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甜蜜蜜》 第1章 林家的故事就此开始... “淑萍啊,你家大宝把狗咬了。” 跑进来的人是王淑萍的邻居。 为人善良耿直热心肠,体态丰盈,在那个年代这样的身材真是少有。 邻里邻居常称她胖婶。 王淑萍把摘好的菜按进搪瓷盆里,甩了甩手上的水着急的说道:“那赶紧送医院。” “你听岔了,大宝不是被狗咬了,是把人家的狗给咬了,你快去看看。” ‘把’字句、‘被’字句,搁这儿玩文字游戏呢。 胖婶口中的人家可不是随便一家。 整个大杂院,只有一家养狗。 人人都躲着的,得理不饶人的‘赵葫芦’一家。 这家男人赵冠军平日里十分爱喝酒,每顿没饭没菜都好说,没酒可不行。 他常在腰间别个葫芦,里面装不多,正好二两酒,从此得名赵葫芦。 赵葫芦对家里的事情不上心也不太爱说话,但他媳妇可是个厉害的。 几处院子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号。 ‘小犊子真没事闲的没屁放,干啥不行,惹赵葫芦家的狗。’ 王淑萍边走心里边暗暗骂道。 大杂院其实是很多单位的家属院,住人不多,差不多五、六十户。 王淑萍和赵葫芦家离得不算远,走出去五分钟来到他家附近。 还没到赵葫芦家门口就听到刘春花扯着个破锣嗓子。 “你这个小兔崽子,看看把这小狗咬的嗷嗷叫,把你家大人找来,今天我倒是要看看你家有人管事没?” 王淑萍当时就不乐意了,自己的孩子再不好自己骂可以,别人骂听着就不是那回事。 可孩子犯错在先,要是贸然开口,刘春花肯定咬着不放,到时候更是麻烦。 于是她心里盘算着还得来上老一套。 王淑萍两个儿子,大儿子林凯今年7岁半,二儿子林浩刚满5岁,两个孩子没少在院子里惹祸。 不是摔了人家的盆就是拔了人家菜。 遇上好说话的,笑呵呵的道个歉事儿就算过去了。 遇上刘春花这样得理不饶人的,想要快速解决只有一招。 那就是苦肉计。 想定后,王淑萍环顾四周,在一栋房子角落看见个扫床的扫帚疙瘩。 她捡起来一口气直冲大宝就过去了,脸一拉气势汹汹的吼道。 “小王八犊子又给老娘找事儿是,看我不打死你的” 王淑萍不是大嗓门,平时温温柔柔,一旦生气起来涨红了脸额头爆出青筋,一副不好惹模样。 扫帚疙瘩随着一起一落之间,哐哐的打出去。 大宝嗷嗷叫,吓得使出最大力气哭嚎。 母子俩追着满院子跑,引来不少人围观。 刘春花嘴上厉害,可自己也是当妈的人,没几下她就心软开了口。 “算了算了,这么大的孩子淘气,以后离我们家的狗远点就得了。” 说完,拎着狗脖子回了自家的院子。 很快,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逐渐散去。 “打疼了吗?” 王淑萍心疼的低头摸了摸儿子的屁股。 大宝憨憨一笑,用袖口抹掉脸上的眼泪:“嘿嘿,没有,你那扫帚一下都没打着我,全打地上了。” 有啥办法啊,七岁半八岁半,鸡狗都不待见的年龄。 这招效果斐然,能快速解决问题。 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也不能真打不是。 于是,母子之间就提前商量好。 一个负责‘假打’,一个负责真哭。 主打一个造声势。 有人脸皮薄,咋咋呼呼半阵子见看热闹的人多了干脆作罢。 就算遇上刘春花不好说话的不过折腾的时间长一些而已。 王淑萍心里也明镜似的,这招再管用,用的多了也不行。 “不疼是?” 大宝还沉浸在得意中,完全没发现王淑萍此时脸上的表情虽不如刚才厉害。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平静的。 “不疼!”看着大宝满脸无所谓的表情,王淑萍歇口气。 抬起手一把捏在大宝的耳朵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哎呦呦”大宝疼的哇哇直叫。 如果说刚才的声势是造出来的,那么现在王淑萍是真生气了。 就这样,她扯着大宝的耳朵一路拎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大宝就看见端着盆出来倒水的奶奶李秀芝,于是哭闹着向好脾气的奶奶求救。 听到大孙子又闯了祸,李秀芝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过来‘营救’。 接过孙子看着被拧的通红的耳朵又斜瞟了眼还在气头上的儿媳妇,却也是不敢说话的。 她一共三儿两女,三个儿媳妇里自己最满意的就是王淑萍。 因为她向来不偏不向处事公正。 孩子贪玩,不教训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半句话也没有为大宝开脱,只是一味的帮孩子揉着红肿的耳朵。 “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过几天爷爷奶奶就回老家去了,你那耳朵要是还想要,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听见没有。” 王淑萍是个麻利的人,嘴上说着话,倒是半点不耽误手上的工夫。 准备适量的面粉,加入少量盐和一个鸡蛋,慢慢加入温开水,边加边用筷子搅拌成块状,然后用手揉成一团。 醒好的面又揉了5分钟,让面条煮起来更劲道。 按扁后,王淑萍用擀面杖将面团擀成圆形。 没一会,一张圆形的白花花的面片被擀了出来。 接着将面片一正一反叠起来,咔咔咔几刀,一条条手指宽的手擀面就此成型。 虽然王淑萍不是中原人,聪明伶俐的她嫁过来没多久是就适应了这边的饮食习惯,就连东北口音都淡了不少。 大宝耳朵的疼缓解了不少,心里也少了顾忌,瞥了一眼案板上的面条歪了歪嘴。 “又吃面条,天天吃面条,妈,我想吃猪油拌饭!” 王淑萍斜眼瞪着他:“猪油拌饭,我看你像猪油拌饭,上一边去。” 大宝吭吭唧唧的不高兴,王淑萍心里更烦了:“看你脸上的狗毛,脸洗不干净晚饭就别吃了。” 大宝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抱着小狗亲的不行,还被小奶狗尿了一身。 他拎起衣服嗅了嗅,一股子骚味熏的他直恶心。 趁着被发现前还是先处理干净。 他刚来到院子里准备洗脸,就听见二宝哭着从外面走了回来。 他领着弟弟冲进厨房大喊:“不好了妈,二宝被人打了!” 第2章 大宝领着弟弟‘报仇\’去了 配菜还没来得及切呢,王淑萍赶忙蹲下查看二宝的伤势。 她捧着小儿子的脸上看下看,又从胳膊一路捏到腿。 这孩子一个疼字也不说,到底是被打到哪里了? “打哪了?”王淑萍紧张的询问道。 二宝顶着哭花的小黑脸,黄豆大的泪滴挂在脸颊,颤颤巍巍的把小胖手举在半空中。 王淑萍轻轻的捏着他的手指头翻来覆去的检查,手实在是太脏了,愣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赶紧说呀,到底被打伤哪个位置?” 二宝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指了出来。 原来在灰尘之下,手背让一块儿玩的小朋友给狠狠地拍了一下。 王淑萍哭笑不得的站了起来,把握着的二宝的手猛地甩出去。 “这也太埋汰了,给我洗干净,指甲缝里要是藏着一点儿泥,晚饭就不用吃了。” “妈,二宝都被人欺负了你不管了?” 咔嚓咔嚓。 王淑萍懒得理,在案板上切着配菜。 “好,那说说,玩的好好的,人家为什么打你?” 提到了伤心事,二宝一抽一泣的把全过程讲了出来。 原来几个小朋友玩过家家,轮流当爸爸演儿子。 二宝一开始当过爸爸了,等玩完角色需要调换回来时,他看天快黑了想急着回家吃饭。 对方不让他走,于是拉拉扯扯间被打了一巴掌。 王淑萍早就知道会是这种芝麻小事,冷哼一声。 “你把便宜占了就想跑,要我说啊打得轻了。” 看样子,王淑萍是不打算管了,大宝给弟弟使了个眼色领着弟弟走了出去。 “哎,快吃饭了去哪儿啊。”王淑萍冲着两个孩子说道。 “拉屎。”大宝头也不回的搪塞着。 “这孩子。”李秀芝咯咯咯的笑着,只觉得两个孙子十分可爱。 王淑萍在锅中加油烧热,先把鸡蛋炒一下,鸡蛋炒嫩一点盛出备用。 放入西红柿炒出汁水后加水烧开下面条,撒上适量的盐后把鸡蛋倒进来再煮一下。 面条差不多熟了,撒入一把葱段再放入一点荆芥。 出锅前王淑萍用筷子沾着香油滴在锅里,那味道别提多香了。 爷爷林四方正好回来,一进门只夸儿媳妇的手艺好。 “哎呀,真是香啊,小萍你这汤面条做的真是不赖,比老婆子做的强多了,哈哈哈。” 李秀芝从不在乎老伴儿的话,她看着能干的儿媳妇也是满眼欢喜。 热乎乎的饭被端上了桌却迟迟不见两个孩子回来。 林四方时不时的往外看。 “爸,别管他俩,咱们先吃,一会饭就凉了。” 王淑萍夹起一根腌萝卜条放进婆婆碗里。 “妈,你尝尝,这是按照你给的方子腌的,我尝着有点儿淡。” 李秀芝算着时间,想着上个厕所的工夫也该回来了。 “萍啊,他们是不是又玩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王淑萍抬起看透一切的眼神,抿着嘴嘿嘿一笑说道:“大宝领着二宝‘报仇’去了。” “报仇,报什么仇。”林四方问。 “还不是因为被小尾巴打了手,指定是带着他弟弟去人家家里了,没事,大宝心里有数,闹不大。” 小尾巴原名高远,比二宝大几个月。 他从小就在后脑勺处留一个小辫子。 父母用“小辫儿”拴住孩子,抢不去,保佑孩子平安长大,便得了个外号叫“小尾巴”。 大宝这个哥哥当得好,处处为了弟弟着想,虽然有时候也会坑一下二宝。 可弟弟只能自己欺负,别人欺负肯定要还回去。 十月怀胎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这世上没有比王淑萍更了解两个儿子的。 大宝虽然淘气,但不是个任性妄为的人。 要不然自己也不会配合他上演苦肉计了。 如王淑萍所料,大宝领着二宝来到了小尾巴家。 因为正值饭点天又擦黑,小尾巴一家人都在屋里吃饭,没人注意到两个孩子此时已经偷偷进了院子。 来的路上,大宝口口声声说打人不对,要去找人家讨说法。 可真的到了门口瞬间怂了下来。 “哥,不去了吗?”二宝怯生生的问道。 “你想去吗?”大宝问。 听着屋里大人们说话的声音,二宝怕的摇摇头,抓着哥哥的衣角晃了晃:“咱们走。” 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 大宝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突然发现墙角处的鸡笼子和兔笼子。 大宝走过去瞅了瞅两个笼子。 其中兔笼子里有十几只又肥又大的大白兔,突然脑中闪过个坏主意。 只见他蹑手蹑脚的走到笼子旁,解开门上的铁丝转身对着二宝打了个禁音的手势。 用笼子上面搁着的白菜叶子将兔子一个个引出来,接着拉起二宝的手悄声走到门口把大门关好后离开了。 二宝不明白哥哥这样做的原因。 走出去好远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哥,你为啥要把兔子都放出来啊?” “给他们找点麻烦。” “那你为啥不把鸡笼子也打开啊?” “傻呀你,天黑之后鸡都耷拉着脑袋睡了,怎么赶,万一鸡叫出声咱俩还跑得了吗?” 二宝似懂非懂的抓了抓后脑:“我饿了。” “我也饿了,咱妈做了汤面条。” 听说是汤面条,二宝似乎已经闻到了碗里的香油味,手舞足蹈的蹦蹦跶跶:“面条面条,我喜欢吃汤~面~条。” 大宝自知心心念念的猪油拌饭一时半会是吃不上了,肚子里饿的咕咕乱叫。 想到了碗里冒着腾腾热气的美食。 酸甜可口的西红柿,咬上一口软嫩喷香的鸡蛋,混合着十分劲道的手擀面。 也顿感美味异常,口水不自觉得充满了口腔。 饭桌上,林四方吃完到院子中坐下,拿出背在身后的烟袋锅子,抽上几口旱烟,开始摆弄起白天未干完的手工活。 两个孙子一前一后跑进来。 看见他也顾不上亲热了,直奔着传来香味的屋子跑过去。 刚到门口,大宝猛地抓住二宝的衣服。 “手!” 两人想起王淑萍的话,别的不说,手和脸总要洗干净才能进屋。 两人迅速拐到旁边的水池呼呼啦啦的撩起水随便洗了洗,手上的污渍洗了个差不多才敢回去。 屋里王淑萍已经在收拾碗筷了。 以为啥吃的都没有的二宝可怜巴巴的问道:“啊,没饭了?” 李秀芝笑盈盈伸开手臂将对方搂进怀里,拿来桌子上的布在二宝的脸上抹了一把擦掉多余水说。 “你妈给你们留着饭呢,还能真饿着你们啊。” 桌子上放着半颗剥好的蒜,大宝饿急了,伸手就要去拿,被王淑萍用筷子打了下去。 “瞧你的爪子,吃完饭在收拾你。” 骂归骂,不一会两碗还有余温的面条被端上了桌子。 两个孩子双眼放着光,端起碗呼噜呼噜的美美的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隔壁邻居胖婶手里拎着个竹编篮子一扭一扭的走了进来。 “哟,还没吃晚饭呢。” 王淑萍换了一张笑脸,温柔的说道:“吃完了吃完了,快坐。” 说着给胖婶拉来一把凳子。 胖婶把篮子放在地上,篮子里装着半筐红薯。 “这是我弟弟从老家拿来的,可甜了,给你们尝尝。” “谢谢胖婶。” “我刚才从老高家门口过,听见他家院子里乱哄哄的,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家兔笼子打开” 说完,胖婶身体向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指了指北边方向。 “兔子跑的满院子都是,这会儿他们全家都抓兔子呢,哈哈哈。” 咳咳咳。 大宝用咳嗽声掩盖着心虚,趁着王淑萍不注意,偷偷瞅了她一眼。 谁知,王淑萍正板着脸狠狠地瞪了过来。 第3章 大哥,给媳妇买衣服吗? 胖婶瞅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王淑萍婆婆。 “老姐姐身体挺好的呀。” 李秀芝笑盈盈的回道:“年龄大了,身上毛病越来越多,凑合,你看着气色不错,倒是不像这个岁数的。” “哈哈哈,哪儿啊你看看我脸上的褶子对了老姐姐,你家四闺女向丽最近又找人家了没?” 胖婶口中人是王淑萍的四姑姐林向丽,早年间因琐事离异。 李秀芝摆摆手:“孩子们感情上的事儿我从来不管也不太清楚。” 王淑萍知道胖婶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她担心对方问不出来不罢休,打扰到婆婆,于是赶忙添话。 “两月前她来过信,信上没提,估摸着应该是没找,胖婶,你是要给她介绍对象啊。” “可不是嘛,向丽虽没见过几回,但看你家向东,小伙子长得那叫一个精神,向丽也错不了” 好一通夸奖之后话题终于上了正轨。 “我侄子这个月离了,你四姑姐不是也单着,我想着看看两个孩子有没有缘分,要是能成,倒是一桩美事。” 看着满脸堆笑的胖婶,王淑萍心里犯起了难。 倒不是因为她不想帮忙牵线搭桥,而是这个四姐的性格实在是难应付。 胖婶再次看了看一旁李秀芝,见对方脸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于是笑笑说道。 “你看老姐姐都没意见,剩下的就拜托你了小萍。” 把大概意思说明白后,胖婶乐颠颠的走了。 李秀芝瞅着正发愁的王淑萍说。 “直接拒了她也不是那么回事,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以向丽的性格,你要是想保这个媒,恐怕不是件容易事。” 王淑萍苦笑两声低头看着筐子里的红薯:“硬着头皮也得上啊,地瓜都收下了。” “对了萍啊,我跟你爹商量了,明天就准备回去。” “明天?”王淑萍略显得吃惊了些,原本公婆说好了在她家住上一周的,这才过去了三天。 “妈,这两天降温,等暖和了你们再回去呗。” “不了,你爸惦记地里的庄稼和院里的牛和羊。” “那庄稼又跑不了,牛饿两天没事。” “算算日子,向东出车也快回来了,他平时跑长途,你们难得能多待几天。” 说到这里,王淑萍脸色瞬间就红了起来。 “我跟你爸进城就是来看孙子的,孙子看到了就行了。” 见公婆已经决定了,王淑萍没有继续挽留。 “那好,明天我送你们去车站。” 呼呼啦啦一顿吃,此时两个孩子也吃到肚皮圆滚滚的。 “妈,我们吃饱了出去玩了啊。”两小只刚要跑出去被王淑萍喊停。 “站住。” 大宝以为放兔子的事又要挨吵了,低着头不敢对视。 “去把手、脚还有脸都洗干净了准备睡觉,明天一早我要去送爷爷奶奶,不能起得太晚。” “啊,睡太早了我睡不着啊。”大宝一心想去看高家抓兔子的场景。 “睡不着躺着,出去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去,麻利的。” 次日一早,柔和的阳光刚冒出地平线。 林四方已经把东西收拾好,李秀芝坐在院子里梳着缕缕银发。 王淑萍也早已洗漱完毕,就在这时,她听见屋外传来的动静。 跑出去一看,竟然是丈夫林向东回来了。 她不禁地跑出去诧异的问道:“向东,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啊,这次的货卸的早,路上又很顺。” 林向东扫了眼地上整理好的行李:“爸妈,你们准备回去了吗,怎么不多住几天?” 李秀芝看着儿子笑盈盈的说:“你爹他慌着回去看庄稼,还有那头牛,来之前就有点病蔫蔫的,别再给病死了。” “爸,没事,那哪能说死就死啊,再住两天。” 林四方把东西捆扎好:“不了,现在通了车,来回都方便,啥时候再来呗。” 李秀芝拍拍儿子身上的灰说:“是,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可比以前快多了。” “那我开车送你们去车站。” 王淑萍心疼他辛苦。 但凡运输公司安排送货,就是没白天没黑夜的跑车,不管是平坦好走的平原路还是云贵川狭窄难行的山路。 所以,她急忙说:“你刚出车回来歇着,我去送咱爸妈。” 林向东摆摆手:“我开车快,你们坐车还要倒车,怪麻烦的。” 李秀芝说:“是啊萍,让向东去送。” 说罢,三人上车离开。 很快到达了车站,林向东买好了回村的车票。 三人在候车大厅坐等长途车来。 李秀芝拉着林向东的手,看着儿子的变化心疼的说道:“你瘦了也黑了。” 林向东嘿嘿一笑:“司机哪有不黑的,太阳一照就是一天。” 李秀芝点点头:“就算跑车,吃的方面也不能含糊,吃不好没精神,你们走夜路走山路,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妈,在部队当兵的时候就是司机班的,开车方面我心里有数。” “这几天在家里住着,看着你媳妇淑萍,这孩子是真好,勤快又能吃苦,现在你回来了,等歇好了,家里的活还是要帮着她一起做。” 林向东认真听母亲的嘱咐。 “女人虽然不上班,可家里时时刻刻都是活,恨不得24小时都闲不下来,她为了让我跟你爹吃的好点,顿顿变着花样做饭” 李秀芝的话还没说完,在一旁抽着旱烟的林四方连忙插嘴。 “对对对,小萍做的汤面条是真好吃,比你娘做的好吃。” “你这个老头子就知道吃。”李秀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转头继续说。 “男人上班是辛苦,可总有歇着的时候,女人一但嫁人就相当于上一辈子的班,你该帮忙帮忙,该关心就要多关心,她从千里之外嫁过来,不能让人家后悔嫁错人。” “是,我知道。”林向东十分认真,始终聚精会神地聆听。 这时,候车大厅播放着长途客车发车时间。 林向东核对着手中的票据,送父母坐上返程的车。 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城里的一家百货商店。 商店内,物品琳琅满目。 他直奔一处挤满女客人的柜台前。 他先是对着墙上挂着的衣裤快速扫过一遍,并不满意这些款式。 于是把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个年龄、身高、胖瘦与王淑萍相似的女人身上。 他频频的目光被一旁的女营业员看到了。 营业员走了过去:“大哥,给媳妇买衣服吗?” 林向东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就是不知道现在流行什么款式?” 营业员热情的介绍起来:“今年v领很时髦的,斜切的线条特别显身材,你看顾客们都很喜欢这几种款式。” 说着,她拿起一旁的一件v领毛衣说道:“这是去年的反季毛衣,现在买省不少钱。” 林向东摆摆手:“我要过几天就能穿的。” 这时,他瞥见另一个从试衣间刚走出来的女人,上下一打量,瞬间脑中出现王淑萍穿上后的效果。 林向东嘴角微微上扬,指着那个女人对营业员说:“那件裙子有蓝色的吗?” 营业员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点头:“你眼光真好,这批货凌晨才到的货,在南方特别流行。” “那就这件,我爱人身高胖瘦跟你差不多,就按照你的尺码帮我包起来。” “好,不过因为是流行款,价格的话有点儿贵。”营业员好心提醒道。 “多少钱?” “180。” “是挺贵,70我要了。” “卖不了卖不了,进价都不够。”营业员连连摆手。 林向东笑笑:“哦,那算了,那我不要了。” 说着,他转身走了出去。 林向东心中默数着五个数,5、4、3、2 “等一下。” 第4章 又吃面条,我都快成面条了... 营业员小跑着追了上来。 “大哥,70真不行,再给涨点呗。” “75。” “我看你诚心要,这样,120怎么样?” 林向东把钱从几个衣裤兜里掏出来放在柜台上,零零整整加在一起只有85。 “我就带了这么多钱,你看看” “算了,亏本卖给你,85就85。” “85可不行,你得给我留个坐车的钱,要不然这走回去走到天黑了也到不了家。” 营业员无奈的摇摇头:“那就80,没见过你这么会还价的人,以后有熟人介绍到我这里来买。” “嗯。” 林向东把钱整理好交到对方手上。 营业员故作失落的吐槽道:“哎,又赔了一件,要不是看你喜欢,这个价钱真不能卖啊” 林向东在商店给媳妇买了最漂亮的一件裙子,王淑萍在家也正为丈夫准备香喷喷美味的饭菜。 因为都是北方人的缘故,虽然饮食方面有差距,但喜欢的口味却大致相同。 作为典型的中原人,自然对面食情有独钟。 不论是父母们那代人吃了一辈子的汤面条、清汤面还是劲道弹牙的手擀面,都具有北方人独特的经典味道。 而林向东也有更喜欢的另一种面食类吃法,那就是豆角五花肉蒸面。 蒸面、卤面、焖面,都是中国北方地区常见的传统特色小吃,南方则很少见。 三者在做法和味道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而在口感方面。 蒸面条相对来说较硬,吃起来可能比较噎喉咙,但香味浓郁。 焖面条则比较软,吃起来柔韧醇香,色泽红润油亮。 在外地媳妇王淑萍眼里,三种不同的烹饪手法几乎没有区别,总而言之,怎么做出来好吃就怎么做。 王淑萍取来适量的豆角摘洗干净,把豆角一侧的筋撕掉不影响口感。 有人常用刀切,这样虽然快,但王淑萍认为不如掰出来的好吃,还会把完整的豆子切碎。 豆角清脆,所以并不费工夫。 王淑萍做饭有个习惯,但凡有肉的菜,她通常会用肥肉炼油。 炼出来的油多了就盛到猪油罐子里,要是少了就直接炒菜用。 五花肉的肥肉放锅里榨出油,猪肉的香味顺着窗户飘进了院子里。 两个孩子兴致勃勃的玩着,突然被空气中搜索到肉类脂肪在高温烹调下特有的香气吸引。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厨房。 “吃猪油拌饭吗妈!”大宝一直心心念念猪油拌饭,快要想疯了。 二宝咂着小嘴,不停咽着口水,踮起脚尖朝锅里瞅。 王淑萍担心热油溅出来烫到两个孩子,连忙让他们出去玩。 说完,王淑萍拿着锅铲轻敲灶台旁边的一个黄色带盖,盆形大小碗状高低,一圈装饰着粉色红色牡丹花的搪瓷盆说道。 “猪油不够了,今天吃面条。” “又吃面条,我都快成面条了”随后垂头丧气的正打算走出去,被王淑萍喊住。 随后,她看锅里的肥肉煎的差不多了,出的油正好够这顿饭的。 于是把表面呈金黄色,焦香酥脆的猪油渣用锅铲盛进盘子里,又在上面撒了一层盐递给大宝。 俩宝一看手都没洗就要抓着吃。 “啧~” 王淑萍砸一声,像是某种魔咒一般,两个孩子乖乖出去洗手。 洗干净后盘子已经端到桌子上,上面放着两人的筷子。 猪油渣不多,几口就被吃光了。 两个孩子这才心满意足的跑出去。 接下来,把葱姜蒜末倒进油锅中,等微黄变色后,收起案板上的五花肉片一并放了进去。 刺啦一声,以肉眼所见的速度,五花肉片遇热后迅速变形,随着翻炒的加快,肉香味再次从锅内升腾而出。 翻炒后倒入酱油,又撒了一小撮盐。 有酱油的加持,肉的颜色很快变成棕色,气味上层次感更明显了。 大约五花肉炒制七八成熟,她端起搪瓷盆里的配菜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王淑萍把生面条入锅蒸,大火蒸15分钟。 趁着这个间隙,王淑萍拿起抹布擦拭灶台上的油污和水渍,又把生、熟案板分别刷洗干净。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把面条一点点均匀的拌入炖好的豆角五花肉中,让面条充分吸收汤汁。 直至每一根面条裹满汤汁后再次在蒸锅中补一些水,继续蒸10分钟。 一道美味的豆角五花肉蒸面条就出锅了。 这时,门外也刚好响起了林向东回家的脚步声。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招呼完,王淑萍又从厨房拿来一样和蒸面条绝配的配菜。 大蒜。 一口面条一口大蒜,别提多好吃了。 可是林向东坐下后,将面前的大蒜推到一边后看了一眼王淑萍。 她脸立马羞红,不再与对方对视。 林向东端着碗一边吃一边说:“这几天我爸妈在咱家住,你忙里忙外的辛苦了。” “照顾老人应该的,对了,胖婶想让我把向丽介绍给她侄子何春生。” “四姐那臭脾气,哼你要是不想管就推出去,就说问了我,我不同意。” 王淑萍之所以能跨越千里义无反顾的嫁给林向东。 男人的责任和担当是她首先看中的。 家中的事情千千万,舌头还会和牙齿闹别扭,更别提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了。 林向东是她最大的靠山和底气。 明明是劝退的话,不知为何,王淑萍突然从对方坚定的口气中找到了莫名的自信。 “嗯,那我再考虑考虑还有,我想着过几天把咱院子好好收拾收拾,咱也养几只鸡,至少能吃上个不要钱的鸡蛋” 王淑萍的话还没说完,大宝就表现得异常兴奋。 “养鸡养鸡,再养几只兔子。” 二宝也边拍手边跟着附和:“兔兔兔兔。” 林向东没有理会两个孩子,脑子里却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第5章 买东西不被坑就要学会砍价 晚饭后,林向东裙子还没拿出来就先把事情的全过程讲给媳妇王淑萍说。 王淑萍笑呵呵的直夸林向东聪明。 “你这几年全国各地到处跑,学了不少东西嘛。” 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大宝插嘴说道:“人家赔了100块钱呀,我算算是几个月的工资” “你懂个屁!” 林向东看着大宝呆萌的表情又觉得实在可笑,心想着自己干嘛要跟一个孩子说这个:“去去去,带弟弟睡觉去。” 王淑萍见儿子懵懂的脸正掰着手指认真的算,忍不住解释着为什么要这样砍价。 “大宝你记着,有些是卖家故意提高的价钱,人家想多赚钱没错,可我们也不想被坑是不是,买东西不被坑就要学会砍价。” “这个我知道,你买菜就会砍价。” “对啊,过日子就是这样,吃不穷,花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那怎么砍价才不会被坑啊。”大宝只要不提学习,似乎对什么都好奇。 “好,那我就给你讲讲怎么砍价不吃亏。”说着,她把大宝拥入怀中,林向东也抱起二宝认真听。 “首先记住这几点,第一,杀价要狠,直接砍掉一半,然后再砍掉三分之一,比如说这个桌子” 啪啪啪,她拍了拍手边的饭桌。 “商场里卖100块钱,你上来就先还价,还掉一半。” “我知道,50。” “对,接着再从这个50里拿走三分之一,也就是把50平均分成3份,抽走其中的一份,基本上就比进价高一些。” 大宝挠着头,他今年刚上二年级,乘法口诀还没背会,除法就更不懂了。 “这样,按照60算,把60分3份,一份是多少?”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三得六一份是20。” 王淑萍看着儿子算数算得如此快,开心的对着大宝的脑门狠狠亲下去。 “我儿子真棒,没错就是20,然后剩40,100块钱的东西,你40买走,基本上就不会吃亏。” “哦。”大宝听懂了,装作大人恍然大悟的语气点着头:“那人家要是不卖呢?” “问得好,第二点,全程不要暴露你的真实需求,如果你表现出十分想要得到的样子,这时老板就会趁虚而入,故意抬高价格,因为他知道一定会买。” 语罢,王淑萍抬头对视林向东。 裙子还是买贵了,但王淑萍不会埋怨他。 林向东不好意思笑着挠挠头:“我,我忽略了这个。” 看着一米八七身材壮实的丈夫憨笑时露出的两颗虎牙,瞬间甜化了王淑萍的心,目光中隐藏着一闪而过的爱意。 “那就是我假装买不买都行?” 王淑萍点点头。 “如果你因为价格不想买了,老板就会打折吸引你,等你买了他们会不停地说,亏了,赔钱了这样的话,但其实” “但其实,他们还是赚了你的钱!”大宝一本正经的抢答道。 “对,没错,他不仅赚了你的钱还卖了你一个人情。” “啧啧啧。”大宝震惊的边摇头边说:“太聪明了。” 在一旁听得正起劲的林向东插话道:“所以才有这句话,无奸不商。” “无、无什么什么?”怀里的二宝饶有兴趣的抬着头看向林向东。 “无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还小呢不懂,等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林向东抬起手掌掐住二宝的头顶轻轻向下一按,接着拧向王淑萍的角度。 “还有呢?”大宝把刚才两点听了个明明白白,觉得十分有趣,迫不及待想要获取更多信息。 “第三,尽量指出商品缺陷,什么东西都不是十全十美,先挑毛病把价格压下来后再说一嘴认可的地方,双方都妥协,价格自然公道。” 大宝听的入了神,挣脱了王淑萍环抱的手指着桌子,一副小大人的姿态假模假式的拍拍桌子。 “桌子腿上掉了块木头,能用是能用可是不好看,便宜点老板,40块钱我要了” 哈哈哈。 王淑萍和林向东两人笑的前仰后翻的,好似在看舞台上的情景剧。 再搭配上小小的个子和奶声奶气的童音,两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二宝一脸懵的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呆滞的眼神中满满全是疑问。 大宝则能明白笑声代表着什么。 是对自己这段话的肯定,是鼓励的笑,不自觉得得意洋洋用手肘杵在桌子上骄傲的抬着头。 “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呢。”林向东催促着两个孩子抓紧时间快去睡觉。 “我不嘛,我还没看见妈穿新衣服呢。”大宝嚷嚷着不想睡。 林向东也想看媳妇穿上这样洋气时尚的裙子该有多漂亮。 不仅要看,还只想自己一个人看。 于是装作没了耐心的样子,故意把回来时碰上刘春花的事情说了出来,神情严肃的转头问向大宝。 “我还没说你呢,怎么回事啊,你把赵叔叔家的狗咬了?” 见林向东旧事重提,再多说两句搞不好要吃上一顿皮带炒肉、拖鞋炒肉或者鸡毛掸子炒肉等‘家常经典菜’。 大宝时刻提防,仔细留意着林向东脸部表情,等他拿着这些‘经典菜’来的时候,跑都来不及。 “哈~,妈我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带着弟弟先去睡了哈。” 说完,大宝全然不顾二宝的反抗,连拖带拽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林向东大声叫停,吓得大宝立刻稍息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去外屋睡,我一会儿跟你妈有话说。” “好嘞。” 俩孩子一溜烟跑了出去,进屋后立马锁门,像是到达了安全屋,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王淑萍一边收拾着家务一边提起‘咬狗事件’:“是不是刘春花找你说的?” 林向东点点头:“回来路过她家门口,她截住我说了半天。” “别理她,这件事我详细问过大宝,压根不是她说的那样,大宝好奇母狗用嘴叼小狗会不会把小狗咬疼,自己照样学样,可算是被她瞅见了,小题大做。” 王淑萍冲着刘春花家的方向白了一眼。 林向东把外套脱下来叠好,然后走到袋子前面把里面的裙子拿出来。 “快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要是不合适的话,我明天去换。” “哎!” 别看王淑萍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但从外貌身材上是半点看不出来的。 粉嫩的小脸宛如青春期的少女一般,可人的模样人见人爱。 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笑起来似月牙,梨涡也挂在嘴角上若隐若现。 生育后身材没有走样依然纤细,有些部位甚至比少女时期更增几分风韵。 林向东特意挑选了一件白底蓝色碎花裙。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王淑萍时,对方身上就穿了一件类似的冬衣。 一见钟情的场景在他心中久久回荡难以忘怀。 因为王淑萍很白,皮肤又特别好。 雪光的折射下,蓝色把她衬得更加夺目闪耀,像是个会闪闪发光的仙女。 等王淑萍换上裙子后,时光好似时光倒流。 她撑起裙角转了几圈,心情好到飞起,笑颜如花的容貌在昏暗灯光烘托下多出了几分荷尔蒙的味道。 “好看吗,这裙子会不会太短了?”王淑萍指着刚到膝盖的裙边说。 王淑萍没注意的是,林向东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脸上,完全没见她说了什么。 “媳妇。” “嗯?” 王淑萍抬眼对林向东对视,对方沉默的3秒钟。 她读出了对方幽暗深邃的双眸中流露出的意思,脸上羞出了红晕,软绵绵道:“孩子们还没睡着呢” 林向东上前一把抱住了她,轻轻在其耳边说:“放心,他们要是醒了我就给他们扔院里” 她的心跳瞬间加速,像是一只小鹿在胸膛内乱撞。 林向东的气息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温柔软糯的唇落在了王淑萍嘴上,让她不禁闭上了双眼,沉醉在这美好的瞬间。 第6章 他敢打我,咱们再放他家兔子... 多年当兵的经历,林向东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天刚擦亮,他轻手轻脚的起来,可还是吵醒了身边的王淑萍。 王淑萍伸头看了看窗外:“怎么起这么早啊。” “我想去集市上转转,去晚了,想买的就买不到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王淑萍摆摆手:“人太多了,我不爱凑热闹。” “那好。” 林向东穿好衣服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满眼蜜意的说:“昨晚上累着你了,你再睡会儿。” 说完,王淑萍本想再打个盹的,想到丈夫、孩子以及一大堆家务等着做,就干脆也起来干活了。 集市不是天天都有,只有在特定的日子才能赶大集。 距离王淑萍所住的大杂院几公里外有一座神仙庙。 当地人有三月三上巳节逛庙会习俗,因此在庙附近形成了一年一度的三月初三赶集市的活动。 周边十几公里外的居民都汇聚而来。 大集到处都是摩肩接踵的顾客,人山人海的景象如同过年一般热闹。 这个时候人们娱乐的项目本来就不多,所以还没到集市中心,就已经听见时不时传来热闹嘈杂的人声。 林向东提前跟同事借来了一辆二八大杠,这样不仅路途轻省,买的东西多了也不怕拿不回来。 还在大集边上,林向东就被质优价廉的商品晃花了眼。 林向东走到一处平板车摊,摊上七、八种应季的水果,看上去不仅新鲜美味,一靠近就能闻见扑鼻的果香味。 “老板,来五个苹果五个橘子四个梨。” 水果摊老板热情招呼,他把水果放入秤盘里,一样一样称,称完还不忘提醒客人看扬起的秤杆。 “您看好了,秤高高的。” 一大兜水果是林向东的第一样战利品。 又向前走了几步,个孩童围着一位老奶奶。 只见她推着一辆手推车,两个簸箕装着自己亲手制作的冰糖葫芦。 “糖葫芦怎么卖?”林向东问。 老奶奶伸伸手:“5分钱一串。” “来三串。”林向东指着老奶奶身边簸箕上放着的一沓土黄色包装纸说道:“麻烦帮我包上。” “花生糖啊,芝麻花生糖” 林向东立马被远处的叫卖声吸引过去。 来之前,两个孩子早在年前就念叨着吃酥、香、脆的芝麻花生糖。 一般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今天正好遇上了买点给孩子们解解馋。 继续走,终于来到了集市的中心,那热闹的程度达到顶点。 山货、特产、干果、小吃、水产、服装等一应俱全,人们都是大包小包的,一次囤的货物可以用一周到半个月。 一个茶壶,一张桌子,几个茶杯,几张小凳子,这样的茶水摊 就开张了。 三轮车前围满了人,一张尼龙布垫在三轮车后箱内,加上水,把鱼放上就变成了海鲜摊。 林向东看着里面活蹦乱跳又十分肥美的鱼咽了咽口水。 “大哥来条鱼,都是今天天不亮刚捞上来的,新鲜的很。” “草鱼怎么卖?” “3毛5。” “给处理?” “给,弄得干干净净的,回家就能炖上。” “行,来这条。” 大半天下来,自行车两个车把上、横梁上、后座上全是战利品。 一进院子就把出来倒水的王淑萍给惊呆了,她以为丈夫这是进货去了。 笑盈盈的走过来说:“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 语罢,赶紧把盆子放在一旁的地方帮忙拎东西。 “集市上的东西种类全,价格还优惠,比商店里便宜个一、两毛,关键还不用肉票。” 说着,他把车把上挂着的一块肉摘下来在王淑萍面前晃了晃。 “你看这块肉五花三层,才4毛2一斤。” 前两天刚吃完蒸面条,王淑萍自然知道价格,顿觉那顿蒸面条里的肉不香了。 “是挺便宜的。” “还给咱爸买了几捆烟叶,过段时间回去看他们的时候送过去。” 王淑萍点头说道:“是啊,还是自己搓出来的烟丝抽着香” 她把另一个袋子里的水果拿出来一看:“你这都是咋买的?” “我不吃梨你知道的。” “那不应该是,四个苹果四个橘子三个梨吗?怎么都多一个。” 林向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从袋子里将苹果都拿了出来。 “大宝一个,二宝一个,孩儿他爹一个,孩儿他妈一个,然后我媳妇一个。” 看着如此‘不公平’的分配,王淑萍唇边的笑容渐盛,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 接着指向车后座上带着土的小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菜苗,咱家院子不小,我想趁这个季节种点菜,随吃随摘图个方便。” 买了这么多,林向东并没有忘记正事,说着卸下来自行车两边的筐子。 里面装着五只母鸡仔和一只公鸡仔,另一个筐子里则是三只小兔子。 “下午我就把窝给它们搭好。” 说了许久的话,林向东不见小儿子出来,随口问了一句:“二宝呢?” “去小尾巴家玩去了。” 王淑萍接过两条肉,喜滋滋的看着花白的肥油边心想着大宝的猪油拌饭怕是过不了多久快要吃上了。 时间接近正午,大宝放学的时间到了。 由于二宝还有段日子才上小学,所以在哥哥上学时他闲来无事在大杂院里找同龄的孩子们玩。 大宝也会在放学后先去弟弟常去的几家找,然后带回家吃饭。 还没到小尾巴家就听见里面几个孩子的吵闹声。 “二宝。” 听到哥哥的叫声,二宝习惯的丢下玩具立刻跑出去。 大宝牵着弟弟的手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小尾巴大门时他还特意向里面瞅了瞅。 “怎么还找他玩,不怕他又打你?” “不怕,他敢打我,咱们再放他家兔子” 大宝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二宝的嘴,然后回头并四下张望,直到确定没人听见才松了手。 “你傻呀,怎么什么都说,万一人家听见又要找咱妈闹了。” “都没人。”二宝伸开手指了指周围。 “那小尾巴有没有说关于兔子的事?” 二宝站定,咬着嘴唇仔细回想,然后一脸严肃的举起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说了。” “说什么了?” 接着,二宝学起了小尾巴的妈妈骂人的样子,双手叉腰,眉头紧皱。 “谁家的鳖孙儿给俺家兔子放了,让老娘逮到打断你的狗腿” 大宝嘿嘿一笑:“你看见他妈骂人了?” 二宝摇摇头:“是小尾巴学给我看的。” “然后呢,兔子后来都抓回去了?” “跑了一只。” “什么?” 他顿觉天塌了 第7章 蝈蝈笼子你还想要不? 大宝只是想恶作剧,所以临走前才关上大门,没想到竟然放跑了一只兔子。 他瞪圆了眼睛一脸诧异的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满脑子都在想万一被人知道了,小尾巴的妈妈来家里闹,爸妈齐上阵,自己这条小命怕是不保。 “你,怎么知道,跑,跑了一只,是不是躲在院子的犄角旮旯里没找到?” “兔兔在墙角挖了个洞,然后从洞里跑出去了。” 大宝把书包往地上一丢,拉起弟弟冲着小尾巴家跑去。 在二宝的带领下,他们绕到房子后面一处用砖头堵住的洞口向四周张望。 “二宝,咱俩玩个游戏怎么样?” “我不想玩,我饿了~”二宝揉着肚皮,转身就想回家被哥哥一把抓住。 “蝈蝈笼子你还想要不?” 从去年夏天开始,二宝就一直吵着想要个装蝈蝈的小麦杆笼子。 奈何爸妈根本不理会这个小小的且没用的要求,自己又不会做,唯独大宝能帮他。 大宝却利用笼子当借口对二宝提出各种奇葩的要求后一而再再而三的爽约,蝈蝈笼子的吸引力正在急速下降中。 “又不会真的给我做,老是骗人”二宝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幻想。 多个人就多一些找到兔子的希望。 大宝信誓旦旦的表示,这次绝对会履行承诺:“我要是骗你我就是小狗!” “不行,你要是骗我就”二宝圆咕隆咚的大眼睛快速的转动着,认真思考几秒后脱口而出。 “你要是还不给我做笼子,就永远也吃不上猪油拌饭,以后所有的猪油拌饭都是我一个人的!” 二宝用对方念念不忘的美食作为誓言。 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哥哥是不会变成小狗的,但猪油拌饭一定还有机会能吃上。 “行!我答应你!”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大宝现下可没工夫和精力去思考猪油拌饭的事,只是一心想把犯下的错弥补上。 小尾巴家后面没有别的邻居,原本是一片庄稼地。 但土质不好,土壤里多有碎石子,种出来的庄稼、蔬菜产量太低,逐渐被荒废。 接下来,两位还没有野草高的小朋友在荒地里钻来钻去,努力寻找着兔子的踪影。 活不能拖,越拖越多。 林向东几锄头下去,就把院子东西两边的地翻完了。 种下了应季的蔬菜,茄子、小葱、辣椒以及西红柿、黄瓜。 前三样种好后定期浇水,确保土壤保持适度湿润即可。 而当西红柿苗长高时,需要使用支撑物来支撑植株。 林向东找来一些废弃的竹竿插在西红柿苗旁边,待长高一些后就把它们捆绑在一起。 黄瓜有秧子,当黄瓜藤蔓长到一定高度时,需要进行搭架、绑蔓等操作,以保持生长方向。 林向东同样选择了轻便且坚固的竹竿。 瓜苗长出攀藤芽时,轻轻地将藤蔓引导至架上的竹竿上,就可以等着收获果实了。 厨房里的王淑萍正犯愁吃什么呢,东西买的太多,天热起来食物要是坏了可真是太可惜。 她想着才吃过蒸面条,五花肉可以再放放。 鱼已经开膛破肚,趁着新鲜还是要先做先吃。 以及胖婶拿来的红薯,天热了不耐放,没几天就要出芽了。 于是,她灵机一动,反正都要用一回油,干脆按照顺序做饭。 考虑到鱼有刺,怕孩子吃不了多少,她先准备做一道十分家常的西红柿炒鸡蛋。 她先将鸡蛋和半小勺食盐倒入碗中打散加入清水搅拌均匀,待锅烧热倒入鸡蛋液。 等蛋液凝固且四周焦黄翘起后盛在盘子里备用。 锅中放入西红柿大火翻炒出汁后加入少许清水和2小勺白糖。 最后倒入煎好的鸡蛋翻炒后出锅。 一道菜已上桌,接下来还是孩子们最爱的甜食,东北家常菜拔丝地瓜。 胖婶给的红薯蒸着吃了一部分,又熬粥用掉了一部分。 白糖拔丝的做法在王淑萍的印象里似乎只做过一两次。 虽然广受‘好评’,可做法太费油,平日里也就没有做过。 今天正好赶上要炸鱼块,索性再做一回。 这道菜做法非常简单,首先把红薯洗干净、去皮后切滚刀块备用。 在锅里倒油,油温七八成热把红薯倒进去炸至金黄色捞出。 此时炸制过红薯起一层焦香酥脆的硬皮,红薯特有的甜香味也完全释放出来。 接着王淑萍把炸好的红薯块盛到笊篱上控油,剩下的就是熬糖浆准备拔丝。 王淑萍来到院子外向着路上望了望,并没有看到孩子们的身影。 由于拔丝需要趁热吃,她只能让红薯晾着,把草鱼先给做了。 鱼贩说的不错,鱼鳞鱼鳃和内脏不仅已经被处理的非常干净,就连腥味的头号来源鱼线都被商家拍打扯了出去。 这可是省了自己不少时间和功夫。 王淑萍将鱼斩成块,洗干净淋干水腌制半小时,再加入适量淀粉搅拌均匀。 把剩下的油再次烧热,待油温达七成热时,将草鱼一段一段下锅。 需要旺火煎鱼,单面煎至定型后轻轻翻面,待两面煎到金黄。 随后,加入调味料和水,开启炖煮模式。 大火转小火炖鱼,等汤汁变得浓稠时关火,加入适量盐,撒上一些小葱和香菜段后出锅。 这样一道美味又家常的红烧草鱼就做好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 约半小时后,二宝在野草深处,一处杂物堆中瞅见一闪而过的白影,于是赶忙叫来大宝。 在两人围追堵截之下,还真让他们把‘越狱’的‘兔子犯’抓住了。 把兔子交给小尾巴家的那一刻,大宝受到了对方一家人的连连称赞和表扬。 大宝挠着头表示就是贪玩时路过那边看见了,举手之劳而已。 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在这一刻落下了,大宝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两人这才急匆匆的往家赶。 第8章 谁,我们还是兔子? 林向东地里的活弄得差不多了,正在院子里洗手呢就看见两个小家伙身上头上全是钻了草丛后留下的鬼针草。 “你们两个小崽子不回家吃饭又去哪儿野了?” 看林向东瞪着眼睛质问,大宝含糊其辞,赶忙拍打自己和弟弟身上脏东西,然后洗完手冲进屋里。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狼吞虎咽起来。 王淑萍把馏好的馍端上桌嘱咐两个孩子:“慢点吃,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让鱼刺卡了喉咙。” 林向东走进来坐下,拿起一个馍漫不经心的说:“别管他俩,鱼刺吃进肚子里,把肚子扎破就高兴了。” 关心的话没起到作用,胡说八道把两个孩子唬住了。 眼看着夹菜的速度慢了下来。 两个孩子既然回来了,那么拔丝地瓜也可以继续做了。 锅里加入水和白糖小火慢熬。 不停的用铲子搅动,糖汁粘稠变成微黄色。 王淑萍把控好油的红薯和芝麻倒入锅内快速翻动,关火让糖汁裹匀红薯就可以出锅装盘。 同时被端上桌的还有一碗清水。 因为拔丝红薯刚出锅的时候温度很高,在清水里沾一下再吃,降温的同时口感更脆。 两个孩子看见造型奇怪的丝状物先是觉得好奇,尝上一口甜滋滋的简直美到了心里。 拔丝地瓜的口感非常丰富。 红薯本身具有软糯的口感,经过油炸后,红薯心变得更加柔软。 当入口时,可以感受到红薯的甜香与糖浆的微甜相互融合,甜而不腻,让人回味无穷。 以盘中菜量减少的速度来看,两个孩子很显然更喜欢甜食。 不一会儿就撑到捂着肚子去院子里玩小鸡和小兔子去了。 等大宝都上了学,二宝留在家里帮林向东搭建鸡窝和兔窝。 王淑萍则是把两天攒的脏衣服拿到院子里清洗。 院子一进门左右两边都有空地,上午林向东已经将东边墙根处种上了菜,而西边就打算搭窝。 不管是鸡还是兔子窝,都要建在通风良好的背阴地带。 防止夏季阳光直射导致鸡、兔中暑,地势高可以避免低洼地带的潮湿和积水。 选好位置后,需要平整土地,他先找来一些红砖把地面抬高。 几平方的地方让林向东分隔出四个区域,分别是休息区、产蛋区、饲料区和排泄区。 接下来就可以开始搭建了。 他选择砖木混合,这样既结实又坚固,还可以最大的降低成本并提高效率。 “二宝,把那块木头拿过来” “钳子钉子铁丝” “看看筐里还有草吗,没有的话去院外面找点草给兔子吃” 林向东没有把儿子当小孩看待,如同指使同龄人一样给他安排着各种工作。 二宝也乐呵呵的沉浸在大人的世界。 “搬五块砖过来。” 二宝傻乎乎的把砖垒起来快到自己小肚子的位置了。 他试图从最下面一块搬起,谁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砖不仅纹丝不动,晃晃悠悠的眼看着就要倒下。 林向东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托住,才没让砖倒下来,不然砸在脚上怕是要疼上几天。 林向东叹了口气:“就不能一块一块的搬吗?要不你出去玩。” “不要,我已经是男子汉了,我搬得动。” 二宝嘟起肉乎乎的小嘴,一用力,抱起砖头哐的一声放在垒好的鸡窝上。 “行,你小心点啊。” 全部完成后,林向东开始搭建兔窝。 兔窝相对于鸡窝来说更加简单。 也就是用数根木板钉成一个长方形的笼子,最后安装上木门就行了。 只不过怕晚上会有黄鼠狼来,所以两个窝在搭的过程中要更细致一些,通风的缝隙留的非常狭窄。 一下午的时间完美利用,二宝正收拾地上剩余的砖块、木屑等垃圾时大宝放学回来。 一进来见院子里多了两个笼子,新鲜的上下左右查看个不停。 林向东刚好从屋里走出来,让两人在窝前面站直了等待‘训话’。 “鸡窝和兔窝都盖好了,从今天开始,咱家重点的养殖工作就正式交给林浩、林凯。” 说着,林向东拿来立在墙边的扫帚和撮灰斗塞进俩孩子手里一人一个,然后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我现在简单交代一下你们以后的工作重点和难点。” 二人站的笔直,身体梆硬整个人直挺挺的,逗得王淑萍在厨房一个劲儿的憋笑。 “水不能断,天热起来之后,一定要注意水盆中的卫生,尽量做到每天补水换水,喂食方面” 林向东走到鸡窝的食槽前和指了指:“食物都要倒进这里,要倒均匀,别让鸡挤在一起吃东西,然后” 他蹲下再次指着两个窝底部。 “鸡屎和兔屎每天都要清理,不能因为懒或者找各种理由不管,标准就是,不让别人刚进院,就先闻到臭味” “报告!”大宝率先举起手,一脸严肃的问:“一天喂几次。” 林向东用肯定的眼神赞许着大宝并点点头:“很好啊,这个问题问的好,你们一天吃几次饭就喂它们几次。” “报告!” 二宝学着哥哥的样子也举手,想要得到同样鼓励的话。 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他并不知道想要问什么,只是单纯抢占了一次提问的机会。 “说!” “嗯~嗯~” 两秒后,脑中转动的过程中,终于被他捕捉到,急于说所以并没有先对问题进行分析。 “喂什么饭,是不是我吃什么兔兔吃什么?” 二宝的话让另外两人哭笑不得。 “原则上是可以的,只要你愿意把你碗里的肉和手里的糖分给它们。” “哦,那算了。” “鉴于大宝早上要上学,时间不赶趟,早上那顿饭就交给二宝,中午和晚上你们两人一起负责,分工的话自己商量着来,但是有一条,不能把工作给我掉地上” 林向东再次轻轻嗓子:“你们能做好吗?” “能!”他们异口同声的回道。 作为小孩,最大的愿望就是长大。 越将他们当成孩子照顾,在他们的心中其实是反感的。 相反,把他们看成大人并给予责任和使命,往往效果事半功倍。 看着窗外院里的‘戏’演的差不多了,王淑萍招呼几人。 “开饭啦!” 大宝迅速窜回屋里,二宝还留在原地一脸呆萌的表情问林向东。 “谁,我们还是兔子?” 林向东苦笑几声摇摇头:“这傻小子随谁了这是,我们,我们开饭了。” 晚饭是中午剩的鱼和西红柿炒鸡蛋。 王淑萍特意挑出来一些凝固的鱼冻给两个孩子。 又从缸里拿出来一些腌萝卜条和三个呼呼冒油的咸鸡蛋放在桌子上。 林向东把鸡蛋推给王淑萍:“你吃,我中午吃多了不太饿。” 王淑萍又把鸡蛋推回去:“可别,一会儿我把剩下的这些菜打扫完就得吃撑,可不敢再吃别的。” 每个家里都会有一个妈妈负责清空最后的剩菜,然后成为体重飙升的那个人。 第9章 好小子,你是一点亏都不吃啊 晚饭后,林向东让王淑萍把糖葫芦拿出来吃了,山楂上面的那层糖不经放。 俩孩子一听还有‘饭后零食’,高兴的手舞足蹈的。 “爸,你什么时候买的糖葫芦啊我都不知道。” “什么都得让你知道吗?” “还买啥好吃的了都拿出来吃呗。” 说完,大宝跟着王淑萍屁股后面来到柜子前。 王淑萍从柜子顶部将三串糖葫芦拿下来递给大宝一串。 “没有了吗,买冰棍了没?” “有冰棍能放到这会儿吗,早化成水了。”王淑萍瞪了他一眼:“让路,堵在这儿干啥呢。” 王淑萍把最后一串糖葫芦递到林向东面前。 林向东摆摆手:“我不吃甜的你吃,你不是想吃东北的山里红了吗,特意给你买的。” 王淑萍盯着糖葫芦表情略显得为难:“别看长得差不多,酸甜口可差太多了。” 说完,她轻轻咬了一口。 果然,‘上过的当’依然没能阻止她二次犯傻。 就在山楂被咬开的瞬间,口水混合着果肉强烈的酸像是猛兽般攻击着她的口腔。 只见她眉头紧皱,脸部肌肉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感觉嘴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被酸味充盈。 王淑萍被酸的身体缩成一团,双脚不住的踩踏着地面。 看到媳妇痛苦的表情,林向东也不自觉得撇了撇嘴笑呵呵的问道:“有那么酸吗?” 接着就把剩下的糖葫芦接了过去。 咔哧。 林向东顺着木签子把一整个山楂咬下来嚼了嚼,并没感觉酸的吃不了。 他又看向两个儿子吃的喷香,忍不住对着王淑萍打趣道:“带点酸味而已,你怀孕的时候不是挺爱吃的嘛。” 王淑萍拿起水杯猛灌几口水,嘴里酸味被冲掉大半,瞥了林向东一眼:“能一样嘛,怀孕那会就跟没味觉似的。” “山里红不也是山楂嘛,你怎么那么爱吃?” “你们这边的山楂可不敢跟东北的山里红比,山里红可是三分酸七分甜,有的甚至能达到九分甜。” “是吗,那有机会我可要尝尝。”说着,把糖葫芦还给王淑萍:“你把上面的糖吃了,我吃山楂。” “等我爸妈再从东北来,让他们带来点,这么久没吃上,怪想那个味儿的” 几天后,城市里正在悄悄变得热闹起来。 五月一日劳动节就要来了。 作为法定假日,原本五一只放假一天,但后面两天刚好是周末,连在一起能休息三天。 街道上商贩们早早开始备货,只为能在假期来临时多赚些钱。 林向东所在的运输公司也开始为劳动节做起了准备。 调度办公室主任是位50多岁的大姐李香兰,平日里对车队和调度室进行管理。 为人慢条斯理,说话爽朗爱开玩笑,被人称呼香兰姨。 办公室里,李香兰手杵到桌子上撑着下巴正发愁呢,林向东和另一位司机周政两人推门走了进来。 “呦,香兰姨在这儿想啥了,昨晚没睡好啊。”周政问道。 “啥呀,经理说马上五一了,让咱们十一个车队出节目。” 周政笑笑拿起茶缸,从袋里抓了把茶叶,又呼呼倒满热水,抿了口水说:“都是一帮子大老爷们,能出什么节目啊。” “说的就是啊,可把我愁坏了。” “就杜经理爱出个洋相,让调度几个大姐唱个歌跳个舞得了,向东你说呢。” 林向东摇摇头:“我,怎么着都行。” 文艺类这种话题,林向东自然是插不上嘴的。 从小到大,他跟这两个字是半点关系都扯不上,更没什么兴趣参与。 要是比赛上树掏鸟窝、下河抓鱼虾,兴许还能主动报个名。 “你可别出馊主意了,调度上几个女的不比我小多少,还跳舞,胳膊腿能蹦跶折你信不信。” 周政听后哈哈大笑起来:“那就来段豫剧呗,咱中原人都爱听。” 说着,周政咿咿呀呀的哼了几嗓子。 “小仓娃我离了~登封小县,一路上~我受尽饥饿熬煎,二解差好比那~牛头马面,他和我~一说话就把那脸翻,哎呀啊啊啊” 林向东看看沉浸在戏曲中的周政,又瞧瞧再旁嘴角上扬的香兰姨,心中顿感不妙,周政这小子怕是难逃一‘劫’。 “唱的不错啊周,给你报上名了啊。” “啊?!别呀香兰姨,我就会这两句。”周政这才慌了,意识到臭显摆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林向东抿着嘴低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 “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就这么说定了!” 周政转头看向笑个不停地林向东:“倒是帮我说句话啊,在这看我笑话呢。” 两人接完水,端着茶缸子往外走。 林向东回头瞟了一眼如释重负的李香兰,小声说。 “我帮你说什么,人家正愁没节目呢,你咣当撞上去吼了两嗓子,可不得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嘛,哈哈哈” 周政苦笑几声,怎么想怎么觉得亏得慌,于是转身回去对李香兰说道。 “香兰姨,既然给我安排了节目,那也得给我时间练练,这几天我就不来上班了啊。” “好小子,你是一点亏都不吃啊。”林向东竖起大拇指夸赞着对方机灵。 整个公司上百人,节目一共才5个,半个小时不到的工夫就能表演完。 于是,公司负责人杜经理再次给各个科室下达硬性指标,务必在周五之前上报节目单。 李香兰的愁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由于迎合五一节目排练,没节目的员工要全力配合舞台搭建以及道具的准备等零碎工作。 林向东中午没有回家,王淑萍担心他吃不好饭,特意做好了送到运输公司。 平时,司机们休息的地方很多,可林向东喜欢在驾驶室小憩一会。 能躺能坐,一个人自由自在。 王淑萍坐在副驾上满眼爱意看着丈夫吃的喷香止不住嘴角上扬。 林向东吃了几口,无意间看向妻子,收到爱的信号后,擦了擦嘴笑着说:“媳妇,你做的饭太好吃了。” “那是吃的少,再过十几年你就不觉得好吃了。” “不可能,我吃一辈子都吃不够,不对,三辈子都不够。” 两句打趣的话,二人都沉浸在夫妻日常表白中。 “呦,嫂子来了。” 窗外林向东的同事梁丰收经过时刚好看到了王淑萍。 王淑萍挽了一下头发,调整好表情笑着跟对方发招呼:“大梁,你吃饭了没?” “吃了。” 说完,梁丰收绕到驾驶位。 踩着踏板上到驾驶室朝着林向东碗里瞅了一眼,羡慕的说道:“哇,真香啊,嫂子手艺真好。” 王淑萍一听,赶忙跟对方客气道:“这饭盒里还有呢,你也吃点。” 说着,她准备把饭盒递过去。 梁丰收连连摆手:“真不用了,谢谢嫂子。” 说完,他拍了拍林向东:“哥,你说都是男人,你命咋这么好呢,怪叫人羡慕的。” 林向东吃完最后一口馍,把饭盒盖子扣好,转头笑着对梁丰收说:“我以过来人的经验传授你点秘诀,想听吗?” “想啊!”梁丰收立刻收起笑容,身板站的溜直,一本正经的想知道对方说什么。 第10章 他好还是我好? 林向东起范儿,故作姿态的清了清嗓子。 “男人好不好命,全在媳妇身上,娶个好媳妇,上到父母下到孩子,全家都享福,日子旺的拦都拦不住!” 语罢,林向东满脸堆笑看向王淑萍,王淑萍撅了噘嘴瞪了他一眼,心想着自家这傻男人又开始胡说了。 没想到的是,梁丰收半点玩笑话都没听出来,呆愣愣的思考起来。 王淑萍看着对方的样子,身体前倾趴在林向东身上小声埋怨道:“你看你瞎说什么呀,人家大梁当真了。” “哈哈哈不会,他又不是傻子,能听不出来我的意思吗?” 几秒钟后,他从车上跳下去,朝前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 “东哥,那去哪儿找个像嫂子这样的好女人啊?” “还真没听出来!”林向东下意识自语的话脱口而出。 “啊?听什么?”梁丰收瞪圆了眼睛一副呆呆傻傻的天真样。 林向东一时噎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梁丰收脑子转的倒是挺快的,伸长了脖子冲着副驾上王淑萍说。 “嫂子,你家有妹妹吗,给我介绍介绍呗。” 王淑萍愣了愣神心想,这小伙子挺聪明,还知道抄近道。 自己家确实有个妹妹还有个弟弟。 可妹妹在千里之外,别说介绍方不方便了,就算方便了,妹妹也未必能相的中他。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当初也是陪好友相亲才认识了在东北当兵的丈夫。 恋爱后,这才从东北嫁过来的,倒也不是不行。 林向东见媳妇迟迟没有说话,猜着大约是她不同意,于是连忙插嘴打消对方的想法。 “人家妹妹有对象,别想了啊,回头你嫂子再给你留意着。” “那行,先谢谢嫂子了。” 梁丰收乐颠颠的走之前不忘了嘱咐林向东:“东哥,就按照嫂子这个标准找啊。” 等梁丰收走远后,林向东转头看向还在琢磨的王淑萍说:“想什么呢,我都帮你推掉了。” 这时王淑萍才回神,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要不,我写封信问问淑芹?” “问啥,你还真看上大梁了?” “大梁人不错啊,小伙子长得多精神,个子得有个一米八几,万一淑芹真相中了呢?” 人不错,长得帅,个子高。 林向东被前三句话瞬间推进了醋罐子,心里顿时酸溜溜的,完全没听最后一句。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眼神中醋意横生,整张脸上笼罩着一层难以名状的忧郁。 “他好还是我好?” 不管多成熟的人都扛不住最在乎的另一半口中出现比自己更好的人。 王淑萍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明明话题在谈论别人,怎么引到了自己身上。 她仔细端详对方,从这张脸上看到了一丝期盼和幼稚。 心底不禁燃起莫名的喜悦,不然逗逗他如何? 王淑萍装作很认真地想,故意将两人对比起来。 “嗯~你跟他比的话,也还不错” 也?还?不?错? 林向东不干了,瞬间就炸了锅。 王淑萍竟仿佛听到了他胸腔中因愤怒而发出粗大的喘气声和额头上爆满的青筋。 “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的。” 她温柔的笑着,轻轻抚慰着对方的手臂。 “他怎么能跟你比呢,我嫁的男人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全世界加在一起,都比不过你一个。” 在林向东的印象里,面前这个女人很少说情话。 日子过的淡淡的没有什么别味道,偶尔吃到一颗糖,可是要把心都甜化了的程度。 好呀,你跟我开玩笑是,那就来而不往非礼也。 林向东继续撅着嘴保持气呼呼的状态。 王淑萍见话没起到作用,以为丈夫还在生气,赶忙解释:“我真的是跟你说着玩的,你生气啦?” “对!生气了!都‘还不错了’能不生气吗?” “逗你玩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林向东冷哼一声:“哼,我看上去很傻吗,你把我当傻子耍着玩。” 王淑萍脸上的笑渐渐褪去,意识到事情复杂起来了。 结婚这么多年,她这是第一次见丈夫这样跟自己说话,可一时又没了办法。 “要不,我跟你道歉”王淑萍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行!” 林向东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接着他说:“对不起三个字就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没那么容易。” 王淑萍出于对枕边人这么多年的了解,她不相信面前的男人会因为一句玩笑话而动怒。 曾经自己跨越千里来到他身边,多年的风雨也都是他挡在自己身前。 日子不论过得有多冷多阴暗,林向东总会是心里的那束光。 这样温暖的人是不会为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生气的,于是,她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王淑萍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双眸中哪有什么怒火,取而代之全是自以为是的小算盘。 她立刻收起脸上挂着的愧疚感,拉开车门面无表情的对林向东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啊,我不管你了,想生气就生气。” 说完,王淑萍从车上直接跳了下去。 此时林向东神色已经肉眼可见慌了。 什么情况,怎么没有按照原定的剧情发展下去。 林向东紧跟着跳下去,扯住王淑萍的手臂用力一拽,顺势将其搂进怀里,接着就是一大串道歉语。 “对不起啊媳妇,我跟你闹着玩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这么跟你说话了” “嘻嘻嘻” 王淑萍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这样的钢铁硬汉也有这样憨憨的一面。 “你,你不生气啊?”林向东才意识自己是有多幼稚了。 本来想着趁此机会吓一吓媳妇,用她无法拒绝的方式名正言顺的亲她一口。 没想到竟然反被拿捏,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你不是爱开玩笑吗,那就多开几次呗。”王淑萍俏皮的笑着,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 “好啊你。”说完,林向东脸上的笑再也藏不住了:“今天这一口我必须亲上才行!” “哎呀,被人看见了。” “看就看,我亲自己的媳妇,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说完,他朝着王淑萍狠狠地亲了过去。 从嘴巴到耳朵,最后干脆钻进对方脖颈窝中。 林向东人长得十分帅气,笑起来的时候特别迷人。 一对虎牙功不可没,平增添了一丝可爱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更加亲切,可甜可咸。 五官立体,脸部轮廓也非常有型,用“英俊潇洒”这四个字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 几年前在东北当兵,每天高强度的军事化训练早就把底子练出来了,即使退役后也风雨无阻一直都在坚持锻炼。 健康的体魄,充满了阳刚之气。 他双臂肌肉突出,饱满的胸肌,宽厚的肩膀,发达的肌肉分布在浑身上下各个部位。 被这样的男人环抱,不管从力量悬殊方面还是两人感情方面,都没有任何一个合理的理由挣脱。 第11章 二人转是啥? “向东,向东!” 李香兰的声音从驾驶室一侧传到了他们所在的另一侧,打断了他们亲密的举止。 王淑萍赶忙推开林向东整理着衣服和头发。 林向东也主动绕过车头回应着对方的呼叫:“嗯,香兰姨,找我有事啊?” “我看你车门开着,猜你就在这儿呢,那个没啥事,就是问问小周的曲目定了没有啊,到底是卷席筒还是九品芝麻官,杜经理让先报上去。” “这个,我也不知道,一会儿下班了我去他家问问。” “嗯,行,这个小周,我以为他开玩笑,还真不来上班了” “香兰姨。”王淑萍趁着两人说话的工夫把车上的饭盒收拾好装进布袋里走过来打招呼。 “呦,小萍来了,给向东送饭啊。” “啊,是。” “真好。”李香兰上下打量了几眼后笑呵呵的说道:“你说说,小萍你咋又好看了,瞧瞧这身条这眉眼,啧啧啧” 李香兰羡慕的摇着头看向林向东。 “得亏你长得帅,要不然就冲咱家小萍的模样,我都得劝你俩离了再给她找个更好的男人” 李香兰属于心直口快又爱说笑的人,与她相熟的朋友不会真的计较说了什么。 两人笑着迎合对方。 只不过没人发觉林向东的小表情,应付的笑中略带着几分惊惧。 ‘妈耶,这惦记我媳妇的不只有男人,甚至还有女人,我可要把她看住了,别哪天再给拐跑了’ 林向东心中头一回感受到如此巨大的危机感,不禁地摇摇头暗中发出一声苦笑。 “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了。”语罢,王淑萍转身就要走。 李香兰的话其实也说完了。 她回办公室的路上突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于是临时改道追上了已经来到大门口的王淑萍。 “小萍,你等等。” 李香兰年龄大了,跑几步就气喘吁吁的。 见对方大喘气,王淑萍又往回走了几步迎了过去。 “怎么了香兰姨,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家是东北的,平时有没有参加什么活动?” 对方的话说的含糊不清,王淑萍没能第一时间理解话中的意思,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看着她。 李香兰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赶忙拉着她到旁边花池边坐下,歇了十几秒钟,等气息缓匀了才详细的说道。 “是这样,公司迎五一,总经理让出节目,你家向东回去给你说了没?” 王淑萍点点头:“提了那么一嘴,怎么了?” “整个公司百十号人,几乎全是大老爷们,就会计室和我们调度上有几个女的,还都是上了年纪的,这节目真是把我给愁坏了。” 到此为止,王淑萍依然没有想到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对方终于把话题聊上正轨。 “我呀,是想让你帮帮忙,你们年轻人点子多,帮我们想个节目呗” 王淑萍一怔,她完全没有料对方会把‘出节目’这种事情跟自己扯上关系。 难不成是自己身上隐藏多年的文艺气息不小心被别人发现了? 呵呵~ 王淑萍笑着摆摆手:“我可不行,唱歌跳舞什么的,我一样都不会。” “你先别慌着拒绝,是想让你帮忙指导一下,就比如说你们东北啥节目可以表演的?” 被对方这么一提醒,与当初的周政一样,像是血脉觉醒一般,王淑萍脑子里不受控制的跑出一段旋律。 “要是说起东北节目,除了二人转,别的我还真不知道还有啥。” “二人转是啥?”李香兰年龄大了,除了豫剧,她几乎对其他地方的特色表演了解的少之又少。 王淑萍笑笑,然后耐心的解释着。 “是东北地区的走场类曲艺也叫地方戏,可以理解为东北版的豫剧,是普遍的一种表演形式。” “呀,那要是戏剧的话,学起来会不会太难啊。” “还好,因为有些二人转的词比较白话,曲调朗朗上口挺好学的,无非是唱、说、做、舞四方面,就是” 王淑萍犹豫着,她也只不过常听,要论‘专业’二字,自己可差的好远。 “我听得倒是不少,可要说完整记着的,只有一个经典唱段,用在五一这样的日子上似乎不太合适” “哎呦,有就不错了,管他合适不合适的,啥呀?” “嗯~叫,小拜年。” “多喜庆,有啥不合适的,我给你说说节目啊。” 李香兰休息的差不多了,站起来掰着手指头说。 “歌曲【咱们工人有力量】,还有一个叫哦对,【劳动最光荣】,这个是儿歌,是家属里的孩子们表演的,还有就是小周唱的豫剧【卷席筒】,这个戏你听过没?” “好像听谁唱过一两句,没听过完整的。” “这里面有家破人亡还有段哭丧的戏,这都没啥吉利不吉利的,你那个过年的不是更喜庆嘛。” “可是,东北的节目,你们这边会不会听不惯啊?”王淑萍又提出了新问题。 毕竟是两种风格上截然不同的文化,不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不会。”李香兰口气坚决。 “那帮子糙老爷们,有节目看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别管这个了,能不能帮着排练排练,服装道具啥的我来准备。” 对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淑萍实在是不知要不要拒绝,可她心里又平添了新的顾虑。 “行是行,能不能暂时别让向东知道。” “你怕他不同意啊,我这就去给他说”李香兰雷厉风行,王淑萍一把竟没扯住对方,赶了几步才拦住她。 “别,向东那边,等他下了班我跟他慢慢说。” 李香兰笑笑:“好,你们小两口自己说去,那就说定了,这周一在公司大礼堂等你,那我先走了。” 说完,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似的,扭着身子兴冲冲的离开了。 实话实说,王淑萍确实担心林向东会不高兴,不过好在只是幕后帮忙指导一下。 可终归有‘丑媳妇见公婆’的那一天,到时候舞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富含东北味道的唱腔和大红大绿的装扮。 别说林向东了,就是二宝看见了也要大呼一声新鲜。 可这种帮助在对方心里会不会是一种狗头上张犄角‘出洋相’的表现。 无论有多相爱的两个人,或者说是多完美的婚姻关系,都逃不过‘维系’二字。 于是,她内心忐忑的等着丈夫下班。 由于心里有事,王淑萍做饭总是心不在焉,本想晚饭随便炒了两个菜凑合一顿的,谁知胖婶再一次上门打听情况。 胖婶把篮子往地上一放,王淑萍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 胖婶笑呵呵的指了指篮子里的东西:“这都是刚采下来的香椿嫩叶,可香了,拿给你尝尝。” 王淑萍笑着回应,好像公式一般的客气着:“哎呀,这香椿这么好,你们留着吃呗。” 胖婶摆摆手:“家里还多着呢,我家男人去后山,好多香椿树和野菜,长得可不赖了,明天你有啥事吗,咱们去山上挖野菜?” “好呀。” 在东北时,王淑萍就会在应季时候跟朋友挖野菜,所以痛快的答应下来。 “胖婶,我给四姑姐写了信,算算时间,这两天她应该能收到。” “不急不急,快到晚饭时间了,你忙着。” 说完,她扭着圆润的身子走了出去。 正愁不知道吃啥饭,胖婶这趟没白来。 绿叶菜最不经放,过一晚上就不新鲜水灵了。 于是,王淑萍把香椿进行简单摘洗,和鸡蛋炒在一起甭提有多香。 第12章 你知道哪有麦秸秆吗 再有一个多月,天一旦热起来,草堆里就会出现各种属于夏天的叫声,其中不乏有二宝情有独钟的蝈蝈。 蝈蝈分布于中国东北、华北等地。 在鸣虫中体型较大,体长在40毫米左右,是鸣虫之首,多藏身于草丛、矮树、灌木丛中。 有时捉住了它的一条腿,它会毫不犹豫地断腿逃窜。 孩子们对蝈蝈的叫声特别喜欢,总喜欢抓几只养在自己院子里。 悬挂于通风处,避免日光曝晒,因为它们有相互残杀的习性,所以每笼一只,不能混养。 这样就可以常听到让人心旷神怡、清脆嘹亮的虫鸣。 几次三番答应过弟弟的蝈蝈笼子,这次怕是再也拖不得了。 大宝开始做起了打算。 制作笼子的方法有很多,通常用竹丝、玉米秆、篾片编织笼为好。 但有些工艺以及材料,对于七、八岁的小朋友来说,实在不现实。 大宝也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他选择用更加简单的编织方式,那就是麦秸秆。 虽然材料定了下来了,但现在的麦子还没成熟,要等完全成熟又要拖上近两个月的时间。 放学后,大宝收拾完东西准备再去别处转转,却被同学姬小光叫住了。 “林凯,一会儿我们去后山掏鸟蛋,前几天那边树上刚生了一窝蛋。” 大宝摆摆手:“不去了我还有事呢。” “用帮忙不?”姬小光问。 “不用。”大宝背上书包刚走出去两步又拐了回来。 “姬小光,你知道哪有麦秸秆吗?” 姬小光抬手朝着远处的田地里指了指:“那地里都是麦子。” “不是。”大宝连忙解释道:“我是要成熟的,完全干了的麦秸秆。” “那你再等两个月不就得了。” “不行,我现在就想要,你知道从哪里能搞到吗?” 姬小光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突然一个主意在脑中闪过。 “我家就有。” 麦子成熟,收完麦粒后,大部分会选择当地焚烧。 一是为了省事。 拉回家当燃料烧火做饭也不是不行,就是太费事,不如木头烧的持久,光是收那么大面积的麦秸秆,光人工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二是时间。 收获时间就那么一个月左右,不赶紧趁着晴天把粮食收回来晾晒而去回收什么秸秆那就是不务正业。 三是焚烧过后,可以肥沃土地。 草木灰肥料为植物燃烧后的灰烬,是一种来源广泛、成本低廉、养分齐全、肥效明显的无机农家肥。 综上所述,想在非收获季节找到可用的麦秸秆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事。 “那你家为啥有啊,你们家又不种地。” 姬小光蹭的一屁股直接坐在桌子上,略显得有些许得意。 “我奶奶祖上有个习惯,就是爱用麦秸秆做枕头和床垫子。” “枕头?”大宝重复一句,立刻脑补着枕头芯里面满是干枯的秸秆不禁地浑身一哆嗦:“多硌得慌啊~” “一点都不硌,外面包着好几层布,躺上去软软的全是麦子的香味,睡着可舒服了呢。” “但,枕头就这么大,里面的杆子还能用吗,不都碎了?” “枕头不行,还有床垫子啊。” 姬小光的意思就是把他奶奶睡的床垫子给拆了。 大宝一听,虽然能搞到麦秸秆,可换取的代价着实有点儿大。 在他心中,一时间还不能区分跟‘咬小狗’比较,哪个‘罪名’更严重。 坏事还没开始做,他就打算好先留后路。 看着大宝犹豫不定,姬小光干脆替他做了决定。 “就这么说定了,这次我帮你拿麦秸秆,星期天你跟我去掏鸟蛋,怎么样?” “嗯嗯!” 大宝又一次努力的分析着事情的可行性,最后想了一圈,怕是除了这个馊主意,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冲着姬小光点点头,答应了对方的建议。 在对方的指挥下,两人先是躲在门口的拐角处。 “还跟原来一样等我信号。” 说完,姬小光大摇大摆的走回自家的院子,然后大喊了一句‘我回来了。’ 大宝就在外面守着,两人没少淘气,渐渐地就产生了默契,不放信号前只耐心等待即可。 姬小光表现的像平时,进门后把书包随意地扔在地上,接着他深吸一口气,装作兴冲冲的跑进奶奶房间。 姬奶奶正坐在床头上戴着老花镜纳鞋底呢,听见大孙子气喘吁吁的进来,连忙摘掉眼镜询问。 “咋啦这是,又去哪野了?” “奶奶!”姬小光用力喘了几口气营造出紧张的气氛后:“街上有人吵架,吵得可凶了,看架势要打起来了!” “吵啥呀?”姬奶奶一听,手里的活也跟着停了下来,一副认真的样子仔细听孙子说话。 “没听明白,好像是女人男人的事。” 看热闹是人类的一种天性,也是人类的一种本能。 特别是,当冲突遇上八卦。 出轨如果没趣的话,那么捉奸抓小三的戏码绝对能上黄金档。 同理,孙子的话瞬间点燃姬奶奶的八卦心,迫不及待的问道:“哪儿啊?” 姬小光冲着外面指了指:“就是,就是那个,那个” 人有时候会在慌张且兴奋的状态下会出现两种常见的情况。 一是语言功能出现障碍,也就是常说的结巴。 二是短暂性的健忘。 姬小光把这两者完美结合,只见他皱着眉,浑身都在用力的回忆几秒钟后。 “小娥妗子家门口街上有家小人书店,店旁边柳树下面,对,就是那!” 地址很明确很具体。 姬奶奶扔下手里的东西,慌张的穿上鞋子就要赶出去看热闹,刚走到门口猛地停了下来说道:“不对啊。” 姬小光立刻站直,惊慌的搓了搓手:“怎、怎么了?” “那店旁边不是柳树,是棵槐树啊,你不会记错地方了?” 好家伙~ 姬小光松了口气:“啊,对,是槐树,我说错了,奶,你赶紧去,去晚了就人就散了。” 姬奶奶深信不疑的迈着小碎步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事发地’。 咻咻~ 一声口哨传进了大宝耳中。 大宝四下确定没人后做贼般蹑手蹑脚来到姬奶奶房间。 此时,姬小光已经拿出剪刀将床垫子豁出一条半米长的口子。 掀开布的一刹那,金黄色的麦秸秆映入二人眼帘。 空心的麦秆已经完全压好,这样扁平的麦秆编笼子再合适不过。 “你要多少?” “我编笼子。” 姬小光看着长短不均的麦秆耸了耸肩说道:“这样,我多给你装走点,回去你自己找能用的。” 语罢,他在奶奶房间四处瞅,房间内似乎是没有可以承装的物件。 在目光即将收回时,刚好落到床旁边,靠墙摆着的一排柜子上。 姬小光走过去打开柜门,整个人几乎钻进去半个身子,片刻后从里面抽出一件掉了色的秋衣。 第13章 不是可能,是肯定会挨打... 就在姬小光正要上手装麦秆时被大宝及时拦住了。 “麦子拿走了床垫就低了,你奶回来一坐就会发现的,到时候你可能要挨打。” 姬小光一脸无所谓的抹了把鼻涕。 “不是可能,是肯定会挨打,打就打呗怕什么的,忍忍就过去了。” 当这话从姬小光嘴巴里说出来,他在大宝心中的形象立刻从黝黑消瘦的样子切换到高大伟岸的形象。 “行,那回头掏完鸟窝,我带你去抓大麻虾去。” “说定了!” “嗯!”大宝坚定的回应着。 说干就干。 姬小光先是把秋衣的两个袖子打上结,然后将领口位置缩成一团,用绳子系上。 接下来就是一捧又一捧的往衣服里面装麦秆。 “够了够了。”大宝的喊声对方像是听不见,直到装不下去即将冒出来才停手。 “你回去挑着用,不能用的直接扔了就行。” “好。” 姬小光亲自将大宝送出门外,临走时还不忘了嘱咐别忘了约定,这才心满意足的拍拍手回去了。 每年清明节前后,被称为‘树上的蔬菜’香椿正好是吃第一茬香椿芽的时候。 香椿的季节性极强。 民间有句俗语‘头茬的香椿二茬芽,三茬的叶子没人吃’。 所以人们往往会在头茬和二茬的时候抓紧时间采摘。 香椿具有独特的香气,有些人可能觉得这种香味很吸引人,而有些人可能觉得其味道过于刺激。 因此对香椿的味道有不同的偏好。 就像香菜一样,爱它者甘之如饴,厌它者避而远之。 春天,摘下香椿的叶,来一盘香椿炒鸡蛋,或用油盐凉拌香椿,香椿拌豆腐等不同做法,都是很不错的家常菜。 家里,王淑萍把香椿洗净,用滚开水焯烫一分钟左右。 食用香椿之前先焯水会更健康。 焯过水的香椿捞出来过凉水浸泡一会儿,滤干水份,切碎备用。 王淑萍从碗柜里拿出专门打生鸡蛋的碗。 为了家人的健康着想,她通常会准备两套生熟可分开使用的案板、刀具和其他厨房用品。 她先在碗里打入五个鸡蛋,放一小勺盐后,将切碎的香椿倒进去充分搅拌均匀。 锅中加油烧热,待油温适宜,倒入已经调好的香椿鸡蛋液,等到鸡蛋液周围略有些凝固的时候翻面。 全部炒熟即可出锅。 其他菜的话,中午还剩下一些。 王淑萍看着筐子里最后两个红薯,想着主食除了馍,还可以再做个稀饭。 红薯糊涂常出现在中原人家的饭桌上。 此处的糊涂并非字面上的意思。 在中原地界上,糊涂是一种特色面食,是玉米或者玉米粉为主要材料熬制成的稀饭。 可以是有颗粒感的玉米糁,但多数是口感细腻的玉米面。 因做法十分简单,有些地方当早饭吃,有些地方则是搭配着馒头作为晚饭,汤汤水水的吃完叫人浑身舒坦。 王淑萍拿来搪瓷盆,把红薯清洗干净去皮切块,加水熬煮。 王淑萍右手拿着汤勺顺时针搅动锅里面的水,同时左手往里面撒入玉米糁。 地道的东北人很少吃糊涂粥,甚至有的都没听过。 王淑萍之所以会,严格来说,是因为她并不能算标准的东北人。 当年自然灾害和其他原因导致了中原地区的许多人被迫越过山海关,去东北地区闯荡。 王淑萍祖上也是那时候闯关东定居的东北,所以,有时候在饮食或风俗方面,依旧会延续关内人的习惯。 下玉米糁可是个技术活,需要一个手定着撒玉米糁。 撒的时候不能一把松开,那样容易结成疙瘩。 另外一只手还要用汤勺一直沿着一个方向搅动,也是为了让玉米糁更好地与水结合到一起。 剩下的就是将玉米糁煮熟煮出香味就行了。 大约煮10分钟打开锅盖,闻不到生玉米糁味,反而是非常好闻的玉米香味就可以了。 “妈,我回来啦!” 稚气的叫声中透露着小小男子汉的浑厚与明亮。 王淑萍顺着厨房窗户向外瞅了一眼,但也只是看见了大宝的背影,只见他急匆匆的跑回了屋里。 熬粥这个时候要隔一段时间推一下锅底,以免锅糊底,所以王淑萍也没做他想。 跑回去的大宝迅速将一包麦秸秆藏到自己床下,还故意把床下的筐子拉出来,想要利用筐子进行遮挡。 随后,他再次变换位置。 时高时低时左时右,反复确定以各种角度都发现不了后这才拍拍身上的灰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妈,等会吃啥饭?” 说着,大宝迈进厨房,跟巡检一样,小手往身后一背,走到锅前瞅了一眼。 “红薯稀饭,我喜欢吃。” 接着又走到另一个锅里:“香椿炒鸡蛋啊,真香啊~。” 说话间,他抬手摸了摸嘴角差点流出来的口水狠狠咽下去。 “去去去,瞧你的爪子脏的。” 王淑萍抬眼看向墙上的挂钟,算着时间林向东快回来了。 于是对大宝说:“你爸快回来了,去把弟弟找回来准备吃饭。” “好嘞!”大宝回应完噌的一下跑了出去,正好迎面撞上回来的林向东。 林向东问:“干啥去?” “找二宝。” “你回来了,今天回来的早几分钟啊。” “啊。” 林向东脱下外套,洗干净手来到厨房,看着忙碌的媳妇,轻轻将对方环抱进自己怀里温柔的说道。 “中午你真的没生气?” “没有。” 王淑萍朝窗外看了一眼,她担心儿子们回来看见,手肘用力想将推开,谁知对方抱的更紧了一些。 “不用怕,二宝在外面玩的正劲大呢,一时半会儿叫不回来。” 说完,他狠狠地亲向她的脖颈处。 一瞬间,王淑萍的脸和耳朵越发红润滚烫。 第14章 你去看我打球吧 晚饭过后,天气十分惬意。 接近阳历五月,气温正稳步的抬升中。 两口子坐在院子里看着儿子们认真地清理喂食鸡和兔子。 闲聊中,王淑萍慢慢透露出关于帮李香兰指导五一节目的话题。 “我听香兰姨说你们公司五一还有家属表演节目啊。” “嗯,是啊,你想去看嘛” 还没等她回答,林向东继续说道。 “别去了,就那几个人能演什么呀,不过是唱唱歌扭两下就得了,要我说,就是杜经理事多,还不如给大家放几天假实在呢。” 听到这样的回答,王淑萍误以为丈夫是不想让自己掺和进去,脸上添了几分愁色。 别看林向东187的身高,一眼看过去是个精壮的男人,可有时候他的小心思比谁都细腻。 没听到媳妇接话,他灵敏的捕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身体向王淑萍靠过去。 “下午举办了篮球赛,你去看我打球。” 如果答应李香兰的请求的话,那个时候自己应该也会在运输公司。 “嗯,好,不过,你不会输”王淑萍笑着打趣的说道。 “怎么会,绝对不可能,从当兵开始,我就一场球都没输过,更何况是当着你的面” 王淑萍头一歪,倒进他的肩膀上。 次日周六一早,林向东跑步回来直接去了单位。 虽然嘴上说着不会输,可心里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于是他一个人来到单位篮球场练起了球。 王淑萍把两个儿子交给邻居后,拿上小铁铲、提着竹篮子和胖婶来到家后面一处鼓起的小山包。 因为山处的位置在整个大杂院的背面,也是后面,所以在这边住的人家都称之为后山。 后山没有人承包,长什么结什么全靠老天爷的恩惠。 日光充足且有水源的地方长着几棵野生果树。 待到秋天来临前,树上的果子便有人来摘,还有一些干脆掉在地上。 腐烂后的水果会引来不少青头大翅的绿豆蝇。 特别是有几株不受待见的无花果,也不知道这边的人为什么都不爱吃,总之无花果树上的果子最招苍蝇。 缺粮少油的年代,有些野菜是为了充饥,有时候吃却是因为品尝这个时节独属于大自然的味道。 大杂院的几个家庭主妇一来就投入到挖菜的活动中去。 ?着小篮走进碧绿的田野,蹲下身子,在有草长的地方寻找野菜。 一铲一剜之间,收获颇丰。 王淑萍在东北也是吃惯了婆婆丁的,这次来将重心扑在略带些苦味的婆婆丁上。 有些地方更喜欢叫它的大名,蒲公英。 胖婶闷头挖菜,一抬眼看见王淑萍筐子里全是一种菜,还以为她是外地人,并不认识其他野菜,于是主动介绍着。 “这能吃的多了,你别光挖蒲公英啊,你看看那边”胖婶伸手一指远处。 “荠荠菜、小菜、面条稞,那边山头树上长的也不赖,香椿、榆钱还有槐花,都能吃啊。” 说完,便挽起王淑萍朝前面走去。 “这是荠荠菜,这是油菜花,我们这边习惯叫小菜。” 胖婶指着几丛碧绿鲜嫩的野草:“你看这上面的花骨朵没,再有个天,一开花就老了,吃起来硬,可没有现在好吃。” “我们东北也有,包饺子那叫一个鲜灵。” “对对对,荠菜肉饺子是真香,还有油菜花糊涂面条,你们东北吃糊涂面条吗?” “偶尔会吃糊涂粥,糊涂面条没吃过,还有油菜花” 王淑萍仔细回忆着在东北生活的那些日子里,自己竟一次油菜花都没见过。 那是因为中原地区油菜花成熟常在每年3月,对东北而言那时正是天寒地冻,很难看到成片的油菜花田。 自然也没有吃过油菜花。 “那正好,今天中午你们家别做饭了,一会儿回去我教你做糊涂面条,你也尝尝小菜是啥味的。” 对于胖婶热情相邀,王淑萍很乐意学习,毕竟多一个会的菜就少一些做饭的烦恼。 整个后山面积不小,想要把所有野菜都剜个干净也不现实,大家只挑选刚长出的嫩芽摘。 就在挖野菜大军热火朝天时,家里的大宝也没闲着。 虽说王淑萍不放心,将两个孩子托付给邻居,可孩子又不是小猫小狗,拴在院子里就乖乖的待着。 一会儿,大宝就找理由领着弟弟返回家,从屋里床下拿出装着麦秸秆的包袱。 两个小娃娃把秋衣几个口都解开。 哗啦一声将里面的麦秸秆全倒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分拣合适能用的杆子。 大宝从里面拿出一根长短宽窄合适的递给二宝:“你看见了没,就按这个标准,把里面能用的全都挑出来。” 二宝先是接过杆子,斗鸡眼式的上下扫描一通后往一片黄灿灿的麦秆上一看,瞬间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他哆嗦着嘴巴吃惊大喊道:“这么多,一根一根的捡出来?天黑都捡不完啊!” 他只是小,又不是傻。 立刻就发现这是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你还想不想要笼子了,赶紧的,在咱妈咱爸回来之前捡出来。” 二宝瞪着大眼睛,心想着是不是哥哥为了不给做蝈蝈笼子故意难为自己。 他嘟着小嘴迟迟没有动手。 “哎呀,我帮你一起总行了。” 小孩子眼神和手脚总是麻利的,在预计时间到之前就捡出来不少能用的。 “够了够了,就这么多就行,二宝,把剩下的麦子扔到鸡笼子和兔笼子里。” 处理完‘案发现场’后,大宝终于在弟弟的注视下正式进入到编笼子环节。 麦秸秆做蝈蝈笼子的做法算是所有制作方法中最为简单的。 一共就5个步骤。 大宝先把麦秸秆用剪刀修整成相同的长度,通常15-20厘米左右,这样可以保证编织出来的蝈蝈笼大小均匀。 接着,只见大宝将4根麦秸秆交叉叠放。 又找来一些上次林向东搭建鸡笼兔笼用剩下的细铁丝将麦秸秆固定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圆形。 底部固定好之后,剩下的就是编织侧面,将一根麦秸秆沿着底部的圆形绕上来,一路向上编到所需的高度即可。 当侧面都编好后把麦秸秆向内弯曲形成圆顶,交叉或直接穿过顶部最后将其固定。 剩下的就是修整和装饰。 二宝全程目不转睛的从一开始的雏形到有模有样再到最后完全成型。 他在心底里佩服着哥哥的动手能力。 按耐不住的接过来仔细查看着,接下来就是等着天热起来,草丛中出现蝈蝈叫声。 这小笼子就真正的派上用场。 一上午的忙碌换来了收获满满。 几个女人都纷纷回家准备做饭。 王淑萍则是将野菜放进厨房后,带着两个儿子来到胖婶家,跟对方学习油菜花糊涂面条的做法。 第15章 后来你奶发现了吗? 王淑萍先是把油菜花摘洗后捞出备用。 葱蒜倒入锅中炸出香味后将切好的油菜花也倒进去翻炒。 再往锅中倒水烧开。 趁这个机会把适量糊涂中必不可少的玉米面盛入碗中倒水搅开,等锅中水开,一边搅动一边倒入。 很快能闻到玉米成熟的香味,这时候就可以下面条了。 胖婶作为地地道道的中原人,对于面食的做法可谓是得心应手,擀出来的面条几乎根根一样宽。 王淑萍做饭已经算是不错的,可她看着案子上的手擀面还是自愧不如。 面条下进去后用筷子进行搅拌以防粘连,加盐和酱油进行调味,把刚炒好的油菜花放进去。 家里有的一些佐味料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适当的放一些。 最后胖婶倒入了一些自己提前炸好的葱油,将这锅糊涂面条的香味发挥到极致。 “好香啊,妈,我们啥时候能吃饭啊。”大宝闻着香味直咽口水。 “马上就能吃了!你们两个小馋猫。”胖婶笑着说完,从碗橱里拿出另一个大的搪瓷盆,把面条盛出一半到盆里。 又从咸菜缸里夹了几筷子自家腌制的蒜薹,嘱咐孩子们拿好别摔了。 林向东一进家门就闻见散发着春天味道的糊涂面条,洗手后朝着碗里看了一眼,立刻笑着问道:“这不是你做的?” 王淑萍一愣,心想着这男人的鼻子真灵。 怪不得每次锅里的香味刚飘出来,大宝二宝就恨不得飞进厨房。 原来根儿在这儿呢。 “是胖奶奶给做的!”大宝抢先回答道。 “嗯,胖婶的手艺是不错,别的不说,就他家熬得这个葱油真是一绝。” 说完便坐下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 “那你明天还去单位吗?” 林向东夹起两根腌蒜薹拌着面条吃下去后说道:“不去了,明天在家陪陪你和孩子们。” 大宝一听自己可是答应了姬小光的约定,赶忙插话:“我明天约了姬小光一块写作业。” 还没等夫妻俩说话,二宝就吵着也要一起去。 “不行,写作业可无聊了你在家待着。” “就那点作业还用跑人家去写,我看你就是想出去玩。”林向东毫不留情面的揭穿了儿子的小心思。 “他要去就让他去。” “嗯~~~”二宝吭叽起来。 王淑萍看着二儿子傻乎乎的小模样只觉得可爱,笑着说道。 “行了别不高兴了,还剩最后几块芝麻糖,明天你在家乖,就奖励给你。” 二宝撅着小嘴,嘴巴里嘟嘟囔囔半天,衡量过后最终放弃了一起去的想法。 “那!”大宝也想吃,但又不能失约,只能默默忍下。 次日天刚刚亮起来,大宝收拾好东西跟家里打完招呼直奔姬小光家。 俩人一见面,大宝就难掩好奇心,问起了床垫的后续。 “后来你奶发现了吗?” “能不发现吗,她回来往那一坐就发现了” 接着,姬小光连比划带模仿的将他奶奶回来后的全过程生动的还原出来。 姬奶奶呼哧带喘紧赶慢赶的来到孙子口中的‘事发现场’。 一棵硕大的槐树下面两三个小孩在玩弹珠,周围安静的完全不像是有人吵架的样子。 姬奶奶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街上都未传出聒噪声。 她还是不死心的返回槐树附近一处临街的租书店。 店外悬挂着几个木牌子,上面粘满了小人书的封皮,三三两两的人正认真的看着小人书。 姬奶奶走到一个跟孙子差不多大的男孩面前轻拍对方肩膀。 “孩子,跟你打听点事儿。” “啊,你说。” 姬奶奶准确的指向槐树下面:“那儿,刚才有人吵架吗?” “吵架?没有人吵架啊!” “啊?没有吗?” 男孩摇着头肯定的说道:“没有,我从放了学就一直在这儿看书,没人吵架!” “小兔崽子,又不知憋什么坏屁,给我跑了使哩慌了”姬奶奶自语一句后气冲冲返回家中。 到家后,姬奶奶气呼呼的往床上一坐,身体还没摆正,猛地就觉屁股底下一沉。 虽然沉下去的距离并不多,但依旧有很明显的变化。 姬奶奶皱起眉头,伸手先是在床上摸了摸,随着手在床单上游走,很快她就发现问题所在。 在床的一角,有块枕头大小的位置与别的地方高低不同。 她用力向下按,哗的几声,麦秸秆散开的声音从床垫中传了出来。 姬奶奶掀开床单,一眼就瞅见被齐刷刷剪开的口子以及缺失掉的麦秸秆。 姬小光还不算太笨。 他早已经料到垫子里少东西会塌下去,在奶奶回来前再次从衣柜里随手拿出几件衣服。 叠都没叠好,囫囵的攒成一团塞了进去想要填补拿走的麦秸秆。 可姬小光不知道的是,麦秸秆并不是一个整体,当有压力的时候,它们会向着缺失的位置聚集。 因此产生向下沉的感觉。 姬奶奶气得抽出塞着的衣物连声大骂:“这个兔孙信球货,把我这衣服磋磨成这样,看我今天不把你的屁股给你打扯” 说到这里,姬小光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脸上龇牙咧嘴的一阵痛苦表情。 “就你这情况,还能爬树吗?”大宝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不碍事,你看!” 说着,姬小光从裤兜里掏出一把自制的弹弓:“一会你在底下打鸟,我上去掏鸟窝。” 春夏之交,各种鸟开始忙活着筑巢、下蛋、抱窝。 只要被小孩子们发现,没有一窝小鸟能逃出魔爪。 此时此刻,一只只羽翼未丰的雏鸟,就是他们的快乐源头。 掏鸟蛋的乐趣主要分为两大类。 一类人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的口腹之欲,不论大小、颜色,只要掏到就放壶里煮。 鸟蛋壳很薄,有的人就连壳也不剥,直接带壳吃进肚子。 而大宝和姬小光更乐意第二类,就是摸到刚孵出没多久的小雏鸟,然后亲手把它养大。 掏鸟窝也要看运气,不能早,也不能晚。 太早的话,小鸟刚孵出来,凭自己的能力是养不活的。 太晚了,鸟的羽毛已经丰满,气性大了,更不容易养活。 最好的时候就是雏鸟刚被孵化一周左右,但还没长全羽翼。 他们二人向着后山的密林走去,这边的树有高有低,因为聚中,所以鸟儿更喜欢在这里作窝。 鸟的种类虽多,但麻雀确是最常见的。 他们朝前走出去不多远就在一棵老槐树上发现了第一个目标。 一个半球型的鸟窝,上面用衔来的鸟的细毛铺好,周围的枝杈上还时不时有两只麻雀飞来飞去。 “就这了!”说完,姬小光就麻利的爬了上。 第16章 这石头下面估计有不少好东西 上蹿下跳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只眨眨眼的工夫,姬小光就距离鸟窝只剩一步之遥。 眼看着再向上几公分就能看到窝里到底是鸟蛋还是幼鸟。 喳喳喳喳 旁边枝头上的鸟爸鸟妈也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两只一起朝着姬小光就飞了过去。 尖尖的喙开始狠狠地对着疯狂的一顿乱啄。 等在底下的大宝也不是吃素的,上树不行,但弹弓却出奇的精准。 大宝早就把‘子弹’提前备好了,就在麻雀扑棱着翅膀展开攻势之时,将小石子放入y字型弹弓的皮筋上。 拉满、瞄准、发射。 一系列动作过后,两只麻雀受不了被击打,纷纷飞离了鸟窝。 没有了阻碍,姬小光爬的更快了。 “不行,全是蛋。”他扭身对树下的大宝说:“你吃吗?” 大宝摇头:“不吃。” “那行,换一棵树。”说完,姬小光不顾胸前和肚皮与树干之间的摩擦,呼呼啦啦就滑了下来。 他们再次找到一处鸟窝。 这次周围并没有大鸟出没,姬小光刚上去没多高,就听见头顶的窝里传来小鸟叽叽喳喳等待妈妈来喂食的叫声。 有戏! 姬小光左手扒着树枝,双腿将身前的大树紧紧抱拢,腾出右手来掏鸟窝。 他的小胳膊还是有点短,伸手刚好到鸟窝里。 当他抓到两只毛绒绒的小麻雀时高兴的对着树下大喊:“林凯,有啊有啊!” 顾不上仔细看就赶紧拿出来放衣服两边口袋里,抬手一闻手上还一股麻雀窝特有的味道。 窝里统共就4只,这‘熊孩子’知道大宝不要,倒是不贪心,最终还给大鸟留了2只。 掏鸟窝行动圆满完成,接下来的娱乐项目就是下河抓鱼。 后山北边有条小溪流,不过米,水有深有浅。 他们来到了一处浅滩,最深处的溪水也就刚刚没过孩子们的膝盖。 四月的天气,早晚还是微凉,河水也不如夏天让人更为舒适。 两个孩子商量着先把地笼放进去,不管是小虾米还是小鱼,有什么算什么。 大宝拿弹弓帮姬小光驱赶麻雀没什么大不了。 可在家里时,父母对他的安全教育在此刻全部在脑中像放电影一样过了一遍。 不仅自己不贪玩轻易下水,也不停地嘱咐同伴要小心。 他走到溪边瞅了瞅,大鱼是没有的,小白条倒是能看到一两群。 “姬小光,你别往里面走,就在河边上,我看这石头下面估计有不少好东西。” 最简单的捕鱼方式,不用任何工具,用双手就可以了。 可这样抓鱼难度很大,要依靠敏锐的触觉和快速的反应。 即使是摸到了鱼,鱼的身体那么滑,要抓住是很不容易的。 姬小光在水里尝试了几次,每次身体稍微一动,水上的波纹就会影响水下的鱼群。 要是遇到虾或者螃蟹,那就很容易抓了。 退而求其次,他最终放弃了徒手抓鱼的想法,而是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大宝的建议上去。 姬小光重振旗鼓,再次将裤脚向上挽了挽,两只手沿着溪边草丛向里摸。 溪沟沿上长着密密的水草,拨开水草就能看见,在溪沟壁水平面上下位置有许多小洞。 多数洞口是扁的,一两寸宽,也有圆形的洞口。 扁口的洞是螃蟹洞,不扁的是黄鳝洞。 不过是什么洞,能摸到什么全是未知数。 连续摸了几个洞都一无所获,大宝看着也着急,指着前面几处不太大的石头说:“你翻翻那几块石头。” 姬小光走过去轻轻将石头搬离后,下面是几块碎石。 果然下面躲着几只跟石头花纹几乎一模一样的螃蟹。 石头间有空隙,有的还相通,俨然成了螃蟹们的‘集体宿舍。’ “你慢点啊,一定要慢。”大宝虽然不下河却在一旁指导着。 只见姬小光轻手轻脚的挪过身体,手缓缓伸进水中,找准时机猛地向下一沉,一把捏住螃蟹坚硬的外壳。 后知后觉的螃蟹上一秒还沉浸在舒适安逸的水中,下一秒就腾空出水。 此时它的蟹钳才放肆的在空中摆动,只不过已为时太晚。 有了收获对孩子们来说是种巨大的鼓励,姬小光继续满腔热忱投入在捕捞的活动中。 而翘着腿躺在草地上的大宝则是享受着日光的沐浴。 歇得差不多了,他起身走到更远处一地茂盛的野草丛里干起了‘正事’。 家中的小鸡仔被他和弟弟照顾的很好,每天积极喂食喂水。 可大宝总觉得小鸡长得太慢,距离下蛋的体型还有好久。 于是,他决定给鸡群提高伙食标准,以助力加快它们的成长速度。 大宝从旁边的草丛中拔出一根将近一米长的草,用手撸掉上面的叶子,边走边在草上抽打。 蚱蜢、蝈蝈、蟋蟀、臭虫、螳螂等昆虫藏身于草堆中,挥打时很容易将其吓得胡乱逃命。 这类昆虫为了更好生存体色通常为绿色或褐色,作为保护色。 这样一来就省了很大的精力在丛中翻找。 陆地上的收获目前看来可是比水中的收获要大的多。 没过多久,几根根狗尾草上就满满的战利品。 每根至少串了七八只大小不同、种类各异的虫子,这么算下来足足30只左右。 大宝抬头看着太阳即将来到正头顶上,也觉得玩的差不多了,便催着姬小光回去。 “快中午了,咱们走。” 姬小光把最后一只螃蟹扔进虾笼中后将其提了起来。 笼子中也有不少货,几条青鳞尖嘴的小白条,十几只活蹦乱跳的灰白色土虾,以及摸出的只螃蟹。 对于孩子来说,这些数量已经足够了。 于是,两人就朝着山下走去。 期间,姬小光掏出兜里的幼鸟放在脸上蹭了蹭它们身上的绒毛,喜欢的不得了,更是对大宝的弹弓技术赞不绝口。 “多亏了你帮我,要不然还不得被麻雀啄死,你弹弓咋打的那么好,平时经常练习吗?” 大宝摇摇头:“没有,我爸不让我玩弹弓,说是怕打人家眼睛上。” “也是,要是瞄准了,没准真能打瞎。”说完,便从手腕上取下弹弓在空地上练了起来。 接连打了几处草丛和树木后,只见他从地上捡起一个拇指大小的石头子放入皮筋内。 使出吃奶的力气全力拉满,力度过大,脸上的肉都有些扭曲了。 嗖的一声响,石头子瞬间飞出去。 不久后,砰的一声闷响从远处的树林中传了出来。 当姬小光打出去时,两人都没有在意石子究竟是打到了什么地方。 因为附近不常有人,就算真的有人在,一眼就能看到,自然也不会随便乱打了。 直到闷响声传来他们才确定刚才无意间的举动似乎是打到了什么。 两个淘气的崽崽没少惹事,自然对一些动静很敏感。 就在姬小光还在用光搜索弹弓到底打掉什么东西的时候。 大宝的表情猛然警觉起来,半刻都不敢耽误,拉起姬小光的手臂就朝着山下飞奔而去。 第17章 我才不吃呢,哼~ 二人像是脱缰的野马,以最快的速度跑离了后山。 大宝频频回头确定安全后,速度逐渐降了下来,最后两个小家伙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是你你跑你跑什么后面有狼撵吗?”姬小光气都还没喘匀就着急问。 大宝则是不急着回答他,他摆了摆手,等歇得差不多了这才把刚刚跑的原因说了出来。 “要是有狼还能上树,你没听见吗?” “听见什么?” “嗡——嗡——嗡。” 大宝说完,姬小光反应过来了,合着自己不久前随便乱打,谁能想到不偏不倚正好打到马蜂窝上。 好家伙,这真是福大命大,要真是被马蜂围攻,两人怕是命都没有了。 姬小光瞪圆了眼睛,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已,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休息的差不多了,两人把东西整理一下。 姬小光看着笼子里不少东西,开口问:“林凯,螃蟹和虾你拿走一些,回去扎着吃可香了。” 大宝连连摆手:“可别。” 接着他抬手举起一串串蚂蚱说:“这些我妈看了最多说我几句,螃蟹要是拿走,我爸得跟我妈混合打!” 说着,两人嘻嘻笑着。 大宝拍拍身上的灰尘和草籽起身朝着家的方向走了回去。 家里的饭也做的差不多了,今天中午时间充足,王淑萍用上次林向东买的肉,听取了胖婶的建议,做了一回荠荠菜鲜肉饺子。 做法与其他馅料的肉饺子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把里面的青菜从韭菜、大葱、白菜等换成了荠荠菜。 肉里面还有一块颤颤乎乎的猪肥油。 王淑萍一直都记着大儿子想吃猪油拌饭快想魔怔了,再一个就是家里的猪油也吃不了几回。 所以趁着这次做肉的机会干脆直接把猪油熬出来。 熬猪油可不是哪里独有的技能,在这个年代,吃植物油的家庭未必比吃猪油的多。 王淑萍先是把肥肉切成钢镚大小的块状,再往锅里加入适量清水,切几个葱段、姜片丢进去。 大火煮几分钟,撇去上面的浮沫后捞出,冲洗干净,沥干水分。 接着倒入焯过水的猪油,开大火加热,把水煮开后继续煮。 水快煮干后转小火,猪油就慢慢地出来了,香味也飘满整个屋子。 这时候放入葱段、姜片,可以去腥增香,炸出来的猪油更香。 等到猪油渣变得颜色焦黄,就可以关火了。 上一次是做豆角五花肉蒸面条,熬出来的猪油渣不多,都让两个孩子吃完了。 这次剩的不少,王淑萍拿来小碟子盛出来一些撒上盐端到了院子里。 林向东在院里正把的墙角、院墙、大门以及屋里的家具需要整修的都一并修缮好,也是忙活了一大天的时间。 王淑萍走过去,抽过林向东脖子上挂着的毛巾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说道。 “别忙活了,歇会,这油滋啦还是刚出锅的好吃。” 说完,就把碗筷递了过去。 林向东接过来尝了一口,油渣焦香酥脆,咬开的每一口都裹着一包油,别提多香了。 “你也吃。” 王淑萍摆摆手:“锅里还有,一会儿我就把油滋啦包进饺子里。” “好,包进饺子里吃着更香!” 王淑萍看着林向东吃到美食时笑起来露出的两颗小虎牙,心里想。 这哪像快三十的当家男人啊,分明就是林三岁嘛。 王淑萍回到厨房,把锅里多的猪油盛进猪油罐子里,剩下的一些和油渣拌上肉馅开始动手包了起来。 她干活麻利又稳当,不一会饺子就下锅了。 白白胖胖的肉饺子要打三次凉水,三次过后大火煮沸,饺子浮上来就可以出锅。 二宝则是收到父亲的口令,去姬小光家叫哥哥回家吃饭。 “他没在这儿吗,那,他,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二宝几乎没怎么去过姬小光家,对他们家人不熟悉,举止语气方面都显得有些拘谨。 他搓着手,满脸胆怯的问着姬奶奶。 姬奶奶正在院里清洗孙子弄脏的衣服,看着二宝呆呆萌萌又小心翼翼的表情,喜欢的不得了。 手上带着肥皂沫的手都来不及洗,在衣角上随便蹭了一把,走过去摸了摸二宝肉乎乎的脸蛋说道。 “他们去后山玩去了,估计快回了,你是林凯的弟弟,那你叫啥名啊?” 被问及名字,二宝显得更加不好意思了,缩着脖子不敢动,小嘴巴唧两下,奶呼呼的说道:“林浩。” “哦,几岁啦?” “五岁。” “瞧瞧你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长得真带劲,跟个小妞妞一样漂亮,跟你哥还挺像的。” 姬奶奶一边夸赞一边继续捏着二宝的脸:“要不你去屋里等。” “不用了,那我先回去了,奶奶再见。” 说完,二宝匆匆忙忙的往外面跑。 “还害羞了,哈哈哈。”姬奶奶说完又坐了回去,继续在木质搓衣板上洗着衣服。 出去后的二宝靠着姬小光家的墙角,小脚在地上跺来跺去。 小嘴巴撅起老高自言自语的说着话。 “还说是来写作业的,就会骗人,回去我就跟爸爸妈妈告状,让他们打你的屁股。” 没几分钟,远处就传来说话的声音。 二宝耳朵灵得很,一下子就听出了哥哥的声音,于是着急忙慌的寻着声音跑了过去。 “哥哥哥哥~” 没想到弟弟会来这里等他,大宝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瞅了眼姬小光手里拎着的地笼,心想被弟弟看见了回家肯定告状。 爸妈要是知道他私自下河抓鱼麻烦就大了去了。 万一不小心再听说打了马蜂窝被马蜂追着跑。 搞不好天都得塌。 虽然他小小的脑子想不通,天的质量为什么这差,动不动都要塌,可还是得做点什么才行。 “我先走了!” 大宝对姬小光说完跑出去一把将弟弟抱进怀里,企图用身体遮挡他的视线。 而此时赶过来的二宝隐约中看到了他们手中拿着的东西。 本就好奇两人去后山玩了什么,可不得仔细瞧瞧收获了什么新奇好玩的物件。 大宝将弟弟搂在怀里,二宝的整个脑袋都杵进哥哥的胸前。 他挣脱着闪眼想从缝隙里看看姬小光手里到底是啥,只听大宝紧张的挥动手臂,催促着姬小光离开。 “快走快走!” 姬小光收到指令,双腿紧绷,迅速窜回自家院子里,大宝这才放开弟弟的身体。 “你干嘛呀,你要憋死我吗?!”二宝生气的质问大宝。 大宝嘿嘿一笑,晃了晃小脑袋瓜:“我这不是一上午没见你,想你了嘛。” “哼~骗人精,你们俩根本就没有写作业,就是去玩了,回去我就告诉咱妈,让他揍你屁股。” 说罢,二宝气呼呼的朝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别呀,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了啥。” 听到哥哥带礼物回来,二宝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原地。 可当大宝从兜里拿出几串串起来的蚂蚱尸体,有些已经被挤扁了绿油油的汁水粘在大宝手上。 有的还活着,后腿用力的跳动,想要挣脱逃离。 这一幕半点乐趣都没有。 二宝只感觉一阵恶心,要不是还不认字,满脸就差写上‘嫌弃’俩字了。 他呲着嘴绷着脸没有说话。 “你那是啥表情啊?” “还说是给我带的,我才不吃呢,哼~” “你想吃我还不给呢,这都是喂鸡的,鸡吃了虫子明天就长大了,后天就能下蛋,你不想吃咱家下的蛋啊?” 二宝顿觉哥哥的话有道理,收起生气的小脸:“那好,赶紧回家吃饭。” “吃什么?” “肉饺子。” “什么?不早说!” 这一上午体力精力都消耗太多,这时候的大宝早就饥肠辘辘。 冲着家的方向就飞奔而去,将弟弟甩在后面好远。 第18章 猪油拌饭?! 等两个孩子冲回家的时候,热腾腾散发着香味的饺子已经端上了桌。 二宝迅速洗手,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烫的龇牙咧嘴的。 “你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王淑萍以为大宝在洗手,却并没在院子里水管的位置看见他。 于是转头问向二宝:“你哥呢?” “喂鸡呢。” “喂鸡?” “嗯,他抓了好多蚂蚱,说鸡吃了明天就能下蛋。” 噗嗤。 王淑萍笑了出来:“那是蚂蚱呀还是太上老君练的丹药啊,比激素都管用,这回又不着急吃饭了。” 说着便走出屋门对着忙活的大宝喊了一声:“赶紧的,吃饭了。” “好!” 大宝从狗尾草上撸下来最后一只蚂蚱啪的一下扔进食槽里,转身跑向水池,洗干净手又洗了一把脸这才坐下吃饭。 “妈,你今天包的这个饺子也太好吃了。”盛出来的饺子晾了有一会儿了,吃起来温度正好,大宝一口一个。 “是,真香,越嚼越香。”来自林向东的认可。 “好吃你们就多吃点,还有一盖帘,不够吃我再去下。” 饺子很快就见了底,几人也都吃饱了。 大宝端着自己的碗送回厨房,准备出来时一眼瞥见了碗柜上放着的碟子。 他知道妈妈有个习惯,就是把打算吃的和吃剩的放碗柜上面。 大宝踮着脚向上面瞟了瞟,正巧王淑萍进来了。 “干嘛呢,刚吃完饭就饿了?” “没,没,就是想看看碟子里有啥。”被撞破抓了现行,大宝显得有些尴尬,灰头灰脑的刚要出去。 “你过来。”说完,王淑萍从柜子上将碟子端下来,里面有两块芝麻糖。 大宝一愣,显然没有料到糖会剩下:“这个,不是都让二宝吃了吗?” “能不给你留一块嘛,你那么爱吃。”王淑萍满眼爱意的看着儿子。 “嘿嘿。”大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那我啥时候能吃。” “反正是你的,你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现在吃也行。” 大宝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饺子已经到这儿了。” 说着,他摊开手掌放在自己脖子处:“我晚上再吃” 他思考了片刻:“明天要上学了,那我明天早上一起来就吃。” “随你。” 大宝是想在苦中寻找一点甜。 次日一早,林向东上了班,大宝也去了学校。 王淑萍领着二宝赴约,来到运输公司的大礼堂。 这个大礼堂早年间是个戏台子,市里觉得也算是有点历史的建筑,当初改造的时候就没舍得拆迁。 而是将礼堂的一面墙与运输公司连在一起。 所以这里一共有两个门,一个是冲着外面街道的,一个是面向公司院内的。 只要里面的小门不开,林向东是不会遇见王淑萍的。 王淑萍让二宝在礼堂内自己玩,她则和李香兰等人对二人转进行了初步的了解。 王淑萍的身条轻盈,嗓子也洪亮。 虽说手上没家伙,身上也没穿演出服,可随便开嗓唱的几句再搭配上肢体动作,几人看的只拍手叫好。 “词还挺好学的。”旁边一位叫牛爱凤的大姐听后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是,就像正常对话一样,不绕口也不文绉绉的,整体来说很通俗易懂。”王淑萍说道。 “这样,爱凤,你去办公室把笔和本子拿来,你俩把词抄了,今明两天先背词,动作和曲子慢慢来” 虽然排练需要时间,倒也没多耽误工夫。 因为还要提前回家做饭,王淑萍答应之前就跟李香兰沟通过。 每天上午、下午只有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排练。 第一天的练习非常顺利,由于昨天熬了猪油,所以今天的午饭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大宝的最爱。 猪油拌饭还是要趁热吃,王淑萍提前把大米蒸好在锅里闷上,又从咸菜坛子里夹出一些腌制的小咸菜。 这样一顿午饭就完成了。 等林向东回来,准备开始吃午饭。 大宝来到厨房,看炒菜锅里空荡荡的啥都没有,不免好奇的问道:“中午吃啥饭?” 王淑萍把米饭从蒸锅里端出来:“大米。” “那菜呢?” “咸菜。” “啊~大米饭配咸菜啊~” 听到儿子抱怨的语气,王淑萍瞪了他一眼:“这几天吃的好,都给你们吃馋了。” 语罢,把台面上的猪油罐子递给大宝。 大宝秒懂,激动的喊道:“猪油拌饭?!” “嗯,端出去,我这就给你们盛大米。” “太好啦太好啦太好啦!”他一边兴奋的喊一边控制不住的扭动身体走了出去。 接过碗,看着大米饭上雪白似奶油,偶尔还有一些小碎油渣的猪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并沿着米粒中间的缝隙缓缓向下流淌,大宝止不住咽了下口水。 倒入些许酱油,撒上一些葱花,放上一个刚煎好不久的流心煎蛋,用勺子将所有食材搅拌均匀。 那口感那味道,让人垂涎欲滴,一吃一个不知声。 下午排练回来,王淑萍还想着明天中午做些什么方便快速的饭菜时,林向东没到下班的点也回家了。 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也是常有的事情。 运输公司平日不忙的时候就按照8点班上就行了,该下班下班该休息休息。 但要是接了活,那就不分时间了,会随时出去跑车。 “又要出车了吗,这次往哪儿去啊。” “还是上次那个地方。” 听到林向东的回答,王淑萍提着心稍稍微放下。 她素日里最担心的就是接到山区的送货订单,没日没夜的开车在狭窄陡峭的山路上,万一再遇上恶劣天气就更加危险。 林向东口中的老地方是中原省内,地势平缓,只要稍加注意便不会有什么可挂念的。 “那,还是五天吗?” “嗯这次不一定,上回,有一小部分货出了点问题,估计要多耽搁几天,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别太辛苦了。” “放心。” 简单收拾了一些衣服和日常用品,林向东再次赶回公司。 每顿饭吃什么怎么吃,王淑萍每一次都会优先考虑林向东的口味。 只要他出去跑车,王淑萍带着两个孩子,基本上天天都是凑合着做些孩子们喜欢吃的。 这样一来,正好就可以多腾出时间放在排练上。 在有些事情上,李香兰作为老大姐,平时嘻嘻哈哈开开年轻人的玩笑,有时候也是个操心的人。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了几块东北大花布,大红大绿的十分喜庆。 找到街道上的一处裁缝摊,定制了两身二人转的演出服。 老裁缝在街上出摊已有不少年头了,要不是缝纫机上生锈的地方还能看出沧桑感,其余部分每天都被师傅擦洗的很干净。 毕竟是自己吃饭的家伙,老裁缝很是珍视。 周围邻居谁家买了几块物美价廉的布料,都爱来这边让裁缝亲自量过后手工制作。 这样的衣裤虽说没有商店那些时髦,但却是量身定做的,穿起来舒服。 这种鲜艳的布料在中原并不是很流行,老裁缝推了把鼻梁上的眼镜,从脖子上取下来软尺,摸着布料说。 “能做是能做,可,这咋穿出去啊?” “不是生活里穿的,是演出用的。” “演出?二人转呐?” 李香兰哈哈一笑,看来是自己孤陋寡闻了:“是啊,你猜的真准。” “那能不准吗,我祖上就是东北的,冬天太冷了,这才来的中原,放心,给你做的妥妥的。” 褪去的乡音不能成为割舍故土的理由。 很快,两件衣服就赶制了出来。 第19章 这碗面吃完,浑身都得劲了 几天后,林向东和周政到达了指定的送货地点。 在与厂家交涉完货物问题后,他们踏上了返程的路。 “再往前走不远拐弯的地方有家面馆,一会儿开到那边咱俩歇会儿吃个饭。” 从厂里出来才走了一个小时多点,周政就想着歇,林向东不免有些好奇。 “啥意思?”林向东眯着眼,不怀好意的瞥了瞥周政。 “刚才在厂里,人家师傅说的,那家饭馆做的面条好吃,反正咱俩也得吃饭,尝尝呗。” 不久后,车停在了周政口中的小饭馆门口。 林向东四下看了看,饭馆连着招牌都没有,许是在路边的缘故,门窗以及地面上都落满了灰尘。 就连旁边长着的植物叶子上也满是厚厚的尘土。 一只母狗身后跟着七八只小狗趴在门口不远处旁的石台子上休息。 撩开皮帘子,两人走进小饭馆。 饭香味扑面而来,林向东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老师儿,吃饭。” 这是一间七、八十平方的自建房,里面的陈设也是破破烂烂的。 进门左手边一个两三米长的柜台上放着几个暖水瓶,身后的墙上挂着三排木质的菜单。 不同于国营饭店,菜单下方的价格倒是便宜一些,就是不知道菜量和味道。 桌椅板凳略显破旧,在大堂中央还有老式的取暖炉,当然,炉中自然是没有明火的。 林向东撇撇嘴,心想着都几月份了,炉子还没撤掉,这老板真够懒的。 与大门相对的还有一扇小门,透过敞开的空间能够看到里面是处小院,大约是与店老板家相通的。 国道旁这样自家经营的小馆子和修车厂普遍存在。 “哎,来了。” 声音传出来十几秒后,从小门中跑出来一位中年男人。 男人腰间围着一块脏污的布,手上的水渍就这样在布上抹了几下。 “你们来了,吃点啥?” 周政先是冲着院子里看了看,随后来到柜台前问林向东:“你想吃啥?” 林向东走到一张桌旁坐下:“你看着点,我都行。” 随后,周政点起了菜:“油炸花生米、酸辣豆芽、凉拌猪头肉、素拼,再来两碗芝麻叶面条。” “好嘞。” 等老板走后,林向东略显的有些吃惊说道:“咱就俩人,你点这多菜干啥啊,吃得完吗?” “吃的完吃的完。” 语罢,周政又来到收银柜台下方顺手拿了一瓶啤酒,砰的一声打开。 “你喝不?”他转头问林向东。 林向东摆摆手。 看着对方点菜时对菜品的熟悉程度,以及精准的找到瓶起子开啤酒那一系列娴熟的动作。 他不免怀疑周政绝不是第一次来了。 看破不说破。 林向东觉得这事情不简单,于是暗中观察着周政的行为表情。 很快,第一个菜上来了。 “谢谢啊。” 周政对着上菜的人说的一句客气话,随后一粒花生米都没夹,目光全程跟着服务员再次回到小院中。 反常的举止引起林向东的好奇。 第二个菜是凉拌猪头肉。 猪头肉是提前卤好的。 晾凉捞起后切成薄片,淋上蒜汁、酱油、陈醋、花椒油、辣椒油拌匀,再加上小葱丝和香菜就可以了。 所以上菜的速度也很快。 这一次,林向东特意对服务员留意的多看了几眼。 果然,服务员大约20刚出头的模样。 在两条乌黑发亮的麻花辫衬托之下,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水嫩有光泽。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嘴巴微微张合了几次。 虽然没有说话,微微上翘的唇角却带着一抹俏皮的笑意。 他紧接着偷摸的瞅了瞅周政,那直勾勾的小眼神恨不得钻进对方身体里。 女孩离开后,林向东装作若无其事的夹起一块肉边吃边问:“她叫啥名啊?” “兰兰。”周政脱口而出。 “呵呵~” “你笑啥啊,人家就叫兰兰,白雪兰,好听?” 林向东放下筷子,目光锁定对方,用看透一切的表情说道。 “不打自招啊,还说厂里人介绍你来的,人家名字你都知道了,没少来。” 周政一愣,这才明白露了馅。 随后嬉皮笑脸的嘱咐着说:“你可别给我媳妇说啊,她那只母老虎要是知道了,非闹出人命不可。” “你既然怕,就别招惹乱七八糟的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做的出来,事情早晚会有传出去的一天。” 出于对周政的了解,林向东是发自内心的劝诫他要谨言慎行。 从转业后被分配到运输公司的第一天起,他就和周政成了搭档,几年过去了,两人一次脸都没红过。 他知道周政这人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但凡是发现有点姿色的女人,总爱多看上几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并未涉及生活作风上的问题。 “她可不是随便的女人,兰兰是店老板的女儿,她是个哑巴。” “什么?”林向东没想到对方长得这么水灵,竟然是聋哑人,着实为她感到可惜。 “天生的吗?” 周政摇摇头,脸上带着些许遗憾。 “三岁那年大病过一场,遇上个庸医,自打那之后,听是能听见的,就是再也不会说话了。” 感慨的同时,林向东猛然察觉出对方情绪不太对。 别人家的家事了解的清楚还能理解,因为周政这人性格开朗话又多又密。 但不经意间流出的小情绪很可能会让他失去最后的分寸。 算了,这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未必他会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就在林向东内心纠结时,最后两碗芝麻叶面条也被端上了桌。 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 在自家的城市,很少能吃到正宗的芝麻叶面条。 一上桌,碗里的面条实在不怎么好看。 芝麻叶在面汤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面则黏糊成一团。 淡淡干芝麻叶的气味扑鼻而来,闻起来像茶叶味甘甜略带着苦。 这能好吃吗? 林向东半信半疑的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 芝麻叶味道略微发苦,却极为开胃可口。 入口有嚼劲且充满着芝麻油的清香裹挟着软滑筋道的手擀面,口感相得益彰。 黏糊糊的汤汁里不放任何增鲜调味品却依然鲜香独特。 是种真实的、大鱼大肉都替代不了的富含着中原乡土气息的经典美食。 犹如一缕故乡的味道,让舌尖回味无穷。 “怎么样,好吃不?” 再喝下一口黏糊糊的面汤后,林向东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真不赖,这碗面吃完,浑身都得劲了。” 因为开车,林向东以茶代酒,两人推杯换盏多次,店老板忙完来饭店擦拭着桌椅板凳。 “老板,马上快5月份了,你这炉子咋不拆了,在这儿多碍事啊。”林向东与店家闲聊起来。 店老板也是个爱说话的人,他指了指后院:“闺女隔几天就要喝中药,得留个炉子熬,里面的灶火火太大,大夫说不能用。” “也是那你闺女多大了,还没嫁人啊。”说完,林向东朝周政看过去。 此时的周政脸顿时红了起来,他也支棱起耳朵想听店家是怎么回答的。 只见店家深深的叹了一口,随后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上去。 “别提了,之前定过一家,相亲的时候说是相中了,没两天就变了卦,嫌弃她是个不会叫的母鸡,下个蛋都叫不出声” 说到这里,店家气呼呼的骂了一句,将手里的抹布狠狠摔在桌上发泄着心中的气愤。 “他娘的,一家子都是鳖孙!” 话音刚落没多久,白雪兰怀中抱着两只小狗走了进来。 一看女儿来了,店家脸上迅速换上了一副笑模样。 “天天抱着这两只狗崽子,人家娘跟你要孩子呢。” 要不是店家说,林向东还真没发现小姑娘身后还尾随着一只直摇尾巴的母狗。 “哎,这不是刚才来的时候,趴石板上的狗吗?”周政指了指外面。 “对,狗也不是咋了,一窝生这么多。”店老板笑盈盈的回答着。 “额,额。” 这是在得知白雪兰有言语障碍之后第一次听到声音从她的嘴巴里发出来。 像是小婴儿刚学说话时哼哼唧唧的音调。 白雪兰举着怀里的两只狗冲着林向东和周政两人晃了晃,店家立刻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好好好,我知道。” 店家笑呵呵的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转身对他们二人说道。 “兰兰问,你们要不要小狗,要的话,就给你们两只。” 第20章 我姑,我姑来了 由于这次的母狗生的小狗着实有点多,每当有人来他们家店里吃饭,店老板总会在闲聊的时候问上一嘴。 不过大多数都是跑长途的车,总共才送出去一只。 那个司机是被油耗子偷油偷怕了,想着小土狗最是有灵性,帮着看看车也是不错的。 周政为了自己的私心,满口答应要一直养着玩。 林向东倒是还没想好要不要再给家里添置新成员,主要是担心王淑萍太辛苦。 “赶紧的呀。” 周政用胳膊肘怼了怼他催促道:“大宝不是喜欢狗吗,你要是给他带回去一只,他保准能考一百分。” 呵呵,林向东心里苦笑两声。 别说带只狗了,就算带只恐龙回去,大宝的双科成绩,依旧是惨不忍睹。 但周政的话还是说对了一半,大宝确实很想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小狗。 “那,好,我也要一只。” 一看送出去两只,白雪兰特别开心,笑起来好看的眉眼立刻弯成轮月牙。 林向东又看了周政一眼。 好家伙,他好似捡了钱,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周政抱着小狗亲昵的不得了,就跟这狗是他俩的爱情结晶一样,不是捧着就是抱着。 “差不多得了啊,别总亲它的嘴,那舌头还舔屁股呢你不嫌脏啊?” “不嫌,这可是兰兰抱过的狗,我要好好对它。” “对她?对谁啊,狗啊还是人啊?” 周政无语的叹了口气,翻着白眼对林向东说道:“这不是废话吗,我倒是想对她好,人家还未必愿意呢。” 最后一句,音调已经极力压制到最低。 对此,林向东真心不想看见多年同事兼好友误入歧途,白白折腾,亲手将自己这段婚姻推向不归路。 “你媳妇除了脾气差点,人挺不错的,别总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过日子得了。” “哎~你不懂啊。” 连续几段唉声叹气之后。 周政这才说起他和妻子吴爱敏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从到了适婚年龄,周政的父母就开始给他寻摸合适的对象。 周政家里条件也算可以,工作方面也是托了人和关系安排进去的。 有了国家这碗饭的底气,找对象自然就要门当户对才行。 于是父母就在同样拥有铁饭碗的茫茫大海中,普遍撒网重点捞鱼。 兜兜转转结识了吴爱敏的家人,通过介绍和十几天的相处,吴爱敏似乎符合所有公婆对儿媳的选择标准。 胖是富态,屁股大是能生儿子。 长得一般是踏实本分。 为人行事风风火火大嗓门就是干活麻利、不偷奸耍滑最好的表现。 对于周父周母来说,这个儿媳无疑是完美的。 但对于周政来说,精准命中了他所有厌恶的点。 还有最后一个可以推翻前面全部的条件,就是她同样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吴爱敏是接替了父亲的工作,在市里的一家国营化工厂里做会计。 很快两人就结了婚,婚后很快就打破了屁股大能生儿子的谣言。 三年抱俩全是闺女,周政倒是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可他父母却不这么想,不停地催促接着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本就爱吃的吴爱敏更是有了借口。 为了怀儿子,偏方用了不老少,各种美食几乎从未断过,体重也是嗖嗖的涨个不停。 直到经过多年努力,终于还是如了心愿。 可自从生下儿子之后,吴爱敏好似仗着‘母凭子贵’,脾气可是比原来要大得多。 很多时候周政忍无可忍却又不得不忍。 甚至这个所谓的完美儿媳在公婆面前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恭顺,时不时的就要闹上几场。 “你以为我没上班的那几天是在家待着么,我骗她说要跑长途,躲到父母家才能放松几天,哎~没法说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类的悲喜向来是不相通的。 听到这里,林向东对此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他的印象中,大嗓门的吴爱敏是个勤快的家庭主妇。 这还是第一次从周政的嘴里对他们之间的婚姻有了初步了解。 “家丑不可外扬,你也别笑话我。” 林向东表现出随意的慵懒感:“不会。” 在这一刻,他明白了周政对白雪兰感兴趣的根源。 人有时候就会这样,但凡在别人身上看见半点影子与自己重合,便会鼓起勇气想要救赎那交叠在一起的人生。 就在他们还在返程的路上,与此同时,由王淑萍亲自指导的二人转也差不多要完成了。 大礼堂正在进行最后的彩排。 运输公司的一把手杜经理看着一成不变歌舞演出,摘下眼镜揉了揉疲累的双目。 就在他已不抱推陈出新的希望之时,录音机里一段十分喜庆高亢的旋律突然传出来。 惊的杜经理捏在手里的眼镜一哆嗦,好悬没有掉在地上。 他麻利的将眼镜戴回去,目光随着后台右边幕布的方向移动。 只见穿着强烈色差衣裤的两位大姐一改平日里因工作生活周而复始逐渐无趣的形象。 迈着俏皮灵动的步子,肢体语言的面部表情极为丰富。 甚至还没开口唱就能感受到不同地域文化的冲击感。 一把秧歌扇,一块镶着金边的红手绢,不停地随着身体而甩动。 杜经理看的是眼前一亮。 他目不转睛的锁死在两位演员身上。 还以为仅有动作,不一会儿通俗易懂伴着浓浓秧歌风的曲调就从她们口中唱了出来。 别说杜经理了,就连台下其余几位公司中层领导也都全神贯注的被吸引着。 哼哼哈哈的音乐跟随表演起承转合,最终近乎完美的表演完成。 杜经理站起来一边拍手一边叫好,并对节目负责人李香兰频频夸奖。 “你从哪整来这么精彩的节目,早知道你留着这手,不如过年的时候演了。” “是啊,这节目咱们以前都没看见过,确实让人耳目一新。” “对对对,很不错。” 几位领导纷纷发表了观看后的心得体会。 李香兰哈哈大笑着,脸上写尽了满足的愉悦感。 她也不邀功,赶忙介绍‘功臣’王淑萍。 “我哪有那个本事,多亏了向东家的小王。” 说话间,王淑萍从舞台上走了下去。 “杜经理,陈经理,杨经理。”王淑萍礼貌的跟三位领导打招呼。 杜经理蹙着眉回忆片刻,猛然记起对方:“对对对,他们结婚那年说要用车,手续还是我批的。” “是。”李香兰笑着说:“小王是东北人,二人转唱的可好了。” “过奖了香兰姨,就是随便哼几句。”王淑萍客气的说道。 “真挺好真挺好,节目保留了,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们了。” 接下来就是领导与领导之间毫无营养却又不得不说一些官话。 王淑萍再次回到后台整理演出的道具时,大宝风风火火的从家里跑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这么慌,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王淑萍其实并没有很担忧,只是好奇大宝为什么这么着急。 大宝猛地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把气息倒匀乎。 “我姑,我姑来了。” 林向东一共有两个姐姐,分别是二姐林向红和四姐林向丽,一时间,王淑萍并没有搞清楚来的人是哪一个。 “哪个姑姑啊?” “四姑。” 王淑萍心中一沉,顿时想起当时写过信给她,难不成四姐是对信的内容不满,亲自兴师问罪来了? 别人也就罢了,她确实干得出来。 第21章 他说了,就喜欢我的狗脾气 从小就素有‘毛驴子脾气’的林向丽是家里的老四。 又加上她属狗,多多少少带着一些属相特质。 性格直来直去,粘火就着,有话说在当面,事过从不计较。 凡事要顺着她还行,但凡做点让她厌恶的事情,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你是天上的神仙还是阴曹的小鬼,有仇当场报。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 ‘我在背后蛐蛐别人,说明他人品有问题,别人在背后蛐蛐我,更说明他人品有问题。’ ‘我骂的能是什么好东西,骂我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吃饭可以,吃亏不行。 如果仅仅是别人口中评价几句倒也不足以让王淑萍多担心。 在她和林向东结婚后不久,就亲眼见识过林向丽火爆脾气的一面。 林向丽的前夫闫大海是木材厂的正式员工,两人上学的时候就谈恋爱,后来顺理成章的结了婚。 婚后,林向丽安稳的过着自家的小日子。 她性格外向,把自己绑在家里做个贤妻良母有些不切实际。 可也不干什么僭越本分的事情,平时常约好友打打麻将。 有一天在牌桌上她偶然听说木材厂里有一男一女暗自约会被人撞破,闹得沸沸扬扬。 本还想伸长了八卦的耳朵听上一两句。 没想到后面越说她越觉得风向不对,一问才知道,桃色事件的男主角就是自己的男人闫大海。 这对狗男女算是‘嗅着硝味寻炸药——专往枪口上撞。’ 想到付出多年的感情就这么喂了狗。 林向丽气得当场回家拿上厨房里两把专门砍骨头锋利无比的菜刀,气势汹汹的来到木材厂。 一刀劈在闫大海的办公桌上,桌角的木头崩掉了一块,吓得对方作揖鞠躬,连连道歉。 林向丽可不吃这一套,她大吼着要见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正妻现身,小三自然如同暗夜里爬行的老鼠躲进下水道不敢出面。 见人跑了,林向丽先是冲进女人的办公室,把没来及拿走的包包、桌上的化妆品、水杯等物品砍了个稀巴烂。 接着再次返回闫大海办公室,同样将他的私人物品一通乱砍。 整个人就像发了癫狂症一样。 当时林向丽两口子住的是闫大海单位的宿舍楼。 距离林向东家不远,厂里的人跑去找到林向东和王淑萍才将林向丽拉回去。 人走了就没事了吗? 当然不是。 林向丽还没到家,就直接在半路上拐到派出所,吵嚷着要让民警把闫大海和那个女人抓起来以流氓罪判死刑。 后来,闫大海被快被逼上了绝路。 他的父母找到亲家两人,哭哭啼啼就差跪下磕头,希望林向丽能主动离婚并且放他儿子一马。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 李秀芝知道女儿心里憋着一股火,什么时候消了气她才能真正的放下。 