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小渔村》 第1章 脱胎换骨徐采妹 “采妹,来包醋。”村北边寡居的阿婆徐金花颤巍巍拿出一块钱,放在玻璃柜台上。 徐采妹定定地看着她。 明年的冬天,她就会因为走夜路不慎摔倒,诱发脑溢血去世。 “这孩子……”徐金花摆了摆手,“采妹,买醋。” 徐采妹这才回过神,拿起架子上的袋装香醋,递给了徐金花,又找出两角钱,放在了她手里。 徐金花只觉得今天的徐采妹怪怪的,自然不会想到,她眼前的,是重生的徐采妹。 重生回到1995,这一年,徐采妹20岁,距离她上吊自杀还有十年。 而就在今天,徐采妹的命运将出现重大的转折—— 一股再熟悉不过的香水味钻进徐采妹鼻尖。 徐采妹抬起头,一个化浓妆,大波浪,戴着茶色墨镜,穿带着垫肩的橘色包臀裙,肉色丝袜,大红色粗跟高跟鞋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她的腹部,已经有了明显的隆起。 没错,她怀孕了,是双胞胎,已经五个月了。 “大婶,问一下徐平舱家怎么走?”女人摘下墨镜,画着粗粗黑色眼线的明亮大眼睛看着徐采妹。 “你是徐平舱什么人呀?”徐采妹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微笑着问她。 “我是他女朋友。”女人笑的得意,“也就是你未来的老板娘。” “你长得这么漂亮,配他不是可惜了?”徐采妹问道。 “平舱年轻,长得帅气,家里也有点小钱,配我也算是勉强足够了。”女人自来熟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细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我这人要求也不高,只要真心爱我就够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徐采妹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听说啊,他那个媳妇和他是娃娃亲呢。” “我知道啊,但我不在乎。”女人轻蔑地瞥了徐采妹一眼,“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包办婚姻都不作数了。” “也是。”徐采妹继续笑,“那你也不怕犯法?” “怕什么,”女人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就算那女的心狠要送我进去,平舱也不舍得呢。” “哟,我没注意,你这几个月了?”徐采妹故作惊讶地说。 “五个月了,是双胞胎呢。” “哎呦真是恭喜了,你跟徐平舱在一起这么多年,终于是怀上了。”徐采妹冷笑,“我记得没错的话,徐平舱先天性的不育,你怎么怀上他的孩子的?” 一听这话,女人的脸“唰”地变得惨白,“你说什么?!你一个外人是怎么知道的?” 徐采妹其实不知道,但是上辈子,眼前这个叫宋芝芝的女人在三年后,带着孩子,卷着徐平舱家全部的钱跟人跑了,临走的时候,跟徐平舱说孩子不是他的。 “哎哟,之前也来过一个,最后和徐平舱撕破脸,满村子的嚷,大家伙都知道呢。”徐采妹随口胡扯道。 “还有一个?”宋芝芝瞪圆了眼睛。 “是啊,还是个大学生呢,来了才发现徐平舱有媳妇,差点报警把徐平舱送进去了。” “还有这种事?” 见宋芝芝信了,徐采妹添了一把火。 “哎呀,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就连他上一个媳妇,当年也是因为被他强奸了,才成了他媳妇啊,后来被他悄悄弄走卖了。” 宋芝芝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只想捞钱,又不是真的为爱冲锋,这种人还是快点摆脱的好。 “等于说他有过两个老婆,还有其他的女人?” “是啊,所以我才说他配不上你呢。” “这些我都不知道……” “他能让你知道吗?你也不想想,看你这么年轻漂亮,婶子也是不忍心,才偷偷告诉你的,你可别到处说去,这村上的混混都是他朋友,说不定什么时候……唉。”徐采妹说完,又看了一眼表,一边故作惋惜的摇着头,一边往里间走去。 “婶子,谢谢你,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呢。”说完,宋芝芝站起身,戴好墨镜,向外走去。 徐采妹之所以信口胡诌这些,是为了阻止宋芝芝去徐平舱家。 正所谓“逐个击破”,要想顺利抽身,最好让他们“撵”自己走,这样就算日后拉扯起来,也是他们内斗,牵扯不到自己。 眼下,她和宋芝芝算是初见,如果一上来就点到对方死穴,反而可疑,既然如此,就干脆把她支走,省下这些烦心事。 宋芝芝走到村口,正好撞见徐平舱。 “怎么?迷路了?”徐平舱歪嘴一笑,一脸的痞气,凑上去就要亲。 宋芝芝扬手就是一巴掌,“分手!” 随后,她不管徐平舱的阻拦和询问,拦住了要开走的出租车,坐了上去。 闻着汽车的尾气,徐平舱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眼下手头不宽裕,只能先返回村子。 进了小卖部,他也在同一张椅子上坐下。 但是与往常不同,徐采妹没有递上冰镇好的汽水,也没有对他嘘寒问暖,更没有直接给钱,只是坐着,没有看他。 “采妹?”徐平舱试探着问道。 “我从初中毕业,父母亲遇难去世之后,你们家收留了我五年。我也跟你在一起五年,在你家干了五年的活,帮你看了五年的母亲和店子,也算是报答完了你家的恩情,现在我要走了,剩下的你自己好之为之。” “不是,采妹,你又闹什么呢?” “‘又’?我在此之前还有和你闹过吗?什么时候不都是对你百依百顺,比之前你家门口那条狗还听话。”徐采妹叹了一口气,“我还不如那条狗,狗还知道另换个好主人,我却连这也不知道。” “采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徐平舱有些烦躁,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哄道,“我不就是有段时间没回来了吗?你看,这不是给你买了礼物?” 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献宝一般递到徐采妹面前。 盒子里是一个“戒指”——用蓝色的塑料粒和钥匙环组在一起的儿童玩具。 上辈子,她也收到了这个,当时徐平舱说“我知道自己混,害得你跟着我过这样的日子,还要答应照顾她们母子,但是我向你保证,以后有了钱,我一定给你买真的钻戒,补偿你。” 徐采妹冷笑,自己竟然会蠢到相信眼前的浪子真会有回头的一天。 “不必了,你自己留着用。”徐采妹说着,绕到柜台外,“我回去收拾东西,先走了。” 第2章 同居跟结婚没区别啊,采妹 见徐采妹真的头也不回地出了店,徐平舱慌了神,急忙要出去追,但又怕小卖部被人顺手牵羊,好在发小徐平崖路过。 “崖子,来帮我看着店。” 来不及解释,徐平舱便冲了出去。 一进家门,他就听到徐采妹和姚金桂在说话。 “采妹啊,怎么就要走啊!是不是平舱惹你生气了?”姚金桂追着收拾衣服的徐采妹问道。 徐采妹看着衣柜里从初中穿到现在的破衣服,心中涌起浓重的悲哀。 “婶,我爸妈走得早,你和金水叔看在两家世交的份儿上收留我,我很感激,也因为这样,我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这些年在你们家当牛做马,只希望能和徐平舱好好过,下半辈子能有个依靠……”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走啊?我们对你这么好,你虽然还没跟平舱领证,可你们毕竟都住在一起了,那就是结了婚啊……” “因为徐平舱在外面的相好已经找上门了,既然你们错在前,就别怪我无情了——”徐采妹将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在床上摆好,慢慢折着,“说真的,婶,你真的觉得自己对我好吗?这件衣服,是我爸买给我的,这件,是我妈的衣服。” 姚金桂别过眼,不去看,没有说话。 “我在你家,早起煮饭做家务,然后就去小卖部看店,进货送货,理货算账,都是我自己来,你们连个问我累不累的人也没有,饭点还要抽空回来做饭,忙晚了还要被骂,晚上你睡了,我还要洗衣服洗碗。 “即使这样,别说什么新衣服,就连好脸色,你们也没给过我。”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啊……你看我们至少没短你吃喝?” “金水叔在的时候或许是这样,但是从四年前金水叔走了之后呢?没错,这些白粥青菜是没少过我一口,可你在平舱回来的时候,趁我在看店时候做的那些鸡鸭鱼肉,可曾留过我一口汤?我只是不计较,不是傻。” “那还不是因为你克死了他爸!”姚金桂的嗓音陡然高了起来,“你还有脸说,你这个丧门星,克死爹妈就算了,还把平舱爸也克死了!我们没找你算这些,已经是我大度!” “我克死金水叔?”徐采妹笑了,“金水叔出海辛苦,你却连早起给他做顿热饭也不肯,他一个人在海上漂一天,又是打渔又是采珠,就只能吃冷饭配咸菜,最后得了胃癌走了,这也是我的错吗?”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害死自己丈夫不成!”姚金桂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指着徐采妹骂。 徐平舱见情况不妙,先行躲到院子去了。 “那我不管,你自己的家事,和我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我牵扯进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徐采妹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冷冷看着姚金桂,“当时因为我未成年,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就给你们了,钱呢?现在给我,我成年了。” “什,什么钱啊,那不都用来养你了?” “金水叔跟我说过,我名下有一万块钱,你现在还给我,不然我就报警。” “哪有这钱……而且你都跟平舱在一块了,还分什么你的钱……”姚金桂的脸变得惨白,嗫嚅道,“哪有那么多钱,就只有一千啊……” 这件事徐采妹知道,她父母当时留给她了两千块钱,金水叔当时就偷偷塞给她了,让她自己放好。 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当时金水叔为了能让她心甘情愿收留徐采妹,谎称人家给了他一千块钱,实则是拿出了自己多年攒下的私房钱交给了姚金桂。 让姚金桂这个铁公鸡拔毛,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之后才是徐采妹的算计。 所以,徐采妹再次开口,“不给可以,那你必须答应让我离开,并且不再纠缠。” “你能保证不来要钱?”姚金桂眯起眼睛,打量着徐采妹。 “我现在就去找村长,让他和大家做个见证。” “你要是不怕丢人,那就去。”姚金桂笑了,“以后名声臭了再来求我们家,可就没门了,我劝你想好,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徐采妹笑笑,径直出了门。 等她带着村长和一众村民进院子的时候,正巧听见徐平舱和姚金桂争执。 “妈,你怎么能让采妹走呢?她一个人多可怜,又能干,家里多双筷子又不是不行,到时候也能让她照顾芝芝他们还有店里的生意啊。” “她小时候傻,骗骗也就算了,现在心眼多了,到时候反过来害你一手你就老实了,这种祸害不能留。”姚金桂语重心长,“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多,听妈的。” 村长徐金富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 这小村子,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亲戚关系,姚金桂本来就不是本村人,竟还想着欺负自家的女娃娃。 “这姚村的,没一个好东西。”徐金富咂了一口烟袋,低声说。 听到院里的议论声,姚金桂闭了嘴,领着徐平舱出了屋。 “好了,这事情我也听采妹说了,我做主,从今天起,采妹和你徐平舱再没有关系,她徐采妹也不会找你家要钱,就这样,如果谁还纠缠,别怪我把他从村子赶出去!”村长的脸黑得吓人,嗓门又粗,姚金桂只是翻了他们两眼,没多说话。 见事态了结,村长转身要走。 “谢谢金富叔。”徐采妹开口道。 徐金富点了点头,人群为他让开一条路,他便径直走了。 徐采妹走到屋口,想进去拿自己的行李。 “干什么?随便进别人家?”姚金桂没好气地说,“你就是故意的,让那个老东西踩着点过来听墙角?” “我拿行李。”徐采妹也不解释,只是指着自己放在墙角的旧书包。 “去给她拿啊,还真让她进去啊!”姚金桂冲身边愣着发呆的徐平舱吼道。 徐平舱“哦”了一声,将背包拿了出来,递给了姚金桂。 姚金桂扯过背包,重重摔在地上。 “给你!赶紧拿着你的东西滚。” 徐采妹平静地从地上拾起背包,拍了拍,背在背上,头也不回地出了徐平舱家。 第3章 梦里我怎么被他杀了? 徐平舱见家里的事算是告一段落,立刻火急火燎找姚金桂要了钱,赶去镇里找宋芝芝。 到了她家门口,一掏钥匙,才发现她已经换了门锁。 “芝芝?开门啊,门怎么坏了,钥匙也插不进去?” 宋芝芝刚给自己贴上一片面膜,就听见门外徐平舱的吵闹。 她的职业本就见不得光,周围邻居对于她屋中频繁出入不同的男人,本就很有怨言,若是徐平舱那个蠢蛋再闹下去,自己被人举报坐牢,那就完了。 想到这,宋芝芝一把扯下脸上的面膜,怒气冲冲地打开了门。 徐平舱笑嘻嘻进来,一把搂住她,也不管她脸上残留的面膜液,又亲又啃。 宋芝芝只是嫌弃地推开了他。 “到底怎么了?”徐平舱问道。 宋芝芝将小卖部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徐平舱,让他赶紧滚。 “跟你说话那个人,就是徐采妹啊,你连她的话也信?”徐平舱无奈地笑了,“你也不想想,要是我真的不育,你这个孩子哪来的?我又怎么会认?” 那是因为你甘愿戴帽子。 当然,宋芝芝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娇嗔道,“那你们怎么结婚五年都没孩子?” “那是因为我看不上她,从来没有跟她睡过觉。”徐平舱骄傲地说,即使真正的原因是徐采妹觉得不好意思,抗拒这件事。“我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你。” “真的?”宋芝芝被哄得心花怒放,小脸绯红。 “你不是也见过她了?跟个大妈一样,哪比得上你呢。” “也是,你之前还说她二十岁,我见了她,还喊她婶子呢。”宋芝芝摸了摸自己吹弹可破的粉嫩脸颊,“对了,你过来有什么事?” 既然徐采妹走了,眼前正是拿捏徐平舱的好机会,宋芝芝立刻换回了笑脸。 “跟我回家,咱们把婚结了,你也能名正言顺,不用再被人戳脊梁骨了。” “平舱,你真好。”宋芝芝双眼含泪,颤声说道。 而另一边,徐采妹回到了自己家的老宅。 宅院早没了往日的温馨,院里的杂草齐腰高,还有野狗在院里做了窝。 见到屋子的主人回来,黄毛野狗从窝里钻出来,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徐采妹看了好一阵。 徐采妹本想赶走它,可看到它身后三四个懵懂的小脑袋,还是心软了,拿了个破盆子来,倒了些水,放在了离它们不远的地方。 那狗子见徐采妹没有赶,便也没有理睬她,带着孩子们回了窝,不再出来。 徐采妹一个人坐在床上,环顾着斑驳的灰墙和漏风的窗,却是头一回真正觉得自在。 安顿好自己,徐采妹挖出了藏在屋脚地下的铁盒,里面藏着父母留下的钱。 拿着钱,徐采妹盘算起养活自己的门路。 小时候,她家是靠采珠为生的——所谓采珠,就是潜到海里,在延伸进海里的大陆架上寻找能产珍珠的蚌,然后取出珍珠,再拿去卖。 徐采妹天赋也高,很小的时候起就能跟着大人下海采珠。 自从嫁给了徐平舱,他便不让徐采妹下水,说什么“成了家的女人就不该再和那些渔汉子混在一起,让人说闲话”。 其实,徐采妹知道,他只是因为抹不开脸——他爸也是个有名的采珠人,但可惜他并没能子承父业,面对着天赋异禀的徐采妹,自然自卑。 当时徐采妹也是昏了头,为了爱情,信了那句轻飘飘的“我养你”。 只是采珠风险大,这么多年没下过水,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拾当年的旧业。 好在村里好心的婶子给了些菜,徐采妹煮了些菜汤当晚餐,胡乱吃了,又给狗子们分了些。 随后,她独自来到海滩,赤着脚,踩在绵软的沙滩上,凝望着平静的海面。 徐采妹闭上眼睛,回忆着曾经在海中感受过的温暖和快乐,她向着大海深处走去,感受着潮汐熟悉的律动,找寻着旧日的感觉。 “喂!”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耳后响起。 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被巨大的力道钳住小臂,向后狠狠拽去。 徐采妹在沙滩上摔了个大屁股墩。 “你干什么!”徐采妹站起身,正要发火,却发现是对门家的徐平安,另一只手正拎着一个袋子。“平安哥?你怎么在这?” “怕你没饭吃,给你送点米,一来就看到你在这。” 徐平安今年二十三岁了,身材魁梧,长得凶,声音也粗,从小没了父母,一个人野草一样长大,糙得很,也不会说话。 但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小时候,常带着徐采妹他们一起玩,总是像哥哥一样处处照顾他们。 徐平安对她的好感和关怀,上一世起她就都知道,只是当时身份有别,他们没有可能。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他单身,似乎只要有心,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 但徐采妹开不了口——跟别人在一起过的女人,纵使没有错,也难免遭人说闲话,她不想连累他。 “你不会想不开?”见徐采妹愣神,徐平安试探着问道。 “没有。”徐采妹利落地回答,“为那种畜生?不值得。” “那你一个人在这想啥呢?” “平安哥,你明天出海,能带上我不?”徐采妹鼓起勇气,将内心的想法告诉了徐平安。 “能是能,可你真的要下水?你都不做采珠女这么久了,猛地下水肯定不行?” “所以才找你呢,我要是有点啥事,我平安哥指定救我。”徐采妹笑眯眯地套着近乎。 “那这样,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东西我来准备,咱们一起出海。” 拿了米,两人就此告别,徐采妹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早早沉入梦乡。 夜色沉沉,徐平舱他们也准备睡了。 经过一天的折腾,他几乎是一沾床就睡着了。 突然,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和宋芝芝结婚了,而徐采妹也没有离开,甘愿伺候他们一大家子。 没多久,宋芝芝就生了一对龙凤宝,小卖部也在徐采妹的打理下赚了不少,他享受了一段时间的齐人之福。 可好景不长,一个开轿车的男人突然接走了宋芝芝。 她带走了家里全部的钱,还轻蔑地告诉他孩子的父亲其实是那个男人,而非自己。 试图拦车的姚金桂也被撞出内伤,没多久就归了西。 后来,家暴徐采妹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直到徐采妹上了吊。 而就在那天晚上,双眼血红的徐平安拎着砍刀冲进来,将喝得迷迷瞪瞪的自己活活砍死…… “妈呀!”徐平舱一个激灵,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 第4章 旧人笑,新人哭(已修正) “臭婊子!”徐平舱一个巴掌甩在了宋芝芝脸上。 “你他妈的敢打我!”这一巴掌扇得宋芝芝顿时神清气爽,火气自脚底直冲发梢,坐起身来,对着徐平舱又挖又挠。 “说,肚子里的到底是谁的种!” “你不是都认了吗?大晚上的又发什么疯!”宋芝芝也不示弱,两人于是厮打起来。 两人的动静吵醒了姚金桂。 她披着衣服推开了卧室的门。 “怎么了?大晚上的,让邻里听见了笑话。” “徐平舱疯了,睡着睡着突然打我!”宋芝芝哭起来,“我给你们徐家传宗接代那么辛苦,他竟然还打我!” “你个不要脸的玩意,谁知道那个孽种是谁的!反正不是我的!”徐平舱吼道,“你给我滚!现在就滚!” “平舱,你不是下午还一口一个‘你儿子’?”姚金桂一头雾水,“现在又在闹什么?” “妈,你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哎呀,说了你也不知道,反正,反正她肚子里的怀的,是别人的娃,我就是知道嘛!” 宋芝芝一听,索性起了身,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走。 “行啊,你觉得不是,那就不是,我现在就去医院把孩子打了,再跟你们村里人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让他们都知道你徐平舱的光辉事迹,看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愿意给你生孩子!” “你敢给我找事!”姚金桂冲上去就拉,“给我回来!” 宋芝芝本来就没有站稳,被这么一拽,向后倒去,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血立刻从她的下身流了出来。 “疼……”宋芝芝抱着肚子,蜷起身子,一个劲地哭。 “快起来!至于那么娇气嘛!”姚金桂催促着上去扶。 “咦?血!”徐平舱凑上去帮忙,却叫起来,“她出血了!” 听了这话,姚金桂慌了神,指挥着徐平舱赶紧送宋芝芝赶去了镇医院。 镇医院太小,医生与家属一番商量之后,还是立即将宋芝芝转到了市医院。 当急救室的门打开,姚金桂赶紧问:“大夫,怎么样了?” “孩子没保住,已经引产了,大人有大出血的征兆,情况可能不会太理想。” “哎,医生,能给孩子验个血吗?我想知道孩子是不是我的。”徐平舱挤过去问道。 医生翻了个白眼,“可以,去交化验的费用,结果最快明天能出。” “哎,造孽啊,”见医生又回了急救室,姚金桂拍着腿叹气,“现在好了,孩子也没了,徐采妹也跑了,这个扫把星住个院还要花那么多钱!” “妈,话不能这么说,不管怎么样,芝芝不是还在嘛,想要孩子以后还可以再生啊。就算这次掉了的孩子不是我的,以后也还是会有孩子的。”徐平舱笑开了花。 更何况现在,孩子掉了,就算梦里的男人还想来找,宋芝芝也没有理由离开了。 四舍五入等于白嫖了一个漂亮老婆。 等明天一早结果出来,就拿孩子不是亲生的这件事逼着宋芝芝去扯证,然后再把结婚证藏起来,让宋芝芝永远都跑不了。 眼见着到了第二天,去领结果的时候,徐平舱笑得格外开心。 直到他看到检测报告上的字—— “基因相似度9996,是亲子关系。” “这不可能!”徐平舱变了脸,几乎是喊出来,一把将报告拍在台子上,“这孩子不是我的啊!你们这个结果绝对有问题!” 窗口里的小护士用关爱戴颜色帽子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吵闹引来了检测室的负责人。 “你好,请你安静一下,有什么问题麻烦进来说。” 听完徐平舱的叙述,戴眼镜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嗯,就目前的技术水平而言呢,鉴定结果有误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如果你坚持结果有问题的话,建议去做一个不孕不育的检查,如果检查结果是不育的话,我们这边再为您进行一次检测,并且会免除您这两次检测的费用。” “你们这个检测肯定是有问题的,不信等着看。”徐平舱气冲冲出了检测室。 --- 同一天的凌晨两点多,徐采妹听到门外的大黄狗汪汪叫起来,知道是徐平安来了,便顶着倦意起了床。 因为采珠上下海的过程中,会经历剧烈的压力变化,所以她不能吃早饭,也不怎么能喝水,就稍微收拾了一下,直接出了门。 小船在水面摇摇晃晃,向着大海深处去。 准备下潜的时候,徐平安将一根很粗的绳子递给了她,绳子的另一端系在辘轳一般大小的轮座上——这是采珠人的救命绳,当采珠的工作结束,想要返回船上时,只要拉动绳子,船上的人就会快速将他们拉上去。 绑好绳子,徐采妹纵身跃入了海中。 她的身体在有些冰冷的海水中快速下沉,很快便贴了底。 水中压力的快速变化确实让金盆洗手许久的她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耳膜生疼。 打开手里的防水电筒,与想象中的生疏不同,她几乎是立刻进入了状态,双眼在水底迅速地搜寻着。 好在,没费什么功夫,她便注意到细沙中一处一鼓一鼓的地方,下手掏出一个小折扇一般大的蚌,放进了身侧一个扁扁的竹篓里。 一个,两个,三个…… 当她觉得屏息有些吃力,该返程的时候,便拉动了绳子。 绳子扯着她,飞快地向上。 徐采妹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好受一点。 再度回到船上,徐采妹几乎昏厥,跪在船舱里,半天起不了身。 “没事?”徐平安本想上前去扶,可徐采妹此时浑身湿透,衣服紧贴在她身上,看得他一阵脸红,只能别过头,小心地问道,“会不会太勉强了?要不先进舱里擦擦水,换个衣服?” 徐采妹耳鸣的厉害,勉强听到了他的话,点了点头,缓缓向船舱里爬去。 换好衣服,又喝了些徐平安准备的浓姜茶,徐采妹平复了状态,出了舱,将竹篓里的蚌倒了出来。 由于下水时间短,这一趟只捡了五个蚌,但是最小的那个蚌,都有手掌般大。 “嘿,你还真行!”徐平安见了,忍不住夸道。 徐采妹笑了笑,接过徐平安递来的小刀,将刀刃插进最小的那只蚌壳的缝隙中,用力一掰,便将蚌分开两半。 她小心地用手在蚌肉上摩挲,指尖传来了坚硬光滑的触感。 徐采妹大喜,用力将这个光滑坚硬的异物从滑腻的蚌肉里挤出来。 “哇!”见到珍珠的那一刻,就连徐平安也忍不住啧啧赞叹起来。 一颗圆润饱满,洁白光滑的大珍珠,就躺在徐采妹手心里。 第5章 奇迹 这不孕不育的检查,在九十年代还不那么流行,即使偶尔有去做检查的夫妻,也还是含羞带怯的,而像徐平舱这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检查室的,还是头一个。 因为人少,到了下午,结果就出来了。 “弱精症?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就是说我不育呢?”徐平舱拉住医生问道。 “你的症状程度不算太重,还是有一定几率使女方受孕的。”老医生斟酌着措辞,严肃地说,“只不过呢,可能性很小,可以说那一对双胞胎算是个奇迹了……但是事已至此,只能说对于你痛失孩子的事,我表示惋惜。” 在医院的走廊上,徐平舱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的确,梦里的宋芝芝是说孩子是别人的,也没有拿出证据不是? 更何况,那说不定就只是一个梦! “让你相信梦!让你相信!”徐平舱一边扇自己,一边冲自己骂道。 他将检查结果小心放进口袋,呆愣愣地回了病房。 “……要不是你拉我,我能流产吗?让你给我买苹果怎么了?”一进去,徐平舱就听到宋芝芝有气无力地叫骂声。 “我推你?!谁看到是我推的?你自己站不稳摔倒了,还要怨别人!说起来都是你的错。”病房空位多,宋芝芝暂时算是住在单间,没有外人在,姚金桂自然也没有示弱,“我们平舱可是说了,那个孩子还不一定是谁的呢,说不定是哪里怀上的贱种,掉了活该!” “妈,别说了……”徐平舱开了口,声音干涩。 “儿啊,你回来了?大夫怎么说?你别难过,实在不行咱们再找个干净的,没必要守着这个不干不净的骚货……” “我都说了让你别说了!”徐平舱吼道,“你把自己亲孙子害死了,现在还要污蔑他们的妈吗?” “你说什么?!”姚金桂愣了一瞬,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揪住了徐平舱的衣服,“那真是我孙子?可你不是说……” “我也没说就不是啊,我只是说我做梦梦到了!”徐平舱带着哭腔,“你拉她干嘛啊,我可都看到了!” “好啊,又怪到妈头上了啊!帮着你那个宝贝媳妇说话是!妈真是白养你了!” 宋芝芝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她原本以为这个孩子是刘江的——毕竟刘江虽然长得磕碜,年龄又大,但好歹也是个老板,要是他的,自己可就母凭子贵了。 而原本的盘算是,先让徐平舱养自己一段时间,等刘江再来这边谈生意,就可以跟着他一起走了。 可没想到,孩子居然真就是徐平舱的。 见宋芝芝不说话,徐平舱流下泪来,拉着她的手,深情地说:“芝芝,嫁给我好吗?给我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宋芝芝也不傻,事已至此,除了抓稳眼前的饭票,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与徐平舱这边悲情的基调不同,海上的徐采妹则是高兴极了。 剖完珠,徐采妹清点起自己“初战”的成果来。 这次的最大收获,莫过于一颗形状浑圆,几乎完美无瑕的巨大黑珍珠。 这颗珠子是从状如扇面一般的最大的那个蚌里剖出来的,怀珠之痛,不知它承受了多少年,一朝被徐采妹拾走,倒也算是解脱了。 “这一颗就得不少钱……”徐平安压低了声音,小心地问,生怕被别人知道徐采妹手里有这样一颗“宝珠”。 徐采妹将那颗最宝贝的收好,其他的珠子按大小均分了一半给徐平安。 “哎,这我不能要!”徐平安连连摆手,一个劲推辞,“我带你出海,只是想帮你,你这样可就太见外了。” “给你就收着。”徐采妹将珠子硬塞过去。 “哎呀,就算你给我,我也没有出珍珠的门路,你要是有心,等有钱了,什么时候请我吃个饭也就算了。”徐平安红着脸,小心将徐采妹的手推开。 两人推让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以徐平安的胜利告终。 徐采妹将全部的珍珠收好,又等徐平安收了网,才回到了岸上。 “对了,采妹,上次说你家那个屋顶,今天我干脆帮你修了?”将徐采妹送到门口,徐平安顿下脚步,问道。 “好啊,正好我也有个打算,这样就不用一会儿再去你家找你说了。”徐采妹说,“而且这条鱼太大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一起吃个午饭。” 徐平安应了一声,回家翻找出需要的工具,就跟着徐采妹进了屋。 一到家,大黄狗摇着尾巴迎了上来,显然已经把徐采妹当成了主人。 徐采妹摸了摸它,回了屋子,找出一个大箱子,在父亲留下的遗物中翻出了他生前常用的号码本。 父亲不识字,可因为工作需要,以前总是会去镇上打电话叫人来收珍珠,所以便也会识记阿拉伯数字组成的电话号码。 在被翻得几乎要掉下来的那一页上,记着一串数字,旁边歪歪扭扭用铅笔写着一个王字。 徐采妹识字不多,但这个王字,徐采妹记得,是自己刚上一年级的时候,老师教的,当时爸爸笑眯眯的,让自己来写,还说“采妹这么聪明,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跟徐平安打了个招呼,她就跑去了村长家,借用电话。 虽然已经是九五年了,但他们村子太偏,安电话牵线的事太麻烦,花的钱也太多,最后村民大会决定,大家集资,在村长家安了电话,有需要的就去用,话费按比例交。 电话一通,听说是徐金山的女儿,电话那边的王老板格外热情。 徐采妹小的时候,曾经也见过他几面,对他那操着广东腔的普通话,印象深刻。 “采妹啊,我跟你爸爸,那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他出了事,我也很惋惜,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你能继承他的衣钵,我还是很高兴的。” “王老板,那您看什么时候能安排收第一次货呢?我就实话实说,比较急用钱的,希望您能早点安排。”徐采妹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表达了自己手头紧的想法。 “可以,这样,你下周二带着货来镇里,正好我要在镇里和人家谈生意,车费你不用担心啊,我会报销啦,到时候你就在汽车站等我,我去找你。” “好的,谢谢王老板。” “客气什么,要是真想谢我,就多带些好货来啦。” 挂了电话,徐采妹看了一眼村长家的日历,今天是周四,距离交货还有五天时间。 回到家,徐平安已经补完了房顶,正在修凳子腿。 “事情办得怎么样?” 徐采妹将周二去镇上交货的事说了,蹲在徐平安面前问道:“平安哥,我算了算,如果这几天天气都好的话,我还能下五次水,只能麻烦你天天带我了。” 第6章 吃鱼 修好凳子,徐平安搬着它坐在院里杀鱼,大黄狗围着他,摇着尾巴,吃他丢下不要的鱼内脏。 四只小狗也跟着他闹,其中一只黑头黄身子的小奶狗,跑得太猛,一下子跌倒,头卡进了剖开的鱼肚子里,吓得哼唧,尿了一地。 徐平安笑着,把它救出来,在它圆乎乎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小狗气呼呼地转了个圈,哀嚎着找妈妈去了。 采妹蒸好米饭,来拿处理好的鱼。 大黄狗见她从屋里出来,从鱼内脏里抬起头,热情地跑过去,围着她摇头摆尾。 “瞧,它多喜欢你呢,干脆收养了算了。”徐平安笑道,“这样也算有人给你看家,做个伴了。” “说不上养不养的,我也不是那多富裕的人,只能说都住在一个屋檐底下,有我一口就分它们一口,什么时候它们如果找到了更好的人家,走了也没事。”徐采妹笑笑说。 大黄狗像是能听懂一般,静静注视着徐采妹,吐出长长的舌头,不住地哈哈喘气。 对于渔民来说,吃鱼不讲究什么花哨的做法。锅里下油,稍稍一煎,葱姜老酒,再来一点开水,盖上盖子,添一把柴,大火闷到盖子旁边溢出许多泡泡,再下进一把盐去,另外滚上一两分钟,有条件的再加些自家的香葱香菜,便可以出锅了。 乳白的鱼汤,软烂脱骨的鱼肉,喷香的米饭,便是渔民桌上普通的一餐了。 吃了饭,徐采妹将剩下的鱼肉连汤倒在了盆子里,狗子摇着尾巴唧唧吃了起来,小崽子们也学着妈妈的样子,舔着盆里的汤。 徐采妹把剩下的米饭拿网罩一盖,打算留到晚上,随便弄点菜一起炒来吃。 “对了,你听说了吗?徐平舱家出事了。”徐平安犹豫着,问道。 “出事了?什么事?”徐采妹饶有兴趣地问道。 徐平安盯着徐采妹的脸看了又看,确定她的确不是强颜欢笑,才把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关于宋芝芝半夜流产的事说给了徐采妹听。 “啊,流产了?严不严重啊?”徐采妹一脸惋惜,“真是可惜……” 可惜这么一来,或许就看不到日后宋芝芝跟人跑的剧情了。 徐平安听徐采妹这么一说,立刻皱起眉,小心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的,你别生气啊。” “我没什么可生气的,只是觉得这么一来,他们家或许就消停了,那咱们村得少多少乐子呢。” 说回市医院的那一家子。 姚金桂看着医药单,再也坐不住了。 “好媳妇啊,咱们回去,这病房哪儿哪儿都不方便,回家,妈给你熬鱼汤补身子。”碍于徐平舱铁青的脸色,姚金桂纵使再肉疼,也只能温声细气地哄道。 “回去?我要是在路上又血崩了怎么办?我就要住在医院。”宋芝芝眼睛一翻,“嫌贵啊,嫌贵别拉我啊,活该——平舱,给我买饭去,再带一瓶可乐给我。” “这流产啊跟坐月子一样的,不能喝这些的,等你回去了,妈去小卖部给你拿一箱,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第7章 有事徐采妹,无事宋芝芝 宋芝芝并不理她,只是看着她,等她说完,才冷哼了一声,“你哄小孩呢,你觉得我会信你说的吗?你这个杀人犯!” “你怎么说话呢!”姚金桂忍到了极限,正想发火,刚起身走到病房门口的徐平舱立刻停了下来,看着她。 姚金桂立刻换上了僵硬的笑容。 “没有,没有,说得对,都是妈的不是。” 徐平舱这才拉开门走出去。 见徐平舱走了,姚金桂立刻又换回凶神恶煞般的神色,指责起宋芝芝的败家。 “你嫌我败家,那你回去找你那个贤惠儿媳妇呗,你看看平舱愿不愿意。”宋芝芝微微一笑,“你有什么苦水,去找护士站的小护士倒,我要睡觉了。” 悻悻出了病房的姚金桂,心中实在挂念着小卖部放不下,跟护士站的护士打了个招呼,自己先回去了。 当时出来的急,她只来得及跟对门家的徐平崖交代帮忙看店,不要影响了生意,可是他和徐平舱差不多,吊儿郎当的,感觉不是那靠谱的人。 等她坐着车一路颠簸回到村子,一眼就看到村口不远,小卖部门前堆着的个人。 以徐平崖为首,全是他们常一起混的闲汉。 一伙人正靠在柜台前面吃喝说笑。 “喂!干什么呢!”姚金桂往近前赶了几步,呵斥道。 “呦!金桂婶你回来了?”徐平崖放下手里的瓜子迎上去,“我还以为你们要在医院多待几天呢。” 姚金桂将围在门口的几人赶开,瞪了他们一眼,又指着凌乱的柜台,质问道,“我让你帮我看店,你就这样帮我的?” “婶子,你误会了,这些兄弟都是给了钱的,这几天没什么生意,我怕你回来生气,就叫他们来帮我制造点业绩。”徐平崖笑道。 “钱呢?拿来。”徐金桂伸出手,徐平崖将一把皱巴巴的毛毛钱放在她手上。 姚金桂点了点,十块零五分。 “你桌上那袋瓜子,我怎么看也像是五块多的,一人一瓶汽水,也得一块钱,还有这些七七八八的,就给我十块?” 徐平崖赔着笑,“婶子你听我说嘛,这铺子里也没个价格表,我又没什么经验,只能说看着要价,而且你看我帮你看了这一天,怎么也得算我点辛苦钱……哎呦!婶子你别打我!” 赶走了徐平崖,姚金桂气鼓鼓地收拾起他留下的烂摊子来。 平时,这小卖部都是让徐采妹打理的,具体的事项,她也不是很清楚,只要等着每周收一次她给的钱就行了。 “唉,要是徐采妹在就好了。”姚金桂叹了一口气,用扫把将地上的瓜子壳扫到一块去。 就在她直起身,想要去拿簸箕时,只听见从身体内部“咔”的一声响,剧烈的疼痛便从她的腰部传到全身,登时便倒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身在市医院的徐平舱听说姚金桂在小卖部把腰扭了的事,气得火冒三丈。 “真是不让人省心,这日子还怎么过!” 宋芝芝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你不是说那个叫徐采妹的是个软柿子吗?让她回来干不就好了?” 徐平舱想起那天一反常态强硬的徐采妹,心里一咯噔。 “那也不能一直欺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这不是才被她‘咬’过嘛,要不还是算了。” “你看你那个胆小的样子,活该被人骂。”宋芝芝眼睛一翻,“女人嘛,说几句好话哄一哄,实在不行,就说花钱雇她,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养活自己?先让她过来干着,等不需要的时候找机会挑刺赶走就行了。” 徐平舱一听还有这办法,乐了,捧起宋芝芝的脸就是“唧”一口。 “还是我的宝贝聪明,又漂亮又聪明,我可真是有福气。” 就像宋芝芝说的那样,徐采妹应该会回来? 毕竟梦里,徐采妹可是心甘情愿和宋芝芝共侍一夫的,想来她会愿意的,徐平舱偷偷想。 现在的他,又相信起那个奇怪的梦来。 第8章 旧亲戚,新朋友 到了约好的星期三,徐采妹出海一回来,就赶去隔壁姚村,乘着第一班车去了镇里。 说到姚村,之前也是个和徐村差不多的贫穷小渔村,人少,也偏。 可不知怎么,今年早些时候,镇里通向周围村的中巴,在姚村设了站。 大家劝说村长去问问看,想在村口也设个站。 可村长和姚村的村长姚大宝有过节,怎么也不肯去——姚大宝的姐姐其实就是徐金富的妻子,只是生徐平礼的时候,难产,死了。 姚大宝因为保大保小的事情,记恨徐金富,因为他们家害他失去了唯一的姐姐。 “宁愿要儿子也不要自己的老婆——明明你们家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叫你贪心!活该!” 这是当年姚大宝和徐金富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晃,已经十八年过去了。 “采妹?”突然,有人走到她身边的空座位坐下。 原来是姚志华,他是姚金桂的侄子,前几年他来村里探望姚金桂,两人见过一面。 “志华,你也去镇里啊。”徐采妹客套地和他聊了几句,就不再说话了。 毕竟是徐平舱的亲戚,还是尽量少来往的好。 到了镇里的汽车站,徐采妹特意等到最后一个下车。 姚志华不是傻子,看出徐采妹刻意的疏远,打了个招呼就早早下了车。 下了车,徐采妹四下张望,找起王老板来。 倒是不费劲——王老板快五十岁的样子,地中海,黑墨镜,啤酒肚,带着一块有点俗气的大金表,靠在一辆灰色的小汽车旁边,乍看起来有点镇子里地头蛇的样子,许多人见了他的打扮,都绕开了。 徐采妹走上前。 “王老板,我就是徐采妹,您好。”徐采妹朝王老板鞠了个躬。 “哦哦,采妹啊,我还想是不是应该带个牌子来,担心你找不到我啊。” “之前您常去村里收珍珠,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能认出您。”徐采妹说着,拿出一个小布袋。 “哎,这里人多眼杂,不是交货的地方啦,你上车,咱们换个地方谈。”说着,王老板便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徐采妹第一次坐小汽车,不知道怎么开门。 正在犹豫的时候,车门却从里面开了。 后排座位上还有一个人——姚志华。 他看到徐采妹,有些尴尬地笑了,“原来你也是来找王老板的,真巧啊。” “哎呦,原来你们认识啊,”王老板看着后视镜,哈哈笑了起来,“小姚是我的合作伙伴,我那天跟你说的人呐,就是他啦。” “我们也算是亲戚,她婆婆是我姑。”姚志华解释道。 “哎,采妹,那天你不是说……”王老板从后视镜看了看姚志华,有些犹豫。 “是,我和他分开了,所以现在也谈不上是亲戚了。”徐采妹并不遮掩,大方承认。 姚志华也是有些文化的稳重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是淡淡“哦”了一声,说了句“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便转移了话题。 车子一直开到车站附近一家咖啡厅前才停下,王老板带着两人进去,开了间包厢。 三人落了座,王老板看了看表:“现在才九点多钟哦,这间店要十点钟才能供餐,咱们先喝点饮料,谈谈事情,谈完再吃饭,既然都是自己人,也就不客气了,这顿饭我请。” 第9章 天然的比不上人工的 “我都可以,采妹呢?” “我也都行。” 点好饮料,等服务员带上门,离开他才让徐采妹把珍珠拿出来。 看着一小袋大大小小光滑圆润的珍珠,王老板忍不住赞叹。 当然,这一袋子里,没有徐采妹采到的那颗“宝珠”。 对那颗珠子,她有更深的打算,所以便留了下来,藏在只有她知道的稳妥地方,小心保管。 “你这孩子,真就是生来做这一行的呐,看这些珠子,啧啧啧,都很漂亮呐。” 谈及收购价格,他说:“大的二十五块一粒,小的五块,不大不小的七块,彩色的在这个基础上加五块。” 徐采妹交到他手中的一袋,算了算能值快三百块。 接过钱,徐采妹却高兴不起来。 “王老板,我记得前些年,不是都能七八十一颗吗?怎么如今反而降价了?” “你不知道,现在天然珍珠虽然供应少了,但是因为价格高,销量也差很多啦,基本上除了极品能出手,剩的只能砸在手里啦,”王老板解释道,“现在市场风向变啦,比起天然珍珠,大家都买人工养殖的南珠啦。比起下海采珠啊,我建议你不如去开个养殖场,来钱说不定会更快哦。” “养殖场?”徐采妹心头一动,她上辈子也知道这件事,千禧年过后,村长的二儿子徐平礼就搞了个养殖场,赚了不少钱,也邀请过她来场帮忙,可惜那时候,她一心求死,并没有很上心这件事。 现在想来,这或许是个改变命运的好机会。 “是啊,专门养珍珠蚌的养殖场,算是养殖业的新分支。”姚志华插话道,“现在这个产业刚刚兴起,响应国家号召,沿海各地都在帮扶乡村开办养珠场,尤其是像你我这样的贫困村,办场都有优惠政策的。”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能和我详细说一说吗?”徐采妹问道。 姚志华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将相关的事情说给了徐采妹听。 在介绍的同时,姚志华也和王老板说起养殖场投资回报的事。 对于这部分谈话,徐采妹听得云里雾里,只听见什么“蚌苗存活率”“产珠量”“两年出产”,以及一大堆陌生的专业名词。 等到他们谈话结束,徐采妹忍不住问:“王老板,志华,刚才你们说的那些,我怎么都听不懂呀?” “听不懂是正常的,”姚志华笑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听不懂这些术语,也算不来这么大的数字,但是市里有专家,政府会拨技术骨干下养殖场指导一段时间,手把手指导,只要你肯学,很快就可以自己上手干了。” “那我回村去问问,看看有没有人和我一起搞。既然现在市场有新风向,不去把握可就太可惜了。” “就是这个理,采妹,你如果要办养殖场,可以多和我联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 “可是志华,你办的也是珍珠蚌养殖场?这么一来,咱们不就是竞争对手了吗?这还让你帮我,太说不过去了。” “眼界小了不是?”姚志华笑了,“现在正是人工饲养珍珠的热潮期,市场缺口大着呢,可正经培育珍珠的养殖场,却是少之又少。当务之急是要抢先占领市场,巩固稳定的客源。 “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光靠我一个小场哪里供应的过来?如果你也能顺利加入这个行业,咱们两个村一起使劲,是不是就能更快更多的占有更大的市场份额?这是双赢,至于竞争,等到以后真的走到那一步再说。” 第10章 一个采妹三个帮 吃完饭,三人一起走到街上,徐采妹和姚志华送走了王老板,两人一起来到了镇上的合作社。 说明来意之后,合作社的大叔带着徐采妹去了办事窗口。 “来填一下申请表。” 填完申请表,徐采妹回了村子。 徐平安知道采妹今天要出门,本来就不放心,在家门口等了半晌,也不见人,急慌慌跑到村口,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接到徐采妹。 “是不是遇到麻烦了?王老板没收?”徐平安一接到徐采妹,就忍不住问道,“没事,要是没收,我帮你找别人问问,咱们换一家。” “收了。” “那怎么发愁了?也不笑了?” 徐采妹将开办养殖场的事说给了徐平安听。 原来,徐采妹他们村属于贫困村,她本人也属于低收入群体,申请开办养殖场有特殊的补贴,申请贷款时也能享受免息贷款,如果能拿到补贴金,那么投资时所需要的费用算下来只要五万块。 银行贷免息款,要求她找到一位担保人,这担保人,王老板已经答应来当。 但她还需要同村三名以上的合伙人,将这个项目从个人行为上升到集体行为,才能申请到省里给的农业发展专项补助金。 而合伙人的人选,其实她已经想到了一个人——徐平礼。 他的年纪比徐采妹小两岁,今年高中刚毕业,目前是村里学历最高的人,现在在镇里当会计,这几天他休假,正好在家,开养殖场的事,可以找他商量一下。 更何况,是这一世的自己,抢到了他前头,先开了这个养殖场。 不管是出于歉意,还是对他能力的相信,她都想拉徐平礼入伙。 至于剩下的伙伴—— “平安哥,你加入吗?”徐采妹问。 “这还用说,你的事我肯定会当成自己事一样去办啊,你叫我一声哥,我就肯定要照顾你,不是吗?” 回家放下资料,两人便立刻来到村长家。 刚到门口,就听到徐平礼和徐金富呛呛。 “爸,这养殖场是好事啊,如果办起来了,对全村都有益处呢,你怎么就是不信!” “没根据的事……” “爸,姚村的养殖场,我去看过,真的可行啊,你怎么就不为大家着想呢!” “我不为大家着想?难道你为?你要是把大家的血汗钱都搭进去了可怎么办?”徐金富挥着烟枪磕在桌子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好了!这件事不许再说了!” 见他们的争执停歇,徐采妹从门外招呼徐平礼过来。 “采妹,找我什么事?”徐平礼的脸红红的。 “来找你商量,问你要不要跟我们合伙开养殖场。” “养殖场?你们怎么也想办?”徐平礼一听是同道中人,黯淡的双眼立刻又发起亮来。 “嘘,你小点声,”徐采妹看了一眼警惕听着这边谈话的村长,示意他跟自己走。 三人一路走,打算先回采妹家再详细商量,半路却碰到了徐平礼的哥哥徐平才。 徐平才名不符实,是个连小学都毕不了业的大老粗,但是为人直爽,做事踏实,又有一把子好力气,是个能干事的人。 如果有可能,徐采妹也想拉上他一起。 “哟,采妹,平安,”徐平才打了声招呼,看向徐平礼,皱起眉来,“怎么?又想去拉拢他们了?我劝你还是趁早死心,但凡是个聪明人,不会信你这个投机分子的话的。” 徐平礼涨红了脸,很是愤怒。 “平才,跟我们走一趟呗,带你看个好东西。”徐采妹招呼道。 “我才不稀罕呢。” 徐采妹从兜里掏出红色的票子,在徐平才眼前晃了晃,“有钱赚你不去?” 徐平才半信半疑,还是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回到家,徐采妹将从合作社拿来的资料发到他们手里,给他们讲起来相关的政策。 “所以,平礼没骗人?”徐平才有些吃惊,“真有这躺着赚钱的好事?” “谁跟你说是躺着赚钱了?”徐平安翻了他一眼,“只是不用出海,但还是要在养殖场里工作,照顾这些蚌,该学的该干的肯定少不了你的。” “当初平礼回家,就空着一张嘴叭叭,那谁能信呢?要不,我把这些资料给咱爸看看,说不定他也想入伙呢?” “别,咱爸那个急脾气。这珍珠蚌的养殖期最短也要两年,他哪里等得起。要是一网撒下去没见着鱼,他不得撕了咱们?要是被他搅黄了,那才是真的害人。” “也是,那入伙算我一个。”徐平才把手举得老高,对徐平礼说,“到时候建场,咱们就说是采妹贷款要办养猪场,找咱们帮忙,咱爸养过猪,肯定不会多问的。” “养猪,养珠,倒是也差不多,日后败露了也好解释,你的主意倒是好。”徐采妹笑了,“行,就这么定了。” 找齐了人手,徐采妹和徐平礼第二天就立刻去交了单子。 回到村口,两人有说有笑,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说真的,采妹,幸好牵头的人是你,我们才能有王老板这样的助力,一下子凑齐那五万巨款。要是光靠我们自己去克服困难,等到把空想变成现实,只怕还要个十年。” “现在咱们就等批示和筹备了,说实话,我摸不着底,紧张得不行。”徐采妹双手交叠,覆在胸口,脸蛋红扑扑的,笑容明朗。 可这样美好的笑容却在撞见同样刚回村子的徐平舱、宋芝芝二人的瞬间,消失了。 同在的还有徐平崖。 一见到徐采妹和徐平礼,徐平崖“呦”了一声,调子拉得老长。 “这不是采妹吗?哎呦,这是谁啊?平礼啊!我还以为是平安呢。”徐平崖一脸坏笑,对徐平舱说,“知道吗?采妹离了你,身边可是不缺男人啊,这一天换一个,连村南边那个鸡婆都比不上呢。” “闭上你的狗嘴。”徐平礼厉声道,“我跟采妹是去镇上办事的。” “哟,你听听,人家办事都得去镇上呢,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那叫啥来着?哦,对,情调,讲究情调呢。” 宋芝芝听了,捂着嘴偷笑。 徐平舱听了皱起眉来,快走几步,挡在徐采妹面前。 “采妹。”他深情开口,“没想到你离开我,过得这么艰难,竟然走上了这样的路……说到底,都是我不好,是我负了你……采妹,回到我身边,我不介意,我只希望你开心。” 第11章 狼行千里吃肉,狗... ... “既然如此,你赶紧带着那两个,滚出我的视线范围,这样我就又开心了,谢谢。”徐采妹冷冷回道,随后看向了徐平崖,“如果你不想我现在就撕了你的嘴,你大可继续说。” “哎呦,我好怕啊。”徐平崖“娇滴滴”地环抱着自己,扭了又扭。 徐采妹四下看了看,抄起立在一家院墙外的大扫把,朝着徐平崖扇去。 徐平崖怪叫一声,向一旁跳开去。 “哎,徐采妹,你怎么真的动手啊。”徐平崖跳着脚喊道。 就在这时,来接徐采妹他们的徐平才和徐平安也过来了,一看到有人闹事,两人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喂!徐平崖,你小子不想活了是!”徐平才一声粗喝,给徐平崖吓得一个激灵。 “才……才哥,”刚才还横眉瞪眼的徐平崖,一见到凶神恶煞的两人,立刻抱着头缩成了一团,现出来小痞子的原形。 “滚!”徐平才也不客气,抬起脚,照着徐平崖的屁股就踹。 “哎呦!我滚,我滚!”徐平崖乖巧地趴在地上,表演了一个前滚翻,随后一骨碌爬起来就跑。 “你俩也是,还不快点消失。”徐平才冷冷说道。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宋芝芝并不知道徐平才的厉害,撩了一下头发,尖声问道,“这是你家吗?这么横?还有没有王法?” “问得好,我俩是村长的儿子,你自己看着办。”徐平礼微笑着说。 “村长怎么了……徐平舱,你拉我干什么!” 徐平舱赔着笑脸,连连向徐平才道歉:“我媳妇不懂事,您别见怪,别见怪,我们这就走。” 直到走出很远,徐平舱才放开拽着宋芝芝胳膊的手,“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惹祸!” “我干什么了?我也没说错啊,凭什么怕他!” “村里的小卖部,那就是村长照顾我家孤儿寡母,生活难,才特意批给我家的,你是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要是惹他们不高兴了,你喝西北风去!”徐平舱低声吼道,“以后在村里,给我老实点,别惹祸,听到没。” 宋芝芝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一对狗男女!”另一边,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徐平才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之前也没见到他这么护着采妹——” 徐平安捅了一下徐平才,后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 “采妹,你看我,哎呀,不该提,这张嘴,真是的,该打。”说着,他抬手打着自己的脸颊,发出“啪啪”的脆响。 “好了,我没生气。”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徐平安岔开话题,问道。 “嗯,手续都走完了,现在只要等文件下来,就准备开工了。”徐平礼说。 “那就太好了,哦,对了!”徐平才拍了一下大腿,“锅上还炖着肉呢,走走走,快回家。” 今天对他们来说是个大日子,徐平安和徐平才特地去集市上买了些酒肉,打算大家一起凑在采妹家,好好庆祝一下。 一进院门,大黄狗便摇着尾巴迎了过来,几只小狗也摇晃着等肉吃。 洗了手,徐采妹准备去厨房帮忙,却被徐平安拦在了门口。 “你和平礼跑了一早上,也累了,这点小事,我们两个来就行了,坐好等吃就行了。” 与徐采妹家满院的肉香不同,徐平舱一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你还知道回来!”一听见院里有动静,姚金桂就在床上哑着嗓子,大骂起来,“娶了媳妇,你就忘了你还有个老娘是不是!” “哪有……呕——”徐平舱腆着一张笑脸,想进来哄一哄姚金桂,却被屎尿的味道熏昏了头。 姚金桂躺在床上,流出泪来。 “怎么等,你也不回来,徐平崖那个混小子,把我架上床就走了,再没来过!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徐平舱无奈,只能屏住呼吸,想要先处理恶臭的源头,却被姚金桂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一吸气,闻到臭味,差点直接晕过去。 “妈!你打我干什么!” “这能是你一个男人家干的事吗?!脱自己妈的裤子?你不是有个媳妇嘛,叫她来收拾!”姚金桂锤着床沿骂道。 徐平舱叹了口气,只能先出来。 院子外的宋芝芝,嘴早就因为这臭气撅的老高,一听这话,头也不回,径直就要走。 “芝芝,你不要闹了好不好!帮帮我!” “凭什么要我来啊?我是给你当媳妇的,又不是给她当佣人的,没用的老东西,只会给人添麻烦。” “芝芝,你不能这么说啊,这毕竟是我妈啊。”徐平舱急得要哭了。 “你也知道,那是你妈,关我什么事?我们的孩子就是她害死的,现在又想来祸害我,想要我帮她,没门!”宋芝芝刻意拔高了嗓音,好让姚金桂听见。 “芝芝——”徐平舱伸手去拉宋芝芝的手,却被她甩开了。 “别喊我,你刚才不是还和那个徐采妹眉来眼去,要好的不行嘛,找她去啊,找我干什么!” 徐平舱无奈,只能将她留在原地,自己去徐采妹家求助。 走到门口,徐平舱吞了一口口水,叩了叩门。 一门之隔,徐平才亲手做的红烧肉才上桌,就赢得满桌喝彩,热热闹闹的,谁也没听到敲门声。 “红亮亮的,看着就好吃。”徐采妹笑着说,她跟着其他人一起,喝了点啤酒,脸颊红红的,眼睛也亮亮的,显得格外容光焕发。 围着桌子转圈圈的大黄狗听到了敲门声,不情不愿地离开屋子,跑到门口,冲着门吠起来,这叫声听起来,多少是带着些怨气的。 “门外是不是有人啊?”徐采妹探身看了一眼门口,侧耳听了听,除了狗叫声什么也没听见。 “管他呢,狗子,快来,吃肉了。”徐平才粗声笑着招呼狗子。 黄狗听了,咧着嘴,长长的舌头伸出来老长,颠颠地回来了。 徐平才和徐平安一边喝酒,一边大声划拳;徐平礼和徐采妹一边吃菜,一边聊养殖场后续的进程,好不畅快。 任凭徐平舱在外面敲了几遍门,愣是谁也没听见。 听着徐采妹家热闹的笑声,徐平舱叹了一口气,只能撤退,另做打算。 第12章 没有徐采妹,我自己也可以 回了家门口,徐平舱看到宋芝芝正倚着门和徐平崖说笑。 也不知道是什么好笑的事,宋芝芝笑得花枝乱颤,粉拳时不时锤在徐平崖胸口。 “咳。”徐平舱阴着脸走上前。 徐平崖见了,立刻敛起笑容,正经八百地凑上来,“平舱哥,你回来了,婶子在屋里喊人呢,我害怕不敢进去,就在门口跟嫂子聊会。” “徐平舱,人呢?”宋芝芝翻了个白眼,“叫你喊个人都喊不来,真是个废物。” 徐平舱狠狠瞪了她一眼。 “宋芝芝,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废物!”徐平舱撸起袖子,这几天大大小小的事情,倒是把他的潜力逼出来了,“没有她徐采妹,我自己也行。” 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冲进了屋里。 姚金桂一见是徐平舱进来,又骂了起来。 “别骂了!早跟你说不让你回来,你偏回来!现在闹成这个样子,还不得我给你收拾!”徐平舱吼道,“成天骂这个喊那个的!徐采妹被你虐待走了,现在没人使唤了,你高兴了!” “我虐待!要不是因为你那点烂事,她能走?现在又怪到我头上了?” “那天我可是在的,不就是因为你不给她钱,她才走的吗?她根本就没有介意过芝芝,从头到尾,使坏的人就是你!我本来能过上妻妾成群的好日子!我的人生,就是被你毁掉的!”说到气处,徐平舱抄起床头的粗陶水杯,猛地摔在地上,发出哗啦的脆响。 姚金桂从没见过儿子如此暴躁的样子,吓了一跳,不再说话。 趁这个功夫,徐平舱一鼓作气,将姚金桂制造的秽物收拾干净,将受到污染的衣物和床单褥子一股脑拿出去扔了,又拿了新的,给她换上。 姚金桂只觉得屈辱,不住地哭。 “哭什么!我小时候你不也这么给我换尿布的嘛!”徐平舱吼道,“好了,这不就收拾干净了!有什么难的!我就不信咱们家离了她徐采妹就过不下去!” 收拾完屋子,徐平舱走到院子中间,打开水龙头冲洗着自己的手臂。 等他收拾完,走出院子,招呼宋芝芝进屋。 “哥,你是这个,真的。”徐平崖朝他竖起大拇指,“兄弟我是自愧不如。” “别在这杵着了,回家去。”徐平舱说着,转身就要回去。 “哎,哥,那个,既然你回来了,小卖部我可不管了啊。”徐平崖笑笑,畏畏缩缩伸出手,“那个什么,这两天的工钱……” 徐平舱气不打一处来,从兜里掏出来一百块钱,拍在徐平崖手里。 “哎,谢谢哥!就知道我平舱哥对我最好,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赶紧滚。”徐平舱摆了摆手,进了院子。 宋芝芝一进门,就进了卧室,彭地一声关了门,将徐平舱锁在了外面。 徐平舱叹了口气,只能先去烧水做饭。 可他哪里下过厨,好好的大米青菜,还有两颗鸡蛋,都牢牢粘在锅上,想象中的鸡蛋青菜稀饭,变成了带着棕黑色焦糊嘎巴的黄绿色的浆糊,看起来就像是村口玩沙子的小孩脸上拖着的大鼻涕。 “唉。”徐平舱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将炼化好的粥端给了姚金桂。 姚金桂勉强喝了一口,一下子又全部吐了出来。 “你放的什么啊!这么咸!你自己做饭不会尝一尝的吗?!” “盐啊,我尝过了。”徐平舱很是惊奇,“我在煮粥的水里加的盐,上锅之前我还特地尝了,直到盐味足够才停的。” “猪脑子!”姚金桂几乎要被气得昏厥过去,“等我能下床了,你给我等我,看我不揍死你。” “哼,要是我不管你,你还能有下床的时候?下地底下去。”徐平舱背过身小声呛道。 姚金桂又不聋,听了这话,正要发作,徐平舱却出了屋子。 “你到哪里去!” “小卖部不管了?”徐平舱忿忿地说,“都是你给我惹得这些事!最后都得我来‘擦屁股’!” 被这么一说,姚金桂也不再说话,只是叹气,躺在床上又抹起眼泪来。 走到小卖部,开了门锁,眼前的一片狼藉让徐平舱差点报警。 不用想,也知道是徐平崖干的好事。 徐平舱扶着门,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没被气死。 一个人撅着屁股,把地上的果皮纸屑扫干净,又拿着抹布把柜台擦了一遍,地上七八个汽水瓶子也都放回了汽水篮子里。 干完这些,徐平舱只觉得腰也要断了,忍不住骂起来。 体验过这些,他放下手里的活儿,搬着凳子坐在小卖部门口,怀念起徐采妹来。 徐采妹长得虽然不水灵,也不温柔,跟村里其他“渔妹子”一样,黑瘦黑瘦的,大嗓门。但她能干,利索,也从不抱怨什么。 如果这些事交给她,她一定做的又快又好。 徐平舱拿出账本,仔细翻看着,上面留着徐采妹清秀的字迹。 上学的时候,虽然他学习不好,总是混日子,但他喜欢借徐采妹的笔记,她的笔记,字迹总是工整又清楚,就像她本人似的,端正,大方。 如果没有遇见宋芝芝,如果自己能更有出息,或许徐采妹不会离开,自己的生活也能更好——即使不如梦的前半段那样好,但也不错。 徐平舱擦了擦眼睛,站起身,将账本放回去,继续干活,没了徐采妹,这日子也得过下去,不是吗? 而在饭桌上的徐采妹,则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背后感到一阵恶寒。 “怎么了?”徐平安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前两天下海太累了,着凉了?” “不知道,后背凉凉的,可能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徐采妹对着地上呸了三下,用脚踩了踩,不再去想,继续和他们一起吃饭。 “对了,趁这几天还有时间,我们去姚村看看。”徐平礼突然说,“前几天,志刚还叫我去参观呢。” “志刚?”徐平才嚷道,“你怎么和他联系上了?要是让爸知道你跟舅舅一家有来往,不得拿皮带抽死你。” “他们长辈的恩怨,我们做晚辈的管不着,更何况,这也不是为了哪个人,都是为了两村的人谋福利。”徐平礼放下筷子,正色道,“采妹,你是咱们的主心骨,你说说看,你的想法。” “嗯,我也觉得可行。”徐采妹将自己和姚志华的对话转述给了他们。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咱们也不要那么小家子气,就去看看。”徐平才也点了头。 “既然这样,我回去给他们去个电话,把时间定一定,到时候咱们去学习学习。” 第13章 一夜暴富徐平舱 第二天一大早,养殖场的四大股东——徐采妹、徐平安、徐平才、徐平礼就一起出了门,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是隔壁姚村的南珠养殖场。 南珠,是一种对于产自南方的人工培育珍珠的叫法,听起来比“人工珍珠”好听些,关于南珠的养殖,在我国最火热的时候,是2015年前后,此时的徐采妹他们,算得上是第一批吃螃蟹的勇士。 同样起了个大早,决心脱胎换骨,大干一百天的徐平舱,则看到了他们四个人并着肩出了村子。 “哎,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平舱对着趴在小卖部门口凑热闹的一条花狗,自言自语道,“最近这四个人怎么一直混在一起,肯定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他决定把开到一半的小卖部关了,急慌慌锁了门,三步并作两步,也出了村子。 走出村口没多远,徐平舱便追上了前面的四个人。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清晨的乡间小路上,偶有迎面走过来的行人,徐平舱怕被熟人叫名字,遮遮掩掩,时不时利用周围的地形磨蹭一下。 等他从“特工跟踪”的角色扮演中清醒过来时,前面早已经没有了“目标”的身影。 不过好在,他们走的这条路,前面只有一个可能的去处——姚村。 “徐金山和姚大宝算是世仇了?徐金山的儿子怎么跑到姚村来了?”徐平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探头探脑地走上前,却被一个人叫住。 “喂,干什么的!”一个洪亮的声音像响在耳畔的炸雷。 “我?”徐平舱指着自己,四下瞧去,只见一个身材粗短,活像个胖土豆一样的大叔,正瞪着他瞧。 “哎呀,这不是大宝叔嘛。”徐平舱乐了,赶紧凑了上去,殷勤地打着招呼。 “哦,徐平舱是?”姚大宝打量了一番徐平舱,“这么早,来串亲戚?” “啊?哦,是是是,我来看看大力叔和志华。” “巧了不是,他们刚走,跟平礼、采妹他们一起,去场子考察呢。”姚大宝歪了歪头,“我带你一起去呗,你也看看场子,长长见识。” “不用不用,”徐平舱虽然推辞,但还是起了兴趣,“叔,啥厂啊,之前都没听志华说过。” “养珠场,还挺赚钱的,平礼他们也想开一个,就来参观参观,学习学习。”姚大宝背着手,感叹道,“现在还得是年轻人啊,我这种老头子,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这些新东西,我是学不来。” “养猪场?”徐平舱眼珠一转,“咱们村这条件能开养猪场?” “啥话?就得咱们这,才能开养珠场呢,你搁三明那边去试试?” “叔,你吹得那么响,那能赚几个钱呢?”徐平舱心里痒痒,却故意露出轻蔑的表情。 中了激将法的姚大宝眼睛一瞪,“说你眼界小了不是?” 说完,他伸出手,五根手指在徐平舱眼前晃了又晃。 “这只是大家分摊下来,第一年副业的收入呢,现在已经是第二年了,每个人比这个数还要再翻一番呢。” “五,五万!”徐平舱在心里尖叫,可面上还是不屑,“你们一共几个人?” 姚大宝稍微愣了一下,但还是得意地笑。 “十户算上来可能有几十个人,当时每家出了五千血本,还总担心亏损,结果这么快就回本了。”姚大宝呵呵地笑。 “这哪是回本!这是赚麻了啊。”徐平舱再也忍不住,向姚大宝咨询起办场致富的诀窍。 “哎呀,我一个老头子哪知道那么多,都是志华他们去镇里办的,好像是去福利社之类的地方问的。” “行,我也去问问,谢谢你啊,叔。”徐平舱哪里还坐得住,一听完就往回赶。 十家一家能得五万,说明只要投资五万,就能净赚五十万。 那要是我自己想办法出这五万,那五十万不都是我一个人的? 来不及多想,徐平舱决定要赶在徐采妹前头,把这个养猪场办起来,也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就算离了徐采妹,也能行。 到时候,徐采妹就算是跪在地上哭着求复合,自己也可以居高临下,无情嘲笑她连给自己提鞋也不配。 越想越激动,徐平舱坐着中巴车,赶往了镇上。 一番打听之后,徐平舱来到了合作社。 听说他坚持要在海边开养猪场,还得年收入五万那种,合作社的社员都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他,只以为他是寻消遣的,不再理会他。 这时,一个男人从身后拍了拍徐平舱的肩。 “兄弟,想发财?”男人说话有广东口音,带着墨镜,大热的天,却穿着一件皮夹克,脖子上一根手指般粗细的金链子,朝徐平舱笑的时候,露出两颗闪耀的金牙,“看你挺有眼缘的,跟哥走,给你介绍个好生意。” 跟着金链男出了合作社,走出老远,两人在一家咖啡厅坐下。 “随便点,我请客。”金链男豪气地将菜单扔给徐平舱,自己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棕色外皮拇指般粗细的烟,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顿时,一股陌生的刺鼻味道便在空中弥漫开来。 “你抽的这是什么啊?”徐平舱一边用手扇着烟,一边问道。 “cigar——哦,我是说雪茄啦。”金链男哈哈笑着,“在国外待太久,都忘记中文怎么说了。” “您说有生意给我?是什么生意?”徐平舱也不客气,即使看不懂英文菜单,还是一溜串地把菜单上的字指了一遍。 金链男似乎并不在乎,只是说:“我刚才听你说想开养猪场哦,养猪场怎么可能一年赚五万块嘞?” “可是我们隔壁村就有人做到了。” “那肯定是骗你的啦,据我所知,就只有一种生意,能让你一年赚五万不止,但是知道的人太少了,这钱都没人赚呢。”金链男又嘬了一口雪茄,说道。 “那是什么?” “你听说过‘莎比彩辛’公司吗?这可是国外的品牌哦。”金链男神秘兮兮地说道,“公司进驻国内市场没多久,急需要优秀的地区代理呢。” “地区代理?” “没错,你只要以低价从总部进购商品,再以官方定价出售,就能轻松赚差价了。”说着,金链男变戏法一样,从皮夹克口袋里掏出一管写着外文的牙膏,“你看看上面写的定价多少?” “25块。” “你知道代理商买多少钱?” “10块?” “错了,只要两块五啊,你算算这差价有多少?只要卖出去一管牙膏,你就赚十倍啊。” “真有这样的好事?” “我自己也是靠这个发家的啊,干嘛要骗你。”金链男拿出鼓囊的钱包,飞快地打开给徐平舱扫了一眼,里面红红的一片,徐平舱羡慕极了。 “你盖养猪场,总需要投资建猪舍,这都叫固定成本,变不了现的,我这个呢,只要你有钱进货,那就都是可以拿来变现的啊。 “而且啊,如果你拉人进来一起做,就可以把自己的货卖给底下的人,你就叫做二级代理商,可以分佣金的同时呢,还可以赚一点点差价,以此类推。” 徐平舱听了,大喜过望,当即拍板加入。 殊不知,他的噩梦,就要开始了。 第14章 你说你没事干买什么牙膏? 一周之后,一辆卡车和一辆面包车,同时停在了徐村的村口。 卡车上装的,是徐采妹他们建场所需要的建筑材料,由于村里的路太窄,大车进不去,只能停在村口,由徐平安他们领着工人一点点往里运。 而面包车上拉的,则是四级代理商徐平舱花了两万块钱家底进的货。 听说材料到了,徐平才和徐平礼连早饭都吃不安生。 “咋了,坐烙铁上了?”徐金富端着碗,慢悠悠地开了口。 “没,我听说采妹他们建场的材料到了,想着去帮忙……”徐平才讨好地笑着,“你看采妹她一个女人家,哪里拿得了那么多东西,都是从小玩到大的……” “我是老了,但我还没痴呆呢!”徐金富厉声一喝,给徐平才吓了一哆嗦。 “爸,您别生气,和采妹合作办场的主意是我出的,不关大哥的事,要骂骂我。”徐平礼一听就知道事情败露,叹息了一声。 “我在你们眼里,就是那么没见识的老顽固?”徐金富放下碗,叹了口气,“当初拦着你,是因为你说要全村人一起搞,大家都出钱,可是你也不想想,哪有那么多同心同力的人呢? “那姚村当时就差点出这样的事,好在是他们村长厉害,志华也争气,才把局面稳住了。你常年不在家,在村里没有什么威信;你哥又是个爆竹脾气,我不放心啊。 “但是现在你有采妹和平安,人多力量大,你们走在前头,给咱们探探风,情况好呢,再说全村入股的事,势头不对了,还有爸在呢,爸兜着你们。” 听了这话,徐平才和徐平礼眼眶热热的。 “爸,那我先去帮忙了。”徐平才吸了一下鼻子,颤着嗓音说,“家里那个推车,我拿去用一下。” 搬卸完材料,工头向他们确认起图纸以及工期。 同来的还有一位市农业局特派的,名叫谢春玉的育蚌专家,前几天她就已经来过一次,根据徐村海滨的情况,对施工位置以及图纸进行了一些微调,还结合实际情况,为他们推荐了合适的短期海鱼作为副业,以拓宽培育期的收入来源。 此前,与她做对接的是徐平礼,这次见到徐采妹,她很高兴。 “我非常高兴看到,咱们农村的新女性也能站出来,敢于去闯,以后你有什么问题或者技术上的难题,都可以来找我帮忙。”谢春玉握着徐采妹的手,激动地说。 “感谢您能来村里指导我们建场搞养殖,”徐采妹说,“之前听说您要在这里实地住两个月,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将就一下,住在我家。” “这是最好的,一来方便跟进养殖场的情况,二来,也更方便指导你们的学习。”谢春玉说,“反正这工期就有一个月,这段时间里,我先给你们进行一些基础的理论教学,有了理论基础,等到实践起来,就不觉得困难了。” 几个人就着养殖场的事,又聊了一会儿,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中午饭点,本想要去镇上吃午饭,可谢春玉坚持一切从简。 一行人便回到了徐采妹家,准备中午一起吃顿饭,为谢春玉接风。 “随便做些家常的菜就可以了,你们创业初期,本来就不容易,不要再增加额外的负担了,要是有心,等以后你们成了大老板再请我。” 见他们都在忙着张罗各种事,谢春玉一个人,来到村里闲逛。 走到小卖部,正好想起来自己忘记带牙膏了,想着进去买一管。 正好徐平舱在上新货。 “你好,我想买牙膏。” “牙膏是!”徐平舱异常热情,停下手里的活,从货架上取来牙膏,放在了柜台上。 “25一支。” 谢春玉拿起牙膏,看了又看,“我想要普通小的那种,三块的那种,不需要进口的。” “我这里只有这种牙膏,不买就算了。” 最后,谢春玉还是咬牙掏了钱,买下了牙膏,离开了小卖部。 一路上,她拿着牙膏,仔细看起来。 这越看,越觉得的似曾相识,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饭桌上,吃着吃着,她突然“哦”了一声。 “怎么了?”徐采妹问道。 “我想起来了,那个牙膏,是之前新闻上说的诈骗工具,警方之前有发布公告,举报有奖。” “牙膏?什么牙膏?”徐平才问。 谢春玉将事情讲了一遍。 “又是徐平舱!”徐平安忍不住叹气,“他就不能消停一下吗?” “哎,平安哥,你这话就不对了,这次他可是受害人呢。”徐采妹却笑了,“咱们可得立刻打电话举报,不然他被骗了可怎么办呢?” 徐平安听不出徐采妹的话里有话,只觉得隐隐有些难过。 