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傻重走甄嬛传》 第1章 齐妃李静言开篇 京城,宗人府。 三阿哥从宗人府大狱出来,小乐子赶紧为他撑起油伞。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节气已然临近春分,京城下了一场雪,又下了几场雨,三阿哥却穿得很单薄。 唉!都怨乌拉那拉氏宜修,若不是瑛贵人之事后,她老在弘时面前念叨什么饱暖思淫欲,弘时也不会总穿这么少。 也怪弘时这傻孩子,乌拉那拉氏宜修都禁足了,没人会让他吃不该吃的苦来磨练意志,他也不知道多穿点啊? 身边的人也是,她不在,这些人竟然都是这般伺候自家主子的!尤其是小乐子,瑛贵人赐死后,乌拉那拉氏宜修本欲将小乐子打入慎行司,是弘时在景仁宫长跪不起苦苦求情,才保下来小乐子在身边。如今主子受冻,他这个奴才竟然没注意到,真是无能! 弘时啊,多穿点衣服,别让为娘太担心啊! …… 齐妃转世的黄鹂鸟絮絮叨叨,喋喋不休。 三阿哥突然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黄鹂:“小乐子,你看这只鸟真聒噪!” “嘿,可不是,奴才也这样觉得!”小乐子奉承道。 …… 齐妃气的不行,不过怕吵着儿子还是飞到了不远处的大柳树上。 前世,齐妃自缢后,竟然转世变成了雀鸟司的一个黄鹂蛋,破壳而出后便一心想去看看弘时,可雀鸟司那种地方哪是她这个傻瓜飞的出去的呢? 那一刻她才明白了为什么她和端妃在御花园看着温宜公主玩耍时,她讽刺莞嫔离宫不知好歹,端妃反复叹的那一句:“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因为这个该死的鸟笼子是真的飞不出去! 那段时间,齐妃只能从雀鸟司的奴才口中,听说一些宫里的大事。 什么原来的莞嫔摇身一变成了钮祜禄氏熹妃回宫了。 什么熹妃生了一对龙凤胎晋封熹贵妃。 什么祺贵人污蔑熹贵妃私通太医温实初,反被打入冷宫。 什么惠嫔受惊血崩留下一个静和公主就撒手人寰。 什么果郡王钟情熹贵妃的一个陪嫁侍女多年才纳入王府…… 直到有一天,齐妃听说延禧宫的安陵容有孕封妃了,小厦子也在那天来到了雀鸟司。雀鸟司今日当值的老太监卢金辉一见他就谄媚地迎上来:“哎呦,厦公公您贵人事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要有什么吩咐打发底下的人来就好,何必您亲自走一趟!” 小厦子笑得爽快:“卢公公客气了。是皇上听说黄鹂多子,给安嫔娘娘择了鹂字做封号。苏总管想要五十只黄鹂鸟,给安嫔娘娘贺封妃之喜…” 卢金辉听了赶紧讨好地点头:“苏总管真是料事如神啊,咱们司正巧有五十只成年黄鹂鸟,一只也不多,一只也不少,那就请厦公公稍等,奴才这就差人送这些黄鹂鸟到延禧宫!这是一点心意,请您喝茶。” 雀鸟司的鸟类品种众多,而黄鹂鸟不是什么名贵的鸟儿,因此总共不过五十只,齐妃掸掸翅膀,知道机会来了,一旦能出雀鸟司到延禧宫,就能离弘时更近了呀,这个小厦子可真是本宫的福星! “赶出去,都给我赶出去,赶出去!听到了没有!赶出去,我不想听!”齐妃当时刚随着众黄鹂到延禧宫,笼门还没捂热,就在鸟笼子里隐隐约约听到安陵容声嘶力竭地愤怒尖叫。 这种德行的泼妇都能封妃?以前总听乌拉那拉氏宜修说她静默敦厚,也听皇上夸过她乖巧可人,看来都是装的。齐妃抓着笼门摇摇头。 安陵容的贴身宫女也在这时朝齐妃走过来,打开了笼门,任由五十只黄鹂鸟飞了出来。 真是天助我也。黄鹂齐妃第一个飞了出去。 金丝笼子一打开,齐妃立马飞到了景仁宫。弘时呢?儿啊!儿啊!儿啊!齐妃喋喋不休,左顾右盼,半天没看见弘时,齐妃又累又饿,落在一处鱼缸边准备伺机吃一只小鱼苗。 刚站稳,齐妃的余光就看见乌拉那拉氏宜修鹰隼一样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乌拉那拉氏宜修不会看出自己是来找三阿哥的?齐妃爪子一抖,险些跌进缸里!这个女人最是心思深沉,别是看出来什么了,齐妃吓得慌,赶紧飞到景仁宫的房梁上了。 “这是打哪飞来的黄鹂鸟啊?”乌拉那拉氏的眼神意味深长。 剪秋看着齐妃道:“还能是哪儿?多半是鹂妃宫里飞出来的。” 连乌拉那拉氏宫里的丫鬟都这么聪明啊?齐妃心想。 “本宫抬举她了。”乌拉那拉氏的眼神从齐妃身上移开。 剪秋看着自己主子的神色顺着说:“就是要让她知道,即使抬举了妃位,她也根本不配。” “她是不配,还敢说内务府……” 从刚出雀鸟司那天到现在,一晃已经这么久了呀……… 齐妃逐渐收回思绪,歪头一看,早就不见了三阿哥和小乐子。 糟糕,糟糕!她又跟丢了! 齐妃气得在树上扑腾了几下翅膀,赶紧从宗人府大狱往宫里赶。 紫禁城,宝华殿。 齐妃前几日知道了三阿哥和皇上今天要来,天还没亮早早就藏在了宝华殿屋梁上的一个角落处。 都怨乌拉那拉氏这个毒妇谋害熹贵妃,弘时为乌拉那拉氏求情才被皇上申斥!弘时啊我的儿,额娘就是被你皇额娘害死的,你真是认贼作娘啊!齐妃心想。自己的儿子真是跟自己一样天真,唉,往事堪嗟不提也罢,今生化作黄鹂活在宫里,能远远陪在孩子身边,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听着喇嘛们嘟嘟囔囔地诵经祈福,齐妃的内心也逐渐平静…… “交代给你的事办的不错,先帝的祭礼办的很是妥帖。你办的好,朕都看在眼里。” 皇上夸弘时了!不愧是我的儿呀,继承大统有希望啦!梁上的齐妃高兴得歪了歪头,眼里也更有神采了。 “多谢皇阿玛夸奖!”下面的三阿哥也很高兴。 皇上话锋一转:“对了,听说前些日子,你去了宗人府看了允禩几次。” 对呀,我也跟着去了,我们弘时就是有一颗仁慈良善之心。皇上你快多夸夸他。齐妃心想。 “啊,是,八叔他,现在很可怜。”下面的弘时脱口而出。 “你很宅心仁厚啊。”皇上看着先帝的画像平静地道。 可不是嘛,齐妃有些得意。 皇上难得夸自己,弘时急于表现,恭敬地说:“皇阿玛,八叔犯下大错,怎么罚都是应当的。只是先帝膝下诸子都是皇阿玛的手足。儿臣想,如果先帝在世,一定想看到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兄友弟恭? 齐妃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敢教你皇阿玛做事?弘时啊,兄友弟恭这个道理可不兴用在皇家啊! “还有呢?”齐妃俯瞰皇上只见皇上说话时面色如常,与方才并无二致。 齐妃赶紧看向弘时,弘时竟然说了一个“还有,”还有什么还有!没有了!齐妃吓得差点掉下来,好不容易稳住了爪。 “还有十四叔。”弘时的眼神清澈见底。 第2章 黄鹂与猫 齐妃心凉了半截,完了,全完了,皇上是最恨十四爷的……有多恨呢? 诸位可还记得皇上提都不爱提的五阿哥弘昼? 只有齐妃她们这些潜邸老人儿知晓,那五阿哥弘昼就是因为被晚年有些糊涂了的先帝说了一句:“看见弘昼跑过来就像小时候的小十四朝自己跑过来了。”而被皇上记上的。这其实没什么事儿,起码在如今的齐妃和其他正常人看来没什么,毕竟当时康熙爷已经快七十岁了。 这样老人家的家常话,便被小心眼的皇上记仇了,皇上一登基就把五阿哥和他生母裕嫔扔到热河行宫养着,对外说什么五阿哥淘气顽劣,裕嫔体弱需要清修不宜打扰。 就连带着裕嫔那丰姿冶丽的表妹丽嫔费云烟也被皇上在登基后立即厌弃了。 都是假话!都是掩盖皇上嫉妒十四爷的障目之叶! 现如今,弘时为十四爷求情怕是也要被皇上狠狠惩罚了……不过儿子要是也能像五阿哥那样被扔到热河行宫也挺自在的,齐妃心想,自己看他也方便。 “皇阿玛,十四叔是儿臣的亲叔叔,皇阿玛的同胞兄弟,可一直被圈禁,儿臣记得先帝在时,十三叔被圈禁,皇阿玛尚且苦苦向先帝求情……”弘时看着皇上的背影越说越来劲儿,他这时候觉得自己口才倍儿棒。 我的儿啊,求求你闭嘴,额娘求求你了,儿啊闭嘴,老天啊,让我儿哑巴!齐妃只能默念祈祷。 弘时的眼神仍然清澈如水:“不如看在先帝的份上,也放十四叔出来!” 嗯……很明显,齐妃的祈祷以失败告终,弘时的话语精准地践踏着皇上内心的雷区。 “你倒是惦记你的叔叔们。”皇上的话意味深长,一边的苏培盛微微抬头,面前的帝王眸子中闪烁着寒冷刺骨的光,这让苏培盛冷汗直流,可他不敢也不能暗示弘时别说了。 皇上气够了会宽恕弘时,就像瑛贵人那次一样。齐妃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努力往好里想。 弘时继续道:“儿臣不敢,只是儿臣听说太后病重时很想念十四叔,儿臣想,若当时能让十四叔出来的话……” 皇阿玛喜欢老十四他忍了,皇额娘偏心老十四他也忍了,自己的儿子如今也一口一个放过十四叔他是实在不能再忍了! 皇上蓄力狂怒道:“你十四叔出来了,太后的病就能好了吗?你觉得朕对太后不孝是吗!” 皇上您确实真的还不如和太后娘娘没有血缘之亲的惠妃沈氏孝顺啊,齐妃心想。 “儿臣不敢!”弘时赶紧告罪道。 皇上勃然大怒,反问道:“你不敢?方才的兄友弟恭不是你说的吗?” 齐妃这一刻还有那么点得意,看看,她就知道皇上气在“兄友弟恭”上。 皇上又怒道:“朕不友爱,难怪朕的弟弟都不恭敬。” 齐妃听到这儿心想,怎么会,十七弟十九弟多恭敬啊!许是习惯了看着弘时挨骂,笨鸟齐妃目前为止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看戏…… 皇上气得喘不上气,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父慈子孝,朕不慈爱,所以你也就不孝顺了。” 弘时不孝顺?我们弘时最孝顺了,还给乌拉那拉氏宜修那种人求情呢,简直是愚孝!齐妃翻了个白眼。 弘时认认真真解释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皇阿玛,儿臣是为了您的名声着想。皇阿玛,皇叔们再有错,到底是您的兄弟。皇额娘再不好,也是您的妻室。皇阿玛您一时之怒不要紧,更要为百年名声思虑啊!”三阿哥看了一眼皇上没有打断他,觉得自己又行了,接着说,“您圈禁手足,禁足妻室,臣民惶恐,不知要如何揣测呢!” 齐妃急得用翅膀拍房梁。都说了叫你不要教你皇阿玛做事。天下阿玛一个样,在意父权稳固,当孩子跟自己意见相悖时最是固执己见。何况是皇上这种君威分毫不可冒犯还无差别记仇的严父,向来只能他说了算。 皇上恶龙咆哮道:“臣民如何揣测?朕看你是要来你皇阿玛的主了。” 此时此刻齐妃觉得皇上的怒意就能杀人,啊不,杀鸟,她的鸟心都快吓得碎了。 三阿哥看了看皇上,心想那皇阿玛刚才怎么不打断我啊? 皇上继续恶龙咆哮道:“朕是你的皇阿玛,可是你口口声声为罪臣罪妇声辩。朕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暴君吗?还是你看不惯朕的所作所为,急于取而代之了呢?”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齐妃看皇上的唾沫星子都喷到先帝的画像上了,心道,先帝啊,您显显灵救救弘时,这被骂的是您亲孙子啊。 “儿臣不敢,儿臣不敢,儿臣不敢啊!”三阿哥真的开始害怕了,瑟瑟发抖地给皇阿玛磕头。 皇上怒不可遏的寒眸闪出能在暑伏天冻死人的冰光:“朕登基之初,你八叔和十四叔是如何处处刁难,不恭不敬,你都是亲眼看在眼里的!今日你反而反过来,要替害朕的人来求情!与他们沆瀣一气,来忤逆朕!” 听到这儿,齐妃俯瞰弘时,儿啊你看,重点在忤逆,皇上这种人觉得忤逆就是不孝。说白了就是皇上说东你说西,那你就要下地狱。 皇上这头话锋一转,谈起乌拉那拉氏:“至于你皇额娘,朕为何要圈禁她,不单单是为熹贵妃腹中之子。这些日子你皇额娘奔走牵线,只盼望你成为太子呢!” 太子呢……齐妃觉得皇上此时这个 “太子呢” 阴阳怪气的,像齐妃她前世平时说话一样,自己以后得改改。 太子……三阿哥不算太笨,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是四弟害他,一定是四弟的离间计!“皇阿玛,”三阿哥抬头想解释。 “亏你还喊得出皇阿玛!你是朕的长子,虽然软弱,也不具才干,可是朕一直对你处处管教,处处优容。”皇上冷心冷眼地看着先帝的画像,呵斥道。 没办法,三阿哥太老实软弱了,皇上一打断,他就乖乖闭嘴了。 傻儿子,你现在不解释啥时候解释呀!你怎么还哭上了啊?齐妃急得想飞下来。 皇上换了口气继续道:“天不垂怜,竟然教出个别人的儿子来,你既然要为你八叔求情,就去做他的儿子好了!” 什么?三阿哥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也忘了向皇上解释他们父子是中了四弟的离间计,反而一瞬之间变成了个小孩子,带着哭腔,眼睛红红地看着自己的皇阿玛委屈道:“皇阿玛,您再生气也罢,难得不要儿臣了吗?” ……解释啊,弘时你解释一下是四阿哥当时在那棵桃花树旁边教你说的话,树边的侍卫一定都听见了!齐妃要急疯了。 皇上龙言如雷:“是你要弃朕而去,不是朕不要你。” 皇阿玛如雷的盛怒令弘时觉得天都塌了,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皇上气都不带喘地一股脑儿道:“苏培盛!传旨。弘时为人,断不可留在宫中。他既然偏帮允禩,就让他去做允禩的儿子。允禩因罪已经撤去了黄带子,玉碟内已除其名。弘时做为他的儿子怎能不撤去黄带子呢,即刻撤去弘时的黄带子,交给恒亲王约束养赡,朕已经没有这个儿子了……” 老天爷啊,齐妃眼前一黑,从梁上坠落下去。 待到齐妃苏醒过来,她竟然在宁嫔的春禧殿! “小主回来了!”还没等齐妃回过神,就听见宁嫔的宫女欢喜地迎接宁嫔。 “这是哪来的黄鹂?” “回小主,是团绒从外面救回来的,奴婢看它有一只翅膀断了飞不成了。” 猫能救鸟?真是吃的太饱了!齐妃冷哼。 宁嫔宠溺地挠了挠团绒的下巴,微笑道:“我的团绒果然是最有灵性的。既然你要救它,那我就找雀鸟司里的兽医过来给它看看,好不好啊?” 团绒舒服地闭上眼,发出低低的声音:“呼噜,呼噜,呼噜。” 叶澜依一向冷峻无所畏惧的目光里如今却充满怜惜:“阿绿,你去雀鸟司请一趟兽医。” 阿绿对主子的善心习以为常,福了福身道:“奴婢这就去。” 很快,雀鸟司的兽医来了。齐妃认得他,雀鸟司的小房子,每次雀鸟司有鸟儿生病他都能治好。快,小房子,治好我,我要尽快飞到恒亲王府陪伴弘时。齐妃喳喳道。 “娘娘,奴才无能,此鸟再不能飞了。”小房子跪地道。 叶澜依面容上看上去有些不悦,嘴上只淡淡道:“罢了,阿绿,包些银子送这位公公出去。再找个空鸟笼子养着这只黄鹂。每天给它喂最好的饲料,再在它喝的水里兑一些止痛的草药。” “是。”阿绿应声拿了一包银子递给小房子。 小房子拿着银子一脸喜色道:“多谢宁嫔娘娘!奴才告退。” 弘时啊,额娘再也见不到你了。齐妃的眼里流出两滴血泪。 想不到,这一世对自己最好的竟然是宁嫔和团绒。 齐妃这只不能飞的黄鹂鸟就在金丝笼里日复一日的躺着,宁嫔的宫女们对鸟儿猫儿们都很好,齐妃听着对面笼子的鹦鹉日复一日的吟诵着宁嫔教的不同的诗词,也留心听着所有人的闲谈,渴望能知道自己的儿子弘时过得如何…… 她听到小宫女们议论剪秋毒害熹贵妃不成,毒死了果郡王侧福晋孟静娴 听到小宫女们谈论宫中那些没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被乌拉那拉氏宜修害死的 听到小宫女们讨论皇上孝顺,本来要废后,听太后有遗诏不让皇上废后,皇上就只是终身禁足皇后于景仁宫 听到小宫女们感叹胧月公主砸了准噶尔宝物九连玉环竟然还被皇上嘉奖了 齐妃这只飞不起来的黄鹂就这么一直听啊听啊听,鸟长胖了几圈,还是没听到弘时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深夜,宁嫔面色如土地走进屋来,打发下人离开,竟然发疯一般打翻了屋内除了鸟笼之外的所有物件,鸟儿受惊纷纷大叫,团绒和其他猫儿们见状也跟着嚎叫,在所有声音的遮盖下,宁嫔终于痛哭流涕。 悲痛道:“王爷!记得那年我在京郊驯兽园重病缠身,孤苦垂死,只有你愿意救我。狗皇帝登基后你还亲自带我去皇家百骏园,让我当差,有您的打点,自此再无人欺我害我。我还没有报恩,如今你……你怎么就去了啊!你去了,我生不如死” 叶澜依说到这儿已经泣不成声,甚至由于过度悲伤开始不停地干呕。 齐妃这只黄鹂也想安慰叶澜依,但她有心无力,只能叫团绒帮忙。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团绒听懂了齐妃的意思,冲到宁嫔跟前,跳上倒着的桌子,不断用头蹭着宁嫔的香肩安慰宁嫔。其他的猫儿看见猫老大团绒如此这般,便也凑过来喵喵喵地叫。因为猫儿们的安慰和抚摸,叶澜依逐渐平静下来。鸟儿们看着主人渐渐平静也都渐渐安静下来。 这时,叶澜依那只会吟诗的鹦鹉却突然开口道:“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 。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 一语惊醒梦中人。叶澜依突然收敛了哀伤,直勾勾地盯着那只会吟诗的鹦鹉喃喃自语:“王爷,叶澜依知道该怎么做了。” 齐妃吓得扇了扇翅膀,叶澜依不会想直接拿她喜欢的那把银月匕首刺杀胤禛?这可使不得! 时光如梭,转世为黄鹂的齐妃现在已经是只很老的黄鹂了,自打宁嫔大哭大闹的那夜后,春禧殿其他会说话的鹦鹉八哥等鸟都被宁嫔吩咐下人带出紫禁城放生了,只剩它这只已经不爱叫不会飞的残疾鸟老被宁嫔留在身边,她看着宁嫔日复一日来自己面前念叨着为王爷报仇,自己心里也想着为自己和弘时报仇。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 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齐妃向自己的心日复一日地诉说,希望上天垂怜,能让黄鹂这具身体死后的魂魄重新做回李氏。 只要她可以回到李氏出事之前的身体里,她一定教导弘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她一定不让弘时有承继大统的半分心思,她会报答叶澜依和团绒的恩情,她已经从叶澜依每天对她絮絮叨叨的话语中,知道叶澜依是在康熙六十年夏天开始生病,到康熙六十一年春天叶澜依已经重病垂死才等到路过京郊驯兽园果郡王的。如果能重来,她绝对不会让叶澜依病这么久,伤了元气。 还有她和弘时的仇人,乌拉那拉氏宜修,宝亲王弘历,如果能重来 终于,在宁嫔的人用卫太医给的一些药物炼出剧毒丹药那一日,宁嫔那只不能飞的黄鹂也老死了。 宁嫔流着泪把这只黄鹂埋在春禧殿从凝晖堂移栽回来的合欢树下。 黄鹂也就是齐妃的灵魂从鸟体中脱窍而出: 叶姑娘,多谢你让我学会报恩和报仇。齐妃的灵魂对如今的叶澜依充满感激和敬重。 在宁嫔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齐妃李静言那不甘的亡魂被一种难以言说的光芒吸收,在合欢花的若有似无的香气中,渐渐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第3章 木棉树 康熙五十九年二月初九,雍亲王府。 雍亲王长子之母侧福晋李静言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木棉树一言不发。 她李静言真的重生了!! 此时,李静言院子里的木棉树刚刚长出梢头上的新芽,在春阳的照耀下,木棉树的新鲜枝桠像清音阁舞姬跳舞前暖身练习律动而扭动的柔软身体,也像弘时五岁刚刚上书房练字时用毛笔颤颤巍巍写下的横竖和撇捺,那么自由,那么美好。 这就是重获新生的感觉吗? 这是一棵春日里的木棉树熬过冬天终于如愿以偿的萌动,也是死过两次的李静言终于重获的新生。她真的重生了,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虽喜,但李静言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回到这么久之前的过去,回到自己父亲即将因为贪污被革职那年,此时三阿哥刚满十六岁,先帝还是皇上,还有两年多才驾崩。 她在这一年因为身边的陪嫁丫鬟玉成吃里扒外而失宠。 这一年,玉成传信告诉自己父亲说,王爷深受皇上器重,父亲才利欲熏心,贪污受贿,廉亲王老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蹦起来抓着这件事为难自家王爷,王爷本来此时已经按住老八廉亲王了,又因为李静言这个混账父亲被廉亲王养的文人门客大肆宣扬。 这不仅影响了王爷在康熙爷心中的纯臣形象,也进而让自己彻底失宠。 也是在这一年,因为廉亲王已被康熙帝彻底厌弃,九王夺嫡基本尘埃落定,宫里宫外心中都有数,李静言目光短浅,贪心地想等自家王爷成为太子,弘时成为太子长子时再为弘时娶个高门贵女为嫡福晋。 可是康熙帝老谋深算,就是不立太子,康熙六十一年皇帝驾崩时,弘时十八岁,新帝登基,弘时等爱新觉罗子孙又守三年国丧弘时二十一岁,再后来自己自缢,弘时被藏着私心的养母乌拉那拉氏宜修压着婚事,等乌拉那拉氏家族当时唯一的嫡女青樱满十四岁指给弘时。这期间,弘时唯一的侍妾生的庶子也夭折了,李静言想想大约又是乌拉那拉宜修的手笔。 可怜的弘时直到二十四岁被赶去做八爷的儿子,都还没娶上嫡福晋。 “主儿?”贴身侍婢玉成小心地道。 李静言转过头,看着这个陪嫁丫鬟,她是父亲安插在自己身边窥测圣意的眼线,就是她给自己那个不成器的父亲传信,父亲觉得自己有雍亲王撑腰,才开始壮着胆子贪污受贿。 “您在窗边坐了半天了,不出去走走吗?” “王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现下正在正院书房,年侧福晋刚刚打发颂芝去请了,但王爷没去,看是心情不好。” 李静言咬了咬牙,起身道:“随我去书房见王爷。” “现在去怕是……”玉成看了一眼李静言的神色,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李侧福晋吉祥,王爷公务忙,怕是不方便见您。”苏培盛打了个千儿,抱歉地笑道。 李静言一脸大义凛然,竟然给苏培盛微微行了个礼,道:“苏公公,事关重大,请您务必通报一声。” 苏培盛看着李静言视死如归的表情,点了点头,“奴才这就去。” 没多久,苏培盛就出来请李静言进去了。 李静言进去之前看了一眼玉成,冷冷地道:“你不必跟着。” 进了书房,王爷正在批公文,根本没有抬头看李静言。 李静言一言不发重重地跪在了雍亲王面前,雍亲王并没有吃惊,只是抬眼打量着李静言道:“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跪下啊?” “妾身要出首知府李文壁买通妾身奴婢玉成窥测您的动向意图打着您的旗号贪污受贿。李文壁给玉成的书信和玉成给李文壁还未寄出的回信都在玉成屋内藏着。” “为何现在才说?”雍亲王胤禛觉得今天的李静言有趣又可疑。 李静言摆了个发誓的手势道:“妾身蠢笨,今日才发现。” 确实没错,今天才重生,一重生就跑过来大义灭亲,怎么不算今天才发现呢? 倒是有自知之明,雍亲王一时无语,很快又试探道:“李文壁可是你的父亲,你这是不孝之举。” 上辈子到头来一无所有自缢而死的人,如今害怕什么? 李静言磕头后,垂首过膝道:“君为臣纲,夫为妻纲。李文壁虽是妾身的父亲,更是大清的臣子。出嫁从夫,妾身嫁给王爷,王爷就已是妾身的天,妾身虽然不省事,但也看得懂王爷最恨贪官,妾身和王爷同心同德,又怎能容忍父亲此举?世人都说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可妾身无论如何做不到纵容包庇父亲,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妾身与父亲都听凭王爷处置。” 李静言低头回话后并未抬头,她不敢看胤禛,更怕对上胤禛的视线,活了两辈子,她是从宁嫔叶澜依那儿才知道她的这个男人最喜欢别人把他放在心里最高的位置,表现得一副宁愿舍弃自己利益也要让他的利益不被影响的样子,他才高兴。 “苏培盛!”雍亲王的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苏培盛应声进门:“奴才在!” 雍亲王胤禛背着手吩咐道:“搜查玉成的屋子,把屋内书信都带回来。玉成堵住嘴拖到安静处乱棍打死,对府里只说玉成偷盗主子首饰被李侧福晋发现。” “奴才明白。”苏培盛退了出去。 雍亲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静言,开口道:“起来,明日本王进宫办差时,顺便让苏培盛从宫里挑个手脚干净行事稳重的宫女帮着你打理齐和居大小事务。” 李静言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和弘时好歹没被连坐。 宫女出身八旗,底细干净,熟悉宫规,不像前世,李父流放,李家败落,李静言院子里所有的侍女都被王爷命令杖毙,李静言彻底失宠,乌拉那拉氏宜修卖人情指了乌雅氏父母双亡的家生子翠果过来服侍。当时自己还傻得对嫡福晋感恩戴德,之后就为嫡福晋马首是瞻…… “谢王爷不责之恩,妾身必定回去面壁思过。”李静言低眉顺眼地谢谢雍亲王,她还是不敢抬头,万一被多疑的王爷看出自己不是过去的自己,那时候她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自我为中心的雍亲王被李静言之前的纲常论捧得高兴,哪里想这么多,大手一挥道:“下去。” 李静言又磕了一个头,恭顺道:“妾身告退。” 第4章 沈丁花 雍亲王府,祥和居。 剪秋端了一碗茶水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主子,奴婢听说王爷下令杖毙了李侧福晋院里面的大丫鬟玉成。” “为着什么呢?”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宜修一边写着毛笔字一边看着字帖,头也没抬。 剪秋把查问到的结果说出来:“听说是偷盗李侧福晋的陪嫁首饰被李侧福晋告到王爷跟前了。” “哦?这倒不像李静言能干出来的事。”乌拉那拉氏宜修放下笔,眼神看着不远处李侧福晋前段时日讨好自己送的沈丁花描金墨,“沈丁花精致小巧,但在众花之中,却是显得有些小气了。” 剪秋笑着看向自家主子:“主儿所言甚是。李侧福晋确实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这沈丁花寓意是光荣不灭,奴婢觉得只有您才有这样的福气呢!” 如今的宜修年过四十,早已被时光浸泡得宠辱不惊,沉静自持。剪秋的话虽说在了她的心上,但她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写字。 雍亲王府,齐和居 李静言正一个人坐在窗前望着那轮明月发呆,年侧福晋却突然带着颂芝推门而入。 “李静言,你可真没出息,贴身的人手脚不干净,竟然告到王爷面前,没得让人笑话。”年侧福晋阴阳怪气的笑声中充满了奚落和嘲讽。 李静言面色如常:“年妹妹,你想你的孩子吗?” 李静言说完,直勾勾地看着年世兰,清冷皎洁的月光撒在李静言不施粉黛的脸上,看似绝望而死寂,唯有李静言那身月白色绣沈丁花旗装上的金色花蕊在昭示着这人还有仅存的生命之光。 见年世兰没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看着她。 李静言把头转过去,看着窗外月色下的木棉树一字一句地道:“你那个夭折的小阿哥给我托梦了。” “贱人,你放什么厥词?”提起孩子,年世兰笑意全无,冲过去就扇了李静言一巴掌。 李静言缓缓起身,走到年世兰面前,冲着她的耳畔低语:“厥词?是你的小阿哥亲口告诉我,他的亲祖母,咱们的婆母德妃娘娘在你滑胎的那碗安胎药里加了大量的红花!也是德妃娘娘在你二十岁生辰那日王爷赏赐给你的欢宜香里加了麝香,而且麝香的含量再一点点的增多。你这些年用的所有欢宜香,都是我们的婆母德妃娘娘亲手调配的。你不信,就去让你的亲信查!” 好似佳人初睡醒,玉容无粉酒初消。年世兰怔住了。 是了,她的婆母德妃,可是乌拉那拉氏家族的人啊。也只有对齐月宾有养育之恩的德妃,能让淡泊名利的齐月宾乖乖听话给自己端了一碗堕胎药。 年世兰在这一刻如梦初醒。 很快,年世兰又不可置信的掐着李静言的脖子,恶狠狠地道:“不,不!不!你骗人!我的孩子怎么会给你托梦?我是她的额娘,她应该托梦给我啊!” 李静言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拼命用两只手掰开年世兰的一只手,喘了口气道:“你的小阿哥怕你见他伤心,又不想你再被乌拉那拉氏姑侄俩蒙在鼓里,深受其害。那孩子还说,说,他下辈子投胎转世还会选你做额娘。他会一直,一直等着这一刻。” 这一刻,年世兰忘记了她还没去查李静言所说的真假,刚刚咽回去的泪水已夺眶而出:“孩子,我那可怜的孩子啊!” “主儿,您小声些。这儿离嫡福晋的祥和居最近!”颂芝双眼通红地捂住年世兰的嘴。 “我自己的孩子,我都不能哭一哭吗?”年世兰目露凶光,推开颂芝,像是要杀人的豺狼虎豹。 “哭,你尽情地哭。”李静言一边说,一边砸了桌上的茶杯,瓷器的碰撞声掩盖了一切不该出现的声音,然而年世兰并没有像叶澜依那样继续失声痛哭,而是加入了砸杯子的行列,她咬牙切齿的砸着,仿佛那些杯子是乌拉那拉氏姑侄俩的骨头。 待到这屋里没有一件好瓷器了,年世兰才扬长而去。 李静言站在屋外,目送年世兰回到她自己的俪兰居。她庆幸自己的精湛表演,也感谢叶澜依和甄嬛的谈话让当时鸟笼子里的自己知道是太后和皇上在欢宜香里放了麝香。 但是李静言把这段关于真相的故事中皇上的部分删去了, 皇上尚未登基,他需要年家,而她也需要年家。 她和皇上如今有着共同的棋子。 她和年世兰如今有着共同的敌人。 李静言起身,叫了个憨厚老实的洒扫杂役进来和她一同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今日这步棋虽然攸关性命,但她已然是死过两次的人,很多想法都不一样了。 天若生我为变数,定然要好好当这个变数。 俪兰居,东侧院。 含珠为冯格格打着扇子道:“主儿,年侧福晋去李侧福晋院里闹了一场,听说清出来的碎瓷片都有两箩筐。李侧福晋和年侧福晋都是侧福晋,年侧福晋有年府撑腰,李侧福晋也有十多年的资历摆着,大家平起平坐,年侧福晋还这么放恣!” “侧福晋也不全是一样的。年侧福晋没有闹过谁?你看王爷管不管?俪字本该是正妻原配才能用的,王爷都给她的俪兰居用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的?只恨我没有个好兄弟,日日寄人篱下,受人磋磨。”冯若昭说着说着,泪如雨下。 含珠赶紧道:“都是含珠不对,主儿快别哭了,好歹今天是您的生辰。” 冯若昭走到梳妆台前面,复又俯身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朱唇浅破桃花萼,倚楼谁在阑干角。哭又有什么用,以后还有的熬呢。” 裕安居,正院。 吉祥一边给齐月宾艾灸一边道:“主儿,奴婢听说年世兰去李侧福晋那头摔锅砸碗了。” “李侧福晋惹年世兰了?”齐月宾略略打起精神,微微抬头。 吉祥埋怨道:“奴婢不知,只听说年世兰是去笑话李侧福晋陪嫁丫鬟被杖毙了,不知怎么就打起来了。不过李侧福晋这回倒是没有去嫡福晋那儿告状。也是,李侧福晋也明白了,眼下告状又有什么用,年世兰背后有靠山。就算年世兰把李侧福晋屋子掀了,王爷也会先到俪兰居看看她年世兰消气没有。嫡福晋也只能不痛不痒地替李侧福晋申辩几句,有什么用呢?” 齐月宾略一思忖,吩咐吉祥道:“不要议论王爷和嫡福晋,还有,以后多多留意着李侧福晋那儿。” “吉祥明白。”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今天夜里,几乎每个院子都留意着年侧福晋和李侧福晋的争执,只有云霜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派: 云霜居,正院。 耿庶福晋和费格格正在给弘昼做贴身穿的衣服。 费云烟抖机灵道:“表姐,下个月就到皇上的生辰万寿节,您可得让咱们弘昼好好露露脸!” 耿珊云嘴角微扬,傲慢地笑了:“这是自然,弘昼师父写了几首贺寿诗,到时候假托弘昼作的,背给皇上,老爷子年纪大了,自然喜欢儿孙绕膝,听了一定高兴!” 费云烟是整个王府里最圆滑讨巧之人,年侧福晋喜欢听她说话,耿庶福晋这个远房表姐也照顾她,她最擅床笫之欢,王爷也离不开她,整个雍亲王府的人都得让她三分,就连嫡福晋都不敢拿她怎么样,费云烟在王府的日子简直得意极了。 费云烟顺着耿珊云的话继续夸着:“那是,若论长相,您和德妃娘娘长得最像,乌拉那拉氏宜修都得往后站, 这弘昼也必将成为德妃娘娘最喜欢的孙子。” 耿珊云没敢接话,只是默默点头,这话夸在她心坎上。 这弘时平庸,弘历生母李金桂又卑贱,雍亲王府可不就是她家弘昼最得德妃娘娘青眼。可是,得德妃娘娘青眼还不够,她想着势必要在三月十八皇帝的生辰万寿节一举让自己的儿子弘昼成为皇帝最喜欢的孙子。 第5章 玉簪粉 第二日,苏培盛就领着一个婢女来齐和居拜见李静言。 苏培盛笑眯眯地道:“侧福晋,奴才给您请安了。” 身后的婢女也懂事地跪下道:“奴婢崔槿汐给您请安。” “崔槿汐?”李静言惊讶地站起来看着这个婢女,哎呀,还真是崔槿汐。 “槿汐是奴婢贱名。李侧福晋吉祥。”崔槿汐顺着眼回答。 李静言乐得花枝乱颤,从腕上退下自己的紫玉镯子递给苏培盛:“苏公公挑的人一看就是极好的!谢谢公公了!请您喝茶!” 苏培盛看李侧福晋满意心里也很高兴,忙躬身接过那对成色很好的紫玉镯子告退了。苏培盛跟了雍亲王几十年,比李侧福晋还有钱呢,收下镯子是给李侧福晋面子,也是给崔槿汐面子。 “你起来回话,以后在我院里都不必跪着。”李静言非常喜欢崔槿汐,她忠诚可靠,对自己认定的主子不离不弃,当年莞嫔离宫她也随着吃苦受累毫无怨言,更在后来与苏公公结成对食,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什么女人没见过,却对崔槿汐情有独钟,足见崔槿汐的魅力与智慧。这样的心腹,别说是甄嬛稀罕,换作满宫里的小主没一个不稀罕的! 崔槿汐不卑不亢地谢恩:“谢主子。” 来之前苏培盛告诉过槿汐,他观察过,李侧福晋是个敦厚老实的主儿,又有一个健康的儿子傍身。 崔槿汐想了想就答应了。确实,自己如今在皇帝那年老体衰又没有子嗣的无宠常在身边伺候,根本熬不出头。自己已经过了二十五,早该出宫了,只是因为父母都去了,又没有家产田宅所以无处可去。苏培盛一向照顾自己,先是在前几年使了钱让自己过了二十五还能留在宫里,现今又带自己出宫来了雍亲王府做了李侧福晋的掌事姑姑。苏培盛的恩情,她这辈子是还不起了。 同样觉得自己很幸运的还有李静言,她庆幸这一世重生在新帝登基之前,庆幸自己大义灭亲,庆幸苏培盛还没看见秀女甄嬛,如若不然,崔槿汐如今怎么会是她的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幸运到家了! “额娘!”弘时的声音由远及近。 “弘时啊!我的儿子!”这是李静言重生后第一次见弘时,鼻子一酸,泪水打湿了眼眶。 “额娘,儿子听说您被年侧福晋欺负了,赶紧跟先生请假回来了,额娘没事!” “额娘没事儿,年侧福晋跟额娘闹着玩呢,我们已经和好了。”李静言拍了拍弘时的手背,我儿子就是孝顺! “这位姑姑是?”弘时这时才看到了槿汐。 “这是你槿汐姑姑,以后是咱们院的掌事姑姑,你要像尊重你师父那样尊敬她。” “奴婢担不起。”槿汐明显受宠若惊。 弘时乖乖巧巧地低头:“槿汐姑姑好。” 槿汐也颇为感动,行了个大礼道:“少主子好。” “槿汐啊,你下去交接玉成掌管的事务。” “奴婢这就去。”知道母子两人要说话,槿汐连忙退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带上门。 李静言语重心长道:“弘时啊,你姐姐怀恪去了,额娘如今就你一个儿子,你资质平庸,也就字写得不错,额娘只希望你健康快乐无忧无虑地生活,不希望你卷入不属于你的斗争中,你明白吗?” 一提起自己因难产而去世的姐姐怀恪格格,弘时瞬间伤心起来,又怕额娘也伤心,赶紧点头:“儿子懂额娘的苦心。” “你如今也十六了,皇上的孙子多,你至今也没有爵位,倒是可以不惹人注意。可是你皇爷爷年事已高,若是万一……你还得守三年国丧,因此额娘想趁着你皇爷爷下个月生日,求德妃娘娘给你订一门亲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先告诉额娘,往后夫妻和睦最要紧,可别因为额娘一人的喜好给你挑错了人。” 弘时此刻觉得她额娘是全天下最好的额娘,思考片刻认真道:“回额娘的话,儿子最钟情贤惠安静的姑娘。” 我这没良心的儿子是嫌弃自己亲额娘嘴碎!李静言觉着自己内心百感交集的。 李静言摸了摸弘时的头:“你课业繁重,没什么事情就回去,也别学太晚了!” “知道了,额娘放心。”傻大儿弘时开开心心地告退了。 弘时走后,李静言觉得自己如释重负,重生后憋着的那口紧张气才消了,躺到软榻上,很快就睡着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槿汐在李静言耳畔轻言:“主儿,主儿,呀,怎么不关窗就睡了啊?” 李静言睡得沉,什么也没听见,槿汐叹了口气,默默地关上窗户,按习惯为李静言点了一根安神香,为李静言盖上了毯子。 “啊,阿嚏阿嚏!”李静言一直睡到天黑才醒来,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一想二骂三喜欢,完了肯定有人骂她。 “主儿醒了,”槿汐端来一杯枸杞茶,“方才年侧福晋身边的灵芝来了,送了一包东西,想必是年侧福晋的意思,主子要看看吗?” 接过槿汐泡好的茶,李静言喝了一口,这枸杞茶甜如蕨薇菜,不凉不热刚刚温:“拿过来看看。” 槿汐恭敬地递上来那个小巧的包袱,李侧福晋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壶波斯国进贡的螺子黛,十张银票和一张字条: “银票和螺子黛赔你的那些瓷器,欠你一个人情,以后用字条来换!” “这个年世兰,真是雷厉风行!”李静言笑着把字条在香炉里烧了,等纸条在香炉里烧得渣都不剩,才转身对崔槿汐说,“把银票和螺子黛都收起来,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 崔槿汐提醒道:“对了主儿,如今已是春末,奴婢看主儿还在用玉簪粉化妆,奴婢给您换成珍珠粉。” 京城女眷往往冬天用玉簪粉定妆,因为珍珠粉遇到冬天的西风容易干燥卡纹,而玉簪粉在寒冷的冬天更加滋润保湿。但玉簪粉也不完美,玉簪花即便事先磨成粉保存,过冬后也会无香且发黄,因此天气暖和后北方大户人家的下人就会为自家夫人小姐扔掉玉簪粉换成珍珠粉。玉成忙着赚黑钱无视本职工作,连自己主人的化妆品该换了都不注意,真是活该被打死。 李静言赞道:“玉簪香粉蒸初熟,藏却珍珠待暖风。是该到了用珍珠粉的季节了,如今春意盎然,玉簪粉的季节已经过去了,还是你心细如发。” 第6章 不穿粉色 崔槿汐笑道:“那奴婢这就去给主儿换新制的珍珠粉。” 李静言笑着冲崔槿汐点点头。 是啊,干冷无情毫无生意的西风已经随着冬天过去了,如今温暖的春风已经为她吹来了崭新的生机! 圆明园,九州清宴。 今日是皇帝的生辰万寿节。自打二月中旬起,送寿礼者络绎不绝,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乃至周遭诸国使臣莫不有礼。如今到了三月十八,内务府抄写礼单的小太监已经累趴下了十三个。 皇帝知道累趴了十三个小太监之后很高兴,当即赏了那十三个小太监每人一份御菜以表恩赐。天下老头都爱热闹,老皇帝也是如此。 圆明园四处张灯结彩,圆明园各处能落脚的地方全都铺的是大红毯子,内务府总管将所有圆明园各处显眼的地方都放了红木几案,凡所有精细礼物一应摆上,皇帝前几日还高兴过来瞧瞧,后来烦了便吩咐内务府收了,等生日那天赏给孙子孙女儿。 众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国公家的女眷皆穿吉服前来,李侧福晋也趁前几日得空用一匹湖蓝色绣绛红桃花的好绸缎料子赶制了一件新的吉服,记得还是齐妃那辈子,胤禛说过她穿湖蓝色合身份。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打量了一眼李静言:“绛衣披拂露盈盈,淡染胭脂一朵轻。自恨红颜留不住,莫怨春风道薄情。李侧福晋,如今竟然不穿粉色了?” 李静言顺从地点点头,心想,刚才那句诗词听着不大吉利啊,乌拉那拉氏宜修是不是在骂她? “听说王爷曾经说您穿粉色最好看,”耿庶福晋从后面走过来,“可是王爷前几日怎么把新得到的几批粉色苏绣料子都给妾身了呢?李姐姐,你说,是不是王爷送错了?” 李静言意味深长地看着耿庶福晋眉心处颇为僭越的团凤形金箔花子,冷声道: “珊云妹妹年轻娇艳,粉色更衬妹妹肤白胜雪,王爷的眼光极佳。” 费格格穿着杏红色如意云纹吉服走上前来:“盈盈笑靥宫黄额。试红鸾小扇,丁香双结。团凤眉心倩郎贴。表姐眉心的金箔花子选得极好,表姐和王爷定会如胶似漆,恩爱非常。” 耿珊云和费云烟的外祖是雍亲王幼时的启蒙老师,费格格也是懂得不少诗词歌赋的,只是与雍亲王的品味不同,因此两人谈词论赋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句话得罪夫君所有妻妾,不愧是费云烟。 李静言笑着看着姐妹二人没说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得意不过明天了。 寿宴开始,几场歌舞,众人觥筹交错,互相寒暄,皇上挨个看着各家儿孙,李静言笑着去给德妃娘娘敬酒:“媳妇给娘娘敬酒,愿娘娘福寿安康。” 嫡福晋和老四都还没来,你就来了,好在德妃娘娘伸手不打笑脸人,遂问李静言:“说,什么事情?” “媳妇想求您给弘时指一门亲事,不求显赫,只愿是贤惠安静的汉军旗女子。” “这贤惠安静倒是可以,可为何是汉军旗啊?”汉军旗女子为原配的皇子皇孙可注定无缘太子之位啊,德妃娘娘喜怒不形于色。 “自儿媳那苦命女儿怀恪格格难产去了,儿媳就只剩弘时一个孩子了,弘时今年都十六了,依旧平庸无能,不能为王爷分忧解难,儿媳只想,只想弘时这辈子平安终老。请德妃娘娘垂怜弘时,他好歹也是您的亲孙子。” 上辈子,愿自己贪心愚钝,也是受宜修蛊惑,想等三阿哥封了爵位再选福晋,能选个家世好的未来继承大统。 不想也罢,如今看来,生在皇家,平安喜乐已是最大的奢望,这一世的李静言不敢去奢求弘时喜乐,只愿这孩子平安地生活。 雍亲王所有孩子里,德妃最喜欢怀恪格格了,这孩子聪慧善良,性情温和,柔则死后,每次胤禛因为兄弟间的事情发怒,有这孩子在胤禛身边徐徐劝解,胤禛总能消气,那段时间自己和胤禛原本疏离的关系也好了不少哪知这孩子红颜薄命,康熙五十六年时难产血崩,撒手人寰,唉,她最喜欢的侄女柔则也是这样,德妃的思绪如潮,很久才回过神来,她虽然看不上李侧福晋和弘时这副没出息样儿,但看在已故的怀恪格格面子上,德妃终究还是摆了摆手:“知道了,本宫乏了,你先下去,改日本宫和你家王爷议议。”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德妃娘娘这头算是答应了,雍亲王那头儿李静言知道自己管不了也不敢管,老男人最介意别人教他做事,且看天命! 李静言眼看皇帝看完老三家的该来看老四家的了,赶忙走过去,好戏就要开场了。 真让人欲罢不能呢! “弘时这个福寿双全的对联写的不错,嗯,弘时个子又长高了些。”那可不咋的,听皇帝夸弘时李静言嘴上笑着自谦,李静言高兴地看着弘时心里却想,我的孩子最高了。 “弘历没来啊。” 嫡福晋宜修得体回答:“皇阿玛,弘历染了风寒不宜见您。” 明明是你们这对黑心的夫妻嫌弘历的出身不好给你们丢人!李静言在心里默默地嘲讽! “我们弘昼呢??” “皇爷爷,孙儿来了!”弘昼拿着诗词跑过来,“这是孙儿给您写得贺寿诗词。” 李静言心里吐了口唾沫,呸,说谎话也不脸红,不愧是耿珊云的崽子,费云烟的外甥,下贱。 “你瞅瞅,朕看着弘昼跑过来,”皇帝笑着接过诗词,扭头看向德妃娘娘,“就像当年的小十四在御花园玩累了朝咱们跑过来一样。” “您说的是,亲叔侄总是有些相似的,耿氏也像臣妾呢!”德妃娘娘笑得温柔慈爱,完全没看见雍亲王的表情中闪过的稍纵即逝的不善。 耿珊云此刻仿佛脑子进浆糊了,笑着摸了摸弘昼的头:“儿媳也希望弘昼将来能像大将军王一样骁勇善战,护我大清疆土。” 李静言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否则她真的会笑出声。 耿珊云,你又完了。 第7章 步步为营 年侧福晋则事不关己地看着每一个女人脸上的精彩表情,最后把眼光落在德妃娘娘身上,德妃娘娘,虎毒不食子,您害死我那孩儿,可是您的亲孙子啊,是不是您在后宫待久了,已经泯灭人性了?既然您能对我的孩子下手,那以后也别怪我对您和您那庶出侄女不客气了! 想到这儿,年侧福晋把目光看向十四爷,什么狗屁大将军王,也配和自家王爷相比? 年世兰此时对十四爷恶狠狠的目光落在雍亲王眼里,正是一幅美妙画卷,赏心悦目,这个女人做了他现在想做而不能做的表情。果然,只有她年世兰与他胤禛同仇敌忾!等他荣登大宝,他一定给年世兰她喜欢的想要的一切,当然,除了孩子。 “胤禛福晋也赶紧趁着还年轻再生一个孩子!” 老皇帝真是糊涂了,乌拉那拉氏还年轻啊?李静言又差点笑出声。 乌拉那拉宜修听了,老年脸红,福了福身:“谢皇阿玛吉言!” 皇帝拍了拍老四的肩膀:“好了,朕去瞅瞅老五家。” 皇上真不容易,这么多孩子都得看一遍,李静言第一次心疼她这个老公公。算了,心疼他干嘛,还是想想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尽量早点防患于未然。 她知道自己不如曹琴默聪明,也不如宜修善于把控人心,更没有年世兰的权势和甄嬛的智慧,只是死了两回,多了些豁达和自知之明。 前路依旧未卜,李静言仍要步步为营。 数日后,雍亲王府,后花园。 “槿汐,你看那片凤凰花。” 槿汐顺着李静言的目光看去,如今快到了夏至时节,凤凰花炽热如烈焰,像是在夏天拼命燃烧着自己全部的气运,好蠢啊。 槿汐姑姑没有夸那些花好看,反而说:“主儿,听说过了万寿节,王爷一次也没去过云霜居,更没有问弘昼小爷的功课,费格格也不怎么巴结耿庶福晋,反而更亲近年侧福晋了。” 李静言讽刺地笑着:“有些花朵总是仗着季节挥霍无度自己的美艳,就像这凤凰花一样。盛放得意,凋谢迅速。一旦过了夏季就会被人厌弃抛开。” 槿汐笑着点头:“主儿说的是。” 李静言转身,没有再看凤凰花一眼:“扶我回去。” 槿汐道:“是。” 一进院子,小丫头潮汐就迎上来:“主儿,明日是您的生辰,星德额驸送了很多礼物来。” 潮汐是李静言和槿汐前段时间去甘露寺上香的路上碰见的小丫头,原名叫兔子,年仅八岁,小小年纪一个人卖身葬父,李静言想为自己已故的怀恪格格积点福报,就把她买了下来,并让槿汐厚葬了她的父亲,兔子这孩子感恩戴德,李静言又听甘露寺的师傅说兔子五行缺水又喜水,就顺着崔槿汐的名字改了名儿叫潮汐。潮汐年纪虽小,力气却大,记性也好,人也朴实听话,崔槿汐教她什么都一学就会,李静言已经让崔槿汐把潮汐往心腹方向培养,准备过两年新帝登基带进宫,可比内务府分的歪瓜裂枣强不少! 额驸,星德?! 李静言忽然醍醐灌顶,自己娘家没人了,但还有这个女婿啊! 前前世自己女儿难产去世,自己埋怨星德没有照顾好女儿,虽然星德每年三节两寿都打发亲信送东西来,可是李静言没有一点点表示。 可同样是难产去世母子俱损,纯元皇后去世胤禛娶妻纳妾不亦乐乎,星德却感妻贤德终身没有再续弦另娶,直到齐妃自缢后,星德也因公葬身黄河,尸骨无存 是她前前世不会看人,看不清楚女婿的好,看不清楚宜修的恶 李静言鼻子一酸,吩咐崔槿汐道:“槿汐研墨,我给那孩子回信。” “是,主儿。” 李静言写完信,又吩咐槿汐道:“把年侧福晋送的螺子黛连着回信一并送到星德府上。” “主儿,这螺子黛” 李静言长叹一声:“星德是个鳏夫,为怀恪已经守孝三年了,京城贵女稍微一打听都知道他对亡妻情深义重,哪个肯再嫁。星德早已丧母,以后星德父亲替他相看上哪家好的了,媒人若拿这皇室宗亲才能用的螺子黛去提亲,人家父母也能想明白七八分了。兴许日后能给他找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 “主儿苦心,额驸听了必会感念。”这话别说是星德,就连崔槿汐听了都感动不已。 李静言的信件和螺子黛前脚刚送给雍亲王府的寄信公公,后脚就放在了雍亲王的书桌上。 雍亲王疑心重,所有人的书信他都要亲自过目才能寄出。 还好李静言信中只劝星德再娶,其余也都是礼貌寒暄几句,没什么不能让雍亲王看的。 触景生情想起自己和纯元,雍亲王眼中有泪:“情之所钟,一向是极难改变的。” 没过多久,雍亲王又话锋一转:“李静言从哪得的这螺子黛呢?” 苏培盛赶紧解释:“哎呦王爷,您不知道,年侧福晋有一次和李侧福晋起了争执,砸了李侧福晋的齐和居,后来赔了一壶螺子黛给李侧福晋,李侧福晋一直没舍得用。” 雍亲王哈哈大笑:“世兰最喜欢使小性子,如今好多了。” 都知道赔礼道歉了! “是啊是啊。”苏培盛笑呵呵地应承。 “苏培盛,你再挑点字画古玩连着李侧福晋这些东西一并给星德好好送去,不用说是本王的意思。” “嗻!奴才这就去!” 苏培盛知道,他这么做好事不留名,不是在奖励李侧福晋,也并非为了怀恪格格,他是在奖励为妻守节情不移的“自己”。不过不管怎样,他也是看着怀恪格格长大的,就选一些怀恪格格会喜欢的古玩字画送去,省得留在库房最后便宜了不懂赏玩之人。 渣男雍亲王在自我感动中飘飘然了很久,才想起来明天是李侧福晋生辰。李侧福晋是个没风情不懂他的,自己也不想花心思给他准备生辰礼,他突然想起自己的额娘德妃前些日子提过李侧福晋想给弘时找个汉军旗安静贤惠的姑娘当嫡福晋。 雍亲王当时忙着铲除十四爷党羽没有在意,此时他觉得这简直一箭三雕: 第一,他的长子无心斗争权势,这会让皇阿玛觉得他们雍亲王府都是他雍亲王教导有方,规矩懂礼。 第二,他也不想让弘时这个胆气不足,昏懦有余的孩子有继承权。 第三,自己的长子娶了汉军旗女子为嫡福晋,这又极大程度的拉拢了汉军旗官员。 第8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雍亲王想到这儿,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了! 想不到这个鸡肋般的儿子如今还有这般用处,李侧福晋也算是歪打正着,傻人有傻福啊。 雍亲王这时已经开始在脑海中过筛自己的人里谁家闺女适龄还待字闺中了,他先选几个他中意的,有贤惠安静的最好,没有贤惠的也无所谓,安静就行,李静言嘴就够碎了,再给弘时娶个话多的福晋,弘时怕是不到一年就能被两个女人念叨出毛病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云霜居这边儿,明明是暑热季节,耿珊云觉却得屋子里不用冰就冷得刺骨,自万寿节之后,王爷一次也没来过,她也试过去书房送些金玉羹,以前王爷最爱喝她亲手做的金玉羹了,可是她留心观察,送进去的金玉羹最后都原封不动地被倒掉了。 金玉羹是雍亲王最爱吃的药膳,用新鲜的山药、栗子与花一整天熬制的羊汤煮成。山药药食两用,太医说山药有健脾胃、 补肺气、益肾精、滋养强壮的功效;栗子有养胃、健脾、补肾、强腰、补气功能;羊肉有益气血、补虚损、温元阳、御风寒、滋养强壮作用,故十分适合雍亲王。 不过也好,雍亲王如今连金玉羹都不用了,以后更别想生出像她的弘昼这么活蹦乱跳的健康小孩儿了! “庶福晋,西侧院那边来报,吕侍妾生了一个小格格,母女平安,王爷说要过来看人,您快准备着!”耿庶福晋的侍女愿愉通报道。 耿珊云来了精神:“快为我换上那件粉色绣凤凰花的颜色衣裳。” 愿愉扶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耿庶福晋到了云霜居西侧院儿,就见雍亲王抱着小格格乐的合不拢嘴,见耿珊云进来,雍亲王嘴角的笑意少了一半:“你怎么来了?” “王爷说笑,盈风妹妹是妾身房里人,如今喜得贵女,妾身来看看是应该的。” “多谢庶福晋。”吕侍妾躺在床榻上要起身谢过,却被雍亲王摁住,“你刚生产正虚弱,快躺着,朕一会儿把府里的东阿阿胶尽数送过来,苏培盛,传话下去,吕氏盈风升为格格,赏一年的月例银子。” 苏培盛行了个礼:“嗻!” 耿珊云跪了半天也没被雍亲王喊起身,娇嗔道:“王爷高兴得都忘了妾身吗?” 雍亲王眉头一蹙,看着她那身粉色绣凤凰花颜色衣裳,冷冷淡淡地道:“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没什么事儿就回去!” 耿珊云被雍亲王突如其来的嫌恶吓得花容失色,只得告辞。 不一会儿,嫡福晋李侧福晋年侧福晋等后院主子都代表各院儿送来了礼物,雍亲王很高兴,妻妾和睦,他十分满意:“二格格的封号你来选,选好了让下人去告诉苏培盛,再报给内务府。” 第二天一早,苏培盛就通知雍亲王吕格格想的封号叫淑和。 “好好好,淑性茂质,温婉柔和。一会儿进宫你去内务府办!本王的二格格就是淑和格格。” “嗻!小格格的封号取得好,将来必定得皇上和德妃娘娘欢心!” 苏培盛正准备转身,又被雍亲王叫住, “还有,” 苏培盛陪笑道:“王爷吩咐,奴才听着。” 雍亲王大手一挥,笑道:“云霜居名字不吉利,让吕格格出了月子搬进俪兰居挨着冯格格住。” “嗻!”苏培盛一想到年侧福晋等主子听到王爷口谕的样子就冷汗直冒。 在给自己宠着的女人拉仇恨这方面,他爱新觉罗胤禛说第二,满京城没人敢当第一! 果不其然,口谕一出,整个府里只有冯格格和曹侍妾是高兴的,俪兰居又多了一个人帮她俩分掉年世兰的羞辱折磨和谩骂了。况且吕格格是典型的汉军旗川渝贵女,不屈不挠,亦刚亦柔,怼天怼地,想想有人搬过来怼年世兰了,冯格格和曹侍妾就非常解气! 此时的祥和居,乌拉那拉氏宜修和剪秋一唱一和, 剪秋道:“主子,年侧福晋又朝着咱们这儿的方向摔了好几个花瓶。” 乌拉那拉氏宜修冷笑:“就她这性子,还妄图坐上嫡福晋的位子。” 剪秋附和道:“她自然是痴心妄想。不满王爷的决定,还只敢拿咱们撒气!” 乌拉那拉宜修叹气道:“没办法,是王爷愿意让她有这份妄想啊” 剪秋又道:“奴婢还听说,王爷给李侧福晋的儿子选了位汉军旗女子做嫡福晋\" 宜修一顿:“是谁家的啊?” 剪秋道:“沛国公家的嫡女,孟静娴。” 宜修有些惊讶:“沛国公都年近古稀了,还有女儿没嫁出去?” 剪秋解释道:“孟静娴是沛国公续弦夫人生的小女儿,听说眉眼很像沛国公年轻的时候,沛国公宝贝的不得了。但是孟小姐体虚多病,如今十七了还没出过门儿,王爷让苏培盛递了消息沛国公家没反应,王爷今儿上午亲自去了。” 宜修思忖道:“沛国公一向八面玲珑,哪个王爷都交好,哪个重臣都不得罪,看来,弘时的亲事,很关键啊。” 剪秋思忖片刻道:“可是,大清的皇子皇孙娶了汉军旗女子为原配,将来就绝对不能继承大统了!” 宜修目露凶光:“是啊,弘时不中用了,可王爷正值盛年,没了弘时这个蠢的,未来还会有更好控制的孩子!前些日子额娘身边的竹息听曹侍妾的大丫鬟音袖说,曹侍妾家有一张祖传的生子秘方,药性凶猛。只是曹侍妾缺了几味昂贵难寻的草药。” “您的意思是说”剪秋欲言又止。 宜修笑着看向剪秋:“额娘说过,皇阿玛的身体就最近两年的光景了,也已经属意咱们王爷了。咱们就在最后一年给曹侍妾买到那几种稀有的草药,帮曹侍妾生个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贵子出来!” “可是曹琴默心思细腻,行事谨慎,又是年侧福晋的人,怕是” 宜修的眼神中爬满杀意,看向俪兰居的方向冷笑道:“既然这生子秘方药性凶猛,就保不齐生产时发生意外。如果曹琴默出事,按咱们王爷的性子。必定舍母保子,而王爷是不会允许年侧福晋有儿子的。剪秋你说说,这没了母亲的孩子,我的德妃姑母会让咱们王爷抱给谁养?” 听完,剪秋看着残忍无情的乌拉那拉氏满脸崇拜地道:“自然是嫡福晋您!” 第9章 淑和格格 剪秋听了自家主子的那席话,心中大为认同,是了,只要有德妃娘娘在,王府那些妾室再怎么样都无法越过自家主子! 宜修话锋一转:\"还有,王爷最近冷落了云霜居,却十分宠爱吕格格,我是王爷的嫡福晋,更要与王爷同心同德。王爷将府里的东阿阿胶尽数送给吕格格,本福晋觉得还不够,吕格格喜欢矮子松,你让绘春去采买几盆矮子松搬去俪兰居,年侧福晋问就说提前养着,等吕格格出了月子搬进俪兰居正好观赏!” “剪秋明白,定会吩咐花房奴才摆在俪兰居阳光好的地界好好养着!”剪秋福了福身就退出去操办了。 夸擦!俪兰居一声巨响!年世兰闪亮登场! 年世兰一个茶杯砸在矮子松花盆上:“那个小贱人还没住进来,她爱看的矮子松就摆进来了,这不是打我的脸嘛!” 颂芝赶紧给年世兰顺毛:“嫡福晋的意思也不一定是王爷的意思,主儿不喜欢矮子松,奴婢就命人送到云霜居去。” 颂芝两头不得罪。 年世兰深吸一口气,高傲地扬起下巴:“肯定是宜修那个老妇故意气我,我才不会上她的当!” 云霜居那头,吕格格看着从俪兰居送过来的矮子松满面愁云。 恩宠太多,各院侧目,对吕格格十分不利,可是为了女儿,她必须挡住这些明枪暗箭,只有这样,她的女儿才能好好地活着。 吕盈风从乳母那里接过孩子襁褓,把淑和格格搂在怀里温柔地拍着奶嗝:“我的心肝肉,额娘对不起你,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但必定豁出性命,让你平安一生。” 淑和格格似乎听懂了,睁开双眼,望着吕盈风嘻嘻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来。 乳母面露惊讶,随即又讨好地笑道:“哎呀,您快瞧,小格格笑了!定是听懂了主子您的话,咱们淑和格格一定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嬷嬷错了,早慧可不是好事,我倒是希望她未来能傻人有傻福!”吕盈风面色凝重地叹了一口气。 “可别介啊妹妹。”李静言进来道,要是她还像过去那样嘴碎又蠢傻,定然会告诉吕盈风傻人不一定都有傻福,你是没看见她前前世因为傻被乌拉那拉氏害得有多惨,还有他那傻大儿,那一世都二十多岁了还能被小六岁的弟弟弘历三言两语忽悠瘸了! 身在皇庭,生在皇家,傻人不一定有傻福,傻人有可能倒大霉! 看李静言进来,吕盈风换上得体的笑脸:“李侧福晋怎么来了?” 李静言心疼地看着她,道:“闲着也是闲着,如今嫡福晋刻意捧着你,你也太不容易了。” 吕格格知道李静言话中有话,虽然交浅言深,但她说的也是实话,遂道:“花无千日红,姐姐觉得我该如何?” 李静言笑着看了一眼襁褓之中的孩子:“所谓后院和气,全在王爷和嫡福晋两位主子,不在你我。” 吕格格撑着身体跪在床榻上诚恳地道:“妹妹愚钝,请侧福晋明示。” 李静言给吕盈风使了个眼色,吕盈风便让乳母抱着孩子出去了,连同心腹丫鬟晶晶也一并退了出去。 李静言小声道:“趁着王爷宠爱你,求王爷给你家淑和定个娃娃亲,你别急,我打不过你别动粗啊,哎哎哎!不是真定。咱王爷多疑,自会问你为什么。你就说孕中有一仙女托梦给你!那仙女手持红梅,只说上辈子的尘缘未了,因此投胎于此。你再想多问什么,那仙女渐行渐远,只留下一句诗‘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妹妹,你记住了吗?” “仙女,红梅,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吕格格小声重复李静言说过的话来加强自己的记忆。 李静言强调道:“对,就是这样,王爷的恩宠会一直停留在你的小格格身上,你放心,这句诗词一念,绝对不会给孩子定亲,宝贝都来不及!若万一王爷问你仙女相貌如何,你就说你看不真切。” 吕盈风认真地看着李静言:“妹妹如今也只能信侧福晋您了,姐姐帮我,妹妹铭感五内,必定报恩!” 李静言笑道:“妹妹言重了,我只当给我的怀恪格格积点福报,不求妹妹在意。” 李静言这话是真的,前世今生,欣贵人都没难为过自己,甚至在甄嬛盛宠时,还老陪伴自己讲后宫八卦,唉,欣贵人也算后宫里一个难得的好人。 第二日,府内传出消息,淑和格格正式赐名绾君。雍亲王还焚香沐浴亲自去宝华殿给绾君求了平安福袋,又将一个精致得不得了的羊脂美玉芙蓉项圈送给绾君。听说是项圈是王爷原配嫡福晋的陪嫁,由如今的嫡福晋一直仔细收着。 多疑的那个雍亲王如今仿佛失去了疑心,他没有查到李静言,他甚至没有查,毕竟这几天他去看吕格格的妾很多,有讨好的有挖苦的也有过来走个过场的。 齐和居里,槿汐正在陪着李静言做绣活儿,潮汐捧着一个小盒子走进来:“主儿,吕格格的人说给主儿送来一个讨巧玩意儿,请主儿留着把玩。” 李静言接过盒子,看了眼小潮汐道:“知道了,你下去,晚上多吃点饭,正长身体呢,别饿瘦了。想吃什么就跟小厨房说,就说弘时想吃。” “谢谢主子!”潮汐在李侧福晋身上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母爱。 李静言拿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根精致的镂空纯金兰花书签。 金兰。 崔槿汐看着这枚书签道:“主儿,吕格格的意思看样子是要跟您义结金兰呢!” 李静言并不相信吕盈风会这样表示,摆摆手道:“也许是你想多了。收起来,别让别人知晓此事。” 李静言记得,上上辈子欣贵人吕盈风可是从不轻易站队的,直到她自缢而死,她都没看出来欣贵人是哪边的。 也可能只是站队不明显她没看出来,总之这次太明显了! 也不知道有了绾君这个插曲,这一世的甄嬛和余莺儿还会不会因为这句诗盛宠一时。 第10章 南风不竞 裕安居。 吉祥匆匆走进屋内,凑在正在喝茶的齐月宾耳边轻声细语:“奴婢瞧见吕格格的陪嫁侍女魏晶晶送了盒东西给齐和居,又很快离开了,去的中间为了躲奴婢还绕了路。” 齐月宾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长发绾君心,果然是她的主意。” 吉祥难以理解李侧福晋竟然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惊讶道:“您是说,李侧福晋知道了?” 服侍雍亲王这么多年,若说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也无不可。 齐月宾苦笑着说:“她知不知道,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歪打正着,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跟不跟年世兰一条心。” 吉祥点点头道:“主儿说的没错,吉祥会继续留意着俪兰居和齐和居的往来。” 齐月宾将茶盏放到桌上,看着俪兰居的方向道:“南风不竞,多死声,楚必无功。我如今斗不过年世兰,但若有朝一日” 齐月宾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吉祥给齐月宾顺着背,心疼道:“李侧福晋敢把那秘辛说给吕格格,谁知她敢不敢说给年世兰听咳咳咳咳!” 李静言嘴碎——人尽皆知。 齐月宾的咳嗽止住了,摇摇头,发间的银饰叮铃作响,笃定道:“年世兰傲慢,必不会为人替身。” 吉祥这些年随着齐月宾看了不少医书,知齐月宾体质如今能咳嗽是好事,代表着体内病气毒素不再堆积,身体渐渐转好,忙沏了一杯龙井茶道:“茶解百毒,主儿如今多喝些是极好的。” 齐月宾接过茶盏,苍白的嘴唇边含着一抹志得意满的浅笑:“之前请娘家人请云游神医给我开的药极好,我的唇色虽然看着虚弱苍白,内里元气却越来越足,如若不固本培元,怎么以待来日呢?不过我却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吉祥颔首道:“王爷实在太委屈主儿了。” 齐月宾不得不装病,如若外人面前她显得精神焕发,年侧福晋非得给她再灌一壶毒药。 齐月宾皱眉道:“快别说这等话,王爷忍辱负重多年,如今登基在望,委屈我一个,不算委屈。你仔细想想,如今年侧福晋只针对我,倒也可以成全王爷。” 吉祥眼睛一暗,随即若有所思,不再说了。 齐月宾道:“你明日回了嫡福晋,说我病弱不堪惊扰,丁点儿声音都睡不着,请嫡福晋做主把咱们院里的小丫头都清一清。” 齐月宾如今只信任吉祥,吉祥满心满眼也只有一个齐月宾。 “是,今日时候不早了,奴婢服侍主儿洗漱。” 齐月宾颔首,道了一声,“好。”,也不再多言。 第二日,吉祥去回了嫡福晋,把裕安居的小丫头都打发了出去。 其中一个最娇俏的丫头片子梦圆被分到了李侧福晋的齐和居。 李静言笑着打量着那丫头,问绘春:“如今弘时快定亲了,嫡福晋这是什么意思?” 绘春笑道:“正是因为如此,嫡福晋才想给弘时预备一个房里人!您看,梦圆才十四岁就这般可人,以后必然” “啪!”李静言一个耳光子扇到了绘春脸上,把绘春的耳坠子都打掉了。 绘春没想到李侧福晋敢动手,绘春可是嫡福晋的人,打了她,就是打了嫡福晋的脸面。 可是为了儿子,她这个死过又回来的人还怕这个? 想到这些,李静言双眉倒竖,高声命令道:“潮汐,把这个狐媚子打出齐和居。” 潮汐也火冒三丈:“是,主儿!” 潮汐如今更壮了,耳聪目明,身强体健,李静言也有意让她和侍卫习武,只见潮汐从小厨房挥着两个擀面杖就出来了,梦圆躲闪不及,当头挨了一棒子。 潮汐是冲死里打梦圆的,别说她心里把李静言当母亲,把弘时当兄长,就说她天天借着弘时兄长的名字在小厨房各种点菜这份情,她都不能让这种小婊子爬上弘时兄长的床。 梦圆可不想死,最爱美的她不顾自己满脸是血,拼命地逃跑,最后还是潮汐被侍卫拦着了,梦圆才瘫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 “自甘堕落的爬床婢!”潮汐翻了个白眼,走了。 好事不出门,八卦传千里。 年侧福晋笑得花枝乱颤,还命人赏了一碟蟹粉酥给潮汐,这碟子蟹粉酥可不是一般的蟹粉酥,这相当于年侧福晋给的保命符,潮汐幸运地没被处罚。 潮汐给小厨房的人都分了一块蟹粉酥,大家分分感叹:“真香啊,这酥!能天天吃的话,做了神仙也不换!” 府里其他格格对嫡福晋这种行为也十分不耻,都拿着当个乐子说。 有意打探弘时母子为人的沛国公夫人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乐不可支,对孟静娴说道: “李侧福晋倒是个能处的敦厚人。静娴你自小不出门,不知道后宅险恶,若是再碰见个不明白的婆婆,那这辈子算是完了,你是不知道,那吏部尚书家的长子的原配儿媳就是活活被婆婆气疯的。更有甚者,那銮仪使兼正蓝旗蒙古副都统隆科多家的小妾李四儿逼死嫡福晋赫舍里氏,折磨侧福晋觉罗氏到觉罗氏不堪受辱上吊,隆科多的额娘还帮儿子遮掩,贿赂官员,毁尸灭迹;对了,还有那光禄寺卿家的格格” 这些事情孟静娴不爱听,为了止住母亲的话头,孟静娴摇了摇沛国公夫人的衣袖,含笑道:“女儿知道母亲的良苦用心!” 沛国公夫人道:“所以李侧福晋是个好婆婆!” 孟静娴脸色微红,把头靠在沛国公夫人腿上,柔柔打断:“什么婆婆娘娘的,八字还没一撇呢!母亲休说这些,我总得看看这个爱新觉罗弘时再说。若是没有眼缘儿,女儿才不要嫁呢,女儿宁愿一辈子在家孝顺母亲” 孟静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却依依透着小女儿家对慈母的眷恋与依赖。 不嫁太好了,家里产业都给静娴,沛国公夫人也不是没有这么打算过。 沛国公夫人轻轻揉了揉孟静娴的秀发,眼中满是爱意,仿佛在看一件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宝,她十分温柔地对孟静娴宠溺道:“好好好,母亲这就去安排,找个机会让你远远地瞧一瞧这爱新觉罗弘时,我的娴姐儿是我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只要娴姐儿开心,母亲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第11章 固山贝子 几日后,沛国公府 “夫人,底下人打听到了,雍亲王长子今儿下午不去上书房,和两个亲随小厮去京郊跑马了。”国公夫人的心腹琳琅禀报道。 爱新觉罗弘时如今都十六了,还没有任何爵位,外头只能称呼他“雍亲王长子”,别人眼里是丢人现眼或守拙蛰伏,但不管因为哪一种,国公夫人反而都更放心了。 “知道了,你陪着小小姐远远地去看看。” 琳琅知晓事情轻重,老成地点头:“奴婢知道轻重,您放心。” 孟静娴一行人刚到京郊时,弘时正在和小厮给马儿耐心梳毛,弘时一向是真的非常喜欢小动物的,什么猫儿狗儿马儿,他都待他们极好,小时候为了救别的府扔在街上的一麻袋快冻死的小猫崽子因为有失身份还结结实实挨了雍亲王一顿打,好在最后都救活了,李侧福晋还帮着弘时给这群小猫崽子找了好人家。 姐儿爱俏,哥儿爱新。自古如此,更何况没出过门的孟静娴。 弘时虽然蠢笨,却实在英俊,孟静娴撩开帘子远远地看见弘时,脸部的线条棱角分明,标致的五官精致十足,少见生人的她一时看痴了。 弘时这时候也不经意间远远看见了孟静娴那用绣着海棠花的车窗帘子遮住反而更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魅惑的半张脸,不由得呆住了:“名花倾国两相欢” 正是, 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中出西施。 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 “什么!?” 几日后,李静言听说雍亲王和沛国公做主给自己儿子跟果郡王未来的侧福晋孟静娴定了亲,夸擦一下就砸了手里的果盘,孟静娴这辈子想开了不是非果郡王不嫁了?还是她认为弘时比果郡王更好?对,一定是这样! 槿汐顾不得果盘,慌忙给李静言擦眼泪:“主儿怎么哭了?这是喜事儿啊!” “只是高兴,终于有人懂得欣赏弘时那孩子了!” 李静言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将孟静娴当亲生的孩子来疼爱。 “前段时间您打了嫡福晋的人,这几日因为王爷为给嫡福晋一个说法,罚了您半年的月例银子,奴婢都没见您笑过。” 李静言白眼在心里翻了翻,冷哼一声道:“我娘家无人,半年的月例银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沛国公家疼爱女儿,必会给孟静娴带来很多嫁妆,可是只有没出息的男子才会打妻子嫁妆的主意,李静言可不想让弘时落人口舌,以后必定要多多攒梯己和银子留着给弘时和孟静娴过日子用。 正说话,潮汐通报苏培盛来了,说有喜事。 苏培盛笑嘻嘻地行了个礼,高声道: “恭喜侧福晋,恭喜贝子爷!请跪听万岁爷口谕。” “儿媳李氏接旨。”齐和居里主仆齐齐跪下。 “圣上口谕,雍亲王长子弘时成婚在即,朕甚欣慰,封长子弘时为固山贝子,以示关慰!” “谢主隆恩!”李静言高兴得险些就闪了腰,虽说是贝子,好歹自己家弘时有个爵位了,她前些日子的铤而走险也是没有白费心思。 祥和居那儿,剪秋一边给宜修扇扇子一边疑惑不解道:“主子,皇上封了王爷长子为贝子爷,怎么不给个封号呢?连十九爷那样的出身都给了慎字做封号。” “皇上的儿子多,孙子就更多,难免疏忽。” 乌拉那拉氏宜修一边写字,一边嘴上打个哈哈,心里却想,看来弘时是真不招长辈待见,自己不受人待见,怪不得旁人,只能怨自己蠢笨,弘时贝子,果然不中用了。 “明天是初一,王爷会陪您用晚膳,除了 王爷素日爱吃的肉末炖萝卜、酒蒸羊、盐焗腰子,王爷夏天爱喝的雪泡梅花酒;您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奴婢吩咐下去。” “如今是六月,酷暑难耐,”宜修放下毛笔,贤惠一笑:“王爷因为前朝之事烦躁易怒,丝瓜性凉味甘,清热解毒;夏枯草防暑降温,疏肝解郁明目散结,给王爷煲一份丝瓜夏枯草汤正合适。如今不宜铺张,有这三菜一汤一酒足矣。” “能有宜修这个贤妻,夫复何求啊!” 雍亲王笑着进了祥和居。 宜修没想到胤禛这时候会来,嗔怪道:“外头的染冬绣夏好不懂事!王爷来了也不通传一下!” 雍亲王胤禛是惯爱听墙角的,正巧看宜修和剪秋主仆俩人在说悄悄话,便没有出声! “丈夫来看看妻子,需要通传吗?” 胤禛说罢,庶出夫妇握住彼此的双手,相视一笑。 “王爷今儿来祥和居,可是有什么嘱托吗?” 乌拉那拉氏宜修没有被几句好话冲昏头脑,雍亲王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雍亲王目露笑意,嘱咐道:“如今弘时封了贝子,又即将娶亲,不好还住在咱们府上。李氏到底是侧福晋,你身为嫡福晋就好好帮弘时在御街选一处宅邸做贝子府!孟氏是沛国公夫妇的掌上明珠,宅子位置务必离沛国公府近些,方便孟氏省亲。” “是。还是您思虑周全。”乌拉那拉氏宜修此时嫣然一副贤妻良母姿态。 “翠钿被看水中央,青荷莲子杂衣香。老五的王府家妓新排了一出《采莲曲》邀我观赏,嫡福晋今日可要同去?” “妾身乐意之至!”乌拉那拉氏最重视嫡福晋之位,看雍亲王如此敬重自己,便知前几日的风波并没有让王爷的心中泛起疏离的涟漪,果然王爷待自己还是很好的,想到这,宜修心下涌现一阵暖意,她握着胤禛的手更不舍得松开。 打扰大家了!我是作者,本文全是古代农历日历时间,比如本章按现代六月初一就是公历七月中旬,本文中的怀恪格格和星德额驸也是真实的历史人物,弘时大兄弟也按正史实际年龄来的,其余的不会脱离甄嬛传哈。作者工作忙压力大,只能写个同人解解压!希望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将本书加入书架,陪伴笔下的人物共同成长!好人一生平安!最后,太太太感激给五星好评、鲜花还有小礼物打赏的书友知己们了!呜呜呜~世上还是好人多!书友知己们就是作者生命里的璀璨光华! 今天连更三章! 第12章 八月廿八 雍亲王府,俪兰居 颂芝打量着年世兰的神色,壮着胆子开口道:“主儿,奴婢看嫡福晋陪着王爷去恒亲王府了。” 夸擦!年世兰气得打翻了一碗莲叶羹! “今儿又不是初一,王爷陪着宜修那个老妇做甚!今儿陪着她,明儿按祖训还得陪着她,这王府还有没有我年世兰的容身之地?” 颂芝吓得瑟瑟发抖,想却也不敢张嘴,只能收拾碎了一地的瓷碗和食物残渣。 祥和居 李侧福晋欢欢喜喜的看着各府送给弘时的封贝子贺礼,听见槿汐禀报年世兰因为庶出夫妇一起出门探亲看戏的事大发雷霆,只是哼了一声。 记得那一世,陪着去的年侧福晋,回来以后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这一世,她想看看贤惠无比的乌拉那拉氏宜修会不会依旧保持着端庄得体的微笑! 恒亲王府那头,众人寒暄几句后,恒亲王福晋起身行礼道:“这《采莲曲》原本是唐代李康成的曲子,妾身的一位远亲有心,将这《采莲曲》编成了舞蹈,请四哥四嫂品评。” 舞过半轮,酒过三巡,那主舞还隐藏在中间的荷叶堆里面,若隐若现。 乌拉那拉氏宜修的眉毛一挑:“盈盈月川女,川上采莲花。花深隐红妆,清风吹臂纱。五弟妹的远亲可真会吊人胃口。” 宜修话音未落,只见主舞女子掀开莲叶,袅袅婷婷地探出身子,此女打扮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眉中间点了一点红,口唇上也点了一点红,身穿青缎绣白莲花舞衣,加之匀称的身材、出众的舞技,越显得她朱唇皓齿,玉面蛾眉! 雍亲王心中微动,面儿上却不显。 一舞毕,那女子大胆地走到雍亲王面前跪下,胸口的起伏若隐若现,美目盼兮,娇声道:“奴家仰慕王爷已久,求王爷收留奴家。” 这是恒亲王的投诚! 恒亲王夫妇紧张地看着雍亲王,只见雍亲王当着众人的面,扶起那女子:“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怀?”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雍亲王自然接受恒亲王势力的投诚。 “只是不知妹妹出身?”宜修看着此女做派,笑意淡了几分。总不能是个家妓就想伺候王爷,宜修心想。 那女子害羞地道:“回福晋的话,家父山阳县县令武柱国,曾经有幸被皇上赐过诗扇。恒亲王福晋是奴家远房表姐。奴家名唤秋水。” “秋水,好名字,美人柔若无骨,名字也一样美好柔软。”只是不知会不会跳惊鸿舞,雍亲王心想。 雍亲王一回王府就宠爱了武秋水,对外说领回来了个通房丫头留在身边,故不分居所,就住在王爷正院的偏房,武秋水的玉体自带一股勾魂摄魄的体香,迷得雍亲王神魂颠倒,下不来床,连第二日晚上都没按祖宗规矩去嫡福晋院子里用晚膳。 初一的晚上,嫡福晋正看着精心准备给胤禛的晚膳,心酸不已。 “如今的夏天真是更热了,连您的祥和 居这样好的地界的花儿都晒蔫了,妹妹最近听人说恒亲王府的秋水露最是消暑解渴,可是夏天怎么能有秋水呢?您说是不是啊?”年侧福晋大摇大摆地走进祥和居嘲讽嫡福晋放任夫君带回来外面的野女人。 “夏天快过去了,该是秋天的季节了!年妹妹该懂得照顾新妹妹。”宜修心中生出几分杀心,面儿上却笑得得体。 后来这几个月一直到寒露,雍亲王只去看了年侧福晋几眼,其余时间都宿在自己院儿里,由秋水侍寝。哪怕武秋水不擅长惊鸿舞,最爱跳的是掌上之舞《绮罗香》: 玉杵余丹,金刀剩彩,重染吴江孤树。 几点朱铅,几度怨啼秋暮。 惊旧梦,绿鬓轻凋,诉新恨,绛唇微注。 最堪怜,同拂新霜,绣蓉一镜晚妆妒。 寒露刚至,京城的山上满是刚刚晕红的枫叶,雍亲王才封武秋水为格格,从自己院里搬到李侧福晋齐和居的偏室。 “听说妹妹床上功夫了得,怎么这么些日子独沐雨露,却不见肚子有动静?” “姐姐说的是,莫不是武妹妹是个不会下蛋的鸡。” 这几日几乎雍亲王的所有女人都要来齐和居偏室奚落武秋水几句,唯独李静言默不作声,因为她知道,这个武秋水,也就是未来的芳贵人,最终在冷宫如同疯妇般过完了可悲的一生。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今不怀孕,反而是武秋水的福气。 “姐姐不去看看,外面可热闹了!”吕格格八卦道。 李静言摇摇头:“弘时明儿就大婚了,管外面那些人做什么呢!” “八月廿八,内务府择的吉期定是好日子。妹妹先恭喜贝子爷和沛国公小小姐了,她们二位都是极好的孩子,定然能百年好合!” “合!”这时,坐在吕格格膝上的绾君拍着手甜甜地笑了。 李侧福晋喜得合不拢嘴,捏了捏绾君的小脸:“托你和绾君的福!他们定会夫妻和睦!”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这辈子的弘时,幸运地拥有一个只希望他平安的额娘。 八月廿六,雍亲王府的聘礼聘金也已经送到了沛国公府,国公夫人做主,这些金银礼物会再随着女儿将这些聘礼陪嫁到贝子府,沛国公府分文不要。 八月廿七,孟静娴出阁的前一日,按祖宗规矩要为新娘子孟静娴在国公府晒嫁妆,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也在这日都来给她添妆,只见沛国公家满院子满屋子连会客厅都是满满当当的嫁妆,几乎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早前得见皇上喜爱的公主郡主大婚的嫁妆都令人瞠目结舌了,但是今儿见了孟静娴的嫁妆,仍然让人开眼————沛国公夫人就孟静娴这一个亲生的女儿,几乎将自己嫁进来时所有的嫁妆都给了孟静娴,还把这些年自己新攒下来的好药材并着庄子铺子地契房契也都一并塞进了嫁妆里,沛国公疼爱女儿,孟静娴同父异母的兄长们个个仁厚明理,疼爱幼妹,因此父兄们各自又添了不少。 八月廿七下午,沛国公府家丁将晒过的嫁妆收进红木箱子准备送嫁妆,众人瞧着送嫁妆的红木箱子几百抬都不止,前面先走的几个奴才已经把嫁妆抬进贝子府,这边沛国公家的嫁妆箱子还有一半没走出国公府的大门 “这才真真是十里红妆。”一位诰命夫人感叹道。 “可不是嘛,静娴小姐嫁妆丰厚,过去不受气,能挺直腰杆子在皇室过日子!”另一位诰命夫人羡慕道。 “沛国公府真给咱们汉军旗争了口气!”一位汉军旗诰命夫人拍手称快道。 又有一位别家的国公夫人开口笑道:“嫁妆确实越多越好,先前我还觉着给自己女儿攒得够多了,怕她来日晒嫁妆招惹羡慕嫉妒,如今有了孟家做例,我家也不会引人注目了。” 八月廿八,固山贝子爱新觉罗弘时和沛国公嫡幼女孟静娴大婚。 李静言是侧室,雍亲王如今需要德妃扶持,有意抬举嫡福晋宜修,因此让嫡福晋为二人主婚,李静言只能坐在侧位,今日的弘时穿着贝子大婚时的正红色金线绣白虎镶嵌宝蓝色碧玺婚服款款而来,弘时平日里不在乎吃穿,从没穿过这样富丽的衣衫,如今更显得面比雪白,眼比水清,风流俊俏,斯文儒雅。引得宾客宗亲夸赞不已,只道:“贝子爷如今模样儿越发出息了!” 弘时一副好皮囊,配个狗脑子,老天确实公平,嫡福晋宜修心想。 拜过天地,德妃娘娘也出宫过来喝了一杯喜酒:“这孟静娴比弘时还大一岁,虽说久在闺阁,但本宫见她熟读经史,端庄持重,便选了她给你做儿媳,以后也能陪着弘时一起读书。”德妃娘娘大大方方地卖人情,告诉李静言这是自己的功劳,李静言应当感恩戴德。 李静言笑着行了一礼,恭敬道:“有德妃娘娘您这样慈爱的婆婆,是妾身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妾身定会好好地辅佐嫡福晋,为您和嫡福晋分忧解难。” 德妃看李静言直来直去,十分爽快,心下满意,也不再刻意敲打什么。 第13章 弘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这厢吕盈风来齐和居,亲手把一个盒子推到李静言面前,满面春风:“过几日贝子陪福晋省亲后过来看姐姐,姐姐把这些礼物让贝子带回去给福晋,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嫡福晋心思缜密,我不敢在前几日把这个给姐姐,姐姐明白的。” 吕格格是个实诚人,认定了谁是自己人,就一心一意待她。 李静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赤金缂丝攒珠头面,比宫中之物不差分毫,李静言惊叹吕格格大方,又知她母家家世平平,这样好的东西太过贵重,难怪不敢当着嫡福晋面儿在婚宴上送给自己,温言道:“你的心意我知道,只是” 吕盈风有些倔强:“姐姐不收,就是与盈风生分了!” 小绾君半个身子爬上桌子,轻轻拽了拽李静言的衣袖!示意她收下礼物。 如今绾君不过五六个月年纪,就已经生得面白如玉,目清如溪,笑如春花初绽 ,让人心生欢喜。 李静言叹了一口气,自知拗不过这母女俩:“莫怪王爷喜爱绾君,再冷若冰霜的心也能被咱们小绾君的笑脸融化!” “姐姐谬赞了,绾君怎么当得起?”绾君能有今日,这都是姐姐的好筹谋,吕盈风心里感激,嘴上却不敢说明,她怕给李静言招惹是非。 好景不长,就在这时,一声男孩的哭嚎打破了齐和居的欢声笑语。 李静言顿感不妙,实在又想不起来那一世这会儿发生过什么,于是呼唤守在门口的潮汐:“潮汐,外面怎么了?” “主儿,是弘历阿哥在哭。” 弘历?李金桂! 李静言瞬间清醒,对,那一世,李金桂死在康熙五十九年的冬天,她没有名分,与弘历住在下人的耳房里,因为心口疼的毛病无人医治,弘历只能满院子四处求人帮忙,但无人理会,最后李金桂死了也是由嫡福晋做主一口薄棺草草给她埋了,甚至没有惊动王爷。 难怪那一世弘历只愿意亲近莞嫔,只怕是心里恨死这群潜邸福晋的冷漠了! “槿汐,去把弘历带进来。” 前世弘时弘历的恩怨仍然让李静言难以释怀,可是如今到底,也是不忍。 弘历哭着跪在地上:“李侧福晋,求您救救我娘!我娘病得不省人事,可是嫡福晋头风发作请走了府医,呜呜呜呜呜呜呜,其他主子也轻贱我娘,也不,不愿见我。” 李静言听了,不忍道:“槿汐,快去拿些银子在府外找个好大夫来。” “姐姐,外男不可入府,咱们别着了别人的道儿。我那陪嫁丫头晶晶颇通医术,不如我带晶晶去给弘历额娘瞧瞧。” 李静言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魏晶晶,矮胖敦厚,眼神却十分锐利,看着是个聪明的,便道:“弘历啊,你可愿意?” 弘历自是千恩万谢地应了,便随着吕格格和晶晶一道返回住处,绾君则由乳母小心看护着抱回了俪兰居。 几日后,槿汐却来告诉李静言,吕格格身边的魏晶晶昨日不知什么原因惹恼了王爷,被嫡福晋打了一顿板子,赶出京城了。 这一遭那一世不曾有,李侧福晋思忖半日,方才恍然大悟。 魏晶晶救了李金桂,显露了自己的医术,又住在俪兰居,爱新觉罗胤禛和乌拉那拉宜修担心她误打误撞帮年世兰识破欢宜香里的秘密,如果真是这样,怕是要坏了庶出夫妇的好事。 槿汐看着李侧福晋眉毛都拧到一起了,关心道:“主儿不舒服啊?要不要叫府医看看?” “乌拉那拉氏真是好算计!”李静言长叹一声,“装作头风请走府医,又因为外男不能进入后院而阻断了请大夫入府的可能,图穷匕见,瓮中捉鳖,尽最大可能将府中懂医术的丫头铲除个干净,不留后患” 李金桂心口疼,怕也是乌拉那拉氏宜修下的药,在上位者眼中她们这些人的生命真是一文不值。 槿汐心中一凛:“主儿一说,奴婢才发觉,自奴婢入府以来,打发出去的下人都略懂医术。” 李静言有些木讷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只觉得双手冰凉,这一世因为自己的缘故,救了一个李金桂,却又间接地害了魏晶晶,还有两年,新帝登基,自己这双手,会不会也像自己的夫君胤禛那样满是血腥呢?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为了她那只会长高的孩子不被未来的后宫巨头乌拉那拉氏姑侄两个害死,她注定会逐渐铁石心肠,毒如蛇蝎。 良久,李静言恢复了神采,搓着手道:“槿汐,屋里好冷啊,给我包个汤婆子来暖手!” 槿汐应声:“是,主儿。您先坐一会儿,奴婢快去快回。” “胤禛啊,胤禛,这一次,你最厌恶的李金桂没死,你那么要面子,登基后你会怎么安排这个出身卑贱相貌平平的皇子生母呢?” 新帝登基选秀之后,等新秀嫔妃们入宫看见李金桂的模样儿,讨论李金桂和皇上的私隐,甚至最后传入皇上的耳朵,这场面,李静言想想就觉得期待。 因为昨日魏晶晶被赶出去的事情,李静言猜测吕盈风会过来,故晚膳吃得晚,等吕盈风来了忙命潮汐送上来。 食盒一一打开,竟是清炒笋干,麻婆豆腐,三色水晶丝,五味杏酪鹅 四样。 “姐姐?”吕盈风看着这四道菜有些惊讶。 “我知道你因为魏晶晶的事情伤心,这两日定没有好好吃饭,我让潮汐问了绾君乳母你之前怀绾君时爱吃这四道菜,叫我的小厨房试着做了些,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啊。” 吕盈风叹了口气,打起精神笑着道:“姐姐美意,我定不会辜负。” 寂然饭毕,李静言和吕盈风漱了口,坐在内室一起说话。 吕盈风拉着李静言推心置腹:“王爷本是让晶晶过去禀报绾君近况的,可是不知怎的就惹怒了王爷,嫡福晋不容我见一面晶晶,就把她赶出了京城。姐姐,这是我唯一的陪嫁侍女,你说,王爷如今气消了吗,会因为这件事伤了她和绾君的父女情分嘛?” 第14章 不加麝香 李静言把手放在吕盈风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信我,不会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天塌了,绾君也永远会是最受王爷疼爱的女儿。只是为了你们母女平安,有些话我实在,我实在是不想也不能说” 让李静言憋话,真是难为她了,可是为了活命,也只能憋着了。 “姐姐,我既然认定了姐姐,姐姐不说,我也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和孩子好!如今府里都知道王爷看我是为了看绾君,年侧福晋也不针对我,其他人也懒得算计我,这都是姐姐的恩” 李静言赶紧捂住吕盈风的嘴:“你也快别说了,改日当好好求王爷挑个贴心的婢女来,别让有心人有机可乘害了孩子。” 不多时,绾君听着两个大人说话已然困意盎然,很快软软地趴在吕盈风怀里,发出小猫叫一样的鼾声,吕盈风和李静言告罪一声,便想抱着小格格回俪兰居自己那儿睡觉,谁成想刚一起身,发觉这孩子都睡着了手里竟然还不忘揪着李静言的衣袖不放。 吕盈风有些好笑地摸了摸孩子的头:“我们小绾君是个伶俐的,这么小就知道和李侧福晋亲近,睡的这样香甜,竟然还不松手呢!” 李静言看着绾君心花怒放:“谁叫我是她姨娘呢,绾君她不和我亲近,还要和谁亲近,啊?” 看来,口头禅是会传染的,李静言如今也开始像吕盈风一样,打趣别人的话说完还不够,最后要加一个“啊?” 吕盈风对着孩子软语道:“小绾君,你再不醒来,你姨娘就要学汉哀帝断袖子了!你姨娘衣料金贵,额娘赔不起,你快点松手。” 话音未落,绾君扭了扭,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吕盈风怀里,果然松开了。 “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李静言情不自禁感叹。 吕盈风满面笑容:“这话姐姐说了多次,不聪明伶俐也被姐姐说得聪明伶俐了!” 李静言笑道:“这怎么也成了我的功劳!你快回去,槿汐,让潮汐拿着棍子,好好地打着灯笼陪吕格格回去!哪个不长眼的挡了我们绾君的道,直接拿棍子打开!” “是,夜色已深,奴婢服侍您洗漱。”槿汐温柔道。 “好,”李静言微微颔首,有槿汐陪着,这不安的岁月也像得到了上天的安抚与祝福,让她心神宁静。 第二日一早,李静言醒来洗漱后,槿汐禀报道:“主儿,贝子福晋打发人送来了上好的贡橘和柿子,您尝尝。” 孟静娴是极孝顺懂事的,李静言望向下人端进来的那些果子,贡橘和柿子,这分别是当下南北方最应季的两种果子,每一颗都饱满圆熟,赤金橙黄,在秋季阳光的照耀下写满丰收的希望,秋光如此,也不算辜负。 “对了,我听潮汐说你爱吃贡橘,给我留两个,余下的你都拿着,吃不完让小厨房做成橘子罐头。” 槿汐心中感到意外:“多谢主儿,可主儿,这不合规矩。” 李静言摇摇头,温和地看着槿汐的眼睛:“水果而已,讲究什么规矩?你知道的,我更爱吃柿子。再者,你吃不完就去给苏培盛也送些贡橘,权当我谢谢他把你从宫里请来陪伴我。你如今是我最信任的亲信,我的贡橘就是你的贡橘。” 俪兰居那头,年大将军也命人送了几箱属下猎的好皮子和一箱贡橘。而贡橘只是面儿上一层,下面全是年大将军命人为自己妹妹配好的不加麝香的欢宜香。 颂芝不解道:“主儿为何不告诉王爷,王爷跟德妃娘娘本就不亲厚,有王爷护着您,德妃娘娘又能如何?” 颂芝觉得王爷风流,定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 年世兰白了一眼颂芝:“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德妃那样的蛇蝎心思我们防不胜防,如今不可打草惊蛇!”将门虎女熟读兵法,智商也并不会一直不在线。 颂芝可喜欢自己主子翻白眼了,那骄傲的小模样是年家独有的张扬,欢喜地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还好主儿的身子骨从小就好,用大将军送来的排毒暖宫的方子好好调养,定然会再次喜得贵子。” 颂芝自小和年世兰在一起,她是真心为年世兰高兴,自己的日子都跟着更有盼头 。 可谁知年侧福晋听了这句话摸着小腹,满眼通红地掉下泪来:“在我为我那可怜的孩子报仇雪恨之前,我是不会让自己再有孩子的。” “奴婢失言了,请主儿别伤心,小阿哥在天之灵看着呢。” 这话倒是管用,年侧福晋听了自下而上用手擦掉眼泪,低声看向祥和居方向:“德妃,宜修,你们都得血债血偿!” 没过多久,年侧福晋身边的灵芝就来了齐和居。 “李侧福晋,这是我们主儿给您送的墨狐皮,主儿说您做衣服也好,做别的也好,如今霜降了,别冻着自己。您的好我们主儿心里念着,以后不会为难您分毫。” 灵芝用托盘捧着成色极好的墨狐皮子,恭敬地说。 “这皮子极好,谢你家主子好意,我收下了。” 李侧福晋说完,槿汐不用李侧福晋使眼色就麻利地接过托盘,扶起灵芝,塞了一大包银子:“辛苦灵芝姑娘跑一趟,谢你平时为我家主子美言,这点子心意请姑娘吃果子!” 根据那一世的经验,灵芝比颂芝沉稳,但不如颂芝忠诚,更多地是为着自己。 因此李静言想着,收买灵芝给自己说点子好话甚至通风报信更容易些。 这一世,李静言在欢宜香的事情上帮了年世兰,但也隐瞒部分滑胎和欢宜香真相利用了年世兰,让年世兰与自己同仇敌忾,李静言选择性漏掉了雍亲王胤禛那个罪魁祸首。这一点,她是不会自责的,毕竟年世兰那一世没少嘲笑自己身材走样还经常讽刺自己家弘时傻。况且,如果告诉年世兰那个残忍的真相,自己都不用上吊,只怕是自己在齐和居白绫都没挂好,那边早就被雍亲王胤禛派过来的血滴子杀得挫骨扬灰了! 第15章 秋色如画 潮汐进来禀报道:“主儿,王爷往这边来了,您准备着传膳罢。” “啊?”李静言吓得不轻。 背后不仅不能说人,还不能想人吗? “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李静言努力地保持平静。 雍亲王不脱鞋就坐在了床榻上,看了一眼李侧福晋的神色,开口道:“起来罢!” 李静言被槿汐扶着起身:“王爷要在妾身这儿用膳吗?” 他从来没有扶着自己起身过,哪怕是自己刚刚嫁入王府的第一年。 “不了,武格格身子不好,我来看看她,但这齐和居到底是你的院子,我就先来看看你!” 李静言嘴上温言软语地谢恩,心想,你明明是看着年侧福晋身边的灵芝从我屋里出来,心里疑惑,才过来的,我的雍亲王! 果然话锋一转,雍亲王就直接看着李静言的眼睛问:“灵芝过来干什么呢?” 李静言满脸高兴,指着桌上还没收走的墨狐皮子:“年侧福晋说她年轻,压不住这墨狐皮子的气场,所以打发灵芝过来送给妾身的。妾身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皮子,王爷您看看,多好的料子啊!” “嗯”胤禛扶额苦笑,这个傻女人,年世兰在说你人老色衰,听不出来吗!自己怀疑这个蠢女人干什么,她和年世兰加一起都凑不出来一个完整的脑子。 “王爷?”李静言试探着递给胤禛一个特别大的柿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雍亲王摆摆手:“唉,你自己吃,我去瞅瞅武格格。” 李静言笑着道:“那王爷有空常来啊!妾身恭送王爷。” 这不脱鞋就上炕的人,走的就是快,李静言心想。 因着武格格身上不爽,胤禛在齐和居侧院也没待多久,就带着苏培盛回自己院处理政务了。 用过午膳,李静言看着外面的秋阳,笑道: “槿汐,咱们也往园子里逛逛,这么好的太阳,可别辜负了!” 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她可得善自保养,好好活着,她还想等着以后含饴弄孙呢!乌拉那拉氏宜修那个毒妇的儿子早早夭折,单“含饴弄孙”一点她宜修就没这指望!李静言想想就觉得心里痛快淋漓! 雍亲王府园子里已经是一片秋色了,李静言迎着阳光眯着眼睛看着园子里不同的草木颜色,有橙黄、金赤、棕褐、朱红、绛紫,仿佛一副绝美的苏绣图画,果然啊,针工局最好的绣娘都不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看着看着,一男一女映入李静言的眼帘:“咦,那不是苏培盛和芳若吗?他们行色匆匆,是要做什么?” 苏培盛也看见了李静言和槿汐:“哎呦,给李侧福晋请安!” “你们这是去给王爷办事吗,走得这样急?” “害,多谢侧福晋体恤,是我们王爷心疼吕格格如今身边没个贴心人照顾,指了芳若姑姑过去,王爷吩咐了,芳若姑姑以后陪伴在淑和格格身侧,教导陪护,寸步不离!” 呵呵呵,爱新觉罗家多情种啊,真是谁跟纯元有关系芳若就去照顾谁,看来如今的王爷认定绾君是亡妻转世了。 李静言皮笑肉不笑地道:“王爷真是慈父心肠,你们快去!我就不打扰了!” “奴才告退。” “奴婢告退。” 苏培盛和芳若齐刷刷地行礼告退。 槿汐望着芳若的背影,小声对李静言说道:“主儿,奴婢曾经听苏培盛说过,芳若是自小在王爷身边伺候茶水的,从没出过差错。现在更是十分老成持重,有她在,淑和格格定能安好无虞。” 苏培盛和芳若自小服侍胤禛,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可是苏培盛专一,心里只有一个槿汐。 “是呀。孩子平安最要紧,别的都不重要。” 只是不知,如今胤禛有了二格格这个纯元转世的女儿,未来甄嬛那个纯元的替身还会不会有椒房之宠?李静言心想。虽说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她还记得那一世的甄嬛如何引得六宫侧目,实在是太得意了。 又走了许久,槿汐关心地看着李静言道: “主儿,走了这样久都出汗了。我们还是回齐和居!” “好罢,我们回去。” 槿汐担心的没错,锻炼身体过犹不及,可别累坏了自己。 齐和居院子口,潮汐像只快乐的小蝴蝶飞到了李静言面前:“主儿回来了,主儿终于回来了,快尝尝小厨房的点心,新做的,都可好吃了!” “你这死丫头,主儿都没吃,你就先吃?”槿汐嗔怪地瞪了一眼潮汐。 潮汐得意地吐了吐舌头:“主儿说过我可以先吃!槿汐姑姑,我是习武之人,以后要保护主儿,吃得多是应该的呐!” 李静言丝毫不在意:“这丫头片子长身体呢,你管她做什么。” 潮汐连连称是:“就是,就是!我早早吃吃还可以帮主儿先验验糕点有没有毒嘛!” 李静言进屋里换了衣服,又卸下了旗头,穿了寻常汉女衣衫,又拿洗手药洗了手,再由鲜花汁子润了润手,才舒服地坐在桌前,问潮汐道:“潮汐啊,今儿都有什么新点心啊。” 潮汐两眼放光,如数家珍:“有糖脆梅、甘露饼、玉屑糕、蜜麻酥、荔枝皮、界方条儿还有枣泥山药糕!这就给主儿一一端上来。” 李静言听罢腹中一阵咕噜声:“快去快去,正好我和你槿汐姑姑也饿了。” “瞧好主儿!” 潮汐说罢,像只更加快乐的小蝴蝶飞向了小厨房,她现在更加庆幸自己跟着李侧福晋,隔壁武格格是练舞蹈之人,为了保持身材不吃甜食不吃荤腥,她不吃就算了,还不让她屋里的人吃,因为她看见了会馋。上一回潮汐看武格格的陪嫁婢女兆敏可怜,给她塞了些鹿肉脯,被武格格发现那婢女兆敏竟被心理变态的武格格直接卖给了烟花巷的人牙子,嫡福晋知晓此事后竟然什么都没说她们的命就这么下贱吗? 还是自己主儿对自个儿屋里的人好,“屋里的人”,想起自己刚刚想的那四个字,呵呵,只有自己主儿李侧福晋才会把她们这些卑贱如草芥的奴婢当人?潮汐想到这,只觉得自己能跟着李静言是自己祖坟冒青烟,给李静言送糕点的脚步不由得快了,她脚下生风,跑的飞快,害得后面跟着的拿着另外几样糕点食盒的小厨房老太监差点没跟上。 “我说潮汐姑娘哟,您慢着点儿,奴才老胳膊老腿,跟不上啊!” 潮汐回头看了一眼,脚步不停:“老伯您快着点,好糕点趁热吃才好吃啊!再慢一点咱们家侧福晋就吃不上热乎的了!” “唉!”老太监一声长叹。 “主儿!我回来了,您趁热吃!”潮汐前脚刚拎着四个糕点食盒走进齐和居正屋的门儿,盒子还没打开,后脚就听见不远处的裕安居那儿乱哄哄地,隐约还听见齐月宾的心腹吉祥哭得声嘶力竭:“快来人啊,快点来人啊!我们主儿不好了!!” 第16章 裕安居 “看样子是那头出事儿 ,我得去看看!”李静言闻言就扶着槿汐往外走。 潮汐听完都快哭了,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真是乌鸦嘴!主儿吃不上热乎乎的点心了!” 李静言哄道:“你再吃些,吃不了的热热,我和槿汐晚上回来尝尝。” 说罢,便匆匆离去,直往裕安居方向走。 潮汐守着一大桌子的点心决定化悲伤为食欲。 嫡福晋乌拉那拉宜修也和李静言在同一时间赶到裕安居 ,看着浑身滚烫,七窍流血的齐月宾,惊恐道:“吉祥,你们主儿这是怎么了?” 吉祥轻轻掰开齐月宾的手,向嫡福晋展示自己主子手上的伤口,那是一处蛇咬伤口,到现在还在渗血:“求嫡福晋做主儿,我们主儿这是被毒蛇咬了!” 宜修挥了挥帕子:“快,府医!看看齐庶福晋。” 那两位府医为齐月宾把了脉,又用银针验了验伤口的血,跪下磕头道:“福晋,庶福晋这,庶福晋这一遭是挺不过去了!” “什么?!”众人皆惊。 另一位府医应道:“是啊,福晋有所不知,这是皖南五步蛇,如今不知为何出现在京城,按京城的气候,这皖南五步蛇即将冬眠,毒性太大,就算是壮年大汉被咬,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吉祥听罢,伏地哀哭不已。 李静言更是吓得不轻,目瞪口呆地看着床榻上气息奄奄的女人,啊?怎么会呢?智多星端妃还没进宫就没了? 宜修道:“你们两位大夫尽力救治庶福晋,剪秋,让府里的奴婢先封住孩子们屋子的门窗,不要让那毒蛇钻进来。” 剪秋立即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宜修又吩咐道:“江福海,去宫里请王爷回来。” 江福海提醒道:“主儿,您急忘了,朝鲜使者今儿一早来禀报朝鲜王李谆呕血去世,王爷现在怕是在同礼部官员按礼仪接待朝鲜使者呢,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年世兰翻了个白眼:“福晋叫你去你就去,朝鲜蕞尔小国,有礼部官员陪着还不够吗?” 江福海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的神色,低头道:“是。奴才这就去。” 一位府医跪拜道:“嫡福晋,皖南五步蛇十分怕冷,京城太冷这蛇难以忍受,如今大概已经回到养蛇之人准备的蛇窝之中,奴才斗胆建议封府细查。” “委屈各位妹妹,先待在裕安居中。” 年侧福晋美目一扬,挑衅道:“那嫡福晋姐姐呢?莫不是也该待在这儿?” 宜修看着年世兰,冷冷道:“妹妹怕是话里有话啊!” 年世兰上前几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宜修:“独独姐姐不待在这儿,留众姐妹在裕安居,那姐姐不是想把蛇放在哪就放在哪吗?” “主儿!”吉祥的一声哀嚎打破了两个人的剑拔弩张。 众人闻声望去,床榻上的齐月宾已经没了气息,一只手耷拉在床外,死不瞑目。 齐月宾死状太惨,众人皆是吓得花容失色,默默良久。 是谁害死了齐月宾? 是乌拉那拉氏宜修,还是年世兰,亦或是齐月宾自己? 李静言想得脑壳都疼了也想不明白。 众人守在齐月宾的裕安居不知道等了多久,雍亲王才铁青着脸带着苏培盛进来了。 浑身滚烫的齐庶福晋齐月宾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雍亲王胤禛环视众人,发出便秘般的“嗯”声,气急败坏地摔了翡翠念珠:“你们,很好!苏培盛,带着血滴子去查,务必翻遍王府给本王找出那个畜生来!” 苏培盛神情严肃,眼角带泪:“嗻。” 是了,齐月宾自幼养在德妃身边,十三岁就嫁给胤禛,苏培盛和齐月宾也算是发小了,苏培盛若是不伤心,才叫冷心冷肺!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静言饿得头都晕了,才看见苏培盛带着两个目光犀利的黑衣侍卫进来,那两个黑衣侍卫抬着一个琉璃药酒坛子,坛子中还有垂死的蛇影扭动。 “禀告王爷,”一个黑衣侍卫行礼道:“奴才在祥和居下人耳房里发现了一个药酒坛子,那皖南五步蛇就在坛子中,尚未死透,王爷请看!” “怎么会?”宜修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胤禛的眼神晦暗不明,只看着那药酒道:“在哪个下人的屋子里?” 黑衣侍卫掷地有声:“回主子,是绘春。” “这不可能啊王爷!奴婢屋子是治疗奴婢风湿的木瓜酒啊!”绘春哭着跪下连连叩头。 “江城,你说。”雍亲王点了点府医江城。 “禀告王爷,木瓜酒药性温和,适合症状较轻的风湿患者,但对于风湿多年之人,需加入药性较为猛烈的五步蛇才能见效!” “你说呢?”雍亲王又看向另一位府医黄贤。 黄贤已经年逾古稀,颤颤巍巍地叩首道:“回王爷,治愈风湿一类疾病的药酒加入冬眠前的毒蛇效果极佳,江城所言甚是。” 两位府医话音未落,嫡福晋宜修看着雍亲王胤禛紧张地道:“这不可能!绘春的风湿不重,定是有人陷害绘春。” 按理说,宜修没必要害齐月宾,世兰倒是与齐月宾有仇,可世兰又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这样滴水不漏的害人法子实在是像她们乌拉那拉氏姑侄的手笔,莫不是宜修忌惮自己宠爱世兰,有意陷害? 雍亲王皱眉看着宜修,半晌才对两个府医道:“你们两个,去给那贱婢看看。” 过了一会子,黄贤先开口道:“回王爷的话,绘春的风湿是不重,只是……” 雍亲王怒目圆瞪:“快说!” 黄贤满头是汗,只想告老还乡:“只是,只是依老奴看,绘春姑娘已经风湿多年了,是最近才见好的。” 江城也道:“奴才的诊断结果与黄大人一样。” 宜修看着胤禛的眼睛,带着哭腔,凄凄道: “槿花朝开暮还坠,妾身与花宁独异? 忆昔相逢俱少年,两情未许谁最先? 感君绸缪逐君去,成君家计良辛苦。 人事反复那能知?谗言入耳须臾离。 王爷,如果姐姐还在,定会相信妾身是被小人陷害的啊!” 第17章 君难托 宜修话音一落,不等王爷开口,费云烟阴阳怪气地接话道: “嫁时罗衣羞更着,如今始悟君难托。 君难托,妾亦不忘旧时约。 这首《君难托》是王安石写怨妇抱怨夫君听人谗言抛弃自己的, 妾身以为,若先嫡福晋还在,以先嫡福晋的为人,定不会抱怨王爷,咱们王爷最是长情,定然也不会抛弃妻子。” 最是长情?李静言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费云烟。 笑话! 年世兰颔首道:“费妹妹所言甚至。咱们王爷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又怎么会是嫡福晋口中那样听信谗言的愚钝之人呢?” 李静言抬头看向和费云烟一唱一和的年世兰,同那一世一样,自耿珊云失宠,费云烟已经彻底投靠年世兰了。 “王爷!”嫡福晋宜修一脸幽怨地捉住雍亲王胤禛的裤脚边。 府中两个高位争执不下,雍亲王突然看向另一个高位李静言,出言道:“李侧福晋,你怎么看?” 什么玩意?问我? 李静言回过神,认真想了想道:“这,这会不会是巧合呀?说不定,说不定还有别的地方有这皖南毒蛇 ?” 血滴子瞪了一眼李静言,怀疑我的业务能力? 年世兰冷哼:“哼,巧合?天底下哪有这样害人的巧合?” 宜修看着雍亲王的眼睛,带着哭腔道:“王爷,李侧福晋所言不无道理啊!” 胤禛没有说话,看向为首的血滴子,为首的血滴子立马乖觉地道:“禀告王爷,奴才带人将王府彻底翻了一遍,只有绘春姑娘的房间里有皖南五步蛇,其余的都是一些小厨房做蛇羹药膳的无毒蛇干,且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雍亲王胤禛烦躁地甩了一下翡翠珠串,看了看府里表情各异的福晋格格们,又走到齐月宾跟前儿:“月宾,这辈子,终是我对你不住。苏培盛,传令,庶福晋齐月宾因病暴毙以嫡福晋之礼厚葬。”说罢,又看了眼宜修,继续道:“绘春私藏毒蛇又管理不当误使毒蛇伤人性命,赐毒酒,以命赔命,自行了断!带下去!” “嗻!” 绘春一脸苍白,拼命地爬到嫡福晋面前:“奴婢,奴婢是冤枉的啊!主儿,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雍亲王闭上了眼,心想,你若冤枉,你们主儿就成了罪魁祸首,为了他给菀菀保住唯一的妹妹宜修的承诺,总之绘春,你不能冤枉。 乌拉那拉氏宜修如今自身难保,更不敢看绘春一眼。 雍亲王瞪了一眼血滴子:“还不拉下去!” “嗻!”两个血滴子麻利地拽走了绘春。 雍亲王转头又看向哭得撕心裂肺的吉祥:“你是个忠心不二的。如今正院侍奉茶水的芳若去了吕格格那儿照顾淑和,等你主子的丧事办完,你就去正院顶了芳若侍奉茶水的活儿计!” 齐月宾的死就这么含糊过去,吉祥心有不甘,但若想查清真相替自己主子报仇,能蛰伏在王爷身边是最好的,她冲着雍亲王方向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哽咽道:“是!请王爷受吉祥大礼!吉祥替主儿谢王爷的恩。谢王爷为主儿做主。” 众人各自散去,李静言回到齐和居的时候,潮汐已经把所有点心都吃完了,窝在炭火附近的地毯上呼呼大睡。 李静言担心潮汐这孩子着凉,解开自己的宝蓝色织锦斗篷搭在潮汐身上,才坐下跟崔槿汐聊天:“槿汐,你且说说,今天裕安居的事儿,像是谁干的?总不能真是巧合?” 槿汐想了想,缓缓道:“奴婢愚见,看今日的情形,怕是俪兰居做的。只是主儿,您看这如此高明狠辣的计策,实在不像年侧福晋和费格格的手笔啊!” “嗯~~~~~~~主儿回来了,”潮汐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奴婢把糕点都吃了,明儿让小厨房再给主儿做好的。” 李静言摆摆手,不看潮汐:“你快下去睡。” “主儿生我气了吗,”潮汐小心地掸了掸主子的宝蓝色织锦斗篷,继续道:“主儿不知道,曹侍妾的屋子昨儿闹耗子,奴婢怕耗子还在过来,吃了糕点。才把糕点都吃掉。贝子爷教导过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闹耗子?” 李静言烤火的手顿在半空中。 槿汐也呆愣住了。 潮汐把斗篷折好放进衣柜,似乎是还没睡醒混不在意道:“是啊,听教我习武的侍卫们说的,昨天他们看见从曹侍妾房里跑出来两只大耗子。曹侍妾不得宠,屋子进来耗子也没人管,侍卫是男子也不好去管,就这样算了,好歹粮食都没事,嘿嘿。” 李静言在烤火的双手却渗出了冷汗:“槿汐啊,我记得你入宫前是皖南人,你可知道,这皖南的毒蛇是不是以耗子为食的?” 槿汐无声地点了点头。皖南五步蛇最爱吃耗子,其次才是青蛙鸟雀等动物。 曹琴默,这原来是你的毒计。 李静言默默良久,没想到蝴蝶扇了扇翅膀,竟然改变了这么多事情。 这一世,年世兰为了给自己孩子复仇,集中火力报复乌拉那拉氏,竟不去用曹琴默的脑子斗下面得宠的莺莺燕燕了。 倒是好事。 俪兰居那儿,年世兰吃着蜜饯儿,满意地看着曹琴默:“事儿办的不错,以后你就是我年家的人了,谁敢动你,就是跟我过不去!” 曹琴默心中五味杂陈,苦笑一声,问道:“年福晋,贱妾有一事不明。” “问。”年世兰心情好,哪怕曹琴默现在要很多金银财宝她也会应允下来。 “妾听您说,背后害您的人是德妃娘娘,齐月宾之于德妃娘娘,如今只是一把生锈的刀,您为何?” 为何非要置其于死地啊? 齐月宾曾经是她年世兰在雍亲王王府唯一的密友,这是密友之间的背叛,齐月宾枉费了自己待她的真心,当年自己怀孕,齐月宾还一脸喜气地认自己的孩子做义子呢,她不管齐月宾有什么苦衷,也不管德妃如何威逼利诱齐月宾的,她年世兰不容密友背叛,背叛就是背叛,背叛就是死罪! 都是齐月宾自作自受,自食其果,她该死! 可是,年世兰何必同她曹琴默废话呢? 年世兰想罢,看着曹琴默还看着自己,眼里闪过一丝尴尬,换了个话头:“你虽说读书识字,对琴棋方面的情趣却知之甚少,咱们王爷最喜欢和咱们讨论琴音棋法,你若学不会,我就替你请个女西席,也能多少知道些。王爷日后与你谈论,你也多少能说得上话!” 第18章 紫苏饮 “多谢年福晋,多谢年福晋,多谢年福晋!”曹琴默连连道谢。 她知道年世兰心中以王爷正妻自居,因此在这俪兰居,她总是称呼年侧福晋为“年福晋”,这一声声“年福晋”也颇让年世兰心中满意。 曹琴默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她有助孕秘方,如今趁着青春尚在,是怀孩子的最好时机,雍亲王政务繁忙,又不爱往她这儿来,只有年世兰的口头引荐根本不够。如果能学点琴棋书画,必能讨王爷喜欢。 曹琴默自己原本是个落魄户家的秀女,家里负债累累又还有个没出嫁的小妹,能好好地长大又靠着运气被皇上指给王爷入了王府已是不容易,哪有钱银去请西席?所以她这时候是真的很感激年世兰对她这样提携。这些银钱和口头引荐在年世兰看来,或许这是九牛一毛,但对于曹琴默看来这确是九鼎大吕。 年世兰说话从不怕人听见,她倚着靠枕,由着灵芝拿小木锤子为自己捶腿,拿起一个蜜饯儿微微一笑:“此次虽然没能动摇乌拉那拉氏的地位,但到底折了她一个心腹,我这心里也很痛快。” “是,年福晋痛快,妾身也跟着高兴!”曹琴默虽是讨好,也是实话,毕竟她如今是年世兰的人,年世兰高兴,她才能够过得安稳。 “只是让齐月宾那贱人以亲王嫡福晋之礼下葬未免太便宜她了。对了,你说,王爷为什么让吉祥那个丫头去身边伺候呢?莫不是看着那丫头有几分姿色,咳咳咳咳!”年世兰被蜜饯儿腻着了,捏着蜜饯儿的手一紧,随即皱了眉头,将蜜饯儿掷出窗外。 这,这是可以在王府议论的??? 曹琴默没敢接话,她不敢揣测雍亲王的心思,只小心地看了看年世兰的脸色,唉,年世兰的脸色可真像那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颂芝见状,伶俐地为年世兰奉上了一盏紫苏饮:“蜜饯儿甜腻,能吃几颗呢?主儿喝点茶饮解解腻!” 年世兰已经止住了咳嗽,她看了看颂芝端来的紫苏饮,旋即展开了笑颜,接过那精致的白玉盏,睨了一眼颂芝,饮下后方道:“就你嘴甜!这是什么茶饮,喝下竟十分舒服?” 颂芝喜道:“回主儿,奴婢看主儿近日有些咳嗽,就想起咱们年府府医曾经教给奴婢的紫苏饮。里面有紫苏,半夏、陈皮、桔梗、炙甘草、茯苓、还有一味草果儿仁。” “你有心了!自己下去领赏!” “谢主儿恩赏!” 喝了紫苏饮,年世兰心情渐好,吉祥那小贱蹄子算什么东西?也配让她担心。 确实不必担心,雍亲王胤禛虽然多情,但真的并不喜欢吉祥那款。胤禛之所以让吉祥来身边侍候茶水,也是因为芳若指给淑和后自己身边没有一个稳重称心的奴婢。 再者,他倒也想看看,忠心于齐月宾的吉祥能查出什么有趣的东西来。 目前,这次事情,在胤禛看来,是自己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宜修做的。胤禛自觉机智,他自认为自己预判了宜修的预判,认为宜修此番定然是故意把蛇放在绘春房里,贼喊捉贼。因为年世兰与齐月宾不睦众人皆知,更是曾经堂而皇之气势汹汹地冲到裕安居给齐月宾灌过一整壶绝育药,因此,如今齐月宾被毒蛇咬死,就算毒蛇在宜修那儿下人的耳房里被发现了,众人只会想当然地以为是年世兰嫁祸宜修。 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年侧福晋一向只为难府里面比她自己年轻的女人,何况世兰怕蛇,更想不出这样的计谋来。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胤禛虽没有为齐月宾报仇的意思,也乐意把吉祥放在身边,或许哪一天也能看看真相究竟如何。 倘若胤禛知道曹琴默预判了自己预判的预判,怕是要气出个好歹了? 齐月宾的葬礼很快在宜修的操持下办完了,齐月宾下葬当天,天空中就飘了初雪。 直到夜里,李静言心中五味杂陈,她穿着暖和的白貂皮内袄,玉色绣白玉兰花旗装,外加褐色锦毛大斗篷独自站在齐和居院中,仰头看着漫天飞雪,心中一阵寒凉。齐月宾短暂的一生,像这雪夜的一片雪花,在漆黑的夜里划出一丝亮迹,又迅速融化,好像从没有来过这里。 武格格穿着一身鲜艳夺目的品红色三元织金纹旗装,由丫鬟打着伞从侧院袅袅婷婷地走出来:“哟!姐姐好雅致,竟独自一人赏雪。” 李静言看都不看武秋水,依旧看着那漫天飞雪:“秋水妹妹忙着陪伴王爷,自然没有闲情逸致。” 李静言毕竟有封爵的长子,武秋水阴阳了几句见李静言不爱搭理她,也只能无趣地走了。她如今是格格而已,父亲也只是个穷县县令,她再得宠,也不敢过分地以下犯上。 李静言看着武秋水的水蛇一般的妖艳背影轻蔑一笑。武秋水肤浅张狂,鼠目寸光,天真地以为有王爷的宠爱就够她立足,在王府处处与人为敌,不仅不把乌拉那拉氏放在眼里,还经常怼得年世兰气得要打人,怎么会有比那一世的自己还蠢的女人? 等未来雍亲王登基,后宫佳丽三千人,如果武秋水依然孤身一人自成一派,皇上的宠爱只会成为一道武秋水无法破解的催命符把她拉入无边无际的地狱。 那一世的芳贵人武秋水,不就是在怀孕后被乌拉那拉氏宜修暗害,在御花园摔跤小产,后又出言怨怼年世兰甚至年大将军,最后被皇上让苏培盛带着人从碎玉轩赶出去直接打入冷宫的吗? 碎玉轩 芳贵人武秋水在碎玉轩住过被打入冷宫后疯了凄惨死去 淳贵人方淳意在碎玉轩住过最终溺毙荷花池 莞嫔甄嬛在碎玉轩住过最后家破人散,离宫修行 莞嫔的心腹流朱为救莞嫔在碎玉轩撞刀自尽 祺贵人瓜尔佳文鸳在碎玉轩住过最后瓜尔佳氏全族无后而终,祺贵人自己被御前侍卫拳打脚踢活活揍死 惠嫔沈眉庄在碎玉轩难产血崩而死 “这碎玉轩,还真是不吉利 啊!” 今天因着齐月宾的丧事,李静言一时之间有些感慨,情不自禁的说了这样一句话,说完也把自己吓了一跳,不禁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了一下,还好无人在自己周围。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李静言捂着心口,念了句佛,不敢再待在院子 ,径自回屋了。 第19章 七宝 是夜,李静言辗转反侧,按着那一世的记忆,碎玉轩的流朱和浣碧最后都死得很惨,碎玉轩只有槿汐和那个首领太监小允子陪着甄嬛一路爬到熹贵妃的位置。 能在碎玉轩那样子不吉利的地方活着出来,又能在甄嬛盛宠时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地在永寿宫好好守着奴才本分,不给自己主子惹是非 槿汐和小允子就是甄嬛身边的祥瑞啊! 如果能把小允子接到弘时身边换了那个蠢出升天的小乐子,是不是对自己这个天真无邪的笨蛋儿子更多了一层保护呢? 唉,那个小乐子,真是蠢出升天,当时还给弘时传递情书!他主仆俩脑子被乌拉那拉氏弄坏了?给自己老子的小妾写情书,写就算了,还不劝主子烧掉,竟然还帮主子送,帮主子送就算了,竟然还能被抓住 要是李静言知道写情书就是小乐子的提议,估计能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怕是这一世重生第一天就把小乐子打发了 想着想着,因为碎玉轩不寒而栗的感觉渐渐褪去,睡意渐渐侵袭李静言的脑子 她做了一整夜关于碎玉轩的梦,走马灯似的,梦里碎玉轩的小允子有些功夫在身上,一路走来帮了甄嬛很多很多;梦里小允子还有一个同胞哥哥也在宫里的四执库当太监,忠诚的小允子对甄嬛死忠就是因为甄嬛帮衬了几次他那个多病的哥哥。 能送两个儿子进宫当差,定然是十分贫寒的人家 自己不如把小允子和他哥哥都放到弘时身边,这样跟前伺候也有个替换,小允子也不会像苏培盛日日陪着王爷那样那么累。 李静言对自己人向来十分照顾。 第二日,当李静言醒过来时,第一句话就是:“槿汐啊,今儿你和潮汐陪着我去弘时的贝子府看看罢。” 槿汐没觉得有什么,她的主子经常冷不丁地念叨弘时几句。 槿汐一边吩咐小丫头端来洗漱盆:“是,主儿先洗漱罢。潮汐,去吩咐早膳。” 李静言满脑子都在酝酿怎么跟弘时吩咐小允子换小乐子的事情,胃口不是很好,轻声道:“不必繁琐,就要一份七宝素粥即可。” “奴婢知道了。”潮汐听了吩咐,立刻冲向小厨房招呼老太监熬粥。 潮汐一边看小厨房的老太监熬粥,一边吃着小厨房今儿早上做好现成的荷包蛋,一边问道:“老伯,这豆儿粥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啊?” 老太监笑呵呵地道:“潮汐呀,这七宝呢,是佛家之话语,佛家将金子、玛瑙、珊瑚、琥珀、砗磲、银子、珍珠这七大宝物称为七宝,咱们不信佛的百姓也想沾沾佛家的福气,于是就挑了糯米、桂圆、红枣、红豆、莲子、花生还有冰糖这七种食物烧成这七宝素粥来喝。” “糯米、桂圆、红枣、红豆、莲子、花生还有冰糖。”潮汐重复念完之后口水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老太监嗔怪地看着潮汐:“难怪主儿夸你记性好,一遍就记住了,可你这个孩子怎么光记着吃的呢?” 潮汐不服气地把嘴里的第二个荷包蛋咽下去:“七宝我也记着呢,有金子银子珊瑚琥珀珍珠还有,还有什么玩意儿来着?” 老太监笑眯眯地道:“还有砗磲!” 潮汐出身贫苦,哪里听说过这样的东西,脑补都脑补不出来,眨眨眼看着碗里第三个荷包蛋:“车,驱。是什么呀,是车上的东西吗,能吃吗?” 老太监沾了点水在案板上写下砗磲二字,指点道:“是砗磲,砗磲是一种大贝壳,光彩夺目,绚丽无比,什么颜色都有,琼州每年都会进贡大珊瑚和大砗磲给皇上,不过皇上一般都会给十四爷和十七爷,很少给咱们王爷,唉。” 说到这儿,老太监叹了口气。他在这府里面熬了许多年,如今只希望皇位最后能落到自家王爷身上,这样他们这些潜邸老人儿也能在新帝登基时分个大宅子在京郊荣养。 “那,砗磲能吃吗?”潮汐不死心地追问。 老太监被小潮汐逗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孩子。都说了是贝壳,怎么能吃?你若吃了,你这一排牙都会被砗磲硌得全部掉下来!” 潮汐瘪瘪嘴:“好。” 说罢,吃掉了碗里最后那颗荷包蛋。 老太监看了看满脸失望的潮汐,好笑道:“七宝素粥还得熬一会儿,我猜你吃三个荷包蛋一定还没吃饱,我做的麻辣腊肠和风干腊肉已经制成了,现在切一些,加上几个炊饼一起给你热热吃!” 潮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好事儿,笑着跳了起来,拍了拍手:“麻辣腊肠?!还有风干腊肉?!炊饼多热几个,多谢老伯!” 老太监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潮汐,无奈道:“你这食量,寻常老百姓家还真养不起。” 潮汐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所以我有福气啊,遇见主儿救我为我取名还养我供我吃喝。” 等潮汐三下五下吃完炊饼和腊肠腊肉,七宝素粥也熬好了! “老伯,潮汐走了。今天要出门,辛苦老伯帮我刷碗了!” 潮汐拿着七宝素粥食盒笑着拜托老太监道。 老太监摆摆手:“去,去。你少在我这儿待会儿 还能给齐和居省点儿粮食。” 齐和居的老太监司公公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老头,嘴上说着潮汐吃得多浪费粮食,其实那麻辣腊肠就是给潮汐做的,毕竟齐和居里只有潮汐一个人喜欢吃辣,虽然爱吃辣的吕格格经常抱着淑和格格来齐和居陪李侧福晋说话,但淑和格格岁数小吃得精细,吕格格都是到了用膳的时辰就跟芳若抱着小淑和回俪兰居,很少很少留下用膳。 潮汐一脸喜气地进了屋子:“主儿久等了,七宝素粥来了!呀!主儿今天可真美啊!” 此时李静言刚好洗漱梳头完毕,她今天换了一身大气稳重的宝石绿色绣如意祥云蜀锦旗装。这是李静言唯一的一套蜀锦衣裳,今儿毕竟是去看儿子,儿子如今已经是贝子了,自己出门也不能丢了面儿,不是吗? 第20章 有心 李静言笑着夸了一句潮汐嘴甜,便开始用膳,寂然饭毕,李静言用潮汐捧来的兑了盐巴的漱口水漱了口,槿汐又捧着一盒沈丁花口脂过来,笑着说:“贝子福晋知道主儿喜欢沈丁花,这是贝子福晋送来的扬州瑞祥斋新做的沈丁花口脂。主儿今天试试?” “哎呀,弘时媳妇真是有心了。槿汐,你看哪!这颜色真是极佳!”李静言接过那精致的描金盒子,打开了是紫红色的沈丁花花香口脂。 李静言看着那恰到好处的紫红,一边夸一边得意地给槿汐介绍道:“咱们汉女在口脂上十分讲究,未婚的姑娘用的颜色红多于紫,显得娇俏灵动,已婚的妇人用的口脂颜色则要紫多于红,显得端庄大方。自打满人入关,”李静言说到这儿声音压的很低,“再没人重视我们汉女的口脂礼仪了!” 槿汐也抿嘴一笑,小声道:“是啊,主儿,贝子福晋真是孝顺呢!” 十里扬州,三生杜牧,可曾知此。趁紫唇微绽,芳心半透,与骚人醉。 扬州瑞祥斋是专做已婚贵妇人用的胭脂水粉的,又极其善于保持沈丁花的芳香。所以瑞祥斋的沈丁花口脂是大清最好的沈丁花口脂,李静言自己都不舍得托人采买,王爷就更别提了,无论哪一世,明知道自己喜欢,也都不舍得买来送她。 孟静娴能如此心细,把她这个婆婆的喜好记在心里,又不忘华夏汉女礼仪,口脂选色得体,李静言心里别提有多满意多感动了! 前些日子,王爷也夸了孟静娴,说自从弘时娶了孟静娴,似乎开窍了,开始用功读书了,对文史深意也更明白了一些。 孟静娴真是李静言和弘时母子俩的福星! 一想到这儿,她是真的不理解那个果郡王,为什么不爱静娴爱浣碧,她更不理解为什么她最喜欢的叶澜依也看得上果郡王! 还好这一世孟静娴没遇见果郡王,孟静娴这么好的姑娘如今成了李静言自家人,李静言真是觉得她和弘时三生有幸。 收拾完毕,一行人上了备好的马车,套马车的小太监讨好道:“李侧福晋您真有福气,膝下有封了爵位的贝子爷,随时可以出府看望贝子爷。咱们府年侧福晋那样得宠,如果王爷出游不携年侧福晋,年侧福晋也只能在府里待着。” 李静言听了,表情只是淡淡的。这一世她心性和那一世很是不同,那生过得清冷,最喜欢被人捧着夸;而此生最厌恶捧一踩一的讨好之人。 潮汐瞪了一太监一下:“你这话要是让年侧福晋听见,仔细你的皮!” 小太监机灵地笑了一下:“嗻!奴才也就在您主儿面前说说。” 年世兰,也是个可怜人。 靠在马车的软垫上,李静言闭上眼,脑海中回忆起刚入府的年世兰来,那是一个比赤色芍药花还灿烂的女子,爱骑马,爱打猎,爱在春日草长莺飞时放风筝,爱在夏日炎炎中给每个院子送冰西瓜,爱在秋天和王爷比骑射,爱在冬天和丫鬟们打雪仗,没有人能赢过她 年世兰曾经是那样的豪爽率真,爱笑爱闹 直到年世兰喝下乌拉那拉氏亲手调制又由齐月宾亲手送来的那碗堕胎药 曾经鲜衣怒马少年时,如今却是深闺怨妇空怅惘。 李静言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造孽唉。” 槿汐关心道:“主儿怎么了?” 李静言被槿汐的关心拽回当下,她收敛了心绪,摇摇头:“无碍。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 潮汐笑着凑过来给李静言捶捶腿:“主儿一会儿可是要去见贝子和贝子福晋呢!要高兴点啊!嗝儿!” 许是马车颠簸,亦或是今天胃里有些胀气,说到最后,潮汐打了一个嗝。 李静言和槿汐第一次看见潮汐打嗝,随即哈哈大笑。 “好啊,你这蹄子今儿早上是不是把小厨房的吃食都塞进肚子里了!” 潮汐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捂住眼睛,咧嘴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来:“槿汐姑姑就会打趣潮汐。主儿您快帮我说说话。” 李静言假装打了一下崔槿汐,又对潮汐笑道:“一会儿到了贝子府可别打嗝,弘时福晋带过来的沛国公家的家生子都是最守规矩的,让那起子人儿看了笑话咱们雍亲王府。” 潮汐一脸坚定:“主儿放心!进了贝子府,奴婢打死也不打嗝!嗝儿!” “哈哈哈哈哈。” 李静言和槿汐笑得肚子都疼了。 过了一些时间,马车停了下来,驾驶马车的小太监在外面恭敬道:“李侧福晋,咱们到贝子府了。” “额娘,”弘时欢欢喜喜的给 请了个安,扶着李静言地手往贝子府里走,“额娘怎么不提前几天通报,我好和静娴准备些额娘喜欢的文玩字画糕点吃食还有请额娘喜欢的昆曲班子来” 李静言满意地看向弘时,幸福一笑:“哎呀,成了家的人就是不一样,面面俱到 。额娘喜欢的那些小玩意儿静娴隔三差五的往齐和居送,哎对了,怎么不见静娴,最近天冷 ,莫不是染了风寒?” “静娴身子骨最近很好,沛国公夫人每天都让国公府的医女来请平安脉。只是静娴的三兄长昨儿晚上得了一对儿龙凤胎,静娴昨儿答应她三嫂今儿回国公府看看那对儿孩子。今儿一大早听咱们王府小厮说您要过来,有台阶额娘慢点儿,”弘时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扶着李静言跨过一个台阶,继续说,“听说您要来,她本来想留下的,是我劝她回府看看。毕竟昨天都答应娘家人了,免得生分了。” 李静言满意地拍拍儿子扶着自己的手臂:“你做得对。你们小两口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能娶到静娴这样贤惠安静的嫡福晋,是你的福分,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可不许辜负了你的嫡福晋。若额娘知道你在外面沾花惹草,必定告诉你阿玛!” “额娘!”弘时有些害羞,“孩儿自打遇上静娴,便知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孩儿怎会有沾花惹草之心?” “那就好,那就好。”李静言嘴上笑着,心里却没底,但愿弘时可别像上辈子似的不检点,赤裸裸地表白瑛贵人,害得为娘当时当只黄鹂都无地自容,只恨不能找个树洞钻进去。 第21章 山茶 弘时恭敬地请李静言坐在上位,又亲自为李静言奉了一盏茶:“额娘此次来,有什么吩咐儿子和福晋的吗?” 哟,真比以前长进了。 李静言打量了一眼弘时,挥了挥手让屋里的奴才都退下了,等整个屋子就剩他们母子二人,李静言方郑重对弘时道:“儿啊,昨日你怀恪姐姐给额娘托梦了。” 以李静言目前的智慧,只能出此下策。跟弘时讲道理甚至骂他是没用的,只能搬出他亲姐姐怀恪格格,毕竟小乐子和弘时从小玩到大,这情分在这儿呢。 弘时一听“姐姐”当即站了起来:“姐姐!姐姐说了什么?” 李静言看着弘时清澈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你姐姐说,她虽去了,却总放心不下你。她说你身边的小乐子以后会害死你,你得尽早打发了,并把身边的小太监换成如今在御花园做杂役洒扫的小允子,他会成为你最忠诚的左膀右臂。” 弘时有些难以接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外:“小乐子,他怎么,他怎么会这么对我?” 李静言看着儿子叹了口气:“你姐姐托梦自有她的道理。你若不信,只去求内务府,看看有没有小允子这人。你姐姐说了,这小允子聪明过人又会功夫,唯一的软肋是他的哥哥。” 弘时按下情绪,继续问:“那小允子的哥哥如今?” 李静言看弘时信了,进而提点道:“你姐姐说,他哥哥也在四执库当差,是个多病的苦命人。你若有心,就把他一并要到你的贝子府。你刚开府,如今正缺人,要两个粗使奴才使唤罢了,想必内务府的总管不会拦着。至于小乐子,你想怎么办?” 提到小乐子,弘时有些伤心,但想到这是姐姐的嘱托,还是决定道:“小乐子跟儿子久了,儿子不忍对他做什么,不如就给他一笔钱送出京城罢。” 李静言微微颔首道:“你有主意便好。如今你阿玛和你八叔九叔十四叔不和,你躲着他们些,莫要因为你无心之失,给你阿玛惹麻烦。” 弘时认真地点点头,耳朵一红道:“儿子明白,静娴她,她也是这么规劝儿子的。儿子遇见静娴才知道,生在皇家,自己之前很多想法都太简单了。” 听到这里,李静言先是欣慰,后又好似想到了什么,触电般地看向弘时:“你们夫妇也别跟你十七叔走太近。” 弘时有些讶异:“这是为何,十七叔比儿子大不到一轮,又和阿玛亲近,儿子最喜欢十七叔了。” 呵,你家媳妇孟静娴上辈子也最喜欢你十七叔了。真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李静言干咳一声:“不为何,只是听你阿玛说你皇爷爷有意立你十七叔当太子,锦上添花总是无用,君子之交淡如水才不惹人讨厌!” 弘时“哦”了一声,一边孝顺地给李静言端了一小碟子新制的果子,一边略带失望地叹气道:“本来还想过几天带静娴去十七叔的清凉台看碧色的梅花呢!” 李静言差点晕过去:“我的儿,那独一份的碧色梅花是你皇爷爷赏赐给舒妃娘娘的,舒妃和你祖母不睦已久。你们看了那碧色梅花,是夸还是不夸?” 夸那碧色梅花,弘时就是不孝。 不夸那碧色梅花,弘时就是没礼貌。况且你既然不夸,你还专门去看,不是惹人嫌是什么? “额娘说的是,静娴说,本来成婚前,沛国公去清凉台和果郡王下棋想带上她,但是那天沛国公夫人说静娴是备嫁之女,十七叔是长辈,不好去清凉台,因此错过。所以儿子有心弥补静娴,看来是不成了。” 原是如此,这一世孟静娴真是好造化啊! 李静言思忖 ,笑道:“陈与义的《初识山茶》中有一句,''青裙玉面如相识,九月茶花满路开。'' ,静娴生在九月,何不为她在府中遍种山茶花供她赏玩,来日传出去,也是一方佳话。” 自己当黄鹂那一世,听叶澜依教隔壁笼子的八哥和鹦鹉背的诗词可真不少,那几年的鸟粮真没白吃,李静言内心顿时自豪。 弘时听了非常认可,赞道:“还是额娘的主意好!儿子知道了。” 看事情都办完了,李静言的心也安了,招呼槿汐进来,对弘时笑道:“这是你淑和妹妹的额娘给你福晋拿的礼物。本想这次当面给你福晋,没想到你福晋回娘家了。你就替她收下罢。” 为防止中间有人对盒子动过手脚,槿汐将盒子盖子掀开呈了上来,一副精致无比的赤金缂丝攒珠头面呈现在弘时面前。 弘时见那头面十分适合静娴,感激道:“这样好看的头面,静娴一定喜欢,谢谢额娘,等静娴回来,我们准备下次给额娘送的东西时,也准备一份给淑和妹妹!” 母子二人又闲话家常了半日,李静言方才恋恋不舍地回府。 刚进齐和居院里,就见吕格格从屋里笑着出来:“姐姐可回来了。绾君被王爷和嫡福晋抱着进宫一起给德妃娘娘过生辰了,害得盈风一个人好生没趣儿无聊!” 这一世,吕盈风没有像那一世一样把孩子藏着养,自己出来争宠,最终未来自己和孩子在新帝登基新秀入宫时一并失宠,再无东山再起之希望。而是听取了重生的李静言的建议,胤禛晚上一来就抱着女儿给胤禛看,女儿睡觉了不方便抱过来也在胤禛面前提女儿。因此胤禛很少留在吕格格那边睡觉,倒是十分宠爱她的女儿绾君。 毕竟绾君可是菀菀“转世”,虽是庶出格格,宠爱早已胜过别的王府里嫡福晋的嫡出格格。 也正因为如此,整个王府的女人都觉得是吕格格的女儿淑和格格得王爷喜欢,而不是吕格格自己得王爷喜欢了。 因此,整个王府的女人包括看起来最难对付最善嫉妒的年侧福晋年世兰都没有磋磨为难家世很低的吕格格。 李静言戳了一下她的旗头:“你还有时间无聊,那是你的福气。” 吕盈风笑着握住李静言的手指,打量了一下李静言今天穿着的那套宝石绿色如意祥云蜀锦旗装:“我有这福气也是借姐姐的东风,姐姐今日那样好看,左右眼下也无事,不如我们在后花园溜达几圈罢!” 第22章 走着 李静言想了想,也好,左右今日王爷和嫡福晋都不在府里,今天太阳又这么暖和,蜀锦的衣服也是第一次穿最好看,再穿就远不如第一次了。 想到这里,看着这身宝石绿色如意祥云蜀锦旗装,李静言的眼睛亮了亮。 吕盈风看着李静言眼睛里奕奕神采,用胳膊肘撞了一下 李静言:“走着?” 李静言笑着答应道 :“走着!”,又吩咐道,“槿汐,你累了半日,就歇着,左右是逛园子,让潮汐陪我去。小厨房做了些贡橘罐头,你且去尝尝。” 槿汐看自己的喜好被李侧福晋惦记心里十分感动:“多谢主儿,奴婢这就去。” 这世上只有主儿和苏培盛愿意记得自己喜欢吃贡橘。 潮汐这次可没有流口水,早上吃得太饱,乖巧地递给李静言一个温度刚刚好的银炭手炉,扶着李静言往王府后花园走去。 “我说你啊,身边也不带个人。”李静言嗔怪地看了一眼吕盈风,她是太怕了,因为那一世淳贵人就是一个人耍单出去出的事儿。虽然如今在王府,但是一个人耍单出去要是遇见什么事儿,被栽赃冤枉了也有理说不清。 吕格格摇摇头,挽着李静言的胳膊推心置腹地说:“晶晶被赶了出去,芳若今天陪着绾君跟王爷进了宫见万岁爷。别的粗使丫头我用着不习惯,总是没个可心人儿。” 李静言抱着手炉的手握了握吕盈风的手,满眼抱歉:“晶晶的事儿,终是我对不住你。若不是我想找人给弘历的额娘看病” 吕格格一脸真诚,温柔道:“姐姐,乌拉那拉氏宜修不想让咱们身边有懂医术的人,晶晶早晚都会出事的。姐姐的手一向凉,快握着手炉。” 那可不完全是,主要还是你住在俪兰居,庶出夫妇不知道欢宜香已经被年世兰换过了,担心你的晶晶看出来俪兰居欢宜香里麝香的秘密,所以才找个由头把晶晶赶出去了。 潮汐突然看到一个妇人和弘历迎面而来:“主儿,你看那儿,那不是弘历少爷吗?他身边的那个人是谁?潮汐从来没有见过。” 李静言抬眼看向潮汐口中“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不禁瞪大了眼。 “咦,那不是李金桂吗?”吕格格疑惑地小声道,:“王爷不喜欢李金桂母子。李金桂生了 孩子还是没有名分,平时一直待在屋里明哲保身,如今怎么出来了?” 是呀,是李金桂,她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这个人了,记忆都快模糊了。 李金桂领着弘历走到李静言和吕盈风面前,又携弘历跪下:“奴婢李金桂谢李侧福晋和吕格格救命之恩。” 这个李金桂倒是有城府,知道趁着王爷和嫡福晋都不在的时候在后花园跟自己和吕盈风来个偶遇。难怪弘历那么精,人家亲娘就精。李静言突然有些担心,自己救李金桂是不是错了 李静言示意潮汐扶起来李金桂,自己又亲手扶起弘历:“起来,举手之劳,妹妹何必如此客气呢?” “多谢侧福晋。奴婢出身寒微,读书不多,但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李金桂缓缓起身,“奴婢和弘历不得看重,备受冷眼,奴婢又有心疾,幸得您和吕格格出手相救,弘历把一切都告诉奴婢了,若无您和吕格格施以援手,奴婢今日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弘历紧跟着道:“额娘知道阿玛不喜欢看到我们,生怕连累您们,所以挑了这日趁阿玛不在,才出来来给您们致谢。” 吕格格对于这份谢意,挂不出一丝笑容,毕竟晶晶是她唯一的陪嫁。 还记得小时候,陪她一起长大的细犬啸天为了救玩水溺水的庶出弟弟死了,弟弟救上来了,啸天却死了。只有她吕盈风抱着啸天的尸体嚎啕大哭 ,家人们非但没有安慰她,还高兴地说,“一个畜生死了就死了,你弟弟没事是好事,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那一刻,小吕盈风一下就分不清到底是谁薄情了。 如今吕盈风看着这个场面,仿佛童年的情景重现,她现在已经长大了,都是做额娘的人了,终于明白了,旁人说谁薄情都不重要,对自己重要的人事物才是最重要的。 吕盈风心中感叹她的顿悟还不算晚,心中更加清明,自己必定要安安稳稳地活下去,能够守着自己玉雪可爱的女儿平安长大直到出阁。 此时的李静言对弘历更加刮目相看,弘历比她的弘时年岁小,但小弘历心中的成算倒比弘时大得多。 李静言本想让弘历承诺日后兄友弟恭,不伤害弘时,可是看着眼前这对瘦弱的母子,她百感交集,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一句:“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弘历啊,你要好好护着你的额娘。记住了吗?” 弘历眼眶湿润,认真地看着李静言:“额娘与我相依为命,我定会护着额娘,就像额娘护着我那样。” 虽说王爷和嫡福晋不在,但后宅到底是是非之地,吕格格四处看了看,提醒道:“姐姐,后花园人多眼杂,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回去。” “那奴婢带弘历回去了。”李金桂看李静言并没有要求自己做什么,心中更是感激,也不愿意给李静言和吕盈风再添麻烦,行了个礼,便带着弘历回住处去了。 回到住处,弘历心中疑惑,小声问:“额娘,我听照顾我的谭嬷嬷说,帮过我的人会一直帮我,我帮过的人却不一定会帮我。您好不容易找到了和李侧福晋说话的机会,为何不求她帮忙给您一个名分。” 自己的额娘如今连侍妾都不是,住在下人的耳房,还得自称奴婢。 李金桂听了弘历这句话,禁不住蹙眉道:“以后你离谭嬷嬷远些,她的教导会害死你的。” 弘历一脸不解:“可是谭嬷嬷对我很好啊,咱们身边也只有谭嬷嬷。” “很好?哈哈哈哈。”李金桂冷冷一笑:“额娘貌若无盐,为何你阿玛会强幸额娘,你知道吗?” 第23章 谭嬷嬷 弘历的眼里满是困惑:“孩儿不知。” 一滴泪从李金桂布满细纹的眼角滑落:“你如今也过十岁了,额娘不妨告诉你。当年,与额娘同住一屋的宫女谭氏被你九叔收买。在额娘的饭食里长期下了助孕的药,你九叔又设法在某一天你阿玛的茶里下了春药。那谭氏又按你九叔的授意给额娘用了迷香,这才有了你咱们娘俩就是你九叔恶心你阿玛的一颗棋子。总之,额娘和你如今的日子,全拜你九叔和谭嬷嬷所赐。她帮你九叔办了这一点好事,得了一大笔赏赐都给了家里,她自己为了活命,不被你九叔封口灭口,才求着我来这儿照顾你。” 李金桂当时想得清楚,她明明白白地告诉谭氏,只要谭氏对弘历有一丁点儿不好,她就向雍亲王告发谭氏,雍亲王如今假装兄友弟恭暂时弄不死九贝勒,但还弄不死她小小谭氏吗? 弘历听完,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语。 原来,谭嬷嬷对自己所有的好,都是在保命吗? 其实,也不全是。谭氏对李金桂有愧疚,对弘历有心疼,她和李金桂曾经同住一屋,最是要好,可是她也有不得已,她认为自己没有办法,为了已经被人砍手的赌鬼父亲,和家中嗷嗷待哺的弟弟们,谭氏只能替九贝勒做事,哪怕她毁了李金桂和自己的一生。 李金桂轻轻捧起弘历的脸颊:“弘历,额娘不允许你去恨,也不必去质问谭嬷嬷。额娘只希望你健康平安地长大,不要去害人,也不要被别人害,你能做到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 “额娘。”弘历看着额娘憔悴的脸,终于抑制不住失声痛哭,“孩儿孩儿能做到。” 李金桂温柔地把弘历搂在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安抚道:“我的孩子,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宝贝。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如果哪一天,额娘不在了,” 李金桂说到这儿,被弘历哭着打断,“不,不要,额娘不会的。额娘得一直陪着弘历。” 李金桂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如果额娘不在了,你就去求李侧福晋,去做她的儿子。她是这个王府唯一的一个实心人,又心软,你像孝顺额娘那样,好好孝顺她,她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弘历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哭泣。 直到谭嬷嬷拿着晚上的吃食回来,弘历才止住眼泪。 谭嬷嬷看着弘历桃子一样的眼睛,一脸心疼:“哎呦,小主子这是怎么了?” 弘历摇摇头,面色如常:“没事,今儿绊了一跤。” 谭嬷嬷关心地问:“磕到哪里了?可是出血了?” 弘历露出一个笑脸:“嬷嬷不用担心,咱们三人如今相依为命,若真有事不会瞒着嬷嬷。” “唉。”李金桂看着面前好似一瞬间成熟的儿子,轻轻一叹。 “唉。”想到今天遇上的李金桂和弘历这对母子,李静言也是叹了一声。 “主儿怎么了?回来便唉声叹气。”槿汐小心地问潮汐。 “今儿本来在后花园还和吕主子有说有笑呢,”潮汐眨了眨 ,“哦对,还遇见了李金桂母子。不过,她们也没说什么。王爷也真狠心,李金桂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名分,住在下人的耳房 。” 槿汐掐了一下潮汐的小脸儿:“你闭嘴,今儿吃了这样许多,还没堵住你的嘴,竟敢议论王爷。赶快下去。” 潮汐一脸听话,赶紧道:“姑姑说的是,那我去小厨房帮忙。” 槿汐赶走了潮汐,看着坐在榻上发呆的李静言,思忖片刻,终是什么也没说。 是啊,说什么呢? 说主儿不该心善,救了一对人人厌弃的母子? 还是安慰主儿好人有好报,李金桂母子至少有一个会知恩图报? 这种事情,前面的选择和后面的运气都很重要,可是人心啊,终究是赌不起的。 如今的主儿在雍亲王府虽然不受宠,但是不受宠有不受宠的好处。纵观雍亲王府后院,主母不慈,妾室不善,受宠就是引祸针,只有孩子是唯一的靠山。 所幸,主儿已经有了一个顺利养大成家的贝子,还有沛国公家这个靠谱的亲家。已故的大格格怀恪格格的额驸星德小将军,如今虽然官位不显,但听苏培盛说也是个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 苏培盛,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主子。 槿汐想到这儿,心下感动,于是跟李静言禀告了一声,选了两罐最好的贡橘罐头,往正院的下人耳房送去。 “哎呦,槿汐姑姑来了。”苏培盛的一个清秀的小太监徒弟笑嘻嘻地弓着腰接过那两罐贡橘罐头。 槿汐笑盈盈道:“李侧福晋赏赐我的贡橘,我做了两罐橘子罐头,一罐给你,一罐给你师父。” 小太监年纪小,嘴也是馋的,听崔槿汐这么说,不禁眼睛发出亮光,又想到这是未来师母送的,赶紧咽了咽口水,决定把这两罐贡橘罐头都留给自己师父。 “京城冬季本就没什么水果吃,小的还是留给师父。” 槿汐也不多劝,笑道:“好,只是你师父要是不舍得吃,你就赶紧把它们用了,别放坏了。” 小太监笑笑,眼睛又亮了亮,谢道:“小的知道了!多谢姑姑。” 第二日清早,苏培盛跟另一个太监换班后,浑身疲惫,回到自己的耳房,小太监乖觉地端了一盆艾草干姜水,一脸喜气:“请师父洗脚。” 苏培盛一边自己脱鞋,一边看了一眼自家徒弟:“你撞了什么大运了,这么高兴?” 小太监笑眯眯地帮师父把脚放进泡脚盆,水的温度刚刚好,苏培盛的疲乏解了一半。 “嘿嘿,不是徒弟的大运。师父你猜猜是谁的大运?” 苏培盛打趣道:“年纪不大,倒学会卖关子了!?” 小太监终究不再卖关子,欣喜地开了口:“槿汐姑姑昨儿送来了两罐自己做的贡橘罐头,说一罐给师父,另一罐,另一罐嘿嘿嘿,给徒弟吃,嘿嘿嘿嘿嘿。” “槿汐来过了?”小太监说完,苏培盛原来还剩下的另一半疲惫也跑到爪哇国去了。 第24章 哼!啊? “徒弟哪敢扯谎。”小太监原本蹲在苏培盛对面帮苏培盛洗脚,这时站起身,用洗手药洗了手,又拿帕子认认真真地把手擦干净,跑到一个水曲柳桌子那儿,拿过来一罐贡橘罐头。 “哎,哎,别介啊。”苏培盛不舍得吃,刚想说别打开。 可还没等苏培盛说话,小太监就赶紧打开了一罐贡橘罐头,拿一个银勺喂了一瓣橘子给苏培盛:“师父尝尝,槿汐姑姑说,不趁早吃就放坏了。” “快收好,放回去,”真好吃啊,苏培盛内心感叹,又看着小太监道:“明儿就带你去王爷面前,让王爷给你定个名字,以后就跟师父轮班!” 小太监垂眸问:“那陈公公” 陈大海和苏培盛一向不对付,前几日苏培盛拿着了陈大海和敦亲王通信的证据,因此才有此说。 苏培盛眸色一暗:“这事儿自有王爷拿主意,吃你的罐头去。” “槿汐姑姑做的橘子罐头都留给师父!”小太监做了个鬼脸,递上干净的白毛巾。 几日后,正院传来消息,原先的老太监陈大海年纪大了,手脚不够利索,以后由王爷心腹苏培盛的徒弟小厦子和苏培盛替班。 雍亲王打发了陈大海后,还赏了苏培盛和小厦子一人一包碎银子。 一日无事,小厦子和如今正院大丫头吉祥站在书房外面唠嗑道:“咱们主子可真好心,竟然没打陈大海板子。” 小厦子如今已经知道了陈大海为何被打发出去了,背主的奴才,谁都不敢用。 天儿冷,吉祥搓搓手,又搓搓耳朵,小声道:“陈大海已经死在回乡的路上了。你师父昨儿禀报王爷的时候,我就在侍奉茶水呢。” 小厦子打了一个寒噤,老老实实地看着外面的落雪,不再叽叽喳喳。 他们这奴才命,就是不值钱,背主的奴才,更是下贱啊。 王爷讨厌奴才胆小畏缩,因此师父没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自己刚伺候王爷那几日,伶俐乖觉,爱有笑脸,王爷一向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也被师父细细指点过,熟悉王爷喜欢。 王爷如今看自己很顺眼,还给自己赐了名“小厦子”,朗朗上口,而且比自己以前的名字铁柱听着聪明多了。 也是,自己这么清朗俊俏聪明可爱年纪还小,怎么能叫铁柱呢? 小厦子想了想,又开心了起来。前路虽然道阻且跻,但幸亏有师父护着,自己还是比别的奴才幸运许多。 “吉祥,小厦子。”过了一会儿,剪秋姑姑笑着走了过来。 吉祥和小厦子对着剪秋行了个奴才间的礼,和气笑道:“姑姑有何吩咐?” 剪秋笑着回了个礼:“眼下快到年关了,嫡福晋吩咐我给你们包了红包。” 吉祥和小厦子接过红包,面上喜得道谢合不拢嘴,心里却心如止水。 吉祥心中只认死去的齐月宾为主子,小厦子是苏培盛从小培养出来的。金钱财物完全无法将二人收买。 送走了剪秋,年侧福晋身边的灵芝也不甘落后地过来了:“天寒地冻,我家福晋知道两位辛苦。这不,快到年关了,我家福晋给二位拿些银子买冬衣。二位伺候 辛苦,可别冻着了。” 说罢,灵芝递上了两个红色钱袋。 “奴才多谢年侧福晋。” “奴婢谢谢年侧福晋。” 小厦子和吉祥又一脸笑容地送走灵芝。 小厦子打开自己那个红色钱袋,惊讶道:“这哪里是银子,这是金瓜子啊!” 他知道年侧福晋出手阔绰,但不知道她这么阔绰。要知道当年小厦子家里穷,母亲病重无钱医治,他没办法,净身入宫把自己卖了,才分给家里一个金瓜子。 一想到这儿,小厦子心酸地感叹:“如今这一包金瓜子,能买多少个我啊!” 吉祥皮笑肉不笑地把自己那包金瓜子塞到小厦子手里:“你喜欢就都拿去。” 小厦子也不是个傻的,知道吉祥怀疑自己的原主子齐月宾被毒蛇咬死与年侧福晋有关,因此吉祥看着这金瓜子只觉得恶心,遂帮她收着了。大不了把这些金瓜子全都换成银炭悄悄命人送给吉祥。小厦子心想。 后来几次雍亲王吩咐吉祥给年侧福晋送首饰玩意儿等物品也是小厦子替她去的。吉祥忠义,小厦子心中也是敬佩,况且收了这么些金瓜子,换了不少银炭给吉祥还剩不少钱,帮人家跑跑腿是应该的。 嫡福晋和年侧福晋送了年关赏钱之后,各个院也送了赏钱,有多有少,甚至是最没钱的曹侍妾都打了几串大红色珠络送来给吉祥和小厦子,她的手艺全府最好,吉祥和小厦子也乐意收下图个吉利。 苏培盛自不必说,他已经用攒下来的赏赐在京城买了几个极好的宅子,还在人牙子那里买了几个签了死契的下人帮他管宅子。 对于这些事儿,雍亲王从来是睁一只眼 ,他知道自己院子里的奴才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别的院的女人根本无法收买,让他们这些奴才收点钱照拂家里也无碍。 “同是侧福晋,我们主儿可是送了王爷身边的小厦子和吉祥一人一包金瓜子,你们主儿送了什么?” 雍亲王府,后花园,颂芝拿着新到的几匹蜀锦走在回俪兰居的路上,看见潮汐在跟侍卫习武,翻了个白眼,嘲讽道。 潮汐没理她,只是朝她的方向打了一拳:“哈!” 潮汐的拳风是有些力道的,颂芝的刘海被拳 轻轻扬起,后又缓缓落下。 “哼!”颂芝气鼓鼓地走了。 “我说你怎么不理人家啊?”侍卫疑惑地问。 潮汐一脸懵逼的看着气走了的颂芝:“啊?她说话了吗?我方才在想过会儿去小厨房可以吃什么!” 侍卫如鲠在喉:“算了,你就当她什么也没说!” “哦!对了,这包碎银子你收下。”潮汐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递给侍卫,“我们主儿说,你日日教我习武,辛苦了,这钱请你吃饭。” 如果李静言在,一定会掐着腰问潮汐,你怎么三句不离吃饭呢? 侍卫道了声谢,接过银子包,掂了掂重量,嘿,还挺沉。侍卫朝着齐和居方向行了个礼:“多谢你主子了,我家今年定能过个好年了!” 左右王府后花园当差的侍卫最闲,冬天了不活动活动身上也冷,总之,他教导潮汐功夫也更加卖力了。 第25章 新年 康熙五十九年,腊月二十九,雍亲王府。 因着齐月宾的事情,也为着笼络年羹尧,雍亲王已经将王府的管家权交给了年侧福晋。 如今按祖宗规矩需要在除夕前一日也就是腊月二十九布置好府邸,府里众家丁都老老实实地跪在俪兰居院子里听吩咐。 这是年侧福晋第一次管家,自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年侧福晋一边得意地环视恭敬的众人,一边亲自高声吩咐:“王府大门、仪门、内三门、内仪门还有内塞门都点上红烛,要最大最亮最好的十里红蜂蜡红烛。王府大厅、暖阁尤其是内厅具都铺上最好的大红色织金地毯,毯子的料子不许比别的王府次!咱们府的门神必要贴最魁梧雄壮骁勇善战的秦琼将军和岳飞将军!还有,福禄寿三星,招财进宝的祈福门画也都要捡意头最好的贴。办好了,自然有赏,若错了哪一处,拿你们试问。” “嗻,奴才谨记!” “是,奴婢谨记在心。” 雍亲王府太监奴婢等家丁一一齐齐地应了,又各自散去,按照分工做自己的活儿。 外面儿天气冷,年世兰吩咐完刚想回屋,只听颂芝道:“主儿,您快瞧,嫡福晋来了!” 年世兰回过头,一脸嫌恶道:“她来俪兰居干什么?” 只见宜修扶着剪秋的手悠哉悠哉地走过来,慈和地笑道:“妹妹初次管家,我本想来帮衬一二。但看妹妹调度有方,我就放心了。” 年世兰因着曹琴默的计谋如今得了管家权正是得意呢,看宜修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发,笑容灿烂地走到宜修面前:“福晋不好生休息,怎得跑到这儿与我闲话家常?您看您这白头发都多了,王爷看见必定会心疼的。” 乌拉那拉氏宜修俨然一副主母慰问小妾的架势,面儿上波澜不惊,慈眉善目地莞尔道:“妹妹说笑了。明日就是除夕了,王爷与本福晋不得不入宫守岁,就辛苦妹妹照顾府中众人了。” “这是自然。姐姐如今清闲,自然适合陪王爷入宫 。”年世兰咬牙切齿地应了,虽然在心里年世兰早把自己当成胤禛的正妻。可谁让宜修这个老妇是嫡福晋呢!每年诸位王爷入宫守岁只能带嫡福晋,自己再受宠,也只是个侧福晋。 清闲? 我家主子清闲不是拜你所赐吗? 剪秋恨不得当下就在俪兰居做手脚把年世兰毒死。奈何主子叮嘱过王爷要重用年羹尧,年世兰在雍亲王府无论如何都要平安无事。哪怕她日日挑衅自家主子。 宜修像没听见一样,又和年世兰寒暄几句,便告辞了。 年世兰因为不能跟雍亲王一起守岁气得发疯,颂芝哄了好久才止住。 “主子,外面有情况。”潮汐一脸八卦地从外面跑进齐和居,此时此刻李静言刚刚胡了一把牌。 因为不想惹事,四人玩得很小,每局两枚铜板,李静言高高兴兴地收了吕格格、芳若、槿汐三人的几枚铜板,看向潮汐:“什么?” 潮汐兴奋地说:“嫡福晋去年侧福晋那儿说了几句话,年侧福晋鼻子都气歪了。砸了好几个茶盏。” 槿汐责怪道:“你这丫头,净会幸灾乐祸。若被年侧福晋看见,仔细你的皮!” 芳若却笑道:“岁岁平安,碎碎平安。” 自从芳若被雍亲王指到吕格格那儿照顾绾君,人都开朗了不少。想想也是,如今绾君不到一岁,有乳母保姆照顾,自己主要还是帮她们母女二人防着外面的明枪暗箭,并不用如何教导。自己从前给王爷侍奉茶水二十年,就像在刀尖上走了二十年,如今在吕格格这儿,这点小差事,几柱香的时间就能搞定。舒服自在到可以和主子们一起打麻将了。 吕盈风看了一眼李静言,冷冷道:“姐姐,上次嫡福晋吃了哑巴亏,难道如今就只是不痛不痒地气气年侧福晋解气吗?” 李静言把玩着桌面上的一张【东风】牌,直言道:“明天王爷和嫡福晋入宫。年侧福晋管家就是府里最大的主子,嫡福晋刚折损了绘春这一心腹,你们看,她会不会借机做点儿什么?” 吕格格一把夺过李静言手里的东风掷于已经混乱打散牌局之中:“那就要看老天愿意借谁东风了!” 芳若对两位主子对自己完全不设防的态度有些感慨,又想到王爷交代给自己无论如何保护好二格格的唯一任务,出言劝说道:“阳乖序乱,阴以待逆,暴戾恣睢,其势自毙。两位主子明日不如隔岸观火,切莫引火烧身啊!” 崔槿汐颇为赞同:“芳若姐姐几句话句句切中要害。” 吕盈风赞许地看了芳若一眼,轻声道:“你们有所不知,幸亏有芳若,我生产后嫡福晋派人送了一串开过光的沉香手串,沉香难得,我喜欢的不得了,还是芳若细心,在里面发现了大量的麝香。我当时唬了一跳。