人活一辈子,将就别人不如将就自己。 在李秀芝的劝说和开导下,林向丽也终于想明白,两人就此天各一边。 从那以后,王淑萍跟这位小姑子每每说话都会不自觉得想起那一幕,然后瞬间小心翼翼起来。 她脚步匆匆内心忐忑的返回家中。 一进门就听见二宝正拉着林向丽的手‘参观’家里新添置的小动物们,开心的一一介绍着兔子的名字。 看到和颜悦色的表情和温馨的画面,王淑萍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四姐。”她顶着一张笑脸,热情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呀,小萍啊,你可又漂亮了。”林向丽起身,整个人看上去洋气得不得了。 林向丽比王淑萍高出一头,高挑清瘦,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头顶上卡着一副黑色的蛤蟆镜。 上身着白色修身衬衣,下摆塞进裤腰中,衣角处打了个结。 下身穿着当下流行的牛仔裤,凑近能闻见一股令人陶醉的香水味。 “四姐,你来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好让我去接你啊。” 说着,王淑萍将对方迎进屋内。 地上放着几个包袱,林向丽立刻从包中拿出好多新款式的衣裙在王淑萍身上比划。 “接什么接,没车坐我可不会出门的。” “刚才丽丽姑姑来的时候,坐着一辆好漂亮的大汽车,我都没见过!” 二宝兴奋的描述着半小时前自己看到的东西。 林向丽哈哈笑了几声,把二宝一把抱进怀里狠狠地亲上几口。 “还是我侄子最可爱了,对了,我给你俩买了礼物。” 说完,她便从另一个包中拿出两盒圆形,整反一个汉字都没有的铁盒说道:“这可是俄国的巧克力,在南方可流行了。” 两个孩子伸手就要去接,被王淑萍喊停:“别别别,这东西太贵了,给孩子吃多浪费啊。” “浪费啥呀,这就是给他们买的,来,拿着。” “谢谢姑姑。” “谢谢丽丽姑姑,姑姑第一好、第一漂亮,我最喜欢姑姑了~” 呼~ 明明大宝更爱吃糖,他冷静又礼貌的说出感谢的话。 反而二宝什么时候学会这些谄媚的表情和语气了。 王淑萍心中苦笑几声。 林向丽指着地上的包裹说道。 “这里面都是我从南方带来的衣服,你不知道,现在那些大城市发展太快了,简直一天一个样,街上的小姑娘都这么穿,里面还给向东买了几件。” 提到林向东,王淑萍立马解释起来:“向东又跑车去了,算算日子,估计后天差不多就能回来。” “哎。” 林向丽摆摆手。 “又不是来看他的,我是想我的两个大侄子了,小萍啊,你养孩子真是一把好手,早知道当初离婚后,我就把胜楠交给你养了。” 王淑萍微微一笑客气的回应:“楠楠多好呀,跟着谁长大都一样。” “什么呀你不知道。” 说到唯一的一个女儿,林向丽的脸猛地就沉了下来。 “她现在被那个混蛋和那俩老东西洗脑了,连我这个亲妈都不认,我还屁颠颠的跑南方做生意赚钱给她花。” “别这么说,你是太忙了没时间陪她,孩子嘛,和谁待久了就和谁亲近。” “那她也不能好赖不分,我是忙着顾不上她,可我这么做是为啥啊,还不是为了她,她倒好,一口一个爷爷、奶奶、爸爸,到我这儿,成了‘喂’,连妈都不叫了,小白眼狼” 越说越激动,王淑萍担心继续聊下去会引发更多怨言和不愉快,于是立马转换话题。 “对了,我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内容我也都看了,这不是打算回来吗,就没给你回信。” 林向丽取下头上的墨镜,用手指梳理着发丝接着说着:“以后呀,你就不用操心这事儿,前几个月我谈了个男朋友。” “是吗,那恭喜你了。” 王淑萍看到四姐有了目标心里也是替她高兴:“那你们俩准备结婚了吗?” “嗯。” 林向丽肯定的点点头。 “这次回来,我就打算着带他去见见爸妈,让他们给把把关,不过,他们不同意也不好使。” 接下来,林向丽讲述了她和小男友张高原认识的全过程。 为什么说是小男友呢,张高原比她小了整整8岁。 身材颜值都在线的林向丽不仅拥有着年轻的外貌还兼有成熟女人的韵味。 两人在南方都是经营服装生意。 张高原平时常开着自己的面包车出去卖衣服,而林向丽则是不固定的摆摊。 久而久之,在改革开放的经济大潮中,两人不仅赚得盆满钵满,还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并谈起了恋爱。 “他说了,就喜欢我的狗脾气。”说着话的时候,王淑萍第一次在对方的双眼中看见光。 原来遇到真爱,幸福两个字不再是种感觉,而是真的可以具象化。 第22章 是小狗吗,是狗吗? 在刚认识的初期,她就将自己的所有的过往。 其中包括离过婚、生过孩子这些很容易吓跑人的敏感词汇一股脑倒出来。 “啊,那,他咋说啊?” “他呀,哈哈一笑,说从没见过我这种这么坦诚的女人,然后就向我表白了。” 听林向丽说话的口气和眉眼间流露出的感情。 王淑萍好似穿进了某段戏文中,咿咿呀呀的歌颂着令人向往的爱情故事。 “等结了婚,我就把胜楠从她爸那接到南方去,论发展,还是得大城市才行,真的遍地黄金” 两人的话还没说完,院子外面就响起汽车的轰鸣声。 滴滴。 两声喇叭声传来,林向丽知道是张高原来了,于是慌慌张张拎起地上的另外两个包裹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现在就要走啊,吃了中午饭再走呗。” “不了,提前说好中午去爸妈那儿,我先走了啊。” “好好。” 王淑萍帮她拎起另一个包走到院门口。 两个孩子也跟着跑了出去吵吵的要看大汽车。 张高原穿的也十分时尚,上身黑色小皮衣,下身搭配着一条喇叭口的牛仔裤。 一头小卷发显得酷帅十足,墨镜别在胸前的口袋上。 脖子上的金链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金光。 大城市的摩登和新潮真是小地方人不适应的。 虽然嘴上没说,但王淑萍是打心眼里看不惯这样的装扮,怎么瞅都跟街上的二流子似的。 碍于面子,王淑萍还是‘违心’的夸赞了一句。 “在南方待过的就是不一样,多洋气啊。” “这都不算啥,回头你没事了也多出去转转,那我们就先走了哈。” 这时王淑萍走出院子才看清楚孩子们口中的大汽车。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 对于车,她还是更喜欢坐在林向东的副驾上。 摆摆手,母子三人目送着他们离开。 突然,王淑萍脑中闪过什么,拍着大腿脱口而出:“坏了,烟叶忘了他们带回去了,算了,下次。” 回家后的第一件事,王淑萍就把孩子们捧在手里的巧克力盒子收了起来。 “为啥呀,这是姑姑给的。” “为啥,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口牙,再吃糖全得长了虫子。” “这不是糖,是巧克力。” “我不管是啥力,反正是甜的就不行。 见大宝反抗,二宝也嘟囔着:“那我没有虫牙,能不能都吃了。” “不能!” 说完,王淑萍上手把两个盒子夺了过来放进橱柜。 “糖,一块不会少,作为奖励会不定时不定量发,一下子全吃完,想都不要想。” 时间很快来到了月底,再有两天就到五一劳动节。 运输公司的节目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鉴于再过几天就是青年节。 所以按照安排,四月三十号下午单位各个部门全力投入到节目中去,上午则是一场由年轻人举办的小型运动会。 林向东也卡着这个时间回来了。 他没敢第一时间把小狗带回家,暂时养在单位,想着过完节再领回去。 刚到家,两个孩子就兴冲冲的讲述着两天前林向丽是如何坐着气派的大汽车以及拿了好多礼物来的。 王淑萍温好水,在浴室里帮他擦洗身体时聊起了对林向丽找的新对象有些许担忧。 “你是没见过他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结婚过日子的人。” “那是,找对象还得是我这种踏实有安全感的男人才行。”林向东打趣道。 “可惜呀可惜。”王淑萍装作叹了口气。 林向东转头问道:“可惜什么?” 王淑萍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可惜,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你,也不够分的呀。” “呵。”本就幼稚的话得到了更幼稚几分的回答,他不禁轻笑一声。 “话说回来,四姐走的急,有好些话还没来得及说,我想提醒她谨慎点,可又怕像是在揭她伤疤一样。” 林向丽失败的婚姻让她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看着似乎是把旧事尘封,但实则并没有。 出于对姐姐的了解,林向东倒没有同样的想法,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四姐走南闯北,见过那么多人,她心里有数,再说了,就她那驴脾气,吃不了多大的亏,别操心了,怪累的。” 也是,王淑萍认同的点点头。 “对了,这次出门,我还带回来点儿东西,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让我拿回来” “啥东西啊” 接着,林向东就把小狗和周政的情况都一五一十毫无保留的说了个清清楚楚。 王淑萍叹了口气,感慨了几句婚姻的现实与不容易,最后还是接纳了家庭即将到来的新成员。 媳妇都同意了,次日中午,林向东就把小狗带了回来藏在鸡圈旁边的纸箱子里。 两个孩子并未发现院中出现的变化。 饭后,林向东对儿子们问道。 “我听妈妈说,我不在家的这几天,你们喂鸡喂兔子又打扫卫生的很勤快。” “那当然了,昨天太阳大,我怕兔兔晒黑,还找了个木板子挡住光,还有小鸡,我每天都去草里找蚂蚱给它们吃” 二宝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几天的日常生活。 林向东听后频频点头:“大宝呢?” 毕竟大了两岁,大宝则是把重点放在成年人才有的责任感上。 一口提功劳,可句句不离功劳。 “我已经长大了,这都是我该做的,以后,我还会做的更好!” 小眼神坚定的仿佛在诵读入党申请书。 “不错不错。”林向东用试探的口气继续向两个儿子发问:“那如果多一只小动物,你们还能养好不?” “能啊,我抓蚂蚱的时候再多拔点草就行了,顺手的事儿。”二宝拍拍胸脯。 这个年龄的孩子学习能力是最强的,不经意间看到的听到的,很容易就会拿来用,即使连意思都不知道。 “呵呵。”林向东笑着上手刮了刮二宝的鼻子尖:“它可不爱吃草。” 大宝立刻秒懂,不吃草又能家养的动物无非就是狗和猫。 “是小狗吗,是狗吗?”他颤抖着声音急切的问了出来。 “是!”林向东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可紧接着还没等两个儿子激动的叫出来,如同上一次,他秉持着领导的口吻对孩子们传达了重要的指示工作。 “小狗的吃饭、喝水以及粪便的清扫” “我们包了,全包了,你放心,绝对说到做到!” 得,孩子们是真长大了,都会抢答了。 林向东砸砸嘴:“行,那我就相信你们?” 两个孩子疯狂点头。 “我说最后一句,只要有半次让我发现妈妈因为小狗而辛苦,我立马就会把狗送走,而且以后绝对不会再养。” “我保证!” “我发誓!” 孩子们给出了最高的级别的承诺。 “那啥时候把小狗带回来呀?”大宝问。 林向东眼神向院子里的鸡窝处一瞥。 俩孩子百米冲刺般跑了出去。 第23章 真是个完蛋玩意,相个亲有啥好怕的... 思来想去,帮助李香兰排练节目的事情还是要说出来才行。 现在情况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节奏,即使是林向东不同意,也于事无补了。 等孩子们都出去,一心扑在小狗身上时,王淑萍开了口。 “向东啊,有件事儿我一直没给你说,期初怕你不同意,后来想说的时候你又跑车没在家,所以才拖到现在” 两口子结婚多年,以自己对媳妇的理解,王淑萍说话很少吞吞吐吐,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林向东头脑风暴了一把,可猜了半天也没猜到这样难为人的话题具体是什么。 “你说,什么事?” “那天中午我去给你送饭,哦,就是遇上大梁那回” 又是大梁?难不成 “香兰姨说起了你们单位搞节目的事情嘛,她后来追上我,想让我帮她在节目上创新创新” 呼~ 林向东长舒一口气:“她让你帮她出节目?” “嗯。” 林向东笑笑:“你又不是搞文艺的,能会啥节目啊。” 王淑萍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他突然意识到再有一天就是劳动节表演的日子,怕不是真有媳妇出的节目。 “你,真的有节目?” 王淑萍点点头:“嗯,有。” “啥节目?” 林向东猛然来了兴趣,从对面的椅子上直接窜到王淑萍坐着的长椅上,一把搂住对方的肩膀。 “二人转。” “你还会二人转?!” 王淑萍紧锁着眉头,满脸担忧的小声说道:“你不会怪我出头露脸,给你丢人?” “丢人?丢啥人?不偷不抢的,再说了,那舞台是谁都能上的吗,你让他们去,从哪儿上从哪儿下,他们连路都找不着。” “一开始我没想答应香兰姨,可,又不知道怎么拒绝。” “别担心,孩他爸无条件支持你。” 说完,他拿起王淑萍的手握紧自己手里。 “我在东北当兵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二人转,特别是小拜年的那段。” 看着林向东不仅没有反对自己掺和单位的表演,谈吐间还透露着对节目喜爱程度,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对,就是那段。” 林向东眼睛一亮,他从没想过媳妇还有这个本事,看来对她的了解还是不够。 “转业这么久,我再也没有听过,真是怀念啊,要不,你先给我唱两句呗。” 王淑萍连连摆手:“我不表演,就是指导他们演。” “啥?”林向东脸上的笑瞬间就消失的一丝不见:“那谁唱啊?” “是牛爱凤和另外一位大姐。” 听到媳妇这么说,林向东立马就怔住了,嫌弃的脸上肌肉都跟着抽动了几下。 “她,她们演的明白吗?” “演的不错,杜经理都亲自表扬了呢。” 林向东下意识的翻了个白眼,用极尽遗憾的口吻试图劝导王淑萍亲自上台。 “不是,你真不唱吗,东北的节目肯定得东北人上啊。” 王淑萍抿嘴笑笑:“我真不唱。” “害我白高兴一场,对了” 林向东说完,蹙着眉头对王淑萍说道。 “咱俩结婚这么久,我是啥人你还不清楚吗,心里藏着事,日子不好过。” “嗯,是。”王淑萍低着眉眼,像是认识到错误的孩子。 “没事,咱俩以后都需要反思,有啥直截了当的说出来,省的窝在心里怪累的。” 这句话说完,林向东将王淑萍搂进怀里。 “你还记得咱俩是咋认识的不?” “当然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那年冬天周六上午,小娟着急的跑到我家说,她婶子给她介绍了个当兵的,她自己不敢去就拉上我一块儿” 她的头轻轻的倚在对方胸前,伴随着强壮而有力的心跳声,两人回忆着初次相识的场景。 ———— “那咋行啊,你们相亲我在旁边呆着跟个傻子似的,有啥怕的,你自己去得了呗。” 炕头上,王淑萍正缝着自己的棉衣。 “小萍,我没相过亲不知道说啥,怪尴尬的,你就陪我一块。” 说话的女人是王淑萍自小长大的邻居兼好友杨小娟。 “真是个完蛋玩意,相个亲有啥好怕的,又不是让你去干仗,你想知道啥问不就得了。” “求求你了,一块儿去,求求你了啊~” 杨小娟倾着身子双手抵在对方腿上猛烈地摇晃着。 “你就陪她去。” 这时,王淑萍的母亲从外屋走了进来。 “小娟胆小,你在旁边陪衬着多问几句,帮她把把关。” “你看,我婶子都开口了,你就陪我去。” 王母放了话,王淑萍这才答应下来。 “行了行了,真是个磨人精。” 嘴上虽然吐槽杨小娟,可王淑萍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发怵,特别是当她得知对方是个当兵的。 “当兵的呀!” “对,我二婶她娘家姐姐的男人在部队当兵,听说是个连长,他手下有几个人年龄跟我差不多,这才介绍了。” 王淑萍自小对‘军人’有种莫名的崇拜感,不免得心里突然多出一丝羡慕。 她眉眼看向地面,用脚撵着地上还没融化的雪,用肢体动作掩饰着心中微妙的变化。 “小萍,你想找个啥样的男人?” 两人提前来到公园,等待的间隙随意聊着天。 “没啥具体的,但是,人品得好,得知道疼媳妇的” “咱们东北男人都疼媳妇,哎,如果,你要是找个外地的,你会跟他走吗?” 对于好友的问题,王淑萍从没想过。 她是家里的老大,上面有父母,下面有弟弟妹妹。 她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一家子的生活上,对于自己未来的感情方向,确实没细想过。 “当然不会了,我,我是不会离开东北的,那你会走吗?” 杨小娟缩了缩脖子说道:“我也不知道” “天是冷了哈,公园连个买东西的都没有,哎小娟,一会回去的时候,咱俩买个烤红薯吃” 王淑萍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一个男人走进了两人的视线。 男人穿着一身绿色军大衣,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在棉衣之下依旧能看出挺拔的身姿。 整体看上去似乎要比普通男人强壮一圈。 脚下皮靴擦得特别亮,头上的皮帽子将自己裹的异常严实。 那双露在外面的剑眉上结着一层厚厚白霜,而白霜之下长着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叫人一不小心就沦陷进去。 “请问,你们是来相亲的吗?”男人首先开了口。 仅对视了几秒,王淑萍在他面前就甘拜下风,眼神猛地从对方身上挪走,转头看着杨小娟。 “对,我是杨小娟。” “你好你好,我叫林向东,是我们连长介绍我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听过那么多声音,却唯独觉得他的嗓音富有磁性。 抑扬顿挫又清晰的咬字发音,让人仿佛能够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力量和温度。 简单的几句之后,林向东摘掉了帽子和口罩。 当整张脸露出来,光洁白皙的面庞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乍一眼看上去显得多几分盛气逼人。 可谈吐间却又时不时的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 王淑萍心里立马咯噔一下,她知道,林向东的那张脸,将会在自己心里拥有一席之地。 接下来,林向东和杨小娟沿着公园中一处结了冰的湖面向前走,而王淑萍则是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等待。 看着他们的背影,说不上为什么,她的心里似乎是被人狠狠地揪了几下酸酸的,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将自己笼罩。 可王淑萍此时还不知道的是,一场奇妙的,将会改变自己一生的爱情故事即将拉开帷幕 第24章 摔的好! 这场相亲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之下,以看上去很顺利的方式结束了。 临走前,三人礼貌道别。 一句‘再见’。 是他们二人的第一句话,也似乎是最后一句。 回去的路上经过烤红薯摊,还是在杨小娟的提醒下,王淑萍才回神,想起半小时前自己说过想吃。 热腾腾的烤红薯冒出阵阵香气,王淑萍的好像手指是不听使唤,剥了半天也没吃上。 虽几次想要问杨小娟相亲相的怎么样,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 她转身看着对方一副很有胃口的样子,大约也能猜测出十分八分。 但凡眼不瞎耳不聋且审美正常的女人,似乎没有理由拒绝林向东。 就这样,王淑萍饱尝着人生中第一次爱而不得的苦痛感。 ‘这可是好朋友的相亲对象,他们以后会结婚的,我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了’ 她强烈的想让自己停止对这种畸形的情感,并认定这是羞耻被人唾弃的。 可人如果能轻易左右自己的感情,岂不是和神仙一个样了? 火烧火燎的心情无人能倾诉。 她将苦闷通通写进日记里,至今为止,那纸上还依稀能看得出被泪滴浸透又风干后的褶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几天之后,东北迎来了一场超强暴风雪的恶劣天气。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有时大风刮得很猛,雪片像刀子似的划在皮肤上生疼生疼的。 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的脚步,天地之间只剩下无边无尽的皑皑白雪。 不巧的是,就是这样天气之下,王淑萍的弟弟王作军生了病。 父亲在矿上几天没回来了,总不能让母亲冒着风雪去拿药。 于是,她穿戴整齐的出了门。 不远处,王淑萍隐约中看见一个身穿军绿色大衣的‘雪人’站在路边,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她心里暗自感慨,等的人,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就在走出去没多远,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淑萍。” 声音浑厚有磁性,也还是难掩因冷而发出颤抖的音调。 王淑萍转身,两人四目相对。 是他?! “你还记得我吗?” 王淑萍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嘴巴颤颤巍巍的说道:“林向东?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这边办点事儿” 两人来到家附近的一间小诊所,林向东摘掉帽子脱下身上的军大衣,能清楚的看到他冻到发红的脸颊和手指。 诊所里只有零星的几个病人,大夫开了药便钻进里屋的火炕上取暖。 两人终于迎来了正式说话的机会。 “什么?你们,你们没相中对方吗?”对于这样的结果,王淑萍很显然是没有料到的。 早知如此,当时还不如直接问出来了,平白的苦了这几天。 可她又转念一想,成不成的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但接下来林向东的话,让王淑萍彻底陷入无法自拔的爱情之中。 “我没相中她,但是,我相中你了!” “什么,你,我,她” 林向东红着脸一字一句的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相亲那天,林向东朝着两个走过去,一眼就被身穿白底蓝色碎花棉衣的王淑萍吸引。 在周围全是雪白色的映衬下,那抹蓝色是那样的突出。 两人说笑间,王淑萍时而笑盈盈时而蹙眉思考的样子,都一帧帧的刻进林向东心里。 直到说起烤红薯的转头,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会看多久。 等走过去介绍后,当得知相亲对象是另一个人时,他在心里就做好了打算,好在杨小娟也没相中他。 “其实从那天分开后,我心里一直都想着你!” 林向东极力克制心里的激动,尽量让自己不显得太过轻浮。 “我不敢来找你说,怕让你觉得我相了这个,喜欢上的却是另一个,可想你的滋味太难受了,这才” 王淑萍一双明媚的眼眸被惊喜瞬间点亮。 她有些不知所措,羞涩地低下头,但掩藏不住双目中的喜悦与感动。 却在这时,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紧张又急切的追问:“你不会在我家外面等了一整天?” “没有。”林向东摇摇头:“部队每天只给我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对于零下几十度风雪大作的东北来说,那也犹如酷刑般难以忍受。 何况是每天两个小时。 王淑萍脸上多了些愧疚和心疼。 看对方情绪不太对,林向东立马解释道。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想要逼你,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喜欢,我喜欢!”王淑萍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事情已经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王淑萍不想扭扭捏捏拐弯抹角,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在最好的年纪能遇上喜欢的人,谈一段双向奔赴的爱情,难道不是人世间一大幸事。 他们心中如明镜一般,喜欢彼此,仅仅是这份感情开始的第一步。 一年后,双方面临着足以将过往击个粉碎的变动。 转业。 是留在东北还是返回中原老家。 何去何从之间,林向东冷静面对。 他对王淑萍的爱毋庸置疑,不管结果如何,他都甘心接受。 而就在这时,王淑萍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她愿意陪着林向东跨越千里回到中原。 这不是一味无脑恋爱。 相处的几年中,她可以确定,如果自己的人生只有一位伴侣的话,那必然是林向东无二之选。 林向东人品端正,做人坦荡做事踏实,懂得为王淑萍考虑。 特别令她感动的是,林向东是能看见她的付出并珍视每次的成果,这样的男人无法不让人喜欢。 因此,她清楚跨越山海换来的会是自己想拥有且向往的婚姻生活。 二人从认识到今天快十年了,一同经历无数的大事小情。 他们用一次又一次的行动去证明当初的选择有多正确。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就写了几次而已。” “都是关于我的?” “嗯。” “让我看看。” “那可不行。” “哎呀你就让我看看呗,啊,媳妇儿,淑萍,小萍,小萍萍~” 林向东的好奇心在这一刻达到巅峰,一边撒着娇一边往对方的脖子里钻。 “妈,给小狗起名叫大黄行不咦啧啧啧” 大宝想好了名字跑进来问,结果一下子撞见了父母正在腻歪,不禁摇头晃脑咧咧嘴表示嫌弃。 林向东立马坐正身体,清了清嗓子:“你小子那是什么表情,等你长大了也得这样。” 见他跟孩子开这种玩笑,王淑萍一巴掌拍在林向东手臂上并白了他一眼。 “可以,叫什么名字都行,你们兄弟俩说了算。” “好嘞。” 回答完,大宝转身就往外跑,结果一头撞在身后正脚步匆匆进屋的那人身上。 “哎呦。” 听见动静的王淑萍赶忙起身查看,原来是运输公司的李香兰。 看她踉跄个身子神色慌张,像是出了什么要紧的着急事儿。 “香兰姨,你怎么来了?” “不好啦不好啦,爱凤她今天下午在家摔了一跤扭伤了脚” “啊?那严不严重啊?”王淑萍关切的问道。 说到这里,李香兰急得直跺脚:“怎么不严重啊,那脚肿的跟猪蹄子似的,一下地就疼的嗷嗷叫。” 李香兰摇摇头思考着说:“节目是参加不成了,萍啊,你能不能上台帮个忙。” “摔的好!” 在一旁听她们说话的林向东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两人同时瞪大了双眼,向他投去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第25章 算盘珠子快都快崩东北了 林向东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的眼角微皱,嘴唇紧抿。 好在反应够快,随后就接上一句:“巧~啊~爱凤姐也太不小心了,马上演出了,这” 他蹙着眉摇摇头,装作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一旁的李香兰倒是没发现什么端倪,可身边的王淑萍抿着嘴尽最大能力憋笑。 “可不是嘛,你看看正好摔在这个节骨眼上” “媳妇,你看把咱姨给为难的,你就帮帮她,啊。” 王淑萍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可又当着外人的面不方便说什么,于是笑着应了下来。 “哎呀呀,你们两口子真是帮我大忙了,等过段时间,姨请你们俩来家吃饭。” 看到对方的脚步挪到了门外,林向东客气的说:“再坐会姨。” “不了不了,那边还有事儿呢。” 危机解除,李香兰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你呀,算盘珠子快都快崩东北了。” “爱崩哪儿崩哪儿,我也是有机会亲自听你演二人转了。” 说完,他一把将对方搂进怀里。 两人看向院外夕阳没入地平线,天边的云彩中萦绕着一抹红色映在王淑萍脸颊甚是好看。 次日一早,运输公司庆祝五一劳动节的运动会准时的拉开帷幕。 之所以举办运动会是为了把‘劳动’和‘青年’两个节日融合在一起。 运输公司这样的单位除了车多就是男人多,绝大部分还都是身强体壮的年轻男人。 领导们考虑着平日里跑车辛苦乏味,搞一场活动活跃一下气氛。 旨在拉近关系提升默契程度,更能全方位的展示员工强健的体魄和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 虽然各个方面没办法媲美专业的运动模式,可单位还是抱着‘要么就不搞,要搞就搞好’的认真且严肃的态度举办的。 今年是运输公司杜经理从小领导提到一把手的第一年,所以他特别重视,将运动会办成了半开放。 活动在单位大院里办,观众却是面向社会的。 消息一出,平日里在家闲来无事的人像是捡了宝一样,纷纷准时来到。 有的搬来了小马扎,有的在家里抓上一把瓜子,还有人更夸张,干脆支了一张茶水摊儿向观众售卖。 这其中就有姗姗来迟的王淑萍,之所以来的迟了些,是因为她一早上就去大礼堂。 衣服是按照两位老大姐的身材定制的,穿在她身上就好似套了个麻袋,咣里咣当的根本不成型。 李香兰的意思是拿去裁缝摊上改改,王淑萍则是觉得自己就穿这一次,改来改去的太麻烦。 又再次折返回家取来几枚别针和夹子。 别说,小小物件还真是起了大作用。 夹子一夹上,王淑萍的细腰立刻显出了型,甚至比定做的还合身,就是担心扭动的时候脱落。 李香兰带着老花镜仔细瞅,嘴上抿着别针,手上也不停闲,把宽松的位置全部锁死。 王淑萍连着做了几个大幅度的动作后依旧稳固,这才放下心来,一路小跑着来到篮球场。 运动会一共分为五个项目,多是按照员工特长举办的。 篮球、田径、乒乓球和地掷球四大项,最后一个算是自娱自乐的套圈活动。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明明几场比赛都很最具观赏功能性,规则又简单易懂,却只有篮球比赛的观众最多。 早晨的一抹阳光穿透球场上的篮筐落在地上。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 球员们奔跑着,忽快忽慢,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当篮球飞溅在篮板上,观众们瞬间沸腾,欢呼声、尖叫声交织在一起。 林向东一队身着红色短衣短裤队服,胸前统一印有单位的全称,他身后是个大大的数字16。 对手则是蓝色的队服。 随着比赛的开始,每个动作都牵引着观众的情绪,无论是跑动、传球还是投篮,都充满了力量和魅力。 观众们也跟着沸腾起来,纷纷为自己的队伍加油打气。 空隙间,林向东时不时朝越聚越多的人群中看去,几次都未能搜索到王淑萍的身影,心中不免多添一丝失落。 “嘿,想啥呢,集中注意力!”周政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林向东后背。 林向东这才回神,与队员配合默契。 对方也势不可挡,不停地制造障碍阻挠他的行动。 只见他突然一个加速,突破了防守,起跳,投篮。 一个漂亮的三分远投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穿入篮筐。 观众们不约而同地跃起身来,高呼着,欢庆着。 队员之间彼此拥抱击掌,每张脸上都洋溢着自信和喜悦。 几次过后,终于迎来中场休息的15分钟。 林向东板着脸,显得有些生气。 ‘不是说好了要看自己比赛的吗,怎么还没来,这女人真是不靠谱,看我这就把你抓来’ 他气鼓鼓的也顾不得脸上、身上冒出的汗。 刚要穿出人群亲自去找王淑萍时,就看见对方正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 “跑啥呀,再累着。” 明明在几秒前,心里窝着一大堆埋怨人的话,可人到眼前,话却说不出口了。 王淑萍跑的有些小腹疼,她一只手撑着肚子,大口大口的喘气,尽力调整呼吸说。 “我我去试衣服了这这才来晚的” “没事没事,最精彩的还没到呢,你来的时间刚刚好,快坐下歇会。” 说着,林向东推了一把评委席最角落的周政。 “嘶~这是你坐的地方吗,赶紧起开。” 周政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的站起来。 “没事,我不累。” 周政笑笑:“没事,你坐弟妹,我们想赢就指望向东呢。” “哎,这话说的有水平。” 林向东对着周政竖了竖大拇指,接着转头把王淑萍按在椅子上。 “媳妇,这位置没人,一会儿你就在这儿待着不用动,全场最佳观赛点。” “啊,坐这儿多不合适啊。” “你不合适谁合适,那几个秃头吗?” 跟着林向东的扬起的眼神看过去,果不其然,评委组中间几位领导各个都是‘聪明绝顶’。 王淑萍咬着嘴唇,可还是没能阻止突然间的笑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你小点声,别让人家听见了。” “放心,听不见,这外面乱的跟赶集似的。” 嘟~ 哨声响起,休息时间结束了。 林向东对着王淑萍抛了个媚眼后重返赛场。 此时,比赛愈发白热化,气氛也愈发火热,双方陷入胶着状态。 关键时刻,林向东安排了关键一击的战术。 队员们心领神会,一个挡拆配合后,林向东接球。 穿插纵跃之间,他巧妙地避开防守。 他手持篮球,身体微微前倾,双眼紧紧盯着篮筐,仿佛要将所有力量都倾注在这一击上。 篮球在场地上弹跳,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力。 王淑萍一边紧张的屏气凝神观战,一边听着身后的小姑娘一刻不停闲的嘀咕。 “你看16号多帅啊,球还打的那么好。” “是呀,我也一直看他,太帅了。” “只可惜他结婚了” “可惜啥呀,不结婚还能娶咱俩吗。” “也是,哈哈哈” 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王淑萍心里美滋滋。 此时双方战局终于来到至关重要的阶段。 王淑萍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全程将目光锁在林向东身上,她轻微皱眉,紧张的口唇都有些干燥。 场上的竞争十分激烈,双方实力悬殊不大,分数差也在逐渐拉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蓝队的一个三分球彻底将分数拉平。 而输赢,就在这最后一个球上。 第26章 我打的好不好? 猛然间,林向东接到队员传来的球。 他把球紧紧抓在手中,快速横向移动,巧妙地避开了对手的拦截,然后加速向篮筐冲去。 只见他躬身向前接着纵身一跃,双手猛地发力。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谁都不能百分百保证球必然会落入筐内。 几秒钟后,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暂停。 随着砰的一声响,篮球被狠狠地扣进篮筐的一刹那,球架子都被强大的力量震动的微微颤抖。 “哇!!!”一阵欢呼雀跃声从人群中骤然响起。 “赢了赢了!我们赢了!” 红队所有人都抱在一起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成果,震耳欲聋的高呼与尖叫声不绝于耳。 现场观众的目光和情绪也是追随着比赛进程的跌宕起伏而变化。 或紧张,或激动,或欣喜,并为每一个精彩瞬间喝彩鼓掌。 与队员们的庆祝结束了,接下来是与自己媳妇的。 林向东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冲进评委席抱起王淑萍原地转了好几圈。 引得周围人羡慕不已,特别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们,看到这一幕更是多添了几分对爱情的向往。 “你快放下我,别人都看着呢?”王淑萍的脸滚烫而润红,显然是害羞在作祟。 林向东咧着嘴,露出两个小虎牙憨憨的笑着,不顾形象的开心的如同孩子一般。 “我打的好不好?” 他忽闪着眼睛紧盯着王淑萍,希望得到对方的认可。 “当然好了,全场第一好!” 说这话时,她也无暇顾及旁人的看法,想议论就随他们议论去。 可脸颊的红晕像水面浸入夕阳中的一抹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经过一上午紧张、激烈、公正的比赛,在大家精心筹备和积极的参与配合下,运动会取得了圆满的成功,即将落下帷幕” 杜经理在大礼堂上对此次参与运动会的所有人进行了口头表扬和奖品发放。 听到有奖励,周政在一旁用手肘抵了抵林向东:“咋还有东西发,没听说啊。” “你听他的,不就是把平日过年过节的东西换个说法而已。” 周政恍然大悟的点着头表示了认同。 的确如林向东所料,印有单位名称的瓷缸、面粉和粉条,甚至还搬上来几筐水果蔬菜。 周政撇撇嘴,脸上带着几分嫌弃的说。 “还不如我小姨子她们食品厂,一到过节单位发各种面包,特别是巧克力馅又香又甜。” “那咋办啊,回头我找老杜建议建议,再过节,咱一人扛个轮胎回去?” 周政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甩出一句:“你这人就没意思。” 林向东带领红队获胜,所有奖品每位队员人手一份。 周政瞒着他媳妇说是排练不让回家,中午在单位吃饭,然后偷摸的把东西绑在自行车上准备带到他爸妈那。 看林向东没办法拿走,便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林向东摆摆手,将东西暂时放在车上,想等着下午节目表演完再弄回去。 他看着周政骑车的背影,突然冒一丝羡慕感。 “老周。”林向东喊了一嗓子小跑着追了过去。 “咋啦。”周政从自行车上下来。 “你下午来的时候再骑回来,我用你的车子把东西捎回去。” “一个轮胎的福利你是别想了,四个轮子的汽车还不是说用就用,开车回去呗。” 周政嘴巴向来比脑子快,说话从不考虑合不合适先秃噜出来再说。 “开车回家不是还得送回来吗,到单位可比到你家远多了。” 听完林向东的话,周政思考片刻认真点点头说道:“还真是,行,那我先走了。” 中午饭时间到。 林向东平时虽不常在单位食堂吃饭,但办公室的柜子里还是备着一套碗筷,以防不时之需。 由于今天他们夫妻俩人会忙上一整天,所以提前给两个孩子安排了吃饭的地方。 王淑萍这还是第一次来职工食堂吃饭,一进门就闻见浓浓的饭菜香,转头对跟在身后的林向东说。 “你不是说食堂的饭不好吃,我闻着挺香的呀。” 等走近了才发现,凉菜区有炒花生米、凉拌黄瓜、什锦凉菜。 热菜区更是丰富,鸡蛋炒西红柿、红烧肉、四喜丸子、京酱肉丝、 鸡块炖土豆、红烧排骨等。 主食区甚至还有早饭才吃的胡辣汤、豆腐脑、油条、面条、馒头、包子、饺子,锅盔、杂烩等应有尽有。 别说王淑萍了,就连林向东都被眼前目不暇接的美食给惊掉了下巴。 从分到运输公司的第一天起,他从没见过堪比吃席规格的职工食堂。 平日都是清汤寡水,或没什么味道的家常饭而已。 “这么好?向东,我现在深刻怀疑你之前说的都是诓我的。” “没有没有没有,天地良心,我要是说了半句假话我就” “你们小两口来了,今天这菜咋样?”李香兰从远处走过来,端着一大碗红烧肉笑呵呵的说。 “不是,香兰姨,这啥情况啊?”林向东赶忙问。 “这不是有活动吗,杜经理怕大家体力跟不上,这才弄了这么多好吃的。” “你看看,我没说错。” 李香兰看见王淑萍手里没有碗筷,赶忙把手里的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就要回办公室给她再拿一套餐具。 “不用不用,向东有。” 说完,她从林向东手里接过一双筷子和一盒铝制的饭盒。 “哦,那行,你们赶紧去打饭。” 李香兰朝着一张坐满人的桌子走了过去。 林向东看着,有些后悔的说:“人家一大家子都来了,早知道,咱也把俩儿子带来。” “别说儿子们,就是再来个十口八口的也不过这一顿饭,计较那个干嘛。” “媳妇说的对,走走走,打饭去。” 毕竟是在自己单位,林向东十分照顾王淑萍的感受,时不时问她饭够不够吃,觉得哪道菜好吃就再去打。 “只要吃现成的不用做,哪个都好吃。” 看着媳妇吃的喷香,林向东把想买自行车的想法说给对方听。 王淑萍半分犹豫都没有就痛快的答应了。 “你每天上班那么远,就算走路不嫌累,遇上个风吹日晒的,总归是不方便的,买,我同意。” “价格有点贵,听老周说,一般的还要160,好一点儿180呢。” 在那个年代,大部分职工平均月薪只有40元左右。 这意味着,想要买一辆自行车需要积蓄4个月的工资,这还必须得全家不吃不喝才能攒够这么多钱。 “反正都是这个价格,又不是只卖你一个,要我说啊,咱要买就买好的。” 司机的工资普遍是要高一些,加上跑长途的补助,对于自己一家来说,也要攒上两个月才才行。 林向东犹豫着没有说话。 王淑萍知道他心里不舍得,可眼下自行车是除了走路以外的最便捷交通工具了。 林向东平时跑车已经够辛苦了,如果再把体力和精力浪费在上下班的路上,说实在的,她是心疼的。 “一时图便宜只会给自己找麻烦,搞不好还要再往里搭钱,来来回回的真不如一开始就就买个好的。” 有了爱人的鼓励和支持,林向东笑着点点头:“好,那就听媳妇你的。” “听我的错不了。” 王淑萍笑着说完,随后又皱了皱眉:“现在这自行车可是紧俏货,光有钱,没票没货也不行啊。” 林向东回忆起前段时间的趣事,邪魅一笑道:“嘿嘿,没事,有人能搞来。” 第27章 你就是最好的 午饭过后,王淑萍就投入了下午节目的彩排中去。 其实,倒是真没什么需要排练的。 在指导节目时,自己跟着音乐连唱带跳不计其数,随时都能上台表演。 随着大礼堂内声音逐渐杂乱起来,公司内百十号员工外加部分家属落座完毕。 一场精彩绝伦的五一劳动节文艺演出就此拉开了帷幕。 员工子女举行的大合唱,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上涂红嘴唇在舞台上错位站开,跟随着音乐声摇头晃脑。 红色和代表着劳动人民的歌曲,引得台下观众不自觉得跟着哼唱上几句,最后干脆又来了一场百人合唱。 声韵铿锵,顿宕有致,高亢激越,上到老下到小,人人都能随时随地哼上几句的豫剧选段。 诙谐幽默的小品和相声,滑稽的台词和出神入化的技艺让观众们笑得前仰后合。 声情并茂的诗朗诵极富表现力,抑扬顿挫,起伏有序,朗诵声音清晰,字字珠玑,委婉动人,很好地打动了听众。 作为压轴出场的王淑萍偷偷拉开一侧垂幕,看着台下黑压压一片人。 她突然就夹紧肩膀不停地搓着手臂。 李香兰也觉察出她情绪上的变化:“怎么了这是?” 王淑萍咬咬嘴唇,略显得有些难为情:“我,平时我都是在台下看的,这还是第一次上台演。” 李香兰心想着这可不成,这样紧张下去,一会儿不会撂挑子,于是急忙安慰道。 “没事没事,他们也就是图一乐,反正也看不懂,咱们随便演演就行。” 王淑萍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可紧绷的情绪还是未能得到缓解。 就在她紧张的额头都渗出冒汗时,一双大手轻轻地落在肩膀上。 那双手又大又有力量,很轻松的将她的肩膀全部抓进手掌中,顿时一股暖意就钻进她身体里面。 “一会儿演完,晚上别做饭了,带上咱儿子下馆子。” 她本以为林向东会说些与别人相同的安慰人的话,没想到直接岔开话题,聊着一些有的没的。 “啊,行啊。” “平安街新开了一家铜锅涮肉,老周去吃过,说是特正宗的老北京味儿,我馋这口馋了挺长时间。” “行,那晚上就吃涮羊肉。” 接着,俩人又聊关于三天假应该怎么安排的事情,不是去逛街买衣服就是回老家看父母。 “算算时间,家里的母羊应该下崽了,哎媳妇,你摸过小羊的毛吗?” “没有。” “比你那件羊毛衫软多了,等咱们回去了,我给你煮羊奶喝。” 王淑萍撇撇嘴:“羊奶有膻味吗?” “你能吃羊肉就不嫌羊奶的味,放点蜂蜜,可好喝了” “萍啊,下个节目就是咱的,准备准备上台。”李香兰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 林向东摆摆手,从舞台一侧离开。 王淑萍这才发现刚才紧张到心脏都砰砰直跳的压迫感顿时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反而对未来几天有趣又丰富的行程安排充满了期待感。 此时台下人数即便再翻上几倍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如同完成某项机械式指定的工作,她只想要快点结束回到家人身边。 媳妇的问题解决了,林向东倒像是被传染了一样。 只见他隐没在观众席旁边的一处不易被人发觉的过道边,紧皱眉头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两手使劲地握成拳头状,不停地吸气呼气来调节自己的情绪。 音乐从音响中传出时,他额头更是冒出了汗,连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可就在王淑萍出现在舞台中央的霎时间。 他目光中所有的紧张与害怕都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炙热坦诚,如湖水般清澈见底的深情一泻而下。 原本与牛爱凤同台演出的大姐身穿一身绿色,王淑萍穿的是件通体大红色的衣服。 别看这两身都是街边老裁缝做的,可技艺一点也不含糊。 领口、腰身镶着金边和流苏,一跳起来哗哗作响,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金光。 袖口、脚腕两处做成了喇叭状并用金色的蕾丝布料交错缝制,身体只要一晃动,金晃晃的就十分灵动好看。 身着大红大绿的剧烈反差服装的二人一上台,就将台下全部观众的目光一个不落的聚焦在节目中。 二人转是极富东北特色的传统艺术,又充满生活气息。 只要是不发脾气,王淑萍说话常常轻声细语,更有甚之,像是江南美人吴侬软语一般软糯婉转。 没想到一开嗓,嗓音洪亮而清晰,好似每个音调都带着力量,直击在场观众的内心。 她的身材瘦弱娇小腰肢软,扭起来不自觉地把身边略有些发福的大姐给比了下来。 王淑萍虽没有上台表演过的经验和功力。 毕竟看得多听得多,耳濡目染之下,一颦一笑、一招一式之间流畅自然易如反掌。 本就具有独特的表演形式和感染力的音乐节奏。 她们通过跳跃、歌唱和逗趣让整个表演充满了活力和热情。 新颖的魅力与激情,为观众们献上一场别开生面的视听盛宴。 惹得台下观众发出一片又一片的叫好声。 直到节目随着音乐声结束,好多人还意犹未尽的纷纷站起来鼓掌。 李香兰走到前几排一位老人身边笑呵呵的说:“师傅你手艺真不赖,演的成功,也有你的功劳。” 老裁缝起身,脸上满是感慨,眼角渗出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轻轻用手拂去激动的说。 “60年了,整整60年了,我又看到了家乡的人听到了家乡的声音” “有这句话,这节目就是成功的,哈哈哈” 回到后台。 林向东贴心的拿着毛巾擦去王淑萍额角的汗,祝贺她的话还没开始说,李香兰就乐颠颠的拿着东西跑了过来。 “萍啊,给你。”说完,她递上来一沓各种票券。 “这是?” “今天参与表演的员工都有,杜经理给的福利,有商品的购物券和公园的门票,明天不就是劳动节了嘛,带着孩子好好玩玩。” “好,谢谢杜经理,谢谢香兰姨。” “谢啥谢,赶紧的回去歇着,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两口子了。” 日头西斜的速度加快,没多久,运输公司院内的人散的差不多了。 热闹声嘈杂声跟随着笼罩的黑幕渐渐消失殆尽。 林向东推着借来的自行车来到汽车旁边,把放在驾驶室内的福利一样样的搬出来绑在车后座和横梁上。 两人推着车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泛黄的路灯下,他们的身影从明亮走到阴暗,一处又一处不停地交替着。 “媳妇,今天你唱的可真好。” 被夸奖了,王淑萍喜笑颜开。 “好啥呀,跟专业的演员没法比。” “为啥要跟别人比,你就是最好的。” 王淑萍淡然一笑,盈盈笑意落在唇边若隐若现。 又朝前走了几步,林向东猛然停下来:“我真是个笨蛋。” “怎么了?”王淑萍被对方莫名的话搞糊涂了。 林向东没有回答他,而是把自行车一扎,将上面的东西全部拿下来调整着几样物品的位置。 他把原本放在后座上的面粉搬到车横梁上。 装有瓷缸和水果蔬菜的网兜挂在左边车把上,粉条挂在右边车把上。 这样调换过后,车后座被空了出来。 “累了一天了,跟我走回去我可心疼,媳妇,上车。” 这一刻,王淑萍没有说话,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林向东俯身微蹲,用宽厚有力的臂膀环住她的腰肢,稍微一用力,整个人就被抱起来轻轻地放在后座上。 依旧是明暗交错的街道,依旧有来往穿梭的路人。 她目光中却什么都装不下了,眼里只剩下林向东高大的背影和时不时回头看过来的侧脸。 这段路太短,一下子就走完了。 这段路太长,一走就是一辈子。 第28章 四姐,你怎么来了? 两人到家把自行车上的东西卸完,收拾都没收拾,去邻居家接上两个儿子,先直奔周政家还车。 “着什么急啊我这两天又不用车。” 周政双手插兜站在楼下与林向东聊了几句。 “你这辆车子多少钱买的?” “嗯好像是160,咱们单位骑得都是凤凰牌的。” “有辆自行车是挺方便的。” “那是,总比两条腿省力,前几天你不是问过我了吗,正好,我媳妇也想给她爹买一辆。” 听到周政家肯定是要买的,买车这事十有八九是稳了。 “那一块儿买能便宜点不?” “肯定的呀,回头我问问什么时候有货。” “那我得想办法搞张配给票了。” 周政摆摆手,神秘兮兮的说道:“都找我买了,还要什么票啊,你别管了等我消息。” 来的时间正值饭点,吴爱敏笑呵呵的从二楼的窗户中伸出半截身体出来。 几日没见,仅有上半身也不能看出对方略显得肥硕的身材。 整个人刚好卡在窗框两边,圆润的手臂朝他们挥动几下,富态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哪里是下颚哪里是脖子了。 “来家里吃,饭都做好了。” “不用了嫂子,我们还有事呢,这就走。” “哎呀客气啥呀。” “行了,人家有事你没听见吗,你自己吃!”周政烦闷的头也不回没好气的怼了几句。 顾着有外人在,吴爱敏没有当即发作,依旧客客气气的说了一句:“那行,那就改天再来家里吃啊。” 说完,身体从窗户边缩了回去。 他望了一眼等在远处路灯下的王淑萍满是羡慕的对林向东说道。 “怪不得人人都夸你家小萍漂亮,今天的妆一化,小衣服一穿,就跟天仙下凡一样。” 林向东憨憨的笑了几下:“谁家神仙穿一身红,你真会开玩笑。” 客气归客气,还是止不住带着满满的得意之感。 “哎~” 周政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看看你家的,再看看我家的,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先走了,你也回去,耽误你吃饭了。” “哼,耽误啥,我本来就没胃口。” 离开周政家,林向东带他们来到新开的那家铜锅涮肉店门口。 王淑萍本还以为是为了安抚演出前紧张的情绪随口说的,没想到还真走到了这里。 羊肉的价格向来居高不下,王淑萍站定,死活不想进去。 “还是吃别的,饺子怎么样?” 还没等林向东说话,两个儿子就不高兴了。 “为啥呀,不是说好了吃涮羊肉吗,我们要吃涮羊肉,二宝,你想吃不。” “想吃想吃。”说完,二宝拉着王淑萍的裤子摇来摇去:“妈,我要吃羊肉。” “看看,咱儿子发话了,今天就吃涮羊肉了。” 林向东决定后,两个孩子欢呼着冲进店里。 他则是一把牵住王淑萍的手将其硬拉了进去。 老北京涮羊肉用的是白开水。 锅内一点姜片、葱段、香菇、枸杞、大枣,便是锅底的全部内容。 清汤是最能吃出食材本身味道的特色锅底之一。 店内除了肉香味十足,还混合着各种精美的佐料。 有韭菜花、麻油、酱油、辣油、香菜、料酒等另配上腊八蒜,更是起到锦上添花之妙。 这其中,就有中原人吃涮肉的心头爱——芝麻酱。 就算是食材再好也不能缺少重要一环调味。 顾名思义,芝麻酱是把炒熟的芝麻磨碎制成的食品,是百姓们非常喜爱的香味调味品之一。 作为天选调味料,它能调制的食品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在馒头上均匀涂抹一层芝麻酱,再撒上一层红糖或白糖,然后盖上另一片馒头,形成一种特殊的味道。 夏天一到,街边一辆又一辆的小吃车中,不乏有‘凉皮大军’,而调凉皮和凉拌菜中必备的佐料之一就是芝麻酱。 还有吃上一口就让人念念不忘的热干面,其众多调料中,芝麻酱绝对拥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从咕嘟咕嘟沸腾的铜锅中夹出一筷子刚煮好,羊肉片薄又嫩。 放进提前用香油按照1:3的比例与芝麻酱混合稀释后掺杂着韭菜花等调料碗里。 接下来的每一口都会让人回味无穷。 一株小小植物浑身都是宝,它包含的能量是巨大的。 从芝麻到芝麻叶,再从香油到芝麻酱。 所以,中原人对芝麻的爱是欲罢不能的,更是代代传承下去不可替代的味道。 吃得差不多了,两个孩子也坐不住了,吵吵着要去外面玩。 许是五一放假的缘故,今晚不论是店内还是店外的街道上,人比平时多不少。 嘱咐完两个孩子,也就是前后脚的工夫,王淑萍竟从众多客人中瞅见一张熟悉的脸。 闫大海? 她本想开口告诉林向东,可又想起当初四姐闹离婚时,两家人撕破脸的场面。 特别是林向东对这位前姐夫更是厌恶的很,几次都嗤之以鼻的数落着对方下作的出轨行为。 所以,话到嘴边,还是被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趁林向东不注意,王淑萍偷偷瞥见跟在闫大海身后的女人,那张脸虽然记忆不深刻,却还是被她认了出来。 就是当年事件中,被林向丽拿刀追着砍的女人冯倩倩。 她下意识的摇摇头,心里感慨着,当初还以为闫大海只是一时糊涂,却万万没想到两人竟走了一起。 实在令人无话可说。 林向东以为菜不合胃口,急忙询问着要不要再点盘肉。 王淑萍从余光中确定他们上了二楼的包间,未免再遇到,于是摆摆手说。 “不了不了,我吃饱了,我们回去。” “好。” 回去的路上,大宝和二宝跑在他们前面,在街上打打闹闹。 “妈,明天不上学,我能不能晚点睡。” “我也想多玩一会,可不可以啊妈妈。” “嗯,行。” 林向东牵住她的手:“那我们也晚点睡。” 王淑萍抬眼轻笑:“嗯~行~” 从林父林母家回来的林向丽也想趁着放假和女儿闫胜楠拉近母女关系,一下午都在闫家将就着。 “所以到底行不行啊,我家就是你家,有什么不习惯的。” 林向丽打算明天把女儿接到自己家里住几天,开学前再送她回来。 闫胜楠自从父母离婚后,林向丽就去了南方。 她的整个童年几乎都在爷爷奶奶家住,长期分别下,自然与母亲产生隔阂。 现在的年龄又遇上青春期,所以总想着跟母亲对着干。 对于林向丽提出单独相处的想法,她犹豫不决。 “本来就是嘛。”闫胜楠拉着撇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就是什么呀,跟你妈还不习惯,你跟谁习惯!” 见女儿没有接话,林向丽也意识到刚才的口气过于强硬,赶忙拉来自己的两个侄子来缓和二人关系。 “明天大宝和二宝也来,你不想跟弟弟们玩吗?” 这时,闫胜楠的眼神才略略转动几下,最终答应了下来。 这样的决定倒是没什么,可着实苦了林向东一家。 本就睡得晚,次日天还没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四口人全部吵醒。 林向东躺在床上烦躁的翻了个身,十分不情愿的坐起身。 “谁呀这么早就敲门。” 王淑萍叹了口气,也跟着坐了起来:“你睡,我去看看。” “别,还是我去。”林向东把她拉倒在床上,走到门口,刚想张嘴怼几句。 门刚闪开条缝,砰的一声,对方就将门推开。 林向东瞬间困意全无,眼珠子定定地看着前方,一脸惊愕的说:“四姐,你怎么来了?” 第29章 大宝二宝,想我了没? 同样起得早。 林向丽没了几天前精致的妆容和时髦的衣服,一身居家服外加凌乱的头发直击主题。 “俩孩子呢?” “睡着呢呀,今天又不上班不上学的,哎,哎!” 不顾林向东的叫喊,林向丽直冲着小屋走去。 大宝睡得癔症了,正坐在床上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二宝睡得太沉,丝毫没被敲门声影响,依旧沉浸在梦乡。 林向丽走过去把衣服一搂搭在手臂上,接着一手一个将俩孩子抱起来就朝着大门走去。 “俩侄子我带走了,晚上还你们。” 说完,就走出院子坐上车离开了。 全过程几乎是一气呵成,完全是一起有预谋‘作案’。 直到汽车发动机声消失半晌,林向东还没反应过来。 等他连声打着哈欠,晃晃悠悠走进屋里,王淑萍已经坐起来穿好衣服了。 “是四姐来了吗,我听见外面汽车响了。” “哈~是,接着睡。” 林向东坐回床上,手臂搂在在王淑萍胸前,一把将对方压倒。 “怎么又躺下了,不用出去打个招呼吗?” “走啦,把儿子都带走了。” “啊,带他们去哪儿啊?” “不知道,反正又不会给卖了,你就别管了,时间还早,还能再睡一觉。” 车开到闫大海家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起来。 两个孩子也都醒的差不多了,在车内穿好衣服,按照姑姑的指示进屋准备把闫胜楠叫出来。 在更多超级好吃的零食和大量玩具的诱惑下,俩孩子半点也不怵,刚一进院就大声叫着闫胜楠的名字。 “楠楠姐姐,楠楠姐姐。” 闫大海一家正围在饭桌前吃早饭呢,闫母听到外面的叫声急匆匆的走出来看。 一瞅两个从没见过的小男孩叫着自家孙女的名字,赶忙问道:“你俩是谁家的,你们找谁啊?” “找闫胜楠姐姐。” “你们找我孙女干什么?” “找她出去玩。” 说话间,闫大海也推门走出来看。 再怎么不联系,毕竟在一个城市住着,偶尔还是见过几回面的。 更何况,俩孩子长得跟林向东几乎一模一样,外貌清秀的二宝更是有几分模样随了林向丽。 他想了片刻对俩孩子说:“知道了,你们等着,我叫她出来。” 没多久,闫胜楠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见两个弟弟等着自己,她别提多高兴了,赶忙跑过去弓着身体捏了捏俩人的小脸蛋。 “大宝二宝,想我了没?” 大宝和二宝对视会心一笑,想起了车里姑姑提前交代的话。 “问你们是谁,一律装作听不懂。” “问来干嘛的,只说找姐姐玩。” “问想姐姐了没,直接扑上去,抱着不松手,直到带出来为止。” 俩人一个个高的搂胳膊,一个个矮的抱大腿。 闫胜楠被弟弟们逗得笑的一个劲儿后仰着往地上坐。 闫大海在身后看了一会对女儿说道:“去玩。” 说完这一句话就没再多言,转身进了屋子。 他和林向丽还是学生的时候就认识了。 虽然婚姻是失败的,可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一点不比别人少,怎么可能不知道孩子妈就在门外等着。 成功将闫胜楠带出来后,四人开车回到了林向丽的住处。 为了讨女儿的欢心,林向丽昨晚上就把今天一整天给安排好了。 准备先来商场买衣服买玩具,中午领着孩子们下馆子,晚上还想着去看场电影。 总而言之,怎么玩开心就怎么玩。 另一边,孩子们不在家,打乱了王淑萍的计划。 原本打算起来后先去公园玩,因为李香兰给的四张门票上有时间限制,仅限于今天一天。 这下子凭空多出来两张票。 林向东正在院子里刷牙,王淑萍走出来,手里拿着票对他说。 “要不然把票给周政,他们家不也是俩孩子吗。” “呵~噗~”林向东吐掉口中的水:“你忘了,他也有。” “哦对,他唱戏来着。”王淑萍搓着票上的日期:“还能给谁啊,过期就白瞎了。” “要不,给胖婶。” 林向东考虑到,之前为着介绍对象的事儿。 胖婶又是给红薯,又是做了糊涂面条,票虽不值钱,也算是还个人情。 王淑萍不是没想到,只不过两张票不够他们家用的。 “票是公园游乐场的,你想去吗?” “你是说,都给他们?” “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那蹦蹦床是你去蹦还是我去蹦,还有那个小火车,咱俩坐上去跟俩大傻子一样。” “哈哈哈没个正经,那我这就给他们送去。”走出去几步,王淑萍又折返回来。 她想着时间还早,反正也要吃饭,不如做点什么一并给胖婶家送过去。 上次吃了她家的面条,这回换自己做个拿手的葱花饼来吃。 葱花饼是北方面食的一种,拥有独特的葱香和层次丰富的口感而着称。 口味香咸味道鲜美,里面都是小薄层,外焦里嫩,凉了也不硬,是大家比较喜欢的一种饼。 主要用料为面粉和葱花,做法极其简单,常做早、晚餐食用。 因为还有个醒发的时间,所以王淑萍先取来面粉放入盆中,加2克盐搅拌一下增加筋性。 然后分多次加入适量的水,用筷子搅成大面絮状,再揉成一个光滑的面团,在表面刷一层食用油静置30分钟左右。 接下来制作油酥。 把小葱切好放入碗中,依次加入面粉、十三香、盐和适量的热油,搅拌均匀至浓稠状即可。 这一步,每家的做法都不一样,有的则会省略掉,等烙饼的时候直接撒葱花也是可以的。 王淑萍更喜欢提前炸好葱油,然后再放新鲜的葱花,这样一来,饼里咸香味足够多,且葱香味更是浓厚。 将醒好的面团分成小剂子,擀成薄片。 在面皮上均匀涂抹上油酥和葱花,然后从一边卷起,卷紧后切成小段,再将小段竖起来按平,擀成薄饼。 平底锅刷油,将饼放入锅中烙熟。 全程使用中火,大约每面烙制1分钟,烙好的葱花饼呈金黄色,表面微微鼓起即可。 满屋飘香,林向东忍不住来到厨房。 “媳妇,太香了,能吃了吗?” “能,我这就给你盛。” 说话间,一张外皮薄而酥脆,香气四溢的饼端上了桌。 咸鸭蛋扒好放入热乎乎的粥里,再配上一碟子小咸菜。 咬上一口外脆里软,层次分明葱香味十足的葱花饼,咕噜噜喝口粥,成功唤醒一整天的美好时光。 王淑萍又烙了几张饼放进锅里保温,连同着游乐场的票一块给胖婶送了过去。 也是因为不用上班上学,胖婶一家也刚起来没多久。 看见王淑萍端着锅来了,她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笑呵呵的迎了出来。 “小萍来了,快进来坐。” “不坐了,家里还有事,早上没事烙的饼,拿给你家尝尝。” 说话间,胖婶赶忙从厨房拿来盘子,把饼倒了出来。 香味立刻就飘进鼻腔中,胖婶连连夸赞王淑萍手艺好。 “我这有四张公园游乐场的票,是昨天向东单位发的。” 王淑萍从衣服兜里将票拿出来,指了指上面的日期。 “孩子们都不在家,你要是没事,带着孙子孙女去逛逛,就今天一天的。” 胖婶性格开朗,一向有什么说什么,总不爱跟人拉拉扯扯来那套客气话。 “行,那我就收下了。” “还有个事,嗯,挺不好意思的,介绍对象的事儿” 王淑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摆摆手打断了。 “他们开车去你家那天,我在街上都看见了,这也就是觉得合适就试着说说,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没啥。” “嗯嗯,那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会等会,前几天刚腌的咸鸭蛋我给你拿几个尝尝。” 说着,胖婶就要转身进屋,王淑萍的觉得给来给去的人情虽能拉近邻里关系,可总要记着还,也挺累的。 “不用了婶子,家里有,我回去了啊。” 趁着对方转身的工夫,王淑萍脚下带着一种紧迫感,匆匆赶了回去。 第30章 育红班才是孩子们的,吃的可不能分人 看回来的媳妇神色略显得慌张,林向东好奇的问道:“怎么这么着急,后面有狗撵啊。” 等气息倒匀称了,王淑萍说:“胖婶又要给拿东西,我怕走慢了被她追上了。” 林向东从王淑萍手里把锅接过来:“你坐着歇会,我去给你盛饭,吃完饭咱们去公园逛逛。” “哦,啊?不是,票都给出去了,还去公园啊?” “票玩别的又不管用,正好儿子都不在家,今天就是咱俩的二人世界。” 说完,林向东从厨房端来的粥里也放着一个咸鸭蛋。 他知道,如果王淑萍自己盛饭,肯定不舍得吃。 吃完饭,两人坐着公交车直奔市里唯一的枫岭公园。 枫岭公园位于城市西南隅,占地面积约400亩。 园内充分利用地势优势,因地制宜依山造景,东部取土挖湖,西部埋山造林,成为市内众多旅游景点当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周末节假日,来游玩的人很多。 有孩子喜爱的游乐设施、动物园等,有成年人散步的草坪、亭子等去处。 两人选择了来到东边的水上公园。 在王淑萍的记忆里,上一次来还是刚结婚没多久。 之后成为母亲,她几乎再也没有自己的时间,一切精力全部扑在家庭上。 水上公园本身是一片自然的湿地。 只不过面积较小,后来人工扩大后,还是保留了周边大片的湿地和农田。 尤其公园水道幽深,草高林密,颇有些神秘,游走其间,恍如深入到原野。 此时正值桃红柳绿的季节,水源处一丛丛鲜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 作为水边行道树的垂柳已冒出嫩芽,一切显得生机盎然。 “老板,两个人划船多少钱?” 过节期间,游船老板忙的应不暇接,脸上的笑从头到尾都没停下来过,完全顾不上林向东的问话。 他身边一个年轻的女孩,看上去十几岁的样子,大约是老板的女儿。 听到有顾客询价,立马回应着:“5毛钱一个人,两个人一块,不过现在没有船,还要等一会。” 小女孩嘴巴说话很快又很干脆,一看就是个做生意的料。 “行。”林向东从兜里掏出钱递过去:“那我们在这儿等。” 他领着王淑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排队等远处的船回来。 过了几分钟,小女孩扭头看看等待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喇叭对着远处湖上的船只催促。 “每艘船半个小时,差不多到点的该划回来啦。” 一艘蓝色的小船,先后两位位置,左右两边各有一把桨。 林向东和王淑萍两人面对面对着,时光好似穿越一般来到几年前。 谈恋爱后,也曾这样在东北湖心公园约会。 冬天穿着厚厚的棉服手拉手滑冰,夏天在同一个地方享受着日光和柔风。 从冬到夏,四季更迭中,周围环境一天一个样不停变换。 就连昨日的风似乎都比今天的更暖一些,唯一没变的是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 是爱,是陪伴,是长情,是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是冰雪融化流进水中,你曾是你,你也是我。 公园内的小吃摊随着临近中午,生意越来越好,香味时不时的飘入两人的鼻子里。 林向东咽咽口水,果断决定‘转战’各个小吃摊。 王淑萍就这样笑着任由他风风火火的做出的每个决定。 黄澄澄,焦脆脆的炒豌豆凉粉一毛钱一碗。 在偌大的平底铁锅里不断的翻炒,吃之前放入自己喜好的佐料和一把灵魂的香菜。 凉粉摊旁边一个大煮锅热气腾腾煮着肉丸,2分钱一个。 淋上几滴香油,漂着几片紫菜和虾皮,肉香味迎面就扑过来了。 平底铁鏊微微冒烟,油煎黍面馍的呲呲声不绝于耳。 一面煎黄又煎另一面,待两面都焦黄干酥,盛到碗里,撒上绵糖。 一毛钱2块,买5毛钱的还多送一块,吃起来很香,很甜,还有点粘牙的感觉。 摊位上坐着吃已经满足不了林向东了,心情越好他越显得幼稚,看着这也想买那也想买。 浆亮不粘,口感软绵,咬上一口滋滋冒出糖水,每块糕胚上都有三道刀痕的蜜三刀。 表面皱裂,酷似核桃并且制作时还会加入核桃,吃起来酥酥的,每一口都酥得掉渣的桃酥。 ‘弹、韧、柔’兼备,吃起来粘牙,甘美爽口的高粱饴。 吃的时候嘎嘣脆,油纸的包装,满是奶香味的钙奶饼干。 林三岁又买了糖瓜、果丹皮、山楂片、巧克力酒心糖 直到被王淑萍强行喝止这才停了下来。 “你要干嘛呀,买的全是孩子们吃的。” “育红班才是孩子们的,吃的可不能分人。” 王淑萍满眼溺爱孩子般地凝视着他狡辩的样子,一时间觉得还不如二宝乖呢。 算了,既然出来玩就要玩个痛快,真想省钱的话,还是窝在家里不出门最好。 “媳妇,你看!” 林向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怀里拎着抱着一大堆。 却仍旧抗拒不了远处戴着白帽子,身穿白色围裙老奶奶小推车里那甜滋滋凉飕飕的冰棍。 “媳妇,来一口。” 王淑萍咬下林向东递过来的冰棍一个小小的角。 “这么点能吃出来味儿吗,再来一口。” 王淑萍忙摆摆手,天气虽然转暖中,可气温还是没有盛夏的炎热感。 拇指大小的冰在口中逐渐融化,冰凉感瞬间袭遍全身,王淑萍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另一边,在两个活泼可爱的弟弟的陪伴下,闫胜楠开朗不少,母女俩说话的机会也大幅度提升中。 林向丽十分享受与女儿的相处时光,午饭时间,她领着孩子们来到市里最好的饭店人民大饭店。 对于侄子们,其实去哪里吃饭都一样,但女儿不同。 她已经上了初中,这个年龄的孩子差不多什么都知道了,攀比心也逐步成型中。 排面,似乎是林向丽赚了钱之后唯一能为女儿做的。 肘花、叫花鸡、炒疙瘩、烤鸭、水激馍、拔丝苹果、八宝饭,满满一大桌饭店的特色菜。 大宝边咽口水边说道:“哇这么多好吃的,根本吃不完啊姑姑。” “吃多少算多少,只要你们高兴就行。” “那剩下的咋办呀。”二宝是个操心的小崽崽。 “吃不完就倒了呗。” 林向丽随口的回答在不知不觉中惹得闫胜楠不高兴。 她是被爸爸和爷爷奶奶带大的,在吃过苦的老一辈人的价值观中,浪费粮食是被具象化的。 特别是中原人在经历过惨绝人寰的大饥荒,见证过荒烟百里的大地上满目疮痍。 数之不尽的树被扒光皮,刨地三尺也挖不出来半颗米、半粒豆子。 那些尸山尸海,是百万条人命换来的景象。 他们有什么错?他们只想活着! 所以,闫胜楠从心底里无法接受林向丽这句话。 前一秒还为了美食兴奋,后一秒就耷拉着脸,一副厌恶的表情。 林向丽并没有发现女儿的变化,吃完饭刚要起身结账,闫胜楠站起来对服务员叫道:“打包。” 大宝以为姐姐在叫他,随口回应着。 林向丽也是吃过苦的人,只不过在南方这几年,服装生意顺风顺水,让她狠狠地赚了不少钱。 人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生意人在外面图的就是一个面子,海中淘金这么多年,遇见了不少有身份有票子的大佬。 请客吃饭习以为常,‘点多了吃不完倒掉’在她看来不是一种行为,更像是身份的象征。 而‘打包’这个词代表着抠抠搜搜的小市民行为。 林向丽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要制止女儿的行为。 “打什么包,赶紧走。” “为什么不能打包,钱花了,菜就是我们的,这顿没吃完留到下顿吃,有问题吗?” 闫胜楠的话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也着实呛到了林向丽。 她不想再跟女儿掰扯毫无意义的话题,摆了摆手表示出去等。 服务员拿来了塑料袋,三个孩子直到把盘子里最后一根菜扒拉到袋子里,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刚回到车里,母女俩再一次言语不和的吵了起来。 第31章 去晚了怕是会出人命的 “你刚才是故意给我找难看吗?” 俩孩子察觉到气氛不对,一声不吭的偷瞄着两个人。 “找什么难看,我带走花钱买的东西,做错了吗?” “那是我出的钱,我有权利选择要还是不要。” 闫胜楠一听,就知道妈妈的‘狗脾气’又犯了,这会儿跟她说什么都不可能掰扯清楚的,于是闭嘴不言。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说我也知道,都是你奶教的,他们没少说我坏话,特别是你那个不要脸的爸,当初做了那种脏事” 林向丽真是属狗的,脾气一上来谁都压不住。 话是越说越离谱,不考虑女儿的面子也就算了,旁边还有两个小孩子,张口闭口的脏话。 闫胜楠的脸色涨得通红,眉头紧锁,显然情绪即将失控。 “够了!你说完了没!” “说不完!我这辈子都说不完!” “那你就自己说自己听,别让我听见!” 亲生的孩子不向着自己说话,大抵是全天下所有父母无法忍受的行为。 林向丽也突然爆发,将矛头转到女儿身上,开启了无差别攻击。 “闫胜楠你真是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你就这么对我是” 原本准备上车的林向丽砰的一声将车门关上,叉着腰对着闫胜楠劈头盖脸一顿吐槽。 “他闫大海睡了别的女人,婚不该离吗,你不心疼你妈,反而为了那个混蛋指责我,早知道你养不熟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林向丽的话狠狠地戳进闫胜楠的心窝。 她怎么可能不心疼母亲,只不过这么多年自己像是被遗弃般留在家里。 虽然身边有至亲,但母爱是不会被随随便便替代的。 她在最需要母亲陪伴的时候仅靠着一张旧照片。 小小的手学着妈妈的样子拍打着身体,自己哄自己,不记得说过多少句‘别哭了,妈妈明天就回来了’这样的话。 抚慰着度过了无数个委屈的夜晚,现在所有的抱怨与责备都将汇成最恶毒的话说给林向丽听。 因为在她看来,这是对母亲最好的惩罚。 “你说的太对了,向你这样的人就不应该生孩子,生了又不养,买几件衣服吃几顿饭就想弥补这么多年的感情,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如果说以上的话对林向丽而言仅是皮肉之痛,那么接下来的话,就等同于直戳了对方的肺管子。 “你是不是以为对我已经好得不得了,你甚至还不如冯倩倩对我好,她都知道我” “你说什么?” 林向丽脸上的火气一下子消失不见,霎那间,她冷静的像是从没愤怒过。 闫胜楠还不清楚,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又没能在第一时间发觉说错了哪一句。 林向丽朝前走了半步,继续冷冷地逐字逐句追问道:“你,刚才,说,冯倩倩?” 闫胜楠眨着眼睛与母亲的眼神对视,这样带着杀气的神情,她从没见过。 她就像只遇上猛兽的小绵羊般缩着脖子眼神飘忽不敢再直视。 那么多次吵闹犟嘴都没有这一眼让她胆寒。 “上车!”林向丽冷冷地下达了命令。 三个孩子乖乖上车离开。 一脚急刹,车停在了闫大海家巷子外。 虽然一路上林向丽半个字都没有再说,可降至冰点的气氛和过快的车速,闫胜楠此时也猜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砰! 林向丽冲着房门就是一脚。 屋里的人正在午睡,听到突然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匆忙着从床上翻下来。 最先出来的是闫母。 她看到林向丽似是被烈火包裹气势汹汹,还不清楚对方来意就赶忙上前客客气气的说着话。 “向丽你来了,快坐快坐。” “你干嘛呀这是。”闫胜楠随后从车上下来,紧跟着她来到屋内。 “楠楠,快让你妈坐下歇会,我去倒水去。” 林向丽手一挥,打掉了闫胜楠扶上来的手。 “别废话!闫大海呢!他人呢!叫他出来!” 闫母这下知道了,林向丽是冲儿子来的,多半是听说了关于冯倩倩的事情,她哆嗦着身体,小心翼翼的说。 “大海他,他不在家” “你别吓我奶,我爸每天中午都不在家。”闫胜楠的话不仅没有缓和林向丽的情绪,反而让她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每天中午都不回家?”林向丽皱着眉重复一遍,接着问女儿:“他为什么不回家?” “楠楠!” 还没等闫胜楠开口,就被闫母叫停。 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向丽终于想明白,转身走了出去。 这举动,闫母清楚对方是要兴师问罪去。 别的话来不及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叫闫胜楠拦着她妈。 等车开走后,闫母急的直跳脚,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自语道:“不好了,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呀。” 突然,她再次想到了林向东。 院里看热闹的邻居中有当年拉架的人,于是闫母就拜托那家的年轻人。 “哎呀那个女人又发疯了,她真是咬着大海不放,赶紧的老姐姐,叫你儿子去把她弟弟找来,去晚了怕是会出人命的” 这时候,林向东和王淑萍逛了一上午,腿脚都有些疲累。 回家后,王淑萍在把买来的东西分类放好,林向东也在院子里洗脸时,一阵自行车车铃声响起。 “林向东在家不?” 林向东抽下来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便伸着头向院外看去。 “你找我啊?” 只见一个男人急匆匆的跑进来对他说道:“你姐去找闫大海麻烦了,让你赶紧去一趟!” 这话一出,林向东愣了愣,他不明白中间发生了什么,怎么有种时光重演的既视感。 男人说完就离开了。 王淑萍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从屋内走出来问:“怎么了,谁来了?” 林向东疑惑的转过头说:“他说四姐去找闫大海了,什么意思啊,这都离婚多长时间了,找他干嘛呀。” “坏了!” 王淑萍听完,身上猛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估摸着林向丽是知道了。 王淑萍拉着林向东的手臂冷静又简单利落的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随后嘱咐他一定要拦住林向丽,千万不要让她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冲动事。 林向东一听就急了,手上的毛巾啪的一声扔进水池里,转头跑出院子,直奔闫大海宿舍楼。 王淑萍实在是担心事情闹大后林向东吃亏,前后脚也跟着去了。 距离不远,可腿脚怎么可能跑过四个轮子的汽车。 此时,林向丽已经来到宿舍楼楼下。 当初东窗事发时,林向丽的刀因为没能砍在小三身上而成为遗憾。 今天,她要连同着那口气一块撒出来才行。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屋内的两人吓了一跳。 闫大海嘟囔着打开了门的一瞬间,好似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的心脏猛地一颤,惊吓的感觉如同电流般瞬间蔓延。 “谁来了?” 说着,冯倩倩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林向丽的那张脸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第32章 舅妈,我妈要杀我爸... 两人离婚虽有些年头了,可林向丽的凶悍在闫大海和冯倩倩二人心里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更是深远的。 当年不光彩的行为就像是伤口,即使愈合了也会留下疤痕。 “你你你” 闫大海想问对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因为接送闫胜楠去的一直都自己爸妈那边。 闫胜楠在一旁看着,心里害怕可还是鼓了鼓勇气拉着林向丽要走。 “走,别闹了。” 林向丽没有理会女儿,也没有立马发飙。 处事的态度似乎跟着年龄增长也相对缓和了一些。 她走到沙发处一屁股坐上去,翘起二郎腿看着面前的俩人,转头对闫大海说道:“为什么是她?” “向丽” “别叫我的名字,恶心。” “好,咱们离婚八年了,我跟谁好,不用经过你同意。” “当然了。” 林向丽点点头:“你想跟谁好跟谁好,我管不着,但为什么是她?” 闫大海蹙着眉,一听对方说话的口气和方式,他就知道接下来的话算是说不清楚了。 如果不能阻止灾难的发生,那也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闫大海没有服软,掷地有声的说道:“为什么不能是她?” “谁都行,就是不能是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语罢,林向丽腾的站起身,迅速拿起茶几上的陶瓷杯,嗖的一下冲着冯倩倩扔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砸在她身旁的墙上,破碎的瓷片炸裂的到处都是。 “啊!” 在一旁观战的闫胜楠尖叫着吓得立即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门口的大宝还算镇定,二宝则是躲在哥哥身后,眼泪汪汪的紧紧拽着他的手臂。 闫大海上前将冯倩倩搂进怀里,慌忙的查看伤势,见对方没事这才对林向丽大声吼道。 “你发什么疯!”语罢,抬手作势要掌掴林向丽。 抬起来是冲动,落下去则需要勇气。 闫大海实在是没有足够的魄力。 大宝在旁不高兴了,小小的身体爆发了大大的能量。 他大喊道:“你敢打我姑,我叫警察来抓你!” “你干啥呀,他是我爸!”闫胜楠急着为自己的父亲辩护。 大宝从出生后就没见过前姑父,跟疼爱自己的姑姑相比,这个男人就是陌生人。 他反驳道:“可她是我姑!” 林向丽苦笑着摇了几下头。 “连孩子知道是非对错,我19岁就跟了你,一心一意想要好好过日子,你他妈的搞破鞋在外面养二奶” 越说越气,林向丽径直朝闫大海走过去,愤愤不平的说道。 “现在还想跟她结婚?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只要我林向丽在,她这种贱人永远别想上位!” 光嘴上出出气那可不是林向丽的作风。 这可是她和闫大海生活了很多的地方,自然对家中陈设足够了解。 只见林向丽四下一扫先是瞟见了墙角处的扫帚和撮灰斗。 二话不说抄起来对着闫大海和冯倩倩一阵乱打,两人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木质的扫帚杆咔嚓折断了,她这才来到厨房寻找更趁手的工具。 手上忙着嘴上也不能清闲边打边骂道。 “闫大海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你跟她结婚就是想在我头上拉屎恶心我,上次没砍死你们这对狗男女,今天谁都别想跑” “干嘛呀你要,妈~” 闫胜楠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想帮忙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母亲停下来。 “你现在叫妈已经来不及了” 林向丽什么也顾不上了,径直冲进厨房并找到了明晃晃的刀。 就在她举着刀出来的时候,林向东终于及时赶到了。 “四姐!”林向东大喝一声,一个健步跃过去,一把握住了林向丽正要挥动手腕。 当兵这么多年,矫健的身手和强劲的抓握力在这一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爸爸,啊啊啊~”二宝看见林向东来了,委屈的情绪突然爆发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宝弓着身体把弟弟搂在怀里安慰。 “松手!” 林向东紧紧的握着对方的手腕,刀是挥不出去了,可奈何林向丽死死抓着就是不放。 “向东你别管,我今天要跟这对狗男女同归于尽!” 只要林向东手上稍一用力,刀必然会从手中掉落。 可他怕伤到姐姐和三个孩子,还是希望林向丽能够主动把刀放下。 就在僵持间,王淑萍也赶了过来。 看到这种场面,她第一反应是照顾孩子们的情绪。 她并没有先理会两个儿子,而是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处在风暴旋涡中心的闫胜楠拉了出来。 闫胜楠此时浑身颤抖着,哭的满脸通红,呆呆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被王淑萍这么一拉拽,转身就抱着对方嚎啕大哭。 “舅妈,我妈要杀我爸” 王淑萍听着外甥女的哭诉,心疼的不得了,轻拍她后背温柔的说。 “不会不会,打打闹闹而已,别怕啊。” 大宝和二宝也相继抱住了王淑萍。 “妈妈,我害怕” 孩子们实在不应该见识这种骇人的场景,牵着三人的手走到楼下。 将孩子们放在车里嘱咐好又折返回去。 动静闹得太大,左右邻居围在门口对着屋内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王淑萍走过去抬手挥散看热闹的人:“都散了,散了,有啥好看的,谁家还不吵个架。” 就这几分钟的工夫,几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刀被扔门外。 林向丽披头散发脸上挂着泪,一副失魂落魄靠大门边站着。 闫大海口鼻处挂着血迹,低着头坐在茶几上。 冯倩倩则是靠墙蜷缩在地上呜呜的哭着。 只剩下林向东站在客厅中央。 他的眉心微皱,脊背稍稍微弯曲,整个人显得疲乏无力。 等王淑萍俯身捡起刀时,发现不远处地板上有几滴从高处滴落向四周迸溅的血液。 她先是心头一惊,顺着血流的方向看过去,竟是林向东的手臂上一条长长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向外流着汩汩鲜血。 这可把她吓坏了。 她把刀扔进厨房水池中,转身跑出来轻轻抬起林向东手臂查看。 伤口虽长,但好在不深,像是蹭到刀刃划破的。 “向东,你受伤了。” 林向东转动手臂才看见伤口,轻描淡写的说道:“不小心碰到的,没事儿。” 关切的话语也引来了林向丽的注意。 林向丽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调整了情绪,别的什么都没说,三人迅速下楼离开。 诊所里,大夫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 王淑萍一再跟大夫确认伤势,在确定了只是皮外伤后这才放下心来。 她拿着开出来的药问道:“有啥忌口的没?” 大夫推了推鼻梁上的快和防弹玻璃一样厚重的眼镜不紧不慢的说。 “忌辛辣刺激、发物、生冷的都不要吃,伤口愈合前也不要洗澡,就算是洗,尽量不要让伤口接触水。” “别的呢?” “没了,就这些。” 此时林向丽也冷静不少,拉起王淑萍走出门外把刚才那几分钟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菜刀在林向东的劝说下放在了茶几上,谁承想几人说话,谁都有理,谁都想占上风。 结果话是越说越难听,场面再一度失控。 第33章 买几罐麦乳精咋样? 林向丽脾气上来后和冯倩倩扭打在一起,拉扯间闫大海推了她,林向东上去就是一拳把对方打倒。 林向丽再次拿起菜刀挥砍,意外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林向东反应极快,抓住她的手一用力,刀掉在地上,被林向东一脚踢出门外。 躲是躲开了,可还是被割伤了手臂。 “对不起啊小萍,害向东受伤了。” 打也好骂也罢,说到底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是那把刀真是砍在了任何一个人身上怎么办。 仅是划破皮,就让王淑萍心里疼一揪一揪的。 要是那把刀真是砍在了林向东身上怎么办。 王淑萍心里又急又气,她咬着嘴皮强制自己不要搅乱表面平静的几人。 “四姐,你没事了。” “嗯。”林向丽点点头。 “先回去休息,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楠楠也吓坏了,你安慰安慰她。” 用关心的口气催促着对方离开,林向丽当然没听出话里有话。 “好,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离家不远,走着走着就到了,你路上小心点。” 直至对方的车尾灯最后的一抹亮光消失在远处再也看不见,王淑萍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轻轻托着林向东受伤的手臂尽量不让手臂下摆时充血。 林向东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自己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调侃着。 “小事一桩,这点伤算啥啊,当兵那几年受过的伤可比现在严重多了,你忘了吗,那一年我带的新兵蛋子手榴弹扔战壕里了,要不是我反应快就” “行了,别说了。” 林向东立刻察觉出对方情绪不好,转变了话题:“媳妇,购物券你拿了没?” “拿着呢,怎么了?” “咱现在去逛商场。” “逛什么逛,你还受着伤” “这点儿小事儿。” 林向东不以为意的轻哼一下接着说。 “大夫都说了是皮外伤,你不用担心,我想着俩孩子刚才也吓坏了,逛逛商场也让他们分散分散注意力。” 王淑萍没有说话。 “啊,啊,啊,媳妇儿。” “行行,一天天的就知道玩。” 国营百货大楼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店里穿梭,那场面就跟东西不要钱似的。 俩孩子高兴疯了,在各个琳琅满目的柜台前窜来窜去。 只恨眼睛不够用,转了半天还是没能将有趣儿的商品都看进眼睛里。 王淑萍就这样拉扯着林向东的手臂,生怕被人给挤碰着。 在人堆里缓慢移动,王淑萍在一处专卖男装的柜台前停了下来。 那个时候人们穿在身上的颜色还是比较单一,主要是黑、灰、蓝三种。 林向东很是喜欢从军装流行而来的军绿色,他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这几种颜色。 跑车时怕弄脏衣服会换上工作服,久而久之,连件像样体面的衣裤都没有。 面料基本上全是棉布。 夏天是薄棉布,冬天是厚棉布。 这几年慢慢的兴起来一种叫‘的确良’的面料,涤纶的衬衣穿上去比较挺括。 王淑萍一眼就看上营业员身后,挂在高处的一件深绿浅绿交错的竖宽条纹衬衫。 同样是绿色,但设计新颖,可比那些一个样的衣服时尚多了。 要是穿在硬朗帅气的林向东身上应该会很合适。 想到这里,她扭头看了看林向东,他正笑呵呵的环顾四周花里胡哨的商品。 “你好,麻烦你把上面那件衣服拿下来我看看。” “好。”营业员举起衣杆把衬衣取了下来。 王淑萍摸着布料十分柔软舒适,她举起衣服对着头顶上的灯光晃了晃。 天马上要热起来了,透过面料能够清晰的看到光线才能说明衣服透气透风。 “还有旁边那条裤子和柜台里的白色运动鞋” 这时,林向东回过头才看见王淑萍已经在往袋子里装东西了,赶忙问道:“你买了啥。” “好东西。”王淑萍笑着给了他一个神秘的表情。 这两口子在某些事情上可是出了奇的一致,给对方买东西大大方方,给自己买东西抠抠搜搜。 付钱时,王淑萍把李香兰给的购物券一并拿给营业员。 “有这个购物券就给优惠?” 营业员接过来看了看,跟着点了几下头:“所有商品都打七折。” “打七折啊。” 国营商店是明码标价,不像别处买东西能讨价还价,但商品质量有些是要优于一些小店铺的。 七折算下来,确实能省不少钱。 “对了向东,我想着明后天去看看咱爸咱妈,正好你不跑车,孩子们也放着假。” “嗯,行啊。” “买点啥给爸妈,衣服这些他们都不稀罕。” 林向东想了想:“是,要不然,买几罐麦乳精咋样?” “行啊,冲水喝方便,营养也比较丰富,那就买这个,对了,可得记着把烟叶拿上,可不能再忘了。” “哈哈,行,我帮你想着,哎媳妇,晚上你想吃啥,包子、饺子,要不然还是涮羊肉?” “涮什么羊肉,羊肉是热性食物,是发物,对于伤口的恢复会造成影响的。” “那你想吃啥?” “这几天见天儿的在外面吃饭,吃馋了。” 林向东嘿嘿一笑:“谁做的都没你做的好吃,只不过想着让你轻省些。” 王淑萍一愣,这才想到那天在食堂自己无意间说的话被对方听进了心里。 抿嘴笑着说道:“那就简单吃点。” “行。” 又逛了几圈给两个儿子各买了一身衣服一双鞋,可把孩子们高兴的把中午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作为‘封口费’,两口子嘱咐明天去了爷爷奶奶家,关于四姑的事,一句都不能说。 等俩孩子答应后,把之前的俄国巧克力拿出来吃。 次日天还没亮。 大包小包的东西就扛在肩上,就连两个孩子身上也都又背又拎的。 二宝年龄小,拿不了重物,林向东就把烟叶给了他。 烟叶面积大确实在轻巧。 为了好拿,林向东提前将烟叶分成两包,二宝左手一包右手一包。 由于个子矮,走路的时候,烟叶外面包裹的纸时不时擦着地面发出哗哗的摩擦声。 活像个两兜即全部家当的逃难小老头。 车站内,人可比百货大楼还要更多。 南来北往,都想趁着这个闲下来的时间回家看看亲人朋友。 吵吵闹闹、推推搡搡之间,四人上了车。 汽车飞驰在宽广的新修的柏油马路上。 林向东的父母家在几十公里外的乡下,车越开越远离城市。 路两边的风景愈发的美了。 五月阳光把柳树催促的发了芽,田地里一块块的油菜花完全成熟,只待着被榨成油来完成最后的使命。 连成片如同黄色的海一般,阵阵风起,在花田里旋转时,就能看见风的形状。 可这样美丽的景色,王淑萍却没什么心思欣赏。 坐在最后一排靠着窗口的位置依旧不能阻止车内一股子汽油味、座椅的皮革味等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再加上车速不均匀、上下颠簸等一系列情况。 行程过半时,王淑萍就感觉到头晕、胸闷。 为了不影响林向东的心情,她趁着对方不注意,用手轻轻捶打胸口。 怀里的二宝扒着前面车座椅跟哥哥玩闹着。 林向东的注意力都在两个孩子身上。 等他转过头看向王淑萍时,对方已经面色苍白、难受的脸上发出冷汗。 林向东大惊,一把将二宝从王淑萍怀里抱出来往旁边一甩,侧着身体靠着对方坐了过去。 第34章 因为我的车上有晕车药 “晕车了,快喝点水。” 说着,林向东从包裹里拿出提前备好的水让对方喝了几口关切的问道:“怎么样,舒服点没?” 王淑萍摆摆手,强忍着不适感说:“我没事。” “还没事呢,脸都白成这样了。” 说完,林向东伸长着脖子看向路两边的建筑物。 估摸着距家里没多远了,于是起身走到司机身边嘀咕了几句。 他们乘坐的这辆车是直达的长途车,中间不停,开到村子附近才有站点。 林向东回来后,车晃晃悠悠几十米就缓缓停了下来。 “到了到了,下车了二宝。”大宝还以为到了站,兴奋的叫弟弟拿东西。 王淑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拍了拍林向东的肩膀表示自己没事,还能坚持。 林向东心疼她,撇了撇嘴:“又不是上前线保家卫国,有什么好坚持的。” 接着四个人拿好东西下了车。 大宝左右看了看,附近压根没有房子全是庄稼地,终于意识到距离爷爷家还要接着走,带着小情绪嘟嘟囔囔说道。 “咋不坐车了,还得走多远啊。” 林向东瞪了他一眼:“你那么喜欢坐车啊。” “当然喜欢啊,坐车多好。” “那行,等你长大了学我,也当个司机,坐一辈子车。” 大宝年长一些,是个能听出好赖话的孩子,知道林向东这么说是讽刺他便不再言语。 二宝撅着小嘴砸砸,含糊不清的说道:“可是,走路太累了。” 林向东把烟叶拿出来,先是放在二宝头上让其顶着,接着整理好夹在小儿子胳肢窝下面。 “真是个小笨蛋,今天爷爷奶奶肯定给你们做好吃的,你现在不累点,一会儿吃得下去嘛。” 二宝被这么一提醒,立刻明白过来,拍着肉乎乎的小手阔步昂首往前走,边走边喊。 “大公鸡大公鸡,我要吃大——公——鸡。” 林向东哼笑几声自语道:“昨天在电话里说好吃烩菜了,吃什么鸡。” 语罢,林向东转身接过王淑萍手里的东西全扛在自己和两个儿子身上。 “说来也怪,你晕车这事儿我知道,可是你坐我的车,好像一次都没晕过。” 从车上一下来,王淑萍就好了很多,人比刚才精神了些。 她仔细回忆着,的确如林向东所说,甚至有几回一坐也是个小时什么事儿都没有。 “你知道为啥吗?” “为啥?” “因为我的车上有晕车药。” “晕车药?我啥时候吃过晕车药?” 林向东轻轻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嘴角勾勒出半抹意味深长的笑,故作神秘的逐字逐句的说。 “我,就是你的药。” 噗~ 俩孩子身上大包小包的,正跟个苦力一样你搬我挪,相互鼓励着朝前走。 这话要是让大宝听见了,一副嫌弃的表情肯定没跑。 王淑萍抬手扶额苦笑几声反问道:“请问晕车药同志,今天你离我一米都不到,咋没管用啊。” 林向东一愣,对方随口的话还真把自己给问住了。 王淑萍露出得意的笑,从他身上接过一个军绿色帆布手提包后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林向东落在后面愁眉苦脸的想着怎么回答。 片刻后他想通了,赶忙追上王淑萍嬉皮笑脸的说道:“那是因为车,不是我开的,要是我开保准你不晕” 王淑萍撇撇嘴没有再理会他。 其实啊,林向东说对了一半。 王淑萍很爱干净,这么多年的影响下,林向东自然而然的也学了去。 不论是休息时的办公桌还是开的那辆车。 他总是打扫得一尘不染、井井有条,每个角落都充满着整洁和清新。 王淑萍之所以晕车严重,除了个人体质还有至关重要的两个问题。 她对车内混乱的气味极其讨厌,混合的怪味一旦被吸进鼻腔,晕车就开始了倒计时。 要是口腔突然开始分泌很多口水或者止不住打嗝的时候,事态就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公交车走走停停着实让她受不了。 而林向东的车就完全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 更何况在开车时,王淑萍注意力集中在对方身上,真是顾不上晕不晕这件事情了。 又走出去二十几分钟,日头挪到了脑袋顶上。 四人的脚步渐次慢了下来。 一个转弯,一条泥土道路直通远方。 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村子把头的第一间大院。 “到了到了,爷爷家。”大宝激动的指了过去。 这里就是林家的老宅子。 举目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四方宽大的院落。 四周外墙的红砖上已经长满了爬墙虎,嫩绿色一片看着跟张大毛毯似的铺盖在墙围上。 两个孩子撒了欢一样狂奔,跑过之处,地上卷起一个又一个小旋风,灰土味在空中弥漫开来。 大门口前不远处斜放着一把藤编摇椅,椅子上搁着一把蒲扇。 椅子前面的地上散落着些许油绿色的叶子,像是刚干完活的样子。 院门大开着,迎面是一座砖砌的影壁墙,转过墙后,豁然看见一座宽阔的院子。 大宝优先跑进去对着院内大声叫着爷爷奶奶。 老两口听闻外面的动静急匆匆的从屋里走出来。 李秀芝手里端着搪瓷盆赶忙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把大宝搂进怀里亲亲他的小脸。 随后二宝就前后脚呼哧带喘的也跑了进来:“奶奶奶奶。” “哎呦呦我的乖孙子,累了,快点坐下。” 李秀芝看了看两个‘逃难’的孩子是又觉得滑稽又觉得心疼,对着林向东埋怨几句。 “小小的人儿背这么多东西,你真是不怕把俩孩子累着了。” 林向东不以为然反驳道:“可别小看他们,在家里我把他们当大人用。” 听到突然冠以成年人的‘夸奖’,大宝频频点头认同道:“我有的是力气,奶奶你看。” 说着,大宝撸起袖子展示自己稍稍微鼓起的肱二头肌。 多亏着李秀芝眼神好,要不然真以为是哪里摔伤肿起来的包呢。 二宝没顾上休息,一心要先完成任务。 他走到爷爷跟前,从身上把两大包烟叶卸下来双手递过去,还不忘反馈着烟叶的品质。 “爷爷,这是我爸爸给您买的,我闻了,可香了。” 林四方哈哈大笑几声,高兴的将二宝抱起来走到石桌旁边。 林向东朝搪瓷盆里看了一眼。 在他的印象中,搪瓷盆里洗的全是好吃的。 果然,满满一盆子水果。 林向东随手拿起一个送进嘴里:“桑葚够甜的,呦,还有樱桃、杏和山楂呢。” “你爹昨天接到电话,今天天还没亮就上山摘野果子去了,去年雨水充沛,野果子长的不赖。” 见林向东的手在盆子里扒拉,林四方板着脸上手就是一巴掌。 “谁让你先吃的,我宝贝孙子还没吃。” “呵呵呵。”二宝笑嘻嘻吐着小舌头。 李秀芝朝外面看了看,没有见到儿媳妇的身影,拉着林向东的衣角问道:“小萍呢,没来吗?” 第35章 向东还在上学那年,常婶就相中他了 林向东往身后一指,脸上带着几分厌恶的表情:“被常大嘴拉着说话呢。” 李秀芝抿嘴笑了笑:“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这么叫。” 常婶早年间死了男人,大人们背地里爱叫她常寡妇,小孩子叫她常大嘴。 常婶是个话痨,平日里最喜欢唠家常,不管遇上谁都要说个没完没了。 隔三差五就来家里蹭饭吃,真是把林向东给烦的够够的。 如今常婶家里的孩子们都在城里上班,她更是恨不得每家每户都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去,把她领回来歇着。” 李秀芝下达指令过后,林向东往嘴里又塞了颗樱桃转身就出去了。 常婶拉着王淑萍的手,一边嘀咕一边笑着说什么。 林向东最讨厌东家长西家短的说嘴妇人,走到王淑萍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虽没打算驳了常婶的面子,可语气中带着几分烦躁说。 “干啥呢,赶紧回家做饭啊。” 说完,他转头对常婶:“婶子,我们突然回来家里不知道,饭做的少了不够吃,今天就不跟你客气了啊。” 说完,两人转身快步离开。 常婶撇撇嘴,没好气的瞪了林向东的背影自语的一句:“都快三十了话都不会说,一辈子没出息,呸。” 王淑萍扭扭头确定常婶走后,这才放松的呼出口气:“你来的真及时,她也太能唠嗑了,比俺们那疙瘩人话都密。” “东北人说话多有意思,她呀,动不动就想教育人,别提多招人烦了。” 庄稼人歇着的时候喜欢聊天解闷。 如果仅仅是说说家常事情也就罢了,她还有个不讨喜的毛病,就是特别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 例如,谁谁家这件事办的不厚道,那件事办的不规矩。 谁家的媳妇不生孩子了肯定有毛病,生了闺女生不出小子,就是男人有毛病之类的话。 在她嘴里,全村人没一个‘好东西’。 能把村里人全唠烦的,见到她连狗都绕着走的也真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李秀芝看见王淑萍回来了,端起搪瓷盆就迎了过去。 “妈。” “哎,小萍啊,快尝尝,你爹特意给你们摘的果子。” “谢谢妈。” 林向东接过盆子,从里面挑选模样丑的果子直接喂进她嘴里:“这个丑,这个最好吃。” 当着婆婆的面,王淑萍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果子含在嘴里咬了一口,带着山野气息的果香立马充斥她的口腔。 “甜吗?” “嗯,真甜。” 李秀芝看着两人恩爱的样子,心里似比这果子还是甜上不知道多少,悄悄地转身走进厨房忙活去了。 “再尝尝这个,野樱桃比人工种的还要好吃。” 又一颗果子入了口。 “嗯,好吃,果核小,果肉多,汁水也多,酸酸甜甜的。” 二宝站在石桌子上急的蹦跶着,吵嚷着也要吃。 林向东盯着他两秒,眼珠猛地转动几下,不怀好意的笑笑说:“好,爸给你们挑个最甜的。” 说着,他晃晃盆子。 从中发现几颗外皮略微发黄,表面滴溜溜圆,看上去十分漂亮的几颗樱桃放进两个儿子手里。 接着,他用手肘轻轻撞击王淑萍:“你看啊。” 王淑萍虽不明白他的意思可还是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俩儿子把樱桃放进嘴里肆无忌惮的大口咀嚼起来。 他们脸上的表情在瞬息之间发生了无数次的转变。 起先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嘴角挂着一丝苦笑认真品尝。 片刻后口中的樱桃被嚼碎,汁水像是带着电流的金属球,酸涩滋味一路冲击着喉咙。 紧接着崽崽们瞪大了眼睛,面部肌肉扭曲皱成一团,似是在尝试并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个酸涩的神秘果实。 直到汁液更加肆意地溅出时,二人才恍然大悟,连忙伸出舌头想要把樱桃全部吐出来。 “嘶~哈~好酸啊啊啊啊啊~” 口水连成线,一条一条的挂在他们嘴唇上。 嫌吐的太慢,后来干脆上手不停从嘴中向外扒,想要尽快摆脱一场痛苦的体验。 见‘奸计得逞’,林向东得意的拍着大腿,笑得浑身哆嗦前仰后合。 期间还要迅速倒上一口气咳嗽几声,脸都笑的涨红。 上次吃山楂,王淑萍可是对酸涩感深有体会。 她端起石桌上的茶缸给两个孩子猛灌几口水,这才好受些。 李秀芝听闻外面的动静走出来看。 发现林向东耍戏了她的宝贝孙子,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儿子就是一顿骂。 “我哩乖乖勒,你可真是的,你这么大个人,欺负俩孩子。” “正好那俩果子酸嘛” “胡说八道,野果子你从小吃到大,能看不出来哪个酸哪个甜,你就是故意的。” “跟我有啥关系,果子是我爸摘得,要怪你怪他去。” “还跟我犟嘴,我让你犟嘴!” 李秀芝顺势从墙角抽出一把扫帚抬手就要打。 “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林向东嬉皮赖脸的上前托住即将落下来的手,抱着生气的老妈求饶。 “一天天的没个正形,亏得是小萍,换个女的,谁能跟你呀。” 王淑萍目光闪动几次,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 林向东觉得在媳妇面前丢了面子,脸上笑意渐渐落下,转身去一旁的石凳上坐着不再说话。 “妈,他平时不这样,这是回家,看见你和爸,高兴的,再说了,酸点开胃,一会儿呀,孩子们肯定多吃两碗饭。” 王淑萍的几句话缓解了略有些尴尬的气氛,随后走到林向东身后轻轻拍了拍后背对他说道。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去问问咱爸,家里有啥活需要干的,搭把手,哦对了,小心你的胳膊。” 说完,便跟着婆婆来到厨房做起了饭。 厨房里,很多食材在他们来之前,李秀芝已经收拾好了,只等着下锅就行。 王淑萍看着碗里、盆里放置了各种不同的菜就猜到了中午吃什么。 她把提前泡发好的木耳、腐竹、黄花菜和粉条择洗干净:“我平时做的烩菜,怎么做都差点意思。” “大烩菜呀,就跟你们东北乱炖一样,百家人百家味,没有谁家的更好吃,按照自己的口味来就行。” “嗯,不过,还是妈做的好吃。” 李秀芝笑着把葱切成小段。 她顾忌着孙子不能吃辣,只放了两个干辣椒提提味,又搓了一小把花椒备用。 接着在锅中添上食用油,烧热后,放入豆腐块,小火慢煎。 “对了妈,向东好像很烦常婶,刚才说话的冲劲,我可怕他说的不合适了再吵起来。” 李秀芝听后,抿着嘴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王淑萍添了不少好奇心。 “咋啦妈,我说错啥了?” “没有没有,你说的对,我们家这个小五呀最烦她。” “啊?为啥?” 李秀芝回忆着十几年前的事情,手里也没闲着,她把两面都煎成金黄色的豆腐先盛进盘子里备用。 白菜帮切成小块,菜叶子用手撕成片,从一个陶罐子里挖出两勺豆瓣酱放入炒锅中炒出红油,又放入葱姜蒜以及花椒粒。 等煸出香味后,放入两个干辣椒段炒香,加入五花肉片小火煸炒。 “向东还在上学那年,常婶就相中他了。” “啊?”王淑萍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没理解婆婆的意思。 第36章 快去救救二宝吧,他快死啦 “常婶有个闺女叫红霞,跟向东一般大,俩人还是同学,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闺女就喜欢上他了。” “还有这事呢。”王淑萍带着看热闹心情的笑说道。 李秀芝也咂着嘴,略带着得意的表情继续说。 “不是我夸小五,他现在年龄大了,黑了也壮实了,上学那会儿是真齐整,喜欢他的小姑娘可多了去了” 锅下的柴火呼呼的烧着,香味不断向外飘。 五花肉也逐渐变了色,李秀芝放入酱油和些许白糖,快速翻炒。 加上适量开水没过食材把锅盖盖上,等着再次开锅。 王淑萍扶着婆婆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又往炉灶里添上几把柴。 搬来把小凳子坐在婆婆身边,饶有兴趣的听着林向东学生时期的趣事儿。 “还有两个是向丽的同学,她们常打着找向丽的借口来看他有几回向东没在家,她们就等着,一等等到天黑才走” 一想到这样的场面,王淑萍总想笑,脑子满是唐僧入了蜘蛛洞的画面。 “那,常婶是想招向东做她女婿。” 李秀芝一撇嘴。 “可不是嘛,红霞对向东喜欢的咋说呢,啧,有点招人烦了,是上学路上拦,放学路上堵。” “然后呢?” “向东烦她,更烦她娘,看见她们,半点笑模样都没有,放学红霞就堵在校门口,他就翻墙躲着走,嗯” 她仔细回忆着细节,片刻后猛地想了起来。 “对,那年中秋节前后,红霞又堵校门,向东沿着学校操场往外翻的时候没站稳,从墙头上摔下去崴伤了脚” “啊!严重吗?”像是听到了故事的最精彩的地方,王淑萍也跟着紧张起来。 “咋不严重啊,脚肿的跟个蹄子一样又大又胖,好几天没下地,不过,这还不是最有意思的” 什么?有反转? 许是回忆起早年间有趣的事情让人心情愉悦,李秀芝眨着眼睛神秘兮兮的说。 “你知道,他摔伤后,是谁背他去的村卫生室吗?” 故事里的人物来来回回就几个,答案当然不难猜,但王淑萍还是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用一种无法言喻的表情回应道:“红霞?!” “对喽,哈哈哈” 她忽然想到刚才常婶拉着自己说话的样子,言语间,倒是看不出来还有这段缘分。 “婶子刚看我的眼神没啥奇怪的,我还以为会把我当她闺女情敌。” “情敌?” 李秀芝不可思议的抬高嗓音,随后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向东要是反过来追她闺女,她就敢打断向东的腿。” “啊,又发生啥事了?” 爽朗的笑声引得了林向东一脸不高兴,他早就靠着厨房的门听了半天。 过往的回忆那么多,偏偏要提最不堪回首的一段。 李秀芝只顾着笑,还没来得及继续讲。 “后来呢后来呢?”王淑萍是越听越上头,她想知道故事的大结局,忙不迭的追问着。 “后来没吃上大烩菜,人就给馋死了。”林向东怨念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李秀芝笑了好一阵子,揭开锅盖翻炒了几下,见火候差不多了。 看林向东板着脸,王淑萍只觉得又好笑又心疼,硬生生憋着笑,假装忙活起来不让对方看出来。 “萍啊,把黄花菜、粉条、腐竹、豆腐和木耳倒锅里你俩出去,再煮个10分钟就能开饭了。” “好。” 等王淑萍忙完,林向东扯着她的手走了出来:“你什么时候这么爱打听事了?” “好奇嘛,哎,你烦常婶我知道,为啥你看不上红霞?” “看不上就是看不上,没有原因。” “来了那么多回,我一次都没见过她,她长得漂亮吗?” “不漂亮,可丑了。” “哦,那你就是喜欢漂亮的。” “谁不喜欢漂亮的,连二宝喂兔子都专宠那只最好看的大白兔。” 看着林向东辩解的样子,王淑萍止不住的又想逗逗他。 “那也就是说,啥时候你身边出现了一个更漂亮的女人,你就不喜欢我了呗。” 带着醋味的问题,回答不好很容易‘要命’的。 林向东急忙转头想要否认刚才话的意思,却转念一想,不行,这个女人又在拿捏自己。 “所以啊,你可得永远这么年轻、漂亮下去,不然的话” “说呀,不然会怎么样?” “不然我就” 其实这段对话中,没有醋意,没有误会,更不需要解释。 他们目光交汇间带着无法言喻又炽热的情感,彼此的眼神里弥漫着无尽的爱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打破了凝滞的美好时光。 “救命啊~爸爸妈妈,快去救救二宝,他快死啦!”大宝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屋子,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 大人们都忙着做饭干活的时候,两个孩子来到爷爷养在院子西边的牲畜区域。 但凡是老家有院子,大部分人都喜欢在院子里养些一些鸡鸭,牛羊等等。 家里剩菜剩汤倒了可惜,正好用来饲养这些小动物。 而且自己养的鸡鸭,平时可以有蛋或者肉吃,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可以省下不少钱。 一开始俩孩子摸摸小羊小牛什么的很是高兴。 见墙边一长排木质笼子里关着好些个公鸡母鸡。 想着自己家里也养了鸡,不满足隔着笼子喂,反倒是想把鸡群放出来玩。 自己家的还是鸡崽子,这里的,可是完全长成的大鸡。 当笼门打开后,危险正悄然而至。 不是所有的小动物都看起来温顺可爱,它们也有攻击人的时候。 尤其是小孩子,经常会受到来自这些动物的欺负,不可小觑。 其中就不乏有凶猛的物种——大公鸡。 它们天性好斗,尤其是喜欢啄老人和小孩。 鸡笼子一开,鸡群就蹦蹦跶跶的向外跑。 一只浑身通红,脖子上金灿灿,身上耀眼似锦缎般鲜艳的厚羽。 矗立在头顶上的鸡冠火红如血,尾羽如扇,身形挺拔的大公鸡正迈着雄健的身姿从笼中走了出来。 它挺着胸膛,姿态高昂而雄壮,正用炯炯有神的双眼环视四周。 两个孩子也觉得这只大公鸡十分漂亮,先是撒了一地的粮食示好,接着就要上手去摸。 别说外人了,疯起来就连自己的主人都照啄不误。 谁知大公鸡突然猛地扇动宽大的翅膀,将地上的灰尘和粮食全部拍打到远处。 大公鸡蓄力结束后,全速朝两个孩子飞扑过去。 大宝反应快,先是飞起一脚踹过去,谁知大公鸡闪身躲开了。 吃瘪后,大公鸡也察觉到个子小小的二宝更好欺负,于是迅速调整目标,毫不客气地直冲着二宝去了。 二宝吓得转身就要跑,可显然大公鸡的灵活敏捷程度要优于他。 大公鸡发起了致命的攻击。 只见它扑棱着翅膀,样子异常凶猛,伸出尖利的爪子,试图落在二宝头上。 同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向他的脸上啄去。 一时间无法抵挡,吓得二宝在慌乱中跌倒在地,大哭不止。 大宝还想试图从公鸡喙下救出弟弟,他余光中扫到立在墙边打扫鸡舍的扫把。 他快速跑过去举着扫把朝公鸡不停地挥打。 奈何力气太小,打在鸡身上就跟按摩一样不起作用。 这才想到赶紧跑回来向大人求救。 得知事情的严重程度,林向东随手抄起铁锹就跑了过去。 第37章 我才是那个捡了大便宜的人 等他赶到时,林四方已经优先一步解决了发了癫的鸡。 听闻动静,他气得拿着榔头就冲出来。 公鸡见情势反转,吓得气焰全无,赶紧往别处跑。 还是林四方眼疾手快,一榔头下去,正好打在公鸡头上。 可恶的大公鸡,顿时就倒在地上,身体抽搐几下后一命呜呼了。 他返回身,抱起地上的二宝安慰道:“别害怕,晚上给你炖鸡肉吃,压压惊!” “这公鸡无法无天,在家里分不清谁是大小王,打死了活该。” 林向东大骂一句后,用手中的铁锹翻动着,确定公鸡死透了。 王淑萍追过去看,被啄伤皮肤事小,要是啄到眼睛上麻烦就大了。 她接过儿子抱起紧张的询问道:“怎么样,伤到哪儿了?” 二宝歪着脑袋倒在她胸前抽泣着说:“没有,它没,没咬着我。” 王淑萍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抬手轻轻抚摸二宝的脸说。 “不怕不怕,它没见过你,是想跟你玩。” 二宝瞅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大公鸡问:“那它现在怎么了?” “它” 在小儿子的意识里,还不清楚什么是死亡,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林向东气呼呼的说道:“它睡着了,准备晚上跟你道歉。” “它又不会说话。” “养不熟就炖熟,它准备带着葱姜蒜跟你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吓唬你了。” 大宝一听林向东的话,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二宝你傻呀,就是吃了它!” “哼,我不想吃!”说完,二宝把头转过去藏进王淑萍脖颈里。 林四方笑盈盈的说:“一会儿就把鸡给炖了,我跟你娘吃不完,今晚上你们别走了,明儿再回去。” 原本计划是当天到当天回的,突然的意外发生,也只能多待一天了。 林向东把鸡拎起来扔进旁边的盆子里猛地想起了在来的路上,二宝还吵嚷着要吃大公鸡。 他下意识的冷笑着摇摇头自语一句:“哎,还真让他吃上大公鸡了。” 此时李秀芝还在厨房忙活着。 她将白菜和炸好的丸子放入煮5分钟,翻动着看到所有食材都熟透了,加上点食盐调味,烹入少许醋提鲜。 一大锅热气腾腾喷香的大烩菜出锅。 烩菜最得意的主食就是馒头和米饭。 在他们还没来的时候,就考虑着王淑萍是东北人,爱吃大米,一早就蒸上满满一笼屉馒头和半锅米饭。 “吃饭啦!” 林四方拎起刀对林向东说:“你们先去,趁着它没死透得先放了血。” “行,拔毛开膛的,等吃了饭咱俩一块弄。” 林向东领着老婆孩子聚在餐桌前。 李秀芝看到小孙子跟只树袋熊一样窝在王淑萍怀里,时不时抽泣几下,开始还以为是兄弟俩闹了别扭。 当听说是被大公鸡给啄的,赶忙过去心疼的询问情况。 “哎。”她叹口气,对着院子里正在杀鸡的老伴儿埋怨起来。 “我早就说把这只鸡给宰了,他就是不让,这回好了,给孩子吓够呛,伤着没啊?” “没有没有,小孩子嘛,见啥都喜欢,又见啥都害怕。”王淑萍笑着说,缓解父母心中的愧疚感。 可看着儿子这个样,她比谁都心疼。 二宝始终趴在王淑萍怀里,连吃饭也要她喂才肯张嘴。 林向东挽起袖子要把儿子接过来,二宝哼哼唧唧的不愿意。 “没事,你吃你的。” 撸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缠着的白色纱布,身后的林四方走了进来正巧看到,于是开口问。 “你胳膊咋啦。” 林向东低头看了一眼:“啊没事,不小心划破皮了。” “嗯,以后干啥都小心点。” “知道了。” “你这衣服挺好看的,小萍给买的?”这会闲下来,李秀芝发现了与平时不太一样的林向东。 “呵呵,妈你也太神了,这都看的出来?” “就你那眼光啧啧啧。”李秀芝发出嫌弃的口吻。 “我眼光不行,我”林向东急的一时噎语不知说什么好,转头看到正喂孩子吃饭的王淑萍。 “咋,我亲自找来的媳妇,你们不满意?” 王淑萍一愣看了看他,心想着又要胡说什么呢。 老两口也怔住两秒钟,随后对视一眼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这张嘴啊就知道胡咧咧,小萍比你二姐四姐都好,我跟你爸就是把你赶出去都不会说小萍半点不是。” “这就是我的眼光好才能找个好媳妇嘛,穿衣服啥的无所谓。” 林向东夹起一块吸满汤汁的丸子喂到王淑萍面前:“你尝尝,可好吃了。” 王淑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喂饭,她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偷瞄了下公公婆婆,好在他们二人正低头吃饭没有看过来,这才一口将丸子含进嘴里。 “对了妈,前几天我四姐来,带来的那男的你们见了吗?” “嗯,见了。”一向少语的林四方说。 “咋样啊?” “呵,花里胡哨、嘚了八瑟的” 林四方冷哼一声便抬手指向院子里放着待宰公鸡的盆子说。 “就,就跟那只鸡差不多。” 林向东被父亲的话逗笑,这个形容真是没谁了。 虽然自己没见过张高原,不知为何,现在满脑子都是画面。 “你们觉得他俩能成不?” 林四方看顾着大宝吃饭,对孩子们的婚事他不再发表意见。 李秀芝把话题接了过去。 “你四姐爱玩,找了个小八岁的,其实大点小点都无所谓,闫大海倒是跟向丽青梅竹马,可该过不长还是过不长” 当年林向丽的婚事,林父林母都很赞同,毕竟闫大海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但这个世间,最正常的事,大概就是无常,最不变的事,大概就是变化。 李秀芝顿了顿继续说。 “我跟你爹都老了,年轻人的事我们不懂也不管,只要他们觉得好,去做就是对的,等发现错了,换条路接着走,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向东觉得母亲的话很有道理,快速的扒拉完碗里的菜后把二宝从王淑萍怀里接过去。 这会儿王淑萍才腾出手开始吃饭。 婆婆见儿媳妇又温柔又贤惠,止不住的夸赞着。 “我这五个孩子各有各的不省心,还是小萍好。” “妈,你就别夸她了,再夸一会儿飘天上了。”林向东偷瞄王淑萍一眼,只见她正抿着嘴笑而不语。 “这不是夸,是实话,老一辈人说啊,婚姻,就是给两个人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李秀芝见事清明,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庭的事,可说到底还是两个人的事。 这也就是她和林四方从不干涉孩子们感情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很多时候,我们脚下的路已经注定去向何方。 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 “你以前瘦高白净天天病恹恹的,小姑娘喜欢那是因为年龄小,往那一杵,就跟那路边的电线杆子一个样。” 咳咳。 王淑萍轻咳两下怕自己笑出声,咬咬嘴唇闷头吃饭。 “妈,你咋又” 林向东心想,这小老太太怎么又在媳妇面前挖苦我,再这样下去,完美的形象就要保不住了 “自从认识了小萍,人壮实不少,可算是有个男人模样了,这都是小萍的功劳。” 王淑萍听到这里,忙放下碗筷谦虚的说。 “好身体是父母给的,吃苦耐劳的精神、感恩担当的品质是国家培养的,这才有现在的他,说到底呀,我才是那个捡了大便宜的人。” 这话说的真漂亮,谁听了都心服口服。 一句不提好,可字字都在夸赞。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四方食事,不过一碗烟火。’ 在这一刻,填满了整个人间。 第38章 我就要吃鸡腿吃面包! 午饭过后,几人稍微歇了半晌。 李秀芝还是惦记着小孙子被吓坏了,于是背着林向东两口子,偷偷叫来了在院子里玩耍的孙子们。 “大宝呀,过来。” “怎么啦奶奶。” 她从裤子兜里掏出一个红白条纹的、四四方方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一块钱递给大宝。 “你呀,领着二宝,去村里的小卖部买点喜欢吃的。” 大宝先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可转念想。 收下这笔‘巨款’全买成零食,要是爸妈知道了,当着爷爷奶奶的面没什么,明天回了家可就惨了。 “谢谢奶奶,我们刚吃饱饭,不饿。” “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冰棍儿!”二宝听说哥哥不收钱,在一旁急的直跳脚。 “就是啊,零食不占肚子,拿着。” 二宝扯着大宝的衣角晃来晃去:“哥,我要吃冰棍儿。” 大宝看着弟弟满是期盼的脸反问道:“你要吃?” “嗯!” 一个大大的回应下,大宝心中已经想好应对的策略。 ‘真要是东窗事发,我就赖在他头上。’ 大宝领着二宝蹦蹦跶跶的来到村中的小卖部。 由于村里的人不是太多,小卖部的生意自然也没有那么好。 小卖部坐落在路边,距离林家不算远。 背靠一棵巨大无比的国槐树,树干呈现出灰褐色,还有着条条裂纹。 老板正躺在树下阴凉处的躺椅上呼呼大睡着,脸上盖着从身上翻过去的老头衫。 大宝不确定男人是否是店老板,径直走到小卖部的窗口上踮着脚探着脖子向里面瞅了几眼。 确认屋内没人后,小心翼翼的喊醒老板。 老板看上去50多岁,眉眼间带着老实本分,像是个好说话的人。 他连连打着哈欠坐起身,惺忪的睡眼盯了盯两个屁大点的孩子,慵懒的走进店里。 “买啥?”老板问道。 大宝环视店内挂着的各种颜色鲜艳图片诱人的小零食。 “爷爷,那个是啥?”大宝指着柜子上摆放着长条透明包装,红黄蓝相间一根根的物品问。 “哦,是拉丝糖。” “我要两包这个糖、无花果、济公丹,嗯还有花生牛轧糖、酸梅粉、果丹皮和唐僧肉。” 大宝一顿输出,二宝在旁急的直蹦高。 他的个子矮,柜台里面的东西根本看不着,听着哥哥说了一长串的名字。 他担心钱花光了就吃不上冰棍儿了,赶忙对着窗口大叫:“还有冰棍儿,冰棍儿。” 老板从侧边的门里走出来,指着二宝:“你俩进来挑。” 二宝跑进去,还没看见冰柜,就一眼被架子上另一款零食吸引了目光。 “爷爷,这是啥?” “鸡腿面包。” 鸡腿竟然和面包组合在一起。 ‘这可是新鲜玩意,一定比炖出来的大公鸡更好吃。’ 想到这里,二宝亮着眼睛指着鸡腿面包对大宝说:“我要吃这个!” “好嘞。”老板乐呵呵的从架子上把面包拿下来。 二宝对价格没概念,但大宝知道,仅这一样零食就得不少钱,赶忙问老板多少钱。 “啊,5毛。” 大宝皱了皱眉劝说道:“咱俩刚吃完饭,你看看你的肚子撑的那么大,还吃得下面包吗,还是大鸡腿面包?” “今天不吃明天吃呗。”老板随口的一句话加剧了二宝想买的欲望。 “我就要吃鸡腿吃面包!还要吃冰棍儿!” 见弟弟如此坚定,大宝也没了办法。 他看着桌子上已经摆放好的零食和手中的一元钱,只能忍痛退掉一部分。 “爷爷,一共多少钱?” 老板一样样清点过后:“八毛六。” 也不知道大宝抽什么风,脑子里竟然猛地闪过王淑萍曾教他们买东西砍价的乐趣。 ‘直接砍掉一半,然后再砍掉三分之一’ ‘八毛六分钱的一半是四毛三,四毛三的三分之一是多少啊?’ 他站在原地咬着牙、蹙着眉、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能算清楚。 于是,他心一横,脱口而出:“爷爷,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给便宜点。” 老板一听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那哈哈大笑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更加和蔼可亲。 “好好好。” 店老板也没想到这个个子不比柜台高多少的孩子竟然在买零食上讨价还价,属实叫人觉得有趣儿。 店老板从柜台上拿来两块大宝依依不舍退掉的花生牛轧糖塞进他手里。 “糖,送你们了,你们哥俩看着眼生,谁家的孩子啊?” “村头第一家,我爸爸叫林向东。” “哦,老林家的孙子。”店老板笑眯眯的又拿来两块糖递了过去。 看着手里多出来的糖,两个孩子别提多高兴了,发出似糖甜的声音感谢对方:“谢谢爷爷!” 俩人不敢带着零食回去,绕着村子转。 走出去没多远,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二宝没吃过鸡腿面包,迫不及待地把包装袋撕开。 一股面包的甜味混合着肉质的咸香扑鼻而来。 “哇!”惊叹间,二宝的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滴落在裤子上。 大宝嫌弃的看着他,心想着能有多香,把弟弟夸给馋成狗了。 凑上去一闻,果然,他的胃口一下子打开了。 可碍于刚才说过的话,大宝还是忍住了想吃的欲望,扭扭头举起袋子倒出一把酸甜适中的酸梅粉舔了起来。 二宝的双眼就跟扫描机一样将鸡腿面包上下扫了遍。 表皮黄油油实在诱人,可鸡腿去哪了?一定藏在面包中间! 二宝小心谨慎的揭开最外面那层面包皮放进嘴里咀嚼,又撕下来里面一块接近中心位置的,粘满肉松的面包芯。 味道倒是不错,他频频点头认可。 但是,鸡腿呢,怎么还是看不见。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一口又一口的把裹在外面的面包啃了个干净。 故作神秘的‘大鸡腿’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 什么?! 骗小孩?! 这明明就是火腿肠啊。 是的,黄灿灿的鸡腿面包中有面包,有肉松,有豆沙,有烤肠还有根竹签,但就是没有鸡腿。 他们的人生还很年轻,以后会经历更多诸如此类的‘谎言。’ 比如。 麻婆豆腐里没有麻婆,鱼香肉丝里面没有鱼,夫妻肺片里没有夫妻,红烧狮子头里面没有狮子。 即使吃不上期待已久的鸡腿,可烤肠散发出肉质的香气足以让二宝垂涎。 为了不辜负对鸡腿面包的‘一见钟情’,他决定认真且诚心的吃掉插在竹签上的烤肠。 烤肠上还沾着一些面包渣渣。 二宝先是用手抠掉一部分,剩下的他将头横过来,用牙齿轻咬着。 谁料到,烤肠中间的那根竹签仅插着烤肠边,二宝的嘴刚一用力。 啪嗒一声,烤肠掉到了地上顺着小坡就滚了下去。 第39章 爸、妈,你们吃啥呢? 俩孩子无语的眼瞧着烤肠肠身上粘满灰尘。 先是被骗,如今到嘴边的烤肠又离家出走。 大宝倒是没什么,二宝小鼻子一拱一拱。 不消片刻,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大宝连忙跑过去把烤肠捡起来在自己身上蹭了蹭递了过去:“吃,不脏了。” 二宝抹了下眼泪瞅了瞅拿在哥哥手中的烤肠,又扫视大宝的手指和衣服,用满是嫌弃的表情说完又呜呜的哭。 “更脏了啊啊啊” “切,爱吃不吃,不吃我吃。”大宝几口将烤肠吃进肚子。 一心想吃鸡腿的二宝只啃了外面的面包,不想买的大宝却吃到了中间的精华。 人生啊人生,你还真是多变。 这个时间,王淑萍收拾完厨房刚回到房间躺下,林向东就走了进来。 “媳妇,走,我带你去摸小羊。” “羊有啥摸的呀,我不去。” “小羊刚生出来没多久,羊毛最软了,我答应过你的,走。” 林向东端着两个揉面盆来到羊圈和牛棚。 他把小羊从母羊身边强制抱过来,听着独生子求救的叫声,母羊栓着动不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咩咩” “它不咬人。”王淑萍没亲自触摸过这些小动物,一开始还是害怕的。 “晚上你能不能吃上炖羊肉就看它下不下嘴了。” 林向东调侃道,远处的母羊像是听懂了一样叫的更凶了。 王淑萍接过小羊,那软绵绵热乎乎的小身体让她心情不禁舒缓起来。 小羊羔的毛发白净如雪,绵密的绒毛在指尖轻抚下,好似触到了空中的云朵般细腻柔滑。 “好软啊。”王淑萍对让人越摸越上头的羊毛发出了感叹。 “冬天的时候,我把羊抱进被窝里取暖,可比羊毛衫暖和多了。” “不膻吗?”王淑萍拱拱鼻子,当小羊刚抱过来的时候,她就闻到了腥膻味。 “待久了就不觉得了。”说完,林向东把盆子端到母羊身下,一拉一扯之间,挤出了浅浅一盆底的羊奶。 又来到牛棚,挤了一些牛奶。 “走媳妇,我给你煮奶喝。” 王淑萍接过装有羊奶的盆子向前嗅了嗅,一股巨大的羊膻味瞬间灌入她的鼻腔,刺激着大脑发出拒绝的信号。 “不行,太膻了,我受不了这个味儿。”王淑萍丢下盆子快走几步。 “我们从小喝到大没觉得有味,没事,交给我,不过,还需要你帮个忙。” 林向东把剩下的野果子放到王淑萍面前:“这里面的野山杏你挨个咬,甜的就吃了,酸的就扔了,把果核留下来。” “你要吃杏仁啊。” “你别管了,我出去一趟啊。” 说完,林向东冲着远处的山脚走去。 山脚下住着一对老夫妇,他们常年在山上养蜜蜂。 “大娘。”林向东推开门走进院子。 一个梳着短发,头发全白的老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林向东稍感惊讶。 “小五啊,你可是好久没来了,快进来坐。” “不了,我大爷在家没?” “这两天不是过节嘛,他上城里卖蜂蜜去了,咋,你找他有事?”老妇人拉来一把椅子示意林向东坐。 “没啥事儿,我来买罐蜜。” “你这孩子,想吃拿就行,买啥买。”说完,老妇人从旁边木箱子里取出一个玻璃罐子。 “来,拿着。” 林向东接过蜂蜜罐子,把钱放在木箱子上。 “你跟我还客气啥,这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吃罐蜂蜜还能要钱啊。”老妇人拿起钱就要还给他。 林向东摆摆手,略显得有些为难的说道:“大娘,咱家蜂巢吗,我还想要几块。” “现成的没有,想吃的话,得去蜂箱里拿。” 老妇人引林向东来到院外连接一条通山小径。 路两旁搭着两排低矮的棚子。 棚子下方摆放着几十个箱蜜蜂。 蜂群在蜂箱和蜜源之间往返忙碌,整条路上尽是嗡嗡声不绝于耳。 老妇人指着蜂箱说:“这边的是泡桐花、那边是槐花和枣花蜜,你想要哪个味的?” 说着,老妇人拿起搭在篱笆上的防蜂服就准备穿上。 林向东一看赶忙抢了过来。 他口中的大娘可是比自己父母还要年长几岁的,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老人家。 “我来我来。” 防蜂服是能将人从头到脚严严包裹起来的。 老妇人在旁嘱咐着:“你可得穿好了,这小东西也认人的。” 即使穿好防蜂服后,耳边蜂群嗡嗡响个不停,林向东心里还是发怵的。 他站定后深呼吸几次就朝着蜂箱走了过去。 他把蜜桶搬出来,先把蜂巢上的蜜蜂磕到蜂箱里,然后将不规则的蜂巢割掉放进提前备好的碗里。 取蜂巢的过程倒是还算顺利。 可等脱下防蜂服之后,一只蜜蜂犯了傻,忽忽悠悠的蒙头乱撞,不知怎的刚好掉在林向东脚面上。 针刺般、火辣辣的痛瞬间传进脑中。 被蜜蜂蛰过的人都知道。 蛰人后引起疼痛、红肿、瘙痒等症状是因为蜜蜂刺中含有毒液。 而及时拔掉刺可以减少毒液流入,缓解症状和降低疼痛。 林向东反应极快,蹲下对准蜂刺,噌一下就给拔了下来。 也许是‘傻蜂有傻毒’,往家走的路上他就觉得脚开始不舒服。 等一瘸一拐到了家,王淑萍已经把野山杏扒完放进碗里,杏仁也全部取出。 “你回来啦,唉,哪来的蜂蜜?”说完这句话,她看出了林向东走路姿势不太对,赶忙关心道。 “你腿咋啦?” “小事儿。” “什么小事,快让我看看。” 等鞋子脱下来,林向东的脚面已经红肿的老高。 见状,王淑萍二话不说,扶着他回了房间。 打来温度较低的井水,先是用肥皂把脚面轻轻搓洗,再用毛巾浸水冷敷消肿。 “媳妇,你别忙了,谁还没被蜜蜂蛰过啊,小事儿。” “小事小事,在你眼里就没大事。” “本来就是啊啊啊~” 王淑萍在他被蛰过的地方上按了一下,林向东下意识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王淑萍得逞般咯咯笑着。 “以为你真练成钢筋铁骨,没想到还是肉体凡胎,知道疼就好,以后呀,别老跟自己过不去。” “这都是” “嘶~” 林向东又想找借口,被对方一个拟声词就给硬控了。 趁着王淑萍出去倒水时,林向东是半分钟都闲不下来。 穿好鞋拿着蜂巢追着对方屁股后面着急让她品尝新鲜玩意。 “这是蜂巢?” “对,你快尝尝。” “能好吃吗?” “好吃着呢。” 蜂巢还没入口,两个孩子的说笑声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蜂巢仅有两小块,这么多人肯定不够分的。 于是林向东抓起其中一块小一点的送进自己嘴里。 搂住王淑萍的脖子,把剩下一块大的直接硬塞进她嘴里。 