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省道卖盒饭,极品亲戚全完蛋》 第1章 重生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二岁,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姜甜的第一反应,不是跑去买房子。 因为这时候国内还没有房地产这个行业。 也不是去买股票,因为这一年距离上交所成立还有好几年。 姜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抢走了亲妈手里正准备“交公”的三块五毛钱。 “甜甜快把钱给我,这钱要给你奶的。” 胡琼芳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发现婆婆和二叔子都不在,忙小声安慰道—— “我知道你想交学费上学,再等等,妈一定攒够钱送你回学校。” 看着她妈双手的指甲缝里,还藏着洗不掉的淤泥,姜甜眼圈一红。 咬咬牙,狠心把那卷还沾着鱼腥味的毛票子,塞到了自己裤子口袋里。 过去的几十年里,姜甜无数次的想,如果时光倒流,能让她回到初二辍学这年该多好!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她一定不能让她妈什么都听她奶奶的。 一定不能让她奶奶要走她爸的死亡赔偿金! 也一定……不会再让那个人面兽心的二叔,把弟弟姜诚拐骗到黑砖窑里。 八十年代的黑砖窑,就是拿工人的命在赚钱啊!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被骗进去,还能活下来吗? 她弟弟姜诚那么聪明,从小就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小神童! 结果就因为二叔想用她爸的死亡赔偿金上大学! 就因为这个家只能供得起一个人上大学! 弟弟就被那个黑心肝的畜生给哄骗进了黑砖窑。 姜甜至今还记得,前世,她和妈妈是弟弟失踪后的第七年,才从警察手里,接到了被公安从黑砖厂窑解救出来的弟弟。 那时候的姜诚,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傻子! 后来为了给弟弟治病,她和妈妈一起去城里打工,本来奶奶答应得好好的,帮他们看着弟弟。 可谁知道,等到过年的时候,她和妈妈带着辛苦打工攒下的钱回来,准备带着弟弟去省城看病,迎接他们的,不是活生生的弟弟,而是一个小小的坟头! 还有奶奶轻描淡写的一句解释—— “我哪看得住这个小疯子啊?他自己跑出去,跌到茅厕里淹死了,能怪我吗?” 扑在儿子小小的坟头上,妈妈哭得昏死过去,可她们却没办法怪奶奶,为什么弟弟出事淹死了,家里都没给她们打个电话。 那时候虽然城里很多人家已经装了电话机,但他们村却只有村委有一部电话,而且她和妈妈在外面打工,居无定所,就算家里想打电话给他们,也根本不知道打哪个号码。 弟弟就这样没了,妈妈一病不起,躺在床上起不来。 可让姜甜寒心的是,他们家都这样了,奶奶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跑过来,让她和妈把进城打工挣的钱“交公”。 因为二叔在城里上大学,每个月都要一笔不小的生活费。 “琼芳啊,你想开点,孩子没了,咱这日子还得过下去啊。” “甜甜一个姑娘家的,以后嫁人,没个娘家兄弟帮衬,还不被人给欺负死?” “你听妈的,咱们好好把甜甜她二叔给供出来,等她二叔大学毕业,到时候分配个好单位,有她二叔给她撑腰,往后看谁敢欺负咱家甜甜!” “我知道诚诚没了,你心里苦。可你也要想想甜甜。” “你把钱给我,叫她二叔好好上完大学,以后他一辈子记着你这个大嫂的恩情,一定会把甜甜当成亲闺女的。” 前世,奶奶就这样软磨硬泡的,要走了她和她妈打工大半年攒到的钱。 那时的姜甜并不知道,她和她妈从牙缝里省下的钱,供养的,居然是害死她亲弟弟的凶手! 她也不会知道,就因为奶奶要走了这笔钱,后来妈妈重病的时候,她拿不出钱给妈妈治病,妈妈才会走的那么早…… 不过,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看到她妈胡琼芳一脸为难的表情,姜甜心头一动,抱住了胡琼芳的胳膊,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妈,我成绩不好,这学不上就不上,反正我也不爱上学,但是诚诚不一样啊!” “你想想,诚诚成绩那么好,连校长都说他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咱家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姜甜冲隔壁努了努嘴: “二叔比诚诚大那么多,我奶又偏心他,万一我奶把咱家的钱都拿去给二叔上高中考大学咋办?” “以后轮到我弟要考大学的时候,我奶两手一摊,说家里没钱了,难道你还能把我奶拖到集市上,卖了换钱?” 想到从小就是个“神童”的儿子,胡琼芳犹豫了。 这些年,他们夫妻俩一个在煤矿挖煤,一个在老家种地,累死累活的,还不是为了能让两个孩子都有个好前程? 因为二叔还在上学,婆婆又是个寡妇,所以姜家至今还没有分家。 按照家里的规矩,他们夫妻俩挣的钱都是交给婆婆,再由婆婆根据家里的开销,统一分配。 包括全家人的地,也都是放在一起种的。 不过因为二叔要上学,奶奶年纪又大了,所以家里的地,基本上都是胡琼芳一个人在忙活。 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种地、养猪,赚的钱都交公了,也不知道婆婆怎么花的,到头来居然连大女儿姜甜的学费都拿不出来。 要不是为了给姜甜攒学费,胡琼芳一个女人,也不会半夜摸黑到田里钓黄鳝了。 胡琼芳很怕黄鳝和蛇这种软趴趴的东西,但为了女儿能上学,她也只能强忍着恐惧,去赚这个钱。 乡下很多东西都不值钱,但野生黄鳝还是有人收的。 一两以上的黄鳝,收购价就有三毛五一斤,胡琼芳攒了两天,才卖了三块五毛钱。 本来她想和婆婆说,以后她卖黄鳝的钱都单独留下来,等攒够了学费,就让姜甜去上学。 她也知道女儿成绩不算特别拔尖,但至少也得把初中念完? 这个时候的农村,女孩子能拿到初中毕业证,以后找婆家都会被人高看一眼。 胡琼芳和丈夫都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他们夫妻看来,儿子女儿都是他们的心头肉。 做父母的,哪怕孩子再愚笨,也总想尽量把孩子的未来安排得好一点。 更何况她并不觉得女儿姜甜有多笨,学习本来就很难,她自己小时候读书还不如女儿呢。 只是—— “这钱不给你奶,行吗?” 姜甜抿嘴一笑: “妈你啥都别说,奶问起来,你就说这钱给我拿去了。” “等她来找我,我肯定让她说不出话来,搞不好还得再给我点钱呢。” 第2章 刷奶奶,掉钱! 前世的惨痛经历,告诉姜甜一个道理: 要想不被人借钱,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找对方借钱。 同理可证,要想让她奶汪春妹别找她妈要钱,最好的办法,就是她们先找她奶要钱。 她奶不是经常说,钱放在她那里她一分钱都不会花,爸妈要用钱,随时都能找她要吗? 姜甜冷笑一声,决定把她奶当成能掉钱的怪,没事就去刷一刷。 因为还没分家,姜家现在都住在一起。家里一共三间瓦房,三面围起来的院子里,还有一间厨房、一间牲口棚和一个猪圈。 这种老式的瓦房是没有厕所的,茅厕都在后院,用碎砖头和石棉瓦盖起来的旱厕,后面挖了一个化粪池。 前世,姜诚就是莫名其妙淹死在这个化粪池里的。 盯着化粪池看了一会,姜甜恨得眼珠子都快冒血了。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了她奶奶汪春妹的声音—— “琼芳啊,我看你一早上就去街上卖黄鳝了,卖了多少钱?” “快拿来给我,入到公账里,留着给孩子们念书交学费。” 胡琼芳不想把女儿“供”出来,但一想到女儿刚才说的话,她咬了咬牙,一脸为难地指了指后院—— “钱叫甜甜拿去了。” “这丫头今天跟我闹脾气呢,说要钱去上学,没钱就让把家里猪牵去卖了。” “啥?!”汪春妹一蹦三尺高。 手里的瓜子皮往地上一扔,直奔后院。 没想到姜甜已经从后院出来了,手里正惦着半截砖头,对着汪春妹睡的那间屋的门锁,认真比划着。 看样子竟然是想砸了门锁,进去抄她的老窝? “死丫头……” 汪春妹刚想伸手去打人,没想到姜甜胳膊一抬,差点把她这把老骨头给甩出去! 只听姜甜冷冷一笑:“奶你回来的正好,也省得我砸锁了。” “我都算过了,我爸每个月给家里交一百块钱,一年也有一千二百块钱了?” “我跟我弟一年学杂费加一起,用不了五百块钱?” “再加上我妈每年卖粮食也给家里交了钱,平时咱家也没花多少钱,您手里不会连一百二都拿不出来?” “反正我今天就是要上学!家里没钱,就卖猪!卖牛!实在不行,就把这房子卖了!” “不让我上学,那就谁都别上了,大家一起回来种地!” 汪春妹目瞪口呆。 她这个大孙女向来老实,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今天这是撞邪了吗? 不过,让她拿钱出来给姜甜上学是不可能的。 别说这丫头成绩一般了,她就是考个全校第一,那也是个丫头片子! 现在花钱供这死丫头上学,以后等她嫁了人,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家? 汪春妹缓了缓神,正想摆出当家人的谱儿,教训大孙女一番。 没想到姜甜看她不肯开门,二话不说,一砖头下去,就把她房门上的锁头给砸开了。 眼瞅着这疯丫头惦着砖头就直奔屋里,竟是要接着去砸自己藏钱的老樟木箱子,汪春妹大腿一拍,整个人往地上一瘫,又哭又嚎起来。 “不得了啦!强盗进门啦!” 话音未落,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砸锁的声音。 这下老太太顾不上干嚎了,以完全不符合她年龄的速度,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冲到屋里。 此时,姜甜已经把那个藏钱的樟木箱子砸开了,正要翻开上面的衣服找钱。 “你敢抢我的钱?!”汪春妹尖着嗓子怒骂道。 “奶奶您这话说的不对,家里的地,我妈种的。家里的钱,我爸挣的。您啥时候挣的钱?” 说着,姜甜已经摸到了藏在箱子底下的一个铁皮做的饼干盒子。 看到她真把自己藏钱的盒子翻出来了,汪春妹气得嗷的一声冲上去,就想跟她拼命。 谁知道姜甜突然抱着饼干盒子闪到了一边。 “奶奶,我今天是肯定要拿到学费的,要么你自己打开盒子给我钱,要么我就接着砸锁?” 看她奶还想扑上来打她,姜甜突然抄起桌上的大剪刀,狠狠往木桌上一戳! 这幅狠辣的模样,果然把汪春妹给吓住了。 “奶,我没吓唬你。” “要么你痛痛快快拿钱给我。” “要么,你们从现在起,睡觉都睁着眼!但凡闭上眼,我就一把火把这个家烧了!” “疯了~你这死丫头真疯了。”汪春妹被她这幅不要命的架势吓得腿软,勉强扶住了箱子边。 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大儿媳,老太太仿佛突然找到了撒气的地方,指着胡琼芳,让她赶紧把姜甜这疯丫头拉回去。 姜甜冷笑一声:“你跟我妈说没用!正好趁现在咱们把话说开了,从今天开始,我妈挣的钱都归我管。” “凭什么?老娘还没死!这个家还没分,还轮不到你这死丫头管钱!”汪春妹愤怒地拍了拍箱子。 姜甜耸了耸肩:“反正钱交给你,你也不给我读书,还不如我自己攒着呢。” 