倾尽浑身解数,不顾经脉暴涨,血脉贲张,将青松道人毕生所授的深厚真气发挥到了恐怖的四成,竭尽所能地融入这一掌之中。 其威势之盛,丝毫不遑多让于上官白那以琴音化作的凌厉影刃。 但见那虚空中,原本被尘土碎屑轻轻勾勒的掌印,初时尚显朦胧,宛如晨曦初露,难以捉摸。 待得陈天九一声清啸,掌印倏忽间离手而出,隐隐有着龙吟之音相伴,瞬间暴涨十数倍,其势若奔雷逐电,直冲云霄。 掌印所过之处,虚空仿佛被撕裂,气旋乱窜,每过一瞬,其范围便膨胀一分,最终化作一掌庞然大物,遮天蔽日,竟将那上官白所施展的硕大影刃锋芒,尽数掩盖。 山下道旁,千荡山的众观战者目睹此景,无不瞠目结舌,神情呆滞,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万物皆静。 他们的眼神中,既有对陈天九这惊天一击的深深震惊,又有对接下来战局的无限期待,更有对这位年轻少年能发出如此恐怖一击的难以置信。 一时间,山谷间万籁俱寂,唯有那掌印与影刃掠过虚空所发轰鸣,响彻云霄,回荡不绝。 而立于山岩险地之上的上官白,表面虽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波涛汹涌,怦怦直跳。 他深知这虚空掌的威名,其本质与妙音楼以音驭气大同小异。 陈天九这看似年岁尚轻的少年,竟能驾驭如此浑厚的内力,施展出这等惊世骇俗的武学,实乃他生平罕见,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只见掌印与影刃相交之处,轰然一声巨响,犹如天崩地裂,山岳色变,天地似都为之一颤。 霎时间,掌刃交汇的中心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涡旋,狂风骤起,朝四下猛烈激荡,将方圆十数丈内的碎石尘土卷得漫天飞舞,大树摇曳生姿,枝叶纷飞,连远在山下道旁的千荡山众人也不禁被这股余波所迫,纷纷朝后退避。 那余波之中蕴含的气流锋利如刀,刮过脸庞,竟是火辣辣地生疼,令人不禁暗自咋舌。 就在这掌印与影刃交相、形成短暂僵持的瞬息之间,陈天九觅得一线喘息之机。 他眼神如寒星般冷冽,没有丝毫犹豫与拖沓,身形骤然一晃,犹如鬼魅般轻盈,脚踏着奇诡莫测的步伐,再次化作一道闪电,朝上官白所立的山岩险地疾掠而去。 上官白眼见陈天九攻势再起,神色不禁一凛,五指如同铁钳般猛然一扣琴弦,指间仿佛有千钧之力,连周遭虚空顿时隐隐扭曲变形,一股沛然莫御的气劲自指尖喷薄而出,再次凝聚成七把虚幻矢刃。 正正又是妙音楼的七弦化剑之功,只见七柄虚幻的矢刃锋芒闪烁,寒气森森,直欲割裂虚空,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接连不断地激射而出,瞬间暴涨数十倍之巨,朝陈天九猛然袭去,企图阻挡他上前的身影。 山下道旁,千荡山的众观战者再次目睹此景,无不惊呼出声,然而,他们的目光中却渐渐流露出一丝疑惑。 这七把矢刃虽依旧凌厉,但其气势已明显不如先前那般暴虐无匹,似乎预示着上官白的真气已有所不济,难以支撑长久之战。 陈天九身在半空,对这微妙的变化洞若观火。 他深知对战之中,虚实难辨,最忌轻敌大意。 因此,即便察觉到上官白这看似的真气不济,他亦是不敢有丝毫懈怠,脚尖轻点山岩,身形如同风中柳絮,随风起舞,飘忽无定,未及落地便已借力再起,拔高数丈,巧妙利用山岩与古木间错综复杂的地势,不住穿梭闪避。 此番再接这一招,陈天九更显从容不迫。他早已暗中提聚真气,护住心脉要害,任凭四周音波激荡,音墙渐凝,却是丝毫不能撼动其心神分毫。 在躲避上官白攻击的同时,他更是抓住稍纵即逝的空隙,身形前掠,竟在众人惊呼声中,又向前推进了十数丈之遥。 然而,上官白似乎早有所料,一招既出,便不再回望,身形一转,如同灵猿般矫健,猛然朝身后山间纵跃而去,竟是选择了逃遁。 陈天九目睹此景,心中怒火中烧,愤愤然咬紧牙关。 他岂能容忍自己还未近前,便叫这上官白如此轻易逃脱? 掌心真气再次翻腾涌动,似骤然扭曲周遭虚空,连空气都似被极尽压塌,形成一股无形的洪流。 他一记虚空掌猛然挥出,掌风呼啸,隐隐有狂龙怒吟之声,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朝上官白逃遁的方向轰然击去,誓要叫这不可一世的对手亦一尝苦头。 那掌印甫离掌心,便倏然膨胀,瞬间横跨数丈空间,直逼上官白而来。 上官白察觉到身后异动,匆匆回眸一瞥,只见掌印如山岳般压顶而来,顿时大惊失色,脸色苍白如纸。 这掌印威力之强,相隔数丈便已让上官白感受到肌肤如被利刃切割般的剧痛,他深知这倏忽之间,自己绝不可硬接此招。 然而,掌印来势汹汹,他若是纵身跃起,也未必能完全避开其锋芒,即便那余波所及的边缘地带,亦是威力不俗。 上官白心中焦急万分,却也不得不强自镇定,脚尖连点地面,无奈之下,身形如电般朝一侧暴掠而去,逃离这中心地带为先。 轰隆一声巨响,上官白身形刚动,那硕大无朋的掌印便轰然落在他原先站立之处,碎石纷飞,尘土蔽日,巨木被拦腰折断,一片狼藉。 而上官白虽险险避开正面一击,但边缘的掌风余威仍让他胸口如受重锤,一口鲜血险些喷涌而出,脸色更是苍白如鬼。 他心中惊骇莫名,抬眼望去,只见陈天九身影愈发迫近,那凌厉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 上官白不敢有丝毫耽搁,脚步落地时虽略有踉跄,却迅速稳住身形,拔地而起,再次朝一侧纵身逃去。 陈天九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故作高声大喊,以扰其心,“上官白兄,何故如此急着离去?你我虽初次见面,却似故人重逢,我正欲与你促膝长谈一番。不如稍缓片刻,待我上前与你一会如何?” 上官白闻言,面色不变,只冷哼一声,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物,紧握于拳中,看也不看便朝一侧山岩悬崖扔去。 陈天九目光如炬,一眼便认出那是一张沾满血迹的纸团,心中顿时明了,那正是天墟观遗失的重要信函。 眼见那纸团欲要坠入深渊,他毫不犹豫,身形一展,放弃了对上官白的追击,脚下一点,反而侧身一跃,如苍鹰搏兔般扑向那纸团。 就在他快要追上纸团之际,上官白眼角闪过一抹狡黠之色,指尖轻拨琴弦,一道凌厉的气劲瞬间激射而出,抢先一步将纸团击得粉碎。 上官白放声大笑,声震四野:“今日与阁下交手,实乃三生有幸!他日若有缘再会,定当加倍奉还此份恩情!” 说着,他身形一闪,已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第103章 信纸碎屑 上官白说罢一句“他日定当找回场子”的狂言,身形一晃,便已遁入茫茫山林之中,只留下一串得意的笑声回荡在山谷间。 陈天九眉头微蹙,目含愠色,却并未多言,足尖轻点,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那悬崖峭壁。 只见他一脚踢向崖壁,身形一转,在虚空划出一道飘忽的弧线,便返身而回,瞬息之间便已掠至那碎屑纷飞之处,手臂挥动间,虚影连连,将随风飘散的纸张碎屑一一捕捉,虽有遗漏,却也在碎屑飘落深渊时捞回了小半。 他轻盈落回悬崖边空地,随即展开掌心,细细审视着手中那些细碎的纸屑。 纸屑大多仅有指甲般大小,其上字迹斑驳难辨,或只余偏旁部首,或被斑斑血迹所染,唯有“永”、“墟”、“谷”、“疆”、“昌”、“少”、“经”、“重”、“朝”等寥寥数字,尚能隐约辨认,却也能透露出写信之人苍劲有力的笔迹。 陈天九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沉吟,这些残破的纸屑血迹触目惊心,背后究竟藏着何等沉重的秘密?又为何会落入上官白那厮之手? 他目光微转,不禁朝山岩下一侧的千荡山众人望去,最终落在了那位面露英气的女子身上。 他微微动唇,喃喃了声,“穆青楠。”觉得她或许正是解开这谜团的关键所在。 于是,陈天九轻捻纸屑,缓缓收入袖中,身形微展,便似一缕清风,悄无声息地朝山脚道旁掠去。 一众千荡山弟子见他归来,无不神色肃然,心中充满敬畏。暗自惊叹于他先前那力压上官白的超凡手段。 陈天九身形甫一落地,便朝裘掌门所在之处行去,抱拳一礼,朗声道:“晚辈天墟观陈天九,拜见前辈。” 裘掌门见状,连忙摆手笑道:“少侠言重了,老朽何德何能,敢当‘前辈’二字?少侠出身名门,修为高深,实乃武林中的后起之秀,老朽佩服之至。” 言罢,他眼中闪烁着对陈天九的由衷赞赏。 陈天九微微一笑,““前辈谬赞了,江湖中人,岂能以门派与修为论辈分?晚辈观前辈仙风道骨,气度不凡,料想定是年高德劭之辈,故而斗胆以‘前辈’相称,还望前辈勿要推辞。” 裘掌门闻言,心中暗自赞叹陈天九的谦逊与识礼,当下也不再推辞,拱手笑道:“既如此,老朽便却之不恭了。” “老朽裘道远,忝为千荡山掌门,今日得见少侠风采,实乃三生有幸。天墟观威名赫赫,为武林之泰山北斗,少侠又如此年少有为,当真是令人钦佩不已。千荡山上下对少侠的援手之恩感激不尽,日后但有差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尽显江湖儿女的豪迈与义气,同时也透露出他欲与陈天九结交之心。 陈天九哈哈一笑,回礼道:“前辈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我辈分内之事。但说来惭愧,晚辈生性懦弱,加之要事缠身,顾忌甚多,本不欲多管闲事,若非” 话音一顿,他转而朝穆青楠看去,意味深长地道,“若非青楠姑娘一番‘苦心孤诣’,晚辈恐怕早已置身事外了。” 裘道远闻言,非但不以为忤,反而抚须而笑,“少侠快言快语,当真叫人佩服。然此话却也过谦了,老朽虽年事已高,但一双老眼尚能识人。少侠内敛沉稳,非池中之物,实乃难得之才。” 说罢,他转身望向身后弟子,语重心长地道:“尔等当以陈少侠为镜,行事需三思而后行,切勿冲动误事。” 一众弟子闻言,皆拱手称是,面露敬佩之色。 客套已毕,裘道远方将目光转向穆青楠,温和地唤道:“青楠,你过来。” 穆青楠被陈天九那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欲开口,却被身旁的洛长空轻轻一咳提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朝师父走去。 裘道远目光在两人间微妙流转,眉头轻蹙,意味深长:“想不到劣徒竟与少侠有旧,真是她三生有幸。但此地风急云高,非叙旧之所。” “少侠若不嫌简慢,敝派千荡山近在眼前,愿竭诚款待,共饮几杯淡酒,以叙别情,未知少侠意下如何?” 陈天九闻言,心中暗赞裘道远行事老练与细致入微,嘴角不禁漾起一抹淡笑,点头应承。 他亦不愿在此荒凉之地,扰人师徒相聚,加之黄不凡已杳无踪迹,遂顺水推舟,应下了邀请。 弟子们动作麻利,顷刻间已将尚健的马匹备妥,留下一干人手料理后续事宜,裘道远则亲执马缰,引领众人跃上骏马,风驰电掣般离去。 山风猎猎,马蹄声交织成曲,不过几息之间,数座巍峨山峰已赫然在目,云雾缭绕,千荡山若隐若现,宛如世外仙境,令人心胸豁然开朗。 一行人沿山路蜿蜒而上,终至大殿。 宾主分席而坐,言谈间,裘道远尽显其老练江湖人的风范,他察言观色,适时言道:“陈少侠风尘仆仆,想是已感疲惫,不如先行至西厢小憩片刻,待晚宴备齐,老朽定当与少侠不醉不归。” 言罢,他向侍立一侧的洛长空与穆青楠递去一抹眼神。 二人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恭请陈天九移步西厢。 陈天九见状,嘴角微翘,随二人步入厢房,方请二人落座。 不料,洛长空与穆青楠竟突然跪倒,齐声拜道:“我二人屡蒙少侠搭救之恩,此情此恩,永世难忘,请受我二人一拜。” 陈天九轻叹一声,摆手道:“二位请起,陈某出手相助,亦是情势所迫。二位无须挂怀。” 二人却执意再拜,方缓缓起身。 待重新落座,陈天九亲自为二人斟上热茶,穆青楠趁机续上先前话题:“无论缘由如何,少侠终究救了我等性命,青楠心知你随我等至此,必是为了那信函之事。” 陈天九微微颔首,目光深邃:“靑楠姑娘果然心思细腻,陈某确有此问。那信函究竟从何而来?” 第104章 破庙风雨 “此事说来,确是曲折离奇,非三言两语所能尽述。” 穆青楠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回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忆及那日,我与长空师兄,恰行至砀山之下,不期然间,暴雨倾盆而至,避无可避,只得寻一栖身之所。” “行不多时,忽闻隐隐呻吟之声,循声而至,竟是一座残破古庙之外。然而,未及庙门,眼前所见,已令人心生寒意。” 言至此,穆青楠语声微顿,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洛长空。 洛长空轻叹一声,接过话头:“庙外之景,惨不忍睹,遍地尸骸,血染黄土,断肢残臂,随雨水漂流,仿佛人间炼狱,血腥之气直冲云霄,教人胆寒。” 陈天九闻言,眉头紧蹙,心中暗忖:既闻动静,打斗定是不久之前发生。 他亦不作声,只静静聆听。 洛长空沉吟片刻,继续言道:“我二人此行,本是风波不断,只求速速脱离是非之地。岂料,天不遂人愿,正当此时,庙内忽传来话音,‘二位既已至此,何不进来避雨?’此言一出,令我等心生好奇,又感不安。” 陈天九面色凝重,点头附和,“未至而先知,其敏锐之性,非同小可。” 穆青楠点头接道:“正是如此。我二人虽心存戒备,但听那话音苍老之余极为虚弱,如风中残烛,又甚是急切,便道是他受伤颇重,念及江湖道义,一时不忍,而我等身上又备有疗伤之药,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于是,鼓起勇气,悄悄步至那扇被风雨肆虐的庙门窥探。” “庙内之景,更是骇人听闻,遍地尸体,与庙外无异。唯有一位道袍老者,背靠巨柱,须发皆白,浑身血迹斑斑,衣物湿透,宛如血人。然其面容却自有道家风骨,慈眉善目,还带有一丝淡然笑意,轻声道:‘二位莫怕,此间之人皆是恶徒,贫道不得已而为之,且进来一叙。’” “道袍老者?”陈天九闻言,眼神一黯,急声问道,“莫非此人乃我天墟观中人?那信函,可是他所托?” 穆青楠与洛长空闻言,摇头复点头,神情复杂。陈天九心中焦急,却也知急不得,只得强行按捺,静待下文。 穆青楠深知其意,缓缓言道:“自上次少侠援手之恩,我二人对天墟观感激不尽。” “观那道长气度非凡,落此境地,尚能一脸淡然,且武功深不可测,庙内外之惨状,恐皆是他一人所为,其身份自是非同小可。试想这江湖之中,何处方有此等风骨的道家高人,故而我二人斗胆相询,欲知其来历,便小心翼翼地迈步而进。” “不料,老者似乎见得我等脚步滞涩,心有怯意,便先是淡然一笑,问我等是否知晓天墟观……” 陈天九听到此处,眼神愈发黯淡,轻轻叹道:“他……此刻如何了?” 穆青楠眼中亦闪过一抹哀伤,轻轻摇头:“只怕……已是不在了。” 陈天九闻言,心中暗自再叹,其实对于这道长的境遇,他早已有所预感。 试想,若那道长自身无碍,又怎会轻易将如此重要的信函托付于陌生人之手? 这其中,定有万般无奈与深意。 穆青楠继续说道:“当时,我二人闻听他猝然提及天墟观,心中皆是微微一震,随即便愈发肯定他乃天墟观之人,连忙上前,欲先为道长查看伤势,以略尽绵力。” “然而,他却轻轻摇头,打断了我们的举动,缓缓言道:‘贫道时日无多,无需再做此等徒劳之举。二位尚未回答贫道先前所问,可曾听闻那天墟观?’言罢,他目光如炬,紧紧锁住我二人双眸,似乎欲从中探寻些什么。” 穆青楠话音稍顿,目光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她意味深长地朝陈天九望了一眼,继续说道:“我二人虽谨记少侠昔日之嘱,不欲轻易泄露少侠行踪。” “但彼时道长已至油尽灯枯之境,其言语之中似有深意,似欲托付我等以重任。一番权衡之后,我二人终是将当日少侠与我等之渊源,向道长和盘托出,以安其心。此中曲折,还望少侠能够体谅。” 陈天九闻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当日我身陷困境,不得已而为之,方才会留下那一言半语。你二人此举,非但彰显了心中大义,更是对我天墟观有着莫大恩情,我又岂能责怪你们。” 言罢,他朝穆青楠与洛长空深深一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我陈天九在此,谨代表天墟观上下,向二位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穆青楠与洛长空连忙还礼,连声道:“少侠言重了,当日若非少侠仗义出手,我二人早已命丧黄泉。此番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以报少侠之恩德,何足挂齿。” 说到这里,穆青楠的眼神不禁黯淡了几分,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责:“只是,我二人虽有此心,却未能尽到职责。那贵观托付的紧要信函,竟不慎遗失,最终落入上官白那恶贼之手。此事说来,实是令人痛心疾首。” 陈天九眉头紧锁,追问道:“此正是我心中所惑,那信函何以会落入上官白之手,而信封却又在你二人身上?此事太过蹊跷,我百思不得其解。” 穆青楠连忙安抚道:“少侠莫急,此事错综复杂,且听我细细道来。” 陈天九微微点头,以示倾听。 穆青楠继续说道:“那日,道长闻听我述说少侠之事,忽而大笑三声,却因触动伤势,又连咳数阵。” “待他气息稍平,方缓缓言道:‘世事无常,风雨无测,却又似冥冥中自有定数。你二人既与我天墟观有此善缘,贫道这临别之际的心愿,便可托付于你等。’言罢,他艰难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双手颤抖着交予我二人,郑重言道:‘请二位务必亲自将此信送至天墟观,我天墟观上下定有重谢。’” “我二人见那信封之上血迹斑斑,心中甚是震撼。欲接之时,道长却久久不肯松手,目光如炬,紧盯着我二人。我等知此中利害非同小可,当即立下重誓,定不负所托。” “不料,就在我等接过信函之际,屋外忽传一阵诡异声响,一道男子声音穿云裂石而来,在那风雨之中回荡不息:‘依上官之见,道长所托非人,何不将此信交予在下保管,岂不更为省心?’” 第105章 非同小可 陈天九闻得“上官”二字,眉头不禁深锁,心中暗自揣摩,那上官白武功高强,手段毒辣,既已现身至此,怎会任由穆、洛二人携信而去?此事背后,定有蹊跷。 穆青楠似已窥破他心中所想,轻叹一声,“少侠是否亦觉此事颇为离奇?上官白恰在此时现身,道长虽武艺超群,但伤势颇重,按理难以抵挡其凌厉攻势,又怎能让我等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陈天九微微点头,直言不讳:“靑楠姑娘所言极是,上官白既在此紧要关头现身,显是对那信函志在必得,怎会留下活口,以绝后患?想必此中另有隐情。” “少侠所言不差,那贼子确是为此密信而来。”穆青楠眼波流转,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轻笑,“他本欲下狠手,然而正如道长所言,世事如棋,竟似冥冥中自有定数。正当危急之际,却有一位神秘人物翩然而至。” 陈天九闻言,不禁讶然失色,脱口而出:“竟还有他人?” 穆青楠颔首确认,娓娓道来:“就在我等刚接过信函之时,上官白之声骤响于庙外,随即,他身影随风而至,倏忽间已立于庙门之内。” “道长一眼便认出此人,目光凝重的看了庙门片刻,便径自问道:‘你小子一人前来。莫非是你师父无脸面再见贫道?’” “上官白闻言,却摇头冷笑,‘些许小事,何须惊动师父他老人家?作为徒儿,上官自当替他老人家走这一遭。’” “道长闻言,亦是摇头叹息,‘如此看来,你是瞒着他而来。’此言一出,上官白似是一愣,似被道长一语道破心事。” “但他却未置可否,转而向我等看来,摊开一手,冷冷言道:‘此信乃不祥之物,尔等且看这老道如今之状,切莫步其后尘。’” 穆青楠说到这里,轻轻摇头,仿佛又回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刻,“我当时与长空师兄对视一眼,皆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若欲夺信,除非取我等性命,否则绝无可能。是以,我等只对他摇了摇头,并未答话。” 陈天九闻得此言,目光在穆青楠与洛长空之间流转,眼中满含敬佩之情。 心中暗道:“仅凭当日一援,便能令此二人以命相护,那等情景,若换作是我,也未必能如此决绝。” 念及自身,他又暗自思量:“若我身处其境,或许会选择交出信函,毕竟,信失尚可复得,命丧则万事皆休。尤其是此生得以重来,乃是恩师以命相换,更觉生命之宝贵,非同儿戏。” 然而,他并未将心中所想表露于外,深知世间之事,黑白难辨,是非曲直,往往各执一词,难以一概而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之道与心中信念,无法强求一致。 此时,穆青楠继续说道:“道长见状,眼神虽显黯然,却仍是不愿我二人涉险。他深知上官白武功高强,非我等所能敌,故而欲接过信函,示意我二人速速离去。但我二人既受人之托,岂能轻易言败?” 她语气坚定,继续说道:“我深知道长所虑,即便我二人强留,亦非上官白敌手,到头来,信仍是要落到他手中。” 陈天九微微颔首,以示赞同:“道长所虑,实乃周全。不愿你等无辜丧命,尤其在两难之间,更显其慈悲心肠。” 穆青楠微微一笑,傲气中透着几分决绝:“但我想道长既如此看重那信函,恐一旦落入上官白之手,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我心中生出一股决绝之意,我虽知不敌,但亦非毫无对策。我忽而想到,若我先将信函销毁,即便身死,亦能保信不失。” 陈天九闻言,心中微微一凛,随即再次点头:“此虽无奈之举,却也不失为一策。以你二人之力,或可争取到那一线时机。” 穆青楠轻轻一笑,玉手作势欲比,却转而轻抚唇边,笑道:“于是,我当场便将信函捏成一团,捂于唇边,向上官白言道:‘若要此信,除非从我尸身上取,到头来,不过一团血糊罢了!’” 陈天九见状,嘴角不禁微扬,心中却暗道:“此女子果是刚烈。” 穆青楠继续说道:“那上官白见我举动,面露惊愕,他自是要出言威胁的。” “但正当此时,屋外忽有闪电划过,映照下一道黑影,竟是位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头戴黑纱惟帽,遮挡了面容。其出现之突兀,几乎吓得我将作势欲比的信函吞入口中。” 陈天九闻言,再次讶然:“此人竟是如此悄无声息地出现?” 穆青楠点头,眼中闪烁着钦佩之色:“正是如此。少侠心思细密,一语中的。” “那庙宇之内,道长虽重伤难愈,但神志清明;上官白更是精神抖擞,二人皆非寻常之辈,然此人却能悄无声息地行至那庙门口。” “若非我神色有异,上官白岂能猛然警觉?” “他甚至被吓得大惊失色,匆匆朝后跃开,一时哑口无言,那情那景,当时仍感受不深,直至今日得见上官白身手,才方知当日一幕实乃令人叹为观止。” 陈天九苦笑摇首,言道:“实不相瞒,陈某早闻有神秘人将至,故而心存期盼,数度思量他何时现身,却不料此人出场竟如此诡秘,武功之高,世所罕见。” “若非姑娘提及,我恐难以相信,你们所遇竟是此等高手,能悄无声息出现于上官白身后。”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此人既能护你等携信离开,当非上官白同伙,其身手之恐怖,即便是我当下施展浑身解数,亦难望其项背,幸而并非敌手。” 穆青楠闻言,再次颔首,眉宇间透出一丝凝重:“少侠所言极是。此人委实了得。当时我心中惊骇,自知武艺浅薄,难以揣度其深浅。” “但见道长亦是惊愕之余,皱眉沉思片刻,终是开口问道:‘敢问阁下,可是那七位前辈中的一位?’此言一出,原本就惊骇莫名的上官白脸色更是苍白如鬼,我便知那来人非同小可。” 话音未落,陈天九心中已然巨震,脱口而出:“竟竟是那七老怪之一!” 第106章 坚实后盾 陈天九心中波澜起伏,犹如江海翻腾,难以置信这武林中超凡入圣的七老怪之一,竟会悄然涉足尘世纷争,牵涉进那破庙的风波。 他深知自家恩师青松真人,同身为七老怪中的一员,修为已臻化境,即便是挥洒其所授真气的几成,已足令他傲视同侪,甚至与名动江湖的十大高手一较短长。 因此,对于七老怪那惊世骇俗的神通,他心中自有千般敬畏,万般感慨。 然而,七老怪历来超脱世俗,不问世事,犹如云中神龙,难觅其踪,今朝此举,无疑是大破常规,令陈天九心中疑惑丛生,难以索解。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惊疑,急声向穆青楠问道:“青楠姑娘,那位前辈高人究竟为何而来?他可曾留下片言只语,透露此行真意?” 穆青楠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那神秘前辈面对道长询问,只是淡淡言道:‘此二人若有差池,我必亲赴渺音楼,一会旧友。’言罢,他似闲庭信步般走出庙门,待我回过神来,却已是人影无踪,仿佛从未临世一般。” 洛长空此时也苦笑摇头,接过话头:“青楠师妹所言不差,我亦亲眼见他缓缓而去,欲待侧目相送,却在恍惚间见他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天九虽未亲眼目睹此景,但听二人所述,心中已是对那神秘前辈的身法有了几分敬畏。 但凭这只言半语,他并未深究这身法源自何门何派,只是暗自思量那前辈之言中的深意。 他眉头紧锁,心中暗自盘算,那前辈之言,表面上是警告上官白不得加害穆青楠与洛长空,但实则,信函既已交托于他们之手,保护他们,便是护住了那封对天墟观至关重要的信函。 此中关节,令人不禁对这背后的真相产生了更深的探究之念。 陈天九心头疑惑更甚,转而问道,“但如此说来,那信封中的信纸,为何又会落在上官白之手?” 穆青楠闻言,眼波微动,神色间掠过一抹黯然,轻启朱唇,悠悠叹一声,“此事说来,委实话长。” “就在那前辈高人飘然离去时,道长以他微弱地声音,对我们二人言道:‘尔等既受前辈大恩,岂可怠慢?速速拜谢才是。’言罢,我二人如梦初醒,连忙对着庙门深深一揖。” “随后,道长又低声吩咐道:‘此间之事,已无须尔等插手。我与这小子,尚有几句夙愿未了之语,尔等便先行退下。’” “我深知道长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每一息都可能是最后弥留之际,本欲留下为他护法,但见其神色,似乎真有要事与那上官白所言,加之亦是希望我们能尽快将那封信函送至天墟观,心中挣扎片刻,终是无奈点头,与长空师兄一同转身,朝那庙门去了。” “上官白那阴冷的目光,如毒蛇般紧盯着我们,却因那神秘前辈的余威尚在,而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离去。”” 说到这时,穆青楠轻叹一声,向陈天九细述经过:“原本我二人以为与上官白的纠葛已了,不料在那砀山镇中,却又生波澜。” 陈天九闻言,眉头微皱,沉声问道:“莫非那上官白竟敢追上前来,动手抢夺?” 穆青楠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虽有心,却也知那神秘前辈的威势,自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但……” 话未说完,便已露出几分愤慨之色。 原来,在那砀山镇中,几个醉酒的军士借酒装疯,不仅对穆青楠二人无礼挑衅,更是在他们经过城门时,纠集了一众同伙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军士蛮横无理,强行要搜查他们的行李。 穆青楠与洛长空本欲据理力争,但形势所迫,只能勉强同意,心中只盼能尽快脱身。 搜查之中,一名领头的军士从他们袖中翻出了那封至关重要的信函。 他眼神闪烁,似是察觉到了那封血迹斑斑的信函不同寻常,忽而一挥手,示意众军士上前。 穆青楠与洛长空见状大惊,连忙想要夺回信函,但四周军士众多,他们被紧紧围困,难以脱身。 正当双方争执不下,那领头的军士竟已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忽有一道黑影一掠而来,顷刻而至。当他出现在众人眼前,破空之声随即响起,几名军士应声倒地,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其余军士见状,纷纷挥舞兵器朝穆青楠二人冲来,将那道黑影视为他们的同伙。 穆青楠与洛长空有苦难言,只能奋力抵抗。 混乱之中,她眼见那蒙面之人朝领头军士一掠而去,心头怒火中烧,纵身一跃,欲先那蒙面人一步夺回信函。 然而,当她赶到领头军士身前时,那军士已将信函拆开,她只来得及夺回一个空信封。 正当她欲再动手时,那蒙面身影已如电闪般掠过她身旁,将信纸夺入手中,随后一脚踢开军士,借势跃上屋檐,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说罢,穆青楠眼神中满是黯然与无奈,她缓缓转向陈天九,轻声再道:“想来之后的事,少侠已能猜出大概。我二人也是在上官白现身时方知,他心机之深沉,竟欲借砀山营之手,污蔑我等身怀通敌密函,此等毒计,实乃令人发指。” 陈天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抹锐利之色:“那厮果真好手段!” “此举既能避过那位前辈的锋芒,又能将你们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上官白此人,当真是心狠手辣,智计百出。” “他此举,无非是对你二人心存怨恨,又无法亲自动手,便欲借刀杀人,坐实千荡山通敌之事,让你们背负千古骂名,其心可诛!” 穆青楠与洛长空闻言,皆是愤愤不平,拳头紧握,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他们深知,上官白此举,将使整个千荡山蒙羞,背负上无法摆脱的污名。 念及此,洛长空悄悄朝穆青楠脖颈上投去一瞥,那上面今日横刀自刎时所留下的痕迹犹在,虽浅,但足以叫人触目惊心。 由此亦可见,上官白此举,却比直接取他们性命更为狠毒。 “靑楠姑娘,长空兄,二位且放宽心。” 陈天九见状,语气坚定而温暖,“此事既由我天墟观而起,我天墟观自当一力承担。那上官白虽狡猾多端,但我天墟观亦非易与之辈,定会让他的奸计无所遁形。从今往后,我天墟观便是你们千荡山最坚实的后盾!” 穆青楠与洛长空闻言,皆是微微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们岂能不知,天墟观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其声威与实力,足以让任何宵小之徒闻风丧胆。 原本因同为三大巨擘之一的渺音楼而心生畏惧的他们,此刻眼中不禁闪过一丝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陈天九。 陈天九见状,微微一笑,轻轻摆手,“二位无须如此,说来此事还是我天墟观连累了二位。我陈天九在此向二位致歉,并请二位转告贵派裘掌门,此中之事,我天墟观定当竭尽全力,誓保千荡山周全。” “二位之恩,天墟观铭记于心,容日后图报。此刻陈某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别过。” 说罢,陈天九深深一揖。 第107章 一桩难事 道谢过穆青楠与洛长空二人后,陈天九抱拳作别,但见二人目光交汇,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默契地未曾吐露半句。 他心知二人必有未尽之意,然此刻自己心潮起伏,如沸如腾,对方既未明言,他亦不便多问。 那封以命相托的信函,虽仅余寥寥数字,却字字沉重如山,对天墟观而言,实乃天大事端。 他心中忧虑重重,恨不得肋生双翼,飞越万水千山,直抵那破庙所在,一探究竟,更盼能寻得些许线索,以慰那为信捐躯的天墟观同门之灵,亦不愿其遗骨曝露荒野,无人收敛。 穆青楠与洛长空深知此事干系重大,故而默默相送,未曾多言。不料行未数步,忽闻一阵急促脚步声自院外传来,转眼间,裘道远已满面春风,匆匆步入。 他远远便朗声笑道:“少侠来得正好!老朽已为少侠备下薄酒数坛,今夜欲与少侠共谋一醉,以尽地主之谊。” 陈天九闻言,心中虽急如星火,却也只得驻足,待裘道远上前,方抱拳歉然道:“裘掌门太过客气,实乃晚辈忽忆起有要务缠身,正欲向掌门辞行,还望掌门海涵。” 裘道远却是一把拉住他手腕,诚恳言道:“陈少侠身负要务,老朽本不敢强留,但观此刻天色已晚,山路崎岖难行,此时下山恐有诸多不便。” “不如少侠便在敝处暂歇一晚,养精蓄锐,待明日晨光熹微,老朽定当为少侠备下一匹良驹,助少侠一臂之力,岂非两全其美?” 陈天九心中暗自思量,裘道远所言确有道理,但他已心生计较,欲趁月色朦胧,施展轻功疾行,待天明再行购马赶路。 正欲开口再辞,却见洛长空在裘道远耳畔低语几句,似在为他解释缘由。他遂不言,静立一旁,静观其变。 裘道远闻言,眉头微蹙,继而舒展,面露喜色,却又转瞬间愁云密布,似有难言之隐。他沉吟片刻,终是开口言道:“实不相瞒,老朽心中确有一桩难事,本不欲惊扰少侠,但此事关乎重大,唯有少侠能解此围。故而老朽斗胆,欲留少侠一夜,共商大计,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言罢,他目光炯炯,凝视陈天九,似欲洞察其心意。 陈天九闻言,面露为难之色,却恰在此时,穆青楠上前一步,适时地开口。她抱拳一礼,意味深长地朝陈天九言道:“少侠行色匆匆,倒是叫青楠一时疏忽,上次通灵派之事,还未来得及向少侠致谢,在此,青楠谢过少侠了。” “但说起来,我虽与通灵派有些恩怨,但千荡山却与之颇有渊源,就连这山上的神鹰,亦是其帮忙驯养,那可是通灵神物,能凭泥土所塑的地势与建筑,便能辨识方向,尤为神异,且能日飞千里之遥!” 陈天九闻言,心中一动,暗自惊异:“能凭泥土所塑的地势与建筑,便能辨识方向?”那岂不是将天墟观的地势与建筑以泥土塑造,便能令其飞回送信? 那信函之事刻不容缓,他本也需即刻修书天墟观,禀明详情,以便早作筹谋。若得此神鹰相助,自然要比驿站快马、甚至飞鸽传书更为迅捷。 穆青楠见状,心中似已明了他所想,继续道:“恰巧,这千荡山有位高人,对此道痴迷不已,对虞国各道山脉了如指掌,正是塑造地势的大家。” 闻得此言,陈天九嘴角微扬,向穆青楠投去一抹感激之笑,轻轻颔首以表谢意。对于裘道远的盛情邀请,他转而客套几句,终是难却其意,应允下来。 于是,一行人移步至东院大厅,但见宴席之上,山珍海味,珍馐佳肴,琳琅满目,尽显千荡山待客之诚。 裘道远毕竟是老江湖,深谙人情世故,偌大宴席之上,唯恐陈天九孤身一人不自在,特意只安排与他相熟的穆青楠、洛长空作陪,以免其见外。 席间,裘道远似是想起了神鹰之事,遂吩咐弟子速去请来那位对虞国山脉了如指掌的高人。 不多时,门外传来轻盈脚步声,陈天九微一侧目,不禁微微一愣,只见一位妇人款步而入。 那妇人约莫三十许人,步履轻盈,宛如风中柳絮,摇曳生姿。她虽淡妆轻抹,却难掩天生丽质,面若桃花,凤眼含情,自有一股媚态横生,令人心旌摇曳。 裘道远见状,适时起身,向陈天九与那妇人介绍道:“这位乃是老夫故人之妻,亦是江湖中人称颂的十大美人之一,云梦烟云女侠。而这位,则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天墟观的高足,陈天九少侠。” 二人闻言,皆是微微一愣,随即相视一笑,各自心中暗自揣摩对方身份。 待云梦烟优雅落座,裘道远便举杯相邀,与陈天九共饮一杯。 酒过三巡,裘道远忽而笑道:“少侠年少离家,家中亲人定当挂念。适才闻得靑楠提及敝派神鹰,老朽便想,此神物或能助少侠一解思乡之苦。” “老朽与少侠一见如故,既蒙少侠以前辈相称,老朽便斗胆赠少侠一对神鹰作为见面之礼,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陈天九闻言,心中暗赞裘道远心思细腻,处事得体,而那神鹰对他而言确有大用,遂不再推辞,抱拳道:“前辈厚赐,晚辈感激不尽。家中亲人确实挂念,正愁如何报平安。既如此,晚辈便却之不恭了。但有一言,晚辈早欲言之,前辈既已认我陈天九为晚辈,那便请勿再称少侠,以免显得生分。” 裘道远闻言,抚掌大笑:“世侄所言极是,是老朽疏忽。那老朽便托大,唤你一声世侄了。” 陈天九亦是爽朗一笑:“裘掌门客气了,理当如此。” 言罢,他目光扫过席上三人,笑道:“诸位年岁皆长于我,日后便直呼我天九便是,无需客气。” 三人闻言,皆是点头应允,席上气氛一时更为融洽,欢声笑语不断。 正当此时,裘掌门话锋一转,他神情肃然地道,“老朽先前曾言,有一桩难事,恐须世侄出手,方能解决。” 第108章 性情大变 此言甫毕,席上氛围陡然间变得微妙而凝重,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起一层薄薄的雾霭。 云梦烟眼眸轻转,一抹难以言喻的紧张之情,犹如山间轻云掠过她的眉梢,转瞬即逝,却又清晰可感。 陈天九悄悄朝她投去一瞥,目光微敛,心中暗自揣摩,眉头轻轻蹙起,随即语调沉稳地朝裘道远问道,“裘掌门,若有难言之隐,但请直言无妨,天九洗耳恭听,愿为前辈分忧。” 裘道远闻言,轻轻一叹,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追忆之色。 他略一沉吟,语气中带着几分沧桑与感慨:“千荡山与通灵派,渊源深厚,可追溯到百年之前。老夫与王掌门,昔年亦是志同道合,情同手足。虽江湖路远,千山万水相隔,然那份情谊,却如陈年老酒,愈久弥香。” “昔日相聚,我们笑谈风云,把酒言欢;书信往来,更是频繁如织。然则,世事无常,江湖多舛,如今王掌门性情大变,行事作风与前大相径庭,对老夫亦是虚与委蛇,更有诸多不解之处,令人唏嘘不已。” 陈天九闻言,微微颔首,虽知其中必有隐情,却也故作不解,附和道:“世间万物,变幻莫测,莫非王掌门真是遭遇了什么难以言说的变故,才致如此?” 裘道远却轻轻摇头,冷哼一声,“未必!” 陈天九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哦?此中莫非另有隐情?” 裘道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屑:“依老朽看来,这王掌门变得怕不是那性情,而是其人本身。” 此言一出,云梦烟的身躯竟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手中酒杯几欲倾覆,她连忙伸出另一只玉手去扶,手指微颤间,几滴酒水溅落在衣袖之上,留下点点湿润,原本的端庄与矜持,在此刻却添了几分慌乱与柔弱之美。 陈天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云梦烟身上,心中暗自思忖。 而云梦烟面颊之上,也悄然浮起了一抹红晕,犹如桃花初绽,更添几分娇艳动人。 裘道远见状,目光在云梦烟身上轻轻一转,随即轻笑一声,长袖轻挥,似乎在为她化解尴尬:“云女侠,身为老朽故人之后,又兼通灵派王掌门的儿媳,这其中的曲折离奇,恐怕你心中最是明了。” 云梦烟闻言,轻轻点头,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哀愁,“裘掌门所言极是,我夫君骤逝,此事疑点重重,身为未亡人,本应守孝于侧,但念及夫君生平所愿,不愿其死得不明不白,故而斗胆踏足千荡山,还望裘掌门能指点迷津。” 穆青楠闻言心生共鸣,接口言道:“云姐姐此言差矣,你我皆是江湖儿女,自当以侠义为先,岂能拘泥于世俗礼法?王掌门之事,确有诸多蹊跷,我等自当共力查探,以求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席上几人都不禁眉头深锁,一时间,气氛显得更为凝重。 陈天九坐于一侧,眼见众人沉吟不语,心中暗自焦急,终是无奈接过话头,缓缓言道:“诸位皆言王掌门行事有异,但陈某愚钝,实难洞悉其中曲折,还望诸位不吝赐教。” 穆青楠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叹道:“此事错综复杂,非一言可尽。但青楠若略陈梗概,或可令天九兄弟洞悉其中利害。” 陈天九闻言,眉头微挑,露出几分期待之色,拱手道:“青楠姑娘请讲,陈某洗耳恭听。” 穆青楠目光流转,最终落在云梦烟身上,神色愤慨,直言不讳:“云姐姐夫君新丧,未料身为家翁的王掌门,竟深夜潜入其闺房,意图不轨,实乃令人发指!” 话音方落,陈天九嘴角不禁微微抽搐,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云梦烟。 只见云梦烟双颊绯红,直透颈项,她连忙以袖掩面,嗔怪道:“你这妮子,怎地如此口无遮拦,叫人如何是好?” 穆青楠却是不以为意,笑道:“天九兄弟非是外人,云姐姐何须介怀?再者,此事关乎重大,岂能因小节而讳言?” 洛长空亦在一旁点头附和:“青楠师妹所言虽直,却也是实情。我等手中证据有限,若非此言点破迷津,只怕还要枉费许多唇舌。” 裘道远亦是微微颔首,目光深邃,缓缓言道:“江湖儿女,不必忌讳,青楠这丫头虽平日里嬉笑怒骂,没个正经,但在这等大事上,却是从不含糊。老朽与王掌门相交多年,深知其为人光明磊落,断不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事。除非……” 言至此处,裘道远忽而住口,只余意味深长之目,落在陈天九身上,似欲从其眼中探寻出几分对此事的见解。 陈天九心领神会,暗忖此中必有蹊跷,莫非那王掌门已非昔日之王掌门? 江湖险恶,此等诡异之事,他亦非首次遇见。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昔日落月山庄之惨剧,“秦一刀”那决绝的身影,亲手断送了爱徒性命,令人唏嘘不已。 他心中暗自盘算,隐隐觉得此事背后,或正有那冥域势力暗中操控。 此种势头,近年来似乎在江湖中悄然蔓延,由百花楼之事便可窥见一二,其手段狠辣,行事诡秘,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然陈天九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仿佛对此事一无所知,只是淡淡一笑。 他转而向洛长空问道:“长空兄先前提及手中有证据可证此事,陈某颇感兴趣,不知可否借来一观?” 言罢,他目光炯炯,静待洛长空回应。 洛长空闻言,目光微转,望向师父裘道远,只见裘道远轻轻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小纸条,递与陈天九。 陈天九双手恭敬接过,未及展开,便听洛长空在一旁意味深长地道:“此张字条,乃是我与青楠师妹途经永安之时,自通灵派那些宵小身上所得。” 陈天九闻言,心中微震,思绪瞬间飘回那日夜晚,他易容为女子,与洛长空、穆青楠二人偶遇,遭逢通灵派众弟子围攻之景。 世事之巧,莫过于此,他未曾料到,那日的偶遇,竟会与今日之事有如此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目光渐渐凝重,轻轻揭开字条,只见其上字迹潦草而有力:“通灵派之事,不日可定。望二位谨遵尊者之意,切莫有二心。” 第109章 真正敌人 “尊者?”陈天九目光扫过字条上的字迹,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思量。 此间种种,已隐隐勾勒出此事背后的轮廓,果真是那冥域中人,在暗中翻云覆雨,搅动江湖风云。 他深知,江湖之大,波谲云诡,仅凭这偶然间的一瞥,便已窥见落月山庄与通灵派两股势力,如何沦为冥域那无边黑暗中的一枚棋子,任凭摆布。试想这浩瀚江湖,又还有多少类似的隐秘,正悄无声息地潜伏于暗处,静待时机爆发? 冥域之人,处心积虑,其图谋之大,非比寻常。 陈天九虽不得而知其最终意欲何为,但心中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此事错综复杂,远非一般江湖恩怨所能比拟。 他面色依旧淡然如水,将手中字条轻轻递回给裘道远,同时向云梦烟投去一抹歉意的微笑,随后缓缓开口:“云女侠遭此变故,陈某心中实感不安。” “此纸条言简意赅,与裘掌门所述之异状,似有千丝万缕之联系,引人深思。如今想来,那王掌门是否依旧为昔日之王掌门,实乃耐人寻味之事。” “却不知在此之前,通灵派内是否尚有其他异象,未曾显露于外?” 裘道远浑然未知,陈天九早前已从落月山庄之主“秦一刀”处窥得几分端倪,闻其言,捋须而笑,目中满是嘉许之色。 赞道:“世侄果是出类拔萃,老朽今日方悟‘后生可畏’之真谛。仅凭片言只语,便能明察秋毫,一语破的,真乃少年英豪,令人敬仰。” 穆青楠亦颔首附和:“师父所言极是,想我等费尽心力,方窥得此等微妙之处,煞费心机,才能有此论断。” 裘道远苦笑摇头,“惭愧之极,老夫记得那王掌门之变,始于一年多前的一次百花楼之会……” 言及“百花楼”,陈天九眉宇间闪过一丝讶异:“百花楼?” 裘道远见其神色,略感诧异,随即目光古怪,笑道:“哦?莫非世侄亦曾踏足那百花楼?” 陈天九淡然一笑,摇了摇头:“不过略有耳闻罢了。” 裘道远闻言,轻笑出声:“不急,不急。世侄既已名列天下高手榜第九,百花楼之百花令,迟早会送至阁下手中。” 陈天九嘴角微抽,讶异道:“此事竟已传遍至千荡山?” 裘道远心中暗笑,天下高手榜,万众瞩目,他千荡山虽小,却也身在江湖,岂能不知?只是不欲以此招摇过市,方隐忍不言。 此刻既已熟稔,便也不再避讳:“敝派虽地处偏隅,但江湖风波,亦常吹拂至此,自是有所知晓。” 陈天九心中暗叹,对这虚名既感无奈,又略生愤慨,但此刻亦无暇他顾,转而问道:“裘掌门对百花令如此熟稔,莫非亦曾收得?” 言罢,他静待回应,目中满含期待,欲从裘道远口中探得些许线索,以备即将到来的百花楼之行。 