蜂巢细腻嫩滑,带有花蜜的芳香,滋味香甜鲜美。 咀嚼起来略带一丝弹性,筋筋道道的有着泡泡糖一样的口感。 “好吃吗?” 品尝着甜津津的蜂巢,王淑萍脸上早就荡起笑容,更是频频点头认可。 俩孩子一进来就看见爸爸妈妈嘴巴蠕动,不知在吃什么美味佳肴。 “爸、妈,你们吃啥呢?” 第40章 做个正宗的熬炒鸡 “去,桌子上特意给你俩留的好吃的。” 等他们兴冲冲的跑过去一看,失望的扭头说:“不就是杏吗,有啥好吃的。” “核都扒掉了,擎现成的还那么多意见,爱吃不吃。”等林向东怼完,俩孩子跑出去玩了。 王淑萍这才吱声:“你也是的,那就让俩儿子尝尝有啥的。” “他们长大了想吃啥吃啥,不差这一口,儿孙自有儿孙福,多吃一口我享福。” “你呀你呀,没个当爸的样。”王淑萍对强词夺理的发言哭笑不得。 “来,咱们去煮羊奶去。” “啊,太膻了,我不喝。” “所以我让你扒杏仁。” 虽然不理解,但王淑萍还是依照林向东所说的做。 她先将羊奶和杏仁倒入锅中,用小火加热并不断搅拌以防止羊奶底部烧焦。 “等羊奶开始冒小泡再煮一会就可以把杏仁捞出来了。”林向东在一旁指挥。 随着沸腾的时间拉长,果然,再次滚上来的羊膻味有明显消退。 王淑萍觉得有趣又好奇:“为啥加杏仁能中和膻味?” 林向东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是听老人说的。” 保持微沸一段时间后,整个厨房都充斥着香浓的奶味。 林向东提前挖出两勺蜂蜜放进碗里,等羊奶煮好后直接冲散蜂蜜。 他端起碗轻轻吹凉:“快尝尝,还有膻味吗。” 一口下去,羊奶混合蜂蜜的口感醇厚又清爽。 每一滴都带着自然的甘甜和花蜜的香气,恰到好处地平衡了甜度和清新度。 令人沉醉其中,欲罢不能。 “真好喝。”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推荐的。”林向东刚扬起得意的脸,大宝领着就寻着奶香味跑了进来。 “我也要喝奶!” 王淑萍正要把碗端过去。 “你喝你的,我给他俩盛。”说着,林向东就从锅里盛出两碗牛奶。 大宝还是精明一些,他察觉出妈妈喝的跟锅里的不一样:“我要喝妈碗里的。” “她碗里的是加了蜂蜜的,给。”林向东取来蜂蜜罐子。“一人只能加一勺。” 蜂蜜=蜜蜂 大蜜蜂=马蜂 前段日子被马蜂追着跑的阴影还未消散,一提到蜂蜜,似有嗡嗡声在耳边盘旋。 大宝连连摆手:“我不要,我要喝纯奶。” 二宝则是不同,一勺不够又来一勺。 啪,林向东轻轻打在他的小胖手上。 “你是喝蜂蜜水啊还是喝牛奶,加那么多齁得慌。” 一人一碗奶喝下去溜溜缝,晚饭前算是心满意足。 小肚皮被撑的圆鼓鼓的,是半点位置也留不出来了。 老两口午休结束,开始处理大公鸡,为下一顿饭做准备。 鸡已经在刚死后放完血了。 林四方先用温水将鸡毛打湿,把鸡从盆里拿出来放在地上,不断用开水浇鸡身。 期间不断翻动鸡毛,保证各处烫均匀。 等毛根处烫好后,开始拔毛。 公鸡身上硬且大的毛,稍微一用力,一扯就是一大片。 可仍旧有残留的细小绒毛,好在数量不多。 林四方眼神不好,林向东拿着镊子将绒毛一一拔下来。 取来秤,把宰杀好的鸡上秤一称。 好家伙,自家养的走地鸡,带着威武雄壮的气势果然与众不同。 “嚯!收拾完还5斤高高的,咱就不放配菜了,叫你娘做个正宗的熬炒鸡。” 此时李秀芝已经把灶台收拾好,等林四方拎着肥美的鸡进来,她也是吃了一惊。 “呦,这么大。” “可不是嘛,要是孩子们不来,这鸡吃发愁了也吃不完。” 李秀芝接过鸡放进水池里哗哗的再次冲洗干净。 从鸡身处切开剁成小块放在盆中。 王淑萍则是把大葱切成小段,生姜切成片倒进装有鸡块的盆中,腌制让鸡肉入味。 剩下的葱白、姜块和蒜瓣以及桂皮、香叶、八角、花椒作为炒制时的佐料。 说是不放配菜了,可还是准备了三两个土豆。 林向东有个‘毛病’。 炒鸡时,有配菜时他最爱鸡块,有土豆时,他最爱土豆。 一段时间后,鸡肉已经腌入味。 起锅烧油。 放入香料爆香,然后把腌制好的鸡块倒进去快速翻炒。 炒制均匀后加入适量调味料,再加入清水。 水量没过全部鸡块,等化开所有的调料,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慢熬煮。 在熬煮过程中,王淑萍守在灶台边时不时翻动鸡肉,避免糊锅底。 盖上锅盖,用中小火焖15分钟后倒入土豆块再炖上几分钟。 汤汁浓稠,鸡肉软烂入味,土豆糊化,里面的淀粉与汤汁融为一体后,即可出锅享用。 散养的土鸡肉质鲜美有嚼劲。 土豆绵软,咬上一口,舌尖能清楚感受到土豆起沙后细腻醇厚的口感。 特别是融化进汤汁里的天然淀粉有画龙点睛之妙,让作为配菜的土豆多少略显得喧宾夺主。 两者完美结合,将味道发挥得淋漓尽致,令人百吃不厌。 林向东很会吃,把馒头掰成小块放进碗里,然后浇上满满的汤汁,再加入几块炖的特别烂的土豆。 用筷子把土豆夹碎,充分搅拌后端给王淑萍。 “相信我,这一口,你绝对会记一辈子。” 对于吃的方面,王淑萍是无条件相信他的。 大宝有样学样,又干掉一大个白面馒头。 倒是二宝,似乎对一大盆喷香的炒鸡没什么胃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怎么不吃呀?”王淑萍问。 二宝抬头看着没入地平线的太阳说:“天快黑了,咱啥时候回家呀?” 俩孩子光顾着玩,压根不知道今天不回家了。 “明天。” “啊?那,那我的小兔子不就饿死了” 二宝的眼泪说来就来。 一句话还没说完,黄豆大的泪滴就从眼睛里往外滚。 “一天不吃没事的,别哭了啊。” 王淑萍说完,抹掉了二宝脸上的泪。 她突然发觉小儿子脸上有些热,仔细看过去,脸颊两旁略有些发红。 就在她要抬手试试额头温度时,林向东一把将二宝抱了过去。 “就是,出来前你把兔笼子塞的跟草垛子一样,不撑死就算好的,还饿死,饿不死。” 林向东从碗里夹起一块肉塞进二宝嘴里:“看你哥哥多能吃,你就吃这么少,怪不得个子长不起来。” 二宝嚼了几口便将头歪倒在林向东胸前。 第41章 搬家吗,怎么没人通知我啊 农村的晚上有着独特的清香,是草木、泥土混合在一起的特别气息。 到处一片静谧,星空如墨,月光如银。 偶有远处的犬吠和风起时树叶擦肩而过时的问好声。 大宝还在床上蹦跶,二宝却已经沉沉睡去。 王淑萍给林向东换完手臂上的药又查看了他的脚。 脚面上红肿鼓起来的包明显消退不少,只留下蜂针扎过痕迹。 后半夜,二宝不知怎么的醒来,他在床上轻声哼唧。 林向东睡的深沉,王淑萍被吵醒。 她起身查看情况,刚把二宝抱起来,就发觉小家伙的额头烫得吓人,整个小脸烧的红扑扑的。 王淑萍忙打开点灯,把孩子抱在怀里。 晃动中,二宝意识清晰不少,他眨巴着睁不开的眼睛,嘴唇颤巍巍的向外吐露:“妈妈,我难受~”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肚子疼~里面像是有个气球。” 腹痛、腹胀又发烧,王淑萍大约猜到了是积食。 小孩子吃东西不注意很容易引发积食。 积食不是大毛病,但发烧就不一样了。 这大半夜去村卫生室肯定要吵醒全家人,见烧的不严重,她先对二宝进行了物理降温。 在东北,王淑萍作为姐姐也曾经历过弟弟妹妹积食发烧,对此,她也算是有经验的。 她先把泡过温水的毛巾敷在小家伙额头上,另一块毛巾温水擦拭身体。 接着把腋下、手心、脚心、后背等部位都擦了遍。 反复几次后,二宝的额头上渗出一些汗。 只要汗能从身体里发出来,烧很快就会退下去。 接着将手掌搓热,然后将其放在二宝的腹部,进行顺时针的推拿。 这样一来可以促进消化道的蠕动,从而减轻积食,避免病情的恶化。 小偏方治大病。 对于积食来说,这几步基本上缓解大部分不适感,随着哼唧声逐渐减小,人比刚才精神不少。 看儿子没那么难受了,王淑萍抱着他来到院子里。 林向东躺在床上,一个翻身发现媳妇不见了,刚抬头就听见窗户外传来窃窃私语声。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披上件外套走出门外。 见二宝横躺在王淑萍怀里,走过去轻声低语:“媳妇。” 王淑萍一惊:“你怎么起来了,被我们乱醒的?” “没有,你俩大半夜不睡,在这儿干嘛呢?” “我肚子疼。”二宝好多了,也爱说话了。 “他积食发烧了,我刚给他擦过身子。” 林向东一听急忙蹲下,上手搭在二宝额头上:“要不要去村卫生室。” “不用,揉了揉肚子,他又去上了个厕所,这会儿没啥事了。” 林向东点点头,随后不免有些好奇的问:“他吃的也不多,咋突然积食了呢?” “是啊,中午饭是我喂的,不好消化的肉和菜,他吃了总共没多少,晚饭又没咋吃,按理说,不该不消化的。” 出于对孩子们的了解,敏锐的王淑萍察觉到不太对:“二宝,除了家里的饭,你还吃别的东西了吗?” 关于奶奶给钱买零食这件事,大宝一出门就千叮咛万嘱咐,叫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爸爸妈妈。 二宝拧着眉,小嘴巴紧紧闭着不敢言语。 人人都有弱点,二宝也是。 他胆子小,稍微一吓唬,心里那点事儿很容易被吐个干净。 “零食里的虫子可多了,你肚子疼就是虫子咬你,等它们一旦长大的话” “面包和冰棍儿,还有果丹皮和唐僧肉,还有” “还有?你吃了多少啊,不对,钱哪儿来的?” 王淑萍知道,平时两个孩子在吃零嘴方面一向很诚实,想吃什么,需要花费多少钱等都会主动报备。 今天一定是偷摸买的,不然不会一次性买这么多东西。 “还能怎么来,肯定是咱爸妈给的。”林向东说。 “奶奶说,零食不占肚子。”瞧着二宝委屈巴巴的样子,王淑萍也不忍心再说什么。 “奶奶肯定是因为他被鸡吓着才想让他们哥俩买点好吃的,这样,你先抱着他,我去煮点山楂水让他喝。” 林向东抱过来,他可没有王淑萍有耐心。 哈气连天,他用力的摇晃然后转圈再摇晃。 晕乎乎之下,很快进入梦乡。 等王淑萍端来山楂水,二宝已经睡着了:“这孩子怎么睡着了。” “放那儿,明早再喝。” 次日一早。 清晨的乡村,轻纱般的雾气缭绕。 阳光穿透云雾,洒落在陆续变黄成熟的麦田上。 一间间错落有致的房屋上寥寥青烟正在向外吐着烟火气。 林家老两口早早起来给孩子们准备饭菜和带回城的乡村味道。 小两口拿来的袋子仅仅空了24小时,此时装的比来时还要多。 林四方抱着一个瓜皮坚硬厚实、肉质紧密,外皮呈浅绿色的大冬瓜等在老伴儿身后。 精挑细选的水果、亲手腌制腌制的小咸菜、咸鸭蛋、变蛋等塞进去后,冬瓜却怎么也放不进去了。 他瞅了瞅另外两个帆布手提袋,拉链撑得快要爆开,只能继续死磕面前的袋子。 他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拿出来,将冬瓜顺利放入,可其余的东西又没了地方。 他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放弃哪个都不舍得。 可大冬瓜是刚从菜地里摘来的,新鲜的不得了。 就在林四方陷入纠结时,林向东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几个帆布袋诧异的调侃道。 “搬家吗,怎么没人通知我啊。” “你这孩子,塞不进去,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李秀芝一巴掌打在林向东肩膀上。 “塞不进去就不塞。”说完,林向东把冬瓜从包里拿出来放在石桌上。 “我们是回城,不是进沙漠行军打仗,城里啥没有啊。” 他又从袋子里摸出来咸鸭蛋和煮熟的十几个白鸡蛋:“你们留着吃。” 王淑萍将黑长的秀发挽做一个结也来到院中。 “就是啊,爸、妈,东西太多了坐车不方便,等过几天麦子成熟了我们还回来呢。” 老两口一对视,觉得对方的话有道理,便不再强迫他们收下。 吃完饭,林向东一家坐上了返程的长途车。 到家后,两个孩子先是冲进院子里查看动物们,再确保都活着后,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大宝光顾着玩,作业还有不少没写完。 他一头扎进屋里疯狂的补作业。 玩心没收,抓耳挠腮过后,他看着习题本长吁短叹,于是找了个借口跑去姬小光家抄作业去了。 二宝则是忙里忙外的喂食和打扫卫生,小奶狗吭叽着摇动尾巴跟在他屁股后面求抱抱。 “向东在家吗?” 晚饭时间,大门外一人伸着脖子对着院内叫。 “爸,老周叔叔来了。” 大宝跑进屋里通风报信。 林向东走出来,看到周政一脸春风就知道,自行车那事儿十之八九怕是搞定了。 “我昨晚上来了你没在家,走,我带你去看看新车去,凤凰牌的,保准你喜欢” 第42章 再说下去够枪毙的了 林向东顺势抬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以为商场上货了。 没想到两人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工厂仓库。 打开门,头顶一盏黄油油的灯,开了跟没开一个样,光线全靠窗户外所剩无几的夕阳。 仓库里摆放着大量木质箱子,一件件货物累积的跟小山丘似的。 “来这儿干嘛?”林向东的声音在回荡。 “跟我走。” 他们二人穿梭在迷宫般的货物中间,没几步,前面摆放着不知什么东西,上面盖着一层白布。 周政走过去一把将布扯了下来,几辆崭新的二八大杠赫然出现在林向东面前。 “怎么样,这车不错,什么牌子的都有,不过我给他们说了,给你留了一台凤凰的。” 林向东摸着自行车,车架坚固轻盈,车座舒适,焕然一新的黑色车漆在光照下熠熠生辉。 二八大杠虽然在百姓中流行,倒也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买得着。 就在他嘴角即将扬起时,一个念头弹指间穿过他的大脑。 “跟他们说了?跟谁说的?”林向东站直身体,用怀疑的口吻问。 “就是卖车的人啊。”周政被这么一问,眼神不自觉从对方脸上挪开。 林向东更加确定车的来源有问题,于是他继续追问:“配给票我还没弄到,能买吗?” “能啊,我都带你来了,今儿就打算把车子骑走的。” “多少钱。” “130一辆,这不是跟我老丈人一块儿买嘛,100一辆。” 这已经完全能说明自行车绝对不是正经途径进的货。 他带着一丝嘲弄的笑看向周政:“怎么回事,你这车,该不会是偷的?” “哎呦,我能干那种事吗,偷情我不保证,偷车真不是我风格” 林向东没有说话,继续盯着他的眼睛。 周政也发觉开玩笑开沟里了,于是轻咳两声:“不是,这车它” 犹豫之下,周政还是说出了实情。 他妻子吴爱敏有个弟弟叫吴晓亮,平时游手好闲没有正经工作,私底下结交了不少社会闲散人员。 “别小瞧这帮人,乍看上去吊儿郎当,可里面,有几个是有真本事的,他们瞅准商机,靠着买卖稀罕货赚了不少钱” 林向东一听,眼睛瞪的溜溜圆,刚想张嘴说,下意识的扫视周围后压了压声音。 “投机倒把,抓住可是要判刑的。” 周政头一扭,显得满是不在乎。 “没那么严重,这生意干好几年了,我跟你说实话,我那辆车就是从他手里买的,要出事儿早出事儿了。” “那,来路正经吗?” “放心,我小舅子说了,这批自行车是厂家的尾货,多多少少带点瑕疵。” 周政拍着一辆车的车座,能清楚的看到车座下弹簧回弹力不太好。 “出厂标准在那儿摆着,返厂整修又搁不住,所以私下里,能卖一辆算一辆,便宜处理呗。” 这番话打消了林向东的疑心。 “对了,他手里还有几台彩电,你要的话我给你问问,听说他们最近搞汽车,还都是外国的牌子” “停。”林向东拍了下周政的肩膀让其停下滔滔不绝的话题:“再说下去够枪毙的了。” 自行车推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院子里,留的一盏白炽灯正随风轻轻摆动,晃动时院内的杂物影影绰绰相互交错重叠。 听到哐铛的金属声,王淑萍知道林向东应该是把自行车买回来了,披了件衣服就走出门去。 看到新崭崭的车子,王淑萍脸上立刻浮现不少笑容,左右观察新车的样子。 “周政还真有本事,说搞就能搞来。” “哪是他的本事啊,是他小舅子跟几个朋友弄来的。” “他小舅子?”王淑萍虽然对周政的家庭情况不是太了解,可还是听说过吴晓亮的部分情况。 早几年就因为打架斗殴进去过,她对这个人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混混流氓’这样的层次。 “没想到这小子还会做生意,人不可貌相啊。” 有些错是误入歧途,有些错是本性难移。 蹲下来看新车的过程中,许是收到心理影响,王淑萍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她用手指滑动几次车大梁,上面的漆有高有低凹凸不平。 当目光移动到车轮内侧,黑漆竟然也喷到了车轮毂上。 这一系列的反常让王淑萍心中不安,对这辆车是越看越眼熟。 “孩子们呢?”林向东问。 “睡了。” “咱也去睡,折腾一天了” “浴室收拾好了去冲个澡,这两天没少出汗。” “行,洗个澡睡觉最解乏。” 林向东刚把衣服脱完,王淑萍就进来了。 “还没冲呢。” “没,咋啦,你要跟我一起洗吗?”林向东挑了挑眼眉,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我和孩子们都洗过,医生说你手臂上的伤不让碰水。” “那你来,我正好歇着。” 王淑萍搬来一把小椅子,林向东坐上去,个子刚好到对方腰间,跟两个孩子一样高。 她的手指在对方茂密乌黑的头发中穿插,洗头膏的香气环绕在热气腾腾的浴室中。 林向东则是闭着眼,享受着来自爱人的‘头部spa’,更享受着这份独特的宠爱。 一盆水下去,浓郁的香气变成了甜蜜的催化剂,让空气中弥漫着浪漫的气息。 林向东缓缓睁开眼抬头看向王淑萍。 那双眸子里尽是柔情似水,注视间,好似要把对方看进自己身体里面。 “你对我,为啥这么好?” 猛不丁的问题把正在全神贯注冲洗头发的王淑萍给问懵了。 她心里蓦地一恸:“你说呢。” 一缕甜意在两人心田滋生流淌。 对话到此为止,林向东已经不满足仰头对望。 他猛地起身,一把将对方搂进自己怀里。 有力的手掌和宽广的肩膀给足了对方满级安全感。 接着林向东轻轻的吻住了她。 这个吻落的轻柔缓慢,双唇辗转在水汽薄雾中间。 随着情意渐浓,吻也跟着炙热而强烈。 林向东身上的水浸透了她的薄衣,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霎那间点燃了他心底的欲望。 两个人的呼吸起伏开始加快,热气在狭小的浴室里弥漫开来 清晨的城市如同刚醒的孩子般,还带着一丝朦胧的睡意。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温暖的光辉,照亮了城市的繁华和喧嚣。 “妈,我去上学了啊。”大宝收拾好东西背上小书包急匆匆的跑出房间。 刚到院子里,一眼就看见了闪着漆光的二八大杠停在门廊前。 他眨巴眼睛四下看了看嘟囔一句‘谁的自行车,怎么停我家了’便疯跑了出去。 有了自行车,林向东就不用急着往单位赶。 “育红班的事,我抽个时间就问了,你还要专门跑一趟吗?” 王淑萍整理着林向东的衣领:“反正也要买菜,你安心上班。” 等到暑假一过,二宝就到了要上育红班的年龄了,王淑萍打算提前去问问入学的手续。 回来的路上,两人刚走过街口就听见有人吵闹的声音。 王淑萍也没在意,只是低头走路时望见不远处一处水洼地。 刚提醒二宝绕过去别脏了鞋袜,就见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低头跑来。 那人跑的慌张,时不时回头向后瞧追赶他的人,愣是没看见面前的路。 仓皇逃窜中,两只腿跟麻花一样拧在了一起,噗通一声四仰八叉的跌进了水洼里。 “啊!” 雨水混合着被搅浑的泥浆向四处涌出。 王淑萍见状急忙想躲,可奈何速度不够,污水不偏不倚的迸射溅落两人一身。 第43章 你别弄个二手的当新车卖... 王淑萍赶紧弯下腰去清扫,水已经浸透了她的裤子,湿乎乎臭烘烘的黏在腿上。 她又看看二宝,小家伙个子低,水就跟从头顶上泼下来的,从上湿到下,无一幸免。 她心里那个堵啊,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走路也不看着点儿”话刚说出嘴,男人抹了一把脸从水洼中翻坐起身。 被泥水糊满厚厚的‘防弹’镜片,缠着绷带‘骨折’的眼镜腿。 王淑萍定睛一看,呦,这不是赵葫芦吗? 随后打不远处跑来一人。 此人正是赵葫芦的媳妇刘春花。 只见她胸脯急速起伏,喘着粗气扯着嗓门大声叫骂道。 “你还敢跑,半点本事没有,就知道喝酒,酒是你爹呀,不对,酒他妈的比你爹都亲” 期初以为就是两口子之间闹矛盾,以前也常能听到从他家传来的骂声。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王淑萍简单给二宝整理了身上的泥点小石子,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了让她一激灵的话。 刘春花抬起的扫帚一下接一下的打在赵葫芦身上,嘴巴跟机关枪一样叭叭个没完。 “喝点马尿就不知道姓什么了,败家老爷们,半年前刚买的车,花了180呢,一顿酒让你给喝没了,这个家早晚也得让你喝散了” 打骂间,周围的邻居纷纷围上来看热闹。 其中有爱说话的开口问:“咋啦春花,咋生这么大气啊?” “别提了。” 提起旧事,刘春花把手里的扫帚一扔,眼神充满怒火,咬牙切齿的讲述了事发的全过程。 三天前,赵葫芦像往常一样骑着崭新的二八大杠去上班,晚上下班后跟同事约饭。 他嗜酒如命,也不管时间早晚,喝高兴了才散场。 谁承想,停在小饭馆外面的自行车不见了踪影。 刚开始同事们还以为是他记错了地方,结果绕着小饭馆找了一圈也没见着。 这才最终确定车子被人偷走了。 由于自行车买了没多久,赵葫芦惧怕刘春花的火爆脾气,这几天都瞒着她,说是被别人借走了。 没想到今天早上买菜遇见当晚一块喝酒的同事家媳妇,这才知道车子让他给弄丢了。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幕。 围着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说着最近一段时间丢东西的事儿,还有人吵嚷着要去派出所报案。 王淑萍不爱掺和,领着孩子回了家。 对于林向东新买的自行车,他心里越来越忐忑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班,王淑萍赶忙拉着林向东说起了赵葫芦丢车事件。 林向东满不在乎的劝她说没事。 “赵葫芦上个月喝多了摔了一跤,把车后面的挡泥板磕掉一个角,刘春花骂的话大家伙都听见了。” 听过林向东的话,王淑萍看见新车的挡泥板完好无损,这才稍微放心些。 “别说是不是他丢的,就算是,这车,全国长得都一样,谁能认出谁的呀,你叫它一声它又不会答应。” “嗯,你也注意点,平时停好车子记得上锁。” “知道,我就是家和单位两边跑,别担心丢不了。” 可她看着院子里大宝胯裆学骑车的笑声心里始终没底。 另一边,吴晓亮搞来的这批车卖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一辆没人要。 他便想便宜出手,于是推着车子来到大姐吴爱敏家楼下。 “80可以啊。”吴爱敏听闻价格又低了不少,笑呵呵的答应买下来。 “那是,跑遍整座城,这个价格谁能拿到,我输给他点啥。”吴晓亮信誓旦旦打包票。 周政在一旁撇着嘴,自己买的时候,也不过只抹了个零头。 他对吴晓亮的行为不满可又不敢说什么。 “你呀,我说什么来着。” 吴爱敏一锤打在周政肩头上:“让你别着急买别着急买,你偏不听,花了多少冤枉钱,有哪些钱能下好几回馆子了。” 周政略显尴尬的笑笑:“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的价格嘛。” “就是啊,姐,你别说姐夫了,涨涨落落的多正常啊。” 吴爱敏摸完车把摸车座,怎么看怎么喜欢这辆车:“老周,你骑上这辆车转两圈,看看好骑不?” “没事,晓亮搞来的你还不放心吗?” 客气归客气,两口子毕竟睡一个被窝。 话音还没落,周政跨上车,绕着家属院转了一圈。 嘎啦嘎啦。 骑得过程中,一阵噪声从车尾传来。 周政扭着身子往下看,发现新崭崭的车后轮上的挡泥板缺失了一块不完整。 挡泥板稍微变形,骑起来碰撞轮胎发出的杂音。 他不想得罪小舅子,故意给媳妇使个眼色。 精明的吴爱敏很快发现问题所在:“呀,这咋坏了一块?” “哎,还真是,刚才都没发现。” 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吴晓亮看都没看,要不是这辆车有毛病,也不会卖不出去了。 他笑呵呵的解释:“我也没留意,嗨,小事儿,这样,推都推来了,我再给你们便宜20。” 得了便宜还要再卖卖乖。 吴爱敏装作为难的样子:“晓亮啊,我可是你姐,你别弄个二手的当新车卖,糊弄我啊。” “怎么会呢,这在厂里叫尾货,就跟出口转内销一样,次品多多少少都带点儿瑕疵,要不然怎么这个价钱就出手。” “嗯,行了,老周你眼尖,再看看还有别的毛病吗。” 还没等周政说话,吴晓亮就开了口。 “不会了,再有啥毛病,这辆车我送你了还不行,姐夫,你陪我姐练车,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 吴晓亮走远后,吴爱敏换了副嘴脸对周政说。 “这混小子眼里只有钱,他连爸妈都坑,以后跟他打交道一定得多个心眼。” 当姐的都这么说,他自然也藏着掖着,附和几句发泄心中不满:“是啊,有些坑专挑熟人下手。” “来,你扶着我,让我骑两圈试试。” 二八大杠车身较高,中间还有根横梁。 男人骑也要助跑几步,然后抬腿从车后座上绕过去。 对于体型娇小的女人,这个动作要显得有些困难一些。 特别是吴爱敏肥硕圆润的身材,即使在周政的搀扶下,单单是上车的动作就十分费劲。 吴爱敏紧张又充满期待地抓住自行车把手,却总是控制不住的左右摇晃,几圈之后依旧无法掌握平衡。 不是想摔就是见人就想要撞过去。 周政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扶着车后座,不一会他感觉胳膊酸酸的没了力气。 “你放手我试试。” 吴爱敏突然来了莫名的自信,就在她骑出去没多远,手上猛然剧烈晃动。 她尖叫着叫来周政帮忙,就在对方跑来时,连人带车猛地歪向一边。 “哎呦呦” 一阵惨叫声从车底传了出来。 周政这个人肉坐垫不仅撑住了自行车还被超重的吴爱敏狠狠地压在下面。 “200斤啊,猪都能出栏了,当初我就不该答应她买车的” “好歹她是你媳妇,压一下就压一下,你又不是纸糊的。” 看林向东不以为意的样子,周政着急的展示着受伤的位置。 他站起来撩起衣服露出右腹部。 一块比手掌还要大的皮下淤血黑紫青一片,令林向东下意识发出感慨:“哇,这么严重。” “是?” 林向东上手一碰,周政疼的嗷嗷直叫。 “你还是去医院看看,这位置,别把腰子咯坏了。” “哼。”周政听后不禁冷笑道:“现在不坏,早晚也得坏,你都不知道她多猛,她每次” “小周,有你电话” 周政的话还没说完,调度中心负责人李香兰喊他去接电话。 第44章 哥们,江湖救急! “谁呀。”周政平时社交圈很有限,他随口问道。 李香兰拿起报纸翻了几下摆摆手:“说是你叔。” 听到这种特殊称呼,他立即敏锐的捕捉到来电对象是无名饭馆的白雪兰的父亲白志勇。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桌前拿起话筒。 与白家父女相熟后,周政一直都很照顾他们一家的生意。 常去吃饭是基本操作,偶尔帮他们高价代买一些农家特产。 一来二去成了熟人后,周政考虑到白雪兰身体不好,不管夏天多炎热也要生炉子熬中药,于是就托人搞来一些西药。 这个牌子的药当时并未在医院里普及,想买需要托关系。 巧合的是,药很对白雪兰的病症,吃完几服后,白志勇又找到周政。 “小周啊,你上次拿来的药,兰兰吃的差不多了,我想着再托你买几盒。” “行啊,过两天我给你送去。” “总是这样麻烦你怪不好意思的。” “说啥呢叔,这点小事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顺手就给办了,明后天,你等我信。” 挂断电话后,周政扶着桌子喜滋滋的偷笑,能帮上白雪兰的忙,他心里满足感爆棚。 一旁的李香兰斜楞眼瞅了瞅他调侃道:“没听说你还有个叔啊,是你外边的老丈人,几句话给你乐的。” “哎呀您是我亲姨,快别损我了,上回开的治气管的药还能让我陈叔开点不?” 李香兰抿了口茶水,眼皮抬起又缓缓落下,端起了架子道。 “那药可不好弄,医院又不是老陈开的,他想拿也得打报告。” 对方意图十分明确,就差拉开口袋说‘来,好处往这儿装’。 周政聪明伶俐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俯下身子趴在李香兰耳边承诺了什么,直到对方露出了满足的笑,事情才顺利的办成。 拿到药的第一时间,周政找到林向东,想让他帮忙打掩护,自己开车出去送药。 “他们问了我说啥?” “说啥都行,洗车修车,随便找个理由呗,关键是,单位没人问,怕就怕我媳妇突然来。” 林向东也体验了一把‘吃人嘴短’,刚托人家关系买了新的自行车,这忙是不帮也得帮。 “行,你小子别耽误时间,早去早回,别跟上回一样,搞得你媳妇跑我家要人,她可是最看不得偷吃。”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的,天黑前我一定回来。” 周政手脚麻利,片刻工夫都没耽误,送完药果然在约定时间前赶了回来。 当两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意外如同泄露的地下水,正缓慢侵蚀着每一寸土地。 两天后,白志勇店里的货品不全了。 平时他都是在城郊二道贩子手里买一些,但说巧不巧,商贩也没了货。 反正要进城,他决定带着女儿一起来到周政所在的城市进货,正好亲自感谢对方。 几天的时间,吴爱敏已经从初学者晋级为新手。 上下车、拐弯什么的基础技能掌握的差不多了。 买菜、接孩子等她都会骑车去办,既能提高效率又能多加练习。 最最最重要的是,对于大体重人来说,只要不用亲自上腿走的,都是最省力气的出行方式。 可每次骑车出去,车后轮上的瓦盖总是嘎啦嘎啦的响个没完没了,让她心烦不已。 这天送完孩子先是在街上逛了几圈。 经过运输公司时,突然想着去找周政,他们单位的工具全,把异响的问题给解决了最好。 巧合的发生常常带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让人在不经意间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但也不是所有的‘惊’后面跟着的都是‘喜’。 巧合也可以用“纯属意外”来形容。 来表示某些事情的发生并非出于当事人的意愿或计划,从而造成的偶然和意外便成了惊吓。 当天一大早,白志勇领着白雪兰直奔周政单位。 将女儿放在这,白志勇去了附近的农贸市场采购。 一是担心同事误会,二是想与对方单独相处。 他将对方带上停在大院的车上。 白雪兰干净的笑容和似水般柔润的眼神。 无需对话,空气中就充满了无声的默契和温暖,流露出独特的亲昵和甜蜜。 就在他沉浸其中之时,透过后视镜看见远处形同大山宽厚的身材朝自己方向扭动,手边还推着一辆车。 有那么一刻,周政的心脏好像停跳了几秒。 他感觉浑身突然失去知觉,脑中传出吱吱的耳鸣声,眼前晕乎乎动不动黑一阵白一阵。 就在他想对策的瞬间,另一个后视镜里,能看到林向东正拿着抹布擦洗车身。 而林向东所站的位置刚好在吴爱敏的视觉盲区。 他跨过白雪兰慌张的从车上跳下去迅速拉住林向东的手臂。 “哥们,江湖救急!” 说着,还没等林向东反应过来,就一把把他推上车。 从副驾驶上车,需要经过白雪兰面前。 林向东双手紧紧的抓着右前扶手,他实在觉得贴着别的女人身体过去太不合适。 “干嘛呢,赶紧的。”说完,周政猛地推了一把。 林向东不得不抬腿迈过去。 紧张又连贯的动作让白雪兰瞪圆了眼睛,手中比划着什么。 坐稳后,林向东还没等追问情况,也同样通过后视镜看到了越走越近的吴爱敏。 顿时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你怎么来了?” 周政提前深呼吸几口,捋了捋头发,又整理了下衣服这才主动迎了过去。 “诶,你看见我来了?”吴爱敏被对方截在车后,并引导她来到车内所有后视镜盲区的位置。 “我这上着班呢,你有啥事儿?” 周政下意识的用眼角余光瞟向驾驶室方向。 驾驶室内,林向东心里也是扑通扑通的跳。 虽然说过不计其数的‘打掩护’,可被撞个正着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他转头对着白雪兰尴尬的笑笑,小声解释周政是去厕所了,让她在车里继续等。 白雪兰安安静静的点头回应,乖乖的模样让林向东反而心生愧疚。 “还是这车啊,你上次修了也没修好,我想你们单位修车的工具全,把瓦盖整整别让它响,闹得我心烦。” 周政此刻哪有心思修车啊,他满脑子想办法把吴爱敏支走。 “我车上的用不了,去办公楼上,我去调度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具。” 拦截、引走。 吴爱敏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清楚周政的意思。 表面上她答应了,可转身的时候特意扭头看向车内。 “那个,那个不是” 即使周政刻意用身体阻挡,却还是被她看到了陌生女人和林向东单独相处的身影。 周政紧张的大气不敢喘,头也没回的推着吴爱敏朝前走。 这样的举动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吴爱敏猛地停在原地,整个身体转过来指着车内再次对周政质问道:“那个男的是向东,他旁边那女的是谁?” “没谁,你管人家的事呢,赶紧走。” “不对,不对啊。” 吴爱敏本就十分反感破烂的三角关系,这下更是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和正义感。 周政连推了几下都没推动。 “那女的肯定不是淑萍,他他他,林向东他不会搞破鞋了!” 第45章 我还就是得管到底 “说什么呢,别张嘴闭嘴的破鞋破鞋,这话好听啊。”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怒气,显然是生气了。 “他们能做得出来不让我说啊”愣神的工夫,吴爱敏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说。 “听你的意思,你都知道啊,咋回事,你帮他打掩护是?” 话锋的转变,周政原就心虚,他自然不敢接着话题聊下去,只能支支吾吾搪塞。 “能不能改改你的毛病,别老掺和别人家的事儿,跟你有啥关系啊。” “没关系就不能管了,我们女人一心一意过日子、生孩子、照顾家,你们这帮臭男人在外面朝三暮四对得起谁呀” 吴爱敏嗓门大,再让她这么喊下去,全单位都得出来看热闹,到时候真相大白,自己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够呛。 “对对对,都是我们男人的错,你放心,我我一会儿就去问问他们怎么回事。” “这还有啥好问的,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嘛,要我说,你就冲过去给他一拳打醒他。” “好好好,我揍他一顿,劝他不要误入歧途,搞得妻离子散” 几句好话算是暂时平息了吴爱敏的怒气,她猛然把手中的自行车推到周政身上。 “真想不到,长得硬朗精神又当过兵,一脸正气的样子,还是逃不过狐媚子的勾引,淑萍嫁给他真是亏了,亏大了” 听到提及王淑萍,周政心里一紧。 他实在不能保证以吴爱敏的性格会不会真的跑去别人家告状。 “不是,爱敏,你可别见谁都胡诌瞎说的,我这还没弄清楚具体情况呢,那要是误会呢?” “误会?哼” “就算不是误会,你也得等我先开导开导他,万一他想通了呢。” 这一次,吴爱敏看着对方急切又诚挚的眼神,心里的火气降了不少。 “哎~男人呐,说到底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呀。” 话茬儿过去了,周政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午饭过后,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家里又剩下吴爱敏一人。 她来到在楼下乘凉。 如果说每个村都有专属‘通信站’的话,那么城里楼下成群聚集的妇女们也有自己的组织。 谣言止于智者,可惜八卦的女人从不缺智慧。 她们有着敏锐的嗅觉和观察力,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迅速地掌握消息,然后开始传播。 小道消息往往能传出大新闻。 几个好事的邻居七嘴八舌的聊着几天前发生的事情。 吴爱敏正好这口,兴冲冲挤了过去,瞬间拉满情绪参与其中。 “你们猜这女的是啥时候知道她老头在外面搞破鞋的。” 其余人摇摇头,全身心投入。 “两年后,那男的把孩子都领回来了。” “啊,他瞒的够深的,两年了他媳妇都不知道?” “要我说啊,还是那女的傻,外面养个狐狸精,两年能发现不了,总有不对劲的时候。” “后来呢?” 讲述人撇撇嘴,愁眉苦脸道:“后来,她接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了。” “啊!那真是可怜了孩子没了娘” 惊心动魄的过程,扼腕叹息的结局。 吴爱敏心里燃起一丝不安感。 她虽然与王淑萍没有过多交集,可也不是路人那般陌生。 她怕对方成为下一个重蹈覆辙的苦命女人。 同样为人妻为人母,她感同身受并对这种下三滥的行径嗤之以鼻。 ‘这事儿我还就是看不惯了,我还就是得管到底。’ 吴爱敏心里默默念叨一句站直身体,揽了揽耳边的头发,大步流星的朝着林向东家快步走去。 “弟妹在家不?”吴爱敏的声音从大门外传进静悄悄的院里。 中午单位有事,林向东打了通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就没回家。 王淑萍凑合着吃完饭,就早早的哄二宝午睡了。 她正在院子里冲洗一个猪肝色的老式瓦罐。 等回头制作一些变蛋,等天热起来调个黄瓜段洋葱丝也是一道夏日解暑的下饭菜。 抬头看去,两人目光对视。 吴爱敏平日里不常来她家,对于对方的到来,王淑萍表现略显出一丝诧异。 “嫂子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语罢,她放下瓦罐,用旁边晾晒的毛巾擦擦手,赶紧将对方迎进了屋子。 “孩子都上学了?”吴爱敏环顾屋内,没看见其他人。 “大宝上学了,二宝在里屋睡呢。” “二宝没上托儿所啊?” “没,我也不忙,在家带他挺好的,不过暑假之后,他就要去上育红班了。” “还是上了学好,空出来的时间就是自己的了。” “是啊。” 看对方一直闲聊天,王淑萍察觉火候差不多了,接下来大概率要开始步入正式话题。 王淑萍起身倒了杯水端到吴爱敏面前:“喝点水。” 吴爱敏摆摆手:“别忙活了,我不喝。” 随后她的眼神从刚才闲散自在的样子一秒切换到神秘多疑,还故意压了压声音缓缓说道。 “向东也上班了?” “他今天中午没回来,这不过两天上头来人,他被领导留下检查车辆修理维护什么的,我也不懂,咋啦嫂子,你找他有事啊?” “唉~” 吴爱敏什么都没说,先是低下头长长叹出一口气。 王淑萍看对方的意思,接下来要说的怕是跟林向东有关,而且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向东这么能干的人,做出那种事情,真是可惜了” “那种事情?”王淑萍十分不解的重复着对方的话。 吴爱敏抬头盯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全是遗憾、可惜和决绝。 “弟妹呀。” 吴爱敏向前移动椅子,握住对方的手:“你可一定要挺住,不管发生什么,你千万千万不能做傻事。” ??? 这口气不像是说林向东的坏话,倒像是把林向东说没了。 王淑萍明知道对方说话总爱添油加醋的不靠谱。 就跟吸满了水的海绵,不拧上一拧,那话压根儿就没法听。 可她还是不自觉的被对方的情绪牵制,跟着紧张起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啦,向东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面前的吴爱敏好似戏精上身,左右不过是她看到孤男寡女同时出现在驾驶室内。 甚至连两人的眼神是否清白,有没有过分的肢体动作都没看清楚,却仍旧在脑中补全了她认为的画面。 接着有理有据的把完全不存在的事情理所当然的讲给了王淑萍听。 “你家向东他他在外面养了个狐狸精!!!” 第46章 秦香莲先放一边,陈世美不杀不行! 林向东出轨了??? 王淑萍听到对方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她好像听故事一般,嘴巴刚想下意识的说出‘后来呢’这三个字的时候。 猛地意识到眼下的自己应该是受害者的角色,不能表现出好奇心。 但没有表示似乎也说不过去。 “哦。” “哦?!”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他在外面搞破鞋,你还,你还‘哦’?”吴爱敏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恨与失望。 她是出于好心提醒王淑萍,如果过程中遇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惊喜’也算有所收获。 转念一想,王淑萍应该是惊吓过度没能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于是,一场通过这张嘴编排的包含爱情、背叛、谎言、复仇等多种类、热门词交相辉映的故事就此展开。 唾沫横飞搭配上手舞足蹈,王淑萍看的兴趣满满。 等对方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出嘎嘎的声响时,王淑萍脑中自动匹配一段经典语录。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可她知道哪有什么下回,不禁也跟着叹口气。 终于在这个知晓全过程后,悲哀伤心到了极点以至于哭都哭不出来柔弱又无助的女人脸上看到一丝变化。 “你没听他们说嘛,十个司机九个骚,剩下一个还是大酒包,特别是跑长途的,钱挣的多是多,可心也花” 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 接下来是该给那些臭男人点颜色瞧瞧了。 吴爱敏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腾的站起来,叉腰瞪眼气势汹汹的鼓动王淑萍。 “妹子,你是明媒正娶来的,啥都不用怕,嫂子给你撑腰,咱们现在就去单位,给‘陈世美’一个下马威,让他尝尝女人的厉害。” 她刚走出几步,突然想到什么:“还有那个狐狸精,两个谁都不能放过!” 王淑萍看对方的架势,像即将出征视死如归的战士。 自己对林向东的了解,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中间必然有误会。 她决定在不知全貌前不发表任何意见。 毕竟有些话出了口,就再也收不回来,甚至你都无法控制这些话最终的走向和结果。 但吴爱敏就站在门口等着自己,她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在及时雨出现,化解了尴尬的气氛,让她脱困其中。 “妈妈~”软糯委屈的叫声从里屋传出来。 她的大嗓门像是高音喇叭,每一个字音都传播得清清楚楚。 沉睡的二宝也被吵嚷乱醒,在房间哼哼唧唧的叫。 王淑萍立马站起来对吴爱敏说道:“嫂子,你说的我都明白,闹一次也不解决问题,等下了班我好好问问他再说。” 说完,王淑萍小跑进二宝房间轻声安抚。 本想着手撕渣男的戏码十有八九能成,谁想到王淑萍竟是个懦弱可欺的软柿子。 “那行,你有事就来找嫂子啊。” “好。” 吴爱敏踌躇几步,最后无趣的离开了林家。 确定对方离去,王淑萍这才松了一口气。 吴爱敏回去的路上越琢磨越气。 她想不明白一个女人怎么可以软弱到如此地步,原本看着王淑萍漂亮又机灵,竟是外强中干。 “不行,我这包拯是当定了,秦香莲先放一边,陈世美不杀不行!” 她自语完重拾战斗力,来到运输公司,直奔林向东车上。 此时林向东并没在车上。 他陪同单位领导刚把所有车辆近一周的维护手续补全,就感到身后一股强大的怨气在周边萦绕。 刚转身就看见一双阴鸷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自己。 他先是一愣,随后笑呵呵的向对方打招呼:“嫂子,你找老周吗,他去调度” “我找你。”吴爱敏的脸上依旧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冷冰冰的半点生气都没有。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林向东不清楚接下来的谈话中会涉及什么内容,但仅凭对方的气场,大概率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你车上那个女人是谁?” 林向东下意识回头朝自己的车看了一眼:“没人啊。” “我说的是,今天上午,坐副驾驶上那个梳着麻花辫的女人。” 林向东明白了。 但这句质问的话从吴爱敏口中说出来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我车上有谁你管得着吗?’他脑中闪过一句抱怨后挠挠头。 “哦,她啊,她是嗯那个” 这时候林向东才想起来,他还没来得及跟周政‘对口供’。 就在他含糊不清时,吴爱敏再一次确定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对着林向东就是一阵大胆开麦。 “行了你别说了。” 吴爱敏潇洒的一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 “家花没有野花香是,你真够可以的,小萍那么漂亮的女人你不要你要什么呀,啊,要饭去你” 此时的周政正无聊的来到调度中心跟几个姐姐闲聊家常,无意间转头看到窗外二人。 一人支支吾吾耷拉着脑袋神色勉强的应付着另一个趾高气扬中气十足的人。 自己的老婆来了不找自己而是找林向东,难不成为着上午的事儿 想到这里,他心中顿感不安。 连忙夺门而出第一时间冲到‘事故现场’,就听见吴爱敏就跟训孩子一样正教育对方。 “得了林向东,别以为有个破工作仗着一张好看的脸就飘,都搞破鞋了小萍还向着你说话呢,你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什么??!!” 这句什么是从周政嘴里喊出来的。 千叮万嘱的话,合着吴爱敏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听进去。 周政上前扯了一把吴爱敏:“什么意思,你去找人家王淑萍了?” “是啊,小萍也是的,她” “你跟她说什么了?”林向东的眉毛瞬间扬起,眼睛瞪大,双手捏紧,整个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着。 “现在知道怕了是吗?”吴爱敏冷哼轻笑,脸上展现出一丝得意的表情。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管的实在是太宽了,她以为的路见不平很可能会毁掉一段婚姻拆散一个家庭。 成年人第一课就是要学会边界感。 很显然,她学废了。 看到对方的表现,林向东此时已经不在乎吴爱敏说过什么。 他满脸通红眉头紧锁,胸膛不断起伏呼吸急促,眼瞧着整个人激动起来。 他攥了攥拳头猛地指向周政:“你!” 周政也慌了,他担心林向东为自己分辩把他和白雪兰的事儿交代出。 一旦发起疯来,论战斗力,吴爱敏可一点不比林向丽差。 他站在吴爱敏身后双手合十一个劲儿的朝对方挤眉弄眼,连头发丝都一副哀求的模样。 片刻后,林向东长叹一声转身跑出公司。 周政松了一口气,眉头上都吓出一层薄汗。 吴爱敏并没有发现两个男人中间细微变化,还在自顾自对这件事评头论足。 “你,我还没说完呢怎么跑了,你们这些个臭男人在外面野,在外面花,自在的跟神仙一样” “行了!你还有完没完!”周政的情绪也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他大吼的声音引来路过的同事侧目。 “你喊什么喊!”这一嗓子着实把吴爱敏吓到了,语气也不似上一秒强硬。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别管人家的事儿别管人家的事儿,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跟他搭伙计” 前半段话,吴爱敏又想要发作,可后半段话说的也是事实。 前脚把人家搅得鸡犬不宁,后面周、林二人还是要继续搭班跑车的,见了面还能跟原来一样吗? “那我我也没想那么多啊要不然就” “就什么就,赶紧回家,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周政又上手推了几下,吴爱敏才灰溜溜的离开。 林向东匆匆忙忙的赶回家,车子也顾不上停了,随手往地上一摔便冲进院子。 谁知下一幕就让他心里咯噔一下,即刻陷入惊慌和无助中 第47章 你不要我了吗? 屋门不仅关着,还上了锁。 他不知道王淑萍去了哪里,也不清楚对方的离开是否与吴爱敏的话有关系。 他整个人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萎靡下来,脚步缓慢好似踩在了棉花里轻飘飘的,蹙起的眉心写满了失魂落魄。 就在他晃晃悠悠从院里走出来,正巧碰上了邻居。 邻居以为他是累的,像平时一样打起了招呼:“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啊,刚才我看小萍出去了。” 对方的话瞬间让他提起了精神,赶忙追问道:“你见过她啊,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邻居摇摇头:“那不知道,不过她抱着二宝,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裹,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出远门+离家出走+回东北=离婚 林向东将几个词强行组合成顺理成章的答案。 不由得心脏狂跳冷汗直流。 ‘不行,我得冷静,她要是回东北的话,必然要坐火车或者汽车,那么这个时间应该会出现在车站,那应该是哪个车站呢’ 林向东晃晃脑袋接着分析。 ‘她晕车严重,坐一千多公里的汽车非出人命不可,那么只有’ 想定后,林向东半刻不敢耽误,骑上自行车就赶往火车站。 火车站内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空气中滚动着嗡嗡嗡的声音,像一个巨大的蜂巢一般。 也不过年不过节的,林向东想不通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各种各样的人有的站立,有的席地而坐。 当列车进站时,人们蜂拥而上,车厢内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 要在这种环境里找到一个人的概率不亚于大海捞针。 可再难也得找啊,他不能让一个凭空的误会毁掉自己幸福的家庭。 林向东跑到售票处趴在玻璃上急匆匆的对着里面的售票员问。 “同志同志,去吉春的车几点走啊?” 售票员查看后回答:“还有15分钟就发车了,你要吗,还有最后一张票。” 林向东心里一盘算,如果说王淑萍买了这张票,那么意味着她很有可能已经检票上车了。 想到这里,他不顾售票员的催问,朝着检票口跑了过去。 看到情况不对想要闯卡的人,几名工作人员立刻就将其拦下来。 “同志,请出示你的票。” “我进去找个人马上就出来。” “不行不行,没票不让进。”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带着这么高的孩子进去了?”林向东连说带比划。 车站里人来人往,客流上大的时候,别说这几名工作人员了,就是翻上一倍,也顾不得进去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工作人员看出了他的急切,倒是耐心的回想片刻,最终摇摇头说。 “人太多了,真记不清楚。” “你就让我进去看一圈,我保证车开之后肯定出来,这样。” 说着,林向东从兜里把随身携带的钱和驾驶证掏出来交到对方手上。 对方则是连连后退,推着林向东的手表示:“我们有规章制度,真不能让你进!” 规章制度,这个词对林向东来说熟悉的不止一点点。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在部队时,《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首歌可是倒背如流,眼下他却为了自己的家事为难别人。 这可不是一个优秀的转业老兵应该做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工作人员收起隔离带,进站的大门缓缓关闭,也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火车站碰了一鼻子灰,汽车站未必没有收获。 他再次重拾信心,转战汽车站。 一样的络绎不绝,一样的拥挤不堪。 不同的是,他跑到每辆长途车前透过车玻璃都向里面看,遇上好说话的司机还能进到车厢里一个个找。 即使如此也依旧没能找到王淑萍和二宝的身影。 折腾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天色已快黑,暮色笼罩着大地,万物变得朦胧起来。 他此时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失魂落魄地游荡在街道上。 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已经破灭。 他身体微微颤抖,在极力压制某种情绪,而这种情绪让他感到十分的恐惧。 家门口距离自己仅仅只有几米而已,但这条路好似永远也走不到头一般。 他深吸一口气,尽力调整心态,头刚伸进院门的那一刻,他听到从屋内传出簌簌的说话声。 声音虽然小可依然能够辨别,不是别人,正是王淑萍在跟两个儿子对话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屋内。 二宝在门廊前抱着小兔子喂菜叶。 大宝正撅着嘴一脸不情愿的往外走,边走还边嘟囔:“打个电话多好,还得让我跑一趟,我饿的都没劲儿了” 王淑萍穿戴着围裙,手里端着搪瓷盆走在大宝身后说。 “以前不让你去你爸单位,你一天恨不能跑八遍,现在让你去了你又不愿意了,赶紧的,我要不是做饭用得着你吗?” “知道啦” 大宝一抬头,看见推车回来的林向东,如释重负的对着王淑萍大喊道。 “妈,我爸回来了,不用我去单位找他了,我出去玩会儿啊。” 说完,大宝招呼都没打,从林向东身边跑了出去。 林向东的神情有些恍惚,他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和谐又平常的一幕。 感觉既真实又虚假,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 听到喊声的王淑萍走了出来,看到林向东直愣愣呆傻的站在院子里,便迎了上去。 “向东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也没打电话,是单位有事吗?” 林向东的眼眶红了一圈,泪水充盈在双眸中。 他的视线突然模糊起来,腿也跟着不自觉的僵硬,半步难行。 见情况不对,王淑萍似乎察觉到什么,急匆匆走到林向东身边。 “你怎么了?” 当对方的手触碰到林向东脸颊的那一刻,他眼神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和宠溺,取而代之的是委屈。 是那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委屈。 “你不要我了吗?”哽咽的音调中仍不难听出满满的失落感。 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后流浪了很久,经历过无数个孤独和绝望夜晚的小狗。 “什么?”王淑萍无法理解这六个字的意思。 拆开明明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听不懂了。 “你在说什么啊?”王淑萍笑着追问一句,伸出手擦掉了从对方眼眸中滚下来的一滴泪水。 接着,她牵过林向东手继续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情绪不太” 王淑萍的话还没说完,林向东一个用力,将对方拥入怀中。 林向东的力气很大,由不得王淑萍因为怕院外人看到而拒绝。 他们的身体与灵魂在这一刻像是要完全融为一体。 王淑萍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抚摸着他的背部,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 二宝这个小家伙虽然年龄不大,可也是个明眼人。 他也发现气氛与往日里不同,把兔子放在地上,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紧盯着爸妈。 当着孩子的面,林向东常常无所顾忌,王淑萍可不同。 被小儿子看久了,她的脸逐渐红了起来。 只见王淑萍伸出手对着二宝指了指,又对着屋里指了指。 小家伙立即明白妈妈的意思,把兔子送进窝里,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房间。 “别让我着急,你赶紧说,到底怎么了?” 林向东这才放开王淑萍,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了事情的全过程。 王淑萍哭笑不得的拉着林向东进了屋子。 “什么跟什么呀,你还跑到火车站哎,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合” 第48章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中午吴爱敏闹了那么一场走后不久,王淑萍就被邻居喊去接电话。 电话是林向丽打来的。 劳动节过完了,她和张高原准备返回南方,特意打来电话交代王淑萍平时闲的时候替自己去看看女儿闫胜楠。 上一次闹的严重,母女俩彻底不说话了。 林向丽知道,闫胜楠还是很喜欢小舅妈的,所以王淑萍能多去关心一下,自己在外地也放心不少。 “她拿来的一大包衣服,全是连标签都没剪的新衣服,我这哪能穿的完呀,所以我” 因此,王淑萍把剩下的衣服着急忙慌的打算在林向丽走之前还给她。 当时二宝被吵醒后晕晕乎乎的,留他一个人在家肯定不行,只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包裹。 于是,给路过的邻居营造了出远门的假象。 当所有的话都说开了,林向东身上背负的压力如同石头一样,一块一块被卸了下来。 人也精神不少,如释重负。 “别说周嫂说了半晌,就是说上三天五天,就是把她口中的那个女人拉过来我也是不相信的。” 王淑萍拿来毛巾走到林向东身前擦拭他头上渗出未干的汗液接着说。 “我对你的人品如果需要从别人口中听说,那我们十年的感情不就跟个笑话一样了吗?” 那一刹那的感动,犹如星光闪耀,点亮了林向东内心的黑暗。 他再次恢复到那个幼稚的大男孩,搂住王淑萍的腰,整张脸都贴近对方的胸前说:“媳妇,谢谢你。” “不过,现在有个麻烦事。”自打吴爱敏离开后,王淑萍就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她内心惴惴不安,总觉得一旦处理不好,往后真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什么事儿?”林向东抬头问。 “周嫂的意思我明白,同为女人,她是为了我好,可关键是,她实在过于热心,又是个爱扎堆聊闲话的大嘴巴,万一要是” “我才不怕呢,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人正不怕影子歪。” 林向东还没等对方说完,就坦然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当然不行了。”王淑萍推开他,两人面对面,语气严肃的继续。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谣言一旦传出去,你我厚点脸皮倒是没什么,可孩子还那么小,他们会被人戳脊梁骨被抬不起头的!” 林向东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还有咱爸妈,他们以后还怎么在村子里待,别的不说,就说那个常婶,你啥事儿没有她还想卖你的赖呢,更别说让她抓住把柄了。” 林向东脸上满是自责的表情。 他的目光深邃而内疚,眉头紧锁,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地开口道歉。 “那那咋办呀,都是我惹出来的,对不起啊。” “现在不说这个,眼下是要找到一个两全的法子把危机解决掉。” 林向东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想了半天也没有半点眉目。 而王淑萍心里将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复盘一遍,尽量从中间寻找破绽并制造出符合逻辑的事件。 “向东,今天中午你留在单位是因为什么?” “要迎检,对单位所有汽车进行维护维修的登记记录表。” “但是检查这些东西,不应该是安全生产管理部门的工作吗?” 林向东点点头:“是,大梁上午临时有事没在单位,这才让我去的。” 听到这里,王淑萍眼前一亮,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好,很好,接下来,你听我说” 林向东认真听完对方的话后,起身跑出院门,骑上自行车就向着梁丰收家飞驰而去。 王淑萍则是安心的做起晚饭,等林向东回来后决定去一趟周政家。 梁丰收跟林向东一样,一个人住在在城里,母亲留在农村老家生活。 不同的是,运输公司单位分房子的时候,梁丰收由于刚来单位不长时间,并没有赶上那一批。 后来家属院的房子就成了一个萝卜一个坑。 他住在单位安排的一套小面积的单身宿舍,不算租也不算买,但只要人在运输公司上班,房子就能一直住下去。 林向东赶到时,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他朝着梁丰收家望了一眼,透过窗户能看到灯火通明。 咚咚咚。 “来了。”梁丰收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打开门,对方显然是没想到林向东来,先是一怔,接着引对方进门。 “东哥,你怎么来了,快进快进。” 进屋后,客厅茶几上的饭刚做好还没来得及吃。 梁丰收跟对方客气道:“正好,一块吃点。” “不了,你嫂子做着饭呢,我跟你说点儿事马上就走。” “哦,那你坐。”他刚要收拾沙发上的物品,被林向东摆手打断。 “不用了,就几句话,是这样,我一个关系不错的熟人有个远房表妹,人长得没话说,性格也不错” 梁丰收一听对方不仅记着自己当初说的话,还执行到位了。 他更是热情的再一次请对方坐下。 “但是有个问题,她,嗯她有点儿缺陷,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缺陷?”梁丰收大概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他以为的女孩缺胳膊少腿,打眼看去就能发现的残疾。 “对。”林向东为难的点点头继续道。 “其实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上午她来的突然,本来想让你们见个面,结果你没在单位” “没事东哥,你说。” “她小时候生过一场病,说不了话,但是能听见所以,你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就是问问” 接下来的回答几乎不存在第二种回答。 对此,王淑萍心里多少还是愧疚的。 她知道整件事都与白雪兰无关,却要为着洗脱林向东的罪名硬生生将对方拖下水。 要不是前段时间梁丰收曾提过介绍对象的事,她也是想不到这一层。 并且,她笃定梁丰收一定不会同意,不过是想利用介绍对象为借口顺水推舟堵住吴爱敏到处说的大嘴巴而已。 还没等对方回答,林向东向门外挪了挪身体,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 可令人始料不及的是,梁丰收竟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嫌弃,满口应承下来。 “行啊,那就见见!” “什么?你同意了?” 好家伙,林向东傻眼了。 他来之前,媳妇也没交代梁丰收同意之后,自己该怎么回复。 “对啊,我找的是老婆又不是电影明星,人好心善我就知足。” 林向东显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道:“啊对对,你说的有道理” “东哥,回头她来之前你给我说,我提前准备一下,谢谢你跟嫂子还惦记这事儿,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 林向东骑了一路都没能接受对方同意的这个现实。 “怎么样,都说了吗?” 王淑萍小跑出来,迎上林向东问了起来。 “说了。” 她点点头转身回屋:“好,洗手准备吃饭。” “他同意了。” “什么?” “大梁他,同意跟白雪兰见面了。” “什么?!” 第49章 跟梁丰收有啥关系啊 当第一个谎言出现时,就会用无数个谎言去填补上一个。 谎言和出轨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王淑萍没料到事情的走向会偏离自己的预计。 片刻后,她也是想明白了。 梁丰收的同意未必是坏事。 两个人都是会过日子的老实人,要真是为了解除误会而成就一桩姻缘也算是积了功德。 “不如就试试看,说不定真能成。” 林向东眼前想的可不是他们之间的婚事,而是周政要是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就在他纠结其中,眉头逐渐深锁时。 “向东,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你别嫌我啰嗦,以后周政和白雪兰的事儿,你不能再参与了” 王淑萍叹了一口气,对整件事情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周政不是个坏人,可他对婚姻是不忠诚的,他可以不爱吴爱敏,也可以喜欢白雪兰,但这两件事不能同时发生。” “那还不是因为他和他媳妇”同样身为男人,林向东下意识的为朋友辩解。 “是,他的婚姻不幸福,可他一天不离婚就说明他愿意维持下去,愿意将错就错,你帮他我特别理解,但你能帮多久,一辈子吗?” 林向东扬起的头渐渐垂下,目光回避着对方的视线。 这些话他不是没想过,可每次面对好友的请求,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好在他和白雪兰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你以为的你给予他的帮助,不过是把三个人,都推向深渊” 林向东猛地抬起头,他的眼神从闪烁着懊悔转变为如梦初醒般的兴奋。 “好,我听你的,周政这些乱七八糟腌臜事儿,我以后再也不管了。” 王淑萍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也是对以后放心了不少:“饭都做好了,你吃饭,我去趟周家。” 林向东看着桌子上一动没动的饭菜上前拉住王淑萍的手腕:“吃了饭再去。” “吃饭不着急,先把正事儿办了,我心里就静了。” 周家此时热闹的紧,隔着大门就听见屋内吵嚷的声音。 吴爱敏正扯着嗓子冲孩子们发火,哭闹声、辩论声、唠叨声相容交错不绝于耳。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起,吴爱敏把最后一双碗筷送进厨房后伸着脖子对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周政大吼道。 “你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敲门声啊,赶紧开门去。” 周政瞅都没瞅她一眼,翘起的二郎腿从左换到右,不耐烦的对着身边的两个女儿说。 “开门去。” 两个女儿正在闹别扭,大女儿的头发被妹妹抓散,正哭的一抽一抽。 她瞥了眼周政又看了眼妹妹:“那是我的头花,你凭什么抢我的。” “是妈说的让我戴” “胡说” 见两个女儿闹得正欢,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话,周政又润了润嗓子对坐在地上玩积木的小儿子说道。 “狗蛋,开门去。” “哦。”小家伙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拧开了门锁。 门闪出一条缝,屋内嘈杂声如同开闸的洪水般一股脑的涌进王淑萍的耳朵里。 “妈,来了个漂亮阿姨。”小家伙回头冲着吴爱敏大喊。 一听是漂亮阿姨,周政的反应快的惊人。 他立马把手中的报纸甩在一旁,起身迎了上去。 看到王淑萍的脸,周政心中一惊,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不自然。 “小萍,你来啦,来来来,快进来坐。” 王淑萍朝着客厅地上看了一眼,满地的玩具和杂物,哪有下脚的地方啊。 她笑着摆摆手:“不用了,我嫂子在家吗? “在在在,爱敏快出来,小萍来了。” 听见王淑萍的名字,吴爱敏手都没来得及擦干净,在身上随便抹了两把便快步冲了出来。 “小萍。” “嫂子,我来找你说点事儿。” 原本还以为对方是搞清楚状况后决定手撕陈世美主动来求助的,吃瓜的心情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可当看到她一脸笑模样,吴爱敏的心凉了半截。 “哦,坐下说。” “咱们去楼下,不耽误孩子们写作业。” 这明显是不想当着自己的面聊,虽然周政也十分好奇两人的对话内容,可还是跟着附和道。 “去爱敏,楼下安静,不像咱家乱哄哄的。”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楼下。 五月的晚上,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清凉,让人感到舒适。 “妹子,你问他了吗?”吴爱敏虽明知瓜吃不到了,可对此还是不免好奇。 “问了,今天你看见的那个女孩叫白雪兰,是他一个好友的妹妹” 说到这里,吴爱敏半信半疑,可接下来的话,由不得她不信了。 “因为之前大梁曾跟我们提过找对象的事儿,所以啊,向东就想把雪兰介绍给他,结果人家来了,大梁又临时有事出去了,这才” 这一刻,王淑萍感觉自己就跟街上的老裁缝一样,动动嘴皮子,就把毫不相关的人和事缝制在一起。 “哦,是这么回事儿啊,我还以为是向东他嗨,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王淑萍笑了笑摆摆手说。 “嫂子你是好心,要怪呀就怪向东,谁让他连个话都说不明白的,主要还是顾虑雪兰,她后天残疾,所以不想让别人知道“ “哎,这有啥啊,咱们都是接受过国家教育的知识分子,怎么可能歧视残疾人呢,那大梁咋说的呀。” 王淑萍一听,呦,看来对方对这件事没能百分百相信,那自己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呵呵呵。” 王淑萍脸上露出如春风拂面般的笑说道:“他同意见面,大梁这孩子品质真不错,以后,是个会过日子的好男人。” 自此,吴爱敏一句话也不说了,只跟着王淑萍的话附和着点头、微笑、嗯。 楼上的周政急的火烧火燎,他时不时从窗户上露出半个脑袋听楼下的动静。 ‘偷感’很重的周政被出来上厕所的二女儿吐槽。 “爸,你还用偷听啊,一会儿我妈回来了,肯定一个字儿不落的全说了。” “去,写你的作业去,小屁孩知道个屁。” 周政当然清楚自家女人的性格,别说落字儿了,不添枝加叶都算自己输。 他倒不是着急听八卦,而是担心王淑萍为了林向东把自己交代出去。 谁家的男人谁心疼,莫名其妙顶着‘搞破鞋’的帽子,任何一个女人也不愿意看自家男人的名声被搞臭。 不过很快,他的忧虑情绪逐步降低。 眼看着外面二人说说笑笑一副轻松的样子,约摸着与自己无关。 “事情真相大白了我也就回去了,行了嫂子你也赶紧回家忙活,耽误你时间了。” “不碍事儿,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结束语说完,吴爱敏转身回了家。 周政咽了咽口水,再次坐回到沙发上装作漠不关心的随口问道:“小萍跟你说啥了?” “哎。”吴爱敏什么都没说,先是叹了口气,接着一头钻进厨房继续洗刷碗筷。 她这声叹气激发了周政的好奇心,撇下报纸跟到厨房追问。 “到底说啥了,是说上午的事儿不?” 吴爱敏转过头一言不发的盯着周政。 “不是这还能是啥,我还以为那女的是林向东的相好,早知道我就不掺和了,真没意思” 尽管眼下还是不清楚王淑萍说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证明的是。 误会解除了,并且与自己无关。 “哼,早就跟你说了别管闲事,谁让你不听呢”周政一脸得意的笑着转身刚要走出厨房。 “是啊,也不知道大梁能跟她成不?” “跟梁丰收有啥关系啊?” “人家俩人相亲呢,说不定以后就是两口子了” 第50章 那就再接触接触 犹如过电一般,周政怔在原地几秒钟。 可随后转念一想,猜到了是林向东夫妻俩编的瞎话糊弄吴爱敏而已,他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次日一早,运输公司的员工陆续到岗。 梁丰收所属的部门是负责安全生产管理相关。 运输公司的生产安全无非就是关于车辆的定期维护维修等方面的工作。 昨天相关内容已经在林向东的配合下完成了,梁丰收把收上来的维修信息逐次发还给每辆车的司机。 周政看见梁丰收就叫住了他:“梁,我问你点儿事儿。” 梁丰收笑呵呵的走过去:“啥事政哥。” “我听说,你还单身呢,想找个啥样的女人啊?” 梁丰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没啥要求,会过日子知道疼人的就行。” “那能行吗,工作不错,人长得又精神,小姑娘们还不得排着队等你挑选嘛。” 周政用试探口风的方式提醒对方,以他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一个正常的女人结婚生子,没必要与白雪兰见面。 谁知梁丰收没听出周政的意思,被夸的脸唰的就涨红了。 “政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我说真的,回头帮你留意着,看看谁家姑娘合适你” 周政的话还没说完,梁丰收一听又是保媒拉纤的事儿,他赶忙婉言拒绝道。 “不用了,东哥给我介绍了个,等见了面看看情况再说。” 梁丰收倒是个不贪心的实诚孩子,可他的话让周政心里咯噔一下。 “是吗,介绍的谁家的女孩啊。” 梁丰收仔细回忆着昨天的对话,他还真没留意女孩具体情况。 “人是哪儿的,我忘了问了,反正家里开饭馆的哎,东哥来了,我去问问” 梁丰收冲着不远处走来的林向东迎面过去。 周政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双耳中也间歇传来耳鸣声。 “想什么呢。”林向东的手搭在周政肩膀上。 周政转身,只见他的双眉紧皱,脸色如同一片乌云,阴沉沉的铺满了整张脸。 “你还真把兰兰介绍给梁丰收了?” 周政已经极力克制声调,但不难听出这段话中带着的愤怒感。 林向东见情况不太对。 相邻几辆车的司机都会趁着这个时间擦洗车辆、对轮胎气压检查等,以便可以随时出发。 “我们换个地方说。” 他不想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的程度,拉起周政来到大礼堂内。 “你说,我除了这个办法还能怎么办?” “那你也不能真给他介绍啊,随便编个别的理由不行吗,比如说,兰兰是是小萍妹妹之类的话,或者她” “或者什么,你媳妇说的还不够明白吗,白雪兰只要跟任何一个男人没关系,那她必定是我林向东养在外面的野女人,你有为我想过吗?” 林向东的话让周政冷静了片刻,但他还是对这种说辞不满意。 “是,这都是我媳妇惹出来的,那,那万一他们真看上对方了咋办?” “咋办,随份子、搂席、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还能咋办。” “你!你明知道我喜欢她” 林向东皱了皱眉头,嘴角挂着不满和轻蔑。 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如此执迷不悟。 “那又怎么样,你的喜欢不过是叶公好龙,你要是真男人就放手去做。” 周政又不是傻子,心里当然清楚这样的关系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可仅仅是见不得光的喜欢,他也不想轻易失去。 周政皱着眉没有说话。 趁热打铁,林向东希望对方能从自己的话里得到启发,并从这段没有未来的畸形关系中彻底醒悟过来。 林向东指着门外的方向。 “现在,去跟吴爱敏离婚,然后正大光明的把白雪兰娶回来!你做得到吗?” 周政缩了缩脖子,目光下移,不敢再与林向东对视。 像个做错事的显得手足无措的孩童,满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你的喜欢狗屁不是,你只会拖着白雪兰,又让吴爱敏活在谎言中,你一个人自私不要紧,不能让两个无辜的女人替你承担后果!” 林向东的话让他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神情沮丧,满怀愧疚。 他内心的信念正在不停地崩塌紧接着再次重塑。 “我会跟我老婆离婚的,但不是现在,我一定会跟她离婚的!” 周政如同刃锋般坚定,无惧任何挑战。 可惜的是,这些所谓的‘坚定’没有任何基础,摧毁它只需要几段话。 “好啊,等你单身了,我帮你去白大叔家提亲,保证撮合你和白雪兰的婚事。” “林向东!” 是的,周政破防了。 对于离婚这个词,以他的能力和胆气,仅挂在嘴上说一说,并且还不能被吴爱敏听到的程度。 “你故意的,我把你当兄弟,你暗地里对我下手,你太没义气了!” “呵~”林向东无奈的苦笑着晃了晃头。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句话。 当规则对你有利时就强调规则,当道德对你有利时就强调道德,当两者对你都无利时就把水搅浑。 看着走火入魔的周政,他不想再多说任何废话。 他先是朝前走了几步,两人的距离拉至最小时,林向东送了周政最后一句转身离开。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我无关,你自己解决。” 周政留在原地陷入苦闷之中。 很快,在林向东的说合下,梁丰收迎来了与白雪兰见面的机会。 为了避免周政尴尬,林向东做主把相亲地点定在了城里的一处街心公园。 周政的出现,对于白家来说是幸运的。 他做了很多逾越朋友关系的帮助,对此,白志勇心里有数。 周政刻意隐瞒家庭情况让白家父女对他产生误解,从而认定他是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 特别是白雪兰,毕竟二十出头,她渴望安稳的生活和令人向往的爱情。 当林向东提出相亲,白家父女从心底希望对方是周政。 可当他们得知相亲对象是另一个人,最失望的还是白雪兰。 人贵有自知之明。 白志勇明白,不是所有的‘好’都关乎于爱情和婚姻。 他们这样的家庭,从女儿生病的那一刻起,似乎上天就收回了选择的权利。 白志勇和林向东二人坐在不远处看着两个年轻人相处的画面。 梁丰收论外形在那个年代可以算是中上等,再有工作的加持,各方面条件已经足够优越。 从老父亲的笑容中不难判断,他对未来的女婿还是很满意的。 只不过白雪兰的脸上少了与周政相处时那些灿烂的笑。 “小梁这孩子不错,说话办事体面,人长得也排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看上兰兰。” “叔啊,那就看两人有没有缘分了,顺其自然。” “对对,顺其自然好,小林啊,你别怪叔多嘴,我想问问小周他怎么没来” 白志勇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嘴上提的是人没来,心里想的是来的人为什么不是他。 林向东提前预料到父女二人肯定会聊到周政。 实话不能说,谎话更不能说,他干脆打起了马虎眼。 “啊,他有事没来。” 仅五个字,白志勇就听得明明白白,直到相亲结束,再也没提起周政的名字。 二人回来后。 梁丰收一脸喜滋滋的笑模样,就跟得了多动症似的,手舞足蹈的停不下来。 白雪兰冷着脸也终于挂上笑泛着微红。 白志勇见女儿心思转变,打心底高兴:“那你还愿意再见面不?” 白雪兰微微一笑连连点头同意,脸颊上的红晕更浓了一分。 哈哈几声爽朗笑声后,白志勇说道:“好,好,那就再接触接触。” 梁丰收一听白父看好这门亲事,更要好好表现一把,当即决定请对方下馆子吃饭。 第51章 啊?!你把常婶给打啦? 回到家,林向东第一时间把相亲的全过程一字不漏的描述给王淑萍听。 他的眼神微醺,朦胧中带着一丝狡黠,却被谈吐间那股愉悦感所掩盖。 “我也体验了把媒婆的快乐,原来给人家介绍对象这么有趣,哎媳妇,回头咱俩退休了开家婚姻介绍所。” 王淑萍笑着帮他擦拭洗完澡后湿漉漉的头发。 “话别说那么早,回头小两口吵架了,不骂娘不骂爹,第一个骂媒人,你信不?” 王淑萍的话总能一语中的。 “也是啊,不行,这活儿不能干,出力不讨好。” “再说了,成功了一回可代表不了什么,万一要是遇上你和红霞,那媒人就是跑断腿也促不成姻缘呀。” 林向东立刻转过身眉头紧锁,嘴角下垂,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你知道我烦她,干嘛又提。” “好奇呗。” 既然话题扯到了红霞身上,王淑萍想知道婆婆没讲完的故事的后续。 她身体坐正,一副认真地模样看着林向东:“你说说,我真的特别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哎呀,我不想讲。” “你就说说,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明天,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我是小孩吗,一顿好吃的就想让我开口。” 王淑萍想了想:“那我请你吃冰棍儿。” “切~成交!” 接下来,林向东讲述了从摔下墙崴伤脚后发生的一连串的故事。 常婶原名常丹凤,婚后育有两儿两女。 他们口中的红霞姓杨,是常婶最小的女儿,与林向东是同班同学。 杨红霞性格大大咧咧,自从喜欢上林向东后就主动表达爱意。 在那个年代,这种行为过于开放,很多人对此举动十分不耻,甚至被人恶意造谣是有可能身败名裂的。 但杨红霞不在乎虚伪的名声问题,一心想要跟林向东搞对象。 她以为女追男隔层纱,只要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对方一定就范。 没想到这却是林向东最讨厌的行为没有之一。 在他的认知里,感情应该顺水推舟自然而然产生。 所以,他讨厌杨红霞就是从对方公然向自己示爱的那一刻起开始的。 “那她都背你去卫生室了,你就一点儿也不感动?” 林向东翻了个白眼:“我为啥摔的,我没揍她都是好的,还感动,感动不了一点。” “哈哈,然后呢?” 然后就上演了类似某些偶像剧剧情,只不过男女颠倒,结局悲惨。 杨红霞成功继承了常婶爱表演的基因,路上对身后的林向东一顿输出阐述心意,并承诺着一堆不着边际的话。 她没发现的是,此时的林向东双眸中早已闪烁着不满的怒火,脸上的每一根青筋都在跳动。 要不是被身下的女人紧紧扯住身体动弹不得,他早就想逃离是非之地了。 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恋爱的关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实锤’。 果不其然,等俩人的消息传回学校时,班主任还专门为着这件事上门家访,苦口婆心的教育林向东早恋的危害。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不管怎么说,老师就是不相信,非说我作为男人没担当,出了事撇的干净还赖给女生” “啊?你都说你们俩没谈恋爱,她怎么反倒怪上你了?” “我解释了可是她不听啊,后来干脆上升人品问题。” 看着林向东一口接一口的叹着气,王淑萍觉得十分好笑,剧情真是说崩就崩。 “这老师也有意思,不像是来干涉的,倒像是来撮合的。” “后来我妈找到老师才把话说清楚,你说,我能不烦她吗?” 接着,林向东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又无稽的片段,不自觉的冷笑几声。 “哼~最最最关键的是,没多久,常大嘴竟然来提亲了,非逼着我娶了她闺女。” 噗~ 呦,还藏着一手? 王淑萍知道整段故事中最精彩绝伦的高潮就要来了,情绪也跟着剧情的发生而激动起来。 “这天下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是该说几句难听的了,有些人不骂到她脸上,她还以为你好说话呢。” 林向东无奈的吐出一口气摇摇头:“骂,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动手了。” “啊?!你把常婶给打啦?” 她身姿笔直地坐着,支棱着耳朵聚精会神听对方讲述,深邃的眼神精准地抓住每一个关键词。 林向东连连否认:“怎么可能啊,我怎么能打女人,何况她还是长辈,严格来说,不能算打只能算轰。” 王淑萍一听,立马分析战局。 林家能不顾情面动手撵人的除了林向丽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是四姐?” “对。”林向东点点确认。 常婶不是个看不明白事理的人,只不过脸皮略厚而已。 林家的人品在村里那是没的说。 人品之高下,犹如山川与溪流。 高山令人仰止,清流则让人心旷神怡。 林父林母待人宽容、友善、行事正直,赢得不少邻居的尊重和爱戴。 她也是相中了林向东的品质和担当,却忽略了林向丽的战斗力。 林向丽从一开始就看不上常婶和杨红霞一家。 常婶在这节骨眼上天天上门叨扰,林父林母不好说什么,林向丽可不惯着她们娘俩。 有一天下午,直接将当事人叫到一起。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床铺的扫帚疙瘩在空中一摆一摆的问道。 “红霞,你别怪我说话直,你和向东的事儿传的全村都知道,无非是为了逼他同意,那咱们今天就把话说开。” 面对林向丽的话,杨红霞是脸不红心不跳,乐呵呵的直点头。 “行,四姐,说开好说开好,我要是能跟向东成了,保证把他伺候的美美的,家务活不用他干一点儿,还有咱爹咱娘,我一定好好孝敬他们” “停停停,扯远了,哪儿跟哪儿啊,八字还没一撇呢都扯到结婚了” 林向丽先是甩了个白眼儿给她看,接着转头询问林向东的意思。 “向东,你也听见了,你啥意见?” 林向东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眼睛斜楞到一旁默默地摇了摇头,对面前荒谬的情形感到深深的无语。 “说话呀。”林向丽对着他的椅子就是一脚。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中国字,怎么组合在一起你们就听不懂了,我不愿意,问一万遍也是,不——愿——意。” 说完,林向东腾的一下站起来,用扭伤的那只腿对着身下的椅子就是一脚,然后头也不回的愤然离去。 场面要在一般人看来已经尴尬的能抠出三室一厅了。 但常婶和杨红霞可不是一般人,这种情况见的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 常婶站起来对林父林母说。 “老姐姐,向东这孩子还小啥都不懂,我们家红霞人漂亮又能干,回头结了婚,保准能生男孩。” 杨红霞则是想要跟出去,却被林向丽一甩手被扫帚疙瘩拦住了去路。 林母还没说话,就被林向丽接了过去。 “向东说的很清楚了,你们听的更清楚,谈对象这事儿,就别惦记他了啊。” 常婶一听立马不高兴了,连连摆手并指着门外道。 “那可不成,现在村里人人都知道咱俩家要攀亲家,你们不同意可不行,回头我家红霞还咋找婆家啊” 讨不到便宜就只能来横的。 常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圜。 她瘪了瘪嘴,用开玩笑的方式轻描淡写的说道。 “再说了,你不过是他姐,这当妈的都没开口呢,你个小妮儿在这叭叭的,不合适?” 眼看着话锋转变,一股火药味腾空而起。 第52章 是我的!是我的! 林向丽怵的是你跟她讲道理,要说耍无赖,还没怕过谁。 她哈哈大笑几声,笑声中满是不屑与嘲讽。 “不好意思常婶,我们林家全家上下就长了一张嘴,谁有本事谁开口,至于全村人是咋知道这门亲事的,你我心里都有数。” 她抡起笤帚疙瘩在桌椅上摆动做做样子说。 “既然话说完了,那就不留你们了,你一天来我家八趟,自然是知道大门在哪儿,好走,不送。” 失了面子的常婶想要‘垂死挣扎’最后一回。 没想到林向丽半分耐心都没有了,从清扫为由,笤帚直接甩在她们母女二人身上。 俩人这才嗷嗷叫的夺门而出。 至此,事情告一段落。 “事情没完?”王淑萍听出了仅是暂时结束,还有后续的发展的可能。 林向东点点头:“后来我当了兵,她们想折腾也折腾不起来了,再就是我转业回来那年。” “转业?那是很多年以后了。” 转业当年,林向东其实已经与王淑萍定下了婚事。 当时王淑萍还在东北,还没有跟他来到中原。 就在这个间隙,杨红霞再次找上门,只不过这一次她不是来闹的。 “她说她要结婚了,说年轻那会儿做事儿冲动,希望我别往心里去,哼~”林向东下意识的冷哼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王淑萍突然有种失落感。 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不由为杨红霞的爱而不得感到可惜。 有些情就是如此,方向错了,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而她和林向东,情不知所起却能一眼定终身。 缘分呐,真是奇妙。 “对了,咱妈说,你要是反过来追她闺女,她就敢打断你的腿是啥意思,是还记恨着四姐驳了她的面子吗?” 林向东的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困意和醉意通通上涌,哈欠连天的晃了晃手。 “不是,是因为她闺女嫁得好,人家现在可是厂长夫人。” “厂长?哪个厂啊?” “木材厂。” “啊?”王淑萍瞪圆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接着说道。 “那,那,那闫大海和四姐那个事儿” “对,她知道了她妈就知道了,常大嘴就知道了全村就知道了。” “怪不得四姐当时喊打喊杀的,原来还有这么层关系在里面,要是我,我脸上也挂不住” 王淑萍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呵呵,那如果像咱妈说的,你现在去追她,她还愿意不?” 呼~呼~ 一阵有规律的呼吸声从林向东鼻息中传来。 王淑萍半躺下,用手臂撑着下颚,借着柔和灯光。 她放肆又贪婪的欣赏着林向东这张曾让那么多人着迷的脸,心里不免燃起疑问。 一定要在那个时间遇上他吗。 如果早一秒、早一天、早一年,两人还会一见钟情成就这般金玉良缘吗。 这个问题将永远也不会迎来答案。 时间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日子在这样的感觉中慢慢过去。 过不去的周政,自从知道梁丰收与白雪兰相亲顺利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连着几天下了班不回家,在外面独自喝闷酒。 与林向东的关系也在分崩的边缘,两人再不似往常亲近。 吴爱敏不明白其中问题,只是像平日里一样工作生活。 她有时候会外出对接公司的其他工作,不需要每日坐班。 “民警同志,我的自行车什么时候能找到啊。”赵葫芦推了推脸上的比防弹玻璃还厚的眼镜皱着眉眼问。 自从丢了车,刘春花见天儿为了这事没完没了。 赵葫芦再好的好性子也经不起如洪水般的絮叨,他平时不忙的时候总会来当地派出所问问案情进展。 可如同林向东所说,二八大杠恨不得全国都一模一样,民警也是给不了具体时间。 五月中旬的一个周五上午。 赵葫芦从派出所出来耷拉个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时不时瞅见街上谁的车子都要过去看两眼。 看着车来车往,赵葫芦难掩失落感,不由得自语道。 “我的小黑娃你在哪儿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吴爱敏办完事,经过一条热闹的街道正好遇上了溜达的赵葫芦。 她没做停留,两人擦肩而过时,一阵异常熟悉的声音传进了对方耳朵里。 按正常来说,街上人来人往热闹不已,一些细小的噪声是不容易被人发觉的。 但偏偏被着了魔一样的赵葫芦听见了。 他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 刚买车子不久,他喝多酒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车后轮上的挡泥板磕掉了一个角。 这可把他心疼坏了,回了家先是用胶水试图将其粘在一起,但粘上没多久就会再次掉下来。 迄今为止,摔掉的那个角还在自家抽屉里放着呢。 摔过的车子,整个瓦盖都移位了,所以骑起来总会发出嘎啦嘎啦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 一开始他是想要修理的,但后来一想,这特殊的声音既不难听又不影响什么。 所以干脆就当做区别于其他二八大杠的防伪防盗标志。 没想到当初自己一个莫名想法,竟在此时真的派上用场。 可惜眼前街上的人实在不算少,骑车子虽不多却也无法一眼辨别。 他眼神不好,托着眼镜框追在几辆自行车后面小跑。 每跑动一下,腰身上挂着的葫芦就晃动一下。 苦心人,天不负。 终于还是让他寻着声音找到了正慢悠悠闲逛的吴爱敏。 由于对方是个女人,他也不敢直接上前,只是跟着一路跑。 等两人距离拉至最小时,他的双眼一眨不敢眨。 就像一台精准的仪器,对焦目标准确无误地洞察事实真相。 “是我的!是我的!” 那个缺失的挡泥板无比清楚且真实的赫然呈现在他面前。 这一刻他无法掩饰激动的内心,情不自禁的大喊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发觉车漆被人重新喷刷过。 确定对方身下的自行车就是自己所丢失的那辆后,他双手撑腰,站在原地大口的喘着气。 事实胜于雄辩,这个肥硕的女人一定就是当晚的‘偷车贼。’ 气还没喘匀,他再次追了上去。 在杂乱的室外街道,吴爱敏并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说话声,依旧自顾自惬意悠闲的朝前骑。 突然,一股莫名的力量从自己身后传来。 原本正常行驶的自行车也在这一刻猛然停下。 吴爱敏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根据离心力效应,自行车在行驶过程中注定会向一侧偏转。 但将其朝着另一方向扭转,轮子的离心力就会发挥作用,从而将车子扶正,保持一种正常的状态。 而自行车前后两个轮子需要相互配合。 在离心力和陀螺效应的共同作用下,自行车才能够保持平衡状态。 多重效应综合作用一旦消失,平衡也会在不久后被打破。 吴爱敏反应不慢,她以为车子出了故障。 蹬了几下不动,在稳住车把手的方向后,她立马站起来接着蹬。 这一次,自行车以蜗行牛步的速度仅向前移动了几厘米,同时,她听到身后发出哗哗的摩擦地面的声音。 在没有回头的前提下更加确定车子有问题,脚下的力气也跟着加大了几分。 其实,自行车没出半点儿毛病,之所以会突然停下是因为被赵葫芦拉住了车后座的架子。 奈何吴爱敏体重大,力气也大。 瘦弱的赵葫芦很快就被自行车向前拖行。 身后的摩擦声愈发的明显,这一次,吴爱敏也听到了。 她回过头。 惊奇的看到一个厚厚的镜片下面眯着眼的猥琐男人正卑鄙而低劣拉扯自己的自行车。 第53章 我人正不怕影子歪...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当街抢劫?! 还有没有王法了! 吴爱敏心里立刻燃起了这样的想法。 一股莫名的愤怒感油然而生,这下她也不骑了,准备下车与对方好好‘聊聊’。 就在此时,自行车由于动力不足,稳定性正急剧下降中。 平衡感猛然消失后,车把开始左右剧烈晃动。 吴爱敏突然有些慌张,毕竟才学会骑车没多久,她赶忙从自行车上下来。 另一边的赵葫芦的眼镜框在这一系列的操作后,从鼻梁骨上滑落下来。 就在他腾出只手想要将眼镜再次推回去时。 就跟戏台子上面的立柱一样粗壮的腿,哗的一声从自己模糊的眼前划过。 力气之大,赵葫芦完全无法招架。 整个人被对方急于下车滑动的力量全部集中在脖子上,顺势将其打翻向左边倒去。 原本以为只要下车下的够快就不会摔倒,谁承想,吴爱敏被赵葫芦的脑袋绊了一下,速度也跟着减缓。 另一条腿根本来不及平稳落地,肥硕的身体由于惯性也跟着倒向左边。 “啊啊啊~噗~”一连串的哀嚎声从吴爱敏身下传出。 常年嗜酒如命的赵葫芦本就不胖,几年下来更是瘦成了皮包骨。 小鸡仔一般的男人怎能抗住200多斤壮硕女人的压制。 有肉垫在身下,吴爱敏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可被压着的赵葫芦呼吸不畅,脸色逐渐发白。 气息眼看着只出不进,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类似破烂风箱声。 出于求生欲,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对方从自己上推开,奈何吴爱敏的后背跟堵墙似的一动不动。 他意识到在这样下去小命不保,于是发动了群众的力量。 只见他将胳膊伸出去,冲着围过来的人群频频摆手呈现求救状。 这时,旁边看热闹的人围了整整一大圈。 “救救命啊~”声带不知是不是落在家了,好在有人眼疾手快。 好心人伸手把吴爱敏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一刻,赵葫芦也算是变相得救了。 旁边一个男人走过去把赵葫芦扶起来询问道:“你拉她的车子干什么,你俩认识啊?” 吴爱敏气呼呼的指着趴在地上找眼镜的赵葫芦吵嚷道:“他就是个臭流氓,青天白日的抢我的自行车!” “我!我!我抢” 虽然坐了起来,可赵葫芦身体太弱,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出不来。 他是又急又气可又说不清楚。 吴爱敏看这个男人言语之间流露出卑锁下流的样子就让她感到阵阵恶心。 不仅如此,对方依旧牢牢抓着自行车脚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老鳖孙,我让你抢我的车子!”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赵葫芦的半边脸上。 突如其来火辣辣的疼让他更加委屈。 围着的人成群议论纷纷。 自古先敬罗衣后敬人,先敬皮囊再敬魂。 吴爱敏穿戴干净整洁的着装,铿锵有力的嗓音也足以证明她的自信,两者相结合占据主导地位。 出于本能,人们第一时间给了第一轮判断。 风评很快倒向了吴爱敏,纷纷对地上穿着破烂有些邋遢,甚至浑身酒气的赵葫芦指指点点。 赵葫芦顾不上别的,将所有重心都放在自行车上。 背负着丢车的责任,这段日子他活的实在是太辛苦了。 他努力调整呼吸,两秒后,赵葫芦晃悠着身体站了起来。 ‘为了我的二八大杠跟你这个偷车贼拼了!’ “她,这个人是小偷,自行车是我丢的!” 赵葫芦的话一出口,周围看热闹的人显然是不相信的。 “你放屁!我这车子可是正儿八经买来的,你说是你丢的,你有证据吗?”吴爱敏言之凿凿。 赵葫芦深吸一口气,把衣服整理好,扶正挂在耳边的眼镜躬下身体。 脸上流露出这辈子少有的自信和坚定,似是想要对全世界人证明。 他指着车后轮上的挡泥板底气十足,没有任何犹豫和畏缩的说道。 “这里之前摔坏缺的一块就在我家抽屉里!” 仅是一句话,人群中发生了明显的躁动,就连吴爱敏内心也动摇起来。 自己已经记不得被吴晓亮这个弟弟坑了多少回了。 提到自行车的来路,她对吴晓亮可是半分信任都没有的。 吴爱敏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时候就有人从人群中站出来鼓动他不要与猥琐男多纠缠直接报警。 “对,报警!” 有了证据作为底气,赵葫芦可不像刚才那样弓着腰驼着背一副挫败的样子。 他指向刚才走过来的路继续自信满满地说道。 “旁边就是派出所,是不是我抢你偷,让民警同志给判判就真相大白了。” 他昂首挺胸,眼神中闪着坚定有力的光芒,每一个字句都透露出从容与果敢。 强大的气场让周围闲言碎语的观战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这下好了,像是赶鸭子上架,吴爱敏清楚这趟派出所不去不行。 不少人闲着没事也跟‘追剧’,十分想知道大结局的内容。 “我人正不怕影子歪,去就去,到了派出所你这个臭流氓就得现原形,哼~” 在她自信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身体里剩下的全是空虚和惶恐不安。 想看热闹的群众被民警纷纷请了出去,有些实在不甘心的人就守在门口等结果。 派出所内,两人分别被两位民警问话。 这时,一位民警听完赵葫芦的话后走到吴爱敏身边,看着手中的笔录问道。 “吴爱敏是?” “啊,对对对,警察同志,审出来了吗,他就是个地痞无赖,你们可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冤枉了好人” 吴爱敏越说越激动,后面直接站起来,嗓门刚要提上去。 民警略显得不耐烦的摆摆手:“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好。” “外面那辆自行车是你的?”民警朝着停在派出所院内的自行车问。 “对呀,是我的,才买的。” “从哪个国营商店买的,有手续吗?” 吴爱敏自知来路不正,被问及于此,只能尴尬的支支吾吾说。 “配给票不好搞,是从朋友那儿买的” 纵然吴晓亮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有千错万错,可他终归是自己的亲弟弟。 吴爱敏说了谎。 对面负责记录的民警抬眼瞅了瞅她:“自行车私下是不允许个人买卖的你不知道吗?” 吴爱敏一时噎语没有说话。 “你跟一块儿来的男人认识吗?” 她摇摇头继续保持缄默。 “你提到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朋友他在街上遇见的我也不知道他的信息啊。” “你是说,在街上随便遇个陌生人,你想买车,刚好他卖,所以双方就达成了买卖协议?” “对对对,还是民警同志有文化,就是这个意思。”吴爱敏脸上闪过一丝清醒的愚蠢。 这种情况见得多了,民警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行,通知你一下,你那辆自行车涉嫌盗窃,自行车就先扣下了。” “别呀同志,那车子可是我花了一百多买的,说扣就扣了,我的钱不是打水漂了?” 吴爱敏一听车子骑不走了,立马再次开启胡搅蛮缠模式,滔滔不绝道。 “你们可不能听别人瞎说,他一身酒气,明摆着就是个酒蒙子,他的话不能信啊 “他是不是真正的车主我们会继续调查的,你把你的信息做好登记就可以走了。” 民警对记录的同事使了个眼色后继续:“回头事件有进展,我们会联系你本人或者联系你的单位。” 回家后,吴爱敏越想越憋气,她一边等周政下班一边把火气撒在三个孩子身上。 就连最喜欢的小儿子也劈头盖脸一顿骂,家里迎来罕有的安静。 周政又在外面喝的醉醺醺,满脸通红,脚步踉跄的回到家。 等吴爱敏把今天发生的全过程讲完后,周政心里的火也是憋的够久了。 他愤怒的对着吴爱敏大吼道。 “你不去找吴晓亮问清楚,在这儿坐着有个屁用啊!” 吴爱敏自知理亏,倒也是没和他一般见识,解释道:“我找了,爸妈说他有日子不回家住了,人在哪儿他们也不知道。” 老丈人的话没说错,自打吴晓亮干起了不见光的买卖之后基本上都是与朋友们一起住。 巧的是,周政刚好去过一次吴晓亮在外合住的房子。 就是当时帮林向东买车的仓库里面一处废弃的杂物房。 ‘都跟我过不去是,老子跟你们这帮人拼了!!’ 第54章 车子是偷来的? 砰的一声巨响。 一扇破旧的铁皮门被周政踹开。 深更半夜,响动异常明显。 很快,漆黑的杂物房窗户上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光,将墙下的地面照亮。 “艹,谁呀大半夜的。”一个骂骂咧咧的瘦高个男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吴晓亮呢!”周政高声质问道。 高个子男人没有马上回答。 他一脸不屑的眨着眼睛,对着周政上下扫视了几眼,随后不紧不慢的反问。 “你谁呀?” “你管我是谁,赶紧叫他出来!” “艹,还挺牛逼。”男人转头啐了口痰:“他不在。” “他去哪儿了?” 高个子男人没了耐心:“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他在哪儿,我又不是他爹,有事没事,没事儿赶紧滚。” 一丘之貉。 周政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借着酒劲儿上头,他跟个愣头青似的就要往里硬闯。 高个子男抬手就是一拳。 周政被打的趔趄着向后退了几步,随后冲上去与对方扭打在一起。 外面的响动又将屋内两人吸引出来,接着就是以一敌三的毫无悬念的一场混战。 期间,周政年龄虽长,但体力却不及年轻人,很快就败下阵来。 拳脚犹如闪电一般迅速而猛烈,他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被打得遍体鳞伤,全身都是瘀青和伤口。 高个子男人见状对同伴摆摆手:“赶紧滚啊,再来的话,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语罢,让同伴将周政推出仓库并锁上大门。 “走了吗?”这时,吴晓亮才从房间内不急不慌的走出来。 “他谁呀?”高个子男人问。 “我姐夫。”吴晓亮的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一丝厌烦。 “我艹。” 男人先是吃惊的下意识爆出口头禅,接着对其调侃道:“你弄啥嘞,那是你姐夫不早说,你个信球货。” “没事儿,打了就打了,嘶~不过,他来这儿闹,估摸着是发现车子是偷的” 吴晓亮很敏锐的判断出周政来的意图,随后转身对高个子男人等人说。 “生意先停停,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高个子男人点点头:“行,反正这些钱够花好一阵的,那就歇着。” 次日周六一早,周家夫妇二人就蔫头耷拉脑袋的来到林家。 “弟妹在家吗?” 声音的熟悉程度还留在王淑萍耳中未能散去。 她从屋内走出来看见吴爱敏和周政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院中。 即使前几天闹了那么一出,以吴爱敏外向开朗的性格,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半点难为情也未曾在她的脸上见过。 王淑萍见后面的周政倒是表现的有些拘谨,没多想就笑盈盈的迎对方进门。 “周哥,嫂子你们来了,快进来。” “忙着呢嘛?” “没有,快坐快坐,今天不是周六嘛,向东领着两个孩子去后山上割草喂兔子了。” “我说呢,一进来静的我还以为没人呢,哈哈哈。” 王淑萍给两人倒了水,抬眼看了看墙上的表:“你们先歇会儿,他差不多快回来了。” “不及不及,这事儿啊,我就先跟弟妹你说说”吴爱敏端过水杯猛灌了一口。 王淑萍点点头,再次瞅了周政一眼:“好,嫂子你说。”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周政进院的那一刻,王淑萍就觉得他不太对劲儿。 平时话多的周政今天闷声不吭。 不仅如此,他的两只手总是抬起放在脸旁,脖子也不停缩,像是不想被人看到他的脸。 “呵呵,就这么说,我也挺不好意思的,是这样,向东的自行车不是从我弟弟那儿买的嘛。” “是啊,咋啦?” “这个车子它的来路不是正经来的” 王淑萍不喜欢吞吞吐吐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太累。 “没事嫂子,咱们俩家都这么熟了,你直说。” 吴爱敏本也不是磨叨的人,可又不得不碍于面子装一装,听王淑萍这么说,她也放松下来。 “车子是我弟弟晓亮跟他那帮子狐朋狗友偷来的。” “偷的?”王淑萍口中虽表现出惊讶感,可心里却早已有数。 吴爱敏轻咳两声,润了润嗓子言简意赅的将昨天遭遇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这次她没有选择护短,直言不讳的把吴晓亮做的龌龊事情也一并说出。 王淑萍听后沉默了几秒,随后吴爱敏扯了扯周政的衣服:“让弟妹看看。” 周政的手这时从脸上挪开,那乌青的眼窝、破损的鼻梁骨以及嘴角隐约还能看出血痂惊到了王淑萍。 她瞪圆了双眼,被面前难以置信又触目惊心的伤势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到咽了咽口水冷静下来后,带着关切的口吻问道:“这周哥他这是怎么弄的” “我弟弟那群混蛋朋友给打的哎” 说话间,吴爱敏轻抚周政脸上的伤口,对方则是不停斯哈斯哈来表达疼痛。 “去医院了吗,看着挺严重的。” “去了,都是皮外伤,大夫让静养” 汪汪汪。 一阵小奶狗的叫声从院外传来。 不一会儿,一只黄色的小土狗像个活泼的小精灵灵动可爱,优先冲进里屋门口。 老祖宗的严选向来不会出错。 在没有主人的允许下绝对不随意进出房间。 乖巧又服从的跑到门口一屁股坐下,两只圆咕隆咚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用它那呆萌机敏充满好奇的眼睛先是对着屋内几人扫视一圈后,紧紧盯着主人王淑萍安静的一声不吭。 即使坐着,它依然不停地摇晃尾巴拍打着地面。 小脑袋瓜向左转一下又向右转一下,每一下都透露出天真烂漫的气质。 “哎,这小狗,不就是向东跑车带回来的吗?”吴爱敏兴致勃勃的指着地上的大黄说。 王淑萍没有搭话,心里却不高兴的暗自唠叨了一句。 ‘明明是你家男人为了讨好别人才硬给带回来的,真是能颠倒黑白!’ “上次去你家,怎么没见到小狗。” “养那玩意呢臭了唧的,我送出去了。” “哦,呵呵。”王淑萍附和着尬笑两声偷摸着瞄了眼周政。 他正双眉低垂空洞地望着地面,失落的气息萦绕在他周围。 “妈妈,我们抓了好多蚂蚱,鸡明天能下蛋吗?” 大宝乐颠颠的跑进来,一看还有外人在,立马收住夸张的动作和表情,换上一副乖巧的表情。 紧跟着进来的二宝不愧是哥哥的跟屁虫,俩人的姿势一模一样,腾的一下立正站好。 吴爱敏重男轻女的思想突然爆发,看着两个男孩儿喜欢的不得了,一边夸赞一边上手摸着他们的脸蛋。 被掐的疼了,两个小家伙龇牙咧嘴。 “出去玩,大人们有事儿说。”王淑萍将二人支出去。 “好嘞。” 俩孩子前脚跑出去,林向东后脚走了进来。 “向东回来了。” 看到周政夫妻俩愣了愣神后打起招呼:“啊,坐啊,站着干啥。” 王淑萍担心林向东要是知道自行车是赃物,买车的钱也可能打了水漂,一时生气万一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就麻烦了。 她笑着走到林向东身边作势拍了拍对方身上的灰土。 “你瞧瞧身上让你给造的,嫂子你们先坐,我给他收拾一下。” “好,去去。”吴爱敏转头瞪了周政一眼:“看看人家两口子恩爱的,再瞧瞧你,哼!” 王淑萍扯着林向东的手臂绕过院中的水池一直向旁边走。 “干啥呀,洗澡呀。”林向东不明所以的调侃了一句。 她一抬头这才发现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浴室门口。 接下来,她把事情的全过程完完整整的讲给了对方听。 第55章 我每次都看准了,就是打不准 “啊?!你说什么!” 林向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骤然缩小,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 “别急别急,不是什么大事儿。”王淑萍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轻轻拍打。 “不是那自行车怎么处理?”他的眼神游移不定,言语支离破碎,显然失去了冷静和决断。 “虽然购买的途径不合规,可我们被骗了,也是受害者,先把车子送到派出所,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王淑萍口吻轻缓温柔。 事已至此,就算是出去跟周政吵一架也不能改变结果,还不如心平气和的顺应事态发展。 林向东虽然点头同意了,但脸上阴郁不快的表情一直挥之不散。 等他们再次返回屋内,周政站起来用手肘撞了撞吴爱敏。 吴爱敏随后从兜里拿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百元大钞放在他们面前。 林向东愣了神没有说话,王淑萍清楚对方的意思,赶忙把钱塞回到吴爱敏手中。 “嫂子你这是干啥?” “你们拿着,车是老周介绍的,又是从我弟弟那儿来的” “不行不行,这钱我们不能收” 推搡间,林向东收拾好情绪开口说道。 “当时我也明知道不太对,图便宜才买的,要说责任,我不是没有,跟老周没关系” 直至听到林向东这么说,周政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些。 他从吴爱敏手中一把将钱夺过来拍在桌子上,拉起吴爱敏快步朝外走。 林向东又一次把钱放回周政口袋里。 不顾彼此的推辞,拉拉扯扯几回合后,周政二人才终于不再坚持。 等他们走后,在王淑萍的陪同下,林向东推着自行车来到派出所说明情况。 见多了胡搅蛮缠、避重就轻,对积极配合案件调查且主动上缴赃物的群众,还真是少见。 民警像是收到了意外之喜一样,脸上的笑从头到尾就没掉下来过。 等二人把事发的全部内容描述完成,等来的却是与吴爱敏那辆自行车截然相反的结果。 民警笑盈盈的表示,偷车贼一行人并未抓到,并且近期没有接到丢失自行车的案件。 “不扣车了吗?”林向东弱弱的问道。 “哈哈,扣车得有证据,目前不能证明你的这辆自行车一定是赃物,这样,先去登个记,如果后续有相关案件,配合调查就行了。” “配合配合,一定配合。” 两人走出派出所看着停在外面正闪闪发亮的二八大杠,突然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恍惚感。 “那就这样我的老战友,咱们之间的战友情走到哪天算哪天。”林向东走过去拍了拍车座。 王淑萍点点头:“说不准,能走一辈子。” 两人相视而笑,顿感这个世界充满了许多不可言喻的奇妙,心怀敬畏,去感受每一刻的奇迹。 有了这次的意想不到的突发情况,林向东和周政的关系缓解不少。 周政想约林向东一起喝酒,也许是心情大好的缘故,他甚至还主动叫上了梁丰收。 谁知梁丰收趁着周末回家处理家中事务,周政出了奇的要等他回来。 平日再次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王淑萍洗涮的猪肝色的老式瓦罐本来是想着制作变蛋,被半路杀出来的‘第三者风波’给耽误了。 随着气温逐步升高,夏天是最没胃口的时节。 变蛋又叫灰包蛋、包蛋等,在中原人的餐桌上拥有一席之地。 由于部分地区的叫法不同,有人会将变蛋和皮蛋两者搞混。 从而导致了变蛋和皮蛋之间存在不少争议,别看两者只相差一个字,其实差别很大。 最直观的差异就是。 变蛋是新鲜的生鸡蛋制作而成的,而皮蛋的原材料则是生鸭蛋。 还有一种蛋制品——松花蛋。 松花蛋与皮蛋均是由生鸭蛋制作,只不过在制作工艺上略有不同。 不管怎么样,好吃才是硬道理。 变蛋口感q弹嫩滑,味道鲜美,并且吃法也是各有千秋。 切成块或条,加入蒜蓉、辣椒油、酱油等调料拌匀,是一道开胃菜。 与青椒等蔬菜一同炒制,加入适量的盐调味,是一道下饭的家常菜。 将变蛋与笕菜、蒜瓣等一同煮汤,又是一道鲜美的汤品。 可林家一致认为变蛋与黄瓜、洋葱等蔬菜凉拌,浇点蒜汁,淋几滴香油,就是一盘到哪里都不掉价的夏日必备美味。 上次从林家拿回来的变蛋没几天就吃完了,于是她准备自己动手腌制一些。 需要准备的材料除了生鸡蛋就是裹在蛋壳外面那层厚厚的‘盔甲’了。 用料倒是很简单,就是需要费点儿周折。 大人们嫌麻烦的事情往往孩子们最为感兴趣。 准备材料的工作,大部分都交给了两个儿子。 林向东把家里一口常年不用的大锅找出来,先倒入生石灰,然后慢慢加清水,并用铁锨搅拌。 搅拌过程中石灰大量产热冒烟,待温度下降后倒入提前烧好的草木灰、食盐、碱面和干黄泥搅拌均匀。 王淑萍已经将鸡蛋挨个洗净,小心的放入泥浆中,裹上厚薄均匀的泥浆。 裹好后用小铁圈捞出鸡蛋,放在细锯末上,再次均匀的裹上一层锯末,剩下的就是等。 裹有锯末的鸡蛋稍微凝固一段时间,将其密封起来,放在常温避光的地方保存。 大约一周左右的时间需要检查皮蛋的变化情况。 可以直接打开看变蛋是否变熟,也可以摇晃听声音,没有晃动感和水声,证明变蛋已经做成功了。 吃完饭,王淑萍与林向东商量着要去看看外甥女闫胜楠,两个儿子表现的也十分高兴。 午睡刚结束,院外就传来叫声。 “林凯。”姬小光没敢直接进来,站在外面吼了两嗓子。 汪汪汪。 大黄听见院门外的动静,跑到门口冲着来人叫了两声给主人报信。 屋内的大宝穿好衣服跑出去没几分钟又跑回来,神色略兴奋的对王淑萍说道:“妈,我不去楠楠姐姐家了。” 王淑萍向外看了看,姬小光正双手插兜站在门口一晃一晃的。 “那你一个人在家待着?” “嗯,我跟姬小光在家玩,不出去。” 王淑萍想了想,都是男孩子倒也没什么,像往常交代几句后,便领着二宝和林向东出了门。 等确定他们走远后,姬小光这才掀起衣服,从裤腰上将提前藏好的两把弹弓拿出来递给大宝。 “这把是我新做的,你试试好用不?” 大宝接过来拉扯几下皮筋,感觉力道十足,于是他点点头:“做的不错,还去掏鸟窝吗?” “不,我准备多练练,等冬天下了雪打兔子去。” “行,对了,你家的小鸟长大了没?” 姬小光摆摆手:“全死了,太难养了,林凯,我先用你家的兔子练练手啊。” 随后蹲下捡起地上的几颗小石子。 大黄乖巧的陪在一旁,看姬小光躬身蹲下立即上前,哼哼唧唧的摇着尾巴以为是要跟它玩。 “大黄,去捡过来。” 姬小光随手一扔,小石头滚进兔笼底下。 大黄伸着脖子,前爪抓地,后爪用力向里面拱。 怎奈笼子与地面的距离太小,仅有十几厘米,大黄连头都进不去。 呜~汪~ 接着大黄扭过头,一副因做不到而羞愧的表情看向他们二人。 姬小光没有理会大黄的反应,把石子放入弹弓内,拉满皮筋对着兔笼子砰的弹射出去。 嗷呜嗷呜。 一阵惨兮兮的犬吠从大黄口中发了出来。 小石头并未按照设定的路线行驶,而是完全偏离径直打在了大黄屁股上。 姬小光笑的前仰后合,大黄以为是因没能捡出来的石头而受到了惩罚。 耳朵向后一摆,尾巴也不再晃动缓缓垂在身下。 它委屈巴巴的来到鸡窝后面,将自己的身体缩在角落里藏了起来。 “你看准再打。”大宝有些不高兴的说了他一句。 “我每次都看准了,就是打不准。”姬小光再次拉满弹弓,子弹嗖的一下飞出去。 无比清晰的一声闷响传进两人耳中。 第56章 那你的童年应该快完整了... 两个孩子四下瞅了瞅。 大宝好奇的询问:“打哪了?” 姬小光一脸迷惑的摇摇头:“不知道啊。” “肯定打中什么了,不然不会出动静的。”语罢,大宝顺着石子弹射出去的轨迹找了找。 兔笼子是林向东利用细铁丝交错制作的,缝隙很小。 为的就是避免遇上兔子的天敌——黄鼠狼。 黄鼬的俗名是黄鼠狼,主要以小型哺乳动物比如老鼠和野兔为主食。 黄鼠狼体长通常在28-40厘米,体重约在210-1200克。 由于它们的体型偏小,笼子但凡空隙大一些,黄鼠狼很容易就能进入。 常在夜间偷袭家禽,首先吸食其血液,再吃内脏及躯体。 所以当姬小光说拿笼中兔练手时,大宝并未阻止。 是因为他知道以对方瞄准能力,想要穿过细小的铁丝网打在兔子身上的几率可比打在大黄身上小的多。 但刚才那发‘子弹’确实是打出去了,就是没看清打在了哪里。 许是姬小光被上次掏鸟蛋时误打掉马蜂窝的心理阴影还在,他小心翼翼问大宝:“不会又是马蜂窝?” “想啥呢,我家怎么会有马蜂,嘶~不过” 就在大宝脑中正在根据声音来源判断被打中物体的所在位置时,大黄怯生生的从鸡窝旁边的墙根处走出来。 它低声呜咽,身体颤抖着表现出明显的怯弱和不安。 “大黄。”大宝的声音让它舔舐几下自己的鼻子和嘴巴。 耳朵也支棱起来,缓解着自己紧张的情绪。 “你知道刚才的石头打在哪里了吗?”大宝蹲下身体摸了摸狗头。 大黄的尾巴也跟着竖起来,在空中轻轻摆动。 “哈哈,你傻了,跟狗说话,它能听懂吗?” 大宝没有理会姬小光的嘲笑声,继续安抚着大黄心情。 十几秒后,大黄的恐惧一扫而空。 只见它在站起来,前面两只爪子趴在大宝腿上,随后放下转身向着里屋门廊跑去。 汪、汪。 大黄冲着里屋门口两边摆放着的泥瓦罐吼叫两声。 随即趴在一个口阔腹深,好似一位大腹便便肠肥脑满的土财主身材的罐前一动不动。 门廊前的屋顶上有一排宽阔的遮雨外沿,平日里日头晒不到,雨也淋不着,还阴凉通风。 王淑萍腌制的鸭蛋、变蛋和其余下饭小咸菜都会放在门口两边的走廊上。 大宝跟着小狗的脚步走过去,果不其然,在一个猪肝色老式瓦罐后面中下方的位置上掉落了几块泥瓦块。 而这个就是王淑萍刚做好盛放变蛋的罐子。 好在这不是盛放汤汤水水的,不然一秒露馅。 大宝盯着破损的罐子不知所措。 姬小光也跟着跑过来,瞅了一眼惊讶的转头问:“你妈打人狠不?” “我妈没真的打过我,都是吓唬。” “那你爸呢?” “也没打过。” 姬小光认真地点点头,大宝还以为对方是准备给自己出主意。 没想到他撂下一句话后转身跑了。 “那你的童年应该快完整了” 留大宝一人待在原地,小脑袋瓜里回放的全是爸妈说过的那些狠话。 天怎么又又又塌了!! 大宝捂着头蹲在地上捡起碎裂的瓦块在破开的罐身上比划着。 小狗安静的趴在一旁,圆咕隆咚的两只黑眼睛向上抬起。 似乎是能感受到小主人此刻凝重又无助的情绪,跟着也是一副失落状。 冥思苦想许久,突然大宝脑中一道灵感闪过,从而察觉到一个绝妙的点子。 紧接着,他把瓦块一片一片捡起来。 瓦罐的材质主要是陶土材料,即使被打坏也不至于碎成粉,基本上还能保留小型块状。 他将碎块轻手轻脚小心谨慎的摆回原位。 而后仔细从各个角度观察情况,确定乍一眼看过去不露端倪,提着的心这才稍微轻松些。 可罐子破了就是破了,伪装的再巧妙还是有露馅的一天。 他的小脑袋瓜再次打起了歪主意。 由于林向东对闫大海的成见很大,仿照上一次,他也在门外等着,让王淑萍领二宝把闫胜楠带出来。 “天黑前把楠楠送回来,你们不用担心。”王淑萍对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闫母没有好感,没与她多说什么。 闫母倒是表现的十分热情随和。 “不会不会,上次多亏了你和向东帮忙,要不然就出大事了,再说了,你是楠楠小舅妈,我们有啥不放心的。” 王淑萍不再说话,只是向对方礼貌的笑笑作为回应。 等她们三人离开后,闫母撇撇嘴转身对出来的邻居吐槽道。 “哼,你看见了没,肯定是她那个不正经的妈出的招,她现在呀,是想方设法要把楠楠抢走,做他的白日梦,呸!” 经此一闹,闫胜楠似乎又懂事了几分,见到林向东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他手臂上的伤势。 林向东笑笑抬起手展示给她看:“早就好了,破了点儿皮,楠楠,那回呀,其实你爸你妈他们” “我知道小舅舅,他们闹着玩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神中流出的难过是骗不了人的。 “对,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 王淑萍看着低头掩饰伤感不停搓衣角的闫胜楠十分心疼,上前一把拉过她的手。 “走,我带你好好逛逛,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咱们今天就把蜜三刀、江米条、桃酥、麻团吃个遍怎么样。” “嗯,谢谢小舅妈小舅舅。” “还有我。”二宝踮着脚尖伸长着脖子也跟着附和道。 “好,那我也谢谢二宝弟弟。” “不是不是。”二宝伸出小胖手在空中摆来摆去。 “我是说,妈妈,你还要带我一起又玩又吃。” “你这不废话嘛,我们不带你去还能给你扔路边吗?”林向东白了眼二宝。 接着一把将小儿子拽起来绕过脖子,让二宝坐上自己肩膀快速向前跑动。 “你慢点儿跑别摔着” “哈哈哈,我小舅舅真可爱,像个孩子一样。” 王淑萍抿着嘴笑,心中感慨着连外甥女都看出来了。 林向东很多时候的想法简单又纯粹,没有太多心机和城府。 成熟外表下隐藏着天真的内心,而这种幼稚,却成了他的独特魅力。 半天的欢乐时光很快就迎来落幕。 在无微不至的关心和陪伴下,闫胜楠的情绪明显好转。 嘻嘻哈哈蹦蹦跳跳,整个人卸下一时的压力,暂时重归这个年龄该有的童真。 按照约定,王淑萍把闫胜楠送回家后,在街上买了些熟食省了做饭的麻烦。 原本还以为大宝在家跟小伙伴玩的肯定翻了天。 可一进门,院内整洁又安静的环境超出了夫妻二人的料想。 就连鸡槽和兔笼也被清理的十分干净。 “大宝,我们回来了,你作业写完了没?” 王淑萍冲着屋里喊了一句,大宝这才把手中的书本整理好,从课桌前缓缓起身。 “我早就写完了,我预习明天的功课呢。” 早就写完了、预习、功课。 这三个词在林家的出镜率比马蜂都低。 孩子们的‘大智慧’在家长眼中往往不过是‘小聪明’。 但大宝能主动学习肯定不是坏事,即使是为了掩盖犯错而装出来的,至少他还愿意装一装。 五月中旬,落日的时间线被拉长。 晚饭时间后,夫妻俩各自忙活着家里的活儿,两个小家伙则是在院子里玩。 大宝心知肚明,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 在家里人回来之前,他先是把一只铁皮青蛙藏在瓦罐后面。 铁皮青蛙通体绿色,身上还带花纹,只要拧紧发条,青蛙就可以在地上扑腾好一阵子。 这是弟弟最喜欢的玩具之一,他清楚,二宝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将青蛙从罐后拿出来。 于是,一场‘阴谋’拉开序幕 第57章 是被弹弓打的? 两个孩子今晚上玩的项目格外多。 等前奏铺垫的差不多了。 就在二宝玩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大宝指着地上的玩具说道:“铁皮青蛙蹦到那边了,你去把它拿出来。” 随后,大宝指着腌制变蛋的瓦罐方向。 二宝毫无防备的乖乖跑了过去。 顺着罐子与墙壁的缝隙,他看到了一抹绿色,于是伸手想要将青蛙取出来。 汪汪汪。 大黄一阵吠叫,用嘴筒子不断拱二宝,提示他不要碰罐子。 二宝不明所以,连吵带轰的将其赶走。 瓦罐是脖子细肚子粗的形状,二宝的手伸到一半位置就被卡住,压根儿不可能完全伸进去。 “哥哥,你来帮帮我。” 听到弟弟的求助,大宝装作不想理会的样子,用不耐烦的口气对二宝说。 “你挪挪罐子不就行了。”虽然没有实际帮助,可大宝还是偷偷的斜楞着眼睛不时地观察事情进展。 孩子就是孩子,他们用简单的眼光看待任何问题。 点子不少,脑子不多。 大宝完全忽略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泥瓦罐本身的重量,加上装满20斤鸡蛋,且每一颗蛋都裹着草木灰后的总重量。 对于5岁的孩子来说,根本就搬不动。 二宝双手环绕罐身,仅用了一次力后,罐体纹丝未动,他就放弃挪动的方式,再度向哥哥求助。 大宝十分不情愿的走过去,他知道只要自己一上手,但凡罐体破损,自然没办法全身而退。 他瞅着瓦罐,又看了看比罐子还要瘦弱的弟弟翻了个白眼。 “那你别要了。” 二宝一听当场不乐意了,转身就要跑屋里找父母帮忙,被大宝一把拉住。 “你等会儿,这样,嘶~,你蹲下抱住它,看看挪不挪的动。” 此时的二宝其实已经发觉不太对劲了。 因为作为哥哥的大宝力量明显优于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不想动手。 他小小的脑袋虽想不通为什么,可还是乖乖照做。 二宝蹲下,小短手仅抱住罐体的三分之一,头则是紧贴着罐口,身后的大宝则是处于对方的视线盲区。 就在他即将用力时,大宝趁其不备,拉着罐口另一个位置向后一拖,罐子从墙边朝外转移出几厘米。 空隙不宽敞,但拿出铁皮青蛙已经足够。 大宝朝着破损的位置看去,自己亲手拼好的碎块竟然维持原状,半点掉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这 这简直就是水底捞月亮——白费了心思却毫无效果。 大宝呲着嘴皱着眉,对准备走开的二宝说:“把罐子推回去,不然咱妈知道了要说你的。” 二宝听后把青蛙放在地上,两只手伏在罐身上,深吸一口气用力向前推。 其实推和拉的力是否相同,还要取决于多个因素。 虽然都会对物体产生弹力,但说到底还是有区别。 就比如说震动频率和方向是截然不同的。 两个孩子把罐子向外拉扯时,手上的力气大部分用在了罐顶。 等推回去的时候,力气的方向和作用点基本上全部集结于罐底。 从而改变了瓦罐与地面的摩擦力和震动的频率。 等‘嘎嘎’声停止时,大宝赶紧观察罐底情况,自己铺垫设计的方案终于按照计划顺利完成。 ‘啪嗒’一声十分不易察觉的声响传来。 二宝完全没听见,大宝上前拽住他的手臂,指着罐底方向:“你看!你把罐子弄坏了” 二宝伸头一瞅,顿时惊出一身汗,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宝跑进屋里,将事情的全过程一五一十的讲述给王淑萍听。 等夫妻俩走出来时,二宝正一脸茫然的眨巴着眼睛。 王淑萍俯身看了看,也庆幸着破的不是带汤水的咸菜罐子。 “他就是推了推,不是故意的,真的,我都看见了” 大宝假模假式的为弟弟开脱。 王淑萍摸了摸二宝的脑袋笑着说:“没事,罐子破了,再买一个就行,下次碰到易碎品要小心点。” “嗯。” “去玩,我来收拾。” “嗯!” 两个孩子离开后,林向东蹲下,捡起掉落的碎片仔细观察。 “罐子洗的时候摸着挺厚的呀,怎么一推就给推坏了,这质量也太差了,白瞎了这么好的罐子” 王淑萍抱怨完,就准备把里面的变蛋全拿出来。 “不是二宝弄坏的。”林向东回头看着远处的两个孩子说道。 “啊?什么意思?”王淑萍问。 林向东把碎片放进手中摆弄了几下,言谈举止中透露出睿智和沉稳的说道。 “凡是在部队当过兵的人,十有八九都打过实弹,破的位置上能看出明显的弹着痕迹。” “什什么痕迹?”这些词过于专业,况且一个普通的泥瓦罐竟和子弹扯上关系,王淑萍没听明白。 “弹着痕迹,是被子弹击中物体时形成的痕迹。” “子弹?哪来的子弹啊。”王淑萍无奈的笑了两声。 “不是子弹,应该说是被小而快的物体击碎的,绝不会挪一下就能挪坏。” 就在说话间,林向东从罐身后面发现一颗小石子:“你看,作案工具。” 王淑萍看着林向东手掌中的弹丸,思考几秒后略显得吃惊的说道:“是被弹弓打的?” 林向东肯定的点点头:“别小看弹弓的威力,把石头换成钢珠,速度和力度再大点儿,能把这些坛子直接打穿。” 王淑萍猛地皱眉,想起中午来找大宝玩的姬小光:“肯定是他们两个趁我们不在家,在院子里玩弹弓来着。” “我说他怎么突然为二宝说话了,以前都是站一边看热闹的”林向东气恼的情绪已经开始酝酿。 不管在任何时候,话不能多,事不能拖,人不能作。 事实再次证明言多必失的道理,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林向东脸色逐渐沉下来,眉头紧锁,眼神也变得严厉。 “平时都是吓唬说要打他,一个指头都没动过,这下好了,给他惯出毛病了。” 说话间,林向东撸起袖管,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这小子不仅把责任推给弟弟,还跟我们打马虎眼,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在气头上,要真是动起手来,恐怕要打坏孩子的。 “哎等一下。”王淑萍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你先别着急,我找个时间跟他聊聊再说。” “嗯行,不过,他要是跟你犟嘴,可不能再惯着他了。” “好,我知道。” 王淑萍了解儿子的个性,他不是个撒谎成性品质坏的孩子,不过是怕挨打挨骂耍的小把戏而已。 可她还没有腾出时间跟大宝讲道理。 次日周一刚开学,大宝就惹了个更大的麻烦回来。 第58章 这条件简直无敌了 由于姬小光又给自己设定了新的目标。 为了冬天能够在大雪皑皑的后山上顺利的用弹弓亲手击打猎捕野兔子。 接下来他把所有游戏重心都放在练习弹弓上面,竟然还将弹弓带来了学校,争取时时刻刻操练着。 大宝作为他的‘老师’,也会在课间对其进行一对一指导。 姬小光的弹弓瞄准技术看上去在大宝之下,实则是远超于大宝之上。 基本上可以理解为,指东打西,指南打北。 无论是瞄打,还是估打,就算是即拉即发,但凡有一次按照提前预定的轨迹命中的都算他输。 虽然在姬小光手中,弹丸的命中率低的可怕,但破坏力却高的惊人。 体育课解散后,孩子们在操场上成群的做起了游戏。 姬小光则是拉着大宝来到共两层红砖外墙的教学楼下。 几米开外是一处隐蔽的树丛旁,对着槐树树枝上朵朵洁白的槐花进行反复瞄准来累积经验。 空发练习是不会有效果的,姬小光在地上寻找合适的石子。 大宝见情况不好,于是出口阻止他的行为:“别装子弹了,要是让老师发现就完啦。” “没事儿,小心点儿就行,你去那边帮我看着,有人来你就大声咳嗽。” 大宝还是觉得心里没底,可看对方不甘心的样子就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无奈的走到指定位置帮他放风。 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常有人来,大宝待了一会觉得无聊,在旁边半米高的草地中抓起了蚂蚱。 前一秒他余光还瞟到姬小光规规矩矩的对着大树射击,后一秒人就消失在树丛中了。 他没有多想,继续蹲在地上,把从旁边捡来的树枝扒掉多余的枝杈,抽打着草丛。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无比清脆的声音从身后的教学楼上传进耳朵。 