徐平礼却听懂了,会心一笑,“走,咱们打电话去。” 一通电话之后,不出两个小时,刚把货品摆上货架的徐平舱便被警察传讯,两万块钱买的货也被尽数查封。 谢春玉他们作为举报者,获得了一千元的奖金。 而审讯室里的徐平舱,则是一头雾水。 “警察同志,我卖个东西赚点差价,为什么就违法了啊?投机罪不是已经取消了吗?” “你懂的还不少。”负责审问徐平舱的年轻警察笑了,“我问你,你是通过什么手段,从什么人那里得到这些东西的?卖出去了多少?” 徐平舱老老实实将与金链男的对话以及自己如何去银行贷款,找老妈要钱凑到钱,成为四级代理的经过供述出来。 负责记录的女警察,一边忍着笑,一边做着记录。 谈及卖了多少,徐平舱说:“就卖了一管牙膏,其他人都不买我的东西,嫌贵。” 听到这里,两个警察再也忍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 “不是,警察同志,你们笑什么啊?” “不好意思,”年轻警察努力抑制住上扬的嘴角,认真地说,“我们本来以为你是诈骗同伙,没想到你只是单纯被骗了,这是替你开心,你能免去牢狱之灾。” “被骗了?不可能啊,我看到了,那个人钱包里都是钱,卖这个就是能赚钱的。”徐平舱毫不示弱,“你们是不是眼热啊!故意来坏我的生意!”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两位警察为他进行了反骗宣传。 徐平舱这才慢慢接受了自己被骗的事实。 “他们集团的头目已经部分落网,还有一部分仍在外逃窜,你提供的线索我们会重视起来,对于你上报的损失,我们会尽力追回,感谢你的配合,你可以走了。”记录完毕,两位警察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等!那钱不给我,我的货总得还给我?” “那些属于假冒伪劣产品,是不能售卖的,哦,对了,请你主动上缴售卖牙膏获得的那25元违法所得。” 第15章 你们害人破产,就该天打雷劈! 徐平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从进了家门的那一刻开始,宋芝芝和姚金桂的嘴就没停过,两个向来不对付的女人,这次居然联合起来,无数恶毒的埋怨从她们嘴里倾泻而出,让徐平舱透不过气。 “好了,别骂了!我去想办法!”徐平舱大吼一声,站起身来。 “想办法?你可歇歇,再想下去都得全家都得当裤子了!”姚金桂躺在床上骂道,“当初来要钱的时候说什么,‘妈,我找到发财的办法了,你把你那四千棺材本拿出来呗,保管给你翻一番’,结果呢,啊!结果呢!” “那我能知道那是诈骗啊!”徐平舱带着哭腔。 “你不知道?那你不知道问啊!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一家人啊!瞒着我就把这房子抵押了!你可真干得出来啊!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宋芝芝哭嚎起来。 一时间,女人的哭嚎声几乎要掀翻房顶。 就在这时,一个探头探脑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徐平崖!你来凑什么热闹?!”徐平舱气冲冲吼道。 “我以为出事了,想着过来帮忙……”徐平崖小心赔着笑说,“哎呦,嫂子怎么哭成这样了?怎么了这是?” “你嫂子不用你操心,赶紧滚蛋。”徐平舱推搡着徐平崖出了门。 徐平崖见情况不妙,二话不说回了家。 徐平舱一个人走在夜幕下的村间小路上,反反复复想着这件事。 “奇怪,警察是怎么知道我被骗的?”徐平舱喃喃道,“说是群众举报,难道是那个买牙膏的女的?我就说她看着脸生,原来是来拆台的!” 想到这里,他便往徐采妹家去——今天早些时候,他看到那个女人跟着卡车一起来的,既然如此,一定和徐采妹有关。 “砰砰砰”一阵剧烈的叩门声吵醒了柴屋睡觉的黄狗,它汪汪叫起来,叫声又吵醒了徐采妹和谢春玉。 “大半夜的,谁啊?”徐采妹迷迷糊糊披了件衣服,下了闩。 不等她开门,门便被人从外面暴力推开了,徐采妹被门撞了一下,向后倒去,好在有谢春玉在,扶住了她。 进来的是双眼血红的徐平舱。 “好啊徐采妹,你就非要断我财路是不是!既然这样,大家一起死!”徐平舱拎着不知道从哪拿到的斧头,怒吼着冲进了徐采妹家。 “等一下!”徐采妹大喊一声,“徐平舱,就算是死,你也得让我当个明白鬼不是?!你先说说我干啥了!” “好,我就跟你说说!”徐平舱吼道,“是不是你,让人打电话举报我——对,就是这个女的!老天开眼,这仇也让我一起报了!咱们一块儿上路!” “徐平舱,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是打电话举报了,但不是举报你,而是举报有人在村里搞诈骗,我们是为了你好。” “对,幸好你悬崖勒马,不然会被当成同伙抓走,那可是要蹲大牢的。”谢春玉也附和道。 “说起这个,我们本来明天早上还想去找你呢,”徐采妹说,“你先把手里东西放下,听我们说,这举报有奖,发了一千奖金,我们本来是要明天早上给你送去,虽然钱不多,但也是有一分算一分不是?” 听到有补偿,徐平舱的精神松懈了几分,就在这时,一个人自他身后扑过来,猛地夺过了他手里的斧子,将他一下摁在了地上。 “没伤着,采妹?谢专家?”来人自然是对门的徐平安,他听见动静,摸了过来,但不敢妄动,好在采妹让徐平舱分了神,才给了他下手的机会。 “没事,幸好有你在。”徐采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找了一条绳子,递给了徐平安,“把他弄进来,咱们也趁机会把事情说清楚,省的留下后患。” “行。” 徐采妹还亲自找来了徐平才和徐平礼这两位当事人,大家当堂对证。 徐平舱对于旁的并不关心,只是看着桌上的钱,问:“真的只给了一千吗?” 徐采妹翻了个白眼,“要不你打电话去确认一下?” “那你们不再补一些?如果不是你们打电话,我的两万块钱怎么会打水漂?你们难道不觉得过意不去?” “我呸,”徐平才骂道,“当时就不应该发善心管这小子,就该让他去蹲大牢。”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还是把这钱拿回来,省得你猜忌我们,还得寸进尺。”徐采妹说着伸手去拿钱。 “哎哎哎!别动我的钱!”徐平舱被绳子绑着,只能扭着身子往桌前凑。 “这钱给你,可以,但是鉴于你刚才的言行,我需要你写一份保证书——”徐采妹说着,让徐平礼拿出提前交代过的笔和纸,“为了公平起见,让平礼代笔,一式三份,写完每一份都由你亲自过目确认没问题再签名,我们和你各存一份,还有一份交给村长,可以吗?” “好。”徐平舱点头,要写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拿到钱就好。 保证书的内容很简单,徐平舱保证以后不得再对他们五人进行任何形式的骚扰,如有违反,就自行离开村子,永远不能回来。 “好,没问题,我看过了,可以放开我让我签字了?”徐平舱挣扎了两下。 徐平才走上前,松开了绳子,站在他身后,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徐平舱签了字,拿了钱和保证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出徐采妹家门,他便将保证书撕得粉碎,随手扔了。 “就指望这一张破纸拿捏我?”徐平舱恨恨地说,“以后日子还长呢,咱们走着瞧。” 回到家,他把徐采妹给的一千块钱拍在桌子上。 “哪来的?”宋芝芝凑过来,拿着钱数了起来。 徐平舱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水杯喝水。 “谁让你喝了,说话啊,哪来的?”宋芝芝从徐平舱手里夺过杯子,些许水溅出来,弄湿了徐平舱的衣服。 徐平舱站起身,径自走到卧室,“咣”地一声,把门拍上,反锁了。 第16章 谢老师,这题我会 虽说前一天,大家折腾到挺晚,可第二天各自的工作和学习,却是谁也不能落下。 他们出海的时候,谢春玉也没闲着,将徐平安他们从村民会议室借来的长桌、椅子还有黑板摆好,擦拭干净,勉强当成课桌椅使用。 出海回来,大家稍微休息一下,午饭一过,众人便又聚在了徐采妹家。 “谢专家,你看我是不是就不用学了?”徐平才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实话,我连字也不认识几个,学了也是白学。” “你这话就不对了,”谢春玉温和笑着说,“你若是文化课差,底子薄,我们可以换一种方便理解的方式上课,但既然要办养殖场,这该学的,自然是不能少的。” “平才,平礼不是你弟弟吗?课上没学会的,下去问他不就好了?”徐采妹笑着说。 “那多没面子,我是他哥,怎么也比他大呢,怎么好问?”徐平才嘟囔。 “你就当是为了我们,牺牲一下。”徐采妹说。 “没事,到时候,我和你一起找平礼补习,这样就不觉得丢脸了。”徐平安拍了拍徐平才的肩,安慰道。 活跃气氛的环节结束,谢春玉开始了正式的授课。 “这珍珠,说白了就是蚌体中的异物,在长时间被蚌体分泌物包裹之后,形成的有点像结石的东西。 “对我们而言,所谓人工培育珍珠,就是人为将“异物”植入蚌体中——被植入的“异物”通常叫做“珠核”。通过控制珠核的形状大小以及数量,来完成对于成品珍珠的品控。 “等到一段时间之后——一般是两夏一冬,就可以剖蚌取珠了。 “而这一过程中,最容易发生蚌苗死亡的环节,便是通过手术置入珠核的环节。为了保障成活率,咱们要选择健康强壮的未成年蚌来进行育珠。 “先来学选蚌——这入池的第一批蚌,都是已经选好、完成植核的,再养一年就可以出产了,但以后就要你们自己来了,可要认真学呢。 “首先呢,是要看大小,我跟你们说尺寸不能低于五厘米,你们也不能直接拿着尺子上手一个个量。 “那怎么办呢?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这马氏贝啊,算是产珠贝类里面个头小的,密密麻麻一片,同一批长大的小苗,大家都中不溜,偶尔一个小的,一眼就看出来了,一开始可能有点吃力,但只要你看得多了,眼力练出来了,就行咯。 “最开始的时候,只要记住小的不要,壳有破损的或者很脆的也不要,器官有残缺破损的也不要——容易染病,本身就已经长白毛或者蔫不拉几的也不要,其他的就基本都是可用的了。” 谢春玉虽然是科学院的研究员,但她说起话来,并不搞文绉绉的那一套,通俗的大白话,加上有意思的语调和用词,徐采妹他们听起来也不费劲。 徐采妹和徐平礼,成为了记笔记的主力,他俩拿着本子和笔,闷着头唰唰地记,徐平安认真听着,偶尔也写两笔,而徐平才,则完全是听故事一样,撑着脸,笑容满面地看着谢春玉。 讲完一个部分,谢春玉停了下来。 “现在我来提一个问题——南珠育苗和收获的时候,分别应该在什么季节?” 不等徐采妹等人开口,徐平才就高高举起了手,“谢老师,这题我会!” “你来说说看。”谢春玉鼓励地看着他。 “春末夏初育苗,秋冬季收获!”徐平才自信开口。 “不错,学得很快。”谢春玉表扬道,“看来你学习起来也还是很轻松的嘛,不要看低自己,加油,我相信你可以和他们学得一样好。” 虽然有点幼稚,但徐采妹他们还是一起鼓起了掌,共同为徐平才加油。 与徐采妹家热火朝天的学习氛围不同,徐平舱家却是冷清得可怕。 徐平舱一觉起来,终于觉得憋了一天的火气下去不少,头脑冷静下来,他才想起昨天把宋芝芝锁在外面的事。 打开门,客厅冷冷清清的,次卧也只有还在熟睡的姚金桂一个人。 出了院子,找了一圈,也不见人。 “芝芝?芝芝!”徐平舱喊了起来。 “大清早的,叫魂呢!”姚金桂的骂声从次卧传来,“你今天活都干完了?欠了一屁股债,还在这跟没事人一样!” “妈,你看到芝芝了吗?”徐平舱进屋,向姚金桂问道。 “不知道,自己的媳妇,自己看不住,还好意思问我……”姚金桂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忍着腰痛轻轻挪了挪身子,继续睡了。 既然家里找不到,徐平舱只能去村里找——宋芝芝的包在卧室,穿着家居服的她,大晚上的能上哪去?总不能一生气走回镇上了? 出了门,徐平舱沿着路一边走一边喊:“芝芝?芝芝?” 出渔回来的徐金泉见了他,招呼道:“呦,平舱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你家啥时养狗了?” “养狗?”徐平舱本想和他打个招呼,但听了这话,发起火来,“养什么狗!去去去,别跟着掺和,我找人呢!” 等他口干舌燥找了一圈回到家门前,却看到了披散着头发,蹲坐在门口的宋芝芝。 “芝芝?”他赶紧小跑上前。 宋芝芝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招呼在了他的脸上。 “芝芝,你别生气,我昨天太生气了,又困,把你给忘了……”徐平舱说着,将右脸伸到她面前,“要是不解气,你再打这边。” “打你?”宋芝芝冷笑,“我还嫌自己手疼呢。让我在客厅睡了一夜——给我买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包,还有那双鞋,不然离婚。” “芝芝,你不是不知道,家里现在哪还有钱?哦,对了,昨天那一千块钱,你放哪了?” “我放起来了,怎么?我不能管钱是不是?”宋芝芝的眼神更冷了几分,“既然那么不放心我,干脆离婚好了。” “哪有信不过……我就是问问,你拿着就拿着。”徐平舱赔笑道,“既然这样,那包包和鞋子,你就拿那些钱去买,好不好?如果有剩的,就再吃顿好吃的,消消气。” “还用你教!”宋芝芝翻了他一眼,一扭腰进了院子,“给我买饭去,走之前把水烧好,我要洗澡,一会儿我要补觉,敢吵醒我,打死你个狗东西。” 听到他们的谈话,屋里的姚金桂喊了起来:“平舱,昨天晚上,她根本就不在客厅,大半夜的出了门,谁知道干什么去了,听妈的,这种人不能留啊。” 第17章 徐采妹,你不会也做过这个梦? 宋芝芝也不恼,只是转过身静静看着徐平舱,脸上带着几丝反常的笑意。 徐平舱不是傻子,知道宋芝芝此时是真的动了气。 他叹了一口气,自从和宋芝芝结了婚,这事情一件接一件来,水灵的漂亮老婆都还来不及亲热一番。 倘若再追究下去,事后发现又错怪了她,到时候再想让她留下,只怕就不是一个包包,一双鞋子能摆平的。 而今手头不宽裕,这麻烦事多一件不如少一件。 于是他走到屋里,劝道:“妈,你怎么说话呢?我知道你不喜欢芝芝,看不惯她,可人家毕竟是城里的女孩,难免娇贵一些,您就多担待。” 见徐平舱向着自己,宋芝芝干脆省掉了解释,径直走回到沙发前坐下,吃着茶几上徐平舱从小卖部拿给她的零食。 村里基本家家都会自己做饭,也没有什么饭店,徐平舱只能坐着车来回一趟,去镇上给宋芝芝打包她爱吃的那家炒菜。 坐在返家的车上,摸着口袋里仅剩的十块钱,徐平舱有点想哭。 原先有徐采妹的时候,他手里的钱从没断过,也从不知道赚钱攒钱有多么辛苦。现在没了徐采妹,他才头一次切实体会到生活的艰辛。 一个晃神,他又想起梦里那皇帝一般逍遥快活的日子,梦里的快乐是那么真实,可现实却……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 徐平舱坐在中巴车上,认真地思考起来。 “对了!是徐采妹!”徐平舱一个激灵,“就说怎么奇怪呢,明明一周前回家的时候,徐采妹还好好的,这次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她也梦到了同样的事? 可世界上真的有这样荒诞的事吗?他心里毕竟没底,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探探虚实。 回到家,宋芝芝已经洗过澡,脸颊粉红粉红的,她正哼着歌擦头发。 徐平舱见她心情好,献宝似得将饭菜奉在她面前。 “芝芝,吃饭了。” 宋芝芝伸手摸了摸泡沫饭盒,撇了撇嘴。 “都冷了,还怎么吃啊。” “我去给你热。” “哎哎哎,别去了,你热过的菜,就真的不能吃了,我凑合吃点。” 见她吃着饭,徐平舱随便扯了个理由,出了门。 来到徐采妹家门口,却听见里面好几个人在说话。 “啧,这几个人是没事干吗?天天跟徐采妹混在一起,大白天的关着个门,也不注意影响。” “谁不注意影响?”村长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背后响起,吓了徐平舱一跳。 “金,金富叔!你吓死我了!” “你不回家去,在采妹门口嘀咕啥呢?”徐金富黑着脸,眼神凌厉如探照灯,刺向徐平舱心底最阴暗处。 徐平舱避开他的视线,有些心虚地回答:“这不是听说采妹他们在搞养猪场,我想来学习学习……” “你?”徐金富嗤笑了一声,“你能不打坏主意都不错了,还学习,快回家去。” 徐平舱不敢多待,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既然白天不行,那就晚上再来。 徐平舱想着,先回了小卖部,心里一直惦记着徐采妹的事,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 “平舱哥,你没事?”徐平崖小心地凑过来问。 “没事,你去给我妈捎个话,说我晚上晚点回去。”徐平舱嘱咐道,“你就在我家院外面喊就行了,别进去,也别跟你嫂子说话,听见没有,要是我从我妈那知道你和芝芝说话了,我就打断你的腿。” “呦呦呦,我哪敢呢哥。”徐平崖缩了缩身子,“行,我去跟婶子说一声。” 坐到天彻底黑下来,徐平舱关了小卖部,再次去了徐采妹家。 打渔人家,大抵睡得都早,可徐采妹家偏偏亮着灯,里面时不时传来徐采妹自言自语的声音。 屋里的徐采妹正在自学文化课程。 通过养殖课程的学习,她深感文化课底子薄带来的诸多不便,于是托谢春玉借来了高中的课本,自学起来。 自昨天开始,她便觉得小腹酸胀,想来是前段时间下海太拼,身子受了寒,这两天只怕是要痛经了…… “采妹,你怎么了?”谢春玉洗漱完,一进屋就看到徐采妹身子缩成一团,豆大的汗水挂在她的脸上,赶紧放下东西,跑过来看。 “没事,肚子疼,我去一下厕所。”徐采妹撑着出去,不多时回来,“没事,只是来好事了。” “你痛经啊。”谢春玉扶着徐采妹,“别看书了,去躺着休息,这搞养殖啊,可是持久战,靠突击是不行的。” 徐采妹艰难地回了房间,谢春玉放心不下,可在屋子四处找了半天,也找不到热水袋和红糖。 没办法,只能先去徐平安家问问看了。 想着是对门,谢春玉索性敞着院门,去敲徐平安家的门,却没留神暗处有个身影闪进了徐采妹家。 大黄狗不是吃素的,冲着徐平舱叫起来。 可徐平舱毕竟是有备而来,朝它扔了一根火腿肠,随后便径直朝徐采妹屋走去。 毕竟是世交,徐平舱对于徐采妹家的布局熟的就像自己家一样。 见徐平舱推门进来,徐采妹说实话吓了一跳。 但还是忍着身体不适,摆出一副扑克脸,喝道:“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别,采妹,我是来问你话的,不用这么激动。”徐平舱盯着徐采妹的脸,缓缓开了口,“你知道吗?芝芝流掉的孩子,是我亲生的。” 徐采妹虽然有点意外,但因为疼痛也没什么大的表情变化,更何况这是徐平舱的家事,她只想让徐平舱快点走。“哦,这样啊。” 见徐采妹没有什么反应,徐平舱反倒有些意外。 “你不觉得惊讶吗?你不是跟芝芝说我不育吗?你怎么知道我不育呢?” “关我什么事啊,你有病?”徐采妹不耐烦地说。 “那你怎么会一见到芝芝就知道她和我的关系?还挑拨我们?” “大哥,她自己一见我就说是你女朋友,我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了啊。就为了这些事,你大半夜闯进来,真不怕村长把你赶出村子是?”徐采妹痛到快要昏厥,她现在只希望谁能快点来赶走徐平舱。 “好好好,我最后问一个问题,”徐平舱不甘心,索性将自己的梦全盘托出,“你是不是因为也做了同样的梦,才决定要走?” 第18章 红糖姜水溏心蛋 “我为什么要走?徐平舱,我问你,现在接了我的班,你感觉怎么样?”徐采妹反问道。 徐平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徐采妹。 “采妹,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一定会用心待你,我发誓。” 不等徐采妹开口,徐平安和谢春玉便进了屋,见到徐平舱的时候,徐平安的脸色变得很恐怖。 “徐平舱!” 这一声怒喝,与梦里被徐平安杀掉那晚一样,吓得徐平舱来不及应,怪叫一声,本能地拔腿就逃。 院里的大黄狗早就吃完了那根火腿肠,徐平舱一出到院里,见到狗子,摸兜想起来没准备多一根火腿肠,结果被它龇着牙追着咬了半个村子。 “这混蛋!没伤着你?”徐平安关切地问着,递上了一直拿在手中的搪瓷缸子和热水袋。 将热水袋塞进被窝里,徐采妹接过了搪瓷缸子。 揭开盖子,里面是浓浓的红糖姜水,上面还忽上忽下地浮着一个荷包蛋。 “家里没有红糖,我找平安借一些,他听说你痛经,就做了这个给你——平安的心真细,我都羡慕了。”谢春玉躲在门口偷笑着说,“天不早了,我先回屋睡觉了,你们聊。” 说完,她便将门轻轻带上,走了。 徐平安有些害羞,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谢你,平安哥。”徐采妹端着冒着热气的缸子,盯着荷包蛋看了又看,捧起来喝了一小口。 “怎么不吃蛋?”徐平安问,“是不是不合胃口?” “平安哥,勺子……”徐采妹也红了脸,小声说。 “哦,对对,你看我都给忘了,”徐平安一拍脑袋,“我去厨房给你拿,你先喝红糖水。” 等徐平安回来,接过他手里的汤匙,徐采妹咬了一口荷包蛋,温暖粘稠的蛋黄一下子涌进了徐采妹的口腔。 “溏心的。”徐采妹笑了。 “我记得你从小就爱吃,我来你家混饭的时候,总是听见你和婶子撒娇说要吃溏心的……对不起,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 徐采妹摇了摇头,“这不是伤心事,平安哥,这是我快乐的记忆,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又回到小时候爸妈还在的时候了,真好。” 徐平安在床边坐下,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摸一摸徐采妹的头发,但手在空中停住,毕竟他们已经长大了。 徐采妹把这理解为徐平安对自己过往的介怀,虽然有些伤感,但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言。 两个在这种奇妙的尴尬中无声地坐在一起,许久也没有人开口。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也先回去了。”最后,还是徐平安站起身,先开了口,“缸子先放在你这,我明天再来拿——对了,明天你就别出海了,好好休息。” “好,谢谢你,平安哥。” “客气啥。”说完,他就走了,只留下徐采妹一个人,捧着余温尚存的陶瓷缸子。 另一边,气喘吁吁的徐平舱回到家,却再次听到了争吵声。 第19章 暗波汹涌 “你还知道回来!”姚金桂一听到儿子回来,立刻调转枪口,对着他一顿输出,“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好媳妇要饿死我!午饭和晚饭,她是一口没给我送啊!” “嘁。”宋芝芝翻了个大白眼,“怎么没给你送了,你不是嫌我一股骚味吗?我离你远点难道不对么?” 徐平舱这才想起来,自己因为惦记着徐采妹的事,忘记给姚金桂准备饭了。 “行了,都别吵了!都怨我,行了!”徐平舱吼了一声,“都是我的错,两位姑奶奶,消消气!” “我是你妈!没大没小的!”姚金桂瞪圆了眼睛,拍着床喊,“那你倒是给我做饭啊!扶我去上厕所!憋了一天了,也不见你回来!天天的出去鬼混!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徐平舱低头暗自翻了个白眼,但再抬头,也只能赔着笑上前,扶起姚金桂,说:“妈,你还是赶紧好起来,这样就不用指着别人了。” “你这就开始嫌弃起我来了是?”姚金桂听了这话不乐意了,一边艰难地往厕所挪步,一边骂道,“我这就闪个腰,躺了几天,你们就一个二个虐待我,嫌弃我,要是我哪天真的瘫了,你们还不得直接害死我!” “哪能呢,你是我妈呢。”徐平舱忍着心里的火气。 “你说说你,这要是徐采妹在,她能是这样子吗?” 别说是徐采妹了,就算是我也受不了了。徐平舱在心里小声嘀咕。 “是是是,你是我妈,你说什么都对,都有道理。”徐平舱机械地点着头,至于姚金桂骂骂咧咧的抱怨,他其实一句也没听清。 处理完姚金桂,徐平舱用冷水冲了个澡,拖着脚步进了卧室。 宋芝芝正坐在床上,扳着脚涂趾甲,见到徐平舱进来,她便将脚伸到徐平舱面前,让他替自己涂。 徐平舱往一旁侧了侧身,顺势便扑在了床上。 “真累啊,芝芝,能帮我按按肩吗?” 宋芝芝翻了他一眼,“我可是还没出小月子呢,也没见到有人帮我按。” 徐平舱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稍微躺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好些了,便翻了个身准备睡觉,手却突然摸到一个哗哗作响的塑料包装。 “咱们从来不用,家里怎么会有这个?”徐平舱坐起身,将手里的小包装袋看了又看。 宋芝芝涂指甲油的手一顿,眼睛滴溜一转,随即开口—— “之前买的,这次过来就带上了,本来放在柜子里,中午拿衣服,可能就掉出来了。” “哦。”徐平舱拉开床头柜,将东西随手扔了进去,随后又躺下了。 等到徐平舱的鼾声响起,宋芝芝伸手推了推他,见没有反应,她才放心地下了床。 走到客厅,姚金桂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大晚上的,上哪去?” “我出来喝水也犯法啦?死老太婆。”宋芝芝恶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后便端着水杯开门去了厨房。 屋里的姚金桂强忍着腰痛,撑着身子坐起来,透过窗子看,确认宋芝芝的确是进了厨房,才松了手臂的力道,重新倒回床上。 可她没有看到,宋芝芝打开厨房门的瞬间,边有一双手猴急地将她拉了进去,又将门猛地关上了。 第20章 采妹是我朋友,你是什么东西? 整夜安眠的徐平舱一大早便起身,去了小卖部。 今天他要去进货,因为上次的事,手头紧张,进货的日子一拖再拖,好在这两天小卖部流水有了盈余,他便想着去进一些柴米油盐,补充库存。 好在徐采妹有着很好的习惯,找谁进什么,进货价格多少,一次该买多少,都写得清清楚楚,所以徐平舱很是自信,跑去村长家拨通了供货商的电话。 “喂,是林老板吗?我是徐村小卖部的徐平舱,想找您进一箱老酒,一箱袋装香醋和一箱盐巴。” “徐平舱?我记得这个电话之前都是采妹用的,你是谁?”电话那头的林老板语气冷冰冰的。 “哦,采妹她不干了,现在小卖部是我在打理。” “哦,我想起来了,徐平舱是?”林老板想起徐村小卖部的店主的确是一个叫徐平舱的人,之前采妹还有说过,那个人是她青梅竹马的丈夫。 “对对对,林老板,那我想订的货……” “自己来这边拿啊,货款两付。” “不对啊,林老板,我记得采妹之前订货,您都是叫人送过来的。” “我跟采妹是朋友,你是谁啊?我都不认识。面都没见过,就想着给你便宜,你发颠啊。”林老板说完,挂了电话。 他们这些供货商照顾采妹,是因为她一个女孩子,每次进货,为了节省车费,总是一个人拉个大板车,从村里到镇上跑来回。 他们也问过情况,采妹总是避而不谈,笑着说没关系,自己能行。 可这毕竟是个小地方,采妹家的事,总会有人知道。 当徐采妹的家事成为大家公开的秘密之后,虽然明面上为了采妹都继续装作不知情,私底下却他们一边为采妹抱不公,一边偷偷行些便利给她。 挂了电话,徐平舱数着本就不多的钱,叹了口气。 但也只能拿着钱坐车去了镇上的批发市场,好在林老板的铺面够大,徐平舱一眼就看到了。 “林老板,我来接货了,之前和您说的,您看看……”徐平舱将准备好的钱递了过去。 “你这钱也不够啊。”林老板点了一遍,将钱重新塞给了徐平舱。 “不是,我是按照采妹留下的盘账写的价格来算的啊,不会错的。”徐平舱傻了眼。 “都说了,我跟采妹是朋友,肯定算她额外优惠啊。跟你又不熟,就是这个价,不信啊,你去别家问问,是不是都是这个价,不买就赶紧走,别妨碍生意。”林老板不耐烦地挥挥手。 徐平舱无奈,只能在批发市场转了又转,最后找了一家出价最便宜的,进了些劣质的货回去了。 坐在车上,徐平舱越想越气。 “徐采妹,你敢给我挖坑,好,既然这样,咱们走着瞧。” 时至中午,徐采妹依旧肚子疼到直不起腰,只能躺在被窝里。 “采妹,要不然我陪你去镇上的小诊所打一针止痛?”谢春玉担忧地看着她,小心地问。 “不用了,等到了地方说不定都好了。”徐采妹有气无力地说,“我就是觉得冷,可惜今天是个阴天,不然去院里晒晒就好了,他们都到了,你们先上课,我不要紧。” 滨海的村子,空气常年都是湿漉漉的,没了太阳的加持,整个屋子连同被褥都是又湿又冷,徐采妹躺在床上,只觉得骨头里嗖嗖漏风,小小的热水袋,并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 就在这时,突然屋外电线杆上的旧喇叭传来广播声—— “徐采妹大骗子,打着村产业的旗号开办私人养殖场!侵吞大家的利益!天理不容!” 坐在旁边屋子里学习的几人也听到了这广播。 “妈的!这声音一听就是徐平舱那个小子!”徐平才蹭地站了起来,蒲扇般的手掌狠狠拍在了桌子上,就要往外冲。 “等一下,你干什么去!”徐平安拉住了他。 “干什么?!撕烂那狗东西的嘴!” “哥!你冷静点好不好!”徐平礼站起身,“你没听他广播里说的话吗?看样子这小子对办场的事了解不少,显然他是有备而来的,既然这样,咱们就该先回家,跟爸商量一下——本来也是瞒不住的事,正好是时候摊牌了。” “我看行,”徐平安点点头,“这样,我去找采妹,你们先回去,一会儿我们碰头。” 徐平才打开门,差点撞上脸色苍白捂着肚子过来的徐采妹,徐平安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采妹,你听到了?”徐平礼将自己的计划讲给了采妹听。 “好,既然这样,你们直接问问金富叔,能不能召开一次村民大会,咱们干脆一次性把这件事说明白。” “好,那咱们村会议室见。”徐平礼点点头,随后便和徐平才一起快步离去。 “采妹,你这身体……”徐平安的手触到徐采妹浸满湿冷汗液的衣服,不禁担心起来。 “不要紧。”徐采妹想了想,“对了,平安哥,你家有烈酒吗?越烈越好。” “采妹啊,女性在经期是不能饮酒的,对身体不好。”谢春玉连忙说。 徐采妹没有多余的力气解释,只是用手推了推徐平安的胳膊,示意他快些去。 徐平安叹了口气,却也拗不过,只能回家拿了酒来。 徐采妹撕了些卫生纸来,搓成手指粗细的条,又将酒液倒在上面,随后往耳朵里一塞。 过了一会儿,徐采妹因疼痛皱紧的眉头舒缓了,脸颊也微微泛红。 “我感觉好多了。”徐采妹说,“我妈以前也常痛经,就靠这个办法缓解的。” 谢春玉直呼神奇。 “咱们赶紧去和他们汇合。”徐采妹说,“哦,对了,我先去换个衣服,擦擦头发。” 等徐采妹他们到会议室,各家派来的代表基本也都来了。 徐平舱原本还在跟大家“揭露”徐采妹他们的“罪行”,一见到徐采妹他们,也闭了嘴。 村长徐金富宣布村民大会召开。 “采妹,平舱说的是真的吗?你们这个养猪场,是占了村子的补贴开的?”“小龅牙”徐平义问道。 第21章 走在前面的领路人 “政府是有补贴,但这办场的钱是我们四个人在银行的贷款,补贴只是以免除部分金额,并没有给我们钱。”徐采妹认真解释道,“我们甚至还各自往里投了些钱,都还背着债呢。” “别听她瞎说,我都看到了,有五十万块呢!全被他们私吞了。”徐平舱插话说。 徐采妹并不急,只是从拎着的袋子里拿出了办场签订的自留单据,展示给大家看。 “那都是假的,谁信谁傻蛋。”徐平舱继续说。 “既然你说我这合约是假的,请你拿出真实的证据来——或者你拿出我们私吞大家利益的证据来也行,光说看到了可没用。”徐采妹回敬道。 “我怎么可能有证据?你和徐平安伙同村长一家干这些,我就算有证据,你们也得给我毁了!”徐平舱说得声泪俱下,“你们不是不知道那个徐平才,咱们一般大的谁没挨过他的拳头啊!” 听了这话,村民中有许多不知情的人也跟着同情起他来,其中大多是童年时期徐平才的手下败将。 “你们知道吗?他们还绑着我,逼着我签了一份保证书,不签就打,就是为了把这件事盖起来。”徐平舱继续哭道。 “徐平舱,你这说的可就夸张了。”徐平安摆了摆手,“照你这么说我们干嘛还留你活口,直接扔海里不是一了百了吗?” “杀人犯法!你们也不是傻的。”徐平舱抹了抹眼泪,抽抽搭搭地说。 “得了,徐平舱,我也不跟你废话——”徐采妹听了一会儿,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既然你忍辱负重,对我们的‘勾当’暗中调查了不少,那能不能给大家说说看,我们侵吞那么多钱,甚至不惜殴打你,到底是要干些什么?” “开养猪场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你想清楚,徐平舱,”徐采妹认真说,“我们可是吞了五十万呢。” “是五十万啊,大宝叔可说了,那一年的收益可有五十万呢。” “平舱娃仔,你刚才不是说,五十万是政府给的补助吗?”徐金花颤巍巍举起枯瘦的手,开口问道。 “我那么说不也是对的,况且我不这么说,你们还不一定肯来呢。”徐平舱哼了一声,“你就说,要不是我跟你说,你能来会议室?能知道这养猪场的事?” “那我们一个小小养猪场,得怎么样才能赚出来五十万呢?”徐采妹装出一副犯了难的样子,问道。 “那我不知道,可能是新品种的猪,不然也不会从市里请专家来了。” 听了这话,人群中传来一阵阵议论的声音。 徐采妹笑了,将单据交给刚才第一个提出质疑的徐平义,请他念一念上面的项目名称。 “人工珍珠海水养殖……” 念完这行字,徐平义都乐了。 “不可能!”徐平舱打断道,“我可是听大宝叔说的,你们办的是养猪场,我还特地去合作社问了,这个项目根本不可能实现,即使实现了也没有那么高的收益,所以你们肯定是在骗人。” “滨海的确不适合养猪。”谢春玉手持工作牌,走上前说,“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春玉,是市农业局派来指导徐村人工珍珠养殖项目的专家,这是我的工作证。” “所以,不是养猪场……”徐平舱喃喃道,“你们合伙骗我,害我被人骗,都是你们害的!” 关于徐平舱被骗了两万的事情,前因后果已经是人尽皆知,市里甚至专门下派了宣传员到村里,进行了反诈宣传。 听到徐平舱的话,大家都乐了。 “平舱,咱们小时候一个班的,那时候老师让咱们带贝壳来做手工,就你一个人拎了一袋子活蛏子,还害的老师被金桂婶子骂浪费钱,没想到长大了还是老样子。”徐平义笑道。 众人听了这话,笑声更大了。 “你,你们!”徐平舱咬着牙,眼睛血红,“你们就想着看我出丑是,好,好,老子跟你们没完!” “平舱,”一直在旁边抽烟的村长开了口,“莫要再生事,受了这些教训,就乖乖回家过日子,你们家呐——乌烟瘴气的……” 徐平舱哪里会听,摔门走了。 徐平礼之前一直在黑板上写着宣传养殖场要用的信息,正好他刚写完,徐平舱也走了,便走过来示意徐采妹。 于是,他们四个人便开始了正题。 村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走下了讲台,将展示的空间留给了四个年轻人。 “所以说,我们具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入股呢?”徐平义在听过几人对于未来规划的讲解之后,问道。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等后年第二批蚌苗入海以后就可以了,只是一开始,可能收入还是会有波动,如果还是不放心的话,可以等第三批入股——也就是第二批蚌上市的时候。”徐采妹跟大家解释道。 “这收益真的没有五十万吗?”徐金泉问道,“我咋觉得平舱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要是真有五十万,还轮得上咱?”不等四人解释,徐平义先开了口,“那姚村比咱们先干,也没见他们村有小汽车开出来。” “对。”其他的村民也跟着点头。 既然大家达成了共识,村长站了出来。 “那就让他们四个前头去闯,咱们就跟在后面等着,等他们帮咱们把路探踏实了,再走。” “好,好!”人群中响起掌声和叫好声。 “那好,散会。”村长中气十足地吆喝了一声,大家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各自散开了。 被徐平舱这么一闹,徐采妹跟着大家走动走动,出了身汗,即使放在耳朵里的纸团带来的酒劲过了,也不觉得肚子疼了。 “行,这么一闹,咱们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可以更专心经营养殖场了。”徐采妹长舒了一口气。 “走了走了,今天的课可还没上完呢。”徐平才走过来,张开臂膀,把其他四个人往外赶,“现在一会儿不学习啊,我这个心里都痒痒。” 第22章 竟敢下毒,你可真行 近两天,徐采妹他们的心情都怎么不美丽—— 半个月前,养殖场顺利开了门,鱼苗和蚌苗也安安稳稳“入了户”,眼看着事情就向着平稳的方向发展了,可从昨天开始,负责早班巡场的徐平安就发现,海里用来养鱼的鱼笼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不少死鱼。 他们养的是海鲈鱼,肉质鲜美,骨刺少,养殖周期短,作为餐饮原材料很是畅销。这第一批鱼苗入了海,本想着过上一年半年的就可以变现,没成想却出了这样的事。 徐平安打开鱼笼顶上的盖子,从一片死鱼中顺手捞起一条翻着肚子的鱼,将它带回了养殖场的办公室。 “又死了。”徐平安严肃地说。 徐采妹和徐平礼都在,就连轮值晚班的徐平才也来了。 徐平礼左右地看着鱼,“这不应该啊,咱们的养殖密度、鱼苗健康把控,都是严格按照春玉姐的指导来的,怎么会突然死这么多?” “看这鱼体态大小也不像是病鱼啊,”徐采妹伸手翻动着死鱼,掰开它的嘴和腮细细检查,“要不然咱们把鱼加急送到检测室看看情况?” “行,那我现在就去,这种事啊,及时止损要紧。”徐平礼说着,找来一个袋子,将死鱼装了,离开了养殖场。 “平才,你晚上巡场,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徐采妹问。 “没有啊,那么晚了,能有什么人?”徐平才挠了挠头,“采妹,你的意思是,这死鱼是有人捣鬼?” “我只是猜测。”徐采妹笑了笑,“咱们还是不要多心了,等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今天晚上我再多看看,找找有没有可疑人员混过来。”徐平才说,“晚上你把大黄借我用用,我俩一起守。” 徐采妹点点头。 徐平礼直到当天傍晚才回来。 他的脸黑得可怕,大家心里难免咯噔一下。 “是不是很严重的病?”徐平安小心问道。 “是很严重,但不是病——而是毒,是农药,有人往鱼笼里投了毒饵,鱼才会大片大片的死,好在我们的鱼和蚌是分开笼养的,没有混养,不然恐怕损失更大。”徐平礼咬着牙,眼神阴郁,“真阴啊,玩这一手。” “妈的!”徐平才听了这话,蹭地站起来,双拳重重锤在会议桌上,双臂结实的肌肉紧绷着,似乎随时都会给人来上一拳。 “可这养殖场,以后大家都要来入股的,敢给鱼池下毒,难道是要和全村人对着干吗?”徐平安怎么也想不明白。 “徐平舱,只可能是徐平舱。”徐采妹突然开口,“那天的宣传会,全村只有徐平舱家的代表没在。” “是呢,闹完就走了,也没跟着听。”徐平礼点头同意。 “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这样做,但是我们不妨把他揪出来,彻底除掉。”徐采妹提议说。 “采妹,可不能冲动呢,杀人犯法的。”徐平才憨憨地劝道。 “平礼,你去把这件事告诉金富叔——记得拿上检测结果,我要让全村人都知道有人损害大家的利益。” “好。”徐平礼应了声,立刻出门。 “平才,平安,咱们今天晚上就守在养殖场,等徐平舱来投毒,咱们抓他个现行。” 当夜,月黑风高,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平静宽阔的海面上,飘荡着一条空船,小船飘飘悠悠,直撞到鱼笼露出水面的盖子才停下。 没过多久,从远处又驶来一艘小船。 撑船的人对于这条空船有些警惕,撑船靠过来之后,还上了船左右看了一圈,确认的确是一条空船,才放心地回到自己船上,靠回鱼笼旁,伸手在一个布袋子里掏了掏,拿着一些东西朝着鱼笼缝隙塞去。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惨白的手突然自水中伸出,拉住了那人的手腕。 船上的人一声惨叫,随后便昏厥了过去。 “徐平舱这胆子,简直比老鼠还小。”从水里露出两个头,一个是徐平安,一个是徐采妹,见徐平舱吓晕了,徐平安叹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翻身上了他的船,“咱们赶紧回去,水里凉,小心又冻着。” 徐采妹点点头,松开了握着徐平舱手腕的手,游到空船边,撑着船沿,轻快地翻进了船舱。 当两人回到岸边时,徐平才等人已经在接应了。 为了防止事后徐平舱推赖说是他们设计栽赃他,晚饭过后,村长和几个村民便早早跟着蹲在了养殖场附近守着。 徐平舱鬼鬼祟祟从近旁树丛里推出藏着的小船,划着船经过养殖场的样子,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喂,醒醒,醒醒!”徐平才拍了拍已经开始扯鼾的徐平舱的脸。 再醒来,徐平舱发现自己正在养殖场的办公室里,在他的周围,是愤怒的村民。 “你还睡得着呢,我们可是睡不着。”徐平礼冷笑着开口,随后看向众人,“感谢大家这么晚了还特地跑来养殖场,事情就像刚才说的那样,至于怎么处置,大家说了算。” “别说了,这种畜生,赶紧赶出去,不要脸的东西,当初是看他们可怜,结果一家子占着村里的小卖部卖假货,还欺负采妹,现在竟然还给养殖场下毒,真是太歹毒了!”徐金花带头骂着,众人也是一片附和。 “不是,怎么个事?”徐平舱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演了起来,“我在家好好睡个觉,怎么跑这来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便遭来一片唾沫星子。 徐平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夜的行动完全是被人算计好的,又羞又恼,火气一下子冲尽了理智。 “好啊,你们设了个套,骗我进来是?”他说着,站了起来,指着几人骂道,“真是想不明白了,你们到底为什么,就要跟着徐采妹那个害人精,非要害死我不可?” “我害你什么了?”徐采妹笑了,“你倒是说说看,也让大家帮你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第23章 害人精徐采妹 “好,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让姚大宝骗我说你们在搞养猪场?!还有,为什么让那个叫谢春玉的打电话报警?!就是因为他们,我才会被骗,才会倾家荡产!”徐平舱吼道。 “你冷静一点。”徐平才走上前,按住了嘶吼着想要扑过去动手的徐平舱,“别逼我揍你!” “养猪场是平才和平礼怕我搅和他们,随便编来应付我的说法,不是故意要骗谁的。”徐金富插话道,“这个事情我很清楚,你不要乱扣帽子。” 徐平舱皱起眉,明显不相信。 “春玉是打电话了,但她也是为了让你不要走上歧途,如果那批货你真的都出手了,恐怕等着你的就不仅仅是经济损失了。”徐采妹严肃地说,“我以为上次你已经听明白了,看来是我们高看你了。” “是,你们是高看我了,你从来都没有看得起我……”徐平舱红了眼睛,喃喃道,“咱们两家世交,从小,我就比不上你,都是采珠人的孩子,你一下水就能待十五六分钟,采好多珍珠,我却因为先天肺部功能不健全,在水下连两分钟都待不了。 “好不容易上了学,你次次都是年级第一,我不管怎么学,都学不会,次次倒数,次次挨打。 “再后来,你好不容易死了爹妈,成了没人要的孩子,成了我媳妇儿,我终于能束缚你,你却把小卖部打理的那么好,以至于现在你那些‘供应商朋友’还记得你的好,还愿意替你出气。 “我被人骗,你们打电话举报我,我的钱没了,你们却得了一千块钱奖金?! “前天我在小卖部看电视,那个骗子被抓了,就赶去警察局问啊,我的钱呢?你知道人家说什么吗?没有缴回!我的两万块就这样彻底没了!可你呢?你们的养殖场却开起来了!明明都是因为你们这个破养殖场害的!凭什么我不能报复!你们活该报应! “要不是我妈没见识,放走了你——徐采妹,你这辈子还得被我踩在脚底下!”徐平舱白净的脸扭曲着,“你以为你建个养殖场,有这三个废物撑腰就了不起了吗?告诉你,你就是连我徐平舱都不要的贱货!” “闭上你的狗嘴!”徐平安再也听不下去,冲上去要打。 “平安哥,别打他,到时候又说我们滥用私刑。”徐采妹冷静地拦住了徐平安,走上前几步,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徐平舱,“你不用继续给我讲述你失败的人生了,徐平舱,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跟你在一起或许是我一时眼瞎做出的选择,但这不意味着我要瞎一辈子,也不意味着你就可以借此为由,大言不惭地说我没人要,恰恰相反,徐平舱,是我自己睁开眼睛,离开了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而已。 “你或许觉得自己在这里朝我吼的样子很有男人味,但在我看来,就像是前段时间发了情,一直纠缠着大黄的那条癞皮狗一样,令人恶心。 “你与其在这里朝我狂吠,倒不如好好下点心思,琢磨一下你那还没完全烂透的人生。” “徐采妹,你居然这样和我说话?!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是我们家,给了你这个没人要的孤儿一口饭,把你养活了?” “不好意思,我对这件事的记忆怎么和你还有你妈有点出入——我怎么都记得,我那年好歹也十五了,出去打工或者继续采珠也都是可以活命的,是金水叔说我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继续念书,才硬是让我留在你家,可没过多久他就癌症去世,你们也没有再让我继续读书了。 “我那时候也是傻,你妈拿我受了你家恩惠就该报答要挟我,我也觉得你挺帅的,跟你结婚也挺好,反正也没得选,但是现在想想,只觉得好笑,凭什么我的人生就只有和你结婚,然后守着你家巴掌大的小卖部,委委屈屈过一辈子这一条路? “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很忙,对于这些旧事,已经选择宽宥了。但或许你是希望我揪住不放,去法院告你们胁迫未成年人?强制包办婚姻?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报警。” 徐平舱不说话了,他原本只希望能吓住徐采妹,可她的坚强远远超乎他的想象,现在轮到他乱阵脚了。 “徐采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肯定也做过那个梦对不对?你不想死所以才变了,对不对?”徐平舱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说的梦,我不知道,我只是受了太多伤,不再爱你了而已。”鉴于前几番和徐平舱的对峙,徐采妹注意到徐平舱意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于是忍住恶心,故作伤情地说。 徐平舱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答案,愣在原地,呆呆看着徐采妹。 “那你还愿意回来吗?”徐平舱抹了一把脸,问道。 “你吃饭吃到一半发现自己吃的是屎,你还会继续吃吗?”徐采妹笑盈盈地问。 “那都是——” “那都是你妈的主意,和你没关系,徐平舱,你别再说了,请问你今年多大了,还要事事过问你妈的意见吗?”徐采妹问道。 徐平舱低了头,那时候还没有“妈宝”的说法,但他也能听出来徐采妹对他的不满和轻视。 他还想再狡辩几句,突然隔壁的徐二妹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不好了,平舱!你妈在地上突然抽起来了!快去看看!” 大家伙听了这话,赶紧放下眼前的矛盾,跟着徐平舱去了他家。 宋芝芝抱着胳膊,站在院子里,核桃一样肿的眼睛,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半边的脸。 见到徐平舱回来,她也不说话,也不看他。 顾不上安慰她,徐平舱赶紧跟着徐二妹进了屋。 姚金桂躺在床上,嘴歪眼斜,身体还不住地抽抽。 “妈!你这是怎么了!”徐平舱哭出了声,明明他出门的时候,姚金桂还好好的在次卧睡觉,怎么不过一小时,就突然抽了风呢? 姚金桂挣扎着,用僵直如鸡爪一般的手指,指着门外的宋芝芝,含糊不清地骂:“贱……人!贱人!” 第24章 没有的,连他所有的皆要夺取 “这是怎么回事?”徐平舱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只能问向一旁的徐二妹。 徐二妹犯了难,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还是丑事,怎么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呢?可要是不说,这姚金桂的委屈,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说清了。 她的为难,村长看在了眼里,于是他让两个儿子打发众人散了。 徐采妹对于徐平舱家的事并没有太多兴趣,本来也想走,可村长却发了话—— “采妹,你们留下,一来他家女人多,我们都是男人留在这听也不方便,你在也能帮个忙;二来呢,正好养殖场的损失一会儿也让他们家补上。” 徐平舱听了,也没有异议,点头表示附和。 既然村长都开口了,徐采妹只能点头应了,四人稍微一合计,除了值夜班的徐平才,都留在了这里。 “好了,现在留下的都是自己人,二妹,你说,怎么回事?”村长问。 “唉,我是听到平舱家吵架,才过来的,好像是因为金桂她撞见了……撞见……” “哎呀二妹!你要急死我!”徐平舱不耐烦地催促道。 “好!我说!金桂撞见你家那个媳妇和平崖在屋里偷吃。”徐二妹翻了他一眼,大声说,“跟他们吵起来了,我听见动静,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抽着倒过去,才赶紧去叫你。”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在了门口。 徐平舱愣了一下,“不可能……” 说完,他便猛地站起身,冲出了屋子。 徐采妹他们不放心,也赶紧跟了出去。 徐平舱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样暴走,反而哭了,他钳着宋芝芝的手臂,一遍遍问她究竟是不是真的。 “要我说几遍啊,关我屁事,自从跟你结婚,你就天天不着家,一回来就倒头睡,叫都叫不醒。这几天大半夜的还要偷摸出去,不是在外面有了新的还能是什么?既然你都先偷了,我凭什么不能?难不成天天守活寡吗?”宋芝芝扭动手臂,想要挣脱徐平舱的束缚。 “你对我就不能有点信任吗?我每天起早贪黑,不就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吗?” “真可笑,你可别忘了,你能和我结婚,不就是因为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吗?让我怎么相信你?而且,说到赚钱,你倒是把钱拿来啊,自己欠一屁股债就算了,还想拉上我垫背?没门!” 徐平舱怔住了。 沉默了好久,他才哑着嗓子说:“芝芝,我真的没有骗过你,即使梦到你会走,我还是拼尽全力想要你留下来,是我不好,忽视了你的感受……” “傻逼。”不等他说完,宋芝芝便翻了他一眼,骂了一句,转身回了屋里。 徐平舱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她这样的反应算不算“警报解除”。 没过几分钟,宋芝芝又出来了,手里还拉着她来时候带着的那个黑色的拉杆行李箱。 “芝芝,你要去哪?” 宋芝芝没有多说,只是拖着行李往外走。 徐平舱过去拦,却被宋芝芝狠狠甩了两个耳光。 直到拉杆箱轮子发出的“骨碌骨碌”的声音消失在院里,大家也没看到徐平崖的身影。 也直到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大家才想起来送姚金桂去医院。 躺在床上的姚金桂听说要去医院,急的哇哇大叫,一个劲摆手拒绝。 徐平舱像是做好某种准备一般,打开了放现金和存款的盒子,里面空空的,一毛钱也没有。 “现在去追,兴许钱还能要回来……”徐平礼尴尬地安慰道。 “不用了,你们都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徐平舱抱着盒子坐在地上,目光空洞。 村长叹了口气,摸了摸口袋,将身上带着的钱放在了徐平舱怀中的盒子里,大概有五六十块。 “走,走。”在村长的指挥下,大家默默地离开了徐平舱家。 “唉,你说他坏,是真的坏,可也是真的可怜——我算是懂了什么叫‘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回去的路上,徐平礼忍不住吐槽道。 “这么一来,可能就算想让他赔偿养殖场的损失,也不可能了。”徐平安说。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也不是坏人啊,这雪上加霜的事,咱们还是别干,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了。”徐采妹说,“更何况徐平舱可是那会狗急跳墙的人,咱们还是躲着他。” 漫长的夜过去,可徐平舱家的黎明却没有到来。 一大早,徐平舱便收到了银行的通知,他贷款参与诈骗活动的事情败露,银行以他没有将贷款用于约定的用途为由,提出了让他提前还贷。 徐平舱哪有这些钱,于是只能打电话,试图向工作人员说明情况。 结果就是,徐平舱用作抵押的房产被强制执行拍卖,徐平舱和姚金桂,只能暂时挪去了小卖部的仓库住。 小小渔村,还是头回见谁家的房子被贴上封条,一时间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大家看徐平舱的眼神,充满了质疑和恐惧。 这么一来,就连小卖部,也只能关张大吉。 徐平舱没了办法,眼下只有徐采妹这一个人是他可以求的。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跑到徐采妹家门口敲门。 徐采妹刚一开门,还没看清是谁,就看到那人“唰”地跪在了门口。 “这是……徐平舱?!你来干嘛?” “采妹,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求求你可怜我,让我在养殖场找个活干。”徐平舱说着,哭了起来。 “徐平舱,你先起来,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徐采妹叹了一口气,“徐平舱,这事都是你自己做的,跟养殖场的梁子也是你自己结下的,不管是我,还是其他的股东,都不可能放任一个曾经给养殖场投过毒的人进来当员工,这一点,我希望你理解。” “我知道我错了,养殖场的损失可以从我的工资里扣!我可以值夜班,什么脏活累活我都能干!你再考虑考虑,采妹!徐场长!求求你!”徐平舱声泪俱下,涕泗横流,看得徐采妹心里一阵恶心。 “徐平舱,要我说,你还是去哪里找个工打,你我也都不是傻子,这农夫与蛇的故事,演一遍就够了,次数多了就不礼貌了……”见徐平舱不依不饶,徐采妹冷冷回绝,关上了门。 第25章 来个海钓团建怎么样? 自从养殖场建起来,大家出海的频率都少了很多。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个体小渔民出海,基本都是在很近的水域,随便网一些大鱼,拿到镇上集市里换些散钱,既费功夫,又没多少收益,倒不如把时间省下来,学习一些养殖技巧,或者多熟悉熟悉养殖场里的小动物。 不过眼下正是十一月,即使是福建这样的南方城市,也觉得凉意非常,养殖场的鱼和蚌也将要进入生长速度缓慢的时期。 对于段时间,大家也各自有自己的安排——徐平才和徐平安要去镇上和市里打一段时间的短工;徐平礼要留在家里陪伴父亲,照料家事,正好可以照顾整个养殖场;而徐采妹,则打算自学文化课,等次年1月参加自学考试。 她的目标是将自己的初中文凭提升起来,最好能获得一个养殖专业的文凭,学习更多南珠培育的知识,然后再凭借着学到的知识,搞好养珠场,造福村里。 “看来咱们都是闲不下的人。”徐平礼笑道,“不过这俗话说得好,‘生命在于折腾’,能折腾说明咱们呀,生活有意义,有奔头。” “分开之前,咱们要不要去镇上吃一顿?也算是犒劳一下咱们这半年的辛苦。”徐平安提议道。 “去镇上吃太花钱了,”徐采妹算了算自己手上剩的钱,不精打细算还是不行,“要不咱们去海钓?好久没出海了,都快忘了海水啥味道了。” “你听她说的,咱们里面,就属她住得离海近,就这还嫌不够呢。”徐平才笑道。 “所以说采妹有吃这口饭的福气呢,你相比还比不上呢。”徐平礼打趣道,“那咱们就去海钓,现在城里也流行这个呢,还有好些人花钱来体验呢。” 第二天天不亮,四人便乘着渔船,出了海。 现在不比夏天,海水冰凉,徐采妹也没逞强,此次出海,只是拎着父亲手作的钓竿和捉章鱼的罐子,并没有下水。 他们挑了一处可能有鱼群汇集的水域,下了网,徐采妹也将自己带来捉章鱼的一串陶罐丢下了水,将绳子系在了船上。 随后,她拿出了钓竿。 小时候,徐采妹跟爸爸学过钓海鱼,所以熟练地将饵在鱼钩上附好,将绑着小石头的鱼钩丢入了水中。 鱼钩在海水里迅速下沉,到了合适的位置,便静待着猎物上钩。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等待的间隙,徐平安拿出提前熬好的姜茶,倒在小纸杯里,分给大家。 清晨四五点钟,太阳还没升起,天色昏暗,小船被荡漾的水波环绕,四下是几乎一般的黑,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海上的风有些大,像是慈父粗厚的手掌,抚过几人的脸颊。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从海平面上升起来,蓝黑色的海面也渐渐变得清透起来,闪耀着光芒。 捧着半温的纸杯,徐采妹架在一旁的钓杆突然大幅度地抖了起来。 “上钩了!”徐采妹惊喜地说着,赶紧放下纸杯,拿起钓竿。 一手抓紧把手,一手把好轮座,她并不急于收线,而是有节奏地时收时放,消耗着对方的精力。 上钩的似乎是条大鱼,有劲得很,几次想要扯着线扎进深水里,可徐采妹哪里会让它得逞,任凭它有再大的蛮劲,也一点点地将其卸去。 双方较量了有近十分钟,徐采妹感觉通过鱼线传来的力道减小了不少,知道时机成熟,猛地起了杆,一条有徐平安小臂长的黄花鱼便被甩到了船舱里。 “豁,好大的鱼,怪不得这么有劲。”徐采妹甩了甩手臂,笑了,“好在是我赢了。” “收获不小啊,采妹。”徐平才放下纸杯,“那我们这边也收网咯——来,平安,一,二!” 两人喊着号子,将网拉了上来。 湿淋淋的渔网,兜着十来条品种、大小不一的鱼。 徐平安和徐平才熟练地将网里的鱼和缠在网上的鱼取出来,放进船舱中备好的,盛满冰块的桶里。 徐采妹也将自己放下去的那串陶罐拉了上来。 十二个陶罐里面,只入住了两位小小的棕色“居民”。 离开水面之后,它们方形的瞳孔里,似乎也写满了疑惑与不安,柔软的身体缩成一个团,与从外向里窥探的徐采妹四目相对。 有了这些收获,大家又合力将船划回了岸边。 趁着徐平才和徐平安将多余的鱼拿去给鱼贩子的功夫,徐采妹和徐平礼将自留做午饭的海鲜们洗刷干净,去腮去鳞,徐平礼回了趟家,和父亲徐金富一起搬来了烤肉用的炉子,打算将徐采妹钓到的那条大鱼烤着吃。 徐采妹一边笑着招呼他们,一边抓了一把面粉洒在一盆海杂鱼里,磕上两个鸡蛋,放上些水,让黏稠的面糊挂满所有鱼,随后便放到一旁,扣上了防虫的纱罩。 大黄见家里热闹,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一会儿跟着徐采妹跑两步,一会儿围着徐平礼转一圈,那几只半大的小狗也在院里欢快地叫,厮闹着打成一团。 准备工作进行到差不多的时候,徐平才他们也提着酒菜回来了。 徐采妹正拎着大黄鱼的鱼尾,溜着锅边将它推进油锅里,鱼皮上的水汽一入锅便闹腾开,噼里啪啦四处溅起油点来。 “小心!”徐平安赶紧走上来,将徐采妹拉到一边,护在她身前,“这种事我来就好,你去歇着,准备这么多,也该累了。” 徐采妹又不是娇气宝宝,说了声“没事,我自己能行”,就推着徐平安到旁边,自己一边看着锅,一边将他们买回来的葱姜洗净,细细切成丝,留着一会儿炒菜用。 徐金富在不远处生火,看到徐平安被撵过来,呵呵地笑了。 “采妹这女娃,跟她妈一样,能干,利索,你小心到时候不要殷勤没献成,反而被嫌弃哩。” 听了这话,徐平安红了脸。 “金富叔,你怎么这样说话呢?我对采妹,就是哥哥待妹妹……” 徐金富听到一半,摆了摆手,只是笑。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自己怎么想,只有你自己知道,不过现在徐平舱也不在村里了,没人膈应你们,以后会怎么样,就看天意咯。” 第26章 学英语最快的方法是背书? 前一天与伙伴们快乐的聚餐一结束,第二天,徐采妹便立刻开启了“学习模式”。 早上天不亮,她便起了床。 清晨气温低,一出被窝,徐采妹便打了一个寒噤,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她赶紧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穿好,汲着棉拖鞋走到火炉边,将炉子生起来。 生炉子就要开窗。 打开窗,清爽的风夹带着海洋的咸腥味,瞬间灌进了屋子。 徐采妹趁着刷牙洗脸的功夫,烧了一壶开水,又把昨天徐平礼他们烤鱼时候顺手烤的红薯热了热,当成早餐吃了。 今天的任务是早上背书,上午做语文卷子,下午复习数学的各项知识点。 趁着早晨头脑清醒的空当,徐采妹拿起课本,诵读起课本中需要背诵的古诗词以及其他文学篇章来。 好在她从前上学的时候就很用功,底子扎实,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突发变故,考个市重点高中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现在重新捡起来倒也不算太难。 背了两个小时书之后,她翻开了曾经买了但是没有来得及做完的练习册——虽然说五年过去,教材多多少少也改动了不少,但时间还算充裕,她想先花一点时间重新找回当年的感觉,然后再准备自学考试要考的内容。 下午的数学,是她拿手的科目。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这是她自己总结归纳的宝典,里面记的都是些数学的公式,还有一些专用于典型题目的“巧办法”。 全部温习完之后,她拿出当年的中考模拟卷做了起来。 数学这个科目就是这样,每一道题,总有一个正确答案,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所以徐采妹做完之后,依照正确答案,给自己判了分。 嘿,还不错,满分120分的卷子,她得了105分。 有了这个成绩作为鼓励,她对自己这次自学考试有了初步的信心。 看看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徐采妹伸了个懒腰,去厨房角落的方便面箱里,拿了一袋方便面——为了备考,她特地去镇上的批发市场,买了两箱泡面,虽说泡面没有什么营养,但起码能在休息的空当里最快速度的填饱肚子,价格也不贵。 吃过饭,习惯早睡的徐采妹坐在被窝里,拿起了曾经的英语课本。 她之前是在镇上的学校上学,他们这样的小地方,很少会有专业的英语老师,学来学去,她也只能学到哑巴英语,也不识什么国际音标,每个单词都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硬背下来的,语法什么的也都是背例句。 可这几年不用,基本上都忘了个干净,没办法,只能从最基础的abc学起。 看着陌生的单词,徐采妹犯起了愁。 背着背着,她打起了瞌睡,身子也仿佛有自我意识般滑进了被子里,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徐采妹一伸手,摸到了英语书坚硬冰凉的书脊。 “妈呀!我怎么睡着了!”说着,她一骨碌爬起来,“制定的英语复习计划还没完成呢!” 懊恼之余,她重复了昨天的洗漱流程,再次坐在了书桌前。 今天的任务是,上午是英语,下午是综合科目。 死记硬背了一个小时,徐采妹只记住了六七个个稍短些的单词,其余的都是背了忘,忘了背。 这低下的学习效率,让徐采妹有些头疼。 与其浪费时间,做无用功,不如去请教一下徐平礼,不管怎么说,他是读过高中的,学了这么久的英语,应该多少会有些心得。 徐平礼听徐采妹说完来意,也陷入了沉思。 想了很久,他突然转身回了房间,过了一会儿,拿着一本书出来,递给了徐采妹。 “这是我当年用的英语辅导书,或许能有点用处。”徐平礼的表情有点微妙,“另外,我建议你在背单词的基础上,多背一些作文范文,这样既可以增加词汇量,也可以帮你熟悉语法,还可以解决你英语作文写不出的烦恼。” 谢过徐平礼,徐采妹拿着书回了家,打开一看,差点笑出声。 这是一本英语作文范文集,书上每一个单词底下,都标着许多的汉字——什么“因木跑死宝”啦,“英格丽史”啦,甚至有的还特意标注了语调。 怪不得徐平礼方才的表情那么尴尬呢。 可笑归笑,徐采妹还是感叹起自己当年上学的时候还是太保守,不知道变通一下,所以现在才会犯了难。 不过实话实说,有了徐平礼的参考书,徐采妹很快便掌握了方法,并且,或许是年龄增长带来的观察力提升,与小时候闷头死学不同,她注意到许多单词之间似乎具有某种关联性,单词与读音之间,也有类似与汉字与拼音之间的关系。 有了这个发现,徐采妹的背记效率明显提高了不少。 完整默写了两篇范文之后,徐采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为了放松一下大脑,她选择去厨房,打算焖点米饭,再随便炒个青菜。 院子里格外安静——自从他们几人各自分开之后,大黄和它的几个孩子,便被带去了养殖场,帮忙看门,暂时由徐平礼照应。 望着安静的院子,徐采妹反而觉得有些冷清。 吃过饭,徐采妹又打开了综合科相关的教科书。 本次自学考试的综合卷,考察的是物理和历史,还有思想品德。 好在历史是徐采妹的长项,只要稍微看看书,回顾一下重要的历史事件,就能正常发挥。 在忙碌的学习中,一天很快过去,徐采妹闭上眼睛,很快沉入梦乡。 睡到半夜,她突然被一阵犬吠吵醒。 开了门,才发现是“小将军”——就是那只曾经被吓尿的黑头小狗。 虽然徐平安为了鼓励它,还特意给他起了最威风的名字,可长大了,它依然是家里最胆小的,不知道为什么,它竟没有跟着妈妈,而是一路从养殖场跑了回来。 此时它正围着徐采妹欢快地摇尾巴,时不时往她身上扑。 “你是特地回来的吗?”徐采妹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头,问道。 小将军“汪汪”叫着回应她,嘴巴咧开,吐出舌头。 见徐采妹没有什么进一步的指示,它在院子里东闻闻西嗅嗅,转了好一圈,最后回到了它们平时住的柴房,没再出来。 徐采妹无奈地笑了,关上了门。 第27章 考试和表白一样,七分实力,三分运气 时间很快过去,检验徐采妹学习成果的日子到了。 为了方便考试,她还特地提前一天,住进了市里的招待所,方便前往考场。 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将本次考试大纲规定的高中知识点掌握了七七八八。 坐在考场上,徐采妹有些紧张。 但与前三场考试时的心态不同,此时的她,虽然依旧紧张,却也有些兴奋—— 只要通过了这场考试,自己就有了相当于中专的学历,就能继续参加成人高等教育的自学,就可以去学习她心心念念的养殖业。 拿到卷子的那一刻,徐采妹大喜,考察的知识点,与之前一样,基本就是她学到的那些,八九不离十。 考试结束后,出了考场,徐采妹大老远就看到了徐平礼。 “你怎么来了?”徐采妹有些诧异。 “来跟你传个话,王老板说后天会来养殖场看看情况,顺便商定一下收购南珠的相关事宜——顺便我来市里买点东西,徐平舱他们家搬出村里之后,新接手小卖部的人还没准备好开张,现在买什么都不方便。” “也是,王老板只说了投资,这货怎么收还没商量呢,那我们要联系平安他们吗?” “我打电话问了,他俩都说听咱们的,所以我才特地来找你,咱们也好提前合计。”徐平礼说,“对了,还没问你呢,考得怎么样?” “感觉还好,不过也只是我个人的感觉,结果究竟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拿出信心来,采妹,我们都相信你。” 两人聊了一会儿,徐平礼突然说:“对了,采妹,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吃完饭一起回去?” “好啊。” 跟着徐平礼,两人来到一处餐厅,徐平安竟然也在。 想到徐平礼一路上的怪异神情,徐采妹并不意外,如平常般与徐平安打了招呼。 “真巧啊,采妹。”徐平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脸憨笑。 “是啊,真巧。”徐采妹也笑了,“这段时间怎么样,辛苦?” “还好——啊,对了,我听平礼说你今天这是最后一门,考得怎么样啊?”徐平安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自我感觉还可以。” “哦,哦。”徐平安嘴里应着,一双眼睛却焦急地四下望去,直到与一名服务员的视线交汇,对方露出了然的神情,他才长舒了一口气,重新看向徐采妹。 徐采妹偷笑,揶揄道:“那个小妹是挺好看的,你眼光不错啊,还在市里找了个女朋友,怎么不叫来打个招呼?” 徐平安慌了神,连连摆手,“没有,不是的,采妹,你别误会!” 徐平礼微微一笑,作为“钦点”的助攻,他怎么可能一直从旁观望,此番徐采妹的话里有了“破绽”,他不失时地开口,“怎么,采妹你吃醋了?” 徐采妹微微一愣,没想到徐平礼竟在这里等着她,随后笑了,半开玩笑般将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嗯,怎么说呢,一点点,不过平安哥要是心里有更好的,我也不介意让给人家啊,谁不喜欢更好的?” 话一说完,徐采妹只觉得脸颊有点烫。 坐在她对面的徐平安更是脸涨得通红,“我不喜欢更好的,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随后,他看了一眼徐平礼,后者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似乎是得到了鼓励,徐平安又补充道:“就喜欢你。” 徐采妹低下头,轻笑了出来:“你还挺会挑时间的,专赶着我考完试来。” “嘿嘿,我本来想你一来镇上就和你说,但是平礼说让我等到今天再说,我想也是,正好也能准备一下——采妹,这个送你,正好也要过年了,不添点新东西怎么行?” 徐采妹一愣,抬起头就看到徐平安双手捧着一个袋子递在自己眼前。 “这是……” “给你新买的棉衣棉裤,你看你这些年了,连件新衣服也没添过。 “马上过年了,别的女孩子都有新衣服,虽然我没什么钱,但也不能缺了你的。”徐平安说得恳切,徐采妹伸出双手,郑重地将袋子接了过来。 有了徐平安的授意,服务员很快上了菜。 凉菜有土笋冻、酱牛肉和凉拌什锦,热菜有干锅鸡、红烧肉、淮山药炒木耳和手撕包菜,一人一碗米饭,此外还有一小盆西红柿蛋花汤。 “好丰盛呐。”徐采妹看着一桌子菜,不禁赞叹道。 “哎,这跟女孩子表白,自然吃的要丰盛一点,这样才让你不好拒绝嘛。”徐平礼打趣道。 “那难道不应该先吃饭再表白?万一菜没上来,我就拒绝,跑了,那不就浪费了?”徐采妹笑眯眯地问道。 “我,这,”徐平安一阵面红耳赤,吭哧了半天才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哎,我也是知道你俩心里都有这个意思,才来跟着混这顿饭的。”徐平礼说着,偷偷用手肘顶了顶徐平安,冲他笑。 吃着菜,三人又稍稍喝了些啤酒,或许是美食与啤酒的搭配,让人放松,徐平安也不似最开始那样紧张。 “说真的,采妹,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爽快地答应……我不是在做梦?你真的愿意当我跟我谈恋爱?” “你为人踏实,心地也好,又照顾我,最关键的呀,咱们两个最合得来,”徐采妹说,“我虽然年纪不大,但先是失去父母,又在徐平舱家受了这些年,也算是受过风雨的人,我自然也怕下一个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是新的火坑。 “但你不一样,平安,你是我愿意信赖的人,如果那个人是你,我当然愿意,我只是怕,怕你介意我和徐平舱的过去,所以从没问过你。” “你经历的那些不开心的事,也并不是你愿意的,不知情的人或许会说些恶言恶语伤害你,可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苦? “我从没介意过你的过去,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懦弱了,早知你的心意,我本该在你脱离苦海的那一天就和你表白,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伤害你,就是因为我不够勇敢,才让他一直纠缠你,让你痛苦。”徐平安说着,向徐采妹伸出手。 徐采妹微笑着将手放在了徐平安宽厚的掌心中,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彼此眼神交汇,不再害羞,也没有任何的顾虑和猜忌。 一旁的徐平礼感觉自己很多余,只好埋头扒饭。 “等一下!”徐采妹突然竖起另一只手的食指,打破了甜蜜的气氛。 她看向徐平礼说,“差点忘了还有平礼在!你吃慢点啊喂,牛肉都被你吃完啦!也给我们留一点啊!” 第28章 约会的时候,也不要忘记工作 三人吃过饭,徐平礼提起自己要去买东西,先走一步,将两位主角留在了广场上。 “天色还早,难得来市里,先转转再回去?”徐平安提议道。 “你今天的工作结束的这么早吗?”徐采妹问。 “今天休息,正好出来走走,放松一下。”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二十一、二?” “二十四回去,正好也能赶上准备什么的。”