未待裘道远开口,穆青楠忽而忍俊不禁,噗嗤一笑。 陈天九不解其意,目光流转至裘道远,只见其面皮微颤,显是尴尬难掩。 陈天九心生好奇,转视穆青楠,眼神询问。 穆青楠轻咳一声,解释道:“师父原与王掌门同获百花令,却因师娘身体微恙,师父决意留守,故未能成行。” 陈天九闻言,心中暗笑,可想那百花楼乃烟花之地,裘道远堂堂一派之尊,竟也惧内至此,实乃出乎意料。 裘道远哈哈一笑,以解尴尬:“虽未成行,却似逃过一劫。王掌门自百花楼归后,竟与老朽渐渐疏远,更有一桩大事,居然忘得一干二净,实为匪夷所思。” “此事极为隐秘,除我二人外,再无第三人知。他本应铭记于心,却无端遗忘,令老朽百思不得其解。” “自此,老夫便对他多加留意,几次寻访,却见他性情骤变,判若两人,日常嗜好、趣事虽依旧了如指掌,但言行举止间却透着几分异样,令老朽难以揣测其真正用意。” 言至此,裘道远目光凝重,缓缓转向云梦烟:“直至云女侠亲临千荡山求援,并携来他近日亲笔所书之字,老朽细细端详之下,发现字迹虽似,却透着刻意模仿的痕迹,与往日书信字迹大相径庭。” “此人非但将以往要事遗忘,更兼性情大变,加之这偶然得来的纸条,再对比过往书信字迹,无疑叫人觉得当中定有不可告人之秘。老朽思前想后,心中疑云密布,恐此人已非昔日之他。” 说罢,他目光炯炯,望向陈天九,仿佛已将解决此事之重任,悄然交托于这位年轻才俊之手。 陈天九心中了然,却故意露出一丝不解之色,问道:“诸位既已洞悉其中关键,莫非是欲要陈某出手,悄然将之擒下?” 裘道远闻言,摇头复点头,叹道:“老朽此前确曾怀有此等心思。当初顾及我等人微言轻,证据又不足,且此事颇为怪异,若是贸然公之于江湖,恐难服众。但老朽实不愿眼睁睁看着通灵派落入宵小之手。是以,往日里曾多番邀约其赴会,欲探其虚实,却无奈他行事谨慎,始终不肯前来,一直未得机会。” “然而,此番世侄驾临千荡山,却让老朽心生另计。你身份尊贵,天墟观更是威名远扬,只要你振臂一呼,老朽便去信知会各路江湖同道,共赴通灵派问罪。届时,定可让那些宵小之徒无所遁形,真相大白于天下。” 陈天九闻言,想起昨夜追踪黄不凡时,所遇男子服毒自尽一幕,轻轻摇头,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凝重:“不妥。” “此举虽能暂解通灵派之困,还其一片清明,但诸位试想,这纸条言简意赅,背后所藏之阴谋,实乃深不可测。一旦我等轻举妄动,恐将惊动那幕后黑手,使其遁入暗处,再寻其踪迹,岂非难上加难?”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凛,眉头紧锁,心中暗忖。 确然,这纸条非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其背后必有一股庞大的黑暗势力,在暗中操弄通灵派之事,使得一切变得扑朔迷离。 片刻沉默之后,云梦烟缓缓颔首,眸中闪过一抹坚毅之色。 她悄悄朝陈天九投去一抹深意的目光,竟轻启贝齿,柔声道:“天九兄所言极是,小妹佩服之至。” 陈天九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弄得一愣,不由得朝云梦烟看去,却见她神色无异。 他旋即回过神来,拱手一礼,以示谢意。 云梦烟见状,微微一笑,继续言道:“通灵派之乱,家翁下落不明,夫君更是含恨而终,此等深仇大恨,原以为揭露那伪装之人的真面目,便可迎刃而解。殊不知,乃是我等目光短浅,只见木不见林。如今细思,这一切不过是冰山一角,其背后那股暗流汹涌的势力,方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亦是我等真正的敌人。” 第110章 喜得神鹰 话音方落,裘道远便轻叹一声,眉宇间忧虑重重:“话虽如此,但通灵派若继续任由那奸邪之徒潜藏暗处,伪装欺世,只怕终将成为其手中玩物,再无宁日。” “我辈若再犹豫不决,坐视不理,他日派内尽是蛇鼠一窝,那时再欲拨乱反正,岂非如同登天揽月,难上加难?” 陈天九闻言,沉吟片刻,缓缓颔首道:“裘掌门所言极是,此事确已刻不容缓。若诸位信得过陈某,便请允我以三月为期,陈某必当竭尽所能,筹谋策划,届时定当给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云梦烟在一旁,闻其言,观其行,眼眶微红,感激之情如潮水般涌来,几欲起身行礼,却被陈天九轻轻摆手制止,笑道:“云女侠何须如此多礼,陈某此举亦是顺势而为,心中亦有诸多私心未了。” 云梦烟闻言,微微一笑,她秀眉微蹙,思量片刻后,轻轻点头,似乎已全然明了陈天九的心思,心中更添了几分敬意与感激。 裘道远见状,抚须而笑,眼中满是赞许之色,言道:“世侄有此胸襟与担当,老朽甚感欣慰,此亦是天下武林同道的福气。千荡山上下必当全力支持,助你完成此任。若有何所需,但请直言。” 言罢,他目光转向穆青楠,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穆青楠随即转向云梦烟,柔声道:“云姐姐,尚有一事需劳烦姐姐。天九兄弟欲借神鹰传书回天墟观,以慰思乡之情。但他明日一早便需下山,故今夜需姐姐辛苦一番,代为准备。” 云梦烟闻言,目光温柔地落在陈天九身上,轻声答道:“既是天九兄之事,小妹自当尽心竭力。只是小妹虽对虞国地势有所了解,但天墟峰隐秘难寻,非寻常典籍所能记载。天九兄可否将天墟峰的地势特征略加描绘,以便小妹更准确地准备?” 陈天九闻言,哈哈一笑,“此事易耳,自当从命。” 说罢,他接过裘道远递来的笔墨,于纸上勾勒起来,不多时,一幅简易的山川地势图便跃然纸上。 云梦烟接过图纸,细细审视一番,点头赞道:“天九兄果然好手笔,小妹这便下去准备。你且先回房安歇,待一切妥当,小妹自会亲至门外相告。”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离去,步履轻盈,如同云中仙子。 裘道远望着那婀娜背影,却眼神微黯,轻叹一声,低语道,“我这世侄女,自幼聪明伶俐,惹人怜爱。却不料命运多舛,尚未及笄,家中便突遭变故,家道中落,流离失所。” “老朽念及其父旧情,便尽力促成她与通灵派公子的良缘,本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安享幸福。不曾想世事难料,未及成亲,公子便\" 言及此,他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抽,方才继续道,“便突遭不测,身受重伤,竟至不育。此中苦痛,难以言喻。而今,她又卷入了这风波之中,真是令人叹息不已。” 陈天九闻言,心中亦是不禁生出几分感慨,朝门外看了一眼,暗自摇了摇头。 裘道远许是觉得气氛一时有些凝重,于是轻拍手掌。 不多时,一名弟子应声而入,步伐稳健,手中托举一精致托盘,其上静卧两支形状奇异、雕琢精美的玉笛,散发着淡淡的温润光泽。 陈天九目光一凝,这玉笛于他而言,非但不陌生,反而勾起了一段回忆。 他深知这不仅是通灵派的不传之宝,更是操控生灵、传递信息的神奇之物,自己身上便藏有与之相仿的一支,正是那日与通灵派驱蛇妇人交锋时所夺。 裘道元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拂过那两支玉笛,缓缓言道:“此二笛,乃通灵派秘传之宝,念及与千荡山渊源深厚,特赐此以为信物。” “我等虽不及通灵高手驭灵之精妙,然用于紧急通信,却是绰绰有余。世侄只需提聚真气,注入舌厌穴,再徐徐吹之,自有妙用。” 陈天九闻言,神色一振,双手接过托盘中的玉笛,闭目凝神,依裘道元所授之法,缓缓将体内真气汇聚于舌厌穴,随后轻轻一吹。 初时,殿内静谧无声,正当他心生疑虑之际,忽闻殿外传来清脆嘹亮的鸟鸣,如破空长啸,余音不绝。 旋即,一道黑影如同暗夜中的闪电,划破天际,疾驰而来,顷刻已至殿内,盘旋空中,不肯稍歇。 陈天九定睛细瞧,却是一头神骏非凡的神鹰,羽翼漆黑如墨,在摇曳的烛火下泛着幽森光泽,双眼炯炯有神,锐利的仿佛能直抵人心。 裘道远以眼神示意陈天九,陈天九心领神会,缓缓伸出左臂。 那神鹰见状,身形一展,如同大鹏展翅,轻盈地落在陈天九臂上,双翅微张,轻轻扑腾,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 陈天九首次与这等通灵之物接触,觉得颇为有趣。 他转头望向桌上,欲取肉块相喂,却见那神鹰对肉块视而不见,甚至不屑一顾地将头扭向一旁。 裘道远见状,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手掌。 未几,殿外传来一丝细微的动静,那神鹰双眼一凝,双爪微张,随即振翅高飞,朝殿外急掠而去。 须臾之间,已至花丛深处,一冲而下,双爪如电,瞬间擒获一只野兔,自顾啄食起来。 穆青楠望着屋外,嘴角挂着一抹淡笑,“此鹰习性独特,专食活物,饥则自觅,无需主人费心。” 陈天九闻言,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欣喜之色,“如此倒是省却诸多麻烦,且又随传随到,实为难得。只是不知这玉笛传音,能及多远?” 穆青楠轻摇螓首,“此中奥妙,我也未曾深究。但它却时常盘旋于玉笛附近,初时我也甚感奇异。后思之,或因其驯养之时,服下了什么特殊之物。我曾试过以另一支玉笛吹奏于它,它却浑无反应,可见其非同寻常。” 陈天九满心欢喜,再次向裘道远致谢。 随后,他步入厢房,提笔蘸墨,手书一封,将那破庙之事一字不漏的告知百了长老,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他对此事的关切。 书毕,他缓缓躺下,闭目养神,连日追踪黄不凡的疲惫如潮水般袭来,不知不觉间,已沉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月色已深,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悄然响起,似是云梦烟轻盈而至。 陈天九警觉醒来,心中一动,即刻起身,欲开门相迎。 门扉轻启,一缕清风拂面,却见云梦烟手执一盏灯笼,将面色映照的有些微红,许是心中有事,眉间隐显愁容,忽闻得门扉动静,竟一时失神,脚下绊了一物,身形踉跄,眼看便要摔倒。 陈天九见状,身形一晃,瞬息间已至云梦烟身旁,右手轻舒,准确无误地握住她的皓腕,欲将她稳住。 然而,云梦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更是手忙脚乱,尚未看清陈天九真容,便在慌乱之中,竟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扑,直撞入陈天九的怀中。 两人此刻,四目相对,气息可闻,皆是一阵错愕,仿佛整个世界都已静止。 恰在此时,一侧传来一声轻咳,裘道远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门外,目睹了这略显尴尬的一幕。 他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悄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111章 身体不适 云梦烟慌乱之下,脚步一错,竟不由自主地直扑入陈天九的怀中。 两人四目交投,彼此间鼻息可闻,周遭空气凝滞,静谧的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心跳霍动,气氛暧昧,微妙至极。 恰在此时,裘道远适时地轻咳一声,那声音虽轻,却如同晨钟暮鼓,瞬间惊醒了这对尚在尴尬中的男女。 两人心神一凛,不约而同地后退数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两人略显狼狈的身影上,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添上了几分尴尬与羞涩。 云梦烟的脸颊上,两朵红云悄然绽放,犹如晨曦中的朝霞,映得她更加娇艳动人。 裘道远见状,哈哈一笑,爽朗之声顿时驱散了余下的微妙氛围。 “老夫方得佳讯,云女侠所塑山川图已然功成,故而急不可耐地赶来,欲与世侄共赏此间奇景。不料却是来得不是时候,倒扰了二位的清兴,罪过罪过。” 云梦烟闻言,头垂得更低,双手紧紧绞着衣角,羞涩之情溢于言表,不敢直视陈天九与裘道远。 陈天九心中暗笑,却也知此刻不宜再逗弄佳人,于是故作严肃地朝裘道远一拱手,“裘掌门来得正好,云女侠的山川图既已功成,陈某正欲一睹为快,还请二位引路。” 云梦烟轻轻点头,依旧不敢抬眸,只转身缓缓前行。 然而,裘道远却忽地哎呀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紧要之事,拍额笑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贱内早前差人相唤,说有急事相商,我竟一时忘却。世侄、女侠,你们且先行一步,老朽去去便回。” 言罢,他难掩笑意,抚须转身,匆匆离去,留下陈天九苦笑以对。 云梦烟的步伐似乎因裘道远这意味深长的举动,而加快了几分,却因心神未定,步伐略显踉跄,踏上石阶时,几欲失足。 陈天九见状,身形一动,如轻燕掠波,迅速追前,稳稳扶住她的玉臂,温声道:“云女侠,小心脚下。”言语间,满是关怀与柔情。 他心中却不禁有些疑惑,悄悄朝云梦烟瞥了几眼,身为习武之人,即便一时羞涩走神,脚步却也不至如此虚浮,委实叫人难以理解。 但转念一想,云梦烟定是因家中变故,胸臆难舒,加之塑造山川图劳心劳力,一夜未眠,精神自然恍惚,连番失态,却也在情理之中。 云梦烟抬头,感激地望了陈天九一眼,随即又迅速垂下眼帘,双颊绯红更甚。 两人并肩而行,步履轻盈,不多时,一座巍峨大殿便映入眼帘。 殿内灯火辉煌,映照得四周如白昼一般明亮。 陈天九步入大殿,目光瞬时被那幅山川地势图所吸引。 此图气势磅礴,竟以寻常泥石枝木,将整个天下山川尽塑其中,规模之宏大,令人叹为观止。 山川起伏间,尽显天地造化之奇,河流蜿蜒处,又添了几分人间烟火之气。 他缓缓移动目光,最终定格在那西南一隅的天墟峰上。 峰峦叠翠,绿意盎然,天墟观的宫殿群落错落有致,飞檐翘角,宛如仙境落入凡尘。 虽是微缩之景,却栩栩如生,令人几欲步入其间,探寻那仙山琼阁的奥秘。 陈天九心中赞叹不已,深知此图之精妙,非大才不能为。 他侧首望向云梦烟,眼中满是钦佩之色,由衷赞道:“云女侠,此山川图真乃神来之笔,栩栩如生,宛若天成。想来定是耗费了无数心血,陈某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云梦烟闻言,面上掠过一抹淡淡的红晕,轻声道:“天九兄谬赞了,小妹才疏学浅,手艺粗陋,难登大雅之堂。此图不过是我在千荡山闲来无事,借以消磨时光之作罢了。” 陈天九摇头笑道:“云女侠此言差矣,此图之精妙,在于那份胸中的丘壑与对天地的敬畏。此等境界,非大才不能为,何须自谦?” 云梦烟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自嘲之色,“当年南赵铁骑肆虐,我虽一介女流,却为将门之后,深知保家卫国之责。幸得朝廷赏识,得以略尽绵薄之力。那‘女侠’之称,不过是江湖中人抬爱罢了,其实我武艺平平,并无过人之处。” 陈天九闻言,神色更加庄重,心中对云梦烟的敬意油然而生。 “云女侠以巾帼之姿,行侠义之事,此等胸襟与胆识,又岂能以武艺论高低?在陈某看来,‘女侠’二字,于你而言,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云梦烟闻言,目光微微迷离,似乎被过往的记忆所牵绊,不愿多言。 陈天九见状,心中暗忖,莫非她心中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苦楚? 他不愿触动她的思绪,遂暗叹一声,从袖中取出那只唤来神鹰的玉笛。 真气流转于舌厌穴间,他缓缓吹响玉笛。 未几,殿外传来清脆嘹亮的鸟鸣,一头雄骏的神鹰振翅飞来,在这殿内的山川地势图上空盘旋不已。 陈天九试着挥出一臂,那神鹰登时长啸一声,竟是如臂使指,径自落在地势图中那座天墟观的宫殿屋檐之上。 陈天九兴奋地上前,取出怀中手书,卷好塞入神鹰利爪所携的木筒之内。 随即他再次挥臂示意,那神鹰通灵,振翅高飞,瞬间便穿透了夜色,消失在茫茫天际之中。 云梦烟目睹此景,轻轻作了一福,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之色,轻声道:“此间事了,小妹幸不辱命。只是我这身子骨最近不争气,时常疲惫不堪,便就此告退了。” 言罢,她似乎犹感不适,不待陈天九回话,便缓缓转身,欲离大殿。 不料,行未数步,竟是脚步踉跄,身子一软,如同风中落叶,轻轻倒在了地上。 陈天九正欲转身拱手称谢,却恰好捕捉到这一变故,脸色骤变,急忙上前几步,只见云梦烟面色苍白,气息微弱,身子竟自微微颤抖不止。 “云女侠!”陈天九惊呼一声,暗忖云梦烟定是为了替自己所造那天墟观地势,劳累过度,以致风邪入侵。 他心中过意不去,迅速蹲下身子,欲将她抱起安置于一旁休息。 然而,就在他抱起云梦烟的那一刻,却觉她全身猛然一震,脸色更是变得异常难看,恐惧之色隐现于眉宇之间,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如同雨珠般不断滑落。 陈天九心中顿觉有异,连忙将她放下,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脉搏之上,闭目凝神,细细探寻。 随着真气的流转,他逐渐感受到了云梦烟体内那股异常的气息,那气息阴冷而诡异,仿佛能侵蚀人的心志。 渐渐地,陈天九的眉头越皱越紧,几乎拧成了一团,这脉象显是中毒所致。 且并非他首次遇见,不由失声惊呼,“梦魂萦!” 第112章 浴桶疗毒 当日,柳氏双姝便是遭此毒手,而今云梦烟亦步其后尘,不幸为冥域中人暗算,染上这令人谈之色变的“梦魂萦”之毒。 “云女侠……”陈天九心中波澜起伏,惊骇与忧虑交织,难以言表。他这方恍然大悟,云梦烟先前的种种失态,皆因毒发之兆所累。 想当日,为求周千机一助,他不辞辛劳,远赴流溪村借取那珍稀无比的流溪玉蟾。 未曾料到,今日在这紧要关头,竟又遭逢此等剧毒。 据周千机当日所言,此毒源自南疆,乃是以诡秘尸蛊炼制而成的“尸鬼噬脑丸”。 一旦毒发,中毒者便会被无数冤魂缠绕于梦境之中,永无解脱之日,因此又得名“梦魂萦”。 若不及时救治,云梦烟只怕将长眠不醒,再难重返人间。 陈天九不敢有丝毫耽搁,见云梦烟毒势已发,他心中再无旁骛,当即将她横抱而起,身形如电,瞬间已至殿门之外,正欲施展轻功疾驰而去,却见裘道远匆匆赶来。 他远远望见二人情形有异,连忙上前,高声呼唤:“世侄,云女侠这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陈天九言简意赅地述说了缘由,随即沉声道:“裘掌门,请速为我二人准备一处幽静之地,还需备足浴桶,水温务必冰凉越好。此刻情势危急,陈某亦唯有按照传闻法子,冒险一试了。” 裘道远闻言,面色凝重,深知事态严重,当即应承下来,一边引领二人前行,一边急召弟子前来布置一切。 一时间,千荡山内外,众人忙碌,皆为此事奔波不息。 穆青楠与洛长空闻动静而至,粗略问知大概,神色愈发凝重起来,好在千荡山地处高峰之上,冰冷溪水却亦不难寻得,只是路途尚远,山路崎岖,二人亦不稍息,随着一众弟子,纷纷出门挑水去了。 不多时,陈天九被裘道远领至东侧一幽静小院,院内竹影婆娑,随风轻摆,几缕清风穿堂而过,带来一丝丝凉爽之意。 小院一角,几只古朴的浴桶已备妥,清澈见底的冷水在月光下泛着淡淡银光。 陈天九环顾四周,心中暗自点头。 他随即朝裘道远正色道:“裘掌门,在下斗胆,请赐匕首一用。云女侠所中之毒,非同小可,解毒之时需肌肤相亲,方能引导真气深入经脉,压制毒势。望掌门能遣侍女相助,为云女侠宽衣解带,仅留贴身之物,以便在下全力施救。” 裘道远闻言,面色凝重,深知此事关乎云梦烟生死,点头应允,未有多言,即刻唤来两名侍女,低声细语,一番嘱咐。 言罢,他转身离去,亲自立于门外,严防任何男子擅入,以免惊扰了这疗伤之地。 侍女们领命,步履轻盈,恭敬地将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呈于陈天九手中。 待陈天九将云梦烟安置妥当,侍女们便细心为她褪去外裳,仅余一袭洁白无瑕的亵衣,轻轻覆盖在她因毒素侵扰而显得格外柔弱的身躯上。 月光透竹,斑驳地洒在云梦烟的背脊之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肌肤在月光下更显晶莹剔透,如同初绽的花瓣,却又带着几分病弱的哀愁,宛如月下百合,即将凋零。 陈天九凝视此景,心神微动,一股男儿天生俱来的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心绪,步入浴桶之旁,双手轻托云梦烟,缓缓将她浸入寒水之中。 冷水轻抚,昏迷中的云梦烟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慰藉,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 陈天九随即步入浴桶,坐于其后,双手轻覆其背,闭目凝神,运起先天真经中的疗毒心法。 随着他掌心的温热,一股股醇厚真气自体内涌出,细流般注入云梦烟体内。 云梦烟身躯微颤,似感外界之力,呻吟之声渐起,额上汗珠如豆,落入水中,激起层层细微涟漪。 周围的侍女们见状,皆是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了这份静谧而危急的氛围。 她们静静地站在一旁,手中紧握着水桶,时刻准备着为浴桶添加冷水,以保持水温的恒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浴桶中的冷水似乎也被这股炽热内力所感染,渐渐升腾起渺渺热气。 侍女们见状,连忙走向就近的浴桶中打来凉水,倾注其内,反复如此,以保持水温的凉爽。 不知不觉,院外脚步声来来回回,却已不知提来多少桶水,直至整个院落皆被那浴桶中倾泻而出的水花溢满。 但即便如此,陈天九与云梦烟的头顶之上,也渐渐升腾起丝丝热气。 又过了一阵,那原本清澈见底的浴水,更是渐渐被丝丝墨色浸染。 那是云梦烟体内毒素被真气所逼,渗出体外的征兆。 在这月色的映照之下,那墨色显得格外骇人,却也预示着解毒之路正一步步走向成功。 侍女们见状,心中虽惊,眉间却也不禁露出喜色,她们不敢有丝毫懈怠,紧握着水桶,目光紧盯着浴桶中的变化。 眼见浴桶中丝丝墨色越聚越多,却是变故突生,陈天九与云梦烟二人,此时身子竟微微颤抖起来,神色间似乎颇为痛苦。 那原本渐渐渗出云梦烟体内的丝丝墨色,竟仿佛有着生命一般,只片刻,便又凝聚成一团,汹涌重回云梦烟体内。 正当侍女们面面相觑,暗道不妙之际,却见那陈天九双手忽的从她背上撤了下来。 陈天九双臂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阴阳轨迹,缓缓收功。 他连忙查看自己掌心,只见中心处赫然浮现一个鸽子蛋般大小的黑色污点,正是他以身渡毒,将云梦烟体内部分毒素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的结果。 这便是周千机昔日所试的疯狂之法,但陈天九凭借浑厚的先天真气,非但未遭反噬,反而成功将毒素压制于掌中。 然而,他亦知此事非同小可,不敢有丝毫大意,当即从浴桶中纵身而起,落地之际,手臂一晃,匕首已握于手中,往左右掌心一划,指尖连点双臂穴位,用真气缓缓将毒素逼出体外。 此刻,云梦烟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了浴桶,虚弱的睁开双目时,恰好见此一幕,那面若桃花的脸颊之上沾染的水珠,悄然滑落下来。 第113章 破庙内外 两日后,千荡山山门之前,晨风轻拂,松涛阵阵。 裘道远亲率一众弟子,躬身相送,陈天九与云梦烟二人并肩而立,气氛凝重而温馨。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情谊深长,却终化作了这片刻的静默与不舍的凝望。 陈天九缓步上前,猿臂轻舒,将云梦烟稳稳送上马背。他随后一跃,与云梦烟并辔而行。 马蹄声起,塔塔有节,两人缓缓步入那蜿蜒曲折、云雾缭绕的山间小径,背影渐渐隐没于苍翠之中。 云梦烟坐于马背,身形单薄,宛如风中弱柳,随风轻摆。 她面色微白,带着几分歉疚,轻启朱唇:“此番小妹不幸身中此恶毒,累及天九兄于百忙之中仍要分心照料,实乃小妹之过。” 陈天九闻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心中自有计较。他深知梦魂萦之毒的厉害,若将云梦烟独自留下,后果不堪设想。 此女命运多舛,却从未怨天尤人,反以坚韧不拔之志,自愿请缨,以超凡脱俗的塑造地势之能,助朝廷抵御外侮,其胸襟与胆识,实乃巾帼不让须眉,令他钦佩不已,不忍弃之不顾。 况且,那破庙之事虽关乎天墟观,但事隔多日,已成定局,消息既遣神鹰送回观中,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他笑道:“云女侠言重了,陈某行事,自有分寸。只是心中愧疚,若非身负要务,实不愿见云女侠如此虚弱,仍要随我奔波。” 云梦烟闻言,回以温婉一笑:“天九兄言重了,你为我多留两日,小妹已是感激不尽。这两日来,我见你时常眉头紧锁,想来此间之事定是对你至关重要,小妹心中实是过意不去。” 说到这里,她话音微顿,目光温柔地望向陈天九,幽幽地道:“况且,天九兄气色亦不甚好,定是为小妹逼毒疗伤,真气损耗过甚。小妹虽无甚能为,却也知恩图报,日后天九兄但有差遣,小妹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天九却不以为然,笑道:“江湖儿女,本就该相互扶持,你我既是一见如故,又何须如此?” 云梦烟闻言,脸颊微红,低垂臻首,轻声道:“既是一见如故,天九兄何以一直唤小妹云女侠,恐显生分。” 陈天九微微一愣,随即一笑化解尴尬,“陈某向来随性,未曾细想,称呼上或有不当之处,还请莫要见怪,既如此,那陈某日后便唤你云姑娘,可好?” 云梦烟脸颊更红了,轻启朱唇,仅应了声,便不再多言。 她身子虚弱,二人一路行来,时而放马闲步,时而小憩,直至砀山脚下,方觉时光已悄然流逝了两个日夜。 晌午时分,两人终至那破败古庙之前。 只见昔日穆青楠口中所述的惨烈景象已荡然无存,遍地尸骸为他人收敛,血流成河亦被风雨洗净,唯余斑驳痕迹,令陈天九神色凛然。 他轻挽云梦烟之手,助她下马,正欲踏入这沉重之地,忽而目光被一侧的古木所吸引,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 那古木参天,枝干虬曲,其上赫然留有一道深邃的掌印,正是天虚观绝学“虚空掌”的遗痕,令他心中一震,深知虚空掌非同小可,庙中遇难同门定非等闲之辈,应是那百字辈长老无疑。 陈天九轻叹一声,目光掠过古木,估算着掌力所及之地,不过咫尺之遥,却仅能在树干上留下些许痕迹,足见当日一战之惨烈,道长定是耗尽真气,方得如此。 二人并肩步入庙中,只见殿内昏暗,光线从残破的屋顶缝隙中勉强透入,映照着四周的荒凉与岁月的侵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腐与未散的血腥,令人心生寒意。 正中央,一尊巨大的香炉被强大的掌力震得偏离原位,斜倚墙角,陈天九见又是虚空掌所为,眉间闪过一丝诧异,心中暗忖,为何道长在此庙内所发掌力,竟比庙外时强劲不少? 念头方才一闪而过,他便目光如电,扫视庙内每一处细节,最终停留在一根粗壮的木柱之上。 那柱上隐现一道暗红血痕,宛如利刃刻心,让人不禁联想起穆青楠所描述的悲壮一幕:一名血染道袍的长者,倚柱而坐,眼中满是对未竟之事的不甘与对未来的殷切期望。 陈天九神色黯然,缓步上前,双手抱拳,深深一揖,以示对逝者的敬意。 随后,他蹲下身来,指尖轻触柱面,细细摩挲,试图寻找那或许存在的微妙线索。 他之所以执意至此,只因心中早有计较,试想那道长临终托付之际,忽遭上官白抢夺,其心中所想,定非寻常。 其让穆青楠与洛长空先行携信离开,虽不无保二人周全之意,但却也将上官白的注意力引向了二人,此举用意,难免有不欲他在此破庙中逗留太久之嫌,委实引人遐思。 然而,良久之后,陈天九只能轻轻叹息,眉宇间难掩失望之色。 云梦烟在一旁静静注视,见其如此,柔声说道:“小妹虽不知此间内情,但观天九兄神色,亦能猜得几分。” “试想,此人既遭仇家追杀至此,危急关头,即便真有线索留予天九兄,亦必是极为隐秘,岂会轻易置于这等显眼之地?那样岂非太过冒险,万一被仇家察觉,岂不是前功尽弃?” 陈天九闻言,心中微微一震,暗道:“所言极是。” 他心中豁然开朗,确实,以常理度之,那道长在临终之际,若真有后手,必会极为隐秘,以防不测。 自己一时心急,竟只顾及他当日是重伤,难以移动身躯,未及细想,云梦烟的一席话,如同当头棒喝,让他幡然醒悟,若是道长早有准备呢? 他回头望向云梦烟,眼中满是感激,颔首道:“陈某愚钝,一时未及深思,多亏云姑娘提点,陈某感激不尽。” 云梦烟缓缓摇头,微微一笑,“当局者迷罢了。” 陈天九回以一笑,随即重新振作,再次仔细搜寻庙内每一处可能藏匿秘密的角落。 他步步为营,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连地面上的瓦砾碎石也一一检视。 正当他几欲放弃之际,目光忽又落在进门时便已注意到的那座香炉之上。 他心中一动,快步上前,只见香炉铁铸的表面上,赫然留有一个深达几寸的掌印,正是“虚空掌”的杰作。 念及此,他倏地回眸,朝庙外那棵同样被虚空掌留下掌印的古木望去。 第114章 另有玄机 陈天九目光深邃如渊,缓缓扫视过庙内那沧桑铁铸的香炉,继而投向庙外那傲然挺立的参天古木,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暗自思量。 这一路行来,他已明了当日那场惊心动魄的打斗,确是由庙外风卷残云般席卷至这破败庙宇之内。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同为天虚观绝学“虚空掌”所留痕迹,庙内香炉之上的掌印,竟比庙外古木上的更为深邃有力,无疑蕴含着更为浑厚的内力。 “虚空掌”非比寻常,需有极为深厚的内力方能驾驭,而当日道长身处生死存亡之际,每一分真气皆是珍贵至极,断无可能虚耗于无用之招。 此中似乎另有玄机,陈天九心中暗忖。 念及此处,他身形微动,犹如风中落叶,轻飘飘地掠出庙门,直奔那棵参天古木而去。 云梦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关切,却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两人身影一前一后,穿过一侧草丛,终至古木之下。 陈天九仰头凝视那树干上的掌印,缓缓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与掌印遥相呼应,心里头暗自推演。 很快,他便得出了论断,这掌印果真是虚招所留,力道刻意收敛,留下的印痕不深不浅,五指位置更是透露出一丝勉强,四指并拢,唯有尾指微偏,姿势别扭,甚是古怪。 他心头疑惑更甚,缓缓绕着古木踱步,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 黄土之下,杂草丛生,他蹲下身子,一寸一寸地拨开杂草,仔细探寻,企图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云梦烟见状,亦随之矮身,与他并肩查探。 然而,二人几乎将四周掘地三尺,却依旧未能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陈天九眉头紧锁,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无奈地站起身来,再次仰头凝视那树干之上的掌印,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鼻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云梦烟见状,不敢打扰,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四周一时之间,唯余清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更添几分寂寥与诡秘。 就在这时,陈天九的双目突然亮起一道精光,仿佛洞察了其中某种奥秘。 他循着那掌印中极为古怪的尾指所示方向,匆匆侧目望去,只见不远处亦有一棵参天古木傲然挺立,与此树遥遥相对。 他身形微动,犹如鬼魅般一晃,便已至那新发现的古木之下。 云梦烟默默跟随,不发一言,只是目光紧紧锁在陈天九身上。 陈天九绕着那古木缓缓踱步,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行未数步,他脚步忽地一顿,目光如电,紧紧锁定在树干之下。 只见那里,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赫然在目,显是新近所为,与周遭历经风霜的古老树干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精神大振,蹲下身子,细细查看那划痕。 划痕虽浅,却蕴含着一股凌厉之意,显然非等闲之辈所能为,无疑以高深内力凝聚真气,用手指刻划而成。 他作势欲以指相触,感受其中残留的劲力波动,但终究未敢轻举妄动,生怕破坏了这唯一的线索。 他迫不及待地拨开周围的杂草,仔细搜寻每一寸土地,希望能发现更多的蛛丝马迹,但除却那孤零零的划痕外,再无其他异样。 于是,他站起身来,目光沿着划痕所示的方向延伸,只见其中一头,又有一棵古木矗立,与此树遥遥相对,仿佛是那留下划痕之人特意留下的指引,将两树紧紧相连。 陈天九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与紧迫,他不再犹豫,连忙循着那道划痕所指的方向,快步前行。 果然,在那棵古木之上,他也发现了同样的标记,心中更是确定,这必是道长所留一条重要的线索。 激动之下,陈天九呆立半晌,继而眉头微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信步而行,继续沿着标记所示的方向深入。 一路行来,却渐入密林深处,四周愈发偏僻,举目所见尽是矮树长草,哪里还有半分人迹可寻? 每走一步,荆棘便如针般刺入小腿,但他却浑若未觉,只一心想要揭开这背后的秘密。 云梦烟中毒未愈,体质柔弱,哪里跟得上他这般疾行?忽的一脚踏空,险些栽倒在地,惊呼出声。 陈天九闻声回头,只见云梦烟一身裙摆已被荆棘撕扯得七零八落,甚至隐隐有血迹渗出,模样甚是狼狈。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歉疚之情,温言道:“云姑娘,此番连累你受苦了。但陈某心急如焚,不得不加紧步伐,还请姑娘勿要见怪。” 云梦烟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天九兄言重了,梦烟既已随你而来,自当共赴患难。只是我这身子骨,倒是拖累了你。” 陈天九苦笑摇头,环顾四周,见天色已晚,月光稀薄,难以照亮前路,他心中暗自焦急。 忽地,他目光一闪,“云姑娘,眼看天色将暗,若再耽搁,只怕要在这荆棘丛中露宿了。你身子虚弱,实不宜再行。若姑娘不嫌弃,陈某愿背负姑娘前行,如何?” 云梦烟闻言,脸颊微红,羞涩地低下了头,手指轻轻绞着衣角,犹豫了片刻,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陈天九见状,心中一松,拱手道:“那陈某就多有得罪了。” 说罢,他转过身去,静待云梦烟伏上他的背。 一阵细微的响动之后,他只觉背上一软,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心神不禁微微一荡。 但他随即收敛心神,强自镇定,踏上了继续前行的道路。 耳边传来云梦烟轻柔的呼吸声,显然她心中亦是紧张不已。 于是,两人便这般暧昧而行,走了一阵,天色愈发黯淡,四周更加漆黑一团,茂密的丛林阻挡昏暗的月光,纵然尽力睁大眼睛,也难见物。 陈天九凭借过人的目力,背着云梦烟,一步一步走得更慢,艰难辨认一路划痕所示,又恐一个踏空,跌入暗藏的山沟陷坑。 但他却也不愿停步,这般负着云梦烟苦苦走了几里有余,突然左首现出一面崖壁。 他凝神望去,隐隐见得其中有着一个山洞,正是先前最后一棵大树划痕所指方向。 第115章 宿命起点 陈天九背负着云梦烟,缓缓步至那幽邃崖壁之下,心中思绪万千。 未及将佳人轻置于地,他的目光已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了左侧那处山洞。 洞口低矮,仅容一人躬身而入,四周杂草丛生,在这朦胧月色下,显得格外隐秘。 他心中暗忖,未知这幽暗的洞穴内藏着何种玄机,遂轻轻将云梦烟安置于一旁,柔声嘱咐她稍候片刻,自己则挺身向前,弯腰低头,朝那黑洞洞的洞口窥探而去。 步入洞内,仅行数步,外头的月色与星光便已被厚重的黑暗吞噬,陈天九眉头紧锁,不愿放过任何一丝线索,遂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火折子,轻轻一吹,火星四溅,瞬间点亮了微弱的光芒。 他深知此行关乎重大,每一步都需谨慎行事,借着这缕摇曳的火光,细细打量四周,只见四壁皆是粗糙的山岩,除却岁月在其上刻下了斑驳的痕迹外,却不见有人迹踏足的迹象。 然而,正是这份看似平凡无奇,却让陈天九心中生出了更多期待,暗道:“此处若无蹊跷,道长所留的指引断然不会直指此处。” 他心中暗定主意,步伐不自觉地加快,沿着洞内蜿蜒曲折的小径,小心翼翼地深入。 洞内虽不甚宽广,却也曲折幽深,每一步都需他凝神静气,以免踏空。 未几,他已行至洞之尽头,目光如炬,在四周仔细搜寻起来。 此处较外头宽阔不少,几块半人多高的岩石错落而置,忽地,他眼前一亮,那上面虽皆散落几块拳头大小的碎石,但见其中一块之上,其排列之状,竟与他记忆中天墟观中那秘不外传的暗号不谋而合。 陈天九心头一喜,暗道:“果真有玄机!” 他连忙上前,仔细打量一番后,察觉并无异常,转而又看向地上,却也未曾发现有被挪动过的痕迹。 但陈天九深知,此暗号出现在此,并非偶然,于是试着手掌轻轻一推,只听得一阵轻微的隆隆声,他将整块岩石缓缓移开,定睛一瞧之下,岩壁内竟暗藏一道狭窄的缝隙。 他心中激动不已,俯身查看,却未见异样。 于是,他伸手探入缝隙之中,指尖传来一股奇异的触感,随即,他竟从缝隙中取出一本古朴的书籍。 火光摇曳,映照之下,封面之上“少阳经”三字赫然入目,笔走龙蛇,气势非凡。 陈天九手捧经卷,心中波涛汹涌,难以自抑。那字迹苍古雄浑,力透纸背,却在他眼中,隐隐透出一股难以名状的诡异之气,令人心生寒意。 思绪飘回往昔,风十五夜探天墟,盗经一幕历历在目。 世事如梦,变幻无常,谁料今日此经竟在此荒山野岭重回手中,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无形之手,牵引着他回到这段宿命的。 此经所载功法,表面看来平淡无奇,实则内中隐情暗藏玄机。 据陈天九所知,其背后所牵涉的,乃是江湖中好几股神秘势力。 风十五行踪诡秘,冥域狠辣无情,赵飞云更是敌友莫测,加之天墟观内的道长、渺音楼的上官白等,一众看似毫无瓜葛的人物,竟皆被这其中内情紧紧束缚在一起,使得真相愈发扑朔迷离,难以捉摸。 心念电转间,陈天九已轻轻翻开经书首页。 只见其上同样钤有一枚印章,小篆“岳”字,古朴而庄重。 他眉头紧锁,凝视良久,却也无法从这简单一字中窥见背后势力的蛛丝马迹。 再往下翻,内容与天墟观中旧本无异,陈天九不禁暗自叹息。 他伸手入那缝隙之中,欲再寻他物,却只觉空空如也,一无所获。 至此,陈天九心中已有了计较。 此经与那碎信,乃是道长以命相换,其必然与天墟观有着莫大的干系。 道长深谋远虑,预知风雨欲来,故而将此二物分开放置,以防不测。此举实乃高明,尽显其不愿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一处的谨慎与智慧。 念及此处,陈天九小心翼翼地将经书贴身收藏。 正欲细思后续之计,忽闻洞外云梦烟惊呼之声,清脆而急促。 他神色倏变,身形恍若鬼魅,掠出洞外,直向声源疾驰而去。 心中暗自戒备,唯恐有凶恶之徒趁夜行凶,伤及云梦烟,是以未至身前,先闻其声,朗声喝道:“云姑娘,何故惊惶?陈某在此,纵有宵小之辈,也教他来得去不得!” 云梦烟闻得陈天九之声,急声应道:“天九兄勿忧,小妹并无大碍。只是夜色如墨,林间时有异响,扰人心神罢了。” 言虽如此,其声却难掩心中慌乱。 话音未落,陈天九已如电而至,立于其前。 云梦烟眼波微动,竟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强颜欢笑,欲掩其态。 陈天九见状,眉头微皱,见她神色有异,且素手轻扯衣裙,心中顿时疑云大起。 他迈步向前,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向一侧草丛,故作讶然:“咦?草丛之中似有异动,莫非有夜行之物觅食而来?云姑娘,你且放宽心,待我细看,必护你周全。” 言毕,他眼神忽地变得锐利,不动声色地审视云梦烟衣裙遮掩之处,终是察觉到了那细微的异状。 只见云梦烟裙摆之下,大腿外侧,隐隐有血迹渗出,若非细心之人,实难察觉。 再观其衣裙,果见两处细小破洞,形状特异,显然是蛇吻所留。 陈天九心中一凛,暗忖此蛇毒性未知,但观云梦烟神情,料是她自觉此伤处尴尬,难以启齿,故而多加掩饰。 此刻情势危急,陈天九哪敢有丝毫怠慢? 他深知云梦烟中毒未愈,体质虚弱,再添此伤,实乃雪上加霜。 于是,他身形一转,轻轻按住云梦烟肩头,柔声说道:“云姑娘,你且在此稍候。” 言罢,不待云梦烟反应,他已双手并用,轻轻将那处衣物撕开。 云梦烟只觉一股凉风拂面,随即脸颊绯红,羞涩难当,连忙将头埋入双臂之间,不敢再望陈天九一眼。 陈天九则全神贯注于云梦烟伤口之上,只见牙痕清晰可辨,周边已隐现乌黑之状,显然毒液已深入肌理。 他眉头紧锁,不假思索,俯身而下,一口将毒液吸出。 云梦烟只觉一股暖流自伤口涌入心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与羞赧交织的感觉。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啊”的一声轻呼,脸色更加绯红,红潮自额间蔓延至颈项之下,犹如朝霞映雪,分外娇艳。 第116章 一剂良方 待陈天九将毒血悉数吸出,他迅速自怀中掏出一精致小瓶,轻启瓶盖,倒出两粒泛着淡淡药香的丹药,以掌心微力碾碎,而后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敷于云梦烟那温润如玉的大腿之上。 她初时一阵羞赧,脸颊绯红如霞,但转瞬间,那抹红晕便被苍白所取代,终是未能抵挡体内毒素与疲惫的双重侵袭,身子软绵绵地向一侧倾倒。 陈天九见状,心中大骇,连忙伸臂将她稳稳扶住,目光落在她那张已失去血色的俏脸上,满是忧虑。 他轻轻探手至她额际,指尖刚触,便觉一股滚烫之气直冲而来,心中更是焦急如焚。 他深知云梦烟中毒未愈,又遭蛇吻之伤,加之这两日来风餐露宿,奔波劳碌,风邪早已趁虚而入,侵蚀她孱弱的身躯。 此情此景,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亦难不为之动容。 陈天九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当下运起先天真经,一掌轻贴云梦烟背心,一股纯阳真气绵绵不绝地注入她体内,护住了她的心脉,暂时遏制了毒素的肆虐。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将云梦烟轻轻背起,身形一晃,便如同踏云逐风一般,施展出纵天梯的轻功绝技,身形拔地而起,直上云霄,稳稳落在前方一棵古木参天的枝头之上。 他脚下轻点,身形在林间穿梭,向着最近的城镇疾驰而去。 这荒山野岭,夜雾浓重,寒气逼人,绝非养病之所。 陈天九心急如焚,不暇顾及返身至那破败庙宇牵马,唯念速寻医馆,为云梦烟搏得一线生机。 他将纵天梯轻功施展至极,身形如风驰电掣,穿林越岭,待至砀山镇时,天边已泛起晨光熹微。 他未及稍息,匆匆入城,四处打听医馆所在。 循人指引,他收敛轻功,改以足下生风,疾步而行,沿途行人无不侧目,皆因云梦烟虽病容满面,其倾国之色却难掩,江湖十大美人之名,果然非虚,引得众人纷纷投来惊异与赞叹的目光。 至医馆前,但见门外熙熙攘攘,四五十人或立或坐,神色复杂,显非尽是求医者,其间龙蛇混杂,气氛微妙而紧张。 陈天九眉头紧锁,心中疑虑重重,然救人如救火,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奋力挤入人群,正欲踏上石阶,忽被门前数名身形魁梧、气势汹汹的大汉拦下,他们面色不善,令周遭之人皆感一股无形压力,噤若寒蝉。 陈天九心知他们并非善类,却不愿轻启干戈,遂拱手作揖,言道:“在下这位挚友突遭急病,危在旦夕,恳请诸位英雄高抬贵手,容我等先入内求诊。” 话音未落,只见一络腮胡子大汉,悠然坐于石阶之上,手剥瓜子,头也不抬,仅以浑厚嗓音不屑回应:“大夫正忙,尔等且候。” 陈天九眼神微敛,心中暗叹江湖路险,常有恶霸横行。 他念及医馆乃救死扶伤之所,强忍怒火,再次问道:“敢问好汉,可否容我二人入内稍候片刻?” 络腮胡子大汉终于抬头,目光如炬,审视陈天九一番,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哼,黄毛小子,也敢在此造次?