大宝正要寻着声音找过去时,突然从草丛中跑出一人。 他定睛一眼是满身草籽惊慌失措的姬小光。 他张嘴想要问的时候,对方没给他开口的时间,只是拉起他迅速跑离此处。 两人趁人不备,迅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混进玩游戏的学生中,大声吵嚷要一起玩。 “你们玩的没意思,谁会背放屁谣的举手。” 姬小光的心态实在令一旁的大宝心服口服。 两分钟前亲手打碎了教室的玻璃窗,两分钟后就心安理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玩起了顺口溜。 大宝表现的很拘谨,全程不敢与别人对视,只是附和着姬小光的表演。 “我,我会。” “我也会。 同学们纷纷举手。 姬小光率先朝前迈出一步:“我给大家起个头,从前有个人放了一个屁,崩到了莫斯科来到了意大利,意大利的国王正在看戏” 于是,从几个人到十几个人背诵顺口溜的表演项目开始了。 “闻到这个屁很不满意,找来科学家研究分析,这是一个屁是一股气,在人的肚子里窜来窜去,一不小心打开后门溜了出去” 孩子们的情绪被带动起来,越来越高涨,声调也逐渐提起来。 就在他们兴致勃勃背诵时,班主任气呼呼的走入人群。 “停停停,都给我停了别背了。” 班主任杨老师年约50岁左右,从教30年间总是以严谨的态度管理班级。 杨老师平时对待学生非常严格,甚至有时近乎苛刻,强大的气场和犀利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 仅是一句话,嘈杂的人堆立刻鸦雀无声。 学生们个个立定站好等待训话。 杨老师抬手指向教学楼方向,板着脸严肃的问道:“五一班的窗户,是谁打碎的。” 学生面面相觑,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栋教学楼一共是上下两层。 一楼是一二三年级所有班级,二楼则是高年级学生的教室。 “有学生看见了,你们谁把弹弓拿到学校来了!” 弹弓等玩具是被明令禁止过不让带进学校的,特别是杨老师的班级,对此的管理要比其他班更严格。 没办过坏事的孩子眼睛明亮,敢于与老师对视。 于是,杨老师对在场的所有人环视一圈。 她目光犹如一把锐利的剑,仿佛能洞察学生的每一个小心思。 姬小光撅着嘴摇了摇头,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 大宝此时心虚的不行,他知道但凡被察觉一丝不对劲,两人肯定都要完蛋。 于是,他装成无辜的样子主动向老师汇报情况:“我们一直在这儿玩游戏,没看见有人去教室那边。” “对,我们一直在这儿,是周宁。”姬小光听到大宝找了借口,赶忙跟着附和道。 同学周宁当然是记不清楚的,但打坏玻璃这事儿跟自己无关,想也没想的就跟着点点头。 “杨老师,那边还有同学,是不是他们打的” 杨老师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另一群人,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暂时放过几人,脚步匆匆的走开了。 呼~ 姬小光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转头给大宝使了个眼色。 “我憋不住了,林凯,咱俩一块儿撒尿。” “好。” 远离此处,大宝动不动回头看向杨老师方向。 “别看了,小心被发现。”姬小光一脸阴郁的提醒他。 大宝脸色涨得通红,双眼中闪烁着不满的光芒,小嘴嘟囔着抱怨道:“都跟你说了别放子弹,你就是不听。” “我没想往楼上打,也不知道咋回事,是不是弹弓做的不好,方向咋老是瞄不准啊” 说话间,姬小光将弹弓拿出来翻来覆去的仔细查看。 大宝吓得上手把弹弓夺过来,接着迅速揣进自己兜里:“你!” “咋办呀,要是被五年级的学生认出来,到时候我最近老闯祸,我妈和我奶要是知道了,肯定打死我了” 直到这会儿,姬小光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说话间双腿再也没有了前进的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也真是的,那弹弓玩的也太差劲了,不是打马蜂窝就是打坏我家的罐子,这次又” “哎对了,你爸妈发现坛子坏了揍你了没?” “不是坛子是瓦罐。” “哎呀随便,揍你了没?” “没,我我骗他们说是我弟弟弄坏的。” “那如果你实话实说了,他们会揍你吗?” “我不知道” 姬小光听后,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动,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瞬间在脑中生成。 “林凯,咱俩关系咋样?” “咱俩是好朋友啊。” “那我要是让你帮我个忙,你愿意帮吗?” “我”大宝人小但不傻,他刚想脱口而出,理性战胜感性,让他及时刹车:“看情况” “不是,要是我快死了你都不愿意救我吗?” “那,那我是小孩儿,我咋救你啊” 姬小光身体坐正,一副十分认真的表情义正言辞的说道。 “要是被老师发现了就说弹弓是你的,以后我认你当大哥,你让我打谁我就打谁绝不反悔!” 大宝咽了下口水。 面对这个条件,于他来说当然是诱人的,可东窗一旦事发,其中的利害关系,自己未必能够承担。 他摇摇头,满脸抗拒的说:“不行不行,巴掌打在我屁股上我也是疼的。” “十次作业!” 姬小光伸出手指交叉比划着:“还有今年的暑假作业,我也替你写了,你就能玩一个暑假了,咋样?” 这条件简直无敌了。 在姬小光的软磨硬泡之下,大宝犹豫再三最终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第59章 林凯!给我滚出来! 由于一时半会没能查明‘凶手’。 利用周一班会时间,班主任杨老师再次提及此事。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这话我说了无数次,还是有同学不听不记不反思” 她从讲台上走下来,一个个紧盯着同学们的表情。 “这种行为十分恶劣,你以为只是打破了一扇窗户而已,真是要上纲上线,那就是破坏学校财务,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训斥声如同雷鸣一般回荡在教室里,可依旧没有什么效果。 “都不承认是,好,既然这样,那也就只能用别的办法了” 杨老师联合五一班的班主任,将目击证人带到了教室。 “我说过,有人看见用弹弓打窗户人,就让这名同学来辨认一下,看看到底是谁做了错事还不承认的” 姬小光和大宝是前后桌。 他慌张的将头藏进大宝身后,拿出铅笔一个劲儿的猛戳大宝的后背。 “姬小光,身体坐直!”杨老师的声音洪亮,吓得他立刻僵硬的绷紧身体。 “你确定看见的是个男学生?” 五一班的目击同学点头确认:“是的,是个黑瘦的男生。” “好,全体男生起立。” 唰的一声,男生们纷纷站起来。 五年级男同学走下去,上下扫视,像是担负了艰巨的任务,认真又仔细的观察每一个人。 就在对方即将接近。 姬小光心跳越来越快,双手攥拳,额角开始向下渗出汗水,显然处于极度的紧张和害怕之中。 砰~砰~砰~ 对方好似幻化成一头异常庞大的巨兽,脚步声在这一刻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 愈来愈近的喘息划破了宁静,紧张的气氛萦绕姬小光四周。 等四目相对之时,必然自己被噬食殆尽之时。 姬小光背负着山峦般的无限恐惧,身体不受控制瑟瑟发抖。 随着对方脚步的临近,姬小光终于受不了了。 还没等大宝开口,他提前一步占据先机。 “是林凯,杨老师,窗户是林凯打碎的。”说着,姬小光走到大宝身边,从他裤兜子里拿出作案工具。 大宝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姬小光。 对方正一脸正气,神情坚定的看着老师。 完蛋了,投案自首和被举报可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大宝既然已经决定帮助姬小光,必然会履行承诺,只不过他也仅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而已。 面对高年级同学的咄咄逼人和班主任凌厉阴鸷的眼神,大宝是从心底害怕的。 心理建设还没做完,姬小光就如此不讲情面的告发并冤枉自己。 这一刻,他感觉特别委屈。 泪水在大宝眼眶里打转转,杨老师看见后,虽气还没消,面色却明显的柔和不少。 她轻轻润了润嗓子对其余人说:“行了,都坐下,林凯,放学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放学铃声一响,包括姬小光在内的所有人都飞快的离校。 大宝失落的收拾完东西找到杨老师。 他明白弹弓是在自己兜里被拿出来的,如今说什么都没办法洗脱嫌疑。 他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没想到杨老师却心平气和的说出了更令他惶恐不安的话。 “林凯啊,你虽然学习成绩不好,可也不是特别顽皮的孩子,要是说那弹弓是姬小光的我倒是信,怎么你也” 杨老师一边整理桌子上的教案本,一边继续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呐,以后你少跟调皮捣蛋的同学玩,把那些心思都用在学习上” 大宝面对着老师的批评只能默默地接受,眼泪不禁滑落,哭的身体一抽一抽的。 “老老师我错错了” 大宝及时承认着自己的错误,希望可以得到班主任的原谅。 杨老师欣慰的点点头。 “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不过,玻璃损坏了是要赔偿的,这样,晚上放学,我去趟你家跟你爸妈说明一下情况” 大宝好像听错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良久以后才反应过来。 家访不就是上门去告状嘛。 完了完了,如果说以前的‘天塌了’仅是一句话玩笑话,那么这次他将会亲眼见证全过程。 明明心里慌得一批,表面却还要表现的云淡风轻。 压力如影随形的困扰着他,这种强装的镇定让大宝这个年龄承受着不该承受的重量。 终于熬到了下午放学。 看着日头还高高的挂在天上,回家的脚步头一回如此沉重,眼下像是有一条永远也走不完的路。 “妈,我回来了。”声音软弱没有精神,与平时底气十足的样子形成强烈反差。 其实中午回来后,王淑萍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话痨的嘴巴难得清静,通常这种情况的发生不是与身体健康有关,就是和情绪高低有关。 王淑萍想着大宝既然没有主动开口,也有可能是和同学们闹了别扭,所以并没有过多打听。 本就想着晚饭后与大宝聊聊关于罐子被弹弓打坏一事,是要对他进行适当的教育了。 可饭还没来及得做,班主任杨老师就上了门。 对于班主任的到来,王淑萍倍感意外的同时,也猜到了大宝今天情绪不高的原因。 “林凯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不往正地方用” 杨老师心平气和的把大宝最近一段时间在学校的表现情况一一告知。 王淑萍听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记性好,不然真得拿上小本本记一记。 接下来,杨老师开始细数大宝的每条‘罪责’。 上课常拿着两块吸铁石,利用同极相斥的原理,一块推着另一块往前走。 把硬币放在白纸下面,用铅笔滑动表面,从而画出硬币的样子。 在自己和同学手腕上画手表。 将课本一张一张的卷起来插进书中间的中缝里。 “林凯用橡皮把本子上的字都擦掉,然后把橡皮渣搓成一条一条的,非要请别人吃面条”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淑萍的心情很复杂。 她是又生气又想笑,好几次都要对着房间写作业的大宝骂两句才能掩饰自己的情绪。 “拿小刀削木质课桌的边角,还在桌子上刻了‘宝’字” “哦,那是他的小名。”王淑萍解释完就后悔了,其实面对老师,她心里也是怵的。 杨老师点点头继续道:“那怪不得了,可十天半个月就换一次座位,难不成每张桌子都要刻吗?” “是是是,我会跟他说的” “你看过他的日记吗?”被杨老师这么一问,王淑萍愣住了。 功课她会保证完成,但日记内容自己确实没有检查过。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日记可以帮助学生提高记忆力和表达能力,很多大文豪也都有写日记的习惯,你知道他写了什么吗?” 王淑萍乖巧的摇摇头。 杨老师先是叹了口气,随后转述道:“他说,前几天下雨了,妈妈为了不让我淋雨,把伞给我了” 到此为止,王淑萍还没听出来问题所在,虽然内容是编造的,但里面浓浓母子情还是让人感动的。 随后,杨老师继续说:“妈妈她挨浇了感冒了,死了” 呵~呵~ 真是满级大孝子啊~ “有一回不知他从哪里捡了个打火机把外壳给砸了,用里面的叫什么来着,叫电击器,啪啪啪的电人家胳膊” 这次王淑萍听完,再也没心情笑了。 “还有” 等杨老师将今天上午体育课发生的‘弹弓事件’原原本本讲完后,王淑萍脸色已经极其难看。 等将班主任送出门口,一位东北母亲的dna正在觉醒中。 “林凯!给我滚出来!” 第60章 为啥,她没看上你? 有一种大难临头,叫你妈喊你全名。 大宝自知‘死期已到’,躲是躲不过去的。 他脚步沉重的从房间走出来。 只见王淑萍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瞪着自己,就连一旁的二宝和大黄也是一动不敢动。 生怕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将火力引到自己身上。 “麻溜的,平时让你写个作业,你磨磨唧唧吭哧瘪肚的,出去疯的时候比那兔子跑的都快。” 再好脾气的父母也会为了孩子着急上火的。 王淑萍高又亮的嗓门,自二人转后再次‘荣耀’回归。 她瞅着故意拖慢的大宝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他拽了过去。 “说,你这个小瘪犊子想干啥,是想上天不,欠儿登的闲的没屁放就知道找事儿。” 大宝吓得一声不吭,低着头眼泪哗哗的流个不停。 “哭哭哭,咋滴,我说屈你了啊?” 大宝不敢说话,只是埋着头挨着骂。 “怎么滴呀,说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呗,一天天儿的,老猪腰子可正了!” 被骂后,大宝哭的更凶了,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的抽动。 眼泪噼里啪啦的顺着脸颊流进脖子,连胸前的衣服都被浸湿了。 “别给我整这副死出啊,把你那大鼻听擦擦。” 王淑萍把桌子上的抹布猛地甩在大宝身上,吓得大宝浑身一哆嗦。 “我跟你咋说的,学习知识重要,学习做人更重要,道德是做人的根本,根本一坏,纵然你有一身本领也没有用处,因为学习不好我动手打过你一次没?” 擦完眼泪的大宝情绪稍微缓解了一些,虽依然不敢抬头与王淑萍对视,可已经能认真回答问题了。 “没有。”大宝摇摇头。 “你拿打火机给别人家孩子吓个好歹的,你就得过去给人家当儿子,你是想换个妈是?” “不是。”继续摇头。 “弹弓,你爸跟你说过没有,不让你玩不让你玩,你那耳朵塞驴毛了吗,这次是打了窗户,下次把人家眼睛打瞎,就把你眼珠子扣下来给人家换上!” “那个弹弓我”大宝欲言又止。 王淑萍还在气头上,起初并没有发现不对劲儿。 可随后转念一想,刚才骂了他那么多句,孩子都是认可的,唯独只有这件事儿他想为自己辩解。 于是,王淑萍给了大宝一个解释的机会。 “咋啦,弹弓咋啦?” 大宝提起弹弓,转身回到房间,从床底下的箩筐里将姬小光送给自己的弹弓拿了出来,主动交到王淑萍手上。 王淑萍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回忆起班主任的话,事发后的作案工具不是已经被没收了吗,怎么这里还有一把。 “啥意思?” “这个是姬小光给我的,老师收走的那个,是他的。” 这时,王淑萍才明白了原来自己冤枉了儿子:“你是说,打碎玻璃的人不是你,是他?” 大宝委屈的噘着嘴,眼泪再次簌簌的往下掉。 随后,他把整件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替人扛事儿,不是,你们老林家是不是风水有问题,这爷俩咋一个样”王淑萍不自觉的摇头苦笑。 “你这孩子真是的行了别哭了” 听到这句话,大宝知道暴风雨算是接近尾声,可更大的一场雨正在来的路上。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嘴一瘪哭的更凶了:“我爸知道了肯定打我,呜呜呜~” 王淑萍干笑两声叹了口气。 “他晚上跟同事吃饭去了,你坐下,我再问你点事儿。” 王淑萍对着二宝和小狗一指:“你们两个去院子里玩去。” 随后,二宝咽了咽口水,叫上大黄赶忙跑了出去。 “你哭成这样,是怕我和你爸打你是吗?” “嗯。”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我犯的错太多了。” “除了杨老师说的那些,还有吗?” 大宝深深的低下头,把打碎瓦罐担心被打骂才故意耍小聪明赖在二宝身上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王淑萍还是很安慰的,毕竟这孩子是打心底里知道对错,清楚是非的。 她拿起桌子上制作粗糙的弹弓对大宝说道:“你就那么喜欢玩弹弓?” “嗯。”大宝点点头。 “你为什么喜欢玩这个,想用它打鸟吗?” “不是,我喜欢瞄准。” 王淑萍心想,是个当兵的好苗子,要是长大了能跟林向东一样为国家出一份力也是做父母的光荣。 “那你以后还想玩吗?” “不不,我以后再也不玩了。”大宝吓得连声保证。 “为什么?” “因为玩弹弓是错误的。” “你说的不对。”王淑萍摇摇头:“玩没有错,大人也喜欢玩,只不过你的方式是错的。” 王淑萍把弹弓收起来。 “以后你想玩,就告诉爸爸或者跟我说,必须在有成年人陪同的情况下才能玩一些有可能带来危险的武器。” “武器?弹弓也算武器吗?” “当然,你知道吗,罐子破了之后,你爸一眼就看出来是弹弓打的。” “哇!”大宝下意识的发出震惊和崇拜的口吻:“那,那他是咋看出来的?” 王淑萍不想邀功,她知道一旦孩子有了好奇心,就会主动的钻研想要弄明白。 与其随便解释一下降低了他的兴趣还不如留个悬念,把难能可贵的一次研学机会交给以身作则的林向东。 效果一定斐然。 所以她决定,在本周末让林向东带着孩子去后上亲自感受一下国家甄选的男人的魅力。 学在天地间,培养自我探索的能力和创新精神比按着头苦读更重要。 “真的吗,那我爸是不是更厉害,百发百中。”大宝一扫苦闷,满脸兴奋的说。 “你亲自感受过就知道了,不过,周五要把作业以最高质量的标准完成才能去。” “放心妈,我一定认真写完让你检查。” “还有个事情。”王淑萍脸色一沉,打铁趁热,她需要梳理一下大宝与姬小光的关系了。 “关于你和谁交朋友朋友,我从来没有管过,姬小光身上有闪光点,他聪明、勇敢,这些值得你学习” 大宝聚精会神的聆听母亲的话,回忆着每次一同玩耍时,自己不如对方的地方。 “没有人是完美的,同时,他也淘气、顽劣、还爱说谎,这些都是坏毛病,你也要学吗?” 大宝摇摇头,肯定的回答道:“我不要,我要学习他身上好的,不能把坏的也学过来。” 孩子听懂了,这可比一套套宏大的理论来的更实际一些。 王淑萍笑着点点头:“和别人接触的过程中要主动过滤掉对方的缺点,不要一味的用改变自己的方式去迎合别人。” “嗯我明白了,妈妈对不起,以后我保证,不会让老师再来告一次状,不然我就主动撅起屁股让你打!” 孩子总是天真无邪的,他们不会华丽丽的辞藻,却总能在俗不可耐的话语中表达最真实的想法。 “好,我相信你。”王淑萍摸了摸儿子的头发,这场事情算是过去了。 另一边,林向东、周政和梁丰收三人在小酒馆正推杯换盏愉悦的聊着家常。 但笑容却始终没在梁丰收脸上出现过。 几次苦笑,另外两人就察觉到事情不太对。 于是周政抑制不住好奇心问出了口:“一晚上了啊,你小子黄连吃多了吗,一脸的苦相。” “哎~。”又是长长一声叹息,梁丰收这次是连苦笑也笑不出来了。 “怎么了,是老家出啥事了吗?”林向东关切的问道。 “不是家里,是我的问题。” 周政的酒意正在上头,他的眼皮逐渐沉重起来,却依旧管不住那张爱调侃的嘴说。 “你现在情场职场双得意,还有啥好发愁的。” 提及此事,梁丰收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缓缓说道:“别提了,我的婚事,算是彻底黄了。” 听到这个话题,周政猛地酒醒了七八分,耷拉的眼皮立刻翻了上去,抑制不住的兴奋追问道。 “为啥,她没看上你?” 第61章 哥去给你解释,保准不让你落埋怨 “咳咳。” 林向东轻声咳了几下,拍拍周政的肩膀说道:“等会儿再聊,陪我去放个水。” “你自己去呗~” “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呀,赶紧的。” 周政明显不乐意,被林向东连拉带拽的来到饭店外面一处背人的巷子里。 一条几十米的过道仅有中间的一处昏暗发黄的路灯,这个时间周围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周政嘴里哼着小曲,十分惬意的走到墙根儿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手臂被林向东一把抓住。 “嗯~啥意思,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让我尿裤子里啊。” 看着对方嬉皮笑脸的样子,林向东仿佛跟看见流氓一样忍不住想要动手。 “来之前你说的什么你都忘了?” “我最大的爱好就是跟别人聊天,你要问我说了啥,我还真不记得了。” “你!烂泥扶不上墙!” 林向东骂骂咧咧一句随后开始转变态度想要规劝好友。 “是你亲口说的,以后你再也不掺和白家的事儿了,你属老鼠的吗,怎么撂爪就忘。” “哎呀,放松点,这不就是随口问问嘛我也没掺和啊,好奇心你没有啊。” 林向东一愣,刚才自己好像确实有些冲动。 他瞬间冷静不少,支支吾吾的再次提醒道:“行,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不会忘的我的好弟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放心啊!” 语罢,周政甩开林向东的手,继续刚才的行为。 林向东突然神色紧张的回头张望:“饭店里有厕所,让人看见了不好。” “你不懂,这样撒的痛快。” 等两人返回饭桌前,梁丰收已经闷头灌了半瓶酒,眼看着他的脸色通红有些微醺。 周政赶忙接着问起了刚才没问完的话题,恐怕对方醉倒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要是没听明白,自己一晚上也就别睡了。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个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妈” 接下来,梁丰收说出了事情的全过程。 原本相亲之后,他主动去过几次白家饭馆。 接触下来,他和白雪兰的感情越来越好,也越来越稳定。 虽然交往的时间不长,但两人都是奔着结婚去的,所以彼此的感情方面纯粹而真诚。 白雪兰的父亲白志勇也对梁丰收的表现很满意,并赞许他们的婚事。 当一切都朝着好的一面发展时,前几日连续的降雨,梁丰收老家的房子漏雨严重。 趁着周末放假,他返回老家修缮房屋。 梁母共有三个孩子,两女一儿,梁丰收上面还有两个姐姐。 年轻时,梁父因工作原因意外离世。 自此,梁母又当爹又当妈,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家,将三个孩子抚养成人。 梁家有着典型的重男轻女思想,就连梁丰收的工作也是梁父去世后,梁母一而再再而三找人跑关系给安排的。 没出来工作前,家中的三个女人完全围着梁丰收一人转。 从他记事起,独享全家汇集的爱,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任何一份爱都不会平白无故,他也被梁母寄予厚望。 周末回家后,梁丰收就把自己交女朋友这件喜讯告诉了母亲和姐姐们。 “刚开始我妈知道我谈对象特别高兴,要去坟上讲给我爸听,说梁家要有后了,可等我说明了兰兰的情况她就” 梁母震惊的失语片刻,回了神后一拍桌子,整个人从椅子上腾的一跃而起,大声叫嚣道。 “不行!绝对不行!我绝不会同意你娶个哑巴过门!” 梁丰收身旁的大姐梁小枣轻轻拍打梁母胸口位置并一个劲儿的安慰着。 “妈,别生气,丰收不是还没跟那个女人咋样呢嘛。” 经大女儿一提醒,梁母急忙扯住梁丰收的手臂。 在确定两人仅仅认识了半个月,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情况后才稍稍微放松了些。 “丰收,你可是老梁家的独苗,我这一辈子咋过来的你们姐仨都是看见的,未来的儿媳妇只要我不满意,你就不能结婚!” 梁丰收少年时光在母亲和姐姐们的宠爱下,基本上没吃过什么苦。 这导致他的心思纯真又简单,自从见到白雪兰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 忽然被母亲强行拆散,他不识时务的继续表达自己对这份感情的坚持,妄图利用独宠换取母亲的妥协。 没想到,他捧在心尖儿上的人在母亲眼里一文不值。 见儿子把对方恨不得夸上了天,梁母再也坐不住了。 她哭哭啼啼以死相逼,更是扬言梁丰收要是敢娶白雪兰过门自己就不活了。 “儿啊,你要是还心疼你这个妈就别再想她了,要不然我就,我” 梁母在屋内环视一圈后最终指着院中的水井声调高昂,异常激动的说道:“我就跳井自杀,让你红事白事一块儿办” 梁丰收被母亲咄咄逼人的气势着实吓到了。 他看着平时那充满笑意的眼睛在此刻射出两道寒光,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无助和委屈。 “妈,我” 梁小枣也走过来与梁母统一战线,好言相劝着梁丰收。 “你就别说了,看看把咱妈气成什么样了,那女人再好,世界上千千万,可妈只有一个呀。” 这话一出,原本身体硬朗的瘦小老太太突然身体‘不适’,口中一个劲儿的哎呦呦,装作要向后倒下的样子。 见此情形,梁丰收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赶紧上前将母亲搀扶回房。 “你们说,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兰兰以前因为这个问题就被别人拒绝过一次,你让我怎么跟她说啊” “我说,我去说!” 周政跟小学生似的,立刻举起手自告奋勇的抢答道。 林向东诧异看过去,被他急不可耐的语气惊到无语至极,心想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啊。 周政毫无察觉刚才脱口而出的表现有多么不合时宜,继续兴致勃勃的毛遂自荐。 “我也认识他们一家,不就是107国道上的无名饭馆嘛,你放宽心老弟,哥去给你解释,保准不让你落埋怨。” 梁丰收忧郁的双眸中透露着满满的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自嘲道:“我就没有娶媳妇的命” 他猛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在那泛红的脸颊下,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而遥远。 仿佛只有醉酒后的世界,才有那么一刻专属于他。 “别这么说,成与不成要看天意,真是半路散了,你也得想开点顺其自然。” “就是啊,向东说的不错,你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说不定明天遇上个更合适你的。“ “我不要别人我就想要她要她” 说完,梁丰收不胜酒力,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第62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林向东和周政把梁丰收送回家后已经很晚了,加上他又喝了些酒,王淑萍没有把班主任家访的事情告诉他。 等第二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她带上二宝来到了姬小光家。 “姬家嫂子在家吗?” 王淑萍的叫声把在屋内做活儿的姬奶奶喊了出来。 姬奶奶并不认识王淑萍,但她却对二宝记忆深刻,一眼便认出了他。 “大娘你好,我是林凯的妈妈,我找嫂子有点事儿。” 王淑萍做了简单介绍后,被热情好客的姬奶奶迎进屋内。 “她出去买菜马上回来。” 姬奶奶一边说话手上的活儿不停,她用充满羡慕的眼光对着母子俩上下扫视。 “咦,上回这孩子来找他哥,我就说他跟个小妮儿一样漂亮,原来是像你呀。” 王淑萍害羞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哥哥长嘞像爸爸,弟弟长嘞像妈妈,这俩孩子养的多好,不像俺家小光,双单眼皮小眼睛,就是遗传他妈啦” 哎~这儿媳妇在婆婆眼里,怕是没有一个满意的。 “唉,你找小光他妈干啥呀?”姬奶奶终于聊上正题。 不过王淑萍不想把学校发生的事情跟对方讲,毕竟两代人看问题的角度和眼光是不同的。 “没啥事儿,就是唠唠嗑。” 姬奶奶点点头:“以后你闲着没事儿了就来俺家,小光他妈也是个爱说话的人,恁俩肯定能说到一块儿去。” 没过分钟,姬小光的妈妈就从外面回来了。 如姬奶奶所说的那样,小光妈妈个子不高,小眼睛单眼皮长得独特而有魅力。 皮肤黝黑干瘪,像是庄稼地里常干农活的妇人。 从对方瘦而结实的手臂肌肉线条上不难看出她是个十分勤快的人。 小光妈妈见到王淑萍略显得有些诧异。 因为平时不常见面的缘故,她愣神几秒后,立即就想了起来,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笑呵呵的说道。 “你是林凯妈妈,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你。” 王淑萍也抿着嘴用善意的笑容回应对方:“是。” “大妹子你来有事啊?” “对,想跟你聊聊学校的事儿” 这时,王淑萍从眼角余光中也察觉到一旁装作不在意,但耳朵恨不得伸进她们嘴里的姬奶奶正白楞着眼睛往这边看。 由于平日里偶尔听大宝提过几句,姬小光家中,打人最狠的就是他奶奶。 其实对王淑萍来讲,这个说法倒是新鲜。 老话总说隔辈亲,在她的认知和对亲朋好友的了解中。 家里但凡发生矛盾,父母总是唱红脸,老一辈人总是扮白脸,头一次见识过角色互换的。 “哎嫂子,你这葱真不错,在哪儿买的呀?” 小光妈妈随手指了指外面:“就是路口有个男的推车来卖的,我爱买农村的菜,新鲜。” “是嘛,你要是不忙,领我去一趟呗,我就想在小摊儿上买,可总是找不到地方。” “行啊,走,我带你去!” 她把手中挎着的篮子往地上一放,兴高采烈地在前面带路,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感。 等走出来好远,王淑萍确定身后没有了姬奶奶的身影,她才气喘吁吁的拉停小光妈妈。 “歇会儿,你走的太快了” “哎呦呦,不好意思了妹子,我这个人性子急,走路也快。” 两人来到小人书店旁边的大槐树下一处石台子前坐下。 王淑萍简明扼要的将昨天发生在学校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有头有尾的讲述给对方听。 随着话题的深入。 小光妈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眼神游移不定,双手捏着衣角,取而代之的是羞愧和难为情。 等事情的全过程说完后,小光妈妈低下了头,感觉像一股热浪涌上她的脸颊。 脸上更是多了一抹黝黑皮肤下不易察觉的红色。 王淑萍不急不躁的安慰着对方:“你家淘气的孩子只有一个,我家有两个” 说着,她转头看了眼二宝,用手轻抚小儿子的额头。 “我怎会不知道孩子们疯起来有多难管教,可孩子就要有孩子的样子,要是七岁跟七十岁一样懂事听话,那还能叫孩子嘛” 听到对方通情达理,小光妈妈紧张的情绪稍微放松,脸也不似刚才红了,可还是不停地道着歉。 “其实孩子们的友谊能这么深厚很不容易,只不过用错了地方,好事也能变坏事” “是是是,你说的对,等小光放了学,我一定狠狠打他一顿。” 王淑萍一愣神,明明把她叫出来说就是为了避免暴力教育,这怎么还要动手。 她刚想劝对方不要动不动就打孩子,突然又觉得这么说不合适。 毕竟每家有每家的处理方式,讲道理这种方法用在姬小光身上未必合适。 她顿了顿,旁敲侧击的委婉的提醒着对方。 “不是,我不是为了让你打他才说这些的,我觉得应该嗯,还是要以教育为主。” 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被憋了回去。 小光妈妈频频点头认同,可心里却没怎么听进去。 “我知道我知道,我下午就去学校赔钱,然后跟班主任讲明白,不会叫林凯受冤枉” 王淑萍身上涌上一股无力感,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沉默不语的笑笑,用来回复对方的话。 离开后,王淑萍拉着二宝的手为中午的饭菜做准备。 二宝抬起头,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向王淑萍问道:“妈妈,她们会打小光哥哥吗?” “看样子应该会的。”王淑萍想了想回道。 “那,她们会把他打死吗?” “哈哈。” 王淑萍被小儿子的话逗笑了,她摇摇头:“当然不会了,只是教育一下,让他长长记性。” “哦。” 二宝并没有作罢,继续转动小脑袋瓜,接着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我和哥哥没挨过打,是不是长大以后,就会总是忘事儿?” “什么?”王淑萍没听明白他的话。 “就是没记性,什么都记不住,什么都会忘。” “不会。”王淑萍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用那双温柔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有时候人们的第一眼只能看到父母照顾孩子的不容易,但孩子的笑容才是父母心中最温暖的阳光。 他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让为人父母感受到无限的幸福与快乐,也总是能够深深地触动父母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而这种快乐和满足感是任何物质财富无法替代的。 ‘弹弓事件’终于落下帷幕。 周政平日做什么事情都风风火火的他这次反而不着急了,打算着过段时间在去趟白家。 只要想到梁丰收与白雪兰的婚事算是走到了头。 他再次恢复元气满满愉悦的状态,心情犹如春日的阳光,照亮了他生活工作的每一个角落。 梁丰收则是陷入每日浑浑噩噩提不起精神的日子中。 原本梁母认为她的那些话儿子一定会听,可转念想想看,自信心总会减上几分。 毕竟儿大不由娘。 梁丰收一人住在城里,十天半个月见不上一回。 搞不好一不高兴来个叛逆期,老婆孩子带回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透了。 想到这里,梁母再也坐不住了。 她把家里的活儿无期限的安排给大女儿梁小枣,私自一人来到城里,招呼都没打一个就直接住进了他的家中。 原本只是亲自过来想看着儿子,不让他再与白雪兰有联系,要断了梁丰收的念想。 计划赶不上变化。 梁母不知道的是,这一掺和,竟差点要了梁丰收的半条命,并彻底改变了他的后半生。 第63章 你们给老娘等着的... 5月底的高温来势汹汹,空气中弥漫着滚滚热浪。 突然抬升的温度让呼吸中带着一丝灼烧的滋味,叫人喘不过气来。 临近六月一日,大宝所在的南鹤市第七小学正在为过儿童节筹备节目。 王淑萍的两个儿子不亏别人夸。 大宝林凯瘦瘦高高,样貌与林向东相似,星眉剑目一脸正气。 二宝林浩的五官则是更像王淑萍,精致的如同女孩子一般。 外表优秀的大宝被音乐老师选中参与儿童节的表演项目。 他性格开朗外向,即使是站在满是乌压压人群的舞台上也依然唱跳自然毫不怯场。 七完小上报的节目经过层层选拔竟被教育局选中。 抽调到由教育局牵头开展迎六一‘童心永不减、快乐无极限’的文艺汇演中。 届时会有市里分管教育的领导参加。 学校上到校长下到老师都很重视,并且积极配合。 大宝已经连着两天中午被老师留在了学校,平日的课程除了语文和数学主课以外,技能学科都被占用。 排练一开始,大宝兴致满满,后来车轱辘似翻来覆去的唱和跳,他最爱的体育课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上。 巧的是,今年的六月一日刚好是周一,过完儿童节接着就要上一周的课。 乐趣越来越少,导致大宝每天上学都没什么精神。 王淑萍不断地鼓励他坚持,并且承诺等六一过完去找老师请一天假回爷爷奶奶家收麦子。 中原省有很多地方的学校是有麦假的。 但麦假普遍存在于农村和县城的学校,市里学校基本上没有。 随着气温的升高,地里麦子也成熟的更快,原定割麦子的时间不得不需要提前了。 收拾行囊,踏上归程,不远万里回乡,朝着自家麦田的方向。 是每一个中原人刻在骨子里的情结。 回家收麦子,大人们回了老家,孩子们自然要请假跟着回去。 大宝已经忘了上一年级的时候就因同样的理由请过假。 有了盼头,日子过起来也不那么艰难了。 梁母自从搬过来后,梁丰收每天的生活倒是轻松了不少,只是每天都生活在监视之下,心里压力陡然增加。 见儿子话里话外关于白雪兰只字不提,梁母倒是安慰不少。 知子莫若母。 她知道有些表面的东西看不得,儿子什么性格,全世界没有比自己更了解他的人。 梁丰收在溺爱下并没有长成优柔寡断无自主决断能力的妈宝男,反而在一些事上的坚持程度也让她这个当妈的震惊。 所以梁母不得不未雨绸缪。 她打算着先从与儿子关系最好的几人中下手。 梁丰收自小生活在农村,也是因为工作原因才来的市里。 他的朋友不过是单位的同事。 梁母以送东西为由,遇上了李香兰,两人年龄相仿,又都是爱闲聊的女人。 没几句就打听清楚林向东、周政等人在梁丰收好友中的排名顺序。 于是,她拿上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第一站便来到了林向东家。 面对突然到访的梁母,王淑萍显得有些拘谨。 看着地上一捆山药,先前听林向东讲述梁丰收的现状,她大致猜到了对方上门的原因。 梁母农村生农村长,又是个十分爱说话的小老太太。 梁母笑呵呵的指着山药一顿夸赞:“你可别小看了这淮山药,样子虽然不咋好,可是给皇帝老儿上过贡的” “是是是,我在东北都听说过,挺有名的。” “不仅有名,好吃又大补,就这么上锅蒸蒸蘸白糖,给肉都不换” “婶子,您看您是长辈,哪有长辈来看小辈还带东西的,应该是我们去看您啊。”王淑萍跟对方客套道。 “唉。” 梁母摆摆手。 “丰收一个人在城里,多亏了你们的帮助照顾,我这当妈的才能放心不是。” “同事之间都是应该的” “可别那么说,一辈子能遇上个真心帮你的好人不容易” 提到这里,梁母的神色突然暗淡下来,上嘘短叹道:“你知道丰收他爹是咋没的不?” 王淑萍一愣,眨巴着眼睛摇头。 “他爹这个短命鬼啊,就是跟厂里的一个人闹别扭,心情不好,一个没留意被卷进机器里人就这么走了。” 王淑萍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她想象力比较丰富,对于梁母的讲述,脑中的画面不断加强。 为了缓解尴尬,她赶忙倒了一杯水放在梁母面前:“那您真是不容易啊,一个人要支撑整个家。” 这话算是说到了对方的心坎上,梁母立刻转变话题接着滔滔不绝的讲述了不容易的方方面面。 “所以,我得给梁家留个后代呀,可丰收这孩子偏偏不争气,跟谁好不行,非要找个哑巴” 王淑萍听对方的意思,大概率她还不知道这段感情的中间人就是自己和林向东。 不然脸色和口气也不会这么平静了。 王淑萍倒吸一口凉气忙解释:“我听说,他们分开了。” 梁母瘪瘪嘴:“你不了解我这傻儿子,他认准的人和事儿,不会说放手就放手的,哎,对了。” 梁母实则提前预谋,却装作猛然想起,对王淑萍追问道:“你知道那姑娘家的具体位置不?” 王淑萍一听急忙挥手表示不清楚:“这个我真不知道。” 好家伙,莫不是想要闹过去! 问出女方家庭住址看来才是对方此行的目标。 “婶子,大梁这孩子挺实诚的,说分了肯定是真分了,您要是不放心,这样,我让向东找个时间好好问问他,您看怎么样?” 梁母笑笑没再说话,她知道是问不出想要的答案便没在多做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第二站。 吴爱敏见到梁母就好似遇上了知己好友一般,东拉西扯的竟然聊得忘了时间。 直到周政回来,梁母才意识到错过了做饭时间。 匆匆下楼时,吴爱敏的一句话让她顿时火冒三丈,有种被人戏耍的屈辱感。 “什么,你说,丰收认识的那个女人是林向东给介绍的?”梁母惊诧的说道。 “对呀,婶子你不知道啊。” 吴爱敏不清楚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于是脱口而出:“他说是朋友家的妹妹,长得那叫一个齐整(漂亮)。” 梁母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脸上却已经僵硬到不行,半点儿笑也挤不出来,气呼呼的下了楼。 “你管她说什么呢,她在这儿住不了几天了。”林向东在院内的水池里洗了一把脸。 “为什么?”王淑萍问。 “大梁二姐梁石榴快生了,他妈能不回去照顾月子嘛,再说了,他家也得收麦子啊。” “哦,那倒也是,哎,梁丰收的名字还挺有意义的,为啥他两个姐姐的名字那么随意?” “我好奇也问过。” 林向东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擦着脸和手臂。 “大梁说,他们家院子里一颗枣树一颗石榴树,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时代进步的脚步虽然从没停下来过,但有些人陈旧迂腐的思想却未曾进步半分。 王淑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心里总是不安生,总觉得呀,梁家婶子还会再来。” “还来干啥,不都说清楚了吗?” “你忘了我说过的吗,媒婆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是要承担风险的。” 林向东猛然想起,随后笑嘻嘻不以为意的说。 “对对对,挨骂是,我给你出个招,回头你把院门锁起来,对不出暗号的一律不给开门” 离开周家后,梁母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她站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气愤,思索片刻回了家,边走边骂道。 “林向东你个奶奶个腿,人家介绍人是牵红线,你连黑线都管上了,什么腌臜菜都往我们家塞,就我那个傻儿子还把你当朋友” 梁母越说越来劲,挽起袖口呈打人状:“你媳妇还说不知道地方,装的真像个样,你们给老娘等着的” 第64章 你这条件也太苛刻了吧... 到家后,梁母并没有把今天的事情讲给儿子听,而是等下午梁丰收上班离开,她给老家的两个女儿打去了电话。 在80年代,电话还没有普及到每个家庭。 梁母来到家不远处的一间副食店。 店内的老板正在整理店内物品,见到有顾客上门热情的打着招呼。 梁母自然没心情与她多说什么,指了指电话。 店老板点点头:“啊,打。” 梁母把提前写好的电话号码纸条铺展在桌子上。 随后拿起老式拨盘电话话筒,将手指放在相应的孔里转动拨号盘至对应的数字。 转动拨号盘6次才算拨完了。 话筒中传来几声嘟声后,有人接起。 “喂喂,村长吗,是村长?”梁母对着话筒喊。 “啊,你是谁呀?” 通讯业在那个年代不算发达,话筒中的声音不比蚊子大多少。 “我是老梁家的红菊,你叫俺家大妮接电话,我过10分钟再打过去。” “哦,红菊啊,我知道了你等着。” 电话挂断后,梁母后悔的直拍大腿自语道。 “哎呀呀忘了忘了,忘嘱咐他不要用大喇叭喊,这脑子” 村长年龄大了,自然不会叭叭的跑过去通知。 他打开村里的大喇叭在全村广播。 “德胜家的媳妇小枣来村里接电话,你娘找你有事儿。” 三次带着回声的广播在村子的上空中盘旋良久。 “这个老陈懒得要死,跑一趟能费啥劲,现在好了,村里都知道我没在家,到时候再去地里偷我的葱” “放心妈,我给你看着,没人偷,你想说啥呀?”梁小枣在电话那头催促着母亲。 废了半天话,梁母这才想起正事。 “就这几天,你去石榴家一趟,叫你妹夫在城里给物色几个跟丰收情况差不多的姑娘。” “石榴快生了,哪有那个时间啊。” “就听我就行,丰收这边的女人,我肯定得想办法找过去,彻底断了他们的联系才行,你拿个笔记下我说的话” 副食店店老板刚好忙完,闲来无事坐在距离电话不远的地方边嗑瓜子边听梁母打电话。 自古婆媳之间就是一个永无休止的战场。 接下来,这个奇葩婆婆开启了选儿媳的八大标准。 “第一,身体健康无残疾。” 这是典型的‘白雪兰后遗症’,梁母担心再遇上个相同的,到时候更麻烦。 店老板在旁边听着,倒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接下来的话,气的店主想掀桌子。 “第二,身高165以上,你弟弟高,得跟他般配才行,颧骨不能突出,突出的克夫,耳垂厚有福气,前凸后翘屁股大,这样好生儿子” “妈,你这条件也太苛刻了” “你闭嘴,听着就行,第三,出门不能穿膝盖以上的裙子或短裤,我来的路上见了两个小姑娘露着大腿,一看就不正经” “必须要有工作,国营单位最好,嫁过来想让我儿子养她享清福,门儿都没有” 此时电话那头的梁小枣对母亲的发言彻底无语,只是静静地听着。 “要会做饭,我儿子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前两天丰收回去眼看着就瘦了,一来城里才知道,他一个人天天凑合,给我心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投入,说话的工夫,眼泪就流了出来。 梁母摸了把脸继续道:“结婚的时候,聘礼必须按照农村的标准,城里现在流行什么三转一响,花的还不是我儿子的钱” “结婚以后,每年过年必须要回婆婆家过” 由于占用电话的时间过长,身后已有人在排队。 那人轻敲桌子询问:“还得多少时间?” “别催别催,快了快了。”梁母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说。 “还有啊,怀孕的时候不能娇气,别仗着肚子里有货就使唤我,谁不是怀过孩子的人,我可不吃她那套” 魔幻发言终于接近尾声。 “对了,给丰收介绍对象就是他们单位的,你看着,我不骂他们一通这事儿就没完 梁母再次嘱咐大女儿一定要把话传达给二女儿。 因为梁石榴嫁给了城里人,男人身边的接触到的人也是城里的。 在梁母的观念中,有着城市户口兼铁饭碗,健康又漂亮的女人才配得上自己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 “多少钱?”梁母拿出钱包,准备支付电话费。 副食店店老板同为女性,但对她的话嗤之以鼻,用极其不满的态度说:“两块九毛三。” “啥,这么贵?” “你打的是长途电话,便宜不了。” “啥长途啊,俩地方挨着呢,早知道这么贵,我还不如坐车回去一趟了”梁母唠唠叨叨的付钱。 一通输出过后,梁母浑身上下流露着仿佛已将儿媳妇娶进门的轻松感,悠悠扬扬,不紧不慢的离开了。 听完对方的话,副食店老板狠狠地冲着她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痰小声嘀咕。 “呸,老妖婆子,谁家女儿嫁到你家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有你这样的妈,你儿子注定打一辈子光棍” 身后等着打电话的客人听说对方付的钱数有些怕了,多嘴问了问价格。 店老板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恢复最开始笑盈盈的模样客客气气地说道:“你俩不一个价钱。” 客人反复确认:“我打的也是长途,要是两块多,我的钱就不够了” “没事没事,你放心打,没那么贵。” 语罢,店老板再次斜眼看向梁母离开的方向,用力地瞪了两眼。 王淑萍实在不放心,虽然林向东的建议中带着几许调侃的味道,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平日里从不上锁的大门也不得不暂时从里面插上用来避免突然间的闯入。 林向东自知,把白雪兰搅入浑水之中,是为了自己的一念之差。 他不想多思多想的王淑萍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费心,打算和梁丰收好好聊聊。 谁知,梁丰收是对白雪兰动了真心的。 他脚程快,竟在周政去白家解释之前先找到对方,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这段感情。 梁丰收没有隐瞒母亲对她和她家的看法,同时希望白雪兰能给自己一些时间处理家事。 白志勇从事餐饮业十几年的光景,从女儿出了事后拿到赔偿金就盖出了这间临近国道边的无名饭馆。 虽然生意规模不大,也称得上是名合格的商人。 经商之后,见到的人就杂了。 也算是在打交道和眼界方面有过一定的见识。 这其中接触到形形色色的男人居多。 起初,他十分中意周政,认为对方为人善良热情,是个能善待白雪兰的好男人。 可自打相亲过后,周政在他心目中的分值大打折扣。 反而是诚实坦诚的梁丰收更值得托付。 不仅如此,梁丰收还告诉白家父女,这段日子里,他特意向医院咨询,关于白雪兰语言障碍的问题有望得到解决。 这可把白志勇高兴坏了。 在那个信息闭锁的年代,很多人的认知基本上处于原地踏步的状态。 致使白雪兰说不了话的主要原因是用药过后,听力造成一定的损伤且未能及时治疗。 聋哑是相连相通的,听不见自然也就不会说话了。 白雪兰的听力如今已经完全康复,只要通过积极治疗以后,一般情况下能恢复到正常沟通交流的程度。 看到对方为了自己女儿如此上心,白志勇老泪纵横。 当即决定会给梁丰收充足的时间让他先去解决家庭矛盾再提以后的婚事。 可梁丰收却不知道,他那个不省心的母亲,正在凭一己之力,毁掉自己的一切 第65章 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难缠主儿 临近六月一日儿童节,林向丽在南方的服装生意越来越好。 原本想在本月月底的周末回来一趟,好好陪陪女儿的计划泡了汤。 于是她精挑细选买了好多礼物。 有给闫胜楠买的新衣服和大宝二宝的零食和玩具,通过邮递的方式寄到了南鹤市邮局。 王淑萍收到通知后就赶去邮局取到包裹后第一时间送到了闫家,还特意嘱咐是林向丽寄来的。 闫母当面没说什么,背地里又是狠狠骂了一通。 一来一去耽搁了不少时间。 王淑萍带着二宝先去学校接上大宝后来到运输公司等着和林向东一起回家。 一家四口刚来到家门前,开门的工夫,距离他家最近的邻居陈大姐正想门外泼水。 看见他们回来了,赶忙迎上前去讲述了下午发生的新鲜事儿。 “你们两口子下午没在家啊?” 王淑萍回答道:“没,他上班去了,我有事儿也出去了,怎么了嫂子?” “哎呀,你们没在家正好。” 邻居陈大姐把提在手里的水桶放下接着说。 “下午有个老婆子咣咣敲你家的门,幸亏你锁着大门,要不然看她的架势,是要冲进去砸东西的。” “老婆子?”王淑萍蹙着眉自语后反问对方:“是个跟我差不多高,黑黑瘦瘦的女人吗?” “没你高,干瘦干瘦的,嗓门大,手上的力气更大,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难缠主儿。” 邻居陈大姐冲着旁边几个住户指了一圈随后说道。 “那敲门声大的,他们那几户都出来看热闹,还是我说了你家没人,老婆子才不情愿的走了” 夫妻二人也都猜出来是何方神圣了。 林向东在一旁听着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自行车刚停进院子里,林向东蹬开撑脚架,调个头准备出去。 王淑萍快走两步拦在了他面前:“干啥去啊都这个点儿了。” “我去找大梁他妈好好问问,人是我给介绍的,她不去单位骂我,跑来家里找你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这叫柿子专挑软的捏,行啦,别去了。” 王淑萍把自行车从对方手上接过来再次停好。 林向东不放心:“那她今天没骂成,明天还会来的,总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明天是周末,她不会来的,你就放心。” 王淑萍的话让林向东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脱口追问:“为啥?” “就像你说的,他明明可以直接杀到单位,为啥还要拐弯抹角来找我,一是因为她怕在单位遇上梁丰收,二是因为怕你。” 这个说法很新鲜,林向东不明白王淑萍的意思,迷茫地望着对方。 “从她重男轻女的落后思想中就不难发现,男人的地位在这类人眼里要远高于女人,所以,溥仪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个皇帝” 哇。 林向东头一次听到隐喻又富有说服力的说法。 “不过她也挺可怜的,寡妇带着三个孩子,肯定没少吃男的苦,你就放她一马。” 听着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那她要是再来找你咋办呀,骂骂咧咧的再给你气着。” “她是长辈,说两句就说两句,又不会少块儿肉,不过你还是抽个时间跟大梁确认一下他跟白雪兰到底咋样了” 王淑萍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不想跟人起冲突,表情略显得有些俏皮的说道:“到时候,我好怼她几句。” 林向东眉眼冷了几分,思考片刻后:“行,我这就去找大梁,也算是变相的吓唬吓唬他妈”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起。 梁丰收也刚到家没多久,饭菜已经端上了桌。 只要梁母在家,基本上儿子一进门就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开门后,梁丰收热情的邀请林向东一同吃晚饭。 梁母的表现却和王淑萍说如出一辙。 她以为林向东是为了下午的事情上门要说法。 梁母迅速低下头,目光不自然地移开,不敢直视对方,一副心虚的样子。 就连声音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就是啊一起吃,没有啥好菜,都是家常便饭。” “不用了阿姨,我找丰收问点事儿。”随后,两人下了楼来到家属院的一处凉亭。 林向东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天天见不着你人,老杜说你家里有事请了假,你妈都在你家住着,你家里能有啥事儿?” 梁丰收也不藏着掖着,坦诚的说道:“我去了白家,跟他们父女解释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啊?” 林向东没想到这次梁丰收不仅行动迅速,还敢在他妈的眼皮子底下去找白雪兰,勇气实在可嘉。 “那,你们算是说开了,以后就不再联系了。” 林向东以为对方是去说分手的。 毕竟那晚在酒桌上,梁丰收表现出的悲痛大于不甘心,几乎没有第二选项。 “不是,我要和她在一起,我决定要娶兰兰,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什么!!”林向东下意识的大吼在空荡的亭子周围反复回荡。 他四下看看,想到刚才失了态,咬了咬嘴唇压低了声音。 “你你真的要娶她?” “是!” 掷地有声的回答和深邃坚毅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你妈她能同意吗?” 梁丰收从石凳上站起来,朝着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缓缓说。 “我妈无非是嫌弃兰兰有缺陷,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去好几家医院咨询,人家医生都说,兰兰的残疾是可以治疗的” 梁丰收把医生的话转化成通俗易懂的语言讲了出来。 情深义重。 林向东听完第一反应就是这四个字,不禁从心底里看好他们两人的感情。 接下来,林向东什么都没说,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离开了。 到家后,林向东将原话转达,王淑萍听完也是对梁丰收的人品赞不绝口。 这样真挚的爱情感染着他们两口子,两人一致认为要是有情人真能携手百年,被骂也是值得的。 很快,时间来到六月一日。 大宝演出的学校定在了南鹤市的第一初级中学的大礼堂。 除了教育局和校方,还有一部分学生家长代表成为节目的观众。 王淑萍带着二宝兴致勃勃的看完演出。 为了奖励大宝出色的表演,分别让两个孩子挑选了自己喜欢的物品作为儿童节的礼物。 几家欢喜几家愁。 梁小枣作为梁母优秀的得力干将,把她的要求一五一十的传达给二妹梁石榴。 相比于大姐软弱好拿捏的性格,梁石榴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 她不想掺和其中,更不想弟弟梁丰收来之不易的感情被莫名其妙的想法拆散。 于是,她把电话打到了梁丰收的单位。 “大梁,电话。” 安全中心的同事对着院内一处简易的修车棚喊了一嗓子。 梁丰收正躺在卡车下面做着常规检查。 听到叫声后,他回应了句便从车底爬出来,沾满油污的手在旁边的毛巾上随便抹了一把就跑去接电话。 “你自己说说,这是一个当妈的人该说的话吗”梁石榴在电话那头抱怨着。 “要是你不说,我现在还不知道她给大姐打电话了。” “她以后是也要当婆婆的人,儿媳妇还没过门就立这么多规矩,我和大姐出嫁的时候,怎么没见她按照农村的彩礼要啊,三转一响少一样都不行” 梁丰收蹙了蹙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我会跟咱妈说的。” “丰收啊,你可别听她嘴里‘为了你好’这话,以后的日子是你过不是她过,日子长着呢,就得找个喜欢的女人才行” 梁石榴的话像是冬日的暖阳,瞬间就照亮了梁丰收阴冷了好久的心。 想着对方的产期快到了,还要为自己的事情操心,梁丰收有些难为情的关切着梁石榴的身体。 “不用管我,我有你姐夫照顾着,对了,差点儿忘了说,咱妈打给大姐的时候提了一句,说是要找介绍人的麻烦” “什么?” “你可要拦着她,咱妈做事向来冲动不考虑后果,你们同事之间闹翻了,以后还怎么相处啊” 梁丰收双眼瞬间睁大,眸子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手中转动的笔杆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第66章 妈妈,快点,要下雨了... 噔噔噔。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林向东车后方响起。 林向东又在整理着驾驶室内的卫生。 抹布在方向盘上擦拭完,他刚把手臂伸出去要抖搂抹布,一扭脸就看见气喘吁吁的梁丰收站在外面。 林向东吓的浑身一颤:“唉呀妈呀,你你你,你飘过来的啊,走路咋没声呀。” 还没等喘匀乎气息,梁丰收就赶忙问:“东哥,我妈去过你家了是?” 林向东眼底带着一缕诧异的点头不语。 “她她去闹了?”梁丰收的音色在愧疚难当的情绪下降低着。 “啊没,婶子她去过两次,头一次是认认门,还带了你老家的山药,第二次是去闹的” 梁丰收缩了缩脖子,羞愧如同灼热的火焰,烧得他无地自容。 “不过,我们没在家,她扑了空。” 听到自己母亲并没能找林向东一家人的麻烦,这才稍微放松些,紧接着主动道起了歉。 林向东拍拍对方肩膀安慰道。 “她是当妈的,自然希望你能娶这世上最好的姑娘,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你多跟她沟通沟通,别让她钻牛角尖。” 梁丰收眼底那层雾气在对方的理解和劝说中逐渐散去。 “我已经请好麦假了,明天我就陪她回老家,保准不让她再来找你们麻烦。” “别这么说,真有啥扛不住的你就开口,别跟自己较劲。” 梁丰收感动的点了点头。 天气热起来了,人就懒懒的不爱动。 喂完鸡和兔子,二宝脸上头上渗出了汗,王淑萍想着外面有风,便让他在屋里玩。 二宝双腿跪在椅子上,上半身则是趴在桌前摆弄着收音机。 米黄色的塑料外壳上有两个可以扭动的开关。 一个调音量,一个调频率,也就是调台。 左边是喇叭,右边透明塑料胶片里面有一根红色的悬针,会随着调台按钮左右移动。 收音机里正在播报着新闻趣事儿,时不时的还有音乐从音响里传出来。 “你听着,啥前儿有天气预报你叫我来。” 到了麦收的季节,王淑萍也跟着关心起未来的天气变化。 一段生动有趣的儿歌与故事播送完毕,饶有兴趣的二宝依依不舍的扭动按钮,频率跟着跳到另一段上。 就这样嘎巴嘎巴转动,终于来到了气象频道。 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嗓音从喇叭中传了出来。 二宝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下去,逛着脚丫啪嗒啪嗒的跑进院子里叫来王淑萍听广播。 “妈妈,快点,要下雨了” 王淑萍小跑着回到屋里,收音机中先是对南鹤市整体天气情况做了简要的介绍后,又对部分乡镇做了详细说明。 通过预报得知,麦收的这段时间大部分地区主要以晴热天气为主。 只在个别县区会有短时降雨,且雨量不会太大,基本上对麦收情况没有影响。 听到这里,王淑萍也算是放下心来。 晚饭过后,林向东来到副食店给父母打去电话确定着回家的具体时间。 周五一大早,他们把家中鸡兔粮食备好,在大宝的强烈要求下,带上大黄一家五口踏上了回乡的行程。 与上次来时不同,这次道路两旁的景象换成了一望无垠的麦田。 人们弓着腰不停作业,或纵或横几圈后,留下一截截密实的麦茬。 天朗气清,阳光下麦浪翻滚,农机轰鸣,驶过之处扬起苍黄的麦尘。 这样的场景却实属少见。 在80年代没有普及自动化收割机器,且租赁费用昂贵,对于大面积收割小麦来说,相对十分省人工。 剩下近乎九成麦地还是需要手工收割至脱粒归仓。 一把镰刀‘战’麦收,成了当时最普遍的真实写照。 “爸妈,我们回来啦!”林向东的声音在林家院子回荡着。 率先从屋子里探出脑袋的男人并不是林父林四方,而是林家的大儿子林向国。 “呦,小五,弟妹你们回来了。” 林向国走了出来,接过林向东从城里带来的物品拎到屋里。 “大爷好。” 两个孩子跑过去热情又礼貌的称呼对方。 就连大黄也感受到了热闹的氛围,乐颠颠的汪汪叫了两声,疯狂的摇动着小尾巴示好。 “大哥,你们今年这么早啊。” “可不是嘛,去年来的晚了,没帮上什么忙,今年就想着早点回来。” 林向国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烟抽出一支递了过去。 林向东摆摆手婉拒了,随后环视一圈问:“大嫂和喜平、喜安呢?” “你大嫂忙着做饭呢。”林向国对着厨房方向随手一指,接着把烟盒再次塞回到口袋里。 咔一声火光燃起,袅袅烟雾从他口中缓缓吐出:“姐俩没回来,上了高中功课多,住她们姥姥家了。” “那还让嫂子来干啥呀,在家照顾孩子呗。” 说着,林向东和王淑萍二人走进厨房。 掀开门帘子,林向国妻子潘大云正在和面,母亲李秀芝把搅拌好的鸡蛋液倒进锅里。 “妈,中午吃汤面条啊。” 潘大云一愣神,随后笑盈盈的说道:“呦,小五和淑萍来了,厨房乱哄哄的都没听见你俩的声音。” 蛋液放入热锅中,滋啦声从铁锅中传出,厨房内显得更加嘈杂。 李秀芝光顾着炒菜没听见身后的说话声,潘大云摸了摸手上的面粉,拍了下婆婆的胳膊对着身后指去。 “你们回来啦,再等个把点就吃饭啊。”李秀芝看着他们夫妻二人表现的十分开心。 王淑萍挽起袖口,在池子里洗了把手对林向东说道:“出去陪大哥说话去,别在这儿碍事儿。” 接着就投入了午饭的忙碌中。 比林向东早几天回家的梁丰收家中气氛正处于低压状态。 梁家的地不多,自从梁父去世后,梁母一人很难边养孩子边种那么大块田地。 她将土地包给村里的其他人,每年收很少的租金勉强维持生活。 于是,梁家麦田很快就收割完成,麦子也过了麦场脱粒,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和太阳。 等麦粒完全晒干就可以收起来储存了。 接下来的空闲,梁丰收又一次开始做母亲的工作。 他心平气和的讲事实摆证据,一条条一项项的将医生的话和自己对婚姻对未来的想法说给梁母听。 谁料,对于梁母而言,‘白雪兰’三个字如同炸弹一般不能提起,一说对方的情绪就原地‘爆炸’。 梁母完完全全听不进去半个字。 两人的对话刚开始说了没几句就以失败收场。 梁小枣自小就站在母亲一方,顺着梁母劝说弟弟,见没成效就闭口不言不再坚持,可二姐梁石榴却刚好相反。 她力挺梁丰收的态度引来梁母不满。 梁母气极了,也顾不得女儿挺着的大肚子张口怒怼。 “你嫁出去享清福,就想看你弟弟的笑话,女人那么多,谁都不要偏偏找个残疾,老梁家娶个哑巴难道光彩吗?” “早就婚姻自由了,丰收想跟谁好跟谁好,他都说了,那姑娘的病能治,你就不能再等等,一上来啥都不听就是反对” “治好个屁,那都是城里医生为了圈钱胡诌的,要是能治,他爸早就给她治了还用等到现在?” 梁丰收站起来,他已经记不清解释过几次了,可还是不厌其烦的继续重复着医生的话。 “她吃的药是这两年才研发的出来的新药,早几年他们想治也治不了啊。” “哦,那就是不舍得花钱,想让我儿子给他们当大冤种,门儿都没有” 看着梁母十分固执,无论怎么努力、怎么解释,她都不接受自己观点。 梁丰收气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频频唉声叹气,已然不想再多说,可又心有不甘的唠叨了一句。 “根本就用不了几个钱” 话赶话,梁石榴听到母亲的话,情绪高涨,再次精准吐槽。 “钱钱钱,就知道钱,就你提的那些条件,哪个好人家敢把女儿嫁过来,到时候丰收打光棍,有你哭的时候” “哎呀,没看出来啊,你是要做我的主了吗,现在翅膀硬了看不上我这个农村老婆子是” 梁母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家里指了一圈。 “我一个女人撑起这个家,家里有什么不是我一人操办的,把你们姐仨带大我还成罪人了” “妈,石榴不是那个意思。”梁小枣见气氛不对,赶忙接话劝说。 梁丰收此时缩着脖子坐在一旁头颅低垂,满目疲惫,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和母亲对话了。 “你眼下真是春风得意呀,别以为嫁了城里人迁走户口就想站在我头上拉屎,你还没那个资格,你别忘了,你男人可是我托人给你找来的” 提到这段,梁石榴浑身像是过电一般不自在。 正如梁母所言,二女儿的婚姻是自己一手包办的。 从出嫁到如今,作为母亲的她竟没有一次主动关心过女儿过得是否幸福,仅仅以完成任务为目标。 梁石榴的心脏如同被人狠狠地攥着,整个人呼吸急促。 身下似皮球大的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双腿瘫软,颤颤巍巍的就要倒下 第67章 啥!你说咱妈喝农药自杀! 梁小枣距离二妹最近。 当梁石榴站不住的时候,她反应倒是快,一个跨步上前搂住了对方。 但她手上没有多少力气,很快人就从手上滑脱出去。 “快快快,妈,丰收!” 听到喊声,梁丰收猛然抬头,接着扯过二姐的手臂扶住了她。 梁石榴面部表情以肉眼所见的痛苦起来:“不行了,我要生了” 话音刚落,就从梁石榴腿下流出即将生产时的羊水。 “咋办呀,妹夫也没跟着来” “大姐你扶着她,我去把村长家的摩托车借过来送二姐去医院。” “去啥医院啊,村里的卫生室也能生,还省钱”梁母以过来人的身份和角度,满不在乎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这一次,姐弟三人没有理会她。 随着摩托车的轰鸣声,梁丰收带上梁石榴直奔县城。 接到电话后,梁石榴的丈夫王斌匆匆赶到医院。 这时,冒着汗、情绪紧绷的梁丰收才终于放松下来。 两人坐在产房外的长椅上,等待着好消息的传来。 时间来到中午时分,林家可是比上午热闹多了。 林家二女儿林向红和丈夫许成带着女儿许媛媛正好赶上了中午饭。 光阴似箭,却又恍如昨日。 饭桌前,大家热闹的唠着家常,相互倾诉着彼此的种种过往,熟悉的温馨感迅速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考虑再生一个不?”大嫂潘白云对林向红提着建议。 女人的话题几乎不是男人就是孩子。 林向红赶忙摆摆手:“马上奔四十了,没有那个时间精力养孩子了,就这一个挺好的。” 说着,林向红摸了摸女儿的脸。 王淑萍看着许媛媛可爱的模样满眼的羡慕。 桌子上的女人,除了婆婆,一个也逃不脱多生孩子这样的话题。 劝完林向红,潘大云转向王淑萍。 “小萍的年龄可以接着生,再要一个。” 王淑萍笑盈盈的回答:“不要了,生二宝的时候就罚了钱,再生还得罚。” 潘大云哈哈几声大笑:“能罚多少钱呀,我朋友生了5个,现在日子不还是该咋过咋过。” “你们家都是女儿,女儿安稳,不像男孩子整天就想着怎么闯祸。” 提到闯祸两个字,大宝已感觉到妈妈热辣辣的目光看向自己,头也不敢抬的只顾闷声干饭。 听到女人的笑声,林向东以为聊了什么有趣儿的话题,眼神刚飘过来就被潘大云抓住。 “瞧瞧瞧瞧,我们家小五就是个天生的情种,半天没瞅媳妇就忍不住偷偷的瞟” 潘大云总爱当众说一些叫人下不来台面的话。 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大哥、姐夫都在,王淑萍脸颊立马就起了红晕,耳根子也越发的滚烫。 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整个人突然拘谨起来,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上一钻。 自从嫁进林家的第一天起,全家人都非常讨厌潘大云随心所欲的这张嘴。 林向丽在家时就常常因为话不投机闹矛盾。 起初潘大云还会顾忌小姑子的个性少说玩笑话。 只要对方不在,她就不分场合,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如今全家最强王者不在,那么怼天怼地怼空气的责任和重担就落在了林向东身上。 什么? 你敢让我媳妇尴尬,那我就让你难堪。 “这可是我明媒正娶三书六聘娶回来的媳妇,我还用偷看,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那你刚才是什么眼神啊?”不作就不会死,这个道理潘大云不明白。 “哈哈。”林向东一串嘲讽的笑声后,他接着说:“我那是偷看大嫂你呢!” 林向东转头看向王淑萍。 “媳妇,一会儿跟大嫂好好聊聊,最好是把保养的秘方问出来,嫂子看上去比你还年轻个三、五岁,还得是我大哥,养媳妇的一把好手啊” 潘大云实际年龄比王淑萍大十岁还多。 她面部皮肤已经松弛,嘴角和眼角旁的皱纹如同枯枝般蔓延越来越深,面容显得格外苍老。 任谁听了都知道林向东这个混不吝明摆着故意讽刺对方。 几人当然不会跟家中最小的弟弟计较,哈哈一笑了之。 “去你的,天天没个正经。” 话题在笑骂声中终止,王淑萍的脸上也多了一丝轻松。 另一边,南鹤市中固县医院。 随着一声啼哭,婴儿被妇产科护士抱了出来。 “11:59分生的,5斤2两,是个男孩儿,母子平安。”直到确定了性别,梁石榴的丈夫王斌才松了一口气。 “恭喜你呀姐夫。” 王斌笑呵呵的有些手足无措,稍微看了眼孩子就跑下楼给家中打电话报信去了。 梁丰收看着粉嫩嫩的外甥喜欢的不得了,又实在担心二姐身体情况。 等梁石榴从产房推出来,亲眼看到姐姐的状态这才放心。 “你姐夫来了吗?” “来了来了,他下楼打电话去了,等他回来我也给咱妈说一声。” 梁石榴点点头,刚生出产完,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现在两只眼皮沉得很,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由于梁石榴突然生产,大姐梁小枣在家里急的来回踱步,不知道医院到底是什么情况,并没有及时发现生闷气的母亲。 梁母想不通,要不是节外生枝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三个孩子竟只有最窝囊的大女儿跟自己一条战线。 要是以后真遇上生离死别这样的大事,难不成剩下两个孩子会弃自己于不顾吗。 梁石榴的男人王斌可是自己跑断了腿,寻人搭桥连线找来的城里人。 她记不清给介绍人说了多少好话才找到了如此称心如意的好女婿。 梁丰收就更不用说了,那可是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这样一天天细心呵护养大的孩子。 为了给他挣个好前程,她脸都不要了,跑去已故丈夫的厂子里面,找到厂领导天天哭是日日闹。 最终背负着无数骂名和指指点点换来的令人眼红嫉妒的好单位。 在80年代,最吃香的行业有不少,其中司机可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不仅因为汽车相对稀少,使得会开车成为一项稀缺技能。 还可以利用自身优势帮助人们跑腿和处理各种琐事,这使得司机成为许多年轻人求之不得的职业。 在人均工资的年代30、40元每月的年代,司机月收入基本上都是三位数起步的。 梁丰收虽在安全部门,偶尔忙时跑车,月月工资都是100元往上的。 子女们都是托了自己的福气,到如今不知感恩戴德,反过来要在当妈的头上作威作福。 几十年的辛苦与付出在两个白眼狼心里就跟个笑话一样。 她越想越生气。 此时脸色渐渐变得僵硬,双唇紧闭,眼神中透露出不满和厌烦,仿佛有一股火气在胸中郁结。 梁母腾的站起来,朝着自己房间快步走了进去,接着砰的一声把门从里面锁上。 关门声把探着脖子听外面广播声的梁小枣吓了一跳。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母亲房门紧锁。 一开始她以为是对方生闷气就没当回事儿,直到啪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于是梁小枣用力撞开门,发现母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床边的地上扔着一个几乎空了的形似饮料的瓶子。 梁小枣顿时就察觉不好。 家里怎么会有饮料瓶,那分明就是田地里清除杂草的农药瓶。 “妈!妈!”梁小枣大声呼唤着,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吓得三魂少了七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如同晴天霹雳般的一刹那,瞳孔张大,仿佛要从眼眶中跃出。 不敢耽误时间,她扭身就跑去村长家打急救电话。 见大女儿离开,梁母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时不时朝着屋外瞥上几眼,嘴角挂着一丝得逞后神气的笑自语道。 “不吓唬吓唬你们这帮白眼狼是不行的,跟我斗,哼” 梁小枣气喘吁吁的跑到村长家。 村长此时正在院中收拾下午割麦的工具,见到对方突然愣了愣神。 “叔电话”梁小枣的气还没倒均匀,用力的向外迸出三个字。 村长一边点头一边指向有电话的那个房间。 心想着梁家今天是怎么了,弟弟来借车,姐姐又来打电话。 梁小枣人还没来得及进屋,屋里的电话就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村长一听电话响了,拍拍身上的灰,起身也跟着进了屋。 “喂谁呀,哦,她在。”说着,村长就把电话递给了等在一旁的梁小枣:“正好,丰收打来的。” 梁丰收在医院大厅里刚想要说二姐生孩子的情况,话还没出口就被梁小枣急切的表述堵了回去。 单单听了几个字,梁丰收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仿佛被雷击中一般。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手微微颤抖不敢置信的说道:“啥!你说咱妈喝农药自杀!我这就回家!” 第68章 瞧见了没,又换了一个... 挂断电话后,梁丰收骑上摩托车就朝着村里的方向飞快行驶着。 阳光明媚的午后,突然间天昏地暗,风声四起,雷电交加。 不消片刻,犹如千万支箭矢般的小雨点疾速地降落在地面,形成了一道道细小的水渠。 此时,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寻找遮蔽,以避免这突如其来的雨。 几道道电光闪过,霹雳一声巨响,一个炸雷在房顶响起,顷刻间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梁丰收经过一处路边门房时,一阵大风卷起盖在地上用来遮挡麦粒雨布。 雨布随着风摆出各种形状朝着梁丰收的方向袭来。 为了躲避被雨布遮挡视线,他猛地调转方向往左边偏离。 雨水使地面变得异常湿滑,又由于车速过快的缘故,他手中的车把也在这时频繁晃动。 就在顷刻之间,摩托车的平衡彻底被打破。 随着后轮的侧滑,整辆车子翻倒,梁丰收也因此重重地摔在地上。 谁承想,人生就如同戏文中唱的那般变换无常。 他倒地后身体随着甩动来到道路中间,地上不断溅起的雨水模糊了视线。 正在庆幸自己毫发无损时,梁丰收抬头远望。 十几米开外,一辆庞然大物正朝着自己驶来。 黑色花纹、宽大厚重的轮胎在一声无比刺耳的急刹下并没能停止前行。 梁丰收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避让不及的货车从自己身上碾压过去 滴、滴、滴 医院病房内,梁母已然哭的没了力气,两鬓的白发偶尔垂下几缕。 整个人脸色煞白,脸上的表情痛苦而又无助,好似所有的希望都已经破灭,再也没了叫嚣的气焰。 身体微微颤抖,一声不吭的蜷缩在旁边椅子上。 只有梁小枣时不时传来强烈压制情绪下,喉咙中沉闷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的梁丰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在经历如此令人胆寒的一幕后,他因自己还活着内心无比庆幸。 殊不知,很快,他的人生将会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梁小枣的丈夫张德胜轻轻推门进来。 他手中拿着病历单,朝着病床上看了一眼,发觉梁丰收睁着双眼,激动的对着梁小枣喊。 “小枣,丰收醒了。” 这时,梁母失落的神情才有了一些缓和。 她推开梁小枣挤到儿子床前关切的问着。 “怎么样丰收,你觉得怎么样?” 刚做完手术,麻药劲还没过去。 此时他除了感觉身体上像是压着千斤重石般疲累,并没有过多的感受。 看着说不出话的弟弟,梁小枣转身对丈夫张德胜说道:“去,去叫医生来。” 张德胜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虽不及连襟王斌能说会道,但对妻子言听计从。 医生检查后没有发现不妥,只让静养即可,并反复提醒家人做好伤者的心理工作。 梁丰收听着大家的话似乎觉得来了些精神,竟要撑着手臂坐起来。 在张德胜的帮助下,梁丰收上半身刚微微抬起,两眼的视野就落在了病床上。 好似被无名的雷电击中,一个强大又诡异的电流瞬间经过全身。 梁丰收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左腿,关节以下位置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横截面的创口上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纱布底层还渗出了一些鲜红的血液。 这一瞬,他好像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目光从左腿移动到健全完整的右腿上。 反复几次对比后。 他双眼瞪到了生理极限,长时间睁大的眼睛中溢满了角膜受到刺激后开启自我保护的泪水。 梁母还以为是儿子接受不了留下悲痛的泪,内心懊悔不已的劝儿子一定要想开一些。 接下来。 大姐和不善言辞的姐夫一轮轮劝解和开导,才真是在这一刻将他推入地狱。 梁丰收不得不面对因车祸而截肢的现实。 他没有哭闹大喊,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仅是缓缓躺平,双眸紧盯着天花板,耳边的话语声逐渐更替为尖利的耳鸣。 当生命被无情地剥离,身体不再完美。 他的心如同一座荒芜的城堡,空洞而寂寥,曾经似钢铁般坚不可摧信念这一刹那间轰然崩塌不复存在 天气预报的很准确。 那场雨仅是下在了个别县区。 林向东所在的村子并没有受到雨水的影响,气温仍然异常炎热。 但对于收麦、晒麦而言是最好不过的,只是麦田中的农作的人们就要受些苦了。 时间不息,生命不止。 布谷、布谷。 在布谷鸟的一遍遍催促中,林家人顾不上午休。 午饭过后,女人们收拾完餐桌,男人们把镰刀、木掀、扫帚、略筢和平板车等其余能用的上的工具准备好。 每人都在脖子上挂上一条毛巾方便擦汗用。 下麦田的路上,村民们相互打着招呼。 上一次村里这么热闹还是过年的时候。 男人们率先来到麦地里。 割麦是最累的,人手一把镰刀,一镰刀一镰刀把一望无际的麦子割倒。 腰酸腿硬,汗流浃背,麦芒扎身。 考虑到老父亲林四方的年龄大了劝他坐在一旁歇着就行。 林四方嘿嘿一笑,用干枯黝黑的手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你们这些小崽子长大了,真是看不上老爹了呀。” 说完,他便弓下腰,每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熟练而协调。 林四方的眼神专注而热情,手紧紧握住镰刀,刀口向外,沿着麦秆的根部轻轻一拉,麦子便顺从地倒下。 每割完一行,他便会直起腰,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去额头的汗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是呀,庄稼人可没有停下来的一天。 累了就歇着,歇好了就接着干活。 活儿是永远也干不完的。 林向国和林向东两人看老父亲手上的速度还和早些年一样快,兄弟二人迅速投入。 二姐夫许成猛灌了一口水,憨笑几声也参与到麦收的‘战争’中去。 整片麦田里,哗啦啦的割麦声此起彼伏。 他们的手臂有节奏地挥舞着,额头上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空气中弥漫着新割麦子的清香。 虽然辛勤,脸上却洋溢着满足和喜悦的笑容。 随后,女人们带来了更多的水和吃食,后勤保障到位后,也一同穿梭在麦田中。 手持镰刀,背对阳光,弯腰低头,迅速地将一把把麦子割下。 与汗水、泥土、麦香和阳光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独属于粮食大省难得一见的画面。 奶奶李秀芝把家里平日里少用的平板车拉出来,等麦子收割的差不多了就要用它一趟趟的送到麦场去。 这样的平板车,车身和车板是分离的。 不用的时候,车板立在门口或者墙边,总之放在不碍事的地方。 用的时候,就像组装玩具一样,将车板放置在车轮上当即就能使用。 这对从生到长大都在城里的孩子而言十分新鲜。 林向红的女儿许媛媛的年龄比大宝大三岁,力气也更大一些。 她主动上前帮助李秀芝将车板缓缓放置在轮子上固定好后。 一老三小,四人朝着麦田走去。 就在人们都低头闷声在田地里收割的时候,一串银铃般女人的笑声从不远处的小路上传了过来。 林家女人正在田边捆扎整理割好的麦穗, 一抬头便看到林家三儿子林向军正朝这边走来,身边还多了一个穿着时髦明艳动人的女人。 见八卦送上门,潘大云丢下手上捆了一半的麦子,小声对着王淑萍嘀咕道:“瞧见了没,又换了一个” 第69章 再见啊,红霞 “妈。” 林向军走过去叫了叫麦田边的李秀芝后跑进地里接过母亲手里的活儿干了起来。 李秀芝站起身看到对方后,转头对着正低头干活的林四方大叫:“老林呀,老三回来了。” “哦!”林四方回应了一声后继续收着麦子。 闲话唠家常可不是这会儿该干的。 收麦时由于又累又枯燥,但凡没能一口气把眼前的麦子收完,偶尔歇上一歇聊上两句,便没了干劲儿。 总而言之,麦田如战场,必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李秀芝笑盈盈对林向军说道:“你们刚来,路上辛苦了,先去家歇着。” 林向军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坐车来的不累,对了,这是我女朋友叶露。” “阿姨好,你们好。”叶露乖巧的跟几人打着招呼。 “这妮儿长得真排场,要是下来跟我们一块儿收麦子,再把那皮鞋和衣服弄脏了。” 潘大云调侃着对方的穿戴,花格子连衣裙搭配着一双火红色的漆皮高跟鞋。 一头大波浪卷发下,精美的妆容把她的脸衬得更加年轻灵动。 明摆着就不是为了干农活来的,更像是出去度假旅游的。 李秀芝顺势也瞥了眼叶露转头对一旁的三个孩子说道:“媛媛你们三个先回去。” 说着摆摆手示意孩子们领着叶露回家。 叶露没听出来潘大云的讽刺,对农村新鲜的她一个劲儿看向从没见过的场面。 “好的,姥姥。” 许媛媛拉着两个弟弟从麦地里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对林向红说道:“妈,那我们先回家了。” “嗯,去。” 于是,三个孩子带着叶露回到了林家老宅。 人都走出去好远了,潘大云用手肘碰了碰王淑萍。 她的嘴角下垂,脸上写满了厌恶,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反感和不悦。 王淑萍没有理会她,继续低头干活。 叶露自小生活在城市里,农村自己还是第一次来,什么都没见过。 刚进门,她就被面前的影壁墙吸引了目光。 墙上有多彩的瓷砖拼接成的花开富贵和两只仙鹤的图样。 叶露瞪大了眼睛走上前用手摸了摸,好奇的问:“这里为什么有堵墙呢?” 大宝二宝一听完全愣住了。 他们从出生到长大,只要来到爷爷奶奶家一进门就会看到的东西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 甚至在村子里的其他人家,几乎户户院落进门后就有这堵墙。 这样的问题就好似,房子为什么要建在这里,院子为什么不能是圆形的一样没有实际的意义和深度讨论的必要。 二宝倒是对这个问题来了兴趣,歪着头走到影壁墙前拍了拍:“对呀,为啥有墙?” 大宝一声不吭,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作为姐姐的许媛媛凸显了年长几岁的稳重和优势开始解释。 “这面墙叫影壁墙,农村家里很常见,阿姨你没见过吗?” “是呀,漂亮阿姨你没见过吗?”二宝认真地上下打量过叶露,被她好看的面容吸引。 见能插上嘴,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与对方说话的机会。 叶露被夸后蹲下摸了摸二宝的小脸。 “我第一次见,那如果没有这堵墙,一进来就看见院子不是更方便吗,想进院子还要在绕一圈多麻烦。” “就是,多麻烦呀,这是为什么呢?”二宝这棵墙头草说倒就倒,摊摊手摇头晃脑一脸疑问状。 “奶奶说,这面墙能保平安,灌堂风,人吹多了会生病,还有就是挡住小鬼的来路,因为小鬼只会跳着直行,不会转弯” “啊!有鬼呀!”大宝吓得一哆嗦。 “啥是鬼?”二宝还小,不明白鬼神之说。 “没有鬼,就是传说的。”许媛媛继续解释。 叶露听后点点头,继续追问:“那这上面的花和鸟又有什么意义吗?” 许媛媛再次临危受命,指着墙上的瓷砖,跟景区的导游一样滔滔不绝:“这叫花开富贵和松鹤延年,寓意家里人有钱又长寿。” 言简意赅,通俗易懂。 叶露听后笑嘻嘻的摸了摸对方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媛媛,我妈是三舅林向军的姐姐,你要是三舅女朋友的话,那我该叫你三舅妈。” 叶露是林向军众多女朋友的其中之一。 两人谈爱不过数月,她深知以林向军的本事,想要嫁给他不知要打败多少竞争对手。 被突如其来的一声‘三舅妈’叫的她心里好像灌了一大桶蜂蜜似的甜滋滋的。 “好呀,那你们三个都这么叫,我就给你们买糖吃。” “三舅妈!三舅妈!漂亮的三舅妈!”大宝二宝争抢的叫个不停,连院外都能听见他们的喊声。 “不对不对,你俩得叫大娘,舅妈是我叫的。”许媛媛立刻提醒对方的叫法是错误的。 俩小家伙才不管什么,让怎么叫就怎么叫。 “漂亮的三大娘好!”二宝甚至对着叶露鞠了个躬。 接着,叶露在三个孩子的陪同下,把林家里里外外转了个遍。 等绕到林四方的‘养殖基地’时,一股混合着食物、草料、粪便等一系列难闻气味扑鼻而来。 叶露连连干呕迅速逃离此处。 三个孩子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环境,看着对方的反应略显得有些意外。 其中许媛媛年龄大些,自然懂的多些。 她趁着叶露不注意,悄声贴在大宝耳边说道:“咱们要有小弟弟啦。” 大宝眨巴着清澈无邪的眼神十分不理解姐姐为什么这么说,于是他反问道:“你咋知道的,你透视眼啊。” “我就是知道,你等着,到时候不是小弟弟就是个小妹妹。” “那我还是想要小妹妹。” “你想要啥就有啥啊,让你妈生去。” 见许媛媛傲娇的眼神和过分自信摆动的身体。 大宝不甘示弱回怼到:“生就生,哼,有啥了不起的,我妈一下子能给我生十个小妹妹” “阿嚏。”麦田里,王淑萍莫名其妙的打了喷嚏。 身边的潘大云时不时朝男人的方向看,习惯性的调侃道。 “这老三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女人是三天两头的换,说到底还是原配没福气” 林向红瘪了瘪嘴,情史过于丰富,在80年代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但弟弟的人品也不是随便两句玩笑话就能否定的。 林向红性格再怎么老实,也不得不为弟弟分辩几句。 林向红说:“那也不能怪老三,谁让杨青父母当初死活看不上他,非逼着跟老三离婚的,还” 一段话没说完,林向红迅速回头看向身后的远处的男人们正聚堆儿聊着天便放下心。 思考几秒后,到嘴边的话还是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有些话在林家不能提,林向军听到了是要发脾气的。 “现在看老三有了钱,又想着复婚这种没边际的胡话,要我说呀,老三一天换一个女友才好呢,让杨家看看当初自己都干什么缺德事儿。” 这样的话能从林向红口中说出来,看来对方是真生了气。 潘大云再怎么听不出好赖话,如今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顿感有些话跟林向红说不合适,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 反而与同为媳妇的王淑萍聊更能聊到一起。 她再次捅咕对方:“哎,你觉得老三都把那女的带回来了,这个是不是能成?” 王淑萍礼貌的笑笑回应:“那我可不知道。” “哎呀,猜着玩呗,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问问老三,对了,你是不是没见过他前妻?” 王淑萍摇头否定:“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了。” “那怪不得,三弟妹杨青长得跟天仙似的,就老三后面找的这些,我看着呀,都跟她有点像,二姐说的不对,我估计老三还想着她呢,要么说,林家男人全是情种” “是,大哥对你不也是挺好的嘛。” “好个屁,天天一下班就围着锅台转,上辈子估计是个厨子,投胎投的急,孟婆汤忘喝了,哈哈哈” 潘大云的嘴上没有把门的,偶尔说些叫人没面子的话,偶尔也说些招笑的话。 全家齐上阵,收获的速度就是不一样。 仅仅一下午的时间,田间地头上的麦穗就少了一大半。 男人们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又过了半晌,干脆倚着地里一棵遮阴蔽日的大树坐下来休息。 女人们把麦穗捆扎完,林向红把停在路边的平板车推过来,几人纷纷将其抬上车。 就在这时,小路上有几人经过。 还没等林向红开口,对方其中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人率先打起了招呼。 “二姐,忙着收麦呢?” 林向红回头,看到都是村里的邻居,脸上浮出一抹笑回应着对方:“是啊,你们才从城里回来吗?” 村里没见过的人多,王淑萍趁着得空的时候偶然抬头瞅一眼。 发现女人在与林向红对话时,眼神看向远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她也没在意,继续低头干活。 “嗯,地里的麦子收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边边角角的,所以不着急回。” “用上机器就是快啊。” “那肯定的呀,不打扰你们干活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再见啊,红霞。” “再见。” 红霞? 难道她就是杨红霞? 王淑萍猛然站起来,紧盯着那个女人逐渐远去的背影。 第70章 我现在浑身冒汗,改天再聊啊 v领衬衫搭配一条笔直的牛仔裤,一头大波浪蓬松的黑发将杨红霞绝美的面容和身材优势展现的一览无遗。 对方的身影由近到远,由大到小直至半分也看不到了。 王淑萍的目光却久久不能回神。 她心里像是受到了冲击,又或者像是遭遇了欺骗一般的滋味。 自从这个人物意外被婆婆李秀芝聊到了她的存在,加之林向东但凡提到就表现出的厌恶感。 在脑海中,王淑萍仅得到只字片语描述后,对杨红霞的外貌和性格都有了自己的理解和形象上的重塑。 然而等亲眼看到后,那种巨大反差感一时间叫人无法承受。 王淑萍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她回头看向坐在麦地中林向东热聊的那张脸,心里五味杂陈。 “淑萍,小萍!”潘大云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叫了回来。 “啊,什么?” 潘大云一脸坏笑的眯着眼:“还没看够啊,不过也正常,林家三个儿子,就属小五长得帅。” 她把最后一捆麦子绑好放上平板车:“要是我家向国也有那么一张脸,日日看夜夜看,我也看不够,哈哈哈。” 王淑萍没有搭理她的话,机械式的从地里出来。 她仰头看了眼地平线。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漫天的云彩在落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王淑萍正要抬起平板车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自己手上,另一只手轻轻的搂了搂肩膀。 林向东嬉皮笑脸的贴了过来。 一下午的劳作,日头把他的脸和胳膊以及露在外面的每一寸皮肤都晒的通红。 “我来,你忙了一下午,累坏了。”林向东富有磁性又温柔的声音一下子冲散了王淑萍皱起的眉心。 “我还好,你才是真的辛苦,我和你一起去麦场。” 说着,王淑萍扯下林向东脖子里的毛巾用水壶简单冲洗过后,给他擦拭着身上渗出的汗。 “不用,你赶紧回去歇着,我们送过去就回家。” “嗯,也行,那我去买了冰棍儿等你回来吃。” 女人们返回林家老宅准备晚饭,男人们则是要把割好的麦子送到麦场。 所谓的麦场指的并不是某一处固定的位置。 通常在麦子将熟时,由几户人家共同挑选一块空地,经过清理、翻土、洒水、碾压,使其成为一块平整的硬地。 这个场所主要用于收获小麦后的堆积、碾打和晾晒的地方。 五六十年代出生的农村还未分田到户。 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大约近十亩地大的一个固定场所,用来碾打晾晒夏秋的庄稼。 而林四方是个心里有数的人。 在麦收前,他在自家地头上平出一块土地,为的就是方便麦子被摊开晾晒和碾压储存。 虽然麦场的面积不大,但地理位置很不错,既不在来往通行的公路上,又平整光洁。 农谚有句‘四月不割场,麦在土里扬’的说法。 在心细手巧的林四方的反复整修过后,土地下面就露出了干净光洁的场面。 这样的话,麦收碾轧麦子时越碾越光秸,场面也不会产生一点土尘。 拥有百余亩土地的农户自然看不上小麦场,可是周围几户邻居还是习惯性来林家的麦场打麦子。 林四方领着儿子们刚到不久,就遇上了邻里。 他们笑着谈论自家麦收情况和产量。 林四方悠闲的坐在麦秸堆上拿出旱烟袋,这里到处都是干燥的麦穗。 烟瘾上来了实在难熬,可他也确实不敢在这里点火。 于是对着空的烟嘴砸了两口,吸了吸烟袋锅子里面残留的烟油的味道过过瘾。 这时,一个曼妙身姿的女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大爷。”杨红霞的声音从林向东身后传出。 林向东听出了这十分熟悉的声音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头,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活儿。 林四方笑呵呵的看向杨红霞:“红霞呀,你啥前回来的?” “今天下午,我家麦子收的差不多了,就没着急回来,大爷,您和大娘身体挺好的。” 林四方将眼袋收了起来,别在腰间:“挺好挺好。” 杨红霞的目光渐渐的从林四方的脸上落在了一旁默默干活的林向东身上。 “挺好就行,年龄大了要多注意休息。” “是是是。” 杨红霞是个爱说话的人,跟林家的子女自小一起长大,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己的哥哥姐姐。 当初林向东和杨红霞的感情纷争闹得虽然不小,可林向国、林向红、林向军三人均没在家。 参与全过程的只有林向丽。 耳朵听到的终究是不如亲眼看到的。 林向国站直身板与杨红霞简单聊了几句。 随后就是林向军,林向军在城里一家企业做高管。 杨红霞又是南鹤市木材厂厂长刘永庆的妻子。 当频率接近时,人和人自然而然会出于不同原因相互吸引。 即使林向军公司的业务暂未涉及与木材相关,长远眼光的商人是给未来铺路的。 “上个月去省里开会遇见老刘了,说是厂子效益不错,还被表扬了” 提到丈夫刘永庆,杨红霞脸上的笑明显变了味道。 她低头对着地上看了几眼,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后说。 “嗨,我家老刘就是个工作狂,一个月在家没几天,差不多天天留在厂子,快把厂子当家了” 说完这话,她的眉眼低垂,偷偷朝不停干活的林向东方向瞟了一眼。 “向东,你最近怎么样啊,都在城里住着,也没见过你。” 杨红霞的话一半是想要停止关于刘永庆的话题,一半是急于想与林向东说上话。 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林向东虽然不想搭理对方,可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杨红霞下不来台。 他手上的速度逐渐慢了,最后干脆停下。 林向东挺直腰板,脸上挂着一丝礼貌的微笑看向对方。 “挺好的。” “你比以前壮实多了,黑了不少。” 杨红霞的眸子如同一汪深邃的湖水划过林向东的双眼,林向东迅速将目光下移,摸了摸鼻子。 还没等他开口,老实巴交的林向国压根就没察觉到细微变化,而精明的林向军早就后退几步,给两人留出了对话的空间。 “司机嘛,风吹日晒难免晒黑,是小五。” 有人替自己解围,林向东倒是高兴的附和着他的话,频频点头认可。 “也是,你们公司忙吗,工作累不累,平时闲着的时候还经常去打台球滑旱冰嘛?” 看情况,对方怕是想要没完没了的聊下去。 林向东把手里的工具往地上一扔:“爸,天太热了,我先回去了啊。” 林四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中的烟袋锅子在空中摆动了一下。 接着,林向东出于礼貌,走到杨红霞面前:“我现在浑身冒汗,改天再聊啊。” 说完,脚底抹油般迅速逃离此处。 刚沿着麦场的路走出来,迎面就撞上了早已等在这里的王淑萍。 只见王淑萍手中拿着一只正滴滴答答融化的冰棍儿,淌下来的糖水顺着她的手腕向下流 第71章 这有什么,离婚又不是罪 林向东先是一怔,随后有些慌乱的走上前。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歇着嘛。” 王淑萍侧了侧身体,顺势朝对方身后看。 此时不远处杨红霞炙热的目光也追随着林向东朝他们看了过来。 “她就是红霞。” 王淑萍的话让本就冒汗的林向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阵阵的起。 林向东不敢回头,眼神里不自觉多了不少慌乱无措。 “啊,是。” “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们俩一起长大的,你还不认识她啊。” “那就是!” 林向东自知自己对杨红霞贬低的话早就在王淑萍心中留下深深烙印。 如今看到了完全不同的对方,习惯多思多想的王淑萍,这一次怕真的会生自己的气。 王淑萍抿着嘴扬着眉,嘴角猛然提起,一丝似水般的笑出现在她脸上。 “挺漂亮的嘛,你这张嘴呀,还真是没个谱,就知道瞎胡说。” 说完,王淑萍抬起手把冰棍儿举起来:“行了,赶紧吃,一会儿该化了呀,已经化了!” 她快速举起胳膊,想用嘴将手臂上流下的糖水喝掉,谁知林向东反而快她一步。 他拉起王淑萍的手臂放进自己嘴前刚要舔,被对方猛地抽回。 “你干啥呢,这青天白日的到处都是人,要不是二宝吵着要吃冰棍儿,我就不在这儿等你了” 接着,王淑萍把剩下没融化完的冰棍横着塞进林向东嘴里转过身红着脸离开。 只剩下杨红霞揪着裙子腰身位置装饰的腰带一脸落寞,可还要摆出一张笑脸应付着与邻居说话。 晚饭过后,林家人聚在院子里闲聊天。 林四方从屋里取来林向东给他买的烟叶,以前的烟叶还有剩余,这次他要尝尝儿子从城里买来的烟也有什么不同。 林四方将烟袋锅埋入旱烟叶,装满后捏碎,压实。 装在烟袋锅子中的烟叶点燃后烧得红彤彤的。 林四方狠狠地吸上一口。 入口纯粹的香浓,是自然的植物燃烧带来的芬芳。 吐出气雾,虽然口中已经没有,但余香久久徘徊不去。 不等消失,又续上下一口。 这才是上等烟叶该有的味道,看似质朴简单,入口却回味无穷。 每抽一口烟,嘴唇一动就发出嗒嗒的声音。 一缕缕烟气随之升腾起来,在空中弥散,同时伴随着烟叶燃烧的光,忽明忽暗地闪烁。 抽完了烟,林四方向前探出身子,将烟袋伸到院中的一棵紫藤茂盛的葡萄树下。 烟袋锅子倒扣在树干边沿,梆梆梆地磕打几下。 烟灰就带着余温和些许的红火,慢慢地掉落在了树下湿润的土地上。 在麦收的忙碌中挤出来的时光总是比平时更显得珍贵一些。 奶奶手中的蒲扇哗啦啦的拍打在自己和蹲在地上玩玻璃球的孙子外孙女们的身上。 既是去热,也是驱蚊。 二宝玩的正尽兴,也不是脑子抽了什么风。 兴高采烈的站起来跑到叶露面前,一边跑一边大喊道:“三大娘,你也来跟我们一起玩。” 本是小孩子无心的一句话,大人们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微妙起来。 王淑萍最是不明白,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改口了。 任凭两个傻儿子当然是不明白其中关系的,必然有人教导才会如此。 她心领神会的瞅了林向东一眼,林向东还没察觉出不对劲,兄弟间只顾着说话。 叶露听后不好意思的微笑着故作害羞的摆摆手:“我不会,你们玩。” 潘大云咂着嘴转身面向婆婆李秀芝笑呵呵的说:“妈,孩子们都这么叫了,看来林家又要办喜事啦。” 李秀芝泰然自若,没有过多表情,只是意味深长的说道:“好呀,天天有喜事才好呢。” 潘大云是想让婆婆发表意见,没成想,李秀芝根本不理她这套。 自觉没趣儿的潘大云搬着椅子坐到了王淑萍身边。 用手肘捅咕捅咕她小声说:“二宝看出来啥了,咋突然叫大娘了?” 王淑萍笑着摇摇头,心想着,‘这可不是我教的,别一会儿把责任赖我头上’ “嗨,小孩子啥都不懂,跟着他三大爷回来的人总不能叫姐姐,胡乱叫呗。” “哼~看她穿衣打扮的样子,不一定是啥好人家的妮儿” 潘大云先对着远处的叶露白了一眼,神色中全是不屑一顾,压了压声音冷嘲热讽道。 “明明是来收麦的,结果连地都不下,老三的眼光真是越来越次,比上一个,可差远了。” 王淑萍能说什么,她连话都没跟叶露说上几句。 倒是看着潘大云满脸轻蔑的眼神和高傲的姿态略有些不快。 当着自己的面就对别人评头论足,要是回了家,不知道怎么在背后指点自己和林向东呢。 “大嫂,好的坏的,那是三哥的家事,他喜欢就行了呗。” 这种不咸不淡的回答还是没能填补潘大云那张好奇的心,这一次她干脆仰着头将对方叫了过来。 “妹妹,来,坐这边,咱们几个聊聊天。” 叶露倒是乖巧,先是看了看林向军,等对方给了确定的眼神后,这才拎着椅子坐了过去。 趁对方过来的几秒钟。 潘大云迅速抬手遮挡着嘴巴对着王淑萍嘀咕一句。 “瞧见了没,这么听话,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贴上的老三。” 等叶露过来后,潘大云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闪烁着亲切的光芒问道:“妹妹,你今年多大了?” 叶露的眼睛一转,对于家中的人物关系,在许媛媛的帮助下,她已经基本掌握。 面对林家大儿媳的问话。 叶露更愿意将其看成公务员笔试成绩合格后,以‘考官’对‘考生’的面对面交谈与观察为主的一种考试。 虽然这名考官的身份对林家来说意义不大,但对于刚‘入职’的职场小白来说,对待门口的大黄都得客客气气的。 叶露把对话当成一种过门前的‘面试’,乖巧的回答道:“23。” 这个年龄不出所料,叶露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呦,比老三小一轮。” “对,我也属猴。” 潘大云挑了挑眉,对身边的王淑萍说:“淑萍啊,人家比你还小呢,他们俩要是成了,你得叫她声嫂子。” 好一个挑拨离间,王淑萍才不在乎这种没意义的讥讽,到时候该怎么论就怎么论。 叶露赶忙把话接了过去:“不管以后成不成,你们叫我露露就行,称呼什么的,我才不在乎呢。” 漂亮! 叶露的话让潘大云吃了瘪。 那潘大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她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立刻就拿对方的家事来说。 “你们差这么多,你爸妈没意见吗?” “他们不管我的事儿。” 叶露的回答,起先让人误解为父母管不了的不良少女,没想到接下来的话,更是啪啪打了潘大云的脸。 还没等问,叶露就将自己家庭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她是南方人,家中企业涉及了很多种类,曾因有项目与林向军对接,从而成为了朋友。 生意方面,林向军展示着特殊又敏锐的洞察力。 让同样在生意场中长大的她被对方独特的魅力深深吸引着。 两人认识不久后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我有三个哥哥,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爸妈说了,我什么都不用想,只管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更何况,向军他也不错啊。” 叶露担心专业名词不容易理解,干脆贴心的把家中财力换算成通俗易懂的数字。 在80年代的生意往来金额就是百万计,妥妥的,正儿八经的千金大小姐。 此时王淑萍庆幸着自己没顺着潘大云的话说,她以为深厚的背景能让对方住嘴。 谁知潘大云话像瀑布一样涌出,语速极快且没有任何停顿。 “可是他的过去你都知道吗?”这话说的,多少有点不合适了,林向军的过往还轮到别人提及。 但叶露表现的满不在乎:“当然,不就是离过婚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你爸妈也能接受?” 王淑萍在一旁越听越不对劲。 两人的话题内容越激烈,潘大云这张嘴就越控制不住。 “咳咳。” 王淑萍轻咳两声,实则是想要提醒对方适可而止。 潘大云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有理会自己。 “这有什么,离婚又不是罪,就算是古代夫妻俩过不下去还能和离呢,更何况是现代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 叶露突然的沉默,对潘大云而言像是在黑暗中摸索良久后终于找到一盏引路灯。 叶露蹙了蹙眉,眉头向中间聚拢,挂在脸上的笑逐渐消失,嘴角慢慢下拉。 她眼神里全是疑惑和迷茫:“不就是因为不爱了嘛。” 对方因试探而变得小心翼翼的口气让潘大云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得意。 当叶露想要继续了解下去的时候,潘大云及时刹车。 她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嘴角上扬,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嗯~” 好一声耐人寻味的嗯。 第72章 大嫂!你差不多得了! 叶露不是傻子,对方突然戛然而止的话题和意味深长的笑足以说明一切。 关于林向军离过婚这件事,她原本是不在意的。 如她所说,离婚不是罪,但有所隐瞒甚至欺骗着实不应该。 叶露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她起身走到林向军身边坐了下来,手挽着对方的胳膊,亲密的举动令正在侃侃而谈的男人们识趣的纷纷散开。 林向东起身回到媳妇王淑萍身边,他清楚的感受到盘旋在女人们周围不太对味的气氛。 王淑萍此时也给他使了个眼色:“我去厨房看看二姐忙啥呢,怎么还不出来歇着。” “正好,晚饭吃撑了,妈,上次的山楂还有吗?” 李秀芝摇动着扇子拍了下林向东的屁股:“傻孩子,山楂剩到现在早烂了,你实在撑得慌喝两口醋。” “二姐,还有啥没弄完,我帮你。”王淑萍刚进厨房,林向红收拾好东西正要向外走,两人走了个对头。 “啊,忙完了,走。” 人还没出去,被王淑萍一把扯住手臂。 林向红愣住,她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但从眉眼中,似乎又能品出一丝不对劲,于是压了压嗓子小声问:“咋啦?” “大嫂她又” “她又说啥了?”林向红脸色一沉,向外看了一眼,瞬间理解躲进来的两人。 林向东光顾着跟哥哥们说话,没有在意女人们闲聊的内容:“对呀,大嫂说什么了?” 问完后,没在厨房看到醋,倒是从灶台边上的架子上拿起一个洋葱啃了两口,辣的他龇牙咧嘴。 “刚开始就是问了关于叶露的家庭,后来提到了三哥离婚的事情上” 王淑萍的话还没说完,林向红一脸惊诧的下意识脱口而出。 “妈呀,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三最介意在家里提杨青的事儿。” 林向红往左边侧了侧身体,顺着厨房的窗户向外望了一眼。 只见叶露正在低声与林向军说着什么,而林向军的脸色阴沉,面带不快。 可一旁的潘大云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不仅如此,她甚至干脆站起来走到林向军面前继续就此话题往下聊。 “老三呀,露露这姑娘不错,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好提前准备好红包。” 林向军的神色没有什么好转,但能看出来他尽力隐忍:“不急,再等两年。” “你不着急,露露呢?” 叶露挽着林向军的胳膊,一副娇嗔状倚在对方的肩头上:“我听向军的。” 潘大云哈哈大笑几声:“老三呐,你都三十多了,年龄不小了,结了婚好让咱爸妈安心。” “呵呵~”林向军冷笑几声后,淡淡的瞟了眼潘大云:“爸妈挺安心的,倒是大嫂你,天天操着不该操的心。” 这种话已经很难听了,但凡心里有数的人听见了脸上可是要挂不住了。 可大嫂就是大嫂,自诩在林家仅低于父母的地位。 按她的理解,大嫂对一个家族而言的地位至关重要,按照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分工,她就是长嫂。 一个家族的持家人,外应夫君内理家政,是母仪天下‘皇后’级人物。 长兄为父长嫂为母。 可惜她忽略了一个冷知识,父母健在的时候,她仅仅是儿媳妇而已,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这咋是不该操的心,你是向国的弟弟就是我弟弟,做嫂子的能不为你打算嘛” 林向国在一旁看着,几次动动嘴巴想要劝潘大云少说一些,话到嘴巴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说真的,露露这姑娘可是你交往过的那些个女人里最拔尖的了,还挑啥呀,差不多就行了。” 厨房里的三人同时震惊到。 林向东倒吸一口凉气:“大哥也真是的,怎么也不拦着点,任凭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 林向红皱着眉:“你还不知道吗,大哥太老实了,没结婚的时候话就不多,现在简直就是典型的妻管严,不行,再让她这么说下去,怕是要惹麻烦。” 语罢,林向红夺门而出,径直走到潘大云面前:“大嫂,厨房还有点儿活儿我一个人干不过来,你来帮帮我呗。” 聊得正起劲儿,潘大云可不想走,她干脆扯着林向红的手一起坐了下来:“活儿永远也干不完,歇会儿再说啊。” 林向红瘪瘪嘴也没了办法,想聊点儿别的转移话题:“老三呐,我听说你升职了,现在是公司的副总?” 跟自家姐姐对话,林向军的脸上才挂了几分笑容。 “对,以后会和露露家有长久合作,前不久去南方出差,特意到小四那儿去了一趟,她生意做得不错。” 林向红笑了笑:“是,她是个做生意的料。” “哎~”潘大云一声长长的叹息再次成功把话题聊了回去:“你说起老四我倒是想到了她闺女楠楠” 在厨房‘观战’的林向东夫妻俩竖起大拇指一个劲儿的夸赞,就没有潘大云接不上的话。 “多好的孩子就这么丢给他爹,没妈在身边,倒是懂事的早,不像我家喜平、喜安俩妮儿,都让我给宠坏了。” 潘大云话里话外想表达两个重点,第一,林向丽生而不养,第二,相比之下,自己尽到了一个母亲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对面几人没有搭理她。 是否有人回应,一点不会影响潘大云的超常发挥。 而接下来,她算是踢到了钢板上。 “哎~”又是一声叹息。 潘大云说:“可惜了,老三呐,你们当初离婚的时候,杨青要是能把孩子生下来,算算日子,也该和楠楠一样大了,听说还是个男孩,咱爸咱妈的大孙子就这么没了” 林向军彻底生气了。 他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怒气冲冲的对着潘大云说道:“大嫂!你差不多得了!” 一听话锋不对,林向国这时也顾不上挨不挨骂的事儿,拉着潘大云就要走:“累了一天回屋歇着。” “你松手!”潘大云打掉林向国扯在自己衣服上的手,转头莫名其妙的追问对方。 “不是,老三,我是你嫂子,说几句关心你的话难不成还说错了?” “关心我?呵~” 他攥了攥拳头,再次克制自己的情绪,要不是当着父母的面,不知道自己会说出多难听的话。 林向军讥讽的笑声和不屑一顾的态度引来潘大云的不满。 “本来就是啊,杨青的父母也太不地道了,明知道女儿怀着孩子,愣是逼她打掉孩子跟你离婚,他们家怎么能” 咚的一声巨响。 林向军十分不满的对着身下的椅子,重重的一脚踹开,铁青着脸色对潘大云怒吼。 “我叫你一声嫂子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有些事情你别做得太过分了,从今天开始,我林向军结不结婚,过的好与坏都用不着你操心!” 此时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就连蹲在地上玩游戏的三个孩子也识趣儿的回到各自父母身边。 全家的注意力都在两人带着激烈情绪的对话上,全然没能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大门口。 “老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跟我犯浑是,你” 潘大云的脸色也终于在这一刻不再伪装,黑着脸还想要继续反驳时。 杨红霞手中端着一盆食物站向院子里走了几步,笑盈盈的对着大家说道。 “大爷大娘,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第73章 二宝这孩子看人真准 突如其来的杨红霞打断了难堪的气氛。 即将失控的场面在这一刻就像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来,瞬间灭掉了双方亢奋的情绪。 大约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林四方默默起身,来到后院查看牲畜的吃食。 李秀芝则是走过去,脸上挂着亲切和婉的笑来到杨红霞面前:“啥也没聊,兄弟们吵架呢,从小吵到大,从大吵到老” 她没有避讳的直言了刚才的情景。 其实真不用藏着掖着,只要家里人多,吵架闹别扭是不可避免的。 杨红霞把手中的盆子放在石桌上笑呵呵的说。 “大娘啊,这可再正常不过了,我也是出来躲清闲的。” 她指着盆子里的食物,对站在院中,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几人说。 “这些是我妈蒸的豆包,那边是老刘去北京出差,带回来的特产。” 林向红看出对方是想要用外人的身份平息家中的‘战火’,赶忙上前主动搭话。 “北京的糕点是全国出了名的好吃,快让我尝尝。” 林向红拿起一块巴掌大小的圆形糕点,上面印着四个字‘山楂锅盔’。 林向红咬下一口,外皮松软,入口即化。 浓郁的山楂馅充斥口腔,酸甜适度馅料细腻,搭配着偶尔嚼到南瓜子仁,口感丰富,层次感明显。 林向红眼睛一亮,立刻将手中的山楂锅盔一掰两半,递给母亲李秀芝。 “妈,你快尝尝。” 李秀芝摆摆手以示拒绝:“我吃不惯新鲜的,还是她常婶做的豆包合我的胃口。” 说完,杨红霞又从盆里取出几个拿给众人品尝。 林向东夫妻俩人对视一眼,王淑萍正要出去却被林向东拉住手臂。 “出去干啥,在厨房待着,清净。” 王淑萍拂去他的手:“躲得了吗,她肯定要来找你的。” 正如王淑萍所说,她的话音还在厨房内盘旋未尽,杨红霞就真的找来了。 “你们两口子在厨房忙活啥呢,快来尝尝这牛舌饼和枣花酥,咱们这儿可买不到。” 杨红霞落落大方,将过去的事情抛诸脑后似从未发生一般。 经过一下午的时间,王淑萍早对这件事情释然,又不是林向东的前任,只不过青春期时一个女孩的错爱而已。 她也不能表现的过于在乎,倒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王淑萍嘴角扬起笑容,迎着对方走了过去。 “你就是红霞,我听爸妈提起过你,这么多年才见到真人,你可真漂亮。” 杨红霞愣了愣神,她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林向东,没想到王淑萍跟自己的第一句话竟是毫不吝啬的夸奖。 随后,杨红霞也跟着笑了起来:“哪有,倒是你,看着可不像是两个孩子的妈” 说着,杨红霞一点也不外道的将糕点放进林向东手里,接着挽住王淑萍的手臂朝院中走了出去。 林向东呆愣在门口,看着诱人美味的牛舌饼和枣花酥,一股脑的全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半路‘杀’出来的杨红霞让原本面红耳赤的两方也坐下来各自心平气和的说着话。 气氛变好了,就连孩子们和乖巧的卧在一旁的大黄也清晰的感觉到。 每当有目光看向大黄时,它的耳朵都会不自觉的竖起,感受着人类发出的信号。 这时,二宝跑到杨红霞身边,用呆萌可爱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对方。 杨红霞也发现了两个孩子,对着个头高一些的大宝问道:“你是哥哥?” 大宝第一次见她,有些局促的点点头,然后目光回到了王淑萍脸上。 王淑萍把大宝拉过来:“这是杨红霞姑姑,以后见到了要知道怎么叫人。” “嗯,姑姑好。” 二宝还没等王淑萍摆手让他来,他就快步走近,轻轻的拉起杨红霞裙子上突出来,绣着闪光金丝线的腰带说。 “姑姑,你长得好看,衣服也漂亮~” 二宝奶声奶气的话直戳杨红霞的心窝窝。 她眉头向中间皱起,嘴角控制不住的向上扬,一把将二宝抱起放在自己腿上,轻抚他肉嘟嘟的小脸。 “你好可爱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宝。” “哥哥叫林凯,弟弟叫林浩,大宝二宝是他们的小名。” 王淑萍解释完,竟从与对方四目相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感。 随后杨红霞起身从盆里精挑细选拿出一块糕点送到二宝嘴边。 “来,二宝,吃这块,这块甜。” 看着她举手投足间展现出慈母般模样,王淑萍刚想问对方家庭情况,在旁热闹看的差不多的潘大云再次忍不住开了口。 “红霞呀,看你这么喜欢孩子,再不要,等几年真成了大龄产妇,到时候生孩子可遭罪了。” 杨红霞脸上的笑戛然而止,顾着彼此的面子,再挤出来的笑,任谁看了都多了几分勉强。 “是,这不是老刘工作忙嘛,我们已经打算好了,就这两年。” “就是,趁着你还年轻有精力,等到了我这个岁数,是有心也无力啊。” 二宝展开身体,伸出肉乎乎的小胳膊指向不远处的食盆说道:“漂漂姑姑,那个饼饼好好吃,我可不可以再吃一块。” “哈哈,可以呀。” 大宝在一旁挠挠头问弟弟:“什么是漂漂姑姑,漂漂是啥意思?” “漂漂就是漂亮加漂亮,特别漂亮的意思。” 一句话中出现三个叠字,甚至还有一个是临时自创的,这娇撒的够水准。 解释完,大宝咧着嘴十分嫌弃的瞥了眼他。 王淑萍转头看了眼林向东。 这爷俩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林向东紧皱的眉头下,眼神仿佛在看着什么脏的东西。 他的嘴角下垂,显露出明显的嫌恶。 这话可把杨红霞乐坏了。 她抱起二宝,甚至舍不得让孩子的双脚落地,即使鞋底的灰尘蹭到了自己裙子上也满不在乎。 等来到食盆前,发现同款糕点已经没有了。 “枣花酥吃完了,不过姑姑家里还有好多,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还没等二宝开口,大宝走过去挡在杨红霞面前。 “不行啊二宝,爸爸妈妈说过,不能跟别人走。”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们的姑姑,对向东。”杨红霞玩笑的话突然转到一旁的林向东身上。 “啊?啊,对,算是姑姑。”爸爸都发话了,二宝高兴极了,两只小腿在杨红霞怀里一蹬一蹬的。 “我要去吃好吃的,我要去吃好吃的” 虽然父母没有阻拦,但哥哥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在这一刻爆棚。 看到弟弟为了好吃的自愿跟别人走,大宝气愤的叉着腰横在路中间,指着二宝的鼻子吐槽道。 “你这个叛徒,几块饼干就给你拐走了” 此时二宝并没有意识到哥哥的真实用意,还以为大宝是气自己吃独食,赶忙叫上对方一起去。 “漂漂姑姑,我哥哥也可以一起去吗?” 趁此机会,把林向东的两个儿子都‘拐走’,也着实不错。 “可以呀。”杨红霞爽快的回道。 “我才不去呢,我想吃什么,爸爸妈妈会给我买的,不像你,哼!我看呀,你以后别回家了,名字也改了,就叫杨浩!” “哈哈哈~” 一连串欢愉的笑声从四边看热闹的众人口中传来。 王淑萍也被这一幕逗得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林向东却觉得浑身不自在,毕竟和杨红霞有过那种经历,他眼下只想把小儿子狠狠地揍一顿出出气。 “二宝这孩子看人真准,叫一声三大娘,给林家叫出个喜事儿,现在又这么喜欢红霞,怕是有缘分呢”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潘大云刚张嘴,甩出一句令全家人尴尬不已又用意颇深的话。 林向东不由得感到身后脊背一阵寒意袭来。 第74章 这不显着你小儿子有本事嘛 “还吃!” 林向东没等对方说完,快走几步从杨红霞怀中接过二宝。 “上次来奶奶家吃到积食,难受的事儿你忘了吗,大半夜的让你妈抱着你在院子里呆着,这两天,你还是饿着。” 李秀芝一听小孙子前段时间在自家生了病,赶忙扯着王淑萍问具体情况。 王淑萍摆手示意已经没事了。 李秀芝听后还是一脸心疼的走到林向东身边把二宝抱过去放在地上,对着孙子们发了话。 “行了,大人们说说话,媛媛呀,你带着弟弟们回屋写作业。” 李秀芝不常管孙男娣女们的事儿,可一旦开口,子女们没有不听的。 许媛媛乖巧的拉着二宝和大宝三人进了屋。 孩子们离开,但话题依然没有终止。 就在潘大云时不时看一眼杨红霞瞅一眼王淑萍,两只眼滴溜溜的转动,怕是正在蓄力要说出难以收场的话来。 林向东先发制人。 “媳妇,你平时不常来,我带你去村里逛逛,正好消消食。” 说完,他拉起王淑萍离开。 八卦谈资中一共三个主角,现如今走了两个。 潘大云也觉得没了趣味,往身后的椅子上一坐,从石桌上抓了把瓜子悠闲的嗑了起来。 杨红霞又与李秀芝浅聊了几句后也离开了林家。 夜色中,农村的房舍和田野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 万籁俱寂中,只有远处的犬吠和近处的树叶声。 村子不大,回去的路上,杨红霞借着月光从远处树荫下望见两个身影。 不难判断,这是林向东夫妇二人。 她站定脚步,就这么看着,直到对方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阵剧烈的落寞感袭上她的心头。 在外人看来,能从偏远落后的农村嫁进城里已经算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更何况嫁的人还是当年那个时代,效益顶好的木材厂厂长。 身份和财富都让自己这个农村丫头占全了,殊不知,日子是自己过的,好与不好,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 她之所以能嫁给刘永庆这样有头有脸的人。 不过是仗着自己貌美的脸和年龄优势。 结婚那年,刘永庆已经年近四十并且结过两次婚,儿女双全。 如今七八年过去,别说以刘永庆的身体状态能不能生孩子。 即使能生,他也不肯与杨红霞再多要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 这就是当时两人结婚时一个不对等的条件和不为人知的秘密。 由于刘永庆有儿有女,他提出的唯一一个条件就是不会再要孩子。 一开始,杨红霞年轻,对母亲这个词的概念仅留在表面。 随着时间流逝,她与丈夫的感情逐渐淡了不少。 每当刘永庆忙工作,家里只剩她一人时,她才意识到有个孩子在身边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而这样的日子将会伴随自己余生。 一想到这里,杨红霞眼中噙着的泪不自觉的滚落下来。 她的眼睛朝着远处漆黑的前路看个没完。 关于王淑萍这个女人,已经不能再用‘羡慕’两个字去评价。 她过着的平淡而又普通的日子,是自己即使豁出命也换不来的。 杨红霞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回了家。 林向东牵着王淑萍的手来到村里一处池塘边。 夜晚的池塘如同一块镶嵌在大地上的黑钻,闪着微光。 偶有几声蛙鸣,划破静谧的夜色。 “你就那么怕大嫂再提你和红霞的事儿啊。”王淑萍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中把玩着。 “这娘们儿就跟常大嘴一样,看别人过得比她好,她就嫉妒,不说几句挑拨别人关系,算是活不下去的。” 不到气头上,侮辱和谩骂的话是不会从林向东嘴里听到的。 “你不要生气,她无非是想说给我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才不在乎。” 王淑萍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将对方的手臂挽进自己怀里。 “你以后呀,也不要因为这种话记恨她,她想说什么任凭她去说好了,你越是在意,她越有成就感” 话很在理,对付嘴贱的人,唯有把他晾在一边才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可现实中,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 特别是林向东这样火气方刚的男人,绝对不可能任由对方随意造谣污蔑自己的人品。 所以,林向东并没有听进去,他心里暗戳戳的下了个看似不靠谱的决定,但于自己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 “媳妇,我困了,咱回家。” “啊?” 林向东从对方手里拿过石头,一把扔进了池塘中。 噗通一声,溅起了不少水花。 王淑萍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和远处麦场聊天的人们,心中犯起了嘀咕。 ‘明明天色还早,怎么哦,或许是下午割麦太累了。’ “嗯,那我们回去。” 王淑萍搂着孩子们逐渐睡着,等确定她口中的气息沉了下去,林向东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来到院中的杂物房。 这里有平时劳作用到的工具和小时候兄弟姐妹玩剩下的玩具。 幸好上次回家,把木盒子中的老式煤矿工人戴的头灯充了电。 咔。 打开后,一束极强的光线瞬间照亮了整间杂物房。 他用手抹去了上面的灰尘,扬起嘴角,儿时的回忆突然涌入脑中。 这款老式头灯是父亲林四方向他一个在矿上下井的朋友要来的,为的是让儿子们在夏日的晚上下河摸鱼用。 如今又要重新派上用场了。 深夜的村里,已不像数个小时前的场景。 路上没了弓着腰驼着背,拎着马扎的老人们,也少了家家户户院中亮起的灯。 伴随着虫鸣和蛙叫,林向东一个人拿着镰刀来到了自家的麦地里。 头灯一开,远处的黑压压的麦穗再次泛出金黄的本色。 哗啦啦的割麦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林向东卖力的割完了田中最后一垄麦子,并一捆捆绑好放置在地头上。 剩余一些零碎的麦穗就留给家中的哥哥姐姐。 他拧了把脖子上的毛巾,汗水滴滴答答的落进脚下的土地中。 鸡鸣破晓,邻家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他双手撑腰抬头眺望,远处的地平线刚冒出一丝鱼肚白,清晨的曙光,渐显于天边。 凌晨时分,林家只有林母早早起来,厨房的炊烟正顺着烟囱呼呼的向外冒着烟火气。 李秀芝从院中经过,看见大汗淋漓并且手拿镰刀的林向东感到十分诧异。 她怔了怔神儿,好似看花了眼一般,迟疑半晌开口说道:“小五?你你咋从外面回来的?” 林向东累得口干舌燥,顾不得屋里的白开水,掀起院中的水缸,舀了满满一舀子的水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又用剩下的水冲洗了手和脸,这才缓过精神。 “妈,我把地里的麦子全收了,也都捆好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令李秀芝更加愕然几分。 “啥意思,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割了半宿的麦子?” 林向东点头后朝着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我去把淑萍和孩子们叫醒,我们一会儿就回城。” “为啥呀”李秀芝脱口而出后,立刻想明白了。 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行,你们想回去就回去,这人一多呀,矛盾也多。” 李秀芝向前走了两步,摸着林向东手臂上往外渗出的汗,满眼心疼的说。 “真是个大傻子,你把麦子都给割完了,让他们享清闲。” 林向东得意的笑着说道:“这不显着你小儿子有本事嘛。” “哼,这本事不要也罢,行了,你们回了城,好好歇着。” “好,那你记得给我爸说一声。” “放心。” 说完,林向东进屋的动静吵醒了王淑萍。 收麦的季节几乎算是中原省最热最晒的时节。 很多人习惯趁着气温清凉的早晨赶赶工,为了避开酷热难耐的正午时光。 清醒后,她看到穿戴整齐的林向东还以为准备好要去下地了。 还没等她开口。 林向东就用力的晃醒了两个孩子。 “叫醒他们干嘛呀,一会儿让他们在家待着。” “不用了,麦子都割完了,我们回城。” 王淑萍眨巴着大眼睛,明明彻底醒过来了,怎么还能听见梦话。 她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恍惚,嘴巴微微张开,整个人撑着坐在床边惊呼道:“啊?你说啥?” 第75章 没人知道,除了老三 坐上车的时候,天已经彻底大亮。 这次回城的时间紧张,林向东夫妻两人并没从家中带东西回去。 为了让他在车上眯一会,王淑萍把两个孩子抱在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劳动过度,林向东不仅不困,人反而精神的不得了。 在车上,他把为什么连夜收麦的原因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淑萍。 “大嫂风风火火的性格倒是不错,就是那张嘴巴真是不讨喜。” 就连平日里不在背后说人的王淑萍也忍不住抱怨几句。 “不是不讨喜,简直就是恶心人,三哥很少红脸,要不是大哥在,我看他气得都想动手了” 王淑萍嫁到林家后,错过了很多家庭矛盾,唯一见证过的就是林向丽与闫大海的婚变。 常日里聊不到也就算了,既然旧事重提,她对林向军与前妻杨青的事情也抱着一颗好奇心。 