见来硬的不管用,汪春妹重重吐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不那么狰狞,放低嗓门安抚道—— “不如等你爸回来……”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巨响。 姜甜居然用力把装钱的饼干盒子往地下一掼。 下一秒,一只脚踩了上去,三两下,就把质量本来就不算太好的饼干盒子给踩扁了。 “我!说!了!给我钱,或者,我自己拿。” “我给你选择了,是你自己不选的。” 说罢,姜甜蹲下来,从破碎的饼干盒子里,估摸着随手拿了一小叠面值十元的大团结,笑眯眯地塞到了自己口袋里。 “行了,奶你也别哭了,你看你好好把钱给我多好?” “今天就这样,我看这盒子里还有不少呢,等我用完了再来找你。” 说完,姜甜还顺手拿走了桌上那把大剪刀。 刚才看到院子里破脚盆里还有半盆泥鳅呢。 回头挑个儿大的杀了,炖个泥鳅豆腐汤,给她妈和诚诚好好补补。 第3章 一把子拿捏住 母女俩回到自己屋里。 胡琼芳的表情好像被雷劈过一样。 “你、你就这么,把你奶的钱给抢过来了?” 这还是她那个闷不吭声的大女儿吗? 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姜甜迅速纠正了胡琼芳的说法—— “我奶什么时候挣过钱?” “这钱不是你和爸挣的吗?” “我拿我自己亲爹妈挣的钱,有错吗?” 没错是没错,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胡琼芳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脑瓜子嗡嗡的。 婆媳俩现在谁也顾不上计较她卖黄鳝那三块五毛钱了。 和姜甜冲到她奶屋子里一阵打砸抢,硬生生从她奶手里抢走的二百多块钱相比,三块五毛钱算个屁啊? 姜甜也没想到,她狠起来,居然还真能从她奶手里弄到钱。 要是上辈子她能硬气一点…… 算了,姜甜宁愿前世那些事情,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梦醒了,妈妈和弟弟都还好好的。 至于她爸……姜甜眼圈一红,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虽然前世她们家,是在后天上午才接到她爸死讯的。但后来她们才知道,那个黑心肝的煤老板,担心矿上出事故,煤矿会被查封,硬是瞒报了足足一个礼拜! 后来实在瞒不住了,被困在矿井下面的矿工一直救不上来,才不得不报了上去。 等到地方上派出救援队伍,好不容易挖开了一条救援通道,她爸,还有其他几个被困在下面的矿工,早就已经没了。 上辈子,因为她妈身体不好,她和弟弟也还小,是姜乐生代表姜家去矿上处理后事的。 带回来的只有她爸的骨灰盒。 如果她能再早几天重生回来,那该有多好? 姜甜趴在床上哭了一会儿,心里恨不得马上就冲到她爸打工的煤矿上去。 但她心里清楚,一切都晚了。 …… 看女儿趴在被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胡琼芳哪里还舍得骂她? 胡琼芳是个性子软和的人,先前看到女儿冲到婆婆屋里打砸抢,她觉得女儿做的太过分了。 可现在,看到女儿趴在床上哭得这么委屈,胡琼芳又忍不住想,要不是婆婆做的太过分了,明明手里有钱,也压着不给甜甜交学费,甜甜怎么会跑到她屋子里抢钱呢? 仔细想想,这件事情,本来应该她这个当妈的来做的。 自己累死累活种地养猪,男人在矿上也是一天都舍不得休息,他们夫妻俩给家里挣了那么多钱,甜甜说的也没错,家里平时也没见花多少钱,怎么就连一百多块钱学费都拿不出来呢? 想到这里,胡琼芳一脸自责地从身后抱住闺女,轻轻拍了拍姜甜瘦弱的脊背。 “好了,不哭了啊,都怪妈,是妈没本事,我要是早知道你奶把钱藏着也不给咱学费,我也该藏点私房钱的。” 听她妈这么说,姜甜彻底哭不出来了。 整个柳渚头村,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像她妈这么老实的儿媳妇了。 婆婆让交公就交公,不让藏私房钱,她就一分钱都不藏。 这到底是老实还是傻啊? 不行!他们这个小家庭,绝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姜甜擦了擦眼泪,决定趁她妈这会儿对她正愧疚着,先把规矩给立起来。 她妈拉不下这个脸,她无所谓啊! 老太婆能拿她和她弟做软肋,拼命压榨她爸她妈。 难道她就不能拿二叔做软肋,狠狠拿捏住这老婆子吗? 想到这里,姜甜板着脸对胡琼芳说: “妈,你也看到了,我奶就是偏心!她把你跟爸挣的钱都藏起来,八成就是留着给二叔上大学、娶媳妇呢,根本不管我们一家人死活!” “反正从现在开始,我要给我和我弟攒学费,妈,以后你卖粮食卖鸡蛋的钱,不能都给我奶了,至少要留一半给我。” 胡琼芳的嘴角立刻拉了下来,犹豫道:“我们跟你奶还没分家,这样不好,村里人会说闲话的。” 姜甜叹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会这样。 如果是上辈子的姜甜,对她妈是一点办法没有。 但现在么~ 姜甜狠狠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面露失望地看着胡琼芳—— “我知道!爸想做个好儿子,你想做个好媳妇,你们大人都有难处,所以就让我跟我弟受委屈是?” “妈,你自己挣的钱,想给谁就给谁。” “反正我成绩也不好,不上学就不上,往后我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供我弟上学。” 说罢,姜甜挣脱胡琼芳的怀抱,闷头跑了出去。 一口气跑出家门,跑到了村口那条大河边。 她们村叫做柳渚头村,听说几十年前这里几乎年年都要遭遇洪灾。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个道士,说他们村风水不好,就让村里人按照他画的方位,种了一大片柳树。 又挖了几条纵横交错的沟渠,果然,等柳树长大之后,他们村就很少发生洪水了。 而且,因为靠近大河,村里又有很多沟渠,所以他们村,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水产。 但这个年代,最不值钱的也正是这些在后世能卖出高价的野生鱼虾。 因为价格便宜,没人要,自己做来吃也要浪费很多油盐酱醋,所以村里人很少抓这些泥鳅螃蟹、小鱼小虾吃。 唯一会抓的,就是她妈胡琼芳之前拿去卖的黄鳝了。 野生黄鳝,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国人眼中进补的好食材,价格比鸡蛋还贵一点。 一两重的黄鳝能卖到三毛五一斤,不足一两,稍微大点的,也能卖到两毛一斤。 但姜甜却知道,这个价格,鱼贩子收回去,运到省城,零售价起码要翻个三到五倍! 不过姜甜没打算去省城卖黄鳝。 一来路太远,她又不知道去哪卖,这个年代城里的治安也不是特别好,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去卖黄鳝,别到时候黄鳝没卖掉,她被人拐走给卖了。 二来,她知道一个地方,不用走太远就能把黄鳝卖掉。 就是距离他们村只有半个小时车程的省道边上。 前世姜甜去省城打工的时候,有一次半路车子坏了,她们到省道附近的饭馆,想讨点热水就馒头吃。 结果正好看到有小贩往店里送黄鳝、泥鳅、鲫鱼之类的水产。 当时看到小贩笑眯眯地揣了一叠钞票出来,他们一车人都羡慕极了。 但也只是羡慕罢了。 毕竟这个年代,能骑着摩托车到乡下收购土特产的,都是有些门路的。 他们这些没门路也没胆子的小老百姓,唯一的出路,就只有出去打工卖苦力了。 姜甜没打算去和这些小贩抢生意,她想自己去抓些泥鳅黄鳝之类的,攒够了两桶,就坐班车去省道卖给路边的饭店。 这时候国内的货运非常发达,省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大车,这些大车司机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再加上有些跟车的老板要犒劳司机,一般都会在路边找个小饭店,点两个菜,请人吃一顿好的。 村里人不怎么吃的泥鳅、河虾、黄鳝、河蟹这些东西,到了省道边上这些小饭馆里,摇身一变,在大厨的精心烹饪下,就成了老板们最喜欢吃的土菜。 这个年代,在省道和国道边上开饭店的,只要自己不作死,基本上都赚到大钱了。 “你们赚大钱,就让我跟着赚点小钱。” 姜甜蹲在河边发了一会儿呆,回家找了一把小锄头,去后院自家的粪堆边上挖蚯蚓去了。 现在农村可没有卖饵料的,姜甜也没有徒手掏黄鳝的本事。 要想钓黄鳝,就只能用土办法,拿蚯蚓钓了。 第4章 猪油拌饭 姜家后院左边是菜园子,右边是她家的茅厕,靠后面矮墙边上,就是家里的粪堆了。 姜甜正蹲在地上挖蚯蚓,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蹿进了后院。 “姐,你怎么这么早放学?” 听到身后传来弟弟姜诚的声音,姜甜眼圈一红,丢下锄头,反手就狠狠抱住了弟弟。 “啊!姐你挖蚯蚓没洗手!”姜诚的表情有点崩溃。 差点忘了,这家伙还是个洁癖。 姜甜悻悻地松开胳膊,想想不解气,又用沾了一点粪肥的手去捏弟弟的脸蛋,被姜诚怪叫着躲开了。 姐弟俩打闹了一阵子,姜诚放下书包,仔细卷起袖子,过来帮他姐一起挖蚯蚓。 他还以为姜甜挖蚯蚓,是给他妈帮忙呢。 胡琼芳最近经常晚上去下钓钩钓黄鳝,每天都要挖满满一搪瓷缸的蚯蚓才够用。 没想到蹲下来后,就听到他姐说,她不打算继续上学了,想去做点小买卖。 “姐,是不是奶奶不给你钱交学费?” 姜诚多聪明啊,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件事情的关键在谁身上。 姜甜心头一暖,又忍不住的酸涩想哭。 上辈子,弟弟就是因为奶奶不给她交学费上学,想着趁暑假去打零工给她挣钱交学费,才会被姜乐生那个畜生的奸计得逞的。 否则的话,就凭姜诚的智商,他怎么可能孤身一人、毫无防备的去一家不熟悉的砖厂打零工? 姜甜猜测,上辈子一定是姜乐生骗他,说这个砖厂是自己的熟人开的,姜诚可能到死都没想到,自己的亲叔叔,会亲手把他送到那个吃人的黑砖窑里去。 不过,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弟弟的机会! 姜甜知道弟弟打小就比她聪明,她也没打算把他当小孩子,一边挖蚯蚓,一边把自己的打算慢慢和弟弟解释了一下。 “念书太难了,数学试卷后面的大题,十道题我能解出来一道就不错了,我这样的成绩,考高中肯定是没戏了,要是考中专,你觉得咱奶舍得花钱供我上中专吗?” “所以我想,干脆就不去上学了,把这两年的学杂费省下来,拿去做本钱,先去做点小生意试试看。” 姜诚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语气沮丧地开口说道: “那也得拿到初中毕业证再说。” “不然以后家里给你说亲,都要被人家嫌弃你没文化。” 姜甜哭笑不得地推了他一下,骂道:“你才多大,就想把你姐嫁出去啦?” “做梦!我这辈子就赖在家里了,就让你养着我这个老姑婆,哼!” 姜诚那张白净的小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心里清楚,大姐嘴上说念书念不进去,不想上学了,其实还是想把钱省下来,给他去上高中。 他心里难过憋屈的不行。 但今年才刚满九岁的小少年,没有任何的赚钱能力,他能说什么呢? 没本事赚钱供他姐上学,说什么都是白说。 姜甜真的拿这个小古板没有一点办法,只能软下语气哄他—— “好啦!你就当我先休学一年,换换脑子,兴许等明年开学,我数学就突然开窍了呢?” 姜诚终于被她逗笑了。 想了想,他抬起头,认真地对他姐说:“那你就休学一年,对了,姐你把你的代数书给我,等我学会了,我给你补习,明年咱们一定要打个翻身仗!” 