我庐老四说一不二,你若不识好歹,休怪手下无情!” 陈天九嘴角微扬,眼神无惧:“巧了,陈某亦是言出必践之人。尔等若再加阻拦,只怕这医馆门前,要见血光。” 庐老四闻言,不禁嗤笑,显然未将此言放在心上,但见陈天九气势不凡,心中略感忌惮。 然而,陈天九面容稚嫩,模样方才十六七上下,庐老四暗忖其身手,即便懂些拳脚,又能有多少斤两?不甚介怀,正欲发作之际,身旁一同伴悄然拉其衣袖,二人眼神交流,似有计较。 随即,络腮胡子大汉站起身形,歪头斜脑,目光转向陈天九背上的云梦烟,只见其面色苍白,却依然难掩绝代之姿,眼中登时闪过一抹惊艳与贪婪。 他哈哈一笑,将手中瓜子丢给同伙,大步上前,欲从陈天九背上接过云梦烟:“原来这位姑娘竟是如此佳人,难怪你小子如此心急。罢了,今日庐老四便破例一回,亲自带你们进去。” 言罢,他伸手欲触云梦烟,却被陈天九倏然探出的手牢牢握住手腕,劲力暗涌,略施薄惩。 他一身先天真气浑厚无匹,即便只用了两分力道,也让庐老四痛得脸色煞白,弯腰呼痛,骨裂之声细微可闻。 围观之人见状,无不愕然,继而哗然一片,面面相觑,惊叹于陈天九之神勇。 陈天九面色如常,对周遭反应视而不见,手腕轻转,将庐老四甩至一旁,其庞大身躯重重撞向墙角,一时动弹不得。 正当此时,医馆内传来一道男子愤懑之声,“何人在门外大吵大闹,不知小爷我牙疼得厉害,给我将作声之人通通拿下,待我一会收拾予他!哎哟,疼疼疼,大夫你成心的不是!” 然而,一众大汉皆被陈天九之威势所震慑,无暇顾及。 随后,一着锦衣、年约二十出头的男子怒气冲冲走出,见此情形,微微一愣,目光随即被云梦烟之美貌吸引,张口结舌,似连牙疼都忘却了。 云梦烟被众人哗然惊醒,察觉自己正伏于陈天九背上,羞赧之色浮上脸颊,复见那锦衣男子目光不善,更添厌恶,索性将头深埋于陈天九肩后。 陈天九见锦衣男子愣神,抢先问道:“可是阁下指使这些人拦阻求医之路?” 锦衣男子见庐老四惨状,已知陈天九非池中之物,虽心有不甘,却也不甚惧怕,加之美人在侧,更是不愿示弱,皱眉冷笑道:“是小爷我吩咐的,你又待如何?” 陈天九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陈某虽不敢如何,但见阁下牙疼难忍,倒有一剂良方相赠。” 话音未落,他已身形飘忽一晃,瞬间出现在锦衣男子面前,一拳挥出。 锦衣男子猝不及防,被一拳击中面门,整个人向后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地上,几颗大牙伴随着一口脓血吐了出来,疼得他满地打滚。 第117章 鹤发童颜 锦衣男子痛得面容扭曲,满地打滚,即便身处此等窘迫之境,目光仍不舍地在尘埃中寻觅那几颗遗落的牙齿,显得既狼狈又执着。 四周,十数名大汉如梦初醒,两人身形矫健,迅速上前,一左一右将他稳稳架起。 其余大汉则纷纷拔刀出鞘,寒光凛冽,将陈天九团团围住,气氛霎时剑拔弩张,仿佛一场血战即将爆发,吓得围观之人纷纷退避三舍,不敢直视。 陈天九却似对周遭一切浑然未觉,背负着云梦烟,步伐沉稳有力,一步步向医馆大门行去。 他身形挺拔,气势迫人,大汉们见其先前诡异身手,心生畏惧,纷纷退避,无人敢挡。 背上的云梦烟此刻也不禁微微抬头,顾盼之间,眸光流转,虽一脸憔悴,却添几分柔弱之美,使得陈天九的身影更显孤傲与霸气。 锦衣男子在搀扶下勉强站稳,手掌紧按着脸颊上不断涌出的鲜血,目光如刀,狠狠瞪向陈天九。 他心头惊惧与不甘交织,但见美人在侧,碍于颜面,只得强自镇定,从牙缝中挤出狠话:“你……你这小子,有种便在此等候,我必百倍讨还!” 言罢,他再不愿多留片刻,转身对着手下大汉一挥手,众人便如潮水般退去,喝退人群,匆匆逃离现场,只留下一地狼藉。 陈天九于众人窃窃私语间,步入那医馆门槛,门楣之上,“悬壶济世”四字隐隐透着几分沧桑。 店内,店小二眼波流转,对门外风波心知肚明,忙不迭侧身闪避,生怕波及自身,平添是非。 陈天九嘴角挂着一抹淡笑,对这等冷漠不以为意,眼神锐利,瞬间锁定左侧一位老者。 老者须发银白,面色却如婴儿般红润,陈天九心中暗赞:“此老儿定是养生有道,鹤发童颜,医术自是不凡。” 心中略定,他缓步上前,言辞恳切:“老丈仙风道骨,医术必是惊世骇俗。吾友身中奇毒未解,又遭蛇吻之厄,更有风邪侵体之虞,恳请老丈慈悲,施以援手。” 老者闻言,轻轻摇头,语气淡然而冷:“小店今日已打烊,客官请另寻名医。” 陈天九脚步一顿,眉头紧蹙,不解道:“晨曦方至,何来打烊之理?医者父母心,病人当前,岂能见死不救?” 老者恍若未闻,只顾低头,笔走龙蛇,继续在宣纸上勾勒药方。 陈天九怒火中烧,正欲发作,却见店小二匆匆拦阻,神色为难,低声道:“大侠息怒,请恕小的斗胆相告。” “方才您仗义出手,虽惩恶扬善,却也令冯家小公子受创不轻。您武功高强,自然不惧冯家报复,但我等小民,赖此馆为生,上有高堂,下有稚子,实不敢轻易得罪。望大侠体谅,另寻他处救治令友。” 陈天九闻言,目光再度投向老者,见其依然不为所动,心中不禁寒意渐生。 他暗自思量:“原以为此老医术超群,不料却无慈悲之心,想来医术也不过尔尔。罢了,云姑娘性命攸关,强留于此,恐难获真心救治,多说无益,反误时机。” 念及此处,他语气转缓,淡然道:“既是如此,陈某亦不强求。” “但请小二哥帮忙准备几味药材,雪域冰莲、火蟾珠、蛇涎草、清风露,除却冰莲二十钱外,其余皆五十钱,再配以适量桑叶,三碗水煎成一碗,暂且应急,陈某随后再寻名医。” 话音未落,老者便轻笑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陈天九见状,眉头紧皱,问道:“老丈何故发笑?” 老者悠悠道:“你小子年岁不大,见识倒不浅,所提药材确是对症。‘雪域冰莲’去浊,‘火蟾珠’驱寒,‘蛇涎草’抗蛇毒,‘清风露’散风邪,再辅以桑叶降热,果真好手笔。但此女体弱,恐难承受猛药之烈,服下反而立刻会有性命之忧。” 陈天九闻言,非但不怒,反展颜一笑,轻拨店小二,步履从容,直趋老者身前。 店小二身形未稳,欲再阻,却见陈天九已立老者之侧,只得无奈退立一旁。 陈天九笑靥如花,言道:“陈某初见老丈,便觉仙风道骨,非凡俗之辈,试探之下,果见医术超群,乃当世名医。” 老者淡然以对,轻叹道:“你小子油嘴滑舌,奉承无用,那冯家势力庞大,你轻易得罪,可曾想过后果?老夫年迈,不愿多生事端,你还是速速离去,免得祸及己身。” 陈天九微微一笑,神色自若:“老丈多虑了,陈某行事自有分寸。冯家之事,陈某自会一力承担,绝不累及老丈。只望老丈能慈悲为怀,出手救治吾友,陈某定当厚报。” 老者闻言,抬头凝视陈天九,语气中多了几分急切:“你小子怎地如此固执?冯家势大,非你一人所能抗衡。速速离去,免得连累无辜,误了性命。” 陈天九微愣,随即眉头紧锁,恍然大悟,觉得此人一再催促自己离去,实乃用心良苦。 他神色一敛,拱手言道:“老丈,陈某先前多有冒犯,实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原以为老丈铁石心肠,见死不救,如今想来,却是老丈深谋远虑,恐我二人留此遭冯家毒手,故而故意冷漠,欲叫我二人早些离去。陈某感激不尽,特此谢罪。” “但老丈且放宽心,陈某虽非英勇无畏之辈,却也知恩图报,行事谨慎。既敢留此,便不惧冯家寻衅。且云姑娘乃江湖侠女,为国为民,立下赫赫战功,老丈岂能袖手旁观,任其受苦?” 老者闻言,手臂微颤,终是停笔,目光转向云梦烟,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云梦烟面色苍白,却因陈天九之言而泛起红晕,她故作嗔怒,轻声道:“天九兄,你言过其实了,小妹何尝敢自诩侠义?不过是私心作祟,方有此行。” 未及陈天九回应,老者已重重放下毛笔,发出轻微声响。 他缓缓摇头,不以为然道:“女侠此言差矣,不论初衷如何,但求结果。老夫昔日亦是边民,饱受战乱之苦,深知和平之珍贵。若虞国之人皆能如女侠一般,他国兵马又岂敢轻犯我境?” 话音未落,陈天九便微微颔首,以示认同。 正当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尖锐而略带嘲讽的妇人声音悠悠传来,‘哟呵,褚仙翁,平日里倒是瞧不出来,你还心怀为国为民之心!来人,给我将这里团团围住,苍蝇都不要放走一只!“ 第118章 黑白双翁 话音甫毕,一位约莫四旬年华的妇人,步履急促,踏入店中。其容颜清丽,眉宇间却凝着一层淡淡寒霜,自有一股不容轻侮的威严之气。 冯家小公子紧随其后,一手轻抚着犹带痛楚的脸颊,眼神中既有愤怒又含不甘,显得颇为狼狈。, 妇人身旁,左右侍立着两位老者,他们面容红润,宛如婴孩,与店中褚仙翁相较,亦不遑多让,令人啧啧称奇。 其中一老者须发皆白,唯长髯漆黑如夜;另一老者则长髯斑白,发丝却乌黑发亮,两者相映成趣,更添几分令人侧目之态。 褚仙翁一眼便认出来人,许是见来者非同小可,胸臆间微微起伏,似是暗叹一声,随即拱手为礼,“少夫人驾临敝处,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妇人轻轻哼了一声,目光流转,最终落在陈天九身上,似要将其看个通透。 冯家小公子见状,急忙一指陈天九,口齿不清地怒道:“母亲,便是此人将我打得如此模样!” 他虽齿牙不全,言语间不禁漏风,目光中却仍流露出对云梦烟绝美容颜的贪婪之色,只是此刻狼狈模样,更添几分可笑。 云梦烟见状,秀眉微蹙,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她见这群人来者不善,心中愧疚更甚,只觉自己一路行来,为陈天九平添了许多麻烦。 但她也深知陈天九之身份与武功,对此来人并不畏惧,反而幽幽地看了陈天九一眼,思绪万千,终是耗神过甚,虚弱的身子支撑不住,无力地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妇人见儿子指认,秀眉紧锁,语气不善地问道:“便是你这小子,胆敢伤我儿至此?” 陈天九淡然一笑,目光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缓缓道:“正是在下。” 妇人见他神色自若,心中不禁生疑,再听其言语不卑不亢,更添几分警惕。 她冷冷地道:“好小子,有种!敢作敢当,你且报上名来,师承何人?” 陈天九心中暗笑,知她不过是以言试探,云梦烟病情危急,他实不欲与这些俗人过多纠缠。 于是,他故意转过头去,悠悠然道:“在下不过一介江湖浪子,四海为家,何须师承?” 妇人闻言,怒意更盛,她冯家何等尊贵,今日竟被一黄毛小子如此轻视,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冷笑数声,连道三个“好”字,咬牙切齿地道:“既是你这小子目中无人,不愿吐露真名,那便休怪我冯家无情了。” 言罢,她朝身旁黑须老者微微示意。 那老者心领神会,身形一晃,便欲向陈天九背负的云梦烟抓去,一探深浅。 陈天九眉头微皱,心中虽有计较,却也不动声色,只聆听着动静,头也不回,掌心真气悄然凝聚,静待那老者攻至近前。 褚仙翁见状,却径自大急,身形忽而暴起,犹如一只大鸟般从柜台后掠出,顷刻间便拦在那黑须老者身前。 他这一式出手,宛若惊鸿掠影,非但令陈天九愕然失色,就连伏倚其身的云梦烟亦是美眸圆睁,心中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惊异与好奇,二人不约而同地转身望去。 那黑须老者见褚仙翁猝然现身,横亘于前,眉头深锁,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之态,沉声道:“师兄,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戏?莫非有意阻我?” 褚仙翁细细打量他一番,轻叹摇头,语重心长道:“褚黑翁,这孩子虽有不是,但罪不至死,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你以长辈之尊,向一介孩童发难,若传扬出去,恐失神农谷百年清誉。” 褚黑翁闻言,冷笑一声,讥讽道:“师兄,你何时变得如此慈悲了?莫非是这些年悬壶济世,竟得医者仁心,连性子也一并磨平了?但你却忘了自己早已脱离神农谷,我派荣光黯淡与否,又怎能劳你费心?” 褚仙翁闻言,无奈再摇首,目光转向那端立一旁的妇人,拱手言道:“少夫人,孩童间些许争执,何须动此干戈?还望您高抬贵手。” 妇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笑意,反驳道:“褚仙翁,你向来置身事外,今日却突生怜悯之心,莫非是岳冯两家已不入你眼?还是你已暗中勾结他人,欲对我两家不利?” 褚仙翁头摇如拨浪鼓,连连摆手,谦逊道:“少夫人言重了,冯岳两家雄踞永昌,威名远播,老朽区区一介布衣医者,岂敢有丝毫轻视?只是……” 言至此处,他回首望向陈天九与云梦烟,眼神中满是恳切:“此二位虽与老夫初初相识,但鉴于其侠义心肠,因而斗胆,恳请少夫人念及旧情,看在老夫常年为冯府效力的分上,饶过他们一回。只需二位向令公子赔罪认错,此事便就此作罢,如何?” 话音未落,冯家小公子已按捺不住,怒火中烧,跳将出来,直指褚仙翁鼻尖,骂道:“老东西,你说得轻巧!我冯府何曾亏待于你?你却反戈一击,助纣为虐!你这等忘恩负义之徒,枉费我冯家一番好意!” 言毕,他愤然唾骂,犹觉不快,复又转向陈天九,恶狠狠地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胆敢伤我至此,断我齿牙!此等仇恨,我誓要百倍奉还!母亲,无需多言,速速将这二人严惩不贷,我要亲眼看着他满口牙落,一一品尝那痛不欲生之味!” 妇人闻言,面色一沉,冷声对两位老者道:“二位长老,还愣着作甚?岂不闻我儿急切之声,速速擒下此二人,以儆效尤!” 褚黑翁与白发老者眼神一凛,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褚黑翁身形微侧,鹰爪般的手猛然探出,直取褚仙翁肩头,意在牵制其行动,为白发老者创造直趋陈天九与梦云烟的空隙。 褚仙翁岂会不知对方意图,他身形一晃,如同游龙般避开攻击,同时一掌拍出,精准地落在褚黑翁手腕之上,将其攻势化解于无形。 趁此机会,他身形暴起,如同猛虎下山,直扑那欲趁机偷袭陈天九与云梦烟的白发老者。 白发老者见状,身形急退,欲避其锋芒。 然而,褚仙翁早已算准其退路,一拳裹挟着凌厉的劲风,猛然轰出,直击其腰肋要害。 白发老者仓促之间,只得运起全身功力,一掌拍去,硬生生接下这一击,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数步。 但他脸色却丝毫不改,反而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褚仙翁见状,心头警铃,侧目一瞥之下,却忽觉身旁风声一紧,只见褚黑翁一脚点地,身子前倾,在腰侧一冲而前,绕至自己身后,他连忙回身探手,却已鞭长莫及,那褚黑翁一爪凌厉探出,已直趋陈天九咽喉之处。 第119章 危如累卵 褚黑翁倚老卖老,自恃阅历丰富,初闻冯家小公子谈及陈天九,一介少年郎,身手竟能诡异难测,莫名其妙,便令其倒地不起,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轻蔑,暗笑冯家幼子言辞夸张,对此等市井地痞惹来的事端,殊不以为然。 及至亲眼目睹陈天九,但见其面容尚带稚气,更觉此人不过是初出江湖的黄口孺子,心中之轻蔑更添几分,料想他必是依仗师门显赫,不知天高地厚,方得如此狂妄之态。 然褚黑翁此行乃奉命行事,即便陈天九果真是武林名门之后,他日追究起来,自有发号施令之人担责,与他又有何干? 是以,他出手之际,全无顾忌,身形一展,便如鹰击长空,铁爪如电,直取陈天九咽喉要害。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欺近陈天九身旁,却见陈天九面对此等凌厉攻势,神色自若,褚黑翁不禁微蹙眉头,心生疑虑。 再观陈天九背负之云梦烟,亦是神色淡然,嘴角甚至隐现讥讽之意,褚黑翁心中警兆大起。 就在这念头一闪之间,忽见陈天九轻抬臂膀,虚影重重,动作看似缓慢实则迅疾无匹,隐隐间亦是一手成爪,反向褚黑翁手腕擒去。 褚黑翁心头一凛,脚下急点,手肘一沉,欲撤回攻势,奈何出招之时未曾料及,此刻招式已老,回撤之际,陈天九之手已如影随形,反手一扣,精准无误地擒住了他手腕。 只觉手腕处犹如被铁箍紧束,剧痛难当,褚黑翁大惊失色,另一手疾出,一拳捣向陈天九胸膛,意图迫其松手退避。 然陈天九既已得手,岂肯轻易罢休?他身形一晃,步法奇诡,眨眼已至褚黑翁身侧。 他意在一举定乾坤,震慑宵小,以便尽快救治云梦烟,是以出手之间,亦是全力以赴。扣住褚黑翁手腕的手猛然上抬,将其手臂高举过顶,一拳凝聚全身劲力,直击其腋下要害。 只听“哎呀”一声惨叫,褚黑翁身躯横飞而出,重重撞在旁侧茶几之上,空有一身武艺,一时竟也动弹不得。 屋内众人目睹此景,无不面露惊愕之色,深知他乃轻敌大意,但若非陈天九出手非同小可,亦不可能一招落败,就连正欲上前相助的褚仙翁与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也不由得为之一滞,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此刻,茶几之上杯盘狼藉,瓷片与茶水四溅,声声清脆,犹如金石交击,回荡在众人耳畔,令人心生寒意。 陈天九收势立定,便朝那正发愣的褚仙翁抱拳道,“多谢老丈仗义出手,陈某在此谢过了。此间纷扰之事全赖陈某,但请老丈宽心,这店内损坏之物,我必一一作赔。” 褚仙翁闻言,老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缓缓摇头,“阁下好俊的身手,先前使得莫不是传闻中那化虚若影?” 陈天九微微一笑,谦逊道:“晚辈初学乍练,让前辈见笑了。” 褚仙翁重新审视了他几眼,轻叹了声,“那诡异身法定也是那纵天梯了?真是后生可畏。” 陈天九轻轻点头,不再多言,转而关切道:“正如先前陈某所言,此间之事我自会处理妥当,还请老丈先替吾友诊治,陈某感激不尽。” 褚仙翁朝那仍在地上挣扎站起的褚黑翁瞥了眼,暗叹了声,随即颔首应允,朝一旁的店小二眼神示意后,便领着陈天九朝内堂行去。 陈天九紧随其后,步履从容,未曾回望冯家众人一眼。 冯家小公子此刻才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望向母亲,却见她眼神复杂,正欲开口,却被妇人一巴掌打断。 “啪!”清脆的响声在屋内回荡,可怜冯家小公子旧伤未愈又添新疼,脸颊又红肿几分,他眼中满是不解与委屈。 妇人见状,心中一软,但面上仍是不容置疑的严厉,身子凑前,朝他轻声低语,“此人非我等能惹,回府再议!” 说罢,她拉着儿子匆匆离去,白发老者连忙上前扶起褚黑翁,紧随其后。 就在众人即将离开之际,陈天九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妇人,淡淡问道:“你姓岳?” 妇人脚步一顿,背影微微僵硬,随即冷哼一声,“是又如何?” 陈天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也不再多言,转身步入内堂,留下满脸惊愕与两头张望的店小二。 内堂之中,烛火摇曳,映照出云梦烟愈发苍白憔悴的面容。 陈天九轻轻将她安置于柔软的床榻之上,正欲抽身而退,衣袖却被一只纤纤玉手紧紧攥住。 云梦烟眼中满含歉意,声音细若游丝:“你身负重任,却因我一路牵绊,乃至卷入风波,我这心中实感不安……” 陈天九知她此刻身体虚弱,头昏脑胀,思绪混乱,实乃不宜再耗心神,遂以掌轻拍其手,温言打断,“云姑娘勿需介怀,江湖儿女,本应患难与共。你此番受难,皆因随我同行,我岂能坐视不理?你只管安心调养,纵是天塌下来,自有我来承担。” 言罢,褚仙翁准备妥当,步上前来。 陈天九见状,连忙侧身让路,以便他为云梦烟把脉。 室内一时静谧,唯有烛火偶尔传来噼啪之声。 片刻之后,褚仙翁收手而立,目光凝重,向陈天九投去一抹复杂之色。 陈天九心领神会,随其步至一旁,低声询问。 褚仙翁缓缓摇头,沉声道:“云女侠所中之蛊毒,非同小可。幸得少侠以真气相护,暂且压制。” “然少侠真气至刚至阳,于她柔弱之躯,实难承受,故致其虚弱至极。原本静养半月,或可缓解,但偏偏又遭风寒侵体,更兼蛇毒侵扰,情形愈发棘手。” “老夫虽欲尽力施为,先驱蛇毒、治风寒,再谋解毒之策,然蛊毒受蛇毒牵引,随时可能爆发,届时纵有解药,亦恐回天乏术。唉,此等情势,唯有尽人事,听天命矣。” 陈天九闻言,不禁轻叹一声,眉宇间尽显忧虑之色。 他深知褚仙翁所言非虚,云梦烟之状况,实已危如累卵。 然则,他却不愿将她性命交予上天安排,心中暗忖,为今之计,定要先将那梦魂萦的解药寻来,但这该由何处着手呢? 第120章 解决之道 陈天九心绪如潮,暗自思量,这梦魂萦之毒,实乃冥域用以辖制他人的卑劣手段,欲求其解,莫过于径自踏入那百花楼中一探究竟。 奈何,百花盛宴尚待月余方启,此刻犹如海底捞针,难觅其踪。 云梦烟体内蛊毒蠢蠢欲动,发作之日迫在眉睫,解药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将希望寄托于那虚无缥缈的百花楼,无异于缘木求鱼,徒增烦恼。 陈天九心知肚明,自己所知甚浅,除却百花楼外,冥域爪牙尚蔓延至落月山庄与通灵派。 此二地虽同属西州,却遥隔千山万水,自永昌前往,快马加鞭亦需半月有余。 届时,搜寻解药之路,非但耗时难测,且往返奔波,耗损极大,显然非上策之选。 而樊城周千机距离较近,然其手中流溪玉蟾虽妙,解毒之法与陈天九相较,亦不过殊途同归,所异者,功法之别。云梦烟此刻身虚体弱,再经此等折腾,恐难承受。 陈天九沉吟良久,眉头紧锁,似山峦叠嶂。旁侧褚仙翁见状,眼神深邃,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陈天九抬眼欲观云梦烟之际,恰逢此景,心中生疑,遂试探问道:“前辈可曾识得此等诡谲蛊毒?” 褚仙翁轻摇首,叹道:“老夫孤陋寡闻,此毒未曾谋面。观其脉象,阴毒至极,直攻百会,扰人心神。若非少侠真气护持,云女侠此刻恐已神智不清,即便侥幸苏醒,亦恐癫狂难愈。” 陈天九闻言,微微颔首,目光如炬,直视褚仙翁,再问道:“前辈所言极是,此毒名曰‘尸鬼噬脑丸’,毒发之时,中毒者将陷无尽梦魇,为万千冤魂所困,永无出期,故又名‘梦魂萦’,乃南疆以诡秘尸蛊炼制之剧毒。前辈可有解救之法?” 褚仙翁闻言,神色微变,移步椅前,边走边道:“此毒棘手,云女侠体弱至此,仅凭脉象,老夫一时难以断言。且容老夫细思,细思。” 陈天九见其举止有异,心中疑惑更甚,却不动声色,随行至侧,悠然落座,故作闲谈之态:“云姑娘命途多舛,未及豆蔻年华,家道中落,流离失所。虽未明言,但闻其将门之后,其父或已捐躯沙场。” “南赵铁骑肆虐之时,她毅然女承父志,请缨出征,抗击外侮,得朝廷嘉许,江湖共仰。谁料世事无常,本拟安享余生,未及完婚,却遭未婚夫变故,其后更是为人所害,阴阳两隔,此毒便是她在那时为人暗算,如今毒性侵体,命悬一线,实乃令人扼腕。” 言犹未了,褚仙翁已长叹一声,目光投向病榻上的云梦烟,老眼微微黯淡,神色复杂。 须臾之间,静默笼罩,终听他缓缓启齿:“老夫虽对此奇毒束手无策,然心中却藏有一线生机,或能解云女侠之厄。” 陈天九闻此,精神为之一振,连忙拱手作揖,言辞恳切:“陈某斗胆,先代云姑娘向前辈致谢,前辈之恩,铭记五内。” 褚仙翁见状,微露讶色,旋即,他洞悉其中厉害,老脸之上泛起一丝苦笑,摇头叹道:“阁下啊你这小子,倒是机敏过人。知老夫年幼时曾饱受边关战乱,便以云女侠之苦难触动我心,实则早已窥破老夫神色,意在试探。” 陈天九微微一笑,轻轻摇头,语气谦逊:“晚辈不过据实而言,若非前辈慈悲为怀,晚辈纵有千言万语,亦难动前辈分毫。现下斗胆请教,望前辈不吝赐教。” 褚仙翁眉头微蹙,沉吟片刻,方道:“天墟观威震武林,其名远播四海,然此地偏远,于本地江湖中人而言,神农谷之名反而更为人所敬畏。” 陈天九心中了然,知他亦是神农谷旧人,虽对其退隐之事心存好奇,却未出口相询,只微微点头,静候下文。 谈及神农谷,褚仙翁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旋即便恢复常态,继续言道:“西行三百里,有神农山巍然矗立,其东侧幽谷,便是那传说中的神农谷。” “谷中清泉,乃天地精华所聚,历经万载钟乳滴水方成,此水蕴含造化之力,对人身大有裨益,若配合功法,浸泡其中,可保容颜不衰。” 陈天九闻言,恍然大悟,心中暗道:“难怪神农谷中人皆是鹤发童颜,原来如此。天墟观虽以道家养生着称,然所见长老亦难逃岁月痕迹,自己恩师青松真人,还有那尚未谋面、行踪如云中神龙的青柏师叔,一身造化已至臻境,亦未能稍抗天命。而神农谷有此清泉,自是另有一番洞天。” 然陈天九对皮相之事并不挂怀,只觉能保容颜自是好事,但岁月流转亦是自然之理,强求不得。 他瞥向褚仙翁那婴儿般红润的脸庞,心中不解其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褚仙翁似是看穿他心中疑惑,话音未落,便自行解释:“此泉之妙,江湖中人多有耳闻,然其真正效用,却鲜有人知。” “此泉地处幽深,至阴至柔,乃修炼阴柔内力的宝地。” “云女侠所中蛊毒,少侠并非束手无策,所虑者,不过是顾及其身子虚弱,无法承受阁下真气刚猛,恐伤其根本。” “但若老夫先将她风邪驱尽,再授其阴柔功法,你二人共浴此泉,配合运功,那么,以至阴至柔中和至阳至刚,则蛇毒与蛊毒未必不可尽解,届时,即便事不遂人愿,亦可将蛊毒先行压制,云女侠亦可保一时安然无恙,再寻解决之道。” 陈天九闻听褚仙翁之言,眉宇间微露凝重之色,连连颔首,心中已是千回百转,计较已定。正欲启口相询,却见褚仙翁忽而投来意味深长之目,似已洞悉自己心头所想,遂闭口不言,静待其变。 褚仙翁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神农谷,非寻常之地,谷内清泉,更是禁中之禁,外人岂能轻易涉足?纵使少侠武功盖世,谷中亦是藏龙卧虎,更何况少侠尚需携带一位病重之人同行,硬闯之举,实乃下策。” 陈天九闻言,神色未变,心中却已明了他话犹未尽,微微一笑,以问代答:“前辈所言极是,但此事又当如何是好?” 褚仙翁摇头苦笑,似是在思索,又似是在回避:“老夫此刻,亦是束手无策。不过……” 言及此处,他忽地转身,避开了陈天九探寻的目光,自斟自饮一杯热茶。 茶香袅袅中,他缓缓开口,“世事之奇,往往出人意料。那神农谷主爱女岳飞燕,下嫁于邻近冯家,诞下一子,此子与少侠今日虽有微隙,然年岁相仿,些许恩怨,何足挂齿?况神农谷主仅此一外孙,疼爱有加。少侠若能亲备厚礼上门,或能寻得一线生机。” 第121章 弦外之音 陈天九心念如电,褚仙翁那弦外之音,他自是听得一清二楚。忆及那对母子孤高自许之态,即便是携黄金万两登门,恐亦难动其分毫。此言实则暗指另辟蹊径,须从母子二人处着手,方有转机。 然而,转念思量,此事端的是棘手难解。云梦烟体内蛊毒蠢蠢欲动,犹如万蛇攒动,时隐时现,时刻威胁着她的性命,解毒之事,已是刻不容缓。 若仅凭暗中查访,寻觅蛛丝马迹,来创造契机,未知要耗去多少日月星辰,云梦烟又如何能等得?便是决心以武力相迫,虽能一时制住那对母子,但神农谷中高手林立,岂是他所能轻易撼动? 更何况,运功驱毒之时,需得心如止水,一旦有变,云梦烟之安危,实难逆料。陈天九沉吟良久,眉头紧锁,忧虑之色溢于言表,心中自责,皆因自己一时之失,致她身陷囹圄,仿佛肩上压有千斤重担。 一旁,褚仙翁却是气定神闲,笔下龙蛇飞舞,药方一气呵成,宛若行云流水。他轻轻抬手,向门外一招,店小二应声而至,恭敬接过药方,细听褚仙翁叮嘱熬药之法,而后领命而去。 待店小二退下,褚仙翁缓缓归座,见陈天九仍是一脸愁容,便知他心中所想,于是宽慰道:“少侠无需过于忧虑,云女侠吉人自有天相。老夫这‘素心方’,乃是毕生心血所凝,定能护她心脉,保得数日平安。” 陈天九闻言,心中稍安,但仍难掩忧虑之色,深知时间紧迫,云梦烟之命悬于一线。他连忙拱手致谢:“前辈医术通神,晚辈感激不尽,此恩此情,没齿难忘。” 褚仙翁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缓缓道:“老夫昔年曾有一挚友,不慎误入禁地,此乃江湖大忌。一旦泄露,轻则受罚,重则逐出师门。且真乃倒霉至极,正当此时,竟忽闻禁地外传来脚步声……” 说到这里,褚仙翁故意一顿,目光深邃,仿佛回到了那段往事之中。陈天九闻言,心中一动,知他言下之意,连忙凝神细听。 “我那挚友,在禁地内惶恐不安,四处寻找藏身之处,但除却钟乳石笋,别无他物。正当绝望之际,他忽觉脚下踏空,身子直坠而下。落地之后,只觉五内如焚,但闻脚步声渐近,哪敢作声,双手紧捂口鼻。” 褚仙翁言至此,语气中多了几分感慨。陈天九心中已明,知他是以挚友喻己,而那禁地,自然便是神农谷之清泉所在。暗叹,既是那门派中人都不能轻易擅入,那自己若背负云梦烟前去相求,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多时,脚步声已至,我那挚友方知,来人竟是一男一女。他心中诧异之余,亦觉好奇,二人交谈之声,隐约传入耳中,所言之事,皆是门派秘辛,耸人听闻,他心中暗骇,料想一旦被二人窥破行藏,势必难逃一死,不禁脊背生寒。” “正当此时,二人忽起争执,其中一人怒不可遏,竟朝地道口走来。我那挚友吓得魂飞魄散,无路可退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循地道而去。至尽头处,发现顶上似有机关,一推之下,竟是一间闺房的床底。” “他哪敢迟疑,连忙上去,悄悄摸到门口,往外窥探。只见院中景致幽雅,一棵参天老槐赫然在目,竟是门派内院,为掌门与女眷所居。他心知不妙,若被人撞见,定是百口莫辩。于是趁无人之际,闪身而出,一路提心吊胆,逃至外院。” “不料又遇一师兄,他当时心中惊骇至极,生怕师兄看出端倪。但那师兄似是并未察觉,这才侥幸逃过一劫。自此之后,他心中不安,每见那师兄便觉心虚,终是不愿再在门派中待下去,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褚仙翁言毕,长叹一声,仿佛从往事中回过神来。 陈天九心中暗潮涌动:“原来,这便是他遁离神农谷的隐衷所在。” 他心中好奇之火愈燃愈烈,却如坠云雾,不知褚仙翁昔日所闻何事,竟能令他心胆俱裂,仓皇离去。 思绪流转间,他又念及那神秘地道,暗自揣摩:“那幽深的地道,究竟通往何人闺阁?其中又藏着何等惊世骇俗之秘?” 他心中迅速盘算,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成形:“那闺阁当不如禁地防守严密,倘若我能携云姑娘,借那地道悄然潜入清泉之地,于无声处疗其沉疴,或许能避人耳目,化险为夷。” 然而,念头刚起,他便自摇了摇头,心中暗忖:“那地道入口,隐匿于神农谷内院深处,云梦烟轻功平平,实难轻易瞒天过海,纵是背负她前行,若一旦遇险,高手如云,亦唯恐难以善了。” 此念及此,陈天九心中疑虑交织,如乱麻一般难以理清。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褚仙翁身上,满含期待,希望这位前辈能为他指点迷津。 但褚仙翁却似故意为之,忽而起身,朝门外而去,他边走边轻声说道,“陈少侠,老夫斗胆一言,心中已久藏此念。你虽年少,却出身名门而不骄,行事沉稳而不躁,实属难得。更兼你对友深情厚谊,心怀赤子,老夫对你实是钦佩不已。” “然则,世间万物,岂能尽如人意?许多事,但求无愧于心,全力以赴,至于成败,又何必过分介怀?老夫所言,唯愿你铭记于心,世间并无绝对之绝境,亦无绝对之顺境,唯有心志如铁,方能不辱此生。” 陈天九闻言,眉头微蹙,沉思片刻。此语虽含沧桑之意,此刻听来,却似另藏玄机,隐隐暗喻自己无须瞻前顾后。 他目送那略显佝偻的背影渐行渐远,欲言又止,终是轻叹一声,将万千思绪藏于胸臆之间。 是夜,云梦烟服药之后,病情稍安。褚仙翁遂安排陈天九于西厢静室歇息。 陈天九亦不推辞,步入厢房,盘膝而坐,运功调息。 待至月挂中天,夜色深沉,他身形一闪,已至门外,轻轻合上门扉,纵身跃上屋顶,辨明城西方向,犹如夜行之鹰,展翅而去。 待其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褚仙翁方缓缓步出小院,一双老眼凝视着陈天九离去的方向,心中波澜微起。 良久,他方才转身对店小二吩咐道:“你且准备行装,收拾细软,不日我师徒二人便要云游四海,遍历名山大川。” 店小二闻言,恭敬应道:“是,师父。”随即匆匆而去,忙碌起来。 第122章 贼影偷偷 陈天九身形飘逸,宛若游龙,在屋顶之上轻盈穿梭,目光如炬,遥锁那城墙之影于夜色苍茫中。 数息之间,他施展纵天梯,凌虚而行,足尖轻点瓦砾,恍若仙人踏云,轻描淡写间便已跃过城垣,矢志西行,誓要前去一探神农谷虚实。 不料,方离城郭未远,天际忽变,乌云四合,遮月蔽星,须臾间,暴雨倾盆而下,如天河倒挂,洗刷着尘世万物。 然陈天九心意坚定,为云梦烟之安危,甘愿冒此风雨,誓不回头。 他足下疾点,踏雨如飞,三百里路途,在暴雨的咆哮中悄然穿越。 及至,一座崇山峻岭巍然矗立,峰峦叠嶂,直插云霄,其东侧幽谷深邃,雨雾缭绕,正是那传说中的神农谷所在。 月光朦胧,雨帘如织,谷中亭台楼阁若隐若现,更添几分神秘与庄严,令人心生敬畏。 陈天九至谷口,神色凝重,深知此行步步荆棘,凶险万分,故步步为营,丝毫不敢懈怠。 他缓步行进,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目光穿透雨幕,四处搜寻,借助月色与树影的掩护,将自己隐匿于无形。 神农谷乃永昌武林翘楚,果真戒备森严,非同小可。 陈天九心知肚明,唯有谨慎行事,方能全身而退。正当他凝神戒备之时,忽有一队巡逻弟子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穿梭于雨幕之中。 只见队伍末尾一人,脚步一顿,回首向此树荫投来审视目光,令陈天九心中暗自戒备。 然那弟子终究只是撩衣小解,并未察觉异样。 陈天九与其仅隔树干,雨水混杂着那弟子的小解之声,令气氛更加紧张。 他眉头微蹙,闪过一丝犹豫,随即便舒展开,一掌斜劈而出,内劲暗含,将那弟子无声无息地击晕过去。 得手之后,陈天九手法娴熟,迅速将那弟子拖至树后,褪去其蓑衣斗笠,穿戴于己身,又将原弟子身形藏匿于草丛之中,并点其睡穴以防万一。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心绪,压低斗笠,遮去大半面容,悄然混入巡逻弟子之中,继续向神农谷深处进发。 沿途之上,陈天九四顾周遭,将院落地势、楼阁布局一一铭记心间,暗自筹谋,如何在这危机四伏的神农谷中,悄然带云梦烟潜入。 行至一幽静庭院,长廊曲折,忽见一年约五旬、相貌威严的男子缓步而来,陈天九连忙微微低头,避开目光。 众弟子见状,纷纷躬身行礼,齐声道:“七长老安好。” 陈天九亦是依葫芦画瓢,躬身行礼,心中却暗自祈祷,望能借此蒙混过关。 七长老对众人行礼恍若未觉,兀自前行,但正当陈天九以为已安然度过此关时,那七长老竟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驻足,唤住了众人。 陈天九心中一紧,暗自叫苦不迭,却听得七长老沉声道:“近日谷中时有宵小作乱,你等务必加强戒备,一旦发现异常,切勿擅自行动,速速呼援为要。” 众弟子闻言,皆是点头应诺,神色凝重。 陈天九心中暗自思量,不知七长老所言“宵小”究竟何人,但观其言辞间对那人颇为忌惮,料想此人定非等闲之辈。他心中虽好奇万分,却也不敢轻易向身旁弟子打听,只得继续默默跟随队伍前行。 待七长老身影远去,队伍中忽有一弟子压低声音,向同伴问道:“诸位以为,那贼子今夜是否真敢再来侵扰?” 另一弟子闻言,不屑一笑,“他上次已是狼狈而逃,留下几句狂言壮胆罢了。我神农谷戒备森严,高手如云,他若真敢再来,岂不是自寻死路?” 陈天九正凝神倾听,忽觉一侧风声有异,连忙侧目而视,只见雨幕之中,点点寒光如流星划破夜空,直逼而来。 他心头一凛,知是暗器来袭,当即暗吐真气,大袖轻挥,假借擦拭脸蛋雨水的掩饰,悄然间将暗器拂落。 然而,身旁巡逻弟子却未能及时察觉,纷纷中招倒地,场面一时混乱。 陈天九见状,不敢有丝毫迟疑,顺势佯装身体一软,随众弟子一同倒下。 他暗自窥探,但见远处屋檐之巅,一抹黑影倏忽掠过,宛如暗夜中的幽灵,转瞬便隐没于茫茫夜色。 陈天九目光掠过遍地横陈的弟子遗体,眉头紧锁,心中暗忖:不论那贼影因何而来,此番行径如此嚣张,神农谷中人岂能久无察觉?不消多时,谷内必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大肆搜捕之下,自己亦难逃池鱼之殃,身陷囹圄。 然则,世事如棋,局局新,福祸相依,危机之中未尝不藏转机。 他转念一想,此等变故,或可成为他窥探神农谷虚实的良机,实乃天赐之福,岂可轻言放弃? 正欲挺身而起,忽闻东面传来一声震天响喝:“竖子休得猖狂,老夫在此候你多时!”声如洪钟,气势磅礴。 紧接着,先前那暗施冷箭的黑影竟发出阵阵朗笑,回荡于夜空之中,其声清越,带着几分不羁与狂妄:“段某此行,只为岳家千金而来,岂有闲暇与你这老朽纠缠?若有胆量,来追我便是!” 陈天九闻言,心中念头急转。 他深知,此等机会,千载难逢,岂能错过?但又觉得,若借此混乱时机,悄然潜入褚仙翁言及那有着地道的闺阁也未尝不可。 正此时,一队手持兵刃的弟子如飞而至,循声疾驰,直奔那黑影逃逸之处。 陈天九见状,当机立断,决定先行探查神农谷防卫虚实,再做计较。 他借势而起,轻盈地紧随那队弟子之后,混入搜寻的人群之中。 随着众人穿梭于院落之间,绕过一座繁花似锦的花园,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前方屋檐之上,数道人影疾驰往来,相互追逐,正是神农谷高手与那夜行之人的较量。 陈天九一面暗自盘算,一面将四周地形牢记于心,以备不时之需。 忽地,两侧墙根之下,两道迅捷的身影犹如鬼魅般暴起,以雷霆万钧之势包抄而至,赫然横亘在那夜行之人身前,令其一时之间脚步微滞。 那人见状,不怒反笑,笑声中透着一股不羁与狂妄,他脚下轻点,身形拔高,一掌探出,带着凌厉的劲风,朝前方猛扑而去。 第123章 采花淫贼 夜色如墨,星辰隐匿,仅余一弯残月,半隐于乌云之后,透过稀疏细雨,洒下斑驳银辉,铺陈在神农谷的古旧屋檐之上。 雨幕中,数道黑影在其高低不平间穿梭,急促而稳健。 一众匆匆赶来的神农谷弟子身形矫捷,接连跃上屋檐,意图协助疾驰赶来的长老,共同围捕那轻功卓绝的不速之客。 然而,武艺稍逊者,一照面,或被其一掌震落檐下,或遭其一脚踢偏,勉强能接招者,亦只见其身形几个起落间,已渐行渐远,如入无人之境。 霎时间,神农谷内,风雨交加中更添几分混乱与喧嚣。 正当众人焦急无措之际,墙根之下,忽有两道身影如大鹏展翅,猛然暴起,自两侧疾驰而来,包抄之势,凌厉非常。 弟子们见状,心中一喜,面上顿现欢颜,纷纷高呼呐喊“众长老来了!”声势大振,似欲以声助威。 那不速之客似乎早已洞悉一切,面不改色,反而冷笑一声,一掌挥出,风声呼啸,直取左前长老。 那长老怒极反笑,声若惊雷,回荡于雨夜之中,震得四周雨丝微颤:“段无双,你小子倒真是有点胆色,果然倒回来送死!” 言罢,身形已动,手中黝黑铁杖,宛若蛟龙出海,划破雨幕,直逼段无双心脉要害。 段无双嘴角微勾,掌力非但不减,反而愈加强劲。 他身形不退反进,于间不容发之际,侧身避过铁杖一击,那铁杖擦身而过,带起一阵凌厉之劲,呼啸生风。 随即,他掌心一沉,犹如金石交击,重重拍在铁杖之上,只听“砰”然巨响,沉闷而有力,铁杖一端竟被震得斜飞而出,直坠屋檐之下,瓦砾纷飞,碎土四起。 那长老见状,胡须根根竖起,双目圆睁如铜铃,怒喝一声,一脚踢中铁杖,借势横扫,铁杖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反戈一击,直取段无双腰间。 段无双从容不迫,掌心犹自蓄势待发,脚下轻点,身形拔地而起,铁杖仅从其脚底险险掠过,带起一圈圈细微涟漪,水花四溅。 正当众人大呼可惜之时,另一长老身形已如苍鹰搏兔,暴跃至其上空,一掌轰然击向段无双头顶百会。 段无双面色微变,却也迅速凝聚全身真气,一掌迎了上去。 两掌相交,一股强大气旋骤然爆发,将周遭方圆丈许内的雨点都震得悬浮半空,无法落下,四散飞溅。 弟子们目睹此景,无不暗自惊叹二人功力之深厚,真气之磅礴。 那长老借势下压,掌力犹如千斤重锤,段无双身形凌空,无处借力,不由自主地被压向屋檐。 在下坠之际,他迅速瞥向下方,只见另一长老手持铁杖,早已蓄势以待,恰在此时一杖袭来。 危急之际,段无双犹自泰然处之,足尖轻点,噔的一声脆响,脚下仿佛生有铁铸,非但未损分毫,反借那铁杖反弹之力,身形翩若惊鸿,宛若断线纸鸢,向一侧屋檐倒掠而去,最终稳稳立于飞檐之上,气定神闲。 其身后追击的长老紧随而至,与眼前二位长老目光交汇,随即身形齐动,各自一纵,成三角之阵,将段无双团团围住。 段无双傲立檐头,对此围攻之势恍若未见,双手负后,一派宗师风范。 一旁观战的陈天九目睹此景,心中暗赞:“江湖浩瀚,果真是藏龙卧虎,此人年纪不过三十许,身手却是了得,尤其是那双铁掌,似有开山裂石之能,实属罕见。且看他面对群英围攻,仍气定神闲,胸有丘壑,非等闲之辈。” 陈天九环顾四周,心中疑虑更甚。神农谷内,长老皆非凡俗,更兼少有七位之多,令人难以小觑,更何况谷主武艺超群,更不知高出几许。 加之谷中弟子如云,高手辈出,若自己携云梦烟潜入,稍有疏忽,必陷重围,暗器交织,局势瞬息万变,要保云梦烟无恙,实乃难上加难。 念及此处,陈天九更觉筹谋之关键,心中暗忖:“若要潜入,必先设法引开谷中高手,以防不测,方能多几分脱身之机。” 目光再次落在段无双身上,陈天九眉头紧锁,心中疑惑重重:“此人武功虽高,但与陈某相较,尚有不及,何以敢如此大胆,夜闯神农谷?此事背后,必有蹊跷。” 正当他思绪纷飞之际,忽闻一声大喝,如雷鸣般响彻夜空:“段公子,深夜扰人清梦,非英雄所为!” 话音未落,一名中年男子飘然而至,面容约莫四旬上下,气宇轩昂,几个起落间尽显不凡之气,其身旁两侧,两位老者如影随行,身形方稳,便静侍而立。 众人见状,纷纷朝那中年男子躬身行礼,齐呼:“参见掌门。” 掌门现身,众人皆敛容肃立,气氛凝重。 陈天九亦是心中暗凛,暗自打量。 据闻此谷主乃岳飞燕之父,冯家小公子之外祖父,年岁显已近花甲,但容颜依旧,宛若壮年。 段无双面对岳掌门与新到两位长老,面色不改,目光炯炯,似是对此早有预料。 他微微一笑,摇头道:“岳掌门此言差矣,段某一介采花客,岂愿与英雄相提并论?” 言毕,岳掌门尚未及反应,那位手握玄铁杖的长老已是怒发冲冠,口出不逊:“呸!你这等采花淫贼,也敢妄称名号,自我吹嘘?简直是厚颜已极,无耻之尤!” 陈天九闻言,不禁一愣,心中暗自惊疑:“采花淫贼?此言何意?” 却见段无双放声大笑,声震屋瓦,道:“世间所谓英雄豪杰,多是沽名钓誉之徒,尔等安能辨识真伪?反倒是段某这‘采花客’之名,字字真切,无丝毫虚假,为何不能自我标榜?” 那长老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冷笑连连:“强词夺理,恬不知耻!且吃我一杖,教你知晓厉害!”言罢,便要挺身而出,却闻岳掌门身旁长老轻咳一声,将其动作打断。 岳掌门神色淡然,缓缓言道:“段公子,昔日老夫念你初犯,未加严惩,望你改过自新。岂料你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再次侵犯我神农谷,更伤我门中弟子性命,此番定难饶你。” 话音方落,段无双却是脸色微变,连连摆手,急道:“岳掌门且慢动怒,段某此行,实则是受托为人传递一封紧要书信而来,并非有意滋事。” 第124章 地道所在 段无双此言一出,神农谷内登时哗然一片,众人面面相觑,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岳掌门见状,袍袖轻扬,气势不怒自威,令周遭喧哗瞬间归于沉寂。 他眉间微微一蹙,嘴角微扬,淡然一笑,“能劳烦你段公子亲自送信,此人身份定是不凡,那老夫便就有些好奇了,不妨将信拿来一观,看有何指教。” 段无双却轻轻摇头,语带坚决:“此人严令,此信须得我亲自面呈岳掌门,不得有丝毫差池。” 此时,那手持玄铁杖的长老按捺不住胸中怒火,回首向岳掌门怒声道:“掌门,这小子分明是在故弄玄虚,拖延时间!何须与他多费口舌,直接擒下便是!” 言毕,便欲提杖上前,却被岳掌门身旁的另一长老以眼神制止,并轻声提醒:“老四稍安勿躁,此事还需掌门定夺。” 那手持玄铁杖的长老闻言,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愤然跺脚,怒目圆睁,死死盯住段无双。 陈天九立于一侧,目光深邃如潭,他瞥见岳掌门眉宇间微露忧色,似乎已猜度到几分来信之人身份。 他深知,此时若不趁机行事,待得事态平息,再想入内院探查,必是难上加难。 于是,他不动声色,身形微动,悄然退至暗处。待四周无人留意之际,他身形一转,慢走几步后,见无人察觉,已化作一道轻烟,融入夜色与雨幕之中,向着神农谷深处疾驰而行。 一路上,陈天九行踪诡秘,但见谷中弟子神色匆匆,皆往那喧哗之处赶去,却因谷内情势纷乱,竟无一人留意到他这暗夜行者。 约莫过了两盏茶光景,他已悄然潜入内院深处,脚步更见谨慎。 只见他轻提一口气,身形便如燕子掠水,悄无声息地跃上了屋檐之巅。放眼远眺,东侧一株古槐参天而立,枝叶繁茂,似乎正合褚仙翁口中言及。 陈天九心头一喜,暗道:“便是那处了。”于是身形微晃,化作一道黑影,疾驰向前。 未几,他已至那院落之外,但见一窗之内,灯火微明,倒映出两道在窗台对坐的身影。他身形一纵,悄然伏身在屋檐之上,以指轻拨瓦片,微开一线缝隙,朝下细细窥探。 屋内景象,陈天九尽收眼底,只见一位中年妇人端坐于案几之后,约莫五旬年纪,面容虽略显岁月痕迹,却难掩其娇态。 她眉头微蹙,面含愠色,似是对眼前之事颇为不悦。 其旁则坐一妙龄女子,约莫二十年华,眉宇间锁着淡淡愁云,更添几分楚楚之姿,两人面容间颇有几分相似,显是母女无疑。 只听得妇人轻叹一声,摇头言道:“你这未出阁的闺女,怎地惹上了那段无双孟浪之徒?你可知道,此事若传扬出去,世人将如何看待于你?日后又如何嫁人?哪家儿郎敢娶你这等是非之人?” 