徐平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往年一个人,除了村上要准备的,我自己都是随便过的,今年毕竟不一样,得用点心准备一下。” “我也是第一次好好过个年,往年都是守着小卖部的……哎,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总提也没意思,还是向前看。” 两人肩并肩走在广场上,看着不远处嬉闹的孩子。 一个皮球滚了过来,撞到徐平安的脚,停了下来。 “叔叔,踢过来!”稍远处,一个小男孩一边大幅度地摆手,一边朝徐平安喊道。 徐平安应了声,抬脚将球踢了过去。 小男孩冲他喊了声“谢谢”,抱着球跑走了。 “还是市里面热闹,人也多,吃的玩的也多。”徐采妹说着,朝徐平安身边靠了靠,让身边骑儿童自行车的小女孩过去。 两人的手碰在了一起。 徐采妹低着头,没有说话。 徐平安脑袋一热,猛地攥住了徐采妹的手,随后又松了劲儿,担心捏痛她。 双手相牵的时候,两人仿佛心有灵犀,同时看向了对方,四目相对,都红了脸。 “你想去哪,我们一起去。”徐平安率先开口道。 “我们,现在算是在约会吗?”徐采妹问。 “应,应该是,平礼之前给了我一些约会的建议……” “怎么说?” “嗯……”徐平安想了想,“挺难说明的,要不你跟我走?” 徐平礼将吃饭的地点选在此处,自然是有讲究的——这里正是市里一处商圈,奶茶店,快餐厅,电影院,购物店铺,虽然占地不大,却应有尽有。 出了商圈,旁边便是一处静谧的小公园,最适合说点悄悄话,或者在湖边的长椅上互相依偎。 并且,这里还是公共交通枢纽站,无论是徐采妹去长途汽车站,还是徐平安回工厂,都十分方便。 徐平安带着徐采妹向着商场大楼走去,一阵寒风吹来,香甜的奶茶香味撩拨着两人。 在名为“避风港”的奶茶店小窗口,徐采妹点了一杯中份茉莉奶绿,徐平安点了一杯中份椰果奶茶。 店主是个年轻的女孩,熟练地打开贴着不同标签的罐子,将里面的粉末舀进塑料杯里,又倒了些热水进去,搅了搅,随后将杯子放在封口机里,压下手柄,为奶茶做最后的封口。 温热的奶茶拿在手上,两人手挽手进了商场。 徐采妹在一溜珠宝柜台前瞥过去,最后在一家专门卖珍珠首饰的柜台前停了下来。 柜台里的首饰,标价在几百到上千元不等,它们的共同特征是大——各色浑圆的珍珠,既有光泽,又格外硕大。 这让徐采妹不禁起了一丝好奇,这才停下了脚步。 “请问有什么需要?”见有客人,柜姐微笑着问道。 “请问这珍珠是天然的还是人工养殖的?”徐采妹指着一串标价一千三的黑珍珠项链问道。 “呃,都是天然的。”柜姐微笑回应道。 “哦。”徐采妹点了点头,随后拉着徐平安离开了。 他们身后的柜姐“嘁”了一声,“没钱来问什么?” 走出挺远,徐平安才小声开了口:“应该都是南珠?” 徐采妹没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陷入了思考。 “怎么了?想什么呢?” “你说这南珠上市的意义是什么?拿来骗人吗?”徐采妹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不这么想,我觉得,或许南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每个人都有机会买到自己喜欢的珍珠。” “我跟你想的差不多——等王老板来,咱们得先问问看,到时候可别稀里糊涂成了骗子的帮凶。” “好了好了,难得出来放松,别想工作上的事了。”徐平安打着岔,转移了话题。 两人继续走,徐平安本想带着徐采妹去女装层看看衣服,可徐采妹却拉着他下到了负一层的平价超市。 “衣服我有,够穿就行了,新衣服你不也送了吗?还不如来超市转转,提前买点年货或者日常用的,这样还实在些。” 徐平安有些哭笑不得。 “说你会过日子,真就是一点都不夸张。”徐平安笑着说,“咱俩是来约会的,你放心,经费我出。” “瞧你说的,这约会又不在于形式和花多少钱,咱们自己觉得舒服不就好了?你如果觉得逛超市太土气,大不了咱们换一个地方就是了。”徐采妹说着,将一袋洗衣粉放进了购物车。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没意见的,其实我也不讲究这些,只是难免担心你是为了体贴我,委屈了自己。”徐平安看着徐采妹走在前面的背影,温柔地说,“在我身边,你不用那么懂事,想买什么,只要我能负担得起,就去买;想干什么,就放开手大胆去干,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徐采妹听了,脚步微微一滞,随后又快步向前走去。 在货架的转角,她偷偷擦了擦湿润的眼睛,不想被徐平安看到脆弱的一面。 从货架的缝隙,徐平安看到了她的小动作,却只是温柔地笑了。 他并不急于表达自己的爱意和关心,日子还长,一步步走下去便是了。 两人从商场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徐平安赶紧带着徐采妹坐公交去了长途汽车站。 “咦,平安,你看那个人,像不像宋芝芝啊?”一下车,徐采妹便突然拉着徐平安,用眼神示意他看向两人九点钟方向。 大波浪、亮片包臀裙、丝袜配高跟,这是宋芝芝最喜欢的打扮,说是有一种八零复古港风。所以即使隔得远,徐采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好像是——应该不是,她旁边那个男的不是徐平舱啊。”徐平安注意到女人身边还挽着一个男人,那男人个子比身边的女人矮了一个头,秃顶,啤酒肚,怎么看也不是徐平舱。 可徐采妹却一眼认出了那个男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上辈子带走宋芝芝的刘江。 宋芝芝挽着他,跟他一起上了长途汽车,徐采妹看了看,是去往广东深圳的车。 第29章 好歹我也是正经商人啦 回到家的第二天,徐采妹便和徐平礼一起,在办公室整理着明天接待王老板需要用到的各样资料。 对王老板这第一次来访,徐采妹是格外重视的,毕竟人家不是来叙旧的,而是来检查投资项目运行情况,要是连数据都报不明白,岂不是让人失望? 好在她和徐平礼都是注重细节的人,平时对于养殖场的大小事务和票据都有做详细的记录,唯一让徐平礼有些为难的,就是徐平舱造成的鱼苗损失。 “王老板投资的内容是南珠,这鱼苗是咱们自己出钱投资搞得副业,大概提一提就行了,也不用说得太详细,”徐采妹建议道,“而且,徐平舱投毒的事,既然没有给蚌苗造成损失,就别提了——大小事都详细汇报,只会让人觉得咱们大惊小怪,眼界太窄。” 徐平礼点点头,“你说得对,受教了。” “这还是王老板教的呢,做大事的人,不要太关注细节,要把眼光放长远。” 或许是因为养殖场第一次面对投资人的检查,两人多少有些紧张,将可能需要的问答对策模拟了好几遍,这才放下心来,各自回家。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王老板的车停在了徐村的村口。 与王老板一同来的,还有姚志华。 一见到徐采妹,王老板便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哎呀,采妹,这段时间不见,你气色看起来好很多啊,看来养殖场你们搞得还算得心应手?” “场子现在运行还算不错。说到底,还是多亏了您的投资,养殖场才能顺利开办,我们大家都很感谢您。” 徐平礼适时将纸质资料递到了王老板手上,说,“这是养殖场的详细情况报表,请您过目。” “你就是采妹的合伙人平礼,一看就挺聪明的,采妹你不仅有经商头脑,看人也很有眼光。”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所以王老板并没有多问徐平才和徐平安的事。 寒暄过后,两人便引着来客直奔养殖场。 “很好,很好,”在养殖场看过一圈,王老板连连点头,“打理的很到位,挺让人放心的,你觉得呢,志华?” 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姚志华这才开了口,“看来您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采妹他们这里,不会遇到我们村那样的事了。” 徐采妹和徐平礼对视了一眼,姚志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便开口解释道—— “可能你们也听说过我们村养殖场出过事,但详细情况或许并不清楚。 “当时我们村开办了养殖场,是全村共同投资,但是因为人多,大家对于养殖场的具体经营各执己见,都想坐在办公室里,或者按自己的经验来养殖蚌苗,丝毫不听专家意见。 “结果导致蚌苗死亡率高居不下,甚至有人私自捞了未成熟的蚌苗偷卖,还有人因为养殖场不能快速回本,闹着要撤资,最后是差点崩盘。 好在村长和王老板有点交情,他正好也需要稳定的货源,才出钱收购了那些要撤资村民的股份,帮忙稳住了局面。” “现在看来啊,你们这好像没有出这种事,池里下一批的蚌苗看过去也都挺健康,这样我和志华也算放心了。”王老板说。 四人回到办公室,徐采妹趁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在市里商场看到,似乎现在南珠和天然珍珠的界限还没有划得那么明确,不知道王老板您怎么看?” “这个你放心啦,我好歹也是正经商人,那种坑蒙拐骗的事,干了没好处的,我是不会干这样的事的。”王老板毕竟也是老商人了,一听就明白了徐采妹的疑虑,“不过你说的这种现象呢,也不是没有,我自己作为中间商,能做的也有限,只能说我问心无愧,如果日后出现这样的纠纷呢,我会尽最大力量帮助你们的,毕竟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快到中午饭点,姚志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对他们说:“王老板难得来,要不然也顺路去我那边坐坐?也快到中午了,知道您要来,我在市里订了座,大家一起去吃一顿?” “好啊,也的确有段时间没去你们村看看情况了,要不咱们就走?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徐采妹和徐平礼也知道,姚志华这么插一杠子也是看在他们创业难,为了帮他们一把,才提出请王老板吃饭。 既然这样,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给他一个和投资方独处的机会,于是两人知趣地婉拒了饭局的邀请,将他们送到村口。 两人正要原路回养殖场,却正好遇见了徐金富朝他们走来。 “爸。” “金富叔。” 徐金富点点头,不紧不慢地抽着烟袋,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你舅打电话问,今年过年咱们两个村还要不要一起出游。” “好事啊,”徐平礼说,“难得两个村子能凑在一块,今年可得大办一下,做头让谁来?你和舅舅定好了么?” “都落下这么多年了,翻找当年的记录也麻烦,咱们村就咱们家,其他人要是有想当的也行。姚村那边的,就他那边自己定。”徐金富说,“只不过如果是这样,就得把你哥叫回来了。” “好,我一会儿就去镇上找他,我知道他在哪。”徐平礼笑眯眯地应着,又看向徐采妹,“采妹,你要不要把这件事也告诉平安一声?他什么时候回来?” “二十四,上次在市里他跟我说的。”徐采妹说,“你要是要去镇上,就直接去,养殖场的东西我回去收拾就行。” “腊月二十四?来得及,那不用说了——那养殖场的事就交给你收尾了,辛苦你了采妹。”徐平礼和徐采妹道了个别,便快步跑走了。 “哎。”徐金富抽着烟,摇了摇头。 “这冰释前嫌的好事,您怎么还叹气呢?”徐采妹笑着问道,“走,天冷了,在这村口吹风也不行,我陪您走一段,您也赶快回去。” 徐金富没说话,只是叼着烟袋,跟着徐采妹往回走。 第30章 穷也好,富也罢,准备妥了才好过年 这一进了腊月,只觉得日子突然过得飞快。 腊月二十四,徐平安早早就回了家,才放下行李,还来不及坐下喘口气,就跑去敲响了徐采妹家的门。 一见到徐平安,徐采妹就招呼他进来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早就起来了,总觉得你一会儿就要回来,早饭一直温在锅里。”徐采妹笑着说,“没想到你真就回来了。” 洗过手落了座,徐采妹已经端着盘子过来了。 一碗白粥,一块三角糕,还有一小碟徐采妹自己腌的咸菜。 “这么丰盛呢。”徐平安笑着说。 “今天早上早早就去了镇上买年货,不知道为什么路过早点铺子就是想吃三角糕和油条,就买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变得拐弯抹角起来了?”徐平安打趣道。 徐采妹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我才没有!赶紧吃你的,吃完还要帮我扫屋子呢。”徐采妹背过身去,收拾起柜子上的物件来。 徐平安轻手轻脚地放下碗筷,站起身,走到了徐采妹身后。 冰凉的触感突然间爬上了徐采妹的颈子,她猛地缩了缩脖子,伸手去摸。 “这是什么?”徐采妹拈起颈间项链上的吊坠,有些诧异。 “新年礼物,喜欢吗?” 徐采妹慌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再次伸手触碰吊坠。 吊坠是银白色的心形环,小小的,金属细致的切面反射着点点晶莹的光泽。 “可能小了点,你先戴着,等明年养殖场回钱了,我再给你买个好的。”徐平安认真地说。 “这个就挺好的,谢谢你,平安。”徐采妹欢喜地转过身,突然又垂眸,皱起眉来,“可我没什么送的出手的礼物……要不我过年多炸些肉给你吃。” 徐平安将手放在她的肩上,“不用你送我礼物啊,你现在手上又没有什么钱,能省就省。况且我给你送礼物,只是希望你高兴,并不是为了图你回报我什么的。” “我很高兴。” “那就足够了。” 吃过饭,徐平安回家换了件方便干活的衣服,帮着徐采妹把家具搬开,方便她打扫。 这老房子许久没有人打理,到处是灰,两人找了两条手绢,蒙在口鼻上。 “你这样看起来跟电视里演的坏蛋一样。”徐采妹笑了。 徐平安也笑了。 徐采妹踩着徐平安搬来的梯子,爬到最顶上,用裹着抹布的小扫帚仔细扫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和蜘蛛网。 徐平安在底下小心地注视着徐采妹,一双手死死钳着梯子,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等她下来的时候,徐平安一边帮她从头发上摘下蛛网,一边笑。 “你看你,一头的蜘蛛网,跟个蜘蛛精似的。” “没办法,”徐采妹叹了口气,“这房子太久没人打理了,都不好了。等以后有钱了,我非得把房子重新修一修才好。” 随后,两人又一鼓作气,将其他地方也一起打扫了一遍。 花了一整天扫完徐采妹家,第二天接着又是徐平安家。 看着徐采妹从边边角角扫出的大小垃圾灰尘,徐平安有些不好意思。 徐采妹却只是安慰他道:“你一个人既要赚钱养活自己,还要抽出时间关照我,有时候村长他们也会叫你帮忙村里的事,难免疏忽了这些。没事,这不正好我来帮你,咱们一起弄,总能扫干净。” 打扫完房子,腊月二十六,徐平安出了趟海,徐采妹坐车去镇上采买。 临近年关,镇上的农贸市场里异常热闹,挤满了周围村子前去采买肉菜的人们。 徐采妹也不含糊,毕竟这过年,一年也只有一次,更何况今年还有两个村的“出游”——所谓出游,是福建部分地区特有的习俗,具体的流程根据村子自己的情况会略有不同。 就徐村和姚村来说,就是在正月里,大家会将本村庙里供奉的神像抬出来,绕着村子各家通宵巡游一番,有些娱神祈福的意味。 只不过因为两村间长达十几年的‘冷战’,加上他们这两个小村子实在偏僻贫穷,有精力参与筹备的青壮年大多在外打工,单独一个村子很难把出游搞得热闹。时间一长,大家已经不怎么记得出游的具体事情了。 而徐采妹本人,在徐平舱家的那几年,每年一到快过年,姚金桂为了保证小卖部能在一年中最赚钱的那几天24小时营业,要她住在小卖部,所以过年的热闹气儿,其实离她也很遥远。 所以她也只是模糊地记得,很小的时候,村里最后一次办出游,每家都会制备简单的吃食酒水,款待出游队伍。 那时候明明是半夜,可大家到了家里,谈天说地,吃肉喝酒,还要放鞭炮。 而今年,徐平礼前些天在告示栏贴了公告,宣布出游的时间是正月初五,时间还早,所以这两天先炸些丸子、豆腐还有鱼什么的,再做些红团,卤些肉,剩下的等到初四或者初五早上再买,也就七七八八了。 买了五斤猪肉,三斤牛肉,两板子鸡蛋,两只活鸡,几挂鞭炮,两副对联,以及一些青菜、水果,还有干货什么的,徐采妹满载而归。 姚村村口的车站前,徐平安已经在等她了。 “买了这么多东西呢,我来拿,”徐平安说着,接过徐采妹手里的大兜小兜,两人说着话,亲亲热热地回了家。 这趟徐平安也是收获颇丰——除去多余卖掉的,家里留了七八条四指宽的带鱼,四五条小臂长短的海鱼,一桶子螃蟹、虾还有小杂鱼。 “这两条大鱼你拿回去放冰柜里先冻着,等三十晚上和初五咱们再拿出来做了吃,带鱼一会儿帮我洗出来,我跟其他的东西一起炸了。”徐采妹高兴地说。 徐平安应着,和徐采妹一起放东西。 院子里的小将军似乎馋了,冲着被挂起来的肉汪汪叫。 听到它的叫声,徐采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大黄和她其他的几个孩子,还守着养殖场呢,这马上就过年了,也该把它们接回来,跟着热闹一下,改善改善伙食。”徐采妹说。 “那你去接他们,我先带着小将军把鱼杀了,把猪毛燎了,还有其他的都备好,等你回来主手。”徐平安说。 第31章 最喜欢的环节是准备炸货 徐采妹一走,徐平安就开始忙活。 过了一会儿,原本跟着他摇尾巴的小将军就像是感受到什么,突然抬起头来,随后扭着肥身子朝门口跑去,一跳一跳地扒在门上,不住地叫。 徐平安抬起手臂,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采妹他们回来了是?” 他说着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院门。 小将军箭一般冲了出去。 没一会儿,徐采妹和大黄一家便回来了。 一进院子,大黄和除了小将军外的几只小狗便兴奋地叫起来,冲到堆在地上的鱼内脏和肉皮之间,唧唧地吃了起来。 “瞧你们饿的,跟几年没吃饭一样。”徐平安笑道,“要是我没值过班,真以为平才虐待你们了。” “平才说它们还没吃午饭呢,正好回来吃肉。”徐采妹说着,洗净手,系好围裙,站在了灶台前。 “先做什么?”徐平安凑过来问,“我帮你。” “先炼些猪油,可以炸东西,也可以留着炒菜。” 徐采妹把买回来的八斤猪板油洗净切块,放入凉水里烧开焯水,随后又用温水仔细搓洗了两三遍。 徐平安按照徐采妹的吩咐,提前切好了葱姜,又在她洗猪板油时,将锅刷了一遍,另烧了一锅水。 徐采妹将洗干净的猪板油转入了烧到半开的水里,不住地翻搅。 “接下来就只要一直翻就可以了?” “嗯。” 徐平安从徐采妹手里拿过锅铲。 “这种力气活交给我,大厨您看接下来还要干什么?您继续就好。” 徐采妹看着已经洗净切好的鱼和肉,还有辅料,摇了摇头。 “你这帮厨,还挺勤快,把活儿都抢完了,那我去和馅,给鱼裹面衣,一会儿油好了咱们就可以炸了。” “好的,您先忙。”徐平安恭敬地说,他滑稽的语调成功把徐采妹逗乐了。 徐采妹便也故意拿着腔调说:“好,那这边交给你了,好好干,小伙子。” “是!”徐平安举着铲子敬了一个礼。 徐采妹转头拿了一个大海碗,将徐平安剁好的肉馅转到碗里,拿起盐袋子,往手心里倒了些盐,再倒进碗里。 随后又打开一个缠着口的塑料袋,用汤匙舀了一勺有点呛人的白胡椒粉,也加进了碗里。 两勺老酒,一勺老抽,一勺五香粉,一勺菜油,还有葱姜末若干。 加完这些,徐采妹的目光又在桌上的瓶瓶罐罐之间逡巡了一圈,随后拿出一些干花椒,放在案板上,用一旁的平底水杯,将花椒尽可能碾碎,最后将这些花椒碎也加了进去。 料加齐,徐采妹将手伸进碗里,将所有的调料和肉馅一齐搅匀。 搅得差不多,徐采妹又打了几个鸡蛋进去,抓拌到肉馅里充满黏滑的汁水后,她将一旁的淀粉加了进去,继续抓拌上劲。 准备好丸子馅,她又继续将调了一个面衣,给海杂鱼们“穿上”。 等到徐平安的油熬好,捞出油渣,倒出上层留来做菜的油,剩下的余油便继续在锅里滚着。 徐采妹左手抓了一把肉馅,手指调整肉馅的量,用虎口一挤,右手用汤匙将挤出来的肉馅撇下,沿着锅边推进滚油里。 徐平安左看看,右看看,从一旁的盆里拎起一条鱼,想要丢进锅里,被徐采妹喊住了。 “平安!不行!” “怎么了?”徐平安停了手,不解地问道,“你炸丸子,我帮你炸鱼啊。” “不能一起炸,鱼有腥味的,如果一起炸,就窜味了。” 徐平安“哦”了一声,将盆子摆了回去。 “那我现在干点啥?” 徐采妹想了想,努了努嘴,示意他将焯好水的猪肉们端走。 “你家的锅比较大,你把肉端走,还有桌上那碟料,你拿去放进锅里,再倒半瓶生抽,两勺老抽,上锅小火炖。” “卤肉对?”徐平安问道。 “对,先大火烧开,再转小火,慢慢卤,这样入味比较均匀。”徐采妹嘱咐道。 “行,我知道了,卤肉我多少还是会点——小时候最爱吃,常看我妈做。”徐平安应了,端着肉走了。 徐采妹一边炸着丸子,一边背起英语作文来。 经历这次备考,她深感自己英语短板带来的困扰,考虑到如果想继续学习,日后还会有更多更难的英语考试在等着自己,所以即使考试结束,她也没有没有放松学习。 徐平安将肉卤上,松了松柴火,用小火慢慢煨着。 一想到丸子炸完,就该炸鱼。说起炸鱼,就想起上次被热油溅到而烫伤的徐采妹,放心不下,三步两步赶回了徐采妹家的厨房。 一进门,就听到徐采妹在念叨什么。 他凑在旁边偷偷听了一会儿,啥也没听懂。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不对,他重重咳嗽了一声,随后走了进去。 “平安,肉卤上了?” “嗯,你这忙活到哪儿了,我来帮你炸鱼。” “好。” “采妹,你刚才嘀嘀咕咕念叨啥呢?”徐平安问道,“是不是有啥心事,有啥事别憋着,跟我说,我帮你。” 徐采妹“扑哧”一声笑了,“我刚才背英语呢,没嘀咕啥。” “英语?不是考完了吗?” 徐采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徐平安。 “这个想法好,既然有机会,那你就去加油干,我也会全力支持你的。”徐平安笑,“对了,你这次的成绩什么时候出?” “二月二十四号,我算了算,就是初六。”徐采妹说,“到时候会在指定的地方放榜,我想早点过去,趁着人少,看看我过了没有。” “好,到时候我送你去。” 两人备好全部吃食,已经是傍晚。 晚饭,徐采妹热了些丸子,切了些卤好的肉,焖了些米饭,炒了个青菜,和徐平安一起吃了。 “这过年就是好,虽然还没到三十,可这伙食就已经比平时好太多了。”徐平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还差点意思,将碗再次递给了徐采妹。 “辛苦一年了,这几天当然得好好休息一下,吃点好的,补一补,这样来年才能有劲干活呢。”徐采妹一边帮他添饭,一边笑着说。 第二天起来,徐平安搬着梯子,将徐采妹买回来的对联贴了,又把大红的福字贴在了门上。 这过年的准备,就已经差不多了。 第32章 新年还要清余毒?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大家迎来了新年。 除夕的晚上,按照习俗,要守岁,吃过晚饭,徐采妹和徐平安摆好祭祖的酒,烧了纸钱,坐在一起吃点心说话。 闲得无聊,徐平安拿出之前买的纸牌,和徐采妹一起玩纸牌。 年关这些天,对于他们二人来说,不比平时清闲多少。 或许是太累了,才过了凌晨一点多,徐采妹便趴在桌上打起瞌睡来。 “跟个小孩子一样,明明都说了不用熬那么晚……”徐平安一边笑着小声吐槽,一边轻手轻脚抱起徐采妹,将她小心送回了卧室床上。 随后,他关上门,回到了客堂。 这几天降温,大黄一家子嫌冷,不愿意去外面守门,窝在角落里睡着,徐平安坐回桌前,趴在桌子上凑合着睡了。 第二天,徐采妹的惊呼声喊醒了他。 “怎么了?”徐平安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站起身,才注意到大黄正在挠门。 他以为徐采妹是被线面汤烫了手,赶紧打开门,往院里走。 和徐采妹一样,他也吓了一跳—— 院子里躺着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蓬头垢面的,看不出是谁。 “不会是徐平舱?”徐平安说着,大着胆子走上前。 徐采妹跟在他身后,也走过去。 两人这才看清不速之客的面容——原来是徐平崖。 记得当时,他和宋芝芝偷吃的事败露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在村里见过他,村里人都以为他带着宋芝芝“私奔”了,也就没有在意,不曾想,他竟然会出现在徐采妹家。 徐采妹对于这种人渣,也不客气,拿茶缸接了些冷水,浇在了他的脸上。 “啊!”徐平崖猛地跳了起来,双手在脸上一顿胡擦,艰难睁开了眼睛,“我这是在哪?” 当他看清面前的人是徐平安和徐采妹,就仿佛迷途的羔羊看到了圣光,两眼瞬间溢满泪水。 “采妹!采妹你得救我啊!采妹!”徐平崖说着,双腿一软,扑通跪了下来,“平安,你也是,救救我!就当过年发善心,做好事,你们肯定有好报的!” “有什么事,等年后再说。”徐采妹心知来者不善,“今天可是初一,你翻墙进我家里,又是哭又是磕头,也不嫌给主人家招晦气?好在是我脾气好,不然哪个还肯等到年后再听你说话?” “姐姐,我的好姐姐,我的亲姐姐哟!”徐平崖依旧在哭,“我要是能活到那会儿,我就不来求你了!” “你到底干什么了?”徐平安忍不住问道。 “欠了一点小钱……要是五天内还不清,兄弟我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你难道不知道,正月里不能找人要钱吗?”徐采妹翻了他一眼,鄙夷道,“我劝你还是赶紧另想别的办法,我这里——此路不通。” “别啊,姐,放眼整个村子,就只有你能救我——而且,如果你不帮,兄弟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徐平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徐采妹并不着急,“你只是需要钱,如果对养殖场出手,你不仅拿不到钱,还会吃官司,对你来说只会更不利?” “哼,如果不给钱,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拉上你们!”徐平崖冷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刀。 “那你干脆杀了我。”徐采妹并不吃这套,“正好我也不想努力了,还得感谢你愿意帮我这个‘胆小鬼’解脱,早点和父母见面,到那边去过好日子。” “采妹……”徐平安正想为她的消极担忧,转过头却正对上徐采妹投来的眼神。 一派爆竹声中,没有人注意到徐采妹家的紧张局势,更何况徐平崖更靠近门,手里还有刀,想要绕过他搬救兵,或是制服他,都不是件十分容易的事。 “别想骗我!”徐平崖吼道,“你不是才和徐平安好上吗?怎么可能会想死?!想骗我是不是?让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不知道徐平崖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突然怪叫一声,朝徐采妹扑了过去。许是因为他的酒劲并没有过去,瞄得并不准,脚步也有些踉跄。 徐采妹稳住气,看准了时机,趁他举刀刺过来的瞬间,握住了他的手腕,向前一送,徐平崖便举着刀直直向前扑去。 徐平安见状,立刻扑了上去,重重压在他的身上。 徐平崖本身就是猴一般的身材,想来是这段时间过得不好,更是瘦得厉害,被徐平安压在身下,宛如一铺草席。 徐平安扑在身上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让徐平崖“哇”地一声叫了出来,本想挥刀反刺徐平安,可攥着刀的手却已经被徐采妹狠狠踩在脚下。 徐采妹担心徐平安的安危,脚下的劲儿不敢有丝毫松懈,狠狠用鞋底碾着他的手。 大黄见主人这边似乎有危险,吠着冲了上来,对着徐平崖的腿就咬,几个小狗见了,也跟着扑过来,对着徐平崖一顿乱咬。 徐平崖哪里架得住这番攻势,手里的刀早就脱了手,一个劲儿地求饶。 和之前的徐平舱一样,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徐平崖被丢到了村民委员会。 “我就只是想去采妹的养殖场求个工作……谁知道他们这样对待我……”一进门,徐平崖就告起状来。 村长似乎并不意外,他拿着烟枪,走到徐平崖面前。 “年前,我就已经接到催债的电话了,你的事,我基本都知道了,也已经通知警察了。”徐金富说,“有什么事,你还是直接跟警察同志说。” 随后,他转向徐采妹和徐平安,宽慰了几句。 后来,据徐平礼说,徐平崖欠下的是高达两百万的巨款,主要原因是赌博和吸毒,为了他的人身安全,村长选择了报警,举报他吸毒的事。 虽然这样会进戒毒所,但至少高利贷的人能暂时没有办法威胁他。 “被他这么一闹,早上的线面都忘了吃……家里吃的还够吗?咱们要不要去镇上买点?好准备再过年。”徐平安问道。 “好啊,正好去散散心,去去晦气。” 第33章 初四除夕?初五新年?这年过得值! 对于徐采妹家所在的地方而言,过年有着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的独特习俗——这大年初二,不能去别人家串门,除非你初一就已经拜访过这户人家。 并且,在这里,初四等同于除夕,初五则相当于初一,只是相对于“正主”而言流程更为简洁。 总的来说,就相当于比别人多过一次年。 这看似格外幸福的新年习俗,实际上是为了铭记当地一段有关入侵者在新年给当地带来苦难的黑暗历史。 对徐采妹他们来说,过两次年,大家被徐平崖破坏的新年气氛有了修补的机会。 初四晚上,考虑到接下来两天的紧凑日程,徐采妹没有再逞强,而是早早和徐平安道别,睡了觉。 第二天一早,徐采妹两捆煮了线面,招呼徐平安来吃。 这新年的线面,吃起来也有讲究——大年初一(和初五)早上起来,一定要吃线面,吃了面,就相当于长了一岁。并且这第一口不能喝汤,据说如果喝了汤,出门就会下雨。 吃了面,徐平安去门口放了一挂炮。 “今天晚上用的材料,你都准备好了吗?咱们是从现在开始做饭吗?”徐平安请示道。 “不着急——中午你要去金富叔家吃酒席吗?”徐采妹问道,“你要是不去,我们可以晚点准备。” “不去了,还要随礼金,太花钱了。”徐平安笑道。 到了中午,听着村里几处鞭炮声,院里洗肉的徐平安说:“开席了。” “瞧你,人在这,心都跟着飞走了。”徐采妹打趣道。 “你在这里,我能飞哪去?”徐平安说完,自己先红了脸。 到了傍晚,刚吃过晚饭,他们就听到路上敲过一道锣声。 “出游要开始了。”徐采妹说,“我们快先把东西都拿到你家去。” 今晚的菜式,徐采妹备了四五道,一式两份,一份自家用,另一份则是为徐平安准备的。 到了凌晨左右,听着鞭炮声和喧闹声渐进,徐平安和徐采妹打了个招呼,先回了自己家。 出游队伍来到了徐采妹家门口,徐采妹将提前点好的三支香拿起,插进了出游队伍中徐平礼手上捧着的香炉中,又从中换了三炷香。 之后穿着道袍的道长念了一番徐采妹听不太明白的祝词。 等他念完,仪式算是结束了,大家进到徐采妹家,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跟着徐采妹入了席。 准备开席,徐采妹去放了鞭炮,和大家一起吃饭。 简单吃了点,大家就拿着东西,离开了徐采妹家,去了徐平安家。 送走他们,徐采妹麻利收拾了一下,争分夺秒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了床,洗脸刷牙,随后去找徐平安。 两人一起坐上车,去了市里。 来到负责本次考试的考试中心,已经将近十点,榜已经放出来了,周围挤满了看榜的考生。 徐采妹挤进人群,在一列列名字和成绩中寻找自己的名字。 “这里,这里,采妹,你的名字在这里。”身边的徐平安拉着她,指着榜上的某处。 “过了!”徐采妹对着一列成绩看了又看,兴奋地跳了起来。 “真的啊!太好了!”徐平安也替她高兴,“那过了之后怎么办?” “在家等成绩单和学业证明寄到家里。”身边一个脸蛋粉扑扑的小姑娘说道,“最先前报名的时候不是都填了地址吗?大概一个月以后,就会寄给你了。” “这样啊,谢谢你。”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徐采妹的心情觉得格外舒畅。 “行了,这样你也不用担心了。”徐平安笑着说,“难得到市里来,还恰好碰到这样的喜事,我们去哪里转转,或者吃点啥庆祝一下?” “去哪里转转,消消食,这几天吃油腻的吃得都快吐了。”徐采妹苦笑道,“感觉这一年都不想吃肉了。” “是吗?我咋觉得都吃不够。”徐平安挠挠头,笑了,“听你的,我们去哪里走走。” 于是两人走到公交站,对着站牌看起来。 “去游乐场怎么样?咱们还从来没去过呢。”徐平安指着公交站牌问道。 “太费钱了,算了。” “过年嘛,花钱买个乐子,走,就当是咱们约会啦。”徐平安看了看,正好去往游乐场的车来了,便拉着徐采妹上了车。 到了游乐场门口,只见来玩耍的游人在售票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看来大家都想趁着过年来玩呢。”徐采妹踮起脚,朝着看不到尽头的队伍观望。 “人真多啊。”身后不远,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徐采妹寻声望去,果然是熟人,“春玉!” 谢春玉正和身旁的男人说话,一听到有人喊她,便转头看去。 “采妹!平安!”她也格外惊喜,“你们也来这里玩啊!” 两人拉着手寒暄起来,话题不自觉就转向了谢春玉身边的男人。 “这位是——”徐采妹问道。 “你好,我叫林立强。”名叫林立强的男人身姿笔挺,伸出手和徐采妹握手,一举一动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风范。 “你好,我叫徐平安,这是徐采妹。”徐平安抢在徐采妹之前,握住了林立强的手,向他介绍道。 “之前我不是去了趟警察局吗?就是在那里认识他的。”谢春玉凑到徐采妹身边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两人随即说起姐妹间的悄悄话来,时不时笑成一团。 “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场玩?”林立强在她们话题间隙,适时插话道。 “说实话,我不想去,好不容易遇到好久不见的朋友,倒不如找个地方聊聊天。”谢春玉说。 “同感。”徐采妹点头道。 于是四人转移了目标,朝着不远处的公园走去。 漫步在林中小径上,谢春玉突然挽着林立强,笑眯眯地和徐采妹他们说:“采妹,平安,跟你们说个好消息——我们要结婚了!” 徐采妹和徐平安心情复杂地对视了一眼,还是笑着送上了他们的祝福。 只怕,有人要难过了。 第34章 他一定很爱你,能把我比下去 “怎么了?你们怎么好像没有很高兴?”谢春玉眯起眼睛,“咋了,嫉妒了?” 徐采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很替你高兴,只是有点意外,这么算起来,你们认识时间不长,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 “我们两个可能属于那种一见钟情的类型,一确定关系,他就带我去见了父母,结果两家意外都很满意我们在一起,我们两个脾气秉性、兴趣爱好都很像,和他相处,就像和另一个我一样轻松,既然一切都这么美妙,干嘛不早早结婚,开启人生新的幸福篇章呢?”谢春玉说。 林立强点头,“我也觉得,只要两个人觉得合适,不一定非要追求好事多磨。” 徐采妹认真听着,跟着点头。 “采妹就是什么事都太认真,虽然认真是好事,但是有点点保守,这样会错过人生中很多好事哦。”谢春玉笑眯眯地说,“像你这样优秀勇敢的女孩,以后会拥抱很多精彩与幸福的,放开心胸,才能有更加丰富的体验。” “什么时候办酒席?我们去随礼。”徐平安问道。 “这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们不打算办酒了,打算旅行结婚。”谢春玉笑着说,“也不用随礼了,等我们回来,咱们叫上平礼他们一起坐坐,我请你们吃顿饭,也算是感谢你们大家,要不是你们鼓励我打电话,我们还没机会认识呢。” 大家又继续聊了会,就各自告别了。 坐在回村的车上,徐采妹和徐平安的心情有点复杂。 “我们要把这件事告诉平才吗?”徐采妹问道。 “可就算不说,等春玉叫咱们吃饭的时候,他也会知道啊,他那个性子,要是当场闹起来反而不好——还是说。”徐平安苦笑道。 “那就等年过完再说,先让他过个好年。”徐采妹叹了口气说道。 徐平安点头表示同意。 出了十五,养殖场重新全力开工,大家聚在办公室开一次会,确定完今年的目标和各自的工作分工后,闲聊时,徐平安故作轻松地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这件事一说完,原本有说有笑的会议室霎时寂静一片,气氛冷得可怕—— 谢春玉在村里的那段时间,徐平才对谢春玉的心意,虽然笨拙,没有通过言语表达,但几人作为他的兄弟和发小,心里都清楚。 虽然不清楚谢春玉究竟明不明白他的心意,但现在这些事都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人家已经要结婚了。 眼下重要的是,徐平才会作何反应。 出人意料的是,徐平才并没有突然暴走,或者猛男落泪。 他只是淡淡问:“那个男的叫啥?是个怎么样的人?做什么工作的?” 徐采妹老实地回答。 听了她的话,徐平才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这样啊,也是,本身就是我的痴心妄想,倒也没什么……本来也不是我这种人能妄想的……” “哥,你振作啊……”徐平礼忍不住劝道,“以后你再找一个喜欢你的嫂子不就成了,没事啊。” “说啥呢,现在养殖场的事情这么多,忙都忙死了,哪有时间给你找嫂子。”徐平才笑着,轻轻敲了一下徐平礼的脑袋。 说完,他就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我出去抽根烟,你们先聊着。” 随后就走了。 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到听不见,办公室里剩下的三人才敢大声呼吸。 “你们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啊!吓死人了!”徐平礼被吓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以为我哥要把整个办公室都砸了。” “我也是……”徐采妹说,“也怪我们没想好,主要是听了这件事,我们也有点吃惊。” “春玉姐怎么这么急着结婚,不会是因为讨厌我哥?想让他断了念想?” “怎么会呢,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哪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徐采妹说,“可能是真的两人很投脾气,哎呀,我们瞎操什么心,先想想怎么安慰平才。” “哎,对了,”徐平安突然插话道,“平才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是哦。”徐平礼这才回过神,“他不会想不开跳海去了?” “咱们赶紧去找?”徐采妹问道。 “我去找,咱们不能都去,养殖场还得留人呢。”说着,徐平安站起身,往外走去。 经过一番寻找,徐平安最终在海边的沙滩上找到了徐平才,他一边抽着烟,一边被烟呛得直咳嗽。 “找你半天……”徐平安说着,自顾自走到徐平才身边,盘腿坐下。 “这玩意抽着劲真大,眼泪都给我呛出来了。”徐平才一边尴尬笑着解释,一边慌忙擦着眼睛。 “别装了,我好歹也是过来人。”徐平安用手扣着地上的沙子,“当初采妹和徐平舱结婚,金桂婶不是在家摆了几桌酒?我看着那桌寒酸的菜,我心情比你现在还难过。” “为啥?” “说明她选错人了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要是嫁个好人家,我倒也心甘情愿了,结果是个连我都不如的人。” “那不正好,所以她现在不是又单身了,你又有机会了。”徐平才嘟着嘴说。 徐平安给了他一个暴栗,“你喜欢一个姑娘,只要人家没选你,你就见不得她好是不是?真是禽兽不如。” “哪有……我就是有点不甘心,甚至还没听到她亲口拒绝我……”说着,徐平舱哽咽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姑娘,你说她也没多好看,但就是让人移不开眼,会发光似的……” “好了,你能看到她发光,人家也能看到。现在她过得幸福,作为朋友,你也该替她高兴才是。”徐平安拍了拍徐平才的肩,“虽然失恋了,但你还有我们呢,你这壮实的肩膀上还要扛起我们大家呢,可不能垮啊。” 徐平舱没有说话,只是背过身去,朝徐平安摆了摆手。 “好,那你自己待会儿,我先回去了。” 第35章 化悲痛为力量,大干一百天 在得知谢春玉即将结婚后,徐平才“旷”了一天工,没人知道那一天他干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 大家看到的,只有“回归”后的徐平才,忙碌的背影。 “采妹,咱们什么时候开始选苗?”刚把整个育苗池彻底清扫了一遍的徐平才问道。 “没事,你刚打扫完,先喝口水歇歇,我们来筛就行了。” 徐平才没接茬,自顾自将育苗箱搬过来,熟练地配好箱里的水,在水池里挑选起来。 其他三人虽然觉得别扭,但也还是很快跟上了徐平才的节奏。 “哥,你别光图快,要认真选啊,别混了病弱的个体进去,带着大家都生病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知道了。”徐平才应了一声,手上的活儿却没停过。 徐平礼不放心,跑去帮着二筛徐平才育苗箱里的蚌。 筛过蚌苗筛鱼苗,筛过鱼苗检查渔场,检查完渔场配新的饵料…… 原本预计要干一个月的活,因为徐平才打了鸡血般的活跃表现,大家二十多天就干完了。 这一天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就连徐平安也有点吃不消了,可徐平才依旧每天活力满满。 “别干了,哥,真的,休息几天!”徐平礼慌了,带着哭腔劝,“你每天还要值夜班,值完夜班没睡一会儿又过来干活,这样下去会垮的!” “你别管,我能行。”徐平才推开徐平礼拉着他胳膊的手,“我总得忙起来,才能不去想事情。” 说完,他又将植珠核时用于撑开蚌壳的工具,从杂物间搬出来。 “准备工作我都帮你们弄好了,这准备外套膜、珠核消毒和植核的事,我手笨,不擅长,到时候你们植珠核,我去渔场照顾鱼苗。”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徐采妹他们紧绷了这些天的神经,才终于得以稍稍放松下来。 “不得不说,这平才的身体素质真好,连我都累惨了。”徐平安感叹道,“怎么样,你们还吃得消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事,正好,咱们就趁着这个精神头,一鼓作气,把事情干完——白天,我和平礼先一边准备外套膜,一边给蚌开口,也算是先准备着。平安你晚上和平才相互照应一下,他这么拼,晚上只留他一个,我不放心。” “同意,我哥就交给你了,帮忙留个心啊,平安哥。” 接下来的一周里,徐平安夜夜关注着徐平才的情况。 这天,徐平才像前些日子那样,连着值了一整天班——谁劝也不听那种。 到了晚上,两人一起去巡场。 走着走着,徐平安突然听到背后传来“扑通”一声闷响,心里一紧。 一回头,便看到身后的徐平才倒在地上,手电筒也摔在一边。 等徐平礼和徐采妹赶到村卫生所时,医生刚结束对徐平才的诊疗。 “我哥怎么样了?”徐平礼连嘘带喘,扒着门框问道。 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徐金富,他不说话,脸却黑得可怕。 当时,徐平安一把徐平才送来卫生所,就赶去通知了徐采妹,让她联系徐平礼一起去卫生所,自己则先一步回去陪同。 徐采妹一敲门,徐平礼就披着衣服来了,而原本应该在里屋睡觉的徐金富就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穿着单薄的秋衣,也走到了院里,听到了徐采妹和徐平礼的谈话。 听说徐平才晕倒,徐金富整个人身子一僵,脚步踉跄了两步,幸好憋着一口气,才挺着没有倒过去。 “爸,我去看看,你在家——采妹,你帮我在家看着我爸,我去卫生所。”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徐金富转身进了屋,很快又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他似乎是想锁门,但拿钥匙的手对着锁孔抖了又抖,怎么都插不进去。 “叔,我来……”徐采妹尽可能用轻柔的语气开口,伸出手想要去接钥匙,帮徐金富锁门。 可徐金富突然抬起手,咬着牙,瞪着眼,朝着自己的脸狠狠扇了下去,一下,两下。 控制住颤抖,锁好了门,他才在徐采妹的搀扶下,朝着卫生所小跑去。 “没事,医生说他就是太累了,体力不支晕倒了,没什么大碍,现在正在病床上睡着。” 听了这话,徐平礼长长舒了一口气,靠着卫生所的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天真冷,采妹,路太黑,劳烦你一下,跟我回去拿件衣裳。” “爸,都说了你别来,你赶紧回去,我哥这有我呢。” “正好,采妹,你也回去,明天还要继续制作珠核呢——平礼,一会儿我也先走了,刚才出来得急,场子门都没锁……” “好,你们都该干啥干啥,这交给我,爸,你也别担心,如果我哥没啥事,明天早上我就回去了。” 徐金富没说话,只是任由徐采妹扶着,离开了卫生所。 第三天中午,病床上的徐平才悠悠转醒,抬起手想要揉眼睛,却被左手背传来的痛感刺得一激灵。 “我手上这是什么啊?怎么还打起吊瓶了?” “哎哎哎,别乱动!”听到动静的小护士掀起帘子走了过来,将徐平才的手按住,“输液呢,老实点。” 说完,她转身掀起帘子又走了。 不一会儿,帘外传来说话声——徐平礼来送饭了。 见到徐平才醒了,徐平礼很高兴,将病床的小桌板支好,打开了三层不锈钢饭盒。 米饭,肉末蒸蛋,还有一份鸡汤。 徐平才正好也饿了,接过汤匙,舀了勺鸡汤润润喉。 “呕!”鸡汤刚送进嘴,徐平才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怎么这么咸?” “别挑了,这是爸专门给你熬的,后半夜就给你炖上了,我还喝不上呢,你就知足。”徐平礼呛道。 “咱爸熬的?你少骗我,虽然这几年饭都是咱俩做,可小时候不都是他做饭,手艺好着呢,就算这几年没做生疏了,能是这水平?”徐平才用勺子舀着鸡汤,面露难色。 “岁月不饶人,人上了年纪,味觉就退化了——说明咱爸老了,哥,你差不多得了,别再让他操心了。” 徐平才没再说话,只是埋头大口喝着鸡汤。 第36章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行,你先吃着,我回场里了,这几天你不用去上班了,好好休息——对了,等你输完液,就回家——别忘了把剩下的医药费付了。等你回去上班,别忘了谢过平安哥,送你过来,还帮你垫了医药费。” “行了行了,快走你的,婆婆妈妈的,烦死了。”徐平才腮帮塞得鼓鼓的,一说话,一粒米从他嘴里飞了出来,落在了被单上。 这段时间,正是植珠核的关键时期,养殖场人手不多,但规模却不算小,这些蚌苗,他们要赶在天彻底热起来之前,手工一个个植完,工程的确不小。 或许是这两天觉睡饱了,徐平才渐渐冷静了下来,吃完饭,一边坐在病床上等点滴打完,一边反思起自己来。 好不容易捱到点滴打完,出了卫生所,他老老实实回了家。 走到院里,他看着徐金富佝偻着身子咳嗽的背影,眼中涌起泪水。 “爸……” “哦,回来了。”徐金富正专心地修着电视遥控器,头也没抬,“吃饱没,没吃饱锅里还有饭,吃完休息去。” “哎……现在天还不算热,马上又要到梅雨天了,您多注意身体,别老抽烟……”徐平才不敢看父亲,一番交代完就逃去了厨房。 端着鸡汤,徐平才的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吸了吸鼻子,喝了一大口,想要继续感受父亲山一般无言的爱,却愣住了—— 正常的鸡汤,正常的咸度,哪有什么“父亲的味道”。 “徐平礼!你小子玩我是!”徐平才忍不住在厨房吼道。 “咋了?”徐金富听到徐平才的喊叫,走了过来。 “这鸡汤你做的吗,爸?” “不是啊,是平礼早上做的,怎么了,馊了?我尝尝?” “没事。”徐平才咬牙切齿,挤出一个微笑,“您忙您的,我吃完饭去睡觉。” 徐金富耸了耸肩,撇着嘴走了。 虽然徐平礼当天回家,免不了一顿兄弟间的友好比试,但徐平才的精神也在这小插曲后,肉眼可见的恢复了。 随后他便也赶紧投入到了争分夺秒的养殖场工作里。 一进养殖场,他就看到三个憔悴的人,整个养殖场一片寂静,只能偶尔听到育苗池里的鱼苗的声音。 这几天,为了赶工,他们三个都是把被褥带到办公室,饭也是村长和徐平义他们帮着送的。 徐平才的到来,让大家稍微恢复了一点人气,但也只是一点点。 “我去看渔场了。”徐平才打了个招呼。 “别去了,过来帮忙。”徐平礼用干枯的声音说。 徐平才“哦”了一声,搬着凳子,拿着工具,坐在了他们中间,戴上手套。 “你看我们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徐平才凑在徐平礼边上,看他熟练地将蚌壳固定在架子上,一只手用小钩子将母贝的性腺挑起,另一只手将一旁不锈钢盘子上的一小块从其他蚌上取下的“裙边”塞进去,随后又放入十来颗炸米花大小的珠核。 见习结束之后,徐平才也开始了实践。 “你可轻点,”徐平礼不放心,凑在旁边指点,“挑的时候小心别伤着蚌了,这些蚌可金贵着呢。” “知道了,知道了。”徐平才说着,手一抖,刺了蚌肉一下,蚌柔软的身体猛地缩了起来。 如果它能发出声音,恐怕是要哭了。 “都怪你一直在旁边说话,害我分心了!”徐平才抬起头,怒目看向徐平礼,“去去去,弄你自己的去。” 一连扎了几次同一只蚌,徐平才终于成功挑起了它的性腺,将外套膜和珠核小心放了进去。 他的心中涌起成功喜悦,抬起头,却只看到三个宛如机器一样麻木的人,他们面前方才还摆满的插着楔子的蚌,此时已经只剩零散几只。 徐平才咽了口口水,低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了。 好在他们最终是赶在五月前,将六个育苗池里密密麻麻的蚌苗全部植入了珠核。 “哇,我要吐了,做梦都在植珠核……明年说什么也要招新人进来,我受不了了。”植完最后一个蚌,徐平礼眼神空洞,瘫坐在凳子上,喃喃道。 接下来的半年里,他们四人每天都围着养殖场大大小小的鱼和蚌度过。 但正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到了九月,他们养殖场的海鲈鱼和第一批珍珠正式投向了市场。 第一批试养殖的一千八百斤优质海鲈鱼,由市里参与农业合作项目的饭店和加工商们,以一斤9元的价格收走了。 而第一批由农业专家们培育的半成苗,收获之后,平均每个蚌产17颗珍珠。产出的七百斤珍珠,以每斤12元,全部被王老板收走。 完成这一波生意之后,四人坐在办公室,又开了个小会,总结这次的成果。 “我总觉得王老板的价太低了点……”徐平才忍不住嘟囔道,“之前听课的时候,谢老师不是说,人工珍珠的正常收购价格在15元到90元一斤吗?这也太低了点?咱们的珍珠又大又好,怎么反而连最次的也不如?要是这样,咱们还不如改行卖海鲈鱼,养起来容易,来钱还快。”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咱们的投资人呢。”徐平礼说,“咱们毕竟受人家恩惠,总得给人家一些好处。而且你要是偷偷更改了养殖的内容,不得赔更多违约金?知足。” “之前签约的时候明确写了,十年内,每批珍珠王老板都会根据实际需要,低价扫五百到八百斤,多出来的可以自留,我们自己找人收。”徐采妹说,“这个定额是跟姚村差不多的——主要咱们这批苗毕竟是试养殖的半成品,成本本来就高,赚不了钱很正常,等我们自己育的这批出来,情况应该会好些。” “八百斤?咱们从蚌芽开始育的这一批要是能长起来,或许能够……”徐平安开了口,“但前提是所有苗都能健康活下来,所有植进去的珠核都能顺利长成珍珠。” “我看难……要不咱们再找农科院定一批半成的救急?”徐平才看向了徐采妹,问道,“不过,贵是真的贵了点……” 第37章 第二次股东大会 “没事,不着急,今年咱们好歹也是赚了点小钱的,都说不管干啥,前三年都是亏的,咱们能顺利熬过来,已经不错了。”徐平礼宽慰道,“今年好歹能拿到钱了,过几天咱们去开第二次股东吸纳大会,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和我们一起干。” “同意,人手多一些的话,植珠核什么的,干起来也会快一点。”徐采妹点头,“虽然现在我可以毫不客气说自己是制珠核、插珠核专家,但真的太恐怖了,要是以后蚌苗越来越多……” 话没说完,他们四个都打了个哆嗦。 于是,第二次股东大会,暨第一批新股东入股动员会,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召开了。 有了上次的预热,这次他们的宣传容易了许多。 “我加入。”徐平义第一个举了手,“上次没加入是因为不知道,你们这次别想丢下我了——明明大家都是从小一块玩的大的朋友,偷摸就把养殖场建好了,真是不仗义。” “这话说的,不就是因为怕你跟着栽沟里,所以兄弟我先帮你探路。”徐平才粗着嗓子说,“现在哥帮你探清楚了,放心来。” “也不能完全放心,毕竟我们现在养殖技术还没有很完善,难免会有风险,无法保证每年都会有可观的收入,可能还会面临亏损,最好还是想好了再入股。”徐平礼客观补充道。 “没关系,共进退。”徐平义说完,在入股名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我需要提供什么吗?钱?还是什么东西?” “不用,只是要签一份协议——我们现在发不起工资,只能说到时候每季获了利,大家按比例分。同样的,如果有了亏损,也要按相同的比例承担。”徐平礼说。 最终,一场股东大会下来,他们又获得了三个同伴的支持——徐平义、徐金花三儿子郭大志和大志媳妇李美燕。 “你也真行,就过年回家听平义那小子一叭叭,就上套了?”徐平才试探道,“你们两口子可想好啊,这不一定是赚钱的买卖,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哎呀,瞧你说的,我媳妇之前就在养殖场给人家打过工,对,也是养珍珠蚌的,只不过人家那是个大场,你们这规模太小了。她一听说,闹着要来你们这入股,说以后大有前途呢,早点占个股东位置,那才是稳赚不赔。”郭大志说。 “可你不是已经在外地安家了?”徐平才问。 “别说了,我那个岳父,也是老糊涂了,迷上什么‘气锅功’,受人家洗脑,把房子捐了,这已经打了几年的官司了,去年他走了,我们实在耗不起,正好听说你们吸纳新股东的事,就没再追诉了。 大哥二哥在我爸那边,宅子什么都分完了,我只能回来投奔我妈,和媳妇白手起家了。不过这样也好,守着我妈,也不用总是在外挂心她了。” “我看金花婶的腿不如从前利索了,马上冬天了,你们可要小心呢。”徐采妹忍不住提醒道。 接下来的一个月,三位新成员跟着他们,在养殖场熟悉环境和工作。 李美燕不愧是熟练工,对于养殖场的事,十分清楚,并且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和徐采妹尤其聊得来。 这天中午,负责值班的李美燕和徐采妹,坐在办公室吃各自带的午饭,正聊到十一放假,城里很多人都会选在这天结婚。 李美燕突然问:“采妹,你和平安什么时候结婚啊?事情定下来了吗?” “还没有,”徐采妹说,“还不急,等养殖场的情况稳定下来再说。” “要我说啊,平安是个好男人,这下手要趁早。这钱啊,怎么都赚不够的,你今儿赚了一千,就想着明儿赚一万;明儿赚了一万,后天又想更多的。 “可这人等不起啊,你现在都二十多了,再等下去,是有钱了,可人也老了,到时候他选择一多,挑花了眼,谁还记得你啊。”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不过呢,就像你说的,保不齐我以后有了钱,身边年轻多金的男的多起来,说不定我也就看不上他了呢。”徐采妹笑着打趣道。 “没看出来啊,采妹,你还有这层打算啊,我可打小报告去了啊。” 随后,两人笑作一团,又换了个话题,聊别的去了。 这说者无意,可门外来拿东西的徐平安,却是扎扎实实听见了这番对话,并且听到心里去了。 当天晚上,徐采妹刚出养殖场,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徐平安。 “今天晚上不是平才值班吗?你怎么来了?”徐采妹笑着问。 “工作服拉链掉了,我自己怎么也装不回去,明天还要穿,怕你一会儿还有别的事赶不及,先过来问问。”徐平安有些不自然地笑了。 “你直接在家门口等不就好了,还专门多跑几步过来,也不嫌累。”徐采妹一边埋怨,一边问,“你晚饭准备吃什么?要不然一会儿到我家来吃?” “没事,我晚饭做好了。” “哦。” 到了徐平安家,进了客堂,只见餐桌上摆好了饭菜。 “哟,你今天伙食不错嘛,发了钱,犒劳自己嘞。”徐采妹凑过去看了看,随后问,“衣服在哪?我给你看看,看完我也该回去做饭了。” 徐平安并没有吭声,只是左脚向后撤了一步,单膝跪了下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绒盒,捧在了徐采妹面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黄金戒指。 “采妹,嫁给我。”徐平安看着徐采妹的眼睛,真诚地说。 “你这是……”徐采妹愣了一下,捂着脸转身说,“你这也太突然了,我甚至没来及打扮一下,刚下班,脸都没再洗洗……” “你这是,拒绝了吗?”徐平安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倔强地举着拿戒指的手。 “我——” 徐采妹正要说话,突然火急火燎冲进来一个人。 “呀,采妹,我找你半天!出事了!快去养殖场!” 第38章 以次充好?被举报了? 徐平义一进来,就朝她喊,喊完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徐平安。 “哟!平安……你们这是……” “什么也没有——不是说出事了吗?”徐平安从地上站起来,将戒指盒塞回了口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徐采妹也跟着往外走。 “刚才这是怎么了?”徐平义追着徐采妹问道。 “没怎么……回头再说,快走。” 到了办公室,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怎么了?”徐采妹问道。 “是农业管理局的——说我们人工珍珠充当天然珍珠售卖,涉嫌欺诈,要罚款,还要关停养殖场。”徐平礼说。 “怎么会这样?”徐采妹皱起眉,“你打电话问过王老板吗?他怎么说?” “他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这不能不让人怀疑……采妹,听说这筹资的时候,是你负责和王老板对接的。咱们这些新入伙的,也没见过这个王老板,你们找的投资人真的靠谱吗?”郭大志问道。 “你是在怪罪采妹吗?”李美燕开了口,“你每次都是这样,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夹枪带棒的——”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把协议书拿出来,我要退伙!”郭大志不耐烦地说,“你愿意跟着他们搞,那是你的事,跟你爸一个德行!” 徐平礼看向了徐采妹。 “虽然我暂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大志,你真的想好了?协议上也写了,自愿退出养殖场的人,以后没有资格再入股……”徐采妹说。 “就你们这小破场,被人耍得团团转,傻逼才入股!快点的!你们得保证,损失不会找我承担。” “好,我们保证。”徐平礼见状,转身在书架上找到了协议书,当着郭大志的面,撕了个粉碎。 “你可以走了。”徐平礼阴沉着脸说。 郭大志点点头,转身去拉李美燕。 “跟我回家,还是你要留在这?”郭大志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抓着她的手腕,几乎是咬着牙问道。 “我不走,事情都还没搞清楚——”李美燕挣开了他的手。 “不用说了!”郭大志打断了李美燕的话,“离婚,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此后和我再没有任何关系。” 郭大志一走,李美燕就红了眼圈。 还来不及安慰她,徐采妹就听到前院传来义愤填膺的骂声。 几人一出办公室,就看到郭大志正情绪激动地和好几拨扛着摄影机、麦克风的人说什么。 徐采妹心道“不好”,赶紧快步走上前去。 正好听到郭大志在冲着摄像机的镜头吼“他们都是骗子,不要买他们的假珍珠!”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徐采妹一出声,成功转移了记者们的视线。 “你是一个月前刚来我们这里的,连基础操作都弄不明白,怎么就能知道我们制作的是‘假珍珠’? “郭大志,我们好歹也有过同村的情谊,也没有害过你,更不是骗走你岳父房产的那个什么‘汽锅鸡’组织,你凭什么反过来就污蔑我们?!要发疯,找个没人的地方随便疯去,不要在我的养殖场发疯!”徐采妹厉声道。 随后,她看向几名记者,“记者朋友,我是养殖场负责人的徐采妹,你们如果是来采访郭大志的,请你们去别的地方,不要拿我的养殖场当背景板;如果是来采访养殖场的,请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 几个记者互相看了看,安抚了几句郭大志,跟着徐采妹进了养殖场。 “徐场长,我们听说您的养殖场将人工养殖的珍珠,对外宣称成是天然珍珠,出售给前来收珍珠的商贩,是这样的吗?”女记者注视着徐采妹,认真地问。 “没有这样的事,我们的珍珠都是养殖珍珠,有固定的出货渠道,所以甚至没有对外宣传过。”徐采妹说着,将账目摆在了几人面前,“这是我们的账目,你们可以看一下。” 几名记者凑在账本上看起来。 “你们的收购价为什么这么低,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另一个戴眼镜的男记者问道。 “因为我们的收货商也是我们的投资人,这是答应给他的价格——”徐采妹说着,拿出了当时与王老板签订的合作书。 “那你们不是很亏吗?这也没关系吗?”女记者又问。 “做生意刚开始都是要亏的,就跟你去找工作,人家总会先给你实习期工资一样,如果从一开始就嫌东嫌西,注定是走不远的,我相信我们未来会赚钱的。 “更何况,如果没有这位合作的老板为我们提供了建养殖场所需的初始资金,我们几个现在还在海上漂着打渔,朝不保夕呢,能像现在这样和大家在一起快快乐乐的侍弄贝壳,我很知足,也很感恩他。”徐采妹说。 “那您方便谈一谈刚才那个人吗?他是……”另一个个子矮些的女记者将话筒伸过来,问道。 “我来说!”李美燕走上前,摄像机立刻对准了她。“能别拍脸吗?” “后期可以处理,你说。” “那是我丈夫,不,刚才他已经说要和我离婚了,所以应该叫我前夫!”李美燕气鼓鼓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个‘气锅功’房产打官司的事我听过,”几个记者突然聊了起来,随后向李美燕问道,“你们怎么没找我们记者帮忙曝光呢,增加案件的知名度也能多点助力啊。” “我们小老百姓的,哪儿知道这么多啊。” “行,这是我一个同学的联系方式,你可以找他问问,我也会先和他打个招呼的。”好心的男记者找徐采妹要了纸笔,写了个联系方式递给李美燕。 “那你们认为,会是那个老板低价买了你们的珍珠,又高价出手吗?”一个半天没说话的卷发女记者问道。 “我不这么认为,他其实是我父亲的收货商……”徐采妹将建场的机遇也讲给了一众记者听,“如果他只是为了像你说的那样获利,干嘛还要做这么多‘多余的事’呢?我和我的伙伴们完全相信他。” 正这时,徐金富来了,在院里嚷,“平礼,采妹,王老板来电话了。 第39章 这样的事要是再来十次就好了 听到这话,一群记者又跟着徐采妹哗啦啦涌向了徐金富家。 村里人见了这阵仗,自然纷纷跟了上来,等到达目的地,队伍的人数已经翻了几倍。 记者们一路上也没闲着,采访了几个幸运的村民,询问他们对于徐采妹养殖场的看法,大家虽然对于能否赚钱表示质疑,但都知道徐采妹搞的是人工养殖珍珠。 电话接通的时候,徐采妹特地按下了免提键。 “采妹啊,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被人为难啊?工商局那边已经查清楚情况了,跟咱们两个都没有关系的,他们应该撤销处罚了?” “这个我还没有接到通知,对了,王老板,我这边来了不少记者,他们现在就在我旁边,想听听您详细说说这个事。”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啦,上次你们才和我说起看到有人干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生意,我也没往心里去,上次有个好久没有联系的朋友,找我买南珠,一下子订了三千斤的单啊,我也没多想,就给他了,没想到就出这种事,害得你们也被连累了,真是很不好意思啦。” “既然事情查清楚就好,我们也放心了。” “对啦,我跟你说哦,毕竟这件事错在我不谨慎,以后呢,我给你们也放宽一点,每次我只低价收你们一半的产出,剩下的一半你们看是按正常市场价出给我,还是怎么样,都可以。 “正好你那边不是有记者朋友在嘛,帮我们做个见证,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好,下次去你那里,把这个写到补充协议里面去,你看可不可以?” “真的嘛?太好了!谢谢您,王老板!” “哎,毕竟都是朋友嘛——记者朋友也请留个情,采妹他们不容易,这次的事,就不要计较啦。” “那不行,”卷头发的女记者突然说,“我们记者的职责,就是要让大众了解事情的真相,还请您理解,不要对我们的工作指手画脚。” “是是是,抱歉啦。”王老板叹了口气,又跟徐采妹交代了几句,随后便挂了电话。 几名记者又采访了徐平礼他们,问了一圈。 最后,卷头发的记者将话筒递到徐采妹面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觉得人工珍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徐采妹垂下眸子,想了想,随后抬起头微笑着回答道:“让大家都有机会接触珍珠,了解珍珠,拥有珍珠,而不用去担心价格。” “好的,我的采访就到这里,谢谢你的配合。” 其他的记者也陆陆续续结束了采访,离开了。 送走了记者,几人回到了养殖场办公室。 “不行,养殖场得装个电话,还有报纸,或者电视,不然咱们完全不接触外面,被人家当傻子耍了都不知道。”徐平礼坐下来,长吁了一口气。 “还好有采妹,你刚才都吓傻了。”徐平才指着徐平礼笑道,“平时在家倒是嘚嘚个没完,刚才怎么结巴起来了?” “那,那谁见过这阵仗呢!你不也吭哧半天说不出话。” 徐平安站在角落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徐采妹。 第二天一大早,徐平礼和徐平才就急火火冲到养殖场,喊所有人去他家看电视。 电视当地频道播放的,正是徐采妹接受戴眼镜的男记者采访的画面。 “别说,采妹就是比咱们上相。”李美燕眼睛肿肿的,当看到自己的脸被打上厚厚的马赛克,绷不住笑了。 “我看看别的台有没有讲咱们的事,王老板说那个人从他那进了三千斤珍珠,那不是小数目呢,说不定大点的台也会提这件事。”徐平礼说着,换了几个台。 现在正是早间新闻的时间,能搜到的几个台基本都在播新闻。 “你看,省台新闻也在说这件事——”徐平义指着屏幕角标说,“看来这事情的确动静不小。” “真好,这样的事,要是再来个十次,咱们岂不是火遍全世界啊?!”徐平才笑着说。 徐采妹看着新闻,若有所思。 有了记者们的宣传,徐采妹的养殖场迅速火了起来,寻求合作以及求职求入股的电话多了起来。 就连镇上也通知他们主路会翻修,再将原本设在姚村的车站挪到两村之间,并且增加了中巴车的班次。 市农业局也将徐采妹的养殖场列为市重点扶持项目,徐采妹得以扩建养殖场,并且可以以更为优惠的价格购买鱼苗和蚌芽。 等所有事情处理完,一转眼,又到了新一批珍珠出产的日子。 与最开始完全依靠有帮扶合作的买家不同,去年和今年,他们都早早就接到了各路买家预定海鲈鱼的电话,价格也由最初的9元一斤,慢慢涨到了今年的13元一斤。 珍珠也由王老板带人亲自上门收,原本王老板还要提高他收的那一半的价格,但徐采妹认为王老板已经给出了优惠,再讨便宜就显得他们不懂事,怎么也不同意。 最后,王老板还是以12元的价格,收走了四百一十斤珍珠。 “剩的那一半,要出给我吗?”签完补充协议,王老板问。 “先不用了,剩的那些,我想自己卖一下试试,真的很感谢您。”徐采妹说。 送走王老板,徐采妹问徐平义:“平义,你之前说的那个人,联系到了吗?” “联系过了,现在手里原料也有了,就差跟她商定一下见面的时间了,到时候,你要坐车去深圳那边的工厂和她谈——采妹,你一个人去,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还是让我们谁跟着你?” “美燕过几天要回老家打官司,平才和平安要去市里打工,现在养殖场的规模大了,每天要维护的地方也多了,不像原先,一个人就看得过来,总不能把平礼累死? “而且,该打的招呼,你不都打好了?我相信你,去签个合同就回来。” 定好日期,为了不引人注目,徐采妹穿着朴素的衣服,拎着一个装了定金和珍珠样品的蛇皮袋子,独身前往深圳的工厂。 到了工厂门口,却不想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第40章 落魄的凤凰,你是不如鸡啊 “徐采妹?!”徐平舱的声音冷不丁在徐采妹背后响起。 徐采妹回过身,正好看到了穿着橘色工装的徐平舱,现在是休息时间,他出来抽烟,正好看到一个背影像徐采妹的村姑站在工厂门口。 “世界还真小呢,徐平舱。”徐采妹翻了他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没再说话。 “哟,怎么?你这养‘珠’场开不下去了?倒闭了?欠了钱还不清,被迫出来打工了?”徐平舱痞笑着走上前,将手搭在了徐采妹肩上,“这厂不错,待遇也好,包吃包住,就是门槛高,怎么?被拒绝了不高兴啊?” 徐采妹礼貌地假笑一下,往旁边躲了躲。 徐平舱拽了拽衣领,“哎呀,虽然都十来月了,广东这天儿,怎么还这么热呢。走,哥带你进去,好歹夫妻一场,帮你说说好话,人家也就收你了。” “不用了。”徐采妹礼貌地拒绝了。 “别客气,看到没,哥这衣服,只有组长才能穿呢,咱可是才来一个月就升组长了,那是这个——”说着,徐平舱竖起了大拇指,斜了徐采妹一眼,“你嘛……可能就是蓝色或者灰色——保洁都穿灰色的。” 徐采妹并没有搭理他,准备先找个地方避一避,一会儿再来。 可徐平舱却闪身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别走啊,采妹,我知道你心气儿高,见不得我好,可那又怎么样?我现在一个月一千五,小组长每个月还有200块钱补贴,年终了还有800块奖金,虽然也不多,但也总比你这破产的强。” 说完,他又四处看了看。 “徐平安呢?咋,他把你蹬了?”说着,徐平舱伸出脚,做了个踹人的动作,“我就说你看走眼了,你还偏不信。” “你妈还好着呢?”徐采妹有些不耐烦了,问道,“宋芝芝呢?你现在这么有钱,她肯定很爱你?” “那是!”徐平舱拖长了语调,眼睛却瞥到了一边,这是他心虚时常有的表现,徐采妹再熟悉不过了。 “徐平舱!”一个穿蓝工装的十几岁上下的毛头小子跑了过来,“二奶,不是,你老婆喊你呢。” 徐平舱咳了一声,随即向他骂道,“都说了几百次了,叫组长!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有脑子啊!” 正这时,一个尖细的女声从工厂里传来。 “徐平舱!要我喊你几遍!抽抽抽,怎么不抽死你!”浓妆艳抹的宋芝芝踏着高跟鞋走出来,见到徐采妹的时候,她愣了一下,想了好久,才长长地“哦”了一声。 “这不是徐采妹吗?好久不见啊。”宋芝芝说着,撩了一下栗色的卷发,一股有点呛人的香味钻进了徐采妹的鼻子,她赶紧屏住气,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 “你怎么来了?厂长也来了?”徐平舱板着脸问道。 “他说今天有个老板来谈合作,他老婆也要来,但是突然有事,要晚点到,怕怠慢了人家,让他先来接,一会儿直接带人去饭店。他本来不让我来的,但我偏要来,他也没办法,就带我来咯。”宋芝芝玩着手里的一绺头发,嘟着嘴说。 “那你今天晚上回家吗?” “不了,等会儿把人送过去,他还答应带我出去吃大餐呢。”宋芝芝说,“这是什么情况?旧情人来投奔你吗?” “没有,她破产了,来找工作,我这不是好心帮个忙嘛。” 徐采妹没搭理他们,反而和一旁听热闹的蓝工装小伙说:“哎,你能带我见见你们厂长吗?” “好啊。”小伙子点头,引着徐采妹走了。 “站住!厂长能是你想见就见的吗?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 正拉扯这,一辆酒红色的“wow”牌轿车停在了工厂门口,从车后座上下来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 她径直走过来,目光在徐采妹和宋芝芝脸上来回打量了一番,随后问道:“你们两个谁是徐采妹?” “我是。”徐采妹向前走了一步,向她伸出了手。“您就是平义介绍的那位愿意和我们合作的赵老板?非常荣幸见到您。” “哪里哪里,能和你们这样敢闯敢拼的年轻人合作,也是我的荣幸。”赵凤敏说完,看向宋芝芝,“那这位是……” “她不是和我一起的,只是她老公是我同乡,碰巧见到了,打个招呼。”徐采妹平静地说。 “什么同乡?我是你前夫!”徐平舱说,“她就这德行,当初嫌我穷把我踹了,现在有了钱自然会装成不认识我,你好你好,赵总。” 赵凤敏本想说什么,但正好刘江风风火火从工厂里小跑了出来。 “敏敏,你不是说不过来了吗?”看到赵凤敏,他有些惊讶。 赵凤敏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宋芝芝一见刘江来了,娇滴滴就要往他身边蹭,却被刘江的手肘不动声色推开了,他看了宋芝芝一眼,让她注意场合。 宋芝芝只能气鼓鼓地嘟着嘴站在一旁。 他们这细微的互动,自然是逃不开精明的赵凤敏的眼睛,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冷笑了一下,随后便邀请徐采妹上车。 “我跟你们一起去吗?”刘江站在车窗前问道。 “不用了,把工厂打理好,我就阿弥陀佛了——那橘色衣服的是个什么东西,还不赶紧安排着开了,留着恶心客户是不是?”说完,赵凤敏便让司机开车,离开了工厂。 一路上,两人寒暄起来。 虽然说赵凤敏曾经是对徐平义颇为照拂的老板,也因为这层关系被介绍给了徐采妹。 但更深层的原因是同为广东老板圈的一员,她和王老板也有过几面之缘,上次的新闻他们圈子里也多少知道些,徐采妹既然能得到王老板青睐,那一定不是个简单的村姑。 “你比我想象中更大气,是个适合做大事的人。”服务员为她们上菜的时候,赵凤敏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什么都敢去试一试——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一下,我工厂里那个人,他说的是真的吗?” 第41章 合作愉快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一个落魄的人怎么能带着挺漂亮一个老婆?而我这个发了财的,反而孑然一身?”徐采妹苦笑着反问道。 赵凤敏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徐采妹的答案。 “那对于他那个老婆,你没有什么其他的要告诉我吗?”赵凤敏又问。 “我不明白您指什么?”徐采妹心里明镜似的,但还是谨慎地说,“我初来此地,遇到他也纯属偶然,很多事都不知道。” “她应该就是刘江包养的二奶——身上那股子骚味,生怕谁闻不到似的。你也不用替他们打掩护,我都很清楚。” “这不是打掩护,我和徐平舱已经没有关系了,跟宋芝芝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至于她和您……这是您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没有资格议论,能做的就只有闭嘴。” “嗯,很好,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我没有看错人。正好,菜也齐了,我们来谈谈正事。” “您寄来的几个设计草图,我们看了,觉得很满意,这次带了我们养殖场全部大小尺寸的珍珠样品,您看看品质是否合适,如果我们都觉得可以,就把合同签了。” 说着,徐采妹打开蛇皮袋,将表层的填充物移开,拿出一盒珍珠和五千元定金放在了桌子上。 “哟,你这么多现金带在身上也不怕丢了啊!” “所以才故意打扮得寒酸些,这样才安全。” “那你们上次说要申请品牌,事情办得还顺利吗?叫什么名字?” “鲛梦。”徐采妹答道,“已经办下来了。” “为什么想到叫这个名字?” “有人说珍珠是鲛人的眼泪嘛,我小时候看到好看的东西,就会说要是长大能有就好了,我们品牌就希望能够成为更多人的梦想——哈哈,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太痴心妄想了。”徐采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敢想就是好事啊。”赵凤敏在合同上签了名,将笔递给了徐采妹。 两人签了合同,吃了饭,赵凤敏提出留徐采妹小住一段时间,顺便带她到处玩玩。 “不用了,我还得回家,冬天了,养殖场人手本来就不够,您这边签了合同,我得回去帮着运珍珠过来呢。” 两人又聊了会,赵凤敏便将徐采妹送回了酒店。 刘江正不安地在客厅里徘徊,一见到赵凤敏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又是帮忙拿拖鞋,又是帮着拎包。 “老婆大人辛苦了,今天生意谈得怎么样?” “很顺利。”赵凤敏瞧也不瞧他,径自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今天我说的那个,你开掉了吗?” “老婆大人,那个人是我一个远房表亲,可不可以不要开,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刘江讪笑着说。 “刘江,你背着我养小的,我无所谓,反正惹我不高兴,你们都得滚,但是拿我的厂子开玩笑,到处整的乌烟瘴气的话,你现在就得给我滚——明天起,我每天都会亲自去厂里督工,确保这批产品的质量,明白了么?” “明白了……”刘江缩了缩脖子,嗫嚅道。 “赶紧滚,别在这碍眼了。” 一回到他和宋芝芝的“爱巢”里,浑身上下只围着一条粉色围裙的宋芝芝就扑到了刘江怀里。 “去哪了,想死人家了。”宋芝芝娇滴滴地说。 换做平时,刘江早就把持不住了,可今天,他只是不耐烦地将宋芝芝推开,自己走到沙发边坐下。 “你怎么了?!你不会和你家那个肥婆和好了?你们是不是干那事了?老实交代!”说着,宋芝芝凑在刘江身上嗅了起来。 “别闹了!”刘江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赵凤敏要开掉徐平舱,都怪他没事非要跑去门口抽什么烟!还要和客户起冲突!” “客户?!就徐采妹那寒酸样?呵。” “懂个屁!人家来签了长期合作协议,光定金就给了五千。” “哎,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搞垮赵凤敏?我劝你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 “你能搞清楚徐采妹和赵凤敏究竟签了什么样的约吗?只要你能搞清楚,我就能帮你搞垮她,到时候,你也答应我,跟她离婚,我会想办法从徐平舱那里偷来结婚证,跟他离婚。这么一来,你就能和我结婚了。” “好,只要你能做到……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保密。” “跟我也藏着掖着?你个小坏蛋!”刘江淫笑着,将宋芝芝扑倒在沙发上。 第二天早上,宋芝芝赶在徐平舱上班前,赶回了宿舍。 “别去上班了,跟我走。”宋芝芝说着,就去拉徐平舱,“把你那个难看的工作服也脱了,碍眼死了。” 为了安抚徐平舱,宋芝芝特意找刘江帮忙,租下了一处小公寓。 “哇,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吗?厂长还真是大方呢,随便就送你深圳的房子,小是小了点,但是我也挺满足的。” “房子你住着,但是厂里的工作你不能继续干了——上次那个老板就是徐采妹,你把她惹了,算是闯祸了,这次就连江哥也不能保你了。” “凭什么!” “但是,有更好的活计给你,你要去给赵凤敏的秘书当助手,帮我从她那里拿到一样东西……”宋芝芝附在他耳边说了一阵。 “这,这不好,弄不好要坐牢的!” “出息!江哥说了,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办成这件事,就给你三万。” “三万?!” 宋芝芝点头。 徐平舱立刻来了劲。 赵凤敏的秘书,名叫姜婉,是个不起眼的瘦小女孩,一米五的个头,带黑框眼镜,脸上有雀斑,平时不怎么说话,头发总是扎成马尾,也从不化妆。 根据刘江的说法,姜婉家里正在催婚,所以宋芝芝想到的办法,是让徐平舱用美男计接近姜婉,套出这次合作的内容,加以破坏。 半个月后,徐平舱得意地将一叠图纸和一份合同交给了宋芝芝。 “怎么样,我都替你拿到了哦,钱也拿来。”徐平舱得意地说,“这次,她徐采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别想再翻身了。” 第42章 我们这种乡下人,哪喝过咖啡呢? “采妹!”原本说要等到开春才回来的李美燕,不知为何,在十二月的第一天,就拎着行李箱,站在了养殖场门口。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官司打完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看看这个——”李美摊开手,一枚发夹就躺在她手心。 “不是说一月份才上市吗?怎么提前了?”徐采妹有些意外。 “你再看这里——”说着,李美燕翻转发夹,印在包装后面的名字不是“鲛梦”,而是“快乐+”。“那样板都是咱们选过的,虽然不知道你们后面有没有改过,但我一看到这个,就慌得不行,家里的事一弄完立刻就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赵老板明明说这几个版是专门设计给我们用的啊,我们付了她设计费的!”徐采妹也慌了一下,“我去给赵老板打电话。” 电话一通,徐采妹就说明了情况,那头的赵凤敏,声音也有点抖。 “是啊,我这边市场也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那个设计就给你们一家用的,我都收你钱了,怎么还会干一货两卖的事?”赵凤敏叹了口气,“这样,你现在方便吗?我给你报销,你坐最近一班飞机过来。” 再一次到了深圳,这次,她是和徐平礼还有李美燕一起来的。 一进到达大厅,就看到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举着写有徐采妹名字的大牌子。 这人名叫许达,是赵凤敏的新秘书。 接到三人,上了车,许达将写有事情原委的资料分发给他们,随后发动了车子。 原来,赵凤敏的人从两周前就注意到市场上突然开始销售他们设计的这一批发夹,并且全都是由一个名为“快乐+”的品牌冠名的。 可他们仔细去查这个品牌的底细,却发现这品牌是由一个同名的皮包公司运营,而公司的注册者是姜婉。 可姜婉已经辞职,据说回了老家,到哪里也找不到。 代工的工厂偏偏又是赵凤敏最大的竞争者,关于这件事是一点也不肯配合。 这两个星期来,赵凤敏为了这件事,又是报案又是找人,本想着一个人尽快把事情解决,没想到还是被徐采妹知道了。 “不好意思,我真的没想着瞒你,只是我们初次合作就出这种事,我怕你如果知道了,以后都不会再合作,这说出去,对我的品牌影响实在是太大了,真的很抱歉。”赵凤敏带着一众人给徐采妹鞠躬,说要请他们先去吃饭接个风。 “饭什么时候吃都可以,与其接风宴,我更喜欢庆功宴——先带我们去了解更多的情况。” 几人在会议室一番议论下来,最终也只能将突破口锁定在了找到姜婉上。 眼看事情进入死循环,大家的表情都黯淡了下来。 徐采妹轻轻叹了口气,余光却不小心瞥到坐在角落里受完批斗的刘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嘴角勾着一丝笑,眼神阴狠地注视着懊恼自责的赵凤敏。 许是察觉到徐采妹的目光,他的表情下一瞬又恢复到沮丧的状态。 “赵老板,洗手间怎么走,您能再带我去一下吗?您这办公大楼忒气派了,我一个村姑,走不明白……”徐采妹突然说。 李美燕探了探身,正想插话说自己带路,却被身边的徐平礼及时按住了手腕。 赵凤敏点了点头,带着徐采妹去了洗手间。 她们走了没一会儿,刘江就说要出去给大家买咖啡提神,随即就往门外走。 “等一等!”徐平礼喊住了他,“咱们人不少,哪能就让您一个人去,我也陪您去,一起拿。” “哎,这怎么好让客人动手呢……你就坐着。”刘江面色一僵,随即推辞道。 “虽然我是客人,但我年纪小,算是晚辈,家父总是教导我,作为晚辈要懂得尊敬长辈,您是长辈,我又怎么好在您面前托大?”说着,徐平礼走上前,为刘江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跟着他一前一后出去了。 有徐平礼笑眯眯地跟着,刘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楼下的咖啡店。 “你看看喝点啥?我请客。”刘江假笑着问道,“要是都行,就点这个四块的美式,或者这个浓缩?” “哎呦这么多种类啊,我见都没见过!我们这种乡下人,哪喝过咖啡呢!”徐平礼故意阴阳怪气地看着菜单,“听说咖啡挺苦的,哎,服务员,请问一下,哪款比较甜一点啊?” “啊,名字里面带‘糖’的都会相对比较甜一点,而且想要更甜一点的话,可以加糖浆或者奶油冰淇淋的。” “好的,那我们三个就都要这个什么大杯的焦糖卡,卡布什么玩意的,再各加一份糖浆和一份冰淇淋……哎呦,一份23?会不会太贵了呀!没事吗?那就谢谢刘老板了!老板大气!常发大财!”徐平礼毫不在意咖啡店其他客人的目光,冲着刘江好一通作揖感谢。 刘江只能尬笑着,另给自己和几个员工点了几杯美式,又给赵凤敏点了一杯拿铁。 另一边,洗手间里。 “徐平舱呢?他还在这里上班吗?”徐采妹问道。 “早就不在了,上次你走的那天,他也就辞职了。” “他辞职辞得很干脆吗?也没有闹?” “没有,我没见到他,第二天去,我看了员工花名册,他已经被除名了——怎么了?” “以我们对他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这么简单就答应离职,一定有问题。”徐采妹用虎口抵住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那宋芝芝呢?她和刘老板……” “应该是没断,那股子香水味没散。”赵凤敏说,“你不会怀疑……对了,我听说姜婉之所以离职,是因为找到对象,要回老家结婚。该不会……” “有这个可能性,”徐采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刚才看到的告诉赵凤敏,“赵老板,或许是我多心,但我感觉刘老板对您……是不是有什么不满?” 赵凤敏沉默了一会儿。 “或许是我多心了,您也不要往心里去……”徐采妹解释道。 “不,不,采妹,你找的这条线索真的很重要,我们团队此前的分析都是围绕对手的恶意竞争,从没想过还有这可能。” 第43章 画龙点眼睛,死局见光明 “的确,这么想来,很多先前解释不了的问题,一下子就解开了……可我们没有证据啊,采妹,这又该怎么办呢?” “虽然说徐平舱和宋芝芝跟我的过节不小,可说实在的,我对他们近来的情况也不十分了解。您对这边的情况比我熟,这部分事情想请您出面来处理。 “先前您不是还提到,虽然紧急修改了一部分设计,可已经完工的那百分之五六十饰品,还需要另想办法,不如让我们三个也跟着您的团队试着想办法?” “可以,那咱们就各自分工,把这个难关渡过去。” 两人聊得差不多,回了会议室。 “怎么这么久?我们买咖啡的都回来了。”刘江问道。 “今天突然身体不舒服,大家就先散。”赵凤敏瞥了一眼桌上的拿铁,平静地对刘江说,“咖啡我就不喝了,刘江,从今天起,你得回家来帮忙,我们要准备起诉何乐乐的资料。” 她说的何乐乐,就是对头公司的老板。 “那厂里……” “没事,我会让许达暂时负责,许达,明天先把采妹他们送回去,辛苦你们了,让你们白跑了这一趟……” “没事没事。”徐采妹说着,从徐平礼手里接过咖啡,抿了一口,瞪圆了眼睛。 去工厂的路上,徐采妹忍不住吐槽道:“这咖啡咋这么甜?” “那老小子一看就没憋好屁,不恶心他一下,我心里难受。”徐平礼哼了一声,“他们可能习惯他那个阳奉阴违的态度了,但我们这样的局外人,一眼就看出来他不对劲了。” “我妈之前也提醒过姨妈,让她小心姨丈,但她总说离婚分家太亏,就当养条狗就是了,结果这次人家就算计到她头上了。”许达说。 “原来你是找老板的外甥啊,我说怎么觉得你俩长得有点像,还以为是冒犯了,没想到真是一家人。” “姜婉这事闹的嘛,原本姨妈很反感企业家族化这种事,但是现在出了这些事,也不得不怕了。” 到了工厂,许达趁工人们还在上班的时候,将他们安排在了宿舍最高层已经收拾好的空房间里,将发夹和材料一并送了来。 走之前,许达嘱咐道:“这段时间,我每天都会来给你们大家送饭,你们没事的话,尽量不要下楼,毕竟这里还算是刘江的地盘,小心为妙。” 许达一走,三人便将发夹拿出来。 撞款最惨的是以下三种—— 缀满珍珠的蝴蝶结大发夹,中间固定珍珠,周围镶嵌一圈锆石的耳钉,还有样式简单的珍珠吊坠。 “这已经没有什么修改的空间了,”李美燕拿起夹子,看了又看,“这还有首饰!这怎么改嘛!” “偏偏挑贵的撞,真的够可以的。”徐平礼忿忿道,“就算手工费什么的都不要,我们的货应该也没剩了,想做都做不出来。” 徐采妹没说话,定定地盯着这些东西看了起来。 许达倒是贴心,为了给他们一些灵感,第二天还送来了设计的草图,和一些以供参考的时尚杂志。 看着杂志上模特身上闪亮的配饰,徐采妹心中某处此前从没注意过的角落,突然受到了触动。 这天一早,她拿起耳钉,在衣服上比划起来。 “你这是干啥呢?”徐平礼不解,“这不是耳朵上戴的,怎么搞到衣服上去了?” 李美燕双眼亮了一下,“蠢男人,这叫胸针!你懂啥啊!” “是了,我想着作为耳环,它可以的确没有什么加工空间了,但是如果是胸针,是不是就显得太小了?” “对,我觉得这里可以这样——”李美燕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前段时间我才在老家商场里见过这样的款式,人家说是最新款呢。” “那我们可以再精进一些,虽然成本会变高,但售价可以定高一点。”徐采妹附和道。 “售价高了怎么会有人买?”徐平礼问。 “我们可以设计成一套啊——你看,胸针长这样,然后这个吊坠可以去掉那个环,改成戒指,然后这个蝴蝶结,我们把珍珠和这个托子拆下来,再把它们连起来,不就是手链了吗?”徐采妹说。 大家又各自提了些意见,徐采妹将它们总结了一下,全部告诉了许达。 听了他们想法的许达陷入了沉思,许久才开口—— “你们真的只是开养殖场的?没学过这些?” “如假包换。”徐平礼骄傲地说。 “你骄傲啥啊,主意都是采妹想的,看给你得意的。”李美燕笑骂道。 “实不相瞒,我就是学设计的,采妹这个设计,相当的好,既突出了每件饰品珍珠元素的特点,又完全不会被认为是跟风。”许达激动地说,“或许你们下次可以考虑自己设计好,然后交给我们来修改。” “这太夸张了,我哪有这本事……”徐采妹摆摆手,“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你们专业的人做,我这修改,也都是建立在你们的基础上,还有美燕的修改。” “我也只是建议,如果你真的感兴趣,大可以去接触一下,我认为对你们也是又好处的。”许达说,“行,我先把这些交给相关的人去改,你们几位就先再次稍等,等样品做出来,看过没问题再走。” 等样品送到徐采妹他们手上,大家都忍不住发出“哇”的惊呼—— 戒指托设计成贝壳边缘弧度的样子,加入巴洛克风格富丽华美的元素,强化珍珠周围镶嵌的锆石色彩细节,将锆石边加宽了两倍,将色调朴素的珍珠用炫彩的锆石包裹起来,显得恢弘夺目; 而手链则做了链式的连接,线条简单大气、每一节中央都镶嵌着大小一致,光泽细腻的圆润珍珠,既与戒指呼应,又不会抢了戒指的风头; 而由耳钉改成的子母胸针,中间由可取下的细细金属链相连,子胸针保留了原先的设计,母胸针则增加了金属蝴蝶结的层层套叠作为边框,以碎珍珠点缀,给人一种两边珍珠不一样大的视错觉,设计错落有致,样式精巧。 “我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徐采妹忍不住感叹道,“真的做出来了真的好好看。” 第44章 就让尔等用惨败为我们庆贺 当赵凤敏看到样品时,忍不住感叹,“这么一设计,反倒显得原料寒酸了,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来个大的。” 于是她当即决定,将自己名下的银饰厂也拉进来,将金属托拆下来,换成纯银的,帮忙这批珍珠首饰的制作。 还专门联系了广告公司,进行了品牌与产品的联合预热宣传。 “这怎么好?这超出预算太多了!”徐采妹忍不住说,“我们没有这么多钱。” “不用你付,这批首饰,我们就当是合作,我的佣金,就从你的获利里面抽成——我二你八,就这么定了。” “不用不用,一半一半就行……”徐采妹推辞道。 “这次设计图纸泄露,是我这边的疏忽,按理说还应该给你们的赔偿的,是采妹你大度,没有找我算这些,还过来帮了这么多忙,你就不要推辞了,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下次还找姐姐我合作,好不好?” 徐采妹这才勉强答应。 最终,原本的小饰品,变成了一套925纯银的饰品,售价也从原本的2块一件,变成了79元一套三件,全国限量5000套。 令徐采妹等人意外的是,这5000套饰品一经上市,只用了二十一个小时,就被抢购一空。 “二十万……”徐采妹看着银行更新过后显示的账户余额,一连数了几遍。 当天,她接到了赵凤敏的电话,邀请他们三个去深圳庆功。 “这是除去我那两成之外,帮你扣过税之后剩的,怎么样,我就说可以。”赵凤敏笑眯眯地说,“谁还能记得你最开始和我签的不过是一个不超过两万元的单呢?” “谢谢……”徐采妹坐在赵凤敏开的庆功宴上,依然觉得十分不真实。 赵凤敏亲自开了一瓶自留珍藏的香槟,为几人斟酒。 “叫大家来呢,还有一件事要宣布,刘江他们几个已经被抓了,宋芝芝作为主谋,被判了三年,徐平舱因为还涉及重婚,也判了三年,刘江判了两年半,姜婉判了一年缓刑。”赵凤敏喜笑颜开,“我也和刘江离婚了,他因为是过错方,我也不用给他分钱了,哈哈哈。” “这还真是大快人心……”徐平礼忍不住感叹道,“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美燕姐,你打我一巴掌,我看看我是不是做梦?!” 李美燕翻了他一眼,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疼得徐平礼嗷嗷叫。 “怎么样?采妹,下次打算推出什么新款式?”赵凤敏问道,“还是说你就要收手了?” “推是要推,但是还得劳烦给您了,帮我从设计到制作来个一条龙,这次我们会付全部费用的。”徐采妹认真地说。 “你不自己来?事实证明你就是很有设计天赋啊。”赵凤敏有些意外。 “等以后,我想先自己学一学设计,不然总是要别人帮我的草图润色,有点不好意思。” 徐采妹这话说的,倒是真心话—— 她是个听人劝的人,自从上次回去之后,她特地跑去市里的设计学校报了班,自考的方向,也从一开始的养殖专业,转到了珠宝设计专业。 原本她也是有些犹豫的,但徐平礼受到她的影响,也想报个自考,他打算考养殖。 “咱们好不容易将生意拓展到首饰上,你既然有天赋,那就别浪费,养殖这种基础的事,就由我来,咱们本来就是一伙的,你别忘了。” 有了徐平礼的支持,徐采妹自然没有了后顾之忧,专心扑到了首饰设计上来。 赴完宴,回到养殖场,大家伙商量着留下十万当作各自下一轮投资的资金,一起将剩下的钱分了。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除了他——徐平安。 “平安,怎么了?拿着钱乐傻了?”徐平才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徐平安,“一会儿咱俩喝酒去?” “不去了。” “咋了?你最近怎么一直都这样,对谁都爱答不理的?谁惹你了?”徐平才嚷道,“是不是工头欠你钱不发?走,咱找他说理去。” 徐平才的嚷嚷倒是提醒了徐采妹—— 这段时间,事赶事,推着她一直往前走,她甚至都差点忘了那天徐平安向她求婚的事。 本想着回家去找徐平安谈谈心把误会解开,没想到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郭大志和先一步到家的李美燕打在一起,徐平安正在拉架。 “怎么回事!”徐采妹赶紧冲了过去,拉住了李美燕,“美燕,有话好好说,怎么打起来了?” “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当初是他自己闹着出伙的,现在又腆着逼脸来要钱要房子!我就告诉你,那个房子是我爸留给我的,写在我名下,这些钱是我跟你离婚之后赚的,跟你又屁的关系!” “要不是我在你家被骗得底穿的时候收留你,还带你回来,把你介绍给徐采妹,你能有今天?转头就不认人?休想!”郭大志吼道。 “大志,我劝你回家。”徐采妹平静地劝道。 “你谁啊,我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滚!” “滚?”徐采妹冷笑,“郭大志,你看清楚,你面前的房子是我家,美燕是我的朋友,你在我家门口,找我朋友麻烦,还让我滚?你觉得合适吗?” 面对这种来找茬的渣男,她可不怕。 “那就让她跟我到别的地方说——”说着,郭大志上前就要拉李美燕的手腕。 “郭大志,我劝你想好,当时你当着记者的面,在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情况下,污蔑我们养殖场,险些造成我们的损失,我们当时想着大家都是熟人,没有追究,但这不意味着我们完全放弃了追究你的可能性。”徐采妹厉声道。 “呵,你威胁我?!老子干死你!”说着,郭大志抡起拳就往徐采妹脸上招呼。 徐采妹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被打了,李美燕却扑了过来,硬挨下这一拳,随后便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美燕!美燕!”徐采妹赶紧跪在李美燕面前,喊着她的名字。 可李美燕只是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第45章 香港!香港! “快!快联系卫生所,实在不行赶紧送医院!”徐平安对徐采妹招呼道。 郭大志愣在原地,看着李美燕,嗫嚅道:“不可能,我就是打了她一拳……不可能,她一定是装的……” 一旁的徐平安听了,气得直咬牙,送了他一巴掌帮他清醒一下,“帮忙送医院!你打的人!现在还在这哔哔!” 几人手忙脚乱,坐着卫生所的车,去了镇医院。 听说李美燕被打晕了,刚回家的徐平礼和徐平才也赶去了镇医院。 经过医生的一番检查,认为李美燕是头部受到击打,又在倒地时磕了一下,产生了一些脑部损伤,如果一直昏迷,说不定会变成植物人。 保险起见,一直昏迷的李美燕又被转往了市医院。 徐采妹倒是不含糊,直接报了警。 人证物证都在,郭大志自然抵赖不掉,李美燕昏迷的这段日子,医药费都由郭大志出。 李美燕昏迷的这两天里,徐采妹每天都陪着她。 “美燕,你不要吓我,可要早点醒来啊。”夜深人静,徐采妹偷偷抹着眼泪,拉着李美燕的手小声说。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呼唤,李美燕的手指动了动,渐渐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在哪?”李美燕幽幽开口,声音干哑,“水……” 徐采妹帮她倒了一杯水,随后便跑出去叫护士。 确定徐采妹走远了,李美燕赶紧跳下床,跑去洗手间解决三急,随后又一路跑回床上,喝了一大口水,润了润渴得冒烟的喉咙。 等护士和徐采妹一起进来时,李美燕正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她们。 “美燕,你终于醒了,大家都很担心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采妹,这几天养殖场怎么样?郭大志没去养殖场闹?” “没有,不过最近可忙呢——咱们招聘了不少新人,都等着你回去培训呢,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徐采妹笑眯眯地说。 一听这话,李美燕眼睛一转,盘算了一下,“既然这样,我就不住院了,赶紧回去才行,不然那帮新人笨手笨脚的扯咱们后腿,影响了来年的收获可不好了。” 顾不得徐采妹诧异的目光,前一秒还看起来随时会再次陷入昏迷的李美燕,这会儿已经一骨碌爬起来,拿着衣服去了洗手间换。 其实李美燕一点事也没有,她这么装,倒也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好好治一治郭大志,让他也知道一下自己的厉害。 可医生自然不会让她立刻出院,还是按照规定为她进行了一轮检查。 在这几天,郭大志饱受钱包大出血和担心自己受到法律制裁的双重折磨,一听医生说李美燕醒了,第一时间带着鲜花果篮,赶到了医院探望。 “不见,滚。”此时,李美燕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办好了出院,和徐采妹准备离开,“我养殖场还有好多事,没时间跟你这种狗杂种浪费时间。” “燕燕,采妹,我当时就是一着急……你们不要生气!”郭大志一看,将鲜花和果篮塞给了徐采妹,自己抢着要去拎李美燕和徐采妹的包,“咱们好歹都是朋友,不要这么绝情啊。” 徐采妹也不是傻子,没接他递过来的东西,反而抢先一步攥紧了两人的包,完全不给机会。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水果和花束,郭大志懊恼地看着徐采妹。 “你看,都怪你,怎么不拿好呢?” “怪我?”徐采妹冷笑,“既然都是朋友,就别一遇事就怪我啊,更何况说到底就是你自己没拿好,怎么能怪我?” 说完,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坐上车,徐采妹和李美燕说起了培训的事。 “培训谁?” “村里人听说我们赚钱了,纷纷要求加入养殖场,因为人数太多,而且大多数只是想赚钱,一听入股可能会赔钱,就开始犹豫。 “最后平礼决定面向村子招一批员工,试用期半年,试用期内每月240元,期满每个月四百元基础工资,三班倒,夜班一天补贴10元,有大概二十人报了名。” “四百?我当时一个月才堪堪两百五,这么好的条件啊。”李美燕说。 “毕竟都是同村的,而且年底不是刚出了有关于最低工资的新规定,也不能太低了。”徐采妹解释道。 “那正好,眼下过完年,稍微培训个把月,就该植珠核了,今年这人手,总归是够了。”李美燕盘算了一下,点了点头。 培训期很快过去,经历过植珠核,有六七个受不了的,招呼也没打,当月的工资也没要,就跑了。 剩下来的十来个,则通过了实习期,正式成为了养殖场的一员。 这天,徐采妹接到了赵凤敏的电话。 “采妹啊,你最近有时间吗?我这几天要去香港跑一趟跟珠宝有关的生意,想着机会难得,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手续什么的我来找人帮你办。” “香港?”徐采妹想了想,“好啊,那就谢谢凤敏姐了。” 坐在飞机上,两人聊起了生意。 “你这几次给我送来的设计图,好评如潮啊,你要是什么时候不相创业了,来我这当个设计师。” “我还只是个门外汉呢……”谈笑间,飞机落了地。 除了机场大厅,赵凤敏四处张望着,怎么也没找到合作伙伴派的车。 “哎呀,这可太耽误事了——要不然我们搭车去!”说着,赵凤敏便上了一辆计程车。 报出目的地之后,两人便继续聊了起来。 聊了一会儿,徐采妹将目光看向窗外,看着越发稀少的行人、越发偏僻的小路,不禁担心起来。 于是,她看向赵凤敏,问道,“凤敏姐,你刚才说的地点不是在什么大厦吗?怎么感觉这条路越走越偏了?” 这么一说,赵凤敏也突然意识到,她们已经在计程车上坐了好久了。 “停车!”赵凤敏朝司机喊。 可司机却亮出了刀,一脚油门,向前飞快开去。 两人一看,情况不妙,便尝试去开车门,可车门不知怎么,就是打不开。 “完了,这是上了黑车了!”赵凤敏对徐采妹说道,“采妹,快想个办法!” 第46章 痛苦与新生 坐在快到如同贴地飞行一般的计程车里,徐采妹四下看了看,一把抄起赵凤敏的包,朝车窗外扔了出去。 “采妹!你干嘛!我的钱全在里面了!”赵凤敏着急地喊,“快停车!” 紧接着,徐采妹又将自己的包也扔了出去。 既然已经决定豁出去搏一把,徐采妹便咬牙不留一点后路。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的内心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 “你真的不停车么?”徐采妹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是为了钱,可我们全部的钱都在包里,就连身份证件都在里面,就算你是想要绑架我们要赎金,至少也要知道我们的身份?” 车子还在高速向前开,周围的景色已经变得有些破败。 “凤敏姐,你的包里有多少钱?”徐采妹问道。 “两万现金,三张银行卡,两张签了名的空白支票,还有些高档化妆品什么的——哦,对了,光是我那个包,都是名牌,上次我在国外买的,花了我八千多。”赵凤敏领会了徐采妹的意思,说得半真半假,更着意夸大了许多。 车开到一处荒凉的烂尾楼前,停住了。 司机突然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快,采妹,你瘦些,爬到前面把车门打开,咱们赶紧回去追!”赵凤敏见司机跑远了,赶忙说。 徐采妹费了好大劲,挤到驾驶座,开了门。 赵凤敏正要下车,徐采妹看着没来及拔掉的车钥匙,突然问:“凤敏姐,你会开车吗?” “不会,我有司机,没有自己开过车……”赵凤敏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虽然我没开过车,但我看过司机开车,来,让我试试!” 五分钟后,把驾驶座周围所有能踩的、能按的、能动的都尝试了一遍之后,赵凤敏终于成功让车子掉了个头,歪歪扭扭地向前跑去。 为了赶在坏人之前拿回失物,她越开越快,还不忘朝后排的徐采妹嘱咐道:“采妹,一定坐好!咱们要加速了!” 随后,赵凤敏嘟囔了一句“反正不是我的车”,一通挂挡,离合油门一通踩。 不知道是她天赋异禀,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车速一下子快了起来。 徐采妹的后背紧紧贴在座椅上,风从车窗外呼呼地灌进来,撞得她鼓膜一鼓一鼓地疼。 “哎哎哎!”徐采妹突然指着车窗外戴帽子的男人,对赵凤敏说:“凤敏姐,这不是那个坏蛋嘛!” 男人听到车子从身边呼啸而过的噪声,抬头一看,只见后备箱凹进去的一大块,盖子也不翼而飞,惊得说不出话。 好容易确定那就是自己的车,男人回过神,也不找什么包了,边追边喊,“喂!那是我的车!停车!劫车啦!来人呐!” 等到徐采妹她们拿回自己丢在地上的包包,把车开回市区,后面已经跟了好几辆警车。 赵凤敏停了车,跟着警察们回了警察局,才知道报警的就是司机。 查清楚原委之后,就连警察们也觉得难以置信。 “那车……”赵凤敏小心问道。 “没事,不用赔,是他活该而已,而且我们会把车作为犯罪工具扣下的,你们走。”警察安慰两人道,“好在你们没事,对了,刚才已经按照这位赵女士说的,联系过你们的朋友了,对方表示理解,我们现在派车把你们送过去。” 这一次,两人终于坐着车,到了正确的目的地。 赵凤敏的合作伙伴,是一个七十多的老爷子,做完介绍,老爷子示意两人落座。 “抱歉啊,我的助手把这件事忘记了。”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比起这个,我对于你来做我品牌的代理商这件事,有点不很看好。” “原因呢?我们的资质、财力和市场资源,都是一流的,您还有什么其他可以挑剔的地方吗?”赵凤敏并不示弱,问道。 “审美——”老爷子坐在赵凤敏面前,“你应该知道的,我是做珠宝生意的,我品牌下的每一件珠宝,都不仅是商品,而是艺术品,蕴含着独特的美和意涵。 “我的代理商,如果不具备一定的审美,我很难相信他能够正确地将作品推荐给适合它的客人。” 赵凤敏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面带笑容,问道:“那该如何向您证明我的审美能力呢?” 老爷子看了助手一眼,那人立刻会意,转身进了旁边的房间,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小盒子。 他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小心地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枚珍珠胸针。 硕大的粉色珍珠,被镶嵌着钻石的浪花托在正中。 “来,说说看,你从这枚胸针里看到了什么?” 赵凤敏和徐采妹交换了一下眼神。 徐采妹想了想,开了口。 “让我替我老板试一试——嗯,我的个人看法是,这枚胸针想要传递一种‘一切美都来自痛苦之后的新生’。” “嗯……你继续说。”老爷子沉吟了一下,表情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归于平静,抬手示意道。 “珍珠和钻石,都是美丽的事物。但珍珠在被人采出之前,其实不过是折磨蚌贝的痛苦;而钻石,虽然只是矿物,形成时也经受了高温与高压,更是千万次的切割,才显出熠熠光辉。经历过这一切磨难之后,它们最终碰撞在一起,组成了这美丽而又闪耀的作品。” “嗯……”老爷子闭着眼睛,等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说:“有趣的理解……既然如此,你就按照自己的理解,以展品为蓝图,重新做一个设计。” 徐采妹并不是很理解,看向了赵凤敏。 “随便搞一个给他……”赵凤敏凑到徐采妹耳边小声说。 既然如此,徐采妹索性接过助手递来的纸笔,稍加思索,在纸上涂画起来。 半小时之后,她将一份设计草图递给了老爷子。 “请您过目。” 老爷子看也没看,只是摇了摇头,说:“专业设计师画成这样,真是没用。” 随后,他站起身,背着手往别的房间走,只留下一句:“我对你们很失望,请回。” 第47章 于你我而言,求婚只是一个过场 赵凤敏十分惊讶,站起身想要跟过去追问缘由,却被助手拦住。 “赵女士,请回,毕竟合作这种事,是你情我愿的事,否则就是强买强卖了,两位的路费我稍后会打到您预留的账户上,真的很抱歉了。” 赵凤敏瞪了他一眼,随后拉着徐采妹走了。 听到电梯“叮”的一声,确定她们真的走了,助手便将桌上徐采妹留下的草图拿起来,揉成一团,准备扔掉。 “等一下!”老爷子突然从书房出来,从助手手里要出了设计图纸,小心地展开,认真地品了起来。 图纸上画的,是一双镂空的手,捧着一颗珍珠,从那手的间隙中伸展出盛开着花朵的荆棘。 美好,却也残酷。 “她这设计,也太低级了,想表达的意思一眼就能看出来,跟个外行一样。”助手在一旁忍不住吐槽道。 “是,是还很青涩,看得出是刚入门不久的外行,但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针对立意做出这样缜密的设计,同时很好地兼顾了自己的创新——上次那套造成轰动的廉价饰品也是出自她的手? “她似乎很善于将珍珠与镂空设计结合,与传统设计里刻意强调珍珠大气奢华的美丽不同,她的作品在一盈一缺间提升了整体的协调感,虽然降低了整体的奢侈感,却让作品显得亲切。” “是,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那展品明明表达的是珍珠来自浪花深处的礼物,是大自然的艺术品,她理解的什么东西?又班门弄斧,画了这么一个东西出来,您居然还夸奖她?要我说,既然您早就决定把代理权给大少爷,直接打个电话拒绝就完了,干嘛还要见她们一面?” 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她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一无是处,你又为什么要生她的气?” 说完,老爷子拿着皱巴巴的设计图,回了书房。 “对不起,凤敏姐,您好心好意带我来,我却搅了您的局……” 赵凤敏叹了了一口气,“这不是你的错,其实我早就有预感,上次接到邀请电话,对方的语气就有点不对劲,还让我叫上你,但我没多心,只想着合作单的事,现在想想,可能他提出见我们,只是因为上次的那批首饰。” “您还没和我说,这老爷子是个什么身份?” “他是香港最大的珠宝商,也是曾经顶级的珠宝设计师,先前他的品牌只在国外销售,去年香港不是回归了么?正好今年国际经济不是很景气,他想趁这个机会进军内地市场,所以才在物色代理商。” “啊?那我刚才,岂不是超级丢人现眼?!一个业余的,在业界王者面前……”徐采妹咽了口口水,脸颊直发烧。 “别忘了,这次他可是点名你随行,肯定也是认可你——幸好我没提前和你说,你看你现在这个怂样。”赵凤敏笑了。 “真的嘞,我要是提前知道这人的身份,我肯定啥也不敢说,我就觉得这老头怎么叽叽歪歪的,净说些有的没的,看着像是要让我们难堪似的,所以才敢顶撞他。” 原本还计划着谈完生意去哪里逛逛,如此一来,两人也都没了兴致,索性直接打道回府。 两人在深圳道别,徐采妹转机回了家。 路过徐平安门口,看到他正坐在院里,盯着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出神。 徐采妹推开了院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徐平安抬起头,看到是徐采妹,别开了脸。 “到底怎么了,平安?这段日子,你似乎总是躲着我。” “哪有,只是你太忙了,我不想让你分心……” “那你怎么不看我?我记得你原先,总是盯着我看,眼睛亮亮的,总是显得很欢喜。”徐采妹走到徐平安身边,拉过一个小凳子坐下,“是因为我那天没有给你答复吗?”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我只是在想,这个东西怎么处理比较好,毕竟也过了时间,退也退不了了。”徐平安苦笑着把玩着手里的小盒子。 “你想悔婚?还是说那天的求婚,你只是开个玩笑?”徐采妹有些诧异地问道。 “你不是没同意?”徐平安更诧异。 “我只是说你求婚太突然,我没做好心理准备,哪里就没同意了?”徐采妹说,“那不是平义来的太突然,我没来及跟你说完?” “那你……”徐平安将盒子递了过去,徐采妹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看他。 徐平安一怔,随后乐呵呵地单膝跪在她面前,问道:“采妹,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是愿意,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什么那么急着向我求婚?” 徐平安将那天,无意间听到她和李美燕聊天的事,告诉了她。 “我俩就只是说着玩,而且求婚这种事,我怎么好开口?谁让你一直也没提这件事,我也就只能那样说了。”徐采妹虽然嘴上责怪,可手却诚实地伸到了徐平安面前,任由他将戒指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 “你还挺懂的嘛。”徐采妹忍不住打趣道,“还以为你是个老古董,不知道这些洋规矩呢。” “平礼教的。”徐平安站起身,挠了挠头,随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太仓促了,连饭都没有准备……要不我们去镇上吃?” “算了,没心情……”徐采妹将此次香港之行的事情大致讲给了徐平安听,不过有意略掉了遇到劫匪的事。 “对了,跟你说点新鲜事,兴许你就不烦了——”徐平安说,“你知道什么是股市吗?” “听说过,怎么了?” “我听养殖场的员工说,他们听姚村的人说,志华炒股赚了很多钱。” “啥?” “志华炒股——买卖股票,赚了不少钱。” “赚钱了,这不是好事吗?”徐采妹问。 “是好事啊,所以我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炒股?” “你跟他一起炒了?” “没有,我们几个都没有,养殖场忙成那样,哪有这空闲时间?不过咱们场那些新雇来的人里,有人跟着他炒股,最近挺多人辞职的。” “大家都是为了赚钱,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徐采妹说,“不过这种博运气的事,我不擅长,算了。” 第48章 千禧年的冲击:你知道什么是互联网吗? 就在徐采妹他们朝着幸福前进的同时,千禧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来到他们身边。 这天天不亮,徐平礼就搬着什么东西,一趟趟运进了办公室,一通捣鼓,随后又悄悄地走了,但他没有走远,藏在门卫室里看。 第一个进办公室的,是徐采妹和李美燕。 两人正说笑着,突然,李美燕吃惊地问:“这是什么?” “可能是电视机?”徐采妹问,“前两天那个老电视不是坏了?平礼说去买个新的呢。” “咳咳。”徐平礼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装模作样地走过来,“这可不是电视机,这叫电脑。” “电脑?”李美燕打量着这台陌生的机器,“这么小的屏幕,还不如电视机呢。” 徐采妹蹲下来,她注意到主机上有一个类似电源键的钮,便按了下去。 主机开始运转,徐平礼趁机打开了显示屏,黑色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字符,一行一行,很快又消失不见。 随后,屏幕亮起蓝色,扬声器里传来开机音乐的声音。 空荡荡的桌面上,只有几个图标,分别写着“我的电脑”“我的文档”“网络连接”“回收箱”之类的文字标识。 徐平礼坐下来,握住鼠标,桌面上的白色箭头便跟着移动起来。 “呀,这还有放碟片的地方呢。”自行探索的徐采妹看着弹出来的光驱,高兴极了,“之前学校寄来了课程的光碟,虽然我家也买了碟片机,但总是要在家里才能看,现在在这里也能看了,就不怕值班无聊了。” “我还跑去专门申请了加入网络,最近买电脑、上网冲浪很流行的,办的人可多了,要排好久的队,差不多要等半个月呢。”徐平礼说,“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更便捷的获取信息,也能去大网站上打我们的广告,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的品牌。” “你行吗?听你说的,跟诈骗一样,玄乎得不得了……”李美燕半开玩笑地瞥了徐平礼一眼,笑道。 “瞧你说的,”徐平礼起身,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打开了柜子,拿出几大本杂志,自信拍在李美燕面前的桌子上。 “我可是从98年就开始研究电脑和网络,这台电脑都是我自己找人装的呢,这些基础的软件,我都学得差不多了。” “那很好啊,”徐采妹说,“这样我们还省下雇会电脑的新员工的钱了。” 三人坐在办公室聊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养殖场今天怎么还是冷冷清清的。 “怎么回事?都快十一点了,怎么没人打卡?”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他们还是先收拾好了每天必须完成的工作,随后徐采妹和李美燕出去找人。 说来也奇怪,一连找了几家,家里人都说那个人早早就出门上班了。 好几个年轻人,不知去向? 徐采妹的脊背嗖嗖发凉。 找了半个村,才终于从一个半大小子嘴里得知,他哥哥去姚村参加炒股课程了。 “姚志华干的,肯定的。”李美燕气鼓鼓地说,“前两天我就听着他们说什么,姚志华五天赚了十万,这听着也不像好事啊,他们还就哐哐跟着去。” 徐采妹没说话,只是带着李美燕一起回去了。 “平礼,你和平义这两天辛苦一下,做个员工调查,把想要辞职的人刷出去,顺便再次强调一下我们的规定,旷工三次按开除记,以后都不能再回来上班了。” “好的。” “美燕,通知一下平安和平才,让他们做好晚班可能会有人旷工的事,让他们做好上晚班的准备。” “好的。” 两人一走,徐采妹立刻给姚村养殖场打了一个电话。 “喂,我是徐采妹。志华在吗?我找他有事,请他接个电话。” “您好,志华场长不在,这几天都请假,你找他有什么事呢,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甜美的女孩子,想来是他们场新聘请的员工,徐采妹并不认识,只是简单聊了几句,问了问他什么时候上班,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除开值班的徐平义和徐平礼,本该轮休的徐采妹和李美燕也进了办公室。 不知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不对,就连常晚班的徐平才和徐平安,也已经早早坐在了办公室里。 徐平礼阴着脸将员工调查结果交给了徐采妹。 看着名单上一排辞职的名字,徐采妹却并没有太意外。 “人往高处走,这是咱们没办法阻拦的。”徐采妹开口,“既然大家都在,那正好就开个小会。” “这帮狗娘养的,难道忘了当初怎么求着我们要进养殖场的吗?”徐平才咬着牙低吼道,“一见了钱,都跟狗见了屎一样,拉都拉不回来!” “还算好,有将近十个人,他们没有走,也没有参与炒股——基本都是女的,要不然是不太会炒股的小姑娘,要不就是成了家不想折腾的嫂子们。”李美燕补充道,“不说别的,好在今年的‘大工程’已经搞定了,直到收获季之前,咱们都没有特别大的事情需要很多人手,勉勉强强也是够的。” “最畜生的倒不是他们,是姚志华!”徐平才继续说,“你倒是光明正大的来挖人啊!我可听那些家伙说了,姚志华是帮人炒股,开堂授课,但是只有自己养殖场、自己村的人才,像我们想听,是要钱的,那帮人为了听课,都跑到他那里去了。” “这也难怪,他不是现在还被请到市里去了?据说电视台还有专门的节目请他传授炒股秘诀呢。”徐平安说。 “好像是,我爸好像也在电视上看到过他。”徐平礼说。 “当时咱们出名的时候,可还帮着宣传过他们,现在他们有了钱,也没见想着我们……”徐平才嘟囔道。 “好了,当初我们帮他们宣传,也是为了报答他们在我们养殖场成立之初帮过的忙,并不是图什么回报。”徐采妹说,“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样了,我们就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第49章 股神驾临,尔等鼠辈速来迎驾 虽然对姚志华此番行为感到气愤,但大家还是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本想着这么一来大家就扯平了,从此互不相干的时候,姚志华却直接到徐村来了。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大帮记者。 被临时叫到村口的徐金富,也是一脸蒙。 “金富叔,你看我们两个村,关系也不错,如今我赚钱了,除了自己村子,自然也是会想着你们的。”镜头面前,姚志华拉着徐金富的手,语气恳切,“所以我决定拿出二十万,给村子修路,如果有富余,就拿去修祠堂;如果不够,就跟我秘书说,我会把剩下的也补上。” 人群中看热闹的徐平才翻了个大白眼,“嘁”了一声,却被徐采妹小声呵止了。 “多谢你的一番心意,我替村里人谢谢你,不过要是修路有余钱,你还是拿回去,我们本村的祠堂,我们自己会出钱修,这样才符合礼数。” “哦,也是,是我没考虑到。”姚志华赶紧说。 “大家都是人,哪能没有疏忽的时候呢,你帮着村子解决了就业,还带着我们村一起致富,我们感谢都感谢不过来呢,哪会怪你?” “对了——”姚志华的目光在充满敌意的人群中转了一圈,落在了徐采妹身上。“采妹!我正找你呢。” 说完,他走向人群,拉过徐采妹,将她拽到了聚光灯和镜头跟前。 “前几天听秘书说你打电话找我,怎么了?是不是养殖场遇到难处了?” “哦,没什么难处,就是打个电话,问问我的员工是不是去你那参加炒股培训课程了,真是的,你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我们都不知道,早和我们说,我们也去给你捧场了。”徐采妹笑着说。 “瞧你说的,好像我是故意的一样——这不是你们都忙,我哪有机会说呢。”姚志华也笑,“看来你的养殖场,现在势头也不错。” “哪有,我也就带着村里的老弱妇孺,赚点辛苦钱,混口饭吃。” “既然如此,我给你们一些投资,十万够不够?” “不用了,这些钱你先帮我留着,等我哪天实在运转不下去了,再找你要,到时候可别不给啊。”徐采妹半开玩笑地拍了拍姚志华的肩,笑道。 “你说说,这个采妹哟,就是太要强。”姚志华面对镜头和记者,笑得格外温和。 记者见他们没再聊天,凑了过来。 “你还记得我吗,采妹?” 看着眼前时尚干练的女记者,徐采妹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就是上次来采访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卷发女记者。 “你把头发剪了?虽然你之前卷发也好看,但现在看起来更好看了!”徐采妹惊喜地说。 “怎么样,那件事之后也过去几年时间了,要不要领我们去你的养殖场看看?”女记者提议道,“我想姚先生不会介意?” “当然,正好我也想参观一下。”姚志华的笑容有点僵,但还是跟着附和,“采妹你不会不方便?” “方便,请跟我来。” 来到养殖场,女记者张大了眼睛,直呼“了不起”。 “这才几年的时间,你这养殖场的规模,从外面看,扩了可不止一倍啊!” “是啊,多亏了你们的报道,大家才能知道我们,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呢!要不要进去看看?” “好啊好啊,当年我可也因为报道了你们这个先进典型,才有了晋升的机会,才能从农业栏目调到现在爆火的经济栏目,这回说不定我又能挖到什么好题材呢!”女记者兴高采烈, 其余记者一听这话,也都请求一同进去看看。 “当然可以,请进。”徐采妹说着,拦住了姚志华,“不好意思,同行还是免进了,以免万一养殖场出了什么意外,连累你的名声。” 姚志华面上笑着点头,可真等徐采妹进了门,他却咬起了牙。 “呸,这是我请来的记者,你凭什么都占了去!”他低声骂着,眼神阴狠地朝养殖场的墙根踹了几脚。 “喂!你干什么呢!”徐平才喝道。 姚志华猛地回头,徐平礼他们竟都跟了过来,此刻正也愤恨地盯着他。 既然被看到了,姚志华索性也不装了,冷笑着走上前,与他们对峙。 “你们现在连员工都没几个了,准备什么时候倒?要不然我现在就收购你们?十万?二十万?” “志华,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是朋友啊!”徐平礼问道。 “朋友?你们真拿我当朋友吗?记者来采访,你们怎么不带他们到我养殖场转一转?你们的员工多到需要筛选,可曾分给我们一个过?你们申请自己的品牌卖珍珠饰品,为什么不也请我分一杯羹? “想当初,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你们,一直全心全力的帮你们!可你们呢?你们想过我吗?现在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们就受不了了,还把‘朋友’这个词搬出来,你们配吗?” “这些事本也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中间也遇到不少波折,要不是采妹……” “采妹,采妹!出彩的都是采妹,你们天天把‘采妹’两个字挂在嘴上,不嫌烦吗?你们就甘心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永远被她压一头吗?你们就从没有过出人头地的想法,永远只想当绿叶吗?” 姚志华说着,向前一步,双眼紧紧盯着徐平礼,煽动道:“平礼,我看你能力不比采妹差,要是单干,成绩说不定会更好,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合作?我可以给你资金……” “在我生气之前,请你闭嘴。”徐平礼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我真心欣赏采妹的能力,没有她我们是走不到今天。而且,我最看重的,永远是我的这几位朋友,不是什么臭钱,别把我和你这种人算作一类,我嫌恶心。” “平时看你戴个小眼镜,性格面面的、文绉绉的,还以为你是个软蛋呢,原来也是个会生气的。”李美燕赞许地看了徐平礼一眼,“你没必要为这种败类脏了自己的嘴,让我来,吵架骂人这种事,我最擅长了。” 第50章 别惹我,没善果 李美燕说着,向前一步,挡在几个大男人面前,仿佛主动请缨杀敌的花木兰。 只见她双手叉腰,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我看出来了,你跟郭大志就是一种人—— “既然你和我们都是同一个投资人,那应该也知道我们养殖场差点被关停的事,那时候怎么不见你急慌慌跑来跟记者说好话?见我们采妹扭转局势了,反而赚着钱了,又眼热了,怪我们没叫你。 “我们有自己的品牌,那是我们采妹聪明,人家有经商头脑,你不是比我们还老资格吗?你不是觉得自己比采妹牛吗?怎么自己没想到?结果采妹想到了,还赚了钱,你又气了,嫌我们爬到你头上了。 “你说你现在也赚了不少了,按理说你心眼那么小,这点钱也够堵住你那心里缺的那点德了?可你偏偏就要干这种背地里挖人家墙角的事,干就干了,我们采妹也没计较,两家老死不相往来也就算了,你还非要恬着个逼脸来找骂,这不是自己贱得慌吗? “你倒是学学人家采妹,人家不光赚钱,闲了还读书学文化,说不定你多学习学习,也能想到一点新的恶心人的把戏。不过你这种智商,可能也学不懂,既然有钱,还是多看看医生,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去,那就多买点核桃补补脑。 “而且说句实话,我劝你现在赶紧滚,前一个跟老娘这撒野的,现在穷得裤衩都穿不起,干啥啥倒霉,老娘没了,媳妇也跑了,老丈人的钱也是一分没捞着。你要是不嫌晦气,就继续在这待着,我反正不担心股票赔光光!呼——” 说完,李美燕长长地换了一口气。 几个男人呆呆愣在了原地,姚志华几次想打断,愣是没机会插嘴,只能老老实实听着她输出。 “美燕原来这么能说的吗?”李美燕身后,徐平安小声问徐平才。 “我不知道啊,感觉有点可怕,怪不得郭大志宁愿动手赔钱,不跟她吵架。”徐平才偷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骂够了吗?”姚志华平复了一下,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像你这样浅薄的人,除了嘴巴厉害,也没别的本事,只能跟在别人后面哄哄,像个摇尾乞怜的狗,主人让你咬谁,你就咬谁。” “是,我是狗,那也比你好,你连主人都没有,就是那啥……啥……” “丧家之犬!”徐平礼提醒道。 “对!丧家之犬!”李美燕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是我说你,你这头头混的也太惨了,连个帮你吵架的都没有,你不是带了个挺水灵的姑娘吗?人呢?” “至少我有钱,你有吗?”姚志华得意地抬起手腕,露出西装袖口下的金表。 “那你倒是雇个吵架的啊,人家骂到脸上了,你只会嚷嚷一句‘我有钱’,跟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二傻子一样。” “我不跟你吵,一是因为你是女的,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二是因为我有素质。”姚志华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轻蔑地笑。 “我们明明有五个人,唾沫星子随便淹死你,但我们只上了我一个,这叫不仗势欺人,这才叫有素质;你偷偷摸摸挖我们的人,想阴死我们,还说自己有素质,这就叫虚伪、不要脸。” 姚志华被说得有些乱了阵脚,反倒掉进了李美燕的陷阱,他清了清嗓子,想要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咳什么咳?你脑子不好就算了,肺也不好?我都替你那些个身体器官可惜,跟着你这么个小气鬼,天天喊着‘我有钱’,结果连看个医生都不肯,我劝你还是早点去看看,再有钱你也买不了命呢。” “谁说我有病了,我身体好着呢,只是,只是对你这样粗鲁的人过敏。” “你看你,憋了半天就想到这么一句,还过敏嘞,我听说就是因为身体不好,才会过敏呢,看来这心肠不好,就是会让整个身体都会变差。” “都说了我没有身体不好!”姚志华的脸气得通红。 可李美燕仿佛听不见一样,继续嘲讽道:“我听说,这炒股赚钱可比在养殖场劳动容易多了,你说是不是,姚志华?” “是,如果你感兴趣……”姚志华以为李美燕也感兴趣,正想趁机转移话题,可却被她再度无情打断。 “既然这样,那就是说你不是累病的,那怎么身体差成这样呢,一看就是坏心眼动太多了,你说你平时有空闲,多保养保养身体呗,天天净琢磨怎么整垮我们,真好笑。 “老娘就把话撂这了,我们这伙人,就算是有一天沦落到乞讨的地步,也绝对不敲你家的门,你也不用假惺惺跑过来贴补我们,麻溜带着你的钱,滚!” “好,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就去找村长,收回修路的钱。”姚志华说着,威胁着向养殖场外走。 “好啊,你去——”李美燕爽快地摆了摆手,随后朝着养殖场里面喊,“记者同志!采妹!你们快来啊,咱们姚大股神说要撤资,不给咱们村修路了!” 姚志华赶忙上前,拉住了李美燕的胳膊,要捂她的嘴。 正好在他旁边的徐平义眼疾手快,打开了姚志华的手。 “干什么!干什么!有话说话,一个大男人,跟女人动手,你什么意思!当我们哥几个是立在这的柱子是?”徐平义嚷道。 “你想动手?!”徐平才一听这个,捋起袖子一个跨步上前,挡在了徐平义和李美燕面前,“来,想动手冲我来,哥们陪你比划比划!” “你,你们完全就是不可理喻!血口喷人!”姚志华往后退了一步,忿忿骂道。 “别,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们或许会血口喷人,但是不可能喷你,你别往自己脸上瞎用成语。”李美燕从徐平才身后探出头来,补刀道。 等徐采妹领着一众记者回来的时候,找了一圈没看到姚志华。 “人呢?”徐采妹问。 “不知道,好像是后悔了,不想给村里修路了,可能现在找村长去了?”李美燕一脸无辜地说。 第51章 上行下效,你怨不了他们 虽然事后姚志华再三向记者们说明,自己不会撤资,但记者们不信任的眼神还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负责农业栏目的年轻寸头男记者将话筒递给他,问道:“那您介意我们栏目之后跟踪报道徐村修路的进程吗?” “我不介意。”姚志华只觉得心累,无奈地回答。 送走了记者,姚志华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想回到养殖场寻找一下本心,一进门却看到一群人正凑在一起聊天打牌。 整个员工休息室里乱糟糟的,地上净是纸屑果皮。 “这是怎么回事?”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现在也不是休息时间,你们在干什么?” “哟!志华来了!快快快,坐!”一个姚志华叫不上名的瘦高个,将自己的椅子搬给他,“嗨呀,这不是没事干,哥几个才玩一下嘛。” “养殖场的日常工作,都完成了吗?”姚志华将面前的椅子搬开,伸手去拿日志。 “完成了,都完成了!”另一个人抢在他之前,拿走了日志。 姚志华没说话,只是冷着脸往门口走。 “您这是要去哪?”方才的瘦高个,突然一个箭步挡在了姚志华面前,赔着笑脸,“您这刚来,怎么就要走呢!来,喝点茶!” 说完,他便使劲给其他人递眼色。 “对,对,喝茶!”一个黑面庞矮胖中年男人赶忙去柜子上拿茶缸,随后抓了一把茶叶,又拿起暖瓶倒水。 捧着茶缸,男人的表情明显一滞。 “快,拿来。”瘦高个催促道。 “不,不喝茶了……喝饮料!我这还有一瓶没开的……” 不等他说完,姚志华已经走到他面前,从他手里拽过了杯子。 看着手里冰凉的、浮着一片干茶外加一只干瘪的死蜘蛛的杯子,姚志华摇着头笑了起来。 房间里的几个男人也笑了起来。 突然,姚志华将手里的茶缸狠狠摔在了地上,陶瓷的碎片伴随着巨大的声响,飞溅开来,崩到几人身上,可没有一个人敢动一下。 没人再笑。 “我是雇你们来干活的!不是来度假的!你们扪心问一问自己,我给的福利待遇,哪样不是最好的!你们享受着我给的恩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姚志华怒吼道。 一时间没人说话。 “养殖场的工作很多吗?!只是让你们做好日常工作,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到吗?!我为了给你们最好的待遇,为了带领大家发财,每天忙得连轴转,我容易吗?你们却一点也不让我省心!” “可是……”中年男人弱弱开口。 “闭嘴!我不想听你们解释!有时间找那么多借口,不如从一开始就把事情做好!”姚志华说着,拿起扫把扫着地上的瓜子壳。 “我要辞职!”瘦高个突然大声说。 “我也是!” “我也是!” “我要回采妹那里去!” 姚志华扫地的动作一滞,“你们说什么?” “我们要辞职!”中年男人说,“这破地方一天也待不下去!” “我没听错?难不成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去处吗?难道一个月一千五的工资还不足以留住你们?”姚志华冷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们真当自己是地主了吗?只拿钱不干事?” “我们嘴笨,也跟你辩不明白,正好今天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这个月的工资麻烦结一下,我们投在股票的钱——多的也不要了,就把本金还给我们就行了。”瘦高个说。 “屁事不干还要钱?!都给我滚!”姚志华扬起扫把,将几个人打了出去。 几人出了姚志华的养殖场,径直又去了徐采妹的。 当几人出现在办公室,徐采妹和徐平礼又惊又喜。 “德彪大哥!平柱!平华!还有你们几个!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在那边干到下半年才回来?”徐平礼问。 林德彪——那个黑脸矮胖的中年人,将方才的事讲了一遍。 “那工资怎么办?不管怎么说,你们在他那可是干了一个月,怎么能不给钱?”徐采妹问。 “所以我们过来打声招呼,先去市里劳动局告他,等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上班,可能会耽误会儿,希望你们不要见怪。”林德彪说。 “是嘞,幸好平时咱们休息的时候,采妹和平礼总是带着咱们上文化课,普及法律知识,不然这会儿真就抓了瞎!”说话的是瘦高的徐平柱。 而另一边,姚志华彻底打扫完办公室,气好容易消了些,顺手拿过了日志,检查了起来。 日志里大部分都是空白的,只有最近一段时间里,零星的几页非常详细认真的记录,并且还汇报了许多问题。 这些优秀的日志,署名看来看去,却没有一个以“姚”开头的。 “徐采妹,你还真行……就连你的员工,都比我的优秀……不过你也只是为了做了嫁衣,呵呵。”姚志华打电话叫来了秘书。 “去,挨个找日志上的人,给他们提薪,让他们当组长。”他将日志本丢在桌上,“然后跟我确认明天的日程。” 不多时,秘书回来了。 “姚总,这几个人就是刚才向我递交辞呈的人,他们三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走了。” “走了?”姚志华只觉得眼前一黑,但他还是挺住了,“这样,明天你去帮我挨个请回来。现在,你去把组长和其他几个股东都叫过来,我要开会。” 一个小时之后,看着一屋子昔日干劲十足的伙伴,姚志华又恨又惋惜。 他把日志交给了为首的姚志刚,让他们传阅。 “要我说,咱们现在都这么有钱了,干脆就别干养殖场了,既然她徐采妹经营的好,干脆就盘给她得了!这样又能进一笔账了。”姚志刚看也没看,就将日志丢到了一边。 “你们!”姚志华攥紧了拳头,“你们难道忘记咱们的初心了吗?” “咱们不就是为了钱才办这养殖场的吗?还‘初心’,这有了钱就是不一样,大老板说话,一套一套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大家都笑起来。 “正好今天大家都在,咱们不如投个票,同意把养殖场出掉的举手!”姚志刚又说。 第52章 大势如此,你一个人是挡不住的 一只只手举起来,姚志华的心却沉了下去。 “我说你们,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吗?”姚志华刚开口,哽咽就跟着话语涌出了喉咙深处,“我不是说过,股市是有风险的……” “卖了养殖场的钱,我们分了之后,大家都存起来,行了?”姚志刚不耐烦地摆摆手,“省得每天还要侍弄这些玩意儿,耽误我看k线。” “就是!就是!”人群中响起一片附和声。 姚志华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与方才的懒散不同,大家商量起转售养殖场,可是起了精神,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决定以四万元的价格,将养殖场连同现在还顽强生活在池子里的鱼苗、蚌苗们一起出手。 “快,找个人去跟徐采妹说,要是他们有现钱,今天就签合同,这样还能赶在明天开市之前,再投一笔进去!”姚志刚眼里放着光,笑得格外灿烂。 另一边的徐采妹听了这件事,反应却格外冷静。 “你先回去,四万块钱不是小数目,我一个人不能做决定,需要讨论一下才能给你们回复。” “才四万就做不了主?采妹,你可别唬我,你们这里虽然赚的不多,但以你的名气,四万还是洒洒水的?”来传话的村民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跟你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要是不收,我们可要去中介所了,到时候可没有这个价了!” “谢谢你的通知,但是的确我们需要考虑,不好意思了,好了,我们接下来还有会要开,外人不方便在场。”说完,徐采妹将来人送出了办公室。 “你怎么想?”等人一走,徐采妹就问向徐平礼。 “是个好机会,最近饰品店不是缺原料吗?如果能盘下姚村的养殖场,我们就能进一步扩大市场了。”徐平礼说。 “嗯,的确如此,但是我总觉得,事出反常,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徐采妹说,“姚志华不是还想收购我们吗?怎么会一转头就派人来找我们商量接手他们的养殖场?” “是有点奇怪,而且那个人也没说是姚志华派他来的。”徐平礼点头。 “不着急,先看看再说。”徐采妹说。 接下来的几天,姚志华都在为养殖场的事忧心,忙个不停。 好容易将养殖场转售出去,姚志华回到了市里新购的小独栋,想要清净一下,专心研究投资。 正喝着早茶,秘书就为他送来了一封信。 这不是徐采妹的收购决定,而是市劳动局的仲裁书。 “姚总,记者来访。”秘书将信放下,随后说道。 “请记者去书房稍等,我马上来。”姚志华来不及看仲裁书的内容,稍微漱了个口,换了身衣服,急匆匆去了书房。 一开书房门,姚志华就看到挺大的书房里,满满当当全是人。 “大家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来了?还这么大阵仗?”他努力保持冷静,微笑着穿过人群,走到书桌前坐下。 “您对于这几天在节目中推荐的股票集体断崖式下跌,有什么看法?”首先发问的,还是上次与徐采妹说话的女记者。 “有这事?!”姚志华吃惊极了,立刻打开了电脑。 他的电脑上,有一个专门的软件,是证券公司为了纪念他成为开户者中第一个赚到百万的弄潮儿,特别赠送给他的,可以实时关注股市动态的软件。 “看来我们的先知一般高瞻远瞩的股神,也有信息滞后的时候。”一个记者打趣道。 姚志华瞪了他一眼,握鼠标的手冰冰凉的,指尖也有些发颤。 看着屏幕上自选股页面上的一片绿,姚志华差点晕过去。 他屏住呼吸,一只只股票点开,将这两天的走势图看了又看。 原本,他通过对于各条走势线的预判,认为手里的股票,即使几天不管,也不会出现大的下跌,所以才放心去处理养殖场的事情。 可市场行情,风云莫测,他不仅预判出现了失误,还错失了止损的时机,被套牢了。 “怎么会这样?”房间里开了冷气,不算热,可冷汗顺着姚志华的额头流了下来,他肉眼可见的慌了。 一个记者拿出了手帕递过去,姚志华甚至顾不上接过来,只是按响了呼叫铃,将秘书召唤了过来。 “实在不好意思,我需要一点时间处理手上的事,可能暂时没办法接受大家的采访了,还请诸位先走,不好意思。” “没有关系,你也别太着急,人都有失误的时候,既然您要忙,我们就先走了。”女记者说完,离开了书房。 其他的记者们见状,也跟着走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人一走,姚志华开始向秘书吼,“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不在的这几天,要你每天关注市场行情吗?!你这差事怎么当的!” “可我一直跟着您,你们村里也没有电脑,上不了网,我也没办法啊。”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委屈巴巴地说。 “那你不会打电话查吗?没有电脑的时候,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这你也能忘?” “养殖场办公室也没有电话啊,您让我带着的‘小灵通’,在村里也没有信号啊……”女孩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借口,借口,一张嘴就知道找借口!”姚志华怒拍桌子,继续吼道,“我雇你来,不是看你掉眼泪装可爱,是为了让你替我工作!一点小事都干不好,废物!” 女孩怔在了原地,连眼泪都忘了落下,“我原本很是钦慕您,觉得您年轻有为,性格风趣幽默,所以才拒绝了证券公司的高薪工作,专心帮您分析数据行情。 “这段时间,您不再听我的建议就算了,反正亏损的也不是我的钱。可怎么连自己决策出了错,也要怪在我的头上! “既然您在这,我也就正式通知您——我把您开了,您自己好自为之。”说完,女孩转身出了书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小独栋。 第53章 新现象,新机遇 自从迈进2000年,事物的发展似乎比先前要快很多。 还没等徐平安他们把电脑玩明白,互联网上已经刮起了新的风——网购。 “自从出现网购,咱们这样的小实体店,销售额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看着每日从饰品店送来的报表,徐平礼都要叹好一会儿气。 “我不行了,每周上一款新品,脑细胞已经不够用了……”徐采妹举手投降。 “哎,没事,也不用这么拼了——原以为持续出新能留住客人,现在看来,也行不通了。”徐平礼感叹道。 “我当初就说不行,”李美燕凑了过来,“咱们卖的虽然是小饰品,但是价钱不算便宜,说到底这些小玩意就是戴个新鲜,买个便宜的戴两天也就扔了。 “咱们纵然出新很快,但名气也不算响亮,价格又摆在那里,自然没人买了。” “可我们已经没有什么降价的空间了——虽然说现在咱们自由支配的珍珠越来越多,但养殖场雇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这是成本? 加上委托加工的费用、运输的成本,还有店铺租金,还有些七七八八的运营成本,咱们真没什么好赚的,原本是指着饰品店,每个月能有个稳定收入,可再这么下去,是真的入不敷出了。” “既然你说的这么紧迫,我就再给你加点强度——好几个人提离职了,似乎是商量好的,一下子走了七八个。”