姜甜:“……” 她感觉她弟在羞辱她的智商,但她拿不出证据。 好不容易说服了家里最难说服的一个,亲妈和偏心奶奶那边反倒好对付多了。 对胡琼芳,姜甜还是之前那一招: 要么你和爸以后挣的钱给我一半。 要么我就去自己挣钱。 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对偏心又抠门的汪春妹,姜甜就没那么客气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汪春妹记恨她下午抢了自己二百多块钱,姜甜一坐下来,她就把桌上仅有的两盘菜挪到了自己这边。 嘴里还哼了两声:“翅膀硬了,想分家了是?那也别吃我做的饭了,想吃自己做去!” 姜甜都被这老婆子给逗笑了。 “这可是您说的。” 没等汪春妹反应过来,姜甜就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汪春妹看着大孙女不好惹的背影,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等到她颠着脚跟到厨房,就看到姜甜居然用铁勺子舀了半勺猪油,又从锅里盛了一大碗米饭,浇上两勺酱油,放上一撮葱花,又把热好的猪油倒在上面,搅拌均匀后,一碗香喷喷的猪油拌饭就做好了。 造孽哟!谁家吃猪油拌饭,要放那么大半勺猪油啊? 这败家的死丫头! 姜甜做了满满一大碗猪油拌饭,端到堂屋,坐下来,给姜诚拨了半碗过去。 看到汪春妹铁青的一张脸,姜甜心里痛快极了,看她弟扒拉米饭吃得香喷喷的,忍不住又刺激了老太婆一把—— “慢点吃,吃完姐再给你做!” “不就是不让我吃菜吗?那么一大盘菜,就放了几滴油,水孜孜的,一点味道都没有,我还不爱吃呢。” “诚诚你等着,明天家里的老母鸡下蛋了,姐再给你做蛋炒饭!” 汪春妹:“……” 造孽哦,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吃完饭,姜甜也不去厨房刷锅了。 以前这活儿她都是抢着干的,因为她知道,她不干,她奶也不干,最后这活儿还是会落到已经累了一天的胡琼芳身上。 但是,从今天开始,老娘不伺候了! 而且,她不但自己不刷锅,还要把她妈也给拐出去。 外面天渐渐黑了,姜甜穿好钓黄鳝的钓钩,一言不发地挑起钓钩就往外走。 胡琼芳怎么可能让女儿一个人走夜路? “诚诚你在家写作业,我跟你姐去下钓子!” 说罢,胡琼芳急匆匆追了上去。 听到前院传来的关门声,汪春妹气得在屋子里破口大骂。 骂了半天没人搭理她,只能骂骂咧咧地穿好鞋走了出来,进厨房刷锅去了。 农村煮饭的柴锅就一口,今晚要是不刷干净,明天早上煮稀饭就没锅可用了。 刷锅的时候,看到一边打开盖子的猪油罐子,汪春妹又是一阵心痛。 不行,得想个办法治一治姜甜这败家的死丫头! 反了天了,又是抢她的钱,又是吃猪油拌饭,再这样下去,她辛辛苦苦攒的钱,还不够这死丫头祸祸的呢。 第5章 我晕了,我装的 八六年的农村,夜里出来钓黄鳝抓泥鳅的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一路上,姜甜和胡琼芳就遇到了两个出来钓黄鳝的男人。 胡琼芳吓了一跳,更加不敢让女儿一个人出来钓黄鳝了。 阳历九月的天气还是很热的,但姜甜却很高兴,因为这个季节黄鳝泥鳅在洞里呆不住,到了晚上,都得钻出来觅食。 今天白天她做了一百多根钓竿,专门用来钓黄鳝。 还用家里的旧鱼篓,改造了三个简陋的“鱼笼”。 这种鱼笼入口大,出口小,泥鳅鱼虾什么的,钻进去了就很难再出来。 母女俩放好钓钩和鱼笼,胡琼芳想了想,闷着声音劝女儿: “甜甜,你要卖黄鳝攒钱,妈不拦着你。” “就是你一个大闺女,往后晚上可别再出来了,要不这样,妈晚上来下钓钩,早上你再出来收钓钩,行不?” 她还是不放心女儿晚上出来钓黄鳝,哪个村里没有几个流氓闲汉? 这些人游手好闲的,家里又没个女人,路上看到个漂亮姑娘,眼睛都要冒绿光了,真要是晚上喝得醉醺醺的,撞上了一个人在地里钓黄鳝的姜甜…… 到时候闺女要是被人祸害了,她还怎么活? 姜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知道她妈就是典型的被三从四德深度洗脑的传统女人。 姜甜要是真让她别管她奶,别做太多家务,磨破了嘴皮子,估计她都不会听。 前世姜甜就因为胡琼芳跟跟老黄牛似的,跟她妈吵过无数次架。 可每一次都被胡琼芳的“三从四德”思想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一世,她决定换个方法对付她妈。 奶奶在家里,刷个锅、洗个碗啥的,累点就累点,又不会死。 可要是她一个人跑出来,在外面出了事,光是想想,她妈在家里就坐不住了好吗? 姜甜心想,上辈子就是她和她弟太懂事,太听话了,什么都不让她妈操心,所以胡琼芳才会任劳任怨地伺候她奶和她二叔。 既然如此,这辈子她就让她妈忙得没时间去惦记别人。 正所谓“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姜甜决定开始摆烂之后,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回到家,刚打开大门,就听到她奶屋里传来一阵“哎唷哎唷”的呻吟。 姜甜上辈子吃了这老东西多少亏啊,她一翘尾巴,姜甜就知道这老东西要拉什么屎。 肯定是又要使唤她妈给她洗脚捶背了。 看到胡琼芳的脚尖都已经下意识的挪过去了,姜甜也哎唷了一声,以一个还不太熟练的姿势假摔到了地上。 咳~两辈子身体都笔错,姜甜装晕的业务实在太烂了。 幸亏是晚上,她奶又向来抠门,舍不得在院子里点灯。 黑灯瞎火的,完美地掩盖了她拙劣的演技。 再加上胡琼芳关心则乱,一听到闺女摔倒了,哪里想到闺女是在演戏? 立刻扑过去就要把闺女扶起来。 “妈,我好像又贫血了。” 姜甜哭丧着脸,软趴趴地靠在胡琼芳身上,装晕。 上辈子这个年纪的时候,她也有贫血的毛病。 准确来说,那个年代的农村人,很多都有贫血症,都是吃的太差、营养不良造成的。 上辈子姜甜也因为贫血晕倒过两次。 后来胡琼芳找婆婆要不到钱,偷偷卖了丈夫留下来的一只“上海牌”手表,隔三差五就给她买猪肝,买大枣,买那种很贵的补血片,这才把她的贫血给治好了。 这辈子姜甜也有些贫血,但还没到动不动就晕倒的地步。 不过,晕不晕的,还不是要看需不需要吗? 需要的时候,她可是随时都会表演个原地晕倒的。 就比如说现在,她奶在隔壁作妖的时候,此时不晕,更待何时? 姜甜不但原地晕倒,被她妈搀扶着回到屋里之后,她还呻吟得比隔壁的汪春妹更大声呢。 “妈,我饿了。”姜甜可怜兮兮地拽了拽胡琼芳的衣角。 胡琼芳看到女儿一张小脸都惨白惨白的,心里一痛,哪里还顾得上隔壁的婆婆? 忙翻箱倒柜的给闺女找吃的去了。 本来姜甜只是想给她妈找点轻松的事情做,让她别去隔壁被那老东西磋磨,谁知道汪春妹听到这边翻箱子的声音,吝啬鬼上身,穿上鞋就跑过来骂人了。 “这个家早晚被你这死丫头吃穷了呀!” “晚上还吃了我一碗猪油拌饭,现在又饿了?你是饿死鬼投胎呀?” “吃吃吃!家里统共就换了五十斤米,十斤菜籽油,我盘算着至少能吃到老二从学校回来,都吃完了,叫你二叔回来喝西北风?” 汪春妹不提老二姜乐生还好,一提到这个名字,姜甜脑子里嗡的一声,满肚的火星子瞬间就炸开了。 纤细的十指死死捏着薄薄的夏被,姜甜强忍着怒火,苍白的小脸上却浮起一抹白莲花般的娇弱可怜—— “我知道!我知道奶奶你从小就嫌弃我是个赔钱货。” “都是我的错,妈,我不饿了,真的不饿了,你别给我做吃的了呜呜~” “我听说隔壁村有个女的,就是因为贫血,跌到河里淹死了,妈,你就让我死了!” “我死了,奶就高兴了,咱们家也能少个吃闲饭的人。” 说完,姜甜缓缓地、缓缓地滑到被窝里,拿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努力在被窝里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看着可怜极了。 胡琼芳气得浑身发抖。 她和丈夫都不是偷懒耍滑的人,每年也给家里挣不少钱。 家里吃的粮食,也都是她一袋一袋从地里扛回来的。 怎么就缺了她闺女这一口饭吃呢? 她每天累死累活的在地里干活,不就是为了养活一双儿女? 结果呢?她的女儿都饿成贫血了,就想吃口热乎饭垫垫肚子,这都不行吗? 看着儿媳妇牙关紧咬、一副随时都要原地爆炸的样子,汪春妹整个人都呆住了。 大晚上的,刚吃完晚饭,就又要吃东西,这不是姜甜的错吗? 怎么说着说着,倒全变成自己的错了? 天地良心! 她确实嫌弃姜甜是个赔钱货,但真没打算把这死丫头给饿死啊。 她还指望着拿姜甜以后说亲的彩礼,给小儿子盖新房娶媳妇呢,这丫头可不能真叫饿死了! 第6章 第一份盒饭正在派送中 看到儿媳妇双目赤红瞪着自己的样子,汪春妹吓了一大跳。 她这个大儿媳向来老实听话,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胡琼芳确实老实听话,但这种人也有个不错的优点,就是她认定了要去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坚持到底。 女儿因为贫血,刚才都在院子里晕过去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马上找点有营养的东西做给女儿吃。 正好,婆婆还没睡。 胡琼芳毫不犹豫地向婆婆开口要东西了—— “妈,我记得你上回去街上给小叔买了大枣还有红糖,小叔不是还没回来吗?先拿点来给甜甜吃。” “凭啥?那是我给老二买的!” “那你给我钱!我明天早上自己去街上买!”胡琼芳毫不让步。 她自己怎么吃苦受累都没关系,但女儿都贫血晕倒了,明显就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胡琼芳知道婆婆手里有钱,屋子里还藏了很多好东西,一点点攒着,只等小叔子假期回来,让他带到学校去吃。 这些她都可以假装看不到。 可婆婆花着他们赚的钱,让小叔子吃得油光水滑的,自己的女儿却饿出了贫血! 汪春妹的偏心,终于踩到了胡琼芳的底线。 姜甜怎么也没想到,她妈平时看着跟跟受气包似的,爆发起来居然这么可怕。 她就躺在床上装了一会儿柔弱,结果就听到她妈跟跟炮仗似的,冲着老太婆崩溃大喊—— “我受够了!你想饿死我闺女?好!我明天就去买包老鼠药,把你儿子毒死!两个都毒死!” “你要么给我钱!要么给我拿东西!” “不然咱们就分家!” 卧槽! 这还是她那个逆来顺受的亲妈吗? 汪春妹也差点被这个突然发疯的儿媳妇给吓个半死。 谁也没想到,胡琼芳平时不声不响的,发起火来,简直就是一头威风凛凛的母老虎! 居然想到要去买老鼠药,把老太婆两个儿子都给毒死? 老实人一旦发起狠来,连亡命之徒都要忌惮几分的。 更何况汪春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 一听到胡琼芳都要去买老鼠药了,深怕这疯女人来真的,汪春妹有点怂,居然真的从自己屋里拿葫芦瓢装了半水瓢大枣,又拿一个喝水的小搪瓷缸子,装了一缸子红糖。 想了想,抠抠搜搜地,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钱,递给胡琼芳。 一脸肉痛地说:“拿去!这里是两块钱,明天赶集买两斤猪肝回来,给这丫头炖了补补。” 胡琼芳没接。 “妈,你给我拿十块钱,我明天去卫生站给甜甜买一瓶补血片。” 汪春妹听了这话,差点跳起来。 “啥家庭啊,一买就买一整瓶?” “卫生站不是有拆开零卖的?” 这年头农村贫血的多,卫生站里就有专门的补血片卖,一瓶八块五,里面有一百片,可以吃很久。 不过也有些人家舍不得买这么贵的补血片吃。 所以卫生站还会把整瓶的补血片拆开来卖,一包十片,只要八毛五分钱就行了。 村里人一般都是买这种散装的,谁家舍得一买就是一整瓶啊? 她都没舍得给小儿子买补血片呢。 