女子闻言,贝齿轻咬下唇,俏脸满是愤然之色,“此事不是早已告之娘亲,原是一句无心戏言,女儿亦未曾料到,那贼子竟如此胆大包天,猖狂至此。爹爹亦是,若非他上次手下留情,那段无双怎敢如此轻视我神农谷?今夜他再次前来挑衅,多是爹爹那日太过宽容所致!” 妇人闻言,伸出玉指轻点女子额头,嗔怪道:“你啊你啊,此事怎可埋怨你爹爹?你可知道那段无双师承何人?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张墨羽前辈,虽近有传言他无端被一少年高手挤落至天下高手榜第十之位,但无论是第九还是第十,其威名仍在,你爹爹自然需得给他几分薄面。” 女子闻言,急道:“那可如何是好?那段无双行事乖张,若爹爹都奈何他不得,他若一再前来纠缠,女儿宁可不活于世!” 言罢,她竟伏首于茶几之上,双肩颤抖,嘤嘤哭泣起来。 妇人见状,心中大痛,连忙起身抚慰,蹙眉良久,终是长叹一声道:“罢了,事已至此,你且先去你姐姐那里暂住些时日,待得此间风波平息,你再回来便是。” 女子闻其母言,缓缓抬头,泪眼汪汪地望了妇人一眼,轻轻点首,随即起身,以袖轻拭泪痕,一步三回首地朝门外行去,其影渐渐隐没于夜色深处。 陈天九匿于檐上,目光未曾稍离屋内床榻,心中暗忖:“褚仙翁所言地道入口,莫非便匿于此榻之下?” 然苦候多时,只见妇人静坐茶几旁,眉峰紧锁,手中茶盏举起又放下,竟是迟迟未饮,显是心事重重。 陈天九抬头望向天际月色,心中不禁焦急万分:“若再拖延,恐至天明难以脱身,彼时月色不再,行踪更易泄露。”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屋内忽传细微声响,他连忙回头望去,只见妇人终是放下茶盏,起身匆匆出门。 待其身影远去,陈天九迅速褪去蓑衣斗笠,纵身跃下屋檐,悄无声息地潜入一旁空置厢房之中。他取过毛巾,细细擦去身上水渍,唯恐留下一丝痕迹。 随后,他悄然返回,轻轻推开房门,步至床榻之前。 只见他伏低身子,缓缓爬入床榻之下,一块块地砖轻轻敲击,不久便察觉中间数块地砖之下似有异响。 他凝神细察,终在一侧墙根处发现机关轮廓。轻轻移去一块石板,机关显露无遗。 他按下机关,只听得一阵轻微的隆隆之声,地砖缓缓向一侧开启,露出一道幽深地道。 陈天九探头下望,地道深邃莫测,然他并无深入之意,只欲确认无误便速速离去。 正欲合上机关之时,忽闻屋外隐约传来脚步声,显是那妇人已返。 情急之下,陈天九别无良策,只得纵身跃入那地道之中。 地道之内,石壁森然,曲折蜿蜒,犹如龙蛇游走,不知尽头在何方。 他暗自窥望,却惊觉那妇人竟已上榻安歇,一时之间,归途无望,只得无奈暗叹,沿着地道一路摸索前行,先行深入这未知之境。 行得良久,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四周再无其他声响。忽地,顶上传来细微的滴水之音,清脆悦耳,未几,地道尽头渐显。 陈天九心中一喜,连忙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久未察觉人声动静,他寻得机关所在,轻轻一拉,一阵轻微的声响,顶上山岩缓缓挪开,露出一口。 正当他欲跃身而出,却忽闻一道苍老的话语,自其上传来,将他惊得浑身一震。 “这尚未到时日,莫非等不得那一时三刻了?” 第125章 禁地老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教陈天九措手不及,心中惊涛骇浪,却不得不强自镇定。细听那老者言语之中,似有与某人相约此地之意。 念及此处乃神农谷禁地,老者未曾窥见来人真容便即开口,足见其心中笃定,唯有那约定之人方能至此。 又思及地道通幽,直指谷主夫人之闺阁,则此约定之人,非谷主即其夫人,此理自明。 然则,即便深知是二者之一,假扮随从以求避祸,虽或可蒙混暂安,但陈天九此行,旨在暗度陈仓,他日携云梦烟悄然而入。若仅为一时蒙蔽,日后约定之人细细查问,岂非自露马脚,行踪败露? 但此时非是迟疑之际,陈天九心念电转,唯有随机应变,方能寻机脱此困境。遂咬牙提气,硬着头皮,身形一展,跃上地面。 入目所及,果是一间宽敞幽深的密室,几盏昏黄油灯摇曳,映照出四周景象。顶上钟乳石倒挂,色彩斑斓,宛如天成之珠帘,偶有水珠轻落,溅入清泉,叮咚悦耳。 四壁则由人工精心雕琢,石壁上,一幅幅男女壁画栩栩如生,裸身相对,姿态万千,缠绵悱恻,犹如春宫秘图,令人不敢直视。 西南隅,寒光闪烁,数条铁链粗如儿臂,一端深嵌铁柱,另一端则紧紧锁住一老者四肢。老者披发散乱,形容枯槁,显然饱受折磨。 此时,陈天九与老者目光交汇,两人眼中皆是难以掩饰的惊愕。 陈天九心中暗忖:“此人究竟是谁?为何会被囚禁于此?”种种疑问涌上心头,却无暇细想,只得凝神戒备,以防不测。 老者似觉其目光锐利,不愿久对,遂移目他处,自蓬头垢面中拈出一跳蚤,轻噙于齿间,微一咀嚼,复而唾之,方缓缓言道:“你小子,并非神农谷中人。” 陈天九观他举止怪异,似刻意掩饰自身苦楚,心中已有计较,闻言笑道:“哦?前辈何以见得?” 老者斜睨壁画,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壁上所绘,你可知其玄妙?” 陈天九顺其目光望去,但见壁画虽涉风月,实则暗含武学阴阳至理,心中已有所悟,却故作不解,试探道:“莫非是某种内功心法?” 老者颔首道:“正是,此乃神农谷不传之秘,逍遥诀。你小子若真是谷中之人,岂能不知?” 陈天九微微一笑,神色坦然,“前辈所言极是,晚辈确是误打误撞,方入此境。只是晚辈心中尚有一惑,不解前辈何以身陷囹圄?” 老者闻言,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揶揄之意,笑道:“‘误入’二字,说来轻巧,却不知那地道隐秘难寻,出口竟隐于女子闺房床底之下,莫非你小子有此雅兴,欲效仿那捕鼠之人,不慎落入?” 言罢,老者径自放声大笑,笑声豪迈,回荡于石室之间,竟使得顶上钟乳之水珠,亦随之微微颤动,仿佛响应其笑声之威。 陈天九见状,知老者内力深不可测,心中暗自戒备,面上却不动声色,默然不语。 老者笑毕,眼神一转,示意陈天九望向左侧石壁,悠然道:“老夫虽处此困境,然则行事光明磊落,所行之路,皆是正途,岂能与那鼠辈相提并论,钻营于女子床底之间?” 陈天九依言望去,果见那壁画间隐现一门户之形,若非细心观之,实乃难以料及。 他暗自思量:“老者此言,似隐喻那将其困囚之人亦是循那地道而来。当日褚仙翁必是为求此壁上武学,不料天不遂人愿,反被发现,这才阴差阳错,恰逢地道口未曾关闭,故而掉入。” 念及至此,陈天九又忆起褚仙翁所述一男一女之事,心中疑云更盛:“莫非那二人,便是神农谷之主与夫人?然则,他二人何以要在此等隐秘之地相会?莫非……” 他心中一凛,暗自揣测:“莫非是其中一人,另有所图,与人在此幽会?而那日所言秘辛,定是惊天动地,方能让褚仙翁听后,心生畏惧,决意远遁江湖。” 想到此处,陈天九不再掩饰心中所想,笑道:“前辈既不信晚辈误入之言,不妨猜度一番,晚辈此行,究竟所为何来?” 老者眉头微蹙,目光如炬,凝视陈天九片刻,方缓缓言道:“你进此室,对壁上武学瑰宝视而不见,显非为武学而来。此地除武学之外,唯有清泉一物,尚能入人眼目。你之所求,莫非便在那清泉之上?” 陈天九微微一笑,颔首答道:“前辈明察秋毫,晚辈佩服之至。然则,晚辈之事,前辈已洞悉无遗,前辈之过往,是否亦能略述一二,以解晚辈心中之惑?” 老者忽而仰天大笑,那笑声中却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笑罢,老者将头轻轻一侧,不欲再提往昔。 陈天九见状,眉头微蹙,他本想从老者口中探得那囚困其于此的幕后之人何时再现,却不料老者避而不谈,令他一时之间,竟感无从下手。 于是,他索性转身,大步流星,直奔那地道入口而去。 老者听得背后脚步声响,悄然回首一瞥,见陈天九竟欲离去,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急切,忽而开口言道:“你小子这便要走了么?” 陈天九闻听此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却不曾回头,只道:“前辈既无意赐教,晚辈自是不敢多加叨扰。前辈亦知,晚辈乃是趁夜潜入,自当趁着月色朦胧之际,悄然离去,不敢有劳前辈相送。” 老者见他果真欲入地道,心中更急,连忙呼道:“且慢!” 陈天九脚步一顿,回首问道:“哦?前辈尚有何等高见,愿闻其详。” 老者眼神示意一侧,只见一汪清泉清澈见底,疑道:“你小子莫非非为那至阴至柔之清泉而来?何以对此视而不见?” 陈天九轻轻摇头,笑道:“晚辈未曾言及,欲取清泉。前辈何出此言?” 老者冷哼一声,复又问道:“既非为壁上神功,亦非为清泉而来,你小子此行,究竟所为何事?” 陈天九微微一笑,答道:“正如前辈先前所言,晚辈适才不过是效仿那捕鼠之人,不慎误入此地,实非有意打扰。” 老者微微一愣,随即又是一声冷哼,眉头紧锁,片刻后,却又笑道:“原来如此,莫非你小子对壁上神功,亦无半分觊觎之心?” 第126章 相互试探 原是云梦烟病入沉疴,危在旦夕,陈天九无奈之下,只得潜入这神农谷禁地一探究竟。 却不料,这神农谷神功逍遥诀图谱,竟赫然现于此禁地石壁之上,实乃他所料未及,然而,虽心有惊奇,但天墟观武学博大精深,已足以让他傲视群雄,受用不尽。 是以,那岩壁上所刻神功,他从未曾放在心上。 此时,老者出诱言,陈天九心中一动,自有计较,反借此以言相探:“前辈此言差矣,偷学他派武学,乃江湖之大忌,晚辈虽愚钝,亦不敢怀有觊觎之心。前辈此番出言相诱,岂非欲将晚辈置于险地,若为他人所知,恐招来无妄之灾。” 此言既含机锋无限,又令人难以捉摸其意。他目光如炬,直视老者,静待下文。 老者闻言,眉头微皱,似是对陈天九的反应颇感意外,又似在重新估量此人。 片刻之后,他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此逍遥诀,乃我神农谷祖师毕生心血所凝,蕴含天地至理,阴阳造化。” “原本纯阳刚烈,但若能配以谷中至阴之泉水修炼,则可调和阴阳,功力倍增。更妙者,若能与心意相通之伴侣共修,非但情深意长,难解难分,更能青春永驻,容颜不老,非是老夫妄言,此实乃天下罕见之奇功。” 陈天九微一颔首,眸中闪过一抹认同之色,心中暗道,此神功果然非同小可,其调和阴阳、功力倍增之效,确有几分神奇。 且其蕴含之天地至理,竟与自家天墟观的道家功法遥相呼应,似有相辅相成之妙。 念及至此,他恍然大悟,心中暗忖:“怪不得那岳掌门与其夫人,虽已年近花甲,却仍风姿绰约,宛如中年夫妇,原来竟是得益于这逍遥之功。” 然则,他深知天墟观武学博大精深,自己尚有许多精髓未曾领悟透彻,又岂能分心他顾,觊觎他派武学? 陈天九心念电转,对老者正色而言:“前辈所言,晚辈自是心领。此逍遥诀神功,世间罕有,其妙处自不待言。然晚辈已有师门,对于他派武学,虽有观摩之心,却无觊觎之意。前辈一再相诱,莫非其中另有隐衷?不如你我二人坦诚相待,共话衷肠,如何?” 老者闻言,却猛然摇头,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老夫何须隐情?见你少年英才,心生惜才之意,故而欲指点迷津。你若不愿,老夫亦不强求。” 陈天九心中暗笑,面上却拱手为礼:“前辈美意,晚辈心领。然此地不宜久留,若无他事,晚辈便欲告退。” 言罢,他身形微动,便欲朝那地道口行去。 老者见状,冷哼一声,似是对陈天九的离去毫不在意。 陈天九行得数步,已至地道口前,却仍不闻老者有半句挽留之语。 他心知肚明,暗自焦急,若真个就此离去,非但难以叫这老者替他隐瞒行踪,日后若携云姑娘潜入此地,更恐与那老者相约之人不期而遇。 之所以故作要走,无非是借此引得老者心急,坦诚以待,奈何此举动摇不了其心,无奈身形一顿,复又返回,立于老者面前,目光炯炯,似要洞穿其内心。 老者见状,微微一愣,旋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之笑,言道:“你这小子,倒是颇有城府。既已离去,却又折返,究竟意欲何为?” 陈天九微微一笑,答道:“前辈既知晚辈胸有城府,又何必再行试探?前辈看似豁达不羁,实则心机深沉,与晚辈亦是半斤八两。” 老者闻言,老眉微挑,目光如炬,紧紧盯住陈天九双眼。 两人目光交汇,似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片刻之后,两人皆是大笑一声,仿佛于无声处达成了某种默契。 老者笑道:“好小子,果真是个人物!敢问阁下师承何门何派?” 陈天九摇头言道:“晚辈今夜所为,皆是个人之事,何须累及师门?” 老者点头称是,又问道:“那么阁下深夜至此,所为何来?可否见告?” 陈天九亦不隐瞒,直言道:“晚辈乃是为那清泉而来。前辈身陷囹圄,其中缘由可否相告?” 老者目光隐隐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叹道:“此事说来话长,乃是因同门相争,老夫不幸遭难。” 陈天九心中暗道:“他既对那璧上逍遥诀功法如此熟悉,定是神农谷中人无疑。以此情此景观之,所言非虚。”于是颔首以示理解,静待老者下文。 老者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问道:“那清泉对他人而言,不过寻常之水,阁下欲取其何用?莫非贵派武学亦需其至阴之性相辅?” 陈天九缓缓摇头,答道:“非也。实乃晚辈有一挚友,身中奇毒,解毒之后身体虚弱不堪。又遭蛇咬风寒侵袭,故欲借清泉之力,疗其沉疴。” 言罢,他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那清澈见底的清泉,心中暗道:“此泉至阴至柔,而我所习先天真经则至阳至刚。正如此老儿所言,若在此修炼,或可缓解体内燥热之感。” 但念及当前要务紧迫,陈天九迅即收敛心神,再问道:“前辈先前所言约定之人,何时能至此地?” 老者似感诧异,眉头轻轻一蹙,奇道:“阁下何不先问那是何人?” 陈天九微微一笑,缓缓摇头,心中暗忖:此地道既通神农谷主夫人之闺阁,那约定之人,自是不难猜测。他并无窥探他人隐私之意,又何必多此一问?遂笑道:“前辈此言,或可当有一惑?然前辈尚未答晚辈所问。” 老者老眉又深锁了几分,终是缓缓言道:“风雨无阻,每当望月,他必至此处与老夫一叙旧情。” 言罢,语气虽淡,然其中辛酸,陈天九却是听得分明。 他心中暗忖:尚有七日之期,于我而言,尚算宽裕。但此老者在此,却是不容忽视的隐患。人心隔肚皮,万一届时我携云姑娘至此,他趁我疗毒无暇,骤起发难,又当如何是好? 念及此处,陈天九悄然抬眼,眉宇间隐现沉思之色。 第127章 心愿未了 陈天九沉吟片刻,心中暗忖:“若是以点穴之法制住这老者,又将如何?” “然点穴之术,非但要求施者真气浑厚,更需认穴精准,出手不能有丝毫偏差。否则,对方但稍动身形,便足以令指尖错穴,反成虚招,失去先手,陷于被动。” “且此老者身形枯槁,但声音洪亮,无疑乃内力澎湃之辈,身手自是不凡,与之相较,点穴一途,实难奏效。高手过招,点穴之术,鲜少施用。” 念及此处,陈天九眉头紧锁,更显忧虑。 而那老者亦是眉宇间若有所思,仿佛已洞悉陈天九心中所想,遂缓缓言道:“你我二人,既已倾心相告,各言困境,何不坦诚相对,共谋良策,以求脱困?” 陈天九闻言,剑眉一挑,拱手道:“前辈所言极是,晚辈洗耳恭听。” 老者微微一笑,嘴角挂着一抹讥诮之意:“阁下莫非以为,老夫身陷囹圄,便只图苟且偷生,欲借阁下之力,脱此牢笼?” 陈天九心中暗道,此念未尝不有,世间被囚之人,谁不日夜企盼自由天光?然面上却不显分毫,只道:“晚辈确有此念,但前辈行事,必有深远计较,非晚辈所能轻易揣度。” 老者轻轻摇头,叹道:“老夫囚于此地,岁月匆匆,神农谷内外,已是大变。岳千重那厮势力遍布,老夫即便脱困,又能逃往何方?束缚与否,实则无异。” 陈天九眉头深锁,老者之言,虽含无奈,却更显其胸中不平。 他沉思片刻,直言道:“前辈之意,晚辈虽难领悟,但一事不得不虑。前辈若得自由,必寻仇敌,届时晚辈一行,恐受牵连。” 老者非但不怒,反而放声大笑,声震四壁,震得顶上钟乳石微微颤动,“哈哈,阁下快人快语,老夫心甚慰之。闻阁下欲携友至此,借清泉疗疾,老夫已知阁下心中忧虑。老夫在此多有不便,留之非宜,去之又恐生变故,实为两难之境。” 陈天九微微颔首,坦承其虑。 老者见状,目光炯炯,轻挑眉梢道:“倘若老夫既不离去,亦不滞留,是否可解阁下心头之虑?” 陈天九面露惑色,问道:“前辈此言何意?” 老者神色淡然,语含决绝:“待阁下携友到来之时,老夫愿自断经脉,以绝后患,如此,阁下自可安心无虞。” 陈天九心中微动,暗道:此人历经沧桑,尚能忍辱负重,何以至此? 他凝视老者,正色问道:“前辈此举,实令晚辈费解。前辈何不直言所愿,何必如此决绝?” 老者与他对视良久,终是长叹一声,神色凝重:“阁下勿需诧异。老夫此言,字字肺腑。老夫自囚于此,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唯有一事未了,若阁下能助老夫达成心愿……” 言及此处,他目光转向壁上古画,续道:“老夫愿将神农谷秘传之逍遥诀心法,及这副残躯,一并相赠。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陈天九心中暗叹,此二者皆非他所求,但见老者言辞恳切,或可解去心中疑虑,遂拱手道:“前辈请言,若晚辈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老者目光迷离,似忆往昔,缓缓言道:“只望公子送一信物至中州都城千机总堂,交予秦掌柜,便言神农谷故人萧剑鸣心愿已了,尘归尘,土归土,何处来,何处去,请其勿再挂念。” 陈天九眉头微皱,深知此言必有深意,却也未加多问,只是心中暗自计较。他知老者若肯配合,自有应对之策。 于是,他悄然凝聚真气,暗自戒备,步至老者身前,蹲下身子,轻声道:“晚辈有一计,不知前辈可愿一试?” 老者凝视其目,似欲窥其心意,缓缓言道:“愿闻其详。” 陈天九微微一笑,道:“请前辈勿运真气。” 老者微露讶色,却未加抵抗。只见陈天九倏地一指点出,正中老者脖颈之睡穴。老者身躯一震,随即便倒睡于地。 陈天九见状,心中暗喜,知其肯配合,倒省却诸多麻烦。 他微微一笑,再次一指点出,老者悠悠醒转,双目圆睁,惊道:“阁下真气至阳至刚,莫非练得竟是那天墟观的先天真经?” 陈天九神色间不置可否,缓缓起身,步履从容,边走边言道:“他日晚辈携友归返,便请前辈好生歇息,待诸事妥帖,自当为前辈解去束缚,届时前辈欲往何方,皆由前辈自行决断,晚辈绝不相干。” 言尽于此,他身形一晃,倏忽间已没入地道深处,唯余一缕清风萦绕,与老者那深邃的目光。 陈天九沿曲折地道缓缓而回,未及榻底之隙,忽觉上方屋内,丝竹之音隐约,夹杂着几分缠绵悱恻之意,正是神农谷主岳千重与夫人共修“逍遥诀”时,所独有的韵律,令人心生遐想。 他嘴角微勾,心中却暗自苦笑,深知此等双宿双飞之乐,非他此刻所能介入,遂收步不前,就地盘膝而坐,闭目凝神,运功调息,静候时局之变。 时光荏苒,不知几更鼓响,屋内乐声渐歇,归于一片宁静。 须臾,谷主夫人那温婉中带着一丝幽怨的声音,轻轻响起,“张墨羽威名远播,四海之内谁人不晓?而我夫君神农谷主,亦非任人欺凌之辈。段无双那孽徒,屡次挑衅,我夫妇二人岂能坐视?世人若知,或道我夫妇念及旧情,给张墨羽几分颜面;若不知者,岂不笑我等怯懦无能,畏惧他人威名?” 岳千重轻笑一声,那声音中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夫人啊夫人,你总是这般多思多虑。段无双那小子,不过是一跳梁小丑,何足挂齿?” 夫人忽的“哎呀”一声,不禁娇嗔,声音中既有撒娇也有不满:“你呀,都这把年纪了,还是跟年轻时一样,没个正经。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岳千重哈哈一笑,随即温柔地安抚道:“夫人言之有理,我已将此事飞鸽传书于张墨羽,以他的性情,定会迅速处置那孽徒,还飞铃一个公道。夫人且放宽心,静待佳音便是。” 夫人闻言,语气中略带惊疑,“夫君是说,张墨羽不日将至?” 未待回应,她又语带忧虑地说道,“即便如此,也不知他何时至此,飞铃这丫头今夜所受委屈,实是让人心疼。我想让她去飞燕家暂住几日,避避风头,你意下如何?” 岳千重笑道,“夫人爱女心切,我岂有不应之理?飞铃与飞燕姐妹情深,相聚亦是好事。此事便依夫人所言。” 陈天九在暗处听得真切,心中暗自叫苦,暗道这张墨羽前辈,虽未谋面,但江湖传言,此人性格孤傲,行事雷厉风行。自己因欧阳夏等人之谣言,无端与他生有嫌隙,此番若被卷入其中,只怕难以善了。 第128章 调虎离山 陈天九于地道之中隐忍一宵,直至次日夜色深沉,月挂中天,方瞅准谷主夫人离闺之隙,悄然攀上地面。 他手法娴熟,机关复位无声,门扉轻启,四周静谧如初,随即身形一闪,隐入暗香浮动之花丛深处,犹如夜风过境,不留痕迹。 一路行来,他时而疾行,时而匿迹,穿梭于神农谷错综复杂的路径之间,耗时良久,终得脱困而出。 然其脚步未停,施展轻功“纵天梯”,脚下生风,宛若游龙出海,直奔砀山镇而去。 及至医馆,夜幕已深,万籁俱寂。 陈天九心系云梦烟安危,正欲步入内室探视,忽见门前灯火阑珊处,褚仙翁手持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缓缓而来,神情淡然,似知天命。 陈天九见状,步伐微滞,旋即迎上前去,拱手作揖,谢过褚仙翁之谊。 他欲开口细说此行经历,共商对策,却见褚仙翁轻轻摆手,示意无需多言,只将药汤轻轻递于他手,转身离去,背影从容,宛若闲人。 陈天九目送褚仙翁背影渐行渐远,心中暗自喟叹,深知其隐世已久,心怀淡泊,不愿再涉江湖之浑水,遂不强求,任其逍遥而去。 他手持药盅,步入内室,但见烛光昏黄,摇曳生姿,映照于云梦烟那苍白而宁静的容颜之上,更添几分柔弱之美。 云梦烟似有所感,眼帘微启,目光与陈天九相遇,一时之间,两人皆是一愣。 她秀眉微蹙,似有千言万语欲吐还休,挣扎欲起,却又力不从心。 陈天九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深知她心中忧虑重重,恐其心神不宁,反伤其身,遂迅速将药盅轻放案头,疾步至其身旁。 他以手轻按其肩,先行温言劝慰:“云姑娘且安心静养,陈某此番前来,只为探视姑娘病情。见姑娘气色略有好转,陈某心中大石方得落地。姑娘此番遭遇,皆因陈某而起,若非陈某执意前往那破庙,姑娘亦不会受此无妄之灾。” 云梦烟轻轻摇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柔声道:“天九兄此言差矣,你身负要务,却仍不忘为小妹压制毒性,小妹感激不尽。如今累及天九兄平添诸多麻烦,小妹心中实是过意不去。” 陈天九爽朗一笑,打断了云梦烟的自责之言:“云姑娘何须挂怀?江湖儿女,既是缘分使然,本应患难与共。你我之间,何须多言感激?依陈某之见,不如暂且将这些烦恼抛诸脑后,待姑娘身体康复之日,我们再行把酒言欢,共叙江湖风云,岂不痛快?” 云梦烟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轻点头,目光中满是感激。 陈天九见状,心中亦是宽慰,遂一手搭上其脉门,细细探察。片刻之后,他面露喜色,知云梦烟脉象渐趋平稳,心中大石终得落地。 他轻轻端起茶几上的药盅,小心翼翼地将药汤喂与云梦烟服下。待其安然入睡,他方轻轻放下药盅,转身步入厢房。 躺在床上,陈天九辗转反侧,心中思绪万千。 那张墨羽的即将到来,恐让局势徒增变数,因而携云梦烟潜入神农谷之事,更是刻不容缓。 然而,神农谷戒备森严,高手如云,他一人前去,尚需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而云梦烟身体虚弱,气息不稳,若强行携带,势必难以瞒过谷中高手的耳目。 他暗自思量,唯有智取方为上策。必须设法将谷中高手引出,方能趁虚而入。 只是,这计谋又该如何施展?不禁闭目凝神,于脑海间翻腾不息,誓要觅得那转危为安之隙。 蓦地,段无双夜袭神农谷之景,犹如电光火石,掠过他心湖之上,陈天九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淡笑,计上心来,片刻间,胸有成竹,连日奔波之苦,亦随之烟消云散,沉入黑甜乡中。 及至次日晨光熹微,他醒转过来,精神焕发,步履轻盈地步入外院。 院中一药炉静立,青烟袅袅升起,与晨风缠绵,药香弥漫,与昨夜救治云梦烟所用之药气息相投。 他心生疑惑,趋步上前,但见炉中药液几近干涸,此景颇为蹊跷,遂将药炉取下,心中暗自揣摩。 随后,他步向前堂,欲寻褚仙翁问个究竟,不料堂内空无一人,静寂无声。心中更添几分疑虑,遂转至厢房探视,但见屋内凌乱不堪,似有人仓促离去,细软之物散落一地,显然已人去楼空。 陈天九微微一怔,旋即苦笑浮于面颊。手持那已近干涸的药汤,步履匆匆,直奔云梦烟所居之厢房。待至其侧,细心喂药,云梦烟念其守护之心,眼波微转,羞涩之情溢于言表。 时光荏苒,转瞬两日已过,云梦烟身子渐复,已能下床缓行。陈天九察其气色,知时机已至,遂于夜色深沉之时,换上黑衣,蒙面遮颜,身形一展,跃上屋檐,借着月色,疾驰于城中巷陌之间。 未几,一座高楼大院赫然在目,门楣之上,“冯府”二字金光闪闪,气势非凡。 陈天九轻笑一声,目光如炬,四周环境尽收眼底,心中暗自盘算。随即身形一纵,如燕归巢,悄无声息地落入内院之中。 他对这大户人家的布局轻车熟路,直奔东院而去,至一树梢驻足。 只见一侧房内灯火阑珊,映照出几分温馨与暧昧。 陈天九隐于大树枝叶之后,静待时机。待得那屋内灯火渐暗,又纵身其上屋檐,手指轻拨瓦片,窥闻里头动静。 却闻丝竹之音隐约,夹杂着几分缠绵悱恻之意,陈天九心中暗笑,这冯家夫妇雅致不浅。 待得二人呼吸渐重,他真气暗蓄,双掌猛然拍出,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瓦砾纷飞,屋檐之上竟被他生生砸出一个大洞。 不待烟尘落定,陈天九身形已如鬼魅般坠落床前,双腿稳稳落地,不惊起一丝尘灰。 床榻之上,岳飞燕与其夫婿正裸身缠绵,突遭此变,惊得魂飞魄散,连忙以被遮体,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 “来人!”二人异口同声,惊呼出声,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与恐惧。 陈天九见状,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豪迈与不羁。 他随手一扬,一封书信轻飘飘地落在床榻之上,信中言明三日后再来一会。 言罢,他身形未动,双膝微曲之间,内力已如龙腾四海,猛然爆发,身形拔地而起,穿破屋檐破洞,几个起落间,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料定岳飞燕必会惊慌失措,飞鸽传书至神农谷求援。若不然,他明夜再临,定要让这冯府上下,难享一夜安眠。 第129章 飞鸽传书 忽闻檐顶轰隆之声,冯府内外,人心惶惶,乱似沸水翻涌,众人纷至沓来,欲探个究竟。 俄而,两道身影破风而入,几个起落间,已稳稳立于冯氏夫妇休憩之东苑。 一人须发尽白,唯长髯漆黑;另一人则髯发相异,长髯斑白间青丝如瀑,正是那“黑白双翁”。 褚黑翁甫一落地,便觉微风拂面,似有身影遁去。 他运起内力,声若洪钟,震彻云霄:“老六,速往内室护持夫人周全,老夫自去擒那宵小鼠辈!”其声威猛,令四周尘埃皆为之震颤。 白发黑须的老者闻言,应声如箭,目光掠过檐上破洞,心知事态严重。 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缕轻烟,飘然至房门之前。 但见门扉紧闭,他心中焦虑更甚,急声呼道:“少爷、夫人,可安好?”言毕,不待应答,已猛然推门,疾步入室。 屋内,岳飞燕与其夫婿正匆忙整理衣裳,见状皆是愕然。 老者见此一幕,亦是抽搐嘴角,他老脸微红,急转身,背手而立,轻咳一声以掩尴尬,复又问道:“少爷、夫人,此处究竟发生何事?那贼影所为何来?” 冯家少爷匆匆下床,面带怒色,问道:“褚白翁,你可曾窥见那贼影面目?” 褚白翁摇头叹息,“我等赶到时,仅见黑影一闪,老三心系二位安危,故独自追击,未知那贼是否留下只言片语?” 此时,岳飞燕已整好仪容,步出内室,递予褚白翁一书信。 褚白翁双手恭敬接过,拆封细阅,只见信上字迹潦草,言辞狂妄:“闻冯家雄踞永昌,声势赫赫,今日一见,不过如此。三日后,吾必再临,望尔等备下厚礼相待。” 阅罢,褚白翁冷哼一声,怒道:“好个狂徒,口出狂言!” 冯家少爷见得夫人神色有异,心中疑云顿起,遂接过话头,面色沉重:“今夜之事,非同小可。黑白双翁乃岳父所遣,专为护佑夫人周全,多年来冯府安宁皆赖二老之力,不料今夜竟让贼人得逞,此人背景定是不凡。夫人可曾察觉有何线索?” 褚白翁亦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岳飞燕,静待其言。 岳飞燕面色寒如雪霜,轻叹一声,“此人黑布蒙面,面目难辨,但其身形与笑声,却似似那日在医馆所遇之客。” 冯家少爷闻言,惊道:“医馆所遇何人?” 岳飞燕望向夫婿,眼中闪过一丝幽怨,“还不是你那顽皮之子,招来的这场无妄之灾。” 言犹在耳,褚黑翁已匆匆折返,众人目光所及,唯见其摇头苦叹,显是那贼影已遁入夜色,无从追寻。 此时,陈天九却是不急不缓,绕行数里,复又悄然潜回,身形灵动,宛若游龙戏水,一跃而上,隐身于近旁古木葱郁之间,枝叶茂密,遮天蔽日,恰似天然屏障,将其身形遮掩得无影无踪。 他静立枝头,双眸如炬,远眺冯府,静待事态发展,心中自有计较。 约莫过了几盏茶的光景,但见冯府之内,一道黑影疾掠而出,划破夜空,直奔城西而去,渐渐融入了那无边夜色之中。 陈天九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心中暗道:“果真飞鸽传书,冯府之人倒也识趣,省了我不少手脚。” 言罢,他身形微动,自树梢滑落,转瞬之间,往医馆方向疾驰而回。 月华如练,洒落医馆之前,云梦烟身姿曼妙,亭亭玉立于阑珊光影之中,似画中仙子,静候佳音。 陈天九翻墙而入,便见此一幕,不禁微微一愣,他一袭夜行衣随风轻摆,步履轻盈,悄然至其身旁,微微一笑,“云姑娘,看你气色颇佳,想来身体不日即可痊愈。” 云梦烟轻摇螓首,目光温柔如水,却也不问其夜行之事,只是以素手轻拧衣角,柔声道:“褚大夫已不辞而别。” 言罢,眉宇间掠过一抹淡淡的忧虑,显是心中有所揣测。 陈天九深知此女心地善良,不愿他人为己受累,故而两日来刻意隐瞒,遂以戏谑之语宽慰:“我此番遭遇强敌,原欲寻褚老前辈共商对策,不料他老人家竟似胆小怕事,闻风而遁矣。”说罢,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云梦烟凝视其双目,心中虽不信其言,却也不愿点破,只是试探性地问道:“强敌?” 陈天九微微颔首,沉声道:“昔日天下高手榜上位居第九,却因我受人造谣之故,误占其位,故心生芥蒂,欲寻衅滋事。” 云梦烟闻言,花容失色,惊道:“竟是张墨羽前辈!传闻那人性格孤傲,行事叫人难以捉摸,天九兄,此事非同小可。” 陈天九见其担忧之色,心中一暖,续道:“正是,那张墨羽前辈武功高强,我自知难以匹敌,故欲避其锋芒,先行离去。只是云姑娘你病体未愈,却要随我奔波,叫我心头颇觉愧疚。” 云梦烟闻言,轻轻摇头,笑道:“天九兄言重了,你于危难之际仍不弃小妹,此情此义,小妹感激不尽。梦烟铭记于心。” 言毕,陈天九上前一步,轻声道:“时不我待,那强敌来势汹汹,我们须得即刻动身。你身子虚弱,我背你前行可好?” 云梦烟脸颊微红,羞涩地低下了头,轻轻点首。 她回眸一瞥医馆,心中暗自轻叹,却也未再多言,只将万千思绪藏于心底。随后,她身子微倾,轻轻伏于陈天九那宽厚的背上。 陈天九身形猛然一展,犹如大鹏展翅,拔地而起,轻盈地立于墙头之巅。 他脚尖轻点,身形化作一道黑影,疾驰向一侧屋檐,方向直指城西,于夜色中穿梭如电。未几,那城墙之影已在苍茫夜色中隐约可见。 数息之间,陈天九施展出绝学“纵天梯”,即便背负一人,亦能凌虚而行,足尖轻点瓦砾,身形飘忽不定,轻松写意间便已跃过那高耸的城垣。 他背负云梦烟,朝着神农谷的方向疾驰,数百里路途悄然而过,到得谷口,天色依旧昏沉,立于一侧隐秘的山岩之上,静观谷内动静。 第130章 潜入地道 陈天九与云梦烟并肩静坐于那幽邃山岩之巅,静候天边破晓,晨曦微露。 谷口处,忽有十数匹快马如飞矢般疾驰而出,尘土飞扬,马蹄声碎,惊起林间宿鸟无数。 陈天九眼色一凝,目光锐利如鹰隼,却见其中并无岳千重之影,唯见其夫人身着一袭劲装,英姿飒爽,跃马于前,引领三位长老与众神农谷高手风驰电掣,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失落。 他目送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确认其方向直指砀山镇,方觉心头稍安。 随即转首,温声对云梦烟道:“此间山风刺骨,夜露深寒,姑娘身子尚虚,可有不适之感?” 云梦烟轻摇螓首,眉宇间掠过一抹忧虑,细语相询:“天九兄,我二人是否需待夜幕低垂,再行潜入此幽谷?” 陈天九微微颔首,心中微感诧异,遂问:“云姑娘何不问及此谷之名,莫非早已心知肚明?” 云梦烟缓缓摇头,以示不解。 陈天九歉然一笑,“本欲寻一马车,让姑娘安坐歇息,无奈此地群山环绕,空旷寂寥,难觅藏身之所。只得委屈姑娘,随我风餐露宿,共度此宵。” 云梦烟眸光深邃,似有千言万语,终化作一缕轻叹,低头轻语:“天九兄无需自责,小妹心中自有分寸。自那日褚大夫骤传内功心法,梦烟便知此事非同小可。” 陈天九故作惊讶,笑道:“原来姑娘早已洞察先机,害陈某一番苦心隐瞒。” “但望姑娘能体谅陈某之意,姑娘温婉贤淑,常为他人着想,此诚美德。然世事复杂,难以一概而论。陈某视姑娘为挚友,所作所为皆出于真心,望姑娘勿要挂怀。他日陈某若陷困境,姑娘又岂能袖手旁观?” 云梦烟连忙摇头,坚定道:“梦烟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定当鼎力相助。” 陈天九展颜一笑,“如此甚好。现下姑娘首要之事,乃是安心养病,莫让杂念扰了心神。姑娘早日康复,亦是陈某之大幸。” 云梦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用力点头,将头轻轻倚于双臂之间,细微抽泣之声,却不再言语。 陈天九深知她心中积郁已久,此番宣泄,实乃幸事。此女身世坎坷,孤苦无依,又遭逢诸多变故,即便是铁石心肠,亦难免为之动容。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陈天九见时机已至,遂将云梦烟轻轻背负于身后,身形一晃,宛如鬼魅,悄无声息地朝那幽谷深处潜行而去。 他深知,即便谷主夫人已率众离去,但岳千重与那手持玄铁杖的长老仍留守谷中,加之云梦烟病体未愈,气息难掩,若遇此二人,定难逃脱其耳目。更何况,谷中或尚有未曾谋面的高手潜伏,更需加倍小心。 于是,陈天九打起十二分精神,借着那皎洁如水的月色,身形几个起落间,隐没于重重叠叠的阴影之中。 他屏息凝神,静待四周动静皆归于无,方敢缓缓深入,步步为营,谨慎之至。 及至内外院落回廊交错之处,月色斑驳,树影婆娑。 陈天九正欲趁一队巡逻弟子远去之机,闪身潜入,却不料远处一身影缓缓行来,手持玄铁杖,威严赫赫,正是那谷中长老。 他心中暗叫侥幸未至,“就差那么一线之机!” 无奈之下,陈天九身形微动,更加隐秘于阴暗之中,悄然凝聚真气,以防不时之需。 他深知此刻稍有差池,便是功亏一篑,即便侥幸安然离去,必将引起那岳千重警觉,再想悄然返回,已是难上加难。 云梦烟伏于陈天九背上,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心中亦是紧张万分。 她深知自己呼吸急促,恐为那长老所觉,遂早早地以手轻掩口鼻,尽力抑制,未敢稍懈。只是这一举动,使得她血气上涌,脸颊绯红,犹如朝霞映雪,美则美矣,却也难掩心中慌乱。 正当此际,忽见一弟子匆匆而来,在那长老耳边低语数句。长老闻言,老眉紧锁,神色凝重,随即转身而去,步履匆匆,显是谷中发生了紧急之事。 陈天九见状,眉头微蹙,然心中却也稍松一口气,亦知此刻绝非松懈之时。 他心中暗忖:“天虽助我,然此地危机四布,须得更加谨慎小心。”再次调匀呼吸,身形宛若无物,更添几分轻盈,悄无声息地朝内院谷主夫人厢房所在潜行。 未几,他已至那院落之前,却见窗棂间透出微弱火光,心中不禁暗自叫苦。 他深知谷主夫人已赴砀山镇援手,此刻房中之人,除却那修为深不可测的岳千重,更无他人。 念及此人武功高强,他自是不敢有丝毫大意,欲寻一隐蔽之处远远避开。 然环顾四周,却无一处可藏身之所,正自焦急间,忽闻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且越来越近,犹如催命之鼓。 陈天九猛然转身,只见回廊尽头一黑影疾步而来,他心知已无处可逃,当即身形暴起,一跃而上,稳稳立于屋檐之上。 那匆匆而来的身影,乃是一管家模样的老者,他浑然未觉有异,径直朝厢房行去。 陈天九趁其背身之际,再次跃下,身形如鬼魅般一闪,沿路悄然返回,匿身于一侧草丛之中,暂避岳千重之锋芒。 不多时,岳千重在管家引领下步入外院,步伐匆匆,显是有要事待办。 陈天九心头疑云更盛,但亦知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岂能轻易放过? 他忙闪身进入内院,见四周一片寂静,遂轻轻推开厢房门扉,将云梦烟小心放下。 陈天九正欲遁入床榻之下,然其目光,忽被一侧书案之上的一封书信所摄,心念一动,忆及那晚段无双所述之事,不禁生出几分好奇。 他心中暗忖:“此书信,想是岳千重匆匆离去,未及收拾之物。” 于是,轻步上前,缓缓拆开信笺,只见其上书云:“谷主安好,自百花楼一别,余心念念。少阳经虽不慎遗落,然谷主之诚,已深印吾心。我域护法不日驾临中州,愿与谷主共商大计,望君勿要多念,届时一吐胸中之志。” 陈天九读罢,心头犹如惊雷滚过,忆及那道长所留经书芩有印章,‘岳’字俨然在目,暗道:“这遗失的少阳经,莫非正是我所携之物?此中蹊跷,实难预料。” 他眉头紧锁,眸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暗忖:“冥域势力,竟如此无孔不入,这少阳经中所藏之秘,究竟何等紧要?看来,若要解开此谜,非得深入虎穴,一探究竟不可。” 念及此处,他向窗外瞥了一眼,心中已定大计,剑眉微挑,自有一股豪迈之气油然而生。 遂即,他将信函复之原位,向云梦烟轻轻颔首,眼神示意。二人遁入床底,只听得机括轻响,云梦烟这才发觉床榻之下竟另有乾坤,一条地道赫然眼前。 第131章 密室问诊 地道曲折深邃,恍若幽龙潜行,云梦烟目力难及,唯觉四周昏沉,不辨前路。 陈天九唯恐有变,遂将云梦烟再度负于背上,身形一晃,便向那幽深处行去。 此番虽是二度探寻,然世事难料,他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步步为营,慎之又慎。 沿途谨慎行走,直至足下生涩,方至地道之尽头。 陈天九凝神静气,鼻息轻吐,细听周遭动静,但闻偶尔泉水叮咚,并无异样之声。心中稍安,遂伸手触动机关,只闻轻微响动,机关应声而开,他身形一跃,便已置身于密室之上。 密室之内,烛光摇曳,映照出一老者身影。 老者见二人忽现,面上闪过一抹喜色,旋即只抱拳一礼,未曾作声。 陈天九亦抱拳回之,礼节周全,而后轻轻将云梦烟放下。 云梦烟一路心绪纷扰,自闺房床底密道至此,已觉世事离奇,而今面对这宽敞密室,更添几分惊愕。尤其是见得室内竟有老者被锁链束缚,更是满心好奇,欲一探究竟。 然其目光流转间,忽见壁上绘有男女裸身缠绵之景,不由惊呼一声,双颊绯红,连忙以手掩目,羞涩难当。其脸色苍白之中,又添一抹红晕,直延至颈项之间,更添几分娇艳之态。 陈天九见状,心中微觉好笑,面上却是一片诚恳之色,“此壁画虽描绘大胆,实则蕴含天地阴阳调和之至理,乃神农谷无上武学逍遥诀之秘奥所在。” 云梦烟闻言,轻点螓首,轻声细语道:“原来如此,倒是梦烟孟浪了,平白让天九兄见笑。” 言罢,她缓缓放下遮掩双眼的素手,目光虽未敢直视那壁画,却已镇定许多,转而轻声朝陈天九问道:“那位前辈是?” 老者耳力却是甚佳,未待陈天九回应,便先抱拳一礼,豪迈的笑声中透着一丝沧桑:“老夫萧剑鸣,不幸遭奸人陷害,才落得此等境遇,让姑娘见笑了。” 云梦烟连忙还礼,轻声道:“前辈言重了,江湖路远,风波难测,晚辈亦曾亲历险恶,感同身受。” 说至此处,她不经意间目光流转回陈天九身上,“若非得天九兄援手,晚辈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因此对于前辈的遭遇,实乃感同身受。” 陈天九只是淡然一笑,以示回应。 萧剑鸣老眼微眯,细细打量云梦烟一番,忽而开口道:“观姑娘气色,似有隐疾缠身,老夫虽非神医,却也略通医术,不知姑娘可愿让老夫一探脉象?” 云梦烟转首望向陈天九,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陈天九微微点头,以示赞同。 于是,云梦烟鼓起勇气,迈步向前,心中既有期待,亦有一丝忐忑。 陈天九深知云梦烟体内暗疾之棘手,故而对老者之请并未多言反对,只是暗自凝聚真气,护在云梦烟周身,以防不测。 萧剑鸣对此心知肚明,却也不以为意,待云梦烟站定,他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掌,缓缓搭上了她的脉搏。 须臾间,萧剑鸣眉头紧蹙,神色凝重如铅云压顶。 他缓缓摇头,沉声而言:“老夫早闻提及,姑娘身中奇毒,又遭蛇吻之厄,风寒侵体,便知此症非同小可,必是棘手之疾。” “今老夫细观脉象,幸得蛇毒已去其大半,风寒之症亦渐有平息之象。” “然则,姑娘体内所藏之毒,竟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蛊毒,此毒乃秽浊之物,其性之顽强,非同小可。” “潜藏于体内,若不得彻底拔除,每以真气强行压制,非但不能缓和,反使其潜藏愈深,犹如蛰伏之猛兽,静待时机,一旦爆发,其势更为猛烈,难以收拾。” “姑娘大病初愈,体虚气弱,而那蛊毒又受蛇毒牵引,蠢蠢欲动,此诚危急存亡之际。” 陈天九闻言,心中暗自凛然,对萧剑鸣的医术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中暗道:“此人所言,句句中的,尤对蛊毒的了解,竟比那褚仙翁更为透彻。” 忆及昔日自己以真气强行压制云梦烟体内蛊毒之事,虽暂得安宁,但每探其脉,便觉蛊毒之性愈发猖獗,势不可挡,心中早已生疑。今日得萧剑鸣指点迷津,方知自己见识浅薄,未能洞悉此中玄机。 萧剑鸣将双指自云梦烟腕上轻轻移开,似已洞察陈天九心中所想,遂言道:“阁下此举,亦是无奈中的权宜之计。若无真气暂行压制,这位姑娘此刻恐已毒发难支。” 陈天九抱拳一礼,恭敬问道:“前辈医术通神,所言皆是关键所在。晚辈斗胆请问,若晚辈再以真气强行压制蛊毒,可保云姑娘多久平安?” 萧剑鸣老眉微蹙,沉吟片刻方道:“阁下体内真气至阳至刚,故而能寻至这至阴至柔的清泉以图相融。然先天真气非同小可,清泉之水终是外力,云姑娘体虚至此,恐难以承受。” “除非她亦身怀至阴至柔真气,方能不受反噬,与之相抗。然老夫先前把脉,却未曾察觉其体内有此等内力。” 陈天九闻听此言,目光转向云梦烟,云梦烟亦知其意,遂接口言道:“晚辈虽未习得至阴至柔功法,但幸得一位高人赐下口诀,若晚辈循此口诀,与天九兄配合运功,或可一试?” 萧剑鸣老眉微挑,显出一丝讶异之色,遂问道:“哦?先天真气乃无上功法,恕老夫孤陋寡闻,不知云姑娘所言能与之相抗的口诀,乃是何门何派的功法?可否略述一二?” 云梦烟朝陈天九投去询问的目光,见其点头应允,方缓缓言道:“阴阳者,天地之根本,万物之始母……” 话犹未了,萧剑鸣已是满脸惊愕之色,继而放声大笑,自言道:“阴阳者,天地之根本,万物之始母,此言不差。阴阳相互依存,相互转化,化生万物,运行不息。调和体内阴阳之气,使之平衡和谐,方能内养精神,外御邪魔……” 言及此处,云梦烟亦是讶然不已,脱口问道:“前辈何以知晓此口诀,且似比……” 萧剑鸣笑声一顿,双目锐利如鹰隼,直视云梦烟,缓缓言道:“且似比你那高人所言更为详尽,是也不是?” 云梦烟轻轻颔首,未发一言。 萧剑鸣复又大笑,转而意味深长地望向陈天九,言道:“因为此口诀,实乃我神农谷之逍遥诀。世间能知此诀全貌者,唯老夫一人尔。莫非那传授你口诀的高人,未曾言明此节?” 第132章 双修功法 \"逍遥诀?\"三字一出,云梦烟一阵错愕过后,俏脸之上,霎时泛起淡淡绯红。 她匆匆一瞥四周壁画,眸中惊异与羞涩交织,头儿微垂,似欲将自己深深藏匿于胸前衣襟之后,尽显女子特有的娇羞之态。 陈天九见状,心中非但未有笑意,反添几分沉重。 他回想起那日褚仙翁的隐晦之语,字字句句,皆是深意,心知褚仙翁早已洞察一切,定下了以此逍遥诀解除蛊毒。 却又暗自传授于云梦烟,意图是在陈天九欲帮她运功疗毒之际,察觉功法有异,加之此处壁画所示,轻易便能自行领悟。 此中种种,无疑是将抉择的重担,悄然加诸于他的身上。 此刻陈天九细思,褚仙翁那日匆匆离去,除了不愿与岳飞燕结下怨恨,是否也有意避开自己上门追问,免得生出诸多不必要的纠葛?此中曲折,实是耐人寻味,引人遐想不已。 念及此处,陈天九面上神色如常,转而向萧剑鸣探询道:“前辈昔日提及,逍遥诀乃纯阳刚烈的武学,而传此部分功法的高人,却言其能克制晚辈体内先天真气的反噬,此中奥秘,晚辈实难领悟,还望前辈指点迷津。” 萧剑鸣缓缓摇头,老眉微挑,“阁下昔日或许未明其中关窍,但以阁下的才智,想必此刻已有所悟。阁下口中所言高人,其意并非单让阁下以逍遥诀抗衡真气反噬,而是欲使你二人共修此功,以解云姑娘体内蛊毒。” 言罢,他目光炯炯,直视陈天九,续道:“老夫虽不知那高人名姓,但料想必是我神农谷中人,对逍遥诀了如指掌。不错,逍遥诀虽不能直接驱除蛊毒,却有其独到之处。二人同练此功,心意相通,血脉相融,可将毒性转嫁于另一人身上。” 云梦烟闻言,心头一震,猛地望向陈天九,旋即又转回目光,急切地对萧剑鸣道:“不可!晚辈宁愿即刻毒发身亡,也绝不能让此毒祸及天九兄!” 