又和芳若连夜翻开嫡福晋早前在我迁居俪兰居之时送的矮子松,里面也埋了不少麝香。只是矮子松的松针气味太浓,这才掩盖住了。” 吕盈风曾经对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宜修还有几分敬重,如今这几分敬重也都随着那些麝香被芳若抛出府外了。若不是芳若发现及时,受麝香熏染的时间一长,别说俪兰居的成年女子,自己的女儿绾君也会被那麝香熏染得伤了根本。 吕盈风本想告诉王爷,但却被芳若劝住了。芳若说吕格格到底没出什么事,嫡福晋又有德妃做靠山,到底不会怎么样嫡福晋。况且嫡福晋能这么做定然想好了退路,若直接告发此事,恐怕也会被嫡福晋栽赃给别人。 “天哪!”李静言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乌拉那拉宜修不是人,可她没想到宜修能这么不是东西! 吕盈风说着说着眼睛冒火:“她是嫡福晋,嫉妒我曾经得宠也就罢了,如今嫉妒绾君得阿玛喜爱,竟然对我们母女下此毒手,如此歹毒的主母,这要在我的家乡,早就被沉塘了!可如今,为了我的孩子,我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槿汐小心地看了一眼屋外,还好屋外没人,屋里又都是自己人。 李静言胡牌的喜悦早就因为宜修新做下的阴毒的事情冲散,她想起来当年新帝登基,吕格格怀着两个月的孕入宫,皇帝那么高兴却只给了常在的位分,大抵也是乌拉那拉氏的手笔。 之后没多久,欣常在就在御花园摔跤小产,在自己是黄鹂的那一世也得知了是乌拉那拉氏的手笔。 如今手串和矮子松盆景里的麝香还是乌拉那拉氏的手笔。 想到这儿,李静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乌拉那拉氏宜修,好一个大贤大德的嫡福晋!好一个大贤大德的国母啊! 第26章 真会挑日子 康熙五十九年,除夕,俪兰居。 一大早,槿汐和芳若就去年世兰面前回消息,说自己主儿感染了风寒不宜出门。 年世兰正忙着给各院分发除夕吃的屠苏酒和如意糕,听到李静言和吕盈风都病了,心里觉得两个人不给自己面子,皱眉道:“什么?一个两个都病了?可真会挑日子啊!” 槿汐恭顺回禀道:“是,昨日吕格格同主儿和奴婢们在齐和居打麻将,原是我们主儿嫌屋里炭火味道不好,一时便没点炭,到后来打到夜里,两位主儿都头疼了,府医一看便是寒气侵体,需要闭门两日。” 真是没出息,打麻将打病了。不过也好,这俩人心思不在争宠夺权上,自己也乐意她们如此。 年世兰凤眼一眨,挑眉道:“既然病了,那就好好养着,没事儿就别出门了,别染了病气给王爷。还有吕格格,这几日就先住在齐和居和李侧福晋一起养病,别回俪兰居了,免得传染给淑和格格。” 槿汐和芳若躬身应了,年世兰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还打发灵芝给齐和居送了几筐上好的无烟银炭。 芳若回了齐和居侧院陪着乳母和保姆照顾淑和格格绾君,而槿汐则顺势同灵芝一并回了齐和居。 槿汐看快到了,冲灵芝关心道:“灵芝姑娘,我们主儿和吕格格病着,您和俪兰居的小厮送这银炭到齐和居院口就回去罢,免得沾了病气给年侧福晋。” 灵芝一听,觉得崔槿汐说得有理,笑道:“那就辛苦你了。我们走。” 等俪兰居的奴才们走了,潮汐便一脸高兴地跑过来将银炭一筐一筐地放进小厨房,嘴上还笑着说:“又赚了,又赚了。俪兰居真有钱啊!” 槿汐担心地看着潮汐:“潮汐你小心着些,别闪了腰。” 俪兰居两个太监搬一筐银炭,放到门口后还气喘吁吁,潮汐一个小丫头一个人就能搬起一筐银炭,过程中还能嬉皮笑脸。 潮汐点了点头:“姑姑放心,我仔细着呢。今儿吃得多,又不能出门,正好锻炼一下。” 槿汐进了正屋,吕格格看向她,疑惑道:“怎么只你回来了,芳若呢?” 槿汐回话道:“回吕格格,年侧福晋让您就待在齐和居安心养病,病好了再出去。芳若姑姑不放心淑和格格身边只有乳母和保姆,便回俪兰居侧院照顾去了。” 吕盈风心下对芳若更为满意,言笑晏晏:“静言姐姐,看来妹妹要借宿几日,姐姐可愿意啊?” 李静言瞪了吕盈风一眼,嗔怪道:“哎呦,年侧福晋都发话了,我怎么敢把你扔出去呢?春寒料峭,何况你已经染了风寒,你若冻昏在齐和居外面,便是我的不是了,我可不担着责任。” 两人正打趣着,潮汐进来禀报道:“主儿,星德额驸送了好些年节礼物来,还有一封书信。” 吕盈风听了叹了一口气,曾经觉得李侧福晋的大格格有福,有这么好的夫婿。如今觉得李侧福晋的大格格也福薄,年纪轻轻难产去世,让李侧福晋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静言拆开书信,看罢,竟留下泪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吕盈风慌慌张张地拿着帕子为李静言擦掉脸颊上的晶莹。她不敢说大好的日子别哭这样的话,因为她知道李静言想起了怀恪格格。 李静言哽咽道:“今年是怀恪难产走了的第三年了,怀恪的夫婿星德为她守了三年。前些日子我劝他看开些,他膝下无子,还是应该再频娶新妇。可星德来信,说谢我的好意,但他难忘怀恪,今生不愿再娶,请我成全。星德这般,怀恪在下面儿又,又怎能安心啊。” 吕盈风听完也喟叹道:“星德额驸如此长情,莫说姐姐,就是我这个外人也感慨万千。姐姐是为了星德额驸着想,星德额驸必定明白姐姐的苦心。” 吕盈风好不容易把李静言哄好了,夜里等李静言睡下,吕盈风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帷幔心里越想越气,人比人气死人,她们的夫君雍亲王跟人家怀恪格格的星德额驸一比是个什么玩意啊! 吕盈风不是没听府里的老人儿嚼过舌头,乌拉那拉宜修本来该是嫡福晋,是在人家孕期,王爷看上了人家姐姐,立了人家姐姐为嫡福晋,还毁了人家姐姐原本的婚约,让人家原来的夫婿在京城好生没脸。 这也就算了,爱新觉罗氏多出情种,一见钟情,也有情可原。可是宜修的姐姐当了嫡福晋没几年就怀孕难产,他心上人一死,他嘴上伤心,后面妾室可是一个一个地进门。四爷可真是假深情真多情! 前段时间听芳若说,她吕盈风进门那天还是嫡福晋柔则的忌日,到底怎么说也该怀念一下亡妻!可那天王爷不还是照样迫不及待地在她这儿过夜了吗?她还在那夜一下就中怀上了绾君。 她吕盈风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嫁了这么虚伪的男人啊? “呸!”吕盈风想到这儿,被四爷恶心到了,不禁呸了一声。 “吕格格可是要喝水?”潮汐习武,听觉灵敏,一个“呸”字便立刻醒了,隔着床帘睡眼惺忪地问。 这可把吕盈风吓了一跳,幸好没骂别的话,吕盈风尴尬道:“啊,没事,梦话,你快睡啊。”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好在自己没有说什么能掉脑袋的蠢话! 今日因为年侧福晋让齐和居二人好好养病的吩咐,齐和居没有像其他院儿守岁,现如今除了吕盈风在心里骂人,其他人都渐次进入了梦乡 直到第二日一早,才听别的院的奴才说,弘历身边的谭嬷嬷死了,死前喝的是年侧福晋赏的屠苏酒。 年侧福晋听到消息,忍不住咒骂道:“一个贱奴,死了就死了,大年初一,好生晦气!还不赶紧处理了!别让王爷知道!” 颂芝紧张地看着年侧福晋的脸色,还是开口提醒道:“如今王爷和嫡福晋还没回府。这是主儿第一次管家,事情虽小,但若不仔细查查,怕被嫡福晋拿此事做文章,说您管家无方啊!” 第27章 好好的年都过不成了 年世兰听到这儿,思忖片刻,觉得颂芝说得有理。晦气是小事儿,让宜修那个老妇夺了管家之权才是大事。 年世兰看着镜子中正在给自己梳妆的颂芝,吩咐道:“本福晋分的屠苏酒绝无问题。你带着周宁海和江城去弘历和李氏住的耳房中仔细查查,看看那嬷嬷喝的那份屠苏酒里有何不妥!你们查清楚了有赏,若是查不清楚,我的规矩你们知道!” 周宁海和颂芝赶紧应了一声,出去忙了。 正午,雍亲王和乌拉那拉宜修回到府中之时,年世兰的人也刚好查清楚了。 是弘历把老鼠药加在了屠苏酒里,毒死了谭嬷嬷。 雍亲王满脸嫌恶道:“年纪不大,心肠竟然这般歹毒!” 乌拉那拉宜修面上疑惑不解,看向前来禀报一切的周宁海道:“弘历好端端地,为何要毒死谭嬷嬷?又是从哪里来的老鼠药?” 周宁海低头回禀道:“回嫡福晋的话,弘历阿哥说谭嬷嬷因为他不得王爷喜欢,总是趁无人虐待他,还说要杀了他。弘历阿哥才先下手为强。至于老鼠药的来处,弘历阿哥说是捡的。” “好一个先下手为强,”胤禛将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带他来。” 弘历很快被带到胤禛面前,等着他的不是阿玛的疼爱与关怀,而是一个重重的巴掌。 “啪!” 弘历被打懵了,愣了一下,随后长跪不起。 宜修在此时扶起弘历,慈爱道:“好孩子,别怕。跟你阿玛说,老鼠药是哪来的?” 宜修和弘历对视一眼,弘历望着已经背着手转过去的不想看自己的阿玛,啜泣道:“老鼠药是俪兰居曹侍妾身边的音袖丢出来的。” 周宁海愣了一下,这四阿哥怎么这么能说胡话呢,也不脸红,他刚才还说是自己在御花园捡的呢。 本来只是个奴婢死了,只是牵扯进来一个不得宠的四阿哥,现在又牵扯到了俪兰居。 周宁海头上冷汗直冒。莫不是嫡福晋查出来了之前齐月宾的事情是曹琴默做的?那他主儿年侧福晋必然会被牵连。 剪秋在这时候突然道:“俪兰居的下人最是精细,怎么会进老鼠,俪兰居有小格格,又怎么能用上老鼠药?” 苏培盛立在一旁,猛然想起齐月宾被皖南五步蛇咬死之事,他是皖南人,又自小家境贫寒,知道五步蛇,也见过五步蛇以老鼠为食。但是事关重大,他不敢多管闲事得罪人。 吉祥却在此时跪下道:“王爷,奴婢听说五步蛇以鼠类为食。” 宜修见缝插针,适时接话道:“事关月宾妹妹,王爷可要彻查?” 胤禛心里都快烦死了,翡翠珠子一甩,严肃道:“带曹琴默来。” 曹琴默是何等聪慧之人,完全没有授人以柄,三言两语就证明了俪兰居的清白,又冷静地指出了弘历话中的漏洞。 可是这场风波到底引起了胤禛的疑心。 胤禛摆摆手,示意众人滚蛋:“你们都回去罢,以后再死了下人,年侧福晋做主就好,就不必来禀报了。苏培盛,带弘历下去,弘历母子以后身边不准有人伺候,让他们自力更生去。” 弘历和李金桂已经过得十分辛苦了,苏培盛不忍道:“王爷?” 胤禛冷漠地看了一眼苏培盛:“没听见吗?还不快带下去!” 弘历震惊地看向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却刻意撇过头不看他。 前几日,是剪秋过来告诉他,嫡福晋能帮他得阿玛怜爱,只是要借谭嬷嬷的命。 弘历当时就答应了,让一个害过他额娘的女人死掉,换来他阿玛的疼爱,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剪秋给了弘历几粒老鼠药,嘱咐弘历只能在除夕那日动手。 弘历知道,现在年侧福晋管家,嫡福晋想害年侧福晋,但是,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年侧福晋对他也不好。出事就出事! 于是在除夕那日,他将老鼠药磨成粉,下进了屠苏酒里,亲自端给了谭嬷嬷。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场戏,只有他们母子赔了夫人又折兵。 嫡福晋没有履行承诺,阿玛更不喜欢他了。 如今事发,年侧福晋那头他也彻底得罪了,阿玛也没有撤了年侧福晋的管家大权,他们母子二人的日子只会更难过了。 额娘今天也被他做的事气得吐血了。 在被苏培盛拽着下去的一瞬间,他曾想开口向阿玛告发嫡福晋,但是,想到这一切都是剪秋吩咐的,剪秋完全可以说此事与嫡福晋无关,他便把话咽了回去。 只希望嫡福晋看在他嘴严的份儿上,能够在生活上稍微拉扯接济他们母子一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弘历给带自己的保姆嬷嬷投毒还栽赃曹侍妾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王府。 齐和居,正院 正在“养病”的李静言对正在“养病”的吕盈风感叹道:“你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吕盈风蹙眉道:“本觉得弘历这孩子孝顺又可怜,没想到这般辣手无情。当初咱们就不该帮他。” 李静言实在被弘历的毒辣彻底震惊了,那一世他陷害弘时,李静言觉得是甄嬛教的,可是这一世的弘历根本还没有遇见甄嬛啊,可见这孩子本心不善。 吕盈风一手撑着脸,倚在罗汉床上,继续问道:“不过这嫡福晋也真是奇怪,上次的事儿才还不够教训吗?怎么又闹这一出?” 李静言刚想说什么,被槿汐一个眼神制止住了,曹琴默是齐月宾事件主谋的事儿,终究还是烂在肚子里。 齐和居,东侧院 武格格听了这事儿,轻蔑道:“真是下贱坯子,好好的年都过不成了。本来王爷还答应这两天来看我新练的舞呢!” 丫鬟兆睿一边用美人拳给武格格捶腿,一边道:“主儿别恼,如今王爷最喜欢主儿了,等王爷气消了定会来的。” 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兆敏被武格格因为一点小事就卖去烟花巷后,兆睿就变得谨小慎微,活泼不再,从不敢忤逆武秋水半分。 云霜居,正院 耿珊云此刻觉得自己和弘昼又行了。 “三贝子庸庸碌碌,四阿哥心狠手辣,王爷都不喜欢,只有我的弘昼的皇上看重,想必王爷也会因为皇上的喜欢更加看重弘昼。” 愿愉附和道:“是呀,到时候费格格又会对您献媚讨好了!” 耿珊云满眼冷漠地勾起了唇角:“我这个表妹一贯趋炎附势。你说的不假!只是我再不会像从前那样对她好了。” 第28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云霜居,侧院 “主儿,咱不可去正院。” 费格格刚想去讨好耿庶福晋,却被丫鬟菁儿劝住了。 费格格疑惑道:“为何不可?” 菁儿有些头大:“您记不记得万寿节那日,皇上说弘昼主子像十四爷?哪有说侄子像叔叔的。皇上没这个忌讳,但咱们王爷有啊!” 菁儿是聪明人,她不敢告诉费格格问题不在“侄子像叔叔”而在于王爷嫉妒十四爷,她只求劝住费格格远离已经不能翻身的耿庶福晋。 费格格恍然大悟:“难怪表姐骤然失宠。还是你机灵。表姐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了,咱们还是得紧紧依靠年侧福晋。” 菁儿心想年侧福晋也不是长久依靠,但她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早,于是换了个话题:“咱们还是得想法子有个一儿半女,方是最大的依靠。” 费云烟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愁眉不展,再不言语。 俪兰居,正院。 “乌拉那拉氏那个贱人,竟然和弘历那个贱种合谋算计本福晋!”年侧福晋眼睛直冒火星子,要是宜修在场,衣服都能烫个洞。 曹侍妾安慰道:“您福泽深厚,又深得王爷喜爱,怎么会被那起子小人算计了去呢?” 年侧福晋看了曹侍妾一眼:“咱们的人扫尾扫得那样干净,那个贱人怎么还是查出来了?” 曹侍妾摇摇头道:“若是查出来了,嫡福晋就不会找最不受待见的弘历一起唱这出戏了!” 年侧福晋眼睛亮了亮道:“你是说宜修那个老妇没有拿到证据?难怪王爷没有夺了我的管家之权。可若是猜的,那宜修也太聪明了?” 曹侍妾哽住了,不是人家嫡福晋做的,只能是俪兰居做的啊。这还用猜? 年侧福晋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又焦惴惴不安了起来,看向曹琴默道:“就算是那个老妇诈咱们,但你说王爷会不会因此疑心我们?” 曹琴默依旧摇了摇头,安慰道:“事情过了那么久,您家里的人早已把一切蛛丝马迹都擦去了。王爷纵使疑心,也查不出丝毫来。最后更会怪在嫡福晋头上。” “那便好。”年世兰听罢,勾唇一笑。 俪兰居,东侧院 含珠一边帮冯格格用篦子沾着何首乌草药水按摩头皮,一边轻声道:“今天的事儿,怕是王爷会疑心年侧福晋了。” 冯格格心情还算好,一边和如意下棋一边笑着对含珠说:“那是王爷的事儿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这几日也能放松些。” 如意和含珠对视一笑,恭敬道:“主儿说的是。” 冯格格又道:“如今王爷对四阿哥那头厌恶至极,你们可别好心办错事,远远躲着些。” 如意含珠自是应了,她们都是冯格格一手调教出来的,又是冯格格母家的家生子,从来都是躲着是非,不关己事不开口,怎敢给主子惹是非呢!况且还是弘历那种毒死保姆嬷嬷的冷血孩童。 俪兰居,东偏院 曹琴默扶着音袖的手回房,将音袖一把拉到脸前。 音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惊恐道:“主儿?主儿这是怎么了?” 曹琴默另一只手勾着音袖的下巴:“你是德妃娘娘家的家生子,对?” 音袖吓得发抖,曹琴默怎么知道了! 当然是因为给年侧福晋办事有功,年家的人帮忙扫尾时查出来的,也算卖个好给曹琴默,让她清理自己身边的乌拉那拉氏眼线。这也对年世兰有利,毕竟什么事情都是年侧福晋和曹琴默商量着来的。倘若曹琴默身边有乌拉那拉氏的人,那还秘密谋划个什么劲儿。 当年曹琴默入府没有陪嫁丫头,音袖自己的父母那一年又病故了,自己没了父母护着,在乌雅府天天被管家儿子骚扰调戏,还是竹息姑姑因为跟自己母亲有几分交情,回乌雅府给老爷送寿礼时发现了自己的处境,求了德妃,让自己进雍亲王府服侍曹琴默。 自己对竹息姑姑感恩戴德,但是自己对曹侍妾也十分忠心,音袖一时半会儿不清楚曹琴默的谋算,便跪下一五一十说了自己的过往。 曹琴默莞尔一笑,扶起来音袖:“你跟我一样,是个可怜的,可是如今呢,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之前的蛇是我们一起养的,嫡福晋也因此获罪了。竹息姑姑待你虽好,乌雅府却十分苛待于你。也算两两抵消了。音袖,你说是不是啊?” 音袖盈盈下拜,看着那汉白玉地砖不敢抬头:“主儿说的是。音袖必定忠心不二地辅佐主儿。” 音袖目前并没有背叛过曹琴默,唯一就是跟竹息姑姑提起过,曹琴默家有一张 祖传的生育秘方,药性霸道,服用一月后行房必能怀孕,但药材贵重至极,还不能保证生男生女,自己主儿家道中落,入府两年也未能凑齐药材。 要不要跟主儿说自己说过这些话? 算了,还是算了。说多错多,而且竹息姑姑也没让自己抄录那秘方送过去。 祥和居,正院 “没用弘历夺回管家权,真是可惜。” 宜修一边看着院子里的鸽子,一边叹气。 剪秋端着鸽子食儿,低声道:“王爷本就厌恶他们母子,如今更是下令看他们自生自灭,主儿何不卖个好给他们?” 宜修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大阿哥生病时,连太医都请不到的事情,眼神寒了几分,抓起一把鸽子食儿撒向地面:“能不能抢到食儿熬过这个冬天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当年弘晖生病,王爷都懒得去宫里请太医,本福晋又何必多此一举去管那个孽种?” 听嫡福晋这么说,剪秋把想说的话彻底咽了回去。也是,如今王爷那么厌恶弘历,若是嫡福晋照顾甚至抚养弘历,只怕这祥和居也要彻底失势了。 雍亲王府正院书房。 三个血滴子分别令命出去了。 一个血滴子去查年侧福晋。 一个血滴子去查嫡福晋。 为首的血滴子则被雍亲王点名去查谭嬷嬷的底细。 这次管家权争夺事件,整个王府没人把死了的谭嬷嬷当回事,包括老奸巨猾的苏培盛。可是,凭借雍亲王敏锐的政治嗅觉,他认为谭嬷嬷注定不是个寻常的保姆嬷嬷。没准儿还和他那些好弟弟有牵扯。 第29章 保得住一时 康熙六十年,立春。 雍亲王府正院书房。 三个血滴子一齐回来交差。 查年侧福晋的血滴子一无所获,不得不说年府的人办事干净利落。 查嫡福晋的血滴子只查到谭嬷嬷出事儿之前,剪秋去和弘历说过话,别的也一无所获。不愧是嫡福晋,住在满是雍亲王眼线雍亲王府足不出户,还能擦去自己与老鼠药有关的痕迹。 目前,齐月宾被五步蛇咬死的事到此结束,彻底归为意外结案。除了吉祥有心不甘,没人再在心里为齐月宾“鸣冤”,王爷都结案了,她们这些后院女人还能质疑王爷吗? 弘历毒死谭嬷嬷虽没有确凿证据,但雍亲王也可以推断出来是宜修的手笔,可惜夺权失败,管家的还是年世兰。 查谭嬷嬷底细的血滴子首领夏刈倒是查出来了一个惊天大瓜——谭嬷嬷以前是九贝勒胤禟的人。是她受九贝勒胤禟指使给李金桂下了助孕的药,自家主子醉酒,又被九贝勒的另一个小太监在食物中下了春药,这才有了弘历。 雍亲王的眼睛满是杀意,咬牙切齿道:“胤禟,本王的好弟弟还真是好得很啊!” 当年因为这件事,皇阿玛大怒,要不是自己的十三弟胤祥苦苦为自己求情,自己早就完了。 可是事不能急,老八老九,咱们秋后算账! 三个血滴子是挨个来书房禀报的,禀报完就赶紧离开了,免得犯了王爷的忌讳,如今屋里只有夏刈,虽是杀手,但仍然被自己主子满脸的杀气,吓得不敢多留,磕头道:“主子若没什么吩咐,属下就告退了。” “等等,”雍亲王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李,金,桂。” 夏刈心中了然,又磕了个头道:“奴才明白,让主子讨厌的人都不会再在世上活着。” 没过多久。 康熙六十年一月廿四,鹅毛大雪。 李金桂因心疾而病逝,尸首被家丁草草收葬,阖府上下,除了弘历,无人在意。 管家的年侧福晋传令:弘历怎么说也是半个主子,因此不许弘历为一个奴婢送葬哭丧。故而,只有这满天的大雪和呼啸的北风为李金桂哭送了一场。 齐和居里,李静言一边看着吕盈风和芳若教导小绾君学说话,一边烤着炭火暖手。 “主儿怎么还凑着炭火这么近,额头都出汗了。”槿汐关切地看了看李静言的脸色,她知道李静言此时此刻的心事是什么。 只等着李静言自己说出来罢了。 “槿汐啊,我到底没有保住李金桂。” 自己明明曾经试图救她,可没多久她还是死了。 那么,是不是自己重生后,很多要紧的人只是保得住一时,保不住一世? 槿汐安抚道:“主儿多虑了。常言道:发回水,积层泥;经一事,长一智。这也是主儿的经事。” 潮汐也安抚李静言道:“就是说,吃好喝好睡好最重要,主儿可别像戏文里的人那样多愁多思,会多病的。” 小绾君也在这时候蹒跚着向李静言跑来:“额娘,笑!” 李静言喜出望外:“绾君,你管我叫什么?” 吕盈风吃醋道:“绾君,你这个小机灵鬼打量亲额娘不在了?转身就把你亲额娘忘了?白教你这么久的话,竟拿去讨好别人!” 小绾君眨了眨眼,又连爬带跑地骨碌回吕盈风身边,满脸通红地巴拉着吕盈风的毛领子:“额娘也笑!绾君高兴!” 齐和居瞬间被欢声笑语装满,而此时正院的雍亲王,却被自己的十四弟气得不行。 今年年初,身为抚远大将军的十四爷去视察已经被平定的西藏地区,写信回来,说了一句“西藏虽已平定,驻防尤属要紧。”就被自己的偏心老阿玛夸到了天上。 这种话自己的傻儿子弘时都能说出来,自己皇阿玛嘴上偏心眼儿就算了,甚至让文官为老十四在西藏立碑,称颂老十四在西藏的丰功伟绩。 好不容易老八老九被自己按得翻不了身了,老十四却蹦跶地不成样子。 “咻!咻!咻!”几声箭声让正院压抑的氛围有了些松动。 “谁在外面?”雍亲王在气头上,刚才丝毫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 此时因为雍亲王在生闷气,苏培盛怕他气性大连累正院其他太监和侍卫,就让别人都退下了,自己在屋里伺候,因此苏培盛也是刚听见外面的动静,谁能在书房外射箭呢,想罢,苏培盛打了个千儿,道:“容奴才去瞧瞧?” 随着苏培盛打开门,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如芒在背。 耿庶福晋买通了侍卫,让弘昼在书房外院表演箭术。 这其实也算病急乱投医,耿庶福晋自己个儿早已失宠,自康熙五十九年春,皇帝的生辰万寿节说错话起,雍亲王就没碰过她。 她眼瞧着吕格格那儿生个女儿都得王爷如此欢心,便想着靠自己的弘昼再度获宠。 弘昼擅长射箭,小小年纪如今已能次次正中靶心,于是她才拿银子请侍卫通融,正好今日侍卫极其好说话,她就让自己院子里的奴才搬了四个靶子过来。 面前书房门被打开,耿庶福晋欢喜地福了福:“给王爷请安!” 弘昼也欢快地行礼:“给阿玛请安,阿玛,儿子已经能射中靶心了!” 雍亲王蹙眉走出门,看到眼前的母子和那四个靶子,以及因为侍卫和奴才们都不在显得有点空旷的正院,转身瞪着苏培盛,怒不可遏道:“瞧你办的好差事!” 苏培盛吓得跪下,自己主子什么性子自己最了解,在主子想动手前,自己先给自己几个耳光罢! “啪!奴才有罪!啪!奴才该死!” 苏培盛连连告罪。雍亲王又看向耿庶福晋,凶道:“带着你的儿子和这些个东西滚回云霜居,除非你死了,都别给爷出来丢人现眼。” 耿庶福晋被雍亲王的呵斥吓得花容失色。 自己做错什么了? 是不能在正院射箭? 可这是王爷的亲儿子啊!王爷竟然口口声声说“你的儿子”,还说自己“丢人现眼”? 满人重视骑射远远赛过诗书,自己让弘昼展现他擅长箭术怎么就不行了? 又没在正院跑马! 弘昼此时委屈地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但是一想到自己是男子汉,不能哭,又硬生生憋回去了那些晶莹。 看着面前这对母子一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人家”的嘴脸,雍亲王气得半死,又吼道:“还不快滚!” 第30章 如芒在背 且说苏培盛自罚完,回到自己住的耳房,小厦子懂事地端了一盆艾草老姜泡脚水给苏培盛泡脚。 苏培盛把脚放进桶里,长叹一口气:“唉!” 师父自己受罚从不叹气,小厦子不解道:“师父怎么了?” 苏培盛看着小厦子道:“你说云霜居那位主子这两年是不是犯太岁?王爷正在因为十四爷被皇上夸奖生气呢,她竟然正好带着小主子过来练箭。” 听了此话,小厦子也觉得自己如芒在背,去年王爷冷落云霜居是因为皇上说弘昼像十四爷小时候,耿庶福晋头脑发热地接了一句:要让弘昼像十四叔叔那样建功立业。 如果说耿庶福晋去年就是单纯的蠢,那耿庶福晋今年就是真倒霉啊! 十四爷最擅长箭术,弘昼偏偏在王爷嫉妒十四爷嫉妒地想杀人的档口来表演箭术,还带了四个靶子。 关键是没人知道王爷此时在嫉妒十四爷,真的没人陷害耿庶福晋,所以王爷更生气了。 小厦子咽了口吐沫,不敢看自己师父脸上的红印,低头道:“师父受苦了,好生歇息,这几日前头的事儿徒弟盯着,师父安心。徒弟这几日必定谨言慎行,不让王爷丢出去!” “你小子!”苏培盛拍了一下小厦子的小脑瓜,心下满意。 正院的事情总是最先传到嫡福晋的祥和居,剪秋一边为宜修磨墨,一边禀报道:“主儿,耿庶福晋又惹恼了王爷,这次王爷还禁足了他们母子二人。” 宜修泼墨挥毫,写下“慎言”二字,冷声道:“王爷果然绝情,如此,弘昼是彻底不中用了。可惜呀!” 如今三贝子弘时娶了汉军旗女子为原配,假若雍亲王登基,三贝子永无继位可能;四阿哥弘历又因为康熙五十九年除夕屠苏酒之事被雍亲王彻底厌弃,宜修本想着下狠手害死耿庶福晋,夺走弘昼的抚养权。 没想到弘昼被耿珊云这个不成器的额娘拖累到了这步田地。 剪秋小声抱怨道:“都怨耿珊云,咱们爷怕是要见一次五阿哥,想起一次十四爷了!” 宜修这个时候非常理解胤禛,四爷和十四爷都是皇上和德妃的儿子,曾经的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幸而如今四爷最得用,局势才有所扭转。 “本福晋原先在咱们府不也是一样吗,因着自己是庶出,嫡姐又是阿玛和嫡福晋唯一的女儿,嫡姐想学什么学什么,本福晋从小不受重视,除了乳母身边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想学什么嫡福晋都不给银子。本福晋就只能去姐姐的书房借医书来学,借字帖来临摹。直到十四岁那年和那时候还是贝勒的四爷定了亲事,德妃娘娘才从内务府挑了你们春夏秋冬四婢来服侍我。” “是啊,那时候奴婢九岁,染冬和绣夏八岁,绘春才七岁”提到已经去了的绘春,剪秋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们四个那年都是刚进内务府的新人,伶俐干净,底细清白,宫外也没有牵挂的亲人。 宜修看着面前的宣纸出神:“当时我高兴得不得了,终于离开乌拉那拉府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嫁入王府,你们四个也跟着进来了,一晃三十年就过去了,乳母去了,弘晖去了,姐姐去了,齐月宾去了,连你们四个当中最小的绘春今年也去了” 三十年里,乌拉那拉宜修最恨的姐姐和最爱的儿子还有不少无所谓的故人,都去了。 是非成败转头空,可是她还没有看开。 其实乌拉那拉宜修刚生下弘晖时,德妃娘娘做主让她搬进后院最大的祥和居,祥和居有一口圆形铜钱井,那铜钱井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一个汉字偏旁,中心是一个口字,也就是井的取水口。正北方是五,和中间口字连起来是个“吾”字,顺时针看正东方是隹,和中间口字连起来是个“唯”字,继续顺时针看正南方是个止形。和中间的口字连起来是个“足”字,正西方是矢字,和中间口字连起来是个“知”字。从正东方逆时针读便是“唯吾知足”四个大字,德妃娘娘当时让她搬进祥和居,就是想让她天天看着这口“唯吾知足”井,学会知足,既然已经生了长子,就不要因为乌拉那拉柔则抢了她的嫡福晋之位,而心生怨怼。 宜修刚开始是这么想的,放过柔则,也放过自己,好好地看着弘晖长大。 可是,她的弘晖却在三岁那年夭折了,一想到这儿,尘封的思绪翻涌如洪水泛滥,将此时的宜修拽回过往。 三岁的弘晖高烧昏迷,就是因为柔则那个贱人心口疼,请走了当时府里唯一的大夫,柔则的嬷嬷又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把自己拦在柔则的琴瑟居外,不让自己叫府医到祥和居给小弘晖看病,小弘晖才高烧不退而死。 弘晖死后,宜修细细查过,不是巧合,其实就是柔则的手笔!柔则那时候已经怀孕,自己的弘晖又因为胎里不足所以从小体弱多病,琴瑟居先隐瞒了柔则怀孕的消息,又买通了祥和居一个洒扫的小太监,等弘晖一病,祥和居那个小太监立刻去琴瑟居通风报信,柔则的嬷嬷故意以嫡福晋柔则心口疼为由请走府医,而王府又有外男不得入内的规矩,当时的胤禛又外出办差事不在府里,这才硬生生地拖死了弘晖。 而王爷胤禛一回府,得知弘晖的死讯和柔则的喜讯,翻脸不认人,认为是弘晖胎里不足,无关柔则,拒绝了宜修细查的要求。 胎里不足无关柔则? 乌拉那拉宜修当场就气笑了,这个不知廉耻的美人儿在她孕期和自己的丈夫,她的妹夫勾搭成奸,还让曾经一诺千金的胤禛将嫡福晋之位也给了她,她因此事伤心忧虑,食不下咽,弘晖这才胎里不足。 乌拉那拉柔则就是弘晖胎里不足的罪魁祸首!也是弘晖高烧发的浑身滚烫,不治而死的罪魁祸首。柔则的结局,就是死有余辜。真是老天有眼! 想到这儿,宜修放下毛笔道:“剪秋,扶我去院子里看看那口唯吾知足井!” 剪秋觑了一眼宜修的颜色,没叫宜修“主儿”,而叫了“嫡福晋”:“是,嫡福晋。” 宜修走到唯吾知足井口,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影子:“知足?知足?弘晖都不在了,本福晋凭什么要学会知足!” 院子里正在做针线的绣夏劝慰道:“主儿别这样说,其实王爷还是很在意您的,后来王爷还专门请了万岁爷的旨意,把府医增加到了两个。” 第31章 四嫂最喜欢梅花 剪秋一脸紧张地看了一眼绣夏,心想你不会说话就自己吃点哑药算了。 还没等剪秋想好怎么找补绣夏的这句话,宜修恶狠狠地看着唯吾知足井的井水,开口道:“是呀,咱们王爷当时还说,亡羊补牢,未为晚矣!呵呵呵呵呵呵呵,我的弘晖都死了,府里才增加到两个府医,王爷说未为晚矣?” 绣夏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剪秋赶紧劝道:“只要是嫡福晋不喜欢的孩子,以后哪怕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也不可能生在这个世上!” “是啊,那些贱种就该下去给我的弘晖陪葬!”宜修看着幽深的井水,幽幽地道。 染冬这时端着一个药材盒子走进来:“主儿,这是曹侍妾生子秘方上的药材,主儿是分两次掺着其他药材送过去,还是?” 宜修正不高兴呢,哪有功夫筹谋杀母夺子之事,况且前几日因为弘历之事,在曹琴默和弘历对峙的那一炷香的时间里,宜修发现曹琴默心机深沉,难以拿捏,自己若杀母夺子失败,让曹琴默侥幸活下来有了孩子做依靠,岂不是养虎为患? 于是宜修挥挥手道:“先在咱们院儿药草房里收好。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拿出来。” 宜修喜爱钻研医术,因此祥和居有个专门放烘干药草的屋子供宜修研究自娱。 “是,主儿。”染冬也没有多嘴,毕竟主儿做事或不做事一向有她自己的道理。 “剪秋,等王爷气消了你送些点心去书房,王爷今儿约了果郡王谈事儿,中午又没用午膳,别饿坏了。”宜修想了想又道:“再送一坛雪泡梅花酒。” 再过几日就是她的好姐姐柔则的忌日,宜修试图在胤禛面前不断提示柔则曾经的存在。 见剪秋没有应声,宜修问:“剪秋,怎么了?” 剪秋有些紧张:“主儿真的要送雪泡梅花酒?” 此举不会惹王爷不快吗?剪秋心想。 “不会的,我和王爷夫妻多年。他的脾气我最明白,只要王爷还挂念着姐姐,俪兰居的年世兰就永远都是妾!只要王爷顾念着姐姐的遗言,年世兰这辈子都不会越过本福晋去。” 宜修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白了一眼唯吾知足井,回寝殿歇息去了。 正院书房,果郡王姗姗来迟。 果郡王抱拳道:“四哥恕罪,我贪看清凉台的碧色梅花,一时来迟了。” 雍亲王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十七弟,叫我等的好苦!” 果郡王看了一眼雍亲王桌上的雪泡梅花酒,径自斟了一杯,饮下道:“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这雪泡梅花酒十分入味呢!” 听了果郡王的话,雍亲王笑容逐渐温柔起来:“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这首诗还是你刚刚上书房那年,菀菀教给你的。” 果郡王又斟了一杯雪泡梅花酒,没有饮下,只是看着酒杯出神道:“是呀,难为四哥还记得。四嫂最喜欢梅花了,如今立春了,难得清凉台的碧色梅花还未凋谢,四哥不如去看看?” 雍亲王一把夺过果郡王手中的酒杯,将杯中的雪泡梅花酒一饮而尽,朗声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你的清凉台在甘露寺和凌云峰中间,地势高,梅花想必开的最好。我今日心情本就不佳,本来想找你谈事,眼下却想把手头的事儿放一放,先看看清凉台那碧色的梅花了!” “嗻,奴才去备车。” 苏培盛刚想打发小厦子备马车,果郡王却说:“不必了,我今日套了两匹马来。四哥马术精湛,赏梅前不如活动活动身子骨。” 两人一匹白马,一匹黑马,齐头并进,甩得后面奴才好远,雍亲王方开口道:“今年起,皇阿玛就登基六十年了,古往今来从未有之。礼部的意思本想好好操办,可今年初一起就暴雪不断,百姓遭殃,如果大办势必对皇阿玛名声有损啊!” 果郡王颔首道:“四哥所言甚是。” 雍亲王看弟弟很上道,又道:“若诸位宗亲、满汉大臣、文武百官送贺礼给皇阿玛,必定又会搜刮民脂民膏,如此一来,民不聊生啊。” 果郡王知道雍亲王话中有话,眼见清凉台近在咫尺,遂道:“四哥有何吩咐,弟弟必然赴汤蹈火!” 雍亲王沉默半晌,待到清凉台已到,两人下马,将马给了门口等候的奴才,才进入清凉台,雍亲王方道:“如今十三弟被皇阿玛幽禁思过,兄弟中就剩你与我亲近,又在皇阿玛面前说得上话,你能不能为天下百姓求求皇阿玛,庆贺皇阿玛御极六十周年的大宴别办了?” 果郡王明白雍亲王此举利国利民,但如今雍亲王是储君炙手可热的人选,自然不好亲自开口,容易落人口舌。 ,故行礼道:“四哥放心,我自想办法向皇阿玛进言。” “十七弟,多谢你了。”雍亲王如释重负,牵起果郡王的手,高高兴兴地进入了清凉台的碧梅圃。 看着这片如玉般美丽却过于素雅的碧色梅花,雍亲王回忆起了往事:“当年菀菀偏爱玉蕊檀心梅,你那时候小,够不着,菀菀曾几次折来给你赏玩,你还记得吗?” 果郡王的目光看向最高处的一棵梅花树,笑道:“怎么会不记得,除了额娘,只有四嫂不会责备我喜欢花儿啊朵儿的,其他娘娘还有哥哥们都笑话我,从小整日喜欢侍花弄草,没个出息。” 雍亲王笑着接过话茬道:“皇阿玛可不曾笑话你,还为你在你的凝晖堂亲手种了几棵合欢树,希望你年年如意,岁岁合欢。” 果郡王心里一紧,他一向知道四哥儿时不受皇阿玛喜欢,赶紧谦虚道:“皇阿玛慈爱,对咱们都是一样的,四哥放心,明日我就向皇阿玛进言,四哥这是为皇阿玛百年名声考虑,想必皇阿玛会认可的。” “好。”雍亲王笑着点点头,径自继续赏梅去了。 第32章 风寒 不几日的功夫,宫里传出消息,诸王、贝勒、满汉大臣文武百官为庆贺皇帝御极天下六十周年,联合上疏恭皇帝二十字尊号:圣神文武钦明睿哲大孝弘仁体元寿世至圣皇帝。 宫里并未办宴会,礼部也禁止官员宗亲送礼物进来,皇上说若有心表示,便为自己所居州县的百姓施粥赠药,只当为大清和他老人家积福。 京城百姓最先知晓此事,对皇上此举赞不绝口,后又听说这皆是雍亲王胤禛的主意,更是纷纷称赞雍亲王胤禛体恤苍生。 雍亲王胤禛本想此事若成,名声就给老十七,若不成,皇阿玛贬斥的人也是老十七,可没想到老十七不仅办成了此事,还将好名声留给了自己。 想到这儿,雍亲王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脸上难得多了几分暖色,吩咐道:“苏培盛,本王刚得了两坛西域进贡的玫瑰醉,你亲自送到果郡王的清凉台,就说这酒是谢他前几天儿请本王赏梅。” “嗻。奴才这就去办。”苏培盛见自家王爷今儿高兴的样子,自己跟着也喜笑颜开,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李静言发现自己屋正厅琉璃花樽上多了一瓶用汝窑青瓷瓶插着的碧色梅花。 “这是苏培盛昨天去清凉台办差事回来送给槿汐姑姑的。”潮汐一边服侍李静言梳头,一边小声八卦道:“槿汐姑姑看着这碧色梅花难得,不舍得一人独自欣赏,就插瓶摆在正厅供主儿观赏,主儿看,好不好看啊!” 李静言走近花瓶前,细细欣赏,她都不舍得用指尖触碰美好的碧色梅花,只笑着轻嗅道:“真好看,我入府这么些年都没见过碧色的梅花。如今过了雨水节气,这样新鲜的梅花实在难得,还是碧色的。苏培盛实在是有心了。左右王爷也不来咱们这儿,插着就插着罢。无人会怀疑苏培盛和槿汐的。” “是呢主儿,槿汐姑姑也是如此想。”潮汐站于李静言的侧后方,看着那瓶难得的碧色梅花道。 “槿汐呢?”说了半天槿汐,才发现槿汐不在跟前。槿汐勤勉,总是早早起来陪着李静言梳妆。 潮汐笑笑,福了福身道:“芳若姑姑染了风寒,槿汐姑姑去照顾芳若姑姑了!槿汐姑姑一早就跟奴婢说了,没有禀报主儿,是奴婢的不是。” 李静言叹了一口气,原来芳若也不是铁打的啊!那一世她总觉得御前的奴婢都是铁打的,训练有素,不会生病,不苟言笑。 李静言颔首道:“没事儿,槿汐去照顾芳若也好。芳若如今是二格格身边的人,若这风寒好得慢,怕是难伺候二格格了!” 吕盈风去年生的二格格封号淑和,因为李静言给吕盈风“纯元托梦转世投胎”的计策,雍亲王为二格格赐名绾君,待之如掌上明珠。别的院子里的女人因为绾君是个女儿并没有多嫉妒,但祥和居的嫡福晋乌拉那拉宜修却因为绾君这个名字十分忌惮吕盈风。 亏了雍亲王把芳若放在吕盈风身边,乌拉那拉宜修几次下手在吕赏给盈风的物件摆件上藏了麝香都被芳若悄悄处理了,面儿上却一如往常对宜修恭敬非常。 宜修觉得自己绝育了吕格格和二格格母女两个,还没被发现,心里十分畅快。 俪兰居,下人耳房。 芳若这边却高估了宜修,总觉得宜修已经发现了她把宜修害吕格格和二格格的脏东西清理了,因此自己才被害得风寒了。 槿汐端着药碗递给芳若道:“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病呢?你别想那么多,快快喝了这风寒散,良药苦口利于病。” 芳若凑近一闻,“好苦啊!”,深呼吸了一下直接一饮而尽。 “嘴上说苦,喝得到干净。”槿汐笑道。 芳若摇摇头:“一口一口喝岂不是更苦,你别陪着我了,回齐和居照顾李侧福晋。” 槿汐道:“可别介,你平日里撞得跟头牛一样,如今不看着你好了,我也不敢回去,免得我也染了风寒传给主儿!你先好生躺着,我去把这药碗洗了。” 芳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想了想槿汐的话,是了,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病,以前她在正院书房侍奉茶水侍奉了整整二十五年,日日害怕行差踏错,惹了王爷不快,那是病都不敢病,永远提着精神。 今年前两个月连着下暴雪,吕格格又总喜欢抱着不到一岁的小绾君在门口看雪,自己总担心小绾君感染风寒,担心了两个月,小绾君没事,自己倒是倒了。 想到二格格小绾君,芳若的神色温柔了下来,雍亲王把自己指到二格格绾君身边时说:“淑和格格绾君以后是你唯一的主子。” 芳若年近四十,如今在这世间无牵无绊,无儿无女,她看得出,小绾君和吕格格一样,定是个纯善敦厚又懂得感恩之人,能陪着小绾君长大,等自己老了也能有个依靠。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槿汐端着一碟子生姜梅子进来。 芳若笑着拿起一粒生姜梅子:“你也知道我喝完药口苦,还知道拿蜜饯儿给我。等我好了必定谢你。” 槿汐做事向来细心周到,浅浅一笑道:“改日你大好了,我在齐和居等着你送礼来。” 芳若喝了风寒散,吃了生姜梅子,又喝了几口热水,便昏昏欲睡了,天色已晚,槿汐给芳若盖好被子,也在旁边的床榻上昏昏睡去。 第二日,日上三竿,艳阳高照,芳若醒了就觉得自己身上大好了,芳若伸了个懒腰,下床洗漱一番,换上了件干净衣裳,刚想去小厨房吃早点,却看见槿汐仍在自己床榻旁边的床榻上昏睡,还用被子蒙着头。 都这个时候了,还没醒,这实在不像槿汐的做派,该不会是也病了? “槿汐,槿汐?你没事,醒醒,槿汐?” 见叫了几声槿汐都没答应,芳若不禁担心起来,走到崔槿汐床榻边坐下,轻轻掀开被子。 第33章 喜事 被子里竟然只是两个决明子荞麦皮大枕头! 槿汐呢?该不会,总不能被人绑架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冲进俪兰居绑人? 历尽千帆的芳若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了无数阴谋诡计。 是年侧福晋的人?是嫡福晋的人?甚至还有可能是廉亲王的人?为了拿槿汐要挟苏培盛去加害雍亲王所以绑架了槿汐?对,廉亲王把自家雍亲王一直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一定是廉亲王的门客掳走的槿汐!芳若肯定地想。 她和苏培盛从小服侍在王爷身边,她知道,只有槿汐的性命能要挟苏培盛,槿汐只能是昨夜被掳走的,王爷早上起身身边不喜欢奴婢在身边伺候,因此,每天早上王爷的第一盏醒神的茶水都是苏培盛端上来的。 茶水? 不好,王爷要出事!毕竟,廉亲王是最阴险狡诈的! 想到这里,芳若脑海中浮现出王爷喝茶中毒的画面,她脸色惨白却迅速地站起来,不,她简直是直直地弹起来的。 “芳若!”槿汐在后面拍了一下她。 “啊!”芳若差点被槿汐吓得又病了,嗔怪着抚了抚心口,一下子就明白了枕头是槿汐放进被子里的,虚惊一场道:“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般爱吓我!” 潮汐端着和芳若两个人的早饭,眉眼弯弯,笑道:“天天在齐和居跟着潮汐玩闹,我也觉得自己愈发像小孩子了!” “你呀你,幸亏有苏培盛,给你指了齐和居这样安稳的去处。不然哪有如今的好日子呢?” “可不是!” 芳若说着话自然地接过早饭,槿汐说着话自然地整理自己的床铺,两个人幼年时入宫为奴为婢,芳若是雍亲王当年还是贝勒时成婚开府分到嫡福晋屋里的,芳若还没分到胤禛那里时,与槿汐也有些交集,如今默契得很。 槿汐比芳若小几岁,那时候芳若经常照顾槿汐,像姐姐照顾妹妹一般。如今槿汐早就独当一面了,还有苏培盛这个护花使者陪着,芳若对槿汐这个妹妹已经十分放心,不再操心了。 槿汐也没想到,这时候这岁数她还能吓到芳若。这一刻,槿汐觉得自己可太开心了!不过槿汐要是知道芳若之前的头脑风暴,估计再也不敢吓唬芳若了。 小时候,芳若被身后的槿汐吓得大叫,是因为无忧无虑想不到身后有人而受到惊吓。 而如今,芳若被身后的槿汐吓到,却是因为忧思过度想到了太多可怕的东西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芳若突然觉得,雍亲王老念叨的这句诗很妙很妙,年年岁岁相似的“花”就像她被槿汐吓到的状态,而人的心境却岁岁年年有所不同。 难怪苏培盛喜欢崔槿汐,不喜欢自己。芳若想到这儿,心里一阵苦涩。自己和苏培盛是一样的人,两个心思深重的人怎么会互相吸引呢? 自己还比槿汐年龄大,也没有槿汐的眉眼动人。难怪苏培盛不喜欢自己。别的宫女都在二十五岁时出宫或求自己府的主儿给自己找个好人家,只有自己为苏培盛守了那么多年。都说太监是没根儿的东西,可是她却觉得苏培盛专一聪明善良重情重义,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专一,呵呵,可苏培盛的这份专一,并不是为自己守着的。芳若自己为苏培盛守了二十五年,苏培盛也为槿汐守了快二十年。 别的王府的总管太监都在京城置办了院子,养了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养子给自己送终,苏培盛怕槿汐哪日来了自己的院子嫌孩子吵闹不方便,所以一直没养样子。 别的王府的总管太监就算没在外面养几个干净的女人,也至少和府里的某个奴婢不清不楚,苏培盛也从来没有 自己等了这么多年,等苏培盛放弃槿汐,等苏培盛回头看看自己,如今都等到他苏培盛从小男孩变成小老头了!自己或许也该放下了? 一想到这儿,芳若突然觉得早饭不那么索然无味了,敞开胃口喝了满满一大碗青菜瘦肉粥,又吃了三个豆腐皮包子并一颗高邮双黄咸鸭蛋。 崔槿汐看芳若胃口好了,知道她的风寒定然好了不少,心里高兴,早饭也用了不少,随后槿汐等中午请府医把了把脉,知道自己没染上风寒杂症,下午才放心地回了齐和居。 崔槿汐一进齐和居的门,就见潮汐像个快乐的小蝴蝶一样左右手各拎着一个小石锁满院子“飞”。 石锁小蝴蝶看见崔槿汐回来了,便兴冲冲地飞向崔槿汐:“姑姑回来了!芳若姑姑一定是大好了!” 崔槿汐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潮汐道:“你呀,怎么天天这么开心?这两日我不在,你累不累,还在锻炼身体?” 潮汐高兴地将两个小石锁举过头顶,笑道:“奴婢不是天天这么开心!是贝子府传信儿说弘时哥哥的福晋有喜啦!” “什么?!”崔槿汐也惊喜不已,刚想去贺喜,又赶紧嘱咐潮汐道:“贝子爷是皇上亲封的贝子爷,咱们王爷的儿子,不是你的哥哥。咱们这儿没人在意,你可以这么叫,主儿不说你,但外面的人不会这么想。” 潮汐不好意思地放下石锁,挠挠头:“嘿嘿嘿。是,槿汐姑姑放心 ,奴婢就是高兴过头了。以后我就叫弘时哥哥贝子爷。” 潮汐是个伶俐的,槿汐也就是简单嘱咐一下,很快就进屋给李静言贺喜了。 李静言是真的很高兴,如今已经是康熙六十年春天,康熙六十一年冬天皇帝驾崩,虽然李静言不在意弘时有没有孩子,毕竟那一世竹篮打水一场空,李静言如今心胸豁达了很多。除了生死,很多事情都置之度外。但还是今明两年怀上好。 因为如果这两年孟静娴没怀上,皇上明年冬天驾崩,所以小两口还要守三年国丧,一共五年,夜长梦多。李静言不怕别的,就怕乌拉那拉宜修给他家弘时在弘时出孝之际塞人,毕竟那个毒妇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而且如今弘历和弘昼都不中用了,要是未来四爷的后宫没嫔妃生阿哥,宜修那毒妇养不成别人的孩子,又把主意打到她家弘时身上怎么办? 虽说孟静娴是汉军旗女子,满军旗排挤汉军旗,满人排挤汉人,因此大清皇室不允许娶汉军旗女子为嫡福晋的阿哥当皇储或皇帝。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毒妇以后把静娴害死怎么办啊?孟静娴这么好的儿媳妇她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她不聪明,她儿子不聪明,从身为黄鹂的那一世,听阿绿说的孟静娴最后被剪秋毒死的结局来看,李静言觉得孟静娴也不聪明。 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但李静言她觉得他们一家三口加起来也斗不过乌拉那拉宜修那个毒妇。一想到这些,李静言的头就止不住地痛。 第34章 慈霞 潮汐发现李静言的表情不太对劲儿,轻声问一旁的槿汐道:“咦惹?主儿是怎么回事啊?贝子爷和贝子嫡福晋有了喜事儿不好吗?” 崔槿汐猜到了李静言在担心,但没猜到李静言具体在担心什么,劝导道:“主儿若担心贝子爷夫妇头胎没经验,奴婢这就去正院给苏公公说一声,让您去贝子府小住几天。” 崔槿汐知道只要跟苏培盛说一声,苏培盛就能在雍亲王面前完美的答话。 李静言叹了一口气,挥挥手:“去。” 崔槿汐刚踏进正院,小厦子就屁颠屁颠地出来迎接:“哎呦,槿汐姑姑,您是来找师父的吗?师父昨儿陪王爷进宫公干了,约莫着今儿这个时候快回来了。姑姑再等等?” 话音未落,就见雍亲王带着苏培盛和几个奴才慢悠悠地进了正院,看见崔槿汐在,问道:“是李侧福晋有事情?” 崔槿汐笑盈盈地跪下道:“弘时贝子爷的嫡福晋遇喜一个月了!我们主儿来给王爷报喜。恭喜王爷要有长孙了!” “哈哈哈哈哈!好,这是好事啊!哈哈哈哈!”雍亲王发出标志性的大叔笑声。 槿汐继续道:“主儿担心贝子嫡福晋头胎不稳,想去贝子府小住几天,请王爷的旨。” 雍亲王想了想,也成,毕竟他这个王府只有李静言养育出一个成年阿哥和一个成年格格,可惜秀外慧中的怀恪格格难产去了,健健康康的弘时贝子又是个平庸之辈。 想到这儿,雍亲王一时心伤,苏培盛心疼槿汐如今天冷还一直跪着,轻轻打了个喷嚏提醒雍亲王。 雍亲王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跪着的一脸喜气和期待的槿汐道:“左右你家侧福晋在这儿王府闲来无事,就去贝子府陪着孟氏坐胎到三个月再回府!” 槿汐十分惊喜,连声叩谢。 雍亲王如今仰仗沛国公的汉军旗人脉,因此对孟氏这个儿媳妇十分厚待,道:“苏培盛,你带着槿汐去库房挑点好的礼物和补品让李侧福晋一齐给孟氏带去。” “喳!奴才替未来的小主子谢过王爷。”苏培盛想到能和槿汐一起挑礼物也十分开心。 齐和居正院 李静言知道自己能去贝子府住两个月高兴地眼睛都湿润了。 自家王爷终于做了一件人事儿。 沛国公府。 如今沛国公夫人要照顾刚刚感染风寒但有些严重的沛国公,不得空也不敢去贝子府照顾孟静娴,怕过了病气给宝贝女儿,又怕自己不在身边,自己的掌上明珠怀胎头三个月出问题,一时间心焦如焚。 故听说雍亲王允许亲家李侧福晋去贝子府照顾孟静娴两个月,直到孟静娴坐胎安稳,沛国公夫人心中十分感激,适时跟病中的沛国公说了雍亲王几句好话。 沛国公夫人的心腹一边按摩着沛国公夫人的肩膀,一边笑着道:“两个月,等贝子爷的额娘回雍亲王府,老爷的病也该大好了。” 沛国公夫人喜得合不拢嘴,拍了拍心腹的手 :“正是呢!到时候咱们就去贝子府陪娴姐儿。别按了,你现在去把府里最好的药材都送到贝子府去。你亲自看着,别让别人给药材做了手脚。” 沛国公夫人的心腹行了一礼道:“奴婢这就去。” 沛国公夫人的一个一等侍女慈霞这时候突然开口道:“奴婢觉得,老爷如今病着,咱们这样把府里的名贵药材都拿过去给小姐,不顾老爷病情,是不是不好啊?万一传出去说您只顾着小姐” 沛国公夫人冷笑一声,心道这慈霞果然是沛国公府的家生子,在自己身边待了十五年还胳膊肘往外拐。 慈霞看沛国公夫人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她,趴地一下就跪在地上,匍匐着道:“夫人饶命,奴婢错了。国公爷只是风寒而已,小姐用的补药国公爷用不上的。” 沛国公夫人没有叫慈霞起来,淡淡道:“我素日待你不薄?” 慈霞一脸不安道:“夫人对奴婢们一向极好。” 此言非虚。 沛国公夫人的父亲是礼部侍郎,沛国公母亲家则是大清最大的皇商,因此沛国公夫人的娘家可谓是富可敌国,沛国公夫人作为续弦入府后,打赏沛国公府的下人从来十分大方,且沛国公夫人行事从不骄横跋扈,跟进来的四个陪嫁丫鬟十余年来也谨言慎行,稳重妥帖。 沛国公夫人还年年腊月里命自己名下的庄子铺子准备腊肉腊鸭咸鸡蛋等好放置的食材给京郊吃不上荤腥的平民当冬菜。每个月的月末三日还命自己名下的药铺治疗看不起病的黎民百姓。 以上这些善事都是沛国公夫人自掏腰包出的钱,但在外都打着沛国公的旗号行善。沛国公府外头对沛国公夫人没有不称赞的。 沛国公发妻留下的几个儿子都被夫人小心翼翼锦衣玉食地带大,几个儿子们不靠祖荫靠自己考中了举人且在朝中为官,都十分尊敬沛国公夫人。沛国公发妻的娘家人和沛国公府里头的家生子也对沛国公夫人无不称赞。 沛国公夫人扭头冷漠地看着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慈霞:“我记得你原名是叫杜小霞的?” 慈霞接话道:“是,夫人,十五年前我重病时您让您医馆的大夫救了我,说我的名儿不大气,给改成了慈霞。” 沛国公夫人勾起杜小霞的下巴:“我就娴姐儿一个女儿,你竟然拦着我疼她。我这一生行善积德,如今竟然被自己救过的人扣下不贤的帽子。” 看来,老天爷当年让杜小霞重病是有原因的。 “夫人饶命啊!”杜小霞满脸通红地磕头。她和她父母哥哥都是签了卖身契在国公府的。 沛国公不愿意理她,高声道:“来人!杜小霞口出狂言,侮辱主母,拖出去乱棍打死。杜小霞的其他家人找人牙子全卖出京城。” 沛国公府里面如今都是沛国公夫人做主,无人不敬服沛国公夫人,很快便打死了杜小霞,将杜小霞的父母和哥哥抄检了财物找了个人牙子卖了,那三人卖得很便宜,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卖到京城里,这事儿容易,人牙子恭敬地应了。 大家族卖人本是件丢脸的事情,可这次抄检,沛国公府家丁们发现杜小霞的父母竟然在外面放印子钱,因此打发这三人出府时还放出了事情的缘由,府外众人知道了都夸沛国公夫人治家严明,雷厉风行,各诰命夫人纷纷效仿盘查,将自己府中放印子钱的混账奴才赶出府去。 第35章 真好啊 李静言带着槿汐潮汐坐着马车到了贝子府门口。 弘时和孟静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儿子给额娘请安,儿媳给额娘请安。” “快起,快起。”李静言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红了眼眶,真好啊,她之前还觉得因为自己重生的蝴蝶效应,孟静娴没有遇见果郡王,是自己对不起孟静娴。 但现在,她觉得孟静娴就该当自己儿子的嫡福晋,女才郎貌的,多好啊。 弘时摸着脑袋一脸疑惑:“额娘怎么哭了,如今额娘能来孩儿府邸小住数月是高兴事。山南水北,快帮槿汐姑姑和潮汐拿行李包袱。” “嗻。” “嗻。” 待山南水北麻利地接过那些包袱,李静言定睛一看,这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就是小允子啊! “哎呀!这,”李静言刚想说什么,突然觉得弘时不知道自己见过小允子,只是听自己说,怀恪托梦小乐子不中用,让去内务府换成小允子兄弟。于是李静言闭上了嘴巴。 “额娘,进来说。”孟静娴十分懂事地扶着李静言进了贝子府。 “额娘,姐姐果然在庇护我,”弘时扶着李静言坐下道,“儿子去内务府真的找到了小允子,那时候他哥哥小应子在四执库当差,得了肠炎,儿子便让太医去医治了小应子。小应子病好后,儿子求了内务府总管把他们俩要了出来。这二人果然十分伶俐懂事。如今他们二人跟在儿子身边,照顾提点儿子甚好。” 李静言问道:“那小乐子呢?” 弘时为李静言地递来一盏六安茶:“小乐子照顾儿子很久,儿子不忍将他退回内务府,又想起额娘说的姐姐的托梦叮嘱,给了小乐子一些钱财,让小乐子回闽南老家了。做生意也好,买些田产鱼塘也罢,总之不会饿死他。” 山南水北这时候送完了行李包袱,留着槿汐和潮汐在李静言要住的福寿阁整理床铺,摆放带来的行李,二人退了出来,小跑进正厅,一起给李静言磕头。 山南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奴才山南,原名小应子,谢李侧福晋救命之恩。” 水北也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奴才水北,原名小允子,谢李侧福晋救我哥哥性命。” 弘时解释道:“儿子怕这二人担心我的用意不敢接受好意,就将姐姐托梦之事告知了二人。太医给山南开了几服调养补气的药,如今山南的身子好多了,不再总生病了!” 李静言让山南水北二人起身,夸赞道:“山南水北,这名字倒是好听。” 弘时笑道:“额娘,这名字是静娴起的!” 李静言莞尔一笑,看着她的宝贝儿媳孟静娴:“哎呦,我说呢,这么好听的名字你也起不出来!” 孟静娴有些害羞,笑道:“额娘谬赞了。” 小允子,啊不,是水北悄悄地打量了一眼主子们,如今贝子爷的额娘和贝子爷的嫡福晋坐着,贝子爷不是给二人端茶送水,就是给二人捏腰捶腿,聪明伶俐的水北瞬间知道这府里以后谁地位最高了。贝子爷的额娘是小住两月,虽是恩人,但他不能常常陪伴伺候。哥哥山南没自己擅长察言观色,以后得告诉哥哥在府里得跟着嫡福晋混!这样主子才会高兴。 (弘时:论家庭弟位是如何养成的。) 李静言又关心了孟静娴许多,且讲了不少怀孕心得给孟静娴,孟静娴都一一听了进去。很快就到了晚膳时间,三人一起坐下用膳。 孟静娴怀孕以后很爱喝汤,今天的晚膳有山药莲藕汤、栗子老母鸡汤、排骨海带汤、小米红枣当归汤等汤食类。 弘时还让贝子府厨房做了李静言爱吃的虾元子和酥骨鱼。 寂然饭毕,李静言便扶着槿汐的手回福寿阁休息了。 或许是因着小允子和槿汐今天在同在贝子府,这夜里,李静言想起来了甄嬛。 甄嬛,这个被自己打了嘴巴还在自己死后为自己请封的女子。李静言突然觉得这一世有点对不起还素未谋面的甄嬛的。 那一世,小允子和崔槿汐是她甄嬛的心腹。 如今阴差阳错,苏培盛带来了槿汐给自己,槿汐成了自己的心腹。 自己又为了不让小乐子坑自己家弘时,使计策让弘时把小允子要到身边了。 等新帝登基,这一世,甄嬛选秀入宫,一下子少了崔槿汐和小允子这两个心腹,又有吕格格的女儿绾君这个“纯元转世”珠玉在前,甄嬛她还会如鱼得水,宠冠六宫吗? 李静言一时之间有些好奇。 她甚至觉得,如果王爷是真的爱先福晋,那既然相信二格格是先福晋转世,王爷登基后选秀时,就不应该再让甄嬛入宫。 甄嬛的名字冒犯了皇帝,甄嬛的长相冒犯了纯元皇后,这一回在李静言看来怎么都不该让甄嬛入宫啊! 和自己真心在意的人相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转眼间,李静言就在贝子府住了一个月了,孟静娴的胎也有两个月了。 这日一早,李静言便吩咐槿汐道:“槿汐啊,两日后就是皇上的生辰万寿节,你回府回了年侧福晋,说我要照顾静娴就不跟着大家进宫了。” 槿汐答应一声便坐着马车赶回了雍亲王府。 “不去了?”如今掌握管家大权的年世兰挑眉一笑。 这正合了她的意,李静言不去万寿节,按资历她就是第二,雍亲王身边一左一右至少有个位置是她年世兰的,不用跟其他女人挤在王爷身后的桌子上吃饭了。 “是。”槿汐恭敬道。 年侧福晋笑道:“那也罢了,我这儿有几匹上好的雨丝锦,你拿回去贝子府给你家主子或贝子嫡福晋做衣裳。” 槿汐跪下行了个礼:“多谢年侧福晋美意,奴婢替主儿谢过年侧福晋。” “这雨丝锦贵重稀罕,舒适清凉,马上就入夏了,给贝子福晋做衣裳正好。”槿汐带着那几匹雨丝锦回了贝子府,欢喜地和潮汐一起捧着给李静言看。 “这样好的东西,静娴一定喜欢。”弘时摸了摸那雨丝锦,的确是好料子,沛国公府估计都没有。 “入夏,入夏?”听槿汐说快要入夏了,李静言眼皮突然一跳! 第36章 叶澜依 如今已经是康熙六十年初夏了! 叶澜依是康熙六十年夏天开始在京郊驯兽园生病的,直到康熙六十一年重病时才被来京郊驯兽园玩耍的果郡王救下医治。果郡王还从驯兽园老板那儿买下来了叶澜依的卖身契送还给了叶澜依,叶澜依自此恢复自由身,又靠自己的身份让叶澜依以平民身份进入圆明园百骏园当差做驯马女。 其实这一切对于果郡王真的不算什么,举手之劳罢了,而叶澜依却用自己后半生的命报答了果郡王的举手之劳。 澜依,这辈子我救你,绝对不让你还什么恩情,你等我。 想到这儿,李静言吩咐潮汐道:“潮汐啊,去让山南带着些补血益气的药材跟我们去一趟京郊驯兽园。” 这山南自从被弘时带出了四执库,就开始跟着孟静娴从沛国公府带来的陪嫁的神医嬷嬷学医,他自幼体弱多病,那一世是甄嬛让温太医经常去帮他诊治,这一世自学了医术,竟然被神医嬷嬷赞叹是个学医的奇才。 连李静言都感叹,水北有些功夫在身上,山南有些天赋在身上,不愧是一个娘胎蹦出来的。 这一路李静言格外紧张,马上要看到叶澜依了,不知道叶澜依会不会接受自己的善意,愿意离开京郊驯兽园。 山南小心地摆了一个马凳子,潮汐扶着李静言下来道:“主子,咱们到了。” “哟,贵客您慢着点儿。”一个眼尖的看门人一脸笑意地迎上来。 李静言给潮汐使了个眼色,潮汐给看门人拿了一个银元宝,本想打听消息。 谁曾想看门人连连摆手道:“奴才要不得。” 李静言挑了挑眉。 潮汐道:“为何要不得啊?” 话音未落,京郊驯兽园的掌柜的从园子里迎来了出来,做了个揖,笑容可掬道:“贵客有所不知,我们这儿是果郡王的私产,王爷吩咐了,皇亲国戚的赏,不许收。” 是了,李静言坐的马车是贝子府的制式,李静言穿的雨丝锦旗装纹样是亲王府侧福晋级别才能穿的纹样,看门人虽然笨嘴拙舌,眼睛倒是雪亮,怎么感受果郡王哥嫂给的银子呢? 李静言自报家门后,驯兽园掌柜的就把她们三人迎了进去:“李福晋您今日来,是看上了哪个小兽还是想请奴才们去贝子府表演节目给您解闷儿?您看着挑,按我们主子爷果郡王的吩咐,雍亲王府和主子爷亲厚。您随便选,我们一应不收钱!” 果郡王也挺擅长邀买人心。 李静言笑笑,看了一眼山南,山南把端着的银子匣子递到掌柜的手里,李静言认真道:“我若想买一名驯兽女,还是得付钱罢!” 李静言执意如此,掌柜的只得收下,并笑道:“驯兽者多为男子。驯兽女不多,园内只有四名。不知是哪个奴才得了您青眼?” 李静言深呼一口气,说出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名字:“叶,澜,依!” “这”掌柜的眼神一膣。 看那掌柜的似乎一副不肯的样子,潮汐瞪眼道:“我们主儿与叶澜依的母家有旧,多少银子都可以,我们主儿都要带叶澜依回去的。” 掌柜的为难道:“姑娘错过小人过了。这叶澜依前几日病了。小人听说贝子福晋刚刚有喜,别过了病气” “这你不必担心,我带了大夫。也不会带叶姑娘回贝子府。你快带我去见她。” 李静言说罢,掌柜的就安心了,领着李静言去叶澜依的住处。 一路上,李静言和掌柜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震惊地知道了驯兽园的一则规矩:果郡王要求掌柜的,驯兽园的奴才重病或身患顽疾时,才报给果郡王,果郡王才会寻名医亲自带着过来帮他们医治。 果郡王真是擅长邀买人心,怪不得那一世叶澜依重病之时,果郡王就那么巧地救了她。 果然,天下哪有那样巧的事情,这个收买人心的法子是真不把人当人看。那一世如果晚一天,叶澜依就撑不住了。 “你是何人?”叶澜依看着拿着医药箱进来的山南问。 “叶澜依姑娘别怕,小的是个太监也是个大夫,是奉雍亲王府李静言福晋的命,给您治病的。” 叶澜依此时刚病倒,的确病的不重,山南为叶澜依号了脉,给叶澜依吃了一颗九转补心丹,又用针法疏通了几个叶澜依不通的经络。 “如何啊?”待山南出来,李静言冲上去问。 山南笑道:“主子放心,叶姑娘的病不传染,而且明日就会大好了。您就算把叶姑娘带回咱们贝子府,贝子爷和福晋还有肚子里的小阿哥也不会染病。” 听罢,李静言眼眶湿润地冲了进去看叶澜依,潮汐则跟着掌柜的去取了叶澜依的卖身契。 叶澜依看着李静言对她嘘寒问暖地关切,心里暖暖地,嘴上却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李静言只能把编好的说辞讲出来:“你母家曾对我家有恩,我寻你好多年了!我把你的卖身契买下来还给你,你跟我离开这里,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给你银票和盘缠。我的嫁妆里有生药铺子、绸缎庄子还有客栈,你想要做掌柜的留在京城也可以。” 澜依啊,我既然能重生,你这辈子就一定能自由自在地生活。 叶澜依一时间被此生从未感受过的善意噎住了,朱唇轻开,却吐不出半个“好”字。叶澜依襁褓之中父母双亡,舅父舅母虽养着她,但对她很不好,还一直打算卖了她。 六岁那年,叶澜依被去京城贩卖豹子崽子的贩子在半路上路过叶澜依家时买下,那贩子本想把叶澜依给儿子当童养媳养,可一路上,叶澜依总是揍哭那贩子的三岁儿子,贩子一气之下到了京城,就想把叶澜依卖到烟花巷子。 可当时贩子进京,果郡王的京郊驯兽园在买幼童训练驯兽,小叶澜依有西域血统,那时没有长开,丑丑的,看不出美人儿模样,脾气又大得很,在烟花巷卖不出好价钱,贩子不想得不偿失,就先带着豹子崽子和叶澜依去了京郊驯兽园。 贩子到京郊驯兽园,却因为小叶澜依阴差阳错地展示了自己很有驯兽天赋,卖得了他买入小叶澜依时十几倍的价钱。 那贩子当时十分得意,拿着卖小叶澜依的一半儿的钱给儿子在京城买了个十分老实懂事白净儿的童养媳。 叶澜依自此以后,就留在了京郊驯兽园,日复一日与百兽为伍,看惯了人心险恶,看厌了人性凉薄,直到今天,李静言出现了 第37章 都是你前世爱吃的 李静言看叶澜依不说话,她自己又笨嘴拙舌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没有恶意只想报恩,急到眼泪都掉出来了。 “主儿,叶姑娘的卖身契要回来了!”潮汐拿着卖身契一进门就看见李静言刷刷地掉眼泪,赶紧掏出素锦手绢擦李静言的眼泪:“主儿不能哭啊,贝子爷看见又得担心的。” 李静言拿到叶澜依的卖身契,又哭又笑地当着叶澜依的面撕掉了:“澜依啊,你看,你自由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啊?” 叶澜依终于带着笑意,说出了一个“好”字,她此时此刻心里对李静言的感激翻江倒海,面儿上依旧稳定到做不出大幅度的表情。 一路上,李静言都在听叶澜依讲述自己在京郊驯兽园的日子,李静言惊讶地发现,叶澜依这些京郊驯兽园的驯兽师傅都不晓得自己的大东家其实是果郡王。 李静言也没想到自己这次重生,竟然让这一世的果郡王失去了孟静娴和叶澜依两个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好女孩儿。 那又怎样呢? 果郡王配不上叶澜依,也配不上孟静娴。 尤其是在李静言知道果郡王是京郊驯兽园的大东家,又刻意在叶澜依病重时卖人情给叶澜依,还把她治好之后,送进圆明园的百骏园当驯马女之后 李静言更加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李静言记得自己是黄鹂那一世,叶澜依对笼子里的自己说,康熙六十一年,叶澜依快死了,果郡王带着大夫治好了她的重病,从百骏园掌柜的那儿买回叶澜依的卖身契还给她,又送叶澜依去圆明园的百骏园托关系当上皇家驯马女,让叶澜依有了养活她自己的差事 如今真相大白,李静言觉得她家雍亲王胤禛都不如果郡王善于邀买人心。 呸!康熙老儿生的一群儿子竟然没一个好的!情深义重,果然不是帝王家存在的东西。 回到贝子府,弘时上书房了,孟静娴在自己屋里小憩。李静言领着叶澜依来了自己院儿,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她从雍亲王府出来时,在自己陪嫁的梯己里选的,是她唯三在京城的产业契,一个是进账颇丰厚的绸缎庄子,一个是口碑不错的生药铺子,还有一个是离雍亲王府很近的悦来客栈。她还带了一叠银票,这些钱在大清各省的钱庄都能兑换,她想叶澜依大概率会选这叠银票,因为她记得叶澜依最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叶澜依选了悦来客栈。 其实对于叶澜依来说,有牵挂的人,心就自由了。如今牵挂的人在京城,反而浪迹天涯会让她的心不自由。 叶澜依眼睛亮晶晶地像夏日夜里的萤火虫一般,笑道:“义母,澜依想永远陪在您身侧。” 是的,这一路上李静言直接认了叶澜依当干女儿。 李静言也笑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们用完午膳就去悦来客栈。” 叶澜依点点头:“好!” “槿汐,去传膳!”李静言今天出发去京郊驯兽园前,早就命人准备了那一世叶澜依爱吃的菜。 “是!” “澜依快尝尝,这是小鸡二色莲子羹,这是三色团圆粉儿,这是百味韵羹,这是虾爆鳝面,这是山海关荤锅,还有炒团儿,都是你前” 都是你前世最爱吃的。 李静言心里一酸,改口道:“都是我猜你一定喜欢吃。” 这些东西叶澜依这辈子都没吃过,她挨个尝了尝,还真都很合口。 其实那一世叶澜依爱吃的还有合欢花牛奶凉糕,但是李静言不想上这道菜,因为她觉得叶澜依是爱屋及乌喜欢这道菜的。 两人用完午膳,李静言就领着叶澜依去了悦来客栈。她不是不想让叶澜依在贝子府多住几天,但她担心孟静娴怀着孩子呢,叶澜依又漂亮。孟静娴万一误会自己想给儿子塞房里人,难过了怎么办? 孟静娴从小体弱,万一误会了又憋着不说,对身体可不好。 “哟,东家来了。”悦来客栈的掌柜的带着跑堂的和杂役们笑着行了个礼。 “掌柜的,这位是我的义女叶澜依,对我家有恩,以后她就是你唯一的东家,你把咱们客栈最好的客房留给她,她以后就住在咱们客栈!” 说罢,当着众伙计的面儿,展示了已经办过交接手续成为叶澜依产业的悦来客栈产业契。 掌柜的老成地点点头,又看着叶澜依行了个礼:“好咧。东家您擎好!在下这就去把祥如阁收拾出来!” 李静言到了傍晚才跟叶澜依 依依惜别道:“澜依你有什么不懂自己个儿问掌柜的,这客栈是你的了,日后想养猫儿啊狗儿啊的都可以!” 叶澜依认真地点点头,恭敬地扶着李静言上了回贝子府的马车。 贝子府内,山南已经跟孟静娴交代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 孟静娴眼眶红红地,她不是多想了,只是感动了,她感动于自己的婆母竟然如此细心地照顾自己的情绪。 “好孩子,听见了吗,”孟静娴轻轻摸着自己两个多月还没显怀的的小腹,“你祖母很疼爱你呢!” 山南陪笑道:“是啊福晋,贝子爷母子把您一直放在心上呢!” 孟静娴朝着心腹使了个眼色:“赏!” “谢嫡福晋!”山南笑道。 孟静娴挥挥手道:“你下去!以后额娘的事儿不必来告诉我。” “嗻!”山南行了个礼退了出去,真高兴,今天两头赚钱,两头还都没得罪,等弟弟陪贝子爷下学回来,自己要跟弟弟好好吃一顿。 以前在宫里,都是弟弟水北照顾自己,如今自己不再多病,也终于能照顾弟弟些了。 山南想到这儿,抬起头来,看着贝子府的夜色,此时此刻,他终于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好像从某一天开始,他不再是小应子,弟弟也不再是小允子。 他们是京城的芸芸众生中,平凡但有盼头的山南和水北。 第38章 叮嘱 第二天一早,弘时来给李静言请安道:“额娘,儿子听山南说,额娘专程去京郊救了一个姑娘认为义女了?怎得不让义妹在府上多住几日?” 李静言无语地笑了,摸了摸弘时那不聪明的脑壳,扶着他起来道:“额娘知道你的善心和好意,只是你福晋如今有着身子,这女人最容易孕中多思,额娘的义女额娘自有招待,没必要你替额娘操心。” “还是额娘思虑周全,那儿子去上书房了。”弘时挠挠头,是啊,他都没想到静娴可能误会,真该打! 等弘时走后,李静言叹了口气。吩咐槿汐传膳。 今儿的早膳有小米红枣粥,豆腐皮儿包子,清蒸百合莲子,紫苏虾,和三碟凉拌小菜。 寂然饭毕,漱口净手,李静言扶着槿汐去了孟静娴那儿。 孟静娴笑靥如花道:“额娘?给额娘请安。” 李静言赶紧亲自扶着孟静娴起来:“府里面净是自己人,你在这儿府上就是女主人,如今又有身子,不必给额娘行礼。” 孟静娴感动得坚持行完一礼,道:“礼不可废。额娘,请里面坐。” 李静言开门见山道:“昨儿额娘救得那个女孩的母家对额娘母家有恩,额娘寻了她好久。只是,她如今父母双亡孤苦伶仃,所以额娘给了她一处容身之所,不过你放心,额娘收了她为义女,她就是你和弘时的妹妹,绝不会越雷池一步。只有你永远是额娘唯一认可的儿媳,静娴,你可明白?” 李静言的话干净直白,孟静娴聪慧,哪有不懂的,赶紧道:“多谢额娘体谅。额娘对静娴如同亲生女儿一般,静娴很是感动!” 能不感动吗? 李静言这个婆婆不仅不往儿子府里塞人,还在他们大婚前阻止儿子的嫡母宜修往儿子府里塞人,这就是亲娘行为啊! 李静言和孟静娴又亲亲热热地聊了一会育儿经,这才扶着槿汐的手回到自己院里。 刚回来没多久,就听见潮汐过来禀报道:“主儿,小厦子来了。” 小厦子来了? 李静言第一反应是这个小吉祥物来给自己带惊喜了。 要知道第一世,胤禛独宠甄嬛那么久,是小厦子带来了胤禛翻自己牌子的好消息,还善意地提醒自己快准备着接驾。 第二世,自己是雀鸟司的黄鹂鸟,小厦子带着苏培盛的口谕接了自己从雀鸟司出来到延禧宫,自己后来才得以重获自由,见到弘时,被叶澜依的团绒救下,最终重生。 如今这次,李静言甚至有点期待,笑道:“快,潮汐,好好地给夏公公请进来!” “李侧福晋,奴才给您请安了!” 如今天热,小厦子一路过来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李静言笑道:“快免礼!什么事呀?急吼吼的?槿汐,赐座。” 看崔槿汐给自己搬来圆凳,潮汐捧来一碗刚酿成的青梅露,小厦子也不客气,笑着接过来,坐下喝了一大口青梅露,乖巧道:“王爷说,这几日王爷去看二格格,二格格总念叨着您,可您还有一个月才回府。您做小老虎小兔子的手艺好,能不能让奴才带回去几个?” 李静言看了看自己的绣活儿篮子,对小厦子道:“今儿是四月廿四,今年是牛年,我刚给弘时福晋的孩子做了几个小牛和小虎。弘时福晋是二月里遇喜,一朝怀胎十月分娩,这孩子大抵是属牛了。这几只小老虎你就拿去!” “嗻,奴才替小主子谢过李侧福晋了!”小厦子伶俐地用一个绸缎包袱接住那几只精致可爱的虎娃娃。 “记得替我问王爷好啊!”李静言说罢,槿汐递了一个钱袋子给小厦子。 小厦子也不客气,道:“奴才省得,您放一百个心儿!” 前脚刚送走小厦子,没过多久,槿汐又来通报,星德额驸带着不少礼物亲自过来了,正在会客厅等着。 李静言想着星德这孩子真是孝顺,她上辈子怎么就这么蠢呢!那一世,因为怀恪格格难产去世,李静言直接不搭理这个女婿了!那一世,李静言死后,星德额驸一生再未娶妻,最终葬身黄河,尸骨无存 李静言回过神,起身道:“也好,弘时也要回来了。等弘时回来你就让他过来见见他姐夫。” 李静言先到会客厅见星德,多年未见,星德额驸依旧那样俊朗不凡,只是思妻成疾,早生华发。 星德额驸给李静言行了个汉人带妻子归宁时见岳母时的大礼,道:“小婿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好孩子,你才多大,头发竟然白了一半。”李静言顾不得扶起星德,眼泪就掉下来了。 星德额驸笑得有些苦涩,轻声道:“让额娘见笑了。” 李静言伸手亲自扶起星德:“我的孩子,你的出身那般贵重,又是你家的嫡长子,不必为我那苦命的女儿如此啊。” 星德姓纳喇,纳喇是满军旗八大姓之一,纳喇在满语里是北方不能缺少的太阳的意思,可见纳喇星德出身之贵重,哪怕怀恪格格已故,不乏有人想送女儿来当填房续弦,可是他都一一拒绝了。 星德额驸的眼神坚定不移,道:“额娘,星德答应怀恪过,死后要与怀恪合葬,怎可再娶?当年明英宗死前要和钱皇后合葬,可明英宗死后,周太后违背明英宗遗愿,哪怕四百多名大臣磕头到头破血流,周太后都没让两人合葬。若孩儿再娶,只怕是难以完成怀恪的遗愿。” 合葬?李静言听到星德这微不足道的愿望,心痛如刀割。 傻孩子,你知不知道,那一世,额娘死后,你随着果郡王去滇藏出差,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老天啊,你为何如此狠心,不让两个有情人聚合? 怀恪格格和星德额驸,年纪轻轻,阴阳两隔。 星德如此长情,因公殉职,竟然尸骨无存,也不能与发妻合葬。 情深至此,竟是这般,情深不寿,死生长别离? 星德看李静言良久不语,终于开门见山道:“额娘,孩儿此番前来,是有一事。” 第39章 长情 李静言回过神:“何事?” 星德恭恭敬敬道:“孩儿前几日见弘时弟弟身后跟着的不是小乐子了!听弘时弟弟说,是怀恪她托梦告知额娘,小乐子不忠。让额娘提醒弘时。还托梦告知您,让弘时弟弟身边的常随太监换成了小允子兄弟。孩儿看那兄弟实在伶俐,想必自是怀恪的眼光。因此,孩儿想问额娘,怀恪她,可有带给儿臣什么话!” 说到此处,星德的眼光里突然有了神采。 李静言灵机一动,一拍大腿:“还真有!只是此事太不吉利,你一向不信鬼神之说” “只要是怀恪所言,孩儿怎会不信,请额娘说罢!”星德额驸跪倒在李静言面前,恳求道。 李静言摒退众人,徐徐开口:“我那女儿曾三次托梦于我,说你前世曾在黄河的一艘大船上将你的仇人灭门,被你害了的那家人变成了水鬼,今生会在你经过黄河时将你的船凿穿孔,将你拽下水中溺死。哪怕你从现在起,苦练浮水,变成浪里白条,也无济于事。唉!因此怀恪说,若想与她合葬,你此生万万不能坐船经过黄河。别的倒不曾说什么!” 李静言说得像模像样,星德额驸看样子明显听进去了,星德这么好的女婿,可不能再葬身黄河了! 毕竟未来陪果郡王出差的官员,并不非得有她女婿星德! 星德额驸这才起身,坐下说道:“既然怀恪这么说,孩儿不过黄河便是了。” 李静言又道:“怀恪可没让你不再娶妻,你” 星德额驸拱手道:“额娘休劝。孩儿那二弟曙德的嫡福晋上月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子,我阿玛已经同我商量,将曙德的大儿子在族谱上过继给我,孩子依旧养在我二弟妹身边。” “可你身边” 可你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啊,李静言只觉得如鲠在喉,说不出后半句,是啊,人家父母都没说什么,自己多什么嘴呢! 天空一声巨响,弘时在这时候闪亮登场:“姐夫来了!” “时弟!”星德笑了笑。 弘时挠挠头笑道:“姐夫怎么给我和静娴带来这么多礼物?静娴的嫁妆都已经堆满了贝子府的库房了!对了,姐夫,要不要随我去见见静娴啊?她一个人也憋闷呢!” “不可,我是外男!”星德摆了摆手!他知道弘时是好意,可弘时此举终究不妥。星德本觉得自从弘时娶了孟静娴稳妥不少,可遇到自家人还是失了分寸。 弘时一脸不在意地看着姐夫星德:“姐夫,咱们满军旗不讲究这些啊,都是自家人,不是吗?我平时老跟静娴夸你来着呢!” 汉军旗出身的李静言看着自己的傻大儿弘时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重生后,怎么她这个额娘看儿子,越看越嫌弃呢? 星德额驸拍了拍弘时的背脊:“好弟弟,你福晋是汉军旗贵女!你怎么这样胡来,忽视汉女千百年来的礼仪,让人家为难?” 弘时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惋惜地点了点头,又道:“若静娴这胎是个儿子,姐夫能不能?” 星德额驸眸光灿烂:“教他骑射和走冰?” 弘时笑道:“正是!姐夫的骑射和走冰功夫炉火纯青,连阿玛都赞叹不已呢!” 弘时额娘李静言在心里默默又翻了个白眼,唉,你自己就不能好好学学,教教你儿子?嘴上却笑道:“是啊,星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弘时的孩子长大,你还得教他骑射和走冰呢。千万别” “额娘放心。”星德行了个礼,认真地看着李静言,“哪怕是因为公差要过黄河,孩儿也会称病告假!此生不再乘船过河!” 星德想好了,不仅是黄河,还有其他需要乘船才能过去的大河大湖,他都不会再涉,只要能让他平安终老和怀恪合葬,他宁愿永不出京城! 怀恪格格,他那么美好那么举世无双那么善解人意的嫡福晋,那个从没求过他,只在离开人世前希望自己百年后能够和他同葬一穴的嫡福晋,那个心里眼里只有他的嫡福晋,已经去了。 死者为大,不过河算什么,就这一个愿望,他星德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送走星德额驸,弘时又乐颠颠地跑到孟静娴那儿蹲在她身侧听胎动。 孟静娴好笑地看着弘时道:“不到三个月,哪有什么胎动。” 弘时没说话,良久,他突然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孟静娴:“我姐姐是因为生产才走的,若你害怕生产,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好吗?” “贝子爷您说什么呢?”心腹嬷嬷一脸震惊,虽说女子生产就像过鬼门关,但沛国公府的陪嫁不仅有神医嬷嬷,还有接生嬷嬷,只要孟静娴是在贝子府里生产,绝对安全。 孟静娴心中颇为动容,温柔地摸着弘时的脸庞,轻声问:“时郎今天怎么了?” “姐夫今天来看我,我想了很多。就像姐夫不能没有姐姐,我也不能没有你。孩子、权力、传宗接代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重要。静娴,我不能没有你啊!” 弘时话音里带着哽咽声,说完埋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有心留意自己女儿过得好不好的沛国公夫人。 沛国公夫人一边看孟静娴写的报平安的家书一边道:“弘时贝子真这么说的?” 传家书过来的嬷嬷笑道:“老奴当时在场听得真真的!夫人啊!老奴说的有半句虚言,就让老奴断子绝孙!” 沛国公夫人略带笑意地瞪了她一眼:“你都有三个孙子了,还怎么断子绝孙!” 老嬷嬷笑得合不拢嘴:“那不还是靠夫人庇佑吗!” 沛国公夫人美目一抬,身边的心腹立刻赏了一锭银子给老嬷嬷。 老嬷嬷欢喜地接过,又笑道:“如今国公爷风寒已经大好了,等下个月李侧福晋回雍亲王府,夫人即可动身去贝子府照顾娴姐儿!” 这老嬷嬷也是看着孟静娴长大的,看到孟静娴如今能有这么好的归宿,自己心里也替孟静娴高兴!毕竟女人这一世,鬼门关可不止生产这一遭,嫁人才是真正的鬼门关! 第40章 取名 沛国公夫人摆摆手,淡笑道:“得了。我可没眼睛看他们小两口腻歪在一起,让人害臊!娴姐儿要是自己想回娘家,随时回来就行了。” 沛国公夫人嘴上这么说,哪知道等李静言陪着孟静娴坐胎满三个月回雍亲王府后,只要弘时去宫里上书房,沛国公夫人就颠颠地坐着马车到贝子府陪女儿了。 孟静娴看着沛国公夫人亲自拎着一个食盒进来,心里别提多心疼了:“母亲~~您慢着点儿!” 沛国公夫人温温柔柔地看着自家闺女,笑道:“这是母亲给你熬得小米红枣粥,全程没让下面人经手!快尝尝!” 孟静娴刚喝完安胎药,正好喝点小米红枣粥缓解苦味儿。 孟静娴道:“母亲熬得粥一向好喝,但是母亲总不能天天往我这儿来,今天听山南和水北说,御街的打更人昨儿还问您的马车昨怎么没来!您看整条御街都知道贝子爷不在府里,您就天天往我这儿跑!” 沛国公夫人瞪了一眼孟静娴,嗔怪道:“啧啧啧。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今儿都是九月初一了,你身子重,天儿又冷了,我怎么能不挂心?” 孟静娴身边的一位嬷嬷开口道:“夫人,姑娘如今八个月了,胎气甚稳,确实不必担心!” 沛国公夫人道:“花嬷嬷,您也胳膊肘往外拐!” 这花嬷嬷是沛国公从娘家带来的神医医女,她花家先祖原是大明朝的御用太医,清军入关后花家归隐,大隐隐于市,在外头开医馆为生,悬壶济世,后被同行诬告,奸人算计,花家医馆倒闭,幸得沛国公夫人的娘家出手相助,得以沉冤昭雪,可是花家的男丁还是在牢狱中折损不少。 后来啊,花氏剩余的神医后人都成了沛国公夫人娘家的门客,沛国公夫人当年嫁给沛国公时,把医女花嬷嬷带了出来。 花嬷嬷虽为女子,但医术是花家大夫里最好的,如今清宫里的太医也比不得。 花氏笑着对沛国公夫人道:“夫人当年怀姑娘呐,安胎药都是我开的,姑娘是我看着生出来的。夫人当年生产如此顺利,可都忘了?我怎么敢胳膊肘往外拐?况且,夫人说,哪里是外,哪里是内啊?” 沛国公夫人笑着称是,又话锋一转看着孟静娴的小脸儿温柔道:“静娴啊,你快生了,可千万别跟着弘时进宫,一旦进宫,花嬷嬷和母亲为你准备的那几位接生嬷嬷没法跟你进去。虽说宫里看着安全,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孟静娴点点头道:“母亲所言极是,如今万岁爷龙体一日不若一日,经常生病卧床,弘时贝子这些万岁爷的孙儿们都已经在轮流侍疾了。女儿是孙媳,如无特别宣召,轮不到女儿侍奉!” 沛国公夫人满意地拉着孟静娴的手道:“正是呢,万岁爷儿子孙子孙女有百余人,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孙媳妇,你可别为了表孝心进宫反而伤了自个儿的身子。还有,我听花嬷嬷说你这胎是一个男孩儿,可想好名字了?” “唉。”孟静娴听到这儿,当着母亲面儿终于叹了口气,道:“母亲,起名字这事儿我不敢奢望,贝子爷虽然雍亲王的庶子,但是我腹中孩儿是雍亲王的长孙。名字怕是得雍亲王起。” 沛国公夫人一下子就心疼了:“你管那些做什么!你想做的事母亲哪有不依?况且雍亲王颇为仰仗你父亲在朝中的汉军旗大臣人脉,你给孩子起个名字这种小事算得了什么!” 孟静娴不好意思地拉住沛国公夫人的手:“女儿想叫这个孩子永珈。” 说罢,孟静娴取来笔墨,写下了永珈二字。 “永,珈。”沛国公夫人读罢,只觉得舌尖美好,笑道:“好漂亮的名字。珈字有文质彬彬、忠贞不渝之意,还可赞人德高望重,怀瑾握瑜,果然是极好的!我的女儿若为男子真名士也!” “母亲总是夸我!”孟静娴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地低下了头。 沛国公夫人小心翼翼地折起来女儿写的那张纸,放进袖子里,又叮嘱了几句,就回了沛国公府。 “永珈。这是娴姐儿起的?永珈。永珈。”沛国公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沛国公夫人颔首道:“你女儿就这一个心愿,你不许办不到!” 沛国公哈哈大笑,拍拍沛国公夫人的玉手:“夫人放心,我既然为夫为父,还不能成全你们娘俩的小心愿吗?” 在孟静娴怀胎九个月时,雍亲王府的小厦子过来传话,雍亲王给长孙取名“永珈”,正是孟静娴取得名字。 弘时不知道这中间的弯弯绕绕,生怕孟静娴不喜欢他阿玛给取的这个名字,禁不住忧心忡忡。但回屋见孟静娴喜笑颜开,便放心了很多,也不再多想,仔细地扶起孟静娴:“我给你种的山茶花都开了,我扶你去园子里看看啊?” 孟静娴道:“时郎有心了,我们一同赏花?” 弘时和孟静娴一齐到园子里,弘时如数家珍给孟静娴介绍道:“爱妻你看,这白山茶,花蕊如曦,花瓣如白玉,好似佳人初睡醒;这红山茶,花蕊金黄,花瓣若红玉,婉如玛瑙托金盏;还有这妃色山茶” “好啦好啦,时郎种的都好看!”孟静娴见他说得口干舌燥,赶紧让他打住话头。 “起风了,你站在风口说话容易着凉,我们还是进屋子里说话。”弘时小心地给孟静娴披上一件宝蓝色浮光锦斗篷,认真地扶着孟静娴,“小心脚下喔!” 孟静娴被弘时搀扶着回了屋子里,还没开口劝弘时喝点茶润润嗓子,就听弘时又满心满眼都是孟静娴地巴拉巴拉道:“静娴你不知道,前几天十七叔说我为爱妻种山茶满园事情他听说了,硬是要来赏梅。” 孟静娴听了微微皱眉,心道这果郡王是汉人所生之子,竟然不尊重她们汉女不见外男的传统。 第41章 酒酿圆子 弘时赶忙继续道:“静娴,我拒绝十七叔了!这山茶花是我为你一个人种的。而且我想起姐夫说汉军旗贵女的规矩是不见外男。虽然十七叔是我的亲叔叔,但他到底是个老光棍” “噗嗤。”孟静娴身后的小丫头们没忍住都笑出声来。 孟静娴也打圆场道:“什么老光棍!我虽然没见过十七叔,但跟你入宫时,也听宫人们说起,十七叔风流倜傥,学富五车,吹奏长相守更是一绝。” 弘时轻轻捂住孟静娴的朱唇,紧张道:“噤声!长相守是皇玛法放在御书房用了几十年的爱物,十七叔二十岁生辰那年皇玛法把这个长相守赏给了十七叔,其他叔叔还有我阿玛眼红得不行嘞! 还有我小时候,很多年前了,听额娘说,那时候,陈娘娘备受皇玛法宠爱,以平民之女的身份晋位舒妃,皇玛法亲手为陈娘娘做了一把琴,取名长相思,皇玛法宫里的其他娘娘都把陈娘娘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你不知道,每年陈娘娘的生辰,皇玛法都带陈娘娘出宫微服玩乐,做一对寻常夫妻,每年皇阿玛和陈娘娘离宫后,我和小乐子都躲在宫门口,看见宫里抬出一大堆又一大堆的碎瓷器,我让小乐子上去问,那些抬碎瓷器出来的小太监说,这些都是其他娘娘在自己宫里杂碎的!” “让我噤声,你自己却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认真听弘时说完,孟静娴亲自递了一盏茶给弘时,看着弘时喝完,她叹了口气,哀伤道:“我也曾经听说过,皇玛法上元节微服私访,对随父母看灯会的平民之女陈氏一见钟情,纳入后宫,封为舒常在,还破例提拔了舒常在的弟弟当御前侍卫。舒常在也一路扶摇直上,成了如今的舒妃娘娘。听你这么说,舒妃娘娘当真得皇玛法宠爱。可是在后宫,佳丽三千,皇玛法对舒妃娘娘这样的宠爱就是一把刀子啊。何况舒妃娘娘是平民之女,除了皇玛法,她本就无所依傍,若是哪一日没了宠爱,那只会在后宫过得生不如死” 他们的皇玛法,爱新觉罗玄烨,看似有情实则最是无情,不过,最是无情帝王家 瞧着孟静娴叹气,弘时急的不行,登时急得冒汗了:“都怨我,花嬷嬷说让我多陪你说话对你和孩子身体好,没想到我说话惹你伤心了。静娴,不要叹气好不好!我不会像皇玛法那样的,”说着,弘时认真地把孟静娴的手放在心口,“我对着爱新觉罗全族荣耀发誓,今夕和来日,我爱新觉罗弘时这辈子就你一个女人!静娴静娴,你听听我的心!” “我信,我信。”孟静娴赶紧安抚弘时。 弘时握住孟静娴的手,眼里满是情谊,道:“好,等你生产完出了月子,我带你去看碧色的梅花?” 孟静娴瞪大了眼睛:“京城还有碧色的梅花?在哪里?” “在凌云峰边儿上的清凉台!”弘时笑道。 “清凉台?”孟静娴面色一凝。 孟静娴身边的婢女朗晴提醒道:“贝子爷,清凉台是果郡王的私宅啊。” “你们放心,”弘时笑笑,看着弘时很放心爱新觉罗允礼的为人的样子,身旁的婢女朗晴微微皱眉,却见弘时又道:“我跟十七叔说一声,挑他不在果郡王府时咱们去。清凉台又不是果郡王府,十七叔也不常住。咱们再去看!好吗?” “哎呀呀。”还没等说好,孟静娴突然捂住了腹部。 朗晴吓得花容失色:“嫡福晋!您要不要紧啊,婢子要不要叫花嬷嬷?” “静娴你怎么样?!”弘时贝子也吓得不轻。 孟静娴扶额道:“不必叫花嬷嬷。这孩子刚刚用力踢了我一下。” 听孟静娴这么说,弘时叹了口气,这孩子可真讨厌啊,以后再也不生了。 “倒是难得见你叹气。”孟静娴笑了,睫毛弯弯,十分好看。 弘时苦笑道:“我额娘说,怀我时,我也老踢额娘。我姐姐就不踢额娘。我更希望这孩子像你!” “哈哈哈哈。”贝子府一室岁月静好,笑声洋溢。 雍亲王府,齐和居 “啊,阿嚏阿嚏。”李静言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 潮汐捧来一个暖手炉,麻利地递了上来:“主儿,可是冷着了?” “没有。你把手炉拿下去,这屋里这么暖和,用不上的。”李静言道。 潮汐是习武之人不怕冷,但她总觉得李静言冷,继续劝说道:“可是主儿都打喷嚏了。” 李静言冷哼道:“肯定是宜修剪秋主仆俩在讲我坏话!嫉妒我快当祖母了,哼,也不怕自己闪了舌头。好丫头,手炉你拿下去,我本就上火。” 宜修:??? 剪秋:??? “是,那奴婢下去了。”潮汐悻悻地抱着手炉出了屋。 槿汐走到李静言身侧,轻轻帮李静言按摩肩膀:“主儿啊,嫡福晋好歹也是贝子爷的孩子的祖母,您” “我知道。”李静言嘴上说着,心里却想,可是槿汐,你不知道,那一世,弘时唯一的庶子也被乌拉那拉氏宜修害死了,她宜修名义上是弘时孩子的祖母,实际上可没个嫡祖母的慈爱样儿,宜修一心想让乌拉那拉氏青樱当弘时福晋,生下孩子成就她乌拉那拉家族满门荣耀。 李静言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道:“许是最近老看着年侧福晋怼嫡福晋,我也开始口不择言了。” 说曹操曹操到,潮汐进来通报道:“主儿不好了,年侧福晋来了。” “什么不好了,乱说话!”李静言狠狠地瞪了潮汐一眼。 年侧福晋进来打量了一眼李静言穿着的宝石绿色如意祥云蜀锦旗装,有些酸道:“李姐姐如今都要当祖母了,怎么还穿这么鲜艳的衣裳?” 面对年世兰暗讽自己年老色衰的毒嘴,李静言浑不在意,微笑道:“你呀,年轻漂亮又最得王爷宠爱,既然知道我都快当祖母了,又何必跟我计较呢?” “哼!”年侧福晋美目一扬,笑道,“我有话问你。” “槿汐,潮汐,你们去小厨房做些酒酿圆子来,我一会儿吃。”李静言将身边人打发了出去,颂芝赶紧也跟着槿汐潮汐出门去了。 第42章 荷花酥 崔槿汐看着颂芝笑道:“颂芝姑娘,齐和居小厨房的酒酿最是香醇,你要不要尝一尝?” 颂芝想了想,还是别站在门口惹自己家福晋忌讳了,毕竟福晋要和李侧福晋密谈。 她于是接受了崔槿汐的好意,点头道:“天冷了,我也正念着这一口呢!” 潮汐拍拍手,笑道:“太好了,我们三个一起吃,不浪费!” 崔槿汐看了潮汐一眼,语气略带敲打的意味:“潮汐,你是想喝完一整坛子酒酿吗?那圆子里有大量的糯米粉和木薯粉,也不怕自己不消化。” 酒酿圆子吃多了主要是容易放屁,但这种污言秽语,崔槿汐可说不出口! 潮汐吐了吐舌头,不甚在意道:“知道了,我多喝酒酿少吃圆子。姑姑安心。” “这酒酿圆子,德妃娘娘爱吃吗?”齐和居里,年世兰一问,李静言便愣住了。 “这我实在不知啊!”李静言咋可能知道德妃吃不吃酒酿圆子啊? 年世兰面色如常,追问道:“德妃娘娘最疼你的怀恪大格格,怀恪大格格在世时,可跟你说过德妃娘娘爱吃什么点心。” 李静言思忖片刻:“哎呀,还真有!德妃娘娘极其爱吃怀恪亲手制作的荷花酥!怀恪大格格做荷花酥的手艺是跟齐和居小厨房的老太监学的。不过人的口味总会变,怀恪已经去了几年了,我这消息未必准确了况且,德妃娘娘如今岁数大了,会不会爱吃更加松软的食物呀?” 年世兰听罢,轻启红唇:“你那齐和居的点心师傅,可能借我用些时日?” 李静言知道年世兰对下人大方极了,那老太监又十分厚道温和,也不会在俪兰居碍眼得罪人,便道:“好好好,妹妹都开口了,我怎么敢拒绝。对了,妹妹,你的身子多久后,”李静言压低声音凑近年世兰道:“多久后才能再遇喜啊?” 年世兰心底微微一痛,忍着泪开口道:“少则三年,多则五年。” 李静言叹了口气,有些怜悯年世兰:“乌拉那拉氏姑侄真是造孽啊!” 屋子里安静地吓人,过了不知多久,颂芝和槿汐端了两份酒酿圆子过来,才打破了寂静。 “你说,这世上,有报应吗?”年世兰喝了一口酒酿,看着汝窑瓷碗中乳色的圆子,突然开口道。 年世兰有此一问,也是无可厚非。 半年前,年府让一个新寻来的妇科神医打扮乔装成给年世兰送礼物的奴才进了俪兰居,给年世兰看过病,神医说,年世兰用了两年欢宜香,身子亏损,但还有救,可以吃神医家传的温宫丸调理。温宫丸会慢慢消化掉年世兰体内的废气,温经暖宫。 只是温宫丸只能每月经期第一天来用,其他日子吃没有效果。而年世兰的状况,吃六十颗温宫丸才能好利索。一年十二个月,六十颗就得吃五年。 神医都如此说,年世兰难过极了,但没办法,也不能多吃,只能慢慢调理了。 俪兰居里,每次颂芝拿给年世兰调理身体的温宫丸,年世兰吃下后都会把包温宫丸的蜂蜡壳子留下,她要记得这个恨,记得德妃娘娘的狠毒,她一直想报复回来。 但年世兰脑子慢,没有想好用什么手段,还是有次听胤禛提起李静言的大格格怀恪格格在世的时候,经常带着自己做的糕点进宫看德妃娘娘,年世兰这才来了主意。 年世兰在一次神医来给自己“送东西”时,让神医回年府配没有味道可以加在吃食里的慢性毒药,神医也没多问,毕竟自家小姐身子都快被人毒废了,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彻底就不能生了,所以小姐想杀人也没什么问题。 就在年世兰来李静言这的前日,年府送来了一些过冬穿的皮草料子,那料子里,藏着年世兰要神医配好的慢性毒药。 故今日年世兰才来齐和居向李静言打探德妃娘娘的喜好。 李静言再愚钝,也晓得年世兰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遂道:“走叭,我带你去小厨房。” 潮汐大口大口地喝着酒酿,就见李静言和年世兰一起进了小厨房:“主儿?主儿是要吃什么吗?” 掌勺的老太监急忙带着徒弟们给年世兰行礼:“主儿吉祥,年侧福晋吉祥。” 李静言笑眯眯道:“司叔,麻烦您去俪兰居小厨房当几天差,教几种点心给俪兰居的小厨房师傅。” 司公公是李静言厨房用了二十年的掌勺师傅,李静言对他十分客气。 司公公也不多问,又行了个礼:“是,这是奴才的福气。” 潮汐一脸舍不得,嘴上也没敢说什么,唉,这段日子又没点心吃了。 不到一个月,司叔就回齐和居了:“主儿,您找我?” 李静言一边和崔槿汐打叶子牌,一边看着司公公:“你走这一趟,都教了什么点心啊?” 司公公道:“芍药酸枣沙棘饼、羊乳百合酪、荷花酥、梅花葡萄糕。其中,这荷花酥教得最久,年侧福晋还亲自来监督俪兰居的师傅跟奴才学呢!” 李静言抬了抬手,崔槿汐递给司公公一包碎银子。 司公公推辞道:“主儿跟我客气做什么,这些主子们的事情奴才一出屋便忘掉了!况且年侧福晋也赏了奴才不少财物。” “你拿着,年侧福晋的心意是年侧福晋的,这是我的心意。”李静言笑道。 司公公高高兴兴地回了齐和居小厨房,没多久,祥和居的嫡福晋身边的剪秋姑姑就进来了。 “呦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司公公的徒弟陪笑着迎了上来。 剪秋笑道:“嫡福晋听说你师傅手艺比俪兰居的点心师傅还好,让年侧福晋给请了过去教俪兰居的师傅做点心。不知是哪几样点心呐?” 年侧福晋的俪兰居的奴婢口风紧,规矩严,剪秋啥也没打听出来,因此来了齐和居! 司公公笑道:“牡丹卷,牡丹糕,牡丹牛乳酥糖,牡丹沙琪玛!” 这是年侧福晋他说的,还给了他四个金元宝! 是的没错,四个金元宝,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司公公瞬间就记住了这四个点心的名字! 剪秋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这不是觊觎嫡福晋的位置吗?剪秋匆匆告退,回了祥和居,禀报宜修。 宜修微微揉了揉太阳穴:“牡丹是皇后的象征,你气什么?” 宜修毕竟目前只是亲王福晋,确实气不着。 剪秋道:“主儿教训的对,那些点心甜腻腻的,年侧福晋吃完定然会发福!” 宜修看都没看剪秋,淡淡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王爷最需要年羹尧,她就是当着我的面吃这四样点心,你也不能表现出来丝毫的不高兴,懂吗?” 不管何时,宜修说东,剪秋是宁死也不往西的,听主子这么吩咐,剪秋随即满口应是。 第43章 永珈 这人啊,一旦有了希望,日子也就有了盼头,时间也过得快了起来。 孟静娴有孕这些时日,李静言似乎感受到,自己曾经觉着难熬的日头变得飞快了。 康熙六十年十一月初六,孟静娴顺利诞下一个男婴,母子平安。孩子取名为爱新觉罗永珈。 就在这天,康熙爷生了一个多月的病也好全了。老爷子大手一挥,赏了重孙子不少文玩字画,说小孩子看看画儿好,长大了聪明。 雍亲王胤禛也十分高兴,这些字画他十四弟曾向皇阿玛讨要,皇阿玛都没舍得给。如今却给了自己的长孙,真痛快!自己如今四十四岁了,可算有孙子了,同时,有了血脉链接,雍亲王对沛国公家亦更是器重了。 李静言更是欢喜,得了雍亲王的允准,跑去贝子府看自己的亲亲孙子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爱新觉罗永珈一见李静言就笑了。 孟静娴的婢女朗晴讨喜道:“这是哥儿第一次笑呢,哥儿伶俐,认识他祖母呢!” 那永珈仿佛知道是李静言的缘故,让自己今生得以有缘分诞生一般,眼睛闪闪地看着李静言,面带笑意。 “哎呦,我们珈哥儿,真乖!比他阿玛聪颖百倍。”李静言只觉得自己心都快融化了。 弘时在一边也不生气,自己的孩子聪明,自己也高兴,嘿嘿! “额娘,贝子爷最近读书进步颇多。” 孟静娴心疼弘时被一个婴儿比了下去,帮着弘时说话,弘时听了上前把在床榻上倚靠着鹅绒苏绣大枕头坐着的孟静娴搂入怀中,温柔又神气地道:“还是我福晋心里有我!” 屋里的画面十分温馨,花嬷嬷使了个眼色,让沛国公夫人跟自己去自己屋儿,有事情同沛国公夫人讲。 沛国公夫人神态自若地跟着去了,眼眶湿润地出来了。 她知道了一件惊人之事。 连女儿孟静娴都不知道,在她生产的前一天,弘时偷偷问神医嬷嬷花嬷嬷要了一包杀精散,这杀精散本是汉军旗高门大户的宅斗产物,男子服下,行房无碍,只是至少四年都不会再有孩子。 花嬷嬷告诉弘时,这杀精散本是一些大家族的二房三房等旁支,不想让嫡长子有孩子继承家业研制出来的阴损药物,弘时却询问了花嬷嬷后选择拿来给自己避孕。 因为花嬷嬷说,女子吃的避孕凉药太寒,伤身体。弘时不想让孟静娴伤身体。 弘时为了孟静娴以后不再受生育之苦,当着花嬷嬷的面,喝下了杀精散。 沛国公夫人感叹道:“这孩子,竟然在娴姐儿生产前就喝了这药。当真是看重娴姐儿。” 毕竟花嬷嬷说是男孩儿,但也不一定就真是男孩儿,听说有种双性孩儿把脉也是男孩儿。 花嬷嬷也十分感动:“可不是嘛,贝子爷还跟几位接生嬷嬷千叮咛万嘱咐,孩子不重要,只要静娴小姐不出意外就好。” 走之前,沛国公夫人小心翼翼地交代花嬷嬷,等过个一年半载,让花嬷嬷把弘时吃杀精散的事情告诉孟静娴,沛国公夫人担心孟静娴过几年想要二胎以为自己生不出来,乱吃药。 花嬷嬷自然明白沛国公夫人的忧心,忙躬身应是。 几家欢喜几家愁,祥和居里,乌拉那拉宜修看李静言都当祖母了,顿时想起自己那可怜的被柔则害死的儿子弘晖,头风发作。 宜修这次是真的头风发作,府医们说,还有些严重。 按满军旗的规矩,府里的庶福晋、格格、侍妾还得轮流侍奉在嫡福晋身侧。 几日后,俪兰居西侧殿 轮到去照顾宜修的吕格格盈风翻了个白眼:“真是晦气。” 自从知道宜修各种给自己屋里的东西埋麝香后,吕盈风就恨上了宜修。能不恨吗?自己就罢了,自己女儿如今不到两岁,要是被这些脏东西熏坏了,未来怎么挑好女婿? 芳若从吕格格手中接过绾君,劝道:“今儿是冬至,您多穿点,放宽心去,回来吃剁椒羊肉饺子!” 吕格格一听芳若要给自己包辣饺子,眼睛一下就亮了,也不骂骂咧咧了,甚至路上还有点兴高采烈,人有了期待,嘿!就是高兴! 刚从宜修的祥和居出来的武格格武秋水看见吕格格一副高兴样儿进来,登时无语。 一副奴才相!伺候人还这么高兴!武秋水心道。 两个人行了平礼,武秋水就走了,路上还打了几个哈欠。 武秋水刚回齐和居,就见李静言带着槿汐和潮汐往外去。 武秋水面带笑容地行了个礼:“这几日气温乍降,李姐姐还往园子里逛去吗?” 李静言是侧福晋,按满军旗的规矩不用给嫡福晋侍疾,若是有情分倒是可以去,可这辈子她对乌拉那拉氏有个西瓜皮的情分? 武秋水也知道李静言不会去侍疾,毕竟要去早去了,因此武秋水大胆猜测李静言是往后花园逛去。 李静言亲自扶起武秋水:“妹妹昨日给嫡福晋侍疾辛苦,快好生歇息!哪是逛园子,我正要去贝子府看看永珈呢!” “姐姐好走,妹妹就不送了。” 武秋水也懒得多说话,毕竟李静言都当祖母了,也没害过自己,同住一个齐和居,还是维持表面和睦好!其实她心里甚至有点子羡慕李静言,毕竟府里只有李静言有封爵位的儿子,她可以自由进出王府,不用整日守着王爷。 男人终究不顶用,还是得早日有个孩子才行。 “孩子” 武秋水自幼练舞,因幼时易胖,所以用过两三次息肌丸。 当时觉得没什么,再者已经过去十年了,可如今王爷常来自己这儿过夜,自己却一直没有身子,想起因为早年练舞用的息肌丸,武秋水心下不禁焦虑起来。 武秋水的贴身侍女兆睿听见自家主儿蹙眉提“孩子”两字,鼓起勇气小声道:“主儿,奴婢今儿听见祥和居的绣夏和染冬在廊下议论,说俪兰居东偏院的曹侍妾有祖传的生子秘方,药性霸道必能有用,只是有几种药材千金难求,因此曹侍妾还没凑齐。不过听染冬说,曹侍妾把药方献给了嫡福晋。” 第44章 抓周 兆睿话音未落,武秋水猛地回头道:“你可听仔细了?” 兆睿坚定道:“是。奴婢听得仔细。不会有错!” 这是乌拉那拉宜修故意让绣夏和染冬放出的风声,自然错不了。 武秋水的眼睛里有了光泽,白皙的手指抚摸着兆睿的脸颊:“好兆睿,我记得你与祥和居的染冬姑娘是同乡?” 兆睿明白武秋水的意思,若能为主儿要来生子秘方,让主儿有了依靠,她就是主儿身边一等一的大功臣,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奴婢明白!”兆睿行了一礼。 武秋水心里大喜:“你和咱们侧院儿的奴才日后都不必陪着我吃素了。听李侧福晋说齐和居小厨房司公公做的牡丹沙琪玛最是一绝,用腌制过的牡丹花掩盖了沙琪玛的腻味儿,甜而不腻,唇齿留香,你去小厨房要司公公做一些,就说我想吃!” 兆睿喜出望外,事情还没开始办,主儿就让她吃荤腥了,奴才们都会念兆睿的好,而且甜食是自己爱吃的,主儿竟然以主儿自己的名义让她去小厨房讨! 那要是自己把这事儿办成了,不是要啥有啥吗? 只可惜了兆敏,因为主儿练舞保持身材,让下人陪着吃素,兆敏都吃肉干,被主儿闻到味儿,兆敏被主儿打了一顿卖进烟花巷了,想起生死未卜的兆敏,兆睿叹了口气。 可没办法,日子还得过啊。 齐和居小厨房,潮汐一边吃着麻辣腊肠排骨配杂粮饭,一边看着兆睿欢喜地订牡丹沙琪玛发呆: “哟呵!你们武格格让你们吃甜食了?” 兆睿笑道:“是我们主儿自己想吃!” “那你高兴什么?”潮汐直言不讳。 兆睿干笑道:“主儿允许我们吃荤腥了,我们自然欢喜!” 潮汐突然有点可怜齐和居侧院儿的奴才们,吃荤腥和来小厨房点菜,这对于他们正院的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潮汐因此只觉得这是武格格终于做人事儿了,便没跟槿汐姑姑说。 不几日,在宜修的授意之下,染冬就把药性霸道的生子秘方给了武秋水的心腹兆睿,只是她没有告诉兆睿,这药方里额外加了一味开胃的药草白术,宜修颇通药理,这草药白术健脾利胃、不仅安胎还预防新生儿黄疸,加上对胎儿很好,只是呢,在这份方子里,被其他草药中和催化,会让备孕之人饮用后胃口大开,孕期越长越胖,最终孕妇在生产之际难产血崩!而孕妇生下来的孩子却往往身强体健。 绣夏崇拜地看着自家主子,为主子磨墨的手更加卖力了:“量那个穷县令的女儿也不懂这些个谋算,主子好手段!” “哼。”宜修云淡风轻地哼了一声,染冬是山阳县人,绣夏当着染冬面儿说山阳县是穷县,不是打了染冬的脸吗? 宜修看着染冬,笑道:“染冬,你的家人已经被我们的人接到京城来了,你父母和弟弟妹妹也能好生过活!” 染冬不在乎绣夏的笨嘴,感激地给宜修磕了个头。 “谢主儿,主儿给的两座田庄够染冬家人衣食无忧了,染冬感激不尽!” 剪秋伶俐地扶起来染冬:“你帮主儿办成了大事儿,让主儿未来终生有靠,你才是我们祥和居的大功臣呢!” 绣夏看着剪秋不禁感叹,自己的嘴怎么就这么笨! 剪秋又道:“主子,咱们要不要暗中帮着武格格凑齐那几种昂贵的药材?” 乌拉那拉宜修一笔写成一个寿字,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书法笑道:“王爷赏赐了武秋水那么多头面首饰衣服料子,让她自己出点血!” 剪秋用手帕子掩盖住解气的笑意,道:“主儿说的是!” 乌拉那拉宜修又看着染冬剪秋道:“曹侍妾无比机警,她想要的那几味药你们送过去可要留神点。” 绣夏接话道:“希望这二人起码能顺利生下一个男孩儿,别都是个生女儿命。” 剪秋笑着对绣夏说:“你放心,主儿找人看过,武格格和曹侍妾都是宜男相。” 残忍无比的杀母夺子计划,就在祥和居主仆几人的欢声笑语中拉开了序幕。 时光如水,一泻千里。 转眼间已经是康熙六十年腊月初六。 弘时家的永珈满月了! 李静言欢欢喜喜地和雍亲王坐马车去贝子府参加永珈的满月抓周宴席。 雍亲王是为了联络支持自己的人脉关系,李静言则是单单纯纯地含饴弄孙。 众宾客吃过午膳,纷纷夸赞过永珈之后,山南水北两人一齐端来一个黄花梨几案。 这大黄花梨几案本身不沉,但因为上面宝物贵重,只能让山南水北一齐抬来。 几案上有犀牛角、象牙、儒释道三教经典着作各一本、脂粉奁、珠钗玉环、账册、池州狼毫笔、漱金千秋光墨、宣纸、红丝砚、算盘、装着五谷寓意五谷丰登的碗、玉尺子、印章、弓箭、翡翠白菜、还有一只冬眠了还被人搬过来的大乌龟! 孟静娴为了不让永珈打眼儿惹人猜忌,提前让乳母教导了永珈只许拿笔墨纸砚,说是教导,其实就是引诱,在笔墨纸砚上涂枣花蜂蜜训练几次,永珈聪明,第三次就学会了。 雍亲王抱起来小永珈,把永珈放在黄花梨几案上,笑道:“来,永珈,让玛法抱你来抓周!” 永珈毕竟是受过训练的,刚上桌子,就朝着漱金千秋光墨处爬去,刚抓住那墨,又不满足,拖着墨去了红丝砚台处,一手拍着漱金千秋光墨一手拍着红丝砚,冲着雍亲王哈哈大笑! 宫里来的竹息姑姑看着这场景也抿嘴笑道:“王爷您的长孙一手抓墨、一手持砚,未来必定学富五车、文采飞扬、才华横溢、精通文墨!” 好话谁听了不高兴,就算多疑小心眼的雍亲王听了中听的话也高兴,对竹息道:“哈哈哈好,借孙姑姑吉言!” 李静言笑着对弘时道:“你知道你小时候抓了什么吗?” “是寓意长寿的大乌龟吗?”弘时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很喜欢这种行动缓慢的带壳动物。 李静言笑出了声:“怎会,你那次抓周没放乌龟!” 第45章 花生 弘时挠了挠头,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自家额娘:“那儿子总不能是抓了脂粉钗环什么的?” 那也太丢人了?弘时心想。 李静言摇摇头。 弘时抓着李静言的衣服袖子,用央求的口吻请求道:“额娘,别卖关子了!快说,儿子当年抓了什么?”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可爱的小永珈身上,没人注意李静言和弘时母子。 李静言压抑了笑意,仰起脖子,小声在弘时耳朵下道:“你那时候呀,刚上了抓周案,就开始吃自己的脚,什么东西都不抓,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哈哈哈呵,哎呦,给额娘笑岔气了都。连你阿玛当时都气笑了!” 弘时低头看着开怀大笑的自己额娘,少有地沉默了。 行,吃脚脚总比抓脂粉钗环强。 “时郎说什么呢,把额娘哄得这样高兴。”孟静娴一边贤惠地给李静言顺着气,一边淡笑着问弘时。 “没”弘时可不想把小时候这破事告诉爱妻,忙说没什么。 顺好了气息,李静言嗔怪地看着弘时:“你小时候抓周的事儿还不想让你福晋知道吗?你不是跟额娘说过你发誓你们夫妻一体,从无隐瞒吗?” 弘时想起自己的誓言,又看见了爱妻孟静娴好奇的目光,以及额娘“不怀好意”的笑容,终究是心一横,眼一闭:“我小时候抓周只顾吃脚脚!什么玩意儿都没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李静言又开始嘲笑弘时,这次是真呛着了。 “哎呀,额娘!”孟静娴赶紧继续给李静言顺气,虽然她也想笑,可是怕弘时难过,到底是忍住了。 “主儿,咱们该同王爷回府了。”崔槿汐等李静言和弘时夫妇说完体己话,小声提醒道。 李静言拉着孟静娴的手叮嘱道:“是了,如今时候不早了,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静娴,额娘改日再给你讲弘时儿时的丢脸事儿。” 雍亲王和李侧福晋同乘一辆马车回府的路上,雍亲王还夸了一下李静言这套宝石蓝色如意祥云纹蜀锦旗装很合李静言身份和岁数! 很合身份就算了,很合岁数?李静言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对自己夫君的直男夸赞表示了感谢。 有了孙子,李静言觉得日子过得实在快,转眼间就到了除夕。 按祖宗规矩,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宜修又陪着雍亲王进宫守岁了。 李静言和吕盈风也在齐和居正院一起过年。 吕格格的女儿绾君快两岁了,越长越漂亮,比去年更加玉雪可爱,而且很巧的是,绾君像乌拉那拉氏柔则一样喜欢红梅,总是央着雍亲王若是进宫,就给自己从倚梅园带红梅回来。 雍亲王仔细问过芳若,确实没人教绾君如此,因此雍亲王对二格格绾君的疼爱更加重了。 这让彻底失宠的云霜居耿珊云和五阿哥弘昼无比眼红。 耿珊云甚至试图对绾君不利过几次,但芳若把俪兰居西侧院保护地铁桶一般,耿珊云都没成功,还被芳若告诉了雍亲王。 雍亲王自然勃然大怒,禁足了耿珊云和被耿珊云这个额娘连累的弘昼在云霜居。 李静言一边嗑瓜子一边感叹:“王爷过年都没放耿氏和小五出来啊?妹妹你说,若不是耿珊云和费云烟的外祖父是王爷的启蒙老师,王爷怕是会赐死耿珊云?” 云霜居和俪兰居西侧院一墙之隔,这种八卦吕格格最有发言权,放下手中的瓜子道:“可不是。虽说耿庶福晋杀千刀也不为过,但小五是无辜的。王爷拆了云霜居的小厨房,让费格格搬进了俪兰居的西偏院儿,还只让侍卫给小五送下人吃的饭食。姐姐你说,你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阿玛。啊?” 吕格格最近晚上睡觉前反复感叹,她嫁的这老男人可真薄情。 芳若在一旁淡淡道:“王爷向来狠心,前几次耿庶福晋和其子对王爷大不敬,如今又谋害二格格,事已至此,母子连坐,王爷是有意断了父子之情了!” 吕格格狠狠咬了一口牡丹沙琪玛,心想,狗屁大不敬,不就是那年万寿节,万岁爷老糊涂了,说了一句小弘昼长得像老十四,耿庶福晋又缺心眼似的接了一句希望弘昼以后像十四爷那样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吗? “哼,我们川渝女子可最看不上这种小心呜呜,这要放在我们那儿呜呜呜!!”吕格格还没说完,就被芳若拿一块糯米桂花糕堵住了口,黏住了牙。 芳若半调侃半警告地对吕盈风道:“主儿不要命,芳若还要命,请主儿怜惜芳若。” “呜呜,知道了,我为了芳若你也得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吕格格十分尊重芳若,芳若不让她说,那她就不说了。 李静言抓了几颗吊炉花生,扒开把红红的大花生仁取出来,继续说道:“不过我听说,德妃娘娘一直有意让王爷把年侧福晋的管家权还给嫡福晋。要是王爷和嫡福晋守岁回来,年侧福晋的管家权刚好一整年,会不会正好借着这个话头” 吕盈风如临大敌道:“可别介啊,那老妇要是接过管家权,指不定又给我的西侧院放什么脏东西呢!” 芳若脸都黑了,给吕盈风递了一盏茶:“主儿说了这样许多,喝口茶压压罢!” 吕盈风有点不好意思,芳若刚告诫自己万万不能再心直口快地损人,自己就又损了,还损的是嫡福晋,但嫡福晋害过她啊,吕盈风瞬间理直气壮起来:“我知道了。这齐和居正院都是自己人,怕什么啊?” 看芳若面色如土,吕盈风赶紧抓了一把吊炉花生塞进芳若手里:“姑姑最爱吃吊炉花生了,快多吃些!” 这辈子,年世兰几乎没怎么欺负过吕盈风,更别说害吕盈风了,而且年世兰对自己院子里的格格打赏十分大方,嫡福晋乌拉那拉宜修却五次三番地想害她和小绾君,这样一对比,吕盈风当然不希望年世兰失去管家权了! 李静言其实也不希望嫡福晋管家,她上辈子被那个毒妇害得太惨,这辈子还心有余悸呢! 李静言望向窗外飘起的雪花:“王爷是孝子,若德妃娘娘拿生母身份给王爷施压,年侧福晋再得王爷宠爱也无济于事啊。” 第46章 琴书 李静言和吕盈风吃着五香瓜子、吊炉花生、各种果脯、牡丹沙琪玛、荷花酥、桂花糯米糕等点心零食唠着嗑顺利地完成了守岁。 吕盈风由芳若陪着回了俪兰居西侧院儿陪淑和格格绾君睡觉,李静言洗漱一番也睡下了。 几人吃得多,睡得昏沉,直至大年初一下午,两人悠悠转醒,才知道了一件喜事。 俪兰居的曹侍妾有孕了!今儿早上在院子里准备去给嫡福晋请安差点滑倒,是同去请安的年侧福晋扶了一把才平安无事。叫府医一诊脉,发现曹侍妾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世兰,多谢你!”胤禛坐在曹侍妾床边,拉着年世兰的手,笑道。 年世兰笑得贤惠:“妾身掉过孩子,怎么能再看见王爷的其他孩子掉了呢?” 年世兰歪打正着,正好让雍亲王愧疚不已,雍亲王拍了拍年世兰的手:“有你管家,爷很放心,本来额娘让宜修继续管家,爷看还是你继续管家!” 年世兰笑靥如花地称了声“是”。 雍亲王又握住曹侍妾的手,笑道:“默娘,多谢你,大年初一给了爷这么大的惊喜,待会儿就让苏培盛传令王府众人,你从侍妾晋为格格。明儿是初二,按汉军旗的规矩,你该见见娘家女眷,爷会让小厦子去你家请她们过来陪你!” 曹琴默亦笑不露齿地端庄行礼道:“多谢王爷。” 雍亲王似乎想到了什么正事儿,起身道:“耶~~~~你们好生歇着,爷还有些政务,先得回书房料理。” 待到雍亲王带着苏培盛走出俪兰居,年世兰和曹琴默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 “曹琴默的计策果然好,真真是一箭双雕!”齐和居正院,李静言抱着汤婆子手炉倚着门框,感叹道。 槿汐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齐和居侧院传来“夸擦”一声! 不用想就知道,武格格又砸东西了。 “啧啧啧。武秋水这次总不能是被汤婆子烫到了。”李静言看向侧院方向替武秋水惋惜,也是,府里就年侧福晋和武格格所承雨露最多,年侧福晋怀不上有情可原,武格格怀不上真是没福。 潮汐凑上来道:“主儿,我听兆敏被赶出去之前在小厨房跟我说说,她主子年幼时学掌上舞,用过息肌丸,虽然过了好多年,但府医和外头的大夫都说她主子还是不容易有孩子!” 原来如此啊! 李静言蹙眉道:“这息肌丸里不仅有大量麝香,还有大量朱砂,但愿武格格体内余毒清除了,不然怀了生下来孩子也不康健!” 槿汐在一旁道:“兆敏这嘴也是没把门儿的,活该被赶出去!” 潮汐点点头道:“可不是!” 康熙六十一年,正月初二。 曹侍妾晋位曹格格,雍亲王还特许曹格格的母亲曹丘氏初二进王府看曹格格。 曹氏母女寒暄过后,曹丘氏往曹格格手里放了一个小盒子,道:“琴儿,如今家中落败,为娘我也没什么能给你拿的。这是为娘嫁进曹家来时,陪嫁的九转回魂丹,你生产那日务必服下,再凶险也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曹琴默想把丹药留给即将出嫁的妹妹曹书默,推了推道:“我有年侧福晋护着,定能周全。娘亲把这好药留给书姐儿!” 曹丘氏用力把药盒子塞到曹格格手里:“拿着!求人不如求己!你妹妹嫁的是个布衣,父母都是敦厚人,他两个姐姐都已经远嫁,家里人口简单,没什么阴私之事儿!” 曹琴默还是不忍:“娘,我嫁入雍亲王时,您把家里的物件都折成银票给了我,书姐儿的陪嫁本来就一无所有了。” 曹丘氏把曹琴默搂在怀里,安慰道:“傻孩子,你嫁进雍王府不就是为了护咱们家周全?书姐儿的夫家是个极其厚道本分的铁匠之家,人家父母都说了,什么都不要,只要两个孩子好就好。士农工商,你妹妹嫁到了工匠家,咱家也算进了一级咧!” 铁匠营生……虽说社会地位比商人高些… 曹琴默知道娘是在安慰自己,但是转念一想,万一嫡福晋那个毒妇对自己动手年侧福晋没护住自己呢,自己还怎么护住曹家? “如此,就谢谢娘和妹妹了。” 最终曹琴默还是收下了那个装着保命的九转回魂丹的小盒子。自家曾经是皇商,家道中落之前,什么珍奇玩意儿祖父都会收藏一二,哪怕这奇绝难寻的九转回魂丹。 曹丘氏走之前,年世兰打发周宁海给曹丘氏送了好些银票,只说是用这钱让曹丘氏看着给书儿置办嫁妆,曹琴默母女心里对年世兰感激涕零,书儿知道后更是只想有朝一日能够报答年家一二,这是后话了,暂且按下不提。 康熙六十一年九月初八,俪兰居东偏院 因为乌拉那拉宜修有意舍母保子,府里其他人没什么坏心思,曹琴默怀胎十月倒是没人对她动手,曹琴默为保万无一失,在九月初八发动这天,还是吃下了九转回魂丹。 哪知自己明明今天吃了不少东西,如今生孩子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曹琴默,你用力气啊!” 年世兰在产房里看着,急得满头是汗。 “啊,啊唉!!”曹琴默的嘴一张一合,想说自己用不上力,但又说不出话。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曹琴默急中生智,观察室内的异常,竟然发现两个稳婆的头发发包好像比平时大些。 “啊,啊啊啊!”曹琴默看着年世兰,眼里满是求救。 那九转还魂丹保的是她的命,可是她做为母亲,还是贪心地奢望自己孩子也能活。 年世兰凑近曹琴默问道:“你想说什么?” “问题在,在,在此。”曹琴默握住年世兰的手,用尽全力放在稳婆头上,便晕了过去。 年世兰一把拽散那稳婆的头发,一个草药包掉了出来,稳婆吓得跪地求饶。 颂芝和音袖又一把拽掉另一个稳婆的发包,另一个草药包也登时坠地! 年世兰也知道宜修现在想杀母夺子,女儿就直接打掉,因此她和曹琴默收买府医把胎像男女隐瞒了下来,对外只说曹格格体弱看不出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府医们也答应了下来。 “我明明瞒着宜修那个毒妇你这胎是女儿,她怎么还是动手了!灵芝,你有些接生功夫在身上,务必帮曹格格生下孩子!重重有赏!”年世兰高声吩咐道。 第47章 重阳 雍亲王刚进院子就听见年世兰如此吩咐,心中一暖,感慨万千,同时又无比愧疚,愧疚自己杀了年世兰的孩子。 还没等雍亲王进来开口关心曹琴默的情况,曹琴默的贴身侍女音袖就跪在他脚边将来龙去脉铺陈开来:“王爷您要为我家格格做主啊!那两个稳婆包藏祸心,头发发包里藏了毒药,我家格格使不上力气生孩子,也说不出话来,已经昏死过去了。” 雍亲王看着披头散发的两个稳婆,一脸气恼:“苏培盛!” 苏培盛立马待命道:“奴才在!” 雍亲王冷冷道:“让本王的血滴子过来带走这两个刁奴!好生伺候。” 血滴子?她们俩是府里人,血滴子的手段有多可怖,她俩个可是听说过的。两人刚想自己给自己个痛快,便被雍亲王身后的小厦子等人控制住了,完了,彻底完了,没一会儿,看到飞速赶来的两个血滴子,两个稳婆登时吓得晕厥在地。 康熙六十一年九月初九,重阳节 这孩子生了一天一夜,曹琴默重阳节丑时终于生下了个女孩子。 还没看女儿一眼,她就累到晕厥,一直到了重阳节下午,曹琴默悠悠转醒,看着坐在床边的年世兰,登时情绪激动地泪流满面地伸手挥舞,挣扎着起来道:“孩子,孩子呢?年福晋,妾身的孩子呢?” 年世兰握着曹琴默的手安慰道:“你可醒了,孩子好得很,乳母抱下去喂奶了。是个很健康的小格格!幸好我身边的灵芝姑娘母亲是我们年府接生婆,她在年府跟她母亲学过。” 曹琴默这才长舒一口气,感恩道:“多谢年福晋保住我们母女平安!妾身无以为报!” 年世兰叹了口气,咬牙切齿道:“那两个没心肝的稳婆已经招供,是咱们这位大贤大德的嫡福晋宜修拿捏了她们二人的家人,指使她二人谋害你。她们的发包里的药草并不相同,单看无毒,两种香味儿合在一起却可以麻痹产妇的神经,让你说不出话,更使不上力!” 音袖在一边满眼恨意地补充道:“那两个老妇还说,祥和居那位指使她们,如果是男孩儿,就用剪刀剪开主儿的身体取出孩子,如果是女孩儿,就让孩子活活憋死在主儿的肚子里!幸好王爷的血滴子审讯功夫一流,不然这两个老妇都不肯说呢!” 音袖如今跟曹琴默彻底是一条心了,她因为今天这事儿恨毒了嫡福晋,口口声声称嫡福晋为“祥和居那位”! “原来如此。”曹琴默和女儿死里逃生,如今连生气的精神都没了。 见曹琴默没问什么,年世兰又道:“你生了一整天孩子,昨儿晚上王爷回来看过,昨儿说明儿,也就是今天是重阳节,九为阳数,其日与月并应,乾德刚健,坤德柔和,重阳二者兼备,上上大吉,三格格的名字就叫喆喆,不过喆喆的封号还没定,万岁爷就宣召王爷进宫了” 颂芝在一旁补充道:“王爷看完稳婆供词大怒,禁足了祥和居那毒妇!”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于是乎,在这举雍亲王府同庆的重阳节里,雍亲王府后院儿的女人都翘首以盼,期待王爷回来训斥宜修的解气好戏,年侧福晋更是希望王爷这回能直接休弃宜修。 可是等到九月初十,王爷没等回来,等来的却是德妃娘娘身边的竹息姑姑带来的:赐三格格喆喆封号“温宜”,并解了乌拉那拉宜修禁足的消息。 “温宜?她害得我女儿差点不能平安降生,德妃娘娘还要我温暖她宜修吗??”曹琴默读书不多,不会解释这名字,抱着雪团儿一样的女儿,坐在床上发呆,眼中的光也渐渐黯淡失色。 音袖安慰道:“主儿别闹心,奴婢听说,各院儿的主子都为您鸣不平呢。” 这其中,年世兰最甚。 “贱人,贱人,贱人!!!给我死!!” 俪兰居正院,年世兰砰砰砰地摔着瓷器。 摔够之后,年世兰瘫坐在罗汉床上,眼中流出泪来。 “主儿,这样坐着不舒服,”颂芝心疼地拿着两个软垫子过来,“奴婢给您垫两个软垫子。” 年世兰像个玩偶般,任由颂芝把自己调整到最舒服的坐姿,然而她依旧沉默,只有眼泪不停。 颂芝帮年世兰擦干眼泪,年世兰握住颂芝的手,感慨道:“颂芝,我今日才明白,德妃那个老妇一日不死,宜修那个毒妇便一日不会下堂!” 周宁海在一旁适时给年世兰递过来一盏雪顶含翠:“年大将军说了,咱们来日方长。主儿喝点茶,润润嗓子,养精蓄锐,以求来日!” 年世兰眼中恢复了锐利的光彩,冷笑着低声道:“是啊,我得养精蓄锐,亲手杀了这对黑心的姑侄!为我那可怜的孩子复仇!” 除此之外,齐和居正院,李静言也在养精蓄锐,还剩两个月多一点,皇帝就驾崩了,王爷就要登基了,这时候谁都不敢闹,也不能闹,她们此时和王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正如槿汐所言,攘外必先安内! 不过这重阳节都到了,武秋水这边怎么还不见动静儿呢? 那一世,武秋水就是在曹琴默生产当天曝出来有孕两个月的。 难不成这一世因为府里的种种变故,以及曹琴默那种聪明人都差点被嫡福晋害死的原因,武秋水这个爱炫耀的虚荣作精也选择养精蓄锐了? 那这个府这俩月可一点波澜起伏也没了。 乌拉那拉宜修虽然被她的救星姑母解了禁足,可王爷说她病了,让她在祥和居静养,还不让人打扰,更别说侍疾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膳时刻。 齐和居正院,槿汐看着李静言点了一堆肉菜十分不解。 潮汐也好奇道:“烤羊腿,小米粉蒸肉,蟹粉酥,蒜香排骨,紫苏虾,土豆炖肥鹅主儿怎么胃口这么好。” 不是她胃口好,是今年十一月十三皇帝,她老公公就要驾崩了,她们得吃素最少四十九天,以表孝心。 上辈子她就是守孝期间吃的太少太清淡没营养,饿瘦了,又在孝期结束之后暴饮暴食,被年世兰嘲讽“日渐丰腴”! 所以这一次,她打算在她老公公驾崩之前先吃胖,反正雍亲王最近忙着去畅春园侍疾,没工夫见她。等到守孝期间在因为劳累和营养不良饿成如今的标准身材,不就好了? 李静言一只手拉着潮汐,一只手拉着槿汐,笑着道:“你们俩别问为什么,本福晋今天就是心情好,命令你们二人跟我一起吃!” 马上就要进宫了,能这么像家人一般坐在一起用晚膳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了,李静言心想。想毕,李静言双手一使劲儿,把崔槿汐和潮汐拉着坐了下来、 潮汐一脸乐意直接坐下了,崔槿汐推脱不过,也坐下来。 李静言每个菜夹了一小份到自己碟子里:“混过一天是一天,这每一道菜我都动筷子了,你们还不动筷吗?” 崔槿汐和潮汐心底一暖,也开始不客气地动起来筷子,齐和居正院里一室温馨。 第48章 胤礼无礼 康熙六十一年九月廿一,弘时贝子府 孟静娴外祖母七十大寿就要到了,孟静娴的外祖父如今已经乞骸骨偕外祖母回了老家,外祖父母家远在金陵,孟静娴孩子小不便回去,只能厚厚地准备一份寿礼聊表孝心。 因此这天,孟静娴正在贝子府亲自和心腹侍女们核对给外祖母送到金陵的寿礼单子。 朗晴大着嗓门儿念道:“金寿星一尊,沉香拐一对,伽楠珠一串,福寿香一盒,白首双星金锭一对,福禄寿银锭四对,正红壮锦十二匹,描金长寿花玉杯四只,福禄寿三星报喜金镯子一对,千年灵芝两棵、千年人参一对” 孟静娴突然道:“停!” 朗晴停下笑道:“福晋,可是哪里不对?或是要添些?” 孟静娴摆摆手,轻声道:“没什么,这些就够了。额娘昨儿来跟我说,怀恪阿姐托梦说万岁爷快不好了,大概就是十一月的事儿,我外祖母十一月初十的生辰,咱们礼不要送得太过!这次贺寿送礼,朗晴,你亲自陪送,劝二老不要大操大办寿礼,你自幼陪我一起长大,外祖父母皆认得你,你说的话他们会听进去一二。” 朗晴肃然颔首道:“兹事体大,奴婢省得,福晋放心!” 朗晴办事十分稳妥,明白事情轻重,如果在万岁爷不好那天,孟静娴外祖父母大办寿宴,那金陵离紫禁城山遥路远,消息传过来也得两天,到那时,外祖家寿宴已经办完,覆水难收,新帝登基,若被有心人参上一本,不仅孟静娴外祖家,连沛国公家都可能会被革职抄家。 于是乎,众人又仔细打点准备一番,用朴实无华的木箱装好礼品,且外面不包红长寿布,十分低调,这一番折腾已经到了下午,孟静娴抱着儿子目送朗晴带着十个精挑细选的暗卫送这些寿礼出府,马车驶动,这才放心回房歇息。 孟静娴的另一个贴身侍女晓晴帮孟静娴揉着太阳穴,体贴道:“福晋累了一天,心中的石头可算落了地!” 孟静娴彻底放松下来,笑靥如花,望向快一岁的永珈道:“是呀,忙了大半日,你看永珈都累得睡着了!” 话音未落呢,管家婆子急吼吼地进来:“福晋,果郡王进来了,说要赏山茶花?” 进?来?了?这还了得!!! 晓晴听了,怒目圆瞪,呵斥管家婆子道:“放肆,贝子爷今日入宫侍疾,不在府里,咱们福晋是汉军旗贵女,私下从来不见外男,你们平日里吃酒吃傻了吗?怎么不拦着果郡王?” 刚放松下来的孟静娴神经又绷起来了,叹着气起身道:“罢了,果郡王是满人,自是不在乎这些,论情论理,本福晋也得去寒暄几句。” 晓晴嘟囔道:“可果郡王的亲娘是汉女啊。而且人家星德额驸大人家中世世代代都是满人,没有汉人血统,照样十分尊敬咱们汉女不见外男的礼仪” 孟静娴心中也这么想,可只能嗔怪道:“晓晴你休得无礼!你抱着永珈在我身后随我见客。果郡王到底是亲戚,你一会儿若乱说话,可仔细你的舌头!” 晓晴只好道:“奴婢错了。奴婢这就闭嘴!” 弘时贝子府,山茶苑。 果郡王手中拿着玫瑰醉,披着白狐皮银线绣白虎斗篷,站在几株朱砂色山茶花中,念诗词道:“老叶梂红为怯冬,却将醉脸对东风,丹砂一夜匀千萼,造化如何不费工。” 孟静娴饱读诗书,一听就知道果郡王念的是宋代张明中的《赋山茶示陈慧甫三首》,但沛国公府家风清正严明,沛国公府兄妹几个行事也向来低调,孟静娴也不欲在外男面前显摆自己饱读诗书,径直走向果郡王面前,行了一个满军旗给长辈行的大礼:“侄媳孟氏给十七叔请安,十七叔吉祥!” 晓晴抱着永珈亦跪地请安:“果郡王吉祥。” “快请起。” 果郡王上前虚扶一把。却被孟静娴小心错开了,孟静娴搭着花嬷嬷的手端庄起身,面上依旧谢果郡王,礼貌道:“多谢十七叔!” 果郡王含笑道:“福晋与小王原是同龄人,何必如此客气,常听说贝子府山茶开得极好,小王贪慕山茶花香,不请自来,叨扰福晋了!这是小王给福晋的赔罪礼,阿晋!” 话音刚落,阿晋和另外几名沛国公府小厮抬来了一张榫卯攒接海棠初放描金花纹紫光檀罗汉床。 果郡王看着自己的礼物十分满意,饮了一口玫瑰醉,笑道:“听说福晋出阁前极爱在夜色下秉烛赏玩初绽的海棠,''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福晋果真风雅!” 孟静娴看向那紫光檀罗汉床,眯了眯眼睛,冷声道:“紫光檀这样容易烂的木头,竟然能做成罗汉床?” 晓晴听话听音,于是轻轻捏了一下小永珈的腿,永珈睡梦中吃痛,嚎啕大哭。 晓晴一脸着急道:“福晋,小阿哥饿了,咱们回屋!” 孟静娴行了一礼:“十七叔,失陪了!” 行完礼,孟静娴转身就走,却听果郡王胤礼在背后扬声道:“正是因为如此,这紫光檀制成的罗汉床才十分难得!” 果郡王这是拿自己将紫光檀自比吗?天下男人一般黑,他跟天下其他男人不一样? 晓晴登时一脸厌恶,在内心唾骂果郡王千百句。 果郡王看孟静娴不搭理自己,自己又逛了逛山茶苑,停在一棵淡红色杨妃山茶树前,折下一支开得最好的杨妃山茶,笑着轻嗅道:“一树杨家连理枝,酒痕犹晕淡燕脂。” 说罢,将那只极美的杨妃山茶揣进怀中,道:“阿晋,我们回去!” “福晋,就是这样几句话!”听完山茶苑的管事婆子禀报,孟静娴气得哭了起来。 “嬷嬷快下去。”花嬷嬷塞了一包银子在山茶苑管事婆子手里。 晓晴更是怒不可遏,等山茶苑管事婆子走后,她冷笑道:“果郡王这是自比唐明皇,把您比做杨贵妃啊!唐明皇抢儿媳妇,他果郡王这是觊觎侄媳妇吗?奴婢这就回国公府找夫人给福晋出气!” 第49章 晓晴有情 孟静娴没拦着晓晴,屈辱的泪水连着从脸颊滚落下来,晓晴见自家姑娘此状,更加又气又心疼,便转身出屋气势汹汹地去贝子府后院套了匹快马,自己个儿就骑马去了沛国公府。 晓晴走后,花嬷嬷心疼地给福晋擦泪道:“福晋快别哭了,等贝子爷回来又心疼了。” 孟静娴深呼吸一口,红着眼圈,烟眉紧蹙着道:“是啊,这事儿不堪入耳,没想到,我这般谨言慎行,足不出户,都能遇见这样的事儿。贝子爷知道了,必定口无遮掩地找果郡王理论,可果郡王深得万岁爷喜爱,万岁爷必定偏袒果郡王。永珈还这么小,贝子爷不能出事儿,嬷嬷别让贝子爷知道了。” “是,老奴会告诉底下人三缄其口的。” 沛国公府,正院 沛国公此时正在和沛国公夫人弈棋,夫妻俩棋逢对手,你来我往,难分高下。 这时管家一脸严肃进来禀报道:“老爷,夫人,晓晴姑娘来了!” 沛国公夫人疑惑道:“晓晴?可说了是什么事?” 管家继续道:“晓晴说,兹事体大,需要您摒退众人,说完还哭了。” 沛国公和沛国公夫人哪还有心情下棋,知道是女儿出事了,摒退众人让晓晴进来了。 晓晴流着泪进来,重重跪下,挪到棋盘前:“老爷,夫人,给我家姑娘做主啊!” 沛国公夫妇双双豁然起身,异口同声道:“我的娴姐儿怎么了?” 晓晴认认真真声情并茂地叙述了登徒子果郡王是如何不请自来闯进贝子府看山茶花;又是如何给孟静娴送有海棠花纹的紫檀木罗汉床当见面礼的;最后还摘了一朵杨妃山茶并在山茶苑念了“一树杨家连理枝,酒痕犹晕淡燕脂”这种轻浮艳词等。 总之,晓晴告状告得很有画面感,听得沛国公夫妇如在当场。 “登徒子,放肆,实在放肆!”沛国公夫人听完气得直接撅了过去,沛国公府顿时乱成一团。 沛国公知道晓晴是个有情有义的丫头,也不敢添油加醋污蔑皇亲国戚,爱妻如今也被气晕了,因此心中更加恼恨果郡王轻纵无礼,调戏人妇的行为,这种事情,不管是不是自家女儿遇见,哪怕发生在无权无势的平民之女甚至是楚馆艺妓身上,果郡王这种轻佻行为都让沛国公不耻。 平民之女,平民之女!沛国公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瞬间有了打算。 康熙六十一年十月十七,果郡王位于德州的外祖家起了一场大火,据当地官吏上报,果郡王的两个舅舅、三个表弟、四个表外甥无一幸免,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起火的原因是果郡王的一个舅妈万氏玉奇发现自己丈夫用自己嫁妆在外面养了几房外室,心生报复之意,以自己生辰为由,请所有亲人过来吃酒,在酒里放了昏睡药,待众人昏睡后,果郡王的舅妈放火烧了所有人。 果郡王那舅妈万玉奇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画押后便咬舌自尽了。 紫禁城,桐花台 舒妃娘娘知道自家绝后的噩耗,登时晕了过去。 她父母早已经故去,家中子嗣不旺,如今竟然直接绝嗣了。 如今皇上已有油尽灯枯之势,她儿子果郡王得在畅春园侍疾,不得空去德州奔丧,她也不能在桐花台为兄弟披麻戴孝,这是违反宫规的,因此醒来后更加悲痛,日日落泪。 果郡王心中更是悲痛,心中那几分风花雪月之意早就被亲人故去的哀伤冲散了,怀中那朵枯萎了的杨妃山茶也被他埋在了清凉台的泥土里。 沛国公夫人也听到了舒妃母家绝后的噩耗,一边刺绣一边冷淡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舒妃的弟弟不忠于妻子,她家的其他男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干净,我听说舒妃母子十分哀伤,舒妃更是日日落泪,这也算老天给我娴姐儿出了口恶气!” 李静言知道此事时,觉得有些蹊跷,但又没时间细想,她的亲亲乖孙永珈马上就一岁了,永珈很喜欢穿李静言做的虎头鞋,因此李静言想趁着自己眼睛好多做几个,同时也让槿汐从自己库房里挑些适合的礼物等十一月初六给永珈送去。 李静言记得万岁爷是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驾崩在畅春园的,她已经提醒了儿媳妇万岁爷快不好了,所有亲戚尤其是永珈的生辰要简单操办,毕竟永珈生辰离十一月十三最近。 潮汐笑意盈盈地端来一杯热茶给李静言:“主儿,您歇会儿在做鞋子,我扶您去看看槿汐姑姑挑的礼物!” 李静言笑着喝了一口茶,夸赞道:“潮汐如今做事愈发稳妥了!” “嘿嘿,谢主子夸奖!”听李静言夸自己稳妥,潮汐高兴极了。 李静言随着潮汐进库房,见槿汐已经选好了给永珈的礼物,在黄花梨木几案上一水儿摆开,十分耀眼,那些礼物净是: 上用香云纱十匹,上用石榴绫十匹,上用软烟罗十匹,上用宫绸十匹,上用宫缎十匹,月影纱两匹,各式果脯蜜饯十盒,另有几件玩器,没有尖锐棱角,都是永珈这个年龄会喜欢的。 李静言笑着道:“香云纱、软烟罗、石榴绫罗,宫绸宫缎这些都是柔软不伤孩子肌肤的好料子,只是这月影纱,是西域供来的珍贵料子,挂在屋内,日光再渗漏进来也如月光柔和,一匹之价不下百金,咱们库房怎么会有?” 李静言虽然不缺钱,但也不舍得斥资买这种奢侈料子用。 槿汐解释道:“是年侧福晋让颂芝前几日送来的,说谢主子早前借齐和居小厨房的司公公给俪兰居用,那些个点心年侧福晋已经学会了。” 李静言沉思片刻,笑着道:“好,那就一并拿给静娴,静娴和永珈皮肤白嫩,在屋中挂这月影纱方不算辜负!正好静娴和永珈一人一匹!” 弘时:??? 槿汐躬身应是:“那奴婢就把这些礼物仔细包起来。” 李静言颔首:“你做事妥帖,我十分放心。今年的贡橘刚到了,你最爱吃贡橘,我已命人尽数放在你屋里了!” 崔槿汐连忙道谢,心中感动无比。 “哎呀呀,槿汐姑姑得主子看重,奴婢好生羡慕呀,槿汐姑姑也赏奴婢一个嘛!”潮汐蹭了蹭崔槿汐的手肘。 李静言叹了一口气:“方才刚夸你稳重些了!” 崔槿汐无奈地劝李静言道:“潮汐到明日才十一岁,年幼爱玩闹也是有的!” 李静言听罢,点了一下潮汐的头:“你呀!什么时候好的吃食少过你?你乐意吃什么就去小厨房点,全当给你过生辰了。” 潮汐见目的达成,福了福身,笑道:“那奴婢告退了!” 第50章 祈祷 齐和居,小厨房 武格格的心腹兆睿此时正在吃司公公腌制的五香鸡架,见潮汐进来,忙用帕子擦了擦手,递给潮汐一个最大的鸡架:“给,老伯刚做好的鸡架,可好吃了!” 潮汐登时咽了一下口水,净了手,麻溜地接过,蘸着辣椒酱啃完了那个大鸡架,喝了口青梅露酒,方疑惑道:“你们主儿不是允许你们吃荤腥了吗?兆睿姐姐怎么还躲在小厨房啃鸡架?怎么,又不让你们吃荤腥了?” 兆睿道:“那倒没有!我们主儿最近闻见肉味儿就恶心,因此让我们出去吃,别让她恶心。” 恶心? 潮汐瞪大眼睛道:“武格格是有喜了吗?” 兆睿点点头又摇摇头,解释道:“你先别乱讲,主儿猜测是有喜了,但没敢请府医看,估计想等王爷过来齐和居时给王爷一个惊喜。” “喔。也好。小心驶得万年船!”潮汐又拿了一个鸡架啃着,心想,可是王爷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很久都没进后院了啊,王爷要是一直不来呢?武格格别被嫡福晋趁虚而入,给害了去。 康熙六十一年十月廿九正午,齐和居东侧院 兆睿一脸喜气地冲进内室:“苏公公刚才跟奴婢说王爷今晚陪主儿用膳,主儿快准备着!” 武秋水眼睛一亮,吩咐潮汐准备晚膳,自己则让另外两个小侍女为自己洗漱打扮一番。 傍晚时分,武秋水身穿一件桃红色素锦旗装,外罩浅紫色鹤子草花纹琵琶襟坎肩,站在东侧院门口,喜盈盈地将雍亲王迎了进去。 雍亲王色眯眯地看着武秋水的浅紫色鹤子草花纹琵琶襟坎肩,笑道:“鹤子草,媚草也。形如飞鹤,女子穿在身上能引来心上之人。秋水的心上人可是本王啊?” 后院其他女人都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把鹤子草花纹穿在身上,武秋水倒是大胆,雍亲王也喜欢她的大胆。 武秋水脸红地在雍亲王耳畔低语:“王爷知道,又何必点破。妾身可好久没见王爷了呢?” 话声虽小,可周围的人还是能听见。苏培盛在一边听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可是晚膳没用,他不能退出去。 “这道肉末炖萝卜是您最爱吃的,”武秋水用银勺子盛了一碟肉末炖萝卜放到雍亲王面前,又用银筷子夹了一些炙羊肉:“还有这道炙羊肉也十分新鲜,王爷尝尝。” 雍亲王十分受用地尝了尝,果然十分满意。 “你也吃啊,别光伺候本王。”雍亲王给武秋水夹了一筷子炙羊肉道。 “是,多谢王爷。”武秋水媚眼如丝,笑着将炙羊肉送进口中。 随即武秋水觉得一阵恶心,顿时吐了出来:“呕!” 雍亲王惊讶地看着武秋水:“秋水,你怎么了?” “妾身也不知。”武秋水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这炙羊肉十分鲜嫩,一点也不腥膻啊?该不会是? 雍亲王眼睛一亮,吩咐苏培盛道:“把当值的府医请来!” “嗻!”苏培盛麻溜地走了,终于能暂时离开这个肉麻之地了! 没多久,苏培盛就带着江城江慎两兄弟来了。 江城是妇科圣手,江慎给曹格格照顾保胎也十分周到,这俩人在,雍亲王也十分放心,道:“快,给武格格诊脉!” 江城江慎诊脉后,江城先道:“恭喜王爷,武格格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江慎也笑着道:“是。恭喜王爷,恭喜武格格。武格格正是两个月身孕,胎气很稳呢!” 雍亲王最近因为朝政之事和侍疾之事压力极大,疲惫不堪,本想今天夜里来齐和居把玩武格格的美好玉体放松一二,可没想到今晚在这儿收到了更大的惊喜,雍亲王的疲惫感顿时一扫而空! 因着武秋水的胎不到三个月,雍亲王晚上回了自己正院处理公务,第二天,康熙六十一年十月三十儿,武格格有喜两个月的消息传遍全府。 齐和居正院,李静言思悸前尘往事,望着侧院叹气道:“也是个不容易的。希望你这回平安。” 祥和居正院,早已知情的布局者宜修跪在小佛堂前祈祷:“佛祖保佑,武秋水这胎是个儿子,信女必将待这孩子如亲子” 俪兰居正院,年世兰想起自己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心碎不已。 曹格格、费格格忙劝慰年侧福晋必有后福,解劝好久,年侧福晋也知道自己还有生育机会,心情终是也好了些许。 俪兰居东侧院,冯格格嫁入王府多年,从未有孕,听得武格格一朝有喜,冯格格羡慕嫉妒不已,但她到底心善,还是赶紧带了些礼物去齐和居看望武格格。 俪兰居西侧院,吕格格正在教绾君认麻将上的字。 吕盈风把一张麻将放在左上角,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着:“东风。” 两岁半的淑和格格绾君认真地记着笔画,甜甜道:“东,风。” 一旁的乳母道:“主儿不怕格格的地位被武格格的孩子动摇吗?” 吕盈风不以为意道:“曹格格生的温宜也不曾动摇淑和的地位,你急什么?” 乳母不是有意挑唆,她是真的疼爱绾君,像那一世的齐妃疼爱三阿哥一样。 乳母急的不行道:“可是武格格得宠啊!” 大清这些皇亲国戚的孩子,小时候都是子凭母宠,长大了才是母凭子贵。 吕盈风瞪了绾君的乳娘一眼,责怪道:“嬷嬷可不要一时糊涂,毁了淑和的前程!淑和如今已经不吃奶了,嬷嬷找芳若领了银子回自己个儿家去罢!” 乳母跪地求饶道:“主子您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是一时错了主意,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求您开恩留着奴婢在王府伺候。” 赶走奶嬷嬷其实是件影响名声的事儿,但吕格格素来不在意外面的名声如何,她不喜欢也不在意王爷,只喜欢她的小绾君。 芳若是个明白人,不等吕盈风心软,就带着几个人把奶嬷嬷请了出去。 绾君茫然失措地看着吕盈风:“额娘?奶娘她要走了吗?” 吕盈风轻吻了一下绾君的额头:“好乖乖,你奶娘要回家照顾自己的孩子了。” 绾君好像明白了吕盈风的话,点头道:“就像额娘照顾绾君一样!” “我的绾君真聪明!”吕盈风又亲了她一下。 确实,淑和格格爱新觉罗绾君比温宜格格爱新觉罗喆喆聪明不少。 但这两位格格的聪慧都不如雍亲王已故的长女怀恪格格。 不说别人,雍亲王时常心里感叹,他和李静言生的两个长成的孩子,女儿像自己聪慧过人,儿子像李静言平庸无能,要是换过来该多好啊! 第51章 猫儿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初六 李静言去弘时的贝子府参加完孟静娴给永珈简单操办的周岁宴,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悦来客栈看了叶澜依。 已经是叶掌柜的叶澜依迎了上来,喜出望外:“义母?!” 这一世,叶澜依的病因为早发现早治疗,早已经大好了。 而且叶澜依聪明伶俐,很快就学会了管理客栈,悦来客栈的生意比之往昔还要好上几倍。 李静言看着穿着厚实暖和干净的深紫色鹅绒旗装的叶澜依笑道:“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哎呦,半年未见,我家澜依出落地更加漂亮了。” 叶澜依难得地不好意思,脸颊染上红晕道:“义母就会乱说。我就穿了件好干活的衣裳,发髻上钗了两支最不值钱的素银白梅钗子,怎么就更加漂亮了?” 李静言由衷称赞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你呀,就算是布裙荆钗,也难掩国色。” 叶澜依听了绽放出一个美艳的笑容,好听话谁不爱听呢?更何况是她最在意的人说的好听话。 “对了义母,今早我上街,看见有个男童在街上揍一只小猫,我替小猫揍了那男童,又将小猫救了下来,幸好发现及时,伤势很轻,这小猫是异瞳呢,义母给它起个可好?”叶澜依说着拉李静言到了卧房,一只异瞳三花小狮子猫正在吃着叶澜依给它准备的奶糕。 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李静言难免有些动容:“就叫它团绒,你可要好好训练它保护自己。” 叶澜依点点头,欢喜的抱起那只异瞳三花小狮子猫:“团绒~团绒~”叶澜依用自己的鼻头亲昵地蹭了蹭小狮子猫团绒。 “喵!”那小狮子猫答应了一声。 摒退众人,李静言拉着叶澜依小声道:“万岁爷已经油尽灯枯,写下遗诏传位于我家雍亲王。等万岁爷驾崩,雍亲王登基,我就要进宫了。宫中出入困难,好在通信倒是方便。你在悦来客栈好好照顾自己,缺什么或有什么事就写信给我!如果不喜欢这里了,你就把店卖掉,义母希望你自由自在地。” 叶澜依听到李静言这样说,心下明白以后再难见李静言,跪下行了一礼,泪光闪烁:“请义母受女儿一拜。一入宫门深似海,望义母珍重自身,澜依等着和义母重逢的那一日。” 叶澜依亲自走着送李静言回了雍亲王府,雍亲王府离悦来客栈很近,等叶澜依目送着李静言走进王府,天色已晚,叶澜依咽下眼泪,头也不回地往悦来客栈方向走,街上的夜市里精致小巧的摆件儿钗环丝毫勾不起她的兴趣,王孙公子们对她的美貌的惊艳的眼神也无法让她在意,叶澜依如同骄傲的蝴蝶穿花而过,回到了悦来客栈,如今的她有了义母有了团绒有了悦来客栈,在这世上,她再也不是孑然一身。 “东家回来了!”伙计们冲叶澜依打招呼。 “嗯嗯。”叶澜依点头示意。 “喵呜~~~”那只异瞳三花猫团绒也过来立着尾巴蹭叶澜依。 叶澜依将团绒抱起:“团绒,咱们一起在这儿等着义母,好不好?” 团绒:“喵喵喵喵喵!!!” 京城四季分明,就像叶澜依的性格,喜怒形于色,她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李静言羡慕叶澜依的性子,也希望叶澜依能永远不变。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二夜 自打从悦来客栈回府,李静言就开始夜不能寐了。 因为她知道雍亲王胤禛就要登基了。 这几夜,每每她一躺在床上,就情不自禁想起那一世在那座华丽却如樊笼的紫禁城里经历的一切。 富察贵人富察仪心、沈贵人沈眉庄、博尔济吉特贵人博尔济吉特佩珏、莞常在甄嬛、夏常在夏冬春、淳常在方淳意、安答应安陵容、康答应康梦娣 这八个即将入选的秀女的音容笑貌这几日夜里就像鬼魅一般围绕在李静言的脑海之中,整得她实在无法入眠。 她不确定这辈子会和她们八个产生怎样的矛盾。 还有未来的皇后如今的嫡福晋宜修,未来的华妃如今的侧福晋年世兰,未来的裕嫔如今的耿庶福晋耿珊云,未来的敬嫔如今的冯格格冯若昭,未来的丽嫔如今的费格格费云烟,未来的芳贵人如今的武格格武秋水,未来的曹贵人如今的曹格格曹琴默,未来的欣常在如今的吕格格吕盈风 她不确定这些老熟人的位分是否还如同那一世一样。 她也不确定自己这辈子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傻大儿弘时,不过自己这辈子提前铺垫了这么多,又有孟静娴这个秀外慧中的贤内助时时规劝弘时,傻大儿弘时肯定比上辈子靠谱多了。 想到这儿,李静言心口堵着的一股气才松快地吐了出来。 此时,弘时贝子府寝殿里 “阿秋!!”孟静娴拿着帕子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弘时关心道:“静娴,可是冷了?” 孟静娴温婉但坚定道:“时郎别打岔,我今日要考考你,贾谊的《容经》可背下来了?” 弘时点点头,摇头晃脑道:“贾子云:“容有四起:朝廷之容,师师然翼翼然整以敬;祭祀之容,遂逑然粥粥然敬以婉;军旅之容,渴然肃然固以猛;丧纪之容,呦然慑然若不还。”静娴,你看,我背下来了!我们安寝,好不好啊~~” 孟静娴温柔地摇摇头,父母今早已经传来密信,万岁爷估计就在这几日了。因此,自己夫君在皇玛法的葬礼上的礼仪规范必不可错。 “好啊,静娴说什么我都听!”弘时认真道。 孟静娴继续道:“那时郎给静娴说说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弘时想了想,胸有成竹道:“容貌有四种表现:在朝廷之中的仪态,必须是小心谨慎、严肃恭敬的;祭祀时的仪态,要跟随大众,谦恭尊敬而和顺;在军队中的仪态,要忠诚严肃、稳健勇猛;在丧事中的仪态,一定得忧愁恐惧,如同一去不返那般。” 孟静娴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与弘时相拥入眠。 第52章 畅春园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畅春园 病了多日的爱新觉罗玄烨回光返照般醒来,除了在西北往回赶的十四皇子,他叫来了自己所有成年儿子,包括被囚禁的大阿皇子、废太子和十三皇子。 等所有成年皇子到齐,爱新觉罗玄烨当着大家的面传位给了雍亲王胤禛,并让隆科多带爱新觉罗家的包衣佐领去畅春园密室拿满汉两种文字书写而成的传位诏书。 话音刚落,爱新觉罗玄烨便气绝身亡。 廉亲王老八立刻起身口出狂言,污蔑是雍亲王谋反。 恒亲王老五立刻反唇相讥,说老八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罔顾先帝遗愿。 众位王爷顿时在先帝遗体面前大打出手,乱成一团。 雍亲王胤禛强忍悲痛给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苏培盛立刻拿着金牌令箭去找到等在畅春园外的年羹尧,年羹尧得令,登时带兵进入畅春园,控制住几位带头造反的王爷和随从。 老十三胤祥则快马加鞭赶往丰台大营控制兵权。 老十七胤礼也迅速带着阿晋赶往西山大营拿到兵符。 十三王爷十七王爷又带兵控制住了老八老九老十这三位造反头子的家眷。 大局已定。 隆科多此时大摇大摆地向诸位王爷展示了先帝的传位遗诏。 满汉双语,都是先帝亲笔,作假不得! “请雍亲王上位!” “请四弟上位!” “请四哥上位!” 一时之间,畅春园众人全部认可了雍亲王胤禛。 看不清局势,还各种叫嚣的几个宵小之辈也被年羹尧亲手砍掉了头颅。 老八老九老十眼瞅着老十三和老十七拿着丰台大营和西山大营的兵符进来了,彻底明白大势已去,只得隐藏满眼恨意与不甘,跪下给新帝行礼。 一切尘埃落定,大家才哭起先帝来。 都说人死后不久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不知道听着上述这些动静,死去的康熙爷会不会寒心呢? 不过,或许先帝早已习惯了,亦或许先帝早就没有了心。 一夕之间,京城就变了天。 雍亲王胤禛,啊不,新帝慈孝,先帝葬礼办的十分隆重盛大。 几位亲王也十分懂规矩,联名上奏,为避讳新帝胤禛名讳,纷纷改“胤”为“允”,自此胤祥变成允祥,胤礼变成允礼等等。 雍亲王府俪兰居西侧院,听说此事,换下孝服穿上月白色妆花缎睡衣的李静言小声感叹:“还真是兄友弟恭啊!” 吕盈风道:“可不是嘛,葬礼今儿就要结束了,咱们皇上已经登基,明儿就要册封咱们了!” 李静言不好意思道:“这几天武格格武秋水身上不舒服想一个人住齐和居,皇上让我主儿在妹妹这儿,打扰妹妹了!” 吕盈风倒十分高兴:“姐姐,咱们是什么关系!姐姐不觉得盈风这儿地方小就好!” 李静言摇摇头,拍拍她的手,两个人为先帝哭灵累了一天,刚躺着便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苏培盛就来宣旨意了! 死者为大,先念死者的追封。 “朕已登基,追封故嫡福晋乌拉那拉柔则为纯元皇后,故庶福晋齐月宾为端悼贵妃,故大格格怀恪格格为和硕怀恪公主,为怀恪长公主扩建陵墓,增加修建月河、神桥、宫门、享殿。李侧福晋,皇上慈父之心,还亲自为怀恪公主写了碑文,请您过目。” 这是上辈子没有的待遇。跪着的李静言哭着谢恩,这辈子她母家没获罪,儿子娶了沛国公的爱女孟静娴,自己最心疼的大女儿也有了这般好的待遇。 李静言的泪水滴在苏培盛递过来的碑文稿子上。 “这是好事儿,姐姐快别哭了。”吕盈风悄悄递给她一个帕子让她擦泪。 苏培盛此时已经打开了皇蜡固封的另一个旨意,这次是封活人的。 “朕已登基,遥感六宫无主,遵从纯元皇后遗愿,封福晋乌拉那拉宜修为继皇后,住景仁宫。” “臣妾谢恩。”乌拉那拉宜修面色如常跪地谢恩。 “哼!”遵从纯元皇后遗愿、继皇后,年世兰轻笑一声,她夫君就是会骂人!