汪春妹正想开骂,看到胡琼芳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又忍不住有些犯怵。 心里挣扎了半天,只见汪老太心疼不已地把手伸到裤腰里。 然后从一个缝起来的内口袋里,摸出了一把一块、两块面额的纸币。 数了三遍,才数出十块钱,一脸肉痛地递给了胡琼芳。 大概是怕这儿媳妇又想找她要什么,汪春妹也不敢作妖了。 捂着脑袋说自己吹了风,头疼,一面哎唷唷叫唤着,一面一溜烟跑回屋子里睡觉去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隔着薄薄的夏被,姜甜听到她妈走过来的脚步声,片刻后,一只小而粗糙的手,隔着夏被拍了拍她。 “不要起来,妈去给你煮红枣鸡蛋汤。” 姜甜的眼泪,唰的一下就喷涌了出来。 胡琼芳出去没一会儿,就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海碗回来了。 碗里是赤红色的红糖水,里面飘着切碎的红枣,还有三个白生生的溏心蛋。 “吃,吃完早点睡,贫血就是要吃点好的,多睡觉就好了。” 胡琼芳怜爱地抚了抚女儿的小脑袋,话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嗯!妈你拿个碗给我,这么多我吃不完,咱们两个分着吃。” 上辈子胡琼芳早早就病故了,很难说不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再加上丈夫和儿子先后惨死,接连的打击之下,才彻底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这一世,她决不能让妈妈那么年轻就离开了她! 知道胡琼芳肯定会拒绝,姜甜马上又跟了一句:“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胡琼芳无奈,只能又去厨房拿了一个小碗,从那个足有姜甜脑袋那么大的海碗里,拨了一个最小的溏心蛋出来,又舀了半碗红糖水,把剩下的推到女儿面前。 “吃!” “哎~”姜甜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红糖水。 这时候的红糖还没有什么科技与狠活儿,再加上本地也种甘蔗,所以红糖就是甘蔗榨汁做出来的,煮出来的红糖水特别好喝。 吃了一个溏心蛋,半碗红糖水,红枣也吃了一点,还剩下半碗,姜甜推说自己晚上吃的多了,实在喝不下,最后都便宜了刚从同学家写作业回来的姜诚。 第二天一大早,姜甜就拉着胡琼芳要去收黄鳝钓子。 胡琼芳一脸为难:“家里衣裳也没洗,猪也没喂,都走了,这些活儿谁来干啊?” 胡琼芳是个勤快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她一年365天,几乎天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先烧热水,然后把全家人早上吃的稀饭煮上。 接着就是喂猪、喂鸡、扫地、擦桌子、洗衣裳,忙完家务事之后,还要去地里干活。 姜甜就是不想让她妈为这个家累死累活,所以才要拉她去陪自己收黄鳝好吗? 见胡琼芳还惦记着家里这一大堆事,姜甜眉头一皱,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妈—— “妈你就陪我先去收黄鳝嘛,田里有蛇,我怕。” 一听到“蛇”这个字,胡琼芳的汗毛也竖起来了。 女儿像她,都特别怕蛇。实际上,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连黄鳝都不敢抓,那玩意儿跟蛇长得很像啊。 她一个大人都害怕,更何况女儿呢? 胡琼芳跟着女儿出门收黄鳝去了。 汪春妹跟往常一样睡到太阳高挂,估摸着儿媳妇干完活了,才慢吞吞爬起来。 没想到刚打开门,就被一头饿得从猪圈里跳出来的大猪撞倒在地。 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饿疯了的大猪,两百多斤的体重,就这么踩在了汪春妹身上。 只来得及惨叫一声,这老婆子就白眼一翻,直接疼晕了过去。 第7章 村里唯一被猪踩死的人 姜甜怎么也没想到,她重生后派发的第一份盒饭,负责派送的“外卖员”,居然是一头两百斤的大肥猪! 一百多根黄鳝钓子,一路走,一路收,也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收完钓钩,姜甜和胡琼芳又把昨晚下到沟里的三个“鱼笼”拽了上来。 没想到今天的收获居然特别多! 足有半人高的鱼笼里,鱼获堆了有三分之一的高度,隔着竹编的笼子,能看到里面有几条拇指粗的黄鳝,一堆到处乱窜的泥鳅,还有很多草虾、螺蛳、鳑鲏鱼之类的。 这个鱼笼不好在外面收拾,好在胡琼芳做惯了这个活儿,熟练地拿出了带来的扁担和麻绳,把收上来的三个鱼笼挂在扁担两边,最后把装黄鳝的尼龙袋也挂在了扁担上。 只让女儿提着最轻的黄鳝钓子走在她前面。 九月份,田里的水稻已经开始泛黄,灌了浆的稻谷饱满地挂在秧苗上,把秧苗都压弯了。 姜家四个大人两个小孩,一共分到四亩多的水田,还有两亩多的旱地。 胡琼芳真的是个家里家外一把抓的好女人。 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还要做家务,她居然还有力气种这么多地! 姜家的四亩多水田,一年要种两茬。开春插秧种水稻,秋收后还要播一茬绿肥,也就是紫云英。 这东西长得快,是喂猪催肥的好饲料,这么一茬绿肥,能一直吃到明年开春。 还有两亩多的旱地也没闲着,胡琼芳给种上了红薯、苞谷、洋芋、花生、芝麻等等,还见缝插针的种了些红豆绿豆之类的,留着家里熬粥吃。 可以说,这个家要是没有勤劳肯干的胡琼芳,汪春妹那个偏心眼的老婆子绝不可能像现在这么轻松自在。 看着地里沉甸甸的稻穗,姜甜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鄙视刻薄短视的汪春妹。 怎么会有人蠢成这样? 放着孝顺又能干的大儿媳不心疼,反倒天天指望着二叔那个还不知道在哪的小儿媳。 上辈子妈妈去世后,她再没有回过这个家。 后来听人说她二叔在城里找了跟对象,女方爸妈都是在机关单位上班的,二叔为了讨好老丈人,干脆直接搬到老丈人家去住了。 汪春妹本以为小儿子进体制内,当了官,就会接她去城里享福,天天在村里跟人吹嘘自己马上就要去城里了。 结果到死也没等到小儿子来接她去享福,过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想着汪春妹上辈子的凄凉晚年,姜甜暗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心想我这辈子可要做一件好事,帮您把心爱的小儿子留在您身边。 姜乐生不是口口声声要孝顺亲妈? 那这辈子就好好孝顺。 姜甜已经打算好了,趁着姜乐生那条毒蛇还在上学,暂时不能回家,趁这个机会,把家里的财政大权揽到手里,或许还可以利用爸爸的身故补偿金,想办法和老太婆分家。 哪怕损失一点钱,只要能保住弟弟和妈妈,那点钱权当是喂狗了。 这个家,要是没了任劳任怨的胡琼芳,没了只知道赚钱往家里送的姜乐平,到时候可能都用不着她亲自出手,好吃懒做的汪春妹,还有一肚子坏水的姜乐生,自己就能狗咬狗闹腾起来。 只是,让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这边已经给老太婆安排好了凄凉的晚年,没想到压根就用不上了。 谁能想到,她和她妈就出去了不到两个小时,回到家,就看到汪春妹仰面朝上,直挺挺地躺在院子里。 一头饿疯了的大猪已经拱倒了放在屋檐下的猪食桶,哼哧哼哧吃的香喷喷的。 胡琼芳脑子里嗡的一声,丢下扁担就冲了过去。 姜甜也吓了一跳,忙跟了上去。 母女俩凑近了一看,只见汪春妹上半身穿的短袖汗衫掀开来,露出了皱巴巴、松垮垮的肚皮,再往上,胸口的位置明显有两处凹陷的地方。 嘴巴鼻子里冒出来的血沫子,已经把汗衫都浸湿了。 胡琼芳吓得浑身血液倒流,动都不敢动了。 姜甜蹲下来,伸出手指,放在汪春妹鼻子下面探了探。 片刻之后,姜甜神色复杂地扭过头,看着她妈,低声道—— “妈,奶没气了。” “好像是,被咱家大猪,给、给踩死了。” 胡琼芳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这叫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竟然被自己家养的猪给踩死了? 就在这时,村长周林海急匆匆赶了过来。 一大早村里就接到了市公安局的电话,说是他们村的姜乐平工作的煤矿出了重大事故,姜乐平和其他几名矿工被困在井下,挖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公安局那边打电话过来,希望家属能尽快过去办理死者的身后事,最好是直系亲属,因为还要和煤矿协商死亡赔偿金。 没想到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嚎声。 周林海还以为姜家已经知道了姜乐平出事的事情,结果进去才发现,原来是姜乐平他妈,刚才被家里养的大猪给踩死了。 这……姜家这是被诅咒了吗? 一天之内死了两个人? 一时间,周林海简直都不敢面对胡琼芳了。 这个可怜的女人,还在为婆婆的惨死哭泣呢,完全不知道她自己已经成了寡妇。 看到胡琼芳哭得都快昏过去了,姜甜暗暗叹息一声,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努力憋出了两滴眼泪。 “呜呜~周大伯,我奶、我奶她被我家大猪给踩死了!” 甭管汪春妹是怎么死的,反正她和她妈都不在场,就凭借现场痕迹,先把死因给定下来。 反正就是猪踩死的,不信你们问猪! 周林海“啊”了一声,看起来整个人都麻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活了五十多岁,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被猪给踩死了。 以前倒是听说谁家的耕牛突然发疯,把主人给顶死了。 那也不是当场死亡啊。 一般都是牛角顶破了肚皮,或者撞伤了内脏,至少还能送医院抢救一下子。 姜家养的难道是个猪精吗? 能活生生把一个大人给踩死?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的狗血。 听说汪春妹一大早叫自己家养的猪给踩死了,全村的人都跑来看热闹。 这时候就有人站出来给姜甜母女俩作证,他们早上出来倒尿桶的时候,确实看到母女俩去稻田里收黄鳝钓子了。 院子里还有一堆散落的黄鳝钓子,和三个装满了渔获的鱼笼。 再联想到最近胡琼芳几乎每天都出去钓黄鳝,村里人七嘴八舌,迅速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胡琼芳早上煮好猪食,放在屋檐下晾着,然后和女人去田里收黄鳝钓子。 谁知道家里的猪饿坏了,等不及胡琼芳回来喂它们,自己从猪圈里跳了出来。 这时候汪春妹刚好起床,没想到开门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饿疯了的大猪。 大猪闻到了屋檐下猪食的味道,急着去填饱肚子,便一头撞倒了挡路的汪春妹。 可能是真的饿坏了,居然直接踩在汪春妹身上狂奔了过去。 被两百斤的大猪硬生生踩断了好几根肋骨,胸口都踩扁了,能不死吗? 周林海:“……” 造孽哟~ 这要让他怎么开口跟胡琼芳说,你先别哭,除了你婆婆之外,你男人也死了…… 第8章 学渣的痛苦 姜家一天之内死了两个人! 这个惊悚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柳渚头村。 