李美燕说。 “为什么?”徐采妹和徐平礼同时问道。 “他们没说,但我看他们似乎都是和采妹一样的采珠人——平时听他们聊天什么的,也多少了解过,最近听说天然珍珠收购价涨了不少,可能跟这个有关。” “那就不奇怪了……”徐采妹点了点头,“走了也好,这样咱们也能喘口气,在没想出新的办法之前,只能说勒紧裤腰带了。” “要不然我们也试试开个网店?”徐平礼提议道。 “先了解一下需要的资金和条件,前段时间才扩张了一次生意,现下咱们手头不宽裕。”徐采妹说。 “好。”徐平礼点头。 交代妥养殖场的事情,她出了一趟远门,只身前往深圳。 因为上次申请代理商被拒绝的事,赵凤敏决心要自己开创新的高端珠宝品牌。 可眼下手里并没有得力的设计师,相熟识的最早也要到年底才有空,鉴于徐采妹此前的出彩表现,想请她帮忙设计。 “怎么样,采妹?你那边都安顿好了吗?咱们这次恐怕要忙活半个月左右了。”赵凤敏说。 “嗯,都弄好了。” 同来的还有许达,这次他们将会一起合作。 “我们这次设计的主题是繁盛——预计是明年春天发售,时间还很充裕,咱们可以慢慢想。”许达说。 “虽然我顶多只能算是业余,但会尽力帮忙。”徐采妹说。 两周时间很快过去,他们的第一稿作品做好了。 “这是集合了我们大家的智慧与想象力的作品,采妹也帮忙修改了不少细节,我们有信心能一稿封神!”许达豪情万千地递上稿子,兴奋极了。 为求慎重,赵凤敏找到相熟的专业设计师,请他帮忙看稿。 “庸俗,毫无新意,如果你希望你的新品上市即退市的话,尽管这样设计就好了。”那位设计师毫不留情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还不错啊。”赵凤敏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道。 “如果是面向大众,单纯用来日常装饰的设计,我或许会说它不错,但你要搞清楚,你现在做的是高端设计,是需要体现出艺术价值的,没有人会花如此高的价钱,只是买一棵单纯堆金砌银的仿真树回家的。” “……”当从赵凤敏那里听到这样的意见反馈时,负责设计的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过人家也说的对,不然为什么艺术家们的作品会比普通的工艺品价格更高?只能说我们干这个可能真的差点意思。”许达叹了一口气,“只是这么一来,不是白费了采妹专程跑过来的心意吗?” “这倒没什么的,最重要的还得是设计,那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办?” “这就只能等朋友那边抽出手再说了,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说后面加钱找人加急赶工了。”赵凤敏叹了口气,“唉,总之,谢谢你专程来帮忙,采妹。” 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徐采妹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谢春玉,约她到市里见面,说有好消息要告诉她。 如约来到市里的咖啡厅,谢春玉正在等她。 看着腹部膨出,满脸幸福的谢春玉,徐采妹问:“几个月了?” “七个月了。” “这次叫我来,是来预约干娘的?”徐采妹打趣道。 “嗯,认干娘这个提议也不错,不过我是来找你说正事的——”谢春玉从包里拿出一沓表格,递给徐采妹。“听说你前段时间在自学设计?” “是的。” “市里有个派遣学习的机会——去法国的设计学院学习设计,年底去,待半年到一年,看你自己的时间。” “这是个好机会啊。” “没错,所以我来和你说,但是有个前提条件——对了,采妹,你的英语还有在学?” “在学,你给我那几本大学英语,我都已经背熟了。” “那就好,这次要求英语要有雅思成绩,还要求法语口语至少要到可以进行基本的日常交流的程度。”谢春玉说,“也就是这两点,难住了不少人,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竞争者,如果你想去,可要加油。” “谢谢你,春玉。” “客气啥,对了,报名截止是在这个月底,资格审查是在两个月之后,你可要抓紧时间考雅思,还有法语的学习,也别落下。” 毕竟时间紧任务重,两人又匆匆寒暄了几句,就各自离开了。 回到了养殖场,徐采妹将这件事说给了徐平安听。 “你想去吗?”徐平安问。 “现在养殖场的情况并不乐观,总是要找一条新路子的,做电商,对咱们来说,只能是争取薄利多销;可若是能走高端珍珠饰品设计这条路,虽然很难,一旦成功,就是大转机。我愿意试试。” 第54章 这位同学怎么有点阴暗啊? 到了秋天,徐采妹正式成为了法国设计学院珠宝设计专业的旁听生。 她被安排和另一个本校的女留学生一起住,方便她更快适应异国的生活。 舍友名叫高雅婷,是一个笑起来很和气的漂亮女孩。 第二天一早,高雅婷有早课,所以徐采妹跟着她一同进了教学楼。 “抱歉啊,早知道昨天就先带你来认一下教室了,害你这么早跟着我来——或者你认了教室也可以先回去,反正现在离你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 “没事,我就到处逛逛,也熟悉一下环境,谢谢你了雅婷。” 与高雅婷告别,徐采妹来到教室里,欣赏教室里挂出的同学们的设计作品。 教室的角落里有一张桌子,上面堆着许多杂物,水杯、钢笔、墨水,以及正中间一张未完成的作品。 徐采妹凑上去看,还没等看清纸上画的内容,就被人粗暴的拉了一把。 失去重心的徐采妹本能地去拉桌子,桌子晃动让水杯翻倒在图纸上,墨水一下子洇开,好好的作品,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垃圾。 “呀!”徐采妹看着被毁掉的设计图,又愧疚又愤怒,转身看向拉他的人,“你拉我干什么!” 拉扯她的是一个男人,皮肤白皙,很瘦,个子也挺高,背稍稍有些驼,黑色的头发过了耳朵,刘海很长,几乎遮住眼睛。 刚说完,她又后悔起来,想起这里是国外,虽然眼前的男人有着黑色的头发,但不能说明对方就是中国人。 她思考起英语和法语里方才说的那句话该怎么发音。 “随便窥探别人的隐私,还毁掉了我的设计成品图,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已经滚了!”不等徐采妹琢磨清楚,对方便已经冷冷给出了回应。 “你也是中国人?真的很对不起,我叫徐采妹,今天刚来,不知道这里……” “滚开……”男人的表情几乎没有变过。 徐采妹讷讷退开几步。 男人将被水泡湿的纸拿起来,放在一边,又用手将桌上的水刮到地上。 徐采妹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了过去。 “请用这个,真的很对不起。” 男人瞥了她一眼,拿过手帕粗暴地擦着桌上的水,随后,松开手,任由手帕掉在地上。 徐采妹对眼前这个怪人很是无语,虽然自己或许的确不该凑过来,但只要出声制止不就够了?偏偏要冷不丁伸手过来拉。 更何况自己也及时道歉了,且不说原不原谅之类的话,单纯这种随便丢掉别人东西的行为就很折辱人。 但想到错在自己,徐采妹没吭声只是站着,等男人发落。 “滚开。”男人再次说。 徐采妹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手帕。 男人却抬起脚,一下子踩在了手帕上,差一点就踩到徐采妹的手指。 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行为,徐采妹怒了。 她站起身,盯着眼前仍旧不知道姓名的男人,一字一句说:“不知道名字的先生,这件事情会发生,你我都逃不开关系,如果你需要赔偿或者任何形式的致歉,可以直接说,但你没有必要这样子侮辱人。” “赔偿?我不需要你的赔偿,你也赔不起——一来就想着办法吸引我的注意,你真的很令人作呕。” “?”徐采妹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像是糅杂了“疑惑”“厌弃”“恶心”“不理解”等众多情绪在其中一样。 “呃,你可能多心了……我今天第一天才来这里,根本不知道你是谁……甚至都不知道这张桌子是你的。” 男人眯起眼睛,沉默了一下。 “既然如此,你说你要赔偿,是真的吗?” 徐采妹点点头,心里去叹气。 这种看起来性格扭曲的人,肯定要狮子大开口了?徐采妹心想。 “那好,你去把我这张设计图复原——毕竟再多的钱也比不上好的灵感。”说着,男人将湿哒哒的纸粗暴拍在了徐采妹身上。 徐采妹眼疾手快,捞住了差点掉在地上的纸。 “这是我的毕业设计,你最好给我认真复原出来,不然就别想再在这里留着了,滚。”男人冷冷说。 “什么时候还给你?” 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呵呵冷笑起来,“你先把它复原了再说,闯祸精。” 徐采妹回到宿舍的时候,高雅婷已经在等她了。 “怎么样,采妹?”高雅婷问,“体会到法国的浪漫与设计的精妙之处了吗?” 徐采妹耸了耸肩,苦笑道,“还好。” “怎么了?这是什么?”高雅婷看着她手里湿掉的纸,“这么快就迎来第一次作业了吗?我看看,咦?纸怎么湿了?” 徐采妹将前因后果告诉了高雅婷。 “嗯……”高雅婷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坏了!” “怎么了?”徐采妹问。 “你惹了个最不能惹的人!”高雅婷变了脸色,“听说珠宝设计专业有个怪人,几乎天天泡在教室画设计图,教室的那个角落被称为‘绝对的禁地’,谁都不敢靠近的!” “真的假的?你怎么不早说!”徐采妹瞪大了眼睛。 “毕竟我也不是你们专业的,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集,都是道听途说的消息,也不知道真假,不想吓唬你——现在看来,传闻是真的啦。” “那传闻还说什么?他叫什么名字?” “何意繁,听说是叫这个名字。他虽然是个怪人,但也是绝对的天才,还没毕业,各大珠宝品牌的邀请就接到手软了。”高雅婷说,“他现在的学费,都是自己做设计赚的,他在香榭丽舍还有自己的工作室。 “他有很多追求者啦,跟想要请他去做设计的品牌那样多,也有像你这样,冒冒失失想要吸引他注意的——当然,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没提醒不知道他,而且此前也没接触过设计圈子。但他不一定就信你啊,所以才为难你,肯定是这样的。” “那我……岂不是……”徐采妹笑不出来。 “可以这么说,你得罪了一个大佬。”高雅婷总结道,“一个很可怕的大佬,上次惹到他的人,作品全部被判不及格,没待过一个月就回国了。” 第55章 人虽然讨厌但实力的确很强 为了方便复刻工作,高雅婷将徐采妹带回来的纸张夹在画夹里,放进了宿舍小冰箱的冷冻层。 “为什么要放在冰箱里?直接晒干不就好了?”徐采妹不解。 “那样晒干的话,纸张会变形,到时候你复刻细节,可能会因为纸张不够平整而使得比例或者作品形状出现偏移——你就放心,这种需要修复作品的情况我也没少见,经验还是有一些的。” 一整天过去,高雅婷打开冰箱,取出冰爽的纸张,递给了徐采妹。 抖掉上面一些细碎的冰渣,整张画纸果然既干燥,又平整。 为了避免对方以后揪住自己不放,徐采妹不敢耽搁,研究起手头上的设计图来。 然而墨水晕开,让原本的设计变成一个黑团,加上她当时也只看了一眼,也只对轮廓有个大致的印象。 “采妹,要不还是算了,反正你也就在这里待一年,忍忍也就过去了,大不了以后绕着他走不就好了吗?”高雅婷说,“他这一看就是故意难为你的。” “话虽如此,可我这个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如果因为他给我搅和了,岂不是既浪费我的努力,也对那些没能来的人不尊重? “况且既然他是个有本事的,我复原他的设计图,也算是一种学习,机会难得,我不想轻易放弃。” “好,采妹,既然如此,你就加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接下来的日子里,与何意繁想象不同的是,徐采妹并没有借复原设计图的理由来找他攀谈,反而处处躲着他。 即使偶尔“狭路相逢”,徐采妹也只是飞快地从他身边走过,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偶尔目光相遇,她也仅仅会谨慎地向他点头致意。 这反而让他觉得奇怪。 此人目的不简单。何意繁想。 “怎么了?最近总见你出神?”开口的是名叫艾玛的女生。 同何意繁一样,她也是珠宝设计专业的一颗明日之星,并且,她对中国文化有着很浓厚的兴趣,因此也常常向班上几个中国留学生请教,何意繁自然也逃不掉。 两人因此也渐渐熟络起来。 “嘿,小情侣又在用中文说悄悄话吗?”一个金发碧眼的男生从旁边经过,用法语朝他们打趣道。 艾玛笑着将他推走,随后又看向了何意繁,等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没什么,只是在构思新的设计。” “你之前那个已经做完了吗?” “没有,我其实并不满意那个设计,而且稿子被一个蠢货废了。” 艾玛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谁这么不小心?” “没记住名字,应该和之前那些差不多?” “那她后来还有骚扰过你吗?” “没有,这点还是比较好的。” “那还好,不然她可能要倒霉了。”艾玛轻笑道。 “说起来,到底是谁说的,那些招惹我的人都被劝退了?” “不知道,可能就因为之前那个跟不上班的学生回国了,大家就将这件事强行和他冒犯到你之后被训斥这件事放在一起,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现在你身边很清静。” “也算不上清净,毕竟现在还有人在说话。” “你说我吗?你真讨厌!”艾玛笑着打了一下何意繁的肩,“我可是好心来找你聊天的。” “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继续做设计了。”说完,他和艾玛挥了挥手,转身进了教学楼。 刚才那个打趣他们的男生却从不远处的树后走了出来。 “艾玛,你为什么不告诉他,那些人都是你赶走的?或许这样他还会感谢你呢。”男生阴恻恻笑着说。 “你拿这个威胁我是没有用的,你也看到了,他并不在乎那些人。” “那你打算干什么?把那个新来的中国插班生也挤走?这样他身边就不会有别的,对他有想法的女人了?” 艾玛走到男生面前,居高临下般盯视着他的眼睛,“我的事不需要你来关心。” “呦呦呦,别用这么恐怖的眼神看我,我不想多管闲事,只是明年他就要毕业回国了,你们一定没结果的。” “我会让他留下来的,他对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有自信。” 男生听了,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双手插进裤兜里,走了。 下了课,徐采妹回到宿舍,再一次研究起那张设计图来。 盯着看了好半天,徐采妹突然将纸张举了起来,对着光仔仔细细看。 果然,虽然墨迹污染了原有的线条,但笔尖留下的划痕不会消失。 徐采妹小心地拿起铅笔,描出了笔迹的走向。 大轮廓的修改比较少,基本都是一笔画成的,没一会儿,徐采妹就把设计图的大致样子描了出来。 然而细节部分却让她犯了难。 图上的细节基本都是经过多次修改才定稿的,纸张上橡皮擦拭过的部分会变得毛糙,吸过水再晾干之后,粗糙的毛屑根根立着,近看就像一片小小的森林。 笔迹在毛屑中似有若无,加上作者修修改改,有的几处走向完全不同,有的又完全看不清。 无奈,徐采妹只得去图书馆借来了所有刊载了何意繁作品的书籍和杂技。 她的想法很简单,了解作者的设计风格和习惯,根据以往他的设计经验,在放入手中需要修复的作品,来推测细节的真正样貌。 可惜,天不遂人愿,何意繁其人,风格多变,又格外强调细节表达,研究了半个月,徐采妹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有助于落笔的帮助。 何意繁回到教室角落,想起那幅被水淹掉的设计图,叹了口气,重新拿了张纸,半个小时之后,那副图便重新自他脑中落在了纸上,还顺手修改了几处不满意的地方。 画完图,他想起徐采妹来,想必此人是打算把这件事昧过去,所以才迟迟没有过来交稿,更没有问过半分该怎么修补。 算了,只要她不来烦我,就是烧高香了。 这样想着,他拿起手稿,朝着教师办公室走去。 第56章 她是与众不同 眼看着修复工作陷入僵局,徐采妹大着胆子,做了一个决定。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她听说准毕业生们已经有人交稿了。 看着手里的新誊写的设计,她问过周围人,却找不到何意繁了。 “听说你在找何意繁?”一个女生冷不丁环住了徐采妹的脖子,趴在她耳边轻声问。 徐采妹回头。 “艾玛班长?你知道他在哪吗?” “你找他干什么呢?”艾玛温柔地笑着,一双碧瞳里有这徐采妹看不懂的情绪。 “把这个还给他——”徐采妹指了指手里的画夹,“之前我无意冒犯,把它弄毁了,他叫我修复,我尽力了,现在弄好了,想还给他。” “他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你没必要这样为难自己。”艾玛宽慰道。 “您应该也知道,我是个旁听生,又是个半吊子,这一年的学习机会对我很重要,我不想惹上任何麻烦,如果您知道他在哪,请帮我把这个带给他。” “你不用自己送去?”艾玛有些惊讶地问。 “我不想上赶着挨骂,还是降低些存在感比较好。”徐采妹老实回答。 “好,我可以帮你送一趟。” 徐采妹道了谢就走了,艾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手里的画夹,耸了耸肩。 她也不是没对徐采妹进行过私下的调查,但没实际试探过,她总是不放心。 这么一来,她总算是相信,徐采妹是一个单纯胆小怕事的人,而不是找机会接近何意繁的人。 何意繁拿到画夹的第一反应,是疑惑。 “这是什么?又让我给你改设计?” “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艾玛将画夹往他怀里一塞,随后抱着手臂看着他。 何意繁有些疑惑地拿出两幅设计图。 看到被水洇湿的那一张,他想起来徐采妹的事。 当他看到徐采妹的修复品,不禁笑了出来。 “怎么了?什么这么好笑?”艾玛问。 那两张图她都事前看过,确定没有什么动过歪心思的地方。 可他还是笑了,似乎很受用的样子。 艾玛有些生气,但还是问:“你到底在笑什么?” “你觉得这像是我的作品应该有的样子吗?” 听他这么一说,艾玛凑过来,仔细看了看设计图。 “很像你的风格,但是感觉有点违和,怪怪的,但说不上为什么。” “这里面填充的细节,是从曾经那些作品里面抄出来,稍微变形或者删减,再填进去的。”何意繁解释道。 “这有什么?” “画这种东西给我的,只能是一个又蠢又盲目的人。” 听他这么说,艾玛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好了起来,她连忙劝:“好了,不是谁都有你这个实力的。” 何意繁将手里的两张纸,连同画夹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与艾玛告别之后,他径直去了学生宿舍。 徐采妹正好搬着书出来,准备去图书馆还。 何意繁跟了上去。 图书管理员见到采妹,热情和她打招呼,并称呼她“何的忠实粉丝”。 徐采妹只是笑。 管理员看到了何意繁,热情同他打招呼。 何意繁走过来,喊了徐采妹一声。 “你!”徐采妹有些心虚,“对不起啊,我之前不知道那里是你的位置……” “这里不是说这个的地方,跟我走。”说完,何意繁转身就走,徐采妹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走在校园小路上,何意繁先开了口:“你叫徐采妹,对?你修复的设计图我看了,完全是垃圾,这就是你的水平吗?” “很抱歉,我实在看不清楚,只能尽力修补了。” “你倒是很有主意,知道用我其他的设计作品来补充。” “我不敢班门弄斧惹您生气,只是想着这样或许更能让您满意,但现在看来也是我太天真了。” “没错,”何意繁笑了,“你的确很天真——你明明并不是设计专业的学生,也不是有志于成为顶级设计师的人,为什么要来这里?我看过你的设计,是有些小聪明,但上不了台面。” 徐采妹叹了一口气,将品牌转型缺少设计师的困境告诉了他。 “珍珠首饰吗?有意思……珍珠并不是多么珍贵的材料,为什么不考虑换一种原料呢?” “因为珍珠是我的根,我的祖祖辈辈都是采珠人,珍珠养活了我们,对珍珠的感情烙印在我的血脉里,我无法割舍。” “很官方动人的说辞……” “不,不是这样的,这是我的心里话,也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心声。”徐采妹认真地说。 “你一直说,我们?” “是村里一起创业的伙伴们。” “有点意思。”何意繁又笑了,“你是哪里人?” 徐采妹将地址报了出来。 “这样啊,如果什么时候有想要回国发展的同学,我会建议他们去你那里看看的,你也加油。”说完,何意繁就离开了。 又过了几个月,这天,养殖场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访客。 “我是来求职的。”这位访客拎着一个大行李箱。 负责面试的是李美燕。 “你叫什么名字?想来应聘什么岗位?” “我叫何意繁,来应聘设计师,是徐采妹推荐我来的。” “你是采妹的同学吗?”一听到采妹的名字,李美燕双眼一亮,“采妹怎么样?还好吗?” “她每天都在努力地学习,为了你们。”何意繁想起徐采妹倔强的眼神,微笑起来。 “平安!平礼!采妹的同学来应聘了!”完全没认真听何意繁说话的李美燕,高兴得快要飞起来,满屋子都是她激动的声音。 徐平安他们听说有采妹的消息,也跟过来看。 “采妹怎么样?哦,我叫徐平安,是养殖场的负责人之一,很高兴认识你。” “什么负责人呢?直接说是采妹的对象不就好了?”李美燕打趣道。 “你是她的男朋友?她没说过自己的感情状况。”何意繁站起身,同徐平安握手,“很高兴认识你。” 不知为何,徐平安感到一丝来自眼前男人的敌意,但他还是友好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你还真是心大,也不担心女朋友在异国另寻新欢吗?” 第57章 跟回来的追求者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得很。”徐平安平静地说,“毕竟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很放心她。” “青梅竹马,不错不错。”何意繁淡淡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徐平安与徐平礼对视了一眼,后者立刻打开了电脑,在网络上搜索起“何意繁”这个名字。 “设计界的明日之星”“最具才华的年轻设计师”“最抢手的设计师3”,这些头衔让他们瞪大了双眼。 “不是,你真的是这个人吗?”李美燕疑惑道,“你要真是这样的大人物,又怎么会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 “对我而言,设计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就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可不管外界怎么夸赞,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不足,我的作品没有张力,没有能让人为此动容的力量。 “直到我遇到采妹,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就像是一颗珍珠,越苦难,越美丽,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肯定的,我们会聚在一起,也有采妹个人魅力的原因。”徐平礼说,“但你是不是有点过于冲动了,采妹是有对象的。” “这并不影响我从现在开始追求她,毕竟也没有结婚,就算结婚了,也不是就再也改变不了的事——可以离婚。” “这句话我劝你最好不要再说了。”李美燕好心提醒道,“如果你是真心为了采妹好的话。” 好容易办完手续,送走了何意繁这尊“大佛”,三个人嘀咕起来。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李美燕先开了口,“采妹她,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 “不可能,采妹不是那样的人。”徐平安依旧坚定。 “那有没有可能,采妹想要拉拢这个人,但只能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比如利用他的好感,没有拒绝他的心意之类的?”徐平礼说。 “那也太坏了,采妹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李美燕说。 “可这个人的确很强,是个不能错过的机遇。”徐平礼强调说,“如果是我,我肯定会这么做……采妹又不傻,未免不会这么做。” “即使她这么做,也没什么,既然她的意思是要笼络这个人,那我们照做不就好了?只要能留住他,采妹也就不用费心了,我们也算是对得住采妹这片苦心了。” 徐平安说完,两双眼睛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他。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我说错话了?” “不是,你这也太淡定了,连个心理活动都没有,立刻就接受这个结论了吗?”徐平礼诧异道。 “所以啊,都说了我完全相信采妹的。” “人家家的男朋友,总是不让人失望……”李美燕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我要是也能找个这样的就好了。” “好了好了,先想想怎么拉拢那个叫何意繁的,任务完成不了,采妹可不会轻饶了咱们。” “钱,我觉得是给不起了,我看网上说想请他的品牌,已经把开出的价码炒到这个数了。”徐平礼说着伸出两只手,摆出“八”的手势。 “八万块?” “小气了不是,是八位数的年薪。” “得了,咱们干脆直接把养殖场盘给他,都给他打工。”李美燕一摊手,当即泄了气,“要不然就让平安和采妹分手,把采妹让给人家?” “给不起钱,我们可以让他入股啊,我们给他资源,让他独立经营我们的高端珠宝品牌,怎么样?毕竟是他自己过来应聘的,我们给出这待遇,也算是拿出我们的诚意了,如果他能接受,那就入伙;要是不能,咱们也没办法。”徐平安提议道。 “我看行。”徐平礼附议。 于是,第二天一早,负责人事的李美燕就将这个方案转达给了何意繁。 “可以啊。”何意繁随便翻了翻手里的合同,果断签了字,“那么从今以后,我就是那位徐平安先生认可的竞争对手了,对?” “这是你自己的事,你可以随便解读,但实际情况呢,就是合同上写明的这些内容。”李美燕微笑着说。 而何意繁并没有去父亲的集团上班,反而不知所踪,这件事很快被艾玛知道。 “不知所踪?你这是什么意思?”艾玛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质问着父亲的秘书。 “何先生没有来人事部报道,您寄的邀请函也没有回文,我们也是过了几天才查到他回国的信息。” “他去哪了?” “航班的目的地是中国福建,但也只能查到这个程度了。” “我知道了!”艾玛恨恨挂了电话。 据她所知,何意繁所能接触到的所有人脉里,只有一个人,和这个地方有关。 当她质问徐采妹的时候,徐采妹也是一脸的茫然。 “这怎么可能呢?”徐采妹惊讶极了,“我和他都没有什么交集的。” “少装可怜,你这个狐狸精,何他从来没有对谁这么上过心,要不是你总是一副受害人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又怎么会信你!更不会把画夹交给他!我当时就应该把那个该死的画夹丢了!” 徐采妹有些恼火。 “不好意思,请问他一个活人,去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既然这么看重他,就好好看住他啊,过了这么久才跑来兴师动众地问我,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听你狡辩,你明天就可以走了——忘了告诉你,这次旁听学习的活动,出资人就是我父亲,我宣布取消你的学习资格,你可以滚了。”艾玛高扬着下巴,像个女王宣布胜利那样说道。 徐采妹耸了耸肩,“如你所愿。”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徐采妹也对这位班长有了些了解,自从何意繁关注徐采妹,艾玛就有意无意地挤兑徐采妹。 而且,她也从其他被艾玛针对的受害者那里知道了真相——当年那个退学的学生,根本不是何意繁逼的,而是艾玛,她不仅改掉了那个学生的成绩,还找人修理了她。 不堪霸凌的受害者,最终受不了愤然离校,而碍于其父亲的势力,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如果不走,那么自己就是下一个受害人。 想到这里,徐采妹下定决心,托人买了最近的一张机票,与高雅婷道别,回了国。 第58章 采妹回国 徐采妹走进到达厅的那一刻,脸上便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虽然说她的确提前借学校的电脑,给徐平礼拍了一份电子邮件,告知了他们回国的时间和航班班次。 但为什么来接机的人里,还有一个不可思议的人——何意繁? “你怎么会在这?” “是你叫我来的啊。”何意繁一脸无辜,“我现在可是养殖场的一员——严格的说,是‘鲛梦’的第二大股东加首席设计师呢。” “不是,只不过是你问我具体在哪,我告诉你,请你帮我留心一下,如果有合适的人请推荐给我,没说让你来啊!” “我觉得我就挺合适的。”何意繁笑嘻嘻地说,“难道我也不够格?咱们可是同学,我的成绩你最清楚了。” 徐采妹有些无语,但看着眼前笑容爽朗的何意繁,她倒也松了一口气。 “是被艾玛赶回来的?”何意繁凑过来小声问道。 他故意将姿势摆的很暧昧,从徐平安的角度看,他似乎亲到了徐采妹的脸颊。 “嗯。”徐采妹点了点头,斜眸瞥了他一眼,向后退了一步。 何意繁还想继续找个话题将徐采妹控在身边,徐采妹却在他再度开口前,走向了其他人。 “这是给你们带的礼物!”回到几个月没见的好伙伴们身边,徐采妹格外高兴,将伴手礼分给几人。 礼物一发完,李美燕趁机拉过徐采妹的胳膊,一边说“边走边说”,一边拉着她快步出了机场。 甩开三个男的好远,李美燕才放慢了脚步,看向了徐采妹。 “美燕,怎么了?干嘛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我?”徐采妹小心问道。 “采妹,你老实交代啊,那个小何——是不是你在法国找的新男友啊?那么青年才俊的一个人,咔嚓!人就到咱们这个小破养殖场来了,说是要追爱……你说这平安心里,得有多疼呢?” “啥?”徐采妹傻了眼,“不是,等会儿,谁追爱?追谁啊?” “小何啊,何意繁。追你呗,人都从法国追这儿来了,采妹,听姐姐一句劝啊,咱这谈恋爱可以讲自由,但这不兴脚踩两条船的。” “哪儿跟哪儿啊,我跟他不熟,甚至还算有点过节,他就只是找个借口留下而已。”徐采妹笑道。 “他真的是很有名的设计师吗?那要是没啥别的想法,干嘛要在咱们这小鱼塘里待着啊?” “我也不知道,等会儿问问他。” 几人怀揣着各自的疑惑与不安,回到了养殖场。 院子里,徐平义和徐平才还有一众员工们早已经准备好丰盛的饭菜酒水,为徐采妹洗尘。 几人落了座,闲谈了几句,话题不自觉地转到了徐采妹的法国生活上。 想着与其任由大家胡猜,不如趁机把一切敞开谈,徐采妹将自己的经历如实告诉了大家。 “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没有王法吗?没有管她的人吗?”徐平才听了艾玛的事,气得直咬牙。 “还真就没有人管——她爸是有名的珠宝大亨,很多有名的珠宝展会都是他办的,在业界那是响当当的权威,加上还是校董——这么理解,学校就是她家的,她自然想干什么干什么。”或许是贪喝了几杯,何意繁脸颊泛起酡红,闷了一口酒,愤愤道。 “那为什么你还要在那里低三下四的?早点回来不好吗?”徐平礼问。 “我除了设计,没有什么长处,也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本想着只要忍过这几年,毕业离开学校,他们家就管不到我了,可谁知道那个女的td脑子有什么病,非看上我了!连问都没有问过我,就直接甩了张入职通知给我,让我毕业就去给他爸当设计助理。”何意繁冷笑,“我也知道,拒绝了她,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设计界的大佬,断了前程。但我不想就这么当囚鸟。” 在座的几人无不唏嘘。 “那你和采妹……”李美燕又问。 “抱歉啊,采妹,你也看到了,在学校,我稍微关注一下谁,谁就倒霉,所以没什么朋友,一时间也没有去处,正好听你说自己的养殖场,就贸然过来了。”何意繁叹了口气,“只是觉得很抱歉,连累了你也被赶回来。” “没事的,在那边学习这段时间,我也的确认识到这不是我的强项,加上艾玛那个样子……我也的确早有想要回国的意思,你不用自责。”徐采妹笑了,“说起来,要不是我毁了你的设计图,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 “那个设计图,毁得好!”何意繁带着醉意,含混不清地说,“我自己的毕业设计,那个女人非要来插一脚,逼着我将设计主题定为‘献给艾玛的礼物’。 “屎一样的主题,我也只能想到屎一样设计,一想到这样的东西要被拿去当我的毕业作品,我就恶心! “要不是你毁了设计图,为我拖延了时间,给我机会,让我递交了自己的设计,让我看到了自由的希望,说不定我就认命了。该是我谢谢你才对,真的,采妹,谢谢你!” “那你非说自己是采妹男朋友,是怎么回事?”李美燕继续问。 “本来是想找个借口留下来报恩的,毕竟采妹说她急需一个便宜的顶级设计师,但是我如果直接来,说不定你们不会相信我,更不会给我这么好的条件留下我。 “没想到原来采妹有个对象,觉得好玩,逗逗他,也测试一下看看这个人行不行,实在不行我觉得我也可以代劳。 不过,不得不说啊采妹,你挑对象真的有眼光,换成是我遇到这种事,可能都做不到完全地信任,但平安哥真的没有一点动摇,真男人,大气!平安哥,得罪了。”说完,何意繁朝徐平安抱拳,把徐平安逗笑了。 “你小子……这都什么年代了,早不流行抱拳了。”徐平安笑着说。 “对了,采妹,”何意繁带着醉意,“香港那边有个珠宝展,给我邮了电子邀请函,我想参展,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第59章 这次要用那颗珍藏的珍珠吗? “参展?可我们没有这样的资质?高档珠宝什么的……”徐平礼问道。 “我的想法是先拿一个代表作参展,把名气打出去,积累一些人气和资金,再说后面的。”何意繁解释道。 “行啊,那咱们明天早上,大家清醒一点的时候,把这件事放在会上讨论一下。”徐采妹说。 正事说完,大家继续吃饭。 吃了饭,除了值班的,其他人各自散去。 “我回去画设计图了,先走了。”何意繁站起身说。 “对了,我都还没问,你现在住在哪儿啊?” “我看你们村有个现成的房子在拍卖,就直接买了,现在住在那里。”何意繁说,“采妹你哪天要不要来坐坐?” “难道是……”徐采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剩下几人,徐平安点了点头。 原来是徐平舱家啊,徐采妹心想。 “没事,我就不去了,都是一个村的,谁家我都去过。” “也行,反正那家也不咋好,到处脏兮兮的,家具什么的都很旧了,我已经联系人来重新装修了,等收拾好了再请你们去做客好了。” 徐采妹点点头。 回到家里,何意在椅子上坐下。 房间里的旧家具,他嫌脏已经基本都丢掉了,只剩下了一套旧书桌。 这个书桌上刻着几个小字:采妹舱,中间是模糊不清的爱心图案。 这刻痕很深,无法修改或是涂抹。 其实待在村子的这段时间,他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了徐采妹的过往,这座房子里,甚至还留着一个相册,里面有一两张和她有关的全家福。 只不过,根据前后人物的变化,何意繁推测这并不是徐采妹家的全家福,而是一个叫做徐平舱的男人的。 照片里的徐采妹,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就像他也经历过的那样,由此可见那时的她并不幸福。 何意繁没有问过徐采妹的意见,烧了那些照片。 这张桌子也是。 何意繁不希望别人捡到它。 家装队还没有来,他只能在从徐平安家借来的行军床上凑合一下,小睡个午觉,醒醒酒。 第二天,何意繁将自己的设计思路告诉了大家。 “我的预计成本是一万元——现在还不知道这边市场价格怎么算,所以我就先姑且定了一万元成本估算。 “这次设计,需要天然海水珍珠,数量颜色都不限,多多益善。我听采妹说咱们有合作的银饰厂,还请帮我借一些工具,我要手工完成设计。” “这是要搞啥?而且我们去哪里搞那么多珍珠呢?”徐平才问。 “有办法,”徐平礼拍了他一下,“哥,你忘了那些采珠的人了吗?” “那不成,我之前问过,现在天然珍珠好卖的很,他们手里不一定能有现货啊。” “没关系,我们尽力问,实在不行,我可以下水采上来。”徐采妹说。 “不过还有一件事,或许有点麻烦。我还需要你们帮我收购至少一颗顶级的大珍珠,价格好说,超出预期价格的话,我可以贴钱。” 听到这里,徐平安不自觉地看了徐采妹一眼。 徐采妹知道,徐平安是想到了她手里那颗黑珍珠。 “若是能让那颗珍珠成为养殖场的助力,也不赖。”徐采妹想。 会议结束之后,她带着徐平安和何意繁,回了家。 看着蹲在墙脚刨地的徐采妹,何意繁十分疑惑。 直到徐采妹将一颗硕大饱满的黑色珍珠递到他面前,他才明白,并且着实吃了一惊。 “你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宝贝!”何意繁瞪大了眼睛。 何意繁接过徐采妹递来的小袋子,小心捧在手里看着。 造型圆润饱满,光泽和色泽都均匀柔和,何意繁打量着珍珠,将脑海中的设计图改了又改。 “有了这一颗就够了,其他的,你们帮我收一些普通珍珠就行,要50颗,不,还是99颗,不挑形状不挑颜色,什么都行。”何意繁双眼放光,看起来格外兴奋。 接下来的三天,何意繁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修改设计图。 “这孩子怎么这么拼啊?怪吓人的。”值班的时候,李美燕偷偷问徐采妹。 “这才是艺术家嘛,要不然我怎么说我没有吃这口饭的本事呢?咱们现在都是伙伴,他都这么拼命,咱们也要好好干,还要照顾好他。” 正聊着,负责收珍珠的徐平才和徐平安回来了。 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早些时候辞职重操采珠旧业的几人。 “你们怎么回来了?混不下去了?”李美燕一见他们,就开起了玩笑。 他们虽然辞了职,但人并不坏,当时大家在养殖场关系也不错。 听了李美燕的玩笑,领头的黝黑汉子咧开嘴笑了。 “这不是听说你们到处收珍珠,来问问是不是遇到啥大生意了,来讨口饭吃。” “这话说的,我们也是小本买卖,大家都是赚辛苦钱的,怎么说得我们跟地主老财似的。”李美燕也笑了。 “九十九颗珍珠,要是放在平时,的确不算多,但眼看这马上要入冬了,加上我们才找人收了一茬……”黑脸汉子敛了笑容。 “钱不是问题,要是要加钱,也没问题——只要不是加太多的话。”李美燕看了徐采妹一眼,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嗯。”徐采妹点点头。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黑脸汉子摆摆手,“当初养殖场困难,我们哥几个却走了,事后想想总是觉得亏欠,毕竟养殖场赚钱的时候,你们也没忘了我们……所以,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帮忙的。” “可是不是说不好采了?”徐采妹开了口,“而且我自己也采过珠,冬日还是不要下水比较好,很容易出意外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有别的办法,只是要请你们稍等一下——最晚半个月,我们会带99颗珍珠来的。” “先说好,不管怎么样,都必须是天然珍珠,只有这个,我们不能让步。”徐平安强调说。 “放心。”黑脸汉子说完,带着其他几个人,跟徐采妹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第60章 带着好装备去采珠 几人走后,李美燕轻轻捅了捅徐采妹的胳膊,凑过去问:“采妹,你觉得靠谱吗?” “平安,平才,你们收了多少了?”徐采妹没有直接给出回答,反而向他俩问道。 “十来颗,现在情况的确如他们说的那样,很难收到了。” “怎么办,咱们是交给他们来收,还是继续自己收?”徐平才也问。 “这命运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徐采妹说,“并不是不相信他们,只是这次的作品关乎着我们的命运转折,如果我们坐着等,就相当于把命运交到了别人手上,我不喜欢,我更想掌握自己的命运。” “有道理,你就说,他们如果找不来,顶多是觉得有点尴尬,可对我们,那就是完蛋啊。”李美燕点头。 “行,那我们接着找。”徐平才说,“可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怎么办?” “怕什么,又不是干坏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时他们也是这么说着走了的。”李美燕说,“更何况,是他们自己要来帮忙的,我们求个心安自己也收,又不耽搁他们什么。” “说起来,为啥非得全部是天然的呢?人工养殖的不也差不多吗?”徐平才又问,“反正他说的形状颜色大小都不限,那些没长成形的,别管天然人工,不都差不多吗?” “不知道,可能这和他的设计主题有关系?”徐采妹猜测。 “行了,你就别叨叨了,整天问这盘那的,跟个婆婆一样,走啦!”徐平安拖着想要继续发牢骚的徐平才,出了门。 徐采妹不放心,思来想去,敲响了李美燕的门。 “美燕,你会开船吗?” “之前在养殖场上班,学过。”李美燕问,“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跟你说,你可不许拦——我怕珍珠不够,趁着现在还暖和,我想去采一些。”徐采妹说。 “你都多久没下水了?真是疯了,他们不是说一定帮你凑够吗?让他们去呗,不够就让他们自己下水去啊!” “人都是有自私心的,这无可厚非,我想着,与其等到事情彻底没有机会挽回了再互相指责,不如自己留好后路,也给别人留点脸面。” “你呀你,总是这样为别人想,什么都为别人想,真是气死我了。” “不是的哦,美燕,我只是为自己打算。我不想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最后因为别人而胎死腹中。”徐采妹平静地抬起头,“你也看到了,何意繁为了这个展,可以三天三夜闭关把设计图赶出来,平礼可以跑去深圳请人找设备,平才和平安也天天到处跑,我也想出点力。” 李美燕没再说话,只是进了屋,不一会儿拿着潜水套装出来 “行了,别以为只有你有良心……我都准备好了,你却让我开船,这多少有点过分了。”李美燕叹了口气,“本来还愁自己没经验捡不到呢……可好,现成的老师——” “你这家伙!”徐采妹忍不住笑了。 “本来准备找个机会把你支走,我就出门。这不,船和开船的师傅我都找好了。”李美燕说。 两人坐船出了海。 徐采妹将自家的“绝活”告诉了李美燕。 “就这么简单?这也算绝活?活泼好动的蚌就是大概率有珍珠的,那为什么别人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原先的时候,大家没有那么好的设备,像我家一样,能在水底下一待半个钟头的人少。”徐采妹笑了笑,“时代变了,潜水设备这么好,这只能算是常识了?” 她们换上潜水服,背好氧气瓶,做好其他各种准备后,一起纵身沉入海底。 相较于认真采珠的徐采妹,李美燕更像是来体验海底世界的观光客,一适应水压,就开始东瞅瞅,西看看。 徐采妹拾了一个蚌,她围着珊瑚转了一圈。 徐采妹拾了三个了,她跟着鱼群一起游来游去。 徐采妹拾了五个了,她好容易发现一个正在卧沙的蚌,捉进了竹篓里。 等到两人再回到船上时,徐采妹的竹篓差点装不下,而她的基本是空的。 “哇采妹,你采了这么多啊?”李美燕乐得合不拢嘴。 虽说她采珠是个半吊子,但剖蚌取珠却是一等一的利索。 “二十六颗,这不是轻轻松松吗?”李美燕说,“真搞不懂,他们怎么就弄不来。” “一代不如一代了呗,”一路沉默的掌舵大爷突然开了口,“我们那辈啊,赚了钱,就想着怎么买条好点的船,怎么买个好点的气筒。 “现在那些年轻人啊,不一样!有了钱,就想着怎么去镇里消费,怎么吃喝,多少年了,船上的装备还没有我一个老头子的专业,真是看不过去。 “我们那会儿,有生意能接,那就是拼了命,也要把钱赚到手,腊月里面也有人下水的。你再看看现在,天一凉,一个二个,跟没出月子的小媳妇似的,哼哼唧唧的,没出息! “要说这村里,也就你们这几个年轻人,混的还算有头脸,你看看剩下那些个,除了混日子就是吹大牛,一天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李美燕忍不住笑了。 半个月时间飞快过去,还真让他们说中了,两伙人加起来,只找了八十二颗。 “一开始我还觉得心里面有点失落,怎么你们也还在收,现在看看,真td收对了,不然就靠我这三十几颗,我死十次都不够给你们赔罪的。”黑脸汉子抚着胸口说。 “可是,这还差着十来颗,怎么办?”徐平礼问。 徐采妹没说话,李美燕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了二十颗珍珠。 “这是哪来的?”徐平安惊讶地看着徐采妹,“之前不是去医院检查身体,医生才叮嘱过你,体寒所以才会痛经,能不碰那海水就不要碰,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有完没完,是我自己采的,采妹只是负责指导……”李美燕理直气壮地说。 第61章 无人问津的作品 “回去之后喝姜水了吗?晚上有没有填一个艾炉子灸一灸?怎么连我也瞒着,至少和我说一声,我去集市上买点老姜回来啊。”徐平安继续说。 “那都好多天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大家都忙,就没让你们分心了。”徐采妹笑着说,“你放心,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不会生病让你着急的。” “采妹你这怎么临阵倒戈啊,不是说好瞒着大家吗?你怎么自己就招了?”李美燕叹了一口气。 “得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都看不出这些是采妹采回来的?你要真有这么牛,我们都不愁了。”徐平义白了她一眼,打趣道。 凑齐了珍珠,对于他们来说,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了,只要把准备好的材料、工具和人力都交给何意繁来安排,就可以了。 为了防止再出设计内容泄露这样的事,养殖场的办公室被收拾出来,供负责首饰制作的师傅们居住和工作。 来参与首饰制作的,都是赵凤敏亲自挑选的得力干将。 听说何意繁在徐采妹麾下,她吃惊了好久,随后格外高兴,立刻预约了联动设计,见何意繁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冷漠,反而是个随和地答应了。这让她很高兴,爽快拨了人和工具,供他使用。 时间一转,元旦的珠宝展如期开幕。 由于担心艾玛家和这次的展有什么牵扯,所以从报名到参展,全程都由徐采妹和徐平礼出面。 “我们两个这样没名没姓的人代表你去,真的没关系吗?”徐平礼十分不安。 “怕什么,”何意繁抬起手,理了理有点长的头发,“如果只是换了个名字,我的作品就无人问津,那只能说明我只有浮名罢了。” 怀揣着不安,两人来到了展厅,展馆的接待员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们。 “这邀请函真的是寄给你们的?你们知道这里是干嘛的地方?可不是农贸市场哦。” 徐平礼忍住骂人的冲动,再三说明自己是来参展的。 徐采妹拎着箱子,注意到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频频看向这里。 那个男人脖子上也挂着一个牌子,和负责接待他们的接待员一样,都是红色边框的。 于是徐采妹朝他走了过去。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微胖男人礼貌地微笑着问道。 “您好,我想找这次珠宝展的负责人。” “我就是这次珠宝展的主办人梁生,请问您是……” “徐采妹,很高兴认识您,我们是受了朋友委托,代替他来参展的——我听他说,已经提前和您打过招呼了?” “的确是你们。”梁生笑了,“我一直在等,不知道那位设计师的朋友是谁,毕竟这件事我答应替他保密,也不好一个个问过去。走,跟我来。” 徐采妹招呼了徐平礼一声,两人在接待员诧异的目光中,进了展厅。 梁生带着他们,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抱歉啊,只能把你们安排在这里了——毕竟在别人看来,你们就是第一次来参展的草根新人。”梁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没关系,我们理解,毕竟您也是为了我们的朋友,谢谢您费心特地接我们。”徐平礼说。 “也再次为我的员工向你们道歉,祝你们参展顺利。”说完,梁生便离开了。 徐采妹打开玻璃展柜,戴好手套,将手里的便携式保险箱打开,小心将展品安置在展台上,最后将玻璃罩锁好。 玻璃展柜里,是一套珍珠首饰,包含了耳环,项链,手链和戒指。 “坏了,”徐平礼在包里不停地翻找。 “怎么了?” “那个写着展品名字的牌牌,我好像落在家里了。” “啊?”徐采妹也翻起了包,“我这也没有,那怎么办呢?现做一个肯定是来不及了,手写一个也显得太草率了。” “干脆不放了?”徐平礼问道。“咱们位置这么偏,也不见得会有人过来,如果真的有人感兴趣,咱们再详细介绍。” “也可以。” 准备工作结束之后,到了十点钟,珠宝展准时开幕。 刚一开展,就有许多打扮得体,穿着华贵的人进来,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蓝色边框小胸牌。 徐平礼看着远处来往的人群,听到时不时传来的报价声和交易成功的鼓掌声,心里有些着急。 徐采妹则一直端详着展柜里的展品,目光不自觉落在了项链最中间那颗黑珍珠上。 “这么漂亮的黑珍珠,就算是单卖,恐怕也得几万块钱。”徐平礼凑了过来,“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人慧眼识珠,把它带走。” “但愿。” “哟,好漂亮的珍珠呐。”两人正说着话,没注意有人在身后驻足。 “不好意思,我们没注意到您。”徐采妹微笑着说。 这是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女人,年纪约摸快要四十岁,保养的很好。 她身上带着的都是很好的珍珠饰品,看起来是个喜欢珍珠的人。 女人的目光也停留在最中间的黑珍珠上。 但她似乎对围聚在黑珍珠周围的其他珍珠十分不满。 “我倒是挺满意这颗黑珍珠的,但是周围那些珍珠,品相实在不好,我看这展品也没有名字,有什么说法吗?” “名字叫‘苦难与新生’。”徐平礼开口,“我们的疏忽,忘记带作品名牌了。” 女人盯着作品,看了又看。 “我没看出来作品和设计的主题有什么关系,虽然作品挺好的,但我觉得有点一般。”她投给两人一个鼓励的微笑,“或者,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出十万,你们把那颗珍珠卖给我,我另外找人做首饰,你们看行不行?” “不用了,谢谢您。”不等徐平礼开口,徐采妹便抢先拒绝了。 “那真可惜。”女人说完,离开了展柜。 “采妹,”徐平礼凑到徐采妹身边,小声说,“其实,我觉得十万也挺多了……” 徐采妹看了他一眼,严肃地说,“这种事提都不要再提,没带名牌本来就是我们的错,没人欣赏也就认了。如果还这么侮辱他的作品,你有脸回去见他吗?” 第62章 一鸣惊人的五百万 徐平礼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采妹,我们不应该太短视。” 珠宝展是到下午四点结束,期间倒是有几个人来问,但大多只对项链中央的那颗黑珍珠感兴趣。 直到这会儿,徐采妹都没有将这件作品名字下的寓意说出来机会。 “都是我的错,”徐平礼再度长叹了一口气。 离闭展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周围的交谈声突然小了,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议论声。 “怎么回事?”徐平礼问。 “听说乔老的孙女来了。”旁边路过的一个好心接待员说。 “乔老是谁?” “乔楚,是香港乃至亚洲珠宝界的大拿,上次我们来香港,就是拜访他的——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谁,回去之后做了不少功课,也算是对他家有所了解了。”徐采妹说。 “那他孙女?”徐平礼又问。 “乔荞,也是一个很有名气的设计师和鉴赏师,只是她做事风格有些过于极端了,据说她曾经摔掉了一位玉雕名家的作品,就因为对方拿内部有瑕疵的玉来造型……” “是呢,可是料子有瑕疵是正常的事啊,也不知道她抽什么风,可能家里有钱就是不一样。”接待员无不同情地说。 “但愿她只是来随便逛逛的,我们的珍珠……大小品质都不一样,万一被毁了,还不如刚才十万卖给那个大姐……”徐平礼说。 “不一定哦,据说她只要出席的展,一定会从头到尾看一遍的,你们可要小心点啦,祝你们好运。”接待员说完,快步走了。 “采妹,这怎么办?”徐平礼问。 “怕什么,倘若坊间传言是假的,那我们没什么好怕的;倘若这人真的这么不讲理,我们怕也没用。”徐采妹说,“先看看再说。” 正说着,不远处突然传来“咵嚓”一声脆响,把两人吓了一跳。 抬眼看去,周围的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声源的方向。 一片鸦雀无声中,一个女人在疯狂道歉,“对不起,乔小姐!对不起!” 不知道那位乔小姐说了什么,那个道歉的女人突然崩溃一般哭了起来。 再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也没有人走动,所有人都退到路两边,默默驻足,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年轻女人。 偌大的展厅,只有高跟鞋的声音在回荡,那个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停在了徐采妹他们的面前。 “展品名牌呢?”一个画着淡妆,长发披肩的女人站在他们面前。 “忘……”徐平礼被此人的气场震慑,一时间慌了神。 “是这样的,乔小姐,我们是故意不放名牌的——”徐采妹突然开了口,打断了徐平礼的话,“您应该也看得出,我们是第一次来参展的,没什么名气,只能想点旁门左道来吸引注意。” “只是没摆名牌,怎么吸引注意?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忘带就是忘带,不用另找说辞。”乔荞冷冷瞥了徐采妹一眼,“花言巧语的人是没有办法成为好设计师的。” “我们并没有花言巧语!就像您这样,压根不听别人说话的人,今天我们遇到不少了,如果您觉得您先入为主的看法就是正确的,那您随便处置我们好了,我们悉听尊便。”徐采妹并不示弱,反而直视着她。 “ok,那你说,你是为什么。”乔荞没想到会有人敢顶撞自己,倒是起了兴趣。 “我们是忘带了名牌,但来到这里之后,我觉得,其实这名牌,有没有都是一样的——对你作品感兴趣的人,即使你没有展示名牌,他还是会过来问;没办法与你作品产生共鸣的人,你就算告诉他名字是什么,他也不会花时间去深究其中的蕴含的深意。” “那么,你这个作品的名字叫什么,有什么深意呢?” 见乔荞主动问了,徐采妹微微一笑,“作品的名字叫做‘苦难与新生’。” “我看不出来——或许你是想要表达,这样糟糕的设计,对于中间那颗黑珍珠而言,的确是一种苦难。”乔荞说完,轻蔑地笑了。 “这套首饰一共用了一百颗珍珠,除了最中间那颗,其他的都是不入流的,有的是大小不够出众,有的直接就称得上是残次品。 “可他们不管哪一个,对于孕育它们的珠蚌来说,都是苦难的结晶。 “能够出现在这个作品上,成为其间的一部分,对于那些不够格的珍珠而言,也的确是一种新生。 “你可以理解为,世间的一切,都分为三六九等,有的人生来就是做主角的,而对于其他大多数人来说,可能受尽磨难,也还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不够格的小角色。 “但同样,你也可以理解成,这些珍珠的价值,本身就是人为赋予的,对于蚌来说,这是病痛,是苦难,正是因为有了外人无关几身痛痒的看法,才产生了价值差别的定义。而当我们从方才认为万物都分三六九等的思维方式中升华,学会不要去给别人定价,才是新生的开始。” 徐采妹说完,才意识到不仅乔荞,就连身边的徐平礼,甚至周围人,都在看着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从徐采妹的这番话里抽离思绪。 大家渐渐朝着徐采妹他们这里靠过来,人群中响起了掌声,就连乔荞,面色也柔和了几分。 “我本来想说你巧舌如簧,但仔细看着这件作品,它就是在说这么一件事,这的确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名牌就能解释清楚的,也的确不是谁都有机会解释清楚的。”乔荞点了点头,“你很不错,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徐采妹,感谢您给我这个说明的机会。” “作品定价多少?”乔荞问。 徐采妹犹豫了一下,将何意繁的心理定价报了出来,“五十万。” “两百万,我要了。”人群中挤过来一个人,是刚才酷爱珍珠的微胖女人。 乔荞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说,“这件作品本该无价,但我还是想用五百万的价格来买走它,可以吗?我会珍惜它,也会时时刻刻以此为戒,提醒我勿忘本心。” 第63章 我认可你们 “这个当然可以。”徐采妹说,“既然您认真听完了介绍,与我们的设计理念产生了共鸣,开价又十分大方,我们相信,您一定能善待这件作品,自然没有不将它卖给您的理由。” 人群中,先是一阵窃窃私语,随后,再度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原本,乔荞是想给他们支票,但由于徐采妹担心支票丢失,请她将钱款直接汇到“鲛梦”的银行账号里。 “鲛梦?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乔荞略一思索,“徐采妹……鲛梦……你们是不是之前那个系列银饰的……” “让您见笑了,是的,那是我们的银饰。” “虽然说这之间也过了几年,但你的设计水平不可能提升得这么快?”乔荞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好像已经说了,我不能接受设计以次充好,或者盗用他人设计的行为。” “我们是代替朋友来参展的。”徐采妹看了看周围,小声解释道,“您或许听说过,有那么一位设计师,他因为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回了国……”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谁了。”乔荞点了点头,“果然是他的风格——不过我想他不会考虑那么深,也没那么多感慨。” “人都是会变的,生活的经历总是在为大家带来新的想法,您说是不是?” “你倒是不给自己揽功,也难怪他会去你的麾下。” “来我麾下不敢当,只是共同创业而已。” 展会结束,徐平礼依然没有从赚到五百万的激动中恢复过来。 “采妹,我总觉得是在做梦……” “是真的,我给你作证。我的小灵通收到银行的短信通知了,除掉主办方的佣金和税,我们还剩非常多的钱。” “你什么时候买了小灵通?”徐平礼惊奇地问,“一路也没见你拿出来用。” “临走的时候,平安给我的,前几天他借我的身份证,我给他了,结果临走他拿了个盒子说给我的礼物,打开就是个装好卡的小灵通。” “平安嘛,什么事情都想得周到,你们俩,和别人是反的,他倒是个贤内助了。” “这样不好吗?” “没说不好,就今天这情况,要是换了他,说不定比我还紧张,还就得是你呢,采妹。”徐平礼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说着话,出了会展中心。 “徐小姐!采妹小姐!”刚走没几步,突然,身后有人喊她。 徐采妹回头,是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孩。 “您好,我是乔荞姐的助理,我叫伊莲,乔荞姐想请您两位去吃个饭,说是有事情要谈。” “找我们谈事情?”徐平礼有些诧异。 “具体的情况等两位到了就知道了。”伊莲说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乔荞将用餐的地点选在了靠近会展中心的一家酒楼里。 进了包厢,徐采妹见到了乔荞和她的爷爷——乔楚。 “采妹,别来无恙啊。”乔楚笑着同她打招呼。 “乔老,您还记得我?” “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是个有意思的孩子,我自然对你印象深刻。”乔楚哈哈笑了起来。 “当时太浅薄,有眼不识泰山,让您见笑了。” “这位是——” “乔老您好,初次见面,我叫徐平礼,是和采妹一起创业的伙伴。” “欢迎你们,别站着了,都快坐。” “是这样的,这次请你们来呢,是希望和你们合作,不仅你们,还有之前那位赵女士。”乔楚开门见山地说,“上次代理的事呢,的确是我这边不对,没想到呢,你们两个,仍然没有放弃,还在这一行做出了成绩,我就想和你们道个歉,顺便,找你们谈一谈合作办展的事。” 徐平礼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满,反正谈话有徐采妹应付,他不自觉的走了神。 这不明摆着就是因为现在我们有利用价值了,就认识人了,知道低头了,事情都过了这么久,要是真的想道歉,怎么不当时就道歉?徐平礼想。 可为了大家的利益,他纵使再不满,也只能乖乖闭着嘴,将思绪拉回到徐采妹与乔楚的谈话上。 “这是个不错的提议。”徐采妹说,“只是我一个人是不能替大家做主的,这件事是否答应,还得等我们大家商量过了才能给您回复。” “没问题,这是我的名片,你们商量好了,就联系我,到时候我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乔楚笑得格外爽朗,爽快地答应了。 吃完饭后,乔楚问两人在哪里下榻,徐采妹说赶晚上的航班回去。 为此,他还特地派了司机,将两人送到了机场。 “怎么不让他送我们回酒店?从这回酒店要好久呢。”徐平礼问,“不是后天才回去?还要帮他们买东西呢。” “你要是希望这几天都在他们的骚扰下度过就让他们送呗,迎来送往的,我可不愿意。”徐采妹叹了口气。 “好,我只想着既然我们都答应了,他们应该就不会为难我们了。”徐平礼说。 “这可不一定,你觉得换做是你,作为一个业界大拿、老资格,你会没事干跟几个没名没姓的后辈道歉赔罪什么的吗?” “可能我是个随和的前辈的?” “要真是如此,当年怎么不大大方方道歉,反而要等到现在?” “你的意思是……” “刚才席间,我看他一直夸赞何意繁,大有要把他挖走的意思。”徐采妹眉头微皱,小声说,“恐怕这次合作只是一个幌子,他是想把我们两边的优秀设计师都挖走,挫挫我们的锐气?”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把展览推了。”徐平礼说,“且不说何意繁愿不愿意去,如果他没去,只怕那个老头会算计咱们。何意繁也真的惨,好容易找个落脚的地方,这又要不安稳了。” “不,这个展,我们得参加,这是我们的机会。而且,我们要让何意繁以鲛梦负责人的身份出席。为此,要想一个绝对妥当的办法才行。”徐采妹坚定地说。 第64章 你应该知道其中的风险 第二天,乔楚派人联系了赵凤敏。 接到乔楚的电话,赵凤敏有些不知所措——一半是因为惶恐,另一半,则是尚未释怀的愤怒。 但毕竟电话那边的,是亚洲珠宝界说一不二的角色,她还是尽可能平静地“喂”了一声。 乔楚将联合办展的事告诉了她。 “到时候,我会请你们来这边,用我特别准备的工作室,来准备参展的作品。当然了,材料什么的你们还是要自己带的。”乔楚笑着说。 “这也太好了,您想的真的太周到了。”赵凤敏恭维道。 “到时候,你我手底下的设计师,也有机会和何意繁好好请教一下了。” “您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赵凤敏有些惊讶,何意繁在徐采妹那里的事,各方面都防的很死,生怕提前走露出去。 “自然是采妹告诉我的。” “哦,也是……采妹她现在也在香港。” “是的,昨天我们还一起吃了饭,席间谈到这件事,她很爽快就答应了,应该回去之后就会和你说这件事。” 赵凤敏没有说话,沉吟良久,才缓缓“哦”了一声。 又聊了几句,乔楚挂了电话。 赵凤敏立刻打通了徐采妹的电话。 “采妹,你昨晚那个电话真的打得太及时了,这个老狐狸,这才八点,就给我来电话了。” “他以为我们不敢在他面前说谎,以为我们真的搭了昨晚的飞机回去了,想着有时间,所以慢悠悠磨蹭到现在才给你打电话。”徐采妹冷静地说。 “我装着不知道,他说你的态度是非常赞同这件事,我一听就不对劲。”赵凤敏“呵呵”地笑,“真期待,这个老东西要是发现我们早就串通好了反过来利用他,得有多生气。” “我们明天回去,过两天麻烦凤敏姐去养殖场一趟了。” “小问题,我明天也买最早的票过去,麻烦你那边安排谁接我一下,航班号一会儿短信发你,他当年可是害我白白亏损了十五万,这一次,我非要让他好好出点血。可能对他而言,咱们这些小角色的算计不痛不痒,但我就是让他知道,蚂蚁虽小,咬人也疼!” 挂了电话,徐采妹出了房间,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徐平礼睡眼惺忪地开了门。 “怎么了?这么早就去买东西吗?”徐平礼顶着乱蓬蓬的头发问道。 徐采妹进了房间,将赵凤敏来电话的事告诉了他。 “哎哟!真的啊?!”徐平礼眼睛瞬间放光,一下子来了精神,“看来这是准备好要跟咱们比划比划了!” “还不急,人家毕竟是老资格,咱们要是硬刚,肯定吃亏,反正我们的日子还长,不急于这一次,这次就先让他放松警惕,好好利用一下就可以了。” 等徐采妹他们回到养殖场的时候,赵凤敏已经等候好一阵了。 “真不错啊,采妹,你这越来越有个样子了。”一见到徐采妹,赵凤敏就忍不住夸奖,随后便严肃了脸色,问道,“来说说这次的安排。” 徐采妹也不拖沓,立刻招集大家开会。 了解了情况,何意繁笑了起来。 “怎么了?”赵凤敏问。 “我就说乔荞怎么会这么大方,五百万买我的作品。采妹,你真不应该卖给她。” “你的意思是,她早就发现这是你的作品了?” “不能确定,她很有可能是在赌,不过这把让她赌到了,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会变得很好预料——千金易得,知音难求,更何况是愿意为你一掷千金的知己,想来也没有几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咋了,你要反水啊?”李美燕插嘴道。 “我是那种人吗?”何意繁轻笑了一下,“更何况,这种手段我也是见识过的,又怎么会轻易上当?” “那我们怎么办?” “他想看的,无非就是我们内斗,然后分崩离析,既然如此,我们就顺着他的演,主题就是各自为战,互相提防。”徐采妹说。 “理解容易,也好实操,可采妹你要知道,这其中也是有风险的,人毕竟还是自私的,尤其是在利益面前,万一他要是趁我们演戏的空当,插进来一个个离间,那不是反而中了他的计?” “没错,所以这次派去的人里,要有两种人——一种是完完全全可信的,另一种就是真的很容易被买通的,只有这样,才显得真实。”徐采妹说,“而且我想,凤敏姐您之前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总该是我们可以完全依赖的同盟?” “这个自然,不然我也不会过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家对于或许用的到的紧急计划进行了一系列商定,随后,赵凤敏便回去了。 他们这边忙着部署,乔楚也没闲着。 “爷爷,你不会真的认为他们几只小鱼小虾会翻起什么大浪?”乔荞问道。 “他们成长的很快,我不能不提防,乔荞,你也知道,你爸爸是靠不住的,爷爷唯一的指望是你,爷爷要趁现在,把你的路铺平……” “你根本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的能力。”乔荞说,“我说了,我可以把企业打理的很好!” “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你现在之所以能把一切打理得很好,是因为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把你的障碍铲平了!”乔楚叹了一口气,“乔荞啊,你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可你的对手们,有很多都是实打实从底下摸爬滚打、真刀真枪拼上来的,现在我在这里,他们自然会看在我的面子上,让着你,可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真的能压得住局面吗?” “爷爷,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还年轻着呢,身体也很健康,别老是动不动就说什么不在了!”乔荞撒娇道,“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您多少也信任我一下嘛!” “下次让你来。” “不嘛,爷爷,徐采妹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农妇,能懂什么,还有那个赵凤敏,也是您连瞧不都正眼瞧的,对付她们,我来就够了。” 第65章 换了负责人之后好多了 按照乔楚方的要求,徐采妹和赵凤敏等人带着各自的设计草图和所需材料,再度去往了香港。 原本乔楚是想派人去接他们的,但赵凤敏不愿意刚下飞机就看见他们的人,所以婉拒了。 再次看到乔楚的大楼,赵凤敏深深叹了一口气。 “每次看到这里就觉得晦气……一想到要在这里待一个月,我就浑身起疹子。” 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许强。 因为乔楚说,这边会提供工具和专业制作珠宝的师傅,所以最后两人一合计,只带了心腹和设计师过来。 “想开点,这次连本带利讨回来就完事了。”徐平礼安慰道。 因为展会主要是“鲛梦”工作室的工作,所以跟着徐采妹来的,只有徐平礼和何意繁两人。 要说唯一让徐采妹有些意外的,就是站在门口等他们的,不是别人,而是伊莲。 “老东西,这么大年纪了,还找个小姑娘当助理。”赵凤敏低声对徐采妹吐槽。 “好像不是这样的,我记得上次见面,她自己介绍说是叫伊莲,是乔荞的助理。”徐采妹说。 赵凤敏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这是卖什么关子?” 跟着伊莲,几人乘电梯上楼,来到会议室。 推门进去,在会议室里等待他们的,并不是那个惹人讨厌的老头子,而是他的孙女乔荞。 “咦,怎么是你?”赵凤敏问,“乔老怎么没来?” “还没告诉你们呢,这次的设计展,是我来负责策划的。”乔荞微笑着说,“还没自我介绍,我叫乔荞,就像您说的,我爷爷是乔楚。” 赵凤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做了自我介绍。 大家互相认识了之后,正式开始了会议。 乔荞熟练地操作着电脑,在投影屏幕上为大家展示着幻灯片。 看着用心制作的一张张幻灯片,听着乔荞认真流畅的讲解,几人的表情慢慢从质疑、不信任,变为了赞赏。 介绍完展会的预期安排,乔荞顿了一下,说,“关于工作室,我在其他地方另租了一个平层,东西和人员也已经备齐,三间工作室虽然在一起,但都是各自独立的,大家不用觉得有压力,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使用就好了。 “另外,住宿也已经给大家安排好了,就在工作室不远的酒店,费用由我们出,那附近还有购物中心,公园之类的去处,大家可以自行安排行程。” “可之前乔老不是说要我们住在集团的员工宿舍吗?不然就要费用自理?”徐平礼问。 “那是他的意见,但现在,总负责人是我,我想我还是有权利安排这些小事的?”乔荞说。 开完会,乔荞领着众人,先回了酒店房间,放好东西,又一起步行去了工作室。 工作室在一处金融中心的顶楼,视野开阔,也很安静。 一整层的空间,被均匀分成了三份,只在最中间留出了一处休憩区。 “这一层里公共区域和每个工作室的门口都有摄像头,内部没有——主要是想要兼顾安全和隐私,我不会窥探各位的设计机密,还请诸位放心。”乔荞介绍道,“中间的休息区域,配有自助咖啡机和饮水机,柜子里的小零食请随意拿着吃,不要客气。” 赵凤敏忍不住看了徐采妹一眼,欲言又止。 似乎看出他们不是很想和自己待在一起,乔荞做了些简单的介绍,嘱咐了晚上的接风宴时间,就放他们自由活动了。 一出工作室的大楼,方才沉默了整场的几个人瞬间复活,凑在一起议论起来。 “采妹,你说现在这是哪一出啊?”赵凤敏问。 “不好说。” “感觉起来是挺友好的,那个乔荞待人接物也很和气。”许强说。 “拉倒,你是没见过她在展会上噼里啪啦砸人家东西。”徐平礼撇了撇嘴,“我看现在这个样子,多半是演的,为了让我们放下戒心呢。” “对对对,还有她说的什么’我绝对不会窥探你们的机密’!