太后那个老妇就算还活着,宜修这个皇后册封旨意也十分丢脸。 苏培盛瞅了一眼年世兰,年世兰收了收笑容。 苏培盛继续道:“封年侧福晋年世兰为华妃,摄六宫事,住翊坤宫主殿。” “臣妾谢恩~~~~~”年侧福晋得意一笑,咱就是主打一个位同副后。 苏培盛继续道:“封李侧福晋李静言为齐妃,住承乾宫主殿。” 李静言掩住惊讶,跪拜道:“臣妾谢恩。” 哟呵,这次竟然不让自己住长春宫里了? 不住也好,虽然长春宫寓意“年年如意,岁岁长春。” 但那一世李静言自缢在长春宫,瑛贵人后来入宫住进长春宫最终也被赐白绫。 她李静言这辈子不住长春宫,是不是也意味着能改变自己的结局? 一定是的! 苏培盛继续道:“封冯格格冯若昭为敬嫔,住咸福宫主殿。” 冯若昭跪拜道:“臣妾谢恩。” 一个女人,得不到夫君的宠爱,只得到敬重,在冯若昭看来,也算不错的一生了! 苏培盛继续道:“封耿格格耿珊云为裕嫔,裕嫔体弱,其子五阿哥弘昼顽劣,同住热河行宫磃氏馆静养。” “臣妾谢恩!”裕嫔耿珊云的外祖是新帝的老师,她出身书香门第,读书也多,知道磃氏馆的磃指的是一种像白虎的石质恶兽,足见皇上对自己和儿子的厌弃,当下心如死灰,叩首谢恩。 苏培盛紧接着道:“封费格格费云烟为丽嫔,住启祥宫主殿。” 费云烟得意洋洋地道:“臣妾谢恩~~~” 胤禛年幼时,费云烟的外祖是胤禛经史子集的启蒙老师,如今费云烟外祖已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皇上看在恩师的面子上,费云烟尽管无子,皇上仍旧给她封了丽嫔。 苏培盛继续道:“封吕格格吕盈风为欣贵人,住承乾宫东配殿,除此之外,淑和公主绾君由齐妃和欣贵人共同抚养,不必养在阿哥所!” 皇上是这样想的,自己后院这些女人里就李静言把两个孩子养大成人了,可李静言那么蠢,能养成两个孩子,肯定是有福气的原因。皇上疼爱绾君,想着把孩子养在李静言身边,也能让绾君平安长大…… 也算是慈父心肠。 “臣妾!谢恩!”吕盈风一听女儿能自己养,自己还和姐姐住在一起,重重磕头谢恩,震荡得连头上的银步摇都叮铃作响。 李静言也为吕盈风很高兴,这辈子皇上开眼了,吕格格不再是常在而是贵人了! 苏培盛继续道:“封武格格武秋水为芳贵人,享嫔位待遇,独住碎玉轩,今后再有新人入宫也不允许与芳贵人同住。” 皇上这时候是很宠爱芳贵人的,芳贵人好颜色,又怀着孕,不喜欢别人打扰,还爱听戏,独住碎玉轩正好。且碎玉轩偏僻,虽是逾矩让芳贵人独住,但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武秋水幸福极了,娇滴滴道:“臣妾~~~~谢恩~~~~~” 苏培盛鸡皮疙瘩掉一地,皇上都不在,就这一院子女人在,芳贵人撒什么娇啊,真让他苏培盛反胃。 第53章 进宫 苏培盛深呼吸一下,平复了反胃的感觉,继续念道:“封曹格格为曹贵人,住翊坤宫东配殿。曹贵人生产不易,朕特怜之,准许其亲自抚养温宜公主喆喆!” 曹贵人喜极而泣,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个不得宠的破落户出身的格格还能抚养公主,恭敬叩首道:“臣妾谢恩!” 苏培盛收了圣旨,高声道:“钦此!” 众人道:“谢皇上!” 苏培盛换上笑脸:“众位主子请上轿子进宫,外面的轿子都给主子们备好了。主子们的陪嫁细软会由主子们的贴身丫鬟监督内务府的宫人送进宫。” “多谢苏公公!” 待众位嫔妃上轿子,四阿哥弘历鼓足勇气跑上前,问道:“苏公公,皇阿玛说儿臣住在哪里了吗?” 自从李金桂和谭嬷嬷死后,四阿哥在雍亲王府过得还不如年府的家生子的孩子。但这都是他为虎作伥,咎由自取。 苏培盛蹲下身,看着弘历满是委屈的眼睛,温和道:“皇上自是没忘了您,还给您准备了两个保姆嬷嬷呢,最后那顶软轿是给您备的。您住圆明园浩文榭,浩文榭是好地方,清静雅致,皇上这是希望您好好读书呢!” 苏培盛不忍告诉四阿哥弘历,皇上其实只让苏培盛把四阿哥丢到圆明园他看不见的地方就行了。就连那两个保姆嬷嬷都是苏培盛这个细心如发的大太监担心按皇上吩咐让四阿哥一个人住圆明园会有损皇上声誉,才自作主张问内务府的新总管黄规全要的。黄规全是皇上登基后新提拔的内务府总管,虽说是华妃年世兰的远亲,但也和苏培盛交好且办事也算稳妥,见苏培盛来为四阿哥要保姆嬷嬷,黄规全忙挑了两个家世清白为人方正的嬷嬷送去圆明园浩文榭。 弘历感激道:“多谢皇阿玛,多谢苏公公!” 遂转身出府开心地跑向最后那顶软轿。 李静言看了弘历一眼,哟呵,还住圆明园,这孩子真是命硬。 待李静言上了自己的软轿,才开始认真阅读皇上给怀恪公主写的碑文稿子: 朕惟肃雍之美,着于风诗;婉娩之容,彰于传记。故贲之丹诰而树以青珉,所以重银潢昭壸德也。尔和硕怀恪公主,朕之女也。 玉质含章,金枝蕴秀。行谐箴史,柔嘉悉本于性成;度叶璜琚,贞静无违于义训。履丰守约,允宜勋旧之家;处贵能谦,聿树闺闱之范。虽岁时代谢而芳躅具存。夙深顾复之思,新焕丝纶之命。 乃稽成宪,式表幽阡。呜呼!龙章照耀,长垂彤管之声;螭石嵯峨,遥起青林之色。传示弈祀,不亦休欤! 李静言读罢,一行清泪落在最后一行字上。 这一次,李静言深刻地感受到了皇上对怀恪公主的爱丝毫不比自己少,她闭上眼睛,靠着后背靠垫,在软轿里回忆起难产早逝的怀恪公主的音容笑貌。 过了许久一个太监尖细的声音想起:“齐妃娘娘,承乾宫到了。” 李静言从轿子里下来,给了那太监一包碎银子,太监说了一堆吉祥话,躬身告退。 “槿汐。委屈你了,又陪我回这紫禁城。” 李静言抬头看着四方天空,对槿汐道。 槿汐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玄机,只宽慰李静言道:“奴婢三年没回来,倒也想念呢!” “奴才承乾宫首领太监黄新星给齐妃娘娘请安。” “奴才小梅子给齐妃娘娘请安。” “奴婢艳华给齐妃娘娘请安。” “奴婢艳彩给齐妃娘娘请安。” “奴婢艳芬给齐妃娘娘请安。” 黄新星、小梅子等五人行礼后,黄新星笑道:“按照咱们内务府的规矩,娘娘您是妃位,手底下人手一共六人,您从潜邸带了崔槿汐姑姑和潮汐姑娘来,因此,内务府将小梅子、二等宫女艳华、艳彩、粗使丫头艳芬四人给您使唤。奴才做为承乾宫首领太监,由您和欣贵人共用。” 李静言颔首笑道:“本宫膝下有养成的贝子,你们若老老实实忠心于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也必能保护你们平安终老。若想富贵险中求,也可自行离开,本宫绝无二话。” 小梅子、艳华、艳彩、艳芬三人齐声道:“奴才、奴婢们愿忠于娘娘,绝无二心。” 李静言满意道:“起身,槿汐,赏。” 欣贵人这时也到了,芳若抱着淑和公主跟在欣贵人身旁。 黄新星笑着继续道:“欣贵人吉祥,奴才是承乾宫首领太监黄新星,按内务府规矩,贵人位分一共四个奴婢,因着您带有芳若姑姑、珍珍姑娘两位,所以内务府将太监小毅子、粗使丫头艳芳给您使唤。齐妃娘娘与您同住承乾宫,共用奴才。” 欣贵人也棒子加甜枣地敲打一番小毅子和艳芳,就自己抱着淑和公主去齐妃的主殿凑热闹了! “哇,额娘这儿可真大!”淑和公主绾君惊讶道。 绾君一向如此,知道李静言待她真心,就在私下里管李静言也叫额娘。 是挺大的,正殿内里赶上那世熹贵妃的永寿宫正殿了。 李静言刮了刮淑和公主的鼻子:“那绾君留在正殿住好不好啊!” 绾君扭过脸趴在吕盈风身上:“额娘不让!” 吕盈风哈哈大笑:“我的儿啊,你这么小就知道和稀泥啊!” 李静言嗔怪地看着吕盈风道:“哎呦,什么和稀泥,绾君这是一片孝心。”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绾君困了,吕盈风才告辞回东配殿长乐堂,到了晚上,李静言的潮汐就带着内务府的奴才把李静言库房里的金银细软搬回来了。 吕盈风的珍珍也把吕盈风的陪嫁细软搬回了长乐堂。 睡前,李静言看着蔫瘪茄子的潮汐问:“你怎么这么不高兴?” 潮汐道:“司老伯不跟我们一起进宫,奴婢想他,他却高兴,说是终于可以养老了。” 李静言噗嗤一笑:“你呀,人家司公公干了二十多年厨房,你也不让人家歇歇,净顾着自己吃好喝好。” 司公公养老之前在华妃那儿得了一大笔赏钱,加上这些年齐妃赏他的银子,司公公给自己买了几亩田地,几个铺子,还买了一些家丁,还有皇上给潜邸老人儿们又各分了一处大宅子在京郊,司公公过得如今远胜过平头百姓。 司公公前几日又过继了一个多子贫困的远亲的儿子司霆给自己,那孩子不过十五,十分孝顺懂事,先帝死后,司公公的退休生活别提过得多滋润了。 而且司公公那儿子司霆还很有烧菜天赋,司公公准备日后一点点地将自己的手艺传给司霆,司霆也很愿意学。 因此,司公公没进宫,全京城只有潮汐这个贪吃的小机灵鬼不高兴! 第54章 荤素 李静言哄潮汐道:“咱们皇上如今已经立后封妃,本宫算着十天后就过了四十九天孝期。你也终于能吃肉了,到时候本宫让承乾宫小厨房给你包羊肉包子吃,让你胖回来,好不好?” 潮汐眼睛一亮:“好!娘娘快睡,嘿嘿!奴婢给您守夜。” 十天后,也就是先帝驾崩的第五十天。 潮汐如愿吃上了承乾宫小厨房做的羊肉包子,众位嫔妃也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不再穿孝吃素,生活滋润有颜色,皇亲国戚们心里无疑都是欢喜的。 除了果郡王允礼。 他皇阿玛驾崩的第四十九天,他的亲额娘舒太妃随着皇阿玛去了。 舒太妃陈氏在不到一百天内遭逢三重变故,先是德州老家被烧,家里绝后;再是最爱她的康熙帝驾崩;最后她又被其他太妃逼着自请出家,人刚到安栖观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可惜舒太妃生前后宫树敌太多,也没有家世,来吊唁之人多是儿子果郡王的人脉,人死如灯灭,怎不让人感慨?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李静言和吕盈风在承乾宫的日子就在淑和公主的欢声笑语中过着,超开心的。 心中无皇上,生活自然爽~ 雍正元年,五月初一黄昏,承乾宫 这天难得凉快,齐妃、欣贵人、芳若还有槿汐支了个遮阳的棚子在院子里打麻将。 欣贵人唧道:“唉,皇上登基也半年了,来咱们后宫不到五次,还次次都去了碎玉轩芳贵人呢,芳贵人有身孕不能侍寝,皇上还陪着她。姐姐你说,华妃怎么不生气?” 李静言笑容满面道:“华妃她呀,忙着孝顺太后呢,我听说她担心太后胃口差,隔三差五做松软的点心给太后送去,哎呀,我听牌了!” 李静言心中却想,年世兰努努力呀,赶紧把太后那个老妇孝死! “自摸!”崔槿汐高声道。 芳若叹气道:“槿汐今儿手气真不错,自摸了五把了?” 欣贵人笑道:“可不是!连你家娘娘听牌了都敢继续自摸,回去让你家娘娘扣你月例银子!” 崔槿汐露出一个无比肯定的笑容:“我家齐妃娘娘不会在意的!” 确实,如果上一世她李静言老在听牌时被人自摸,肯定不高兴,但这一世,李静言就想和三贝子活到平安终老,开心就好! 李静言笑着给崔槿汐一个碎银子,又向众人道:“哎?芳贵人这个月快生了?” 崔槿汐道:“奴婢听说芳贵人的预产期是下个月初。” 芳若接话道:“奴婢听说,皇上坚持守孝不吃荤腥,芳贵人陪着皇上也不吃,把皇上感动坏了。可这龙胎的营养怎么供的上?” 齐妃李静言和崔槿汐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欣贵人快言快语道:“我呸!我听潮汐说,她是因为练掌上舞常年吃素如今吃不了荤腥,闻着就想吐才不吃。还陪着皇上不吃,这话也只有皇上信。” 崔槿汐道:“不过听苏培盛说,皇上问了太医,说人家芳贵人这胎一切安好呢。” 欣贵人直率道:“但愿母子平安,若芳贵人出了什么事,孩子怕是会被皇后娘娘抱走养,那可不行。” 聊完芳贵人,四人又八卦了些宫闱琐事,打了几圈麻将,这才回自己寝宫安歇。 是夜,养心殿。 徐进良白日里被太后敲打了一番,心里念叨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就只身拿着装着绿头牌的紫光檀和合二仙托盘前往养心殿。 徐进良跪地道:“请皇上翻牌子。” 皇上: 徐进良见皇上没搭理自己,小心地打量了一眼正批折子的皇上的神色,他好想逃,可是想起太后今日的敲打,他晓得自己逃不掉,于是徐进良鼓起勇气继续劝道:“皇上,您这半个月都没进后宫了,要是今天再不翻牌子,那太后一定会怪罪奴才的。” 皇上此时正在聚精会神地构思设立军机处,完全没听见徐进良说啥。 徐进良抱着今天就去下面见他太奶的决心,大声道:“皇上!!!!!” 皇上你看看这些小主,要不是奴才不行,奴才就替您 皇上烦死了徐进良,但是手上工作重要,依旧没发落他,只是轻声呵斥:“哪儿来那么多话!” 小厦子此时像救星一样进来禀报:“皇上,太后来了。” 徐进良内心一阵狂喜,谢谢小厦子!谢谢太后!麻溜起身给太后腾地方。 工作狂皇上十分崩溃地请太后进来了,但脑子里还在想设立军机处的细节。 听太后说绿豆百合粥什么的,皇上想都没想开始喝,脑袋里还是在想军机处的设立细节,直到竹息说:“这是隆科多打扬州六必居给太后新弄来的酱菜,说是比三必居的爽口。” 隆科多?太后? 皇上满是工作的大脑瞬间清醒了,登时耳聪目明,支楞起来啦。 竹息给徐进良使了个眼色,徐进良和苏培盛便赶紧出去了。心想,溜了溜了,你们娘俩斗! 什么劳什子扬州六必居酱菜,皇上也不想吃了,他甩着他的翡翠珠串走到太后面前:“皇额娘要是嫌天热,儿子可以让他们拿些冰,放在皇额娘宫中。” 太后表示她老了不怕热,只怕皇上劳累过度所以才过来,皇上听了还挺高兴,终于他亲额娘心里有自己了。 太后又问了问皇上三贝子的功课,皇上表示三贝子娶了孟氏之后学问上确实有长进,长子永珈也十分聪慧。 太后当即切入正题,苦口婆心道:“对了!皇家最要紧的是开枝散叶,才能江山万年代代有人!为此才要三年一选秀,充实后宫!” 皇上不急太后急,先帝还没死透呢,就这么急着选秀。 但是皇上还是很孝顺他亲额娘的,当即表示可以选,但乌拉那拉氏别想塞人,让华妃办! 太后无奈,只得答应。毕竟平分春色总胜于一枝独秀,皇后已经失了帝心,总不能任由华妃一家独大!如今华妃已经摄六宫事,若再不选几个能蹦跶的与之抗衡,那乌拉那拉家的荣耀如何延续啊! 想着皇上登基后,隔三差五来给自己尽孝心送糕点的年世兰,太后心里此时有了一点愧疚感。 第55章 音似 皇上让华妃为自己操办选秀之事,很快传遍了后宫。 李静言听说之后,有点替华妃不值,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娶小老婆,真是苦了华妃了。 选秀初选结束后,承乾宫 “姐姐,”欣贵人没让通报就进了承乾宫主殿,“我跟你说。” “什么?”李静言侧耳倾听。 欣贵人小声道:“我跟你说,芳若姑姑跟我说的,芳若昨天发现,景仁宫那个老妇的一个蒙军旗宫女,叫福子的,声音跟已故的纯元皇后一模一样。” “福子?”李静言努力回忆,但回忆不起来。 上辈子有这号人吗??? “福子相貌如何?”李静言追问道。 欣贵人道:“芳若说相貌平平,除了声音,哪里都不像纯元皇后。” “那福子姓什么?”李静言继续问,她想看看福子是不是大姓。 欣贵人努力回忆了一下:“贺喜格。贺喜格福子。” 李静言听了道:“本宫父亲的侧室是蒙军旗旗人,本宫的那位姨娘就姓贺喜格,贺喜格是福气的意思,本是蒙人的名字。福子家看来是以祖先之名为姓的蒙军旗人,这种以祖先之名为姓的蒙军旗人,家族人口少,牛羊也少,家境平平。” 欣贵人恍然大悟:“我说那,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叫太监名儿,原来她的名字是福气的子孙的意思啊!也难怪,福子要是蒙军旗大姓,声音又像纯元皇后,早被皇后那个毒妇害死了!” “害死?”李静言听了这两个字,突然想到了什么。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欣贵人便告辞了。徒留李静言在寝殿来回踱步,她想起来了,福子是上辈子那个死在井里的翊坤宫宫女,宫女好歹是八旗之人,华妃这辈子若还是杀了福子,那太后和皇后可有的文章做了。 槿汐看李静言满头大汗,走上前来递了一张帕子:“娘娘怎么了?” 李静言摆摆手:“槿汐,你叫潮汐来。” 潮汐得令,一脸笑容地从小厨房冲了过来:“娘娘,潮汐来了!” 李静言问潮汐道:“司公公之前给你做的黛色大鹏鸟风筝你带进宫了吗?” “嗯!回娘娘的话,潮汐带进来了。”那可是司公公给她唯一的礼物,她怎么能不带进宫呢?其实也不是唯一,司公公在潮汐进宫之前,给她准备的带进宫的其他的东西都是能吃的,潮汐早就下肚子了! 李静言道:“本宫想看你放风筝,你取来在院里放!” 潮汐虽然觉得夏天热,但主子待她如亲女,主子想看,她怎么能拒绝! 今天天热,但风大,确实可以放风筝,潮汐遂取来风筝在承乾宫放了起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去!” 黛色大鹏鸟风筝高高飘起,在无云的紫禁城十分抢眼,从内务府取月例银子回翊坤宫的颂芝一眼就看见了这风筝,细看竟然是承乾宫放出来的,心中一惊,回宫的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颂芝满头大汗地回到翊坤宫,年世兰正在看宫务账册,看颂芝这个样子,训斥道:“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颂芝行了个礼,小声道:“娘娘,承乾宫放风筝了。” 年世兰登时就站了起来,之前她与李静言约定,如果进宫后,她的小阿哥再托梦给李静言,李静言就在自己宫里放风筝,她们再在御花园相见。 年世兰和李静言是暗友,平日里走得很远,甚至还隔三差五拌几句嘴,演得十分生动,简直不像演的,连皇后那个毒妇都不知道两人搞到了一起。 待年世兰带着颂芝表面悠哉地赶到御花园,李静言也已经带着潮汐等在御花园了。 这紫禁城的御花园啊,就好似一部因果书,它看过夏季高大的松柏被雷祸劈黑燃烧,或被雷雨吹倒; 看过秋季石榴树结出红艳艳的果实; 看过冬天难以回南的老弱候鸟冻死在此; 看过春天百花争妍斗艳,群芳吐艳,年年轮回,永不停歇 紫禁城的御花园无声地诉说着明清两代后妃间的因和果,似乎在像李静言昭示着一个道理: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李静言冲年世兰微笑道:“恭候多时了,华妃妹妹。” 年世兰和李静言行了个平礼:“齐妃姐姐难得出来走走。” 李静言颔首道:“是了。左右也是无事。” 这些话是说给御花园巡逻的侍卫听的。 见路过的侍卫走了,年世兰冲李静言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了竹林后面。 四周无人,颂芝和潮汐不再跟着,退到一边。 见李静言微笑不语,年世兰有些心急道:“齐妃姐姐就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 李静言用只有她们俩能听见的声音道:“皇后的一个蒙军旗宫女贺喜格福子跟已故的纯元皇后的声音一模一样,殿选前后,皇后打算把那宫女送到翊坤宫给你添堵,她想最后借你的手杀了福子。” 年世兰内心瞬间火冒三丈,心中唾骂乌拉那拉宜修一百遍,按耐住心绪,继续问:“还有没有?” 李静言道:“还有。入选秀女分配宫室时,太后会让皇后先看,皇后会有意把有些家世和姿色不俗的秀女分在跟你不睦的人宫里。” 这其实是李静言猜的,因为曹琴默难产的事情,现在皇上削了皇后的权,李静言不确定皇后还会不会分配宫室。 年世兰双眉倒竖,心想两个老贱妇真是好盘算,不过没关系,现在摄六宫事的是她,皇后分完她再改!她不欲让新人入宫后就和自己对上,毕竟她还要集中火力搞死那两个老贱妇! 想到这儿,年世兰神情平静了些,追问李静言道:“还有吗?” 李静言轻声道:“最后,小阿哥问他额娘好。” 年世兰低低说了一句,“多谢,告辞。”,转身之时,年世兰悄悄擦掉了眼角溢出的泪水。 潮汐看年世兰扶着颂芝走了,也跑过来道:“娘娘,咱们回承乾宫?” 李静言颔首道:“走,小厨房今天喜新制了冰糖红莲藕粉,回去尝尝。” 听自己主子如此说,潮汐一脸满意,今儿风筝没白放,太阳没白晒! 第56章 规矩 从御花园回到翊坤宫吃了一整碗酥山之后的年世兰突然咬牙切齿道:“给本宫添堵是?” 酥山就是古代的无添加剂奶油冰激凌,年世兰吃完说话时自带寒气,让罗汉床下给年世兰按腿的灵芝姑娘瑟瑟发抖。 “娘娘息怒,都是奴婢的错!”不明就里的灵芝只以为自己按摩的手艺不好,不知道年世兰在唾骂宜修,但此时颂芝又去小厨房给年世兰煎药去了,没人给她解释为什么。 于是年世兰借坡下驴:“算了,你下去!” 灵芝如蒙大赦,磕了个头,老老实实地站到门口。 在选秀就快到最后一轮殿选时,皇后请华妃去了景仁宫。 华妃这性子哪是能跟敌人虚与委蛇地,和前世如出一辙,她怼了皇后一遭,还使眼色让颂芝砸碎了一碟牡丹卷。 那可是牡丹卷啊!潮汐要是在场一定会非常心痛! 最终,华妃喜提纯元皇后声替宫女儿福子一枚! 然而被齐妃娘娘提点,早有准备的华妃娘娘,没有带福子回翊坤宫,而是改道去了养心殿。 “皇上,华妃娘娘来了。”当值的小厦子进养心殿禀报道。 “嗯~~~”爱新觉罗胤禛伸了个懒腰,登基这半年他鲜少进后宫,进了也只是看看有孕的芳贵人武秋水,可年世兰从来没闹过,甚至没来过养心殿,只一味去寿康宫孝顺太后,弄得他还有点期盼年世兰过来。 皇上懒腰伸完了,也不想批折子了,抬手道:“请进来!” 年世兰凤仪万千袅袅婷婷地进来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臣妾有罪,请皇上治罪~~” “哈哈哈!说来听听,你何罪之有?”皇上哈哈大笑,以为这是年世兰来亲近自己的借口。 “臣妾今天打翻了皇后的牡丹卷。”年世兰一脸委屈道。 颂芝在年世兰身后心中一暖,自家主子果真护短,要是娘娘直接说是颂芝打碎的,估计皇上会罚自己月例银子。 “朕还以为多大的事!起来,皇后不会在意的!”果然是来找朕的借口,皇上自信地想! “谢皇上不责之恩!” 年世兰徐徐起身,可看着仍是满眼委屈,继续道:“皇后娘娘是体恤臣妾,还说臣妾是累的,赏了臣妾一个宫女。可妃位的宫女是有定数的,臣妾宫里的宫女已经够了,臣妾如今协理六宫,当为嫔妃表率,怎能越了规矩?” “那你说,怎么办?”皇上靠在椅子上,玩味地看着华妃,你年世兰竟然跟朕讲起守规矩来了。 “世兰仔细问了,那宫女叫贺喜格福子,是蒙军旗出身的宫女儿,烹煮奶茶最是拿手,又懂些按摩推拿,不如留在皇上这儿侍奉,免得让世兰为难!皇上觉得如何?”说罢,年世兰朝皇上抛了个媚眼。她知道皇上的口味,皇上最不喜欢蒙军旗女子了,就算福子因为声音像纯元皇后被胤禛要了,也越不过自己去,还能膈应死宜修。 年羹尧如今行事比登基之前还稳妥,皇上本就高兴,如今又被世兰的媚眼儿击中了,哈哈一笑,叫吉祥道:“吉祥!” 吉祥自从离了齐月宾,一直在皇上身边侍奉,虽然她依旧怀疑是年世兰害了自己主子,但如今齐月宾追封了端悼贵妃,她心下满意,且皇上重用年家,她也不敢这时候给皇上上眼药,遂学着旧日主子端悼贵妃韬光养晦,以待来日。 “奴婢在!” 皇上吩咐道:“你带福子下去,留在养心殿做个二等宫女,教着她侍奉茶水!” “是。”吉祥应声退下,自己有徒弟了,挺好的,可以有更多时间听小厦子讲八卦了。 待众人都下去,皇上一把将年世兰拉入怀里:“世兰可还满意?” 年世兰笑得甜蜜:“多谢皇上为世兰周全,世兰心中欢喜。” 两人正腻歪呢,忽然听见碎玉轩的大宫女兆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跪下磕头道:“皇上,奴婢是碎玉轩的兆睿。我们小主发动了好半天也没生下来,稳婆说碎玉轩阴气太重,阳气不足,请您快去碎玉轩院中坐镇!华妃娘娘吉祥,华妃娘娘也在,要不请娘娘也去看看?” 怎么?平日缠着皇上还不够,生产当天还要缠着皇上? 华妃白了一眼兆睿:“呵。本宫协理六宫,理应同往。” 皇上拍了一下华妃的手,先看向华妃,又看向兆睿道:“芳贵人年纪小,也没有生养过。兆睿,你先回去,告诉芳贵人,朕和华妃随后就到。” 兆睿一脸欣喜:“是,多谢皇上,多谢华妃娘娘。” 不多时,碎玉轩。 兆睿喘着气跑进碎玉轩的院子,抓住一个端着血水盆出来的接生嬷嬷问:“小主怎么样啊?” 接生嬷嬷摇摇头:“小主使不上力,胎儿的头一直出不来。” 兆睿急坏了,赶紧冲了进去:“小主!” 芳贵人武秋水挣扎着睁开眼问:“兆睿?皇上呢?” 兆睿安慰道:“皇上听了奴婢的禀报,放下折子就往这儿赶了!” 兆睿刚说完,只听屋外头,苏培盛甩了一下拂尘,高声道:“皇上驾到!” 周宁海等苏培盛话音落了,也高声通报道:“华妃娘娘到。” 屋外守候的章弥太医等人忙迎了上来:“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华妃娘娘吉祥。” 皇上问章弥太医道:“芳贵人现在怎么样了?” 章弥太医道:“禀告皇上,芳贵人头次生育,不会用力,一时半会儿还生不出来。微臣已经备好了给芳贵人补气蓄力的汤药,芳贵人一定会坚持到孩子生下来。” 章弥是皇后的人,皇后盯上了芳贵人这胎,蓄意杀母夺子巩固后位,因此章弥必定会让孩子生下来,同样的,章弥也必定不会让芳贵人活下来,那补气蓄力的汤药,早被皇后的人做了手脚。 “那就好。”皇上松了一口气,坐在苏培盛给他搬来的描金龙纹紫光檀木椅子上静候佳音,这可是他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是大清的贵子,绝不能有差池。 华妃娘娘一边贤惠地给皇上揉着太阳穴,一边娇声试探道:“皇上可要请皇后娘娘来?皇后娘娘可是国母,不在不好。” 皇上想起皇后对曹琴默母女和吕盈风母女下的毒手,皱眉道:“如今你摄六宫事,皇后不必来。站着累,苏培盛,快给华妃搬个椅子。” 苏培盛心想确实,皇后来了这孩子说不定得出事,道了一声“嗻”,遂到廊下接过小厦子递来的描银团凤纹紫光檀椅子。 第57章 空欢喜 苏培盛把椅子和皇上的椅子并排而放:“华妃娘娘请坐。” 华妃含笑道:“有劳苏公公!” 该说不说,华妃对苏培盛向来尊敬,苏培盛也对华妃十分照顾,从没在皇上面前说过华妃坏话,偶尔别的嫔妃来养心殿告华妃小状,嫔妃走后,苏培盛还帮着华妃劝皇上几句。 景仁宫 染冬担忧地看着乌拉那拉氏宜修:“娘娘,芳贵人那边发动好久了,皇上也没叫您去。” 乌拉那拉宜修抄着佛经,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你慌神儿有什么用,去或不去,只要皇额娘在,本宫依旧是不可动摇的皇后。” 染冬点点头,忽然欢喜道:“娘娘,剪秋回来了。” 剪秋笑着福了福身:“娘娘,奴婢把您前几日抄的佛经都给太后送去了。太后娘娘很高兴。” “皇额娘高兴了,本宫的六阿哥就到手了!”乌拉那拉氏宜修笑意盈盈,停笔看向剪秋和染冬:“你们说,皇上会给六阿哥起个什么名字?” 染冬笑道:“皇上给小阿哥起什么名字都不要紧,只要是娘娘的阿哥,奴婢们必当倾力相护。” 剪秋点点头。 伴随着景仁宫主仆三个对芳贵人武秋水的孩子的觊觎和畅想,芳贵人终于生了。 兆睿欢喜地出来报喜:“生了,我们小主生了!” 皇上对这位出身寒微又十分顺从他的贵子之母十分放心,笑道:“即刻传旨,晋芳贵人为芳嫔。” 苏培盛陪笑道:“嗻!恭喜皇上!” 华妃酸溜溜地问兆睿道:“你家芳嫔生得是阿哥是公主?” 兆睿一愣,她看孩子一出来,她就高兴地出来报喜讨赏了,忘问了,福了福道:“奴婢喜得忘了看。但我们小主儿生之前太医说小主怀的是阿哥。” 虽然太医说芳贵人这胎怀的是阿哥,但事无完全,等碎玉轩的帘子再次撩开,有人出来,正是稳婆,皇上急切地问抱着孩子出来的稳婆:“是小阿哥吗?” 稳婆的表情有些蹊跷,她抱着孩子跪地道:“是阿哥,只是,只是” 将门虎女年世兰明显有些不耐烦:“你是芳贵人的接生姥姥,芳贵人生的是小阿哥你自然沾光,有什么支支吾吾的?” 皇上面色如常,内心却暗道不妙,给章弥使了个眼色。 章弥躬身道:“是。” 说罢,章弥太医接过孩子,打开襁褓,这没什么啊? 章弥年近六十,老花眼了,第一眼没看清晰,待仔细一看,顿时语塞。 乖乖啊。 完了。皇后娘娘的指望没有了。 皇上走上前从章弥手里接过襁褓:“怎么回事,给朕看看?” 章弥面色如土道:“皇上,您看小阿哥这儿” 皇上皱眉看向章弥所指的地方,悚然一惊,这小阿哥虽有阴囊睾丸,但是天生完全没有阴茎,这意味着这孩子以后只能从肛门排出大小便,成年后也不能生育。 皇上虽然素来狠心,但还算心疼孩子,如今到底可怜这个天生畸形的小小婴孩儿,不想再杀自己的骨肉,正想着如何对策呢,忽然听见碎玉轩屋里乱作一团,兆睿高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芳嫔娘娘血崩了。” 第二日,紫禁城传出消息,碎玉轩芳贵人难产,母子俱亡,皇上痛心疾首,追封芳贵人为芳嫔,以妃礼葬之。 而一个多月后,京城的果郡王府,多出了一个侍妾生的庶长子弘澈。 京城有好事者曾打听过那侍妾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能入了果郡王的眼,后来打听出这侍妾是皇上见果郡王身边没人照顾,又不愿娶亲,遂赏赐给果郡王照顾果郡王起居的通房丫头,姓赵名睿。 众人算算,皇上自去年十一月登基,到果郡王得子正好十个月多一点儿。 众人都道这丫头有福气,能一举得男,也有人心中唾骂果郡王在先帝和生母孝期宠幸通房丫头,但这丫头毕竟是皇帝赏果郡王的,他们嘴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兆睿如今换了身份,成了半个主子,衣食供应不缺,又有人伺候,果郡王对她也客气友好,而且她还能以额娘的身份守护住自家主子芳嫔唯一的血脉爱新觉罗弘澈,这个结果,对她这个穷县出来的使唤丫头来说真的已经很好了,她甚至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比现在好,这是她小时候都不敢奢望的生活。因此兆睿心中对皇上千恩万谢,唯一的遗憾就是她今生再不能回山阳老家看看去了。 而天降好大儿的果郡王这段时间内心苦不堪言,但也没办法,皇兄都求他了,他只能替皇兄养下这个孩子,廉亲王残党道貌岸然,到处造谣皇兄得位不正,皇上甚至气得为此取本朝年号为“雍正”,如果这畸形的孩子是皇上的孩子传出去的话,那起子小人更会拿这个做文章说皇上得位不正遭天谴了。 而且,他果郡王的名声臭了,皇上不管是从私心方面还是江山社稷方面出发考虑,也对此十分满意。 皇上私下也命血滴子去查了,查到的结果却是芳嫔年幼时学飞燕掌上舞,曾使用过息肌丸,息肌丸中的朱砂和麝香残留在芳嫔体内排不出来,这才导致孩子畸形。 当血滴子头领夏刈将调查结果恭恭敬敬地递到皇上面前,皇上的心情五味杂陈到了极点。 翊坤宫,正殿 华妃在翊坤宫知道了这个消息,双眉倒竖,咬牙切齿:“皇后那个老妇害人扫尾这样干净,竟然连皇上的血滴子都查不出来是她害死的芳嫔?” 丽嫔费云烟讨好地笑道:“娘娘别生气。皇后辛苦筹谋一年,最后芳嫔不还是生了个没根儿的东西?” 曹贵人抱着温宜没说话,只是忆起往事,十分感激地看向华妃年世兰火冒三丈的背影,要不是年世兰,她玉雪可爱的温宜公主早就憋死在她肚子里了。 景仁宫 宜修的头风最近又发作了,她恼火极了,她的杀母夺子战略自开始一来,就没成功过。 宜修第一次实施杀母夺子计划,曹贵人那个毒蛇不仅没生阿哥,还母女均安。 宜修第二次实施杀母夺子计划,芳嫔那个有运无命的舞女竟然生个畸形儿出来。 曹琴默娘家祖传的什么劳什子生子秘方???? 那些名贵药材还都是她宜修自掏腰包弄来的,最后就是这个效果吗? “剪秋啊!本宫的头好痛呐!” 第58章 发呆 承乾宫,长乐堂 吕盈风看李静言抱着淑和公主发呆很久了,终于忍不住道:“姐姐在想什么?” 齐妃回过神,心想,我在想你这辈子入宫后为什么没像那一世那般遇喜,但我不能告诉你。 不过大概是因为这一世芳嫔有孕那些月份比那一世长,她又撒娇撒痴一直缠着皇上,皇上至今也没翻吕盈风的牌子。不过也难怪,吕盈风要是没被皇上翻牌子就遇喜了,那真不知道是借了谁的神通了。 齐妃不是魇住了?吕盈风有点担心地道:“静言姐姐?” “啊。啊!”李静言彻底回神了,把淑和公主交还给吕盈风,道:“绾君又重了,本宫都快抱不动了。” 吕盈风抱着淑和公主问:“姐姐是在想今天殿选后宫里传的事儿吗?” 李静言借坡下驴道:“是呀,皇上在汉军旗选秀后龙颜大悦,本宫也很好奇,是怎样的妹妹,让最近愁眉不展的皇上喜笑颜开了。” 吕盈风又道:“我还听说,今儿太后娘娘去见了皇上,之后皇上下旨恢复了皇后的部分宫权。” 李静言冷冷道:“她们乌拉那拉氏家族最要脸面了,秀女都要入宫了,总要让皇后面儿上好看些。只是华妃又该摔杯子了。” “夸擦!”另一头的翊坤宫,一个康熙年间的青花瓷芍药花瓶不幸身陨。 “娘娘别生气。”曹琴默这次没带温宜公主过来,就是猜年世兰要摔东西,温宜公主喜静,不像淑和公主那样喜欢听响声玩儿,年世兰摔花瓶茶杯什么的,温宜公主肯定会哭闹的。 曹琴默俯下身子亲自陪着颂芝收拾了瓷片,继续劝年世兰道:“娘娘,既然太后娘娘强行恢复皇后娘娘的宫权是不想让入选秀女们知道皇后为何失了宫权,那娘娘何不当个善人,让即将入宫的妹妹们知道知道,咱们这后宫里最该防着谁?” 年世兰眼中一亮,气息也平稳了不少,高声吩咐道:“颂芝,好好打赏诸位教引姑姑,告诉姑姑们,不仅要教礼仪宫规,还得让新来的妹妹们知道知道,咱们这位大贤大德的皇后娘娘在王府时的所作所为。” 那些人精一样的教习姑姑们收了华妃的银子,都心照不宣地在教习结束之前的最后一节课,推心置腹地悄悄对小主们提了皇后曾经在王府联合四阿哥弘历害死四阿哥的嬷嬷嫁祸曹贵人;以及皇后如何害曹贵人生产时差点一尸两命,血滴子查出来是了皇后是罪魁祸首,但皇后最终被太后保住的往日故事。 教习姑姑她们只是阐述事实,乌拉那拉氏做的这两件事板上钉钉,抵赖不得,就算这些新小主们的阿玛们自己去查问,结果也是一样,毕竟事实如此。 而且姑姑们都没提华妃保护了曹贵人,不然也太明显了,稍微聪明些的小主一下就会明白是华妃让她们这样说的。 众位小主听完先是心中大惊,随即都对教习姑姑最后的指点感谢不已,各自悄悄塞了大笔银票给各自的姑姑。 教习姑姑们这趟活儿在华妃新小主们这两头豆赚了不少银子,心里别提多欢喜了~ 众小主也高兴,除了夏冬春夏常在,没办法,华妃娘娘不让夏常在的教习姑姑好好教她,教习姑姑看她日日轻慢自己,自然没跟她说皇后的所作所为,反而在夏家的教习过程中大为夸赞皇后的贤德端良。 承乾宫正殿 黄新星进来给齐妃禀报华妃为新小主分的宫室:“启禀娘娘,本来这宫室是太后娘娘授意皇后娘娘分配的。但是咱们皇上让苏培盛把分配好的宫室名册拿去翊坤宫让华妃最后定夺。” 欣贵人在下首坐着,听了唧道:“哈哈哈,皇后娘娘脸都气绿了?真是痛快。” 齐妃让槿汐给了黄新星一包赏银:“公公这一路打探辛苦了,潮汐,给黄公公赐座。坐下继续给本宫和欣贵人说说,新小主都住哪儿啊。” 黄新星高兴地打了个千儿:“谢娘娘的赏,奴才不累。奴才站着说话给两位主子听。” 不愧是承乾宫的首领太监,规矩真是极好,齐妃和欣贵人对黄新星面露赞许。 黄新星尖声尖气地叙述道: “华妃娘娘跟皇后娘娘不对付,又得了皇上允准,便把所有宫室都重新分配了。全都跟皇后娘娘分配地不一样。” 欣贵人瓜子和花生都备好了,着急道:“快说说,怎么个不一样法儿!” 黄新星继续道: “听奴才按先满蒙后汉的规矩,慢慢道来。” “满军旗的富察贵人住长春宫东侧殿,满军旗的淳常在住长春宫西侧殿。” 这一世住在承乾宫的齐妃听了心想,唉,这长春宫不大吉利,两位妹妹要小心了。 “蒙军旗的博尔济吉特贵人住永寿宫东侧殿。” 齐妃一听,乐笑了!华妃出息了啊,知道皇上最不喜欢蒙军旗的女子,因此把蒙军旗的博尔济吉特佩珏放到离养心殿最近的永寿宫。 “汉军旗沈贵人住启祥宫东侧殿。” 齐妃听了,知道华妃把自己话听进去了,敬嫔恨华妃,沈贵人绝对不能住敬嫔那儿,如今住丽嫔那儿倒是极好的。 “汉军旗夏常在住咸福宫东侧殿。” 哟呵?齐妃听了一惊,也不知道,这次夏常在有敬嫔这个主位娘娘指点,能不能躲过一丈红? “汉军旗甄常在住春禧殿。” 齐妃怔住了,惊讶道:“甄常在,春禧殿?” 怎么这次,甄嬛没封号?也没住碎玉轩? 黄新星解释道:“娘娘问对了,奴才可有的说了。这甄常在原本分在咱们承乾宫,华妃娘娘说咱们承乾宫有小公主,公主年纪小,难免被新人冲撞,本来要给甄常在分到碎玉轩的。只是,” 欣贵人八卦道:“只是什么?” 黄新星道:“只是听说,华妃娘娘突然想起什么,说寿康宫后面的春禧殿是个钟灵毓秀的吉祥地儿,让甄常在去那儿了。” 欣贵人的陪嫁珍珍道:“奴婢听说,太后说甄常在犯了皇上名讳,但甄常在把先帝搬出来了。太后当场就黑了脸。” 齐妃和欣贵人对视一笑,不再说话。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汉军旗康答应住延禧宫东侧殿。” 康答应就是后来在安陵容小产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康常在,在后宫一辈子就升了一级,不过康答应家里是皇商,带进宫的梯己多,有钱得很,因此那一世,就算她一辈子是常在,还被罚俸禄多次,日子也过得不错。 “汉军旗安答应住启祥宫西侧殿。娘娘,八位小主的宫室分配大致如此。”黄新星说完,行了个礼,等候吩咐。 第59章 叛逆 齐妃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了,你先下去。” 欣贵人感叹华妃勇到和皇后这种事也对着干,齐妃面儿上不显,心里却想,哎呦,这华妃还真是叛逆呀,这宫室分的,没有一个跟皇后娘娘分的一样,全改了。 就像人家安答应住延禧宫,原来皇后是这样分的。这原本没什么,碍不到华妃的事儿,可华妃还是把安答应换到启祥宫了,不过也好,康答应如今住延禧宫,安答应跟康答应那种富甲一方的没心肝的东西住一起,只能更加敏感,这一世住启祥宫也好。 欣贵人听完八卦起身告辞,回长乐堂去了。 齐妃招来槿汐小声道:“槿汐,你去问问苏公公……” 槿汐道:“是。今儿下午苏培盛不当值,奴婢去看看。” 傍晚,槿汐回来道:“娘娘,奴婢打听到了。春禧殿甄常在原本位分是甄贵人,但皇后娘娘说满军旗蒙军旗就一个贵人,汉军旗不能有两个。皇上本想定封号为莞,但皇后说淑和公主绾君的名字里有绾,冲撞了,皇上只好作罢。” 齐妃恍然大悟,竟然是皇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十分疲惫:“本宫乏了,你下去。” “槿汐告退。” 齐妃小憩了半个时辰,醒来后,开始躺在摇椅上想过去那辈子的琐事,正想着,槿汐突然进来道:“娘娘,澜依姑娘来信了。” 齐妃听了,突然心慌起来,别是出什么事儿了,毕竟两人之前约定,澜依有事儿才会给齐妃写信。 齐妃突然想起,皇上前几日出宫了一趟,别是又阴差阳错看上她家叶澜依了,这个老不害臊的! 皇上:嗯??? 齐妃猛然起身,摇椅由于惯性剧烈晃动了几下,着急向槿汐伸手道:“快快快,把信给本宫!” 拆开信封,拿出信,是叶澜依歪歪扭扭的字迹。 “义母,展信安,见信如晤。 澜依出身差,原来会写的字不多,义母进宫后澜依天天和咱们客栈的账房学写字,就是为了给义母您亲手写一封信,如今终于实现了愿望。 今日澜依给义母写信,是有一事要告知义母。 选秀时,咱们悦来客栈来了两位女子,是浙江松阳县人。一位姓萧,一位姓安。萧氏是安氏父亲的姨娘。安氏是来选秀的。 我看那安氏虽羞羞怯怯,但声音格外好听,笑起来也灿如桃花,猜她日后绝非池中之物,如今却捉襟见肘,只能和萧姨娘挤住下房。 我便做主免了她们的房钱,给她们二人准备了客栈最好的天字号上房,在选秀前一天还给她准备了京城脚程最快的马车。 安氏果然中选了,成了安小主。 义母有所不知,安小主她父亲松阳县丞安大人对安小主很不好,拿女儿当晋升棋子。如果这次选秀不成,安小主就要回家给奇丑无比的松阳县令当续弦了。因此,她能进宫,我和萧氏都很为她高兴。 安小主说,想报答我一二,我拒绝了。 我对安小主说,我的救命恩人是宫中的齐妃娘娘,希望她进宫能替澜依给您问声好,这就够了。 安小主答应了。 安小主还教我绣了沈丁花,澜依给义母绣了一方沈丁花软烟罗帕子,附在信中。 可惜,后来没几日,澜依上午出客栈去绸缎庄采买布料,中午回来便听见伙计说,安小主和萧氏被汉军旗别的小主的贴身侍女接到自己府上了。伙计说,安小主本想留在咱们客栈,可那来的小侍女说宫里的教引嬷嬷定然看不上客栈的。咱们客栈怎么就不能住了呢? 真是可惜,澜依连给教引嬷嬷准备的屋子都收拾出来了。那日澜依专门去绸缎庄买的绫罗绸缎也是想亲自挑上好的,用在教引嬷嬷屋子里的。唉,都用不到上了。 对了,团绒很好,伤早好了,又胖了些,眼睛的蓝膜早已经退去,十分懂事听话,来住店的客人们也都喜欢它。咱们客栈的生意更好了。澜依的信写完了。” 齐妃娘娘合上信,从信封里取出叶澜依亲手做的沈丁花软烟罗帕子放在胸口,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澜依没事儿。 不过,真想不到,她知道安答应上一世住客栈,但她不知道这安答应竟然下榻在悦来客栈!还好这一世悦来客栈的掌柜是她家澜依,澜依虽出身寒微,但善良真诚,明白人间疾苦,最能将心比心,从不看人下菜。 “好澜依。”齐妃把叶澜依绣的沈丁花帕子揣进袖子里,十分暖心。 雍正元年,秋,汉军旗新人入宫 汉军旗的新人们乘软轿从各自府上陆陆续续到了顺贞门的偏门。 甄府离顺贞门近,因此,甄嬛和安陵容的软轿先到。 甄嬛穿了一件水蓝色梅花素锦旗装,简单戴了两朵绒花,清新脱俗。 安陵容穿了一件樱桃红色桃花绸缎旗装,显得人面桃花相映红。 两人刚下来,和迎新人的大太监说了几句话,沈眉庄的轿子也到了。 沈眉庄则穿了一身绯粉色雨丝锦金线绣太真菊旗装,端庄大气,让人过目难忘。 甄嬛喜出望外地呼唤沈眉庄:“眉姐姐!” 安陵容也向沈眉庄示好一笑。 沈眉庄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因此只微微点头。 这次甄嬛和安陵容的教引姑姑不是芳若姑姑,而是华妃的人,因此也不提醒甄嬛此刻不是说话之时。 还是那迎接太监道:“时候不早了,小主们请即刻入宫。别误了时辰。” 沈眉庄的教引姑姑先开口道:“沈贵人在哪个宫?” 太监道:“启祥宫。安答应也在启祥宫。” 安答应心中高兴,沈眉庄虽然看着清高 ,但比夏冬春那些人好相处太多了。 沈眉庄听了也高兴,启祥宫,真是个好意头儿。 因着沈安二人住在一处,太监弯腰道:“两位小主,先请。” 流朱快人快语:“公公,我们小主儿在哪个宫?” 太监微微蹙眉,心道你急什么,低头让帽檐遮住自己蹙着的眉,声音依旧十分恭敬地道:“甄常在主子住春禧殿。寿康宫后头的独立宫室。” 别家小主们住的是组合型宫宇,甄嬛住的是独立宫室,浣碧听了以为是皇上看重自家小主,面上喜得不行。 毕竟,她姐姐得宠,她才能多见皇上,早日飞上枝头! 第60章 安好 甄嬛的教引姑姑心想,华妃娘娘这是针对了甄常在了,毕竟皇上之前殿选因为甄常在龙颜大悦,还又要给位分又要给封号的,宫里消息灵通的娘娘都知道。 “小主,春禧殿雅静精致,小主放心跟领路公公去。奴婢告退。” “多谢姑姑。”甄嬛十分礼貌地点了点头。 “甄常在,这边请。”领路的小太监恭恭敬敬道。 甄嬛主仆三人一路上东看看西看看,领路的小太监有点着急,春禧殿离顺贞门最是遥远,他一会儿还有活儿干呢,于是笑着提醒道:“鸿雁高飞,这可是好兆头!小主,赶紧走,这路还远着呢!” 甄嬛主仆三人听了,眉开眼笑,也加快了脚步。 这一头,沈贵人和安答应到了,那领路公公笑道:“沈贵人,安答应,这就是您二位的启祥宫了,沈贵人在东侧殿,安答应在西侧殿,都是开启鸿福,钟灵毓秀的吉祥地儿。” 安答应只淡笑着“嗯”了一声,丝毫没打赏的意思和觉悟。 沈贵人含笑看着领路公公,不疾不徐地道:“多谢公公。这是我和安小主的心意。” 说罢,沈贵人看了一眼采月。 采月会意,除了原来准备打赏的银子,额外拿了一包银子递给领路公公。 安答应心中十分感激沈眉庄此举,面儿上也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这沈姐姐和悦来客栈的掌柜澜依姑娘一样仗义! 那小公公乐得花枝乱颤,又提醒二人道:“启祥宫的主位丽嫔娘娘爱听好听的话儿,喜欢各种颜色艳丽的花儿,如果两位小主能顺丽嫔娘娘心意,丽嫔娘娘会极好说话的。奴才告退。” 沈贵人和安答应对视一笑,太好了,沈贵人有钱,安答应嘴甜,这礼物好话连着送,高低得把主位娘娘给捧得护着她们些。 安陵容道:“沈姐姐,我们一起去拜见丽嫔娘娘。” “好呀~~采月,你去我的行李里取那套大丽花红玛瑙头面首饰来,一会儿送给丽嫔娘娘。”沈眉庄不紧不慢地说话,安陵容觉得十分好听。 启祥宫正殿,丽嫔已经等着了。 昨天华妃就敲打过她,目前要集中火力对付乌拉那拉氏,只许跟新人结交,不许跟新人结仇,尤其是沈贵人,沈贵人父亲沈自山手握山东军军权,对沈贵人一定要客气些。 丽嫔昨儿从华妃的翊坤宫回来,就对着自己的铜镜练了半天:身为一宫主位,如何友好假笑,不让新人害怕。 因此,“郎有情来妾有意”,丽嫔、沈眉庄、安陵容三人一拍即合,从白天唠到下午,中间还在丽嫔的正殿里用了午膳,就差点儿没在启祥宫院儿里的大桃树下摆上张香案,桃园三结义了。 丽嫔费云烟在华妃面前伏低做小惯了,如今看着沈贵人沈眉庄和安答应安陵容对她恭敬讨好,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尤其是沈眉庄送的那套巧夺天工的大丽花红玛瑙头面首饰,也太懂她的审美了! 咸福宫的主位敬嫔可没丽嫔这么好的福气。 她宫里竟摊上了夏冬春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她看夏冬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有心提点夏冬春几句,但夏冬春明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华妃真是太混蛋了,敬嫔心想,华妃自己如今忙着折磨乌拉那拉氏宜修,腾不出手搞她,就让新人来烦她!夏冬春这种人不出事便罢了,出事了她冯若昭这个主位娘娘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延禧宫康答应康梦娣一个人住一个延禧宫,虽然是住在侧殿,没她家宽敞,但好在自在,她也很喜欢。 满军旗的富察贵人富察仪心和淳常在方淳意已于四日前住入长春宫,因着宫里去了一个芳嫔,“芳”和“方”同音,难免不吉利,所以后宫众人称呼方常在为淳常在,淳常在原本乳名就叫淳儿,听了也喜欢,嫔妃姐姐们和宫人们叫自己淳常在,就像她姐姐和姐夫叫她淳儿一样亲切! 蒙军旗的博尔济吉特贵人也在两日前入住了永寿宫,作为唯一的蒙军旗嫔妃,又独住一宫,博尔济吉特佩珏年纪小,只比淳常在大半岁,如今又远离草原,难免有些孤独,好在永寿宫的院子是后宫最大的,她可以在宫里放箭靶子射箭,想到这儿,博尔济吉特佩珏高兴多了。 这一世,华妃不想和新人结仇,也有意拉拢,因此除了夏常在,每个新人都收到了合适自己位分又精美的赏赐。 而除了夏冬春,大家心里也都有意远着皇后,毕竟新人们经过自己的教引姑姑指点,也让自己阿玛打听了皇后的做为,大家心里都有数,谁都不想一朝有喜十月怀胎被皇后这个毒妇杀母夺子。就算不怀孕,她们也不想因为跟皇后走得近,而被皇后推出来挡枪,皇后身后有家族重任背负,她们这些新人也有。 这一世,因为西六宫的春禧殿离东六宫的启祥宫远得很,而启祥宫和承乾宫紧挨着,因此住在启祥宫的安陵容先去看了齐妃。 她准备替澜依姑娘给齐妃问好之后再去 春禧殿看甄常在。 潮汐进来禀报道:“娘娘,启祥宫的安答应来了。” 安答应道:“答应安氏见过齐妃娘娘,齐妃娘娘吉祥。” 齐妃亲手扶起安陵容:“潮汐,赐座,艳华,给安小主看茶。” “多谢齐妃娘娘。” 安答应接过茶盏,小心翼翼地打量这位齐妃娘娘,齐妃穿着一件湖蓝色宫缎旗装配珍珠云肩,那旗装素雅非常,只有衣襟袖口绣了几朵沈丁花,待安陵容的视线扫到齐妃娘娘手上的沈丁花软烟罗帕子,不由得一愣,这不是自己教叶澜依姑娘绣的吗,齐妃娘娘这么快都用上了? 齐妃看她走神,和蔼道:“安答应?” 安陵容回过神来:“啊,娘娘恕罪,陵容失态了。陵容此次前来,是替悦来客栈的叶姑娘问娘娘好。” 齐妃听了含笑道:“本宫安好,你们有心了。” 安陵容此时不知道该再和齐妃说些什么,一时有些局促不安,饮下那盏茶,道:“娘娘若没有什么吩咐,妾身告退了。” 第61章 摁住没摁住 齐妃看着手足无措的安陵容,想到她和自己一样都有个不成器的父亲,终是有些同病相怜,于是提醒安陵容道:“安答应,澜依这方面素来笨拙,多谢你费心,教澜依刺绣。你和澜依交好,本宫就多说一句,咱们这位皇上从小是个阿玛不疼额娘不爱的。” 安答应心中知道齐妃在提点她,可是她有点不明白:“娘娘的意思是?” 齐妃解释道:“本宫的三贝子小的时候,本宫给他唱儿歌,那时还是王爷的皇上听见了,在夜里本宫侍寝时,让本宫给他唱儿歌,本宫唱歌并不好听,可王爷还是听得出神,对本宫好了不少。听澜依说,安答应歌喉出众。” 安答应感激不已:“多谢齐妃娘娘指点。” 齐妃道:“举手之劳而已,本宫乏了,安答应回去!” 安答应笑着行了个大礼:“是,娘娘。” 希望这次安陵容不要被完璧归赵,否则又不知道要受多大的委屈。 安答应在知道皇上跟自己一样不受自己父亲重视之后,对这位真龙天子的恐惧害怕和陌生感淡了不少,去看甄嬛的路上经过养心殿也没那么紧张。 待安答应走后,槿汐对齐妃道:“娘娘有意结交安答应?” 齐妃摆摆手,根据上一世的经验,安答应此人对她好和对她坏都不行,她并不敢和安答应这种想法复杂的人结交,况且齐妃阵营的欣贵人最快,安答应又爱多想,结交不好就成结仇了,对槿汐道:“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本宫就帮她这一把。” 第二日,新人给皇后请安。 齐妃早早起来穿戴整齐,扶着槿汐的手出来看戏。 华妃依旧来得很晚,但没刁难任何新人,甚至没怼皇后。 毕竟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如今的华妃忙着做点心“孝敬”太后娘娘,哪有时间管别的。 这次,因为华妃安分了,所以猪脑壳的夏常也没说出:“华妃这样声势浩大的,给谁看呢?”这样的要命之言。 齐妃看了一眼甄嬛,这一世她宫里没了槿汐和小允子,也不知道今后能不能大杀四方。 不过这次福子没死,夏常在看样子估计也不会被打残了,甄嬛大概不会吓病了? 行礼后,皇后又说了些场面话,最终道:“本宫身子不好,这次新人问安只是想见见各位妹妹。此后,诸位妹妹不必日日来景仁宫请安了。时候不早了,妹妹们都退下!” 齐妃回承乾宫后,就让小梅子和艳华等人留意今天后宫里的动静。 中午小梅子来回禀说无事发生。 黄昏时艳华来回禀说无事发生,皇上翻了甄常在的牌子,甄常在是新人里头一份儿恩宠。 到了晚上,艳华回禀还是无事发生。 凤鸾春恩车叮叮当当地走在宫道上,齐妃一边和欣贵人在罗汉床上打叶子牌,一边心中感叹:“这个敬嫔真会管教人啊,还真给夏冬春摁住了。” 两人打牌打到凌晨,第二日中午,齐妃才起身,艳华艳彩艳芬服侍李静言洗漱完,还没用膳,就听潮汐进来说:“娘娘,小梅子说,夏常在被华妃娘娘关进慎刑司舂米了!” 齐妃心想, 得,夸敬嫔夸早了。 “娘娘您不惊讶?” 惊讶什么,上辈子华妃直接让人给她打残废了。 “啊,”齐妃配合着惊讶了一下,“是夏冬春对华妃不敬服?” “不是不是,”潮汐解释道:“今儿上午,启祥宫的沈贵人和安答应去看懋常在,懋常在就是之前的甄常在,侍寝后皇上赐了【懋】这个封号给甄常在。奴婢继续说,沈贵人和安答应听说了也欢喜,去看懋常在,路上经过御花园,碰见了在御花园逛园子的夏常在。夏常在讥讽沈贵人和安答应,安答应反唇相讥,夏常在急了,要打人。您才结果怎么着?” 齐妃自信地道:“结果被华妃看见了?” “没有!华妃一早去寿康宫看望太后之后,又陪太后去宝华殿上香了,不在御花园。是夏常在要打安答应,沈贵人拦着,但夏常在多虎啊,沈贵人大家闺秀反应慢,没拦住,却直接打在沈贵人脸上了,沈贵人耳坠子都打掉了,流了不少血呢。丽嫔娘娘听说此事,直接去翊坤宫门口守着等华妃回来告了夏常在一状!” 齐妃这次真的是吃惊了,她真没想到,事情经过竟然是这个样子。 潮汐对自家主子的表情很满意,继续道:“华妃娘娘听完丽嫔娘娘所说,勃然大怒,说夏常在既然力气使不完,敢在御花园里动手打沈贵人,就去慎刑司舂米!还扣了敬嫔两个月的月例银子,理由是敬嫔做为主位管教夏常在不利。” “皇上知道了吗?” “这奴婢不知道。”潮汐摇摇头。 启祥宫,东侧殿 安陵容哭得眼睛都肿了,亲手给沈贵人涂药道:“贵人姐姐,对不住,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怼夏常在。” 沈贵人忍着耳朵疼,挤出一个笑脸,安慰安陵容道:“华妃娘娘已经替我出气了。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便该护你周全。况且本来这也不怨你,是我提出我们一起去看嬛儿,才经过御花园碰见夏常在的!” “眉姐姐,她已经不是夏常在了!”懋常在甄嬛带着流朱走了进来,心疼地看着眉庄。 沈眉庄握住甄嬛的手:“嬛儿。” 甄嬛道:“眉姐姐,一听到你的消息,我气的不行,正好皇上中午来我殿内用午膳,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了皇上,皇上已经把夏常在打入冷宫了!” 沈眉庄听了既解气又感动。 但安陵容觉得甄嬛此举有些不妥,面儿上仍恭喜道:“还未恭喜姐姐获得封号呢。以后就是懋姐姐了!” 沈眉庄大度包容,虽然自己受辱姐妹受宠,但也替甄嬛高兴:“懋字有美好之意,又可代表子嗣丰茂。嬛儿,皇上取懋这个字给你做封号,这是盼着跟你绵延子嗣呢!” 翊坤宫,正殿 华妃知道此事后骂了几句甄嬛越俎代庖,心里其实倒也不甚在意,毕竟甄嬛此举显得她年世兰倒是赏罚分明。而甄嬛却有仗着恩宠公报私仇替沈眉庄出气的嫌疑了。 第62章 玉台金盏 夏冬春被打入冷宫后,甄嬛又接连侍寝了四天,算上沈眉庄被夏冬春打的前一天,甄嬛一共侍寝了五天,使得六宫侧目。 直到第六天甄嬛来了月事,皇上没办法,才挨着让长春宫的富察仪心、永寿宫的博尔济吉特佩珏、延禧宫的康梦娣这三人按家世顺序侍寝。 这一世,甄嬛并没有早早封为贵人,对于这个变数,李静言猜测,有皇上以为自己的纯元皇后已经转世成了淑和公主绾君的缘故,且皇上又和甄嬛没有那辈子的种种浪漫邂逅,最后,甄嬛如今跟皇上感情还没那么深厚,目前就是皇上身边一个不折不扣的慰藉皇上的纯元替身。因此,甄嬛如今还是常在。 又一日,徐进良端着绿头牌进来养心殿道:“请皇上翻牌子!” 皇上头也不抬地问:“新人里还有谁没侍寝啊?” 徐进良道:“皇上,沈贵人耳伤还没好利索不能侍寝,除了沈贵人,新人里还有淳常在和安答应没有侍寝!” 皇上指了指安答应的牌子:“淳常在还小,今儿就安答应!” 徐进良道:“嗻!奴才去给安答应报喜~~~” 如今甄嬛得宠,安陵容不好意思上赶着去春禧殿,就老老实实待在启祥宫照顾沈贵人,因此和沈贵人感情愈发深厚,和懋常在却淡了不少。 这日傍晚,安答应从启祥宫东侧殿回到自己的西侧殿,宝鹊喜传佳信:“小主儿,您回来了!您看,花房送了玉台金盏!” 为什么是宝鹊呢?因为宝鹃被华妃发现是皇后的人,为防止宝鹃帮皇后窥探拉拢安答应,华妃找个理由把宝鹃赶去慎刑司了,内务府又拨了一个可靠懂事还很会梳妆的喜鹊给安答应,安答应心里自是高兴,毕竟谁都怕自己身边的人有二心,因此对华妃更感激了。 安陵容接过喜鹊手中的茶,喝了一口,看向桌上的鲜花,笑道:“怎么?花房不是一直都说没有这样名贵的玉台金盏吗?” 喜鹊和宝鹊对视一笑,福了福道:“恭喜小主,敬事房传来旨意,今夜,由小主侍寝!” 安陵容聪敏,早前受了李静言的指点,这次并没有那么惊慌,将手上的茶稳稳地放在桌子上,依依一笑道:“好,时候不早了,让喜鹊伺候我收拾一下!” 待安陵容被抬进养心殿,躺在明黄色的床榻之上,她轻轻抚了抚胸口,按下自己紧张地情绪,开始低低吟唱: “月儿弯弯照九州,孩儿乖乖睡觉喽; 孩儿孩儿你不要怕哦,阿娘阿爹都把你抱哦, 知了知了你轻声叫哟,莫惊梦中小儿郎哟~” 这是松阳当地哄孩子睡觉的儿歌,自己娘亲林氏在自己小时候老唱给自己听,长大后,她看萧姨娘在家也老给她的儿子唱。 不知道为何,安陵容真的不再害怕了,皇上甫一进入养心殿,就听安陵容在唱歌,他驻足细听,待听清歌词后,瞬间红了眼眶。 这样哄孩子入睡的歌,他的皇阿玛和皇额娘一次都没给他唱过。 皇上轻轻把手串放到一边,挥手让苏培盛下去,走到龙床前。 安陵容听见有人来,立刻就不唱了。 安陵容垂眸羞涩道:“皇上安。” 皇上问:“你刚才唱的很好听,是什么歌?” 安陵容还是有些紧张,鼓起勇气道:“回皇上,妾身唱的是妾身小时候,妾身母亲哄妾身睡觉的儿歌。” 皇上侧身示意要躺在安陵容身侧:“你刚才唱的很好听,再给朕唱一遍。” “妾身遵旨。”这是皇上亲近她的表现,安陵容心里一喜,不禁更加感激齐妃李静言,把身子往里移了移,给皇上腾出位置。 皇上这一夜睡得极好,第二日早,皇上上朝后,在御书房批折子时,突然对苏培盛感叹道:“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渡此生。苏培盛,传旨,赐启祥宫安答应封号【宁】,让宁答应今儿晚上来养心殿陪朕用晚膳。” “嗻。”苏培盛心里一惊,“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渡此生”,这句诗是太后还是德妃的时候喜欢念的啊! 毕竟安陵容不是重生,没有对比,聪明如安陵容也不一定能察觉,皇上潜意识里,彻底不像上一世那样把她“当玩意儿”,当“豢养的一只鸟”,而是把她当成了能够弥补自己童年缺失的人。 安陵容侍寝后皇上已经给了她好些赏赐,中午又得了封号,高兴得不行,在赏赐中挑了一支妃位才能戴的沈丁花碧玺步摇亲自给齐妃送去了,齐妃收到后也喜欢,当着安陵容的面儿,就自己戴上了。 齐妃又语重心长道:“宁答应的嗓子要好生保养,少吃别人送的吃食,别让有些妹妹嫉妒你会唱歌,眼红你得皇上青睐,错了主意给害了去。” 宁答应颔首浅笑:“是,多谢娘娘提点。” 齐妃摆摆手:“本宫能指点什么呀,时候不早了,宁答应快回启祥宫。” 这是真话,李静言觉得自己最聪明的时候就是在转世为黄鹂待在春禧殿直到叶澜依准备复仇的时候,那时候叶澜依老在深夜她的面前讲自己的谋算,李静言觉得那时候自己也变聪明了。 如今重生久了,李静言暗气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罢,罢,自己已经是当祖母的人了,如果不需要,又何必去筹谋算计呢? 宁答应刚离开,就看见华妃带着颂芝灵芝和周宁海往这儿走。 宁答应赶紧靠墙边跪着行礼:“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娘娘看都没看宁答应:“你起来。” 说罢,华妃进了承乾宫。 “李静言!” 齐妃被华妃突然的到来吓了一大跳:“啊?” 华妃不由分说地把食盒放在李静言的罗汉床小桌上:“尝尝我新做的藕粉桂花糖糕。” 齐妃又吓了一大跳:“啊?你做的点心本宫可不敢吃。” 华妃瞪了一眼李静言,轻声道:“没毒!这藕粉桂花糖糕是我跟启祥宫沈贵人新学的,你先尝尝, 你能吃我就给太后做!” 齐妃尝了尝:“还行。桂花味儿,太后应该喜欢。但是华妃啊,你是不是去太后宫里太勤了?” 虽然年世兰给太后的糕点里加的秘药是慢性毒药,而且无色无味,但李静言替年世兰做贼心虚。 华妃咬牙切齿地看着李静言:“勤?本宫还嫌自己去的少,显得对她不够孝顺呢!” 齐妃吃完,又拿了一块藕粉桂花糖糕,继续道:“唉,你少生气!影响你调养身子!” 华妃看李静言爱吃,突然自豪自己手艺不错,坐下安静片刻,忽然道:“这几日,我的小阿哥给你托梦了吗?” 第63章 还真当过鸟 李静言不明所以道:“啊?” 俩人不是说好小阿哥托梦的话,承乾宫会放风筝,再去御花园告之年世兰吗,如今承乾宫没放风筝啊? 年世兰有些不耐烦道:“你是鸟吗,天天啊?啊?啊?的,啊?” 这话没错,她转世当过黄鹂,而且现在天天和欣贵人待在一起,耳濡目染,可不天天“啊?啊?啊?”吗? 李静言说:“华妃娘娘啊,有的话本宫能不告诉你?不过,本宫倒是喜欢鸟儿,自由自在的。” 年世兰没听到自己想听到的,有些失望,转而道:“甄嬛那个贱人,皇上竟然赐给她懋字做封号,是要让她为皇家开枝散叶开成一片森林吗?” 李静言想了想,安慰道:“皇上这不好几天都没招她侍寝吗?兴许早把她忘了。” 年世兰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那是因为那小狐媚子来月事了,不然现在怕还是她侍寝呢!” 李静言听了也有点酸,没办法,谁叫甄嬛像纯元皇后呢?但是她现在告诉华妃的话,怕华妃去拿这个刺激甄嬛,进而得罪皇上,想想便算了。 李静言换了个思路道:“华妃啊,你可别忘了你的正事儿。现在和新人对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再说,景仁宫那位,早晚得对懋常在出手!” 年世兰翻了个白眼:“跟你说话好没意思,本宫走了!” 李静言也学着年世兰的姿态翻了个白眼:“有本事就别进承乾宫的门!” 颂芝灵芝周宁海都被李静言逗笑了,这齐妃娘娘学的可真像。 另一边儿,景仁宫 剪秋来报:“娘娘,冷宫夏冬春病了。” 宜修放下写字的池州狼毫笔:“去让章弥开最好的药,以后派个人照顾她,别让夏冬春死了。她以后还有用呢。” 剪秋道:“是,奴婢有一事不明。娘娘既然觉得夏冬春有用,为何在夏冬春被打入冷宫后,把夏冬春的贴身侍女都送回夏家本家去?” 宜修挑眉道:“本宫不过是想让包衣佐领夏大人知道知道,他的掌上明珠是谁害进冷宫的。” 剪秋恍然大悟,恭维道:“自然是越俎代庖的懋常在甄嬛。看来大理寺少卿甄大人在前朝要小心了。” 宜修笑道:“知道了就快去办!” “是,剪秋告退。”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是雍正元年十一月初六。 这日的前几天,沈贵人的耳伤已经褪去结痂,彻底长好了,她也在十一月初一侍寝了,不过这一世,有甄嬛和安陵容珠玉在前,皇上对沈眉庄没那么热络,沈眉庄倒也看得开,左右启祥宫上下和睦团结,宫里也没什么大事,最多就是华妃娘娘和嬛儿拌几句嘴,自己的舌头还会被自己的牙咬破呢,沈眉庄也就两头劝劝,翊坤宫和春禧殿两头至今相安无事。 而初六这日,皇上批准齐妃李静言去贝子府参加永珈的两岁生辰宴。 能去看孙子,李静言乐得花枝乱颤,带着崔槿汐和潮汐一大早就离宫了。 而等李静言享受完天伦之乐,第二日一早回宫,却听说昨晚春禧殿的懋常在出事儿了。 欣贵人吕盈风早就等在承乾宫门口了,一见李静言过来,就眉飞色舞地给李静言讲:“姐姐,你是不知道!昨儿出大事儿了!” 李静言拉着吕盈风道:“外头冷,进你屋里说。” 进了承乾宫东侧殿长乐堂,李静言道:“我回来路上就听宫人们议论春禧殿的懋常在出事了,只是不知什么情况。” 吕盈风道:“甄妹妹可怜,她昨儿黄昏时分,好好地在千鲤池看锦鲤,哪知道她春禧殿里的茯苓突然抱着她跳进了千鲤池。茯苓死死抱着甄妹妹,男女授受不亲,甄妹妹又是天子嫔妃,侍卫不敢去救,眼看甄妹妹就要晕过去了,好在这时浣碧取鱼食回来,跳进千鲤池推开茯苓,把甄妹妹捞了上来,甄妹妹至今还昏睡着呢。” 吕盈风一股脑儿地说完,李静言听得晕里唧,不解道:“甄妹妹身边的陪嫁丫头流朱和浣碧呢?” 吕盈风道:“我听说,浣碧姑娘被甄妹妹要求去取鱼食了,流朱姑娘这几日病了,这次没跟着出来。” 李静言更不解了:“浣碧是贴身侍女,茯苓是内务府拨的,怎么不让茯苓去取鱼食。” 吕盈风道:“皇上也问了,浣碧说,甄妹妹一向嫌茯苓腿脚慢,因此才让浣碧去拿。” 李静言只觉得无比蹊跷:“茯苓呢?” 吕盈风道:“茯苓溺毙在千鲤池了。侍奉春禧殿的温太医为甄妹妹诊脉,说甄妹妹这一遭受了寒,怕是要调理许久才能有孕了,皇上生了大气,下令严查。姐姐,你觉得谁是主谋者呢?” 这真不好说。 想了想,李静言只觉得头疼:“茯苓是内务府拨给春禧殿的,内务府总管黄规全是华妃的远亲,这推人的手段也不像皇后的风格。但皇后又一直想从华妃那儿夺回协理六宫之权。你我的脑子就别想了,皇上的血滴子会查清楚的。槿汐啊,你去我库房里挑些人参灵芝,拿给温太医看过,让温太医转交给春禧殿的懋常在,就当咱们承乾宫的一份心意。” 如今懋常在昏迷,皇上每每路过倚梅园只觉得孤独无比难以慰藉,这时候,皇上才无意间注意到养心殿的奉茶侍女福子的声音与纯元皇后十分相似。 皇上放下折子问贺喜格福子:“今儿怎么是你,吉祥呢?” 福子道:“吉祥姐姐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您,这几日才让奴婢离了茶水间,到御前奉茶的。” 皇上一瞬间明白皇后之前为何要让福子进华妃宫里伺候了,心中对皇后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血滴子的人很快查到了茯苓的家人收到了年府的大笔银子,一家安安全全地送出热河了,懋常在落水之事的幕后黑手是华妃年世兰。 皇上十分头疼,如今年羹尧在西北保家卫国,若削华妃协理六宫之权对前朝不利,只能委屈他的嬛嬛了,好在嬛嬛没出什么大事儿。 就在这时,小厦子进来道:“皇上,浣碧姑娘来报,春禧殿的懋常在醒了,想见您。” 第64章 浣碧 皇上此时此刻不想面对甄嬛,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小厦子,让浣碧进来。” 浣碧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进来,笑着行礼道:“奴婢春禧殿浣碧,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看了她一眼:“起来,站着回话儿。” 浣碧喜道:“是,皇上。” 皇上看了一眼浣碧头上五颜六色的绒花,以及答应才能穿的琵琶襟灰鼠毛坎肩,终是没说什么,只是问道:“你家小主怎么样了?” 浣碧抹了抹眼泪,道:“小主已经醒了,但是温太医说,小主怕是两三年不能有孕了,只能先开着温经暖宫的药,好生调理着。” 皇上听了不免有些失望,但也无可奈何,他现在器重年家,甄嬛又不是彻底绝育了,他也不能惩治年世兰,便道:“让你家小主好生养着,朕朝政繁忙,你跟你家小主说,朕改日再去看你家小主。” 浣碧柔柔一笑:“皇上,春禧殿时时刻刻都盼着您呢。” 皇上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好生伺候你家小主。” 浣碧心凉了半截:“是,皇上。” 皇上又在养心殿批了会儿折子,福子这时候进来给皇上续了一盏雪顶含翠:“皇上,请用茶。” 听着福子这酷似纯元皇后的声音,皇上不免又思念起来纯元皇后,思念了纯元皇后,又难免想到像极了纯元皇后容颜的甄嬛。 “苏培盛!” “奴才在。” 皇上把玩着茶杯盖子,道:“传朕旨意,春禧殿懋常在甄嬛,受刁奴欺害,不慎落水,朕心甚痛。故,晋懋常在为贵人,以示安抚。” 苏培盛道:“是,奴才这就去宣旨。” 这下,甄嬛成了新人里第一个晋位分的 ,也是唯一一位在雍正元年晋位的活着的嫔妃,引得六宫侧目。 芳嫔魂魄:人言否??? 春禧殿 大太监康禄海喜滋滋对甄嬛道:“小主儿大喜,贵人的份例里,可有18匹各色绫罗绸缎,14张好皮草,12斤棉花。而且,贵人冬天有资格使用红炭,衣服上可以用金线绣花;每月可以领取两斤贡茶;咱们冬天可以过个好年了!” 流朱睁大了眼睛:“这么多啊,咱们之前每月只有两匹宫绸,五匹宫缎,三斤棉花。” 康禄海继续道:“还不止呢,贵人年例银子是一百两,常在只有五十两!等小主做到了嫔位,年例银子有二百两,另有宫缎十一匹;宫绸十八匹;每年的时兴布料、进贡布料又有二十四匹;好皮草二十四张;嫔位娘娘还有自己的朝服,朝褂,彩帨,金约” 懋贵人甄嬛打断康禄海道:“好了,你们都下去,我想自己待会儿。” 说罢,甄嬛扭过脸儿,躺在床上把头蒙了起来。 她是女中诸葛,怎么可能愚蠢地相信是茯苓无缘无故害自己落水呢? 茯苓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是华妃?还是皇后? 华妃素来针对自己,而皇后又一直受太后包庇。 甄嬛用香云纱帕子轻轻擦拭掉自己的眼泪:“等我查出来,一定不会放过害我之人!” 承乾宫 首领太监黄新星告知李静言,甄嬛晋了懋贵人。 这倒不稀奇,李静言一边看潮汐陪绾君在院子里堆雪人,一边摸了摸手中的暖炉,含笑道:“甄嬛可是新人里的佼佼者,自然当得起贵人之位。” 欣贵人道:“人家落个水就成贵人了,我拼死拼活生下女儿才是贵人,皇上的心可真偏呐!” 贵人…… 李静言被欣贵人这番话逗笑了,心想,这一世是没有余莺儿,若有余莺儿,甄嬛不用落水甚至不用侍寝,都是贵人了!而且那一世,你拼死拼活生下淑和公主,又小产一次,开局才是常在。 李静言笑道:“盈风,不要议论皇上。” 时光如雪,落地三千。 转眼间,就到了除夕夜宴。 皇上看着甄嬛的位置空无一人。蹙眉道:“懋贵人呢?” 因着甄嬛宫里没有小允子,也没人给甄嬛剪小像,甄嬛又在质疑皇上的处罚,和皇上生闷气,因此,这一世,甄嬛不但没去除夕夜宴,也没去倚梅园。 苏培盛道:“懋贵人报了身体寒凉,不宜外出,因此没参加宫宴。” 年羹尧西北大捷,皇上夸赞了年家几句,华妃很高兴。 众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开始欣赏歌舞,皇上百无聊赖,看了看黄花梨花架上甜白釉瓶里的玉蕊檀心梅,终是叹了一口气,道:“苏培盛,咱们去春禧殿!” “嗻!” 华妃已经喝大了,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皇上,皇上要去哪儿啊?” 李静言看华妃这样,赶紧对离自己最近的崔槿汐道:“去把这碗醒酒汤送给华妃。” 李静言向来不胜酒力,因此常备着醒酒汤。 颂芝看送醒酒汤的是崔槿汐,又是白银碗盛着的,便服侍华妃饮下了。 皇后看皇上走了,也让众人散了。 华妃很快清醒了,回宫后,听周宁海说,皇上带着苏培盛去春禧殿了,大发雷霆,砸了好多东西。 颂芝后悔不已,还不如不喝齐妃那碗醒酒汤,让自己家娘娘好好地睡一觉! 春禧殿 苏培盛大喝一声:“皇上驾到!” 皇上走进春禧殿,看着跪在春禧殿门口的康禄海和流朱,皱眉道:“你们小主呢?怎么不出来迎接朕。” 康禄海心里苦,嘴上陪笑道:“小主身子不爽,但心里是念叨皇上的。” 皇上揣着手手道:“嬛嬛,你在吗,好些了吗?朕来了!” 懋贵人甄嬛不仅没出来迎接她的四郎,还隔着门道:“嬛嬛身子不爽,怕皇上沾染寒气,皇上请回。” 皇上此时,心中有些恼怒,嬛嬛不是菀菀,菀菀才不会不体谅自己,果然只有菀菀懂得朕。 这时候,浣碧抱着几支从倚梅园新采摘的玉蕊檀心梅走进了春禧殿。 像是没想到皇上会在似的,浣碧惊讶地抱着玉蕊檀心梅行礼:“浣碧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看着浣碧手中的梅花,又看了看浣碧冻得通红的鼻尖,问道:“春禧殿离倚梅园那么远,你为何去摘这梅花呢?” 第65章 梅香 浣碧柔声道:“回禀皇上,小主近日伤心难过,这玉蕊檀心梅极好看,又只有宫里有,小主在家中时就很喜欢插花,奴婢便想摘了插瓶哄小主开心!” 皇上笑着让浣碧起身,看着眼前穿着月白色斗篷抱着玉蕊檀心梅的女子,意味深长地道:“可朕的养心殿离倚梅园也远,如今也缺一缕梅香,浣碧你说,朕该怎么办呢?” 浣碧娇羞道:“但凭皇上吩咐。” 皇上牵起浣碧沁润了梅香的手,便往春禧殿外面走,边走边念叨:“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苏培盛又大喊道:“皇上起驾!” 看着皇上拉着浣碧远去,康禄海叹了一口气,她家小主怎么这么倔强呢! 流朱和佩儿不敢骂皇上,心里又气不过,只骂了几句浣碧道:“背主的奴才,亏小主这么疼你,呸呸呸呸!” 雍正二年正月初一,一大早,满宫里就传开了,皇上新纳了一位官女子,赐居延禧宫西侧殿,这官女子原是甄嬛的婢女浣碧,众人听说浣碧是甄府从人牙子那儿采买来的奴婢出身,无姓,皇上为了浣碧官女子的身份好看些,亲赐梅官女子姓梅,还找了个姓梅的六品京官充作浣碧的义父。 一时间,紫禁城里上到主子下到奴才对这位梅官女子议论纷纷。 承乾宫 “梅浣碧?”李静言有点想笑,这浣碧姑娘哪辈子都能钻进爱新觉罗家啊,真是颇有些攀龙附凤的手段。 启祥宫 沈眉庄和安陵容知晓此事,准备动身去安慰甄嬛,却又听说,皇上说春禧殿不能少人,下旨让御前伺候的吉祥姑姑去春禧殿当掌事姑姑了,二人便知皇上对甄嬛还是很在意的,心中安慰不少!启祥宫离春禧殿最远,丽嫔又在这时拉着沈眉庄和安陵容吃酒,二人便没亲自去看望甄嬛,只打发了采星和喜鹊一起给甄嬛送补品过去。 毕竟现在天寒地冻,启祥宫和春禧殿又隔着十万八千里,一趟来回真能要了命。 而且甄嬛落水难以有孕是因为受寒,沈贵人和宁答应一到冬天本就手脚冰凉,太医说是体寒,她们俩也不敢在大冬天老是探望甄嬛。 春禧殿 甄嬛早知道浣碧心气高,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如今甄嬛因为落水之事,恨皇后和 华妃,吉祥因为旧主齐月宾之事,也恨皇后和华妃,主仆二人都是聪明人,又有共同的敌人,很快就一条心一致对外了。 延禧宫 东侧殿的康答应看着招摇而入的梅官女子,暗暗唾骂:“一日为奴,终生下贱!” 能不气吗?这延禧宫本来就她一个人住,自己位分虽低,家中却豪富,有钱能使鬼推磨,因此整日自由自在的,如今来了个浣碧住西侧殿,让康答应还怎么自在得起来? 梅浣碧走过来娇娇气气地行了个蹲礼:“康姐姐好!妹妹初来延禧宫,还请姐姐多关照!” 康答应假笑道:“这是自然。梅官女子客气了。” 梅浣碧扶了扶头上皇上刚赏的银镶玉红梅步摇,炫耀般地笑着:“妹妹一会儿还得去养心殿陪皇上用晚膳,便不打扰姐姐了!明天从养心殿回来,再给康姐姐请罪。花穗,我们走。” “是,奴婢先陪小主回西侧殿伺候小主梳妆。”花穗是内务府分给梅官女子的宫女儿,很是伶俐可爱。 雍正二年正月初二 浣碧侍寝出来,养心殿便传出消息,晋梅官女子为梅答应,六宫哗然。 皇上其实并不喜欢浣碧,他只是想靠宠着浣碧逼迫甄嬛向自己服软,可是他低估了甄嬛的倔强。 整个正月,甄嬛没有往养心殿跑一趟。 梅答应浣碧对自己的得宠十分矛盾,她如今已经成了梅家的女儿,那自己的母亲何氏入甄家宗庙的事儿,是彻底无望了。 浣碧摸了摸头上她封答应时皇上新赏的精巧无比的琉璃梅花簪子,轻轻叹气。 花穗笑盈盈道:“主子如今晋位为答应是喜事儿,怎么还叹气呢?” 浣碧摇摇头:“你不知道,我娘说过,【琉璃】与【流离】同音,不吉利,因此我娘从不戴琉璃簪子,也不让我戴。” 她如今成了华妃党的人,背叛了自己的长姐,背叛了甄家,可不是流离失所吗? 可是,她头上这精巧无比的琉璃梅花簪子是皇上亲赐的,又让内务府总管用宝相花纹紫光檀托盘亲自捧着来延禧宫给她的,这可是宫中独一份儿的恩宠!因此浣碧又舍不得把这琉璃梅花簪子从头上摘下来。 想到这儿浣碧摸着头上的琉璃梅花簪子,望着满天大雪,愧疚道:“娘,终是女儿不孝。” 翊坤宫正殿 华妃听了甄嬛备受冷遇,心里倒是高兴:“曹琴默这计策真不错。” 丽嫔接话道:“如果她没这个脑子,也就不配在娘娘的翊坤宫住着了!只是那个梅答应,这背主的奴才,娘娘敢用吗,万一她日后有了身孕,杀咱们一个回马枪呢?” 华妃毫不在意:“江太医说了,梅答应本就是难以有孕的体质,又在千鲤池里泡了一遭,定是没有孩子缘的。皇上也就新鲜新鲜罢了。” 雍正二年二月初二,花朝节 皇上带众妃嫔前往京郊万花苑赏花,万花苑是大清皇室御用珍奇花卉植物栽培园,有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 众人到了之后,皇后笑着开口道:“每年二月初二皇上带众姐妹亲临万花苑,寓意我大清花团锦簇,河清海晏。” 众人皆连连称是,不会看场合的富察贵人却看着浣碧头上的琉璃梅花簪子,酸楚道:“如今万花齐放,早已不是梅花的季节了!姐姐们看,这万花苑的梅树都剩树叶了。何况咱们宫里呢!” 浣碧心里气得不行,但富察贵人位分比她高,家世又比她好,她不能反驳,于是只能假装没听见。 众人也看向浣碧,好像都在看她笑话。 华妃听了却道:“富察贵人此言差矣。梅答应妹妹不就是那朵开得正好的梅花吗?” 梅答应浣碧莞尔一笑:“多谢华妃娘娘夸奖。” 皇上满意地看了一眼华妃:“世兰如今大度了!” 华妃笑靥如花:“皇上喜欢梅妹妹,臣妾又怎会与皇上不一条心呢?” 华妃这样做倒不完全是为了气甄嬛,毕竟梅答应现在是她的人,她年世兰向来护短,又怎么能眼看富察贵人这种势利眼欺负了梅答应去? 甄嬛面色铁青,她此时还能不明白是谁害自己入水吗? 可让她寒心的不是华妃,而是自己的亲妹妹浣碧也参与其中。 不过,浣碧如今已经是梅浣碧了,他们甄家已经没有这个女儿了! 李静言打量了此时面色不善的甄嬛一眼,心想,小姑奶奶,你可不能现在去折腾华妃啊,华妃还没把太后毒死呢! 第66章 药酸 众人回宫后,李静言躺在美人榻上,用手揉捏着眉心,愁啊! 崔槿汐放下自己手中的针线活计,看着李静言的样子,关切道:“娘娘可是头疼?” 李静言确实头疼,看向槿汐,语气有些着急:“槿汐,你说华妃怎么非要跟懋贵人杠上呢?” 崔槿汐笑着走过来,帮李静言按头:“要换奴婢说,这二位不是非要杠上,只是都想做皇上心尖上重要的人罢了。” 潮汐双手一摊,接话道:“可是皇上的心尖就像南召国进贡的榴莲似的,一尖一个,站满了各宫娘娘、小主儿。” 崔槿汐无奈道:“潮汐,不许拿那么臭的水果议论皇上。” 潮汐捂嘴一笑,退了出去。 李静言握住槿汐给自己按头的手:“槿汐,这懋贵人不容小觑,我担心她把华妃拽下来” 华妃要是像上辈子那样惨死,李静言如今是舍不得的,况且华妃出事儿了,谁来杀乌拉那拉氏姑侄? 等很多年后甄嬛来杀吗? 崔槿汐安慰李静言道:“娘娘,华妃娘娘身边有曹贵人呢,不会有事的。” 李静言心里苦,槿汐啊,你是不知道,上辈子的甄嬛简直杀疯了。 春禧殿自从甄嬛失宠,日子过得就苦哈哈的。 这次花朝节,甄嬛明白了是谁害得自己落水,也不忍心自己的奴婢们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于是决定复宠。 甄嬛吩咐道:“流朱,把我带进宫的洞箫找出来。” 流朱道:“是,小主吹箫最好听了!小主好久都没吹箫了,流朱想听得很。” 佩儿这时进来道:“小主,承乾宫的艳华和艳彩给咱们送了好些宫绸宫缎。” 甄嬛并不晓得华妃和齐妃的关系,看着那些宫绸宫缎,莞尔道:“锦上添花容易,如今齐妃娘娘肯雪中送炭,倒是不容易啊。留下那匹浅杏色的给我裁剪一件新衣裳,剩下的五匹你们拿去分了!” 流朱、佩儿、康禄海、小印子四人都很高兴,但如今春禧殿的掌事宫女吉祥却笑不出来,她进王府晚,没见过纯元皇后,但她记得她的旧主子齐月宾给她看过纯元皇后的画像,如今的懋贵人长得很像纯元皇后。 当年旧主还在王府时,曾让自己暗中留意齐和居,因此知道李静言给吕盈风出主意之后淑和公主就被王爷赐名绾君的事情,如今这一遭,怕是齐妃娘娘李静言又想收买人心? 但是吉祥不敢告诉甄嬛她是纯元皇后的替身,毕竟她还想让甄嬛替她扳倒华妃甚至皇后。 这时,甄嬛的问话进入了吉祥的耳朵:“吉祥,你在御前侍奉得久,皇上春日里可爱去御花园?” 吉祥明白甄嬛的意思,赶紧道:“是,小主,奴婢记得元年春日里,皇上每天下朝都会带着苏公公或小厦子在御花园散散步,才回养心殿批折子。” 甄嬛道:“好,吉祥,等我的杏色旗装做好了,你陪我去趟御花园。” “奴婢明白。” 十日后,甄嬛的新衣裳做好了。 这天,皇上如往常一样下朝后随意在御花园逛逛。 一曲《杏花天影》在这时沁入了皇上的耳朵。 皇上感叹道:“唉,自她去了后,朕已经好久没有欣赏过这么好的箫声了。” 皇上跟随着洞箫之音追寻吹箫之人,吉祥在假山上看皇上越走越近,轻轻往甄嬛附近扔了个小石子。 甄嬛会意,箫声中渐渐饱含思念。 这次,甄嬛宫里没有小允子,甄嬛是站着吹箫的。 皇上从甄嬛的背后来,看甄嬛穿着一件浅杏色银线绣松柏宫缎旗装,头上戴着珍巧美丽的滴粉缕金花,一阵风吹过,杏花随着箫声飘落满地,当真是极美。 皇上从背后抱着吹箫人。 甄嬛假装吃惊:“嗯啊!” 皇上惊讶,他还以为是梅答应邀宠,没想到是甄嬛,喜道:“嬛嬛,竟然是你,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甄嬛跪下道:“嬛嬛御前失仪,还请四郎责罚!” 皇上亲手扶起甄嬛,眼中满是爱意,道:“你穿着杏色的衣衫,又在杏花林中,吹着杏花天影,你如今很喜欢杏花吗?” 甄嬛低头道:“四郎,杏花虽美,果子却极酸。臣妾倒想做松柏,无花无果也就罢了,唯愿终年常青。” 皇上把甄嬛拉进怀里:“无花无果?朕哪里舍得?朕和你一定会子孙满堂,儿孙绕膝的。” 甄嬛一脸娇羞:“皇上~~~” 自甄嬛复宠后,皇上让苏培盛给甄嬛送了好些赏赐,甄嬛也日日不落下的喝温太医开的药。 但她却觉得最近的药味道和寻常时候不大一样:“最近的药似乎酸得很!” 流朱眨了眨眼:“许是温大人开的新药方?自打小主复宠,皇上赏了好多好药材呢!” 甄嬛听了,把药喝完,突然觉得十分头晕:“才起来没多久,现在又犯困了!” 流朱笑道:“小主这两日特别爱睡,刚起来没多久就又想睡了!” 甄嬛伸了个懒腰:“流朱,扶我进去睡会儿。” 吉祥听了却觉得不妙:“小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贪睡的?” 流朱笑道:“姑姑忙着打点赏赐,不知道,日前小主就开始贪睡,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六七个时辰都在睡着,奴婢叫都叫不醒呢!” 听吉祥这么问,流朱这么回答,甄嬛也觉得不对,对吉祥道:“姑姑,请太医院的温太医来为我把个平安脉!” 温太医带药箱过来,用银针扎了甄嬛的合谷穴过后,看着淡青色的针头,震惊道:“果然是有人在我的药里动了手脚!加重了给小主暖宫药中药量较轻的药,若按此药量长期服用,不出半年,便会神智失常,形同痴呆。” 甄嬛听了这话,深深蹙眉,恨道:“她可真长本事了,竟用这么高明的手段来对付我!” 温太医温柔道:“幸而发现及时,微臣给您开个新方子,好好调理几日,小主便无事了。” 甄嬛感伤道:“后宫争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当真防不胜防。若不是温大人,嬛儿恐怕到死也如在梦中” 看甄嬛这样感伤,温太医心疼地不行:“都是微臣疏忽渎职,才让小主受罪。” 第67章 卸爪 看着自责的温实初,甄嬛真心诚意地安慰道:“不怨温大人。药都是按着方子抓了送来,在我宫里熬的。能把药下进去的,必定是我春禧殿的人。” 温实初会意,小声道:“小主想怎么做?” 甄嬛已经有了打算,轻声道:“那就请温大人与我演一出戏,装作若无其事,免得打草惊蛇。” 这时似有人来,温太医即刻放高音量道:“懋贵人,春日贪睡是常有的事儿,小主借此机会正好好好休养生息!” 甄嬛颔首道:“那就多谢温大人了,流朱,好好送温大人出去。” 总之,两个人的对话表演痕迹很重,但好歹没有打草惊蛇…… 甄嬛如今的心腹是流朱和吉祥,因此第二天新的药熬好后,主仆三人关紧房门开始研究,甄嬛尝了一口吉祥给她吹凉的药,立马吐了出来:“还是被人下了药!” 流朱吓得花容失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吉祥却冷静地把药罐子端过来细细查看。 甄嬛看向吉祥,见她认真地样子,问:“姑姑,你在看什么?” 吉祥放下药罐子,施了一礼对甄嬛道:“奴婢入宫之前曾有幸服侍照顾端悼贵妃,端悼贵妃身子骨弱,时常喝药,这煎药的差事都是奴婢负责的,也曾差点被小人算计在药罐子里做手脚!因此,奴婢想看看这药罐子有无异常。” 甄嬛和流朱收了声音,看吉祥动作。 很快吉祥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禀报道:“小主快看,这药罐子内盖比罐身颜色深了很多,像被浓浓的药水浸泡过。若是温大人开的药煮沸了必会接触这药盖子!” 流朱感激无比地看向吉祥,甄嬛更是起身拉住吉祥的手感谢道:“多谢姑姑,若无姑姑,我定死无葬身之地。” 吉祥含笑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小主以后唤奴婢吉祥就好。” 甄嬛笑着点了点头,又问流朱:“流朱,我的药罐子是谁收着的?” 流朱想了想,似乎想起来了不高兴的事儿,有些没好气地说:“之前是浣碧,可浣碧攀附龙恩摇身一变成为梅官女子后,离了咱们春禧殿!之后,这药罐子就由小印子收着了!” 甄嬛面色不善,咬牙切齿地道:“好个吃里扒外的小印子!” 因着这一世甄嬛身边没有小允子,无法瓮中捉鳖,好在有御前伺候过的吉祥,吉祥和甄嬛商量了一下,当即拿着一个点心盒子去养心殿给皇上送点心,点心盒子里装着的其实是那药盖子,而小印子也被流朱和康禄海看管起来,康禄海明白,小印子是他的徒弟,他必须摆出态度了,否则他康禄海怕是会被徒弟牵连吃不了兜着走。 吉祥将来龙去脉跟皇上一说,小印子立刻被关进了慎刑司,在精奇嬷嬷的严刑拷问之下,小印子只吐出了一个曹贵人来。 曹贵人不光干了给甄嬛下毒的事儿,还有买通茯苓,让甄嬛落水导致甄嬛宫体受寒难以受孕,也是曹贵人的主意。 之前甄嬛落水那会儿,流朱生病了没陪着甄嬛外出,也是小印子和茯苓提前给流朱下了生病的药! 而曹贵人这么做的原因,据小印子说,是曹贵人嫉恨甄嬛得宠,不想让甄嬛生下孩子夺了温宜公主的宠爱。 皇上勃然大怒,当即把小印子五马分尸,幕后主谋曹贵人被皇上降为答应赶去了热河行宫居住,而曹贵人生的温宜公主也被皇上送进了阿哥所。 承乾宫,李静言听着打探消息回来的黄新星的禀报,想了想那一世老是被当枪使的温宜公主,可怜的孩子啊,遂颔首道:“阿哥所的嬷嬷们是爱新觉罗的包衣,别人收买不了,温宜公主在那儿反而更加安全。” 黄新星躬身道:“娘娘所言甚是。” 这辈子,温宜公主不会被下毒吐奶了,也不会被下安神药了,也算是温宜公主喆喆的造化。 景仁宫 剪秋从外面进来,笑着对宜修行礼:“娘娘,成了。” 宜修用行书笔法写了一句王维的诗词:“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之后笑眯眯地放下笔:“如果年世兰是猛虎,这曹琴默就是猛虎的利爪,只有卸了这利爪,年世兰才无法与本宫争个高低。” 宜修买通精奇嬷嬷,引导精奇嬷嬷将罪责往曹琴默身上扣,此举不可谓不妙。 毕竟现在拽不下去家有军功的年世兰,也没必要拽下去无脑的丽嫔和梅答应,只有在这个时候拽下曹琴默,才是最有意义的。 春禧殿 听着康禄海的禀报,甄嬛叹气道:“皇上终究看在曹琴默为他生育过公主的情分上,没有将她打入冷宫。” 康禄海如今老老实实地伺候甄嬛,毕竟他徒弟小印子五马分尸那天,皇上还专门让他和春禧殿的其他奴才去观刑了,吉祥流朱佩儿这些忠心甄嬛的只觉得痛快淋漓,新来的小雨子也只是引以为戒,只有他当场吓得尿了裤子,毕竟当时曹贵人先找的人是他康禄海,但他虽说贪财好在还胆小,不敢干这种杀头的事儿,又觉得自家懋贵人还有指望,这才拒绝了曹贵人。 流朱打着扇儿安慰甄嬛道:“小主别叹气,曹答应去了热河行宫,也算是这辈子都没指望了,而且曹答应与温宜公主母女分离,皇上这惩罚也够狠了。” 甄嬛道:“康禄海,新来的小雨子你觉得如何?” 康禄海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小雨子人看着倒是憨厚,只是年纪太小,才十二。奴才听小雨子说,他家里兄弟姐妹多,实在揭不开锅了,才净了身来宫里当太监。不过小雨子会唱几句昆曲儿,或许可以给小主解个闷!” 正说着,就听吉祥进来禀报道:“小主,长春宫的淳常在来了。” 甄嬛疑惑:“淳常在?” 康禄海解答道:“满军旗的淳常在,如今才十五,是唯一没有侍寝的新人小主。” 甄嬛道:“快请!” 淳常在带着贴身侍女雨儿便进来了,笑意盎然地行了个礼:“懋姐姐好,懋姐姐,我玩累了路过春禧殿,想讨口茶啊!” 甄嬛看着淳常在天真可爱,只一瞬间便想到了家中的妹妹玉娆,吩咐流朱道:“流朱,快把你刚做的杏仁腐和牛乳茶端来。” 淳常在一口气吃完了一整碗杏仁腐,又喝完了一整壶牛乳茶,笑得合不拢嘴:“流朱姑姑的手艺真好。” 流朱看有人这么爱吃自己做的美食,欢喜得脸都红了,一时不会说话了,甄嬛赶紧替流朱道:“你若吃得欢喜,就常来春禧殿。流朱会做的甜食可多了!” 淳常在喜笑颜开:“好!懋姐姐日后就叫我淳儿,在家里额娘和姐姐都这么叫我。春禧殿离我的长春宫西侧殿不远,懋姐姐若无事,也可以来与淳儿作伴!” 第68章 蔷薇芋头卷 甄嬛还没回答淳儿,就听沈眉庄道:“我和陵容来得不巧,原来你这儿有客。” 淳儿起身对沈眉庄行了个礼:“沈贵人好。” 宁答应安陵容也对淳儿行了个礼:“淳常在吉祥。” 淳儿憨憨笑道:“宁姐姐不必多礼!” 甄嬛很开心:“眉姐姐和陵容要来,怎么不说一声,我好准备你们爱吃的吃食啊!” 沈眉庄温柔道:“我们听说了曹贵人指使小印子下毒的事儿,早就想着来看看你,只是启祥宫和春禧殿离得太远,前几日风大,正巧今天风和日丽,我和陵容就结伴来了。” 淳儿看氛围不对,这时候找了个借口告退离开了。 甄嬛在淳儿走后,对沈眉庄和陵容道:“曹琴默只是年世兰的爪牙,你们启祥宫的主位丽嫔也是年世兰的人,你们不得不防啊!” 沈眉庄听了十分纠结,她知道嬛儿是好心,但进宫这快一年,华妃娘娘和丽嫔娘娘对自己极好,自己之前被夏冬春伤了耳朵,华妃帮自己出气,自己修复耳朵伤痕的伤药也是华妃娘娘花费千金弄来的,沈眉庄记得母亲对自己说过,一个人若对自己千般好,对别人千般坏,那你就不能说她不好。 安陵容心里的想法跟沈眉庄想法其实八九不离十,安陵容入宫后,华妃丽嫔对自己不错,华妃还动用家里关系把安陵容的父亲从松阳调到了杭州,官升一级,而且还是个舒服的闲职,萧姨娘信中说,父亲对母亲也因此比之前好多了。 安陵容入宫前甄嬛对安陵容也有恩惠,安陵容侍寝前,齐妃也不求回报地指点过安陵容,因此她位分虽低,日子过得却很不错,所以说,安陵容目前是不愿意当白眼狼早早站队的,她只想和稀泥。 不过安陵容从小嘴甜,她握着甄嬛的手,开口道:“姐姐说的极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沈眉庄只好附和道:“嗯,你们说的是。” 几人又扯了些有的没的,发现如今越发说不到一块儿了,有些尴尬,又过了些时间,春禧殿的三人会面,最终以苏培盛来传甄嬛去养心殿用膳收场。 沈眉庄淡淡道:“陵容,我们回去。” 安陵容一笑:“好,今天启祥宫的小厨房有珍珠海米煨鹌鹑!” 珍珠海米煨鹌鹑这道菜是华妃自个儿爱吃,又强烈安利给启祥宫的,丽嫔娘娘不爱吃,但沈贵人和宁答应爱吃,于是启祥宫小厨房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做这道珍珠海米煨鹌鹑。 沈眉庄听了也高兴,挽着陵容回启祥宫的脚步都加快了。 安陵容个子比沈眉庄低,腿就没沈眉庄长,两人是挽着走的,因此安陵容只得加快脚步,一路快走。 两人回到启祥宫的东侧殿,沈眉庄的采星刚把午膳准备好。 采星笑道:“小主和宁小主回来了哎,奴婢去把珍珠海米煨鹌鹑从灶上端下来。” 这顿午膳,安陵容统共用了三碗米饭。 寂然饭毕,沈贵人担心道:“陵容,你今儿怎么用了这么多?小心积食不消化啊!你要不要吃点儿山楂糕,或者去丽嫔娘娘殿里喝一碗酸梅汤?” 安陵容娇俏可爱地眨眨眼:“哼~姐姐个高腿长,陵容跟着姐姐满宫跑,累坏了,可不得多吃几碗饭吗?” 沈眉庄听了,不好意思地拍了拍额头:“都怪我,没想到这一点。下次我一定走慢点,咱们以后也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嗯!”安陵容甜笑点头。 承乾宫 李静言午睡刚醒,却听潮汐来报:“娘娘,春禧殿的懋贵人来了。” 李静言道:“知道了,槿汐,为本宫梳妆,本宫在正厅见她。” 槿汐:“是。” 潮汐笑盈盈地把懋贵人甄嬛和侍女流朱迎近承乾宫正厅,道:“我们娘娘刚睡醒,在梳妆。懋贵人先坐一会儿,奴婢给您端些果子来。” 齐妃梳妆后,搭着槿汐的手慢悠悠地出来,言笑晏晏:“贵人妹妹倒是难得来承乾宫坐坐。” 懋贵人甄嬛感激道:“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多谢娘娘前些日子为嫔妾雪中送炭。” 齐妃娘娘笑道:“举手之劳,按生辰年月,你还没本宫的怀恪公主大呢,本宫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也算为本宫那早逝的女儿积福。” 甄嬛心中想到自己的母亲,听了难免动容:“天下父母爱子,都是一样的。惹到娘娘伤心了,是嫔妾不是。” 李静言看了眼甄嬛身后单纯无邪的流朱,想着吕盈风最近查到的事,又忽然想到了些陈年往事,对潮汐笑道:“本宫听小梅子说,承乾宫小厨房今天新做了蔷薇芋头卷,你和流朱两个年纪小的爱吃芋头,一起去尝尝。” 流朱第一反应是看自己主子甄嬛同不同意。 甄嬛知道李静言有话跟自己说,冲流朱微笑道:“流朱,你最爱吃芋头了,去跟潮汐姑娘尝尝。” “是!”流朱高兴地福了福,潮汐就带着流朱进了小厨房。 流朱看着小厨房各式各样的点心惊讶道:“哇,你们小厨房有这么多好吃的糕点果子啊!” 潮汐咽下一块蔷薇芋头卷,喝了一口牛乳茶,笑道:“这都是我爱吃的,我们主子对我极好,我可以在承乾宫小厨房随意点菜。以前在王府潜邸也是一样!” 流朱笑道:“你肯定是齐妃娘娘的家生子!” 潮汐摇摇头:“非也,非也。我是多年前卖身葬父被齐妃娘娘在大街上捡回来的。我家啊,早已经没人了。” 流朱愣住了,她之前一直以为这宫里只有她家懋贵人和承乾宫沈贵人两个好人,没想到齐妃娘娘也算一个。她和沈贵人家的采月采星都是家生子,因此深得自家主子信任,而这潮汐却不是。 懋贵人甄嬛道:“齐妃娘娘支开流朱,可是有话对嫔妾说?” 李静言道:“本宫听说,懋贵人和温太医是青梅竹马?” 甄嬛听到青梅竹马四个字,还是变了脸色,心里七上八下地看着李静言:“齐妃娘娘误会了,家父曾对温父有恩,因此嫔妾用着温太医也放心。” 第69章 流朱 李静言笑着饮了一口茶,静静看着甄嬛道:“贵人博学多识,可知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本宫听说,景仁宫那位大贤大德的皇后娘娘最近想拿温太医至今未娶做文章呢,幸好我身边人一早知道了。你与温太医自幼相识,温太医想投桃报李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只是皇上多疑,可不一定这样认为。妹妹,你说呢?” 甄嬛起身行了个礼道:“嫔妾知道了,多谢齐妃娘娘提醒。那就不打扰齐妃娘娘休息了,嫔妾告退。” 齐妃看着懋贵人道:“贵人慢走,槿汐,送一送。” 甄嬛和流朱从承乾宫出来,就看流朱一直在走神儿:“流朱,你怎么了?” 流朱笑道:“流朱觉得,齐妃娘娘是个良善之人,像小主!” 甄嬛言笑晏晏:“没规矩,怎么能说妃位娘娘像我这个贵人!” 流朱甜甜笑道:“是,奴婢打嘴。只是奴婢听说,齐妃娘娘对潮汐姑娘像小主对浣碧一样好!” 流朱说完,自觉说错话了,忽然跪地道:“奴婢疏忽了,不该提梅答应。” 甄嬛笑一笑,命流朱起来,从前自己对浣碧确实比流朱好得多,流朱抱怨一二,也是有情可原的:“流朱,到下个月初一,你就十七了?” 流朱眼睛闪亮亮地笑道:“正是呢!小主好记性,流朱是四月初一生日!比小主小一岁!” 甄嬛拍了拍她的手,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回到了春禧殿。 当晚,皇上翻了华妃的牌子。 春禧殿,今晚流朱为甄嬛守夜,月色极佳,晴朗无云,可甄嬛在春禧殿睡得辗转反侧,她想起今天下午齐妃的话,又想到了浣碧的背叛,现今,皇后和华妃都与自己为敌,她如今宫体受寒一时半刻怀不上孩子,每月月事也总是淋淋漓漓延续半月有余,皇上翻自己牌子的次数也变少了,她的身子需要可信的太医调养,以后怀胎也需要可信的太医保胎,她是万万不能失去温实初这个助力的。 温实初至今未娶,又和自己是青梅竹马,景仁宫那位大贤大德的皇后娘娘若拿此事做文章,自己可以保全,但温实初一定不能再待在太医院了。必须得给温实初找个自己信得过的可靠的妻子,不然随意指婚终是无用,那女子若不与自己一条心,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呃!”愁死了,甄嬛头疼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流朱听到动静,立马担心地起身,打开床边的月影纱帘子,关心道:“小主可是不舒服?” 甄嬛看着流朱,突然有了打算,她拉着流朱在床榻边坐下:“坐下,陪我说说话!” 流朱像小时候一样坐在甄嬛床边,挽住甄嬛的手臂:“小主说,流朱听着。” 甄嬛道:“流朱,你还记得我嫡亲的小舅舅吗?” 流朱想了想,旋即展颜一笑:“怎么不记得!云大人和云夫人给小主生了九个表弟,一直想生个女儿却未能得偿所愿。云夫人还曾经想把奴婢要过去当女儿,只是奴婢舍不得离开小主。” 甄嬛握紧流朱的手:“如今皇后想拿温大人至今未娶又和我青梅竹马的事儿做文章,我不能没了温太医这个助力,流朱,你可愿意从云家出嫁?你若愿意,以后你就是我的嫡亲表妹了!” 流朱怔了片刻,她知道,温太医为何至今未娶, 她也知道,紫禁城风云诡谲,小主不能没有得用的太医在跟前,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要离开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主了。 回过神后,流朱跪在甄嬛床前行了个大礼: “云流朱,全凭表姐吩咐。” 第二日,甄嬛请吉祥从太医院请来了温实初, 陈明利害后,温实初本不愿,可架不住甄嬛哭得梨花带雨,最终还是答应了。 雍正二年,四月十七,甄嬛生辰,皇上早早来了春禧殿 甄嬛今日打扮得十分符合皇上的审美,媚眼如丝,顾盼生辉:“皇上怎么来得这样早,嫔妾的生辰礼呢?” 甄嬛这半个月把皇上哄得十分高兴,看甄嬛如此,皇上朗声大笑,一把将她搂紧怀里:“说罢,嬛嬛想要什么赏赐?” 甄嬛扶着皇上进了春禧殿,笑着靠在皇上厚实的肩上,道:“嫔妾的陪嫁丫头流朱和太医院的温太医两情相悦,今日是嫔妾生辰,嫔妾想喜上加喜,四郎觉得,可好?” 就这么点小事儿? 皇上哈哈大笑:“朕的嬛嬛觉得好就好。只是你的陪嫁丫头就剩流朱一个了。” 皇上这话里带着试探,他就是想看看,他的嬛嬛,还生不生他纳了浣碧的事情的气。 甄嬛露出来一个得体的微笑:“正是因为如此,嬛嬛才不想薄待了流朱。嬛嬛的小舅父和小舅母有不少儿子,就一直盼着有个女儿。可是天不遂人愿,小舅母如今已然绝经,却仍是没有女儿。嬛嬛想请皇上允准,让流朱以嬛嬛表妹的身份出嫁。” 皇上笑着抚摸了一下甄嬛的后背,道:“内阁侍读学士云楚材和他夫人鹣鲽情深,连朕也有所耳闻。既如此,咱们就锦上添花,全了他们的夙愿!” 甄嬛心暖道:“是,嫔妾多谢皇上。” 雍正二年,四月廿九 内阁侍读学士云楚材之女云流朱嫁给了太医院太医温实初,因着是皇上亲自指婚,因此这来云温两府送贺礼之人自是络绎不绝。 这夜,温实初怕醉酒说错话,因此在喜宴上只是喝了微醺,他步伐稳重地进入喜房,轻轻撩开云流朱的盖头。 云流朱如今不过十八岁,生得贝齿樱唇,杏眼桃腮,兼之如今喜服华丽,头面璀璨,很衬得眼前人气度不凡。 温实初此刻只觉得云流朱惊为天人,甚至比嬛儿强好些。 云流朱抬起眼,恰巧看见温实初看自己的眼神,登时满脸飞红,忙低下眸子。 云流朱是喜欢温实初的,但相比温实初,她心里之前更喜欢她的甄小主,不过如今温实初是她云流朱的夫君了,夫妻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她喜欢温实初应该更多于甄小主才是。 第70章 敬嫔 想明白之后,云流朱再次抬起眸子,眉梢眼角俱是情意,甜甜地对温实初道:“夫君。” 温实初今年二十三岁,生得俊秀端正,在太医院也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对于云流朱来说,实在是佳选了。 眼瞧着自家夫人目光流转,风姿嫣然,温实初挪开脸,不好意思地温和道:“天色不早了,我帮你卸妆?” 云流朱颇有些受宠若惊,以前都是她伺候甄小主,第一次有人主动为她卸红妆,还没等云流朱开口谢绝,温实初已经轻轻地帮她拆下头饰:“好重,阿朱,你今天一定很累!” 云流朱脸上火辣辣的,嗫喏道:“阿朱?” 女子这婚嫁头饰实在沉重,温实初轻轻帮云流朱按揉着颈部的穴位促进她头部的血液循环,轻声道:“你若不肯我这样叫你,那我再换” 云流朱柔柔打断道:“阿朱肯的。” 待云流朱卸妆完毕,温实初才开始卸掉自己的妆服,他今天戴紫金冠、束红玉带、又薄涂脂粉,比平日的太医制服更适合他,总之就是衬得温实初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种斯文翩然的气度,让云流朱心神荡漾。 云流朱站起身,吹灭喜烛,害羞地小声道:“时候不早了,夫君,我们,我们安置。” 温实初听得心神一痒,将妻子一把抱起,放在榻上,纵情欢愉。 第二日,早膳时分。 温实初将云流朱抱在自己膝上,一手喂着云流朱喝枸杞红枣粥,一手轻轻摸着云流朱的小腹:“阿朱这里应当有了?” 云流朱面儿上飞红,嗔怪道:“夫君是太医,这种事,怎么来问我?” 温实初宠溺地握住云流朱的手,笑道:“阿朱快吃,喂你吃完我就该去宫里当值了。” 若说流朱那辈子因为没有姓氏只有名字,而被议论流朱有流血之意不吉利,那这辈子有了姓氏的云流朱,就是天边最美丽灿烂的火烧云,再不会像那个流朱一样悲惨死去。 温太医回到太医院时,潮汐正好取了给齐妃娘娘的药往回走,看见温太医神采焕发地走进太医院,潮汐凑上去恭喜道:“温太医大喜啊!有喜糖吗?” 温太医给潮汐回了个礼,看着潮汐道:“多谢,可我这只有甘草枇杷糖,润肺止咳最好。” “甘草?枇杷?”潮汐眼神亮亮,搓搓小手,一脸期待。 看潮汐这样,温太医拍了一下身边的小太监:“去,给潮汐姑娘包一盒甘草枇杷糖。” 潮汐瞬间一脸笑容:“多谢温太医,早生贵子啊!” 承乾宫 崔槿汐接过潮汐手中的药包,看着潮汐手中的糖盒训斥道:“外面的东西不要乱吃!” 潮汐满不在乎:“这是温太医做的甘草枇杷糖,咱们娘娘跟我说过温太医是好人。” 崔槿汐无奈地道:“咱们承乾宫平素是江诚太医侍奉的,你怎么好意思问人家侍奉春禧殿的温大人要喜糖!传出去像娘娘亏待了你似的。” 潮汐吐了吐舌头:“温太医大婚,给我们分喜糖是应该的。你是不知道,我今天见新婚燕尔的温太医啊,怎么形容呢,他简直容光焕发、满面春风、精神爽朗!” 李静言此时也走到了院中,看着潮汐道:“潮汐如今书倒是读得多了啊,都会这么多成语了!” 潮汐道:“我听说皇上给御前侍女福子请了先生教她读书识字,我也不能落下!” 李静言听了不语,只是看向槿汐。 崔槿汐解释道:“确有此事,奴婢听苏培盛说,皇上是想让福子以后给皇上读书听。以前皇上还是四贝勒时,纯元皇后就常给皇上读书,皇上就闭目养神,听着纯元皇后的声音修养精神。” 欣贵人走上前来,叹气道:“幸好贺喜格福子是蒙军旗出身,若是满军旗或汉军旗的出身,皇上早就把她纳进后宫了。” 李静言道:“贺喜格氏是皇后宫里出来的,但她的家人如今在华妃手里,若是进了后宫,只怕更是艰难,倒不如在御前给皇上读读书泡泡茶自在。” 欣贵人由忧转喜,凑过来道:“快到五月十六了,我预备了些寿礼给姐姐!” 李静言笑着摘掉欣贵人肩上不知从哪飘来的绒毛:“你和我何必如此客气?” “这可是姐姐的四十大寿!”欣贵人说完又觉得不妥,改口道:“整寿最是要图个吉利。姐姐保养得宜,承乾宫开得最好的花儿都不如姐姐半分,姐姐是如何保养的?可否传授妹妹一二,妹妹也想青春永驻呢!妹妹预备的这些礼物,只想换来姐姐的保养秘方罢了!” 话音刚落,芳若珍珍等长乐堂宫人就挨个端着礼物盒子进了正殿,跟进自己家似的。 李静言无奈,只得收下那些品质不凡的礼物,笑着谢欣贵人道:“真真就是你这张嘴,叫人甜到心坎儿里去了。” 欣贵人看向在承乾宫院中和潮汐学习踢毽子的淑和公主,目光柔和:“若不是姐姐,我的孩子只能像现在的温宜公主那样养在阿哥所。” 对呀,曹答应被皇上发落到了热河行宫禁闭反省,温宜公主如今养在阿哥所呢! 李静言想到这儿,笑道:“盈风啊,咱们去咸福宫看看敬嫔?” 欣贵人笑道:“行啊,听说敬嫔娘娘前几日发烧了,如今也该大好了。” 咸福宫正殿 敬嫔的大宫女如意把李静言和吕盈风迎了进来。 李静言看了一眼如意,心里气呼呼的,就是你这死丫头,那一世在长街抓住小乐子给瑛贵人传递情书。 敬嫔面色好多了,可发烧几日,脚步仍有些虚浮,正想向李静言行礼,却被李静言扶住。 “敬嫔妹妹不必客气。本宫今日来,是有事与你商议。” 敬嫔会意,对含珠和如意道:“你们都下去,我与齐妃娘娘和欣贵人有话说。” 待众人走后,李静言开门见山道:“敬嫔妹妹知道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在俪兰居放麝香的事情吗?” 敬嫔听了面色如铁,康熙五十七年她二十岁生辰那日,她就让娘家找的民间妇科圣手装成自己娘家人进潜邸帮自己把了脉,自己身体受麝香侵蚀已久,已经不能生育了,而那位妇科圣手从俪兰居正院年侧福晋的欢宜香、她冯若昭东侧院的花盆里、东侧院寝殿墙壁里等地方,都查出来了麝香。 第71章 沟通 因此,她冯若昭,早就不能生了。 敬嫔冯若昭想到这儿,强忍心中酸楚,戚戚笑道:“齐妃娘娘同嫔妾说这话,不觉得有些交浅言深了吗?” 李静言苦笑道:“这世间的诸多苦难,难道不都是因为交深言浅吗?如今温宜公主一个人在阿哥所,没有母亲在身旁,曹答应犯下大错,这辈子都不能再见温宜了,敬嫔妹妹,本宫只问你,你可愿养育温宜公主,承欢膝下?” 敬嫔面露愁容:“嫔妾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嫔妾人微言轻,皇上也向来不喜欢嫔妾。” 李静言道:“只要你有心,五月十六本宫生辰那天,皇上来看本宫时,本宫自会帮你求皇上的。” 敬嫔有些受宠若惊,皇上每年只有李静言生辰时才去陪李静言,四十整寿这么宝贵的机会,李静言竟然用来为她冯若昭求一个依靠? 天下没有的午膳,敬嫔深谙此道,于是疑惑道:“那么,娘娘想让嫔妾为您做什么呢?” 李静言有些反感冯若昭的说话方式,只道:“您日后不与承乾宫为敌便好,时候不早了,告辞。” 欣贵人对敬嫔行了一礼,也跟在李静言后面走了。 刚进承乾宫的门,欣贵人就忍不住吐槽:“姐姐看看那敬嫔那说话的劲儿,咱们好像非要用她干什么似的。” 李静言拿过崔槿汐手中的扇子自己打着:“你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是不是要来葵水 ?” 欣贵人也扯过侍女手中的团扇,猛地为自己扇,恨恨道:“我就是气不过她那样质疑姐姐的善意!怎么?自己是什么人,看别人就是什么样吗?姐姐你的为人,我们这些跟姐姐走得近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姐姐你这样帮她,就算平日里走的不近,她也不该这样对姐姐说话!好歹姐姐是妃位,她就是个无宠无子的嫔!” 李静言笑道:“明儿咱们就起驾去圆明园避暑了,你再这个样子,本宫就求皇上把你留在紫禁城!” 今年意外地凉快,暑热也来得晚,故而去圆明园避暑也推迟了。 吕盈风撅着嘴道:“皇后和皇子公主生母们是一定要去的,除此之外,皇上还带了华妃娘娘、懋贵人甄嬛、宁答应安陵容和梅答应梅浣碧,只是这次没带沈贵人、富察贵人、博尔济吉特贵人三位家世显赫的贵人。” 李静言感叹道:“皇上为前朝烦心,不想看见这些人也是有情可原。丽嫔和沈贵人在启祥宫作伴儿,也乐得自在。” 雍正二年,五月初八,圆明园 御驾移至圆明园。 欣贵人这次被分到了闲月阁住,而齐妃住在华妃清凉殿旁边的菡萏庭,菡萏庭乃先帝请西域能工巧匠设计,别具匠心,又十分清丽雅致。 齐妃打量着菡萏庭,笑道:“这儿真不错。” 看来这一世,自己父亲没出事儿,自己儿媳家得用,自己住的地方都能跟着提高档次了! 小梅子在冰盆旁边为齐妃摇着风轮降温,齐妃躺在美人榻上回忆上辈子发生的事。 这一世,皇上把曹贵人贬为曹答应赶去了热河行宫,倒也没了温宜生辰的甄嬛惊鸿舞局。 这一世,曹琴默不在,又因为沈贵人和华妃派交好,而且沈贵人没去圆明园,更是没了沈眉庄假孕局。 这一世,宁答应安陵容和华妃交好,安陵容的父亲早被年家的人调任到了杭州一个职缺上,因此后续蒋文庆军粮案也不会让安陵容变节到皇后派。 那就没什么事了? 李静言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李静言忽然听见崔槿汐把她摇醒,禀报道:“娘娘,温宜公主吐奶了!” 我说忘了什么呢? 李静言腾地坐起来:“温宜公主怎么刚到圆明园就吐奶?” 崔槿汐听着李静言这话不对,提醒李静言道:“娘娘是觉得马车颠簸,所以公主吐奶?但奴婢听说,公主似乎是中毒了。” 李静言一下子就懵了:“阿哥所的嬷嬷是爱新觉罗氏的包衣,怎么可能被人收买呢?” 崔槿汐道:“娘娘,皇上已经派人去查了,众嫔妃都往公主住的平安居去了,您赶紧!” 于是睡眼惺忪的李静言半梦半醒、糊里糊涂地就坐着轿子去了平安居。 这次李静言一进来平安居就被皇上的低气压吓得清醒了,悄悄地站在欣贵人旁边。 “姐姐来了?”欣贵人微微地福了福身,小声道。 李静言回了个眼神给欣贵人,之后老老实实地站着不出声。 没多久,血滴子的人就进来给皇上行了个礼:“皇上,查到了,是有人在保姆嬷嬷和温宜公主来圆明园所乘坐的马车坐垫里加了让婴儿食欲不振、反胃恶心的草药。” 皇上听这草药不致命但会让孩子不舒服,觉得古怪,问道:“可查到了是谁干的?” 血滴子的人跪地道:“奴才无能,但夏刈大人还在查找。” 保姆嬷嬷抱着温宜公主跪下,涕泗横流:“皇上,奴婢是爱新觉罗家的包衣,奴婢的额娘还是怡亲王的奶嬷嬷,奴婢全家都是效忠皇上的,这不可能是奴婢做的!” 皇上看了一眼温宜的保姆嬷嬷,果真和老十三的奶嬷嬷有几分相似,便道:“朕知道你。别哭了。把喆喆抱下去睡觉。等醒了再带喆喆去奶嬷嬷那儿喝点奶。” 保姆嬷嬷感激道:“是,奴婢谢皇上体谅。奴婢这就下去!” 温宜公主的主治医生江慎江太医道:“皇上,微臣会给温宜公主的奶嬷嬷开几副药,奶嬷嬷服下后产生的奶水可改善温宜公主的症状,让公主脾胃强健!” 皇上道:“好,你快去!” 江慎躬身告退:“是,微臣这就去配药!” 江慎刚走,夏刈就绑着一个婢女进来了。 夏刈一把将那婢女推到地上,那婢女手被绑着,不能双手扶地,硬生生摔倒流了鼻血。 夏刈跪地道:“皇上,奴才抓到在公主马车坐垫里放药的贱妇了!正是此人!” 李静言、吕盈风一众嫔妃打量了一下夏刈抓着的这个罪魁祸首,可众人从没在圆明园见过这个婢女,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第72章 嫁祸 众人却听见懋贵人甄嬛一声惊叫:“萌茹?怎么是你?” 皇上看着甄嬛道:“懋贵人认识她?” 众人的眼光都移到甄嬛身上,甄嬛瞬间知道大事不妙,跪在皇帝面前道:“皇上,前几日流朱出嫁,内务府拨来了侍女萌茹给臣妾使唤,萌茹刚来春禧殿几日。且说臣妾不会毒害温宜公主,就是臣妾有心,也指使不动这个刚来的萌茹啊,定是她受人指使,嫁祸臣妾啊。皇上!” 萌茹挣扎着跪起来,带着哭腔流着鼻血道:“既然小主不要奴婢了,奴婢也不为小主藏掖!皇上,就是懋贵人指使萌茹做的。懋贵人恨曹答应害自己落水不能有孩子,就想让曹答应生的公主也难受。懋贵人还给了奴婢五十两银子。就在奴婢的耳房内。” 皇上对夏刈使了个眼色,夏刈就出去查证了。 五十两银子?懋贵人火冒三丈。萌茹刚到春禧殿,家里人就死了一个,甄嬛怜悯她,给她了五十两银子让她寄回家中安葬家人。 夏刈很快就带着那五十两银子回来了。 甄嬛气得发疯,指着萌茹道:“你明明是死了父亲无钱安葬,我可怜你给了你五十两银子让你安葬家人,你怎么当面背刺于我?” 萌茹却道:“奴婢父亲还好好地在衡水县老家呢,小主为何诅咒奴婢父亲?” 懋贵人甄嬛瘫软在地,她真没有想到,她的好心,竟然害了自己。 吉祥此刻跪在皇上面前道:“皇上,奴婢服侍过端悼贵妃多年,也服侍过皇上您多年,懋贵人不是奴婢服侍时间最长的小主,奴婢凭良心说一句公道话,萌茹确实对小主说自己父亲死了需要银钱安葬,奴婢可以为小主作证。” 不会还是华妃做的? 齐妃此时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华妃,华妃正恶狠狠地看着跪着的吉祥。 齐妃心下了然,转眼看向皇上。 皇上心烦意乱,转了转手中的翡翠珠串,蹙眉道:“懋贵人甄嬛,管教下人不严,降为懋常在。刁奴萌茹谋害公主,赐自尽,五马分尸。带萌茹的父母从衡水县过来观刑,萌茹的父母如果能说出主谋,就放他们回家,若是不说,一并杖毙。” 说罢,皇上拂袖而去。 “娘娘,咱们也回去?”欣贵人拽了一下李静言的袖子,她虽然爱看热闹,但也不希望看这种热闹。 李静言看皇上也没心情往下查了,也觉得没意思,道:“走走。” 自打甄嬛失宠后,皇上也不想去皇后和华妃那儿,因此多留宿在安陵容处,安陵容也从宁答应晋位为宁常在,众人也都为她高兴,宁常在给提携过她的华妃和齐妃都送了礼,也去碧桐书院看了甄嬛,现在二人同为常在,甄嬛见了安陵容以后也得行平礼了,安陵容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雍正二年,五月十六,午膳时分 皇上果然来了菡萏庭。 齐妃李静言穿了一身螺黛青色金线绣沈丁花浮光锦旗装迎上来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单手虚扶了一把李静言:“起来,今天是你生辰,朕来看看你。你今天穿得很好看!” 李静言笑得很开心:“多谢皇上夸奖。这绣了沈丁花的浮光锦是陵容送给臣妾的生辰礼。臣妾听说,皇上赏了五匹浮光锦给陵容,陵容给了皇后娘娘一匹姚黄牡丹的,给了华妃妹妹一匹玉颜赤色绣芍药花的,给了臣妾一匹螺黛青色绣沈丁花的,给了甄妹妹一匹樱粉色绣海棠花的,五匹浮光锦陵容就留了一匹给自己,皇上您看陵容妹妹多好啊!” 皇上看着他的后妃这般和睦,也感叹道:“容儿真是懂事。对了,今儿是你四十生辰,你想要什么,说,朕都给你!” 行,那咱就开口了,李静言笑着对皇上行了一礼:“臣妾看着温宜公主年幼,身边没有额娘,实在可怜。敬嫔妹妹又十分喜欢孩子。今日是臣妾生辰,臣妾想请皇上让敬嫔妹妹抚养温宜公主。” 皇上听完,又露出那种一脸意味深长、觉得别人都合起伙算计他的表情,看着齐妃道:“是敬嫔让你来说服朕的?敬嫔想养三公主为何不自己来告诉朕?” 齐妃迎上皇上到目光,含笑道:“皇上先说臣妾生辰什么都给臣妾的。臣妾也是三公主的庶母,怎么不心疼三公主。敬嫔年纪大了,没有孩子,确实是合适的三公主养母人选。” 皇上看着李静言一脸真诚,笑道:“那就依你。苏培盛,传旨,将三公主抱给敬嫔养着,若敬嫔能把三公主养好,朕年后会改三公主玉碟到敬嫔名下。” “嗻,想必敬嫔娘娘听到会欢喜疯了。”苏培盛听了也为温宜公主喆喆高兴,敬嫔端庄持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教出来的温宜公主肯定不会比曹答应或阿哥所的嬷嬷教出来得差。 齐妃赶紧跪下行礼:“臣妾替敬嫔妹妹谢过皇上。” 皇上哈哈大笑:“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着。” 齐妃笑道:“谢皇上。皇上,今天小厨房准备了您爱喝的雪泡梅花酒,正冰着呢。臣妾给您端上来?” 皇上看着齐妃在她自己生辰于菡萏庭给他准备的一桌子他爱吃的菜,还在大热天备有他爱喝的雪泡梅花酒,十分满意:“好好好,这佳肴需得配美酒啊!” 寂然饭毕,齐妃就推着皇上去闲月阁看欣贵人和淑和公主绾君了。 皇上仿佛第一次见齐妃一样,用一种新奇的神情,打量着齐妃道:“你不留朕?” 拉倒你! 齐妃李静言酝酿了一下措辞,露出一个最近跟皇后学的贤惠优雅的神态道:“皇上,臣妾都是做祖母的人了,欣妹妹和淑和公主才正是需要您的时候呢!” 皇上走后,艳彩问:“娘娘怎么不留皇上?” 留他?让他像那一世那样嫌本宫挡着他的光,碍着他的眼,影响他看书吗? 李静言嫌弃地扭一扭脖子道:“留皇上干嘛?留皇上听本宫说三贝子又长高了?还是说,永珈跟皇上越长越像,没有继承三贝子的蠢笨?有这功夫,本宫倒不如好好睡个午觉。” 一时间菡萏庭鸦雀无声。 宫外,贝子府里正在和孟静娴陪永珈写字的三贝子弘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没多久,皇上命敬嫔抚养温宜公主的消息就传遍了圆明园。 桃花坞 皇后听闻此事,淡淡笑了笑,合上手中的《伤寒杂病论》,眸色染上些许森然,道:“这个李静言倒是越来越会当好人了!” 剪秋笑道:“娘娘所言甚至。只是,温宜公主不过是个公主罢了,敬嫔也不能生了,她想养就养。” 皇后站起身,由剪秋扶着走到桃花坞院中,道:“是啊,公主有什么用?还是得有个阿哥在手上。” 皇后话音未落,染冬就进了桃花坞,面色带喜地给皇后行了个大礼。 第73章 一千两银票 见染冬如此神态,乌拉那拉宜修心头一喜,亲手用帕子擦掉染冬头上的薄汗,面上难得有些激动地问道:“可是成了?” 染冬点点头:“是呢!两月前,奴婢让奴婢的兄弟通过一个江湖术士将那张生子秘方透露给了康答应的母亲,康答应的母亲给康答应的嫂子用了,如今康答应的嫂子已经怀孕。康答应的母亲花钱把这生子秘方和那些珍贵的药材都托人带给紫禁城的康答应了。康答应高兴得立马开始服用了。” 乌拉那拉宜修满意地道:“你和你兄弟做得很好。博尔济吉特贵人和富察贵人家世显赫,其他人又都与华妃交好,也就康答应的孩子,本宫能放心养着。” 是的没错,皇后又开始想杀母夺子了。 染冬和剪秋一起扶着宜修进屋,剪秋笑着道:“等秋季御驾回銮,皇上肯定会挨个召幸那几位留在紫禁城的小主,想必康答应一定能怀上。 紫禁城 延禧宫东侧殿 康梦娣跟染冬和剪秋想的一样。 她一边忍着苦喝下按那生子秘方熬好的坐胎药,一边想象着自己怀孕生子后,对面梅答应那个小贱蹄子能气成什么样。 雍正二年 秋 御驾回銮 皇上一回宫就翻了沈眉庄的牌子。 启祥宫 东侧殿 沈贵人沈眉庄知道安陵容被晋升为宁常在、甄嬛降为懋常在,难免有些悲喜交加,而她此时也不得不收拾好情绪准备侍寝了。 接下来皇上依次翻了博尔济吉特贵人、富察贵人等人的牌子,最后,连为了气甄嬛纳入后宫的浣碧的牌子都翻了,都没想起来康答应这号人。 景仁宫里 乌拉那拉宜修看着敬事房的记档,气得面色一阵白一阵紫:“康梦娣啊,真是不中用的东西!” 染冬停下手上给乌拉那拉宜修砸核桃的动作,安抚宜修道:“娘娘,奴婢猜康答应心里也着急。不过康答应父亲是皇商,给康答应带的银票不少,若是徐进良公公肯收钱” 乌拉那拉宜修觉得染冬说的有道理,是她高高在上久了,忘了才貌平平的康答应的处境了。 想到这儿,乌拉那拉宜修没那么生气了,吩咐道:“染冬,这事儿你和绣夏去替本宫办好!” 康答应这日正带着侍女子慧在御花园努力偶遇皇上,绕过假山时,却听两个宫女交谈敬事房秘辛。 一个小宫女八卦道:“你不知道?皇上一回宫就翻沈贵人牌子,是因为沈贵人给徐进良使了钱。” 另一个小宫女半信半疑道:“真的?你怎么知道?” 第一个说话的小宫女十分贴心地解释道:“敬事房有我的同乡。听说只要给徐公公塞二十两银子,就能换得一次把自己的绿头牌放在正中央的机会!” 原来那个将信将疑的小宫女彻底信了,轻声道:“原来如此。二十两雪花银可是答应位分一年的年例银子呢,难怪贵人位分的沈贵人出的起!” “哼!”康答应十分不屑地哼了一下,她家是皇商,富甲一方,就算是答应位分也出的起这钱! 第一个小宫女突然惊慌起来:“好像有人来了,我们快走!” 看两个小宫女走远了,康答应带着子慧也回了延禧宫。 一进东侧殿,康答应就神气道:“二十两算什么?子慧,你拿一千两银票送到徐进良公公那儿。” 子慧福了福身:“子慧明白。子慧这就去。” 康答应目送子慧出了延禧宫,随后神气地看了一眼梅答应住的西侧殿,哼,绿头牌连放正中央五十天,这待遇,想必梅答应这辈子都不会有! 当徐进良接过那一千两银票时,忍不住高兴地笑道:“子慧姑娘慢走,这事儿本公公有数了。” 毕竟得了皇后许可,皇上又不注意这些翻牌子时的小细节,他也正好挣一笔钱。 “康答应,可真阔啊!”徐进良仰起头,在阳光下看着那张属于他的一千两银票,神色自若。 两个月多后,侍寝几次的康答应如愿以偿,被太医诊断出遇喜了。 皇上知道这事儿时,正在懋常在的春禧殿被懋常在罚抄写。 懋常在此时外出采梅花去了,皇上怕她回来听了别人有孩子了伤心,对前来禀报地子慧道:“你家小主才一个月的身孕,你快回延禧宫照顾你家小主,朕改日再去看她。” 子慧无可奈何,只好返回延禧宫。 不多久,甄嬛回来了。 皇上手上抄写动作仍然不停,口稳温柔地道:“你不是要看寿康宫后面儿的白梅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甄嬛莞尔一笑,低头看了看皇上的抄写进度,看皇上没有偷懒,满意地道:“雪景看久了反倒眼晕。四郎本是好意,在院子里种植白梅,可是一下雪,反倒和雪花融为一体,倒是让人家看不出来了。” 皇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抄写,朗声道:“那又如何?你若喜欢红梅,朕就让奴才们把倚梅园的红梅移栽过来。” 皇上说罢,苏培盛心里一阵尴尬,白梅可是太后喜欢的,所以皇上登基后,太后移居寿康宫,才叫花房的奴才遍种白梅在寿康宫附近。 皇上您为了一个常在让太后不悦未免有些不妥! 延禧宫那边儿 子慧回到东侧殿,康答应看她没请皇上回来,失望地道:“皇上在批折子吗?” 子慧一脸不忍,没有开口。 康答应有些疑惑,又问:“你是我的家生子,别说打你,从小我都没骂过你,你怕什么,有什么说不得的?” 子慧只好硬着头皮直言:“皇上在,在被懋常在罚抄写。” “皇上在被懋常在罚抄写???”康答应觉得自个儿幻听了。 子慧道:“奴婢也是出门时听春禧殿的佩儿和康禄海说的。他俩还感叹皇上情深义重。” 康答应气得哭了,哭到鼻子都红了,才抽噎道:“好个情深义重,我为他怀着孩子,他不来看我。却在春禧殿陪着那个不下蛋的鸡!” 子慧心疼地安抚着自家小主,皇上一贯偏爱春禧殿的那位,他们这些人都习惯了,只是如今,事情落在自己身上,才会更加难过。 第74章 正殿安胎 康答应平复了心绪,定了定神,阴恻恻地道:“子慧,你去拿些银票给那些爱传话的宫人,让宫里宫外都知道知道,咱们这位甄大美人,是怎么罚天子抄写的!” 子慧道:“是,子慧晓得了。” 春禧殿这头 皇上为甄嬛抄完了所有咏颂梅花的诗词,又夸了甄嬛用明纸糊窗户节省开销,两人正“相看两不厌”呢,淳常在拿着一束红梅笑嘻嘻地进了春禧殿。 佩儿给淳常在请安:“淳小主吉祥!” 淳常在笑得明媚:“懋姐姐呢?” 佩儿没反应过来:“在里面呢!” 淳常在直接就拿着红梅高兴地往春禧殿进,佩儿这才慌了,但她到底是奴婢,不好拦着淳常在,于是道:“小主,皇上也在里面,您务必谨言慎行。” 淳常在笑语嫣然地进了春禧殿,给皇上行了礼,见皇上并未看自己,便笑着对甄嬛道:“姐姐,你瞧瞧,淳儿给你摘的红梅花,好不好看?” 甄嬛笑道:“好看,倚梅园离春禧殿远,你冷了?快烤烤火!” 淳常在看皇上还没看自己,主动对皇上道:“皇上看看,好不好看!” 皇上头也不抬:“你姐姐正念叨着你,你就来了。” 淳常在轻轻晃动红梅,散出香味,笑道:“可不是嘛,懋姐姐最在意淳儿了。” 皇上心里不悦,想着,甄嬛最在意的人应该是朕,甄嬛的心也只能在朕这儿,这个淳常在真是没大没小! 于是皇上想完这些,才有些没好气儿地问道:“淳常在今年多大了?” 说完,皇上皱着眉抬起头,眼神正撞上淳常在明媚灿烂的笑容,他的眉头情不自禁就松开了。 淳常在看着皇上的眼睛,灿烂地笑道:“过了年,臣妾就满十七了!” 皇上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眼神开始变得暧昧。 见皇上如此,甄嬛心中一涩,只对淳儿道:“别光顾着说话,快把身上的雪掸了。回头受了风寒,吃药的时候可别哭啊。” 淳常在笑着看向甄嬛,一脸天真烂漫。 “嘿嘿!”皇上笑着,意味不明。 淳常在得意一笑。 甄嬛看了看她手中的红梅:“还抱着呢!吉祥,快把红梅插起来。” 淳常在这时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哎,姐姐,你这儿不是有个上品邢窑白瓷瓶吗?用来插红梅最好了。” 听了此话,甄嬛猛然想起,去年浣碧也是靠着红梅白瓶一跃成为官女子,面上笑意少了很多。 皇上也注意到了甄嬛的神色,心中略有不愉,毕竟封浣碧为官女子是他决定的,甄嬛现在却还不高兴不就是仍然质疑他的决定吗? 皇上可不打算忍下他的“委屈”,嘴上调侃甄嬛道:“你看看你懋姐姐,朕和你多说句话,她就不高兴了,你说说,她霸道不霸道!” 淳常在一脸真诚,浅笑应答:“她是我姐姐,我自然不觉得她霸道!臣妾在家时,眼瞧着臣妾的哥哥和嫂嫂也偶尔吃醋拌嘴,但哥哥嫂嫂的感情却越来越好了,臣妾的额娘说,这才是恩爱夫妻!” 甄嬛此刻知道淳儿言语逾矩了,赶紧塞了一块糯米梅花糕在淳儿嘴里:“你这妮子,胡说什么话呢,看我不堵住你的嘴。” 皇上口中却十分赞同,将吃着糯米梅花糕的淳常在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朕听着倒是极好的话!” 当夜,皇上就翻了长春宫淳常在的牌子。 徐进良看淳常在年纪小,有些担心淳常在侍寝会害怕。 尽管嬷嬷们已经教了淳常在规矩,徐进良还是对被子卷里的淳常在善意提醒:“小主儿,待会儿咱们就要进养心殿了,您可千千万别害怕。” “嘻嘻~哈哈。”哪只淳常在轻轻从百子千孙石榴被里露出头来,嘻嘻一笑。 淳常在这一笑,徐进良心也就放下了,笑道:“奴才伺候这么多小主了,头一个见到像您这么爱笑的啊!” 说罢,他还仔细地提醒两个抬淳常在的小公公注意脚下,这俩小公公是新来敬事房的,第一天当班,徐进良生怕他俩一个不仔细给淳常在摔了,不断提醒:“来,慢点!慢点啊!” 直到第二天皇上下了早朝,回味着和淳儿那一夜时,才联想起来延禧宫康答应怀了自己的孩子。 皇上道:“苏培盛,去延禧宫看康答应。朕都忙忘了!” “嗻,皇上辛苦,康答应自会体谅的!”苏培盛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再不看真的说不过去了,笑着高喊道:“摆驾延禧宫!” 康答应此时气定神闲,毕竟呀,她已经完成了对甄嬛和皇上的报复。 因此,皇上来看康答应时,康答应表现出了对皇上无比地体谅和关怀。 这让皇上十分满意,当即晋康答应为常在,还破格让康常在搬到了延禧宫正殿养胎。 当日上午,承乾宫 李静言听了,心里感叹这辈子康常在运气好,她上辈子封常在时莞嫔都生下胧月离宫一年了。 知道消息后的欣贵人嘲讽道:“让她一个常在搬到延禧宫正殿?怎么?正殿可以安胎啊?” “哈哈哈哈哈。”李静言被欣贵人的“正殿安胎论”逗得笑出声了,嗔怪道:“你这促狭鬼。延禧宫西侧殿的梅答应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说什么呢!” 李静言说得没错,梅浣碧确实没说什么,她已然气到失语,躺在西侧殿的床榻上不愿意见人。 梅答应蒙着被子道:“花穗,你说,外面的人如今都在笑话我?” 花穗心疼道:“小主,怎么会呢,大家只会说康氏恃宠而骄。” 梅答应把被子从头上拿了下来,哽咽着道:“是啊,宫里人都快忘了有我这个人了!” 花穗继续安慰道:“小主,您别这么想。华妃娘娘虽然忙着孝顺太后不得空见您,但您可以去见懋常在呀!听说淳常在就是在懋常在的春禧殿被皇上留意到的!” 梅答应突然来了精神,坐起身子,看着花穗笑道:“你说得对,她都能罚皇上为她抄写诗词,也一定能助我再得宠。” 春禧殿 吉祥进来禀报:“小主,梅答应求见。” 虽然浣碧已经不是甄家女,但到底是从春禧殿出来的。 甄嬛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道:“请。你们都下去。” 看甄嬛屋里人都出来了,浣碧知道她对自己有话说,把自己的手炉递给花穗,又对花穗道:“我自己进去,你在院子里候着。” 第75章 小人喻于利 花穗接过手炉,手里心里皆是一暖,笑靥如花道:“是,小主。” 浣碧进了春禧殿,甄嬛正在为皇上绣寝衣。 浣碧行礼如仪:“答应梅氏,给懋常在请安,懋常在吉祥。” 甄嬛面色如常:“你坐。我这儿就快好了。” 待寝衣绣完,甄嬛看着浣碧和自己有些相似的眉眼开口道:“又到冬天了,一转眼,我们进宫已有一年半了,真是恍如隔世啊。流朱如今成了我的表妹,出宫和温大人过自己的日子了。而你,我的亲妹妹,却以梅家女的身份,与我共侍一夫。” 浣碧满脸震惊,好一会儿才回问道:“你知道了?” 甄嬛直勾勾地看着浣碧:“父亲在我们进宫前一天就告诉我了。我真没有想到,我的亲妹妹会和我的敌人联手推我入深渊。” 甄嬛果然知道了,浣碧面色不善:“你想如何?” 她的好妹妹,不是向她道歉,而是问她想如何。 甄嬛只觉得心中苦涩,捡了罗汉床上几案点心盘里的一颗糖脆梅放入口中,吃完才道:“父亲让我带你入宫,就是想让你历练一番,之后能许个好亲事,否则只能在府中配家丁小厮。流朱既然能成为我的嫡亲表妹,你若肯不再为虎作伥,你娘又为何不能入甄家宗庙?” 浣碧没想到甄嬛会有此说,神情激动:“你说的是真的?” 甄嬛定睛直视浣碧:“我何时骗过你。我也不为难你,只要华妃和年家大厦将倾之时,你将她联合你推我入湖之事说与皇上听,我不仅会保你周全,还会让你娘入甄家宗庙,成为父亲名正言顺的侧室,而不是无名无分的外室。” 浣碧自然满口答应,既然是年家要倒之时才出首华妃,那就不怕华妃反扑,华妃之前势大,她也只是被华妃胁迫,她自认为皇上必会体谅。 春禧殿里,同父异母的懋常在和梅答应再次结为同盟。 懋常在对策反浣碧大为满意,浣碧走后还让佩儿给浣碧送了不少首饰和皮草棉花到延禧宫,让浣碧漂漂亮亮暖暖和和地过个冬。 可甄嬛没高兴几天,宫里宫外就传遍了懋常在让皇上罚抄写——皇上给甄嬛抄写咏赞梅花诗词的闺房之乐。 和甄远道不和睦的几个言官上书弹劾甄远道教女无方,华妃也去养心殿闹着要给甄嬛降位分。 皇上哪里舍得?甄嬛如今已经是常在了,皇上才不想让她过答应的苦日子。 至于弹劾甄远道教女无方?哼,罚抄写是他自愿被罚,这些言官就是在打他的脸。 于是最后,为了平息如沸的议论,皇上贬斥了那几个弹劾甄远道的言官,说他们捕风捉影,以讹传讹,是为大不敬! 甄远道则被皇上调到了德州做知州,虽是平调,但言官没前途,知州却可以往上升。 甄远道深感欣慰,还是大女儿有用啊,不像浣碧,不仅小家子气,如今还为了自己的前程成了别家的女儿,真是毫无用处,罔顾他的养育之恩,他当年就不该和绵绵生下这个孽种! 想到这儿,甄远道看自己夫人和嫡幼女玉娆越看越顺眼,还是云氏好啊! 一家人很快坐上了从京城去往德州的马车,只留玢儿和玢儿的父母弟弟四人留守在京,看护京城的甄府宅院。 玉娆眼睛亮亮地靠在甄远道怀里,道:“父亲,德州好玩吗?” 甄远道笑道:“好玩啊,就连康熙爷都去玩过好几次呢!听为父给你讲讲啊!” 云氏在心里冷笑,先帝爷当年和废太子胤礽确实爱去德州巡游。 先帝有一次去“玩”,当时还是太子的废太子胤礽病了,先帝就独自微服私访,还从德州带回宫个平民女子陈氏,陈氏就是果郡王的母妃舒妃,先帝专宠舒妃,宠得跟杨贵妃似的,使得六宫侧目,可不跟甄远道在自己孕期出远门办差,而后遇见那官妓何绵绵一样? 可惜甄远道哪能跟先帝比,甄远道怂且无权,只敢将何绵绵养在外面。 人死如灯灭,何绵绵已死,浣碧也成了梅家的女儿,想到这儿,云氏看着被风偶尔吹起来的车窗帘子外若隐若现风景,露出一个极大度宽和的微笑。 甄嬛父母动身去德州的第二日,温实初按惯例到春禧殿给甄嬛把平安脉。 “懋常在吉祥。” 甄嬛看温实初跪着给自己把脉把完后,笑道:“温太医免礼。温太医,我父母可启程了?” 温太医道:“姨母和姨丈已经启程,京城宅邸由玢儿一家看守。” 温太医娶了甄嬛名义上的嫡亲表妹云流朱,按辈分礼数,如今确实该叫甄远道夫妇姨母姨丈。 甄嬛听了温实初的叫法也觉得亲切,笑道:“那就好,如今父母远离了皇城权力旋涡,倒能过上自在日子了!” 温太医急着回家陪流朱,不想跟甄嬛叙旧,于是笑道:“正是呢,小主身子并无大碍,快准备准备去宫宴。听说太后也要出席,连十七爷都回来了!小主若迟了可不好。” 甄嬛听了道:“好,吉祥,替我换衣!” “微臣告退。”温太医一溜烟就出宫了,他晚上还要陪他家阿朱逛灯会呢。 宫宴一向热闹,此时,太后正听果郡王讲完他最近云游的地方,问道:“千佛岩可看了吗?” 果郡王笑道:“儿臣知道皇额娘心念佛事,已经替皇额娘一一拜过。” 华妃和齐妃对视一眼,心念佛事,手上杀婴,太后也配被千佛岩的菩萨保佑? 我们呸! 太后满意地看着果郡王:“难为你一片孝心!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你此行辛苦了。” 孝心? 一向最看重孝顺的甄嬛在心里冷笑,果郡王有孝心?他有孝心就不会在先帝和生母舒太妃孝期生下庶长子弘澈了!他如今倒是对位高权重的太后有孝心了,真是讽刺! 想到这儿,甄嬛看了一眼沈贵人,见沈贵人也一脸厌恶地看着果郡王,甄嬛心下满意,果然她和眉姐姐是一条心的! 果郡王在先帝和舒太妃孝期“生子”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皇帝也看见了沈贵人和懋常在看果郡王的神情,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看着曾经人人爱的十七弟被美人们厌恶,皇上险些笑出来,嘴角上扬得压都压不住。 李静言也悄悄将皇上的神色尽收眼底,随后,李静言垂眸心想:原来她这老头这么嫉妒果郡王!这么在意果郡王招不招人喜欢!怪不得啊,那一世皇上和甄嬛初遇非假装自己是果郡王!皇上这一点,还真是可怜啊。 太后慰问完果郡王,又开始慰问华妃,皇上登基后,她自以为和华妃处成了真婆媳,脑中自动忽略了给华妃用欢宜香的事儿,慈爱地道:“兰儿这身衣服不错!光彩夺目,很适合你!” 呦,太后如今都叫华妃“兰儿”了,李静言忍不住打量地看了华妃一眼,看来华妃最近够“孝顺”! 华妃含笑道:“太后喜欢,就是这件衣裳的福气!” 皇后不放过任何一个离间皇上和华妃的机会,趁机开口道:“本宫看华妃头上的绢花,和衣裳相得益彰,怕是价值不菲啊?” 第76章 第一江山 华妃笑容张扬:“宫中制作的绢花是绸缎做的,虽然好看却容易腐坏。臣妾用的是金线密织穿宝石珠子制作的~~” 听罢,皇上和懋常在甄嬛都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华妃的旗头。 皇后笑意吟吟:“的确好看,但是花费也不小?” 华妃此时光想着让皇上知道自己没花他的钱,笑道:“多谢皇后关怀。臣妾家里到底有些贴补,不会用宫中的钱。” 皇后心想,就是等你这句话呢!嘴上却说着:“都像华妃一样,有个好娘家才好呢!就不用守着月例银子过得紧巴巴的。” 齐妃听了心里一紧,乌拉那拉宜修这又是赤裸裸地给华妃拉仇恨,开口道:“皇后娘娘话也不能这么说,前些日子是华妃妹妹的生辰,家里送也新奇绢花等礼物进宫给华妃贺寿也是应该的。” 华妃这时也回过神了,赶紧道:“是呀,臣妾哥哥就臣妾一个嫡亲妹妹,臣妾又比哥哥小十九岁,哥哥难免有些偏爱。” 皇上听了心里舒服了些,笑道:“年羹尧疼爱你,朕赏他什么,他巴不得都给你!华妃,你都这么大了,可不能总是像小时候那样要你哥哥的东西。” 华妃娇滴滴道:“臣妾知道了~~~太后娘娘服药的时间到了,臣妾先陪太后娘娘回去了。皇上您可别想着臣妾~~~~” 华妃又撒娇!!齐妃瞬间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哈哈哈哈!”皇上又发出了标志性大笑声。 太后被华妃亲自搀扶着回了寿康宫,宴会仍然继续进行。 皇上开始喜滋滋地给众人分发他和懋常在酿制的美酒:“这是桂花酒!朕与懋常在一同采摘金秋桂花酿成此酒。” 与曹孟德有相同嗜好的果郡王羡慕地笑道:“难怪皇兄这般得意,让我们大家都尝一尝。” 华妃不在,齐妃觉得这次没人怼甄嬛了,正放心地喝着那桂花酒,没成想丽嫔却开口道:“家宴之上,桂花酒甜醉,但略显简薄。嫔妾觉得懋妹妹这桂花酒却不如华妃娘娘宫中珍藏的齐云清露和第一江山,寓意江山百年,河清海晏,更显天家风范!” 齐云清露和第一江山不算名贵,但味道大气醇厚,酿造时间更久,名字也更有风范,既不显华妃奢靡,又衬得懋常在上不得台面。 别说,丽嫔除了怕鬼怕得很,其他方面这一世都还挺好,齐妃心想。 丽嫔怼得极好,众人此时,都戏谑地看向略显局促的懋常在。 懋常在甄嬛不甘示弱,小嘴巴巴地把丽嫔怼了回去。 丽嫔吃瘪,自然了,这桂花酒是皇上亲手制作,甄嬛又搬出节俭倡廉的说辞,再怼皇上就该生气了。 齐妃却不急不慌,没关系,她上辈子的好妹妹富察贵人会出手! 富察贵人一脸醋味儿地开口道:“呵。懋妹妹提倡节俭那自然是很好的。可是,听闻懋妹妹有一双蜀锦绣成的玉鞋。奢华无比,一只鞋就可买下京城中最好的宅院。不知道姐姐我是否有幸,可以一观呢?” 淳常在放下手中的玉屑糕,怼同住长春宫的富察贵人道:“那是皇上喜欢懋姐姐才赐给她的,自然是越贵重越奢华越好。既然皇上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呢?皇上您说,是不是呀?” “嗯嗯。”皇上此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淳常在,他此时几乎可以肯定,他被甄嬛罚抄写的闺房之乐是淳常在这个嘴上没把门的蠢货传出去的,自此,淳常在失宠,再没被皇上翻过牌子。 淳常在还傻不愣登地对同住一宫的富察贵人道:“富察贵人,你说是不是?” 富察贵人心口不一地笑道:“淳常在,说得不错!” 心里却想,行啊,你跟我同为满军旗,同住长春宫,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我的面子!淳常在,我们走着瞧!你早晚犯我手里! 齐妃看着淳常在出神,她从淳常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自己之前的影子,总是那么自作聪明,总是那么容易被人当枪使。 这一世,因着之前华妃已经与太后交好并想杀了太后的原因,华妃并没有收赵之垣的五万银子给太后送礼物,还敲打了周宁海和颂芝以后不要再开门路卖官鬻爵。 毕竟家宴时,她都因为头戴宝石金线头饰的事儿被皇上敲打了,还好齐妃解围。 华妃叹了口气,看着镜子中美艳无比的自己,道:“还剩四五千两雪花银,凑合花!” 因此这一世,年羹尧也没去皇上面前奏报让赵之垣官复原职,皇上对年羹尧的恨意也没上一世那么浓重。 春禧殿那头,甄嬛听温实初说流朱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她心中替流朱欢喜,打点了一份厚厚的表礼命康禄海和小雨子送到温实初府上去。 送走了温实初,甄嬛摸摸自己的小腹,自己身体落水受寒,如今已经调理一整年了,可还是不见好,不知今生何时才能有孕。 “唉!”甄嬛望着春禧殿外零落成泥的白梅,叹息不已。 吉祥此时过来劝解道:“小主给皇上的双龙戏珠寝衣已经绣好了,这寝衣当真无可挑剔。” 甄嬛笑了笑:“若是换上陵容的刺绣,定是比我好上十倍。” 吉祥劝解道:“若论绣工,自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安小主再好,也不如熙太嫔。” 甄嬛疑惑:“熙太嫔?” 吉祥解释道:“熙太嫔是慎贝勒生母,原是紫禁城针功局最好的绣娘,熙太嫔绣的蝴蝶旗装,穿在身上,就像真的蝴蝶在飞动一般,先帝爷的衣裳都是熙太嫔亲手做的,哪怕先帝爷是男儿,都常常对熙太嫔的绣工赞不绝口呢!” 甄嬛笑道:“我明白了,若论心意,我这件就是最好的!” 启祥宫西侧殿 无巧不成书。 沈眉庄和安陵容这头,也在一起为皇上绣寝衣。 沈眉庄感激地对安陵容道:“陵容,多谢你捎上我。其实我这次只提供了料子和丝线,这寝衣多半都是你绣的。” 安陵容甜甜一笑:“姐姐的料子和丝线都是品质最好的,陵容没有姐姐的料子和丝线,就像骑兵上战场没有马匹和武器,该如何作战呢??” 第77章 寝衣 第二日一早,养心殿 小厦子端着两个匣子来报:“皇上,春禧殿和启祥宫各送来寝衣一套,请皇上过目。” 皇上此时正在和果郡王下棋,果郡王笑道:“这两宫的小主真是心有灵犀,皇兄,你可真是有福啊!” 皇上哈哈大笑:“齐人之福可不是那么好享受的。”,随后又对小厦子道:“启祥宫的寝衣是哪位小主送的?” 小厦子会意,解释道:“回皇上,启祥宫送的寝衣是启祥宫东侧殿的沈贵人和西侧殿的宁常在一起为您绣制的。” 这一世,是沈眉庄出的寝衣料子,比甄嬛选的料子品质还好。 皇上心里别提多得意了,瞅瞅,朕的妾室那么和睦,又那么爱自己,在果郡王面前,他超有面子的!想到这儿,皇上悄咪咪看了一眼果郡王! 寝衣犹有昨宵云,突然想起这句艳诗的果郡王没好意思抬头看皇上的寝衣,皇上看果郡王没看自己,只低头看棋局,自己便看了看两件寝衣了,猜测道:“春禧殿的是二龙戏珠?” 小厦子回答道:“是,皇上。” 皇上自认为世间只有他一条真龙,上一世看寝衣时是果郡王不在,皇上没觉得二龙戏珠不妥。 但这一世寝衣送来时,果郡王他恰好在场,皇上觉得果郡王也曾经是先帝属意的太子人选,这样一看,嬛嬛绣制的二龙戏珠寝衣未免有些刺眼了,还是启祥宫眉儿和容儿绣制的金龙腾云寝衣适合自己,且金龙腾云寝衣的料子和绣工都是最好的。 这一世,金龙腾云赢了二龙戏珠,甄嬛这朵解语花一时不解帝心,就让皇上觉得十分失望,嬛嬛和菀菀的距离又被拉大了。 果郡王走后,皇上当晚就翻了沈眉庄的牌子,第二日又翻了安陵容的牌子。 两人晚上侍寝时,都看见皇上穿着自己绣的金龙腾云寝衣,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第三日,皇上翻了丽嫔的牌子,还夸她这个主位娘娘做得好,启祥宫一派祥和,真真应了“启祥”二字,后宫和睦,他这个皇帝在前朝心里才踏实! 从潜邸进宫后,皇上几乎没夸过她,因此丽嫔费云烟听了皇上这些话,高兴得不行,回宫后喜得眼泪都出来了,费云烟真恨不得搂着她心爱的的沈妹妹和安妹妹在启祥宫的大桃树下来个桃园三结义。 自此以后,启祥宫成了后宫的模范宫宇,最让皇上满意,也最受宠,那段时间,凤鸾春恩车日日停在启祥宫门口,引得善妒的宜修几次暗中加害,而启祥宫主仆把启祥宫护得铁桶一般,宜修的几次加害都以失败告终,气得宜修头风又发作了。 因着启祥宫的丽嫔、沈贵人和宁常在受宠许久,这一世住在长春宫的富察贵人倒没像上一世那样侥幸遇喜。 “唉!”齐妃李静言想起富察贵人前世怀胎、小产、失心疯等遭遇,不禁微微叹息,觉得富察贵人这一世没怀孕倒也好。 李静言坐在承乾宫院中正想着这些旧事,却见槿汐匆匆进来禀报道:“娘娘,听说京城郊外闹起时疫了,城里也有人染上了,这种传染病若闹大了,很难不传到宫中啊。娘娘,咱们要早做防范才是啊。” “时疫?时疫!坏了。”她李静言真是个笨的,怎么把这一茬忘了,还好有崔槿汐提醒。 上辈子,温实初研制出时疫药方后,她亲手抄录了上百遍时疫药方烧给下面的怀恪公主,只希望下面的怀恪公主能收到一次,在阴间不被时疫所困,因此,这时疫药方如今她还历历在目。 若是这辈子她把这个药方给了弘时,弘时的爵位能不能晋一晋呢? 思及此,李静言站起身,来了精神道:“潮汐,为本宫磨墨。” “来了,娘娘。”潮汐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槿汐,你去等三贝子从他师父那儿出来再把他带到承乾宫来。” “是,娘娘,槿汐这就去。” 崔槿汐走后,李静言开始回忆药方,她一边写一边念道:“薄荷四钱、干姜三钱,荆芥两钱,防风两钱,柴胡一钱,川穹一钱、炙甘草一钱、独活一钱、柴胡一钱、桔梗一钱、陈皮一钱、茯苓一钱、仙鹤草一钱、夏枯草一钱最后还有龙胆草一钱。” 写完之后,李静言又好认真地数了一遍,没错,药材数量、种类、重量都没错。 弘时认为,皇室的子弟很苦,只要没有实职,不管多大、成没成家都要天天上书房,好想静娴,好想永珈。 终于下学了,弘时刚苦着脸从书房出来,就见到槿汐姑姑在外面等着,上前打招呼:“槿汐姑姑好!” 槿汐福了福,道:“三贝子,齐妃娘娘想见您。您随我回承乾宫。” 三贝子弘时听了,笑着打发山南道:“山南,你先回府,回去跟嫡福晋先说一声,我去趟额娘那儿,今儿晚点回府!” 山南打了个千儿:“嗻,奴才这就回去!” 说罢,弘时自己则由水北陪着到了承乾宫。 “哥哥!”承乾宫里,二公主绾君一见弘时就高兴地冲上去要抱抱。 弘时笑着将二妹举起,转了一圈:“我们淑和公主又重了,一看最近就有好好吃饭!你先自己玩,哥哥要去看额娘了!” 李静言已经在正殿等着弘时了,许久不见额娘,弘时满脸喜悦,跪下行了个礼道:“额娘,弘时给额娘请安!” 李静言扶起儿子,挥退众人:“弘时,京郊闹起时疫了,很快就会传遍京城,这是你姐姐托梦给额娘的治疗时疫的药方。你拿回府中,让静娴带来的神医花嬷嬷看过,再献给你皇阿玛,对你皇阿玛说这药方是花嬷嬷研制的,知道吗?” 弘时收下药方,心中感动,明明额娘可以自己拿着药方讨皇阿玛欢心,但却把机会让给了自己,他握住李静言的双手认真道:“额娘苦心,儿子明白。” 看着逐渐稳重但仍然不失善良的好大儿,齐妃李静言登时笑中带泪地道:“好,快去。替额娘问静娴好。” 京城,贝子府 “时郎回来了,”孟静娴一边亲手为弘时解下斗篷,一边关心道:“额娘好不好?” 前不久,孟静娴刚从花嬷嬷那里得知,弘时为了不让她再受生育之苦,在永珈快出生之前就喝下了让男子不育的杀精散,心中感动不已。 真心对真心,夫妻俩关系愈来愈好。沛国公家与弘时早已拧成一股不可割断的麻绳。 弘时笑道:“额娘很好,额娘问你好。” 永珈三岁了,笑嘻嘻地穿着小红袄带着虎头帽子跑过来:“阿玛,永珈背完弟子规了,抱!” 弘时一脸慈爱:“永珈真聪明,但京郊时疫泛滥,已经传到京城了,阿玛要换了衣服再抱永珈,好不好?” 永珈点点头:“好,永珈懂事,阿玛不急!” 弘时让永珈的保姆嬷嬷先把永珈抱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一个药方,递给孟静娴身边的花嬷嬷:“这是额娘给的治疗时疫的秘方,请花嬷嬷看看。若没有问题,我会献给皇阿玛。” 孟静娴一听就明白事情轻重,吩咐花嬷嬷道:“嬷嬷看完,需得去沛国公府的义庄找病人试验,若此药药效显着,再让贝子爷带进宫面圣。” “老身知道事情轻重,福晋放心。” 沛国公夫人在京郊有一个接济难民的义庄,如今也接纳了十一个染了时疫的无家可归的病人,花嬷嬷看药方没问题,带着药方上的药材到了义庄,发现这十一位病患中男女老少都有,且轻中重症俱全,五天的十顿药喝下去,竟然全好了,立刻派人写信到贝子府。 花嬷嬷医者仁心,也为了不将病源带回贝子府,决定暂时留在义庄,救治更多穷苦的时疫病人。 孟静娴的人收到信件,便将喜讯报给了孟静娴。 孟静娴喜极而泣:“好,太好了,老天有眼,百姓们有救了。等贝子爷回来,我即刻告诉他!” 第78章 富察氏降位 紫禁城,养心殿 在孟静娴收到花嬷嬷传信的前一日,紫禁城的时疫已经从翊坤宫开始闹起来了。 皇上焦头烂额:“章太医,你是太医院之首,依你看,这时疫如何?” 章太医愁白了头:“此症状乃邪气所致。开始是发烧,头疼,继而发病闭塞。一人有病,染遍一室,一室有病,染及一宫啊。” 皇上皱眉道:“啧,这时疫既然这么凶猛,那么你们太医院可有人研制出时疫药方?” 章太医跪地道:“这太医院还没有人研制出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用兵之时,兵说自己不会打仗? 皇上看着章太医那个窝囊样子,忍不住恶龙咆哮:“好个太医院,简直是一群饭桶!” 苏培盛上前劝道:“皇上,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已经分别在东西六宫焚烧艾叶,也在宫中遍洒烧酒消毒。如今只是几个杂役太监染上时疫,到底没传染开。皇上您可得保全龙体啊!” 苏培盛给皇上顺完毛,皇上嫌弃地看了一眼章弥:“你退下,告诉太医院那群太医,谁先研制出时疫药方,朕重重有赏。” 延禧宫里 因为东侧殿怡性轩的康常在有孕四个月了,皇上特地命内务府送了更多的苍术和艾叶给延禧宫。 康常在得意忘形地摸着肚子看着那一筐草药,笑盈盈道:“都送去我那儿!” 梅答应的花穗上前阻拦:“这既然是给延禧宫的,梅答应也应该有一份。况且,皇上送来的草药份量本就绰绰有余啊!” 康常在道:“本常在记得梅答应是奴婢出身,身强体健,自然不需要这些。我如今怀着身孕呢,等哪一日安常在也有孕了,我必然先让着她。” 梅答应浣碧不服气,从屋里出来,过来跟康常在争执。 康常在得意道:“你若不服气,就去告诉皇上,看看皇上如今会不会帮你!你本就是皇上为了气懋常在封的,如今皇上和懋常在和好,你算什么东西!子慧,带人把草药都搬进咱们怡性轩!” 子慧也不敢劝,只好道:“是,小主。” 梅答应浣碧回到自己屋里,想想还是气不过,决定去找华妃告状,花穗却劝道: “小主,时疫这病来势汹汹,太医院又束手无策。太后、皇上、皇后、华妃、齐妃已经去宝华殿焚香祷告了,现在都在宝华殿,不会见咱们的。” 浣碧重重一拍桌子,心中对康常在的恨意绵绵不绝:“康梦娣,咱们走着瞧!” 这日皇上祷告结束,就由小厦子等奴才陪着,回到养心殿用膳,还没进养心殿的门,就见苏培盛一脸喜色地迎接道:“皇上大喜!三贝子带着时疫药方正在养心殿候着呢!” 皇上疑惑道:“弘时?” 朕那只会长高的傻儿子能整到时疫药方? 弘时听见皇阿玛叫自己,赶紧请安道:“皇阿玛金安。” 皇上亲手扶起弘时,盯着他像盯着救命稻草:“弘时,你的时疫药方可找人试验过了!” 弘时恭敬地递上药方:“回皇阿玛,试验过了。药方是静娴的陪嫁神医花嬷嬷研制,儿臣和静娴已经派人在沛国公的义庄给轻中重症男女老少时疫病人都服用过了,五日内都已大好。” “好,好,好啊!” 皇上连说了三声好,才命苏培盛带着药方去太医院让太医们按方子熬药给染病的宫人服药,同时遍发时疫药方给满蒙汉文武大臣,让他们各自救治各自的家眷。 皇上看着弘时,这个不大聪明不会读书但十分善良字也写得不错还贡献出时疫药方的孩子,渐渐有点欣慰了,皇上把手搭在弘时肩膀上,刚想夸他,就听见御前侍女福子进来禀报道:“皇上,懋常在有要事见您。” 皇上也好久没见懋常在了,因此皇上一听懋常在有事,就把弘时打发回去了。 弘时也没所谓,比起严肃冷漠的皇阿玛的夸奖,他现在更喜欢听温柔安静贤惠漂亮的静娴夸自己!走喽!回府喽!静娴今天晚上肯定会变着法儿夸自己!弘时开心地想! 皇上等弘时走了,对福子道:“让懋常在进来!” “四郎!”甄嬛一进来就扑进了皇上怀里,泫然欲泣。 皇上一下子就心疼了,抱着甄嬛关心道:“怎么了?嬛嬛?谁欺负你了,跟朕说,朕会为你做主。” 甄嬛摇摇头:“不是嬛嬛,是淳常在,淳常在染时疫了!” 原来是她啊,那无所谓,皇上轻轻揉着甄嬛的脖颈,温言安慰道:“三贝子已经将研制出的时疫药方送进宫来了。你莫怕,朕在这里,朕会保护你的。” 甄嬛并没有害怕,她只是委屈地道:“皇上得为淳儿做主啊!是富察贵人身边的桑儿拿了御花园感染时疫的杂役宫人的碗碟给淳儿装点心,淳儿吃了以后才感染时疫的。” 皇上心想,还是淳常在自己蠢,宫人用的碗碟没有花纹,她也不知道防备,嘴上却道:“嬛嬛放心,朕会关桑儿进慎刑司严加审问,务必让她吐出真话来!” 半日后,淳常在染疾,长春宫封宫,富察贵人降为富察答应这三个消息已经传遍六宫。 李静言听了,吃了一惊:“富察答应?” 如今皇上生气起来,竟是连富察家的面子都不给啊! 苏培盛道:“可不是嘛,谋害嫔妃是大罪,皇上气急了,连富察答应的桑儿都给杖毙了,桑儿那可是富察答应宫里最伶俐的丫头啊!好在三贝子给咱们皇上带来了时疫药方,不然富察答应的罚只会更重喽。齐妃娘娘,奴才还要去春禧殿传话,先告退了!” 五日后,宫中时疫彻底解决,皇上命京城内外推行此药。 此时,养心殿 夏刈禀报道:“皇上,查清楚了,花嬷嬷确实是三贝子福晋的陪嫁嬷嬷,花家世代行医,花嬷嬷至今还在沛国公府的义庄救治贫苦百姓,三贝子在确认药方没有错漏后第一时间就把药方献给您了,并无问题。” 皇上欣慰地让夏刈下去了,又对苏培盛道:“传旨,三贝子弘时,于时疫有功,救百姓于水火,朕心甚慰,晋三贝子为贝勒,特赐封号仁济,是为仁济贝勒。” 苏培盛笑眯眯道:“仁济贝勒最爱听皇上您夸他了,贝勒爷知道了一定高兴。” 皇上听了,笑了笑:“小厦子,贝子府的匾额也该换了,朕亲手写一个,让造办处的匠人做出来送给弘时府上。” 小厦子瞪大了眼睛,皇上墨宝很少赏人,更别说制成匾额,这是无上尊荣啊!更别提雍正的字是大清朝数一数二的好,若不做皇帝都能做个书法家! 小厦子愣了一会儿,回过神道:“奴才这就去办。” 苏培盛和小厦子走后,皇上坐在龙椅上,闭上眼,才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疲惫,宝华殿祈福这种累活儿可真是不想再有第二回了,于是皇上唤如今的御前一等侍女福子道:“累了一天,福子,过来给朕读读晏几道的《小山词》为朕解乏!” 第79章 上火 承乾宫 潮汐端着一碗炒团儿来李静言面前,轻声道:“娘娘,贝子爷如今封了仁济贝勒,您怎么不高兴呢?” 李静言拿了一个炒团儿,却吃不下,蹙眉道:“不是不高兴,只是不知道皇上心里的意思是什么。” 潮汐想了想说:“我听黄公公说过,男子的爵位,二字封号没有单字封号尊贵,但是二字封号总好过无封号啊,娘娘,别担心了,仁济,宅心仁厚,悬壶济世,这不是极好的褒奖吗?” 宅心仁厚? 齐妃李静言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脑中猛然想起自己是黄鹂那一世,皇上呵斥为老八老十四求情的弘时的那句: “你很宅心仁厚嘛!” 李静言咽下那个炒团儿,却尝不到甜味,她心里有些不安和紧张,皇上会不会觉得弘时贡献医方此举是在收买人心? 崔槿汐温柔地递给李静言一个热毛巾:“娘娘,擦擦手。” 李静言接过崔槿汐给她净手的热帕子木木地擦了擦:“槿汐啊,你说如果一个皇子一时之间成了民心所向,那他的父皇会怎样?” 崔槿汐笑道:“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娘娘却是思虑太过了。” 几日后,京城,仁济贝勒府 爱新觉罗弘时这时一手搂着福晋孟静娴,一手抱着儿子永珈,看山南和水北挂新的匾额。 弘时由衷赞叹:“对对对,正好,不偏不倚。皇阿玛的字真好看!” 孟静娴笑着低声道:“还好,皇阿玛没有对花嬷嬷的出身心怀芥蒂。” 弘时笑道:“花嬷嬷家只是明朝的太医世家,古有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采薇为食,最终饿死首阳山,花嬷嬷家人不愿入宫做太医也不算什么。” 孟静娴却道:“时郎,这不一样。当年商纣王保家卫国,带着全国军队远征北海,才守住了华夏土地。可周武王姬发却在此时偷袭商都,周军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武王灭商后,还为贤明勇敢的纣王强加一百零八宗莫须有的罪名,令时人唾弃不已,因此伯夷叔齐等有风骨之士才耻食周粟。” 弘时听了大惊,看着孟静娴一脸崇拜道:“我只看过后人写的《封神演义》画本子,还是静娴读书多,幸好你提醒,不然皇阿玛听见,非得被我这番比喻气得撅过去不可。” 孟静娴笑道:“《封神演义》那画本子我也看过,写的倒有一个对的。” 弘时从不让孟静娴的话掉在地上,他是真的对孟静娴说的所有话感兴趣,也认真在听,因此他问:“哪个对的?” 孟静娴看着眼前人的眼睛,如玉的脸颊上升腾起两朵红云,柔柔一笑道:“时郎知道封神演义为何让纣王掌管人间姻缘吗?” 弘时真诚道:“我也不知,静娴讲给我听!” 孟静娴轻声道:“周文王有一百个儿子,一百个老婆,还有雷震子这个养子,而纣王只有一个王后,收妲己为妃也是为了奖励妲己发明了筷子,而且当时姜王后已经故去。你说纣王配不配掌管姻缘?” 弘时点点头,旋即惊叹道:“原来筷子是女子发明的,我说呢,我总觉得你送我的文犀避毒筷格外像你发髻上的白玉山茶花钗子。想想也是,男子自古以来都是粗糙不细心,自然发明不了筷子这么精巧好用的东西!唉,世人只爱读画本子,却忽视了真正的历史,真是可惜可叹。” 孟静娴笑意更深,更想说什么,就听见中间的儿子一声: “阿秋!” 永珈此时觉得自己就是个意外,只要额娘阿玛在一块他就插不上话,除非他病了,因此他故意打了个喷嚏,又道:“阿玛,额娘,珈哥儿冷呢!我们回府再说话!” 弘时瞅了一眼永珈就看出来了儿子在装不舒服,瞪着他:“鬼头鬼脑。” 永珈直接搂着孟静娴的脖子道:“额娘,阿玛又凶我了,你看。” 