周林海到底还是硬着头皮,给姜家报告了另一个坏消息: 姜甜的爸爸,胡琼芳的男人,在煤矿上出了事故,也没了。 现在公安局那边打电话过来,让家属尽快去办理死者的后事。 这件事情谁也不能代办,只有姜乐平的家属可以去办理。 一天之内,先是婆婆死了,紧接着又传来丈夫的死讯,胡琼芳娇小的身躯再也承受不住,当场晕死过去。 村里的婶娘嫂子们吓了一跳,忙七手八脚地把胡琼芳抬到了床上。 姜家都死了两个人了,可不敢再死人了。 好在家里还有个姜甜,十二岁的姑娘,在农村也能顶半个大人了。 只可惜,姜甜压根就不想给汪春妹大办丧事。 发现村里人都在看着她,姜甜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爸!我要去接我爸回家,呜呜呜~” 围观村民心头一酸,有心软的已经跟着哭了出来。 这孩子也太惨了,奶奶刚死,爸爸也死了,妈妈昏倒在床上,弟弟还在上小学。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指望她做什么主呢? 罢了罢了! 村长周林海重重叹息一声,开始分派任务。 先让人打电话去姜乐生上学的高中,把姜家仅剩的成年男丁给叫回来做“丧主”。 汪春妹的丧事,暂时只能让村里各家帮衬一把了。 再去村小学把姜诚也叫回来,他爸没了,他是姜乐平的长子,也要披麻戴孝,给亲爹摔盆的。 公安局那边……也只能由他带着姜甜先过去了。 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还是家里的顶梁柱,煤矿那边肯定要赔钱的,这笔钱关系到姜甜姐弟俩以后的生活,可不敢马虎了。 姜甜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 上辈子她和弟弟都被妈妈带在身边,忙着操持爸爸的丧事,去煤矿领取死亡赔偿金的事情,都是二叔姜乐生去办的。 钱拿回来之后,也理所当然地直接给了汪春妹。 她们母子三个,连赔偿金的边儿都没摸到。 正是因为手里没钱,后来她妈病重的时候,他们手里一分钱都没有,找汪春妹要,她就借口说家里艰难,又说当时给她爸办丧事花了许多钱。 反正死活就是不肯给她们拿钱。 胡琼芳也因为没钱去省城看病,最后死在了乡卫生院简陋的病床上…… 重活一世,姜甜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拿走这笔钱! 这些钱,不光是她爸拿命换来的,也是她妈今后的保命钱。 想到这里,姜甜擦了擦眼泪,对周林海说,自己要去拿家里的户口本。 这个时候还没有身份证这一说,家里办大事都要用到户口本。 周林海没想到这么小的姑娘居然还能想到这个,对姜甜也有些刮目相看了。 姜甜哭着从汪春妹的裤腰带上解下了一串钥匙。 看到钥匙从汪春妹身上转移到了姜甜这个大孙女手里,村里人都忍不住唏嘘起来。 农村都是谁当家管事,谁拿着全家的钥匙。 以前姜家都是汪老太管家,现在汪春妹去了,大儿子也没了,留下一个小儿子还在上高中,偏偏大儿媳胡琼芳又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老实人。 看来,这姜家啊,以后就得靠姜甜这个大孙女撑着咯。 “那不是还有乐生吗?”人群中有人嘀咕道。 没想到立刻就有好几个声音反驳她—— “不懂别乱说!人家乐生从小学习就好,往后可是要考大学,进国家单位当干部的,怎么可能回村里管家种地?” “就是,乐生还没说亲娶媳妇呢,一个守寡的嫂子,一个没结婚的小叔子,你让他怎么好意思住在家里?” “唉,也是!就是可怜了琼芳,男人没了,还有个小叔子要上大学,往后这负担可重着呐!” “我看琼芳也不顶用,倒是她家甜甜,看着像是个会理事的,家里连着去了两个长辈,她还晓得拿钥匙去找户口本,一看就是能当家做主的,像她奶奶。” “要不怎么说是亲生的呢?依我看,甜甜这回怕是真不能回学校上学了,这个家总得有个能当家做主的人?” 姜甜一边在她奶屋子里找户口本,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村里人说的这些话,倒是意外给她支招了。 本来她还在头疼,要怎么劝她妈同意暂时不要回学校上学。 汪春妹死了,姜乐生肯定要回来,这个人心思歹毒,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要回来,姜甜是肯定不会让胡琼芳或者姜诚单独和他在一起的。 所以,只要姜乐生在家一天,她就不可能安心回学校上学。 不过,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没好意思跟老弟说。 那啥,前世她初中辍学之后就出去打工了,后来就一直在工地上卖盒饭,初中那些课本,可以说是十几年都没摸过了。 不爱学习是假的。 现在的姜甜,压根就踏马的“不会学习”了好吗? 所以,不管以后要不要继续上学,为了不暴露自己重生这件事情,她都必须休学一年。 至少先把初一的书本知识给复习一遍。 免得到时候老师一问三不知,两辈子加起来,几十岁的人了,还要在课堂上被罚站,多丢人呐? 本来她还在犯愁,要怎么说服她妈让她休学一年。 毕竟之前是汪春妹霸着家里的钱,不给她交学费,现在汪春妹死了,正所谓长嫂如母,以后名义上肯定是胡琼芳这个大嫂当家。 到时候她妈手里有了钱,肯定会立刻送她回学校读书! 不过,听了村里人刚才说的那些话,姜甜突然发现,卧槽! 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跟她妈讲道理呢? 弟弟还小,妈又病了,姜乐生那个自私鬼,高考在即,就算回来参加了亲妈亲哥的葬礼,肯定还会继续回学校上学的。 家里这么多事情,还要种地,养猪,放牛,做饭……她妈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姜乐生是小叔子,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以胡琼芳的性格,肯定不会为了家里的事情,耽误小叔子的大好前途。 姜诚又太小。 看来看去,就只有让她先休学一年,在家里帮帮忙了。 第9章 我来接我爸回家 第二天一早,姜甜就跟在周林海后面,准备赶最早的一班车,去她爸打工的城市。 这时候出一趟远门真的是太难了。 他们乡里每天只有一趟班车,看着快要报废的样子,门都坏了,关门的地方用铁丝拧了一个搭扣给扣上了。 因为一天只有一班车,车上人非常多,周林海人不错,大小又是个村官,跟司机打了个招呼,硬是在副驾驶旁边,给挤出了一张小板凳大小的位置,让姜甜坐了上去。 自己扶着车顶站着,造型跟盘古似的,顶天立地。 身体还随着客车的颠簸一晃一晃的,看着非常吃力。 姜甜过意不去,坐了一会儿,就想站起来,让周林海也坐下休息一会。 结果她刚把屁股抬起来,旁边就有个阿姨,眼疾手快地把包袱往她屁股底下一塞,冲后面大喊一声:“老三,快过来坐,有人要下车!” 吓得姜甜赶紧又一屁股坐下了,顺手把包袱拎起来还给人家,表示自己就是站起来活动一下,不是要下车了。 阿姨冲她翻了个白眼,不悦地把包袱抢了过去。 在乡村班车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到了县城客运中心。 下车的时候,周林海脚都站麻了,扶着电线杆子晃了好一会儿脚脖子,这才带着姜甜,先去售票处买票。 结果去那才发现,今天去茅市的班车早就开走了。 “有明天的,买不买?不买下一位。”售票员语气不耐烦地催促道。 “买买买!” 周林海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票子,付了钱,捏着两张车票出来了。 姜甜怕走丢,一直跟在他身边,暗暗记住了他刚才买票的钱数,想着等老婆子跟她爸的丧事办完了,到时候家里肯定要请客谢一谢这些帮忙的大叔伯娘们。 到时候还要把这笔钱还给林海叔才好。 毕竟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 周林海愿意花时间陪她去一趟茅市,就已经算是天大的人情了。 总不能再让人往里搭钱? 唯一一趟去茅市的班车要到明天早上九点半,也就是说,今晚他们必须在县城住一晚了。 本来周林海在县城是有亲戚的,但想到这次带着姜甜出来,是要去办她爸的身后事,这年头很多人家都忌讳这个,想了想,还是忍痛带着姜甜去了客运站附近的旅馆。 没想到付钱的时候,却被姜甜这丫头抢先了。 “林海叔,劳烦您陪我去接我爸回来,已经够麻烦您啦,怎么能让您再出钱呢?” 姜甜抢着把钱给了。 开了两间房。 毕竟男女有别,她都十二岁了,总不好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叔睡一个屋。 没想到周林海居然叹息着点了点头,欣慰地看了她一眼。 姜甜被他看得一头雾水。 把行李放在旅社房间,锁好房门,周林海带着姜甜,到县城卖丧葬用品的纸扎店,买了些黄纸、香烛和纸钱。 老家的规矩,人死了之后,头七是每天都要给“四方神”烧黄纸供香烛的。 每天黄昏后,还要在附近路口烧纸钱。 老一辈都说这是怕新鬼被鬼差和一些老鬼欺负,花钱买路呢。 姜甜早就忘了这些习俗,不过好在她年纪还小,周林海也没怀疑,只是仔细跟她解释了这里面的规矩。 姜甜感激地谢了周林海,努力把这些“老规矩”记了下来。 到了傍晚,周林海果然带着她,拿一张包袱皮包了黄纸和香烛纸钱,特意选了个人少的路口,陪她烧了买路的香烛纸钱。 好保佑姜乐平回家的路顺顺当当的。 第二天果然一切都很顺利。 周林海带她坐车到了茅市,下车之后,打听着坐上了去公安局的公交车。 到那之后,看到死者家属居然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又听说她奶奶也是接到电话的同一天走了,办案民警重重地叹息一声。 然后就是签字、办手续,去医院太平间领走了姜乐平的遗体。 这时候还没有强制火葬,医院这边倒是有常年合作的车子,可以帮忙送遗体回乡,但收费就很贵了。 办案民警暗暗冲推销业务的人翻了个白眼,把周林海拽到了一边。 过了一会儿,周林海拿了两包烟过来,塞到那人手里,寒暄了两句,又说姜甜家非常困难,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雇车,最后在民警的帮助下,花了不到五分之一的钱,另外雇了一辆愿意拉这种活儿的拖拉机。 俩人在茅市买了寿衣和棺木,给姜乐平装裹了,雇人抬上车。 临走的时候,姜甜郑重朝着办案民警鞠了一躬。 一般人不愿意担这个麻烦的,这位警察叔叔,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一起来送行的,还有姜乐平打工的煤矿老板和几个工友。 可能是听说姜乐平的亲妈也死了,煤老板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妈是听到儿子的死讯之后,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所以才突然去世的,这辈子,姜甜拿到手的身故补偿金,居然有两万块钱! 这笔钱,在八十年代,可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回到县里后,姜甜请周林海陪她去了一趟银行,把这笔钱分成五千一份,全部换成了定期存款。 她当然知道这个时代到处都是商机,但现在还不是做生意的好时机。 至少要先把姜乐生那条毒蛇给处理掉。 周林海看她把补偿金都存到了银行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夸了她两句。 