听起来就觉得假。”许强又说。 见何意繁仍然沉默不语,徐平礼有些沉不住气了。 “咋不说话了,别是见了人家小姑娘长得不错,魂又丢了?又打算追求真爱了?” 何意繁没有理会他的挖苦,淡淡开口,“她说的其实有些可信之处的。你之前说的那个情况,我在巴黎参展的时候,也见识过,但的确,她砸掉的东西——我只能说是东西,因为严格来说,那样以次充好的东西,不能被称为‘作品’。” “你怎么知道人家就以次充好了?”许强问。 “就比如玉雕作品,工匠可能哪里失误了,导致某个部分开裂或者掉落,就用胶将损坏的地方粘起来,或者镶上金银,还美其名曰‘点睛之笔’,这就是我说的以次充好,还有用空心的坏珍珠假充好珍珠的,将好的部分露出来,坏的地方用托挡住,这种现象不是没有。” “还有这种事?可有了失误就去弥补,这不也挺正常的吗?” “的确如此,可这样有瑕疵的作品还出现在顶级的珠宝展上,借着设计师的名气,拍出高价,这就不好了?”何意繁说。 “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乔荞只是一个追求完美、遵守规则的人,这本身是没什么错的。”何意繁分析道,“既然她是个看重规则的人,想来就不会随便窃取我们的设计,或者设计师。” “所以你这算是临阵倒戈吗?”徐平礼又问。 “我只是好心提醒,咱们可以不用一直想着怎么对付她,毕竟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做出好的作品,借这个机会增加知名度?还是好好在设计上多用心。” “嗯,认可这个看法。”赵凤敏方的设计师,一个叫宋可的男人说道,“难得有机会,可以和着名的何意繁同展竞争,我不想输。” “两位设计师可以全心投入,我们全力支援你们就好。”赵凤敏说。 “是,其他的事情,有我们来操心,你们两位就专心设计。”徐采妹点头。 第66章 酒后吐真言 到了晚上,几人来到房间楼下的餐厅,乔荞已经在等他们了。 大家在宴会厅中央——乔荞的面前聚集,看着她。 “今天晚上我包了一个小宴会厅,因为不知道大家的口味,也不喜欢拘泥的吃饭环境,所以准备了自助餐,希望诸位能满意。”乔荞微笑着说。 “乔小姐,我有个提议——”何意繁突然开了口,“为何不敞开来谈,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诉我们,你面前的,都是快言快语的人,你这样虚头巴脑的反应,会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多说无益,我的居心,希望诸位能够在这次展会的筹备期间,自行体会。”乔荞说完,击了一下掌,随后几位工作人员便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我负责为大家介绍今天的菜色——中餐有川菜、闽菜和粤菜,西餐主要是美式牛排,法国菜,意式料理,此外还准备了日式料理和韩国料理。”伊莲说,“饮料的话台会为诸位提供现场制作的软饮或者酒精饮料,还有凉茶和温水,剩下的各位请自行发掘,请充分享受今晚的自助。” 说完,她便走向一边,示意大家可以去取餐区拿去喜欢的食物。 赵凤敏也不客气,拉着徐采妹就往取餐区走。 这顿饭的确不简单,虽然只有不到十个人用餐,可光是比脸还大的龙虾,就足足准备了五只,各式精致的法式甜点,足有一指厚的新鲜牛排,还有各类爽口的现调鸡尾酒,简直宛如一场小型的宴会。 赵凤敏坐在台的最外端,举着杯子,往嘴里一杯一杯地灌着酒。 “凤敏姐,你喝得太多了。”徐采妹有些担忧地劝道。 “没多,我平时喝一瓶洋酒都没事,这才几杯,不会醉的。”赵凤敏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身体却摇晃起来,口齿也变得含糊起来。 “这鸡尾酒,都是多种酒精混合出来的,加上各种调酒方式,的确会让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喝醉,这位女士方才喝了好几杯烈酒,自然会上头很快,”调酒师微笑着说,“不要紧的,我现在给她调的,都是不含酒精的软饮,多贪几杯也不会醉的。” 徐采妹稍稍放下心来,目光落在了台另一端的乔荞身上。 她面前也放着酒杯,时不时喝几口。 注意到徐采妹的目光,她偏过头,微笑着向她致意。 徐采妹点了点头,随后便移开了视线。 乔荞瘪了瘪嘴,有些难过。 从进到餐厅开始,她的客人们似乎就对她格外排斥,仿佛她的身边被抽成真空那样,一步也无人靠近。 为了不扰了大家的兴致,她只能选择躲到这个角落来喝酒。 “我拿了点东西来,稍微吃点。”伊莲端着盘子,放在了乔荞面前。 “谢谢你,伊莲。” “大家对今晚的自助餐很满意,看来您的用心,他们还是感受到了的。” “或许。”乔荞随便应付着,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 “或许您可以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们,他们人都不错,或许可以理解您,帮助您……” “不,”乔荞打断道,“他们现在并不信任我——真的都是托了爷爷的福!害得我现在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在修补和他们的关系上!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携手合作呢?” “老爷子或许有自己的想法。” “不,他根本不明白,时代变了,集团之所以会变得没那么好,就是因为我们总是孤零零的,单兵作战,现在讲的是合作共赢,只有一个赢家,独霸天下的时代早就已经结束了!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伊莲抿着嘴,没有说话。 “算了,我不该抱怨这么多……多说无益,我要用行动证明,我是对的。” “我会一直在您身边支持您的……” “谢谢你,伊莲。”乔荞端起盘子,站起身,“我去外面吃,不打扰大家了,我在这里,他们总是神经紧绷,没办法好好享受美食……你帮我照顾好他们。” “是。” 乔荞经过何意繁和许强他们几位男士身边时,何意繁开口喊住了她。 “乔小姐!” “怎么了?有什么需要的吗?”乔荞打起精神,露出笑容。 “感谢招待,晚餐很可口。”何意繁举杯向她致意。 “能吃到不同地方的美食,真的很开心,谢谢你。”许强也说。 “说句不那么客气的话,你比起你爷爷,对我们的态度要好很多,真的。”徐平礼也诚恳地评价道。 “谢谢。”乔荞很高兴,微笑着点头。 “你这是要去哪里吗?”许强问道。 “我拿点吃的。”乔荞顿了一下,微笑着回答道。 “你有什么想和我们说的吗?”何意繁问。 “嗯,没有……为什么这么问?”乔荞反问道。 “没什么,只是很好奇。” “我一向的作风就是,行动胜于万千言语。”乔荞说,“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没有爷爷那样的癖好——非要把全世界的人才都网罗到自己跟前,所以你大可放心。” 何意繁笑了笑,没有说话。 乔荞围着餐车转了转,拿了些喜欢吃的东西,坐回了台角落。 徐采妹正在和伊莲确认明天的安排。 “怎么了?”想着或许是个破冰的机会,乔荞开了口。 “凤敏姐有点喝多了,我怕她耽误明天的工作,过来问一问。”徐采妹答道。 “我已经安排送醒酒汤过去了。”伊莲补充道,“我等您过来,想和您说一声,去楼上照顾赵女士。” “这是我们分内的事,你去。” “徐小姐,您放心,我会和私人医生一起去照顾赵女士的,有任何问题都会立刻通知你们。” “好的,有劳了。”徐采妹点点头。 她本想亲自去照顾赵凤敏,可赵凤敏特意再三叮嘱,让徐采妹留在餐厅,才答应回房间休息。 说白了,就是怕有人趁虚而入,在主心骨不在的时候挖墙脚。 虽然徐采妹觉得有点多余,但拗不过她,只能答应。 第67章 新工作室与讨厌的访客 赵凤敏一觉醒来,被屋子里的酸味呛得有些想吐,坐起身,注意到墙边的椅子上,坐着伊莲,她一只手撑着头,正在小憩,另一只垂着的手臂袖子上,还有明显的污渍。 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自己吐得一塌糊涂,难受了一晚上,而伊莲一直照顾着她。 赵凤敏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拿了一条毛毯,盖在了伊莲身上。 伊莲身体猛地打了个颤,瞬间醒了过来。 “哦,赵女士,您醒了啊,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头有没有痛?”伊莲还没完全清醒,说话的声音还有点含糊。 “我好多了……”赵凤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啊,一不小心就喝多了,让你受累了。” “不要紧的,你身体没不舒服就好。”伊莲说着,站起身,“如果您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还要和乔荞汇报工作。” 犹豫了好一会儿,直到伊莲快要走出门,赵凤敏才开了口,“那个……昨天晚上,谢谢你了。” 伊莲怔了一下,随后开心地笑了起来,“没什么,很高兴能帮到您!如果您身体好些了,别忘了去工作室转转。” 赵凤敏点了点头。 洗了个澡,下楼吃了个饭,赵凤敏匆匆向工作室赶去。 电梯到达顶楼,一开门,就听到了斥责声。 “你为什么不带他们去集团,在这种地方筹备珠宝展,你也不嫌寒酸!一点安保措施也没有!万一被其他珠宝商潜进来,我看你怎么办!” 这声音,赵凤敏再熟悉不过,自以为是的傲慢腔调,一听就知道是乔楚。 她撩了一下头发,做了个深呼吸,大步走了过去。 “哟,乔老也来了。”她装作意外地走上前,“来视察啦,欢迎欢迎。” 乔楚黑着脸,但还是向她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啊,我孙女真的太胡闹!你们是我特地请来的贵客,怎么能安排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做设计?是我的疏忽,请多包涵。” “简陋?我觉得我比我们公司的设计师办公室,条件好太多了!”赵凤敏特意拖长了语调,看了其他人一眼,“是?” 大家一看,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 “我们办公室都没这么宽敞。”宋可接过话茬说。 “这有咖啡机和休憩区,还有专业的设备,我们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何意繁也开了口,“可您刚才说,这算是简陋的条件,真的很抱歉,我想您可能请错人了,我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想必也不能担当起和乔氏集团共事的重大责任?” 若说只拿过国内设计奖项的宋可说这番话会有几分真实感,可眼前世界公认的顶级设计师说自己“没见过世面”,无疑是完全的嘲讽了。 乔楚顿时黑了脸。他没想到这几个人,居然会帮着乔荞说话。 转念一想,若是乔荞真的能获得这些人的信任,倒是个打探对方底细的好机会。 于是,他几乎是立刻变了脸色,笑着夸赞道,“我当然没有贬低你们的意思,你们毕竟是贵客,在集团最好的珠宝设计室请你们做设计,这在我看来才是最高的礼遇,既然诸位喜欢这里,那就在这里,也不妨事。” 随后,他又看向乔荞,“乔荞啊,你可要好好照顾我们的贵客,他们如果有什么需要,你要尽力满足,知道吗?” 旁人或许听不出来,可乔楚的话对于乔荞来说,就像是狗哨那样,带着别样的意味。 爷爷想让自己拉进和他们的关系,更好套取他们的情报,挖走他们的人。 乔荞没说话,她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将反叛厌恶的情绪流露出来。 徐采妹察觉到了乔荞的为难,替她开了口,“乔老,乔荞她真的很好,做事情很周到,很照顾我们,你就放心。” 乔楚笑了笑,心里却很是不满。 正这时,伊莲跑了进来,正要开口,却被乔楚打断了。 “你就是这么当助理的吗?仗着乔荞和你关系好,迟到早退!不想干就别干了!” 伊莲被这突然的斥责搞得摸不着头脑。 乔荞知道,乔楚只是在他们这里碰了一鼻子灰,重新找个地方立威。 对于他这种做派,乔荞本就反感,如今他的矛头又对准了自己的好友,这让乔荞心里更加不舒服。 但不等乔荞说话,何意繁再度开了口:“我让你下楼帮我买的那个牌子的咖啡,买到了吗?” “啊……”伊莲迅速反应了过来,正了正脸色,答道,“不好意思,这附近都没有卖的,我想着回来跟你们说一声,去远一点的地方买,顺便问问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吗?” “那算了,等你买回来,时间都多久了?口感也不好了,还是算了,你下楼帮我买个草莓蛋糕。” “好,我立刻去。”伊莲说完,又跟乔楚说了声“不好意思”,随后又飞快地坐电梯下了楼。 看出这一屋子的年轻人都不是会尊敬老人的,乔楚憋着一肚子气,装模装样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他一走,屋里不知谁,长长舒了一气,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真压抑呢。”徐采妹看着乔荞说,“还好他没办法继续发火了,只能走了。” “谢谢你们……”乔荞叹了一口气,“爷爷他,年纪越大,性格越坏了,我也不懂是为什么。” “上年纪都这样,我爸原先在的时候,也是这样。”赵凤敏安慰道,“毕竟是亲人,他说什么你别当真就完了。” 此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哟,凤敏姐今天这口风怎么这么松了?态度大转变啊?”徐平礼打趣道。 赵凤敏耸了耸肩,“我又没多老,更何况经常和你们这群年轻人待在一起,思想也很开放的好,哪那么冥顽不灵呢?” 这话说完,大家都笑了。 伊莲从楼梯间探出半个脑袋,“乔老走了?” “走了。” “吓死了,差点又被骂。”伊莲拍着胸口,朝何意繁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不愧是大设计师,这临场反应真的出彩。” “小问题,快开工,时间不等人。”何意繁笑了笑,淡淡说道。 第68章 患难见真情 气走了乔楚,大家都觉得痛快,工作起来也比往常更有干劲。 而刚到楼下,乔楚就觉得一阵头晕,身边的助手赵洛明赶紧扶住了他。 “您别撑着了,去医院动手术。” “不必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更何况,恶性肿瘤这种东西,像我这个年纪,就算是手术成功,也等于耗了半条命,以后的日子恐怕只能躺在床上,只是吊着一口气活着罢了。” “可是,您至少应该告诉小姐一声,让她多陪陪您。” “提前告诉她干什么?让她早早心烦意乱,整日哭哭啼啼?现在正是她磨炼自己的本事,为以后接班做准备的时候。” “那您至少……” “好了,你不必说了。”乔楚抬了下手,打断了赵洛明的话,“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可我总是有自己的做事风格,你就不必再劝了。” “是。”赵洛明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谈话,被身后的乔荞听见了。 因为刚刚被爷爷否定,乔荞心情很差,为了舒缓情绪,以饱满的状态投入设计,她原本打算去附近的小公园走走,没成想刚下楼,就听到了乔楚的这番话。 一时间,乔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难过,还是该叹气。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爷爷还是要执拗地按照自己的商业模式,把这套已经老掉牙的想法加注到自己身上吗? 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就医的时间? 她失魂落魄地上了楼。 “怎么了?”伊莲关切地迎上来,问道。 “我没事。”乔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您别说谎了,您的眼睛不会骗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乔荞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让这次展会顺顺利利地举行啊。”赵凤敏突然说。 擦了一把眼睛,抬起头,乔荞这才发现,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围了过来。 “可我现在心思很乱,我恐怕没有心情做设计了。” “没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整你的心情。”徐采妹说,“你是我们这次展会的主办人,是我们的主心骨,你才是我们展会成败的关键,不要担心,我们都会帮你的。” “可爷爷说,这次展会是一次竞争,我不能输给你们。虽然我也没打算听他的,可设计这件事,我也的确不想输给你们。” “放心好了,我们没有和你较劲的意思,你这次的主题是什么?我们以你的主题作品为中心,设计同主题的作品来衬托你不就好了?”何意繁耸了耸肩,随意说,“老宋你觉得呢?” “赞同。” “可你们……不要这样,我不喜欢毫无竞争力的作品,作品就是要富有张力,才叫好的作品。” “富有张力和充满攻击性,我认为是两个概念,而且我想如果我们三家联合办展,展现出的是和谐共赢,而非较劲的竞争,不也正好表达了你作为未来接班人的新风采和新决心吗?”何意繁说。 “有道理。”赵凤敏点头。 “我知道了。”乔荞红着眼睛,示意伊莲将自己的设计草图拿给大家看。 “设计的主题是新时代,新设计。” 何意繁和宋可翻看着几张设计图,连连点头。 随后,两人将设计草图还回了伊莲手里。 “干脆我们联合设计算了。”宋可提议,“正好不是老板说,想和你合作一次吗?我看现在正是时候。” “我都可以,主要听采妹的。” “自然没问题。”徐采妹笑着说。 “看来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你要加入吗?”何意繁转向乔荞问道。 “嗯……”乔荞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谢谢你们。” 有了大家的通力合作,原定一个月的设计时间,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如今不到一个月,大家就已经完成了全部的准备工作。 “我申请了提前预定场馆时间,通过之后我们就可以分发邀请函了,运气好的话,我们下下周就可以开展了。”乔荞说。 “好在这次联合办展,我们没有提前邀请嘉宾,昨天我把邀请预告发送出去了,至于会有多少人能真的来,我们也没底。”伊莲说,“真的要这么赶吗?” “早点也好,这样乔荞还能有时间多陪陪乔老。”赵凤敏说。 “等展会开完,我要带爷爷去国外看病,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一定要带他去。”乔荞坚定地说。 展会如同大家所期待的那样,在两个星期后的周六开幕了。 乔楚本想提前一天去现场查看布置的情况,却被乔荞拦住了。 “一个很小的收藏室而已,我们一会儿就搞完了。而且,这是我的展会,我不希望别人来插手,爷爷,希望您理解。” 乔楚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孙女,心中顿感欣慰,“那好,我就等着明天拿着邀请函进场了。” 展会是十点进场,乔楚是第一个入场签到的。 一进展馆,他就吃了一惊—— 展会的布置,并没有按照他预期那样,以各品牌或者各位设计师为单位区分明确。 各式精美的饰品陈列在一起,每个展柜都微微倾斜,像是引导来宾往最中间走的路牌。 而展场的最中间,陈列的是一条朴实无华的珍珠项链,作品名称《爷爷》。 乔楚仔细看着这条项链,想起这是送给乔荞的第一件礼物。 当时只想着是给小孩子,不要设计的那么花哨,就干脆去繁从简,亲手穿了一条珍珠项链给她。 本以为这项链乔荞早就丢掉或者拆了重做,没想到她竟然还留着。 只是这项链似乎比印象里更小了一圈? 乔楚来不及感慨时光匆匆,就被乔荞出声喊住。 “爷爷,今天这场展,是送给您的。”乔荞说,“本次展会,一共展出八件作品,每件作品里都包含了一颗来自眼前这条项链上的珍珠。” 原来不是我心理作用啊……乔楚心想。 “这些作品,是我和赵凤敏团队,徐采妹团队联合设计的,希望您能满意。” “我不满意。”乔楚冷着脸,一字一句说道,“乔荞,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69章 虚惊一场 “爷爷!”乔荞几乎是带着哭腔说。 “你再怎么撒娇也没有用,你这次的展会,完完全全就是集团的最大败笔,我对你抱以如此大的期待,你却让它落空了!” “爷爷,您和赵洛明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很抱歉我偷听了——但是,爷爷,你不能拖着,要赶紧去治疗才行!”乔荞坚定地说,“不管是去瑞士疗养,还是去美国开刀,我都会陪着您一起去!就算不是为了我,是为了集团,也请您不要放弃治疗!我还太年轻,还需要您在我身边啊!” 乔楚挑眉,有些惊讶地看着乔荞,这个要强的小孙女还是第一次服软,承认自己尚有不足。 赵洛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小小姐,我没有想到您听到了这件事……很抱歉没有早点和您说,医生第二天打电话说,检查报告拿错了,乔老并没有得什么大病,整天头疼只是单纯神经痛而已,上个月去医院,已经治好了。” “哎?”乔荞愣在了原地,眼睛瞪得老大。 “就是这样,所以你这煽情是为了什么呢?这就是你感情用事的结果,希望你长记性。”乔楚板着脸,严厉地说。 “哇,这些设计真的是出自何意繁和乔荞之手吗?还有那个刚看照片就觉得严肃的宋可也参与了?这个蝴蝶结小熊摆件好可爱啊!” “还有这个钥匙挂坠也是,感觉很俏皮,不像是他们平常的风格。” “不愧是新一代的设计师们,想法和表现力都很前卫。” 听到耳边飘来的赞赏和认可,乔荞将目光再次投向乔楚。 “爷爷,这是我们大家不眠不休努力的结果,还请您更为认真地鉴赏,而不是带着评判后辈的有色眼镜,请尊重我们。” 乔楚叹了口气,戴上老花镜,一件件仔细看起展品来。 每一件展品,原型都是乔楚曾经送给乔荞的礼物,有洋娃娃,小熊,蝴蝶结发卡,以及其他别的什么。 这让乔楚想起,他的儿子,乔荞的父亲,总是很忙,再加上乔楚有意培养乔荞做自己的接班人。 所以乔荞从小的时候起,更多都是跟在乔楚身边的。 小时候的乔荞,总是很少说话,这或许也跟乔楚自己对她总是十分严肃有关系,乔荞总是一个人用冷冰冰的眼神看待身边的一切。 乔楚担心她的性格会对她的成长产生不好的影响,送她礼物,更多的陪伴,鼓励她交朋友…… 这次的展品,大多是用水晶制作的,在外部辅以金属质感的骨架外壳,配上何意繁最擅长的华丽细节造型,还能看出徐采妹擅长的镂空创意灵感也混在其中。 冰冷的框架外表中蕴含着水晶一样澄澈的心吗?乔楚摇了摇头,就算是为了煽情,也该换个更加隐晦深沉的方式,这样才更动人? 不过,有一说一,乍一眼看过去,这些作品的确没有什么很出众的地方,但仔细看过细节,就能意识到其中的不易—— 几位风格各异的设计师,为了同一个主题的同一个作品,通力合作,在保证作品整体性的同时,展现出各自的风格和特点,使整个作品的协调性达到了非常理想的高度。 乔楚取下眼镜,沉默了一会儿。 “我收回刚才的话,这些都是很难得的作品,你们费心了。” “这就是合作的力量,如果没有他们,您现在根本就见不到这样的作品。”乔荞说,“您必须得承认,我的理念是对的。” “或许你的观点是对的,但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我的看法,关于这件事,我们没必要争执了。” “爷爷,为什么你总是对这件事避而不谈?时代变了!” 乔楚没有回应,而是径直向不远处的徐采妹和赵凤敏等人走去。 “乔老。” “辛苦你们由着我孙女胡闹了,”乔楚说,“各位的派遣费用,稍后我会让财务汇到诸位的账户上。 “你们两位的设计才能,也的确如我期待的那样,的确很令人满意,只是很可惜,这次的主题或许有点屈才了。让两位来参加这样小儿科的设计展,我很抱歉,还希望你们两位见谅。” 宋可和何意繁奉承了几句,很快就走开了。 赵凤敏和徐采妹对视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道了谢。 或许事情的确如同乔楚所指出的那样,这次展览,乔氏集团不仅没有盈利,反而损失了投进去的钱,徐采妹和赵凤敏小组,也只是花费了时间,并没有得到除了派遣费之外的收入。 展览结束后的一周过去,乔荞给两人发了邮件,向他们表达了自己的反思和歉意。 “她会不会有点太悲观了?”徐平礼一边浏览着网页一边问。 “怎么了?”徐采妹反问道。 “这次展览虽然没有直接盈利,但论坛上已经有人讨论这件事了——大家似乎还挺看好这样的合作的。”徐平礼说。 “而且,我们推出的几款高档珍珠首饰,已经拍出了两百万的高价,购买者也是之前参加过珠宝展的人。”何意繁也说。 “你们的意思是?” “虽然没有直接的收入到账,可这次珠宝展,帮我们积攒了不少人气,不管是中低档的销量还是高端展品的成交额,都十分可观。” “而且,”李美燕也凑了过来,“前来求职的人里,出现了高学历的专业设计师,之前可只有来应聘普通员工的。” “这不是好消息吗?”徐采妹看着李美燕问,“你的脸色怎么有点不太好?” “是这样……采妹,有一份申请……算了,你还是直接看一下——”说着,李美燕向徐采妹递过一张简历。 徐采妹接过来一看,皱起了眉。 这不是别人的简历,而是徐平舱的。 上面只有一段话:徐采妹,你现在多少也算是个名人了,如果你不给我想要的职位和工资,我就去找媒体自爆,把咱们俩的关系好好和他们说说。 第70章 好久不见,徐平舱 “td,这小子没完没了了是!”徐平礼气红了脸,“这人呢?他会给咱们递简历,肯定得人来?” “这封简历是我在邮箱里找到的。”李美燕说,“不过,你们看,这信封外皮寄件人写的是采妹的名字,地址是咱们养殖场,是因为收件人地址没写,所以被邮局‘退回来’了。” “这做事还挺周密的。”徐平礼冷笑道,“采妹,咱们怎么办?” “不慌,他既然说了让我们给他如何如何的好处,那他就总会留下联系方式,或者有让我们找到的办法……”说道一半,她转头看向了何意繁。 “你家有没有出什么事?” “昨天赶设计,晚上在工作室过的夜,刚准备回去呢,这不是听说了这件事,留下听听情况,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何意繁说。 “采妹,你的意思是,他会在何意繁家?”李美燕问。 “按照他的性格,的确像是会做这种事的样子。”徐平礼说着,顺手抄起了立在墙角的扫把,“走,咱们一起去意繁家。” 几人来到何意繁家门外,果然,门锁不知道被谁砸坏了,微微敞着。 徐平礼在最前面,他和李美燕将何意繁和徐采妹护在身后。 徐平礼轻轻推开门,攥紧了手里的扫把,走进了院子里。 何意繁没有什么时间,所以没有养什么,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院子里开辟小菜园,他的院子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 之前徐平舱家那个破旧的木柴棚子,连同厨房都被拆了,在原有的地方建了一间工作间,在“鲛梦”的工作室翻修之前,他就在这里做设计。 主屋他也找人翻修了一次,修整了老旧的墙面和门窗,新刷了漆。 “你家也太空了?在院子里说话会不会有回声啊?”徐平礼没头没脑地偏过头问了一句。 见得到的回应是三人的怒目注视,他讪讪笑了笑,“我有点紧张,想活跃一下气氛嘛。” 走到门口,何意繁本想掏钥匙,但看到玻璃门上一个大洞,叹了一声。 徐平礼将手从洞里伸进去,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徐采妹还是第一次来何意繁家。 记忆里那个压抑的拥挤昏暗的屋子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洁白光整的墙,明亮的窗。 一进门的客厅里,铺着浅栗色的地板,颇具田园风情的布艺沙发和茶几,还有立在墙边的设计品和衣帽架,都给徐采妹一种先前苦难的种种不过是一场噩梦的错觉。 可木地板上一串清晰的脏鞋印,仿佛预示着噩梦的延续般,通向了卧室。 几人小心走到了卧室门边,门大开着,卧室正中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仿佛刚从垃圾里扒出来的潦草男人。 徐采妹和徐平礼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鼾声如雷、散发恶臭的流浪汉就是徐平舱。 不等其他人反应,何意繁挤上前,暴躁地将床上的徐平舱拍醒。 “喂!你给我起来!你把我的床弄脏了!”何意繁几乎是咬着牙说。 徐平舱被这突然的一拍,惊得浑身一震,醒了过来。 看清眼前的人,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布满牙垢的黄牙,嘿嘿笑了起来。 “哟,这不是徐平礼和徐采妹吗?怎么没看到徐平安呢?他不会也被你甩了?你还挺有良心的,把我家重新装修了,看来我家是真没白收留你。” “你先给我起来!” “你谁啊你,我在自己家睡觉碍着你什么了?” “不好意思,你或许还没醒过神来,但这是我家。”何意繁咬牙切齿地说。 “呵呵,我就不起来,你能怎么我?要不你报警,把我抓走呗?”徐平舱嘿嘿笑着,朝何意繁唾了一口。 何意繁慌忙躲闪,徐采妹安抚了他一下,走到了徐平舱面前。 “来,徐平舱,你坐起来,我有话要和你说。”徐采妹微笑着开口。 “终于敢从你的那些个走狗后面走过来了?来,你说,爷听着呢。”说着,徐平舱扭着身子坐起来,闭着眼睛将污渍斑驳的脸侧过一边,凑了过来。 徐采妹拉住他的领口,抡起拳头,朝他脸颊就是结结实实的一拳。 “好久不见,徐平舱。” 这一拳下去,打得徐平舱眼冒金星,牙齿也咬破了嘴里的肉,流出血来。 “徐平舱,你想找事,就放马过来,我徐采妹从来不带怕的,只要你做好心理准备就行。但是我警告你,不要去烦我的朋友们,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徐平舱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这是你的新相好,对?看着细皮嫩肉的,文绉绉的,你还真行啊徐采妹,跟过那么多男的,真是一点脸都不要。” 徐采妹并不接他的话,“滚?还是等着被我打死?” “打死人犯法,你不敢……”徐平舱眯起眼睛,哼了一声,“你现在可是名人,你得怕。” “呵呵。”徐采妹笑了,“你恐怕还不知道?现在村子里的人,全部都是我的员工,或者是我员工的家属,村里的路、大家的房子、村民活动室,都是我出资修的,现在村里的事,就算再小,金富叔都会找我商量。我如果垮了,他们也会全完蛋……” “所以你不敢怎么样,我早就知道了。”徐平舱打断了徐采妹的话,冷笑道。 “所以,如果我真的失手把你打死了,也不会怎么样,说不定他们还会帮我埋尸,就算是事情败露,也会有人为我顶罪,你还不明白吗,徐平舱,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你单枪匹马跑到我的地盘来挑衅我,你觉得你会有胜算吗?”徐采妹眼神冷了下来。 趁徐平礼愣神的功夫,她顺手拿过了徐平礼手上的扫把。 “这是平安自己拿废钢管做的扫把,如果敲在头上,徐平舱,猜猜看,会是你的头骨先碎,还是它先断?” 徐平舱吞了一口口水,“你才不敢,我认识你那么久,怎么会不了解你,你连只鸡都不敢杀……” 第71章 造谣一张嘴 徐采妹沉下脸,冷笑着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徐平舱你就试试看。” 说着,她将扫把高举过头顶,“啊”地喊了一声。 不等扫把落下来,徐平舱已经闭着眼睛,撞开了四人,头也不回地跑了。 “杀人啦!徐采妹杀人啦!” “呼,”徐采妹长舒一口气,“我还怕他真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呢,说到底还是惜命的。” “终于走了,但愿他不要再回来了。”徐平礼说着,从徐采妹手上拿过扫把。 “我们帮你把房子收拾一下,”徐采妹说,“而且也怕他过会儿再摸回来。” 何意繁没有推辞,四人分工,将屋子打扫干净,徐平礼骑着车,赶去镇上五金店买了新的锁,把何意繁家的门锁换了。 “我过几天把玻璃门换掉,换成那种不锈钢的防盗门——丑是丑了点,但总好过被人打烂玻璃跑进来。”何意繁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我的床,换个新的,没必要,但不换,我又觉得膈应。” 听到这话,李美燕笑了,“哟,还不知道原来何大设计师有洁癖呢,还怪严重嘞。” “我对人渣过敏。”何意繁耸了耸肩,“尤其是这样癞皮狗一样恶心的。” 夜深人静,一个黑影再度翻墙摸进了何意繁家,这个黑影不是别人,还是徐平舱。 他在这里毕竟住了二十年,对地形熟的不得了。 跟在他身后的,是刚从戒毒所被放出来不久的徐平崖。 两人现在居无定所,身上也没有钱,本想着老宅如果没被卖,还能有个去处,可没想到徐平崖家被李美燕买了下来,徐平舱家被何意繁买了下来。 李美燕家,养着两条狗——是大黄家的小孩,所以两人不敢造次,只能将目光对准了何意繁家。 “平舱哥,听说,这住的是个大设计师?如果是这样,他一定很有钱?” “咱们不要和他们起冲突,拿点值钱的,拿了就走,不要惊动任何人,知道吗?”徐平舱叮嘱道。 两人摸进了何意繁的工作室。 “妈的,穷b,看着房子修的不错,好歹也是搞珠宝设计的,结果柜子里连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都是些废纸!”徐平崖唾了一口,骂道。 徐平舱没有吭声,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 这张桌子,是他曾经的书桌。 虽然成绩不好,但他妈还是望子成龙,给他花大价钱买了这张书桌,可他却拿来在桌上乱涂乱画。 “采妹(心形)舱” 这是当时他刻在桌子上的,又强硬将这张书桌让给了寄住在家里的徐采妹。 “崖子,把这张桌子抬出去,快点的,动作轻些!”徐平舱指挥道。 “哥,咱们搬这个破桌子干啥呢?抽屉里也没东西啊!难不成桌子是用金子打的?”徐平崖问。 “叫你搬就搬!废话真多!”徐平舱朝他背上踹了一脚,“小偷小摸能得几个钱?我要干个大的……先别废话了,赶紧搬!” 徐平崖“哎”了一声,使出吃奶的劲去搬桌子。 徐平舱环顾了一圈,视线落在了一本被他们丢在地上的相册上。 相册里有许多照片,基本都是养殖场成员一起拍的。 但其中有一张照片,吸引了徐平舱的注意——照片上的何意繁将手搭在徐采妹肩上,两人头靠着头,笑得格外开心。 这张照片是上次乔荞的香港珠宝展结束之后,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乔荞为“鲛梦拍的两位主心骨拍的。 其实,不光是何意繁,徐采妹还和赵凤敏、乔荞还有伊莲都有这样的双人合照,何意繁也和其他人拍过双人合照。 但这些对于徐平舱来说,都不重要。 他将这张照片从相簿里抽出来,放进了上衣口袋。 将桌子搬回他们临时落脚的废桥洞,徐平舱找到一个电话亭,从空荡荡的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按照上面的号码,打通了一个电话——对方是他的狱友,那个人叫董鸣,入狱前是个记者,因为多次造谣和制造名人丑闻,被丢进了监狱。 听说了徐平舱的来意,董鸣自然高兴。 早在监狱里,他听说徐平舱和徐采妹有过恋爱史,就提议过徐平舱利用这件事整个大新闻,好好出点风头。 当时的徐平舱只觉得他发癫,他要敲诈徐采妹,而用负面新闻搞垮徐采妹对他而言,就像是引狼吃掉自己看上的大肥羊,没有一点好处。 但现在,他的敲诈对徐采妹不起效,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董鸣来整徐采妹,让她瞧瞧自己的厉害,有了这个筹码,再和徐采妹谈价钱。 与此同时,直到中午才昏昏沉沉醒来的何意繁,一进工作室,就看到了被翻得乱糟糟的房间。 想都没想,他立刻报了警。 “怎么回事?”听说何意繁家失窃,除了值班的徐平义,其他人都来了。 “我绝对怀疑那个徐平舱,他对我家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毕竟这曾经是他家,他肯定更熟。”徐平才阴着脸说,“这狗东西,让我抓到他,非废了他不可!” “丢什么了?”徐采妹问道。 “一张桌子,和一些零钱,其他没有了,设计图纸没被偷。”何意繁说,“因为也丢什么要紧的,警察也没立案。” “桌子?什么桌子?他们偷桌子干什么?你的桌子用金子打的?”李美燕问道。 何意繁犹豫了一下,将桌子的事告诉了他们。 “你说的那个桌子,我知道,那是徐平舱自己刻的,非逼着我用……”徐采妹说着,突然思索起来,“你们说,他偷桌子干什么?” “反正总不会是缅怀过去!”徐平安说,“不管他想干什么,咱们都得做好准备。” 正商量着,何意繁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一看号码,是从养殖场打来的。 “喂?”何意繁接起电话,“我是何意繁……” “采妹他们在你那不?快看电视!出大事了!”徐平义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喊道。 第72章 人红是非多 何意繁挂了电话,打开了电视。 正如徐平义说的那样,电视里正在展示刻字的课桌照片、徐采妹与何意繁的合影,讨论何意繁与徐采妹,以及徐采妹自己的情史。 一连换了几个台,不管是访谈类节目还是新闻节目,乃至于法律节目,都在谈论这件事,甚至将事件上升到了徐采妹重婚、骗婚,触犯法律的高度。 而各个媒体,曾经和徐采妹打过交道的人们,也在这件事中嗅到了八卦的商机,一时间,各位记者,各个编辑部,都接到了各种各样号称“知情人士”的电话、邮件,或者来访。 一时间,讨论徐采妹,成为了大家最感兴趣的事。 “我早就告诉你,你那个‘前妻’徐采妹是棵摇钱树,”坐在饭店的包厢里,董鸣嘴里叼着一根“淮比”牌香烟,洋洋得意,“你要是早这么干,也不至于这么久了还在外面当乞丐啊。” 此时的徐平舱和徐平崖,已经换了干净体面的衣服,对着满桌子鸡鸭鱼肉,甩开腮帮子狂吃着。 董鸣冷眼看着他俩,轻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后拍了拍手。 包厢的门开了,走进来一排画着浓妆的女人。 她们一字排开,总共有五六个,从乖巧黑长直到金色大波浪,从水手服到黑丝包臀裙,应有尽有。 “咱们好歹也都是患过难的兄弟,你们又对我有恩,今天这桌饭,是兄弟我请你们的,这几个妞,也是我专门找的,来助助兴,你们不要客气。”董鸣笑道。 徐平舱和徐平崖听到这话,才把头从一桌子菜里抬起来,向门口的女人们看去。 “宋芝芝?!”徐平舱和徐平崖几乎齐声喊了出来。 一头黑发,身穿露腰水手服的宋芝芝,看清两人,脸上是难以掩盖的尴尬,打了个招呼就要走。 “别走啊,躲什么?”徐平舱冷笑道,“就她了,我们哥俩选她一个,其余的董哥你自己挑。” 董鸣虽然觉得这里面也有八卦可寻,但他俩毕竟不是什么人物,董鸣也懒得花心思,只是点头。 “傻x!”宋芝芝骂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站下!”徐平崖一拍桌子,吓了她一跳。 “你看看这是什么?”徐平舱冷笑着,用油腻腻的手伸进上衣口袋,拿出一沓红色的钞票。 他拿着钱,走到宋芝芝面前,轻蔑地看着她,“你走了,这些钱可就拿不到了。” 宋芝芝眼神发狠,伸手去抢徐平舱的钱。 徐平舱将钱举得老高,咧开嘴笑了。 宋芝芝见发狠没用,眼圈顿时红了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平舱,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 “嘘嘘嘘。”徐平舱将手指压在了宋芝芝的嘴唇上,“现在不要和我说这个,想要钱,一会儿跟我们走,保证不会少你的。” 说完,他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吃过饭,徐平舱按着宋芝芝的脖子,将她塞进了车了。 “平舱,平崖,你们放过我好不好?我包里还有一千,也给你们,放我下车好不好?”宋芝芝哭花了脸,求饶道。 二人相视一笑,没有说话,只是驱车将她带去了下榻的酒店。 进了房间,徐平舱脱掉了衬衫,松开了腰带。 宋芝芝紧闭着眼,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可徐平舱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只是解放了一下吃撑了的肚子,随后坐在了床上。 “刘江呢?你们应该还没离婚?他也真出息,让自己老婆出来卖……哥们同情你俩,给你们指条明路,怎么样,要不要加入?” ------- 而另一边,到了中午,徐采妹接到了好几个电话,分别来自赵凤敏,乔荞和之前认识的那位女记者。 那位女记者名叫文娜,当她从同事那里得知了这件事后,第一时间联系到了徐采妹。 “采妹,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文娜焦急地问。 与董鸣那种爱冒风险的记者不同,文娜是个谨慎的记者,她在报道前,会对涉及的主要人物做全面的了解,力求最真实的报道。 关于徐采妹的事,她很早就了解过了,也正是因为相信徐采妹的为人,相信徐采妹不会翻车,文娜才会为她做许多宣传。 可如今这些关于徐采妹私生活的恶意揣测,让她也受到不少非议和负面影响,董鸣甚至公开抨击,说文娜是为了钱才会和徐采妹做肮脏的交易,帮她进行正面的宣传。 这让文娜给大众的可靠印象受到了质疑。 为了保护文娜,电视台的总负责人暂时停止了文娜的工作,给她放了个长假。 听徐采妹说了来龙去脉,文娜顿感不妙。 “我现在就赶去你那里,这次的事情,毕竟我也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了,为今之计,只有我们大家合作,帮你正名。” 她这话说的不错,董鸣这波抹黑,不仅牵连了文娜,就连赵凤敏和乔荞这些和她走得近的人,也受到了影响。 更让人生气的是,赵凤敏的前夫,宋芝芝的老公刘江,也掺和到这件事里,为了报徐采妹和赵凤敏将他送进监狱的仇,主动爆出了不少赵凤敏早年与对手商战时使用的“特殊手段”。 “现在就是这样,采妹,咱们这次可是让咱们的仇人有了大机会了,他们现在群魔乱舞,造谣造得是有鼻子有眼的,我看了都差点相信我自己是个禽兽不如的败类这件事。 “现在公司业务全完了,要求和我们解约的那都是排着队来的,不过好在乔氏集团这次还算是个人,没和我们解约,还多给了我们一些业务,不然真就完蛋了。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把流言平息掉。公司这边的事我都交给许强了,等会儿我要去你那边,咱们好好商量怎么办。”赵凤敏在电话那边噼里啪啦说完,又报了一串航班号,就挂了电话。 李美燕叹了口气:“咱们不就只是想好好赚个钱吗?怎么这么难呢?” 第73章 背后黑手另有其人? “而且你说咱们的朋友也不少,怎么没一个出来帮咱们说话的?”徐平礼问。 “现在正是风口,再铁的船,也得避避啊。”徐平安说,“不光他们,就连我们,也不能现在就顶着他们的质疑往前冲。” “平安说得没错,现在正是他们得意的时候,我们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收集证据,蛰伏待机,千万不能急。” 几人正讨论着办法,徐平义突然“呼哧呼哧”跑了过来。 “平义,你怎么过来了?”徐采妹问。 “记者,好多记者打电话来找你和意繁,我实在害怕。” “说真的,采妹真的有这么出名吗?怎么这件事造成这么大轰动?” “据说现在传言又有了新的……妈的,徐平舱这条烂虾……你听了别生气,”徐平义说,“现在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说你之所以能走到今天,有这么多好机遇,都是你靠权色交易换来的。” “妈的!这玩意!”徐平安攥紧了拳头,浑身发抖。 “还有吗?”徐采妹问。 “暂时没有了,我看了这一早上的电视了,注意到几乎就是每个整点都会有新的‘爆料’,我怀疑这是有人安排好的。” “肯定是安排好的。”文娜靠着墙,平复了一下呼吸,“好久不见了,采妹。”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快来坐!”徐采妹惊喜不已,“还以为你要等会才能到,没想到这么快。” “事情太紧急了,我实在不敢在路上耽搁太久。”文娜说,“你们村长已经让人把村口用栅栏围住了,外面围了不少记者,他认出我,给我打了电话,把我指到村子另一个门,放我进来了。” “幸好上次的钱一到手,我们就给村子修了外围墙,”徐平才抚着胸口,“看来还真有用。” “不过说真的,你们这村子变化真大,看起来就像是个隐居世外的高档小区一样,一进来路两边都是别墅。” “毕竟养殖场能走到今天,都是大家出力,给村里拿钱修路修房子,那都是应该的。”徐采妹说。 “所以,你都知道点什么?不会是潜进来套话写采访的?”何意繁问。 “哦,您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设计师何意繁先生,您好,我叫文娜,是电视台财经频道的负责人,也是采妹的老相识了。”文娜说着,伸出手来,何意繁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有关你的这些新闻,都是今天凌晨发到电视台邮箱的,而且是群发,我从电视台出来之前,整点又收到一封新的,我怀疑他准备了不少黑料,打算一点点抛出来,既吊看客的胃口,又折磨我们心态。 虽然发件人是个公共邮箱,但这种行事风格,我心里也有数,应该是一个叫董鸣的无良记者干的,此人之前就有过因为造谣,造成了特别恶劣的影响,被人告进了监狱的前科。” “既然如此,咱们报警抓他不就完了?”徐平才问。 “没这么简单,我们没有证据,而且最让我担心的是,他似乎知道很多关于采妹还有其他人的事,有不少还是私事……我怀疑,会不会是采妹的什么仇家,雇佣了他,来报复啊?” 几人没说话,但几乎都想到了同一个名字——徐平舱。 “现在要说清楚,还有点费劲,一会儿还有一个人要来这里,她也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或许听了我们两个的叙述,会更方便你理解。” 入夜,村口蹲守的记者们渐渐散了,徐平义带着赵凤敏进了养殖场。 桌上备着饭菜,徐平安接过赵凤敏的行李,招呼她洗手吃饭。 “终于进来了,饿死我了,怎么你这也这么多人?”赵凤敏长吁了一口气,“我从五点多就到你们村附近了,要不是收到采妹的短信,我就直接冲到记者团里面了。” 吃过饭,大家交换起情报来。 “目前看来,至少徐平舱、董强还有刘江,一定是一伙的。”徐采妹说。 “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上次失窃的,还有几张照片,除了已经被公布出来作为证据的,还有一张我比较担心的照片……” “不会是你的裸……”李美燕说到一半,被何意繁杀人的眼神瞪着,闭了嘴。 “是我和艾玛在某次设计比赛时候的领奖照片,我不理解他们拿走那张照片的意义是什么,但那张照片也丢了。” “肯定是为了指摘你私生活也有问题呗。”徐平义说,“这些个老鼠屎,满脑子都是些黄色废料。” 何意繁没有说话。 的确,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某高档酒店的套房里,董鸣见到了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子。 “我让你做的事,你都做好了吗?”女人如宝石一般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都做好了。”董鸣应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你到底是谁?和照片上的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女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起来,“你可是业界有名的记者,名气大到连我都听说了你的名字,你却不知道你的雇主是谁?” “少废话,快点说。”董鸣说,“这次的事情闹得比想象中大很多,一旦日后被证实我是造谣,那就不是关个一两年,赔点小钱的事了,你真的有这个实力保我吗?” “你真的该拓宽一下知识面了,每天盯着那些阴暗的东西,把你的脑子已经腐蚀坏了。”女人笑着,为自己点了一支烟,“我叫艾玛,你或许听过我的父亲……” 当她做完自我介绍,董鸣愣住了。 “你,你既然这么有背景,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再有能力,再有背景,得不到的东西还是得不到,我不在乎你花多少钱,也不在意你用什么手段,我只要你搞垮徐采妹的公司,让她永远也翻不了身!她夺走的,是我的未婚夫,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第74章 他们从哪找到这些牛鬼蛇神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电视、报纸、杂志,铺天盖地全都是有关徐采妹他们的负面新闻。 “野心女徐采妹,篱下孤秒变堂上妻。” “蛇蝎美人徐采妹,为夺家产霸凌老人。” “中幻术?知名设计师放弃法国工作,为爱渔村追梦。” 诸如此类的标题让他们哭笑不得。 但最让人在意的,还是其中一条——“为垄断劝人炒股,见亏损隔岸观火。” 这一篇说的是之前姚志华炒股的事,并且将姚志华炒股失利一事推在了徐采妹头上,指明她是为了搞垮姚村的养殖场,才没有给姚志华一点劝告,导致了他的破产。 “真好笑,当年我可是在现场的,姚志华打电话联系我们,差点邀请整个电视台的人都去了,那嘴脸大家可都是亲眼看到的,怎么现在又跟着不分黑白地骂起来了?”文娜叹了口气。 “毕竟现在大家都跟着骂我们,如果只有你不骂,即使你说的是对的,也不能说明你对,只能说明你也有问题,你也该骂。”李美燕忿忿道。 “可他们是怎么弄到姚志华的访谈资料的?”徐采妹问。 “还不知道?”徐平义凑了过来,“来看这个,我特地录下来了,这是昨天晚上我值班的时候看到的——” 操作了一阵养殖场为此次事件特地新入手的,具有录像功能的vcd,徐平义播放了一条简短的新闻。 “姚志华新书《从股神到乞丐,谁动了我的人生?》今日起发售,详细记述一代陨落股神的辛酸历史。” “你说说巧不巧?他总不可能是看了新闻之后,为了跟风,临时现写的一本?”徐平义说,“太怪了,他怎么就知道会有今天,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我实在不觉得他会是那种身陷绝境还能有心情写书的人。” “你的意思是,他这本书是有预谋的?”赵凤敏问。 “或者说,所有这一切,都是有人背地里谋划好的,就像是做了一手牌,等到胡了才亮出来。”文娜说。 “胡不胡,可不是只有他说了算。”徐采妹说着,眼睛却反复看着报纸上有关王老板的采访,眸色暗了几分,“为了整垮我,不惜对你们也下手,甚至还能让昔日的朋友背叛我们,这人绝对不简单。” “会不会是乔楚?”赵凤敏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感觉不是他,毕竟这次,就连乔荞也受到了不少牵连,虽然乔楚对我们很不好,但他还是很疼乔荞的,不会不考虑这其中利害。”徐采妹说。 “你在看什么?”徐平安注意到徐采妹的表情变化,凑了过去。 关于王老板的访谈内容,杂志上是这么写的:对于为什么要给徐采妹机会办养殖场,王老板的意思是,徐采妹的确不是最佳的人选,但他们之间有一些其他的关系,所以最后才决定将机会给了徐采妹。 对于这个“其他的关系”,王老板并没有说明,但反而是这种留白,更加引人遐想。 “虽然说现在养殖场咱们自己已经彻底买下来了,还多给了他那么多的合作机会和优惠,王老板怎么能也跟着这样说。” 徐采妹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算好的了,至少没直接说是什么‘财色交易’。现在他们造谣,越扯越玄乎,可我们,竟然连个能求助的地方都没有,想告他们诽谤,可律所也不敢接我们这烫手山芋啊……” 这篇报道自然也被王老板看了,随后,他打电话给了采访他的记者。 “董记者,你这刊登出来的采访内容,怎么和当时我说的,出入很大啊?而且我最后支持采妹的那些话,你怎么都没写出来呢?”王老板有些生气,质问道,“最近关于的采妹的负面报道不少,我不希望这篇报道产生误导!请你撤销报道,并且道歉。” “您这……这不是难为我吗?我只是个马仔,您看看那报道,写的都不是我的名儿啊,我把材料,那都是完完整整地交上去的,至于改了什么,改了多少,那都不是我能决定的,您要是非跟我较这个真儿,那我也没办法了,我也冤呐。”董鸣装作委屈地说。 “那你告诉我,你们领导是谁?我亲自打电话找他。” “哎哟,您这,不是让我难做人嘛,我这就当个记者,混口饭吃,要是把我们领导电话给您了,您说我还怎么待啊。这样,您也消消气,而且现在徐采妹徐小姐啊,她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您这点不痛不痒的采访,也不会给她造成多少影响的,还是别费这个心折腾了。”董鸣劝道。 听出来对方是有意敷衍,王老板没说话,挂了电话。 他盘算了一下,打电话给了冯若楠——他的校友,一个事业有成的律师。 “老冯啊,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是不是要问我关于那位徐采妹小姐的事?”冯若楠说。 “哎,你怎么……” “实不相瞒,有人先一步雇了我,当然,是帮助那位徐采妹的,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方便提前透露……总之,你就放心。” 挂了电话,冯若楠看向面前的委托人代理,说,“不好意思,一个朋友,也是为了同样的事,打电话问我。您接着说……” “按照委托人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够在暗地里寻找能够证明此次这些人诽谤徐采妹小姐的证据,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来,帮助她打官司——我这里可以跟您先提供一些,其他的就需要您自己去找了。” “好的好的,这个没问题。”毕竟对方开价也痛快,冯若楠答应的也很痛快。 “还有,我的委托人要求,您不可以向徐采妹小姐透露这件事是他授意进行的。” 冯若楠点了点头。 离开律所,代理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姚先生?您委托我代理的事已经办妥了。” “好的,谢谢你了。”姚志华舒了一口气,“尾款我稍后会打给你,再见。” 第75章 不能坐以待毙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董鸣等人所能提供的劲爆新闻越来越少,只能开始凭空捏造一些一看就很虚假的噱头来哗众取宠。 大众对于这些过于虚假的报道,自然是不信的,有关徐采妹等人的风波渐渐平息了下来。 “这就没有了吗?你和你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周都没能撑下来,就已经没有新闻可以曝的了吗?”艾玛坐在沙发上,双手环抱胸前,质问道,“我给你们那么多活动经费,你们都用到哪去了?” “这个徐采妹太可恨,她很多事情做的都很细密,完全没有什么值得推敲的点……”董鸣赔着笑,小心地说,“而且她的人口风都很严,也很忠心,花钱也买不通啊……” 艾玛翻了他一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叫什么舱的,叫了两声就没办法了,只想着拿我的钱去挥霍。” “我们没有……”董鸣拖长了音调,让自己尽量听起来委屈。 “无所谓,钱我一次也给清了,虽然你们也不值这个价,但多余的我也不想要回了,你们自己看着办,我要撤手了。” “这恐怕不行,从一开始,你就和我们绑在一根绳上了,你现在要走,留我们垫背,这恐怕还真不行。”董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灵通,“我们的对话,我的同伴都帮我录下来了,如果你不继续合作,我们就将这些东西公布出去,咱们一起死。” 虽然造谣者们的内部出现了一些不和谐,从而放缓了对于徐采妹的攻势,但这对于徐采妹他们来说,却是反击的好机会。 眼看着围在村子周围的记者越来越少,徐采妹将众人集合到办公室,开了一个会。 “他们之所以能把这些事说的有鼻子有眼,无非是因为他们有‘证人’,可咱们也有,现在对咱们的‘封锁’暂时薄弱了,我们要开始反击了。”徐采妹说。 “没错,他们也跳腾这么久了,该出来见见光,消停消停了。”徐平礼说。 “按照他们罗列的罪名,咱们要一个个出去找证据,推翻他们的说法,还要找一个能代替我们发声的,大家都会认真听他说话的人,来帮咱们处理这件事。”徐采妹继续说。 “这些证据,我们分头去找,既然对方是拿出的证据都是有相关事件作为根据的,那我们就根据各自经历的事件,去找到相关联的证据去反制他们。”文娜说,“不过采妹,你和平安还有意繁和凤敏姐,你们几个就不要轻易走动了。” “这个我们明白,你们在外面走动的也要小心些。” 各自安排了任务,大家分头出了村。 “我们也得干点啥,不能把事情都交给他们了,我们在这躺着等吃现成饭。”徐平安说。 “可我们又能干什么呢?”赵凤敏问,“现在一出门就有话筒怼脸,就有人跟着你采访,去买个菜都有人对你指指点点的,走不了两步,就会被认出来围着骂了。”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徐采妹突然笑了。 她打开办公室的电脑,登陆了自从新闻爆发之后就没再登录过的“鲛梦”官方网站。 翻到网站的留言板,徐采妹从一堆跟风辱骂的言论中找到了对本次新闻事件持怀疑态度,并举出一堆例子来证明,结果反被骂是“徐采妹的狗”的那位网友的留言。 “清者自清,感谢您一如既往支持‘鲛梦‘,为您奉上尚未发布的当季最新单品。” 之后,徐采妹又找到其他几条同样支持他们的留言,将这些留言置顶并挨个评论,还为留言的网友送上了因为这次事件冲击而未能顺利推出的新款首饰。 “我们这样贸然行动,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啊?”徐平安问。 “我们什么都没干啊。只是给粉丝们送点小礼物,有什么问题吗?”徐采妹说着,一边记录粉丝留下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一边将礼品放进包装袋。 看着她拿的首饰,何意繁苦笑。 “这礼物可不小,这可是咱们这一季预定好的主推款,对它的期望还挺大的呢。”何意繁说看着徐采妹。 “反正现在也卖不出去,与其留在仓库占地方,不如把百来条试作品当成限定礼物送出去,只能说是辛苦你后面再设计一款新的主推了。” “还好这一季新品是中档首饰,对我而言也不算什么难事,交给我。” 就这么送了二十来条首饰之后,注意到留言板变化的网友们发起了新一轮讨论。 “这算什么?贿赂网友吗?”有人评论。 “只要说好话就给吗?那我也想要,老板恭喜发财。”有人说。 “不过仔细看看这几条评论,他们说的也只算是中肯,分析也都是有理有据,不能说是托儿故意洗白之类的,会不会这件事真的有值得讨论的地方?”还有人这样说道。 “如果真的清白,负责人为什么不出来自证?”一个人问。 “人家品牌早就发了相关的声明,说过这些事都是造谣,当时你们谁看了?现在又说人家不自证,真的好笑。”有人立刻回复道。 随即有人建立了专门的聊天室,探讨此次有关于徐采妹等人的负面报道究竟是否属实。 一个小小的聊天室,自刚建立起来,就加入了百来人,后面更是分出了多个分聊天室。 “咱们要不要搞个小号加进去看看?”徐平安问。 “不必了,一直看这些无关痛痒的议论,只会让我们患得患失,我的目的只是为了引起大家重新审视这件事,毕竟之前那些硬生生扣在我们头上的事本身就是莫须有,我们也没有必要太担心大家讨论的结果。”徐采妹说。 耐着性子等了几天,徐采妹等来了一个电话。 “喂,您好,是徐采妹女士吗?我叫冯若楠,是一位律师,想问一下您这边需不需要法律顾问,我看到了那些讨论,想要帮您讨回公道。” 第76章 我想为你们做些什么 听了冯若楠的自我介绍,徐采妹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能惊动这样的大律师。 “可以是可以,只是不知道这个雇佣的费用怎么算?” “不用担心,我只要您报销辩护期间产生的一些基础费用就好。毕竟处理像您遇到的这样的事,我本身就是会获得曝光度和其他好处的,既然是双赢的事,我不会再额外收您许多费用。” 徐采妹心里有些嘀咕,但想到这段时间里找其他律师求助,却均被拒绝,如今正好有个有名的律师主动请缨,她也只能点头。“好,那就谢谢您了。” 而另一边,赵凤敏也联系了公司的法务。 “凤敏姐,您让我们收集的资料,都整理好了,随时可以向法院递交起诉。” “先不急,他们当时整我们的时候,那脏水都是盛好了一起泼的,我们也要一起回敬回去。 “这段时间里面,你们把资料收好,随时准备着,等我一通知,你们就立刻递上去,知道吗?” “明白,您放心。” 徐采妹撒出去的人,也都完成了各自安排的任务,将录音笔或者其他材料带回了徐采妹手里。 至于文娜,则凭借自己的人脉,很快找到了徐平舱—— 如往常一样,徐平舱在一上午的无所事事之后,等来了夜幕降临。 自从有了钱,徐平舱也慢慢找回了当初徐采妹还在他家时候的那种从容,常去的那家酒,一见他进来,也热情的招呼他。 “最近新来了个漂亮妹子,要不要介绍给你一下?”酒老板是个大胡子光头大叔,左臂上纹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总是会亲自给客人们调酒。 “好啊,谢了。”自从再见到宋芝芝,他心里总是不舒服。 不多时,一个娃娃头大眼睛的浓妆美女走了过来。 “这位就是我说的徐平舱。”大叔递给女孩一个眼神。 “平舱哥你好,我叫娜娜。”文娜故意嗲声嗲气地说。 “娜娜?今年多大了?你长得还挺好看的,跟个大明星似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徐平舱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亲切地与文娜说着话,手也很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刚十八,平舱哥你真会说话,长得又帅气,肯定平时都是这么哄女孩儿的?”文娜甜笑着,尽量表现得自然。 “哪有,你可是第一个让我这么说的。”徐平舱面不改色地说出他的标准台词。 “你真坏。”文娜娇滴滴地笑着,“能认识这么帅气的哥哥,我得请哥哥喝一杯——老板,来一杯呗,我请这位哥哥喝。” “这哪行,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让女生请客的,而且你一个小孩儿,哪来的钱?还是让哥哥请你,你想喝什么?” “我都可以,这些洋酒,我不太懂。” “那就来杯螺丝起子,这酒好喝。”徐平舱跟老板说完,将身边的高脚凳拉了拉,“来坐这。” 文娜坐下,故作不安地问道,“哥,这酒劲大吗?我不太会喝酒……要不你也陪我一起喝呗。” “你想想,螺丝起子能有多厉害?肯定不大啊,哥能蒙你吗?当然可以啦,老板,给我也来一杯。”说着,徐平舱偷偷给老板递了个眼神。 老板点了点头。 这是徐平舱的把戏,点一些烈酒,如果对方提出喝一样的,就答应。 通过和女孩子们喝一样的酒,降低对方的戒心,其实提前让老板把自己的酒换成饮料,再让老板把对方的酒用摇酒壶摇一下,柔和口感,更容易喝多上头。 一般的妹子,最多不过三杯就倒了。 正聊着,老板将调好的酒放在了文娜面前,又另放了一杯在徐平舱面前。 “这些酒就是要一口闷才刺激。”徐平舱说着,正要喝,文娜却喊住了他。 “我害怕,我听说有人会骗小姑娘喝酒……哥,我尝尝你的。” 徐平舱有些慌,抬起头却看到老板朝他做了个“ok”的手势。 “好啊,你尝。”徐平舱会意一笑。 文娜抿了一小口,辣辣的。 “嗯,跟我的一个味,平舱哥没骗我。”文娜甜甜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皱着眉发出吸气声。 “娜娜,酒可不能这么喝啊,这样喝很快就醉了。”老板提醒道。 “平舱哥是好人,我相信他。”文娜一边咳嗽一边说,随后将目光落在了徐平舱脸上。 看着眼前女孩清澈的目光,徐平舱没有犹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口感柔和,一喝就知道不是烈酒。 老板果然没骗我。徐平舱心想着,脸上却龇牙咧嘴做出痛苦的样子。 之后,两人又喝了杯酒。 聊着聊着,徐平舱便从台的高脚凳上滑了下去,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 文娜故作慌张,跳下高脚凳,摇晃着徐平舱,“平舱哥,你怎么了?!” 她说着,和酒老板对视了一眼,笑了。 “没事,就是喝多了。”老板也跟着演戏,“要不你把他送回去?” “可我不知道平舱哥住哪啊。”文娜故作为难地说。 “你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手机什么的,联系一下他家人呗。”旁边桌过来看热闹的小伙子提议道。 “哦哦,好!”文娜点点头,将手伸进了徐平舱的口袋。 她摸出来一张房卡和一个小灵通,在通讯录里翻了几下,她便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董鸣”。 默记下董鸣的联系方式和徐平舱的房间号,文娜抬起头。 “这里面没有他家人,没找到什么’爸爸‘’妈妈‘之类的号码……”文娜朝那个人求助道。 “我看看——”小伙接过手机,翻了翻,“他叫啥?” “徐平舱。”老板补充道。 “这有个叫徐平崖的号码,说不定是他兄弟,我打过去问问。”小伙子说着打通了徐平崖的号码。 听说徐平舱在酒喝倒了,徐平崖叹了口气,只得去酒接人。 送走了徐平舱,老板也舒了一口气。 “龙叔,谢啦。”文娜朝老板说了一声,出了酒,扯掉了头上的假发套。 第77章 一段未公布的录音 趁着支开徐平崖的功夫,文娜来到二人下榻的酒店。 站在房间门口,文娜本想着试探一下房间里有没有其他人,没想到刚敲了两声,就有人应门。 来开门的是个女人。 文娜认出,这个人就是宋芝芝。 宋芝芝似乎并不奇怪陌生女人的来访,只是啃了一口手里的黄瓜,随手一指,“来找徐平舱的?他人出去了,先坐会儿——喏,徐平舱的床。” “他没跟我说房间里还有别的女人……”文娜灵机一动,如此说道。 “哦,你别误会,我只是住在隔壁,是他,嗯,表妹,过来帮忙收拾一下卫生。” 文娜噘着嘴,一副全然不信的表情,警惕地看着宋芝芝。 “爱信不信呢,我都有老公的人了,”宋芝芝指着隔壁的房门,“我俩住这屋。” “我不信!你们肯定是骗我的!徐平舱大骗子!”飚完演技,文娜哭着跑向了楼梯间。 并非是她一时慌张忘记了坐电梯,而是算着时间,徐平崖该从酒接回徐平舱了,若是在电梯口撞上,可就没办法脱身了。 顺着楼梯下了几层,文娜按亮了向下的电梯,飞快逃离了酒店。 “喂,采妹,我已经摸到徐平舱的位置了,可以报警,或者递交资料起诉他们了。” 徐采妹当机立断,报了警。 她并不急于起诉,就像他们分析的那样,这一次,她一定要等那个幕后黑手被揪出来之后,再起诉那个真正该为此事完全负责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董鸣就被一阵催命般的手机铃声吵醒。 “喂!”带着起床气的董鸣忿忿说,“大姐,这么早打电话有事吗?” “你还能睡得着?自己看看电视!”电话那头,艾玛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愤怒,抛下这句话,她就挂断了电话。 董鸣啐了一口,迷迷糊糊爬下床,汲着拖鞋走到了电视旁边。 他完全不敢相信,几乎就是睡了一觉的功夫,再打开电视,每个频道都在报道徐平舱被抓的事,都在议论徐采妹被造谣抹黑的事。 “不是,徐平舱那小子……” 不敢耽搁,他赶紧又拨通了艾玛的电话,可听筒里传来的,却只剩下令人不安的“嘟嘟”声。 “妈的!”董鸣将手机往墙角丢去,发出“嘭”地一声。 正这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董鸣脑子里闪过警察这个名词,但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客房服务,还有您昨天送洗的衣服,已经洗好了。”门外是熟悉的,负责酒店客房清洁的大妈的声音。 董鸣稍稍放下心,但为求稳妥,还是透过猫眼往外看,的确,空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大妈一个人, 彻底放下心的董鸣,拧动把手,打开一条门缝。 几乎是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而来,将他猛地推倒在了地上。 坐在警车上的董鸣不知道,同一时刻,已经凭借自传,跻身人气作家的姚志华,正在召开记者会。 “对于如此突然召开这个记者会,我向大家表示由衷的歉意,不过还请原谅我的唐突,实在是事情紧急,我不得不这么仓促。”姚志华顿了一下。 “这次请大家来,是为了揭露一桩针对徐采妹女士的阴谋,想必在座的诸位,早上或多或少也都听说了,但这并不是整个事件的真相,那几个人也并不是这件事的主谋——当然了,我也不是主谋,我们都是因为与徐采妹女士有着各种各样因缘牵扯,而被聚集在一起的一伙坏人。” 听了他的话,底下的记者们议论起来,有个人举起了手,大声问道:“所以你是来紧急洗白的吗?” “并不是这样的,我是来认罪的,同时,我还要把证据公开给大众,将真正的罪魁祸首指给大家看。” 听了他的话,台下许多人都露出了质疑的表情,还有记者觉得他是在拖时间,已经站起身打算离开。 “您不觉得您这种做法有点过于哗众取宠吗?”台下不知是谁嘲讽道。 可姚志华仿佛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继续说道:“诸位或许会质疑我,但至少请听完下面这段录音——” 接着,姚志华操作了一下旁边的机器,播放了一段对话。 “你的经历很有意思,我决定要买你的书。两百万,应该够预付你新书了?如果你同意,就和我签个合同。”一个女人的声音说。 之后是什么东西“啪”地丢在桌子上的声音,和抽屉开关的哗啦声,以及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 “签好了,您看一下。”姚志华的声音。 “很好,不过,刚才我仔细看了看,觉得这里面的内容我不满意,我希望你可以按照我说的来改一改。”女人又说。 “怎么改?”姚志华的声音问道。 “你的失败,不应该由你来负责,明明有更合适的人可以负责。”女人轻笑着说。 “你是说……” “你难道不认为,这些失败都该归咎到徐采妹的头上吗?” “采妹,你认识采妹?我的书里没有提到任何人的真名,你怎么会知道她的?” “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你一样,被她夺走了重要的东西,我是来帮你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把一切都推给她,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样写可以给你带来很大的收益。”女人的声音带着诱哄的意味。 “不行,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做错了,而且我写这本书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将我的心路历程记录下来,让大家以我为戒,而且如果能赚钱的话……” “我可以帮你赚钱。”女人的声音变得冰冷,“而且你刚刚签署的那份合同,里面明确写了,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找你追责,你需要承担十倍的违约金,那可是两百万哦。” “你这完全就是霸王条款,我拒绝履行,而且你并没有支付我相应的钱款,我可以认为合同尚未生效。”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么和我说话?” 第78章 你相信恶有恶报吗? 记者们听到这段录音,顿时炸了锅。 就连刚才已经走到了会场门口的记者,也顿住脚步,折返了回来。 “我是艾玛·冯·伯思,你应该也听说过伯思集团,那是我父亲的产业。”女人的自报家门,让在座的记者们无一不惊。 “这真的是那个艾玛吗?”有人问。 “嘘!别说话,接着听。”很快就有人阻止了那个人的吵闹。 人群再度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机器在播放着被记录下来的声音。 “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徐采妹的人际关系,我都很清楚,你和她之间有什么过节,我都知道。好了,你问我答环节到此结束,给你一周的时间,把书的内容改成我想要的样子,别想着能再次逃走或者耍些花招什么的,我会一直盯着你。” 录音随着一阵关门声和抽屉开关声戛然而止。 或许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刚才听到的内容,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缓缓举起手。 “请讲。”姚志华从容示意。 “您是怎么得到这段录音的?” “说来话长,不过今天我本身的目的就是要和大家讲清楚这个事情,所以我会尽可能长话短说—— “诸位应该都知道,炒股失败之后,我为了躲避亲友的谴责,跑到了国外。但我其实并没有什么钱,也没有什么外语基础,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只能靠在华人街打打零工之类的来维持生计。 “没过多久,我就生了一场重病,是当地的地头蛇把我送到了医院,为我垫付了费用。当然,他这么做可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有人沿着我的过去,通过他追查到了我的现在。 “或许是多年混迹江湖的经验,那位地头蛇,我不方便直呼其名,就叫他地头蛇,通过助理,将我引荐给了那位艾玛小姐,并且安排了一个任务给我——用他给的录音笔记录下所有和艾玛小姐的谈话内容,并且不能被别人发现,这才有了刚才的那段录音。”姚志华平静地讲述着,仿佛在说一段别人的故事。 听了他的话,在座的记者们又是一片沉默。 “呃,您好,我想请问一下,”一个戴眼镜的男记者站起身,“您能说说艾玛小姐为什么要针对徐采妹小姐吗?她们之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这一点我并不十分清楚,那位艾玛小姐似乎也没有什么事都与随便什么人分享的癖好。”姚志华说。 “那么再请问一下,这段录音是真实可靠的吗?会不会是通过什么手段合成或者找了声音相似的人来伪造的呢?” “关于这一点,我正好说明一下,所有具体的证据,我都已经递交了警方,相信他们会对证据的真实性进行严谨的考证,我今天所做的,只是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以防它什么时候被什么人用什么手段给抹去了。” 就在记者们为这场不知真假的记者会发愁的同时,何意繁那边也有了新的进展,他找到了曾经受到艾玛的排挤和霸凌,不得不放弃学业,甚至放弃设计梦想的同学们,鼓励她们站出来现身说法。 与此同时,董鸣为了减轻处罚,选择了坦白。 “这些新闻,我原本只放出去了一部分,对,就是最开始那些有鼻子有眼的。徐采妹和她的‘鲛梦’团队不是挺火的嘛,我原本的计划,只是借徐采妹的人气,通过爆她的黑料,也跟着火一把,正好我还认识她的前男友徐平舱,结果没想到,嗯,就是第二天中午那会儿,就有人打电话给我,问我有没有合作的意向。 “其实我们原本的计划就是一波爆出她的黑料,然后揣起来,等大众疑神疑鬼,去查她或者怎么着,反正我们抛出来的都是关于她个人感情之类的话题,如果她真的有问题,那我们就是撞上了,也是真没问题,也只能说是个绯闻,也没什么大事,毕竟我也是进去过一次的,毕竟还是怕的。 “可邀我谈合作那个女的可不,她要我捏造徐采妹的黑料,往深里挖,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就是要抹黑她,让她抬不起头,甚至还要连同她那几个朋友一块儿,为了让她们起内讧之类的。那这我也不敢干呐,但是她不,她加钱,还给了很好的条件,说如果事情败露,会保我们,把我们弄到法国去,那,那我们不就没有理由拒绝了嘛,就只能按她说的干了…… “结果没想到事情真的败露了,她非但没给我们保走,自己还先跑了。” 有了这许多的证据,舆论的风潮立刻变了,原本靠打着“热爱中华文化的法国妞”这样讨喜的人设在国内圈钱的艾玛和她父亲名下的伯思集团,立刻成了人人唾弃抵制的过街老鼠。 并且艾玛打压年轻设计师们的做法,也受到了国际设计界的反对,将她从设计界除名,他们之前所在的设计学院,也拒绝了来自伯思集团的任何资助。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就连伯思集团内部受到打压的设计师和员工们,也纷纷站出来,指责伯思集团存在职场霸凌和不正当竞争等其他各种问题。 而伯思集团的对手们,则趁机抢占了原本属于伯思集团的市场份额,使集团财富缩水进一步加剧,情况更加恶化。 受到如此大的冲击,没过一个星期,伯思集团便宣布破产清算,而之前为了站稳“热爱中华文化”人设而加入中国国籍的艾玛,也因多项罪名被拘留,等候庭审判决。 “没想到居然能做到这个程度,我就只是想找到幕后黑手,找她算清楚账而已,怎么连带着一个跨国集团都倒了?”徐采妹看着新闻,惊异不已。 “还不止呢,这次以弱胜强,可是给你好好圈了一波粉,‘鲛梦’全系列的首饰交易额都翻了好几番,之前你送的那几十份首饰,据我所知,现在已经炒到好几万了一条了。” 第79章 总是有人来添堵 “而且另外还有两个珠宝展分别约了‘鲛梦’的春季展和秋冬展,并且特别邀请你出席呢。”何意繁说,“那两个展规模不小,看得出来很重视你了。” “另外还有两条采访申请,我看一个是一串英文,另一个是文记者,想着会不会是一起的,就都同意了。”徐平礼说。 “可是我还想着说这段时间忙完了,如果有时间,想把房子翻修一下……”徐采妹叹了口气,“总是闲不下来,这可怎么办啊,房顶都开始漏雨了。” “我帮你弄啊。”徐平安说,“想怎么弄,回头你告诉我。” “我是想着把家里的东西好好收拾一下,把没用的破烂丢了,然后让人把房子重新盖一下,就像其他户那样子,不然我家那样子显得太格格不入了,就好像在故意装情怀一样。” “那这个我的确代不了你的工,最多给你搭把手,等你家开始正式施工了之后,帮你监个工啥的。”徐平安挠了挠头。 “那没关系,你大可以去忙,反正离展会还有一年半载的,预约的都是明年的了,我那个房子当时过来的时候才收拾过,也不用我操心,你就正好趁设计的时候好好把房子修一修。” “还有呢,还有呢?”李美燕笑着插嘴问。 “还有什么?” “你和平安……都拖这些年了,也该把事儿办了?”李美燕用肩膀轻轻撞了徐采妹一下,“证领了没,要不要我这个人事给你批一天假?” “你行了啊,这是人家两个人的私事,你跟着瞎掺和啥……”徐平义严肃地批评道,“你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什么话?‘给你批一天假’……那谁家好人家领个证才给一天假的,那不得给他俩都批上几天,让他俩好好腻歪去。” 说完,几人便哄笑起来。 正这时,养殖场门口传达室的大爷进来,说有几个人来采访。 徐平礼看了看记录,“文记者不是说明天才来吗?另外那个大致意思不是说会跟着文记者一起来访吗?怎么突然就今天来了。” “来的是谁?文娜文记者吗?”徐采妹问。 “不是,领头的是个女洋人,个挺高的。”大爷将手臂抬过头顶,比划了一下,“其他几个男的也都是黄头发绿眼睛的。” 徐采妹与众人对视了一眼,开口道:“来者是客,既然来了,就请他们进来。” 不多时,只听见英语对话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养殖场的门口。 徐采妹打开办公室的门,将几人请了进来。 一进门,为首的女人便用生硬的中文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卡莉,是法国某时尚专访节目的记者,专门从法国过来采访的。 何意繁拉了拉徐采妹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去隔壁的房间一下。 道了一声抱歉,几人留下能进行基础日常英文对话的徐平礼稳住局面,一起进了隔壁的房间。 “怎么了?”徐采妹问。 “这个女的来者不善,我从艾玛那里听说过她,这个人是艾玛父亲的朋友,似乎跟他家关系不错,这次跑过来,很可能是来故意找茬的。” “她没跟着文娜一起,也不带翻译……我大概知道她是来干嘛的,你们放心,只管干自己的事,咱们从容应对就完事了。”徐采妹会心一笑,走出了房间。 见她出来,徐平礼松了一口气。 “你再不出来我要死了,我那塑料英语,人听了直翻白眼呢。” 徐采妹走上前,用英语向对方表达了歉意。 女记者面带微笑,连连用中文说“没关系”。 “没有关系的,你说英语或者法语都可以,我都还是会一些的。”徐采妹对她说。 “那,不好……” “你这样真的不会影响采访吗?”徐采妹指了指她身后壮汉肩上扛着的摄像机,“这台机器正在工作,不是吗?” “哦哦!”卡莉有些夸张地用语速非常快的法语训斥壮汉,“你怎么搞得,我明明还没有说开始!” “没事没事,你可以从现在开始采访,只要记得把之前的切掉就好了。”徐采妹也用法语安慰道。 卡莉调整了一下呼吸,“你会的语言倒是真不少,看来不光在设计上,你在语言上似乎也很有天分。” “天分谈不上,我只是坚持练习罢了。”徐采妹笑了笑。 “所以,就让我们来谈一谈这次的事件,你对于伯思集团因为你而破产的事怎么看呢?”卡莉一本正经地将话筒递到了徐采妹嘴边,问道。 “首先,我认为你的说法似乎有点不妥,伯思集团并不是因为我倒闭,而是因为他们做了许多不能被接受的事,伤害了许多人的合法权益,所以才破产。 “其次,这样的大公司破产,对我们这样的小企业来说,既是一次机遇,也是一种警示,我们会吸取他们破产的教训,坦诚地对待每一位顾客,尊重每一位合作伙伴。”徐采妹面带微笑地说。 “好的,”卡莉的表情里有着一闪而过的不屑,她悄悄加快了语速,并且使用了生僻的说法,问徐采妹,说:“那么,我想请问你对于将情敌艾玛送进监狱有什么看法,会觉得铲除了一个敌人,并且为此感到开心吗?” 徐采妹并不急于反驳她,只是微微一笑,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如果一条疯狗对你和你的朋友表现出敌意,并且召集了一群疯狗,试图咬你们,你会把它们当成敌‘人’吗?” “如果是我,我会打电话叫捕狗队。”卡莉并没有领会到徐采妹话里的意思,只是傻傻地顺着徐采妹的话说了下去。 “没错,我只是做了同样的事,而这样理所应当的小事,我不认为它会是什么有营养的采访话题,我听说你是一位很资深的记者,但现在看来,名声并不能说明什么。” “徐采妹,这就是你对于远道而来的客人应有的尊重吗?看来我也高估你了。”卡莉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徐采妹。 “我对待客人,向来是十分尊重的。”徐采妹微笑道。 第79章 总是有人来添堵 “而且另外还有两个珠宝展分别约了‘鲛梦’的春季展和秋冬展,并且特别邀请你出席呢。”何意繁说,“那两个展规模不小,看得出来很重视你了。” “另外还有两条采访申请,我看一个是一串英文,另一个是文记者,想着会不会是一起的,就都同意了。”徐平礼说。 “可是我还想着说这段时间忙完了,如果有时间,想把房子翻修一下……”徐采妹叹了口气,“总是闲不下来,这可怎么办啊,房顶都开始漏雨了。” “我帮你弄啊。”徐平安说,“想怎么弄,回头你告诉我。” “我是想着把家里的东西好好收拾一下,把没用的破烂丢了,然后让人把房子重新盖一下,就像其他户那样子,不然我家那样子显得太格格不入了,就好像在故意装情怀一样。” “那这个我的确代不了你的工,最多给你搭把手,等你家开始正式施工了之后,帮你监个工啥的。”徐平安挠了挠头。 “那没关系,你大可以去忙,反正离展会还有一年半载的,预约的都是明年的了,我那个房子当时过来的时候才收拾过,也不用我操心,你就正好趁设计的时候好好把房子修一修。” “还有呢,还有呢?”李美燕笑着插嘴问。 “还有什么?” “你和平安……都拖这些年了,也该把事儿办了?”李美燕用肩膀轻轻撞了徐采妹一下,“证领了没,要不要我这个人事给你批一天假?” “你行了啊,这是人家两个人的私事,你跟着瞎掺和啥……”徐平义严肃地批评道,“你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什么话?‘给你批一天假’……那谁家好人家领个证才给一天假的,那不得给他俩都批上几天,让他俩好好腻歪去。” 说完,几人便哄笑起来。 正这时,养殖场门口传达室的大爷进来,说有几个人来采访。 徐平礼看了看记录,“文记者不是说明天才来吗?另外那个大致意思不是说会跟着文记者一起来访吗?怎么突然就今天来了。” “来的是谁?文娜文记者吗?”徐采妹问。 “不是,领头的是个女洋人,个挺高的。”大爷将手臂抬过头顶,比划了一下,“其他几个男的也都是黄头发绿眼睛的。” 徐采妹与众人对视了一眼,开口道:“来者是客,既然来了,就请他们进来。” 不多时,只听见英语对话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养殖场的门口。 徐采妹打开办公室的门,将几人请了进来。 一进门,为首的女人便用生硬的中文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卡莉,是法国某时尚专访节目的记者,专门从法国过来采访的。 何意繁拉了拉徐采妹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去隔壁的房间一下。 道了一声抱歉,几人留下能进行基础日常英文对话的徐平礼稳住局面,一起进了隔壁的房间。 “怎么了?”徐采妹问。 “这个女的来者不善,我从艾玛那里听说过她,这个人是艾玛父亲的朋友,似乎跟他家关系不错,这次跑过来,很可能是来故意找茬的。” “她没跟着文娜一起,也不带翻译……我大概知道她是来干嘛的,你们放心,只管干自己的事,咱们从容应对就完事了。”徐采妹会心一笑,走出了房间。 见她出来,徐平礼松了一口气。 “你再不出来我要死了,我那塑料英语,人听了直翻白眼呢。” 徐采妹走上前,用英语向对方表达了歉意。 女记者面带微笑,连连用中文说“没关系”。 “没有关系的,你说英语或者法语都可以,我都还是会一些的。”徐采妹对她说。 “那,不好……” “你这样真的不会影响采访吗?”徐采妹指了指她身后壮汉肩上扛着的摄像机,“这台机器正在工作,不是吗?” “哦哦!”卡莉有些夸张地用语速非常快的法语训斥壮汉,“你怎么搞得,我明明还没有说开始!” “没事没事,你可以从现在开始采访,只要记得把之前的切掉就好了。”徐采妹也用法语安慰道。 卡莉调整了一下呼吸,“你会的语言倒是真不少,看来不光在设计上,你在语言上似乎也很有天分。” “天分谈不上,我只是坚持练习罢了。”徐采妹笑了笑。 “所以,就让我们来谈一谈这次的事件,你对于伯思集团因为你而破产的事怎么看呢?”卡莉一本正经地将话筒递到了徐采妹嘴边,问道。 “首先,我认为你的说法似乎有点不妥,伯思集团并不是因为我倒闭,而是因为他们做了许多不能被接受的事,伤害了许多人的合法权益,所以才破产。 “其次,这样的大公司破产,对我们这样的小企业来说,既是一次机遇,也是一种警示,我们会吸取他们破产的教训,坦诚地对待每一位顾客,尊重每一位合作伙伴。”徐采妹面带微笑地说。 “好的,”卡莉的表情里有着一闪而过的不屑,她悄悄加快了语速,并且使用了生僻的说法,问徐采妹,说:“那么,我想请问你对于将情敌艾玛送进监狱有什么看法,会觉得铲除了一个敌人,并且为此感到开心吗?” 徐采妹并不急于反驳她,只是微微一笑,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如果一条疯狗对你和你的朋友表现出敌意,并且召集了一群疯狗,试图咬你们,你会把它们当成敌‘人’吗?” “如果是我,我会打电话叫捕狗队。”卡莉并没有领会到徐采妹话里的意思,只是傻傻地顺着徐采妹的话说了下去。 “没错,我只是做了同样的事,而这样理所应当的小事,我不认为它会是什么有营养的采访话题,我听说你是一位很资深的记者,但现在看来,名声并不能说明什么。” “徐采妹,这就是你对于远道而来的客人应有的尊重吗?看来我也高估你了。”卡莉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徐采妹。 “我对待客人,向来是十分尊重的。”徐采妹微笑道。 第80章 小丑 卡莉显然没能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只是挑起一边眉头,噘着嘴,用一种并不适合出现在一位有素养的记者脸上的表情,看着徐采妹。 徐采妹则始终面带微笑。 “既然如此,我想问一下,你回国之后还有继续你的设计学习吗?” “没有。”徐采妹说得坦然。 卡莉点了点头,在采访中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我能问一下原因吗?”卡莉语速依旧,发音含混。 好在徐采妹跟着何意繁和网络上的外教课程也学了不少,应对起来依然游刃有余。 “当然,因为我们公司的设计,都是统一交给何意繁先生来负责的,毕竟他是专业的,而我也能腾出更多精力来学习其他的东西。” “那你不为自己浪费了此前好不容易获得的——’草根设计家‘的名声——而感到惋惜吗?”卡莉又问。 “并不会,因为这个称呼得来本来也只是运气好,而且这个称呼也时刻提醒我,自己其实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把设计当成业余爱好玩一玩也就算了,倘若真的因此而沾沾自喜,那才是真的愚蠢和自大。”徐采妹认真地说。 “你的公关能力真的很强,我很佩服,每个问题都能回答得十分圆滑。”卡莉挑眉,表情说不上友好,但也不像之前那样有攻击性。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也没受过多少专业的教育,如果哪里冒犯到你,还请原谅我。” “好的,我会的。”卡莉做了个采访结束的手势,她身后的壮汉关掉了录像机。 卡莉走到徐采妹面前,试图利用身高的优势为徐采妹施加压力,让她在气势上输给自己。 “呃,你或许可以离我远一些,我已经知道你的身材很好了,不过我觉得继续看下去会多少有点不合适了。”徐采妹后退了一步,突然说。 卡莉听了这句话,露出疑惑的表情。 “什么?不是,我没有让你看我的胸部!”她有些生气,脸颊红红的。 “抱歉,但从我的角度,的确看不到你的脸,只有胸部、下巴和鼻孔,毕竟下巴和鼻孔没什么好看的,我只能认为你是在给我展示胸部……” “够了,我真的烦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在我面前装可怜,或者假装你很笨?你真的以为我好骗吗?你甚至能整垮整个伯思集团,怎么可能理解不了我的问题?!”卡莉声音很大,几乎是冲着徐采妹咆哮。 “不好意思,采妹,我来晚了……卡莉,你怎么在这?”文娜一进门,就听见了卡莉的喊声。 “哦,文娜……”卡莉一下子恢复平静,用生硬的中文回应道,“我采访,好了,先走了。” 文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甚至没带我那位翻译同事,你们是怎么……” 不等文娜说完,卡莉就带着人撤了。 “采妹,这是怎么回事?”文娜问。 “或许她想试试我的英文会话能力?”徐采妹笑着说。 “那你……” “放心,她答得很好。”何意繁从旁边的办公室走出来,“我全程跟着听,没出一点错,甚至表现得比我预料的更好。” 一离开养殖场,卡莉便让人订了最近一趟航班的机票。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顾不得休息,赶了一个通宵,将这次采访整理成型,并在自己的节目上公布了这段访谈录像。 她很刻意地放大了徐采妹在接受采访时的面部表情,并且拉长了徐采妹因为思考而停顿的地方,让她尽可能看起来笨拙又无礼。 节目一播出,便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天哪,那个接受采访的女孩是谁?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真的是……太帅了!” “这个女孩一直都在微笑,即使很多问题并不那么友善……og,我好爱她!” “卡莉真的很丢人,这么一来,谁都知道她是伯思集团的相关人士了,为什么电视台还不停她的职?” “漂亮的反击,始终很有礼貌,英国有’鲛梦‘这个品牌的店吗?我也想买。” “我是法国人,同问。” 随后这条留言底下纷纷有这来自不同国家网友的附议。 “我的天,采妹,你来看看——” 某个晴朗的早上,何意繁刚打开“鲛梦”的官方邮箱,就忍不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招呼隔壁工位的徐采妹。 原来,几乎就在一夜之间,他们收到了许多合作邀请,并且有不少都是来自国外的大型珠宝销售企业或者大型的商场,询问他们是否有兴趣将自己的品牌推广到他们那里。 “呃……这是什么情况?” “还不知道,采妹现在真的是名人了,连国外都有’徐采妹粉丝团‘了,据说就是因为之前那个采访呢,他们都说你长得好看,英文法语都很好,很聪明,怼得好。”徐平礼凑过来说。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何意繁忍不住吐槽道。 “哎,现在这个网络可是特别方便的,我有预感,以后一定会是网络的时代,所以我现在正研究呢,已经算是精通了,你看最近咱们官网,那可都是我自己设计的,可比之前找人代工的效果好多了。”徐平礼得意地说。 “我一个搞设计的,除了最新设计潮流还比较了解之外,其他哪懂这么多,一年有半年多都在工作室里,早就脱离社会了。” “有平礼在啊,你就算想脱离社会,也做不到了。”李美燕抱着一沓纸走了过来,放在了何意繁面前,“来,这是之前你说的,现在设计更新快,任务重,要我给你招点人进来做设计,这是我筛过一遍之后的待选名单,剩的你自己把关。” “好的,谢谢。”何意繁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叠简历,僵硬地笑了笑。 “对了,采妹,上周不是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你要和平安去领证吗?怎么过来了?”李美燕又问。 “我过来拿东西,顺便把需要处理的文件拿回去看,毕竟啥都没有工作重要嘛……” 第80章 小丑 卡莉显然没能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只是挑起一边眉头,噘着嘴,用一种并不适合出现在一位有素养的记者脸上的表情,看着徐采妹。 徐采妹则始终面带微笑。 “既然如此,我想问一下,你回国之后还有继续你的设计学习吗?” “没有。”徐采妹说得坦然。 卡莉点了点头,在采访中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我能问一下原因吗?”卡莉语速依旧,发音含混。 好在徐采妹跟着何意繁和网络上的外教课程也学了不少,应对起来依然游刃有余。 “当然,因为我们公司的设计,都是统一交给何意繁先生来负责的,毕竟他是专业的,而我也能腾出更多精力来学习其他的东西。” “那你不为自己浪费了此前好不容易获得的——’草根设计家‘的名声——而感到惋惜吗?”卡莉又问。 “并不会,因为这个称呼得来本来也只是运气好,而且这个称呼也时刻提醒我,自己其实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把设计当成业余爱好玩一玩也就算了,倘若真的因此而沾沾自喜,那才是真的愚蠢和自大。”徐采妹认真地说。 “你的公关能力真的很强,我很佩服,每个问题都能回答得十分圆滑。”卡莉挑眉,表情说不上友好,但也不像之前那样有攻击性。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也没受过多少专业的教育,如果哪里冒犯到你,还请原谅我。” “好的,我会的。”卡莉做了个采访结束的手势,她身后的壮汉关掉了录像机。 卡莉走到徐采妹面前,试图利用身高的优势为徐采妹施加压力,让她在气势上输给自己。 “呃,你或许可以离我远一些,我已经知道你的身材很好了,不过我觉得继续看下去会多少有点不合适了。”徐采妹后退了一步,突然说。 卡莉听了这句话,露出疑惑的表情。 “什么?不是,我没有让你看我的胸部!”她有些生气,脸颊红红的。 “抱歉,但从我的角度,的确看不到你的脸,只有胸部、下巴和鼻孔,毕竟下巴和鼻孔没什么好看的,我只能认为你是在给我展示胸部……” “够了,我真的烦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在我面前装可怜,或者假装你很笨?你真的以为我好骗吗?你甚至能整垮整个伯思集团,怎么可能理解不了我的问题?!”卡莉声音很大,几乎是冲着徐采妹咆哮。 “不好意思,采妹,我来晚了……卡莉,你怎么在这?”文娜一进门,就听见了卡莉的喊声。 “哦,文娜……”卡莉一下子恢复平静,用生硬的中文回应道,“我采访,好了,先走了。” 文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甚至没带我那位翻译同事,你们是怎么……” 不等文娜说完,卡莉就带着人撤了。 “采妹,这是怎么回事?”文娜问。 “或许她想试试我的英文会话能力?”徐采妹笑着说。 “那你……” “放心,她答得很好。”何意繁从旁边的办公室走出来,“我全程跟着听,没出一点错,甚至表现得比我预料的更好。” 一离开养殖场,卡莉便让人订了最近一趟航班的机票。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顾不得休息,赶了一个通宵,将这次采访整理成型,并在自己的节目上公布了这段访谈录像。 她很刻意地放大了徐采妹在接受采访时的面部表情,并且拉长了徐采妹因为思考而停顿的地方,让她尽可能看起来笨拙又无礼。 节目一播出,便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天哪,那个接受采访的女孩是谁?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真的是……太帅了!” “这个女孩一直都在微笑,即使很多问题并不那么友善……og,我好爱她!” “卡莉真的很丢人,这么一来,谁都知道她是伯思集团的相关人士了,为什么电视台还不停她的职?” “漂亮的反击,始终很有礼貌,英国有’鲛梦‘这个品牌的店吗?我也想买。” “我是法国人,同问。” 随后这条留言底下纷纷有这来自不同国家网友的附议。 “我的天,采妹,你来看看——” 某个晴朗的早上,何意繁刚打开“鲛梦”的官方邮箱,就忍不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招呼隔壁工位的徐采妹。 原来,几乎就在一夜之间,他们收到了许多合作邀请,并且有不少都是来自国外的大型珠宝销售企业或者大型的商场,询问他们是否有兴趣将自己的品牌推广到他们那里。 “呃……这是什么情况?” “还不知道,采妹现在真的是名人了,连国外都有’徐采妹粉丝团‘了,据说就是因为之前那个采访呢,他们都说你长得好看,英文法语都很好,很聪明,怼得好。”徐平礼凑过来说。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何意繁忍不住吐槽道。 “哎,现在这个网络可是特别方便的,我有预感,以后一定会是网络的时代,所以我现在正研究呢,已经算是精通了,你看最近咱们官网,那可都是我自己设计的,可比之前找人代工的效果好多了。”徐平礼得意地说。 “我一个搞设计的,除了最新设计潮流还比较了解之外,其他哪懂这么多,一年有半年多都在工作室里,早就脱离社会了。” “有平礼在啊,你就算想脱离社会,也做不到了。”李美燕抱着一沓纸走了过来,放在了何意繁面前,“来,这是之前你说的,现在设计更新快,任务重,要我给你招点人进来做设计,这是我筛过一遍之后的待选名单,剩的你自己把关。” “好的,谢谢。”何意繁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叠简历,僵硬地笑了笑。 “对了,采妹,上周不是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你要和平安去领证吗?怎么过来了?”李美燕又问。 “我过来拿东西,顺便把需要处理的文件拿回去看,毕竟啥都没有工作重要嘛……” 第81章 领证 “你可拉倒,自从养殖场建起来,你哪有时间好好陪过平安?我假都给你了,你还不珍惜?还是说,把事情交给我们来办,你就那么不放心?”李美燕一顿呛,给徐采妹说得一阵脸红。 “哪没陪他了……我们不是每天都一起吃晚饭嘛……”徐采妹小声反驳道。 “平安性格真好,换我早跑十个了。”何意繁帮腔道。 “好好,我不工作了,我享受假期,可以了?”徐采妹放下手里的文件,“这些文件你们抽空帮我都签了,我不管了,走了走了,省的你们又叨叨我。” 出了养殖场,徐采妹径直去了徐平安家。 看了看手机,现在也十来点钟了,却不见徐平安出来,徐采妹原以为他还在睡觉,想着去叫他。 走到门口却看到院门敞着,几只小狗正跑进去玩闹。 见到徐采妹进来,它们叫了两声,摇着尾巴围了过来,“哈哈”地吐着舌头喘气,格外高兴。 听到院里狗叫,徐平安猜测是徐采妹进来了,随手抓了一件衣服套上,从二楼的阳台探出头来,招呼道:“采妹,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你在干啥呢?”徐采妹一边问着,一边推门进了屋,沿着楼梯上到了二楼。 徐平安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吭哧了半天,才让徐采妹来帮他参谋参谋,应该穿什么衣服去领证。 “我在电脑上查过,这领证不是要拍照吗?我想着穿好看一点,拍出照来看着也精神些”徐平安说。 “人家电脑怎么说?” “说穿白衬衫,说拍照的时候是红色的底子,穿白的好看。” “那就穿白的。” “可是你看我这衬衫……”徐平安将丢在床上的一件白色衬衫举起来给徐采妹看。 他的衬衫皱皱巴巴的,领子和袖口仿佛有自己的想法,随意扭曲着。 徐采妹乐了,拉着徐平安回了家。 拿出电熨斗,徐采妹向徐平安示范,应该怎么熨衣服。 徐平安认真地看着,等徐采妹教完,自己将衣服剩下的部位熨好。 等教完,徐采妹突然笑了起来。 “哪里还用教你,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的衣服皱了给我就是了,我给你熨。” “那怎么行,要是我娶了你,我非但没能帮你分担生活的压力,反而还给你添更多的麻烦,让你更忙了,那我干嘛还拖累你,不如趁早让贤,让更疼你的人来当这个新郎呗。 “更何况,等结了婚,你不光是我的妻子,也还是养殖场的大老板,还是’鲛梦‘的总负责人,以后生意如果真的像你刚才说的,能做到全世界去,那你不更忙? “你说设计,做生意什么的,我一个大老粗,又不懂这些,也就只能帮你处理点后勤。这些家事,我迟早都要学的,现在好歹还有你教我,现在不学,以后就更抓瞎了。” “瞧你说的,那养殖场你不也天天操心劳神的。以后咱们有钱了,雇个人来打扫不就成了?”徐采妹笑了。 “不成,我就愿意干这些活呢,就愿意照顾你……”徐平安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太肉麻了,赶紧说,“哎呀,好了好了,赶紧走,再不出门,人家民政局可要下班了。” 出了门,徐采妹像往常一样要往车站走,却被徐平安叫住了。 “你去哪?” “去车站啊,咱们去领证,又不是什么公事,就不用平才开养殖场的车送了?怪不好意思的。” “给你个惊喜——”徐平安拉着徐采妹进了自家院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钥匙,对着院里的铁皮卷帘门一按,只见卷帘门后是一个自建的车库,里面停着一辆崭新的小汽车。 “哇,你什么时候买车了?”徐采妹吃惊地说。 “房子翻修完,我就和平才一起学了车,之前一直没告诉你,就是为了等现在给你一个惊喜,以后这车,只给你用。” “我不会开车,我好像分不太清楚左右,也不打算学了。”徐采妹说。 “没关系,以后我来做你的专属司机。”徐平安打开了车门,从副驾驶座位上拿出一束玫瑰花。 “咳咳,这个,这个是给你的……”徐平安低着头,将手里的花塞进给了徐采妹。 “你还挺有心的,老实说,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徐采妹故意恶狠狠地“逼问”。 “美燕……”徐平安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她说你们女的都喜欢花,要是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候给你送花,你肯定高兴。采妹,你高兴吗?” “不高兴……才怪。”徐采妹抱着花,凑在徐平安脸上亲了一下,随后哼着小曲坐进了副驾驶。 徐平安呆呆地愣在原地,伸出手抚摸着自己被徐采妹亲过的脸颊。 “快点啦,刚才你不是还说,再晚了民政局就要关门了吗?现在怎么自己磨蹭起来了?”徐采妹说完,抱着花束又闻又看,高兴极了。 徐平安应着,也上了车。 到了民政局大厅,接过两人的身份证,负责办手续的工作人员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是’鲛梦‘的董事长徐采妹!恭喜你们啊,我也是’鲛梦‘的粉丝,你看你看,我这个手链,是最新款呢!” “还真是,感谢您的支持和喜爱,对于这款手链,您戴了之后感觉如何,您觉得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徐采妹问。 “没有没有,可好看啦,而且戴着也不硌手,设计很巧妙,我很喜欢!哦对了,你们是来登记结婚的,看看我,怎么拉扯着你们说起别的来了,不好意思啊,你们拍好照了吗?没有的话,跟我去那边拍个照。” 两人被带到照相室,负责拍照的工作人员看到徐采妹,也很激动。 “采妹,恭喜啊!这位应该就是徐平安先生了,恭喜你们啊!来,你们坐在这里,靠近一点,哎,对,笑一笑,放松,好,看着镜头,我要拍了——一,二,三,茄子!” 第81章 领证 “你可拉倒,自从养殖场建起来,你哪有时间好好陪过平安?我假都给你了,你还不珍惜?还是说,把事情交给我们来办,你就那么不放心?”李美燕一顿呛,给徐采妹说得一阵脸红。 “哪没陪他了……我们不是每天都一起吃晚饭嘛……”徐采妹小声反驳道。 “平安性格真好,换我早跑十个了。”何意繁帮腔道。 “好好,我不工作了,我享受假期,可以了?”徐采妹放下手里的文件,“这些文件你们抽空帮我都签了,我不管了,走了走了,省的你们又叨叨我。” 出了养殖场,徐采妹径直去了徐平安家。 看了看手机,现在也十来点钟了,却不见徐平安出来,徐采妹原以为他还在睡觉,想着去叫他。 走到门口却看到院门敞着,几只小狗正跑进去玩闹。 见到徐采妹进来,它们叫了两声,摇着尾巴围了过来,“哈哈”地吐着舌头喘气,格外高兴。 听到院里狗叫,徐平安猜测是徐采妹进来了,随手抓了一件衣服套上,从二楼的阳台探出头来,招呼道:“采妹,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你在干啥呢?”徐采妹一边问着,一边推门进了屋,沿着楼梯上到了二楼。 徐平安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吭哧了半天,才让徐采妹来帮他参谋参谋,应该穿什么衣服去领证。 “我在电脑上查过,这领证不是要拍照吗?我想着穿好看一点,拍出照来看着也精神些”徐平安说。 “人家电脑怎么说?” “说穿白衬衫,说拍照的时候是红色的底子,穿白的好看。” “那就穿白的。” “可是你看我这衬衫……”徐平安将丢在床上的一件白色衬衫举起来给徐采妹看。 他的衬衫皱皱巴巴的,领子和袖口仿佛有自己的想法,随意扭曲着。 徐采妹乐了,拉着徐平安回了家。 拿出电熨斗,徐采妹向徐平安示范,应该怎么熨衣服。 徐平安认真地看着,等徐采妹教完,自己将衣服剩下的部位熨好。 等教完,徐采妹突然笑了起来。 “哪里还用教你,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的衣服皱了给我就是了,我给你熨。” “那怎么行,要是我娶了你,我非但没能帮你分担生活的压力,反而还给你添更多的麻烦,让你更忙了,那我干嘛还拖累你,不如趁早让贤,让更疼你的人来当这个新郎呗。 “更何况,等结了婚,你不光是我的妻子,也还是养殖场的大老板,还是’鲛梦‘的总负责人,以后生意如果真的像你刚才说的,能做到全世界去,那你不更忙? “你说设计,做生意什么的,我一个大老粗,又不懂这些,也就只能帮你处理点后勤。这些家事,我迟早都要学的,现在好歹还有你教我,现在不学,以后就更抓瞎了。” “瞧你说的,那养殖场你不也天天操心劳神的。以后咱们有钱了,雇个人来打扫不就成了?”徐采妹笑了。 “不成,我就愿意干这些活呢,就愿意照顾你……”徐平安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太肉麻了,赶紧说,“哎呀,好了好了,赶紧走,再不出门,人家民政局可要下班了。” 出了门,徐采妹像往常一样要往车站走,却被徐平安叫住了。 “你去哪?” “去车站啊,咱们去领证,又不是什么公事,就不用平才开养殖场的车送了?怪不好意思的。” “给你个惊喜——”徐平安拉着徐采妹进了自家院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钥匙,对着院里的铁皮卷帘门一按,只见卷帘门后是一个自建的车库,里面停着一辆崭新的小汽车。 “哇,你什么时候买车了?”徐采妹吃惊地说。 “房子翻修完,我就和平才一起学了车,之前一直没告诉你,就是为了等现在给你一个惊喜,以后这车,只给你用。” “我不会开车,我好像分不太清楚左右,也不打算学了。”徐采妹说。 “没关系,以后我来做你的专属司机。”徐平安打开了车门,从副驾驶座位上拿出一束玫瑰花。 “咳咳,这个,这个是给你的……”徐平安低着头,将手里的花塞进给了徐采妹。 “你还挺有心的,老实说,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徐采妹故意恶狠狠地“逼问”。 “美燕……”徐平安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她说你们女的都喜欢花,要是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候给你送花,你肯定高兴。采妹,你高兴吗?” “不高兴……才怪。”徐采妹抱着花,凑在徐平安脸上亲了一下,随后哼着小曲坐进了副驾驶。 徐平安呆呆地愣在原地,伸出手抚摸着自己被徐采妹亲过的脸颊。 “快点啦,刚才你不是还说,再晚了民政局就要关门了吗?现在怎么自己磨蹭起来了?”徐采妹说完,抱着花束又闻又看,高兴极了。 徐平安应着,也上了车。 到了民政局大厅,接过两人的身份证,负责办手续的工作人员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是’鲛梦‘的董事长徐采妹!恭喜你们啊,我也是’鲛梦‘的粉丝,你看你看,我这个手链,是最新款呢!” “还真是,感谢您的支持和喜爱,对于这款手链,您戴了之后感觉如何,您觉得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徐采妹问。 “没有没有,可好看啦,而且戴着也不硌手,设计很巧妙,我很喜欢!哦对了,你们是来登记结婚的,看看我,怎么拉扯着你们说起别的来了,不好意思啊,你们拍好照了吗?没有的话,跟我去那边拍个照。” 两人被带到照相室,负责拍照的工作人员看到徐采妹,也很激动。 “采妹,恭喜啊!这位应该就是徐平安先生了,恭喜你们啊!来,你们坐在这里,靠近一点,哎,对,笑一笑,放松,好,看着镜头,我要拍了——一,二,三,茄子!” 第82章 告白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徐平安鼓起勇气,握住了旁边徐采妹的手,笑得更灿烂了些。 “好了,拍完了。” 徐采妹回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起出了照相室。 拿了结婚证,两人离开民政局,驱车来到商场,将车停在了停车场。 “要买点啥?”徐平安问。 “出来的时候,美燕还吵着要吃喜糖呢,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给他们买一些回去分,省得天天挤兑咱们。”徐采妹笑着说。 徐平安似乎并没有听她说话,突然笑了起来,握紧了她的手。 “怎么了?突然傻笑什么?”徐采妹问。 “没什么。”徐平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徐采妹鼓起嘴,把和徐平安握在一起的手抽了回来,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不说就算了。” “我想起来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人家说,如果和喜欢的人十指相扣,就会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开。刚才你就是这么握着我的手的,我想,这说法要是真的就好了。”徐平安说。 徐采妹笑了起来,“迷信!” “或许是,但我觉得这说法挺好。” “才不好呢,这辈子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呢,谁又能知道下辈子会怎么样?”徐采妹换了种方式,重新郑重地握住了徐平安的手,“下辈子遇不到才好,这样你才会时刻想着要珍惜现在,不在这辈子留遗憾。” “说的也是。” “而且,你刚才是不是说,’和喜欢的人‘?所以你只是喜欢我吗?我可听说,喜欢是一种不太靠谱的感情,很快就会变味了。” “嗯对,我也觉得。”徐平安严肃地点了点头。 徐采妹斜了徐平安一眼,没说话。 “你不好奇我接下来会说什么吗?”徐平安问。 “哼。”徐采妹将头扭到一边,没有理他。 “我原先是很喜欢你的,但是现在……” “没事的,你不用说那么清楚,我也没想那么多,之所以和你结婚,也只是因为我害怕孤独而已。”徐采妹打断了他,飞快地说了一堆连自己也听不懂的话,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忍着没有落下。 徐平安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采妹……”他松开了手,双手扶住了徐采妹的肩,“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其实想说的话是,我原本只是喜欢你,所以才一点点接近你,但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之后,你的善良,聪慧,果断,自信,还有努力,还有其他许多许多我说不过来的闪光点,让我完全移不开眼。 “我之前总是默默跟在你身后,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够格,配不上如此闪亮的你,但是我想过了,只是看着你然后自怨自艾,那我永远也追不上你,所以我也开始学习,你为了大家在努力向前的这段日子里,我也考了驾照,报了班学习文化课,学习更好的养殖技术,考了营养师证——这样以后就能给你做更多更有营养有好吃的饭了。 “努力了这么久,现在我也终于有勇气,敢和你一起去领证,牵你的手,敢现在站在这里,跟你说我的心里话——我不仅仅是喜欢你,我还爱上你了,想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和你在一起,采妹,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拥抱幸福的机会,我会珍惜这个机会,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说完,他抬起手,用宽厚的手掌,抹掉徐采妹脸上的泪水,又用拇指在她鼻子底下抹了一下。 “干嘛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哭的时候不会掉鼻涕下来啦!”徐采妹推开徐平安的手,气鼓鼓地说。 说完,她用力吸了一下鼻涕。 “差点忘了,我带纸了,给——”徐平安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原本是怕我自己太高兴哭起来,结果没想到倒是你先哭了。” 徐采妹结果纸,擦了擦眼睛和鼻子,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你看看你,又哭又笑的,没出息。”徐平安说。 “少来,这是我说你的,你不许学。” “总记得小时候,你总是最坚强的那个,连个安慰你的机会都没有,反而常常是你来安慰被其他有爸妈的孩子欺负的我……” “那些人太过分了,哪疼戳哪,就那种感觉,我就想着,再难过也不在哪些人面前哭,时间一长,就忍住了,你就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他们呢,当初要不是他们总欺负我,戳我的软肋,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坚强——但是我是绝对不可能原谅他们就是了。”徐采妹说。 “感觉上一次像现在这样,跟你好好说说话,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嗯,差不多就是当时傻乎乎答应给徐平舱当媳妇的时候,然后是他妈在家里办酒那天晚上。”徐采妹回忆道。 “嗯,那天晚上徐平舱甚至早早就走了。” “那不就是因为那个宋芝芝嘛,说起来也挺感谢她的,要不是她一直勾搭着徐平舱,我哪有机会跑?” “没事,好在现在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咱们现在好好的,比啥都强。”徐平安安慰道。 “对了,咱们一会儿买完东西,要不要去吃个饭再回去。”徐采妹问。 “行啊,你想吃啥?我都行,就是咱们能不能找个人少的地方,总有你的粉丝,整得我都,都害怕了。”徐平安挠了挠头。 “对了,我们要不要也像春玉他们那样,旅行结婚?这样人少,也安静,可以过两天清净日子。”徐采妹突然说。 “我是没意见,但就是怕……你觉得那几个能同意吗?” “呃……要不咱们偷偷溜走,人都跑了,他们还能怎么办?”徐采妹偷笑道。 “行啊,但总要回去的,到时候肯定被美燕骂死。”徐平安笑道。 “哈哈哈,我也怕美燕那张嘴,太厉害了。”徐采妹也笑。 “对了,你家是不是得翻修来着,咱们回去看着联系人,趁着这两天休息,把大体的思路都定了。” 第82章 告白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徐平安鼓起勇气,握住了旁边徐采妹的手,笑得更灿烂了些。 “好了,拍完了。” 徐采妹回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起出了照相室。 拿了结婚证,两人离开民政局,驱车来到商场,将车停在了停车场。 “要买点啥?”徐平安问。 “出来的时候,美燕还吵着要吃喜糖呢,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给他们买一些回去分,省得天天挤兑咱们。”徐采妹笑着说。 徐平安似乎并没有听她说话,突然笑了起来,握紧了她的手。 “怎么了?突然傻笑什么?”徐采妹问。 “没什么。”徐平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徐采妹鼓起嘴,把和徐平安握在一起的手抽了回来,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不说就算了。” “我想起来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人家说,如果和喜欢的人十指相扣,就会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开。刚才你就是这么握着我的手的,我想,这说法要是真的就好了。”徐平安说。 徐采妹笑了起来,“迷信!” “或许是,但我觉得这说法挺好。” “才不好呢,这辈子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呢,谁又能知道下辈子会怎么样?”徐采妹换了种方式,重新郑重地握住了徐平安的手,“下辈子遇不到才好,这样你才会时刻想着要珍惜现在,不在这辈子留遗憾。” “说的也是。” “而且,你刚才是不是说,’和喜欢的人‘?所以你只是喜欢我吗?我可听说,喜欢是一种不太靠谱的感情,很快就会变味了。” “嗯对,我也觉得。”徐平安严肃地点了点头。 徐采妹斜了徐平安一眼,没说话。 “你不好奇我接下来会说什么吗?”徐平安问。 “哼。”徐采妹将头扭到一边,没有理他。 “我原先是很喜欢你的,但是现在……” “没事的,你不用说那么清楚,我也没想那么多,之所以和你结婚,也只是因为我害怕孤独而已。”徐采妹打断了他,飞快地说了一堆连自己也听不懂的话,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忍着没有落下。 徐平安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采妹……”他松开了手,双手扶住了徐采妹的肩,“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其实想说的话是,我原本只是喜欢你,所以才一点点接近你,但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之后,你的善良,聪慧,果断,自信,还有努力,还有其他许多许多我说不过来的闪光点,让我完全移不开眼。 “我之前总是默默跟在你身后,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够格,配不上如此闪亮的你,但是我想过了,只是看着你然后自怨自艾,那我永远也追不上你,所以我也开始学习,你为了大家在努力向前的这段日子里,我也考了驾照,报了班学习文化课,学习更好的养殖技术,考了营养师证——这样以后就能给你做更多更有营养有好吃的饭了。 “努力了这么久,现在我也终于有勇气,敢和你一起去领证,牵你的手,敢现在站在这里,跟你说我的心里话——我不仅仅是喜欢你,我还爱上你了,想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和你在一起,采妹,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拥抱幸福的机会,我会珍惜这个机会,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说完,他抬起手,用宽厚的手掌,抹掉徐采妹脸上的泪水,又用拇指在她鼻子底下抹了一下。 “干嘛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哭的时候不会掉鼻涕下来啦!”徐采妹推开徐平安的手,气鼓鼓地说。 说完,她用力吸了一下鼻涕。 “差点忘了,我带纸了,给——”徐平安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原本是怕我自己太高兴哭起来,结果没想到倒是你先哭了。” 徐采妹结果纸,擦了擦眼睛和鼻子,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你看看你,又哭又笑的,没出息。”徐平安说。 “少来,这是我说你的,你不许学。” “总记得小时候,你总是最坚强的那个,连个安慰你的机会都没有,反而常常是你来安慰被其他有爸妈的孩子欺负的我……” “那些人太过分了,哪疼戳哪,就那种感觉,我就想着,再难过也不在哪些人面前哭,时间一长,就忍住了,你就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他们呢,当初要不是他们总欺负我,戳我的软肋,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坚强——但是我是绝对不可能原谅他们就是了。”徐采妹说。 “感觉上一次像现在这样,跟你好好说说话,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嗯,差不多就是当时傻乎乎答应给徐平舱当媳妇的时候,然后是他妈在家里办酒那天晚上。”徐采妹回忆道。 “嗯,那天晚上徐平舱甚至早早就走了。” “那不就是因为那个宋芝芝嘛,说起来也挺感谢她的,要不是她一直勾搭着徐平舱,我哪有机会跑?” “没事,好在现在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咱们现在好好的,比啥都强。”徐平安安慰道。 “对了,咱们一会儿买完东西,要不要去吃个饭再回去。”徐采妹问。 “行啊,你想吃啥?我都行,就是咱们能不能找个人少的地方,总有你的粉丝,整得我都,都害怕了。”徐平安挠了挠头。 “对了,我们要不要也像春玉他们那样,旅行结婚?这样人少,也安静,可以过两天清净日子。”徐采妹突然说。 “我是没意见,但就是怕……你觉得那几个能同意吗?” “呃……要不咱们偷偷溜走,人都跑了,他们还能怎么办?”徐采妹偷笑道。 “行啊,但总要回去的,到时候肯定被美燕骂死。”徐平安笑道。 “哈哈哈,我也怕美燕那张嘴,太厉害了。”徐采妹也笑。 “对了,你家是不是得翻修来着,咱们回去看着联系人,趁着这两天休息,把大体的思路都定了。” 第83章 送给你的礼物 买了喜糖,吃过饭,趁着天色还早,两人回了养殖场。 “哟,新车不错啊。”李美燕一直惦记着徐采妹,听见外面有车的声音,走出来看。 “少来,当时买这车还是你们给的建议,现在又装着头回见了。”徐平安笑道。 “证领了?” “领了。”徐采妹从包里掏出红色的小本子。 “太好了,我看看——”李美燕接过徐采妹手里的结婚证,小心地翻看起来,“这照片照得真好,一看你俩就是真爱,笑得多自然呢。” “我看看,我看看!”徐平礼刚走出来,一听到这话,小跑过来,凑在李美燕旁边,看起来。 “喜糖呢?”李美燕将结婚证塞给徐平礼,伸手朝徐采妹抛了个眼色。 徐采妹看了一眼徐平安,后者立刻会意,转到后备箱,从里面搬出一箱巧克力和一沓精美的礼品袋,现场包装起来。 “这还真是……加工过程全程透明。”李美燕叹了口气,“这跟浪漫沾边的事情就是不能交给男的来办,这么一弄,一点氛围都没有了。” 徐平安“嘿嘿”地笑着,将装好的喜糖递给了徐采妹,徐采妹又将它放在了李美燕手上。 “这可是头一份,先给你。”徐采妹说,“对了,还没问你呢,现在我俩也结婚了,算是了了你的心愿了,那你呢,什么时候再找一个吗?也过这么久了,心结也该解开了?” 李美燕眼睛转了转,闪过一些情绪。 “嗨,这论缘分的事,缘分到了,自然就会结了,也不急于一时。” “哟,这看来是有喜欢的了,是谁,你小声和我说说,我帮你参谋参谋?”徐采妹上前挽住李美燕的手臂,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得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告诉你人家万一吓跑了怎么办?还是等以后成了再说。”李美燕摆摆手,“不对啊,采妹,今天对我怎么这么热情,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俩这关系,还真不一般,这你都能看出来?”徐平安从喜糖里抬起头,笑着问道。 “那是,毕竟也是曾经睡过一张床的姐妹呢,她想啥我肯定都知道,是,采妹?” “是是是,这不是有事求你吗,给个婚假,我俩要出去旅行,顺便把房子翻新一下。” “你们要去哪?”出来跟着凑热闹的徐平义问道。 “哟,平义你也来上班了?今天你们来得还挺全。”徐采妹问。 “可不是,”徐平才一直站在徐采妹和李美燕身后,静悄悄的没吭声,突然一开口,把徐采妹吓了一跳,“听说你和平安领证去了,我们都来了,就等你们回来呢。” “你咋有时间回来了,不是这两天一直在村委会帮忙吗?金富叔终于肯放你回来了?” “我不干了,什么狗屁村长,每天就关在办公室,侍弄一大堆文件,天天来咨询的来投诉的,有的没的烦死了,你也知道,我哪是那坐得住的人,还不如回养殖场上夜班清闲自在。我跟我爸说让他找平礼去,我就回来了。” “哥,不带这么玩的,别拖我下水啊,你不想干,我更不想干。那我这几天就说我加班,睡办公室。”徐平礼叹了口气。 “咦,意繁呢?早上不是还在,怎么现在大家都来凑热闹,他人不见了?”徐采妹伸长脖子,在人群里找起来。 “行了行了,你这都国家认定盖过章,把你算给平安了,就别惦记着别的了。”李美燕打趣道,“他说设计图有问题,回他那个工作室改去了,指不定能不能过来呢。” “那行,一会儿我给他把喜糖送过去,顺便跟他交接一下‘鲛梦’的工作。”徐采妹点了点头。 “这次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婚假要请多久?”李美燕又问。 “能给多久?”徐采妹反问道。 “看你,你是老板,而且所有员工里面就只有你和意繁,年假一天没休过,攒一攒都已经有一个月了,算上婚假……哎呀给你两个月,反正如果有实在要紧的事,我再给你打电话,你就好好休息。” 从养殖场出来,徐采妹和徐平安在路口分手,徐平安把车开回了家,徐采妹则拿着一盒喜糖去了何意繁家。 “请进,门没锁。”徐采妹刚按响门铃,就听见院里传来何意繁的声音。 推门进去,何意繁正在院里的洗手池洗手。 “呀,是采妹来了,怎么样,领证还顺利吗?” “很顺利,刚才回来给大家发喜糖,你不在,就给你送过来了,怎么样,你这边的工作还顺利吗?需不需要帮忙?” “哦,那正好,你帮我把工作室里的那个红色的盒子拿过来一下呗,帮我参谋一下,那是下次的新品——不许偷看,等会我给你展示,保留一下神秘感。”何意繁一边洗着手,一边说。 徐采妹进了工作室,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面上的红色丝绒盒子。 出了屋子,何意繁已经擦过手,他接过盒子,带着徐采妹进了屋。 一开门,徐采妹忍不住“咦”了一声。 “嗨,采妹,又见面了……”徐平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不是回家放车去了?!”徐采妹问。 “是,然后我从家里骑车抄近路过来了。” “为什么?” “因为……”徐平安看了何意繁一眼。 何意繁会意,将手里的盒子交到徐平安手里。 徐平安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盒子打开,递到徐采妹面前。 “这是什么?”徐采妹接过盒子,里面是一只银制的手镯。 手镯的纹路是木质纹,做了半开口设计,开口处雕着一左一右的一龙一凤。 “嗯……这是平安的设计,我根据他的要求的想法,做了一点点调整,成品平安应该也是第一次看到,不知道有没有达到你的预想?” “很好看,龙凤呈祥?”徐采妹问。 “是,而且还有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意思。”徐平安说,“我设计的很幼稚?不过,希望你喜欢。” 第83章 送给你的礼物 买了喜糖,吃过饭,趁着天色还早,两人回了养殖场。 “哟,新车不错啊。”李美燕一直惦记着徐采妹,听见外面有车的声音,走出来看。 “少来,当时买这车还是你们给的建议,现在又装着头回见了。”徐平安笑道。 “证领了?” “领了。”徐采妹从包里掏出红色的小本子。 “太好了,我看看——”李美燕接过徐采妹手里的结婚证,小心地翻看起来,“这照片照得真好,一看你俩就是真爱,笑得多自然呢。” “我看看,我看看!”徐平礼刚走出来,一听到这话,小跑过来,凑在李美燕旁边,看起来。 “喜糖呢?”李美燕将结婚证塞给徐平礼,伸手朝徐采妹抛了个眼色。 徐采妹看了一眼徐平安,后者立刻会意,转到后备箱,从里面搬出一箱巧克力和一沓精美的礼品袋,现场包装起来。 “这还真是……加工过程全程透明。”李美燕叹了口气,“这跟浪漫沾边的事情就是不能交给男的来办,这么一弄,一点氛围都没有了。” 徐平安“嘿嘿”地笑着,将装好的喜糖递给了徐采妹,徐采妹又将它放在了李美燕手上。 “这可是头一份,先给你。”徐采妹说,“对了,还没问你呢,现在我俩也结婚了,算是了了你的心愿了,那你呢,什么时候再找一个吗?也过这么久了,心结也该解开了?” 李美燕眼睛转了转,闪过一些情绪。 “嗨,这论缘分的事,缘分到了,自然就会结了,也不急于一时。” “哟,这看来是有喜欢的了,是谁,你小声和我说说,我帮你参谋参谋?”徐采妹上前挽住李美燕的手臂,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得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告诉你人家万一吓跑了怎么办?还是等以后成了再说。”李美燕摆摆手,“不对啊,采妹,今天对我怎么这么热情,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俩这关系,还真不一般,这你都能看出来?”徐平安从喜糖里抬起头,笑着问道。 “那是,毕竟也是曾经睡过一张床的姐妹呢,她想啥我肯定都知道,是,采妹?” “是是是,这不是有事求你吗,给个婚假,我俩要出去旅行,顺便把房子翻新一下。” “你们要去哪?”出来跟着凑热闹的徐平义问道。 “哟,平义你也来上班了?今天你们来得还挺全。”徐采妹问。 “可不是,”徐平才一直站在徐采妹和李美燕身后,静悄悄的没吭声,突然一开口,把徐采妹吓了一跳,“听说你和平安领证去了,我们都来了,就等你们回来呢。” “你咋有时间回来了,不是这两天一直在村委会帮忙吗?金富叔终于肯放你回来了?” “我不干了,什么狗屁村长,每天就关在办公室,侍弄一大堆文件,天天来咨询的来投诉的,有的没的烦死了,你也知道,我哪是那坐得住的人,还不如回养殖场上夜班清闲自在。我跟我爸说让他找平礼去,我就回来了。” “哥,不带这么玩的,别拖我下水啊,你不想干,我更不想干。那我这几天就说我加班,睡办公室。”徐平礼叹了口气。 “咦,意繁呢?早上不是还在,怎么现在大家都来凑热闹,他人不见了?”徐采妹伸长脖子,在人群里找起来。 “行了行了,你这都国家认定盖过章,把你算给平安了,就别惦记着别的了。”李美燕打趣道,“他说设计图有问题,回他那个工作室改去了,指不定能不能过来呢。” “那行,一会儿我给他把喜糖送过去,顺便跟他交接一下‘鲛梦’的工作。”徐采妹点了点头。 “这次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婚假要请多久?”李美燕又问。 “能给多久?”徐采妹反问道。 “看你,你是老板,而且所有员工里面就只有你和意繁,年假一天没休过,攒一攒都已经有一个月了,算上婚假……哎呀给你两个月,反正如果有实在要紧的事,我再给你打电话,你就好好休息。” 从养殖场出来,徐采妹和徐平安在路口分手,徐平安把车开回了家,徐采妹则拿着一盒喜糖去了何意繁家。 “请进,门没锁。”徐采妹刚按响门铃,就听见院里传来何意繁的声音。 推门进去,何意繁正在院里的洗手池洗手。 “呀,是采妹来了,怎么样,领证还顺利吗?” “很顺利,刚才回来给大家发喜糖,你不在,就给你送过来了,怎么样,你这边的工作还顺利吗?需不需要帮忙?” “哦,那正好,你帮我把工作室里的那个红色的盒子拿过来一下呗,帮我参谋一下,那是下次的新品——不许偷看,等会我给你展示,保留一下神秘感。”何意繁一边洗着手,一边说。 徐采妹进了工作室,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面上的红色丝绒盒子。 出了屋子,何意繁已经擦过手,他接过盒子,带着徐采妹进了屋。 一开门,徐采妹忍不住“咦”了一声。 “嗨,采妹,又见面了……”徐平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不是回家放车去了?!”徐采妹问。 “是,然后我从家里骑车抄近路过来了。” “为什么?” “因为……”徐平安看了何意繁一眼。 何意繁会意,将手里的盒子交到徐平安手里。 徐平安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盒子打开,递到徐采妹面前。 “这是什么?”徐采妹接过盒子,里面是一只银制的手镯。 手镯的纹路是木质纹,做了半开口设计,开口处雕着一左一右的一龙一凤。 “嗯……这是平安的设计,我根据他的要求的想法,做了一点点调整,成品平安应该也是第一次看到,不知道有没有达到你的预想?” “很好看,龙凤呈祥?”徐采妹问。 “是,而且还有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意思。”徐平安说,“我设计的很幼稚?不过,希望你喜欢。” 第84章 旅行结婚 徐平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能亲手给你戴上吗?” 徐采妹点了点头。 拿起手镯,徐平安的手有些抖。 他长呼了一口气,笑了笑,“我还是这辈子头一次给别人戴手镯——这镯子之前是我爸给我妈的,他们走了我就一直留着,这次拿出来重新熔了给你打了一个新的,也算是一个传承,并不是因为买不起更好的,或者不舍得。” “哎哟……”手镯开口处夹住了徐采妹的手腕,她忍不住提醒道,“你不能上下握着这个手镯,这么握着那个开口会变窄,或者你轻点把那个口子掰大一点也行,这样就不会卡着我了。” “好。”徐平安的手微微发颤,小心地将手镯开口掰了掰,“不行,我害怕给掰坏了,太紧张了……” 何意繁和徐采妹都笑了起来。 “看来平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何意繁笑着拍了拍徐平安的肩膀。 “这喜糖也给了,手镯也送了,还有什么惊喜吗?”徐采妹问。 “没了。”徐平安说。 “采妹,我有个提议,我听平安说,你们是不是要出去旅行结婚,然后还要修房子?要不你走之前,先把东西收拾一下,剩的交给我们,我们帮你盯装修,你们放心旅游?”何意繁说。 “那多不好,你们每天还要上班,多累呢。不用担心我,我正好还有休假的。”徐采妹连忙摆手。 “这话说的,我们又不白帮忙,有条件的。”何意繁笑道。 “说说看。”徐平安说。 “等你们回来了,要补办婚礼,请我们去大酒店吃喜酒。”何意繁说。 “原来在这等我呢,放心,少不了你们的,我们说出去旅行结婚,也只是想找个机会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了。”徐采妹笑道,“不过既然你们一个两个都毛遂自荐,要帮我看新房子装修,那就交给你们。” 何意繁笑了,“我相信大家知道这件事,都会很开心的。” “你说啥?” “没说什么,你们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我叫他们帮你联系人来装修,之前他们推荐了一个挺好的。” “行,那就麻烦你们了。”徐采妹拉着徐平安,离开了何意繁家。 两人打电话订了机票,又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将徐采妹家里需要的物件打包,又把家里的狗子带到了养殖场,托付给大家照顾,随后收拾起各自的行李来。 到了第三天早上,何意繁他们推荐的那个翻修施工队的负责人带着设计师上门,向徐采妹了解要求。 “我没什么很特别的要求,只要帮我翻新一下——拆了重盖也没关系,只要美观大方就行了。”徐采妹想了想,认真地说。 “好的,您的需求我们已经了解了,之后的事情请交给我们,您放心享受旅程就好,祝您新婚愉快。”设计师说。 “等一下,我好像没说过我要出去旅行,也没说过我结婚了……”徐采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们。 “您的朋友联系我们时就已经说了。”负责人解释说。 安排好事情,徐采妹和徐平安安心踏上了旅行。 他们的第一站是海南,飞机上了跑道,开始加速,巨大的推背感和颠簸让第一次坐飞机的徐平安显得十分不安。 徐采妹握着他的手,安慰道,“没关系的,你放松就好。” 徐平安紧闭着嘴,点了点头,握紧徐采妹的手。 直到飞机开始平稳飞行,机上的空乘人员开始正常分发餐食,徐平安才敢睁开眼睛。 “跟在游乐场坐那些过山车似的,晃得有点可怕,还好有你在。”徐平安凑在徐采妹耳边小声说。 “都这样,我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也紧张,多坐几次就好了。”徐采妹安慰说。 “不过说真的,在飞机上看那些云,真好看,跟棉花垫子似的,地上那些楼啊什么的,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徐平安感叹道。 飞机一落地,走出机舱的一瞬间,两人便被一股湿黏的热浪包裹。 虽然也是海边生海边长,可三亚的热还是着实给两人一些不一样的体验。 出了机场,看着夹道不知道是椰子树还是棕榈树的高大树木,徐平安和徐采妹感到十分高兴。 到酒店放下东西,两人直奔水果市场。 买了两个椰子一盒榴莲还有一盒菠萝蜜,以及其他一些七七八八的热带水果,两人又逛着往海滩走。 “没想到这边这么热,早知道就听他们说的,等冬天再来了。” 坐在沙滩上,徐平安一边擦汗,一边说。 “有什么的,只是热了点,到处走走看看也没关系——”徐采妹喝了一口椰汁,继续说,“而且咱们来,也不是冲着海来的,毕竟从小到大天天看海,只是为了这些吃的,所以你就想开点,咱们这两天在这边随便逛逛,很快就往北走,去体验咖啡了,然后最后再从海口直接飞去西安或者xj了。” “这些水果的确很好吃,很臭但是很甜,”徐平安屏着气,咬了一口榴莲,甜腻的果肉在舌尖散开,榴莲专属的特殊味道一下子从口腔里扩散开来,呛得徐平安的眼泪差点流下来。 “你没事?要是不喜欢榴莲,就吃菠萝蜜或者芒果嘛,那个莲雾很奇怪,什么味道也没有,吃起来水唧唧的,但是感觉很清爽解渴。”徐采妹说。 两人漫无目的逛了一下午,傍晚,又找到一条小吃街,吃了些海南特色的粉面,又各自点了碗清补凉。 “你尝我这个椰奶的,好吃。”徐采妹将自己的碗往徐平安面前推,随后又将勺子伸进了徐平安的碗里,“我尝尝糖水的是什么味道……嗯,普通的味道,甜甜的。” 看着徐采妹专注品尝美食的样子,徐平安笑了,忍不住伸手将她下巴上的一粒西米摘下来。 注意到徐平安温柔的目光,徐采妹红了脸。 “干嘛啊,别这样看我,吃饭呢!”徐采妹伸手,强行将徐平安的脸扭到一边,“这旅行才刚开始,别破坏我的好兴致啊!” 第84章 旅行结婚 徐平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能亲手给你戴上吗?” 徐采妹点了点头。 拿起手镯,徐平安的手有些抖。 他长呼了一口气,笑了笑,“我还是这辈子头一次给别人戴手镯——这镯子之前是我爸给我妈的,他们走了我就一直留着,这次拿出来重新熔了给你打了一个新的,也算是一个传承,并不是因为买不起更好的,或者不舍得。” “哎哟……”手镯开口处夹住了徐采妹的手腕,她忍不住提醒道,“你不能上下握着这个手镯,这么握着那个开口会变窄,或者你轻点把那个口子掰大一点也行,这样就不会卡着我了。” “好。”徐平安的手微微发颤,小心地将手镯开口掰了掰,“不行,我害怕给掰坏了,太紧张了……” 何意繁和徐采妹都笑了起来。 “看来平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何意繁笑着拍了拍徐平安的肩膀。 “这喜糖也给了,手镯也送了,还有什么惊喜吗?”徐采妹问。 “没了。”徐平安说。 “采妹,我有个提议,我听平安说,你们是不是要出去旅行结婚,然后还要修房子?要不你走之前,先把东西收拾一下,剩的交给我们,我们帮你盯装修,你们放心旅游?”何意繁说。 “那多不好,你们每天还要上班,多累呢。不用担心我,我正好还有休假的。”徐采妹连忙摆手。 “这话说的,我们又不白帮忙,有条件的。”何意繁笑道。 “说说看。”徐平安说。 “等你们回来了,要补办婚礼,请我们去大酒店吃喜酒。”何意繁说。 “原来在这等我呢,放心,少不了你们的,我们说出去旅行结婚,也只是想找个机会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了。”徐采妹笑道,“不过既然你们一个两个都毛遂自荐,要帮我看新房子装修,那就交给你们。” 何意繁笑了,“我相信大家知道这件事,都会很开心的。” “你说啥?” “没说什么,你们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我叫他们帮你联系人来装修,之前他们推荐了一个挺好的。” “行,那就麻烦你们了。”徐采妹拉着徐平安,离开了何意繁家。 两人打电话订了机票,又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将徐采妹家里需要的物件打包,又把家里的狗子带到了养殖场,托付给大家照顾,随后收拾起各自的行李来。 到了第三天早上,何意繁他们推荐的那个翻修施工队的负责人带着设计师上门,向徐采妹了解要求。 “我没什么很特别的要求,只要帮我翻新一下——拆了重盖也没关系,只要美观大方就行了。”徐采妹想了想,认真地说。 “好的,您的需求我们已经了解了,之后的事情请交给我们,您放心享受旅程就好,祝您新婚愉快。”设计师说。 “等一下,我好像没说过我要出去旅行,也没说过我结婚了……”徐采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们。 “您的朋友联系我们时就已经说了。”负责人解释说。 安排好事情,徐采妹和徐平安安心踏上了旅行。 他们的第一站是海南,飞机上了跑道,开始加速,巨大的推背感和颠簸让第一次坐飞机的徐平安显得十分不安。 徐采妹握着他的手,安慰道,“没关系的,你放松就好。” 徐平安紧闭着嘴,点了点头,握紧徐采妹的手。 直到飞机开始平稳飞行,机上的空乘人员开始正常分发餐食,徐平安才敢睁开眼睛。 “跟在游乐场坐那些过山车似的,晃得有点可怕,还好有你在。”徐平安凑在徐采妹耳边小声说。 “都这样,我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也紧张,多坐几次就好了。”徐采妹安慰说。 “不过说真的,在飞机上看那些云,真好看,跟棉花垫子似的,地上那些楼啊什么的,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徐平安感叹道。 飞机一落地,走出机舱的一瞬间,两人便被一股湿黏的热浪包裹。 虽然也是海边生海边长,可三亚的热还是着实给两人一些不一样的体验。 出了机场,看着夹道不知道是椰子树还是棕榈树的高大树木,徐平安和徐采妹感到十分高兴。 到酒店放下东西,两人直奔水果市场。 买了两个椰子一盒榴莲还有一盒菠萝蜜,以及其他一些七七八八的热带水果,两人又逛着往海滩走。 “没想到这边这么热,早知道就听他们说的,等冬天再来了。” 坐在沙滩上,徐平安一边擦汗,一边说。 “有什么的,只是热了点,到处走走看看也没关系——”徐采妹喝了一口椰汁,继续说,“而且咱们来,也不是冲着海来的,毕竟从小到大天天看海,只是为了这些吃的,所以你就想开点,咱们这两天在这边随便逛逛,很快就往北走,去体验咖啡了,然后最后再从海口直接飞去西安或者xj了。” “这些水果的确很好吃,很臭但是很甜,”徐平安屏着气,咬了一口榴莲,甜腻的果肉在舌尖散开,榴莲专属的特殊味道一下子从口腔里扩散开来,呛得徐平安的眼泪差点流下来。 “你没事?要是不喜欢榴莲,就吃菠萝蜜或者芒果嘛,那个莲雾很奇怪,什么味道也没有,吃起来水唧唧的,但是感觉很清爽解渴。”徐采妹说。 两人漫无目的逛了一下午,傍晚,又找到一条小吃街,吃了些海南特色的粉面,又各自点了碗清补凉。 “你尝我这个椰奶的,好吃。”徐采妹将自己的碗往徐平安面前推,随后又将勺子伸进了徐平安的碗里,“我尝尝糖水的是什么味道……嗯,普通的味道,甜甜的。” 看着徐采妹专注品尝美食的样子,徐平安笑了,忍不住伸手将她下巴上的一粒西米摘下来。 注意到徐平安温柔的目光,徐采妹红了脸。 “干嘛啊,别这样看我,吃饭呢!”徐采妹伸手,强行将徐平安的脸扭到一边,“这旅行才刚开始,别破坏我的好兴致啊!” 第85章 蜜月的蜜是蜜里调油的蜜? 吃完饭,回到下榻的酒店,徐采妹盯着床,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这床有什么问题吗?”