这次是当着额娘的面! 孟静娴笑着抱住永珈:“那珈哥儿跟额娘回屋吃果子,不理阿玛。” 爱新觉罗弘时甩了一下辫子,不服气地跟在母子俩身后进了院子:“哼,我自己屋子里也有果子。” 承乾宫 正殿 皇上因为时疫顺利解决之事,很是高兴,故而来看了看齐妃。 欣贵人爱逛,去御花园散步了,绾君怕冷,齐妃正坐在罗汉榻上陪着绾君在正殿下五子棋。 皇上没让人通报,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室的岁月静好。 齐妃余光看见那近在咫尺的明黄,抬头惊讶道:“哎呦,皇上来了!给皇上请安!” 淑和公主绾君外套着妃色素锦绣玉蕊檀心梅一字襟坎肩内着白狐皮小袄,头上插着一朵珍巧的滴粉镂金花,笑盈盈地爬起来站在罗汉榻上,甜甜地对皇上福身请安:“绾君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皇上慈爱地揉了揉淑和公主的小脸儿,女儿的脸暖暖和和,又不过分烫热,可见齐妃和欣贵人将女儿照顾得很好,皇上遂笑着对齐妃道:“欣贵人呢!怎么只有绾君在你这儿啊?” 齐妃笑道:“欣妹妹最近闷在宫里久了上火了!芳若也是。主仆二人嫌承乾宫火旺,带着芳若去御花园散步了。” 绾君用小手抓着齐妃的衣角,笑眯眯道:“是了,但女儿怕冷,就留在额娘身边了。” 皇上本就让齐妃和欣贵人共同抚养绾君,因此听绾君也叫齐妃额娘,只觉得齐妃尽心,也没什么说的。 皇上摸了摸宝贝女儿的头发,慈爱地道:“昨儿长春宫的淳常在也好了,这宫里的时疫就已经清了,欣贵人和芳若去御花园走走也好。来,绾君,朕教你下五子棋。” 五子棋绾君其实已经会了,甚至能和齐妃下成平局,但她面儿上不显,伶俐地点点头:“多谢皇阿玛!” 齐妃看了一眼绾君,才五岁的小小人儿,比以前的弘时都明白人情世故! 齐妃知道皇上下棋看书时总会嫌弃她挡光,于是默默地退了下去,把屋子留给父女俩下棋,自己则去小厨房亲手为皇上做肉沫炖萝卜,这是皇上在王府里时最爱吃的菜,如今也经常上桌。 午饭时分,皇上留在承乾宫正殿用膳,他吃了一口齐妃做的肉沫炖萝卜,笑道:“这肉沫炖萝卜还是你烧出来的最好吃。” 第80章 酥皮糯米糖糕 李静言听了得意,笑道:“多谢皇上夸奖。” 绾君这时递了一块酥皮糯米糖糕给皇上:“额娘做这个更好吃,皇阿玛吃。” 因为午膳欣贵人也回来吃了,所以皇上一时不知道绾君说的是哪个额娘。 欣贵人解释道:“齐妃娘娘做的酥皮糯米糖糕绾君很爱吃,但这酥皮糯米糖糕只有当天炸的才好吃,因此一到冬天齐妃娘娘每天都给绾君炸一个。” 皇上看着李静言道:“你有心了。” 说罢,皇上吃了一口绾君递过来的酥皮糯米糖糕,咦?这不是纯元皇后怀孕前最爱吃的炸油馍吗? 中间是白色的软软糯糯,外面是焦的金黄色的,里面芯子是糖浆还有黑芝麻,一模一样。 纯元皇后死后,齐妃才入府,为什么,这味道,就这么像呢。 绾君真的是纯元转世,不然怎么都爱吃这个呢。 皇上默默吃完那个酥皮糯米糖糕,忍着泪意对齐妃道:“你做的这个很好吃。酥皮糯米糖糕名字太长了,以后就叫这点心为炸油馍!” “是,皇上。”齐妃淡淡一笑,无视了皇上的泪意。 午膳过后,皇上回了养心殿,批折子。 可是批着批着,他却落下泪来。 为什么,明明纯元皇后已经转世为自己的女儿;明明后宫有和纯元形似的懋常在;明明御前有和纯元皇后声音一样的福子侍奉茶水;可是为什么,他的内心依旧有无法消弭的巨大缺口,让他痛不欲生。 “菀菀,终究无人懂得朕。”御书房里皇上像个小孩子一样擦掉眼泪,喃喃自语。 苏培盛换班不在,小厦子和福子吓得不敢上前,只怕皇上把思念转成怨气撒在他们身上。 夜里,皇上看着菀菀的鸳鸯佩发呆,发呆好久后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绾君没有你和朕的记忆,甄嬛没有你和朕的默契,福子只有你的声音。菀菀,你走后,终究是无人能消解朕的痛苦,终究是无人懂得朕,朕乏了,菀菀,朕真的乏了。菀菀……” 皇上就这么念叨着念叨着睡着了。 小厦子小声问:“师父,皇上今儿是怎么了?” 总不能像后宫年轻小主那样来月事了,心情不好! 苏培盛轻轻给皇上盖上毯子,瞪了小厦子一眼,让徒弟出去,径自守夜。小厦子乐得自在,终于换班到自己休息了,可以好好睡个觉,明儿一早再拿皇上前几天赏的新茶去春禧殿看看吉祥姐姐。 第二日一早,小厦子拿着皇上赏给他的太平猴魁就去了春禧殿:“吉祥姐姐!” 吉祥看见小厦子也高兴,毕竟这是她在紫禁城唯一的朋友,自从端悼贵妃去了,这人间,只有小厦子对她好。 吉祥笑眯眯地拿了一个厚厚地牛皮纸包:“小厦子!你来得正好,这是我新做的枇杷甘草糕,做了好几次,可算做好了,做成了,你尝尝。” 小厦子拿着精致的太平猴魁茶叶罐递给吉祥,脸上满是喜气:“你最爱的太平猴魁,给。” 吉祥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拿了过去,两人还没八卦完最近的闲事儿,就听见康禄海进春禧殿道:“不好了不好了,康常在小产了!皇后娘娘华妃娘娘齐妃娘娘都去延禧宫了,吉祥姑姑,快请小主收拾收拾也去!” 小厦子听了对吉祥道:“皇上还未下朝,懋常在不用急着去,我先回养心殿了,吉祥姐姐保重!” 吉祥也道:“你保重。甘草枇杷糕别忘了吃。”说罢,转身进了春禧殿内室服侍甄嬛梳妆换衣。 甄嬛在来延禧宫的路上就听康禄海说了个七七八八,康常在和梅答应早起时因一点小事儿起了争执,康常在仗着自己六个月的身孕直接掌掴梅答应,梅答应又没怀孕,灵巧一闪,躲开了,康常在下手太用力,扑了空,直接摔了个大马趴,康常在的侍女子慧当时没反应过来,没扶住人。 吉祥道:“好在梅答应没动手,皇上不能重罚。” 懋常在甄嬛轻声对吉祥道:“这次浣碧多少是受康常在连累了。” 甄嬛到延禧宫时,皇后和众位嫔妃都站在延禧宫院子里了。 皇后气得发疯,嘴角都抽搐了,她的杀母夺子计划又泡汤了,这次还是因为孕妇自己蠢出生天!康梦娣啊康梦娣… 华妃则眼眶红红地看着接生姥姥端出的血水和死胎,她的第一胎也这么大掉的,触景生情,华妃无比心酸…… 李静言、丽嫔、沈贵人、宁常在则静静围着华妃无声安慰,给予支持和力量。她们都知道华妃为何难受,为何触景伤情,她们四人心里也跟刀割一样,因此,表情也都十分伤心。 博尔济吉特贵人独自站在院子里,她一向不爱跟这些女人们凑一起,心中只觉得可怜了那成型的孩子,因此她双手合十于额头,祈求她们蒙古的长生天赐予这孩子下一世的平安和长寿。 长春宫的富察答应还在禁足,淳常在见甄嬛来了,自己可算有伴儿了,高高兴兴地冲上去:“懋姐姐!” 皇上此时也来了,他一下朝就听御前侍女福子讲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急匆匆赶往延禧宫,他没让人通报,环视延禧宫里,其他嫔妃的表情他都觉得合情合理,尤其是华妃的哀伤让他更为触景生情,甚至有些愧疚。至于淳常在的笑容……让皇上难免皱眉。 皇后第一个发现皇上过来了:“皇上来了!” 随即带众嫔妃给皇上请安:“臣妾等给皇上请安。” “都起来。”,皇上沉重地叹了口气,看着章弥问:“如何?” 章太医叹了口气:“万望陛下节哀,康常在她掉的是个成型的男胎。且康常在以后难再生育了。” 触景伤情,华妃听到这儿,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如洪水泛滥,决堤而下。 皇上侧过身去,假装没注意到因触景生情而哭泣着的华妃。 李静言叹了口气,用自己的身体挡着吹向年世兰脸颊的冰冷朔风,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沈贵人则轻柔地用黛色软烟罗绣绿菊帕子小心地擦拭年世兰脸颊上流淌下的泪水。 宁常在安陵容也想表达关心,可是却有些手足无措,于是她看了一眼丽嫔,丽嫔会意,哄华妃道:“娘娘不哭了,哭花了妆就不漂亮了。而且,娘娘还能再有孩子呢!” 第81章 齐妃呢 皇上沉重地叹了口气:“来龙去脉,朕已知悉。康常在于延禧宫动手打人,咎由自取,失了孩子也得到了教训。子慧护主不利,杖毙。”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呀!奴婢是小主唯一的陪嫁丫头啊!” 子慧哭哭啼啼地被御前侍卫拉了下去。 皇上又不悦地看了一眼跪在院中的梅答应浣碧:“至于梅答应,始作俑者” 浣碧瞬间脸色苍白。 皇上还没说完,甄嬛就跪在地上抓着皇上的衣角哀哀戚戚地道:“皇上,看在梅答应曾经救过嬛嬛的命的份儿上,求您宽恕梅答应。” 浣碧有些震惊,明明长姐知道是自己算计了她,明明自己已经不是甄家女,长姐却保护了自己,而华妃一派所有人这时候却不帮自己讲话!尤其是那个宁常在安陵容,她之前还在甄家住过,都不帮帮自己,白眼狼! “罢了,罢了,你都这样说了,朕哪里舍得罚她。” 到底皇上心疼甄嬛,亲手扶起来甄嬛,拍了拍她的手,看向浣碧:“梅答应,康常在此次伤了身子需要静养,延禧宫就留给她独住,你搬到碎玉轩东配殿住!碎玉轩那儿清净,就罚你在碎玉轩为康常在的孩子抄写《往生咒》百遍,再出来!” 李静言听了一愣,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人再住碎玉轩了,毕竟芳嫔的事实在 “谢皇上垂怜,谢懋常在。”浣碧如蒙大赦,欣喜谢恩。 这日后,因为皇上伤心自己登基后就没孩子能平安出生,宫里的女人都安静了不少,甚至鲜少出自己宫门。 只是皇后的头风真的发作了,景仁宫传了好几次太医。 大约一个月后,李静言因为要见华妃去了御花园。 却在御花园看见了出来晒太阳的康常在:“哟,康常在身子大好了?难得见你出来走走。” 上一世安陵容小产,康常在打扮得花枝招展。 这一世康常在自己小产,却穿得一身素白色银线绣云雷纹旗装,头上也是干净的素银首饰,唯有耳垂上那紫玉雕蔷薇花耳坠子在向世人告之,她不是在给谁戴孝。 果然,人最难的,就是感同身受,只有伤在自己身上,才会痛彻心扉。 康常在露出一个冷漠地微笑,行了个礼道:“打扰齐妃娘娘清静了,告辞。” 送走康常在,李静言又等来了华妃,两人行了个平礼,李静言笑道:“可等着你了。” 华妃紧张道:“可是我那小阿哥托梦给你了?” 李静言郑重道:“这次事关重大,你只能尽力而为。” 华妃颔首,侧耳倾听。 李静言压低声音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咱们这位皇上是个不容功臣的。你的小阿哥说,舅父年羹尧既然身上有伤,不如借此由头告老还乡,保全年家!还有你家那个姓魏的管家,可是个祸端啊!” 华妃听完,心里虽然难以接受,但是毕竟是自己孩子托梦,前几次又都那么准,因此还是试着去做了。 年羹尧收到华妃信件后,嘴上不屑一顾,行事风格却收敛不少,还抄了年府管家魏之钥的家,并将在抄魏之钥家获得的全部钱财全部上缴国库,甚至还悄咪咪地让年夫人纳兰氏在年羹尧自己的老家安徽凤阳年家岗买了不少田地,这些地契则全放在纳兰氏的娘家可靠的亲人名下。主打一个口嫌体正直。 养心殿里,皇上看到年羹尧上缴给国库的银子和请罪书,眉头也舒展不少。只是他还是好郁闷,为何自己登基三年多没有一个孩子,而且每次派血滴子去查,查到的结果真的都是意外!?难道自己真的是因为害了华妃的孩子招致天谴?如今三贝勒、四阿哥、五阿哥都难堪大用,只有三贝勒的独子永珈颇有自己的风范,难不成他得效仿朱元璋立皇长孙? 不行!永珈再好也是在他登基之前生的孙子。 他爱新觉罗胖橘一定要在皇上的这个位置上生个自己的阿哥亲手教导长大! 越想越烦的胖橘放下永远批不完的折子,转了转手中的翡翠珠,吩咐道:“苏培盛,摆驾承乾宫,朕去看看欣贵人和淑和公主。” 承乾宫掌事太监黄新星借接了消息就赶紧通知欣贵人:“贵人小主,养心殿的小太监通报,皇上一会儿来看咱们淑和公主,而且皇上今儿在您这儿用晚膳!” 淑和公主此时正在练字,听了抬起眼来欢喜道:“额娘,绾君又能见皇阿玛了!” “皇上驾到!”随着苏培盛的高喊,承乾宫一众刷刷跪下。 承乾宫众人齐齐道:“给皇上请安!” 淑和公主也乖乖巧巧地道:“女儿给皇阿玛请安。” 皇上看了看这跪在地上的承乾宫众人,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齐妃呢?齐妃今天不在宫里?” 欣贵人心想:平时姐姐天天都在承乾宫待着,您都没来看过几次,姐姐今天出去了,您今天倒是想起姐姐来了,啊? 见欣贵人没接话,潮汐伶俐地回禀道:“回皇上的话,我们娘娘今儿陪华妃娘娘去寿康宫看太后了!” 皇上让众人起身,有些疑惑道:“华妃今儿怎么请你们家娘娘同去了?” 潮汐直言不讳道:“这几日太后娘娘给宫里去了的孩子抄写佛经积福,华妃娘娘抄不动了,叫我们娘娘一起去帮着抄,省劲儿。” 皇上也没多想些什么,说了句“朕知道了”,便拉着小绾君进了长乐堂。 寿康宫里,华妃和李静言也才刚到。 华妃娘娘和李静言一脸恭顺地跪地行礼道:“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让两人免礼又吩咐竹息赐座,嗔怪地看了华妃一眼:“兰儿,哀家不是说了,以后叫哀家皇额娘吗?” 李静言眼睛都瞪圆了,皇额娘?紫禁城里,只有皇上和皇后能叫太后“皇额娘”啊,怎么太后都这么纵容华妃了呢? 太后宫里的春貌姑姑看了一眼李静言的神情,又看了一眼笑容满面年世兰,心里道:“果然蠢人都是同蠢人做朋友。连太后的捧杀都听不出来吗?” 华妃端着给太后做的荷花酥道:“这是臣妾今天新做的牛乳馅儿荷花酥,太后尝尝。” 太后接过荷花酥,放入口中,松软香甜,实在好吃,便笑道:“难得你这么有心,既要协理六宫,又给哀家做荷花酥。” 第82章 隆科多的心思 华妃仍然不忘本分,依旧叫太后“太后”,而不是皇额娘,她美目一垂,顺着眼道:“孝顺太后,是臣妾的本分!” 说罢,太后娘娘竟拿起了一块牛乳荷花酥,亲手喂到了年世兰嘴里。 齐妃心里一惊,每次给太后的糕点里都有年世兰下的慢性致死毒药,年世兰如今还在调理身体以求怀孕,万万不能吃这种脏东西的啊! 可是令齐妃没想到的是,年世兰笑着吃下来了那牛乳荷花酥,还美滋滋地自己又再拿了一块牛乳荷花酥。 齐妃低下头,默默抄写经文,心想还好自己是死了两次的人,不然心理素质肯定没现在好,估计早就被太后看出端倪了。 很快,华妃和太后一人一半吃完了那盘牛乳荷花酥,华妃才坐在桌案前陪齐妃抄经。 看着是华妃好心过来陪齐妃抄经,其实这次是齐妃好心来陪她抄经的,毕竟华妃是懒得抄那么多又想表现孝顺,不忍让太后抄经,所以才抓来齐妃的。 两人抄经结束,又替太后拿着经文去宝华殿烧了,才出来,太阳就已经西沉了。 李静言看向年世兰,正欲开口,年世兰得意地看着李静言:“本宫知道姐姐要说什么。皇上登基快四年了,还没有孩子,可见紫禁城里怨灵颇多,今日沾染了不少晦气,本宫要回翊坤宫药浴了,姐姐慢走。” 说罢,华妃坐上了自己的辇轿,扬长而去。 原来如此,华妃有解药啊,这就好,李静言抚了抚胸口,扶着崔槿汐的手走回了承乾宫,她和华妃不同,华妃喜欢坐轿子,李静言喜欢散步。 不过每次华妃年世兰和李静言一道时,都会陪李静言走路。 崔槿汐无奈地看着华妃的背影,轻声道:“娘娘,华妃娘娘如今穿皇上用色,着皇后用花,实在不妥,年家如今虽然看着低调了,但看华妃娘娘如此,估计也不大收敛,您还是少接触华妃娘娘。” 李静言淡淡一笑,眼神中却布满讽刺:“华妃穿的那件儿明黄色金线绣牡丹花宋锦旗装还是太后赏的呢!华妃对太后起码看着比皇后对太后还上心百倍,太后竟然如此,太后好善的心啊!” 崔槿汐瞅了瞅四周无人,才劝解道:“娘娘小声些,隔墙有耳啊。娘娘和华妃娘娘处多了,说话也不管不顾了,总叫我担心!” 你还真别说!如今李静言和年世兰缺点这方面还真有点像了! 李静言看向槿汐,含笑道:“你提醒得对,本宫可得谨言慎行,不能连累儿孙和你们。咱们赶紧回宫,给永珈多做几件衣裳,如今这孩子长得快着呢!” “是,娘娘。”崔槿汐满意地行了个礼,扶着李静言继续往承乾宫走,她们二人的影子被宫道上的夕阳拉得好长,李静言只觉得这一世的日子像这影子一样十分美好。 宫里的男人女人阉人们,各有各的忙,皇上更不例外,懋常在给他炖得燕窝牛乳他还没来得及喝,他名义上的舅舅隆科多就进来养心殿了。 “臣隆科多给皇上请安。” 隆科多毕竟是自己养母孝懿仁皇后佟佳氏的嫡亲弟弟,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座椅,客气地道:“舅舅来了,坐。” 隆科多也不太客气,起身就奔向了那个座椅。 待隆科多坐定,皇上面带笑容地问:“舅舅急着见朕,可有要事?” 隆科多坐在椅子上,腰背却不敢靠着靠背,恭敬道:“奴才的人近日发现,年羹尧在京城的府邸正在进行大肆的翻修。并且年羹尧还拆毁了周围数十户民居,以作修建年府花园之用。其府邸规模堪比亲王的宅居,不可不谓僭越!” 皇上眸色闪烁,意味深长地笑道:“朕前段时间看年羹尧收敛了不少,还抄了魏之钥的家财上缴国库,便表扬了他,他一时得意,铺张些也是有的。” 隆科多循循善诱道:“年羹尧修建花园,使得数十户百姓流离失所,天子脚下尚且如此,若在他老家安徽凤阳,不知道他年家老宅是否要比您的潜邸更气派啊!” 皇上一脸不在意道:“舅舅言重了。” 但皇上嘴角的笑意却加深了一分,握着手中的翡翠珠,继续道:“年羹尧有从龙之功,虽然性子傲慢,但还知道分寸,舅舅一向和年羹尧有些龃龉,年羹尧是包衣奴才出身,舅舅是朕的至亲,许多事,舅舅要提点才是。” 隆科多听了,眉头深锁,点头不语。 皇上又带着笑暗示道:“也只因为有舅舅在,年羹尧才不至于失了分寸!” 隆科多微微一叹,话锋一转:“皇上隆恩,奴才没齿不忘!奴才听说,太后娘娘凤体违和。不知,是否恢复?奴才想,想向太后娘娘请安。” ? 皇上轻轻转动手中的翡翠佛珠,笑意淡淡:“舅舅进宫一趟也累了。皇额娘病中乏力,否则可以和舅舅闲聊叙旧。如今太医说皇额娘需要静养,一时恐不得见,等皇额娘身子好些了,舅舅再来请安!” 隆科多又轻轻一叹,无奈行礼道:“奴才先行告退了。” 皇上又亲热地命小厦子亲自送隆科多到宫门,别人看是好大的荣誉,苏培盛却知道,这是皇上有意防备他名义上的好舅舅隆科多,不想让隆科多悄悄拐道去寿康宫看太后! 皇上心,海底针呦! 是日夜,景仁宫 皇后听完江福海禀报的今日隆科多弹劾年羹尧一事,心中有了计较,对剪秋低语吩咐了什么。 剪秋出去一趟,回来就满带笑容地道:“娘娘,皇上说,明晚即可。” 皇后笑得满足:“皇上果然还是忍不了年家了!” 翌日,夜晚 李静言正和崔槿汐在承乾宫给永珈做小衣服,承乾宫掌事太监黄新星进来禀报道:“娘娘,皇后娘娘头风发作了。请各宫娘娘、小主到景仁宫侍疾。” 李静言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发作就去请太医,本宫又不会看病!嘴上却说着:“本宫知道了!黄公公先去东侧殿给欣贵人传话!” 崔槿汐轻轻地把绣花针放进棉线缠柄里,对李静言道:“娘娘,皇后娘娘很少有如此难受的时候,娘娘不可不去啊!” 李静言无奈,只得答应:“让艳华给本宫梳头,唉,刚把那旗头卸了没多久,真是的。” 艳华进来笑着安慰李静言:“奴婢手快,娘娘莫急。” 第83章 景仁宫的一出好戏 待李静言收拾好出来,欣贵人和侍女艳芬已经在承乾宫院中等着了:“姐姐出来了,芳若和珍珍已经哄绾君睡着了,咱们走!” 李静言却笑着道:“既然咱们绾君睡着了,那就让芳若去太医院请一趟太后娘娘的许太医到景仁宫!” 欣贵人会意:“好,我这就告知芳若。” 等李静言和欣贵人携手进了景仁宫内殿,皇后已经躺在床榻上捂着头呻吟了。 康常在正跪在皇后的床榻前殷勤地给皇后捏腿。 自从康常在小产失宠不能生育后,她就在给自己找靠山,可后宫里,只有皇后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她也是犹豫过的,毕竟教引嬷嬷讲过皇后娘娘还是雍亲王福晋时,在王府的打胎手段,但她想,自己不正好已经不能生了吗?她和皇后一个阵营,皇后用着不能生的她,也能放心些。 因此,后宫目前形成了三个阵营。 皇后派:乌拉那拉宜修、康梦娣。 华妃齐妃联合派:年世兰、李静言、费云烟、冯若昭、吕盈风、沈眉庄、安陵容以及被皇上贬谪到热河行宫的曹琴默。 懋常在派:甄嬛、方淳意以及墙头草般的梅浣碧。 自成一派:博尔济吉特佩珏、富察仪心、还有远在热河行宫的耿珊云。 今生的形势让李静言不禁好奇起来,如果端悼贵妃齐月宾这辈子还活着,会在谁的阵营?还是仍旧保持微妙的中立? 李静言正走神呢,却听见丽嫔费云烟出言讽刺康常在道:“呦,梦娣妹妹身子养好了吗?就出来服侍皇后娘娘了!哦对,本宫忘了,梦娣妹妹已经不能生了,再费神费力养这身子又有何好处?” 康常在面色如常,只是停下手,侍立在一边,低眉顺眼道:“是妹妹手拙,还是丽嫔娘娘来。” “你!”丽嫔被康常在气得发颤,连带着自己旗头上的绢帛花都抖动了。 李静言像第一天认识康常在一样打量着她,康氏这丫头,可比那一世失了孩子的鹂妃、莞嫔还有富察贵人精神状态正常多了!不仅没去碎玉轩找浣碧撕逼,还巧妙地怼得丽嫔哑口无言。 丽嫔费云烟朝康常在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去给皇后揉头部穴位。 华妃正和皇上你侬我侬呢,皇后没请华妃过来,李静言做为全场位分最高的妃位娘娘,只得开口询问剪秋:“皇后娘娘如此不适,为何不去请太医呢?” 剪秋显得满脸无奈:“不是奴婢不去请啊。而是宫中轮值的太医都不在!” 欣贵人震惊道:“都不在?这怎么可能啊?” 这一问正中剪秋下怀,剪秋开口道:“奴婢去太医院问过,随侍太后的许太医断不能惊动,其余的都被年大将军接走了,说是年夫人得了疾病,就把太医们都召唤走了,服侍在年大将军夫人的床边。” 李静言笑道:“许太医是太后的随侍太医,皇后是太后的表侄女,皇后娘娘若有不适,太后娘娘怎会睡得好觉?” 剪秋刚想反驳,就见芳若带着许太医急匆匆地进来了。 芳若和许太医一起行了个礼,芳若道:“给各宫娘娘请安,奴婢已经去寿康宫问过,太后娘娘已经睡下,故请了许太医过来。” 沈贵人和宁常在相视一笑,如今许太医来了,她俩就想看看这次皇后还能怎么借题发挥欺负华妃娘娘!太医虽然不可以为皇族以外的人诊治,但年羹尧今年年初被皇上御赐黄带子,享受亲王待遇,皇上专门让太医去年府给年大将军看过好几次病,这如今年夫人病重怎么能算僭越呢? 其实就算轮值的几个太医在年大将军府,宫中贵人若真有急病,休息在家的太医也会被宫中侍卫快马加鞭地绑过来的! 许太医来都来了,皇后当着众位嫔妃的面儿,也不敢不让人家许太医望闻问切,但是皇后待许太医把脉后,惨叫一声,晕过去了。 李静言震惊地道:“哎呦,皇后疼晕过去了!” 这下就算许太医知道皇后是装病,想说皇后病得不重,也不敢说了。 敬嫔冯若昭开口道:“许太医,您快回太医院看着小太监给皇后娘娘熬药,这儿有我们呢!” 许太医如蒙大赦,擦了擦头上的汗珠道:“是,微臣告退!” 芳若也站回了欣贵人身边,她未尝不知今天是帝后的局,但如今她是受李静言吩咐去的太医院,李静言是承乾宫的主位娘娘,她芳若是承乾宫的奴婢,主位娘娘有事吩咐,底下人怎敢不听,因此,皇上怪罪不到她头上去! 六宫嫔妃苦哈哈地挤在景仁宫服侍到乌拉那拉宜修喝药睡下,从景仁宫出来时,天都蒙蒙亮了。 李静言用帕子遮着嘴打了个哈欠,对欣贵人道:“妹妹,咱们也该回去补觉了。” 欣贵人揉着自己的脖子道:“是啊,本来昨儿想着今儿早上给我的淑和亲手熬七宝素粥呢,如今眼都花了,手也酸了,熬粥竟也是不能了。” 众人也各自散去。 启祥宫的丽嫔一从景仁宫出来就打发了身边的菁儿给华妃报信,菁儿思虑入微聪慧过人,是启祥宫最伶俐的奴婢,她到翊坤宫门口,守门的小太监便请了颂芝姑娘出来,菁儿便将今天夜里景仁宫发生的事的来龙去脉都一五一十地跟颂芝姑娘说了。 语毕,菁儿行了一礼,对颂芝道:“我们娘娘请颂芝姑娘速速将此事告知咱们娘娘,还望咱们娘娘早做准备。” 颂芝赶紧塞了一包银子给菁儿:“菁儿妹妹有心了。” 颂芝进了翊坤宫内殿,悄悄叫醒华妃,华妃小心地给熟睡的皇上掖了掖被子,跟颂芝出来,皱眉道:“这天才微微亮,什么事啊?” 颂芝两只手捂着嘴在华妃耳边嘀嘀咕咕一通,华妃眼中满带恨意:“宜修老妇又想害我年家?我年世兰必不让你如意。” 颂芝赶紧道了声是:“还好有齐妃娘娘和丽嫔娘娘帮忙,不然” 因着这一世皇后有太医医治,且本来就没什么大病,华妃又早几个时辰得了消息,故而,年家这次没被拿住什么真切的错处。 皇上早上从翊坤宫华妃的床上醒来,并没有在翊坤宫寝殿里看见华妃,正厅也没有,平时的华妃不是守在寝殿床前等他醒来,就是在正厅为他准备早膳,可这次…… 皇上顿感不妙,出了正厅就看见华妃穿着一身月白色宫绸旗装带着翊坤宫众宫人跪在翊坤宫院中的砖地上脱簪待罪的美丽景象。 第84章 年家兄妹的退让 可是,这美丽景象却是胖橘不愿意看到的,因为这代表着他和皇后的密谋失败了,胖橘穿着沈贵人和宁常在绣的明黄色金龙腾云寝衣亲手扶起华妃,明知故问道:“砖地凉,先起来。怎么了这是?” 华妃未语泪先流,哭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红着眼睛告罪道:“请皇上听臣妾禀明后责罚臣妾:长嫂如母,昨日臣妾听闻臣妾的长嫂纳兰氏病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皇上知道的,嫂嫂纳兰氏看着臣妾从小长大,臣妾实在心急,请了宫里四位轮值太医中的两位太医去医治,可傍晚时分,景仁宫的江福海公公命太医院另外两名太医换回去年府的两位太医,可原先两位太医正在医治嫂嫂,皇上也知道,太医怎可轻易换人?因此哥哥请家丁护送太医院的后两名轮值太医原路返回,回宫时宫门却已经落锁。不巧,皇后娘娘头风发作,幸好为太后娘娘随侍的许太医一直在宫里,为皇后娘娘医治了。臣妾自知有罪,可长嫂病危,哥哥虽心疼嫂嫂,却已经命人将四名太医的其中三名送回太医院,如今只留下了一位太医救治嫂嫂。嫂嫂如今仍然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哥哥也是心急如焚,世兰自知有错,耽误国母病情,愿替哥嫂受罚!请皇上责罚!” 说罢,华妃又重重地跪在砖地上。 “你起来,纳兰氏比你大十五岁,长嫂如母,朕也知道你入王府前纳兰氏待你很好。你敬重哥嫂,何罪之有?”华妃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皇上还能怎么办?只能把人拉起来搂在怀里安慰一番。 刚安慰好,两个小太监用金丝楠木托盘端着皇贵妃的服饰就进了翊坤宫的院子,一看皇上和华妃都在院子里,两个小太监对视了一眼,这跟皇后娘娘交代的剧情不一样啊,但只得硬着头皮道:“给皇上请安,给华妃娘娘请安!” 华妃刚被皇后那个毒妇摆了一道,只看了一眼托盘上皇贵妃服饰心下便已经了然,这一定又是皇后想让她僭越的诡计,毕竟送皇贵妃吉服这样的大事,内务府总管姜忠敏怎么可能不来? 华妃心中冷笑,害完本宫哥哥就过来害本宫?乌拉那拉宜修你这个毒妇,本宫嫂嫂病危也是你设计的? 华妃急中生智,咚一声又跪在地上请罪带着哭腔道:“皇上厚爱,臣妾不敢承受,臣妾自知昨日有错,还请皇上收回晋封旨意,允许臣妾终身不再晋封,常伴太后身侧抄经念佛!替皇上尽孝,也为臣妾那个逝去的孩儿积福!” 皇上听着挺满意,又想起自己登基这三年多很少去看望太后,反倒是华妃替自己频繁尽孝,再想起华妃早年那个被他害得早产的孩儿,心中软了不少,扶起华妃,捧着她的脸道:“不哭了,世兰,你侍奉太后和朕都十分尽心,朕哪里舍得让你常居妃位。” 皇上饶是心软,话里却依旧半是真情,半是试探。 华妃也不顾院中的一众奴才,把头放在皇上心口,娇滴滴地道:“皇上心里有世兰,世兰心里明白,不敢再在名位上计较。世兰如今忝居妃位,早已自觉不安。世兰第一胎小产,又多年福薄无子,愿效仿宋仁宗的张贵妃自请降位,请皇上允准!” 皇上的心终究软了不少,心疼地搂着华妃:“这叫什么话?宋仁宗的张贵妃生下的孩子接连病逝,她才自请降位为美人。朕的世兰,自然不是那般福薄之人。朕也永远不会降世兰的位分。” 年世兰这才眉开眼笑地道:“世兰有皇上的疼惜,已经别无所求,还请皇上命内务府收回这皇贵妃吉服!” 皇上本来就不太想晋封华妃,顺势看了一眼那两个内务府的小太监:“没听见吗?还不下去!” “是,是,奴才告退!”两个小太监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赶紧躬身告退。 皇上又牵起华妃的手:“好世兰,不哭了,把脸擦擦,朕和你回你宫里用早膳!” 华妃高兴地应了声“是”,早膳时,皇上看华妃默默地把皇上最近爱吃的脆腌黄瓜放在离他近的地方,又把皇上最近不爱吃的羊肉包子放在离她自己近的地方,心里一酸。 世兰是真的爱自己,这么些小细节都为自己留意着,自己却听皇后的谗言,用这样上不了台面的计策试探世兰和年家。 朕真是……算了算了,朕都是为了大清的江山…… 用过早膳,皇上心里带着一丝丝还没褪去的愧疚上了早朝。 这一世,甄远道去了德州当知州,弹劾年羹尧的言官便成了瓜尔佳鄂敏。 年羹尧直接跪地告罪,又称自己年老力衰,要交出兵权,告老还乡! 皇上正愧疚呢,听了年羹尧要交权的话,当即瞪了一眼瓜尔佳鄂敏,走到年羹尧面前道:“爱卿起来。你们夫妻情深,朕都看在眼里。纳兰氏的急病可有缓和了?华妃很担心呢!” 年羹尧老老实实地起来,又恭敬地行了个礼:“谢皇上关心,谢华妃娘娘关心。臣妻今晨已经好一些了。只是还未退热,臣已经将其中三位太医都送回来了宫中。” 皇上笑着点点头,走回到龙椅上坐下,高声道:“你们在朝为人臣,在家为人夫。体贴朝政要紧,体贴妻子也要紧。年将军劳苦功高,如今功成身退,你们仍要把他当做家国的恩人!” 众臣齐刷刷道:“臣等明白。” 年羹尧也不是真想退,但长兄如父,他最疼爱世兰这个同胞幼妹,为了妹妹在宫里的安危,他这次终于听了年遐龄的劝告,交出了兵权。 下朝后,皇上自己挺高兴的,可皇后脸垮得不行,甚至在景仁宫摔了一个很贵重的青花凤纹砚台泄愤。 剪秋赶紧安慰自己主子:“娘娘,年羹尧虽然乞骸骨了,可他的嫡长子年熙和嫡次子年富还在朝为官呢!再说了,隆科多大人和年羹尧有嫌隙,是不会放过年羹尧之前做下的旧事的。” 皇后神色有些缓和,眸中依旧带着狠厉:“是啊,年羹尧卖官鬻爵的旧账、抢民宅修建年府花园的新账皇上都还没算呢!年世兰,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第85章 凭什么 雍正三年,十一月初六,养心殿 血滴子夏刈来报:“皇上,皇后为了彻底解决年家的势力,联络了前朝的隆科多大人和瓜尔佳鄂敏大人搜集证据,您是否要奴才出手阻止娘娘呢?” 皇上眸色深沉,摆了摆手:“不必。” 皇上心想,让皇后和华妃斗去呗! 鹬蚌相争,朕最得利。 如今皇上栽培了满军旗将领也就是自己和齐妃的女婿星德小将军与果郡王允礼分别掌管丰台大营和西山大营的兵权,年羹尧的嫡长子和嫡次子:年熙和年富如今虽在朝为官但已是文职,嫡幼子年斌还小又只喜书画,年家已经翻不起波澜了。 “是,奴才告退。”夏刈退了出去。 皇上转了转脖子,有些累,想到承乾宫齐妃的炸油馍做得最好,于是道:“苏培盛,摆驾承乾宫。” 苏培盛笑道:“是,皇上。” 到了承乾宫,却只见欣贵人带着绾君出来迎接。 皇上看齐妃又不在,问道:“齐妃呢?” 欣贵人回答道:“回皇上,今天是仁济贝勒长子永珈阿哥的五岁生辰,齐妃娘娘照例出宫看孙子了!” 皇上有点微微地失落,他本是想吃那炸油馍追怀纯元皇后的,于是道:“原是如此,永珈也五岁了。” 苏培盛也有点失落,因为槿汐也随齐妃去仁济贝勒府了,这次来承乾宫他没看见槿汐。 二公主淑和公主绾君笑盈盈地道:“皇阿玛,绾君六岁了呢!皇阿玛可别忘了!” 皇上哈哈大笑,牵起淑和公主的小手往长乐堂走:“你这妮子,按辈分,永珈得叫你一声二姑姑的,你跟你侄儿吃什么醋?” 翌日中午,齐妃和崔槿汐回到了承乾宫。 欣贵人迎了上来:“姐姐可来了,今儿前朝热闹呢,隆科多大人和瓜尔佳鄂敏大人等人联名上书弹劾年氏一族了。” 李静言蹙眉:“年家都交权了,他们还这样不肯放过吗?” 欣贵人也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天冷,我们进去说。” 欣贵人陪着李静言一起进了正殿,还没说几句话,景仁宫的染冬就来了:“皇后娘娘请各位娘娘和小主去景仁宫一叙。” 李静言看着染冬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染冬便道:“奴婢告退。” 染冬走后,欣贵人翻了个白眼:“皇后这又是冲着年家来了!皇后难怪老犯头风病,她可真是后宫前朝两手抓啊!” 李静言吩咐道:“槿汐累了,就留在承乾宫休息,潮汐跟本宫去景仁宫,槿汐请黄公公和小梅子小毅子看好承乾宫门户,别让景仁宫那位趁机放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 潮汐福了福身道:“奴婢遵命。” 槿汐笑道:“是,多谢娘娘关怀。” 黄新星和小梅子小毅子在李静言走后得了槿汐的吩咐也严肃道:“娘娘所言甚是,多谢姑姑传话,咱们晓得了。” 景仁宫里,众人全到齐了,华妃才带着颂芝姑娘和灵芝姑娘姗姗来迟。 皇后悠悠开口道:“梅答应,你执意要本宫请来后宫众人,所为何事啊?” 梅答应浣碧起身跪在皇后面前:“嫔妾要告发华妃娘娘买通茯苓推懋常在入水,买通萌茹陷害懋常在毒害温宜公主!嫔妾就是人证!” 华妃听了也没生气,只是一脸不屑地看着跪着的梅答应,笑了。 皇后看向华妃:“华妃,可有此事啊?” 华妃美目一扬,悠悠然环顾四周,最后又看回皇后,语气懒洋洋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皇上今儿还是想吃齐妃做的炸油馍,因此下朝就去了承乾宫,可今天的承乾宫,齐妃不仅不在,欣贵人也不在。 皇上好无奈啊,他就想吃口齐妃做的点心,他为了这口点心跑了两天了,两天了!还是吃不上!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槿汐道:“槿汐,你们娘娘呢?怎么欣贵人也不在?” 槿汐姑姑伶牙俐齿地说了一通,言语中将华妃娘娘今天要被众人为难的情况隐隐透露。 皇上在槿汐口中听说了景仁宫的事,顾不什么点心了,也来了景仁宫,他和华妃夫妻多年,他并不想让华妃受这种难。 皇上进了景仁宫,梅答应浣碧又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皇上眸色一暗,反手一个耳光把浣碧扇翻在地:“你既然已经知情,为何今日才报?” 懋常在甄嬛跪下来替浣碧求情:“皇上,浣碧也是受奸人胁迫,身不由己啊!” 皇上叹了口气,坐定在主位上,看向华妃:“世兰,你有何话说?” 华妃起身,跪下,抬起脸看向皇上,她眸色柔软地可以滴出水来:“这两件事确实是臣妾所为,是臣妾嫉妒懋常在得您宠爱,臣妾有罪,年家亦然,请皇上责罚。” 皇后嘴角笑意更深,都压不住了,却听华妃话锋一转。 华妃继续道:“可是,请皇上看在世兰之前没能出世的那个孩子,以及腹中如今三个多月的龙胎,留住臣妾家人的性命!” 说罢,华妃的泪水恰到好处地流了出来。 皇后娘娘紧咬着嘴唇,甚至差点咬破了嘴唇,她年世兰怎么会怀孕?还已经坐胎满了三个月? 齐妃看向皇上,此时皇上的眼里愧疚和喜悦交织,皇上这一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本就没想要年家人的性命,借坡下驴地站起来亲手扶起华妃道:“你快坐下。你和你的家人知错能改,朕也不忍苛责。” 华妃依依一笑,起身将头靠在皇上肩膀上:“多谢皇上。” 华妃停用欢宜香调养身子到如今整整五年了,华妃知道隆科多和皇后不会放过年家,因此没有将有孕之事告知任何人。 李静言转头看向乌拉那拉宜修,用一种看戏的眼神看着乌拉那拉宜修,看她还想说什么。 宜修如李静言所想,没放过这个机会,她叹了口气,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甄嬛:“华妃妹妹有孕了,可懋常在却因从前落水之事,此生怕是” 甄嬛听了,也配合着乌拉那拉宜修的话,低低啜泣。 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华妃这个悍妇害得她甄嬛不能趁着皇上还行早早遇喜,自己却还能有孕? 凭什么! 皇上看着宜修和甄嬛,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心烦意躁,要是纯元还在,定会体谅自己的难处,而纯元的妹妹宜修、纯元的替身甄嬛,她们从来没有纯元的半分懂事! 最善于察言观色的宁常在安陵容早已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她低眉垂眸略一思忖,轻柔地开口对甄嬛道:“懋姐姐别担心,我记得温大人说过,姐姐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姐姐福泽深厚,又深得皇上宠爱,想必早晚会有龙胎来投!” 第86章 本宫体弱 李静言惊讶地看着安陵容,心想,哎呀呀,还是人家宁常在会讲话,表面上帮了懋常在,其实狠狠地帮了华妃一把。 最终,皇上下旨,晋懋常在甄嬛为懋贵人。 降华妃为嫔,改封号为“谦”。 年氏全族男子罢官免职,年世兰的母亲的诰命保留,并命年氏一族返回老家安徽凤阳年家岗务农三代,三代不得为官。 因着皇上这一世没有没收年羹尧的家产,年家一家回凤阳过得还挺好。 第二日,承乾宫,齐妃李静言和谦嫔年世兰在正殿给谦嫔腹中的孩子做小肚兜。其实年世兰和翊坤宫的宫女女红都不行,主要还是齐妃和槿汐在做,但年世兰还是很有参与感地帮李静言理丝线。 齐妃笑着看年世兰认认真真理丝线的脸:“谦嫔,你何时谦虚过?这封号听着就不适合你。” 年世兰莞尔一笑:“皇上的意思是说本宫家过去太跋扈,以后要谦逊低调,所以给了本宫这个封号做敲打,降位分就降位分,等小阿哥生下来,还得升回去。” 李静言笑着将做好的一件小孩肚兜递给年世兰,又道:“你可知道,皇上把梅答应送到热河行宫了!这热河行宫现在可真热闹,耿珊云、曹琴默还有如今的梅浣碧都住上了!” 年世兰冷冷一笑:“浣碧那个数次背主的贱婢,本就留不得,皇上给她发落到热河行宫已经算宽厚了,若换做我,必定铁拳铁腕铁石心肠,赏她个一丈红!” 李静言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你上辈子确实干出过这种事,不过这一世,因为年世兰主攻乌拉那拉姑侄,夏冬春没遭这罪,只是因为打了沈眉庄被皇上打入了冷宫,听艳华说,那夏冬春如今还在冷宫住着呢,也不知道如今疯了没有。想到这儿,李静言开口道:“养胎小心些,景仁宫那毒妇可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哈哈哈哈哈,景仁宫那位。”不知道想了什么,谦嫔年世兰笑容鲜艳夺目,阴阳怪气地道:“那位马上就有得哭了。” 李静言知道是太后快不好了,心里也高兴,又帮着年世兰做了好些孩子衣裳。 时光如水,一泻千里,一转眼就到了雍正四年的正月。 翊坤宫里,颂芝一边给年世兰按摩,一边问:“娘娘不去看看太后吗?” 年世兰翻了个白眼:“本宫体弱,怀孩子辛苦,太后娘娘自会体谅。” 是的,年世兰已经不再去寿康宫拿着加料的点心看太后,毕竟这些年喂给太后的慢性毒药已经够药量了,而且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如今她只待在承乾宫安安生生地养胎,等着自己的小阿哥出生,也等着太后出事儿。 承乾宫里,槿汐将小佛堂的跪垫子加上了满满的棉花。因为她主子李静言最近在小佛堂天天拜佛,也不知道在求什么。她也不该多问,只是最近天冷,想让李静言跪得舒服暖和点。 李静言其实没求什么,她只是翘首以盼寿康宫传出太后娘娘不好了的消息,太后娘娘不好了,她就可以报复皇后了。 又过了几日,正月十五,景仁宫里,皇上照例来用晚膳了。 皇后笑靥如花:“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看桌上有他爱喝的鸭子汤和他爱吃的肉末炖萝卜,不禁胃口大开!可没等皇上开怀吃多久,就听皇后说:“皇上,距您上一次选秀已经有三年了,您觉得选秀劳民伤财,不愿选秀,不如选位功臣之女入宫?” 皇上放下碗筷:“皇后可有人选吗?” 皇后谦逊笑道:“臣妾以为,瓜尔佳鄂敏的嫡幼女瓜尔佳文鸳极好。” 皇上皱眉不语,皇后请求让弹劾告发年羹尧的瓜尔佳鄂敏的女儿瓜尔佳文鸢入宫侍奉,其实没什么问题,但皇上心里厌恶皇后和前朝来往过密,于是道:“把瓜尔佳文鸳赐给老十七为侧福晋。他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了!” 皇后还想再说什么,皇上已经起身了。 皇后有些委屈,今夜是正月十五啊,焦急道:“皇上要去哪里?” 皇上头也不回,故意气皇后般,高声冷冷道:“去春禧殿尝尝懋贵人包的花生汤圆儿!” 春禧殿里,懋贵人正和淳常在亲手包着花生汤圆,淳常在一边喝着牛乳茶一边笑:“花生汤圆煮的时候,一定要加点红枣在汤里!” 懋贵人甄嬛记得淳常在不爱吃红枣,便笑道:“为何啊?” 淳常在笑靥如花:“寓意姐姐和皇上早生贵子啊!” “就你嘴坏,看我怎么收拾你!” 懋贵人甄嬛刚作势要打淳常在,淳常在躲闪开,恰好撞进进来道皇上的怀里。 懋贵人甄嬛很是惊喜,没想到正月十五这样的大日子皇上来了自己这里,她一边请安一边温婉地怒笑道:“外面的奴才好不懂事,怎么四郎来了也不通报!” 皇上轻轻推开淳常在,笑着拉起懋贵人甄嬛道:“朕想给你个惊喜才没让底下人通报。中午听小厦子说,你们这里包了花生馅儿,朕来尝尝,好不好吃!” 甄嬛知道这是吉祥透露给小厦子的,对吉祥十分满意,笑着对吉祥道:“吉祥,快给皇上端一碗做好的花生汤圆!” 淳常在识趣地行了个礼道:“那淳儿先告退。” 甄嬛颔首,吩咐道:“康禄海,雪天路滑,好好地送淳常在回长春宫!” 康禄海笑道:“是,奴才这就去!淳小主,您请。” 寂然饭毕,皇上把甄嬛搂在怀里,众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皇上宠溺地看着怀里的甄嬛:“那日听陵容说,嬛嬛你的身子已经好了,什么时候给朕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子啊?” 甄嬛笑道:“只要四郎心里有嬛嬛,皇子也好,公主也好,嬛嬛都会给四郎生的!” 这一夜,皇上自然而然地留宿在了甄嬛的春禧殿。 景仁宫,小厦子小心翼翼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食盒:“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和懋贵人在春禧殿亲手包的花生汤圆,皇上说,皇上今夜宿在春禧殿,请您今夜早些歇息。” “知道了,你下去。”皇后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中凄苦寒凉。 这一夜,皇后彻夜难眠。 第87章 第一位贵妃 这一夜,她想起了乌拉那拉柔则刚入府的那两年,皇上对乌拉那拉柔则多么的宠爱,多么地在意,就像把自己这个人当空气一样。 而如今,初一十五这种大清满军旗祖制丈夫要留在自己嫡福晋房里过夜的日子,皇上竟然去宠幸一个汉军旗女子。 皇后越想越气,最后出声痛斥道:“甄嬛,你给本宫去死。” 皇后这一句,吓醒了今日守夜的染冬,染冬知道自己主子心里的苦,她很是心疼,轻手轻脚跪在皇后床边安慰道:“娘娘,别难过,甄嬛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皇后自知失言,她坐起身子,靠在床头,望着空荡荡的床铺,叹了口气道:“染冬,坐过来,陪本宫说说话!” 染冬道了声“是”,放下手中的汤婆子,轻轻坐在皇后床边,两个人聊起过去来。 这一夜,睡不着的不仅是紫禁城的皇后娘娘,还有瓜尔佳府的瓜尔佳文鸳,她不想嫁给果郡王当侧福晋,毕竟果郡王在先帝和生母舒太妃孝期生了庶长子,名声不好,而且庶长子如今也三岁了,想必果郡王十分宠爱那个庶长子的生母,自己去王府有什么立足之地? 瓜尔佳文鸳也坐起来,抱着被子委屈道:“唉,景泰,过来陪我说说话!” 景泰乖乖巧巧地过来:“小姐请说,奴婢听着呢!” 瓜尔佳文鸳抱怨道:“我就要去给果郡王当侧福晋了,以后不能生皇子更不能当太后了!!” 景泰被噎了一下,安慰道:“小姐,您别这样想,您看皇上登基四年了,紫禁城那么多嫔妃佳丽,宫里竟都没有皇子公主降生,果郡王府只有一个赵格格,赵格格宫女出身,却能为果郡王诞下长子,可见果郡王身体比皇上好多了!” 瓜尔佳文鸳想想也是,转怒为笑:“皇上的手足中,只有果郡王如今有兵权,得皇上器重。这样看,果郡王也配得上我。而且以我的美貌,必能让果郡王为我倾倒,我得好好努力,早日成为果郡王的嫡福晋。” 果郡王府里,允礼接到皇上给他赐瓜尔佳文鸳为他的侧福晋的旨意,也辗转反侧,他这一世又遇到了一个让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女子,他一定要立那个女子为嫡福晋。 “书默,你等着我。”果郡王轻吻了一下手中的鸳鸯香囊,打算天亮入宫向皇上求旨意。 第二日,养心殿,皇上听了果郡王的请求直皱眉:“你想娶曹答应的妹妹为嫡福晋?朕记得曹答应的妹妹嫁了个铁匠啊?” 果郡王行礼道:“书默曾经嫁的铁匠于三年前病亡,书默无子无女,已经回了娘家,臣弟与书默两情相悦,请皇兄允准臣弟娶曹书默为嫡福晋,臣弟铭感五内。” 皇上听了也高兴,毕竟果郡王自甘堕落,不和世家大族女子结亲,对皇上百利无害:“朕准了。曹家败落,曹书默出嫁之礼却不能含糊,就让曹书默从仁济贝勒府出嫁!嫁妆从宫中出!让礼部挑个最近的日子,免得你们小两口夜长梦多。” 仁济贝勒府,贝勒福晋孟静娴接到曹书默要来仁济贝勒府备嫁的旨意,只觉得晦气。 心腹侍女朗晴更是直皱眉:“这个果郡王,与那曹贼何异!” 孟静娴的另一个心腹侍女晓晴想起之前果郡王不请自来看山茶花的不愉快,赶紧道:“嫡福晋,咱们带着永珈阿哥先回咱们国公府住几日!” 仁济贝勒弘时委屈巴巴地道:“娴姐儿,你也带上我行不行?皇阿玛让曹书默来咱们贝勒府备嫁,我是外男,多尴尬啊!” 于是乎,当曹书默带着皇上赏的嫁妆到贝勒府时,接她的只有贝勒府的山南水北两个大太监,其他有根的男家丁也被弘时放假回自家去了。 爱新觉罗弘时和孟静娴抱着永珈带着花嬷嬷、朗晴、晓晴跑路回娘家沛国公府了。 沛国公夫人当然高兴,一家人一商量,其乐融融地收拾行囊,带着一众得力的随从离开京城到东北游玩去了。 有人欢喜有人发疯。 瓜尔佳府,文鸳脸都气黑了。 一个茶杯摔到地上,摔得粉碎:“果郡王宁愿娶一个汉军旗的寡妇当嫡福晋也不让我当嫡福晋?????” 女儿奴瓜尔佳鄂敏着急地捂住女儿的嘴:“小祖宗,您给阿玛小点声。这是皇上的旨意!您不要命了,瓜尔佳一族还要命啊!况且,那曹氏现在是嫡福晋可不代表以后是嫡福晋啊!” 瓜尔佳文鸳自觉聪慧伶俐,听了阿玛的话,也觉得果郡王见了自己必会把曹氏抛到脑后,便不再撒泼打滚,安心备嫁。 雍正四年二月初八,果郡王迎娶曹书默入府为嫡福晋,雍正四年三月初一,果郡王侧福晋瓜尔佳文鸳入府,是为文福晋。嫡福晋曹书默温婉柔美、智绝无双,与果郡王伉俪情深,一时在京中传为佳话。 李静言在承乾宫知道此事,只是微微一笑,这辈子,甄嬛、叶澜依、浣碧都不爱果郡王,果郡王照样有人爱,真是桃花运旺啊! “娘娘在想什么事,这样出神?”槿汐端着一杯温度刚刚好的普洱茶走到李静言跟前,笑道。 李静言接过槿汐端来的普洱茶,冲槿汐笑道:“嗐,没什么,本宫只是为年世兰这妮子高兴!” 槿汐笑道:“是啊,太医院正和江城江慎三位太医都说谦嫔娘娘这胎是个男孩。谦嫔娘娘这胎如今已经七个月了,胎像很稳,奴婢也为谦嫔娘娘高兴呢!” 两人正说着,潮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对李静言行了个礼,笑着道:“娘娘,春禧殿的懋贵人刚刚诊出两个月的身孕了,皇上龙颜大悦,准备大封六宫了!” 潮汐喜气洋洋的,如今宫里妃位只有齐妃一人,大封六宫,齐妃娘娘就是雍正朝第一位贵妃了! 李静言笑道:“这是喜事,只不过,皇后娘娘的头风又要发作了!” 潮汐担心道:“皇后娘娘会不会借此机会对谦嫔娘娘动手啊?” 槿汐道:“我听苏培盛说,皇上让血滴子把翊坤宫保护得铁桶一般,皇后娘娘想动手怕是有心无力了。” 宫里人都是喜悦的,唯独欣贵人知道了消息却叹了口气,大封六宫她晋位为嫔就要搬离承乾宫了,她舍不得李静言。 第88章 大封六宫 雍正四年四月初六,皇上大封六宫: 承乾宫齐妃李静言晋位为齐贵妃。 咸福宫敬嫔冯若昭晋位为敬妃。 翊坤宫谦嫔年世兰晋位为谦妃。 启祥宫丽嫔费云烟晋位为丽妃。 承乾宫欣贵人吕盈风晋位为欣嫔,迁居钟粹宫正殿。 春禧殿懋贵人甄嬛晋位为懋嫔,迁居长春宫正殿。 启祥宫沈贵人沈眉庄晋位为嫔,赐封号“惠”,迁居储秀宫正殿。 永寿宫博尔济吉特贵人博尔济吉特佩珏晋位为嫔,赐封号“贞”,由永寿宫东侧殿改居永寿宫主殿。 长春宫淳常在方淳意晋位为淳贵人。 启祥宫宁常在安陵容晋位为宁贵人。 延禧宫康常在康梦娣晋位为康贵人。 长春宫富察答应富察仪心晋位为富察常在。 热河行宫的裕嫔耿珊云、曹答应曹琴默、梅答应梅浣碧这三个“罪妇”虽然没有晋封,皇上也下旨热河行宫以后给三人晋位才有的月例银子,裕嫔以后领妃位的月例银子,曹答应、梅答应以后则领常在位分的月例银子。 东西六宫喜气洋洋,一片祥和之气,景仁宫里,皇后宜修的头风又发作了。 这一世,远离了乌拉那拉宜修且看开了一切的李静言人缘非常好,宫里的姐妹们都给李静言送了晋封贵妃的贺礼,连宫外的悦来客栈的叶澜依都给李静言亲手做了一套湖蓝色素锦绣沈丁花旗装。 李静言收到这件湖蓝色素锦绣沈丁花旗装欢喜得不行,笑着感叹,雍正元年叶澜依才学会绣帕子,如今都能做衣服了。叶澜依仍然没有嫁人,日子过得自由自在的,悦来客栈已经在河北开了很多分店,她很有经商天赋,日子过得红火。李静言欣慰无比,回信给叶澜依,告诉她不嫁人就不嫁人,大清很多嫁人的女子都是迫不得已或昏了头的,不用在意外面人说什么。 咸福宫的敬妃如今养温宜公主养得高兴,温宜公主懂事极了,还很孝顺,敬嫔对于自己封了敬妃这件事倒没怎么看重。 翊坤宫的年世兰也是,晋位谦妃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因为甄嬛有孕皇上才大封六宫这件事,她十分介怀。不过颂芝和灵芝轮番劝了劝,她如今为着孩子,也没那么生气了。 惠嫔沈眉庄迁居储秀宫主位,启祥宫的丽妃费云烟和宁贵人安陵容依依不舍,三人抱头痛哭,皇上看着感动不已,连说了三句:“后宫和睦,朕心甚慰。”,还赏了三人一人一匹月影纱。 这月影纱今年就进贡了四匹,皇上给老十三怡亲王送了一匹,剩下三匹就是费云烟、沈眉庄、安陵容三人一人一匹了,连年世兰和甄嬛都没有。月影纱是西域进宫的珍品,夏日的阳光照过月影纱,也如月光柔和,真是极好的。 丽妃费云烟早已失宠,但这辈子能跟年世兰比肩,同为妃位,又收到了年世兰都没有的月影纱,她还是十分激动欢喜的,只是好姐妹沈眉庄搬出启祥宫了,这让她十分沮丧。 同样沮丧的是钟粹宫的欣嫔吕盈风,吕盈风最近反复念叨:“与其让本宫当嫔位,还不如当贵人住在姐姐的承乾宫呢!” 好在淑和公主绾君三不五时地宽慰吕盈风,承乾宫和钟粹宫不远,两位额娘可以常来往。 懋嫔甄嬛迁居长春宫做主位娘娘,西侧殿的淳贵人欢喜极了,当着东侧殿富察常在的面儿,说长春宫是她懋姐姐和皇上“年年如意,岁岁长春”的好地方,气得富察常在脸色一会儿发白一会儿发青。 宁贵人安陵容心情也还可以,虽然随着年家倒台,自己父亲又从杭州调回了松阳,不过自己父亲如今是松阳县令了,也算是一方地头蛇,自己又得宠,父亲也学乖了,不敢对自己最在意的母亲怎样。 只要母亲过得好,安陵容便心满意足了。 至于那匹月影纱安陵容本想送给年世兰,但又想起甄嬛的生辰快到了,于是决定把月影纱一分为三,做三个遮阳的月影纱帷帽,年世兰一个,自己一个,甄嬛一个。 延禧宫的康梦娣如今晋位了贵人,也不想伏低做小巴结皇后了,她现在也算是看开了,反正她家里是皇商,有的是银子,吃吃喝喝一辈子也就罢了。 富察常在因着之前时疫期间害人的事儿被皇上厌弃,但她背后有富察家,日子过得还好,如今人也老实了不少,甄嬛有孕封嫔迁宫至长春宫为主位娘娘,成了她富察仪心的“主子”,她虽然心里有气,可也只能憋在心里,不敢发作了。 而且,自从甄嬛搬进长春宫,她和淳贵人日日都能见到皇上。 甄嬛有孕不方便侍寝,淳贵人今年发福了十分臃肿,皇上每晚哄甄嬛睡下后总会来富察常在这里过夜,单单这一点,她还挺感激甄嬛的。富察常在如今对甄嬛的感情有怨气嫉妒感激羡慕等很多种,直到听说皇上命果郡王帮甄嬛筹备生日宴,她对甄嬛道感情里嫉妒这种感情终于占了上风。 富察常在不明白为什么,她自认为她的家世明明那么出众,她的才貌也不逊色于甄嬛,皇上却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甄嬛。 因着淑和公主绾君是“纯元转世”,皇上没给懋嫔甄嬛这一世用“莞”字做封号,甄嬛也不知道莞莞类卿的事,这一世她对皇上十分依恋,尤其是皇上告诉她要在圆明园的牡丹阁给自己办生辰宴,还要请恒亲王一家、怡亲王一家和果郡王一家来作陪时,她对皇上的爱达到了顶峰,甄嬛十分肯定地认为,这一世,自己确实嫁了世上最好的男子,这男子就是她的四郎!同时甄嬛认为,四郎能在牡丹阁给自己办生辰宴,也是把自己当妻子一样对待的!毕竟牡丹是皇后的象征! 雍正四年四月十六,甄嬛生日的前一天,皇上带着众位嫔妃来圆明园避暑。 谦妃年世兰月份大了,留在紫禁城翊坤宫养胎,皇上把血滴子们都留下来保护年世兰,去圆明园之前,李静言去了一趟铁桶般的翊坤宫看了看年世兰,看这样子,皇后也无从下手,她这才安心地前往圆明园。 李静言还住菡萏庭,大家也住在之前来圆明园时大家各自住的地方。 来圆明园的第二天,甄嬛的生辰宴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李静言如今是贵妃,和欣嫔吕盈风隔得远,想说话只好和离得最近的敬妃冯若昭唠嗑:“敬妹妹你看,这懋嫔多有福气,半年晋封两次,皇上还在牡丹阁给懋嫔办生日宴。” 第89章 变故 甄嬛今天有意整一出“犹抱琵琶半遮面”来诱惑皇上,因此她带着安陵容做的月影纱帷帽,穿着一身妃色睡莲花雨丝锦旗装款款而来,月影纱帷帽上还熏了皇上常用的龙涎香。 一阵微风吹来,看得皇上心里一动。 轻纱难掩倾城色,微风轻挑动人心。 帷帽之下的甄嬛吊人胃口,这时,微风轻轻拂起纱帘,皇上透过月影纱,看着甄嬛眼波流转,清丽脱俗,惊为天人,一时之间怔愣住了,眼底有泪。 果郡王和曹书默看皇上这样子,不禁莞尔,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李静言用一种八卦的眼神看着曹书默,书默是个看着就很坚强聪明的女子,不笑的时候比曹琴默好看多了,但笑起来恍惚间还是很像曹琴默,不愧是亲姐妹。 而且这次,果郡王没带文福晋,看来瓜尔佳文鸳这辈子战斗力不行啊,还是果郡王只喜欢少妇?也不知道果郡王告诉没告诉嫡福晋曹书默,果郡王庶长子其实是皇上和芳嫔的孩子。不过看这两人这么恩爱,曹书默又这么聪明的样子,想必已经知道了! 想到这儿,李静言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了,便收回目光静静品茶。 欣嫔那头不知想到什么,放下茶盏,突然来了一句:“哎,皇后娘娘呢?不是跟咱们来圆明园了吗?” 丽妃冷笑一声:“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适,在桃花坞歇着没出门儿。欣妹妹你看懋嫔如今这得意的样子,皇后娘娘能舒服吗?” 懋嫔还没挨个给各位福晋问好,完成自己规划的“妯娌社交”,就瞅见一个小太监满头是汗的拿着令牌走进来:“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奴才是寿康宫的小兆子” 皇上今天心情很好,他难得没发火,眯着眼睛看着小太监道:“把气喘均匀再好好说话!” 小兆子喘了两口气,重重叩头:“皇上节哀!今早孙姑姑服侍太后早起,发现叫不起来太后,走上前去,发现太后娘娘在睡梦中崩逝了,孙姑姑见太后去了,悲痛欲绝,自己服药追随太后西去了。请皇上保重龙体,务必节哀!” 小兆子说完,重重磕了个头。 皇上如遭晴天霹雳,竟然晕了过去,李静言心里觉得皇上是装的,但做为场上位分最高的妃嫔,她只得放下茶盏起身高声吩咐道:“苏公公,快给皇上传太医!” 苏培盛应声而退,众人也如梦初醒,跪了一地。 皇上头朝后晕在龙椅上,这个姿势在李静言看来很舒服,心里想,幸好年世兰不在圆明园,否则又该心疼皇上了。 丽妃也这么想,谦妃姐姐要是在,肯定冲上去看皇上的情况。 敬妃此刻在走神,她觉得太后这样也是善终,没病没灾的,在睡梦中去了。她想到了自己的祖母,也是活了很久在睡梦中去了,于是越想越远 欣嫔吕盈风心里在吐槽自己的侍女珍珍,今天珍珍给吕盈风挑的这件黛色素锦旗装膝盖位置绣了有西珠装饰的祥云图案,如今跪着真的是硌得慌,痛死了!!!! 惠嫔沈眉庄此时无比心疼自己家嬛儿,她和嬛儿毕竟是自小的交情,虽然如今她和谦妃派交好,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在意嬛儿了。太后的忌日和嬛儿的生日是同一天,以后每年嬛儿的生日都不能再穿鲜活明艳的颜色了。 懋嫔甄嬛更是捂着小腹跪在地上愁眉不展。不知道外面的言官会不会拿自己生辰宴的事情做文章。甄家会不会被影响,妹妹玉娆还没定亲事呢啊 贞嫔博尔济吉特佩珏心里觉得失望,这是自己第一次来圆明园,因着年世兰没来,博尔济吉特佩珏因为家世显赫,还被内务府安排住进了之前年世兰住的清凉殿,清凉殿,这可是圆明园最华丽奢侈的宫阙,她还没享受够呢,怎么才一天,就得回紫禁城了?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也不敢埋怨崩逝的太后,只能在心里默默失望。 淳贵人方淳意此时肚子饿的咕咕叫,牡丹阁宴席还没开膳呢,怎么皇上就晕过去了呢! 宁贵人安陵容心里没什么感慨,如今年世兰和甄嬛都有孕了,她的春天就要来了!至于太后,崩就崩,她也就按规矩跟着哭几天没什么损失。皇上晕就晕,等太医来扎一针就醒了,无所谓。 康贵人康梦娣留在桃花坞照顾皇后没来牡丹阁,皇后和她如今还没得到消息,不过也快了。 富察常在跪在地上,心里十分高兴,甄嬛的生日宴办不成了,以后都办不成了,太好了!太后可真会挑日子,不愧是太后娘娘! 果郡王和曹书默这夫妻俩,跪在地上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们幸好早几个月成亲了,不然还得给太后守三年国丧,夜长梦多。忧的是他们夫妻四月下旬本想去盛京避暑游玩到六月再返回京城,如今太后病逝,怕是不能了。 恒亲王和怡亲王此时都在担心皇上的龙体,两人的福晋一个在想自己已故的额娘,一个在愁自己怀着孕还得给太后守孝哭灵。 众人心里各怀心事,值得太医来给皇帝施针,皇帝悠悠转醒。 皇帝看着众人都是满脸的泪水,自己也难掩哀伤地道:“皇额娘走的突然,虽也是善终,朕一时却难以接受,辛苦各位宗亲了。苏培盛,皇额娘的丧仪让礼部按规矩吩咐下去,朕即刻,回,宫!” 李静言此时觉得皇上声音苍老了很多,看来皇上对太后还是有孝心的。 紫禁城翊坤宫里,最早得到消息的谦妃年世兰已经换上一身素白的孝服,她轻轻抚摸着肚子,站在翊坤宫院中,嘴角噙着一抹大仇得报的微笑:“孩子,看看,额娘给你报仇了!等你出生,额娘让你看咱们的另一个仇人死在咱们面前!” 周宁海匆匆回来,对谦妃年世兰耳语道:“御驾已经回銮。娘娘,咱们三年前埋在寿康宫的钉子来报,她已经把孙姑姑房间里乌拉那拉氏不出废后的遗诏处理掉了。” 年世兰颔首道:“她做得很好,也不枉本宫之前费力帮她找到她失散的弟弟妹妹。等给太后守完孝,她岁数也够出宫了,你把给她弟弟妹妹住的宅子的房契给她,再给她两千两银票,让她和弟弟妹妹好好过日子!” 第90章 世兰如愿 桃花坞里,皇后和康贵人知道太后娘娘驾鹤西去,当场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还是剪秋催促着两人更衣动身,方才如梦初醒。 御驾回銮,已经是四月十八的凌晨了。 寿康宫里,见完太后最后一面,皇上流着泪出来吩咐道:“苏培盛,谦妃如今八个月的身孕,懋嫔又未满三个月,叫她们俩好好在自己宫里休养,不必给太后哭丧了。” 苏培盛恭敬道:“嗻。奴才这就和小厦子去传旨。”翊坤宫里,谦妃年世兰跟苏培盛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让颂芝送客了,苏培盛在翊坤宫见到陪齐贵妃过来的崔槿汐心情大好,笑呵呵地走了,苏培盛走后,正在翊坤宫做客的李静言笑着道:“你如今甚至不稀罕为太后掉几滴眼泪。” 华妃穿着宽松的天青色雨丝锦银线绣并蒂白芍药花旗装,半靠在床榻上抚摸着小腹,眼中净是不屑,道:“太后娘娘活着的时候本宫最孝顺了,皇上也看在眼里。如今为本宫腹中孩儿考虑,自然不该伤心落泪。孟静娴怀永珈时给永珈读的书,姐姐可要来了?” 年世兰看永珈阿哥冰雪聪明,深得皇上喜爱,总觉得是孟静娴教育有方,因此通过齐贵妃李静言向刚从金陵老家回来的孟静娴要来了当时孟静娴的胎教读本。 因着一会儿要去给太后守孝哭丧,李静言穿着一件素白的宫缎孝服,匆匆道:“书都给你带来了,也就三本,《弟子规》、《古文观止》、《千字文》。都交给周宁海了,本宫要去哭灵了。” 颂芝拿过周宁海消毒后递上来的胎教书籍,她穿着象牙白宫绸旗装,像个小白猫一样跪坐在年世兰身边,问:“娘娘,小阿哥想听哪一本?” 年世兰笑道:“就《古文观止》!” 颂芝点点头,朗声道:“《古文观止》,卷一,《周文》,第一篇,《左传》郑伯克段于鄢。” 年世兰一边摸着小腹一边听着认真,在颂芝读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时,年世兰想起了宜修,自己的嫂子纳兰氏跟自己说过,虽然宜修害死纯元皇后的事情年世兰现在证据确凿,但要师出有名,得等皇后再害一次人,有皇后宫里的人进了慎刑司,再一并发作才好。 甄嬛如今怀孕,皇后早晚会动手的,自己就等着,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长春宫正殿,来替皇上传消息的小厦子见到他吉祥姐姐也很高兴,但太后娘娘刚崩逝,他也只能压住喜悦,对吉祥道:“吉祥姐姐,皇上吩咐了,懋嫔娘娘不必去给太后哭灵,好好在长春宫安胎即可。” 吉祥对小厦子道了声谢,又给小厦子塞了一对儿自己新做的护膝,这才回到甄嬛跟前,禀报道:“娘娘,小厦子传皇上旨意,说娘娘放心安胎便好,不用去给太后娘娘哭灵。” 甄嬛点点头,问:“温太医呢,怎么今天没来给本宫请平安脉?” 吉祥解释道:“娘娘您忘了,四月十五那日,流朱姑娘给温大人生了一对龙凤胎,温太医请旨告假一月照顾流朱姑娘坐月子了!皇上准了,娘娘您也是同意的。皇上还指了太医院院判章弥接替温大人,以后都由章太医给您安胎。” 甄嬛恍然大悟,也笑道:“本宫如今才信了那句一孕傻三年,竟把这事儿给忘了。流朱和温太医真是好福气,如今已经儿女双全了。” 康禄海在一边陪笑道:“温夫人是从咱们春禧殿出来的,小主您如今身怀龙裔,也是福泽双全呢!” 好话听了谁都高兴,如今太医院众太医确定年世兰怀的是小阿哥,皇上十分欢喜,她甄嬛最好也能像流朱那样生一对儿龙凤儿,才能牢牢抓住皇上的心。 “阿秋!”翊坤宫里,正在听颂芝念《古文观止》的年世兰猛地打了个喷嚏。 颂芝合上书,关切道:“如今天气暖和,娘娘怎么打喷嚏了?要不要奴婢叫江太医来?” 年世兰颔首:“事无完全,虽然如今天热了,但还是得注意着些,你去请江城江慎过来!” 皇上如今要求江城江慎常驻太医院,家都不准回,就怕年世兰出事儿,因此兄弟俩一听颂芝说谦妃娘娘身体不适,一溜烟就过来了。 两人恭敬地为年世兰把脉后,舒了一口气:“娘娘身体无虞,比之前还康健些呢!” 年世兰皱眉道:“那本宫为何大热天打喷嚏?” 江城道:“如今天热,娘娘若是孕中多思,喝水又少,就容易风热打喷嚏,不碍事的!” 江慎也道:“民间说一想二骂三喜欢,肯定是娘娘的家人在凤阳思念娘娘,娘娘可要保重身体,多喝水,注意休息,别让娘娘的家人们担心啊!” 听见江慎这么说,年世兰心中一软,眉头也舒展开来:“本宫知道了,你们回去!周宁海,送二位太医!” 年家虽倒,但年遐龄的爵位和年老夫人的诰命仍在,谦妃怀得是阿哥,母子俩又备受皇上重视,因此不论是江城江慎,还是宫里宫外,包括安徽凤阳的父母官,都无人敢欺负年家人半分。 李静言这头,也日日在承乾宫为年世兰祈福,希望她平安生产。 雍正四年六月初八,正在翊坤宫里用早膳的年世兰足月发动了。 灵芝是稳婆的女儿,又帮曹琴默接生过,她很有经验地安排着翊坤宫的大小事务,年世兰这胎怀象极好,生得也快,等皇上下了早朝,赶到翊坤宫,六阿哥正好生了下来。 灵芝姑娘抱着棕黄色如意祥云襁褓出来,跪在地上欢喜道:“恭喜皇上,谦妃娘娘顺利产下一个小阿哥,母子平安!” 皇上真的快哭了,他登基四年多了,终于有孩子平安降生了,他发自内心地笑着接过六阿哥,看了好一会儿,笑道:“好,好,好,朕这个孩子就叫弘曕!” 小阿哥刚出生就能得名字,这是多大的荣誉啊,翊坤宫众人齐刷刷跪下:“恭喜皇上,恭喜谦妃娘娘!” 第91章 起名 皇上又乐呵呵地看了弘曕好一会儿,才发觉各宫嫔妃都不在,皱眉道:“皇后、齐贵妃还有敬妃呢?怎么都不在?” 周宁海赶紧解释:“回皇上的话,您派来看守翊坤宫的血滴子大人们,生怕娘娘生产这天有人起了心思带进来不干净的东西,因此把各位嫔妃们拦在外面,各宫嫔妃见进不了翊坤宫,便回去了。承乾宫齐贵妃娘娘最担心我们娘娘,在翊坤宫外守了大半日,您来之前,齐贵妃娘娘才刚走!” 听周宁海这么说,皇上这才想起当年曹琴默在潜邸生产时乌拉那拉宜修是怎么做手脚的,又重赏了看护翊坤宫的血滴子们。 颂芝这时笑意盈盈地道:“皇上,产房已经收拾干净,娘娘如今有力气说话,想见您和六阿哥呢!” 皇上抱着六阿哥哈哈大笑:“好好好,朕也想看看世兰!” 年世兰靠在床榻上,初为人母,年世兰的眉眼少了锐利,多了温柔,她笑着看皇上抱着六阿哥进来,对皇上道:“皇上给六阿哥取名字了吗?” 皇上笑道:“自然了,叫弘曕。朕在昨日睡梦中梦到的名字。世兰觉得可好?” 年世兰一听是与梦境相关,笑容更甚:“弘曕,极好。” 皇上坐在年世兰的床边笑容满面:“世兰,你给朕生了我朝第一位贵子,朕要封你为谦贵妃。” 年世兰却出乎皇上的意料地拒绝了:“臣妾有弘曕已经别无所求,请皇上不要给臣妾过高的位分,臣妾只怕折损了弘曕的福气!” 皇上想了想,说道:“也好,弘曕这孩子的小名儿你来取!” 年世兰想了想,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孩子,眉头深锁,弘曕这时突然笑了出来,年世兰的眉头复又解开,笑道:“这孩子的小名儿就叫泽沛!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福泽丰沛。不要像臣妾之前那个孩子一样,没福气来这世界上瞧一瞧他的额娘和皇阿玛啊。” 皇上抱着弘曕的手一抖:“泽沛好,弘曕的小名儿就叫泽沛!苏培盛,传朕旨意,六阿哥弘曕为我朝贵子,朕心甚慰,即刻封六阿哥为固山贝子!” 苏培盛惊呆了,仁济贝勒弘时是十六岁大婚时才封了固山贝子,六阿哥一出生就是固山贝子了,真是好造化啊,随即恭喜道:“恭喜六贝子,恭喜谦妃娘娘,有皇上龙气庇佑,六贝子必定福寿安康!奴才这就去各宫传旨!” 皇上非常小心地把弘曕抱给年世兰,掩盖下眼底对年世兰和之前那个孩子的愧疚,温和地为年世兰掖了掖被子,道:“世兰,朕还要去军机处,明日再来陪你和泽沛!” 翊坤宫众人齐刷刷跪下:“恭送皇上!” 待皇上走后,翊坤宫众人又笑盈盈地道:“恭喜娘娘,恭喜六贝子!” 年世兰已为人母,说话语气也少了焦躁多了温柔:“都起来,六贝子能平安降生,你们都有功劳,跟周宁海下去领赏!” 承乾宫里,齐贵妃李静言听到苏培盛的旨意,真心为年世兰和六贝子高兴,但是又担心皇后会趁此机会对年世兰不利,遂嘱咐槿汐小心留意着景仁宫的动向。 皇上走后,并没有直接去军机处,而是转道去了长春宫看懋嫔甄嬛。 在苏培盛传旨六阿哥弘曕封为固山贝子到长春宫之前,皇上已经到了长春宫主殿。 甄嬛娇俏地靠在皇上肩头:“四郎,嬛嬛如今变成丑无盐了,四郎还喜欢嬛嬛吗?” “当然喜欢了!”皇上笑着捏了捏甄嬛的耳垂,甄嬛如今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腰身都粗了两三圈,正好章太医在长春宫,皇上猜甄嬛怀得是双生胎,便问:“章弥,懋嫔怀得可是双胎?” 章太医神色如常,拉踩年世兰道:“回皇上,懋嫔娘娘怀得不是双生胎,只是吃胖了而已。懋嫔娘娘此前在寒冬腊月坠入千鲤池,伤了身子,因此长春宫小厨房多做温补培元的药膳给懋嫔娘娘服用。懋嫔娘娘为了腹中的龙胎,吃的多些,也是有的!” 皇上听章太医说甄嬛腹中只有一个孩子,只是因为怀孕后食欲大增,所以吃胖了,笑意浅了几分。 苏培盛这时进了长春宫,晓谕长春宫众人谦妃娘娘生六阿哥弘曕,六阿哥又被封了固山贝子。甄嬛突然觉得有些嫉妒,表面却不显。 皇上看了一眼苏培盛,他怎么就这时候来了呢?? 吉祥看甄嬛道脸色和皇上尴尬的神色,赶紧补充道:“皇上,章太医和太医院的江慎太医给懋嫔娘娘看过,说我们娘娘这胎八成是个小阿哥呢!” 这话说在皇上心坎里,皇上的公主里,如今已经有绾君二公主珠玉在前,绾君公主的宠爱无人能及,就算甄嬛这胎是两个公主也是无益,倒不如是个阿哥,皇上和怀里的甄嬛对视一眼,甄嬛的笑意更深,她轻轻把皇上空闲出来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四郎给七阿哥取个名字好不好?” 既然年世兰的孩子刚出生就有名字,那她的孩子没出生就要有名字! 皇上看了一眼甄嬛,宠溺地道:“妮子越发小性儿了,都快做额娘了,还这么不让人!” 章弥和长春宫众人尴尬地告退,甄嬛双手环住皇上的脖子,深情道:“有四郎在,嬛嬛永远是个小女孩儿呢!” 甄嬛的身子凑皇上的鼻子凑得很近,她身上熏染的梅香跌跌撞撞地钻进皇上的鼻翼,此刻,皇上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每一处都仿佛按着自己的喜好而生,终是受不住甄嬛的大胆撩拨,两人颠鸾倒凤、白日宣淫了一番。 待到夕阳西垂,月亮初出,长春宫宫院内外烛火轻轻摇曳之时,皇上才依依不舍地跟甄嬛分开,借着屋外朦朦胧胧的烛光,看着怀里赤身裸体、冰肌玉骨的美人儿,皇上郑重地道:“等嬛嬛生下皇嗣,朕就封你为懋妃,皇嗣不论男女都好,朕都让你在出月子后掌六宫大权。这个孩子,若是阿哥,就叫弘昊,若是公主,就叫胧月,可好?” 甄嬛听了,朱唇微抿,莞尔一笑,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娇喘:“四郎取名,嬛嬛怎会不喜欢?天色已晚,皇上可要去淳妹妹那儿用膳?淳妹妹那儿好吃的最多了!” 第92章 雨夜 皇上自顾自地穿好衣服,又帮甄嬛盖上被子,嗔怪道:“如今嬛嬛快当额娘了,就开始把朕往别人那儿送了!” 甄嬛一脸贤惠,从被窝里伸出白嫩的右手,轻轻地帮皇上摆正腰带,娇娆道:“嬛嬛是怕委屈了四郎!四郎却好心当做驴肝肺呢!” “哈哈哈哈,那朕走了,你好好休息!”皇上哈哈大笑,十分听话地去长春宫西侧殿淳贵人处用晚膳了。 皇上走后,甄嬛摸着肚子得意一笑。 吉祥进来一边给甄嬛梳洗,一边笑道:“娘娘怎么这样高兴?” 甄嬛听了,笑容灿烂:“皇上给本宫腹中麟儿取了两个名字,弘昊,胧月,都是不容小觑的名字呢!” 吉祥道:“奴婢才疏学浅,还请娘娘给奴婢讲讲!” 甄嬛得意道:“昊者,盛大光明,如日中天也。比六阿哥弘曕的名字强多了。而胧月之名更甚,首先,胧月谐音“龙悦”,本宫即便生了女儿还能让皇上龙心大悦,这可是别的小主求也求不来的恩宠,而且胧月之名中有两个月字,真龙天子为阳,中宫皇后为月,这紫禁城只能有一个太阳,但可以有两个月亮,一个外面人眼中的月亮,一个太阳心中的月亮。皇上这是暗着说本宫是皇上心中的另外一个皇后呢!” 吉祥看了一眼甄嬛,可真是一孕傻三年,这话可不敢乱说啊!但如今甄嬛只在自己宫里说,也没什么所谓! 许是吉祥离了端悼贵妃太久,也没那么心细如发了,连贪财重利的康禄海在屋外都掉以轻心了。 屋外,康禄海的影子在烛火的映照中晃了一下,随后消失不见。 这日深夜,康禄海反常地起夜了。 可是康禄海虽然极其小心,动静儿还是惊动了同屋的小雨子,小雨子动了动身子,睡眼惺忪道:“呀,外头下雨了呢!我得关上窗子。” 康禄海做贼心虚地笑道:“你睡,正好我起夜拉尿,我去关!” 小雨子心里感慨,原来在春禧殿时,康禄海平时都是让他小雨子去干这种事儿,如今倒是做个人了啊!或许是娘娘封了懋嫔,到长春宫,内务府又有了小石子这个小太监打杂,他康禄海准备换人欺负了!” 想到这儿,小雨子好心道:“今儿咱们正殿的小石子守夜,康公公您慢着点儿。” 康禄海说了一声“好”,穿上斗笠,往长春宫外走去,这康禄海出去后,倒是没去太监去的茅房,还是拐去了景仁宫。 “咚。咚咚。” 到了景仁宫宫门口,康禄海轻轻叩了三下门。 一个看门的小太监听见这熟悉的节奏、熟悉的声儿,麻利地打开了景仁宫的宫门,笑道:“康公公,我们江公公正候着您呢,快请进!” 景仁宫下人房,江福海一见康禄海,就笑眯眯地递上了一大卷银票:“这是皇后娘娘给你的心意。” 见钱眼开的康禄海早已忘了自己的徒弟小印子是怎么死的了,直接把那一大卷银票塞到了自己口袋里,满脸堆笑地道:“今日皇上在懋嫔那儿和懋嫔春风一度,又听懋嫔的话去了淳贵人那儿用膳。奴才留神听着,皇上还答应懋嫔生下皇嗣,皇嗣不论男女,皇上都会封懋嫔为懋妃。” 江福海听了,却笑容可掬地道:“皇上可真宠爱你家主子啊!” 康禄海赶紧赔笑道:“您说哪里话,皇上再宠爱懋嫔,皇后娘娘始终是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啊!” 江福海满意地点点头,问康禄海道:“皇上还说了什么?” 康禄海眼珠子一转,他本想景仁宫长春宫两头不得罪,赚皇后和懋嫔两头的钱,因此不敢把偷听到甄嬛解释若生了女儿取胧月这个封号的寓意说出来,于是,康禄海装着在回忆的神态,认真想了一下道:“嘶,嗯,回您的话,章太医说懋嫔这胎大概是阿哥,所以皇上早早给孩子取了名字,叫弘昊,就是上面一个日,下面一个天那个“昊”字。别的没什么了。” 江福海盯着康禄海看了一眼,看康禄海不像说谎,点点头:“时候不早了,你快回长春宫,别让你家娘娘起疑心!” 康禄海讨好地弓着腰道:“多谢哥哥体恤,弟弟这就退下了。请哥哥在皇后娘娘面前多多为弟弟美言!” 江福海颔首笑道:“这是自然,等懋嫔娘娘诞下皇子,皇后娘娘还要赏你呢!” 康禄海喜不自胜,笑道:“多谢皇后娘娘,那弟弟走了,哥哥您早些休息。” 待康禄海走后,江福海并未歇息,而是去了皇后住的正殿。 敬事房的眼线刚跟皇后禀告过,皇上今儿看完年世兰后,先去了长春宫正殿甄嬛处, 待到黄昏,又去了长春宫西侧殿淳贵人处用晚膳,之后宿在长春宫东侧殿富察常在处。 皇后听完,心里又喜又恨。 喜的是,皇上虽然封了年世兰的孩子为固山贝子,但今天是年世兰孩子出生的第一天,皇上竟然不在翊坤宫陪伴年世兰和六贝子,而是在长春宫待了一整天。 恨的是,长春宫那三个小贱人如今竟然如此团结,大有当年启祥宫费云烟、沈眉庄和安陵容抱团取暖之势态,小贱人们真是让人发指啊! 正在宜修心中五味杂陈无法解脱之时,江福海进来了。 江福海一股鼻炎味儿地行礼汇报道:“给主子请安,主子,康禄海刚刚来过了。” 宜修会退众侍女,问江福海道:“嗯。康禄海怎么说?” 江福海一股鼻窦炎味儿地汇报道:“回主子。懋嫔撒娇撒痴地让皇上答应她生子之后立即封妃,还要把协理六宫之权给她,皇上竟然同意了。章太医说懋嫔腹中是位小阿哥,皇上还给那小阿哥定了名字叫‘弘昊’,是‘昊天罔极’的‘昊’。” 皇后听了急火攻心,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溅在江福海的太监制服上。主子这突如其来的吐血,吓得江福海六神无主,直接跪在了地上。 江福海本来想喊“传太医”,但犹豫了一下,景仁宫这时候不敢也不能传太医,还好皇后娘娘自己懂医术。 不知过了多久,江福海看皇后娘娘气色恢复正常,神态也恢复往日的沉静自持了,方道:“娘娘可要吃一粒人参养荣丸?” 皇后摇摇头,将自己嘴角的血擦干,露出一个轻蔑中带着嫉妒的笑容:“甄嬛不过是姐姐的替身,皇上竟然忘了吗?” 第93章 乐意 江福海恭敬道:“替身就是替身,皇上只是把懋嫔当宠物似的养着,高兴了便哄两句。” 皇后摇摇头,看着江福海身上的血渍:“替身又何妨,宠物又何妨?本宫以前未出阁前过得就不如乌拉那拉府嫡福晋养的那只乌云盖雪。” 江福海明白皇后娘娘说得在理,但听着心疼不已,又想安慰自家主子,却想不出来合适的说辞,一时语塞。 还是皇后娘娘过了一会儿开口道:“冷宫的夏冬春怎么样了?” 江福海笑道:“好着呢,托娘娘的福,衣食供应不缺。只是夏冬春知道了是懋嫔当年求皇上把她打入冷宫后,日日对懋嫔娘娘辱骂不休。” 皇后眸色暗暗,笑如蛇蝎吐信:“昊天罔极,原是感念父母恩德之义。既然皇上喜欢懋嫔腹中的弘昊,那么本宫就让弘昊生下来。只不过,本宫会是弘昊名正言顺的唯一的额娘。” 江福海深以为然:“娘娘说的是,如今谦妃有了弘曕,娘娘自然得有弘昊傍身。甄嬛是汉军旗女子,不和咱们满军旗一条心,若是由她抚养阿哥,她教出来的孩子必定跟年羹尧一个样儿。甄嬛的孩子未来能养在您身下,是她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皇后颔首,摸着玉如意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好好调教夏冬春!” 江福海道了一声“嗻”,便退了出去。 江福海出来时,一道大大的雷电闪了一下,电光照亮了江福海道衣服,剪秋见江福海身上的血渍,心里明白是皇后娘娘吐的,吓得脸色苍白,冲进正殿,却看乌拉那拉宜修脸色如常:“娘娘!娘娘您没事?” 皇后摇摇头:“病血而已,吐出来舒服多了。服侍本宫睡下。” 几天后,皇上照例来承乾宫吃酥皮糯米糖糕的日子,齐贵妃李静言照例亲自给皇上和绾君做了一些酥皮糯米糖糕,潮汐在一边打下手,笑道:“娘娘这次怎么做了这么多酥皮糯米糖糕啊!” 齐贵妃李静言看了看已经下锅的酥皮糯米糖糕,又看了看还剩好多的原材料,笑道:“皇上不是让咱们改酥皮糯米糖糕名字叫炸油馍吗?你怎么又忘了!” 潮汐一脸不在意,嘴上却恭敬道:“是,奴婢记着了。” 潮汐咽着口水看李静言这次炸了将近一百个酥皮糯米糖糕,心中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自己主子是不是想让皇上一次吃腻再也不来承乾宫啊? 到午膳的饭点儿,欣嫔已经牵着绾君从钟粹宫来了,绾君今日神采奕奕,恭恭敬敬给李静言行了个礼:“额娘好,绾君给额娘请安。” 李静言言笑晏晏,将绾君抱起来:“哎呦,绾君又长高了,本宫都快抱不动了,妹妹,别站着,快进来!” 欣嫔到了一声“是”,刚接过绾君,却见养心殿的侍女福子来禀报:“齐贵妃娘娘吉祥,欣嫔娘娘吉祥!” 李静言看福子来觉得古怪,毕竟福子最早是景仁宫的,虽然没在景仁宫待多久,但多少有点把柄在皇后手里?不过,李静言又想福子的父母如今在年世兰手里,心里也有些放心,便问:“福子,你如今是御前侍奉茶水的人,怎么由你传话,为何不是苏公公或厦公公来传话?” 福子解释道:“苏公公和厦公公今日正准备着陪皇上和懋嫔娘娘去甘露寺上香。皇上让奴婢过来告诉贵妃娘娘,皇上今天不来承乾宫里用膳了,而且懋嫔娘娘如今月份大了,不喜欢闻油腻的点心味儿,贵妃娘娘在懋嫔娘娘生产之前,都不要再给皇上炸油馍了!” 欣嫔吕盈风表情不忿,齐贵妃李静言倒没说什么,笑眯眯道:“知道了,难为你跑一趟,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槿汐顺势上去给福子塞了一包银子,福子含笑福了福,告退了。 福子走后,齐贵妃李静言感叹:“嗯,贺喜格氏的声音确实好听!” 贺喜格福子真不愧是纯元皇后的声替! 欣嫔吕盈风看福子走了开始吐槽:“姐姐真是好记性,还记得福子姓什么,我都快忘了她是蒙军旗的宫女了,我听说从上个月开始,这贺喜格氏如今日日在养心殿给皇上读折子呢?” 齐贵妃李静言也知道此事,不大上心,莞尔道:“这有什么?皇上勤政,眼睛难免酸涩。让别人读完折子皇上再批,眼睛也舒服,心情也好!” 听了李静言这话,欣嫔吕盈风想想也是,却听淑和公主绾君开口道:“额娘,懋娘娘好规矩,她不能闻油腻味,皇阿玛就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欣嫔吕盈风眼神蔓上几分轻嘲,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皇阿玛乐意!就像周瑜打黄盖……” 芳若轻咳一声,欣嫔吕盈风才止住话头,笑着对齐贵妃李静言道:“姐姐,咱们进屋用午膳,别辜负了美食!” 芳若姑姑心中叹气,本以为自己跟了欣嫔和二公主可以顺利养老了,没成想,欣嫔娘娘却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原来她在养心殿侍奉,只需要管住自己的嘴,现如今,还得…… 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一顿饭结束,欣嫔带着淑和公主回了钟粹宫,潮汐看着小厨房的酥皮糯米糖糕叹气道:“果然剩下了六七十个,这可是主子亲手炸的。” 想到这儿,专门没吃午膳的潮汐下了一个决定,她要把这些糕点全吃了。 大概一个时辰后,潮汐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止不住的叹息:“唉,这糕点明明是空心的,怎么还这样涨肚子呢!” 太监小梅子无语地看了潮汐一眼:“潮汐啊,这炸油馍是糯米的,能不涨肚子吗!你赶紧出去走走消消食。” 潮汐点点头,从小厨房出门,跟槿汐姑姑说了一声,就开始满宫溜达。 她在雍亲王府时和雍亲王府花园的一名侍卫学了很多武术上的基本功,那侍卫是个扫地僧般的人物,他姓白,听他自己说他祖上是明朝六扇门的官员,白侍卫有一套祖传的轻功,走路没有声音,且逃跑飞快,这祖传本是不外传的。可李静言听潮汐在自己面前提过两次白侍卫这祖传轻功,潮汐眼热得不行,李静言看潮汐想学,就使了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白侍卫收了银子,便教了潮汐七成功法,如今潮汐走路虽然在夜深人静时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但潮汐的脚步声旁人白日里或其他有人之处若不刻意留神是完全听不到的。 第94章 冷宫 潮汐因着肚子被糕点撑大了,准备出门去御花园遛弯消食,跟槿汐姑姑报备了一下。 槿汐听了建议道:“你这衣裳是用上好的软烟罗裁剪的,撑大了就变形回不来了,你去换上艳华以前的粗布衣裳。还有,溜达的时候拿个食盒,碰见哪个主子了就说是送东西去,别什么也不拿,满宫溜达,给主子丢人现眼!” 潮汐嘿嘿一笑,去下人房找艳华禀明原因,艳华如今肥胖,衣服很多,她爽快地给潮汐了一身最干净的苍绿色粗布旗装,亲自帮潮汐换上:“这是我刚来宫里时第一件新衣服,那时候还是康熙爷当朝呢,你们还没进宫呢,我现在穿不上了,给你穿正合适!” 潮汐换上以后,拎着两个空的没装点心的食盒,转了个圈,笑道:“多谢艳华姐,这粗布真是舒服啊!我走啦!” 潮汐先是在御花园遛了大概五六十圈,觉得还是不够劲儿,就开始到处闲逛,逛着逛着,她逐渐发现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凉,自己对这边也越来越不熟悉。 “繁华巍峨如紫禁城,也还会有这样破败的地界儿啊?”潮汐心中一叹,想起自己遇见李静言前住到地方了,屋子简陋,围墙也是十分破败不堪,甚至就如这里的宫墙,都像褪色了一般。 潮汐心里想着往事,腿脚却不停,直到走到一个拐角处,潮汐看见斜对角“去锦宫”的匾额,方才知道自己走到关押罪妃的冷宫了,潮汐吸了口气,准备往回走,刚拐进原来那个拐角,就听见冷宫的门开了。 潮汐大着胆子在拐角处瞧着,竟然看见景仁宫的总管太监江福海公公穿着小梅子那种杂役级别才穿的太监服,从冷宫出来了! 江福海弓着背,跨过一个冷宫门槛,用一种警惕的眼神打量四周,潮汐已经把头缩了回去,江福海看没人,又跨过另一个冷宫门槛,朝潮汐的方向走来。 江福海大概是要回景仁宫,潮汐拎着两个空食盒,拔腿就跑,她平时练轻功,手里拿着的可是石锁,如今拎着两个空食盒跑路就是一转眼的事儿,还没等江福海走到拐角处,潮汐早已经原路返回御花园了。 天色已晚,为了不给承乾宫惹事,潮汐在御花园略一思忖,壮着胆子自作主张直接去了翊坤宫。 颂芝此时刚从内务府回来,在翊坤宫门口和潮汐撞了个满怀,颂芝看着潮汐一脸慌张失措欲言又止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进来,你有什么话跟我们娘娘说就是了。” 潮汐点点头,拎着两个空的食盒进了翊坤宫的院子。 此时,谦妃年世兰正在和宁贵人安陵容为六阿哥弘曕做衣裳。宁贵人手艺好,小衣服做得极其精致,看得年世兰连连称赞,还说自己要是男子一定会娶安陵容,夸得宁贵人安陵容脸都红了! 安陵容盈盈一笑,笑中带泪:“姐姐总爱打趣陵容,陵容哪有这么好,入宫这些年,若无姐姐和齐贵妃娘娘指点提携又一路保护,陵容怕是早已落得如热河行宫嫔妃的那般下场。” 年世兰笑靥如花:“好陵容,你跟齐贵妃和本宫客气什么!本宫在,定然不会让你明珠蒙尘。” 两人正说着,翊颂芝进来道:“娘娘,承乾宫的潮汐姑娘被奴婢撞见了,像是有要事,又像是被人追赶,奴婢叫她进来了。” 宁贵人安陵容听了便想告退,年世兰却道:“陵容,你是本宫的人,坐下听着。颂芝,让潮汐姑娘进来!” 安陵容无比动人,心中感动,果然年姐姐比甄姐姐待她真心!刚入宫的时候,流朱浣碧传话时,甄姐姐总暗示自己离开!自己果然没站错队! 颂芝点点头,回到院子里,对潮汐道:“我家娘娘有请!” 潮汐“哦”了一声拎着俩空食盒就往翊坤宫进,颂芝心好累,她瞪了潮汐一眼道:“食盒放地上,你进来!” “嘿嘿,好嘞!多谢颂芝姐姐!” 潮汐进来后,给谦妃和宁贵人行了礼,一脸认真道:“娘娘,事关重大,奴婢长话短说,本来今天皇上要来承乾宫吃点心,但懋嫔娘娘不让皇上来,贵妃主子的点心做多了,奴婢觉得这点心只有当天做当天吃才好吃就都给吃了,奴婢吃了以后又怕撑坏了好衣服,换上了粗布的,后来就穿着衣服拎着空食盒出门消食,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处奴婢也不认识的地方!” 谦妃年世兰听得直皱眉:“潮汐,长话短说!” 潮汐点点头,尽量言简意赅道:“后来奴婢误打误撞到了冷宫门口,看见景仁宫总管太监江福海从冷宫出来,贼眉鼠眼地,穿着的也是杂役太监的服制。” 说着,潮汐又指了一下门口的周宁海,继续道:“反正不是平时周宁海公公穿得这种很英俊华丽的衣衫!” 旁边的周宁海听了嘴角的笑容都压不住了,心想:“承乾宫的小潮汐可真是有眼光!江福海那个丑样子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自己仪表堂堂,人高马大,穿着总管太监的衣服都像个英俊的皇室宗亲呢!” 年世兰这将门虎女多虎啊,一听潮汐说完,便知道景仁宫那位毒妇被她逮住把柄了,眼睛一亮,一拍桌子就起身准备亲自去抓江福海,再把江福海发落到慎刑司。 安陵容却冷静地拦住年世兰,温声提醒道:“事不能急,谦妃娘娘,古人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谦妃娘娘,景仁宫是千里之堤,我们如今只看见了一只白蚁而已,为了泽沛的将来,娘娘不如暂且忍耐,调查清楚后再来个将计就计,瓮中捉鳖。” 安陵容知道,景仁宫大太监江福海去冷宫一定是和冷宫中如今唯一住着的夏冬春有关,夏冬春欺负过她和沈眉庄,也恨着年世兰和自己等人,安陵容算不清皇后要用夏冬春害她们之中的谁,但如今绝对不能让皇后用夏冬春做刀的事情得逞,现在贬斥江福海,未必能拉下皇后,甚至解决不好夏冬春。 年世兰醍醐灌顶,带着即将复仇的快感对周宁海道:“周宁海,冷宫侍卫中有没有咱们的人?” 周宁海走进来行了个礼:“娘娘,冷宫侍卫没有咱们的人,可宫室司却有,冷宫内外的墙壁明日就该粉刷了!” 年世兰勾唇一笑,嘱咐周宁海道:“让咱们的人好好留意着江福海。事情办得好重重有赏。” 周宁海得令就下去了,年世兰又嘱咐安陵容道:“时候不早了,陵容啊,让喜鹊和宝鹊送你回宫,你顺路再把潮汐送回承乾宫去,让她跟在你们后面就好,别惹人注意。” “嫔妾告退,谦妃娘娘早些歇息。”安陵容笑着应了,从翊坤宫到启祥宫,中间经过承乾宫是理所当然的,不会引人怀疑,打草惊蛇。这比让潮汐自己大晚上从翊坤宫回到承乾宫,或者让翊坤宫的哪个宫女大摇大摆送潮汐回承乾宫再回翊坤宫,低调多了。 第95章 喜鹊 宁贵人安陵容和喜鹊宝鹊送潮汐到承乾宫时,槿汐姑姑已经站在承乾宫门口等潮汐了。 “好姑姑,果然给我留门儿了!”潮汐快乐地跳进承乾宫。 看潮汐平安回来,槿汐舒了一口气,向宁贵人行礼道:“多谢宁贵人。” 安陵容温柔地点了个头:“举手之劳,告辞!” 潮汐看了一眼承乾宫正殿内室灯黑着,问崔槿汐道:“槿汐姑姑,娘娘睡了吗?” 崔槿汐淡淡道:“娘娘今天睡得早,现在已经歇息了。你有什么事儿明天再同主子说。” 潮汐想想也行,毕竟自己说了主子肯定睡不着。 安陵容回到自己宫里,喜鹊和宝鹊服侍她洗漱,洗漱过后,安陵容也要睡了。 今日是喜鹊守夜,安陵容看了一眼喜鹊,问道:“喜鹊,你觉得,潮汐和普通宫女有什么不同?” 喜鹊想了想:“回小主,奴婢发现,潮汐姑娘走路没有声音。奴婢们穿得是布鞋,小主们穿得是花盆底鞋,但布鞋声音也是有的,可今日咱们送潮汐回来,一路都没有声音,就算潮汐姑娘跳进承乾宫,落地时声音也很低,潮汐姑娘的弹跳力也比奴婢们好。” 果然,喜鹊也留意到了这一点,安陵容满意道:“你不愧是本小主的心腹。潮汐这样子看来是从小习武的,齐贵妃娘娘宫里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想到李静言和承乾宫宫人平日对自己的善意,喜鹊点点头:“小主说得对,好在小主和齐贵妃娘娘亲厚,就算齐贵妃娘娘宫里藏龙卧虎,也不是伤害咱们的龙和虎。” 安陵容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含笑道:“本小主进宫前,从松阳过来,捉襟见肘,住在京城的悦来客栈,这悦来客栈就是齐贵妃娘娘的义女叶澜依开的。叶澜依她是一个极好的人,给本小主准备了脚程最快的马车,最好的客房,本小主是最早到宫门口的秀女,你不知道,有些迟到的秀女都没有成功参选呢。如果本小主当年落选,就要回松阳嫁给当时的松阳县令,一个克妻的行将就木的丑陋老头。本小主一直很感激叶澜依,叶澜依她说齐贵妃娘娘是她的救命恩人,救她是不图回报的。所以她也把这份恩情延续下去。本小主当时只觉得荒唐。如今跟齐贵妃娘娘相处了四年,倒是信了她当年说的。也许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真的有几个人,是真心愿意庇护我这种出身寒微的人的,齐贵妃娘娘是,谦妃娘娘是,丽妃娘娘也是。” 喜鹊笑道:“小主不要妄自菲薄呢,齐贵妃娘娘的父亲乞骸骨了,谦妃娘娘的家人如今三代务农不许为官,丽妃娘娘的外祖虽是皇上的恩师,但已经驾鹤西去了。如今小主的父亲仍在朝为官,小主您论出身,如今也不算寒门了!” 安陵容听了,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承乾宫那边儿,潮汐心大,什么都没说就睡着了,第二日醒来,竟然把昨天发现江福海进冷宫自己汇报给翊坤宫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 李静言和崔槿汐也没多想,只觉得潮汐是去哪玩儿迷路了,被宁贵人安陵容送回来了。 几日后,齐贵妃正在给永珈做衣裳,仁济贝勒福晋孟静娴带着爱新觉罗永珈进宫请安了。 两人在承乾宫给李静言行了个汉军旗的大礼:“儿媳给额娘请安,孙儿给祖母请安。” 李静言心里暖暖的,扶起二人,笑道:“你们去盛京这两月可好啊?” 永珈笑着道:“祖母放心,珈儿和额娘好得很,就是阿玛老欺负我!” 孟静娴轻轻捏了捏永珈的鼻子,笑道:“额娘别听永珈胡说。贝勒爷这次在盛京干了件大事呢。” 李静言心里咯噔一声,问道:“弘时做了什么事?” 总不能又捅娄子了? 孟静娴笑着解释道:“是好事。贝勒爷救了一位落水的老人,那老人正是康熙朝发明子母炮和连珠火铳的戴大人戴梓先生。额娘还记得他们?” 提起戴梓先生,李静言叹了一口气:“怎么不记得!戴梓先生发明的子母炮击退了葛尔丹叛乱,发明的连珠火铳可以连发二十八发子弹,远远超过西洋天主教传教士的手枪。但是先帝爷却听天主教传教士说‘我们西洋人烟稀少又和大清隔得远,对大清绝无二心,但戴梓先生是汉人,有朝一日发明更先进的武器,肯定会反清复明的’,先帝爷竟然听了那天主教传教士的鬼话,把戴梓先生流放了。” 孟静娴笑道:“正是呢,天主教传教士这干人等卑鄙狡诈,其心可诛,之所以挤兑戴梓先生,也是不想让我们大清的军事武器强于他们国家。戴梓先生是难得的武器天才,他只是用了一下天主教传教士带来的手枪,并没有拆解,三天内就发明了二十八发连发的连珠火铳。如今贝勒爷已经悄悄带戴梓先生夫妇回了京城,安顿在儿媳名下的房产里,还有戴梓先生的小女儿戴奕骄,这女孩很有戴梓先生的武器制造天赋,小小年纪还发明了一个叫‘稣见愁’的武器,杀伤力极大。戴梓先生虽然已经年老,但戴奕骄年轻,儿媳也把她带回来了。” 永珈这时突然开口道:“能有戴家父女这样的军事奇才发明先进的武器护我大清,是老天爷给我大清的机会,先帝爷太傲慢了!竟然听信西洋小人的谗言媚语。” 李静言听了心里一惊,孟静娴却习以为常,笑道:“皇阿玛也说过,永珈早慧,颇有皇阿玛当年的风范,将来可堪大用。永珈把这话记住了,读书更加勤奋了,如今他阿玛都比不过他的聪慧了。” 李静言摇摇头,还是叮嘱道:“永珈,你皇玛法慈孝,以后对先帝爷大不敬的话,藏在心底就好,可不能再说了。记住,聪明之人口在心上,愚钝之人心在口上。” “孙儿知道了,定紧记于心,绝不再犯。” 永珈点点头,心里却想,若有朝一日,自己站在权力的顶峰,那么不管如何,都可以“心在口上”了! 第96章 言出必行 孟静娴又问永珈:“你跟你姑父学骑射和走冰学得那么好,怎么不跟你祖母说?” 永珈眨眨眼:“星德大姑父说爱新觉罗家的孩子没长成之前要韬光养晦,收敛锋芒。” 李静言听了,眸色和煦,含笑赞道:“星德这孩子真是言出必行,当年你怀孕时,他答应弘时,教永珈走冰和骑射,如今他接了年羹尧的一半兵权,公务繁忙,竟然还履行了承诺。” 永珈点点头:“星德大姑父一诺千金。” 提起星德额驸,李静言总是止不住的忧伤,她摘下护甲,揉了揉太阳穴:“星德这孩子啊!就是太长情了!” 孟静娴笑着站起身,替李静言按摩:“额娘,长情还不好吗?” 李静言苦笑着拍了拍孟静娴的手背:“你呀,你不知道。星德这孩子虽然过继了他二弟曙德的长子到自己名下,可那孩子名字在族谱上是星德的儿子,但是实际上还是养在曙德的福晋膝下的,那孩子跟星德没感情,等星德老了怎么能孝顺星德呢?本宫的怀恪公主已经去了十年了,星德身边一直没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叫本宫如何安心啊!” 孟静娴劝道:“额娘,儿媳虽没见过怀恪姐姐,但儿媳发现,凡是见过怀恪姐姐的人提起怀恪姐姐,对怀恪姐姐没有不夸的,想来,在星德姐夫心中,怀恪姐姐是任何女人都替代不了的,姐夫钟情怀恪姐姐如此,额娘就成全了姐夫的心意。父亲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李静言听孟静娴这么说,也道:“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孩子都有自己的坚持,儿孙自有儿孙福,本宫乏了,你带永珈回贝勒府。” 孟静娴牵着永珈的手,恭恭敬敬地给李静言行了个礼。 “儿媳告退。” “孙儿告退。” 李静言看了一下身侧的崔槿汐,叮嘱道:“槿汐啊,你和小梅子好好地送静娴和永珈出宫去!” 如今太后没了,皇后娘娘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千万不可以让皇后娘娘起了什么心思伤了孟静娴和永珈。 崔槿汐和小梅子一起恭恭敬敬地将送着往外走,潮汐神秘兮兮地过来,给李静言端了一碟弹性十足的合欢花牛奶凉糕,道:“娘娘,小厨房新做的合欢花牛来凉糕。” 李静言笑着道:“是牛奶,不是牛来。你最近跟谁学的,口音都不对了。” 潮汐笑呵呵地道:“跟小厨房的南方点心师傅学的。这合欢花牛奶凉糕多好看啊,白皙软弹像奶豆腐一样,每一块儿上面还点缀有合欢花,雅致还很好吃的,娘娘不尝一口吗?” 李静言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合欢花牛奶凉糕,叶澜依前世倒爱吃,不过,多半是因为合欢花,而不是牛奶凉糕本身。 潮汐无奈地把合欢花牛奶凉糕放到罗汉榻的桌子上,又道:“昨儿奴婢吃多了去消食散步,走着走着走到冷宫了,您猜,奴婢看见了什么?” 李静言一听有八卦,倒也来了精神:“见鬼了?” 潮汐跪下来凑近李静言的左耳轻声道:“回主子的话,昨儿见了江福海鬼鬼祟祟地出了冷宫。江福海穿着杂役太监的衣裳。奴婢赶紧溜了,后来遇见颂芝姐姐,奴婢就禀告了谦妃娘娘。” 李静言听潮汐说她禀告了年世兰,觉得也行,笑着看着潮汐道:“潮汐啊,如今你倒是有主意。可是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才同我说呢!” 听自己主子这么说,潮汐一点也不害怕。 潮汐站起身,她的鹅蛋脸上嵌着的那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用手揉了揉鼻子,稍启朱唇,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煞有介事地微笑道:“那是奴婢心疼娘娘,奴婢回来的晚,看娘娘已经睡觉了,怕讲了以后娘娘睡不着。第二天贝勒爷福晋和永珈阿哥来了,娘娘肯定显得精神不好,福晋回贝勒府给贝勒爷一学,贝勒爷肯定心疼娘娘!” 李静言一边给自己把护甲重新戴上,一边问:“江福海那厮贼得很,他有没有发现你?” 潮汐认真道:“江福海不曾发现奴婢。奴婢的轻功是娘娘之前花大把银子给奴婢请师父学的,奴婢怎么会给娘娘丢人呢?” 主仆二人对视一笑,李静言把那些合欢花牛奶凉糕递给潮汐:“你下去和艳华艳彩她们分着吃。” 潮汐笑盈盈地道了声“谢娘娘。”,就高高兴兴地下去了。 没多久,崔槿汐和小梅子就回来了。 小梅子守在门外,崔槿汐进了正殿屋子,笑道:“娘娘,奴婢和小梅子已经将贝勒爷嫡福晋和永珈阿哥送出宫了。” 崔槿汐说完,就立在一边,听李静言吩咐。 李静言笑道:“槿汐啊,如今小潮汐主意可大了。你知道吗?” 槿汐笑着摇摇头,眼睛直视李静言,真诚道:“奴婢不知。不过潮汐姑娘昨儿回来得晚,还是跟在宁贵人小主身后回来的。” 李静言心里一紧:“安陵容?” 昨天安陵容也在翊坤宫? 崔槿汐显得有些不明所以,道:“是啊,娘娘。” 李静言叹气道:“昨儿潮汐误打误撞走到了冷宫,看着景仁宫大太监江福海从冷宫出来了。她不想给咱们承乾宫惹事,跑去了年世兰的翊坤宫禀报了敌情。若是安陵容也在,这消息如果漏了出去,打草惊蛇,年世兰一定震怒,到时候,安陵容怕是解释不清了!” 崔槿汐道:“娘娘是担心宁贵人。” 李静言颔首道:“安陵容那孩子从小日子过得辛苦,敏感自卑,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贵人,若因为这件事和年世兰闹掰了,实在可惜。” 崔槿汐明白主子是好心,于是道:“请主子放心,奴婢会管好自己和小潮汐的嘴。奴婢瞧着,宁贵人身边的大宫女喜鹊也是个嘴严谨慎的孩子。宝鹊更是不爱说话。不会让景仁宫那位有所察觉的!” 李静言这才放下心来,又和崔槿汐讨论道:“槿汐啊,你说江福海这个节骨眼上,去冷宫做什么呢?” 第97章 分忧 崔槿汐思忖片刻:“奴婢愚钝,只是猜测着,如今皇后娘娘没有太后娘娘这个依靠了,起码膝下得有个阿哥做仰仗。四阿哥和五阿哥都被皇上彻底冷落了。六阿哥是谦妃娘娘的命根子,那如今紫禁城就只有长春宫正殿的懋嫔娘娘腹中有子了。冷宫如今只住着之前咸福宫的夏小主,奴婢记得,虽然,夏小主当时是自己犯错打伤了惠嫔娘娘,被皇上打入冷宫的,但当年协理六宫的华妃娘娘已经出手处罚过了夏小主,是当年懋嫔娘娘还是气不过,又为惠嫔娘娘出头,去养心殿找皇上告状,夏小主这才进了冷宫的。如果当年懋嫔娘娘不告状,夏小主起码不用进冷宫。” 李静言打心底里觉得崔槿汐分析得无比合理,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崔槿汐:“槿汐,本宫也觉得景仁宫那位是冲着甄嬛的肚子去的。可是为何找冷宫夏氏呢?宫里的侍卫难不成是吃素的,能让冷宫夏氏进长春宫害甄嬛?” 崔槿汐也摇摇头,道:“这就得看皇后娘娘接下来想做什么了。不过,奴婢瞧着,倘若夏氏在冷宫四年也没疯没傻,那这或许是皇后娘娘一直以来的功劳?” 对呀,四年,四年功夫,皇后能教会夏冬春很多很多?皇后也真是个谨慎人,四年了,若不是潮汐吃多了出承乾宫消食散步,这才瞎猫碰上死耗子般得误打误撞了江福海从冷宫出来,她们怕是还逮不到皇后呢! 李静言将目光从崔槿汐身上移开,看着窗外的风景,久久不语。 崔槿汐看李静言的样子劝道:“今儿天气好,娘娘,咱们出去走走!御花园的枫叶已经红了呢!” 李静言一贯是走走散散心就好了。 李静言看着枫叶出神:“御花园秋来风景如画啊!” 崔槿汐笑道:“可不是。” 吕盈风此时也正带着绾君在御花园散步,见李静言打东面儿苒枫庭出来,笑道:“姐姐!” 李静言此时心情已经好了大半,笑道:“哟,真是有缘分呢!” 绾君冲上来抱住李静言,机灵地道:“额娘,我额娘有八卦!” 宫里宫外的八卦私隐,孰是孰非,李静言和吕盈风从来不避讳着绾君,毕竟绾君是紫禁城里的孩子,什么都不让绾君知道,只会害了她。 绾君今天穿得小花盆底有些硬,没站稳,踉跄了些许,崔槿汐无奈地扶稳绾君道:“二公主慢着些,苒枫亭这边的路滑,前几日敬妃娘娘带着三公主就在这儿摔了跤。三公主穿着的还是软底布鞋呢!” “还是槿汐心细,我竟不知此事。”欣嫔小心地检查了一下绾君的脚腕,还好没事。 齐贵妃抱起绾君道:“可不是嘛,敬妃妹妹和喆喆虽然摔了跤,但是没伤着,也没请太医,因此各宫里的人若不打听,大家也不晓得。” 两人说着又进了苒枫亭,欣嫔看周围无人,便打开了话匣子:“姐姐,果郡王府出事儿了!” 李静言侧耳倾听:“果郡王府什么事?快跟我说说!” 长日漫漫何其多,除了刺绣写字听戏,她们这些不得宠的嫔妃一贯这样聊八卦打发时间。 欣嫔吕盈风神情精彩地道:“上个月,果郡王嫡福晋,就是曹答应那个嫡亲妹妹曹书默,有孕了。果郡王的文福晋瓜尔佳文鸳眼红得很,在曹书默的安胎药动了手脚,想来个一尸两命。可是被果郡王发现了,果郡王上报了礼部,如今文福晋已经是文侍妾了。” 这个瓜尔佳文鸳在哪都不安生啊,李静言扶额:“曹书默和孩子怎么样?” 欣嫔吕盈风咂舌:“安然无恙。真不愧是曹琴默的嫡亲妹妹!要我说,她当年能以寡妇的身份攀上果郡王,必是有手段的!” 李静言想起之前几日弘时来看自己时,跟自己讲的事儿,又道:“前几日我听弘时说,皇上用瓜尔佳鄂敏弹劾隆科多呢,文侍妾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恢复侧福晋身份了!” 吕盈风却不赞同,道:“曹书默是果郡王心尖尖上的宝贝。果郡王上报礼部降瓜尔佳氏的位分,怎么会短时间内打自己的脸呢?” 李静言含笑道:“那咱们就赌一赌!” 吕盈风笑着道:“我输了就一个月不吃辣,姐姐输了就不吃槿汐今年做好的贡橘罐头!” 李静言想了想:“好狠,净是你我最爱吃的东西。赌这件事上,还是你狠。罢了。那就一言为定!” 几日后,隆科多一党被皇上清算,该降职的降职,该免职的免职。 又几日后,九月十五,皇上请众妃嫔到清音阁听戏,还特意请了果郡王夫妇,同时点名要果郡王带上刚刚恢复了侧福晋位分的瓜尔佳文鸳。 李静言还没出承乾宫的门儿,欣嫔一脸灰心丧气地把自己小厨房所有的辣酱都差人带过来了。 潮汐流着口水从珍珍姑娘手里接过那些辣椒酱,欣嫔眼睛盯着辣椒酱一路进了小厨房,才对李静言道:“姐姐怕是要赌赢了,这些辣椒酱我先送过来了!姐姐是知道我的,紫禁城的辣椒不够辣,我只吃珍珍做的辣酱。” 吕盈风的陪嫁侍女珍珍非常擅长制作酱菜等重口味食物,珍珍做的辣椒酱,就是欣嫔吕盈风的命。 李静言拉住吕盈风道手,笑道:“自是知道的,妹妹女中豪杰,果然愿赌服输!时候不早了,咱们去清音阁!” 进了清音阁,除了甄嬛和皇上,其他人都到了。 皇后看李静言和吕盈风进来,突然开口道:“齐贵妃和欣嫔来了啊。本宫听章太医说,懋嫔这胎是个阿哥,永珈世子有人玩儿了,淑和公主也要有弟弟了。” 齐贵妃和欣嫔两个摆烂之人心中无语,齐刷刷地笑着道:“正是呢!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天下所有臣民的母亲,嫔妾等谢娘娘教诲!” 皇后笑容灿烂,看齐贵妃和欣嫔坐下后,继续挑唆道:“懋嫔聪慧,孩子定然也聪慧。小孩子长得很快,等懋嫔的孩子长大了~嗯,到时候就可以帮仁济贝勒替皇上分忧了!” 知子莫若母,齐贵妃颇有知娃之明地摆摆手,微笑着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本宫的弘时不让皇上忧愁就不错了,本宫可不指望弘时能帮皇上分忧!” 第98章 让座 谦妃年世兰忍不住笑了,皇后这个毒妇刚刚说懋嫔聪慧所以懋嫔的孩子聪慧,言外之意就是齐贵妃蠢笨,所以仁济贝勒蠢笨。可惜了,齐贵妃的蠢笨早被年世兰开玩笑吐槽麻木了,根本不甚在意。 谦妃不等皇后开口,笑着接话道:“皇后娘娘可不要以己度人。齐贵妃姐姐早已当祖母了,又一向清心寡欲,怎会担心懋嫔的孩子抢了仁济贝勒的风头呢?” 见乌拉那拉宜修脸色微变,年世兰更高兴了,拿起杏黄色丝绸帕子掩着自己的朱唇继续道:“哎呀,皇后娘娘恕罪。是嫔妾说错话了,皇后娘娘膝下无子,怎会有必要去挑唆齐贵妃姐姐和懋嫔妹妹的关系呢?” 众人不语,却都快速地抬眸看了看皇后娘娘,见皇后脸色一僵,众人就知道年世兰这话怼在皇后的心坎上了,于是都又心照不宣地垂下眼皮假装自己从来没抬过眸。 皇上此时小心地扶着甄嬛进来了:“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让朕也听听。嬛嬛,慢些走。” 甄嬛已经快生了,还来听戏啊?李静言看着如今甄嬛春风得意满眼只有皇上的神情,有种不祥的预感。 众嫔妃福身请安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甄嬛本想回个蹲礼,却被皇上掺着不让她行礼,甄嬛就这么生生受了位分比她高的皇后、齐贵妃、谦妃、敬妃、丽妃等人的礼。 齐贵妃、谦妃和丽妃多少知道皇后以后要对甄嬛动手,所以对此不甚在意。敬妃向来都是淡泊名利的,如今又有温宜公主这个孝顺懂事的闺女,因此对此,她心里毫无一丝丝波澜。唯独皇后,觉得甄嬛故意不行礼是有意冒犯了自己,意在凤座,心里恨得要死,却丝毫不恨始作俑者皇上。 皇后心里怎么想,面上却从来不显示,她满脸慈善之相地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和妹妹们在说,等懋嫔的孩子出生,二公主三公主还有永珈小世子就有伴儿了!” 懋嫔甄嬛笑容难以压抑:“谢皇后娘娘和诸位姐妹关怀。章太医说,臣妾的孩子下个月月初就要生了。” 皇上此时拉了一下齐贵妃的座椅给甄嬛:“你快坐!” 清音阁的座位是皇上、皇后、齐贵妃居中,其他人的座位挨在一起这样排序的。皇上让懋嫔甄嬛坐齐贵妃李静言的位置,尊卑无序,实在有些不妥。 懋嫔甄嬛表现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态,笑着看了看齐贵妃李静言。 给甄嬛让个座儿罢了,李静言大大方方地扬了扬手:“妹妹你坐,你如今即将临盆,坐皇上身边,皇上也放心些。” 李静言上辈子没少被皇上打脸,况且她是死了两次的人,早就不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了。 众妃嫔有人本想看李静言热闹,也有人为李静言不平,但如今看李静言浑不在意, 心里也都释怀了。 谦妃年世兰银牙紧咬,深深皱了皱眉,李静言也太好性子了!换她不撕了甄嬛那矫情的贱人的嘴,让她跟老娘假惺惺地笑。 丽妃费云烟看着旁边的谦妃年世兰又要发飙了,心道不好,赶紧起身对李静言笑道:“齐贵妃姐姐坐臣妾这里,惠嫔妹妹风寒未愈,今日不曾来听戏,本宫坐惠嫔妹妹的位置,姐姐您坐臣妾这儿。” 费云烟如今性格比潜邸时好太多了,看来跟沈眉庄和安陵容这样沉静温厚能忍让的美人儿同住启祥宫那四年对她影响真的很大,李静言颔首浅笑:“多谢丽妃妹妹了。” 齐贵妃李静言被槿汐扶着来到丽妃的位置上坐下,一旁的谦妃年世兰冲她翻了个白眼:“哼!” 随后,年世兰把头扭了过去不看李静言。 李静言笑道:“哟,谦妃娘娘鼻子不通气?喝姜汤了没有?可别像惠嫔妹妹那样感染了风寒!” 谦妃年世兰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扭回头,低声对李静言道:“你真没出息!你丢人!” 李静言笑着捏了捏年世兰的脸:“你都是做额娘的人了,再这么不沉稳,弘曕可会有样学样呢!” 提起六阿哥,年世兰的脸色突然柔软多了,严肃道:“咳咳,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了。听戏!” 听完戏,李静言受欣嫔吕盈风邀请,去钟粹宫用晚膳,路上碰见了行色匆匆的温太医。 路窄,温太医让到一边,让李静言和吕盈风先过。 李静言看温大人有些着急的样子,莞尔一笑道:“温太医为何如此匆匆?竟不如之前没做父亲时的稳重了!之前潮汐让我们承乾宫吃了你的甘草枇杷糖,还没谢你呢!” 温太医拱手道:“齐贵妃娘娘说笑了,章太医的夫人前几日西去了,章太医要给章夫人奔丧,因此这几日,皇上命微臣替懋嫔娘娘请平安脉。” 李静言微笑颔首:“原是如此,你去。” “微臣告辞。”温太医嘴角含笑,躬身告退。 待温实初走后,吕盈风不解地问李静言:“姐姐,我一直有一事不明,为何姐姐当年要告诉甄嬛,皇后娘娘在查温实初为何至今未娶。这可是我娘家人好不容易查到的情报。” 李静言微微一叹,该怎么和吕盈风说呢? 说上辈子自己让翠果折辱甄嬛,自己死后甄嬛还不计前嫌给自己请追封? 说上辈子甄嬛的忠仆流朱撞刀而死,只为了给甄嬛看病? 还是说,上辈子温太医这样一位对每个人都很和善很友好,连辛者库的贱奴病了都要去帮人家看病的大好人,为了平息皇上的怒意和猜疑,挥刀自宫,一生未娶? 说什么都是多余,都是无用的解释。 上天仁慈,让她重生,难道,她不可以稍微拉一把这些被紫禁城害得结局悲惨的无辜受难者吗? 天若生她为变数,她想怎么当这个变数,就怎么当这个变数。 李静言思及前世过往,思绪翻涌如潮,待回过神来,李静言复又一笑:“温实初和云流朱都是紫禁城里难得的极好的人,本宫当时给甄嬛提个醒,也就算给她卖个好,怎么做全看甄嬛自己。总之,本宫在,就是要给乌拉那拉氏添堵。盈风你也是,怎么不早问我!憋了这么久!” 欣嫔笑着摇摇头:“我并没有憋着,也没有误会姐姐。只是,今儿看见温太医了,才想起来了,这一想起来,就想八卦八卦!不然想起来了不说出来,老了以后再想起来,多遗憾啊!” 夕阳从西山的宫阙上斜射下来,紫禁城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温馨恬静的暖金色之中,这盛大的暖金色光芒温柔地吞天沃日,没那么耀人眼目,但十分美好柔和。 李静言挽着吕盈风的手,笑着迎着夕阳往前走道:“是啊,能有幸想起来了却不说出来,得多遗憾呐!” 第99章 打算 两人步入钟粹宫,净手后,李静言看着桌上的清炖羊肉、紫苏虾、百味韵羹、五香萝卜干、樱桃肉和杂粮三鲜饼,啧啧感叹,今儿的钟粹宫,欣嫔一道辣菜没做,真是愿赌服输啊。 但看着吕盈风没胃口的样子,李静言还是小心翼翼地道:“妹妹,一道辣菜没有,你会不会吃不下!” 吕盈风看着李静言的神色笑道:“姐姐,我又不是非得吃辣。来了京城这么些年,我啊,早就适应了。” 淑和公主绾君道:“额娘,额娘,我们仨用膳,女儿饿极了!” 齐贵妃李静言和欣嫔吕盈风异口同声:“好好好,用膳用膳!” 寂然饭毕,李静言觉得身上疲乏无比,便在钟粹宫直接歇下来了。 淑和公主绾君高兴得要命,她最喜欢睡在两个额娘中间了。 槿汐无奈,但一想到能和芳若同住一天,也是高兴的,于是打发了个钟粹宫的小宫女回承乾宫跟首领太监黄新星说了一声,晚上不必给主子留门儿了。 入夜,今日珍珍守夜,绾君、吕盈风两人因着李静言累了睡得早,很快这两人因为不说话也困得睡了。 钟粹宫下人耳房,芳若跟槿汐却复盘着今日白天清音阁的一切。 芳若低声道:“今日皇后娘娘挑唆你们娘娘对懋嫔娘娘出手,你怎么看?” 槿汐冷冷道:“还能怎么看,左不过是拿我们贵妃娘娘当刀子。皇后娘娘想杀母夺子养在她自己膝下不是一日两日了,之前皇后娘娘还是嫡福晋时,就盯着俪兰居曹小主的肚子,可曹小主生的是女儿。后来皇后娘娘盯上了芳嫔,芳嫔没有手段,难产而去,可去了的芳嫔生的阿哥没有生育能力,皇上把孩子养在果郡王府。如今皇上身体不大中用了,懋嫔的肚子里的阿哥是皇后娘娘最后的机会了。可是我们娘娘没什么狼子野心,做不了皇后娘娘的刀子。皇后娘娘自己还是找别的刀子!” “你说得对。按大清的祖宗规矩,阿哥们只有娶满军旗和蒙军旗的女子当嫡福晋,才有资格做皇帝。孟氏再好,也是不让的。”芳若赞同地点点头,若李静言真有野心,当年就不会让三贝勒娶汉军旗女子为嫡福晋了。 崔槿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转了转脖子:“仁济贝勒福晋是不能当皇后了,但未必不能当太上皇后啊!苏培盛说过,皇上有意立永珈世子当皇太孙。” 芳若听了心里有点酸酸的,这样说出来会掉脑袋的事儿,苏培盛没和自己说,但却敢跟槿汐说,芳若翻了个身子道:“槿汐,苏总管一直很喜欢你,你怎么打算呢?” 其实李静言早就给崔槿汐相看了不少人选,崔槿汐看中的是李静言的庶出弟弟李忠言,李忠言是个金匠,拥有京城最大的金饰铺子,他心灵手巧,打得一手好首饰,人也英俊高大、本分善良,李忠言的原配妻子三年前病逝了,膝下有一儿一女,都成家了,这双儿女为人处事周到,对李忠言也十分孝顺,且支持李忠言再娶。崔槿汐十分满意,早就准备等皇后的事儿了啦之后就嫁给李静言的庶弟李忠言,李忠言那边儿也喜欢崔槿汐,因此,崔槿汐无奈地打岔道:“姐姐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和苏培盛只是同乡之情,互相照顾。苏培盛再好,也是个残缺之人。姐姐知道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生个自己的女儿,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若是像二公主那样活泼开朗聪明伶俐就更好了。苏培盛再好,也实现不了我的愿望。况且如今咱们和皇后娘娘决战在即,皇后心狠手辣城府极深,咱们这时候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看崔槿汐这般态度,芳若也不便再说什么,这毕竟是崔槿汐自己的事儿。 芳若也把话圆回来道:“如今永珈世子的姑父纳喇星德有兵权,纳喇氏又在满军旗威望最高。永珈世子的外祖父沛国公是三朝元老,在汉军旗中威望颇高,若是等乌拉那拉氏彻底倒了,皇上立了永珈世子当皇太孙,满汉两旗倒是会忠心支持。” 槿汐和芳若两个人八百个心眼子,盘着盘着就盘远了,远着远着两人也睡着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雍正四年九月二十,李静言知道甄嬛快生了,为了不被景仁宫毒妇泼脏水,她们宫里众人早就称病不出。 翊坤宫的谦妃、启祥宫的丽妃以及宁贵人和钟粹宫的欣嫔、永寿宫的贞嫔等跟皇后和甄嬛关系不好或一般般的,也效仿李静言装病躲着这些是非。 一时间,除了景仁宫的皇后、长春宫的懋嫔、淳贵人还有富察常在、储秀宫的惠嫔以及延禧宫的康贵人这六个女人,紫禁城其他娘娘小主全陆陆续续感染了风寒,都自请封宫了。 皇上看着承乾宫的黄新星,翊坤宫里的周宁海和启祥宫、钟粹宫、永寿宫的首领太监们挨个来请旨封宫,他真的挺无奈的,但也担心那些女人传染嬛嬛,就一一同意了,因为这些女人宫里的首领太监都来过养心殿,所以皇上怕过了病气给甄嬛,也没再去甄嬛的长春宫里,并且也没再翻长春宫的淳贵人和富察常在的牌子。 于是这些天,皇上想和妃嫔睡觉,就只能翻乌拉那拉宜修、沈眉庄和康梦娣三人的牌子。 敬事房的大太监徐进良公公倒是挺乐呵的,他每次就端惠嫔、皇后、康贵人的牌子,皇后的牌子居中放,惠嫔和康贵人一左一右,他难得谁都不得罪。 自从甄嬛有孕后,如今储秀宫的主位娘娘惠嫔沈眉庄白日里,日日陪着甄嬛散步遛弯做小孩子衣裳,现如今各宫娘娘自请封宫了,她晚上还要伺候皇上,很快她就真的累倒了。 虽然都封宫了,但各宫的耳报却灵敏。 惠嫔累倒这事儿传到承乾宫里,李静言嘲笑地在承乾宫院子里看着景仁宫方向道:“哈哈哈哈,皇上宁肯累坏惠嫔,也不愿意翻皇后和康贵人的牌子,真是笑发财本宫了!” 第100章 姐妹情深 惠嫔累倒的消息传到翊坤宫,谦妃年世兰正在陪着六阿哥弘曕练走路。 颂芝听了气不过:“娘娘,您对惠嫔那么好,惠嫔竟然这么照顾懋嫔!难道惠嫔不知道您和懋嫔是死对头吗?” 谦妃年世兰抱起六阿哥弘曕,对颂芝道:“你呀,你呀,还是这么小孩子气。懋嫔和眉庄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若是如今眉庄对懋嫔不管不问,本宫反倒轻看眉庄了!本宫就是喜欢眉庄这点,谁对她好,她就一定对谁好。” 颂芝想想也是,不好意思地福了福道:“娘娘说得对,奴婢受教了。” 惠嫔累倒的消息传到启祥宫,丽妃费云烟和宁贵人安陵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们甚至后悔效仿李静言等人自请封宫了。 安陵容眼眶红红地握着费云烟的手:“娘娘,若是惠姐姐累病了可怎么好啊!” 费云烟更是焦虑地头疼:“可不是嘛!皇后太老,康贵人不能生了。因此,皇上这几日翻的都是眉庄的牌子。若是这时候眉庄有孕了自己不知道,吃错药了或者累小产了,本宫必定不会放过江城江慎!” 惠嫔累倒的消息传到长春宫,主位娘娘懋嫔甄嬛不知为何,心里感情十分复杂。甄嬛心里主要的情愫当然是愧疚,眉姐姐累倒还是因为大冷天在储秀宫和长春宫之间来回跑陪伴看顾自己造成的。可是不知为何,甄嬛心里还有酸涩的情愫在,她酸眉姐姐最近独得四郎雨露,毕竟之前其他娘娘小主那儿没封宫,四郎不只翻眉姐姐牌子时,眉姐姐也老过来看自己,那时候眉姐姐都没累倒。 甄嬛坐到梳妆的铜镜面前,看着自己有些圆润的脸颊,焦虑道:“吉祥,你说本宫生产后,皇上对眉姐姐的宠爱会不会越过本宫?” 吉祥笑着拿起篦子,帮甄嬛用篦子梳头解压:“娘娘是孕中多思了!” 甄嬛轻轻一叹:“但愿如此。” 因着沈眉庄累倒了,甄嬛便自己带着心腹奴婢吉祥和大太监康禄海每日在御花园散步,章太医和温太医都说她这胎有点大,得每天适当散步遛弯,防止胎大难生。 雍正四年十月初十这一日,甄嬛如往常一样带着康禄海和吉祥去御花园散步。 吉祥不知怎么,肚子突然疼痛难忍,甄嬛也发现了吉祥神态不适,甄嬛看向吉祥,眼神带着询问,吉祥艰难得行了礼:“主子饶恕,奴婢恐是昨夜守夜受凉了,奴婢现在,现在得立刻去出恭。” 这个冬天确实格外冷,甄嬛孕期格外怕热,因此长春宫的正殿的炭火不是很足,吉祥昨夜守夜,冻着了受凉了合情合理,甄嬛也没有往有人做手脚的方面想。 吉祥走后,康禄海陪着甄嬛又走了几步,突然提着嗓门儿道:“娘娘都快生了,要不咱们今天不走了,回去!” 甄嬛笑道:“本宫自从怀了这孩子,肚子里就像揣了火球。再走会儿!” 甄嬛话音刚落,一个小宫女突然从一个花丛里钻出来,拿着一把匕首冲过来:“甄嬛,拿命来。” 说时迟,那时快。康禄海一个大鹏展翅,挡在甄嬛前面:“娘娘小心匕首!您快走!” 甄嬛眼见着康禄海和那拿着匕首但她看着似曾相识的小宫女厮打起来,她不敢跑,高喊道:“来人呢!御花园侍卫呢!” 无人应答! 那双眼通红的小宫女似乎有拳脚工夫,这时已经将匕首插在康禄海的手臂上,甄嬛看得清楚,康禄海如果不拿手臂挡,就会被捅心脏了! 康禄海颤颤巍巍地用另一只手臂捂住匕首插着的伤口,高声道:“娘娘您快跑啊!” 甄嬛本来不敢跑,也是吓懵了,穿着花盆底护着肚子就开始溜了,那有些拳脚功夫的小宫女看甄嬛要跑,怒骂道:“贱人,哪里逃!” 说罢,她用力推开康禄海,向甄嬛冲去,甄嬛忙着躲闪,可哪里有那会拳脚功夫的小宫女灵活,她穿着花盆底躲闪了几次,最终还是摔倒了。 此时,御花园的侍卫赶来了,制伏了那小宫女歹徒。 甄嬛的羊水在这时破了,吉祥也赶了过来,众人手忙脚乱地吩咐轿子过来,抬着甄嬛回了长春宫。一名御花园小侍卫则把手臂流着血的康禄海搀扶去了太医院,一路上还夸赞康禄海忠心勇敢。 走在去太医院路上的康禄海不着痕迹地在心里偷偷一笑,他昨晚下进吉祥房里的茶壶里的泻药生效了,他的苦肉计如今也生效了,他康禄海如今名利双收,他护住了懋嫔的龙胎,皇上也责罚不了他。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吉祥姑娘,懋嫔娘娘,对不住了,景仁宫给的银票实在太多了。 皇上得了消息,马上就去了长春宫。 翊坤宫的谦妃年世兰此时也得了消息,勾唇一笑,颂芝小心地低声道:“娘娘,咱们要不要把证据拿给皇上,如今江福海出入冷宫照顾夏冬春饮食四年,又带会拳脚工夫的侍卫教夏冬春习武两年的事,证据确凿啊!” 六阿哥弘曕此时喊出来了第一句“额娘”,年世兰笑靥如花道:“皇上最多疑,你让咱们的人把景仁宫擦去的江福海的马脚露出来就行了。” 皇上这边已经让血滴子去查了,他面带怒意地看着穿着倚梅园宫女衣裳的夏冬春,威严无比地问:“你为何行刺懋嫔,又是如何从冷宫出来的?” 夏冬春双眉倒竖,理直气壮:“当年是甄嬛害妾身进了冷宫,这四年在冷宫,妾身都在想甄嬛对妾身的种种作为。妾身无以为报,只能以仇报仇!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妾身趁冷宫侍卫不备,跑了出来!” 皇后这时候也赶过来了,冷宫侍卫都是她的人,夏冬春也按她调教的话说了,她很满意,嘴上却充满责备和愤怒:“夏氏,你糊涂啊!” 皇上正想说什么,却听长春宫正殿传来了甄嬛的惨叫。 他慌张地转着手中的翡翠珠串:“温太医呢,孩子怎么样了?” 第101章 初雪 苏培盛看皇上这么问,解释道:“回皇上,今日温太医休沐,懋嫔的主治医生章太医昨日办理完了自己夫人的丧事,今日回来了太医院,如今正在长春宫正殿里看护懋嫔生产呢,此时怕不便出来,皇上别急。” 皇上皱眉,有火无处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吉祥和刚回来的康禄海道:“长春宫宫女吉祥、太监康禄海护主不力,打入辛者库。” 随着长春宫里甄嬛不停的惨叫,皇上心跳地飞快,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稳婆冲出来跪下磕头道:“懋嫔娘娘产下了四公主,但,但。” 皇后一听是公主,面色煞白,差点没站稳。这胎诸位太医都说是阿哥啊! 皇上此时担心甄嬛,也不管公主阿哥了,忙问:“懋嫔怎么了?” 稳婆跪地哀哭:“懋嫔娘娘血崩了,章太医说,无力回天了!” 皇上一惊,登时站起来了,他不顾苏培盛等人阻拦,冲进了长春宫正殿。 长春宫正殿里,甄嬛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枕头旁边放着四公主的襁褓。 皇上一手抱起四公主,另一手将还有气息的甄嬛抱在怀里,哀恸道:“嬛嬛,朕来晚了!” 甄嬛这时已经气息奄奄,她靠在皇上怀里,露出一个惨白的微笑,道:“四郎,来了,四郎,嬛嬛福浅,不能陪四郎共度余生,嬛嬛唯有四公主一个女儿,请四郎一定要善待她,将她养在眉姐姐膝下,否则嬛嬛,嬛嬛,难以瞑目。” 皇上虽然有了绾君这个纯元转世的女儿,此时却还是舍不得甄嬛这个纯元替身,他此刻真心地落下眼泪,老天啊,为何你要把纯元的悲剧再次在另一个与她相似的女子身上重演啊? 皇上不顾自己脸上的泪水,替甄嬛擦掉甄嬛脸上的泪水和汗水道:“别怕,嬛嬛,你会好起来的!” 甄嬛强撑着笑了一下,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四郎,对不住,嬛嬛,嬛嬛这次,真,真的累了,嬛嬛要去,要去德州看,看父亲母亲和小妹了。” 甄嬛在四公主的哭声里,彻底闭上了眼睛。 报丧的小太监含着哭腔的声音在东西六宫响起:“懋嫔,殁了!”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养心殿的小厦子又晓谕六宫:“皇上追封懋嫔为懋悯贵妃,以皇贵妃之礼葬入妃陵。懋悯贵妃生育的四公主封号胧月,取名‘思嬛’,交由惠嫔沈眉庄抚养。” 懋悯贵妃殁了后的第二天,夏刈顺着冷宫刷墙太监和长春宫小雨子等人提供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地就查到了事情的幕后黑手,他麻利地绑着康禄海和江福海进了慎刑司。 慎刑司里,精奇嬷嬷看见夏刈来了,笑着放下刑具打招呼道:“夏大人又来了啊!” 夏刈点点头,毫无表情地道:“嬷嬷照常往死里审就好,皇上说了,不说就把这二人折磨死即可。我还有事要办,嬷嬷们忙,不打扰了。” 精奇嬷嬷们带着诡异的微笑冲上来接过绑着的江福海和康禄海。 康禄海吓得尿了裤子,没用刑就全招了,吉祥沉冤昭雪,小厦子得知此消息立马就去了辛者库,辛者库的掌事姑姑看小厦子来了,以为是小厦子带来了皇上的意思,讨好地笑着道:“哎呀妈呀,这不是厦公公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小厦子义正言辞道:“罪奴康禄海已经招供,是他在吉祥姐姐的食物里下药导致吉祥姐姐腹泻,吉祥姐姐可是服侍过皇上、端悼贵妃和懋悯贵妃的,也是潜邸老人儿,如今吉祥姐姐沉冤昭雪,本公公来接吉祥姐姐出去。” “公公说的是。”辛者库掌事姑姑也不敢问是不是皇上的意思,叫来吉祥,便让吉祥跟小厦子走了。 “多谢姑姑。”小厦子给辛者库掌事姑姑递了一包碎银子,又拿着厚实干净的貂绒披风披在穿着单薄的吉祥身上,“吉祥姐姐,我们走!” 吉祥点点头,问道:“我主子呢?” 小厦子道:“殁了。殁之前把胧月公主托付给了惠嫔。” 吉祥点点头,又问:“皇上让我去哪里?” 小厦子摇摇头,解释道:“是我私自来接你的。皇上和娘娘们何时把咱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吉祥,你对端悼贵妃和懋悯贵妃忠心了半辈子,又得到了什么?” 吉祥听了,解开披风就往辛者库的方向回走。 干净的披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小厦子一把抓住吉祥的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捡起披风抚掉披风上刚刚沾染的灰尘,又给吉祥披上,温柔地寄好她的披风,抬眼看着吉祥的眼睛道:“吉祥,后半辈子,你就不能为自己活吗?” 吉祥听了苦涩不语,半晌之后,她梨花带雨地问道:“那你准备带我去哪里?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小厦子英俊的脸庞上带了些憧憬,微笑道:“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银子,在师父的宅邸旁边买了一处宅邸,那就是我的家,你若愿意,也会是你的家。” 吉祥以前在养心殿侍奉时一直把小厦子当弟弟,误把好感当亲情,小厦子生得极好看,且如今小厦子救她脱离苦海紫禁城,她心里也是有些喜欢小厦子的,经历了武秋水和甄嬛难产去世的事儿,她真的累了,她也不想生孩子了,于是她露出来一丝带着希望的笑容:“好,我愿意。” 小厦子惊喜不已,拉着吉祥就往宫外走。辛者库离下人出宫的宫门很近,两人很快就出宫了。出宫之际,天空飘起来雪花。 小厦子笑道:“这是今年的初雪,好美。” 吉祥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落在小厦子睫毛上的雪花,问道:“你不当差了?” 小厦子解释道:“今儿下午晚上是师父当差,咱们可以回家了。” 吉祥笑道:“你师父苏公公年纪大了,你还这么爱躲懒。苏公公对你那么好,你要多照顾苏公公。” 小厦子紧紧握住吉祥的手:“我就知道,我们吉祥最心善了,那等师父老了,咱们好好孝顺他,给他养老。” 吉祥点了点头,两人十指相扣,在晶莹的落雪中,大步流星满怀期待地向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走去。 第102章 庶出 懋悯贵妃甄嬛殁了后的第三天,慎刑司的精奇嬷嬷们就从江福海那儿审出来了乌拉那拉宜修是如何害死纯元皇后、懋悯贵妃、芳嫔等人的口供。精奇嬷嬷把江福海等人画押后供词交给夏刈,夏刈在送供词的路上,随意扫一眼供词,心里觉得自己肯定立了大功。 快到养心殿时,一阵寒风拂过夏刈端着的供词托盘,寒风掀起供词的第一页,夏刈低头试图摆好供词时,才看到了供词另一页上“纯元皇后”四个字,他知道纯元皇后是皇上的禁忌,也不敢进养心殿领功了,一见到守在门口的苏培盛,夏刈就颤颤巍巍地把供词递给苏培盛,自己跑了,苏培盛没法推了,心里骂了一顿夏刈,硬着头皮将供词交给了皇上。皇上看完就气得七窍生烟,三尺神散,生生摔碎了手中那串翡翠珠串,又下令命人即刻杖毙了太医章弥、太监江福海和康禄海。 皇上吩咐完处死那三个宜修的从犯之后,就不再说话了,苏培盛只觉得养心殿的空气都快冻结了,苏培盛就那样跪在地上,听着自己的老心脏砰砰跳,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见御座上的皇上冷冷地道: “苏培盛,摆驾去景仁宫,朕要见乌拉那拉宜修最后一面。” “嗻!”苏培盛忍着腿麻起身出门吩咐道:“摆驾景仁宫!” 自小厦子接走吉祥那一日,京城就连绵不绝地下着小雪,紫禁城内,红墙白雪,别提多美了。 自懋悯贵妃生女去世后,满盘皆输的皇后乌拉那拉宜修早已无心赏雪,她端坐在景仁宫正殿,穿着一身檀色雨丝锦金线绣鹅黄牡丹旗装,外面套着厚实暖和的姜黄色一字襟狐狸毛坎肩,平静地看着景仁宫的窗棂,乌拉那拉宜修第一回发现景仁宫的窗棂那样的高,显得景仁宫如同宗人府大狱老八老九住的屋子一样窒息。 她就这样冷漠地看着一些纷飞的雪花碎片从紫禁城这四四方方的天空跌落,有些雪片不慎坠在景仁宫室内,雪片的形态即刻就消亡了,变成小水珠苟延残喘着,但很快也被景仁宫炽热的红萝炭熏得融化为水汽,完全看不见了,就仿佛从没来过景仁宫一样。 乌拉那拉宜修惨淡地笑了一声:“呵呵。雪片为何要来这地面呢?多没有意思啊!呵呵,斐雯,你说,是不是本宫也像这雪片一样,来这人世间一趟,毫无意义。” 剪秋、绣夏、染冬三人已经被皇上赐白绫了,景仁宫其他粗使宫女也被皇上赶去了浣衣局做洗衣裳的粗活,新来的小宫女斐雯知道皇后大势已去,此刻也不敢接话,只是紧张地跪在了地上。 此时,景仁宫外依稀传来御驾过来的声响,乌拉那拉宜修原本麻木的心跳开始变得快了起来,她站起身,走到景仁宫院中,“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乌拉那拉宜修膝盖周边的雪片迅速因为温度变热而融化,斐雯慌忙地找出油伞,跑到院子里为皇后撑起油伞。 皇上去景仁宫时,看到的就是院中这样一副静美但悲凉的景象。苏培盛也为皇上撑起伞,皇上踏着薄雪一步一步走到乌拉那拉宜修面前,这声音一下一下地踏在乌拉那拉宜修心上。 待皇上走到宜修面前,皇上先是看了一眼斐雯,苏培盛会意命令斐雯下去,斐雯拿着伞下去之后,院中只剩皇上皇后和撑着伞的苏培盛三人。 皇上也没有让跪在雪地里的宜修起身,只是自上而下俯瞰跪着的宜修:“事到如今,你可认罪吗?” 跪在地上的人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面前一个五十岁的帝王的威压,乌拉那拉宜修只是头也不抬地看着皇上腰间的鸳鸯佩:“皇上既然已经相信,又何必再来见臣妾呢?” 皇上冷着脸道:“若非想等你亲口认罪,你以为朕还愿意见到你这张脸?” 乌拉那拉宜修微微勾起嘴角,摸着她那不再光滑的脸颊:“臣妾已经年老色衰,古人云‘色衰而爱弛’,皇上如今自然会厌恶臣妾。臣妾只是想啊,若姐姐菀菀还在,皇上是否会对姐姐宠爱如初呢?臣妾真是后悔啊,应该让皇上见到姐姐如今与姐姐一样逐渐老去的容颜,皇上或许就不会这么恨臣妾了!” 说完,宜修抬起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皇上气得肺疼,声音也重了点:“心慈则貌美!菀菀即便年华老去,也一定会胜过你万千!自然了,嬛嬛也是一样!” “呵!”宜修心寒地低下头,看着地上因为雪化而产生的那一滩水,恍惚间,宜修看见水里赫然浮现出甄嬛的脸,她盯着那水中的脸孔,银牙紧咬,恨恨道:“嬛嬛?她不过是姐姐的替身,皇上还真把她当回事儿了,还把她和姐姐相提并论了?看来,臣妾真是便宜甄嬛了,没让她死前知道她不过是菀菀的替身罢了。她就那么死了,真是可惜啊。她至死都不知自己因何得到您的宠爱,她至死都活在您给她编织的梦里真心喜欢着您呐!嬛嬛,菀菀,菀菀,嬛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上带着厌恶,静静地听完乌拉那拉宜修的癫狂之语,不予回应。 乌拉那拉宜修伸出双臂,露出一对儿水头很好的玉镯,又自顾自地说道:“这对玉镯,还是臣妾入王府的时候,皇上亲自为臣妾戴上的,愿如此环,朝夕相见,可是皇上如今以为臣妾犯错,大约不愿意在见臣妾了!” 皇上眯着眼看着那对玉镯,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实在是时间过得太久了,他都快忘了有这茬了。 宜修带着一丝缅怀,接着说道:“当年,皇上同样执着此环对臣妾说,‘若生下阿哥,福晋便是臣妾的’,可臣妾生下阿哥之时,皇上已经娶了姐姐为嫡福晋,连臣妾的阿哥也要被迫成为庶子。和臣妾一样,永远摆脱不了庶出的身份。” 皇上有点心虚地道:“你知道,朕不在意嫡庶,皇额娘也不在意。皇额娘是庶出,朕也是庶出。” 不在意? 可这世间的诸多我执,真的是别人轻描淡写一句不必在意,就行了吗? 不行! 想到这儿,乌拉那拉宜修怒目圆睁,带着悲愤的哭腔,高声反驳道:“皇上你可曾知道,庶出的女子有多痛苦啊!嫡庶尊卑分明,臣妾与臣妾的额娘很少受到重视,你何曾明白啊?” 第103章 废后 皇上看着宜修,自以为是地道:“朕明白,正因为朕明白,所以才在你入府后厚待你。即便朕立了纯元为唯一的嫡福晋,你也是府里仅次于她的侧福晋,可是,你永不知足!!” 果然呵,你从来都不曾明白。 听皇上这么说自己,宜修失望无比,直接气笑了:“本该属于臣妾的嫡福晋之位被你的菀菀一朝夺去,本该属于臣妾孩子的太子之位也要另属他人。臣妾夫君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就连皇额娘也常让臣妾知足,臣妾很想知足,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我们厌恶的人往往有自己的影子,皇上看着其实与自己一样从不知足的宜修,他本来还算平静的眼神渐渐充满厌恶和鄙夷:“纯元是你的亲姐姐,要你入府,是朕错了!” 可笑。 宜修双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皇上:“皇上错的不是迎臣妾入府,是不该迎姐姐入府,还专宠姐姐,既生瑜何生亮啊!皇上您何等睿智,怎么到了自己身上,竟然这样不明白?” 皇上为了防止宜修被雪水染得肮脏的旗装弄脏自己干净的龙袍退后了几步,站定后才背着手开口训斥道:“是朕,太看重你们的姐妹之情了,你就不怕报应!幼子何辜?你害朕和菀菀的孩子出生便夭折了!你害朕和嬛嬛的胧月公主自幼丧母!乌拉那拉宜修,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菀菀和嬛嬛来朝你追魂索命?” 原来皇上也知道,“幼子何辜”。 听到“幼子何辜”这四个字,乌拉那拉宜修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表情渐渐狰狞,又哭又笑地道:“哈哈哈,她们要来索命尽管来索啊!免得臣妾长夜漫漫,总梦见我的弘晖向我啼哭不已,弘晖夭亡的时候,姐姐有了身孕,皇上你只顾姐姐有孕之喜,何曾还记得,臣妾与你的孩子啊!他还不满三岁,高烧烧得浑身滚烫,不治而死啊!臣妾抱着弘晖的尸身,在雨中走了一晚上,想走到阎罗殿,求满殿神佛,要索命就索我的命,别索我儿子的命啊!而姐姐这时候有了身孕,不就是她的儿子索了我的儿子的命吗?我怎能容忍她的儿子做上太子之位呢!” 皇上丝毫没有替天上的大阿哥心疼一下他的额娘,恶龙咆哮道:“你疯了!是朕执意要娶纯元,是朕执意要立纯元为嫡福晋,是朕与纯元有了孩子,你为什么不恨朕!” 怎么会不恨,乌拉那拉宜修杀了皇上的爱妻爱妾和爱子,又怎么不算因为恨皇上而进行的完美报复呢? 听了皇上此言,乌拉那拉宜修仰天长笑:“皇上,你以为你的菀菀爱你很多吗?你以为你的嬛嬛若是知道了她是菀菀的替身的真相后,还会爱你吗?呵,臣妾以为,她一定会弃你而去的!要知道,凡是深爱丈夫的女子,有谁愿意沦为替身,又有谁愿意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恩爱生子啊!臣妾做不到啊,臣妾真的做不到啊!皇上以为臣妾狠毒,可臣妾是真真正正深爱着皇上,所以臣妾才会如此啊!” “佛口蛇心,你真是让朕恶心。”皇上心里膈应得要命,不再和乌拉那拉宜修说话,转身离开了景仁宫。 皇上坐上暖轿,吩咐苏培盛道:“回养心殿,朕要废后。” 苏培盛会意,高声吩咐轿夫道:“皇上起驾,回养心殿。” 暖轿回养心殿之后,皇上都不顾手冷,立刻开始草拟废后的旨意:“皇后,乌拉那拉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残害皇嗣妃嫔、勾结党羽、朋扇朝堂。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着废为庶人,冷宫安置!” 写完废后旨意,皇上把笔一丢,看向苏培盛:“取朕的朱印来!” 这一世,太后死了,孙竹息死了,遗诏被年世兰的人焚毁了,年世兰和李静言都认为,乌拉那拉宜修肯定会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了。 却不想,在废后旨意晓谕六宫之前,景仁宫传来了皇后娘娘薨逝的消息。 黄新星急匆匆地进承乾宫正殿禀报:“娘娘,乌拉那拉宜修在废后旨意晓谕六宫之前,吞金自戕了。” 此时李静言正抱着汤婆子站在正殿门口等消息,听黄新星如此说,露出一个大仇得报的笑容:“妃嫔自戕是大罪,会连累家人,真没想到,乌拉那拉宜修也有今天啊!” 储秀宫里,沈眉庄正忙着亲手给胧月公主换尿布,听闻乌拉那拉宜修自戕,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心里眼里全是胧月公主,采月采星却欢喜地对沈眉庄道:“主子,贵妃娘娘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沈眉庄听了,摇摇头道:“乌拉那拉氏死千遍万遍,嬛儿也回不来了,你们两个好好同本宫看护好思嬛才是要紧事。” 咸福宫里,一向不问世事的冯若昭听了也是冷笑一声:“吞金?咱们的皇后娘娘果真还是最放不下荣华富贵啊!” 其余各宫嫔妃小主知道乌拉那拉宜修自戕后也都长吁短叹地感慨了一番,她们自己都惊讶听到乌拉那拉宜修的死讯后,自己并没有自己曾经以为的那样高兴。 尤其是年世兰,乌拉那拉宜修死的惨烈,不知怎的,听到消息后年世兰竟然觉得心中颇有些唇亡齿寒之感,手脚也跟着冰凉了,汤婆子都捂不热,来翊坤宫看望年世兰和小泽沛的费云烟见年世兰此态状,忙吩咐翊坤宫宫人烧足了炭火为年世兰驱寒保暖,又亲自熬了姜蜜茶喂年世兰喝下,见年世兰到了晚上状态有所好转,费云烟这才放心地回了启祥宫。 皇上知道此事后命苏培盛追回来了废乌拉那拉宜修后位贬为庶人的旨意,他默默了良久,对苏培盛道:“传旨,景仁宫皇后乌拉那拉氏重病不治而死,因其生前罪孽不可饶恕,降位为嫔,不得葬入帝陵。故,乌拉那拉氏以嫔位之礼葬入妃陵。另赐谥号‘靓毅’。” 苏培盛恭敬道:“嗻,皇上宅心仁厚,靓毅嫔能葬入妃陵也算是得以安息了。奴才即刻通知礼部和内务府,以嫔位娘娘的葬礼待遇将靓毅嫔葬入妃陵。” 这日后,各个嫔妃也都挨个风寒痊愈了,钟粹宫里,欣嫔一边吃剁椒香菜粉丝锅贴一边道:“皇上没有一条草席埋了乌拉那拉宜修真是便宜了那个毒妇!还给封号!靓毅嫔也真是可笑,自以为在皇后位置上吞金而死,皇上看她死得惨烈就能保住她的位置,可她却蠢到忘了咱们这位皇上决定的事情三头狗熊都拉不回来。” 在钟粹宫教淑和公主绾君绣花并被欣嫔留下来用午膳的宁贵人安陵容听了,拿苏绣帕子掩唇开口笑道:“欣姐姐,这靓字拆开,就是青见啊。” 欣嫔转了转眼珠子,立刻明白了皇上的谐音梗,拍掌而笑:“青见,轻贱?轻贱之意?靓毅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那可真真是配极了她,这世间的任何人都不配这个封号呢!还是皇上会取封号!” 宁贵人安陵容笑着点点头,欣嫔夹了一个剁椒香菜粉丝锅贴到安陵容碗里:“吃一个,可香了。” 安陵容的家乡里,剁椒、香菜、粉丝其实都是做菜的佐料辅料,因此她有些抵触这个没有主馅料的锅贴。 淑和公主绾君此时笑着劝道:“宁娘娘,您快尝尝,我从小不吃香菜,觉得香菜不好吃,但只有吃这个锅贴的时候,认为香菜无比好吃!” 安陵容看淑和公主如此真诚,微微点头:“嗯,好,宁娘娘听绾君的!” 说罢,安陵容将一个剁椒香菜粉丝锅贴放入口中,本想闭着气咀嚼之后咽下去,可她的味蕾却十分真诚地告诉她,这个素锅贴何其美味!安陵容吃完了碗中的这个素锅贴,又自己夹了好几个素锅贴到碗中。 欣嫔和淑和公主看安陵容如此接受自己的安利,对视一笑,别提多高兴了,待安陵容回启祥宫后,淑和公主说:“额娘,绾君明年的心愿就是让满宫里的娘娘都爱上剁椒香菜粉丝锅贴!” 第104章 静和 雍正四年腊月廿三 也就是懋悯贵妃的尾七那天,甄夫人带着甄玉娆终于从德州赶到了紫禁城,二人由小厦子陪着来了宝华殿,送了甄嬛最后一程。 李静言知道以后,有些疑惑,甄嬛上辈子很担心自己妹妹被皇上看上啊,怎么还让自己母亲带着妹妹来给自己吊唁呢? 黄新星解释道:“听小厦子说,是皇上的意思。懋悯贵妃殁了前说终于可以和家人团聚了,皇上想着甄远道在德州为官不便来,就下旨让甄夫人和甄玉娆来了。甄家母女紧赶慢赶,赶上了懋悯贵妃的尾七。” 李静言说了声“知道了”,看着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她前世和前前世的记忆中,皇上对其他去了的妃嫔可没这么好的待遇,前世的惠妃沈眉庄难产而死,皇上也没让济州协领沈自山的夫人来宫里送一送惠妃。人和人,终究是不同的。 此时,养心殿 皇上对苏培盛吩咐道:“苏培盛,让甄家母女去储秀宫惠嫔那儿,看一看胧月公主。” 苏培盛恭敬道:“皇上慈心,奴才这就去吩咐。” 皇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道:“给朕备轿,朕先去惠嫔那儿看看。” 苏培盛高兴地点点头:“好嘞皇上,自从懋悯贵妃去了,您还没进过后宫呢!” 其实皇上进过,甄嬛刚殁殇时,皇上进了后宫,进的是景仁宫,和靓毅嫔对峙。 但苏培盛人精似的,自然不敢提皇上不爱听的人和事。 皇上先行一步,去了储秀宫正殿。 惠嫔沈眉庄此时正抱着胧月公主给胧月公主看甄嬛的画像,见皇上进来,把胧月公主小心地抱给乳母,端庄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看着瘦了一圈的沈眉庄,十分心疼,亲手扶起沈眉庄道:“自从嬛嬛走了,你又要照顾思嬛,人都瘦了好多,别太辛苦!” 沈眉庄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多谢皇上,臣妾应该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苏培盛和小厦子才接甄夫人云辛萝和甄嬛二妹甄玉娆进来。 云辛萝行了个大礼端庄道:“臣妇甄云氏给皇上请安。” 甄玉娆也在母亲侧后方行礼道:“臣女甄玉娆给皇上请安。” 皇上对二人温和道:“甄夫人和小姨快请起,来抱抱胧月公主!” 沈眉庄也笑中带泪地道:“云姨,甄妹妹,快来看看思嬛,这孩子很像嬛儿呢。” 云辛萝和甄玉娆应声上前,两人的目光全注视着胧月公主,皇上的目光却在甄家母女上流连,甄玉娆如今只有十二岁,虽然听甄嬛说过甄玉娆小小年纪容色倾城,他一直想看看,但如今见了,皇上却觉得玉娆年纪太小,还没有长开,没有甄嬛那么像纯元皇后。倒是这甄夫人,容貌与纯元十分相似,只不过声音没有纯元皇后好听。 实在可惜。 皇上心中叹了几句可惜,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三人道:“朕还有些事要回养心殿处理,你们三人陪着公主多玩一玩。” 三人行礼如仪:“恭送皇上。” 皇上回养心殿后,查了查如今京城官员的空缺,对苏培盛道:“甄远道这些年在德州干得不错,如今刑部侍郎乞骸骨了,调甄远道回京补了刑部侍郎的缺儿,另,朕答应过嬛嬛好好照顾她母亲,就封甄云氏为三品诰命夫人,思嬛是初十生的,特许甄夫人和甄二小姐以后每月初十都可入宫看望思嬛。” 甄家母女还未出宫就知道了旨意,千恩万谢地直接回了京城的甄宅,甄家的家生子玢儿一家见主母回来了,且老爷升官了,心中高兴不已,但又因为甄家的大小姐懋悯贵妃甄嬛刚刚去世,所以没有表现出来。 宫里的嫔妃知道后,出乎皇上意料的没人吃醋,毕竟除了乌拉那拉宜修,谁会闲着没事干跟一个死人较劲儿呢! 温实初和云流朱夫妇知道此事之后,也赶过去帮甄家搬家,同时送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恭贺甄远道升官和乔迁之喜。 毒妇乌拉那拉姑侄过世后,众妃嫔都按部就班地好好过着自己的好日子,听听戏绣绣花逗逗孩子,时间过得也快了起来,转眼间就到了雍正七年夏天。 这期间,李静言的庶弟李忠言娶了崔槿汐做续弦,夫妻感情十分和睦,在聪明能干的崔槿汐的帮助打理下,李忠言的金店铺子又新开了好几家,槿汐也如愿以偿地拥有了一个自己的亲生女儿李欢颜,李忠言崔槿汐夫妻二人对玉雪可爱的李欢颜疼爱有加。 这期间,果郡王奉皇命前往滇藏,不幸葬身黄河,他的尸骨被忠心的阿晋打捞了出来,皇上失了弟弟,伤心不已,好在曹书默已经为果郡王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弘漾,女儿叫珍书。皇上为果郡王办了一场风光无比的葬礼,并把果郡王的爵位给了曹书默生的嫡子弘漾。曹书默还做主让弘漾与年羹尧的嫡亲孙女年姾定了娃娃亲,只当报答当年她第一次出嫁时,还是年侧福晋的年世兰为她添妆之恩。年家受罚如今无人在朝为官,皇上也不介意年家出一个郡王福晋,且果郡王的儿子弘漾定年家女为妻对皇上自己的子孙来说百利无害,皇上乐得满口答应下来。 这期间,先果郡王的侧福晋瓜尔佳文鸳思夫自缢随先果郡王去了,京城众人都道瓜尔佳文鸳痴情,但紫禁城里熟悉曹琴默曹书默姐妹手段的妃嫔却知道瓜尔佳文鸳那种轻狂贪婪之人可不是个会痴情地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女子。 也是这期间,因为皇上老去储秀宫看胧月公主思嬛,有时候就留宿在储秀宫惠嫔那儿过夜了,因此,虽说皇上老了不太行了,但这三年去储秀宫的次数多,惠嫔沈眉庄也顺利怀上了。 并在今日晌午,也就是雍正七年六月初九晌午,沈眉庄生下了五公主,母女平安,沈眉庄给公主定的封号静和,取温和从容岁月静好之意,皇上欣然同意,又亲自为静和公主取名叫芷云。皇上在静和公主出生当时,就晋了惠嫔为惠妃。 至此,雍正朝后宫有了谦妃、敬妃、丽妃、惠妃四妃,妃位上四角齐全。 第二日,和沈眉庄最为交好的费云烟、安陵容很快就从启祥宫赶到了储秀宫贺喜,丽嫔费云烟抱着静和公主亲个没完:“哟,芷云,本宫的心尖尖,跟本宫都有一个云字,一定是本宫的心尖尖儿,小芷云。” 沈眉庄哭笑不得:“丽姐姐出身书香门第,如今来来回回就这一句话吗?往日张口就来的诗词哪去了?” 费云烟也不怼她:“唉,不怕你们笑话,一看见芷云,什么诗词歌赋通通都忘了,心里眼里脑海里只有芷云一个,呦,本宫的心尖尖,呦,芷云小囡囡!” 第105章 宁嫔 安陵容一边为沈眉庄换上自己新调制的安神香,一边看着丽妃和惠妃打趣,等两人说完,道:“真别说,芷云这名字,静和这封号,五公主一听就是惠姐姐的孩子。还有,两位姐姐如今都有些发福了,怎么不注意一些!” 惠妃沈眉庄摇摇头:“本宫有胧月公主和静和公主,此生足矣,不在乎有没有皇上的恩宠了,自己吃好最重要!” 丽妃费云烟也笑道:“无所谓了,反正本宫早已经看开了,咱们启祥宫有宁嫔娘娘你一个得宠就够了。” 安陵容笑容灿烂,是的,安陵容在雍正六年腊月已经凭着自己的本事从宁贵人晋位为宁嫔娘娘了,皇上本想迁安陵容到永和宫做主位娘娘,只是宁嫔安陵容她眷念旧地故人,不想离开启祥宫也不想离开费云烟,求皇上不要让她迁宫到别宫做主位,皇上感叹了一句“姐妹情深”,便高兴地答应了安陵容这个微不足道而且还能给宫里省钱的请求。 采月和彩星一边清点着各宫的礼物,一边欢喜道:“娘娘,承乾宫齐贵妃娘娘除了常规表礼,还送来了几件永珈世子穿过的小衣服呢。” 汉军旗有聪明健康的孩子小时候穿的衣服改成襁褓给新生儿用,能增加新生儿福气的习惯,见惯了金玉俗物的惠妃沈眉庄见此喜出望外:“快,给本宫清洗干净,好生收起来。” 宁嫔安陵容笑道:“如今皇上最看重仁济贝勒爷的永珈世子,已经养在宫里亲自教导了,姐姐的孩子定能像永珈世子一样聪慧。” 丽妃费云烟也感叹道:“本宫原以为皇上会看重世兰生的六阿哥,可六阿哥长的不像皇上也不像世兰,竟像极了年羹尧,也不如永珈世子聪明,皇上不怎么喜欢。” 沈眉庄听了有点无语,她直接吐槽皇上道:“外甥像舅,有何不可?皇上如此,长此以往,只会伤了六阿哥的心。” 刚走到储秀宫门口没让人通报的皇上听了这话,掉头就走,刚走出储秀宫,就在宫门口看见了甄玉娆:“小姨怎么来了?” 夏日炎炎,甄玉娆穿了一件轻薄的天青色软烟罗旗装,头上攒着几朵精巧的罗帛芙蓉花和一只蝴蝶白玉簪子,听了皇上的话,她粲然一笑,嫣然无方:“皇上好糊涂,今儿是初十。” 皇上这才想起来,笑道:“对啊,五公主是初九生的,今儿是第二天,可不是初十嘛,朕允许你和你母亲每月初十进宫看望四公主,怎么这次你母亲没来?” 甄玉娆笑着回应:“劳皇上挂怀,母亲今日身子不爽,因此不曾来。” 玉娆今年也十七了,模样愈发出挑,因着这一世生活顺遂,性子也比那一世柔婉一些。皇上上下打量起玉娆,如今的玉娆有仙子般脱俗的气质,她那乌黑如墨玉瀑布的长发只被一个玉簪子挽着,发尾直垂腰间,纤细的腰肢又在天青色软烟罗旗装里若隐若现,一阵夏风吹过,皇上还隐约闻到了玉娆身上那少女特有的体香,惹得皇上不禁心痒难忍。 皇上灵机一动,开口道:“朕听你父亲说你棋艺超群,京中闺秀无人能与你棋逢对手,连你父亲都下不赢你,朕觉得你父亲在诓骗朕,你小小年纪,下棋竟然能下嬴你父亲,这可是真的?” 甄玉娆年纪小,经不起激将,听了皇上此话,仰着头一脸骄傲地对面前的皇上道:“真不真,皇上试试便知。” 皇上大手一挥道:“好好好,苏培盛,回养心殿,把朕珍藏的那套棋拿出来。朕要和甄家二小姐对弈一番。” 甄玉娆就这么随着皇上回了养心殿下棋。 皇上和甄玉娆下了很多局都难分伯仲,时间在两人的博弈中悄然流逝,待皇上回过神来,才发现暮色深沉,宫门都已经快落锁了。苏培盛本想进来提醒,却被皇上瞪了一眼,只得退了出去。 甄玉娆一局都没赢皇上,气得较真起来,养心殿烛火轻摇,皇上借着烛光看着罗汉榻对面的甄玉娆,只见美人儿认认真真地钻研着棋局,额头微微出汗,朱唇微抿,柳眉微蹙,在养心殿烛光和龙涎香烟雾的勾勒下,像极了刚嫁入王府的菀菀。 在甄玉娆聚精会神许久,终于找出皇上之棋的破绽准备落子之时,皇上已经走到甄玉娆身后坐下,从后面搂住了甄玉娆。 甄玉娆玉手执起的和田玉白棋被皇上逾矩的举动惊得落下,砸得棋盘上原本规矩的黑白棋子七零八碎。 皇上并未停下,他轻柔但放肆地蹭着甄玉娆的玉颈,引得甄玉娆声音发颤地道:“皇上,您,您臣女,唔,臣女该回家了!” 皇上并不回答,双手摸索着甄玉娆的衣带,试图为她宽衣解带。 甄玉娆紧紧地抓住皇上的双手,梨花带雨地恳请道:“皇上,臣女真的,该,该走了嗯。” 听甄玉娆哭了,皇上直接放开了手,甄玉娆刚险象环生般地喘了一大口气,皇上却双手把甄玉娆的身子转过来,倾身而上,在她耳边低沉道:“宫门已经落锁了,娆娆,你是走不了了的。让朕伺候你宽衣,好吗?朕从来,从来没为其他女人这样过,相信朕,朕会让你很舒服的。” 甄玉娆满脸写着拒绝,她挣扎无果,便拼尽全力拔下头上的蝴蝶玉簪抵住自己的颈部,在皇上的动作中喘着气威胁皇上道:“皇上喜欢玉娆,是因为玉娆长得像姐姐的缘故!唔,可甄玉娆就是甄玉娆,只可独一无二,不能为人替身。皇上若执意如此,玉娆,唔,玉娆,玉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听着身下人的威胁,皇上放声大笑,一只解衣裳的大手直接把簪子夺过扔在棋盘之上,又挑衅地把那只手放在甄玉娆的胸前,隔着甄玉娆的银色丝绸小衣抓住她左侧的一颗红豆,半是玩弄半是惩罚地揉捏了一下。 “额嗯~”皇上的动作引得甄玉娆一声嘤咛。 皇上听见甄玉娆的嘤咛心中更痒,另一只解衣裳的大手熟练地扶托起甄玉娆的后背,用力强行让柔若无骨的甄玉娆与自己的胸膛贴合,他的下巴不容置喙地吻着玉娆已经没有衣物的香肩,恐吓着身下拼命扭动着身躯的玉娆道:“娆娆,朕今日要定你了,你若好好活着,朕日后一定好好宠爱你。你若玉碎,朕的血滴子杀手很快就会让你父亲母亲和你在地下团聚,你父母的命要不要,全在你。” 其实皇上当时想的是,若甄玉娆身死,那他就让血滴子害死甄远道,等些日月再纳云辛萝入宫。反正他们满人是没汉人那么多迂腐讲究的,满军旗父子之间的收继婚过去还是主流呢,况且云辛萝比皇上还小十岁呢,纳进来当个贵人也不错…… 皇上心想道,自己可是天子啊,这大清天下最好的美人全该收入他爱新觉罗胖橘的后宫才对,毕竟紫禁城风水养人,美人们在此才不算辜负。 第106章 不及林间自在啼 第二日一早,李静言正由潮汐陪着用着早膳,就听见承乾宫院子里闹哄哄的,像在搬家或者说是翻箱倒柜似的。但她懒得管,只想趁温度刚刚好喝完潮汐亲手熬的七宝素粥。 小厦子过来打了个千儿道:“娘娘,皇上昨儿新封了一位贵人,住承乾宫长乐堂,请您多多照顾。” 唉,懒得管也得管喽,李静言放下手中盛着七宝素粥的青瓷碗,疑惑道:“是什么人呀?还得请你厦公公亲自专程来一趟。” “齐贵妃娘娘,抬举奴才了。”小厦子神色有些尴尬,但他平时收承乾宫的恩赐多,李静言一问,他隐藏着的大喇叭属性还是忍不住被唤醒了,上前两步用只有李静言能听到的声音道:“娘娘恕罪,新小主是懋悯贵妃的二妹,皇上今儿给封了贵人,赐住长乐堂。今儿一早,皇上还给甄远道一家抬旗为甄佳氏了。听师父说,皇上昨晚和甄佳贵人下着下着棋,突然就把甄佳贵人临幸了,甄佳贵人并不愿意,奴才们昨夜都听到了养心殿正殿里甄佳贵人断断续续的哭声” 李静言听了简直五雷轰顶,皇上上一世不纳甄玉娆真是看来因为甄嬛的阻挠呀,看来没有她甄嬛,甄家这群人真的都得玩儿完:“确实蹊跷,小厦子,多谢你告诉本宫,潮汐,送厦公公下去。” 