这么大一笔钱,要是姜甜真带回村里去,万一招了贼人的惦记,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 没想到姜甜这丫头,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做事情居然比一些大人还稳重,还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 知道乡下小偷小摸的混混多,索性在县城就把钱存到银行里去。 到时候把存折往挎包里一藏,那么薄一本存折,除非姜家人自己到处嚷嚷,不然谁知道矿上赔了她家多少钱? 果然! 从银行出来后,姜甜抿着嘴,扯住了周林海的袖口。 “林海叔,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现在就剩一屋子孤儿寡母了。” “我二叔这趟回来,肯定还要去县城继续念书的,到时候家里没个男人,要是这笔钱被人惦记上了,钱没了倒是小事,万一人出事了……” 周林海这下没忍住,上下打量了姜甜好几眼。 他一直听说姜乐生和姜诚脑子好,会读书,没想到姜甜这孩子居然也不笨? 想到他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周林海忍不住心头一动。 第10章 灵堂翻脸 姜甜主动和周林海提起这笔赔偿金的事情,就是想请他代为保密。 周林海当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再加上他现在心里又对姜甜有别的想法,一路上对她,倒是比来的时候照顾得更加周到了。 没办法呀,谁让家里有个扶不起来的孽障? 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可到了周林海身上,却是老子英雄儿怂蛋。 周林海有一个闺女两个儿子。 大女儿早就出嫁,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大儿子虽然资质平平,但胜在稳重踏实,念完初中后,周林海托人把他弄到了乡里的粮站,做了统计员,也算是吃上了公家饭。 唯独最小的儿子周新荣,打小被他奶跟他妈给惯坏了,胆小懦弱,又娇气怕吃苦。 真要是像姜家的姜乐生和姜诚那样,读书成绩好,那倒也罢了。 周林海哪怕砸锅卖铁,能给老周家供出个大学生,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这货念书也念得稀巴烂,成绩还不如姜甜这个女生,在班里连个中等生都排不上。 这踏马还有啥指望? 不过,毕竟是做村长的,周林海略一思索,就决定给小儿子寻摸一个靠谱的媳妇,来弥补一下智商和能力上的缺陷。 儿子靠不住,能有个靠得住的儿媳妇,再加上他们当父母的贴补贴补,在乡下,也满可以过得不错了。 而且,俗话说女儿看妈,胡琼芳在他们村是出了名的又孝顺又能干,周林海琢磨着,姜甜从小在胡琼芳面前耳濡目染,但凡能学到胡琼芳的一半,也绝对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儿媳”人选了。 不过,让周林海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这边刚夸完姜甜“孝顺”,俩人扶着姜乐平的棺木回到村里后,姜甜就做了一件“特别不孝”、但村里人居然都夸她干得漂亮的大事—— 她把她二叔的头给砸破了! 姜甜和周林海去茅市料理姜乐平的身后事,扶棺回乡后,远远就看到自家门口一片白,唢呐震天响,一个高大的身影,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前。 此人不正是那个伪善狠毒、人面兽心的姜乐生? 平心而论,姜乐其实人长得不错。 这个年代因为营养不良,很多男人的平均身高都只有一米七几,但姜乐生却长到了一八零,宽肩窄腰,一张脸也白白净净的。 要是没有这幅皮囊,上辈子也不可能把校长和高官之女都骗得团团转,靠着女人一路往上爬,最后还差点害得人家校长的宝贝闺女割腕自杀。 看到姜乐生,姜甜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牙齿咬得咯咯响。 这下倒是不需要她掐自己大腿了,这幅牙关紧咬的样子,在村民看来,分明就是强忍悲痛。 也是,亲爹没了,亲妈又不顶事,连扶灵都要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亲自去办,可不得刚强一点吗? 想到这里,几个心软的婶娘嫂子们,忙迎上来把姜甜揽在怀里,哭得比她本人还惨,一时间,姜家院子里哭声震天。 听到声音,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孩子从里面冲了出来,看到姜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姜甜看到她弟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也忍不住搂着姜诚哭了起来。 一口气死了两个人,这在乡下可不算什么小事,全村的人都跑过来帮忙了。 看到姜甜姐弟俩哭得稀里哗啦,村里人也忍不住跟着心酸起来。 一面七嘴八舌地劝姐弟俩先别哭,一面七手八脚地帮着把姜乐平的棺木抬下来,又请司机大哥上桌吃饭。 人家大老远把姜乐平的遗体送了回来,甭管收了多少钱,那也是姜家的恩人了。 姜乐平的牌位早就已经做好了,正摆放在灵堂上,后面摆放棺木的地方却是空的,只等着棺木运回来之后,母子俩一起停灵、一起下葬。 一切都顺顺当当的。 直到待客吃饭的时候,一直跪在灵前的姜乐生被人搀扶起来,洗了一把脸,正要吃饭的时候,姜乐生看着姜甜,沙哑着嗓子开口了—— “甜甜,你爸在人家矿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家老板总有个说法?” “你还小,往后我还要去县城上学,家里也没个大人,钱放在家里不安全,矿上赔了咱家多少钱?回头我陪你去县里……” 话音未落,一个盛满了米饭的大海碗带着风冲他砸了过来。 距离太近,姜乐生来不及反应,头上正中了一下子,鲜血瞬间从白皙的额头流了下来。 满院子的人都惊呆了。 就连正在卖力吹唢呐的乐师都停了下来。 “姜甜你疯了?!”姜乐生捂着额头,狼狈不堪地骂道。 姜甜冷笑:“我爸尸骨未寒,就有人来惦记着他拿命换来的钱,换你你不疯?” 这话一喊出来,院子里顿时炸了。 到处都是叽叽喳喳、指指点点的议论声。 刚才院子里唢呐声太大,很多人都没听到姜乐生说的话。 可姜甜在他们看来,还是个小孩子啊! 小孩子怎么会说谎呢? 这么说,就是姜乐生在自己大哥的灵堂前,逼着大侄女把他哥的死亡补偿金拿出来咯? 没想到哇,这个姜乐生看着人模狗样的,居然连自己亲大哥的卖命钱也惦记上了。 姜乐生楞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不过他向来会装,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姜甜的眼神中也带了一丝委屈和无奈。 “甜甜,你误会叔了,叔是怕你们把那么大一笔钱放在家里,万一招了贼就不好了。” 什么?这么大一笔钱? 难道煤矿老板真的给姜甜赔了一大笔钱吗? 这年头村里人手里都没多少钱,一听说姜家因为姜乐平的死,意外得了一大笔钱,村民们立刻感兴趣地围了过来。 还有几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村民,撺掇着让姜甜把钱拿出来。 周林海想掐死姜乐生的心都有了。 不是说姜乐生这小子很聪明吗? 怎么干的事儿看着跟聪明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侄女才十二岁,都晓得“财不露白”的道理,你都这么大人了,居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第11章 半张脸都被打肿了 隔着看热闹的人群,姜甜迅速看了周林海一眼。 周林海冲她摇了摇头,姜甜心里就有了底。 姜乐生本以为拿住了她这个把柄,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笔钱弄到手里。 结果没想到,姜甜比他还无耻,仗着自己年纪小,还是个女孩子,居然不要脸地拉着她弟姜诚,冲出人群,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爸的灵前。 然后就开始哭天抢地,跟她爸告状,说二叔欺负他们孤儿寡母,逼她把煤老板赔偿给她和姜诚的钱拿出来。 姜乐生的脸都白了。 也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吓得。 这话要是传出去,他在柳渚头村的名声,可就彻底坏了。 “姜甜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担心你们把钱放在家里不安全,好心想陪你去县里把钱存起来。”姜乐生气急败坏地解释道。 旁边有看热闹的,想知道姜甜到底拿了多少钱的,都在七嘴八舌的劝她把钱拿出来。 毕竟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听说那些开煤矿的老板个顶个的有钱,富得流油,肯定赔了不少钱? 这么多钱放在一个女孩子手里,多危险呐! 就连姜家本家的几个婶娘,都劝她把钱拿给她二叔。 毕竟姜乐生在县城读高中,去银行存钱也方便,把钱存到银行里,总比放在家里安全? 姜甜早就猜到,姜乐生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这笔钱弄到自己手里。 上辈子有汪春妹这个婆婆出面做坏人,他躲在后面装好人,装的不知道多像! 这辈子没人给他打前锋了,果然狐狸尾巴藏不住,露出来了? 姜甜暗暗冷笑,从书包里拿出两张存款单,啪的一声放在她爸的棺材上,冷眼看着姜乐生—— “不用你假好心!林海叔早就帮我把钱存到银行里了。” “姜乐生你怎么好意思惦记这笔钱?要不是为了赚钱供你上学,我爸根本就不会死!” “你想要钱是?来啊!我就放这儿了,你敢不敢过来拿?” 灵堂里,姜甜披麻戴孝地站在她爸的棺木旁边。 棺木上摆着两张存款单。 只需要走进去,伸伸手,就能拿到这两张存单,可姜乐生却动都不敢动。 不是他不想,是不能。 如果他真在这么多人面前,从他哥的棺材上,拿走了这两张存款单,不管这笔钱是不是他花的,最后这个屎盆子都会扣在他头上。 没想到他这个侄女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居然还有这份心机? 姜乐生迅速换上了委屈的表情,正想继续解释,没想到突然有一个人影从里屋蹿了出来,吃瓜群众们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听到啪的一声巨响。 姜乐生半张脸都被打肿了。 扇他巴掌的人,正是听到丈夫死讯后就一直卧病在床的胡琼芳。 围观群众都惊呆了。 就连被扇了一巴掌的姜乐生也是一脸懵逼。 这还是他那个面团子似的好欺负的大嫂吗? 如果这个年代的人看过《甄嬛传》的话,肯定会对这一幕异常的熟悉。 因为,眼前的胡琼芳,已经不是刚进门的胡琼芳了,而是钮祜禄·琼芳。 扇完一巴掌还不过瘾,胡琼芳就跟疯了似的,随手抓起旁边一根扫把,劈头盖脸冲着姜乐生打了过去。 一边打还一边骂—— “姜乐生你怎么不去死?” “你想念书,想考大学,行啊!让你爹妈赚钱供你上学!” “凭什么让我男人下煤矿卖命,供你上学?” “是你!就是你害死你大哥的!” “你还有脸找你侄女要赔偿金?行啊!老娘现在就打死你,你到下边找你哥要钱去!” 被她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乱打,姜乐生的火气也被打出来了,他个头高,胳膊又长,伸手就把胡琼芳手里的扫把给夺了过去,狠狠掼在了地上。 “别打了!我啥时候说我想要大哥的补偿金啦?” 胡琼芳冷笑:“你最好没想过,你大哥还没走远呢,小心他晚上回来找你算账。” 此言一出,别说姜乐生了,就连吃瓜群众都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那啥,姜家老大这属于横死外乡啊,不会真的舍不得走? 仔细想想,也很有可能啊! 换成他们,呸呸呸,反正听老一辈说,横死外乡的人,魂魄是舍不得离开的,历经万难,也要找到回家的路,回去再看一眼自己的亲人…… 一阵阴风吹过,姜乐生浑身一寒。 咬着牙,也不知道是说给胡琼芳听的,还是说给躺在棺材里的姜乐平听的,颤抖着牙关重复了一句—— “我真没想要这钱!” 看着她妈突然大发神威,居然把姜乐生这个贪财好利的小人都逼的出来发誓了,姜甜真是大开眼界。 果然人都是逼出来的。 其实她刚才故意在院子里闹那一出,不只是给村里人看的,主要还是想让她妈振作起来。 她想让胡琼芳看到,爸爸走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能做主的大人了,她要是再躺下,一蹶不振,以后就连姜乐生这样的骨肉亲人,都能来欺负她和弟弟。 姜甜一直都知道,她和弟弟是母亲的软肋。 幸好,她赌赢了。 看到她妈从床上爬了起来,跟个泼妇似的挥舞着扫把揍人,姜甜高兴得都哭出来了。 没人知道胡琼芳倒下之后,她心里有多害怕。 上辈子就是这样,自从爸爸和弟弟都没了之后,妈妈就躺在床上,彻底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一个人自己都不想活了,吃什么药都不管用了。 这辈子,她就是要让她妈看清楚,丈夫没了,她还有两个孩子。 如果她倒下了,她和姜诚就会像现在这样,连自己的亲叔叔都能欺负他们。 胡琼芳从床上爬起来了,还变成了一个敢扇小叔子耳光的泼妇,没想到居然收获了村里人的同情! 如果不是胡琼芳把话挑明了,他们还真没想到,卧槽!姜家这些年来,还真是靠姜乐平在煤矿打工,胡琼芳在家务农撑起来的啊。 如果姜乐生没有闹着要考大学,而是像其他人一样,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姜家不需要供三个人念书,经济压力没那么大,或许,姜乐平还真不一定会去煤矿那么危险的地方打工。 也就不会惨死在外乡了。 一时间,村里人看着姜乐生的眼神,就有些复杂起来。 第12章 灵前分家? 胡琼芳把姜乐生打了一顿还不过瘾,趁着姜家的亲戚都在,她还想和姜乐生分家! “他嫂子,这不太好?乐生今年都高三了,他成绩好,学习又肯吃苦,以后肯定是个大学生,你现在和他闹分家,那不是让这孩子分心吗?” 姜家的亲戚里,老一辈坚决反对胡琼芳带着孩子和小叔子分家。 对此,胡琼芳的回答只有一个大大的白眼: “姜乐生是我婆婆生的,又不是我生的!” “噗~”周围响起了女人们的偷笑声。 他们这一代提倡多生孩子,在座的女人们,尤其是嫁了人的,谁没有被婆婆偏心小叔子气得背地里抹眼泪? 胡琼芳这话说得太痛快了! 就是这个道理没错! 小叔子是婆婆生的,又不是她们肚子里爬出来的,凭啥要她们养? 结果没想到,姜家那几个叔伯还没站出来说什么呢,反倒是姜乐平的二伯娘站了出来,自以为好心地劝胡琼芳—— “琼芳呐,你就吃几年苦,把乐生供到大学毕业,到时候他进单位做了干部,正所谓长嫂如母,他是你供养出来的,难道还会不孝顺你这个大嫂吗?” 这话说的没错! 姜家其他几个叔伯连连点头,劝胡琼芳不要只看眼前,把眼光放长远点。 农村能出个会念书的不容易。 姜乐生都已经上到高三了,眼瞅着马上就要高考,你这个当嫂子的,只要再咬牙供几年,把他供到大学毕业,以后姜乐生参加工作挣了钱,难道还会不孝敬你吗? 姜甜真想冷笑一声怼回去: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没想到胡琼芳这个没看过《甄嬛传》的八十年代家庭主妇,居然和这部神剧的编剧脑回路同步了。 只见她抬起手,一指大门,对刚才劝她的二伯娘说道—— “既然二伯娘您觉得姜乐生有大出息,培养好了,全家人都能跟着沾光,要不您把他领回去,供他上学?” “我自己有儿子,就不指望小叔子孝敬了。” 卧槽!打人不打脸啊! 胡琼芳这番话真是绝了。 也不怪二伯娘急着跳出来维护姜乐生这个男孩子。 她一辈子生了四个闺女,做梦都想要个儿子。 难怪看到姜乐生这样长得好、学习又好的男娃,这么眼馋呢,啧啧~ 这么一想,立刻就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在旁边起哄了—— “他二伯娘,我看琼芳说得也没错,她自己有儿有女,也不指望小叔子孝顺她。” “反倒是你们家,到现在也没个儿子,不如就把乐生带回去好好培养,以后培养出个大学生,你跟你男人后半辈子就吃喝不愁啦!” 二伯娘一张老脸顿时涨得紫红。 她当然想要儿子,但前提是必须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那才是亲儿子呢。 让老娘给别人养儿子?呸!你们想得美! 姜乐生要是刚出生还不记事,抱回去养,兴许还能和他们亲近起来。 可他都上高中了! 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出钱出力把人家供到大学毕业,信不信等他有出息了,往后回乡祭祖的时候,还是要先去拜他亲爸亲妈? 被人这么当成个玩意儿推来推去的,姜乐生面子上也挂不住了,阴恻恻地看了胡琼芳一眼,冷声道:“分家就分家,以后你们别后悔!” 哈!谁后悔谁是孙子! 已经从灵堂里跑出来,护在胡琼芳身边的姜甜都快高兴疯了好吗? 太好了! 之前她还在想,保住爸爸留给他们的这笔钱之后,最好再想个法子和姜乐生分家。 现在是法治社会,她也不可能就这么把姜乐生给杀了,继续把这条会咬人的毒蛇留在家里,还要提防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诚诚下手。 分了家,两边各过各的,最起码她妈和她弟的安全问题暂时解决了。 至于以后……想到上辈子那个被姜乐生差点害死的女孩,姜甜冷笑一声。 这辈子,她不会让姜乐生这条毒蛇还有什么“以后”的。 只是,亲妈突然从一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变成了一头彪悍的母老虎,还坚持要和小叔子分家,这是姜甜怎么也没想到的神展开。 姜乐生一点也不想分家。 他还在上高中,正是最花钱的时候,还有以后上大学的开销,也要家里支持。 这年头还没有大学生勤工俭学这一说,或许有,但姜乐生不知道哇。 他本来的计划是,先设法把大哥的死亡补偿金捏在自己手里。 这笔钱他是不会轻易去动的,至于他上学的开销,还是让大嫂继续辛苦几年,供他读完大学。 反正农村也花不了多少钱,大侄女姜甜也十二岁了,听说学习不太好,干脆就让她辍学回家帮她妈种地。 小侄子姜诚倒是个麻烦,学习成绩比自己小时候那会儿还好。 姜乐生私心里,是想独吞他大哥这笔死亡补偿金的,所以,怎么把小侄子养废掉,让他不要继续烧钱上学,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只是,让姜乐生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的计划还没展开,就被胡琼芳和姜甜给彻底打乱了。 不行!一定不能分家! 分了家,他哥留下的那笔钱,他这个做弟弟的肯定分不到多少。 想到这里,姜乐生坚定地摇了摇头。 坚持说他妈生前最想看的就是一家和睦,不能她妈刚闭眼,这个家就散了。 那他妈岂不是在地下也不安心? 周围年纪大点的,听了他这番话,也跟着点头附和。 做父母的,谁不想看到子女团结和睦? 灵前分家?这也太不孝顺了。 姜甜握紧了拳头,脑子快速转了起来。 没想到姜乐生这个伪君子,这辈子还是拿孝道来压着她妈。 只不过,上辈子他是躲在汪春妹后面,撺掇着他妈拿“孝顺”两个字压榨她们母女俩。 这辈子,汪春妹早早的挂了,姜乐生才不得不自己站到了前面。 不得不说,这条毒蛇真的是很聪明,知道怎么用长辈们最关心的事情来对她们施展道德绑架。 怎么办呢? 难道就这样前功尽弃了吗? 第13章 道德绑架?反弹! 姜甜怎么也没想到,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对付姜乐生的办法,她妈几句话就把姜乐生给打得溃不成军。 听到村里的老人都帮着姜乐生说话,胡琼芳低头思索片刻,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已经带了一丝感激。 “我就知道诚诚他二叔,不会丢下我们孤儿寡母不管的。” 这话说的!姜乐生脑子里懵了一下,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 接下来,就听到胡琼芳继续挂着感激讨好的笑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各位叔伯婶娘,本来我是不想拖累我家小叔的。” “家里那么多地,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我一个女人家家的,怎么挑得起这么重的担子啊?” “之前想和小叔分家,也是不想让他跟着我们一起吃苦受罪。” “没想到小叔居然对他大哥这么好!既然小叔不愿意分家,那、那我这个做大嫂的,就只能厚着脸皮,把这个家交给你了。” 姜乐生:??? 胡琼芳的表情更加感激,说出来的话,却让姜乐生脑瓜子嗡嗡的。 “小叔,你看,这马上就要秋收了,我一个女人家,家里家外也忙不过来。” “你看,要不等办完婆婆和你哥的事情,你就回学校,办个退学手续,把行李拿回来?” “咱家这条件,也只能委屈你回来跟我一起种地了。” “不过你放心,你帮着养大甜甜和诚诚,这份恩情,我们母子三个肯定不会忘了的。” “就是你哥,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的。” 咔嚓一声,姜乐生觉得自己的头顶炸开了一道雷。 姜甜目瞪口呆。 她妈不会也…… 片刻的呆滞后,姜乐生急忙开口辩解:“我不是,我没有!” 他学习这么好,每次考试基本上都是全校前十名,就连班主任都说他已经半只脚跨进大学校园了。 只要他考上大学,以后毕业了就能进公家单位,就是妥妥的国家干部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学业、回家种地。 还要帮大哥养老婆孩子? 简直可笑! 胡琼芳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 没想到胡琼芳居然还就抓着他不放了。 哭着说她一个女人养不了两个孩子,也种不了家里那么多地。 家里没个男人做顶梁柱,难道他要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子三个饿死吗? “不是还有煤矿上给大哥的补偿金吗?”姜乐生立刻想到了这个。 姜甜委屈巴巴地抹眼泪:“人家说我爸是什么主要责任人,不找咱家索赔就不错了,不可能补偿我们多少钱的。还是人家老板看我可怜,听说我还有个弟弟,才给了我一万块钱。” “对啊,孩他二叔,一万块钱听着多,养两个孩子怎么够啊?你可不能不管我们。”胡琼芳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拉着姜乐生不放手。 围观的亲朋好友们这会儿也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有心软的已经跟着劝了起来。 “就是,诚诚他二叔,你哥对你不差的,自己去矿上卖命也要供你上学,如今他没了,你可不能不管琼芳她们母子三个。” “是这么个理儿。