话音未落,她素手轻扯陈天九衣袖,迫不及待地欲拉他转身离去。 然而,陈天九却纹丝不动,宛如磐石。 云梦烟愕然回首,秀眉紧蹙,以目传情,询问之意溢于言表。 萧剑鸣见状,微微一笑,温言抚慰:“云姑娘且放宽心,此法虽出于无奈,却非凶险异常。你这天九兄身怀先天真气,浑厚无匹,连老夫亦难以望其项背,区区蛊毒,于他而言,不过是多费一番手脚罢了。昔日他能以真气替你压制毒性,保你无虞,今朝自然也能将其逼出体外,以护自身。” 陈天九眉头紧蹙,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一侧壁画,其上男女裸身相对,寓意双宿双飞,此情此景,令人难以直视。他心中暗叹,虽知蛊毒可解,但这逍遥诀实为双修之法,云梦烟身为寡妇,其中利害,他心中自是雪亮。 纵是万般无奈之下,世间流言蜚语又如何能避? 他身为男儿,或可不顾,但云梦烟又如何自立于世?然则,人命关天,一切考量皆轻如鸿毛,唯有救人一命,方显其重。 褚仙翁昔日教诲,犹在耳畔回响:“世间万物,岂能尽如人意?但求行事无愧于心,全力以赴,至于结果,又何必耿耿于怀?老夫之言,望你铭记。世间无绝对绝境,亦无绝对顺境,唯有心志如铁,方能不负此生。” 念及此处,陈天九不禁想起箫凤儿,心湖如被大山坠落,翻腾不息,久久未平,又是一声暗叹。 但随即,他神色一凛,朝萧剑鸣拱手道:“前辈昔日指点,晚辈已深思熟虑,决定改变初衷。晚辈与云姑娘对逍遥诀功法所知有限,还望前辈慷慨赐教。” 不待萧剑鸣回应,云梦烟美眸圆睁,满是不可置信之色,紧蹙的秀眉几乎拧成一线,轻扯陈天九衣袖的素手微微一挣,欲转身离去,以此宣泄心头不满。 陈天九手臂微动,轻轻握住她的玉臂,温言道:“云姑娘,陈某奔波至今,所为者何?不正是为了救你性命吗?” 云梦烟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却冷冷回应:“天九兄之恩情,小妹铭记于心,感激不尽。但此事非同小可,生死有命,强求不得。小妹心领好意,言尽于此,请恕梦烟不愿再多言。” 言罢,陈天九缓缓松开手,云梦烟似觉胸中一松,目光转向远处角落,欲避之不及。然而,刚迈出一步,便被陈天九轻声唤住。 他缓步至她身旁,语气温和而坚定:“云姑娘,陈某深知你心中忧虑,但请放心,既是我所选之路,陈天九必会负责到底,护你周全。” 此言一出,虽轻如微风,却在云梦烟心头激起惊涛骇浪,她全身一震,欲行又止,脚下竟似灌铅,半步也未能挪动。 见状,陈天九已明其心,遂目光转向一旁静观的萧剑鸣,二人眼神交汇,无需多言。 萧剑鸣微微一笑,随即缓缓开口,将逍遥诀心法娓娓道来,其间利害要害,一一剖析,令人豁然开朗。 待萧剑鸣话毕,陈天九心中已有计较。 他本欲依约而行,点其睡穴,但念及萧剑鸣虽行为古怪,实则不失前辈风范,遂心生敬意,不愿失此礼数,令其难堪。 于是,他轻步绕过萧剑鸣,自袖中取出一物,乃是一截黝黑铁棍,长约半臂,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 萧剑鸣见状,眉头微挑,心中暗道:“此子何意?莫非欲以此凡铁断我乌金锁链?” 正欲开口询问,却见陈天九已将铁棍巧妙插入锁链孔洞之中,手腕轻转,铁棍旋绞不止,铁链随之紧绷,发出阵阵低吟。 陈天九忽而眼神一闪,示意萧剑鸣上前相助。 萧剑鸣一愣之下,旋即领悟其意,连忙上前,双手紧握铁棍另一端,二人合力一绞,只听“叮”然脆响,那坚固异常的乌金锁链竟被生生绞断,落于尘埃之中,激起一片烟尘。 萧剑鸣望着断落的锁链,心中震撼难言,他深知此铁链非同小可,若非陈天九有此奇招,实难解脱。 待将锁链尽数解去,陈天九向他躬身一礼,言辞诚恳:“前辈既已重获自由,晚辈斗胆,尚有一事相求。此地非久留之地,前辈可否暂为晚辈护法,以防不测?” 萧剑鸣闻言,心中了然,微微一笑,“老夫自当尽力。” 言罢,他身形一晃,已跃出地道,随手关闭了机关,又朝前重手重脚地走了一阵,方才盘膝而坐,闭目调息起来。 陈天九知他此举是为表诚意,心中暗自点头,却也知世事难料,暗自运劲,将一块用作支撑的巨石缓缓推移至地道口处,以其为障,方觉安心。 随后,他转身朝云梦烟行去。 此时,云梦烟已是满脸绯红,犹如春日桃花,她低垂着头,目光不敢与陈天九对视,只是手指轻轻捻动着衣角,那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陈天九见状,心中不禁一荡,却也带着几分尴尬。 他轻轻上前,一把捉住云梦烟那绞动不已的素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梦烟,再这般揉搓下去,只怕这衣裳都要被你拧破了。” 云梦烟只觉手中一紧,又闻陈天九直呼其名,更是羞不可抑,悄悄抬头望去,却见目光灼灼,直烫人心,旋即又将头越垂越低。 第133章 变故突生 自萧剑鸣脱得桎梏,身形宛如飞燕,轻飘飘地遁入那幽邃地道之中。 他心存细密,为让陈天九宽心,特意寻觅一处远离地道出口的僻静所在、缓缓盘膝而坐。双目微合,神凝气定,运起内功,调息养气,只待陈天九到来,共商逃脱大计。 时光悠悠,无声无息间,地道之内本是一片死寂,突然间,一阵细微的声响自地道深处传来,细碎而清晰,似风吹竹叶,又似珠落玉盘。 萧剑鸣闻声,心头不由一紧,暗自提起十二分警惕,全身戒备。他屏息静气,侧耳细听,那声音渐近渐响,分明是两人轻盈的脚步,步伐虽快,却显得异常谨慎。 陈天九与云梦烟此刻正是紧要关头,萧剑鸣深知万不能有丝毫闪失。 念及恩情,他岂能坐视不理? 又想这地道隐秘,必是岳千重闻风而动,前来阻挠。 他心中虽惊,却也明白此时已避无可避,悄然起身,体内真气涌动,犹如江河奔腾,蓄势以待。非但不生丝毫退避之念,反是迎难而上,脚步轻盈,欲为陈天九与云梦烟争取片刻安宁。 行得数步,忽闻脚步一顿,四周顿时万籁俱寂,静得连呼吸之声亦能清晰可闻。 萧剑鸣神色愈发凝重,心知对方亦已有所察觉。 双方均按兵不动。 三人身陷暗黑,彼此身形难辨,唯有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片刻之后,风声骤起,两道黑影如电闪雷鸣般向萧剑鸣扑来。 他冷哼一声,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如同离弦之箭,双手护于胸前,亦是疾冲而出,与对方正面交锋。 待双方近身,萧剑鸣定睛一看,果见岳千重那张阴沉的面容,而旁侧之人,竟是旧识张墨羽。 他心中微觉诧异,随即怒火中烧,大吼道:“张墨羽,你这忘恩负义之徒!昔日你身患重疾,老夫念及旧情,不惜破例让你进入神农禁地疗伤,而今你却助纣为虐,恩将仇报,实乃令人齿冷!” 张墨羽与岳千重正疾驰而来,闻听萧剑鸣怒斥,瞳孔微缩,见其面容后亦似有一瞬愣怔。 但张墨羽旋即恢复常态,笑道:“萧兄勿怪,老夫此行并非针对你,昔日恩情亦已早报,你门派内之纷争,与老夫无关。” 言罢,张墨羽已至萧剑鸣身前,却并未急于出手,只是身形微侧,轻松避过其试探一掌,随后错身而过,继续向前疾行。 萧剑鸣一记虚招未能奏效,却也来不及再行拦截,只得匆匆一瞥那远去背影,暗呼要糟。 转瞬之间,岳千重已携着凌厉劲风一拳袭来。 他无奈之下,只得挥掌相迎,两人顿时陷入激烈的缠斗之中。 拳风呼啸,掌影交错,地道内回荡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 这股浩大的声势,仿佛穿透了地底的重重阻隔,径直蔓延至上方的密室之内。 室内,灯火昏黄,映照出清泉中两道赤裸相依的身影,与四周壁画相互辉映,宛如画中仙侣。 清泉之顶,钟乳石悬挂,水珠凝而不落,终而“叮咚”一声,轻轻触碰水面,激起层层细腻的涟漪,轻轻拍打着陈天九与云梦烟的身躯。 二人盘膝对坐,掌心紧紧相贴,全身肌肤因内功运转而泛红,宛如朝霞映照。 纵是身处冰冷泉水之中,两人周身却热气蒸腾,显然正处于运功的紧要关头。 突闻地道中传来的喧嚣,二人不约而同地微微蹙眉。 他们所修炼的逍遥诀,正如萧剑鸣所言,端的神妙非凡。此刻,两人不仅血脉相融,云梦烟体内的蛊毒也已悄然过渡至陈天九身上,而他们的心灵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契合。 无需言语,云梦烟的心念便已清晰传入陈天九心中:“此等变故,我们该如何应对?” 陈天九神态自若,以心念回应道:“莫慌,先定心神,外界纷扰,权且置若罔闻。你体内余毒尚存,需待功成之际,再作计较。” 云梦烟闻言,摒弃杂念,静心凝神,再续转逍遥诀,与陈天九气息缓缓交融。 不料未几,忽闻地道口处传来一声轰鸣,震天动地,宛如九天神雷炸响,将压在其上的巨石震颤不已,顶上钟乳石亦为之动摇,水珠纷纷洒落,宛如细雨纷飞。 她身无寸缕,肌肤裸露,此情此景之下,生怕有外人窥视,心中大惊,一时之间,气血翻涌,难以自持,功法因而受阻,血气逆流,直冲心脉,似有走火入魔之兆。 陈天九察觉云梦烟体内异状,心中一凛,当即运转真气,自掌心如江河决堤,汹涌而入云梦烟体内,沿其经脉游走,护住周身紧要穴道,以防不测。 然此举虽救云梦烟于危难之间,却令陈天九自身遭受功法反噬,胸口如遭重锤,一股腥甜直冲喉头,鲜血几欲喷薄而出。 他咬紧牙关,强运内功,护持心脉,硬生生将那股血气压回丹田。 但此刻,两人原本和谐共生的阴阳二气,却因外力介入而骤然紊乱,气息翻腾,体内犹如狂风卷浪,两人皆感痛苦难言。 正当此刻,地道之口震颤愈甚,犹如万马齐喑,奔腾不息,俄顷之间,天崩地裂之声轰然炸响,机关锁钥难挡其威,竟被一股沛然莫御之力震得支离破碎,碎石激射,尘嚣四起,弥漫室内。其上压顶的巨石,亦难逃此劫,裂纹丝丝蔓延,似随时可能轰然崩塌,摇摇欲倾。 陈天九心中凛然,知此乃惊人掌力所为,然此等绝境,唯静心方能破局,遂于心底怒喝如雷:“梦烟!你我若此刻分心旁骛,必遭功法反噬,轻则重伤难愈,重则命丧黄泉,更沦为他人砧上鱼肉!”。 云梦烟闻其声振聋发聩,心神一震,体内气息虽乱,却未蚀其志。她深知自身安危事小,累及陈天九则万死难辞。一念及此,心中决绝之意更甚,强忍痛楚,几个吐纳间,已将纷乱心绪收敛,再续那逍遥神功,力求破局。 陈天九见状,心中大慰,知云梦烟已回神定意,遂亦收敛心神,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共御难关。 地道口处,震动愈加密集,巨石之上裂痕纵横交错,如蛛网密布,终至极限,轰然爆碎,碎石与尘土交织成一片混沌,尘灰漫天。 就在那朦胧之中,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自地道深处一跃而出,于漫天尘雾中若隐若现,带着一股不可一世之威。 第134章 强敌已至 正值此尘土飞扬之际,陈天九与云梦烟心神俱宁,恰得神功大成,两人气息交融间,他忽觉她体内残余毒素已全然过渡至己身,遂轻吟一声,逍遥心法缓缓收束,身形一展,已携云梦烟翩然跃起,手臂轻扬,一袭衣裙宛若流云般环绕她身,护其冰肌玉骨,免于外界窥探。 二人身形方稳地面,尘埃已定,一道身影悄然现于其中,却似有意避开二人目光,微微侧身,未曾直视。 陈天九目光微敛,暗自打量这位不速之客,心中讶异更甚,原非神农谷主岳千重亲临,却见一老者须发皆白,年约花甲,长须随风轻舞,面容清癯,颇有仙人之姿。 然知来者不善,他面色沉静如水,内心却暗自戒备,缓缓上前,拾起散落一旁的衣物,动作间不失大家风范,一一穿戴整齐。 云梦烟亦紧随其后,轻整罗衣,系紧玉带,青丝如瀑,轻垂肩畔,她本就面若桃花,凤眼含情,自逍遥诀去其体内蛊毒,阴阳调和之下,脸上红潮未退,媚态尽露,更显江湖十大美人之姿。 待二人整装完毕,那老者方缓缓转身,老眸掠过云梦烟身上,见此倾国倾城之姿,竟也不禁微微一亮,但随即便定下心,转而上下打量陈天九一番,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阁下便是陈天九?” 陈天九闻言,眉宇间微露疑色,心中暗忖:“此人我未曾识得,何以知晓我名?且其适才轰开地道之举,显是为我而来。莫非” 转而念及近日所传那张墨羽将至之事,他心里头隐隐已有了猜测,遂拱手一礼,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与谨慎:“正是在下,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微微一笑,神色淡然,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其眼,轻轻吐出几字:“洛川张墨羽。” 此名一出,云梦烟心中顿时一紧,身形不由自主地靠近陈天九。 她美眸中满是忧虑之色,不时瞥向陈天九,试图从他那平静的面容中读出内心的波澜。 她深知,张墨羽乃天下高手榜中高人,其名在武林中如雷贯耳,实力深不可测,如今找上门来,此事恐难以善了,尤记得陈天九在医馆所言,自知不敌,欲避其锋芒,其心忧虑更甚。 陈天九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他早有所料,但亲耳听闻,仍是难免暗自苦笑。 此刻他体内梦魂萦之毒尚未来得及化解,加之先前为救云梦烟,强行运功,已遭逍遥诀反噬,内伤不轻。 然他面色不改,神色自若,不愿让外人窥破分毫。 他再次拱手,言辞恳切:“原来是名震天下的张墨羽前辈,晚辈失礼了。前辈此来,莫非是为了澄清那排名误会?晚辈实乃无辜受累,被谣言所困,心中惶恐不安。” 张墨羽闻言,朗声大笑,声如洪钟,“排名之事,乃江湖众口所议,非个人之力可移,阁下何必挂怀?老夫此行,实为风闻天墟观中有一青年才俊,武艺超群,心生向往,特来求教。老夫生平所愿,唯与四海英雄共研武学真谛,那排名虚名,不过过眼云烟。” 陈天九心中暗笑,面上却波澜不惊,暗自思量:“此人言辞豁达,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终是要寻个由头切磋武艺。” 他拱手一礼,神色谦恭,心中却存好奇,“前辈神通广大,晚辈敬仰之至。然晚辈此行极为隐秘,不料前辈竟能洞悉,实乃不解之谜。” 张墨羽眉宇间闪过一丝戏谑,嘴角微扬,缓缓道:“此事说来也巧,老夫原是为那孽徒而来,不料他竟趁岳飞铃姑娘避难冯府之际再行恶事。老夫赶至之时,恰逢冯府异变。” 言毕,他目光如炬,似有深意地望向陈天九,轻轻摇头,“阁下在医馆施展‘化虚若影’神功,已为冯家之人识破天墟观身份。” “纵是蒙面而行,那挺拔的身姿亦难掩锋芒。老夫细问之下,知是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便知非阁下莫属,毕竟阁下乃天下高手榜上第九位高人,受万众瞩目。” “老夫一生痴迷武学,岂能错过此等良机?” “闻阁下携有病重佳人,老夫便前往医馆探访,不料已是人去馆空。然则,遗落之药方与药渣,却透露了诸多玄机。” “那药方中阴寒药物甚多,老夫推测阁下定是替这位佳人运功疗伤时,遭至刚至阳的先天真气反噬,以此药物来调和,又知神农谷清泉至阴至柔,故而断定阁下此行乃是声东击西,意在潜入此地。” 陈天九闻言,心中暗自赞叹,此老不仅武艺高强,且心思细腻,对医理亦颇有研究,仅凭些许线索便能洞悉全局,实乃非凡之人。 他面上虽不显山露水,心中却已对张墨羽的见识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仍以谦逊之态试探道:“前辈洞若观火,晚辈此行确是仓皇潜入,自保尚且艰难,实难分身陪前辈共话江湖风雨。不如待此事平息,你我寻一清静之地,再续未尽之言,前辈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地道深处猛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回荡在整个密室,仿佛连四壁都在颤抖:“哼!神农谷禁地,岂容尔等随意出入,说走就走?” 随着话音,一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自地道口激射而出,落地时身形略显踉跄,显然受伤不轻,正是那萧剑鸣。 他喘息未定,颇为狼狈,艰难开口:“岳千重那贼子,修为精进至此,老夫一时不慎,落了下风。” 言毕,他脚步虽蹒跚,却仍坚定地向陈天九所在方向靠近,似乎是将唯一的希望寄托于此。 在经过张墨羽身旁时,他投去一个警惕的眼神,但张墨羽对此却视若无睹,他心火再起,冷哼一声,却也并未多言,显是形势紧迫,无暇他顾。 正当此时,岳千重的身影犹如追命阎罗,紧随其后,自地道口一闪而出,未及站稳,便是一掌轰出,掌风呼啸,直取萧剑鸣要害。 陈天九见状,心中大惊,深知萧剑鸣已重伤难支,念其地道顽强阻挡,绝不能让他命丧于此。 于是,他身形一展,如同轻燕掠水,瞬间横亘在萧剑鸣与岳千重之间,双手运气丹田,掌心真气涌动,一掌拍去,硬生生接下了岳千重这雷霆一击。 第135章 密室恶斗 两掌相交,轰然如雷,宛若虎啸于山林,回荡在密室之中。 霎时间,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劲自二人掌心交汇点迸发,化作一股无形涡旋,激荡周边众人衣衫随风猎猎作响。 岳千重只觉掌心一股沛然莫御之力汹涌而至,心中大骇,身形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每一步都踏得地面灰尘高高扬起,显然是将那汹涌力道巧妙卸于足下,以求稳住身形。 反观陈天九,外表看似屹立不倒,实则内里已是波涛汹涌,身形微晃间,胸口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几欲喷薄而出,但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将这股血气压回心脉,不愿露出丝毫破绽。 他此前为免云梦烟走火入魔,遭逍遥诀反噬,已然身受内伤,此番强提七八分真气,与岳千重硬撼一掌,无异于伤口撒盐,伤势愈发沉重。即便他极力掩饰,脸色仍不由自主地变得嫣红,血气翻涌,难以遏制。 一旁观战的张墨羽,乃是江湖中声名显赫的老前辈,眼光毒辣异常,见状之下,不禁眉头紧皱,心中暗忖:“此子内力之深厚,实属罕见,与岳千重对掌之下竟能岿然不动,但其血气翻腾之状,却似已负内伤,当真怪哉,莫非早有隐患?” 陈天九却似浑然不觉自身伤势,他深知此番擅闯神农谷禁地,又解萧剑鸣之困,已与岳千重结下不解之仇,此时已无退路,非战不可。于是,他趁岳千重身形未稳之际,施展纵天梯,脚踏奇步,一拳裹挟七八分内力,直逼岳千重要害而去。 岳千重见状,亦是反应神速,脚下轻点,似是忌惮陈天九浑厚内力,不愿硬拼,又朝后退开几步,反手一拍,格开其手腕,随即肘风如电,直击陈天九下巴。 陈天九身形微侧,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凌厉一击。随即再度欺身而上,近身缠斗,拳影纷飞,犹如漫天繁星,十数招眨眼即过,二人一时难分高下。 又是一阵拳掌交错,岳千重一拳击空,招式略显凝滞。陈天九双目精光一闪,见其左侧门户大开,施展出绝技“化虚若影”,掌中虚影重重,一掌拍出,正欲建功,却被萧剑鸣一声急呼打断:“小心有诈!” 陈天九心念电转,掌力瞬间收敛,但仍不可避免地击中了岳千重左胸。 他只觉掌心一阵火辣,犹如万针攒心,定睛一看,只见岳千重衣襟之上,点点血迹间透出隐隐寒光,心中不由大惊:“这衣襟之下,竟是暗藏刺猬甲!” 岳千重嘴角得意一翘,然虽身披甲胄,被陈天九一掌击中,亦是胸口一闷,被余力震退半步,嘴角渗出丝丝血迹,但他却反趁势欺身而上,压臂反掌,直击陈天九胸膛要害。 陈天九击中刺猬甲后便知其上有毒,只觉手臂麻木不仁,无力招架,只得脚跟一点,身行微侧,猛然暴退,以避其锋。 然遭变故,他纵使反应再快,亦只险险避开胸前要害,左肩仍不免中了几分掌力,伤势更添几分,鲜血终是压抑不住,丝丝溢出嘴角。 他一边连点左臂穴位,防止毒素蔓延,以免牵动那梦魂萦爆发,一边咬紧牙关,强忍痛楚,不顾自身武学造诣所限,反而将真气强行提升至极限,直至全身经脉剧胀难忍,悄然汇聚这股庞大的力量于掌心。 这已然是他将青松真人所授的真气发挥到了恐怖的四层,一记虚空掌蓄势待发,暴退之际目光如炬,静待岳千重上前。 云梦烟见他口溢鲜血,被逼得连连后退,脸色瞬间苍白,却哪还待得住,大惊失色之下,身形一闪,便欲加入战局,一掌带着凛冽的寒风,向岳千重拍去。 而与此同时,萧剑鸣亦是双拳一紧,热血上涌,不顾自身伤势,一跃而上,一拳裹挟着破空之声,轰然击出,誓要先为陈天九解围。 只觉两侧风声呼啸,二人不顾一切地跃至陈天九身前,见状,他心中暗自叫苦,无奈撤下了蓄势待发的虚空掌,后退之势猛然一顿,身形一晃,竟不顾伤势急追而上,试图阻止二人涉险。 正当双方即将爆发一场混战之际,张墨羽身形如鬼魅般一闪而至,稳稳地横亘于众人之间,其浑厚内力澎湃而出,衣衫随风鼓荡,霸气侧漏,令众人匆匆收住了脚步。 四周空气仿佛凝固,紧张之气弥漫开来。 岳千重见其竟面朝自己,心头怒火中烧,然面上却沉静如水,唯余双眉紧蹙,沉声问道:“张兄此举,意欲何为?”言罢,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张墨羽,似要将其看透一般。 张墨羽微微一笑,却已转向陈天九,淡然言道:“此子与老夫有约在先,岳掌门何妨稍待时日,待老夫了却此约,再论其他?” 岳千重眉头皱得更紧,不悦之色溢于言表:“张兄,你我交情自不在言,但今日之事,关乎神农谷存亡,你此番插手,实属不妥。” 张墨羽缓缓转身,老眉微蹙,语气中透着不悦,“有何不妥?世间万事,皆有先来后到。此子既与老夫有约在先,岳掌门又何必咄咄相逼,莫非真要逼得老夫不顾旧情?” 岳千重闻言,气息一滞,怒意难平,正欲发作,却见张墨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哼道:“岳掌门莫非不愿给老夫几分薄面?” 岳千重眼神闪烁,心中暗自掂量,深知张墨羽武功高强,加之自己先前一战受了些伤,若真动起手来,几无胜算。且神农谷虽人多势众,但长老皆外出未归,此时翻脸,恐逼迫其几人联手,实非明智之举。念及此,他强忍怒气,微微一笑:“张兄既有此言,岳某岂敢不从?” 言罢,他忽地指向云梦烟与萧剑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但这二人,必须留下!” 话音未落,陈天九身形微动,掠至二人身前,心知他此言乃是顾忌自己一行与张墨羽联手,刻意分化,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笑意,已有计较,朗声道:“岳掌门用心良苦,陈某虽惜命,却更重情义。今日,除非陈某血溅当场,否则,定保他们周全!” 他仰天狂笑,声震四壁:“再者,岳掌门也未免太过自负,若想留我三人,只怕还需再掂量几分!” 说罢,一身真气故意爆发至九分,衣衫鼓胀,猎猎作响,竟不比那张墨羽逊色分毫,令其讶然失色。 第136章 胁迫同行 张墨羽心中惊异,老眉微蹙,他凝视着陈天九,只见对方一身气势,竟与自己不相上下,心中更加确认,“此子与岳千重一战,显然未尽全力,果真隐疾在身,方显如此疲态。” 他捋须而笑,赞道:“江湖传言,果然非虚。阁下英姿勃发,真气浑厚,竟能与老夫并驾齐驱,天下高手榜第九位之名,实至名归!” 陈天九心中暗自冷笑,对张墨羽的淡泊表象不以为然,暗忖:“此人表面淡泊名利,实则对那高手榜排名耿耿于怀,言辞间处处显露其意。” 但他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反以谦逊之态一笑,心中却已盘算如何利用此机脱身,因而才故意将真气外放至九分,引得张墨羽侧目。 “前辈谬赞了,”陈天九拱手道,“晚辈才疏学浅,岂敢与前辈相提并论。但若前辈有意赐教,晚辈自当虚心以待。只是晚辈适才为友疗伤,不慎反噬,内伤未愈,恐难以尽兴。前辈若不介意,可否待晚辈伤势稍愈,再行领教?” 张墨羽岂能听不出此言,乃是提醒自己莫要趁人之危,却也毫不介意,爽朗一笑,“阁下既有此言,老夫自当遵从。待你伤势复原,我二人再行切磋。” 陈天九对此早有所料,深知张墨羽顾及名声,不会在此刻与自己动手。 他目光流转,落在岳千重身上,笑道:“但岳掌门欲留陈某两位朋友,此事却难从命。陈某唯有与之一战,前辈之约,恐要在此之后了。” 张墨羽见状,心知陈天九之意,便顺势而为,笑道:“我与岳掌门相交多年,他自会念及老夫情面,将此事暂且搁置。” 言罢,他转向岳千重,笑吟吟地道:“岳兄,不知你意下如何?” 岳千重面沉如水,阴晴难测,然念及眼前乃两大高手联手之势,胸中怒火虽炽,亦不得不暂且隐忍。 他指尖轻点,直指萧剑鸣,语调冰冷如霜:“此子与这位姑娘,本是外来之客,既得张兄金口,岳某自当遵从。但此人,身为我神农谷中人,断无轻易放归之理。” 陈天九轻摇头,淡然言道:“陈某早已明言,若岳掌门执意挽留,但请赐教便是。” 岳千重闻言,怒意更盛,欲踏前一步,却见张墨羽身形微晃,已立于前,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张墨羽意味深长的瞥了眼陈天九,深知其此举便是窥破己心,意在借他之势,欲得寸进尺,但他自己亦心怀比试之意,不愿因小事横生枝节,故而脸色虽不悦,却并未发作,只是默然不语。 岳千重见张墨羽神色冷峻,误以为是对自己的不满,暗自凛然,深知多说无益,反遭嗤笑,犹豫片刻,双目亮光悄然闪过,似是已有计较,终是侧身让步,让出一条路来。 张墨羽却不在乎其心思如何,微微颔首,以示谢意,随即转身,以手势相邀,陈天九、云梦烟、萧剑鸣三人紧随其后,与岳千重擦肩而过,遁入地道,直抵谷主夫人居所。 临出门扉之际,萧剑鸣足下微滞,回首顾盼,胸中似有千言万语,终化为一声轻叹。 陈天九察其神色,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三人在张墨羽的带领下,不欲惊动旁人,悄然跃上屋檐,化作四道轻烟,向谷外疾驰而去。 此等行径,虽隐秘至极,仍为谷中弟子所察觉,众人纷纷投来目光,却不知是因岳千重早已传令,亦或畏惧张墨羽之名,竟无人敢出声阻拦。片刻之间,四人已穿越谷口,消失于茫茫天际。 又行数里,陈天九忽地驻足,向张墨羽躬身行礼,感激道:“此番前辈援手之恩,陈某铭记于心。然在下尚有要务未了,愿与前辈约定时日,待伤愈之后,亲赴前辈处求教。” 张墨羽微微一笑,摇头言道:“阁下此言差矣,世间何事能及武学切磋更为重要?你且安心养伤,琐事暂置一旁。” 陈天九闻言,目光如炬,直视张墨羽,眉宇间透露出凝重与戒备:“前辈莫非欲强留陈某于此?” 张墨羽目光流转,掠过云梦烟与萧剑鸣,笑道:“阁下此言差矣,老夫岂是此等小人?你天墟观轻功冠绝天下,遇险自能脱身,但此二人却无此能。念你伤势沉重,分身乏术,老夫愿代你守护,你又何须多虑?” 陈天九心中岂能不明了话中威胁之意,然体内梦魂萦之毒犹未解除,加之又添新伤,实难与之抗衡。他强自按捺下心中翻腾的怒火,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拱手道:“前辈盛情,陈某却之不恭,只得厚颜接受了,多谢前辈一番美意。” 言罢,一行人便继续踏上了路途,绕开了砀山镇,转而向东,深入未知之境。 陈天九心知张墨羽此举意在避开神农谷的耳目,以免节外生枝,故而他虽心有不满,却也选择了沉默不语。 不料,一行人又行数十里,周遭景致愈发荒凉,竟是越走越为偏僻,直至踏入了一片幽深的山林之中。 林间古木参天,荆棘密布,云梦烟的裙摆也不免被这些锋利的枝条勾扯得七零八落,平添了几分狼狈之色。 陈天九与云梦烟、萧剑鸣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心中皆是疑惑重重。 终于,陈天九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前辈,晚辈斗胆一问,未知前辈欲引领我等前往何方?” 张墨羽闻言,身形依旧轻盈如燕,未有任何停滞,只是淡然一笑,头也不回地轻声道:“武学之道,博大精深,需心静如水,神凝如山。切磋武艺,自当寻觅一处幽静无扰之所。更何况你身上带伤,更需静养调息,方能早日康复。不必多问,你只需紧随,老夫自有计较。” 言毕,他足下轻点,身形竟似化作一缕清风,向前疾驰而去,速度较之先前更增几分,留下陈天九三人相视愕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紧紧跟随。 三人随着张墨羽穿林越岭,越过重重险阻,终至一处幽深莫测的山崖之下。 但见崖下隐现一洞,洞口被藤蔓遮掩,若非张墨羽引路,实难发现。 张墨羽于洞前止步,缓缓转身,指着洞口道,“此去路途尚远,念及尔等伤势未愈,不宜奔波劳碌,便在此洞中歇息半宿,待明日晨光破晓,再行赶路。” 第137章 荒山野岭 一路追随张墨羽风尘仆仆,陈天九、云梦烟、萧剑鸣三人心中早已疑云密布,不知他所指幽僻之地究竟藏有何等玄机。 及至这荒凉苍茫的山洞口,未及喘息,又闻张墨羽轻描淡写言及明日再涉长途,三人不禁相视一眼,皆是满面愕然。 陈天九此行,初衷乃赴百花楼赴那神秘莫测的百花宴,欲探其背后之秘。 岂料世事无常,变故迭起,为救云梦烟于危难之中,不惜以身渡毒,致使毒素侵体,更兼逍遥诀功法反噬,内伤不轻,加之与岳千重一战,更是雪上加霜。 而今宴期迫近,不足月余时光,诸事纷扰未解,却又遭张墨羽纠缠,胸中怒火中烧,几欲喷薄而出,却又强自按捺,知此时争执无益,唯有暗自筹谋。 他心中暗誓,必当早日驱尽体内毒素,治愈内伤,恢复昔日功力,届时再与张墨羽一较高下,挣脱其束缚,无论其要去往何处,与己何干? 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淡笑,陈天九对张墨羽拱手道:“前辈请入洞安歇,此荒山野径,夜兽出没,晚辈自当在外守护。” 语毕,他径自寻得一块平整巨石,盘膝而坐,闭目凝神,运功调息。 张墨羽微微一笑,未作多言,悠然步入洞中。 云梦烟与萧剑鸣见状,欲随陈天九左右,在洞外寻觅避风之所,却闻洞内传来张墨羽话音,“洞口一人守候足矣,夜色已深,寒气逼人,二位何不入内稍避?” 云梦烟闻言,心中暗自恼怒。她深知陈天九轻功超群,而张墨羽此举,实则为了以防万一,竟以她与萧剑鸣二人为质。 然则,她也明白当前局势,只能将满腔情愫化作深深一瞥,既有不舍也有担忧地望向陈天九。 萧剑鸣何等机敏,洞悉陈天九之意,定是不愿在张墨羽面前暴露虚实,遂识趣地步入洞中。 待其身影隐于黑暗,陈天九方缓缓睁开眼,目光温柔地扫过云梦烟,微微一笑,以示安慰。云梦烟这才依依回望,万般不舍地步入洞中。 陈天九目送其背影远去,自怀中取出一精致小瓶,轻轻旋开,倒出一粒色泽幽深的丹药,送入口中。丹药入口,瞬间化为暖流,自丹田而起,遍体舒畅。 随即他并指如剑,解开封闭穴道,闭塞的经脉随之畅通无阻。 闭目凝神间,陈天九运转起先天真经,真气游走全身,左臂青筋暴突,肌肉微颤,似有无数细小虫蚁在皮下爬行。 他紧咬牙关,脸色潮红,额上细汗密布。不消片刻,掌心那被岳千重刺猬甲所伤的旧创,黑血点点渗出,缓缓滴落尘埃。 待那刺猬甲之毒尽数被逼出,地上已是一滩乌黑的脓血,陈天九瞥了一眼,心中暗自冷笑,江湖路远,人心叵测,即便是名门正派之主,亦不乏阴狠手段。此番教训,他铭记于心,日后行事定当更加谨慎。 自陈天九调息完毕,真气渐复,复又运转疗伤心法,体内真气如江河奔腾,直捣梦魂萦之毒源,誓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然此蛊毒顽强,竟似自有意识,每以真气欲围,便自沿经脉游走,四处乱窜,确非一时三刻所能尽除,直至东方既白,方去其小半。 正欲乘胜追击,忽闻洞内步履之声,陈天九心念一动,双手虚空轻拂,划出一道阴阳轨迹,缓缓收功,气定神闲。 抬眼望去,只见云梦烟、张墨羽、萧剑鸣三人鱼贯而出。 见陈天九气色稍复,云梦烟心中一喜,欲步上前询问,却被陈天九眼神制止,其意甚明。她回眸一瞥,见张墨羽老眉微蹙,正上下打量陈天九,心中顿时了然,便将欲出之言咽回肚中。 张墨羽微微一笑,“老夫出门仓促,未携干粮,此刻腹中饥饿难忍,不知阁下身上可有充饥之物?”言罢,目光炯炯,似有意试探。 陈天九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几块大饼,递给云梦烟,示意她转交。云梦烟心领神会,转身将饼递与张墨羽。张墨羽接过一闻,竟随手将饼扔在地上,用脚尖轻轻一碾,饼屑四溅。 云梦烟见状,秀眉微蹙,不悦之色溢于言表,问道:“前辈此举何意?” 张墨羽目光始终不离陈天九,缓缓摇头,语带戏谑,“此等粗食,如何入得老夫之口?看阁下气色好转,不知功力恢复了几分,可愿替老夫辛苦一趟?” 陈天九心知其欲试探虚实,却也不动声色,笑道:“前辈若有所赐教,晚辈自当洗耳恭听。” 张墨羽环顾四周,见山林茂密,便道:“此处山林,正是打猎的好地方。阁下既已打坐半宿,何不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猎些野味来尝尝?” 未及陈天九答话,萧剑鸣已抢先一步,笑道:“老夫久困囹圄,正欲展露轻功,便由老夫代劳。”言罢,身形微动,欲施展轻功而去。 张墨羽岂肯让萧剑鸣抢功,连忙唤住,摇头道:“萧兄虽脱困,但伤势未愈,此等小事,还是交由后辈为宜,难道萧兄不想见识一番那独步天下的纵天梯?” 云梦烟正欲反驳,却被陈天九打断。他已至云梦烟身旁,轻拍其臂,笑道:“前辈稍候,晚辈去去便回。”言罢,身形一展,如同天边流云,几个起落间,已隐入密林深处。 张墨羽远眺那背影,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自暗惊,觉得这轻功身法飘忽无定,叫人难以捉摸,微蹙老眉思量应对之策。 不消片刻,陈天九肩扛一黄猄,大步归来,随手掷于张墨羽脚下,笑道:“此猄肥美,前辈可否满意?” 张墨羽抚须而笑,揶揄道,“好一个纵天梯,用来打猎当真是得心应手。” 他一拂大袖,步入洞中,笑声朗朗,“老夫便在洞中静候佳音,看看阁下的手艺如何。” 陈天九望着他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眼见心上人受此委屈,云梦烟眼神微黯,却也笑道:“这野味倒是难得,我也许久未尝其味了。”说着,便取出匕首,准备处理黄猄。 张墨羽的声音却又从洞内传来:“云姑娘,这等血腥之事,还是让下人去做。不如进来与老夫手谈一局,待那美味佳肴呈上,我们再一同享用。” 第138章 山间大宅 此时洞口之处,唯余陈天九与萧剑鸣二人,二人相视无言,默契自生。 陈天九俯身拾掇干柴,生火造炊,篝火渐旺,驱散了清晨的寒意。萧剑鸣则刀光一闪,黄猄之肉被其分割得恰到好处,皮毛不存,尽显其刀法精湛。 陈天九随手拈起一块大腿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转身步入一侧密林深处,树影婆娑,似为其遮掩。 萧剑鸣心生好奇,随即起身,尾随其后,只见陈天九撩衣解带,涓涓细流竟直落肉上。 见状,他嘴角不禁微微抽搐,旋即心中豁然开朗,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他亦是久困樊笼,虽得片刻自由,却依旧受制于人,胸中块垒积压已久。 于是,他也不顾颜面,撩衣上前,对着那地上肉块畅快淋漓,仿佛要将胸中所有郁闷一泄而空,老脸上绽放出久违的欢颜,与陈天九相视一笑,彼此间已无需多言,心意相通。 二人随后以树枝挑起肉块,置于篝火之上,慢慢炙烤。不多时,香气弥漫,引得洞内二人纷纷侧目,云梦烟更是忍不住大呼:“好香!” 陈天九携肉步入洞中,只见洞内景象别致,野草虽杂,却难掩其内整洁有序。 石床石凳一应俱全,中央石桌旁还置有棋盘,一派清幽雅致。 他心头不禁讶异,瞥向正与云梦烟对弈的张墨羽,心中暗忖:“此山洞布置,似是他早有筹谋。” 然而,观那洞内物件陈旧,显然历经岁月洗礼,陈天九也不再多想,恍若未觉旁人存在,径直走向云梦烟,欲将手中肉块赠予佳人。 萧剑鸣见其竟将那撒过尿的肉块相递,心中暗自焦急,生怕陈天九未曾留意那肉块之“特殊”。正欲寻得合适言辞提醒,却听张墨羽悠悠言道:“阁下重色轻友,实为不妥。” 萧剑鸣闻言,目光一闪,见张墨羽竟自陈天九手中夺下那块“别有风味”的肉块,心中不禁暗笑,一口肉刚入喉,险些失态笑出声来,连忙以咳嗽掩饰。 张墨羽见状,眉头微皱,疑惑道:“萧兄何故如此失态?” 萧剑鸣强忍笑意,故作愤慨之色,冷哼一声道:“张兄何故佯作不知?老夫被岳千重那贼子囚禁多年,未尝得此等美味,今日一见,自是心急难耐,倒让张兄见笑了,哼!” 他表面愤愤不平,实则心中已是大乐,而张墨羽闻言,只是微微颔首,品尝那黄猄肉时,虽觉略有臊气,却误以为是陈天九炙烤之技所致,还赞其手艺高超,略带咸香,实为难得美味,遂大快朵颐,浑然未觉其中奥妙。 陈天九早有所料,深知张墨羽必是对己怀有戒心,故会多此一举,抢夺云梦烟手中肉块。 他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轻蔑之笑,随即拉起云梦烟的柔荑,步入一旁,二人并肩而坐,径自享用起来,旁若无人。 张墨羽将那肉块匆匆咽下,衣袖一抹嘴角,未待众人饭饱,便已起身,笑声朗朗道:“诸位,且随老夫同行,前路尚远。” 言罢,他身形一展,已飘然出洞,留下三人面面相觑,只得无奈对视一眼,匆匆跟上。 一行人沿山峦蜿蜒东行,夜幕低垂时,寻得一宽敞之地歇息。 陈天九趁此良机,觅得一处山岩隐蔽之处,继续运功驱除体内梦魂萦之毒,周身真气鼓荡,隐隐有龙吟之声。 张墨羽则在一旁静候,虽看似闭紧双目,不言不语,实则目光不时瞥向陈天九处,欲从那神态中窥见一丝体内伤势的端倪,直至晨光初破晓,又催促众人起身赶路。 如此又过三日,陈天九体内毒素渐消,内伤恢复几分。 这日傍晚,众人行至一座连绵不绝的山峰前,但见山路崎岖,怪石嶙峋,极难行走。 又行数里,天色愈显昏沉,方才寻得一避风处歇息。 陈天九环顾四周,不知此身已至何方,但念及内伤已有所好转,便打算再忍一宿,待明日再做打算。 不料,正当他欲静心调息之际,张墨羽忽地衣袖轻扬,一道火光划破沉沉夜幕,带着刺耳的啸声直上九霄,正是那江湖中罕见的传讯响箭。 陈天九、云梦烟、萧剑鸣三人见状,面色皆是一变,心中暗生惊疑,彼此目光交汇,皆知此行不再平静。未几,四周火光荧荧,犹如幽冥之火,渐次逼近,显是有数十名劲装汉子,手持火把,循声而至。 为首一中年男子,目光如炬,掠过三人之时,微微蹙眉,似有诧异之色,随即躬身向张墨羽行礼,“前辈驾临,晚辈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张墨羽淡然摆手,语声平和:“无须多礼,约老夫至此之人,此刻何在?” 中年男子恭敬答道:“主人已恭候多时,其余宾客亦已先至,皆在静候前辈大驾。” 张墨羽微微颔首,示意前方引路。 中年男子心领神会,转身一挥大袖,身后众人顿时让开一条道路,灯火通明,映照出一条通往林间的小径。 张墨羽目视陈天九,嘴角含笑,似有深意,轻声道:“不过是去会会武林同道罢了,老夫一生痴迷武学,旁事皆不足道。” 言罢,以眼神示意陈天九先行。 陈天九见此情状,心中虽有疑虑,但念及自身内伤已渐愈,实力恢复指日可待,已非昔日可比,遂暗暗打量四周,试图窥探其中玄机。然而,张墨羽之言,却似已洞察其心思,轻笑间,便打消了他的顾虑。 陈天九心知,张墨羽此言,意在表明他一路行来未曾动手,足见其并无趁人之危之心,遂与云梦烟、萧剑鸣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心意相通,一同迈步。 夜色渐深,山路蜿蜒,一行人愈发深入山林之巅。 月光下,众人远眺,一片连绵不绝的建筑群隐约可见,竟赫然横亘在此山间东西两头,古朴典雅,气势恢宏。待至近前,只见大门之上,一块牌匾高悬,上书“云隐山庄”四字,笔力遒劲,龙蛇飞舞,尽显不凡。 第139章 正是在下 云隐山庄之内,灯火辉煌,犹如白昼,将陈天九、云梦烟、张墨羽与萧剑鸣一行四人映照得格外鲜明。 一行被一位中年男仆恭恭敬敬地引领,穿梭在那曲折蜿蜒的回廊之间,每一步都似踏入了另一番景致。 此间庭院深深,景致幽雅至极,恍若人间仙境,远离尘世喧嚣,令人心神俱宁,飘飘然有出世之感。 然而,随着脚步的移动,景象也随之变换。 但见每隔数步,便有两位劲装大汉如松般挺立于两侧,双手负后,神色凝重,目光锐利如鹰隼,丝毫不见动摇,无形中彰显出此地主人非同一般的身份与威严,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及至中堂,更是气象万千,非同小可。 堂内宾客如云,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而众多身着白衣翠裙的丫鬟,宛如花间穿梭的彩蝶,手托珍馐美馔、精致糕点,轻盈地游走其间,举止娴雅,景象繁华,一看便知今日山庄之中必有盛会,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四人方踏上石阶,陈天九目光如炬,一眼便见厅内左侧两道熟悉身影。 赵飞云面容清晰可辨,其旁一女子身姿曼妙,美眸流转,顾盼之间光华四射,此前虽未亲见其容,但江湖传闻中的十大美人之一,慕容芊芊之名,已跃然心头。 陈天九目光匆匆掠过一旁,更是惊讶不已,只见欧阳夏、欧阳紫月、郑无痕及那小丫头竟也身在其中。 他暗自叫苦,当日江边一战,历历在目,深知此几人皆非等闲之辈。未曾想,于这诸事纷扰之际,竟在此地不期而遇。 他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暗自戒备。 未待四人踏上石阶,一位富态老者已匆匆上前,此举引得堂内众人纷纷侧目。 云梦烟那绝美容颜,更是引得众人议论纷纷,赞叹不已。 此时,陈天九的熟人亦已察觉其到来,脸上均现讶异之色。 那富态老者尚未近身,便已向张墨羽拱手笑道:“张兄远道而来,老夫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言罢,他转而对那中年男仆面露不悦,责备道:“为何不早早通报?” 男仆闻言,连声告罪。 张墨羽岂是不通世故之人,当即笑着为男仆解围,拱手言道:“钱兄言重了,老夫此行仓促,未曾备下厚礼,还请见谅。” 此言一出,陈天九、云梦烟、萧剑鸣三人不禁悄悄相视苦笑,心中已有所悟。先前入门时,见“云隐山庄”四字,便已猜测几分,此刻闻其姓氏,更是确信无疑。 此富态老者,正是名震江湖的天下高手榜第四位高人——钱云隐。 钱云隐轻轻摆手,笑道:“张兄能屈尊驾临,已是莫大荣幸,何须他物?人到即安,人到即安。” 言毕,他目光转向陈天九等人,问道:“这几位贵客是……” 张墨羽微微一笑,示意众人自我介绍。 萧剑鸣当先拱手道:“老夫萧剑鸣,多有打扰。” 云梦烟紧随其后,轻声道:“晚辈云梦烟,见过前辈。” 钱云隐先是对萧剑鸣微笑点头,待闻云梦烟之名,不禁微露诧异之色,细细打量几眼后,赞道:“原来是云女侠,江湖十大美人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久仰久仰。” 言罢,他转向陈天九。 陈天九拱手行礼道:“晚辈陈天九,见过前辈。” 钱云隐闻言,老眉微挑,重新审视陈天九几眼后,微微颔首道:“原来阁下便是陈天九,果真是少年英雄,久仰大名。” 言罢,钱云隐挥手示意,引领众人步入堂内。屋内空间宏敞,十数桌宴席错落有致,几近满座,宾客逾百,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士,更有数位退隐高人隐于其间,足见钱云隐交游之广,人脉之深。 众人见张墨羽到来,纷纷起身,寒暄之声不绝于耳。待钱云隐逐一引介,众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于新晋高手榜第九的陈天九与名列江湖十大美人之一的云梦烟身上,议论纷纷,赞叹之声此起彼伏。 忽闻一阵爽朗笑声,自席间一位年约半百的妇人口中传出,她身形魁梧,状若葫芦,衣袖高卷,一脚豪迈地踏于凳上,手执满碗美酒,声如洪钟,道:“江湖十大美人,今夜竟聚其三,风华绝代,令人叹为观止。然诸位豪杰,切莫只顾痴望,须知佳人已有所属。若真有意,不如与老身共饮此杯,醉卧梦乡笑红尘!” 言罢,她转身举杯,众宾客见状,皆知其人豪爽,纷纷举杯相迎,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此时,一白衣男子轻笑摇头,对妇人言道:“梅大姐豪迈更胜男儿,令人钦佩。但小弟斗胆直言,慕容、欧阳二位姑娘确未婚配,云女侠虽历丧夫之痛,亦是孑然一身。世间万物,瞬息万变,我等岂能轻言放弃?” 此言一出,虽为酒后戏言,却显孟浪,引得慕容芊芊、欧阳紫月、云梦烟三女秀眉微蹙,面露不悦。 梅大姐闻言,亦是心生不悦,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重重置于桌上,笑道:“你这小子,武艺虽高,眼光却浅。此三位佳人,皆有情郎相伴左右,情深意长,岂是尔等所能觊觎?” 话音未落,一旁老者摇头而笑,接过话茬:“梅家妹子言之差矣。世事如棋局局新,未来之事,谁人能料?且说云女侠身旁,非稚子即老翁,其真情所托,尚待揭晓。” 此言一出,云梦烟面颊绯红,心中羞愤交加,又念及与陈天九之间种种,一时无言以对,只得低头避之。 正当此时,陈天九朗声一笑,坦然言道:“梦烟的情郎,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此言甫毕,云梦烟娇躯一震,蓦然抬头,秋水盈盈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凝视着陈天九,心中如同江河翻涌,难以平息。她一时六神无主,不解陈天九何以于众目睽睽之下,谈及这等私密之事。 陈天九见状,心中微叹,知晓此举虽显张扬,却也无奈。 他暗自思量,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意,那神农谷禁地之事,二人裸身相对,共修逍遥诀,虽未越雷池一步,但江湖之大,悠悠之口,岂能全然避过? 何况,云梦烟身为寡妇,若此等风言风语传扬开来,其处境更是不堪设想。 若是日后才作解释,反有偷偷摸摸之嫌,而今坦荡言之,方显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当日决定用逍遥诀为云梦烟清除蛊毒时,他已然想好,定当负责到底,不使其受丝毫委屈。 