李静言给潮汐使了个眼色,潮汐给小厦子塞了一把金瓜子,小厦子躬身告退。 等小厦子走后,潮汐恭敬地给李静言又盛了一碗粥,问道:“娘娘,咱们早膳后,要不要去看看甄佳贵人?” 李静言颔首道:“必须得去, 她如今住在承乾宫,就是本宫宫里的人,况且她住的还是绾君和欣妹妹住过的长乐堂,又抬了旗,可见皇上重视她,。如今皇上把永珈养在养心殿偏殿,什么都手把手教永珈,咱们对甄佳贵人不好,皇上知道此事迁怒于永珈可不好。而且” 而且不知道怎得,李静言想到了那一世的叶澜依,叶澜依也不愿意入宫,也是被皇上逼迫,皇上那一世对澜依是软磨硬泡,这辈子对甄玉娆是蹬鼻子上脸,但殊途同归,都让如今的她心疼。 潮汐接话道:“而且?” 好在这一世的叶澜依自由自在了,李静言摇摇头,打岔道:“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潮汐陪李静言喝完第二碗七宝素粥,漱口净手后,李静言来到了长乐堂。 甄佳贵人就愣愣地躺在美人榻上,像个木偶般不言不语。 她这次入宫带的侍女翠儿年纪小,皇上又给她拔了两个稳重的大宫女,其中一个大宫女玉屏见李静言来,殷切地行礼道:“齐贵妃娘娘好,我家小主身体不适,未及时起身向您行礼,还请您见谅。” 甄佳贵人回过神来,缓缓从美人榻上下来,站起身,行了个小小的蹲礼:“齐贵妃娘娘好,多谢贵妃娘娘看望,我无事,贵妃娘娘若无事,就请回。” 推她及人,将心比心,想起那一世的澜依,齐贵妃心口一阵刺痛,她挥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我跟你们小主有话说。” 除了李静言的心腹潮汐,所有人都退下了,甄佳贵人疑惑道:“我记得我姐姐和娘娘并不相熟,娘娘有何事?” 李静言真诚地道:“你昨天的事我略知一二,皇上这人虽好色却不喜欢直接勉强,你可好好回忆了吗,你昨儿进宫有什么异常,别是着了小人的道!” 甄佳贵人思忖片刻,瞳孔突然地震,她颤颤巍巍地从首饰妆奁盒里找出昨日戴的罗帛芙蓉花,递给李静言:“这个!昨儿进宫就遇见了淳贵人,这是淳贵人额娘亲手制作送给淳贵人的罗帛芙蓉花,淳贵人说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就硬把这个给我戴发髻上了。” 李静言仔细看了看,只觉得挺好闻,并看不出异常,她扭头对潮汐道:“去太医院,把温实初大人请过来,就说甄二小姐有急事,一定要温大人。”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跟白侍卫学过轻功的潮汐就把温太医带来了承乾宫。 潮汐内心想道:其实不带温大人我一个来回半柱香就够了,毕竟温大人不会轻功。回来的路上慢了好些! 温大人在路上已经听潮汐把事情讲了个七七八八,进来以后先给齐贵妃李静言行了个礼,又带着万分不忍给甄佳玉娆行了个礼:“甄佳小主,万福金安。” 甄佳玉娆见了自己人,眼睛一下就又红了,哽咽着道:“表姐夫,许久不见,玉娆自己都没想到玉娆也和长姐一样成了这笼中鸟。” 温实初笨嘴拙舌,也不会安慰小姑娘,只对甄佳玉娆道:“请甄佳小主让微臣看看那罗帛制作的芙蓉花有何不妥!” “啊,在本宫手上呢,给。”李静言把罗帛制作的精巧无比的芙蓉花递给温实初,继续道:“本宫闻着这花挺香,比真花还好闻,但不觉得有何不妥。” 温实初恭敬地伸手接过那罗帛芙蓉花,细细一闻,眉头一皱,随后他用力撕开罗帛芙蓉花的花托,“呲啦”一声,一些藏蓝色粉末撒漏出来。 甄佳玉娆花容失色地跪在地上,身形颤抖着盯着那些藏蓝色粉末哭泣道:“真是淳贵人害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明明之前姐姐寄回德州的信里说她入宫这几年最照顾淳贵人了!明明这几年每月初十淳贵人都给我送东西,为什么这一次” 温实初大惊失色:“这藏蓝色粉末是东瀛欲药,平时没什么事儿,但若和龙涎香共处一室,经过龙涎香催化,必会使男子动情,且且” 李静言最烦说话大喘气:“且什么,温大人说便是。” 温实初继续讲解道:“且男子年岁越老,药效越好,越会雄姿英发,如同壮年而且这药粉十分贵重,这么一小点儿就顶微臣半年的俸禄了。” 难怪温实初不好意思说! 潮汐接话道:“奴婢之前听宁嫔娘娘说,龙涎香贵重无比,味道又不适合女儿家用,因此宫中用龙涎香者,唯皇上一人。” 潮汐说的没错,皇宫里有根儿的侍卫和太医不能熏香,养心殿偏殿住着的李静言亲孙子永珈世子只喜欢山茶花的自然花香,只有皇上一天到头在养心殿正殿点龙涎香,但这就更不对了,李静言皱眉道:“怪哉。本宫记得皇上只在养心殿点龙涎香,淳贵人胸无城府,一天到头只知道吃喝,她又怎么能算准甄佳贵人会不会去养心殿呢?总不能这几年每月初十,淳贵人送给甄佳贵人的东西里都加了这药粉?” 第107章 大喜 甄佳玉娆听完李静言的话,气呼呼地往外走。 甄佳玉娆如今到底是承乾宫的宫里人,李静言怕她出事儿,拦着道:“你这孩子要去哪儿!” 甄佳玉娆双眉倒竖,怒目圆瞪:“我要找方淳意问个明白!娘娘不必管我!” 哪知甄佳玉娆刚出长乐堂,承乾宫总管太监黄新星就禀报道:“娘娘,小主,淳贵人来了!” 李静言和潮汐对视一眼,呵,说曹操曹操到啊,果然有猫腻! “温太医先别走,等一会儿怕是要劳烦您了!” 淳贵人因为整日胡吃海塞如今已经发福了,她穿着宽松肥大的石榴绫绣白玫瑰花旗装走进来,跟李静言行了一礼,李静言都没叫她起呢,她就不拿自己当外人儿的起身,握住甄佳玉娆的手:“恭喜玉娆,荣获宫嫔。懋悯姐姐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甄佳玉娆气得甩开方淳意的手:“你好好说,你给我戴在头上的罗帛芙蓉花里,加了什么?” 方淳意一脸懵逼的样子,从自己的发髻上摘下一朵同样的罗帛芙蓉花:“什么有什么?这是我额娘亲手给我做的,我日日都带!” 甄佳玉娆用她芊芊玉指指了一下地上的藏蓝色粉末,咬牙切齿道:“是吗?你送我的罗帛芙蓉花里,可藏着东瀛上好的欲药呢!你与姐姐那样交好,难得姐姐没有告诉你过,甄佳氏的女儿宁愿嫁与匹夫草草一生,也不愿意入宫门王府半步吗?淳贵人,你为何如此对我?我还不到十六岁啊!” 淳贵人听了,目瞪口呆,看了自己手上那朵罗帛芙蓉花半晌,才回过神,对一旁的温太医说道:“温大人,劳您看看我戴的这朵罗帛芙蓉花,有无问题?” 温实初双手接过那朵精巧的罗帛制作的芙蓉花:“小主,微臣需要把这朵花撕开。” 淳贵人点点头,一脸一探究竟的神色:“您撕。” 得到方淳意的许可,温实初便撕开淳贵人方淳意今天戴的罗帛芙蓉花,藏蓝色的东瀛欲药瞬间喷洒出来。 温实初沾着粉末仔细嗅了嗅,对三人道:“回娘娘,回两位小主,这也是东瀛欲药,跟甄佳贵人的那朵一样。若遇到焚烧着的龙涎香,即刻催化。比宫中的暖情酒效果十倍不止。” 方淳意听完,如晴天霹雳般瘫坐在地:“原来,我额娘每月送来的这些奇巧玩意儿,竟然是为了让我获宠” 李静言叹了口气:“阿弥陀佛。真是造化弄人啊!” 甄佳玉娆没说话,只是看着方淳意表演,她不信,方淳意真的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温实初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行,这种烂事怎么被他赶上了呢?此刻他真的不愿多待,只十分想腾云驾雾立刻回家陪流朱和孩子。 潮汐看出了温实初的尴尬,于是道:“温大人,这无事了,您快回太医院!” 齐贵妃李静言也点点头:“嗯,温大人回去!” “微臣告退!”温实初如蒙大赦,直接跑了。 齐贵妃李静言看戏看得脑壳痛,对甄佳贵人和淳贵人道:“你们忙,本宫该回去了。” 甄佳贵人和淳贵人暂时停了心中战火,按礼数道:“是,嫔妾恭送齐贵妃娘娘。” 皇上因着自己干了那样不君子的事情,十分没脸,因此有大概两个月没去承乾宫,但流水一样的赏赐日日送到承乾宫的长乐堂,长乐堂的库房都装不下了,没办法,齐贵妃李静言只能坐主开了承乾宫的西侧殿库房,给甄佳贵人放赏赐物品。 “甄佳贵人真是好福气,这样得皇上喜爱,臣妾听说,甄佳贵人的库房都塞不下了呢。” 翊坤宫里,谦妃年世兰一边陪皇上用午膳,一边酸溜溜地道。 皇上听了一笑,亲手给谦妃年世兰盛了一碗珍珠海米煨鹌鹑,笑眯眯地道:“你都是做额娘的人了,怎么还小气起来了!” 自从生育了六阿哥弘曕,年世兰的心思已经不全在皇上身上了,更多的心思都投入在六阿哥弘曕身上,也从来没害过谁。 皇上其实对此还有些嫉妒自己儿子呢!嫉妒自己这个孩子出生后,世兰都不太在意自己了,也不喜欢自己这孩子长得这么像他亲舅舅年羹尧! 如今有了甄佳玉娆,年世兰终于吃醋了,皇上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哼!”年世兰冷哼一声,吃起了皇上亲手给她盛的珍珠海米煨鹌鹑。 一碗珍珠海米煨鹌鹑下肚,年世兰呕吐起来。 皇上见状,赶紧叫来了江城江慎。 江城江慎请脉后,对视一眼,欢喜地给皇上和年世兰行礼:“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娘娘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皇上别提多得意了,觉得自己特别行。 年世兰又惊又喜又紧张:“可是本宫这三个月,每个月还是有月信啊,可是孩子不妥?” 江城江慎真诚道:“娘娘别怕,前三个月这是正常的。微臣二人会为娘娘开好适合娘娘的安胎药!请娘娘少吃冰,别吃辣,多在翊坤宫内走动,少动气。娘娘最爱吃的冰西瓜也得停一停。” 皇上听完心情大好,又听周宁海禀报承乾宫的首领太监黄新星过来求见。 “黄新星?让他进来!” 皇上本想继续陪着年世兰,但皇上又担心他的娆娆有事,就让黄新星进来了。 黄新星跪地道:“皇上大喜,今儿温太医给甄佳贵人请脉,发现甄佳贵人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皇上心里一算,是了,距离他在养心殿和娆娆下棋下出感情那日,正好过去五十天,这样一算,可不是一个多月的身孕嘛! 他爱新觉罗胖橘可真是太行了! 皇上满脸喜悦:“好,好,好!难怪今年宫中菊花早早就开了!原来是主大喜啊!你们都有赏!世兰,你先吃,朕去看看甄佳贵人。” 甄嬛尸骨未寒,皇上就要了人家妹妹。年世兰虽讨厌甄嬛,但对皇上做的这事儿也十分不耻,因此并没有吃甄佳玉娆遇喜的醋,只是笑着道:“这是应该的,皇上慢走。” 第108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皇上一路上其实挺担心甄佳玉娆给自己脸色看的,因此他提着心吊着胆来到了承乾宫,没想到甄佳玉娆已经在长乐堂门口等着他了。 皇上瞬间心花怒放,自己真是有魅力啊,娆娆果然想明白了,世间男子千千万,他这个天子是南波万! 南波万,是他跟天主教传教士南怀仁学的,意思是第一!虽然南怀仁陷害威武将军戴梓先生这件事他十分不耻,毕竟戴梓先生发明的连珠火铳和子母炮领先西方几十倍,但架不住南怀仁对先帝说的话在理啊! 南怀仁当时对先帝说:“我们欧洲人,国家小,人少,离您的大清远,怎么可能与您为敌呢,永远不会的。但是戴梓是汉人,汉人怎么会忠心您的满清呢?汉人才是您满清最大的敌人啊!您怎么能让他继续发明先进武器呢,伟大的皇帝陛下!” 戴梓先生却说:“天主教传教士其心可诛,满汉早已是一家。” 先帝就这样,把正直善良的戴梓先生流放宁古塔了,他胤禛登基后,每次想到戴梓先生,都想把戴梓先生召回来,可是一想到南怀仁的话,他就退缩了。 毕竟,洋人怎么可能打到大清来呢? (戴梓先生是我们国家历史上特别了不起的武器发明家。他看了看南怀仁带来的手枪,就三天内设计出来了连珠火铳的草图,并很快做出了二十八发连发的连珠火铳,康熙爷却只是用来得意得跟南怀仁炫耀。作者每次读到戴梓先生被南怀仁陷害,被封建统治者流放,贫病交加最终惨死这段历史,都会叹息扼腕。连作者的一位熟读中国历史的瑞士老师甚至都常替中国叹气:“爱新觉罗家族和天主教传教士南怀仁毁了中国。”,他这位脾气古怪的老头每次来中国旅居甚至倔强地不进与康雍乾等爱新觉罗家族有关的景点,老师所有的退休金都花在每年来中国吃吃吃买买买上了。也算为我国的gdp做出了一定贡献!跑题了,其实老天爷给了大清很多很多次赶英超美让未来的华夏子孙不受折辱的机会,但康熙雍正乾隆等帝王太傲慢了。也不知道,康熙爷雍正爷还有乾隆那家伙若泉下有知,会不会在八国联军侵华烧杀抢掠时,在地底下给大清的老百姓说一句“抱歉,你们本该安稳的人生,终究是被朕毁了!”呢?李静言篇的故事快完结了,我也鼓起勇气扯远了一次,我身边的朋友工作也很忙,几乎没时间看剧,甄嬛传都没看过,更别说同人了,虽然大家人很好,可喜欢的东西天差地别,工作之余聊天的时候也没法聊这些。也只有你们——看我这本书的书友知己们是与我真的惺惺相惜的人,虽然我们不曾相识,但我们的心却离得很近很近。今天痛经很难受,话多些,不过我想,能看到这一章的朋友,也是有容人之量的君子,会允许我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文中和大家聊聊天。历史总让我们触目惊心,一回头,全是遗憾,真的好痛好痛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只希望,我们不会再好了伤疤忘了痛。) 思及此处,皇上不再担心洋人,恢复自己天朝上国南波万的傲慢,上前搂住甄佳玉娆,甄佳玉娆今天穿着一身藕色软烟罗旗装,她腰肢柔软,在软烟罗的阻隔下手感依然极好,玉娆强装笑脸看着皇上:“皇上,嫔妾有喜了!” 皇上再次心花怒放,抱着她进了长乐堂,轻轻把她放在床榻上:“娆娆,朕要封你为嫔,再让给你选几个封号,你自己挑。” 甄佳玉娆眸色一暗,沉默不语。 舔狗皇上立刻就哈着腰道:“娆娆不高兴吗!” 甄佳玉娆把头靠在皇上身上,隐下眸子的恨意:“嫔妾不想要封号,嫔妾是独一无二的,任何封号都无法形容嫔妾。” 皇上哈哈大笑,抚摸着玉娆的脸颊:“那朕的甄佳嫔想要什么?” 甄佳玉娆得逞一笑:“嫔妾想住姐姐住过的长春宫正殿!” 皇上听了没什么不同意的:“你封嫔位自然是该住主殿的,淳贵人住长春宫,她与你姐姐交好,也能帮朕照顾你。富察常在是个小心眼的,朕把她迁出长春宫去。” 甄佳玉娆满意一笑:“嫔妾谢皇上。” 皇上抚摸着甄佳玉娆的后背,似是命令似是请求地道:“叫朕四郎。” 甄佳玉娆隐忍地唤道:“四,四,郎,四郎。” 当天,皇上就下旨晋封谦妃年世兰为谦贵妃,晋封甄佳贵人甄佳玉娆为甄佳嫔住长春宫主位,富察常在迁居延禧宫西侧殿。 旨意很快传到各宫,李静言听到富察常在迁居延禧宫,想起前世富察仪心的宫室就在延禧宫,心中感叹道:“这个富察氏还真是命中和延禧宫有缘分啊!” 那一世她和还是贵人的富察贵人关系很好,富察贵人住的是延禧宫东侧殿,这一世康梦娣不再是常在而是贵人,住在了延禧宫东侧殿。而富察贵人因为之前犯错贬为答应,又在大封六宫时凭着家世也得以晋封为常在,如今又搬去了延禧宫西侧殿。 这一世,李静言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因此借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很多东西。 想到这儿,李静言像永珈背书时一样摇头晃脑振振有词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正得意呢,潮汐笑着跑进来,手藏在身后道:“娘娘,您猜猜,谁来信了?猜错了您明儿要请潮汐吃紫苏虾!猜对了,潮汐给您做羊角椒炒鸡丁!” 紫苏虾和羊角椒炒鸡丁,这是她们俩最近各自爱吃的菜。 不是叶澜依就是崔槿汐呗!二选一,总能对一个! 李静言猜道:“本宫想想,是槿汐!” 听了李静言的答案,潮汐高兴地跳起来! 李静言就知道自己猜错了,笑道:“小馋猫,自己去跟小厨房报。嘿,你别这就跑啊,赶紧把澜依的信任拿给我看看!” “对不起娘娘,奴婢冒失了。”潮汐一脸不好意思,刚顾着紫苏虾,她把正事儿给忘了! “好了,没事,快去。”李静言笑着拆开叶澜依的信,映入眼帘的内容差点没惊掉她的下巴。 第109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 在信中,叶澜依这样写道:“义母,见信如晤。澜依要成亲了,新郎官您认识的,是您当年在雍亲王府齐和居住着时,齐和居小厨房掌勺司伯父的儿子,司霆。司霆做菜真的很好吃,人也表里如一。悦来客栈的生意有他帮忙越来越好了,我们还在京城最好的地段儿开了一家酒楼,叫如意楼。澜依也没想到澜依这辈子会遇见如意郎君,可真是象罔得珠,义母,您最近好吗?真希望您早日出宫荣养,澜依和司霆都很想见到您,主要是澜依想您。” 叶澜依的信被李静言小心地收起来,感叹不已:“哎呀呀,这可真是缘分啊,这俩人竟然缔结良缘了。” 日子就这样愉快地过着,直到雍正七年九月初四,甄佳嫔小产了。 最后皇上的人查出来的结果是,甄佳嫔是淳贵人害得小产的,皇上直接把淳贵人打入冷宫了,还找个由头把淳贵人家抄了,并让淳贵人家族的女眷给披甲人为奴。 钟粹宫里,李静言、吕盈风、芳若、潮汐四人打着麻将,聊着八卦。 李静言问芳若:“皇上好奇怪,为何只发落淳贵人家的女眷?” 芳若姑姑一边摸牌一边道:“奴婢听苏培盛说,皇上控制不住和甄佳嫔行房,甄佳嫔才小产的。而皇上之所以情难自抑,是因为甄佳嫔戴了淳贵人的母亲送给淳贵人,淳贵人又送给甄佳嫔的头饰。” 李静言听到这儿就明白了,吕盈风听了却不明白:“啊,头饰,头饰咋了?” 芳若解释道:“那头饰里面加了勾引皇上动情的药物。皇上的血滴子查明此事后,皇上羞愤交加。” 吕盈风一边出麻将,一边冷哼:“按戏折子上的故事,羞愤交加应该自尽。把罪都扣在淳贵人头上,算什么男人。” 芳若却道:“娘娘慎言。淳贵人母家送此等秽物进宫给淳贵人勾引皇上,本就是大罪,这次又害了甄佳嫔的龙胎,皇上必定不会放过。” 此时此刻,冷宫 甄佳嫔冷冷地看着方淳意:“方淳意,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吗?” 方淳意一脸麻木:“说?说什么啊?虽然你失去了孩子,但我都被打入冷宫了,娘娘还有什么不满意?娘娘还是回宫养着做小月子。” 甄佳嫔本来就不想要那个老皇帝的孩子,这次的一切也都是她故意谋划的。她日日吃不该吃的食物,早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太医温实初劝了几次,见她执意如此,也罢了。甄佳玉娆这次甚至都没有主动勾引皇上,只是戴着方淳意送的簪子和皇上在养心殿下了盘棋,皇上就不顾她有孕,迫不及待地强要了她,跟第一次一样,让她无比恶心。 甄佳嫔露出一个微笑,用带着护甲的手托起方淳意圆钝的下巴:“你信不信,本宫一句话,皇上就能杀了你的阿玛和弟弟?” 阿玛?弟弟?方淳意这次真的怕了,她跪在地上,对甄佳嫔求饶道:“求求你不要,你问,问,我什么都说!” 甄佳嫔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额娘送你的东西里加了什么,你还故意给本宫?” 方淳意回答道:“是,我额娘一开始就跟我说了。” 甄佳嫔又问道:“本宫从十二岁开始,每月初十,都进宫看胧月公主。你每月初十都送东西给本宫,这些东西里,从本宫十二岁开始,就有东瀛欲药吗?” 方淳意摇摇头:“不,从你十四岁开始的。我十四岁就进宫了,我想让你也十四岁进宫。” 这是什么心理? 甄佳嫔听了方淳意的话,银牙紧咬,怒目圆睁,痛斥道:“方淳意!我姐姐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我!你的良心被狗啃了吗?” 方淳意流出两行清泪,回答道:“我曾经也以为你姐姐是真心待我,可后来我才知道,不是这样。玉娆,你知道你姐姐对我好,是因为想你的缘故吗?你姐姐每次对我好,都是因为想你了。你知道你姐姐本可以嫁给温实初,但她非要去选秀,是因为不希望让你去选秀吗?我就是要让你进宫,我就是要让她的在天之灵看到,她最喜欢的亲妹妹,也成了紫禁城樊笼里的金丝雀,哈哈哈哈哈!” 甄佳嫔听完面前这个形同疯妇的女人的说辞,拂袖而去。 宫道上,四周无人,翠儿小声道:“主子,咱不杀了她?” 甄佳嫔道:“这样杀了她,太便宜她了。我从温太医徒弟卫太医那要来了催情香,吩咐浣衣局给她每月送新的换洗衣服,那些衣物被催情香浸泡过,到时候她和冷宫侍卫” 翠儿听了后背发凉,宫嫔私通,这可是诛九族的罪,自己主子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柔善的小女孩了。 甄佳玉娆和翠儿回了长春宫,如今长春宫是她独住,皇上翻修的繁华无比。 长春宫的首领太监跑过来禀报道:“娘娘,延禧宫的富察常在等候您多时了,如今在正殿吃茶呢!” 甄佳玉娆一进殿,富察常在就笑眯眯地给她行了个礼:“甄佳嫔娘娘万福金安。” 甄佳玉娆冷冷道:“富察常在有何事?” 富察常在绽放出一个古怪的笑意:“娘娘小产,嫔妾拿了些补身子的东阿阿胶来看看娘娘。对了,娘娘阿玛甄佳大人可真是有福气啊!” 甄佳玉娆家被皇上抬旗进了满军旗,因此如今不能叫甄佳远道父亲,得改口叫阿玛了。 甄佳玉娆疑惑道:“本宫的父,本宫的阿玛怎么了?” 富察常在用黛玉色香云纱帕子捂住朱唇,状似吃惊,道:“呀,娘娘竟然不知道?娘娘的额娘月月初十进宫都不对您提吗?娘娘刚进宫那个月,朝鲜玉氏王爷送来了一个朝鲜贡女给皇上,可漂亮了,还是多子宜男相,十分好生养,那朝鲜贡女。嫔妾听说那贡品跟娘娘名字里都有一个玉字,好像叫什么,玉妍?对,玉妍。皇上呀,实在仁心,感念娘娘您进宫了,甄佳大人无人承欢膝下,就把那玉妍送给甄佳大人当姨娘了,您家这福气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啊,毕竟朝鲜贡女以前都是赏给皇室宗亲的!听嫔妾的额娘来信说,两个月前玉妍姨娘有孕了,甄佳大人十分欢喜,把玉妍扶成侧夫人了,还让玉妍接替您额娘管家呢!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甄佳大人十分钟情侧夫人,还要求府里下人喊那玉妍‘妍夫人’,而不是‘侧夫人’。这是不是你们汉军旗人说的“抬为平妻”啊?嫔妾真是开了眼了。娘娘您放心服侍皇上,这妍夫人真是有福,您马上就有弟弟了哈!哎呀,不知不觉,嫔妾已经打扰娘娘多时,嫔妾这就回延禧宫了!甄佳娘娘,您好生休息,嫔妾告退。桑儿,咱们走。” 富察常在朝甄佳玉娆福了福,她看着甄佳玉娆那如遭雷击的表情,满意地迈着先秦淑女的步伐,有节奏地甩动着她那价值不菲的黛玉色香云纱帕子,扬长而去。 第110章 双姝 翠儿心疼地扶着甄佳玉娆坐下:“主子,老爷如今怎么,怎么这么不顾夫人的面子啊?” 甄佳玉娆听了翠儿这话,想起母亲说过的甄佳远道早年间养外室的事儿,冷冷一笑:“如今?甄佳远道可不是如今才这样的。” 翠儿心疼极了,知道主子恨上了老爷,才直呼老爷名讳。 翠儿不知如何安慰主子,只是轻轻搂住主子:“主子,您想哭就哭出来!奴婢陪着您,您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在翠儿的怀抱里,甄佳玉娆痛苦地哭泣起来:“额娘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啊!她一定是看我有孕忍着没告诉我,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啊!” 甄佳玉娆哭了不知道多久,才停住了,她正用玫瑰水洗着脸,长春宫首领太监进来禀报:“娘娘,卫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了。” 是的,卫临卫太医如今是甄佳玉娆的心腹太医,也是甄佳玉娆有意提拔的。温实初已经成家了有了孩子有了软肋,不欲“富贵险中求”,便推荐了自己野心勃勃的徒弟卫临帮衬甄佳玉娆。温实初也很久很久不再来长春宫了。 卫临把脉后,对甄佳玉娆道:“娘娘心绪起伏太大,微臣给您开些安神药。” 甄佳玉娆摇摇头“这安神药治不了本宫的心绪。敢问卫太医,您可有让男人女人都能绝育的药物?” 卫临也不问甄佳玉娆要干什么,只颔首道:“有的,微臣这就去准备!” 雍正七年腊八那天,紫禁城中就出了两件大事,皇上来长春宫陪甄佳嫔用膳,甄佳嫔特地贤惠地准备了东阿阿胶桂圆枸杞红枣花生粥,这粥对男人女人都是极好的,又有早生贵子的寓意,皇上和甄佳玉娆都喝了不少,两人一起喝完后,夜里一起腹痛不止,卫临太医今日休沐不在宫里,江城江慎两位太医检查后,惊恐地发现皇上和甄佳玉娆都被同一种绝育药给绝育了,而罪魁祸首就是富察常在,因为富察常在送来的这东阿阿胶被绝育药浸泡过…… 腊八那天紫禁城出的另一件大事是,敬妃娘娘在宫里带着温宜公主散步时,路过冷宫,听见欢爱之声,竟是冷宫罪妇方淳意和一名十分高大威猛的冷宫侍卫私通,温宜公主不通人事,以为是小猫小狗玩耍之声,好奇地推门去看,敬妃的人还没来得及阻拦温宜公主,温宜公主已然推开了门,只见那方淳意的玉颜赤色绣三朵红白粉三色桃花绸缎肚兜还挂在侍卫的腰带上,把温宜公主吓哭了,敬妃等人赶紧带温宜公主离开了冷宫,手忙脚乱地哄着温宜公主,告诉温宜公主冷宫那二人是在打架,温宜公主睡下后,敬妃才派人去禀报皇上。 腊八这天,皇上的身心又疼又气,在身心遭受双重暴击的情况下,他撑着命血滴子们封锁消息后,才晕了过去。 待皇上醒来,立马派血滴子干掉了江城江慎这两个知道他不能生了的太医,又将富察家和方家所有男丁抄家并诛杀,富察家的女眷也都流放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富察仪心和方淳意自知难逃罪责已经自尽,皇上仍不解恨,叫人把两个罪妇五马分尸,还是谦贵妃年世兰实在看不下去了,说要给自己腹中孩子积福,皇上才没把富察仪心和方淳意二人五马分尸,只是把二人扔到乱葬岗任野狗啃食了。 翊坤宫里,李静言给年世兰腹中的孩子读了好一会儿《千字文》,合上书夸她道:“你如今真是做额娘了心肠软了,我记得你素来不喜欢富察氏和方氏,竟然还为她俩求情。我听黄新星说,你还悄悄让周宁海给她俩好生入殓收葬了,没有遭野狗啃食。” 年世兰笑道:“富察氏的绝育药和方氏的东瀛欲药直接或间接地让本宫腹中的孩子成为了皇上最后一个老来子,皇上对这胎孩子必定十分疼爱,本宫谢她俩还来不及呢!” 李静言哈哈大笑:“真想不到,你竟然这么想!” 年世兰笑得格外得意:“方淳意打了甄佳嫔的胎,富察氏绝育了皇上,可不是都帮了本宫!” 李静言点点头:“是了,而且你这胎是双生胎,真是福慧双全。不过如今江城江慎没了,卫临太医被甄佳玉娆力荐,或许会成为新的太医院院判,卫太医绝非善类,你可要小心些。” “有他师父温太医呢,温太医是个难得的好人,本宫瞧过,那卫临倒是真心尊敬他师父的,如今本宫求了皇上让温实初给本宫安胎,卫临嘛,本宫不怕的。” 年世兰刚说完,弘曕这时跑过来了,年世兰看着自己弘曕跟年羹尧小时候画像一模一样的模样,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但愿这胎的两个孩子长得不像哥哥,不让皇上又小心眼发脾气了。” “哈哈哈哈哈!”李静言忍不住笑起来。 翊坤宫里,欢声笑语,好不融洽。 雍正八年二月十二,谦贵妃年世兰产下一对并蒂花。母女三人平安。 六公主皇上赐封号福沛,年世兰为孩子取名如兰。 七公主皇上赐封号福清,年世兰为孩子取名华兰。 年世兰的六阿哥弘曕被皇上封为固山贝子,小小年纪有了爵位,年世兰自己如今也儿女双全,家人平安,她心中十分满意,没什么奢求了。 周宁海笑着奉承:“皇上已经有七个女儿了,除了康熙年间早早去了的怀恪公主,在宫里的有六位:淑和公主绾君、温宜公主喆喆、胧月公主思嬛、静和公主芷云、福沛公主如兰、福清公主华兰。娘娘您觉得,宫里的六位公主皇上最喜爱谁?” 谦贵妃年世兰骄傲地道:“当然是本宫的小女儿福清,这是皇上最小的孩子,皇上可是用国号‘清’做封号了呢!” 襁褓中的六公主福沛公主如兰听见了,“嗷”一声哭了出来,其实是饿了,但众人以为福沛公主听懂了,尤其是周宁海,慌忙跪下扇了自己一嘴巴,随后就那么跪着心虚地看着年世兰。 年世兰心疼地不行,抱着如兰道歉道:“额娘错了,额娘错了,额娘最喜欢你了,真的!你最像额娘了,不然额娘不会给你取名叫如兰,你说对不对!” 如兰还真不哭了,甚至笑了起来,乳母赶紧抱下去喂奶了,翊坤宫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日子一转就到了雍正八年四月十七,懋悯贵妃的冥诞。 因着年世兰如今是贵妃,妃位上有敬妃冯若昭,丽妃费云烟,惠妃沈眉庄,故妃位空缺一人,皇上破例封了甄佳玉娆为甄佳妃,因着甄佳玉娆自己的要求,她还是没有封号。 如今,卫临卫太医也被宠冠六宫的甄佳玉娆提携成了太医院院判,温实初真心为卫临高兴,但太医院有的年长太医明里暗里嘲讽卫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鸡犬”,卫临则完全不在意这些闲话。 懋悯贵妃冥诞这日,皇上心疼甄佳玉娆不能再有孕了,自作主张把懋悯贵妃唯一的骨血胧月公主思嬛改了玉碟在甄佳玉娆名下。 小厦子将此事晓谕六宫,气得惠妃沈眉庄一口血吐了出来,因着血污弄脏了衣衫不宜面圣,沈眉庄换了一身干净的妃色太真菊雨丝锦旗装去养心殿找皇上求情,嬛儿生前爱穿妃色的衣裳,沈眉庄希望自己穿着妃色旗装能让嬛儿的在天之灵能够看到今天发生的事,并保佑她此行。 沈眉庄在养心殿外跪到天黑皇上才让沈眉庄进殿,一进殿,沈眉庄复又跪下,眼中带泪道:“皇上,思嬛公主是嬛儿在这世间唯一的骨肉,嬛儿无错,思嬛公主这玉碟一直是在嬛儿名下的,今儿是嬛儿的生辰,臣妾求您了,您能不能收回成命?” 皇上看都不看惠妃,继续批着折子,头也不抬,只冷冷道:“朕只答应过嬛嬛把胧月公主养在你身边,嬛嬛当年的遗言中并没有不让朕改胧月公主的玉碟的话。惠妃,你一向懂事,不要再说了,回你的储秀宫。” 惠妃沈眉庄杏眼圆睁,不可置信地惊呼道:“皇上,您怎能这般对待嬛儿?” 皇上不容置喙地打断道:“够了。你再多话,朕就把胧月公主放到长春宫让娆娆养着。” 第111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见皇上如此,沈眉庄自知无力转圜,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直直地看着皇上的眼睛道:“自从玉娆入宫侍奉,皇上您已经很久不叫胧月公主的名字“思嬛”了,皇上,您已经不把嬛儿放在心上了,是也不是?还是,您从来没把嬛儿真的放在您心上过?” 听沈眉庄此言,皇上把他平时拿在手里的翡翠珠串重重地摔在沈眉庄面前,咆哮道:“放肆,你实在是放肆,惠妃,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被皇上大力扔出的翡翠珠串摔在沈眉庄胸前,沈眉庄镇静地跪在砖地上,纹丝不动,躲都不躲。那翡翠珠串复又摔在地上,穿翡翠珠串的金丝线突然断裂,翡翠珠子“哗啦哗啦”得滚落一地。 皇上丝毫不怜惜沈眉庄被他扔出去的翡翠珠串砸疼了没有,他鼻孔喷着气,恶狠狠地盯着面前跪着的这位给他抚养了一位公主,又生育了一位公主的高位妃嫔,仿佛在盯一个十恶不赦务必除之而后快的仇人。 入宫前,沈家姨娘那句“腰肢更软些皇上会喜欢。”沈眉庄终究没能听从,面对皇上的盛怒,跪着的沈眉庄直挺挺的腰杆不曾软了分毫,她如今心如死灰,却仍想为嬛儿讨一个说法,她不疾不徐地回怼上首怒发冲冠的皇上:“皇上,臣妾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正因为臣妾知道,所以臣妾才为嬛儿不值。可惜啊,嬛儿在世时,对您的情爱与真心,终究是错付了。皇上,您好不好奇啊,若嬛儿泉下有知,对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该作何感想呢?嬛儿和玉娆真是可怜啊,臣妾们这些入了这紫禁城的女人们真是可悲啊……” 言罢,沈眉庄再也忍不住了,一双明眸涌出两行清泪,沈眉庄的泪珠笔直落下,滴嗒两声,坠落在皇上砸沈眉庄的断裂的翡翠珠串的几颗珠子上头。 而今之景,飞珠溅玉,可怜可悲,可惜可叹。蕴含着紫禁城里最难得的真情实意的美人泪珠衬得地上散落的那些价值连城的翡翠珠子一文不值。可不论是美人泪珠还是翡翠珠子,皇上已然都弃之如敝履了…… “放肆!朕和懋悯贵妃之间的情分何时轮得到你来评算……” 在懋悯贵妃去了之后,强纳了人家懋悯贵妃的妹妹入后宫的皇上此时心虚极了,他一拍龙案站了起来,想臭骂直挺挺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沈眉庄一顿,就听见御前侍女福子高声禀报道:“皇上,甄佳妃求见。” 福子打断盛怒中的皇上也很冒险,但福子敬佩惠妃沈眉庄的气节,还是铤而走险试了试,给皇上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福子如今也知道了自己的声音像纯元皇后,果然皇上听到福子的声音,神情再次恍惚了一瞬。看着皇上神情,福子舒了口气,好险,没被处罚,以后再也不干这种铤而走险的事儿了。 一听福子禀报甄佳玉娆来了,皇上的脸色瞬间好了不少,坐下对福子道:“快宣甄佳妃进来!” 甄佳玉娆进来后,重重地跪在沈眉庄旁边,冷冰冰地道:“请皇上开恩,不要改胧月公主的玉碟,臣妾希望,胧月公主永远是姐姐名下的女儿。惠妃姐姐对胧月公主极好,也请皇上遵照姐姐的遗愿,让胧月公主继续养在惠妃姐姐的储秀宫。” 皇上一脸舔狗的样子,连生沈眉庄的气都忘了,起身过去,单手扶起甄佳玉娆:“朕的娆娆,总是这样善良。罢了,朕就答应你这两个请求。你跟惠妃先回去,朕还得去军机处。” 甄佳玉娆和沈眉庄告退后,皇上去了军机处。张廷玉道:“皇上,准噶尔部的老可汗去了,之前老可汗的长子摩格又在凌云峰死于非命,如今上位的小儿子齐木格要来朝见。您见是不见?” 皇上没听说过这个齐木格,问道:“此人如何?” 张廷玉禀报道:“据微臣放在准噶尔的探子说,齐木格此人是中原女子所生,相比老可汗和摩格,更加亲近我大清。此人还有个妹妹,在襁褓之中时,因康熙年间的大清与准噶尔的战争与他失散了,齐木格此时来,不曾带兵,有可能是寻他妹妹,或者有其他意图,也未可知。不过,臣听闻,齐木格可汗年少有为,皇上不得不防!” 皇上颔首道:“你下去,朕心中有数了。” 张廷玉拱手道:“是,微臣告退。” 皇上离开军机处后,对苏培盛道:“跟齐木格可汗住的驿站通报一声,朕明日午时见他!” 苏培盛躬身告退,皇上又对小厦子说:“摆驾长春宫,朕去看看娆娆。” 第二日,皇上在养心殿见了齐木格,齐木格一进来,皇上就觉得眼熟。 齐木格用流利的官话拱手道:“陛下安,陛下为何如此看着本汗?” 皇上没直接回话,道:“听说可汗是来大清寻可汗的同胞妹妹的,朕想问,你妹妹可有什么信物在身上。” 找到妹妹是齐木格母亲临终前唯一的愿望,皇上这么问,又在刚才这么看自己,兴许是有线索的, 齐木格眼睛一亮:“陛下,本汗的妹妹齐齐格在康熙年间的战乱中丢失,当时妹妹齐齐格尚在襁褓之中,齐齐格的双脚脚后跟各有一个朱砂色月牙胎记,陛下若能找到妹妹。只要本汗在一日,准噶尔必不与大清起烽烟。”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皇上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招呼小厦子道:“小厦子,快去承乾宫,请齐贵妃带着潮汐过来。” “嗻!奴才即刻去承乾宫。”小厦子躬身告退,麻溜地就过去了承乾宫。 此时李静言正在和潮汐清点库房,准备挑些最好的礼物给叶澜依和司霆送去,恭贺二人新婚之喜。 正挑着礼物呢,黄新星进库房对齐贵妃李静言恭敬道:“齐贵妃娘娘,小厦子来请,说皇上让娘娘带潮汐姑娘现在去养心殿。” 潮汐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无言地看了一眼她主子齐贵妃李静言,脸上刻着“我真的没偷吃养心殿的东西,我不想去养心殿!”的表情。 李静言也十分纳闷,但她笃定皇上不喜欢潮汐这一款儿,拍拍潮汐的肩膀:“走,不会有什么事的,皇上最近脾气大,别让他等急了。” 满头雾水的潮汐只得跟着同样毫无头绪的李静言去了养心殿。 “臣妾给皇上请安。” “奴婢给皇上请安。”两个人给皇上行了礼,才发现旁边有个男子,涕零如雨地看着潮汐,咦,这男子跟潮汐长得像得很,李静言心中纳罕。 见哭兴悲,李静言看着养心殿里这位正在落泪的男子,心里也跟着伤心起来,她试探地开口道:“皇上您看呀,这位大人跟本宫的潮汐真像啊!” 齐木格一看潮汐就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因为她不仅像自己,更像他们的母亲薄氏,于是,齐木格忍着眼泪,恭敬道:“贵妃娘娘,敢问潮汐姑娘是如何在您身侧伺候的?” 李静言和潮汐对视一笑,李静言半回忆半感慨地道:“大人有所不知,本宫还在潜邸时,有一日去寺庙烧香,过去的路上看见七八岁的潮汐卖身葬父,那时候本宫的亲生女儿怀恪公主已经离世,本宫想为怀恪公主积福,就把潮汐的父亲安葬了,又带潮汐回了雍亲王府。” 潮汐笑着接话道:“正是如此,那时候奴婢还叫兔子。是齐贵妃娘娘请甘露寺的住持给奴婢看了五行,住持说奴婢命里缺水喜水,所以改名叫了潮汐。齐贵妃娘娘待奴婢如亲女,小厨房什么好吃的都给奴婢分,奴婢喜欢习武,齐贵妃娘娘还花银子请人教奴婢习武呢!” 潮汐有父母?听了潮汐这话,齐木格开口问道:“敢问姑娘双脚脚踝后可有一对儿朱砂色月牙胎记?” 潮汐惊讶地道:“呀,大人咋知道的?” 齐木格流着泪又问:“潮汐,你的父母可是姓何?” 潮汐心中纳罕,这个大人咋啥都知道,但当着皇上的面儿还是老老实实回话道:“大人所言不错。” 刚止住眼泪的齐木格喜极而泣:“你!你就是本汗的同胞妹妹齐齐格!你所谓的母亲何氏是你的乳母,我们的亲母是薄氏。我是你唯一的兄长齐木格!” 潮汐愣住了,齐木格擦掉眼泪,拱手对李静言行了一礼:“谢娘娘救助本汗亲妹,请受本汗一拜。”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这样,齐齐格随着齐木格离开了紫禁城,齐齐格是不舍李静言的,走的时候哭着给李静言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李静言也舍不得齐齐格,齐齐格离开紫禁城之前,李静言亲自为齐齐格装了一大堆她爱吃的蜜饯果脯和她喜欢的妆花缎衣服料子以及那只司公公给齐齐格亲手做的黛色大鹏鸟风筝。 齐木格可汗言出必行,准噶尔再没和大清起烽烟。 李静言这次有功,皇上也一直看重他和李静言的亲孙子永珈,于是决定立永珈为皇太孙,永珈背后有满军旗势力星德将军和汉军旗势力沛国公府的支持,如今又有齐木格可汗的支持,成为皇太孙可谓是众望所归。 因此,在雍正九年十一月初六,爱新觉罗永珈十岁,虚岁十二岁时,被皇上立为皇太孙,满蒙汉大臣无一不服。 第112章 乾封 时光如流水,一泻千百里。 转眼间就到了雍正十三年腊月,入了腊月,京城日日飘雪,紫禁城如今白雪红墙,分外好看。 紫禁城里的孩子们不用上书房时便日日玩雪,李静言总给他们煮姜蜜茶驱寒,并苦口婆心地劝孩子们少贪看雪景,小心着凉,孩子们明白他们的齐娘娘的好心,一一应了。 有的孩子贪看这室外的雪景,有的大人贪恋那室内的春色。 比如皇上。 雍正十三年腊月廿三,纵欲过度的皇上驾崩在了长春宫主位娘娘甄佳妃娘娘甄佳玉娆的床榻上。 皇上驾崩得实在难看,为了皇上的脸面,紫禁城联合皇室宗亲封锁了消息,对外只说皇上是积劳成疾,因病驾崩的。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怎么封锁消息,黎民百姓早晚也会知晓此事的。 料理完先帝爷的丧事,皇太孙爱新觉罗永珈顺利登基,成为新帝,众望所归,无人不服。 虚岁十六的少年永珈此时早已褪去儿时的稚嫩,有了帝王之气,登基那日,他端坐在龙椅上高声道:“朕今日登基,当行仁孝之道,尊祖母齐贵妃为太皇太后,阿玛仁济贝勒为太上皇,额娘仁济贝勒福晋孟氏为太上皇后。另,改年号为乾封。” 新皇登基后,用戴梓先生女儿戴奕骄发明的武器稣见愁先后灭了东瀛和高丽,又派大军又长驱直入欧洲灭了南怀仁的老家比利时,将弗拉芒人尽数编入奴籍,给戴梓先生报了仇。 这期间,皇上不顾老顽固派大臣的反对,立了比自己大十一岁的武器发明家戴奕骄为皇后,并表示谁反对就尝尝稣见愁,且乾封朝不再选秀,以后谁家女儿想入永珈的后宫为妃,需要发明比戴奕骄皇后发明的武器更厉害武器才行。 疼爱女儿不想让女儿入宫的大臣们对皇上的举措无不称赞,只有顽固派大臣和想卖女求荣的几个大臣心里不悦。 永珈在位期间,皇上皇后夫妻同心同德,携手并进,改善了科举制度,允许女子参加科举,更允许科举成绩优异的女子入朝为官。女子也可学医入职太医院或自行开办女医馆,并让花嬷嬷一家在京郊开设大清女子医学院,国库拨款,大清女子人人可学,且不收穷苦人家女孩儿的束修,由花家女医教授女子救人救己的医术。并改掉满、蒙、汉由贵到贱的歧视传统,满蒙汉臣民皆可穿着各自民族的服饰,梳回各自民族的发式,敢有反对者,杀无赦! 自此,满蒙汉一家,各国往来自由,河清海晏,四海归心。 当年看孟静娴出嫁的那些诰命夫人那时已经白发苍苍,她们继续感叹道:“我当年就说,太上皇后真是给咱们汉军旗争气,如今看,真是争了大气啊!” 太上皇弘时和太上皇后孟静娴一辈子恩爱非常,一辈子也只有永珈一个孩子,大清女子无不羡慕。 纳喇星德践行了自己给怀恪公主的承诺,一生未娶妻,通房丫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更是一生不曾有过。星德的弟弟曙德过继给星德的儿子纳喇桁成年后,娶了温宜公主爱新觉罗喆喆为妻,夫妻二人十分孝顺纳喇星德,纳喇星德后来活到了一百岁高龄,去了后也如愿和自己此生挚爱怀恪公主合葬。 生涯有分限,爱恋无终已。星德大人去后,京城百姓无不感念其长情,民间一时用古语改出这样一句话来:“娶妻当娶阴丽华,嫁人当嫁星额驸。” 至于紫禁城里的苦命女人们,新帝永珈十分开明,让皇宫里的太妃想回家的都回家了,回家后每年还可按品级由当地知府派发年例俸银给她们。无家可归的若不想留在宫里,就带着宫女去甘露寺带发修行。 曹琴默是已经无家可归的,但她妹妹曹书默做为现果郡王的额娘,当年又是从仁济贝勒府出嫁的,因此她给太上皇后孟静娴递了折子,请求太上皇后允许自己接姐姐曹琴默到果郡王府居住,这是小事,孟静娴自然答应。 年世兰有皇子弘曕,年家三代不能为官,为了弘曕,年世兰不想回安徽老家,因此皇上把圆明园赏给了年世兰,让年世兰带着弘曕、福沛、福清三个孩子在圆明园居住,并允许年家人每年来圆明园探望,年世兰心满意足。 沈眉庄领着胧月和静和回了济州老家,沈自山和沈夫人可高兴了,给沈眉庄天天做她小时候最爱吃的山楂糕。 至于甄佳玉娆,虽然说先帝纵欲过度死在她的长春宫,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毕竟后宫女子没人同情先帝,因此,李静言和戴奕骄等人商量后,答应了甄佳玉娆的愿望,将这个被先帝强占的可怜姑娘从后宫记载中删去,悄悄送出了宫,回了甄佳家。玉娆回家后没多久,云辛萝和甄佳远道和离了,云辛萝带着玉娆回了娘家,甄佳玉娆自己改名为云无念。 与原配妻子和离后,甄佳远道迫不及待地扶正了妍夫人,但没多久高丽被皇上灭国,妍夫人在上元宴会时,文武百官和满蒙汉大臣的家眷都在的情况下,突然用淬了毒的凶器行刺皇上爱新觉罗永珈,口口声声说是要为玉氏世子报仇,可惜,柔枝嫩条般的妍夫人哪是文武双全的永珈的对手,行刺失败后,甄佳一族在朝为官者被皇上全部革职流放于东瀛,甄佳远道和妍夫人还有他俩生的两个儿子被皇上全部处死。云辛萝和云无念因为已不是甄佳家的人侥幸逃过一劫。 浣碧也很幸运,毕竟她的身份早是梅家的女儿,甄佳家怎么样连累不了她,她也躲过一劫。浣碧带着花穗从热河行宫出来后,进了大清女子医学院学习,浣碧和花穗都很有天赋,最后和花穗一起留在了那里教授基础班医学知识。 耿珊云则和新帝登基后被封了郡王的儿子弘昼游山玩水去了,弘昼是个没有官职的清闲王爷,皇上也乐得他清闲。 吕盈风、冯若昭、费云烟、安陵容在京城合伙儿开办了女子学堂,致力于培养自立自强德艺双馨的新大清女子。 博尔吉济特佩珏出宫后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草原,日日纵马驰骋,好不快活。 康梦娣回家以后继续经商,后来成了大清最有故事的女富商,老了以后还给淑和公主绾君开设在各地的女子学堂投了好几笔资。 就这样,她们渐渐忘记她们在紫禁城的位分和封号,也渐渐忘记了紫禁城的模样。她们的身和心终于都彻底出了紫禁城,如今的她们只是她们自己,而非谁的附属品。 至于孩子们…… 淑和公主绾君一生未嫁,在大清各地开办了多所女子学堂,桃李遍天下。吕盈风和李静言都很为她自豪。 温宜公主喆喆嫁给纳喇桁后,两人“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和谐共百年。”,感情好到京城没人不羡慕的,也算实现了怀恪公主和星德额驸未曾实现的白头偕老的愿望。 胧月公主和静和公主被沈眉庄教养得极好,后来都考中了举人,胧月公主特有出息,最后还成为了大清第一位女状元,胧月公主和静和公主参加科举后,都入朝为官,两人为官清廉正直,但朝中有的大臣不满两位公主入朝为官后处处为女子谋福利,上奏皇上,皇上直接把折子给了戴皇后,戴皇后便让侍卫绑了那大臣到练武场欣赏自己发明的新武器震天雷,吓得那大臣七窍生烟,大臣连滚带爬地回家,还被家中女眷集体暴打,半年没有上朝。至此两位公主大人在朝中无男子敢惹。 年世兰膝下的郡王弘曕、福沛公主和福清公主三个孩子从小对机械发明很感兴趣,年世兰顺应了孩子们的兴趣,戴皇后也有意悉心栽培这三个孩子,三个孩子成年后,师夷长技以制夷,成为了造福大清的机械发明家,推动了大清的工业革命。 郡王弘历沉迷写诗,天天在他的郡王府以诗会友,舞文弄墨,不亦乐乎~ 李静言的义女叶澜依和女婿司霆小两口的生意一直很红火,如意楼和悦来客栈的分店开遍全国各地,且叶澜依得了乾封帝特许,可随时进宫看望李静言。叶澜依和司霆没要孩子,但两人收养了很多猫,还专门开了一家只有如意楼和悦来客栈常客才可以来撸猫聘猫的猫园,不仅能供猫猫们居住,还能帮猫猫们找合适的主人。见如今的叶澜依如此自由快乐,李静言也很为叶澜依高兴。 郡王弘昼在葡萄牙云游时与一位金发碧眼的异国贵族女孩邂逅,最后娶了那女孩儿为妻,一直住在女孩儿的家乡,直到他额娘耿珊云老了以后分外思念故土,弘昼才带着一家老小回到大清,但他们一生再也没有回这个彻底伤了他们母子心的京城,而是在山清水秀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宜良县落了脚。 孟静娴和戴奕骄这些小辈儿都很孝顺李静言,经常陪李静言出宫游玩,李静言的老年生活别提多带劲儿了。这次重生很多事情都变了,连李静言自己个儿都没想到,自己不仅能保住想保住的人,还能升为贵妃,后来又成了太皇太后。 这一世,李静言一直没病没灾地活到了一百一十二岁生辰那天,那天,太上皇弘时、太上皇后孟静娴、皇帝永珈、皇后戴奕骄还有永珈和戴奕骄的嫡长女皇太女也就是未来的女帝爱新觉罗墨璀都陪着李静言这位老寿星在清音阁听戏过寿,听着听着,李静言缓缓闭上了眼睛,平静地进入了长眠 ( 《四傻重走甄嬛传》 李静言篇 至此完结 谢谢大家的友善支持 !尤其感谢每天催更我写文的我的好友新玉宝贝、每天“用爱发电”的书友爱吃粘粥的童幻天宝贝还有特别细心地帮本书找错别字的书友北林有桥宝贝,十分非常以及特别感激每一位给本书五星好评的书友知己!遇见你们真好啊! 能得到你们的陪伴与支持我三生有幸 !本书即将开启新的篇章, 敬请期待!谢谢!) 第113章 瓜6重生01 你,冷宫庶人瓜尔佳文鸳,死了。 你是被御前侍卫拳打脚踢而死的,那些御前侍卫都是练家子,对你的每一脚都是致命的要害部位。你断定,这是皇上和甄嬛的意思,因为是苏培盛出来吩咐的,只有皇上和甄嬛指使得动这个贱奴才。 你死时,他人眼中,你的鲜血一滴都没流出来,而内里,你的五脏六腑却已经碎裂,你死后,你的怨气积聚在你的肉身上,成为你思想的载体,并没有随着你肉体的死亡散去。 拉你尸体的木板车经过专门来看你笑话的皇后和安陵容,剪秋那个卑贱的婢女看见你的样子还嫌弃的捂住鼻子,皇后还说你不中用,说不中用的人留在宫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刻,你的怨气在一瞬间冲天而炸,你以为你要变成厉鬼了,可没想到,你竟然附着在了皇后身上,虽然你不能控制皇后,也无法离开皇后,但你跟着皇后目睹了很多事情,直到新帝登基,皇后死后,你才从皇后身上下来,因着你的怨气太重,无法轮回,你被关在了地府,不久之后,因为阎王的一个阴差阳错,你,竟然重生了。 你躺在瓜尔佳府你的闺房床榻上,你穿着你额娘叶赫那拉氏为你做的那件樱桃红色绸缎寝衣,心中久久无法平静,你想了很多很多,总之,你想明白了,你这辈子还是要进宫,要把那些人都杀了! 你正想着,你额娘叶赫那拉氏就进了你的闺房,看你还躺着, 她十分着急地对你道:“哎呦喂,小祖宗,昨儿不是跟你说了你今天要早早起来随我去甄府吗?你怎么还躺着呢?” 听到这话,你来了精神,正好你不知道现在今夕何夕,你起身问你额娘道:“为何要去甄府?” 叶赫那拉氏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你一眼,便吩咐侍女景泰为你赶紧梳妆,你梳着妆,你额娘对你解释道:“前天额娘不是跟你说了吗?你阿玛如今在甄远道大人手底下当差,甄远道大人的女儿莞嫔娘娘前些日子被华妃娘娘罚跪小产了,甄夫人云氏因为日夜忧心莞嫔娘娘病倒了,咱们带上礼物去看看甄夫人,甄大人疼爱妻女,额娘跟甄夫人搞好关系,你跟甄玉娆搞好关系,咱们跟甄夫人母女关系好了,甄夫人母女跟甄大人吹吹耳边风,你阿玛不就能得到提拔了吗?” 原来是这时候啊,你恍然大悟,露出一抹带着杀意的笑意。虽没进宫,也可以杀一个人了。 你随着额娘叶赫那拉氏进了甄府,甄夫人的院子装潢简单大气,甄夫人也十分大气端庄,甄夫人的身子今天好一些了,能起身了,她和甄玉娆一起接待了你额娘和你。 你装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一直看着甄夫人,甄夫人和你额娘寒暄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你在看她,她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文鸳小姐可是有话对我说?” 啊对对对,就等着你问呢! 你一脸郑重的起身行了个礼,开口道:“回甄夫人,文鸳听额娘说莞嫔娘娘小产,十分心痛,不由得想起一事。数月前,文鸳去京城的一家香粉铺子买香,听那香料铺子的伙计和掌柜说,她家的麝香香料都被一个男子打包买了,那男子还问哪里有卖白獭髓。而且,听那伙计说,他断定,那人是个太监!” 甄夫人和甄玉娆立刻警觉起来,问瓜尔佳文鸳道:“你可记得是哪家香料铺子?” 你想了一想,想到了一家你前世常去大概是近期人去楼空的香粉铺子,道:“香蕤轩。” 甄夫人身体不适不便相送,便命甄玉娆亲自将你们二人送到了甄府门口,你们走后,甄夫人让玢儿去了香蕤轩调查,但香蕤轩已然人去楼空,无奈,此事兹事体大,甄夫人也不敢贸然地直接去信甄嬛,将你所言之事告知甄嬛,便想了个法子,去温府请温实初带话给甄嬛。 紫禁城,碎玉轩 甄嬛为小产之事日日伤心,人也憔悴了不少,又生病了,温实初请了平安脉后心疼不已:“娘娘这番病固然是因为小产伤身,但更多是因为太过伤心,五内郁结,肝火虚妄。请恕微臣直言,这是心病。” 甄嬛黛眉紧蹙,伤心地道:“良医能治百病,但华佗在世也难治我失了孩儿的心病。嬛儿已无心药可解,就由着它病着!” 温实初跪着上前半步,低语道:“娘娘,甄夫人托微臣给您带话,甄夫人查到半年前有大批白獭髓和麝香一起被一个太监买了带入后宫,娘娘,这个消息,可能治好您的心病?” “白獭髓?”甄嬛一愣,唤流朱道:“流朱,把本宫剩下的那盒舒痕胶拿过来!” 流朱赶紧从梳妆台拿了出来这盒舒痕胶,递给温实初:“温大人,给您。” 温实初双手接过,打开一闻,面色惨白:“娘娘,这舒痕胶虽然试图用其他香料掩盖了麝香的气味,但微臣可以肯定,这里面加了极重的麝香!” 此时,正过来看望甄嬛的沈眉庄走了进来,惊讶道:“嬛儿,温大人,你们俩怎么脸色都这么差!?” 甄嬛将来龙去脉告知了沈眉庄,沈眉庄听了愤然道:“你和温大人就拿着舒痕胶在这儿等着,不要打草惊蛇,我去禀告皇上。” 皇上一下早朝,就看见了等在皇上下朝必经之路上的沈眉庄,哎呦,这个冰美人终于对自己回心转意了,他笑着走向沈眉庄,问道:“惠贵人?你怎么在这儿等着?” 沈眉庄冲皇上露出一个难得一见的笑容,行了个礼道:“回皇上的话,是莞嫔想皇上想得紧,忧思成疾了,特让嫔妾请皇上去碎玉轩,皇上去碎玉轩看看!臣妾陪您!” 皇上听完觉得,嗯,不错,嬛嬛懂事了,又觉得还是自己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让嬛嬛放不下自己的作用,反正,不管怎样,他都很高兴,于是由沈眉庄陪着摆驾碎玉轩了。 第114章 瓜6重生02 延禧宫里,正在做绣活儿的安陵容听宝鹃说,沈眉庄放下架子陪着皇上去了碎玉轩,嫉妒使她一脸扭曲,绣花针都扎到了自己的手指,看着指肚微微渗出到血珠:“莞嫔和惠贵人这些高门贵女果然是姐妹情深!但还不是跟我一样生不出孩子?” 且说皇上一进碎玉轩,就看见了碎玉轩掌事姑姑崔槿汐手受伤了,甄嬛正拿着舒痕胶给崔槿汐涂抹,却在此时被“恰巧”赶过来为甄嬛请平安脉的温实初叫停了的一出好戏。 皇上看了看温实初:“这舒痕胶有何不妥?” 甄嬛现在回心转意了,皇上本来想让温实初看看甄嬛的脉象,如果好了就能继续侍寝了,这才让温实初进来的,可没想到,这次是要有新发现啊。 温实初大惊失色:“回皇上,回娘娘,这舒痕胶里有极重的麝香啊,若拿来涂抹必定难以怀孕,娘娘如何得来的此物?” 甄嬛花容失色,看着皇上,泪流满面地道:“这是当时臣妾的脖子被猫伤,陵容给臣妾的舒痕胶,臣妾有孕时已经用了三盒了!” 沈眉庄听了也惊讶道:“嬛儿待陵容一向极好,陵容不该如此,会不会是陵容身边的人做了手脚?” 皇上环视众人,他很相信温太医的医术,也知道今天这出戏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冷冷地道:“苏培盛,传旨,把安氏身边的宝鹃宝鹊打入慎刑司,告诉精奇嬷嬷,务必给朕吐出真话来!” 甄嬛和沈眉庄对视一眼,成了。 不审不得了,一审吓一跳。 宝鹃招供,不仅莞嫔的孩子是安陵容害的,富察贵人的孩子也是安陵容害的。 莞嫔的孩子是安陵容用舒痕胶害的, 富察贵人的孩子是安陵容在皇后娘娘宫里用香粉引诱松子害的。 皇上大发雷霆,直接把安陵容废为庶人打入了冷宫,富察贵人知道此事后带着她宫里最伶俐的侍女桑儿冲进冷宫,和桑儿一起对安陵容拳打脚踢泄愤,并买通冷宫侍卫不让人给安陵容送人能吃的饭食只送泔水,安陵容很快就不行了。 至于皇后…… 太后去养心殿劝了劝皇上,因此皇上虽然知道皇后脱不了干系,但碍于太后和纯元皇后的面子,到底没有对皇后怎样,只是把协理六宫之权给了莞嫔和敬嫔,以示安抚。 前朝,为了替枉死的外孙报仇,甄远道搜集了为官不正的安比槐的不少错处,厚厚地参了安比槐一本,皇上正想重要甄远道弹劾年羹尧呢,于是卖人情似的顺势把安比槐革职斩首,安家一家流放宁古塔,甄远道果然更为皇上马首是瞻了,皇上十分满意。 之后,甄远道大人果然提拔了你阿玛瓜尔佳鄂敏,这次对你阿玛的提拔比前世还早,不仅如此,他还因你对瓜尔佳鄂敏颇为感谢,你阿玛瓜尔佳鄂敏也不用像前世那样假装学那些汉人爱读的诗词歌赋和甄远道装成知己了。 如愿被提拔的瓜尔佳鄂敏回家后,就问你想要什么奖励,你回忆了一下道:“阿玛可否把您新纳的小妾万玉茜交给我处置?” “万小娘啊?好好好,依你,依你。”瓜尔佳鄂敏也没不舍得,直接笑呵呵地答应你了,小老婆不是有的是?何况是个从秦楼楚馆出来的贱妾呢? 你命人五花大绑地将万玉茜绑了过来,又命内院管家崔姑姑拿着鞭子在万氏身上抽了近百下,直到崔姑姑没有力气了瘫坐在地,你才命管家婆子找人牙子来把万玉茜发卖,你一边喘气一边嘱咐道:“必须卖到最下等的烟花巷,卖多少银子不重要!” 管家婆子连连称是,也不问什么,毕竟这是管家婆子在主人家面前的基本素养,大小姐如今是府里的大功臣,而且小姐这么恨万氏一定有小姐的道理。 你的侍女景泰却奇怪地道:“小姐,这万氏贱妾没招惹您?” 没招惹?前世,你进宫后,这个贱妾万玉茜很得你阿玛宠爱,也正是这贪财无比的万玉茜被果郡王允礼用钱财珠宝收买,帮果郡王允礼搜集甚至伪造了不少你阿玛的罪证,甄嬛扳倒你瓜尔佳一族,万玉茜这贱人功不可没啊! 你气呼呼地喘着气看了一眼景泰,她倒是对你很忠心,也跟你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宫,那一世你进了冷宫她也对你不离不弃,小太监送饭到冷宫时,送来什么吃食景泰都抢过来,有什么吃的都先给你吃,让你有力气从冷宫跑到景仁宫又养心殿找皇上求情,唉…… 虽然求情未果,皇上和甄嬛这对狗男女还是害了你全家,但景泰总之是个好的。 可跟皇后身边老奸巨猾的剪秋还有甄嬛身边老谋深算的槿汐比,单纯朴实的景泰太不适合入宫了。 如今甄嬛二十岁,你和景泰都十七,你以为你为了报仇早已经铁石心肠,可面对景泰你还是不忍,你伸手抚摸着景泰的小圆脸,开口道:“景泰,你嫁人!你喜欢上谁了都可以,我让额娘替你做主。” 景泰红了脸,低下眸子道:“奴婢和韩六两情相悦。” 你突然红了眼眶,原来景泰真的有心悦之人,是哥哥瓜尔佳文泽的常随小厮韩六,可上一世景泰却心甘情愿地跟你入了宫,什么也没说。 你带着景泰去找了你额娘,你额娘此时正在院中赏花,你抱着你额娘撒娇撒痴地道:“额娘,阿玛答应了我一个要求,您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素来爱撒娇,叶赫那拉氏也很疼爱你这个女儿,因此拿她没办法,看你像个小猫一样蹭着你额娘,叶赫那拉氏心软道:“好好好,真是没个正形儿!说罢!” 你拉着景泰道:“景泰和韩六两情相悦,额娘成全他们二人。” 叶赫那拉氏一愣,打量了一眼羞红了脸的景泰,又对瓜尔佳文鸳道:“文鸳,你和景泰从小一起长大,景泰跟你,比你那些庶出的妹妹还亲,你是明年要入宫选秀的,你不带景泰进宫吗?” 你笑着对你额娘道:“皇上选不选还不一定呢,额娘,再说了,您看景泰这纯良朴实的样子,入宫多可惜啊!若文鸳真要入宫,也得带母亲身边儿的雨婷啊!” 叶赫那拉氏想了想道:“雨婷比你大十岁,丈夫孩子都在咱们府,她若愿意陪你入宫便罢了,若她舍不得她的孩子,文鸳,你也不能强求!明白吗?” 额娘真是个大善人,不然也不会容许阿玛其他小妾生这么多孩子了,你心里想着,于是劝诫额娘道:“额娘,人善被人欺。您连身边的丫鬟的心思都这么顾着,怎么管得住那些姨娘呢?” 叶赫那拉氏不置可否,你也只好作罢。 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叶赫那拉氏岔开话题道:“文鸳,皇后娘娘在潜邸时,与你大姨母有些交情,你以后若进宫侍奉,皇后娘娘看在你大姨母的份儿上,也会照拂你的。” 第115章 瓜6重生03 呵!皇后娘娘?你呸!你呸!你呸呸呸! 你想到乌拉那拉宜修对前世的你的所作所为,心里一阵恶寒,你恨不得饮其血,寝其皮。 但面儿上,如今的你并没有显现出来,你还得靠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提你一嘴呢,你家若现在和皇后娘娘保持距离,你怎么进宫报仇呢? 你从皇后身上知道了不少秘辛,你还等着回报皇后呢! 你突然间觉得重生后的自己挺会宫斗的~ 景泰和韩六很快就挑了个好日子成婚了,入宫前的半年时间,你日日练习骑射,毕竟你不像汉军旗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不能歌善舞,只能把满人的骑射捡起来了,还好你小时候练过,底子很好。 你记得上辈子驯马女叶澜依就是靠骑马好看得宠的,你虽然这一世很想杀了皇上,但如果不得宠很难接近皇上,因此你很认真的学起了骑马,你甚至专门请你额娘寻了一位比叶澜依还厉害得多的驯马女陆氏学习骑术,不仅学习驾驭各种品种的马儿,还致力于改善你在马背上的姿态和身形,总之力求完美。 这日,你同陆氏在京郊练习骑术,却见果郡王爱新觉罗允礼和慎贝勒爱新觉罗允禧骑着马悠哉悠哉地过来了。 你皱了皱眉,果郡王上一世害了你全家,慎贝勒上一世在你告发甄嬛私通时力挺甄嬛对你各种贬损,最后还娶了甄嬛的亲妹妹甄玉娆,骑个马都能遇见这两个灾星,真是晦气啊! 果郡王最先开口笑着道:“姑娘骑术精湛,可担得起‘马上飞燕’这四个字!” 满军旗没有汉军旗那样大的男女之防,你冷眼瞧着果郡王没有亮明身份,便趁此不可多得的机会,怼果郡王道:“这位大哥,您说得是什么话?” 果郡王爽朗一笑,冲你抱拳道:“不知姑娘有何高见?请指教一二啊!” 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继续怼果郡王:“飞燕者,奸妃也,有您这样夸人的吗?您纵马而来,远远瞧着也是个人物儿,怎么一张嘴却这样不尊重?看您这不会说话的样子,心上人怕是也得气得跟别人跑了?” 听了你的话,果郡王想起让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甄嬛,一时失落。 慎贝勒却很喜欢你这种感到不舒服上来就怼人的女子,笑着站队道:“十七哥,这位姑娘说得对,你得向这位姑娘赔个不是!” 果郡王这才回过神来,但你和陆氏已经驰马远去。毕竟慎贝勒这个蠢蛋都已经叫果郡王“十七哥”了,再聊下去你就得下马给这两个蠢蛋行礼了,你可不愿意,还是躲着他们! 慎贝勒看着骑着白马穿着一袭枣红色旗装一骑绝尘纵马远去的你的背影,感叹道:“真是个有气性的姑娘啊!” 果郡王似乎是看出来了慎贝勒的心思,笑道:“你今日也十六了,皇兄若想起来给你赐婚时,必然会问询你的意见,我看那姑娘的发髻是咱们满人未成婚女子梳的发髻,想必是没有成婚,你何不追过去问问人家姑娘姓甚名谁?” 慎贝勒有些惊喜道:“十七哥还记得我的生辰?” 果郡王笑着和慎贝勒并排骑着马,靠近慎贝勒的马用鞭子抽了一下马屁股:“驾!” 可是,你和陆氏骑到一个三岔路口时,选择了右侧,而慎贝勒和果郡王直走了,慎贝勒没有追上你,便日日来京郊骑马和你试图偶遇。 皇天不负有心人,十日后,慎贝勒又和你邂逅了,这次你见到他身边没有果郡王,觉得还好,没有那么晦气。 慎贝勒刚想和你打招呼,天空突然下起太阳雨来。 在你们满军旗,太阳雨是万物繁盛的吉兆,因此按规矩,你们不能去旁边的亭子躲雨,只能淋着接受太阳和雨水的恩赐。 今日你穿着苍绿色银线绣宝相花纹旗装,在雨水和阳光的共同作用下,银线绣出的宝相花闪烁着无比清丽脱俗的光芒,慎贝勒笑着道:“姑娘如今像极了夏天森林里的萤火虫。” 你想起上辈子慎贝勒说你“珠圆玉润,一看就是享清福之人”的话,没好气地说:“啧啧啧,您和您哥哥可真都是会夸人的!” 慎贝勒有些醋味地试探道:“喜欢哥哥的优秀女子很多,但一见面就说哥哥不好的,姑娘是第一个!” 你一边为你的白马梳着马鬃,一边看都不看慎贝勒地回答着他的话:“怎么?略平头正脸一些的姑娘都要喜欢你那油腔滑调的哥哥吗?我偏不是。” 不是就好!但是…… 慎贝勒听了,一面欣喜你不喜欢他十七哥,一面担心因为十七哥,你连带着他也不喜欢了,慎贝勒正头脑风暴着,太阳雨停了。 你翻身上马,对还在走神儿的慎贝勒道:“欸嘿,这位小哥,雨停了,我得回家了,您呐,自便。” “驾!”说罢,你骑马扬长而去,慎贝勒这才想起来又忘了问你,你姓甚名谁了,不觉十分懊恼。 慎贝勒身边的常随小厮阿柱提醒道:“贝勒爷,追呀!” 慎贝勒却拒绝道:“不妥,尾随女子,实非君子所为。而且,若这位姑娘已经定亲,我纵马追到她家只怕会给这位姑娘招来非议,对她名声有损。” 阿柱叹了口气,只好作罢,他仰起头,看着恢复了艳阳高照的天空道:“要我说,您都等了这姑娘这么多天了,好不容易见着了,还下雨了,老天爷真是不通人情!” “才十天罢了,多什么多,回去!”慎贝勒今天见到了你心情还是挺好的,决定明天继续来郊外骑马。 而你却不敢再去京郊了,你还想进宫搞死皇上皇后甄嬛等人呢,若是这时候和慎贝勒不清不楚起来,可怎么好,于是,你到家后命雨婷给了陆氏一大笔赏钱,告诉陆氏她教你教得很好,但你已经学成了,陆氏以后不必教了。 这之后的日子,你决定听雨婷给你讲讲各种简单易懂的药理知识,毕竟,求人不如求己,你可不想屠宫之前先被宜修或谁毒死。 慎贝勒那边还是日常来京郊跑马试图和你“巧遇”,时间一晃,就过了两个月,甄远道和你阿玛已经开始搜集年羹尧罪证了,你也和雨婷学了不少自保的药理知识。 这一日,慎贝勒照常在和你遇见两次的地点骑马徘徊,可溜达了没多久,慎贝勒的随侍阿柱就劝说道:“贝勒爷,今儿是八月十五,晚上有宫宴,咱们别等了,今日早些赶紧回去!” 第116章 瓜6重生04 慎贝勒点点头,刚准备和阿柱骑马回去,却看见了陆氏缓缓骑着马带着一个小女孩过来了。 阿柱眼神一亮,笑道:“欸嘿,贝勒爷,这不是教您心上人赛马的夫人吗?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您等着,奴才去给您问问!” 慎贝勒刚想阻拦,阿柱那小子骑着马就过去了。 自从你找陆氏帮你改善骑马的仪态,学习更好的骑术开始,陆氏就发现了教贵女骑马的商机,陆氏今日是教别的大人府的一位贵女学习骑马的,这是第一天,两人同乘一匹黑马让这位贵女感受骑马的状态,可这贵女一直很害怕,哪怕坐在陆氏怀里也紧张得不行,因此陆氏只能慢慢溜着马在京郊走,这不,走着走着就被慎贝勒和阿柱发现了,要是快马加鞭地过去,阿柱还看不见呢! 阿柱上来就笑眯眯地拱手道:“这位夫人,我家贝勒爷想问问您,之前同您策马的女子是哪家的格格?” 说罢,阿柱从怀中掏出一个大银元宝递给陆氏:“这点心意请您喝茶!” 陆氏本不该说,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笑脸人又是宗亲又给银钱,她便收了钱笑容可掬地道:“贝勒爷有眼光,那位格格是瓜尔佳鄂敏大人的嫡女!据民妇所知,瓜尔佳格格尚未议亲!” 阿柱道了声多谢,策马回到慎贝勒身边,先用“你来求我呀”的神情看了一眼慎贝勒,就骑马跑远了,等慎贝勒追上他,已经快到宫门口了,阿柱先下马,又扶慎贝勒下马,方对慎贝勒道:“刚刚奴才给主子您打听到了,但奴才失去了两个银元宝!” 慎贝勒无奈,明明看见阿柱这厮给了陆氏一个元宝,如今打听到了消息,回来却坐地起价,变成两个银元宝了!拍了阿柱一下笑道:“好,你今日有功,宫宴结束回贝勒府给你两个金元宝!” 阿柱也是开玩笑,没想到贝勒爷当真了,这才不好意思卖关子了,说道:“嘿嘿,听那位夫人说,贝勒爷您的未来福晋是瓜尔佳鄂敏大人的嫡女!” 慎贝勒问道:“可说了姓名?” 万一人家瓜尔佳鄂敏有两个嫡女呢? 阿柱这缺德玩意这才想起来没问人家姑娘的芳名,扯谎道:“那夫人说,瓜尔佳鄂敏大人如今只有一位嫡女待字闺中!贝勒爷,趁着宫宴还没开始,咱们先去看太嫔!” 熙太嫔在先帝驾崩时只是皇考熙贵人,品级不够,虽然两年前慎贝勒开府了,皇上当时看着慎贝勒的面子给皇考熙贵人了太嫔的位分,但是还是没到妃位,还是不能出宫同慎贝勒同住,这也是慎贝勒的憾事。 慎贝勒颔首道:“好,先去看看额娘。” 熙太嫔此时正和往常一样在听心腹侍女读话本子,她早年日日长时间刺绣,伤了眼睛,如今只能听别人念书了。她如今虽然不能出宫和儿子同住,但她住在太后眼皮子底下,也能让太后母子对允禧照顾些,因此,为了允禧,她情愿被困在这紫禁城里。 熙太嫔宫里的大太监小鹏子进来禀报道:“主子,贝勒爷来看您了。” 春霞收了话本子,笑着道:“主子,看春霞说得不错?今儿是八月十五,贝子爷果然先来看您再去宫宴呢!” 熙太嫔笑着道:“还真是被你说中了,快叫允禧进来!” 允禧进来先给熙太嫔行了晚辈对长辈的大礼:“额娘,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吉祥。” 熙太嫔笑着扶起允禧:“快坐。” 允禧对熙太嫔道:“额娘,儿子有一事想跟额娘讲。” 熙太嫔眼睛虽然不好了,心却明镜一样,听着允禧的语气便笑了:“你若有心爱的姑娘了,不管人家门第高低,你都得试着去你皇兄面前为自己求一求,千万别前怕狼后怕虎,与你心爱的姑娘遗憾错过,抱憾终身,我的孩子,你可明白?” 允禧眼眶都红了,半响说不出话,还是熙太嫔握住允禧的手,拍了一拍:“去,我儿虚岁都十八了,已然长大了,该去像个男子汉一样为自己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允禧陪熙太嫔唠了一会子家常,又和春霞姑姑询问了熙太嫔的饮食起居,知道额娘一切安好后,才辞别道:“额娘,儿子去参加中秋家宴了!” 允禧到快到家宴厅时,抬头看了一下天,此时已经皓月当空,彩云初散,宫人们呈着新鲜瓜果、各式月饼、毛豆、鸡冠花等祀礼摆于前厅,以供月神,允禧也在心中郑重地祈求上天道:“小民爱新觉罗允禧请求尊贵的月神保佑,这次,可别让我错过瓜尔佳姑娘了!” 允禧自小长在紫禁城里,言行举止都被紫禁城的条条框框束缚,他爱你,爱的不仅是你的美貌和策马的英姿,还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大胆与活泼,这是他缺失又渴望的特质。 允禧至今还记得你骑在那匹白马上怒怼允礼和他的有骨气又可爱的模样,正可谓,须行即骑访名山,安得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八月十五的大日子,皇上不仅带了皇后,还带了如今的宠妃莞嫔,允禧其实挺看不上皇上宠妾灭妻的,可谁让人家是皇上呢? 皇上和皇后入座后,众人又重新入座,皇上调侃了几句允礼大龄未婚,允礼笑着回应了,皇上又把目光转向了慎贝勒允禧:“允禧如今也十六了,可有中意的姑娘了?说出来,朕为你坐主!” 就等着您这句话呢,允禧心想。 允禧目光灼灼地站起来,走到皇上面前,跪下磕了个头认真道:“臣弟心悦瓜尔佳鄂敏大人的嫡女!” 这话一出,在场的皇上、皇后、莞嫔其实都可满意了。 皇上满意慎贝勒的这桩婚事有两个原因,一是他正用甄远道和瓜尔佳鄂敏弹劾年羹尧呢,如果自己的弟弟慎贝勒娶了瓜尔佳鄂敏的女儿,瓜尔佳鄂敏会更卖命为自己做事。二是瓜尔佳鄂敏是个言官,官职还没甄远道高,慎贝勒娶了瓜尔佳鄂敏的女儿,皇上很安心很放心。 第117章 瓜6重生05 皇后高兴是因为,她听说瓜尔佳鄂敏的嫡女十分美丽,且瓜尔佳鄂敏有意让女儿入宫,如今皇后并不知悉你的愚蠢,不想让你进宫,毕竟大美人都有相似性,万一你这个大美人也有几分像纯元皇后,那不是引狼入室,又引进紫禁城来一个甄嬛吗? 莞嫔高兴是因为,八月初一皇上破例让甄嬛的母亲云辛萝进宫看望甄嬛时,甄嬛的母亲告诉甄嬛,是你误打误撞地查出来是安陵容害了甄嬛的孩子的,你能发现香料铺子店主和伙计的对话里麝香和白獭髓那件事的异常,又有胆量告诉甄嬛的母亲,可见不是个懦弱蠢笨的女子,甄嬛很期待和你这样的女子做妯娌!你成了她的弟妹,你阿玛也能更好地辅佐她父亲和她夫君! 如果皇后如今有读心术,怕是能被甄嬛气死,她一个妾室,还敢和皇上的弟弟们的妻子搞妯娌外交?还敢称皇上为夫君? 皇上笑着对允禧道:“起来,朕准了!” 允禧大喜过望,却听见莞嫔开口提醒道:“慎贝勒,本宫前几日听本宫母亲说,瓜尔佳夫人膝下有两位嫡女,一位名唤文鸳,如今十七岁,另一位是出生后就养在瓜尔佳夫人身边充作嫡女的文鸯,如今十三岁。不知慎贝勒所求,是文鸳小姐还是文鸯小姐?” 允禧聪明,知道甄嬛在提醒他,行礼道:“多谢莞嫔嫂嫂提醒,皇兄,臣弟心悦的是瓜尔佳大人的嫡长女文鸳!” 皇上拍了一下手,大笑道:“好!苏培盛,下去通知礼部,明日去瓜尔佳鄂敏府上传旨!” 回慎贝勒府后,阿柱心虚地道:“贝勒爷,对不起,奴才骗了您。奴才只听陆氏说您的心上人是嫡女,但没想到瓜尔佳府有两位嫡女!您不怕娶错了人吗?” 慎贝勒笑道:“傻子,你没听见莞嫔娘娘暗示我,她和瓜尔佳府上相熟吗?” 文鸯是充作嫡女,那就不算嫡女,只有你,文鸳,才是唯一的真正的瓜尔佳府嫡女。 莞嫔娘娘真是聪慧!阿柱恍然大悟,一摸脑袋道:“对!对!对对对!难怪莞嫔娘娘刻意提了一下文鸯格格是充作嫡女养在瓜尔佳夫人身边的!奴才当时还想,皇后娘娘是庶出,莞嫔娘娘真不怕得罪皇后娘娘啊!” 慎贝勒瞪了他一眼:“别乱说话,自己去管家那儿领你的金元宝!” 阿柱摇摇头:“奴才差事没办好,不该领赏钱,请贝勒爷别惯坏了奴才!” 慎贝勒笑道:“好,那你随我在后院亭子里喝一杯!我有一坛齐云清露,正好该开坛了。你有口福了,阿柱!” “多谢主子!”阿柱眼睛一亮,齐云清露是他最爱喝的酒品,贝勒爷果真疼他! 皇上面儿上很给慎贝勒面子,让内务府总管姜忠敏亲自去瓜尔佳府传旨赐婚你和慎贝勒的,等姜忠敏走后,你额娘搂着你喜极而泣:“好,好,好,我的孩子有福气,做了嫡福晋,不用去宫里当妾任人作践了!刚刚姜公公说,这是慎贝勒亲自求来的皇上的旨意,可见慎贝勒是爱慕你的。有皇上赐婚的圣旨在,你以后再怎么闹再怎么折腾,也不必担心被休弃!” 你的阿玛其实有点失望,不过相对你的庶出妹妹们,他还算是疼爱你的,于是笑道:“等过两年文鸯长大了让她进宫,这样咱瓜尔佳府就有一个皇妃一个贝勒福晋了,也是极好!” 你只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圣旨久久不语,阿玛额娘的话早已无法入耳。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不能进宫了呢! 如果不进宫,只能等甄嬛出宫的时候杀甄嬛报仇了!或者等甄嬛回宫干掉皇上和皇后,那也等太久了!况且那样就干不掉甄嬛了,你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办,这时文鸯进来恭喜你。 你皱眉看了她一眼,这文鸯的亲生母亲原来是瓜尔佳府的歌姬,生下文鸯就血崩走了,你额娘可怜她,才把她养在膝下,她一向做小伏低,虽然你比她大,但从来都是她让着你,你回忆起前世她在府里的为人处事态度,嗯,瓜尔佳文鸯,倒挺适合进宫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斗一斗的。 你拉着文鸯的手,扭头对阿玛瓜尔佳鄂敏道:“阿玛,女儿听说当今皇上的一生挚爱是纯元皇后,而纯元皇后善唱歌,妹妹又有一副好嗓子,阿玛何不寻一寻纯元皇后的乐师或者听过纯元皇后一展歌喉的乐师教一教妹妹,宫中如今没有善唱的小主,皇上必定喜欢妹妹!” 你阿玛听完你的说辞,看着你,目中露出赞许之色,对你额娘道:“文鸳说得有理,夫人人脉广,这件事就交给夫人了!” 你额娘自然答应下来,你开始不情不愿地备嫁,你妹妹文鸯没多久后也开始在一个熟悉纯元皇后音色的乐师的调教下开始练习歌唱,瓜尔佳文鸯的歌喉和唱歌天赋远胜过安陵容,不过瓜尔佳文鸯只有这唱歌的一技之长,安陵容是又会唱歌又会调香又会刺绣后来还学了冰上起舞,被乌拉那拉宜修称作“冰上飞燕”。 你正想着文鸯呢,文鸯就进来了:“二姐姐,我来看看你。” 你难得和颜悦色地拉文鸯坐下,语重心长地道:“四妹妹,你记住,进宫以后远离皇后娘娘乌拉那拉氏。宫里的莞嫔和富察贵人的孩子都是皇后让安陵容害的,只有远离皇后,你才能有子嗣,才能保全咱们瓜尔佳氏一族。还有啊,莞嫔甄嬛之所以得宠,是因为她和纯元皇后样貌和性情相似,皇上钟情那张脸,你要是进宫了,千万千万不要和莞嫔甄嬛起争执。” 毕竟你想等甄嬛出宫之后亲手了解甄嬛! 瓜尔佳文鸯一一记下,她对你额娘十分感激敬重,对你也没啥不好的心思,你对她说的也都是将来能让她保命的箴言,她当然认真记在心中。 等你说完,文鸯轻轻把头靠在你的肩膀上:“二姐姐,大哥哥开府别住了,你也要嫁给慎贝勒了,府里就剩额娘和我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孝顺额娘的。即便有朝一日我入宫侍奉,也会听二姐姐的叮嘱,远离皇后娘娘,也不和莞嫔娘娘为敌的。” 第118章 瓜6重生06 这一回你没有嫌弃地推开文鸯,只是好奇地问文鸯道:“四妹妹,我之前总欺负你,你不恨我吗?” 文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有时候会,可是额娘对我那么好,没有额娘,我小时候身体又那么羸弱,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姐姐你是额娘亲生的女儿,你和额娘长得那么像,看见你的笑脸,我的恨就生不起来了。” 你们姐妹二人第一次像姐妹一样说了一会儿话,文鸯走后,你就又开始想怎么弄死皇上皇后甄嬛这三个前世仇人了。 十月初一,你心不甘情不愿地嫁给了慎贝勒,成了慎贝勒的嫡福晋,婚宴之后,慎贝勒撩开你的红盖头,你毫不羞涩地冷着脸看着他:“我不了解你,更不喜欢你,你我只有两面之缘,你也压根就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贝勒爷娶了我,以后会后悔的。” 慎贝勒听你此言,酒醒了一半,他将你的红盖头小心地收起来,执着地道:“文鸳,我们会慢慢了解的,日后不管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也绝不会后悔向皇兄求娶文鸳做我的嫡福晋,时候不早了,文鸳,你休息,我去书房睡了。” 望着这个比你还小一岁的男子的背影,你突然想起了前世皇上对熹贵妃的好,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恨还是苦涩,还是陪你嫁过来的雨婷提醒你时候不早了,你才在侍女们的服侍下睡下。 第二日一早,管家洪武恭恭敬敬地领了四个容貌平平看着却十分伶俐的侍女过来,请你赐名。 你嫁过来只带了雨婷一个侍女,慎贝勒府之前没有婢女,只有十几个粗使婆子,因为你嫁过来的缘故,内务府从宫里给你拨过来了四个八旗出身的婢女。 四个婢女规规矩矩地齐齐跪下,对你恭恭敬敬地道:“请嫡福晋赐名!” 你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管家拿文房四宝过来,你把一张宣纸撕成四段,用允禧送你的池州狼毫笔饱蘸香墨,分别在四张宣纸上写下四个名儿来: “环环,思思,理理,毅毅。” 分环环对应甄嬛、思思对应狗皇帝、理理对应果郡王、毅毅对应乌拉那拉宜修! 哼,四个混蛋,给我当丫鬟使唤!你心想。 你把四张纸条搓成团,示意雨婷端给四人:“你们四个抓阄!抓到哪个算那个!” 管家洪武微微一笑,难怪慎贝勒爷铁树开花了,这嫡福晋真是个有意思的! “是,嫡福晋!”于是四个婢女分别抓了阄,幼时出过天花脸上一脸麻子印的婢女抓到了毅毅,她行礼道:“奴婢毅毅给嫡福晋请安,毅毅愿折损自身寿命十年换嫡福晋一生长乐未央!” 嘴倒是甜,你给了雨婷一个眼神,雨婷赏了毅毅一包碎银子。 四个人中最胖的婢女抓到了“理理”,她上前磕了个头道:“奴婢理理给主子请安,理理以后只认主子一个主子!绝无二心!” 你听着也还算满意,对雨婷道:“赏!”雨婷得了你的命令,也塞了一包赏银给她。 四个人中,个子最矮的婢女抓到了“思思”,思思行了个礼道:“嫡福晋吉祥,奴婢思思给您磕头了!奴婢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地效忠您!” 思思看着最为憨厚,一点都不像狗皇帝四四那样狡诈,于是你照例给雨婷使了个眼色:“赏!” 雨婷得令,也递了一包赏银过去。 四个人中,面容最清秀的婢女抽到了“环环”,你有点不高兴,又提笔写下“婷欢”两字,对她道:“本福晋改主意了,你以后别叫环环了,就叫婷欢!以后你们都听雨婷姑姑的差遣,谁敢在府里惹事生非,别怪本福晋不客气!” 雨婷看了一眼你的脸色,倒还好,因此依旧给了婷欢赏钱,婷欢觉得自己和雨婷姑姑名字中都有“婷”字,颇为喜悦,接过银子笑盈盈地给你磕了头。 你扶着雨婷的手大摇大摆地回你住的泓园了,泓园是慎贝勒府最好的所在,泓园景色美轮美奂,建筑构造也都巧夺天工,慎贝勒把这泓园留给你住,也算是有心了。 你和雨婷刚进屋子,外头就下起了雨,这是你重生后的秋天的第一场秋雨,你欣喜地推开窗子抬眸赏雨,这雨真美啊,淅淅沥沥,疏疏落落,宛如跌落尘世的精灵,虽然飘渺无依,但仍然放恣地轻歌曼舞。 此时赏雨的,还有清凉台里正喝着玫瑰醉的果郡王与慎贝勒。慎贝勒放下喝干净的酒壶,拄着脸叹气道:“十七哥,我如愿以偿娶了我心爱的姑娘,但我心爱的姑娘不喜欢我,唉,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此时的清凉台,秋雨霏霏,让清凉台种的梅花树们的叶子瑟瑟发抖,一阵秋风拂过,树叶零落,留下孤独的梅枝梅桠,在果郡王眼里,秋天的梅树像极了寂寞的自己,他站起身,看着那些梅树安慰允禧道:“允禧,你起码娶了你心爱的姑娘,我却和我心爱的姑娘此生无缘了!” 允禧哪知道他十七哥喜欢的是宫里的莞嫔娘娘,大大咧咧地站起身拍了拍他最敬重的十七哥的后背:“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果郡王推了慎贝勒一下:“你少断章取义!省得出去被人笑话!” 慎贝勒却一脸倔强:“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十七哥你之前跟我说,你心爱的姑娘嫁了一个年纪比她大很多的老人,那十七哥就等着她丧夫再娶她呗!我当时日日在马场等文鸳时我都想好了,若是文鸳嫁了别人,我就一生不娶。总之,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果郡王叹了口气,想到就算皇兄驾崩了,甄嬛也不能改嫁自己,更伤心了。她看着那些被寒冷的朔风横扫的落叶,心里十分落寞。 慎贝勒没注意果郡王眼里的落寞,笑嘻嘻地拿起没开封的那一坛玫瑰醉道:“十七哥,你这儿的西域玫瑰醉极好,我带回去给文鸳尝尝,我走啦!” 果郡王看着慎贝勒一脸喜气的样子,又叹了口气道:“拿拿,你福晋爱喝你再来拿!” 第119章 瓜6重生07 慎贝勒走后,本就寂寞的果郡王显得更落寞了,于是决定明天进宫看看太后,说不定能碰巧看见甄嬛!就像之前那样,他正在荷花湖的小舟里小憩,甄嬛突然就跑进他的船上了,真的像梦一样美好。 果郡王从怀里掏出装有甄嬛小象的锦囊,又从锦囊里拿出甄嬛的小象,细细看着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以生。” 慎贝勒府,泓园。 “文鸳,你尝尝,西域的玫瑰醉!可好喝了!”慎贝勒眼睛亮亮地,捧着酒坛子进来找你。 你有些惊讶,他好像似乎忘了昨夜是怎么被你甩脸子的,你上辈子可没被皇上这样对待过,一时之间有点错愕还有些不适应,但还是亲手接过来了那一小坛玫瑰醉。 “好,多谢你了。”你不好意思了,小声地道。 慎贝勒瞬间特别特别不值钱地笑了起来,像个被先生夸赞了的孩子。其实,慎贝勒是个很容易高兴的人,也从不把自己坏的情绪带到熙太嫔面前,如今他也立志不把坏情绪带到他最喜欢的你的面前。 慎贝勒的额娘熙太嫔因着慎贝勒大婚,被皇上晋位为熙太妃,也从宫里出来了,住在泓园旁边的瑞安居,熙太妃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今天也没给你气受,说话声音也温温柔柔地,像你额娘叶赫那拉氏似的总慈爱地看着你,总之,你很喜欢她。 “文鸳,刚刚我去瑞安居了,我额娘很喜欢你!”慎贝勒笑嘻嘻地道。 你莞尔道:“我阿玛受甄大人提拔,如今也只是从五品都察院御史。额娘不为难我,看得上我,是我的福气!” 慎贝勒十分真诚地看着眉目如画的你:“我额娘不介意这些!” “贝勒爷和额娘都是极好极善良的人,文鸳知道!” 说罢,你坐下倒了一杯玫瑰醉,给自己。 慎贝勒在桌子另一边儿坐下,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你,你饮下一杯,确实好喝,复又倒了一杯。 慎贝勒见你连喝两杯,笑着道:“这是十七哥府上珍藏的最后一坛西域玫瑰醉!十七哥说你喜欢他以后再托人从西域买!” “可别,我可受不起。”一听是果郡王的玫瑰醉,你突然觉得这酒好难喝,你把酒杯和酒坛推到慎贝勒那边,阴阳怪气地道。 慎贝勒这才发现你是真的讨厌十七哥,有点委屈地问:“文鸳,十七哥哪里得罪你了?” 你没好气地说:“你知道果郡王喜欢宫里的莞嫔娘娘吗?不知道!” 这还是上辈子你的冤魂附着在皇后身上时,皇后被禁足在景仁宫时,听果郡王追甄嬛的喜轿出关外时,皇后推断出来的。 慎贝勒惊掉了下巴,他的神色从难以置信到无比炸裂。 怪不得十七哥无法娶他心爱的姑娘! 原来十七哥心爱的那个姑娘嫁的比那个姑娘岁数大很多的人是皇兄?他今天和十七哥喝酒的时候,还口不择言地希望莞嫔娘娘丧偶早日改嫁十七哥,天呐,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这种有违伦理之事在自己个儿家上演了,真是家门不幸啊!皇家虽大了些规矩多了些好歹也是家啊,十七哥为什么要拆散家? 慎贝勒也没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大的事儿的,他只对你挤出笑容来道:“文鸳,你早些休息,我想出门走走。” 慎贝勒想自己缓缓。 你看他这样挺好笑的,噗嗤一笑:“贝勒爷慢走,我就不送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你和你婆婆熙太妃聊得很来,你经常带她去她没有去过的京城里好玩的地方游玩散步,慎贝勒也变着花样给你和熙太妃带有意思的书画玩器回来,你渐渐觉得这皇家的人也不全是像四大爷那样可悲又可恨的,你也开始心疼你刚刚满十四岁虚岁十六的妹妹文鸯起来。 时间就这样到了十一月初一,皇上扳倒了年羹尧,你的妹妹瓜尔佳文鸯以贵人的身份入宫,赐住咸福宫西侧殿,因着文鸯生母出身实在不好,皇上没给文鸯封号,像博尔济吉特贵人和富察贵人那样,宫中人称呼你妹妹文鸯为瓜尔佳贵人,不像你一样因为是嫡女,上辈子一进宫就有封号。 文鸯离府进宫的前一天,你独自回了瓜尔佳府。 “二姐姐?!”文鸯看见你十分欢喜。 你微微一笑:“四妹妹,我来看看你。” 文鸯走上前拉住你:“二姐姐还想着我,我真心欢喜。二姐姐,你不知道,阿玛前几日对我好一顿教导呢!” 你不由自主地上前拥住了文鸯,靠在她的肩膀上,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腊梅香气,悲伤地道:“四妹妹,别听阿玛的,千万不要出人头地,千万不要出人头地。你要好好活着,远离皇后,一定要远离皇后,为了额娘也为了你的亲娘,好好地活下去,为自己活一次。” 说罢,你痛哭失声,你甚至不知道你在哭文鸯,还是哭上辈子的自己。 文鸯温柔地拍着你的背,像你额娘哄你那样,和声细语地道:“二姐姐,文鸯知道了!你快别哭了,以后各个节日的宫宴咱们还能相见呢!” 你哭了好一会儿,才忍着眼泪道:“四妹妹,你住的咸福宫西侧殿很好,你宫里的主位敬妃娘娘和东侧殿的惠贵人都是好人,你不惹她们,她们一定会照顾你。记住了,除了这两位,别人都不可接触。还有,远离三阿哥,三阿哥特别没脑子,嗯……听说他还专门喜欢你这样贤惠安静的女子!” 第二日,你红肿着眼睛在瓜尔佳府门口看着文鸯上了宫里来的轿子,文鸯的轿子刚走,慎贝勒就骑着马过来接你了。 你气呼呼地道:“你这只呆头鹅,这么冷的天你骑马来接我,我的皮肤会被朔风吹皲裂的,你知不知道!我不跟你回去!” 说罢,你扭头就进府了。 你阿玛和额娘一脸“我的天呢,这姑娘幸好没进宫,不然早晚会出事。”的表情惊诧地看着你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慎贝勒带着歉意道:“慎贝勒,进寒舍坐坐!一会儿和小女乘暖轿回王府即可!” 慎贝勒就喜欢你这个性子,也没在意,不好意思地对你阿玛和额娘谢道:“多谢岳父岳母大人。” 瓜尔佳文鸯入宫后,因为年纪小,并没有侍寝,众位嫔妃对她也很客气,各自送了表礼,文鸯给每位娘娘小主也都送了一份回礼。 第120章 瓜6重生08 这其中,文鸯送莞嫔的礼都是与琴棋书画之类相关的风雅之物,没有那些金银珠宝胭脂水粉等俗物,莞嫔十分满意,认为文鸯懂自己,对文鸯多了几分真心。 文鸯与莞嫔的走动渐渐也多了,你在宫外偶然听说了,有些担心。文鸯可别走了自己的老路啊…… 后来你发现,是你想多了…… 一日,文鸯在莞嫔的碎玉轩同莞嫔请教诗书之时,皇上来了。 虽说,皇上不止一次见过文鸯,但在碎玉轩遇见文鸯还是第一次,文鸯大大方方地行了礼,又状似担心地对皇上提起,自己发现有个眼生且鬼鬼祟祟的小太监老在碎玉轩外窥探。 皇上让苏培盛派人一查,那小太监就是年答应宫里的肃喜,肃喜交代说是奉年世兰之命准备放火烧碎玉轩,但皇上听了却叹了口气,让夏刈把年世兰和颂芝送到圆明园的蓬莱洲居住了,还悄悄吩咐苏培盛每月按贵人的份例给年答应,按答应的份例给颂芝,总之就是让年世兰和颂芝主仆二人在蓬莱洲衣食供应不缺。 之后,皇上很久都没去碎玉轩看莞嫔,反而还找理由赐了还未侍寝的文鸯一个封号“敦”,还赏了好多珍贵的玩意儿和上好的衣料皮草给文鸯。 敬妃和惠贵人虽憎恨年世兰,但知道是皇上刻意包庇年世兰,并没有因为年纪尚小的文鸯的“无意”之举怨恨文鸯,毕竟文鸯也是好心。 不过,经此一事,惠贵人对皇上更加怨恨,敬妃也对皇上更加失望。 小厦子有点不理解皇上冷落甄嬛的举动,便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趁四下无人问苏培盛:“师父,皇上为何不去碎玉轩安慰莞嫔娘娘呢?” 苏培盛用浮尘狠狠地敲了一下小厦子的帽檐:“你这崽子真是没救了!敦贵人才去碎玉轩几次就能发现肃喜,莞嫔娘娘就住在碎玉轩,难道发现不了?” 小厦子恍然大悟,扶正帽子道:“莞嫔娘娘这是想来个请君入瓮,瓮中捉……捉年答应啊!莞嫔娘娘真狠呐,如今已经知道是冷宫安氏害得自己落了龙胎,还痛打年答应这条落水狗,唉!” 苏培盛听了,倒没说莞嫔狠不狠,也没说年答应可不可怜,却提起来了瓜尔佳文鸯,提点自己徒弟道:“敦贵人小小年纪,却实在担得起敦字这个封号。小崽子,你以后在敦贵人面前可得谨言慎行,好好伺候。” 小厦子嘻嘻一笑,恭敬道:“欸嘿,多谢师父提点。” 宫外的慎贝勒也给你分享了此事,你听了,对文鸯的手段大为震撼:“我这四妹妹可真高啊!” 慎贝勒却焦虑道:“皇嫂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忌惮敦贵人?” 你心里一紧,一拍大腿:“糟糕。我把这茬给忘了!不过四妹妹现在还不能侍寝,皇后,啊不,皇嫂也不会这么早动手的。” 你如今跟着慎贝勒的辈分叫乌拉那拉宜修皇嫂,真是别扭死了! 因着文鸯的“无心之举”,甄嬛这辈子阴差阳错没怀上胧月,可皇上在不久之后的除夕宫宴上又和甄嬛和好了,还让甄嬛坐他旁边,甄嬛穿着妃色金线绣红梅雨丝锦旗装,整个人美得宛若天仙下凡,你跟慎贝勒默契地转头了看着一脸落寞的果郡王,又默契地对视一眼,表示对痴情的果郡王无语又无奈。 酒过三巡,皇上看了百无聊赖的你一眼:“允禧福晋,去跟你妹妹敦贵人说说话!” 呦呵! “是,谢皇上隆恩。”你心里顿时感叹皇上细心起来还挺像个人的。 你是慎贝勒的嫡福晋,文鸯是皇上的敦贵人,是妾室,因此她不算你的妯娌,她也很懂规矩地没有叫你十九弟妹,而是依旧轻声呼唤你“二姐姐”:“二姐姐,你和额娘一切可好?” 你笑眯眯地看着文鸯越发出挑的样貌,轻声问:“额娘一切安好,额娘很想你,我啊,我还行,就那样。妹妹,宫里没人为难你?” “敬妃娘娘和眉庄姐姐很照顾我。咸福宫无人为难我。”文鸯笑着摇摇头,她确实过得不错,没人为难她,犯不着。 你还是不放心,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道:“我刚刚打听到的,是现皇后害死的纯元皇后。” 因为你虽然不大聪明却实在美丽,皇上的眼神滑过文鸯时,忍不住多看了你几眼,因此,正好看见你双手捂着文鸯的耳朵在对文鸯讲小话,皇上瞬间好奇:“嗯? 允禧福晋,敦贵人,你们姐妹说什么体己话呢?” 顺着皇上的话,乌拉那拉宜修一脸慈相地看过来,你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而刚刚听了重大秘辛的文鸯却笑意满满地镇定起身向上首的帝后行礼,恭敬开口回答道:“回皇上,二姐姐说,二姐姐明年想和慎贝勒爷给皇室添丁了呢,因此准备请一位可靠的太医给姐姐调养身子,正问嫔妾哪个太医可靠呢!” 众人一脸姨母笑,你戏瘾发作,赶紧接话道:“文鸯,你这张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慎贝勒什么都没有说,在大家善意的祝福里,微微低头,脸色红红。 文鸯抿嘴一笑,在众人都各乐各的,不再注意你们之后,她在你耳畔低语道:“二姐姐,我会把你讨厌的人都杀了的,你等着我。” 你心中一震,虽然文鸯这样说正中自己下怀,但,那个,那啥,自己讨厌谁这么明显吗?自己以后还是少来宫里! 你回府后径直回了泓园,允禧像个跟屁虫一样美滋滋地跟在你旁边,你心中想着今天四妹妹文鸯的那句耳语,并没有注意允禧。 允禧小心地拽了一下你的衣袖:“文鸳?” 心虚的你吓了一大跳,后背冷汗淋漓:“哎呦。贝勒爷,吓死我了。” 允禧看着你惊慌失措的样子,眨了眨眼,笑了:“文鸯,哦不,敦贵人今天说的是真的吗?” 你笑了笑:“自然了,只不过我现在来月信了,贝勒爷你还是回书房睡!” 允禧仍然笑着求你道:“好福晋,今儿是除夕,天那么冷,你不想守岁我们就一起睡!” 你看着允禧的样子,像极了上辈子老往狗皇帝身上凑的自己,叹了口气道:“好,毅毅,去拿床今年新做的暗花绸厚棉被来给贝勒爷。” 毅毅笑着道了声“是”便走开了。 慎贝勒老老实实地自己洗漱完,又等你洗漱完躺到床上,他才穿着中衣进屋来。轻轻地钻进自己的被子里。 “新棉被真暖和,嘿嘿,我福晋就是好。” 你没搭理允禧,过了好一会儿,你把该寻思的事儿都寻思好了,才扭头看向他,这是你们第一次同床,允禧显得更紧张,耳朵都红了,你像是缓解气氛一样问了他一个问题:“允禧,我问问你,我和你十七哥一起掉进冰窟窿里,你捞谁?” 慎贝勒想都没想,郑重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掉冰窟窿里的!” …… “哼!真笨!真呆!”你像只很爱挠人的猫咪一样瞪了他一眼,翻了个身朝里侧睡了,本来还想跟允禧唠唠嗑,现在看,算了,真没劲儿。 慎贝勒允禧只觉得自己没思虑周全你才会生气,于是他就开始仔细思考你提出的冰窟窿二选一的问题,当慎贝勒还在想京城哪里有冰窟窿,有多大的冰窟窿,为什么你和十七哥会同时出现在那里……这些有的没的之时,你已经沉沉睡去…… 第121章 瓜6重生09 一夜好梦,第二日一早,雨婷在毅毅和理理服侍你和慎贝勒洗漱时,低声对你道:“主子,景泰今儿一早来回了消息,老爷那儿答应了。” “知道了。”你长舒了一口气。 慎贝勒等理理毅毅都出去了,一边为你画眉一边问你道:“文鸳,岳丈大人答应什么了?” 你想了想,还是告诉允禧道:“我阿玛想弹劾莞嫔娘娘的父亲,但莞嫔娘娘对我阿玛有提携之恩,纵然莞嫔娘娘的父亲有什么不是,也不该由我阿玛弹劾。我是求他答应我,不要出面弹劾莞嫔娘娘的父亲。” 允禧赞成你的做法,微微点头,放下黛笔,看着你美丽的眉眼笑道:“原是如此,我福晋就是好!” 紫禁城里头,莞嫔甄嬛给十爷之子求爵一事,还是遭到了甄远道手下别的官员弹劾,有大人说甄远道教女无方的,也有大人弹劾甄远道颂扬罪臣诗词云云,皇上不置可否,却摆驾去碎玉轩看莞嫔甄嬛了。 皇上本来要去敦贵人瓜尔佳文鸯那儿用膳,特意叫小厦子去给回据了,这种看似“被人抢了恩宠”的事儿,搁别的年轻小主遇上了估计会面色不好,可小小年纪的敦贵人瓜尔佳文鸯却只是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道:“烦劳公公跑一趟了,雪天路滑,这些心意给公公喝杯热茶。” 小厦子接过敦贵人侍女昱昱递上来的银票,笑容更真诚了些:“哎呦,多谢敦贵人。皇上最近这几天为前朝的事儿发愁,小主您这几天见不着皇上也好呢!” 敦贵人瓜尔佳文鸯听小厦子这样为她考虑,也真诚一笑:“多谢公公提点。” “小主您言重了,奴才告退!”小厦子看敦贵人实在是个明白人,不会往枪口上撞,这才安心告退,敦贵人真不愧是师父说当得起“敦”字的小主。 且说皇上这头,冒着雪坐着暖轿赶到了碎玉轩,莞嫔看皇上都进屋了,这才放下书,笑盈盈地行了个礼:“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看她没有像别的妃子那样到宫门口迎自己,加上今天在前朝听了一堆甄家父女的坏话,心中不甚高兴,没有像平常那样亲手扶起莞嫔,只是淡淡道:“快起来!” 莞嫔甄嬛起身后,接过浣碧姑娘递过来的热茶,亲手端予皇上:“路上冷,皇上先喝杯雪顶含翠暖暖身子。” 皇上没有接过茶,而是从袖子中取出一本诗集:“嬛嬛,朕得了一本诗集,特意与你瞅瞅!” 莞嫔接过诗集,看这位诗集作者是她闻所未闻的,疑惑地问皇上道:“皇上,钱名世是谁?” 皇上转了转翡翠珠子,没有回答莞嫔,只催促莞嫔道:“嬛嬛,你看诗便是!” 莞嫔不知其中利害,随意看了看,对皇上直言道:“依嬛嬛看,这也不算什么好诗啊!” 皇上这时意味深长地道:“你也觉得这《古香亭诗集》并不好,外头也很难买到。那么,嬛嬛,依你之见,谁会特意买来珍藏呢?” 莞嫔甄嬛饱读诗书,自己从小更是在诗词上下功夫钻研,实在看不下去此诗集,因此继续直言道:“嬛嬛觉得,这诗集大约是作者的知己好友才会寻来珍藏!” 皇上试探地道:“朕觉得这本诗集谄媚至极,颂扬奸臣,这写诗词的人也该革职,逐回原籍。” 甄嬛不知皇上是想把她摘干净,并没有一同跟皇上讲钱名世坏话,反而为钱名世说好话道:“嬛嬛看得不仔细,只觉得文采平平,倒也未见颂扬什么奸恶之人。” 皇上无奈地道:“这诗词歌颂的是朕的好十弟!” 甄嬛不喜欢阿谀逢迎,她还是没有跟着皇上一起讲人家钱名世坏话,反而道:“是现在所写吗?还是十爷未曾犯事时所写?” 皇上有点没好气地道:“是从前!” 甄嬛淡淡一笑:“敦亲王仍在其位时,奉承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这样的诗集一定也不少。” 皇上转了转手中的翡翠珠串:“那你说,朕该如何处置呢?” 莞嫔甄嬛客气了一下:“臣妾不敢妄议朝政。” 皇上也客气了一下:“你随便说,朕随便听着。” “既然时过境迁,皇上又何必要追究呢?只将这些诗词集作销毁了便也罢了。至于收藏诗集之人,倘若再重罚,反倒让人觉得皇上抓着此事不放,黎民百姓也会惴惴不安啊!”莞嫔这时候还真不客气了,旁边的苏培盛和崔槿汐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全身冷汗淋漓,却又不敢提醒。 莞嫔心中实在是想让皇上在文人面前做好人,树立一个大气大度的人设的,她本是好心,可再好心也不该议政,这已经一只脚踏入雷区了,更何况议政时还完美地避开了皇上心里给她的参考答案,能不让苏培盛和崔槿汐这两个老狐狸精冷汗淋漓吗? “嗯,朕再想想。明日你就要封妃了,还是早些睡下,免得封妃之礼繁琐,将你累坏!”皇上看着莞嫔这张和菀菀相似的脸庞,终究是不想训斥她了,把过来一路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既然没什么可聊的,那喝了茶就安寝。 莞嫔夜里睡得不安稳,刚睁开眼,就听见皇上在梦中呼唤道:“菀菀,你在吗?” 莞嫔轻声安抚道:“四郎,我在!” 却听皇上继续说道:“只有你懂得朕,她终是不如你。” 莞嫔还以为自己是皇上口中的“你”,刁蛮跋扈的年世兰是皇上口中的“她”,别提多甜蜜了,依偎在皇上怀里,带着笑意,甜甜睡下。 第二日晨起,皇上被甄嬛伺候着用了早膳后就去了军机处,皇上前脚刚走,内务府后脚就送来了封妃的吉服。 众人恭贺道:“恭喜娘娘荣升莞妃。” 莞妃甄嬛命人打赏了送衣服的内务府总管姜忠敏,又厚赏了自己的宫里人,这才看起吉服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甄嬛发现自己封妃吉服上有一道大口子! 甄嬛脸色一变:“这封妃的吉服形同御赐,岂可损坏,等下若被发现,岂非欺君大罪?不信……流朱,内务府的姜忠敏总管呢?” 流朱赶紧道:“姜公公刚出去,应该还没走远呢!” 槿汐赶紧道:“快,流朱请姜公公过来!” 姜忠敏很快回来了,他看了吉服的破损之处后,跪下连连磕头,甄嬛却叫起他,恩威并施地对姜忠敏道:“封妃吉服破损,内务府脱不了干系,可本宫今日大喜,不愿责罚于你,而是希望你与本宫分忧,看看可有补救的办法?” 第122章 瓜6重生10 姜忠敏见鱼儿上钩了,便对莞嫔甄嬛建议可以用景仁宫送来修补的一件旧吉服救场,甄嬛略一思忖,还是答应了。 纯元皇后故衣被甄嬛错穿的事情的发展,最后和上辈子一样,甄嬛封妃不成,反被封宫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先是紫禁城满宫皆知,之后很快也被慎贝勒和你这些爱新觉罗宗亲知晓了。 听说莞嫔是穿着单薄的中衣,在春寒料峭中自己走回碎玉轩的。 你知晓莞嫔受如此羞辱后,心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畅快 这一世的你恍然大悟,紫禁城里的女人的命运仿佛有自己的轨迹。女人命运的自己比自己的自己更大,更难以掌握。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知晓此事的第二天,你正在泓园陪熙太妃听昆曲,听到伶人唱到这句词时,你又想到了莞嫔,她穿着中衣在“罗衾不耐五更寒”的天气里和宫人奴才们各式各样的眼光里走回碎玉轩,也不知道,这样大的羞辱,对于她这种真心爱皇上又很清高很自命不凡的人来说,比起前世的你在景仁宫众目睽睽之下被皇上大耳光子抽脸,是不是更加感到被羞辱且生不如死? 你发现重生后的自己好像慢慢变了,心里不再像上一世那般装着那么多的怨恨了。 如今这样的日子真的很舒服,你不禁感觉重生真好啊。 这一世,也许是弹劾甄远道的人没你阿玛弹劾甄远道那一世那么狠厉不留情面,皇上只按着甄远道的定罪,把甄远道一个人革职流放了,家都没抄,甄家母女二人还住在甄宅,你甚至决定以后定期去甄宅看看甄家母女二人,万一甄嬛像上一世那样起复回宫了呢?你阿玛虽然没弹劾甄远道,但也没帮甄远道说话,可是,甄嬛可是个记仇的,你还是先像皇后娘娘上一世对安陵容那样,先那样装模作样地给甄嬛雪中送炭~ 这一世,因着瓜尔佳文鸯发现肃喜而甄嬛“没发现”肃喜进而导致皇上疏离甄嬛之事,甄嬛被封宫前没能怀上胧月公主,且安陵容早就进了冷宫后来死了,也没人害甄嬛的父亲在狱中得鼠疫,这一连串的变故使封宫的甄嬛这一世没有重病,流朱就没有为了请太医撞刀而亡。 可皇后还是在甄远道到宁古塔之后,故意把甄远道被皇上革职流放宁古塔的消息传进了碎玉轩,浣碧听了急得都哭了:“娘娘,咱们得想办法求求皇上!不能让父……不能让老爷去宁古塔那种苦寒之地!” 甄嬛对皇上已经无比绝望,流着泪喃喃道:“父亲已经到宁古塔了,皇上的圣旨怎么可能为了我轻易更改?” 一直到甄嬛的生辰四月十七,宫里没有安陵容和你,你四妹妹文鸯才十五还没侍寝,且她没有显露自己歌喉宛如纯元皇后歌喉的本事,皇上没有解语花相伴左右,身心双重空虚,这才想念甄嬛了,摆驾了碎玉轩。 咸福宫敦贵人处,太监小毅子来报:“小主,皇上去碎玉轩了。” 文鸯微微点头:“小毅子,你去库房里拿些和梅花有关首饰摆件来。” 小毅子不知文鸯何意,却也按吩咐去做了。 文鸯将小毅子拿出来的甜白釉暗花瓷梅瓶和梅花青花瓷花瓶替换了西侧殿原来的两个唐三彩花瓶,又把头上的蔷薇花碧玺步摇换成了小毅子从库房里找出来的鎏金红梅簪子,对昱昱吩咐道:“不管皇上来不来用膳,今后你服侍我梳头只插这个簪子。咱们宫里的香胰子也都要用梅花香的,记住了?” 昱昱点头称是,当时夜里,就听小毅子传来消息,皇上废了甄嬛,让甄嬛去甘露寺修行了,皇上还说,既然甄嬛是废妃出宫,身边就不该有人伺候,因此宫里就按皇上的意思把浣碧和流朱发还甄家了,崔槿汐也被发回内务府了。 咸福宫东侧殿的惠贵人悄悄地去送甄嬛,文鸯就当没看见,开始在自己的西侧殿内室反复练习纯元皇后的乐师教给她的那些技巧。 甄嬛出宫后,咸福宫东侧殿的沈眉庄消极避宠,搬到了碎玉轩住,西侧殿的文鸯虽然没侍寝,但由于她“不经意”展现的曼妙歌喉,皇上时不时来咸福宫西侧殿听文鸯唱歌,陪文鸯用膳。 这期间,皇上看上了驯马女叶澜依,并将其纳入后宫。 叶澜依一时间宠冠六宫,皇后看不下去,暗示齐妃绝育叶澜依,齐妃本来是想的,可齐妃不知遇上了谁,听到了什么,没去害叶澜依,后来更是直接跑到御前告诉皇上:皇后想怂恿自己绝育叶澜依,并抢夺三阿哥的一箭双雕之策,这还不算完,齐妃又拿自己的性命发誓了告皇后一状“皇后杀了纯元皇后”,皇上看齐妃如此信誓旦旦,就让慎刑司的人对江福海和剪秋用刑,最后还真查出来了,齐妃所言非虚,气得皇上差点废后,还和力保皇后宜修的太后大吵一架,最后和前世一样,皇上把皇后给禁足景仁宫非死不得出了,并晓谕六宫和皇后死生不复相见,又命端妃娘娘和敬妃娘娘协理六宫之事。 紫禁城里出了这样大的变故,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慎贝勒府,你知道这是瓜尔佳文鸯的手段,现今对这个上辈子没咋看得起的妹妹崇拜到了五体投地的程度。 在甄嬛出宫十个多月后,也就是文鸯十六岁生辰虚岁十八那天,皇上急不可耐地宠幸了文鸯,并在第二天封文鸯为敦嫔,还命人修缮了永寿宫,让文鸯过段时间搬进永寿宫主殿。 而你呢,已经在此前生下了和慎贝勒的长子,爱新觉罗弘旦,这是你两辈子里的第一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红皱皱的,现在玉雪可爱,你怎么看怎么喜欢! 弘旦这孩子是正月初一生日,钦天监的人说弘旦五行缺火,因此,慎贝勒给弘旦起来个小名儿“火旺”。 你觉得这个小名儿可真难听,但慎贝勒说贱名儿好养活,你想想也行,反正贝勒府里也就慎贝勒一个人叫弘旦“火旺”。 你和慎贝勒在弘旦满月时进了趟宫,慎贝勒按太后的意思抱着你们的孩子去寿康宫给太后看,你则去了文鸯的永寿宫,再看见丝滑地干翻皇后的文鸯,你一脸崇拜,激动地对文鸯道:“四妹妹!我来了!” 文鸯见你来了,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扶你坐在主位,跟你聊了好一会子话,才问起家里事来:“二姐姐,听说三弟弟定亲了,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你可知道?” 你叹了口气:“是个太医的妹妹,两人在寺庙认识的, 三弟弟不知道怎么就看中了。” 文鸯倒是没说什么,只问:“不知是太医院哪位太医的妹妹?” 你淡淡道:“温实初温大人的亲妹妹,温宁袂。” 上辈子自己和温实初结仇,温实初还骂你“神志不清”,呵呵呵,这辈子自己庶弟和温实初的妹妹温宁袂结亲,你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和温家这么有缘?为什么自己家这辈子和上辈子骂自己的俩男的都要结亲? 文鸯敏锐地发现你嘟着嘴有点不高兴:“二姐姐,温小姐不好吗?” 你摇摇头,还是实话实说解释给文鸯听:“温宁袂其实很不错,连阿玛和额娘都没说什么,我也挑不出错,只是三弟的生母万俟姨娘觉得大哥哥娶的是高门贵女,三弟弟却娶了个太医之女,不甚满意,多有抱怨。” 第123章 瓜6重生11 文鸯握着你的手安慰道:“大哥哥是额娘亲生的,万俟姨娘的出身不好,三弟弟娶温小姐也算门当户对,况且三弟弟和温小姐情投意合,万俟姨娘顶多也就是抱怨自己儿子呢,不敢抱怨额娘。” 你知道文鸯是以为你担心万姨娘一直抱怨影响额娘和家里人,你借坡下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别说,温宁袂很漂亮呢,比那温实初白净多了。” (温宁袂请代入张佳宁) 文鸯靠着你的肩膀,依依一笑:“那,二姐姐还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有没有话……你想了想,嘶,这个还真有!嗯!这个可以有! 于是乎,你又握住文鸯的手,小声道:“四妹妹,我生产前和慎贝勒去甘露寺祈福,听甘露寺的住持说,甘露寺的莫愁搬到凌云峰住去了。” 这一世,你担心甄嬛绝境反击,思前想后,你去甘露寺提前威胁了静白不许欺负甄嬛,又托静岸师太好好照顾甄嬛,因此这一世甘露寺的姑子并没有为难甄嬛,可后来甄嬛还是搬到凌云峰去了,有鬼,绝对有鬼! 文鸯略带笑意拍拍你的手背道:“二姐姐放心,文鸯有数了。” 如今你对手段高明的四妹妹文鸯所谓的“有数”依旧有些许不安心,这辈子因为你和四妹妹文鸯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比如你嫁给了上辈子骂你的慎贝勒当福晋且慎贝勒这辈子爱你爱得很深,比如你三弟弟铁了心要娶上辈子被你诬告的温实初温大人的妹妹温宁袂为妻,比如齐妃没自缢,比如三阿哥回到了亲额娘齐妃身边,比如皇后提前倒台,等等等等凡此种种都让你很不安心,于是你轻轻捧起瓜尔佳文鸯的脸,半警告半打趣地对文鸯道:“二妹妹,你可不要胡作非为把咱们府给害了!我的弘旦还小呢!” 瓜尔佳文鸯亲昵地凑近你的耳畔,用只有你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那,二姐姐,我让咱们弘旦当皇帝,二姐姐说好不好啊?” 你没往心里去,只道:“那我先替弘旦谢谢他四姨了!” 其实很有趣,按瓜尔佳府的辈分,文鸯是你四妹,弘旦可以叫瓜尔佳文鸯四姨。 按爱新觉罗家的辈分,皇上是慎贝勒的四哥,皇后娘娘如今形同被废,因此弘旦可以私下叫瓜尔佳文鸯四伯母。 总之就是离不开“四”! 你们姐妹俩正说笑着,雨婷进来禀报道:“福晋,慎贝勒抱着小世子在永寿宫外等着了!” 你笑盈盈地对文鸯道:“四妹妹,那慎贝勒壮得牛一样倒是不怕风寒,但弘旦那孩子还小,我舍不得你也得走了,如今天冷,不能让弘旦那孩子吹风。” “好。”瓜尔佳文鸯笑着应了,送你到永寿宫门口,却在你回头和她挥手时,低下头错开了你的视线。 你跟慎贝勒抱着弘旦做上暖轿,打道回府,慎贝勒在路上道:“敦嫔很舍不得你!” 你大大咧咧地道:“你怎么知道?” 慎贝勒似乎有些吃醋似的:“敦嫔很怕和你分别,你看不出来吗?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呆头呆脑的须眉浊物,怎么明白深宫女子的苦,我是四妹妹唯一能见到的家人,她当然舍不得我,你现下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是想以后都睡书房吗?” 听了你的话,慎贝勒抱着弘旦十分委屈地道:“文鸳,是我的不对,你就原谅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须眉浊物!好不好?火旺,你看你额娘,动不动就上火!” 你和慎贝勒回府后,皇上就来了永寿宫,文鸯一改往日温柔恭顺地样子,撒娇撒痴地求皇上明日二月初二花朝节陪她微服爬凌云峰,皇上先是没说话,突然一把将文鸯抱起来,文鸯惊呼一声搂住皇上的脖子,又将滑嫩的脸蛋贴在皇上的喉结上,蹭了一蹭,皇上十分受用,笑着问文鸯道:“鸯鸯为何要朕微服爬山啊?” 文鸯羞涩地道:“皇上只有微服与臣妾爬凌云峰,才能让臣妾觉得皇上是臣妾一个人的夫君,一日,哪怕就一日,臣妾死也甘愿了!” 皇上身边如今只有敦嫔瓜尔佳文鸯和宁常在叶澜依两个美妾让他满意,跟叶澜依冷若冰霜的劲儿一比,瓜尔佳文鸯又是个温柔如水从不提要求的,便也允准了:“好,凌云峰挨着清凉台和甘露寺,倒也安全。朕到时候少带些人,和你做一日寻常夫妻。好不好啊?” “皇上对臣妾真好,臣妾铭感五内。”文鸯笑着依偎在皇上的胸膛上,露出一个小狐狸似的微笑。 第二日一早,皇上换了一件藏蓝色云雷纹暗花绸常服,文鸯穿了一身天青色宝相花纹暗花绸旗装外加象牙白色琵琶襟坎肩,两人真的像一对寻常夫妻一样,去爬凌云峰了,皇上这次连苏培盛和小厦子都没带,只带了夏刈一人当侍卫,文鸯也只带了陪嫁侍女昱昱,四人爬到凌云峰半山腰,文鸯看皇上有些累了,便拿起自己的石榴绫白梅帕子给皇上擦汗:“夫君,要不我们下去?” 皇上笑着对文鸯道:“既然陪夫人来了,又怎能扫了夫人的兴致,咱们在这石桌处歇歇脚,再往上爬去。” 皇上和文鸯正歇息着,却听见周围树丛间有男子的呻吟声:“阿米呀不热,哎米啊不热” 皇上给夏刈递了个眼色,夏刈便使轻功跳进树丛间,发现了一个被蛇咬伤的男子,细细观察后,夏刈又使轻功跳回来禀报道:“主子,是个被毒蛇咬了的壮汉,身强体壮,手上有因骑马射箭造成的厚厚的茧子,说的也不是大清方言,似是……准噶尔当地的话。” 皇上没有直接对夏刈做吩咐,而是看着瓜尔佳文鸯的眼睛:“夫人觉得,我该怎么做?” 瓜尔佳文鸯看似认真地想了想:“文鸯读书不多,只记得小时候在盛京,有碧眼金发的贼寇来偷家里的东西,阿玛将人打死了,我为阿玛为什么,阿玛教导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宁错杀,不放过!” 瓜尔佳文鸯的意思很明白,咱不是像莞嫔那样议政,咱也没读什么书没有牝鸡司晨的能力,咱就是说说内宅那些看护家园的事儿,皇上您可别多疑。 皇上听了很满意,眼睛都不眨地看向夏刈:“没听见夫人的话吗?去,送那个外乡人回老家去。” 夏刈行礼道:“是,主子。” “主子,那外乡人死透了。”夏刈很快就了断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准噶尔人,文鸯担心地道:“夫君,咱们还是下山,咱们没有带蛇药,万一这蛇还在附近呢。” 文鸯虽然想让皇上死,但不想让皇上死得这么早,这次,见不到甄嬛就见不到,以后再找机会。 皇上是惜命之人,想着文鸯所言不错,便牵起文鸯的手来:“夫人走,随为夫回家去!” “嗯!夫君!”文鸯甜甜一笑,点了点头。 皇上牵着文鸯的手,刚往下走了一小段路,就见果郡王牵着一个女子的手,有说有笑地往上走着,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本该在甘露寺念佛修行的莫愁,从前的莞嫔娘娘,甄嬛。 第124章 瓜6重生12 皇上看着果郡王和甄嬛紧紧牵着的手,气得瞬间失语。 瓜尔佳文鸯和昱昱甚至夏刈也是一脸震惊。 果郡王短暂地想了一下,以皇兄的脾气,他就算认罪,嬛儿和嬛儿的家人也必定被挫骨扬灰,不如殊死一搏!因为他记得皇兄说过,夏刈曾经受过重伤,功力早就不如从前了,而皇兄岁数也大了,想到这儿,果郡王掏出随身携带的防身弯刀,朝皇上刺去,忠心的夏刈立刻护驾,可躲闪不及,被果郡王的弯刀刺进了胸膛。 文鸯的侍女昱昱惊慌失措,尖叫一声:“啊!” 皇上怒不可遏:“允礼,你要反吗?” 允礼不答,抽出扎在夏刈胸膛上的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穿了夏刈的喉管,在夏刈往后倒地,皇上退避的那刻转头道:“嬛儿,快跑,离开这儿,别回头!” 甄嬛却对允礼道:“不!我们要走一起走!” 就在这两人拉扯时,瓜尔佳文鸯拼劲全身力气,扑上前去,用力把夏刈往皇上这边倒的尸体一推,夏刈的尸体向山下果郡王和甄嬛的方向倒去,山上的石楼梯陡峭,允礼怕甄嬛被夏刈的尸体砸到受伤甚至滚下山,轻轻把甄嬛推到一边儿,自己接住夏刈的尸体,而夏刈的尸体太过沉重,且夏刈喉管动脉喷出的鲜血迷了允礼的眼睛,允礼一时失足,滚落山下。 “允礼!”摔倒的甄嬛不顾自己摔了一个屁墩的疼痛,惊呼出声! 瓜尔佳文鸯此时丝毫不犹豫,拔下自己头上插着的赤金鸳鸯簪子,冲到甄嬛处,一簪子刺入甄嬛的喉管,结果了甄嬛,就像刚刚允礼结果夏刈那样。 瓜尔佳文鸯是爱看话本子的,但她不蠢,也不会像话本子里的主人翁那样挟持人质,毕竟她知道,她根本打不过允礼,就算挟持了甄嬛,迟早也会被允礼反杀。 瓜尔佳文鸯又使劲推了一把甄嬛的身体,甄嬛也滚落下去,文鸯希望摔下山的允礼若没死,看见甄嬛的尸体,能伤心几刻,给他们逃跑留下时间。 皇上惊魂已定,对文鸯道:“鸯鸯,把你那赤金鸳鸯簪给朕,朕要亲手了解允礼那个反贼!” “是。皇上。”瓜尔佳文鸯双手捧着带着甄嬛鲜血的赤金鸳鸯簪子递给皇上,皇上拿起簪子,文鸯和昱昱跟在后面,一步一步顺着血迹下山,先是看到了甄嬛滚落在半山处的尸体,没几步,又看见了夏刈的身体压着的晕倒的果郡王,果郡王额头流着血,人看着似乎已经过去了。 皇上仍不解恨,拿着簪子上前,瓜尔佳文鸯紧紧地跟着皇上,正在皇上掀开夏刈尸体准备用簪子送果郡王彻底上路时,果郡王突然睁开双眼,拿匕首朝皇上刺去。 “皇上小心!啊!”文鸯冲过去挡,可皇上站位角度刁钻,匕首穿透了文鸯的手掌,还是刺破了皇上胸前的皮肤。 说时迟,那时快,皇上趁此机会,用那只赤金鸳鸯簪子刺死了果郡王。这才转过来关心文鸯:“鸯鸯,你还好吗?” 瓜尔佳文鸯的额头微微冒着汗珠,惨白着脸色,甄嬛的血还挂在文鸯脸上,像一朵红褐色的蔷薇花,诡丽无比。 文鸯朝着皇上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臣妾无事,都怨臣妾,不该央求皇上出宫,连累皇上受伤,臣妾有罪。” 说罢,瓜尔佳文鸯便晕厥了。 皇上急了:“鸯鸯!鸯鸯?” 昱昱此时上前道:“皇上,奴婢懂医,请让奴婢先为主子止血。” 皇上赶紧道:“快,快,火速些!” 昱昱火速拔了一些石楼梯边儿的野生止血草药捏碎出汁,点住文鸯能减缓血液流动的大穴道,为瓜尔佳文鸯快速拔下匕首,将止血草药按在瓜尔佳文鸯的手心和手背两边,没多久,瓜尔佳文鸯的手就不出血了,皇上亲自抱着晕倒瓜尔佳文鸯回了宫,昱昱默默跟在后面。 当瓜尔佳文鸯醒来时,她已经成了敦妃。 齐妃此时守在她的床前,真心地笑着道:“文鸯,你醒了?你可真有福气,才十六岁就坐上了妃位。” 可不是嘛,宫中四妃如今是齐妃李静言、端妃齐月宾、敬妃冯若昭和敦妃瓜尔佳文鸯,另外三妃按岁数个个都能给瓜尔佳文鸯当娘了! 瓜尔佳文鸯在齐妃害叶澜依之前提点了齐妃,这才使得受皇后蛊惑的齐妃没有做错事,齐妃还因为告发皇后杀了皇后,使得皇后形同废后,重新获得了三阿哥的抚养权。 因此,齐妃十分感念瓜尔佳文鸯的恩德,且因此,齐妃知道皇上抱着瓜尔佳文鸯回宫后晓谕六宫,瓜尔佳文鸯救驾有功,晋封敦妃时,齐妃也真心为瓜尔佳文鸯高兴。 敦妃瓜尔佳文鸯看着齐妃道:“齐妃姐姐坐在这儿很久了,辛苦姐姐为我担心一场了?” 齐妃摆摆手:“本宫闲着也是闲着!三阿哥那孩子也很担心你呢,吵着要来看你,被本宫嚷回去了!对了,你说你和皇上好端端地爬山,怎么就遭山贼了呢?那可是紧挨着清凉台的凌云峰啊!啧啧啧,那儿都有山贼了!” 瓜尔佳文鸯微微一怔。山贼?啧啧啧,皇上可真要面子!家贼还差不多! 还是昱昱上前道:“天有不测风云嘛!齐妃娘娘,我们娘娘醒了,您守了一天了,赶紧回长春宫歇息!” 齐妃听了点点头,看了一眼昱昱:“你这个小丫头真是伶俐,本宫听太医说,要不是你认识止血的草药,你们家娘娘性命休矣!时候确实不早了,翠果,我们走~” 翠果扶着齐妃走后,昱昱走上前,一边给瓜尔佳文鸯喂药膳,一边道:“娘娘,您昏睡了一天一夜,皇上把您送回来后,一次也没来过,只是赏了好些首饰。还是齐妃娘娘一直守着您,奴婢替您不值!” 瓜尔佳文鸯一笑:“皇上忙着打击报复呢!本宫十六岁封妃,你有什么替本宫不值的?” 昱昱舒了口气:“娘娘看得开就好!” 瓜尔佳文鸯靠在软垫上,自己端过药膳,一饮而尽:“饿死本宫了,失血可真伤身体。嗯~真是好喝!” 昱昱嘻嘻一笑看着文鸯一脸骄傲:“娘娘,这药膳是奴婢亲自熬的呢!” 瓜尔佳文鸯看着昱昱因为自己喜欢吃她做的食物而一脸满足的样子莞尔道:“昱昱,你是本宫的救命恩人,皇上赏本宫的头面首饰这些,往后啊,你随便挑,喜欢的都拿去!” 第125章 瓜6重生13 “这怎么行,娘娘折煞奴婢了,皇上赏的首饰都是最好的,奴婢万万不敢拿。”昱昱连道不敢。 瓜尔佳文鸯把药膳空碗递给昱昱:“你喜欢什么尽管就拿去,皇上赏的再好也没有姐姐给我的那支赤金鸳鸯簪子好!可惜了,姐姐送我的簪子被不干净的人弄脏了。唉,不提也罢,好昱昱,你再给我盛一碗去,我还没吃饱呢!” 昱昱喜滋滋地道了声“是”,娘娘是得多补补,于是转身向小厨房去。 这时,三阿哥拿着自己亲手炖得血燕窝红枣粥眼睛红红地进来了:“敦娘娘,我来看看你。” 瓜尔佳文鸯叹了口气:“三阿哥,您不是答应我以后要好好读书吗?” 三阿哥委屈巴巴地把装着血燕窝红枣粥的食盒放在桌上,止步站在桌边看着床上躺着的脸色刚有点血色的病西施敦妃道:“可是我听到你出事,担心的不得了,我不该见你,却控制不住我的心。” 瓜尔佳文鸯如何不知道三阿哥的真心,但三阿哥这呆子跟二姐姐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她招手让三阿哥过来轻声道:“咱们满军旗是有收继婚制,但前提是你要当皇帝,三阿哥,你明白吗?” 三阿哥眼睛里这才有了光,重重点了点头,回去读书去了,瓜尔佳文鸯看着三阿哥的背影,缓缓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慎贝勒府,泓园。 慎贝勒像一只癞皮狗一样黏着你:“文鸳,你理理我,理理我好不好!” 你双眉倒竖,杏眼圆瞪,气鼓鼓地揪着慎贝勒的耳朵道:“理理你,好啊,那你说,我四妹妹为什么会被山贼行刺,是不是你干的!还有,皇上为什么不让我进宫看我四妹妹!” 其实今天你就是胡搅蛮缠,毕竟你已经猜到了凌云峰上发生了什么事,你只是气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四妹妹这件事,害得四妹妹受伤,你心里有苦说不出,因此,你把火发到了慎贝勒身上。 其实,慎贝勒真的很想跟你说,但是此乃皇家丑事,他不敢说也不能说,只能慢慢哄着你。 没多久,宫里又出了一件大事儿,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在皇上的生辰万寿节当天,一并中毒身亡,而那毒是三阿哥弘时下的,皇上气急败坏,革了弘时的黄带子,交给老五恒亲王约束养赡,这是文鸯没有想到的,这皇上竟然能冷血到最后一个儿子都不留。她本想让弘时即位再传位给弘旦呢!看来自己得让姐夫慎贝勒当皇帝了~ 慎贝勒府 慎贝勒忧愁地斟了一杯酒给来看他的恒亲王:“皇上登基这些年来,十三哥病故,十七哥被准噶尔人杀害,如今宫外就剩我和五哥你了!” 恒亲王也叹了一口气:“唇亡齿寒,你我兄弟怎能不怕啊!对了,这是我府上的侧福晋酿的桂花清露,她手艺好,你和你福晋有空尝尝,这桂花清露酒味淡淡,小孩也能喝!”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慎贝勒这才送恒亲王到府门口,慎贝勒一向是有好东西都先给你的,可当她端着这坛子桂花清露找到你时,你身边懂医的雨婷却惊叫道:“这酒有毒,不能喝!” 慎贝勒却道:“怎么可能,我拿银针试了的!” 雨婷却眼神坚定地跪地道:“这酒确实有毒,主子不信,便让下人捉只老鼠过来试试。” 你看着慎贝勒点点头,慎贝勒便让管家去下面的庄子里捉了一只田鼠,大田鼠吃了蘸了这桂花清露的炊饼,毫发无损,在笼子里四处转悠。 你和慎贝勒看向雨婷,雨婷这时不慌不忙,拿起你和慎贝勒平时含的参片,放进笼子里,那田鼠嗅了嗅参片,吃了下去,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四脚朝天,腿一蹬,魂归故里了。 你吓得够呛。 雨婷这才解释道:“这是西域中和人参毒,一辈子不吃人参,一辈子无事。” 慎贝勒跌坐在地上:“咱们满军旗日常有含化参片的养生习惯,五哥这是要害死我?他甚至还告诉我,这参片弘旦也能吃!” 你努力平复心绪,知道自己府的机会来了,拉起慎贝勒道:“咱们快带着这酒进宫,把事情告诉皇上。” 皇上此时正在永寿宫和敦妃下棋,听见慎贝勒和你进宫来了但没说什么事,本不想见,敦妃却握住皇上下棋的手道:“皇上,鸯鸯要过生辰了,你让鸯鸯见见二姐姐嘛!” 皇上一听瓜尔佳文鸯求他,心软得都快化掉了,吩咐苏培盛道:“让慎贝勒夫妻直接到永寿宫来。” 苏培盛道了一声“嗻”,就请你和慎贝勒进来了。 慎贝勒进来后将来龙去脉对皇上解释清楚,又拿永寿宫养的小八哥演示了一下,小八哥吃了酒又吃了参片也死了,皇上看了看小八哥,又看了看又怒又怕的你,转头看向你四妹妹文鸯:“鸯鸯如何看?” “阿弥陀佛。”文鸯念了句佛,抚了抚胸口,又道:“幸好恒亲王没敢对您动手,若您有事,大清子民将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文鸯不仅没有徇私让皇上为你和慎贝勒做主,也没议政批判恒亲王残害手足。只是站在皇上的角度,为皇上道了一句“幸好”,瓜尔佳文鸯满分的答卷使得皇上的疑心渐渐从慎贝勒和瓜尔佳姐妹身上,转到了恒亲王身上,他现在没有儿子了,若是慎贝勒母子三人没了,恒亲王下一步会怎么样?皇上自己都不敢往下想。 皇上让你和慎贝勒先回去,之后离了永寿宫,回养心殿命粘杆处调查。果然粘杆处的人在恒亲王府找到了不少“桂花清露”,其中有一份,还是放在准备送进宫的礼物中的。 恒亲王一家很快被革了黄带子关进宗人府大牢,三阿哥则被皇上迁到了热河行宫,这一世皇上虽然革了三阿哥的黄带子,但没把他赶去做八爷的儿子,齐妃求了皇上,陪着儿子三阿哥一起住到了热河行宫。 在后来的七八年间,热河行宫的三阿哥郁郁而终,紫禁城里的皇上膝下一直没有亲生阿哥,临了时,皇上心不甘情不愿又无可奈何地传位给了唯一活着的弟弟慎贝勒,慎贝勒登基之后,便立了你为皇后,弘旦为太子。新皇帝是专情之人,一生只有你一个女人,从来不曾选秀,朝鲜送来的几个贡女也都赏给上三旗有功的大臣了,你听你三弟妹也就是你的御用女医温宁袂说,京城很多贵女羡慕当今皇上和皇后的伉俪情深,在闺房中对着你和他的画像当月老拜。你听了以后嘴上说着“这些小姑娘真是放肆!”,心里却很骄傲! 如今的太医院院判温宁袂在皇后娘娘你的一手支持下推动了大清女子从医合法化以及一系列的医女医馆帮扶政策的出台,现在,大清女子除了“从夫”,也可以通过医考从医开医馆或者进入太医院任职自己来养活自己了,相夫教子终于不再是大清女子唯一的职业甚至唯一的出路和活路。 对了,还有! 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南府,不知何时,多了一座富丽堂皇的瓜尔佳府。瓜尔佳府的主人很低调,不爱出府,邻居都很少见着他们。但云南府爱八卦的人听包打听的人说,瓜尔佳府每年都能收到京城皇上皇后送来的年礼,不仅如此,云南府的知府大人还派兵保护着瓜尔佳府,包打听的人后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打听到瓜尔佳府是个四口之家,男主人叫瓜尔佳时,女主人好像姓文,夫妻俩有个女儿,被保护得很好,打听不出来叫什么,除此之外,瓜尔佳府还住着男女主人的母亲,她是家里唯一爱出门逛逛的人,平易近人,云南府的老百姓们也能跟她说上几句话甚至打打麻将,据这位非富即贵的老太太的麻将友老太太们说,她们都唤瓜尔佳府的这位老太太“静言”。 (《四傻重走甄嬛传》瓜尔佳文鸳重生第二人称视角特别篇 至此完结 感谢书友们的阅读与五星好评 更感激大家这么久以来对本书的陪伴与守护 明日开启第三篇章 第三篇不再使用第二人称视角,恢复第三人称视角 敬请期待?? ) 第126章 一丈红 深秋,紫禁城。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景仁宫宫门附近的长街上,一串有失体统的笑声在紫禁城沉闷的长街宫道上奏响了,穿着皇后娘娘赏的春凌绿色绣红梅宫缎料子做成的旗装的夏冬春闪亮登场。 夏冬春一边花枝乱颤地笑着一边大摇大摆地追上沈眉庄、安陵容和甄嬛,她美目一扬,视线跳过安陵容,在沈眉庄和甄嬛面上来回打量:“哎呀,两位姐姐真是口齿伶俐啊!奉承完皇后娘娘又奉承华妃!像搭戏台子一样左右逢源,真是叫人佩服啊!” 沈眉庄直接假装没听见,甄嬛看着夏冬春那身春凌绿色绣红梅宫缎旗装,心想,这春凌绿色是春夏之交的颜色,红梅是冬天的花植,如今又是秋天,皇后娘娘赏的这匹布料实在不合时宜,这是不是皇后娘娘暗中提醒新小主们不要在这个秋天穿皇后娘娘的料子以免显得站队太明显的意思?皇后娘娘如此提醒,这夏冬春为何还穿了,难不成,她是个真傻的? 若是真傻,她家里还敢让她入宫?好生奇怪! 见沈眉庄和甄嬛都没吭声,安答应安陵容行了一礼道:“给夏常在请安!” 夏冬春没理安陵容,继续怼沈眉庄和甄嬛:“两位姐姐让奴才拿那么多赏赐,姐姐们宫里放得下吗?” 好性子的沈眉庄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天家恩德,众姐妹应该同享才是,我正想回到宫中让人挑些好的送去各位姐妹宫里,不想夏妹妹先到,那就先挑些喜欢的留着赏玩!” 沈眉庄给夏冬春的台阶给的极漂亮,夏冬春却不下这个台阶:“这些赏玩之物,我夏家还不缺!只是沈贵人这般善用小恩小惠,看来,还真是会邀买人心啊!” 华妃娘娘此时已经从景仁宫里出来,正冷冷地看着夏冬春,夏冬春却毫无察觉。 甄嬛见夏冬春对沈眉庄这般态度,刚想跟夏冬春理论,却被识大体顾大局的沈眉庄死死按住。 安陵容站得位置更开阔些,她眼睛的余光此时已看到华妃过来,她看了看夏冬春身上穿的由皇后赐的宫缎做成的旗装,又想起自己殿选之前受到的来自夏冬春的羞辱,计上心头,上前半步对夏冬春施了一礼,开口道:“听说夏姐姐出身骁勇世家,妹妹好生景仰!” 夏冬春果然接茬,骄傲地道:“我家世代骁勇,为国尽忠,岂是你父一介县丞可比!” 安陵容低眉顺眼道:“选秀那日,冒犯姐姐纯属无心!妹妹后来回去日思夜想,后悔不已。只是,妹妹想姐姐出身骁勇世家,必定文武双全。果真,姐姐如此骁勇,不失家门风范!” 夏冬春理解能力有问题,听话听一遍只能听懂安陵容话里的字面意思,洋洋自得地笑道:“我家家训向来如此!” 后面看戏的华妃娘娘都愣住了,用鄙夷的语气惊叹道:“世上竟然有如此愚笨之人?竟然还能封为常在?常在这里惹人笑话!” 沈眉庄身边的采月、甄嬛身边的流朱把所有难过的事儿都想了一遍,还是没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哼,哼。” 听见采月和流朱的笑声,夏冬春觉得有点不大对,于是她又在脑海里把安陵容刚刚说的话捋了一遍,这才发现自己是被人损了,勃然大怒,上前就准备给安陵容一个大嘴巴子,却被眼疾手快的甄嬛拦住:“夏常在,陵容与你同为嫔妃,你怎能打她?” 拉扯之间,周宁海已经钳制住了张牙舞爪的夏冬春。 华妃娘娘这才仪态万千地过来。 众人赶紧行礼道:“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娘娘示意周宁海放开夏冬春,看着夏冬春身上不合时宜的旗装,幽幽道:“秋来御花园风景如画,可好好的景致却被人给打扰了!真是扫兴” 夏冬春赶紧甩锅给安陵容:“安答应她出言不逊。嫔妾只是想训诫安答应一下。就训诫一下!” 华妃娘娘听了嗤笑一声:“皇后和本宫都不在了吗?本宫竟不知这后宫已经是夏常在你当家了,要辛苦你来训诫宫嫔!本宫怕你承担不起这份辛苦。” 安陵容听到这儿,觉得华妃娘娘会罚夏冬春禁足思过,这样自己在延禧宫的日子就舒服了,不禁微微一笑,内心舒畅。 哪知华妃娘娘却看向御花园枫叶林的方向,扬声道:“今年的枫叶好像不够红啊!” 华妃娘娘杖责宫人也不是第一次了,颂芝听了瞬间会意,接话道:“奴婢听说,那枫叶要鲜血染就,才红得好看~” “是吗?那就赏夏常在一丈红!”华妃满意于心腹的机灵,笑得十分得意,语气也仿佛在吩咐一件无足轻重的事,“就算用她的血,为宫里的枫叶积点儿颜色!” “一丈红?”夏冬春愣愣地看向华妃娘娘,什么一丈红,教习姑姑没说过呀! 听见夏冬春问一丈红,周宁海阴恻恻地笑着,为夏冬春解惑道:“启禀小主,‘一丈红’是宫中刑法,取两寸厚五尺长的木板,责打腰部以下部位,直到打得人筋骨皆断,血肉模糊为止,远远看上去,鲜红一片,那颜色,叫一漂亮!所以叫‘一丈红’!” “不!华妃娘娘,华妃娘娘饶命,华妃娘娘饶命啊!”夏冬春这才对她前几天还看不上的华妃娘娘跪地求饶,可惜已经太迟了,见华妃娘娘并不理会夏冬春,周宁海高声吩咐后头的小太监道:“来人呐,拖下去行刑。” 夏冬春皮娇肉贵,哪里受过杖责,被打没几下就晕死过去,行刑太监行刑后,禀告华妃娘娘夏冬春已经残废,华妃便做主让内务府的人把夏冬春挪到冷宫去了,又开恩打发人命夏冬春的陪嫁侍女晓梦和迷蝶拿着夏冬春的嫁妆银票等物返还夏家了。 夏府 夏冬春的继母冯氏看着哭哭啼啼地回来的晓梦和迷蝶,和她觊觎已久的夏冬春生母和夏威给夏冬春攒的嫁妆银票,脸都笑烂了。真没想到,自从夏冬春生母去世后,自己嫁进夏府捧杀夏冬春八年,又故意送夏冬春选秀,为的不就是这份嫁妆嘛! 第127章 不死鸟 毕竟,紫禁城的规矩,嫔妃若病死或去了冷宫,那嫁妆银票和陪嫁侍女就会被内务府发送返家。 夏冬春的继母冯氏小时候掉进过冰湖,伤了根本,不能生育,夏威娶冯氏,就是希望冯氏对夏威原配的两个孩子好,夏威的大儿子夏秋炎已经成人,冯氏没机会下手,只有夏冬春还小,她才有机会算计夏冬春的梯己财物。 夏威是个武夫,不懂后宅手段,见冯氏嫁进来后对夏冬春极好,对夏秋炎也客客气气,十分欣慰,怎会知道冯氏竟如此算计自己女儿。 冯氏这个人实在是掉钱眼子里了,吩咐自己的心腹婆子把晓梦和迷蝶卖到了烟花巷,还把内务府送还的夏冬春的梯己嫁妆送到当铺全都折现成银两收归自己囊中,正当冯氏笑着数钱时,人间的时间,突然静止了。 此时,紫禁城冷宫 幻化成飞鸟的九和地仙尧零进入冷宫后,又恢复成鸾姿凤态的仙女模样,低头看着昏死过去的夏冬春,轻声呼唤:“啾啾?啾啾?” 夏冬春没有回应。 见自己的啾啾没吭声,尧零上前试探了一下啾啾的鼻息:“呦,没死透,这么抗打?不愧是本仙养了一千零一十年的不死鸟转世。罢了,救救你!” 说罢,九和地仙尧零给夏冬春渡了一口仙气,念动咒语,人间时光迅速倒流,夏冬春完好无损地回到了自己殿选之前,这时是人间的初秋,九和地仙尧零只掌管人间的秋季的时光、动物与植物,最早最早也只能帮夏冬春回到这时了。 因着九和地仙尧零的那口仙气,夏冬春从自己床榻上醒来后,还带着之前的记忆,她看着坐在自己床榻前美艳不可方物的尧零,惊恐地道:“你你你,你是妖是怪还是鬼?” 不论如何,夏冬春肯定面前拥有天人之姿的女子不是凡人,毕竟,尧零的鸾姿凤态和换斗移星的法力,绝对不是凡人可有。 九和地仙尧零看着自己养了一千零一十年后转世的宠物啾啾,终是忍住了脾气道:“啾啾,人之假造为妖,物之异常为怪,魂之未散为鬼。本仙是掌管人间秋季的九和地仙,你前世的主人!” 不知为何,夏冬春听见“啾啾”二字无比亲切,于是她又鼓起勇气问道:“仙女娘娘,你,你为何要救我?” 九和地仙尧零忍着想打夏冬春的念头,勾起夏冬春的下巴道:“你前世是我豢养的不死鸟,我为你取名啾啾,我养了你一千零一十年,去哪都带着你,除了没带你去过龙宫,那还是因为你这小鸟不会潜水!或许你前世厌倦了我九和宫餐葩饮露的太平日子,趁我只身前往龙宫给小骊龙贺他万岁生辰之喜时,你这混账竟离开九和宫,偷偷去投胎转世了,啾啾,你转世就转世,喝什么孟婆汤,变得这么蠢!真是丢九和宫的脸。” 说罢,九和地仙尧零摸了摸夏冬春头上的灵窍,瞬间知晓了啾啾投胎成夏冬春后的这十八年时光里的一切,皱眉道:“你这继母是个什么混账东西!” 夏冬春被九和地仙尧零渡了仙气,摸了灵窍,如今也有几分开窍,瞬间悟了继母对她这八年的算计,愤怒不已。 九和地仙尧零虽然气自己的啾啾偷跑出去转世还喝孟婆汤忘了自己,但更气啾啾转世后被继母欺负,那可是她养了一千多年的啾啾啊,尧零怒火中烧,瞬间化作一股金烟进入夏冬春继母冯氏的卧室,用仙法迷晕了夏冬春的继母冯氏和她的几个心腹侍女婆子,又摸了摸冯氏的灵窍,在冯氏的记忆里找出冯氏的把柄,随后找出实物,放到了啾啾哥哥夏秋炎的书房,这些都是冯氏重利盘剥、包揽诉讼、放印子钱的字据票子,皆是抄家杀头的罪,夏威若想摘干净,只能休妻! 干完这些,九和地仙尧零又回夏冬春那里了,对夏冬春叮嘱道:“人皇快殿选了,你若再次不幸入选,需得谨记,你要靠拢紫禁城那个太后乌雅成璧而不是巴结皇后乌拉那拉宜修,你的亲外祖父乌雅墨武和太后的阿玛包衣护军参领乌雅威武是亲兄弟。太后乌雅氏族和皇后乌拉那拉氏族是后来才连得宗,没有血缘只有名义上的亲缘,你跟太后才是血缘至亲,皇后只会害你不会帮你,只有靠拢太后,太后才会庇护你。时候不早了,我得回九和宫了,你这小鸟,好自为之!” 夏冬春被华妃的一丈红吓得已经不想入宫了,听九和地仙尧零要回九和宫,夏冬春慌忙下床,拉住九和地仙尧零,跪地道:“仙女娘娘,你带我回九和宫,我不想进宫了,我害怕!仙女娘娘,你没有因为我偷偷跑去投胎生气,还救我一命,你肯定是位绝世好仙,你带我走好不好,求求你了!” 养了一千零一十年的小鸟,哪怕贪玩转世了,九和地仙尧零还是在感知她快死了时,过来救了她,这是尧零对啾啾的情分。 但是,情分是情分,规矩是规矩,仙人有仙人的规矩。 仙人尧零确实不能带凡人夏冬春进入九和宫,于是尧零温柔地揉揉夏冬春的头:“我只是掌管人间秋季的地仙,你已经投胎,早不是我的不死鸟啾啾了,你如今只是凡人夏冬春,我带不走你了,你灵窍已开,不会如从前那般蠢笨了,往后啊,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罢,九和地仙尧零幻化为一股秋风,吹开窗户,径自离开了,独留夏冬春对着被尧零吹得一摇一晃的窗户跪地行大礼拜谢道:“九和地仙娘娘,夏氏冬春多谢救命之恩了!” 夏府,大少爷书房 夏秋炎是夏家唯一的文官,为人正直忠厚,这日他正好休沐,回书房读书,看见这些放在他桌上的字据票子,顿时大怒,带着字据纵马去军营见了父亲夏威,夏威虽是武夫,不懂后宅之事,却也知道这些东西被外人发现,夏家是个什么下场,勃然大怒,道:“秋炎,随我回家,我要休了这贱人!” 因着冯氏犯了七出之罪,所以夏威休妻是维护夏府名声的好事,并不影响夏冬春选秀,夏冬春对此非常失望,她如今真的不想进宫啊! 第128章 夏秋炎 几天后,冯府 冯老爷看着被夏家大管家捆着送来的女儿,心疼地看着已经被毒哑的女儿,愤愤不平道:“静莹,这夏家真不是东西,原来娶你时就知道你的身子不能生育,现在又因为你无所出,把你送回来了!” 夏家大管家夏大听了,冷笑一声,扔了一大沓子字据票子给冯老爷道:“冯老板,您是生意人,最懂这个不过,好好看看谁不是东西!”说罢,夏大转身离开。 冯老爷曾是皇商,如今虽退了下来,但到底不是老糊涂,他颤抖着看完地上一张又一张的字据票子,大惊失色地看着女儿:“静莹,这些都是你做的?” 冯氏流着泪悔恨地点了点头。 冯老爷最得宠的侧室管氏这时建议道:“老爷,如今大小姐被休归家,这罪就在咱家了,重利盘剥、包揽诉讼、放印子钱,这可都是抄家的罪啊!” 冯老爷看了看女儿,又对管氏道:“静莹交给你了,你看着办!” 说罢,冯老爷不顾冯氏惊恐的眼神,拂袖离开了正厅。 管氏淡笑着等冯老爷走后,走到冯氏面前,弯下腰,捏着冯氏的脖子道:“大小姐,你出阁前那三年,我刚入府,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害我小产两次,那时,你可曾想过,你这样跋扈恶毒的小人,也会有众叛亲离的今天?最疼你的老爷如今都不管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冯氏惊恐万状,像一条想要破茧成蝶的毛毛虫般扭动着被绳子束缚的身体,毛毛虫想成蝶,她想活命,两种都是求生,而冯氏不比毛毛虫,她要为自己过去的行为付出代价了,她要偿命了,给管氏那两个未能到这世上看一看的孩子偿命了,冯氏拼命地挣扎着,管氏就这样勾着唇角看着冯氏的动作,直到看着冯氏她扭动到了门槛处,管氏才给心腹婆子使了个眼色,冯氏就这样被拖进了柴房,管氏曾从未出阁的冯氏手下救出过那几个心腹婆子的年幼孩子的性命,使她们免受冯氏的虐待。而管氏却没救得了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因此那几个心腹婆子日日想着替管氏报仇,如今得偿所愿,并未直接杀死冯氏,只是将冯氏折磨得不成人样,还日日对冯氏道:“大小姐,你可千万别死了,奴婢们可还没解气呢!” “冯氏死了?” 两天后,夏府,听到消息的夏冬春手里的动作一顿,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夏冬春自己求夏威请来给自己教规矩的齐嬷嬷打了她一下:“姑娘,你的礼仪可得好好学啊!” 旁边的迷蝶忍不住了,心疼道:“嬷嬷。您小心点,我家小姐手都被您打红了!我家小姐根本没想进宫,她是想在殿选时不出错,不给夏家丢人罢了!” 齐嬷嬷看了迷蝶一眼:“迷蝶姑娘,你主子都没说话,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夏姑娘既然把老申请来了,老申自得好好教她!” 夏冬春确实没想进宫,自从她前世的主子九和地仙尧零给她开了灵窍,渡了仙气后,夏冬春像变了一个人,内在沉静了不少,外在的皮肤也清透白嫩了不少。 尧零走后,夏冬春也好好思考了,她觉得前一次殿选,皇上选她是因为她肤浅张狂,没规矩,皇上觉得她好玩儿,跟别人不同,才留了她的牌子。若是这一世,她规规矩矩,得得体体,老老实实,无比寻常,再打扮得难看些,是不是就能被撂牌子了? 这样她夏冬春就不用见到那个可怕极了的华妃娘娘来! 想到这儿,夏冬春揉了揉手,忍着疼冲齐嬷嬷笑道:“嬷嬷说得对,我们继续,晓梦、迷蝶,你二人去厨房给齐嬷嬷熬一份燕窝枸杞粥过来,齐嬷嬷辛苦,需得补补!” 在窗外瞧自己亲妹妹学规矩的夏秋炎欣慰一笑:“我的夏小妹如今竟然懂事了!” 夏冬春瞧见哥哥夏秋炎甜甜地笑笑:“我的夏大哥这种芝兰玉树、正人君子如今竟学会偷看待选秀女了!” 夏秋炎拿夏冬春没办法道:“我这是都是跟长宁和长平学的。” 提起自己的孩子长宁和长平,夏秋炎的眸色中满是温柔,夏冬春却叹了口气道:“长宁和长平都五岁了,嫂嫂也去了四年了,哥哥还不另娶吗?” 夏秋炎摇摇头:“算了,我觉得我和咱爹克妻!还是别耽误别人家本能长命百岁的姑娘了!” 夏冬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同哥哥,道:“夏大哥您如今都二十七了,再过两年可没有好人家的姑娘要喽!” 夏秋炎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道:“夏小妹您如今都十八了,除了皇帝怕是没有好人家的男子觉得您风华正茂喽!” 你这个二十七的鳏夫有脸笑话夏冬春这个十八的未嫁女? 夏冬春在心里完成怼哥哥夏秋炎的措辞,刚想说什么,便听齐嬷嬷刻意咳嗽一声:“咳咳!” 夏冬春也算半个“重生”的人,如今可怂可怂了,看齐嬷嬷面上不好,便陪着笑继续跟齐嬷嬷学规矩,夏秋炎看了一眼夏冬春这怂包样儿,抿嘴一笑,满意地回自己院儿陪长宁和长平了。 长宁和长平是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儿,当年夏秋炎原配妻子珂里叶特氏怀孩子的时候以为是一对龙凤胎,所以起名长宁和长平,本想女儿叫“长宁”,儿子唤作“长平”,可生出来两个哥儿,夏秋炎就想给大儿子改名成“长顺”,但珂里叶特氏自从生下孩子后身子就不好了,终日参汤不离口,长顺和长平满一周岁第二天,珂里叶特氏便撒手人寰了。 珂里叶特氏临走前,遗憾自己没能生个女儿,希望夏秋炎把大儿子长顺改名成“长宁”,当时夏秋炎含泪答应了,因此夏冬春的俩侄子如今一个唤作“夏长宁”,一个唤作“夏长平”,都很聪明,一点也不像他们的小姑夏冬春! 长宁和长平如今稳重聪明且漂亮些了的怂包小姑夏冬春经过齐嬷嬷十日的魔鬼训练,如今还比之前又得体了好些。 第129章 夏无趣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终于到殿选那日了,夏冬春头戴她祖母留给她的翡翠簪子、耳挂她生母乌雅氏留给她的翡翠耳坠子、身穿一件虽说是新裁的但却老气横秋的香灰色银线绣宝相花纹香云纱旗装,坐上了去往体元殿的轿子。 长宁和长平跟着夏秋炎站在夏府门口,齐声问夏秋炎道:“父亲,小姑怎么看着老了十几岁?” 夏秋炎哈哈大笑,搂起两个儿子,一人亲了一口,小声道:“等小姑回来可不敢这么说!” 长宁眼珠子一转:“那爹带我们吃糖脆梅!我们就不说!” 长平附和长宁道:“对,父亲给我们吃糖脆梅!” 夏冬春也爱吃糖脆梅,因此夏秋炎吩咐夏府小厮去卖糖脆梅的果子铺买了三份,就等夏冬春被撂牌子回来吃。 此时的夏冬春,已经到了体元殿外,她没有东张西望,规矩得体地站着,甄嬛从她眼前路过去找沈眉庄,也没有激起夏冬春心里丝毫的波澜,没一会儿,远远的就看见安陵容低着头看着地走了过来,如今的夏冬春心中对安陵容十分愧疚,真后悔自己从前那么折辱人家,好在九和地仙尧零帮自己重新来过了。这次她可不会重蹈覆辙了。 而夏冬春正想着呢,那端着滚烫茶水的小宫女也走了过来,就在小宫女和安陵容正要撞向夏冬春时,夏冬春稳稳地端住了茶盏托盘,茶水在茶盏里摇了摇,丝毫没有洒落出来,夏冬春心想,唉,不容易,自己这几日没白挨齐嬷嬷打! 安陵容此时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只见面前的夏冬春十分端庄大方地将茶盏托盘递还给小宫女道:“这位姑姑,这儿都是待选秀女,茶水滚烫,冲撞了谁都不好,以后您呀,可别为了省些气力抄近路从这儿过了!” 小宫女连连称是,谢过夏冬春便端着茶水托盘离开了。 安陵容羞涩地上前,对夏冬春抱歉地道:“这位姐姐,对不住,今日之事其实是陵容的错,还请姐姐息怒!” 夏冬春赶紧摆手道:“不,不,是那宫女儿不小心。你叫‘陵容’,念起来可真好听!我叫夏冬春,就是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那三个季节!” 安陵容在家时很少得到夸赞,听了夏冬春的话,脸颊飞红,低头道:“多谢姐姐夸奖!姐姐的名字也很别致呢。” 夏冬春和安陵容就这样有来有往地唠了几句话,因为没有之前夏冬春羞辱安陵容才让甄嬛得以为安陵容出头的机缘,所以甄嬛和沈眉庄也没认识安陵容,夏冬春思及前景,又对安陵容道:“陵容若在京中没有宅院,选秀后便来我家住,可好?我家人口简单,我也没有姐妹,又与陵容你一见如故,正缺人作伴儿呢!” “这”安陵容如今囊中羞涩,她和萧姨娘连客栈都快住不起了,但面对夏冬春的盛情要求,她十分不好意思,正在犹豫间,却听一个太监朗声道:“传安陵容、易冰清、姜汝琳、戴云,刘莲子,齐司琴六人觐见。” 轮到安陵容时,皇上看了她一眼,立刻摇了摇头。 安陵容心中失望,嘴上仍道:“臣女安陵容辞谢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身体安泰、永享安乐!”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夸安陵容懂规矩。 但这一世,没有甄嬛为安陵容戴在鬓边的秋海棠吸引蝴蝶引起皇上的注意,皇上只觉得懂规矩的人多得是,宫中最不缺的就是懂规矩的人,便也没对太后说那句:“皇额娘,既然她都戴着花了,就别赐花了”的话! 安陵容就这样被皇上赐花撂牌子了。 夏冬春并不知道安陵容这边的大变故,很快,就轮到她和其他五位秀女觐见皇上太后了,夏冬春她这次打扮得难看又显老,抱着必被撂牌子的决心走了过来,可还没站到该站的位置,就听皇上不耐烦地指着自己道:“就她。” 小太监赶紧反应过来,看了一下皇上指的是这一排第一个人,又赶紧对了一眼册子道:“包衣佐领夏威千金夏冬春,年十八,留牌子。” 皇上转了转手中的翡翠珠道:“这个名字倒是有趣!” 太后看到夏冬春老气横秋到穿着打扮,倒是很符合自己的审美,因此,觉得夏冬春老成稳重的太后也含笑点了点头:“如今正好是金秋时节,皇上选夏冬春入宫,也算是占尽四季了!” 什么? 自己这样的货色,又,入,选,了?!! 夏冬春如坠冰窟,本能地谢恩后,拎着自己的牌子失魂落魄地走了,她不知道皇上选她是因为在她们这六位秀女来之前太后那句“未必有十全十美的,皇上要为皇嗣考虑”,只以为真如同皇上所说,是自己的名字有趣的缘故! 唉,自己早知道改个名字了,叫“夏无趣”或者干脆叫“夏没劲儿透了”得了!夏冬春心想! 就这样,夏冬春摆着一张丧夫脸出了宫门,晓梦和迷蝶也不知道该恭喜自家小主还是该劝自家小姐节哀,两人对视一眼后,恭敬地扶着夏冬春上了轿子,什么也没说! 夏秋炎此时已经得了消息,早已自己手中拿着糖脆梅,又命小厮放着鞭炮在夏府门口等夏冬春了,见夏冬春回来,夏秋炎半是安慰半是调侃着笑着道:“呦,小臣恭喜夏小主,贺喜夏小主了!” 夏冬春气得双眉倒竖,一把夺过夏秋炎手中的糖脆梅,瞪了夏秋炎一下,气急败坏地道:“多谢宗人府启心郎夏大人了!哼!” “啧啧啧~!”夏秋炎笑眯眯地陪着夏冬春进了夏府,夏威还没回来,兄妹两个边吃糖脆梅边拌嘴。 夏冬春看不惯夏秋炎看着自己的那个戏谑的表情,怼道:“以后我要是犯了事,还得麻烦宗人府启心郎夏大人您去捞一捞我呢!” 夏秋炎摇了摇头,双手一摊:“夏小主您又不是宗室子孙,您要是犯了事,进的可是冷宫,可配不上进我们宗人府。况且,我们宗人府管不了冷宫的事儿,小臣区区一介宗人府启心郎,左不过是个帮满汉大臣皇亲国戚互译满汉文书、碑帖、典籍中的生僻字句的卑微翻译,实在捞不出来您,您自己珍重,哈哈哈哈哈哈!” 第130章 安姨姨 想起之前的自己,夏冬春可笑不出来,复又看着自己哥哥那傻样儿,气渐渐消了,便想起安陵容来,对哥哥道:“哥哥,左右你这几日休沐,闲着也是闲着,去那个什么悦来客栈把一位浙江松阳来的安小主接到咱家住!” 夏秋炎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妹妹真的长大了一点:“这才对啊,你总算知道结交新朋友了!我这就去,你替哥陪长宁长平玩捉迷藏!记得,糖脆梅别让他们都吃了,会坏牙!” 夏冬春嫌弃地推了一把夏秋炎:“知道了,知道了,哥哥赶紧走,啰啰嗦嗦真烦人!” 京城,悦来客栈 且说安陵容落选后原本该等着她的马车也跑了,她身上没带银子,只能步行回了悦来客栈,早就等在客栈门口的萧姨娘听回来的安陵容说自己落选了,萧姨娘虽是意料之中,但也安慰了安陵容一番。 安陵容和萧姨娘正准备付钱退房,萧姨娘却发现自己挂在腰间的荷包不见了:“哎呀呀,坏了,钱袋呢,钱袋哩,是不是今天我出去逛时被小乞丐还是小贼顺了哩呢?” 悦来客栈的掌柜的见此情形,打量了一下萧姨娘和安陵容,不屑地道:“看您二位穿的也人模人样,想不到是个吃白食的,算我倒霉,这位小姐,你把你手上的鎏金镯子或者头上的素银簪子拿来一样,抵这几日的房钱算了!” 掌柜的言罢,安陵容窘迫非常,如今她和萧姨娘钱袋被偷,身无分文,只能靠这点首饰回松阳,正不知如何是好,安陵容忽听一管清越的男声划入耳畔:“伙计,请问这儿可有两位松阳来的贵客!” 伙计努努嘴:“喏。那儿不,没钱付房钱的账的那两位就是!” 夏秋炎走上前来,先对萧姨娘和安陵容抱拳行了一礼,又掏出一个银元宝放在掌柜的面前,对掌柜的道:“金掌柜,这位安小主是舍妹的朋友,房钱我替安小主出了,您看这些可够?” 安陵容小心地抬起眸子打量了一眼过来的公子,只见这位公子眉挺目澄、面如冠玉、风度翩翩、谈吐有致,如今又出手解自己之困,安陵容觉得眼前的公子每一处都仿佛按着自己的喜好而生,第一次,安陵容有了一见倾心的体会。 掌柜的原就和夏秋炎相识,笑着收了银元宝,做了个揖道:“原是如此,令妹的资质想必已经入选,夏大人,这多余的银子小人就不找您了,权当您给小人的赏钱了!” 夏秋炎目如清溪,温和一笑,对悦来客栈的掌柜的金掌柜道:“这是自然。望金掌柜生意兴隆。” 看夏秋炎如此不在意钱财,萧姨娘心里一叹,人家不愧是大家公子,不像自家老爷安比槐,简直掉钱眼里了! 夏秋炎和金掌柜寒暄几句,又转身对安陵容和萧姨娘礼貌地道:“安小主,这位夫人,舍妹夏氏冬春让小臣接二位来夏府居住,给二位准备的轿子已在客栈门外候着了!” 安陵容正想开口解释自己没有中选,萧姨娘却在后面轻轻掐了她一下,安陵容只好红着脸垂眸道:“那,那就多谢夏大人了!” 安陵容和萧姨娘上了暖轿,夏秋炎则骑马跟着暖轿一路护送安陵容和萧姨娘回了夏府。 夏冬春正在后花园院子里和长宁、长平捉迷藏呢,如今是夏冬春和长宁藏,长平来捉,可夏冬春已经不是小孩了,不好藏,很快就被长平捉到了,长平机灵地道:“小姑姑,你跟我一起抓长宁!我给你一颗糖脆梅!” 夏冬春想到夏秋炎不让长宁长平吃太多甜食,便满口答应:“好,那长平先把糖脆梅给我,我来保管。” 两人正找着长宁呢,夏秋炎喜滋滋地带着安陵容和萧姨娘进了夏府后花园:“夏小妹,安小主我给你请来了!” 说罢,夏秋炎对安陵容抱拳行礼道:“安小主,告辞!” 夏冬春把抢来的糖脆梅递给夏秋炎,两个人一脸欺负小孩成功的得逞表情击了个掌,夏秋炎便拿着糖脆梅回书房了,夏冬春也拉着安陵容和萧姨娘来夏府后花园的亭子里坐下,独留长宁和长平两个哥儿在后花园玩耍。 夏冬春含笑拉着安陵容的手:“妹妹,你可来了!” 安陵容坐立不安,终究是起身跪拜夏冬春:“臣女……安氏给夏小主请安。” 萧姨娘也跟着跪了下来:“夏小主,臣,臣妇安萧氏给您请安了!” 夏冬春赶紧扶起两人,惊讶地道:“你我姐妹已是一样的人,陵容何故对我行如此大礼呢,对了,这位夫人是?” 安陵容摇摇头,泪眼婆娑:“不,夏姐姐,陵容并未入选!这位是陪我来京城的萧姨娘,是我父亲的侧室。我和萧姨娘银两被偷,连房钱都付不出了,幸好夏姐姐请夏大人来救,这才得以脱身!” 安陵容这次怎么没入选呢?难道之前她是因为甄嬛和沈眉庄的鼓励与指点才入选的?自己没为难安陵容,让她错过了和甄嬛沈眉庄说话的机会所以就没入选?这也太奇妙了!夏冬春震惊又不解。 “如今京城已经入秋了,地上凉,别跪着了!”夏冬春听安陵容没入选,心中叹了一句“造化弄人”,但也替安陵容高兴,她搀扶安陵容和萧姨娘起身,又对两个心腹侍女吩咐道:“迷蝶,晓梦,还不沏最好的茶来。” 迷蝶和晓梦躬身告退,夏冬春刚拉起安陵容哄着她止住哭泣,长宁和长平这时候却跑进亭子了:“小姑姑,我们的衣衫被松树枝划破了,你给我们补补!” 夏冬春瞬间焦头烂额起来,本来想开口讲买件新的就行了或者让夏府的绣娘补一下得了,但突然想到安陵容的亲娘似乎是卖绣品的,怎么说都伤人都不合适,便呆滞了片刻,才道:“哎呦喂,小祖宗,这我哪会啊!” 安陵容却抿嘴一笑,从萧姨娘拿着的包袱里取出来针线包道:“夏姐姐,让我来!” 长宁和长平打量了一眼刚刚哭过的拥有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像小鹿一样的安陵容,对她心生好感,听话地站到了安陵容身边,齐声道:“多谢姨姨!” 萧姨娘看着长宁长平笑着叹了一句:“哎呦,夏小主的两个侄儿真是懂事!一看便知是夏小主的嫂嫂教得好!” 提起嫂嫂,夏冬春难掩心酸:“安侧夫人有所不知,我嫂嫂自小体弱,生这对儿侄儿又伤了身子,孩子们一岁时,我嫂嫂便去了,是我哥哥一人把这对儿侄儿拉扯到现在的,哥哥就我一个妹妹,如今我不久又要入宫,唉” 安陵容并不知道夏秋炎妻子早亡的事儿,她进夏府后花园看见夏秋炎的两个孩子本来是失落的,但如今听夏冬春说夏秋炎妻子已去、夏秋炎又尚未续弦,安陵容难免心波荡漾,萧姨娘也是早就看出来了安陵容的心思,故有刚才那一问,没成想还真问出来了一个安陵容想要的答案! “好了,长宁和长平的衣裳都补好了!”茶都还未沏好,安陵容就已经替长宁和长平补好了衣服,夏冬春凑上去看了看,啧啧称奇:“哎呦,陵容,你这手艺,补完比新买的还好看呢,看得我,哎呦,真是让我想把自己的旗装撕一撕让你补!” 安陵容羞涩地道:“夏姐姐说笑了,陵容的手艺哪有这么好!” 此时迷蝶和晓梦才端着给安陵容和萧姨娘沏好的普洱过来,安陵容和萧姨娘再次谢过夏冬春的盛情,饮下茶水,夏冬春此时有心留安陵容住几天学学女红,便对安陵容道:“陵容,你我姐妹一场,我下月便要进宫,往后再不能相见,你可愿和萧姨娘留在夏府小住一月再回松阳,也教教我女红!” 萧姨娘和安陵容心里皆是一喜,面儿上却作推脱之态:“这怕是不妥” 长宁和长平此时牵着夏冬春的衣袖道:“小姑姑,你快劝劝姨姨留下来!” 夏冬春一手揽住长宁,一手揽住长平,问道:“你们两个小鬼又藏了什么小心思?” 