趁着孩子们昏昏欲睡,她问出了关于那段略显得狗血剧情的离婚风云。 “我没见过杨青,大嫂说,三哥后来交往的女朋友都有几分像她,是真的吗?” 返程的长途汽车上的乘客不多,二宝睡着,大宝原本老老实实的夹在爸妈中间,托着下巴无聊的望向窗外。 没几分钟就坐不住了,不是从这个座位上挪到另一个座位上,就是跑到副驾上看前方的公路。 “妈,我想坐在那里可以吗?” 大宝从车前扶着座椅走过来,指向独属于那个年代公交车一个十分特殊的位置。 也就是司机与副驾中间后方不远处,比车内地面高出不少的凸起。 作为80后,很多孩子都见过,这就是当年公交车的引擎,上面是个可以打开的盖子。 形状颜色各异,但都有个共同的特点——烫。 要是冬天,那可是十分抢手的绝佳位置,但作为天气炎热的夏季,连带着周围的几个座位都会被人嫌弃。 引擎盖上空荡荡的连个行李箱都没有,周围也没人坐。 对于孩子们,他们只要觉得好玩,才不管热不热。 王淑萍看了过去,见没什么危险,就点头同意了。 正好有人到站,车一停下来,整个车厢就开始‘哆嗦’,而且‘哆嗦’的很厉害。 大宝走过去先是坐在上面,不一会儿又四仰八叉的平躺下。 林向东耸耸鼻子,回想着杨青的模样,最后点头认可。 “三嫂她这个人确实很好看,眉眼周正,身条也不错,就是性格上,太面了。” “我听说,她跟三哥是在歌厅认识的?” “嗯,是,那时候老三的眼光就很独到,烫着一头卷发,花格子上衣,长喇叭裤,没事儿就在街上转悠,炫耀着脚上的尖头皮鞋” 听着对方的描述,王淑萍眼前突然浮现起林向丽回来时带来的小男友张高原。 谁能想到,一身西服革履,说话做事板正严肃的林向军还曾经有过精神小伙的经历。 巨大的反差感让王淑萍无法在脑中精准匹配。 她晃了晃头,皱起眉眼深呼吸了一口。 林向东的话立刻停止,他上手摸着王淑萍的额头,关切的询问着:“怎么,不舒服了吗?” “没有没有,你继续说。” “他们好友,经常扛着的双卡录音机,把音量开到最大,反复地播放迪斯科歌曲,出入舞厅、歌厅、溜冰场,更是家常便饭” 作为乖乖女的杨青,其实会出现在歌厅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纯属意外。 一年春节,为了图热闹,她是被家中表姐给生拉硬拽带过去的。 就这样一次极其偶然的相遇,成就了两人的爱情和婚姻。 “听大嫂说,杨青的父母对三哥不满意。” “不是不满意,是非常、特别、超级不满意。” “那他们怎么会同意杨青嫁给三哥呢。” “因为,杨青怀孕了” 未婚先孕,在70、80年代,是一件严重的事情。 留给杨青父母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打掉孩子。 在封建思想的影响下,女儿的名誉彻底完蛋,连带着整个杨家人。 另一个就是结婚收场,昭告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要你,你会选哪个?”林向东的话着实问住了王淑萍。 自己又没有女儿,如果有一天大宝闯了祸,女方找上门的话 “那,只能结婚了。” “对呀,十个正常人里面,有九个都会这么选,可杨青的爸妈偏偏就是那十中之一” “啊?不是没得选了吗?” “对于杨青来说,并不是无路可走,还有死路一条” 王淑萍听罢,震惊的猛地瞪圆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紧紧盯着林向东,颤颤巍巍的说道:“死!路?”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死路!” “这” 王淑萍的大脑以飞快的速度迅速分析着事件,半秒钟后,她给出了自己的理论:“她自杀了?” 林向东点点头,默认了对方的理解。 “杨青的父母都是老师,你说,这接受过高等教育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他们的固执和迂腐,比新华字典都得厚不少” 在杨青父母选择第二种解决方式之前,他们用各种手段逼迫女儿与林向军分手。 看似乖巧的杨青,不过是在强势父母的高压下‘装’出来的。 兴许是二十几年令人窒息的生活环境,让杨青第一次公然与父母唱反调,但一次起义怎么可能对抗长久的压迫。 自杀是一种行为,更是一种释放。 好在抢救及时,杨青保住了命,也使得父母暂时改变了想法。 “暂时?” 在女儿的生命面前,‘暂时’这个词显得无比小众。 “缓兵之计而已,后来他们结了婚,婚礼办的挺大的,再后来就是” “妈!”林向东的话没说完,引擎盖也不能阻挡大宝无聊,他走过来扶着腰说:“我腰疼。” 林向东白了一眼:“小孩子哪有腰!” “我真腰疼。” 林向东把大宝拉进怀里,用宽大粗糙的手掌在儿子的腰背上摸了摸,一股热乎乎的气温暖着他的手心。 “什么腰疼,这是烫的,引擎上面那么热,就你个小傻子才会躺上去,给我老实的待着。” 说完,把大宝按在旁边的座位上继续讲。 杨青以为自杀行为奏效了,父母终于不再执着于她的感情问题。 可就在婚后一个月左右,杨父杨母找林向军谈过一次话,之后,林向军主动提出了离婚。 杨青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到这件事与父母有关。 在不断地威逼利诱下,她不得已打掉孩子,两人离婚,从此分道扬镳。 “他父母说了什么?!” 王淑萍倍感诧异,怎么随便的几句谈话,就能让林向军做出离婚的决定。 她想不通,但十分想知道谈话内容。 林向东耸耸肩表示不清楚:“没人知道,除了老三。” 这件事就此在林向军心中划开一道永远不会闭合的伤口。 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他决心改变自己。 从碌碌无为的社会青年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爬到了金字塔的塔尖。 成就了社会地位的同时还拥有那个年代想都不敢想的财富。 “二姐说,杨青的父母后悔了。” “是呀,当初死活看不上的穷小子,如今拥有了全市第一辆红旗牌汽车,不后悔才有鬼了呢。” 听着林向东哼哧的笑声,王淑萍也觉得心里痛快的不行。 故事嘛,当然要要听到大结局才算圆满。 “然后呢,她父母是怎么后悔的,有什么具体的行为吗?” “当然” 林向东看向熟悉的城中街道,冷哼一声,轻挑眉毛不屑的甩出一句。 “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 第76章 回家喝凉水吧 随着车速减慢中,汽车已经开进南鹤市长途汽车站外。 话题被迫终止,欲知后事如何,这次真的要听下回分解了。 晃晃悠悠的震动和发动机工作时的轰鸣声,让王淑萍怀中的二宝不仅没醒,反而睡的更香了。 脚边被装在纸箱中的大黄狗也沉沉的睡着。 土狗有时候比血统纯正的品种狗更通人性,来的路上,它就安静乖巧的趴在箱子里。 平时在家还时不时会哼唧两声,上车后便一声不吭,好像明白这汽车是人类才能坐的。 既然自己被装进了纸箱里,主人这么做必然是不想让别人察觉它的存在。 林向东说完,看了一眼二宝。 “这孩子真是的,外人没说两句,他倒是要主动跟人家走,以后可得看好了他,太容易被人拐。” “说来也怪,二宝好像特别喜欢漂亮的东西和人,上次四姐来,他就一个劲儿撒娇讨好,这次是叶露和红霞” 王淑萍颠了下胳膊,换了个姿势抱二宝。 接着扭头盯着林向东的眼睛,挑了挑眉一脸坏笑道。 “你说这毛病是遗传了谁呀?” “你是说,我吗?” 林向东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随后无语的笑了两声。 “怎么可能,我但凡是个只看脸的男人,哪还有你什么事儿啊。” 王淑萍一惊,笑容戛然而止,眉角皱起嘴角下沉,一张脸瞬间黑了下来。 “林向东!” 完了,竟然被媳妇叫了全名,我刚才说啥了??? 林向东还没意识到刚才对方看似不经意的提问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这随口一句玩笑话,怕是要惹麻烦了。 他咽了下口水,紧张兮兮的看着王淑萍生气的脸。 “你是说,我没有杨红霞漂亮,我长得丑呗!” “嗨,我” 原来媳妇在意的是这个事儿啊~ 林向东长舒一口气:“不是,我指的是出场顺序,如果我贪图美貌,当初不就娶她了嘛。” 完美的回答瞬间把王淑萍顶上来的火气降了下去。 本来就是逗趣儿的话,其实不管林向东怎么回答,她都不会真生气。 没想到在一旁坐着的大宝似懂非懂的听着大人们的话,好奇心简直爆棚。 伸长了脖子探到爸妈身前弱弱的问:“啥,爸,你要和杨红霞姑姑结婚吗?” “去你的!再敢胡说,信不信我一巴掌给你扇回你奶奶家去!” 林向东愤怒的吼声在杂乱的车内,还是被邻座的几名乘客听到。 几人回头看来,是父亲教育儿子这种烂大街的戏码,顿觉无趣,又纷纷将头转了过去。 “是你说你要娶她的”平日里父亲生气时的样子很少见,大宝鼓了鼓勇气替自己辩解。 “如果!如果!你光听后半截不听前半段是!” “哦不过,我可不像二宝,我不喜欢那个姑姑,更不会跟她走。” 大宝的态度很明确,这一点在奶奶家的时候,他已经表现出来了。 王淑萍来了好奇心,将手里的二宝递给林向东,自己把大宝拉到身边问道:“为什么,杨姑姑多漂亮呀。” 大宝摆摆手,小嘴角突然向下沉了沉:“才不是呢,我可不觉得她好看。” 王淑萍看着大儿子傲娇的小表情,觉得十分有趣,上手刮了下对方的鼻头:“那你觉得谁好看,是露露阿姨吗?” “也不是,我觉得呀,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是你!” 大宝摇头晃脑一番后,手突然伸出指向了王淑萍。 王淑萍心里好似盛开了一整片花田一般,脸上洋溢着带着掩藏不住的喜悦。 她原本以为男孩子的性格外向害羞,很少会说出这样的话。 仅仅十几个字,就将生和养这么多年的艰辛一扫而光。 她把大宝搂进怀里,狠狠地亲了好几口。 林向东在一旁啧啧两声:“你小子真行啊,两句话把你妈迷的快找不着北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说的是假话是吗?”王淑萍笑着剜了他一眼。 “不不不,大宝同志说的对,说的是至理名言!”林向东刚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长途车就缓缓的停在了车站的停车位。 车上的乘客纷纷拎着自己的包裹,逐次的下车。 王淑萍此时的心情好到飞起,他拉着大宝的手,指着远方一处售卖冰棍儿的摊位说道:“儿子,想吃吗?” “想!” “好,普通的咱不吃,今天呀,妈给你买最好的‘小天使’。” 80年代冰糕的种类不如现在多种多样,普遍以老冰棍为主,顶多在花样和口味上多添些心思。 价格也非常便宜,纯色系的冰棒5分一根,绿豆口味的1毛一根。 王淑萍口中的‘小天使’,在那个时候已经卖到了一元,可谓算是雪糕刺客,但口味的确足够出众。 它散发着诱人的奶香,浓郁而醇厚,口感丝滑细腻,入口即化。 每一口都仿佛融化在舌尖上,充满着牛奶独有的甜美,在炎炎夏日,专属于‘小天使’这个品牌的清凉和舒适,让人心生向往。 “那,那我呢。”林向东咽了下口水,急匆匆的追问,生怕错失机会。 汪汪汪。 脚边的大黄疯狂摇动尾巴,紧跟着吠叫几声,像是在说‘还有我还有我。’ “去,一边去,我还没吃上呢。”林向东对着大黄呵斥了一声,大黄便坐定,摇晃的尾巴将地上的尘土扬起不少。 “你?”王淑萍白了眼他,淡淡说道:“回家喝凉水。” “别呀别呀,啊媳妇,我错了我真错了,你是天下第一美,不对,是宇宙超级无敌第一美人” “然后呢?” “我也想吃小天使” “切,晚了,大宝把话说在前面了,你现在再说,就是东施效颦,没有任何意义” “这不是脑子抽筋了嘛,啊~我最好最漂亮的小媳妇”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迷魂汤,夫妻俩带着大儿子在街上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二宝从爸爸的怀里挪到妈妈的怀里。 直到三人吃饱喝足回到家,二宝才迷迷糊糊的睁开惺忪的睡眼。 “妈妈,这里哪里呀。” “你咋连咱家也不认识了。”大宝把躺在床上的二宝扶起来。 二宝揉了几下眼睛彻底清醒过来,他突感肚子一阵咕噜声传来,对食物的欲望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只见他扒着床沿下了地,噔噔噔的跑到院里,对着晾晒衣服的王淑萍大喊道:“妈妈,我饿了~” 王淑萍一听,这才想起来没吃上饭的除了家里的大黄狗,还有个小家伙呢。 她迅速将带着水的手在腰间擦抹了两下着急忙慌的回复道:“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做饭啊。” 只有一个人吃饭,王淑萍简单的下了一把挂面又窝了两个鸡蛋,就在二宝呼呼啦啦往嘴里送的时候,门外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政满头满脸的汗,神色慌张,脚步匆匆的迈进门,刚想张嘴喊,就看见林向东在院子里喂食鸡兔。 他快步走上前,猛地拍了下对方的肩膀。 林向东正专心致志,被周政强有力的手吓的浑身一颤。 “干嘛呢你一点声儿没有,飘进来的吗。” 听着林向东玩笑的话,周政此时半分也笑不出来。 他一脸严肃的吐出几个字:“完了向东,大梁他,出事了” 等周政的话说完,林向东拿在手里的簸箩掉在地上,里面的米粒撒的到处都是。 整个人也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好似被雷电击中一般,浑身麻酥酥的。 第77章 是不是还有别人来? 在屋内远远看着的王淑萍通过林向东的反应和周政严肃的肢体语言上判断出事情不太好。 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到一半,就匆匆穿过院子来到两人身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向东呆滞的缓缓转头,神情中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一顿一句的说道:“大梁他出车祸被截肢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王淑萍惊呼道。 她转头看向周政,向来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周政也变了一副面孔:“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我是从兰兰那里得到的消息。” 趁着双休,周政闲来无事又去了趟白家饭馆。 刚迈进饭馆的门,就看见本该营业时间,屋内的椅子都反扣在桌子上,像是还没来得及整理,又像准备关门歇业的样子。 周政对着后院喊了一声,白志勇这才从里屋匆匆小跑来。 他知道但凡周政和梁丰收来,都是开着运输公司的汽车。 白志勇赶忙上前确认着对方是否开车来的。 周政见他神色紧张,还以为是白雪兰出了什么事情,急忙问道:“怎么了大叔,是兰兰病了吗?” 白志勇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是丰收出事了,我这就准备带着兰兰去城里一趟。” “梁丰收?他出什么事儿了?” 从麦收开始,公司里但凡是农村户口的同事,几乎都会在这个时间段请假回家收麦子。 上班见不到的同事也算是习以为常,对此,周政并没有太在意。 说着说着,白志勇眼中就红润了一圈,隐约中还能看到泪珠聚集在眼角。 因为梁丰收是在电话里单方面提出分手的,所以具体情况,白家父女还不清楚。 说话间,白雪兰也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咿咿呀呀的催促着父亲。 周政二话没说,开车带着他们就来到县城医院。 鉴于梁母对白雪兰恶劣的态度,周政先来到病房确认。 病房里,只有大姐梁小枣一人在,周政见梁丰收睡得昏沉,也没好多问。 直到黄昏时分,白家父母依然没能见到梁丰收。 无奈之下,周政将两人送回家后,这才抽出时间来找林向东。 说到这里,林向东心中隐隐觉得不好,总有种与自己脱不了干系的想法。 他垂着眉眼,藏不住的愧疚感不断充斥着他的整张脸。 王淑萍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把两个儿子交给邻居暂时看管,便随着周政,三人一同来到县医院。 往日里,如同璀璨黑曜石一般的夜色此时在三人眼里早就变了样子。 路上,三人一言不发。 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压抑感伴随距离的拉近而显得异常沉重。 等车穿过黑暗的街道在灯火通明的医院住院部大楼前停稳,三人脚下似有千斤重。 碍于之前给梁、白二人当过介绍人,这一次,又是周政先上去探路。 透过病房门上的窗户,梁丰收醒着,看上去精神尚可,但此时梁母也在,倒是没看到梁小枣的身影。 周政捉摸着,大约家中几人按照时间轮流看护。 就在他正想着,身后出来了梁小枣的声音。 “小周,你怎么不进去,快,快进去坐。” 说着,她就要开门进入,被周政迅速拦了下来。 “大姐,额”周政顺着窗户对着屋内瞅了一眼,转身来到走廊的另一端。 见对方明明是来探病的却又不方便进去,她立即联想到了大约是梁母在的缘故。 “下午你来的时候丰收睡着,我妈她回家拿东西去了,晚上我俩都在这儿陪床。” 梁小枣看看周围,时间关系,走廊里偶能看到三两人影。 “是不是还有别人来?” 周政点头:“是,就是怕阿姨她看见了不高兴。” 梁小枣笑着摆摆手:“不碍事,这样,我找个借口把我妈领出去,半个小时之后回来,你看行不?” “行,行,半个小时足够了。” 说完,梁小枣进门,没出两分钟,果不其然,她们母女俩前后脚的离开了病房。 周政一瞧人走了,立马跑下去将林向东夫妻俩叫了上来。 梁丰收起先对仨人的到来感到诧异,随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王淑萍站在病床一角不敢靠近,她越是不想让自己的眼睛落在对方的腿上,却越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多看几眼。 林向东更是一言不发,看着面前瘦高的男人脸颊灰白无血色,凹陷的面容和尽全力睁开却再也看不到的光那双眼睛。 同样作为男人,他更能感同身受梁丰收所经历的一切。 话到嘴边,几次欲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周政,主动问起了梁丰收的情况。 淡如水的对话中,林向东似乎听到了那隐没的哭腔,终于,他鼓了鼓勇气问出心中所想。 “车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梁丰收早已接受现实,轻松又自然回答着他们的问话。 “这事儿怪我,我二姐生了,我着急回家报喜,雨天路滑的,就这么摔在路中间了” 梁丰收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别看他平时表面上大大咧咧,私底下却十分清醒。 面对林向东拘束的表情和语言,他早就猜到对方是担心车祸中的任何一环与自己有脱不开的关系。 这时候随口的一句话很可能让林向东夫妇两人内疚一辈子。 腿上的伤痛总有愈合的那一天,可心里的伤会时时刻刻伴随。 他自己已然如此,何苦再为难别人呢,更何况,这件事真要深究下去,与林向东确实没有关系。 梁母讨厌的并不是白雪兰这个人。 按照她列下相亲要求,即使没有白雪兰,还会有,以她为代表的,千千万万个配不上自己儿子的普通女人。 命中该有此劫,唯能顺其发展。 “人生不就是这样嘛,明天和意外,看谁先来呗,虽然残废了,但上天对我不薄,好歹给我留了条命。” “哎!兄弟,你这么想就对了,有多少人宁愿缺胳膊少腿也想留条命都留不住,没事儿啊,以后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听到梁丰收的话,紧张的周政瞬间放松下来,说话的语气再次带着一些调侃的意味,也缓解着病房内低沉阴暗的气氛。 “对,大梁,以后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上,有事儿你就说话,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弟弟。” “好,东哥。”梁丰收脸上勉强的挤出一点笑容。 “别叫我东哥了,我在家中排行老五,哥哥姐姐们都叫我小五,以后我就是你五哥。” 这句话才终于让梁丰收笑的自然些。 王淑萍在旁虽然没有说话,但她一直惦记着时间。 估摸着差不多了,便走上前拉了拉林向东的衣角。 林向东立刻秒懂,指着窗外黑漆漆的天说道:“时间不早了,老周,咱们回,让大梁早点休息。” 周政随后附和道:“啊,对对对,早点休息,改天我们再来看你。” 等三人下了楼,王淑萍向着不远处瞟了一眼,看见从外面回来的梁母和梁小枣,赶忙拉着林向东躲在车后。 直到她们上了楼才从车后出来。 “哎呀,有什么好怕的,那老太太又不咬人。”周政心情明显好多了。 “不是,为着介绍对象的事儿,她上次来我们家闹过。”林向东解释道。 “啊!”周政嘴角下意识的抽动了几下,联想到自家老婆吴爱敏发脾气时的样子:“那,那还是躲着点” “坏了!” 正当三人准备上车时,王淑萍突然惊呼了一句。 “怎么了?”林向东和周政异口同声。 “来的着急,忘买东西了。” “嗨,没事儿,他这一天两天的又出不了院,周一上了班,单位肯定组织来看他,到时候一块买。” 周政的话有道理,可王淑萍心里不落忍,暗中看了眼林向东,谁知两人的眼神竟然对上了。 她明白,对于再来探病,林向东也有自己的想法。 “哎,要想死得快,就骑一脚踹,这摩托车真不能开太快,害人呐,赶紧走,我还得回单位还车呢” 周政一边抱怨着一边上车离开。 周一一早,如周政所言,单位得知了梁丰收的事儿之后纷纷组织要去医院看他。 不仅如此。 在李香兰的号召下,大家还主动积极给梁丰收捐款,希望溪水汇成江河,在他最难的日子里尽可能得到最大的帮助。 同事之间的善举温暖着梁家,以至于梁母在看到林向东的时候,眼中的厌恶和恨意也转化为感激。 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 表面上看去,风平浪静,实则背地里,暗潮汹涌。 梁丰收是在请假期间出的意外,由于截肢,他再与汽车无缘。 于是,运输公司开会决定,要把梁丰收调离原工作岗位。 而新的岗位其实就是一个养老岗,工资仅是原先的三分之一,任何福利待遇都没有。 不仅如此,单位一旦发生整改,那么这个岗位将会首当其冲。 第78章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当公告贴出来时,林向东和周政两人看到后直接原地爆炸。 林向东倒是没有表现的十分不满,在家时,王淑萍曾经就此事提出过相关顾虑。 起初林向东还觉得公司不会如此不近人情,但说着说着,他自己心里也没了底。 从学校到部队,从部队到运输公司。 在部队的那段时光正是一个人汲取情感最扎实的年龄。 所以,单纯又简单的社会经历在他看来,同事等同于战友。 战友是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抛弃、放弃的存在。 但是社会是复杂的更是残酷的。 公司毕竟是以赚钱为第一目标,员工对有些领导而言,说好听点上下级关系,相辅相成。 实则是,领导需要的是利益交换,而不是感情交换。 谁能为公司带来利益,领导就喜欢谁,否则就会排斥他。 当员工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这个人对领导来讲是无足轻重的。 无论他曾经多么有能力,可笑的是,这个社会从来不缺乏优秀的人。 所以说,公司收到梁丰收出事消息后,担心和关怀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那种情绪仅在瞬息之间。 之后,就是领导分析利弊的阶段。 当梁丰收已经不会再给公司带来任何利益的同时,他对公司而言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看似十分残酷不仁,其实这仅是人性的百分之一。 林向东听完王淑萍的话,浑身上下都有种不畅感。 虽然嘴上没有反驳,可在他的意识里,自己很难接受人性的黑暗面。 林向东怔怔地站在公告前一言不发,眼中满满的不屑和厌弃让他对公司的决定嗤之以鼻却又无可奈何。 而一旁的周政扯着嗓子先是对周围几个看公告的同事大骂着管理层缺乏基本的道德和人性的关怀。 林向东扫视众人反应。 一部分跟着附和的人三两句后匆匆离开,另一部分人压根就不准备开口谴责。 林向东自嘲的冷笑几声,像是在笑话自己过于天真,更像是一种成长。 “哪能这么办事呢,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是!” 周政骂骂咧咧的一通发泄后,转身拉上林向东就要去杜经理办公室为梁丰收讨公道。 巧合的是,杜经理和几位领导去市里开会并不在公司。 扑了空的周政又找到李香兰,希望可以通过在公司待了半辈子的她替梁丰收说句话。 “香兰姨呀,就没有这么办事儿的,把大梁调岗还不如让他去看大门呢,啥时候公司有点风吹草动,肯定先裁他,大梁人不错,咱不能没良心” 平时笑呵呵好说话的李香兰谈及这个话题时,脸上明显带着一丝不悦,对滔滔不绝的周政无动于衷。 不是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上一口茶水,就是起身给茶杯续上开水。 哗哗哗。 茶汤的热气在六月的高温下若隐若现。 “咳咳。”李香兰清了清嗓子。 “你们说的这些话,杜总他能没想过吗,可这也没办法的事儿。” 她缓缓抬起眉眼看了看他们二人后双眸再次低垂,接着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道。 “小梁他以后开不了车了,就连路都没办法正常走,以前的岗位肯定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那就给他扔小黑屋?” “那你说怎么办?” 李香兰的话把周政给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再说了,单位不是组织给他捐款了嘛,钱虽然不多,也总归是个意思。” 艹。 ‘当初还以为是公司义举,现在看来不就是早有预谋的最后的体面。’ 林向东咬着下嘴唇,心中怒骂。 “对了,你们跟他关系好,这件事儿啊就有你们通知他一声啊。” 说完,李香兰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又来了一句。 “哦,差点忘了,那个宿舍啊,让他抓紧时间腾出来,安全部门的工作不能没人做,新来的同事已经在走手续了。” 接着,她指着林向东补充道:“跟你一样,也是个转业军人,嘶,听说好像是从东北哪座城市分配过来的呢” 语罢,李香兰摇晃着身体,扬长而去。 “香兰姨,香兰”周政追出门外,对方连头都没回的离开了。 “什么玩意嘛一个个的,太?的没人性了。” 多骂一句,心里就多痛快一分,周政转头不满的看着林向东,抬手一拳挥打在对方的肩头上。 “你咋回事呀,讨公道来了你一句不吭。” 面对周政的责备,林向东悻悻的说道:“还看不清形势啊,别说这三句五句的,就是你说一晚上能改变啥呀。” “那,那也得让他们知道,做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林向东顿觉身心疲惫,他深呼吸一口气:“他们敢做,就不怕挨骂!” 说完,林向东气愤的摔门而出,骑上自行车就回了家。 此时王淑萍正在家里准备午饭。 六月,中原省迎来了一种蔬菜的大量上市——长豆角,戏称豆橛子。 时令蔬菜吃起来总是健康又美味的。 所以中午饭就是长豆角五花肉蒸面条,虽然面条中已经包含蔬菜了,可她习惯再多准备一道家常菜。 可以是腌制的小咸菜,也可以是自家院中蔬菜的随意小炒。 不管怎样,总要有就行。 这段时间的雨水还算是充沛,日照也足。 4月中旬种下的茄子长势很好,小葱也愈发的翠绿,辣椒的花托落下之后,能看到有果实向外努力长大。 王淑萍从架子上现摘了几根顶花带刺的黄瓜,土质肥沃下的黄瓜个个圆润饱满。 指甲一掐,内里的汁水就迫不及待的顺着王淑萍的手指向下流。 她将黄瓜举在脸前,清香味瞬间灌满鼻腔,叫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就在她来不及用水冲洗,把黄瓜放在嘴前时,自行车架晃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王淑萍回头一看,林向东脸色阴沉,气呼呼的把自行车扎在院中就快步走向屋里。 “向东。” 王淑萍叫住了他:“又要跑车了吗,蒸面条已经做好了,我这就用黄瓜拌个变蛋,马上就能吃饭了啊。” “不是,你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两人进屋后,林向东把在公司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王淑萍。 “哎,又让你猜中了。” 王淑萍没有回应,她宁愿当时说的话都是猜想都是废话,也不想见识人性的肮脏。 “那你准备咋办,上次从医院回来,看你的神情,是想在钱的方面帮他?” 林向东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给他钱,我估计,他不会收的。” “是,出事前给,叫帮助,现在给,叫施舍,一个男人,受不了这种方式。” “所以,我想我想去找老三” 王淑萍立刻秒懂林向东的意思,以林向军在他公司的地位,安排一个员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靠关系办事儿,林向东一直都看不上这样的行为,事到如今,看来他也真是没了办法。 “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以渔,这倒是条路,我建议你还是先去探探三哥的口风,虽然他是副总,可也为难人家。” “嗯,我知道,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我有点儿张不开嘴。” 王淑萍上前按住林向东的手,笑着安慰道:“放心,我陪你一起。” 华城电子信息有限公司院内。 林向军的秘书将两人迎进办公室,并冲泡了两杯咖啡放在桌前,笑盈盈的说道:“林总在开会,麻烦二位稍等片刻。” 说完,秘书离开。 林向东僵硬的身板这才松懈下来,整个人半躺在沙发上感受着真皮的柔软与细腻。 “好家伙,老三真是不得了了,这沙发太舒服了,跟坐云彩上一样软。” “我倒是觉得还是木头椅子坐着舒服,这沙发也太软了,才坐了两分钟,我这腰背就有点儿疼了。” “要么咱们是小老百姓呢,这点儿福也享不了。” 说话间,林向东被面前杯中香浓醇厚的咖啡味吸引了目光:“这就是咖啡呀,我听说有钱人都喝。” 说完,他缓缓端起来放在鼻闻了闻:“真香,媳妇儿你也快尝尝。” “算了。”王淑萍摆摆手,她嫌弃的看了眼杯中的‘不明液体’:“还是白开水适合我。” 王淑萍的话音刚落,林向东端起的咖啡就送进口中。 一股丝绒般柔滑且带着浓郁香气的咖啡充斥了他的口腔,但半分陶醉感都没有体验到。 入喉的那一刻,取而代之的是异常剧烈的苦和酸。 林向东此时的表情几乎和他哄骗儿子们吃酸果子时的场景一般无二。 他想要迅速吐出来,环顾一圈却也不知道应该吐到哪里,最后只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王淑萍在旁边看的热闹,笑嘻嘻的说道:“命运的回旋镖,终于扎回来了,哈哈哈。”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林向军在秘书的陪同下从门外走了进来。 第79章 杨青的父母 一身正装的林向军走路带风,领导气质展露无遗。 “向东他喝不惯咖啡,苦的直咧嘴。”王淑萍笑呵呵的玩笑话换来了林向军对秘书的冷脸。 原本以为就是一件小事,却在对方眼里上纲上线。 只见林向军板着脸对秘书说道:“怎么回事?” 强势的态度令秘书弓着身体支支吾吾的准备道歉,王淑萍看到,赶忙解释。 “三哥,是向东主动要喝的,他说有钱人都喝这个,喝了这个,就会变的有钱。” 林向军轻声一笑,化解了尴尬,他挥挥手示意秘书离开。 “哥,你们真的天天喝咖啡吗?”林向东苦的吐了吐舌头。 “哪能啊,充门面而已,你们两口子今天怎么有空来?” 林向军点燃一支香烟,又拿起烟盒递过去。 林向东摆手婉拒,他转头看了眼王淑萍,随后怯懦的把梁丰收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我就是来问问有没有合适他的岗位,想着,能帮就帮他一把。” 王淑萍在一旁也插了句话:“小梁这孩子踏实能干,人品也不错,做人做事认真负责。” 林向军听后,将还剩下的半支烟按灭在精致的水晶烟灰缸中,思考了片刻后缓缓说道。 “小五啊,看来你跟他关系不错,你可是向来不求人的。” 林向东听完,脸颊一红,略显得羞愧的低下头,身边的王淑萍轻轻按住他的手。 “是,不过,要是你觉得不行就算了,我也是有病乱投医,来碰碰运气。” 林向军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可以来,有几点事项我要提前说清楚。” 林向东一听这事儿有戏,立马坐直身体,伸长了脖子探身听:“嗯,哥你说。” “鉴于他行动不方便,岗位的话,大部分时间是坐着办公的,到手工资,和他之前大差不差,福利方面肯定要比你们单位好得多,另外” 另外,当地政府对企业有一项政策,但凡招聘的员工中有残疾人员,特别是数量达到一定规定后,会得到相应的扶持。 说白了,你们企业解决了残疾人就业问题,那么在某些方面就会开启绿色通道。 总而言之,于林向军以及他所在的企业来讲,梁丰收的加入,是有益处的。 “另外,入职前,他要先办好残疾证。” 林向东听完,高兴地双眼冒光:“好,我给他说!” 原本还不敢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事情发展的竟如此顺利。 他激动的搓着双腿,一连串感谢的话让林向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呀老三呐,咱哥俩说这个不外道了吗,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 王淑萍脸上也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在一旁打趣着说道:“你就让他谢三哥,不谢呀,他憋得慌。” “哈哈哈,好,话又说回来了,就你那破单位除了工资还算说得过去,学不着什么东西,你得把目光放长远些,考虑来我们企业吗?” 林向军的建议,在几年前就曾经提过几次,都被林向东婉拒了。 他喜欢开车,喜欢轻松接地气的工作环境。 相比于这样的大企业,虽然前途无可限量,但内卷也同样严重。 看林向军的变化就不难发现,硬生生的把精神小伙改造成商业精英。 表面光鲜的同时,是背地里看不到的无时无刻对自己身体和精神方面的消耗。 而这种损耗不适用于林向东。 并不是说他不上进,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发展。 还没等他开口,林向军再次游说。 “虽然现在企业规模不如那些庞大的商业帝国,但前景,大有可为,你们运输公司我反而不看好,汽车会有普及的那一天,不夸张的说,司机会和工人一样,遍地都是” 对方的话,句句在理。 但作为普通人的林向东此时并不具备高瞻远瞩的眼光,他只想像大多数人一样,走一步看一步。 “谢谢哥,我考虑考虑。”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直截了当的同意,就等于拒绝。 林向军不再多言,他应付着点点头:“好,你想来我随时欢迎,你朋友小梁,他什么时候能来,我安排人办入职手续。” “我回去问问他,再给你个准信儿。”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三人侧目一看,来人是秘书。 她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先是有些顾虑的看了看林向东夫妻二人,随后表现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难以言说。 “说,怎么了?”林向军身体向后倚靠,从烟盒里再一次抽出一支烟正准备点燃。 “林总,他们他们又来了” 听完秘书的话,林向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眉头紧锁,嘴角下垂,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厌烦。 抽出的烟再次塞回盒中,拿在手里的打火机也一下子扔出好远。 王淑萍以为是工作方面难缠的事情,于是拉着林向东主动起身要走。 没想到,林向军想了想,挥手示意他们坐下来:“没事,都不是外人,坐着。” 随后,林向军冷哼一声,眉眼中尽是蔑视与不屑,舔了下嘴唇对秘书说:“这么想见我,那就让他们进来。” 王淑萍看情况不太对,转头和林向东对视。 林向东也眨巴着眼睛看了过来,俩人局促的坐立不安,不知道等会儿将要发生什么。 约半分钟过去了,随着走廊上脚步声不难判断,来人的数量有三个人。 “林总。”秘书刚开口,林向军示意让她出去。 随后,一对穿着朴素的中年夫妇走了进来。 他们体态端正,衣裤熨烫的十分平整,穿在二人瘦小的身体上竟显不出被撑开过的痕迹。 暗色系服装搭配着咖色大框厚片眼镜,给人一种沉稳又威严的压迫感。 与他们对视时,王淑萍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有种看见曾经严厉班主任的既视感。 林向东扫过二人后,只觉对方很眼熟。 他低头沉思几秒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向着王淑萍的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小声耳语道:“杨青的父母。” 王淑萍听罢,双眼迅速圆睁,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再次看了过去,又顿觉自己的行为不礼貌,将好奇的目光强行收回。 上次在回程的大巴车上没讲完的故事,难不成今天有幸能看到现场直播? 想到这里,王淑萍抿了抿嘴,随着情绪的高涨,她那颗八卦的心难以控制的一阵狂跳。 接着,她趁着林向军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瞅了眼他。 林向军脸上除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倒也是没多少其他表情。 他先是叹了一口,随后眉角略微展开说道:“之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你们再来一百次也是一样的结果。” 兴许是有外人在的缘故,杨母朝着林向东夫妻看了看,开口时展现出一点犹豫。 “向军啊,你也是叫过我一声妈的人,我们老两口没别的要求,就是想让你去看看小青” 伴随不屑的情绪,林向军嘴角微微上扬,接着鼻孔轻蔑地喷出一股气来。 他再次捡起桌上的打火机,抽出一支烟点燃后,狠狠地嘬了一口吐出袅袅烟雾才不紧不慢的回应着对方。 “她想我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从我升了副总之后开始的” 第80章 你真打算去看杨青姐啊? 杨母脸色一黑,可很快,那股不悦在她脸上消失不见。 按照林向军和秘书的表现,杨青的父母想必来过不知多少回。 书香气息的外表下依然掩盖不住底子里想要攀附权贵的做派。 林向军的话不好听也无所谓,毕竟自己来并不是为了听什么好话的。 只要对方松口答应去见杨青,两人的关系就有复燃的余地。 杨母很会避重就轻,她完全无视林向军带着讽刺意味的质问,再次拿女儿做饵,旧事重提。 “我知道,你对我们做父母的很有意见,要不是我们心疼女儿,也不用舍下这老脸几次三番的来。” 这样的话,林向军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 他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 “人心都是肉长的,自打你们离婚后,小青没有一天不想你的,前两天她病了,人烧的迷迷糊糊,嘴里还叫着你的名字,哎~” 说到关键处,杨母摘下眼镜,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睛。 王淑萍尽力看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没有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泪花,但杨母的整体表现却出乎意料的感人。 像是戏文中,那些催人泪下的肺腑之言。 毕竟夫妻一场,林向军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他们在最相爱的时候结了婚,又在最相爱的时候离了婚。 爱情赋予两人的美好还没来得及褪色,彼此就不得不分开。 对任何一对有情人来说,都将是毕生的遗憾。 林向军听到杨青病了,眼角不自觉的猛地抽动,接着用力的吐出一口烟。 灰白色的烟轻轻向上飘动,将他面部细微的变化遮挡起来。 烟吸的太猛烈,他不受控制的咳了两声,依旧没有回应杨母的话。 见在林向军这里得不到回应,杨母神色一动,转头与林向东夫妇说起话来。 “你是林家老小林向东。” 突然被点名,林向东点头承认。 “他们结婚的时候,你跑前跑后的帮忙,我记得你,身边的是” 林向东连忙介绍:“这是我爱人,王淑萍。” “叔叔好,阿姨好。”出于基本礼貌,王淑萍客气道。 杨父从进门坐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脸上也看不出明显的变化。 杨母则是轻嗯一声接着说。 “看见你们亲近的样子,我就想起他们还没离婚的时候,也是这么让人羡慕,可惜呀,这一切,都让我跟你叔给断送了” 林向东一看这话是冲着自己说的,也不能不理会。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人和人讲究缘分,有缘就在一起,缘尽了就分开,也是命里注定的强求不来。” 前半截王淑萍听着还算那么回事,没想到林向东的最后四个字简直猛戳杨母的心窝子。 强求不来? 他们一而再再而三不就是来强求的吗? 这话让林向东唠的稀碎。 杨母听后,神情慌了几秒,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无比尴尬的笑着附和。 林向军低头,抬起手在下巴上胡乱摸了摸。 侧面的王淑萍瞥见了对方上扬的嘴角,明显也被林向东的话逗乐了。 “话虽如此,就算夫妻的缘分尽了,做朋友也不行吗,你们年轻人不也是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见个面总可以。” “那是那是。”林向东就跟个墙头草一样,完全感受不到风向的变化。 “行了,我知道了。”林向军终于发了话。 之前吃了太多次闭门羹,杨母还没反应过来,反复跟林向军确认着他的意思。 “我过几天要去南方出差,等我回来,我就去看她。” 杨母高兴的直拍自己大腿,不知所措的在原地转了转,推搡着杨父兴冲冲的往外走。 像是完成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等他们离开后,王淑萍以为是林向东不合时宜的话影响了林向军的决定,正准备道歉,被林向军摆手打断。 “跟小五的话没关系,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谁家还没点破事儿了,也就二姐家还凑合,你看看咱大哥、四姐还有我不都是” 王淑萍知道林向东在聊天的时候有个毛病,就是话很容易往沟里掉。 特别是情绪处于高度兴奋时,他自己意识不到,实际上会不经意间说出很多不靠谱不着调的话。 王淑萍伸手从背后推了他:“扯远了。” 林向东及时刹车,嘿嘿嘿的憨笑两声挠了挠后脑勺。 气氛轻松了不少,几句玩笑话也让林向军脸上露出几分难得的笑颜。 “今天多亏你们在,就我一人的时候,他们可不这么说话。” “哥,你既然烦他们,不见多好啊,他们又不能闯进来。” “要真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你不知道,他们还去找过咱爸妈” “啊?” 林向东一听,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心里越想越气,并为刚才客气的态度感到无比后悔。 “不是,这俩人脸皮也太厚了还人民教师呢,真给老师丢人!” 吐槽归吐槽,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林向东皱起眉对林向军说道:“你真打算去看杨青姐啊?” 林向军一开始没有回答,他咬着嘴唇上的干皮,沉默了片刻后:“说实话,我对杨青是有感情的,直到现在,一直都有。” “那你们” “没可能,除非,她彻底跟她父母断情关系,但这也不现实。” “看他们的架势,肯定不是你去见她一面就能打发的了的,这次你们见面了,下次她妈就有可能逼着你们复婚。” 林向军的眼神立刻清澈不少,他用认同的神情看着林向东点了点头。 “所以,我得想个办法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不然,后面的麻烦没完没了。” 林向东沉着眉眼帮忙想办法,突然,他身体猛地坐正。 “对了,你找个人结婚不就断了他们的念想了。” “说什么呢,结婚是过家家吗,二宝跟小尾巴玩不好,挨了打还要哭着回家告状呢,更何况是结婚这种大事。” 王淑萍说完,对着林向东剜了一眼。 林向东收到来自媳妇的‘警告’后,支棱的身体随后向下一摊,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 “不对啊,那个叶露,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林向军像是听了笑话般不屑的哼笑两声:“她呀,年龄太小了,就是玩玩而已。” “嘶~这可麻烦了,这老两口还真成了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了” “得了,这事儿,一时半会处理不了,不说这个了,你们难得来,晚上一块吃个饭,弟妹,你回去把大宝二宝接来,上次都让大嫂给” 林向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 “谁说我是玩玩而已的,我看呐,你就是不想对我负责任!” 叶露在门口,三人只顾着说话并没有发现她。 没想到的是,刚才那出戏,从头到尾,让她听了个干干净净 第81章 撩完我了,想跑,没门儿! 王淑萍感觉此时的空气尴尬到极致,就连她这个局外人都显得局促不安,下意识的用手揉搓着衣角来缓解情绪。 叶露倒是满不在乎,一副慵懒的模样走到林向军身边,上手挽住他的胳膊,手指轻戳着对方的胸膛,用质问的口气说。 “在你眼里,我对你的感情就像一场游戏,想玩就玩,不想玩了就散伙,对吗?” 叶露年轻,全然不顾还有外人在。 这亲密的举动,作为夫妻的林向东两口子当然能够理解。 但除自己以外,看别的情侣打情骂俏,二人不由得浑身不自在。 “哥,吃饭改天,我们今天晚上还有事儿,先走了啊。” 叶露的眼神充满温热,如秋水含情,轻轻一扫,便撩起心湖万丈波澜,媚得让林向军心动不已。 林向军顿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搞得有些大脑充血,根本没听清林向东说了什么,就随口应了一声。 林向东拉起王淑萍快步走出办公室,头也不敢回的迅速离开。 “我比你大12岁,还离过婚” 叶露不等他说完,就出言打断。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说了,我要是在乎的话,还会跟你来这里?” 在林向军眼里,面前的女孩就像个初入社会懵懵懂懂的小妹妹一样。 虽然从南方把她带过来,但一切行为使然,全因‘有趣儿’二字。 在叶露的世界里,她没谈过离过婚的男人,没见识过普通人的生活 就像她撒娇,缠着自己一定要回趟农村。 仅仅是因为,没经历千万人弓着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收麦大军。 叶露从自己所处的世界,跳脱到另外一个全新世界。 除了有趣、好玩以外,林向军想不到还有第二种理由。 林向军没有说话。 他保持沉默的过程中,五感全面发挥作用,他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感受着对方的所有表现。 叶露似乎也察觉到林向军的反应。 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已经对这个男人了如指掌。 林向军是个惜字如金的人,说出嘴的话无关大小,反而闭口不言时才真的在做决定。 既然对方正在汲取信息,那这样不可多得的机会可不能轻易放弃。 “是,我承认,二十几岁正是爱玩的年龄,也正是处于各种选择,且,不主动为任何一段感情负责任的年龄,可你也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叶露轻轻放开林向军的手臂,转过身依靠着桌角,脸上玩闹的情绪一扫而空,换来了一张严肃认真的表情。 “我虽然只有二十几岁,但阅历不比你少,我认为的爱情应该像一粒种子,在时光的磨砺中,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慢慢生长出来的” 叶露的话让林向军必须重新审视她。 他从来没有想过,成熟与稳重,竟是叶露身上众多标签中,最不可能成为两个类别。 林向军被吓到了,他尽全力克制自己即将变化的情绪,因为他正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血脉涌动时的那股冲击力。 叶露没有犹豫的继续陈述她对两人感情的解读。 “我对你的爱,不在于初见的惊艳,而在于长久的陪伴与理解,我理解你对杨青的余情未了,我愿意陪着你,把这些事情处理干净,等到那个时候,你才真正属于我一个人。” 叶露说完,双手交叉在胸前,展现出一副必胜的姿态。 这股得意表情把林向军逗乐了,他下意识的笑了两声。 从对方的言谈到举止,林向军似乎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当初也凭借着无谓的勇气和坚定的信念,成功找到了爱情。 但是 最后还不是悲剧收场。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迟疑了,凝固了,消失了。 “你怕了?我以为你是个战士,没想到,你是个逃兵!” 叶露精准捕捉到林向军细小不易察觉的变化,她乘胜追击。 “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分手,也会离婚,可那又怎么样呢,暂且不说,那是不是以后的事情,就眼前而言,我只想跟着自己的心意走,好与坏,交给时间和命运。” 林向军依旧沉默不语,而这一次,叶露居然从他的脸上感知不到任何细微末节。 该说的都说了,能不能抓住这个男人的心,就像自己说过的那句话,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答案。 叶露双手放下来,再次恢复到慵懒自然的状态。 她对着林向军笑了笑,转身离开。 就在她即将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林向军终于开口。 “我们结婚!” 背对着林向东的叶露嘴角迅速上扬,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接着她深呼吸,缓缓转过身,恢复到俏皮可爱的模样。 “嗯~我考虑考虑” “啊?” 林向军嗖的从座椅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叶露面前,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慌张的问:“撩完我了,想跑,没门儿!” 叶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才不跑呢,我就在这儿站着。” “那你还考虑!” “这不得等你把你和你前妻的关系处理好嘛” 林向军思量片刻后:“好,你说的,不许反悔。” “哼~”叶露不屑的笑笑:“我可不像某些人,前怕狼后怕虎,我叶露,说到做到!” 林向军看着她傲娇的小表情,更爱了几分,手上一个用力将对方扯进自己怀里,狠狠地吻了下去。 一束余晖在天边悄然逝去,夜色渐浓,天黑的更快了。 林向东骑着自行车载着王淑萍。 在回家的路上,下班的人们让街道达到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 单人独行、成群,说笑声、谈论声、吆喝叫卖声 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 几天后,运输公司关于对梁丰收事件的公告生效。 周政还在发愁该如何组织语言去向梁丰收传达消息,林向东主动把这个艰巨的任务领了下来。 “你打算咋说呀,这话跟落井下石有啥区别,我都没脸面对大梁”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朝着自己的汽车走去。 托关系给梁丰收安排工作的事情,他与王淑萍商量过,暂时不对外人说,其中就包括周政。 “实话实说呗,早晚的事儿,不是有句话叫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是这么说的?” 林向东心里有底,所以开玩笑似的调侃着。 “舍己为人,甘愿奉献,当代活雷锋呀!”周政瞪大了眼睛,默默的伸出大拇指比赞。 “呵,行了你,下午我开车去一趟,顺便加满油,你记得把这几次的票给报了,我这光出不进,揭不开锅了快。” “知道啦,我光忘” “是吗,嘶~”林向东一副思考状:“白雪兰是哪一天来看大梁的?” “上个礼拜六中午,我接他们父女俩来的。” “呵~这不是记挺清吗?” 周政当场打脸,砸着嘴说:“有意思吗你” 林向东无奈的摇摇头,快步向着车的方向走去,跟在后面的周政突然被不远处办公楼上的人喊住。 “老周,你电话。” ‘早不打晚不打,刚从楼上下来’。 周政小声抱怨一句,转头对着楼上喊了一嗓子:“谁呀!” “派出所的!” “派派出所的?!” 第82章 五哥,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周政跟派出所的唯一交集就是小舅子吴晓亮偷的那批自行车。 难不成是案件上面有什么进展? 想到这里,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楼上接电话。 果不其然,对方一开口就提及了关于自行车的事情。 但电话里警察没有说太多,大致内容就是要求自己配合案件调查,今天务必去一趟。 涉及盗窃案,周政再不着调也不敢胡言乱语,中午下班他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派出所。 刚一进门,周政就看见屋里面坐着几个黄毛小青年,短衣短裤,脚上蹬着一双丁字拖。 痞里痞气的模样,隔着几米的距离依旧能扑面而来。 这时,不远处的一名警察迎面走站了起来,手一挥示意周政过去。 等走到几人面前,警察开口:“你来认认,看看有没有你认识的。” 几个黑瘦的男人垂着脑袋,迟迟不敢抬脸与周政对视。 警察大吼一声:“把头抬起来!” 男人们这才纷纷站直,双手背在身后,宛如犯了错挨批斗的学生们。 看到他们的脸,周政眼睛猛地瞪了瞪。 几人脸上、身上均有不同程度的伤痕,其中一个人在他们之间较为显眼。 此人身高近两米,就连体型健壮的警察在一旁,也矮了一头。 不仅个子高,他脸上的伤势也最为严重。 乌青的眼眶、肿胀不堪的口鼻、嘴角挂着已经干涸的血液。 到处是瘀伤和肿块,伤痕累累,让人不忍直视。 周政撇了撇嘴,正要将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时,突然,男人上手不小心摸到了伤口。 “斯哈~”一声痛苦的呻吟声,再一次引起了周政的注意。 由于男人脸上已被打的浮肿,五官拥挤在一起,一开始周政未能及时发现对方的身影。 这一次,周政上下扫视,越看竟越觉得眼熟。 他蹙着眉,向前走了几步。 当对方身高以绝对优势对自己产生压迫感,周政猛然想起来他的身份。 他快退几步,伸手指着对方,想说却一时说不出来,紧张的结结巴巴的向外吐露着。 “你你你,你是晓亮的朋友那天打我的那个人” 一旁的警察就在等这句话。 “你认识他?” “是的,警察同志,他和我小舅子是朋友。” “你是说,他是吴晓亮的朋友?” 周政一个劲儿的点头确定。 “你刚才说,他打过你?” “是。” 接着,周政把发现吴晓亮偷车后,曾经气愤的去找他未果,并白白挨了一顿打的全过程,毫无保留的讲述了出来。 警察听后满意的点了几下头:“那这几个人呢,当时打你的有他们吗?” 碍于这些人身强力壮,又多数是地痞流氓,挨打后只能自己咽下去。 这股火憋的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见几人还有栽在自己手里的这一天,周政心里痛快极了。 他昂着头,眼中聚着光,眼角眉梢都洋溢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得意感。 他在几人中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惜那天晚上光线不行,除了高个子男人有明显的辨认特征,其余几个自己实在是认不出来。 眼看着谎话露了馅,高个子男人垂头丧气臊眉耷眼的泄了气,往地上一蹲,全然没了反叛的气势。 “警察同志,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偷自行车的案子破了吗,还是准备抓我小舅子?” 警察没有马上回答,摆摆手,领着他来到派出所大门外。 “今天让你来,就是为了指认一下这几人与吴晓亮的关系,以至于别的问题,我就没办法多说了。” “哦,明白明白,那,那个自行车的案子” 周政还在担心自己的自行车哪一天跟吴爱敏一样,被当成证据收缴回去。 “偷车的案子,以后再说。” 呼~ 周政这才放下心来。 从派出所离开后,他顿觉轻松不少,看看时间回家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了,于是直接返回了单位。 林向东来的也早,想着要说的内容多,万一梁丰收一时难接受现实,给劝他留出时间。 两个多小时后,林向东来到了梁家。 梁丰收年轻,腿伤虽严重,可恢复的速度也快。 办完出院手续回家静养即可。 梁家所处的中固县是南鹤市发展较好的县城,村子也相对富裕一些。 “丰收在家吗?” 梁小枣听到外面的叫声,慌忙把手中端着的水盆放在地上,匆匆的迎了出去。 林向东曾几次出入医院,梁小枣也算是对他有些熟悉的。 “你是小林,丰收的同事对。” “是,大姐,我来看看丰收。”说完,林向东把提前买好的东西递过去。 上次着急,看望病人竟是空着手去的。 所以,林向东来之前,王淑萍已经帮他准备好探病常见的‘三件套’,鸡蛋、水果、保健品。 梁小枣从对方手上接过东西时,身体向下一沉,嘴上客套的说道:“哎呦呦,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拿回去吃不完啊。” “吃不完就慢慢吃呗。” 梁小枣领着林向东进门,边走边对着屋内喊:“妈、丰收,来客人了。” 进屋后,梁母扭动着身子从屋里快步走出来,一眼就看见满地的东西。 当她看向林向东时,眼中再也没有了趾高气扬的气势,言谈举止间,倒是多了不少和缓与平静。 “小林来啦。” “阿姨好,我来看看丰收。” “去去,他在屋里歇着呢。” 说着,梁母引林向东来到了里面一间宽敞的大屋子。 屋内四面墙,其中三面都有窗户。 一进去就能感受到光线充足,通风良好。 屋内陈设一应俱全,窗台上还摆放着花花草草等装饰品。 就连地面也与大厅不同,水泥抹的更厚更平整。 从细枝末节上不难看出,梁母对待儿子的态度超脱了很多普通家庭。 隔着门,梁丰收就已经听到了林向东说话的声音。 林向东一进门就看见他撑着手臂让自己坐正,赶忙快走几步上前帮忙。 “五哥,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看梁丰收的精神状态尚可,林向东提着心也放下不少。 梁小枣从外面搬来凳子正要坐下,却被梁母叫住。 “枣儿啊,咱们出去,让他们好好说说话。” “不用阿姨,你们坐,我接下来要说的,是单位的事儿,你们也听听,拿拿主意。” 几人坐好后,林向东首先表明这次谈话是代表单位来的,并把公告上的内容,原原本本的说了干净。 梁丰收似乎也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情绪上没有过于极端表现。 相比于车祸,工作变动确实也不算什么。 梁母安静的听着,几次想张嘴问,都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倒是梁小枣插了几次话。 公告上说明的问题,她听得糊里糊涂:“调岗指的是,让丰收换个岗位工作是吗?” “是。” “那还是在运输公司是?” “是,但是,由于工作内容不同,工资会调整。” “咋调呀?” “月基本工资45。” “啥,那,那可比之前少太多了,妈,你看这” 梁小枣着急的转头,看到梁母没啥反应,也冷静不少,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单位咋这样啊,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比起工资,这都是不是最重要的。” “还有啥呀。” “他这个岗位其实” 林向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梁丰收抢了去。 “就跟咱们村头东边那块盐碱地一样,你想种啥种啥,反正不会有收成,啥时候村里政策变了,说收回去就收回去。” “啥,那也太不稳定了,这不是坑人吗?” 十分形象的比喻让梁小枣再次激动起来,她嚷嚷着要去单位找领导说理去。 林向东看着梁母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的样子,说实话,是有些心疼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再也没有了当初为儿子安排工作时强势的作为了,只能默默地接受一切。 “还有个事儿” “别说了小林,单位这种做法也太不讲究了,那啥,你回去的时候把我捎上,我得去找你们领导说说理” “姐,你让五哥把话说完。” 身旁的梁母拉了拉她,梁小枣这才坐下。 “我是这样想的,与其到时候被人给辞了还不如提前做好准备,我帮丰收又找了份新工作” “新工作?”梁母听了这么久,终于开口说上了话。 “对。” “那人家能愿意”梁母没敢说出口,怕梁丰收多想。 林向东笑笑:“都已经说好了,他可以随时去上班!” 梁母脸上瞬间绽放出深深的笑容,眼中却含着泪光。 林向东回头与梁丰收对视了一眼。 这么多天了,他总算是从这个男人脸上看到一丝笑容。 像是经历无数风雨侵袭后,犹如山岳般稳重不移,对未来生活充满炙热和希望的光芒。 第83章 你家丰收要办喜事了吗 林向东把新工作的单位的环境、工资以及工作内容都大致讲述了一遍。 从各个方面,很显然,全部完胜运输公司。 唯一没有提到的就是与公司领导林向军的关系。 刚开始,梁家人听着越来越高兴,可条件越好,就越让人心里没底。 毕竟现在的梁丰收与过去可不一样。 身体有残疾的前提下,还能找到比健全时更优质的工作,也不得不让人多心。 梁小枣拐弯抹角的问出了心中疑虑。 既然那家企业比现在的运输公司好,为什么林向东自己不去呢? 林向东还不想说破这一层的特殊关系,只是回应没有合适自己的岗位作为借口含糊了过去。 “梁阿姨,这几天您辛苦点儿,让村里抓紧时间给丰收办好残疾证,入职之前需要提供这方面的手续。” “哦,好好好,我一会儿就去找村长。” “还有。” 林向东转身对梁丰收说道。 “丰收,那个宿舍住不了了,过几天是端午节,趁着放假我来接上你,把东西收拾了,你嫂子又给你找了一套房子,就挨着华城,上下班也方便。” 说完感激的话,梁母和梁小枣把林向东送出了门,梁母快步去了村大队。 “办不了。”村长在村大队的院中刨木头,嘴上还衔着一支红梅牌香烟。 “办不了?为啥呀!我儿子腿都没了,还不能证明他是残疾人吗?” 林向东带来的消息给了梁家很大的鼓励,再次激发了梁母内在的动力和斗志。 从她说话的口气中也能听得出更加饱满的精神状态。 “不是这个事儿,是村里没有办残疾证的权利,你得去县里的残联办。” 梁母兴冲冲的走过去,一把从村长嘴上扯下烟蒂扔在地上。 “我不管去哪儿,反正你得给我出手续,证明丰收现在的情况,去县里也好去城里也罢,这都是你们村干部的事儿,你得抓紧时间给我办好!” 面对强势的梁母,村长也是没了办法。 “好好好,你把丰收的身份证、户口本、照片和医院相关病历证明拿过来,我下周一就去县里。” “不行,明天就得去,过两天端午节一放假,又不知道要拖到啥时候才能办出来,要是耽误了我的大事儿可就麻烦了” 村长也不生气,他了解梁母的脾气,玩笑的说道:“咋了嘛这么着急,你家丰收要办喜事了吗?” “放心,会有那一天,你要是着急随礼,可以现在就把钱给我,到时候直接来吃席,哈哈哈” 梁母嫁过来,俩人认识了几十年。 自从梁丰收出了事儿,他就再难从梁母脸上看到笑模样。 如今看到梁母喜滋滋的表情,村长打心眼里替她高兴,也跟着笑起来。 他放下手里的刨子,在身上抹了两下手上的木屑:“行,我这就去出材料,你回家准备东西。” 临近端午,街道路两边的摊位上已经有端午节的氛围了。 粽叶、糯米、蜜枣、红豆沙、线绳、红鸡蛋、菖蒲等,提前晒干捆好的艾叶,坛装的茱萸酒和香囊、五彩绳等配饰到处可见。 还有穿着白大褂,头戴白帽子的食堂阿姨现包现煮粽子,大部分人们更喜欢现场手工煮好可直接食用的粽子。 毕竟是图个风俗习惯,粽子这东西也吃不了多少,自己动手制作虽然仪式感满满,可也实在是太麻烦。 王淑萍家后面的山上长着不少艾蒿。 今年雨水充沛,野生的艾蒿犹如雨后春笋一般疯长,远远望去,一米来高的艾叶好似看不到头。 东北的夏天很短,真正热起来的时间仅十几天而已。 所以北方干燥的天气导致蚊虫相比于中原来说也要更少一些。 晒干后的艾蒿,点燃后散发的烟雾可以有效驱除蚊虫,包括蚊子、蜈蚣等。 入了夏,蚊虫多了起来,周围的邻居习惯性的烧艾驱蚊。 王淑萍由于不喜艾蒿特殊的气味,迟迟没有准备端午节所用到的艾蒿。 眼看着端午在即,一声号令下,大宝领着二宝以及他们平日里的一些小伙伴从后山拔了不少艾草。 并把艾草平铺在地上和鸡兔笼上等待晒干备用。 另一边,大大咧咧的周政倒是发现妻子吴爱敏近几天对端午节并不是很上心。 有时候说话也常表现的心不在焉,问她,她总是含糊的搪塞几句。 特别是对吃的突然失了兴趣,并没有提前开始准备。 吴爱敏是个美食狂热爱好者。 他们两口子的工作都不错,工资方面自然胜过大多数工薪阶层,因而在吃的方面专挑对胃口的食物。 普通日子里,三天一顿鸡,五天一顿排骨。 粮票不够用了,就算是跑到市集和农村也是要买肉来吃的。 更别提各种节日。 每逢佳节胖三斤在周政家可是寻常事。 不管是香甜可口的蜜枣粽还是馅料丰富的八宝粽,亦或是口感细腻的豆沙粽。 吴爱敏既没有打算买粽叶自己包,也没见她买现成的来吃。 起初,周政以为是天热让人没了胃口,可渐渐地他发现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 吴爱敏不仅时不时的失神,甚至连续几晚都要出去。 名义上是消食散步,但周政并不这么认为。 两人结婚十年有余,吴爱敏的习惯他是熟悉的。 吃的肥甘厚腻了,也不过是躺在床上歇着,更别说这几天顿顿饭凑合的。 于是,在收拾完餐桌后,吴爱敏再次下楼遛弯。 周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看报纸,实际上偷偷的跟上了她。 一路上,吴爱敏的目的似乎很明确,脚下速度时不时加快几分,并没有表现出散步般悠闲。 随着路上人们渐少,热闹的大街也逐步转向少有人踏足的偏僻小路。 跟在后面的周政此时越来越好奇对方的目的性,直到他看到吴爱敏匆匆的脚步停止在一处昏暗发黄的路灯下。 那举动大概是在等什么人。 不敢言说的行为、特意挑选的时间、荒凉偏远的地址 一连串不符合常理的逻辑关系都在将真相推给唯一一个答案。 那就是男女之间暗约偷情的幽会。 并且还是违背伦理,践踏道德,违反婚姻忠实义务的背德行为。 想到这里,周政顿觉额头和手心中全是因为愤怒而渗出的汗渍。 他攥了攥拳头,刚想要冲上去质问吴爱敏,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假如真和自己所猜想的一样。 吴爱敏就是婚姻的过错方。 那么,期待已久的婚终于能名正言顺的离了。 不仅吴家半个字都辩解不了,吴爱敏还会因此净身出户。 到时候就可以 想到这里,周政心里的算盘珠子崩的到处都是。 更有甚之,他已经开始畅想美好的新生活了。 就在他正呲着雪白的牙花傻乐,差点儿笑出声时,一个男人的身影从一旁黑乎乎的巷口走了出来。 男人只走了几步,身后漆黑的环境下,周政看不清对方的脸。 只见男人对着等待良久的吴爱敏挥动了下手臂,吴爱敏就乖乖的走了过去。 两人小声嘀咕几句,便顺着暗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84章 我有事儿先出去一趟,晚点儿回来啊 周政一见此状,心中大喜过望。 他趁着对方二人不备,偷偷的跟了过去。 一开始还似乎能听到两人故意压低声音喃喃细语。 周政担心巷中过于安静,他不敢跟的太近怕打草惊蛇。 但很快,私会的二人七绕八绕,不知道拐进了哪一扇门里。 周政在附近反复查看,一会儿将耳朵贴在左边门上听里面的动静,一会儿凑近了,扒着门缝向院内望去。 几次三番无果后,他弓起身体轻轻用力向上一跳,想要窜起来跃过围墙,奈何个子矮,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不得已之下,他尽力记住这几扇门和附近的一些可以作为地标的物品。 心里准备盘算着捉奸在床的戏码。 回头主动权一旦落在自己手里,那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得意之情如春水般洋溢在他眼中,自信与满足令他的笑容愈发灿烂。 两天后,终于迎来了端午节。 国人对传统节日还是非常重视的。 特别是涉及相关习俗和美食的节日。 端午节,我国四大传统节日之一,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丰富的习俗。 这么重要的节日怎会单调又平常的度过呢。 当然不行!单我们中原省,就过的一个‘百花齐放’。 几乎每家每户都在准备吃粽子、挂艾蒿、拜神祭祖、祈福消灾 热闹繁忙的场景直接把端午节过成了劳动节,安排了一套又一套的活动、仪式。 忙碌而快乐,充实而满足。 而朴实无华的中原人干脆把端午节拆分成劳动节和美食节,各种听上去不搭配的食物都会在这一天的早上摆上餐桌。 过端午节除了要吃粽子、糖糕外,还要煮鸡蛋和大蒜让全家人食用。 在穿戴方面,不仅要佩戴‘香蒲’,孩子们还要系五色线、穿虎头鞋。 除此之外,出嫁的女儿还要回娘家‘串亲戚’。 首先,粽子是端午节必须有的。 在中原省,不论东西南北中,中原人的传统粽子就是蜜枣糯米粽。 吃的时候要蘸白砂糖,嚼着咔吱咔吱的白砂糖和糯叽叽的粽子,二者是十分完美的搭档。 有些吃不惯成品粽子的喜欢自己包。 提前备好粽叶、糯米、蜜枣、花生等食材。 把粽叶放在水里泡一夜,煮十几分钟后,捞出泡在清水里备用。 糯米、蜜枣洗好后,就可以包粽子了。 先把粽叶头部三分之一处卷成漏斗状,放进一勺米压实。 再放一两颗蜜枣,然后填满糯米,沿着漏斗的边用粽叶一圈圈包起来,用棉线捆结实,棱角分明的粽子就包好了。 除了蜜枣粽外,还可以将豆沙、猪肉、火腿、蛋黄等包进粽叶,让粽子的口味更加丰富。 但不得不说的,北方大部分人还是钟情于甜粽,这不代表咸粽不好吃,仅仅是口味上的偏爱而已。 到了中午,还有另一道端午节必吃的美食。 在中原省的中部和北部,绝对少不了这两样。 跟粽子一起,在端午节享受同等地位,可以说是不分伯仲的存在。 那就是,炸糖糕和炸菜角。 外皮枣红酥脆、内层软呼呼的烫面糖糕。 里面包的一般是红糖或者白糖。 有讲究的人家还会在里面加入青红丝和芝麻。 炸菜角是中原最普遍的一道面食,也是一道咸的炸制食品。 如果外省的朋友以为糖糕、菜角仅作为端午美食出现在特定的节日的话,那我就要普及一下知识点了。 其实,在中原省几乎全覆盖的早晚餐店铺,但凡有卖胡辣汤、豆腐脑的地方,就能看见糖糕和菜角的身影。 也就是说,这两种美食在全年中,出场频率可是粽子的三百多倍。 这么一比较是不是突然觉得,两款美食的地位甚至要比粽子高得多~ 主要是它们在各自的美食领域都很具有代表性。 比如炸菜角,就是把韭菜、粉条、鸡蛋、豆腐等馅料包成的大饺子在油锅里炸至两面金黄。 一咬开浓郁扑鼻的韭菜香味,外酥里软,皮脆馅香。 菜角也可以不炸,有些口味清淡的人,包好后上锅蒸熟,就是小饺子的‘哥哥’大蒸饺。 中原还有一部分地方喜欢在端午吃炸油馍。 超小版的‘小油条’,金黄酥脆的外皮,让人垂涎欲滴。 这不仅是一道美味佳肴,更是一种家族团聚的象征。 除了这些主食,还有一个很特殊又小众的习俗。 会把蒜和鸡蛋一起煮熟食用。 吃蒜是为了驱邪避凶,消毒杀菌、健康度夏。 自古以来,人们就视大蒜为消炎杀毒的上品。 端午节又叫‘夏节’。 夏日里天气燥热,容易生病,吃大蒜‘拔毒’很有必要。 蒜煮熟之后,口感特别软糯,完全吃不出呛鼻的辛辣味儿,反而有点儿丝滑的口感。 然而煮鸡蛋夹在这么多好吃的美食中,反而没人吃了。 于是它变成了一件玩具,大家拿着鸡蛋互相碰撞,谁的鸡蛋撞不碎就是大家公认的‘蛋王’了。 变蛋也是中原人爱吃的食物之一。 尤其夏天拌一盘荆芥变蛋黄瓜,又解暑又下酒。 王淑萍提前腌制好的变蛋也终于在重要的节日派上用途。 以上所提到的食物准备起来很方便,还没到中午,只剩下菜角和糖糕还没来得及买。 其余的,王淑萍已经全部准备完毕。 趁着林向东和孩子们起床吃粽子的时候她出了门,来到离家最近的一处早餐摊位。 平日里,摊位上来吃早餐的人都是即来即走。 王淑萍出门的路上就想过,今天日子特殊,估摸着买东西的人要多一些。 可没想到竟然那么多。 还没走到摊上,距离老远就能看到排队的人。 硕大的油锅下面的柴火呼呼的烧着,锅里红棕色的油不停翻滚。 旁边案台上忙碌的阿姨一刻不得闲。 即使如此,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菜角连油都来不及控,就被后面等着的食客一抢而空。 “新鲜的艾草,一毛钱一把。”早餐摊位旁不远处一个卖艾草的摊位前人气同样很旺。 “艾蒿味儿大,挂在家里可以驱蚊虫。” “端午节了,一定得买一把艾蒿插在门上才有过节的味道。” 几名顾客一边埋头挑选艾草,一边交谈着。 除了艾草外,街头巷尾卖‘香蒲’的摊位也不少。 ‘香蒲’用花花绿绿的碎布拼成,且造型古朴,明显是手工制作的。 色彩各异、大小不同的‘香蒲’成了饰品,放在衣服口袋里可以驱邪辟毒,驱虫防病,引得不少市民驻足选购。 王淑萍此时可没心情买这些,她眼看着队伍中的人不停的增长着,心想这要排到什么时候了。 她朝着油锅里望了一眼。 由于等待的客人太多,平时炸的两面金黄、焦香酥脆的菜角表面上还露出没炸透的白色。 想着林向东和孩子们吃了内馅不熟的韭菜怕是要拉肚子。 要不是天太热,自己做费功夫又出汗的,她才不在这儿排队呢。 于是王淑萍考虑片刻,没有耽误时间,在路边买上一把韭菜,转身回了家。 还没到家,就看见大宝匆匆的跑了过来。 “妈,我爸说不让你买菜角糖糕了,胖奶奶刚才来咱家,给送了好些呢。” “好,那正好,我还没买呢。” 两人到家后,胖婶已经离开了。 她看着盆子里满满的炸货,心里又开始盘算着要做点儿什么回了人家的人情。 “胖奶奶还给了这个。” 大宝举起手里的香包,红彤彤的三角形香包上绣着老虎的图案。 “老虎是百兽之王,端午节这天戴着可以辟邪。”林向东说完,从盆子里拿出一个菜角送到王淑萍嘴边。 咔哧一声。 “哇,还是热的。” 王淑萍咬开后,里面馅料的香味瞬间充满她的口腔:“胖婶儿在吃的方面真是讲究,比外面炸的好吃多了。” “还还给了手镯!”二宝奶呼呼的说了一句。 手镯? 王淑萍没能理解他的意思,没听说过端午节还送手镯的风俗啊。 林向东笑呵呵的说:“啥手镯啊,胖婶老家不是东边的嘛,他们那边流行五色线” 这时王淑萍才从二宝白白胖胖,通体一样粗的手腕的位置上看到缠绕在一起的五色线。 “这是干啥用的?”王淑萍问。 “我也弄不清,叫什么系长命线,就是把白、紫、红、黑、黄五种颜色的细线缠一块儿,说是阻挡四面八方毒物的侵袭。” 王淑萍点点头,这样的说法,倒让她联想到二宝的朋友小尾巴高远头上的小辫子。 寓意上都差不多。 端午节就在这样丰富又多彩的一天中落下帷幕。 傍晚时分,林向东考虑到孩子们吃了太多东西,提议晚饭过后一家四口出去散步消食。 就在他们临出门前不久,周政脚步匆匆的来到了林家。 “向东在家吗?”周政站在大门口冲着屋里喊了一声。 “哎,我在。” “向东,你出来一下。” 平时他不管不顾,向来从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今天反常的行为让屋里的王淑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看到门口两人低声细语后,林向东眼睛一亮一亮又一亮。 她的好奇心突然被勾起,可既然把林向东叫出去说话,必然是想要背着自己。 她只能默默地忍耐,等林向东回来再细细问。 “媳妇儿,我我有事儿先出去一趟,晚点儿回来啊。” “哦,好。” 什么突发情况,连回屋说一下的时间都没有,难不成是 第85章 老子不退!老子要一路向前! 难不成又和白家有关系? 不应该呀,在这方面,周政和白雪兰对自己来说,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 王淑萍盘算了一圈,最终也没能想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索性不想,等林向东回来自然就知道了。 此时,周政领着林向东正按照前几天晚上自己走过的那条路行进。 一路上,林向东总觉得参与这件事不是太合适,他趁着到之前想再次劝一劝周政。 “老周,嘶~你这么直接过去抓人,你可得搞清楚了,别闹了误会。” “误会不了,你是没去过那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谁家好人大半夜的往那条巷子钻啊,除了拉皮条搞破鞋的。” “可是我去的话你也得为你媳妇儿考虑考虑” 周政装作怒不可遏的样子,突然停下急匆匆的脚步,站定说道。 “我还替她考虑?她在外面找小白脸潇洒快活的时候替我考虑了吗!” “可是有外人在,你就不怕她脸上挂不住,我觉得我去还是不合适” “你不合适谁合适,你可是当过兵的,万一那个小白脸敢动手,你直接上去锁他的喉,必须保证拿到证据,最好是捉奸在床!” 好嘛。 林向东抬了抬眉眼算是明白为什么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周政会对自己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合着把自己当成工具人了。 但话又说回来,假如事情真如对方所说,自己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任由别人践踏道德底线。 既然自己当初劝诫周政放弃对白雪兰畸形的感情,现在就能阻止吴爱敏误入歧途。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到时候看情况而定。 林向东晃了晃头,尽力排解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和顾虑。 两人来到一处极为偏僻的小路前,头顶上那盏路灯仅能将灯下方寸之地照亮,周围还是一片黑暗。 周政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口对林向东说。 “我这几天晚上天天跟着她,每次她和那男的都在这儿见面,咱们今天就守株待兔。” “这个事儿,你就没有跟你媳妇儿聊聊,她不是最看不上别人搞破鞋,你忘了吗,她误会我和白雪兰的关系时骂我的样子” “亏你当过兵,天天咧个嘴傻乐,心思比谁都单纯,有些人就是这样,嘴上一套,叭叭别人的时候句句在理,等事情轮到自己头上了,比谁都不要脸!” 林向东听着听着,总觉得周政的话不像是说吴爱敏,倒像是说他自己。 现在佯装受害者,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口口声声谴责对婚姻不忠诚的行为。 自己看见白雪兰,眼珠子恨不能弹射出去,贴人家身上。 林向东下意识冷哼一声接着问:“那,要是真的,你打算咋办?” “咋办?离婚呀!” 周政挺直腰板,脸庞上散发出刚毅而正直的神情。 “她都跟野男人跑了,难不成,我还守着家等她回心转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向东点点头:“也是,要真是这样,确实也过不下去了。” 周政不屑的笑了两声:“这日子,我早他妈的就过不下去了” 说完,他刚长出一口气,就看见巷口东边传来脚步声。 窸窸窣窣中,一个体型肥硕的人影由远渐近,直至站到路灯下,林向东才看清楚对方的容貌。 确如周政所言,来人就是他的妻子吴爱敏。 吴爱敏穿着一身碎花裙子,脚上的皮鞋在光影的反射下锃光瓦亮,头发盘于后脑,卡着一个粉红色的夹子。 整个人明显在出门前精心装扮过。 虽然不明白,但林向东还是止不住的会去想。 吴爱敏指着自己鼻子骂的时候,那股子凌厉的口吻和对出唾弃的眼神,短时间内他是忘不了的。 甚至主动找到王淑萍劝离。 如此有立场的一个人,为什么也会变成自己最看不起的样子。 他一边紧盯四周一边在心中暗暗感慨着人性的复杂和肮脏。 就在这时,周政曾经指过巷子中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一个身影。 因为那人并没有走出来,整个人都陷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从体型和身高上倒是能看得出是个男人,但具体面貌完全分辨不出。 林向东突然觉得衣角被人向下扥了几下,他转头看向周政。 身边的周政口唇紧闭,皱着眉头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此人就是和吴爱敏搞破鞋的男主角。 林向东对他点头回应。 几秒钟后,吴爱敏没有半丝犹豫的跟着那人走向巷子深处。 他们两人也紧随其后。 如周政那晚的经历一样,吴爱敏与陌生男人很快就隐没在一个拐角处。 因为周政提前说过这个问题,林向东对此十分警惕。 巷子狭小悠长,两边全是附近平房的外墙,偶有在墙上房开出一扇窗户。 透出的光实在有限,仅凭着天上的月光,林向东在两人拐弯时就已经做出预判。 于是脚尖点地,快走几步双手伏在墙角,伸头向前探。 就在院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被林向东捕捉到最后的动作。 周政这会儿也小跑着跟了过来,他拍拍林向东的肩膀:“咋样,看见了没?” 林向东点头不语。 夜色、暗巷、追踪等一系列条件反射将他瞬间拉回当兵时实战演练中。 只见他来到那扇门前先尝试着推了推,发觉大门被锁后,回头看了下后面墙的位置。 用手稍作丈量,以灵敏的反应和卓越的平衡感,转身、退后、疾跃、反扑,就将面前近3米的围墙征服在自己身下。 周政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伸出手静音式的鼓了几下掌,摇头晃脑的叹服对方的本领。 砰的一声闷响。 林向东从围墙上跳下来,搓了搓手上的灰对周政说:“是,就这儿,他们进屋了。” 周政听完着急的说道:“那那那,那进去逮个现行啊。” “咋进,门锁着呢。” 周政想了想:“你从墙上跳进去,然后给我开门。” “不行。” 林向东伸手指着一排墙体继续说。 “这两边堆的全是杂物,一踩上去肯定塌,到时候别说他们能听见了,就连周围的邻居搞不好都要出来看看热闹,顺便报个警” 听到报警几个字,周政有些怂了。 虽然想离婚的心情在此刻达到巅峰,但脸皮也不能一点儿不要。 回头要真是传出了,天天带顶绿帽子被人茶余饭后,终归不是件光彩事儿。 “抓人抓赃捉奸捉双,等完事儿他们万一不认,咱不白来了嘛!” 周政急的团团转,扒着门缝一个劲儿的朝里看。 林向东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于是再次推下了几下门,突然发现用力时,门晃动的力度和方向与自家不同。 他意识到面前双开的木质门门锁很有可能是老式插销门栓。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躬下身子在地上找到一根串糖葫芦的签子顺进门缝中。 从上到下划了一遍,确定了门锁结构。 他再次四下寻找。 周政看明白了对方是想溜门撬锁,却又没有趁手的工具,也低头跟着找了起来。 哗啦啦。 就在周政俯身时,扣在他腰带后面的钥匙串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林向东猛然想起周政平时爱喝啤酒,钥匙扣上有一把多功能啤酒起子。 准确来说,就是一把混合了很多用法的工具。 包含小刀、螺丝刀、酒瓶起子等等。 “我用一下。” 话没说完,咔一声他就从对方腰间取了下来。 周政没来得及反应,借着月光看见明晃晃的钥匙扣出现在林向东手中,心中又是一阵由衷的佩服。 林向东尝试了几次,发觉其余的用法都不太行,唯有酒起子面积和厚度更趁手。 接下来,他将酒起子顺着门缝送了进去。 门栓与大门的材质是一样的,厚重的木头需要集中的腕力和臂力才能将其向上抬起。 一开始,林向东并没能成功打开。 他定了定神,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用力。 只见他整条胳膊上青筋暴起,肌肉线条十分清晰,随后手腕猛地向上一抬。 门上的木栓被顶起来,但眼下大门暂时打不开。 为避免操之过急惊扰了里屋的二人,他强忍着手臂上传来的酸痛感,缓慢又平稳的继续将木栓朝上抬。 周政也在一旁不停试着推门。 十几秒后,吱呀一声,门闪开一条缝。 周政大喜,张大嘴巴用唇语告诉林向东可以停下来了。 林向东侧着身子迅速窜进院中,在木栓滑落地面前一下子将其抓在手里。 两人成功进院。 院中如林向东所看到的那样,破破烂烂的杂物堆积的到处都是。 不远处里屋的灯还明晃晃的开着。 周政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一句:“不关灯,怎么下得去嘴的。” “什么?” “没事儿,进去?” 林向东上前扯住走在前面着急进屋的周政,劝说最后一遍:“你可想好了,这门一旦进去,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周政甩开他的手,眼神无比坚定的说:“老子不退!老子要一路向前!” 语罢,周政脚下的速度快得惊人,每一步都像是在挑战极限。 砰的一声巨响从屋门口传出。 周政看都没看,对着屋里人怒吼道:“我都看见啦!我看你怎么狡辩!” 第86章 走私几台电视机,也不至于判死刑吧... 出于警觉,林向东迅速对屋内环境观察一番,将门窗等可逃走的位置以及屋内人员数量进行一一确认。 屋里陈设简单,不像是长期住在这里的,倒像是临时租住的落脚点。 一张床、一把椅子就是所有家具。 其余位置则有着数量不等的纸箱,错落摆放没有规律。 周政这一脚踹的很突然,屋里两人被吓得浑身一震。 吴爱敏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周政。 而另一个男人的反应极快,从他下意识逃走的动作上不难推断,必然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眼看着那人踩着窄小的钢丝床就要从窗户处翻越而出,林向东脚下快他一分。 几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将其手臂从窗棂上抓下来,两人顺势倾倒在床上。 男人的力气虽没有林向东大,可犹如滑溜溜的泥鳅一般想办法脱逃。 林向东上前拽了对方的腿,两人从床上翻倒在地上。 地面平坦更容易发挥,这下终于来到了林向东的‘主场’。 双方展开了地面缠斗。 男人仰躺于地上,林向东身体一侧突进,准备发动攻击。 只见林向东突然重心下沉,臀部左侧着地,右脚顺势向后方摆动。 左腿向左前方伸展,尽量靠近男人肩颈部的同时,用右手抓住其左肩揽至他右侧腋下。 左侧腰肋部紧贴着男人,随即左手自他脖颈右侧绕过。 左臂屈肘,圈住男人脖颈并抓其衣领,重心一并向下,压制男人胸部令其牢牢固定于地面,最终将其降服。 一套动作稳、准、狠,如行云流水一般。 仅用了三成力,就让男人苦苦哀求,却无半分反抗能力,只能任由林向东摆布。 吴爱敏被这一幕搞得莫名其妙,拉着周政的手问道:“老周?向东?你俩咋来啦?” “撒开我!” 周政的气还没消,一把甩掉对方,怒气冲冲的质问。 “我咋来了?我不该来呗!我要是不来还真不知道你能干出这种不要脸的” 话没说完,他对着地上所谓的‘野男人’瞅了一眼。 因体力被耗尽所以动弹不得,这时,周政才彻底看清男人的面孔。 “这!他!你!” 周政结结巴巴的吐出三个字就闭嘴不言了。 林向东看着周政错愕惊恐的神色顿觉事情不大对,又看向一旁的吴爱敏。 原本‘捉奸’的戏码并没有按照原定情节继续上演。 吴爱敏未展现半分被捉后的羞愧难当,反而一脸镇定的走到林向东身边说。 “放手放手,一会儿再给勒晕了。” 林向东不明就里,他满目疑惑的看了眼周政。 此时周政眼神疯狂的一通乱眨,嘴角下意识的抽搐几下,别过头抬起手示意放人。 林向东虽不明白但还是照做了。 他松手后,地上被‘绞杀’的男人终于能正常呼吸了,他坐在地上咳了老半天才缓过神。 “姐,咳咳咳姐夫打算要我的命吗走私几台电视机,也不至于判死刑” 艹! 姐?! 林向东瞪圆双眼先是看了看男人和吴爱敏,刚才只顾着抓人了,现在看来,两人确实有些相像。 接着他转头看向周政。 周政正用无比尴尬的表情与林向东对视。 吴爱敏将吴晓亮扶起来后一脸不悦的说道。 “我不管警察跟你俩说啥了,晓亮再怎么混蛋他也是我弟,你俩要是想立功找别人去,拿晓亮开刀,我第一个不答应!” 通过对话,林向东彻底听明白了。 吴晓亮因为走私电视机而被警方通缉。 吴爱敏护弟心切,只能晚上来出租房里偷偷看他。 屋内摆放的纸箱子里全都是走私的电视机。 而,周政,从头到尾就是个大傻叉。 回顾整个事件,闹了一出大乌龙! 缕清关系后,林向东十分后悔,他深吸一口气,无语的闭上眼睛。 ‘就知道周政这货不靠谱,自己还跟着一起疯,我要是再相信他,我就是傻叉中的战斗叉!’ 林向东心中暗骂几句后用手肘撞了下周政,眼神中满满的不屑和挑衅。 “问你呢,说啊,不是挺能叭叭的嘛,你来干什么来了,不对,咱俩来干什么了?” 周政狠狠地咽了下口水,两眼飘忽不定,脑子飞速旋转后只能顺坡下驴。 “不是,爱敏呀,晓亮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对,你说刚才多悬,幸亏有向东在,这要是让他跑了,不就成了畏罪潜逃了吗,到时候那可是罪加一等” 林向东好似听到了连篇的鬼话。 他目瞪口呆的转过头,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周政。 嚯,还真让这大傻子找到了充分又合理的借口。 “我们就是来劝他自首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周政想要继续演,被吴晓亮打断。 “不可能!我要是进去了,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你要是我姐夫,这事儿就当不知道。” “没那么严重,顶多关上一阵子就能放出来” “你懂个屁!”吴爱敏横着身子走过来推了周政一把:“不光是电视机的事儿,他还” “姐!” 吴爱敏想要继续说,被吴晓亮大声喝止。 林向东听出了里面还有不少猫腻,要是万一牵扯出个大案子,自己也会被关联进去,到时候必然会惹麻烦 “那个,你们的家事儿我就不掺和了。” 林向东拍了拍周政的肩膀:“你们自己处理,我先走了。” 说完,林向东离开。 吴晓亮伸着脖子确定林向东出了大门,这才放松下来。 他伸展着手臂,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副地痞无赖的模样说道。 “他谁呀,力气也太大了,差点儿把我脖子勒断,姐夫,你对你亲小舅子都这么狠,在家还不知道怎么对我姐呢。” 周政之所以不敢轻易跟吴爱敏提离婚,一部分因素来自父母的压力,另外一部分就是来源于吴家。 吴爱敏的父母退休前的工作涉及到不少实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句话,周政惹不起吴爱敏,更惹不起吴家。 “我天地良心”周政慌忙解释:“在家你姐就是皇太后,我就跟奴才一样伺候她” “得得得,说这些废话干什么,老周你就记住,晓亮的事儿你别管就得了,回头跟向东也说一声。” 台阶已经铺好了,这会儿不下更待何时。 “行,知道了,你也太惯着他了” 唠叨完最后一句,周政也装作管不了的样子,转身离开是非之地。 到家后,林向东把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告诉了王淑萍。 王淑萍听得一愣一愣的,先是确定林向东没有受伤,随后忍不住嘲笑周政的唐突。 “做事儿总是这么不计后果,全凭一腔子冲动。” 林向东不屑的笑了笑:“妥妥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王淑萍抿着嘴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就算在黑影里,那走路的姿势,身材身形啥的,咋能看不出来” 接着说出了周政这么做的真实用意。 “他呀,就是急着离婚才会看错的,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打算看清那男人的样貌,再说的直白点儿,那个男人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吴爱敏搞破鞋,他就能离婚。” “对对对,媳妇儿,你分析的太对了,哎,不知道他回家后会不会挨打” 林向东一脸看热闹的坏笑。 “多半不会,因为,你和他拿捏了他们吴家的丑事,但是挨骂应该是躲不了的” 两人想象着周政挨骂的场景,相视一笑。 “不是,你是不是缺心眼!当着林向东的面儿,说我不要脸,我包庇我弟弟就不要脸了?!” 吴爱敏口水横飞,骂声如雷鸣般回荡在整个客厅。 “周政你给我听好了,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没完!” 第87章 依靠谁都不如依靠自己 不论骂战还是动手上,结婚这么多年,周政就没赢过一回。 吴爱敏骂的虽凶,但好在脑子不灵光,并未从周政的话中和跟踪上发觉问题所在。 原定结果如今来了个大反转。 幸福美好的新生活就像煮熟后到了嘴边的鸭子愣是眼瞧着就这样飞走了。 周政心里怎么想怎么失落,更是不敢讲出内心真实用意,只能任由对方一顿又一顿的疯狂输出。 吴爱敏骂功强大但持续性不长,暴风骤雨般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 要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林向东还没说什么,周政好了伤疤忘了疼。 见到对方时不忘对其敏捷的行动力调侃两句。 “可以呀向东,没看出来你手脚功夫挺麻利的,幸亏当了兵,不然还不得上梁山当好汉去,绰号‘鼓上蚤’。” “去你的!你还有脸说,问了你八百回没弄错,一开门直接现原形,看来还是你媳妇对你教育的少,犯一回错吃一回皮带炒肉,你就老实了。” 周政在家挨打挨骂已经不是寻常事,平日里受了委屈实在憋不住,也会跟林向东吐吐苦水。 周政不以为意的笑呵呵道:“也奇怪了,有时候说两句驳她的话,她上手就给我一下子,这次都骂到她脸上了,她反而没动手。” “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有啥好奇怪的,那是因为你知道她弟弟的事儿,你要不信可以做个实验,去派出所把吴晓亮供出来,看看她能不能给你打到医院去。” “得了,我才不惹那个闲事儿呢,吃饱了撑的吗。” 周政说完,嫌弃的摇着头上车拿来两块抹布,丢给林向东一块,两人擦洗着车身。 周政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远处的办公楼说:“哎,对了向东,今天上班第一天,怎么没看见大梁来啊?” 林向东头也没抬,拎起半桶水一下子泼在轮胎上回复了一句:“不知道,快了。” “上次你去梁家通知他,我也忘了问了,咋样,他们没说啥?” “没。” “哎。”周政叹了口气:“这破单位,一点儿人情味也不讲” “五哥,周哥。” 周政的话刚说一半,远处就传来了梁丰收的叫声。 林向东起身看去,只见梁丰收双手拄着腋杖正朝自己的方向缓慢走来。 林向东赶忙把抹布啪的一声甩在轮胎上,快速冲着对方跑了过去,周政也丢下手里的活儿,跟着追过去。 “你咋自己来的,你姐没跟着吗?”林向东上前接过梁丰收的手,并朝着他的下半身看了一眼。 梁丰收靠着一条腿走路,另一条裤管正常下垂。 乍一眼看过去并不能发现内里是空的,但走起路来却是一摆一摆,难以遮掩残疾的现实。 周政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向前走了。 “你不方便,还往这儿来干啥呀,咋不回办公室呢?” 梁丰收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脸上一直挂着笑:“我想在摸摸这些车,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这句话又一次勾起了三人的伤心。 周政大大咧咧的开着玩笑。 “说啥呢,啥没机会了,要我说你就是享福的命,这以后还用你亲自开吗,俺俩就是你的专职司机,你呀就跟领导一样,说往哪去,我们就往哪开” “唉,老周,这话说的有水平!”林向东也跟着附议。 梁丰收嘿嘿一笑接着解释着来意:“周哥,其实,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我我不干了” 周政好似听到了什么难以相信的话,张着大嘴半天回不过神儿。 由于林向东提前知道,并没有表现出过于惊讶的样子,伸手托了下周政的下巴,笑嘻嘻的吐槽着对方。 “看见了没大梁,这就叫,惊掉下巴,你周哥给你完美演示了一遍。” “不是,你还这儿打哈哈,他辞职啦!” 周政之所以一本正经的对林向东反复确认并讨论这个问题还是因为运输公司在80年代的效益好。 那可是挤破脑袋都想进的单位。 梁丰收虽然被边缘化了,但好歹混了养老差事,基本工资和福利还是能继续享受。 即使是按照他们之前所顾虑的事情,只要一天没发生,就能保证一天的生计。 更何况以梁丰收的现状,辞职就等于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想找工作简直难于上青天。 周政的表现早在梁丰收的预料之内。 还没等林向东说话,他就把找到新工作的事情随便说了一嘴。 并且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绝口不提新单位与林向东的关系。 “周哥,你别担心,我已经找好工作了。” “啊,是吗,什么工作,在哪儿,工资多少,你这腿不方便,具体干啥呀?” 周政关切的抛出了一堆问题。 梁丰收并没有详细说明,只是含糊的一笔带过。 林向东瞅了一眼正低头合计的周政,未免他继续追问,立马将话题扯远。 “挺不错的,老周,你刚才不是说了大梁是享福的命,还真让你给说着了。” 林向东上手一拍,周政回神。 林向东笑呵呵的接着说:“这样,晚上我做东,算是给大梁送行,也算是庆祝大梁重获新生!” 一听说有酒喝,周政彻底不再纠结刚才的话题,开心的谈论着晚饭吃什么。 几天后,梁丰收在华城电子信息有限公司顺利的办理了入职手续。 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林向东和王淑萍还专门来到他新租住的房子里询问情况。 王淑萍考虑到梁丰收的腿脚不便,家人会长期住在一起方便照顾他的起居生活,特意租了一套两居室的一楼。 咚咚咚。 两人拎着鸡蛋、水果站在门外。 片刻后,门锁传出拧动的声音。 一开门,两人还以为会先看到梁母或者梁小枣的面孔。 出乎意料的是,出现在二人眼前的竟是梁丰收。 “小梁。”林向东打了个招呼,进屋后环顾四周,发现屋里只有对方一人在。 “五哥,嫂子,你们来了。” 王淑萍也察觉到了,赶忙问:“阿姨和大姐不在家吗?” “她们昨天回去了,我让她们回去的。” 梁丰收腋下的拐杖用的越来越顺手了,在屋内不够宽敞的空间里也能活动自如。 两人一对视,露出了几丝惊讶。 林向东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做,急忙追问:“为啥让她们回去,多个人照顾你不是也方便吗?” “你们别站着,赶紧坐下歇会儿。” 说完,他从旁边拉来一把椅子,推开想要帮扶的林向东的手,以已非常缓慢的速度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 这一刻,一旁的王淑萍瞬间理解了梁丰收的用意,上前拉过林向东轻轻摇头并给他使了个眼色。 等夫妻俩人坐好后,梁丰收才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我妈也好,我姐也好,都陪不了我一辈子,与其最后还得是我一个人,不如从现在开始,努力活着比啥都强。” “是呀,靠人人跑,靠山山倒,依靠谁都不如依靠自己!” “对。”梁丰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就是嫂子说的意思。” 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就没有意义了,林向东转变口风,关心起他的新工作。 原本还以为工作的调动会让梁丰收不适应,没想到恰好相反。 “我在质检的流水线上,本来那个活儿就是坐着干的,我们那个车间啊,旁边就是卫生间,还有个叫” 第88章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梁丰收一时叫不出口,思索了半天猛然想了起来。 “对,叫茶水间。” “喝茶的地方吗?”林向东好奇的问。 80年代企业里别说拥有茶水间的廖若星辰,就连不少单位听都没听说过。 “就是休息室,有水果、点心、热水,累了还能去躺会儿” 梁丰收越说越兴奋,听他的意思不像是去上班的,倒像是去度假的。 夫妻两人从对方脸上洋溢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能感受到这份工作确实挺不错。 “这么好吗?” 在林向东的意识里,单位向来是以盈利为目标,不把员工榨干都算是有良心的。 他从没有想过一家单位竟然能对员工如此人性化。 提起新工作的好处,梁丰收滔滔不绝。 “因为我们的情况特殊,公司对很照顾,每天工作七个半小时还不加班” 说的口渴了,梁丰收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嘟咕嘟的猛灌了几口水接着说。 “不像跑车,风吹日晒没日没夜的,太辛苦了,五哥,你不是说你朋友在华城吗,你让他帮你介绍介绍,你也来这儿上班呗。” 同样都是牛马,待遇上怎么差那么多。 不得不说,林向东被梁丰收的话实名羡慕到了,听得一时出了神儿。 “啊?到时候再说,不是啥着急的事儿” 王淑萍看出了林向东神情的变化,觉得对方说的越多,他怕是越羡慕,却又不想为了份轻松的工作去求人。 于是插话打断了对方:“小梁呀,我听你五哥说,白雪兰后来又来了几次,你都没见她,确定想好要分开吗?” 梁丰收不带任何犹豫的点点头:“是,我这样,跟谁就是拖累谁,她是个好姑娘,不该为了我,搭上一辈子的。” “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说到底就是缘分没到,抛开身体情况不说,那一辈子不结婚的人多了去了,都是有毛病的吗?” 王淑萍看了眼林向东,脑中又忆起他们初相识的情景。 “你要是信我的,就努力的好好的活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结果。” 王淑萍劝人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梁丰收眼瞧着开朗不少,眉眼间的阴云也散的干净。 又聊了一会儿,夫妻俩离开梁家。 回去的路上,林向东只字不提关于华城的事情。 王淑萍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心思,也不打算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倒是再次提及白雪兰。 王淑萍说:“他们这一分开呀,老周那边搞不好又要动脑筋了。” 林向东耸了耸鼻子,不屑的喷出一口气来。 “哼~不管他,他们爱咋地咋地,以后他的事儿,我是不敢随便掺和了,羊肉没吃到,反惹得一身骚。” 王淑萍低头笑了几声:“你早该这样了,老周的脾性你还不了解吗,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哎,我这不是跟他关系好嘛就是折腾了白家,还以为小梁和她能有个好结果呢,这意外说来就来” 王淑萍没有说话。 她总觉得梁丰收与白雪兰之间不会这样轻易结束,可似乎又没有可继续的理由。 没想到,当天下午,事情就迎来了转机。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家里的二宝平时这个时间都在午睡,就今天,王淑萍怎么哄,二宝都精神的不得了。 正午的阳光刺眼的洒在院中,水泥地上落了一层路边槐树被风吹落的槐花。 白白一片甚是好看。 二宝正蹲在地上捡槐花喂兔子,兔子吃着香甜,二宝也跟着高兴。 平时只要王淑萍在家,一般情况下,大门是不锁的。 听到敲门声,二宝朝着门口望了一眼。 原本趴在阴凉水泥地上的大黄对着门的方向吠叫两声。 接着,一个中年男人缓缓推开门,刚好与二宝对视。 大黄站起来,机警的看着男人,快步跑到小主人身边做好防护姿势。 “小朋友,这是林向东的家吗?”男人开口问,紧接着,身后又闪出一个身影。 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白净文气,两条黑亮的辫子将她衬得更白了几分。 俊俏的脸庞一下子就吸引了二宝的注意。 他也顾不上来的人认不认识,把父母教育遇到陌生人应该如何应对的话全部抛诸脑后。 俯身摸了摸大黄的狗头,示意它不要叫,然后噔噔噔的小跑到来人身边。 用软糯糯的奶呼呼的口气对他们说。 “是,我爸爸就是林向东,他上班去了,你们找他有事吗?” 中年男人刚要躬身与二宝继续说,王淑萍听闻大黄的叫声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们找谁呀?” 从白雪兰出现到今天为止,王淑萍都是从林向东和周政的口中对他们略微了解,并没有真正的见过面。 中年男人站直身子朝前走了两步笑盈盈的介绍着自己和身后的女子。 “我们是从新兴市来的,我叫白志勇,这是我家闺女白雪兰” 男人说完,王淑萍恍然大悟,赶忙客气的迎对方二人进屋。 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白家父女来找林向东,为什么不直接去单位?为什么选了个上班不在家的时间来? 白志勇转身走出院门,把放在门口的,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一并拿进院子。 这举动让王淑萍瞬间想起了前段日子曾来过的梁母。 虽然表面没说什么,可心里想着等他们走的时候一定把东西退回去。 进屋后,白志勇开门见山。 “我来过几次,丰收这孩子就是不见俺俩,昨天去单位找他,同事说他辞职了,实在没了法子,俺们父女俩只能来求小林。” 白志勇是个淳朴的农村人,虽然没有田间耕种者黝黑干瘦的皮肤,但身上总是若隐若现一股股油烟味。 有时飘来的是柴火木头的烟火气,有时则带着一丝饭菜的酱香。 言谈举止间也不比城里人的圆滑,倒是多了不少爽快感。 王淑萍喜欢与这样的人沟通。 “白叔,你有啥需要帮忙的直说就行。” 王淑萍抬眼看了看墙上的表接着说。 “向东再有不到两个小时就下班了,你们要着急的话,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早点回来。” “不用不用。”白志勇连连摆手。 “没事儿,反正他们单位也不忙。” “真不用,我们来呀,其实”白志勇转头看了眼白雪兰。 此时二宝搬来小凳子就坐在白雪兰身边,眨巴着大眼睛一个劲儿的瞅着漂亮的大姐姐。 光顾着跟白父说话了,竟没发现二宝快要流口水的那副不值钱的表情。 “二宝,领着大黄回屋去。” 王淑萍用命令的口气说完,趴在小主人身边的大黄立马站起来,呈现准备离开的动作。 奈何二宝看的出神儿,根本不理会王淑萍的话。 “二宝!”王淑萍的口吻更重了一些。 “用我给爸爸打电话嘛?”二宝是想拖延时间,趁机跟白雪兰说上话。 白雪兰此时可没有心情搭理身边的小屁孩,依然安稳恬静的端坐着。 “不用!回屋去!” 这时二宝才心不甘情不愿,绷着小脸儿,拎着小凳子回了屋。 “白叔,你既然没去单位找向东,想必是有话跟我说。” 经过反复盘算,王淑萍猜到了对方不直接去运输公司,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想要避开周政,二是想跟自己单独聊天。 避开周政并不难,通过门岗,就能将林向东一人叫出来,但要是后者的话,也只能来林家。 白志勇点点头,随后神色中写满了难为情。 身边本就低着头的白雪兰再一次缩了缩脖子。 “白叔,我这个人是个直肠子,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你不用顾忌,直说就行。” 白志勇思索了片刻,抬起头对着王淑萍说道:“我和闺女是真相中丰收了,你能不能跟向东说说,叫我们见他一面” 惊讶之色浮现在王淑萍脸上,嘴巴微微张开,仿佛听错了一般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兰兰她,想继续和丰收谈朋友?” 白志勇再次回头看了眼白雪兰。 白雪兰此时脸上好似醉了酒,涌起大片红晕。 第89章 外面来了个漂亮哥哥 这样的情况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看来,白家对梁丰收的满意不止一点两点。 “小林跟丰收的关系好,我想着他肯定知道梁家在哪儿,不用你们带着去,就把地址告诉俺们就行” “地址确实是知道的,可是”王淑萍没说出口的话被白志勇猜了出来。 他叹了口气:“丰收是个好孩子,他在这个时候说的话,不是真心的,他是为了我们兰兰考虑。” “白叔,我说句不合适的话,过去和现在不一样了,你们” “我知道我知道。”白志勇着急把话接过去。 “他没出事儿之前能接受兰兰,说明他是个好人,如今他再三的拒绝兰兰,更能说明他的人品,好人难遇,我们不想放弃,更何况” 白志勇顿了顿,像是早就深思熟虑后,坚定的表明着白家的心意。 “他少了条腿,行动不方便,又不是瘫痪在床上,我们家遭遇过变故,不知道当面、背后让人议论过多少回,咱是经历过的,所以才能理解丰收的心情。” “啊啊~”这时,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白雪兰喉中发出了一些细小模糊的声音。 王淑萍寻着声音看了过去。 白雪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搓了搓右手拇指和食指。 白志勇帮忙翻译到:“对对,兰兰是说,丰收出事之后还不忘给她送药,还有钱和一封信。” “信?”王淑萍问。 白志勇点头。 “信里虽然说要和兰兰分开,但曾经答应过帮兰兰看病的事儿,他会做到!人家有意,咱们也不能无情!” 接下来,白志勇还说了很多关于梁丰收对白家一桩桩一件件付出过的事情。 这可把王淑萍难为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当初一个随意的决定竟然引发了如此之大的连环效应。 听着对方的描述,王淑萍心里生出怜悯和同情,而更多的是觉得不公。 如白志勇所说,如此重情义的男人不仅没能拥有幸福家庭,反而因一场本不该发生的意外失去了追求幸福的勇气。 “好,那我去劝劝他,如果他要还是执意不见的话” 白志勇抬起手在空中晃动几下:“最后一次,他再不见,我们就回去,以后也绝不再提这件事。” 王淑萍原本打算自己去华城公司,让白家父女在家等消息。 但白志勇说什么也不同意,坚持晚上6点,等林向东下班后会再来一趟。 半路上,王淑萍又觉得单独去见梁丰收不合适。 中途给林向东打去电话说明情况,最后在华城门口见到了对方。 这一次,三方并没过多交流,兴许是上午王淑萍开导的话起了作用,梁丰收没有显得过于抗拒,但依旧没有松口。 于是,王淑萍按照白志勇临走前交代,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袋子里装的是梁丰收曾帮助白家时,买药看病以及最后一次给的钱。 “白叔说了,你要是同意见面,他这钱就先收着,你要是,真想要跟兰兰分开,钱就一定要退还给你。” 梁丰收的神色中闪过一丝心慌意乱,却又强装镇定。 “好,我同意见他们。” 有了梁丰收的回答,林向东也跟王淑萍一样,想尽快知道他们之间的情感走向。 根本来不及等到下班,林向东就骑自行车载着王淑萍来到白家父女暂住的小旅馆,把梁丰收的话原封不动的讲述了一遍。 父女俩阴霾的脸上终于展现出一抹笑容。 按照约定时间和地点。 双方人终于见了面。 林向东夫妻俩等在梁家门外,时不时朝着窗内望去。 因什么都看不清,林向东不免一次又一次叹着气。 身旁的王淑萍轻拍几下他的肩膀:“急什么,等一会儿就知道结果了…” “嗯嗯。”林向东心不在焉的回应着,眨着眼睛想了想转头问向王淑萍。 “你猜猜他们都谈点儿什么?” “哪儿还用猜啊,要说的话,都写在他们脸上了。” “那你觉得,小梁能同意继续跟白雪兰谈对象吗?” 王淑萍想都没想,直截了当的回答道:“会同意的,而且,我很看好他们俩。” 这样的答案出乎了林向东的意料,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答案,他用力瞪了瞪眼睛追问。 “为啥呀,是因为小梁也残疾的原因吗?” “当然不是了,他们如果真的能走到一起,跟他们彼此是否健全、正常没有任何关系。” “那是因为啥?”林向东身体向着王淑萍斜倚过去,将对方的胳膊揽入怀里。 对于王淑萍每次说的八九不离十,林向东越来越喜欢听她对事情的剖析。 “看得出来,雪兰是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她不会嫌弃小梁的腿,就像当初小梁从没有嫌弃过她一样。” “可是,一时的感激和一辈子的付出相比差的太多了,这得多大的勇气才敢继续走下去啊…” 王淑萍没想到这种有深度的话能从林向东的嘴里说出来,略显得诧异的歪头看向他。 林向东与之对视,还以为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赶忙解释道:“媳妇儿你放心,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绝对不会离开你的,我保证…” “停停停,打住。”王淑萍一抬手制止了林向东还没说完的话:“好好的说着别人的事儿,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 王淑萍莞尔一笑:“我是突然觉得你长大了,说的话也成熟了不少。” “啊?我…” 林向东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梁丰收的叫声。 “五哥,嫂子。” 二人回头看去,白雪兰温柔恬静的站在梁丰收身边。 隔着几米的距离,依然不难看出她脸颊两旁扬起的嘴角。 白志勇大步流星的向他们走过来,哈哈大笑着,豪迈而奔放,让人无法抗拒他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 林向东一看这情形,心里就有了谱,下意识的看了眼王淑萍,心想着又让她猜中了。 “小林呀,今天叔高兴,晚上叔请你和小王吃饭,哈哈哈。” 林向东探着脑袋笑嘻嘻的挑了挑眉,一副无厘头的表情对白志勇问道:“成了?” “成了!”白志勇用浑厚有力的声音肯定的回答着。 夫妻俩对视后,脸上也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这是喜事儿,我们也得沾沾喜气呀,向东,晚上这顿你来安排。” “那必须的,叔,旁边有家不错的馆子生意特好,丰收知道地方,我先过去占个位置,你们随后就来。” “好,好!” 林向东领着王淑萍朝饭馆方向走去。 王淑萍想了想对林向东说:“我就不过去了,你们去。” “咋啦?” “我去的话,肯定要带两个孩子,闹哄哄的,况且,中午的饭菜都有剩下,天这么热,晚上不吃明天一准儿坏,扔了怪可惜的。” “那还不好说,坏了喂鸡。” 好嘛,刚夸完他‘长大成熟了’,转眼就把话掉地上。 “那喂鸡就不可惜了嘛,有菜有肉,我辛苦炒出来的,行了不说了,你们去,我回家了。” 说完,没等林向东再多说什么,王淑萍就从他的自行车后座上蹦下来。 “对了,少喝点儿酒。” 嘱咐了最后一句,她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到家后,大宝安静的在屋里写作业,二宝则是伸着脖子一个劲儿的朝门口看。 再三确定没人来,他跑到厨房拉了拉王淑萍的衣角问:“妈妈,那个漂亮姐姐不来了吗?” “漂亮姐姐?哦,你说的是…”王淑萍冲他翻了个白眼。 “不来了!” “那她啥时候再来?”二宝不甘心,继续追问。 “再来…应该是结婚前了。” “哦。”二宝不明白结婚的具体意思,总之就是,短时间内见不到了。 “二宝,我发现你最近总添新毛病,见谁都叫漂亮姐姐、漂亮阿姨的,有那么多好看的小伙子,怎么不见你叫他们?” 饭菜在锅里热着,闲来无事,王淑萍打算拿二宝开开玩笑。 二宝皱着眉想了半晌:“嗯~嗯~因为…我…我不知道怎么叫他们,也可以叫漂亮哥哥吗?” 嚯。 破案了。 原来二宝不是只针对女人,而且因为词穷。 “帅气、英俊、潇洒都可以,其实,漂亮也可以用来形容男人,可以用在任何美好的地方。” 二宝认真的听她说完,突然又开始聊起了白雪兰:“妈妈,下午来的那个姐姐漂亮,就是不爱说话。” “她不是不爱说话,是暂时不能说话。” “为什么?” “因为她生病了,等病好了就可以说话了。” “是不是因为话说的太多了,把嗓子累坏了?” “嗯…” 王淑萍的话还没说完,大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二宝一个机灵,转身跑出厨房,边跑边喊着:“爸爸回来啦!” 王淑萍自然知道来人不可能是林向东,可锅里的菜该翻动了。 她翻了几下菜,正准备出去的时候,二宝从外面跑了进来。 二宝边走边说:“妈妈,外面来了个漂亮哥哥,不对,是英俊帅气的小哥哥…” 第90章 你怎么来南鹤市了,是来玩的吗? 王淑萍心里想着上一秒刚刚教过的话,下一秒就被二宝运用其中,并使用的十分恰当。 她正要张口表扬,目光扫过院子,看见走进来的一个男人。 林家的院子很大,原本院内挂着一盏明亮的灯,打开后几乎能把院子照个遍。 但时节已经来到夏至。 气温攀升的同时,光照会引来很多蚊虫。 于是,自从热起来后,院里的那盏灯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模模糊糊中,王淑萍从对方行走的姿势上,有那么一瞬间似是看到了林向东的影子。 那人走路的姿态充满力量,仅是正面就能看出他脊背挺直如松,透露着一股刚毅之气。 普通人很少有这样走路的,为了轻省,甚至不少人含胸驼背,半点儿气势也没有。 随着距离的拉近,男人从夜色中走进了屋内照出窗外的几缕光影中。 王淑萍这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真是不亏得二宝那精准的形容。 男人不仅身姿挺拔、器宇轩昂,即使在不太理想的灯光条件下,依旧能分辨出他的五官端正,脸部线条流畅。 特别是那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的眸子里闪烁着坚毅的光,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潭,坦坦荡荡,不加矫饰。 细看之下,仿佛与林向东有几分相似。 除此之外,她总觉得面前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短时间内,却又不想起来了。 王淑萍皱着眉,上下打量着他全身。 殊不知对方在与王淑萍对视后,眼底迅速划过一丝亢奋和实在不易察觉的波动。 就在王淑萍再次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男人神色恢复正常。 “你,找谁?” 王淑萍开口问,她实在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此人。 “小萍姐,你不记得我了吗?” 男人脱口而出的话让王淑萍当场呆愣。 这熟悉的东北口音中夹杂着一股海蛎子味。 自从嫁过来后,她几乎没再听过乡音。 眼前的陌生人竟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想必一定是熟人。 难不成他曾是自己的东北老乡? 王淑萍的两条黛眉再一次轻轻一蹙。 她心想,靠自己的记忆力,怕是不可能猜中对方的身份,干脆直接问得了。 “我不记得了,你是?” “我是许新年呀!” “许新年!你是向东带过的兵!” 许新年这三个字一出口,王淑萍大脑立刻被回忆涌入灌满。 起先还在东北的时候,她曾见过林向东的很多战友。 这里面不乏有长相各异,口音不同的很多人。 其中,她对面前的男人印象最为深刻。 当时许新年还是个新兵蛋子,白净瘦高,不似现在,壮实了不少。 他刚到部队什么都不适应,林向东那会儿刚升任排长,对手下的兵,特别是新兵十分照顾。 为了缓解对方的思乡之情,林向东曾打趣儿的问他的名字怎么来的。 许新年挠了挠头略显得青涩的说道:“这名字是我爷给我起的,我是大年初一那天出生的,所以叫新年。” 旁边一个戴着眼镜操着一口南方口音的老兵饶有兴趣的继续玩笑道:“那为啥是许新年。” 本以为这样没有半点幽默感的问题会冷场,就连王淑萍也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谁承想,许新年反应倒是不慢,用充满幽默的口吻来了一句并成功化解尴尬。 “我爷年龄大了记性不好,也许是新年生的,于是就叫许新年” 哈哈哈~ 跟着众人的笑声,王淑萍的回忆到此结束。 “小许,快进屋坐着。”王淑萍将其迎进了屋内。 此时大宝的作业写完,寻着饭香味跑了出来。 “妈,我饿了,啥时候吃饭” 大宝抬眼一瞅,眼前的陌生面孔让他瞬间收敛了呜呜喳喳的动作。 许新年刚坐下,听到林家还没吃饭,立马又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们还没吃饭啊,那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王淑萍从厨房端来了刚热好的剩饭,脸上难掩久别重逢后的喜悦感缓缓说。 “没事,又不是外人,你跟向东都那么熟悉了,你吃饭了吗?” 许新年头一低,脸上泛出两片粉红,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我还没。” “那正好,一起吃。” “小萍姐,我帮你干点啥。”说着,许新年就要起身。 “不用不用,你坐着,饭马上好。” 说完,王淑萍让两个孩子来厨房把馏好的馒头和咸鸭蛋、小咸菜端出去,自己又快速凉拌了道黄瓜变蛋。 “不知道你要来,没提前准备什么,都是家常饭。” 许新年摆摆手,喜滋滋的说道:“家常饭才是最好吃的。” 王淑萍眯眼一笑对着两个儿子说:“去,带小许叔叔洗手,准备吃饭。” “好嘞。” 大宝从旁边的椅子上窜起来,三人来到院子里排队。 趁着这个时候,大宝再次上下扫视许新年,好奇的开口问。 “小许叔叔,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吗?” 许新年摸着大宝的头笑着说道:“对,准确来说,你爸爸是我的首长。” “首长? “在部队当兵的时候,我是他手底下的兵,他是我们的林排长。” “哇哦~” 在大宝的世界,他并不能理解一些称呼代表的意义,总而言之,自己的爸爸曾是小许叔叔的领导。 “可是我爸不在家,他去吃饭了。” 大宝话音刚落,二宝把话接了过去。 “妈妈说,爸爸回来的晚,漂亮哥哥,你晚上住在我们家等我爸爸回来吗?” “哈哈哈~”许新年听后不由得大笑起来。 大宝赶忙上前捂住二宝的嘴并教育道:“他是叔叔不是哥哥,他是爸爸的朋友。” 二宝扒开大宝的手:“我知道了,漂亮叔叔,那你晚上住我们家吗,我家还有一个房间,是我爷爷奶奶来的时候住的。” “不住不住,我等一会儿就走了。” “那你还来吗?” “你想让我来吗?” “想。”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漂亮,不对不对,妈妈说,那叫嗯英俊,帅气” 二宝喜欢一切美好标志的事物,且从不吝啬赞美的辞藻。 这段发自内心的夸奖让许新年笑得合不拢嘴。 “吃饭啦!”王淑萍对着院中说笑聊天的三人喊了一嗓子。 落座后,许新年没有提及林向东,倒是对着两个孩子赞不绝口。 王淑萍看了眼两个狼吞虎咽的孩子笑着说。 “那是你刚认识他们,等时间长了你就了解了,他们俩呀,淘着呢,刚才忘说了,向东有点儿事,估计晚一点回来。” “没关系,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许新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馒头:“嗯~馍,就得是中原省的麦子磨出来的面,真香!” “我记得你家是东北绍阳的,吃的习惯吗,我来了快十年了,还是怀念咱们东北的二米饭。” “这不错,黑土地上种出来的大米天下第一。” 许新年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小萍姐,今天第一次吃到你的手艺,成不赖了。” 王淑萍被夸的不好意思。 “你不嫌弃就好,一道像样的菜都没有,改天你来之前招呼一声,我别的没啥兴趣,就喜欢研究吃的,到时候嫂子给你做几样拿手菜。” “哈哈,好,那我就提前谢谢小萍姐了。” 王淑萍见对方一口接一口吃的津津有味,心里得意极了。 她伸着筷子指向凉调的变蛋:“尝尝这个,这次时间把握的好,蛋黄还是溏心的。” 许新年嗯了一声接着夹起半个蛋白q弹爽滑,蛋黄粘稠鲜香的变蛋放入口中,片刻后。 “太好吃了,我以为是东北的松花蛋呢,不一样啊。” “不一样,松花蛋是鸭蛋,这是鸡蛋。” 许新年忍不住又吃了几块,脸上洋溢的表情甚至都会让人误会不知道饿了多久的样子。 王淑萍笑盈盈的说道:“光顾着吃饭都忘了问你了,你怎么来南鹤了,是来玩的吗?” 许新年吃饱放下碗筷,满足的微笑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脸上。 他揉了揉肚子,一脸神秘的表情与王淑萍对视:“不是,你再猜猜看。” “不是来玩的,那就是来办事的?” 许新年比林向东小几岁,表现的更幼稚一些。 他摇摇头:“不对,再猜。” 王淑萍像是宠溺自己的孩子一般,温柔的笑笑说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总不能是来工作的。” 许新年轻轻的鼓励一下手掌:“猜对啦!我就是来这儿,工作的!” 第91章 妈妈,你刚才为啥打爸爸? 许新年的话令王淑萍着实没有想到。 王淑萍又惊又喜。 惊讶的是,许新年会跨越千里来到广袤无垠的中原省。 全省十八个地市,他哪里都没去偏偏来了南鹤市。 像是提前打算好的一样。 喜的是,他们算是老乡。 虽然东三省之间各方面差异大。 两人在东北老家,实际上地理位置相差数百公里,但熟悉的口音在张嘴的那一刻就注定比别人更亲近一些。 王淑萍瞪圆的双眼缓缓弯曲,形似一弯明月,笑意渐盛的说道:“是吗,那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哪个单位?” 这话仿佛再次调动了许新年俏皮的状态,虽没让对方猜,可话语中带着几分风趣。 “有些缘分真是上天注定,可能老天爷知道我和林排长的缘分没结束,这才特意把我送过来的” 许新年此时闻言神情微舒,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王淑萍听后,眉眼瞬间蹙成了一团。 她没明白对方的话,或者说,听懂了,可一时间大脑自动屏蔽了不靠谱的理解力。 王淑萍迅速头脑风暴,接着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问道:“不会是运输公司。” 许新年没有回答,身体向后靠去,双臂抬起在胸前交叉,脸上写满了淡定自若的表情。 王淑萍喜出望外的惊呼:“真的呀,太巧了!” “是小萍姐,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要比在东北的时候还多呢。” “是呀是呀,哎呀,向东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已经迫不及待想把这个消息说给他听了” 说话间,王淑萍起身朝着门口望去 深夜时分,热闹的城市褪去繁华的外衣。 整座城市街头行人寥寥,只剩下树干上偶尔几声扰人的蝉叫和杂草丛中窸窸窣窣的虫鸣。 两个孩子早已经沉沉睡去。 王淑萍一人坐在灯影下一边缝制着儿子们穿坏的衣袜一边等林向东回家。 她把手中的线打了一个结,用嘴咬断,起身后懒懒的伸了下腰,就听见院中铁门传来了上铁栓的声音。 林向东蹑手蹑脚的将自行车停好后一抬头就看见迎出来的王淑萍。 “还没睡啊,我不是说了回来得晚,让你早点睡嘛。” 说话时,林向东身上传来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王淑萍掩了掩鼻子:“怎么喝这么多?” 林向东嬉皮笑脸的抬手搭上对方的肩膀:“高兴呗。” “行了,赶紧去洗澡,我有事儿跟你说。” 二人拉扯着来到浴室。 “什么?你说什么?”林向东怔在原地惊呼道。 “小点儿声,这大半夜的邻居都能听见。” 林向东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王淑萍看着他由于酒劲儿上涌眼皮直向下垂,一盆温水上去,林向东清醒不少。 “你是说许新年来运输公司上班接替的竟然是梁丰收的岗位?” “对。” “是,是我手下的许新年?” “对,就是你口中的那个新兵蛋子,把手榴弹扔战壕里面,要不是你反应快,他人就没了的,那个许!新!年!” “这这这”林向东激动到结巴。 王淑萍见他半天也说不出来,便一时嘴快,把他想说的先说了出来。 “这也太巧了、太不可思议了,太难以置信了” “不是,你把话都说了,我说啥?” “不说!” 王淑萍又一盆水浇在林向东胸前。 “赶紧洗完澡去睡觉,不然你俩共事儿的第一天就迟到,林排长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光荣形象就不复存在了” 次日一早。 如同王淑萍所说的,林向东早早洗漱完。 临走前站在镜子前反复整理自己的仪表,生怕落下半点儿不足之处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王淑萍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打算戏弄下对方。 她身体前倾耸耸鼻子,装作对林向东胸前嗅了嗅说。 “酒味儿还是很重啊。” “啊,是吗?”说着,林向东双手朝向自己脸部扇了几下风。 “不知道小许闻见了会不会认为他的林排长,几年不见变成了个酒蒙子。” “这我再去刷个牙。” 林向东要走,被王淑萍拉住:“再刷,牙龈都要出血了,要不然我给你出个主意。” 林向东紧紧盯着对方。 王淑萍不急不慌的说道:“你抹点儿我用的雪花膏,香香的,应该能掩盖住别的气味儿。” “行行行。”林向东急忙说。 “行个屁呀!” 王淑萍先是吼了一声,接着白了他一眼继续说。 “你平时不是最烦那股味儿吗,你这是去上班还是去相亲啊,小许是你战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见情人呢。” 夫妻俩一大早反常的举动引得两个孩子饭也顾不上吃了,呆愣愣的跟看戏一样盯着他们俩。 林向东听到让人敏感的词后拉了拉王淑萍的胳膊说。 “我这不是觉得这么多年没见,想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嘛。” “呵呵~”两段讥讽的笑声从王淑萍口中悠悠飘出来。 “你不顾一切扑过去救下他的举动能照耀他一辈子,其余这种面子上的形象有那么重要吗?” 王淑萍抬手整理着对方的衣领和袖口。 “再说了,你们当兵那几年训练的时候,汗臭味、脚臭味都闻过了,这雪花膏的味儿啊,他真不一定能闻得惯” 林向东想了想,认为王淑萍的话确实有道理,他不再纠结于形象管理。 准备出门,突然从王淑萍刚才说话时的态度中发现一丝不对劲,走出几步的双腿停了下来。 “怎么了,又忘啥啦?”王淑萍问。 林向东脸上蹦出一些颇感神秘,叫人摸不着头脑的坏笑说。 “你刚刚是不是吃小许的醋了?” 王淑萍一惊,啪的一巴掌打在对方的肩膀上,把林向东疼的直咧嘴。 “叫你胡说,下次我拿笤帚嘎达打!” 林向东再也不敢多言,骑上自行车一溜烟的跑了。 “妈,我上学去了,你记得给我买美术本。” “知道了~” 二宝走过来站在王淑萍身边,对先前一幕好奇的问道:“妈妈,你刚才为啥打爸爸?” “他说错话了。” “嗯~是因为他要去见情人吗,情人是谁呀?” 王淑萍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睁大,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化。 她猛地蹲下去拉着二宝的手臂:“没有情人,我们开玩笑呢,我说的是昨天来咱们家的小许叔叔” 王淑萍吞咽了几下口水,心里后悔极了。 当时只顾着一时痛快脱口而出的话竟然被孩子们听见并且记了下来。 她想着赶快分散小儿子的注意力,孩子年龄小,学得快自然忘得也快。 “二宝呀,一会儿妈妈要带你去接种疫苗,你乖乖的话,妈妈给你买好吃的。” 二宝天真的问。 “疫苗是谁呀,他要来我们家吗,我们是去车站接他吗?” 由于暑假过后,二宝就要上育红班了。 入学前,学校有规定,所有新生都需要接种乙肝等传染病疫苗。 “不是接疫苗,是打针。” “干嘛要打针,针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王淑萍对于小儿子的问题感到一阵无语。 “嗯这个到时候会有点儿疼,但是我们林浩小朋友已经是男子汉了,所以一定会忍住不哭的对不对?” “嗯!妈妈,我是大人,大人才不会哭。” 医院内,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二宝没来过几次医院,一开始,他被医院大厅里浓重的消毒水味吸引,夸赞着这个味道好闻。 可等来到儿科疫苗接种窗口附近时,他的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 听着长长的队伍中孩童恐怖的哭声此起彼伏,他这才意识到打针并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情。 “妈妈,我们走,我不喜欢这里。”二宝蹙着眉眼,将头深深的埋进王淑萍双腿中间。 王淑萍俯身把他抱起来,轻轻拍背安慰他放松:“没事,很快就到咱们了。” 被抱起的二宝看的更远更清楚。 他发现每一个从不远处房间出来的孩子都会哇哇大哭,仿佛是经历了无比恐惧的事情。 他伸手指了过去:“妈妈,那个房间有妖怪,我不要进去,我们回家。” “哪有什么妖怪,我会陪你一起去的,不用害怕。” 随着队伍中人员的减少,二宝恐惧的情绪终于达到顶点。 他在王淑萍怀里肆意扭动着,像条搁浅打挺的鲤鱼。 王淑萍手里还拿着一堆证件和疫苗接种单,再让他这样闹下去,搞丢了什么可就麻烦了。 于是王淑萍灵机一动,严肃的对二宝说。 “你知道吗,刚才护士姐姐说了,本来要打三针的,她说林浩乖乖排队,打两针就行了。” 二宝虽然还是不能明白,但总觉得是好事。 他挣扎的力度和速度明显降低了不少,可口中吭叽声没有停止。 “护士还说了,谁家的小朋友没有哭闹,就可以再少打一针。” “那就剩一针了。” “对呀,二宝真聪明。”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打的是针,为什么哭的小朋友。” 王淑萍还没开口说话,房间内的护士就叫到了他们。 房间里,白色的墙体、白色的护士服、白色的口罩等一系列单一的颜色让二宝感到十分不适。 他一只手紧紧的搂着王淑萍的脖子,另一只手臂上被抹了几下冰冰凉凉的不明液体。 接着,一根细长尖利的针扎进了二宝的手臂。 第92章 这是针打我... 二宝先是怔了怔。 由于痛觉传入大脑再释放信号需要时间。 二宝暂未感觉到疼。 可随着疫苗被注射器缓缓推入手臂,药水迅速在血液里蔓延的那一刻。 疼痛感却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二宝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并开始咆哮:“啊啊啊~这不是打针!这是针打我!这是针打我” 天真无邪的话惹得在场的护士们哈哈大笑。 结束后,王淑萍是又想笑又觉得心疼。 王淑萍轻轻的帮二宝按着手臂上的棉签,只见他额头、脖子,就连前后背上都渗出了一层汗液。 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疼的。 二宝此时已经不再大哭,像个小猫一样懒懒的蜷缩在王淑萍怀里,身体随着抽噎声一颤一颤的。 走出医院大门,王淑萍为了安抚他,直奔着路旁卖糕点的店铺走去。 她记得上次在农村老家,二宝吃过杨红霞买来的枣花酥后一直惦念不忘,这次决定给他买。 “老板,有枣花酥吗?” 那时候很多做食品的店老板都习惯穿一身白色的工作服,头上戴顶白色的帽子。 糕点铺老板是一位十分看重卫生的人,见客人上门,赶忙把桌子上面的白口罩戴上。 “有啊,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老板操着一口浓重的天津话,高低起伏的语调中,很容易就体验到干净利落、活泼俏皮的节奏感。 哭红了眼睛的二宝也被店里香甜浓厚的糕点味道吸引了注意力。 正当他缓缓转头看过去时,店老板走了过来。 二宝一瞅,这不就是刚刚拿着针打自己的医生吗。 他猛地将头转回去,再一次呜呜的哭了起来。 店老板一愣,随后笑呵呵的用天津话开起来玩笑:“怎么了这是,怎么看见我就哭了呢。” 王淑萍赶忙解释:“他刚打完针,估计把你当医生了。” “嘛玩意儿,好嘛,我以为他看我长得鬊,吓哭了呢,哈哈哈~” 说实话,王淑萍虽然跟着笑笑以示礼貌,实际上她并没有听懂对方诙谐逗趣的话。 “要不要再来点儿松子奶酥,我跟你说啊,这松子奶酥是我爷爷独创的,原来叫牛奶酥,经我改良之后,咔滋咔滋,满嘴溢香” 店老板拿起两根递给了王淑萍。 “你跟孩子都尝尝,一口一个大松仁,倍儿香倍儿脆。” 面对热情好客的店家,王淑萍通常会觉得不自在。 她更喜欢你忙你的,我买我的,我们互相不打扰。 二宝伸手把松子奶酥接了过去放进口中一咬,却如店老板所言的那样。 浓郁的奶香味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味道清甜酥脆,不甜不腻刚刚好。 看到儿子脸上变化的表情,她就决定买一些回去。 吃到了令人身心愉悦的美食,二宝的心情好了不少,蹦蹦跶跶的在院子里领着大黄玩得不亦乐乎。 王淑萍则趁着有空把放在角落的电风扇拿出来。 这款电风扇是她和林向东结婚那年买的。 由于平时保护的好,不用的时候总会在上面蒙上一件破旧废弃的牡丹花床单。 所以揭开床单时,电风扇从顶到底座干净整洁。 电风扇大约有一米五、六那么高,通体都是清新凉爽的绿色,就连三片扇叶也是同一个颜色的。 中间位置有四个按钮和一个转钮。 分别对应三个不同,慢、中、快。 最后一个灯光按开会发出很微弱的一丝黄色光线,为的是夏天关灯后使用。 王淑萍将电风扇通电后按下一档,叶片开始缓缓转动,接着发出‘呼啦呼啦’的噪声。 二宝跑进来立马感受到一股凉爽。 他来到风扇前扭动了一下转扭,风扇上又圆又大的‘脑袋’开始从左到右依次摆动。 二宝高兴的拍着手掌在风扇前手舞足蹈,一会儿把灯按亮,一会儿则是张嘴喝风。 后来觉得有趣,干脆整张脸跟着电风扇摇摆,并发出啊啊啊的叫声。 声音被风打散,吹回来时转化为颤抖版的啊啊声。 二宝被逗的一阵嘎嘎傻笑。 中午时分,有了电风扇,吃饭再也不会大汗淋漓了。 孩子们吃完饭,把碗筷放入厨房的水池后准备去午睡。 大宝突然想起来美术本的事儿,抬头问王淑萍:“妈,美术本买了吗,我下午有美术课。” “你那俩眼睛是喘气用的吗,放你桌子上了你都不能看看?” “嘿嘿。”大宝挠着头返回房间。 林向东端起碗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来到厨房刷起了碗。 王淑萍看到后走了进来:“不用你刷,你快去睡会。” “昨晚上睡的好,我不困,对了,上午带二宝去打针还顺利吗?” “呵呵~”王淑萍想到二宝对护士说的话就觉得十分好笑。 “怎么了,这么高兴?” 王淑萍摇摇头:“没事,你呢,跟小许见过了,我看着他可是比当兵的时候成熟不少。” “是,新年这孩子长开了。” “你问他了吗,怎么来咱们这儿工作了?” “问了,不像他说的什么巧合什么缘分的” 这时候,林向东手里的活干完了,洗干净手后搭在王淑萍肩膀上一同走了出去。 “是这样,他从部队转业后一直没分到合适的工作,今年过完年才拿到指标,不过不是他们绍阳本地的,只能往外地分。” “他怎么不选个近的地方?” 林向东知道她不太懂这方面的政策,笑着说道:“哪能让他随便挑啊,就那几个城市,选哪儿就算哪儿。” “哦,那他是因为知道你在南鹤,所以才过来的吗?” 林向东摇头:“不是,他姑姑家是隔壁新兴市的,这不是想着离得近,有啥事方便吗?” “那倒是,那,他还有机会回绍阳吗?” “嗯~原则上不行,但实际上,有这个可能,工作一阵子,托托人找找关系,等绍阳那边有合适的坑,他这个萝卜就能挪回去了” 林向东讲得清楚,王淑萍听得明白,这就是沟通的最高境界。 “快十年没见了,第一次见面有啥感觉?”王淑萍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林向东皱皱眉,认真的思考后说。 “嘶~怎么说呢,有种孩子养大了,翅膀硬了,再也用不着老子的失落感” “切~你可真会占便宜。” “哦对了媳妇,上午老三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这周末带着叶露请大家吃个饭,还特意嘱咐让带上大宝二宝以及四姐家的楠楠。” 王淑萍一听这种阵仗,八成是有事宣布。 “是要订婚?” “估计是。” “挺好的,终于定下来了。” “唉~” 听林向东长长叹出一口气,王淑萍清楚对方顾虑什么。 “你是怕,大嫂又说错话?” 林向东没有回答,抬眼看着王淑萍,嘟了嘟嘴以示肯定。 王淑萍浅浅一笑,扬了扬眉毛对林向东说。 “我倒不担心这个问题,那时候叶露只是女朋友,如今订了婚,有名有份,更何况你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如果说,林家的战斗力四姐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的话,那么叶露一旦嫁过来,就连四姐也得让三分。” 林向东愣愣神,想了几秒后当即反驳了王淑萍的话。 “怎么可能,你忘了当时在爸妈那儿,小潘说那些恶心人的话,她躲在老三身后一声不吭” 林向东说完,不屑的轻哼一声。 “哼,我当时还想呢,要是像过去一个大院住上十口八口的,婆媳矛盾没有,光小潘一个,就肯定不少给她气受” 王淑萍静静地看着林向东对妯娌之间关系侃侃而谈一言不发。 她不想对林向东的话直接辩驳,因为自己心里有数。 叶露这个女孩,绝对不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第93章 呦,都到了,来晚了来晚了。 几天后,在两个大宝二宝的期盼下,终于等来了周末吃席的美好时光。 周六一大早,王淑萍就准备去闫家接闫胜楠。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闫胜楠早早来到了林家,没让王淑萍多跑一趟。 大宝带着姐姐在院子里转悠,介绍着小动物的名字和性格,以及更为详细的信息。 “我最喜欢这只母鸡,它叫小五。” “小五?哈哈哈~你爸不也叫小五。” “对呀,名字是按照我见到它们的顺序排的,老大老二老三和小四小五小六。” 大宝指着正在疯狂啄食的小五说。 “它从来不挑食,上一回我去后山抓了好多蚂蚱,属它吃的多,连老六也抢不过它。” “老六是哪个?” 鸡笼里的鸡走来走去,其实大宝第一个介绍的就是老六。 “后面的,身上长着红毛的那只公鸡。” 见楠楠姐姐绕着鸡笼走了两圈,伸着头也没看到,大宝干脆把笼子打开,一把将公鸡抓了起来。 公鸡虽然还没长成,但它出于本能,害怕的吱吱嘎嘎的叫个不停,身后的翅膀不断拍打想要挣脱束缚。 大宝把公鸡的一双翅膀向后折叠,另一只手扯住鸡的头以防啄人。 他对闫胜楠说道:“楠楠姐姐,你快摸摸,它身上的毛又硬又滑。” 闫胜楠生活在四合院里,四套房子住着四户人,共用同一个院子。 为了邻里和谐,没有人在院子里养出声和发臭的动物,顶多为了孩子玩,养上几只兔子。 闫胜楠又好奇又害怕,伸手一碰公鸡,公鸡便咯咯咯的叫上几声。 两个孩子觉得十分有趣。 二宝这会儿也睡醒了,王淑萍带着他来到院子洗脸。 二宝看到哥哥介绍完鸡群,移动到兔笼前,赶忙蛄蛹着身体要从水池里下去。 跑过去的二宝一把推开大宝,着急忙慌的说道:“我的兔兔让我说。” 介绍完兔子又开始让大黄在闫胜楠面前表演绝活。 大黄的脑袋左一扭右一晃,上蹿下跳,像极了过年时被迫在酒桌上表演才艺的孩子一样。 着实给两位小主人长脸。 三个孩子的笑声自从大黄加入后,就没中断过。 林向东站在门口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转头对身后的王淑萍说道:“媳妇儿,咱再要个闺女。” 王淑萍实在没想到林向东突然说这个,于是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出去。 “上次回去收麦,我看着二姐家的媛媛就挺乖的,虽然小潘人不行,喜平、喜安那对双胞胎好歹随了大哥,安安稳稳的招人喜欢。” 林向东抬手一指,满眼羡慕的看向闫胜楠:“楠楠听话又懂事,长得像四姐,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多好看呀” 不提这件事,王淑萍竟还没发现。 原来林家的五个子女,除了林向军没生育以外,其余家,生的都是女儿。 怪不得林向东眼瞧着别人家的小棉袄心生羡慕呢。 相比于自家两个调皮顽劣的儿子们,稳重乖巧的女儿确实更惹人喜爱。 “生男孩还是生女儿可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万一又添个儿子你咋办?” 王淑萍的话如同一盆凉水把林向东从头到脚泼了遍。 他瞬间哑语,终止了这样不切实际的话题。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孩子们,去洗个手洗个脸,准备出门。” 林向东提高了嗓门,像是发泄着失落的小情绪。 聚餐的饭店定在了南鹤市一家新开业的星级酒店华锦大酒店。 对八十年代而言,这样规模的酒店屈指可数。 华锦酒店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 酒店内部的环境优雅宁静,绿树成荫,小桥流水。 无不彰显典雅堂皇、高端奢华的气息。 一走进去,林向东夫妇和孩子们哪去过这么豪华的地方。 纷纷目不暇接的张着大嘴感叹着华丽的装饰和一流的服务。 此时,迎面走来一个身材姣好面容俏丽身穿职业装的女人。 女人俯身微微躬身,礼貌的说道:“您好客人们,欢迎光临华锦大酒店。” “你好你好。”林向东见到这场面显得有些紧张,回应完对方的话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王淑萍笑着朝前迈了一步:“你好,我们是来吃饭的,房间名是吉祥厅。” 女人笑着一伸手:“好的客人,这边请。” 几人被带到一处风景绝佳的房间前,推开门时,屋内已经有人来了。 “楠楠姐姐~”许媛媛从椅子上跳下来,冲着闫胜楠就跑了过来。 林向红也走了过来:“楠楠,上星期二姨给你买的裙子怎么没穿来?” “裙子洗了还没干呢。” “喜欢吗?” “喜欢,我好多同学都夸那件裙子好看呢。” 许媛媛兴奋的摇头晃脑:“那可是我给挑的!” 闫胜楠轻轻摸着许媛媛的额头:“是吗,谢谢媛媛。” 落座后,他们相互打着招呼。 林向东没看到父母,转头向二姐林向红问道:“咱爸咱妈啥时候来?” 林向红说:“他们不来。” 林向东听后与王淑萍对视一眼:“不是订婚吗,父母不在场怎么能行?” “不是订婚,就是一块儿吃个饭,老三跟你说的是订婚吗?” 林向东皱着眉回忆片刻,接着摇头否认:“没说,我想着人这么齐,我以为是呢。” “不是,我问老三了,他说咱家和叶露家,人都挺多的,订婚的时候只邀请双方父母。” 说话间,林向军推门而入,另一只手紧紧的牵着依偎在他身边的叶露。 林向军环顾四周,发觉人还没到齐,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大哥怎么还没来。” 林向东扬了扬脸,满口的阴阳怪气。 “就是啊,平时吃饭,大嫂不是一向很积极吗,怎么今天倒是不着急了,自行车坏半路了?” 众人低头哄笑。 王淑萍抿了抿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避免自己笑出声。 林向红啪的一巴掌打在林向东身上:“你可小点儿声,让她听见了有你好受的。” “我怕她,切~” “你不怕她你连夜割完麦子偷跑了” 林向红揭了林向东的短,引得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二姐,我那是临时有事着急回家” “是是是,我们小五天不怕地不怕,能怕她嘛。” “就是!”林向东一脸傲娇翘起二郎腿得意的抖动起来。 “妈,什么时候吃饭啊,我都饿了。”大宝轻拽着王淑萍的衣服小声说。 “妈妈,我也饿了~”二宝紧跟着附和。 王淑萍轻抚着二宝的额头说道:“等大爷大娘来了就能开饭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来呀~,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二宝撩起衣服,拍打着胖乎乎圆鼓鼓的肚皮。 “这还扁啊,跟球一样圆。”王淑萍伸手摸了摸。 二宝嘻嘻嘻的笑了两声。 林向红看了眼身边两个女孩乖巧的样子说道:“也是啊,都这个点儿了。” 林向军与叶露笑着对视一眼:“你饿了吗?” 叶露温柔的摇摇头。 林向军转身对跟在身后的秘书说道:“这样,先上凉菜,让孩子们先吃着,等大哥到了再上热菜” 林向军的话还没完,敞开的房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尖利的女人声音。 不消片刻,潘大云不急不慌的走了进来。 “呦,都到了,来晚了来晚了。” 看到潘大云高傲地扬起头,嘴角上挂着得意的笑。 一副‘我不到,你们就得等着’的洋洋自得的神态,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房间内原本的欢声笑语瞬间戛然而止 第94章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潘大云嘴上客气着,但眼神中充斥难以言说的傲娇感,完全不顾忌今日聚餐的主角,抢先坐在了主位上。 众人看出不对劲,时不时抬眼看去。 林向军脸色沉了片刻随后便扬了下嘴角发出一抹不易察觉的不屑感。 叶露则是轻视的瞟了一眼对方,脸上几乎看不到情绪变化。 老实巴交的林向国也觉得潘大云做的不合适,上手拉着她要换个位置。 谁料潘大云岿然不动,嘴上满不在乎的说。 “这里坐着舒服,再说了,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的规矩啊,是三弟妹。” 潘大云抛给叶露的话,更像是封战书。 叶露此时依旧一副乖乖女孩的态度附和着回应:“对对对,大嫂说的对,开饭。” 林向东也看了眼王淑萍,挑了挑眼眉示意前几天晚上他曾说过的话。 王淑萍没有理会,轻笑一下。 叶露转身走出去对林向军的秘书说着什么,回来后坐在了王淑萍身边。 “你们男人喝酒,我就挨着小萍姐坐。” “小萍姐?哈哈哈~”潘大云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接着说:“岔劈了,可不能那么叫。” 王淑萍左右看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抿着嘴用尴尬的笑容看了眼叶露。 “不碍事,上次我就说过,称呼什么的我不在意,家里就我们俩年龄最接近,以后你叫我露露,我叫你小萍姐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不一会儿,服务员开始上菜。 菜式各异,有的菜亲民常见。 红烧肉、宫爆肉丁、红烧牛肉、奶汁烤虾和香酥鸭等。 有的不经过介绍,甚至都看不出来。 潘大云对着刚上的一道菜夹起来放进口中连连称赞,抬头问服务员菜名。 服务员微笑着回答道:“这道菜叫红扒鱼翅,是用极品的通天鱼翅制作的,味道鲜美,还具有多种美容养颜的益处。” 那个时候很多人对‘鱼翅’这个词基本上停留在仅仅听过的层面上,别说吃了,就连买都买不着。 大宝好奇的自语了一句:“鱼刺能吃吗,不卡嗓子吗?” 众人对孩子的天真无邪不由得哄笑几声。 叶露伸手把这道菜转了过来,十分讲究的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放进大宝餐盘中。 “这不是鱼刺,是鱼翅,是鲨鱼的背鳍和尾鳍部分,去掉了皮肉制作而成的。” “是鱼肉吗?” “不是,是鲨鱼鳍中的细丝状软骨。” 大宝刚吃进嘴里,双眼就放出惊叹的光:“好吃!妈,你也给我做。” 林向东笑着对大宝说:“你小子真不傻呀,还能吃得出个好赖,鱼翅吃不起,你要不怕扎嗓子,鱼刺可以考虑。” 叶露觉得大宝说的话十分有趣,对身边的服务员说道:“这道菜再来一份。” “不不不。” 王淑萍赶忙叫住准备出去的服务员:“不要了不要了。” “没事的呀,孩子喜欢吃就行。” 坐在对面的林向军也跟着说:“就是啊弟妹,再来一份。” “真不用了三哥、露露,后面还有好多菜没吃着呢,一会儿他吃饱了肯定吃不下的。” 林向东端起酒瓶给林向军倒满酒:“别管他,小屁孩,吃啥都是香的,话说,这菜不便宜?” “一百”林向军一时想不起来,转头朝服务员看去。 服务员赶忙介绍:“160。” “160???16张大团结!” 在座的几人纷纷瞪大了双眼。 本来以为一道菜抵过普通人小半年的工资水平,结果林向军此时轻描淡的补充了一句。 “外汇,不是人民币。” 王淑萍心里慌得一批,表面却镇定自若的扶着桌上的玻璃圆盘默默的将这道菜再次转回到林向军面前。 这样气派的酒店,昂贵的菜可是给了潘大云再次发挥的机会。 她表面上笑盈盈,口吻中却带着让人不适的语气说道:“哎呀,老三真是有本事了,在这样好的地方请吃饭,破费了?” 林向军商场上奋斗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听不出对方的意思。 他不愿意破坏和谐的气氛,用平常酒桌上的场面话敷衍回应。 “瞧大嫂说的,给家人花钱怎么能叫破费呢。” “也是,你和三弟妹都有钱,也不差这点顿饭,不过呀,年轻的时候该省还得省,给自己留点养老钱。” 林向军听后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后脸上闪过一丝轻视的笑。 “咳咳~” 随后,他轻咳两声润了润喉咙。 “是这样,原本这顿饭是想请双方一起,但在时间上不太好安排,大家都比较忙,向丽在南方暂时也回不来” 林向军站起来对着叶露使了个眼神,叶露起身端起酒杯走到他身边。 “所以正式宣布一下,今天是我和露露订婚的日子,从这一刻开始,叶露是我林向军的未婚妻,我这辈子唯一要娶的女人!” 在场的众人纷纷开心的鼓掌并献上自己的祝福。 孩子们虽然不明白具体意思,总觉是件喜事,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恭喜老三,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这句话能从潘大云嘴里说出来实在不容易,很快,话锋开始急转直下。 她转头看向叶露。 “三弟妹,订婚后,你们就抓紧时间结婚要个孩子,家里最小的二宝都快上小学了,你们再等上几年,孩子们都要” 潘大云又开始犯毛病,趁着公婆不在,自诩高贵,实则那无关痛痒的地位感。 “结不结婚,要不要孩子这件事儿是我跟向军的家事,就不劳大嫂操心了!” 叶露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突然甩出一句,截断了潘大云还没说完的话,随后她抬眸看了过去。 由于潘大云坐的位置和林向军、林向东离的近。 三兄弟正为了喜讯推杯换盏。 林向东听闻后猛然愣了下神,朝着此时的叶露偷瞄了一眼。 只见她的嘴角笑着扬起,眼神中却带着一股凌厉。 潘大云自然能听出叶露话里的意思,脸色尴尬几秒后急忙解释。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我知道,我这不是觉得大嫂操持整个林家受累了,少管点事儿自然轻松点。” 名正言顺后,叶露开始蓄力。 虽说这样的对话听上去叫人痛快,林向红作为二姐,也不想让潘大云扰乱了这么美好的氛围。 不得不为了林家考虑出言岔开话题。 林向红说:“这酒店还没开业,我看楼上还有几层没有人。” 叶露再次坐回王淑萍身边,开始介绍酒店情况。 “没呢二姐,现在算是试营业,一、二、三层是中餐厅,四、五层是超市和展销厅,六层往上是酒店客房,地下两层夜总会,有中西式冷热饮品及快餐。” “呦,这么全呢。” “是呀,开业的时间根据情况错开时间” “妈妈,我想” 二宝咕咚咕咚灌了好几杯饮料,现在想要去厕所。 王淑萍教过他很多次‘厕所’这个词,可二宝就是记不住。 于是,她教育二宝不要在有外人的饭桌上说‘拉屎、撒尿’的话,只说一个‘想’字就可以了。 “怎么了,他想要什么?”一旁的叶露不明白。 “他要去厕所。”王淑萍解释着。 “走,我领你们去。” 饭桌上的潘大云被怼了两句,心里一直不舒服。 她见叶露落了单,想着没有林向军护着,自己还要再说几句彰显地位的话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才行。 于是,她也紧跟着来到厕所外。 第95章 因为这酒店,是我的! 卫生间门外,二宝如厕结束在洗漱池中洗手。 酒店还在试营业期间,几乎除他们几人以外没有其他客人。 叶露在一旁与王淑萍闲聊着天。 一转头,两人同时看到走近的潘大云。 像是提前料到了什么,叶露俯身前倾,在王淑萍耳边小声说。 “小萍姐,一会儿我要是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不是针对你。” 她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很柔。 王淑萍虽说听清楚了对方话的内容,可一时间并不理解话中的意思。 潘大云缓缓走过来,一开始并未发难,而是环顾四周,点评起酒店的豪华装修。 “哎呦呦,你们看看,连个茅房都金碧辉煌,还给配香皂、毛巾小萍啊,这又是啥?” 潘大云指着墙上一个白色圆筒形状的物体问。 王淑萍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这个是自动干手器,烘干双手用的。”叶露上前给二人演示。 当她把手伸在干手器下,机器发出轰隆隆的风声。 突然的响声,吓的其余人浑身一颤。 二宝好奇的走过来,伸头从下向上看了看,把刚洗好的手也放在机器下面。 随着风声,一股热乎乎的气体从机器中吹了出来。 “妈妈,风是热的。” 二宝觉得有趣,等手上的水干后打湿再次风干。 潘大云哈哈笑了几声。 “瞧瞧,还是老三家的见过世面,托了老三的福,这样好的地方,咱们怕是这辈子都进不来啊” 潘大云上前一步也洗了把手接着说。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一顿饭吃掉了我们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钱呀,还不是让酒店赚去了,什么菜那么贵呀,明摆着宰客呢” 潘大云明里暗里讽刺有钱人就跟傻子一样,钱多但脑子不行。 叶露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但依然没有发作,只是开玩笑的回应着。 “照你这么说,那以后什么都不用买了,人家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自然是为了赚钱,你嫌贵可以不买嘛。” 潘大云在林家,除了林向丽不惯着她,有什么说什么,她说什么怼什么以外,基本上没人跟她一般见识。 林向丽自打去了南方,潘大云可算是支棱起来了。 如今也是棋逢对手,但两个女人的思想截然不同。 按照潘大云的理解,叶露就应该跟王淑萍一样,敬着自己顺着自己,毕竟都是外姓人,当然要统一战线。 可叶露才不吃她那套,不仅如此,她甚至都不认为‘大嫂’这个词跟自己有关系。 听完叶露反讽的话,潘大云脸色当场就难看起来。 她可不是吃亏的人,立马回怼道:“买是要买的,但也不能被坑呀,你说那菜” “哈哈哈~” 叶露突然大笑几声。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这个话题没必要聊了,说来说去,说得都不是同一件事儿” 潘大云没什么文化,没听懂叶露的比喻:“夏,夏什么?” 叶露说完,笑容戛然而止。 她向着潘大云逼进两步:“我叫你一声大嫂是看在向军的面子上,没有他,我们就是陌生人,你说呢?” 潘大云的脸瞬间就红了,先是瞅了眼王淑萍。 王淑萍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无措。 “你这话说的” “我这话说的不好听,却也是大实话,管好自己家,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是件容易事,还有闲情逸致管别人,活的就更累了” 接着潘大云眉头紧皱,嘴角下拉,显然对叶露的话十分不满。 “过了门我就是你大嫂,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 “哼~” 叶露轻哼一声,她才看不上虚头巴脑的关系。 “都什么年代了还当自己是当家主母啊,抱歉,我生活在新时代,过去那套裹小脚的烂俗不适合我” 王淑萍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 一双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 她感叹于叶露冷静又富有逻辑的思维能力,以及一张胜过林向丽十倍犀利无比的嘴。 潘大云被压制的毫无还击能力,基本上全程都是叶露一个人疯狂输出。 “你” “你认为什么是大嫂,不就是亲戚吗” 叶露突然快速瞟了一眼王淑萍,像是在传递着某些信号。 “得意的时候他们嫉妒你,失意的时候他们笑话你,古话把人性说的明白,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在我看来,亲戚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词,更别说,大嫂这个称呼了” 潘大云此时面红耳赤,叶露半点面子都没打算给她留。 不等她张嘴,这一次直接揭了她的老底。 “我知道你和向军早些年有矛盾,所以处处和他作对,以前也就算了,现在的林向军是我叶露的男人,除了我,没人能欺负他” “我我欺负他?我”潘大云想要解释,可叶露完全不给她任何机会。 “他和杨青,从头到尾我都一清二楚,杨青我见过,她父母我也见过,现在她和向军没关系,麻烦你以后不用想尽办法把他们两人以及那个没出世的孩子扯在一起恶心我,因为我根本不在乎” 王淑萍用惊诧的目光猛地朝叶露看了过去。 她心中感叹着仅有二十几岁的小女孩竟然能如此淡定的说出这样有力量又带着攻击性的话。 果然,见过世面的人,格局和眼界就是不同。 并且,叶露的演技真心一流。 回家割麦,潘大云占上风重提旧事时,叶露表现的如同受惊吓的雏鸟一般躲在林向军身后。 那副软弱模样很容易给人一种胆小怕事,缺乏独立和自主,依靠男人才能活的小女人形象。 也怪不得林向东会被蒙蔽。 如今名正言顺,便可褪去绒毛,摘掉面具,恢复本性。 叶露走到二宝身边蹲下伸出手,牵起了同样呆滞的二宝。 “我们回去。” “嗯。”二宝愣愣的点点头。 接着,叶露再次转向面对潘大云。 “放心,这番话仅是说给你一个人听的,你在背后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闪出一抹寓意颇深的笑,王淑萍看着只觉得一阵后背发凉。 叶露的嘴角明明上扬,展现出人畜无害的笑,双眸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冰冷锐利的接着说。 “人前,你还是我大嫂” 叶露转身离开,走出几步突然停住,头也没回的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忘了说了,不用替我们操心养老问题,更不用纠结这顿饭让酒店赚走了多少钱,因为这酒店,是我的!” 说完,叶露领着二宝离开了。 王淑萍看着脸色青一阵黑一阵的潘大云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做做样子随口安慰了一句匆匆追了过去。 潘大云此时气得已经咬牙切齿,鼻子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叶露的实力完全碾压自己,她再不高兴却也无可奈何,等对方走远后,恶狠狠地吐出一句。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有几个臭钱吗,什么东西,我呸!” 第96章 哼!大人们真讨厌! 典型的外强中干。 她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摆正自己在林家的位置。 如叶露所说,潘大云一直认为公婆软弱好说话,担不起林家当家人的重任。 林向国性格唯唯诺诺,支撑不了顶梁柱的角色,也算是变相影响着潘大云。 久而久之,责任就落在了林向国和自己身上。 人贵有自知之明,潘大云显然缺少的就是自我认知,才会活成林家所有人都讨厌的样子。 走了个林向丽又来了个叶露。 叶露冷静干练的程度胜过林向丽,甚至强过林向军。 本想给对方个下马威却反被教训,潘大云性格再爽快,也不得不在话出口前过过脑子。 不然,依照叶露的性子,让自己当众下不来台面,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回到房间后,林向红领着女儿许媛媛和外甥女闫胜楠坐在沙发上聊天。 见到回来的四人中,叶露趾高气扬的直接坐在了林向军身边。 而潘大云落在了最后,脸色难看的不行,便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于是朝右边挪了挪,轻声向王淑萍问道:“她俩吵架了?” 王淑萍迅速扫过众人后回应:“是。” “没说啥,我看大嫂脸色不对。” 全程过于复杂,王淑萍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顺应着摇摇头,随后岔开话题。 “没啥,对了二姐,再开学,媛媛就该上六年级了。” “是,让她跟楠楠取取经,小升初就要从六年级重视起来了,本来想着再努努力,跟楠楠一样考上湘江中学,不过呀,看来是不行了,几次模考下来,成绩都不太理想。” “媛媛多聪明呀,趁着六年级这一年,抓紧时间学习,有机会。” “呵呵~” 林向红冷笑两声,知女莫若母,她可不这样想。 “她呀,确实不笨,可不用到学习上,多聪明都是白搭。” 王淑萍看着一脸愁容的林向红安慰着。 “她得自己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才行,不过话说回来,上午向东还说呢,羡慕你和四姐,还有大哥家,女儿们听话懂事,怎么看都比这两个臭小子好。” “可别这么想,懂不懂事的还得分人。” 林向红赶紧解释。 “在家里你看不着,跟我,还有她爸吵架的时候跳高高,那小嘴叭叭的” 见王淑萍不太理解的眼神,林向红身体坐正,认真地说。 “你看着啊,我给你演示一下” 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听见你小舅妈说啥了没?” 玩的正尽兴的许媛媛漫不经心的抬头看过去:“啥,我没听见。” 林向红瘪着嘴,耸了耸眉毛,重复着王淑萍的话。 “小舅妈夸你聪明,说你能考上市重点中学。” 林向红在家不知对考学这件事提过多少遍,许媛媛一脸不耐烦的回怼。 “妈,天天市重点市重点,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说,考不上湘江中学的人多了去了,人家不都活的好好的?” 说完,许媛媛拉起闫胜楠:“姐,咱们出去玩,我妈又要开始唠叨了” 两个孩子离开房间。 “看见了没,这态度算是好的,哎~” 林向红说完,起身回到酒桌上。 此时的潘大云闷声不吭的夹着菜,全然没了心情数落一杯接一杯喝的高兴的林向国。 叶露则是与男人们畅聊。 唯独只有王淑萍一人察觉出酒桌上不和谐的气氛。 林向东喝得高兴,酒劲上来后举手投足逐渐有些失了分寸。 他冲着在一旁玩耍的两个儿子摆手:“儿子们过来。” “怎么了爸。” 林向东指着桌子上的一瓶洋酒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酒。” “好几百一瓶的xo,来,今天也给你们尝尝味儿。” 说完,他竟然拿起筷子沾着杯中的酒送进两个儿子口中。 酒的辣味刺激着他们喉咙,仿佛一股炽热的火焰在喉间燃烧。 “嗯~不好喝,我不喝了”二宝蹦跶着跑开了。 “嘶~辣!” 大宝大几岁,吐槽了一句后指着酒杯说道:“我能喝一口吗?“ “呦,可以啊儿子长本事了,来!” 林向东赞叹着大宝敢于尝试的勇气,拿起酒杯就要递过去,不远处的林向红正看着他咯咯的笑。 林向东不清楚二姐为什么看着自己笑,伸出去的杯子突然被另一个人的手接了过来。 他抬起迷蒙的双眼看了过去,王淑萍正一脸怒气的盯着他。 林向东的酒气瞬间清醒七八分。 王淑萍她满脸怒容,嘴角泛着讥笑,手中的杯子也猛烈地摇晃起来。 她轻轻俯下身子趴在林向东耳边小声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让儿子喝酒?” “没有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 林向东腾的一下站起来,抓握着大宝的脑袋推向一边说道:“一边玩去,大人们说话呢,小屁孩凑什么热闹?” “不是你让我和二宝”大宝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林向东截了过去。 “不是什么不是,去去去。” 大宝的小脸涨得通红,眼中闪烁着不满和抗议的光芒。 他的小嘴嘟囔着,仿佛在向世界宣告他的不满:“真是的,明明就是哼!大人们真讨厌!” 确定大宝离开不会再告状,林向东拉着王淑萍回到座位上,喜眉笑眼的说道:“媳妇儿,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点两个菜?” “要,就那个红扒鱼翅我就很喜欢,点。”王淑萍身体向后靠,翘起二郎腿想要看林向东怎么应对。 林向东嘿嘿几声憨笑:“还没你做的蒜蓉粉丝娃娃菜好吃呢,鱼刺扎嘴,咱不吃啊~” 本想再多说几句挫一挫他刚才不合适的动机。 可看着他红扑扑的脸带着一副认错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一旁的潘大云把面前盘子里最后一粒花生米夹到嘴里后起身扯着还在聊天的林向国没好气的说。 “差不得了,下午还有事儿呢。” 林向国意犹未尽,却又不得已要陪着潘大云离开。 叶露装作慌张的站起来,一脸笑意的对潘大云说道:“大嫂,时间还早,多坐会儿嘛。” 潘大云明知对方是故意客套,一声不敢吱的拉着林向国走出了房间。 他们这一走,剩下的几人看看时间,也纷纷提出要走。 这时,叶露走到王淑萍身边小声说了一句,示意他们留到最后。 王淑萍会意,送完大家,她装作不急不慌在沙发上悠闲的给闫胜楠扎头发。 闫胜楠看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自己这一家,就明白肯定有特殊情况。 她十分乖巧的配合王淑萍。 但这会儿大宝二宝开始表现出不耐烦,不停催促要走。 “妈妈,我都困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就是啊妈,人都走光了。” 王淑萍白了他们二人两眼:“在家的时候要出来玩,出来了又催着回去,你俩要是再这样,以后啥场合都别跟着出来了。” 闫胜楠呵呵一笑。 “大宝二宝,再等一会儿咱就能走了,你们去外面看看三大爷和露露阿姨回来了没。” 闫胜楠在有些情况下表现出来异于同龄人的伶俐和懂事,是王淑萍十分看重的,也是让她心疼的。 王淑萍满眼爱意的看着闫胜楠,口吻中杂质着一位母亲似水的柔情:“楠楠,最近有没有跟你妈妈联系过?” “嗯,昨天还打了电话。” “马上要放暑假了,打算去你妈妈那边吗?” 闫胜楠思考片刻:“还没想好。” “你妈说过,南方那些城市发展的很好,暑假要是没事的话,可以考虑过去玩几天,她肯定很想你。” 头发编好了,闫胜楠身体坐正,垂着头,手里不断揉搓着衣角。 片刻后,她突然坐直,瞪圆了双眼转头对着王淑萍说。 “小舅妈,等放了假,你也带上大宝二宝跟我一起去!” “啊?我”对方的话说的很突然,王淑萍没办法直截了当的回答。 闫胜楠追问道:“去去,你们要是去的话,我就去。” “这我回去跟你小舅舅商量商量再说。” “行,那我等你信儿,嘻嘻” 闫胜楠一下子扑进王淑萍怀里。 没多久,出去送人的林向军、林向东和叶露回来了。 “向军,你和向东还有孩子们在这儿稍等会儿,我和小萍姐有几句话要说。” 语罢,两人来到了叶露的办公室。 与林向军不同,叶露的办公室布置的更像是一套单身宿舍。 “坐小萍姐,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就直接进入主题了。” “好,你说。” “我今天说的话只针对她,要是哪几句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 第97章 萝卜,挺好切的吧~ 王淑萍当然清楚。 叶露的火力点从来都没打算对准自己。 “不会的,大嫂心直口快,话说的多了,难免有几句让人听了不高兴。” 叶露笑笑,她知道这句话是给两方人都留了脸面。 所以对于王淑萍的话,她不做点评。 “今天的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肯定是把她得罪了,但我不怕得罪她,我出生在生意世家,从太爷爷那辈儿开始,全家都是生意人,我看人的眼光从小就练出来了,她呵呵~” 叶露轻蔑的冷哼两声比骂脏话还脏。 “我听向军说过,因为两件事潘大云一直耿耿于怀,才处处跟他过不去” 叶露提到的两件事,王淑萍略知一二。 当年潘大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官司缠身,想托林向军帮忙找关系解决麻烦事。 偏偏那时候正是林向军事业上升期,没人会拿自己的前途做人情。 再后来,也就是一年前。 林向国和潘大云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林喜平和林喜安姐妹俩参加中考,因成绩不理想没能考上重点高中。 他们夫妻俩再次找到林向军。 再次被拒后,潘大云心中的不满终于达到顶点,但凡遇上对方,总会在言语上各种压制和嘲讽。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深交,葭莩之亲点到为止即可,倒是你跟她不同” “啊。” 王淑萍正在心中感叹着叶露小小年纪眼光独到,做人处事清明在躬的时候话题急转向自己。 “我在林家老宅第一次见你,那双带着光的眼睛把你的性格脾气交代的一干二净。” “这,眼睛也能看出来一个人脾性吗?” “当然,每个人眼睛里都存着一潭水,有的清澈见底,有的浑浊不堪,潘大云上下打量我,眼底的算计翻涌上来,不用过多了解,几句话我就能感受到她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淑萍彻底被眼前这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震惊到了。 在这之前,王淑萍对‘有钱人’这三个字的理解几乎停在字面上。 穷人和富人仅在于生活的质量和机会上有所不同。 而听完叶露的话,她才意识到。 有钱可以让一个人变成遨游天空的鸟儿,俯视这个世界的深度和广度。 而没钱的人则像一只井底之蛙,再怎么抬头也只能看到井口的那一片天空。 王淑萍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萍姐,我觉得我们两个人会成为朋友” 叶露坐过来一些,轻轻的拉起王淑萍的手。 “虽说和向军婚后在称呼上我是嫂子,可我这个人不喜欢把一切都循规蹈矩划分清楚,我更喜欢打破陈旧迂腐,按照自己的规则行事” “那我就继续叫你露露,你就继续叫我小萍姐。” “好,哈哈~” “哦对了,你说,你见过杨青和她父母了?” “是,我见过他们了。” “其实那天在办公室,我和向东也见识过他们两人纠缠三哥,听说很不好对付呢。” 叶露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依靠着桌角,脸上神采飞扬,嘴角挂着几丝得意,笑着说。 “切,他们一家在我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那,事情都已经摆平了吗?” “差不多。” 叶露双眸滴溜溜的转了几圈。 她看王淑萍似乎对此很感兴趣的样子,于是提议说道:“过几天我们会再见一次面,你要不要一起?” 王淑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坐直身体,眼中泛出好奇的光:“我去合适吗?” “我见她都没有不合适的,杨青好歹还是你曾经的嫂子。” 王淑萍既想知道叶露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又觉得这样好奇怪不好意思的。 她抿了抿嘴,略带羞涩的笑着道:“行,那你记得到时候叫上我。” “放心,嘿嘿~”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对话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流淌。 送完闫胜楠,回家后,林向东由于酒喝的多,倒头一觉睡到次日中午。 本想着等他醒了,下午一起上街买些日常用品。 周政骑车来通知他晚上又要跑车了。 林向东在院中池子前洗漱,周政则是站在一旁吐槽着这次工作任务。 “什么玩意啊,我看就是李香兰还记恨上次我为大梁鸣不平说的那些话,给咱俩派了个这破活儿。” 林向东刷着牙,嘴巴里含着泡沫,呼噜呼噜的说不清楚。 “咱们是司机,不是去这儿就是去那儿,没啥个好坏。” “不是,你没听懂啊,调度让咱俩去对接的那个厂子一堆麻烦事儿,来来回回得两月,还不一定能处理完。” 咕嘟咕嘟~噗~ 林向东吐掉嘴里的水。 “那不然呢,让你光在家闲着白拿工资,世上哪有这种好事儿。” “那别人怎么能闲着,光让咱俩去。” “别抱怨了,去的可是新兴市,啊。” 林向东突然提新兴,是想说他们会经过白家饭馆,用与白雪兰见面为条件,让周政闭上那喋喋不休的嘴。 “得了。” 周政显然对此没了兴趣,身体向后一转走了两步坐在旁边的一个刚刷好等待风干的大缸上。 “去去去。”林向东抹了把脸,上前将周政推开:“上一边坐去,再把缸给我坐烂了。” “人家兰” 周政刚想继续说,回头朝着屋里瞅了两眼转回身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人家兰兰已经和大梁订下了,我再去,不缺心眼嘛我。” “他们就是不订,你去,这个心眼也保不住。” “随你怎么说,反正呀,我还是放不下她,人心怎么可能跟切萝卜一样一切就断了呢。” 林向东白了他一眼,把毛巾打湿,擦拭着身体。 “还有就是,大梁现在这样我声明啊,我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我是说,他俩,不般配呀!” 面对周政唠唠叨叨的‘老婆嘴’,林向东烦烦的,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完,给王淑萍打了声招呼后两人骑车回了单位。 当天晚上来到对接的厂子,位于新兴市的一家木材厂。 两人按照门岗指引来到一间办公室等待。 不一会儿,走廊外传来一串跑步声。 “不好意思啊,刚才临时开会,让你们久等了。” 一位拥有明亮的眸子,婀娜身材,脸上因愧疚不已却令人着迷的女孩出现在二人面前。 女孩喘着粗气,却难掩如同春日阳光,温暖而明快笑容。 周政被对方完全吸引,看到呆滞竟一时间顾不上回应。 林向东瞅了一眼他那不值钱的样子转头对女孩说道:“不碍事,反正我们也得住在这,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的没啥。” “对,对。”周政这才愣愣的吐出两个字。 “我是这次对接南鹤市木材厂的,我叫何娜。” 周政装成很意外的样子说道:“啊,你姓何,我家里有个妹妹也姓何,你多大了?” “哦,是吗,我今年21。” “巧了不是,她也21,长得可没你齐整。” 何娜害羞的笑着向后挽了挽头发,毫无防备的被周政引导着。 殊不知,这可是他面对所有漂亮女孩惯用的伎俩。 “那个,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 周政向前跨了一步,主动做起了介绍:“他叫林向东,我叫周政,周末的周,政治的政。” 林向东一脸无语。 “周师傅,林师傅。” “唉,你跟我表妹一样大又都姓何,叫师傅多外道啊,叫小周哥听得才亲切呢。” “好,对了小周哥,我刚参加工作没多长时间,还不太熟悉流程,弄啥都弄得慢,不过我今晚加班儿也会把工作做完的。” 何娜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像极了刚步入社会,朝气蓬勃元气满满的‘职场牛马’。 “这么漂亮的妮儿熬夜可不行,我跟你小林哥在哪儿待着不是待着,我做主了,明天再弄,你先回去睡觉!” 周政霸气又满是关心的话语瞬间赢得对方的心。 看着何娜笑颜如花的模样,林向东秒懂。 一个白雪兰倒下了,千千万万个何娜会在任意时间任意地点站起来的。 林向东默默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 “萝卜,挺好切的~” 周政连说带比划着:“那肯定的呀,咔嚓一声,一切就断。” 第98章 大宝怎么在你车上? 林向东白眼快翻到天灵盖了。 虽说与周政多年同事关系,对他算是有所了解,可就此事来说,林向东还是适应不了。 一人一个活法,一人一个命运。 周政爱咋咋地,他决定再也不管了。 两人被带到员工宿舍,听着周政在一旁兴奋的睡不着,对着何娜各种点评。 林向东翻过身,拿起枕头压着耳朵,自顾自的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对接工作稳步进行中。 如何娜所说的,工作量并不大,但进展速度却十分缓慢。 甚至有几次周政主动找事来拖延时间。 林向东虽然心里有些着急,表面上却不方便催促,只能默默忍受。 六月底的天气多变。 上午的天蓝得清澈,白云如棉,下午平地生出一片铁青色的云,接着激起一片震天动地的雷声。 一场疾风暴雨倾泻而下。 王淑萍皱着眉头瞅了眼墙上的挂钟,又起身来到屋门口,短时间内的强降雨已在院中形成积水。 迸溅的水汽逐渐升腾成一层薄薄的水雾。 “妈妈,哥哥没拿伞。”二宝也跟着担心起大宝。 这场雨来的意外,距离放学后有半个小时了。 王淑萍之前嘱咐过大宝。 遇到特殊天气,在学校等着就行,要么等雨停,要么等人接。 “我知道,再等等看,说不定一会儿雨就停了呢。” 挂钟的摆动声并没被雨声遮掩掉。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色越来越暗沉。 雨势虽说小了不少,却没有要停的意思。 王淑萍坐不住了。 她转身拿来雨伞,叮嘱二宝在家乖乖等,自己出了门朝学校走去。 街头巷尾,水流成河,迅猛的雨柱打在地面,溅起层层水花。 恶劣的天气没能阻止王淑萍脚下的速度,穿过一个路口时,突然刮起了一阵妖风。 风的力量很大,穿进王淑萍伞下,霎那间将雨伞环住,猛地向后抬起。 王淑萍极力想要抓紧伞柄,却被那股力量带动着向后踉跄了几步。 就在这时,一个骑着二八大杠的男人正好经过此处。 那人浑身被淋湿,双腿快速蹬着身下的自行车,像是要逃离这附近没有躲雨的地方。 但刚好与经过此处的王淑萍遇上。 男人用力的拨弄着车把上的铃声提醒对方。 王淑萍听见后转身躲开,两人擦肩而过的同时,自己光顾着闪身让路,不幸踩滑,整个人跌倒在路边。 雨伞也被大风吹走,仅是几秒钟,暴雨淋湿了她的全身。 她狼狈地起身追着让大风刮到路中间的雨伞,风裹挟着伞不断地朝前翻滚。 就在她与伞柄只差一步之遥,不远处一道灯光连续闪动。 王淑萍只顾着低头追伞,雨势过大,四周围腾起的水雾和脸上源源不断的雨水模糊了前方视野。 紧随着从她身前响起几声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吓得她浑身一颤,正要躲开时,那辆车嘎吱一声及时刹停。 王淑萍跑到人行道上,惊魂未定的摸了摸脸上的水。 车上下来一个身穿军绿色衬衫的男人快速而有力的跑到她身边一把扯住她的手臂。 王淑萍以为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正打算解释,男人张嘴喊出了她的名字。 “小萍姐,雨太大了赶紧上车。” 说完,男人转身。 这声音好熟悉。 王淑萍来不及分析男人的身份,就被拖拽到一辆米白色越野车上。 “妈!” 王淑萍上车后,从后排座椅上竟然传来了大宝的声音。 “大宝?” 这时她终于看清楚,原来这辆车的司机是许新年。 “小萍姐,你没事?” 说着,许新年贴心的地上一条毛巾让对方擦拭身上的雨水。 “我没事没事,我这就是往学校赶呢,可是,大宝怎么在你车上?” 许新年刚要开口,大宝从后排座椅上窜了上来赶忙接话:“小许叔叔去学校接的我。” “啊?怎么?” “我出来办事儿路过他们学校,看时间差不多了就” 许新年的话没说完,眼神向下晃动时突然瞟见王淑萍裤腿中流出了淡粉色的液体。 他面部肌肉猛然紧绷,伸手指向对方的脚踝位置,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脱口惊呼道:“血!” 出口后,他顿然意识到这举动十分不合适,万一是那个的话,对方该有多尴尬 许新年及时闭嘴,目光从王淑萍眼睛上迅速移开,整个人也跟着拘谨起来。 王淑萍当然清楚并不是因为许新年所想的那样。 只见她不紧不慢的缓缓向上拉起裤脚,直至露出膝盖才看到上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伤口。 伤口中的鲜血混合着雨水正往外汩汩渗出。 “这” “妈你受伤了!” 两个男人紧张又关切地盯着王淑萍。 她装作没事发生一样,毫不在意的轻轻笑着说。 “刚才在路口遇上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躲他的时候摔了一跤,应该是那时候磕破的,没事,回家用水冲冲就好了。” “不行,雨水多脏啊,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必须去医院消毒。” 王淑萍一听,这么小的创口还要折腾到医院去,连连摆手拒绝。 “不用不用,二宝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这还不好说。” 语罢,许新年一脚油门,汽车飞速驶离路口,片刻后停在王淑萍家门口。 “大宝,你在家看好弟弟,我一会儿就送你妈回来!” 大宝接过许新年递过去的雨伞回了家。 医院内,医生正在为王淑萍清洗伤口。 当沾着酒精的棉签触碰到伤口的那一刻,巨大的痛感让王淑萍不禁瑟缩了一下。 “很疼?”许新年问。 “还行。” 眉头绞成一团的王淑萍为了不让对方担心,逐渐的舒展表情,装作无感的样子。 伤口处理完,王淑萍起身,膝盖上的皮肉形成褶皱开始摩擦。 她下意识的嘶了一声。 许新年赶忙上前扶起王淑萍向外走。 走出去两步,她突然发觉不对劲,虽然自己一直把许新年看成弟弟一样,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更何况伤口并没有多严重。 王淑萍慢慢的想要抽回握在对方手中的胳膊说道:“不用扶,已经不疼了。” 谁料,许新年死死地抓着她丝毫不打算放开:“跟我客气啥。” 随后,许新年挑了挑眉,一脸坏笑的说道:“咋啦,你是怕别人看见?” 被戳中了心思。 虽然不太情愿,但膝盖的伤口也确实很疼。 王淑萍不再坚持,强装镇定的昂了昂头:“怕什么,我是你姐,就算是向东看见了也说不出什么。” “那不就得了,哈哈哈” 可就在两人即将走出医院大门时,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将他们二人说说笑笑这一幕尽收眼底。 “爱敏,小王住院的单子都汇总完了,咱可以回单位了” 吴爱敏没有挪步。 脸上露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然后斜着眼睛直至看着他们上车离开后,挑着眉头默默地来了一句。 “哼,上次向东的事儿要是误会,我看这次,你怎么解释” 第99章 我可是南鹤市小舞王 折腾了一圈。 孩子没接到,自己淋了个透心凉,还摔破了腿。 到家后,雨也渐渐停了。 透过汽车的挡风玻璃,远处的地平线上,落日与彩虹交相辉映。 天空中交织出一幅绝美的画卷。 王淑萍下车后站在大门口,“进来坐会。” “不了,小萍姐,你今天淋了雨,睡之前记得给自己熬碗姜汤。” 说完,许新年开车离开。 听闻动静的大宝和二宝匆匆跑了出来。 大宝的个子虽不如许新年能够搀扶到王淑萍的手臂,可他尽力的垫着脚,试图抬高肩膀,让对方扶着他。 “妈,你的腿伤的重不重,伤口还出血吗,还疼吗?” “妈妈,你的腿还疼不疼?” 两个儿子投来关心的目光,让王淑萍看了心里暖暖的。 王淑萍摇摇头,“不疼了,已经快好了,饿了,我给你们做饭去。” 刚进厨房也就个把钟头的工夫。 滴滴~ “大宝!” 大门外传来两声汽车喇叭声,大宝听见动静跑了出去。 王淑萍隔着窗户只看见一辆车经过,大宝返回时,手上多了三个红塑料袋。 她走了出来好奇的问:“刚才谁来啦?” “是小许叔叔。” 他接着高兴的举起手里袋子,晃动着让王淑萍看:“这是小许叔叔给买的饺子。” 二宝听后,兴奋的跳起来拍手叫好:“饺子饺子,晚上吃饺子喽。” 两个孩子高兴的不行,王淑萍心里泛起了嘀咕。 新兴市木材厂。 因为两座城市距离并不是太远,这场大雨同样也下在了这里。 雨后,闷热难耐的天气让人顿觉清凉不少。 随着夜幕降临,周政爱说笑开朗外向的性格迅速与何娜成为朋友,并约定晚上一块儿出去玩。 林向东在水池前冲洗着自己的铝制饭盒,“我不去啊。” 周政靠在水池边点上一支烟:“别不给面子啊,就是出去打会儿台球,又不让你干啥。” “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就俩人,人家小何不同意去。” 林向东当场揭开了他的小心思。 周政憨憨傻笑了两声:“那你还驳我面子,痛痛快快赶紧的。” 林向东身体站正,一本正经的说道:“大晚上的,咱俩大老爷们领一小姑娘出去玩,你觉得合适吗?” “娜娜都叫我哥了,哥哥带妹妹出去玩,有啥不合适的。” 看到对方狡辩,林向东顿时恼火。 “呵~你家住盘丝洞啊,几个妹妹呀,你这招骗骗别人就算了,跟我说算怎么回事?” 周政为了成功约会何娜,死皮赖脸的游说。 “反正晚上没啥事呆着也是待着,出去散个步咋还成罪过了” 接着他头一沉,缩了缩脖子小声抱怨。 “又不像上次让你帮我担待兰兰的事儿,怕东怕西的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儿!” “你!”林向东抬手指着周政,随后大吼一声。 “兰兰娜娜兰兰娜娜的,烦死啦!告诉你老周,最后一次,回去我就找调度,以后再也不跟你一个车了!” 看着林向东气呼呼离开的背影,周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为自己轻松拿捏对方,嘚瑟的哼起小曲。 三人在新兴市区随意闲逛,把最后一站定在了市中心的一处人员密集的地下歌舞厅门口。 一栋外表斑驳的大楼里,剥落的墙皮,褪色的蓝色招牌上写着五个大字——白天鹅歌舞厅。 当时社会上可供年轻人放松玩乐的场地并不多。 歌舞厅算是最流行最时尚的娱乐场所,单身的男女们在这里肆意挥霍青春与热情,几乎是夜夜狂欢。 门外灯箱转动发出耀眼的彩色光线,从地下传上扑通扑通,叫人抑制不住兴奋的强劲鼓点声。 周政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不已,抓着两人就往入口冲去。 林向东甩开对方的手:“哎,等等,我不去,要不你俩去。” 周政瞟了一眼同样感兴趣的何娜,把林向东往路中间推了几下说。 “咋回事,都到门口你还准备变卦是吗。” 林向东在这方面可没有林向军的开放,他为难的说道:“这地方不适合我。” “又不让你在这儿过夜,有啥合不合适的。” “不是,底下乱糟糟的,音乐声那么大,我心脏震得难受。” “林向东,你还不到三十,咋事儿越来越多,跟快退休一样” 说完,周政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我今天倒是要看看,歌厅的音乐声能不能把你的小心脏震坏!” 一踏入地下歌舞厅。 色彩斑斓的彩灯球映入眼帘,光线肆意转动,闪过之处,有数不清的年轻人摇头晃脑,摆动身体。 人与灯光的色调在这一刻完美交汇融合。 在炫目的灯光和高节奏感的音乐刺激下,周政大胆的拉过何娜:“妹妹,你会跳不?” 何娜羞涩的摇摇头:“我第一次来。” “哥会,哥带你玩啊。” 何娜回头看去:“小林哥,你不玩吗?” “你小林哥老胳膊老腿的玩不明白,迪斯科和霹雳舞还得看我的,我可是南鹤市小舞王,走。” 语罢,周政拉着何娜挤进舞池中央,跟随着卡带中涌出的节奏超感强,充满活力和热情的音乐。 林向东没有说谎。 灯红酒绿的歌舞厅里,一片觥筹交错的喧哗之声,令他头晕目眩十分不舒服。 为了打发无聊时间,他环视舞厅内环境。 一不小心扫到角落中一对男女正在热吻,看得他是目瞪口呆,迅速别过头板正的坐回沙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林向东看不远处俩人跳的那叫一个欢快,上前打断他们,周政肯定又要抱怨个不停。 可这么等着,对方两人似乎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就在这时,从舞池中间传来了一阵玻璃坠落后破碎的声音,没多久强劲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四周围刹那间陷入一片寂静,头顶上晃动的射线灯光也被关闭。 日光灯打开后,林向东不适的感觉随之消失。 随后吵架声响起,围观的人一层层的把四面围堵起来。 起初,林向东并没当回事,直到他听见了周政扬着嗓门叫骂,这才起身挤了过去。 被看热闹的年轻人围起来的地方并不大,地上一堆破碎的绿玻璃渣和带着白色泡沫的浓重的啤酒味。 周政一只手指着对方,另一只手拉着何娜往自己身后藏。 何娜紧紧地咬着嘴唇,双手轻轻地颤抖,低着头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 而事件的另一波人则是几个脸色红润眼神迷离赤裸着上半身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情况并不复杂,只听双方两句话就明白了全过程。 周政指着对方埋怨道:“这里跳舞的地方,你们拿着易碎品,摔了还怪别人” 对方几人中,一个手臂上带着纹身的不良少年朝前走了两步对周政说。 “少他妈的废话,你说怎么办?” 周政也看到了男人的纹身,咽了咽口水,可在怂在怕,在何娜面前也得装上一把才行。 “我管你怎么办,凉拌!” 何娜伸出半个身子,委屈巴巴的对男人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借着酒劲,看清楚何娜貌美的面容后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说。 “小妹妹,道歉也不能光嘴上说说啊,总得来点儿实际行动。” 男人说完,身后几名好友开始起哄。 这一吵不要紧,何娜害怕的都快哭出来了。 周政一听他们调戏的口吻,瞬间腰板挺直,硬气起来:“去你妈的,你动她一个试试!” “呦,大爷,你很狂嘛,我就动她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语罢,男人一把扯住周政的衣领。 正在此刻,林向东当机立断,跨步上前猛地抓住男人的手腕。 由于他的抓握力大于常人,男人被突然传来的疼感从狂妄不羁拉回现实。 男人瞪圆了双眼朝林向东看去,气势不减的问道:“你谁呀?” 林向东才不屑于对付他。 当年在部队上执行任务,这种级别的小卡拉米,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 他狂由他狂,明月照大江,他横任他横,清风拂山岗。 林向东上扬嘴角邪魅狂狷的轻哼一笑道:“我!嫩!爹!” 第100章 切,早知道不让你来了 男人被骂到脸上自然不高兴。 他松开周政,将所有怒火全部转移到林向东这里。 挥动起另一只手臂,手指攥成拳,以极快的速度就要朝林向东面门打去。 周围观战的人随着‘剧情’演变又聚的更密集了几分,都想看双方群战。 林向东怎么可能给对方挥拳的机会。 只见他轻松侧身躲避的同时,右手猛地向后一个用力,对方踉跄着连退几步。 拳头根本就没击中林向东,反倒自己差点摔倒。 看热闹的人中九成热血青年。 见到如此悬殊的力量差距,此起彼伏的‘嘘’声响起。 男人和朋友们顿觉丢了颜面,本想着咋咋呼呼几句,让周政赔了酒钱,这件事也就作罢。 现在这一闹,几人反被‘架到’了一个不得不采取行动的高度。 平时又常来这间歌舞厅,要真是怂了,以后还怎么混。 于是,男人摆摆手,身后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怒目圆睁,满脸横肉,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一步步朝着林向东逼近。 在看客们炙热的目光之下,两伙人迅速形成对峙。 他们的动作十分迅猛,每一次攻击都像是在考验林向东的实力。 躲在周政身后的何娜站了出来,为林向东以一敌三担心。 周政很是了解他这位朋友的能力。 见过他轻松翻越三米多高的围墙以及干脆利落搞定吴晓亮的矫健身手。 对付这几人,周政没有半丝忧虑的安慰着何娜。 “放心妹妹,正好让你见识见识你小林哥本事” 说话间。 其中一人冲过来就要抓林向东的衣领,奈何手速太慢,反被林向东抓住手肘用力向后一折。 那人整个身体翻转过去挣扎不得。 林向东不怕事,却也不想惹事。 他身体前躬,伏在那人耳边小声说道:“没多大矛盾,哥们儿,见好就收,大家都有面子。” 本想给几人留个脸面,谁料火气顶上来,竟一时控制不住了。 “去你妈的,老子用你给面子” 说完,那人身体向下一缩,手臂翻转回来,想要再次进攻。 林向东轻笑一声无奈摇头,趁其不备,紧接着一记凶猛的膝撞顶向对手的腹部。 那人惨叫一声痛苦地弯下腰倒地迟迟站不起来。 找事男人尝试过林向东的腕力,说什么也不肯再次上前。 三人中只剩下最后一个黄色卷毛发型的男子,谁知也是个愣头青,不知死活发动攻击。 只见他犹如闪电般迅速地冲向了过去。 林向东似乎早有准备,伸手就是一拳。 小卷毛没有想到对手的速度和力量,他来不及躲避,只能硬扛这一击。 三分之一的出拳力就让他侧卧倒地,耳中不断发出嗡嗡的耳鸣声。 此时战局清晰明了。 在大家起哄和指点中,男人将两个朋友从地上搀扶起来,留下一句狠话后匆匆逃离歌舞厅。 片刻后,舞厅内再次恢复如常。 周政拍拍林向东的肩膀以示肯定:“看见了嘛妹妹,咋样,你小林哥厉不厉害。” “太厉害了!打的那几个人根本就招架不住,夹着尾巴就跑了,哈哈哈。” 林向东羞愧挠了挠头:“也没有那么厉害。” 何娜一副崇拜的表情看着林向东问道:“小林哥,你是不是练过武术啊。” 周政急忙插话:“那可不是,太极拳、咏春拳、截拳道,他” 何娜瞪圆双眼,不可思议的说:“他都练过?” “他都不会。” “啊?” 面对周政满嘴跑火车的行为,林向东听不下去了。 “什么呀,别听他胡说,我当过兵,有些招式是在部队学的” 本以为话题就此终结,没想到反而惹了何娜的崇拜感:“你当过兵呀!” “对。” “哇!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就是军人,身穿军装,英姿飒爽,守卫着百姓和国家,是人民的靠山” 何娜一通夸赞的话让他双耳涨得通红。 周政在一旁越听越不对劲。 他看着何娜目光中充满了崇拜和敬仰,逐渐形同娇羞的百合在阳光下盛开。 他的脸色微妙地阴沉下来,仿佛笼罩着一层难以名状的忧郁。 林向东瞟了过去,他察觉出对方。 竟然! 吃醋了! 林向东为了远离何娜,用力加快脚步朝前走了几米后察出小腿上隐隐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咬,皮肤上传来阵阵刺痛。 夏日蚊虫多。 他下意识的伸手挠了挠。 何娜没发现气氛不对,跟着小跑追了过去。 周政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了一句:“切,早知道不让你来了。” 此时,何娜正巧看到林向东抬上来的手。 修长的手指上沾染了不少血迹,何娜诧异着低头看向对方的小腿。 小腿上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在向外不停的流着血。 何娜惊呼:“呀,你受伤了!” “哦,可能是刚才动手的时候被地上的碎玻璃划破的” 周政也赶紧跑了过来关心的询问:“没事向东。” “没事没事。” “怎么能没事呢,流了这么多血。”说话间,何娜转头看向四周想要寻找诊所。 但由于时间太晚,所有诊所和小门诊都已经关门停业了。 何娜表现的十分紧张:“要不然去医院!” “不用不用,这点儿小伤,回去随便包扎一下就行了。” 说完,林向东可不敢再与对方纠缠个没完,朝着工厂方向快步行进。 刚回到宿舍没多久,周政被部门经理叫走交代明天工作,林向东则是一个人在宿舍擦洗腿上的伤口。 “小林哥。”何娜熟悉的叫声从他面前传来。 林向东一愣:“你还没休息啊。” “嗯,我从厂医务室拿来了酒精和绷带。”说着,何娜摊开手掌展示给林向东看。 “谢谢你啊。” 林向东伸手就要接过来,对方却猛地将手抽回。 “我来帮你。” 根本由不得他拒绝,何娜就一把将其小腿拦在身前,熟练的用沾着酒精的棉签帮他擦拭伤口。 林向东脑袋有些发懵,直接忽略剧烈的疼痛感,坐直身体警觉地看向门口位置。 他生怕周政在这个时间点回来,要是让他看到这一幕,搞不好惹了大麻烦。 想到这里,林向东腾的站起身,迅速把腿收了回来。 “那个,小何,我自己来。” “你弓着身子不方便处理伤口,还是让我帮你。” “真不用,这点儿小伤不算啥。” 说完,林向东什么也顾不上了,抽走何娜手里的棉签,从身下的这张床快速的挪到对面的另一张床上。 “小林哥!”何娜明摆着不打算放弃,跟过去后干脆抓住林向东的手腕。 林向东好似身体过电一般浑身一颤,抬手就要摆脱对方。 谁承想,他抬眼与之对视时,何娜正蹙着眉,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盯着自己。 这种眼神林向东见过。 是情丝交织的一张网,如穹顶般笼罩。 是闪烁无尽柔情蜜意,如星辰般璀璨。 是带着强烈爱慕,如瀑布般向他倾泻。 纵是世间有一万种可以用来形容的词汇,这一刻,林向东根本就不想从妻子王淑萍以外的第二个女人眼中见到。 他没有半点儿犹豫猛地甩开何娜的手,一句废话都没说,侧身绕过对方就要夺门而出。 “我知道你结婚了,可我不在乎,我就是喜欢你!” 何娜几乎是撕扯着喉咙,歇斯底里的喊出来的。 接着,她用尽全力助跑。 就在林向东即将迈出房门前,一把扑了过去,双手交叉紧握,将对方牢牢的环抱在自己身前 第101章 我跟老周闹矛盾了,打了一架... 面对突然的举动,林向东头皮一紧。 整个人身体僵硬,他握紧双拳,指关节凸出明显的白色,手臂上肌肉线条无比清晰。 “你这是干啥,快放手!”林向东一声怒吼,想要吓退对方。 谁料何娜不退反进越挫越勇。 “我不!我不要名分,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就行!” 疯了!疯了! 现在来不及任何思考,唯有一个办法,就是远离这里,远离何娜。 林向东瞬间做出了决定,没有任何犹豫的双臂向外撑开。 虽然何娜从背后抱的紧,但她的力量怎么可能与林向东比较。 对方仅是一个手臂外扩的动作,何娜紧扣的双手立刻被迫松开。 “小林哥!” 何娜还想做最后的挽留,岂料林向东脚下的步子跨的又大又急,好似逃离着什么恐怖的地方。 他不是害怕女人,而是怕和自己攀上不该发生的关系的女人。 以前的杨红霞不是他真正喜欢的女人,如今的何娜更像是一朵烂桃花,一旦沾染上,后果不堪设想。 林向东脚步不敢停歇,一口气直接冲到车上,发动汽车毅然决然的返回了南鹤市。 等周政从经理办公室回到宿舍,只见大门敞开着,床上和地上散落着酒精、纱布带和些许棉签。 宿舍里一目了然并没有人在。 他还是下意识的喊了两声林向东的名字自语道:“人呢?哪去啦?” 紧接着,他从房间退出到走廊上。 隔壁的几个房间都黑着灯,并且林向东也不是爱串门闲聊天的性格。 正在他觉得莫名其妙时,对过一个脖子上搭着毛巾,手中端着搪瓷脸盆的男人从这一层的公厕方向走了过来。 “哎,哥们,厕所有人在吗?” 男人摇摇头:“没人。” “哦。” 他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心里犯嘀咕,不放心的来到厕所,一间间打开隔间查看。 确如那人所说,厕所压根儿就没有人在。 就当他转身离开时,迎头遇上了另一人。 此人姓张,负责仓库管理,这几日常打交道,关系上熟络不少。 “哎,周哥,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仓管小张突然的话把周政问懵了。 周政茫然不解:“啊?啥意思?” “不是,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见跟你一块的小林哥开车走了” “走啦??!!” 周政惊呼一声,露出副诧异的神色朝停车场看了去。 果不其然,原本汽车的位置上此时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周政快速上前半步,猛地扯住对方的手臂,急切的追问道:“他有没有说他去哪儿了?” 对方没想到周政不知情,也感到一丝莫名其妙:“好像,好像回你们南鹤了” 松开手后,周政带着那份惊异与不可置信,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从眼眶中飞出来。 “艹,什么情况?” 周政手足无措的呆愣愣怔在原地,片刻后:“是不是南鹤那边儿有啥突发情况” 接着,他肯定的点头自语道:“对,一定是这个原因!” 说完,没心没肺的转身回宿舍呼呼大睡。 当下的林向东可半点儿睡意都没有。 他精神十足的瞪着双眼目视前方,脚下的油门在道路平缓安全的前提下一路猛踩到底。 伴随着车身的微颤和发动机的轰鸣声,林向东心里越想越气,盛怒之下,他大汗淋漓,汗水顺着脖颈浸湿了上衣。 等回到南鹤市已经接近凌晨,此时回家,势必会搅扰妻儿休息。 于是他决定在车上躺上个把小时将就到天亮即可。 没过多久,街上路边逐渐有了些声响。 哗啦啦~ 早起的环卫工人拿着大扫帚正在清理街道。 被吵醒的林向东起身瞟了眼远处地平线上亮起的鱼肚白,下车返回家中。 这个时间点王淑萍刚起床,她挽起头发来到厨房准备生火做饭。 “妈,今天上午期末考试完了,下午老师说不用去学校,我能找姬小光去后山玩吗?” 再有几天放暑假,一学期的学习重任终于可以告一段落,大宝自觉早起,显得比平时更激动一些。 “可以,但是” “但是不能去河里玩,我都记着你说的话呢放心。” “还有!” 王淑萍收了声没再说下去,严肃认真地对大宝对视。 大宝眼睛一转,笑嘻嘻的回应。 “考试的时候要仔细审题,先把会做的做了,不会做的先空着不要耽误时间,全部写完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对错。” 这些话每年考试的前,似乎成为了王淑萍固定的话术。 大宝聪明伶俐,如今完全做到复制粘贴。 “别光嘴上说,一定要记在心里,答题的时间足够用,不要写完就玩铅笔玩橡皮的,要多检查几遍。” “知道了知道了。” “放假了,你会带我和二宝去找向丽姑姑吗?” “那得看你考的咋样了,行了,洗脸刷牙,然后叫二宝起床吃饭。” “好嘞!” 说完,大宝跑出去半分钟的工夫都没有,隔着厨房窗户对王淑萍喊道:“妈,我爸回来啦!” 王淑萍一愣,闻声看出去。 果然,林向东正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屋内走来。 王淑萍赶忙迎上,略带着不解问道:“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你电话里不是说要在多待上半个月嘛。” 林向东没有过多解释,他的肩膀向下垂,脸色也不太好。 进屋刚坐下就瞧见王淑萍膝盖上缠着一圈白色绷带,他紧张的站起来问道:“你腿怎么了?” “哦,我” 大宝洗漱完,把话抢过去:“昨天下大雨,我妈去学校接我路上摔了一跤,小许叔叔带我妈去过医院了。” 听到儿子这么说,林向东立马冲过去蹲下就要查看伤口。 王淑萍扶着他的手臂:“已经没事了,就擦破点儿皮。” “你就别做饭了,让大宝去路口的早点摊上随便买点儿啥。” “不行,今天他期末考试,万一吃坏肚子可咋整。” 林向东不听王淑萍说话,从裤兜里掏出钱递给大宝:“买个包子鸡蛋啥的。” 平时几乎天天在家里吃,大宝早就惦记着外面小摊上的美食。 拿起书包跑了出去,王淑萍跟在后面嘱咐道:“其余的啥都别买,你想吃的话,等放了假再吃啊。” “知道了妈~” 随着大宝跑动的方向,这时王淑萍才瞥见停在门外的汽车。 她回头看去,耷拉着脑袋瘫坐在椅子上的林向东不似往常阳光有活力。 王淑萍敏锐的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对,于是放下手里的活儿,拉了一把椅子坐到林向东身边。 “你怎么了,路上遇到啥事了吗?” 林向东看着王淑萍眨了眨眼睛并没有马上回答,两秒钟后他突然温柔的笑着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 “没事,就是有点儿累。” “那你咋提前回来了,是不是这次去的厂子那边有不顺利的事儿,或者发生啥矛盾了?” 林向东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看向挂钟。 他心中算计着这个时间调度应该有人上班了,于是站起身。 “我先去趟单位,回来再说。” 没有言明的话,让本就疑虑的王淑萍更加惴惴不安。 别的都好说,最让她担心的就是路上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她再次陷入自己给自己设定的幻想怪圈中。 “不是,好好的为啥突然换人?”李香兰对林向东的话颇为不解。 林向东咬咬嘴唇,这种事情根本说不出口。 “不为啥,你随便找人把我替下来,回头我还人家的班不就行了。” 李香兰点头同意,却还是止不住好奇的追问:“行是行,你总得给我个理由,不然我咋跟别人说呀。” 林向东无奈之下,把周政拉出来当了挡箭牌:“我跟老周闹矛盾了,打了一架” 说着,林向东躬身指着小腿内侧的伤口说:“看见了吗,都是因为他!” 李香兰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多大的人了还闹别扭,行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一夜没睡,先回家歇着,这儿你不用管了,我来安排。” 林向东走后,李香兰叫来了许新年。 “小许啊,我记得你家有亲戚在新兴市是?” 许新年点点头:“是,香兰姨,有啥事吗?” 接下来,李香兰把林向东的话转述给他听。 “哦好,那我现在收拾一下这就过去。” 从调度中心出来,许新年顿觉这件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凭他对林向东多年的了解,绝对不可能出现李香兰口中的那种情况。 巨大的好奇心驱使他想要知道到底在新兴市发生了什么情况,能够迫使意志坚定且纪律严明的林向东主动放弃这趟任务 第102章 那他有女朋友了吗? 许新年开车来到新兴市木材厂。 见到周政,他并没有如实将林向东那不靠谱的借口说出来,而是随便找了个无足轻重的理由蒙混过关。 周政信了,却百思不得解。 通过套话,许新年未从中发现任何线索,只能暂时作罢。 接下来,他与厂内有工作接触的几人认识了个遍。 等见到宛如清晨露珠明艳动人的何娜时,许新年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和谐的气氛。 何娜睫毛浓密,双眸晶莹剔透似琥珀般深邃。 一双好看的眸子中却隐隐藏着几分哀怨,特别是当他们提及林向东,这种情况愈发明显。 周政不明所以大大咧咧,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许新年心思细腻,发现的蛛丝马迹很可能就是致使林向东逃离的主要原因。 周政这人心大,跟谁都合得来:“小许呀,晚上你有啥安排,一块儿吃个饭。” 许新年摆摆手拒绝:“不用了,晚上说好去我姑家一趟。” “哦对对对,我听你说过,你姑家是这里的” 说完,周政转头对何娜继续道:“那就咱俩去,哥请你吃烤串,再来上杯扎啤,那叫一个得劲儿!” 说话间,两人走出工厂。 何娜明知道林向东是为了故意躲开自己,却还是装作不知情的询问周政具体原因。 周政晃了晃脑袋,对何娜的问题表现出一丝不高兴,故作玩笑般调侃。 “咋地妹妹,你小林哥就那么好吗,走了还让人惦记着。” 何娜听出了对方的醋意。 男人嘛,最接受不了的两件事就是跟别人作对比输掉,以及被吐槽‘不行’。 “没有,我就是觉得跟他刚熟悉他就回去了,况且,昨天晚上他帮了我,我还没来得及谢他呢。” “跟我俩还客气,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谢我,我跟他关系好,感谢我就等同于感谢他了” 何娜尴尬的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周政继续。 “再说了,新来的这个小许人也不错,接触这么几天下来,我觉得他跟向东是一路人” 周政向前走出几步,突然一拍大腿惊呼道。 “哦对了,他是向东手下的兵,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怪不得第一次见面,他身上那股子军人气质跟向东一个样” 说到这里,何娜眼前一亮,似乎听到了让她再次提起兴趣的话题,急忙小跑几步追了过去。 “周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啊,个头、眉眼上,俩人上长的还真有点儿像。” 周政显然很同意她的观点,伸出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是是是,有时候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话又说回来,还是向东更胜一筹。” “那他也结婚了吗?” “呦,我还真没问过,应该没有,不然单位能给他安排到单身宿舍吗?” 何娜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那他有女朋友了吗?” 周政不喜欢这个话题,他再心大,也能听出何娜话中的意思。 “有!听说快结婚了!” 周政故意胡说,为的是断了对方的念想,自己才能有机会下手。 “人家从东北来南鹤,就是奔他女友来的,不过你要是问他的话,他可能不说实话。” “为啥呀?” “嗯~好像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咋啦,你问这个干啥,你相中他啦?” 对于周政无意间的试探,何娜装出害羞的样子推了他一把。 “周哥你说啥呢,我就是随便问问,想着以后闲聊的时候,别说啥让人家听了不高兴的话” 相比于单纯无邪的白雪兰,两人放一起完全没有可比性。 真正的何娜可比周政自己理解的人畜无害的小白花差出去十万八千里。 周政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笑嘻嘻并未发觉对方细小的情绪变化。 此时何娜嘴角轻微上扬,眯起的双眸细长中带着些许算计,一个全新的计划正在她的心中升起。 南鹤市。 晌午时分,炙烤之下,路边的小商贩纷纷把摊位摆在了树荫下。 林向东回家的路上,买了不少菜和肉,打算自己来做中午这顿饭。 王淑萍心神不宁,也顾不上忙活其他事情,只是拉来椅子坐在门口的房檐下发呆。 二宝和大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平时这个时间点,二宝都会和王淑萍外出买菜。 他看着没什么精神的王淑萍好奇的走过去,轻轻的摸了摸对方的脸颊:“妈妈,你生病了吗?” 愣神的王淑萍回过神来笑着对二宝说道:“没有,你玩去。” “你不做饭了吗?” 王淑萍以为二宝饿了,坐直身体准备站起来,二宝按住她的肩膀摇头接着说。 “不是,我不饿,我就是问问。” “哈哈~那你中午想吃什么,吃手擀面配上小凉菜怎么样或者吃” “吃红烧肉,我来做!”铿锵有力的声音从进门的林向东口中传出。 “好好!红烧肉红烧肉,我喜欢吃!”二宝在旁边边跳边鼓掌。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呢你怎么回来了?”王淑萍起身迎了过去。 “单位没啥事,我歇一上午。”说完,林向东闪过伸手接东西的王淑萍走进厨房。 林向东在部队当兵这些年学会的东西可绝对不止是开车这一样。 他的厨艺虽算不上高超精湛,可做个家常菜还是不在话下。 多年工作忙碌以及经常外出跑车,家务活渐渐地落在了王淑萍一个人身上。 王淑萍紧张的跟在林向东身后。 见他一会儿找不到刀在哪儿,一会儿不知道案板的位置。 于是开口说道:“还是让我来。” “不用,你不放心我啊,你还记得咱俩刚结婚那会儿我做的红烧肉可是一绝。” 是啊,对于林向东的手艺,王淑萍绝对认可。 “不是,我是怕你累着。” “要是做顿饭就把人累坏了,那人可比纸扎的还不如” 他指了指地上盛放生鸡蛋的筐子。 “哎,媳妇儿,你要是不忙煮几个鸡蛋,你不是最爱吃浸了肉汤的鸡蛋嘛” 林向东热火朝天干劲十足,在王淑萍眼里暂时还未感受到幸福。 反而她心中的那股子不安眼看着就要升到顶点。 即将突破自己心理承受能力的她终于按耐不住,拉起林向东来到卧室,门一关,开口问出了心中所思。 林向东迟迟没有回答。 再次被提及这件恼人的事儿,刚才那副装出来的精神抖擞的样子瞬间烟消云散。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王淑萍在旁急得不行。 林向东则是像泄了气的皮球闷声不响的坐在床边。 王淑萍猛然回忆起五一瞒着林向东帮助李香兰排练二人转时对方曾经说过的话。 “你还记得五一之前你说过的话吗?” 林向东终于抬头看向王淑萍。 王淑萍继续道。 “是你说的,说咱俩以后都要反省,夫妻之间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揣在心里活的累,怎么这话到你这儿就不管用了。” 林向东犹豫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把从离家当晚一直到凌晨返回的全过程讲述了个干干净净。 王淑萍听得认真,对方讲完好一会儿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林向东此时突然站起来,举起右手的四根手指指着天上。 “我发誓,媳妇儿,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刚才那些话里要是有半句谎话我就” 王淑萍一巴掌打在了林向东嘴上:“说什么呢,就这么一丁点儿的小事至于发誓吗?” “啊?” 第103章 赶紧走,回家吃肉去! 林向东万万没想到。 在他心里看似沉重如千斤重石的遭遇竟被王淑萍一句‘小事儿’给一笔带过。 即使看着对方不以为然的笑脸,林向东心里还是不确定,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何娜明知道你有家室还想倒贴,足以说明她的人品和思想有问题” 王淑萍轻轻扯住林向东的手臂让其坐下。 “不管是她的本性如此还是教育缺失,总而言之,做错事、不检点的人是她,但凭什么受惩罚的人是你!” 林向东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皱起的神色也逐渐舒展开。 “分辨对与错看似很容易,但实则并不是这样的,有些情况下,一旦处于对错中间那根模糊的分界线,就会很难抉择。” 林向东听后觉得对方还有补充的余地:“可这事儿,何娜她,肯定做得不对。” “我指的有些情况,并不是事件本身,而是人心,举个简单的例子,何娜示爱的男人不是你而是周政,他会向你一样跑掉吗?” 林向东恍然大悟,王淑萍的话仿佛是一把利刃,瞬间劈开了横在他心里的一座大山。 大山土崩瓦解,整个人如释重负。 他垂下的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支棱起来,人也精神不少。 嬉笑着玩笑道:“大周,哼~他恨不能何娜把他生吞活剥了” “可能在大周眼里,何娜的行为不仅没错,反而会被冠以真爱做托词,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区别是,你通过哪一面去看待它。” 林向东频频点头:“对,你说的太对了!不过,我还是烦烦的。” “烦啥?” “她她抱我了,真恶心,没想到时隔十几年,又遇上这种倒霉事” 一想到杨红霞当初对林向东死缠烂打时那张臭烦闷的脸,王淑萍总感觉挺滑稽的。 脑中画面重塑,竟一时没控制住笑出了声。 林向东气呼呼,义正言辞的质问对方:“你丈夫被别的女人抱了,你还有心情笑!” “我为啥不能笑,两个大美女对你示爱,这难道还不够说明你的魅力和我的眼光嘛。” “呵呵,也是啊,不过这破魅力,谁爱要谁要,别给我添堵就行。” 冰山已融。 王淑萍紧绷的情绪也松懈下来,试图拿对方寻个开心,顺便套套他对这事儿真实的看法。 “话又说回来,要是别的男人遇上这种情况,不知道自己占了多大便宜呢,怎么到你这儿还给推开了。” “狗屁便宜,饭吃多了撑,路走多了累,乱七八糟的感情多了,早晚得完蛋!” 看着林向东振振有词,俨然一副‘活过来’的状态。 王淑萍满意的点头认同,接着起身拍拍衣服。 “怎么样,说出来好受多了?” 林向东抿着嘴巴抬着脸与之对视一眼后一把抱住她。 “嗯~媳妇儿你真好,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帮我,下辈子我还要娶你” 王淑萍情意正浓的刚要抬手抚摸对方的头发,大宝考完试回来了。 半个身子抵着门框,伸着长脖子探头突然冒出一句:“咋了爸,你要死啦?” 抱在一起的二人慌张的分开。 被搅扰的林向东气不打一处来,腾的一下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 上手揪住大宝的耳朵怒骂道:“你小子能不能盼我点儿好,我死了你就没爸了知道不!” “哎呦呦,疼疼疼” 林向东松手后,大宝不服气的边揉耳朵边解释:“是你说下辈子还娶我妈,我以为” “你以为个屁,啥话都是只听一部分,去去去,一边玩去,别在我面前晃悠。” 被骂了一通的大宝嘟嘟囔囔的刚要跑出去就被王淑萍叫住了。 “等一下,考的怎么样啊?” “嘿嘿~”大宝难为情的苦笑了两声,王淑萍就知道这孩子怕是又没考好。 “行了,考都考完了,现在说这个也是没啥用” 王淑萍上前摸了一把大宝的额头:“看你脸上的汗,洗把脸去小卖部打一壶酱油。” 说着就掏出钱给他:“领着二宝去,今天天热,剩下的钱一人一支冰棍儿。” “好嘞,谢谢妈,二宝赶紧的”两个孩子一只狗,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王淑萍转身对林向东说道:“行了,你歇着,我做饭去。” 林向东跑过去拦在她面前:“哎,说好我做就是我做。” 不一会儿肉下锅煎至出油,等各种佐料一到位,红烧肉那股子浓郁醇香扑鼻而来,从厨房直接飘到大街上。 两个孩子还没走进院中,隔老远就闻见香味。 大宝的小鼻子在空中拱了拱,感叹一句:“谁家做的饭,好香啊~” “哥哥,这是咱爸做的红烧肉。” 大宝一听,眼睛瞪的滴溜溜圆重复一句:“咱爸做的!哇偶!” 他吸溜下口水,狠狠地咬掉棍子上最后一块冰对着身边的大黄一摆手。 “赶紧走,回家吃肉去!” 三个小家伙刚进门,饭桌上的大米饭就已经盛在碗里凉了好一会儿了。 王淑萍端着小咸菜正巧从厨房向外走:“回来啦,赶紧洗手准备吃饭,大宝,酱油壶放桌子上就行。” “红烧肉出锅喽~呼,烫烫烫。”林向东把盘子放在桌上,在空中不断甩手。 这道红烧肉堪称完美。 肥肉晶莹剔透,瘦肉红润有光泽。 “妈,我要勺子。” 王淑萍从厨房又端来一个大碗。 碗中是红烧肉汤和改成十字花刀后蛋黄浸满汤汁,连同蛋白已经微微发红的鸡蛋。 两个孩子各自端着自己的碗排队等着加汤。 汤汁拌饭,更是一绝。 每一粒软糯的大米裹上咸中带甜,浓郁粘稠的肉汤,再把鸡蛋用勺子捣碎。 接着夹上一块五花三层,炖到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的红烧肉。 是碳水与脂肪绝佳的融合。 这一口下去,愿称之为宇宙超级无敌第一美味,完胜一切甘旨肥浓、烹龙炮凤的珍馐。 几家欢喜几家愁。 就在林向东一家人大快朵颐之时,新兴市的何娜正一个人在某副食店门口的共用座机前与家人通话。 “妈,你就和我爸放心,这次一定拿下。” 电话那头,何母的声音大又急:“俺俩咋放心啊,前两天你就说这话,那个姓林的不是跑了吗?” 何娜撇了撇嘴。 “他,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我表示了那么多次,不是躲开我就是转身走,连话都说不上两句” 重提旧事,何娜心烦的用手指缠绕起电话线。 “这次更干脆,直接吓跑了,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电话另一头的何母叹了口气。 “你得抓紧时间,你弟弟还等着钱结婚呢,哎,你不是说跟他一块还有个男人,家庭条件也不错嘛,实在不行就” “什么呀!我喜欢当兵的你不知道呀!” 何娜没好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话。 “那个姓周的动不动就开我玩笑,还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呢,遇上事跟只缩头乌龟一样,恨不得躲我裙子底下” “哼~自作聪明,看见他就烦!” 听到何娜挑挑拣拣,何母的口气再次急躁。 “你这孩子,现在搞钱才是正事,男人当不当兵,扛不扛事儿的有什么重要,分不清个轻重缓急,你要是再这样的话” “哎呀,行了行了,姓林的走了又来了个人替他,这个男的虽然比前面那个差点儿,但总比姓周的强的多得多” “那家庭条件” “运输公司的正式工,条件能差的了嘛,不挑了,就他了,等我好消息。”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何娜结完账走出去几步,看着不远处一对牵着手的小情侣冷笑一声自语。 “他有女朋友,哼~周政,你就跟我扯淡,别说没有了,就算有,我也得给他搅黄,许新年,乖乖的等着我” 第104章 我来是打算带你去看热闹的 何娜嚣张放肆的表情似乎已经将许新年握近自己手掌心一般。 殊不知。 虽然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可对方仅通过几天的相处,早就把她那点儿小心思看透了。 并对此不屑一顾。 午睡过后,何娜算计着这一次与南鹤市运输公司的合作再有个天就要告一段落。 下一步的工作内容还在计划中。 她决定凭借自己貌美的外表和开朗的性格,想要以最快的时间拿下许新年‘这只猎物’。 于是找到周、许二人,以他们帮助为由主动请大家吃饭。 周政喜滋滋的跟个二傻子似的,专属于某些男人的自信在这一刻爆棚。 拍着胸脯说道:“好呀,不过有哥在,怎么能让妹妹请客呢。” 说着便抬手拍了下许新年的肩膀。 “上回吃饭小许没去成,今天晚上可不能再找借口不去啊。” 许新年抿着嘴轻笑道:“那我可算是沾了周师傅的光了,这样,周师傅请吃饭,我请喝酒怎么样?” 相比于前几天半推半就的林向东,许新年的回答让周政很满意。 “不错嘛小许,踊跃参加活动,你可比你排长懂事多了” “东哥他平时不喜欢跟大伙一起约饭吗?” 周政叹了口气接着说。 “也不是,在南鹤,每次喝酒吃饭他都挺积极的,就是一出来,事儿就多了” 周政指了指远处的晴空。 “前两天下了场大雨,我想着晚上凉快一块散散步,他也是推三阻四的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 何娜在一旁装作懵懂的问道:“是不是他不喜欢有外人在” 周政赶忙开导何娜。 “外人?谁呀?你呀?他一大老爷们害怕见外人,这不是扯淡呢嘛,哈哈哈~” 许新年收声不语,特别留意着何娜的表情。 只见她似笑非笑,好像预知了周政的回应,僵硬的配合着扬了扬嘴角。 眼珠子在眼眶中随意无目的的转了两圈最终瞟向地面。 这一系列细小如丝的微表情出卖了她自己。 许新年双手抬起交叉抱于胸前,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轻蔑的微笑。 林家夏日的午后安静异常。 大宝吃完饭一头扎进姬小光家,二宝正甜甜的午睡着。 王淑萍查看了林向东小腿内侧的伤口。 由于时隔太久,伤口溢出的血液早已凝固,伤口周围的红晕渐渐被结痂替代。 “小伤,倒是你的腿,少干点儿活别总站着,反正大宝这几天也不上学,饭的话我会做的。” 王淑萍用酒精再次把周围的皮肤消了消毒说:“你下了班还要急着回来做饭怎么能行。” “有啥不行的,时间要是紧张,我就从外面买些熟食回来,总之,你别累着,夏天伤口最容易感染。” “再说,哦对了,小许送我去了医院,还给买了饺子,等他回来,咱得把人情还了。” “嗯,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会看着办的。” 说完,林向东看了看表站起身:“我上班去了,你睡会。” 也就是前后脚的工夫,林向东刚走没多久,一辆银白色的新款桑塔纳停在了林家门口。 “小萍姐。” 王淑萍闻声迎了出去,眼前一亮。 叶露身着一身鸡心领掐腰的红色连衣裙,红棕色大波浪披肩长发,将其衬托的落落大方。 “露露,快进来。” 叶露平时生活在富足的圈子里,很少踏入普通人家。 上次回林家老宅就对什么都新鲜,这次也一样。 叶露一进门就被院内干净整洁的区域所吸引。 眼睛在院中滴溜溜的转个没完。 王淑萍察也觉察到对方的好奇,于是疾走几步来到她身边介绍着各种陈设。 叶露朝着鸡、兔笼又走近几步:“这鸡肥肥胖胖的,养的真好。” “都是两个孩子给喂的,青菜、虫子、蚂蚱没少吃,大宝偶尔掉地上的米饭都不舍得扔,全都给它们了” “怪不得呢,它们什么时候能下蛋啊。” “再有几个月,算算日子,估计是中秋前后了。” “那这兔子呢,还要多久才能吃?” 王淑萍听闻对方说出口的话,急忙转头朝向屋门口和二宝的窗户前看了一眼。 确定二宝没睡醒,她急忙回应道:“跟鸡崽子一样。” 叶露也跟着看了过去,笑盈盈的问道:“怎么啦,怕孩子们听见啊?” “咳~” 王淑萍叹了一口讲述了前几天发生的小插曲。 “上周三邻居胖婶来串门,当着二宝的面,也是这么随口一说,他非要问清楚什么是杀了吃肉” 叶露听得来了兴致,急忙追问:“自己养大的,他舍不得?” “可不是嘛。” 王淑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 “他哥哥就把在爷爷家杀鸡和街上挂卖的猪肉讲给他听,这一听不要紧,闹了好几天,恨不能晚上不睡觉也要守在兔窝前面” “最后这场兔子保卫战,谁赢了?” “肯定是他呀,二宝扬言说,谁要是敢杀他亲手养大的兔子,他就让” 王淑萍讲到这里顿了一下,四下寻找大黄的身影。 “呐,就它,这只黄狗,他就让大黄咬谁。” “哈哈哈,二宝真是太可爱了,就冲这个,我都有点儿迫不及待的要个孩子了。” 王淑萍上前牵起叶露的手往屋内走,边走边说。 “这话呀,我也曾经对咱二姐说过,我羡慕她和四姐家的闺女,但是到底能生个啥样性格的孩子,还得看缘分。” “也是,小萍姐,看这屋里屋外整洁的,特别是那笼子前面一点儿臭味都没有,就知道你是个勤快又爱干净的人。” “哎,勤快就等于要挨累,活儿不认人,谁干累谁,露露,我家只有白开水,你别嫌弃就好。” 说话间,王淑萍就准备去给叶露倒水。 叶露急忙摆摆手以示拒绝:“不用忙了,我来是打算带你去看热闹的。” 听到这两个字,王淑萍顿时想起来与她之前的约定。 “你是说,下午你要去见杨青和她父母?” “对,跟他们约好了,今天我就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这拖拖拉拉没完没了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的。” “好,你等会儿,我把二宝送到邻居家去,然后咱们就走。” “不用,带着二宝去,也让孩子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什么是人性。” 对王淑萍来说,这样当然好,不然还要麻烦别人,只不过这种场合带着孩子,恐怕不合适。 叶露看对方轻咬嘴唇犹豫着,于是开口继续说。 “没事,二宝这么乖不会捣乱的,到时候你也不用开口,你带着他在一旁看着就行” “嗯,行!” 叶露起身在客厅来回踱步。 “小萍姐,你见过杨青吗?” “没有,我嫁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了。” 叶露低头用那双火红色的漆皮高跟鞋轻轻搓动着地面。 “那,你对杨青有了解吗?” 王淑萍想了想说道:“不是太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些零零散散的片段,这其中,大嫂说的最多。” 叶露接着问:“那,就用你听说的对杨青做个总结。” 当这句话出口后,王淑萍显得略微诧异,她不明白叶露突然聊及这些,是因为还未曾见过杨青吗。 她开始小心翼翼的回忆,生怕说错了什么误导对方。 “杨青她,漂亮、温柔,乖巧的同时还带着叛逆,大概就这么多。” 叶露没有回应,在屋内转了一圈后走到二宝的房间。 眼神猛然严肃的看向王淑萍,口气冷冷的说。 “世界上有九成九的人,都是带着面具活着的,夫妻、血亲、朋友,当然了,还有我自己,面具等同于氧气,摘掉了就不能活” 叶露正经说话的时候,总会说类似很有哲理但却晦涩难懂的话。 这时的二宝刚睡醒,呆愣愣的起身坐在床上看着倚靠在门框前的叶露。 叶露对二宝笑了笑:“他醒了。” 转头再次面向王淑萍。 “你不是没见过杨青,也不了解她和向军之间都发生过什么嘛,几个小时就能把这十年的感情讲清楚,不对,半个小时足够用” 叶露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林向军和杨青之间夫妻一场最大的嘲讽,甚至完全推翻。 等见证了这一切,王淑萍才明白。 叶露讽刺的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而是天下人的。 第105章 我带着他去个厕所 叶露的专职司机将车开到市中心一处高档的咖啡厅门口。 这是她选择的见面地点。 在八十年代,咖啡厅这样富有神秘色彩,消费水平较高的门店几乎在整座城市都难找一二。 刚踏进店内,王淑萍再次嗅到那股浓醇咖啡的香气和另外一缕糕点中特有的香甜。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三人来到二楼一处视野开阔的转角处。 整间店铺内的客人甚至还没有服务员多,二楼更是除了他们几人难觅其他身影。 片刻后,服务员端来了一桌子的饮料和甜品。 叶露含笑轻抚二宝的脑袋:“二宝,这全都是小孩子爱吃的蛋糕,我们今天就乖乖的在这里玩好吗?” 二宝舔了舔嘴唇,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美味且颜值高的甜点乖巧的频频点头道:“这些我都能吃吗?” “当然了!” “谢谢三大娘。”二宝还没忘怎么称呼叶露。 叶露笑笑:“以后叫我露露阿姨,三大娘这个称呼不好听。” “好的露露阿姨。” 说完,他先是看了眼王淑萍,然后伸手指向粉红色蛋糕说道:“我想吃这个粉粉的,好漂亮呀。” 叶露轻轻的将碟子端过去:“这个是粉红香槟蛋糕,上面是奶油和软糖。” 王淑萍虽然没吃过,但她听到‘香槟’二字显然发现不妥:“香槟?是酒吗?” “是,不过,我特意让蛋糕师把所有含酒精的配料换下来,是用草莓苏打水来代替香槟,放心吃,没问题的。” 二宝拿着勺子挖下一块首先递到王淑萍面前:“妈妈,你先吃。” “二宝真是太懂事了”叶露止不住对其赞赏。 王淑萍笑着摇摇头:“妈妈不吃,你吃。” “嗯。” 蛋糕入口即化,浓香醇厚的奶油在口中搅拌,配合上软糯的蛋糕坯。 二宝一脸享受。 就在她们落座后没多久,王淑萍听见上楼的脚步声。 她寻声望去。 首先露出头的正是在林向军办公室见过的杨青父母。 这次与先前不同。 他们夫妻二人穿着打扮上选择了鲜艳体面的款式和面料做成的衣服。 特别是杨青母亲,上次花白的两鬓如今全黑不说,借着光的折射,还能看出发丝上涂抹了不少头油。 杨父的腋下则是多了一个黑色提包。 再向后看去,曾经只活在传说中的杨青终于现身。 消瘦白净的巴掌脸上,一双细小的丹凤眼,双眸无神,两腮上略带着一丝粉嫩。 樱桃嘴鸽子鼻。 柔顺的长发披在身后,白皙细嫩的四肢,身着一身清新淡雅的紫色小花连衣裙。 却如潘大云所描述的一样貌美动人。 王淑萍留意着她的举动。 上楼梯时扶着楼梯把手,整个状态显得十分羸弱娇嗔。 这种半死不活的病娇气质,别说男人了,就算是女人多看几眼也能激起心底对她的保护欲。 就当以为对方会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朝自己这边走来时,没想到,他们三人竟被领到了这层的另一个位置。 由于她们三人所处背对楼梯,所以杨青一行人上来后,只要不离开卡座,几乎看不到这边。 但从她们的视角望去,虽隔着一排装饰品,还是能看个清楚。 王淑萍眨巴了几下眼睛。 正打算开口提醒叶露,却发现她此刻面无表情的扭头紧盯着杨青那张柔弱不能自理的脸。 “哼~”叶露下意识的轻哼一句。 接着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两口对王淑萍说道:“我知道你喝不习惯咖啡,特意给你点了果汁。” 她指着另一个碟子里的蛋糕:“这款新品提拉米苏不错,你尝尝看。” 王淑萍见对方只顾着介绍吃的,显然提前知道杨青三人落座的位置。 于是她也没有多言,静观其变。 没过多久,楼下再次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只见两位男士上楼后直奔杨青处走了过去。 其中一人王淑萍没见过,而另一人走路速度很快,刚上来就背过身去。 虽然没看到正面相貌,但通过此人走路姿势和背影不难判断其身份。 他不是别人,而是林家老三,林向军。 王淑萍瞬间双眼圆睁,猛地回头看向叶露。 原本不是说好由叶露解决杨青一家人的吗,怎么林向军来了。 此时的叶露神情自如,一副淡然置之的状态,好似看热闹般时不时的朝远处瞟两眼。 一种好戏即将开场的预感在王淑萍心中升起。 她干脆转过身子,全神贯注的朝着林向军方向看了过去。 二楼安静异常,但面积过大。 刻意伸着脖子,也只能偶尔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林向军和另一人来到卡座后,杨父杨母坐在同一排,剩下就是杨青旁边的空位。 陪同的男人耳语两句将手中的大哥大电话交给林向军后转身下楼。 杨父杨母笑脸相迎,杨母更是迎过去扯过林向军的胳膊寒暄了几句经典开场白。 接着,林向军没有半点犹豫径直坐下。 这系列动作在旁人看来,完全不像是来处理难缠的麻烦事,反倒是更像一家人久别后一次普通的约会。 不知双方说了什么。 顺着林向军侧身望去,杨青抬手轻轻搭在了他手腕上,并且,林向军没有任何反抗与不满。 王淑萍眼睛再次用力睁了睁,她机械式缓缓看向叶露。 叶露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杨父杨母的嘴唇不停交错,眉眼微皱,手上也比划个不停。 像是解释,又像是自我检讨。 林向军则是全程不语,时不时点头认同对方。 又过了几分钟,二宝喝完一杯牛奶和一杯果汁后,实在憋不住想要上厕所。 别看他小小年纪,很多东西不理解,但很是会看大人们的脸色。 二宝察觉出气氛不太对,小心翼翼的拽了拽王淑萍的衣角。 王淑萍回神俯身将耳朵凑过去。 “妈妈,我想尿尿~” 王淑萍点点头对叶露说道:“我带着他去个厕所。” “好。”叶露抬手一指:“直走,前面那个门就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偷听的缘故,王淑萍就连走路时也蹑手蹑脚生怕被另外几人发现。 等从厕所出来,二宝在水池前搓洗双手。 王淑萍随意朝林向军所在位置看去,竟瞧见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一幕。 只见杨青一脸清纯无辜的模样,怯弱的地抬眼望着林向军,红扑扑的小脸抽嗒嗒地哭的梨花带雨。 豆大的泪珠一滴滴往下掉,呜咽着小小声说着什么。 别说林向军这样的大男人了,就连她自己看到此情此景,恨不能冲过去好好安慰对方一番。 这幕之下,叫人忽而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管杨青犯了什么错,凭借她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就值得被原谅!’ 王淑萍不自觉得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她对杨青的了解不全面,但在对异性拿捏这件事情上来说,完全算是手拿把掐的轻松程度。 再遇上个定力不足的男人,那玩他岂不是跟玩狗一样简单。 就在王淑萍还在剖析杨青下一步的举动以及林向军的反应时,更令人不能接受的一幕上演。 杨青哭的越来越痛,整个人眼见着啜泣到瞬身颤抖。 只见一旁的林向军伸出右手,将其环进自己怀中 第106章 是利益! 看到此情此景。 王淑萍吓得浑身一颤。 她转身冲到水池边关上水龙头,拉起手还没来得及擦的二宝返回座位。 叶露依旧神色自如的盯着远处的一举一动。 她正准备开口说话。 谁料远处的林向军缓缓站起身来,将伏在自己身上的杨青的手臂推下去。 杨青猛地站起来对着他呼喊了一声,林向军头也没回的下了楼。 他们之间说了什么,王淑萍的好奇心爆棚。 接下来,只见杨青的目光随着对方彻底离去,慢慢的转回身坐在原位。 她从桌上的纸巾盒中连抽了几张纸将眼泪擦掉。 杨青侧着身子透过窗户向下看,确定林向军坐车离去。 接下来,那张原本柔弱清纯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被一种冷冽凌厉,咄咄逼人的寒气所取代。 这种转变几乎是一瞬间完成的。 杨青从手腕上取下束头发的黑皮筋,把披肩长发婉转几次打了一个结。 杨父杨母挤弄着眉眼说了几句,杨青用力的拍了下桌子大吼一声:“够了,走!” 王淑萍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愣。 这不是人人口中,温柔似水的小娇妻嘛,怎么还有如此强势的一面。 正当她想继续看时,身边的叶露站了起来:“时候差不多,该我们出场了。” 没等王淑萍反应过来,叶露径直的走了过去,直接拦在他们仨人身前。 “等一下。” 看到叶露的一瞬间,三人脸上的表情明显愣了愣。 “你是?”杨青问道。 王淑萍听到杨青的疑问有些恍惚。 她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叶露,叶露也明确表示已经见过对方,怎么 叶露没有着急回答。 王淑萍领着二宝跟在后面,直到杨母看到王淑萍的那一刻,她双眼快速转动。 嘴巴颤抖了数秒后憋出一句话:“我认得你,你是林家老五林向东家的。” 王淑萍轻轻点头客气的打着招呼:“阿姨好,叔叔好。” “那你是?”杨青再次追问。 “叶露,林向军的未婚妻!”叶露淡淡的回答。 “什么!你就是叶露?”杨青吃惊的表情,再次印证了她们之前确实没有见过面。 “跳过寒暄这步,直入主题。”说完,叶露根本不在乎对方感受,挑选了相邻的另一张卡座坐下。 对方冰冷寡淡的态度令杨青十分不满。 她双手抱胸,挑了挑眉毛不屑一顾的甩出一句话就要下楼。 “你自信过头了,我跟你,可没话说。” “是吗,那你以为林向军赴约是为了什么?” 叶露的话戳中了杨青的心,坚毅的神情有些松懈。 “他是我的前夫,自然是来叙旧情的,再说了,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叶露抑制不住的嗤笑一声:“呵~” 随后抬眸冷冷的朝对方看去:“他来找你,是为那段感情告别的,而我,才是来善后的。” 杨青看着对方得意的姿态有种欺压的羞耻感,不想就此认输,依然嘴硬的继续道。 “哼~你以为你是谁呀,我跟小军之间的感情,轮得到着你善后吗?” 叶露听后脸色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种表情并不是生气,而是不耐烦。 叶露收声不语,盯着对方片刻后起身:“别绕弯子了行吗,我很忙的。” 随后继续道:“你比谁都清楚,你和他如同脱线的风筝再也没有可能抓住了,但,钱,还是可以握在手里的。” 如此敏感的字眼一出口,杨青眼中泛出了光。 王淑萍看的真切,杨父杨母先是默契的对视一眼,接着耳语着什么。 杨母从几分钟前一副威风凛然的模样瞬间慈祥了不少,拽了拽杨青的衣角。 杨青眼皮低垂,接收完母亲传递的信号后,站定的脚步朝前挪动了几步来到叶露对面坐了下来。 “你既然不喜欢绕弯子,那就直说。” 终于来到了正式谈判的阶段。 叶露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五千。” 坐在邻座的王淑萍一怔,好家伙,自己家几年的工资,不吃不喝得攒多长时间呀。 杨青却似乎对这个数额并不满意:“小军跟你提过我们之间的故事吗?” “八千。” “当初离婚,小军是被逼无奈,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就是他如今也忘不了我的原因。” “一万。” 王淑萍耳朵嗡嗡的,耳鸣声阻碍她接收信号。 这样小众的数量单位,上一次听还是林向东炫耀他的车开出去的公里数。 杨青不急不慢抬手展示着手腕上一条深深的疤痕,那暗红色凸起,看的叫人触目惊心。 “我为他死过一次,你能吗?” 叶露经历再多,说到底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 商海沉浮看得多了,为爱殉情却寥若星辰。 叶露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精神:“两万。” 王淑萍抑制不住的死死盯着杨青的表情,任何细小甚微的变化都别想逃离她的一双眼睛。 是的,杨青脸颊略略抽动了几下。 她也被震惊到了,却强作镇定,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再次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可怜他了,医生说,是个男孩儿。” 叶露瞪着她,眼神如冰,紧接着闭上眼笑了两声。 嘴角挂着一抹让人脊背发凉的弧度。 笑声如同未开化的荒原,低沉而冷酷。 “为了钱,居然能把你的骨肉拿出来讲价,哼~” 意识到不合适后,杨青狂妄的眼神开始收敛。 一味的前进让她像一只贪婪猛兽,失去了最基本的良知。 叶露瞅准时机,乘胜追击。 “我小的时候去过国外很多娱乐场所,其中最有趣的就是赌场,那些赌客们的样子我至今都忘不了。” 叶露玩弄起桌上的摆件娓娓道来心中感悟。 “你猜为什么唯独赌场最有乐趣,不是因为他们赢钱后极度亢奋的精神状态,是如何一步步从高山跌入谷底,深陷泥潭而不自知” 杨青不是傻子,贪财归贪财,可好赖话还是听得出来的。 场面一度被叶露所控。 面对提醒,杨青不发一言。 叶露接着说。 “直到把赢来的钱输光,甚至押上全部身家和性命,才会终止这种愚蠢行为,并不是因为他们想通了,而是他们没什么可输的了。” 战局十分明朗。 叶露的话音落下,双方陷入了长达几分钟的沉默。 这并不是较量。 毕竟两个女人无论从哪一方面都不能算势均力敌。 而是败下阵来后的妥协和想要在最后一刻挽回那分文不值的脸皮。 杨青开口。 “你这么有钱,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此话一出,叶露知道自己赢了。 气氛在不经意间变得轻松且微妙起来。 叶露笑笑:“这个问题问的不错,我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可惜,我也不知道答案” 打发完杨青一家人,叶露轻出一口气,转头问向看到全过程的王淑萍。 “怎么样,再对杨青做个总结。” 王淑萍脸色一红,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这个总结她说不出来。 那些强行拼凑出所谓的‘了解’在经历过后早已瓦釜雷鸣不复存在了。 “正常,人人皆如此,看似不可分割的关系其实与感情深浅没有多少关联,真正影响他的,是利益” “这个利益指的并不只有钱,而是所有可以权衡的东西,诸多情感中,唯有爱情最可笑” 叶露俯身摸了摸二宝的脑袋:“今天的甜品你最喜欢哪一款?” “那个嗯粉红色的。” “有多喜欢?” 二宝伸出两只小胳膊,在空中划出一个巨大的圆:“这么多,比这个房子还多。” “是吗?” 二宝狠狠点头:“是,它是天下第一好吃的!” “为什么最喜欢它?” “因为它甜,奶油也多。” “还有一个蛋糕叫红宝石,上面一颗糖水樱桃,下面有两层蛋糕两层奶油,一勺到底,能挖出一朵绵柔的奶油蛋糕云彩” 几句简单的描述,二宝口水不断。 “想吃吗?” “想!” 叶露装作为难的样子。 “可是,红宝石蛋糕和天下第一好吃的蛋糕只能二选一,怎么办呢?” “嗯嗯”二宝急的开始结巴:“我要红宝石蛋糕!” “好,我们现在就去买!” 说完,叶露站直身体,对王淑萍挑了挑眉,似乎在印证刚才的话。 她走出两步后,猛地停住:“差点儿忘了说了,其实我知道答案” 王淑萍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什么?” “是利益!” 叶露牵着二宝的手,潇洒的离开了。 留王淑萍一人怔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怪不得古人总说,难得糊涂。 第107章 得嘞,红霞妹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言的苦。 何娜严格来说,并不完全算是伏地魔,虽然她也生于原生家庭。 至少在选择男人方面不盲目,似乎还有可选性。 许新年的出现让她从插别人婚姻的‘过街老鼠’迅速转化为爱痴狂的追求者。 儿女情长天经地义。 但碍于一旁跟贴狗皮膏药一样的周政。 何娜追爱总要有所考虑,很多时候只能隐晦表达情感。 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周政是她不得已的最后一步棋。 所以她并不想把事情做绝,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何娜的每一次话中有话的表示,许新年都能察觉到,也会给予热情回应。 这样一来,算是给了何娜很大的希望。 几天后,新兴市和南鹤市达成下一步工作计划。 这一次项目完成后,第二次合作的时间线被拉长至两个月。 换句话说,何娜想要再一次见到许新年就是两个月后,甚至更久。 毕竟他们的工作都是临时性的,下次再来的司机中有没有许新年就不好说了。 于是,何娜迫不及待。 一次聚餐后,何娜想办法将周政与许新年分开,并获得了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何娜的酒量很好,却装作一副醉酒的样子倚靠在许新年手臂上。 “我还能喝,来,把酒倒上!” 许新年扶着何娜返回她的宿舍:“是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吗?” 何娜睁了睁眼睛:“怎么到宿舍了,我还没喝够呢。” 说完,假意转身要离开,被对方一把拉了回来:“不行,你再喝就钻桌子底下了。” “胡说,我一米六五的个子,那桌子下面也站不开呀~” 就这样跌跌撞撞来到门口,许新年刚要开门进去,何娜一把扯住他的衣领质问道。 “不对,你明明喝得比我多,怎么只有我晕呼呼的,肯定有人欺负我~新年,你要保护我啊~” 何娜娇滴滴,顺势就要伏在对方胸膛前,却被许新年狠狠地一把甩出倒在床上。 这一下子许新年几乎用上了所有力气。 何娜没喝醉,她的脊背好悬没被床下的硬木板给硌散架了。 她哼唧唧的呻吟几声。 就在许新年准备离去时,她强忍着背部传来的痛感撑起身子猛地拉住了对方的手。 “新年,你别走,你留下好不好” 许新年可不似林向东,跟别的女人说话讲分寸,从不叫小名,也时刻注意保持距离,被抱一下的都能郁闷一整天。 被拉住后,许新年没有挣脱,半推半就的说。 “这孤男寡女的,我留下算怎么回事,万一传出去你的名声不要啦?” “名声算什么东西,这么多天你还没看出来吗?” 他当然看出来了,可该装还得装。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看出来什么?” 何娜缓缓走过去,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看着红红的脸庞,许新年一时判断不出是酒醉的缘故还是示爱前的情绪酝酿起的效果。 何娜轻扭腰肢,声音颤抖,像是带着几分委屈,又有几分娇嗔,让人心生怜惜,不忍拒绝。 她轻抬小手拍着许新年的胸脯,眼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 “这都看不出来,真是个笨蛋,我喜欢你呀,我想跟你谈恋爱!” 何娜只顾着撒娇,未能及时察觉的到此时的许新年眼神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按照正常的行为逻辑来说,突然被表白的人在第一时间应该是惊喜、诧异、猝不及防。 许新年镇定自若,好似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可他肢体上的动作却并未停止。 他手一扬,乘势握住对方手臂:“我们才认识不久,你看中了我什么?” 以下的对话早就在一个人的时候,不知演练过多少次了。 何娜不慌不忙的抬起双眸深情望过去:“你是个好人,认真、负责,有担当,是个能依靠的好男人!” 他当然清楚,双方认识不足一周时间。 夸张点来说,甚至连模样都没看清楚,却能一口气说出自己身上这么多优点。 如此有分量的形容词实则与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段话不过是为了达到目标的教科书式发言,就跟收音机里的广告词一样仅起到了装饰作用没有意义。 但许新年暂未表现出来。 他满意的挑了挑嘴角,憨笑两声:“你观察的还真仔细,其实” “其实,你也挺不错的,只不过” 何娜见鱼对饵料感兴趣,心中担忧竹篮打水,急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我在南鹤没有亲戚,我想回去问问向东哥再决定。” 许新年说完这句话,一双眸子泛出了算计的光,盯紧了何娜的一举一动。 因为经他了解,面前活泼开朗的女孩实际上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单纯。 何娜是否与林向东离开有关,这句话便能验证自己的猜想。 果不其然,何娜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紧张压迫、甚至一度出现惊恐不安的微表情。 对于醉酒的人,这些话完全不具备杀伤力,那她的反应难不成真的和林向东有关? 何娜迷蒙的睡眼彻底清醒,就连脸上的红晕也褪去不少。 她挠挠耳朵又捋捋头发,最后两只手干脆揪起衣角反复摩挲。 结结巴巴且目光无法聚焦,持续不停地晃动。 “你你问他干什么,谈恋爱是你的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 “我不是刚入职嘛,工作还没稳定,连房子都没有,我们要是恋爱了,我总要对你负责呀。” 何娜迅速头脑风暴,想着下一步的对策,突然,她眼神笃定,似是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 “你不是还有个姑姑嘛,这种事情当然是跟自己家人说了,跟外人商量,不合适” 二人对话几乎完美无瑕疵。 反正已然证实猜想,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剩下多余的话也就没什么作用了。 许新年点点头表示认同。 “那,我征求一下家里人的意见之后给你消息。” “要快一点呦,不要让我等太久。” “不会的。” 说完,外向的何娜毫不顾忌的扑进许新年的怀里。 许新年更是不外道,上手将其揽住。 新兴市工作告一段落。 周政和许新年准备返回南鹤市。 出发前,何娜主动找到周政,把自己对许新年的爱慕以及两人恋爱的打算和盘托出。 碍于情面,周政没办法表现的过于失落,展现出一张比哭还难看耳朵脸,虚伪的祝福着他们两人。 心中自嘲着是不是有什么天赋在身,接连两次遇到了谈得来的女伴,没多久竟全部找到人生归宿。 “行了妹妹,不管怎么样,看到你幸福哥就放心了,希望下次再来,能有机会吃你的喜酒。” 何娜对许新年虽然目的不纯,可终究达成所愿,与崇拜的子弟兵在一起,感情方面也算是圆满。 但此时的许新年只在一旁笑而不语。 何娜这种普遍撒网重点捞鱼的女人,他才不要大冤种,回头随便找个理由就给打发了。 回到南鹤市,天色已经很晚了。 两人在木材厂把货物卸完,正与木材厂部门经理沟通事宜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你是林向东的同事?” 周政回头一看,数秒后,他也认出了对方。 “对,你是他邻居。” 杨红霞点头微笑:“是,去新兴市跑车,不是你和他吗,他怎么没在?” 说话间,杨红霞朝远处的汽车看了过去。 “哦,他有事儿提前回来了,这不,后续的工作是小许跟我一块儿完成的。” 周政拍了拍许新年的肩膀:“这是我们新来的同事许新年。” 这时杨红霞才仔细打量了一眼许新年,随便敷衍的回应了一声。 周政打趣的对许新年接着说:“认识一下,这位美女杨红霞,可是木材厂厂长夫人。” 杨红霞略显得尴尬抿嘴笑着:“别这么说,又不是谈工作,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叫我红霞就行。” “得嘞,红霞妹妹。” 第108章 你又想干啥!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 周政得知杨红霞来厂里是给丈夫刘永庆送换洗的衣物。 由于最近是旺季,刘永庆已经快大半个月没回过家了。 话题零散的聊了一圈后再次回到林向东头上。 杨红霞问:“向东怎么突然从新兴回来了,是单位安排的吗?” 周政点了一支烟,不急不慌的吐出几缕烟圈说道:“不是,听小许说是他家里有啥急事,连夜就走了。” 杨红霞与林向东同岁,自然清楚这个年龄肩上扛着的,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上有父母,中有夫妻,下有子女。 人到中年,最怕半夜接到不好的消息。 杨红霞急切的追问:“急事?出什么事儿了?” “啧好像是他媳妇摔了一跤” 杨红霞关心的目光迅速收敛:“哦,那严不严重?” “不知道,我这也刚回来,打算明天到单位见了他问问。” 杨红霞不再言语,又寒暄几句离开了。 周政瞧着杨红霞的背影出了神儿。 许新年把工作交接完成,走过来眉眼一抬瞟了瞟杨红霞问。 “厂长夫人怎么会和我们排副是邻居,他们家不是应该住在领导二层楼嘛。” “不是现在的,是向东老家的邻居,哎~在部队的时候,你听你们排副提起过他感情方面的问题没?” “听过,二连的连长给他介绍的对象,他没相上人家,倒是看上了小萍姐” “不是不是,我指的是别的。” “那没有。” 周政看着坐车出了木材厂大门的杨红霞,转头对许新年说。 “以你的眼光,你觉得她漂亮吗?” “还行。” 周政嫌弃的瞥了眼许新年。 “就这模样这身条,还行?你眼光够高的呀。” 周政顿了顿接着说:“虽然这么说不厚道,可要是拿何娜跟她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何娜的一厢情愿跟自己关系不大,许新年略笑笑并没有生气。 顿觉疲累的摇头憨笑:“嗨,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那~这位厂长夫人要是配你排副咋样?”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许新年一时噎语无法应对,暂未搞清楚对方此话的目的和意义。 许新年装作没听明白的‘啊’了一声。 周政没再继续说下去,不怀好意的笑了几声拍了下许新年的肩膀。 “呵呵~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别当真啊,等你跟我熟悉了,就知道我是个啥人了” 许新年对刚才发生看似普通的一次偶遇动起了脑筋。 年龄和经历他不如年长几岁的周政,但这并不代表自己愚笨。 有些真话通常是披着玩笑的外衣脱口而出的。 也就是说,那一个所谓的‘配’字足以证明杨红霞和林向东不仅是邻居的关系。 许新年满不在乎的说道:“其实,我也不太关注别人长相,看久了都一样。” “不不不,你可不能这么想啊。” 周政想将手臂搭在许新年肩膀上,奈何对方个子比他猛一些。 抬起的手最终拍打在许新年的背上,一本正经的聊起了关于找对象的话题。 “小许啊,虽然你是新来的,可看在你跟向东的关系上,我也没把你当外人” “我能感觉到周师傅你挺热心的。” “是,那就对了,我就是这么个热心肠,所以在有些事上,你得听听我这个过来人的意见。” “你说。” “说的合不合适的,你捡着听。” 许新年笑笑:“呵呵~行。” 接着,周政发表着自己对爱情和婚姻的观点,希望能够作为负面典型警示对方随意的态度。 “你排副的性格跟我相反,他,在婚姻方面没吃过亏,算是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经验,我就不同了” 家丑不可外扬。 周政接下来仅是简要总结了自己‘悲惨’的婚姻状况。 以卖惨及在自我认知中,想拥有什么样的家庭为主要内容进行阐述。 “说了这么多,终归到底就那么几句话,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会有变老变丑的那么一天,但是” 许新年又不是没开智的孩子,就连二宝都格外喜欢美丽漂亮的一切,更何况是自己了。 许新年张嘴把话接过去:“但是总得找个好看顺眼的女人,不然这辈子就白活了!” 这句回答算是彻底让周政对他刮目相看并拉近着彼此关系。 因为以上那些话他也曾经试图讲给林向东听,可林向东完全给不出他想要的回答。 反而动不动就拿道德和伦理规劝自己。 高山流水觅知音,琴声悠扬情难寻。 周政闪着略显得激动的目光赞许的伸出大拇指对许新年说。 “不错不错,你人虽比向东年轻,可在这方面比他强多了。” “哈哈~这不是人之常情吗,认识之前,最先了解对方,不就是眼睛能看到的外表形象” “太对了,你接着说!” “要是连这一步都过不了关,以后结了婚要日夜相处,看不顺眼饭都少吃两口。” 周政认同的用力鼓着掌,激动的情绪如同泉水般汩汩外溢:“不是少吃两口的事儿,是根本就没胃口吃。” “你要这么说,那确实挺惨,半夜睡醒了一扭头,好家伙,这是聊斋哪一集啊。” “哈哈哈!”周政笑的前仰后合的,直呼以后在运输公司罩着他,谁敢给他穿小鞋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说完,拉着对方一定要出去好好喝一场,不醉不归。 六月的天气喜怒无常,连心绪也变得浮躁起来。 时而骄阳似火,时而大雨滂沱。 天空越来越阴沉,天空闪电和雷声此起彼伏。 几分钟的工夫,晴空万里的下午瞬间变了脸。 倾盆大雨如银河倒挂,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硕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在地面。 挂钟在墙上咔嚓咔嚓的摆动着。 原本亮堂的屋内被厚重的乌云笼罩后,暗沉沉一片,一种压抑沉闷感止不住的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妈,我开灯了啊。” “开,大宝,你先用二宝的蜡笔涂颜色,或者空着先别画,等明天再去买新的。” “行,妈,下这么大的雨我爸咋回来呀,小许叔叔会开车送他吗?” 王淑萍将大宝揽入怀里,母子二人盯着院内地上激起的水花。 “不好说,上次小许是外出办事儿才特意往你学校拐了一趟,你爸单位雨衣雨伞都有,他会看着办的。” “哦,妈,晚上吃啥饭?” “你想吃啥?” “嗯~”大宝思考了半晌后:“我想吃馍蘸酱,奶奶做的西瓜酱太香了,我能吃两个馍!” 王淑萍笑笑:“行,那我再给你们炒个鸡蛋酱,配上小葱、黄瓜吃。” “太好啦,我光听着就饿了。” “那我先做饭去。”说完,王淑萍起身来到厨房忙碌起来。 周政家中。 孩子们各自在房间内写作业。 前一日周政回家后喝得酩酊大醉,今天一早就上班去了。 想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于是吴爱敏下午回来的时候从小餐馆打包了一些吃的,省去了做饭的时间。 听到门锁拧动的声音,小儿子哒哒哒的从里屋跑出来:“爸爸回来啦。” 周政高兴的正要俯身抱起迎接自己的小儿子,谁知,小家伙转身跑回客厅对着吴爱敏大喊。 “爸爸回来啦,能吃饭了吗,我肚肚饿扁扁了~” 周政进屋后,抱怨着:“看见了没,还养儿防老,根本就靠不住!” 吴爱敏切了一声:“他才多大呀,连屎都吃的年龄。” “咋啦,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自己的爹不如饭来的实惠~” “行了,别叭叭啦,你来,我跟你说点儿事儿。”说完,吴爱敏就要拉着周政回房间。 周政站定不动:“啥事呀,边吃边说呗。” “不行,我都憋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等你回来了,你昨晚上倒下就睡,就现在说!” 两人进屋后,吴爱敏把在医院亲眼看到的原原本本讲给了周政听。 周政警觉的瞪圆了眼睛:“你又想干啥!” 第109章 我想四姑姑了 吴爱敏眉飞色舞的将那天在医院偶遇王淑萍与许新年的过程从头至尾讲给周政听。 偶遇五秒钟,描述两小时。 坐在床边的周政翘着二郎腿,身体跟随抖腿的速度晃动不停且越来越快。 他显然没了耐心,连翻了几个白眼后。 “不是我说,爱敏啊,你对这种事儿是不是有啥执念,怎么动不动就往那地方想? 吴爱敏意识到周政这话是源于上次对林向东的误会,于是她拉来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上去。 椅子晃动着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 吴爱敏朝前佝偻着身体,双手放在两个膝盖骨上。 真诚和果断承认了之前的错误,又一本正经对这次事件斩钉截铁的发表言论。 “上一回我确实着急了,没搞明白林向东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就晃了那么一眼,但这次不一样,绝对不一样” 吴爱敏把整个事件的细微末节全部拆开。 “他们从医生那儿出来的时候,你是没看见,那男人的手托着小萍的手臂!” 周政听对方的口气中出现了几处向下的重音,却不知意义在哪里。 “你想说啥?” “男人的手!托着!她的手!” 周政眨巴了几下眼睛,依然没明白,十分不满的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直接说,别绕弯子,我都快饿死了!” “那个男人” “什么那个男人,人家有名字,叫许新年!” 周政站起来怒怼吴爱敏。 “不是,你是不是有病,小萍的腿受伤,走路不方便,许新年不托她的手,难不成托她的腿吗!” 吴爱敏见对方要走,赶忙边解释边扯住他的衣服。 “他怎么能托小萍的手呢,怎么着也应该是小萍扶着他才行啊。” “这都是什么破理论,大清亡的时候没人通知你吗,文革那几年,怎么把你这个封建残余给落下了” 平时的周政可不敢如此硬气直接怒怼吴爱敏,因为他手里握着对方的把柄,这才利用此事过过嘴瘾。 见对方脸色阴沉,正打算生气时,他乘胜追击。 “许新年是林向东参军时带的兵,人家和小萍认识十几年,扶了一把,让你说,还犯法了呗。” 周政平时就听不得吴爱敏在背后蛐蛐别人感情方面的事情。 他装作气得不行,着急想办法终止话题:“再说了,小萍跟咱认识也快十年了,她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说得好,就等你这句话呢,就算小萍没别的想法,那男的额~许新年可不保准!” “又为啥呀?” “眼神呀,你是没看见,许新年看小萍那双眼睛里全是感情,你还别不信,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里表达的就是心里想的!” 周政轻哼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反问道。 “呦,还挺有研究,在化工厂做会计真是屈才,你应该去拜菩提老祖为师,跟那孙猴子一样火眼金睛,随便一瞅,嘚!妖精!快吃俺老吴一棒,哈哈哈” 吴爱敏听出了对方的讽刺,面上立刻难看起来,瞪圆了眼睛沉默不语的盯着周政。 “不信拉倒,回头我就找个机会去试探试探他们,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话音一落,吴爱敏正要向外走,这次反被周政拦住。 周政脸上的微微上扬的嘴唇垂下,严肃的对吴爱敏说。 “别找事啊,上次把林家闹成啥样你忘啦,向东和小萍没追究那是人家大度,再搞一回谁都受不了” 周政松开握在门锁上的手坐回床边。 “要说就去说,反正向东也知道晓亮住哪,回头人家不高兴了反手一个举报,等警察把你弟弟的老窝端了,有你哭的时候” 自从医院之后,吴爱敏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为了这场‘好戏’添油加醋好不热闹。 偏偏忘了林向东曾是‘目击证人’。 这要真如周政所说,把对方惹急去派出所告他们一家子。 吴晓亮能不能抓住不好说,自己的包庇罪可是板上钉钉跑不了了。 就在吴爱敏犹豫考虑时,周政淡淡然的甩出一句。 “还有那些个电视机,怎么着也有个万把块钱,要是让警察都给收了,这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吃饭!现在就出去吃饭去,以后林家的啥事儿我都管了,一个字儿也不会再提!” 说完,吴爱敏扭动着肥硕宽厚的身子走出卧室,周政冷哼一声,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天色沉了几分,雨水渐渐小了不少。 王淑萍把晚饭做好后,走到门外向着路边看了好几眼,都未能瞧见林向东的身影。 于是转身回屋打算拿把伞出去打个电话问一下,还没等她将雨伞找出来,二宝在院子叫喊声传进了屋内。 隔着窗户向外看,是林向东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只见他脱下黑绿色雨衣,头发被雨水打湿呈一绺一绺的样子,发尖还向外滴着水。 王淑萍小跑着迎过去,接过对方手里的雨衣,用院中晾衣绳上的架子夹起来。 “晾着,明天一早再收起来。” 林向东腾出手后,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红色塑料袋交给王淑萍。 “给。” 王淑萍接过袋子:“这啥呀,咋还挂脖子上了。” “我怕淋湿。” 王淑萍打开塑料袋一瞧:“牛肉?下这么大的雨,买东西多不方便呀。” 两人边说边往屋里走。 “不是在外面买的,香兰姨她家有个亲戚想开间卤肉店,专门去外地学习了半年,卤的牛腱子肉,说让我们尝尝味道咋样。” 王淑萍托起袋子里的牛肉,一股香辛料混合着肉香味迅速窜出灌进她的鼻腔。 “穿衣穿缎子,吃肉吃腱子,这牛腱子肉可不便宜,香兰姨还怪大方的。” “啥呀。” 林向东抽来脸盆架上挂着的毛巾擦拭头发上的雨水接着说。 “她多精明一人,怎么可能拿牛肉白送,人家说按照市场最低价卖,谁乐意吃谁买。” “噗~她可是调度上的领导,又是杜经理面前的红人,有不乐意买的嘛。” “是呀,半个小时全卖完了,那生意好的,可比开门市的强多了” 王淑萍把牛腱子肉拿到厨房切成薄片,按照家人的口味调上配料汁。 牛腱子是牛腿上的肉,肉质细腻、香气浓郁、与调配好的酱料完美融合。 林向东夹起一块又一块送入口中品鉴后赞不绝口:“味儿不错呀,半年没白学。” “爸,牛肉好吃。”大宝也频频点头。 王淑萍抹了一把二宝脸上的西瓜酱:“是,开店的话,这个口味足够了。” “得勒,明天到单位给她反馈,哦对了,一说别的差点忘了,下午四姐打电话说让你确定下过去的时间,她好提前安排工作” 王淑萍刚好喝了一口鸡蛋甜面汤,被突然提起的话,好悬没给呛到。 “咳咳~” “你慢点儿喝。”林向东起身端来水,轻拍着王淑萍的后背:“快喝两口水顺一顺。” “我还没想好去不去呢,吃饭那天,我以为楠楠也就那么一说。” “自从有了大宝,你连南鹤市都没出过去,反正放假了,想去就带着孩子去玩一圈。” 王淑萍没有说话。 她不是那种喜欢到处游玩的人。 俗话说,看景不如听景。 别人对景观的介绍更能诱发人心向往,为亲历其境观看景物所不及。 其次就是,要带三个孩子一起去,一路上光剩下疲累了,哪还有心情游玩。 不去后悔一阵子,去了后悔一辈子。 大宝二宝两个小家伙当然乐意出去玩,只要不在家呆着,去哪里都行。 他们催问着王淑萍:“妈,咱们去去,我听姬小光说,南方那些大城市可好玩了,吃的喝的玩的,见都没见过” “妈妈,我也想去我想四姑姑了” 王淑萍看着孩子们笑了笑:“假期时间长着呢,我再考虑考虑。” 林向东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想法,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楠楠现在跟四姐见面还要让别人陪着,跟自己亲妈这么生分,以后可怎么办呀” 第110章 我想去外地玩,可我奶不让 林向东无意间的吐槽刚好戳中了王淑萍那颗善良的心。 她才意识到,闫胜楠对林向丽的感情来到了青春期的节点上。 这样的年龄,正是孩子和父母闹别扭的时候。 加之林向丽忙着挣钱,对闫胜楠疏于管教,她小小年纪又常听到来自身边亲人对母亲抱怨诋毁的话语。 两人的关系没能闹崩,足以说明闫胜楠有多乖巧懂事了。 她对母爱渴望的同时,又不能不顾及自己对林向丽这么多年的气愤。 这种又爱又恨的复杂情感很容易叫人迷失。 而王淑萍作为中间人,起到了缓冲矛盾的作用。 以此说来,这趟南方之旅确实很有必要。 另一边,闫胜楠沉浸在放假的愉悦中。 她不确定王淑萍是否会同意和自己同行。 但出于对这位好说话的小舅妈的了解,大概率王淑萍会帮她完成去南方见母亲的心愿。 她那颗小小的,如同一头林间小鹿,细腻且短暂的心脏,每一分每一秒都为了这件事而好奇。 闫胜楠一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畅想着见到林向丽第一面应该w微笑还是一如既往的板着脸。 那声‘妈妈’什么时候叫出口才合适。 快到林向丽的生日了,去之前要不要带个礼物送给她,可是,送了礼物会不会让对方得意忘形 全都是各种问题,迷迷糊糊中,她刚打算睡着,奶奶的叫声吵醒了她。 “楠楠,快出来,你倩倩阿姨来了。” 虽然自己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可每次冯倩倩来,奶奶唠叨和不满的情绪收了个干干净净。 与提起林向丽时截然相反,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 她不喜欢这种反差感,甚至讨厌一家人面对冯倩倩时笑的那张脸。 这让她偶尔觉得虚假、恶心。 因为每当那位全家口中的‘好阿姨’来的时候,其乐融融之下,唯独只有自己像个外人,或许说,是个多余的人。 自从林向丽去了南方后,她的童年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女人便是冯倩倩了。 对方说话慢而柔,音量比夏天耳边的蚊蝇声大不了多少。 按理来说,在一个正是需要母亲陪伴的阶段。 一个脾气火爆大嗓门又不常见面。 另一个温柔细腻好说话。 闫胜楠从不否认对方付出的种种,可是在自己意识中,这个女人从没有替代过母亲的位置,一时三刻都没有过。 相比于冯倩倩而言,王淑萍在自己的生命中存在的地位都会略胜一筹。 她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没想通,也许就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而已。 “啊,知道啦!”闫胜楠回应后,依旧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客厅中传来了热闹的说话声,她听得不痛快,转身侧躺过去,把枕头蒙在耳朵上隔绝外面传入的声音。 在一阵对话后紧跟着扬起了银铃般的笑声,但很快笑声就消失了。 声音几乎是在一瞬间戛然而止的。 闫胜楠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她猛地抽下放置脑袋一侧的枕头。 果然,鸦雀无声片刻后再次恢复吱吱呀呀的对话。 “楠楠,赶紧起来,倩倩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还有新衣服”闫母催促着。 “哦,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快点儿,一会儿咱们全家下馆子去,赶紧起!” 小孩子都喜欢去外面吃饭,闫胜楠也不例外。 她噌的一声从床上翻坐起身,眨巴着好奇的眼睛问道:“为什么突然下馆子呀,今天是啥日子?” 闫母双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她抿了抿嘴唇,似乎并不想说明原因,只是随便敷衍了句:“你这孩子,下馆子要啥理由啊。” “我爸抠的不行,他出钱请客肯定有事儿,到底是啥事啊。” “你管啥事儿呢,我过生日。”闫母胡言乱语的撂下一句转身离开。 闫胜楠闭口不言,小脑袋思考了数秒反驳道:“啥呀奶,你生日才过完没多久,又骗我” 晚饭时间。 闫家四口外加冯倩倩在酒桌上说笑着。 坐在闫胜楠身边的冯倩倩不停的给她碟子中送着菜。 另一边的闫大海看后说着:“你吃你的别管她,这么大的孩子了,想吃啥让她自己夹。” 闫胜楠抬头看了眼父亲,低头闷声吃着饭。 “我不是怕她够不着嘛。”冯倩倩轻抚着闫胜楠的头发说:“放假了,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闫胜楠放下筷子:“我想去外地玩,可我奶不让。” 闫母一听,立马转变态度:“净胡说,你不就是想去南方找你妈去,想去就去呗,有啥不行的。” 闫胜楠翻了个白眼:“你在家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不是为着你的安全考虑怕你走丢了,现在人贩子可猖獗了。” “我小舅妈领我们去,咋能走丢了呢。” “得得得,翅膀大了我也管不了了,爱去哪儿去哪儿,真是个小白眼狼。” 闫胜楠听到奶奶松了口,于是反复确定。 “你说真的?你真让我去?” “让!” 闫胜楠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却没发现此时饭桌上剩下的四个大人眼神对视交流信息。 接下来的几天里。 王淑萍与林向丽沟通到达日期。 闫胜楠也兴奋的在家准备着此次旅行中能用的到的物品。 临行前,林向东特意从单位开来一辆吉普车,将几人送到车站。 孩子们在候车厅高兴的叽叽喳喳。 王淑萍则是再次对林向东交代着家中部分常用的生活物品的位置和数量,并嘱咐他要好好吃饭,少去应酬喝酒。 “放心,你说的我都记着,保证执行到位。”林向东调皮的抬手对着王淑萍敬了军礼。 王淑萍笑呵呵的将对方的手放下来。 “我信,就是不保证其他人影不影响你,原来只有一个周政,现如今又来了个小许” 大宝从椅子上窜出来对林向东说:“爸,喂鸡喂兔喂狗这事儿也得执行到位才行。” “去你的,执行到位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信不信我揍你。” 顺势,林向东抬手要打,大宝扮了个鬼脸跑开了。 林向东接着说。 “他们顾不上,周政家里前两天出了点儿事,他爸不小心摔了一跤住院了,一下班他就往医院跑,小许” 林向东从周政那里听说了许新年与何娜的关系,很是担忧。 “你知道,他跟何娜,我,我没法说呀” 看着对方为难的表情,王淑萍深有感触。 “确实,说了,你遇上的那事儿别人就知道了,要是不说,又感觉对不起小许,真是婆媳吵架儿子劝——左右犯难。” 林向东点点头沉默不语。 “这事你拿不定主意的话就先别管了,反正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又隔着一座城市,不会发展太快的,等我回来再说。” “嗯,我听你的,媳妇儿,这趟真是辛苦你了,带着仨孩子一路上受的罪比在家里多多了” 王淑萍听后十分安慰,原来那天林向东虽没开口提,心里却是有数的。 林向东挽了挽王淑萍额角的头发接着说。 “南方大城市,消费水平肯定高,去一趟不容易,咱既然决定去了,就别在乎那点儿钱,你爷们儿别的本事没有,挣钱方面还是不含糊的” 林向东的话再次填补了王淑萍对南下之行,其中一部分忧虑。 更是全部抵消了她对这趟旅程所有的恐惧。 不管是行程中的劳累还是晕车的痛苦,亦或者是高额的花销,但只要想到家里始终有人等着她回来。 她的心就是温暖的。 候车厅的语音播报开始了。 旅客们陆陆续续的聚集到检票口。 自打两人结婚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长时间分离。 王淑萍看着不远处停靠的绿皮火车和林向东频频摆手告别的样子,心中竟然涌上一股不舍。 “回去,我们上车了。” “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两句最普通的对话中,深藏的都是对彼此最浓烈的爱意。 第111章 不碍事,你放着吧 过了检票口,王淑萍领着三个孩子来到火车前面。 列车外观是经典的橄榄绿,搭配黄条色带的涂装,在车头还能嗅到一股燃油味。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坐过火车。 婚后这十年里,父母和弟弟妹妹从东北来过数次,她也只是过来接站。 一瞬间,王淑萍的回忆来到几年前一个春节前夕。 她和林向东来车站接娘家人。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汽车是富贵人家的专属,长途客运汽车票价也是不菲。 作为普通人长途出行最适合的只有绿皮火车。 这也就使得春运期间,全国各大绿皮火车几乎处于人员爆满的情况。 人挤人、物压物,一个位置几个人轮着坐,列车员走过一个车厢至少需要十几分钟。 让她记忆犹新的一幕。 当时由于上下车乘客随身带着包裹,这就使得本就窄小的车门通行起来更加费劲。 下车的人下不去,上车的人也上不来。 王淑萍家中最小的弟弟王作军是个有小聪明的人。 只见他用力将车窗向上抬起,顺着窗户就先把行李抛了出来。 人也从窗口一跃而出,顺利落地。 今日虽不似春运那时候的客流量,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返乡时大包小包带着一大堆东西上火车。 距离开车时间还很富裕,王淑萍并没有过于着急,而是让闫胜楠左右手牵好两个小家伙。 自己则是拿出车票寻找对应的车厢。 她看着手中票根上显示的位置一一寻了过去。 “这里,孩子们跟紧我不要乱跑。” 简单叮嘱了一句后,王淑萍把身上背着的双肩包裹拉了拉,手里拎着的行李袋坠的她的双臂酸溜溜的。 一走进车厢。 股股闷热感混合着各种不明气味扑鼻而来。 那个年代火车中的空调并未普及,又正赶上酷热难耐的暑期,王淑萍仅吸进一口气便顿感浑身不畅。 在穿过一条狭小细长的走廊后,四人终于来到位置坐下。 早期绿皮车的硬座没有安装弹性座垫,只有普通皮质材料包裹,舒适度较低。 乘坐的时间久了,腰疼背疼全身疼。 那个年代火车票价并不贵,但往往慢一步,车票就彻底售罄。 有些人甚至为了得到一张回家的车票,只能拿出辛苦一个月或几个月的钱去买一张黄牛票。 林向东心疼王淑萍和孩子们,特意提前几天想要买高级软卧票。 奈何车票已经全部售出,只买到了软卧包间的上下两张卧铺票。 高级软卧的包间是双人,普通软卧的包间是四人。 对这趟长途旅程来说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从其他车厢经过短短数秒钟,仿佛看遍了人世间。 有人在车厢悠闲的抽着水烟,有姑娘拉着二胡引来上下铺乘客注视。 硬卧车厢里,有年轻男子像玩杂技一样躺在座位的靠背顶上。 还有买不到票的母亲蜷坐在车厢的连接处,旁边的孩子太瞌睡,站着就睡着了。 王淑萍把行李塞进座位底下,将带来的食物放置在床头床尾。 对面上下铺还没来人,所以包间中略显得宽敞不少。 闫胜楠懂事的帮助王淑萍整理物品。 大宝则是跳着脚想看看上铺什么样子:“妈,我能上去看看吗?” 王淑萍没有理会,而是先征求了闫胜楠的意见。 “楠楠,上下铺你想睡哪个?” 闫胜楠半点犹豫都没有的回答道:“我都行,让两个先挑。” “那那我要睡上面。”二宝急着想要占尽先机。 大宝紧随其后:“我也想睡上面。” 闫胜楠笑呵呵的摸了摸二宝的头对王淑萍说:“小舅妈,那我就睡下铺。” 王淑萍知道她是谦让,于是对二宝劝说:“二宝,上下铺都一样,你还是陪妈妈在下铺。” “嗯~嗯~”二宝哼哼唧唧的扭动身体以示拒绝。 “小舅妈,你就让他们上去,下铺方便,而且我还能帮忙看东西。” “你奶奶教你的?”王淑萍抬手将闫胜楠脸旁落下的一缕头发挽到耳后。 “不是,我爸说的,他说上了火车要看好自己的行李,有很多小偷会趁机下手偷钱包。” 闫大海提醒女儿的话十分有必要。 火车上鱼龙混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很多人一上了火车身心松懈,警惕心也跟着降低,一部分专业盗贼会趁这段时间作案。 甚至还有一些没赚到钱的乘客铤而走险,在车厢内下手。 只要你睡着了,或稍不注意,行李很可能就莫名其妙地失踪,导致自己钱财两空。 “小舅妈,咱俩把上厕所的时间错开,你去的时候我在这儿看着,睡觉的时候,把” 闫胜楠话没说话,朝前走出两步左右观察确定附近没人后,压低声音继续说。 “把钱包压在枕头下面,这样一来,要是有人想偷钱,咱们一下子就能醒” 王淑萍看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闫胜楠很是安慰。 她轻拍对方肩膀:“坐下歇会,这俩臭小子算是靠不住了,那到之前,咱俩就好好配合,争取不给小偷下手的机会” “他们肯定没机会,我睡觉的时候也睁只眼。” “睡着了咋睁眼啊,你是鱼啊。”大宝听着下铺两人说话,好奇的插嘴问道。 王淑萍和闫胜楠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看大宝伸下来半个身子,小手想要抓取桌子上摆放的宣传牌。 王淑萍啪的一声打在了对方手上。 “小心翻下来,我跟你俩说,谁要是没事找事瞎折腾,不管火车开到哪儿,我都给你们扔下去。” 大宝一听,似乎预计顺利的到达前,自己不可能老老实实不犯错,于是他对王淑萍口中的惩罚动了心思。 “扔扔下去,那我跟二宝咋回家呀?” 闫胜楠自然听明白了,这不就是吓唬他们嘛,张嘴就要解释,被王淑萍拦下。 “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接你,不过,他要是来了,动不动手揍你们,你哥俩自己想去。” 大宝叹了一口气:“还有啥好想的,肯定挨揍呗。” 说着,伸出来的半截身体安分的缩了回去。 几人的话音刚落下没多久。 闫胜楠看着窗外的建筑物和行人渐渐退后:“车开了。” 绿皮火车缓缓启动,车窗外的风景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 车轮在铁轨上轻轻摩擦,那熟悉而悠扬的汽笛声回在荡耳边。 上车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到达自己的座位。 走廊上嘈杂声逐渐钻进每一个包间。 这时,一位大嗓门、身材娇小黑瘦的中年女人大包小包跟搬家一样拖拽着各种行李出现在包间门口。 女人抬头看了看包间号码,确定后身手矫捷的跨了进来,随后将行李往床下塞。 塞完后还是有一两件遗留在门口。 女人不好意思的笑着与王淑萍商量:“我带的东西多,先搁这儿,一会儿我整理整理,再找地方塞进。” 王淑萍礼貌的笑着回应对方:“不碍事,你放着。” 刚说完,王淑萍耸了耸鼻子,突然嗅到一股臭味。 碍于面子,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站起来与闫胜楠换了个位置。 坐到门口处,那股子臭味更加明显了。 趁其他人不注意,她身体前倾装作擦鞋,靠近对面女人放置在门口的行李。 更加刺激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浑身打了个冷颤,呛的好悬没吐出来。 第112章 我...走错了... 王淑萍迅速调整坐姿,尽量距离那个包裹远一些。 接着她的手,下意识的放在鼻子下面阻碍着臭气的进入。 中年女人像是个爱说话的。 把行李整理完,刚坐下喘口气的工夫,女人迅速扫视王淑萍几人后开始热情攀谈起来。 经过介绍,女人名叫杨慧英,今年快五十岁了,住在南鹤市二矿家属区。 此次南下是趁着假期时间去看儿子一家人。 杨慧英盘着腿坐在卧铺上,指着王淑萍身边的三个孩子问道:“这都是你家的?” 王淑萍摆摆手:“不是,上铺两个男孩儿是我儿子” 她拍了拍闫胜楠的手臂介绍道:“这是我四姑姐家的。” 杨慧英仔细端详三个孩子的长相,故作迷信的咂着嘴不急不慢的说。 “看得出来,你和你家那口子还有你姑姐长得不孬,这仨孩子的面相都是有福气的命” 新鲜,真新鲜。 王淑萍还在东北的时候,受好友杨小娟的影响,就对算命这方面挺有兴趣的。 但凡是听说某某某处出了个算的准的‘大师’,那必然不怕费周折也要找到并且算上一卦。 民间卜卦的大仙儿说多也多,说少也少。 有些算命先生通过歪门邪道、投机取巧、察言观色,确实能说出了心中的部分疑惑。 现在仔细想来,其实就是说点儿模棱两可和含糊其辞的话,不过是一种折中主义态度的无效发言。 噼里啪啦说上一堆,总有几条能猜中。 可也有人会利用命中所带阴阳五行同步与天地之间的和谐与否来推断相应的吉凶表现。 总而言之,算命是科学还是迷信,谁也没办法给出绝对唯一的答案。 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杨慧英相处还有好些时日。 不如熟悉一下也可以相互关照。 王淑萍饶有兴致的接话道:“小孩子还没长开,哪能看出这个来。” 杨慧英立刻反驳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没有福气,未来能成啥事儿,那是一出生就戴在脸上的” 接下来,看似没多少文化的杨慧英给王淑萍讲述了一个民间小故事。 武珝小时候,袁天罡来到武家做客。 其父武士彟让小女儿一身男装打扮,谁知袁天罡看了半晌,脸色忽然认真起来。 他惊讶的阐述对方龙睛凤颈,日角龙颜,乃伏羲之相,将来必可君临天下。 “武珝?是武则天吗?”一旁的闫胜楠听的比王淑萍还要带劲儿,急忙追问。 “对。”杨慧英肯定的回到:“就是中国历史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 闫胜楠瞪大了眼睛,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故事,惊呼道:“哇,那这个袁天罡好厉害啊!” 杨慧英听后一脸得意,这套夸奖似乎说的是她自己一般。 “那当然,他可是唐代着名风水学家,你小不知道” 杨慧英转头朝王淑萍看去:“称骨算命你听过吗?” 王淑萍点点头:“听过,我还计算过,我的好像是” “哎,不能说不能说。” 杨慧英突然打断了她。 “这骨重多少,能倒推出你的生辰八字,除非找个靠谱的师傅算命,不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王淑萍配合对方说道:“呦,还有这说法呢,真是长见识了。” “还是不懂的人多,这个称骨算命法,就是唐朝周易大师袁天罡先生所创,其法将人的生辰八字,即出生” 她的话还没说完,车厢内突然走入一个手持车票的男人。 男人体态异常消瘦。 虽在八十年代超重的人相对来说较少,大部分人群基本能保持正常体重。 可此人瘦到几乎脱了相。 双脸脸颊凹陷,所以颧骨和鼻梁骨显得异常高挺。 露在衣服外面的四肢骨瘦如柴,手臂上血管青筋爆出。 他身穿一件白衬衣,脚下一双灰粽色凉鞋,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的近视镜。 王淑萍抬眼一瞅,那副眼镜的镜腿上也缠着几圈白色胶带,与她家邻居赵葫芦的眼镜如出一辙。 杨慧英终止了滔滔不绝的讲述。 她以为对方是包间中上铺的位置,于是赶忙起身将门口搁置的行李向着自己方向扯了扯。 “你进,不碍事了。” 谁知男人对包间内环顾了一圈没有应声。 也不知他是不是没听到,接着有些木讷的扫视了几人一眼。 “我走错了” 行为动作略微迟钝的向后退了半步出了包间离开了。 杨慧英砸几下嘴,嘴角向下撇了撇自语道:“不好,面相不好,过不了多久,恐有牢狱之灾” 十分有特点的近视镜和憔悴不堪的精神状态叫王淑萍对面前男人印象深刻,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也许被打断后失了兴趣,亦或是口干舌燥。 杨慧英蹲下身子从座位下面的包裹中抽出几个红、绿相宜的苹果。 “这是自家菜园子里种的,没打农药,尝尝。” 说着,她递了过去。 几人赶车也确实出了不少汗。 闫胜楠道了一声谢后接过几个苹果,叫上两个弟弟去了厕所清洗。 经过杨慧英身边时,对方再次仔细观察了三个孩子的相貌。 等孩子们尽数离开,杨慧英眼眉眯了起来,笑盈盈的对王淑萍感慨了一句。 “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王淑萍被夸后,虽明知对方的话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依旧客气回应。 “哎,啥福不福气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呀,俩孩子乖点儿、懂事点儿比啥都强。” 杨慧英再次仔细端详王淑萍的脸庞,抬起手在自己脸上比划着。 “你看看,你和你的两个儿子,眉骨凸起,说明性格方面天生乐观,心性坚强、善良,一生虽有波折,却能事事化险为夷” 对方神神叨叨的话一出口,王淑萍再次看过去。 顿觉那副市井女人的模样一扫而空,竟有几分东北出马仙的姿态在身上。 “嘶~不过,看那个女孩” 听到对方提及闫胜楠,王淑萍有些许紧张,遂追问。 “怎么了,她有什么不好的吗?” “看她双眉之中似有阴云,最近应该会遇上烦心事,事虽不多,但以她的年龄怕是不好承担,严重来说,有见血的风险” “啊!这!”王淑萍一听瞬间紧张起来。 杨慧英摆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说见血就要出人命,针尖扎破手也算是出血,不用过多担心。” “能想办法破解一下吗?” “用不着破。” 杨慧英手指着窗外的天。 “太阳下面的乌云再多也有散去的那一天,阳光乍现,对她而言,坏事变成好事也未可知。” 杨慧英清了清嗓子就大宝和二宝的面相继续说。 “两个男孩太阳穴饱满,天生有贵人相助,天资聪颖,如果肯认真学习,未来能够荣登科榜” 说完,对方沉默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 “枕骨突出,长大后长寿聪明,但看枕骨走向,怕是不能继承祖上财富,当然,如果没有财富可继承,也定能白手起家大富大贵” 杨慧英的话,如今能否说中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人是活在当下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未来的事情还是交给时间最合适。 王淑萍听后喜不自胜。 “哎呀呀,那就借您的吉言了,富贵荣华我不求,只要孩子们能健康快乐长大,一辈子无忧无愁,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杨慧英频频点头认同,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 “咱们女人呐,一生下来就是带着任务来的,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啥时候任务全完成了,这一辈子也就过到头啦” 闲聊告一阶段,就在俩人都感到有些疲累,正准备躺下休息会儿时,三个孩子洗完苹果回来了。 大宝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 刚进门,大宝就对着王淑萍喊出一句:“妈,我们在别的车厢里捡了个大哥哥!” 第113章 她们成绩咋样? 王淑萍抬眼一看。 在三个孩子的簇拥下,白白净净的男孩脸颊红扑扑的。 一副羞涩腼腆的样子。 孩子们手上还帮忙拎着几个大小各异的行李袋。 进了车厢,男孩礼貌道谢后对王淑萍讲述了刚才的经历。 男孩名叫李如峥。 一个人坐车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 由于第一次出行,对车厢号与票据上的编号并不熟悉,所以走错车厢。 在缓慢行驶的绿皮火车上。 食品、汗臭等各种异味弥漫在整个车厢里。 买不到坐票的的乘客席地而坐,导致没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环境更是脏乱,所有人都在尽量减少活动次数。 李如峥整个人都是懵懵的状态,他拿着票走了好几节车厢也未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直到遇上大宝等人。 大宝看出了对方窘迫,上前询问才得知全过程。 最巧合的是,当看完对方车票后,闫胜楠惊呼。 原来李如峥就是他们四人车厢中,最后一个上铺的乘客。 于是,在三人的带领下,李如峥终于找到了他的位置。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杨慧英笑着感叹一句后连忙让对方先坐下歇会儿。 就在李如峥抬脚正要跨过地上包裹往床边走去时,抬起的脚不小心踢到了杨慧英的行李上。 本来倒是没什么,谁知这一脚下去。 包裹中的臭味顿时升腾上来。 车厢几人表情痛苦不堪,匆匆掩住口鼻。 窜出来的气味儿十分浓烈,这下子就连行李的主人杨慧英也闻到了。 只见她回忆片刻一拍大腿慌忙解释道:“坏了,带的臭豆腐乳怕是漏了” 她蹲下身子哗的一声将行李袋拉开。 在连着解开两三个塑料袋后,更加浓重的臭味像是穹顶一般瞬间将整个车厢笼罩起来。 就连路过的乘客也十分嫌弃,或是扇动面前空气,或者掩鼻快速逃离。 这可苦了车厢内的几人。 孩子们被熏得纷纷干哕,大宝手脚麻利的想要将窗户开到最大,奈何力气不够。 一旁的闫胜楠看到上前帮忙。 窗户全部打开后,随着空气流动,臭味正在一点点消减中。 杨慧英把塑料袋扯出来看了看。 李如峥的那一脚并无大碍,是装着臭豆腐乳的瓶口开了,里面绿色粘稠的汤汁已经尽数流光。 臭味的罪魁祸首已经找到。 杨慧英一边处理臭豆腐乳一边尴尬的向众人解释着。 “我儿子从小就喜欢吃,自打他去南方工作成家后买的腐乳都吃不出我做的这个味儿,我想着带过去一瓶,没想到还漏了” 杨慧英提到儿子,脸上浮现出可惜的模样。 王淑萍能理解这种表情。 对方可惜的并不是一罐不值钱的豆腐乳,而是儿子心心念念的家乡味。 想到这里,她忍着臭味蹲下帮忙一起收拾。 用力一拧,瓶盖子拧紧后突然再次打开。 “是滑丝了,没了汤汁,里面的腐乳还能吃。”说完,她把最里层的塑料袋裹在瓶盖上增加阻力。 再次尝试,瓶盖和瓶口没有分开。 她将封好口的瓶子倒过来,并没有向外流淌的情况。 “应该是没事了”王淑萍说完,朝着桌子上看了眼并指了过去。 “这样,你把瓶子放桌上,下车的时候拿走,以免再出问题。” 问题解决了,杨慧英笑呵呵的答应。 “行,那就照你说的,不过我得去水管上冲冲,这味儿,确实挺大” 杨慧英出去后,王淑萍与李如峥聊了起来。 “你今年多大了?” 能看出来,李如峥这个孩子性格老实本分不善言辞,说话前眼睛总是转几圈,比同龄快人快语的孩子慢上一拍。 “我17了。” “还上学呢?” 李如峥点点头:“再开学上高三,在南鹤市第三中学。” 听到学校名,王淑萍顿时觉得眼前的男孩亲切几分。 因为林家老大林向国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林喜平、林喜安就在这所学校读高中。 还没等她开口,闫胜楠略显得惊讶道:“啊?你是三中的?” 李如峥再次点头。 闫胜楠转向王淑萍默默一笑:“喜平、喜安姐姐也是三中的。” “是,但她们是高二,应该不认识,不过也不好说”王淑萍解释。 “我大爷家的姐姐也是三中的,是对双胞胎。” 提到双胞胎一词,李如峥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我我我,我知道她们。” 遇到了相熟的人,闫胜楠显得兴奋不少。 她先是冲着王淑萍抱怨一句后,转向对李如峥问东问西的。 “可惜收麦和三舅订婚吃饭的那天,姐姐们都没来,我还想跟她们玩呢,对了大哥哥,你跟她们熟悉不?” 李如峥果断的表示:“我们一块儿办过节目,其余的,也不算太熟。” “那你能分清她们两个谁是谁吗?” 李如峥憨笑两声挠挠头说。 “一开始不行,见得多了就能分出来了,林喜平是姐姐,可她比林喜安低半头,反着记能分清。” 闫胜楠哈哈大笑几声后提了个让对方直接原地懵圈的问题。 “那要是她俩分开,不同时出现,你还能认得出谁是谁吗?” 李如峥似乎从没想过这个,张着嘴眨眨眼,呆愣了半天。 “我告诉你,我喜平姐姐的脖子正后方有一颗痣,喜安姐姐则是在锁骨的位置上有,我就是这么区分她俩的” 王淑萍平日里很少与林向国一家见面。 自从初二开始,潘大云对她们的功课就特别重视。 家族中任何活动都禁止她们参加,把所有时间都扑在了学习上。 上高中后更是不敢松懈。 所以闫胜楠的话,王淑萍也是第一次听,顿觉新鲜的很。 她好奇的问:“楠楠,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你大舅教你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发现的,要不然总是搞错她们,怪尴尬的。” 这时上铺的大宝探出身子接话。 “我就从来没有分清楚过,她俩太像了,连声音也一模一样,每次都叫错,搞得我看见她们都不敢说话了” 这时,二宝也跟着身体前倾道:“妈妈,我喝水。” 王淑萍端着水杯举到二宝嘴巴前喂水喝。 许是长久没见过两位姐姐,闫胜楠再次好奇的向李如峥接着问。 “大哥哥,那你说,是喜平姐学习好还是喜安姐学习好?” 李如峥抿着嘴微笑的看了过去,表情有些不自然。 “额应该是林喜平。” “我听说三中每次考完试都会排名,她们在班大概排多少啊。” 李如峥没有说话,眼神闪烁,似有一些无法言说的紧张感。 闫胜楠瞬时读懂了对方的表情,并未继续追问。 由于王淑萍正给两个儿子喂水,背对着他们,没听到对方回答,她好奇的再次开口。 “就是啊,她们成绩咋样?” “我不太清楚”李如峥吞吞吐吐的态度,王淑萍明白了一切。 跟随记忆,突然想到了潘大云和林向军两人的矛盾正是因为这一对双胞胎产生的。 几年前,林喜平、林喜安姐妹俩人成绩不好。 按照几次模考下来的分数,想上重点高中基本无望。 潘大云是个要强的人,在各个方面都想压别人一头。 特别是当得知两个女儿不能给自己争脸,她放下面子,与林向国一起找到人脉资源广泛的林向军请求帮助。 按她所想。 自己的两个女儿是林家甚至整个村子的谈资。 能生下来双胞胎不管在什么年代都属于小概率事件,特别在封建思想下的农村。 要不是祖上积德,祖坟冒青烟,林家往上数几代出不了一对双,自己能生,还不能说明两个孩子对林家的重要性吗。 但是,这番思想仅限于她自己。 林家其余人也就是表面高兴高兴,并没觉得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殊寓意。 当潘大云认定作为叔叔的林向军必然会帮忙被拒绝时,她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这不仅是驳回了她的颜面,更是影响了女儿们的未来。 林向军解释说,因成绩差的太远,即使出钱出关系进了市重点高中,结果也是一样的。 哪个学校没有第一名,哪个重点没有后进生。 师资力量和教学环境不能作为判断好坏的唯一标准。 现在想来,王淑萍莫名感慨当初林向军长远的眼光。 见聊成绩算是聊不下去了,闫胜楠也总要想办法打发无趣的时光。 于是再次问出了新问题。 “两个姐姐长得特漂亮,还是双胞胎,学校里有没有人追她们?” 说完,闫胜楠挑了挑眉毛,投过去一个色眯眯的表情。 第114章 大姐,赶紧的! 这也就是当着王淑萍的面。 要是在家里,闫胜楠的奶奶肯定又要对这话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闫胜楠处于青春期,对什么都是好奇的。 其中必然有关于恋爱的问题。 李如峥听后眉眼猛然晃动几下,像是在躲避,尽量不与对方的几双眼睛对视。 王淑萍看出了他的窘境,出言化解道:“她们姐俩一心扑在学习上,哪有时间做别的。” 闫胜楠听后立刻反驳:“也不是啊,我们班的前任班长就谈恋爱了,女孩是比他高一个年级的,全校都知道。” “啊?”王淑萍诧异:“老师不管吗?” “所以他就变成前任班长了呀,还为了这事儿叫家长了呢。” 王淑萍莞尔一笑,心想真是什么年代都躲不开儿女情长这个话题。 她接着说:“你大舅妈对你两个姐姐管得严,肯定” 话还没说完,王淑萍猝然愣了愣神。 她本人都不能给自己作保,聊起别人反而有些刚愎自用了。 她看向李如峥:“额应该不会早恋的” 本想着帮对方解困,怎么话茬又绕了回去。 看情形怕是逃脱不开了。 李如峥挠挠头,含糊其辞道:“我我不清楚,我跟她们没那么熟。” 闫胜楠年龄虽小,可那双伶俐的眼睛看东西可一点儿也迷糊。 从对方遮遮掩掩的态度下,王淑萍和闫胜楠二人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碍于面子,闲聊终于告一段落。 这时候杨慧英也将玻璃瓶清洗完成回来了。 人还没坐下就拉起王淑萍的手臂,对前方不远处的车厢指了指。 “走走走,快跟我去看热闹去。” 王淑萍看着对方飞舞的眉毛和扬动的嘴角判断大约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怎么了杨姨?” 当着孩子们的面,杨慧英无法言说,利用戏文中的故事随口解释了一句。 “秦香莲遇上赵昭公主,陈世美的脸都给抓花了~” 王淑萍明白了,这斗小三的戏码真是层出不穷啊。 相比于吴爱敏一口一个‘搞破鞋’,杨慧英的比喻真是文明多了。 “什么热闹,我也要看!”坐了大半天的车,孩子们也渐觉无趣,吵嚷着要跟着去。 王淑萍厉声喝止并嘱咐道:“不许去,老实待着,楠楠,你看好他们,我马上就回来。” 语罢,两人寻着从远处车厢中传来的喧闹声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车厢内本就不宽敞,但凡乘客几乎人人手中都有个行李袋大包裹之类的物品。 这样一来,走廊也好、过道也罢,显得更加拥挤不堪。 穿过车厢连接处,她们二人终于到了‘戏台子’前。 看热闹的人虽多,却为了保持绝佳‘观影’效果,谁都不说话。 除了当事人尖利怒骂的声音以外,周围一片祥和。 杨慧英年龄大,但身体素质强且手脚麻利。 她连着跳了几次,视线都没能穿过隔档一般的人群。 光听可不能尽兴。 她脑筋一转,把王淑萍拉到靠窗户一处座椅上,鞋也不脱直接踩了上去。 平白比别人高出半头,眼界一下子就打开了。 被人群围住的中心有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卷发男人脸上被抓出条条血印,正半跪在地上。 他身下藏着一个看不清样貌,衣衫被扯破的披肩长发女子。 旁边还有两个气势汹汹,怒目圆睁的女人。 应该是打了几个回合,这二人头发凌乱,喉咙中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再往前看去,还有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坐在旁边的座椅上,正捂着脸呜呜哭泣着。 战况十分明朗。 红裙女人抹了把眼泪,不停抽噎的说。 “老罗,你说你出差,我当时就觉着不对劲儿,原来是出来私会这个狐狸精” 这一幕,王淑萍秒回十年前和数月前林向丽手撕渣男渣女。 她以为卷发男人是过错方,如同当年的闫大海,自然不敢多言语,只能白白受着辱骂和指责。 令人万万没想到,卷发男人抬头狠狠地朝红裙女人看了过去。 接着凶巴巴的怒吼道:“闹闹闹!你不嫌丢人吗?” 看得出来,红裙女人的战斗力显然不如另外两人。 她愤怒的站起来,手指着男人痛斥着,声音绵软懦弱,竟半点儿气势也没有。 “我丢人?!你还讲不讲道理呀” 红裙女人深吸一口气继续谴责。 “你在外面养别的女人不丢人,要不是我偷偷跟着,撞破你俩奸情,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呜呜呜” 说完这句话,女人哭的更凶了。 旁边年龄稍大的女人接着说。 “二妹夫,你可真是会倒打一耙,还怪上我二妹了。” 男人嘴巴不肯让出半分,依旧理直气壮的接着滔滔不绝。 “对,我就是养别的女人了,家花没有野花香,反正事情已经闹开了,离婚!” “你!”红裙女人此时气得浑身颤抖。 他这话一出口,别说这位正妻了,就连一旁看眼的人的情绪也开始纷纷被调动。 杨慧英更是攥紧拳头自语道:“哼!陈世美,上狗头铡,铡了他的狗命!” “二妹,你跟他们讲什么道理,懂礼的人干不出这事儿,只有拳头打在身上才是真疼!” 三人中最后一个女人开口。 “就是,二姐夫,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她一辈子吗,别跟他俩废话,往死里打,让这对狗男女长长记性!” 说话间,三个女人一拥而上。 原本男人势单力薄眼看着要吃亏。 谁料想,卷发男人此时战斗力爆棚,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勇气,突然双手一扩站了起来。 不仅推开了妻子,甚至顺势就要打过去。 男人出轨还是女人出墙,实在是无关年代。 可在那个时候,大部分人的心性纯良、热情质朴。 还没等红裙女人躲闪,旁边看眼群众就有不少见义勇为出手帮忙。 妇人们将红裙女人拦在身后,男人们则是冲上去制止对方猖獗跋扈的行为。 没了男人的护佑,他身下的第三者落了单。 王淑萍探出脑袋伸长脖子,好奇的想要瞧清楚那名女子相貌。 这时候红裙女人的妹妹也察觉到,见姐姐暂时没了危险,迅速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第三者的头发。 随后对大姐吼了一声:“快来!” 露出脸后,王淑萍这才看清楚,这名第三者的模样与事件中正妻完全没有可比性。 眉眼细小、山根塌陷、鼻梁附近成片的小雀斑全部汇集在那张大脸盘子上。 “啧啧啧” 杨慧英发出一连串感叹:“半点儿旺夫相都没有,你说这陈世美到底图啥” 王淑萍顾不上回应她,因为这部家庭伦理剧即将迎来高潮部分。 乌黑稠密,作为爱美者加分项的长头发此时成了牵制她的工具。 此刻,大姐也窜了过去。 啪的一声极其响亮的耳光,十足十的力扇在了女子脸上。 “啊,放开我!” 长发女子晃动着身体想要挣扎反抗却奈何动不了半分。 谁让那张向外展露的脸打起来那么顺手呢,小妹再次催着对方接着打。 “大姐,赶紧的!” 眼看着大姐的手再一次抬起还没等落下时,被控制的男人挣脱束缚。 原以为他是要转身回去帮助情人,没想到他竟突破围堵,向着自己的妻子冲了过去 第115章 不怕被发现吗? 周围群众但凡不瞎,都明白这狗男人看见情人被打,彻底发了癫,想要对自己的妻子下手。 男人们的怒火被点燃,情绪纷纷激动起来,呼吸急促,拳头也握紧了。 妇人中不知是谁高喊一句:“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打倒陈世美,给秦香莲报仇!” 好家伙。 连抓敌特分子的口号都飙出来了。 她这一喊不要紧。 群众再也克制不住最后的理智,一窝蜂的朝男人扑了上去。 雨点般的拳头哐哐的落在他身上。 不仅男人没能得手。 原本只是观众的妇人们也看不下去,冲到第三者面前,扇巴掌的扇巴掌,拽头发的拽头发。 混乱的场面让人窒息,噪声和暴力的氛围充斥着整个空间,所有在场人的心情变得焦躁,难以放松。 杨慧英看到这里也不由得激动起来,抬腿就准备跨过座椅靠背加入其中,却被王淑萍一把扯住手臂。 吵架声、争执声、谩骂声在车厢中随处可见。 乘务人员对此早就熟视无睹,只要不是闹得太过,他们是不会随便介入的。 但现场情况正在恶化中,再没人管的话,出了人命也是未可知。 杨慧英不解的刚转过头,就看见身后来了三、五位一身绿色着装的乘警和几名乘务人员。 他们手中还带着警棍等阻止暴乱的专用器械。 其中带头的乘警对着骚乱的人群大吼一声:“都停,赶紧停下,不要再打了,谁再动手就把谁抓起来!” 乘警的话十分有震慑效果。 参与群殴的人迅速散开,现场也逐渐安静,只剩下事件当事人。 男人满脸、满身的淤青和血渍。 情人被扔在地上依靠着座椅,身边掉落了不少长发,脸上也被妇人们尖利的指甲抓出道道血痕。 红裙女人见这么多人帮自己,出轨的丈夫和第三者凄惨不堪的状态,她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乘警走过去指着几人询问情况。 红裙女人以及她的姐妹向警察讲述了全过程。 出轨的男人名叫罗桂锋,当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乡村教师,在自己娘家的引荐下,他才一步步做到了南鹤市某小学校长之位。 被打的女人孟凡是罗桂锋学校的一名美术老师。 两人不正当的关系从去年就开始了,罗桂锋一直隐瞒,并以各种理由与其外出私会。 前不久他又以出差为借口,早在数月前,女人就隐约发觉丈夫似乎不太对劲。 她把心中疑虑与自家的两位姐妹说了,在她们的鼎力支持下,三人一同跟踪罗桂锋来到这趟列车上。 当场撞破了二人奸情。 “呦,还是校长和老师,真丢人!” “就是,谁家的孩子还敢让他们教啊,上梁不正下梁歪,肯定没个好” 人群中有个明事理的人喊叫了一声。 “大妹子,他们哪个学校的,去上级单位曝光,把这种人从教育的队伍中踢出来,不能让他们坏了教师行业的口碑” “对,对,说的太有道理了,去举报他们” 你一句我一句。 周围群众也接连插嘴指责这种对道德规范的公然亵渎,和个人品德的极大败坏的卑鄙无耻的行为。 看得出来,几名乘警听后表情产生了一些细微变化。 但碍于公职身份,他们不得不站在中立的角度。 眼看着刚静下不久的车厢又有乱起来的苗头。 “行了行了,事情我们大致了解了,虽然他们的行为可耻,但打人也是不对的。” 乘警朝前走了几步来到罗桂锋身边:“你还能走吗?” 罗桂锋坐起身抹了一把鼻子上正不停往外流的血点点头。 “行,你,你,还有你们几个都跟我走。” 说完,乘警刚准备迈出步子,突然再次停住,转头对跟在身后的红裙女人等三人说。 “你们的车票我看一下。” 由于她们是捉奸跟上来的,是临时起意。 一码归一码,乘警按照相关工作要求对她们三人例行检查。 因为火车票在那时候可算是紧俏票证,一般情况下不提前买根本买不着。 三者中的大姐毫不忌讳,大大方方的拉开背在身上的皮包。 “放心警察同志,都是买了票的,逃跑白坐车那种事儿咱们干不出来。” 说着,她把票交到对方手中。 乘警接过来看了一眼随手转交给身边的乘务人员。 数秒后。 乘务人员将票没收:“经过核实,这三张火车票是假的。” “啥,怎怎么可能。” 大姐当场就不乐意了,随后解释道:“票可是我从车站大厅买来的,怎么能是假的?” 乘务人员向对方确认道:“你是在售票窗口买的吗?” 大姐明显一愣,摆摆手说。 “那倒不是,可也是在大厅,从穿着你们这身衣服的人手里买的,花了不少钱呢,咋?这还能有假?” ‘黄牛票’从八十年代就出现了。 特别是利用春运等车站人流量增大的机会,提前去站台或托人购买大量的火车票,然后积攒在手里。 直到火车临近出发前几天,他们才会出售。 即使如此,也会有很多人依旧买不到车票。 这时候他们就不得已购买高于原车票几倍甚至几十倍的票。 假如车票保真还好说,却有一些不良商人,将伪造的车票拿去卖,从而获取高额利润。 这样一来,直接导致火车白白多出许多手持假票的乘客。 尽管乘警不断加大力度去打击‘黄牛’,但这种现象不降反升,且越来越猖獗。 几名工作人员相互对视:“一些投机者,会利用着急坐车人的心理出售假票。” 虽然并不是明知故犯,可大姐还是不免心虚的问道:“那,那咋办呀,我也是被骗了。” “没事儿,一会儿跟我去补个票。” 随着他们的离开,车厢内终于重归平静。 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乘客拿这件事茶余饭后来打发漫长而又疲惫的时光。 返回的路上,王淑萍突然对黄牛票感了兴趣,主动聊了起来。 “现在的人是真能啊,连车票都能伪造。” 几乎每年寒暑假都要去南方的杨慧英对此并不觉得稀奇。 她笑笑说:“哎呀呀,这算啥,我认识个人,前两年物资紧俏的时候,什么肉票、粮票啥的,他都能自己造。” 王淑萍听说过这样的‘奇人’,现实中却从未遇见过。 她好奇的追问:“不怕被发现吗?” “不会。” 杨慧英十分有底气的继续说。 “那人的手艺好,造出来的票还有印章,可比真的还真上几分,从没失过手。” 说完,杨慧英迅速转头看向周围,接着压低了声音。 “家里就我一个人,儿子孝顺我给寄来不少钱让买台彩电,说黑白电视看人没颜色,你也知道,彩电哪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 在八十年代,购买彩电需要持有‘奖售彩电凭证’。 这种凭证是由国家商业部奖给全国售粮模范等特殊人群的,用于购买20寸彩色电视机。 老百姓只要有票和钱,买台普通黑白电视还行,彩电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于是,杨慧英就从她这位奇人朋友手中拿到了堪比真票的粉红色奖售彩电凭证。 上面印有‘中原省南鹤市五交化公司’和‘凭证售给全国售粮模范20寸彩色电视机壹台’的字样。 并加盖了商业部五交化工局的印章。 当然了,这枚印章自然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就这样,杨慧英顺利的买到了彩电。 惊诧和佩服两种情绪交织后,王淑萍瞪圆了眼睛无话可说。 “所以说,这小小火车票更算不了什么” 说话间,两人即将回到车厢前。 此时,车厢内,孩子们正在与谁交谈,时不时提到价钱,似乎买卖着什么。 等俩人走近一瞧。 如此有特点的男人不就是几个小时前走错车厢的‘瘦麻杆’嘛。 这人怎么又来了? 第116章 可是,我不想尿尿 男人不仅再一次来到她们车厢,这会儿身边还多了一筐梨子。 孩子们正与男人畅聊,大宝抬头瞥见王淑萍,兴奋的大声叫嚷着。 “妈,你回来啦,李叔叔卖的梨子可甜了,咱买点儿!” 见家中大人回来,男人立刻站起来主动打起招呼并自我介绍。 男人自称李明,去南方找工作,身边的一筐梨是自己地里种的,想着吃不完,反正火车也要开上好几天。 不如在车上卖一卖,挣多少算多少。 王淑萍再次上下扫视,看对方的神色比第一次见到时明显红润不少。 整个人的状态也比数小时前精神多了。 说话间,李明将筐子里的梨分别递给她们二人。 王淑萍摆摆手以示拒绝。 杨慧英倒是手快,接过来吭哧就是一口。 梨子汁水在她快速吸过几下后还是顺着嘴角滴落下来。 看得出,梨的品质非常出色。 杨慧英品尝后连连赞扬,之前的顾虑和评价一扫而光,当场买下五斤。 王淑萍则是对这个男人抱有不太好印象。 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见时,气血全无萎靡不振的状态在自己心里根深蒂固。 还是他耳朵上架着的那副与邻居赵葫芦一般无二破损的眼镜腿导致的。 “小王,买,确实甜。” 杨慧英的话和孩子们急切想吃的眼神。 王淑萍决定也买五斤。 这一下,李明的筐子里的梨瞬间见了底。 他鞠躬以示感谢后离开。 看到王淑萍盯着梨子发呆,闫胜楠在一旁询问道:“小舅妈,你怎么了?” 王淑萍回神:“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刚见他的时候,他手里没有这筐梨呀,怎么突然就卖上梨了。” 杨慧英哈哈笑了几声:“小王,一看你平时就不咋坐火车,这车上做买卖的人多了去了,哎,你看” 杨慧英指着从外面经过的几人,他们手里也都拎着东西,再向经过的人介绍。 八十年代物资匮乏,火车上售卖的东西种类少而贵,几乎没人会掏钱买。 因此,一些有经商头脑的乘客,就会趁此机会把车厢当作生意场。 只要乘务员不在,他们拿出自己带上来的东西,在火车上售卖。 小商贩们拿着带上来的东西,边躲着列车工作人员边逢人就问。 买家挑挑拣拣开始讲价。 一来一去这生意就谈成了。 那时候绿皮火车速度慢,动辄就是几天几夜的行程。 一趟下来,可以为他们赚取不菲的收入。 这也导致有些头脑灵活的小商贩专程搭乘火车,就为在车厢里售卖东西。 而且卖的花样层出不穷,有啤酒、水果、吃食、香烟等各式各样。 这种私卖行为,除了列车上的工作人员不乐意以外,对于乘客来说,还是十分受欢迎。 因为大部分商品的价格实惠,还可以讨价还价。 时间久了,‘火车卖场’成为了当年绿皮车车厢内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王淑萍笑了笑:“是,买东西的还真不少。” “是。”梨子香甜脆爽,杨慧英几口就吃完一个。 闫胜楠知道王淑萍爱干净,没清洗过的水果从不入口。 她懂事的拿起几个梨子再次跑到厕所处清洗。 就在洗好准备回去,下意识朝远处车厢随意看了一眼。 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令人狐疑的一幕。 闫胜楠躲入人群,并随之装作若无其事的向前走。 在经过一段车厢连接处时,恰巧听到了两人窃窃私语的正在商议着什么 同一时间,王淑萍蹙起的眉头并未因杨慧英的话而得到放松。 她试图搞清楚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于是假意聊天,想从孩子们口中问出心中的疑虑。 当着杨慧英的面儿,问李如峥不合适。 大宝时常精神不集中,也不合适问。 二宝虽然小,但讲话有逻辑又不会凭空添油加醋。 所以,她从上铺将二宝抱下来。 “妈妈,你干啥?” “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上厕所了。” 二宝按了按自己的小肚子:“可是,我不想尿尿。” “吃了那么多梨,梨子水分大,半夜去不方便” 说完,她抱着二宝向着厕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直到穿过卧铺车厢,再向前就是硬座车厢了。 王淑萍停下脚步。 她看了眼寥寥数人的餐厅位置。 内设餐桌餐椅,共容纳四十八人。 车厢的顶板、饰带板等材质多为白色玻璃钢板。 窗明几净,饭香扑鼻。 环境相比于其他地方可谓是截然不同。 人少的原因无非和价格有关系。 餐车的食物贵的吓人,比城市中大多数餐馆的价格高得多,甚至有些菜价能够媲美高级餐厅。 但食物的质量和味道却不尽人意。 因此,用餐的人向来都是最少的。 要不是这里不允许长时间占座休息,恐怕很多买不到座位的乘客都会集结于此。 王淑萍来到一处靠窗的座椅前坐下。 二宝疑虑的问:“妈妈,不是去尿尿吗,这里看着也不像能尿尿的地方呀。” “我走累了,咱们歇会儿再去厕所,儿子,刚才我和杨奶奶出去之后你有没有乖乖听楠楠姐姐的话呀?” 二宝点点头:“我都没从上面的床上下来过。” “真乖,那个卖梨的叔叔是什么时候来咱们车厢的?” 二宝十分认真的想了想,但这个年龄的他对时间没概念,脑子里的词库又极其贫乏。 就像在咖啡厅描述自己对吃过的甜点喜欢的程度一样。 二宝再次伸出两只小手,思考片刻后,放下左手,用右手拇指和食指丈量了大约五厘米的长度。 “嗯~就是,就是你们走后这么长时间他就来啦~” 虽然二宝的描述抽象,但作为母亲的王淑萍完全理解。 翻译过来就是,前后脚的工夫。 如果巧合还行,如若不是的话,难不成这个男人是有意而为之? “卖梨叔叔进来车厢后,只说了关于梨的话吗,有没有聊别的,比如说,车厢一共几个人,你们的爸爸怎么没来” “妈妈你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他说了什么?”二宝拍着手掌表示出对王淑萍的崇拜感。 可此时的她,不禁地汗毛倒竖。 “这样儿子,你的记性可比哥哥好多了,你能不能把那个叔叔说的话重复一遍,我看看你还记得多少?” 王淑萍带着丰富的表情和肢体动作,让二宝顿时提起对游戏的兴趣。 接下来,他一五一十的讲述了全过程。 正如王淑萍所料,这个男人,绝对不只是卖梨的小商贩那么简单 聊完后,返回的路上,王淑萍沉重的心情反而放松了不少。 自打上车后,遇见的人虽多,不过都是擦肩而过的乘客而已。 真正被人惦记上的唯有卖梨男一人。 ‘李明?哼~’ 王淑萍在心里轻笑一声,第六感告诉她,就连这名字都有可能是随意编造的。 就在他们母子俩刚返回车厢。 早已等了良久的闫胜楠猛地从座位上窜起来,一脸忐忑不安的拉住王淑萍的手臂。 “小舅妈,我想上厕所,你陪我去” 第117章 小舅妈,咱们好像被人盯上了... 两人走后。 杨慧英自语一句:“这是怎么了,梨子又不是泻药,怎么接二连三的往厕所跑。” 说完,她从包里拿出自己蒸的馒头,又拿出一瓶自制的西瓜酱给车厢里的几人分。 李如峥没有顾虑的接过来道了声谢吃的喷香。 大宝和二宝对视一眼摇摇头。 大宝说道:“我妈说了,没她的同意,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杨慧英的一对孙子、孙女年龄与大宝相仿。 她倒是没有用语言故意歪曲王淑萍交代孩子的话,反而赞同的点点头说。 “你妈说的对,自古到今,社会上啥人都有,害人的心思不能存,防人的心思更要时刻警惕” 杨慧英把大白馒头放在桌子上:“那就等会儿,等小王回来了你们再吃。” 车厢连接处。 兴许是时间渐晚的原因。 车厢里来往行走的人少了不少。 王淑萍看对方脸色不对,她担心闫胜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雅观的画面,关切的询问。 “怎么了楠楠,别怕,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能跟小舅妈说。” 闫胜楠摇摇头后四下看了几眼确定周围没人。 “小舅妈,咱们好像被人盯上了” 对方的话刚一出口,王淑萍震惊的出了一身冷汗。 闫胜楠神情紧张的死死抓住王淑萍的衣角描述了刚才去洗梨时遇到的一幕。 洗完梨,闫胜楠见梨皮和自己手腕上挂着不少水珠。 从厕所出来,她便来到几步之遥的车厢连接处的空地上甩了甩水。 下意识朝着反方向瞥了一眼。 这么一看不要紧,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他特别瘦,长得又很有特点,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本想着卖梨叔叔是个好说话的人,遇上了打声招呼,没想到” 闫胜楠没想到。 这个没什么精气神儿,连说话都显得力不从心的男人与另一人攀谈甚欢,犹如换了一种状态。 腰背直挺,声音洪亮而得意。 眼神中闪烁着充沛的精力,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似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支撑着他。 闫胜楠因此产生了重重疑虑。 换句话说,如果这才是卖梨男真实状态,那么之前表现出的种种都是装的吗? 想到这里,她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 既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又担心被对方认出来打草惊蛇。 于是,闫胜楠混入来往的人群中,试图经过那人时听到他们的部分对话。 “什么!你怎么可以一个人靠近他!多危险!”王淑萍打断了对方的话。 却如她说,假若真如闫胜楠所说的那样,卖梨男的身份在原形毕露前。 他可能是投机倒把份子、是流氓团伙、是人贩子,甚至还有可能是没有人性的杀人犯 私自跟踪调查的行为确实十分不妥。 闫胜楠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想想不由得后怕起来。 “对不起小舅妈,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王淑萍把对方揽进怀里拍打了几下她的后背,又警觉地再次向着四周围核实情况。 “他有没有发现你?” 闫胜楠摇摇头:“没有,我全程不敢看他们,装作很自然的跟着别人往前走” 当经过卖梨男身边,他与另一人交谈的话很快就说完了。 可就在最后一句出口时,说巧不巧,还真让闫胜楠听到两句。 “卖梨的那个叔叔说,情况都摸清楚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动手,只不过” “今晚动手?”王淑萍的眉头刹那间簇成一团,快速思考着应对方法,数秒后,她焦急的问。 “然后呢,他们还说了什么?” 闫胜楠为难的摇摇头。 卖梨男似乎还在犹豫,与他一起的同伙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应,随后二人耳语交谈。 “小舅妈,你说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今晚动手什么意思,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闫胜楠紧紧地咬着嘴唇,双手微微颤抖,害怕情绪不停地在她的身体内翻涌。 实话实说,相比于孩子,王淑萍虽然是成年人,但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 整个车厢里唯一一个男人还是个高三的学生。 她有点儿后悔了。 后悔在林向东主动提出一起同行时怕耽误对方工作而拒绝。 现在想来,要是林向东在,她肯定什么都不用担心。 闫胜楠提出的一连串问题王淑萍给不了她答案。 就算现在去找乘警,卖梨男没有实质行动前,警察也帮不了她。 王淑萍咽了下口水尽量让自己冷静,她身上的责任在这一刻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钱财都是身外物,孩子们的安全才是头等重要。 思索片刻后,她牵着闫胜楠的手返回车厢。 火车一刻不停的在轨道上疾驰。 车窗外的景色也随着渐深的夜色模糊地闪过。 车厢内灯光昏黄,营造出一种安静而神秘的气氛。 嘈杂纷乱的车厢伴着轻微的颤动和轰鸣声终于安静下来,乘客们也纷纷进入梦乡。 王淑萍强撑着精神不敢睡。 躺在里边的闫胜楠虽然明知今晚很有可能遭遇未知危险。 原本决定要与王淑萍一同‘站岗’。 奈何这个年纪困意大,舟车劳顿一天后,还是没能扛住,在坚持了两个小时后进入梦乡。 上铺的两个小家伙更是早早就睡着了。 杨慧英的鼾声此起彼伏,看样子一觉是要睡到大天亮的节奏。 整个车厢里就剩下高三学生李如峥还睁着眼睛看书学习。 绿皮火车的机械噪音十分显着。 主要是因为车轮在经过轨道接缝时会产生四声明显的撞击响动。 除此之外,车轮与轨道的摩擦声以及车辆行驶时的风噪基本上也是24小时持续不断的。 林向东在王淑萍上车前特意买了一块机械腕表,为的就是随时查看时间。 王淑萍抬手瞅了眼,已经凌晨两点一刻了。 她的眼睛里透露着疲惫,眼皮沉重地垂下,仿佛坠入无尽深渊,困到无法自持。 特别是频繁且有规律白噪音环境更是有助于睡眠。 这个时间段属于深度睡眠期,再忍耐两个小时天就亮了。 一旦有人起床经过,那些想要趁机下手的人就不得不顾虑时机。 王淑萍为了避免财产损失和孩子们的安全问题,她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并用力拍打几下尽量脸保持清醒。 突然的举动让对面上铺的李如峥颇感意外。 由于光线不足,李如峥还以为所有人都睡了,于是好奇的对王淑萍问道。 “阿姨,你这么早就睡醒了。” “啊,我认床,在外面睡不踏实。” 王淑萍咕咚咕咚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接着说。 “都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啊,放假是为了让你们放松身心,出来玩还学习,那还不如在家待着。” 李如峥抿抿嘴:“我知道,只不过这次考试我的成绩不太理想” 聊聊天,王淑萍觉得精神了不少,她好奇的追问。 “不太理想是多少?” 李如峥垂下头,一脸失落的样子:“我的成绩退了很多,考了第八名。” “现在一个班不都是五、六十人嘛,全班第八已经很不错了。” “不是全班,是全校第八。” 王淑萍瞬间瞪圆双眼,颤抖着嘴唇难以置信的重复。 “全校第八名!这这还叫成绩不理想,那理想的时候,你能考第几呀?” “前三。” 王淑萍听完,片刻后叹出一口气,她站起来摸了摸大宝软乎乎胖嘟嘟的脸蛋。 当手指触碰到儿子的脸庞的一刹那,那种艳羡感竟半点儿也不存在了。 她只求自己的两个孩子能够平安、健康、快乐的过完一生。 不管以后是考大学还是烤红薯。 王淑萍像怜爱儿子一样心疼李如峥的做法,她不解的问。 “以你的成绩考上理想的大学完全不是问题,为什么还要这样为难自己?” 李如峥脸上的愁容又凭空增添了几分。 他心事重重的摘掉眼镜,揉动着疲乏干涩的双眼。 “我想考嘉南大学,这所学校的分数很高,我这次的成绩不保证能考得上” 嘉南大学是嘉南市以及全国内的一所极其有名的高等学府。 王淑萍没想到李如峥的追求竟然如此之高。 就在她赞扬对方眼光时,李如峥无奈的摇摇头表示,上这所学校并不是自己的本意。 原来李如峥从小父母离婚并各自成立新家庭。 他在缺失了十几年母爱后,唯一能弥补这一切的方法就是以最优异的成绩考到母亲所在的那所城市。 不是专科、不是二流,只能是叫人提起就忍不住夸赞的一等一全国闻名的学校。 这样一来,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回到母亲身边。 “我爸说了,当一个人没本事的时候,连你的血脉至亲也看不上你,想让别人不离不弃,就要用超凡的实力说话。” 王淑萍听后,想到了范进中举中的部分故事。 讽刺啊讽刺。 这种因利益而获得的亲情往往缺乏真挚的情感基础。 一旦利益关系不复存在,那么所谓的母爱也很可能随之消失。 对李如峥而言,他就像是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想拥有,只能不断高速前进。 机器长久不休息尚会造成故障甚至直接报废,更何况长期处于高压下的肉体凡胎。 就在王淑萍沉默不语时,在车厢走廊上昏黄的灯光照射下,两个人影突然被映射在门口的地板上。 王淑萍迅速躺倒,对着李如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如峥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将手里的书合起来,也跟着躺平闭眼装睡。 远处的两个人影越走越近,脚下却很轻,似乎故意降低噪声,以免吵醒熟睡的乘客 第118章 你知道这电话是谁来的吗? 王淑萍屏气凝神,眼睛眯成一条缝。 既想装睡来探知来人目的,又怕真如自己所料从而致使车厢所有人陷入险境。 她心跳如擂鼓,血液在血管中疾速奔腾。 嘴唇紧闭,眉宇间弥漫着紧张恐惧,如临大敌一般躺在床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砰、砰、砰。 两人在光线的照射下,由远及近,由小及大。 终于在数秒焦灼等待下显出真身。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男一女的乘客经过而已。 王淑萍紧绷僵硬的全身瞬间如泄气的皮球放松下来。 她叹了一口刚要转身知会李如峥,却察觉放下书本的对方已经睡着了。 王淑萍心中感叹着李如峥的不容易,眼下只剩下她一人守护车厢安全。 从车窗向外看去一片漆黑,如同照镜子一样仅能看到自己的那张脸。 王淑萍就这样杵着胳膊撑着脑袋不知多久,最终等来了天边的那一抹光。 车厢外过道里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她实在支撑不住,趴在桌子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同一时间的南鹤市林家院中。 小院周围的柳树、榕树、槐树上一种清亮的声音传出,从早到晚响个不停。 那就是属于中原夏天的专属——蝉鸣。 但凡日头冒出,树上的蝉便开始鸣叫,什么时候太阳落山,叫声才稍作停歇。 林向东完成一天晨跑任务,脖子上的毛巾早已经被汗液湿透。 他推开门来到院子里把鸡和兔子喂了,跟着他一起出去的还有大黄狗。 此时累得正趴在水泥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翘起的小尾巴也由于过大的体力消耗而停止摆动。 他和王淑萍婚后,两人几乎没有分开过太久时间。 原本答应对方要好好吃饭,可一进屋,屋里安静的让他心里凉凉的。 没了王淑萍忙碌的身影和孩子们吵闹的声音,林向东十分不习惯。 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还早,他冲完澡换了身衣服就出门去了。 林向东躺在车的驾驶位上悠闲的看着关于汽修方面的书籍,周政走过来拍了拍车门。 “呦,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怎么着,媳妇儿不在家,寂寞成这样。” “去你大爷的,胡咧咧什么,车都擦过了啊。” 周政见刚上班林向东就把车擦出来了,更加有兴致的开起玩笑。 “看看看看,小萍在家的时候你踩着点儿来,床上没人了,觉都少睡俩小时。” 林向东瞪了他一眼,砰的一声将书合起来,从车上跳下来举手就要打。 “开个玩笑怎么还急了,对了,你最近跟红霞妹子还有联系吗?” 林向东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提杨红霞,随后回了一句:“没,怎么了?” “前几天去木材厂交单子的时候遇上了,不得不说啊,长得真带劲,就是可惜了,嫁给一老头儿。” “什么老头儿,人家国营厂厂长可是正厅级干部,你倒是不老,你也厅一个。”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 不远处办公楼二楼窗户大开,屋内响起电话铃声,随后一个人探出身体对着楼下的周政问。 “老周,你帮我看一眼,许新年来了没?” 办公楼楼头前空地是停放自行车的车棚。 周政顺势看了过去,刚准备摆手表示没来时,只见许新年身影正好拐过来。 “来啦,我帮你叫他。” 周政抬手放在嘴角两边冲前方大喊道:“小许,你电话,二楼。” “好嘞,知道啦。” 许新年回应一句,不急不慢上了楼。 突然被打断的闲聊成功引到许新年身上。 周政靠着车身拿出烟:“你知道这电话是谁来的吗?” 林向东心里早有答案,装作不清楚的摇头。 周政将手里的烟盒递过去:“大前门儿,我岳父给的,来一根儿。” “不抽。” “你媳妇没在家你怕什么,等她回来,嘴里身上早没味儿了。” “她不管我抽烟,我自己不乐意抽,烟熏火燎的呛的肺管子不舒服。” 周政鄙夷的撇撇嘴,嘎嘣一声按动打火机点燃香烟。 吸上一口深深吐出一缕烟气后缓缓说道:“肯定是何娜那小丫头打来的,隔三差五的来电话。” 烟气在他脸上升起,却没能掩盖那一丝失落的表情。 “人家都说缺啥补啥,你知道的,我家那口子实在让人倒胃口,我没啥爱好,就愿意跟漂亮小姑娘聊个天儿” “得了,坟头烧报纸你糊弄鬼呢,聊天哼” 这一声冷笑中满载着林向东对他的嘲讽和轻蔑。 周政似乎也察觉刚刚那段说辞略有些幼稚,接着补充说明。 “到目前为止啥都没发生,也确实只聊天了呀。” 说到这里。 林向东突然想把当初在新兴市木材厂遭遇的一幕换成周政来试试他。 “那是对方没给你机会下手,这样,你按照我给你的假设想象一下。” 周政十分感兴趣的转过身。 虽从没与别人女人发生过实质关系,偶尔这么遐想几次来满足现实需求也颇有一番趣味。 “你说。”他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远的不说就说何娜,你俩独处,她跟你表白,你会咋办?” 周政眯着眼侧着耳,全神贯注的听。 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听到一些刺激又疯狂的形容,没想到短短九个字就描述完了。 “啥呀,就这?” 林向东眨巴几下眼睛:“还还有呢,你,你先回答这个问题。” “那也得具体点儿啊,比如说,具体的表白内容,她都说了啥。” 林向东迅速回忆当时的片段,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结婚了也不要紧,我不要名分,就想要你这个人这,这种的。” 说完,林向东眼神不受控制的躲开对方的眼神并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好啊我同意!” “同,同同意?” “没理由拒绝呀,人家一黄花大闺女,名分都不要也愿意跟我处对象,多好的女人,打着灯笼满大街都找不着第二个。”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莫名其妙的笑一下。 “呵呵~” 林向东这声笑。 笑的是当初被吓到的自己,现在言之凿凿的周政和王淑萍那些有理有据的话。 只说这些,肯定不过瘾呀。 对方继续催道:“你接着说。” 这会儿,林向东已然没了兴趣往下说,因为假想的结局毫无悬念,于是应付着随口一句。 “她,抱着你不撒手。” 本以为不加任何想象空间并且索然无味的描述会令对方主动终结话题。 “嘿嘿~” 谁承想,周政嘴角轻轻一弯,猥琐又贪婪的气息便从骨子里透出来。 他舔了舔嘴唇:“饭都喂到嘴边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行了行了停,大白天的。” 林向东用力摆摆手打散了周政满脑子的虎狼画面。 见周政意犹未尽,他紧接着泼下一盆凉水彻底浇灭了对方的幻想。 “小何是不可能了,老吴倒是有一个。” “烦不烦呀你林向东,有意思嘛,要我说你应该” “向东哥!” 从楼上小跑过来的许新年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我有点儿事儿想找你商量” 周政抬手拍打在许新年的肩膀上:“这么高兴,难不成你和娜娜恋爱谈的顺利,商量着结婚的事儿?” 许新年呵呵一笑,挠挠后脑勺没有说话。 周政接着说:“现在啥都讲究一个提速,年轻人处对象快得很,没多长时间就能成。” “不是,周师傅,我想跟她分手!” “啊,这谈的快分的也快,讲究提速嘛,呵呵” 第119章 目的?什么目的? 周政一向厚脸皮。 他尴尬的笑笑装作忙碌的样子对林向东说。 “那啥,你们聊,我去把车擦了” 说完,拎起水桶离开了。 林向东指着十几米开外的篮球场对许新年说道:“去那边说。” 落座后。 许新年没有藏着掖着,直入主题。 “班长,我打算跟她说明白,不想继续谈了” 对方的话正中自己下怀,林向东自然举双手同意,可又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 林向东假装思索片刻随后点头肯定的说道:“你又不是小孩子,做什么决定肯定是想好了的,我支持你!” 许新年早就猜到他会这样说,抿嘴笑了笑:“但是,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啥请呀,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你尽管开口。” 许新年捡起地上一片落叶在手上搓玩。 “你对何娜不了解,这段时间处下来,我感觉她的目的越来越明显” 何娜仅表达了浅显的爱意,更深层的算计还没来得及开口,林向东就被当时暧昧不明的气氛吓跑了。 林向东没有机会了解,不免好奇的追问。 “目的?什么目的?” “钱!她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总是离不开这个字眼。” “她很缺钱吗,我没啥印象了。” 许新年摇摇头:“她缺的不是小钱,而是大钱,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后,许新年继续娓娓道来。 “其实,当时我俩都喝了酒,就稀里糊涂的答应她了,现在想想,也没那么喜欢” 林向东一惊,瞬间慌了神,急忙问道:“啥,你俩该不会已经” “没,我可不是那种有便宜就占的人,占小便宜吃大亏,再怎么着急也不差一张结婚证。” 林向东松了一口气。 此刻真想把周政拉过来,按着对方的脑袋让他好好听听,这才是一个正常男人处理事情的正确方法。 而不是。 没!理!由!拒!绝! “我不该随便就同意跟她处对象,我会承担下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可说到底,谈了恋爱就一定要结婚吗,就不能中途分手吗?” “当然可以了,两个人走到哪一步都是双方的自由。” “而且她最近” 说到这里,许新年皱了皱眉。 “估计你也知道,她一天打好几个电话,人家调度烦烦的,我都说了没急事别总打电话,她就是不听” 林向东当然听说过,不仅如此,车队差不多都知道许新年正在热恋中这件事。 特别是调度上那帮闲着没事儿干,爱嚼舌根子的中年妇女。 用不了多久,公司上下肯定传个遍。 这也成为许新年想要分手的主要原因。 “那你准备怎么做?”林向东问。 许新年早就提前想好了,来找林向东不过是想借用他‘工具人’的身份帮自己尽快了解这件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是老一代人的思想,可两个人要想结婚必须过父母这一关” “你打算让你父母从东北过来拒绝何娜吗?” 许新年摇摇头。 “倒也用不着这么折腾,我直接说不是不行,就是怕她是贴狗皮膏药,想着给她留点面子” “可我能怎么帮你,我也不是你家里人。” 许新年没有多言语,眼珠子转了转,嘴角邪魅一笑。 一个成熟稳妥的办法在他脑中生成中 列车每经过一处站台,乘客们不断地上车下车。 在来往熙攘,络绎不绝中,他们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归宿。 “杨奶奶做的西瓜酱真香真好吃~”大宝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手里的大白馒头。 “馍也好吃~”二宝急忙插话。 闫胜楠更会吃。 她把馒头从中间掰开,把西瓜酱均匀的涂满在上下两面,再夹进去几根王淑萍带上火车的小咸菜。 一口咬下去。 酱香浓郁的西瓜酱混合着麦香劲道的馒头,再搭配上几根清脆爽口酸辣适中的咸菜。 虽比不上大鱼大肉,却是眼下无法言喻且不可多得的美味。 李如峥则是时不时看向桌上那瓶臭豆腐乳。 “杨奶奶,这个,我能尝一口吗?” “哎呀,你不说我都给忘了还有臭腐乳呢。” 说话间,她拧开瓶子。 一股发酵的臭味瞬间充斥整个车厢。 除了杨慧英和李如峥,剩下几人依然没能习惯这股味道,纷纷‘嘶~’的向后挪动。 杨慧英拿起筷子夹了半块青灰色的臭豆腐乳送到李如峥提前打开的馒头上说。 “腐乳咸的很,你先少来点儿,不够再叨。” 对面四人这会儿也顾不上吃了,全部统一视线紧盯着对方。 李如峥闻了闻,倒是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接着用筷子夹起腐乳送入口中。 咀嚼数秒后。 “嗯~浓郁软糯,细腻化渣,好吃!好吃呀!” 李如峥的认可和推荐并没能引来其他人对这种略微特殊美味的向往。 纷纷摇头避而远之。 连续的夸赞声让杨慧英扬起的笑脸久久不能放下。 “哈哈哈,都是家常味,可不敢再夸了,再夸下去呀,出门我得栓根绳儿了。” 大宝好奇的问道:“为啥呀?” “怕飘到天上去呗~” “可是杨奶奶你做的确实好吃,我奶在家也蒸馍,从来没蒸过这种千层的。” “你们喜欢吃就好,反正咱们两家离的不算远,等我从南方回来,再蒸了馍和西瓜酱给你们送去。” “不用不用。” 王淑萍忙摆手客气道:“孩子奶奶每年夏天都做酱,我见过,挺麻烦的,再说了,商店里都有卖的。” “现在的年轻人会享福,啥都能买到现成的,可咱们中原人好这口酱,一家一个味儿,吃再多,还得是自家的味道。” 说完,她从包里再次掏出两个大白馒头就要递过去。 “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撑着了” 杨慧英不顾反对,直接将馒头放到王淑萍碗里。 “不碍事儿的,多吃一些无妨,馍是纯阳食物,吃了能滋养元气~” “啊?” 王淑萍第一次听说食物也有阴阳之分,顿时来了兴趣,遂问道。 “一个馒头能有这么大用,有啥说法吗?” 杨慧英微微一笑。 “馍是面做的,说到底吃的是小麦,麦子长在旱地,生在冬天,吸收的阳气多,所以阳气不足导致的血虚体弱,脾胃不好的人吃烤馒头就容易好。” “那大米呢?” 东北出生长大,由于饮食习惯不同,她更倾向于主食之一的大米。 “水稻生在水田里,比馒头来说大米性质偏寒,不过呀,作为食物,没啥好坏之分,只有哪个更适合自己,或者说自己更喜欢吃啥” 李如峥听得似乎比王淑萍还要认真。 “还有这种说法,长知识了” 他拿出纸笔正打算把对方的话记录下来。 车厢外突然有人小跑过去。 接着,后面跟着的人越来越多,穿工作服的乘务人员和乘警也朝一个方向聚集。 杨慧英好奇的伸着脖子望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猛地抓住经过车厢门口的一名神色匆匆的女子。 “咋啦咋啦,前面又出啥事了,又打架了吗?” “我的钱叫人给偷了!就在昨天晚上!” 女子冲着前面的乘警大叫一声:“对,是那个穿着背心的男人,抓住他!” 语罢。 女子用力甩开她的手,脸色铁青,眉头紧皱,其余人甚至也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的怒气 第120章 不是我呀,真不是我 听到火车上有小偷。 闫胜楠与王淑萍对视一眼,两人稍微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 王淑萍刚打算把昨天心存疑虑的事情与杨慧英说明,谁知对方真是热衷于看热闹。 “小王,快跟我去看看,抓了个什么样的贼。” 本不该让孩子们参与其中的,但王淑萍还是主动叫上了闫胜楠。 因为她不仅认识卖梨男,还与他的同伙有过一面之交。 等三人跟在那名丢东西的女子身后。 几米开外,只见乘警正羁押着一个瘦高个,身穿白色老头汗衫的男人。 闫胜楠拉着王淑萍的衣角晃动几下,接着摇摇头表示并不是昨晚上自己看见的那个人。 王淑萍见他白净,委屈巴巴的模样,也觉得不像是偷鸡摸狗之辈。 男人反应并不激烈,只是嘴上不停地为自己开脱。 “不是我呀,真不是我。” 乘警押着男人的胳膊来到女子面前说道:“你再仔细看看,是他吗?” 还没等女子开口,男人继续解释。 “大姐,我昨天到你们车厢是去卖方便面,你还说了句火车上有开水,泡着吃方便又省钱,你还记得不?” 随着男人话,女子的记忆被拉了回去。 男人诚恳真诚,女子点点头,但紧接着她说:“那昨天晚上” “昨天一整晚我都在车厢连接处的地板上休息,哪儿都没去过,还有两个没买到票的人,他们能给我证明!” “可偷我钱的人也穿着一件白衣服,跟你身上的这身一模一样。” “哎呦。” 男人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继续。 “这天儿热,我不穿这样的衣服,难不成穿大棉袄吗?” 男人说完,转头面向乘警。 “警察同志,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满车厢的男的,穿的都是这样的,不能凭这一点就断定我是小偷呀。” 听完两人对话,乘警再次向女子询问。 “你确定,你看见偷你钱的人,是他吗?” 这一次,女子咬紧的牙口松了下来。 她没有了刚开始那股自信不疑的口气。 其实,女子心里明净的很。 她并没看清小偷的相貌,甚至都没不确定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女子收了音,瘪上嘴摇了摇头。 即使如此,乘警还是将男人带回去配合调查。 女子也失魂落魄的跟在乘警身后喋喋不休,希望能够找到真正的小偷,从而挽回自己的损失。 等人都离去后,杨慧英在一旁啧啧说。 “乘客那么多又来来走走的,光维持秩序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更别说处理案件,靠别人还不如多长双眼睛看好自己的东西” 杨慧英的话十分有道理。 往往一趟列车,扒窃事件每天至少几十起。 更多的时候,东西丢了也就丢了。 也只能坐在地上哭诉老天不公平,实在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与其出了事,把希望寄托出去,不如时刻警觉。 不丢,比什么都强。 这个道理人人都明白,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王淑萍心里阵阵发慌。 因为还有一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一旦被人惦记上了,丢东西,基本上就是时间问题。 三人回到车厢后。 经过深思熟虑,王淑萍还是把闫胜楠看到的、听到的描述给杨慧英和李如峥。 希望多个人多个主意。 李如峥听后眯着一双近视眼,眉头紧锁形成一个‘川’字对王淑萍说。 “昨晚上不对,今天凌晨你不是睡不着,是不敢睡对。” 王淑萍尴尬的笑了笑。 闫胜楠一脸羞愧的对王淑萍说道:“对不起啊小舅妈,我昨天晚上实在没忍住困就” “没事没事。” 王淑萍赶忙安慰对方。 “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应该让你们孩子参与,要真是遇上什么危险咋办。” 大宝双手抓着栏杆,探出半个身子说道:“妈,要不然今天晚上我陪着你。” “不用,你照顾好弟弟就行,别的不用你俩操心。” 杨慧英思考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可行的办法。 “我说第一回见他,从面相上看,是吃牢饭的命,他要是敢下手,肯定会被抓。” 这是后话,眼前的困顿还是没办法解决。 她叹了口气,忆起早些年在火车上经历过的事情,语重心长的与大家分享。 “那年冬天,我和我家那口子也是去儿子家,到了深夜,整个车厢黑压压一片的人都坐着、躺着或趴在行李上睡觉” 八十年代,由于火车动力系统的限制,行驶速度不会太快。 距离稍远,意味着在火车上忍受几天几夜的摧残才能抵达目的地。 “临近年关,谁也不想辛辛苦苦买来的车票因为挤不上车报废了,几乎人人手里七八个包裹,把车厢门堵得呀,水泄不通” 闫胜楠没见过这种场面,不免好奇的问。 “真的有火车开走之前,没上去车的人吗?” “有啊,多了去了,有一些手脚麻利的人把行李从窗户先扔进去,然后人再往车厢里挤。” “那万一要是没挤进去怎么办?” “那就只能眼瞧着火车开走呗。” 闫胜楠脸上写满了惊讶,眼睛大睁,嘴巴也微微张开,感叹了一声。 “我就亲眼见过一回,有个小姑娘也想学别人把行李先扔进去了,结果人没挤上车,她呀,就蹲在站台呜呜的哭个不停。” 杨慧英喝了一口水,摆摆手继续。 “扯远了,我不是想说这,那天临出发前我给自己卜了一卦,卦上叫我注意钱财,一路上我都操着心,当天晚上就被偷了” “啊!那,丢了多少钱啊?”王淑萍惊呼一声。 杨慧英沉重的表情立马变得轻松又得意。 “七块两毛五,这还是我故意放在衣服兜里的,命中该有一劫,破点儿小财才能挡住更大的损失。” 李如峥想了想对杨慧英说道:“杨奶奶,要不然,你也给我们都算一卦呗,看看会不会遇上小偷。” 杨慧英两手一摊:“铜钱我没带来,卜不了。” 李如峥想了想。 “这样,杨奶奶,王阿姨,下车之前,我白天睡觉晚上值班,帮大家看东西。” 杨慧英连连摆手拒绝。 “不行不行,你一个孩子正长身体,晚上不睡觉可不行,身体吃不消的。” “我平时熬夜看书做题已经习惯了,有时候直接熬穿,第二天照常上课,没事的。” 王淑萍与杨慧英一对视,暂无可行的办法前,似乎也只剩下这一个选项了。 就这样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两天。 第三天晚上。 老样子,除了李如峥,其余人都早早睡下。 凌晨四、五点只要王淑萍或者杨慧英睡醒一觉后,就会让对方休息。 时间来到深夜。 李如峥认真看着手里的课本,顿觉眼睛一阵干涩。 他刚放下书揉了揉双眼,就看到一个人影闪过。 那人走到车厢前故意放慢了脚步,伸着脖子先是向车厢内瞅了几眼。 在确定几人熟睡后,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这一刻,李如峥的神经如同被电流贯通,全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 他的手心和额头都冒出了冷汗,身体微微颤抖,心脏更像是要破胸而出,脉搏在耳边轰鸣。 他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奈何光线实在不给力。 只能看出此人瘦高个,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老头汗衫。 突然,男人缓缓蹲下,开始在杨慧英没能放入床铺下方的行李袋上摸索着。 直至摸到了行李袋上的拉锁头。 接着,伴随轻而缓的哗哗声,他拉开了拉链 第120章 不是我呀,真不是我 听到火车上有小偷。 闫胜楠与王淑萍对视一眼,两人稍微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 王淑萍刚打算把昨天心存疑虑的事情与杨慧英说明,谁知对方真是热衷于看热闹。 “小王,快跟我去看看,抓了个什么样的贼。” 本不该让孩子们参与其中的,但王淑萍还是主动叫上了闫胜楠。 因为她不仅认识卖梨男,还与他的同伙有过一面之交。 等三人跟在那名丢东西的女子身后。 几米开外,只见乘警正羁押着一个瘦高个,身穿白色老头汗衫的男人。 闫胜楠拉着王淑萍的衣角晃动几下,接着摇摇头表示并不是昨晚上自己看见的那个人。 王淑萍见他白净,委屈巴巴的模样,也觉得不像是偷鸡摸狗之辈。 男人反应并不激烈,只是嘴上不停地为自己开脱。 “不是我呀,真不是我。” 乘警押着男人的胳膊来到女子面前说道:“你再仔细看看,是他吗?” 还没等女子开口,男人继续解释。 “大姐,我昨天到你们车厢是去卖方便面,你还说了句火车上有开水,泡着吃方便又省钱,你还记得不?” 随着男人话,女子的记忆被拉了回去。 男人诚恳真诚,女子点点头,但紧接着她说:“那昨天晚上” “昨天一整晚我都在车厢连接处的地板上休息,哪儿都没去过,还有两个没买到票的人,他们能给我证明!” “可偷我钱的人也穿着一件白衣服,跟你身上的这身一模一样。” “哎呦。” 男人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继续。 “这天儿热,我不穿这样的衣服,难不成穿大棉袄吗?” 男人说完,转头面向乘警。 “警察同志,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满车厢的男的,穿的都是这样的,不能凭这一点就断定我是小偷呀。” 听完两人对话,乘警再次向女子询问。 “你确定,你看见偷你钱的人,是他吗?” 这一次,女子咬紧的牙口松了下来。 她没有了刚开始那股自信不疑的口气。 其实,女子心里明净的很。 她并没看清小偷的相貌,甚至都没不确定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女子收了音,瘪上嘴摇了摇头。 即使如此,乘警还是将男人带回去配合调查。 女子也失魂落魄的跟在乘警身后喋喋不休,希望能够找到真正的小偷,从而挽回自己的损失。 等人都离去后,杨慧英在一旁啧啧说。 “乘客那么多又来来走走的,光维持秩序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更别说处理案件,靠别人还不如多长双眼睛看好自己的东西” 杨慧英的话十分有道理。 往往一趟列车,扒窃事件每天至少几十起。 更多的时候,东西丢了也就丢了。 也只能坐在地上哭诉老天不公平,实在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与其出了事,把希望寄托出去,不如时刻警觉。 不丢,比什么都强。 这个道理人人都明白,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王淑萍心里阵阵发慌。 因为还有一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一旦被人惦记上了,丢东西,基本上就是时间问题。 三人回到车厢后。 经过深思熟虑,王淑萍还是把闫胜楠看到的、听到的描述给杨慧英和李如峥。 希望多个人多个主意。 李如峥听后眯着一双近视眼,眉头紧锁形成一个‘川’字对王淑萍说。 “昨晚上不对,今天凌晨你不是睡不着,是不敢睡对。” 王淑萍尴尬的笑了笑。 闫胜楠一脸羞愧的对王淑萍说道:“对不起啊小舅妈,我昨天晚上实在没忍住困就” “没事没事。” 王淑萍赶忙安慰对方。 “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应该让你们孩子参与,要真是遇上什么危险咋办。” 大宝双手抓着栏杆,探出半个身子说道:“妈,要不然今天晚上我陪着你。” “不用,你照顾好弟弟就行,别的不用你俩操心。” 杨慧英思考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可行的办法。 “我说第一回见他,从面相上看,是吃牢饭的命,他要是敢下手,肯定会被抓。” 这是后话,眼前的困顿还是没办法解决。 她叹了口气,忆起早些年在火车上经历过的事情,语重心长的与大家分享。 “那年冬天,我和我家那口子也是去儿子家,到了深夜,整个车厢黑压压一片的人都坐着、躺着或趴在行李上睡觉” 八十年代,由于火车动力系统的限制,行驶速度不会太快。 距离稍远,意味着在火车上忍受几天几夜的摧残才能抵达目的地。 “临近年关,谁也不想辛辛苦苦买来的车票因为挤不上车报废了,几乎人人手里七八个包裹,把车厢门堵得呀,水泄不通” 闫胜楠没见过这种场面,不免好奇的问。 “真的有火车开走之前,没上去车的人吗?” “有啊,多了去了,有一些手脚麻利的人把行李从窗户先扔进去,然后人再往车厢里挤。” “那万一要是没挤进去怎么办?” “那就只能眼瞧着火车开走呗。” 闫胜楠脸上写满了惊讶,眼睛大睁,嘴巴也微微张开,感叹了一声。 “我就亲眼见过一回,有个小姑娘也想学别人把行李先扔进去了,结果人没挤上车,她呀,就蹲在站台呜呜的哭个不停。” 杨慧英喝了一口水,摆摆手继续。 “扯远了,我不是想说这,那天临出发前我给自己卜了一卦,卦上叫我注意钱财,一路上我都操着心,当天晚上就被偷了” “啊!那,丢了多少钱啊?”王淑萍惊呼一声。 杨慧英沉重的表情立马变得轻松又得意。 “七块两毛五,这还是我故意放在衣服兜里的,命中该有一劫,破点儿小财才能挡住更大的损失。” 李如峥想了想对杨慧英说道:“杨奶奶,要不然,你也给我们都算一卦呗,看看会不会遇上小偷。” 杨慧英两手一摊:“铜钱我没带来,卜不了。” 李如峥想了想。 “这样,杨奶奶,王阿姨,下车之前,我白天睡觉晚上值班,帮大家看东西。” 杨慧英连连摆手拒绝。 “不行不行,你一个孩子正长身体,晚上不睡觉可不行,身体吃不消的。” “我平时熬夜看书做题已经习惯了,有时候直接熬穿,第二天照常上课,没事的。” 王淑萍与杨慧英一对视,暂无可行的办法前,似乎也只剩下这一个选项了。 就这样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两天。 第三天晚上。 老样子,除了李如峥,其余人都早早睡下。 凌晨四、五点只要王淑萍或者杨慧英睡醒一觉后,就会让对方休息。 时间来到深夜。 李如峥认真看着手里的课本,顿觉眼睛一阵干涩。 他刚放下书揉了揉双眼,就看到一个人影闪过。 那人走到车厢前故意放慢了脚步,伸着脖子先是向车厢内瞅了几眼。 在确定几人熟睡后,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这一刻,李如峥的神经如同被电流贯通,全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 他的手心和额头都冒出了冷汗,身体微微颤抖,心脏更像是要破胸而出,脉搏在耳边轰鸣。 他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奈何光线实在不给力。 只能看出此人瘦高个,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老头汗衫。 突然,男人缓缓蹲下,开始在杨慧英没能放入床铺下方的行李袋上摸索着。 直至摸到了行李袋上的拉锁头。 接着,伴随轻而缓的哗哗声,他拉开了拉链 第121章 有,口头表扬 男人的手顺着打开的袋口伸进去小心翼翼的摸索着。 眯着眼睛的李如峥表面镇定,心中怕的不要不要的。 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扒窃行为放任不管也实在说不过去。 他既想吓走对方又不想暴露自己。 毕竟当歹人疯起来,别说他这个高三学生了,就是满车厢的人也不够杀的。 仅数秒后,男人没得手,转身来到王淑萍床前蹲下,轻轻拉出行李袋。 李如峥深呼吸几下,脑子迅速转动。 就在他抬手想要将掌心因紧张而渗出的汗液擦去时,指尖突然触碰到身体一侧的书本。 李如峥灵机一动,把书放在自己手臂上装作翻身。 当身体侧过去的一刹那,书倾斜向下。 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声音突如其来,又在身后传出。 “啊!” 男人被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从蹲伏的姿势以极快的速度弹跳而起。 惊叫声脱口而出,男人才察觉,立刻抬手捂嘴,却已为时已晚。 在一连串的响动过后,率先醒过来的就是距离他最近的王淑萍。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王淑萍几乎是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 呵斥声如同雷鸣一般回荡车厢内。 不仅如此,伴随的凌厉眼神犹如一道冰冷的刀光,让人看了望而生畏。 男人见盗窃不成反被当场抓包,吓得向后连退。 谁承想,杨慧英也在这时候醒了过来。 几日的防范之下,每个人都提着一口气。 可谓是睡着了也要睁着一只眼。 遇不上当然最好,遇上了也不能轻易叫贼人跑掉。 早在两日前,杨慧英就从小商贩处买来了一把擀面杖。 列车上买的商品种类多,十之八九都是吃食和土特产。 中原人热衷吃筋道哏啾的手擀面,所以也是能看到贩卖擀面杖、簸箕、竹编筐子等特产。 特意买了一把又长又粗的杖子,足有半米长,好几斤重。 车厢内空间小。 几步之后,男人就退到杨慧英床前。 正准备转身跑路,只见杨慧英噌的从床内抽出擀面杖,劈头盖脸冲着男人就是一顿胖揍。 边打还边骂道:“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偏学人家偷鸡摸狗的下作勾当,你妈没教你的今天我来教!” 王淑萍给闫胜楠使了个眼色。 闫胜楠立刻会意,趁乱跑了出去。 做贼心虚。 男人明明身强体壮,此刻却不敢有半分反抗,只一心想要逃离。 李如峥看出了对方的窘迫,又有两位成年人助力。 他心一横,腾的从上铺反跳下来,鞋都顾不上穿,迅速加入这场混战中。 三对一,男人想跑跑不了,想还手眼下也没什么机会了。 他早就被那根擀面杖招呼的鼻青脸肿。 杨慧英瘦小的个子也不知身上攒了多少力气。 一顿乱挥,手中的擀面杖撞击在车厢的金属隔间墙上哐哐作响。 吵闹声、打动声把相邻两个车厢的乘客吵醒。 一群,揉着惺忪的睡眼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站在过道上看热闹。 当杨慧英再次向前用力时,擀面杖不偏不倚的刚好伸进上铺右侧的扶手中卡住了。 她手臂前挥的力道没能甩出去,反被惯性拉扯向后,一屁股坐在下面床铺上。 男人也窥见围上来的乘客们,要是等人员聚多了,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了。 几秒钟的间隙算是给了男人逃出生天的机会。 他不再犹豫,弓下的身体站直,猛地推开迎上来的李如峥。 王淑萍此刻顾不上对方,赶忙去扶踉踉跄跄险些摔倒的李如峥。 男人则是趁机噌的一步跳出车厢,顺着过道夺路而逃。 刚好闫胜楠带着两名乘警匆匆往回赶。 她定睛一看,正是几分钟前被打的小偷,于是抬手指了过去,并对乘警们大喊。 “警察叔叔,就是那个人,就是他偷我们的东西。” 好在过道此时人并不多。 乘警们没有半分耽搁果断出手。 冲着男人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杨慧英丢下手里的擀面杖,晃晃悠悠站起来也要跟过去却被王淑萍拦了下来。 杨慧英不解的问:“咱们赶紧去看看,可别让小偷跑了。” “跑不了,我记住他的样子了。” 杨慧英急得不行,拍了拍大腿:“哎呦,小王呀,车上这么多人,警车可不会陪着你一个一个去找的。” 王淑萍扶着对方的胳膊让她坐下先歇着:“不用找,警察那边已经有他的信息了。” “啊?”杨慧英不明所以。 李如峥更是一头雾水。 还没等王淑萍继续说,身边的闫胜楠开口解释。 “杨奶奶,他是前天偷那个阿姨钱的小偷,当时还死不承认。” 杨慧英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弯儿,蹙着眉回忆半晌。 王淑萍接着说道:“就是卖方便面,谎称睡在火车连接过道的那个人。” “哦!” 杨慧英恍然大悟。 “对对对,穿白背心的那个混小子,哎呦呦,那天看他斯斯文文还以为被人冤枉了呢,没想到” 杨慧英的话还没说完,乘警就押着男人折返回来。 其中一名乘警面朝车厢说。 “你们检查行李了吗,有多少损失,有没有人员受伤,嫌疑人已经抓到了,受害人跟我回去做个笔录。” 杨慧英拉起王淑萍的手:“小王,你跟我去。” 王淑萍转身对闫胜楠和李如峥交待。 “你们两个辛苦点儿看好东西,楠楠,别让弟弟跑出去,我们马上回来。” 闫胜楠严肃认真的点点头:“放心小舅妈。” 这么一折腾,就连大宝二宝两个小家伙也彻底醒来。 见识过刚才那一幕,大宝心里虽怕,但能看明白大家伙的用意,直至听到警察叔叔抓获罪犯。 打内心对母亲王淑萍充满了崇拜和自豪感。 可二宝就不同了,他年龄小,以为大人们在打架,妈妈还被警察带走了。 十分害怕的蜷缩在大宝小小的怀抱里。 想哭又不敢哭,黄豆大的泪珠在眼睛里滚来滚去。 闫胜楠暂时还没觉察出二宝的情绪,只顾着与李如峥分享他们如何团结合作,智勇双全斗盗贼。 李如峥抬头看向大宝,同时给兴奋到止不住口的闫胜楠使了个眼色。 这时她才发现上铺两个‘难兄难弟’。 闫胜楠把二宝抱下来温柔的安慰。 “二宝不怕啊,坏人被警察叔叔抓走了,咱们都安全了。” 伤心难过的时候最怕突然的关心。 本来二宝咬着嘴唇硬抗,被对方这么一说,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啊~那妈妈为什么也被抓走了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呜呜呜” 闫胜楠一听,先是愣了数秒,搞明白二宝的意思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说啥呢,小舅妈不是被抓走,是去配合调查” 她突然意识到这样弟弟理解不了,于是换了一种幼稚的说法。 “是这样,小舅妈和杨奶奶合力帮助警察抓到了小偷,你觉得应不应该得到表扬呢?” “应该!” 大宝也从上铺爬下来对二宝继续说。 “二宝,我刚才都给你说了,咱妈去领赏去了。” “领赏?哈哈哈哈哈~”闫胜楠听后笑的前仰后翻的,直接搂着二宝躺倒在床上。 大宝一脸懵圈的呆呆的站在原地。 李如峥也觉得这小孩说话真有意思,捂着嘴笑个不停。 闫胜楠笑累了从床铺上坐起来问大宝:“你都从哪儿听的这些个奇奇怪怪的词儿?” 大宝瞬间秒懂自己说错话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话匣子里。” 那个年代,电视机还没有普及到家家户户。 但收音机却是遍地开花。 像追剧一样,很多人都是按时按点守在收音机前听新闻、听天气、听故事。 大宝正是学什么都快的年纪,自然能记住让他感兴趣的词句。 “不是领赏,是哎呀,反正就是配合调查” 刚才把她笑懵了,提前准备好的话全给忘了。 李如峥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人是被抓到了,但是需要足够的证据证明他确实参与了盗窃事件,王阿姨和杨奶奶是去作证的。” 大宝心里一直惦记着,于是开口问:“那,还有没有奖励啊。” “有,口头表扬。” 大宝失落的啪嗒坐到床铺上:“没意思。” 李如峥笑笑:“公民有义务协助警方调查,这是维护公序良俗、社会和谐与民生安定的基本要求。” 接着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继续说。 “如果大家都不配合警察办案,没有足够的证据坏人就会被放出去,到时候受损失的还是我们。” “哇,大哥哥,你懂的真多” 被夸奖后,李如峥脸色一红,害羞的咬了咬嘴唇。 第121章 有,口头表扬 男人的手顺着打开的袋口伸进去小心翼翼的摸索着。 眯着眼睛的李如峥表面镇定,心中怕的不要不要的。 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扒窃行为放任不管也实在说不过去。 他既想吓走对方又不想暴露自己。 毕竟当歹人疯起来,别说他这个高三学生了,就是满车厢的人也不够杀的。 仅数秒后,男人没得手,转身来到王淑萍床前蹲下,轻轻拉出行李袋。 李如峥深呼吸几下,脑子迅速转动。 就在他抬手想要将掌心因紧张而渗出的汗液擦去时,指尖突然触碰到身体一侧的书本。 李如峥灵机一动,把书放在自己手臂上装作翻身。 当身体侧过去的一刹那,书倾斜向下。 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声音突如其来,又在身后传出。 “啊!” 男人被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从蹲伏的姿势以极快的速度弹跳而起。 惊叫声脱口而出,男人才察觉,立刻抬手捂嘴,却已为时已晚。 在一连串的响动过后,率先醒过来的就是距离他最近的王淑萍。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王淑萍几乎是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 呵斥声如同雷鸣一般回荡车厢内。 不仅如此,伴随的凌厉眼神犹如一道冰冷的刀光,让人看了望而生畏。 男人见盗窃不成反被当场抓包,吓得向后连退。 谁承想,杨慧英也在这时候醒了过来。 几日的防范之下,每个人都提着一口气。 可谓是睡着了也要睁着一只眼。 遇不上当然最好,遇上了也不能轻易叫贼人跑掉。 早在两日前,杨慧英就从小商贩处买来了一把擀面杖。 列车上买的商品种类多,十之八九都是吃食和土特产。 中原人热衷吃筋道哏啾的手擀面,所以也是能看到贩卖擀面杖、簸箕、竹编筐子等特产。 特意买了一把又长又粗的杖子,足有半米长,好几斤重。 车厢内空间小。 几步之后,男人就退到杨慧英床前。 正准备转身跑路,只见杨慧英噌的从床内抽出擀面杖,劈头盖脸冲着男人就是一顿胖揍。 边打还边骂道:“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偏学人家偷鸡摸狗的下作勾当,你妈没教你的今天我来教!” 王淑萍给闫胜楠使了个眼色。 闫胜楠立刻会意,趁乱跑了出去。 做贼心虚。 男人明明身强体壮,此刻却不敢有半分反抗,只一心想要逃离。 李如峥看出了对方的窘迫,又有两位成年人助力。 他心一横,腾的从上铺反跳下来,鞋都顾不上穿,迅速加入这场混战中。 三对一,男人想跑跑不了,想还手眼下也没什么机会了。 他早就被那根擀面杖招呼的鼻青脸肿。 杨慧英瘦小的个子也不知身上攒了多少力气。 一顿乱挥,手中的擀面杖撞击在车厢的金属隔间墙上哐哐作响。 吵闹声、打动声把相邻两个车厢的乘客吵醒。 一群,揉着惺忪的睡眼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站在过道上看热闹。 当杨慧英再次向前用力时,擀面杖不偏不倚的刚好伸进上铺右侧的扶手中卡住了。 她手臂前挥的力道没能甩出去,反被惯性拉扯向后,一屁股坐在下面床铺上。 男人也窥见围上来的乘客们,要是等人员聚多了,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了。 几秒钟的间隙算是给了男人逃出生天的机会。 他不再犹豫,弓下的身体站直,猛地推开迎上来的李如峥。 王淑萍此刻顾不上对方,赶忙去扶踉踉跄跄险些摔倒的李如峥。 男人则是趁机噌的一步跳出车厢,顺着过道夺路而逃。 刚好闫胜楠带着两名乘警匆匆往回赶。 她定睛一看,正是几分钟前被打的小偷,于是抬手指了过去,并对乘警们大喊。 “警察叔叔,就是那个人,就是他偷我们的东西。” 好在过道此时人并不多。 乘警们没有半分耽搁果断出手。 冲着男人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杨慧英丢下手里的擀面杖,晃晃悠悠站起来也要跟过去却被王淑萍拦了下来。 杨慧英不解的问:“咱们赶紧去看看,可别让小偷跑了。” “跑不了,我记住他的样子了。” 杨慧英急得不行,拍了拍大腿:“哎呦,小王呀,车上这么多人,警车可不会陪着你一个一个去找的。” 王淑萍扶着对方的胳膊让她坐下先歇着:“不用找,警察那边已经有他的信息了。” “啊?”杨慧英不明所以。 李如峥更是一头雾水。 还没等王淑萍继续说,身边的闫胜楠开口解释。 “杨奶奶,他是前天偷那个阿姨钱的小偷,当时还死不承认。” 杨慧英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弯儿,蹙着眉回忆半晌。 王淑萍接着说道:“就是卖方便面,谎称睡在火车连接过道的那个人。” “哦!” 杨慧英恍然大悟。 “对对对,穿白背心的那个混小子,哎呦呦,那天看他斯斯文文还以为被人冤枉了呢,没想到” 杨慧英的话还没说完,乘警就押着男人折返回来。 其中一名乘警面朝车厢说。 “你们检查行李了吗,有多少损失,有没有人员受伤,嫌疑人已经抓到了,受害人跟我回去做个笔录。” 杨慧英拉起王淑萍的手:“小王,你跟我去。” 王淑萍转身对闫胜楠和李如峥交待。 “你们两个辛苦点儿看好东西,楠楠,别让弟弟跑出去,我们马上回来。” 闫胜楠严肃认真的点点头:“放心小舅妈。” 这么一折腾,就连大宝二宝两个小家伙也彻底醒来。 见识过刚才那一幕,大宝心里虽怕,但能看明白大家伙的用意,直至听到警察叔叔抓获罪犯。 打内心对母亲王淑萍充满了崇拜和自豪感。 可二宝就不同了,他年龄小,以为大人们在打架,妈妈还被警察带走了。 十分害怕的蜷缩在大宝小小的怀抱里。 想哭又不敢哭,黄豆大的泪珠在眼睛里滚来滚去。 闫胜楠暂时还没觉察出二宝的情绪,只顾着与李如峥分享他们如何团结合作,智勇双全斗盗贼。 李如峥抬头看向大宝,同时给兴奋到止不住口的闫胜楠使了个眼色。 这时她才发现上铺两个‘难兄难弟’。 闫胜楠把二宝抱下来温柔的安慰。 “二宝不怕啊,坏人被警察叔叔抓走了,咱们都安全了。” 伤心难过的时候最怕突然的关心。 本来二宝咬着嘴唇硬抗,被对方这么一说,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啊~那妈妈为什么也被抓走了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呜呜呜” 闫胜楠一听,先是愣了数秒,搞明白二宝的意思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说啥呢,小舅妈不是被抓走,是去配合调查” 她突然意识到这样弟弟理解不了,于是换了一种幼稚的说法。 “是这样,小舅妈和杨奶奶合力帮助警察抓到了小偷,你觉得应不应该得到表扬呢?” “应该!” 大宝也从上铺爬下来对二宝继续说。 “二宝,我刚才都给你说了,咱妈去领赏去了。” “领赏?哈哈哈哈哈~”闫胜楠听后笑的前仰后翻的,直接搂着二宝躺倒在床上。 大宝一脸懵圈的呆呆的站在原地。 李如峥也觉得这小孩说话真有意思,捂着嘴笑个不停。 闫胜楠笑累了从床铺上坐起来问大宝:“你都从哪儿听的这些个奇奇怪怪的词儿?” 大宝瞬间秒懂自己说错话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话匣子里。” 那个年代,电视机还没有普及到家家户户。 但收音机却是遍地开花。 像追剧一样,很多人都是按时按点守在收音机前听新闻、听天气、听故事。 大宝正是学什么都快的年纪,自然能记住让他感兴趣的词句。 “不是领赏,是哎呀,反正就是配合调查” 刚才把她笑懵了,提前准备好的话全给忘了。 李如峥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人是被抓到了,但是需要足够的证据证明他确实参与了盗窃事件,王阿姨和杨奶奶是去作证的。” 大宝心里一直惦记着,于是开口问:“那,还有没有奖励啊。” “有,口头表扬。” 大宝失落的啪嗒坐到床铺上:“没意思。” 李如峥笑笑:“公民有义务协助警方调查,这是维护公序良俗、社会和谐与民生安定的基本要求。” 接着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继续说。 “如果大家都不配合警察办案,没有足够的证据坏人就会被放出去,到时候受损失的还是我们。” “哇,大哥哥,你懂的真多” 被夸奖后,李如峥脸色一红,害羞的咬了咬嘴唇。 第122章 妈,警察叔叔给你奖励了没? 乘警办公车厢内。 王淑萍和杨慧英两人坐着等了几分钟,乘警回来。 在经历过基本的审问调查后,警方对盗窃事件的全过程已经掌握清楚。 乘警给她们两人分别倒了两杯水:“喝点水,这么热的天气。” 杨慧英赶忙站起来道谢:“哎呀呀,政府可不敢给我一个老百姓倒水呀。” 乘警见多了这样习惯称呼国家单位公职人员为‘政府’的中老年人,笑笑说。 “不用客气呀大娘,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坐下来后,乘警脸上始终挂着笑,这可让王淑萍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 平时几乎上没有与警察接触过,记忆深处他们总是面容凝重,眼神坚定,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的样子。 即使如此,二人还是略显得拘谨一些。 王淑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警察同志,小偷交代了吗,他虽然没在我们这儿得手,但的的确确有偷东西的事实。” “对了,他前两天偷一个女人的钱,你还记不记得,就在前面的车厢里,你们还把他给抓住了。” 杨慧英着急想要坐实男人的犯罪行为。 警察点点头。 “是,确实是他,刚才我们的同事对他进行一系列的审问,有你们的证明,嫌疑人供认不讳。” 杨慧英还惦记着那名受害人:“他也承认偷别人的钱了?” “承认了。” “那他偷来的钱会还给那个女人?” “会。” 接着,乘警讲述了男人伙同其余几人共同作案的全过程。 男人姓魏,是个无业游民。 平日的开销全靠小偷小摸,之前就因为盗窃罪坐过牢。 这次之所以选择在火车上作案是在他出狱后不久结识了另外一名嫌疑人李某。 李某常年混迹人多的集市、市场,当发现遇到节假日,火车上流动性大,不仅便于下手,而且被抓到的风险低。 列车停站次数频繁且出站口多为优势,最终将目标定在火车上。 “其实坐车也很累人,睡不好吃不好,容易放松警惕,而且大部分人认为上了火车就安全了,嫌疑人就会利用乘客的这种心理趁机犯罪。”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我在家有时候睡不好,一上了火车反而沾床就倒” 乘警笑笑,以示理解。 “他们通常会以走错车厢或是低价出售商品为幌子,去探受害人的底,一来二去熟悉了,往往就给了他们下手的机会” 面对乘警的普及,王淑萍越听情况越不对。 李某、走错车厢、卖梨 怎么对方描述的内容竟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她猛然想通,顿时打了个冷颤,全身上下鸡皮疙瘩骤起。 “那个警察同志,我们刚上车的当天就遇上了你说过的这种人,男人特别瘦,第一眼看上去很虚弱” 经王淑萍一提醒,杨慧英也想了起来。 “对对对,后来他又来了,问了孩子们车厢几人的情况,最后拿出一筐梨卖,我还买了好多呢。” 乘警听后,蹙起眉眼反问确认道:“你买了?” “我也买了。”王淑萍紧跟着开口。 “那梨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比如放了蒙汗药之类的。” 乘警摆摆手,思索数秒后。 “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们主要想知道你们从哪里拿钱出来,例如衣服兜、裤兜或者包裹里面,这样一来可以减少作案时间,精准度也高” 王淑萍身上一阵阵的发着冷汗:“警察同志,他是被抓了,那他的同伙呢?” 乘警眼眉低垂,神色透露出一种无奈。 “哎~” 他深深的长叹一口气说道:“嫌疑人只交代了他个人的盗窃行为,同伙的话,目前还没有审问出来。” “这是打算包庇呀,没事的,我和小王还有几个孩子都见过那个男人,要是在遇上,一定能认出来!” 杨慧英直截了当表示积极配合警方破案,抓捕所有的罪犯。 最后,乘警起身感谢。 “多亏有你们的协助才将嫌疑人抓获,我们已经收到很多起报案了,看来,十之八九都与他们有关系。” “应该的应该的。” “不过,我还是要多说两句,你们勇斗歹徒的行为值得鼓励,但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把自身安全放在首位” “明白明白,钱是赚不完的,可命就一条,不过,那男的也没沾光”说完,杨慧英发出爽朗的笑声。 乘警咧咧嘴也笑了出来。 “是,他脸上、身上都是伤,唉,你们是用的什么东西打的?”乘警好奇的追问。 杨慧英得意地炫耀:“我为了防身买的擀面杖,半米多长,打起来邦邦响” 该说的都说完后,二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杨慧英对这些个鸡鸣狗盗不干好事的蟊贼们谴责了一路,王淑萍全程没心情听她说什么。 只是脚下像是踩着风火轮一般急匆匆的往车厢赶。 杨慧英跟着跟着就被甩远了。 于是她小跑几步,呼哧带喘的不解道:“小王你慢点儿,急什么。” 王淑萍没有理会她,直至跑回车厢见到孩子们平安这才解释方才的行为。 “我是怕他的同伙一旦知道是我们作了证,万一剩下几人报复怎么办?” 这话一出口,不以为然的杨慧英反应过来。 “你说的有理,确实得防着,我明天一早就下车了,李如峥今天中午能到,可你还有两天,又带着三个孩子这” 王淑萍抠着手指头,她也在为此事发愁。 “这样,我们一走又来新的乘客,到时候你给他们交代交代,谁不怕被偷呀,他们肯定也得防范着” “是呀小舅妈,杨奶奶说的对。”闫胜楠在一旁接话。 事情发生前,准备99种对策,但很有可能偏偏遇上的第100种情况。 想再多也没用。 “嗯,你们说的都对。”王淑萍轻抚着闫胜楠的额头。 “妈,警察叔叔给你奖励了没?”大宝还记挂着这件事,干脆从上铺爬下来,扑进王淑萍怀里。 闫胜楠和李如峥一对视,呵呵的笑了出来,王淑萍就明白这话肯定已经聊过了,于是她想要逗一逗大宝。 “给了。” 大宝双眼闪着光,着急的追问:“给了啥?” “人家警察说了,抓贼的时候小孩子乖乖的没有捣乱,奖了两套作业习题,让你好好学习,长大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额”大宝张开的嘴发出感叹后迟迟没有闭上,眼睛里的光瞬间就没有了。 一旁看热闹的闫胜楠笑的合不拢嘴,肚子酸疼酸疼的。 她倒在床铺上笑一会儿就要猛喘几口气,几乎无法呼吸。 欢快的笑声如同音符一样在空气中跳跃,缓解着每个人焦虑不安的心情。 第122章 妈,警察叔叔给你奖励了没? 乘警办公车厢内。 王淑萍和杨慧英两人坐着等了几分钟,乘警回来。 在经历过基本的审问调查后,警方对盗窃事件的全过程已经掌握清楚。 乘警给她们两人分别倒了两杯水:“喝点水,这么热的天气。” 杨慧英赶忙站起来道谢:“哎呀呀,政府可不敢给我一个老百姓倒水呀。” 乘警见多了这样习惯称呼国家单位公职人员为‘政府’的中老年人,笑笑说。 “不用客气呀大娘,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坐下来后,乘警脸上始终挂着笑,这可让王淑萍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 平时几乎上没有与警察接触过,记忆深处他们总是面容凝重,眼神坚定,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的样子。 即使如此,二人还是略显得拘谨一些。 王淑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警察同志,小偷交代了吗,他虽然没在我们这儿得手,但的的确确有偷东西的事实。” “对了,他前两天偷一个女人的钱,你还记不记得,就在前面的车厢里,你们还把他给抓住了。” 杨慧英着急想要坐实男人的犯罪行为。 警察点点头。 “是,确实是他,刚才我们的同事对他进行一系列的审问,有你们的证明,嫌疑人供认不讳。” 杨慧英还惦记着那名受害人:“他也承认偷别人的钱了?” “承认了。” “那他偷来的钱会还给那个女人?” “会。” 接着,乘警讲述了男人伙同其余几人共同作案的全过程。 男人姓魏,是个无业游民。 平日的开销全靠小偷小摸,之前就因为盗窃罪坐过牢。 这次之所以选择在火车上作案是在他出狱后不久结识了另外一名嫌疑人李某。 李某常年混迹人多的集市、市场,当发现遇到节假日,火车上流动性大,不仅便于下手,而且被抓到的风险低。 列车停站次数频繁且出站口多为优势,最终将目标定在火车上。 “其实坐车也很累人,睡不好吃不好,容易放松警惕,而且大部分人认为上了火车就安全了,嫌疑人就会利用乘客的这种心理趁机犯罪。”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我在家有时候睡不好,一上了火车反而沾床就倒” 乘警笑笑,以示理解。 “他们通常会以走错车厢或是低价出售商品为幌子,去探受害人的底,一来二去熟悉了,往往就给了他们下手的机会” 面对乘警的普及,王淑萍越听情况越不对。 李某、走错车厢、卖梨 怎么对方描述的内容竟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她猛然想通,顿时打了个冷颤,全身上下鸡皮疙瘩骤起。 “那个警察同志,我们刚上车的当天就遇上了你说过的这种人,男人特别瘦,第一眼看上去很虚弱” 经王淑萍一提醒,杨慧英也想了起来。 “对对对,后来他又来了,问了孩子们车厢几人的情况,最后拿出一筐梨卖,我还买了好多呢。” 乘警听后,蹙起眉眼反问确认道:“你买了?” “我也买了。”王淑萍紧跟着开口。 “那梨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比如放了蒙汗药之类的。” 乘警摆摆手,思索数秒后。 “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们主要想知道你们从哪里拿钱出来,例如衣服兜、裤兜或者包裹里面,这样一来可以减少作案时间,精准度也高” 王淑萍身上一阵阵的发着冷汗:“警察同志,他是被抓了,那他的同伙呢?” 乘警眼眉低垂,神色透露出一种无奈。 “哎~” 他深深的长叹一口气说道:“嫌疑人只交代了他个人的盗窃行为,同伙的话,目前还没有审问出来。” “这是打算包庇呀,没事的,我和小王还有几个孩子都见过那个男人,要是在遇上,一定能认出来!” 杨慧英直截了当表示积极配合警方破案,抓捕所有的罪犯。 最后,乘警起身感谢。 “多亏有你们的协助才将嫌疑人抓获,我们已经收到很多起报案了,看来,十之八九都与他们有关系。” “应该的应该的。” “不过,我还是要多说两句,你们勇斗歹徒的行为值得鼓励,但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把自身安全放在首位” “明白明白,钱是赚不完的,可命就一条,不过,那男的也没沾光”说完,杨慧英发出爽朗的笑声。 乘警咧咧嘴也笑了出来。 “是,他脸上、身上都是伤,唉,你们是用的什么东西打的?”乘警好奇的追问。 杨慧英得意地炫耀:“我为了防身买的擀面杖,半米多长,打起来邦邦响” 该说的都说完后,二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杨慧英对这些个鸡鸣狗盗不干好事的蟊贼们谴责了一路,王淑萍全程没心情听她说什么。 只是脚下像是踩着风火轮一般急匆匆的往车厢赶。 杨慧英跟着跟着就被甩远了。 于是她小跑几步,呼哧带喘的不解道:“小王你慢点儿,急什么。” 王淑萍没有理会她,直至跑回车厢见到孩子们平安这才解释方才的行为。 “我是怕他的同伙一旦知道是我们作了证,万一剩下几人报复怎么办?” 这话一出口,不以为然的杨慧英反应过来。 “你说的有理,确实得防着,我明天一早就下车了,李如峥今天中午能到,可你还有两天,又带着三个孩子这” 王淑萍抠着手指头,她也在为此事发愁。 “这样,我们一走又来新的乘客,到时候你给他们交代交代,谁不怕被偷呀,他们肯定也得防范着” “是呀小舅妈,杨奶奶说的对。”闫胜楠在一旁接话。 事情发生前,准备99种对策,但很有可能偏偏遇上的第100种情况。 想再多也没用。 “嗯,你们说的都对。”王淑萍轻抚着闫胜楠的额头。 “妈,警察叔叔给你奖励了没?”大宝还记挂着这件事,干脆从上铺爬下来,扑进王淑萍怀里。 闫胜楠和李如峥一对视,呵呵的笑了出来,王淑萍就明白这话肯定已经聊过了,于是她想要逗一逗大宝。 “给了。” 大宝双眼闪着光,着急的追问:“给了啥?” “人家警察说了,抓贼的时候小孩子乖乖的没有捣乱,奖了两套作业习题,让你好好学习,长大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额”大宝张开的嘴发出感叹后迟迟没有闭上,眼睛里的光瞬间就没有了。 一旁看热闹的闫胜楠笑的合不拢嘴,肚子酸疼酸疼的。 她倒在床铺上笑一会儿就要猛喘几口气,几乎无法呼吸。 欢快的笑声如同音符一样在空气中跳跃,缓解着每个人焦虑不安的心情。 第123章 你咋不走了? 上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完了。 李如峥收拾好行李,随着火车慢慢减速中,他恋恋不舍的与车厢里的几人告别。 王淑萍透过车窗目送他走出出站口,全程竟然没人来。 她回想起自己当年从东北第一次到南鹤市恍如昨日。 林家男女老少一大家子人,就算是林父林母鲜少出门的老人家也会亲自进站接。 以及每次家人从东北来,不管林向东有多忙,即使推掉工作请假也一定到场。 见微知着。 重视与否,不能放在嘴上说,而是要看行动。 绿皮火车,行驶着时间,穿越着山河,载着无数人的梦想和希望,把他们一一送到爱人身边。 王淑萍此刻也真心祝愿李如峥多舛的命运后能像这趟列车一样,平安顺遂的来到属于他的终点站。 正想的出神,大宝晃晃她的胳膊。 “妈,我想领着弟弟出去转转。” 上车这几天里,孩子们确实憋的够呛。 在家的时候,两个儿子中,二宝在家的时间多,大宝简直一刻不住闲的跑着玩。 等老老实实安稳的待上好几天已属不易。 王淑萍点点头同意。 “行,你们别乱跑,就在过道和餐厅里走走,千千万万别下车记住了没!” 大宝还是靠得住的,他用力的猛点几下头。 李如峥走后,车厢里也没了能说的来的同龄人,闫胜楠主动肩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小舅妈,我带他俩去,坐的久了腰背疼” 大宝一听对方说起腰疼,立刻反驳说。 “楠楠姐,你说的是背疼,不是腰疼。” 闫胜楠没听懂:“啥意思?” “小孩儿没有腰,我爸说的。” 闫胜楠哈哈笑了几声,两只手一边一个插在腰间:“这不是腰这是啥,屁股吗?” 王淑萍无语的冲着大宝翻了个白眼,转头对闫胜楠说。 “楠楠,别搭理他,你小舅跟他开玩笑的话倒是记了这么久,那上了半年的学,考试的时候怎么都忘啦,你说你要是” 听到王淑萍又要开始没完没了的唠叨,大宝拉起二宝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王淑萍追到车厢门口,双手扶着门框冲着他继续说。 “一说你就不爱听,下回再考砸了,小心你的屁股!” 杨慧英叫住气呼呼的王淑萍。 “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是那块料,你不管他,他照样成才,要没那个命,打着不走牵着倒退,白费功夫。” 王淑萍苦笑两声叹了口气。 “理是这么个理,可真是放任不管,就凭大宝的性格,他真敢上房揭瓦。” 杨慧英笑着说道:“哈哈~看出来了,这孩子是淘气,可淘气的孩子聪明,爱动脑子琢磨事儿,以后” 王淑萍侧身对着杨慧英,话听了一半对方突然收了声。 她不明所以的转身返回车厢,由于过道狭窄,竟一回身哐当一下撞在身后一人胸前。 头还没来得及抬,王淑萍就连连道歉。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王淑萍朝那人看去。 是个年约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面容俊朗五官端正的男人。 男人把手里的票举起与车厢上序号反复确认后走了进来。 杨慧英紧盯着男人的脸,嘴巴上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着什么。 男人确定后,把手上的行李袋放在地上。 杨慧英自语完,赶忙从床铺下面拉出自己的包裹给对方腾地方。 “来,你放这儿。” 语罢,男人摆摆手:“不用了。” 接着,他手脚麻利的爬上了床,把行李袋放在脚前,顺势躺下闭目休息。 杨慧英给王淑萍使了个眼色,随后向前迈出两步拉着对方坐下来,说起了悄悄话。 她压了压嗓子,伏在王淑萍耳边说。 “是个不好说话的主,面色晦暗眼睛无神,脸上还有牢狱纹,小心着点儿他。” 原本王淑萍没多想,被杨慧英这么一说,即刻心疑起来。 “反正还有两天就到了,我不理他就是了。” 杨慧英似是想到了什么,从自己床铺上抽出擀面杖藏在王淑萍被褥下面。 “明天一早我就下车了,这个也用不着了,你留着防身。” “不用” 王淑萍刚要拒绝,被对方一把将手按住。 “留着,最好是用不着,下车前你要是带着嫌碍事,就扔出去,也不值个钱。” 王淑萍思考数秒,最终点头同意。 嘎啦嘎啦。 一串车轮金属摩擦声从远处传来。 列车售货员推着流动售货小车经过,嘴中还叫嚷着商品内容和品牌。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火腿肠,来,腿收一下啊” 这辆小车每天都要来回往返无数次,王淑萍记得车上还有香烟售卖。 她抬头瞅了眼对面上铺的男人,心里想不知对方会不会下来买烟。 没过多久,售货员推着小车出现在车厢前。 “方便面、八宝粥还有各种牌子的香烟啊,良友、红梅、大前门,迎春、芒果、黄金叶” 售货员见车厢里有男人,故意停下脚步多等了几秒,看男人没动静,随后推车离开。 趁这个时候,王淑萍再次瞥了眼男人,对方不确定真睡假睡,但依旧一动不动。 另一边,闫胜楠领着两个弟弟不知道往哪里去,一个劲儿的向前走。 二宝疑惑的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呀?” “我也不知道,走到哪儿算哪儿。”闫胜楠回。 大宝眼睛滴溜溜的转动几圈,猛然冒出一个想法。 “姐,咱们从火车的这边一直走到另一边,看看火车有多长,都有啥,行不?” 这个主意不错。 闫胜楠满口答应下来。 三个人就这样顺着过道不停走。 他们从硬座区域来到软座包间,再到餐厅,经过一个又一个卫生间。 全程虽然所处的车厢号不同,但视线范围内看到的环境却是一模一样。 没走出去多久,三人的好奇心就被磨得一点不剩。 二宝累得有些精疲力尽,满脸大汗的他垂脸问道:“我不想再走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大宝也有些泄气,抱怨道:“走来走去都一个样,一点儿也不好玩。” 闫胜楠摊摊手:“我也觉得没意思,要不咱回。” “行!”大宝说完,牵起二宝的手昂首阔步拐了回去。 三人经过列车餐厅时,由于正好赶上晚饭时间。 餐厅内喷香的饭菜味时不时的向外飘。 食客也比其他时段多了不少人。 经过几处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餐桌时,二宝咽了咽口水,停下脚步。 “你咋不走了?”闫胜楠问。 二宝松开哥哥的手,穿过一处窄路,趴在面前的车窗上向外看。 “我累了,歇一会儿。” 大宝挑挑眉走过去,拉起二宝的手:“在哪儿歇不行非要在这儿歇” 他余光瞥见别人桌上可口的饭菜,真是馋得直流口水,也忍不住咕咚咕咚的往下咽。 “赶紧回去,吃咱妈带来的馒头、烧饼、咸鸭蛋和小咸菜去。” “我不要!” 二宝用力甩开大宝的手。 “我也想吃嗯那个,那个肉!” 大宝顺着二宝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对身着华丽时髦的年轻夫妇两人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回锅肉、鱼香肉丝、宫保鸡丁、麻婆豆腐。 敢在火车上这样点餐的多半是有钱人。 两人吃的津津有味,三个孩子看的口水横流。 大宝瞪了他一眼质问道:“吃啥肉呀,你有钱吗?” 二宝实在馋的受不了了,反驳道:“我没钱,可是妈妈有钱呀。” “那你也得回车厢找咱妈要呀,赶紧走。”大宝再次催促。 见对方迟迟不肯动,闫胜楠苦口劝说。 “二宝,别馋了,这算啥,等咱到了站,叫你四姑姑请吃大餐,到时候鸡、鸭、鱼、猪、牛、羊,让你吃个够!” 二宝思考片刻,最终还是想通了。 三人刚往前挪动几步路。 身后突然出现了有些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叫住了他们。 “二宝。” 两个男孩闻声回头看去。 走在前面的闫胜楠也听见了。 可就在她转身与那人对视的瞬间,她的身体猛然一紧,顿感脊背发凉,一阵无限恐惧弥漫全身。 刹那间,仿佛整个餐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第123章 你咋不走了? 上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完了。 李如峥收拾好行李,随着火车慢慢减速中,他恋恋不舍的与车厢里的几人告别。 王淑萍透过车窗目送他走出出站口,全程竟然没人来。 她回想起自己当年从东北第一次到南鹤市恍如昨日。 林家男女老少一大家子人,就算是林父林母鲜少出门的老人家也会亲自进站接。 以及每次家人从东北来,不管林向东有多忙,即使推掉工作请假也一定到场。 见微知着。 重视与否,不能放在嘴上说,而是要看行动。 绿皮火车,行驶着时间,穿越着山河,载着无数人的梦想和希望,把他们一一送到爱人身边。 王淑萍此刻也真心祝愿李如峥多舛的命运后能像这趟列车一样,平安顺遂的来到属于他的终点站。 正想的出神,大宝晃晃她的胳膊。 “妈,我想领着弟弟出去转转。” 上车这几天里,孩子们确实憋的够呛。 在家的时候,两个儿子中,二宝在家的时间多,大宝简直一刻不住闲的跑着玩。 等老老实实安稳的待上好几天已属不易。 王淑萍点点头同意。 “行,你们别乱跑,就在过道和餐厅里走走,千千万万别下车记住了没!” 大宝还是靠得住的,他用力的猛点几下头。 李如峥走后,车厢里也没了能说的来的同龄人,闫胜楠主动肩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小舅妈,我带他俩去,坐的久了腰背疼” 大宝一听对方说起腰疼,立刻反驳说。 “楠楠姐,你说的是背疼,不是腰疼。” 闫胜楠没听懂:“啥意思?” “小孩儿没有腰,我爸说的。” 闫胜楠哈哈笑了几声,两只手一边一个插在腰间:“这不是腰这是啥,屁股吗?” 王淑萍无语的冲着大宝翻了个白眼,转头对闫胜楠说。 “楠楠,别搭理他,你小舅跟他开玩笑的话倒是记了这么久,那上了半年的学,考试的时候怎么都忘啦,你说你要是” 听到王淑萍又要开始没完没了的唠叨,大宝拉起二宝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王淑萍追到车厢门口,双手扶着门框冲着他继续说。 “一说你就不爱听,下回再考砸了,小心你的屁股!” 杨慧英叫住气呼呼的王淑萍。 “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是那块料,你不管他,他照样成才,要没那个命,打着不走牵着倒退,白费功夫。” 王淑萍苦笑两声叹了口气。 “理是这么个理,可真是放任不管,就凭大宝的性格,他真敢上房揭瓦。” 杨慧英笑着说道:“哈哈~看出来了,这孩子是淘气,可淘气的孩子聪明,爱动脑子琢磨事儿,以后” 王淑萍侧身对着杨慧英,话听了一半对方突然收了声。 她不明所以的转身返回车厢,由于过道狭窄,竟一回身哐当一下撞在身后一人胸前。 头还没来得及抬,王淑萍就连连道歉。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王淑萍朝那人看去。 是个年约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面容俊朗五官端正的男人。 男人把手里的票举起与车厢上序号反复确认后走了进来。 杨慧英紧盯着男人的脸,嘴巴上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着什么。 男人确定后,把手上的行李袋放在地上。 杨慧英自语完,赶忙从床铺下面拉出自己的包裹给对方腾地方。 “来,你放这儿。” 语罢,男人摆摆手:“不用了。” 接着,他手脚麻利的爬上了床,把行李袋放在脚前,顺势躺下闭目休息。 杨慧英给王淑萍使了个眼色,随后向前迈出两步拉着对方坐下来,说起了悄悄话。 她压了压嗓子,伏在王淑萍耳边说。 “是个不好说话的主,面色晦暗眼睛无神,脸上还有牢狱纹,小心着点儿他。” 原本王淑萍没多想,被杨慧英这么一说,即刻心疑起来。 “反正还有两天就到了,我不理他就是了。” 杨慧英似是想到了什么,从自己床铺上抽出擀面杖藏在王淑萍被褥下面。 “明天一早我就下车了,这个也用不着了,你留着防身。” “不用” 王淑萍刚要拒绝,被对方一把将手按住。 “留着,最好是用不着,下车前你要是带着嫌碍事,就扔出去,也不值个钱。” 王淑萍思考数秒,最终点头同意。 嘎啦嘎啦。 一串车轮金属摩擦声从远处传来。 列车售货员推着流动售货小车经过,嘴中还叫嚷着商品内容和品牌。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火腿肠,来,腿收一下啊” 这辆小车每天都要来回往返无数次,王淑萍记得车上还有香烟售卖。 她抬头瞅了眼对面上铺的男人,心里想不知对方会不会下来买烟。 没过多久,售货员推着小车出现在车厢前。 “方便面、八宝粥还有各种牌子的香烟啊,良友、红梅、大前门,迎春、芒果、黄金叶” 售货员见车厢里有男人,故意停下脚步多等了几秒,看男人没动静,随后推车离开。 趁这个时候,王淑萍再次瞥了眼男人,对方不确定真睡假睡,但依旧一动不动。 另一边,闫胜楠领着两个弟弟不知道往哪里去,一个劲儿的向前走。 二宝疑惑的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呀?” “我也不知道,走到哪儿算哪儿。”闫胜楠回。 大宝眼睛滴溜溜的转动几圈,猛然冒出一个想法。 “姐,咱们从火车的这边一直走到另一边,看看火车有多长,都有啥,行不?” 这个主意不错。 闫胜楠满口答应下来。 三个人就这样顺着过道不停走。 他们从硬座区域来到软座包间,再到餐厅,经过一个又一个卫生间。 全程虽然所处的车厢号不同,但视线范围内看到的环境却是一模一样。 没走出去多久,三人的好奇心就被磨得一点不剩。 二宝累得有些精疲力尽,满脸大汗的他垂脸问道:“我不想再走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大宝也有些泄气,抱怨道:“走来走去都一个样,一点儿也不好玩。” 闫胜楠摊摊手:“我也觉得没意思,要不咱回。” “行!”大宝说完,牵起二宝的手昂首阔步拐了回去。 三人经过列车餐厅时,由于正好赶上晚饭时间。 餐厅内喷香的饭菜味时不时的向外飘。 食客也比其他时段多了不少人。 经过几处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餐桌时,二宝咽了咽口水,停下脚步。 “你咋不走了?”闫胜楠问。 二宝松开哥哥的手,穿过一处窄路,趴在面前的车窗上向外看。 “我累了,歇一会儿。” 大宝挑挑眉走过去,拉起二宝的手:“在哪儿歇不行非要在这儿歇” 他余光瞥见别人桌上可口的饭菜,真是馋得直流口水,也忍不住咕咚咕咚的往下咽。 “赶紧回去,吃咱妈带来的馒头、烧饼、咸鸭蛋和小咸菜去。” “我不要!” 二宝用力甩开大宝的手。 “我也想吃嗯那个,那个肉!” 大宝顺着二宝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对身着华丽时髦的年轻夫妇两人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回锅肉、鱼香肉丝、宫保鸡丁、麻婆豆腐。 敢在火车上这样点餐的多半是有钱人。 两人吃的津津有味,三个孩子看的口水横流。 大宝瞪了他一眼质问道:“吃啥肉呀,你有钱吗?” 二宝实在馋的受不了了,反驳道:“我没钱,可是妈妈有钱呀。” “那你也得回车厢找咱妈要呀,赶紧走。”大宝再次催促。 见对方迟迟不肯动,闫胜楠苦口劝说。 “二宝,别馋了,这算啥,等咱到了站,叫你四姑姑请吃大餐,到时候鸡、鸭、鱼、猪、牛、羊,让你吃个够!” 二宝思考片刻,最终还是想通了。 三人刚往前挪动几步路。 身后突然出现了有些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叫住了他们。 “二宝。” 两个男孩闻声回头看去。 走在前面的闫胜楠也听见了。 可就在她转身与那人对视的瞬间,她的身体猛然一紧,顿感脊背发凉,一阵无限恐惧弥漫全身。 刹那间,仿佛整个餐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第124章 你抓我干什么? 男人笑盈盈的走上前。 二宝不明所以,只知道对方说话客气,脸上又常挂着朴华真诚的笑,便主动迎了过去。 “李叔叔,你卖的梨真好吃~” 大宝在母亲王淑萍以及其他人讨论列车盗窃事件时,东一句西一句的听了不少。 虽然搞不清楚全过程,但对卖梨男还是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眼看着二宝距离对方越来越近,大宝快步追去一把扯住弟弟的手臂。 这时候相隔较远的闫胜楠看到二宝被拉住,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可好景不长。 只见卖梨男直接跨步向前迈,没留意大宝惊恐的神情,径直蹲下将二宝抱进自己怀中 随着时光流逝,列车窗外的光线逐渐昏暗下来。 行驶出省,车上人对话的口音在不经意中发生着变化。 王淑萍不停地看着手上的腕表,心想着三个孩子在闫胜楠的带领下应该不会乱跑。 几次伸着脖子向车厢外看都没能等来孩子们的身影。 她有些坐不住了,转身对杨慧英说道:“这孩子一放出去就没个准头,杨姨,我去找找他们。” “他们想下车都下不去呢,放心去,我给你看着东西” 说完,王淑萍抬头再次瞅了眼对面上铺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行李,可也实在没了别的办法,相比于孩子们,钱财都是身外物。 她脚步匆匆的冲着三个小家伙离开的方向寻了过去。 大约走出去不到刚几分钟,就在不远处的餐厅里率先看到了个子略高的闫胜楠。 王淑萍紧绷的心终于放松,她刚打算抬手挥动,就瞧着对方神情不太对劲。 闫胜楠整个人呆滞,浑身僵硬,面色在头灯的照射下也呈现出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色。 王淑萍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皱了回去。 她不动声色的放慢脚步继续走,顺着闫胜楠紧盯着的方向看去。 猛然在一处空桌前看到了那天的卖梨男李明的背影。 虽然仅是背影,那似枯木一般的身材实在是太容易辨认了。 只见自己的小儿子正坐在对方的腿上,大宝面露难色在一旁绷的像根电线杆子。 王淑萍瞬间头皮发麻,此时心中无限翻滚各种猜想,而且全是最坏的那种。 ‘难不成同伙被抓,他准备实施丧心病狂的报复行为?’ 卖梨男背对王淑萍,她没能在第一时间看清楚对方企图。 甚至她一度认为二宝并不是乖乖的坐在怀中,而是男人手持刀具正在对儿子的生命造成威胁 想到这里,王淑萍身上的力气像是被谁给抽走了一般,两腿发软向后退了半步。 似觉撞到了什么,身体一沉就要跌坐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 一双极有力量感的大手正巧扶住了她的双臂,这才让她将就着站住。 王淑萍一回头,身后正是与自己同车厢,新来的神秘男人。 “你没事。”男人问。 “快快帮我去叫警察来”王淑萍哆嗦着嘴唇,强忍着精神说出这句话。 男人面色一怔,眉心一蹙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淑萍来不及过多解释,抬手就是一指:“那个人,绑架了我的儿子!” 男人顺势看了过去。 他来的时候正巧三个孩子都不在,尽管并未见过他们,但好在整个车厢没有其余未成年人。 男人扶着王淑萍挪到一旁,只身向前走去。 他放慢脚步,眼睛四处扫视。 乍看上去像是乘客漫不经心的路过此处,实则环视周围后,他心中已然有数。 接着男人双手伸向自己的腰间随意摆弄。 数秒后,一条十分结实牢固的帆布腰被他握在手中。 当两方距离逐步拉近时,他瞥了眼卖梨男怀中的孩子。 并没出现王淑萍所提到‘绑架’一词所用到的危险器具。 这就好办了。 双方平行。 男人趁其不备猛地转身一把扯开二宝甩了出去。 紧接着,一套行云流水干脆利落的动作,卖梨男已经从座椅上摔落地面。 双手反折背后,帆布腰带以极快的速度一圈圈缠绕在其手腕上。 男人一条腿跪坐在卖梨男背后,另一只手按住地方的头。 卖梨男完全被压制,一动不动的任其摆布,半点儿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全程仅有数秒,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王淑萍还沉浸在恐惧中没有抽离出来,现场就这么嗖的一下结束了。 旁边的三个孩子更是被这一幕吓到了,呆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淑萍立马收拾心情,冲上去把孩子们拉开。 周围的食客不清楚发生什么,还以为是便衣警察抓捕逃犯的场面,纷纷躲开让出空间。 除了反复不停的机械声,场面一片寂静。 卖梨男的脸都被按变形了。 他嘟囔着嘴巴想要说话,由于被压制的力道过大,他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危险被清除,孩子们也躲在了王淑萍身后。 男人手上的力气渐渐松懈不少。 这时卖梨男才挣扎的坐了起来。 他的眼神黯淡无光,眉峰紧皱,流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 显然是感到莫名其妙,露出难以名状的委屈。 卖梨男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你你是谁你抓我干什么?” 身后的男人没有理会他,只是抬眸看了眼王淑萍。 对方被制服,王淑萍心中的畏惧一扫而光。 猛地一个跨步上前,冲着他指责道:“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只是问他梨子好不好吃,我” “胡说,你分明就是要报复!还有你的名字,李明,一听就是临时起的,嘴里没一句实话!” “报、报、报,啥?” 王淑萍的话把卖梨男给问住了。 就在这时,车厢内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人一多,现场很容易乱起来。 犯罪分子也常会趁乱金蝉脱壳。 男人拽着卖梨男手腕上的腰带将其提了起来,在王淑萍的陪同下,把对方扭送到乘警所在的车厢。 事情交代完,几人在座位上等结果。 王淑萍安慰着三个孩子:“他没有伤到你们?” 大宝摇摇头:“妈,他真的是坏人!” 闫胜楠斩钉截铁的说道:“肯定是,他是偷东西不成,想要对二宝下手,我都听见了!” 王淑萍轻抚着二宝的额头:“刚才有没有被吓到?” 二宝眨巴着大眼睛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为什么要抓李叔叔,他卖的梨子很好吃,而且他还夸我漂亮。” 还没等王淑萍回答,闫胜楠就赶忙接话。 “你傻呀二宝,人贩子拐小孩儿都这么说,不夸你两句你会跟他走吗,说不定他兜里还揣着糖要给你吃呢。” “就是就是,那糖吃了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过来就得喊别人爸爸妈妈。”大宝也振振有词。 听大家都这么说,二宝怯弱弱的想要继续为卖梨男开脱。 “可是,他不像坏人” 王淑萍抿着嘴笑笑,轻声细语的解释了半句,乘警就从屋内走了出来。 王淑萍放下怀中的孩子,立马起身迎了过去。 “怎么样警察同志,都调查清楚了吗?” 乘警点点头,随后转身对站在一旁的男人问道:“你叫贺晨?” “对。” “身手不错,捆绑的技术很专业嘛。”乘警给予了贺晨行为的肯定。 “我”贺晨想说什么,他看了眼王淑萍,准备出口的话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王淑萍以为对方想要证明自己仅是路见不平而并非故意伤人。 于是她赶忙又一次向乘警说明情况。 “警察同志,他是个好人!” 说完这句话,贺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王淑萍顿了顿继续说。 “要不是他帮我,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更凶险的情况,你可千万不能怪他,这样,是我求他帮我的,有什么问题,我全权承担!” 乘警笑着摆摆手:“没什么问题,你们不要这么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 “那就好,那那个人他” 话音刚落,卖梨男就在另一名乘警的陪同下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王淑萍一怔,随后满头雾水的看向乘警。 乘警略显尴尬的抿了抿嘴,犹豫数秒开口说。 “调查清楚了,他与先前抓捕的盗窃案件嫌疑人没有关系,并且,他确实叫李明,身上还有单位出具的工作证明” “什么!!!” 第124章 你抓我干什么? 男人笑盈盈的走上前。 二宝不明所以,只知道对方说话客气,脸上又常挂着朴华真诚的笑,便主动迎了过去。 “李叔叔,你卖的梨真好吃~” 大宝在母亲王淑萍以及其他人讨论列车盗窃事件时,东一句西一句的听了不少。 虽然搞不清楚全过程,但对卖梨男还是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眼看着二宝距离对方越来越近,大宝快步追去一把扯住弟弟的手臂。 这时候相隔较远的闫胜楠看到二宝被拉住,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可好景不长。 只见卖梨男直接跨步向前迈,没留意大宝惊恐的神情,径直蹲下将二宝抱进自己怀中 随着时光流逝,列车窗外的光线逐渐昏暗下来。 行驶出省,车上人对话的口音在不经意中发生着变化。 王淑萍不停地看着手上的腕表,心想着三个孩子在闫胜楠的带领下应该不会乱跑。 几次伸着脖子向车厢外看都没能等来孩子们的身影。 她有些坐不住了,转身对杨慧英说道:“这孩子一放出去就没个准头,杨姨,我去找找他们。” “他们想下车都下不去呢,放心去,我给你看着东西” 说完,王淑萍抬头再次瞅了眼对面上铺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行李,可也实在没了别的办法,相比于孩子们,钱财都是身外物。 她脚步匆匆的冲着三个小家伙离开的方向寻了过去。 大约走出去不到刚几分钟,就在不远处的餐厅里率先看到了个子略高的闫胜楠。 王淑萍紧绷的心终于放松,她刚打算抬手挥动,就瞧着对方神情不太对劲。 闫胜楠整个人呆滞,浑身僵硬,面色在头灯的照射下也呈现出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色。 王淑萍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皱了回去。 她不动声色的放慢脚步继续走,顺着闫胜楠紧盯着的方向看去。 猛然在一处空桌前看到了那天的卖梨男李明的背影。 虽然仅是背影,那似枯木一般的身材实在是太容易辨认了。 只见自己的小儿子正坐在对方的腿上,大宝面露难色在一旁绷的像根电线杆子。 王淑萍瞬间头皮发麻,此时心中无限翻滚各种猜想,而且全是最坏的那种。 ‘难不成同伙被抓,他准备实施丧心病狂的报复行为?’ 卖梨男背对王淑萍,她没能在第一时间看清楚对方企图。 甚至她一度认为二宝并不是乖乖的坐在怀中,而是男人手持刀具正在对儿子的生命造成威胁 想到这里,王淑萍身上的力气像是被谁给抽走了一般,两腿发软向后退了半步。 似觉撞到了什么,身体一沉就要跌坐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 一双极有力量感的大手正巧扶住了她的双臂,这才让她将就着站住。 王淑萍一回头,身后正是与自己同车厢,新来的神秘男人。 “你没事。”男人问。 “快快帮我去叫警察来”王淑萍哆嗦着嘴唇,强忍着精神说出这句话。 男人面色一怔,眉心一蹙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淑萍来不及过多解释,抬手就是一指:“那个人,绑架了我的儿子!” 男人顺势看了过去。 他来的时候正巧三个孩子都不在,尽管并未见过他们,但好在整个车厢没有其余未成年人。 男人扶着王淑萍挪到一旁,只身向前走去。 他放慢脚步,眼睛四处扫视。 乍看上去像是乘客漫不经心的路过此处,实则环视周围后,他心中已然有数。 接着男人双手伸向自己的腰间随意摆弄。 数秒后,一条十分结实牢固的帆布腰被他握在手中。 当两方距离逐步拉近时,他瞥了眼卖梨男怀中的孩子。 并没出现王淑萍所提到‘绑架’一词所用到的危险器具。 这就好办了。 双方平行。 男人趁其不备猛地转身一把扯开二宝甩了出去。 紧接着,一套行云流水干脆利落的动作,卖梨男已经从座椅上摔落地面。 双手反折背后,帆布腰带以极快的速度一圈圈缠绕在其手腕上。 男人一条腿跪坐在卖梨男背后,另一只手按住地方的头。 卖梨男完全被压制,一动不动的任其摆布,半点儿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全程仅有数秒,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王淑萍还沉浸在恐惧中没有抽离出来,现场就这么嗖的一下结束了。 旁边的三个孩子更是被这一幕吓到了,呆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淑萍立马收拾心情,冲上去把孩子们拉开。 周围的食客不清楚发生什么,还以为是便衣警察抓捕逃犯的场面,纷纷躲开让出空间。 除了反复不停的机械声,场面一片寂静。 卖梨男的脸都被按变形了。 他嘟囔着嘴巴想要说话,由于被压制的力道过大,他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危险被清除,孩子们也躲在了王淑萍身后。 男人手上的力气渐渐松懈不少。 这时卖梨男才挣扎的坐了起来。 他的眼神黯淡无光,眉峰紧皱,流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 显然是感到莫名其妙,露出难以名状的委屈。 卖梨男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你你是谁你抓我干什么?” 身后的男人没有理会他,只是抬眸看了眼王淑萍。 对方被制服,王淑萍心中的畏惧一扫而光。 猛地一个跨步上前,冲着他指责道:“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只是问他梨子好不好吃,我” “胡说,你分明就是要报复!还有你的名字,李明,一听就是临时起的,嘴里没一句实话!” “报、报、报,啥?” 王淑萍的话把卖梨男给问住了。 就在这时,车厢内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人一多,现场很容易乱起来。 犯罪分子也常会趁乱金蝉脱壳。 男人拽着卖梨男手腕上的腰带将其提了起来,在王淑萍的陪同下,把对方扭送到乘警所在的车厢。 事情交代完,几人在座位上等结果。 王淑萍安慰着三个孩子:“他没有伤到你们?” 大宝摇摇头:“妈,他真的是坏人!” 闫胜楠斩钉截铁的说道:“肯定是,他是偷东西不成,想要对二宝下手,我都听见了!” 王淑萍轻抚着二宝的额头:“刚才有没有被吓到?” 二宝眨巴着大眼睛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为什么要抓李叔叔,他卖的梨子很好吃,而且他还夸我漂亮。” 还没等王淑萍回答,闫胜楠就赶忙接话。 “你傻呀二宝,人贩子拐小孩儿都这么说,不夸你两句你会跟他走吗,说不定他兜里还揣着糖要给你吃呢。” “就是就是,那糖吃了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过来就得喊别人爸爸妈妈。”大宝也振振有词。 听大家都这么说,二宝怯弱弱的想要继续为卖梨男开脱。 “可是,他不像坏人” 王淑萍抿着嘴笑笑,轻声细语的解释了半句,乘警就从屋内走了出来。 王淑萍放下怀中的孩子,立马起身迎了过去。 “怎么样警察同志,都调查清楚了吗?” 乘警点点头,随后转身对站在一旁的男人问道:“你叫贺晨?” “对。” “身手不错,捆绑的技术很专业嘛。”乘警给予了贺晨行为的肯定。 “我”贺晨想说什么,他看了眼王淑萍,准备出口的话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王淑萍以为对方想要证明自己仅是路见不平而并非故意伤人。 于是她赶忙又一次向乘警说明情况。 “警察同志,他是个好人!” 说完这句话,贺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王淑萍顿了顿继续说。 “要不是他帮我,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更凶险的情况,你可千万不能怪他,这样,是我求他帮我的,有什么问题,我全权承担!” 乘警笑着摆摆手:“没什么问题,你们不要这么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 “那就好,那那个人他” 话音刚落,卖梨男就在另一名乘警的陪同下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王淑萍一怔,随后满头雾水的看向乘警。 乘警略显尴尬的抿了抿嘴,犹豫数秒开口说。 “调查清楚了,他与先前抓捕的盗窃案件嫌疑人没有关系,并且,他确实叫李明,身上还有单位出具的工作证明” “什么!!!” 第125章 火车上还有老鼠? 与先前猜想的完全背道而驰。 王淑萍突然闪过一丝惊愕,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 嘴巴也微微张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怎么会这样,明明他和同伙说过,情况都摸清楚了,要动手之类的话” 自己被冤枉,还被按在地上摩擦,即使如此,李明也并未表现出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依旧在那副老实巴交的面容上划过一丝尴尬的笑缓缓解释着。 “我们的厂子面临破产,厂长人好,把我和其他几个同事介绍到南方一家单位,他们都说火车上的生意好做,于是” 于是,李明用带上来的一筐梨打了个头阵。 被杨慧英、王淑萍和其余几个乘客买光,他们就决定将各自带来的土特产全部卖出去。 “确实好卖,比在菜市场竞争小,买的人也多,这才两三天,带上来的东西一样不剩” 所以。 ‘摸清楚情况’指的是摸清楚自家产品在‘火车这块市场’上是否吸引消费者,是否有销售空间。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一行人把带来的东西销售一空。 十分巧合的是。 杨慧英用来暴击盗窃犯的擀面杖就是从李明同行人手里买来的。 绕了这么大一圈,竟然搞了个乌龙事件。 说话间,又进来几个男人。 其中就有曾被闫胜楠错认为犯罪团伙中的另一人。 闫胜楠从座位上跃起来,指着那人惊呼道:“就是他!” 几人把带来的工作证明以及个人的身份证、户口本等相关证件都展示给乘警。 一一验过。 乘警把证件返还。 李明所言不虚。 他们手中的各类证件都是正规合法的原件,并无任何伪造,所说的话也没有半分虚假。 短短数秒钟,事件经历的前所未有的大反转。 车厢内燃起一片巨大无比的尴尬氛围。 这种气氛让几人感到如坐针毡,不知所措。 闫胜楠也浑身不自在,连眨了几下眼睛,转头看向别处,尽量不与任何人对视。 王淑萍的心底更是涌上一股深深的窘迫。 她的手在衣角上拧来拧去,双眼闪烁出无奈的光芒,却尽力保持着一种干涩而尴尬,听起来有些不自然的笑。 “对对不起啊李大哥,是我误会你们了我” 十几个字像是块巨石一般从口中向外吐露,王淑萍倍感煎熬与沉重。 别看李明瘦弱到没什么精神头,却是个十足的实诚人。 他笑呵呵的连连摆手对王淑萍回应。 “没事的大妹子,车上啥人都能遇上,防备心时刻不能放松,我能理解你” 李明朝着贺晨看去,抬手一指接着说道:“还有妹夫你,手劲儿挺大呀,我胳膊现在还疼呢”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他和我一个车厢,我们刚认识。”王淑萍连忙否认并解释道。 身边的贺晨依旧没有搭话,只是脸色一红,害羞的看了看王淑萍。 “哦哦哦,那不好意思了” 接下来,王淑萍对着李明和他的同事们又是一通道歉。 在十分和谐的氛围下,这场闹剧终于画上句号。 得到谅解后,王淑萍如释重负。 可她盯着走在前面的贺晨的背影,心里又要盘算着组织好语言,对他赔礼道歉。 话还没说,单是想想就觉得身心俱疲乏累不已。 回到车厢内,杨慧英看见五人一同回来,顿感好奇,又觉察出几人脸上不约而同泛起的微妙变化。 她难掩心中疑问,打算给王淑萍使个眼色出去说。 谁料,王淑萍坐下后立刻开口说明了整件事发的全过程。 杨慧英听后也展现出错愕之色,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迟迟说道:“那,那不是错怪好人了?” “是呀,真是难为情。”王淑萍眉峰直接拧出一个‘川’字。 闫胜楠的情绪更加低落。 本就相比于同龄人懂事的她。 此时认为这场麻烦中,要不是自己错误曲解了别人的身份与对话,也不会将事情一度造成如此糟糕的程度。 王淑萍叹了口气转头看过去,只见闫胜楠自责的埋着头竟默默地流出眼泪。 她赶紧安慰道:“怎么了楠楠,你怎么哭了?” 闫胜楠抬起哭到发红的双眼向王淑萍道起歉来。 “对不起小舅妈,都是我不好,随便听说了什么,没有核实就瞎胡说,给大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王淑萍拿出卫生纸帮闫胜楠擦眼泪。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怕大伙的钱被偷,再说了,这种事情怎么核实,只能像刚才那样让警察去确认他们的身份。” 说完,王淑萍将闫胜楠揽入怀里,右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别内疚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细心又勇敢,生活嘛难免有误会,李叔叔不是也表示理解,并没有为难咱们呀。” 对面的杨慧英看着明事理的闫胜楠不由感慨。 “多好的孩子呀,她爸妈真是有福气” 王淑萍轻抚对方的头发。 “听见了杨奶奶夸你了,这事从头到尾没有谁是错的” 闫胜楠盯着王淑萍的眼睛,认真地听着对方的话。 “一定要怪谁,就只能怪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小偷,是他们把这个社会搞乱了,才让咱们对谁都提着戒备心,看谁都像坏人。” “对,你舅妈说的太对了,真是一颗老鼠屎搅了一锅粥。” 杨慧英的比方刚打完,大宝对她的话瞬间感了兴趣,追问道:“火车上还有老鼠?” 他迅速从上铺爬下来,一本正经的继续说。 “妈,你可要把带来的那些吃的藏好,要不然放上面我看着,可不能让老鼠啃了,不然剩下几天咱们都得饿肚子。” 王淑萍无语的抿抿嘴。 哭的抽抽搭搭的闫胜楠听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淑萍不想理会这个傻小子,随口应付了一声:“嗯,知道了。” 杨慧英发出一连串爽朗的笑声后接着说。 “王啊,咱不能让好人寒心,先歇会儿,我跟你一块儿买点儿啥给人家送去,表示表示。” 王淑萍听后觉得这个主意着实不错,不能光道歉还得赔礼才有诚意。 “嗯,行!” 接着,她给闫胜楠擦干眼泪后,抬头打算对因自己误解而牵连到的贺晨。 此时贺晨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她。 不知对方看了自己多久,王淑萍眼神刚与对方碰撞。 就看他明显慌张的不行,双眸凌乱的不知该看向哪里,最后干脆起身从床铺上下来,急匆匆的离开了车厢。 王淑萍咬咬嘴唇,该来的还是得来。 既然杨慧英提了句赔礼的事。 白帮忙没声感谢,反而惹了‘一身骚’的贺晨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故意被忽略。 可自己与他完全不熟悉,真要是诚心表达歉意,又该送点什么好呢。 就在王淑萍思考期间,过道上的小推车嘎啦嘎啦的车轮声和叫卖声响起。 王淑萍一拍大腿。 十个男人九个半都是烟酒不离手。 送烟看来最合适。 一想到送给对方两盒烟就能省去不少赔罪的话,王淑萍瞬间就放松不少,整个人也觉得轻快多了。 第125章 火车上还有老鼠? 与先前猜想的完全背道而驰。 王淑萍突然闪过一丝惊愕,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 嘴巴也微微张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怎么会这样,明明他和同伙说过,情况都摸清楚了,要动手之类的话” 自己被冤枉,还被按在地上摩擦,即使如此,李明也并未表现出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依旧在那副老实巴交的面容上划过一丝尴尬的笑缓缓解释着。 “我们的厂子面临破产,厂长人好,把我和其他几个同事介绍到南方一家单位,他们都说火车上的生意好做,于是” 于是,李明用带上来的一筐梨打了个头阵。 被杨慧英、王淑萍和其余几个乘客买光,他们就决定将各自带来的土特产全部卖出去。 “确实好卖,比在菜市场竞争小,买的人也多,这才两三天,带上来的东西一样不剩” 所以。 ‘摸清楚情况’指的是摸清楚自家产品在‘火车这块市场’上是否吸引消费者,是否有销售空间。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一行人把带来的东西销售一空。 十分巧合的是。 杨慧英用来暴击盗窃犯的擀面杖就是从李明同行人手里买来的。 绕了这么大一圈,竟然搞了个乌龙事件。 说话间,又进来几个男人。 其中就有曾被闫胜楠错认为犯罪团伙中的另一人。 闫胜楠从座位上跃起来,指着那人惊呼道:“就是他!” 几人把带来的工作证明以及个人的身份证、户口本等相关证件都展示给乘警。 一一验过。 乘警把证件返还。 李明所言不虚。 他们手中的各类证件都是正规合法的原件,并无任何伪造,所说的话也没有半分虚假。 短短数秒钟,事件经历的前所未有的大反转。 车厢内燃起一片巨大无比的尴尬氛围。 这种气氛让几人感到如坐针毡,不知所措。 闫胜楠也浑身不自在,连眨了几下眼睛,转头看向别处,尽量不与任何人对视。 王淑萍的心底更是涌上一股深深的窘迫。 她的手在衣角上拧来拧去,双眼闪烁出无奈的光芒,却尽力保持着一种干涩而尴尬,听起来有些不自然的笑。 “对对不起啊李大哥,是我误会你们了我” 十几个字像是块巨石一般从口中向外吐露,王淑萍倍感煎熬与沉重。 别看李明瘦弱到没什么精神头,却是个十足的实诚人。 他笑呵呵的连连摆手对王淑萍回应。 “没事的大妹子,车上啥人都能遇上,防备心时刻不能放松,我能理解你” 李明朝着贺晨看去,抬手一指接着说道:“还有妹夫你,手劲儿挺大呀,我胳膊现在还疼呢”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他和我一个车厢,我们刚认识。”王淑萍连忙否认并解释道。 身边的贺晨依旧没有搭话,只是脸色一红,害羞的看了看王淑萍。 “哦哦哦,那不好意思了” 接下来,王淑萍对着李明和他的同事们又是一通道歉。 在十分和谐的氛围下,这场闹剧终于画上句号。 得到谅解后,王淑萍如释重负。 可她盯着走在前面的贺晨的背影,心里又要盘算着组织好语言,对他赔礼道歉。 话还没说,单是想想就觉得身心俱疲乏累不已。 回到车厢内,杨慧英看见五人一同回来,顿感好奇,又觉察出几人脸上不约而同泛起的微妙变化。 她难掩心中疑问,打算给王淑萍使个眼色出去说。 谁料,王淑萍坐下后立刻开口说明了整件事发的全过程。 杨慧英听后也展现出错愕之色,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迟迟说道:“那,那不是错怪好人了?” “是呀,真是难为情。”王淑萍眉峰直接拧出一个‘川’字。 闫胜楠的情绪更加低落。 本就相比于同龄人懂事的她。 此时认为这场麻烦中,要不是自己错误曲解了别人的身份与对话,也不会将事情一度造成如此糟糕的程度。 王淑萍叹了口气转头看过去,只见闫胜楠自责的埋着头竟默默地流出眼泪。 她赶紧安慰道:“怎么了楠楠,你怎么哭了?” 闫胜楠抬起哭到发红的双眼向王淑萍道起歉来。 “对不起小舅妈,都是我不好,随便听说了什么,没有核实就瞎胡说,给大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王淑萍拿出卫生纸帮闫胜楠擦眼泪。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怕大伙的钱被偷,再说了,这种事情怎么核实,只能像刚才那样让警察去确认他们的身份。” 说完,王淑萍将闫胜楠揽入怀里,右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别内疚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细心又勇敢,生活嘛难免有误会,李叔叔不是也表示理解,并没有为难咱们呀。” 对面的杨慧英看着明事理的闫胜楠不由感慨。 “多好的孩子呀,她爸妈真是有福气” 王淑萍轻抚对方的头发。 “听见了杨奶奶夸你了,这事从头到尾没有谁是错的” 闫胜楠盯着王淑萍的眼睛,认真地听着对方的话。 “一定要怪谁,就只能怪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小偷,是他们把这个社会搞乱了,才让咱们对谁都提着戒备心,看谁都像坏人。” “对,你舅妈说的太对了,真是一颗老鼠屎搅了一锅粥。” 杨慧英的比方刚打完,大宝对她的话瞬间感了兴趣,追问道:“火车上还有老鼠?” 他迅速从上铺爬下来,一本正经的继续说。 “妈,你可要把带来的那些吃的藏好,要不然放上面我看着,可不能让老鼠啃了,不然剩下几天咱们都得饿肚子。” 王淑萍无语的抿抿嘴。 哭的抽抽搭搭的闫胜楠听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淑萍不想理会这个傻小子,随口应付了一声:“嗯,知道了。” 杨慧英发出一连串爽朗的笑声后接着说。 “王啊,咱不能让好人寒心,先歇会儿,我跟你一块儿买点儿啥给人家送去,表示表示。” 王淑萍听后觉得这个主意着实不错,不能光道歉还得赔礼才有诚意。 “嗯,行!” 接着,她给闫胜楠擦干眼泪后,抬头打算对因自己误解而牵连到的贺晨。 此时贺晨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她。 不知对方看了自己多久,王淑萍眼神刚与对方碰撞。 就看他明显慌张的不行,双眸凌乱的不知该看向哪里,最后干脆起身从床铺上下来,急匆匆的离开了车厢。 王淑萍咬咬嘴唇,该来的还是得来。 既然杨慧英提了句赔礼的事。 白帮忙没声感谢,反而惹了‘一身骚’的贺晨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故意被忽略。 可自己与他完全不熟悉,真要是诚心表达歉意,又该送点什么好呢。 就在王淑萍思考期间,过道上的小推车嘎啦嘎啦的车轮声和叫卖声响起。 王淑萍一拍大腿。 十个男人九个半都是烟酒不离手。 送烟看来最合适。 一想到送给对方两盒烟就能省去不少赔罪的话,王淑萍瞬间就放松不少,整个人也觉得轻快多了。 第126章 同志,我想买两盒烟 王淑萍把吃的东西给孩子们准备好,就起身追上那辆小推车。 “同志,我想买两盒烟。” 售货员上下扫视了眼王淑萍,以为她是帮自家丈夫买,于是热情招待。 “好,您要哪一个牌子的?” 林向东应酬喝酒,回家偶尔与自己聊一聊喝了什么牌子的好酒,什么酱香、浓香、清香型。 听得多了,懂得也就多了。 但烟的好坏,她可是一窍不通。 自己的父亲从不抽烟,公公也只是爱抽晒干的烟叶搓出来的烟袋。 王淑萍略显得尴尬的笑着摇摇头:“你推荐一下,什么牌子上档次,我送人用的。” 有道是。 ‘一云二贵三中华,黄果树下牡丹花。’ 六十年代飞马、青鸟牌,七十年代红塔山,八十年代大前门,九十年代牡丹,以及00年代中华牌。 以上这些所处的时代可谓是家喻户晓。 在八十年代非常受欢迎,其影响力不言而喻,几乎每个阶层都抽过的必然是大前门。 这种香烟遍及全国,一直保持着较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特别是在八十年代,该品牌的生产和销售达到了一个高峰,深受消费者喜爱和推崇。 售货员并没因对方不懂而推荐更贵的牌子。 像外国进口的香烟,一度能卖到三、五块钱一盒,妥妥的百姓中的奢侈品。 “大前门,好多人都抽,送人也不错。” 说完,售货员拿出小车上摆放的烟递了过去。 “多少钱。” “三毛八一盒,两盒七毛六。” 付完钱,王淑萍将烟揣在手里,向着贺晨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 有些话,王淑萍还是觉得单独说更方便一些。 她朝前走出去没多远,就在一处车厢连接处遇上了对方。 贺晨正倚靠着门边,头顶着车厢窗口向外望去,眼神中满满失落与悲伤的情绪。 正值饭点。 来往的乘客也少了不少。 刚好是说话的好时机,王淑萍走了过去。 起先,贺晨并没有及时发觉到对方的靠近,依然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事物出神。 王淑萍咬咬嘴唇开口道:“那个” 贺晨猛地侧目看去,接着收起放松的姿态立刻僵硬的绷直身体站在原地。 “什么?” 王淑萍显出一丝紧张,率先露出客气的微笑,顿了顿说。 “刚才的事,怪不好意思的” 这话一出口。 贺晨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没事。” “是我没搞清楚情况,把你扯了进来,实在是对不起。” 王淑萍点头向对方致歉。 这一举动让贺晨本就慌张的神色显得更加局促不安。 “真真没事,你别往心里去,其实我” 贺晨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终止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欲望闭了嘴。 表达清楚后,王淑萍也不准备过于客气让对方陷入更大的尴尬中。 于是,她抬起手臂摊开手掌。 两盒烟赫然出现在对方面前。 王淑萍解释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两盒烟送给你表示歉意。” 说完,她递了过去。 贺晨不知怎么的,像是正在经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反应。 身体微微颤抖向后缓缓退去,直至撞在身后的金属墙上。 “不用不用,你不用这样,我不抽烟” 王淑萍笑笑:“不抽烟倒是少见,没关系,你拿着,这是专门给你买的,你不抽也可以送人呀。” “我我没有人能送,留着给你男人抽。” “巧了,他也不抽,你就收下,要不然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回车厢,咱就当啥事都没发生过。” 语罢,王淑萍把两盒烟硬塞进贺晨的手里,然后转身离开。 贺晨低头看着烟,手上用力攥了攥,极力的感受着对方留存的温度。 眼神越来越晦暗无神,不经意间甚至能看出有些许珠光在他的眼角中滚动 回到车厢后,王淑萍好像卸下了沉重的担子那样轻松。 “杨姨,那瓶里的臭豆腐乳还有没。” “有啊,你要吃啊。” 杨慧英难以置信的看向她,脸上也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咋啦,发生啥事了这么高兴,连臭豆腐都不嫌弃了。” “没啥,就想着明天一早你就下车了,这样的好东西不尝尝怪可惜的。” “哈哈哈。” 杨慧英发出一连串干脆又爽快的笑声。 “好好好,我给你多夹一块,叫你好好品品味。” 三个孩子瞅见瓶盖被拧开的那一刻,快速抬手捂住口鼻。 大宝更是在上铺探出身体对王淑萍大喊着阻拦。 “妈,那个太臭了,你还是别吃了!” 二宝也跟着劝阻:“就是呀,妈妈,你吃了臭豆腐就不能亲我了。” 王淑萍不顾孩子们的反对,把一整块灰白色的臭豆腐放入提前掰开的馒头中,双手合起,用力且均匀的捏了捏。 “怕啥呀,这又不是洋葱和蒜,漱个嘴就没味儿了。” 闫胜楠在一旁也有些发馋,闪烁着大眼睛轻轻说道:“我也想尝尝。” “好呀,我掰给你。” 大宝看劝阻无用,连闫胜楠也加入臭臭大军,在上铺摇头晃脑的叹气着。 “完啦完啦,可得臭上好些时候了” 杨慧英的此次旅程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次日一早,火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站台前。 又是一幕上下往返的热闹景象。 王淑萍让闫胜楠看好弟弟们,自己帮杨慧英拿着几个大包裹下了火车。 与李如峥孤零零的情况相反的是。 杨慧英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孙女们,一大家子都进站接人。 还没走出去几步,她手里的行李就被对方的家人接了过去。 杨慧英再一次确认着自家和王淑萍家中地址,说好了等南方之行结束后,一定要常见面常联系。 绿皮火车的故事很长。 因为速度慢、运行时间长,在这期间成就了许多真挚的友谊,也促成了许多美好的爱情。 一辆列车承载的不仅是思乡的愁,更是人间百态。 接下来,杨慧英曾住过的下铺来了一位年约60岁的男性老者。 除了睡觉,但凡醒着,烟袋锅子几乎不离手。 可把车厢内的几人呛坏了。 忍耐两天后,王淑萍这趟五味杂陈的旅程暂时告一段落。 巧合的是,少言寡语,行为略显得怪异的贺晨也下了车。 但他手里没有大型包裹,不知什么时候就离开了上铺不见了。 王淑萍带着三个孩子站在过道中等着下车。 大宝把脸几乎贴在窗户玻璃上,在一顿找寻过后激动的指着前方人群中最扎眼的林向丽叫道。 “妈!妈你快看,是向丽姑姑” 紧跟着转头对闫胜楠大喊:“姐,你妈在那儿呢!” 其实闫胜楠早就看到母亲林向丽了,五次三番想上扬的嘴角尽力的控制着。 经大宝提醒,她多多少少有些忍耐不住愉悦的心情,脸上也乍现出满心欢喜的笑容。 当车门打开后,乘客们纷纷向下挤。 二宝率先跑出去,兴奋不已的扑进张开双臂的林向丽怀里。 “四姑姑,我好想你呀。” 林向丽不顾唇上的口红,狠狠地亲在了二宝脸上,留下了一个醒目的标记。 “我也想你呀,二宝!终于把你们盼来啦!” “四姐。”王淑萍笑盈盈的走了上去。 跟在林向丽身边的男友张高原这一次还挺有眼力见儿,上手把包裹接了过去。 “小萍,怎么样,带着三个孩子,这一路累坏了。” “没有,楠楠懂事儿,多亏了有她帮忙,一点儿也不累。” 说完,王淑萍扯着身后的闫胜楠向前一个用力,将对方推到林向丽面前。 闫胜楠脸色一红,低头搓着手指,显出一丝紧张不安的神态,轻轻的喊了一句。 “妈。” 第126章 同志,我想买两盒烟 王淑萍把吃的东西给孩子们准备好,就起身追上那辆小推车。 “同志,我想买两盒烟。” 售货员上下扫视了眼王淑萍,以为她是帮自家丈夫买,于是热情招待。 “好,您要哪一个牌子的?” 林向东应酬喝酒,回家偶尔与自己聊一聊喝了什么牌子的好酒,什么酱香、浓香、清香型。 听得多了,懂得也就多了。 但烟的好坏,她可是一窍不通。 自己的父亲从不抽烟,公公也只是爱抽晒干的烟叶搓出来的烟袋。 王淑萍略显得尴尬的笑着摇摇头:“你推荐一下,什么牌子上档次,我送人用的。” 有道是。 ‘一云二贵三中华,黄果树下牡丹花。’ 六十年代飞马、青鸟牌,七十年代红塔山,八十年代大前门,九十年代牡丹,以及00年代中华牌。 以上这些所处的时代可谓是家喻户晓。 在八十年代非常受欢迎,其影响力不言而喻,几乎每个阶层都抽过的必然是大前门。 这种香烟遍及全国,一直保持着较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特别是在八十年代,该品牌的生产和销售达到了一个高峰,深受消费者喜爱和推崇。 售货员并没因对方不懂而推荐更贵的牌子。 像外国进口的香烟,一度能卖到三、五块钱一盒,妥妥的百姓中的奢侈品。 “大前门,好多人都抽,送人也不错。” 说完,售货员拿出小车上摆放的烟递了过去。 “多少钱。” “三毛八一盒,两盒七毛六。” 付完钱,王淑萍将烟揣在手里,向着贺晨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 有些话,王淑萍还是觉得单独说更方便一些。 她朝前走出去没多远,就在一处车厢连接处遇上了对方。 贺晨正倚靠着门边,头顶着车厢窗口向外望去,眼神中满满失落与悲伤的情绪。 正值饭点。 来往的乘客也少了不少。 刚好是说话的好时机,王淑萍走了过去。 起先,贺晨并没有及时发觉到对方的靠近,依然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事物出神。 王淑萍咬咬嘴唇开口道:“那个” 贺晨猛地侧目看去,接着收起放松的姿态立刻僵硬的绷直身体站在原地。 “什么?” 王淑萍显出一丝紧张,率先露出客气的微笑,顿了顿说。 “刚才的事,怪不好意思的” 这话一出口。 贺晨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没事。” “是我没搞清楚情况,把你扯了进来,实在是对不起。” 王淑萍点头向对方致歉。 这一举动让贺晨本就慌张的神色显得更加局促不安。 “真真没事,你别往心里去,其实我” 贺晨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终止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欲望闭了嘴。 表达清楚后,王淑萍也不准备过于客气让对方陷入更大的尴尬中。 于是,她抬起手臂摊开手掌。 两盒烟赫然出现在对方面前。 王淑萍解释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两盒烟送给你表示歉意。” 说完,她递了过去。 贺晨不知怎么的,像是正在经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反应。 身体微微颤抖向后缓缓退去,直至撞在身后的金属墙上。 “不用不用,你不用这样,我不抽烟” 王淑萍笑笑:“不抽烟倒是少见,没关系,你拿着,这是专门给你买的,你不抽也可以送人呀。” “我我没有人能送,留着给你男人抽。” “巧了,他也不抽,你就收下,要不然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回车厢,咱就当啥事都没发生过。” 语罢,王淑萍把两盒烟硬塞进贺晨的手里,然后转身离开。 贺晨低头看着烟,手上用力攥了攥,极力的感受着对方留存的温度。 眼神越来越晦暗无神,不经意间甚至能看出有些许珠光在他的眼角中滚动 回到车厢后,王淑萍好像卸下了沉重的担子那样轻松。 “杨姨,那瓶里的臭豆腐乳还有没。” “有啊,你要吃啊。” 杨慧英难以置信的看向她,脸上也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咋啦,发生啥事了这么高兴,连臭豆腐都不嫌弃了。” “没啥,就想着明天一早你就下车了,这样的好东西不尝尝怪可惜的。” “哈哈哈。” 杨慧英发出一连串干脆又爽快的笑声。 “好好好,我给你多夹一块,叫你好好品品味。” 三个孩子瞅见瓶盖被拧开的那一刻,快速抬手捂住口鼻。 大宝更是在上铺探出身体对王淑萍大喊着阻拦。 “妈,那个太臭了,你还是别吃了!” 二宝也跟着劝阻:“就是呀,妈妈,你吃了臭豆腐就不能亲我了。” 王淑萍不顾孩子们的反对,把一整块灰白色的臭豆腐放入提前掰开的馒头中,双手合起,用力且均匀的捏了捏。 “怕啥呀,这又不是洋葱和蒜,漱个嘴就没味儿了。” 闫胜楠在一旁也有些发馋,闪烁着大眼睛轻轻说道:“我也想尝尝。” “好呀,我掰给你。” 大宝看劝阻无用,连闫胜楠也加入臭臭大军,在上铺摇头晃脑的叹气着。 “完啦完啦,可得臭上好些时候了” 杨慧英的此次旅程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次日一早,火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站台前。 又是一幕上下往返的热闹景象。 王淑萍让闫胜楠看好弟弟们,自己帮杨慧英拿着几个大包裹下了火车。 与李如峥孤零零的情况相反的是。 杨慧英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孙女们,一大家子都进站接人。 还没走出去几步,她手里的行李就被对方的家人接了过去。 杨慧英再一次确认着自家和王淑萍家中地址,说好了等南方之行结束后,一定要常见面常联系。 绿皮火车的故事很长。 因为速度慢、运行时间长,在这期间成就了许多真挚的友谊,也促成了许多美好的爱情。 一辆列车承载的不仅是思乡的愁,更是人间百态。 接下来,杨慧英曾住过的下铺来了一位年约60岁的男性老者。 除了睡觉,但凡醒着,烟袋锅子几乎不离手。 可把车厢内的几人呛坏了。 忍耐两天后,王淑萍这趟五味杂陈的旅程暂时告一段落。 巧合的是,少言寡语,行为略显得怪异的贺晨也下了车。 但他手里没有大型包裹,不知什么时候就离开了上铺不见了。 王淑萍带着三个孩子站在过道中等着下车。 大宝把脸几乎贴在窗户玻璃上,在一顿找寻过后激动的指着前方人群中最扎眼的林向丽叫道。 “妈!妈你快看,是向丽姑姑” 紧跟着转头对闫胜楠大喊:“姐,你妈在那儿呢!” 其实闫胜楠早就看到母亲林向丽了,五次三番想上扬的嘴角尽力的控制着。 经大宝提醒,她多多少少有些忍耐不住愉悦的心情,脸上也乍现出满心欢喜的笑容。 当车门打开后,乘客们纷纷向下挤。 二宝率先跑出去,兴奋不已的扑进张开双臂的林向丽怀里。 “四姑姑,我好想你呀。” 林向丽不顾唇上的口红,狠狠地亲在了二宝脸上,留下了一个醒目的标记。 “我也想你呀,二宝!终于把你们盼来啦!” “四姐。”王淑萍笑盈盈的走了上去。 跟在林向丽身边的男友张高原这一次还挺有眼力见儿,上手把包裹接了过去。 “小萍,怎么样,带着三个孩子,这一路累坏了。” “没有,楠楠懂事儿,多亏了有她帮忙,一点儿也不累。” 说完,王淑萍扯着身后的闫胜楠向前一个用力,将对方推到林向丽面前。 闫胜楠脸色一红,低头搓着手指,显出一丝紧张不安的神态,轻轻的喊了一句。 “妈。” 第127章 有意思有意思... 闫胜楠这句‘妈’让久别重逢的林向丽倍感激动。 她可不如女儿那般会忍耐隐藏自己的情绪,高兴就是挂在面上,生气也立马拉下脸子。 林向丽见对方心情还不错,趁着这样的好时机,上前一把抱住了闫胜楠。 “楠楠,妈妈可想你了。” 生活上十分独立的她被母亲这么一抱,反而有些不习惯,身体僵硬的跟块木头一样。 两只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在空中摆动两下最后还是径直垂下。 王淑萍站在一边看到这幕很是感动,二宝却不适时宜的扯了扯她的手。 “妈妈,我想” “哦,好。” 林向丽松开女儿,退后半步问:“咋啦,二宝想要干啥?” 王淑萍难为情的笑笑:“他想上厕所。” 张高原抬手指向远处的一处公共厕所:“那边。” “好,你们先去车站外面等,一会儿出去跟你汇合。” 说完,林向丽牵着女儿和大宝的手,与张高原走出火车站。 车站外停着一辆大红色的桑塔纳,在人头攒动之下显得尤为扎眼。 还没到车前,闫胜楠就猜到了那辆车肯定是母亲的。 因为看林向丽今天的穿着打扮,与她一向火热爽朗的性格交相辉映。 张高原将行李尽数放入后备箱,几人坐进车内等着王淑萍出来。 大宝隔着车窗玻璃向外看去,几个超大又醒目的站名吸引着他的好奇心。 “姑姑,顺泽市的火车站可比南鹤大太多了,人也特别多!” “那当然了,这里几乎全是好几十层的高楼大厦,老家那种矮平房、水泥路、破破烂烂的街道,这边可是一个都见不着的。” 林向丽口吻中流露出无尽傲娇,滔滔不绝的介绍着顺泽市方方面面超一线城市的优越性。 “等你妈回来我跟她商量一下在这儿多待几天,我带你们好好转转,保准叫你们大开眼界” 火车站内的人员流动性如大宝所说,相比于南鹤市那种三、四线城市要多出去好几倍。 特别是整个车站的面积、装修以及各方面配套设施真是让人目不暇接。 仅是公厕就豪华的不得了。 王淑萍还没走进去就开始放慢脚步,她早就被高大华丽的外观惊住了。 甚至不跟着别人走,竟一时无法判断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好一个刘姥姥进大观园。 如今自己也活成了戏文中的角色。 只不过没看过的花花世界倒显得自己见识短浅,着实平添了几分自卑感。 王淑萍把二宝送进厕所隔间,站在门口等着他出来。 不一会儿,二宝洗完手,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到王淑萍身边指了指对面男厕门口手池前一个说。 “妈妈你看,是那个好看的帅叔叔。” 王淑萍循声望去,正是同车厢的贺晨。 反正也没那么熟悉,车站一迈出去这辈子都见不到第二面的人而已。 王淑萍不想打招呼,多说两句没意义的话。 于是她抱起二宝转身快步走出了火车站。 汽车里的大宝伸出手臂挥动给王淑萍示意位置。 我的天呐,这么红! 王淑萍看到车身也吃了一惊,再看看其他停放和路过的车辆,五颜六色各种车型应有尽有。 果然是被改革开放政策选中的城市,经济发展不仅轻松碾压其余城市,就连潮流也盛别人一头。 王淑萍坐进车里的一瞬间,顿觉凉意满满。 “妈,凉快不?” 王淑萍频频点头:“这车里咋这么清凉呀。” “我姑说,这是空调,你看这里往外出风。”大宝指着几处通风口。 “呀,真是不错,要是以后车里都有空调,向东再跑车也不用受罪了。” 王淑萍新鲜的将手抬起放在出风口感受着阵阵凉爽。 “瞧瞧瞧瞧,才分开几天呀,就向东向东的挂在嘴上,早知道就让他跟着来了” 林向丽的玩笑话让王淑萍脸色一红。 要是就她们几人无所谓,还有外人在,王淑萍害羞的咬了咬嘴唇收声不语。 身边的闫胜楠可是见不得亲近的小舅妈‘受欺负’,连忙出来打抱不平。 “妈,你别这么说我小舅妈,她也是心疼我小舅舅工作辛苦,再说了,小舅舅还是你弟弟呢,你就不心疼他吗?” 一通振振有词的发言结束,闫胜楠撅着小嘴朝林向丽瞪了过去。 “看见了没,这张嘴越来越有我的风范了,不愧是我林老四的闺女,哈哈哈~” 林向丽笑的开心,尴尬的气氛也在瞬间被化解。 王淑萍满眼羡慕的说。 “楠楠这孩子真是好,连同车厢的另一位阿姨都夸个不停。” 夸孩子就是夸父母。 林向丽十分得意的把话接过去。 “那真是,也不看看是谁生的,对了小萍,小五怎么没跟着来,我电话里都嘱咐了让他也来的。” 大宝赶忙插嘴道:“我爸请不下来假。” “就那破单位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干脆辞职了跟我卖服装得了” 说完,林向丽转身一本正经的拉起王淑萍的手认真地说。 “我说真的,你真可以考虑考虑跟小五来这边咱们合伙做生意,我现在光门店就三个,还投资了一家制衣厂。” 想都不用想,林向东一定对‘生意’这两个字没有半点兴趣。 王淑萍眉角紧了紧,无奈的解释道。 “我和向东不是做生意的料” “你别这么说,他小时候聪明着呢,看大宝就知道了,你也是,心细人又稳重,肯定能把生意做大做强,相信我!” “行,那我回去跟他说说,看他有没有兴趣。” “人哪有跟钱过不去的呢,我要一说我这几年的收入,你俩保证有兴趣” 林向丽性格活泼开朗,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潇洒和从容,从不在小事上斤斤计较。 特别是跟家人提到令人敏感的收入,也毫不顾忌直言不讳。 王淑萍知道她口中南方城市的‘遍地黄金’。 却没想到地摊经济能在这里发展的如此迅猛,听着对方‘万’来‘万’去的数字,她顿感一阵眩晕 南鹤市,华城电子信息有限公司门口。 林向东下班后早早等着梁丰收下班。 由于行动不便,华城公司给每一位残疾工人配备了相应的出行工具。 像梁丰收这种腿部残疾的,单位特意采购了最新款的轮椅。 操作方便,他完全可以自行进出任何地方。 看到梁丰收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另一位相处的不错的同事。 同事将他推到门口后,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小五哥,你怎么来啦?”一段时间没见,梁丰收看到林向东表现的异常高兴。 “你同事人不错啊。”林向东对着那人昂头示意。 “是,老陈忠厚实在,我俩现在可是一个班儿搭档。” 林向东再次看向那人背影。 “你俩一个班儿的?他看着好像” 林向东的意思是,老陈看上去是个四肢健全且不聋不哑的正常人。 梁丰收明白他的意思,回应解释。 “老陈早两年在别的厂子做工,让机器把手指头夹断两根,抓东西不太行,也算是残疾人。” “哦哦,伤在手上,我说我咋没看见呢,对了,我听周政说,你和白雪兰准备扯证了?” 梁丰收嘿嘿一笑。 爱情果然养人。 残疾后的消极态度在他脸上竟看不到半分,整幅面容都展示出满满的幸福感。 “对,打算就这几天,等办婚礼的时候,你一定一定要到场,你不来我都不开席!” “那我可得提前饿上两天,到时候多啃两口大肘子!” 哈哈哈。 话题轻松又愉悦。 “五哥,你跟嫂子报备一声,今晚上咱俩喝两杯叙叙旧。” 林向东手一挥,指了指南边的方向说道:“你嫂子带着孩子去顺泽了,没在家。” “怪不得你这么有时间,那正好,可得多喝两杯” 梁丰收单身宿舍。 桌上好酒好菜。 推杯换盏中,林向东趁着两人还没喝醉,提到了一件小事。 “梁呀,我有个事儿想麻烦你帮个忙。” “说啥帮呀哥,要是让我出去跑个三米五米的这不行,但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 林向东看对方心情属实不错,讲述了许新年的大致情况,又提到了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 梁丰收听后愣了愣数秒,想明白后发出几声哈哈大笑,接着拍了拍桌子。 “有意思有意思” 梁丰收一脸贼笑的眯起眼睛盯着林向东。 “你要说这主意是周哥出的我倒是觉得挺正常的,你啥时候也有这么多歪点子啦,说你一肚子坏水,不过分。” 林向东嘴角上扬后勾起一抹狡黠的坏笑:“呵呵,这个评价,我很满意” 第127章 有意思有意思... 闫胜楠这句‘妈’让久别重逢的林向丽倍感激动。 她可不如女儿那般会忍耐隐藏自己的情绪,高兴就是挂在面上,生气也立马拉下脸子。 林向丽见对方心情还不错,趁着这样的好时机,上前一把抱住了闫胜楠。 “楠楠,妈妈可想你了。” 生活上十分独立的她被母亲这么一抱,反而有些不习惯,身体僵硬的跟块木头一样。 两只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在空中摆动两下最后还是径直垂下。 王淑萍站在一边看到这幕很是感动,二宝却不适时宜的扯了扯她的手。 “妈妈,我想” “哦,好。” 林向丽松开女儿,退后半步问:“咋啦,二宝想要干啥?” 王淑萍难为情的笑笑:“他想上厕所。” 张高原抬手指向远处的一处公共厕所:“那边。” “好,你们先去车站外面等,一会儿出去跟你汇合。” 说完,林向丽牵着女儿和大宝的手,与张高原走出火车站。 车站外停着一辆大红色的桑塔纳,在人头攒动之下显得尤为扎眼。 还没到车前,闫胜楠就猜到了那辆车肯定是母亲的。 因为看林向丽今天的穿着打扮,与她一向火热爽朗的性格交相辉映。 张高原将行李尽数放入后备箱,几人坐进车内等着王淑萍出来。 大宝隔着车窗玻璃向外看去,几个超大又醒目的站名吸引着他的好奇心。 “姑姑,顺泽市的火车站可比南鹤大太多了,人也特别多!” “那当然了,这里几乎全是好几十层的高楼大厦,老家那种矮平房、水泥路、破破烂烂的街道,这边可是一个都见不着的。” 林向丽口吻中流露出无尽傲娇,滔滔不绝的介绍着顺泽市方方面面超一线城市的优越性。 “等你妈回来我跟她商量一下在这儿多待几天,我带你们好好转转,保准叫你们大开眼界” 火车站内的人员流动性如大宝所说,相比于南鹤市那种三、四线城市要多出去好几倍。 特别是整个车站的面积、装修以及各方面配套设施真是让人目不暇接。 仅是公厕就豪华的不得了。 王淑萍还没走进去就开始放慢脚步,她早就被高大华丽的外观惊住了。 甚至不跟着别人走,竟一时无法判断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好一个刘姥姥进大观园。 如今自己也活成了戏文中的角色。 只不过没看过的花花世界倒显得自己见识短浅,着实平添了几分自卑感。 王淑萍把二宝送进厕所隔间,站在门口等着他出来。 不一会儿,二宝洗完手,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到王淑萍身边指了指对面男厕门口手池前一个说。 “妈妈你看,是那个好看的帅叔叔。” 王淑萍循声望去,正是同车厢的贺晨。 反正也没那么熟悉,车站一迈出去这辈子都见不到第二面的人而已。 王淑萍不想打招呼,多说两句没意义的话。 于是她抱起二宝转身快步走出了火车站。 汽车里的大宝伸出手臂挥动给王淑萍示意位置。 我的天呐,这么红! 王淑萍看到车身也吃了一惊,再看看其他停放和路过的车辆,五颜六色各种车型应有尽有。 果然是被改革开放政策选中的城市,经济发展不仅轻松碾压其余城市,就连潮流也盛别人一头。 王淑萍坐进车里的一瞬间,顿觉凉意满满。 “妈,凉快不?” 王淑萍频频点头:“这车里咋这么清凉呀。” “我姑说,这是空调,你看这里往外出风。”大宝指着几处通风口。 “呀,真是不错,要是以后车里都有空调,向东再跑车也不用受罪了。” 王淑萍新鲜的将手抬起放在出风口感受着阵阵凉爽。 “瞧瞧瞧瞧,才分开几天呀,就向东向东的挂在嘴上,早知道就让他跟着来了” 林向丽的玩笑话让王淑萍脸色一红。 要是就她们几人无所谓,还有外人在,王淑萍害羞的咬了咬嘴唇收声不语。 身边的闫胜楠可是见不得亲近的小舅妈‘受欺负’,连忙出来打抱不平。 “妈,你别这么说我小舅妈,她也是心疼我小舅舅工作辛苦,再说了,小舅舅还是你弟弟呢,你就不心疼他吗?” 一通振振有词的发言结束,闫胜楠撅着小嘴朝林向丽瞪了过去。 “看见了没,这张嘴越来越有我的风范了,不愧是我林老四的闺女,哈哈哈~” 林向丽笑的开心,尴尬的气氛也在瞬间被化解。 王淑萍满眼羡慕的说。 “楠楠这孩子真是好,连同车厢的另一位阿姨都夸个不停。” 夸孩子就是夸父母。 林向丽十分得意的把话接过去。 “那真是,也不看看是谁生的,对了小萍,小五怎么没跟着来,我电话里都嘱咐了让他也来的。” 大宝赶忙插嘴道:“我爸请不下来假。” “就那破单位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干脆辞职了跟我卖服装得了” 说完,林向丽转身一本正经的拉起王淑萍的手认真地说。 “我说真的,你真可以考虑考虑跟小五来这边咱们合伙做生意,我现在光门店就三个,还投资了一家制衣厂。” 想都不用想,林向东一定对‘生意’这两个字没有半点兴趣。 王淑萍眉角紧了紧,无奈的解释道。 “我和向东不是做生意的料” “你别这么说,他小时候聪明着呢,看大宝就知道了,你也是,心细人又稳重,肯定能把生意做大做强,相信我!” “行,那我回去跟他说说,看他有没有兴趣。” “人哪有跟钱过不去的呢,我要一说我这几年的收入,你俩保证有兴趣” 林向丽性格活泼开朗,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潇洒和从容,从不在小事上斤斤计较。 特别是跟家人提到令人敏感的收入,也毫不顾忌直言不讳。 王淑萍知道她口中南方城市的‘遍地黄金’。 却没想到地摊经济能在这里发展的如此迅猛,听着对方‘万’来‘万’去的数字,她顿感一阵眩晕 南鹤市,华城电子信息有限公司门口。 林向东下班后早早等着梁丰收下班。 由于行动不便,华城公司给每一位残疾工人配备了相应的出行工具。 像梁丰收这种腿部残疾的,单位特意采购了最新款的轮椅。 操作方便,他完全可以自行进出任何地方。 看到梁丰收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另一位相处的不错的同事。 同事将他推到门口后,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小五哥,你怎么来啦?”一段时间没见,梁丰收看到林向东表现的异常高兴。 “你同事人不错啊。”林向东对着那人昂头示意。 “是,老陈忠厚实在,我俩现在可是一个班儿搭档。” 林向东再次看向那人背影。 “你俩一个班儿的?他看着好像” 林向东的意思是,老陈看上去是个四肢健全且不聋不哑的正常人。 梁丰收明白他的意思,回应解释。 “老陈早两年在别的厂子做工,让机器把手指头夹断两根,抓东西不太行,也算是残疾人。” “哦哦,伤在手上,我说我咋没看见呢,对了,我听周政说,你和白雪兰准备扯证了?” 梁丰收嘿嘿一笑。 爱情果然养人。 残疾后的消极态度在他脸上竟看不到半分,整幅面容都展示出满满的幸福感。 “对,打算就这几天,等办婚礼的时候,你一定一定要到场,你不来我都不开席!” “那我可得提前饿上两天,到时候多啃两口大肘子!” 哈哈哈。 话题轻松又愉悦。 “五哥,你跟嫂子报备一声,今晚上咱俩喝两杯叙叙旧。” 林向东手一挥,指了指南边的方向说道:“你嫂子带着孩子去顺泽了,没在家。” “怪不得你这么有时间,那正好,可得多喝两杯” 梁丰收单身宿舍。 桌上好酒好菜。 推杯换盏中,林向东趁着两人还没喝醉,提到了一件小事。 “梁呀,我有个事儿想麻烦你帮个忙。” “说啥帮呀哥,要是让我出去跑个三米五米的这不行,但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 林向东看对方心情属实不错,讲述了许新年的大致情况,又提到了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 梁丰收听后愣了愣数秒,想明白后发出几声哈哈大笑,接着拍了拍桌子。 “有意思有意思” 梁丰收一脸贼笑的眯起眼睛盯着林向东。 “你要说这主意是周哥出的我倒是觉得挺正常的,你啥时候也有这么多歪点子啦,说你一肚子坏水,不过分。” 林向东嘴角上扬后勾起一抹狡黠的坏笑:“呵呵,这个评价,我很满意” 第128章 这咋还把唐僧扯出来啦 对于梁丰收的评价,林向东不仅不生气,还觉得很中肯。 要不是迫于无奈,他也不会想出这样的不靠谱的坏点子。 坏就坏,能成事儿就行。 梁丰收越想越觉得有趣儿,满口答应下来,并打算趁着周末回家跟母亲商量一下。 林向东又不是心智未成熟的孩子,想到要麻烦梁母,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两次三番的与梁丰收确定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没想到对方显然十分支持自己,拍着胸脯打包票。 “五哥你是不知道,我妈年轻的时候常跟着村里的戏班子出去演出” 梁丰收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亢奋的情绪也开始降温。 “我爸没了之后,实在抽不出时间了,她就再也没去过,这也算是圆了她的演员梦” 看对方同意,林向东还是不放心的嘱咐着。 “你回去先探探口风,要是阿姨不愿意就算了,千万别强求,到时候我再想别的法子” 梁丰收擦了擦嘴,摆手接着说。 “我妈我了解,她不会不同意的,再说了,你身边还有谁比我妈更合适的吗?” 林向东回忆起梁母那爽朗火爆的脾气,身边熟人确实没几个能与之相比。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傻笑道:“确实没有了。” “那不就得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等我消息。” 梁丰收的话算是暂时解决了许新年的难题。 目前只等合适的时机,即可完成许新年与何娜的‘分手计划’。 新兴市的何娜可不是傻子。 几次通话过后,她早就听出了许新年口吻中隐藏着反感与厌弃。 她并没因此灰心,毕竟认识时间太短,仅借助几通电话就想拿下对方也不现实。 何娜打算回家主动与母亲商量对策,却在进门前听见了屋内父母抱怨着弟弟的婚事。 何家与梁家类似。 都有着极重的重男轻女思想。 但两家不同的是,梁母会用正确的价值观引导、影响梁丰收。 作为单亲母亲,在更多时候,她通过自己的勤劳与努力给儿女们起了带头作用。 靠自己的双手为儿子挣前程,并非以榨干女儿为代价换取某些利益。 而何家则是对儿子展现出无尽的溺爱。 何娜作为原生家庭的牺牲品存在于这个世界,她心知肚明,却又无力逃脱。 她知道与其反抗到底不如在众多目标之中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 出钱填补家里空缺和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在她看来并不冲突。 何父何母见到女儿回来,立马询问她和许新年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何娜叹了口气道:“我回来就是想说这个事儿” 听何娜讲述完,何父站起身来,将手背在身后。 “反正你弟弟说了,要是国庆节前办不了婚事,女方就跟他分手,你们看着办。” 家里再怎么着急用钱,何父还是被道德准绳给拦住了最后的底线,他生气的撇下一句转身离开。 何母眉目间流出一丝无奈与急切。 她拉起女儿的手,意味深长的提醒。 “有些事情你要想通才行,男人都一个样,也别太看重什么当兵不当兵的没有用” 何娜知道母亲又要旧事重提,她撅起嘴将头转向一边。 “你王姨给你介绍的那个男人不就挺好,家里做生意,又是独生子,你俩要是结了婚” “什么就挺好的,那人你又不是没见过!”何娜翻了个白眼再次别过脸去。 “哎呀娜娜,他不就长得丑点儿嘛” 听到母亲的话只说了个开头,何娜坐正身体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不发一言。 何母撇撇嘴继续说,并且越说越心虚。 “还矮点儿胖点儿腿脚不好秃头,可这结了婚过起日子时间一长就习惯了。” “习惯?哼!我要是真和他结婚了,跟唐僧西天取经还有啥区别?” 何母没明白女儿的意思:“这咋还把唐僧扯出来啦?” 何娜剜了母亲一眼,冷哼一声。 “早上一觉醒来,左边一个丑老公,右边一个丑孩子,唐僧才经历八十一难,我这一辈子啥事不干,天天面对妖怪了,想想都没盼头!” “你这孩子,说的这叫啥话呀,长得帅的能当饭吃吗?” 何娜从沙发上弹起来怒怼道。 “不能当饭吃,但至少不会让我吃不下去饭,我是没有金箍棒,不然把这些妖魔鬼怪一棒子全给敲死!” 说完,何娜回到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何家这边计划无疾而终。 林向东可把方案在脑子里一次又一次重塑,确保万无一失。 算算时间,他估摸着王淑萍带着孩子们应该到了。 于是,当天下了班他留在单位,等调度上除了值班的人都走光了,他联系林向丽的寻呼机号。 林向东先是把电话打到了寻呼台。 对面一个声音甜美,主播腔的女人接通电话。 “喂,127寻呼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林向东身边的朋友很少有人用寻呼机。 八十年代当寻呼机刚投入市场,一台机器甚至能卖到两千元,而大部分人的月工资也不过几十元。 巨大的经济落差,导致寻呼机一度成为成功人士的标志物品。 林向东第一次打林向丽留给他的寻呼号,口气中略显出紧张感。 “额我,我呼。” 这是林向丽留给她的寻呼机号码。 “好的,留言内容是什么?” 林向东看着提前写好的几个字,结结巴巴的念了出来。 “给林林向东单位调度回电话,等到八点。” “好的,还有其他内容吗?” “没有了,谢谢啊。” “不客气。” 电话挂断后。 寻呼台会按照客户所提供的寻呼号码和内容以短信的形式发送到林向丽的寻呼机上。 此时林向丽正带着大家聚在酒店包间吃晚饭。 王淑萍领着大宝从洗手间出来,迎面遇上了两个梳着大背头,咯吱窝里夹着公文包的男人。 二人浅聊了几句后。 只听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 “行,那您先忙,有事儿您呼我。” 说完,两人各自离开。 大宝一脸懵圈的问王淑萍。 “妈,他们说啥,呼他,他俩要干架呀?” 王淑萍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对话,一时间没明白他们的意思,只能摇摇头说。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方言。” 两人刚回到包间坐下。 哔哔哔。 一连串清脆响声从林向丽的腰间发出。 “什么声音。”大宝好奇的伸着脖子朝林向丽看去。 只见她从腰上拿出一个黑色长方体,中间一块细长的淡绿色屏幕。 林向丽按动按键,屏幕上显示出林向东的留言。 “小五子来的信息。” 听到这话,王淑萍赶忙站起身:“向东?” “对。”林向丽起身将手里的寻呼机拿给王淑萍看。 寻呼机基本上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开始普及的。 王淑萍没见过也很正常,她拿着看到屏幕中的一行字不甚新奇。 “这这是” “这叫寻呼机、传呼机,因为它来信息的铃声,又叫bb机。” “你说这上面的字,是向东发给你的?” “算是,他先打电话到寻呼台,由工作人员把内容发给我,我再给他回电话,所以这边人常说,‘有事儿呼我’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听懂后,大宝立刻回想起刚才那段话的意思,急忙朝王淑萍看去。 “妈。” 王淑萍秒懂,笑笑没有回应他,转头对林向丽说。 “向东的意思是,八点前在单位等着咱们给他回电话是?” “是,不是我说,你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刚分开,不是你惦记着他,就是他牵挂着你。” 林向丽又拿他们夫妻开玩笑。 不过这次,王淑萍没顾得上难为情,只是一心想要联系林向东。 林向丽也看出了对方的急切,正好饭也吃的差不多了。 刚要结账走人,猛然想起上一次与闫胜楠吃饭时发生的不愉快,于是喊来服务员将剩余的饭菜统统打包带走。 一旁的小男友张高原露出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好像看陌生人一样朝林向丽看去 第128章 这咋还把唐僧扯出来啦 对于梁丰收的评价,林向东不仅不生气,还觉得很中肯。 要不是迫于无奈,他也不会想出这样的不靠谱的坏点子。 坏就坏,能成事儿就行。 梁丰收越想越觉得有趣儿,满口答应下来,并打算趁着周末回家跟母亲商量一下。 林向东又不是心智未成熟的孩子,想到要麻烦梁母,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两次三番的与梁丰收确定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没想到对方显然十分支持自己,拍着胸脯打包票。 “五哥你是不知道,我妈年轻的时候常跟着村里的戏班子出去演出” 梁丰收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亢奋的情绪也开始降温。 “我爸没了之后,实在抽不出时间了,她就再也没去过,这也算是圆了她的演员梦” 看对方同意,林向东还是不放心的嘱咐着。 “你回去先探探口风,要是阿姨不愿意就算了,千万别强求,到时候我再想别的法子” 梁丰收擦了擦嘴,摆手接着说。 “我妈我了解,她不会不同意的,再说了,你身边还有谁比我妈更合适的吗?” 林向东回忆起梁母那爽朗火爆的脾气,身边熟人确实没几个能与之相比。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傻笑道:“确实没有了。” “那不就得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等我消息。” 梁丰收的话算是暂时解决了许新年的难题。 目前只等合适的时机,即可完成许新年与何娜的‘分手计划’。 新兴市的何娜可不是傻子。 几次通话过后,她早就听出了许新年口吻中隐藏着反感与厌弃。 她并没因此灰心,毕竟认识时间太短,仅借助几通电话就想拿下对方也不现实。 何娜打算回家主动与母亲商量对策,却在进门前听见了屋内父母抱怨着弟弟的婚事。 何家与梁家类似。 都有着极重的重男轻女思想。 但两家不同的是,梁母会用正确的价值观引导、影响梁丰收。 作为单亲母亲,在更多时候,她通过自己的勤劳与努力给儿女们起了带头作用。 靠自己的双手为儿子挣前程,并非以榨干女儿为代价换取某些利益。 而何家则是对儿子展现出无尽的溺爱。 何娜作为原生家庭的牺牲品存在于这个世界,她心知肚明,却又无力逃脱。 她知道与其反抗到底不如在众多目标之中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 出钱填补家里空缺和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在她看来并不冲突。 何父何母见到女儿回来,立马询问她和许新年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何娜叹了口气道:“我回来就是想说这个事儿” 听何娜讲述完,何父站起身来,将手背在身后。 “反正你弟弟说了,要是国庆节前办不了婚事,女方就跟他分手,你们看着办。” 家里再怎么着急用钱,何父还是被道德准绳给拦住了最后的底线,他生气的撇下一句转身离开。 何母眉目间流出一丝无奈与急切。 她拉起女儿的手,意味深长的提醒。 “有些事情你要想通才行,男人都一个样,也别太看重什么当兵不当兵的没有用” 何娜知道母亲又要旧事重提,她撅起嘴将头转向一边。 “你王姨给你介绍的那个男人不就挺好,家里做生意,又是独生子,你俩要是结了婚” “什么就挺好的,那人你又不是没见过!”何娜翻了个白眼再次别过脸去。 “哎呀娜娜,他不就长得丑点儿嘛” 听到母亲的话只说了个开头,何娜坐正身体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不发一言。 何母撇撇嘴继续说,并且越说越心虚。 “还矮点儿胖点儿腿脚不好秃头,可这结了婚过起日子时间一长就习惯了。” “习惯?哼!我要是真和他结婚了,跟唐僧西天取经还有啥区别?” 何母没明白女儿的意思:“这咋还把唐僧扯出来啦?” 何娜剜了母亲一眼,冷哼一声。 “早上一觉醒来,左边一个丑老公,右边一个丑孩子,唐僧才经历八十一难,我这一辈子啥事不干,天天面对妖怪了,想想都没盼头!” “你这孩子,说的这叫啥话呀,长得帅的能当饭吃吗?” 何娜从沙发上弹起来怒怼道。 “不能当饭吃,但至少不会让我吃不下去饭,我是没有金箍棒,不然把这些妖魔鬼怪一棒子全给敲死!” 说完,何娜回到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何家这边计划无疾而终。 林向东可把方案在脑子里一次又一次重塑,确保万无一失。 算算时间,他估摸着王淑萍带着孩子们应该到了。 于是,当天下了班他留在单位,等调度上除了值班的人都走光了,他联系林向丽的寻呼机号。 林向东先是把电话打到了寻呼台。 对面一个声音甜美,主播腔的女人接通电话。 “喂,127寻呼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林向东身边的朋友很少有人用寻呼机。 八十年代当寻呼机刚投入市场,一台机器甚至能卖到两千元,而大部分人的月工资也不过几十元。 巨大的经济落差,导致寻呼机一度成为成功人士的标志物品。 林向东第一次打林向丽留给他的寻呼号,口气中略显出紧张感。 “额我,我呼。” 这是林向丽留给她的寻呼机号码。 “好的,留言内容是什么?” 林向东看着提前写好的几个字,结结巴巴的念了出来。 “给林林向东单位调度回电话,等到八点。” “好的,还有其他内容吗?” “没有了,谢谢啊。” “不客气。” 电话挂断后。 寻呼台会按照客户所提供的寻呼号码和内容以短信的形式发送到林向丽的寻呼机上。 此时林向丽正带着大家聚在酒店包间吃晚饭。 王淑萍领着大宝从洗手间出来,迎面遇上了两个梳着大背头,咯吱窝里夹着公文包的男人。 二人浅聊了几句后。 只听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 “行,那您先忙,有事儿您呼我。” 说完,两人各自离开。 大宝一脸懵圈的问王淑萍。 “妈,他们说啥,呼他,他俩要干架呀?” 王淑萍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对话,一时间没明白他们的意思,只能摇摇头说。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方言。” 两人刚回到包间坐下。 哔哔哔。 一连串清脆响声从林向丽的腰间发出。 “什么声音。”大宝好奇的伸着脖子朝林向丽看去。 只见她从腰上拿出一个黑色长方体,中间一块细长的淡绿色屏幕。 林向丽按动按键,屏幕上显示出林向东的留言。 “小五子来的信息。” 听到这话,王淑萍赶忙站起身:“向东?” “对。”林向丽起身将手里的寻呼机拿给王淑萍看。 寻呼机基本上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开始普及的。 王淑萍没见过也很正常,她拿着看到屏幕中的一行字不甚新奇。 “这这是” “这叫寻呼机、传呼机,因为它来信息的铃声,又叫bb机。” “你说这上面的字,是向东发给你的?” “算是,他先打电话到寻呼台,由工作人员把内容发给我,我再给他回电话,所以这边人常说,‘有事儿呼我’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听懂后,大宝立刻回想起刚才那段话的意思,急忙朝王淑萍看去。 “妈。” 王淑萍秒懂,笑笑没有回应他,转头对林向丽说。 “向东的意思是,八点前在单位等着咱们给他回电话是?” “是,不是我说,你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刚分开,不是你惦记着他,就是他牵挂着你。” 林向丽又拿他们夫妻开玩笑。 不过这次,王淑萍没顾得上难为情,只是一心想要联系林向东。 林向丽也看出了对方的急切,正好饭也吃的差不多了。 刚要结账走人,猛然想起上一次与闫胜楠吃饭时发生的不愉快,于是喊来服务员将剩余的饭菜统统打包带走。 一旁的小男友张高原露出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好像看陌生人一样朝林向丽看去 第129章 得嘞,那就这么说定了! 张高原的异常反应不是没有原因的。 林向丽自打生意做起来,接触同行业大佬机会越多,她做人办事的形式就不自觉的发生着改变。 虽是农村孩子出身,勤俭惯了的,却也对抗不了时代浪潮的冲刷。 想要乘势而上,必然顺势而为。 身边的张高原耐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菜也没剩多少了,扔了得了。” “那不行,扔了多浪费呀,回去热热吃,又是一顿饭。” 张高原惊诧的表情在半秒钟内变换了数次,嘴角上的肌肉跟着颤动两下接着说。 “不是,丽丽你没事儿,冲撞上什么了吗,这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 张高原虽然漫不经心的开着玩笑。 但闫胜楠却听得真切。 当她看到母亲不顾服务员们异样的眼神,坚定地喊出‘打包’两个字,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时隔没多久,再回想起那天的举动,她浑身不自在,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懂个屁,这叫骑自行车去酒,该省的省该花的花。” 林向丽一句玩笑话抹掉了即将变味的氛围。 从酒店离开后,几人跟随林向丽回到了距离不远的一处二层自建民房。 一楼是服装门店,二楼住宿。 门前有一条交通便利的商业街。 相比于南鹤市,南方人似乎更喜欢把休闲时间留给晚上。 整条街,一片繁华昌盛的景象。 灯光璀璨,人潮涌动。 从街头到巷尾,各色摊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香气和嘈杂声交织在一起,吸引着大批游人的目光。 三个孩子见状瞬间兴奋不已,吵着要去逛夜市。 林向东还在单位等着呢,王淑萍心里有些许急躁。 林向丽看出来她的心思,也考虑到两口子几天没见,大约要说几句私密的情话。 于是把她领到一楼门店内的一间狭小的办公区域。 “你给小五回电话,我和高原带着孩子们去街上逛逛。” 说完,林向丽将店铺的卷闸门拉下来离开了。 店里面积不小,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服装。 款式、颜色方面超级时髦,不愧是有着丰富的时尚资源和开放包容的态度大城市。 此时王淑萍可没心情欣赏令人炫目的服饰,急忙按动座机上的数字。 嘟、嘟、嘟。 一段等待音后,电话接通。 “喂~” 熟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王淑萍顿感心情大好。 “向东。” 听见对方的声音,林向东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两人分别数天后的第一次通话。 林向东率先开口询问。 “媳妇儿,你啥时候到的?晕车了没?路上还顺利不?孩子们没给你添乱” 一连串急切的关怀,让身处异乡的王淑萍倍感温暖。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越大越想家了,这几句话竟让她鼻子酸酸的。 “今天下午到的,四姐和张高原来火车站接的我们,你联系四姐那会儿,她领着我们正在饭店吃饭呢” 王淑萍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对方一口气问了好多,她不急不躁的一一回答着。 “估计是操心着孩子们和行李,这几天倒是没有晕车,路上的话” 她知道,现在二人相隔千里。 那些不愉快的经历说出来起不了半点儿作用。 既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却只会叫对方无端的惦念着,每每想起,吃不下睡不着。 “一路上特别顺,同车厢里遇上个好说话阿姨,离咱家不远,在二矿家属院住,还有一个男孩儿,你猜他跟谁认识?” 这些话本可以不说的,王淑萍故意用扬起的语气打消对方的担忧。 林向东摇摇头回应道:“我猜不出来。” “他是喜平、喜安的同学,你说巧不巧,对了,你那俩傻儿子可没少吃阿姨带的馍和西瓜酱,等回去了可得补给人家,哈哈哈” 王淑萍的话起作用了。 林向东蹙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 听着对方轻松愉悦的口吻,悬在他心里多日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一放了。 “孩子都这毛病,自家的不稀罕,就爱吃别人家的” 闲聊开了头。 接下来进入话痨模式。 “坐火车辛苦,你睡不好第二天就没精神,今天晚上早点休息,过几天出玩,累了就回四姐家歇着,别硬撑,听见了没?” “我知道,我心里有数,你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要是不想开火,就在单位食堂凑活几天” “放心,我一个大男人,还能给饿着了?” “说起来吃的一定要小心,现在正是夏天,饭菜变味了就扔了或者喂狗,可千万不能省这一口再把身体吃垮了 “知道啦,你就别操心我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话题越来越轻松。 两人似乎找回了刚开始谈恋爱的状态。 林向东一蹦,利索的坐到桌上。 嘴上不停,手上也不闲。 他把座机上的螺旋电话线一个劲儿的往手指头上缠。 王淑萍则是趴在桌前,以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煲起电话粥。 十几分钟过去了,王淑萍抬眼朝着墙上的挂钟看去,瞬间紧张到站了起来。 “呀,咱们都打了这么长时间,你要是没啥事儿就挂了,这电话费挺贵的,还是长途” 林向东聊得正嗨意犹未尽,况且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说。 “别呀我还没说完呢,电话费你不用管,四姐还差这点儿钱啊,大不了等她结婚的时候,咱多给她随点钱不就得了” 王淑萍笑笑,看林向丽和张高原的感情如此稳定,想必结婚也是早晚的事。 “行,那你继续,你还有啥事儿没说。” “嗯~” 林向东犹豫了数秒:“是许新年和梁丰收的事儿” 随后。 林向东把自王淑萍离开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毫无保留的尽数讲给对方听。 “对不起啊媳妇儿,我又开始管闲事儿了,可他们跟老周不一样” 这都不用主动认错,即使自己在家,许新年的困境,林向东一定不会做事不管的。 既然事情正在朝着某个方向发展,王淑萍不想阻拦,更不打算责备对方,甚至给予了夸赞和鼓励。 “你之前不是还想提醒小许,只不过没想好怎么说合适,现在他自己提了不正好嘛。”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王淑萍叹了口气,开始对事件进行分析。 “电话轰炸是想要施压,让小许骑虎难下,把他们谈恋爱这件事儿传出去,逼迫小许不得不前进,这样做虽有效果但风险同样高” “原来如此”林向东一边听一边点头认同。 “你做的对!何娜人品有问题,接近你也好,接近小许也好,目的不纯,分了也是好事,只不过把梁阿姨扯进来” “丰收回去跟他妈说这事儿了,他妈特别愿意帮忙,已经在家彩排上了” “啊?哈哈哈,既然这样,那就按你们的意思办。” 听到对方如此爽快的答应,林向东别提多高兴了。 他噌的从桌上蹦下来,兴奋的说道:“真的吗媳妇儿,你不觉得我这主意馊吗?” “馊是馊了点儿,但看用在谁身上了。” “得嘞,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锋一转,林向东猛然害羞起来。 “媳妇儿,还有个事儿,咱俩能不能每天都通个电话呀” 林向东伸长了脖子对着外面走廊瞅了一眼,确定调度上值班的同事没回来,于是接着说。 “不用说太多话,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就行我我想你了” 王淑萍莞尔一笑,抿了抿嘴唇,脸颊瞬间红润发烫。 “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想的” “想,什么都想” “嗯~那行” 呼啦啦。 店铺的卷闸门从外被人打开。 “妈!” 大宝优先从门下钻了进来。 “今天就说这些,我先挂了!” 还没等林向东回答,电话就被匆匆挂断。 第129章 得嘞,那就这么说定了! 张高原的异常反应不是没有原因的。 林向丽自打生意做起来,接触同行业大佬机会越多,她做人办事的形式就不自觉的发生着改变。 虽是农村孩子出身,勤俭惯了的,却也对抗不了时代浪潮的冲刷。 想要乘势而上,必然顺势而为。 身边的张高原耐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菜也没剩多少了,扔了得了。” “那不行,扔了多浪费呀,回去热热吃,又是一顿饭。” 张高原惊诧的表情在半秒钟内变换了数次,嘴角上的肌肉跟着颤动两下接着说。 “不是,丽丽你没事儿,冲撞上什么了吗,这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 张高原虽然漫不经心的开着玩笑。 但闫胜楠却听得真切。 当她看到母亲不顾服务员们异样的眼神,坚定地喊出‘打包’两个字,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时隔没多久,再回想起那天的举动,她浑身不自在,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懂个屁,这叫骑自行车去酒,该省的省该花的花。” 林向丽一句玩笑话抹掉了即将变味的氛围。 从酒店离开后,几人跟随林向丽回到了距离不远的一处二层自建民房。 一楼是服装门店,二楼住宿。 门前有一条交通便利的商业街。 相比于南鹤市,南方人似乎更喜欢把休闲时间留给晚上。 整条街,一片繁华昌盛的景象。 灯光璀璨,人潮涌动。 从街头到巷尾,各色摊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香气和嘈杂声交织在一起,吸引着大批游人的目光。 三个孩子见状瞬间兴奋不已,吵着要去逛夜市。 林向东还在单位等着呢,王淑萍心里有些许急躁。 林向丽看出来她的心思,也考虑到两口子几天没见,大约要说几句私密的情话。 于是把她领到一楼门店内的一间狭小的办公区域。 “你给小五回电话,我和高原带着孩子们去街上逛逛。” 说完,林向丽将店铺的卷闸门拉下来离开了。 店里面积不小,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服装。 款式、颜色方面超级时髦,不愧是有着丰富的时尚资源和开放包容的态度大城市。 此时王淑萍可没心情欣赏令人炫目的服饰,急忙按动座机上的数字。 嘟、嘟、嘟。 一段等待音后,电话接通。 “喂~” 熟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王淑萍顿感心情大好。 “向东。” 听见对方的声音,林向东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两人分别数天后的第一次通话。 林向东率先开口询问。 “媳妇儿,你啥时候到的?晕车了没?路上还顺利不?孩子们没给你添乱” 一连串急切的关怀,让身处异乡的王淑萍倍感温暖。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越大越想家了,这几句话竟让她鼻子酸酸的。 “今天下午到的,四姐和张高原来火车站接的我们,你联系四姐那会儿,她领着我们正在饭店吃饭呢” 王淑萍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对方一口气问了好多,她不急不躁的一一回答着。 “估计是操心着孩子们和行李,这几天倒是没有晕车,路上的话” 她知道,现在二人相隔千里。 那些不愉快的经历说出来起不了半点儿作用。 既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却只会叫对方无端的惦念着,每每想起,吃不下睡不着。 “一路上特别顺,同车厢里遇上个好说话阿姨,离咱家不远,在二矿家属院住,还有一个男孩儿,你猜他跟谁认识?” 这些话本可以不说的,王淑萍故意用扬起的语气打消对方的担忧。 林向东摇摇头回应道:“我猜不出来。” “他是喜平、喜安的同学,你说巧不巧,对了,你那俩傻儿子可没少吃阿姨带的馍和西瓜酱,等回去了可得补给人家,哈哈哈” 王淑萍的话起作用了。 林向东蹙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 听着对方轻松愉悦的口吻,悬在他心里多日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一放了。 “孩子都这毛病,自家的不稀罕,就爱吃别人家的” 闲聊开了头。 接下来进入话痨模式。 “坐火车辛苦,你睡不好第二天就没精神,今天晚上早点休息,过几天出玩,累了就回四姐家歇着,别硬撑,听见了没?” “我知道,我心里有数,你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要是不想开火,就在单位食堂凑活几天” “放心,我一个大男人,还能给饿着了?” “说起来吃的一定要小心,现在正是夏天,饭菜变味了就扔了或者喂狗,可千万不能省这一口再把身体吃垮了 “知道啦,你就别操心我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话题越来越轻松。 两人似乎找回了刚开始谈恋爱的状态。 林向东一蹦,利索的坐到桌上。 嘴上不停,手上也不闲。 他把座机上的螺旋电话线一个劲儿的往手指头上缠。 王淑萍则是趴在桌前,以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煲起电话粥。 十几分钟过去了,王淑萍抬眼朝着墙上的挂钟看去,瞬间紧张到站了起来。 “呀,咱们都打了这么长时间,你要是没啥事儿就挂了,这电话费挺贵的,还是长途” 林向东聊得正嗨意犹未尽,况且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说。 “别呀我还没说完呢,电话费你不用管,四姐还差这点儿钱啊,大不了等她结婚的时候,咱多给她随点钱不就得了” 王淑萍笑笑,看林向丽和张高原的感情如此稳定,想必结婚也是早晚的事。 “行,那你继续,你还有啥事儿没说。” “嗯~” 林向东犹豫了数秒:“是许新年和梁丰收的事儿” 随后。 林向东把自王淑萍离开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毫无保留的尽数讲给对方听。 “对不起啊媳妇儿,我又开始管闲事儿了,可他们跟老周不一样” 这都不用主动认错,即使自己在家,许新年的困境,林向东一定不会做事不管的。 既然事情正在朝着某个方向发展,王淑萍不想阻拦,更不打算责备对方,甚至给予了夸赞和鼓励。 “你之前不是还想提醒小许,只不过没想好怎么说合适,现在他自己提了不正好嘛。”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王淑萍叹了口气,开始对事件进行分析。 “电话轰炸是想要施压,让小许骑虎难下,把他们谈恋爱这件事儿传出去,逼迫小许不得不前进,这样做虽有效果但风险同样高” “原来如此”林向东一边听一边点头认同。 “你做的对!何娜人品有问题,接近你也好,接近小许也好,目的不纯,分了也是好事,只不过把梁阿姨扯进来” “丰收回去跟他妈说这事儿了,他妈特别愿意帮忙,已经在家彩排上了” “啊?哈哈哈,既然这样,那就按你们的意思办。” 听到对方如此爽快的答应,林向东别提多高兴了。 他噌的从桌上蹦下来,兴奋的说道:“真的吗媳妇儿,你不觉得我这主意馊吗?” “馊是馊了点儿,但看用在谁身上了。” “得嘞,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锋一转,林向东猛然害羞起来。 “媳妇儿,还有个事儿,咱俩能不能每天都通个电话呀” 林向东伸长了脖子对着外面走廊瞅了一眼,确定调度上值班的同事没回来,于是接着说。 “不用说太多话,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就行我我想你了” 王淑萍莞尔一笑,抿了抿嘴唇,脸颊瞬间红润发烫。 “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想的” “想,什么都想” “嗯~那行” 呼啦啦。 店铺的卷闸门从外被人打开。 “妈!” 大宝优先从门下钻了进来。 “今天就说这些,我先挂了!” 还没等林向东回答,电话就被匆匆挂断。 第130章 哎呀,妈,你瞧你! 大宝进来后直奔王淑萍身边,手里拿着各种新鲜的花里胡哨的小吃。 “妈,夜市太好玩了,好多好吃的,有艇仔粥、猪大肠、炒牛肉” 大宝第一次见识南方的小吃,对名字叫起来还过于陌生,跟在后面的闫胜楠解释道。 “不是,那叫猪肠粉和炒牛河,舅妈,这些都可好吃了,可惜我实在吃不下了,要不然肯定每一样都买来尝尝” 林向丽也进了门。 “有什么可惜的,外面这条街从早到晚一天都营业,你呀” 林向丽走到闫胜楠面前,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接着说:“就等着长胖。” 闫胜楠嘻嘻笑了两声。 没有表现出反感和抵触的情绪,看来母女二人相处的还不错。 二宝把衣服拉起来,露出圆鼓鼓的小肚子,对王淑萍炫耀着。 王淑萍蹲下轻轻拍了拍,肚皮中传出砰砰的闷响。 “嗯不错,看来收获不小,装的满满的,不过还是要少吃一些,以免又闹肚子。” 说完,王淑萍起身并没有看到张高原的身影,于是对着林向丽问询起来。 “高原呢,怎么没看见他。” “啊,我让他回另外一家店了,今天都是咱们一家人,他在这儿不合适。” 林向丽躬身刚要提起地上的行李准备回二楼,门外有几人寻着店内的灯光进来挑选衣服。 出于职业习惯,林向丽先是给王淑萍使了个眼色,紧接着投入工作。 林向丽的这张嘴见识过她的没有不佩服的。 怒怼损人一张好嘴,叫人反抗不得。 做销售更是一张巧嘴,但凡迈进店门的别管是人是鬼,那都得被夸成百年一遇的绝世大美女。 衣服可以买贵,但情绪价值必须拉满。 口才伶俐,轻松应对各种不同类型的顾客,井井有条且干练十足,自然业绩斐然。 原本想着等这人走了之后就能关门休息了,谁承想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只林向丽一人眼看着就忙不过来了。 王淑萍也不能在一边傻愣愣的待着。 她把包裹和三个孩子送进办公室,让闫胜楠带弟弟们,自己则是出去帮忙卖起了衣服。 虽然不知道价格,打打下手的活儿还是能做不少的。 一会儿拿着撑杆将墙上的裙子取下来,一会儿帮顾客收钱开票。 忙来忙去的,王淑萍竟是越做越顺手。 一晃一个小时过去了,这波顾客潮逐渐退去。 即使陆陆续续还有人进来,也没有刚才那么忙了。 在南鹤市,这个时间,街上几乎看不到太多人。 得空,王淑萍好奇的问道:“这晚上生意真好,你们平时都营业到几点啊。” “差不多是十一点左右,但是我们早上开门晚。” 林向丽把顾客试过的衣服重新穿回模特身上,对着王淑萍笑盈盈的说。 “小萍,你干得不错呀,以前又没做过生意,这一来就能上手,要不然你就留在这儿别回去了。” 王淑萍微微一笑回应说。 “嗨,我就是做点杂活儿,别的我也不会呀。” “杂活儿怎么了,谁都是从一点点的小事做起来的。” 说完,店内仅剩的两名顾客离开,林向丽拉着王淑萍来到柜台前给她展示着这一个小时内的收入情况。 “除去各项成本,工资、房租、水电嗯就这个数!” 林向丽拿出笔在纸上计算一通后写出了最终的数字。 王淑萍直接张嘴惊呆,怔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 仅仅一个小时的营业额就是林向东披星戴月辛辛苦苦小一年的工资。 南方遍地黄金这句话,在这一刻彻底具象化了。 林向丽得意洋洋的笑着说。 “怎么样,我没骗你,就算现在已经有几家店了,该摆摊我还是会去出摊的,哪有人嫌钱烫手的。” 王淑萍认可的疯狂点头:“大城市的钱真好赚!” 林向丽抬手指了指外面一片繁华的商业街。 “你看着,就按照国内这种发展速度,小吃街、服装店、杂七杂八的各种生意,早晚有一天遍地开花,改革开放就是在打头阵” 紧接着,林向丽又长叹了一口气。 “我为什么一直催你和向东下海,那是因为大形势来的时候你就得及时抓住机会,所有事情都是盛极而衰,市场就这么大,来的人多了,分的就少了” 每次和林向丽见面都是短暂的。 不是看她惹事,就是在惹事的路上。 这算是头一回心平气和的听对方说如此有远见有格局的话。 一瞬间王淑萍竟有些恍惚,面前站着的到底是林家战斗力天花板的林向丽还是头脑精明的叶露。 两个女人在做生意上面都是扛把子。 再加上林向军。 王淑萍内心感叹着,老林家的风水真是不错。 别的不说,这两兄妹就能保林家十几口子一辈子荣华。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愿回南鹤了,大生意家底厚,像我这种买卖,在小地方发展不起来” 两人说话间,顾客接二连三的上门。 实话实说,王淑萍虽然对做生意兴趣不大,可亲眼看着真金白银揣进钱包里,还是羡慕的。 要不然就 “妈,我困了,咱啥时候能睡呀。” 王淑萍抬手看了看腕表,平时这个时候两个孩子早就睡了。 “行,你们把行李拿好,再等一会儿咱就” 闫胜楠从里面走出来:“我去给她说。” 王淑萍一把扯住她的手:“别急,至少等店里人了走再去说。” 趁着店里最后一波客人离开,关门后,她们从外面绕过去,沿着墙边的一排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与一楼的面积是一样大的,只不过类似住宅房一样分割出基本的生活功能区。 屋内明显收拾过,但依旧掩盖不了杂乱不堪的事实。 桌子底下的垃圾、沙发缝里的袜子以及桌上吃完没来得及扔的泡面桶。 “你怎么也不提前拾掇拾掇。”闫胜楠不留情面的吐槽着。 “我拾掇了呀,这都是落下的。” 大大咧咧的林向丽很少在这种小事情上在意,她赶忙将桌子上的泡面桶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里面没喝完的汤汁砰的一声溅的满地都是。 “哎呀,妈,你瞧你!” 闫胜楠虽嘴上嫌弃,却主动上前帮忙清理卫生。 林向丽把王淑萍和孩子们领到各自的房间。 把孩子们安顿好,走出来对闫胜楠说道:“楠楠你别忙了,睡去。” “没事,我把这些活儿干完就去睡。” “交给我。” 说完,王淑萍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 看闫胜楠回了房间,林向丽拿出一个硕大无比的塑料袋走出来。 “别笑话我啊小萍,生意我能做,家务活儿我真不行。” 王淑萍笑笑:“四姐,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呀,家里都这样,报纸上都说了,这叫人间烟火气。” “你平时还看报纸啊。” 两人边往袋子里收拾垃圾边聊天。 “没有,向东他爱看,我有时候也跟着瞅两眼。” “对了,你给他打过电话了,他有啥事吗?” “打过了,没啥事,就是问问到了没,路上顺利不顺利,别的啥也没说。” 林向丽蹲的久了,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羡慕的看着王淑萍说。 “要是没有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我和他能不能像你和小五这样,一直好下去” 旧事重提。 为了避免尴尬,王淑萍赶忙转变话题。 “我看张高原这人挺不错的,你们两个在一起特别般配,主要是你又漂亮又年轻,根本看不出他比你小。” 林向丽性格直来直往,一被夸奖,立马高兴地合不拢嘴。 “是,好多朋友都这么说” 紧接着,她长舒一口气。 “算啦,心就这么大,要都让闫大海占去了岂不亏死了,人活一辈子得朝前看,我林向丽最精彩的人生永远是明天和下一个!” “是啊四姐,你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就得这么想。” 林向丽听完,呵呵笑了几声。 “唉,你说我之前是不是特傻,远的不提,就说让小五受伤那回” 王淑萍都想好了要怎么安慰对方,谁料数秒钟后,林向丽直接抛出一个接一个的爆炸性新闻。 “我还想连着冯倩倩一块儿打,谁知道呀,人家已经是闫大海名正言顺的老婆了” “啥,他俩领证啦?” 第130章 哎呀,妈,你瞧你! 大宝进来后直奔王淑萍身边,手里拿着各种新鲜的花里胡哨的小吃。 “妈,夜市太好玩了,好多好吃的,有艇仔粥、猪大肠、炒牛肉” 大宝第一次见识南方的小吃,对名字叫起来还过于陌生,跟在后面的闫胜楠解释道。 “不是,那叫猪肠粉和炒牛河,舅妈,这些都可好吃了,可惜我实在吃不下了,要不然肯定每一样都买来尝尝” 林向丽也进了门。 “有什么可惜的,外面这条街从早到晚一天都营业,你呀” 林向丽走到闫胜楠面前,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接着说:“就等着长胖。” 闫胜楠嘻嘻笑了两声。 没有表现出反感和抵触的情绪,看来母女二人相处的还不错。 二宝把衣服拉起来,露出圆鼓鼓的小肚子,对王淑萍炫耀着。 王淑萍蹲下轻轻拍了拍,肚皮中传出砰砰的闷响。 “嗯不错,看来收获不小,装的满满的,不过还是要少吃一些,以免又闹肚子。” 说完,王淑萍起身并没有看到张高原的身影,于是对着林向丽问询起来。 “高原呢,怎么没看见他。” “啊,我让他回另外一家店了,今天都是咱们一家人,他在这儿不合适。” 林向丽躬身刚要提起地上的行李准备回二楼,门外有几人寻着店内的灯光进来挑选衣服。 出于职业习惯,林向丽先是给王淑萍使了个眼色,紧接着投入工作。 林向丽的这张嘴见识过她的没有不佩服的。 怒怼损人一张好嘴,叫人反抗不得。 做销售更是一张巧嘴,但凡迈进店门的别管是人是鬼,那都得被夸成百年一遇的绝世大美女。 衣服可以买贵,但情绪价值必须拉满。 口才伶俐,轻松应对各种不同类型的顾客,井井有条且干练十足,自然业绩斐然。 原本想着等这人走了之后就能关门休息了,谁承想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只林向丽一人眼看着就忙不过来了。 王淑萍也不能在一边傻愣愣的待着。 她把包裹和三个孩子送进办公室,让闫胜楠带弟弟们,自己则是出去帮忙卖起了衣服。 虽然不知道价格,打打下手的活儿还是能做不少的。 一会儿拿着撑杆将墙上的裙子取下来,一会儿帮顾客收钱开票。 忙来忙去的,王淑萍竟是越做越顺手。 一晃一个小时过去了,这波顾客潮逐渐退去。 即使陆陆续续还有人进来,也没有刚才那么忙了。 在南鹤市,这个时间,街上几乎看不到太多人。 得空,王淑萍好奇的问道:“这晚上生意真好,你们平时都营业到几点啊。” “差不多是十一点左右,但是我们早上开门晚。” 林向丽把顾客试过的衣服重新穿回模特身上,对着王淑萍笑盈盈的说。 “小萍,你干得不错呀,以前又没做过生意,这一来就能上手,要不然你就留在这儿别回去了。” 王淑萍微微一笑回应说。 “嗨,我就是做点杂活儿,别的我也不会呀。” “杂活儿怎么了,谁都是从一点点的小事做起来的。” 说完,店内仅剩的两名顾客离开,林向丽拉着王淑萍来到柜台前给她展示着这一个小时内的收入情况。 “除去各项成本,工资、房租、水电嗯就这个数!” 林向丽拿出笔在纸上计算一通后写出了最终的数字。 王淑萍直接张嘴惊呆,怔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 仅仅一个小时的营业额就是林向东披星戴月辛辛苦苦小一年的工资。 南方遍地黄金这句话,在这一刻彻底具象化了。 林向丽得意洋洋的笑着说。 “怎么样,我没骗你,就算现在已经有几家店了,该摆摊我还是会去出摊的,哪有人嫌钱烫手的。” 王淑萍认可的疯狂点头:“大城市的钱真好赚!” 林向丽抬手指了指外面一片繁华的商业街。 “你看着,就按照国内这种发展速度,小吃街、服装店、杂七杂八的各种生意,早晚有一天遍地开花,改革开放就是在打头阵” 紧接着,林向丽又长叹了一口气。 “我为什么一直催你和向东下海,那是因为大形势来的时候你就得及时抓住机会,所有事情都是盛极而衰,市场就这么大,来的人多了,分的就少了” 每次和林向丽见面都是短暂的。 不是看她惹事,就是在惹事的路上。 这算是头一回心平气和的听对方说如此有远见有格局的话。 一瞬间王淑萍竟有些恍惚,面前站着的到底是林家战斗力天花板的林向丽还是头脑精明的叶露。 两个女人在做生意上面都是扛把子。 再加上林向军。 王淑萍内心感叹着,老林家的风水真是不错。 别的不说,这两兄妹就能保林家十几口子一辈子荣华。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愿回南鹤了,大生意家底厚,像我这种买卖,在小地方发展不起来” 两人说话间,顾客接二连三的上门。 实话实说,王淑萍虽然对做生意兴趣不大,可亲眼看着真金白银揣进钱包里,还是羡慕的。 要不然就 “妈,我困了,咱啥时候能睡呀。” 王淑萍抬手看了看腕表,平时这个时候两个孩子早就睡了。 “行,你们把行李拿好,再等一会儿咱就” 闫胜楠从里面走出来:“我去给她说。” 王淑萍一把扯住她的手:“别急,至少等店里人了走再去说。” 趁着店里最后一波客人离开,关门后,她们从外面绕过去,沿着墙边的一排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与一楼的面积是一样大的,只不过类似住宅房一样分割出基本的生活功能区。 屋内明显收拾过,但依旧掩盖不了杂乱不堪的事实。 桌子底下的垃圾、沙发缝里的袜子以及桌上吃完没来得及扔的泡面桶。 “你怎么也不提前拾掇拾掇。”闫胜楠不留情面的吐槽着。 “我拾掇了呀,这都是落下的。” 大大咧咧的林向丽很少在这种小事情上在意,她赶忙将桌子上的泡面桶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里面没喝完的汤汁砰的一声溅的满地都是。 “哎呀,妈,你瞧你!” 闫胜楠虽嘴上嫌弃,却主动上前帮忙清理卫生。 林向丽把王淑萍和孩子们领到各自的房间。 把孩子们安顿好,走出来对闫胜楠说道:“楠楠你别忙了,睡去。” “没事,我把这些活儿干完就去睡。” “交给我。” 说完,王淑萍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 看闫胜楠回了房间,林向丽拿出一个硕大无比的塑料袋走出来。 “别笑话我啊小萍,生意我能做,家务活儿我真不行。” 王淑萍笑笑:“四姐,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呀,家里都这样,报纸上都说了,这叫人间烟火气。” “你平时还看报纸啊。” 两人边往袋子里收拾垃圾边聊天。 “没有,向东他爱看,我有时候也跟着瞅两眼。” “对了,你给他打过电话了,他有啥事吗?” “打过了,没啥事,就是问问到了没,路上顺利不顺利,别的啥也没说。” 林向丽蹲的久了,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羡慕的看着王淑萍说。 “要是没有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我和他能不能像你和小五这样,一直好下去” 旧事重提。 为了避免尴尬,王淑萍赶忙转变话题。 “我看张高原这人挺不错的,你们两个在一起特别般配,主要是你又漂亮又年轻,根本看不出他比你小。” 林向丽性格直来直往,一被夸奖,立马高兴地合不拢嘴。 “是,好多朋友都这么说” 紧接着,她长舒一口气。 “算啦,心就这么大,要都让闫大海占去了岂不亏死了,人活一辈子得朝前看,我林向丽最精彩的人生永远是明天和下一个!” “是啊四姐,你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就得这么想。” 林向丽听完,呵呵笑了几声。 “唉,你说我之前是不是特傻,远的不提,就说让小五受伤那回” 王淑萍都想好了要怎么安慰对方,谁料数秒钟后,林向丽直接抛出一个接一个的爆炸性新闻。 “我还想连着冯倩倩一块儿打,谁知道呀,人家已经是闫大海名正言顺的老婆了” “啥,他俩领证啦?” 第131章 你是想,让楠楠留下来? 这个消息原本并没有那么劲爆。 闫大海与林向丽离婚快十年了。 十年间,闫大海一直与冯倩倩保持着恋爱关系。 二人稳定了这么久,结婚似乎是理所应当的。 只不过事情突然说出来,还是叫人不自主的感到意外。 “他俩早就领证了,就是没敢把消息放出来,估计是怕我去闹。” 林向丽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其实她多虑了,对方不是估计,是肯定害怕林向丽去闹,才隐瞒了这么久。 王淑萍问。“那,你是啥时候知道的?” “楠楠来之前,她奶不是死活不同意嘛,后来他们一块儿吃饭的时候才松口了” 王淑萍听闫胜楠提过。 “是因为当着冯倩倩的面不好反驳孩子。” “不是。” 林向丽摇摇头,跟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直挺挺的腰背霎那间瘫软下来。 “冯倩倩她,怀孕了” “怀” “怀孕啦!!” 王淑萍嘴里刚吐出一个字,闫胜楠震惊不已的声音就从二人身后传了出来。 本来以为孩子们都睡了,林向丽这才说的,没想到竟然让闫胜楠听了个干净。 “你说,冯倩倩怀孕了?她要生孩子了?她什么时候怀孕的,我爸和我奶是不是早就知道” 闫胜楠失去了理智,也顾不上会不会吵醒弟弟们,就这样扯着嗓子质问起来。 她情绪如此冲动,林向丽的口气和态度要是再强硬些,两人怕是难以避免一场吵闹。 王淑萍咽了下口水,为她们母女二人捏把冷汗。 林向丽也深知事情已然被撞破,藏着掖着终究不能平息闫胜楠的怒气和好奇心。 反正孩子已经到了什么都明白的年龄,干脆和盘托出。 林向丽起身拉起闫胜楠的手臂让其坐在沙发上,接着,她讲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离婚的这近十年中,闫大海一直都与冯倩倩谈着恋爱,闫母对此虽然没有反对,却也不表现出赞同的意思。 原因就是老生常谈的陈旧又迂腐的话题。 传宗接代。 闫大海婚后只生了闫胜楠这一个女儿。 闫母本想着等林向丽身体恢复后就开始催生,没想到儿子出轨,两人离婚。 想要孙子的梦就此暂时破碎。 之所以用‘暂时’这个词是因为,闫家的日子还要继续过,小算盘还要继续打。 对于闫家来说,林向丽就像个过客,儿媳是谁自始至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必须给闫家生个能传宗接代的种。 因此,闫母给儿子闫大海做通思想工作后,他们暗地里一直保持着共同的想法。 什么时候冯倩倩怀上男孩,什么时候她就能过门。 只不过在‘爱’的加持下,闫大海把顺序颠倒了一下。 在冯倩倩怀孕后,两人先领了结婚证。 几个月后,经过非法诊所特殊检查下,确定了冯倩倩这胎是男孩。 所以就有了临行前聚餐,闫胜楠在饭桌上重提旧事,闫母痛快答应的结果。 经过语气柔和、循序渐进的讲述,闫胜楠高亢的情绪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她也在逐字逐句中,慢慢接受事实。 只是人表现出垂头丧气,十分低落的状态。 王淑萍看外甥女听完后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蔫的,便走上前轻轻握住对方的手。 “楠楠,你爸结婚也好,以后有自己的孩子也好,都是意料之中的,你得学会适应,你就不羡慕有个像二宝一样的弟弟吗?” “哼!得了。” 闫胜楠还没回应,林向丽就把话接过去了,悻悻的说。 “就他们俩那德行,能生出来什么样的孩子,你可别拿二宝作比较,掉价!” 平日里,闫胜楠既看不惯妈妈说爸爸的坏,又见不得闫家责怪妈妈。 而这一次,她没打算回嘴。 “还有就是,楠楠你听好了,你爸跟谁结,以后生几个都跟我没关系,但是他们要是因为这个原因欺负你,我可绝不答应!” 闫胜楠依旧沉默不语。 王淑萍皱了皱眉,虽说话是好话,可这个时候摆明了就是在拱火。 她急忙插嘴道:“怎么会呢,楠楠多乖呀,他们喜欢还来不及呢,再说了,冯倩倩不是对楠楠挺好的吗?” “我呸!毕竟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好都是装出来的,那个娘们儿要真是好人,她就不会破坏别人家庭了” 越说越来劲。 林向丽腾的站起来,双手叉腰气愤不已。 “林家对楠楠好,是因为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以后添了个大孙子,要是他们还能跟以前一样,我林向丽三个字倒着写!” “四姐” 场面持续失控中,王淑萍也拦不住了。 “有后妈就有后爸,楠楠你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生你的和你生的才能靠得住,其余任何关系,说完蛋就完蛋,甚至不需要理由” 林向丽滔滔不绝持续输出。 闫胜楠越听越伤心,眼泪不自主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王淑萍一看情况不对,虽然林向丽的谴责和理论句句在理,可需要接受的时间和过程。 这样一股脑塞给她,只能让她倍感压力,一个十三、四岁孩子的内心能承受多少东西。 弦拉的太紧,迟早会崩断。 王淑萍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提高了嗓门,冲着林向丽大吼一声。 “四姐!时间不早了,让楠楠先去睡。” 十分投入谩骂和吐槽的林向丽被对方一嗓子叫停,这时她才留意到女儿的变化。 愤怒又心疼之下,迅速调整情绪,和缓温柔的扶着闫胜楠回了房间。 再出来后,她满脸愧疚。 “我我这一着急嘴上就没把门的,把她吓着了” 王淑萍安慰她。 “也没啥,这事儿她早晚要知道的,与其回去说,倒不如由你说,至少你是真心向着她的。” 冷静下来的林向丽点点头。 “我之所以拖到现在都没结婚,就是怕楠楠不高兴,怕她会受委屈” 林向丽眼神突然坚定。 “这么说对高原不公平,但只要楠楠不同意,我可以立马跟他断清关系!” 这话一出口,王淑萍猛地抬眼朝对方看去。 从‘泼辣彪悍的家庭妇女’到‘创业成功的女强人’再到‘咽苦吐甘的慈母’。 她对林向丽的看法也随之发生变化。 一时间,林向丽的形象在她心里瞬间伟大起来。 “也别这么着急,楠楠和高原还没相处过,你多给他们点儿时间。” “嗯,我会的。” 林向丽说完,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 “小萍,其实这次让你们过来,是想让你见识见识这座城市有多发达,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王淑萍似乎想到了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是想,让楠楠留下来?” 林向丽点头。 “没错,你不能说我忘本,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教育、医疗等所有行业的发展,顺泽不是盖过南鹤一头,它是超越国内百分之九十的城市” 就目前以王淑萍所看所闻而言,林向丽的话十分正确。 但是。 “楠楠她,应该不会同意的。” 对于孩子来说。 这些能够预见未来发展趋势以及长远影响的话过于复杂深奥,他们不可能跨越现有阶层去理解领会。 王淑萍的担忧也在情理之中。 林向丽摇摇头:“我想过了,我不管她同不同意,我一定要把她留下来。” “可是” “前十年,我这个母亲不合格,但以后,我不能再错下去了,等她长大想通这些话,一切就都晚了,现在的政策一天一个样,顺泽火车站你也看见了,每天拥入几百万人甚至上千万” 林向丽站起身,走到窗户边。 王淑萍的目光也跟着移动过去。 窗外是一片片林立的高楼、熙攘的人群和不停闪烁的霓虹灯。 繁华得让人眼花缭乱如同星河倾泻。 林向丽的话停顿了数秒钟。 片刻后,她的目光远眺,神态严肃的说。 “我只要能在顺泽站住脚,楠楠就能少走二十年弯路!” 说话间,远处一束光经过几处玻璃折射后映在林向丽脸上。 这一刻,王淑萍第一次看到那双明眸中藏着的深沉与厚重。 第131章 你是想,让楠楠留下来? 这个消息原本并没有那么劲爆。 闫大海与林向丽离婚快十年了。 十年间,闫大海一直与冯倩倩保持着恋爱关系。 二人稳定了这么久,结婚似乎是理所应当的。 只不过事情突然说出来,还是叫人不自主的感到意外。 “他俩早就领证了,就是没敢把消息放出来,估计是怕我去闹。” 林向丽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其实她多虑了,对方不是估计,是肯定害怕林向丽去闹,才隐瞒了这么久。 王淑萍问。“那,你是啥时候知道的?” “楠楠来之前,她奶不是死活不同意嘛,后来他们一块儿吃饭的时候才松口了” 王淑萍听闫胜楠提过。 “是因为当着冯倩倩的面不好反驳孩子。” “不是。” 林向丽摇摇头,跟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直挺挺的腰背霎那间瘫软下来。 “冯倩倩她,怀孕了” “怀” “怀孕啦!!” 王淑萍嘴里刚吐出一个字,闫胜楠震惊不已的声音就从二人身后传了出来。 本来以为孩子们都睡了,林向丽这才说的,没想到竟然让闫胜楠听了个干净。 “你说,冯倩倩怀孕了?她要生孩子了?她什么时候怀孕的,我爸和我奶是不是早就知道” 闫胜楠失去了理智,也顾不上会不会吵醒弟弟们,就这样扯着嗓子质问起来。 她情绪如此冲动,林向丽的口气和态度要是再强硬些,两人怕是难以避免一场吵闹。 王淑萍咽了下口水,为她们母女二人捏把冷汗。 林向丽也深知事情已然被撞破,藏着掖着终究不能平息闫胜楠的怒气和好奇心。 反正孩子已经到了什么都明白的年龄,干脆和盘托出。 林向丽起身拉起闫胜楠的手臂让其坐在沙发上,接着,她讲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离婚的这近十年中,闫大海一直都与冯倩倩谈着恋爱,闫母对此虽然没有反对,却也不表现出赞同的意思。 原因就是老生常谈的陈旧又迂腐的话题。 传宗接代。 闫大海婚后只生了闫胜楠这一个女儿。 闫母本想着等林向丽身体恢复后就开始催生,没想到儿子出轨,两人离婚。 想要孙子的梦就此暂时破碎。 之所以用‘暂时’这个词是因为,闫家的日子还要继续过,小算盘还要继续打。 对于闫家来说,林向丽就像个过客,儿媳是谁自始至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必须给闫家生个能传宗接代的种。 因此,闫母给儿子闫大海做通思想工作后,他们暗地里一直保持着共同的想法。 什么时候冯倩倩怀上男孩,什么时候她就能过门。 只不过在‘爱’的加持下,闫大海把顺序颠倒了一下。 在冯倩倩怀孕后,两人先领了结婚证。 几个月后,经过非法诊所特殊检查下,确定了冯倩倩这胎是男孩。 所以就有了临行前聚餐,闫胜楠在饭桌上重提旧事,闫母痛快答应的结果。 经过语气柔和、循序渐进的讲述,闫胜楠高亢的情绪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她也在逐字逐句中,慢慢接受事实。 只是人表现出垂头丧气,十分低落的状态。 王淑萍看外甥女听完后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蔫的,便走上前轻轻握住对方的手。 “楠楠,你爸结婚也好,以后有自己的孩子也好,都是意料之中的,你得学会适应,你就不羡慕有个像二宝一样的弟弟吗?” “哼!得了。” 闫胜楠还没回应,林向丽就把话接过去了,悻悻的说。 “就他们俩那德行,能生出来什么样的孩子,你可别拿二宝作比较,掉价!” 平日里,闫胜楠既看不惯妈妈说爸爸的坏,又见不得闫家责怪妈妈。 而这一次,她没打算回嘴。 “还有就是,楠楠你听好了,你爸跟谁结,以后生几个都跟我没关系,但是他们要是因为这个原因欺负你,我可绝不答应!” 闫胜楠依旧沉默不语。 王淑萍皱了皱眉,虽说话是好话,可这个时候摆明了就是在拱火。 她急忙插嘴道:“怎么会呢,楠楠多乖呀,他们喜欢还来不及呢,再说了,冯倩倩不是对楠楠挺好的吗?” “我呸!毕竟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好都是装出来的,那个娘们儿要真是好人,她就不会破坏别人家庭了” 越说越来劲。 林向丽腾的站起来,双手叉腰气愤不已。 “林家对楠楠好,是因为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以后添了个大孙子,要是他们还能跟以前一样,我林向丽三个字倒着写!” “四姐” 场面持续失控中,王淑萍也拦不住了。 “有后妈就有后爸,楠楠你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生你的和你生的才能靠得住,其余任何关系,说完蛋就完蛋,甚至不需要理由” 林向丽滔滔不绝持续输出。 闫胜楠越听越伤心,眼泪不自主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王淑萍一看情况不对,虽然林向丽的谴责和理论句句在理,可需要接受的时间和过程。 这样一股脑塞给她,只能让她倍感压力,一个十三、四岁孩子的内心能承受多少东西。 弦拉的太紧,迟早会崩断。 王淑萍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提高了嗓门,冲着林向丽大吼一声。 “四姐!时间不早了,让楠楠先去睡。” 十分投入谩骂和吐槽的林向丽被对方一嗓子叫停,这时她才留意到女儿的变化。 愤怒又心疼之下,迅速调整情绪,和缓温柔的扶着闫胜楠回了房间。 再出来后,她满脸愧疚。 “我我这一着急嘴上就没把门的,把她吓着了” 王淑萍安慰她。 “也没啥,这事儿她早晚要知道的,与其回去说,倒不如由你说,至少你是真心向着她的。” 冷静下来的林向丽点点头。 “我之所以拖到现在都没结婚,就是怕楠楠不高兴,怕她会受委屈” 林向丽眼神突然坚定。 “这么说对高原不公平,但只要楠楠不同意,我可以立马跟他断清关系!” 这话一出口,王淑萍猛地抬眼朝对方看去。 从‘泼辣彪悍的家庭妇女’到‘创业成功的女强人’再到‘咽苦吐甘的慈母’。 她对林向丽的看法也随之发生变化。 一时间,林向丽的形象在她心里瞬间伟大起来。 “也别这么着急,楠楠和高原还没相处过,你多给他们点儿时间。” “嗯,我会的。” 林向丽说完,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 “小萍,其实这次让你们过来,是想让你见识见识这座城市有多发达,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王淑萍似乎想到了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是想,让楠楠留下来?” 林向丽点头。 “没错,你不能说我忘本,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教育、医疗等所有行业的发展,顺泽不是盖过南鹤一头,它是超越国内百分之九十的城市” 就目前以王淑萍所看所闻而言,林向丽的话十分正确。 但是。 “楠楠她,应该不会同意的。” 对于孩子来说。 这些能够预见未来发展趋势以及长远影响的话过于复杂深奥,他们不可能跨越现有阶层去理解领会。 王淑萍的担忧也在情理之中。 林向丽摇摇头:“我想过了,我不管她同不同意,我一定要把她留下来。” “可是” “前十年,我这个母亲不合格,但以后,我不能再错下去了,等她长大想通这些话,一切就都晚了,现在的政策一天一个样,顺泽火车站你也看见了,每天拥入几百万人甚至上千万” 林向丽站起身,走到窗户边。 王淑萍的目光也跟着移动过去。 窗外是一片片林立的高楼、熙攘的人群和不停闪烁的霓虹灯。 繁华得让人眼花缭乱如同星河倾泻。 林向丽的话停顿了数秒钟。 片刻后,她的目光远眺,神态严肃的说。 “我只要能在顺泽站住脚,楠楠就能少走二十年弯路!” 说话间,远处一束光经过几处玻璃折射后映在林向丽脸上。 这一刻,王淑萍第一次看到那双明眸中藏着的深沉与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