徐平安问。 “没问题,就是第一次在酒店看到这么大的床。平时我住的单人间,都没有这么大的床。” “大床房,大床房,里面的床肯定很大啊,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徐采妹突然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调子拖得老长。 “怎么了?”徐平安问。 “你怎么对这些这么了解啊?我一个经常出差的,都比不上你知道的多呢,该不会……”徐采妹露出暧昧的笑容。 “该不会?”徐平安微微皱起眉,对徐采妹阴阳怪气的态度有些警惕。 “该不会你总是去住大床房?和,别,的,女,人,一起?”徐采妹坏笑着,故意一字一顿地说。 “咋可能?”徐平安认真地反驳道,“你之前提起羡慕春玉旅行结婚潇洒自由,我就一直在做准备了,不过感觉实际来感受还是和从电脑上看到的不一样。” “我知道,这不是诈你一下,看看能不能诈出来点啥,和我想的一样,你啥也诈不出。”徐采妹说完,拿起桌上的洗漱包和睡衣,进了盥洗室,打开了浴室的花洒,试了试水温。 正准备脱衣服,徐平安突然敲了敲门。 “咋了?”徐采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向门外问道。 “我想一起洗……”门外的徐平安觉得自己的脸烫烫的,鼓起勇气问道,“你看咱俩不是已经结婚了……现在应该也算是蜜月……蜜月不是应该更甜蜜一点吗?不然不就是搭伙出来旅行吗?” 徐采妹乐了。 “这一整天也不见你这么多话,想进个浴室了,这嘴立刻就会说了,歪理一套一套的。” “那我可以进来了吗?”徐平安期待地拧动把手。 “不行,我不习惯,以后再说。” 徐平安像是被把手电到一般,松开了手。 虽然表情有些失落,但他还是选择尊重徐采妹的意愿,抱着睡衣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没事,那就等以后再说,咱们都结婚了,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徐平安讪笑道。 过了二十来分钟,徐采妹打开门走了出来,“你去,我洗好了。” 徐平安站起身,揉了揉眼睛,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徐采妹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她有些期待在这趟旅行里和徐平安发生一些干柴烈火的事情;但同时,她是个比较保守的人,加上父母去世的早,也没有什么其他关系很近的女性亲戚,没人给她科普有关夫妻之间相处之道的事情,这不免让她紧张。 这趟旅行出发前,徐平安还特地去了趟超市,买了一盒“雨伞”,因为徐采妹提过,她暂时还不是很想要孩子。 想到这里,徐采妹翻身坐了起来,拿过旅行包,将手伸到了侧边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徐采妹将小盒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只觉得脸颊发烫,心也怦怦跳了起来。 想了又想,她突然听到浴室花洒的水声停了,于是匆匆将东西归位,躺下装睡。 徐平安推开浴室门,走到床边,看着眼前安眠的徐采妹,他并没有失落,更没有恼怒,只是替她掖了掖被角,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了。 关了灯,不一会儿,徐采妹那边传来了轻微的鼾声,徐平安翻了个身,也闭上了眼睛。 日子还长,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若是长久,岂在暮暮朝朝?徐平安想。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豆大的雨拍在窗上,发出的声音吵醒了徐采妹。 徐采妹坐起身,揉着眼睛看向窗外,哝咕道:“怎么了?” “下雨了。”徐平安说。 徐采妹“哦”了一声,躺了下来,翻身钻进了徐平安怀里。 “冷……” “可能我把空调开的太低了,要不我去调高一点?”徐平安说着,蜷起一边手臂支着床,准备起身去拿空调遥控器。 “不用了,”徐采妹反抱住他的腰,“就这样睡,这样比较暖和。” 徐平安看着近在咫尺的徐采妹,不自主吞了一口口水,犹豫了一下,还是俯身亲了过去。 徐采妹一只手抵在徐平安胸前,轻轻推了推他。 徐平安以为徐采妹不愿意与他亲近,想要抽身,却被徐采妹搂住了脖子,压了回来。 大脑空白了一下,徐平安最终还是选择跟随本能的指引,将手探进了徐采妹的衣摆,顺着她的腰轻抚一路轻抚上去,感受她温暖的体温。 面对徐平安的试探,徐采妹也放弃了抵抗,任由他一点点变得“不规矩”起来。 眼看着两人之间气氛正好,突然天边“轰隆”一声仿佛要震碎天穹的巨响,随后是一道闪光灯般刺眼的白色闪电,伴随着几乎要将玻璃窗吹破的猎猎狂风与强劲降水,强行给两人踩了刹车片。 徐平安和徐采妹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这可不能怪我,这是天意。”徐采妹轻笑。 徐平安无奈,只俯身在徐采妹唇上轻咬了一下,便仰面躺在了床上,长长呼了一口气。 “没关系,时间还长,我不着急。”他说完,再次坐起身,检查徐采妹有没有盖好被子,随后才再度躺下,“盖好被子早点睡,明天雨停了还要继续出去玩呢。” “好的,老公。”徐采妹半开玩笑般回了一句。 “你说什么?”徐平安愣了一下。 “我说好的。” “不是,刚才你喊我什么?” “没什么。” “快点说,你刚才喊我什么?” “没什么,晚安。”徐采妹冲徐平安眨了眨眼,转过身准备睡觉。 “不行,你得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不算。”徐平安不甘心,凑过去拉徐采妹的手,撒娇般说,“求你了。” 徐采妹回过头,看着宛如一只乖巧求抚摸的大狗一般的徐平安,忍不住笑了,“我刚才喊你,老公。” “大狗”咧开嘴,露出恶魔般阴谋得逞的笑容,扑在了徐采妹身上。 夜还很长。 第85章 蜜月的蜜是蜜里调油的蜜? 吃完饭,回到下榻的酒店,徐采妹盯着床,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这床有什么问题吗?”徐平安问。 “没问题,就是第一次在酒店看到这么大的床。平时我住的单人间,都没有这么大的床。” “大床房,大床房,里面的床肯定很大啊,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徐采妹突然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调子拖得老长。 “怎么了?”徐平安问。 “你怎么对这些这么了解啊?我一个经常出差的,都比不上你知道的多呢,该不会……”徐采妹露出暧昧的笑容。 “该不会?”徐平安微微皱起眉,对徐采妹阴阳怪气的态度有些警惕。 “该不会你总是去住大床房?和,别,的,女,人,一起?”徐采妹坏笑着,故意一字一顿地说。 “咋可能?”徐平安认真地反驳道,“你之前提起羡慕春玉旅行结婚潇洒自由,我就一直在做准备了,不过感觉实际来感受还是和从电脑上看到的不一样。” “我知道,这不是诈你一下,看看能不能诈出来点啥,和我想的一样,你啥也诈不出。”徐采妹说完,拿起桌上的洗漱包和睡衣,进了盥洗室,打开了浴室的花洒,试了试水温。 正准备脱衣服,徐平安突然敲了敲门。 “咋了?”徐采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向门外问道。 “我想一起洗……”门外的徐平安觉得自己的脸烫烫的,鼓起勇气问道,“你看咱俩不是已经结婚了……现在应该也算是蜜月……蜜月不是应该更甜蜜一点吗?不然不就是搭伙出来旅行吗?” 徐采妹乐了。 “这一整天也不见你这么多话,想进个浴室了,这嘴立刻就会说了,歪理一套一套的。” “那我可以进来了吗?”徐平安期待地拧动把手。 “不行,我不习惯,以后再说。” 徐平安像是被把手电到一般,松开了手。 虽然表情有些失落,但他还是选择尊重徐采妹的意愿,抱着睡衣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没事,那就等以后再说,咱们都结婚了,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徐平安讪笑道。 过了二十来分钟,徐采妹打开门走了出来,“你去,我洗好了。” 徐平安站起身,揉了揉眼睛,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徐采妹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她有些期待在这趟旅行里和徐平安发生一些干柴烈火的事情;但同时,她是个比较保守的人,加上父母去世的早,也没有什么其他关系很近的女性亲戚,没人给她科普有关夫妻之间相处之道的事情,这不免让她紧张。 这趟旅行出发前,徐平安还特地去了趟超市,买了一盒“雨伞”,因为徐采妹提过,她暂时还不是很想要孩子。 想到这里,徐采妹翻身坐了起来,拿过旅行包,将手伸到了侧边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徐采妹将小盒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只觉得脸颊发烫,心也怦怦跳了起来。 想了又想,她突然听到浴室花洒的水声停了,于是匆匆将东西归位,躺下装睡。 徐平安推开浴室门,走到床边,看着眼前安眠的徐采妹,他并没有失落,更没有恼怒,只是替她掖了掖被角,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了。 关了灯,不一会儿,徐采妹那边传来了轻微的鼾声,徐平安翻了个身,也闭上了眼睛。 日子还长,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若是长久,岂在暮暮朝朝?徐平安想。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豆大的雨拍在窗上,发出的声音吵醒了徐采妹。 徐采妹坐起身,揉着眼睛看向窗外,哝咕道:“怎么了?” “下雨了。”徐平安说。 徐采妹“哦”了一声,躺了下来,翻身钻进了徐平安怀里。 “冷……” “可能我把空调开的太低了,要不我去调高一点?”徐平安说着,蜷起一边手臂支着床,准备起身去拿空调遥控器。 “不用了,”徐采妹反抱住他的腰,“就这样睡,这样比较暖和。” 徐平安看着近在咫尺的徐采妹,不自主吞了一口口水,犹豫了一下,还是俯身亲了过去。 徐采妹一只手抵在徐平安胸前,轻轻推了推他。 徐平安以为徐采妹不愿意与他亲近,想要抽身,却被徐采妹搂住了脖子,压了回来。 大脑空白了一下,徐平安最终还是选择跟随本能的指引,将手探进了徐采妹的衣摆,顺着她的腰轻抚一路轻抚上去,感受她温暖的体温。 面对徐平安的试探,徐采妹也放弃了抵抗,任由他一点点变得“不规矩”起来。 眼看着两人之间气氛正好,突然天边“轰隆”一声仿佛要震碎天穹的巨响,随后是一道闪光灯般刺眼的白色闪电,伴随着几乎要将玻璃窗吹破的猎猎狂风与强劲降水,强行给两人踩了刹车片。 徐平安和徐采妹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这可不能怪我,这是天意。”徐采妹轻笑。 徐平安无奈,只俯身在徐采妹唇上轻咬了一下,便仰面躺在了床上,长长呼了一口气。 “没关系,时间还长,我不着急。”他说完,再次坐起身,检查徐采妹有没有盖好被子,随后才再度躺下,“盖好被子早点睡,明天雨停了还要继续出去玩呢。” “好的,老公。”徐采妹半开玩笑般回了一句。 “你说什么?”徐平安愣了一下。 “我说好的。” “不是,刚才你喊我什么?” “没什么。” “快点说,你刚才喊我什么?” “没什么,晚安。”徐采妹冲徐平安眨了眨眼,转过身准备睡觉。 “不行,你得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不算。”徐平安不甘心,凑过去拉徐采妹的手,撒娇般说,“求你了。” 徐采妹回过头,看着宛如一只乖巧求抚摸的大狗一般的徐平安,忍不住笑了,“我刚才喊你,老公。” “大狗”咧开嘴,露出恶魔般阴谋得逞的笑容,扑在了徐采妹身上。 夜还很长。 第86章 意外之喜 直到第二天中午,雨才终于停了。 徐采妹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扔着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 “下午还出去吗?昨天晚上都没怎么休息,要不明天早上直接去兴隆?”徐平安打了个大哈欠,睡眼惺忪地说。 徐采妹摇了摇头,拿着洗漱包进了浴室。 徐平安长叹了一声,将被子盖在了头上,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被子上残留的徐采妹的体香。 收拾妥当,两人一起出了酒店,找了个馆子,点了些当地的特色菜,大快朵颐起来。 “对了,平安,我昨天做了一个很奇妙的梦,”吃到一半,徐采妹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着徐平安说,“我梦到大黄扑到我怀里,跟我撒娇,求摸摸。” “大黄?”徐平安挑了下眉,“大黄肯定也在另一个世界祝福你嘞……说起来,它走丢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说到这,徐平安意识到自己挑错了话题,赶紧抬眼看了一下徐采妹,见她的表情沉了沉,徐平安赶紧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呸呸呸,我真是乌鸦嘴,大黄肯定好好的,这天底下毕竟还是好人多,大黄肯定跟着别人家享福,所以才不回来,你可别伤心啊!” “你不用安慰……”徐采妹突然一顿,随后用一双大眼睛直直看着徐平安,凑上前小声问道,“你,你昨天,戴那个了吗?” “嗯?哪个?” “就那个啊。”徐采妹红了脸,努力了几次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徐平安似乎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戴了。”徐平安说。 徐采妹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戴,也不知道整明白了没有……应该没问题。”徐平安补充道。 徐采妹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怎么了?”看着徐采妹复杂的表情,徐平安问。 “我怎么觉得,大黄是来托梦,要成我的孩子了?”徐采妹咬着嘴唇,小声说,“梦里的大黄,一直趴在我肚子上看着我,好像想说什么的样子。” “你也太敏感了。”徐平安笑出了声,“别想那么多,赶紧吃饭。” 徐采妹点了点头,但心里依然有些沉重。 事实证明,女性的直觉总是准的可怕。 一个月后,徐采妹坐在西安的小吃店里,拿起肉夹馍要吃,却突然感到一阵恶心,随后放下馍冲到洗手间干呕时,她就知道,她所担心的那个意外,还是来了。 “没事,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说不定只是着凉了。”徐平安坐在出租车上,握着徐采妹的手安慰道。 两人在医院下了车,挂过号,预约了检查。 “恭喜了。”女医生看过检查报告,微笑着对两人说。 徐采妹和徐平安对视了一眼,表情明显有些质疑。 “呃,医生,会不会弄错了?”徐平安小心问,“就是说,呃,那个的时候带了那个,为什么还会怀孕呢?” 医生露出理解的微笑,花了十分钟跟徐平安普及生理知识。 随后,她问了一个问题—— “所以,这个孩子,你们是要还是不要?” “要。”徐采妹说。 “不要。”徐平安也说。 徐平安诧异地看向徐采妹。 “你不是说不想要孩子?现在怎么又变卦了?”徐平安问,“我知道这是我的错,但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如果不想要就放弃掉他,有什么压力我会来承担。” 徐采妹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个孩子和我有缘,而且我只是担心有了孩子会影响工作,但他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徐平安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 既然有了孩子,徐平安和徐采妹没再继续到处游玩,而是赶最近的航班回了家。 “不是,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去接机的徐平才说,“假期可还有一整个月呢。” 徐采妹将怀孕的事告诉了他。 徐平才瞪大了眼睛,看着后视镜里的徐采妹,大声说,“大好事啊,采妹!你这可真的,双喜临门啊!我得抓紧了告诉他们去!对了,我可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这个干爹的位置得给我!” “才刚一个月,哪就开始认干爹了?”徐平安笑道。 “哎,那不行,毕竟是咱们养殖场第一个下一代,那可是宝贝蛋,到时候宠他的人指定多,我不抢不行。”徐平才也笑。 “对了,房子装好了吗?”徐采妹问。 “还没有,而且就算装好了,你也不能直接住,毕竟听说装修对宝宝有伤害,得放一放,这些事,我们会帮你收拾妥,你就只管安安心心养身体就好。” “那就住我家去——现在都是一家人,当然也是你家。” 车刚在徐平安家门口停下,徐平才就忙不迭掏出手机,一一打给了几个人,通报这个好消息。 没过五分钟,几个人就站在了徐平安家的院子里。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办酒席啊?”李美燕一见到徐采妹就问,“现在有了孩子,可要早点办,不然再过几个月,你显怀了,穿婚纱就不好看了。” “那怕什么的,大家都看到她大着肚子不是也挺好?这叫双喜临门。”徐平义插嘴说。 “你懂什么,穿婚纱那可是女人一辈子最美的时候,人家外国都这么流行的,你说是不是,意繁?”李美燕哼了一声,“你啥也不懂,土包子。” “是是是,我是土包子,你高级,”徐平义回敬道,“也不知道你咋就这么懂外国人的事了,还动不动拉上意繁干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 “我哪有!你胡说!”李美燕气急败坏反驳道。 何意繁瞅了两人一眼,耸了耸肩,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向徐采妹:“采妹,平安,恭喜了。” “我觉得美燕说得也有道理,结婚也是人生大事,能美美的自然是最好。”徐平安说。 第86章 意外之喜 直到第二天中午,雨才终于停了。 徐采妹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扔着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 “下午还出去吗?昨天晚上都没怎么休息,要不明天早上直接去兴隆?”徐平安打了个大哈欠,睡眼惺忪地说。 徐采妹摇了摇头,拿着洗漱包进了浴室。 徐平安长叹了一声,将被子盖在了头上,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被子上残留的徐采妹的体香。 收拾妥当,两人一起出了酒店,找了个馆子,点了些当地的特色菜,大快朵颐起来。 “对了,平安,我昨天做了一个很奇妙的梦,”吃到一半,徐采妹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着徐平安说,“我梦到大黄扑到我怀里,跟我撒娇,求摸摸。” “大黄?”徐平安挑了下眉,“大黄肯定也在另一个世界祝福你嘞……说起来,它走丢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说到这,徐平安意识到自己挑错了话题,赶紧抬眼看了一下徐采妹,见她的表情沉了沉,徐平安赶紧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呸呸呸,我真是乌鸦嘴,大黄肯定好好的,这天底下毕竟还是好人多,大黄肯定跟着别人家享福,所以才不回来,你可别伤心啊!” “你不用安慰……”徐采妹突然一顿,随后用一双大眼睛直直看着徐平安,凑上前小声问道,“你,你昨天,戴那个了吗?” “嗯?哪个?” “就那个啊。”徐采妹红了脸,努力了几次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徐平安似乎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戴了。”徐平安说。 徐采妹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戴,也不知道整明白了没有……应该没问题。”徐平安补充道。 徐采妹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怎么了?”看着徐采妹复杂的表情,徐平安问。 “我怎么觉得,大黄是来托梦,要成我的孩子了?”徐采妹咬着嘴唇,小声说,“梦里的大黄,一直趴在我肚子上看着我,好像想说什么的样子。” “你也太敏感了。”徐平安笑出了声,“别想那么多,赶紧吃饭。” 徐采妹点了点头,但心里依然有些沉重。 事实证明,女性的直觉总是准的可怕。 一个月后,徐采妹坐在西安的小吃店里,拿起肉夹馍要吃,却突然感到一阵恶心,随后放下馍冲到洗手间干呕时,她就知道,她所担心的那个意外,还是来了。 “没事,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说不定只是着凉了。”徐平安坐在出租车上,握着徐采妹的手安慰道。 两人在医院下了车,挂过号,预约了检查。 “恭喜了。”女医生看过检查报告,微笑着对两人说。 徐采妹和徐平安对视了一眼,表情明显有些质疑。 “呃,医生,会不会弄错了?”徐平安小心问,“就是说,呃,那个的时候带了那个,为什么还会怀孕呢?” 医生露出理解的微笑,花了十分钟跟徐平安普及生理知识。 随后,她问了一个问题—— “所以,这个孩子,你们是要还是不要?” “要。”徐采妹说。 “不要。”徐平安也说。 徐平安诧异地看向徐采妹。 “你不是说不想要孩子?现在怎么又变卦了?”徐平安问,“我知道这是我的错,但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如果不想要就放弃掉他,有什么压力我会来承担。” 徐采妹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个孩子和我有缘,而且我只是担心有了孩子会影响工作,但他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徐平安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 既然有了孩子,徐平安和徐采妹没再继续到处游玩,而是赶最近的航班回了家。 “不是,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去接机的徐平才说,“假期可还有一整个月呢。” 徐采妹将怀孕的事告诉了他。 徐平才瞪大了眼睛,看着后视镜里的徐采妹,大声说,“大好事啊,采妹!你这可真的,双喜临门啊!我得抓紧了告诉他们去!对了,我可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这个干爹的位置得给我!” “才刚一个月,哪就开始认干爹了?”徐平安笑道。 “哎,那不行,毕竟是咱们养殖场第一个下一代,那可是宝贝蛋,到时候宠他的人指定多,我不抢不行。”徐平才也笑。 “对了,房子装好了吗?”徐采妹问。 “还没有,而且就算装好了,你也不能直接住,毕竟听说装修对宝宝有伤害,得放一放,这些事,我们会帮你收拾妥,你就只管安安心心养身体就好。” “那就住我家去——现在都是一家人,当然也是你家。” 车刚在徐平安家门口停下,徐平才就忙不迭掏出手机,一一打给了几个人,通报这个好消息。 没过五分钟,几个人就站在了徐平安家的院子里。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办酒席啊?”李美燕一见到徐采妹就问,“现在有了孩子,可要早点办,不然再过几个月,你显怀了,穿婚纱就不好看了。” “那怕什么的,大家都看到她大着肚子不是也挺好?这叫双喜临门。”徐平义插嘴说。 “你懂什么,穿婚纱那可是女人一辈子最美的时候,人家外国都这么流行的,你说是不是,意繁?”李美燕哼了一声,“你啥也不懂,土包子。” “是是是,我是土包子,你高级,”徐平义回敬道,“也不知道你咋就这么懂外国人的事了,还动不动拉上意繁干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 “我哪有!你胡说!”李美燕气急败坏反驳道。 何意繁瞅了两人一眼,耸了耸肩,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向徐采妹:“采妹,平安,恭喜了。” “我觉得美燕说得也有道理,结婚也是人生大事,能美美的自然是最好。”徐平安说。 第87章 试婚纱 有了当事人徐平安的支持,加上徐采妹的点头,婚礼的相关事宜很快提上了日程。 难得周末,徐采妹等人坐着徐平安的车去市里试婚纱。 “怎么样啊,采妹,你的孕反厉不厉害啊?”路上,坐在后座徐采妹左边的李美燕问。 “还好,就是闻到油烟味想吐,好在平安天天做些清淡的饭,每天陪着我在村里的公园散步活动,倒也没什么。” “还是你家平安心细,会心疼你。”右侧的谢春玉说,“我家那个啊,笨手笨脚的,好心净帮倒忙。” 当时徐采妹汇报领了证,谢春玉就第一时间送上了祝福,这次筹备婚礼,加上听说徐采妹怀了孕,谢春玉更是高兴,每当周末或者休息,就会过来帮着一起张罗。 “这不是有网络了嘛,以前不会的事,拿电脑一查,就知道个大概了,多了解了解,也就会了。 “你怀孩子那会儿,这科技哪有这么发达呢?也难免立强抓瞎嘛,不能这么比。”徐平安看了一眼后视镜,笑着说。 “你还真以为人家是在埋怨啦?你们两个哟,一个比一个有眼光,就跟我旁边嘚瑟,我回去了。”李美燕佯装恼怒,哼了一声。 “可别,这不是说着玩呢。”谢春玉说,“对了,你找到合适的没?什么时候下手?” “这采妹的事更要紧呢,我又不急。”李美燕苦笑了一下,“而且我的眼光也不好,还是离过异的,想挑到合适的也难呢。” 徐采妹微微一笑,问道,“所以你才一直没有和他表白吗?” 李美燕瞪大了眼睛,盯着徐采妹。 “你说我吗?我跟谁告白?” “嗯……不好说,感觉两个人都挺适合你的,看你选哪个?”徐采妹偷偷挤了挤眼睛,冲李美燕笑。 “什么什么?还有两个啊,原来美燕这么抢手呢,还总是说自己没人要,原来都是说给我们听的反话呀。”谢春玉夸张地惊讶道,随后探身过去,小声问,“你说说,是谁?我保证不告诉采妹。” “你说什么呢!”李美燕红了脸,“什么就两个了,哪来的两个,我怎么都不知道呢!春玉你也是的,都当妈的人了,一点也不沉稳,跟着她瞎起哄!” 徐平安刚把车停在婚纱店门口,徐采妹便被另外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夹着,进了店里。 “这家店不错呀,现在的婚纱样式比我当时拍婚纱照的时候多多了,样子也好看。”谢春玉一边拨弄着架子上一排婚纱,一边说。 “真是的,你一个已婚妇女,一进来就冲在前面挑婚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痒痒打算二婚了呢。”李美燕走上前,用胯骨侧面顶了一下谢春玉,朝她挤眉弄眼。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春心萌动,还一下子找俩?”谢春玉说着,伸手去挠李美燕的腰,两人顿时笑着嬉闹成一团。 徐采妹笑盈盈地看着,站在一边看着眼前一排的婚纱。 “恭喜了,采妹……徐女士。”负责接待几人的店员小姐姐说,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这次您新婚,‘鲛梦’会出婚嫁系列的首饰吗?我也快结婚了,要是能戴着‘鲛梦’的首饰结婚,肯定很高兴!”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徐采妹。 虽然说,一直以来,“鲛梦”的设计都是围绕各年龄段女性群体来进行的,致力于关注不同年龄段女性对美的不同追求,但的确在不同时期女性重要时刻的参与度明显不够。 不仅是婚嫁,还有诸如成人礼,各类型纪念日,都可以有区别于平时的特殊表达。 想到这里,她看着店员,郑重说:“您的建议非常好,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和‘鲛梦’的设计师团队沟通,推出这类型的首饰,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留个联系方式,方便我们后续送上谢礼?” 店员吃惊地看着徐采妹,随后用力点头。 留了电话之后,徐采妹微笑着看向她,“方便帮我介绍几套婚纱吗?” “这个自然的,”店员一秒切换了状态,从专业的角度出发,为徐采妹挑选了几套婚纱。 “您个子高,身材好,这个小鱼尾的可以作为敬酒服,既好看又方便您行动,不会显得拖累。 “这套抹胸缎带款,或者这套露背款的,都可以作为主婚纱,看您自己喜欢。 “还有这几套轻婚纱,可以作为迎宾礼服,既没有主婚纱那么隆重,又比普通的礼服更显得好看。 “当然了,您也可以看这几套礼服,用来迎宾什么的,行动方便,也不错——不过我个人还是比较推荐您选轻婚纱类的,毕竟婚礼嘛,新娘子还是要穿婚纱才好看。” 徐采妹看了看,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套抹胸大摆,搭配缎带蝴蝶结的白色婚纱上。 “为啥这婚纱要挑这么多件?我看着除了厚薄长短不一样,也没啥,都是裙子啊。”徐平安疑惑起来。 “嗯?平时你不是可喜欢从互联网上学新东西了吗?怎么这次没学?”李美燕问。 徐平安尴尬地笑了笑,“我查了,但是看着里面都是些你们女的才看得懂的东西,我看了一会儿就晕了,学不进去……” 几人听了这话,笑起来。 “那你就坐着只管付钱就行。”谢春玉说,“我们给采妹参谋。” 说完,两人将徐平安往角落赶,让他在采妹选好婚纱之前,不要偷看。 “行,那你们先看着,我去给你们买点零食饮料。”徒留碍事,徐平安站起身,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平安只觉得出门的一瞬间,有个熟悉的身影从橱窗前一闪而过…… 他停下来,四处看了看,并没有找到那个人影,想着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就没再管,朝附近的小吃街去了。 等徐平安走远了,徐平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透过橱窗,他看到了正在试婚纱的徐采妹,眼中闪过异样的情绪,停留了一会儿,他便走开了。 第87章 试婚纱 有了当事人徐平安的支持,加上徐采妹的点头,婚礼的相关事宜很快提上了日程。 难得周末,徐采妹等人坐着徐平安的车去市里试婚纱。 “怎么样啊,采妹,你的孕反厉不厉害啊?”路上,坐在后座徐采妹左边的李美燕问。 “还好,就是闻到油烟味想吐,好在平安天天做些清淡的饭,每天陪着我在村里的公园散步活动,倒也没什么。” “还是你家平安心细,会心疼你。”右侧的谢春玉说,“我家那个啊,笨手笨脚的,好心净帮倒忙。” 当时徐采妹汇报领了证,谢春玉就第一时间送上了祝福,这次筹备婚礼,加上听说徐采妹怀了孕,谢春玉更是高兴,每当周末或者休息,就会过来帮着一起张罗。 “这不是有网络了嘛,以前不会的事,拿电脑一查,就知道个大概了,多了解了解,也就会了。 “你怀孩子那会儿,这科技哪有这么发达呢?也难免立强抓瞎嘛,不能这么比。”徐平安看了一眼后视镜,笑着说。 “你还真以为人家是在埋怨啦?你们两个哟,一个比一个有眼光,就跟我旁边嘚瑟,我回去了。”李美燕佯装恼怒,哼了一声。 “可别,这不是说着玩呢。”谢春玉说,“对了,你找到合适的没?什么时候下手?” “这采妹的事更要紧呢,我又不急。”李美燕苦笑了一下,“而且我的眼光也不好,还是离过异的,想挑到合适的也难呢。” 徐采妹微微一笑,问道,“所以你才一直没有和他表白吗?” 李美燕瞪大了眼睛,盯着徐采妹。 “你说我吗?我跟谁告白?” “嗯……不好说,感觉两个人都挺适合你的,看你选哪个?”徐采妹偷偷挤了挤眼睛,冲李美燕笑。 “什么什么?还有两个啊,原来美燕这么抢手呢,还总是说自己没人要,原来都是说给我们听的反话呀。”谢春玉夸张地惊讶道,随后探身过去,小声问,“你说说,是谁?我保证不告诉采妹。” “你说什么呢!”李美燕红了脸,“什么就两个了,哪来的两个,我怎么都不知道呢!春玉你也是的,都当妈的人了,一点也不沉稳,跟着她瞎起哄!” 徐平安刚把车停在婚纱店门口,徐采妹便被另外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夹着,进了店里。 “这家店不错呀,现在的婚纱样式比我当时拍婚纱照的时候多多了,样子也好看。”谢春玉一边拨弄着架子上一排婚纱,一边说。 “真是的,你一个已婚妇女,一进来就冲在前面挑婚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痒痒打算二婚了呢。”李美燕走上前,用胯骨侧面顶了一下谢春玉,朝她挤眉弄眼。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春心萌动,还一下子找俩?”谢春玉说着,伸手去挠李美燕的腰,两人顿时笑着嬉闹成一团。 徐采妹笑盈盈地看着,站在一边看着眼前一排的婚纱。 “恭喜了,采妹……徐女士。”负责接待几人的店员小姐姐说,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这次您新婚,‘鲛梦’会出婚嫁系列的首饰吗?我也快结婚了,要是能戴着‘鲛梦’的首饰结婚,肯定很高兴!”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徐采妹。 虽然说,一直以来,“鲛梦”的设计都是围绕各年龄段女性群体来进行的,致力于关注不同年龄段女性对美的不同追求,但的确在不同时期女性重要时刻的参与度明显不够。 不仅是婚嫁,还有诸如成人礼,各类型纪念日,都可以有区别于平时的特殊表达。 想到这里,她看着店员,郑重说:“您的建议非常好,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和‘鲛梦’的设计师团队沟通,推出这类型的首饰,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留个联系方式,方便我们后续送上谢礼?” 店员吃惊地看着徐采妹,随后用力点头。 留了电话之后,徐采妹微笑着看向她,“方便帮我介绍几套婚纱吗?” “这个自然的,”店员一秒切换了状态,从专业的角度出发,为徐采妹挑选了几套婚纱。 “您个子高,身材好,这个小鱼尾的可以作为敬酒服,既好看又方便您行动,不会显得拖累。 “这套抹胸缎带款,或者这套露背款的,都可以作为主婚纱,看您自己喜欢。 “还有这几套轻婚纱,可以作为迎宾礼服,既没有主婚纱那么隆重,又比普通的礼服更显得好看。 “当然了,您也可以看这几套礼服,用来迎宾什么的,行动方便,也不错——不过我个人还是比较推荐您选轻婚纱类的,毕竟婚礼嘛,新娘子还是要穿婚纱才好看。” 徐采妹看了看,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套抹胸大摆,搭配缎带蝴蝶结的白色婚纱上。 “为啥这婚纱要挑这么多件?我看着除了厚薄长短不一样,也没啥,都是裙子啊。”徐平安疑惑起来。 “嗯?平时你不是可喜欢从互联网上学新东西了吗?怎么这次没学?”李美燕问。 徐平安尴尬地笑了笑,“我查了,但是看着里面都是些你们女的才看得懂的东西,我看了一会儿就晕了,学不进去……” 几人听了这话,笑起来。 “那你就坐着只管付钱就行。”谢春玉说,“我们给采妹参谋。” 说完,两人将徐平安往角落赶,让他在采妹选好婚纱之前,不要偷看。 “行,那你们先看着,我去给你们买点零食饮料。”徒留碍事,徐平安站起身,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平安只觉得出门的一瞬间,有个熟悉的身影从橱窗前一闪而过…… 他停下来,四处看了看,并没有找到那个人影,想着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就没再管,朝附近的小吃街去了。 等徐平安走远了,徐平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透过橱窗,他看到了正在试婚纱的徐采妹,眼中闪过异样的情绪,停留了一会儿,他便走开了。 第88章 筹备婚礼 毕竟是做过功课的人,徐平安特意多晃了几圈,才慢悠悠拎着饮料小吃回了婚纱店。 徐采妹已经试完了主婚纱,正在选其他几件。 见徐平安回来,李美燕和谢春玉热情地将他招呼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东西,一边周到地给徐采妹递水递小吃,一边推着徐平安跟过去选。 “我一个男的……我选的那能好看吗?”徐平安挠了挠头,硬着头皮凑上去看店员手里的婚纱。 “这件怎么样?”徐采妹摆弄着一件香槟色深v小礼服问。 看着就好像被谁硬生生撕开,生怕露得不够多的领子,徐平安有些不安,忍不住在脑海中假想出徐采妹穿着礼服走光的场面…… “要不算了,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这个岔……这个领子……不安全。”徐平安努力组织着语言,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像时尚绝缘体。 听到徐平安的评价,店员又拿了另外一件来——一件淡粉色的无袖轻婚纱,背后还露出一大片来。 徐平安愣了愣,吞了一口口水,吭哧半天才忍不住问:“这衣服,礼服,是按布料算钱的吗?为什么每一件的上半身用料都这么节省?” 听了他的话,李美燕和谢春玉挤眉弄眼,笑了起来。 “还挺会拐弯抹角,你干脆直说呗,怕你的漂亮老婆穿得太暴露,真小气呢。”李美燕说。 “不是,我没有……也有点,主要还是担心安全性嘛,明明是为了在婚礼上留下幸福回忆,穿得美美的,万一裙子一个不小心掉下来或者怎么了,那反而就不好了。”徐平安解释道。 “这个您放心,我们家裙子的质量还是很好的,不会出这种事的。”店员说。 “你看啊,这几件,好看是真的好看,但是这件,连个袖子也没有,万一……” 店员将塞在礼服里的隐形肩带拉了出来,徐平安闭了嘴。 “既然这样,我也没啥好担心的,只要采妹满意就行,不过还是要提醒一句,采妹现在有孩子,到时候迎宾敬酒什么的,穿得太少会着凉,我听说孕妇不能吃西药,只能喝苦中药,本来就怀孕不适,要是再感冒,可是难受人。 裙摆太长也可能会有磕碰或者摔倒,鞋子也是,不要单纯为了美,给她挑不稳或者不舒服的,不管是孩子还是采妹,对我都很重要,我不希望她们有一点意外。”徐平安严肃地叮嘱道。 “知道了,大男人婆婆妈妈的,我们当然都考虑到了,要不还是我们来挑。”谢春玉说。 “我看也是,挑衣服也太为难他了点,你放心,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有分寸。”徐采妹拍了拍徐平安的背,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坐到旁边去。 枯坐无聊,徐平安索性靠着墙打了个盹儿。 再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好了,我们都选好了。”徐采妹说,“你不是昨天强调好几遍,说自己今天付钱,你去结账。” “好。”徐平安揉了揉眼睛,跟着店员去了柜台。 没过几分钟,就听见徐平安和店员在激烈地讨论什么,声音越来越大。 “怎么了?”三人赶紧跟了过去,以为是选的套数太多了,让徐平安不高兴了。 “采妹姐,姐夫说全要新的,直接买,我跟他说了,您说的,租就可以,姐夫不干,我怎么也劝不住。”店员求助般看向徐采妹说。 “没必要买,就穿一次的衣服,租一下就完了呗,干嘛花这钱?”徐采妹问。 “虽然或许只穿一次,但越是这样,不也越应该重视吗?买套新的穿,不是很开心,反正你挑的这些也不贵,没关系的。 “到时候穿完,你要是想留个纪念,就定做一个像他们店里这样的玻璃盒子装起来,摆在家里当装饰,要是不想留,你再二手卖了也无所谓。” 顺利订好婚纱,四人一起返回了村子。 “采妹,你真的不拍婚纱照啊?多好看呢,干嘛不拍?”谢春玉问。 “我们旅行也拍了不少照片,比起那种木偶一样,僵硬摆拍的照片,我更喜欢记录自己自由轻松状态的照片,到时候洗一些拍的好的,装在相框里面挂出来就行了。”徐采妹说。 眼看着婚礼的大头已经解决了,剩下的诸如订酒店,拟定邀请名单之类的零碎事宜,也都很快敲定了下来。 “采妹,听说最近村里面出现失窃之类的事件了,还有人看到过鬼鬼祟祟的人,我爸说怕是什么混混地痞,让大家少出门呢,你现在怀着孕,要是天色暗,或者没人陪着,就尽量少出门。”来拿请柬的徐平礼提醒说。 “好,你放心,你们这不给平安专门批的陪产假,他基本都是在家的,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徐采妹说着,写完了最后一张请柬。 出于习惯,在合上请柬之前,她又浏览了一遍,没想到就看到了错处。 “哎哟,我写错了……”徐采妹赶紧又补了一张,随后将写好的请柬递给徐平礼,“辛苦你跑一趟了,平礼。” 送走徐平礼,徐采妹将桌子收拾好,又随手将那份写错的请柬丢进了废纸篓。 到了晚上,太阳下了山。 饥寒交迫的徐平舱摸到了村里的垃圾集中站,想着淘几件衣服穿,或者找找有没有还可以吃的东西。 一张精致的大红色卡片从某袋垃圾中露出一截来,在一众垃圾中显得格外突出。 徐平舱将卡片捡出来,看着上面烫金的“囍”字,原来是张婚礼请柬,这让他有点高兴。 毕竟大家都是同村的,要是有人要结婚,他大可跟过去打个秋风,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谁也不好赶他走,到时候连吃带拿,至少也能快活一两天。 想到这里,他翻开了请柬。 但当徐平舱看到熟悉的字迹,和新郎新娘栏中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时,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最后,他合上请柬,将它揣进怀里,抬起头,眼神阴冷。 “徐采妹,徐平安,到时候我可要好好给你们道一声新婚快乐!” 第88章 筹备婚礼 毕竟是做过功课的人,徐平安特意多晃了几圈,才慢悠悠拎着饮料小吃回了婚纱店。 徐采妹已经试完了主婚纱,正在选其他几件。 见徐平安回来,李美燕和谢春玉热情地将他招呼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东西,一边周到地给徐采妹递水递小吃,一边推着徐平安跟过去选。 “我一个男的……我选的那能好看吗?”徐平安挠了挠头,硬着头皮凑上去看店员手里的婚纱。 “这件怎么样?”徐采妹摆弄着一件香槟色深v小礼服问。 看着就好像被谁硬生生撕开,生怕露得不够多的领子,徐平安有些不安,忍不住在脑海中假想出徐采妹穿着礼服走光的场面…… “要不算了,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这个岔……这个领子……不安全。”徐平安努力组织着语言,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像时尚绝缘体。 听到徐平安的评价,店员又拿了另外一件来——一件淡粉色的无袖轻婚纱,背后还露出一大片来。 徐平安愣了愣,吞了一口口水,吭哧半天才忍不住问:“这衣服,礼服,是按布料算钱的吗?为什么每一件的上半身用料都这么节省?” 听了他的话,李美燕和谢春玉挤眉弄眼,笑了起来。 “还挺会拐弯抹角,你干脆直说呗,怕你的漂亮老婆穿得太暴露,真小气呢。”李美燕说。 “不是,我没有……也有点,主要还是担心安全性嘛,明明是为了在婚礼上留下幸福回忆,穿得美美的,万一裙子一个不小心掉下来或者怎么了,那反而就不好了。”徐平安解释道。 “这个您放心,我们家裙子的质量还是很好的,不会出这种事的。”店员说。 “你看啊,这几件,好看是真的好看,但是这件,连个袖子也没有,万一……” 店员将塞在礼服里的隐形肩带拉了出来,徐平安闭了嘴。 “既然这样,我也没啥好担心的,只要采妹满意就行,不过还是要提醒一句,采妹现在有孩子,到时候迎宾敬酒什么的,穿得太少会着凉,我听说孕妇不能吃西药,只能喝苦中药,本来就怀孕不适,要是再感冒,可是难受人。 裙摆太长也可能会有磕碰或者摔倒,鞋子也是,不要单纯为了美,给她挑不稳或者不舒服的,不管是孩子还是采妹,对我都很重要,我不希望她们有一点意外。”徐平安严肃地叮嘱道。 “知道了,大男人婆婆妈妈的,我们当然都考虑到了,要不还是我们来挑。”谢春玉说。 “我看也是,挑衣服也太为难他了点,你放心,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有分寸。”徐采妹拍了拍徐平安的背,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坐到旁边去。 枯坐无聊,徐平安索性靠着墙打了个盹儿。 再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好了,我们都选好了。”徐采妹说,“你不是昨天强调好几遍,说自己今天付钱,你去结账。” “好。”徐平安揉了揉眼睛,跟着店员去了柜台。 没过几分钟,就听见徐平安和店员在激烈地讨论什么,声音越来越大。 “怎么了?”三人赶紧跟了过去,以为是选的套数太多了,让徐平安不高兴了。 “采妹姐,姐夫说全要新的,直接买,我跟他说了,您说的,租就可以,姐夫不干,我怎么也劝不住。”店员求助般看向徐采妹说。 “没必要买,就穿一次的衣服,租一下就完了呗,干嘛花这钱?”徐采妹问。 “虽然或许只穿一次,但越是这样,不也越应该重视吗?买套新的穿,不是很开心,反正你挑的这些也不贵,没关系的。 “到时候穿完,你要是想留个纪念,就定做一个像他们店里这样的玻璃盒子装起来,摆在家里当装饰,要是不想留,你再二手卖了也无所谓。” 顺利订好婚纱,四人一起返回了村子。 “采妹,你真的不拍婚纱照啊?多好看呢,干嘛不拍?”谢春玉问。 “我们旅行也拍了不少照片,比起那种木偶一样,僵硬摆拍的照片,我更喜欢记录自己自由轻松状态的照片,到时候洗一些拍的好的,装在相框里面挂出来就行了。”徐采妹说。 眼看着婚礼的大头已经解决了,剩下的诸如订酒店,拟定邀请名单之类的零碎事宜,也都很快敲定了下来。 “采妹,听说最近村里面出现失窃之类的事件了,还有人看到过鬼鬼祟祟的人,我爸说怕是什么混混地痞,让大家少出门呢,你现在怀着孕,要是天色暗,或者没人陪着,就尽量少出门。”来拿请柬的徐平礼提醒说。 “好,你放心,你们这不给平安专门批的陪产假,他基本都是在家的,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徐采妹说着,写完了最后一张请柬。 出于习惯,在合上请柬之前,她又浏览了一遍,没想到就看到了错处。 “哎哟,我写错了……”徐采妹赶紧又补了一张,随后将写好的请柬递给徐平礼,“辛苦你跑一趟了,平礼。” 送走徐平礼,徐采妹将桌子收拾好,又随手将那份写错的请柬丢进了废纸篓。 到了晚上,太阳下了山。 饥寒交迫的徐平舱摸到了村里的垃圾集中站,想着淘几件衣服穿,或者找找有没有还可以吃的东西。 一张精致的大红色卡片从某袋垃圾中露出一截来,在一众垃圾中显得格外突出。 徐平舱将卡片捡出来,看着上面烫金的“囍”字,原来是张婚礼请柬,这让他有点高兴。 毕竟大家都是同村的,要是有人要结婚,他大可跟过去打个秋风,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谁也不好赶他走,到时候连吃带拿,至少也能快活一两天。 想到这里,他翻开了请柬。 但当徐平舱看到熟悉的字迹,和新郎新娘栏中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时,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最后,他合上请柬,将它揣进怀里,抬起头,眼神阴冷。 “徐采妹,徐平安,到时候我可要好好给你们道一声新婚快乐!” 第89章 新婚快乐 筹备的日子匆匆,仿佛昨天大家才刚刚提起,明天婚宴就要开席了。 躺在床上,徐采妹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网上说,有的人会有婚前恐惧症,徐平安怕徐采妹压力大,特意将屋子收拾出来,叫来了李美燕和谢春玉,把空间留给她们,自己则去了何意繁家凑合一下。 不知道翻了多少次,主卧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采妹,你睡了吗?”李美燕在门外问。 “没有。”徐采妹坐起身,理了下头发,回答道。 “那我进来了。”说完,卧室的门开了,李美燕和谢春玉身着睡衣,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也还没睡?”徐采妹拍了拍床,示意两人坐下聊。 “你以为只有你紧张啊,我们也紧张呢——毕竟咱们可都是好朋友。”谢春玉说,“虽然说我和美燕当不了伴娘,但是我们也会帮着你张罗其他的,你不要担心。” 几人聊了一会儿,话题回到了这次婚礼大家的礼服上。 李美燕突然来了精神,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开口。 “我觉得她们伴娘的衣服好好看啊,要是我这身材穿上,那还不迷倒一片?真是可惜了。”说完,她撩了下头发,摆了个pose,对徐采妹抛了个媚眼。 徐采妹笑了。 “你自己那件不也美得很?我都怕到时候现场有人跟你求婚呢。”徐采妹说 “那肯定的——”李美燕看了看表,转移了话题,“时间不早了,你得睡觉了。我们陪你聊了这么久,现在没有那么紧张了?你可是明天的主角,就算睡不着,也要好好休息,不然脸会浮肿的哦。” 徐采妹点点头,缓缓挪动身体在被窝里躺好,两人帮她掖好被子,互道了晚安,便离开了。 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徐平安和徐平舱。 好在何意繁在徐平安睡前,给他倒了一小杯红酒。当时喝的时候,徐平安只觉得又苦又涩,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喝,喝下去反而觉得胃里有点难受,过了没一会儿,红酒的后劲一上来,徐平安就开始觉得眼皮打架,没挣扎太久就陷入了梦乡。 而天桥上的徐平舱,则在用一块大石头磨刀,不断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兄弟,这是准备犯事儿?还是有什么心事?”不知从哪冒出一个浑身污脏的男人,凑过来问。 徐平舱没理会他,只是低着头继续磨刀。 “我总感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男人又问。 徐平舱依旧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当男人再一次准备和徐平舱搭话时,徐平舱拿起刀,朝男人的脖颈刺去…… “啊!”刀刃停在离男人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吓得那人连滚带爬,逃走了。 10月3日下午3点半,徐平安和徐采妹的婚礼如期在市里的锦绣大酒店举行。 考虑到徐采妹多少也算是个有点粉丝的人,徐平安索性包下了一整层宴会厅,又拜托场里的保安去签到处,协助李美燕和徐平义一起登记来宾,并拦住企图混进来的狗仔们。 徐平舱看了下表,确认了时间。 随后他将黑色卫衣的兜帽扣在头上,双手插进卫衣口袋,握住了刀柄,来到了酒店宴会厅外,却并不急着进去,因为他知道,如果现在过去,恐怕还没进去就被赶走了,因此,他选择等待。 半个小时之后,婚礼庆典正式开始。 司仪在台上,向诸位来宾致辞,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主舞台上。 到了新娘登场的环节,徐平安与徐平礼、徐平才、徐平义以及何意繁这几位伴郎一起,站在舞台上。 看着台下的一众宾客,徐平安有些紧张,手里都是汗。 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几位有幸成为徐采妹伴娘的女员工们簇拥着徐采妹,拖起她主婚纱长长的裙摆,一起徐徐走向舞台。 徐平安看着面前身着白色婚纱,眼含笑意的妻子,只觉得眼眶在一瞬间被润湿,仿佛此前所有种种艰辛与守候,都在此刻有了意义。 当徐采妹走到徐平安面前站定,他不自觉伸出双手,拉住了徐采妹的手。 周围的一切如同被屏蔽一般,他们的眼里,在此刻只有彼此。 原本的计划是两人跟着司仪念一段誓词,交换戒指,然后让各位亲友致辞,在之后玩一些活跃气氛的小游戏,之后就可以开席敬酒,跳过煽情的接吻拥抱环节。 可徐平安像是喝醉了一般,大脑突然不听使唤,凑上去吻住了徐采妹的唇。 徐采妹并没有惊讶,亦没有反抗,只是温柔地接住了这个温柔而又热切的吻。 这让正准备开始念誓词的司仪和周围几个伴郎伴娘愣了一下,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鼓起掌来。 等到负责签到的人离开门口,徐平舱才终于敢进酒店。 听到宴会厅里人群的欢呼,徐平舱知道机会来了,他小心将门拉开一条缝,轻手轻脚挤了进去。 站在最当中的新郎和新娘正在忘情拥吻,徐平舱拉低帽檐,从最外圈饶了过去,在接近主舞台的时候,箭步冲了上去。 周围的伴郎伴娘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住了,也正是趁这个空档,徐平舱一手扳着尚且沉浸在甜蜜中的新娘的肩膀,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手中的刀子高高举起,却顿在了空中。 “嗯?你是?”徐平舱愣了,眼前的新娘并不是徐采妹,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他这才发现,何止是新娘,这婚宴上所有的人,他都不认识。 不等他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因,愤怒的新郎便冲过来将他一拳掼翻在地,随后便是好一顿痛打。 徐采妹和徐平舱交换了戒指,徐平安问,“对了,你的礼物送给那个和我们一天结婚的小妹了吗?” “昨天就送到了,希望他们会喜欢。”徐采妹笑道“据说她老公是个拳击教练,他们办完婚礼,准备去国外度蜜月呢。” “还挺好,哎对了,他们在哪家酒店办?”徐平安问。 “如意酒店,离这不远。”徐采妹说。 第89章 新婚快乐 筹备的日子匆匆,仿佛昨天大家才刚刚提起,明天婚宴就要开席了。 躺在床上,徐采妹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网上说,有的人会有婚前恐惧症,徐平安怕徐采妹压力大,特意将屋子收拾出来,叫来了李美燕和谢春玉,把空间留给她们,自己则去了何意繁家凑合一下。 不知道翻了多少次,主卧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采妹,你睡了吗?”李美燕在门外问。 “没有。”徐采妹坐起身,理了下头发,回答道。 “那我进来了。”说完,卧室的门开了,李美燕和谢春玉身着睡衣,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也还没睡?”徐采妹拍了拍床,示意两人坐下聊。 “你以为只有你紧张啊,我们也紧张呢——毕竟咱们可都是好朋友。”谢春玉说,“虽然说我和美燕当不了伴娘,但是我们也会帮着你张罗其他的,你不要担心。” 几人聊了一会儿,话题回到了这次婚礼大家的礼服上。 李美燕突然来了精神,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开口。 “我觉得她们伴娘的衣服好好看啊,要是我这身材穿上,那还不迷倒一片?真是可惜了。”说完,她撩了下头发,摆了个pose,对徐采妹抛了个媚眼。 徐采妹笑了。 “你自己那件不也美得很?我都怕到时候现场有人跟你求婚呢。”徐采妹说 “那肯定的——”李美燕看了看表,转移了话题,“时间不早了,你得睡觉了。我们陪你聊了这么久,现在没有那么紧张了?你可是明天的主角,就算睡不着,也要好好休息,不然脸会浮肿的哦。” 徐采妹点点头,缓缓挪动身体在被窝里躺好,两人帮她掖好被子,互道了晚安,便离开了。 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徐平安和徐平舱。 好在何意繁在徐平安睡前,给他倒了一小杯红酒。当时喝的时候,徐平安只觉得又苦又涩,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喝,喝下去反而觉得胃里有点难受,过了没一会儿,红酒的后劲一上来,徐平安就开始觉得眼皮打架,没挣扎太久就陷入了梦乡。 而天桥上的徐平舱,则在用一块大石头磨刀,不断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兄弟,这是准备犯事儿?还是有什么心事?”不知从哪冒出一个浑身污脏的男人,凑过来问。 徐平舱没理会他,只是低着头继续磨刀。 “我总感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男人又问。 徐平舱依旧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当男人再一次准备和徐平舱搭话时,徐平舱拿起刀,朝男人的脖颈刺去…… “啊!”刀刃停在离男人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吓得那人连滚带爬,逃走了。 10月3日下午3点半,徐平安和徐采妹的婚礼如期在市里的锦绣大酒店举行。 考虑到徐采妹多少也算是个有点粉丝的人,徐平安索性包下了一整层宴会厅,又拜托场里的保安去签到处,协助李美燕和徐平义一起登记来宾,并拦住企图混进来的狗仔们。 徐平舱看了下表,确认了时间。 随后他将黑色卫衣的兜帽扣在头上,双手插进卫衣口袋,握住了刀柄,来到了酒店宴会厅外,却并不急着进去,因为他知道,如果现在过去,恐怕还没进去就被赶走了,因此,他选择等待。 半个小时之后,婚礼庆典正式开始。 司仪在台上,向诸位来宾致辞,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主舞台上。 到了新娘登场的环节,徐平安与徐平礼、徐平才、徐平义以及何意繁这几位伴郎一起,站在舞台上。 看着台下的一众宾客,徐平安有些紧张,手里都是汗。 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几位有幸成为徐采妹伴娘的女员工们簇拥着徐采妹,拖起她主婚纱长长的裙摆,一起徐徐走向舞台。 徐平安看着面前身着白色婚纱,眼含笑意的妻子,只觉得眼眶在一瞬间被润湿,仿佛此前所有种种艰辛与守候,都在此刻有了意义。 当徐采妹走到徐平安面前站定,他不自觉伸出双手,拉住了徐采妹的手。 周围的一切如同被屏蔽一般,他们的眼里,在此刻只有彼此。 原本的计划是两人跟着司仪念一段誓词,交换戒指,然后让各位亲友致辞,在之后玩一些活跃气氛的小游戏,之后就可以开席敬酒,跳过煽情的接吻拥抱环节。 可徐平安像是喝醉了一般,大脑突然不听使唤,凑上去吻住了徐采妹的唇。 徐采妹并没有惊讶,亦没有反抗,只是温柔地接住了这个温柔而又热切的吻。 这让正准备开始念誓词的司仪和周围几个伴郎伴娘愣了一下,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鼓起掌来。 等到负责签到的人离开门口,徐平舱才终于敢进酒店。 听到宴会厅里人群的欢呼,徐平舱知道机会来了,他小心将门拉开一条缝,轻手轻脚挤了进去。 站在最当中的新郎和新娘正在忘情拥吻,徐平舱拉低帽檐,从最外圈饶了过去,在接近主舞台的时候,箭步冲了上去。 周围的伴郎伴娘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住了,也正是趁这个空档,徐平舱一手扳着尚且沉浸在甜蜜中的新娘的肩膀,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手中的刀子高高举起,却顿在了空中。 “嗯?你是?”徐平舱愣了,眼前的新娘并不是徐采妹,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他这才发现,何止是新娘,这婚宴上所有的人,他都不认识。 不等他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因,愤怒的新郎便冲过来将他一拳掼翻在地,随后便是好一顿痛打。 徐采妹和徐平舱交换了戒指,徐平安问,“对了,你的礼物送给那个和我们一天结婚的小妹了吗?” “昨天就送到了,希望他们会喜欢。”徐采妹笑道“据说她老公是个拳击教练,他们办完婚礼,准备去国外度蜜月呢。” “还挺好,哎对了,他们在哪家酒店办?”徐平安问。 “如意酒店,离这不远。”徐采妹说。 第90章 以后的以后(大结局篇) “用力!用力!”护士紧紧握着徐采妹手,为她加油。 徐采妹牟足了力气,跟着另一位护士的引导,吸气,用力,呼气,如此挣扎了许久。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之后,徐采妹身子一软,精神终于松懈下来,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下来,但她的脸上却带着笑容。 标识着“手术中”的灯终于熄灭了,手术室的门也终于开了。 徐平安几人立刻围到了手术室门口。 “恭喜啊,是个女孩,七斤六两,很健康。”护士抱着一个用小毯子包裹着的小小婴儿交到徐平安手里。 襁褓中的小婴儿闭着眼睛,睫毛抖动,不时嘬着嘴,从粉色的嘴唇里,露出一小点粉嫩的舌尖。 粉红色的皮肤,毯子下不安分的小手小脚,还有仍然濡湿的胎发,都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抛开宝宝的父亲徐平安,宝宝的叔叔姨姨们也是为这个小家伙折服。 李美燕伸出手,小心用手指碰了碰小宝宝动来动去的小手。 小家伙撇了撇嘴,“呜呜”地哼唧起来。 李美燕赶紧抽回手,“哦哦”地哄着她。 “多可爱呢,你们想好了吗,她叫什么名字?”徐平礼问。 “叫果果,徐果果。”徐平安说。 “正好也合适,脸蛋红扑扑的,可可爱爱的,像个小苹果。”李美燕笑着说。 很快,徐采妹也被推了出来。 徐平安一只手抱着女儿果果,跟在躺在车床上的徐采妹旁边,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徐采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徐平安会意,将果果抱给徐采妹看。 “真好……”徐采妹轻轻说。 徐平安对于自己照顾母女两个这件事,心里没底,特地请了个月嫂。 换洗尿布,夜里喂奶,煲营养汤,陪着徐采妹进行产后恢复训练,徐平安每日都忙得不亦乐乎。 也正因如此,徐采妹出了月子回到工作岗位上,大家都夸她的气色比生孩子之前还好。 “喏,你的。”李美燕将一个红色的请柬丢在了徐采妹桌上,轻描淡写地说。 徐采妹将请柬打开,大红的卡纸上用烫金的宋体,端正地印着新人的名字—— “李美燕,徐平义。” “最后还是选择了爱你的呀。”徐采妹合上请柬,笑着说。 “是啊,毕竟我感觉,我也是个完完全全的俗人,还是少折腾了,转眼也快三十了,哪还有那个为爱痴狂的心劲?况且,我对平义,也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和那个过于耀眼的人比起来,他显得有点逊色罢了。” “哈哈哈,你能这么想,我倒是省得劝你,真替你松口气,能找到好归属,也替你高兴。”徐采妹说。 “是啊,据说前两天乔荞发邀请,请他去香港小坐,吃顿饭什么的,都被拒绝了。”李美燕小声说。 “咳咳。”何意繁的声音冷不丁从两人身后传来,李美燕吐了吐舌头,没继续说,往旁边挪了一步。 “一天天不好好上班,净打听别人的事。”何意繁瞥了李美燕一眼,淡淡说。 “哪有,我只是关心同事,毕竟现在咱们几个里面可就你们三个光棍了。”李美燕反驳道,“你就知足,至少还有人愿意替你操操心。” “用不着,帅哥的事少操心。”何意繁笑着回敬道,“对了,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平礼据说也要结婚了。” “和郭会计?”李美燕问。 “你消息倒是真的挺灵通的。”何意繁挑眉。 “那俩人,那从采妹休婚假以前不就经常眉来眼去的?不过没想到这一说开了突然进展就变这么快。”李美燕感叹道,“我是真的老了啊!跟不上时代了。” 何意繁拍了拍徐采妹的肩,将一个小盒子递到了她的手上。 “给果果的,前两天太忙,本该在满月酒上给她的,结果直到昨天才做好。” 徐采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银制的小手镯,样式简约,造型古朴。 “我替果果谢过你了,感觉她会喜欢的。”徐采妹高兴地说。 “小意思,动手随便做做的事,只要你别计较我挪用了材料就好。”何意繁说完,回了工位。 下午,徐采妹回了自己家,新房子已经完工了,前两天请人来测了测,甲醛也已经降到了合格的范围里,她正计划着这几天带着家人一起搬回来。 倒不是说徐平安家不好,只是当时徐平安家改建的时候,许多东西都是按照他自己住的标准来建的,如今有了宝宝,自然哪里都不方便。 反而是徐采妹家,当时交给大家帮忙督工,没想到这几个人像是会预知一样,提前考虑了有孩子的情况,装修了儿童房,还添置了很多方便的家具和电器。 在自家门口,徐采妹看到一个人。 走上前,原来徐平舱。 上次他因为认错了人,主动终止了犯罪行为,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加上被受害人的丈夫一顿胖揍,也算是可怜,他只是被关了一段时间,就给放出来了。 见到徐采妹,徐平舱反倒很平静。 “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徐采妹问,“来要钱?还是来讨个说法?又或者是来袭击我?” 徐平舱苦笑。 “都不是,我是来道别的。” “道别?你要走了吗?”徐采妹又问。 “嗯,上次进去,他们有句话还是挺触动我的——大家的年纪都是一样再长,人家失去了青春,换来了想要的,而我失去了青春,不仅没换来想要的,还搭上了原有的。我觉得不能这样活下去了,所以想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祝福你。”徐采妹淡淡说。 “化敌为友?最后来个拥抱?”徐平舱问,“说不定以后都见不到了。” “不必了,”徐采妹礼貌微笑,“我现在已经是平安的妻子,也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咱们还是留点分寸比较好。” 徐平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双手插进裤兜,默默地走了。 “采妹。”徐平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徐采妹转过头,徐平安正抱着果果过来。 “那人是谁啊?熟人?怎么不进去坐坐?”徐平安问。 “没谁,日子还长着呢,以后说不定还会再见面的。”徐采妹从徐平安臂弯里接过女儿,亲了又亲。 【全剧终,感谢您的阅读。】 第90章 以后的以后(大结局篇) “用力!用力!”护士紧紧握着徐采妹手,为她加油。 徐采妹牟足了力气,跟着另一位护士的引导,吸气,用力,呼气,如此挣扎了许久。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之后,徐采妹身子一软,精神终于松懈下来,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下来,但她的脸上却带着笑容。 标识着“手术中”的灯终于熄灭了,手术室的门也终于开了。 徐平安几人立刻围到了手术室门口。 “恭喜啊,是个女孩,七斤六两,很健康。”护士抱着一个用小毯子包裹着的小小婴儿交到徐平安手里。 襁褓中的小婴儿闭着眼睛,睫毛抖动,不时嘬着嘴,从粉色的嘴唇里,露出一小点粉嫩的舌尖。 粉红色的皮肤,毯子下不安分的小手小脚,还有仍然濡湿的胎发,都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抛开宝宝的父亲徐平安,宝宝的叔叔姨姨们也是为这个小家伙折服。 李美燕伸出手,小心用手指碰了碰小宝宝动来动去的小手。 小家伙撇了撇嘴,“呜呜”地哼唧起来。 李美燕赶紧抽回手,“哦哦”地哄着她。 “多可爱呢,你们想好了吗,她叫什么名字?”徐平礼问。 “叫果果,徐果果。”徐平安说。 “正好也合适,脸蛋红扑扑的,可可爱爱的,像个小苹果。”李美燕笑着说。 很快,徐采妹也被推了出来。 徐平安一只手抱着女儿果果,跟在躺在车床上的徐采妹旁边,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徐采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徐平安会意,将果果抱给徐采妹看。 “真好……”徐采妹轻轻说。 徐平安对于自己照顾母女两个这件事,心里没底,特地请了个月嫂。 换洗尿布,夜里喂奶,煲营养汤,陪着徐采妹进行产后恢复训练,徐平安每日都忙得不亦乐乎。 也正因如此,徐采妹出了月子回到工作岗位上,大家都夸她的气色比生孩子之前还好。 “喏,你的。”李美燕将一个红色的请柬丢在了徐采妹桌上,轻描淡写地说。 徐采妹将请柬打开,大红的卡纸上用烫金的宋体,端正地印着新人的名字—— “李美燕,徐平义。” “最后还是选择了爱你的呀。”徐采妹合上请柬,笑着说。 “是啊,毕竟我感觉,我也是个完完全全的俗人,还是少折腾了,转眼也快三十了,哪还有那个为爱痴狂的心劲?况且,我对平义,也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和那个过于耀眼的人比起来,他显得有点逊色罢了。” “哈哈哈,你能这么想,我倒是省得劝你,真替你松口气,能找到好归属,也替你高兴。”徐采妹说。 “是啊,据说前两天乔荞发邀请,请他去香港小坐,吃顿饭什么的,都被拒绝了。”李美燕小声说。 “咳咳。”何意繁的声音冷不丁从两人身后传来,李美燕吐了吐舌头,没继续说,往旁边挪了一步。 “一天天不好好上班,净打听别人的事。”何意繁瞥了李美燕一眼,淡淡说。 “哪有,我只是关心同事,毕竟现在咱们几个里面可就你们三个光棍了。”李美燕反驳道,“你就知足,至少还有人愿意替你操操心。” “用不着,帅哥的事少操心。”何意繁笑着回敬道,“对了,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平礼据说也要结婚了。” “和郭会计?”李美燕问。 “你消息倒是真的挺灵通的。”何意繁挑眉。 “那俩人,那从采妹休婚假以前不就经常眉来眼去的?不过没想到这一说开了突然进展就变这么快。”李美燕感叹道,“我是真的老了啊!跟不上时代了。” 何意繁拍了拍徐采妹的肩,将一个小盒子递到了她的手上。 “给果果的,前两天太忙,本该在满月酒上给她的,结果直到昨天才做好。” 徐采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银制的小手镯,样式简约,造型古朴。 “我替果果谢过你了,感觉她会喜欢的。”徐采妹高兴地说。 “小意思,动手随便做做的事,只要你别计较我挪用了材料就好。”何意繁说完,回了工位。 下午,徐采妹回了自己家,新房子已经完工了,前两天请人来测了测,甲醛也已经降到了合格的范围里,她正计划着这几天带着家人一起搬回来。 倒不是说徐平安家不好,只是当时徐平安家改建的时候,许多东西都是按照他自己住的标准来建的,如今有了宝宝,自然哪里都不方便。 反而是徐采妹家,当时交给大家帮忙督工,没想到这几个人像是会预知一样,提前考虑了有孩子的情况,装修了儿童房,还添置了很多方便的家具和电器。 在自家门口,徐采妹看到一个人。 走上前,原来徐平舱。 上次他因为认错了人,主动终止了犯罪行为,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加上被受害人的丈夫一顿胖揍,也算是可怜,他只是被关了一段时间,就给放出来了。 见到徐采妹,徐平舱反倒很平静。 “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徐采妹问,“来要钱?还是来讨个说法?又或者是来袭击我?” 徐平舱苦笑。 “都不是,我是来道别的。” “道别?你要走了吗?”徐采妹又问。 “嗯,上次进去,他们有句话还是挺触动我的——大家的年纪都是一样再长,人家失去了青春,换来了想要的,而我失去了青春,不仅没换来想要的,还搭上了原有的。我觉得不能这样活下去了,所以想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祝福你。”徐采妹淡淡说。 “化敌为友?最后来个拥抱?”徐平舱问,“说不定以后都见不到了。” “不必了,”徐采妹礼貌微笑,“我现在已经是平安的妻子,也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咱们还是留点分寸比较好。” 徐平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双手插进裤兜,默默地走了。 “采妹。”徐平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徐采妹转过头,徐平安正抱着果果过来。 “那人是谁啊?熟人?怎么不进去坐坐?”徐平安问。 “没谁,日子还长着呢,以后说不定还会再见面的。”徐采妹从徐平安臂弯里接过女儿,亲了又亲。 【全剧终,感谢您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