没成想,长平和长宁竟然齐刷刷哭了出来,夏冬春哄完那个哄这个,终于把两个小鬼都哄好了,才听长平道:“父亲说,母亲是很温柔的女子,我和长宁想,就是安姨姨这样的人!” “唉!可怜的孩子。”萧姨娘长叹一声。 安陵容也十分心疼,进夏府这几天除了陪夏冬春说话,就开始帮长宁和长平拼命做衣服。 夏冬春看安陵容这样用心十分不好意思:“安妹妹,你是客人,怎么好如此呢?” 安陵容含蓄一笑:“姐姐不知道,小孩子长得快,等姐姐进宫我便要回松阳了,得赶紧为长宁和长平多做几件衣服!” 夏冬春又劝了几番,见安陵容执意如此,也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哥哥的书房:“夏秋炎!” 夏秋炎正看书呢,被夏冬春唬了一跳:“啧啧啧,夏小主,你的礼仪呢?” 夏冬春也不跟他辩论,直直进入书房,道:“明日宫里的教习姑姑就要来了,我就不方便见您了,有些话我得先知会您一声,冯氏去了,我也快入宫了,爹爹是鳏夫,您老也是鳏夫,这家里连个能主事应酬的主母也没有。安妹妹和长平长宁互相喜欢,您老也看到了,等我进宫,左右您这个启心郎也清闲,不如你亲自护送安妹妹和安萧氏回松阳,顺便提亲!” 夏秋炎上下打量了夏冬春一遍,欣慰道:“啧啧啧,夏小妹你可真是长大了,咱们母亲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夏冬春一把拿过夏秋炎的书,道:“你少拿母亲敷衍我,你同不同意啊?” 夏秋炎笑笑道:“有什么不同意的?安氏能进入殿选,自然身康体健,不会像你大嫂那般多愁多病长宁长平挺喜欢安氏。而且她对长平长宁那样好,我也听照顾长平长宁的王妈妈和徐妈妈说了!王妈妈和徐妈妈都挺中意安氏的!” 夏冬春拿书敲了一下夏秋炎的书案:“王妈妈和徐妈妈只是长宁长平保姆嬷嬷。我问的是你的意思!夏大哥!” 夏秋炎眼神一震,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恢复无波无浪的状态,冲夏冬春清浅一笑,道:“夏小妹啊。你看话本子看得太多了,男婚女嫁,搭伙过日子,即便不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 夏冬春听了,有些震惊又有些疑惑,她回到自己的住处柔芳轩,独自倚靠在柔芳轩暖阁里的软榻边,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头沉思。 如今是金秋时节,暖阁里已经早早铺了地龙,软榻里垫着鹅毛,这里实在是温软催困的地方,可夏冬春却没有半分睡意,她反复思索着夏秋炎那句“男婚女嫁,搭伙过日子,即便不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只觉得悲凉又迷茫,原来她和安陵容这些女子,不论入不入宫,也还是都得不到话本子上那种夫君对娘子的中意和珍爱啊,就连自己大哥这样好的人,也还是只想找个合适的女子搭伙过日子 夏冬春梳着的小两把头发髻上插着一支碧玺簪子,垂着几缕细细的流苏,流苏末梢是一颗颗秋香色碧玺,凉凉的,冰在夏冬春脸上,夏冬春保持这样的姿势久了以后,那几颗原本冰凉的秋香色碧玺却仿佛和脸上的温度融为一体,再不觉得冰凉。 夏冬春走着走着神儿,忽然膝上一沉,夏冬春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原来是长宁这孩子坐在了夏冬春的膝上,长宁往夏冬春嘴里塞了一颗柿霜糖,小小的孩子目比水清,望着夏冬春好奇地笑道:“小姑姑,你在想什么?宁儿来了那样久,你都没发现呢!” 柿霜糖凉凉的,入口即化,降火除烦,夏冬春吃下只觉得十分舒爽,摸了摸长宁的小圆脸道:“宁儿,小姑姑在想,似乎进宫为嫔为妃也没那么可怕呢!小姑姑和安姨姨终究不是话本子里的佳人,得不到话本子里那样的情爱,在哪儿都一样。” 夏长宁仰起头,眸似清溪,笑着看向夏冬春,露出一对儿酒窝:“小姑姑,情爱是什么呢?” 夏冬春眨了眨眼,望向暖阁外:“宁儿,在小姑姑看的话本子里,情爱是很甜的东西!” 夏长宁听了这话,从夏冬春腿上下来,又从袖子里摸出一颗柿霜糖,剥开糖纸,递到夏冬春唇瓣边儿:“小姑姑,宁儿觉得,情爱一定没有柿霜糖甜,你再吃一颗柿霜糖。” 第131章 翊坤宫 翌日,紫禁城,翊坤宫 华妃的远亲黄规全拿着皇后娘娘拟定的新小主宫室分配名单在翊坤宫院子里求见华妃娘娘。 翊坤宫雕梁画栋、华丽宽阔,院中装饰虽无龙凤,但依旧被内务府装饰得金碧辉煌、斑斓绚丽,与皇后的景仁宫丝毫不让。其实翊坤宫的这些奢靡装饰,都是皇上登基后百忙之中亲自吩咐的,皇上说了,只有这样,才能衬托华妃的身份。 黄规全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被华妃娘娘央求皇上提拔成了内务府总管。 “黄总管,咱们娘娘请您进来。”周宁海禀报华妃娘娘后,一瘸一拐地笑着出来,迎站在翊坤宫院子中的黄规全进翊坤宫正殿了。 “是。”黄规全笑着应了,随着周宁海进来,一股鼻炎味儿地行礼道:“华妃娘娘,奴才给您请安了,您吉祥~” 华妃娘娘靠在罗汉床的贵妃软榻上,美目一扬,慵懒地道:“起来~” “谢娘娘。”,起身后,黄规全弓着背,恭敬地笑道:“回娘娘,皇后那边儿拟好了新进宫小主们所住的宫苑!皇后让奴才念给娘娘听听。皇上当时在皇后宫里用膳,皇上说了,娘娘您听听,觉得哪儿不妥,您再改~” 华妃娘娘听了,抽出腰间别着的杏黄色丝绸手绢掩唇一笑:“嗯~说!” 黄规全得了吩咐,恭敬地开始念着: “满军正白旗,富察贵人住延禧宫东侧殿。” “蒙军镶红旗,博尔吉济特贵人住钟粹宫东侧殿。” “汉军镶黄旗,沈贵人住咸福宫东侧殿。” “汉军正蓝旗莞常在住承乾宫东侧殿。” 华妃娘娘听到这儿,唇角笑意一凝,冷冷道:“等等。莞常在?” 黄规全会意,赶紧回话道:“回娘娘的话,莞常在是大理寺少卿甄远道的长女甄嬛,这次选秀入宫的小主们,只有莞常在一位有封号!只是位分不高罢了。” 听黄规全说新小主们里只有甄嬛有封号,华妃银牙紧咬,醋意盎然:“黄规全,我且问你,这承乾宫是皇上亲自分给她的?” 黄规全低头道:“回娘娘的话,皇上可不管这个!宫室安排都是皇后娘娘定的。承乾宫可是个钟灵毓秀的吉祥地儿,宽敞华丽,还和皇上的养心殿离得近~” 华妃娘娘听到黄规全说这宫室不是皇上亲自分配的,淡淡一笑,黄规全、周宁海和颂芝等人只觉得翊坤宫里的醋味儿瞬间淡了一半,众人后背的冷汗稍微落了,便又听华妃娘娘轻蔑地道:“皇后那个老妇素来是最会讨好皇上的,哼,皇上赞一句谁好,她就忙不迭地捧上去。皇后人老珠黄,就想安排年轻的小主伺候皇上。呵呵,让莞常在住承乾宫,想让莞常在独承乾坤恩露吗?黄规全,你与本宫说清楚,其他修缮好的宫室还有吗?” 黄规全一脸为难:“有是有,芳贵人从前住的碎玉轩倒还干净雅致,就是,就是,偏了点儿,远了点,小了点儿!” 颂芝担心华妃娘娘真把莞常在分到那儿,惹皇上不高兴,赶紧道:“何止小啊,碎玉轩还有一个大戏台子废弃在里头呢,要不是先帝爷嫌弃那儿偏远,不方便听戏,也不会把碎玉轩打发给当时不得宠的小主们住啊!” 黄规全赶紧跟着道:“而且,那儿地方还不太吉利。” 华妃娘娘翻了个白眼:“不吉利?不就是芳贵人小产过又被打入冷宫吗?有什么可忌讳的,保不齐让莞常在住进去,还能让她如同芳贵人一般,怀上龙胎。那皇上皇后不就更高兴了?黄规全,去命你们内务府的人收拾收拾碎玉轩,准备迎那位莞常在住进去!” 黄规全一脸为难地道了一声“是”,又开始继续念,“汉军正蓝旗夏常在住永和宫东侧殿。” “嗯。”因着夏冬春这一世选秀时没欺负安陵容,因此华妃娘娘没有说那一世那句“打发夏氏和富察贵人住延禧宫,看她还敢横!”,而是应允了皇后分配的夏冬春住永和宫东侧殿的安排。 黄规全继续念道:“满军正白旗淳常在住永和宫西侧殿。” “淳常在?”华妃娘娘听了又不高兴了,看着黄规全冷笑道:“黄规全,你不是说,只有莞常在有封号吗?” 黄规全吓得跪地解释道:“回娘娘的话,是莞常在只有封号没错,但是皇后娘娘说,淳常在姓方,那碎玉轩刚去了一个芳贵人,要避讳,方常在闺名淳意,因此,皇后娘娘取方小主姓名中第二个字‘淳’,以后让宫里人称呼方常在为淳常在,皇上听了,还夸了皇后娘娘。淳常在年纪小,阿玛的官位也不高,娘娘不必在意。” “方”和“芳”同音,是要避讳,可华妃听了皇后被皇上夸奖了又酸了,杏眼圆瞪道:“避讳?呵呵,这又不是一个字,有什么好避讳的?让这个淳常在也住碎玉轩!” 皇后让众人称方淳意为“淳常在”的主意毕竟得了皇上的夸赞,华妃不敢违拗,便另辟蹊径,让方淳意也住碎玉轩。 夏冬春就这样错失了一个可爱的室友。 碎玉轩本来就小,如今一下塞进去两位新小主,这叫什么事儿呀,黄规全苦着一张脸,恨自己多那一句嘴,恭敬地道了一声“是”,继续道:“汉军正蓝旗康答应住启祥宫西侧殿。娘娘,这就是新入宫的七位小主的宫室分配情况,奴才说完了。” 因着这一世安陵容阴差阳错没能入宫,所以这次入宫的小主不是八位,而是七位。 华妃娘娘没说话,轻轻扬了扬玉手,黄规全便极其有眼色地下去了。 从翊坤宫出来,黄规全看了看天上飞过的鸿雁,连叹了几口气:“唉,唉,唉!鸿雁高飞原是好意头儿,跟我们内务府这起子奴才却没什么关系。” 走回内务府,黄规全先命人把华妃娘娘改好的宫室分配名单送到景仁宫剪秋姑姑手上,又亲自带着几个得力的小太监开始整修碎玉轩。 第132章 再入宫 紫禁城的内务府黄规全忙着打扫碎玉轩,夏府的管家夏大也忙着打扫夏府闲置院落里最宽敞明亮的水竹馆,好迎宫里来的教引嬷嬷居住。 这次因为夏冬春没惹事,华妃也没让教引嬷嬷不好好教夏冬春,因齐嬷嬷已经教夏冬春了一阵子,夏冬春如今学得极快,宫里来的教引嬷嬷春貌对夏冬春也极其满意:“夏小主真是伶俐。” 夏冬春也觉得自己被九和地仙尧零渡了一口仙气后学东西快了,她跟安陵容学了几日就掌握了调香的基本原理和刺绣的功夫技巧,规矩也学得极好。换了没出事儿之前的夏冬春估计能趾高气昂又骄傲地在春貌姑姑面前显摆起来自己的聪明,但夏冬春如今怂极了,藏拙谦虚道:“春貌姑姑客气了,都是春貌姑姑教导有方。” 春貌姑姑在夏家得了不少赏赐,有意提携一下夏冬春,道:“奴婢是太后娘娘寿康宫里的,前几日听夏小主说,夏小主的额娘是乌雅氏?” 夏冬春笑着点点头:“回姑姑的话,嫔妾外祖与太后娘娘的阿玛包衣护军参领承恩公大人是亲兄弟,按民间规矩,嫔妾应该唤太后娘娘一声堂姨母。” 夏氏和乌雅氏都是包衣家族里有头有脸的,两家联姻并不奇怪,只是太后娘娘的玛法——也就是夏冬春外祖的阿玛额森的儿子太多了,选秀后,太后都没想起来自己和夏冬春有亲。 春貌姑姑行了一礼道:“奴婢这几日承蒙夏府恩惠,回宫后定在太后娘娘跟前为夏小主美言几句。” 夏冬春十分感激,又拿了不少银票赠予春貌姑姑,每日春貌姑姑对自己的教习结束后,夏冬春就会去看望安陵容:“师父,徒儿又来了!” 安陵容低低一笑:“我只教了你一些调香和刺绣的粗浅门道,这些基础,你学得也很扎实。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夏姐姐这般聪慧,日后多看看调香的书籍和刺绣的图样便可,这句师父可是不要再说的?” 夏冬春狡黠一笑:“那,嫂子?” 夏冬春早已帮安陵容和夏秋炎牵了线儿,两边儿都是答应的,但听夏冬的这句“嫂子”,安陵容还是羞红了脸:“快打住打住,你父亲还没同意呢!” 夏威这几日公务繁忙,一直没能回府,萧姨娘不禁对此忧心忡忡,只担心是夏威不同意,才故意不回府的。 夏冬春对安陵容道:“陵容,你且放在一百个心,我父亲是个很好说话的,他早就想给我哥哥说亲了,只不过我哥哥自己不想找罢了。若不是遇见你~~” 安陵容脸上飞红,赶紧用碧色绸缎帕子捂住夏冬春的嘴:“夏小主快打住!今日是来学刺绣还是学调香?我都教给你!只求你管好这张嘴,免得入宫还给夏家惹事生非!” 夏冬春的父亲夏威在夏冬春进宫的前一天回府了,夏秋炎亲自像夏威说了自己想娶安陵容的事儿,夏威听了听觉得可行,大手一挥,准了,叫来夏大准备起夏秋炎给安陵容的聘礼来,让夏秋炎提亲时带去浙江松阳。 “多谢父亲为我操持!”夏秋炎谢过夏威后,夏威又想了想安家的情况,继续道:“炎哥儿,你说安氏的父亲安比槐是正八品县丞,为父倒是想起一事,为父管辖之下有个正七品京官的缺儿,你去松阳提亲时,可对安比槐提一提,他若肯只带安氏的亲娘不带那群小妾,来京赴任,为父便给他这个位置和一个京城的大宅子。等你丈母娘来了,你再找个京城的名医给你丈母娘看好眼睛。” “是,父亲!”夏秋炎躬身应是,又命自己院里的大丫鬟笙儿传话给安陵容。 安陵容当时正独自在房里给长宁长平做鞋子,听了笙儿的话,安陵容心暖如春,对夏威大人感激不已。 正七品京官啊,是安陵容父亲安比槐做梦也求不来的,且父亲安比槐本就是薄情之人,又命中无子,做了半辈子正八品县丞都升不上去半点儿,听了此事,自然会抛下那些只给他生了一堆庶女的姨娘们带着母亲林氏来京赴任。 安陵容感动地哭了竟说不出话了,笙儿安慰了安陵容一番,又小声道:“奴婢来之前支开了萧姨娘,如今萧姨娘怕是快回来了,奴婢得走了。” 安陵容听了点了点头,亲自送笙儿出去又回到屋内开始继续给长宁长平做鞋。 没一会儿,萧姨娘喜滋滋地拿着刚跟管家夏大家的媳妇扯的软烟罗料子进来,对安陵容笑道:“陵容,你瞅瞅,这可是软烟罗,咱以前见都没见过,夏大家的给的。哎呦,陵容,你怎么了,刚刚哭了?” 安陵容对萧姨娘如今有点愧疚,毕竟父亲的姨娘里只有萧姨娘对自己还行,但自己终究是跟母亲林氏更亲,萧姨娘留守松阳又算得了什么,于是别过头去道:“没,没什么,我想我娘了而已,萧姨娘,您自去忙!” 萧姨娘笑着称是,又去找夏府裁缝给自己裁剪衣衫了。 又过了些时日,教习姑姑们对新小主的宫规教习也结束了,宫里的暖轿天没亮就来了,夏府一家人都在夏府门口送夏冬春,夏冬春穿着月白色琵琶襟坎肩配湖蓝色银线绣宝相花纹素锦旗装,梳着小两把头,发髻上插着两朵秋芙蓉绒花,带着一对儿小南珠耳坠,红着眼睛酸着鼻子拜别了父亲夏威、哥哥夏秋炎。 夏威冲夏冬春点了点头,并未言语,只是红了眼圈儿。 夏秋炎也红了眼圈,对长宁和长平道:“宁儿平儿,给小姑姑磕个头。” 分别穿着安陵容新给他俩新做的宝蓝色、鹅黄色小袄的长宁长平一起跪下:“侄儿夏长宁、侄儿夏长平拜别姑姑。” 夏冬春扶起长宁长平,嘱咐道:“你们两个要好好孝顺你们祖父和你们父亲,以后要懂事了,不许惹安姨姨生气!” 夏长宁和夏长平点头称是,夏冬春又劝解了两句哭得稀里哗啦的安陵容,春貌姑姑劝道:“夏常在,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走了!” 夏冬春点了点头,抬头看了夏府的门匾一眼,忍泪上了轿子。 第133章 松阳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为着夏秋炎的亲事儿,夏威大人特地请了一日假,带着夏长宁和夏长平两个孙儿去了亲家珂里叶特府拜访。 毕竟按着祖宗规矩,男方家的续弦人选需得给亡妻母家知会一声,若是珂里叶特家不答应,夏秋炎和安陵容便不能成亲。 珂里叶特老爷和珂里叶特老夫人亲自接待了夏威,听夏威说明来意后,珂里叶特老爷开明地道:“亲家啊,每次宁儿平儿这两个外孙来我府上,不瞒你说,我常远远瞧着这两个孩子跟我那些孙儿孙女们玩耍之时,老是说羡慕我那些孙儿孙女有亲额娘在自己跟前,我和夫人听了,心里也觉得伤感。” 珂里叶特老夫人颔首道:“是啊。唉,我那女儿已经去了多年,秋炎那孩子身边也该有人管事了,免得长宁和长平没人照料,安氏若是府上挑选之人,出身又不高,定然不会欺负了长宁和长平去。选续弦的事合该是一家主母来说的事儿,可如今你家后宅也无个主事之人,冬春也入宫了,竟得劳动你来,我看着也心里伤感。我和老爷都是明理之人,长宁长平是我们俩的亲外孙,秋炎若能选一个柔善贤惠的续弦照顾你们一家老小,我们岂能不应?” 夏威松了一口气,感激道:“亲家公亲家母说得有理,家和万事兴,炎哥儿新妇出身低,但慈惠懂事儿,长宁长平也喜欢!” 长平听了点点头,长宁也对珂里叶特老爷和珂里叶特老夫人道:“安姨姨对我和弟弟可好了,外祖父,外祖母,您们瞧,我俩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是安姨姨做的!” 珂里叶特老夫人一把将长宁搂住,定睛看了看长宁的衣衫,又摸了摸长平的衣衫裤子,和珂里叶特老爷对视一笑:“嗯~炎哥儿新妇真是好针线啊。” 珂里叶特老爷捋了捋胡须,含笑道:“炎哥儿和安氏这门亲事我和夫人自是同意,余下便交给亲家费心了!” 夏威回府后,安陵容听笙儿说,珂里叶特府也同意了她和夏秋炎这门婚事,欢喜不已。 安陵容本就格外心悦夏秋炎,且夏秋炎家门第颇高,人口简单。安陵容进门后没有婆婆的刁难,公公又开明,夏秋炎原配留下的两个孩子又乖巧懂事喜欢自己,公公还能提拔爹爹,还能把自己娘亲安林氏接来京城,还不带爹爹后院那群女人和庶出妹妹们,意味着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娘亲了,这真是安陵容平素求神拜佛都不敢求的。 总之,嫁给比自己大十岁的夏秋炎做续弦,对安陵容来说实在是天大的美事,比入宫给四十五岁的皇上为嫔为妃强太多了。 安陵容抬头看向笙儿,眼睛里闪烁着带着期许的光芒:“笙儿,我这辈子做出的最对的选择就是来京城参加殿选了!” 笙儿如今已经被夏秋炎指给了安陵容,帮安陵容熟悉管家应酬,因此笙儿现在是安陵容的侍女了。 笙儿看着安陵容乐不可支,笑道:“安小姐,咱们得收拾收拾去松阳您府上提亲了。” “嗯!”安陵容笑着点了点头。 夏秋炎跟上司请了一个月的假,启心郎工作清闲,上司又和父亲夏威是好友,自然应了,还笑对夏秋炎调侃几句,才放夏秋炎离开。 夏秋炎安陵容和萧姨娘带着聘礼,风雨兼程赶回了浙江松阳。 正八品松阳县丞安比槐听萧姨娘说安陵容没入选,起先有些失望,又听包衣佐领夏威大人的长子启心郎夏秋炎看上了自己的嫡女安陵容,心里一喜,忙摆酒接见了夏秋炎。 安比槐见准女婿夏秋炎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家世显赫,心中别提多满意了,再看到聘礼聘金和夏威大人要提携自己的亲笔书信后,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安林氏在听女儿讲完在京城发生的一切后,老泪纵横,冲北方拜倒在地:“臣妇多谢夏常在对臣妇独女容儿的恩德了!” 安陵容看母亲如此,心都疼了,慌忙扶起安林氏:“娘亲,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这几日多雨,地上凉!咱们到京城就能过好日子了,夏大人还重金寻了名医给您治疗眼疾呢!” 安林氏抚摸着安陵容的小脸蛋:“我的容儿,母亲的眼睛不要紧,只要你真心喜欢夏秋炎那孩子,母亲就是彻底瞎了也甘心了!” 安陵容听了泪水夺眶而出,果然还是母亲偏疼自己,自从夏秋炎带自己和萧姨娘回松阳后,父亲问了自己这样许多,竟没一句关心自己喜不喜欢夏秋炎。世人都说女儿是娘亲小棉袄,但安陵容觉得娘亲安林氏才是她安陵容最温暖的襁褓。 夏秋炎在松阳歇息了几日后,带着安陵容和安林氏先行北上回京。 安比槐吝啬鬼一个,安陵容的嫁妆极其寒酸简薄,不过夏威大人和夏秋炎都不甚在意这些,夏秋炎还用自己的梯己为夏威给安比槐和安林氏买的安宅添了许多家具物件儿,又选了一些自己夏家敦厚的家生子充作安宅的家丁。 松阳的安比槐也很快收到了上头的调令,将家中所有值钱的物件儿折变为银票,只给姨娘和庶女们留了一个破破烂烂的祖宅,便独自北上做官去了。 后来,安比槐的那些姨娘带着自个儿的女儿各自改嫁,萧姨娘也把安比槐的祖宅卖了自己回广西老家了。 安比槐到京城后,先去了夏府点头哈腰地见了自己的亲家夏威大人,又到岗阿谀奉承了一番自己的直属上司喜塔腊大人,这才去安宅看了妻子安林氏,安林氏的眼睛比之前好多了,安比槐恭维了亲家几句“夏家仁善”,又夸了京城就是京城,大夫都比松阳的好,别的也没再说什么,更没关心正在安宅备嫁的安陵容,他只忙着学习京城官宦人家的穿着打扮,好能在女儿的婚宴上逢迎结交更多的达官贵人。 没有对比就没有寒心。 安陵容在夏家开了眼界后,对自家这个混蛋爹彻底寒心了,也彻底不指望安比槐对她们母女好半分了。 安比槐来京赴任后,夏秋炎和安陵容的大婚婚仪很快开办了,夏家族人全都来道贺了,安陵容觉得自己的心简直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 第134章 人成双 夏秋炎从京城安宅迎安陵容进夏府,先进夏家宗祠跪拜祖先,再进入拜堂之厅,拜堂之始,夏氏宗亲为两人燃烛,焚香,鸣爆竹,奏乐。乐毕,礼生一脸笑容地诵唱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安陵容有些紧张,身体止不住得微微颤抖,夏秋炎察觉到盖着红盖头的安陵容的紧张,牵着安陵容的手轻轻安抚,安陵容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温柔的风包围,不再紧张,夏秋炎和安陵容站到早就练习好的位置,按礼生高声喊着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一步一步来,夏秋炎和安陵容行礼如仪,依序完成,全程没有出错。 “呼~~~” 安陵容轻轻地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没在夏家族人面前给自己父母丢人。 入洞房后,最让安陵容紧张的新婚之夜也似乎转眼便到,喜宴过后,月上柳梢头,微醺的夏秋炎进入新房,亲手为安陵容取下正红色如意锦缎盖头。 “咕噜,咕噜,咕噜。”安陵容的肚子响了三声。 “容儿,怎么饿了也不知道吃东西?”夏秋炎笑着拿来桌上的芙蓉糕喂给安陵容。 安陵容一对儿耳垂飞红,脸也红透了,整个人都拘束起来,也忘了自己接过芙蓉糕吃,就那样僵硬着身子坐在撒帐后铺满红枣、花生、桂圆干、莲子的喜床上由着夏秋炎喂她。 夏秋炎看了一眼喜床上铺得满满的红枣花生桂圆干还有莲子,心想,自家夫人真是傻得可爱,喜床上这么多吃的也一个没动。 “咳咳咳咳咳。”安陵容真的饿了,吃芙蓉糕吃得快,很快就呛着了,夏秋炎赶紧放下芙蓉糕,拍拍安陵容的后背,哄道:“这芙蓉糕确实有些干,这喜房里没有茶水,我去端茶来,容儿你想喝什么茶,我泡些都匀毛尖来,好不好?” 在松阳,新婚之夜丈夫离开婚房很不吉利,安陵容慌忙扯住夏秋炎的衣袖,也不说话,可怜巴巴地看着夏秋炎。 夏秋炎见安陵容也不咳嗽了,便也停下来,由着安陵容拉着自己的衣袖。 安陵容咽下芙蓉糕,温柔地站起身为夏秋炎宽衣解带,安陵容头顶的喜冠上的饰物蹭着夏秋炎的下巴,引得夏秋炎痒痒地笑了出声:“哈,哈哈。” 安陵容为夏秋炎除去外袍后,小心地看了一眼夏秋炎的脸色, 见夏秋炎并无嘲讽自己的意思,她才壮着胆子问:“夫君,夫君,容儿想知道,你,你,你笑什么?” 夏秋炎亲手为安陵容取下头饰,笑着揉了揉安陵容的黑褐色的头发,温和地道:“无事,容儿你头饰上的大红绢帛花和羽毛蹭得我下巴痒。冬春跟你说过,我最怕痒了。” 安陵容心里一宽,赶紧接过夏秋炎手中的头饰想放到桌上,哪知走得快了却左脚踩右脚,绊倒了自己。 “唉呀,容儿!小心!”夏秋炎赶紧去扶安陵容,也因为安陵容的衣带而一起摔倒 安陵容也忘了是怎么开始的,总之后来,安陵容在夏秋炎温柔地引导下,青涩的身心已经足够放松,在夏秋炎滚烫的爱抚之下,喜房里不知不觉已经春色无边。 喜房明明门窗紧闭,但喜房里的石榴绫床帐却无风自摇,惹得屋内红烛摇曳不停,几次险些烧着石榴绫床帐。 合欢花灿双辉烛,凤箫吹彻玉堂春。大婚的两对红烛已经烧得不剩多少,夏秋炎已经大汗淋漓,夏秋炎赤裸的胸肌上,汗珠沿着坚挺的纹路,慢慢滑动、滚落,滴在安陵容滑嫩的背脊上。 安陵容累得有些迷迷糊糊了,夏秋炎虽然说了多次,如果安陵容想停他随时可以停下,但安陵容沉迷于夏秋炎不停的动作带给她的美妙快感,安陵容只觉得喜床上的自己飘飘欲仙,神魂柔软,欲生欲死。 虽说喜床之上铺着的龙凤锦被的绸缎被面早已湿透,但安陵容的四肢百骸已经被无边无际的快乐包围,它们似乎都在拼命恳求安陵容:不要叫停,不要叫停,不要叫停。 待喜房里头的红烛全部燃尽,安陵容已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神昏眼花,似睡似梦,她如今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然出窍,飘飘荡荡在半空许久,才发现自己置身云雾之中,这才回过神来,心神又渐渐回到自身的七窍里面。 太阴星,西没山根。 太阳星,东升海峤。 “夫君,夫君,停下。”安陵容颤颤巍巍地娇声叫停,夏秋炎这才听话停下,他给安陵容盖好被子,披上中衣出了喜房,金秋时节,院中丛林尽染,昨夜刚落下来的枯黄的落叶在温暖的晨光里灿烂闪耀,与花园里松柏的常绿、夏府喜庆的红绸相映成趣。 穿着白色中衣的夏秋炎如同一只白狐狸从后花园穿景而过,去沐房沐浴净身。 夏秋炎沐浴之后,便换好了常服先去自己院儿里习武,又回了书房看书,侍女翠箫端着没过她脑门那么高的好几笼屉早膳站在书房门口高声道:“大人今日还得去宗人府应卯,吃些早膳再走。” “好。”夏秋炎听了点了点头。 “这么多,翠箫姐姐您慢着点儿!”夏秋炎的常随小厮忙请翠箫进来,翠箫端着一大托盘早膳进来,熟练地把书桌清理干净,开始朗声报菜名: “今儿厨房给大人准备了枸杞山药粥、一小笼屉羊肉包子、一小笼屉虾肉包子、一小笼屉豆腐皮儿包子、一小笼屉酸菜包子、一小笼屉梅干菜包子、一小笼屉水晶小饺还有一碗三鲜棋子面。请大人慢用。” 这是早膳的量!?厨房那群婆子这是想吃死他夏秋炎?难怪翠箫要用笼屉垒着端过来,否则用碟子端怕是三个托盘都端不下。 翠箫是管家夏大的亲孙女,因此翠箫也算是夏府家生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众家生婢女都得称呼她一句“翠箫姐姐”,翠箫自己也有奴婢服侍伺候。 翠箫如今此举看来是夏威或者夏大的意思,因此夏秋炎不欲和翠箫掰扯,扶额道了声:“好好”,夏秋炎身边的小厮却皱着眉苦着脸开口道:“翠箫姐姐,厨房的婆子们想撑死咱们主子吗?” 翠箫姐姐对那常随小厮翻了个白眼,意味深长地笑道:“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厨房的婆子们还在灶上炖了许多补菜,等着咱们大人晚间回来吃呢~” 夏秋炎的常随小厮是个不通男女之事的木头,听了翠箫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道:“翠箫姐姐,咱们大人文武双全,举世无双,哪里需要吃这么些虚头巴脑的补菜?” 翠箫姐姐轻笑一声,退了出去,心想,可不是嘛,老主子和爷爷就是多管闲事,少主子根本不需要进补,但是啊,咱们二小姐嫁的紫禁城那的位真龙天子听说子嗣十分稀薄,岁数也大了,才是最该补补的,也不知道二小姐以后能不能诞下皇嗣。 第135章 快雪轩 说回夏冬春这厢。夏冬春从顺贞门偏门下轿子后,跟着领路的小太监到了她在紫禁城的居所——永和宫快雪轩。 “这点子心意请公公喝茶。”夏冬春笑着看了眼侍女迷蝶,迷蝶很快就拿了一包碎银子递给领路的小太监。 “呦,奴才多谢夏常在,多谢夏常在了!”小太监拿了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春貌姑姑满意道:“小主如今已然让奴婢安心了,那奴婢就回寿康宫了!” 夏冬春笑如春风:“是,多谢春貌姑姑教导。姑姑慢走。” 很快,就有一个看着稳重端庄的姑姑带着一个看着稚嫩老实的小太监过来冲夏冬春行礼:“奴婢永和宫掌事宫女祁锦瑟见过夏常在,夏常在吉祥。” 那个稚嫩老实的小太监也紧随其后乖巧行礼:“奴才小桃子见过夏常在,夏常在吉祥。” 夏冬春笑着让晓梦和迷蝶扶起二人,惊喜道:“你们两人请起。可巧了,姑姑名唤锦瑟,我那两个贴身侍女唤作晓梦和迷蝶!” 祁锦瑟见夏冬春平易近人,听了也笑:“夏常在说得是,真是有缘了。李商隐有诗云:‘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新帝登基前,小桃子原先叫小年呢,新帝登基后,为避华妃娘娘姓氏,才被内务府总管黄规全改了名。若是不改名,奴婢四人正凑成李商隐那一首诗呢。” 夏冬春看向小桃子:“你以前叫小年?” 小桃子点点头:“是,主子,奴才是在小年当天出生的,因此原先叫小年。” 夏冬春如今没有什么架子,在院子里便打赏了两人,因着自己是常在,按祖宗规矩只有三人侍奉,晓梦、迷蝶和小桃子对她叫主子,而祁锦瑟是整个永和宫的掌事宫女,不属于夏冬春管辖,故只叫夏冬春“夏常在”。 打赏了祁锦瑟和小桃子之后,晓梦和迷蝶扶着夏冬春进了快雪轩。 快雪轩虽是永和宫的东侧殿,也非常别致华丽,晓梦开心地道:“主子,你瞧,这里跟咱们府上一样好呢!” 迷蝶却叹了口气道:“晓梦你休要瞎说。如今咱们进了这紫禁城,就是住在悬崖峭壁之上,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怎么会和咱们夏府一样呢,唉!” 夏冬春心中不解为何自己这一世没住在延禧宫,但她也没觉得一个人住永和宫不好,歇了口气,命迷蝶把自己从夏府带进宫的银票梯己收入快雪轩库房,就早早睡下了,第二日一早,景仁宫和翊坤宫的赏赐就到了。 夏冬春让晓梦和小桃子分别接了景仁宫的剪秋、翊坤宫的周宁海拿来的赏赐,又赏了银子给两人,周宁海没说什么,拿了银子就笑着走了,剪秋却心疼地看了看夏冬春道:“呦,夏常在怎就三个下人伺候,听说碎玉轩那两位常在宫里有四个婢女、四个太监、还各自带了贴身婢女呢。” 夏冬春听了,笑着道:“多谢姑姑关心。” 剪秋看这夏常在根本不接茬,也觉得无趣,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送走剪秋后,夏冬春临窗而坐,饮着迷蝶泡的罗汉果薄荷碎金银花茶舒缓精神,秋阳照耀下,永和宫里的梧桐树的光影斑驳陆离得透过快雪轩的窗纱影影绰绰地镶嵌在夏冬春的青圭色宫绸旗装上,自尧零渡了仙气后,夏冬春皮肤清透如玉,如今夏冬春穿着的没有绣花的青圭色旗装又像被光影时间绣刻上了流年,看得晓梦和迷蝶出神。 晓梦心想,我本觉得小主这身儿衣裳太素了,连暗花都没绣几朵,没成想小主穿在身上竟然这样好看,真是太美了。 迷蝶心想,唉,我家小主这样美,会不会招来各宫的嫉妒羡慕,给我家小主下绊子呢,唉! 夏冬春没感受到迷蝶和晓梦怎么想,她如今在想,三日后就要去景仁宫拜见皇后和各宫娘娘了,她上一次就是在那天被打残的,这次可得老实些,别惹华妃娘娘不高兴,被华妃娘娘杀鸡儆猴。 “夏常在,您看,谁来了?” 主仆三人正发呆出神呢,祁锦瑟笑着迎春貌姑姑进来了。 夏冬春放下茶盏,笑着站起来:“春貌姑姑?您怎么来了?晓梦,去给春貌姑姑沏壶普洱来;迷蝶,快去给春貌姑姑拿我带进来的百年山参来。” 晓梦和迷蝶躬身应是,各自忙去,祁锦瑟也下去了,春貌姑姑这才拉着夏冬春的手道:“夏小主,一切可好?” 夏冬春笑着拉春貌姑姑坐下:“都还好,姑姑可好?” 春貌姑姑含笑点点头:“承蒙夏小主挂心,奴婢一切都好。奴婢从夏府回寿康宫后,一直在寻合适的机会跟太后提一提您,今日早起时太后提了一句新小主们,奴婢才敢说话,太后这才想起与您有亲。乌雅家的孩子太多,夏小主您别怪太后娘娘一时想不起。” 夏冬春欢喜得紧,忙道:“幸好有春貌姑姑您。” 春貌姑姑又道:“夏小主客气了。太后娘娘这几日在静心礼佛,不便见您,若见您怕是得等五日后,您不如先抄写一部经书,到时一并给太后娘娘送去。” 夏冬春笑着亲手给春貌姑姑端上晓梦递过来的那杯普洱:“多谢春貌姑姑提点,我懂了。” 春貌姑姑又坐了一会儿,拿着迷蝶给她包好的百年山参回了寿康宫。 春貌姑姑走后,夏冬春便开始抄写经书。 整整三日,夏冬春都老老实实地没出快雪轩,连晓梦都感叹自家主子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抄佛经书”! 终于到了要去景仁宫拜见皇后的日子,夏冬春让迷蝶为自己梳了个寻常发髻,穿了一身明月珰色银线绣木槿花宫缎旗装,戴了一套最朴素的蓝玉髓头面首饰,心中反反复复念着“九和地仙尧零大人保佑信女夏冬春平安无事”,面上波澜不惊地出发了。 这一次,华妃照样刁难了一下沈眉庄和甄嬛,又阴阳怪气地损了皇后好一会儿,倒是没搭理夏冬春。 唇枪舌战后,皇后娘娘一脸贤惠地问江福海:“江福海,寿康宫那边儿怎么说?” 江福海躬身回道:“回娘娘的话,太后娘娘说了,各宫的心意太后娘娘都知道了,但太后娘娘要静心礼佛,各位小主就不必去寿康宫请安了。” 第136章 见太后 皇后娘娘听了,微微颔首:“好。今天妹妹们都累了,就跪安!” 夏冬春跟着众嫔妃齐刷刷向皇后行礼道:“是,臣妾告退。” 从景仁宫出来后,夏冬春扶着晓梦的手,光速回了永和宫快雪轩,晓梦只觉得自家小主若是再快些,这花盆底都能磨出火星子了,但晓梦也不敢问为什么,今天华妃的气焰嚣张,着实也吓到了晓梦。 两日后,夏冬春换上了一件自认为乖巧得体的胆矾蓝色绣沈丁花妆花缎旗装配一字襟月白色银线绣宝相花纹坎肩,带着抄好的佛经来了寿康宫。 自从殿选结束后,太后日日做梦,梦见纯元皇后穿着一件胆矾蓝色绣沈丁花妆花缎旗装来找她,质问太后为何不给自己和自己可怜的二阿哥做主。 因此,饶是夏冬春的胆矾蓝色绣沈丁花妆花缎旗装外面套了一件太后梦里没有出现的月白色银线绣宝相花纹坎肩,太后还是吓了一跳。 但太后到底是太后,在夏冬春冲太后行过三跪九叩大礼后,太后还是掩盖住了内心的惊骇,露出慈祥和善的目光,招呼夏冬春上自己跟前儿来:“夏氏,你亲额娘乌雅琼瑞按辈分是哀家的堂妹,可是哀家入宫早,那时候你额娘还没出生。” 夏冬春笑着握住太后拉自己的手:“太后娘娘,嫔妾的额娘去的早,嫔妾未能尽孝。就请太后娘娘允许,让嫔妾像孝顺自己额娘一样孝顺您!” 太后娘娘含笑颔首,她自己是庶出,乌雅琼瑞也是庶出,乌雅家的孩子多,庶出的格格很少得到阿玛重视,太后对乌雅琼瑞很能共情,遂对夏冬春道:“哀家亲生的几个公主都去的早,皇帝朝政又忙,哀家有你在身边陪伴自然是好。只是,永和宫和寿康宫远,你一来一回在陪哀家坐坐一日也就耗尽了,你还年轻,不必耗费在哀家身上。” 夏冬春又跪下,认真摇摇头:“太后娘娘,嫔妾有心来,不怕远。太后娘娘是嫔妾的亲人,能陪伴服侍您是冬春的福分。” 孙竹息站在太后一旁看着夏冬春,不着痕迹地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春貌姑姑此时也端着太后的药膳进来了,对太后笑道:“太后娘娘,您该进药膳了。” 夏冬春极有眼色地接过春貌姑姑端来的药膳,伺候太后喝下,又陪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在合适的时候告退。 等夏冬春出去了,太后又把春貌姑姑等人打发下去,对竹息姑姑道:“竹息,你觉得,这夏常在如何啊?” 孙竹息直言道:“您到底是夏常在的堂姨母。奴婢看着,夏常在对您倒是也真心孝顺。” 太后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竹息,哀家这些时日,总是梦到纯元” 乌雅府的家生奴才孙竹息听了也叹了口气:“太后,不是老奴说您,咱们乌雅氏如今虽与乌拉那拉氏连了宗,但自古咱们乌雅氏到底是乌拉那拉氏的包衣,纯元皇后和当今皇后再好,也不是您的血亲。更何况当今皇后还奴婢是咱们乌雅府的家生子,这么些年和您风里来雨里去,有些话奴婢一直憋在心里,如今夏常在进宫了,奴婢如今不得不劝您一句,夏常在才是流着咱们乌雅家血的自家人啊!” 太后乌雅成壁深吸了一口气,对这个从乌雅府一路陪自己走到现在的忠心婢子推心置腹道:“竹息,夏常在到底不姓乌雅了。她亲额娘也去了。” 孙竹息却笑道:“可夏常在还年轻,若能诞下一位阿哥,那这位阿哥的福晋姓什么,不还是您说了算嘛!” 有乌雅氏血脉的皇帝,娶了乌拉那拉氏血脉的皇后,这才真的是为乌雅家扬眉吐气了,就像当今皇上和皇后一样,竹息心想。 太后乌雅成壁听了笑道:“你呀,先不说哀家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就是哀家有心,夏常在也得有福才行啊。” 孙竹息听了,笑着用包着金色软绸布的红玛瑙美人锤为太后按摩着道:“太后娘娘您福泽深厚,自然能长命百岁。皇后娘娘就算再有手段,若您想保住夏常在,皇后娘娘也不是您的对手啊!” 太后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但笑不语。 当日夜里,寿康宫的竹茹姑姑守夜,孙竹息回到自己和春貌住的耳房,看着春貌给自己拿来的百年人参,对春貌道:“这人参你拿回去,春貌,我并非为了这百年人参帮夏常在。” 春貌含笑道:“竹息姐姐,我知道,你是不看好当今皇后。但这是夏常在的心意,请竹息姐姐务必收下。” 后来竹息推脱不过,终是收了春貌替夏冬春送的百年山参。 得了太后的青睐,夏冬春日日由晓梦和迷蝶陪着,去寿康宫陪太后礼佛替太后抄经,宫里最近的种种八卦也是听祁锦瑟和小桃子讲的。 先是咸福宫常熙堂的沈贵人沈眉庄得宠了,皇上把常熙堂给改成了存菊堂。皇上听说沈眉庄喜欢菊花,于是又赏赐了好多菊花给沈眉庄,还让沈眉庄学着料理宫务。 后来就是华妃年世兰在御花园撞见花房小太监们给沈贵人沈眉庄送限量款绿菊,皇上把绿菊都给沈眉庄了,没有华妃年世兰的份儿,华妃年世兰气得把翊坤宫的菊花都搬出去了,小桃子还捡了好几盆开得好的名贵的太真菊搬来永和宫养着。 小桃子和晓梦打赌,赌一顿羊肉锅子,小桃子赌华妃娘娘会打击报复沈贵人,晓梦赌不会,后来沈贵人就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小太监泼水最后因为给皇后请安迟到被罚俸禄了,还连累了咸福宫的主位敬嫔耶受罚,晓梦输了,小桃子顺心如意吃到一顿暖胃又暖心的羊肉锅子! 这期间,碎玉轩莞常在甄嬛病了,淳常在也从碎玉轩搬出来,搬到延禧宫住着了,夏冬春的永和宫快雪轩和莞常在甄嬛的碎玉轩距离不算太远,夏冬春听从了永和宫掌事姑姑祁锦瑟的建议,时常带着些好布料皮草去碎玉轩看望莞常在甄嬛。 第137章 倚梅园 很快就到了除夕夜宴,阖宫团圆,因着太后这几日身体不好,夏冬春去寿康宫给太后侍奉汤药没有出席宫宴。 太后喝过药后,看了一眼窗外,对夏冬春嘱咐道:“冬春啊,这雪越下越大了,再晚路就不好走了,你赶紧回快雪轩!” “是!太后娘娘早些休息,嫔妾回快雪轩了。” 夏冬春恭敬退下,众人都去除夕夜宴了,路上冷清无人,夏冬春正想着回宫喝一碗热热的红糖姜茶还是姜蜜茶呢,结果在快回永和宫快雪轩的岔路上和穿着浮光白色大斗篷的莞常在甄嬛撞个正着。 “哎呦喂。”走神儿走飞了的夏冬春被甄嬛撞倒在地。 莞常在甄嬛慌忙放下灯笼扶起夏冬春,抱歉道:“哎呀,夏姐姐,对不住,对不住。” 夏冬春这才发现撞自己的人是甄嬛,她扶着晓梦的手站起来,好奇道:“莞妹妹?如今天寒地冻,你仍在病中,怎可出来?你出来也罢了,怎么不带个人伺候着?” 莞常在甄嬛冲夏冬春比了个“嘘”的手势:“夏姐姐小声些。我要去倚梅园许愿,我母亲说过,许愿要一个人去才灵验呢,我入宫前就是因为带着流朱和浣碧一起去庙里许愿自己被撂牌子,愿望才没实现呢~” 夏冬春见甄嬛不把自己当外人,打趣道:“莞妹妹,这话也是敢乱说的?” 甄嬛莞尔一笑,扬起下巴:“我久在病中,只有眉姐姐和夏姐姐来碎玉轩看我,我只猜测着,夏姐姐肯定是很喜欢我的,也是不舍得冲太后娘娘告发我的,对吗?” 夏冬春和甄嬛如今都还没侍寝呢,但夏冬春有太后庇护,甄嬛没有,因此夏冬春的快雪轩的日子过得好些。甄嬛的碎玉轩就没那么好运了,夏冬春前几日还听小桃子说康禄海小印子还有小荷子那三个狗东西去丽嫔宫里当差了,因此听甄嬛这么说,夏冬春只以为她要许转运的富贵愿,点了点头道:“许个愿罢了,我哪舍得说你。我要回快雪轩了,明日还得早起去寿康宫陪太后娘娘礼佛。倚梅园寒冷,莞妹妹早去早回。” 莞常在甄嬛笑盈盈地点了点头,与夏冬春就此别过,往倚梅园跑去。 除夕宫宴看见白瓶红梅的皇上心情郁郁不乐,也往倚梅园散心去。因着这一世甄嬛和夏冬春邂逅寒暄的缘故,甄嬛跑进倚梅园时,正好和独自前来赏梅思旧的皇上撞了个满怀。 皇上看着怀中人扬起的让他感觉似曾相识的脸庞,皇上眸中含起一丝带着惊喜的错愕:“菀朕记得,你是莞常在?你的病好些了吗?” 甄嬛听了连忙跪下给皇上行礼:“嫔妾碎玉轩莞常在甄嬛叩见皇上。皇上金安。多谢皇上挂怀。嫔妾,嫔妾今日已然好些了。” 皇上扶起甄嬛,打量着甄嬛冻得通红的鼻尖,道:“朕问你,除夕雪夜,你不好好守岁,一个人来倚梅园干什么?” 甄嬛听了,心里一惊,皇上莫非怀疑自己和侍卫私通?甄嬛于是赶忙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像来,对皇上道:“回皇上的话,嫔妾听碎玉轩掌事姑姑崔槿汐说,除夕夜来倚梅园把自己的小像挂在玉蕊檀心梅上许愿,一定能实现。嫔妾就想来试试!还有嫔妾一个人来倚梅园是因为,嫔妾家中有个说法,许愿一个人去许才灵验,因此嫔妾才一个人来倚梅园。” 皇上看甄嬛一点都不心虚的神色便知甄嬛的话不是作假,复又一笑,道:“罢,朕也不打扰你许愿了,既然你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朕改日来碎玉轩看你。” 甄嬛赶紧行礼道:“嫔妾恭送皇上。” 皇上从倚梅园出去,便遇上了果郡王,两人说笑着回了养心殿,一同品箫后又一同在养心殿歇息了。 遇上这一遭事儿,甄嬛也没心情许愿了,拿着自己的小像又回到了碎玉轩。 雍正二年大年初一,温实初还没进太医院的门儿,就被早已守候在太医院门口的浣碧请到了碎玉轩。 温实初本以为是甄嬛有事儿,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碎玉轩,得到的却是甄嬛因为遇见皇上了还说自己大好了因此想停药不再装病的消息。温实初听了十分失落,甄嬛实初哥哥长实初哥哥短地冲温实初陈明利弊后,温实初也只得答应了甄嬛的要求。 夏冬春在雍正二年正月十三那日也侍寝了,皇上心中觉得夏冬春平淡无奇,夏冬春心里也觉得皇上比话本子里的才子差太远了,但念在夏冬春进心侍奉太后的功劳上,夏冬春侍寝之后便晋了贵人。已是夏贵人的夏冬春很害怕华妃吃醋,好在皇上后来没再翻自己牌子,也没给自己什么多余的赏赐,华妃也就罚夏冬春磨了一两天墨,就把夏冬春抛之脑后了。 雍正二年正月十六,皇上便得到消息,温太医已经把甄嬛的身子彻底调理好了,皇上心头一喜,对苏培盛道:“苏培盛,今日不用翻牌子了,让凤鸾春恩车接莞常在来养心殿。” 苏培盛汗颜道:“皇上,今儿晚上是十六追月之夜,您照例是要去华妃娘娘宫里的。” 皇上皱眉看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赶紧低下头,告罪道:“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皇上想到刚打了胜仗的年羹尧,终是叹了口气,道:“罢了,朕今日还去华妃宫里,明日下朝朕去碎玉轩莞常在处用早膳,你吩咐下去。” 当夜,云收雨散之后,华妃靠在皇上胸膛上听起了皇上的心跳。 皇上看着华妃,奇怪道:“世兰,你在干什么呢?” 华妃酸涩道:“皇上~~臣妾觉得,皇上今夜的心思不在臣妾身上,因此,臣妾想听听皇上心里还有没有臣妾!” 皇上有点心虚,哄了华妃好一会儿,华妃才心满意足地睡下。 雍正二年正月十七,甄嬛侍寝。 迷蝶陪夏冬春从寿康宫回来,晓梦就迎过来道:“小主,今天莞常在侍寝。” 夏冬春看着晓梦一脸兴奋的样子,笑道:“这又怎么样?莞妹妹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你这样高兴。” 晓梦赶紧扶着夏冬春笑道:“当然您是奴婢的主子。只是,奴婢觉得,莞常在侍寝跟其他小主初次侍寝不一样。” 第138章 稀客至 夏冬春解开太后新赏给自己的勿忘蓝色织金斗篷,递给晓梦,在炭火前烤了烤手,问晓梦道:“你且说,怎么不一样了?” 晓梦抱着那件厚实华丽的勿忘蓝色织金斗篷,甜甜地笑着解释道:“回贵人主子的话。首先,别的小主初次侍寝都是卷着抬进养心殿的。莞常在是在碎玉轩里,皇上自己过去的。其次,听说皇上是穿着一件大红色团龙纹常服坐轿去碎玉轩的。还有,今儿下午奴婢去内务府领月例银子时,苏公公亲自吩咐内务府黄规全说,皇上让内务府给碎玉轩准备红枣桂圆花生等吉祥物按民间规矩撒帐呢~” 夏冬春听了本能地开口打断道:“快别说了,皇上如此偏爱莞妹妹,华妃娘娘肯定会针对莞妹妹的。” 祁锦瑟这时正好给夏冬春端着太后宫里送的赏赐进来,她看着夏冬春的神色开口道:“小主有太后庇佑,为何这般害怕华妃娘娘?” 畏惧华妃威势很正常,可如夏贵人这般有太后娘娘这个大靠山还谈华妃色变,在祁锦瑟看来,很不正常。 夏冬春听了,心想自己如今是贵人了,名下当差可有四人,内务府没派新人来,那永和宫掌事姑姑祁锦瑟就是自己的人了,于是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祁锦瑟道:“锦瑟姑姑,你说,若是华妃娘娘今日带人冲进咱们永和宫快雪轩赏我一丈红,太后娘娘能为我出气发落华妃娘娘吗?” 祁锦瑟听了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小主说笑了,华妃娘娘虽说跋扈些,却也不会随意赏人一丈红那样的刑罚。” 晓梦也道:“锦瑟姑姑说的是。我们小主就是太谨慎了。” 夏冬春不欲多言,只是颔首微笑。 雍正二年正月十八,甄嬛晋封莞贵人,此后一连侍寝十日,六宫侧目。 如今的夏冬春不喜趋炎附势巴结人,因此也没去碎玉轩给甄嬛贺喜,甄嬛倒也不介意,比起现在这起子锦上添花的“姐姐妹妹”和娘娘们,她更珍惜沈眉庄和夏冬春之前对她雪中送炭的情义。 在皇上翻莞贵人牌子的第十一日,丽嫔费云烟来了一趟寿康宫。 太后娘娘打量着满脸笑容的费云烟,和蔼道:“你倒是不常来。” 丽嫔费云烟笑着给太后行了礼,又从侍女拿着的食盒里取出亲手给太后做的一碟糖脆梅双手捧着奉予太后:“嫔妾寻思着,太后娘娘常年喝药必然口苦,嫔妾就亲手做了糖脆梅给您,您若不嫌弃嫔妾粗苯,嫔妾也愿意像夏贵人一样侍奉太后娘娘您左右呢!” 这话听着真不走心,立在一旁的夏冬春心想。 太后娘娘含笑看了一眼夏冬春:“夏贵人对哀家是很尽心,日日陪伴哀家身侧奉茶端药,也没抱怨过半句。” 夏贵人夏冬春看着太后的眼神,立刻会意,赶紧行礼道:“嫔妾去小厨房看看太后娘娘的药好了没有。” 说罢,夏冬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小厨房里,正在为太后煎药的春貌姑姑见夏冬春来了,奇道:“是皇后来了吗,太后把你都赶出来了。” 夏冬春耸了耸肩,表示春貌姑姑猜错了。 春貌姑姑又道:“按说皇上这会儿不能来,可是丽嫔来了?” 夏冬春惊讶道:“姑姑猜对了!我以为姑姑会猜华妃呢!” 看夏冬春如此反应,春貌姑姑笑得合不拢嘴:“好傻的贵人小主,华妃娘娘机灵着呢,手下的曹贵人又精明无比,因此惹皇上嫌恶的事儿只会让丽嫔来做。” 夏冬春这才明白过来,叹服道:“我的春貌姑姑不愧是我的春貌姑姑,我根本想不到这一层。” 春貌姑姑笑着安慰夏冬春道:“贵人您才多大啊,奴婢比您多吃多少咸盐多走多少弯路呀!” 丽嫔费云烟离开寿康宫后,夏冬春才端着药回寿康宫正殿,太后神色如常地喝完药对夏冬春道:“你和莞贵人住得近,没事也敲打敲打莞贵人,让莞贵人劝劝皇帝,学会雨露均沾。” 夏冬春赶紧应声:“是,太后娘娘放心,嫔妾记住了。” 太后这才颔首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快雪轩!” “是,嫔妾告退。” 夏冬春得了太后吩咐,没有直接回永和宫快雪轩,而是去了碎玉轩。 甄嬛此时正一个人坐在碎玉轩廊下发呆,见夏冬春来了,面儿上一喜:“夏姐姐?!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快进来坐。流朱,去沏一壶都匀毛尖茶来。” 夏冬春想起太后给自己的任务,不免有些难为情:“莞妹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饮都匀毛尖?” 甄嬛眼睛亮闪闪地笑着道:“都匀毛尖又名雀舌茶,夏姐姐嘴碎,自然爱喝!” 夏冬春听了,双手一摊,状似苦恼道:“唉,我这样一张巧嘴,在你心中便是一个雀儿舌头吗?” 本小主前世可是不死鸟! 甄嬛赶紧拉夏冬春坐在廊下自己身边,好言好语来哄:“夏姐姐听我说,是小允子去内务府领茶叶时,听内务府小公公说永和宫常领都匀毛尖的!再说了,这都匀毛尖还叫鱼钩茶呐,夏姐姐是鱼钩,嬛儿就是夏姐姐的鱼。” 夏冬春听了嗔怪地戳了一下甄嬛的额头:“就你会说!都匀毛尖的鱼钩茶之名是崇祯皇帝赐的,如今什么光景了,你这妮子还敢拿出来说!” 甄嬛双手反握住夏冬春戳自己的那只手,亲昵地道:“好啊,夏贵人,你比我大一岁还欺负我,如今你被我拿住了,改明儿我告诉皇上去!” 夏冬春用另一只没被甄嬛握住的手又刮了一下甄嬛的鼻子道:“我可告诉你,今儿华妃娘娘派丽嫔来寿康宫讲你坏话了,华妃娘娘背后有年家撑腰,你若不夹起尾巴做人的,皇上可罩不住你。” 甄嬛听得此话,忙收敛了神色,拉夏冬春进了碎玉轩正殿内殿。 两人刚坐上罗汉榻,流朱就端着一个红木托盘来了,上头放着两盏雀舌茶和一碟子芙蓉糕还有一盘玉屑糕。 待众侍女都出门后,夏冬春先是饮了雀舌茶,又吃了几口糕点,甄嬛才缓缓开口道:“姐姐,丽嫔娘娘可是对太后娘娘说我狐媚惑主?” 第139章 小桃子 夏冬春摇摇头:“丽嫔娘娘说什么,可没有当着我的面。不过,丽嫔娘娘走后,太后她老人家让我过来敲打你。我瞧着太后娘娘的神色,怕是还要亲自敲打皇上一番。” 甄嬛心中感激夏冬春提醒,又拉着夏冬春说了好些话,还告诉夏冬春自家和温实初家的过往,并建议夏冬春托夏家给自个儿留神找个可靠的太医用着放心些。 夏冬春明白甄嬛说的是实心话,自己总不能完全依靠太后,以后若是侥幸遇喜,用太后荐过来的太医,那不是她和孩子二人的性命全凭太后仁慈才能保住了吗? 想到这儿,夏冬春不禁冷汗直冒,她谢过甄嬛回了永和宫后,便托人给夏家传了信,夏威是包衣佐领,很有人脉,很快就给夏冬春回了信,信中说帮夏冬春安排了一位姓太史的太医,且太史太医为人十分正直可靠。 于是夏冬春等到太史太医当值的日子,吩咐晓梦道:“本小主不舒服,去请今日当值的太史太医来。” “是,小主。”晓梦躬身告退。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晓梦带着太史太医来了快雪轩。 “微臣太史臣,见过小主。” “太史太医好。”夏冬春颔首浅笑,伸出手来。 “小主,请。”太史臣则为夏冬春的手腕盖上薄纱,轻轻搭脉。 太史臣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隔着那层薄纱,隐约仍可触碰到夏冬春嫩滑如玉的肌肤,夏冬春手臂上甄嬛送的和田玉镯此时更衬得夏冬春“皓腕凝霜雪”。 这样身康体健的脉搏,真是难得,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太史臣想再观一观夏冬春的面色,微微抬头,所见的则是夏冬春那惊艳又不俗艳的容颜。 眼前的小主眉如新月,鼻似琼瑶,目如点星,肤若凝脂,梳理得乌黑精致的小两把头发髻上简单地插着几朵巧夺天工与真花无二的伏羲蓝色软烟罗锦罗帛花,天水碧色雨丝锦旗装上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轻轻浅浅,却余韵悠长。 这样美不胜收的画卷,任谁初次瞧了都会心神荡漾。 可这位太史臣大人真不是一般人,他眸比水清,呼吸匀称,心跳都没有错漏半分,尽职尽责地把脉之后,行礼如仪道:“小主身体强健无虞,若想维持巩固,每日要多饮清水多散步,每半年可吃一丸延年神宴万全丹。” 太史臣说完,夏冬春很敏感且惊讶地察觉到,这个凡人太医竟然身上有一股九和地仙尧零身上才有的特殊的树脂香气,无聊的她当即来了兴趣,但初次见面,夏冬春又不便细细盘问人家太史太医身上的香气来源,于是夏冬春饶有兴味地打量起太史臣,可惜隔着太医的官帽,她看不真切他的面容,夏冬春思忖片刻,旋即笑着问道:“太史大人名唤,太史,臣?哪个‘臣’字,是裙下之臣的‘臣’吗?” 太史臣听了一愣,心道,夏家这小主好没分寸,也不知平时净读些什么坏书! 看夏冬春还看着自己,太史臣冷声冷气,心如止水道:“小主玩笑了。微臣是位极人臣的‘臣’。” 夏冬春笑盈盈地歪了歪头:“可是,太史大人是太医啊,又如何位极人臣?左不过位极院判?” 太史臣也不再跪着,他站起身,低头看着坐在罗汉榻上的夏冬春:“小主若无事,微臣告退了。” 夏冬春也不甘示弱地抬起头,如玉的脸颊因着今日天热而升起两抹淡淡的红云,她朱唇微抿,瞪起小兽一样水汪汪的眸子毫不客气地看着他。 好一个如皓月般朗净的浊世佳公子,跟话本子上的一样耶,夏冬春心想。 到底是在太医院一群臭男人堆里待久了,或许有那么一弹指,太史臣还是被夏冬春看得慌了神,很快却又定住了心神,仍旧冷着脸道:“小主既然无事,那微臣告退。” 夏冬春也回过神来,正色吩咐道:“咳咳,晓梦,好好送太史太医出去。” 晓梦躬身道:“是,奴婢这就去。” 晓梦前脚刚送走太史太医,小桃子后脚就迎着徐进良来了。 夏冬春不大喜欢这个敬事房总管太监,但仍然一脸假笑地道:“呦喂,徐公公啊,什么风把您给吹了来?” 徐公公笑道:“贵人小主大喜,皇上今天翻的是您的牌子,皇上一连十一日翻的是莞贵人,如今皇上不召幸莞贵人了,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您!” 呵,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夏冬春心想。 徐公公见夏冬春没说话,继续笑着道:“凤鸾春恩车今晚会来永和宫接您,小主啊,您就擎好~” 身在后宫,面上功夫还是得做足,徐进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冬春赶紧给迷蝶使了个眼色,迷蝶便递了一张随时揣在袖子里用来打赏的银票道:“多谢公公,这点子心意请公公喝茶!” 徐进良走后,祁锦瑟上前道:“小主好像不高兴?” 夏冬春叹了口气道:“唉,昨儿是二月初一,我听说,皇上没去皇后娘娘那儿过夜,只在景仁宫用了晚膳就去莞妹妹的碎玉轩过夜了。今儿晚上皇上还不陪皇后娘娘过夜,华妃明儿来景仁宫请安时不知道要怎么嘲讽皇后娘娘,我只心疼皇后娘娘的日子虽为国母,这日子却比寻常人家的主母还多不少苦楚。” 祁锦瑟听了安慰了夏冬春几句,夏冬春也逐渐收拾心情沐浴更衣准备侍寝了。 凤鸾春恩车接走夏冬春后,小桃子随便找了个由头就离了永和宫去了景仁宫。 “夏贵人真是这么说的?”听到自己安插在永和宫的眼线小桃子的禀报,皇后沉静如海的面容上竟有了一丝动容。 小桃子道:“是,夏贵人当真这么说。奴才在夏贵人进宫后的这些日子仔细瞧着,夏贵人对皇上的恩宠似乎毫不在意,反而对孝顺太后更上心,奴才还听夏贵人的陪嫁丫鬟晓梦说,夏贵人的亲额娘乌雅氏去的早。夏贵人的继母为人也不太好,贪财好利,偷偷在外头放印子钱最后被夏大人发现给休了呢。” 皇后娘娘听后,叹了口气道:“你下去,以后不必再来景仁宫里,好生伺候你家夏贵人。” 第140章 心不安 小桃子愣住了,不解地跪着道:“主子,奴才蠢钝,多嘴问一句,您的意思是?” 皇后娘娘看了一眼小桃子:“小桃子,夏贵人以后是你唯一的主子,明白了?” 小桃子听懂了,冲皇后娘娘行了个大礼:“皇后娘娘,小桃子就此别过了,望您珍重自身。” 剪秋等小桃子走后,开口道:“娘娘,奴婢实在不解,咱们在永和宫就小年这么一个钉子,您还自己给拔出来了。” 皇后摆摆手,对剪秋道:“剪秋,你不懂,这人啊,最难得的,就是感同身受。” “娘娘慈心,夏贵人必会感念!”剪秋心疼地给皇后娘娘揉起肩来,自家皇后娘娘的亲娘是乌拉那拉大人的侍妾,不受宠,去世得早,乌拉那拉府主母,也就是纯元皇后的亲额娘对皇后娘娘她们这些庶出女儿只是面上功夫。剪秋想着,皇后娘娘和夏贵人是互相感同身受了,希望夏贵人不要辜负皇后娘娘的好意。 否则,为了防患于未然,即便皇后娘娘不出手,她剪秋也会出手! 夏贵人夏冬春可不知道她在自己宫里随口说出口的几句真心话竟然帮自己化敌为友了,她如今只知道侍寝真是没滋没味,已经开始想明早吃什么了。 第二日众妃嫔来景仁宫请安,华妃怼了莞贵人好几句,又怼了夏冬春好几句,皇后没帮夏冬春,也没显出对夏冬春的好感,反而帮了莞贵人说了华妃几句。 夏冬春不敢怼华妃,反正也怼不赢,从景仁宫出来后,她就去了寿康宫服侍太后。 “今年春天格外暖和,御花园的杏花都开了,冬春啊,你可去御花园散步了?”太后娘娘慈祥道。 夏冬春笑着道:“嫔妾路过御花园曾瞧过一回,如今杏花开得正是极好呢,太后娘娘若喜欢,嫔妾去折几枝来寿康宫插瓶!” 太后娘娘含笑道:“昨日是二月初二花朝节,花朝节后百花显神,哀家怕你折杏花惊扰了杏花花神,还是你陪哀家去御花园亲自看看那杏花!” “太后娘娘愿意多走走真是极好。”夏冬春笑着应了,和春貌竹息一起陪着太后到了御花园,春风夹杂着杏花花瓣拂过太后和夏冬春的身畔,一管清越无比的箫声划入太后耳内。 太后瞬间红了眼眶:“哀家好久没听过这么好的箫声了。竹息,你去看看是谁在吹箫?” 孙竹息应声前去,很快回来禀报道:“太后,是碎玉轩的莞贵人在杏花林吹箫,皇上也在一旁的大秋千上闭目听箫呢!” 他闭目听箫,是在怀念谁? 太后听了,眼神清明,却又忍不住蹙眉道:“情深义重,不是帝王家该有的。对了,何时有大秋千了?哀家在这紫禁城五十年,竟不知道这御花园的杏花林何时有过大秋千?” 春貌姑姑道:“太后,奴婢听说,是莞贵人宫里的小允子做的秋千,皇上允准了的,皇上今春还陪莞贵人荡过几次秋千呢!” 太后听了摇摇头:“皇上如今,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夏冬春道:“太后娘娘,要不咱们去桃花林看看,说不定现在桃花也开得很好呢?” 太后拍了拍夏冬春的手背道:“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妻贤夫祸少,家和万事兴。你确实是个懂事的孩子,哀家很放心。走,咱们去桃花林,不打扰皇帝的雅兴了。” 东君妒杀梨花白,桃花林里桃花红。桃花林的景致很美,不比那杏花林差一星半点。 太后逛完桃花林,心情好了不少,打发夏冬春回了永和宫,自己又让春貌和竹息陪着回了寿康宫。 皇上二月初二翻完夏贵人的牌子,又挨个翻了华妃、敬嫔、沈贵人等人的牌子,总之除了丽嫔全翻了一遍,之后又回到莞贵人的碎玉轩温柔乡里,气得华妃和丽嫔费云烟牙痒痒,很快就定了给莞贵人下毒的计策。 莞贵人的碎玉轩宫人是一群人精,很快就发现了莞贵人的汤药中有毒之事,可那下毒的宫女花穗竟也不知自己的上线是谁,皇上直接下令杖毙了花穗,莞贵人焦头烂额之时,正巧沈贵人来看莞贵人。这一世莞贵人得宠早,沈贵人没落水,因此沈贵人并未直接确定是华妃所为,而是与莞贵人商量,让小允子装成花穗鬼魂,来查谁是凶手。 甄嬛觉得沈眉庄计策不错,问道:“眉姐姐,这事要不要告诉夏姐姐?” 沈眉庄摇摇头:“夏贵人比你大一岁,比我大半岁,人看着也还算稳重,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毕竟不是和你我一同长大的,万一走漏风声,嬛儿这事儿毕竟非同小可” 甄嬛想了想,觉得也行,毕竟她夏姐姐胆子没她和眉姐姐看着大。 沈眉庄和甄嬛的计策就这样悄咪咪地开始执行了。 很快,宫里就传出风声,花穗死后,甄嬛夜夜噩梦。 三月初一,众人来景仁宫请安时,华妃见甄嬛又不在,问沈眉庄道:“听说花穗死后,莞贵人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可找太医看过了?” 沈眉庄听了神色凝重道:“多谢华妃娘娘关心,温太医已经在医治。只是,尚未有好转。” 齐妃也神色慌张地道:可不是,这些日子宫里闹鬼闹得厉害,前后十几个宫人都瞧见了!真让人日夜不安啊!“ 丽嫔紧张地道:“本宫也听说了,本宫宫里的太监都被吓病了。” 夏冬春嗑着瓜子笑道:“是啊,听说延禧宫的富察贵人如今连宫门儿都不敢出呢,哈哈。” 夏冬春自认为有尧零的仙气护体,她是不怕鬼的,她如今就只怕华妃。 沈眉庄见夏冬春丝毫不慌,心中也排除了夏冬春指使花穗给她家嬛儿下毒的可能性。 华妃也不怕鬼,美目一扬,不屑一顾道:“皇上说过,鬼神之说,不过是怪力乱神,更何况,真有那么多人见过了?不过是添油加醋,以讹化讹罢了,看来齐妃是太久没见过皇上了,连皇上的话都不记得了。” 齐妃脸上笑容一顿,好端端的,华妃怎得又和自己过不去呢? 第141章 寿康宫 欣贵人见齐妃不作声,快人快语道:“娘娘久听圣言,自然不怕,不比咱们经常见不到皇上。只可惜咱们没华妃娘娘您这福气啊!” 上首的皇后笑道:“是啊,若是常有皇上的福泽相随,宫里自然少了这些流言了!” 夏冬春听了想,她自从二月初二侍寝后,也没见过皇上,自己的永和宫里也没听到这些流言,这些流言,怕不是有人故意传给需要听的人听的! 华妃翻了个白眼道:“既然没福,就自求多福,否则那冤魂来日找上门,抱佛脚都不管用。花穗生前恨谁,死后自然会去找谁,其他人瞎操什么心?” 沈眉庄听了莞尔一笑:“华妃娘娘教诲的是,花穗又没人谁指使,自然是自己作孽,自己遭罪了!若是有人指使,她十有八九,也要去找那个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啊!” 夏冬春听了心道:咦惹,这是啥道理,讲道理,若那花穗真成了厉鬼,不是得去找皇上吗?皇上命人杖毙花穗的呀! 皇后娘娘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和蔼道:“好了,这紫禁城几百年了,什么牛鬼蛇神没有,时候不早了,各位妹妹赶紧回宫。华妃啊,你同本宫去宝华殿上柱香!” 众嫔妃依言告退,后来夏冬春听说,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商议请宝华殿大师做了几场法事。 因着皇后白日里要监督法事执行,众人去景仁宫请安的时间也从上午改成了傍晚,满军旗的嫔妃是不吃晚膳的,可夏冬春这些汉军旗嫔妃吃啊! 太后娘娘似乎看出来了夏冬春的心思道:“你每日去哀家小厨房用些膳食再去景仁宫!” 夏冬春欢喜道谢,这日天似乎黑的格外早,夏冬春在寿康宫小厨房用了些七宝素粥,赶紧就去了景仁宫。 夏冬春进景仁宫时,众嫔妃已经到齐了,就连华妃娘娘都来了,不过大家都知道夏冬春从寿康宫来,也没人刁难夏冬春。 甄嬛这次也来了,待皇后娘娘坐定后,甄嬛先向皇后娘娘请了个罪,说自己前几日身子不好,没来请安很愧疚,皇后娘娘宽容了甄嬛,还问候了甄嬛几句,可华妃娘娘见甄嬛没被刁难却不乐意了,讥讽道:“莞贵人白天来请安也就罢了,如今晚上出来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可怎么好?” 华妃话音刚落,窗外一道闪电就闪了下来,雷声也跟着下来了。 敬嫔看了一眼天色道:“皇后娘娘,打这么大的雷,一会儿估计会有雷雨了。” 皇后娘娘欣然点头:“时候不早了,若是下雨路上地滑就不方便了,你们都散了!” 众嫔妃行礼如仪:“臣妾告退。” 华妃刚走出宫外,才发现今日曹琴默没来:“哎,今日曹贵人怎么没来啊?” 丽嫔费云烟解释道:“温宜公主病了,曹贵人忙着照顾呢!” 华妃和丽嫔堵在景仁宫门口说话,敬嫔莞贵人等人便被卡住了,出也出不去,因此莞贵人甄嬛开口道:“嫔妾等恭送华妃娘娘。” 华妃在夜色中眸光雪亮:“本宫瞧着莞妹妹容色憔悴许多!想必,这噩梦缠身的滋味不好受?” 甄嬛神经兮兮地道:“娘娘别说啊,那东西有灵性,会缠人的!” 华妃看着甄嬛那样,轻蔑道:“莞贵人,你如今真是有些神志不清了,竟敢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 沈眉庄赶紧道:“华妃娘娘恕罪,实在是很多人都亲眼见过,所以不得不小心些!” 富察贵人接话道:“是是是,嫔妾就亲眼看见过!若不是真有冤魂,为何连皇后娘娘都要举行法事超度?” 甄嬛紧张兮兮地看了众人一遍:“姐姐们说,那冤魂怨气冲天,也不知道宝华殿的法师能不能压得住。” 丽嫔听了紧张起来:“这,这法师也压不住吗?” “啊~”夏冬春轻轻打了个哈欠,困呐,“嫔妾明儿还得陪太后抄经,先回快雪轩睡觉了!娘娘们恕罪,告辞。” 富察贵人羡慕地看了一眼敢独自一个人走的夏冬春:“听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花穗死得那样惨,怨气一定很深的!” 甄嬛高声安慰富察贵人道:“富察姐姐别怕,只要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 夏冬春这头进了快雪轩,刚吃了几口粥,就听说宫里又闹鬼了,这次还把丽嫔吓得大失常态,最后被皇后娘娘带走了。 “丽嫔失态为何不找太医,去景仁宫能治丽嫔的失心疯吗,那不是扰皇后娘娘晚上休息嘛!”夏冬春蹙眉道。 祁锦瑟回禀道:“听说丽嫔的胡言乱语中,涉及了莞贵人被花穗下毒之事。” 夏冬春听罢,这才舒展了眉头:“那就好,可算抓住了害莞妹妹之人了,明天寿康宫定有好戏看了,咱们快雪轩也早些休息。” 第二日一早,夏冬春起了个大早就去了寿康宫,抄经抄了没一会儿,华妃娘娘就来了。 这次都不用太后使眼色了,夏冬春直接福了福道:“嫔妾去小厨房看看太后娘娘的药好了没。” 夏冬春进了寿康宫小厨房之后,春貌姑姑笑道:“夏小主又被赶到小厨房了,这次来得是华妃?” 夏冬春点了点头:“姑姑好聪明。” 春貌姑姑道:“不是老奴聪明,昨儿那么大的事儿,宫里都传遍了。丽嫔自己是来不了了,曹贵人也没这个体面,只能华妃娘娘自己来求太后保自己了。” 夏冬春点点头,默默陪春貌姑姑熬药,可药还没熬好,就听守在外面的迷蝶禀报道:“小主,太后娘娘和竹息姑姑陪华妃娘娘一起去景仁宫了,今日这药怕是吃不成了。” 晓梦惊讶道:“华妃娘娘好大的面子!” 夏冬春瞪了晓梦一眼,没有说话。 春貌姑姑道:“小主,回去。太后娘娘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夏冬春回宫后,迷蝶看着夏冬春的脸色道:“小主神色不太好,可要请太史太医来看看?” 第142章 容寿阁 想起自己之前惹太史太医不快的话,夏冬春摇了摇头:“罢了,没什么事儿,咱们夏家人体质好,我从小到大哪里生过病,不必去。” 两日后,丽嫔费云烟便被太后娘娘打入冷宫了。 夏冬春照常日日去陪太后,很快就到了三月廿一,御驾带着众嫔妃往圆明园避暑。 晓梦吐槽道:“小主,听说皇上要在圆明园待快半年,九月初才回来。圆明园冬暖夏凉那么好,您那么孝顺太后,皇上竟然没带您,奴婢还想去圆明园看看啥样呢~” 夏冬春巴不得过些见不到华妃的安生日子,听了晓梦的话,莞尔道:“你这丫头好大胆子,都敢高声议论皇上了!太后娘娘如今不爱动弹,太后娘娘都没去圆明园,本小主去什么?” 迷蝶也道:“是啊,皇后娘娘自是不必说,皇上这次带的宫嫔有端妃、华妃、齐妃、敬嫔莞贵人、沈贵人、曹贵人还有欣贵人。这些主子们可是能唱好大一台戏呢,倒不如在永和宫里安生些过日子!” 夏冬春在永和宫里日子过得安生自在,太后娘娘对夏冬春也照顾得很,日子很快就到了四月廿九,芒种时分。 隆科多大人打扬州给太后带了六必居各色酱菜,太后娘娘看着这酱菜,不知想起来了什么,对夏冬春道:“今日是芒种?” 夏冬春含笑道:“正是呢,太后娘娘好记性!” “冬春啊,如今盛夏花开烂漫,哀家记得,芒种是花神退位的日子,民间在这一日要缠五彩丝线于花树之上告别花神,你陪哀家去趟御花园!” 太后难得愿意出去走走,今儿天气也不热,夏冬春自然应允:“是,您愿意出去走走可是好事。” 夏冬春先是和春貌姑姑一起准备了五彩丝线,这次陪着太后去了御花园。 太后娘娘专门寻了一处荼蘼花盛开的地方,将那五彩丝线绑了上去。 夏冬春笑道:“这荼蘼花开盛了白茫茫一片,太后娘娘绑了这五彩丝线真是画龙点睛之笔!” 太后娘娘听了含笑看着夏冬春已经空了的双手道:“你的五彩丝线呢,你的五彩丝线绑在何处啊?” 夏冬春朱唇微抿道:“嫔妾的五彩丝线绑在御花园的枫树上。希望今年的御花园的枫叶经霜,分外红艳!” 太后听了微微颔首:“梅花香自苦寒来,枫叶红自晚霜寒。你的心意倒是别致。” 夏冬春福了一福道:“嫔妾的小心意不如太后娘娘的点睛之笔。” 太后娘娘含笑道:“就你嘴甜,随哀家回宫尝尝隆科多大人打南边儿弄回来的酱菜!” 夏冬春赶紧笑道:“是,谢太后娘娘赏赐!” 太后夏冬春一行人回了寿康宫,夏冬春刚吃了几口酱菜,便干呕了出来。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春貌,去太医院请当值的太医!”太后赶忙让人请太医来寿康宫,好巧不巧,来得又是太史太医。 太史太医为夏冬春把脉后,跪地禀报道:“恭喜太后,恭喜夏贵人,夏贵人已经有孕两月有余了,且身体十分康健!” 夏贵人震惊不已:“我才侍寝两次就有了?我怎么没感觉啊,月信也正常啊。” 太史太医道:“夏贵人身康体健,因此没有察觉!” 太后又喜又气:“你这孩子,有孕了也不知道,日日往哀家这跑。” 太史太医走后,太后又请照顾自己脉象的许太医来给夏冬春看,许太医道:“夏贵人有孕快三个月了,龙胎安稳。” 太后此时已经翻看了彤史:“冬春啊,你二月初二花朝节侍寝,芒种这日发现有喜,真是和花神有缘啊!” 竹息姑姑也笑道:“听说圆明园那儿惠贵人也有喜了,太后您今年可是有福气了!” 太后也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圆明园那儿哀家看不住,冬春这儿哀家还是能看护住的,你和春貌带人把寿康宫的偏殿收拾出来,过几天让冬春从快雪轩搬进来。” 夏冬春听了喜上眉梢,道:“多谢太后娘娘庇护!多谢太后娘娘庇佑!” 等夏冬春走后,太后对竹息道:“竹息啊,传哀家口谕,夏贵人遇喜的事儿,紫禁城先封住消息,不许任何奴才往圆明园传信儿,省得有人错了心思对夏贵人不利。你再亲去圆明园,给惠贵人送去哀家那只赤金合和如意簪,贺她有孕之喜。” 竹息听了,有些顾虑,开口道:“太后,这赤金合和如意簪是您怀十四爷时,先帝赏赐的,皇上当时也在场。皇上怕是,怕是还记得,会不会惹皇上不快?” 太后眸色复杂:“哀家老了,只盼皇上在圆明园陪着怀孕的惠贵人时,看到惠贵人的不易,能够体谅哀家为人母的不易,哀家身后,他能顾念几分老十四!” 竹息只好应是,可太后的算盘没打好,没过多久,圆明园又传来了惠贵人假孕的消息,听传信的小太监说,皇上生了好大的气,太后赏惠贵人的赤金合和簪子都被皇上亲手拔下来摔出去给摔坏了,惠贵人也被褫夺了新得的封号,还直接被皇上降为答应了。 寿康宫,容寿阁,安心养胎的夏贵人夏冬春听闻此事,吃了一惊,用探寻的眼神看向春貌姑姑:“姑姑,惠贵……沈答应不至于假孕争宠?” 春貌姑姑道:“小主慎言,皇上已经决断了,那沈答应就是假孕争宠了。况且,这宫里许多事,假的比真的还真呢。” 夏贵人夏冬春不再多言,是啊,各人自扫门前雪! 能搞事情的人都不在紫禁城,夏冬春身康体健,孕期也没什么不良反应,很快就到了九月廿一,御驾回銮。 皇上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当皇上在寿康宫看到已经怀孕将近八个月的夏冬春后,先是翻了翻彤史,随后欢喜无比,当即决定晋夏冬春为嫔位。 当时他听了皇后的,沈眉庄“有孕”只得了封号没晋位,结果沈眉庄的这个孩子是假的,那这次夏冬春都有孕八个月了,他只给夏冬春晋位不给封号,他的孩子总能平安? 太后对于皇上给夏冬春晋位的决定也十分认同:“夏氏当得起这个嫔位,不过皇帝,夏嫔生产前,就让她住在哀家的容寿阁,哀家能放心些。” 第143章 帝无情 皇帝从寿康宫出来,心情大好,当即命苏培盛晓谕六宫,永和宫快雪轩夏贵人晋位为夏嫔,并命人修缮永和宫主殿,让夏嫔生产后居住主殿。 景仁宫 皇后娘娘知道后,叹了口气,说了句“这夏嫔可真有福气。”,剪秋试探道:“娘娘,七活八不活,等夏嫔到了八个月,咱们要不要动手~”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没看太后看着呢,你敢去容寿阁动手吗?” 剪秋见皇后娘娘没起这个心思,自己也歇了心思。 长春宫 齐妃知道后酸了几句夏嫔,但她惧怕太后,皇后这次也没挑拨她,她也没敢去寿康宫实名制下毒夏冬春。 翊坤宫 华妃知道此事眼红不已,拿曹贵人出了几句气,便吩咐人让哥哥给自己寻些可靠的妇科大夫来。 咸福宫 敬嫔知道此事倒没说什么酸话,只吩咐含珠送些贺礼到永和宫。 含珠不解道:“夏嫔如今住在寿康宫,娘娘为何不打发奴婢送贺礼去寿康宫?” 敬嫔解释道:“太后娘娘看重夏嫔,想必会把寿康宫围得铁桶一般,咱们的贺礼怕是进不去。你就送到永和宫就好,请永和宫的掌事姑姑收着。” 含珠应声而退,去库房挑了些合适的贺礼,亲自送到了永和宫。 碎玉轩的甄嬛是真为夏冬春高兴,便想去看看夏冬春,到了寿康宫门口,却被守在寿康宫门口的春貌姑姑拦了回去:“小主请回,太后娘娘吩咐了,不允许各宫嫔妃过来打扰夏嫔娘娘养胎。” 沈眉庄失宠后,圆明园发生了很多事,这些事使得甄嬛不敢孤军奋战,因此有意从行宫回宫后拉拢夏冬春进入自己阵营,可如今怕是不行了,甄嬛失望地回了碎玉轩,淳常在已经在碎玉轩等着她了:“姐姐,你们可回来了,你和沈姐姐都去了圆明园行宫,独我一人留在宫里,可闷坏了。” 甄嬛温和地拉住淳常在的手,牵她坐到罗汉榻前:“延禧宫有富察贵人陪着你呢,怎么还嫌闷?” 淳常在撅着嘴道:“富察贵人嫌我话多,懒得理我,我住在延禧宫可没意思了!” 莞贵人甄嬛正想和淳常在玩笑几句,却听小允子禀报道:“小主,翊坤宫的周公公来了。” 周宁海奉华妃娘娘之命给莞贵人甄嬛送了蜀锦做的夕颜花旗装,槿汐姑姑推脱不过,莞贵人甄嬛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她不知道,这夕颜旗装其实是果郡王在命蜀锦局赶制的,就赌华妃娘娘看不上“这样乡气的花儿”,果郡王赌对了,他心爱的姑娘穿上了他为她定制的夕颜花蜀锦旗装。 如今,甄嬛脚下踩着四郎送的蜀锦玉鞋,身上穿着十七郎为她定制的夕颜花蜀锦旗装,“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桐花台的舒太妃当年在康熙朝得到的恩宠,碎玉轩的甄嬛现在也得到了,还是双份儿的,真是碎玉轩难得的幸福时光啊~ 夏冬春这边终于也九个月了,如今天气越发冷,夏冬春窝在容寿阁懒得动弹,也没有嫔妃来看她。 不过夏冬春知道太后确实是为她好,若是人来人往的,自己不够聪明,万一出了什么细微的差错,孩子有事儿,可坏了。 晓梦却抱怨道:“娘娘,太后不让娘娘小主们来寿康宫,皇上怎么也不来看看啊?” 夏冬春心里完全不在意,她慢条斯理地喝着安胎药,压根没搭理晓梦:“这药可真难喝!” 迷蝶看晓梦那样沮丧,安慰道:“咱们主儿如今已经是夏嫔娘娘了,生下皇嗣根基稳固,不需要皇上那虚无缥缈的宠爱的!” 晓梦委屈地道:“可,可皇上是孩子的亲阿玛,就来看了咱们娘娘一次,未免太薄情了些~” 祁锦瑟在一边儿听了道:“情深义重不是帝王家该有的。娘娘如今封嫔了,晓梦你说话还是这么不谨慎,净惹咱们娘娘烦心。” 晓梦连忙告罪,夏冬春笑着让她起身了:“晓梦,下不为例。” 迷蝶接话道:“锦瑟姑姑,按祖宗规矩,咱们主子如今封了嫔,合该六人伺候,怎么容寿阁如今还是您我晓梦和小桃子呢?” 锦瑟姑姑回话道:“迷蝶姑娘有所不知,内务府已经给永和宫分了一个掌事太监陈百顺,还有一个宫女莺儿,但太后娘娘说了,新人难免摸不清底细,就让他们二人留在永和宫,不必来容寿阁伺候咱们娘娘!” 迷蝶点点头:“还是太后娘娘思虑周全,等咱们主子生下皇嗣再回永和宫,用他们才安心,不然奴婢和晓梦也不放心!” 夏冬春颔首道:“太后娘娘自然是为了我好,迷蝶,这几日小桃子闲着,你给他些银钱,让他去查查陈百顺和莺儿的底细罢。” 夏冬春话音刚落,春貌姑姑进了容寿阁:“夏嫔娘娘,咱们太后娘娘想您和您腹中的小皇孙了,您请去正殿陪着咱们太后娘娘说话!” 太后娘娘在寿康宫整日诵经念佛,又见不到小儿子,膝下寂寞,难免如今和夏冬春亲近。 夏冬春笑着应了,扶着祁锦瑟的手去了寿康宫正殿。 太后娘娘已经让竹息给夏冬春准备了孕妇能吃的糕点果子,笑着招呼夏冬春坐下道:“快让哀家看看~呦,真好,你这胎怀得安稳。听许太医和太史太医日日对哀家说,你胎象强健,哀家也放心了!” “嫔妾和孩子都是托太后娘娘的福,若没有太后娘娘庇佑,嫔妾和腹中胎儿何来今日的安慰。”夏冬春怀胎这九个月,除了吃隆科多送给太后的酱菜那次呕吐了,其他都还挺好,许是九和地仙尧零那口仙气的缘故,当然夏冬春对太后的感谢也是真诚的,若无太后,她不知道她在宫里的日子过得能成什么样儿。 太后娘娘正嘱咐着夏冬春一些生育事宜经验呢,就见寿康宫的首领太监万奇进来禀报道:“启禀太后娘娘,华妃来给您请安了!” 第144章 六阿哥 太后听了眉头微蹙,很快又舒畅开来:“冬春啊,你先让春貌扶你回容寿阁。万奇,请华妃进来!” 夏冬春听话地扶着春貌姑姑的手告退了,出来时迎面看见华妃,远远行了一礼,华妃假装没看见夏冬春,不予回应。 春貌姑姑见华妃娘娘对夏冬春不理不睬,开口道:“夏嫔娘娘,太后娘娘说了,您孕期不必给各宫娘娘行礼,咱们回容寿阁!” 夏冬春跟春貌姑姑进容寿阁后,万奇便请华妃进了寿康宫。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华妃今儿穿了一件浮光白色银线绣芍药花素锦旗装,打扮得素气至极,像个贵人似的,太后看华妃如此,明知故问道:“坐,今儿怎么有空来啊?” 华妃娘娘谦和一笑:“侍奉太后乃是臣妾的本分,皇上忙于朝政,皇后忙于料理后宫诸事,夏嫔妹妹怀着龙胎又十分辛苦,臣妾此时想太后娘娘难免孤单,便来陪伴太后娘娘。” 说罢,华妃娘娘给颂芝使了个眼色,颂芝忙端过来一个盛放着墨狐大氅的托盘奉予太后身边的竹息。 竹息姑姑接过呈给太后,太后惊讶道:“呦,是墨狐狐皮?” 华妃得体一笑,恭敬地道:“是,臣妾的哥哥前些日子在青海平乱,偶然射得了两张墨狐皮,今年冬天格外寒冷,臣妾想着做成大氅奉予太后最合适。臣妾年纪小,穿不出墨狐的大气,臣妾知道太后潜心礼佛,特意命人用西番莲花纹的妆花缎做了里子。还望太后不要嫌弃臣妾这点子笨拙心意~” 太后笑道:“难为你这一片孝心,竹息,收下!” 竹息赶忙收下,太后笑着打量了华妃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今日怎么穿得这么素净啊?” 华妃就等着太后这句话呢,连忙笑着解释道:“臣妾虽然年轻不懂事,但在嫔妃里也不算最年轻的了。不像莞贵人妹妹,喜欢奢华艳丽的。” 太后笑道:“常听你们提起莞贵人,哀家只记得,模样倒是还挺可人的啊。” 华妃话里有话地道:“太后忙着为夏嫔的龙胎高兴,这些日子没见到莞妹妹才叫可惜呢。皇上赐了莞贵人妹妹一双缂丝金露花的蜀锦鞋子,连鞋底子都是翡翠做的。莞妹妹自己又做了两套蜀锦的旗装,这一水儿的蜀锦穿在身上,可标志呢!” 太后一听就知道那蜀锦旗装不是甄嬛自己做的,佯装疑惑:“可是哀家记得,如今不是蜀锦局进贡蜀锦的时候啊。” 华妃娘娘赶紧圆话道:“莞贵人年轻可人疼,想要怎么会没有呢?只是不知这两套蜀锦价值几何呢?” 太后有些无语,笑着对华妃提点道:“莞贵人刚进宫,皇帝把莞贵人当小孩子看,自然会偏宠些,你得皇帝宠爱多年,最晓得分寸,该去提点提点莞贵人。” 太后故意把“晓得分寸”四字咬得很重,华妃只得干笑称是。 太后又哄了华妃几句,又送了华妃一支红宝石凤凰凌云步摇,华妃这次满意离开,临走时还得意地抚了抚自己刚得的那只红宝石凤凰凌云步摇,这步摇是太后生下皇上时,孝惠太后赏的,意头儿十分好,华妃高兴地连这次告状没告成功都忘了,也不吃甄嬛的醋了。 华妃走后,太后损了皇上几句,说皇上一大把年纪还顾不周全,让自己操心,便继续念佛诵经了。 夏冬春听外面儿的动静,知道华妃走了,便也由迷蝶扶着出了容寿阁,在寿康宫院中走动走动。 迷蝶陪夏冬春散步后,夏冬春吩咐迷蝶道:“听说年羹尧大人快回来啦,你们以后来往永和宫和容寿阁谨慎些,别惹了华妃不快,华妃若非要发落你们,到时候本宫可救不了你们!” 迷蝶恭敬道:“主子放心,迷蝶会交代清楚的。” 没多久,年羹尧就回来了,夏冬春身边的晓梦听小厦子说,年羹尧让苏培盛给他布菜,气得皇上当场把一只烤乳鸽摔出去了,当时把给皇上布菜的小厦子都吓坏了。 夏冬春听了,忙让晓梦给小厦子准备了两包碎银子压惊,还嘱咐晓梦,以后若是还有什么新鲜事,让小厦子讲给晓梦听。小厦子收了银子,自然应了,宫中太监道月例银子才几个钱,他就靠着各宫娘娘小主儿们的赏赐攒钱呢! 后来,又听晓梦说,小厦子告诉晓梦,年羹尧弹劾了一个大臣,皇上刚免职那个大臣,年羹尧又求皇上让那个大臣官复原职了。年羹尧见了果郡王也不起身行礼,皇上还称呼年羹尧为“恩人”。 后来的日子,皇上进后宫,就只进翊坤宫,别的宫的小主再也见不到天颜,各个望眼欲穿。夏冬春听了只觉得这紫禁城里,没个孩子傍身的妃嫔是真的可怜。 很快,夏冬春就怀胎十月了,雍正二年腊月初一,夏冬春在容寿阁足月产下六阿哥,太后娘娘亲自为六阿哥取名弘曕。 皇上来看了看夏冬春,褒奖了几句,主要好好看了看六阿哥,便回养心殿批折子去了。夏冬春的额娘乌雅氏早逝,夏父夏兄是外男,长嫂安陵容出身低又没有诰命,因此夏冬春生产前后,也未能见到一个家人,心中也有些许失落孤独之感。 夏冬春生产后,京城下起了大雪,夏冬春和六阿哥弘曕便也没挪动回永和宫,而是就这么住在了容寿阁,嫔位册封礼也是寿康宫执行的。 没多久,淳常在就得宠了,还搬回了碎玉轩。晓梦听淳常在和皇上初次邂逅的目击者小厦子说,淳常在是自己冲进碎玉轩的,主动和皇上搭话才被皇上留意到的。夏冬春听了也没说什么,人总要想办法活下去,淳常在入宫也一年多了,再贪玩也该长大了。 没过多久,又到了除夕宫宴,这次宫宴没摆红梅,摆的是水仙花,夏冬春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便也不猫在容寿阁,而是陪着太后去参加了除夕宫宴。 第145章 永团圆 夏冬春今儿穿了一身湖蓝色银线绣白梅宫绸旗装,外加厚实暖和的明月珰色锦绣鹅绒大斗篷,扶着太后落座后,夏冬春也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莞贵人甄嬛这时也到了,因着许久没见夏冬春,莞贵人甄嬛有些近乡情怯,还是夏冬春拉住莞贵人甄嬛的手,温和一笑:“莞妹妹这厢可好?” 莞贵人甄嬛看夏冬春生了皇子晋了嫔位还是待自己如从前那般亲厚,心中一暖,握着夏冬春的手,带着真挚的笑意,道:“承蒙夏嫔姐姐挂心,嬛儿一切安好。姐姐生产后,身子可养好了?六阿哥一切可好?” 夏冬春和甄嬛正拉着手寒暄着,皇上这时看向穿着浅紫色夕颜蜀锦旗装的甄嬛和穿着湖蓝色白梅旗装的夏冬春,感叹道:“你们二人,湖蓝浅紫,倒是十分登对,倒是衬得朕像个局外人了!” 果郡王看着莞贵人穿上了自己命蜀锦局绣制的夕颜蜀锦布料做成的旗装,心里美滋滋的,慌忙喝了口酒,掩盖面儿上的笑容。 莞贵人听了皇上的话,笑着打趣道:“四郎连嫔妾们这些小女子的醋都要吃,没得让诸位王爷笑话~” 莞贵人甄嬛当面叫皇上四郎,有的嫔妃听了十分刺耳,但皇上都没说什么,她们只默默吃酒消愁。 果郡王知道皇上不喜欢别人明里暗里说他小心眼,笑着接话帮甄嬛道:“莞贵人此言差矣,皇兄后宫和睦,才让臣弟们羡慕呢!” 皇上哈哈大笑,对果郡王的说辞十分满意,太后又问了果郡王几句蜀中美景,果郡王还替太后拜了拜千佛岩,太后很是满意,宫宴便开始了,皇上和莞贵人秀了一番同酿桂花酒的恩爱, 皇后就华妃今日的奢靡穿着给华妃挖了几个坑,夏冬春则尽量降低存在感默不作声地吃着自己爱吃的果子,这场宫宴就这么过去了。 宫宴过后,夏冬春也搬回了永和宫,小桃子帮夏冬春打听了,新来的永和宫首领太监陈百顺原先就是内务府的,底细清白,勤劳肯干。而新来永和宫的宫女莺儿原先在倚梅园当差,老受人欺负,是自己攒了银子贿赂内务府才来永和宫的,莺儿身后也没人。 夏冬春回永和宫之前,先赏了祁锦瑟、迷蝶、晓梦和小桃子一人二百两银票,算是对自己和六阿哥弘曕悉心照顾的嘉奖,回到永和宫后,夏冬春又赏了新来的大太监陈百顺和新来的小宫女莺儿一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简单敲打了几句,便让大家各司其职做事去了。 紫禁城的春节从雍正二年除夕一直过到雍正三年正月二十,雍正三年正月廿一,众妃嫔才去景仁宫向皇后请安,大家正说淳常在又长高长壮了呢,富察贵人一个干呕就把众人呕不会了。 皇后娘娘赶紧开口道:“富察贵人,你是怎么了,可是早膳吃了什么不干净的食物,身子不舒服?” 富察贵人身后的桑儿伶俐地开口道:“回禀皇后娘娘,小主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是有喜了。” 富察贵人也一脸得意,没有反驳。 夏冬春小心地看了众人一遍,大多是羡慕和惊讶的表情。 富察贵人先自夸了一下自己无宠却有福不像有些姐妹无宠无福一直怀不上,又损了一下得宠但怀不上的年世兰和甄嬛,再损了假孕争宠的沈眉庄,还损了一下生女儿的曹贵人和欣常在,最后得意地看了一眼生了愚笨的三阿哥的李静言。 夏冬春默默地饮了一口茶,心想,天爷啊,如今这富察贵人跟过去的那个自己,还挺像哈~ 皇后悉心嘱咐了富察贵人几句,就让众人散去了,夏冬春刚想起身离开,皇后娘娘却道:“夏嫔,你留下。” 夏嫔夏冬春吓得够呛,留下干啥啊? 可她面上还是恭敬道:“是,皇后娘娘。” 皇后笑着命绘春端来一个锦盒,绘春打开来,里面是一串红宝石项链,却散发着十分特别的麝香味道。在夏府时,夏冬春跟长嫂安陵容学过些香料常识,因着尧零开了夏冬春的灵窍,夏冬春学得极快,入宫后又看了不少香料古书,因此,夏冬春知道皇后娘娘给她的是价值连城的避孕神药——红麝香珠。 皇后娘娘解释道:“之前你生子封嫔,本宫忙着年节事宜不曾命人送礼贺你,如今命人从库房里找了这一串红宝石珠,最难得的是这红宝石珠还有一股好闻的香气,你平时喜欢熏香,这珠串你用正合适。” 夏冬春感激一笑接过红麝香珠串道:“多谢皇后娘娘,臣妾必日日戴在身上。” 说罢,夏冬春自己就给挂脖子上了。 皇后娘娘这才满意地放夏冬春离开。 回宫后,迷蝶满脸担心地开口道:“娘娘,咱们要不要请太史太医来看看这红宝石珠。” 晓梦也难得有了危机意识,开口道:“是啊娘娘,奴婢看,皇后娘娘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夏冬春莞尔一笑,取下脖子上的红麝香珠串,笑道:“不必找太史臣来,本宫认得这价值连城的红麝香珠,美容养颜还能避孕,实在适合本宫呢!” 晓梦和迷蝶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夏冬春笑道:“放心,红麝香珠只是避孕,不伤身体。本宫每日带着向皇后请安,平时收起来便罢了。” 晓梦和迷蝶这才放心下来。 莺儿会唱昆曲,夏冬春最爱听的《游园惊梦》莺儿唱得也极好,夏冬春高兴得赏了莺儿不少赏钱,莺儿也高兴,又给夏冬春唱了一曲《永团圆》,夏冬春听着听着便睡着了,莺儿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下去,她还挺喜欢在永和宫的日子的,主子日日有赏给她,也没有人像倚梅园的姑姑那样欺负她。 不是所有人都像夏冬春那样好梦好眠的,碎玉轩这边,莞贵人就睡不着了,今日碎玉轩负责守夜的崔槿汐也发现了,她听见了甄嬛的辗转反侧的动静,过来轻声安抚甄嬛道:“小主,时候实在不早了,明儿您还得陪皇上用早膳,早些休息!” 第146章 闹时疫 莞贵人甄嬛坐起身,拉着崔槿汐叹气道:“槿汐,夏嫔和富察贵人都是不过几次就有了。不得不说,我是福薄命舛!” 槿汐安慰道:“小主是福泽深厚之人,只是时候未到罢了。奴婢听说京城时疫泛滥,很难不会传到宫中,小主要万万小心才是啊!” 莞贵人听罢,也不再哀怨,阖眸睡去。 没多久,宫里就闹起来了时疫。 六阿哥弘曕已经满月,按祖宗规矩送去了阿哥所,阿哥所干净,嬷嬷们都是爱新觉罗氏的包衣,只听皇上的吩咐,别人收买不了,且阿哥所嬷嬷长久住在宫里,不像其他宫的宫人那样与宫外有来往,夏冬春对弘曕的安全十分放心。 只是因着时疫,太后防患于未然,把阿哥所封了,不让嫔妃探望,夏冬春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去阿哥所看弘曕,十分思念孩子。 夏冬春生了弘曕之后,觉得自己火力旺盛,总是怕热,但晓梦和迷蝶怕冷,为了不让晓梦和迷蝶冻着,永和宫的炭火总是足够的,这日,夏冬春百无聊赖,热得不行,对宫人道:“你们谁不怕冷,陪我去碎玉轩看看莞贵人?” 如今正是倒春寒时节,冷得紧,祁锦瑟、晓梦迷蝶还有陈百顺表示自己都怕冷,小桃子去领月例银子了,莺儿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对夏冬春道:“主子,奴婢不怕冷。” 夏冬春先是笑着夸了莺儿,又佯装生气对晓梦迷蝶锦瑟和陈百顺道:“好莺儿,随本宫去碎玉轩,你们四个,哼,可真是的,碎玉轩离咱们永和宫这么近,你们四个都不陪我去!哼!” 进了碎玉轩院子,小允子通报一声后,浣碧流朱忙笑着迎夏冬春进来,莺儿看了浣碧一眼,错愕半晌,慌忙随着夏冬春进殿。 夏冬春和甄嬛寒暄几句后,甄嬛送了夏冬春一个温实初做的草药香囊,说是防病效果极好,夏冬春一闻就知道都是好药,没问题,笑着收了。 甄嬛又拉着夏冬春吃了些果子,夏冬春这才回永和宫,回永和宫后,莺儿开口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罢,莺儿还看了晓梦迷蝶一眼。 夏冬春命晓梦迷蝶去小厨房看着小厨房的公公做药膳,才对莺儿道:“本宫瞧着,你在碎玉轩时就心神不宁,到底怎么了?” 莺儿这才开口道:“娘娘,您记得奴婢跟您说过奴婢的父亲是昆曲班子的师傅吗?” 夏冬春笑着拉住莺儿的手:“本宫自然记得,莺儿的父亲是昆曲班子最好的师傅,教出的徒弟各个像我们莺儿唱得一样好,但没有人有我们莺儿听过一句话就过耳不忘的记忆本事。可对?怎么了?怎么提这个?” 莺儿听了,笑着道:“是这样的。娘娘好记性。娘娘,奴婢小时候家里孩子多,家境艰难,因此父亲为了赚钱会背着昆曲班子,私下收徒弟。奴婢记得,有一日,曾有一个美妇人,带着一名叫甄玉姎的小女孩来学昆曲。那美妇人和浣碧长得一样。” 夏冬春并不觉得不妥:“这天底下,相貌相似的人太多了!” 莺儿却道:“不,娘娘,您听奴婢说,奴婢和甄玉姎年龄相仿,奴婢父亲就让奴婢和甄玉姎一起学昆曲。那甄玉姎没有同龄朋友,对奴婢十分亲切,学了没多久就对奴婢说,自己的母亲叫何绵绵,是一位叫甄远道的大人的外室。甄玉姎还说,甄玉姎的名字是她母亲何绵绵起的,甄远道并不承认,也不让她母女进门。后来过了小半年,何绵绵病故,奴婢就再也没有见过甄玉姎了。” 莺儿听过的东西过耳不忘,这本事夏冬春是见识过的,只是此事太大,夏冬春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从手腕上褪下一对价值不菲的宝相花纹景泰蓝手镯递给莺儿道:“好莺儿,兹事体大,本宫希望,从今往后,你不再告诉任何人,可好?” 莺儿收下赏赐,自是应了,欢喜地告退了。 现在每晚换夏冬春睡不着了,甄嬛是紫禁城后宫嫔妃里夏冬春唯一的朋友,她实在不想把这件事当成个把柄握在手里牵制甄嬛,但她又想不到怎么开口,因此夜夜难眠。 甄嬛那边好事不断,她先是拿住了刘畚帮沈眉庄复位,心腹太医温实初又成功研制出了高效低副作用的时疫药方,皇上拿到时疫药方直接命血滴子宰了盗取温实初科研成果的江城江慎两个狗东西,甄嬛人逢喜事精神爽,但皇上如今忙着陪怀有身孕的富察贵人又得安抚侄儿打了胜仗的年世兰,无暇顾及甄嬛。 其实皇上挺不爱见富察贵人的,他不明白,人家夏嫔怀六阿哥的时候怎么就从来没不舒服过。 夏冬春内心:不舒服本宫会找太医,你又不会看病! 皇上忙,惠贵人沈眉庄最近也不爱见人,甄嬛无聊,便亲手做了好些点心来永和宫看在她心里第三顺位的夏冬春。 夏冬春见甄嬛这次只带了浣碧,忙命自己的人都退下,掩上门,只留甄嬛和浣碧在正殿内,这才对甄嬛道:“你跪下,我要审你!” 甄嬛笑盈盈地蹭了蹭夏冬春的脸颊,坐在夏冬春罗汉榻那侧亲昵地撒娇道:“夏嫔姐姐最好性儿了,怎么舍得关起门来欺负嬛儿?还是请嬛儿喝一盏雀舌茶!” 夏冬春双手捧起甄嬛娇嫩的脸颊,看着甄嬛的眼睛中自己的倒影道:“我就是不舍欺负你,才要关起门来审你,你且说,你的陪嫁侍女浣碧是不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经过圆明园木薯粉事件和闲月阁探望沈眉庄一事后,甄嬛和浣碧已经认了彼此,浣碧也表示自己不会背叛甄嬛了,怎么,浣碧如今又变节了?甄嬛掩饰住内心的惊骇,就见夏冬春看向浣碧道:“甄,玉,姎?” 甄玉姎或者浣碧的心态可真不行,直接跪下给夏冬春磕头道:“夏嫔娘娘,您看在莞贵人与您交好的份儿上,饶甄家和奴婢一命!” 甄嬛愣住了:“甄玉姎?” 连她都不知道庶妹浣碧还有个从玉从女的名字。 第147章 同进退 浣碧慌忙解释道:“小主恕罪,那是奴婢母亲给奴婢起的名字,但父亲并不承认。” 夏冬春看着浣碧慌忙解释的模样有些心酸,又看着一脸错愕的甄嬛,叹了口气道:“嬛儿,这都是你父亲造的孽,不怨你们姐妹俩,本宫也不想怎么样。只是本宫能知道此事,别人也能知道此事。你和惠妹妹在圆明园避暑时怎么被华妃针对,怎么被曹贵人陷害,本宫都听说了。你带你庶妹浣碧进宫,又把她的吃穿用度给的那么体面,像个答应似的,就不怕华妃的人有一天发现端倪,顺着蛛丝马迹查到真相吗?你父亲不愿意让浣碧以甄家二小姐的身份进门,本宫想,浣碧母亲的身世恐怕是不能为甄家添光添彩的,对吗?若是华妃或者别的娘娘查出浣碧的身世,你们甄家满门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嬛儿,你和浣碧在后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又该如何处之?” 甄嬛听了,没办法了,只能真心换真心,给夏冬春跪下道:“冬春姐姐,请受嬛儿一拜。” 夏冬春吓了一跳,赶忙从罗汉榻上起身扶起甄嬛:“嬛儿,这这这,唱哪出儿呢?说跪就跪?之前说审你是逗你呢啊!” 甄嬛流着泪牵住浣碧的手,另一只手又牵住夏冬春的手:“冬春姐姐,不瞒你说,浣碧的母亲是罪臣之女,因此父亲才委屈浣碧给嬛儿为奴为婢,也不敢让浣碧认祖归宗。” 夏冬春就很吃甄嬛这一套,见甄嬛流着泪对她实话实说,夏冬春握住甄嬛和浣碧的手道:“嬛儿既然什么都跟我说了,那咱们甄夏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浣碧的眼睛亮了亮,甄嬛也赶忙问:“冬春姐姐的意思是?” 夏冬春徐徐道来:“夏家家风清正,不许纳妾,正妻去世夏家男子也只能续弦。夏家族中旁支众多,夏家族中私塾每年都能教出几个秀才,浣碧姑娘若有意,可嫁入我们夏家。” 浣碧一听也觉得不错,她记得她娘说过秀才是宰相根苗,且她听夏冬春的意思,她进入夏家能当正头娘子呢!在某种意义上强过自己长姐! 甄嬛一听,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为着夏家,夏冬春是不会再把浣碧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庶出妹妹之事说出去了的,自己那个老爹私纳罪臣之女之事夏冬春更是不会说了,于是甄嬛看了一眼浣碧:“浣碧,你的意思呢?” 浣碧心中欢喜,对夏冬春和甄嬛一人行了一个大礼:“浣碧全凭夏嫔娘娘和小主做主!” 很快,夏冬春和甄嬛给浣碧敲定了一个夏家旁支的秀才夏澄波,甄嬛求了皇上给浣碧赐姓“甄”,又请内务府择了吉日,风风光光地送甄浣碧出嫁。 夏冬春和甄嬛去宫门口送嫁甄浣碧出嫁这日,皇后在景仁宫里办了赏花会,请各宫嫔妃参加。 除了夏冬春和甄嬛其他人都去了,夏冬春有些失落,她最喜欢赏花了,甄嬛看出夏冬春的失落,安慰道:“冬春姐姐,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如今富察贵人怀着孕,赏花会人多,咱们不去也好。” “也罢。本宫去阿哥所看看弘曕,嬛儿你自便!”夏冬春点点头,和甄嬛别过。 等夏冬春从阿哥所看完弘曕回了永和宫,永和宫太监陈百顺急匆匆地过来道:“娘娘,富察贵人小产了!” 夏冬春没有太惊讶,回想起富察贵人一次请安能得罪一屋子嫔妃姐妹的样儿,夏冬春就知道富察贵人生不下来,夏冬春看着气喘吁吁的陈百顺,安抚道:“公公别急,喝口茶,好好说。” “哎!”陈百顺应了声,喝了祁锦瑟端过来的不冷不热的茶水,这才道:“奴才听说,本来诸位娘娘小主正赏花呢,齐妃娘娘说天气好,要把景仁宫的松子抱出来摸摸,皇后娘娘说宫里唯一怕猫的莞贵人正好不在,就把松子抱出来,剪秋刚把松子抱出来没多久,松子就发了狂,扑了富察贵人,富察贵人摔了一跤,还被松子抓伤了额头,如今又小产了,唉,真是可怜。” 陈百顺话音刚落,春貌姑姑就来了,夏冬春笑脸相迎:“春貌姑姑怎么来了?可是太后娘娘叫我过去寿康宫侍奉?” 春貌姑姑笑着摇摇头:“太后娘娘听说富察贵人失了孩子十分伤心,想自个儿待着,夏嫔娘娘最近不必来寿康宫陪太后娘娘礼佛了。” 夏冬春思忖片刻,心中了然,颔首道:“好,那就请春貌姑姑好好照顾太后娘娘了!” 春貌姑姑走后,夏冬春饮了口都匀毛尖,淡淡道:“真是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啊!” 永和宫的夏冬春这日早早就睡下了,而景仁宫的皇后却被太后请到了寿康宫。 寿康宫里 太后的人已经抓来了松子,当着皇后的面把皇后的计谋演了一遍,太后看着面色惨白的皇后,五味杂陈道:“夏嫔顺利产下六阿哥弘曕,哀家以为你已经放下了。可富察贵人的孩子还是被你害了!” 皇后乌拉那拉宜修丝毫不知悔改道:“富察贵人轻狂愚蠢,怎配为皇子生母?除了臣妾,皇额娘如今也没有可以放心执掌六宫的人选?夏嫔虽是皇额娘血亲,但她终究姓夏不姓乌雅啊!” 太后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没法反驳乌拉那拉宜修,其实太后她自己也忌惮富察贵人出身高贵,于是道:“富察贵人的孩子就算了,若再有下次,哀家绝不饶你!” 温实初最近忙着太医院的事儿,莞贵人近日没请平安脉,因此众嫔妃包括莞贵人自己还不晓得她已有孕。 看太后拿自己无可奈何,皇后勾唇一笑,恭敬道:“是。”又话锋一转道:“皇额娘,臣妾还有一事未禀报!” 太后没好气地道:“什么?” 皇后宜修面露难色道:“华妃妹妹想请外头的大夫给她瞧瞧~” 外头的大夫?给年世兰瞧瞧?这瞧不好可会坏大事啊,太后面带不安,看向宜修:“好好地,怎么提起这事儿?” 皇后宜修恢复恭顺的态度,垂着眼道:“华妃妹妹一直没有身孕,觉得太医院的太医都是饭桶。华妃是这样请旨的,听说,也是年羹尧大人的意思。” 第148章 又斗嘴 按华妃的性子,若是不答应华妃,华妃怕是会悄悄请外头的大夫混进宫来,那时候可就难办了,太后双眉紧锁,思忖一番,道:“罢了,就随了华妃的心,若真是个好大夫,给华妃瞧完了,也给竹息瞧瞧。她跟着哀家数十年,年纪大了,人啊,总有不舒服的时候。” 皇后宜修瞬间会意,道:“是,臣妾会吩咐下去的!” 华妃请来的大夫给华妃看得怎么样,夏冬春不晓得,但浣碧嫁到夏秀才府上后,甄嬛就查出有身孕了,夏嫔夏冬春希望好事成双,和莞贵人甄嬛商量好后又给莺儿定了一位甄家旁支的秀才,毕竟,只有莺儿嫁进甄家,和甄家真真正正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浣碧是甄嬛庶出妹妹的事儿才能永远不见天日。 甄家旁支的这位秀才名唤甄志峰,父母双亡,家产颇丰,且生得一表人才,夏冬春又用自己的梯己给莺儿出了嫁妆,这莺儿喜得不行,她本家姓余,小时候,曾有幸得仙人托梦,说余莺儿她会因着自己出众的记性会改变命运,果不其然,如今靠着记得浣碧是甄玉姎,就能当甄家秀才的正头娘子了,余莺儿深感神仙之言极准,欢欢喜喜地嫁出宫去甄志峰府了。 余莺儿如今才二十一,本不到出宫的年纪,但是有孕的甄嬛求皇上,皇上没什么不答应的,何况放余莺儿出宫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跟之前放浣碧出宫一样。 余莺儿出宫嫁人后,内务府的新总管姜忠敏给夏冬春拨了一个新宫女雁儿,夏冬春派小桃子查了雁儿的底细和性子,小桃子回来说,这雁儿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才被好吃懒做的父母送进宫的,背后没人,只是心气儿高。 夏冬春听了淡淡一笑:“心气儿高?那就让锦瑟姑姑好好调教着,来日做个宠妃也是极好的。” “是,娘娘。”小桃子躬身应是。 小桃子走后,晓梦端着一份玉屑糕进了永和宫正殿:“主子,奴婢刚做的玉屑糕,您尝尝?” 夏冬春听了便净手后拿了一块品尝:“嗯,很是好吃,你的手艺又长进了。” 晓梦听了欢喜,道:“主子要不要奴婢再做一份给碎玉轩送去了?莞贵人和流朱都爱吃玉屑糕。” 夏冬春听了直摇头:“今儿听迷蝶说,皇上让苏培盛给莞贵人送了半个自己没吃完的酸橘子,想来莞贵人如今爱吃酸的,孕中女子口味多变,这玉屑糕莞贵人怕是不爱吃了。” 晓梦觉得自己主子说得有道理,便也罢了。 自从莞贵人甄嬛怀孕后,自己主子夏冬春就把红麝香珠收起来不戴了,主子也减少了去碎玉轩看望莞贵人甄嬛的次数,免得红麝香珠余味儿影响莞贵人甄嬛或者被谁陷害让莞贵人甄嬛不小心滑胎。这些晓梦都看在眼里,便也再没提过送什么东西到碎玉轩。 很快,咸福宫敬嫔冯若昭和碎玉轩莞贵人甄嬛以及淳常在方淳意便一起晋封了,敬嫔成了敬妃,莞贵人成了莞嫔,淳常在成了淳贵人。 四月十七莞嫔生辰,皇上还让果郡王给莞嫔办了盛大的生辰宴,皇上还亲自陪莞嫔甄嬛放了风筝,众嫔妃都在场,天上风筝种类繁多,个个儿漂亮,大部分嫔妃都抬头看天,可夏冬春昨儿落枕了,抬头便很痛,因此夏冬春不曾抬头。 可正是这一次没抬头,夏冬春恰巧发现了果郡王看向莞嫔甄嬛的眼神中那一股子深情,虽然果郡王望向莞嫔的时间只是短短几秒,但是就是这么巧,被落枕的夏冬春捕捉到了。 怎么?嬛儿入宫前,就和果郡王相识?倘若是嬛儿选秀入宫前便和果郡王相识,果郡王何不求皇上赐婚? 倘若是嬛儿入宫后,果郡王对嬛儿一见钟情,天哪天哪天哪,夏冬春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夏嫔,你这是怎么了?看着莞嫔有孕,你这个平日与她情同姐妹的家伙竟不高兴了吗?本宫听说,你最近可没怎么去碎玉轩看望莞嫔啊?”看正在走神的夏冬春面色不好,华妃年世兰阴阳怪气地说道。 华妃年世兰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便也向夏冬春看过来了。 夏冬春还没想好怎么回话,甄嬛便开口怼华妃道:“华妃娘娘错怪夏姐姐了,夏姐姐日日要陪伴太后又要去阿哥所看六阿哥,近几日身子不爽,怕过了病气给臣妾。但夏姐姐心中有臣妾,臣妾知道的,不拘这几日看望。” 说罢,甄嬛冲夏冬春莞尔一笑,夏冬春也笑着回应甄嬛。 惠贵人沈眉庄也不疾不徐地开口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嫔妾记得,嬛儿还是常在时,尚在病中,未曾得见天颜,碎玉轩总被原来的内务府总管黄规全克扣炭火,是当时还住在快雪轩的夏姐姐将自己本就不多的炭火分与嬛儿,碎玉轩众人才不至于挨冻。嫔妾觉得,夏姐姐的这份真情才真是难得呢,华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沈眉庄言语间隐去了自己当时给碎玉轩送炭火和棉花等过冬之物的善行,却把夏冬春对碎玉轩的那一点子好牢牢记在心上,夏冬春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一阵暖意,沈眉庄真是个秉性纯良的将门之女啊! 华妃年世兰气得心疼,沈眉庄和甄嬛还有脸提黄规全?沈眉庄“假孕”那阵子,黄规全就是给甄嬛院里摆了一盆开败的石榴花,就被皇上发落到慎刑司了,没多久就病死了,那可是她年世兰的人,岂容你们这样欺负。 华妃刚想发作,就听皇后意有所指地说:“是啊华妃,你的耳目倒是盯着夏嫔永和宫和莞嫔的碎玉轩,连夏嫔去没去碎玉轩看莞嫔都知道,怎么本宫也没听说你亲自去看看夏嫔和莞嫔呢?” 皇后这话说得可就难回答了,华妃年世兰看着皇后,冷冷一笑,干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地道:“夏嫔有六阿哥,莞嫔怀有皇嗣,不像皇后娘娘和本宫,膝下寂寞!” 夏冬春听了心里咯噔一声,春貌姑姑对她说过,大阿哥之早殇,是决计不能提的,华妃竟然当着这么多嫔妃的面戳皇后的心窝,未免太伤人了…… 果不其然,皇后面色一变,刚想说什么,就听皇上大声道:“好了!今日是莞嫔的生辰,好端端地,华妃怎么又带头斗起嘴来了,嗯?” 第149章 栗子糕 “臣妾玩笑几句罢了~皇上休怪~”华妃讪讪一笑,不再多言,众妃嫔这才看起风筝了,莞嫔的生辰宴结束,夏冬春也回了永和宫,雁儿正在跟祁锦瑟姑姑学点茶,见你回了,两人忙笑着行礼。 “夏嫔主子可回来了,点茶太难了,雁儿学不会!”雁儿冲夏冬春撒娇道。 夏冬春对永和宫的人都很好,连雁儿这种想爬上龙床的宫女,都被夏冬春善待且培养。 夏冬春莞尔一笑道:“雁儿,咱们皇上喜欢汉军旗女子,琴棋书画诗酒茶你都得通晓。” 雁儿福了福:“是,娘娘。奴婢虽是满军旗的,但家境不好,幸得主子看重,能多学点东西。可,这点茶,奴婢可真是学不会啊!” 夏冬春笑着叹了一口气:“那也罢了,锦瑟姑姑,雁儿点茶这一项先不学,明儿随我去阿哥所看看弘曕,你还没见过呢!” 雁儿笑着应了,恭敬退下做活儿了。 第二日一早,用罢早膳,夏冬春就在迷蝶和雁儿的陪伴下去往阿哥所,半路上,遇见了莞嫔和淳贵人,夏冬春笑道:“嬛儿,淳儿,这是去哪里?” 莞嫔扶着肚子在槿汐的陪伴下同淳贵人朝你走过来,淳贵人向你行礼道:“夏嫔姐姐,淳儿和莞姐姐要去放风筝,您去不去?” 放风筝? 莞嫔甄嬛牵着你的手笑道:“姐姐去陪陪嬛儿和淳儿,好不好?” 夏冬春听了道:“好,好,迷蝶雁儿,你们去阿哥所把弘曕抱过来,咱们带着弘曕一起看风筝!” 迷蝶和雁儿躬身告退,淳贵人听弘曕要来,竟扮起大人来,道:“那淳儿就不乱跑了,得给六阿哥做个榜样!” 莞嫔甄嬛摸着自己的孕肚笑着道:“淳儿这才像个姨娘模样!” 淳贵人摸着甄嬛的肚子笑道:“夏姐姐你看看,莞姐姐又笑我了!” 夏冬春笑着道:“好淳儿,宫里的嫔妃哪有笑话你的,位位都喜欢你呢!” 弘曕很快被迷蝶和雁儿抱过来了,淳贵人便在众人眼皮底下放起风筝来,边放还边看六阿哥弘曕有没有看自己手中的风筝,当淳贵人看到弘曕看着自己放飞的风筝露出稚子独有的纯粹笑颜时,淳贵人也跟着开心的笑了。 众人正欢笑着,华妃娘娘和颂芝周宁海从不远处的假山处走出来了。 夏嫔莞嫔和淳贵人慌忙行礼道:“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娘娘这次倒没为难谁,看都不看跪着的三人道:“起来!” 夏冬春看华妃娘娘看向了六阿哥,心里一软,笑道:“华妃娘娘,嫔妾和嬛妹妹淳妹妹带着弘曕放风筝呢,娘娘来抱抱弘曕?” 华妃听了难免动容,道:“夏嫔倒不怕本宫欺负这孩子!” 夏冬春温和一笑:“嫔妾看得出来,娘娘喜欢弘曕这孩子!” 华妃年世兰竟真的听了夏冬春的话,去抱了抱弘曕,又满足地放回到夏冬春手里,眼神环视三人:“你们三个一直在这儿放风筝?” 夏冬春甄嬛和淳儿不知道华妃在假山后卖官鬻爵,听完华妃的问话,一点都没有紧张感,夏冬春不明就里地回答道:“正是,娘娘。这儿宽敞,好放风筝给弘曕看~” “小孩子怕晒,夏嫔,早点把六阿哥抱回阿哥所!”华妃听三人没去假山那儿,这次放松下来,带着颂芝和周宁海扬长而去。 华妃走后,曹贵人就带着音袖从假山里出来了,三人不喜欢曹贵人,简单寒暄后,夏冬春便抱着弘曕回阿哥所了,莞嫔和淳贵人也玩尽兴了,携手回了碎玉轩。 夏冬春如今每天更忙了,除了陪太后礼佛抄经、去阿哥所看弘曕,还要天天照顾雁儿的学习琴棋书画诗酒茶,好在雁儿除了死活不爱学点茶,其他上手都还算快。 雁儿原先是姓纳兰氏的,夏冬春觉得纳兰雁儿这个名姓儿十分好听,于是就夸了雁儿,雁儿听了竟喜得哭了,从没人夸过自己的名姓儿好。 日子就这样匆匆过着,但好景不长,雍正三年五月初八,祁锦瑟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娘娘,不好了!” 夏冬春刚从太后那儿回永和宫,屁股都没坐热罗汉榻呢,吓得站了起身,她从没见过稳重淡然的祁锦瑟这个神色,忙道:“姑姑,可是弘曕生病了?” 祁锦瑟摇摇头:“不,不,不,不是小主子的事儿,是,是莞嫔娘娘小产了!” “嬛儿怎么会小产?”夏冬春惊愕不已,明明皇上和嬛儿都够仔细防范了,还有人能下手吗? 祁锦瑟也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莞嫔娘娘已经晕过去了,皇上已经动身去碎玉轩了,还命皇后和众妃嫔都去,娘娘您也快去!” 夏冬春听了忙由祁锦瑟陪着,慌忙赶到碎玉轩,看着面色惨白躺在床上的甄嬛,夏冬春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双眼。 皇上环视众嫔妃,夏嫔、惠贵人、淳贵人在哭,皇后、端妃、敬嫔还有欣常在都在叹气,华妃和曹贵人看着床上的莞嫔眼里带着惊讶,而当皇上看向齐妃时,齐妃却慌忙低下头去。 皇上审视众人后,这才对流朱道:“流朱你说,莞嫔今日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 流朱抹了一把眼泪,跪地道:“皇上,我们娘娘今日没出门儿,吃了半盘齐妃娘娘的大宫女翠果送来的栗子糕就小产了,那剩下的栗子糕还在桌上。” 果然,齐妃有问题,皇上又看了一眼齐妃,齐妃慌张道:“流朱贱婢,莫要污蔑本宫!” 皇上看了一眼槿汐,槿汐忙端来那盘栗子糕,皇上看了一眼,高声道:“温实初,章弥!” 温实初和章弥应声过来,两人吃了一点点栗子糕,吐出来,一齐道:“回皇上,这栗子糕里加了足量的堕胎药,只是因为蜂蜜加的多,掩盖了栗子糕的气味,莞嫔才没尝出来。” 皇上勃然大怒:“齐!妃!” 齐妃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为自己开脱道:“皇上您不要听流朱那贱婢的一面之词啊!” 第150章 永和宫 齐妃心想,流朱怎么能证明那栗子糕是自己给的呢,万一是碎玉轩自己人调包的呢?而且自己买的那堕胎粉全加到那份栗子糕里了,就算皇上搜长春宫宫也找不到一星半点儿堕胎药粉。 皇上高声道:“苏培盛,传旨,长春宫搜宫,齐妃禁足春禧殿,翠果打入慎刑司,务必,给朕吐出真话来!!” 听说皇上要把翠果打入慎刑司,齐妃这才慌了神,慌忙看向皇后,皇后面色不变,俯视着跪着的齐妃,用忧伤又责怪的眼神对齐妃道:“齐妃,但愿你是无辜的,不然三阿哥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是啊,三阿哥若有自己这么个恶毒的额娘在世,以后怎么继承大统呢? 一想到这里,齐妃瞬间像被抽干了魂儿似的,瘫软在地,最后还是被剪秋和绘春搀扶着去了春禧殿。而这一路上,剪秋和绘春三言两语里更加重了齐妃为三阿哥的前程赴死的念头。 甄嬛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其他嫔妃都回自个儿宫里了,皇上、夏冬春、沈眉庄还有淳儿还在这儿陪着她,甄嬛环顾四人,心中已有了答案,她泪流满面的看向皇上:“皇上,告诉臣妾,是谁害了咱们的孩子?” 沈眉庄看不下去了,别过脸哭出声来。 皇上一脸悲痛:“嬛嬛,咱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夏冬春张了张嘴,却已难受得说不出话,还是方淳意红着眼睛道:“莞姐姐,翠果送来的栗子糕,里面加了堕胎药。” 甄嬛听了,痛苦地落下泪来,千防万防,没有防住这个不声不响的齐妃娘娘。 正当皇上想说什么安慰甄嬛时,苏培盛进来禀报道:“皇上,慎刑司的翠果还没招供,但,长春宫搜出了半包堕胎药,章弥太医对比后,发现和莞嫔娘娘吃的栗子糕里的堕胎药是同一种。” 皇上怒发冲冠,皇上怀中的甄嬛气得发抖,皇上心疼不已,搂着甄嬛,为甄嬛做主道:“果然是那个贱妇!苏培盛,传朕旨意,齐妃李静言残害皇嗣,罪不可赦,褫夺封号,降为答应,禁足春禧殿,非死,不得出!!” 苏培盛道了一声“嗻,奴才遵旨”,就去春禧殿传旨了,夏冬春沈眉庄也回了各自的宫室,方淳意也抹着眼泪回了碎玉轩的东配殿,皇上开始继续安慰甄嬛,可没过多久,苏培盛满头大汗地回了碎玉轩:“皇,皇上,奴才去春禧殿时,发现,发现” “好好说话!”皇上蹙眉看着苏培盛道。 苏培盛跪地道:“齐,李答应她,她已经自戕谢罪了!” 苏培盛说完,皇上十分心累,命人杖毙了长春宫的翠果,就回了养心殿,皇后又带着三阿哥过来养心殿求情,看着哭哭啼啼地三阿哥,皇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皇后道:“妃嫔自戕是大罪,李答应又害了莞嫔腹中的孩儿,朕不能不严惩,看在你和弘时的份儿上,就让李答应以妃礼下葬,皇后,弘时以后就交给你抚养!” “多谢皇阿玛,多谢皇额娘。”弘时叩首谢恩道,后来弘时对皇后娘娘感恩不已,却不知,皇额娘才是那个挑唆自己亲额娘害莞娘娘的幕后黑手。 永和宫主殿 夏冬春知道齐妃自戕后三阿哥归皇后娘娘抚养了,微微一叹。九和地仙尧零说得对啊,皇后娘娘才是自己最该躲远些的人,可之前的自己却一味地奉承皇后娘娘,真是个傻子。 没多久,皇后又以安抚三阿哥为由,请皇上给三阿哥封了固山贝子,又为三阿哥选了乌拉那拉氏族中的一位庶女,乌拉那拉青荷做嫡福晋,等齐妃尾七过了就成婚。 “春貌姑姑,您说,皇后娘娘怎么给三贝子选了一位比三贝子还大的庶女当嫡福晋呢?”在寿康宫小厨房陪着春貌姑姑给太后炖补品的夏冬春不解地问。 春貌姑姑回答道:“奴婢听皇后跟太后说,这也是凑巧,乌拉那拉氏族中如今只有位十一岁的嫡女青樱和这位十九岁的庶女青荷。青荷格格跟皇后娘娘一样,未出阁前备受嫡额娘苛待,青荷格格更可怜些,皇后娘娘当年好歹嫁给了还是四阿哥的皇上做侧福晋,青荷格格却连婚事都被搁置了,直接拖到了十九岁。” 太后娘娘是庶出,皇后娘娘是庶出,皇后又给三贝子选了一位庶出格格当嫡福晋,夏冬春心想, 皇后娘娘这野心会不会有点太明显了?皇上不忌惮吗? 皇上怎么不忌惮,皇上这几日烦都烦死了,解语花莞嫔因为失了孩子郁郁寡欢不搭理自己,皇后又捧着自己的司马昭之心来自己这儿各种请旨,纯元皇后的替身和纯元皇后的妹妹如今怎么都这样啊! 皇上搓了搓手,捂住脸,开始放空,放空着放空着,皇上从莞嫔想到了当时富察贵人小产,听说也是李静言说要把猫抱出来,那猫才扑倒的富察贵人,哼,李静言,欠自己两个孩子了,死有余辜! 皇上又从富察贵人小产,联系到富察贵人怀孕,富察贵人怀孕那会儿三天两头三不五时地让自己去陪着,自己连个好觉都没睡过,人家夏嫔孕期都没派人请过自己一次,最后还顺利诞下贵子弘曕,还一直替朝政繁忙的自己在寿康宫给太后尽孝,这后宫里,还是永和宫的夏嫔最好啊! 皇上正想着夏冬春呢,敬事房的徐进良公公就端着和合二仙托盘笑容可掬地进了养心殿,跪在皇上面前道:“请皇上翻牌子!” 皇上大手一挥,道:“不用翻了,朕几今日去永和宫!” 徐进良听了笑道:“哎呦皇上,您可想起夏嫔娘娘来了!” 皇上看徐进良一脸替夏冬春高兴的模样,好奇一笑:“徐进良,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皇上您忙着朝政上的事儿不记得,奴才可记得呢,”徐进良煞有介事道:“夏嫔娘娘入宫这三年,您就翻过夏嫔娘娘两回牌子,更别说留宿永和宫里了,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淳贵人今年刚侍寝,您都翻了七八次呢!若不是太后娘娘护着夏嫔娘娘,夏嫔娘娘又有皇嗣傍身,夏嫔娘娘的永和宫就跟冷宫没什么分别喽。” 听徐进良说完,皇上自己都惊呆了,他连方淳意那小妮子都翻了七八次牌子了,夏冬春如今已在嫔位,竟然只侍寝了两次? 第151章 看弘曕 皇上想罢,看了徐进良一眼:“你倒是在其位谋其事!” “这是奴才应当的,皇上谬赞了。”徐进良笑道。 皇上看向苏培盛道:“苏培盛,赏徐进良一对金锭子!” “嗻!” “哎呦,奴才多谢皇上赏赐。”徐进良谢过皇上,皇上便挥手让徐进良退下。 徐进良把两个金锭子塞进袖中,大金锭子沉重的垂坠感让他心中欢喜,不禁在回敬事房的路上自言自语道:“哎嘿,夏嫔娘娘真是福星啊,自己有福,还能照福咱!” 皇上的御驾亲临永和宫时,夏冬春刚带着晓梦从甄嬛的碎玉轩回来,见皇上大晚上来永和宫,连行礼都忘了:“呀,皇上怎么来了?” 皇上也没怪罪夏冬春,反而听到这句“呀,皇上怎么来了?”有点心疼夏冬春,在他小时候,皇阿玛也只陪着二哥,他很少很少见皇上专门来看自己,也就那么一两次,如今过了三十多年,皇阿玛专程来看自己那一两次他都记忆犹新。 皇上想到这儿,下了轿子,单手牵起夏冬春的一只手,关心道:“夏嫔,大热天的,你手怎么这么冷?” 夏冬春赶紧回话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去了碎玉轩看嬛儿,槿汐姑姑做了冰碗给臣妾吃,臣妾一时贪嘴,多吃了几碗,就几碗。” 就几碗?晓梦听了瘪瘪嘴,槿汐姑姑做的冰碗都被主子一个人吃了,连莞嫔娘娘都没吃上,不过莞嫔娘娘小产不久,也不能吃凉的,但是自己也没吃上啊,呜呜呜,主子不关心自己了,呜呜呜。晓梦内心哭唧唧。 苏培盛听了,在一旁陪笑道:“是啊皇上,槿汐和奴才是同乡,奴才知道,槿汐做冰碗的手艺是最好的。” 皇上点点头,牵着夏冬春往永和宫走,两人回到永和宫正殿,皇上问给自己亲手奉茶的夏冬春道:“坐,莞嫔怎么样了?” 夏冬春莞尔一笑:“回皇上的话,皇上圣明,已经给嬛儿了一个公道,嬛儿现在身心都恢复得很好。皇上下次亲自去看看便知道了。” 皇上含笑点点头,又和夏冬春聊了几句六阿哥,待夏冬春沐浴后,两人和衣而眠,一夜好梦。 第二日,皇上在永和宫用完早膳,便去军机处了,临走还嘱咐夏冬春午膳后和自己一起去阿哥所看六阿哥弘曕。 皇上能多去见见孩子夏冬春怎会不高兴呢,自然满口答应。 午膳时,纳兰雁儿一边为夏冬春布菜一边带着殷切期望的眼神道:“娘娘,下午您去养心殿陪皇上一起看六阿哥,奴婢陪您?” 夏冬春颔首道:“自然好,那你就先别忙了,下去打扮,这儿有晓梦迷蝶呢。” 纳兰雁儿喜滋滋地道了一声“是。”,便到自己住的耳房换新衣服了。 寂然饭毕,夏冬春便带着小桃子和纳兰雁儿去了养心殿,今天天气没那么热,小桃子给夏冬春打着伞,夏冬春只觉得夏末清凉,嘿,皇上还挺会选日子,这天气出去走一走正合适。 “臣妾给皇上请安。”夏冬春进养心殿后,行礼如仪道。 “起来,夏嫔,你来。”夏冬春依言而行,发现皇上桌上摆着两碗冰粉儿,对皇上道:“这是?” 皇上笑着解释道:“这是朕让欣常在做的红糖冰粉儿,是欣常在家乡的特产,你尝尝,好不好吃?” 夏冬春听了欢喜道:“多谢皇上美意,臣妾最爱吃冰的了!” 皇上听了心想:嘿呦,最爱吃冰的?那夏嫔能怀上六阿哥并生下来可真是有福气,当年先帝爱吃冰的那几个嫔妃可一直都没皇嗣。不过这样想,也是朕比先帝体质好有福气! 夏冬春坐在罗汉榻前,把自己面前那碗红糖冰粉端起来,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嗯,冰凉甜爽,像极了柿霜糖,果然好吃。 很快很快,夏冬春就干掉了自己那碗红糖冰粉,然后看向了皇上那碗红糖冰粉,在一旁的苏培盛眼中,夏嫔娘娘看红糖冰粉的眼神就像苏培盛儿时记忆里,家乡林子里的饿狼看村里的羊圈里的山羊的眼神。 一种可怕又垂涎欲滴还明目张胆的觊觎…… 皇上刚批完今儿最后一本奏折,正准备吃自己那碗红糖冰粉呢,他也有两年没吃了,却看见了夏嫔那如饥似渴的眼神。皇上叹了口气:“朕不爱吃甜的,朕这碗,也给你!” 夏冬春如获至宝地接过皇上递过来的那碗红糖冰粉:“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皇上静静地看着吃第二碗红糖冰粉的夏冬春,感慨万千。 他惊讶于夏冬春这般容易欢喜,能因口腹之欲而欢喜,也实在是一种福气。 同时,皇上也开始反思自己,没有在前几年好好陪伴夏冬春,甚至因为朝政繁忙和偏心其他嫔妃,错过了夏冬春和自己唯一的孩子弘曕的满月礼和百日礼。 “夏嫔,你觉得朕,是不是个失职的阿玛?”皇上没忍住开口道。 夏嫔放下白玉勺子,含笑对皇上道:“皇上爱弘曕,对吗?既然皇上爱弘曕,那就不算失职。臣妾明白皇上的日理万机与辛苦不易,父子一脉,臣妾明白的,弘曕也肯定明白。虽然弘曕现在还小,更亲近臣妾,但假以时日,弘曕肯定会更亲近您。” “那朕就放心了。”皇上原本带着愁绪的眉目在夏冬春温和的话语中渐渐舒展,待夏冬春吃完冰粉,两人便一起去阿哥所看了六阿哥弘曕。 六阿哥弘曕跟皇上长得很像,也跟皇上一样早慧,倒是跟夏冬春从里到外没几分相像,皇上摸了摸弘曕的头对夏冬春道:“冬春啊,要是六阿哥能像你一样白就好了!” 夏冬春听了噗嗤一笑:“那不成小白脸了!” 纳兰雁儿插嘴道:“娘娘可别在小阿哥面前说这话,如今六阿哥什么词儿都学呢!” 皇家的孩子,什么事儿不是早早知道的好?知道小白脸有何不可? 皇上听了,看向打扮得妖妖俏俏的纳兰雁儿,心中不喜,皱眉训斥纳兰雁儿道:“放肆!朕和夏嫔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奴婢插嘴了?内务府怎么给你教的规矩?嗯?” 第152章 备吉服 “奴婢失言了,请皇上饶恕。”纳兰雁儿也后悔不已,本来想借机让皇上多看一眼自己,没想到说错话了。 夏冬春听了皇上的话,也跪地请罪道:“皇上息怒,是臣妾驭下无方,惹皇上不高兴了。” 弘曕看着额娘跪下来了,忙学着额娘的样子也跪在地上,有样学样道:“皇阿玛,息怒怒!” 皇上心里一软,亲手扶起夏冬春,又抱起九个月大的弘曕,刮了刮弘曕的鼻子:“你倒是聪明,一看就是你额娘教得好!” 夏冬春看着弘曕笑道:“弘曕六个月大时就会说话了,七个月时就会自己走路了,太后娘娘说跟皇上小时候一样呢,这是弘曕随皇上聪慧过人,臣妾可教不来。” 皇上听夏冬春说,皇额娘还记得自己多大会说话,多大会走路,心中五味杂陈,面儿上仍淡淡道:“难为皇额娘还记得。” 说罢,皇上岔开话题,对苏培盛吩咐道:“苏培盛,你现在亲自带雁儿回内务府,再给夏嫔新挑两个得力的宫人到永和宫让夏嫔使唤。” “嗻!” “奴婢谢皇上不责之恩!” 跪在地上的纳兰雁儿听皇上只是让自己重回内务府,没有赐罪,心中感激,忙谢恩后跟着苏培盛离开了。勾引皇上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纳兰雁儿歇了当嫔妃的心思,准备回内务府之后再从长计议,换个目标。 苏培盛和纳兰雁儿两人离开后,夏冬春开口道:“皇上,按规矩,嫔位宫里只有六人伺候。臣妾宫里如今已经有三个宫女两名太监,再添一个人就可以了。多的那个人臣妾一会儿让苏公公领回去?” 皇上把弘曕放下道:“你是永和宫主位,永和宫多一个奴才有何不可。你看,莞嫔宫里奴才也多,有四个太监四个宫女呢。” 夏冬春含笑道:“嬛儿的碎玉轩偏远,又是戏园子改的,皇上多赏赐几个宫人补偿嬛儿是应该的。但臣妾喜欢清静,也万万不愿错了规矩。” 皇上听了道:“也罢,小厦子,去追上你师父,跟他说,挑一个最好的奴才到永和宫听使唤即可。” “嗻,奴才这就去。”小厦子躬身应下,退了出去。 “多谢皇上成全臣妾。”夏冬春福了福道。 皇上和夏冬春看完弘曕,皇上就去养心殿和果郡王下棋了,夏冬春则去寿康宫看了看太后,太后在夏冬春的照料下,身体比皇上登基还好了,不过也是,如今都是太后了,除了被皇上圈禁在十四贝子府的十四爷,再没什么人能让太后真正忧愁烦心的了。 “冬春,碎玉轩的莞嫔,身子怎么样了?”太后问道。 夏冬春正给太后剥松子仁呢,听了忙放下手中的松子壳,含笑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听温太医说,莞嫔倒是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日后还能遇喜。太后挂心,莞嫔肯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太后听了,满意地点点头,又嘱咐夏冬春道:“如今惠贵人老来看哀家,哀家看她人也稳重,冬春,你就多放心思在皇上和六阿哥身上,寿康宫有惠贵人陪哀家说话就行。” 夏冬春将小盘子装着的剥好的松子仁递给太后,不解道:“太后,臣妾觉得,惠贵人才该把心思放皇上身上呢!” 毕竟,夏冬春有皇嗣,惠贵人沈眉庄没有。 太后如今和沈眉庄不亲,听了,叹了口气道:“惠贵人这孩子和皇上离了心,怎么可能把心思放皇上身上呢。况且她父亲沈自山是有些兵权在手上的,又一直十分忠于皇上,她想来寿康宫伺候,就随她自己心意来~” “是,那臣妾就多放些心思在皇上和六阿哥身上。”太后说得很有道理,夏冬春也只好应了。 夏冬春回宫后,就听祁锦瑟道:“娘娘,今儿翊坤宫的华妃娘娘晋为华贵妃了。奴婢听说,内务府送到翊坤宫的本是皇贵妃服制,后来苏公公又给要回去了,华贵妃娘娘发了好大火呢。” 夏冬春听了却道:“晋位服制这种大事儿内务府也能弄错?” 祁锦瑟见夏冬春听话听音的关注点如此有长进,进一步道:“如今内务府总管姜忠敏是皇后的人,也就皇上和皇后使唤得动姜忠敏或内务府其他小太监做这种事,弄错服制怕是皇上或皇后的意思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皇后娘娘日后在自己封妃时,在自己封妃的吉服上做手脚呢?因此,夏冬春听了祁锦瑟的话,直蹙眉道:“迷蝶,你去内务府塞钱弄来几个妃位服制图样,然后写信给咱们府,让嫂嫂为我做一套封妃吉服预备着,要藕荷色的就行!” 夏冬春最近喜欢上了藕荷色! “是。”迷蝶应声而去,祁锦瑟笑道:“娘娘懂得防患于未然了!” 夏冬春也含笑道:“那得多亏锦瑟姑姑提醒。本宫的嫂嫂做衣服的手艺可好了,嫂嫂做出来的吉服肯定比宫里准备的吉服好看得多!” 夏府主母安陵容在收到夏冬春的书信后,很快就照着图样开始为夏冬春亲手绣制藕荷色吉服,安陵容在夏府日子过得清净自在,母亲安林氏的眼睛也被治好了,母女俩一起绣制妃位吉服,速度也快。可吉服到底是吉服,安陵容做事儿又精细,还得料理府中事务,吉服一直做到了雍正四年春分。 在年羹尧的家奴魏之耀被群臣弹劾那天,正准备启程去随御驾去圆明园的夏冬春收到了家里送来的包裹,里面除了一些银票和夏秋炎为夏冬春采买的好皮草,还有一件藕荷色绸绣八团彩云蝠金鹿纹吉服和一件秋香色缎绣凤凰花卉纹吉服。 “呀,家里给本宫做了两件儿吉服呢!”夏嫔美滋滋地道。 “秋香色金线绣凤凰花那件儿等娘娘封贵妃时穿!”晓梦在一边儿笑着说。 “就属晓梦嘴甜!”夏冬春笑道。 晓梦也笑:“奴婢说的是实话,如今宫里除了华贵妃娘娘,就属您和莞嫔娘娘得宠了。奴婢看啊,您和莞嫔娘娘封贵妃是迟早的事儿!” “确实,这件秋香色缎绣凤凰花卉纹的吉服高贵庄严,奴婢看着真都能当贵妃吉服了。”祁锦瑟含笑道。 夏冬春看了看天色道:“咱们得启程去圆明园了,赶紧先收进库房。” 第153章 魏之耀 “是呀是呀,这是咱们第一次去圆明园,奴婢听说圆明园可好看了!”晓梦笑着道。 夏冬春饮了一口雀舌茶,继而含笑道:“是呀,本宫听说,圆明园是先帝爷赏给皇上的私人园子,皇上喜欢得紧,登基后又不断扩建,才形成了如今的规模。” 祁锦瑟和晓梦亲自收好吉服后,便随着御驾去了圆明园。 皇后住桃花坞,华贵妃住清凉殿,敬妃住闲月阁,莞嫔住碧桐书院,曹贵人带着温宜公主住在藕香榭,欣常在带着淑和公主住在菡萏居,夏冬春和弘曕住在碧水云天。 “额娘,这儿真漂亮。”弘曕打量了一番碧水云天道。 夏冬春笑道:“是啊,碧水云天真宽敞,额娘能天天在这儿陪你玩儿。” 小厦子亲自迎夏冬春一行人进了碧水云天,解释道:“夏嫔娘娘,您有所不知,碧水云天是皇上亲自吩咐的,是圆明园最敞亮舒适的居所,皇上之前都没舍得让其他娘娘住过呢,还离莞嫔娘娘的碧桐书院近!皇上说了,您和莞嫔娘娘交好,如今天热,住得近的话,您二位来往也不容易中了暑气。” 夏冬春听了莞尔一笑:“皇上有心了,这点心意请公公喝茶,还望公公帮本宫和六阿哥谢过皇上。” 小厦子接过锦瑟姑姑递来的一包碎银子,躬身笑道:“娘娘放心,奴才告退了!” 小厦子走后,莞嫔甄嬛就带着流朱过来了:“冬春姐姐,嬛儿来看看你这碧水云天!” 夏冬春忙迎甄嬛坐下,笑道:“瞧你这一头汗,怎么才到圆明园就急匆匆地跑来了。弘曕,快,问你莞娘娘好!” “莞娘娘好!”弘曕乖巧地道。 莞嫔甄嬛夸了弘曕几句,之后就开始给夏冬春使眼色,夏冬春会意,就命祁锦瑟带弘曕午睡去了。 “怎么了?有什么私房话和我说?”夏冬春亲手为甄嬛擦了擦汗,问道。 莞嫔甄嬛握住夏冬春给自己擦汗的手,对夏冬春道:“姐姐,皇上抄了年大将军的家奴魏之耀的家,抄出来了几十万两银子呢!” 夏冬春听了道:“皇上最恨一个‘贪’字,魏之耀仆以主富,年大将军这次怕是脱不了干系了。” 莞嫔甄嬛颔首道:“姐姐所言甚是。之前皇上都护着年大将军,训斥贬谪弹劾之人,如今却专程写折子训问年大将军是否知道魏之耀贪污之事,年家大厦将倾矣!” 夏冬春拍了拍甄嬛的手背儿:“嬛儿,你又看皇上给臣子写的折子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在皇上面前议政吗?” 莞嫔甄嬛将一只手覆盖在夏冬春拍自己手背的那只手上,笑靥如花:“年羹尧手底下的人官官相护,自成一党,还搞什么“年选”,天下谁人不议论?冬春姐姐既然觉得嬛儿错了,那冬春姐姐就罚嬛儿今夜住在碧水云天给姐姐侍寝!” 夏冬春翻了个白眼道:“你就会撒娇!想住就住呗,谁还敢不让你住?” “那嬛儿今儿就住下了!”甄嬛喜悦道。 夏冬春和甄嬛正说着体己话呢,崔槿汐便进来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甄嬛便道:“冬春姐姐又不是外人,槿汐你有什么话,说便是了!” 崔槿汐开口道:“是,娘娘。奴婢刚刚碰巧碰见了苏公公,奴婢听苏公公说,刚刚华贵妃娘娘和颂芝姑娘带着新到京城的上好的雨前龙井去了养心殿,还让颂芝姑娘留下给皇上奉茶。” 夏冬春和甄嬛对视一眼,呦! 甄嬛问崔槿汐道:“皇上怎么说?” 崔槿汐道:“皇上夸颂芝姑娘衣服挺不错。把颂芝姑娘留下了。” 甄嬛脸色一僵。 夏冬春刮了一下甄嬛的鼻子,点拨她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听夏冬春此言,甄嬛脸色和缓些了,颔首道:“姐姐说得对,衣服这东西,总归,是新的好。唉!” 夏冬春和甄嬛带着弘曕在碧水云天玩了一天,甄嬛很快又高兴了起来,两人晚上搂着弘曕小宝贝在碧水云天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皇上也忍气吞声地搂着颂芝在自己寝殿睡下了。 唯独华贵妃年世兰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把身边人拱手送到皇上床上,这可是她这辈子第一次。 第二日,夏冬春和甄嬛刚准备用早膳后,便听祁锦瑟道:“皇上封了颂芝姑娘为芝答应。” 甄嬛眉头微蹙:“宫女晋封向来是从官女子做起啊!” 夏冬春安慰道:“嬛儿,皇上是给华贵妃娘娘脸面。芝答应今年已然二十九了,皇上往后若是宠爱芝答应估计就是做做样子,咱们可得好好陪皇上演完这场戏。” 甄嬛眉头舒展起来,对祁锦瑟道:“锦瑟姑姑,传早膳。” “是。莞嫔娘娘。”锦瑟姑姑含笑下去吩咐了。 夏冬春酸涩道:“哎呦,莞嫔娘娘使唤起本宫的心腹姑姑可真是易如反掌。” 甄嬛摇了摇夏冬春的衣袖道:“姐姐如今都叫嬛儿娘娘了,是跟嬛儿生分了吗?眉姐姐如今在宫里侍奉太后,皇上又一直陪着华贵妃。嬛儿只有姐姐了,姐姐能不能不要生嬛儿的气?” “我这身衣服可是我嫂嫂给我做的,你别给我拽坏了。”夏冬春佯装生气,甩开甄嬛的手。 甄嬛有些吃安陵容的醋道:“常听姐姐说姐姐的继嫂,不知是何方神圣呢,竟然让姐姐这样牵肠挂肚,念念不忘?”说罢,甄嬛用杏色丝绸帕子抹了抹眼角因早起打哈欠流出的一丝丝眼泪。 没办法,夏冬春就吃甄嬛这一套,看甄嬛委屈巴巴的样子就心疼了,赶紧哄了哄甄嬛,又道:“我嫂嫂是跟咱们一起选秀的秀女,殿选当天同我有缘遇上的,有幸被皇上撩了牌子。我嫂嫂的娘亲是南方最好的绣娘,除了我这身宝相花纹苏绣粉蓝色旗装,我还让我嫂嫂给我提前准备了件封妃的吉服呢!” 甄嬛知道夏冬春和自己封妃指日可待,但仍旧十分不解,甚至觉得夏冬春有些杞人忧天了,便道:“这封妃吉服内务府自会按规矩为咱们准备啊,姐姐何必让家人提前准备,未免惹人猜忌啊!” 第154章 曹琴默 夏冬春一脸严肃地道:“嬛儿,你听没听说,华贵妃封贵妃时,内务府送到翊坤宫的是皇贵妃服制?” 甄嬛当然听苏培盛跟槿汐说了这件事,槿汐也告诉她了,但她却以为那是皇上对年世兰的试探,因此不甚在意,更没往皇后那头想。可如今夏冬春问了,甄嬛便也答道:“不瞒姐姐说,嬛儿也知晓此事,多谢姐姐提醒,嬛儿也回去想想。若是嬛儿决定需要提前准备,嬛儿也会告知家人,让甄府为嬛儿准备吉服的。” “好。”夏冬春这才放心下来,甄嬛和夏冬春又聊了几句,祁锦瑟姑姑和崔槿汐姑姑就端着两人的早膳进来了。 有七宝素粥、酒酿圆子、清炒笋干、素三鲜包子、百合虾仁、五色如意吉祥球、清清白白仙人指路几样清淡饮食。 甄嬛亲手给弘曕盛了一碗七宝素粥,又亲手给夏冬春盛了一碗酒酿圆子。 夏冬春看着甄嬛这样乖巧,用教习姑姑的语气道:“甄嬛,看你这样懂事,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议政了。” 甄嬛笑呵呵道:“是,冬春姑姑!” 寂然饭毕,甄嬛听崔槿汐说皇上去清凉殿了,便向夏冬春告别,离开碧水云天去藕香榭见了曹贵人。 夏冬春带着弘曕认了会儿字,又陪着弘曕做了会儿游戏,便又困了。 “额娘,你累了吗?”弘曕懂事道。 “是啊,额娘昨晚做了一晚上梦,没睡好。”夏冬春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小脑瓜,回答道。 弘曕亲手捧了一杯茶给夏冬春:“额娘梦见什么了?” 夏冬春笑道:“额娘梦见,你莞娘娘封妃了,但莞娘娘的封妃吉服不知怎的被人剪碎了。还梦见你舅妈让小太监往你莞娘娘父亲住的房间里放得了病的大老鼠。” 弘曕听了疑惑地仰头看了看夏冬春:“吉服怎可损坏?舅妈怎么认识莞娘娘?还有,额娘不是说过,舅妈是最贤惠善良的人吗?怎么会害莞娘娘的父亲?莞娘娘的父亲和舅妈无怨无仇的。” 夏冬春笑着看着十分早慧的弘曕道:“弘曕分析得对,梦和现实都是反的。” 弘曕笑着点点头,又关心道:“那额娘先午睡,咱们先不用午膳了。” 夏冬春于是就回床上小憩了,在小憩的过程中,她复盘了一下进宫这几年宫里发生的事儿,她发现这几年宫里不好的事情和高位嫔妃的针对几乎都是绕着自己走的,许是九和地仙尧零的仙气护体的缘故? 就连皇后娘娘赏夏冬春的红麝香珠避孕项链夏冬春不怎么戴,皇后娘娘也没对夏冬春进一步动手。就连皇后娘娘对弘曕的几次动手也被迷蝶和太史太医在机缘巧合之下识破了。 有仙女护着就是好啊,夏冬春内心感叹。 其实这几年她也观察过太史太医,他身九和地仙上一直跟九和地仙尧零散发同一个种香味儿,但夏冬春没敢开口问太史太医,因为夏冬春内心有一种想法,太史太医会不会是尧零派来人间去保护自己的呢?为什么晓梦和迷蝶闻不到那股香味儿,自己这几年身强体健生孩子都不痛是不是因为那股只有自己能闻到的香气?如果是,那她开口问了这些,这个保护会不会消失掉呢? 毕竟九和地仙尧零说过,以后不管自己了…… 到了晚上,莞嫔甄嬛又来了碧水云天,一上来就拉着夏冬春笑道:“姐姐,你猜我白天从你的碧水云天出来后,悄悄去见了谁?” 夏冬春把本坐在自己膝盖上的弘曕抱给乳母,让乳母带弘曕去弘曕自己屋睡觉,才对甄嬛道:“淳妹妹和惠妹妹不在圆明园,皇上忙着陪芝答应,你除了我还有谁能见?” 甄嬛笑着凑近夏冬春道:“曹琴默!” 夏冬春内心有一种预感,曹琴默肯定背叛年世兰倒戈甄嬛了,但她不想显得太聪明,还是得先听甄嬛怎么说,于是乎夏冬春还是问道:“怎么,曹琴默不满华贵妃推荐芝答应上位吗?” 甄嬛如今已然成竹在胸,笑着道:“芝答应十分畏惧华贵妃,根本成不了气候!看来,华贵妃如今已然是黔驴技穷的了。” 如今夏冬春内心平和,并不露出多少喜悦,只是想对甄嬛句句有回应,不想让甄嬛的话掉在地上罢了,道:“嬛儿,年党已经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了,你关心关心你自己的身子,皇上年纪实在是不小了,嬛儿你还是早点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甄嬛笑着拉住夏冬春的手:“姐姐好意我心领了,可咱们与皇上同心同德,自然应当为皇上分忧!” 夏冬春听罢,想了想,心神不定道:“我生下六阿哥之后,皇后娘娘之前赏了我一条红麝香珠项链,我假装不晓得那是红麝香珠,欢喜地收下了!” 甄嬛听了回忆片刻,用碧色丝绸帕子捂住嘴,惊讶道:“啊,嬛儿想起来了,就是那串项链,我之前有孕了姐姐就再也没戴了,原来是红麝香珠!” 夏冬春颔首道:“嬛儿,你和你父亲帮皇上斗倒了华贵妃,皇上是一定要给你封妃的,皇后娘娘膝下如今有三贝子,我的六阿哥便是皇后娘娘的眼中钉,皇后娘娘的下一个要拽下来的目标,不是我,便是你!” “姐姐所言非虚。”甄嬛思忖片刻,又道:“可是,眉姐姐之前被华贵妃害得可惨了,姐姐你那次不在圆明园不知道……” 夏冬春摇摇头:“我都知道,我在寿康宫养胎时可什么都听太后娘娘在圆明园安插的眼线说了……” 甄嬛心事重重地把头放在夏冬春膝上,半躺在美人榻边:“唉,若是不杀华贵妃,留下华贵妃跟皇后娘娘针锋相对,对我而言倒不错,可眉姐姐的心结怕是这辈子都解不开了,眉姐姐胸中会有一口气一直憋着!姐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冬春摸了摸甄嬛的头发,轻叹道:“嬛儿,我明白的!怎么会不明白呢……” 夏冬春可太明白了,夏冬春曾经假设自己之前被年世兰赏一丈红后,九和地仙尧零没来冷宫用那换斗移星的法术让时光倒流一切重新来过,夏冬春就一直在冷宫苟延残喘地活着,一直活到看年世兰被拽下来,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夏冬春自己也会觉得胸中憋着的一口气顺畅了的。 可是她夏冬春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夏冬春了。 第155章 蓬莱洲 翌日,天气凉爽,夏冬春和甄嬛带着六阿哥在圆明园荷花池畔玩耍。 “昨儿下一整夜的小雨,今天可真凉快,咱们的弘曕都显得更有精神了!”甄嬛言笑晏晏,看着由小允子和小桃子陪着跳房子的弘曕。 夏冬春听了也笑:“正是呢,弘曕这孩子最怕热了,夏季平时总不爱出屋,也就皇上来碧水云天看他时,他能有些精神气儿。” 流朱插嘴道:“皇上如今都陪着华贵妃娘娘和芝答应,夏嫔娘娘您多来碧桐书院找我家娘娘玩儿!” 夏冬春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甄嬛也笑道:“流朱你啊,就是自己想出去看弘曕玩儿?” 流朱听甄嬛已经看破自己的小心思,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淳贵人和雨儿都在宫里没来圆明园,奴婢没人玩耍,也就能看着弘曕玩儿了,小主还不让吗?” “入宫这么久,这妮子还是孩子心性~” “可不是嘛,可把我愁坏了~流朱这样下去怎么好嫁人呢?” “流朱才不要嫁人,流朱要在紫禁城一直陪着小主!” “这紫禁城一直出不去的也只有我们这些嫔妃了,流朱,你看浣碧现在离了紫禁城过得多好啊!” 夏冬春几人正说着,华贵妃和曹贵人还有芝答应就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华贵妃娘娘金安。”甄嬛和夏冬春齐齐行礼。 华贵妃年世兰悠然一笑:“起,本宫可当不起莞嫔和夏嫔的大礼。” 甄嬛眼中带着一丝挑衅:“贵妃娘娘真是说笑了!难道贵妃娘娘喜欢嫔妾对贵妃娘娘不恭不顺,直言无讳吗?嫔妾并不敢肆意妄为,冒犯贵妃娘娘!” 夏冬春默默瞧着,华贵妃年世兰只是恶狠狠地瞪了甄嬛一眼,如今华贵妃年世兰不确定自己哥哥有多少把柄在甄嬛的父亲甄远道手中,因此,华贵妃年世兰并不敢太过欺负二人。 华贵妃年世兰显然对甄嬛刚才的话嗤之以鼻,冷笑一声,看着甄嬛的眼睛道:“不敢冒犯也已经冒犯了。莞嫔,你给本宫记住,本宫的哥哥绝不会放过你的父亲。” 皇上之前授意过夏嫔夏冬春和莞嫔甄嬛故意惹恼华贵妃和芝答应,两人虽都答应下来,但夏冬春心中却五味杂陈,只觉得华贵妃受心上人蒙骗,十分可怜,不愿如此。 华贵妃颇有气势和威压,饶是平素向来不卑不亢的莞嫔心里也倏然一紧,定了定神,迎上华贵妃的眼神,继续道:“前朝之事,深宫妇人哪里懂得。嫔妾不比您和芝答应如今可以随意进出养心殿聆听皇上教诲,嫔妾如今只能在这儿陪着夏嫔姐姐的六阿哥玩耍呢!” 什么?什么?夏冬春心中一惊,瞳孔地震。 嬛儿好端端地提起六阿哥做什么?华贵妃的痛处就是被端妃害得失了孩子啊!春貌姑姑说过,若华贵妃那个成型的男胎没流产,华贵妃的孩子就该是个行六的阿哥啊! 没想到华贵妃还没想到那一层,娇声笑道:“莞嫔你自己的孩子被李静言打了,如今便盯上了夏嫔的孩子吗?夏嫔,你可得小心了!” 夏冬春知道年世兰有意挑拨自己和甄嬛的关系,并未往心里去,却听流朱姑娘道:“奴婢听说贵妃娘娘您自己也失过孩子,何必讽刺我家莞嫔娘娘?” 什么?什么?夏冬春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夏冬春先是愣住又很快回过神,转眼看向莞嫔甄嬛,心中纳罕:这也是你们算计好才说的?也太狠了? “贱婢,放肆!” 华贵妃年世兰被戳了痛处,满眼通红,勃然大怒,芝答应颂芝为了年家赶紧拦住华贵妃娘娘:“娘娘,您尊贵之躯何必因流朱这种卑贱之人而气恼呢?岂不是太便宜了这卑贱之人!皇上还等着咱们去圆明园新建的鸣琴馆听戏呢!” 听了颂芝的话,又想起自己屡被弹劾的哥哥年羹尧,华贵妃娘娘决定不亲自发落流朱,而是听戏时找皇上做主。 “甄嬛,咱们走着瞧!哼!”华贵妃撂了一句狠话,扬长而去。 华贵妃走后,甄嬛才训斥流朱道:“流朱,你刚才未免太放肆了!” 流朱哭着跪下:“娘娘,奴婢就是听不惯华贵妃讽刺您!她既然戳您痛处,奴婢也戳她的痛处!” 夏冬春让小允子和小桃子继续带着六阿哥玩,自己和甄嬛流朱回了碧桐书院,夏冬春这才惊讶出声:“流朱今日之事,这不是你们主仆设计好的?” 甄嬛摇摇头,眸色不安:“姐姐,我叮嘱过我碧桐书院的人,不可和华贵妃娘娘顶撞,流朱如此,怕是会坏了皇上的大事。” 两人话音未落,就听见苏培盛来传皇上口谕道:“皇上口谕,请两位娘娘跪听!” “臣妾夏氏敬听皇上口谕。”夏冬春跪下,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臣妾甄氏敬听皇上口谕。”甄嬛的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她觉得,流朱要出事了,她了解她的四郎,四郎恨年世兰,但四郎爱世兰。哪怕如今皇上决心扳倒年羹尧,但流朱说的那句话,足够要流朱的性命了! 苏培盛朗声道:“夏嫔莞嫔,对上不敬,治下无方,发往蓬莱洲思过!莞嫔婢女流朱,对华贵妃不敬,掌嘴二十,发还甄家,永世不得入宫!” 甄嬛长舒一口气,还好四郎没有赐死流朱:“臣妾领罚,谢皇上。” “奴婢谢主隆恩。”流朱心中伤感,她一向唯甄嬛马首是瞻,今日看甄嬛语出惊人,她也有样学样,但是确实是她自己说得太过了,自己挨打活该,只是自己还连累了主子甄嬛。实在不该。 流朱受刑之后,很快被发还了甄家。甄远道和云辛萝知道流朱一心为着甄嬛才会受罚,因此甄远道请了最好的医者为流朱治伤,平日里也按伺候玉娆小姐的规格让甄家奴婢伺候流朱,云辛萝还私下为流朱相看起亲事来,只求能在甄远道最得用时给流朱找一门好亲,才不算辜负。 夏冬春云里雾里地带着六阿哥弘曕跟着甄嬛去了蓬莱洲,蓬莱洲地方小,小允子小桃子这些太监没跟来,只有锦瑟槿汐晓梦迷蝶佩儿这五个宫女跟着去了。 夏冬春晚上和甄嬛同睡,但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甄嬛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冬春姐姐为何不睡啊?” 蓬莱洲很冷,冷到夏天都见不着蚊子,夏冬春翻过来,给甄嬛掖了掖被子,朝着甄嬛道:“嬛儿,浣碧和流朱现在都离了紫禁城了,你如今身边没有陪嫁侍女了,槿汐佩儿可尽心?” 甄嬛拉着夏冬春的手,含笑道:“姐姐原来是在担心嬛儿啊,姐姐放心,槿汐和佩儿还有小允子和菊青都十分尽心!嬛儿如今也算是看开了,君恩如流水,匆匆不回头,流朱和浣碧都出宫了也好,省得在宫里蹉跎岁月。” 夏冬春听了,觉得甄嬛说得很有道理,眼神渐渐褪去忧虑,安然道:“是啊,身边的人按规矩是咱们的人,但到底咱们的路是咱们的路,她们早晚也得走自己的路,我虽舍不得晓梦迷蝶二人,硬留怕是也留不住!” 夏冬春和甄嬛带着六阿哥去了蓬莱洲,可华贵妃心中恨意滔天,依旧难以消弭,她不理解,为何甄嬛因为李静言而失了孩子,皇上便发落了李静言;自己因为齐月宾而失了孩子,皇上登基后却还封齐月宾为端妃? 第156章 夜难寐 华贵妃年世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她想起来了之前她每次报复齐月宾时,齐月宾给自己的种种暗示,难得说,齐月宾是和皇上合谋害得自己流产滑胎? 夏冬春和甄嬛在蓬莱洲一夜没睡,华贵妃年世兰也一宿没合眼。 第二日晨起,灵芝服侍华贵妃年世兰起床,发现华贵妃年世兰眼下的乌青,惊骇道:“娘娘您不会一晚上都没睡?” 华贵妃年世兰没回答灵芝,她只是透过铜镜,看着镜子里自己身后的欢宜香香炉出神。 周宁海这时进来禀报道:“娘娘,芝答应侍寝回来了,她想给娘娘您请安!” 华贵妃淡淡道:“颂芝累了一夜,让她好好休息。以后颂芝侍寝回来,也别赏参汤了。” 周宁海听了,替颂芝高兴道:“是,奴才替芝答应多谢娘娘!” 周宁海出去后,华贵妃年世兰从妆奁旁边拿出一小盒还没用的欢宜香,对灵芝道:“明日你找个理由回家一趟,让你母亲看看,这香料里有什么异样。” 灵芝的母亲是个大夫,华贵妃年世兰一直知道。 “是,娘娘,奴婢明白了。”灵芝小心地收好香料,躬身告退。 夏冬春和甄嬛带着六阿哥弘曕住在蓬莱洲,生活简直不要太自在清净,夏冬春都想一辈子不离开了:“嬛儿,咱们就留在这儿一辈子当神仙好了!” 甄嬛心里还牵挂着皇上,担心皇上料理敦亲王料理得如何了,只敷衍地回答道:“好啊,夏姐姐。” 夏冬春听了蹙眉,看了看望着湖面出神的嬛儿。 嬛儿只在雍正元年和雍正二年叫自己夏姐姐, 后来浣碧嫁进夏家,自己和嬛儿绑在一起后,嬛儿都叫自己“冬春姐姐”,如今这是怎么了? 不过夏冬春还是咽下了心中的疑惑,没有打搅甄嬛的思绪。 夏冬春知道,甄嬛不告诉自己的事情,一定是自己知道了帮不上,或者知道了也没好处的事情。她如今已为人母,只想让自己的六阿哥弘曕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不想牵扯这些有的没的。 甄嬛和夏冬春在蓬莱洲住了大概有十天的样子,小厦子给众人送来了很多吃食用度,紫禁城的惠贵人也捎了好些贴身衣裳,有给甄嬛的,也有给夏冬春的,都是惠贵人自己亲手做的。 夏冬春感动得眼泪汪汪:“眉儿真是太好了!我亲额娘都没给我做过衣服!” 夏冬春的亲额娘去的早,甄嬛看着很容易因为别人亲手做的衣服感动的夏冬春也不免伤感,决定等出了蓬莱洲,自己也亲手给夏冬春做一套寝衣! 又过了大概十天的样子,一个十分晴朗的日子, 甄嬛夏冬春等人一起在外面搭架子晾晒被褥,远远瞧着一艘船驶了过来。 船上都是身穿黄衣的带刀侍卫,要么是御前的,要么就是敦亲王的 “额娘,儿臣有点害怕!”弘曕看着那船只,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夏冬春紧紧把弘曕护在身后,眼睛直视船只,镇定地安抚身后的弘曕道:“弘曕,你不许害怕,我夏家世代骁勇,你是夏家的外孙,面对反贼,怎可紧张害怕,你应是有铮铮铁骨的孩子!” 甄嬛也在这时抽出一把匕首,槿汐惊慌失措:“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甄嬛眼中含泪:“我答应过皇上,若皇上的人失败,与其受辱,不如给我自己一个痛快。” 槿汐慌忙劝解,船只不断逼近,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是晓梦眼尖,第一个看清了船上为首的是小厦子,笑起来道:“两位娘娘,前面打头的是小厦子!” 小厦子上了岸,躬身行礼:“夏嫔娘娘吉祥,莞嫔娘娘吉祥。” “小厦子快请起!”夏冬春赶忙让小厦子起来,甄嬛忙问:“小厦子,可是成了?” 小厦子笑容满面:“成了。皇上请两位娘娘带着六阿哥回去。奴才是来接您二位和小主子的!” 蓬莱洲众人笑中带泪,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夏冬春甄嬛和六阿哥由小厦子护送坐着第一艘船走了,槿汐锦瑟晓梦迷蝶佩儿忙不迭地收拾好东西,由御前侍卫们护送着坐着第二艘船,紧随其后。 “嬛儿,你看,那不是皇上吗?”夏冬春远远地就瞧见了皇上和苏培盛站在对岸。 “是皇阿玛!”小弘曕也认出了他的皇阿玛。 甄嬛的眼神没有夏冬春和六阿哥那么好,她只远远瞧见一坨明黄。不过能穿明黄的,大概率也只能是皇上了,甄嬛笑着冲对岸招手。 苏培盛笑容可掬地道:“皇上,莞嫔娘娘朝您招手呢!” “夏嫔怎么没朝朕招手?”皇上有点小小的失落。 “呃,这,这”皇上把御前总管太监苏培盛给整不会了。 您之前不是只在意莞嫔娘娘吗?夏嫔娘娘生下六阿哥之后,也没见您看几次! 甄嬛和夏冬春下船后,皇上亲自把六阿哥弘曕抱了下来:“嗯,皇阿玛掂掂,好,又长胖了!” 夏冬春笑眯眯地看着这父子俩,真好啊。 甄嬛也笑道:“皇上,冬春姐姐一眼就认出您了,六阿哥紧随其后看见了您,臣妾眼拙,最后才认出您。” 皇上听了这才不那么失落了,又问夏冬春道:“夏嫔,你既然看到了朕,怎么不向朕招手?” 还是有点委屈。 夏冬春十分真诚地解释道:“臣妾今日是这个月第一日来葵水,身上不舒服,四肢酸得很,否则一定朝您招手,臣妾发誓!” 皇上听了,这才满意下来。 皇上关心了夏冬春几句又亲自把小弘曕抱回了碧水云天,让夏冬春好好休息,告别了夏冬春,才随着甄嬛去了碧桐书院。 可还没等皇上和甄嬛进碧桐书院说几句梯己话,就见清凉殿的大太监周宁海和宫女灵芝满脸泪痕地跪在了碧桐书院的院门口恭候着皇上了。 皇上如今刚平定敦亲王谋反,虽然敦亲王邀请年羹尧一起谋反年羹尧没答应,但年党大厦将倾,皇上又愧对年世兰,因此皇上眼下是不想看见年党的任何人的。 第157章 芝常在 于是,皇上松开牵着莞嫔甄嬛的手,双手背在背后,皱眉呵斥跪着的两个奴才道:“周宁海?灵芝?你们俩不好好在清凉殿服侍你们贵妃娘娘,跑来莞嫔的碧桐书院做什么?” 皇上话音刚落,周宁海哭着跪着前行几步,递上一封年世兰亲手写的血书:“皇上,请您,请您看看!” 皇上皱着眉,心想年世兰的耳报如此灵敏,自己还没杀年羹尧,年世兰就写血书陈情了吗?真是蛇鼠一窝! 于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皇上格外不耐烦地一手接过周宁海颤颤巍巍的双手递过来的血书,打开看了半句就变了脸色,还没看完,就丢下甄嬛大步流星地冲向了清凉殿。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知道了心上人给自己亲手调制的欢宜香里头有麝香的真相又想保住哥哥年羹尧免于死罪的年世兰已经服用鹤顶红自戕。 皇上大叫一声“世兰”,随即晕了过去。 华贵妃年世兰暴毙,皇上伤心惊惧,晕厥在清凉殿华贵妃的尸身前,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夏冬春整个人如遭雷击,果然世事是比话本子更无常难料的,尤其是这爱新觉罗皇室里的变故,总是让夏冬春猝不及防…… 在圆明园的嫔妃开始陆续轮流为皇上侍疾,太后娘娘知道消息也火速从宫里亲自来了圆明园,待皇上醒来时,身边侍疾的恰好是夏冬春。夏冬春见皇上醒了,喜极而泣:“皇上可醒来了,臣妾这就叫太医来!!” 皇上恍若未闻,却拉住夏冬春的衣袖:“冬春啊,你,你陪朕说说话。” 夏冬春听了颔首道:“是,皇上。” 皇上整个人显得十分苍老:“冬春,朕睡了几天了?世兰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吗?” 夏冬春亲手给皇上端来一杯八分烫的雀舌茶,十分不忍心但还是开口道:“您睡了十日了,太后娘娘在紫禁城坐立难安,前日都亲自来圆明园照顾您了。皇后娘娘她联合端妃娘娘还有敬妃娘娘以及曹贵人历数了华贵妃娘娘的种种罪过,要把华贵妃娘娘废为庶人,罪状由苏总管收着,等您起来看。” 夏冬春如果现在不开口让皇上知道皇后娘娘已经给年世兰定罪,年世兰的罪怕是定死了。夏冬春心疼年世兰,年世兰就像她小时候在夏府看的话本子里的为爱盲目最后痴心错付的可怜女人,让她于心不忍。尽管年世兰“曾经”赐给夏冬春一丈红,但九和地仙尧零斗转星移让时空倒流了,一丈红这件事如今的夏冬春全当一场噩梦罢了…… “冬春,世兰之罪,你怎么看?”皇上接过雀舌茶饮下后,低着头,缓缓问道。 夏冬春早就不恨年世兰了,也不想对年家火上浇油,接过皇上手上的空茶盏,诚恳道:“臣妾如今有了孩子,心中多了许多不忍,人死如灯灭,一切转头空,臣妾希望,不管过去怎么样,您可以给华贵妃娘娘一个最后的体面。” 夏冬春说罢,皇上双手握住夏冬春的双手,动情地开口道: “世兰将年家所有的罪责推到自己身上,说年羹尧是为了保护她,让她过得好才卖官鬻爵。她还提了她和朕那个死去的孩子,她说她都知道了,但世兰她说,她说她不怨朕她说若有来生,她只想和朕做一对寻常夫妻。是朕害了世兰是朕,都是朕”皇上泣不成声,血书后面的内容,夏冬春便不得而知了。 其实,年世兰血书的最后,只是托付皇上好好照顾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的芝答应。年世兰希望用自己的死,换来年家和芝答应腹中孩子的生。 皇上向来无情,哭过后很快恢复了一个帝王该有的冷静,他由夏冬春和苏培盛陪伴着出了寝殿,看完了皇后准备又亲手捧着过来的年世兰罪状,叹了一口气。 夏冬春粗略地看了一眼,有唆使手底下的人杀害宫女福子、设计陷害惠贵人沈眉庄假孕,卖官鬻爵等等,皇上看罢,将年世兰的这张罪状用明黄色蜡烛烧了,吩咐道:“苏培盛,传朕旨意,华贵妃病故,朕心甚痛,追封华贵妃为敦肃皇贵妃。芝答应有孕,晋封为芝常在,御驾明日回宫,就留芝常在住在圆明园的菡萏庭安胎,让周宁海和灵芝等翊坤宫旧人去照顾芝常在。” 皇后听了皇上的安排,面上一僵,看着皇上憔悴的面庞良久不语。 夏冬春听了皇上对年世兰和颂芝的安排,却是心中一松。 皇上摆了摆手让夏冬春离开,夏冬春知道帝后有话说,便识趣地迅速告退了。 没多久,夏冬春听说,皇上将年羹尧父子一并革职了,下旨让年家后人永世不得入仕,却保留了年遐龄老大人的爵位且准予年家后人爵位世袭,也没抄年羹尧修建得金碧辉煌恍若仙宫的年府,更没赐死年世兰一个亲人。 刚烈决绝如年世兰,用她一个人的陨灭,深深触动了皇上对她残存的真心,换回来了年家全家的生路。 “敦肃皇贵妃娘娘,才真是将门虎女。”夏冬春默默感叹道。 端妃齐月宾本就因为皇上如此心疼年世兰甚至伤心晕厥多日而气郁,在她知道年家得此善终后,更是郁郁不乐,没多久就郁郁而终。 可惜,端妃至死也不知道的隐情是,在年世兰血书最后的最后,年世兰请求皇上:如果颂芝生下的是个阿哥,因为颂芝位分太低,没有资格抚养,所以就请皇上允许让端妃来抚养阿哥,以此抚慰年世兰在天之灵对端妃再不能有孕的愧疚。 皇后住在桃花坞,离年世兰的清凉殿最近,在皇上晕倒在清凉殿后,皇后最先发现了皇上手中的年世兰的血书,皇后手中有三贝子弘时,心中生出不少妄念,自然没有告诉端妃:年世兰希望端妃抚养颂芝的孩子这件事,反而买通太医在端妃平时喝的汤药中加了可以导致肝气郁结的药物,这才导致了端妃的突然病故。 