再者,二人修炼时,心意相通,他已察觉,云梦烟不知是因这一路行来的照顾,亦或那逍遥诀本身阴阳调和的玄妙,心中已对自己暗生情愫,只因种种缘由,顾及甚多,未敢表露。此番举动,亦是为解她日夜忧心,免其惶恐不安,患得患失。 第139章 正是在下 云隐山庄之内,灯火辉煌,犹如白昼,将陈天九、云梦烟、张墨羽与萧剑鸣一行四人映照得格外鲜明。 一行被一位中年男仆恭恭敬敬地引领,穿梭在那曲折蜿蜒的回廊之间,每一步都似踏入了另一番景致。 此间庭院深深,景致幽雅至极,恍若人间仙境,远离尘世喧嚣,令人心神俱宁,飘飘然有出世之感。 然而,随着脚步的移动,景象也随之变换。 但见每隔数步,便有两位劲装大汉如松般挺立于两侧,双手负后,神色凝重,目光锐利如鹰隼,丝毫不见动摇,无形中彰显出此地主人非同一般的身份与威严,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及至中堂,更是气象万千,非同小可。 堂内宾客如云,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而众多身着白衣翠裙的丫鬟,宛如花间穿梭的彩蝶,手托珍馐美馔、精致糕点,轻盈地游走其间,举止娴雅,景象繁华,一看便知今日山庄之中必有盛会,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四人方踏上石阶,陈天九目光如炬,一眼便见厅内左侧两道熟悉身影。 赵飞云面容清晰可辨,其旁一女子身姿曼妙,美眸流转,顾盼之间光华四射,此前虽未亲见其容,但江湖传闻中的十大美人之一,慕容芊芊之名,已跃然心头。 陈天九目光匆匆掠过一旁,更是惊讶不已,只见欧阳夏、欧阳紫月、郑无痕及那小丫头竟也身在其中。 他暗自叫苦,当日江边一战,历历在目,深知此几人皆非等闲之辈。未曾想,于这诸事纷扰之际,竟在此地不期而遇。 他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暗自戒备。 未待四人踏上石阶,一位富态老者已匆匆上前,此举引得堂内众人纷纷侧目。 云梦烟那绝美容颜,更是引得众人议论纷纷,赞叹不已。 此时,陈天九的熟人亦已察觉其到来,脸上均现讶异之色。 那富态老者尚未近身,便已向张墨羽拱手笑道:“张兄远道而来,老夫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言罢,他转而对那中年男仆面露不悦,责备道:“为何不早早通报?” 男仆闻言,连声告罪。 张墨羽岂是不通世故之人,当即笑着为男仆解围,拱手言道:“钱兄言重了,老夫此行仓促,未曾备下厚礼,还请见谅。” 此言一出,陈天九、云梦烟、萧剑鸣三人不禁悄悄相视苦笑,心中已有所悟。先前入门时,见“云隐山庄”四字,便已猜测几分,此刻闻其姓氏,更是确信无疑。 此富态老者,正是名震江湖的天下高手榜第四位高人——钱云隐。 钱云隐轻轻摆手,笑道:“张兄能屈尊驾临,已是莫大荣幸,何须他物?人到即安,人到即安。” 言毕,他目光转向陈天九等人,问道:“这几位贵客是……” 张墨羽微微一笑,示意众人自我介绍。 萧剑鸣当先拱手道:“老夫萧剑鸣,多有打扰。” 云梦烟紧随其后,轻声道:“晚辈云梦烟,见过前辈。” 钱云隐先是对萧剑鸣微笑点头,待闻云梦烟之名,不禁微露诧异之色,细细打量几眼后,赞道:“原来是云女侠,江湖十大美人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久仰久仰。” 言罢,他转向陈天九。 陈天九拱手行礼道:“晚辈陈天九,见过前辈。” 钱云隐闻言,老眉微挑,重新审视陈天九几眼后,微微颔首道:“原来阁下便是陈天九,果真是少年英雄,久仰大名。” 言罢,钱云隐挥手示意,引领众人步入堂内。屋内空间宏敞,十数桌宴席错落有致,几近满座,宾客逾百,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士,更有数位退隐高人隐于其间,足见钱云隐交游之广,人脉之深。 众人见张墨羽到来,纷纷起身,寒暄之声不绝于耳。待钱云隐逐一引介,众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于新晋高手榜第九的陈天九与名列江湖十大美人之一的云梦烟身上,议论纷纷,赞叹之声此起彼伏。 忽闻一阵爽朗笑声,自席间一位年约半百的妇人口中传出,她身形魁梧,状若葫芦,衣袖高卷,一脚豪迈地踏于凳上,手执满碗美酒,声如洪钟,道:“江湖十大美人,今夜竟聚其三,风华绝代,令人叹为观止。然诸位豪杰,切莫只顾痴望,须知佳人已有所属。若真有意,不如与老身共饮此杯,醉卧梦乡笑红尘!” 言罢,她转身举杯,众宾客见状,皆知其人豪爽,纷纷举杯相迎,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此时,一白衣男子轻笑摇头,对妇人言道:“梅大姐豪迈更胜男儿,令人钦佩。但小弟斗胆直言,慕容、欧阳二位姑娘确未婚配,云女侠虽历丧夫之痛,亦是孑然一身。世间万物,瞬息万变,我等岂能轻言放弃?” 此言一出,虽为酒后戏言,却显孟浪,引得慕容芊芊、欧阳紫月、云梦烟三女秀眉微蹙,面露不悦。 梅大姐闻言,亦是心生不悦,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重重置于桌上,笑道:“你这小子,武艺虽高,眼光却浅。此三位佳人,皆有情郎相伴左右,情深意长,岂是尔等所能觊觎?” 话音未落,一旁老者摇头而笑,接过话茬:“梅家妹子言之差矣。世事如棋局局新,未来之事,谁人能料?且说云女侠身旁,非稚子即老翁,其真情所托,尚待揭晓。” 此言一出,云梦烟面颊绯红,心中羞愤交加,又念及与陈天九之间种种,一时无言以对,只得低头避之。 正当此时,陈天九朗声一笑,坦然言道:“梦烟的情郎,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此言甫毕,云梦烟娇躯一震,蓦然抬头,秋水盈盈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凝视着陈天九,心中如同江河翻涌,难以平息。她一时六神无主,不解陈天九何以于众目睽睽之下,谈及这等私密之事。 陈天九见状,心中微叹,知晓此举虽显张扬,却也无奈。 他暗自思量,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意,那神农谷禁地之事,二人裸身相对,共修逍遥诀,虽未越雷池一步,但江湖之大,悠悠之口,岂能全然避过? 何况,云梦烟身为寡妇,若此等风言风语传扬开来,其处境更是不堪设想。 若是日后才作解释,反有偷偷摸摸之嫌,而今坦荡言之,方显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当日决定用逍遥诀为云梦烟清除蛊毒时,他已然想好,定当负责到底,不使其受丝毫委屈。 再者,二人修炼时,心意相通,他已察觉,云梦烟不知是因这一路行来的照顾,亦或那逍遥诀本身阴阳调和的玄妙,心中已对自己暗生情愫,只因种种缘由,顾及甚多,未敢表露。此番举动,亦是为解她日夜忧心,免其惶恐不安,患得患失。 第140章 敬你一杯 然而,陈天九虽有千般思量,但其少年英姿,面容尚带稚气,与云梦烟相比,年岁竟有十载之差。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议论之声四起,轻言细语间,皆道云梦烟夫君新丧,未及周年,便急不可耐,寻觅了一位年岁悬殊的新侣,众人眼神之中,无不透露出异样之色。 陈天九见状,眉头微蹙,正欲开口再言,忽见那梅大姐又是一碗烈酒下肚,“砰”然一声,瓷碗重重击于案上,竟是四分五裂,连那桌面亦随之微颤,一时之间,同席之人皆噤若寒蝉。 众人目光齐聚,只见她环视四周,嘴角勾勒出一抹不屑笑意,清声朗道:“诸位好生了得!常言众口铄金,唾沫亦能淹人。自诩江湖儿女,却不及我一介女流之辈。哼!” 言罢,她一指云梦烟,续道:“诸位即便未曾亲眼得见云女侠风采,亦当闻其大名。云家三代将门,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只因一场冤案,家道中落,云女侠自幼流离失所,孤苦无依。此中详情,虽鲜为人知,但若云家真有过错,那皇帝老儿又岂能亲自颁旨护佑其血脉?” “她心怀冤屈,然南赵铁骑肆虐之际,不失将门虎女本色,挺身而出,上书请缨,随大军远征。若无她那一战之功,我辈安能在此安享太平?云女侠之名,早已传遍江湖。但老身今日所言,并非为此。” “诸位皆知,云女侠幼年孤苦,经人撮合,与通灵派小公子自幼定亲。那小公子虽武艺平平,但人品家世尚可,原也算得良配。怎奈天有不测风云,云女侠命途多舛,未婚夫因小事与人争执,竟至半身不遂,无法行人事。此事江湖中谁人不知?” “即便如此,云女侠仍信守承诺,毅然下嫁,从此悉心照料,孝敬公婆,端庄持家,无微不至。然那夫君瘫痪之后,竟性情大变,对她动辄打骂,冷言冷语,此事当年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许多江湖豪杰看不过眼,纷纷上门理论,尔等难道忘了?” “但云女侠呢?她依旧不离不弃,守在那家中十数载,直至今年夫君离世。诸位却道她做得不够,要她再为那薄情之人守寡十年?” 言及此处,她似觉口渴,欲再举杯,方觉碗已破碎,却浑不在意,随手取过邻座之碗,自斟自酌,一饮而尽。 她以袖拭唇,目光转而落在陈天九身上,笑道:“老身观此子不凡,且不论其年岁轻轻,武功已入天下高手之列,位列第九,单凭他敢于直面众人非议的勇气,便知他胸中自有丘壑,实乃人中之龙。老身以为,他与云女侠正是天作之合。来,小子,老身敬你一碗!” 说罢,她再次满上酒碗,高高举起,朝向陈天九。 陈天九一行方入此间,便被议论之声所阻,尚未及落座,自是无碗可用。 但他闻梅大姐之言,心生欢喜,哈哈一笑,步履生风,直趋近旁桌案,取过一碗不知何人所喝的酒水在手,亦举高而呼:“大姐谬赞,小弟愧不敢当。来,且共此杯,干!” 言毕,他先仰头一饮而尽,尽显江湖儿女的豪迈气概。 旁侧钱云隐见状,微微一笑,轻拍双手,虽声响细微,却如晨钟暮鼓,震散了周遭欲起的窃窃私语,唯余梅大姐饮酒之声,咕噜作响,回荡于室内,别有一番风味。 梅大姐酒兴更浓,复又满斟一碗,独自品味起来,神情自若,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态。 钱云隐见状,不以为意,转而向张墨羽、陈天九、云梦烟、萧剑鸣等人颔首示意,引领他们至主位一桌。 此桌之上,欧阳夏、欧阳紫月、郑无痕、小丫头等人已坐定,另有一位白衣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慈祥中透着一丝威严,目光深邃,与欧阳夏等人一般,目光灼灼,直视陈天九,显是有着不善之意。 云梦烟此刻仍似梦中人,神情恍惚,直至陈天九轻扯其袖,方始迈步前行。 她偷眼望向陈天九,美眸中神色复杂,既有讶异之色,又有释然之感,感激与感动交织,敬慕与羞涩并存,种种情绪,难以名状,然那常挂心头的忧虑之色,却已烟消云散。 她与陈天九相识未久,却共历生死,往昔虽有因缘,却不过是幼时为人撮合,未曾有如今日这般同舟共济之情。昔日伴侣,对她而言,更多是一种责任与束缚,而今与陈天九并肩同行,方觉心中有所依归,胸膛霍霍之声,久久未平。 而陈天九此刻,心神全然未系于云梦烟那复杂多变的眼神之上,他双目炯炯,直视前方,心中暗自盘算。观那主位之上,欧阳夏一行之外,连那陌生老者亦是面露不善之色,他更是苦苦思索,暗自戒备,准备应对随时到来的变故。 忽闻钱云隐介绍那老者名为叶雪尘,陈天九嘴角不禁微微一抽,暗自叫苦不迭,对这不善目光的缘由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此人正是昔日天下高手榜上位列第十的高手,却因他陈天九无端受人造谣,一跃成为第九,生生将他挤出排名。 对面而坐的欧阳紫月,作为这谣言的始作俑者,似乎一眼便看穿了陈天九的心思,那双愤愤然的明眸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她轻轻一笑,声如银铃,“陈兄,别来无恙?可还安好?” 坊间早有风传,陈天九与天下高手榜第八的郑无痕曾战至平手,因而得以跻身第九之列。钱云隐身为老江湖,对此自然了如指掌,闻言之下,老眉轻轻一挑,却故作惊讶之态,“哦?紫月姑娘竟与这天九小兄弟有旧?当真是缘分不浅啊。” 欧阳紫月微微颔首,笑语嫣然,“确是缘分,小妹昔日多得陈兄照拂,心中感激不尽,只是陈兄匆匆离去,未能当面致谢,每每思及,总觉遗憾。不料今日重逢,陈兄风采更胜往昔,且……” 言至此,她目光流转至云梦烟身上,秀眉微蹙,似有千言万语难以尽述,续道,“竟得云女侠垂青,真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令人……心生羡慕。小妹在此,便借这杯水酒,敬陈兄一杯。” 言犹未了,只见她玉手轻扬,手中酒杯猛然间化作一道流光,携着凌厉无匹的气劲,直向陈天九面门袭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众人无不为之色变。 第140章 敬你一杯 然而,陈天九虽有千般思量,但其少年英姿,面容尚带稚气,与云梦烟相比,年岁竟有十载之差。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议论之声四起,轻言细语间,皆道云梦烟夫君新丧,未及周年,便急不可耐,寻觅了一位年岁悬殊的新侣,众人眼神之中,无不透露出异样之色。 陈天九见状,眉头微蹙,正欲开口再言,忽见那梅大姐又是一碗烈酒下肚,“砰”然一声,瓷碗重重击于案上,竟是四分五裂,连那桌面亦随之微颤,一时之间,同席之人皆噤若寒蝉。 众人目光齐聚,只见她环视四周,嘴角勾勒出一抹不屑笑意,清声朗道:“诸位好生了得!常言众口铄金,唾沫亦能淹人。自诩江湖儿女,却不及我一介女流之辈。哼!” 言罢,她一指云梦烟,续道:“诸位即便未曾亲眼得见云女侠风采,亦当闻其大名。云家三代将门,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只因一场冤案,家道中落,云女侠自幼流离失所,孤苦无依。此中详情,虽鲜为人知,但若云家真有过错,那皇帝老儿又岂能亲自颁旨护佑其血脉?” “她心怀冤屈,然南赵铁骑肆虐之际,不失将门虎女本色,挺身而出,上书请缨,随大军远征。若无她那一战之功,我辈安能在此安享太平?云女侠之名,早已传遍江湖。但老身今日所言,并非为此。” “诸位皆知,云女侠幼年孤苦,经人撮合,与通灵派小公子自幼定亲。那小公子虽武艺平平,但人品家世尚可,原也算得良配。怎奈天有不测风云,云女侠命途多舛,未婚夫因小事与人争执,竟至半身不遂,无法行人事。此事江湖中谁人不知?” “即便如此,云女侠仍信守承诺,毅然下嫁,从此悉心照料,孝敬公婆,端庄持家,无微不至。然那夫君瘫痪之后,竟性情大变,对她动辄打骂,冷言冷语,此事当年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许多江湖豪杰看不过眼,纷纷上门理论,尔等难道忘了?” “但云女侠呢?她依旧不离不弃,守在那家中十数载,直至今年夫君离世。诸位却道她做得不够,要她再为那薄情之人守寡十年?” 言及此处,她似觉口渴,欲再举杯,方觉碗已破碎,却浑不在意,随手取过邻座之碗,自斟自酌,一饮而尽。 她以袖拭唇,目光转而落在陈天九身上,笑道:“老身观此子不凡,且不论其年岁轻轻,武功已入天下高手之列,位列第九,单凭他敢于直面众人非议的勇气,便知他胸中自有丘壑,实乃人中之龙。老身以为,他与云女侠正是天作之合。来,小子,老身敬你一碗!” 说罢,她再次满上酒碗,高高举起,朝向陈天九。 陈天九一行方入此间,便被议论之声所阻,尚未及落座,自是无碗可用。 但他闻梅大姐之言,心生欢喜,哈哈一笑,步履生风,直趋近旁桌案,取过一碗不知何人所喝的酒水在手,亦举高而呼:“大姐谬赞,小弟愧不敢当。来,且共此杯,干!” 言毕,他先仰头一饮而尽,尽显江湖儿女的豪迈气概。 旁侧钱云隐见状,微微一笑,轻拍双手,虽声响细微,却如晨钟暮鼓,震散了周遭欲起的窃窃私语,唯余梅大姐饮酒之声,咕噜作响,回荡于室内,别有一番风味。 梅大姐酒兴更浓,复又满斟一碗,独自品味起来,神情自若,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态。 钱云隐见状,不以为意,转而向张墨羽、陈天九、云梦烟、萧剑鸣等人颔首示意,引领他们至主位一桌。 此桌之上,欧阳夏、欧阳紫月、郑无痕、小丫头等人已坐定,另有一位白衣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慈祥中透着一丝威严,目光深邃,与欧阳夏等人一般,目光灼灼,直视陈天九,显是有着不善之意。 云梦烟此刻仍似梦中人,神情恍惚,直至陈天九轻扯其袖,方始迈步前行。 她偷眼望向陈天九,美眸中神色复杂,既有讶异之色,又有释然之感,感激与感动交织,敬慕与羞涩并存,种种情绪,难以名状,然那常挂心头的忧虑之色,却已烟消云散。 她与陈天九相识未久,却共历生死,往昔虽有因缘,却不过是幼时为人撮合,未曾有如今日这般同舟共济之情。昔日伴侣,对她而言,更多是一种责任与束缚,而今与陈天九并肩同行,方觉心中有所依归,胸膛霍霍之声,久久未平。 而陈天九此刻,心神全然未系于云梦烟那复杂多变的眼神之上,他双目炯炯,直视前方,心中暗自盘算。观那主位之上,欧阳夏一行之外,连那陌生老者亦是面露不善之色,他更是苦苦思索,暗自戒备,准备应对随时到来的变故。 忽闻钱云隐介绍那老者名为叶雪尘,陈天九嘴角不禁微微一抽,暗自叫苦不迭,对这不善目光的缘由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此人正是昔日天下高手榜上位列第十的高手,却因他陈天九无端受人造谣,一跃成为第九,生生将他挤出排名。 对面而坐的欧阳紫月,作为这谣言的始作俑者,似乎一眼便看穿了陈天九的心思,那双愤愤然的明眸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她轻轻一笑,声如银铃,“陈兄,别来无恙?可还安好?” 坊间早有风传,陈天九与天下高手榜第八的郑无痕曾战至平手,因而得以跻身第九之列。钱云隐身为老江湖,对此自然了如指掌,闻言之下,老眉轻轻一挑,却故作惊讶之态,“哦?紫月姑娘竟与这天九小兄弟有旧?当真是缘分不浅啊。” 欧阳紫月微微颔首,笑语嫣然,“确是缘分,小妹昔日多得陈兄照拂,心中感激不尽,只是陈兄匆匆离去,未能当面致谢,每每思及,总觉遗憾。不料今日重逢,陈兄风采更胜往昔,且……” 言至此,她目光流转至云梦烟身上,秀眉微蹙,似有千言万语难以尽述,续道,“竟得云女侠垂青,真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令人……心生羡慕。小妹在此,便借这杯水酒,敬陈兄一杯。” 言犹未了,只见她玉手轻扬,手中酒杯猛然间化作一道流光,携着凌厉无匹的气劲,直向陈天九面门袭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众人无不为之色变。 第141章 拍案而起 自那酒杯划破虚空,如流星般疾驰而来,陈天九双目微阖,身形却稳如松柏,不动如山。 直至那物事近在咫尺,方见他袖袍轻扬,手腕微翻,刹那间,虚影重重,酒杯竟宛如云雾缭绕,旋止不前,众人眼前只见光影交错,迷离难测。待定睛细观,那酒杯已稳稳静卧于他掌心之中,杯中酒液竟是点滴未洒,这以柔化刚之势,端的是妙到毫巅。 此等身手,正是天墟观不传绝学“化虚若影”,众人心中暗自惊叹,却皆是江湖老手,城府极深,面上不动声色,以免在这群雄汇聚之地,失了自家颜面。 唯见梅大姐、赵飞云、慕容芊芊及几位江湖前辈,面露赞许之色,微微颔首。 座上那位名动江湖、位列天下高手榜第四的钱云隐,更是轻拍手掌,笑道:“天墟观武学,果然博大精深,陈少侠这一手化虚若影,已入化境,令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老夫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陈天九闻言,微微一笑,谦逊道:“前辈谬赞了,晚辈所学尚浅,在前辈面前献丑,实乃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言罢,他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欧阳紫月,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随后举杯至唇边,一饮而尽。 那酒盏本是欧阳紫月因怒而掷,杯沿尚留一抹淡淡的胭脂红,他此举一出,欧阳紫月顿觉羞愤交加,玉手紧握,正欲发作,却被钱云隐的言语化解于无形。 钱云隐目光转向欧阳紫月,朗声笑道:“紫月姑娘亦是女中豪杰,那流星追月的手法,精准无匹,杯中酒滴水未漏,实属难得,老夫亦是佩服不已。” 欧阳紫月强忍羞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礼道:“前辈过誉了,紫月愧不敢当。” 一旁,叶雪尘自陈天九入座以来,除却开场时的客套寒暄,便一直静默不语。 此刻见他显露绝技,不禁面露喜色,笑道:“天九小友武学修为深不可测,江湖传言果然非虚。” “只可惜,当日你与郑兄那场未了之战,除却欧阳侄女一行人外,少有人得见真章。老夫斗胆提议,反正你二人胜负未分,何不趁今日群雄毕至,再续前战,也好让在座诸位一饱眼福,共赏武学巅峰对决的盛宴?” 言毕,他环视四周,征询众人意见。 一时之间,厅内议论纷纷,皆对此提议抱以浓厚兴趣,毕竟能亲眼目睹高手榜中高人对战,实乃千载难逢之机,对自身武艺亦是大有裨益,众人自是纷纷附和。 陈天九目睹此景,心中暗笑不已,轻易便窥破知叶雪尘那点小心思,无非是想借此机会一探虚实。然则,当日之事,本是谣言四起,他得这天下第九之名,亦是虚妄。纵是他日真凭实力挣来,陈天九岂会为这等虚名所累? 他心中自有计较,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掠过张墨羽,见其抚须含笑,显是附和叶雪尘之议,心中暗自摇头,叹这江湖中所谓高手榜,终不过是名利场上一场戏。 目光深邃,流转至郑无痕身上,他淡然一笑,“晚辈微末之技,岂敢与郑前辈相提并论?昔日承蒙前辈手下留情,方得保全,且晚辈此刻身负微恙,即便有心讨教,亦是力不从心。” 此言非虚,他身上的伤确实还未痊愈,此番当众坦露,实则是为避无谓纷争,意在让欧阳夏等人顾及颜面,未免落得个趁人之危的名声,不敢轻易动手。 然欧阳夏深知其狡黠,岂肯轻易信之,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言道:“但观陈兄今日风采,较之往昔更胜几分,武艺似有大进,神采飞扬,何来伤病之说?莫非是惧我郑叔之威,故而以此为由,避而不战?” 未及陈天九开口,萧剑鸣已缓缓摇头,轻笑一声,“老夫虽久别江湖,然耳闻目睹,亦知此中大概。据闻陈少侠与郑大侠昔日一战,难分轩轾,何惧威名,又何须找借口避之?” 张墨羽闻言,微微一笑,插言道:“萧兄言之有理,老夫一路同行,确见天九小友体内气血时有波动,显是有伤。然其先天真气非凡,疗伤之效显着,如今已是大好,再过今夜,定能恢复如初。” 陈天九心中暗骂张墨羽此举实为推波助澜,但转念一想,即便伤势痊愈,若不迎战,对方又能如何?在钱云隐这山庄之内,岂能不顾及他老人家几分薄面,轻易翻脸?于是,他索性不急于回应,静观其变。 此时,郑无痕忽而轻嗤一声。 钱云隐闻声侧目,不解其意,问道:“郑兄何故发笑?莫非对张兄之言有所异议?先天真经为世间无上功法,想来疗伤之妙,确非虚传。” 郑无痕轻叹一声,“老夫并非对张兄之言有异议,只是感叹世事无常,报应不爽罢了。” 此言一出,钱云隐顿觉其中似有深意,眉头微蹙,望向陈天九。众人亦随之,目光聚焦于他。 陈天九见状,眉头紧锁,虽不明郑无痕此言何意,但见他当众翻脸,也知此事难以善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问道:“前辈此言何解?莫非是对晚辈有所指教?” 郑无痕环视众人,缓缓言道:“老夫不过一时感慨,并无他意。只是借酒言志,告诫后生晚辈,莫为名利所惑,行事需光明磊落。否则,他日自食其果,岂不讽刺?” 此言虽未指名道姓,但陈天九心知肚明,郑无痕所指正是自己。他轻哼一声,“前辈若有指教,但说无妨,何必拐弯抹角,引人遐想?” “世人皆明,唯你独昧?“ 郑无痕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当日借老夫有伤之际,为争虚名,一再挑衅,执意要与老夫一战。老夫念你年轻气盛,不愿与你计较,便与你过了几招。” “本以为你能从中领悟些什么,没想到你竟颠倒黑白,四处宣扬与老夫战成平手。” “今日众英雄在此,你仍欲继续欺瞒世人,须知以这卑劣手段,来享受那虚名带来的荣光,无异于掩耳盗铃,更遑论天墟观千年清誉,竟容你这等无耻之徒玷污,委实叫人扼腕叹息。” 陈天九闻言,怔愣片刻,未曾料到郑无痕一介高人,竟会如此厚颜无耻。 此事起因本就是郑无痕恶意造谣,累及他麻烦不断,尚未及找其算账,今反倒被其当众倒打一耙,此已非个人恩怨,更关乎天墟观荣辱,岂能坐视不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怒火中烧,拍案而起。, 第141章 拍案而起 自那酒杯划破虚空,如流星般疾驰而来,陈天九双目微阖,身形却稳如松柏,不动如山。 直至那物事近在咫尺,方见他袖袍轻扬,手腕微翻,刹那间,虚影重重,酒杯竟宛如云雾缭绕,旋止不前,众人眼前只见光影交错,迷离难测。待定睛细观,那酒杯已稳稳静卧于他掌心之中,杯中酒液竟是点滴未洒,这以柔化刚之势,端的是妙到毫巅。 此等身手,正是天墟观不传绝学“化虚若影”,众人心中暗自惊叹,却皆是江湖老手,城府极深,面上不动声色,以免在这群雄汇聚之地,失了自家颜面。 唯见梅大姐、赵飞云、慕容芊芊及几位江湖前辈,面露赞许之色,微微颔首。 座上那位名动江湖、位列天下高手榜第四的钱云隐,更是轻拍手掌,笑道:“天墟观武学,果然博大精深,陈少侠这一手化虚若影,已入化境,令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老夫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陈天九闻言,微微一笑,谦逊道:“前辈谬赞了,晚辈所学尚浅,在前辈面前献丑,实乃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言罢,他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欧阳紫月,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随后举杯至唇边,一饮而尽。 那酒盏本是欧阳紫月因怒而掷,杯沿尚留一抹淡淡的胭脂红,他此举一出,欧阳紫月顿觉羞愤交加,玉手紧握,正欲发作,却被钱云隐的言语化解于无形。 钱云隐目光转向欧阳紫月,朗声笑道:“紫月姑娘亦是女中豪杰,那流星追月的手法,精准无匹,杯中酒滴水未漏,实属难得,老夫亦是佩服不已。” 欧阳紫月强忍羞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礼道:“前辈过誉了,紫月愧不敢当。” 一旁,叶雪尘自陈天九入座以来,除却开场时的客套寒暄,便一直静默不语。 此刻见他显露绝技,不禁面露喜色,笑道:“天九小友武学修为深不可测,江湖传言果然非虚。” “只可惜,当日你与郑兄那场未了之战,除却欧阳侄女一行人外,少有人得见真章。老夫斗胆提议,反正你二人胜负未分,何不趁今日群雄毕至,再续前战,也好让在座诸位一饱眼福,共赏武学巅峰对决的盛宴?” 言毕,他环视四周,征询众人意见。 一时之间,厅内议论纷纷,皆对此提议抱以浓厚兴趣,毕竟能亲眼目睹高手榜中高人对战,实乃千载难逢之机,对自身武艺亦是大有裨益,众人自是纷纷附和。 陈天九目睹此景,心中暗笑不已,轻易便窥破知叶雪尘那点小心思,无非是想借此机会一探虚实。然则,当日之事,本是谣言四起,他得这天下第九之名,亦是虚妄。纵是他日真凭实力挣来,陈天九岂会为这等虚名所累? 他心中自有计较,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掠过张墨羽,见其抚须含笑,显是附和叶雪尘之议,心中暗自摇头,叹这江湖中所谓高手榜,终不过是名利场上一场戏。 目光深邃,流转至郑无痕身上,他淡然一笑,“晚辈微末之技,岂敢与郑前辈相提并论?昔日承蒙前辈手下留情,方得保全,且晚辈此刻身负微恙,即便有心讨教,亦是力不从心。” 此言非虚,他身上的伤确实还未痊愈,此番当众坦露,实则是为避无谓纷争,意在让欧阳夏等人顾及颜面,未免落得个趁人之危的名声,不敢轻易动手。 然欧阳夏深知其狡黠,岂肯轻易信之,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言道:“但观陈兄今日风采,较之往昔更胜几分,武艺似有大进,神采飞扬,何来伤病之说?莫非是惧我郑叔之威,故而以此为由,避而不战?” 未及陈天九开口,萧剑鸣已缓缓摇头,轻笑一声,“老夫虽久别江湖,然耳闻目睹,亦知此中大概。据闻陈少侠与郑大侠昔日一战,难分轩轾,何惧威名,又何须找借口避之?” 张墨羽闻言,微微一笑,插言道:“萧兄言之有理,老夫一路同行,确见天九小友体内气血时有波动,显是有伤。然其先天真气非凡,疗伤之效显着,如今已是大好,再过今夜,定能恢复如初。” 陈天九心中暗骂张墨羽此举实为推波助澜,但转念一想,即便伤势痊愈,若不迎战,对方又能如何?在钱云隐这山庄之内,岂能不顾及他老人家几分薄面,轻易翻脸?于是,他索性不急于回应,静观其变。 此时,郑无痕忽而轻嗤一声。 钱云隐闻声侧目,不解其意,问道:“郑兄何故发笑?莫非对张兄之言有所异议?先天真经为世间无上功法,想来疗伤之妙,确非虚传。” 郑无痕轻叹一声,“老夫并非对张兄之言有异议,只是感叹世事无常,报应不爽罢了。” 此言一出,钱云隐顿觉其中似有深意,眉头微蹙,望向陈天九。众人亦随之,目光聚焦于他。 陈天九见状,眉头紧锁,虽不明郑无痕此言何意,但见他当众翻脸,也知此事难以善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问道:“前辈此言何解?莫非是对晚辈有所指教?” 郑无痕环视众人,缓缓言道:“老夫不过一时感慨,并无他意。只是借酒言志,告诫后生晚辈,莫为名利所惑,行事需光明磊落。否则,他日自食其果,岂不讽刺?” 此言虽未指名道姓,但陈天九心知肚明,郑无痕所指正是自己。他轻哼一声,“前辈若有指教,但说无妨,何必拐弯抹角,引人遐想?” “世人皆明,唯你独昧?“ 郑无痕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当日借老夫有伤之际,为争虚名,一再挑衅,执意要与老夫一战。老夫念你年轻气盛,不愿与你计较,便与你过了几招。” “本以为你能从中领悟些什么,没想到你竟颠倒黑白,四处宣扬与老夫战成平手。” “今日众英雄在此,你仍欲继续欺瞒世人,须知以这卑劣手段,来享受那虚名带来的荣光,无异于掩耳盗铃,更遑论天墟观千年清誉,竟容你这等无耻之徒玷污,委实叫人扼腕叹息。” 陈天九闻言,怔愣片刻,未曾料到郑无痕一介高人,竟会如此厚颜无耻。 此事起因本就是郑无痕恶意造谣,累及他麻烦不断,尚未及找其算账,今反倒被其当众倒打一耙,此已非个人恩怨,更关乎天墟观荣辱,岂能坐视不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怒火中烧,拍案而起。, 第142章 孰不可忍 欧阳紫月端坐对面,眼见陈天九被言语所激,猛然拍案而起,心中或有快意掠过,嘴角边不禁漾起一抹嫣然笑意,朱唇轻启,悠悠言道:“呵,陈兄何故如此?莫非是心中有愧,连往日那份从容雅量也忘却了么?” 叶雪尘耳旁此时仍在飘过郑无痕那番言辞,心中暗自窃喜不已,暗忖若此事果系陈天九谣传所致,自己这天下高手榜上第十之位,岂非失而复得? 然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捋须而笑,不待陈天九作声,便先温言道:“天九小友,且莫动怒。郑兄酒后失言,言辞虽锐,实则一番苦心,念你年轻气盛,故出言相劝,望你日后能改过自新,方不负天墟观的栽培,与这一身超凡武艺。” 言毕,其眼神微妙流转,有意无意间瞥向张墨羽,似在期盼其能附和一二。 张墨羽深知陈天九武艺超群,对郑无痕之言半信半疑,当下局势扑朔迷离,岂敢轻易站队?遂淡然一笑,举杯轻酌,故作未闻,满腹心思尽付杯中之酒。 云梦烟见得众人一再冷言冷语,眉宇间不禁泛起怒意,她深知陈天九非是贪图虚名之辈,自是不信郑无痕半句谗言,甚至不屑一顾。 她心中明镜高悬,对陈天九性情了如指掌,知其外表虽显稚气,实则行事沉稳,喜怒不形于色,若非此事关乎师门荣辱,受此大辱,断不会当众失态。 她环顾四周,心中雪亮,此间除却态度暧昧的钱云隐外,郑无痕一行、张墨羽、叶雪尘皆各怀鬼胎,且皆非易与之辈。若处置稍有差池,恐遭众人联手围攻,即便陈天九武艺绝伦,亦恐双拳难敌众手。 然则,她心念坚定,以为有些事断不可忍,一再退让只会让人误以为怯懦可欺,非但不能止息纷争,反会招致更多欺凌。她自身亦曾历经磨难,深知此中滋味,实不忍见心上人重蹈覆辙。 再者,她虽不明此事来龙去脉,但观郑无痕与陈天九之间似有旧怨,若郑无痕真有胜算,又何必行此卑劣手段? 念及此,云梦烟嘴角轻扬,勾勒出一抹不屑之笑,缓缓言道:“依梦烟愚见,此宴方启,我等甫落座,观郑前辈之态,并无丝毫酒酣之意,杯中佳酿尚满,甚至杯沿竟亦未湿,莫非是未饮已醉,借此胡诌乱语,以惑人心?” 郑无痕身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前辈高人,位列天下高手榜上,岂料今日竟被一弱质女流当众指斥为妄言,纵使其城府深似海,此刻亦是颜面扫地,目光闪烁间,瞥见四周众人目光皆聚于自己酒杯之上,怒火中烧,难以自抑,猛然间拍案而起。 他语气冰冷,沉声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云女侠,老夫本想不与你这黄毛丫头计较,但你言辞锋利,实在刺耳!莫非你以为,仅凭‘女侠’二字,便可目中无人?须知在老夫面前,你终究只是晚辈,岂可如此无礼?” 云梦烟见状,非但不惧,反是针锋相对,亦是拍案而起,冷笑连连:“前辈此言差矣,您又何尝不是倚老卖老,对我情郎出言不逊?世人皆道‘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梦烟不过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罢了!” 陈天九闻云梦烟之言,心中微动,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正欲开口相慰,却被一旁的欧阳夏抢先一步。 欧阳夏亦是猛然拍案,身形倏忽站起,正欲开口,忽闻窗外传来一声清脆嘹亮的鸟鸣,宛如长空裂帛,穿云裂石。 紧接着,一阵男子之声悠悠传来,于夜色飘忽无定,“云女侠所言极是,我天墟观虽处山野之间,却也知礼尚往来之理。他人敬我一尺,我必还人一丈,若不然,岂不让天下英雄笑我天墟无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纷纷循声望去,只见八道身影自对面屋顶如飞燕般掠下,其中七人身法诡异莫测,于夜色中穿梭如影,瞬息间已至厅前。 月华如水,映照出七位道士的真容,他们皆身着青衫道袍,背负长剑,手持拂尘,飘然若仙。待得最后一名女子轻盈落地,七位道士方一甩拂尘,步入厅内,气度不凡。 陈天九一眼便认出那天墟七子,又见其后跟随的穆青楠,心中了然,知她定是凭借通灵神鹰之力,方能寻得自己踪迹。 钱云隐身为东道,眼见天墟七子翩然而至,心中大喜,连忙起身,疾步相迎,拱手笑道:“哎呀,竟是天墟七子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万望诸位道长海涵。” 七子之中,玄清道长为首,他身负百了长老之命,率众弟子暗中下山,誓保陈天九周全。不料途中遭遇风十五鱼目混珠的诡计,迷阵重重,未能及时追上,因而唯有一路探寻,后经陈天九神鹰传讯,天墟观方知其下落,遂急遣弟子通报,连夜赶来。 玄清道长对钱云隐一揖到地,言道:“钱庄主言重了,我等此行仓促,未及等门外下人通报便擅自入内,实属唐突,还望庄主勿怪。” 钱云隐哈哈一笑,摆手道:“道长何须介怀,世外高人行事,自是不拘小节。诸位莅临,实乃老夫之幸,今夜定要与诸位痛饮一番,不醉无归。请,诸位请上座,共叙风月。” 说罢,他挥手示意,欲请七子入座。 然玄清道长身形不动如山,婉拒道:“庄主盛情,玄清心领。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地有无耻之徒,玄清不愿与之同席,还请庄主见谅。” 此言一出,钱云隐面色微变,眼角余光瞥向郑无痕,心中暗自叹息。屋内众人亦纷纷侧目,目光聚焦于郑无痕身上。 郑无痕初时见天墟七子到来,心中已是一凛,不料玄清道长开口便是讥讽之词,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面皮涨红,又转青紫,冷笑数声,连道三声“好”,方缓缓言道:“天墟观果真好大的名头,连百字辈的长老都要给老夫几分薄面,你一小辈却如此狂妄,目中无人。莫非这天下,当真成了你天墟一家了?” 话音未落,一粗犷道长已按捺不住怒火,挺身而出,直指郑无痕骂道:“老匹夫休得猖狂,你对我掌门师叔祖尚且敢出言不逊,我天墟观中人又何须给你半分薄面!” 言毕,他仍觉意犹未尽,转身向陈天九,躬身施礼,举止间尽显恭谨,其后六子步调一致,紧随其后,同声齐呼:“参见掌门师叔祖!” 其声如雷,震彻寰宇,既彰显陈天九的无上尊崇,亦隐有对郑无痕等人无声抗议。 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满堂宾客皆惊愕失色,面面相觑,心中惊疑不定。 郑无痕更是怔立当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望着陈天九。 而众人的目光,已悄然聚焦于其身,虽对其前言半信半疑,但众人皆非泛泛之辈,心知肚明。试想堂堂天墟掌门,素来不显山露水,待人谦逊有礼,又何曾将世俗排名放在心上?此等风骨,岂是轻易可撼? 第142章 孰不可忍 欧阳紫月端坐对面,眼见陈天九被言语所激,猛然拍案而起,心中或有快意掠过,嘴角边不禁漾起一抹嫣然笑意,朱唇轻启,悠悠言道:“呵,陈兄何故如此?莫非是心中有愧,连往日那份从容雅量也忘却了么?” 叶雪尘耳旁此时仍在飘过郑无痕那番言辞,心中暗自窃喜不已,暗忖若此事果系陈天九谣传所致,自己这天下高手榜上第十之位,岂非失而复得? 然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捋须而笑,不待陈天九作声,便先温言道:“天九小友,且莫动怒。郑兄酒后失言,言辞虽锐,实则一番苦心,念你年轻气盛,故出言相劝,望你日后能改过自新,方不负天墟观的栽培,与这一身超凡武艺。” 言毕,其眼神微妙流转,有意无意间瞥向张墨羽,似在期盼其能附和一二。 张墨羽深知陈天九武艺超群,对郑无痕之言半信半疑,当下局势扑朔迷离,岂敢轻易站队?遂淡然一笑,举杯轻酌,故作未闻,满腹心思尽付杯中之酒。 云梦烟见得众人一再冷言冷语,眉宇间不禁泛起怒意,她深知陈天九非是贪图虚名之辈,自是不信郑无痕半句谗言,甚至不屑一顾。 她心中明镜高悬,对陈天九性情了如指掌,知其外表虽显稚气,实则行事沉稳,喜怒不形于色,若非此事关乎师门荣辱,受此大辱,断不会当众失态。 她环顾四周,心中雪亮,此间除却态度暧昧的钱云隐外,郑无痕一行、张墨羽、叶雪尘皆各怀鬼胎,且皆非易与之辈。若处置稍有差池,恐遭众人联手围攻,即便陈天九武艺绝伦,亦恐双拳难敌众手。 然则,她心念坚定,以为有些事断不可忍,一再退让只会让人误以为怯懦可欺,非但不能止息纷争,反会招致更多欺凌。她自身亦曾历经磨难,深知此中滋味,实不忍见心上人重蹈覆辙。 再者,她虽不明此事来龙去脉,但观郑无痕与陈天九之间似有旧怨,若郑无痕真有胜算,又何必行此卑劣手段? 念及此,云梦烟嘴角轻扬,勾勒出一抹不屑之笑,缓缓言道:“依梦烟愚见,此宴方启,我等甫落座,观郑前辈之态,并无丝毫酒酣之意,杯中佳酿尚满,甚至杯沿竟亦未湿,莫非是未饮已醉,借此胡诌乱语,以惑人心?” 郑无痕身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前辈高人,位列天下高手榜上,岂料今日竟被一弱质女流当众指斥为妄言,纵使其城府深似海,此刻亦是颜面扫地,目光闪烁间,瞥见四周众人目光皆聚于自己酒杯之上,怒火中烧,难以自抑,猛然间拍案而起。 他语气冰冷,沉声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云女侠,老夫本想不与你这黄毛丫头计较,但你言辞锋利,实在刺耳!莫非你以为,仅凭‘女侠’二字,便可目中无人?须知在老夫面前,你终究只是晚辈,岂可如此无礼?” 云梦烟见状,非但不惧,反是针锋相对,亦是拍案而起,冷笑连连:“前辈此言差矣,您又何尝不是倚老卖老,对我情郎出言不逊?世人皆道‘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梦烟不过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罢了!” 陈天九闻云梦烟之言,心中微动,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正欲开口相慰,却被一旁的欧阳夏抢先一步。 欧阳夏亦是猛然拍案,身形倏忽站起,正欲开口,忽闻窗外传来一声清脆嘹亮的鸟鸣,宛如长空裂帛,穿云裂石。 紧接着,一阵男子之声悠悠传来,于夜色飘忽无定,“云女侠所言极是,我天墟观虽处山野之间,却也知礼尚往来之理。他人敬我一尺,我必还人一丈,若不然,岂不让天下英雄笑我天墟无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纷纷循声望去,只见八道身影自对面屋顶如飞燕般掠下,其中七人身法诡异莫测,于夜色中穿梭如影,瞬息间已至厅前。 月华如水,映照出七位道士的真容,他们皆身着青衫道袍,背负长剑,手持拂尘,飘然若仙。待得最后一名女子轻盈落地,七位道士方一甩拂尘,步入厅内,气度不凡。 陈天九一眼便认出那天墟七子,又见其后跟随的穆青楠,心中了然,知她定是凭借通灵神鹰之力,方能寻得自己踪迹。 钱云隐身为东道,眼见天墟七子翩然而至,心中大喜,连忙起身,疾步相迎,拱手笑道:“哎呀,竟是天墟七子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万望诸位道长海涵。” 七子之中,玄清道长为首,他身负百了长老之命,率众弟子暗中下山,誓保陈天九周全。不料途中遭遇风十五鱼目混珠的诡计,迷阵重重,未能及时追上,因而唯有一路探寻,后经陈天九神鹰传讯,天墟观方知其下落,遂急遣弟子通报,连夜赶来。 玄清道长对钱云隐一揖到地,言道:“钱庄主言重了,我等此行仓促,未及等门外下人通报便擅自入内,实属唐突,还望庄主勿怪。” 钱云隐哈哈一笑,摆手道:“道长何须介怀,世外高人行事,自是不拘小节。诸位莅临,实乃老夫之幸,今夜定要与诸位痛饮一番,不醉无归。请,诸位请上座,共叙风月。” 说罢,他挥手示意,欲请七子入座。 然玄清道长身形不动如山,婉拒道:“庄主盛情,玄清心领。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地有无耻之徒,玄清不愿与之同席,还请庄主见谅。” 此言一出,钱云隐面色微变,眼角余光瞥向郑无痕,心中暗自叹息。屋内众人亦纷纷侧目,目光聚焦于郑无痕身上。 郑无痕初时见天墟七子到来,心中已是一凛,不料玄清道长开口便是讥讽之词,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面皮涨红,又转青紫,冷笑数声,连道三声“好”,方缓缓言道:“天墟观果真好大的名头,连百字辈的长老都要给老夫几分薄面,你一小辈却如此狂妄,目中无人。莫非这天下,当真成了你天墟一家了?” 话音未落,一粗犷道长已按捺不住怒火,挺身而出,直指郑无痕骂道:“老匹夫休得猖狂,你对我掌门师叔祖尚且敢出言不逊,我天墟观中人又何须给你半分薄面!” 言毕,他仍觉意犹未尽,转身向陈天九,躬身施礼,举止间尽显恭谨,其后六子步调一致,紧随其后,同声齐呼:“参见掌门师叔祖!” 其声如雷,震彻寰宇,既彰显陈天九的无上尊崇,亦隐有对郑无痕等人无声抗议。 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满堂宾客皆惊愕失色,面面相觑,心中惊疑不定。 郑无痕更是怔立当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望着陈天九。 而众人的目光,已悄然聚焦于其身,虽对其前言半信半疑,但众人皆非泛泛之辈,心知肚明。试想堂堂天墟掌门,素来不显山露水,待人谦逊有礼,又何曾将世俗排名放在心上?此等风骨,岂是轻易可撼? 第143章 不可逾越 自是天墟观,雄踞武林之巅,其势巍峨,威震四海,江湖中人,无不闻其名而心生敬畏。掌门之位,更是重若千钧,于众人心间,犹如九天星辰,璀璨夺目,尊贵非凡。 陈天九,少年英豪,面含稚气,初涉江湖,却已悄然执掌天墟牛耳。此等变故,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在场众人心中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息。 屋内静谧,唯闻天墟七子虔诚参拜之声,犹如黄钟大吕,激荡人心:“参见掌门师叔祖!”