端妃病故后,皇上也十分伤感,毕竟是自己害得齐月宾和年世兰反目成仇,因此皇上追封端妃为端悼皇贵妃,还把圆明园的四阿哥弘历改了玉碟,过继在端悼皇贵妃名下。端悼皇贵妃的心腹吉祥自请去为端悼皇贵妃守陵,皇上也允了。 听得此消息时,夏冬春正在碎玉轩和甄嬛给六阿哥一起做衣裳,甄嬛叹息道:“端悼皇贵妃娘娘生前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如今皇上把四阿哥过给了端悼皇贵妃,娘娘在天之灵也算可以安息了。” 夏冬春跟端悼皇贵妃毫无交集,但她听甄嬛说过,端悼皇贵妃曾经也是将门虎女,可她唯一一次亲眼看到的端悼皇贵妃却是个憔悴不堪、毫无生气且病容残损的女人,想到这儿,夏冬春也道:“真实的生命总是这么无常。紫禁城的女人,都是这么可怜。所谓命运,不过是世事难料罢了。只有没进宫前,看的那些话本子、戏折子上的人物的命运,才是你我可以揣测得到的。” 甄嬛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呀,姐姐,嬛儿也发现了,这紫禁城里,命运的自己,比自己的自己更难掌握,也许咱们宫的事儿改写成一个说书故事,让茶馆的说书人拿去说,听书的人都会觉得不合理不真实。可世事无常,哪有所谓的合理,又哪有所谓的天理呢?真的比假的更假,假的比真的更真!好人坏人,都未必长命。就像咱们刚入宫时,吓病我的井里的那个宫女福子,她也没想过她出身八旗又默默无闻,有朝一日会于光天化日之下被敦肃皇贵妃的人在御花园杀害?” 景仁宫里,皇后娘娘听到皇上把四阿哥过继到端悼皇贵妃名下的消息,鼻子都气歪了。自己处心积虑地害死齐月宾,不就是为了防止齐月宾这个高位嫔妃抚养阿哥,阻碍三贝子继承大统吗? 结果自己的好绸缪却被这个四阿哥弘历捡了大便宜! 想到这儿,乌拉那拉宜修咬牙切齿道:“好啊,本宫千防万防,竟然忘了防圆明园的四阿哥!好啊!好啊!好啊!” 说罢,皇后一把将饱蘸香墨的毛笔掷了出去,墨汁飞溅在宣纸和书页上,又渐渐绽开,像一朵朵满含欲望的黑色梅花…… 江福海和剪秋对视一眼,剪秋赶忙安慰起皇后娘娘:“主子,四阿哥开蒙那么晚,身边又没亲额娘督导,不足为惧。” 第158章 江格格 江福海也十分赞同剪秋道:“奴才也觉着,四阿哥何足为惧,那六阿哥和夏嫔倒是得防一防……” 江福海还没说完,绘春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对皇后娘娘道:“皇后娘娘,不好了,三贝子福晋小产了!” 皇后娘娘一听吓坏了,三贝子弘时庸懦无能,因此她十分看重乌拉那拉青荷腹中的孩子:“青荷好端端的,怎么会小产?” 绘春焦急地解释道:“回娘娘,是皇上,是皇上给三贝子纳了一个江格格。” 皇后娘娘难以置信道:“贝子有个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纳就纳,这么点小事,青荷何至于小产?” 乌拉那拉青荷不像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 绘春觉得看着皇后娘娘探究的神色有些难以启齿,于是她避开皇后娘娘的眼神继续道:“因为……因为三贝子福晋听说,是三贝子自己去求的皇上把江格格纳入贝子府。而且那江格格原本只是果郡王清凉台的粗使丫头。三贝子福晋听了一气之下,就晕倒了,丫鬟没扶住三贝子福晋,三贝子福晋从台阶上摔倒了,这才小产了。” 乌拉那拉宜修气得拍了一下罗汉床的软垫,可惜道:“年轻啊,到底沉不住气!一个粗使丫头出身的格格,纳就纳了呗,自己怀孕还霸占着夫君!” 绘春听了,看了一眼剪秋,心道:主子是在骂纯元皇后? 剪秋给绘春使出了个“快走,别揣测主子心意”的眼色,绘春躬身退了下去。 夏冬春等人并没有听说三贝子府的这等变故,自从敦肃皇贵妃去了后,皇上很久不来后宫了,夏冬春也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寿康宫陪伴太后。 寿康宫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弘曕跪地行礼道。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夏冬春也行礼如仪。 看见夏冬春和六阿哥一起过来,太后眸色多了几分暖意,吩咐道:“竹息,赐座。” 竹息姑姑道了一声“是”,又用赞许的目光看向夏冬春:“夏嫔娘娘有心了,从永和宫出来先去阿哥所接上六阿哥再来寿康宫,这一趟可得小半天呢,奴婢看着都十分辛苦!” 太后也含笑看着夏冬春和弘曕:“冬春确实懂事!六阿哥也十分懂事,可见你这个做额娘的教导有方。” 夏冬春听了欢喜地看了一眼六阿哥,十分谦逊恭敬地道:“臣妾能教什么,这孩子随皇上,从小聪慧过人。太后娘娘您可别再夸臣妾了,臣妾都骄傲了。” 太后莞尔一笑,又状似不经意问夏冬春:“圆明园的芝常在身子怎么样了?” 太后其实没想到颂芝能怀孕,毕竟颂芝在翊坤宫贴身服侍过敦肃皇贵妃,按理说欢宜香也损坏了颂芝的身子,可这颂芝就是这样有福气,不仅怀上了,而且这个龙胎还被皇上看重起来,派血滴子严防死守圆明园,皇后多次想下手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夏冬春听了,叹了口气:“臣妾听皇上说过,芝常在最近害喜特别厉害。自从敦肃皇贵妃去后,芝常在一夜白头,可腹中皇嗣命大,得皇上龙气庇佑,至今仍安安稳稳地在芝常在腹中。” 颂芝确实担得起忠仆之名。 太后听了夏冬春此言,倒是默默了良久。 过了一会儿,春貌姑姑捧着一个精致华丽的首饰盒进来了:“太后,您让内务府拿去修的赤金合和簪子已经修好了,内务府那起子奴才把裂缝处镶嵌了一颗红宝石,可好看了,太后,您看看?” 太后接过红宝石赤金合和簪子一看,嘴角上扬道:“内务府的手艺确实越来越好了,春貌,你亲自去一趟圆明园,赏赐给芝常在,告诉她一声,既然旧主已去,那么如今她为了腹中的皇嗣就该好好活着,才不算辜负旧主。” 春貌姑姑道了一声“是”,便去办差了。 夏冬春看着太后望向春貌的眼神,笑道:“太后娘娘慈心,芝常在必会感念,更加保全自身和皇嗣!” 太后听了莞尔一笑道:“你这孩子,惯会哄哀家开心。这红宝石赤金合和簪子,哀家本意是要赏给弘时福晋的。可弘时福晋不争气,这簪子还没修好,她自己却小产了。” 弘时福晋?乌拉那拉青荷?那可是乌拉那拉宜修最看重的人啊,乌拉那拉宜修那么严防死守三贝子府,乌拉那拉青荷怎么能小产呢? 竹息姑姑似乎看出了夏冬春眼中的迷茫,解释道:“夏嫔娘娘有所不知,三贝子自己请旨纳了一个江格格,是清凉台的粗使丫鬟,原名江采苹。” “乌拉那拉氏族乃是名门,三贝子福晋怎么这点小事就气急败坏”夏冬春家里的规矩是夏家男人只准续弦不许纳妾,她没见过大户人家皇亲国戚的后宅爱妾的恐怖威力,且她自己嫁入皇家后又过得顺风顺水,甚至还能交个知心朋友,所以夏冬春认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因此,夏冬春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三贝子弘时纳个出身这么差的格格,能把出身乌拉那拉大族的青荷气到小产。 竹息姑姑很想给夏冬春举隆科多大人爱妾李四儿的例子,但碍于太后的面子,竹息姑姑也不敢。 还是太后开口道:“先帝爷的后宫里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果郡王的亲额娘舒妃出身那般低贱,不也专宠数十年吗?记得那年,哀家生的小格格夭折时,先帝忙着在桐花台陪舒妃过生辰,看都没来看哀家的小格格最后一眼。先帝只记得舒妃的生辰,却忘了哀家的小格格和舒妃是同一天生辰,哀家的小格格走的时候才五岁,走之前,还问哀家说‘皇阿玛来不来给她过生辰了,她快撑不住了’,哀家无能,请不来先帝,小格格就那样在哀家怀里走了,小小的人儿死不瞑目,哀家,哀家心如刀绞啊” 说罢,太后娘娘老泪纵横。 “太后娘娘”已为人母的夏冬春听了眼眶都红了,这种痛和寒心感,她完全能够立刻感同身受,旋即起身用帕子给太后娘娘擦泪。 “皇祖母不哭,孙儿心疼。”弘曕乖巧地上前,握住太后的手,豆大的泪珠从弘曕的眼角滑落。 第159章 晋妃位 时间一晃,就到了雍正四年孟夏,御驾又到圆明园避暑了,圆明园的芝常在也在御驾至临圆明园时足月诞下一位阿哥,是皇上的七阿哥,皇上为七阿哥取名弘曙,晋了芝常在为贵人,可芝贵人的福气到底没能延续下去,在七阿哥出生后的第二天,身体过于亏空又忧思神伤的芝贵人过世了。 “唉。” 夏冬春和甄嬛听崔槿汐说此事时,正在碧水云天教弘曕写字。两人不禁叹息幼子可怜,命运无常。 崔槿汐继续道:“皇上还说了,皇上早年很委屈了敬妃娘娘,如今敬妃娘娘也膝下无子,皇上便把芝贵人的七阿哥弘曙过继给敬妃娘娘抚养了。敬妃娘娘欢喜极了。” 甄嬛抬起头,问道:“皇后娘娘知道后没阻止皇上吗?” 崔槿汐摊手道:“这苏培盛没跟奴婢说。” 夏冬春却道:“皇后娘娘如今正烦呢,我听太后娘娘说,三贝子的青荷福晋小产后就再没遇喜。倒是那江格格有了。听说皇后娘娘头风发作了好几次。” 甄嬛听了后,思索道:“自打端悼皇贵妃去了,皇上对皇后一直淡淡的,本该三年一选秀,皇上没选,皇后娘娘说要让瓜尔佳鄂敏的嫡女瓜尔佳文鸳入宫,皇上也没答应,还把瓜尔佳文鸳和沛国公嫡女孟静娴一并指给了果郡王当侧福晋。皇上如此,恐怕端悼皇贵妃的死因,和皇后有关。” 夏冬春一边给弘曕磨墨一边道:“那上个月曹贵人的死呢?也和皇后有关?” 甄嬛思忖片刻道:“这事儿本该讳莫如深,但冬春姐姐问了,我便说了,自从敦肃皇贵妃去了后,皇上就记恨起了曹贵人。” 夏冬春听了恍然大悟:“曹琴默老给敦肃皇贵妃出馊主意,难怪让皇上不喜。可如今高位嫔妃只有敬妃娘娘一人,敬妃娘娘又要抚养七阿哥弘曕,谁来抚养温宜公主呢?” 甄嬛也摇了摇头,因着敦肃皇贵妃之死,皇上怕是连温宜公主一起厌了。 晓梦此时笑意满满地端着一碟子酥炸带鱼进来道:“两位娘娘写了半天字,吃点酥炸带鱼!” 小弘曕爱吃酥炸带鱼,因此碧水云天常做这个,甄嬛也是知道的,晓梦手艺极好,甄嬛也爱吃这酥炸带鱼,可是这次不知怎的,甄嬛却感受到一阵深深的恶心,随即从罗汉榻上起身,吐了出来。 “哎呦,嬛儿!”夏冬春吓了一跳,“晓梦,去请温太医过来!” “是。是。”晓梦赶忙应声。 “迷蝶,你陪着弘曕去侧殿吃酥炸带鱼。”夏冬春吩咐道,今天嬛儿怕是闻不了这味儿了。 温太医此时也随行至圆明园了,很快便被晓梦请了过来。 “温太医快为我们娘娘好好看看,我们娘娘这是怎么了?平时闻酥炸带鱼味儿是不难受的,是不是病了?”崔槿汐紧张道。 温实初赶忙为甄嬛把脉,随后一喜:“恭喜娘娘,娘娘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真的!?”甄嬛听了心中欢喜,自打上次被李静言害得小产后,自己便再没有怀上孩子了。 “是真的,恭喜娘娘了!” “槿汐,快去九州清宴禀报皇上。”甄嬛笑道。 夏冬春也替甄嬛欢喜,谢天谢地地道:“嬛儿,你赶紧回碧桐书院,皇上一会儿肯定会去碧桐书院看你。” 九州清宴御书房,皇上听闻此喜讯,从奏折堆里探出头来,喜出望外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喜讯,正好,嬛嬛和冬春的位分也该晋一晋了!摆驾碧桐书院。” 苏培盛听了笑道:“是,摆驾碧桐书院。” 到了碧桐书院,皇上双手扶起甄嬛,对甄嬛说了晋位一事,甄嬛听了依依一笑,先为夏冬春求道:“皇上~~夏姐姐既然要封妃,皇上就该叫内务府给夏姐姐好好选几个封号来挑,总不能还‘夏妃,夏妃’的叫着,多难听啊!” 皇上听了,思索片刻,道:“不必叫内务府来选了,朕亲自来定。‘静宁见春,祉猷并茂’,春儿的封号就定为‘宁’!” 宁?甄嬛莞尔,宁字确实很配冬春姐姐,于是道:“皇上亲自选的封号果然是极好的。” 皇上被甄嬛哄得高兴,一拍大腿道:“苏培盛,传朕旨意,夏嫔晋为宁妃,莞嫔晋为莞妃,欣常在服侍朕多年,就晋为欣贵人,还有富察贵人早年失了孩子,朕心甚痛,此次就晋为祥嫔,祥嫔回宫后挪到延禧宫主位,温宜公主搬去延禧宫,以后由祥嫔抚养!让礼部和内务府挑择吉日一齐行册封礼!” “嗻!奴才这就传旨。”苏培盛笑着应声。 因为此次晋位的四位嫔妃正好都在圆明园陪伴圣驾,礼部和内务府便定在九州清宴给夏冬春、甄嬛、富察仪心和吕盈风行晋位册封礼。 富察仪心是疤痕体质,自从景仁宫赏花那日她被松子抓伤额头,就因为留疤彻底失宠了,没办法,伤在额头中间,伤口又深又长,白日里用珍珠粉或玉簪粉遮住还好,可就是不能侍寝,因为皇上只要看见她额头上的疤痕心里就犯怵,因此皇上便让徐进良撤下了富察仪心的绿头牌,美其名曰:“让富察贵人好好养着!”…… 绿头牌被皇上撤了的富察仪心实在是有苦难言,阿玛和额娘常来信劝解她,她便开始老老实实守着自己的延禧宫过日子,渐渐性情也改好了很多,如今富察仪心封了祥嫔还能抚养温宜公主做日后的仰仗,身后又一直有富察一族撑腰,她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待到夏冬春封妃的吉服送到碧水云天,夏冬春赏赐了内务府的小太监后,将吉服展开,一眼就看见吉服被人故意划开了两个大口子。 “呵,皇后娘娘果然又坐不住了!”夏冬春冷笑一声。 祁锦瑟开口道:“宁妃娘娘不用担心,您让奴婢一直保管着的那两件吉服奴婢都带来圆明园了。” 夏冬春莞尔道:“嗯,拿嫂嫂给本宫做的那件藕荷色绸绣八团彩云福金鹿纹吉服来。” 祁锦瑟含笑称是,将早已备好的藕荷色绸绣八团彩云福金鹿纹吉服为夏冬春换上后,叹道:“呀,娘娘的嫂嫂这女红极好,比宫里针功局做的吉服还更衬托娘娘的仙姿玉貌呢!” 夏冬春穿着安陵容亲手为她做的藕荷色封妃吉服美滋滋地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端庄大方的自己,感到春风拂面又有些恍如隔世:“嫂嫂好针线,本宫自叹弗如啊!” 正当碧水云天主仆们正高兴呢,却见小允子满头大汗地跑过来道:“宁妃娘娘,我家莞妃娘娘的吉服破损,内务府的姜忠敏总管给了一件皇后娘娘的旧吉服,但我家莞妃娘娘担心有诈不敢穿,您是不是还备有吉服,可否借予我家娘娘?” “你说什么?嬛儿的封妃吉服也破损了?”夏冬春大惊失色。 “是。被人用刀剪划开了好大一个口子。”小允子顾不上擦汗道。 “你看,我家宁妃娘娘的吉服也被划了。”晓梦边说边向小允子展示了内务府送来碧水云天的那件破吉服。 小允子慌了神,这不就意味着宁妃娘娘穿在身上的是夏家给备的那件吉服吗?那自家莞妃娘娘可怎么办呢? 只能搏一搏了。 夏冬春深深吸了一口气,临危不乱地道:“小允子,本宫还有一套秋香色缎绣凤凰花卉纹吉服,但那是贵妃仪制的纹饰。不过那秋香色绣凤凰花吉服纹饰本就显暗,远远瞧着也看不真切是不是贵妃位才能用的纹饰,倒像是妃位的仪制,皇上皇后未必看得出来,你速速拿着送去碧桐书院,不可耽搁半分!” 第160章 险为夷 “多谢宁妃娘娘大恩,奴才这就回碧桐书院。”小允子重重地给夏冬春磕了一下头,连忙拿着吉服回去了。 “呀,这样式过于华贵了,封贵妃都能穿了。”槿汐姑姑看着小允子从碧水云天拿回来的吉服,蹙眉道。 小允子却道:“槿汐姑姑所言非虚。可宁妃娘娘那边的吉服也破损了。宁妃娘娘已经换好了一件夏府做的藕荷色吉服,只有这件秋香色吉服了。” 甄嬛神色一震,眉毛一挑:“果然是皇后的手笔。想害本宫和冬春姐姐。” 佩儿此时端着姜忠敏送来的枣红色吉服开口道:“娘娘,您要不还是穿姜总管从皇后娘娘那儿拿来的旧吉服!” “不可!”槿汐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把扯过那件枣红色吉服,警觉道:“娘娘,奴婢想起来了,这件枣红色吉服,是纯元皇后的!” 甄嬛讶异地看向那件枣红色吉服,恍然大悟道:“本宫常听你们这些宫里老人说,纯元皇后当年深得皇上宠爱,若本宫穿了纯元皇后的旧吉服去面圣” 甄嬛自己都不敢想下去。 最后,莞妃甄嬛还是选择了那件秋香色缎绣凤凰花卉纹的吉服去了九州清宴。 甄嬛道这件秋香色吉服虽是贵妃纹饰,但好在凤凰花卉纹和秋香色缎绣融为一体,且皇上和皇后在九州清宴上首远远坐着,甄嬛身旁又有穿着鲜艳的祥嫔和欣贵人,加之皇上和皇后有些老花了,看得并不真切。 不过,上首的皇后看见夏冬春和甄嬛穿着完好无损的吉服,还是脸色一僵,完美的假笑微微露了一丝瑕疵出来,被夏冬春看在眼里。 待宁妃夏冬春、莞妃甄嬛还有祥嫔和欣贵人顺利完成晋封典礼后,皇上就忙着去见张廷玉大人,而祁锦瑟和崔槿汐端着两套坏掉的吉服和那件枣红色的纯元皇后旧吉服去见了苏培盛。 当苏培盛看见那件枣红色吉服,顿时冷汗淋漓:“这,这是纯元皇后和咱们皇上初见时穿的那件旗装啊!” 崔槿汐脸色一白道:“还请苏公公为莞妃娘娘和宁妃娘娘向皇上禀明此情。” 苏培盛知晓此事轻重,颔首道:“这是自然,槿汐,你放心。小厦子,好好地把这三件吉服收起来!” “是,师父。”小厦子躬身应是。 皇上见完张廷玉大人,正为前朝之事忧心,苏培盛便将吉服之事禀告皇上,刚开始皇上看到那两件故意被划破的吉服,只是眸色暗沉了些,待小厦子端上那件纯元皇后的枣红色旧吉服,皇上瞬间火冒三丈:“皇后,好啊,好算计啊!” 还没等皇上气完,敬妃娘娘竟然哭哭啼啼地来了九州清宴书房。 皇上虽在气头上,但他难得见敬妃如此,便也忍住了脾气,看着敬妃道:“敬妃?何事啊?” 敬妃娘娘梨花带雨地跪地道:“皇上,您要为咱们的七阿哥做主啊!” 皇上云里雾里:“七阿哥怎么了?你好好说!” 敬妃这才止住抽噎道:“有人毒害七阿哥不成,毒死了七阿哥的两个乳母。乳母的尸首现在就在闲月阁。臣妾宫里的含珠曾看见桃花坞的小太监跟闲月阁的小太监有来往,桃花坞的小太监是皇后娘娘的人,臣妾不敢擅自带人来问,请皇上坐主。” 敬妃如今带着七阿哥住在闲月阁,闲月阁离皇后的桃花坞很近。难不成,又是皇后! “好,很好!”皇上一拍桌子,恶龙咆哮道:“苏培盛!传朕旨意,内务府总管姜忠敏办事不利、不敬纯元皇后,杖毙!” “嗻!”苏培盛躬身告退,远离了这个气氛凝重的书房。 皇上继续拍桌子道:“夏刈!” 夏刈一个闪身出现:“奴才在。” “你随敬妃去桃花坞拿人!务必给朕审出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毒害朕的弘曙!”说罢,皇上将手中的朱笔摔扔到了桌子上。 饱蘸朱墨的笔头在奏折上打了一个红圈儿,才晃晃荡荡地停下来,正好圈住一个“后”字,皇上也看到了这个情形,只觉得是天意所指,一切皆是皇后所为。 接了差事的夏刈十分精神:“敬妃娘娘,请随奴才去桃花坞!” “好。”敬妃颔首道。 敬妃带着夏刈到了桃花坞,很快拿了那个小太监,可这个桃花坞的小太监却指认是碧水云天的宁妃夏冬春让他去毒害七阿哥弘曙,说完就服毒自尽了,再也死无对证。 皇后看到这个场面,唇角微微上扬,心想:夏冬春啊夏冬春,你入宫这么多年,凭什么置身于紫禁城这个权力漩涡,还能清清白白坐上妃位,不染半分尘埃,本宫偏偏要把你拽下来。 夏冬春此时正和怀着孕的甄嬛带着六阿哥弘曕在碧水云天读书,此时弘曕正读到《黄帝阴符经》中“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一句,小小的人儿大大的不解,于是仰起脸问甄嬛道:“莞娘娘,额娘说您是女中诸葛,因此儿臣想听听,刚才儿臣读的那句话,您作何解呢?” 甄嬛露出一个慈和的笑颜,解释道:“弘曕啊,天地发杀机,是指一些反常的自然现象。如气候反常,冬天变暖,久旱久涝,这样连星际都会脱离轨道陨落。地发杀机,就是地震、海啸、山崩,连水中动物都会逃离爬上岸。” “那人发杀机呢?”弘曕继续问道。 夏冬春叹了一口气:“《黄帝阴符经》,天书也。额娘都读不懂,弘曕你也算了!” “额娘,可是儿臣好奇啊,莞娘娘,您继续讲!” 甄嬛继续道:“人发杀机是讲人违背人性,用所有的武器和谋算相互残杀,不死不休,这就会造成地覆天翻,面目全非的场面。” 弘曕继续追问道:“莞娘娘,人发杀机,何解?” 第161章 摄六宫 甄嬛看了看弘曕,又看了一眼夏冬春,摸着自己的孕肚温和地道:“弘曕,好孩子,人发杀机怎么解,得请教你额娘,莞娘娘都是被你额娘救下来的。” 弘曕看向夏冬春,示意夏冬春给自己讲讲。 夏冬春只好道:“《黄帝阴符经》太过高深,额娘只看懂了其中一句‘性有巧拙,可以伏藏。’儿啊,每个人的个性,都是有巧有拙的,不可能只有长处,没有短处。所以处事就应该不动声色、深藏不露,使对手难测深浅,就可以发挥长处,藏匿短处了。所以,伏藏便成为制胜的关键。所谓伏藏,就是严守机密,额娘觉得,‘大智若愚’、‘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其实都是这个道理,唯有善于伏藏,方能用其巧,扬其威。性有巧拙,可以伏藏,就是人发杀机的谋略解法。” 弘曕听完,似懂非懂。 额娘口中的“伏藏”?和小桃子说的“装孙子”有什么分别? 正当弘曕细品着夏冬春说的话,夏刈便来了碧水云天。 夏刈冷冷道:“宁妃娘娘,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夏冬春丝毫不慌,含笑对迷蝶道:“迷蝶,快把咱们准备的东西带上,跟夏大人走。这都快黄昏了,别耽误了夏大人一会儿的正事儿。” 迷蝶与晓梦对视一眼,一起告退。去拿正事儿需要的东西 当宁妃夏冬春和迷蝶带着准备好的东西赶往九州清宴御书房时,皇上已经挥退左右等着她了。 夏冬春行礼如仪:“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不动声色地道:“累了,过来坐坐。” 夏冬春依言而行,在皇上对面坐下后道:“皇上,夏刈路上都跟臣妾说了,臣妾准备了些东西,皇上看看一会儿审桃花坞的人用不用得着?” 皇上听了笑道:“你倒是云淡风轻!那小太监死前可一口咬定是你毒害七阿哥的!” 夏冬春悄然一笑:“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怎会毒害自己夫君的孩子?况且皇上觉得,以臣妾的计谋手段,但凡要对敬妃娘娘宫里做什么事,能不被敬妃娘娘宫里的心腹发觉吗?这宫里面,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的,也就只有桃花坞了!” 皇上心中的气恼竟被夏冬春的三言两语抚平了大半,抚掌而笑:“来,让朕看看你和迷蝶给朕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迷蝶听皇上吩咐后,将她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摊开来道:“请皇上过目,这些都是自从小主子降生后,皇后娘娘宫里的剪秋和江福海冲小主子下毒手的物证,有时疫时的,有去年祥嫔小产时的,也有今年的。人证也有,下手之人的家人已经被老爷…已经被夏威大人都好生看管起来了,都是收了江福海公公的银票和田宅地契的,票据都在,人也都可以来宫里作证。” 皇上看完这些皇后害弘曕的罪证,被皇后气得差点背过去,忍着气问夏冬春:“当年朕刚纳乌拉那拉宜修入府,她总跟朕讲她在乌拉那拉府备受她嫡母苛待,乌拉那拉氏好歹是弘曕的嫡母,她怎么跟她自己的孩子嫡母一样歹毒呢?冬春,皇后她这么多次害咱们弘曕,你又为何隐忍不发?” 乌拉那拉宜修,你到底活成了你儿时最痛恨的样子。 宁妃夏冬春拉起皇上的手,直视着皇上的小眼睛,真诚道:“因为太后娘娘对臣妾和六阿哥有恩。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家连了宗,皇也相当于后娘娘对臣妾有恩,臣妾父兄常说:知恩图报,方可为人;否则就是天地不容,人神共愤!这是臣妾的家训,臣妾要还恩,所以臣妾可以忍。” 皇上叹了口气,夏家族人确实在前朝一向风评很好,估计也是受‘知恩图报’的家训所影响,于是又继续看向那一盘罪证,在看到一串红宝石项链时,疑惑地问夏冬春:“这也是罪证?” 夏冬春含笑解释道:“回皇上的话,那串红宝石项链是皇后娘娘赏给臣妾贺臣妾生子的,臣妾不喜欢红色就不常佩戴,后来一次机缘巧合,臣妾戴了出来,那日太史太医来永和宫给臣妾请平安脉,臣妾听太史太医说,这其实不是红宝石,是红麝香珠,用来避孕的!” 皇上气得半死,捏着红麝香珠对夏刈吼道:“蠢货,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拿了江福海和剪秋去慎刑司!务必严加拷问,给朕吐出真话来!” 夏刈无端被骂,十分委屈,故而对江福海无所不用其极地折腾磋磨,终于从江福海口中审出了一堆可以使后宫风云变幻的真话。 像皇后干的又嫁祸敦肃皇贵妃的之前的芳贵人小产、碎玉轩的桂花树下埋麝香、皇上登基当月欣贵人小产还有什么皇后利用松子发情期谋害祥嫔小产、什么皇后挑唆李静言害莞妃小产获得三贝子抚养权最后卸磨杀驴、多次对六阿哥弘曕出手等等,这些其实都是可大可小的事,但唯独一件,夏刈觉得,只可大,不可小。 那就是皇后才是害死纯元皇后和二阿哥的幕后主谋。 皇上知晓此事后勃然大怒,也没心情避暑了,直接摆驾回了紫禁城。 这件事很快就惊动了太后,可是太后和皇上本就母子情分淡泊,太后带有极强目的性地找皇上这么一聊母子俩就更生分了,最后,太后虽保住了皇后的后位,皇上却也执意让皇后落得了个一终生禁足景仁宫非死不得出的痛苦结局。 而六阿哥弘曕,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天人合发,万化定基。性有巧拙,可以伏藏。”,对自己额娘夏冬春的敬爱和崇拜又上了一个层次。弘曕开始觉得,莞娘娘的“女中诸葛”名号是过于卖弄才学才得来的了,真遇到冲着莞娘娘自己来的大事儿根本上不了台面儿。 而三贝子弘时在知道自己亲额娘惨死的真相后,不再懦弱退让,他执意和乌拉那拉青荷和离了,皇上也允了。谁愿意和杀母仇人的族人举案齐眉呢?何况现在,三贝子弘时心里眼里只有他的侧福晋江采苹。乌拉那拉青荷在与三贝子和离后,被太后一道懿旨送往甘露寺带发修行,美其名曰“为国祈福”! 皇后彻底倒台后,皇上又执意不让乌拉那拉氏的女儿再入宫,依旧想维系乌拉那拉氏族和乌雅氏族百年荣耀的太后就只能寄希望在与乌雅氏有血缘之亲且生下了皇子六阿哥弘曕的宁妃夏冬春了。希望弘曕将来能坐上皇位,娶乌拉那拉氏族的嫡女为后。 因此太后做主把协理六宫之权给了宁妃夏冬春,并叫惠贵人沈眉庄从旁协助,皇上欣然同意,毕竟如今莞妃有孕、敬妃又要照顾芝贵人生下的瘦弱多病的幼子七阿哥弘曙,三妃之中只有宁妃夏冬春有空闲且担当得起这个大任。 夏冬春不爱管事,接了圣旨后一直叫苦:“人人都恭喜本宫摄六宫事,位同副后,可这协理六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甄嬛看夏冬春这冤种样子掩嘴笑道:“冬春姐姐莫恼,好歹有眉姐姐帮你呢!” “是啊,眉儿。”夏冬春若有所思。 有夏冬春尽心侍奉太后珠玉在前,沈眉庄讨好太后并没有得到太后的多少真心,太后对沈眉庄也只是淡淡的,不愿成为沈眉庄的靠山,因此沈眉庄还是没如愿在后宫被太后罩着,好在她出身高贵,沈自山也有些兵权,内务府不敢怠慢她去,最多受受不长眼的嫔妃的嘲讽罢了。 如今啊,沈眉庄也想通了,她只能好好帮着夏冬春协理六宫,只求将来皇上龙驭宾天后,若是弘曕登了基,自己这个无子无宠的皇考贵人能够得到太后夏冬春的庇佑。 第162章 月朦胧 宁妃夏冬春也跟太后提过一次惠贵人沈眉庄心思不在皇上身上不是个事儿,太后并没有劝说沈眉庄也没有劝说皇上更没有赏赐暖情酒给沈眉庄,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对夏冬春说了句:“随她自己去。”,太后都不乐意管,夏冬春便也没再多管闲事…… 其实,如今的沈眉庄心中是喜欢太医院的温实初,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温实初对沈眉庄的情意如同对待洪水猛兽,一直退避三舍,沈眉庄也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这一世皇后歇菜了,大家都忙着养各自的崽子,过各自的日子,时光荏苒之中,除了存菊堂惠贵人的自己人采月采星对自己小主的心思有所察觉,也再没人察觉到惠贵人喜欢温实初。 雍正五年,二月初三,永和宫 祥嫔富察氏磕着瓜子对宁妃夏冬春和欣贵人吕盈风道:“自打乌拉那拉氏宜修被禁足,这宫里的日子就安生起来了,本宫都觉得有点不习惯呢!你们说是不是你们也不习惯?” 自从乌拉那拉宜修倒台,祥嫔就巴结上了“帮她报仇出气推倒皇后”的夏冬春, 祥嫔富察氏出身大族,人也没什么心眼,就是说话时嘴上没把门儿的,其他都还好!因此夏冬春也不介意祥嫔老来永和宫坐坐。 欣贵人听得直皱眉,啐了一口道:“祥嫔你可打住,依我看,这紫禁城啊,平平淡淡、风调雨顺才是奢侈且难得的。” 是的没错,自打欣贵人得知自己第二次怀胎小产是皇后所害,她也开始亲近推翻皇后的宁妃夏冬春了,欣贵人是老实人,出身不高,就是说话怼人比较直爽些,特别爱讲些有的没的,东家长西家短的,能听着解闷儿,因此夏冬春也很欢迎欣贵人老来永和宫吃瓜子。 宁妃夏冬春还帮欣贵人吕盈风求得皇上的恩典,让欣贵人的亲生女儿淑和公主破例养在欣贵人的储秀宫了,欣贵人吕盈风别提多满足了! 爱磕瓜子的晓梦却很苦恼,以前永和宫除了晓梦没人爱磕瓜子,自己每月可以吃很多瓜子,现在永和宫月例食材里的瓜子全被祥嫔和欣贵人来给磕了,真让晓梦难过。 祥嫔听了欣贵人的话,颔首道:“想想也是,这太平日子过得真快,对了喔,宁妃娘娘,碎玉轩的莞妃娘娘也该生了?” 夏冬春掰着指头一算:“嗯,也就这个月的月末了!温太医说,嬛儿这胎大概是个公主!” 话音未落,迷蝶带着笑意捧着家书进来道:“主子大喜,咱们府里来信,少夫人平安诞下一个女儿。” 祥嫔和欣贵人听了一齐笑道:“恭喜宁妃娘娘多了一个嫡亲侄女,永和宫可得给我们包些喜糖,否则我们可不走。” “这是自然。”夏冬春含笑答应了,忙让晓梦去拿些糖果点心图个喜庆给祥嫔和欣贵人带回去。 待祥嫔和欣贵人走后,夏冬春才拆开信来读,信是兄长夏秋炎写的,夏秋炎在信上说,夏威身子骨仍然硬朗,依旧能打自己十个;长宁和长平一直康安喜乐,吃嘛嘛香,池糖脆梅产生的蛀牙都掉了换牙后长出了健康的新牙,如今这俩侄儿长大了些也不爱吃甜食了,新换的牙估计不会再蛀了;兄长他和安陵容感情也一直很好,安陵容生下的女儿兄长夏秋炎很喜爱,并准备跟长宁长平两个哥儿起一个字辈的名字,叫“夏长安”,小字“安安”。除了本家的事儿,浣碧嫁进夏家族里之后,跟夏澄波夫妻和睦,三个月前也生下了一个儿子。 最后,夏秋炎用调侃地口吻祝贺宁妃娘娘和小弘曕长乐未央,永享富贵。 读完夏秋炎的信,夏冬春喜极而泣。 “哎呦,好端端地,主子怎么哭了?”晓梦有些吃惊,在她的印象里,主子进宫后一次都没哭过。 迷蝶一脸很懂夏冬春的表情:“咱们娘娘这是高兴!” 是的,夏冬春确实是高兴,常言道:“一不做媒,二不做保,三代都好。”她给安陵容做媒嫁给自己的哥哥,又为了让甄嬛安心,给甄家做保又做媒,让浣碧嫁给自己的族弟,使得夏家和甄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给余莺儿做媒嫁入甄家,这几件事其实干不好都会玩儿完,但夏冬春都幸运地完成好了。 因此,夏冬春确实是高兴,高兴到哭了。这是她以前在夏府读话本子时才读到的喜极而泣,当时她还不信,高兴怎么还能高兴哭了呢,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可以体会到喜极而泣的情状! 雍正五年二月廿二,碎玉轩的莞妃甄嬛足月发动了,当时是晚上,皇上和宁妃夏冬春坐在碎玉轩院中等待甄嬛产子。 皇上等得焦急,却看见宁妃夏冬春望着院中的海棠树出神,眼中还带着笑意。 “冬春,你在想什么?”皇上来了兴致,问道。 夏冬春回过神来,温柔地说:“回皇上,臣妾在想,诗中所说的‘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就是碎玉轩如今这般?” 皇上听了看着海棠树感慨道:“月光朦胧,海棠花红,真是极美。” 皇上话音一落,碎玉轩寝殿里便传出了孩子洪亮的哭声,崔槿汐笑着出来跪下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莞妃娘娘平安产下公主。” 碎玉轩众人也齐齐跪下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恭喜莞妃娘娘,贺喜莞妃娘娘!” 皇上十分高兴,道:“好啊,公主的封号就叫‘胧月’,公主的名儿让嬛嬛自己想。碎玉轩上下另赏一年的例银。” 碎玉轩东配殿的淳贵人在此时干呕了起来,皇上眼睛一亮,赶紧让一并跟着温实初过来的温实初的徒弟太医卫临给淳贵人把脉,跪地喜道:“微臣恭喜皇上喜上加喜,淳贵人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夏冬春听了也笑道:“恭喜皇上喜上加喜,恭喜淳贵人了!” 淳贵人如今也二十了,长得又高又壮,但眼神还是十分清澈单纯,在众人的恭喜道贺声中,淳贵人被侍女雨儿小声提醒,才回过神来,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脸懵懵懂懂地道:“啊?嫔妾还以为自己又吃胖了!” 皇上听了只觉得淳贵人之前的太医不尽心,都三个月了也没来请平安脉,便吩咐卫临道:“卫太医,淳贵人的胎是你诊出来的,你又是温太医的徒弟,想来你的医术也错不了,以后就由你照顾淳贵人的胎!朕今日赏你半年的年俸,你可得好好照顾朕和淳贵人的龙胎。” 卫临的医术早就能出师了,只是不愿离师父温实初太远,也没有合适的出头机会,所以才一直给温实初打下手,听皇上此言,卫临心中大喜过望,躬身跪地行礼道:“微臣卫临多谢皇上恩赏,必定好好护佑保全淳贵人的龙胎。” 皇上听了点点头,又拉着淳贵人的小胖手道:“碎玉轩东配殿太小了,等你平安诞下皇嗣,朕就封你为淳嫔,让你挪去钟粹宫当主位娘娘。可好?” 第163章 起痱子 淳贵人心里不愿离开莞妃甄嬛,但一想到自己有子封嫔后能有更多俸禄银子吃更多好吃的东西,心中也十分欢喜,于是行礼道:“好!淳儿高兴!多谢皇上!” 产房清理干净后,皇上和夏冬春进去看了看甄嬛,甄嬛的气色很好,胧月公主也健康白胖。 皇上走后,惠贵人沈眉庄也来看甄嬛和胧月公主母女了,沈眉庄抱着胧月公主满是怜爱与喜欢,甄嬛看沈眉庄这般,笑道:“眉姐姐,胧月公主的名字就叫‘静和’可好?” 沈眉庄听了笑着点头道:“温和从容,岁月静好,这不正是咱们出阁前的愿望吗?我看是极好的。宁姐姐觉得呢?” 夏冬春也微笑颔首:“嗯~胧月公主叫静和极好。” 夏冬春因还有些宫务要料理便回了永和宫,回到永和宫后,祁锦瑟禀报道:“主子,奴婢听说果郡王请封侧福晋孟静娴为嫡福晋了!皇上准了。” 夏冬春听了,又想起几年前甄嬛封嫔的生辰宴上果郡王看甄嬛的眼神,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果郡王允礼放下嬛儿了,谢天谢地。 晓梦问道:“锦瑟姑姑,果郡王为何突然请封娴福晋为嫡福晋呢?” 祁锦瑟回答道:“奴婢听说,娴福晋有孕后,果郡王的另一个侧福晋瓜尔佳氏十分嫉妒娴福晋,设计给娴福晋害小产了,果郡王怕是为了给沛国公家一个交代?” 晓梦却道:“可是姑姑,奴婢听说,沛国公大人之前就弹劾了瓜尔佳福晋的阿玛瓜尔佳鄂敏结党营私、徇私舞弊、重利盘剥等罪,瓜尔佳府早就被抄家了啊,娴福晋和瓜尔佳福晋究竟是谁报复谁呢?” 迷蝶听了摇摇头:“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宁妃夏冬春颔首道:“晓梦啊,学学迷蝶,冤冤相报何时了。还是关心正事比较好!” 晓梦点了点头:“主子说的是,自打主子协理六宫,咱们好久都没说过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了。” 宁妃夏冬春继续道:“之前听眉庄说,钦天监副使季惟生年初就跟她讲,今年会格外炎热,本宫还不信,没想到这如今才二月末,就已经不用穿罩衫了!” 祁锦瑟听了也笑道:“正是呢,平时奴婢觉得钦天监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没什么大用,没想到看起农时气候来,倒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宁妃夏冬春笑着称是,又吩咐晓梦道:“阿哥所可给咱们弘曕准备好了夏天的衣衫?” 晓梦赶紧应是:“准备了的,奴婢昨儿就去看了,还没吩咐就备齐了。” 宁妃夏冬春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赏了吗?” 晓梦赶紧道:“阿哥所那一干公公嬷嬷奴婢都赏过了,主子请放心。” 很快就进了三月,按说农历四五六月才是夏季,可今年的夏季却在三月便开始了。 碎玉轩的莞妃甄嬛最是怕热,怀孕的淳贵人如今也十分怕热,皇上本应该是带着众妃嫔去圆明园避暑,可之前每次去圆明园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皇上便不想再去圆明园,怕触景伤情。 雍正五年三月十五,碎玉轩,东配殿 “宁姐姐,莞姐姐,皇上怎么还不带咱们去圆明园避暑啊?热死我了!” 一起来给淳贵人过生辰的夏冬春和甄嬛听了淳贵人的疑问,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甄嬛开口哄道:“皇上朝政繁忙,淳儿你也是要做额娘的人了,要懂得为皇上分忧!” 宁妃夏冬春听了莞尔道:“嬛儿别难为淳儿了,什么分忧啊,解难啊,依本宫看,淳儿不给皇上添堵便罢了。” 淳贵人如今也十分喜爱夏冬春,听了夏冬春的玩笑话,颔首浅笑:“正是呢,莞姐姐给淳儿的要求忒高了些,还是宁姐姐懂得淳儿!不过这次这个堵,淳儿不添,也有人要添!” 宁妃夏冬春和莞妃甄嬛再次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淳贵人:“淳儿,你何出此言啊?” 淳贵人笑道:“两位姐姐有所不知,我前几日去御花园散心,听敬妃娘娘宫里的含珠和如意说,七阿哥弘曙已经热得起痱子了,太医说是热的,抹什么药膏都不见好,敬妃娘娘急得不行,听她们俩说,敬妃娘娘心疼七阿哥,已经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了!” 宁妃夏冬春感叹道:“敬妃娘娘对孩子真是好。” 莞妃甄嬛看向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的淳贵人:“所以,咱们淳贵人小主的意思是,敬妃娘娘会去求皇上?” 淳贵人摸着肚子点点头:“正是呢,正是呢!淳儿就是这个意思!皇上不看着淳儿肚里的小孩儿的面子,也得看看敬妃娘娘和七阿哥弘曙的面子呀!那叫什么来着,夏姐姐,话本子那句!” 夏冬春笑道:“不看僧面看佛面?” 淳贵人方淳意一拍大腿:“正是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如今天儿热得我最爱的凤凰花都提前开了,皇上再不看佛面,我干脆就去千鲤池游泳了!” 莞妃甄嬛听了赶紧捂住淳贵人的口:“打住了,你一个后宫嫔妃,当着紫禁城的侍卫的面儿在千鲤池游泳像什么样子?” 淳贵人撅嘴道:“可这天真得很热啊!姐姐你不知道,我自小在南方长大,熟悉水性,夏日常在海里游泳,那时南方的天都没热成这个样子。紫禁城都热成这样,唉,也不知道我的阿玛额娘姐姐姐夫在家有没有中了暑气!” 想到这儿,淳贵人竟然流下了泪水。 宁妃夏冬春赶紧一边擦泪一边哄方淳意道:“淳儿这是想家了?” 淳贵人方淳意点点头:“嗯!淳儿想阿玛,想额娘,也想姐姐姐夫!” 莞妃甄嬛也心疼淳儿,淳贵人爱吃甜食,可自打怀孕后太医老给她开苦药,还不让她吃那么多甜食,甜食都没得吃,她能不想家吗? 于是甄嬛赶紧哄方淳意道:“淳儿别担心,你家靠海,不会太热的!你若担心,就写封家书问问,让信差快马加鞭送去,可好?” 第164章 去避暑 “嗯!好!”淳贵人很快就被夏冬春和甄嬛哄高兴了,喝了些牛乳茶又让卫临请了平安脉,卫临说淳贵人一切平安,夏冬春和甄嬛这才放下给淳儿的寿礼离开。 “皇上驾到!”苏培盛的通报声响了起来,夏冬春刚回永和宫正殿,皇上就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夏冬春行礼如仪。 皇上单手扶起夏冬春,温和道:“以后在永和宫你不必给朕行大礼了。” 永和宫只有夏冬春和皇上时十分岁月静好,皇上还是想和夏冬春像宗室夫妻一样关起门过日子的。 夏冬春笑着应了,又问皇上道:“臣妾宫里有冰好的雪泡梅花酒,皇上可要饮?” 皇上与夏冬春一边十指相扣地往正殿里走,皇上一边道:“你都这么说了,朕怎么会拒绝呢?况且朕一向喜欢喝雪泡梅花酒的。” 夏冬春和皇上进了正殿,夏冬春给皇上斟酒,又与皇上对饮一杯,才开口道:“今儿是淳贵人的生辰,皇上可送了一份生辰礼去?” 皇上听了玩味地道:“今年暑热非常,如今国库吃紧,不如你替朕送去一份?” 夏冬春无奈:“臣妾送的是臣妾送的,更何况臣妾前脚刚去碎玉轩送过,皇上自己送一份儿给淳贵人,淳贵人才高兴呢!” 皇上听了直皱眉,对夏冬春直言道:“唉,朕也不是没想过,莞妃也跟朕讲过,说淳贵人不是怕热就是思乡,这紫禁城里怕是找不到淳贵人合心意的礼了!” 夏冬春没说话,静静地给皇上斟酒。 皇上接过酒饮下,舒服地呼出一口带着清香的冷气,继续道:“冬春,前几日敬妃也来求朕让朕快点动身去圆明园,但,朕真是不想去圆明园。” 皇上登基后这几次去圆明园,嫔妃们在圆明园都会发生不好的事儿,最早是沈眉庄“假孕”,那次夏冬春在紫禁城养胎没去,但沈眉庄和皇上到现在关系也很僵。后来敦肃皇贵妃在圆明园自戕,再后来就是芝贵人在圆明园难产离世,一次就算了,三次出事儿,皇上心里难免有疙瘩。 “冬春明白。”夏冬春依旧没有多言,又为皇上斟了一杯雪泡梅花酒。 沈眉庄虽然“幸免于难”,但是回宫以后心如死灰,无法复燃,这跟去了的妃嫔一样让皇上难受,甚至在皇上心里,去了的人还能缅怀,沈眉庄如今硬邦邦地杵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还不如去了。皇上心想。 “唉!”皇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小厦子这时开口道:“皇上,若是避暑,热河行宫也可去。” 皇上听了,思忖片刻:“也罢,小厦子,传朕口谕,让内务府收拾收拾,收拾好就去热河行宫避暑,有子嗣的妃嫔都带着子嗣同去热河行宫,朕也许久没看见裕嫔和五阿哥母子了!” 嗻!奴才这就去!”小厦子眉开眼笑道。 “臣妾还没有去过那热河行宫了!”夏冬春瞬间充满了期待和好奇。 “热河行宫又叫承德离宫,是个钟灵毓秀的吉祥地儿,离京城有些远,别说你了,朕登基后都没去过呢!你和弘曕到时候住离朕的平安殿寝殿最近的碧筱庭。”皇上拍着夏冬春的手,温言细语道。 皇上要带众妃嫔去热河行宫避暑的消息很快满宫传遍,这宫里头,敬妃冯若昭、宁妃夏冬春、莞妃甄嬛这三妃都有子嗣,嫔位里头,祥嫔有温宜公主,贵人里头,欣贵人有淑和公主,淳贵人怀着孩子,按皇上的意思,有子嗣的嫔妃可去,也就这六位主子了。 “眉姐姐一个人被剩下了。”甄嬛得知消息后叹了口气。 小允子却开口道:“娘娘您别这样想,博尔济吉特贵人和康答应不也在宫里待着吗?还有景仁宫里那位也禁足着。” “小允子,你不开口也罢了。”甄嬛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小允子,直男劝人,不如不劝。好在眉姐姐并不怕热,也不爱见皇上,不去也就罢了。 槿汐开口笑道:“听说流朱姑娘后来嫁给了热河行宫的一位首领侍卫,娘娘说不定能在热河行宫见到流朱姑娘的夫婿呢?” 甄嬛听了喜笑颜开:“是呢,早前本宫请母亲帮流朱相看了几人,流朱后来自己选中了那热河行宫的蒙军旗首领侍卫,只听母亲来信说那侍卫一表人才,对流朱极好,本宫还没亲自看过呢!” 甄嬛心中待甄浣碧和流朱都如同姐妹,甄浣碧早早嫁给了夏家秀才夏澄波,如今夏澄波考中了举人,今年年初已经外放潮州做潮州的父母官了,夏澄波的正头娘子甄浣碧也带着孩子追随夫君一起去潮州做官了,甄嬛这辈子怕是见不到甄浣碧这个庶妹和甄浣碧的夫婿与孩子了。而流朱则嫁到了承德,虽不在京城,但好歹都在河北,一想到这次去热河行宫说不定能请旨意见到流朱,甄嬛心中还是十分欢喜的。 敬妃娘娘听了消息也十分欢喜:“谢天谢地,谢主隆恩。本宫的七阿哥终于有救了。” 七阿哥弘曙自打从娘胎出来身体不好,太医说这是“胎里弱”,天生身子骨弱,怕热怕冷,出痱子久了都能要命。 七阿哥弘曙看着为自己而欢喜落泪的敬妃,用小小的手背擦拭着敬妃的眼泪:“额,额娘!” 这是七阿哥弘曙第一次开口说话,敬妃娘娘破涕为笑,十分惊喜,本想抱起七阿哥弘曙亲一亲,又担心热到七阿哥弘曙反而不利于痱子消退,于是敬妃轻轻牵住七阿哥弘曙的小手,语气温柔道:“七阿哥,额娘的好孩子,额娘在呢,额娘永远都在你身边,额娘为你做什么都甘心愿意!” 含珠和如意看着主子敬妃如此,心中也十分感慨,当年芝贵人按照着敦肃皇贵妃的意思没少欺负咸福宫,可主子却不计前嫌,待七阿哥如亲子,真是让人感动,但愿七阿哥长大后能孝顺主子。 淳贵人方淳意得知皇上要带大家包括自己去承德离宫避暑,一边狂打扇子一边在碎玉轩东配殿高呼圣上万岁,逗得东配殿平时不苟言笑的老嬷嬷都笑了。 第165章 耿佳氏 眼瞧着众人都要去热河行宫避暑了,莞妃甄嬛才想起之前和宁妃夏冬春在蓬莱洲小住时,她亲口答应给宁妃夏冬春亲手做件寝衣! 可今年的天气十分异常,现下已经闷热难耐,着实就只留了那么一小口活命的气儿给人们,本就怕热的莞妃甄嬛实在静心不下做这精细的活儿计,遂命碎玉轩大宫女佩儿菊青把给夏冬春做寝衣的素锦料子和各色针线一并带到了热河行宫,准备自己哪一日心静了再好好做。 菊青佩儿等人前脚刚收拾好莞妃主子和胧月小主子的细软和行囊,她们自己的包袱还没收拾呢,后脚内务府的小公公就来催了。 “各位娘娘小主儿,御驾和宁妃娘娘并六阿哥都已经出发了,咱们也得走了。”内务府的新总管李公公急得满头大汗,亲自去延禧宫催促了动作最慢的祥嫔富察氏,这些娘娘小主儿这么多人伺候着,收拾东西还这么慢,女人嘿,真是麻烦! “皇上这么急着走,都不等等咱们姐妹?”祥嫔富察氏吐槽道。 “哎呦喂,祥嫔娘娘,这话冒犯天威,您可不兴说!”李总管被吓了一跳,这富察氏族的大人和娘娘脾气都这么直?富察马齐大人当年敢跟先帝在朝堂上当着满蒙汉重臣们的面打架,如今这位富察娘娘就敢当这么多人的面吐槽皇上,真是家族遗传。 李总管走后,祥嫔宫里最伶俐的宫女桑儿也道:“听说热河行宫的兰若庭住着裕嫔娘娘耿佳氏和五阿哥,皇上怕是急着去看裕嫔和五阿哥,怕娘娘小主们吃醋?” 祥嫔不置可否,毕竟她入宫前就听自己阿玛和额娘叮嘱过,若是她以后见到裕嫔最好要绕着走。 从紫禁城去热河行宫避暑的队伍拉得很长,前后一共走了五天,皇上和宁妃夏冬春走在最前头,因此这几日都是宁妃夏冬春陪着皇上用膳,宁妃夏冬春眼明心亮地发现,越快到热河行宫,皇上便越觉得不安,仿佛在怕见到什么人,尤其是最后一天都快到热河行宫了,皇上用膳时就喝了一口百合小米粥。 宁妃夏冬春不想开口询问,毕竟皇上若想告诉她,早就告诉她了,但夏冬春还是很担心皇上吃这么少,龙体欠安,便让弘曕送了一些清凉爽口的羹汤果子去皇上那儿。 弘曕送去了之后,很快就回到了夏冬春住的碧筱庭:“额娘,皇阿玛不在平安殿。” 夏冬春听了莞尔一笑:“皇阿玛既然不在平安殿,估计是去看你五哥了,那咱们今儿就早早洗漱歇息了~” 此时,皇上确实在兰若庭。 院外。 “桐霜,你就看在弘昼的面子上,让朕进去看你一眼,就一眼,好不好?”皇上语气卑微至极,一旁的苏培盛心中一叹,造孽啊! 可任凭皇上怎么示弱恳求,兰若庭都无人回应。 小厦子和苏培盛都替皇上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裕嫔耿佳桐霜已经十五岁的儿子五阿哥弘昼也站在皇上身边帮腔道:“是啊,额娘,皇阿玛好不容易来了一趟热河行宫,皇阿玛和儿臣都快六年没见了,您就让儿臣和皇阿玛进来!” 半晌,一管清越的女声夹杂着怒气从兰若庭传出来:“胤禛,带着你的好儿子滚回平安殿!” 皇上丝毫不敢生气,带着委屈的语气大声冲兰若庭喊话道:“桐霜,你就这般不想见朕吗?” 见你?你也配?裕嫔耿佳桐霜登时一阵恶心,再不出声。 苏培盛和小厦子心中尴尬值拉满,好嘛,皇上没进成兰若庭,五阿哥也被裕嫔娘娘扫地出门了,唉! 皇上和五阿哥弘昼对视一眼,一同灰溜溜地回了平安殿。 “皇阿玛,儿子替额娘给您磕头了。希望您不要生额娘的气。”回到平安殿,弘昼跪磕头道。 皇上亲手扶起五阿哥弘昼,叹息道:“弘昼啊!当年朕登基时,你额娘以你顽皮为由,执意带你住到热河行宫,如今你也十五了,婚姻大事实在耽误不得,可要秋后跟朕回紫禁城?” 五阿哥弘昼虽敬爱皇阿玛,但更舍不得额娘,推辞道:“皇阿玛恕罪,额娘不想让儿子受立储之扰,儿子也不想让额娘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热河行宫住着,因此,还请皇阿玛允许儿臣陪着额娘。” 皇上叹了口气,伤心地道:“你呀,跟你额娘一个脾气!都最会伤朕的心!” 五阿哥弘昼又跪地道:“还请皇阿玛恕罪。” 皇上赶紧把儿子拉起来道:“别动不动就跪着,来,吃点果子,这果子是你六弟弘曕送过来的!” 五阿哥弘昼起身后拿起果子眸色和煦:“儿子还没见过六弟弘曕呢,皇阿玛,儿子明儿去看看六弟弘曕,好吗?” 皇上眸色也和煦了不少:“这是自然,不过你是哥哥,明日该叫弘曕来拜见你才是!” “是,儿子多谢皇阿玛。” 第二日一早,宁妃夏冬春就奉旨带着六阿哥弘曕来了平安殿。 “儿臣给宁娘娘请安,宁娘娘吉祥!” “快起来,快起来!本宫之前一直不曾见过阿哥,想不到阿哥出落得如此堂堂,胜似清风朗月!”夏冬春忙叫晓梦送上一份表礼给五阿哥。心中不禁感叹,五阿哥这般英俊,裕嫔娘娘得是怎样的绝世美女啊? “儿臣多谢宁娘娘夸赞!” “五哥好!”弘曕看着自己俊俏的五哥甜甜地笑了。 “六弟好!”弘昼眸色温柔地摸了摸弘曕的后脑勺,也叫随从送上一份表礼。 皇上在平安殿的书房狂批折子,宁妃夏冬春带着六阿哥弘曕和五阿哥弘昼狂饮莲叶羹。 夏冬春感叹道:“早就听说热河行宫的莲叶羹天下第一,如今一尝,果不其然!” 六阿哥弘曕放下碗,抬头望着五阿哥弘昼,好奇道:“五哥,你住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热河行宫,可会想念熙熙攘攘的京城,繁华巍峨的紫禁城五哥都还没去过呢?” “弘曕!!”夏冬春直皱眉,弘曕这样问听得怪怪的,像显摆自己住过紫禁城! 五阿哥弘昼动作轻柔地帮六阿哥弘曕用软烟罗帕子擦了擦嘴角,含笑道:“哥哥有时候会想皇阿玛和太后娘娘!如今遇见了咱们弘曕呐,哥哥对京城的想念就多了一人~” 弘曕听了,眸色亮晶晶地望着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兄长,心中期待着兄长能够跟他们入秋后一起回紫禁城,于是口随心走,直言道:“那裕娘娘和五哥秋天跟我们一起回宫?好不好?” 第166章 和贝勒 弘昼谦和含蓄的笑容里染上半分苦涩,夏冬春若有所思地看着弘昼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又见弘昼故意岔开话题对弘曕道:“六弟好意,五哥心领了!四哥与五哥同岁,虽住在圆明园,但六弟也该是见过的,六弟告诉五哥,四哥好不好啊?” 弘曕甜甜地笑了,以手支颐,对弘昼道:“四哥似乎不喜欢我,所以我更喜欢你,五哥!” 不远处,批完折子从书房出来的皇上看着这一幕,心酸不已,摇摇头,背着手走了。 当天夜里,皇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二日一早,就吩咐苏培盛道:“苏培盛,传朕旨意,封五阿哥为贝勒,封号‘和’。五阿哥既然不愿跟着朕秋后回紫禁城去,执意要跟桐霜留在这儿,那朕就给他一个爵位,等哪天朕去了,他也不至于做个光头阿哥,难找亲事!” 苏培盛听了心中难免不忍,叹气道:“皇上您正值盛年,何必如此伤春悲秋呢?” 皇上听到“伤春悲秋”四字,眼神飘忽,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雍亲王府的光阴之中,良久转回神来道:“苏培盛!” 小厦子慌忙上前道:“皇上,您才刚让师父去传旨了。” 皇上这才想起来苏培盛刚走,可仍然吩咐道:“小厦子,过几日就是裕嫔的四十岁生辰了,朕若是送什么寿礼她也会给朕扔出去,你去兰若庭传旨,晋裕嫔为裕妃!你代替朕贺裕妃娘娘四十岁之喜。回来朕有赏。” 小厦子有些为难道:“皇上,若是晋裕嫔娘娘为裕妃,妃位正好四角齐全,可,如今咱们在热河行宫,不事先通知礼部,礼部官员如何来为裕妃娘娘行封妃之礼?” 皇上望着平安殿窗外开得正好的凤凰花道:“裕妃不喜欢繁文缛节。你去就是。” 翌日,裕嫔晋封为裕妃,五阿哥晋封为和贝勒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热河行宫。 甄嬛如今已为人母,不再像从前那般清高,且愈发爱应酬了,她从自己住的邀云庭库房里亲自寻来不少从碎玉轩带来的珍奇玩意儿,打算去贺一贺这位裕妃娘娘的封妃之喜。 半路上,甄嬛碰上了正带孩子闲逛的夏冬春和吕盈风。 “冬春姐姐,欣姐姐。”甄嬛礼貌地冲夏冬春和吕盈风打招呼。 “嬛儿这是上哪去呀?”夏冬春拉住甄嬛笑着道。 “莞妃娘娘安好。”吕盈风行礼如仪。 “莞娘娘吉祥。”淑和公主和六阿哥弘曕也对甄嬛行礼道。 莞妃甄嬛十分惊讶地看着夏冬春和吕盈风:“两位姐姐不去贺一贺裕妃娘娘?” 夏冬春昨儿和裕妃膝下的弘昼打过照面,知晓了弘昼这额娘的脾性,因此不愿去给人家添堵。 而吕盈风是潜邸旧人,更是不想去兰若庭见裕妃。 见夏冬春不好开口,吕盈风快人快语道:“莞妃娘娘,嫔妾也是潜邸旧人,不得不劝您一句,裕妃娘娘是不在意这些妃不妃、嫔不嫔的虚名的,咱们去送封妃贺礼给兰若庭对于裕妃娘娘来说就是放屁添风。” 夏冬春听了,拿帕子掩唇不语,心想:放屁添风?那这屁是谁的?皇上的? 祁锦瑟在夏冬春身后却微微颔首,欣贵人吕盈风话虽粗鄙,但道理是这个道理。话糙理不糙啊! “多谢两位姐姐告知,嬛儿还是想去兰若庭见一见这位裕妃姐姐!”莞妃甄嬛听了心中对裕妃耿佳桐霜更为好奇,执意要去兰若庭见一见这裕妃。 三位嫔妃就此别过,崔槿汐无奈地对莞妃甄嬛道:“娘娘,欣贵人的话不无道理啊!” 莞妃甄嬛却道:“槿汐,本宫膝下无子,和贝勒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却被皇上最先封了封号又给了贝勒的爵位,想必这位裕妃娘娘必有过人之处。如今冬春姐姐的六阿哥年纪小,和贝勒却已经十五,父母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本宫不得不为本宫的胧月的未来多考虑一下。” 崔槿汐觉得甄嬛实在太多虑了,朝瑰公主前年刚和亲,以后要是和亲,不是淑和公主就是温宜公主,怎么说也轮不到胧月公主:“娘娘多虑了,皇上怎么舍得让胧月公主和亲呢?” 甄嬛却低声道:“若皇上有朝一日龙驭宾天,冬春姐姐的弘曕登基,自然不会让本宫的胧月公主和亲,可若是三贝子、四阿哥或者和贝勒登基呢?槿汐,本宫就胧月公主一个女儿,怎能不为胧月担心?” 崔槿汐听了分析道:“奴婢以为,三贝子弘时昏懦无能、宠妾灭妻实在不堪大用;四阿哥弘历多思多智但出身太差也不足为惧;至于这和贝勒和贝勒爷和裕妃娘娘奴婢以前还真没听苏培盛提起过。” 崔槿汐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再说下去了,这远在承德的老五和贝勒爷怎么样,她还真没观察过,莫非裕妃娘娘和和贝勒玩了一手隔岸观火,如今皇后娘娘倒台这母子俩才意图储君之位? 莞妃甄嬛到达兰若庭时,裕妃娘娘正在弹箜篌。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裕妃娘娘边弹边唱,天籁般的歌喉里夹杂着一丝甄嬛听得懂却说不清的情绪。 裕妃娘娘虽然年到四十,但久居行宫,依旧耳明心静,很快发觉兰若庭外有人,停下弹唱,淡淡地道:“是哪位妹妹在兰若庭外,快请进来。” 莞妃甄嬛一听裕妃娘娘十分好客,心中一喜,又想以文会友了,于是唱和着出来盈盈笑道:“‘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裕妃姐姐弹的可是晏殊的《清平乐》?嫔妾也很喜欢这阙词呢!嫔妾莞妃甄嬛,见过裕妃姐姐!恭贺姐姐封妃之喜!” 耿佳桐霜看见莞妃甄嬛那与纯元皇后七分相似的面庞时,有一瞬间的失神。 可当她看见莞妃甄嬛顶着那张与纯元皇后相似的脸,却做作地明知故问,满口卖弄之词时,耿佳桐霜只觉得自己胸中涌起阵阵愤懑嫌恶之情。 第167章 兰若庭 裕妃耿佳桐霜站起身,冷眼看着甄嬛:“多谢莞妃妹妹了,姐姐身体不适,不宜见人,妹妹请回。火树,拿着本宫的箜篌回屋。” “嗻!”兰若庭大太监火树得令,扛起裕妃的箜篌就走。 被人拂了面子的甄嬛笑意一僵,这裕妃耿佳桐霜虽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且膝下有长成的贝勒,可她一个皇商家的庶女,凭什么敢这么泼自己一个吏部侍郎嫡女的冷水?再怎么说自己也和她裕妃同在妃位,而且自己才是四郎如今的宠妃!裕妃已经老了! 兰若庭的掌事姑姑银花略带歉意地笑着冲莞妃甄嬛行了个大礼:“莞妃娘娘恕罪。我家娘娘性子冷,不爱见人,莞妃娘娘的心意我家娘娘知道了。但莞妃娘娘的礼兰若庭不能收,请莞妃娘娘海涵。” 银花连“海涵”二字都用上了,甄嬛没办法,只能宽宏大量地道:“本宫知道了。那就请姑姑好生照料你家娘娘!槿汐,我们走。” 耿佳桐霜等甄嬛走后,吩咐火树道:“火树,去平安殿,把皇上叫来兰若庭。” 叫,叫来? 火树听了唬了一跳,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行了个礼道:“是,主子。火树这就去。” 火树到了平安殿,小厦子正伺候皇上批折子呢,于是火树先去了平安殿耳房先见了苏培盛:“苏公公好啊!” 苏培盛一见是裕妃兰若庭的火树,瞬间眉开眼笑:“嘿呦,火树兄弟,自潜邸分别,你我快六年不见,在热河行宫伺候你家娘娘不容易?” 火树啧啧一笑:“苏公公,你我兄弟,彼此彼此。” “唉!”苏培盛摆摆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火树和苏培盛,伺候皇家里脾气秉性最捉摸不定的两位主子的两个大太监对视一眼,恨不得搂着对方抱头痛哭一番。 “火树兄弟,你今儿来,是裕妃娘娘有什么指示?”苏培盛叹完气,言归正传道。 火树尴尬地笑道:“嘿嘿,苏公公说的哪里话,指示不敢当。我家裕妃娘娘请皇上忙完了御驾摆驾兰若庭一趟。” 苏培盛替皇上高兴:“怎么?裕妃娘娘乐意见皇上了?哎呦喂,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火树摆摆手:“邀云庭的莞妃娘娘刚刚不请自来了我们兰若庭,还明知故问地卖弄了一番才学,惹得我家裕妃娘娘好一顿不快。皇上去兰若庭怕是挨骂的。嗐,‘兰若’本是林中寂静处之美意,但我们这‘兰若庭’往后怕是没一日安宁了,我看,干脆改名叫‘拦惹停’算了!” 拦着众人别惹裕妃娘娘,大家快停下不要搞事情!简称“拦惹停”!火树心想! 苏培盛听了若遭雷击般愣住了,自责道:“坏了坏了,槿汐没在潜邸待过不知道!我忘了跟槿汐说了!” 火树拍了拍苏培盛地肩膀走了,苏培盛面如土色、心如死灰地去了平安殿的御书房,恭声道:“皇上,裕妃娘娘想见您,请您去一趟兰若庭。” 皇上一听耿佳桐霜要见自己,“唰”的一声,从折子堆里探出头,摘下自己的茶晶老花眼镜道:“朕这便去。” 皇上进了兰若庭,就见一根蜜色蜡烛冲自己砸了过来,皇上一个闪身躲了过去,蜜色蜡烛砸在了小厦子的帽檐上。小厦子的帽子被蜜色蜡烛一打,直接掉下来了。 “哎呦喂,裕妃娘娘,砸错人了。您砸皇上唉!”小厦子跪在地上扶好帽子心想。 皇上看裕妃娘娘又生气了,一脸讨好地凑上去道:“桐霜,弘昼不在,你也不给朕面子吗?” 苏培盛听了皇上找死的发言,心中念了一句佛,嘴上却赶忙对身后的御前侍卫们道:“你们都在兰若庭外守着。”又对刚扶正帽子的小厦子道:“糊涂东西,赶紧下去!” 等苏培盛带着皇上的人全撤出了兰若庭,火树和银花也守在了兰若庭门外,就听见兰若庭室内皇上一声惨叫。 原来是裕妃耿佳桐霜气不打一处来,捏着皇上的辫子,恶狠狠地道:“胤禛,你找菀菀姐的替身就算了,你还用菀菀姐的小字给那个替身做封号,我现在就要给菀菀姐烧纸告诉她,让她上来拿你下去!” 皇上一听只喊冤叫屈:“莞妃甄嬛是莞尔一笑的‘莞’,并非菀菀的‘菀’啊!裕妃你身在热河行宫,怎么半点紫禁城的事儿也不打听吗?” 不是菀菀姐的‘菀’,这还差不多,裕妃耿佳桐霜这才松开了皇上的辫子,用帕子擦了擦摸过皇上辫子的手继续批评皇上道:“潜邸老人儿都知道柔则小字菀菀,天下好意头的字那么多,你非得用和菀菀姐小字同音的字给那个上不来台面的女人当封号吗?” 皇上看裕妃耿佳桐霜的举动直皱眉,皱眉道:“耿佳桐霜,朕好歹是你的夫君,你儿子的阿玛,菀菀去了之后就没好脸色给朕,自潜邸分离,朕与你五年半未见,你如今还是如此嫌弃朕,耿佳桐霜,你嫁的是菀菀还是朕?” 裕妃耿佳桐霜气得双眼通红,扭头走到皇上面前,仰起头,挺翘的鼻尖触碰着皇上的下巴,一字一顿道:“爱新觉罗胤禛,臣妾的皇上啊,臣妾再告诉您一遍,臣妾爱的人,从来都是纯元皇后乌拉那拉氏柔则,没有其他人。哪怕弘昼都得往后排,何况您呢?皇上!若非臣妾的菀菀姐嫁给你,臣妾根本不会嫁给你!哼!” 皇上气得捏住了裕妃的下巴,恶龙咆哮道:“耿佳桐霜,你永远都这么放肆!” 裕妃耿佳桐霜淡淡一笑,丝毫不怯懦于皇上可怕的气焰:“菀菀姐若不是嫁给你,她根本不会早早离世,是你,害死了菀菀姐,你根本不配拥有她,你根本配不上她!” 皇上被戳中了痛处,用力推开裕妃耿佳桐霜,自己也无力地瘫倒在地。 裕妃耿佳桐霜白里透红的脸上还残留着皇上捏她的红印,她双手撑着地,哈哈大笑,笑容绮丽凄凉,如同晚秋即将消亡的萤火虫落在暮色里的光:“哈哈哈哈!胤禛,你又对我动手了,像菀菀姐头七那天一样,你又狠狠地推倒了我,你心中也认为是你杀了你的妻子对不对,对不对啊?” 第168章 柿子糕 爱新觉罗胤禛双眼泛红,由于愤怒和悲伤大口大口喘着气,把气喘均匀后,继续呵斥耿佳桐霜道:“你,你胡说。是乌拉那拉宜修害死的菀菀和二阿哥。是乌拉那拉宜修,不是朕!不是朕!不是朕!” “不是你?”裕妃耿佳桐霜笑得讽刺,“当年,若不是你设计毁了菀菀姐原来好好的婚约,强纳菀菀姐入你的贝勒府当你的嫡福晋,专宠菀菀姐,还因为菀菀姐一直怀不上孩子刻意冷落大阿哥,导致府里奴才见风使舵,在大阿哥高烧时都不给大阿哥请大夫,导致大阿哥三岁早夭,又怎会惹怒本该成为嫡福晋的侧福晋宜修使得宜修害死菀菀呢?都是你的错!” “闭嘴!裕妃!朕命令你闭嘴!”皇上拿出帝王最后的威严,怒吼道。 皇上怒火攻心,吐出一口血来,晕了过去。 皇上听见裕妃耿佳桐霜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随即慌忙跑出去给自己叫太医来了,呵,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还算有一点点良心! 皇上虽然晕过去了,但思绪和意识还在,他现在真的很后悔,当时就不该为了给菀菀找个伴儿把菀菀在闺阁时最要好的邻院儿小妹耿佳桐霜纳入王府,那时候的皇上还是四贝勒爷,太子也还稳坐东宫,他那时候没有什么野心,一心只在菀菀身上,他当时觉得宜修只擅长书法和医理,虽是菀菀的妹妹。但和菀菀实在聊不来,齐月宾就更别提了,也只能和菀菀聊聊琵琶怎么弹。他不在王府外出办差时,菀菀难免寂寞,因此,他才纳了耿佳桐霜这个皇商家的庶女入府做格格。 可是让皇上想不到的是,耿佳格格被自己纳入自己的贝勒府后,自己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柔则对待自己和对待这个耿佳格格竟然轩轾不分。 他爱新觉罗胤禛是贝勒府的主子啊,竟然需要和自己府上的一个妾来争夺自己嫡福晋的宠爱!真是气煞他也! 后来菀菀难产去了,母子俱亡,他和耿佳桐霜大吵了一架,很久没见耿佳桐霜。后来他每次想菀菀,竟然都鬼使神差地跑去耿佳桐霜住的院子里过夜,两个人在一起过夜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在斗殴,就这样斗着斗着,斗出了弘昼,这个温润如玉从没跟别人生过气红过脸的好孩子。 耿佳桐霜说,这孩子随菀菀,这是菀菀在天之灵留给她的念想,胤禛也默认了这个说法。 毕竟,弘昼这孩子从小爱吃柿子糕,而从前,整个潜邸爱吃柿子糕的,唯有乌拉那拉柔则,他和她的菀菀一人而已。 皇上在兰若庭吐血晕厥的事儿很快就在热河行宫传开了,因着平安殿和兰若庭离得不近,皇上依旧在兰若庭接受太医的诊治。 太后娘娘和众嫔妃都来了,唯独不见祥嫔。 “冬春,祥嫔怎么没来?”太后蹙眉道,毕竟连怀孕的方淳意都挺着肚子过来了。 祥嫔嘛…… 一炷香的时间前…… 祥嫔拉着夏冬春道:“宁妃娘娘,若是太后娘娘问起嫔妾,您到时候随便怎么说,反正嫔妾就是不去兰若庭。” 夏冬春不解道:“这是为何?” 祥嫔神神秘秘地对夏冬春道:“我阿玛额娘在我入宫前嘱咐过,见了裕妃娘娘一定得绕道走。宁妃娘娘,您就帮帮我!裕妃娘娘肯定不好惹,兴许还跟我富察家有仇呢,温宜公主不能没有嫔妾陪着!宁妃娘娘~” 夏冬春看着撒娇耍赖的祥嫔无语道:“你可真是听你家人的话,罢了,本宫知道了” 宁妃夏冬春想到自己来之前和祥嫔的这段对话,十分头大, 回过神后只好迅速找了个合适的由头敷衍太后道:“回太后的话,祥嫔之前被松子抓伤额头,如今伤口又开始痛痒了,祥嫔就开始挠,给挠烂了,实在不宜出门。” 太后一听又是因为之前宜修做的孽导致的恶果未消,赶紧摆手道:“罢了,罢了,阿弥陀佛,如今天气热,就让祥嫔好好养着!” “是,太后。”夏冬春低眉颔首道。 太后看着跪在皇上床榻前的裕妃和贝勒母子,问道:“桐霜,弘昼,皇上好端端地,怎么会吐血晕倒?” 裕妃耿佳桐霜刚想实话实说,却听皇上挣扎着开口道:“皇额娘休怪裕妃和弘昼,是儿子自己不好,批折子累得狠了也不停,来兰若庭又不小心摔了一跤。” “是吗?哀家竟不知,皇上如何这么不小心了!”太后看了苏培盛一眼,苏培盛光速低下头去假装没和太后对视上,太后心中五味杂陈,呵呵,这么大岁数了又和裕妃为了纯元皇后吵架哦,还勤政勤到不小心摔了一下,哀家信皇上你个鬼。 夏冬春挺待见弘昼这孩子,爱屋及乌也待见裕妃,因此夏冬春眼看太后要冲裕妃发难,出声道:“太后娘娘,好歹太史太医施针后皇上如今醒了,您问问太史太医。” 太史太医当时正在夏冬春那儿给弘曕请平安脉,开一些促进消化且解暑的汤药,正巧听祁锦瑟禀报皇上晕倒在兰若庭了,夏冬春便赶忙带着太史臣一并去了兰若庭,正好,太史臣是第一个到的太医,又很快施针治好了皇上,记首功一次!如今章弥江城江慎等人都不在了,太史臣在太医院的位置又可以晋一晋了!太史臣心中暗暗窃喜。 夏冬春赶紧给太医太史臣使了个眼色,太史臣心领神会,也赶忙在一旁帮皇上和裕妃解围道:“回太后的话,皇上气血淤滞,不利身心,现在吐出病血,对龙体有益。” 弘昼这孩子此时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十分感念宁妃帮自己额娘解围,裕妃也心中一宽,毕竟太后罚人的手段是十分狠厉的,她的老胳膊老腿可不想受罚了。 皇上赶紧接话道:“是啊,皇额娘。您看儿子已经大好了。您快回慈安殿!” 太后听皇上都这么说了,无奈地道:“皇上无事就好,既然无事了,兰若庭又小,还是早些挪动回平安殿。苏培盛,好生送皇上回平安殿。” “是,太后放心。”苏培盛赶紧道。 “嗯,那哀家便回慈安殿了!”太后这才扶着竹息的手离开。 夏冬春等一众嫔妃赶紧行礼道:“嫔妾恭送太后娘娘!” 等太后娘娘出了兰若庭,莞妃甄嬛立即起身冲到皇上的床榻前,关切皇上的病情。 第169章 抽回手 甄嬛一脸担心地拉住皇上的手:“四郎怎么突然在裕姐姐这儿晕倒了,可吓坏臣妾了!” 裕妃耿佳桐霜十分玩味地看着这个和菀菀容色相仿的女子,勾唇一笑。四郎?你怎么也这么叫皇上?谁教给你的?皇上吗?若是皇上教得,那皇上可真恶心。若不是皇上教得,那这替身也太可笑了!靠着菀菀姐的光环当着诸位妃嫔的面儿和皇上卿卿我我,好不知羞! “皇上可醒了,莞姐姐一直可担心皇上啦!”淳贵人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说。 莞姐姐?哼!耿佳桐霜扭头冷冷地打量了一眼叫甄嬛“莞姐姐”的淳贵人。 当着耿佳桐霜的面儿,皇上本能地抽回自己的手,不让甄嬛拉着,又对诸位妃嫔道:“朕已无事,你们都回去,冬春,你留下来。” 宁妃夏冬春赶紧道:“是,皇上。” 诸位嫔妃齐声道:“是,嫔妾告退。” 甄嬛见皇上不再看自己,错愕地看了一眼皇上后,也陪着淳贵人方淳意一起随众妃出去了。 待众嫔妃离开兰若庭,裕妃起身拉过夏冬春和颜悦色道:“妹妹,方才多谢你为我解围。否则我怕是会被太后罚跪了。” 裕妃虽已年到四十,却是依旧貌美非常,唯一藏匿在裕妃眼角的细纹仿佛也像为裕妃这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孔增添点缀似的存在,宁妃夏冬春被大美人感谢实在难为情,一脸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举手之劳,裕妃姐姐不要谢。” 皇上看着自己的两个女人握着手互相欣赏,深深叹了一口气,和贝勒弘昼赶紧道:“皇阿玛可是仍有不适之感,儿臣这就请太史太医回来?” 皇上赶忙拉住弘昼这孩子的衣袖,一脸欣慰老父亲的表情道:“弘昼!皇阿玛无事,好孩子,只有你心疼朕!不像你额娘和你宁娘娘!” ? 耿佳桐霜和夏冬春无语凝噎。 耿佳桐霜素来是不惯着皇上的,依旧拉着夏冬春的手道:“皇上都这么说了,赶紧回平安殿好生养着!今儿这天气一会儿怕是要下雨,别给您淋着了。” 皇上看着耿佳桐霜丝毫不给自己留面子,憋屈地在和贝勒弘昼的搀扶下回了平安殿。 苏培盛在一旁喜滋滋道:“和贝勒真是孝顺啊!” 自从来了热河行宫,和贝勒经常亲自端茶送水服侍照顾皇上尽这几年没尽的孝道,苏培盛省了不少辛苦。 和贝勒弘昼谦逊一笑,露出一对酒窝来:“苏公公哪里话,我是皇阿玛的儿子,做这些是应该的。倒是苏公公自幼服侍皇阿玛,受了不少累,既然皇阿玛来了热河行宫,苏公公和小厦子就多歇一歇,让我来照顾皇阿玛。” 一旁被捎带上的小厦子心里感动哭了,唉,这宫里不把他们当奴才的主子和觉得他们辛苦体谅他们劳累的主子能有几个呢! 弘昼陪着皇上回了兰若庭后,耿佳桐霜笑着对夏冬春道:“妹妹可要去我兰若庭的后庭赏一赏开得正好的白玉兰?” “今年天气异常炎热,京城的白玉兰早就开败了,热河行宫清凉,白玉兰竟然还开着!”夏冬春欣喜道。 耿佳桐霜颔首一笑:“正是在等妹妹来呢!” 银花和火树像开异域之人一样看了一眼自家裕妃娘娘,又对视一眼,怎么自家娘娘除了纯元皇后还愿意和人一起看白玉兰?太阳打哪出来了?井里? 夏冬春随着耿佳桐霜步入兰若庭后庭,阴凉湿润的后庭里,皎皎如月的白玉兰花开得十分茂盛,清新脱俗的白玉兰香跌跌撞撞地闯入夏冬春的鼻翼,夏冬春深吸了一口花香,一脸满足。 耿佳桐霜将夏冬春闭目闻香的样子看了去,心中十分惊讶,怪道自己为何会对夏冬春有这样的好感,原来是菀菀姐出阁前曾亲手画过一张仙女拈花一笑图,正是夏冬春如今的模样。 正在耿佳桐霜出神时,一朵白玉兰花瓣从白玉兰树上凋零,正巧坠落在耿佳桐霜肩头,夏冬春含笑替耿佳桐霜拿起这朵花瓣,欢喜道:“兰若庭后庭寂静清凉,裕妃姐姐,妹妹好似听见了刚刚那花落的声音。” 裕妃耿佳桐霜恍若未闻,呓语般道:“妹妹,此情此景甚美,可要以诗相和?” “客随主便,姐姐发话,妹妹哪有不应?”夏冬春略一思索,看着手中那般白玉兰花瓣,念起来之前在夏府学过的诗:“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 耿佳桐霜欣然道:“睦石先生的诗冷僻,妹妹竟也读过,真是好才学,也不爱随意显摆,甚好。” 夏冬春听了莞尔道:“姐姐一听就知道是睦石先生的诗,也实在难得。” 耿佳桐霜听了夏冬春的话,笑着摇摇头,自顾自坐在后庭回廊处,一脸怀念地道:“妹妹有所不知,我本是皇商之女,嫡母和小娘只教了我吹拉弹唱茶酒棋画,这些糊弄男人的玩意儿,我出阁前对诗词甚少留心,这些冷僻之诗都是我入府后纯元皇后教我的。纯元皇后最喜欢梅花的高洁,可我觉得,纯元皇后就像这白玉兰花,花开花落花弥漫,从生到死,都展现给世人的是她最好的风姿。” “姐姐怎会觉得琴棋书画诗酒茶是讨好男子的?”夏冬春不解道。 裕妃耿佳桐霜打着扇子玩味地看着她:“妹妹是家中嫡女又是独女?” “是,裕妃姐姐所猜不错。”夏冬春颔首道。 裕妃耿佳桐霜又道:“妹妹家可是只可续弦不可纳妾的清贵人家?” 夏冬春惊讶道:“裕妃姐姐莫非能掐会算?” 裕妃耿佳桐霜摇摇头,站起身往后庭逛去,边走边说道:“我与妹妹却截然相反。我家是皇商,我又是庶女。白居易有诗云‘商人重利轻别离’,此话不假,我阿玛为着朝廷的生意每月总有十天半个月不在府上,阿玛一回来,呵呵,各院的小娘包括我的小娘都围着我阿玛用这些琴棋书画诗酒茶讨好他,因此我总觉得这些才艺是糊弄男人的玩意儿,不像你,妹妹,你学这些个东西只是为自己心中欢喜。” 裕妃耿佳桐霜自顾自走着,宁妃夏冬春紧随其后。 第170章 碧筱庭 宁妃夏冬春快步跟着裕妃耿佳桐霜走着走着,裕妃耿佳桐霜突然定住身不往前了,宁妃夏冬春一头撞在裕妃耿佳桐霜背上,裕妃耿佳桐霜看着宁妃夏冬春有点泛红的鼻尖,好笑道:“妹妹都做额娘了,还跟个孩童一般,想必出阁前过得一定很好。” 宁妃夏冬春揉了揉自个儿的鼻尖,不好意思地道:“裕妃姐姐,刚刚,是我失言了,惹你伤心了。” 夏冬春出阁前确实是爹爹宠爱兄长疼爱,爹爹之前的续弦冯氏对夏冬春也是千娇百宠地捧杀而非虐待打压,就算后来夏冬春被敦肃皇贵妃娘娘赏了一丈红,又被夏冬春前世的主人九和地仙尧零救回了入宫之前。夏冬春入宫之后,又有太后娘娘庇佑,没多久就怀上了六阿哥,并在寿康宫容寿阁平安诞下了六阿哥。夏冬春和她的六阿哥也侥幸躲过了时疫和皇后娘娘后续的多次出手。如今皇上对夏冬春和她的六阿哥也十分厚待。夏冬春有时也颇为感慨,自己是不是史书上那位气运之子刘秀的转世妹妹?毕竟除了生母乌雅氏早逝,夏冬春的人生没有什么能让她自己真真切切感到悲伤的事情。 裕妃耿佳桐霜并不觉得夏冬春失言,毕竟论起“失言”,她裕妃说第二,后宫的女人根本没人敢说第一,于是裕妃耿佳桐霜笑着摇摇头:“出身一事,我早已看透。妹妹不需要介怀。如今紫禁城里,乌拉那拉宜修和年世兰都倒台了,妹妹协理六宫,可有高处不胜寒之感?” 宁妃夏冬春听了只觉得找到了知音,对裕妃耿佳桐霜点头道:“裕妃姐姐说到妹妹心坎里了,协理六宫这种得罪人的事儿,妹妹心里十分抗拒。” “妹妹心里纵有千百个不愿意,可面上还是不能违背太后娘娘,对吗?”不等夏冬春回答,裕妃耿佳桐霜又含笑道:“后庭凉,妹妹,我们回内殿。” 裕妃耿佳桐霜和宁妃夏冬春回到兰若庭内殿又说了些话吃了些茶果,直到暮色西沉,宁妃夏冬春才回了碧筱庭。 “火树银花,你们两个,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裕妃耿佳桐霜看着自己兰若庭的心腹道。 火树憨憨一笑:“奴才和银花是高兴,自从小主子出生,奴才第一次见您说这么多话!” 火树不敢说自从纯元皇后去世后惹裕妃不快,因此只能说自从弘昼出生后。对不起了小主子爷! 银花拍了一下火树的背,杏眼圆睁道:“什么小主子,咱们少主子都十五了,该叫贝勒爷了!” 火树点头称是:“对,贝勒爷,贝勒爷,贝勒爷还是奴才和银花看着长大的呢,一转眼啊,就十五喽!时间不饶人啊!娘娘,奴才斗胆,求您一句,为了贝勒爷的亲事,您就跟咱们皇上回宫。” 银花也鼓起勇气道:“是啊,娘娘,常言道:‘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您就贝勒爷一个孩子,可得为了贝勒爷的婚姻大事着想啊。等过了秋,您要是不回紫禁城帮贝勒爷相看,皇上给您找个不合意的儿媳妇,往后,您看着也堵心啊!” 裕妃唇角微微上扬:“本宫真是小看了你们两个锯了嘴的葫芦。既然弘昼和你们俩都那么想回紫禁城,那咱们就回去!” 火树和银花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娘娘就这么同意了? 银花试探着开口道:“娘娘,您,您不是在诓骗奴婢和火树?” 裕妃眸色自然地望向火树和银花道:“本宫何时说过违心之言。再说了,本宫决计回宫,也不单单是为了弘昼。” 听得此话,银花和火树心里发毛,裕妃耿佳桐霜这句“不单单是为了弘昼”,足够让紫禁城的那群女人抖三抖了。 宁妃夏冬春回了碧筱庭,却见莞妃甄嬛已经在内殿候着了。 夏冬春见甄嬛在,欣喜道:“嬛儿?胧月睡着了吗?怎么有空来我的碧筱庭?” 莞妃甄嬛刚想回答,却连打了两个喷嚏。 夏冬春的碧筱庭可比裕妃耿佳桐霜的兰若庭暖和多了,见莞妃甄嬛连打两个喷嚏,宁妃夏冬春赶紧关心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来了热河行宫水土不服?” 莞妃甄嬛连连摆手,宽慰夏冬春道:“冬春姐姐,嬛儿无碍。胧月火力旺,精神好,日日睡一会儿就醒来,如今睡不着,正在我的邀云庭后庭由乳母和菊青陪着玩儿呢!” 宁妃夏冬春继续道:“那淳贵人怎么样呢?好不好?” 如今宁妃夏冬春协理六宫,淳贵人方淳意又是宫嫔里唯一怀着龙胎的,金贵着呢,夏冬春关心淳贵人十分应该。 碧筱庭格外宽敞华丽,莞妃甄嬛和淳贵人方淳意同住碧筱庭,是皇上决定的。皇上想甄嬛刚生育过,又和淳贵人交好,能照拂淳贵人一二。 莞妃甄嬛笑着道:“冬春姐姐放心,淳贵人自打到了热河行宫,就不叫热叫苦了,痱子也消了,胃口好得很,嬛儿准备来看姐姐时,淳儿正吃着今天第三盏清凉碎呢!” 宁妃夏冬春这才放下心来:“这就好。听敬妃姐姐说,七阿哥弘曙的痱子也消了。这热河行宫果然是个钟灵毓秀的吉祥地儿。弘曕也很喜欢。” 晓梦在一旁笑道:“主子说的是,若不是热河行宫钟灵毓秀,也养不出和贝勒那么才比子建貌若潘安的公子哥!” 崔槿汐听了也笑道:“晓梦姑娘说得对,和贝勒确实称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若和贝勒回京走一遭,怕果郡王就不再是京城贵女们的春闺梦里人了!” 晓梦听了直发笑:“槿汐姑姑说笑了,果郡王都有妻妾了,早不是谁的‘春闺梦里人’了。” 听了这话,莞妃甄嬛看向晓梦道:“晓梦这丫头的嘴越发毒了,怎么连皇上的亲弟弟也敢议论了,冬春姐姐,也不管管吗?” 宁妃夏冬春赶紧道:“晓梦,还不下去看看本宫的冰糖炖雪梨做好了没!” 第171章 果郡王 晓梦知道这是主子让自己赶紧闪人,于是含笑道:“得嘞,主子,奴婢哪凉快哪待着去了!” 宁妃夏冬春拍了拍莞妃甄嬛的手背:“晓梦也就当着你的面才敢如此不守规矩!你快说,你此次来我碧筱庭,有何吩咐啊?” 莞妃甄嬛这才道:“冬春姐姐,我问了皇上,今儿下午是流朱的夫婿带兵巡逻,咱们去瞧瞧那人如何。” 宁妃夏冬春恍然想起来:“哎呀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流朱嫁的是热河行宫的侍卫长!叫什么来着?” 莞妃甄嬛回答道:“阿鲁特鹏蹯。” 宁妃夏冬春这才回忆起来了:“对对对,那个蒙军旗的青年才俊。你母亲云夫人帮流朱亲自相看的。” 莞妃甄嬛拉起宁妃夏冬春的手:“对对对,姐姐,咱们快走,平安殿的侍卫要换岗了。” 宁妃夏冬春被莞妃甄嬛拉着来到了平安殿不远处的小凉亭里,远远地瞧着一位人高马大、目如点漆,看起来就如同戏折子里拔山盖世的西楚霸王一般的侍卫长领着一堆侍卫过来了,宁妃夏冬春惊讶道:“这位就是阿鲁特大人?腰有流朱四个粗?” 莞妃甄嬛听了夏冬春不假修饰的言辞,修饰夏冬春的言辞道:“《诗经·郑风·羔裘》有云:‘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夏姐姐是想夸阿鲁特大人孔武有力?” 宁妃夏冬春笑道:“正是,正是呢!” 莞妃甄嬛亲眼看着阿鲁特鹏蹯品貌都还算端正,正准备同夏冬春一道离开,两人刚转身,却听身后有人唤道:“宁娘娘?” 宁妃夏冬春和莞妃甄嬛一并回头,却看见身后的人正是和贝勒弘昼。 “宁娘娘好,这位娘娘好。”弘昼笑着行礼道。 “和贝勒安好,本宫是莞妃。”甄嬛含笑点头。 “莞娘娘?莞娘娘安好。”听到‘菀’这个音的字,和贝勒的神色有些游移不定地看了一眼莞妃,又看向宁妃夏冬春, 露出谦和地笑容:“宁娘娘,儿臣刚从平安殿出来,皇阿玛已经睡下了,儿臣可否去看看六弟!” 宁妃夏冬春含笑道:“自然了,如今六阿哥就在碧筱庭看书呢!和贝勒去就是了!本宫继续和莞妃散步消食去了。” 宁妃夏冬春总是那么恰到好处地留余地和空间给别人,和贝勒弘昼觉得,任何人和宁妃夏冬春相处总觉得十分自在舒服,自己日后若是娶妻,也该找一位像宁妃娘娘这样落落大方善解人意的大家闺秀。 和贝勒走后,莞妃甄嬛道:“如今三贝子开府别住,和贝勒六阿哥七阿哥都在这热河行宫,唯独四阿哥,虽说改了玉碟,有了端悼皇贵妃这位额娘,但还是被皇上丢在圆明园。” 宁妃夏冬春听了摇摇头:“嬛儿说的不错,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四阿哥比和贝勒还大半岁呢,入冬就十六了,也不见皇上替四阿哥相看婚事。” 莞妃甄嬛继续道:“冬春姐姐协理六宫,四阿哥的事儿也算是六宫之事,不如找时机去皇上面前提一提。” 宁妃夏冬春却道:“五阿哥都成了和贝勒,四阿哥却还是个光头阿哥,爵位的事儿皇上都不在意四阿哥的面子,更别说帮四阿哥相看婚事了,只怕是咱们好心,但皇上未必爱听。只会觉得咱们吃饱了撑的。” 正当莞妃甄嬛还想开口时,就听小允子慌慌张张地过来道:“莞妃娘娘,宁妃娘娘,不好了,奴才听说,果郡王前往滇藏做的船只在黄河沉没了,尸骨无存,果郡王府的果郡王嫡福晋本就病着,听了消息直接吐血昏死过去了!” 甄嬛听了担心道:“果郡王嫡福晋孟静娴和果郡王侧福晋瓜尔佳文鸳本就不睦,沛国公的弹劾还让瓜尔佳鄂敏被革职流放了,如今果郡王嫡福晋晕死过去,这命就攥在侧福晋手上了!” 夏冬春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听春貌姑姑说,瓜尔佳氏之前害嫡福晋孟氏小产之后,就被太后娘娘下旨降为格格禁足在清凉台思过了,现在还没放出来?嫡福晋身边的人都是从国公府跟着出来的,只认孟静娴一个主子,怎么会放任自家主子有事儿呢?” 宁妃夏冬春和莞妃甄嬛又说了几句,就听不远处乱哄哄的。 “又怎么了?小允子,去看看!”莞妃甄嬛蹙眉道。 小允子应声而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解释道:“回娘娘的话,是皇上知道果郡王出事儿,晕过去了,平安殿的奴才们紧着请太医来,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莞妃甄嬛听了有些担心道:“皇上怎么样了?” 小允子道:“皇上无事,听说只是晕过去了,没有像果郡王福晋那样呕血。” 想起皇上之前跟自己说,皇上的兄弟之中只有怡亲王和果郡王对皇上是真心相待,宁妃夏冬春点点头:“皇上和果郡王手足情深,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情理之中,太医来了给皇上开些安神固本的汤药便好。” 莞妃甄嬛听小允子说皇上没呕血,又见夏冬春也不很担心,便也放下心来,颔首笑道:“冬春姐姐所言有理,嬛儿前几日为姐姐绣制了一件忍冬莲荷纹的月白色素锦寝衣,就快绣完了,倒时候完成了让槿汐姑姑送到姐姐的邀云庭。” 宁妃夏冬春的生母去的很早,她自小的寝衣都是夏府绣娘绣制的,只有之前住在蓬莱洲时,沈眉庄给夏冬春亲手做过一件绣着墨兰的绯色寝衣,便也没有其他人才夏冬春的寝衣上用心了。 因此夏冬春听甄嬛给自己亲手做了件忍冬莲荷纹月白色寝衣,眼睛里涌起晶莹一片,声音里也带着一丝哽咽道:“嬛儿,你和眉儿对我太好了。” “哎呀,冬春姐姐,都是嬛儿不好,惹姐姐落泪了!”甄嬛赶忙拿着香云纱帕子为夏冬春擦泪,她实在没想到夏冬春会这么感动,想起自己之前为皇上花了三个月时间绣制的二龙戏珠明黄色寝衣,皇上别说感动了,只穿了一次就丢开了,继续穿一件很旧的暗黄色寝衣了,两相对比,甄嬛不禁有些委屈。 她的四郎,真的有在乎过她的心意吗? 第172章 四阿哥 夏冬春刚刚平复了要收到知己亲手为自己做的寝衣的激动心情,随后她敏锐地发现了甄嬛的情绪低落,随后夏冬春又与甄嬛聊了几句话,发现甄嬛十分心不在焉,便试探着道:“嬛儿,你怎么了?” 唉,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因着皇上和宁妃夏冬春对收到莞妃甄嬛亲手做的寝衣之后迥乎不同的态度,甄嬛不禁眸色复杂难掩悲伤地敏感道:“冬春姐姐,你说,皇上常穿的那件暗黄色的旧寝衣,是哪位姐妹为皇上做的?” “这……不问皇上的话,这怕是得问四执库的公公,毕竟四执库是保管皇上太后衣物的地儿。这些小事也都有记档。”夏冬春确实不知道皇上的那件暗黄色天龙纹寝衣是谁做的,但看见甄嬛这般失落,夏冬春不想做个甩手掌柜一样的人或者让空气继续冷下去,便继续道:“我想肯定不是裕妃娘娘做的,但裕妃娘娘或许知道,等什么时候有空我去问问裕妃娘娘。或者你让小允子问问小允子的哥哥,我还记得嬛儿之前说过,小允子的哥哥在四执库当差呢!” 想起无缘无故就不喜欢自己的裕妃娘娘,莞妃甄嬛面色有些不好,于是决定还是去让小允子写信回宫问小允子的哥哥,和宁妃夏冬春又说了几句话,就回了邀云庭看护胧月公主。 “这日子这么好,热河行宫的风景建筑也十分别致雅观,嬛儿怎么老不高兴呢,真可惜了热河行宫这么好的景致!”宁妃夏冬春扶着晓梦的手,一边散步一边道。 晓梦含笑点点头:“是呢,主子,既然莞妃娘娘心中有事不爱逛,咱们就多逛逛,也不算辜负行宫这好风光。” 宁妃夏冬春继续和晓梦在热河行宫赏景,而甄嬛回邀云庭后则郁郁不乐起来,此时此刻,同样郁郁不乐的,还有圆明园的四阿哥。 在四阿哥弘历知晓和自己同岁的五阿哥弘昼被皇阿玛封了和贝勒后,他心中嫉妒又难过。 四阿哥弘历的难过,源自爹不疼又没额娘爱的悲惨命运。而四阿哥的嫉妒,主要是对三哥五弟六弟的嫉妒,则源于他不被爱的难过以及不敢对他那君威不可冒犯的皇阿玛有所责怪。 照顾四阿哥的老嬷嬷心疼地看着自己带大的四阿哥道:“四阿哥您别伤心,皇上好歹把您的玉碟改到了端悼皇贵妃名下。您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是啊,皇阿玛心里还是有我的。世人都说紫禁城的嫔妃们是母凭子贵,可其实只有我们这些紫禁城里的王子王孙知道其实是子凭母贵。我如今是端悼皇贵妃的儿子,比之前的身份好议亲多了!”想到皇阿玛给自己改玉碟这事儿,四阿哥弘历就着这一点儿父爱愣是心绪平缓了,仿佛一个饥寒交迫的人就着一块豆腐乳吃完了一整锅的白米饭。 “对啊,四阿哥,老奴说句不该说的,五阿哥就算封了和贝勒,裕嫔就算晋了裕妃,又有什么用呢?裕妃娘娘那脾气又不会带着和贝勒回京,您就是京城里最懂事聪明的阿哥,皇上他早晚会看到您的!”照顾四阿哥的老嬷嬷继续劝慰道。 四阿哥的神色好了许多,对呀,在潜邸的时候,五弟弘昼他额娘耿佳氏总是触怒皇阿玛,这皇家的孩子,有子凭母贵的,也有子因母毁的,四阿哥自己和自己的生母宫女李金桂不就是个例子吗? 因此,在四阿哥心里,五弟弘昼也会因为弘昼的额娘裕妃耿佳桐霜三番五次触怒皇上而被皇上不喜。 四阿哥想到这儿眸色更晴,继续道:“五弟回不来京城。三哥宠妾灭妻,心里脑里只有那个粗使的贱婢。七弟又是个乳臭未干的病秧子。往后啊,能跟我争一争皇位的,怕也只有六弟弘曕了。嬷嬷,您说是不是?” 老嬷嬷听了心中咯噔一下,四阿哥这孩子怎么野心这么大呢,可她好不容易把四阿哥哄高兴了,也不愿打击四阿哥的野心和盼头,于是干笑着转移话题道:“是,是,四阿哥,您是天之骄子。” 四阿哥弘历听了“天之骄子”四字,又想起如今“天之骄子”不只有自己一个,心里又开始五味杂陈起来,四阿哥继续羡慕地道:“嬷嬷。您记不记得之前宁妃娘娘带六弟来圆明园住在碧水云天的时候,六弟每次出来玩,宁妃娘娘都陪着六弟。皇阿玛如果路过,也会停下陪六弟玩一会儿。我小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老嬷嬷看四阿哥嫉妒的对象从和贝勒弘昼又变为了六阿哥弘曕,心里又不由自主地心疼起来四阿哥,这可怜的孩子如今这般上不了台面的心胸,加上一直被养在圆明园不被皇上太后待见,就算如今玉碟在端悼皇贵妃名下,又如何能议得一门好亲事,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都是皇上吗?皇上的儿子本就屈指可数,为何还不好好养育用心教导? 老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四阿哥,您和皇上都是行四的,这是别的阿哥求也求不来的和皇上的缘分。而去老奴听说,皇上小时候也不受先帝爷重视。” 四阿哥听了却苦笑一声:“嬷嬷的意思是说,我活成了皇阿玛儿时的样子吗?” 老嬷嬷劝得心累, 干脆不再言语,只默默地退出去为四阿哥准备今日的晚膳去了。 四阿哥看嬷嬷都不回答自己了,心中更为消沉,书也读不进去了,把书一扔躺在摇椅上望着窗外的竹林出神。 他恨三哥从小到大一事无成还能要什么有什么;他嫉妒五弟弘昼虽然多年不见皇阿玛但一见皇阿玛就被皇阿玛封了爵位;他羡慕六弟弘昼从小被太后皇上还有宁妃娘娘夏冬春捧在手心;他甚至还有点羡慕芝贵人生的七弟,七弟和自己一样,生母是宫女出身,可七弟一出生后就被皇上改了玉碟过继给了敬妃娘娘,七弟这个病秧子还因为敦肃皇贵妃娘娘临走前留下的血书得到了除了皇后娘娘以外整个后宫娘娘们的善待。 “难道真是我无福吗?”四阿哥双手垫着自己的后脑勺,摇着摇椅自言自语道。 四阿哥的竹摇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声音与母亲摇着孩子的竹摇篮时发出的声响相仿,四阿哥很喜欢这种声音,因为只有这种声音才能让他在不自在的时候重获心身的自在。 第173章 竹摇篮 同样很喜欢竹摇篮摇动时的声音的,还有邀云庭的胧月小公主。 “哎呀嬛儿,你看,胧月笑得多开心。流朱托阿鲁特侍卫给你送来的紫竹摇篮咱们胧月真的很喜欢呢!”来邀云庭看着胧月公主的夏冬春不禁感叹,眼前的小女娃娃纯真无邪的笑容如同春日里初生的朝阳,照亮了整个邀云庭,也让夏冬春的心反复融化。 淳贵人也在一旁笑起来道:“宁姐姐,胧月公主明明是喜欢淳儿给她推摇篮。你看,莞姐姐给胧月公主推摇篮公主就没那么高兴!莞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甄嬛看着淳贵人笑靥如花地道:“是是是!胧月公主一向最喜欢淳儿这个姨母,赛过我这个亲额娘!” 淳贵人得意一笑,一边轻抚着自己自己的肚子,一边继续给胧月公主推摇篮。 宁妃夏冬春、莞妃甄嬛和淳贵人三人说笑着让胧月公主欢喜呢,三人的侍女也在一旁看着紫竹摇篮里的小公主,谁也没察觉淳儿的樱红色旗装下摆处渗出的淡淡血红。 直到淳贵人站起身,淳贵人的贴身侍女雨儿才捂着嘴惊叫道:“哎呀,小主见红了!” “ 啊!”莞妃甄嬛此时也看见了淳儿樱红色旗装下的一小片血红,尖叫出声。 淳贵人方淳意这才开始察觉到腹痛,捂住肚子开始喊疼。 宁妃夏冬春压住自己的紧张对祁锦瑟和晓梦道:“锦瑟,这会儿太史太医大概在平安殿给皇上请脉,邀云庭和平安殿离得近,你去请皇上和太史太医一起过来。晓梦,快去太医们住的长卿台请给淳贵人安胎的卫临太医来。” 淳贵人的贴身侍女雨儿看着临危不乱的宁妃夏冬春一脸崇拜,雨儿是淳贵人的家生子,自小和淳贵人一起玩到大,如今自己却只急得只会哭,如不是当着宁妃和莞妃的面,雨儿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她深恨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主子。 祁锦瑟很快请来了皇上和太史太医,皇上看着已经躺回床上养着但面色惨白的淳贵人方淳意蹙眉道:“怎么好端端地会弄成这个样子?” 宁妃夏冬春没理皇上,而是对着太史太医道:“太史大人,快为淳贵人把脉。” 皇上这才从淳贵人床边让开,挥手示意太史太医来给淳贵人看看:“快,快。” 太史臣冷静地道了一声“是。”,跪地迅速移挪到床边,先为淳贵人把了个脉,随即眸色一暗,又拿出银针扎了一下淳贵人的合谷穴,银针拔出之后发出了淡淡的青色。 太史太医心道不好,正巧此时晓梦也带着卫临太医来了,太史太医赶紧道:“回皇上,淳贵人小主出了红在微臣看来是中毒所致,卫临太医是淳贵人的安胎太医,素知淳贵人小主的体质用药,微臣无能,让卫临太医看看兴许此胎还能保住。” “快,卫临,快!”皇上焦急地挥了挥手,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是。皇上。”卫临顾不上给皇上和宁妃莞妃这两位高位娘娘行大礼,躬身快步走到淳贵人床前跪下开始医治,太史臣赶紧挪到一边给卫临腾出地方。 在太史臣挪好位置后,宁妃夏冬春看向太史臣,太史臣给了宁妃夏冬春一个“无力回天”的无奈眼神,宁妃夏冬春心里一痛,淳贵人这胎怕是保不住了。 卫临为淳贵人诊治后,头皮上渗出巨大的汗珠,怎么会这样呢? 卫临本着医者仁心,先是打开药箱为淳贵人冲了一杯孕妇可饮的止血散让淳贵人服下,止住了淳贵人的下红,很快淳贵人面色稍霁。 莞妃甄嬛挽上皇上的胳膊含笑道:“四郎,快看,卫临太医给淳儿医治后,淳儿看起来好多了。” 可这时卫临却道:“皇上,事关龙胎,请皇上移驾邀云庭外,微臣与皇上借一步说话。” 皇上疑惑不解地随卫临走了,留下没被皇上回应自己的话的莞妃甄嬛十分神伤,皇上的心中,是不是真的没有自己啊? “说罢,卫太医。”皇上神色凝重道。 “皇上,”卫临出来后再次跪下,行了个大礼道:“恕微臣直言,依淳贵人如今的情状,淳贵人和龙胎您只可保一个。” 皇上神色一震:“这是为何?” 卫临低声道:“皇上有所不知,淳贵人中的毒是西域子母毒,此毒无全解,要么母子俱亡,要么子母必有一人不保。若保母亲,让母亲服用千年人参灵芝粉,催化母体吃掉孩子,得以解毒。” 皇上想也不想道:“若保孩子呢?” 卫临心中一寒道:“若保孩子,则让母亲每日多食多动即可。不需服用药物,孩子出生后也会十分健康白胖,但,孩子出生之日,就是母亲离世之时。” 身后的苏培盛听了心里咯噔一声,这样一来淳贵人不就成了盛放龙胎的容器吗?可怜呐! 皇上转了转手中的翡翠珠,低声道:“卫临,你若能拼尽一身医术,在孩子出生后多保淳贵人一天,朕必赏你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 “是,皇上。微臣遵旨!”卫临心中一惊,他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皇上的冷血,他本以为刚刚皇上会问淳贵人怎么会中毒,没成想皇上直接先定下舍母保子了。 皇上此时也没让卫临起身,反而是高声叫来了夏刈才继续道:“夏刈,你跟着卫临卫太医去查一查,让淳贵人中毒的脏东西在哪儿,务必给朕找出来!” 夏刈躬身行礼道了一声“嗻!”,卫临刚想起身,却被皇上摁着,吓得卫临膝盖一软,又跪倒在地:“皇,皇上还有何吩咐?” 皇上拿着翡翠珠的手摁着卫临的左肩,低声对卫临道:“卫太医,给朕记住,淳贵人此番已经无虞。若是朕和淳贵人的皇嗣不保,朕拿你是问。” 皇上的力气很大,卫临的左肩被皇上的翡翠珠硌得生疼,卫临原有的几分正义感和想要告诉淳贵人真相的勇气早就被皇上的威压吓唬得已经被丢到爪哇国去了,忙匍匐在地道:“是,是,微臣卫临必定不辱使命,保全龙胎。” 第174章 苏银花 皇上把压力转移给夏刈和卫临,自己则去平安殿御书房考问和贝勒的功课去了。 皇上扬长而去了,准备开始干活的夏刈看卫临一脸不情愿,拍了拍卫临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劝说道:“卫临太医,听我一句,咱们都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奴才,既然只能保一个,哪保哪个都一样,没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况且,皇上最不缺的就是后宫的女人,但皇嗣却比之先帝过于少了些!” 卫临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敛住神色,冲夏刈拱手道:“多谢夏刈大人指点了。大人查案,小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刈这才放下心来,又进了邀云庭,莞妃甄嬛见皇上没跟着进来,忙问卫临道:“卫临大人,皇上呢?” 宁妃夏冬春也道:“卫太医,淳贵人这胎怎么样啊?” 夏刈先开口回答莞妃甄嬛道:“皇上忙于朝政,淳贵人的毒已然解了,皇上就不必耽搁于此了,至于淳贵人具体怎么样,还是得卫临太医来说。” 卫临在夏刈的注视下,躬身禀告道:“回宁妃娘娘的话,幸亏发现的早,淳贵人的身体已无大碍,但淳贵人中的毒并不产自我大清,微臣怀疑是有外族想毁我大清龙脉,因此才请皇上出去细说。太史太医想必也已经发现了。” 知晓淳贵人中的那是西域子母毒的太史臣眼皮一跳,怎么?想借我的口做好人?我可只奉夏威恩公之命照顾好宁妃和六阿哥就行了,别的小主的事儿我才不管呢! 太史臣装作恍然大悟后不好意思地样子挠了挠后脑勺:“得亏卫临大人您得温实初大人真传,认识这么稀罕的毒药。微臣之前还以为小主是被人吓了堕胎药呢!” 宁妃夏冬春看太史臣如此,还以为太史臣说的是真的,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淳贵人和孩子无事便好!” 夏刈看夏冬春如此,心道:夏冬春好歹与自己同宗,既是一个族谱上的远房亲戚,这种谋害龙胎可大可小重则抄家灭族的案子还是别牵扯上自家人。于是夏刈不苟言笑地道:“宁妃娘娘、太史太医,微臣和卫太医奉皇上之命搜查邀云庭。请您二位出去!” 宁妃夏冬春听了人家要查案便乖乖听话道:“本宫这就走,嬛儿,告辞了。” 太史臣也换上和煦之色冲邀云庭的主位莞妃甄嬛躬身一拜:“微臣告退。” 宁妃夏冬春刚出了邀云庭,还没来得及问太史臣刚刚他为什么会先给自己一个“无力回天”的眼神后来又说自己误诊,便被兰若庭的掌事太监火树请到了兰若庭。 太史臣躲过了宁妃的追问,也乐得自在,回长卿台继续看新淘回来的医书古籍去了。 “你们娘娘找本宫何事呀?”宁妃夏冬春一边随着火树走,一边问。 火树恭敬道:“娘娘得了些新玩意儿,请宁妃娘娘您瞧瞧去。” 宁妃夏冬春一听是“新玩意儿”,眼睛一亮,好奇道:“本宫听你家娘娘说过,你家娘娘家中是皇商,那新奇玩意儿可是娘娘的家人送进热河行宫的!” 火树听了弓着腰笑着道:“宁妃娘娘好聪明,正是娘娘的弟弟和侄女儿给娘娘送来的。因为生意上的事儿,娘娘的弟弟和侄女儿常四处走动,什么好的新的稀奇古怪的,都给咱们裕妃娘娘寻来解闷儿。咱们裕妃娘娘怕娘娘您在碧筱庭憋闷,才让奴才请您来兰若庭一起赏玩。没成想您竟在邀云庭,奴才白走了好些路,若是奴才因为请您迟了惹奴才的裕妃主子生气,您一会儿得替奴才说说情。” 宁妃夏冬春听了咯咯一笑,给身边的祁锦瑟递了一个眼色,祁锦瑟立马从袖中拿出几粒金瓜子来道:“树公公您哪的话,咱们娘娘最是仗义,不会让您受了委屈的。” 苏火树和苏培盛都姓苏,因此热河行宫的奴才奴婢们在圣驾来了之后,就叫一起来的大总管太监苏培盛“苏公公”,改叫苏火树“树公公”,以便区分。 苏火树眼睛刷地一亮,笑盈盈地接下那些金瓜子道:“不怕宁妃娘娘笑话,奴才和银花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没法过活,才一并送进宫的。奴才贪财,但奴才的妹妹银花是个好的,从不贪图这些身外之物,嫌弃奴才一身铜臭味儿。嘿嘿,可奴才总觉得有了这些身外之物这心里才踏实呢,奴才福薄,自幼和银花没能在父母跟前尽孝,见钱比见父母还亲,让宁妃娘娘见笑了。” 宫女都是八旗子弟的女儿,大部分出身还可以,穷不到哪里去,但太监都是平民百姓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才会让家中的小男孩净身入宫的,世人重男轻女,好不容易生个带把的,若非一家人实在活不下去,又怎么会舍了这个带把的入宫当太监呢? 宁妃夏冬春摆摆手,丝毫不在意地安慰道:“什么铜臭不铜臭的,人总要活下去。本宫小时候常听父亲和兄长说,他们瞧见过,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不会有人舍得自己的儿女入宫给人为奴为婢的。你和苏姑姑都是为了家人活下去,才舍了自己给家人换来几斗米几斤面和一点儿碎银子罢了。你和苏姑姑虽不在父母身边了,可你们舍了自己入宫换来米面柴油让父母甚至幼弟幼妹得以活下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为父母尽孝的路子?” 火树听了却显得难得有些羞赧了:“宁妃娘娘您把奴才夸的太好了。奴才和银花进宫不也是为了自己吃得饱吗?” 宁妃夏冬春继续道:“不过如今裕妃娘娘好歹也是妃位娘娘了,兰若庭只有你和银花伺候,你们兄妹二人忙得过来吗?” 火树见宁妃夏冬春竟然能为自己这么个太监设身处地地着想,鼻子一酸道:“承蒙宁妃娘娘关照。奴才和银花在潜邸就伺候裕妃娘娘惯了。和贝勒主子身边又有自小跟着的四个保姆嬷嬷和两个小太监,奴才和银花只伺候裕妃娘娘能伺候得过来的。咱们裕妃娘娘说了,这热河行宫的小太监小宫女娘娘嫌弃他们粗苯,等咱们裕妃娘娘秋后随皇上回紫禁城时,小宫女小太监一并从内务府给裕妃娘娘挑最好的。” 第175章 新玩意 宁妃夏冬春听了火树的话,眉毛一挑,不怀好意地笑道:“裕妃娘娘决定要跟皇上回宫了呀?” 裕妃娘娘过往的壮举夏冬春如今也了解的大差不差了。总之,裕妃娘娘在潜邸做格格时,那跟皇上吵架都是战无败绩的。若是裕妃娘娘回宫,嘿嘿,那这养心殿的日子以后可热闹了。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夏冬春想想就觉得有趣。 祁锦瑟在后面看着自家主子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禁纳闷,裕妃这样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娘娘回宫自家主子乐个鬼啊?可祁锦瑟转念一想,猛然想到,哦!自家主子是想看皇上被裕妃娘娘折腾! 祁锦瑟不禁在内心可怜皇上,在她看来,这后宫可真没哪个女子是真心爱皇上的!同时,祁锦瑟又感叹自己跟对了主子,若是在紫禁城做皇上的嫔妃,如果想过得好,不仅仅要想得看得淡可真是还得脑回路清奇啊!就像她主子宁妃娘娘夏冬春这样! 宁妃夏冬春不晓得祁锦瑟心中所思,她跟火树这个年过四十的大太监越聊越开心,自己看过的话本子火树竟然也全都看过,甚至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宁妃娘娘您不知道,奴才在兰若庭当差的空档,最爱去热河行宫西南角的藏书阁看话本子了!不过咱们热河行宫藏书阁的话本子没京城那么全!采购的奴才也不怎么上新本子。”火树想到这儿,更多了些对京城的向往。等回了紫禁城,自己和银花能看更多的话本子,嘿嘿! 宁妃夏冬春刚想说其实紫禁城的规矩严,藏书阁连话本子都没有,就见苏银花迎了上来,笑容可掬地行礼道:“银花给宁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我们娘娘盼星星盼月亮可把宁妃娘娘给盼来了。” 宁妃夏冬春笑着点了点头:“是我东跑西跑来得有些迟了,你们家主子得了些什么新奇玩意儿,也叫本宫开一开眼!” “是我们娘娘的侄女采购的各色妆奁、黛砚,都是难得的佳品,一个个的都可漂亮精巧了。我们娘娘让您先挑选!”苏银花笑着对兰若庭里的裕妃娘娘高声道:“主子,宁妃娘娘来了。” 皇上来热河行宫之前,裕妃娘娘还是裕嫔,和贝勒还是五阿哥,尽管如此,裕嫔和五阿哥也是这热河行宫里地位最尊贵的主子,因此裕妃娘娘住在热河行宫率性洒脱惯了,也不假惺惺地笑着出来迎夏冬春,高声回话道:“火树银花,快请宁妃妹妹进来!” 宁妃夏冬春被火树银花迎了进来之后,先是看到兰若庭内殿中新摆了一张桌案,桌案上的黛砚一一铺开。 “这都是些耿佳府送来的讨喜的玩意儿,妹妹先选。拿得若太少,姐姐可不放你走。”裕妃放下手中的茶盏,大方地笑道。 “这黛砚是闺中之珍,姐姐竟也舍得送我。”夏冬春说罢,笑着随意拿起一方如意云纹彩绘漆器黛砚,细细端详,这如意云纹彩绘漆器黛砚,外头看是漆器制成的,中间却还有一层上好的金丝楠木,最里头的菱形研磨石上,雕刻着十分栩栩如生的喜鹊、羚羊、锦雀等动物形象。 “真是上品。”饶是夏家什么都不缺,夏冬春也颇有陪嫁珍玩,仍是不禁感叹这黛砚的细巧精美。 裕妃耿佳桐霜看夏冬春喜欢这方黛砚,爽快吩咐道:“银花,给宁妃把这如意云纹彩绘漆器黛砚配个上好的紫檀木座包起来。” 夏冬春知道跟耿佳桐霜客气耿佳桐霜反而真的会不爽,于是夏冬春便继续放眼去挑,又拿起一方琼州红珊瑚黛砚,细细端详:“这琼州红珊瑚产量小又格外易碎,竟也有能工巧匠把它做成黛砚,我真是在姐姐这儿开了眼了。” 夏冬春说罢, 掀开这琼州红珊瑚制成的黛砚的盖子,只见盖子内侧是大气华丽的火焰状云气纹,下面是个长方形圆角研磨石,研磨石上用金漆雕刻有春桃、夏荷和冬梅。正应了夏冬春的姓名中的三季。夏冬春看了赞叹道:“这匠人巧思,知道琼州红珊瑚秋季打捞,加上春桃夏荷和冬梅,正巧占尽四季!” 裕妃耿佳桐霜笑道:“还是妹妹风雅知趣,不像皇上,每次得了个琼州大珊瑚都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天天杵在珊瑚前,还时不时拿出来显摆。银花啊,去,给宁妃把这琼州珊瑚黛砚也包起来,找个锦盒装着,不用配底座儿,别让皇上去碧筱庭时看见眼红。” 宁妃夏冬春噗嗤一笑:“姐姐说什么呢,虽说这黛砚是闺中之珍,可皇上是一国之君,怎么会眼红咱们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 裕妃耿佳桐霜想起皇上就一脸嫌弃:“妹妹你是不晓得,皇上帮先帝攒银子攒魔怔了,他爱极了琼州大珊瑚,但不舍得让皇商采买,总等着琼州进贡。琼州红珊瑚年年有,可琼州知州不是个傻的,就算琼州知州进贡这大珊瑚给皇上能怎样,又不能升官。但若是这知州当个中间人,帮秋季打捞上红珊瑚的渔民一起卖给识货的商人,这知州和渔民的子孙啊,起码三代吃穿不愁,衣食无忧。” 宁妃夏冬春听了突然有点可怜皇上,啧啧,皇上富有天下,却不舍得买来自己喜欢的琼州大珊瑚赏玩。 裕妃耿佳桐霜看宁妃夏冬春有些晃神了,于是用苏绣白玉兰团扇在夏冬春面前晃了一下,调侃着笑道:“怎么?妹妹心疼皇上了?果郡王跟皇上是亲兄弟都不知道心疼皇上,妹妹心疼哪门子啊?” 被那精致秀雅的苏绣团扇一晃,夏冬春就回过神来了,但却被耿佳桐霜突如其来的话语搞得云里雾里,显得更愣了,见火树银花都捂着嘴偷笑,夏冬春不由得道:“裕妃姐姐,果郡王不知道心疼皇上是怎么个说法?妹妹我瞧着皇上知道果郡王葬身黄河的消息后,皇上显得可伤心了。” 第176章 大珊瑚 裕妃耿佳桐霜听了夏冬春此言,心里直想冷笑出声,却还是耐着性子摇着团扇慢声细语地解释给夏冬春听:“果郡王知晓皇上喜欢琼州红珊瑚,但不舍得花钱买来赏玩。听本宫的家人说,有一年琼州新上任的知州大人本想将当年秋季捕捞上来的大珊瑚赠予皇上,却被果郡王高价买下,说是要做成珊瑚手钏赠予舒太妃。” “还有这样的事?”宁妃夏冬春瞪大了眼睛。 “可不是。”苏银花插话道,“佛教视红珊瑚作如来佛的化神,舒太妃如今在甘露寺凌云峰附近的安栖堂静心礼佛,这借口正是合适。听说果郡王还劝说那知州大人皇上最恨一个‘贪’字,若是知州大人把大珊瑚献给皇上,保不齐被皇上怀疑贪腐。还不如卖给果郡王。可奴婢曾托人问过甘露寺的一位师太,让那位师太去安栖堂瞧过,果郡王从琼州回来后,舒太妃从未带过什么珊瑚手钏。” 苏银花的话好似抛石头入湖水激起的涟漪,夏冬春一时无言。 皇上珍爱的东西,果郡王就偏偏百般阻挠,就是不想让皇上拥有吗?不会。不会 夏冬春之前听甄嬛说过一次,当年夏冬春没去圆明园那回,眉儿被敦肃皇贵妃和曹贵人陷害禁足,嬛儿冒大不韪去闲月阁探望眉儿,回来时刚巧遇见巡逻的侍卫队,是小舟里的果郡王出手相救,还亲自屈尊降贵把摇船摆渡把嬛儿平安送到湖对岸。 由于嬛儿的事儿,夏冬春还是挺相信果郡王的为人的,于是道:“一个琼州大红珊瑚而已,再珍贵也是个并非独一无二的物件儿罢了,果郡王何至于如此这般?这之间会不会是误会啊?” 苏银花讽刺一笑,觉得夏冬春还是太年轻了,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裕妃耿佳桐霜瞟了她一眼,苏银花敬畏自家主子,便也闭口不言了。 裕妃耿佳桐霜这才朝着宁妃夏冬春笑道:“误会不误会有什么关系,左右果郡王已是死了的人了,没熬过咱们天子,罢了,提他们多晦气。妹妹,你随我去后庭,继续挑挑耿佳府送来的妆奁!” 宁妃夏冬春也不敢跟裕妃耿佳桐霜客气,轻轻一笑道:“好。” 宁妃夏冬春随着裕妃耿佳桐霜再次来了兰若庭后庭,宁妃夏冬春随意望去,如今兰若庭后庭里满地白玉兰的落花,各色妆奁就放在这些落花之上,静美雅致至极。裕妃耿佳桐霜径自往后庭摆着的摇椅上一躺,大方道:“妹妹看上什么随便挑,耿佳府送来的妆奁太多,姐姐实在放不下。” 夏冬春先是看向一个双层九子奁,这个妆奁有如意云纹彩绘的奁盖,有上下两层器身,互相套合,涂照褐色与朱漆相间,黑褐色地上用金箔与金黄、湖蓝、绛紫三色油彩描绘云气之纹。器身上层放了花钿、花子之类、下层底板间隔九个不同形状的凹槽,槽内置与其形状相同的椭圆形、圆形、马蹄形、长方形小盒,分装梳发的栉,篦子还有玉搔头,还有的黑漆小匣盛放珍珠粉和胭脂口脂,有粉状的、油状的和块状的。夏冬春笑道:“裕妃姐姐的家人心思倒是细腻,这妆奁里的花钿花子胭脂水粉都给姐姐一应装好了。” 裕妃耿佳桐霜躺在摇椅上笑着道:“若没这份细腻心思,耿佳氏族这皇商的名头早被旁人占了去了!妹妹可是觉得这个双层九子妆奁老气?不如继续看看!” 夏冬春继续看向旁边的一个大漆七子妆奁,这大漆妆奁的圆形盖子向上鼓出,盖顶中心贴着铜质柿蒂形四瓣花纹,妆奁边缘和器盖周围涂黑金大漆,贴银箔走兽纹,四周画朱漆卷云纹、云气纹、双叶纹等,精美华贵无比,要是敦肃皇贵妃娘娘还在,一定会对这件妆奁喜欢的不得了,夏冬春心想。这大漆七子奁内则涂了银红大漆,放有一面铜镜和七个小漆盒,有长方、方、圆、椭圆、马蹄形的,是为七子奁。小漆盒涂成赭色,分别刻有岁寒三友和梅兰竹菊等好意头的花草,里边已经放了品相极好的木梳、篦子、玉搔头等物件儿。 “妹妹是想起去了的年世兰了吗?”躺在摇椅上的裕妃耿佳桐霜看着宁妃夏冬春的神色道。 宁妃夏冬春心中一惊,脱口而出:“啊!裕妃姐姐是会读心吗?” 裕妃耿佳桐霜摇摇头:“姐姐我并非善于读心之人,只是觉得这大漆七子奁倒是挺适合年世兰的。罢了,回宫前托人带去皇陵烧给她。妹妹继续看。” 宁妃夏冬春又看向一个九子方漆奁,外黑里红,周有三道鎏金铜箍,盖为铜皮平脱柿蒂纹,内藏宝相花纹铜镜,下面放有九个忍冬莲荷纹青花瓷小盒,分藏梳篦、玉搔头、口脂、胭脂、珍珠粉等用品。 宁妃夏冬春一见这忍冬莲荷纹青花瓷小盒,便想到莞妃甄嬛为自己裁制的忍冬莲荷纹寝衣,会心一笑,朝摇椅上正悠闲地用玉搔头拨弄头发的裕妃耿佳桐霜道:“姐姐把这件九子方漆妆奁给妹妹!” 裕妃耿佳桐霜见宁妃夏冬春可算挑了一件看得上眼的了,满意一笑:“妹妹不跟我客气就好。”,又吩咐苏火树道:“火树,快去,把这九子方漆妆奁给宁妃娘娘包上。并着刚才宁妃娘娘挑选的那方如意云纹彩绘漆器黛砚加紫檀木座还有那方琼州红珊瑚黛砚一并送到碧筱庭去!” 苏火树打了个千儿道:“嗻,宁妃娘娘,您就擎好!” “多谢姐姐。”宁妃夏冬春没有姐姐,见裕妃耿佳桐霜对自己如此大方,心中十分温暖。 裕妃耿佳桐霜笑着摆摆手:“别介,这么客气做什么,生分了不是。” 裕妃耿佳桐霜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的小太监通报道:“不好了,京城传来消息,果郡王的嫡福晋孟静娴忧思成疾,三日前的晚上在果郡王的衣冠冢前咽气了。” 第177章 阿鲁特 闻得此事,裕妃耿佳桐霜从摇椅上慢慢起身道:“啧啧啧,这果郡王福晋孟静娴倒是个深情的。孟静娴未出阁前,本宫带着弘昼那孩子从雍亲王府出去到甘露寺上香,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是个知书达理的美人儿,真是可惜了。” 苏银花也附和自家主子道:“可不是嘛,舒太妃知道果郡王去了人都还好好的,这果郡王福晋真是痴情啊,竟然随果郡王去了!” 耿佳桐霜继续道:“银花,你快联络耿佳府的人让本宫弟弟挑他珍藏的最好的杉木寿材送去果郡王府给孟氏用,再让弟弟挑个合适的时候去沛国公府看望一下沛国公老爷子。沛国公与本宫的阿玛颇有交情,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断了。” “主子放心。”银花应声而去。 宁妃夏冬春听闻此事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起太后的往事来,记得太后娘娘当年还是德妃时,她亲生的小格格咽气夭折那天,是果郡王额娘舒妃的生辰,先帝爷忙着在桐花台陪舒妃过生辰,看都没来看德妃和小格格一眼。 时移世易,如今舒太妃白发人送黑发人,甚至因为果郡王葬身黄河、尸骨无存,舒太妃都不能真的送上一送,太后娘娘因为小格格夭折那天先帝陪着舒太妃过生辰而堵在心里多年的那口气,是不是也能消了? 一想到这儿,宁妃夏冬春辞别裕妃耿佳桐霜,前往太后在行宫的居所未央庭,看望太后。 春貌姑姑一见夏冬春来,赶忙进去正殿通报,太后娘娘也很快就让夏冬春进来了。 夏冬春行礼如仪:“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冬春来了?哀家盼着你呢!” 果然,太后娘娘今日气色不错,虽然夏冬春来热河行宫之后就不曾来未央庭给太后侍奉汤药,但这次见夏冬春过来太后也十分和颜悦色。 夏冬春赶忙行礼:“臣妾最近疏于给太后娘娘请安,请太后娘娘降罪。” 太后宽和一笑:“好啦,你是哀家的亲人,又给生育了六阿哥,是咱们大清的有功之臣,别动不动就跪。竹息啊,赐座。” “宁妃娘娘请。”竹息姑姑搬来一个竹墩子道。 对于这位皇上见了都要叫一句“孙姑姑好”的姑姑,夏冬春十分礼貌道:“多谢竹息姑姑。”,方才去坐。 太后等夏冬春坐定,方问夏冬春道:“冬春啊,哀家听说,邀云庭淳贵人的胎今日有不妥?是怎么回事?” 皇上的皇嗣不多,几个公主倒是个个都是好的却不能继承皇位,皇子里面,三贝子弘时蠢笨软弱难堪大用、四阿哥弘历生母李金桂出身卑贱因此四阿哥为皇上所不喜、和贝勒弘昼儒雅随和皇上喜欢但弘昼的额娘裕妃耿佳桐霜是商贾出身为太后所不喜、七阿哥弘曙又体弱多病连太医都说七阿哥难以养大成人,也就六阿哥弘曕皇上太后都喜欢,虽有弘曕这个好皇孙,但跟先帝爷的皇嗣比,皇上的皇子太少了些,因此太后还是很看重满军旗出身的淳贵人的这个龙胎的。 夏冬春赶紧给太后解释:“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当时正在邀云庭看胧月公主呢,淳贵人跟臣妾和莞妃说着说着话,突然就见红了,好在卫临太医医治及时,龙胎和淳贵人并无大碍。皇上也让血滴子去查了。太后娘娘可以安心了。” “皇上竟让血滴子的人去查了?”太后听夏冬春这么说,有些意外。自乌拉那拉宜修被封宫禁足之后,皇上还没用过夏刈呢! “回太后娘娘的话,正是呢,因为卫临太医说,淳贵人是中毒导致的见红。怕是有人给淳贵人下毒想谋害龙胎。”夏冬春解释道。 “下毒?”太后娘娘蹙眉道:“邀云庭的主位莞妃是怎么打理邀云庭的?黄帝让淳贵人跟莞妃住在邀云庭,不就是看在莞妃和淳贵人之前姐妹情深的份儿上,希望莞妃照顾淳贵人的龙胎吗?” 看太后怪罪起甄嬛来,夏冬春赶忙劝道:“太后娘娘莫要动怒,别气坏了身子。下毒之人有心害人,她在暗处,莞妃和淳贵人在明处,防不胜防啊!更何况,莞妃她生下胧月公主还不到百天,自个儿的身体还没好利索呢!” 太后看着宁妃夏冬春处处为甄嬛讲话,颇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呀,你啊,你就护着她!你当年怀弘曕时,和生下弘曕以后,皇上日日陪着莞妃,冷落你和弘曕,你如今倒是全忘了!” “臣妾知错,太后娘娘为臣妾好,臣妾明白,您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夏冬春赶忙告罪,心里却想,脚长在皇上自己身上,皇上想看谁,嬛儿能劝得住吗?何况如今皇上明显更亲近自己和弘曕而非嬛儿和胧月,既然如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要想在宫里过得好,就不要揪着过去不放,害人害己。 看太后余怒未消,孙竹息刚想替夏冬春说几句好话,却听春貌姑姑进来道:“太后娘娘,宁妃娘娘,皇上禁足了邀云庭莞妃娘娘,还把淳贵人迁出邀云庭了。” 听说皇上禁足了嬛儿,宁妃夏冬春心急如焚:“怎么会这样?” 春貌姑姑解释道:“奴婢也是刚刚听小厦子说的,夏刈大人查出来让淳贵人中毒的东西是被毒物浸泡过的胧月公主的紫竹摇篮。而紫竹摇篮上的毒物只对孕妇奏效。下毒之人正是莞妃娘娘陪嫁侍女流朱的夫婿,行宫的阿鲁特侍卫。” 太后转着佛珠缓缓开口:“怎么回事?阿鲁特侍卫好端端地谋害淳贵人做什么,前程不要了吗?” 春貌姑姑继续解释道:“听小厦子说,阿鲁特侍卫的哥哥和淳贵人的哥哥结了仇。淳贵人的哥哥数月前诬陷过阿鲁特侍卫的哥哥。害得阿鲁特侍卫的哥哥流放宁古塔了。阿鲁特侍卫已经认罪自裁了。” 既然不是嬛儿指使流朱下毒,流朱的夫婿阿鲁特侍卫也已经以死谢罪,那皇上为何要禁足嬛儿呢? 宁妃夏冬春听得云里雾里,追问春貌姑姑道:“春貌姑姑,皇上为何把淳贵人迁出邀云庭,又为何禁足嬛儿呢?” 第178章 何绵绵 春貌姑姑看起来也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只告诉宁妃夏冬春道:“听小厦子说,皇上对外只说莞妃娘娘恃宠而骄、出言不逊,让莞妃娘娘禁足思过而已。宁妃娘娘不要忧心,皇上似乎并未因流朱的夫婿迁怒莞妃娘娘。” 夏冬春无奈,只得为太后侍奉汤药后回了碧筱庭。 夏冬春回碧筱庭后找出一袋金瓜子塞给小桃子吩咐道:“小桃子,去帮本宫找小厦子打听打听,皇上到底为何禁足莞妃?” “主子放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小厦子看见金瓜子就走不动道。”小桃子拿着那袋金瓜子就去找了小厦子,可小厦子这才却没有收下夏冬春让小桃子送来的金瓜子。反而讳莫如深道:“我说老弟,你就别问了,脑袋要紧!” 小桃子一脸疑惑:“小厦子,到底是怎么了?你不告诉我,我就问苏公公去!” 小厦子连忙拉住小桃子:“回来,回来。师父正在平安殿御书房当值呢!” 小桃子明白小厦子憋着不说也难受,于是进一步道:“小厦子,我的老兄,我家宁妃娘娘平日里待你不薄?若是你还有些良心,你起码为我家宁妃娘娘提个醒,别让我家宁妃娘娘也说错了莞妃娘娘说错的话触怒龙颜!” 小厦子话憋在心里憋得他实在难受,于是小厦子压低声音,对小桃子道:“老弟,看在宁妃娘娘和你的份儿上,附耳过来。” 这一次,小厦子破天荒地没收宁妃让小桃子带来的金瓜子。或许,宁妃让小厦子把憋在心里的八卦讲出来比让他收价值不菲的金银财宝还畅快舒心? 大概半柱香的光景后,揣着一肚子秘密的小桃子带着那袋金瓜子回了碧筱庭,老老实实地道:“回主子的话,小厦子没收金瓜子,但把皇上让莞妃娘娘禁足思过的事情大概跟奴才说了个子丑寅卯出来。” 宁妃夏冬春也顾不得小厦子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不收钱了,只急道:“金瓜子都赏你了,小桃子,快给本宫说!” 小桃子连忙道:“主子,是这样的,皇上原本让苏公公传召了莞妃娘娘来平安殿御书房伴驾。可莞妃娘娘来时,皇上竟睡着了。莞妃娘娘不知道在御书房看到了什么,小厦子当时在屋外,没多久就听见莞妃大哭大闹地说什么‘莞莞类卿’,什么‘这几年的请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莞莞类卿?”夏冬春疑惑,卿是谁?谁是卿? 小桃子继续道:“回主子,就是因为这‘莞莞类卿’。皇上勃然大怒,说莞妃娘娘恃宠而骄出言不逊竟然敢冲撞天子,直接就给莞妃娘娘禁足了。小厦子送莞妃娘娘回邀云庭后,皇上余怒未息,让热河行宫总管只许按答应的份例给莞妃,还连带着下旨邀云庭封宫,淳贵人也被迁宫别住了。” “你说什么?皇上只给嬛儿答应的份例?”夏冬春拍案而起,“那胧月公主的份例呢?” 小桃子赶紧道:“主子安心,小厦子说了,苏公公去叮嘱了热河行宫的内务总管,胧月公主是皇上的女儿,若是饿坏了饿瘦了热河行宫内务总管九条命也不够赔,因此热河行宫内务总管不敢怠慢,胧月公主和公主的三位乳母的月例饮食依旧照旧。” “还好有苏公公。”夏冬春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扶着晓梦的手缓缓坐下,有苏公公的震慑,内务总管不敢怠慢邀云庭上下,甄嬛在邀云庭的一切吃穿用度都会在答应之上。 夏冬春继续吩咐道:“小桃子,你脑子灵光,想办法买通给邀云庭吃穿用度的人再给莞妃和胧月多送一些。银票要多少。你回来跟本宫说,多少都行。” 小桃子憨憨一笑:“主子给的这袋子金瓜子奴才拿去用就够了。” 夏冬春那边儿忙着给被皇上禁足在邀云庭的甄嬛上下打点,皇上那边儿则忙着批阅成堆的奏折,奏折上皆是一些请安的客套话,皇上一个个“朕安”、“朕甚安”地回着,心情刚和缓了些,却因为一本弹劾甄远道的奏折坐不住了。 这奏折上,赫然写着甄远道二十年前刚刚做官时,威逼利诱一个披甲人把朝廷给披甲人的奴婢何碧珠以偷梁换柱的形式换给自己。奏折之中,还夹着那名披甲人画押了的口供。 若此事属实,二十年前甄远道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个刚做了官的举人,便敢带着一个奴婢跑到宁古塔,找披甲人替换刚沦为披甲人奴婢的罪臣之女何碧珠。 皇上合上这本弹劾甄远道强取豪夺私换罪臣之女的奏折,想起今日甄嬛对自己和纯元皇后的冒犯,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让血滴子再去查一查。 几名血滴子得了皇上吩咐立刻动身离了热河各自回京或远赴宁古塔细查此事,不到一月,皇上便收到了血滴子飞鸽传书传回来的回信儿。 血滴子已经查实,先帝在位之时,甄远道与何碧珠曾经定过亲。但何碧珠的父亲在甄远道和何碧珠成婚之前的那几日,便因为帮助大阿哥隐藏大阿哥用压胜之术诅咒太子之物而被先帝赐死,何碧珠等何家家眷也被先帝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何碧珠被流放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之后,甄远道也确实去过了一趟宁古塔,但时移世易,除了一口咬死甄远道拿一个婢女换走了何碧珠的那个披甲人,并没有其他人能证明甄远道私救罪臣之女何碧珠。 “冬春,你怎么看?”皇上一把将血滴子传来的书信扔给正在一旁为皇上磨墨的夏冬春。 何碧珠?夏冬春瞬间想到了浣碧的生母何绵绵。 夏冬春佯装仔细阅读书信,心里别提多紧张了,毕竟浣碧已经嫁到夏家了,这要是回答不好,别说嬛儿的老爹,浣碧的夫婿夏澄波也吃不了兜着走。不过,还好甄远道早就买通官吏帮外室何绵绵换了身份改了名字了,既然血滴子都没查着后面的事儿,那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呗! 第179章 回来了 想到这儿,宁妃夏冬春满眼都是坚定地对皇上道:“诬告,绝对是诬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甄大人和甄夫人鹣鲽情深,夫妻恩爱,京城人尽皆知,那披甲人却将先帝爷赏赐给他的奴婢们都凌虐作贱至死。孰好孰坏一看便知。皇上,您肯定得信甄大人。不能听诬告人和那披甲人的一面之词啊!” 皇上带着浓浓的笑意看着夏冬春的眸子,甄远道之事确实可大可小,皇上问与甄嬛交好的夏冬春,也是想要一个有利于甄家的答案,毕竟,他可不希望他颇为喜爱的胧月公主有个罪臣外祖。 于是,皇上牵过夏冬春的纤纤玉手,笑道:“好,那朕听冬春的。” 夏冬春趁热打铁道:“皇上,胧月公主都一个月没见您了,臣妾陪您去邀云庭看看胧月公主。” 一旁侍候的苏培盛心里咯噔一声,之前淳贵人提了一句胧月公主皇上就再也没去看过淳贵人。 “冬春想胧月了吗?”可让苏培盛意想不到的是,皇上丝毫没有生夏冬春的气,还是含笑看着她,语气甚至还有些温柔。 夏冬春想都没想道:“自然啦,胧月公主是您和臣妾看着出生的。臣妾当然想胧月公主,恨不得日日都见着玉雪可爱的胧月小公主,皇上您不想胧月吗?” “嗯,小厦子,去邀云庭把胧月公主抱过来,让朕和宁妃看看。”皇上还是无法面对顶着与纯元皇后相似的脸冲撞他的甄嬛,但又不想拂了夏冬春的面子,毕竟,如今能让他感受到幸福自在的嫔妃也就夏冬春一个了。 夏冬春赶紧吩咐身上揣着不少银票的晓梦道:“晓梦,去陪着小厦子把胧月公主好好地抱过来。” 让晓梦去抱胧月公主是次要的,让小厦子带着晓梦打点看守邀云庭的侍卫才是主要的。毕竟小厦子是皇上身边的人,晓梦当着小厦子的面打点侍卫,也能让邀云庭的看守松泛些,夏冬春以后送吃穿药材等进邀云庭给甄嬛就不用绕远大费周章经过热河行宫内务总管等人了。 “嗯,小厦子脸生,容易吓着胧月公主,晓梦常跟你去邀云庭看望胧月公主,是熟脸儿,不会吓着胧月公主,便让晓梦跟着也去。”皇上知道夏冬春想干嘛,也出言允了夏冬春。 “多谢皇上,晓梦,快去!”夏冬春眼神热切地看着晓梦道。 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看着夏冬春这般为甄嬛操心,突然开口道:“冬春,朕问你,朕和莞妃,你更看重谁?” 夏冬春被皇上突如其来的问题逗笑了,以为皇上跟自己一样最近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子,毫不犹豫地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您是臣妾的丈夫,是臣妾儿子的阿玛,臣妾当然更看重您啊!” 皇上心下一暖,之前自己还是贝勒时遇到放冷箭的刺客,太后可以在自己和老十四之间眼睛都不带眨地选择用身躯保护老十四;耿佳桐霜可以不假思索地对他说相比他,她只在意菀菀,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夏冬春却可以毫不犹豫地对自己说相比甄嬛她更看重皇上。从小到大从来没在对比赢得胜利被选择的皇上终于被坚定地选择了一次。 夏冬春见皇上没说话,红着眼睛盯着自己看,担心地道:“哎呦,皇上,您眼睛都熬红了,以后可别没日没夜地批折子了。” 皇上坚强惯了,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这一丁点儿小事儿感动到红了眼眶,于是借坡下驴道:“冬春叮嘱得对,等秋后回京城,咱们时不时也带弘曕去百骏园跑跑马。” 夏冬春欣喜不已:“皇上您的骑射是先帝诸子当中最好的,您能亲自教弘曕可太好了!” 皇上拉着夏冬春的手郑重强调道:“朕给弘曕的可不只是骑术,还有舐犊情深。你看朕什么时候亲自教过别的儿子骑马!只有咱们的儿子朕最看重。” 夏冬春刚想夸皇上两句,就听苏培盛的另一个徒弟小房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殿内:“皇上,回,回来了!” 苏培盛怕徒弟惹怒皇上,赶紧先责怪道:“糊涂东西,好好说话!别冲撞了皇上和宁妃娘娘。” 夏冬春看小房子紧张到小脸都红透了,也帮他解围道:“小房子平时闷闷地,能这么急肯定是好事,皇上休怪。小房子,好好说,谁回来了?” 小房子跪地道:“皇上恕罪,娘娘恕罪,果郡王回来了!” 礼部的官员前脚刚操持完果郡王嫡福晋葬入果郡王的衣冠冢的葬礼,果郡王就活着回来了?那果郡王嫡福晋不是白伤心死了?这叫什么事儿啊?还是说果郡王真像嬛儿说的那样,好人命不该绝? 皇上的十三弟怡亲王一年前因病去了,皇上的手足里,跟皇上如今还算亲近的就剩皇上这个十七弟果郡王了,皇上因此十分欢喜,道:“好,好,好,如今允礼怎么样?” 小房子继续道:“回皇上的话,果郡王去凌云峰安栖堂看望舒太妃后,已经在快马加鞭赶来热河行宫给您当面报平安的路上了!” 皇上这才放心下来,挥手让小房子退下了。 看着皇上因为果郡王平安而放心满意的样子,夏冬春突然想起耿佳桐霜和苏银花主仆跟自己讲的果郡王截胡琼州红珊瑚制成珊瑚手钏的事儿,又想起太后和舒太妃之间的前尘往事,心中竟有些心疼太后和皇上这对母子起来。 小房子退下没一会儿,晓梦和胧月公主的一位乳母就抱着胧月公主进来了。 乳母抱着胧月公主替胧月公主行礼请安道:“胧月公主给皇上请安,给宁妃娘娘请安。” “来,给朕抱抱。”皇上伸手想抱住胧月公主,胧月公主却把头扭了过去环住乳母的脖颈,看着胧月公主一脸不情愿让自己抱的样子,皇上面色不愉地望着胧月道:“胧月这么小就记仇了,一月没见就不让皇阿玛抱了吗?” 宁妃夏冬春听了噗嗤一笑:“胧月公主不到半岁,哪儿能记仇,哪知道皇上怕小厦子脸生吓着胧月公主还专门让晓梦陪小厦子去抱她过来的细腻周全,再说了,皇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稚子计较。” 第180章 本自足 “朕哪里会跟胧月计较。”皇上听了摆手一笑。 皇上和宁妃夏冬春又逗胧月公主玩了一会儿,有胧月公主在,夏冬春也顺势帮甄嬛说了不少好话,到了晚上才让晓梦把胧月公主送回了邀云庭。 果郡王很快就赶到了热河行宫见皇上,夏冬春这才知道,原来果郡王的船只沉船后,果郡王是被藏匿在附近的蒙古准噶尔部的可汗之子所掳,那可汗之子喜欢中原文化与诗书,便把俘虏来的果郡王奉为座上宾,果郡王后来找准机会反杀了那个可汗之子,还带了准噶尔部的军事图等重要军事机密回来。 果郡王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不说,还带来了皇上之前千方百计想要弄到的准噶尔部军事机密,皇上龙颜大悦,搂着果郡王的肩让他尽管要赏赐! 果郡王谦逊一笑:“皇兄,臣弟过去很对不起静娴,如今静娴走了,臣弟才追悔莫及。臣弟想请旨去为静娴守陵,以后终生不再娶妻,死后也要和静娴合葬一穴。还望皇兄允准!” “好,朕答应你!”百利而无一害的要求,皇上自然答应,“老十七,你这几日就先在朕的平安殿住,朕想跟你好好说说话。” 果郡王欣然答应下来,回宫前的几日,皇上都和果郡王住在平安殿同吃同睡。 回宫前,欣贵人不禁感叹道:“咱们这次回宫,裕妃娘娘带着和贝勒跟着圣驾回来了,莞妃娘娘却带着胧月公主留在了热河行宫,唉!” 祥嫔富察氏解释道:“听宁妃姐姐说,皇上已经原谅了莞妃娘娘,但莞妃娘娘自己执意留在热河行宫静修。皇上也没办法!莞妃娘娘真是的,都不愿意为女儿的前程考虑一下。” 欣贵人又叹了一口气:“唉,好在热河行宫什么也不缺!你看,一直住在热河行宫,裕妃娘娘把和贝勒弘昼养得多好!宁妃和莞妃那样要好,费劲口舌都劝不动莞妃回宫,咱们呐,还是操心自己的女儿!你看温宜公主被你养得多好!” 祥嫔一听欣贵人夸了自己把温宜养得好,得意洋洋地笑了。 圣驾和众嫔妃回宫后,皇上把裕妃安顿在了永寿宫,随后迫不及待地叫张廷玉岳钟琪等人来军机处议政。有了果郡王带回来的准噶尔部军事机密,皇上很快派岳钟琪将军灭了准噶尔部,岳钟琪将军被封了镇国公,果郡王也因献图有功被皇上晋为果亲王。 这期间,淳贵人产下一位公主,之后就撒手人寰,皇上十分悲痛,追封淳贵人为淳嫔,亲赐公主封号“益昌”,还越级提拔了淳嫔的姐夫。 准噶尔部被灭后,皇上龙颜大悦,大封六宫。 宁妃夏冬春晋为宁皇贵妃。 敬妃冯若昭晋为敬贵妃。 裕妃耿佳桐霜晋为裕贵妃。 祥嫔富察仪心晋为祥妃。 欣贵人吕盈风晋为欣嫔。 惠贵人沈眉庄晋为惠嫔。 博尔济吉特贵人博尔济吉特佩珏晋为贞嫔。皇上素来厚待博尔济吉特氏族,因此将淳嫔诞下的益昌公主交给了贞嫔抚养。 康答应康如伊晋为康常在。 裕妃耿佳桐霜晋为裕贵妃后,皇上便开始给和贝勒弘昼相看亲事,很快就定了一位钮祜禄氏的嫡出贵女给和贝勒弘昼做嫡福晋。又在宁皇贵妃夏冬春的提醒下,给四阿哥弘历选了一位富察氏的嫡出贵女给四阿哥做嫡福晋。 四阿哥见自己成婚虽比五弟弘昼晚了一些,但皇阿玛给自己挑的福晋富察氏的出身却不比五弟的福晋钮祜禄氏的出身差,又听说这是六弟弘曕的额娘宁皇贵妃夏冬春提醒皇上,皇上才想起来的,便也欣然起来,彻底歇了害六弟弘曕的心思。 宁皇贵妃夏冬春可不知道四阿哥弘历曾有过害死弘曕的心思,她只记得嬛儿之前说过,觉得弘历一个人在圆明园可怜,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和贝勒弘昼还有四阿哥弘历成亲之后,被皇上禁足在景仁宫里的皇后娘娘乌拉那拉氏宜修突然暴毙了。 宁皇贵妃夏冬春听小厦子说,皇后娘娘乌拉那拉氏宜修暴毙的前几天,他看见裕贵妃娘娘带着火树和银花去过一趟景仁宫。 宁皇贵妃夏冬春听皇上提起过,裕贵妃耿佳桐霜和纯元皇后乌拉那拉柔则十分交好,想来,裕贵妃是去帮纯元皇后复仇的?不然怎么解释清楚乌拉那拉氏宜修在裕贵妃去了景仁宫后没多久,就驾鹤西去了呢? 太后娘娘看不惯裕贵妃耿佳桐霜,三天两头让裕贵妃耿佳桐霜去寿康宫立规矩,皇上不好说太后,也装没看见。可裕贵妃耿佳桐霜被太后磋磨不到半年,太后就寿终正寝了。 夏冬春听春貌姑姑说,太后是在睡梦中去了的,皇上连太后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伤心极了,皇上在太后娘娘停灵期间,坚持为太后守灵,数次昏厥。可把诸位皇子着急坏了。 太后去了之后,宁皇贵妃夏冬春虽然伤心,但也有几分庆幸。因为太后之前提了多次要给不到十岁的弘曕定乌拉那拉氏的女儿为嫡福晋,延续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光,可宁皇贵妃夏冬春希望自家弘曕能够选择一位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做自己的妻子,所以惹得太后几次不快。 太后风光下葬之后,皇上也感叹自己身体不行了,打算在和贝勒弘昼和六阿哥弘曕当选个继承人出来。 裕贵妃耿佳桐霜看出了皇上的心思,直接去养心殿见皇上推心置腹道:“皇上,弘昼这孩子行事心性都太像菀菀姐,弘曕那孩子才最像您,您若立弘曕才能保住大清的江山!” 皇上如今都懒得理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裕贵妃,叹息道:“你性子最直,不想让咱们弘昼当皇帝就直言直语,非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让朕看低了你。” 裕贵妃耿佳桐霜淡淡一笑:“许是跟宁皇贵妃妹妹在一起久了,臣妾都学会委婉了。” 听到耿佳桐霜跟夏冬春“在一起久了”,皇上马上警觉起来:“桐霜,你之前跟朕抢纯元就算了。如今可不能跟朕抢冬春,朕如今在意的只有她了。” 耿佳桐霜以手支颐,微微一笑道:“臣妾不敢。” 宁皇贵妃夏冬春的六阿哥弘曕就这样被皇上立了太子,夏冬春觉得自己这辈子顺风顺水,十分满足,毕竟如今皇上和裕姐姐对她都十分上心,她唯一的儿子弘曕的诗书骑射也都是皇上手把手教的,满蒙汉大臣们对皇上立了弘曕为太子也没有异议。太后去了,也再没人逼弘曕娶乌拉那拉氏的女子为嫡福晋了。 很多年后,已经成为太后的夏冬春对弘曕的孩子们讲完自己还是先帝嫔妃时的故事后,动容地感叹道:“哀家后来的日子啊,就这样以自在满足的心态一日一日地过下了去……到现在,哀家才发现哀家日子过得好并不是因为神仙庇佑,而是因为历经生死后,哀家的内心再也没有所谓的算计和对抗,只有无尽的欢喜和涵容。哀家不再在乎宫里包括先帝在内的任何人的所作所为和宫里头任何人对哀家的所作所为的看法时,所有的斗争和伤害再也没有过发生在哀家和你们父皇的身上过。或许这就是哀家兄长在哀家入宫前曾经和哀家说的‘性本自足,不假外求。’的真谛。” 第1章 康禄海重生了 先帝爷爱新觉罗胤禛驾崩了,宝亲王弘历在熹贵妃的扶持下登基成为了尊贵的皇帝,改年号为“乾隆”。 熹贵妃成了乾隆朝尊贵的太后,端妃成了乾隆朝尊贵的皇贵太妃,而他康禄海呢,却成了满宫里的笑话,天天被比他资历还浅的奴才们欺负嘲笑排挤。 乾隆五年,倚梅园 一身伤病的倚梅园杂役康禄海在倚梅园痛苦地离开了人世。 一群人看着康禄海的尸体被板车拉走,在一旁看戏嚼舌头。 一个年龄看着挺大的老嬷嬷低声说:“你们瞧咱们园子里,那个刚死了的杂役太监康禄海,啧啧,听说啊,先帝登基时,康禄海最早被分在端妃里当差,康禄海觉得端妃活不长,他自己使了银子求了那时候的内务府总管黄规全,带着他徒弟小印子和小荷子去了新入宫唯一有封号的莞常在宫里当差,后来他和他那两个徒弟又觉得莞常在宫里也是活死人墓,去了丽嫔宫里当差,你们猜,再后来怎么着?” 一个年龄看着比较小的宫女着急听故事,低声道:“姑姑快说啊,我刚入宫,不晓得这些前尘往事,姑姑别吊着我胃口了!” 说罢,她往那个老嬷嬷手里塞了一包用牛皮纸包装精致的写着“蔷薇芋头糕”的点心。 老嬷嬷这才开口道:“丽嫔很快就被宫里的鬼吓疯了,进了冷宫。康禄海也被内务府从启祥宫丢到了倚梅园当杂役,一干就是快二十年。当年他看不上的两个病秧子主子,一个成了位高权重的太后,另一个也成了尊贵无比的端皇贵太妃,要我说,啧啧啧,这个康禄海啊,从前看着喜庆机灵,到头来看,实真是个没眼光的大傻子!你们说,是不是啊?” 人死如灯灭,听完老嬷嬷的话,小宫女没有对康禄海评头论足,而是问老嬷嬷道:“姑姑,这宫里,真的,真的有鬼吗?” “小丫头!净问这些有的没的。你说有没有呢?”老嬷嬷拍了一下小宫女的头,并没有给小宫女答案。 但康禄海却知道,有的,因为现在的他,就是鬼。 他死后的尸身本来是被侍卫从倚梅园拖走后随意丢到乱葬岗的,不知后来怎的,康禄海的死讯让太后甄嬛知道了,太后甄嬛沉默半晌,吩咐下面管事的人帮康禄海收敛了尸骨,说康禄海好歹侍候过自己一场。 康禄海的尸身被两个没家室没钱才被分配过来干活的小太监装进棺材时,还听那其中一个小太监议论:“太后为什么突然要帮康禄海这个傻货收敛尸骨好好安葬啊?” 另一个小太监回答道:“我以前听一个老宫女说,康禄海去丽嫔宫里后,有一次在御花园遇见太后,提醒当时还是莞贵人的太后要小心丽嫔,太后怕是昨日逛御花园时突然想起来了,这才大发慈心安葬这个傻货!” 先开口的那个小太监点点头:“这样看,太后对自己宫里人实在不错,康禄海可真是个傻货!” 康禄海这些年被人笑话惯了,可没想到自己就算死了,还是被人笑话是个“傻货”,康禄海挺难过的,他悠悠荡荡了一阵子,无牵无挂,最后还是回到了紫禁城,去看了看太后甄嬛,这时候的甄嬛跟乾隆皇帝刚刚大吵了一架,因为乾隆皇帝把胧月公主送出去和亲了,敬贵太妃也被乾隆皇帝气得郁郁而终了,康禄海在天空中骂了一句弘历这白眼狼真没良心。 后来啊,太后甄嬛病体康复后因为无法挽回胧月公主,经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里,康禄海就在半空中默默陪着,春去秋来,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 有一日,甄嬛独自在寝宫看了一会儿《牡丹亭》,读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时,她突然从一个床头暗格拿出来了一个很旧的香囊,后又从香囊里有拿出一个小像来,一边摩挲,一边流泪:“允礼啊,你说,要是你当年没有在倚梅园捡到我的小像,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你是不是能平平安安地走完一生?” 康禄海只知道果亲王是太后的妹夫,却不知道有这一层故事,但他变成鬼后性格也变了,变得很能共情别人,康禄海看着甄嬛伤心,也跟着十分难受,心道:“太后啊,这倚梅园,奴才自从离了丽嫔就在那儿干了十几年杂役,奴才可熟悉了,若一切能重来,奴才肯定帮您把您的小像捡回来!” 康禄海刚这么想完,甄嬛手里的小像突然消失不见,一切景物飞速倒转,时光倒流,康禄海的鬼魂更是被拉扯得生疼,康禄海只觉得自己似乎要灰飞魄散似的,“吱啊!”地一声惊叫出声! 碎玉轩,下人耳房。 “吱啊!”康禄海大叫一声,从床榻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师父梦魇了?”听到康禄海的大叫,小荷子第一个起身,下床给康禄海倒了一杯茶,又双手端给康禄海。 康禄海惊魂未定地接过茶杯,想起自己那句,“若一切能重来,奴才肯定帮您把您的小像捡回来!”,难不成自己真的重生了? 想罢,康禄海大口地将茶杯里的隔夜浓茶喝了下去,压惊。 小印子此时也已经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康禄海:“师父,明儿新小主就入宫了,您喝这么多茶,恐怕夜里睡不好,明儿没有精神啊!” 康禄海还沉浸在重生的惊惧之中,心道:你个小印子,知道师父我刚刚重生吗?就算是不喝茶我这晚也是睡不着的! 刚想到这儿,耳房中就想起了小允子如牛哞般地鼾声。 “哼,哈。”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小允子的身上,康禄海就着这月光,看着熟睡的小允子,回想起小允子前世的种种表现,心里对小允子这家伙竟然只剩下佩服。 小印子看向小允子,不屑道:“这家伙睡得倒死!他哥哥小应子花了那么些钱把他从四执库换到碎玉轩来,他倒是睡得心安理得!” 第2章 两个徒弟 小荷子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过康禄海喝完茶的茶碗,下了床,老老实实地放在桌上。康禄海先是满意地看了一眼小荷子,这小荷子上辈子也是十分听自己话的,仿佛自己才是他的主子,后来自己去了倚梅园,他也跟着去了,最后还为了护着自己不被欺负,被别的小太监害死了。小荷子是个好的,这辈子,他一定要把小荷子好好护住! 看完小荷子,康禄海再皱眉看了一眼小印子,想着这个只认钱的小徒弟没什么救了,当年华妃丽嫔她们给了他一百两,他就敢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毒害莞贵人,若是上辈子,害人这种事儿,可能给的银子特别多,或者他有把柄在别人手里,他说不定会以身试险,但重生一次,他看明白了,这种事换了他康禄海,是万万不敢做的,想到这里,遂低声训斥小印子道:“你困就早点睡!那么多话!” 小印子这时还算听话,对康禄海抱歉道:“是,师父。” 三人遂又睡下,小荷子和小印子很快进入梦乡,康禄海睡意全无,一遍又一遍回忆这前世的种种事情,直到天蒙蒙亮,他才把该想起来的都想起来。至于甄嬛未来丢在倚梅园的小像,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来龙去脉,但好在康禄海也足够熟悉倚梅园,到时候只要甄嬛去倚梅园,他就远远跟着,这样不会失了分寸还能等甄嬛走后拿回小像。 第二日,康禄海早早就起身了,把自己收拾干净,还出来扫了个地,崔槿汐这时也出来了,看康禄海变这么勤快了,笑道:“哟,康公公起得早啊!怎么不见小荷子和小印子帮你扫呢?” 康禄海手中活儿没停,回道:“他们年轻,懒觉醒了,多睡一会儿也是有的,入秋了,这落叶多,扫一扫新小主看着也好看些!” 崔槿汐看康禄海在新小主没来之前就开始干活了,心里对康禄海有些改观,两人又聊了几句莞常在年例份例的事儿,今年入秋早,等到冬天估计格外冷,但常在位分份例里一年只有三斤棉花,五匹宫缎,两匹宫绸,光靠这点儿份例,莞常在是没法穿暖的,常在位分的年例银子只有八十两,碎玉轩人多,如今太监有康禄海、小荷子、小允子、小印子四人,宫女有崔槿汐和菊清佩儿三人、莞常在若是再带两个陪嫁侍女来、再加上淳常在带来的陪嫁丫头雨儿,就是十人,两位常在小主各八十两到冬天基本都得跟内务府买炭火用,想到这儿,稳重如崔槿汐都不觉微微一叹,康禄海安慰道:“崔姑姑莫要担心,咱们汉军旗的小主家里都是自小攒嫁妆的,听说若是汉军旗小主的父母得知自己女儿选秀入宫,就会变卖嫁妆折成银票给自己女儿带进宫,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莞常在的父母肯定也会如此。” 崔槿汐想想也是,虽然没良心的父母有,但不多,但愿莞常在的父母是个疼爱女儿的,给莞常在带了足够的银票进宫,遂道:“康公公说的有理,可我记得康熙爷后宫里有位常在,家里不仅不给补贴,还要那位常在小主把每年的年例银子寄回家里,甚至那位小主的父亲还勾结那位小主的陪嫁侍女偷宫里的东西出来卖,后来那小主只能做绣品卖绣品为生,在一个冬日里活活冻死在宫里,那位常在小主去的时候才十九岁,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康熙爷查明真相后勃然大怒,把那小主的黑心肝的父亲通通流放宁古塔了。” 康禄海乐观地道:“崔姑姑放心,前朝那位小主的事儿我也有所耳闻,可那是罕有的特例,咱们这次选秀入宫的小主,肯定都没有那种黑心肝的不配为人父的父亲!” “啊,阿秋!”此时此刻,远在松阳县的安比槐突然打了一个特别大的喷嚏! 崔槿汐笑着点点头,康禄海又接话道:“崔姑姑,还有一事,按咱们紫禁城的规矩,这常在小主只能有三人伺候,咱们碎玉轩住两位常在小主最多就六名宫人,您和我、小荷子、小允子、小印子还有淳常在带来的雨儿正好就六个人了,菊清和佩儿原是芳贵人从潜邸带进宫的侍女,芳贵人入了冷宫后这二人就留在了碎玉轩,您看,要不要我回了皇后娘娘把二人发还内务府呢?” 崔槿汐略一思索,道:“你说的是祖宗规矩自然不错,不过,我记得选秀结束时,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各军旗小主带陪嫁丫头进宫后,宫人如果超额,超额的宫人的月例银子可从小主们都月例银子里出。不过如今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分庭抗礼,罢,罢,还是劳烦公公走一趟了,以免日后多生事端!何况菊青的名字与咱们大清的国号重音,她年纪又小,留在碎玉轩若是说错了话,恐被有心人拿住错处!” 康禄海道了一声“好”,便领着佩儿和菊青去了内务府,内务府总管黄规全听了来龙去脉,无有不应的,毕竟他是华妃的人,皇后娘娘允许新小主宫人超员华妃娘娘本就不高兴,于是黄规全便把佩儿和菊青留了下来,又和康禄海说了几句华妃娘娘的好话,试图拉拢,这才放康禄海离开。 康禄海回了碎玉轩之后,冲崔槿汐点了点头,崔槿汐便知事情已经办妥,舒了口气,时候已经不早了,于是康禄海、崔槿汐、小允子、小荷子、小印子五人便侍立在碎玉轩院子里,恭候莞常在。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莞常在、浣碧流朱三人由领路公公带到了碎玉轩,领路公公按照规矩站在门口偏一点的位置高声道:“莞常在,到。” 康禄海、崔槿汐、小荷子、小允子、小印子行礼如仪:“奴才、奴婢恭迎莞常在,莞常在吉祥。” 莞常在不忍众人久跪院中,笑着道:“都起来。” 领路公公含笑道:“小主已经到了,奴才这就退下了!” 第3章 小荷子 莞常在礼貌道:“有劳公公!” 领路公公退下后,康禄海就笑着迎上来:“常在一路辛苦了,奴才们把碎玉轩已经打扫干净,常在您看,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莞常在第一眼就看见了“碎玉轩”的匾额,与浣碧相视一笑:“碎玉轩,名字也别致!” 康禄海按规矩继续讲道:“容奴才回禀,正殿两边是东西配殿,后面是寝殿,寝殿后头有一座小花园儿,南边儿是饮绿轩,是夏天避暑的好去处。因为这小花园还有梨花儿,开花的时候特别好看,所以叫做碎玉轩,前院还有海棠,开红花时,甚是喜庆。” 浣碧不等甄嬛开口,就颐指气使地对康禄海道:“哎,这怎的还有个破戏台子?” 尽管康禄海知道浣碧后来能当果郡王侧福晋,但康禄海还是不喜浣碧的做派,因此看都没看浣碧,对甄嬛笑着解释:“小主,是这样,先帝的嫔妃们都爱看戏,所以戏台的特别多,这儿呢有点远,慢慢就没人来了,就改成住所了,您看,还别致?” 这碎玉轩很对莞常在甄嬛的胃口,她莞尔一笑:“碎玉轩的确是清雅的地方。” 说罢,甄嬛闻了闻院里的桂花,小允子这时接话道:“禀小主,这是皇后娘娘吩咐新种的桂花,以示新贵入宫,后宫吉庆呢!” 莞常在甄嬛笑着看了小允子一眼:“皇后娘娘费心了。” 康禄海依稀记得上一世皇后娘娘倒台时,他才在倚梅园听说,碎玉轩这桂花树下皇后娘娘让人埋了东西,当时莞常在让小允子挖出来了,但他现在不想说出来吓到莞常在,于是笑嘻嘻地道:“请莞常在移步正殿!” 莞常在进入正殿后,康禄海跪下按规矩再次行礼:“奴才碎玉轩掌事太监康禄海见过莞常在,愿常在如意吉祥。” 崔槿汐也跪下按规矩再次行礼道:“奴婢碎玉轩掌事宫女崔槿汐见过莞常在,莞常在吉祥!” 莞常在露出了少女的腼腆笑容,看着崔槿汐和康禄海道:“你们两个起来!听说碎玉轩住着一位芳贵人,先带我拜见芳贵人!” 崔槿汐解释道:“小主有所不知,芳贵人已经不住在碎玉轩了,如今碎玉轩只有您和淳常在,淳常在已于四日前入宫,皇后娘娘分淳常在住东配殿,晚些时候自会来与小主相见。” 接下来,小允子、小荷子、小印子又挨个拜见了莞常在甄嬛。 康禄海这时突然提醒甄嬛道:“小主,有一事奴才得告知小主。” 甄嬛十分礼貌地道:“康公公请说!” 康禄海躬身笑道:“按咱们紫禁城的规矩,常在小主只许有三人伺候,小主您从家中带了两位姑娘来,奴才和崔姑姑是碎玉轩掌事,由您和淳常在共用,因此,还请从小允子、小荷子、小印子三人中再择一位,另外两位留给东配殿只带了一位陪嫁丫头来的淳常在才是。” 甄嬛听明白了,点了点头,对康禄海道:“淳常在与我都是常在,我住在碎玉轩主殿,可她却住在配殿,我已然占了大便宜,到晚些时候,还是由淳常在先选!” 康禄海躬身点点头:“小主您说的是,是奴才思虑不周。” 甄嬛笑着道:“公公哪里是思虑不周?有公公这样稳妥的掌事太监,我很放心呢!” 说罢,又赏了众人一大笔赏钱。 领赏谢恩后,康禄海把赏钱平分成五份,给了小允子、小荷子、小印子一人一份,又耐心等崔槿汐出来,康禄海把崔槿汐那一份给了她,待崔槿汐走后,小荷子凑到康禄海跟前儿:“师父,徒弟这份儿孝敬师父!” 康禄海心里突然一酸,拍了拍小荷子的肩膀道:“这是小主赏你的,你就拿着,你是个好的,师父心里有数!” 这话被刚出来的流朱听了个正着,流朱瞬间觉得康禄海和小荷子这师徒俩人都不错!于是转身回去给甄嬛讲了她听到的康禄海和小荷子的对话,希望甄嬛选小荷子留下,可甄嬛却执意让淳常在先选,流朱只好作罢,继续去按甄嬛吩咐去小厨房给沈贵人和安答应做点心。 这日下午,康禄海和崔槿汐又忙着接待了一波皇后、华妃宫里人送的赏赐,又按着甄嬛的要求先不穿戴这些华美的赏赐,只是登记收入了库房,康禄海一直忙活到天黑,淳常在才从御花园放风筝回来,淳常在先饿着肚子回了东配殿,可是满军旗没有用晚膳的规矩,小厨房没给淳常在留饭,淳常在随便捡了些吃食吃,肚子还是没吃饱,于是便带着雨儿跑来甄嬛这里。 康禄海见淳常在来,进去正殿禀报道:“小主,淳常在来了!” 淳常在对莞常在桌上的点心一见如故,因此很快也和点心的主人甄嬛一见如故了,两人聊了好久,直到淳常在吃撑了,甄嬛才对淳常在道:“淳儿,康公公和崔姑姑是咱们碎玉轩的掌事,是咱们共有的,按祖宗规矩,咱们这个位分专有三人伺候,我带了流朱和浣碧进宫,你呢?” 淳常在拉住一旁雨儿的手,笑盈盈地道:“我只带了雨儿一个!” 甄嬛点点头,继续道:“咱们宫里还有小荷子、小允子、小印子三人,你先挑两个顺眼得力的!剩下的那个留给我!” 淳常在想了想道:“莞姐姐对淳儿真好,那淳儿就要康公公的两个徒弟小荷子和小印子,看着伶俐些!” 莞常在甄嬛自然无有不应的,康禄海知道后,只是心中感叹了一句小允子有福气,又悄悄交代了小荷子,淳常在放风筝务必陪着她,别让淳常在老一个人去御花园玩儿!小荷子知道师父说的有理,毕竟主子一个人出去磕了碰了奴才也会受罚,因此也把师父交代的话深深刻在心里,不曾遗忘。 至此,碎玉轩的宫人分配情况就成了浣碧、流朱、小允子跟莞常在,雨儿、小荷子、小印子跟淳常在。 第4章 桂花芋头卷儿 康禄海因着知晓后面的事,也感念甄嬛上一世的恩德,对甄嬛更亲近些,但他也发现碎玉轩掌事姑姑崔槿汐也更亲近甄嬛,甚至很少去淳常在的东配殿,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点。 太妃?苏培盛?还是单纯因为纯元皇后?康禄海不得而知。 第二日,安答应来碎玉轩时,因着菊青已经回了内务府,并没有发生莞常在把菊青只给安答应的事儿,康禄海倒也舒了一口气,顺带还提点了小允子、小印子和小荷子:“情分是情分,礼数是礼数,下次安答应来,我若不在,你们可千万别忘了通报!” 小允子、小印子还有小荷子皆应了下来,很快到了新小主们拜见中宫的日子,康禄海不晓得甄嬛上一世是装病的,因此他为了不让甄嬛吓病,提前等在了从景仁宫到御花园的必经之路上,只见沈贵人、莞常在甄嬛还有安答应三人脸色苍白慌不择路地过来,连采月、流朱还有宝鹃都被远远甩在后面。 康禄海赶紧迎上去,对莞常在甄嬛使眼色道:“小主您回来了,奴才亲手做了桂花芋头卷儿,奴才想请您回来尝尝呢!” 莞常在看康禄海有话跟自己说,便也应了,由康禄海和流朱陪着回碎玉轩了,康禄海长舒一口气,心想小主这次没见着御花园井里福子的尸体应该不会吓病了? 一进碎玉轩,甄嬛便问:“康公公有何事?” 康禄海走到海棠树下,对甄嬛道:“小主您看,这蚂蚁搬糖好奇怪呢!” 甄嬛走上前一瞧:“哎?这蚂蚁怎么一直绕着海棠树根走?” 康禄海接话道:“可不是嘛,像是在躲什么似的!” 甄嬛顿觉不妙,命在附近扫地的小允子把蚂蚁躲着的那块土掘开看看。 “嗻!”小允子拿了一个小锄头就开始挖呀挖呀挖。 挖了一会儿还真挖出来个坛子,小允子凑上鼻子闻了闻道:“这坛子真古怪,好大的香味儿!” 康禄海提醒道:“这碎玉轩原来是芳贵人一个人住的,后来芳贵人小产,被打入了冷宫,但也得过宠啊,这里面会不会是芳贵人藏的珍奇香料啊?” 康禄海旁敲侧击地说罢,甄嬛也觉得此事蹊跷,浣碧此时却不着调地说道:“呀,可太好了,我家小主可喜欢香料了!” 甄嬛没搭理浣碧。 此时,小允子已经打开了那罐子,一股腥臊怪味却冒了出来,甄嬛更觉得不妙,只说这是廉价散香,让浣碧收了起来,又让众人各自散去做活儿。 康禄海也没敢再多话,她明白如今小主自己带过来的两个陪嫁侍女流朱和浣碧才是小主身边第一第二得意的心腹,毕竟流朱姑娘和浣碧姑娘都是在甄家从小跟着小主长大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康禄海现在只想慢慢来! 没多久,浣碧就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请了太医院的温实初大人来,康禄海跟温实初打了个照面儿,笑盈盈地道:“大人您请。” 康禄海记得这个温大人,上辈子对自家小主最是忠心,甚至后来,他在倚梅园都听说了,熹贵妃娘娘被祺贵人污蔑时,温实初还为证明熹贵妃娘娘清白,挥刀自宫了呢! 想到这儿,康禄海不由得叹息,温实初上辈子虽然跟他们一样没根儿了,但谁敢说温实初没有“根骨”?当时温实初自宫,宫里太医太监奴婢一众人都夸温实初是个有根骨有情义的好人! 