声震屋宇,余音袅袅,令人心生敬畏,大气不敢稍喘。 陈天九见状,心中暗叹,疾步至七子之前。他双手轻轻一托,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笑意,温言道:“诸位道兄,此地非天墟圣地,礼数太过,反显生分,快快请起。” 天墟七子深知掌门性情豁达,然礼教森严,不敢稍废,遂再行一礼,方缓缓起身,恭敬之情,溢于言表。 郑无痕冷眼旁观,面色阴沉,心中波涛汹涌。昔日流溪玉蟾之争,他对陈天九之恨,已深埋心底,正欲寻机报复,不料今日天遂人愿,云隐山庄竟得偶遇。本想借机发难,却因众目睽睽,难以下手。 他心生一计,欲借高手榜之谣言,先损其名誉,再激其动手,一雪前耻,同时避免直接触犯天墟威严。然他未曾料到,陈天九竟是那天墟观之主,此计非但未成,反使自己陷入尴尬之境,颜面扫地,更与天墟观结下不解之仇。 但郑无痕毕竟乃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震惊之余迅速恢复冷静,非但不露怯色,反而冷笑连连,意图难测,引得众人侧目,纷纷投以疑惑之色。 陈天九心如明镜,深知郑无痕不过是以口舌之争,企图逼自己应战。天墟观威名赫赫,地位超然,自是对此不屑一顾,然他陈天九,有些底线,不可逾越。 他直视郑无痕,淡然言道:“阁下手段高明,陈某今日算是领教。”言罢,目光又转向欧阳紫月,续道:“但想欧阳姑娘亦应记得,当日江边陈某所言,陈某虽出身山野,却非任人欺凌之辈。” 欧阳紫月眉宇紧锁,双眸中满是惊疑与愤恨。她出身名门,自视甚高,却反中陈天九之计,受辱之恨,刻骨铭心。今日见他自投罗网,正欲报仇雪恨,不料他竟一跃成为天墟之主。 她闻言,亦是硬气回应:“早知陈兄深藏不露,竟不料隐藏如此之深,天墟之主,陈大掌门,自是威风凛凛,小妹还真是受惊不小。但话说回来,紫月虽敬天墟观三分,然这江湖之中,公道自在人心,岂能容你胡作非为!有何招数尽管使来,我等接着便是。” 话虽硬气,目光却不时瞥向陈天九身后的天墟七子,心中暗自盘算。 陈天九轻笑一声,目光复又转向郑无痕:“既然各执一词,陈某亦不愿与阁下多费唇舌。昔日之事,你我心中皆有数。阁下辱我名声,损我天墟威名,此中利害,陈某心中了然。虽非好斗之人,却也难以释怀。” “想来阁下此举,是有逼迫陈某动手之意,那便如你所愿,三日后,山庄之外,陈某愿与阁下一战。但有言在先,陈某此意,并非与阁下切磋,亦无须以此自证清白,只是单纯的看阁下不顺眼,仅此而已。” 郑无痕闻言,老眉紧锁,面色铁青,冷笑以对。 陈天九未再多言,目光流转间,忽见云梦烟面若桃花,美眸圆睁,朱唇微启,一脸愕然之中更添几分娇俏。他心中恼怒顿消,转而暗笑,眼神示意,云梦烟却似未觉,依旧怔怔出神,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他深知她心有惊疑,遂上前一步,轻轻执起她手,柔声道:“梦烟,这几位乃是我天墟七子,皆是我至交好友。”言罢,又向天墟七子介绍道:“这位乃是云梦烟云女侠,乃天九的红颜知己。” 云梦烟闻言,脸蛋红如朝霞,羞涩难当,微微垂首,以避众人目光。天墟七子见状,神色一凛,连忙抱拳行礼,齐声道:“我等见过云女侠。” 云梦烟虽未见过天墟七子真容,却也早闻其威名。她连忙还礼,弯腰低首,更显谦逊。只是悄然抬眸,见天墟七子仍未曾起身,心中惶恐,连忙又将腰弯得更低。 陈天九见状,轻轻一托云梦烟手臂,将她扶起,笑道:“梦烟,天墟观礼数虽繁,但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天墟七子这才顺势起身,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温馨而融洽。 此时,穆青楠兴冲冲上前,拉住云梦烟手臂笑道:“云姐姐,可算找到你了。”目光流转于陈天九与云梦烟之间,嘴角不禁浮现一抹笑意。云梦烟见状,脸颊更红,羞涩难当。 见得诸事已毕,钱云隐连忙上前,向陈天九抱拳言道:“老夫眼拙,竟未知阁下乃天墟观掌门,天九真人驾临,实乃令敝舍蓬荜生辉,多有怠慢之处,还望真人海涵。” 陈天九连忙还礼,笑道:“前辈言重了,晚辈冒昧来访,多有打扰才是。” 钱云隐见他身份已露,仍谦逊有礼,心中甚慰,哈哈一笑,趁机握住其手腕,顺势言道:“此次天九真人光临,老夫心中甚喜,还请真人多留几日,待老夫好生款待,以解先前怠慢之罪。” 陈天九又岂能不知这老江湖深谙人情世故,微微一笑,应承下来,令钱云隐满面红光,笑声连连。 这时,萧剑鸣亦匆匆上前,正欲拱手作揖,却被陈天九伸手阻住,言道:“前辈,你我二人无需如此多礼。”萧剑鸣微微颔首,老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却也识趣地退到一旁。 张墨羽皱眉上前,拱手言道:“老夫先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真人海涵。” 陈天九深知其人性情,心中自有计较,亦与其客套几句,随后,在钱云隐安排之下,一行人步入东院歇息,余下一屋子窃窃私语之色。 第143章 不可逾越 自是天墟观,雄踞武林之巅,其势巍峨,威震四海,江湖中人,无不闻其名而心生敬畏。掌门之位,更是重若千钧,于众人心间,犹如九天星辰,璀璨夺目,尊贵非凡。 陈天九,少年英豪,面含稚气,初涉江湖,却已悄然执掌天墟牛耳。此等变故,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在场众人心中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息。 屋内静谧,唯闻天墟七子虔诚参拜之声,犹如黄钟大吕,激荡人心:“参见掌门师叔祖!”声震屋宇,余音袅袅,令人心生敬畏,大气不敢稍喘。 陈天九见状,心中暗叹,疾步至七子之前。他双手轻轻一托,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笑意,温言道:“诸位道兄,此地非天墟圣地,礼数太过,反显生分,快快请起。” 天墟七子深知掌门性情豁达,然礼教森严,不敢稍废,遂再行一礼,方缓缓起身,恭敬之情,溢于言表。 郑无痕冷眼旁观,面色阴沉,心中波涛汹涌。昔日流溪玉蟾之争,他对陈天九之恨,已深埋心底,正欲寻机报复,不料今日天遂人愿,云隐山庄竟得偶遇。本想借机发难,却因众目睽睽,难以下手。 他心生一计,欲借高手榜之谣言,先损其名誉,再激其动手,一雪前耻,同时避免直接触犯天墟威严。然他未曾料到,陈天九竟是那天墟观之主,此计非但未成,反使自己陷入尴尬之境,颜面扫地,更与天墟观结下不解之仇。 但郑无痕毕竟乃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震惊之余迅速恢复冷静,非但不露怯色,反而冷笑连连,意图难测,引得众人侧目,纷纷投以疑惑之色。 陈天九心如明镜,深知郑无痕不过是以口舌之争,企图逼自己应战。天墟观威名赫赫,地位超然,自是对此不屑一顾,然他陈天九,有些底线,不可逾越。 他直视郑无痕,淡然言道:“阁下手段高明,陈某今日算是领教。”言罢,目光又转向欧阳紫月,续道:“但想欧阳姑娘亦应记得,当日江边陈某所言,陈某虽出身山野,却非任人欺凌之辈。” 欧阳紫月眉宇紧锁,双眸中满是惊疑与愤恨。她出身名门,自视甚高,却反中陈天九之计,受辱之恨,刻骨铭心。今日见他自投罗网,正欲报仇雪恨,不料他竟一跃成为天墟之主。 她闻言,亦是硬气回应:“早知陈兄深藏不露,竟不料隐藏如此之深,天墟之主,陈大掌门,自是威风凛凛,小妹还真是受惊不小。但话说回来,紫月虽敬天墟观三分,然这江湖之中,公道自在人心,岂能容你胡作非为!有何招数尽管使来,我等接着便是。” 话虽硬气,目光却不时瞥向陈天九身后的天墟七子,心中暗自盘算。 陈天九轻笑一声,目光复又转向郑无痕:“既然各执一词,陈某亦不愿与阁下多费唇舌。昔日之事,你我心中皆有数。阁下辱我名声,损我天墟威名,此中利害,陈某心中了然。虽非好斗之人,却也难以释怀。” “想来阁下此举,是有逼迫陈某动手之意,那便如你所愿,三日后,山庄之外,陈某愿与阁下一战。但有言在先,陈某此意,并非与阁下切磋,亦无须以此自证清白,只是单纯的看阁下不顺眼,仅此而已。” 郑无痕闻言,老眉紧锁,面色铁青,冷笑以对。 陈天九未再多言,目光流转间,忽见云梦烟面若桃花,美眸圆睁,朱唇微启,一脸愕然之中更添几分娇俏。他心中恼怒顿消,转而暗笑,眼神示意,云梦烟却似未觉,依旧怔怔出神,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他深知她心有惊疑,遂上前一步,轻轻执起她手,柔声道:“梦烟,这几位乃是我天墟七子,皆是我至交好友。”言罢,又向天墟七子介绍道:“这位乃是云梦烟云女侠,乃天九的红颜知己。” 云梦烟闻言,脸蛋红如朝霞,羞涩难当,微微垂首,以避众人目光。天墟七子见状,神色一凛,连忙抱拳行礼,齐声道:“我等见过云女侠。” 云梦烟虽未见过天墟七子真容,却也早闻其威名。她连忙还礼,弯腰低首,更显谦逊。只是悄然抬眸,见天墟七子仍未曾起身,心中惶恐,连忙又将腰弯得更低。 陈天九见状,轻轻一托云梦烟手臂,将她扶起,笑道:“梦烟,天墟观礼数虽繁,但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天墟七子这才顺势起身,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温馨而融洽。 此时,穆青楠兴冲冲上前,拉住云梦烟手臂笑道:“云姐姐,可算找到你了。”目光流转于陈天九与云梦烟之间,嘴角不禁浮现一抹笑意。云梦烟见状,脸颊更红,羞涩难当。 见得诸事已毕,钱云隐连忙上前,向陈天九抱拳言道:“老夫眼拙,竟未知阁下乃天墟观掌门,天九真人驾临,实乃令敝舍蓬荜生辉,多有怠慢之处,还望真人海涵。” 陈天九连忙还礼,笑道:“前辈言重了,晚辈冒昧来访,多有打扰才是。” 钱云隐见他身份已露,仍谦逊有礼,心中甚慰,哈哈一笑,趁机握住其手腕,顺势言道:“此次天九真人光临,老夫心中甚喜,还请真人多留几日,待老夫好生款待,以解先前怠慢之罪。” 陈天九又岂能不知这老江湖深谙人情世故,微微一笑,应承下来,令钱云隐满面红光,笑声连连。 这时,萧剑鸣亦匆匆上前,正欲拱手作揖,却被陈天九伸手阻住,言道:“前辈,你我二人无需如此多礼。”萧剑鸣微微颔首,老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却也识趣地退到一旁。 张墨羽皱眉上前,拱手言道:“老夫先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真人海涵。” 陈天九深知其人性情,心中自有计较,亦与其客套几句,随后,在钱云隐安排之下,一行人步入东院歇息,余下一屋子窃窃私语之色。 第144章 山崖之巅 既闻陈天九与郑无痕定于三日后一决雌雄,云隐山庄之内,无一人愿早退,皆欲一睹这场武林盛事。 及至那日,群雄毕集于一侧峰巅,遥观对山,但见一少年英姿飒爽,宛若苍松翠柏,屹立不倒;一老者则沉稳如山岳,气势磅礴,二人遥遥相对,正是陈天九与郑无痕。 云梦烟立于天墟七子之首,眉宇间隐现忧虑之色,素手轻握,指尖微凉,犹如寒月凝霜,内心焦虑,溢于言表。穆青楠见状,轻挽其手,柔声细语,温婉相劝,欲解佳人心中千千结。 反观欧阳夏与欧阳紫月,神色淡然,胸有成竹,似已预见结果。忆往昔江边一战,陈天九虽侥幸脱险,然郑无痕修为深不可测,纵陈天九内力浑厚,能与之一战,但其武学之博大精深,岂是少年所能轻易抗衡? 旁侧侍立的小丫头亦知,若非陈天九施以诡计,当日恐已命丧黄泉。 对面山头,陈天九手持拂尘,身姿挺拔,一臂微曲,似引弓待发;一臂后扬,拂尘轻搭其上,超凡脱俗,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尽显少年英雄本色。 郑无痕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沉声道:“小子,你虽为天墟之主,然老夫早已掂量过你的斤两,已了然于胸。今日此地,无人搅扰,老夫不妨直言,念你年少有为,不欲妄开杀戒。若你能将流溪玉蟾交出,老夫非但不计前嫌,更可尊你一声真人,此战之中,亦可手下留情,保全你几分颜面。自此以后,忘忧谷与天墟观,各安天命,井水不犯河水,意下如何?” 陈天九闻言,眉头微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心中暗思忘忧谷之秘辛,尤其是那追云步如何落入风姓之人手中。他目光如炬,直视郑无痕,缓缓言道:“阁下此言差矣,流溪玉蟾非陈某之物,且陈某虽为天墟之主,亦不能擅作主张。倒是阁下在忘忧谷中地位尊崇,能否一言九鼎,陈某倒是颇有兴趣一探究竟。” 郑无痕闻言,眉头紧锁,片刻犹豫后,大袖一挥,铮铮之声响起,一条铁鞭赫然现于手中,鞭头铸有虎头,奇重无比,落地之时,沉闷有声,几欲没入土中。 陈天九见状,瞳孔微缩,心中暗惊,此等古怪兵刃,前所未见。他深知此鞭非同小可,定有玄机,不敢有丝毫大意。 郑无痕见状,轻蔑一笑,“未曾见过?此乃老夫独门兵器——九节虎头鞭,莫道老夫未曾言明,你手中那柄寻常拂尘,恐难抵挡。不过……” 话音未落,他忽而转身,朝对面山头群雄望去,续道:“那人手中所持之兵刃,或可与老夫这九节虎头鞭一较高下。” 陈天九闻言,目光如电,扫视对面山头黑压压的人群,却未见有持兵刃者,心中不由一凛。未及细想,侧方风声已至,猛然回首,只见郑无痕身形鬼魅,九节虎头鞭携风雷之势,直扑面门而来。 陈天九怒从心生,暗道:“此老儿成名高人,竟如此卑鄙,非但信口雌黄,造谣生事,倒打一耙,更兼众目睽睽之下偷袭暗算,实乃无所顾忌,武林之耻!” 他身形暴起,脚踏奇步,宛若游龙戏水,瞬间暴退数丈,同时使用化虚若影,拂尘一挥,化作漫天光影,向那铁鞭卷去。 二者相交,无声无息,却似有千钧之力,拂尘与铁鞭紧紧相缠,绷得笔直。 陈天九手腕微动,欲借势甩脱,不料鞭中忽现寒芒,数根细小铁针从那虎口激射而出,快若闪电。他心中一凛,身形一侧,铁针接连擦身而过,险之又险地避过此劫。 陈天九趁势将铁鞭甩开,身形疾退,同时凝聚真气于掌心,掌力压迫着空气,犹如狂龙出海,隐隐勾勒出一只巨大的虚空掌印,一记虚空掌猛然轰出。 直逼郑无痕而去,以阻其追击之势。 掌风所至,对面山头众人皆感山摇地动,心中暗自惊骇,天墟观四绝之一,果然名不虚传,此掌威力,非同小可。然而,数位名列高手榜的强者,却轻轻摇头,似有所悟。 欧阳紫月见状,摇头轻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英雄果真气盛,一交手便施展如此耗费真气之招,却不知后力能否持久。” 她美眸流转,有意无意地瞥向云梦烟,故意提高嗓音,似有所指。 云梦烟闻言,身形微颤,神色更添几分紧张。 欧阳紫月嘴角微扬,得意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收回目光,重新聚焦于对面山头。 只见陈天九与郑无痕二人,激战已逾数十回合,拂尘轻舞,鞭影重重,虚空掌时隐时现,激起阵阵气浪,山岩为之震颤,碎石纷飞,尘土蔽日,一片混沌之中,唯见两道身影穿梭如电。 郑无痕眼见陈天九虚空掌再至,老眉微挑,身形如鬼魅般倏忽纵起,几个起落间,已飘然避至掌风之外,笑道:“阁下真气雄浑,老夫亦自叹弗如,只是这火候掌控,尚欠火候。” 陈天九知其言中带刺,心中暗笑,表面却不动声色,又是一记虚空掌隔空拍出,然此番却有意收敛真气,以示疲态。 郑无痕见状,老眉微扬,心中暗道:“此子狡猾,莫非有诈?”身形一晃,已跃上枝头,借林木之势,几个腾挪跳跃,险之又险地避过掌风。 云梦烟立于一侧,目光紧锁对面山崖,见陈天九招式渐显无力,心中焦急如焚,不时以余光瞥向身后的玄清道长,似有所求。 玄清道长却似浑然未觉,他深知陈天九体内真气源自青松真人,浑厚异常,虽因武学根基尚浅,难以尽数发挥,但细水长流,未尝不可持久。他嘴角微勾,心中已料定陈天九必有后着。 果然,转眼间,二百回合已过,陈天九喘息渐重,步履略显蹒跚。玄清道长见状,嘴角笑意更浓。 又过片刻,陈天九身形更显滞涩,仿佛已至强弩之末。 郑无痕见状,大笑一声,身形暴起,九节虎头鞭携风雷之势,直扑陈天九而来,显然已看出对方真气将尽,欲一举定胜负。 陈天九故作踉跄,缓缓后退,实则体内真气翻腾,暗自将青松真人所授真气悄然提升至四成之巨,经脉虽痛如刀割,却仍不罢休,竟又强提几分,直至额头冷汗渐冒,强忍不发,只为这致命一击。 郑无痕见状,误以为陈天九真气枯竭,虚弱不堪,正欲趁势追击,忽闻一声龙吟隐现,只见陈天九脚步一顿,一记虚空掌猛然推出,掌风之中,竟隐有龙形显现,威势之强,远超先前。 掌风所至,周遭尘土碎石尽皆被卷入其中,形成一只巨大的虚空掌印,瞬间膨胀,将郑无痕周身数丈范围笼罩其中。 郑无痕大惊失色,未料到此子一再损耗,竟还有如此后手,一时之间,思索未及,掌风已至身前。 第144章 山崖之巅 既闻陈天九与郑无痕定于三日后一决雌雄,云隐山庄之内,无一人愿早退,皆欲一睹这场武林盛事。 及至那日,群雄毕集于一侧峰巅,遥观对山,但见一少年英姿飒爽,宛若苍松翠柏,屹立不倒;一老者则沉稳如山岳,气势磅礴,二人遥遥相对,正是陈天九与郑无痕。 云梦烟立于天墟七子之首,眉宇间隐现忧虑之色,素手轻握,指尖微凉,犹如寒月凝霜,内心焦虑,溢于言表。穆青楠见状,轻挽其手,柔声细语,温婉相劝,欲解佳人心中千千结。 反观欧阳夏与欧阳紫月,神色淡然,胸有成竹,似已预见结果。忆往昔江边一战,陈天九虽侥幸脱险,然郑无痕修为深不可测,纵陈天九内力浑厚,能与之一战,但其武学之博大精深,岂是少年所能轻易抗衡? 旁侧侍立的小丫头亦知,若非陈天九施以诡计,当日恐已命丧黄泉。 对面山头,陈天九手持拂尘,身姿挺拔,一臂微曲,似引弓待发;一臂后扬,拂尘轻搭其上,超凡脱俗,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尽显少年英雄本色。 郑无痕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沉声道:“小子,你虽为天墟之主,然老夫早已掂量过你的斤两,已了然于胸。今日此地,无人搅扰,老夫不妨直言,念你年少有为,不欲妄开杀戒。若你能将流溪玉蟾交出,老夫非但不计前嫌,更可尊你一声真人,此战之中,亦可手下留情,保全你几分颜面。自此以后,忘忧谷与天墟观,各安天命,井水不犯河水,意下如何?” 陈天九闻言,眉头微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心中暗思忘忧谷之秘辛,尤其是那追云步如何落入风姓之人手中。他目光如炬,直视郑无痕,缓缓言道:“阁下此言差矣,流溪玉蟾非陈某之物,且陈某虽为天墟之主,亦不能擅作主张。倒是阁下在忘忧谷中地位尊崇,能否一言九鼎,陈某倒是颇有兴趣一探究竟。” 郑无痕闻言,眉头紧锁,片刻犹豫后,大袖一挥,铮铮之声响起,一条铁鞭赫然现于手中,鞭头铸有虎头,奇重无比,落地之时,沉闷有声,几欲没入土中。 陈天九见状,瞳孔微缩,心中暗惊,此等古怪兵刃,前所未见。他深知此鞭非同小可,定有玄机,不敢有丝毫大意。 郑无痕见状,轻蔑一笑,“未曾见过?此乃老夫独门兵器——九节虎头鞭,莫道老夫未曾言明,你手中那柄寻常拂尘,恐难抵挡。不过……” 话音未落,他忽而转身,朝对面山头群雄望去,续道:“那人手中所持之兵刃,或可与老夫这九节虎头鞭一较高下。” 陈天九闻言,目光如电,扫视对面山头黑压压的人群,却未见有持兵刃者,心中不由一凛。未及细想,侧方风声已至,猛然回首,只见郑无痕身形鬼魅,九节虎头鞭携风雷之势,直扑面门而来。 陈天九怒从心生,暗道:“此老儿成名高人,竟如此卑鄙,非但信口雌黄,造谣生事,倒打一耙,更兼众目睽睽之下偷袭暗算,实乃无所顾忌,武林之耻!” 他身形暴起,脚踏奇步,宛若游龙戏水,瞬间暴退数丈,同时使用化虚若影,拂尘一挥,化作漫天光影,向那铁鞭卷去。 二者相交,无声无息,却似有千钧之力,拂尘与铁鞭紧紧相缠,绷得笔直。 陈天九手腕微动,欲借势甩脱,不料鞭中忽现寒芒,数根细小铁针从那虎口激射而出,快若闪电。他心中一凛,身形一侧,铁针接连擦身而过,险之又险地避过此劫。 陈天九趁势将铁鞭甩开,身形疾退,同时凝聚真气于掌心,掌力压迫着空气,犹如狂龙出海,隐隐勾勒出一只巨大的虚空掌印,一记虚空掌猛然轰出。 直逼郑无痕而去,以阻其追击之势。 掌风所至,对面山头众人皆感山摇地动,心中暗自惊骇,天墟观四绝之一,果然名不虚传,此掌威力,非同小可。然而,数位名列高手榜的强者,却轻轻摇头,似有所悟。 欧阳紫月见状,摇头轻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英雄果真气盛,一交手便施展如此耗费真气之招,却不知后力能否持久。” 她美眸流转,有意无意地瞥向云梦烟,故意提高嗓音,似有所指。 云梦烟闻言,身形微颤,神色更添几分紧张。 欧阳紫月嘴角微扬,得意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收回目光,重新聚焦于对面山头。 只见陈天九与郑无痕二人,激战已逾数十回合,拂尘轻舞,鞭影重重,虚空掌时隐时现,激起阵阵气浪,山岩为之震颤,碎石纷飞,尘土蔽日,一片混沌之中,唯见两道身影穿梭如电。 郑无痕眼见陈天九虚空掌再至,老眉微挑,身形如鬼魅般倏忽纵起,几个起落间,已飘然避至掌风之外,笑道:“阁下真气雄浑,老夫亦自叹弗如,只是这火候掌控,尚欠火候。” 陈天九知其言中带刺,心中暗笑,表面却不动声色,又是一记虚空掌隔空拍出,然此番却有意收敛真气,以示疲态。 郑无痕见状,老眉微扬,心中暗道:“此子狡猾,莫非有诈?”身形一晃,已跃上枝头,借林木之势,几个腾挪跳跃,险之又险地避过掌风。 云梦烟立于一侧,目光紧锁对面山崖,见陈天九招式渐显无力,心中焦急如焚,不时以余光瞥向身后的玄清道长,似有所求。 玄清道长却似浑然未觉,他深知陈天九体内真气源自青松真人,浑厚异常,虽因武学根基尚浅,难以尽数发挥,但细水长流,未尝不可持久。他嘴角微勾,心中已料定陈天九必有后着。 果然,转眼间,二百回合已过,陈天九喘息渐重,步履略显蹒跚。玄清道长见状,嘴角笑意更浓。 又过片刻,陈天九身形更显滞涩,仿佛已至强弩之末。 郑无痕见状,大笑一声,身形暴起,九节虎头鞭携风雷之势,直扑陈天九而来,显然已看出对方真气将尽,欲一举定胜负。 陈天九故作踉跄,缓缓后退,实则体内真气翻腾,暗自将青松真人所授真气悄然提升至四成之巨,经脉虽痛如刀割,却仍不罢休,竟又强提几分,直至额头冷汗渐冒,强忍不发,只为这致命一击。 郑无痕见状,误以为陈天九真气枯竭,虚弱不堪,正欲趁势追击,忽闻一声龙吟隐现,只见陈天九脚步一顿,一记虚空掌猛然推出,掌风之中,竟隐有龙形显现,威势之强,远超先前。 掌风所至,周遭尘土碎石尽皆被卷入其中,形成一只巨大的虚空掌印,瞬间膨胀,将郑无痕周身数丈范围笼罩其中。 郑无痕大惊失色,未料到此子一再损耗,竟还有如此后手,一时之间,思索未及,掌风已至身前。 第145章 天墟之主 陈天九自始便暗藏机锋,静待那雷霆一击之瞬,时至郑无痕欺身而近,凌空一鞭朝面门袭来,他蓦地一声长啸,凝聚毕生修为于一掌之中,虚空掌力犹如山洪暴发,霎时间将郑无痕周身数丈皆笼罩于内。 郑无痕浑然未觉陈天九所承真气源自青松真人,二人昔日对掌,他只道陈天九真气与己相差无几,一番估算之下,料定陈天九真气已近枯竭,故而不加防备,意欲趁其疲态,一举建功。 却不料,陈天九此掌蓄势已久,一旦发出,威势惊人。 郑无痕只觉眼前掌风如墨云压顶,尚未来得及反应,那掌印已如巨浪滔天,扑面而来。他心头一凛,老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只觉一股炽热之气笼罩周身,紧接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轰然而至,胸口如遭重锤,整个人如同断线纸鸢,身不由己地朝后疾飞而出,最终重重撞在了十丈之外的山岩之上,一时间碎石四溅,尘土飞扬。 此等变故,犹如晴天霹雳,令山巅对面观战的众人无不瞠目结舌,惊愕之声此起彼伏。 欧阳紫月与欧阳夏,二人嘴角尚挂着得意的笑意,原以为郑无痕一击之下,陈天九必败无疑,正欲欢庆,不料局势骤变,脸色瞬间僵硬。 然而,四周已是一片哗然,将他们从惊愕中拉回现实,二人身形一展,如同两道闪电,朝对面山巅疾驰而去。 天墟七子与云梦烟,以及穆青楠、萧剑鸣等人,方才松了口气,见状眉头微蹙,随即身形一纵,紧随欧阳表兄妹之后,直奔战场。 其余观战的群豪,见此等精彩绝伦的变故,哪肯错过,纷纷施展轻功,紧随其后,一时间,对面尘埃尚未落定的山巅之上,已然人影绰绰。 欧阳紫月与欧阳夏一抵达,只见郑无痕颓然坐于陈天九背后的山岩之下,身子颤抖不已,鲜血自嘴角溢出,显然伤势极重。二人怒火中烧,大吼一声,便欲冲向陈天九,誓要为郑无痕讨回公道。 陈天九见状,只是冷哼一声,侧身而立,双手背负,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 这傲慢之态,更是激怒了欧阳表兄妹,他们恶念顿生,正欲发作,却见几道身影如鬼魅般闪过,拦在了他们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天墟七子,他们脚踏纵天梯奇步,后发先至,稳稳护住了陈天九。 紧接着,云梦烟、穆青楠与萧剑鸣也相继赶到,他们并肩而立,犹如铜墙铁壁,彻底封死了欧阳紫月与欧阳夏的去路。 欧阳紫月心急如焚,但见对方人数众多,且个个身手不凡,心知硬拼无济于事,只能焦急大喊:“陈天九,你意欲何为!” 陈天九闻言,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冷笑回应:“欧阳姑娘此言差矣,此事缘由,皆因尔等挑起。陈某只是顺势而为,见招拆招。不过,既然胜负已分,此事便算告一段落。” “但陈某尚有一言在先,此事之初,尔等未知陈某底细,所谓‘不知者不罪’。然今时不同往日,陈某身份既明,即便是尔等忘忧谷之主,亦需尊称陈某一声‘真人’。” “陈某虽非狭隘之辈,但身为天墟之主,荣辱岂是系于一人之身?天墟之威,断不容轻侮!尔等直呼陈某之名,可曾想过天墟上下,万千弟子,可会坐视不理?” 言犹未了,天墟七子已是怒容满面,齐步踏前,身形一晃,背上背负的宝剑便自脱鞘而出,稳稳落于手中,向前一指,同声怒喝,声若雷鸣:“吾等天墟子弟,誓守师门尊严,不容丝毫轻侮!” 其声震彻山谷,回荡不息,尽显天墟一派凛然正气,令在场群雄无不心生敬畏,面色微变。 群雄之中,虽不乏对忘忧谷威名心存忌惮者,但眼见天墟七子气势磅礴,又忆及天墟观在武林中的崇高地位,确是稳如泰山,无人可撼。一时间,议论之声四起,皆言忘忧谷此行太过嚣张,对天墟之主直呼其名,实乃大不敬之举。 欧阳紫月与欧阳夏,立于人群之中,见得众人神色有异,心头不禁涌起一股复杂情绪。 怒,因当众受辱;恨,又因形势逼人;羞,则因自知理亏;忧,更是对此束手无策。 二人深知陈天九所言非虚,一时之间,竟是哑口无言,脸色阴晴不定,煞是难看。 自昔日江边一战,陈天九以诡计脱身,二人心中便存不屑,及至云隐山庄重逢,惊觉其身份已变,一跃为天墟之主,此中曲折,虽心知肚明,然怒火中烧,理智难存。 殊不知,堂堂天墟掌门,其威望深植人心,岂能因年岁尚轻,为人谦虚,处事平和而稍减?此乃二人自我蒙蔽,未识威名真谛。 至于那郑无痕,此刻更是狼狈至极。 陈天九虚空掌力之下,他发乱衣破,满面尘垢与鲜血混杂,宛如丧家之犬,令人不忍卒视。 然群雄之中,却无丝毫怜悯之意,反多讥讽嘲笑。 此一战已然不言自明,昔日高手榜上之名,今朝却成武林笑柄,皆因其倚老卖老,诬陷少年英豪所致。 更有人轻声言道:“天九真人身为天墟之主,身份何等尊贵?自是不屑于世俗排名之争。郑无痕以此为由,中伤于人,其行径之卑鄙,实乃武林之耻!” 此言一出,群雄皆以为然,对郑无痕之所作所为,更是鄙夷不已,心中厌恶之情,难以言表。 叶雪尘耳听众人低语,老眼微眯,环顾四周,忽地跨前一步。 他挺身立于众人之前,手指郑无痕,缓缓摇头,痛心疾首而言:“郑无痕,郑兄啊!老夫与你相交非浅,未曾料你心机深沉,犹如瀚海难测。” “席上所言,老夫竟信以为真,殊不知你竟如此卑劣,欲借多年威望,恶意构陷他人。若非天九真人淡泊名利,深藏不露,换作他等少年英豪,岂不遭你毒手,身败名裂?此等行径,阴险毒辣,世间罕见,真乃令人发指,无耻之极!” “老夫昔日对这天下高手榜之排名,虽略有介怀,但此刻想来,反觉庆幸万分。若与你这等奸佞之徒同列一榜,岂非玷污了老夫一世清名!” 言罢,他疾步上前,对陈天九深深一揖,恭声道:“天九真人,老夫有眼无珠,一时受奸人蒙蔽,席间多有冒犯,实乃罪该万死。在此,老夫特向真人赔罪,望真人海量汪涵,勿与老夫计较。” 第145章 天墟之主 陈天九自始便暗藏机锋,静待那雷霆一击之瞬,时至郑无痕欺身而近,凌空一鞭朝面门袭来,他蓦地一声长啸,凝聚毕生修为于一掌之中,虚空掌力犹如山洪暴发,霎时间将郑无痕周身数丈皆笼罩于内。 郑无痕浑然未觉陈天九所承真气源自青松真人,二人昔日对掌,他只道陈天九真气与己相差无几,一番估算之下,料定陈天九真气已近枯竭,故而不加防备,意欲趁其疲态,一举建功。 却不料,陈天九此掌蓄势已久,一旦发出,威势惊人。 郑无痕只觉眼前掌风如墨云压顶,尚未来得及反应,那掌印已如巨浪滔天,扑面而来。他心头一凛,老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只觉一股炽热之气笼罩周身,紧接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轰然而至,胸口如遭重锤,整个人如同断线纸鸢,身不由己地朝后疾飞而出,最终重重撞在了十丈之外的山岩之上,一时间碎石四溅,尘土飞扬。 此等变故,犹如晴天霹雳,令山巅对面观战的众人无不瞠目结舌,惊愕之声此起彼伏。 欧阳紫月与欧阳夏,二人嘴角尚挂着得意的笑意,原以为郑无痕一击之下,陈天九必败无疑,正欲欢庆,不料局势骤变,脸色瞬间僵硬。 然而,四周已是一片哗然,将他们从惊愕中拉回现实,二人身形一展,如同两道闪电,朝对面山巅疾驰而去。 天墟七子与云梦烟,以及穆青楠、萧剑鸣等人,方才松了口气,见状眉头微蹙,随即身形一纵,紧随欧阳表兄妹之后,直奔战场。 其余观战的群豪,见此等精彩绝伦的变故,哪肯错过,纷纷施展轻功,紧随其后,一时间,对面尘埃尚未落定的山巅之上,已然人影绰绰。 欧阳紫月与欧阳夏一抵达,只见郑无痕颓然坐于陈天九背后的山岩之下,身子颤抖不已,鲜血自嘴角溢出,显然伤势极重。二人怒火中烧,大吼一声,便欲冲向陈天九,誓要为郑无痕讨回公道。 陈天九见状,只是冷哼一声,侧身而立,双手背负,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 这傲慢之态,更是激怒了欧阳表兄妹,他们恶念顿生,正欲发作,却见几道身影如鬼魅般闪过,拦在了他们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天墟七子,他们脚踏纵天梯奇步,后发先至,稳稳护住了陈天九。 紧接着,云梦烟、穆青楠与萧剑鸣也相继赶到,他们并肩而立,犹如铜墙铁壁,彻底封死了欧阳紫月与欧阳夏的去路。 欧阳紫月心急如焚,但见对方人数众多,且个个身手不凡,心知硬拼无济于事,只能焦急大喊:“陈天九,你意欲何为!” 陈天九闻言,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冷笑回应:“欧阳姑娘此言差矣,此事缘由,皆因尔等挑起。陈某只是顺势而为,见招拆招。不过,既然胜负已分,此事便算告一段落。” “但陈某尚有一言在先,此事之初,尔等未知陈某底细,所谓‘不知者不罪’。然今时不同往日,陈某身份既明,即便是尔等忘忧谷之主,亦需尊称陈某一声‘真人’。” “陈某虽非狭隘之辈,但身为天墟之主,荣辱岂是系于一人之身?天墟之威,断不容轻侮!尔等直呼陈某之名,可曾想过天墟上下,万千弟子,可会坐视不理?” 言犹未了,天墟七子已是怒容满面,齐步踏前,身形一晃,背上背负的宝剑便自脱鞘而出,稳稳落于手中,向前一指,同声怒喝,声若雷鸣:“吾等天墟子弟,誓守师门尊严,不容丝毫轻侮!” 其声震彻山谷,回荡不息,尽显天墟一派凛然正气,令在场群雄无不心生敬畏,面色微变。 群雄之中,虽不乏对忘忧谷威名心存忌惮者,但眼见天墟七子气势磅礴,又忆及天墟观在武林中的崇高地位,确是稳如泰山,无人可撼。一时间,议论之声四起,皆言忘忧谷此行太过嚣张,对天墟之主直呼其名,实乃大不敬之举。 欧阳紫月与欧阳夏,立于人群之中,见得众人神色有异,心头不禁涌起一股复杂情绪。 怒,因当众受辱;恨,又因形势逼人;羞,则因自知理亏;忧,更是对此束手无策。 二人深知陈天九所言非虚,一时之间,竟是哑口无言,脸色阴晴不定,煞是难看。 自昔日江边一战,陈天九以诡计脱身,二人心中便存不屑,及至云隐山庄重逢,惊觉其身份已变,一跃为天墟之主,此中曲折,虽心知肚明,然怒火中烧,理智难存。 殊不知,堂堂天墟掌门,其威望深植人心,岂能因年岁尚轻,为人谦虚,处事平和而稍减?此乃二人自我蒙蔽,未识威名真谛。 至于那郑无痕,此刻更是狼狈至极。 陈天九虚空掌力之下,他发乱衣破,满面尘垢与鲜血混杂,宛如丧家之犬,令人不忍卒视。 然群雄之中,却无丝毫怜悯之意,反多讥讽嘲笑。 此一战已然不言自明,昔日高手榜上之名,今朝却成武林笑柄,皆因其倚老卖老,诬陷少年英豪所致。 更有人轻声言道:“天九真人身为天墟之主,身份何等尊贵?自是不屑于世俗排名之争。郑无痕以此为由,中伤于人,其行径之卑鄙,实乃武林之耻!” 此言一出,群雄皆以为然,对郑无痕之所作所为,更是鄙夷不已,心中厌恶之情,难以言表。 叶雪尘耳听众人低语,老眼微眯,环顾四周,忽地跨前一步。 他挺身立于众人之前,手指郑无痕,缓缓摇头,痛心疾首而言:“郑无痕,郑兄啊!老夫与你相交非浅,未曾料你心机深沉,犹如瀚海难测。” “席上所言,老夫竟信以为真,殊不知你竟如此卑劣,欲借多年威望,恶意构陷他人。若非天九真人淡泊名利,深藏不露,换作他等少年英豪,岂不遭你毒手,身败名裂?此等行径,阴险毒辣,世间罕见,真乃令人发指,无耻之极!” “老夫昔日对这天下高手榜之排名,虽略有介怀,但此刻想来,反觉庆幸万分。若与你这等奸佞之徒同列一榜,岂非玷污了老夫一世清名!” 言罢,他疾步上前,对陈天九深深一揖,恭声道:“天九真人,老夫有眼无珠,一时受奸人蒙蔽,席间多有冒犯,实乃罪该万死。在此,老夫特向真人赔罪,望真人海量汪涵,勿与老夫计较。” 第146章 稚子求情 眼见叶雪尘一番大义凛然之辞,滔滔不绝,张墨羽心中暗笑,嘴角微勾,一抹不易察觉的不屑悄然浮现。 他心中暗道:“这老儿昔日站队有失偏颇,如今见郑无痕大势已去,身受重创,非载难以复原,便无所顾忌,重新择木而栖,但此言却仍难免对那排名之事耿耿于怀,且将我等名声亦无辜卷入是非之中,端的可恶!” 念及此,张墨羽不动声色,目光悄然掠向身旁的钱云隐,只见其脸色亦是微变,心中更是暗笑不已。 陈天九立于一侧,洞悉一切,对叶雪尘的心态已是了然于胸。 他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而又不失威严,一手虚扶,“前辈无需太过介怀,前辈昔日不知晚辈底细,以常理度之,自是更倾向于信赖成名已久的高人,而非初出茅庐的少年。此等选择,本是人之常情,何须自责?” 此言一出,众人均感陈天九胸襟宽广,气度非凡。叶雪尘闻言,更是羞愧难当,连声致谢。 此时,忽闻一阵咳嗽之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郑无痕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黯淡无光。 欧阳紫月目睹此景,心弦骤紧,眼眶微红,双手紧握成拳,焦虑如焚,暗自忖道:“郑叔伤势沉重,若在此地长久僵持,恐有变故。但我等已得罪陈天九至此,与天墟观之怨,怕是难以化解。硬碰硬之下,又怎是良策?” 思及此处,她眼角余光轻瞥陈天九,心头怒火中烧,暗自骂道:“此人平日里假仁假义,故作豁达,如今一旦得势,便显露出其真面目,可恶至极!” “但我忘忧谷亦非任人欺凌之辈,若他真敢妄动,势必引发两派纷争。他自恃甚高,这些道理岂能不懂?其强硬之态,不过是碍于颜面,难以下台罢了。也罢,今日我欧阳紫月便暂且隐忍,待他日再与他清算此账!” 心中计较已定,她眉宇间不禁流露出一丝犹豫,正欲开口,却被身后的小丫头抢了先。 那小丫头年岁尚幼,轻功未及众人,此刻方至,眼见郑无痕重伤倒地,心痛如绞,脚步踉跄,不禁放声大哭:“爷爷!” 话音未落,她已扑倒在地,向着陈天九连连磕头,泣不成声:“小丫知错了,知您是天墟观之主,非是胆小怕事之人。请您大发慈悲,饶过我爷爷!所有的错,都是我们的,他已是这般模样,若您仍不解气,便冲着小丫来!求求您,放过我爷爷!” 云梦烟见状,连忙上前欲扶,却被欧阳紫月误以为是要动手,她身形一晃,已挡在云梦烟之前,虽未言语,但神色中满是焦急与不满。 她再次望向陈天九,双拳紧握,终是未曾出声,只觉一股屈辱涌上心头,膝盖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弯,竟是欲行跪拜之礼。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天九身形如电,已至她身旁,大袖轻挥,一股炽热又略显柔和的气劲将她欲跪之势化解于无形,令她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几步,方得站稳。 欧阳紫月匆匆抬首看去,却不禁微微一愣,只见陈天九轻舒猿臂,温柔地将那小丫头扶起,眼眸不禁闪过一抹讶色, 陈天九却连眼尾都未曾梢她一眼,嘴角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与那小丫头缓缓言道:“孩童无知,但此事理当明辨。陈某所作所为,皆是出于无奈,见招拆招,绝无伤人之意。今胜负已分,你且带他归去,好生照料。” “不过,念你年幼,心智未全,需提醒你一句,世间万物,亲情固重,然情理亦不可偏废。望你日后行事,能以此番经历为镜,明辨是非。” 小丫头闻言,神色间掠过一丝恍惚,随即复杂地望了陈天九一眼,仿佛在他那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未曾触及的世界。 她勉强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容,轻轻点头,转身便奔向郑无痕。 陈天九见状,微微颔首,随即向身后众人投去一抹眼神,众人立时会意,纷纷让开一条道路,无声中透露出对陈天九的敬畏与服从。 欧阳紫月与欧阳夏目睹此景,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下来。他们快步上前,与那小丫头一同围在郑无痕身旁,仔细查看其伤势。 只见郑无痕面色苍白,气息微弱,显然是受了陈天九虚空掌的重创,二人神色愈发凝重,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为郑无痕疗伤。 三人合力将郑无痕扶起,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生怕加重了他的伤势。 临别之际,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陈天九,眼中情绪复杂难辨,随后才缓缓转身,步履沉重地离去。 陈天九对此,却似浑然未觉,他径自走向钱云隐,客套几句,感谢其连日来的热情款待,又与梅大姐、张墨羽、叶雪尘等一众逐一寒暄。 待得诸事尘埃落定,陈天九的目光如鹰隼般掠过人群,最终定格在赵飞云身上。 忆及往昔,赵飞云曾在落月山庄悄然窥视紫阳道人与尊者等冥域中人,其后又仿佛能洞察先机,提前知晓百花楼宴客之事,甚至不惜千里传书告知俞先水,且又赫然在受邀之列,其身份神秘,动机莫测,实令陈天九心中生出无限好奇与探究之意。 先前因郑无痕一行人的纠缠,陈天九无暇他顾,但此刻岂能轻易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于是他缓缓迈步,向赵飞云走去。众人见其一行走来,纷纷侧身让路,以示尊敬。 陈天九尚未至赵飞云身前,便已拱手笑道:“赵兄,自落月山庄一别,别来无恙,风采更胜往昔啊!” 赵飞云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随即也拱手回礼,笑道:“天九真人,您这可真是瞒得我好苦。当日相见,见您年岁尚轻,只道是初出茅庐的江湖后辈,未曾想竟是天墟之主。若有怠慢之处,还望真人海涵,勿要怪罪才是。” 陈天九闻言,摇头笑道:“赵兄言重了,陈某亦是初涉江湖,诸多不懂,还多蒙赵兄昔日照拂,感激不尽。” 言罢,他目光流转,落在赵飞云身旁的慕容芊芊身上,再次拱手道:“慕容姑娘,别来无恙。” 慕容芊芊轻福一礼,温婉回道:“天九真人安好,芊芊一切如常,多谢真人挂念。” 此时,慕容芊芊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介绍道:“这位是家弟慕容德德,德德,快来见过天九真人。” 陈天九闻言,眉头微蹙,慕容德德之名,他并不陌生,此人正是此番百花宴的受邀宾客之一。 这其中的种种关联与巧合,让他不禁对赵飞云及其身边人的身份与目的产生了更深的探究之意。 第146章 稚子求情 眼见叶雪尘一番大义凛然之辞,滔滔不绝,张墨羽心中暗笑,嘴角微勾,一抹不易察觉的不屑悄然浮现。 他心中暗道:“这老儿昔日站队有失偏颇,如今见郑无痕大势已去,身受重创,非载难以复原,便无所顾忌,重新择木而栖,但此言却仍难免对那排名之事耿耿于怀,且将我等名声亦无辜卷入是非之中,端的可恶!” 念及此,张墨羽不动声色,目光悄然掠向身旁的钱云隐,只见其脸色亦是微变,心中更是暗笑不已。 陈天九立于一侧,洞悉一切,对叶雪尘的心态已是了然于胸。 他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而又不失威严,一手虚扶,“前辈无需太过介怀,前辈昔日不知晚辈底细,以常理度之,自是更倾向于信赖成名已久的高人,而非初出茅庐的少年。此等选择,本是人之常情,何须自责?” 此言一出,众人均感陈天九胸襟宽广,气度非凡。叶雪尘闻言,更是羞愧难当,连声致谢。 此时,忽闻一阵咳嗽之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郑无痕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黯淡无光。 欧阳紫月目睹此景,心弦骤紧,眼眶微红,双手紧握成拳,焦虑如焚,暗自忖道:“郑叔伤势沉重,若在此地长久僵持,恐有变故。但我等已得罪陈天九至此,与天墟观之怨,怕是难以化解。硬碰硬之下,又怎是良策?” 思及此处,她眼角余光轻瞥陈天九,心头怒火中烧,暗自骂道:“此人平日里假仁假义,故作豁达,如今一旦得势,便显露出其真面目,可恶至极!” “但我忘忧谷亦非任人欺凌之辈,若他真敢妄动,势必引发两派纷争。他自恃甚高,这些道理岂能不懂?其强硬之态,不过是碍于颜面,难以下台罢了。也罢,今日我欧阳紫月便暂且隐忍,待他日再与他清算此账!” 心中计较已定,她眉宇间不禁流露出一丝犹豫,正欲开口,却被身后的小丫头抢了先。 那小丫头年岁尚幼,轻功未及众人,此刻方至,眼见郑无痕重伤倒地,心痛如绞,脚步踉跄,不禁放声大哭:“爷爷!” 话音未落,她已扑倒在地,向着陈天九连连磕头,泣不成声:“小丫知错了,知您是天墟观之主,非是胆小怕事之人。请您大发慈悲,饶过我爷爷!所有的错,都是我们的,他已是这般模样,若您仍不解气,便冲着小丫来!求求您,放过我爷爷!” 云梦烟见状,连忙上前欲扶,却被欧阳紫月误以为是要动手,她身形一晃,已挡在云梦烟之前,虽未言语,但神色中满是焦急与不满。 她再次望向陈天九,双拳紧握,终是未曾出声,只觉一股屈辱涌上心头,膝盖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弯,竟是欲行跪拜之礼。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天九身形如电,已至她身旁,大袖轻挥,一股炽热又略显柔和的气劲将她欲跪之势化解于无形,令她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几步,方得站稳。 欧阳紫月匆匆抬首看去,却不禁微微一愣,只见陈天九轻舒猿臂,温柔地将那小丫头扶起,眼眸不禁闪过一抹讶色, 陈天九却连眼尾都未曾梢她一眼,嘴角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与那小丫头缓缓言道:“孩童无知,但此事理当明辨。陈某所作所为,皆是出于无奈,见招拆招,绝无伤人之意。今胜负已分,你且带他归去,好生照料。” “不过,念你年幼,心智未全,需提醒你一句,世间万物,亲情固重,然情理亦不可偏废。望你日后行事,能以此番经历为镜,明辨是非。” 小丫头闻言,神色间掠过一丝恍惚,随即复杂地望了陈天九一眼,仿佛在他那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未曾触及的世界。 她勉强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容,轻轻点头,转身便奔向郑无痕。 陈天九见状,微微颔首,随即向身后众人投去一抹眼神,众人立时会意,纷纷让开一条道路,无声中透露出对陈天九的敬畏与服从。 欧阳紫月与欧阳夏目睹此景,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下来。他们快步上前,与那小丫头一同围在郑无痕身旁,仔细查看其伤势。 只见郑无痕面色苍白,气息微弱,显然是受了陈天九虚空掌的重创,二人神色愈发凝重,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为郑无痕疗伤。 三人合力将郑无痕扶起,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生怕加重了他的伤势。 