温实初出来时,碎玉轩已经月上中天,碎玉轩院子里的海棠树嫩枝娇俏,也难掩晚秋黄昏时分的凄凄冷意。 康禄海干完活儿正坐在院子海棠树下歇脚,看见面色复杂的温大人出来,笑着送了一送。 到院门口时,温实初对康禄海微微颔首:“公公不必送了,我自去了。” 康禄海心中有些感动,温实初不仅对小主,哪怕对他们这些下人也十分有礼貌,温实初真是个好人啊! 很快,碎玉轩传出消息,莞常在小主病了。 没见到福子泡在井里的尸体,莞常在还是病了,康禄海叹了口气。 这时康禄海徒弟小印子小荷子跑过来道:“师父,皇后娘娘有令,莞常在有令,淳常在要搬离碎玉轩避疾。我们二人如今是淳常在手下的人,得蒙师父照顾教导一场,请师父受我们二人一拜。” 康禄海扶起小荷子和小印子,道:“你们俩要好好护着淳常在,可别做什么缺德的事,让师父跟着你们丢人!” 小荷子眼眶红红地点了点头,小印子则看了一眼碎玉轩主殿,像是替康禄海抱怨一般,道:“师父,不是徒弟说,这莞常在也是太胆小了些,夏小主不就是被打残了挪到冷宫了嘛,又没打到莞常在身上,怎么她就被吓得病了?我听说当时沈贵人和安答应两位小主也在场,人家两位就没事!” 康禄海轻轻拍了一下小印子的帽子:“如今秋风凉,小主刚进宫,难免身娇体弱些,轮得到你这个猴崽子背后议论!” 小印子自己打了自己一嘴巴,陪笑道:“我不是为师父鸣不平吗?您看那安答应,还是浙江松阳过来的,年纪也比莞常在小,人家都没有水土不服!” 康禄海没好气地又拍了一下小印子的帽子:“猴崽子,你们俩马上就陪淳常在搬到延禧宫了,这些个好话留到延禧宫再说!淳小主住的可是之前夏小主住的延禧宫东侧殿,你们嘴上留神着些,别犯了忌讳被淳小主打嘴!” 小荷子点点头:“师父放心,我们会谨记师父教诲。” 小印子跟着小荷子道:“是,是,徒弟也一样!” 康禄海这才放心些,身为碎玉轩掌事太监,他又亲自帮着淳常在挪了宫,淳常在家中豪富,淳常在的家人怕淳常在在宫里过不好、吃不好、睡不好,因此带了不少银票让淳常在进宫上下打点。 春常在从碎玉轩临搬走时还塞了一大卷子银票给康禄海,笑着冲康禄海叮嘱道:“康公公好好照顾莞姐姐啊!” 第5章 安神丸 “得嘞,淳常在,您放一百个心!奴才警醒着呢!” 康禄海笑容满面地躬身接过淳常在的赏赐,想着淳常在上辈子似乎还会回碎玉轩再住,因此他三不五时地帮淳常在打扫屋子,康禄海的这些勤谨动作都落在崔槿汐眼里,使得崔槿汐对康禄海的看法不禁更为改观。 自从淳常在带着雨儿、小印子、小荷子搬去延禧宫东侧殿之后,碎玉轩就剩掌事太监康禄海、掌事姑姑崔槿汐、杂役太监小允子、小主贴身侍女流朱、浣碧这五个下人了,碎玉轩顿时显得凄凄冷冷清清了起来。 和那一世差不多。自从莞常在甄嬛病倒之后,沈贵人被皇上翻了牌子,很快就得宠了,沈贵人虽然不像之前一样那么时常得空来碎玉轩,但三不五时地打发人送上好的补品吃食来,可莞常在甄嬛都推说吃不下,尽数分给了碎玉轩的五个下人,这日,康禄海正和小允子吃着沈贵人送的鹿肉脯呢,皇后宫里的剪秋姑姑就进来了。 紫禁城的下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掌事和掌事之间也是不一样的,康禄海虽然是碎玉轩的掌事太监,可见了剪秋还是得点头哈腰地迎人家进来。 康禄海放下鹿肉干赶紧擦了擦手,躬身上前:“哎呦,剪秋姑姑,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剪秋姑姑得体地笑道:“我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看看莞常在病得怎么样了。” 康禄海笑道:“劳烦皇后娘娘挂心,我们小主一定会大好的,您请!” 说罢,康禄海把剪秋迎进了碎玉轩主殿,自己也跟进去在门口远远地瞧着内室的情况。因为康禄海这一世更关心别人,不总想着自己,反而因为他如今的细腻让他更有些担心,他的主子莞常在小主这一世会不会比上一世病得更严重了。 康禄海只见自家小主和剪秋寒暄客套了几个来回,就病歪歪地把药吐了,这时浣碧心疼地道:“我们小主吃了几副药了,就是不见好。” 剪秋看着病容残损的甄嬛,火上浇油地道:“对了,夏常在腿废了。太医说人还能活着,就是不能走了,早前华妃说夏常在住在延禧宫不方便,就叫夏常在挪去冷宫了,说来,也真是可怜啊,不过也怪夏常在自己不争气,还拖累了小主您。” 甄嬛眼睛转了转:“是我自己胆子小。不怪旁人。” 剪秋姑姑继续挑唆道:“当然不怪夏常在。不过小主病的不是时候啊,倒是让沈贵人占了先机,最先得了宠幸,实在是可惜!” 甄嬛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一个微笑:“是我福薄,不如沈贵人得天独厚!若累得皇后娘娘为我担心,这是我的罪过。” 康禄海听到这儿,眼珠子转了转,自家小主该不会是装病?上辈子自己被贬在倚梅园当杂役太监时,每次生大病,脑子都没这么清楚!小主如今这脑子这反应能力也太快了! 剪秋姑姑完成任务,一脸满意:“小主好好歇着,奴婢先回景仁宫里,改日再来看小主。”甄嬛听了,一边咳嗽,一边吩咐道:“康公公,好生送一送剪秋姑姑!” 康禄海躬身应是:“嗻!小主放心。” 剪秋姑姑行了一礼:“奴婢先告退了!” 在剪秋低头时,康禄海抬起了头,正看到甄嬛露出了一个得逞似的机灵微笑,康禄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心中对自家小主更加敬佩了,难怪上辈子人家能当太后,这么小的年纪又是刚进紫禁城就已经懂得韬光养晦了! 康禄海送剪秋出门后,剪秋旁敲侧击地问了康禄海几句甄嬛的病情,康禄海心里知道要配合自家小主,叹了口气担忧地道:“姑姑别提了。我家小主病得不轻,很久没下床走动了,只没日没夜地昏睡,饭也吃不下,药喝了也没一个时辰就吐出来。唉!姑姑您说,小主吃不进去药,长此以往的,这病可怎么好呢!” 剪秋看康禄海的唉声叹气的神情不似作假,便也相信了,高高兴兴地回景仁宫给皇后娘娘复命去了。 康禄海送走剪秋后,并没有直接回景仁宫,他改道去了咸福宫,正好此时院中只有沈眉庄和沈眉庄心腹采月二人在院中赏玩绿菊,见康禄海来了,沈眉庄含笑问道:“康公公,可是嬛儿有事?” 康禄海躬身道:“回小主,不是小主,是奴才有事。” 沈眉庄想着采月也不是外人,便对康禄海道:“康公公请说!” 康禄海直言道:“奴才今儿出碎玉轩往内务府办事,听见一位公公正吩咐一个小太监在您明日请安路上,往您旗装上泼水。奴才只听到这么多,也没看清是谁,请您务必小心!” 说罢,康禄海又行了个礼,躬身告退了。 采月看向沈眉庄道:“小主,您看这康公公好生奇怪!” 沈眉庄摇摇头:“康公公只是把话放在这儿,信与不信,全在咱们!如今我正得宠,若是有人蓄意陷害,也未可知!” 采月灵机一动:“小主,您还记得小时候您在您京中外祖家时,奴婢和您玩得那个戏法吗?” 沈眉庄会心一笑:“你呀,和我想到儿一块儿去了!” 第二日,景仁宫 众嫔妃都到了,连迟到早退专业户华妃娘娘都到了,却见沈贵人迟迟未到,丽嫔阴阳怪气地道:“呦,沈贵人今天怎么没来啊?” 皇后还没说话,却听存菊堂的采星姑娘进来道:“皇后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我们小主在请安路上被一个小太监推倒,后脑勺磕碰到了砖地上,流了好多血,我们小主已经昏死过去了!” 华妃大惊失色:“推倒?” 说好的泼水呢?怎么给沈眉庄直接推倒了还流了好多血?丽嫔宫里的首领太监张嘉凯怎么吩咐人办事的? 城府极深的皇后娘娘于上首处将下首华妃不安的神色尽收眼底,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皇后强行压下自己嘴角的笑意,恢复一位贤后该有的神色,一脸担心地对采星问道:“怎么会这样呢!你们家贵人小主如今怎么样了?” 采星跪着回禀道:“奴婢回皇后娘娘的话,采月姑娘已经叫了暖轿送着我们小主回存菊堂了,那个推倒我们小主的小太监已经被侍卫关进慎刑司了!” 皇后娘娘十分贤德地道:“沈贵人出了意外,今儿的请安就提前散了,敬嫔,你是咸福宫主位,随我去咸福宫存菊堂,看看沈贵人!” 咸福宫,存菊堂 采月和几名宫女已经扶着装晕的沈眉庄躺到了床上,采月笑眯眯地让这些路上过来帮忙的宫女去找太监小施领赏,宫女们便去了,此时存菊堂只剩采月和沈眉庄,采月动作利索地帮沈眉庄拆了旗头,从沈眉庄后脑勺头发里拿出已经空了的那个血包,藏进绣中,轻声对小主道:“小主,您吃了安神丸先睡,接下来的事儿奴婢来应付!” 第6章 鸭子汤 皇后和敬嫔来存菊堂后,采月正满脸泪水地跪在地上给沈眉庄擦拭血迹,皇后怒道:“糊涂丫头,哭有什么用,怎么不请太医?” “是!”采月这才慌慌张张地去请太医,沈眉庄如今吃的是安神丸,面上看着是晕过去了,其实只是睡着了,因此请太医可不能请个不知根知底的。 正巧沈眉庄外祖家的邻居温实初在,采月认得温实初,因为她听甄嬛和沈眉庄说过,甄嬛父亲对温实初的父亲有救命之恩,于是道:“温大人,请您去看看我家小主,我家小主不好了!” 救人要紧,温实初点点头,拿着药箱就跟采月出去了,半路上,采月隐去真相,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又提及后宫险恶,希望温实初能明白,听罢,温实初只以为沈贵人是被人害了。 进了存菊堂,温实初给皇后和敬嫔请安后,去沈眉庄床前请了脉,然而沈眉庄的脉象并无问题,只是吃了镇静助眠的药物罢了,温实初这时想起自己的嬛妹妹的避宠手段,遂觉得沈贵人也因后宫险恶避宠,故配合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沈贵人昏迷是由于被人大力推倒,伤到脑袋,这几日天冷,流血凝滞,脑内淤血所致。微臣开一副活血化瘀的药物,消散淤血,沈贵人再休养半个月便好了!” 此时,江福海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推倒沈贵人的小太监招供,是启祥宫的首领太监张嘉凯威逼利诱地吩咐他去推倒沈贵人的。” 张嘉凯其实只吩咐那小太监泼沈贵人一身水,但不知道怎的,沈贵人这么不经碰,一个水盆就把沈贵人推倒了,还出了好多血,沈贵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十条命都赔不起,因此,小太监为了减轻自己罪责,只能说是启祥宫的首领太监张嘉凯吩咐他害的沈贵人。 除此之外,江福海还对皇后禀报了福子的死和翊坤宫有关。 皇后冷冷一笑:“翊坤宫,启祥宫,华妃和丽嫔,可真是背着皇上和本宫不声不响在这后宫做了件大事啊!” 碎玉轩 康禄海很快知道了启祥宫首领太监张嘉凯被关进慎刑司的消息,心中一笑,谁让这厮上辈子老在启祥宫作威作福呢!该!因为吩咐小太监给沈贵人身上泼水这事儿上辈子没被查出来,所以上辈子的张嘉凯公公老在启祥宫自吹自擂说自己会给主子办事儿,办得神不知鬼不觉,滴水不漏!丽嫔也很得意,后来丽嫔在自己宫里眼瞧着见康禄海被张嘉凯公公带头欺负也不管不问。康禄海心中暗暗记下,却也不敢声张,重活一世,他终于帮上了小主的挚友沈贵人一次!也为自己出了气! 养心殿 皇上刚和张廷玉等重臣讨论完国家大事,皇后就带着装了鸭子汤的小叶紫檀描金食盒来看皇上了。 皇上一看皇后两眼放光的样儿,就知道准备好事儿,他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皇后怎么来了?” 皇后行了一礼,露出一个贤惠地淡笑:“皇上朝政忙,如今秋风凉,臣妾炖了皇上您爱喝的鸭子汤给您补身子。” 说罢,皇后打开食盒,剪秋开始给皇上盛汤。 “皇后有心了!”皇上刚舒了一口气,接过鸭子汤,就听皇后说道:“今儿沈贵人被一个小太监推倒了,磕到了头,流了好多血,太医说需要静养半月。那小太监是受了丽嫔指使的。” 呵,果然没好事,皇上重重地放下盛着鸭子汤的碗,眉头紧锁道:“丽嫔?为了什么呢?” 皇后恭敬地答道:“回皇上,丽嫔宫里的首领太监张嘉凯招供说,是丽嫔为了给华妃出华妃没得到绿菊而沈贵人得到了您的赏赐的气!还有,福子的死,是翊坤宫周宁海害的。宫女好歹是八旗出身,周宁海在宫里便敢杀人,未免也太放恣了些!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能以为如何?皇上心下不耐,只觉得皇后真是不懂自己的难处啊。 皇上刚派了年羹尧去了青海平乱,怎么敢动华妃呢?他最多只能拿丽嫔开刀,杀鸡儆猴。 于是皇上避开皇后的视线对苏培盛道:“传朕旨意,启祥宫主位丽嫔残害妃嫔,心肠歹毒,褫夺封号,降为常在,从启祥宫主殿迁居钟粹宫西侧殿,禁足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解她的禁足!为虎作伥,替费常在谋害沈贵人的那起子奴才,立刻杖毙了!” 苏培盛道了一声“嗻”,皇后犹嫌不足,刚想提醒皇上华妃和周宁海还没处置,皇上一个闪身从龙椅上起来,道:“你的鸭子汤不错,朕带着去看看沈贵人,夜里凉,你早些回景仁宫,别冻着!” 皇上由小厦子陪着,到了咸福宫,敬嫔迎上来道:“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吉祥。” 皇上让敬嫔起身,问道:“若昭,沈贵人怎么样了?” 皇上很久没叫自己名字了,敬嫔心下一暖,露出一个笑脸来:“沈贵人刚醒,采月采星正服侍沈贵人沐浴呢!” 皇上听了点点头:“醒了便好,小厦子,你把这鸭子汤送到咸福宫小厨房,亲自看着小厨房给沈贵人热热,朕今晚宿在敬嫔这里!” 敬嫔面上一喜,迎皇上进了咸福宫主殿,心里却想:皇上这是又跟华妃置气了才来自己这儿? 且说沈贵人沐浴更衣后回到存菊堂寝殿,刚准备传膳,却见小施端来一瓦罐香而不腻的鸭子汤。 沈贵人疑惑道:“这鸭子汤是?” 小施面上喜滋滋地道:“小主,这是皇上亲自拎来咸福宫,又让御前的夏公公看着给您热在灶上的,让您沐浴之后喝。皇上还帮杖毙了丽嫔宫里的张嘉凯公公,就是他指使那个小太监推您的,那个推您的小太监也被杖毙了。哦,还有,丽嫔如今是费常在了,以后见到您得给您请安了!真解气。不过,估计费常在也见不到您了,皇上让费常在去钟粹宫禁足了!” 采月笑盈盈地道:“皇上雷霆手段,真是让人痛快!小主果真是美人出浴,好事多多啊!” 沈眉庄含笑给了采月采星和小施赏钱,又听说皇上今夜宿在敬嫔处,小厦子在主殿外头守夜,也让小施和采星一起去了一趟小厦子那里,给小厦子一份赏钱,辛苦他替自己热鸭子汤。 小施和采星退出去后,知恩图报的沈眉庄对采月道:“给碎玉轩的康公公准备一份赏钱,明天咱们去碎玉轩看看嬛儿!” 采月颔首称是:“小主放心,奴婢准备了。咱们这次可多亏康公公了!” 第7章 红萝炭 碎玉轩这头 今日轮到小允子给莞常在在廊下守夜,但小允子神色十分哀伤,康禄海看他如此,问道:“小允子,你怎的了?” 小允子叹了口气道:“我哥哥在四执库当差,病了一个多月了,都没见好,所以,我伤心。” 说罢,小允子痛哭起来。 康禄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去看顾你兄长,我今日替你守夜,明儿一早咱们去求小主让温大人去给你兄弟看病!” 小允子千恩万谢地去了。 第二日一早,沈贵人就来了碎玉轩,莞常在从屋子里出来,道:“我听说了眉姐姐的事儿,担心得不行,眉姐姐可好了?” 沈贵人笑着拉甄嬛进屋,挥退众人,对甄嬛讲了来龙去脉后,甄嬛大惊失色:“这可真得感谢康禄海了!” 沈贵人颔首一笑道:“可不是,你快让他进来,我正要赏他呢!” 康禄海进来后,并没有要沈贵人的银子,反而跪下对甄嬛道:“小允子在四执库当差的哥哥久病不起,奴才瞧着温实初大人医者仁心,对奴才们这些卑贱之人都十分客气,小主您能不能,能不能请温大人去给小允子的哥哥治治病!” 小允子正在外头廊下洒扫,正巧听见了,眼泪都感动出来了。 至此,甄嬛心中才对康禄海有了几分信任。 这辈子,因为沈贵人受伤需要休养,皇上给沈贵人赏的红萝炭火特别多,沈贵人因感念着康禄海的好意,又记挂着甄嬛道身子,便老送些好皮草料子和红萝炭到碎玉轩,碎玉轩日子过得就没那么紧巴。 入冬后,京城很快就开始下雪了,紫禁城也变得银装素裹起来,倚梅园此时的玉蕊檀心梅如同大自然画龙点睛的笔触,为紫禁城寒冷银白的大地增添了一境芬芳馥郁的火焰。 这火焰,很快就烧到了除夕夜。 甄嬛嫌守岁无聊,崔槿汐便提议剪窗花,康禄海不会剪窗花,就眼巴巴地看着大家剪,流朱剪了大眼睛的小兔子,浣碧剪了振翅欲飞的凤凰,槿汐剪了孔雀开屏,甄嬛剪了和合二仙,众人剪着剪着,小允子就剪了个甄嬛的小像出来,康禄海瞬间吓出来了一身冷汗,这就是那一世甄嬛当太后之后拿着的小像!就是这个!他记得可清了,不会有错! 崔槿汐此时接话道:“奴婢听说,有这样一个习俗,在除夕之夜若是把心爱的东西挂到树枝上,而且挂的越高越好,就可以祈福。小主若是喜欢这个小像,不妨就把它挂到咱们院子的树枝上,这样可以祈求来年事事如意,这也是小允子的福气!” 甄嬛听了,觉得主意不错,但想到之前院子的树下挖出过害人的麝香仁儿,觉得不大吉利,便道:“院子里都是枯树枝,不好看。不如我们找个有梅花的地方,把小像挂上去!” 小允子这时提议道:“倚梅园的梅花就好!离咱们这儿还近!那玉蕊檀心梅开得像红云一样,好看极了!” 康禄海心道:兔崽子!你可害死咱小主了! 甄嬛来了兴致,决定要看看,众人慌忙拦着:“小主身子不爽,不该到处走动,况且皇后吩咐下来了,小主身染时疾,不能赴宴。若是小主外出传到皇后耳中,怕是要怪罪的。” 甄嬛哪里肯听,穿着斗篷就出去了,还说谁敢跟着就罚谁在雪地里守岁一晚上。 众人拿甄嬛没办法,康禄海等甄嬛出去后对众人道:“你们放心,我远远跟着,小主若发现,要罚就罚我便是。” 康禄海很快追随甄嬛的脚步进了倚梅园,甄嬛打着灯笼欣赏了好一会儿雪中红梅之景,开始闭眼许愿,当甄嬛念到“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时,皇上来了。 康禄海远远听着两人拉扯了一番,待皇上去寻甄嬛时,极为熟悉倚梅园路径的康禄海蹑手蹑脚的取走了甄嬛的小像,随后溜之大吉。 此时姗姗来迟的果郡王,却注意到了蹲在雪地里的余莺儿。 果郡王笑着道:“你是哪里的宫女,蹲在这儿做什么?” 余莺儿绝不放弃任何一个攀高枝的机会,她盈盈下拜:“回王爷的话,奴婢是倚梅园的宫女余莺儿,因家境贫寒,备受宫人冷眼,又被倚梅园掌事姑姑刁难,在除夕夜独自来倚梅园修剪梅花。” 余莺儿说着说着就哭了,果郡王此时不免怜香惜玉起来,左右自己今日不出宫,他拿出自己的出宫令牌对余莺儿道:“你拿着本王的出宫令牌回了内务府,说本王要你来清凉台伺候。” 余莺儿以为果郡王是要了她的意思,笑着接过腰牌,欢天喜地应了。 果郡王随后便匆匆去寻皇上了,后来余莺儿出宫去了清凉台,归还腰牌给管家后,果郡王回来了,对余莺儿说:“你以后就叫采梅,跟着采苹、采兰在一处,不懂的规矩让采苹、采兰多教教你!” 余莺儿这才发现果郡王没看上她,但清凉台众人和睦,奴才的俸禄也比倚梅园多,两相对比,余莺儿便也在清凉台待了下去,再后来,她的性情品性也渐渐好了不少。 康禄海跟着甄嬛回了碎玉轩,面色有异,只对众人说碰见了猫,众人笑了笑,各自散去。 康禄海也悄悄回到了耳房,把甄嬛那剪纸小像用炭火盆烧了,这才安心地睡觉了。 苏培盛这边,去倚梅园帮皇上找了半天有才学的宫女,但没有找到,皇上也没说什么,心里却空落落的难受。 如今沈贵人受伤了,富察贵人、博尔济吉特贵人皇上聊不来也不喜欢,莞常在还病着,皇后华妃那儿皇上也不想去,故而提前翻了安答应的牌子。 这一世,因着沈贵人和莞常在都不方便侍寝,余莺儿也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宫中无人“红极一时”,所以安陵容这边生了搏一搏宠爱给她母亲争气的心思,抱着争口气的心态,倒没有上辈子那么紧张,因此这辈子的安陵容没被皇上“完璧归赵”,可皇上也不喜欢这清汤寡水的安答应,翻过这次牌子后就再没召幸过安陵容了。 第8章 萝卜羊肉大包子 翌日,延禧宫 “皇上真是的,安姐姐侍寝辛苦,皇上也不给安姐姐赏赐。”延禧宫东侧殿的淳常在带了好些有用的药材补品和上用尺头儿在安陵容被临幸的第二天来西侧殿看望安陵容。 安陵容温柔一笑,像个大姐姐似的轻声训斥淳常在道:“傻丫头,不许议论皇上。”安陵容初次侍寝后,皇上没给安陵容晋位、没给封号也没给赏赐,可她心态倒也不错,毕竟她在家就习惯了父亲对她的冷落,如今不得宠就不得宠,毕竟她心里最在意的莞姐姐不也还没侍寝呢!而且莞姐姐每次送用度补贴过来都是让碎玉轩的大太监亲自来,说明她莞姐姐心里依旧在意着她。 是的,康禄海奉甄嬛之命,亲自给侍寝之前的安陵容送过两次银子和等到冬日里御寒用得到的皮草棉花等物。 对这位安答应啊,这一世的康禄海是恭恭敬敬不敢错了半分礼数的,因为康禄海知道这位小主的手段和后面的造化。 安陵容看康禄海每次对自己这样恭敬,只觉得是甄嬛的意思,更觉甄嬛是真心礼待自己,便与甄嬛愈发亲厚。安陵容甚至开始亲手抄写佛经为甄嬛祈福,希望甄嬛早日康复。 与此同时,抄佛经的小主可不止安答应一位。且说钟粹宫西侧殿里禁足的费常在费云烟,面上虽被皇上禁了足,但实际上,皇上也禁不住她活泛的心思和动作,为了让自己早日出去透口气,费常在日日为太后抄经,托自己的宫人送去寿康宫。 皇上登基以后,太后娘娘便喜好念佛抄经修心养性了费常在日日抄经送去给太后,投其所好久了,太后娘娘也难免动容,终于在一日礼佛结束后开口吩咐孙竹息道:“竹息,你去知乎皇上一声,解了费常在的禁足!” “太后慈心,费常在必会感念。”孙竹息颔首低眉道。 竹息去养心殿知会了皇上一声,皇上颔首道:“既然是皇额娘的意思,那就解了费常在的禁足!想必她抄了那么些经书,也被佛经点悟了些许,不再会生那些不该生的恶毒心思了!” 宫里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一段时间,京城的天气也暖和了,小允子奉甄嬛之命在御花园的杏花林给甄嬛扎了一个秋千,甄嬛想着“杏花疏影里,吹箫到天明”的雅趣,便拿着她的洞箫去御花园坐在秋千下吹箫晒太阳了。 见自家小主拿着洞箫出了门,康禄海便知道碎玉轩的好日子快来了,乐得他早膳一气儿吃了六七个萝卜羊肉大包子,小允子看康禄海高兴,也笑道:“康哥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康禄海没有道出前世玄机,只是笑道:“咱们小主愿意出门晒太阳了,病肯定会好彻底!” 小允子也笑着点点头:“康哥说的是,晒晒太阳总归是好的!” 且说甄嬛和“果郡王”品箫结束,回碎玉轩就让佩儿去打听今日果郡王进宫了没有。佩儿打听后,回碎玉轩便对甄嬛说果郡王进了宫,甄嬛又问了佩儿些皇上的兄弟们的年岁问题,转了转手中的樱粉色宫绸帕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人的一个盼头盼到了,就会寻下一个盼头,且说钟粹宫的费常在被解了禁足之后,就开始期待着复位了,费常在先是带着新抄写的佛经去寿康宫谢了太后的恩,但太后这个宫斗老狐狸知道费常在心里的盘算,因此没有见费常在,只是让竹息收了费常在抄的经书,便把人打发走了。 费常在又去求了她的“主子”华妃,华妃娘娘却道:“贬你位分、禁你的足都是皇上的旨意。放你出来却是太后的旨意。皇上还没原谅你,本宫怎能违拗皇上心意帮你求情呢?” 费常在一时没有办法,身边的侍女菁儿却提醒道:“小主,奴婢听说,皇上最近爱去御花园赏景,您何不去御花园多转转,与皇上来个邂逅呢?” 费常在想了想,太后和华妃不帮自己,自己如今也只能找皇上了,因此开始三不五时地去御花园转悠。 因此,除了皇上感染风寒,卧病不起那段时间,费常在没去御花园,其余时候都往御花园转悠。 菁儿不解道:“小主,您怎么不去侍疾呢?” 费常在戳了戳菁儿的脑袋道:“傻丫头,华妃娘娘最在意皇上的身体了,咱们不能抢了华妃娘娘照顾皇上的时间啊!” 菁儿点头称是。 没多久,皇上的病好了,又开始去御花园转悠,费常在听说皇上的病好了,也带着菁儿去御花园转悠了。 自以为是的费常在带着菁儿转悠到杏花林,如今杏花已经凋谢了大半,费常在有些意兴阑珊,心想皇上不会来这种扫兴的地界儿,刚准备离开,却听见了流朱的欢笑声。 费常在如今被贬心中郁郁不乐,听不得别人高兴,带着菁儿向前走了几步,便看见莞常在带着流朱在荡秋千。 看自家小主不悦,菁儿道:“莞常在,您和我家费常在同为常在,为何不过来和我家常在见个平礼?” 莞常在知道丽嫔贬为费常在是咎由自取,因此笑道:“听闻皇上向来喜欢礼仪周全之人,费常在之前指使宫人蓄意冲撞沈贵人,可见对宫中礼仪并不完全知悉,如今怎么又要同我见平礼了?” 费常在听到沈贵人三字,顿时双眉倒竖,火冒三丈:“好你个甄嬛,让你过来和我见平礼是抬举你,你个久病不起的晦气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竟然管教起我来了?” 说罢,费云烟就要上去掌掴甄嬛,却被赶来的皇上及时拦住:“之前夏常在于宫中动手打人被华妃赐了一丈红,华妃规矩严,你跟华妃走得近,怎么不以此为戒?竟敢在宫中打与你相同位分的嫔妃?亏得太后慈心,放你出来,你竟然一点也没有长进!你既然说莞常在不能管教你,那朕就晋莞常在为贵人!降你为答应!” 费常在赶紧跪下:“皇上!嫔妾错了!请您饶恕嫔妾!” 反应过来的莞常在也跪下道:“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径直走到莞常在面前道:“朕那日并非爽约迟来,朕这几日虽病着,心却惦记着你这里!你可有再来等着朕吗?” 甄嬛没敢接皇上话,皇上却温和一笑,让流朱扶起来甄嬛,又命苏培盛把费答应“请走”,继续在钟粹宫西侧殿禁足了。 皇上挥退众人,和甄嬛蜜里调油起来,流朱则笑意盎然地飞奔回碎玉轩给众人报喜。 康禄海虽知晓前情,但听流朱报喜之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老天有眼,小主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第9章 花穗妹妹 还未侍寝就封为贵人实在是天大的恩宠,因此崔槿汐、浣碧、小允子听了康禄海的“守得云开见月明”之说,回想起之前的苦日子,不禁也连连称是,五人此时皆为甄嬛终于出头了真心感到高兴,众人又将本就十分干净的碎玉轩内外打扫地更为干净,随后站在碎玉轩院中等待他们的莞贵人回宫。 打头儿站在碎玉轩院子里的康禄海笑道: “咱们莞贵人还没来,这暖风儿已经吹来了!” 浣碧笑盈盈地接话道:“康公公说得是极了,这才真真是春日里了!只是小主今日画得妆太淡了,过了今日,皇上未必能记得住小主!” 流朱怼浣碧道:“呸呸呸,浣碧你净嘴碎,咱们小主那是‘犹有春山杏,枝枝似薄妆’,自是别的庸脂俗粉不能比的。况且皇上心里早就有小主了,之前皇上假借果郡王之名和小主在御花园品箫弄乐好几次呢!怎么会记不住咱们小主呢?” 浣碧听了觉得甄嬛什么都瞒着自己,心中酸涩,又道:“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流朱继续怼浣碧道:“这种事之前能说吗?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 崔槿汐皱眉道:“两位姑娘歇歇,小主快回来了!” 崔槿汐话音未落,就见皇上抱着莞贵人进了碎玉轩。 康禄海心想,皇上都快五十了,这身板还挺硬朗啊!想罢,赶紧随众人行礼: “皇上万福吉祥,莞贵人吉祥!” 莞贵人甄嬛此时正双颊生暖晕,眉目浓含羞地环着皇上的脖子,也没理睬众人,还是皇上笑对五人道:“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 流朱机灵地行了礼,表示道:“皇上恩赏小主就是恩赏碎玉轩上下,奴婢们同沐皇上恩德!” 康禄海心想,自己上辈子都没注意流朱怎么这么会讲话,皇上也高兴,夸了流朱几句,众人除了浣碧都替流朱十分欢喜。 皇上跟莞贵人聊了几句话,又嫌甄嬛晋了贵人以后宫人不够,让苏培盛从内务府给甄嬛挑几个好的。苏培盛心中一阵为难,按祖宗规矩,贵人小主只能四人伺候,除却碎玉轩的首领太监康禄海和掌事宫女崔槿汐,莞常在已经有流朱、浣碧、小允子三人,最多再添一人。 怎么能像皇上说的那样,挑几个人伺候呢? 因此,苏培盛陪皇上到军机处后,又折返回碎玉轩对莞贵人禀明了情况:“贵人小主,按咱们紫禁城的规矩,您住在正殿已经是皇后娘娘的抬举了。如今也最多只能再给您添一位宫人。” 甄嬛微微一笑,颔首道:“多谢苏公公,康公公之前提点过我,我心中有数,公公按祖宗规矩去办即可,皇上若问起,只说是我做的主。” 苏培盛这才放松下来,道:“那小主您是想给碎玉轩再添个宫女还是再添个太监呢?” 甄嬛想了想道:“还是添个宫女儿!” 苏培盛笑了笑,领命离去。 苏培盛走后没多久,小厦子就带着皇上送的赏赐过来了,皇上和各宫小主们送的赏赐太多,只能康禄海一边念,崔槿汐一边写、这样慢慢登记入库: “上用石榴绫十匹、上用宫绸宫缎十匹、上用素锦十匹、上用软烟罗十匹、宝相花纹铜镜妆奁一个、池州狼毫笔十支、龙尾砚十方、澄心堂纸十盒、漱金千秋光墨十个、犀牛角杏花步摇一对、烧蓝杏花耳坠一对、松柏常青簪一对、蓝田玉钗一对、滴粉镂金宫花儿一盒、景泰蓝手镯一对、壮锦金丝香囊一对、金镶玉兰花花钿一盒、如意宫花两盒、如意珠帐两副” 康禄海心想,皇上确实有心,知道甄嬛喜欢诗书,便赏了最好的笔墨纸砚给她用,还把自己的玉箫给甄嬛了。 一天下来,甄嬛和沈贵人安答应说说笑笑过得很好,浣碧流朱两人除了伺候甄嬛余下就忙着高兴碎玉轩的库房堆不下赏赐,顺便看个新奇,晚上兴奋地睡不着。而崔槿汐和康禄海还有小允子则累得头昏脑胀,夜里很快就睡着了。 而新来的花穗,则负责今日在碎玉轩寝殿给莞贵人守夜,她是新来的,运气好,被黄规全选来在这位新贵手底下做事,她没有家世也没有银子,能被黄规全选中过来碎玉轩,心中十分感激黄规全,黄规全私下还认了花穗当妹妹,花穗有了这样一位干哥哥,瞬间觉得自己在这紫禁城里安全了! 花穗守夜结束后,去了下人房用早膳,碎玉轩除了浣碧不好相处,康公公、允公公、崔槿汐姑姑还有流朱姑娘都对花穗挺好的,花穗只觉得这好日子也终于到她头上来了。 可花穗的好日子没多久,莞贵人被皇上赐浴昌平行宫的汤泉宫,莞贵人带着槿汐姑姑出宫了,这本没什么,但浣碧指使花穗去内务府拿月例银子,花穗去拿银子时,她的干哥哥黄规全交给她一项大任务:用药罐盖子上的慢性毒药毒害莞贵人。 “这,这花穗不敢啊,哥哥与花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能做这种毒害主子的事,影响哥哥的前程呢?”花穗捧着那个药罐子的盖子,手抖得厉害,连呼吸都局促不安起来。 黄规全含笑扶住花穗的双手,威逼利诱地对花穗说道:“妹妹啊,咱们费答应说了,这是慢性药,也不会伤了你家小主的身体,只是会慢慢让你家小主不那么聪明显眼罢了!这一百六十两银票你先拿着,事成之后,费答应另有重谢!妹妹啊,这可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我是你哥哥,自然不会害你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百六十两银票,对家境贫寒的花穗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有了这笔钱,她可以给老家的妹妹准备极好的嫁妆,还可以给自己置办一个养老的小院儿,想到这儿,花穗眼神坚定起来,道:“全凭哥哥吩咐。” 第9章 花穗妹妹 还未侍寝就封为贵人实在是天大的恩宠,因此崔槿汐、浣碧、小允子听了康禄海的“守得云开见月明”之说,回想起之前的苦日子,不禁也连连称是,五人此时皆为甄嬛终于出头了真心感到高兴,众人又将本就十分干净的碎玉轩内外打扫地更为干净,随后站在碎玉轩院中等待他们的莞贵人回宫。 打头儿站在碎玉轩院子里的康禄海笑道: “咱们莞贵人还没来,这暖风儿已经吹来了!” 浣碧笑盈盈地接话道:“康公公说得是极了,这才真真是春日里了!只是小主今日画得妆太淡了,过了今日,皇上未必能记得住小主!” 流朱怼浣碧道:“呸呸呸,浣碧你净嘴碎,咱们小主那是‘犹有春山杏,枝枝似薄妆’,自是别的庸脂俗粉不能比的。况且皇上心里早就有小主了,之前皇上假借果郡王之名和小主在御花园品箫弄乐好几次呢!怎么会记不住咱们小主呢?” 浣碧听了觉得甄嬛什么都瞒着自己,心中酸涩,又道:“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流朱继续怼浣碧道:“这种事之前能说吗?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 崔槿汐皱眉道:“两位姑娘歇歇,小主快回来了!” 崔槿汐话音未落,就见皇上抱着莞贵人进了碎玉轩。 康禄海心想,皇上都快五十了,这身板还挺硬朗啊!想罢,赶紧随众人行礼: “皇上万福吉祥,莞贵人吉祥!” 莞贵人甄嬛此时正双颊生暖晕,眉目浓含羞地环着皇上的脖子,也没理睬众人,还是皇上笑对五人道:“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 流朱机灵地行了礼,表示道:“皇上恩赏小主就是恩赏碎玉轩上下,奴婢们同沐皇上恩德!” 康禄海心想,自己上辈子都没注意流朱怎么这么会讲话,皇上也高兴,夸了流朱几句,众人除了浣碧都替流朱十分欢喜。 皇上跟莞贵人聊了几句话,又嫌甄嬛晋了贵人以后宫人不够,让苏培盛从内务府给甄嬛挑几个好的。苏培盛心中一阵为难,按祖宗规矩,贵人小主只能四人伺候,除却碎玉轩的首领太监康禄海和掌事宫女崔槿汐,莞常在已经有流朱、浣碧、小允子三人,最多再添一人。 怎么能像皇上说的那样,挑几个人伺候呢? 因此,苏培盛陪皇上到军机处后,又折返回碎玉轩对莞贵人禀明了情况:“贵人小主,按咱们紫禁城的规矩,您住在正殿已经是皇后娘娘的抬举了。如今也最多只能再给您添一位宫人。” 甄嬛微微一笑,颔首道:“多谢苏公公,康公公之前提点过我,我心中有数,公公按祖宗规矩去办即可,皇上若问起,只说是我做的主。” 苏培盛这才放松下来,道:“那小主您是想给碎玉轩再添个宫女还是再添个太监呢?” 甄嬛想了想道:“还是添个宫女儿!” 苏培盛笑了笑,领命离去。 苏培盛走后没多久,小厦子就带着皇上送的赏赐过来了,皇上和各宫小主们送的赏赐太多,只能康禄海一边念,崔槿汐一边写、这样慢慢登记入库: “上用石榴绫十匹、上用宫绸宫缎十匹、上用素锦十匹、上用软烟罗十匹、宝相花纹铜镜妆奁一个、池州狼毫笔十支、龙尾砚十方、澄心堂纸十盒、漱金千秋光墨十个、犀牛角杏花步摇一对、烧蓝杏花耳坠一对、松柏常青簪一对、蓝田玉钗一对、滴粉镂金宫花儿一盒、景泰蓝手镯一对、壮锦金丝香囊一对、金镶玉兰花花钿一盒、如意宫花两盒、如意珠帐两副” 康禄海心想,皇上确实有心,知道甄嬛喜欢诗书,便赏了最好的笔墨纸砚给她用,还把自己的玉箫给甄嬛了。 一天下来,甄嬛和沈贵人安答应说说笑笑过得很好,浣碧流朱两人除了伺候甄嬛余下就忙着高兴碎玉轩的库房堆不下赏赐,顺便看个新奇,晚上兴奋地睡不着。而崔槿汐和康禄海还有小允子则累得头昏脑胀,夜里很快就睡着了。 而新来的花穗,则负责今日在碎玉轩寝殿给莞贵人守夜,她是新来的,运气好,被黄规全选来在这位新贵手底下做事,她没有家世也没有银子,能被黄规全选中过来碎玉轩,心中十分感激黄规全,黄规全私下还认了花穗当妹妹,花穗有了这样一位干哥哥,瞬间觉得自己在这紫禁城里安全了! 花穗守夜结束后,去了下人房用早膳,碎玉轩除了浣碧不好相处,康公公、允公公、崔槿汐姑姑还有流朱姑娘都对花穗挺好的,花穗只觉得这好日子也终于到她头上来了。 可花穗的好日子没多久,莞贵人被皇上赐浴昌平行宫的汤泉宫,莞贵人带着槿汐姑姑出宫了,这本没什么,但浣碧指使花穗去内务府拿月例银子,花穗去拿银子时,她的干哥哥黄规全交给她一项大任务:用药罐盖子上的慢性毒药毒害莞贵人。 “这,这花穗不敢啊,哥哥与花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能做这种毒害主子的事,影响哥哥的前程呢?”花穗捧着那个药罐子的盖子,手抖得厉害,连呼吸都局促不安起来。 黄规全含笑扶住花穗的双手,威逼利诱地对花穗说道:“妹妹啊,咱们费答应说了,这是慢性药,也不会伤了你家小主的身体,只是会慢慢让你家小主不那么聪明显眼罢了!这一百六十两银票你先拿着,事成之后,费答应另有重谢!妹妹啊,这可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我是你哥哥,自然不会害你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百六十两银票,对家境贫寒的花穗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有了这笔钱,她可以给老家的妹妹准备极好的嫁妆,还可以给自己置办一个养老的小院儿,想到这儿,花穗眼神坚定起来,道:“全凭哥哥吩咐。” 第10章 甄大人 且说黄规全目送花穗出去后,从袖口拿出另外三百四十两银票,笑道:“这个小花穗,一百六十两就能把你收买了,可真是贱啊!” 其实,这次毒害莞贵人是曹贵人献的计策、华妃出的五百两银子、黄规全出的力,跟费答应完全没关系。 但黄规全故意对花穗说毒害莞贵人是费云烟费答应的意思,因为费云烟如今已经不中用了,这样能把他的远亲华妃娘娘摘干净。且黄规全觉得以后若是事发,皇上审问费云烟时,费云烟势必显得懵然不知,到时候看费云烟这样,皇上反而会怀疑起皇后! 黄规全这个自以为聪明的中间商,揣着银票,站在内务府门口,笑得别提多得意了! 康禄海和崔槿汐在碎玉轩忙着迎来送往了快一个月,脸都笑疼了,腮帮子都笑僵硬了,康禄海忙麻木了,好久才想起来前世莞贵人小主这段时日被下毒的事儿来。沈贵人这辈子因着之前的事儿警醒着了,没有大半夜去千鲤池喂鱼,因此也免于溺水伤身,也正因为少了沈眉庄这一宗事儿,康禄海直接把时间给记乱了。 我这个猪脑子!康禄海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而此时的甄嬛,已经开始有贪睡的反应,康禄海提醒道:“小主,如今都春末了,您竟这般爱睡,不太对?” 莞贵人甄嬛一点就通,马上想起是药的问题:“正如康公公所说,我也觉得不对,且温大人开的药,药方没换,但最近的味儿却有些酸了!” 康禄海又把温实初请来帮甄嬛看看,温实初将银针刺入甄嬛的合谷穴,果然银针发出淡淡的青光,温实初肯定地道:“小主确实被人下毒了,只不过这毒是慢毒,小主如今调养几日就好,若日久天长积累起来,小主便会形同痴呆。幸亏康公公发现得及时!” 浣碧却道:“药都是小允子和流朱看着熬的,不应该啊?” 莞贵人恨恨道:“定是有人吃里扒外!那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第二日,在康禄海流朱浣碧的严密监视下,这药熬好了。 康禄海把药端进来道:“小主,这药是奴才们看着煎好的,并无旁人接近。” 槿汐倒了一碗给莞贵人,莞贵人一尝就吐了出来:“酸得很,还是被人下了药。不是花穗就是小允子。” 小允子这一世并未直接受甄嬛恩惠,康禄海觉得甄嬛此时猜测是小允子也合理。 康禄海这时候拿过药罐,仔细查看,惊讶地发现:“呀,这药罐盖子的颜色和罐子内壁不一样啊!” 崔槿汐恍然大悟:“大概是药盖子放在下了药的水里面熬久了,药罐的盖子吸了水浸透了药,所以颜色变深了,小主的药一旦煮沸了,滚起来便会碰到这个药盖子。” 甄嬛点点头道:“如此一来,这毒药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我喝的药里!真是好精细的功夫!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是谁收着的?” 没等浣碧为自己开脱,康禄海就道:“小主,奴才查过,原本是浣碧的差事,但浣碧姑娘近日春困,好多事都让花穗姑娘去做了!” 流朱气急败坏地埋怨浣碧:“小主喝药的家伙你怎么能让新来的花穗去收着?你忙不过来找我们啊!” 浣碧此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怼流朱道:“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我说话?” 流朱怒极反笑:“我是小主府上的家生子,你是老爷从外头买来的丫头,你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我说话?” 听到“你是老爷从外头买来的丫头”这句话,浣碧抽疯一般,怒道:“我是老爷的亲生女儿!” 康禄海内心:啥???我就是想敲打敲打你,免得你如何三番五次做出影响小主前程的蠢事儿而已啊! 崔槿汐内心:这甄大人可是个真小人啊! 流朱却内心一片空白,她如遭雷击,又回想起来在甄府时老爷夫人对浣碧的态度,随后如同求证般地转脸看向甄嬛:“小主?” 甄嬛此时也没办法了,还好在场的三人都是她的心腹,她竟直直跪下对崔槿汐、康禄海、流朱行了一礼:“请三位受甄嬛一拜。” “小主折煞奴婢了!”康禄海、崔槿汐、流朱吓得赶紧跪下扶甄嬛,甄嬛流着泪开口道:“家父在我入宫前对我说过,他曾在家母孕期,与一官妓有染,那官妓未饮避子汤,生下一女,后来那官妓撒手人寰,临终前托人告知家父,家父便把此女带回府中,唤作浣碧。” 其实甄嬛说得没错,浣碧的母家被抄家后,浣碧母家的女眷都被充作官妓了,但官妓也分罪臣之女出身和平民之女出身,崔槿汐、康禄海、流朱只觉得浣碧这样,浣碧的母亲不可能是官家小姐,因此没想到甄远道能干出私纳罪臣之女的事儿,都纷纷安慰甄嬛:“小主带浣碧进宫本是想为浣碧镀一层金,小主对奴才们的好奴才们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小主放心,奴才们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 甄嬛这时又看向浣碧:“浣碧,事到如今,你是不能留在宫里了,我只能趁着皇上多看我几眼,认你为义妹,给你求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等日后找合适的机会让你母亲名入祠堂,受香火祭拜,你可愿意?” 听到自己不仅能恢复甄家女的身份,还能日后让母亲入甄家祠堂,甄浣碧此时也十分懊悔,让自己当奴婢这事儿其实是父亲的不对,让小主被慢性毒药影响这事儿其实也怨自己,甄浣碧也是一时糊涂,怕小主像责骂下人一样责骂自己,突然傲气就上来了,口不择言,说出这个事儿来,还好康禄海、崔槿汐、流朱都是自己人。 于是,甄浣碧跪倒在地,对甄嬛忏悔道:“长姐,浣碧错了,一切都凭长姐做主,浣碧绝无二话!” 康禄海此时觉得殿内气氛十分古怪,让他浑身难受,出言提醒道:“小主,咱们先解决您被花穗下毒的事儿,这么阴险的下毒计策,她一个小姑娘如何想得出来,定是幕后有人指使!” 第10章 甄大人 且说黄规全目送花穗出去后,从袖口拿出另外三百四十两银票,笑道:“这个小花穗,一百六十两就能把你收买了,可真是贱啊!” 其实,这次毒害莞贵人是曹贵人献的计策、华妃出的五百两银子、黄规全出的力,跟费答应完全没关系。 但黄规全故意对花穗说毒害莞贵人是费云烟费答应的意思,因为费云烟如今已经不中用了,这样能把他的远亲华妃娘娘摘干净。且黄规全觉得以后若是事发,皇上审问费云烟时,费云烟势必显得懵然不知,到时候看费云烟这样,皇上反而会怀疑起皇后! 黄规全这个自以为聪明的中间商,揣着银票,站在内务府门口,笑得别提多得意了! 康禄海和崔槿汐在碎玉轩忙着迎来送往了快一个月,脸都笑疼了,腮帮子都笑僵硬了,康禄海忙麻木了,好久才想起来前世莞贵人小主这段时日被下毒的事儿来。沈贵人这辈子因着之前的事儿警醒着了,没有大半夜去千鲤池喂鱼,因此也免于溺水伤身,也正因为少了沈眉庄这一宗事儿,康禄海直接把时间给记乱了。 我这个猪脑子!康禄海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而此时的甄嬛,已经开始有贪睡的反应,康禄海提醒道:“小主,如今都春末了,您竟这般爱睡,不太对?” 莞贵人甄嬛一点就通,马上想起是药的问题:“正如康公公所说,我也觉得不对,且温大人开的药,药方没换,但最近的味儿却有些酸了!” 康禄海又把温实初请来帮甄嬛看看,温实初将银针刺入甄嬛的合谷穴,果然银针发出淡淡的青光,温实初肯定地道:“小主确实被人下毒了,只不过这毒是慢毒,小主如今调养几日就好,若日久天长积累起来,小主便会形同痴呆。幸亏康公公发现得及时!” 浣碧却道:“药都是小允子和流朱看着熬的,不应该啊?” 莞贵人恨恨道:“定是有人吃里扒外!那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第二日,在康禄海流朱浣碧的严密监视下,这药熬好了。 康禄海把药端进来道:“小主,这药是奴才们看着煎好的,并无旁人接近。” 槿汐倒了一碗给莞贵人,莞贵人一尝就吐了出来:“酸得很,还是被人下了药。不是花穗就是小允子。” 小允子这一世并未直接受甄嬛恩惠,康禄海觉得甄嬛此时猜测是小允子也合理。 康禄海这时候拿过药罐,仔细查看,惊讶地发现:“呀,这药罐盖子的颜色和罐子内壁不一样啊!” 崔槿汐恍然大悟:“大概是药盖子放在下了药的水里面熬久了,药罐的盖子吸了水浸透了药,所以颜色变深了,小主的药一旦煮沸了,滚起来便会碰到这个药盖子。” 甄嬛点点头道:“如此一来,这毒药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我喝的药里!真是好精细的功夫!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是谁收着的?” 没等浣碧为自己开脱,康禄海就道:“小主,奴才查过,原本是浣碧的差事,但浣碧姑娘近日春困,好多事都让花穗姑娘去做了!” 流朱气急败坏地埋怨浣碧:“小主喝药的家伙你怎么能让新来的花穗去收着?你忙不过来找我们啊!” 浣碧此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怼流朱道:“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我说话?” 流朱怒极反笑:“我是小主府上的家生子,你是老爷从外头买来的丫头,你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我说话?” 听到“你是老爷从外头买来的丫头”这句话,浣碧抽疯一般,怒道:“我是老爷的亲生女儿!” 康禄海内心:啥???我就是想敲打敲打你,免得你如何三番五次做出影响小主前程的蠢事儿而已啊! 崔槿汐内心:这甄大人可是个真小人啊! 流朱却内心一片空白,她如遭雷击,又回想起来在甄府时老爷夫人对浣碧的态度,随后如同求证般地转脸看向甄嬛:“小主?” 甄嬛此时也没办法了,还好在场的三人都是她的心腹,她竟直直跪下对崔槿汐、康禄海、流朱行了一礼:“请三位受甄嬛一拜。” “小主折煞奴婢了!”康禄海、崔槿汐、流朱吓得赶紧跪下扶甄嬛,甄嬛流着泪开口道:“家父在我入宫前对我说过,他曾在家母孕期,与一官妓有染,那官妓未饮避子汤,生下一女,后来那官妓撒手人寰,临终前托人告知家父,家父便把此女带回府中,唤作浣碧。” 其实甄嬛说得没错,浣碧的母家被抄家后,浣碧母家的女眷都被充作官妓了,但官妓也分罪臣之女出身和平民之女出身,崔槿汐、康禄海、流朱只觉得浣碧这样,浣碧的母亲不可能是官家小姐,因此没想到甄远道能干出私纳罪臣之女的事儿,都纷纷安慰甄嬛:“小主带浣碧进宫本是想为浣碧镀一层金,小主对奴才们的好奴才们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小主放心,奴才们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 甄嬛这时又看向浣碧:“浣碧,事到如今,你是不能留在宫里了,我只能趁着皇上多看我几眼,认你为义妹,给你求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等日后找合适的机会让你母亲名入祠堂,受香火祭拜,你可愿意?” 听到自己不仅能恢复甄家女的身份,还能日后让母亲入甄家祠堂,甄浣碧此时也十分懊悔,让自己当奴婢这事儿其实是父亲的不对,让小主被慢性毒药影响这事儿其实也怨自己,甄浣碧也是一时糊涂,怕小主像责骂下人一样责骂自己,突然傲气就上来了,口不择言,说出这个事儿来,还好康禄海、崔槿汐、流朱都是自己人。 于是,甄浣碧跪倒在地,对甄嬛忏悔道:“长姐,浣碧错了,一切都凭长姐做主,浣碧绝无二话!” 康禄海此时觉得殿内气氛十分古怪,让他浑身难受,出言提醒道:“小主,咱们先解决您被花穗下毒的事儿,这么阴险的下毒计策,她一个小姑娘如何想得出来,定是幕后有人指使!” 第11章 无有不应 莞贵人和崔槿汐、流朱三人一唱一和,很快撬开了花穗的嘴。 花穗这时还挂记着她的干哥哥黄规全,没说全乎,只认了自己和费答应的罪。 第二日,崔槿汐就去养心殿跟皇上讲了莞贵人被下毒的来龙去脉。 皇上勃然大怒,把费答应废为庶人,打入了冷宫,又命人杖毙了花穗。 苏培盛带着圣旨去钟粹宫西侧殿时,费云烟正用厌胜之术扎甄嬛的小人儿呢,费云烟这下是洗不白自己了,苏培盛拿着写着甄嬛的名字的小人儿给皇上看过后,皇上气得摔了他最爱盘的翡翠珠串,大怒道:“费氏在宫中行压胜之术,诅咒嫔妃,赐白绫!苏培盛,即可叫御前侍卫去冷宫行刑!” 黄规全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自己的小聪明保住了,更为得意了些! 翊坤宫那头儿,华妃替费云烟、花穗安顿好了她们各自的家人,心中懊悔起来:“颂芝,费云烟这两次,全是为着本宫” 颂芝赶紧打着扇儿安慰华妃道:“娘娘,费氏在宫里行厌胜之术,本就是死罪,怨不得别人。况且费氏家早已落寞,娘娘不仅出钱安葬了费氏,还给费氏的弟弟谋了一份好差事,娘娘实在是已经尽心尽力了!” 华妃听完颂芝的好话心中安慰不少,抚了抚鬓发道:“本宫还是得好好调养身子,早日有个孩子,不然这样跟那些小贱蹄子斗来斗去,也没什么意思!” 碎玉轩这边儿,皇上心疼甄嬛被费氏下毒,答应了甄嬛一部分请求,给浣碧指了个仪表堂堂的御前侍卫,但没有答应甄嬛收浣碧为甄嬛义妹的事儿,皇上还告诫甄嬛不要太抬举身边的奴才,恐招来祸事。 皇上都这么说了,甄嬛只得作罢。 浣碧在屋外将一切听得真真的,心中知道甄嬛也算为她尽心尽力了,只是又怨恨自己父亲起来,父亲若是一早将自己和流朱一样对待,自己也不会生了旁的心思,害得自己差点害了甄家。父亲若是当年把母亲改名换姓,带回甄家,自己生下来后也不会为奴为婢。退一万步讲,父亲当年若是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不再甄夫人孕期招惹自己母亲,什么事儿都没有,她也不会来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世上饱尝世人冷眼! 总之,都怨父亲! 离了碎玉轩,皇上回养心殿就叫那仪表堂堂的御前侍卫到身边儿来道:“你是上三旗的子弟,又是朕身边的人,朕如今亲自替你指一桩婚事,你觉得可好啊?” 那仪表堂堂的御前侍卫马佳氏俊光不过十五,是上个月刚到御前补缺儿的,皇上也就是看中了马佳俊光年岁小,好忽悠,才做主把浣碧只给他,换了别家的上三旗子弟,不一定肯呢,毕竟,若是推脱自己说家里刚给定了亲,皇上也不好说什么。 马佳俊光果然答应了,笑着给皇上磕了个头:“奴才谢皇上大恩!” 皇上笑了笑,扶起马佳俊光:“朕都没告诉你是谁,你便答应了?” 马佳俊光笑得憨厚:“皇上的眼光自然是最好的,皇上的吩咐奴才也无有不应的!” “哈哈哈哈哈,好!”皇上听了这话,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就这样,浣碧成了马佳浣碧,御前侍卫马佳俊光的正头娘子。 碎玉轩 康禄海对崔槿汐道:“如今咱们碎玉轩走了马佳夫人,又没了一个花穗,就剩你我小允子还有流朱姑娘了,你前几日不是去内务府领人了吗,怎么人还没回来?” 崔槿汐无奈道:“你有所不知,内务府总管黄规全说,华妃娘娘的意思是,贵人位分本就只能四个奴才伺候着,咱们小主以贵人的身份住碎玉轩正殿已经十分破格了,因此黄规全说,委屈你我两个掌事去料理小主的琐碎事务了!” 康禄海听了恨恨地道:“黄规全真是出息了,那,小主那边儿的意思呢?” 崔槿汐叹了口气道:“小主说,不想拿此事惊动皇上。等皇上自己发现!” 康禄海忙着干活,只觉得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夏天了,但康禄海悲伤地发现,今年夏天解暑的绿豆汤没有了,例菜也清汤寡水的,他们碎玉轩还算十分得宠的,饮食都这般清淡无味,那像小允子的哥哥,小应子那种,在四执库给皇上管龙袍、御用饰物的奴才,夏天又该如何过呢? “康公公,你想什么呢?”今日皇上没来,甄嬛在院子里溜达,看见康禄海在海棠树下叹气,便来问一问他。 康禄海跪地道:“回小主,奴才想着,今年夏天奴才们的饭食清汤寡水的,解暑的绿豆汤也没了,连咱们碎玉轩都这样,那四执库那儿小允子的哥哥,指不定得遭多大的罪呢!” 节俭例菜,省掉绿豆汤是沈贵人的主意,莞贵人甄嬛突然有些后悔她自己当时没有提醒她家眉姐姐,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帮小允子的哥哥小应子了,于是她对崔槿汐道:“槿汐,你让小厨房冰好皇上爱喝的雪泡梅花酒,皇上明儿来用午膳时求一求皇上,把小应子调来碎玉轩!” 夜里,小允子从崔槿汐口中知道此事,对他康哥的感情又浓了几分,晚上恨不得搂着他康哥睡觉了,被康禄海推一边儿去了。 第二日午膳时分 皇上屁颠屁颠地来了,他一把牵起甄嬛问道:“明儿就要去圆明园了,你怎么不让底下人收拾收拾!” 甄嬛微微一笑,温婉可人道:“自是收拾了的。自从浣碧嫁人、花穗去了,臣妾的宫里就康公公、槿汐姑姑、流朱和小允子四人了,他们四人虽然勤勉,但嫔妾要带的东西多,他们一时也收拾不过来!” 皇上皱眉道:“怎么?康禄海和崔槿汐没去内务府要人吗?” 康禄海此时正在和流朱小允子帮忙收拾东西,崔槿汐福了福身,解释道:“回皇上,内务府总管黄规全说,华妃娘娘的意思是,按祖宗规矩,贵人位分只能四个人伺候,碎玉轩只有莞贵人一人,因此碎玉轩首领太监康禄海和奴婢这个掌事姑姑也算莞贵人的人!” 第11章 无有不应 莞贵人和崔槿汐、流朱三人一唱一和,很快撬开了花穗的嘴。 花穗这时还挂记着她的干哥哥黄规全,没说全乎,只认了自己和费答应的罪。 第二日,崔槿汐就去养心殿跟皇上讲了莞贵人被下毒的来龙去脉。 皇上勃然大怒,把费答应废为庶人,打入了冷宫,又命人杖毙了花穗。 苏培盛带着圣旨去钟粹宫西侧殿时,费云烟正用厌胜之术扎甄嬛的小人儿呢,费云烟这下是洗不白自己了,苏培盛拿着写着甄嬛的名字的小人儿给皇上看过后,皇上气得摔了他最爱盘的翡翠珠串,大怒道:“费氏在宫中行压胜之术,诅咒嫔妃,赐白绫!苏培盛,即可叫御前侍卫去冷宫行刑!” 黄规全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自己的小聪明保住了,更为得意了些! 翊坤宫那头儿,华妃替费云烟、花穗安顿好了她们各自的家人,心中懊悔起来:“颂芝,费云烟这两次,全是为着本宫” 颂芝赶紧打着扇儿安慰华妃道:“娘娘,费氏在宫里行厌胜之术,本就是死罪,怨不得别人。况且费氏家早已落寞,娘娘不仅出钱安葬了费氏,还给费氏的弟弟谋了一份好差事,娘娘实在是已经尽心尽力了!” 华妃听完颂芝的好话心中安慰不少,抚了抚鬓发道:“本宫还是得好好调养身子,早日有个孩子,不然这样跟那些小贱蹄子斗来斗去,也没什么意思!” 碎玉轩这边儿,皇上心疼甄嬛被费氏下毒,答应了甄嬛一部分请求,给浣碧指了个仪表堂堂的御前侍卫,但没有答应甄嬛收浣碧为甄嬛义妹的事儿,皇上还告诫甄嬛不要太抬举身边的奴才,恐招来祸事。 皇上都这么说了,甄嬛只得作罢。 浣碧在屋外将一切听得真真的,心中知道甄嬛也算为她尽心尽力了,只是又怨恨自己父亲起来,父亲若是一早将自己和流朱一样对待,自己也不会生了旁的心思,害得自己差点害了甄家。父亲若是当年把母亲改名换姓,带回甄家,自己生下来后也不会为奴为婢。退一万步讲,父亲当年若是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不再甄夫人孕期招惹自己母亲,什么事儿都没有,她也不会来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世上饱尝世人冷眼! 总之,都怨父亲! 离了碎玉轩,皇上回养心殿就叫那仪表堂堂的御前侍卫到身边儿来道:“你是上三旗的子弟,又是朕身边的人,朕如今亲自替你指一桩婚事,你觉得可好啊?” 那仪表堂堂的御前侍卫马佳氏俊光不过十五,是上个月刚到御前补缺儿的,皇上也就是看中了马佳俊光年岁小,好忽悠,才做主把浣碧只给他,换了别家的上三旗子弟,不一定肯呢,毕竟,若是推脱自己说家里刚给定了亲,皇上也不好说什么。 马佳俊光果然答应了,笑着给皇上磕了个头:“奴才谢皇上大恩!” 皇上笑了笑,扶起马佳俊光:“朕都没告诉你是谁,你便答应了?” 马佳俊光笑得憨厚:“皇上的眼光自然是最好的,皇上的吩咐奴才也无有不应的!” “哈哈哈哈哈,好!”皇上听了这话,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就这样,浣碧成了马佳浣碧,御前侍卫马佳俊光的正头娘子。 碎玉轩 康禄海对崔槿汐道:“如今咱们碎玉轩走了马佳夫人,又没了一个花穗,就剩你我小允子还有流朱姑娘了,你前几日不是去内务府领人了吗,怎么人还没回来?” 崔槿汐无奈道:“你有所不知,内务府总管黄规全说,华妃娘娘的意思是,贵人位分本就只能四个奴才伺候着,咱们小主以贵人的身份住碎玉轩正殿已经十分破格了,因此黄规全说,委屈你我两个掌事去料理小主的琐碎事务了!” 康禄海听了恨恨地道:“黄规全真是出息了,那,小主那边儿的意思呢?” 崔槿汐叹了口气道:“小主说,不想拿此事惊动皇上。等皇上自己发现!” 康禄海忙着干活,只觉得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夏天了,但康禄海悲伤地发现,今年夏天解暑的绿豆汤没有了,例菜也清汤寡水的,他们碎玉轩还算十分得宠的,饮食都这般清淡无味,那像小允子的哥哥,小应子那种,在四执库给皇上管龙袍、御用饰物的奴才,夏天又该如何过呢? “康公公,你想什么呢?”今日皇上没来,甄嬛在院子里溜达,看见康禄海在海棠树下叹气,便来问一问他。 康禄海跪地道:“回小主,奴才想着,今年夏天奴才们的饭食清汤寡水的,解暑的绿豆汤也没了,连咱们碎玉轩都这样,那四执库那儿小允子的哥哥,指不定得遭多大的罪呢!” 节俭例菜,省掉绿豆汤是沈贵人的主意,莞贵人甄嬛突然有些后悔她自己当时没有提醒她家眉姐姐,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帮小允子的哥哥小应子了,于是她对崔槿汐道:“槿汐,你让小厨房冰好皇上爱喝的雪泡梅花酒,皇上明儿来用午膳时求一求皇上,把小应子调来碎玉轩!” 夜里,小允子从崔槿汐口中知道此事,对他康哥的感情又浓了几分,晚上恨不得搂着他康哥睡觉了,被康禄海推一边儿去了。 第二日午膳时分 皇上屁颠屁颠地来了,他一把牵起甄嬛问道:“明儿就要去圆明园了,你怎么不让底下人收拾收拾!” 甄嬛微微一笑,温婉可人道:“自是收拾了的。自从浣碧嫁人、花穗去了,臣妾的宫里就康公公、槿汐姑姑、流朱和小允子四人了,他们四人虽然勤勉,但嫔妾要带的东西多,他们一时也收拾不过来!” 皇上皱眉道:“怎么?康禄海和崔槿汐没去内务府要人吗?” 康禄海此时正在和流朱小允子帮忙收拾东西,崔槿汐福了福身,解释道:“回皇上,内务府总管黄规全说,华妃娘娘的意思是,按祖宗规矩,贵人位分只能四个人伺候,碎玉轩只有莞贵人一人,因此碎玉轩首领太监康禄海和奴婢这个掌事姑姑也算莞贵人的人!” 第12章 担当不起 皇上一听是华妃,哈哈大笑,随即安抚甄嬛道:“嬛嬛,华妃就爱耍小性子,罢了罢了,她比你年岁大,朕也不该让你让着她,朕明日从圆明园给你指两个好的来,不经过内务府,让你用的安心些!” 甄嬛却靠在皇上肩头道:“皇上,臣妾想让小允子的哥哥小应子从四执库过来碎玉轩侍奉,可以吗?” 皇上和甄嬛如今蜜里调油,对甄嬛自是无有不依,吩咐小厦子道:“小厦子,你去趟四执库,把小应子要来碎玉轩伺候莞常在!” 等皇上和甄嬛用完午膳,小厦子便也带着小应子过来碎玉轩了。 皇上叮嘱了小应子小允子兄弟好好在碎玉轩侍奉,便带着御前的一干人走了。 康禄海趁小应子给甄嬛行礼时,打量了一番小应子,这小应子虽是小允子的哥哥,但比小允子瘦很多,可见四执库的日子不好过,不过也可能是小应子之前生了一场大病的缘故。 没多久,御驾驾临圆明园,皇后、华妃、齐妃、端妃、敬嫔、莞贵人、沈贵人、曹贵人跟随圣驾来圆明园避暑。 甄嬛、流朱姑娘、小允子、小应子都是第一次来圆明园,新奇不已。 黄规全被苏培盛敲打了一番,也警醒不少,亲自迎着甄嬛进了碧桐书院。 碧桐书院内置精美华丽,香气宜人,清凉舒爽,甄嬛满意极了,问道:“是谁的心思,竟这样细巧?” 黄规全恭敬回答道:“回小主,皇上知道小主素来爱香,但畏热贪凉,不愿焚香,因此特地命奴才取芳香鲜花,又放风轮纳凉取香!” 甄嬛又羞又喜,沉浸在情爱中无法自拔。 此时,圆明园,引见楼 皇上和果郡王正在比射京西的野鸽子。 说是野鸽子,其实还是圆明园的奴才抓来野鸽子养胖的,轱辘轱辘得肥,飞不了很高,皇上和果郡王等这些皇亲国戚来了引见楼又来了兴致时,圆明园的奴才们就放出来这些京西胖鸽子让这些贵主儿们射着高兴。 毕竟皇上一年也不来圆明园几次,来引见楼的次数就更少了,引见楼的奴才总不至于让皇上来了以后还得拿着箭等野鸟飞过来,若真如此让皇上扫兴,那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该下阴曹地府见阎王了。 皇上这次和果郡王比箭术,是由曹贵人和小温宜陪着的,皇上有意在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面前一展身手,但果郡王也有意在皇上的女人面前一展英姿,于是,来了一招“一箭双鸽”。 曹贵人看果郡王“一箭双鸽”后,还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和温宜,心里别提多无语了。 这一世,浣碧还没来得及投奔曹贵人就成了马佳夫人,因此曹贵人不晓得皇上假托果郡王之名和甄嬛在御花园暧昧的桥段,便也没有刻意夸奖果郡王以及后续利用皇上假托果郡王之名和甄嬛暧昧之事挑拨甄嬛和皇上的感情。 皇上后续发力,在射鸽子的数量上赶超了果郡王,温宜公主这时拍着手笑了,皇上龙颜大悦,曹贵人也笑吟吟地道:“公主也知道给她皇阿玛鼓掌喝彩呢!” 皇上龙颜大悦抱起温宜公主,转念间又想起来了华妃当年在王府时如何护着曹贵人生下温宜,又转念想起来当年自己还在潜邸时,是如何和年世兰骑马射猎、纵情欢乐的,遂道:“你先带着温宜回去,朕去清凉殿看看华妃!” 皇上摆驾清凉殿后,果郡王便在圆明园中闲逛起来,不逛不要紧,一逛便遇上了一位小嫂嫂。 果郡王只见那小嫂嫂穿着一身淡蕊黄色素锦旗装在荷花池上独自泛舟,头饰清雅,面儿上也只微微点染脂粉,但气质却高华无比,果郡王忍不住问岸边的侍女道:“这位姑娘,不知荷花池那轻舟之上的贵女是哪位小主?” 侍女曾在除夕夜宴见过果郡王,因此识得,行礼答道:“回王爷,我家小主是闲月阁沈贵人。” 果郡王点了点头,不禁拿起腰间别着的长笛吹了一曲杨瓒的《八六子》: “哪知国色还逢?柔弱华清扶倦,轻盈洛浦临风。细认得凝妆,点脂匀粉,露蝉耸翠,蕊金团玉如丛” 沈贵人很快听懂果郡王吹的是杨瓒的《八六子》,轻轻泛舟靠岸,大大方方地走到果郡王那儿,向果郡王微微施了一礼:“王爷实在谬赞了,这《八六子》乃是杨瓒咏赞牡丹花神、洛水之畔的洛神仙子和华清池边的贵妃杨氏的,我一个小小贵人,着实担当不起。” 果郡王靠一曲《八六子》试探出了沈贵人的才学不在他之下,心中喜悦,微微回礼道:“这《八六子》是由词改曲,冷僻异常,沈贵人不仅明白《八六子》的词,还听过《八六子》的笛声,小王实在拜服!小王远远瞧见贵人泛舟池上,只觉得贵人气度高华,绝非凡俗女子可比,只有这首描写牡丹之美的《八六子》与贵人相配,因此小王一时失态,请贵人谅解!” 沈贵人端庄颔首,不疾不徐地道:“王爷是性情中人,何罪之有?可,比起牡丹的姿容,我更喜欢菊花的气节!世人总以名花比女子,用数不清的咏花诗词来表达自己的志向或对女子容色的倾慕。可女子的容貌往往是天生的,而女子的气节确是后天养成的。王爷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听罢沈贵人的“姿容气节论”,果郡王满眼都是对沈贵人的欣赏之色,只觉得人世间再难寻觅出这样的贵女,拜道:“贵人说的是。‘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小王也欣赏菊花的气节!” 沈贵人听果郡王念出自己最喜欢的诗句,心中难免视果郡王为知己,面上却极力克制地不为所动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自便,我该回去了,采月,我们走。” “是,小主。”随后,采月向果郡王行了一礼,这才躬身告退。 第12章 担当不起 皇上一听是华妃,哈哈大笑,随即安抚甄嬛道:“嬛嬛,华妃就爱耍小性子,罢了罢了,她比你年岁大,朕也不该让你让着她,朕明日从圆明园给你指两个好的来,不经过内务府,让你用的安心些!” 甄嬛却靠在皇上肩头道:“皇上,臣妾想让小允子的哥哥小应子从四执库过来碎玉轩侍奉,可以吗?” 皇上和甄嬛如今蜜里调油,对甄嬛自是无有不依,吩咐小厦子道:“小厦子,你去趟四执库,把小应子要来碎玉轩伺候莞常在!” 等皇上和甄嬛用完午膳,小厦子便也带着小应子过来碎玉轩了。 皇上叮嘱了小应子小允子兄弟好好在碎玉轩侍奉,便带着御前的一干人走了。 康禄海趁小应子给甄嬛行礼时,打量了一番小应子,这小应子虽是小允子的哥哥,但比小允子瘦很多,可见四执库的日子不好过,不过也可能是小应子之前生了一场大病的缘故。 没多久,御驾驾临圆明园,皇后、华妃、齐妃、端妃、敬嫔、莞贵人、沈贵人、曹贵人跟随圣驾来圆明园避暑。 甄嬛、流朱姑娘、小允子、小应子都是第一次来圆明园,新奇不已。 黄规全被苏培盛敲打了一番,也警醒不少,亲自迎着甄嬛进了碧桐书院。 碧桐书院内置精美华丽,香气宜人,清凉舒爽,甄嬛满意极了,问道:“是谁的心思,竟这样细巧?” 黄规全恭敬回答道:“回小主,皇上知道小主素来爱香,但畏热贪凉,不愿焚香,因此特地命奴才取芳香鲜花,又放风轮纳凉取香!” 甄嬛又羞又喜,沉浸在情爱中无法自拔。 此时,圆明园,引见楼 皇上和果郡王正在比射京西的野鸽子。 说是野鸽子,其实还是圆明园的奴才抓来野鸽子养胖的,轱辘轱辘得肥,飞不了很高,皇上和果郡王等这些皇亲国戚来了引见楼又来了兴致时,圆明园的奴才们就放出来这些京西胖鸽子让这些贵主儿们射着高兴。 毕竟皇上一年也不来圆明园几次,来引见楼的次数就更少了,引见楼的奴才总不至于让皇上来了以后还得拿着箭等野鸟飞过来,若真如此让皇上扫兴,那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该下阴曹地府见阎王了。 皇上这次和果郡王比箭术,是由曹贵人和小温宜陪着的,皇上有意在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面前一展身手,但果郡王也有意在皇上的女人面前一展英姿,于是,来了一招“一箭双鸽”。 曹贵人看果郡王“一箭双鸽”后,还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和温宜,心里别提多无语了。 这一世,浣碧还没来得及投奔曹贵人就成了马佳夫人,因此曹贵人不晓得皇上假托果郡王之名和甄嬛在御花园暧昧的桥段,便也没有刻意夸奖果郡王以及后续利用皇上假托果郡王之名和甄嬛暧昧之事挑拨甄嬛和皇上的感情。 皇上后续发力,在射鸽子的数量上赶超了果郡王,温宜公主这时拍着手笑了,皇上龙颜大悦,曹贵人也笑吟吟地道:“公主也知道给她皇阿玛鼓掌喝彩呢!” 皇上龙颜大悦抱起温宜公主,转念间又想起来了华妃当年在王府时如何护着曹贵人生下温宜,又转念想起来当年自己还在潜邸时,是如何和年世兰骑马射猎、纵情欢乐的,遂道:“你先带着温宜回去,朕去清凉殿看看华妃!” 皇上摆驾清凉殿后,果郡王便在圆明园中闲逛起来,不逛不要紧,一逛便遇上了一位小嫂嫂。 果郡王只见那小嫂嫂穿着一身淡蕊黄色素锦旗装在荷花池上独自泛舟,头饰清雅,面儿上也只微微点染脂粉,但气质却高华无比,果郡王忍不住问岸边的侍女道:“这位姑娘,不知荷花池那轻舟之上的贵女是哪位小主?” 侍女曾在除夕夜宴见过果郡王,因此识得,行礼答道:“回王爷,我家小主是闲月阁沈贵人。” 果郡王点了点头,不禁拿起腰间别着的长笛吹了一曲杨瓒的《八六子》: “哪知国色还逢?柔弱华清扶倦,轻盈洛浦临风。细认得凝妆,点脂匀粉,露蝉耸翠,蕊金团玉如丛” 沈贵人很快听懂果郡王吹的是杨瓒的《八六子》,轻轻泛舟靠岸,大大方方地走到果郡王那儿,向果郡王微微施了一礼:“王爷实在谬赞了,这《八六子》乃是杨瓒咏赞牡丹花神、洛水之畔的洛神仙子和华清池边的贵妃杨氏的,我一个小小贵人,着实担当不起。” 果郡王靠一曲《八六子》试探出了沈贵人的才学不在他之下,心中喜悦,微微回礼道:“这《八六子》是由词改曲,冷僻异常,沈贵人不仅明白《八六子》的词,还听过《八六子》的笛声,小王实在拜服!小王远远瞧见贵人泛舟池上,只觉得贵人气度高华,绝非凡俗女子可比,只有这首描写牡丹之美的《八六子》与贵人相配,因此小王一时失态,请贵人谅解!” 沈贵人端庄颔首,不疾不徐地道:“王爷是性情中人,何罪之有?可,比起牡丹的姿容,我更喜欢菊花的气节!世人总以名花比女子,用数不清的咏花诗词来表达自己的志向或对女子容色的倾慕。可女子的容貌往往是天生的,而女子的气节确是后天养成的。王爷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听罢沈贵人的“姿容气节论”,果郡王满眼都是对沈贵人的欣赏之色,只觉得人世间再难寻觅出这样的贵女,拜道:“贵人说的是。‘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小王也欣赏菊花的气节!” 沈贵人听果郡王念出自己最喜欢的诗句,心中难免视果郡王为知己,面上却极力克制地不为所动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自便,我该回去了,采月,我们走。” “是,小主。”随后,采月向果郡王行了一礼,这才躬身告退。 第13章 酸梅汤 果郡王目送沈贵人走后,独自回味了许久,而为了帮甄嬛采荷花插瓶赏玩,因此专门过来此地的康禄海也目睹了果郡王和沈贵人邂逅相遇的全过程。 康禄海叹气不已,上一世,他化作鬼魂陪伴甄嬛时,只觉得果郡王对甄嬛是一往情深、专一深爱、非甄嬛不可的。甚至,康禄海觉得,就算这辈子他偷偷处理了倚梅园的小像,果郡王也会和甄嬛邂逅,因为二人是命中注定之人。 但现在,他亲眼目睹了沈眉庄和果郡王这有来有回的一段才子佳人风月事,心中却五味杂陈起来。 康禄海起先是震惊,震惊果郡王在皇上不在的时候这么风流倜傥。 康禄海心里还替甄嬛惋惜,同时还带着点儿对果郡王的怨怼之情,原来果郡王不是非甄嬛不可啊,真是的,果郡王这感情这两辈子总是发生的那么突如其来啊,真应了他康禄海上一世在丽嫔宫里听很会唱昆曲的余官女子唱的《游园惊梦》里的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毕竟,咱就是说果郡王想娶什么样的高门贵女没有呢?难道宫外就找不到没出阁的才华横溢、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高门贵女吗?他果郡王的情怎么就非“起”在他小皇嫂的身上,又那么“一往而深”呢? 没体验过男女情爱的康禄海实在想不明白果郡王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因此他这五味杂陈的心里,除却震惊、怨怼、惋惜还带着些疑惑。 最后,这一世,康禄海真替甄嬛庆幸,甄嬛大概不会被果郡王坑惨了,因为看今日的情形,这一世,果郡王似乎转头要坑沈眉庄了。康禄海没精神也没能力管果郡王和沈眉庄的事儿,他现在只想好好护着自己家小主就行了! 想到这儿,康禄海五味杂陈的心绪终于抽丝剥茧,得到了几分释然,赶紧采了荷花回碧桐书院交差去了。 流朱看康禄海回来了,笑盈盈打趣道:“康公公怎么回来得这样晚?可是被荷花池里的水鬼缠住了脚?” 康禄海心想他哪里是被水鬼缠住了脚,他明明是被果郡王吓住了脚,嘴上却道:“可不是嘛,但小主喜欢荷花,我拼了狗命也得打退水鬼,为小主采回这荷花来。” 流朱听了乐不可支,忙接过荷花送进碧桐书院屋中插瓶去了。 流朱先把荷花递给甄嬛道:”小主,你看,康公公好不容易采的荷花,有红的有白的,真好看!” 甄嬛见了那开得正好的荷花也是心中一喜,凑近一闻,满心欢喜,吟诗一首道:“红白莲花开共塘,两般颜色一般香。恰似汉殿三千女,半是浓妆半淡妆。” 流朱看甄嬛吟诗了,就知道甄嬛是真的很喜欢这些花,想了想道:“奴婢记得皇上新赏了一个宽口的上品邢窑白瓷瓶,奴婢把这些红白荷花插到里面供小主赏玩!” 甄嬛笑靥如花:“还是你记性好,眼光也佳,那个宽口上品邢窑白瓷凭插荷花最为清新脱俗!” 流朱已经取出花瓶,一边插荷花一边道:“流朱是要陪小主您一辈子的,这些小事情自然会记在心里!” 甄嬛感慨道:“自我们入宫后,我就偏心浣碧多些,你却毫不介怀,一直对我忠心耿耿!” 流朱听了,真挚一笑:“小主对我也很好啊!我是小主的人,对小主忠心耿耿是应该的。不能因为小主对别人更好,我就忽视了小主对我的好,对小主心中生怨,难道不是吗?” 甄嬛感动地点点头,刚想对流朱姑娘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康禄海通报道:“小主,沈贵人看您来了!” 康禄海通报完,沈贵人和采月就进来了,沈贵人笑盈盈地道:“你们主仆说什么体己话呢?” 莞贵人甄嬛牵起沈贵人的手:“流朱在跟我表忠心呢,我正想赏流朱些什么,却被姐姐打断了,要不,姐姐替我赏了?” 沈贵人将采月手中的食盒拿过来递给流朱:“闲月阁的茯苓做酸梅汤极好喝,你虽然不爱吃酸的,但是我还是想给你拿一份来,刚冰好呢,要不,就给流朱?” 流朱接过装着酸梅汤的食盒,行了一礼:“多谢沈贵人,小主确实不爱吃酸的,奴婢就替小主喝了。” 流朱出门后,来下人耳房和崔槿汐分喝酸梅汤,崔槿汐提醒道:“你我的月信都快来了,还是少喝点冰的。不过,闲月阁制的这酸梅汤还真是好喝!” 流朱点了点头:“姑姑说的是,明天痛我就忍着,我贪吃我活该!” 且不说沈贵人和莞贵人讨论了什么,没过几日,崔槿汐和流朱都面色不好地对莞贵人甄嬛道:“小主,奴婢和流朱姑娘喝了闲月阁茯苓制的酸梅汤后,月信都没有了。” 流朱紧张地点点头:“小主,那酸梅汤实在不对啊,您知道的,我和槿汐姑姑身体好,我二人的月信一直很准的!” “月信没了?”莞贵人蹙眉思索片刻,暗道不好,对崔槿汐道:“槿汐,你让康禄海去跟眉姐姐说,算了,让康禄海请眉姐姐来一趟碧桐书院。” 沈眉庄见来请自己的是康禄海,和颜悦色地道:“康公公,你家小主说是什么事儿了没有?” 康禄海见茯苓就在门口听着,嘴上只道:“我家贵人想和沈贵人下棋呢!”,眼睛却不停地给沈眉庄使眼色,沈眉庄瞬间知道有坏事发生,强装镇定道:“好,正巧,我也想和嬛儿下棋了,采月,我们去碧桐书院!” 沈眉庄带着采月去了碧桐书院后,甄嬛立刻挥退众人,拉着沈眉庄的手道:“姐姐可了解你宫里的茯苓吗?” 沈眉庄摇摇头,解释道:“茯苓是圆明园的宫女,一直在闲月阁负责洒扫的。我来闲月阁前,也不曾见过!” 甄嬛眸色凝重道:“姐姐,茯苓的酸梅汤,流朱和槿汐都喝了,两人的月信本该在那几日,可都不曾来!你说,若是你的月信不曾来,那你会怎么以为?” 第13章 酸梅汤 果郡王目送沈贵人走后,独自回味了许久,而为了帮甄嬛采荷花插瓶赏玩,因此专门过来此地的康禄海也目睹了果郡王和沈贵人邂逅相遇的全过程。 康禄海叹气不已,上一世,他化作鬼魂陪伴甄嬛时,只觉得果郡王对甄嬛是一往情深、专一深爱、非甄嬛不可的。甚至,康禄海觉得,就算这辈子他偷偷处理了倚梅园的小像,果郡王也会和甄嬛邂逅,因为二人是命中注定之人。 但现在,他亲眼目睹了沈眉庄和果郡王这有来有回的一段才子佳人风月事,心中却五味杂陈起来。 康禄海起先是震惊,震惊果郡王在皇上不在的时候这么风流倜傥。 康禄海心里还替甄嬛惋惜,同时还带着点儿对果郡王的怨怼之情,原来果郡王不是非甄嬛不可啊,真是的,果郡王这感情这两辈子总是发生的那么突如其来啊,真应了他康禄海上一世在丽嫔宫里听很会唱昆曲的余官女子唱的《游园惊梦》里的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毕竟,咱就是说果郡王想娶什么样的高门贵女没有呢?难道宫外就找不到没出阁的才华横溢、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高门贵女吗?他果郡王的情怎么就非“起”在他小皇嫂的身上,又那么“一往而深”呢? 没体验过男女情爱的康禄海实在想不明白果郡王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因此他这五味杂陈的心里,除却震惊、怨怼、惋惜还带着些疑惑。 最后,这一世,康禄海真替甄嬛庆幸,甄嬛大概不会被果郡王坑惨了,因为看今日的情形,这一世,果郡王似乎转头要坑沈眉庄了。康禄海没精神也没能力管果郡王和沈眉庄的事儿,他现在只想好好护着自己家小主就行了! 想到这儿,康禄海五味杂陈的心绪终于抽丝剥茧,得到了几分释然,赶紧采了荷花回碧桐书院交差去了。 流朱看康禄海回来了,笑盈盈打趣道:“康公公怎么回来得这样晚?可是被荷花池里的水鬼缠住了脚?” 康禄海心想他哪里是被水鬼缠住了脚,他明明是被果郡王吓住了脚,嘴上却道:“可不是嘛,但小主喜欢荷花,我拼了狗命也得打退水鬼,为小主采回这荷花来。” 流朱听了乐不可支,忙接过荷花送进碧桐书院屋中插瓶去了。 流朱先把荷花递给甄嬛道:”小主,你看,康公公好不容易采的荷花,有红的有白的,真好看!” 甄嬛见了那开得正好的荷花也是心中一喜,凑近一闻,满心欢喜,吟诗一首道:“红白莲花开共塘,两般颜色一般香。恰似汉殿三千女,半是浓妆半淡妆。” 流朱看甄嬛吟诗了,就知道甄嬛是真的很喜欢这些花,想了想道:“奴婢记得皇上新赏了一个宽口的上品邢窑白瓷瓶,奴婢把这些红白荷花插到里面供小主赏玩!” 甄嬛笑靥如花:“还是你记性好,眼光也佳,那个宽口上品邢窑白瓷凭插荷花最为清新脱俗!” 流朱已经取出花瓶,一边插荷花一边道:“流朱是要陪小主您一辈子的,这些小事情自然会记在心里!” 甄嬛感慨道:“自我们入宫后,我就偏心浣碧多些,你却毫不介怀,一直对我忠心耿耿!” 流朱听了,真挚一笑:“小主对我也很好啊!我是小主的人,对小主忠心耿耿是应该的。不能因为小主对别人更好,我就忽视了小主对我的好,对小主心中生怨,难道不是吗?” 甄嬛感动地点点头,刚想对流朱姑娘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康禄海通报道:“小主,沈贵人看您来了!” 康禄海通报完,沈贵人和采月就进来了,沈贵人笑盈盈地道:“你们主仆说什么体己话呢?” 莞贵人甄嬛牵起沈贵人的手:“流朱在跟我表忠心呢,我正想赏流朱些什么,却被姐姐打断了,要不,姐姐替我赏了?” 沈贵人将采月手中的食盒拿过来递给流朱:“闲月阁的茯苓做酸梅汤极好喝,你虽然不爱吃酸的,但是我还是想给你拿一份来,刚冰好呢,要不,就给流朱?” 流朱接过装着酸梅汤的食盒,行了一礼:“多谢沈贵人,小主确实不爱吃酸的,奴婢就替小主喝了。” 流朱出门后,来下人耳房和崔槿汐分喝酸梅汤,崔槿汐提醒道:“你我的月信都快来了,还是少喝点冰的。不过,闲月阁制的这酸梅汤还真是好喝!” 流朱点了点头:“姑姑说的是,明天痛我就忍着,我贪吃我活该!” 且不说沈贵人和莞贵人讨论了什么,没过几日,崔槿汐和流朱都面色不好地对莞贵人甄嬛道:“小主,奴婢和流朱姑娘喝了闲月阁茯苓制的酸梅汤后,月信都没有了。” 流朱紧张地点点头:“小主,那酸梅汤实在不对啊,您知道的,我和槿汐姑姑身体好,我二人的月信一直很准的!” “月信没了?”莞贵人蹙眉思索片刻,暗道不好,对崔槿汐道:“槿汐,你让康禄海去跟眉姐姐说,算了,让康禄海请眉姐姐来一趟碧桐书院。” 沈眉庄见来请自己的是康禄海,和颜悦色地道:“康公公,你家小主说是什么事儿了没有?” 康禄海见茯苓就在门口听着,嘴上只道:“我家贵人想和沈贵人下棋呢!”,眼睛却不停地给沈眉庄使眼色,沈眉庄瞬间知道有坏事发生,强装镇定道:“好,正巧,我也想和嬛儿下棋了,采月,我们去碧桐书院!” 沈眉庄带着采月去了碧桐书院后,甄嬛立刻挥退众人,拉着沈眉庄的手道:“姐姐可了解你宫里的茯苓吗?” 沈眉庄摇摇头,解释道:“茯苓是圆明园的宫女,一直在闲月阁负责洒扫的。我来闲月阁前,也不曾见过!” 甄嬛眸色凝重道:“姐姐,茯苓的酸梅汤,流朱和槿汐都喝了,两人的月信本该在那几日,可都不曾来!你说,若是你的月信不曾来,那你会怎么以为?” 第14章 枣泥山药糕 沈眉庄听了,想起自己之前让妇产千金一科的江诚江太医给自己开的得男秘方,惊慌失措地用淡青色素锦绣绿菊帕子捂住朱唇:“嬛儿,你是说” 甄嬛点了点头:“怕是茯苓受人收买,想陷害姐姐假孕呢!” 沈眉庄和甄嬛又商议了一番对策,沈眉庄这才带着采月回宫,刚回宫,便看见一个眼生的太医候在闲月阁:“这位太医是?” 刘畚行礼道:“回小主,微臣刘畚,江太医回乡守丧,太医院特派微臣给您请平安脉!” 好呀,还是济州口音,一个两个地在这儿等着我呢,沈眉庄压下心中的怒气,道:“刘太医,听说话,您是济州人?” 刘畚答道:“微臣是前两日刚从济州任上调来的!” 沈眉庄道:“正好,家父前几日从济州老字号齐顺斋给我送来了山楂糕,刘太医也拿一些!” 齐顺斋两年前就关店了,若刘畚是从济州过来的,肯定知道。 可刘畚大喜道:“齐顺斋的山楂糕,小臣也很爱吃!多谢沈贵人。” 刘畚请完平安脉离开后,沈贵人又吩咐茯苓道:“茯苓,你做的酸梅汤极好,再给我制一些来。” 听沈眉庄爱喝这药,茯苓自然欢喜称是。 等茯苓的酸梅汤制作好,崔槿汐又“恰巧”过来了。 沈眉庄含笑道:“槿汐姑姑怎么来了?” 崔槿汐行了一礼道:“我家小主上次喝了一碗您这儿的酸梅汤就念念不忘,可奴婢们手拙,做不出好喝的酸梅汤,因此小主遣奴婢来,想在贵人您这里再讨一些去喝!” 沈眉庄颔首道:“茯苓刚治好一份,槿汐姑姑拿去给嬛儿!” 采月将食盒递给崔槿汐:“姑姑,食盒沉重,您务必拿稳了!” 崔槿汐笑着应了,回到甄嬛的碧桐书院,众人打开食盒,甄嬛抿嘴一笑:“眉姐姐果真信任我,不仅拿来了酸梅汤,还拿来了江城开的药方。康禄海,去请皇上来一趟!” 康禄海把皇上从九州清宴请到碧桐书院没多久,就见到苏培盛行色匆匆地出去了,又过了两柱香的时间,苏培盛又带着章弥太医来了碧桐书院,不一会儿,苏培盛又带着御前侍卫去了闲月阁。 康禄海看着热得满头汗的苏培盛叹了口气:“苏公公真是不容易啊!” 很快,茯苓被带了过来,但茯苓什么幕后主使都没说,只说自己想害沈贵人,甄嬛和流朱听了,气得想撕烂茯苓的嘴,这时苏培盛开口道:“皇上,沈贵人求见!” 皇上挥了挥手道:“苏培盛,传朕旨意,茯苓谋害嫔妃,罪大恶极,杖毙。让沈贵人进来!” 沈贵人进来后,向皇上禀明了刘畚的问题,皇上又命御前侍卫去拿刘畚。 康禄海看着忙忙乎乎地御前侍卫,又叹了口气:“御前侍卫也够累的!” 刘畚这个赌徒,猴精猴精的,听说茯苓被苏培盛拿住时,就马不停蹄地溜走了。 但刘畚哪有御前侍卫脚上功夫利索,没几天就被御前侍卫逮住了,御前侍卫拿住刘畚后就把刘畚带到了养心殿,皇上一吓唬刘畚,刘畚就卖了华妃。 但皇上还要重用年羹尧,且华妃这次也顶多是个害人未遂,且皇上以为这是曹琴默的主意,因此皇上并没有处置华妃,只是降曹贵人为常在,禁足思过,小惩大诫了。 这次事情,皇上对沈眉庄有些歉疚,但不多,于是给沈眉庄赐了个“惠”字做封号,意在让沈眉庄贤惠得体,顾全大局。 沈眉庄这一次到底没伤着身子,曹贵人也被降为常在了,温宜公主的生辰宴也被皇上取消了,后来皇上还提拔了沈眉庄的堂兄,让刚刚考中举人的沈眉庄堂兄去负责管理宁古塔政治犯,壮大了沈家的势力,沈眉庄便也体谅了皇上。 这一世因着沈眉庄没有“怀孕”,就也没求着皇上把安陵容从圆明园接回来,安陵容留守紫禁城,消息不灵通,蒋文庆军粮案事发后,皇上直接把蒋文庆斩立决、安比槐等蒋文庆部下革职流放宁古塔了。 从圆明园回来后,沈眉庄和甄嬛并没有嫌弃更没有欺负安陵容这个罪臣之女,沈眉庄更是给自己在宁古塔管理政治流放犯的堂兄传信,让堂兄照顾安比槐。 安陵容后来收到沈堂兄帮安比槐寄出的亲笔家信才知道此事,心中十分感动,甚至要跪下给沈眉庄磕头,却被沈眉庄拦住,沈眉庄温柔地擦拭着安陵容脸颊上的泪水:“陵容,你娘亲还在松阳,你如今就是你娘亲唯一的依靠,你一定得善自保养,快别哭了,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好?” 安陵容看着此时的沈眉庄只觉得她是观音菩萨转世,颔首道:“多谢眉姐姐,陵容明白了,一定好好保重自己,不让在意自己的人为自己担心忧虑。” 替甄嬛来给沈眉庄送点心吃食的康禄海在咸福宫看到这一幕,心中也十分感慨,这沈贵人真是个好人啊,上辈子甄嬛是罪臣之女,她对甄嬛不离不弃,这辈子安陵容又成了罪臣之女,她还是对安陵容相帮相助。 你说,这么好的惠贵人,这一世怎么就这么点背,被果郡王看上了呢?唉!康禄海在心中止不住地叹气,还是咸福宫的小施看见了康禄海,上前打招呼道:“哎呦,康公公,您怎么来了?” 沈贵人和安答应这时才看到康禄海,康禄海打了个千儿,笑道:“惠贵人吉祥,安答应吉祥。莞贵人挂念着您的身子,亲手做了金丝红糖燕窝汤、百味韵羹和枣泥山药糕,托奴才送来,让您补身子呢!” 莞贵人知道康禄海对沈眉庄有过善意之助,因此每次莞贵人亲手做的吃食都是让康禄海送过去,这样不仅能让康禄海多得些赏银,还能让沈眉庄吃着放心! 康禄海也可爱干这事儿了,重生后,他最大的目标是让自己和自己主子平安终老,除此之外就是多赚点小钱。 第14章 枣泥山药糕 沈眉庄听了,想起自己之前让妇产千金一科的江诚江太医给自己开的得男秘方,惊慌失措地用淡青色素锦绣绿菊帕子捂住朱唇:“嬛儿,你是说” 甄嬛点了点头:“怕是茯苓受人收买,想陷害姐姐假孕呢!” 沈眉庄和甄嬛又商议了一番对策,沈眉庄这才带着采月回宫,刚回宫,便看见一个眼生的太医候在闲月阁:“这位太医是?” 刘畚行礼道:“回小主,微臣刘畚,江太医回乡守丧,太医院特派微臣给您请平安脉!” 好呀,还是济州口音,一个两个地在这儿等着我呢,沈眉庄压下心中的怒气,道:“刘太医,听说话,您是济州人?” 刘畚答道:“微臣是前两日刚从济州任上调来的!” 沈眉庄道:“正好,家父前几日从济州老字号齐顺斋给我送来了山楂糕,刘太医也拿一些!” 齐顺斋两年前就关店了,若刘畚是从济州过来的,肯定知道。 可刘畚大喜道:“齐顺斋的山楂糕,小臣也很爱吃!多谢沈贵人。” 刘畚请完平安脉离开后,沈贵人又吩咐茯苓道:“茯苓,你做的酸梅汤极好,再给我制一些来。” 听沈眉庄爱喝这药,茯苓自然欢喜称是。 等茯苓的酸梅汤制作好,崔槿汐又“恰巧”过来了。 沈眉庄含笑道:“槿汐姑姑怎么来了?” 崔槿汐行了一礼道:“我家小主上次喝了一碗您这儿的酸梅汤就念念不忘,可奴婢们手拙,做不出好喝的酸梅汤,因此小主遣奴婢来,想在贵人您这里再讨一些去喝!” 沈眉庄颔首道:“茯苓刚治好一份,槿汐姑姑拿去给嬛儿!” 采月将食盒递给崔槿汐:“姑姑,食盒沉重,您务必拿稳了!” 崔槿汐笑着应了,回到甄嬛的碧桐书院,众人打开食盒,甄嬛抿嘴一笑:“眉姐姐果真信任我,不仅拿来了酸梅汤,还拿来了江城开的药方。康禄海,去请皇上来一趟!” 康禄海把皇上从九州清宴请到碧桐书院没多久,就见到苏培盛行色匆匆地出去了,又过了两柱香的时间,苏培盛又带着章弥太医来了碧桐书院,不一会儿,苏培盛又带着御前侍卫去了闲月阁。 康禄海看着热得满头汗的苏培盛叹了口气:“苏公公真是不容易啊!” 很快,茯苓被带了过来,但茯苓什么幕后主使都没说,只说自己想害沈贵人,甄嬛和流朱听了,气得想撕烂茯苓的嘴,这时苏培盛开口道:“皇上,沈贵人求见!” 皇上挥了挥手道:“苏培盛,传朕旨意,茯苓谋害嫔妃,罪大恶极,杖毙。让沈贵人进来!” 沈贵人进来后,向皇上禀明了刘畚的问题,皇上又命御前侍卫去拿刘畚。 康禄海看着忙忙乎乎地御前侍卫,又叹了口气:“御前侍卫也够累的!” 刘畚这个赌徒,猴精猴精的,听说茯苓被苏培盛拿住时,就马不停蹄地溜走了。 但刘畚哪有御前侍卫脚上功夫利索,没几天就被御前侍卫逮住了,御前侍卫拿住刘畚后就把刘畚带到了养心殿,皇上一吓唬刘畚,刘畚就卖了华妃。 但皇上还要重用年羹尧,且华妃这次也顶多是个害人未遂,且皇上以为这是曹琴默的主意,因此皇上并没有处置华妃,只是降曹贵人为常在,禁足思过,小惩大诫了。 这次事情,皇上对沈眉庄有些歉疚,但不多,于是给沈眉庄赐了个“惠”字做封号,意在让沈眉庄贤惠得体,顾全大局。 沈眉庄这一次到底没伤着身子,曹贵人也被降为常在了,温宜公主的生辰宴也被皇上取消了,后来皇上还提拔了沈眉庄的堂兄,让刚刚考中举人的沈眉庄堂兄去负责管理宁古塔政治犯,壮大了沈家的势力,沈眉庄便也体谅了皇上。 这一世因着沈眉庄没有“怀孕”,就也没求着皇上把安陵容从圆明园接回来,安陵容留守紫禁城,消息不灵通,蒋文庆军粮案事发后,皇上直接把蒋文庆斩立决、安比槐等蒋文庆部下革职流放宁古塔了。 从圆明园回来后,沈眉庄和甄嬛并没有嫌弃更没有欺负安陵容这个罪臣之女,沈眉庄更是给自己在宁古塔管理政治流放犯的堂兄传信,让堂兄照顾安比槐。 安陵容后来收到沈堂兄帮安比槐寄出的亲笔家信才知道此事,心中十分感动,甚至要跪下给沈眉庄磕头,却被沈眉庄拦住,沈眉庄温柔地擦拭着安陵容脸颊上的泪水:“陵容,你娘亲还在松阳,你如今就是你娘亲唯一的依靠,你一定得善自保养,快别哭了,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好?” 安陵容看着此时的沈眉庄只觉得她是观音菩萨转世,颔首道:“多谢眉姐姐,陵容明白了,一定好好保重自己,不让在意自己的人为自己担心忧虑。” 替甄嬛来给沈眉庄送点心吃食的康禄海在咸福宫看到这一幕,心中也十分感慨,这沈贵人真是个好人啊,上辈子甄嬛是罪臣之女,她对甄嬛不离不弃,这辈子安陵容又成了罪臣之女,她还是对安陵容相帮相助。 你说,这么好的惠贵人,这一世怎么就这么点背,被果郡王看上了呢?唉!康禄海在心中止不住地叹气,还是咸福宫的小施看见了康禄海,上前打招呼道:“哎呦,康公公,您怎么来了?” 沈贵人和安答应这时才看到康禄海,康禄海打了个千儿,笑道:“惠贵人吉祥,安答应吉祥。莞贵人挂念着您的身子,亲手做了金丝红糖燕窝汤、百味韵羹和枣泥山药糕,托奴才送来,让您补身子呢!” 莞贵人知道康禄海对沈眉庄有过善意之助,因此每次莞贵人亲手做的吃食都是让康禄海送过去,这样不仅能让康禄海多得些赏银,还能让沈眉庄吃着放心! 康禄海也可爱干这事儿了,重生后,他最大的目标是让自己和自己主子平安终老,除此之外就是多赚点小钱。 第15章 荡气回肠的曲子 惠贵人沈眉庄命小施接过食盒,又让采月封了一包银子给康禄海,只说请康禄海喝茶,康禄海笑着接过来了,轻轻用手一掂量,嘿,这份量,可真够! “那奴才告退了。”康禄海喜滋滋地躬身告退。 采月把康禄海一直送到咸福宫外,笑盈盈地道:“康公公慢走!” 自重生到现在,康禄海已经攒出了好些银票,他也趁着自己休息的档口,出宫给自己买了座宅子,就挨着苏培盛的宅子,还能蹭蹭苏培盛宅子的安保,嘿嘿,毕竟他如今的积蓄只够买宅子,还不够买家丁护院呢!不过重生后他也不羡慕苏培盛,苏培盛真是挣得辛苦钱,日日走在刀尖上,还那么忙碌!唉,真是劳碌命!还是自己自在! 从圆明园回来后,碎玉轩的日子还挺松快,康禄海也没那么提心吊胆了,不忙时也能回自己的康宅看看。 此时,景仁宫 剪秋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盏雪顶含翠,放在皇后的书桌前。 皇后看了一眼茶盏,训斥剪秋道:“太后给的雪顶含翠本就不多,本宫不是让你留着等皇上来时,给皇上泡吗?” 剪秋委屈地道:“这些日子以来,皇上但凡进后宫,就是去华妃那儿。咱们景仁宫的门槛儿皇上半步都没踏进过。这雪顶含翠再不喝,茶香都淡了。” 皇后叹了口气,喝下那杯雪顶含翠,伤心道:“这景仁宫,一直都是冷的,皇上来一回,才暖一回。可现在,是真的变冷了,什么时候皇上想起报年羹尧的恩,把这景仁宫也给华妃了!那这景仁宫,才算是真的暖和透了!” 当晚,翊坤宫 华妃喝了两口年羹尧新送来的雪顶含翠,娇羞地对皇上道:“皇上自打圆明园回来,便日日陪着臣妾,也不去看看其他姐妹!” 皇上面色淡淡:“既然华妃贤德,那么朕就去看看齐妃她们!” 一听皇上这么说,华妃又不愿意了,撒娇道:“皇上!臣妾不过一问罢了。外头夜深露重的,皇上不宜出行!” “朕就知道你舍不得!”皇上也挺喜欢华妃霸占着自己的霸王样子的,他笑着握住华妃的一只手:“朕记得你刚入王府时,朕也总是陪着你,有时候都冷落了刚成为嫡福晋的宜修呢!” 华妃用那只被皇上握住的手摩挲着皇上布满茧子的双手:“皇后入王府早,皇后陪着皇上的时间比臣妾陪着皇上的时间多多了!因此皇上多分一些时间给臣妾也是应该的!” 皇上严肃地抽回手:“朕何尝不愿意多陪陪你!可朕是一国之君,有前朝的事情要忙,后宫的人也多了,朕总不能为了你,就都冷落了!” 华妃委屈巴巴地道:“皇上这话,可是在说,皇上陪着臣妾的时候还想着旁人?” 是惠贵人?还是莞贵人?华妃心中猜测着。 皇上的内心被华妃看穿,龙颜不悦,用手敲了敲桌子,道:“你这话,就是在跟朕赌气了。你从前在王府,是侧福晋。如今在宫里,你是妃子。宫里人多事杂,世兰,你要放宽了心替朕照应啊!皇后身子不行,你得多担待啊!” 这就是赤裸裸地利诱啊,一旁的苏培盛听着皇上对华妃的“画饼充饥”之语,看着翊坤宫欢宜香香炉里升起的袅袅香烟,眸色染上三分不忍。 这一世,甄嬛的舞艺和安陵容的歌喉阴差阳错并未展露,华妃便想刁难沈眉庄了,于是,华妃年世兰看着正在罗汉榻上就着烛光看书的皇上,计上心头,笑着道:“臣妾记得皇上喜欢听惠贵人抚琴,这也有些日子没听了。不如请惠贵人过来,抚琴一曲,臣妾也好有幸和皇上同赏佳音啊!” 皇上十分抗拒,道:“夜深了,何苦叫眉儿走一趟!” 华妃年世兰又撒起娇来:“皇上~~~~” 华妃一撒娇,皇上又没办法了,无奈地道:“不过你喜欢,朕叫她来便是!苏培盛,你亲自去咸福宫存菊堂请惠贵人,若惠贵人睡下了,便也罢了!” 苏培盛知道皇上话中的意思,刚应声准备过去存菊堂走个过场,却听见华妃道:“哎~~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这点儿小事儿,怎么劳烦苏公公呢!周宁海,你去请!”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皇上,只见皇上握着书卷的手用力了几分,甚至已经在书卷上压出一个印记出来。 此时,惠贵人正在存菊堂看琴谱呢,周宁海一瘸一拐地进来道:“惠贵人吉祥,惠贵人,皇上想听您抚琴一曲,正在翊坤宫等着呢!” 惠贵人面色不悦:“皇上想听臣妾抚琴,自会来存菊堂。我如今过去翊坤宫,只怕会打扰华妃娘娘休息。” 周宁海哪里肯依,笑容阴险地道:“这抗旨不遵的意思,惠贵人您若想回,也得自己回啊,别难为了咱这个做奴才的!” 惠贵人带着采月采星随着周宁海刚从咸福宫出来不久,就在千鲤池边儿见到了果郡王,果郡王看了一眼惠贵人身边的周宁海,又看了一眼惠贵人身后抱着琴一脸屈辱的采星,疑惑道:“惠贵人好,这更深露重的不宜外出,您这是要去哪里?” 惠贵人向果郡王行了一礼:“多谢王爷。皇上和华妃娘娘想听我抚琴,我该去翊坤宫了,告辞。” 果郡王心中不忍,却不便说什么,只好道了一句:“保重。告辞。” 惠贵人来翊坤宫后,华妃让皇上先点皇上想听的曲子,皇上却道:“华妃想听什么便点一曲,夜深露重,听完了就让惠贵人赶紧回咸福宫去!” 华妃无奈,只好点了一首《关山月》,还笑吟吟地对惠贵人说道:“惠妹妹你可好好弹,你弹得好本宫和皇上都有赏!” “嫔妾遵命。” 惠贵人隐忍着怒意,刚弹了没多久,就听翊坤宫外有笛声相和,悠悠扬扬,波澜壮阔,令这首《关山月》瞬间荡气回肠,皇上眼神一亮:“这倒像是老十七的笛声,苏培盛!把人请进来!” 第15章 荡气回肠的曲子 惠贵人沈眉庄命小施接过食盒,又让采月封了一包银子给康禄海,只说请康禄海喝茶,康禄海笑着接过来了,轻轻用手一掂量,嘿,这份量,可真够! “那奴才告退了。”康禄海喜滋滋地躬身告退。 采月把康禄海一直送到咸福宫外,笑盈盈地道:“康公公慢走!” 自重生到现在,康禄海已经攒出了好些银票,他也趁着自己休息的档口,出宫给自己买了座宅子,就挨着苏培盛的宅子,还能蹭蹭苏培盛宅子的安保,嘿嘿,毕竟他如今的积蓄只够买宅子,还不够买家丁护院呢!不过重生后他也不羡慕苏培盛,苏培盛真是挣得辛苦钱,日日走在刀尖上,还那么忙碌!唉,真是劳碌命!还是自己自在! 从圆明园回来后,碎玉轩的日子还挺松快,康禄海也没那么提心吊胆了,不忙时也能回自己的康宅看看。 此时,景仁宫 剪秋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盏雪顶含翠,放在皇后的书桌前。 皇后看了一眼茶盏,训斥剪秋道:“太后给的雪顶含翠本就不多,本宫不是让你留着等皇上来时,给皇上泡吗?” 剪秋委屈地道:“这些日子以来,皇上但凡进后宫,就是去华妃那儿。咱们景仁宫的门槛儿皇上半步都没踏进过。这雪顶含翠再不喝,茶香都淡了。” 皇后叹了口气,喝下那杯雪顶含翠,伤心道:“这景仁宫,一直都是冷的,皇上来一回,才暖一回。可现在,是真的变冷了,什么时候皇上想起报年羹尧的恩,把这景仁宫也给华妃了!那这景仁宫,才算是真的暖和透了!” 当晚,翊坤宫 华妃喝了两口年羹尧新送来的雪顶含翠,娇羞地对皇上道:“皇上自打圆明园回来,便日日陪着臣妾,也不去看看其他姐妹!” 皇上面色淡淡:“既然华妃贤德,那么朕就去看看齐妃她们!” 一听皇上这么说,华妃又不愿意了,撒娇道:“皇上!臣妾不过一问罢了。外头夜深露重的,皇上不宜出行!” “朕就知道你舍不得!”皇上也挺喜欢华妃霸占着自己的霸王样子的,他笑着握住华妃的一只手:“朕记得你刚入王府时,朕也总是陪着你,有时候都冷落了刚成为嫡福晋的宜修呢!” 华妃用那只被皇上握住的手摩挲着皇上布满茧子的双手:“皇后入王府早,皇后陪着皇上的时间比臣妾陪着皇上的时间多多了!因此皇上多分一些时间给臣妾也是应该的!” 皇上严肃地抽回手:“朕何尝不愿意多陪陪你!可朕是一国之君,有前朝的事情要忙,后宫的人也多了,朕总不能为了你,就都冷落了!” 华妃委屈巴巴地道:“皇上这话,可是在说,皇上陪着臣妾的时候还想着旁人?” 是惠贵人?还是莞贵人?华妃心中猜测着。 皇上的内心被华妃看穿,龙颜不悦,用手敲了敲桌子,道:“你这话,就是在跟朕赌气了。你从前在王府,是侧福晋。如今在宫里,你是妃子。宫里人多事杂,世兰,你要放宽了心替朕照应啊!皇后身子不行,你得多担待啊!” 这就是赤裸裸地利诱啊,一旁的苏培盛听着皇上对华妃的“画饼充饥”之语,看着翊坤宫欢宜香香炉里升起的袅袅香烟,眸色染上三分不忍。 这一世,甄嬛的舞艺和安陵容的歌喉阴差阳错并未展露,华妃便想刁难沈眉庄了,于是,华妃年世兰看着正在罗汉榻上就着烛光看书的皇上,计上心头,笑着道:“臣妾记得皇上喜欢听惠贵人抚琴,这也有些日子没听了。不如请惠贵人过来,抚琴一曲,臣妾也好有幸和皇上同赏佳音啊!” 皇上十分抗拒,道:“夜深了,何苦叫眉儿走一趟!” 华妃年世兰又撒起娇来:“皇上~~~~” 华妃一撒娇,皇上又没办法了,无奈地道:“不过你喜欢,朕叫她来便是!苏培盛,你亲自去咸福宫存菊堂请惠贵人,若惠贵人睡下了,便也罢了!” 苏培盛知道皇上话中的意思,刚应声准备过去存菊堂走个过场,却听见华妃道:“哎~~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这点儿小事儿,怎么劳烦苏公公呢!周宁海,你去请!”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皇上,只见皇上握着书卷的手用力了几分,甚至已经在书卷上压出一个印记出来。 此时,惠贵人正在存菊堂看琴谱呢,周宁海一瘸一拐地进来道:“惠贵人吉祥,惠贵人,皇上想听您抚琴一曲,正在翊坤宫等着呢!” 惠贵人面色不悦:“皇上想听臣妾抚琴,自会来存菊堂。我如今过去翊坤宫,只怕会打扰华妃娘娘休息。” 周宁海哪里肯依,笑容阴险地道:“这抗旨不遵的意思,惠贵人您若想回,也得自己回啊,别难为了咱这个做奴才的!” 惠贵人带着采月采星随着周宁海刚从咸福宫出来不久,就在千鲤池边儿见到了果郡王,果郡王看了一眼惠贵人身边的周宁海,又看了一眼惠贵人身后抱着琴一脸屈辱的采星,疑惑道:“惠贵人好,这更深露重的不宜外出,您这是要去哪里?” 惠贵人向果郡王行了一礼:“多谢王爷。皇上和华妃娘娘想听我抚琴,我该去翊坤宫了,告辞。” 果郡王心中不忍,却不便说什么,只好道了一句:“保重。告辞。” 惠贵人来翊坤宫后,华妃让皇上先点皇上想听的曲子,皇上却道:“华妃想听什么便点一曲,夜深露重,听完了就让惠贵人赶紧回咸福宫去!” 华妃无奈,只好点了一首《关山月》,还笑吟吟地对惠贵人说道:“惠妹妹你可好好弹,你弹得好本宫和皇上都有赏!” “嫔妾遵命。” 惠贵人隐忍着怒意,刚弹了没多久,就听翊坤宫外有笛声相和,悠悠扬扬,波澜壮阔,令这首《关山月》瞬间荡气回肠,皇上眼神一亮:“这倒像是老十七的笛声,苏培盛!把人请进来!” 第16章 再奏《八六子》 果郡王进了翊坤宫,向皇上行了一礼道:“皇兄吉祥!” 皇上来了兴致,问道:“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没回王府?” 果郡王解释道:“臣弟下午本是向太后请安,太后和臣弟下了几盘棋,又留臣弟用了晚膳,不知不觉就晚了。臣弟出寿康宫后本要回王府,路过翊坤宫旁的千鲤池,只觉得月皎波澄,景色宜人,便贪看了一会儿。臣弟神怡心旷之时,耳边一阵微风忽起,原是翊坤宫传来仙乐,仙乐难得,臣弟不禁以笛声相和,冒犯了皇兄,还请皇兄和华妃娘娘恕罪!臣弟愿再吹一首笛曲给皇兄和华妃娘娘助兴!” 皇上这时转头看向华妃,看她如何应答。 却见华妃皮笑肉不笑地道:“哪能劳动十七弟大驾呢!” 果郡王握着笛子抱拳谦逊道:“华妃嫂嫂言重了,臣弟不敢当!” 华妃被果郡王恭敬地态度和“嫂嫂”的称呼捧得高兴了,道:“既然皇上刚刚打断了十七弟和惠贵人琴笛相和,那就请十七弟和惠贵人再合奏一曲?” 皇上心里怒海波涛,怎么?你哥哥前几日不给果郡王行礼就够过分了,你如今还让我弟弟给你吹曲儿?你们兄妹把我们爱新觉罗家当什么啊? 不等皇上说话,果郡王就笑着恭敬道:“华妃嫂嫂可愿听臣弟和惠贵人琴笛合奏杨瓒的《八六子》,是咏赞牡丹国色的曲子!” 牡丹,可是百花之王,是象征皇后的花儿呢! 想到这儿,华妃勾唇一笑:“十七弟有心了,那就麻烦十七弟和惠贵人了!” 这次,照样出乎果郡王意料,惠贵人的琴艺也远在他之上,这曲合奏,刚开始是琴笛分庭抗礼,但最后笛声只能追随琴声才不至于落了下乘。 一曲《八六子》结束,得意洋洋的华妃娘娘才发现皇上面色有异,便让果郡王和惠贵人回去了,临走时还不忘赏惠贵人一对儿十分精致的翡翠菊花钗:“听说之前皇上赏了惠贵人好些绿菊,惠贵人端庄老成,这翡翠菊花钗,本宫觉得惠贵人戴正合适,就赏给惠妹妹!” 见华妃像打赏奴婢一样打赏自己,皇上竟然什么也没说,还假装没看见,惠贵人忍着委屈,接下来了这翡翠菊花钗,可刚出翊坤宫的门,果郡王就抢过采月捧着的翡翠菊花钗摔在地上,那翡翠菊花钗瞬间碎成几段,惠贵人大惊失色:“王爷?” 果郡王对惠贵人行礼道:“小王失手摔坏了惠贵人的东西,是小王的不是。下次惠贵人生辰,小王必挑一样衬得上惠贵人气韵的珠宝来赔礼。贵人慢走,小王告辞了!” 自己的心上人受人侮辱,他又怎么可以一直装聋作哑呢? 沈眉庄看着果郡王的背影出神,采月道:“环佩叮当,小主就当听个响儿!” 果郡王摔了华妃给惠贵人的翡翠菊花钗的事儿,皇上第二天也从苏培盛口中知道了,皇上只当果郡王替爱新觉罗家出气,便也往别处多想什么。 他甚至觉得痛快,其实他也想摔,别说翡翠菊花钗了,就是年羹尧他都想从凌云峰顶上往下摔出去,但他现在只能忍辱负重! 后来,康禄海也在沈眉庄来看甄嬛时,听说了这件事,他只觉得庆幸,幸好皇上未曾起疑。 这一世,因着安陵容没被华妃叫去唱小曲,也就没扎华妃的小人儿,皇后也没利用上安陵容。且浣碧离宫也早,没在无意间挑拨安陵容和甄嬛的感情,沈眉庄也对安陵容有恩,安陵容没有完璧归赵,也没有上一世余莺儿的事情,因此,目前的安陵容,实打实地和沈眉庄还有甄嬛关系很好,成了二人名副其实的小跟班儿。 后来宫里起了时疫,因着沈眉庄差点“被假孕”的事儿,江城江慎之前已经被皇上贬到行宫当太医里,温太医的时疫药方也没被江城江慎偷走,很快在莞贵人甄嬛的举荐下用上了,时疫比上一世结束得快多了,温大人也被皇上破格提拔,接替章弥成了太医院院判,康禄海很为温大人高兴! 富察贵人跟上一世一样,侥幸有孕了,康禄海本以为这一世安陵容没投奔皇后,皇后就不会在景仁宫办赏花宴了,可是皇后还是办了。 听说自己家莞贵人要去赏花,康禄海急急忙忙地拦着莞贵人道:“小主,去不得!” 莞贵人甄嬛惊讶地道:“为何去不得!” 康禄海有些结巴地道:“因为,因为,因为奴才昨儿晚上做梦,梦见小主怀上了龙胎,却在赏花时被人害了!” 莞贵人甄嬛听了有些震惊,可她这个月的月信确实没来,事无万全,想到这儿,甄嬛便对槿汐吩咐道:“槿汐,你回了皇后娘娘,说我身体突然不适,不能去赏花了,改日再向皇后娘娘赔罪!” “是,小主,奴婢这就去!” 崔槿汐去回禀皇后之后,皇后也没说什么,毕竟今日的主角不是甄嬛。 崔槿汐回来后,甄嬛又让小允子去内务府请了温太医过来,温太医一把脉,神色惊喜地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小主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甄嬛这边还没欢喜多久,就听小应子传消息过来道:“小主,不好了,景仁宫那边儿,华妃娘娘头面上的金流苏珠子突然滚落一地,富察贵人踩了一脚摔倒了,现在已经小产了!” 甄嬛听罢,只觉得十分后怕,幸亏听了康禄海的话,没去景仁宫赏花,因此赏了康禄海不少金银,康禄海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真欢喜,他可以给他的康宅添护院家丁了! 皇上回宫后,华妃直说自己冤枉,甚至拿自己之前去了的孩子起誓,皇上看华妃如此,便派血滴子去查,最后竟然查到了齐妃身边的翠果头上,于是乎,齐妃被降为齐嫔,三阿哥也被皇上交给皇后抚养。 甄嬛心善,怕富察贵人听了更加伤心,因此并未报出自己有孕的消息。 康禄海知道自己若再不跟小主禀明谁是幕后推手,小主这胎恐怕不保,便挑了一个合适的时间,与甄嬛讲了自己的一个“梦”,梦中皇后恶事做尽,也害得甄嬛失了这个孩子,同时康禄海也壮着胆子告诉了甄嬛,纯元皇后小字菀菀,如今的皇后害死了纯元皇后等事。 第16章 再奏《八六子》 果郡王进了翊坤宫,向皇上行了一礼道:“皇兄吉祥!” 皇上来了兴致,问道:“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没回王府?” 果郡王解释道:“臣弟下午本是向太后请安,太后和臣弟下了几盘棋,又留臣弟用了晚膳,不知不觉就晚了。臣弟出寿康宫后本要回王府,路过翊坤宫旁的千鲤池,只觉得月皎波澄,景色宜人,便贪看了一会儿。臣弟神怡心旷之时,耳边一阵微风忽起,原是翊坤宫传来仙乐,仙乐难得,臣弟不禁以笛声相和,冒犯了皇兄,还请皇兄和华妃娘娘恕罪!臣弟愿再吹一首笛曲给皇兄和华妃娘娘助兴!” 皇上这时转头看向华妃,看她如何应答。 却见华妃皮笑肉不笑地道:“哪能劳动十七弟大驾呢!” 果郡王握着笛子抱拳谦逊道:“华妃嫂嫂言重了,臣弟不敢当!” 华妃被果郡王恭敬地态度和“嫂嫂”的称呼捧得高兴了,道:“既然皇上刚刚打断了十七弟和惠贵人琴笛相和,那就请十七弟和惠贵人再合奏一曲?” 皇上心里怒海波涛,怎么?你哥哥前几日不给果郡王行礼就够过分了,你如今还让我弟弟给你吹曲儿?你们兄妹把我们爱新觉罗家当什么啊? 不等皇上说话,果郡王就笑着恭敬道:“华妃嫂嫂可愿听臣弟和惠贵人琴笛合奏杨瓒的《八六子》,是咏赞牡丹国色的曲子!” 牡丹,可是百花之王,是象征皇后的花儿呢! 想到这儿,华妃勾唇一笑:“十七弟有心了,那就麻烦十七弟和惠贵人了!” 这次,照样出乎果郡王意料,惠贵人的琴艺也远在他之上,这曲合奏,刚开始是琴笛分庭抗礼,但最后笛声只能追随琴声才不至于落了下乘。 一曲《八六子》结束,得意洋洋的华妃娘娘才发现皇上面色有异,便让果郡王和惠贵人回去了,临走时还不忘赏惠贵人一对儿十分精致的翡翠菊花钗:“听说之前皇上赏了惠贵人好些绿菊,惠贵人端庄老成,这翡翠菊花钗,本宫觉得惠贵人戴正合适,就赏给惠妹妹!” 见华妃像打赏奴婢一样打赏自己,皇上竟然什么也没说,还假装没看见,惠贵人忍着委屈,接下来了这翡翠菊花钗,可刚出翊坤宫的门,果郡王就抢过采月捧着的翡翠菊花钗摔在地上,那翡翠菊花钗瞬间碎成几段,惠贵人大惊失色:“王爷?” 果郡王对惠贵人行礼道:“小王失手摔坏了惠贵人的东西,是小王的不是。下次惠贵人生辰,小王必挑一样衬得上惠贵人气韵的珠宝来赔礼。贵人慢走,小王告辞了!” 自己的心上人受人侮辱,他又怎么可以一直装聋作哑呢? 沈眉庄看着果郡王的背影出神,采月道:“环佩叮当,小主就当听个响儿!” 果郡王摔了华妃给惠贵人的翡翠菊花钗的事儿,皇上第二天也从苏培盛口中知道了,皇上只当果郡王替爱新觉罗家出气,便也往别处多想什么。 他甚至觉得痛快,其实他也想摔,别说翡翠菊花钗了,就是年羹尧他都想从凌云峰顶上往下摔出去,但他现在只能忍辱负重! 后来,康禄海也在沈眉庄来看甄嬛时,听说了这件事,他只觉得庆幸,幸好皇上未曾起疑。 这一世,因着安陵容没被华妃叫去唱小曲,也就没扎华妃的小人儿,皇后也没利用上安陵容。且浣碧离宫也早,没在无意间挑拨安陵容和甄嬛的感情,沈眉庄也对安陵容有恩,安陵容没有完璧归赵,也没有上一世余莺儿的事情,因此,目前的安陵容,实打实地和沈眉庄还有甄嬛关系很好,成了二人名副其实的小跟班儿。 后来宫里起了时疫,因着沈眉庄差点“被假孕”的事儿,江城江慎之前已经被皇上贬到行宫当太医里,温太医的时疫药方也没被江城江慎偷走,很快在莞贵人甄嬛的举荐下用上了,时疫比上一世结束得快多了,温大人也被皇上破格提拔,接替章弥成了太医院院判,康禄海很为温大人高兴! 富察贵人跟上一世一样,侥幸有孕了,康禄海本以为这一世安陵容没投奔皇后,皇后就不会在景仁宫办赏花宴了,可是皇后还是办了。 听说自己家莞贵人要去赏花,康禄海急急忙忙地拦着莞贵人道:“小主,去不得!” 莞贵人甄嬛惊讶地道:“为何去不得!” 康禄海有些结巴地道:“因为,因为,因为奴才昨儿晚上做梦,梦见小主怀上了龙胎,却在赏花时被人害了!” 莞贵人甄嬛听了有些震惊,可她这个月的月信确实没来,事无万全,想到这儿,甄嬛便对槿汐吩咐道:“槿汐,你回了皇后娘娘,说我身体突然不适,不能去赏花了,改日再向皇后娘娘赔罪!” “是,小主,奴婢这就去!” 崔槿汐去回禀皇后之后,皇后也没说什么,毕竟今日的主角不是甄嬛。 崔槿汐回来后,甄嬛又让小允子去内务府请了温太医过来,温太医一把脉,神色惊喜地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小主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甄嬛这边还没欢喜多久,就听小应子传消息过来道:“小主,不好了,景仁宫那边儿,华妃娘娘头面上的金流苏珠子突然滚落一地,富察贵人踩了一脚摔倒了,现在已经小产了!” 甄嬛听罢,只觉得十分后怕,幸亏听了康禄海的话,没去景仁宫赏花,因此赏了康禄海不少金银,康禄海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真欢喜,他可以给他的康宅添护院家丁了! 皇上回宫后,华妃直说自己冤枉,甚至拿自己之前去了的孩子起誓,皇上看华妃如此,便派血滴子去查,最后竟然查到了齐妃身边的翠果头上,于是乎,齐妃被降为齐嫔,三阿哥也被皇上交给皇后抚养。 甄嬛心善,怕富察贵人听了更加伤心,因此并未报出自己有孕的消息。 康禄海知道自己若再不跟小主禀明谁是幕后推手,小主这胎恐怕不保,便挑了一个合适的时间,与甄嬛讲了自己的一个“梦”,梦中皇后恶事做尽,也害得甄嬛失了这个孩子,同时康禄海也壮着胆子告诉了甄嬛,纯元皇后小字菀菀,如今的皇后害死了纯元皇后等事。 第17章 甄嬛换封号 康禄海也知道这些事对甄嬛意味着什么,甄嬛却表现得十分冷静,她在自己怀胎满三个月后,报给皇上自己有孕,又让皇上指温太医为自己安胎,皇上有意封甄嬛为莞嫔,而甄嬛却拒绝了。 皇上有些不解,甄嬛却问道:“皇上,您为何选了‘莞’字做臣妾的封号?” 皇上打了个哈哈,解释道:“选秀那天,朕与你遥遥一见,只觉得你莞尔一笑的样子,甚美!” 甄嬛柔婉一笑,鼓起勇气,直视着皇上的眼睛道:“那皇上如今了解嬛嬛了, 可否赐一个新的封号给嬛嬛?” 皇上默默了良久,终于挥手对苏培盛道:“苏培盛,去让内务府新选几个封号送到碎玉轩来!” 甄嬛和皇上用完午膳,苏培盛端着内务府选的三个封号来了,分别是:“俪”,“柔”,“谦”。 皇上看了一眼,道:“嬛嬛,你自己选一个!” 甄嬛不假思索地拿了“谦”字,对皇上道:“四郎,嬛嬛选这个!” 皇上这才露出笑意,道:“为何不选‘俪’字?” 甄嬛笑靥如花,却不失恭敬,她行礼如仪:“‘俪’字是皇后用的,‘柔’字冒犯纯元皇后名讳,臣妾不敢与纯元皇后比肩,只愿永远陪伴四郎身侧!” 甄嬛用换封号一事,跟自己证明了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自己跟自己证明了自己已经不是纯元皇后的替身,只是恰巧长得像而已。 这辈子,因着康禄海对淳常在宫里小荷子、小印子的叮嘱,淳常在没有一个人放过风筝,因此淳常在也没有在甄嬛孕期“溺毙荷花池”。 在温太医和康禄海等人尽心尽力地保护下,甄嬛十月怀胎顺利产下一个阿哥,淳常在如愿当了这孩子的姨娘。 这孩子是皇上的第六位阿哥,皇上赐名六阿哥“弘曕”,晋甄嬛为谦嫔,于六阿哥满月时行册封礼。 而令康禄海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六阿哥弘曕满月那日,内务府送来的封嫔吉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上辈子那件事,还是发生了,而且提前了。这辈子,黄规全还没倒,送吉服来的是内务府的副总管,姜忠敏。 姜忠敏还假装解围一样,提醒甄嬛,内务府有一件景仁宫送来修补的旧吉服,等姜忠敏出去后,康禄海跪地道:“谦嫔娘娘,您不能穿那件旧吉服,那旧吉服是纯元皇后的故衣!” 崔槿汐也道:“奴婢也记得,纯元皇后的故衣有一件颇有吉服制式!” 甄嬛慌了神:“可,本宫的封嫔典礼下午就开始了!” 正当康禄海一筹莫展时,小允子的哥哥小应子跪地道:“小主,奴才以前在四执库当差,管皇上的龙袍和常服,曾经一时错手损伤龙袍,当时奴才四执库的师父教了奴才一个万能布线法,能速速补救,且让奴才试试!若不成,小主便跟皇上说,这衣袍是奴才划伤的,权当报答小主救命之恩!” 康禄海一拍大腿,嘿呀,他怎么忘了,这辈子碎玉轩里有个四执库的裁缝小应子呢! 很快,小应子就用万能布线法修补了甄嬛的吉服,谦嫔甄嬛也顺利穿着新吉服完成了封嫔典礼,在封嫔典礼完成后,皇上陪甄嬛回碎玉轩看了六阿哥,甄嬛找准机会对皇上道:“四郎,今天内务府副总管姜忠敏公公给臣妾送的吉服本来有些问题,但内务府总管姜忠敏并不修补,反而还给臣妾送来一件景仁宫的旧吉服,让臣妾穿上,臣妾听说是景仁宫的吉服,不敢冒犯,幸好臣妾宫里的小应子原先在四执库当差,会些缝补手艺,这才帮臣妾修好了吉服。今儿是十五,皇上晚上要去陪皇后的,不如帮臣妾把那件旧吉服给皇后娘娘送回宫去?” 皇上这时正老婆孩子热炕头呢,哪会多心,抱着六阿哥弘曕笑道:“弘曕,你看你额娘,就会省事儿!” 甄嬛依依一笑,冲皇上撒娇道:“皇上就会笑话臣妾,臣妾如今的心思都在皇上和弘曕身上,能省的事儿当然要省了!” 等皇上在甄嬛那儿用完晚膳,带着那件旧吉服去景仁宫的路上,才回过味儿来,皇上命令苏培盛掀开盛放旧吉服的托盘上盖着的宫绸,那托盘上赫然放着他与纯元皇后初见时纯元皇后穿得那件枣红色旗装! 皇上拿着旧吉服与皇后对峙,皇后白天见甄嬛穿着新吉服来就知道她自己的阴谋被甄嬛发现了,因此皇后早就预备了姜忠敏顶罪,太后又赶来为皇后说情,最后皇上只得杖毙了姜忠敏,皇后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甄嬛那边,给了康禄海和小应子不少赏赐,康禄海和小应子也都收下了,这确实是他俩应得的!嘿嘿嘿。 因着皇后已成了明敌,谦嫔甄嬛在她的六阿哥弘曕满月后,便主动求了皇上把弘曕养在了阿哥所,阿哥所的嬷嬷们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包衣,皇后收买不了。 皇上也欣然允准,毕竟甄嬛太聪明了,皇上也不希望六阿哥从小养在甄嬛身边,这样太亲近生母。 甄嬛生下六阿哥弘曕后,也不像前世那样心思和爱几乎都放在皇上身上了,她闲来无事就由康禄海和崔槿汐陪着,去阿哥所看六阿哥。 翊坤宫华妃那边儿,眼馋甄嬛的福气,也急着生子,甚至最后托年羹尧在宫外求到了一颗“梦行丸”,年羹尧的信中说,这“梦行丸”吃下去,可知道一个对于自身最为重要的真相。 华妃娘娘拿着这“梦行丸”愁眉不展,思索了好久还是不敢吃它,问颂芝道:“颂芝,你说哥哥弄得这丸药能吃吗?” 颂芝姑娘想了想道:“奴婢记得年大人上一次来信说,大人自己吃了这‘梦行丸’,就大彻大悟,已经准备辞官归隐了,您要不要看看大人辞官后,皇上的态度,再吃这丸药?” 颂芝这话,年世兰觉得在理,便让颂芝先把“梦行丸”收起来了。 第17章 甄嬛换封号 康禄海也知道这些事对甄嬛意味着什么,甄嬛却表现得十分冷静,她在自己怀胎满三个月后,报给皇上自己有孕,又让皇上指温太医为自己安胎,皇上有意封甄嬛为莞嫔,而甄嬛却拒绝了。 皇上有些不解,甄嬛却问道:“皇上,您为何选了‘莞’字做臣妾的封号?” 皇上打了个哈哈,解释道:“选秀那天,朕与你遥遥一见,只觉得你莞尔一笑的样子,甚美!” 甄嬛柔婉一笑,鼓起勇气,直视着皇上的眼睛道:“那皇上如今了解嬛嬛了, 可否赐一个新的封号给嬛嬛?” 皇上默默了良久,终于挥手对苏培盛道:“苏培盛,去让内务府新选几个封号送到碎玉轩来!” 甄嬛和皇上用完午膳,苏培盛端着内务府选的三个封号来了,分别是:“俪”,“柔”,“谦”。 皇上看了一眼,道:“嬛嬛,你自己选一个!” 甄嬛不假思索地拿了“谦”字,对皇上道:“四郎,嬛嬛选这个!” 皇上这才露出笑意,道:“为何不选‘俪’字?” 甄嬛笑靥如花,却不失恭敬,她行礼如仪:“‘俪’字是皇后用的,‘柔’字冒犯纯元皇后名讳,臣妾不敢与纯元皇后比肩,只愿永远陪伴四郎身侧!” 甄嬛用换封号一事,跟自己证明了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自己跟自己证明了自己已经不是纯元皇后的替身,只是恰巧长得像而已。 这辈子,因着康禄海对淳常在宫里小荷子、小印子的叮嘱,淳常在没有一个人放过风筝,因此淳常在也没有在甄嬛孕期“溺毙荷花池”。 在温太医和康禄海等人尽心尽力地保护下,甄嬛十月怀胎顺利产下一个阿哥,淳常在如愿当了这孩子的姨娘。 这孩子是皇上的第六位阿哥,皇上赐名六阿哥“弘曕”,晋甄嬛为谦嫔,于六阿哥满月时行册封礼。 而令康禄海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六阿哥弘曕满月那日,内务府送来的封嫔吉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上辈子那件事,还是发生了,而且提前了。这辈子,黄规全还没倒,送吉服来的是内务府的副总管,姜忠敏。 姜忠敏还假装解围一样,提醒甄嬛,内务府有一件景仁宫送来修补的旧吉服,等姜忠敏出去后,康禄海跪地道:“谦嫔娘娘,您不能穿那件旧吉服,那旧吉服是纯元皇后的故衣!” 崔槿汐也道:“奴婢也记得,纯元皇后的故衣有一件颇有吉服制式!” 甄嬛慌了神:“可,本宫的封嫔典礼下午就开始了!” 正当康禄海一筹莫展时,小允子的哥哥小应子跪地道:“小主,奴才以前在四执库当差,管皇上的龙袍和常服,曾经一时错手损伤龙袍,当时奴才四执库的师父教了奴才一个万能布线法,能速速补救,且让奴才试试!若不成,小主便跟皇上说,这衣袍是奴才划伤的,权当报答小主救命之恩!” 康禄海一拍大腿,嘿呀,他怎么忘了,这辈子碎玉轩里有个四执库的裁缝小应子呢! 很快,小应子就用万能布线法修补了甄嬛的吉服,谦嫔甄嬛也顺利穿着新吉服完成了封嫔典礼,在封嫔典礼完成后,皇上陪甄嬛回碎玉轩看了六阿哥,甄嬛找准机会对皇上道:“四郎,今天内务府副总管姜忠敏公公给臣妾送的吉服本来有些问题,但内务府总管姜忠敏并不修补,反而还给臣妾送来一件景仁宫的旧吉服,让臣妾穿上,臣妾听说是景仁宫的吉服,不敢冒犯,幸好臣妾宫里的小应子原先在四执库当差,会些缝补手艺,这才帮臣妾修好了吉服。今儿是十五,皇上晚上要去陪皇后的,不如帮臣妾把那件旧吉服给皇后娘娘送回宫去?” 皇上这时正老婆孩子热炕头呢,哪会多心,抱着六阿哥弘曕笑道:“弘曕,你看你额娘,就会省事儿!” 甄嬛依依一笑,冲皇上撒娇道:“皇上就会笑话臣妾,臣妾如今的心思都在皇上和弘曕身上,能省的事儿当然要省了!” 等皇上在甄嬛那儿用完晚膳,带着那件旧吉服去景仁宫的路上,才回过味儿来,皇上命令苏培盛掀开盛放旧吉服的托盘上盖着的宫绸,那托盘上赫然放着他与纯元皇后初见时纯元皇后穿得那件枣红色旗装! 皇上拿着旧吉服与皇后对峙,皇后白天见甄嬛穿着新吉服来就知道她自己的阴谋被甄嬛发现了,因此皇后早就预备了姜忠敏顶罪,太后又赶来为皇后说情,最后皇上只得杖毙了姜忠敏,皇后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甄嬛那边,给了康禄海和小应子不少赏赐,康禄海和小应子也都收下了,这确实是他俩应得的!嘿嘿嘿。 因着皇后已成了明敌,谦嫔甄嬛在她的六阿哥弘曕满月后,便主动求了皇上把弘曕养在了阿哥所,阿哥所的嬷嬷们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包衣,皇后收买不了。 皇上也欣然允准,毕竟甄嬛太聪明了,皇上也不希望六阿哥从小养在甄嬛身边,这样太亲近生母。 甄嬛生下六阿哥弘曕后,也不像前世那样心思和爱几乎都放在皇上身上了,她闲来无事就由康禄海和崔槿汐陪着,去阿哥所看六阿哥。 翊坤宫华妃那边儿,眼馋甄嬛的福气,也急着生子,甚至最后托年羹尧在宫外求到了一颗“梦行丸”,年羹尧的信中说,这“梦行丸”吃下去,可知道一个对于自身最为重要的真相。 华妃娘娘拿着这“梦行丸”愁眉不展,思索了好久还是不敢吃它,问颂芝道:“颂芝,你说哥哥弄得这丸药能吃吗?” 颂芝姑娘想了想道:“奴婢记得年大人上一次来信说,大人自己吃了这‘梦行丸’,就大彻大悟,已经准备辞官归隐了,您要不要看看大人辞官后,皇上的态度,再吃这丸药?” 颂芝这话,年世兰觉得在理,便让颂芝先把“梦行丸”收起来了。 第18章 康大河 第二日一早,养心殿 皇上看着年羹尧连带着三个儿子集体辞官准备归隐山林的折子,脸都笑烂了,准奏之后,把年羹尧的兵权分给了自己几个可靠的心腹,又把年羹尧三个儿子的职缺给了几个皇上一直想提拔的寒门才俊,随后,皇上一边写圣旨一边念道:“咨尔华妃年氏,推恩赞褕翟之华,椒涂普庆。鞠采增荣,令仪早着。分丝献茧,襄蚕事于中宫。顾史陈图,识鸡鸣之大体。是用晋封尔为华贵妃。锡之册命。尔其思名义而彰顺德。凛羲经履信之文,展功绪以答徽章。望今后佐周雅嗣音之化。钦哉。” 写完晋封年世兰为华贵妃的圣旨,皇上吩咐道:“苏培盛,去翊坤宫传旨,即刻,晋华妃为华贵妃,让礼部官员和内务府择吉日行册封礼!皇后身体一直不大好,以后就由皇贵妃摄六宫事!” 苏培盛按吩咐去做事了,待苏培盛走后,皇上又想起了敬嫔来,对小厦子道:“敬嫔冯氏若昭服侍朕久了,早前也受了好多委屈,就晋为敬妃,小厦子,你去一趟内务府,让礼部和内务府商量着写个册文,再让敬妃和华贵妃一起晋封!哦,还有,欣常在服侍朕久了,到时候也一并晋为贵人!” 小厦子躬身应是,去内务府吩咐了一番。 冯若昭和吕盈风知道此事后,都是欢喜的,但年世兰接过圣旨后,笑着送走苏培盛,却愁眉不展起来。 颂芝上前给年世兰打着扇子,笑着道:“贵妃娘娘,怎么不高兴?” 年世兰蹙眉低首,看不清眸色,只自问自答道:“皇上真的不信任我年家吗?是了,皇上他真的忌惮哥哥。他真的希望哥哥辞官。” 颂芝心疼地不行:“娘娘,您别多想,皇上晋了您为贵妃不是?还亲手给您写了册文,又给了您协理六宫之权!” 年世兰仰起脸,骄傲地用玉手自下而上拭去不知几时流下来的眼泪,道:“本宫如今怎得也矫情起来了?就是被甄嬛和安陵容那两个贱人带的!” 这日夜里,因着年世兰晋封贵妃,皇上照例来陪年世兰了,可年世兰心里想着“梦行丸”的事,待皇上熟睡后,年世兰小心地从枕头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了“梦行丸”,很快,年世兰觉得自己像喝了好多碗安神药一样,沉沉就入了梦乡,直到第二日皇上都准备上朝了,年世兰仍没有起来。 皇上心情好,容忍度也跟着高了,对颂芝灵芝吩咐道:“你们主子累了,你们俩小心伺候着,让你们主子多睡会儿!” 颂芝灵芝应了,忙悄声退出去,亲自去小厨房给华贵妃准备早膳了。 华贵妃这一睡,足足睡了两日后才起来,起来后便不再言语,终日闷闷地,还总看着翊坤宫的香炉出神,翊坤宫的宫人都急死了,然而咸福宫、碎玉轩这些宫的宫人,总之老被翊坤宫宫人欺负的宫人,倒是能喘几口气,康禄海那儿正好得了闲暇,他回了他的康宅,他的侄儿康大河老家遭了难,来投奔他了。 康大河见康禄海回来,按着康大河父亲死前的遗愿,康大河先给康禄海磕了三个响头,求康大河把自己过继了当儿子。 康禄海自然答应,这也是他一直盼着的,只不过上一世自身难保,有心无力,康大河上一世也不知去向。 康禄海又问康大河自己有什么盘算,康大河说,自己没什么脑子,只有一身力气,又学过些功夫,怕是只能做些力气活儿! 康禄海想了想道:“你可想进宫去?圆明园下个月下旬倒是招侍卫,圆明园皇上只有避暑时才去,清闲极了,没什么前程,上三旗子弟不稀罕去,下五旗子弟有了好去处也不愿意去。” 康大河眼睛一亮,他如今才十四岁,做生意或者干什么都吃亏,倒不如进圆明园慢慢长进着,因此康大河直说愿意:“承蒙父亲关照,孩儿只愿博个平安康泰,到时候给父亲养老送终!” 听康大河这么说,康禄海笑着应了,从内屋儿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袱,又回客厅桌儿上打开,对康大河道:“大河啊,如今宫里是华贵妃娘娘做主,内务府总管是华贵妃娘娘的远亲。华贵妃娘娘和谦嫔娘娘不对付,我伺候谦嫔娘娘,不敢帮你说话,只怕害了你。你既然有了打算,这些正好用得上!” 只见包袱里装着一个小盒子和几匹各色尺头儿,康大河疑惑不解地看向康禄海:“孩儿不明白,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康禄海拍了拍康大河的肩膀:“这都是谦嫔娘娘做衣裳剩下的布料,这几匹尺头都是上用的好东西,别瞧着零碎,却比外面绸缎庄子的绫罗绸缎还值钱些!等到圆明园的公公选侍卫时,大河你就拿两匹尺头儿去送礼。千万别都送,太多了反而会被讹。你只说是自己攒钱买的这些尺头,唯有他们才配穿得上身,一番心意别嫌少!这些人听了,自然称心如意,你也方便入选。” 康大河感激零涕,康禄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开那个小盒子,小盒子里装着的是这几年甄嬛和沈眉庄赏给他的一些灵巧玩意儿,什么金挖耳勺、金戒指、金瓜子啥的,零零碎碎一小堆,这些玩意儿,沈眉庄和甄嬛觉得俗气,又知道康禄海喜欢金子,就给康禄海了。 康禄海把小盒子递给康大河,见康大河神色坚定,并不像自己前世那般容易被外物所蛊惑,满意地嘱咐康大河道:“大河啊,等你顺利进了圆明园,用这些打点圆明园总管和得势的侍卫头领,这些东西用来打点那起子人最合适不过了,记得,请他们把你分到碧桐书院当差!每年暑热时分,我家谦嫔娘娘都住碧桐书院,倒时候我必能照应你!” 康大河是个好的,知恩图报,老实可靠,见康禄海如此待他,心中无比感激,暗暗发誓,往后余生好好孝顺康禄海。 第18章 康大河 第二日一早,养心殿 皇上看着年羹尧连带着三个儿子集体辞官准备归隐山林的折子,脸都笑烂了,准奏之后,把年羹尧的兵权分给了自己几个可靠的心腹,又把年羹尧三个儿子的职缺给了几个皇上一直想提拔的寒门才俊,随后,皇上一边写圣旨一边念道:“咨尔华妃年氏,推恩赞褕翟之华,椒涂普庆。鞠采增荣,令仪早着。分丝献茧,襄蚕事于中宫。顾史陈图,识鸡鸣之大体。是用晋封尔为华贵妃。锡之册命。尔其思名义而彰顺德。凛羲经履信之文,展功绪以答徽章。望今后佐周雅嗣音之化。钦哉。” 写完晋封年世兰为华贵妃的圣旨,皇上吩咐道:“苏培盛,去翊坤宫传旨,即刻,晋华妃为华贵妃,让礼部官员和内务府择吉日行册封礼!皇后身体一直不大好,以后就由皇贵妃摄六宫事!” 苏培盛按吩咐去做事了,待苏培盛走后,皇上又想起了敬嫔来,对小厦子道:“敬嫔冯氏若昭服侍朕久了,早前也受了好多委屈,就晋为敬妃,小厦子,你去一趟内务府,让礼部和内务府商量着写个册文,再让敬妃和华贵妃一起晋封!哦,还有,欣常在服侍朕久了,到时候也一并晋为贵人!” 小厦子躬身应是,去内务府吩咐了一番。 冯若昭和吕盈风知道此事后,都是欢喜的,但年世兰接过圣旨后,笑着送走苏培盛,却愁眉不展起来。 颂芝上前给年世兰打着扇子,笑着道:“贵妃娘娘,怎么不高兴?” 年世兰蹙眉低首,看不清眸色,只自问自答道:“皇上真的不信任我年家吗?是了,皇上他真的忌惮哥哥。他真的希望哥哥辞官。” 颂芝心疼地不行:“娘娘,您别多想,皇上晋了您为贵妃不是?还亲手给您写了册文,又给了您协理六宫之权!” 年世兰仰起脸,骄傲地用玉手自下而上拭去不知几时流下来的眼泪,道:“本宫如今怎得也矫情起来了?就是被甄嬛和安陵容那两个贱人带的!” 这日夜里,因着年世兰晋封贵妃,皇上照例来陪年世兰了,可年世兰心里想着“梦行丸”的事,待皇上熟睡后,年世兰小心地从枕头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了“梦行丸”,很快,年世兰觉得自己像喝了好多碗安神药一样,沉沉就入了梦乡,直到第二日皇上都准备上朝了,年世兰仍没有起来。 皇上心情好,容忍度也跟着高了,对颂芝灵芝吩咐道:“你们主子累了,你们俩小心伺候着,让你们主子多睡会儿!” 颂芝灵芝应了,忙悄声退出去,亲自去小厨房给华贵妃准备早膳了。 华贵妃这一睡,足足睡了两日后才起来,起来后便不再言语,终日闷闷地,还总看着翊坤宫的香炉出神,翊坤宫的宫人都急死了,然而咸福宫、碎玉轩这些宫的宫人,总之老被翊坤宫宫人欺负的宫人,倒是能喘几口气,康禄海那儿正好得了闲暇,他回了他的康宅,他的侄儿康大河老家遭了难,来投奔他了。 康大河见康禄海回来,按着康大河父亲死前的遗愿,康大河先给康禄海磕了三个响头,求康大河把自己过继了当儿子。 康禄海自然答应,这也是他一直盼着的,只不过上一世自身难保,有心无力,康大河上一世也不知去向。 康禄海又问康大河自己有什么盘算,康大河说,自己没什么脑子,只有一身力气,又学过些功夫,怕是只能做些力气活儿! 康禄海想了想道:“你可想进宫去?圆明园下个月下旬倒是招侍卫,圆明园皇上只有避暑时才去,清闲极了,没什么前程,上三旗子弟不稀罕去,下五旗子弟有了好去处也不愿意去。” 康大河眼睛一亮,他如今才十四岁,做生意或者干什么都吃亏,倒不如进圆明园慢慢长进着,因此康大河直说愿意:“承蒙父亲关照,孩儿只愿博个平安康泰,到时候给父亲养老送终!” 听康大河这么说,康禄海笑着应了,从内屋儿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袱,又回客厅桌儿上打开,对康大河道:“大河啊,如今宫里是华贵妃娘娘做主,内务府总管是华贵妃娘娘的远亲。华贵妃娘娘和谦嫔娘娘不对付,我伺候谦嫔娘娘,不敢帮你说话,只怕害了你。你既然有了打算,这些正好用得上!” 只见包袱里装着一个小盒子和几匹各色尺头儿,康大河疑惑不解地看向康禄海:“孩儿不明白,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康禄海拍了拍康大河的肩膀:“这都是谦嫔娘娘做衣裳剩下的布料,这几匹尺头都是上用的好东西,别瞧着零碎,却比外面绸缎庄子的绫罗绸缎还值钱些!等到圆明园的公公选侍卫时,大河你就拿两匹尺头儿去送礼。千万别都送,太多了反而会被讹。你只说是自己攒钱买的这些尺头,唯有他们才配穿得上身,一番心意别嫌少!这些人听了,自然称心如意,你也方便入选。” 康大河感激零涕,康禄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开那个小盒子,小盒子里装着的是这几年甄嬛和沈眉庄赏给他的一些灵巧玩意儿,什么金挖耳勺、金戒指、金瓜子啥的,零零碎碎一小堆,这些玩意儿,沈眉庄和甄嬛觉得俗气,又知道康禄海喜欢金子,就给康禄海了。 康禄海把小盒子递给康大河,见康大河神色坚定,并不像自己前世那般容易被外物所蛊惑,满意地嘱咐康大河道:“大河啊,等你顺利进了圆明园,用这些打点圆明园总管和得势的侍卫头领,这些东西用来打点那起子人最合适不过了,记得,请他们把你分到碧桐书院当差!每年暑热时分,我家谦嫔娘娘都住碧桐书院,倒时候我必能照应你!” 康大河是个好的,知恩图报,老实可靠,见康禄海如此待他,心中无比感激,暗暗发誓,往后余生好好孝顺康禄海。 第19章 大事 碎玉轩有小允子和小应子,两人如今都独当一面了,康禄海也放心在康宅多住了几天,临走时还嘱咐他儿子道:“对了,大河,隔壁是都太监苏培盛苏公公的苏宅,你对着人家的家丁护院可得客气点儿!别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康禄海上辈子就是狗眼看人低,把自己的前程毁了,因此还是心有余悸! 康大河点点头,躬身一拜:“父亲且放心去,孩儿知道了!” 康禄海这才放心得走了,走的时候还奇怪,按说今天苏培盛该回苏宅的,他怎么没见着呢? 康禄海进宫门之后便觉得宫里气氛不对,等康禄海回到碎玉轩,小允子一把就把康禄海扯到下人耳房里,神神秘秘地道:“康哥,出大事儿了!” 康禄海第一反应是华贵妃欺负谦嫔了,紧张道:“咱娘娘被华贵妃罚跪了?意外小产了?” 小允子直接给了康禄海一拳头:“呸呸呸,康哥你说什么呢!” 康禄海皱眉推了小允子一下:“你说话别大喘气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允子这才兴奋地解释道:“前儿是十五,皇上照例在景仁宫用膳,皇上爱喝的鸭子汤里被人下了无色无味的不举药,皇上还喝了不止一碗,听温太医今儿跟咱们娘娘说,太医们已经确定皇上不能再有皇嗣了!皇上已经把皇后娘娘宫里所有的宫人关进慎刑司了!” 康禄海喜笑颜开:“哎呦那可太好了,咱们六阿哥必然是皇上最宠爱的阿哥了!” 小允子笑着道:“皇后娘娘也太狠了,自己的孩子没了,就不让皇上再有孩子!” 康禄海听了却道:“谁知道是不是皇后娘娘呢!况且,食不过三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皇上爱吃什么总是管不住嘴,想必,宫里人都知道想毒死皇上要在鸭子汤里下毒,谁叫皇上的饮食喜好这么明显,一点儿都不知道克制!” 小允子咽了口唾沫:“哎呦,康哥,这话是可以说的吗?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不举药不一定是皇后娘娘下的。” 你们想得不错,这不举药确实不是皇后娘娘下的,也不是景仁宫任何一个宫人下的。 这不举药是华贵妃娘娘花心思寻来的兽药,又派黄规全喂给内务府采买的鸭子的。 皇上老念叨景仁宫的鸭子汤好喝,华贵妃就赌,赌这次十五皇上还去景仁宫还喝鸭子汤,果然,皇上成功不举,华贵妃心里的气这才舒畅了。 此时的翊坤宫里,华贵妃望着窗外的云卷云舒,露出一个痛快的笑容,心想:皇上,你害了世兰、也害了我们的孩子,又送了世兰欢宜香毁了世兰的身子,多亏了哥哥送来的梦行丹,世兰终于还给你了!你如今有根儿不如无根儿,好好享受着! 年世兰想罢,走到翊坤宫的院子里,开始咿咿呀呀地用游丝腔唱起来:“如今~~本宫终是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年世兰曲不成调,却听得颂芝和周宁海泪流满面,唱罢,年世兰瘫坐在翊坤宫院子里,声嘶力竭,嚎啕大哭,谁都劝不住。 后来,年世兰一直哭到嗓子咳血,方才晕了过去,翊坤宫宫人急急忙忙传了太医,紫禁城里消息总是传播得很快,别的嫔妃都以为年世兰在哭皇上,连皇上和太后甚至重生的康禄海都这么以为 毕竟,谁都不知道那梦行丹的事儿! 年羹尧弄来的那两颗梦行丹,其实是一对儿雌雄丹,本应该是一个人都吃了才发挥最大作用的。可自从年世兰出生,年羹尧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分给年世兰,便也分了这一颗梦行丹给年世兰。 华贵妃吃的是雄梦行丹,知道的是之前自己被太后和皇上皇后遮蔽着的残忍真相,而年羹尧吃的是雄梦行丹,知道的是未来自己被皇上兔死狗烹的悲惨结局。 倒也是兄妹俩的造化。 紫禁城,慎刑司 慎刑司的精奇嬷嬷们使出了浑身解数,折磨死了好几个景仁宫的宫人,都没审出来是谁下的不举药,江福海为了保命,交代了一大堆东西,最后还瞎编乱造说是刚刚已经被精奇嬷嬷们折磨死了的小太监小镠子曾经鬼鬼祟祟动过小厨房的调料,反正死人不会说话,江福海这才保住了自己的狗命。 精奇嬷嬷将供词交上去后,皇上命小厦子将皇后的罪行示众,此时的后宫,真是异彩纷呈。 碎玉轩,甄嬛既惊又喜,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皇后就倒台了。 康禄海知道后,也是惊讶无比,真没想到,江福海哪辈子都能交代出“皇后杀了皇后”! 富察贵人在得知了自己的孩子是被皇后害死的,痛哭流涕,誓死报仇。 齐嫔沉冤昭雪,被复位为齐妃,大清巨人三阿哥也重回齐妃的怀抱。 太后在皇上废后之前劝住了皇上,而富察贵人得知后,却重金买通景仁宫新换的那批侍女中的其中两人,把皇后毒死了。 太后勃然大怒,将富察贵人打入冷宫,皇上却直接把富察贵人接了出来,说富察贵人失了孩子其情可悯,其罪可赦,只让富察贵人搬离延禧宫,命富察贵人带着桑儿去宝华殿偏殿住着戴罪修行了,连位分都没给富察贵人降。 太后娘娘没有保住她乌拉那拉氏族的满门荣耀,还和亲儿子皇上彻底离心,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后就晕了过去,没多久就病逝了。 年家如今无人在朝为官,皇上和华贵妃年世兰都不能生了,皇上这才似乎开始和爱妃年世兰有那么一点点感同身受了,又做出弥补似的,把四阿哥弘历过继给了华贵妃年世兰。 四阿哥弘历从小缺爱,对华贵妃年世兰还挺孝顺的,虽是讨好,华贵妃年世兰倒也挺受用,四阿哥弘历实在懂事又聪明,因此,翊坤宫自上而下对四阿哥弘历也都真心不错,皇上知道后也还挺满意的。 第19章 大事 碎玉轩有小允子和小应子,两人如今都独当一面了,康禄海也放心在康宅多住了几天,临走时还嘱咐他儿子道:“对了,大河,隔壁是都太监苏培盛苏公公的苏宅,你对着人家的家丁护院可得客气点儿!别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康禄海上辈子就是狗眼看人低,把自己的前程毁了,因此还是心有余悸! 康大河点点头,躬身一拜:“父亲且放心去,孩儿知道了!” 康禄海这才放心得走了,走的时候还奇怪,按说今天苏培盛该回苏宅的,他怎么没见着呢? 康禄海进宫门之后便觉得宫里气氛不对,等康禄海回到碎玉轩,小允子一把就把康禄海扯到下人耳房里,神神秘秘地道:“康哥,出大事儿了!” 康禄海第一反应是华贵妃欺负谦嫔了,紧张道:“咱娘娘被华贵妃罚跪了?意外小产了?” 小允子直接给了康禄海一拳头:“呸呸呸,康哥你说什么呢!” 康禄海皱眉推了小允子一下:“你说话别大喘气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允子这才兴奋地解释道:“前儿是十五,皇上照例在景仁宫用膳,皇上爱喝的鸭子汤里被人下了无色无味的不举药,皇上还喝了不止一碗,听温太医今儿跟咱们娘娘说,太医们已经确定皇上不能再有皇嗣了!皇上已经把皇后娘娘宫里所有的宫人关进慎刑司了!” 康禄海喜笑颜开:“哎呦那可太好了,咱们六阿哥必然是皇上最宠爱的阿哥了!” 小允子笑着道:“皇后娘娘也太狠了,自己的孩子没了,就不让皇上再有孩子!” 康禄海听了却道:“谁知道是不是皇后娘娘呢!况且,食不过三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皇上爱吃什么总是管不住嘴,想必,宫里人都知道想毒死皇上要在鸭子汤里下毒,谁叫皇上的饮食喜好这么明显,一点儿都不知道克制!” 小允子咽了口唾沫:“哎呦,康哥,这话是可以说的吗?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不举药不一定是皇后娘娘下的。” 你们想得不错,这不举药确实不是皇后娘娘下的,也不是景仁宫任何一个宫人下的。 这不举药是华贵妃娘娘花心思寻来的兽药,又派黄规全喂给内务府采买的鸭子的。 皇上老念叨景仁宫的鸭子汤好喝,华贵妃就赌,赌这次十五皇上还去景仁宫还喝鸭子汤,果然,皇上成功不举,华贵妃心里的气这才舒畅了。 此时的翊坤宫里,华贵妃望着窗外的云卷云舒,露出一个痛快的笑容,心想:皇上,你害了世兰、也害了我们的孩子,又送了世兰欢宜香毁了世兰的身子,多亏了哥哥送来的梦行丹,世兰终于还给你了!你如今有根儿不如无根儿,好好享受着! 年世兰想罢,走到翊坤宫的院子里,开始咿咿呀呀地用游丝腔唱起来:“如今~~本宫终是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年世兰曲不成调,却听得颂芝和周宁海泪流满面,唱罢,年世兰瘫坐在翊坤宫院子里,声嘶力竭,嚎啕大哭,谁都劝不住。 后来,年世兰一直哭到嗓子咳血,方才晕了过去,翊坤宫宫人急急忙忙传了太医,紫禁城里消息总是传播得很快,别的嫔妃都以为年世兰在哭皇上,连皇上和太后甚至重生的康禄海都这么以为 毕竟,谁都不知道那梦行丹的事儿! 年羹尧弄来的那两颗梦行丹,其实是一对儿雌雄丹,本应该是一个人都吃了才发挥最大作用的。可自从年世兰出生,年羹尧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分给年世兰,便也分了这一颗梦行丹给年世兰。 华贵妃吃的是雄梦行丹,知道的是之前自己被太后和皇上皇后遮蔽着的残忍真相,而年羹尧吃的是雄梦行丹,知道的是未来自己被皇上兔死狗烹的悲惨结局。 倒也是兄妹俩的造化。 紫禁城,慎刑司 慎刑司的精奇嬷嬷们使出了浑身解数,折磨死了好几个景仁宫的宫人,都没审出来是谁下的不举药,江福海为了保命,交代了一大堆东西,最后还瞎编乱造说是刚刚已经被精奇嬷嬷们折磨死了的小太监小镠子曾经鬼鬼祟祟动过小厨房的调料,反正死人不会说话,江福海这才保住了自己的狗命。 精奇嬷嬷将供词交上去后,皇上命小厦子将皇后的罪行示众,此时的后宫,真是异彩纷呈。 碎玉轩,甄嬛既惊又喜,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皇后就倒台了。 康禄海知道后,也是惊讶无比,真没想到,江福海哪辈子都能交代出“皇后杀了皇后”! 富察贵人在得知了自己的孩子是被皇后害死的,痛哭流涕,誓死报仇。 齐嫔沉冤昭雪,被复位为齐妃,大清巨人三阿哥也重回齐妃的怀抱。 太后在皇上废后之前劝住了皇上,而富察贵人得知后,却重金买通景仁宫新换的那批侍女中的其中两人,把皇后毒死了。 太后勃然大怒,将富察贵人打入冷宫,皇上却直接把富察贵人接了出来,说富察贵人失了孩子其情可悯,其罪可赦,只让富察贵人搬离延禧宫,命富察贵人带着桑儿去宝华殿偏殿住着戴罪修行了,连位分都没给富察贵人降。 太后娘娘没有保住她乌拉那拉氏族的满门荣耀,还和亲儿子皇上彻底离心,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后就晕了过去,没多久就病逝了。 年家如今无人在朝为官,皇上和华贵妃年世兰都不能生了,皇上这才似乎开始和爱妃年世兰有那么一点点感同身受了,又做出弥补似的,把四阿哥弘历过继给了华贵妃年世兰。 四阿哥弘历从小缺爱,对华贵妃年世兰还挺孝顺的,虽是讨好,华贵妃年世兰倒也挺受用,四阿哥弘历实在懂事又聪明,因此,翊坤宫自上而下对四阿哥弘历也都真心不错,皇上知道后也还挺满意的。 第20章 终章 乌拉那拉宜修走了后,端妃齐月宾得了痨病,没挺过去,也病亡了,皇上给太后戴完孝之后,出了孝期就提议大封六宫,众人心里也喜,可以冲冲晦气了。 华贵妃得了儿子,又有宫权,皇上心中又有些忌惮了,没有晋封。 敬妃和欣贵人之前刚刚晋封过,也没晋封。 齐妃刚刚复位,皇上不喜欢她和三阿哥,也懒得晋封。 曹常在之前害惠嫔的事儿太大,惠嫔父亲沈自山又身居高位,皇上也没给曹常在复位晋封,但看在温宜公主的面子上,暗自给了曹常在贵人的待遇。 富察贵人在宝华殿戴罪修行,也不宜晋封。 因此说是大封六宫,只晋封了谦嫔甄嬛为谦妃,惠贵人沈眉庄为惠嫔,博尔济吉特贵人为贞嫔、淳常在为淳贵人、安答应安陵容为安常在、康答应为康常在。 时间一晃,又到了去圆明园避暑的时候,谦妃甄嬛也在碧桐书院见到了康禄海老跟她提的他的好大儿康大河。 “谦妃娘娘,这就是我那儿,康大河。”康禄海一脸笑意地对甄嬛道。 康大河行了一礼道:“奴才康大河见过谦妃主子!” 谦妃甄嬛莞尔一笑:“你这儿子虽说原是你远房的侄儿,但细看果真是像你。嗯,康大河人看着倒老实,比圆明园那首领侍卫可靠,等我寻合适的时日,求了皇上,让你这儿子过了皇上的眼,若功夫可以,便做圆明园的首领侍卫!” 康禄海躬身一笑:“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御驾回銮前,康大河如愿成了圆明园的头领侍卫,千恩万谢地给谦妃娘娘甄嬛磕了几个头。谦妃甄嬛原是看康大河不错,虽比流朱还小几岁,却俊俏可靠,想提拔了康大河后,撮合流朱和康大河两人,毕竟马佳夫人浣碧如今都生了俩娃了,流朱还跟着自己伺候着,但流朱却不愿意,她在后宫这几年,没看见一个嫔妃是真心高兴地,因此对男女情爱十分失望,只想永远留在甄嬛身边,甄嬛也只得尊重流朱的意愿了。 华贵妃如今转了性情,也不欺负皇上喜欢的女人了,不过皇上现在不举了,似乎也不大喜欢女人了,皇上身边的侍卫也换了些貌若潘安的男子。 因着皇上不举又开始好男风了,后来的祺贵人瓜尔佳文鸳、宁贵人叶澜依、瑛贵人江采苹这一世也都没有入宫。 不知怎的,康禄海思及前世这些小主们的结局,如今只替她们庆幸。 还是不进宫好啊! 惠嫔沈眉庄和果郡王允礼也没发生什么逾矩的事儿被皇上拿住,甚至康禄海渐渐很少在后宫看见果郡王了,怕是被好男风的皇上吓跑了。 自家谦妃娘娘一门心思地放在对六阿哥弘曕的教育上,碎玉轩的日子也渐渐从碎玉轩、养心殿、阿哥所三点一线变成了碎玉轩和阿哥所两点一线。 自家谦妃娘娘的小妹甄玉娆和上一世一样嫁给了慎贝勒,夫妻恩爱到白头。 六阿哥弘曕健健康康地长大了,十分聪慧有韬略,皇上自己老说六阿哥颇有皇上当年的风范,因此,皇上对六阿哥弘曕的培养也十分用心。在六阿哥弘曕十岁那年,更是直接立了弘曕为太子。 虽说乌拉那拉氏宜修被富察贵人毒死了,但皇上这辈子也没再立皇后,康禄海觉得皇上是有心理阴影了,担心下一个皇后直接对他再做点什么。 不然皇上怎么再也不喝他最爱的鸭子汤了呢? 谦妃甄嬛和皇上这一世没什么深仇大恨,更没有和果郡王有什么孽缘,宁贵人这一世也没入宫,因此没人给皇上下毒,康禄海原以为皇上能活好久好久呢,毕竟这辈子不举了的皇上不近女色,也没吃什么丹药,老胳膊老腿儿还算硬朗,可惜,许是男色误人,皇上只比上辈子多活了四年。 雍正十七年秋天,皇上驾崩,传位太子弘曕。 先帝驾崩没多久,果郡王允礼病逝,惠太嫔沈眉庄不久后也去了。对于此,康禄海就笑笑不说话,这事儿是沈眉庄求甄嬛办的,甄嬛把事情又交给了康禄海,康禄海送假死出宫的沈眉庄的空棺材葬入先帝的妃陵后,给了抬棺材的小太监们好多银钱当封口费,那都是他自己攒的钱,甄嬛和沈眉庄忙着依依惜别,没一个人想着给他报销!哼! 沈眉庄去了没多久,济州协领沈自山凭空多了一个失散多年的女儿沈眉意,沈眉意没多久就比琴技招亲,给沈家招了一个上门女婿。那上门女婿无名无姓,文采风流,只说自己本来快死了,命和魂都是听到自己沈眉意的琴音才捡回来的,沈家人对这个不知底细来路不明的上门女婿十分满意,济州百姓无不称奇。 谦妃甄嬛成了太后,身为甄嬛身边的大太监,康禄海也喜提寿康宫首领太监一职,他对此十分得意。 让康禄海得意的事儿不止这一件。康禄海的好大儿圆明园首领侍卫康大河对他一直十分孝顺,娶妻生子以后对康禄海的恭敬也不曾少了半分,康禄海也十分欣慰。 话说,康禄海的这个儿媳,是内务府分到圆明园的宫女,名唤琳琅,康大河和琳琅是一见钟情,小两口的感情很好,两人成亲和后生了两儿一女,都白胖健康。其实康禄海看琳琅一直觉得有些眼熟,康大河和琳琅成亲好几年后,康禄海才想起来,琳琅就是上辈子叶澜依身边的阿绿,康禄海后来问琳琅可曾名唤“阿绿”,琳琅却说不曾。康禄海大为不解,好好的琳琅多好听啊,为什么上辈子宁贵人给人家改名叫“阿绿呢,真让康禄海费解! 至于小允子小应子兄弟,小应子还是留在寿康宫了的,但太后甄嬛不放心新帝身边的那个名叫闫歌的太监,闫歌是自小净了身跟在新帝弘曕身边的,康禄海觉得闫歌还行,就是丑了点,可太后觉得此人长大后渐渐奸猾猥琐,便寻了个由头找了个错处杀了闫歌,新帝和太后感情好,也不在乎这点小事儿,太后又把小允子给了新帝,小允子摇身一变,成为了新帝身边的都太监。 对此,康禄海心里一叹,有点不服气,真没想到自己这一世就算前面压过了小允子,人家小允子照样最后混得风生水起。 罢了,罢了,老喽,争不动喽,就随他们去。 第20章 终章 乌拉那拉宜修走了后,端妃齐月宾得了痨病,没挺过去,也病亡了,皇上给太后戴完孝之后,出了孝期就提议大封六宫,众人心里也喜,可以冲冲晦气了。 华贵妃得了儿子,又有宫权,皇上心中又有些忌惮了,没有晋封。 敬妃和欣贵人之前刚刚晋封过,也没晋封。 齐妃刚刚复位,皇上不喜欢她和三阿哥,也懒得晋封。 曹常在之前害惠嫔的事儿太大,惠嫔父亲沈自山又身居高位,皇上也没给曹常在复位晋封,但看在温宜公主的面子上,暗自给了曹常在贵人的待遇。 富察贵人在宝华殿戴罪修行,也不宜晋封。 因此说是大封六宫,只晋封了谦嫔甄嬛为谦妃,惠贵人沈眉庄为惠嫔,博尔济吉特贵人为贞嫔、淳常在为淳贵人、安答应安陵容为安常在、康答应为康常在。 时间一晃,又到了去圆明园避暑的时候,谦妃甄嬛也在碧桐书院见到了康禄海老跟她提的他的好大儿康大河。 “谦妃娘娘,这就是我那儿,康大河。”康禄海一脸笑意地对甄嬛道。 康大河行了一礼道:“奴才康大河见过谦妃主子!” 谦妃甄嬛莞尔一笑:“你这儿子虽说原是你远房的侄儿,但细看果真是像你。嗯,康大河人看着倒老实,比圆明园那首领侍卫可靠,等我寻合适的时日,求了皇上,让你这儿子过了皇上的眼,若功夫可以,便做圆明园的首领侍卫!” 康禄海躬身一笑:“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御驾回銮前,康大河如愿成了圆明园的头领侍卫,千恩万谢地给谦妃娘娘甄嬛磕了几个头。谦妃甄嬛原是看康大河不错,虽比流朱还小几岁,却俊俏可靠,想提拔了康大河后,撮合流朱和康大河两人,毕竟马佳夫人浣碧如今都生了俩娃了,流朱还跟着自己伺候着,但流朱却不愿意,她在后宫这几年,没看见一个嫔妃是真心高兴地,因此对男女情爱十分失望,只想永远留在甄嬛身边,甄嬛也只得尊重流朱的意愿了。 华贵妃如今转了性情,也不欺负皇上喜欢的女人了,不过皇上现在不举了,似乎也不大喜欢女人了,皇上身边的侍卫也换了些貌若潘安的男子。 因着皇上不举又开始好男风了,后来的祺贵人瓜尔佳文鸳、宁贵人叶澜依、瑛贵人江采苹这一世也都没有入宫。 不知怎的,康禄海思及前世这些小主们的结局,如今只替她们庆幸。 还是不进宫好啊! 惠嫔沈眉庄和果郡王允礼也没发生什么逾矩的事儿被皇上拿住,甚至康禄海渐渐很少在后宫看见果郡王了,怕是被好男风的皇上吓跑了。 自家谦妃娘娘一门心思地放在对六阿哥弘曕的教育上,碎玉轩的日子也渐渐从碎玉轩、养心殿、阿哥所三点一线变成了碎玉轩和阿哥所两点一线。 自家谦妃娘娘的小妹甄玉娆和上一世一样嫁给了慎贝勒,夫妻恩爱到白头。 六阿哥弘曕健健康康地长大了,十分聪慧有韬略,皇上自己老说六阿哥颇有皇上当年的风范,因此,皇上对六阿哥弘曕的培养也十分用心。在六阿哥弘曕十岁那年,更是直接立了弘曕为太子。 虽说乌拉那拉氏宜修被富察贵人毒死了,但皇上这辈子也没再立皇后,康禄海觉得皇上是有心理阴影了,担心下一个皇后直接对他再做点什么。 不然皇上怎么再也不喝他最爱的鸭子汤了呢? 谦妃甄嬛和皇上这一世没什么深仇大恨,更没有和果郡王有什么孽缘,宁贵人这一世也没入宫,因此没人给皇上下毒,康禄海原以为皇上能活好久好久呢,毕竟这辈子不举了的皇上不近女色,也没吃什么丹药,老胳膊老腿儿还算硬朗,可惜,许是男色误人,皇上只比上辈子多活了四年。 雍正十七年秋天,皇上驾崩,传位太子弘曕。 先帝驾崩没多久,果郡王允礼病逝,惠太嫔沈眉庄不久后也去了。对于此,康禄海就笑笑不说话,这事儿是沈眉庄求甄嬛办的,甄嬛把事情又交给了康禄海,康禄海送假死出宫的沈眉庄的空棺材葬入先帝的妃陵后,给了抬棺材的小太监们好多银钱当封口费,那都是他自己攒的钱,甄嬛和沈眉庄忙着依依惜别,没一个人想着给他报销!哼! 沈眉庄去了没多久,济州协领沈自山凭空多了一个失散多年的女儿沈眉意,沈眉意没多久就比琴技招亲,给沈家招了一个上门女婿。那上门女婿无名无姓,文采风流,只说自己本来快死了,命和魂都是听到自己沈眉意的琴音才捡回来的,沈家人对这个不知底细来路不明的上门女婿十分满意,济州百姓无不称奇。 谦妃甄嬛成了太后,身为甄嬛身边的大太监,康禄海也喜提寿康宫首领太监一职,他对此十分得意。 让康禄海得意的事儿不止这一件。康禄海的好大儿圆明园首领侍卫康大河对他一直十分孝顺,娶妻生子以后对康禄海的恭敬也不曾少了半分,康禄海也十分欣慰。 话说,康禄海的这个儿媳,是内务府分到圆明园的宫女,名唤琳琅,康大河和琳琅是一见钟情,小两口的感情很好,两人成亲和后生了两儿一女,都白胖健康。其实康禄海看琳琅一直觉得有些眼熟,康大河和琳琅成亲好几年后,康禄海才想起来,琳琅就是上辈子叶澜依身边的阿绿,康禄海后来问琳琅可曾名唤“阿绿”,琳琅却说不曾。康禄海大为不解,好好的琳琅多好听啊,为什么上辈子宁贵人给人家改名叫“阿绿呢,真让康禄海费解! 至于小允子小应子兄弟,小应子还是留在寿康宫了的,但太后甄嬛不放心新帝身边的那个名叫闫歌的太监,闫歌是自小净了身跟在新帝弘曕身边的,康禄海觉得闫歌还行,就是丑了点,可太后觉得此人长大后渐渐奸猾猥琐,便寻了个由头找了个错处杀了闫歌,新帝和太后感情好,也不在乎这点小事儿,太后又把小允子给了新帝,小允子摇身一变,成为了新帝身边的都太监。 对此,康禄海心里一叹,有点不服气,真没想到自己这一世就算前面压过了小允子,人家小允子照样最后混得风生水起。 罢了,罢了,老喽,争不动喽,就随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