临别之际,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陈天九,眼中情绪复杂难辨,随后才缓缓转身,步履沉重地离去。 陈天九对此,却似浑然未觉,他径自走向钱云隐,客套几句,感谢其连日来的热情款待,又与梅大姐、张墨羽、叶雪尘等一众逐一寒暄。 待得诸事尘埃落定,陈天九的目光如鹰隼般掠过人群,最终定格在赵飞云身上。 忆及往昔,赵飞云曾在落月山庄悄然窥视紫阳道人与尊者等冥域中人,其后又仿佛能洞察先机,提前知晓百花楼宴客之事,甚至不惜千里传书告知俞先水,且又赫然在受邀之列,其身份神秘,动机莫测,实令陈天九心中生出无限好奇与探究之意。 先前因郑无痕一行人的纠缠,陈天九无暇他顾,但此刻岂能轻易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于是他缓缓迈步,向赵飞云走去。众人见其一行走来,纷纷侧身让路,以示尊敬。 陈天九尚未至赵飞云身前,便已拱手笑道:“赵兄,自落月山庄一别,别来无恙,风采更胜往昔啊!” 赵飞云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随即也拱手回礼,笑道:“天九真人,您这可真是瞒得我好苦。当日相见,见您年岁尚轻,只道是初出茅庐的江湖后辈,未曾想竟是天墟之主。若有怠慢之处,还望真人海涵,勿要怪罪才是。” 陈天九闻言,摇头笑道:“赵兄言重了,陈某亦是初涉江湖,诸多不懂,还多蒙赵兄昔日照拂,感激不尽。” 言罢,他目光流转,落在赵飞云身旁的慕容芊芊身上,再次拱手道:“慕容姑娘,别来无恙。” 慕容芊芊轻福一礼,温婉回道:“天九真人安好,芊芊一切如常,多谢真人挂念。” 此时,慕容芊芊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介绍道:“这位是家弟慕容德德,德德,快来见过天九真人。” 陈天九闻言,眉头微蹙,慕容德德之名,他并不陌生,此人正是此番百花宴的受邀宾客之一。 这其中的种种关联与巧合,让他不禁对赵飞云及其身边人的身份与目的产生了更深的探究之意。 第147章 有意回避 陈天九定睛细瞧慕容德德,只见他头颅饱满如珠玉,双耳厚实宛若盈月之轮,面庞粗犷间,自有一股英豪之气,沛然不可掩。 转眸再顾其姊慕容芊芊,虽轻纱遮面,仅露一张鹅蛋脸儿,若隐若现,却也更添了几分江湖传言中十大美人儿的超凡脱俗之姿。 若非听慕容芊芊亲口言及,陈天九实难置信,此等温婉女子与身旁豪迈汉子竟是同根同源,血脉相连。 慕容德德亦是上下打量陈天九几番,随即抱拳一礼,不卑不亢,尽显江湖儿女风范。 陈天九亦拱手还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赵飞云。 慕容芊芊眼波流转,与云梦烟相视一笑,二人轻点螓首,互表敬意。 随后,慕容芊芊向陈天九展颜一笑,朱唇轻启,言道:“自那日落月山庄初见天九真人,芊芊便觉真人英姿飒爽,虽衣着简朴,行事低调,然一身不凡之气度,实难掩藏。及至前日山庄盛宴之上,再见真人风采,更是英气逼人,较往昔更胜几分。” 言罢,她美目又转至云梦烟,笑意盈盈,“尤是那日于群雄之中,真人为云姐姐挺身而出,不畏流言蜚语,芊芊观之,热血沸腾,心中敬仰之情,犹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绝。真人年岁尚轻,却乃铁骨铮铮之男儿,令人敬佩不已!” 云梦烟闻言,脸颊飞红,贝齿轻咬下唇,心中柔情缱绻,忆起往昔共历艰难,同修逍遥诀之情景,情意更浓。闻人赞誉心上之人,自是满心欢喜,眼波流转间,轻轻瞥向陈天九,嘴角含笑,春意融融。 云梦烟继而收敛心神,瞥了赵飞云一眼,对慕容芊芊笑道:“妹妹与赵兄情深似海,梦烟早有耳闻。赵兄昔日为红颜一怒,独闯天门之壮举,早已传遍江湖,令人钦佩。如此侠骨柔情的男儿,梦烟亦心生敬意。” 慕容芊芊闻言,美眸含笑,望向赵飞云,显是对心上人受人称赞感到满心喜悦。 反观赵飞云与陈天九,二人相视一笑,心中虽有得意,却也摇头苦笑,皆对女儿家那点小心思洞若观火。 慕容芊芊复又将目光转回陈天九,美眸中闪过一丝惊异,言道:“芊芊虽早知天九真人非池中之物,却未曾料到,真人看似与舍弟相仿年华,实则已为天墟观之主,此等成就,实令芊芊心潮澎湃,震撼难平。天墟观威震四海,掌门之名更是如雷贯耳,芊芊今日得见真容,实乃三生有幸。” 云梦烟闻言,心中思绪万千,暗叹即便是自己,对陈天九的身份亦是惊讶不已。 此时,慕容德德一脸兴奋,忽地插话道:“既是阿姊提及,小弟斗胆一言。先前观天九真人一战,风采照人,体内先天真气浑厚无匹,定是已将那先天真经修炼至极高境界。此真经乃武林至宝,传言修炼至七层以上,可逆运真气,倒行经脉,更可施展擒龙之绝技,十丈之内取物如探囊,玄妙非凡。” 他眼中满是羡慕之色,“小弟对此神往已久,恨不能亲眼得见。只可惜前番与郑无痕一战,真人仅以天墟四绝便轻松克敌,未能一睹擒龙神功之风采,实为生平一大憾事。” 陈天九闻言,心中暗惊:此子年纪尚轻,见识却如此广博,非同小可。 然则,先天真经修炼至七层以上,非天资卓越、心性坚韧者不可为。他虽得天墟真传,但一身真气实为青松真人所赐,非自身修炼所得。又因穿越之故,误为天墟之主,其中曲折,难以尽述。 念及青松真人为救己身而陨落,他心如刀割,更因当时不明真相,失言致其含恨而终,愧疚之情难以言表。 心魔亦由此而生,修炼先天真经时,每至紧要关头,青松真人所授真气便涌动不息,令他忆起禁地密室种种,杂念丛生,险些走火入魔。 是以修为停滞不前,至今尚未触及四层之境,更遑论领悟擒龙功之奥妙。此番下山,正欲借此行平复心绪。 他心生警惕,能将先天真经练至七层以上者,必是绝世高手,自是不屑在人前炫耀。因而江湖中鲜有此类传闻,而慕容德德却能随口道来,且言之凿凿,其身份背景,着实令人遐想连篇。 正思忖间,忽见钱云隐身形匆匆而至,笑道:“此间风景如画,却也山风甚急,天九真人既遇故友,何不再移步鄙庄,让老夫略备薄酒,共叙旧情,把酒言欢?” 赵飞云闻言面露难色,陈天九却不愿错失良机,未待其开口,便拱手笑道:“钱庄主盛情难却,晚辈自当遵从。陈某与赵兄久别重逢,正欲畅叙离情,把酒同欢,多有叨扰之处,还望海涵。” 钱云隐闻言大喜,连连点头,客套一番。 正当众人寒暄之际,慕容芊芊忽地惊呼一声,打断了欢声笑语。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讪讪笑道:“芊芊一时被天九真人风采所迷,竟忘了与故人有约之事。原只为在此一睹高手对决,故而迟迟未去。如今约期将近,若不速速离去,恐失信于人,实难交代。” 赵飞云闻言,“哎呀”一声附和,连忙向钱云隐与陈天九致歉:“确有此事,飞云得遇天九真人,心中欢喜,竟忘却此等要事。只因欲观巅峰对决,故而滞留至今。如今心愿已了,实不敢再耽搁。他日有缘,定当再陪二位痛饮一番。” 钱云隐面露失望之色,却也客套几句,表示理解。 陈天九亦是微微一笑,表示无妨。 然则,其心中却是暗潮涌动,暗自揣摩:慕容芊芊与赵飞云二人,似有意回避,莫非是对陈某心存芥蒂?此中缘由,颇值玩味。 陈天九心绪沉稳,并未急于一时,他深知赵飞云此行,定是赴那百花楼中,共襄百花宴之盛举。届时,他只需略施小计,戴上假面,化身为俞先水,混入其间。赵飞云既已书信相邀,必有所图,或欲指点迷津,亦未可知。 转念至此,陈天九又不免忧虑,此人如此谨慎,恐此行暗藏变数,若遇突发之状,不得已而显露身手,那天墟观的精妙武学,岂非立时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届时,又将何以自处,化解此等尴尬与危机?此中关节,委实令人费思量。 第147章 有意回避 陈天九定睛细瞧慕容德德,只见他头颅饱满如珠玉,双耳厚实宛若盈月之轮,面庞粗犷间,自有一股英豪之气,沛然不可掩。 转眸再顾其姊慕容芊芊,虽轻纱遮面,仅露一张鹅蛋脸儿,若隐若现,却也更添了几分江湖传言中十大美人儿的超凡脱俗之姿。 若非听慕容芊芊亲口言及,陈天九实难置信,此等温婉女子与身旁豪迈汉子竟是同根同源,血脉相连。 慕容德德亦是上下打量陈天九几番,随即抱拳一礼,不卑不亢,尽显江湖儿女风范。 陈天九亦拱手还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赵飞云。 慕容芊芊眼波流转,与云梦烟相视一笑,二人轻点螓首,互表敬意。 随后,慕容芊芊向陈天九展颜一笑,朱唇轻启,言道:“自那日落月山庄初见天九真人,芊芊便觉真人英姿飒爽,虽衣着简朴,行事低调,然一身不凡之气度,实难掩藏。及至前日山庄盛宴之上,再见真人风采,更是英气逼人,较往昔更胜几分。” 言罢,她美目又转至云梦烟,笑意盈盈,“尤是那日于群雄之中,真人为云姐姐挺身而出,不畏流言蜚语,芊芊观之,热血沸腾,心中敬仰之情,犹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绝。真人年岁尚轻,却乃铁骨铮铮之男儿,令人敬佩不已!” 云梦烟闻言,脸颊飞红,贝齿轻咬下唇,心中柔情缱绻,忆起往昔共历艰难,同修逍遥诀之情景,情意更浓。闻人赞誉心上之人,自是满心欢喜,眼波流转间,轻轻瞥向陈天九,嘴角含笑,春意融融。 云梦烟继而收敛心神,瞥了赵飞云一眼,对慕容芊芊笑道:“妹妹与赵兄情深似海,梦烟早有耳闻。赵兄昔日为红颜一怒,独闯天门之壮举,早已传遍江湖,令人钦佩。如此侠骨柔情的男儿,梦烟亦心生敬意。” 慕容芊芊闻言,美眸含笑,望向赵飞云,显是对心上人受人称赞感到满心喜悦。 反观赵飞云与陈天九,二人相视一笑,心中虽有得意,却也摇头苦笑,皆对女儿家那点小心思洞若观火。 慕容芊芊复又将目光转回陈天九,美眸中闪过一丝惊异,言道:“芊芊虽早知天九真人非池中之物,却未曾料到,真人看似与舍弟相仿年华,实则已为天墟观之主,此等成就,实令芊芊心潮澎湃,震撼难平。天墟观威震四海,掌门之名更是如雷贯耳,芊芊今日得见真容,实乃三生有幸。” 云梦烟闻言,心中思绪万千,暗叹即便是自己,对陈天九的身份亦是惊讶不已。 此时,慕容德德一脸兴奋,忽地插话道:“既是阿姊提及,小弟斗胆一言。先前观天九真人一战,风采照人,体内先天真气浑厚无匹,定是已将那先天真经修炼至极高境界。此真经乃武林至宝,传言修炼至七层以上,可逆运真气,倒行经脉,更可施展擒龙之绝技,十丈之内取物如探囊,玄妙非凡。” 他眼中满是羡慕之色,“小弟对此神往已久,恨不能亲眼得见。只可惜前番与郑无痕一战,真人仅以天墟四绝便轻松克敌,未能一睹擒龙神功之风采,实为生平一大憾事。” 陈天九闻言,心中暗惊:此子年纪尚轻,见识却如此广博,非同小可。 然则,先天真经修炼至七层以上,非天资卓越、心性坚韧者不可为。他虽得天墟真传,但一身真气实为青松真人所赐,非自身修炼所得。又因穿越之故,误为天墟之主,其中曲折,难以尽述。 念及青松真人为救己身而陨落,他心如刀割,更因当时不明真相,失言致其含恨而终,愧疚之情难以言表。 心魔亦由此而生,修炼先天真经时,每至紧要关头,青松真人所授真气便涌动不息,令他忆起禁地密室种种,杂念丛生,险些走火入魔。 是以修为停滞不前,至今尚未触及四层之境,更遑论领悟擒龙功之奥妙。此番下山,正欲借此行平复心绪。 他心生警惕,能将先天真经练至七层以上者,必是绝世高手,自是不屑在人前炫耀。因而江湖中鲜有此类传闻,而慕容德德却能随口道来,且言之凿凿,其身份背景,着实令人遐想连篇。 正思忖间,忽见钱云隐身形匆匆而至,笑道:“此间风景如画,却也山风甚急,天九真人既遇故友,何不再移步鄙庄,让老夫略备薄酒,共叙旧情,把酒言欢?” 赵飞云闻言面露难色,陈天九却不愿错失良机,未待其开口,便拱手笑道:“钱庄主盛情难却,晚辈自当遵从。陈某与赵兄久别重逢,正欲畅叙离情,把酒同欢,多有叨扰之处,还望海涵。” 钱云隐闻言大喜,连连点头,客套一番。 正当众人寒暄之际,慕容芊芊忽地惊呼一声,打断了欢声笑语。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讪讪笑道:“芊芊一时被天九真人风采所迷,竟忘了与故人有约之事。原只为在此一睹高手对决,故而迟迟未去。如今约期将近,若不速速离去,恐失信于人,实难交代。” 赵飞云闻言,“哎呀”一声附和,连忙向钱云隐与陈天九致歉:“确有此事,飞云得遇天九真人,心中欢喜,竟忘却此等要事。只因欲观巅峰对决,故而滞留至今。如今心愿已了,实不敢再耽搁。他日有缘,定当再陪二位痛饮一番。” 钱云隐面露失望之色,却也客套几句,表示理解。 陈天九亦是微微一笑,表示无妨。 然则,其心中却是暗潮涌动,暗自揣摩:慕容芊芊与赵飞云二人,似有意回避,莫非是对陈某心存芥蒂?此中缘由,颇值玩味。 陈天九心绪沉稳,并未急于一时,他深知赵飞云此行,定是赴那百花楼中,共襄百花宴之盛举。届时,他只需略施小计,戴上假面,化身为俞先水,混入其间。赵飞云既已书信相邀,必有所图,或欲指点迷津,亦未可知。 转念至此,陈天九又不免忧虑,此人如此谨慎,恐此行暗藏变数,若遇突发之状,不得已而显露身手,那天墟观的精妙武学,岂非立时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届时,又将何以自处,化解此等尴尬与危机?此中关节,委实令人费思量。 第148章 千荡山下 陈天九,昔日微末,今朝却似龙腾九天,一跃而为天墟之主,其声名赫赫,犹如春雷乍响,穿云裂石,自云隐山庄传出,不胫而走,顷刻间传遍江湖四海。 百花宴之期渐近,天墟之主辞别云隐山庄,归心似箭,然心中明镜高悬,知此行荆棘满布,需步步为营,以免打草惊蛇,坏了精心布下的棋局。故而不避锋芒,反率众浩浩荡荡,意气风发,直赴千荡山而去。 此行看似张扬,实则内敛深沉,意在以明修栈道之策,暗行陈仓之路,混淆江湖视听,掩人耳目。陈天九心中暗忖,赵飞云等辈既已有意回避,显是心存戒备,此行更需谨慎小心,方能万无一失。 及至千荡山麓,但见山门前十里开外,千荡山掌门裘道远已率全派弟子,列队以待,弟子们神色肃穆,新衣加身,犹如松柏挺立,足见对此次迎接之重视。裘道远立于阵前,面泛红光,双手微颤,心中却是波涛汹涌,难以自持。 忆往昔,他本是慈悲为怀,援手穆青楠于危难之际,不料这一善举,竟成他与天墟观结缘之始,更让千荡山这小门小派得以依附于天墟之威。而今,昔日把酒言欢的少年已成天墟之主,权势熏天,荣耀加身,令他心中惊喜交加,难以言表。 正当他心潮澎湃之际,忽闻远处马蹄声碎,尘土飞扬,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裘道远初时一喜,以为陈天九一行提前驾临,举目远眺,却见来者不善,竟是砀山营主将武德沛领兵而至。他心中暗叫侬苦,知此番“通敌”之嫌又起波澜,恐难善终。 武德沛驱马至前,目光如炬,直视众人,对身旁身着猛虎图纹官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言道:“冯大人,且看这群贼子,摆阵以待,分明是做贼心虚,欲图反抗。下官所言非虚,千荡山上下,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冯大人端坐马上,轻抚长髯,目光深邃,缓缓扫视众人,最终落在裘道远身上,沉声问道:“你便是千荡山掌门,裘道远?” 裘道远上前几步,躬身施礼,言辞恳切:“正是老朽。未知大人与武将军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敢问二位大人率大军至此,所为何事?” 武德沛不待冯大人开口,便怒喝道:“老匹夫,你休要狡辩!当日你派弟子携带通敌密函,闯关拒捕,本将亲率人马追查,不料你竟勾结上官白那贼子,欲置本将于死地。若非本将命不该绝,早已命丧你手!今日你还有何话说?” 言罢,他挥手示意,身后将士齐声呐喊,长矛如林,气势汹汹,仿佛即刻便要冲杀上前。 裘道远见状,虽惊不乱,再次朝冯大人抱拳言道:“大人明鉴,此事实乃误会一场。当日那弟子与上官白之事,老朽事后方知。老朽当时便欲上前阻止,却险遭毒手,幸得一位少年英侠相助,方得保全性命。老朽愿以性命担保,千荡山上下,绝无通敌叛国之念!” 冯大人闻言,摆手制止将士躁动,手指千荡山弟子,冷笑而言:“若无通敌叛国之念,那裘掌门何故消息如此灵通,早早便在此摆阵相迎?” 裘道远解释道:“二位大人确是误会了,老朽并未早闻消息,而是恰好有贵客莅临,千荡山上下方才在此远迎。” 冯大人眉头微皱:“何等贵客需如此大阵仗?” 话音未落,忽闻一道男子声音悠悠传来:“正是在下。” 冯大人闻言,微微一愣,循声望去,只见一行十数骑疾驰而来,尘土飞扬中,陈天九一行顷刻便至。他朝冯大人抱拳施礼,笑道:“大人,裘掌门所迎之人,正是在下。” 武德沛见他一身布衣,却气度不凡,身后更随七位道长,仙气飘飘,尤其是云梦烟,面若桃花,凤眼含情,姿色绝世,心中不由暗生贪念,恶向胆边生,怒喝道:“哼,当日本将便见你神色鬼祟,刻意替乱贼隐瞒,如今你竟公然现身于此,岂不是自投罗网?来人,给我拿下!” 天墟七子闻言,怒不可遏,正欲上前,却被云梦烟抢先一步。她紧蹙秀眉,怒声道:“休得血口喷人!” 冯大人亦被其美色所摄,怔怔出神,趁机问道:“观姑娘气质非凡,未知芳名,为何与这乱贼同流合污?” 云梦烟怒色更浓,冷冷回道:“大人此言差矣,何为乱贼?当世之事,是非曲直,岂是大人一言可定?” 冯大人见她满脸怒容,反而更添几分风韵,不怒反笑:“他们非但身怀通敌密函,擅闯关卡,更杀害朝廷将士,不是乱贼是何?姑娘尚未回答本官所问,芳名如何?” 裘道远见此情景,心中暗笑对方之不自量力,然面上却是一片恭敬之色,缓缓言道:“诸位且看,此位乃老夫世侄女,云梦烟,云女侠。云家三代将门,云女侠更是将门虎女,于南赵铁骑肆虐之际,随大军远征,立下赫赫战功,岂能与乱贼相提并论?” 此言一出,犹如惊雷炸响,一众将士无不面露惊愕之色,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冯大人与武德沛亦是心头一震,不禁愕然失色,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朝云梦烟抱拳行礼,以示敬意。 武德沛轻叹一声,语带惋惜:“云女侠之名,如雷贯耳,得圣上嘉奖,末将自当佩服。然则,女侠似有误交之嫌,被这群乱臣贼子所蒙蔽。此事末将亲眼所见,确凿无疑,还望女侠莫要为难,暂且退至一旁,待我等料理完此间事务,定当设宴款待,以表歉意。” 云梦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如寒冰:“千荡山于梦烟有救命之恩,此情此恩,岂能忘却?更兼天九乃梦烟心中挚爱,他日必将共结连理。尔等诬其为反贼,岂不是等同于诬蔑于我?” 言罢,云梦烟目光如炬,扫视全场,一众将士虽不识陈天九之名,但见她对其眉目传情,情意绵绵,皆是心生羡慕,暗自赞叹。 冯大人见状,眉头紧锁,目光如炬,重新审视陈天九一番,心中暗道:“此子看似稚气未脱,云梦烟自持甚高,怎会如此看重于他?” 于是冷哼一声,说道:“云女侠此言差矣,观此子面相,似无大奸大恶之相,但人心难测,还望女侠三思而后行,莫要被表象所迷惑。” 第148章 千荡山下 陈天九,昔日微末,今朝却似龙腾九天,一跃而为天墟之主,其声名赫赫,犹如春雷乍响,穿云裂石,自云隐山庄传出,不胫而走,顷刻间传遍江湖四海。 百花宴之期渐近,天墟之主辞别云隐山庄,归心似箭,然心中明镜高悬,知此行荆棘满布,需步步为营,以免打草惊蛇,坏了精心布下的棋局。故而不避锋芒,反率众浩浩荡荡,意气风发,直赴千荡山而去。 此行看似张扬,实则内敛深沉,意在以明修栈道之策,暗行陈仓之路,混淆江湖视听,掩人耳目。陈天九心中暗忖,赵飞云等辈既已有意回避,显是心存戒备,此行更需谨慎小心,方能万无一失。 及至千荡山麓,但见山门前十里开外,千荡山掌门裘道远已率全派弟子,列队以待,弟子们神色肃穆,新衣加身,犹如松柏挺立,足见对此次迎接之重视。裘道远立于阵前,面泛红光,双手微颤,心中却是波涛汹涌,难以自持。 忆往昔,他本是慈悲为怀,援手穆青楠于危难之际,不料这一善举,竟成他与天墟观结缘之始,更让千荡山这小门小派得以依附于天墟之威。而今,昔日把酒言欢的少年已成天墟之主,权势熏天,荣耀加身,令他心中惊喜交加,难以言表。 正当他心潮澎湃之际,忽闻远处马蹄声碎,尘土飞扬,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裘道远初时一喜,以为陈天九一行提前驾临,举目远眺,却见来者不善,竟是砀山营主将武德沛领兵而至。他心中暗叫侬苦,知此番“通敌”之嫌又起波澜,恐难善终。 武德沛驱马至前,目光如炬,直视众人,对身旁身着猛虎图纹官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言道:“冯大人,且看这群贼子,摆阵以待,分明是做贼心虚,欲图反抗。下官所言非虚,千荡山上下,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冯大人端坐马上,轻抚长髯,目光深邃,缓缓扫视众人,最终落在裘道远身上,沉声问道:“你便是千荡山掌门,裘道远?” 裘道远上前几步,躬身施礼,言辞恳切:“正是老朽。未知大人与武将军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敢问二位大人率大军至此,所为何事?” 武德沛不待冯大人开口,便怒喝道:“老匹夫,你休要狡辩!当日你派弟子携带通敌密函,闯关拒捕,本将亲率人马追查,不料你竟勾结上官白那贼子,欲置本将于死地。若非本将命不该绝,早已命丧你手!今日你还有何话说?” 言罢,他挥手示意,身后将士齐声呐喊,长矛如林,气势汹汹,仿佛即刻便要冲杀上前。 裘道远见状,虽惊不乱,再次朝冯大人抱拳言道:“大人明鉴,此事实乃误会一场。当日那弟子与上官白之事,老朽事后方知。老朽当时便欲上前阻止,却险遭毒手,幸得一位少年英侠相助,方得保全性命。老朽愿以性命担保,千荡山上下,绝无通敌叛国之念!” 冯大人闻言,摆手制止将士躁动,手指千荡山弟子,冷笑而言:“若无通敌叛国之念,那裘掌门何故消息如此灵通,早早便在此摆阵相迎?” 裘道远解释道:“二位大人确是误会了,老朽并未早闻消息,而是恰好有贵客莅临,千荡山上下方才在此远迎。” 冯大人眉头微皱:“何等贵客需如此大阵仗?” 话音未落,忽闻一道男子声音悠悠传来:“正是在下。” 冯大人闻言,微微一愣,循声望去,只见一行十数骑疾驰而来,尘土飞扬中,陈天九一行顷刻便至。他朝冯大人抱拳施礼,笑道:“大人,裘掌门所迎之人,正是在下。” 武德沛见他一身布衣,却气度不凡,身后更随七位道长,仙气飘飘,尤其是云梦烟,面若桃花,凤眼含情,姿色绝世,心中不由暗生贪念,恶向胆边生,怒喝道:“哼,当日本将便见你神色鬼祟,刻意替乱贼隐瞒,如今你竟公然现身于此,岂不是自投罗网?来人,给我拿下!” 天墟七子闻言,怒不可遏,正欲上前,却被云梦烟抢先一步。她紧蹙秀眉,怒声道:“休得血口喷人!” 冯大人亦被其美色所摄,怔怔出神,趁机问道:“观姑娘气质非凡,未知芳名,为何与这乱贼同流合污?” 云梦烟怒色更浓,冷冷回道:“大人此言差矣,何为乱贼?当世之事,是非曲直,岂是大人一言可定?” 冯大人见她满脸怒容,反而更添几分风韵,不怒反笑:“他们非但身怀通敌密函,擅闯关卡,更杀害朝廷将士,不是乱贼是何?姑娘尚未回答本官所问,芳名如何?” 裘道远见此情景,心中暗笑对方之不自量力,然面上却是一片恭敬之色,缓缓言道:“诸位且看,此位乃老夫世侄女,云梦烟,云女侠。云家三代将门,云女侠更是将门虎女,于南赵铁骑肆虐之际,随大军远征,立下赫赫战功,岂能与乱贼相提并论?” 此言一出,犹如惊雷炸响,一众将士无不面露惊愕之色,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冯大人与武德沛亦是心头一震,不禁愕然失色,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朝云梦烟抱拳行礼,以示敬意。 武德沛轻叹一声,语带惋惜:“云女侠之名,如雷贯耳,得圣上嘉奖,末将自当佩服。然则,女侠似有误交之嫌,被这群乱臣贼子所蒙蔽。此事末将亲眼所见,确凿无疑,还望女侠莫要为难,暂且退至一旁,待我等料理完此间事务,定当设宴款待,以表歉意。” 云梦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如寒冰:“千荡山于梦烟有救命之恩,此情此恩,岂能忘却?更兼天九乃梦烟心中挚爱,他日必将共结连理。尔等诬其为反贼,岂不是等同于诬蔑于我?” 言罢,云梦烟目光如炬,扫视全场,一众将士虽不识陈天九之名,但见她对其眉目传情,情意绵绵,皆是心生羡慕,暗自赞叹。 冯大人见状,眉头紧锁,目光如炬,重新审视陈天九一番,心中暗道:“此子看似稚气未脱,云梦烟自持甚高,怎会如此看重于他?” 于是冷哼一声,说道:“云女侠此言差矣,观此子面相,似无大奸大恶之相,但人心难测,还望女侠三思而后行,莫要被表象所迷惑。” 第149章 一品大员 冯大人此言,颇含讥讽,暗指云梦烟姑娘为陈天九俊逸之姿所迷,乃至芳心暗许,竟以身相许。 然世人未识深浅,陈天九虽年岁尚轻,犹带稚气,但其胸中自有丘壑万千,沉稳内敛,不显山不露水,亦无骄矜之气。对待同门,他更是谦逊温文,关怀备至,令人敬仰。 自接任天墟掌门以来,他行事端方,公正严明,不偏不倚,即便是观中扫地的老道人,亦能感受到其恩泽广被,一视同仁。 是以天墟上下,对陈天九无不敬若神明,人心所向,尽归其麾下。 今见自家掌门与红颜知己同遭无妄之灾,天墟七子岂能袖手旁观?闻听冯大人之言,众人皆是怒发冲冠,愤慨填膺。 尤是那粗犷道长,性情刚烈,怒火中烧,犹如火山爆发,不可遏止。 他暴喝一声:“好胆!”身形一晃,已从马背之上跃然而起,宛若苍鹰搏兔,迅疾无比。 砀山营将士尚未及反应,道长已如鬼魅般现身冯大人面前,铁掌一伸,便攫住了冯大人的衣领,轻轻一扯,冯大人便离了鞍鞯,落入道长掌控之中。 不待冯大人惊呼出口,道长已借力再跃,携冯大人稳稳落于陈天九马前。 只见他手腕微翻,脚尖轻点,顺势一带,冯大人身不由己,双膝一曲,竟跪倒在了陈天九马下。 场中众人皆是一愣,气氛为之一凝。 冯大人被此番突变惊得面如土色,奋力挣扎欲起,却觉身体被道长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他猛然抬头,怒目圆睁,望向粗犷道长,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你竟敢如此无礼!我乃当朝命官,你可知这是何等重罪!” 武德沛见状,亦是愣了片刻,随即回过神来,拔刀怒喝:“冯大人乃朝廷四品大员,更兼钦差之尊,此番奉命擒拿叛逆回中都候审,尔等贼子竟敢当众行凶,实乃胆大包天!众将士听令,速速将贼人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众将士闻言,齐声应和,长矛铮铮,马蹄乱响,然却无人敢轻举妄动。 皆因见得冯大人仍在道长掌握之中,而武德沛亦是虚张声势,实则心知冯大人背景深厚,举起的手久久未曾示意。 此时,云梦烟轻策马腹,行至陈天九身旁,二人相视一笑,而后目光流转至冯大人身上。 她朝粗犷道长微微点头示意:“玄狂道长,且将冯大人放开。” 玄狂道长闻言,恭敬应诺,随即松手放开了冯大人。 冯大人站起身后,非但未露感激之色,反而怒视云梦烟,冷笑连连。 云梦烟凤目含霜,直视冯大人双眼,轻蹙秀眉道:“大人姓冯,梦烟虽未与大人谋面,但观大人先前神色,已断定大人乃中都冯府之人,可对?” 冯大人嘴角微翘,道:“云女侠果然心思细腻,洞察秋毫。不错,本官正是冯府三子冯子羽。本念及两家旧情及云女侠昔日功绩,欲以礼相待,不料云女侠却助纣为虐,实令本官痛心疾首。” 云梦烟闻言冷笑:“我云家与你冯家有何交情可言?不过是当年你父诬陷我父通敌叛国之仇罢了。” 此言一出,千荡山众人哗然。 云家三代将门,战功赫赫,却遭此不白之冤,满门几遭覆灭,令人扼腕叹息。 众人皆知中都冯府乃当年云家冤案幕后黑手,冯子羽其父冯元更是当朝一品大员、冯国舅、冯尚书。 陈天九闻言,眉头微皱,虽不知当年详情,但深知云梦烟性情,自是其父教导有方,必非奸恶之徒。 他轻拍云梦烟之手,以示安慰。 云梦烟心中一暖,反拍其手以示无恙,目光却始终未离冯子羽双目,欲窥其反应。 冯子羽冷笑一声,环视四周,见千荡山众人怒目而视,显对云家旧案多有微词,心中怒火更盛。 他朝云梦烟反讽道:“昔日云家旧案铁证如山,你此言何意?莫非是对朝廷有所不满,欲借此蛊惑人心?” 言罢,他指向陈天九。冷笑道:“且不论当年之事,亦不管千荡山上下是否有冤情,便是今日尔等对本官无礼之举,若是闹到御前,本官亦可治尔等大不敬之罪,你还有何话说?” 云梦烟闻言,回首望向陈天九,见其神色淡然,心中宽慰,嘴角微扬,旋即对冯子羽笑道:“冯家跋扈已久,但天九非我云府所能比,此事若闹到御前,被治大不敬之罪之人,恐怕非他,而是大人你。” 此言既出,却是砀山营众将士无不哗然,皆讶异于陈天九之身份,虽其衣衫简朴,难掩少年英气,然冯子羽身为四品大员,更兼钦差之尊,云梦烟此言何意,令人费解。 众人面面相觑,皆望向自家主将武德沛,却见其眉头紧锁,显然亦是不解其中奥妙。 冯子羽闻言,亦是愣怔片刻,目光流转间,见千荡山众人神色泰然,显然对此深信不疑,再观掌门裘道远,嘴角含笑,更添几分莫测。 他心中一凛,不由重新审视陈天九,沉声问道:“阁下究竟何方神圣?” 未及陈天九启唇,玄狂道长已放声长笑,其笑声中内力澎湃,震得四周山鸣谷应:“此乃我天墟派掌门真人!” “我天墟虽隐匿山林,不问尘嚣,然自我朝龙兴之初,历代掌门皆兼国师之尊,论品秩,实乃当朝一品。阁下区区四品微官,道长我令你俯首,岂非天经地义?” 冯子羽闻言,微愣之下面色乍变,继而目光再度审视陈天九,心中疑虑丛生,但当目光流转云梦烟,却见俏脸带着嗤笑,顿觉一股屈辱涌上心头,脸色不禁青红交错。 他却故作镇定,缓缓退步,愤懑道:“世人皆知,天墟掌门青松真人,年高德劭,几近两百春秋,此人却是稚气未脱的襦口小儿,尔等岂可妄言欺世?来人,速将此等狂徒拿下,待本官亲自审问,必使其谎言无所遁形!” 言毕,冯子羽欲借身后大军之威,震慑群英,不料身后却是一片死寂,无丝毫声响。 第149章 一品大员 冯大人此言,颇含讥讽,暗指云梦烟姑娘为陈天九俊逸之姿所迷,乃至芳心暗许,竟以身相许。 然世人未识深浅,陈天九虽年岁尚轻,犹带稚气,但其胸中自有丘壑万千,沉稳内敛,不显山不露水,亦无骄矜之气。对待同门,他更是谦逊温文,关怀备至,令人敬仰。 自接任天墟掌门以来,他行事端方,公正严明,不偏不倚,即便是观中扫地的老道人,亦能感受到其恩泽广被,一视同仁。 是以天墟上下,对陈天九无不敬若神明,人心所向,尽归其麾下。 今见自家掌门与红颜知己同遭无妄之灾,天墟七子岂能袖手旁观?闻听冯大人之言,众人皆是怒发冲冠,愤慨填膺。 尤是那粗犷道长,性情刚烈,怒火中烧,犹如火山爆发,不可遏止。 他暴喝一声:“好胆!”身形一晃,已从马背之上跃然而起,宛若苍鹰搏兔,迅疾无比。 砀山营将士尚未及反应,道长已如鬼魅般现身冯大人面前,铁掌一伸,便攫住了冯大人的衣领,轻轻一扯,冯大人便离了鞍鞯,落入道长掌控之中。 不待冯大人惊呼出口,道长已借力再跃,携冯大人稳稳落于陈天九马前。 只见他手腕微翻,脚尖轻点,顺势一带,冯大人身不由己,双膝一曲,竟跪倒在了陈天九马下。 场中众人皆是一愣,气氛为之一凝。 冯大人被此番突变惊得面如土色,奋力挣扎欲起,却觉身体被道长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他猛然抬头,怒目圆睁,望向粗犷道长,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你竟敢如此无礼!我乃当朝命官,你可知这是何等重罪!” 武德沛见状,亦是愣了片刻,随即回过神来,拔刀怒喝:“冯大人乃朝廷四品大员,更兼钦差之尊,此番奉命擒拿叛逆回中都候审,尔等贼子竟敢当众行凶,实乃胆大包天!众将士听令,速速将贼人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众将士闻言,齐声应和,长矛铮铮,马蹄乱响,然却无人敢轻举妄动。 皆因见得冯大人仍在道长掌握之中,而武德沛亦是虚张声势,实则心知冯大人背景深厚,举起的手久久未曾示意。 此时,云梦烟轻策马腹,行至陈天九身旁,二人相视一笑,而后目光流转至冯大人身上。 她朝粗犷道长微微点头示意:“玄狂道长,且将冯大人放开。” 玄狂道长闻言,恭敬应诺,随即松手放开了冯大人。 冯大人站起身后,非但未露感激之色,反而怒视云梦烟,冷笑连连。 云梦烟凤目含霜,直视冯大人双眼,轻蹙秀眉道:“大人姓冯,梦烟虽未与大人谋面,但观大人先前神色,已断定大人乃中都冯府之人,可对?” 冯大人嘴角微翘,道:“云女侠果然心思细腻,洞察秋毫。不错,本官正是冯府三子冯子羽。本念及两家旧情及云女侠昔日功绩,欲以礼相待,不料云女侠却助纣为虐,实令本官痛心疾首。” 云梦烟闻言冷笑:“我云家与你冯家有何交情可言?不过是当年你父诬陷我父通敌叛国之仇罢了。” 此言一出,千荡山众人哗然。 云家三代将门,战功赫赫,却遭此不白之冤,满门几遭覆灭,令人扼腕叹息。 众人皆知中都冯府乃当年云家冤案幕后黑手,冯子羽其父冯元更是当朝一品大员、冯国舅、冯尚书。 陈天九闻言,眉头微皱,虽不知当年详情,但深知云梦烟性情,自是其父教导有方,必非奸恶之徒。 他轻拍云梦烟之手,以示安慰。 云梦烟心中一暖,反拍其手以示无恙,目光却始终未离冯子羽双目,欲窥其反应。 冯子羽冷笑一声,环视四周,见千荡山众人怒目而视,显对云家旧案多有微词,心中怒火更盛。 他朝云梦烟反讽道:“昔日云家旧案铁证如山,你此言何意?莫非是对朝廷有所不满,欲借此蛊惑人心?” 言罢,他指向陈天九。冷笑道:“且不论当年之事,亦不管千荡山上下是否有冤情,便是今日尔等对本官无礼之举,若是闹到御前,本官亦可治尔等大不敬之罪,你还有何话说?” 云梦烟闻言,回首望向陈天九,见其神色淡然,心中宽慰,嘴角微扬,旋即对冯子羽笑道:“冯家跋扈已久,但天九非我云府所能比,此事若闹到御前,被治大不敬之罪之人,恐怕非他,而是大人你。” 此言既出,却是砀山营众将士无不哗然,皆讶异于陈天九之身份,虽其衣衫简朴,难掩少年英气,然冯子羽身为四品大员,更兼钦差之尊,云梦烟此言何意,令人费解。 众人面面相觑,皆望向自家主将武德沛,却见其眉头紧锁,显然亦是不解其中奥妙。 冯子羽闻言,亦是愣怔片刻,目光流转间,见千荡山众人神色泰然,显然对此深信不疑,再观掌门裘道远,嘴角含笑,更添几分莫测。 他心中一凛,不由重新审视陈天九,沉声问道:“阁下究竟何方神圣?” 未及陈天九启唇,玄狂道长已放声长笑,其笑声中内力澎湃,震得四周山鸣谷应:“此乃我天墟派掌门真人!” “我天墟虽隐匿山林,不问尘嚣,然自我朝龙兴之初,历代掌门皆兼国师之尊,论品秩,实乃当朝一品。阁下区区四品微官,道长我令你俯首,岂非天经地义?” 冯子羽闻言,微愣之下面色乍变,继而目光再度审视陈天九,心中疑虑丛生,但当目光流转云梦烟,却见俏脸带着嗤笑,顿觉一股屈辱涌上心头,脸色不禁青红交错。 他却故作镇定,缓缓退步,愤懑道:“世人皆知,天墟掌门青松真人,年高德劭,几近两百春秋,此人却是稚气未脱的襦口小儿,尔等岂可妄言欺世?来人,速将此等狂徒拿下,待本官亲自审问,必使其谎言无所遁形!” 言毕,冯子羽欲借身后大军之威,震慑群英,不料身后却是一片死寂,无丝毫声响。 第150章 共谋良策 久不闻动静,冯子羽心中暗惊,猛回首间,只见武德沛面色凝重,似有万钧重担压肩。武德沛虽察其不善,心头微凛,却故作不察。 他心中暗叹,“观那玄狂道长武艺超群,天墟七子更是仙气飘飘,气度非凡,此事背后定有隐情。”出身军旅,非是莽撞之辈,武德沛深知冯子羽此举用意,冯家与云家有不解之仇,今得知其云家血脉夫婿乃威望骇人的天墟之主,故而心生忌惮,意在借己之手,除去心头大患。 一旦交锋,天墟众人若有闪失,则真相难明;即便脱险,亦是百口莫辩,甚或反遭诬陷,不敬天威,擅动干戈。念及天墟掌门虽贵为国师,实则无实权可依,朝中威望,远不及冯氏一族根深叶茂。若有差池,自己这无权无势的将领,怕是要成为替罪羔羊,背负千古骂名。 他不愿身陷此局,目光偷偷溜向天墟七子,只见他们面对指责,神色自若,尤其是玄狂道长,嘴角含笑,似有成竹在胸。武德沛心中一动,忽忆太祖开国之初,为酬谢天墟祖师之恩,特赐国师之位,世袭罔替,并赠陨铁令牌一枚,其上镌刻护佑天墟之诏,以示天墟观超然物外,不涉尘世纷争。 他心中暗忖:“此番天墟道长下山,定携此令牌无疑,方能如此从容不迫。”遂强作笑颜,对冯子羽道:“冯大人,末将近日风闻,天墟新掌门乃少年英豪,武艺绝伦,莫非便是眼前这位?”言罢,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天墟七子,似在期盼其能出示令牌,以解此围。 砀山营中,将士窃窃私语,有附和者言:“市井间确有此说,传闻非虚。”此语虽轻,却如寒风刺骨,令冯子羽心中更添寒意。 冯子羽身为官宦子弟,久居官场,岂能不察天墟众人之不凡。然他心中自有计较,瞬息之间,已洞悉局势,奈何怒意更盛,大喝道:“武将军,还不速速将此等叛逆拿下,更待何时!” 玄清道长闻言,轻笑一声,对冯子羽之无礼早生不满,更知其与云家旧案纠葛,乃自家掌门红颜知己之仇敌,厌恶之情更是难以言表。故待其嚣张至极,方缓缓伸手入怀,取出那枚陨铁令牌。 他承百了长老之命,下山守护陈天九,为免俗世纷扰,特携此令牌以防万一。此刻,他高举令牌,朗声宣告:“大胆!大虞国师亲临,尔等安敢如此无礼!” 阳光之下,令牌寒光闪烁,其上雕龙栩栩如生,尽显皇家威严。众人一见,无不心惊胆颤,知此令牌非同小可,乃皇家与天墟深厚渊源之象征。即便是权势滔天的冯云冯尚书,亦不敢僭越使用如此尊荣之物。 此情此景,令在场众人无不心生敬畏。裘道远见状,心中暗喜,快步至陈天九马前,大礼参拜道:“老朽裘道远,率千荡山弟子,拜见天九国师!”言罢,众弟子齐齐跪下,山呼海啸,声震山谷。 武德沛见状,心中大定,连忙下马行礼。砀山营将士见状,亦是不敢怠慢,纷纷跪拜。唯冯子羽一人,孤零零立于当场,面如土色,无言以对。 云梦烟见状,气息轻舒,然久不见陈天九回应,不由悄悄瞥去,却见他神色淡然,双眼微眯,对众人参拜之事恍若未觉。微微一愣之下,她心中便就了然,随即心中一暖。她深知陈天九性子淡泊,不在乎这俗套虚礼,此番如此作态,显然是为自己出气。忆起往昔所受委屈,眼眶竟不争气地泛起一层雾气。 一侧的玄狂虽性情刚烈,却非愚钝之辈,目睹此景,心中明镜。他朝冯子羽冷笑而言:“冯大人,你身为朝廷四品大员,焉能不识此令乃我朝太祖所赐?兀自不拜,莫非是对朝廷有何不满?” 冯子羽闻言,全身一震,目光环视众人,只见皆带嗤笑之色,屈辱之感顿由心头直冲而上,血气直冲脸颊。当目光流转至云梦烟俏脸时,却见她神态自若,连眼角都未曾梢向自己一眼,如此作态,竟比那嗤笑来得更叫其羞辱万分。 然此子毕竟非是池中之物,深谙能屈能伸之道。双膝一软,朝陈天九叩头参拜,亦不待回应,便自起身,翻身上马,马鞭一挥,径自扬长而去。 陈天九眉头微蹙,目光轻掠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随即翻身下马,双手轻托,将裘道远扶起,复又温言令余众起身。 武德沛见状,心知不宜久留,遂拱手言道:“既得天九国师担保,此事末将自当遵从。先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国师宽宏大量,不与计较。然此事关乎重大,末将必当据实上奏朝廷,日后若有叨扰之处,还望国师海涵。”言毕,亦翻身上马,背影决绝。 云梦烟望着众将士远去的身影,心中忽生感触,转向陈天九,轻启朱唇,柔声道:“梦烟时常累及于你,你可会心生厌烦?” 陈天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戏言道:“此等无谓之语,日后休要再提。若你真觉过意不去,不妨思量如何报我这一番真心。” 云梦烟闻言,面色微红,尚未来得及回应,只见陈天九忽地伸臂一揽,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她惊呼一声,忙望向四周,只见众人皆已心领神会,纷纷移目他处,留给她一片羞涩难当的绯红脸颊。 她轻捶陈天九胸膛,以示嗔怪,然心中却无半点挣扎之意,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陈天九感受着她女儿家的娇态,心中亦是激荡不已,爽朗大笑,声震林梢,携着她朝千荡山门行去。 他深知云梦烟性情温婉,二人相识未久,情愫时而清晰,时而朦胧。他此举虽显孟浪,却也是为了打破彼此间的微妙隔阂,尽显男儿本色。 行路间,他忽又大笑,震得云梦烟娇躯微颤,羞赧更甚。她不解其意,轻声问道:“何故突然发笑?” 陈天九摇了摇头,反问道:“昔日便知你云家身负冤屈,见你隐忍不言,我亦不便多问。今日恰逢其时,何不将你云家之事,细细道来,或可共谋良策。” 第150章 共谋良策 久不闻动静,冯子羽心中暗惊,猛回首间,只见武德沛面色凝重,似有万钧重担压肩。武德沛虽察其不善,心头微凛,却故作不察。 他心中暗叹,“观那玄狂道长武艺超群,天墟七子更是仙气飘飘,气度非凡,此事背后定有隐情。”出身军旅,非是莽撞之辈,武德沛深知冯子羽此举用意,冯家与云家有不解之仇,今得知其云家血脉夫婿乃威望骇人的天墟之主,故而心生忌惮,意在借己之手,除去心头大患。 一旦交锋,天墟众人若有闪失,则真相难明;即便脱险,亦是百口莫辩,甚或反遭诬陷,不敬天威,擅动干戈。念及天墟掌门虽贵为国师,实则无实权可依,朝中威望,远不及冯氏一族根深叶茂。若有差池,自己这无权无势的将领,怕是要成为替罪羔羊,背负千古骂名。 他不愿身陷此局,目光偷偷溜向天墟七子,只见他们面对指责,神色自若,尤其是玄狂道长,嘴角含笑,似有成竹在胸。武德沛心中一动,忽忆太祖开国之初,为酬谢天墟祖师之恩,特赐国师之位,世袭罔替,并赠陨铁令牌一枚,其上镌刻护佑天墟之诏,以示天墟观超然物外,不涉尘世纷争。 他心中暗忖:“此番天墟道长下山,定携此令牌无疑,方能如此从容不迫。”遂强作笑颜,对冯子羽道:“冯大人,末将近日风闻,天墟新掌门乃少年英豪,武艺绝伦,莫非便是眼前这位?”言罢,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天墟七子,似在期盼其能出示令牌,以解此围。 砀山营中,将士窃窃私语,有附和者言:“市井间确有此说,传闻非虚。”此语虽轻,却如寒风刺骨,令冯子羽心中更添寒意。 冯子羽身为官宦子弟,久居官场,岂能不察天墟众人之不凡。然他心中自有计较,瞬息之间,已洞悉局势,奈何怒意更盛,大喝道:“武将军,还不速速将此等叛逆拿下,更待何时!” 玄清道长闻言,轻笑一声,对冯子羽之无礼早生不满,更知其与云家旧案纠葛,乃自家掌门红颜知己之仇敌,厌恶之情更是难以言表。故待其嚣张至极,方缓缓伸手入怀,取出那枚陨铁令牌。 他承百了长老之命,下山守护陈天九,为免俗世纷扰,特携此令牌以防万一。此刻,他高举令牌,朗声宣告:“大胆!大虞国师亲临,尔等安敢如此无礼!” 阳光之下,令牌寒光闪烁,其上雕龙栩栩如生,尽显皇家威严。众人一见,无不心惊胆颤,知此令牌非同小可,乃皇家与天墟深厚渊源之象征。即便是权势滔天的冯云冯尚书,亦不敢僭越使用如此尊荣之物。 此情此景,令在场众人无不心生敬畏。裘道远见状,心中暗喜,快步至陈天九马前,大礼参拜道:“老朽裘道远,率千荡山弟子,拜见天九国师!”言罢,众弟子齐齐跪下,山呼海啸,声震山谷。 武德沛见状,心中大定,连忙下马行礼。砀山营将士见状,亦是不敢怠慢,纷纷跪拜。唯冯子羽一人,孤零零立于当场,面如土色,无言以对。 云梦烟见状,气息轻舒,然久不见陈天九回应,不由悄悄瞥去,却见他神色淡然,双眼微眯,对众人参拜之事恍若未觉。微微一愣之下,她心中便就了然,随即心中一暖。她深知陈天九性子淡泊,不在乎这俗套虚礼,此番如此作态,显然是为自己出气。忆起往昔所受委屈,眼眶竟不争气地泛起一层雾气。 一侧的玄狂虽性情刚烈,却非愚钝之辈,目睹此景,心中明镜。他朝冯子羽冷笑而言:“冯大人,你身为朝廷四品大员,焉能不识此令乃我朝太祖所赐?兀自不拜,莫非是对朝廷有何不满?” 冯子羽闻言,全身一震,目光环视众人,只见皆带嗤笑之色,屈辱之感顿由心头直冲而上,血气直冲脸颊。当目光流转至云梦烟俏脸时,却见她神态自若,连眼角都未曾梢向自己一眼,如此作态,竟比那嗤笑来得更叫其羞辱万分。 然此子毕竟非是池中之物,深谙能屈能伸之道。双膝一软,朝陈天九叩头参拜,亦不待回应,便自起身,翻身上马,马鞭一挥,径自扬长而去。 陈天九眉头微蹙,目光轻掠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随即翻身下马,双手轻托,将裘道远扶起,复又温言令余众起身。 武德沛见状,心知不宜久留,遂拱手言道:“既得天九国师担保,此事末将自当遵从。先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国师宽宏大量,不与计较。然此事关乎重大,末将必当据实上奏朝廷,日后若有叨扰之处,还望国师海涵。”言毕,亦翻身上马,背影决绝。 云梦烟望着众将士远去的身影,心中忽生感触,转向陈天九,轻启朱唇,柔声道:“梦烟时常累及于你,你可会心生厌烦?” 陈天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戏言道:“此等无谓之语,日后休要再提。若你真觉过意不去,不妨思量如何报我这一番真心。” 云梦烟闻言,面色微红,尚未来得及回应,只见陈天九忽地伸臂一揽,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她惊呼一声,忙望向四周,只见众人皆已心领神会,纷纷移目他处,留给她一片羞涩难当的绯红脸颊。 她轻捶陈天九胸膛,以示嗔怪,然心中却无半点挣扎之意,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陈天九感受着她女儿家的娇态,心中亦是激荡不已,爽朗大笑,声震林梢,携着她朝千荡山门行去。 他深知云梦烟性情温婉,二人相识未久,情愫时而清晰,时而朦胧。他此举虽显孟浪,却也是为了打破彼此间的微妙隔阂,尽显男儿本色。 行路间,他忽又大笑,震得云梦烟娇躯微颤,羞赧更甚。她不解其意,轻声问道:“何故突然发笑?” 陈天九摇了摇头,反问道:“昔日便知你云家身负冤屈,见你隐忍不言,我亦不便多问。今日恰逢其时,何不将你云家之事,细细道来,或可共谋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