琼芳一个女人,还拖着两个孩子,怎么撑得起这么大一个家哟~他二叔,我看你还是赶紧退学,你哥没了,就留下甜甜和诚诚这两个娃,你好好培养他们,以后等你老了,他们一定会孝顺你的。” 村里也不是谁都想看到姜家出一个大学生的。 尤其是那几个平时和汪春妹不对付的奶奶婶娘们。 反正她们的儿子考不上大学,也不能让汪春妹的儿子去上大学,做干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姜甜在旁边听着差点笑死。 没想到哇,姜乐生拿孝顺来道德绑架她妈。 她妈转手就用“手足之情”做筏子,把这个锅又给他扔了回去。 不是喜欢玩道德绑架那一套吗? 来呀! 不想分家是? 那就承担起你哥留下来的重担! 说到底你哥也是为了供你上学,才会去那么危险的煤矿打工。 现在他死了,留下一屋子孤儿寡母,但凡你还有一丁点良心,也不能丢下他们母子三个不管? 来,姜乐生同志,说说看,你打算怎么照顾你哥留下的这一双儿女? 姜乐生简直想咬死胡琼芳。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退学回来,照顾他哥的两个孩子了? 可没办法,这句话他根本不敢说出口。 因为按照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亲大哥死了,还是为自己死的,那么身为弟弟,姜乐生就有绝对的义务,必须抚养大哥留下的子女。 如果胡琼芳坚持不改嫁的话,姜乐生还必须赡养这位大嫂,当成亲妈一样,给她养老送终。 没办法,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道德评价标准。 如果姜乐生拒绝抚养大哥的两个孩子,这种行为,甚至比拒绝赡养亲妈还要恶劣。 因为他大哥已经死了,就留下这两根血脉,如果姜甜和姜诚也饿死了,那姜家大哥这一脉就等于是绝后了。 让自己的亲大哥绝后,这样的人,搁在古代,别说考科举了,就是宗族里也容不下他! 形势就这样彻底逆转了。 之前是胡琼芳想分家,但姜乐生不愿意。 现在,是姜乐生想分家,但他不敢主动说出口。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他的名声就臭了。 姜甜真想给胡琼芳女士点上1800个赞。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就听到胡琼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在众多亲朋好友面前,做出了让步。 “算了,还是分家。” “你大哥生前就一直跟我说,你脑子聪明,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他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供到大学毕业。” “我想着,你大哥要是还活着,也不会同意让你退学回家种地的。” “分家!家里的地,你拿去两亩水田,租给别人家种,每年拿点粮食回来,也够你一个人吃的了。” “我们母子三个不用你管,另外,你大哥生前还攒了两千块钱,说是留着给你上大学交学费的,这个也给你。” “家里的房子,也没几间,婆婆住的那间给你,我和甜甜、诚诚就住另外两间,以后你回家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还有矿上给的一万块钱,我今天也在这里说清楚,这笔钱,是人家煤矿老板给两个孩子的抚养费,我和小叔都不能动,必须留给甜甜和诚诚用,小叔,这个你没意见?” 姜乐生就像嘴巴里被人塞了一把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14章 这孩子不容易啊 姜家最后还是在汪春妹的灵堂前分了家。 姜乐生得到了一间房、两亩地的水田,外加他哥留给他的两千块钱。 汪春妹的遗物,也全部都留在那间房子里了。 村里人对于胡琼芳的贤德善良,给予了高度的赞扬。 大家都知道,这些年姜家都是姜乐平夫妻俩个在赚钱养家,她做主分给姜乐生的那两千块钱,说是留给姜乐生上学的,可姜家有三个孩子在念书呢,当初肯定是攒起来给三个孩子一起用的。 没想到胡琼芳居然全给了小叔子! 至于煤矿赔偿的那一万块钱? 本来就是赔给死者家属的,主要还是胡琼芳和两个孩子,可没听说大哥死了,还要给弟弟赔钱的。 不分给姜乐生,那才是对他好呢。 就算是胡琼芳给他,姜乐生现在也不敢要了。 拿了这笔钱,他在这四里八乡的名声就要彻底烂大街了。 虽然他确实很想要这笔钱。 但他最开始的打算,是用“替侄子侄女暂时保管”的名义,把这笔钱先存在自己户头上。 然后等风头过去之后,再想办法把这笔钱变成自己的。 可现在,胡琼芳把这笔钱摆在了明面上。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万块钱,是煤矿老板给姜家抚养两个遗孤的钱,他要是真拿了,那才是麻烦大了! 这年头不管是入党还是进单位,人家都要政审的,一般都是来函来电,让村里出证明,要是只盖章还罢了,最怕的就是单位来电话,或者是有人知道了他的情况,给组织写举报信,举报他“私德有亏”,那他的前途就彻底完了。 姜乐生是个有野心的男人。 野心越大,所求越多,就越不敢在这种事情上留下把柄。 可即便如此,拿了胡琼芳那两千块钱,他的名声,在乡里也逐渐坏了。 因为,办完婆婆和丈夫的丧事后,姜乐平的大女儿姜甜,退学回家务农了。 不管村里人怎么打听,胡琼芳就是死活不开口,更是半句小叔子的坏话都不肯说。 姜甜就更坏了。 村里人问她,是不是家里供不起她和弟弟两个孩子上学了,所以她妈才让她退学的。 姜甜疯狂摇头,表示是自己觉得自己成绩太差了,再上学也是浪费钱,不如早点回来帮妈妈干活。 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她分家之后,二叔有没有帮衬过他们。 姜甜犹豫片刻,咬着唇摇了摇头,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忍不住心头一酸。 “我妈说了,二叔也不容易,让我们别给二叔添麻烦。” 听听! 多懂事的孩子啊。 似乎怕姜乐生的名声还不够臭,退学后的第二天,姜甜就卷起裤管,挑着几百根黄鳝钓子,到田里、水沟里钓黄鳝去了。 “造孽哟~这个姜乐生!以前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坏东西!” “就是!哪有女孩子家不想坐在教室里念书的?我看甜甜这孩子,是心疼她妈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太辛苦了,所以才……哎!这孩子不容易啊!” “甜甜呀,你先去下钓子,回头来婶娘家喝碗绿豆汤。” 一时间,胡琼芳母子三人,在村里的地位那叫一个直线上升。 距离割稻子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眼看着各家的水稻田都要开始放水了,放了水之后,再想钓黄鳝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 姜甜和胡琼芳最近都开始忙碌起来,每天都要做好几百根钓竿。 姜甜现在有些怀疑,她妈是不是也和她一样重生了。 不然怎么会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呢? 但她没有证据,也不敢随意试探,只能继续暗中观察。 胡琼芳并没有重生,她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婆婆并没有被自家养的猪给踩死,但是丈夫却还是死在了矿上。 丈夫死后,婆婆收走了矿上赔给她两个孩子的抚养费,说是帮他们攒着,可胡琼芳却到死也没有再看到过这笔钱。 梦里,她“看到”她的儿子姜诚,被小叔子骗上了一辆车,被人带到一个黑漆漆的砖窑里,日夜不停地干活。 胳膊被打断了,也不给他治一治,就那么丢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让他自生自灭。 梦里,她“看到”曾经聪明活泼的儿子,被折磨成了一个傻子,最后,被姜乐生那个畜生,推到了后院的粪坑里淹死了…… 胡琼芳还以为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荒谬的噩梦,结果没想到,醒来之后,就听到姜乐生在哄骗甜甜,让她把丈夫的赔偿金交给他代为保管。 那一刻,胡琼芳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疯了。 居然觉得刚才那个并不是噩梦,而是丈夫不放心她们母子三个,特意来给她托梦了…… 胡琼芳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小叔子。 村里人都夸姜乐生有多么斯文,多么懂礼貌,多么聪明有出息。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姜乐生那双眼睛,明明是带着笑的,胡琼芳总觉得浑身寒毛直竖。 就像在菜园子里突然遇到了一条蛇。 胡琼芳很怕蛇,更怕这条毒蛇会伤害到自己的孩子。 所以,那一刻,她爆发出了这一生最大的勇气和智慧,决定遵从丈夫的“遗愿”。 既然丈夫托梦也要告诉他姜乐生的真面目,那这个人就绝对不能再留在他们家! 一想到梦里儿子姜诚遭遇的那一切,胡琼芳就恨不得咬死姜乐生。 只是,顺利分家之后,胡琼芳心里那口气一泄,整个人又忍不住茫然起来。 分家容易,可以后,就真的是她一个女人,要带着两个孩子活下去了。 没想到就在分家后的第三天,办完婆婆和丈夫的丧事,姜乐生也匆匆赶回学校上课之后,女儿姜甜突然对自己说,她不想上学了,想先回家务农一年。 胡琼芳误以为女儿是心疼她,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又是种地又是操持家务,当即抱着女儿嚎啕大哭起来。 哭完了,抹了抹眼泪,才听到女儿不好意思地说—— 她想休学一年,确实是想帮家里干点活。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 代数实在太难了,她学不进去o(╥﹏╥)o 第15章 赚钱最开心 就在他妈和他姐僵持不下的时候,神助攻姜诚同学开口了—— “妈,要不就让大姐先休学一年,不然初二跟不上,初三就更麻烦了。” “我已经在看初一代数了,等我弄懂了,就先给大姐补补课,争取让她代数能考到80分以上。” “这样明年她复学的时候,代数就不用花太多时间了,等领到新书,我再和大姐一起学物理跟几何。” “大姐其实不笨的,就是初中理科题目陷阱多,大姐老实,看不懂,先休学一年也好,等我学会了,我给大姐补课,争取让大姐能上普高线。” 姜诚跟跟小大人似的,给他大姐认真规划着升学路线。 也不知道他一个四年级的小屁孩,到底从哪知道了这些“升学秘籍”。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学霸天赋技能? 胡琼芳仔细听了儿子的分析,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告诉一双儿女的是,其实她小时候学习也不好。 上了三年学,二十六个拼音字母还经常念错。 造孽! 女儿肯定是遗传了她的学渣基因! 想到这里,胡琼芳略有些心虚地搂住女儿,拍了拍女儿的脑袋瓜,安慰姜甜: “休学一年也好,在家把初一没看懂的书本再好好学一遍。” “那个代数什么的,让你弟抓紧学!等他学会了再来教你。” 姜甜:“……” 你闺女倒也没有学渣到这种程度。 算了,她妈答应让她休学一年就行。 就这样,胡琼芳陪姜甜去学校办理了休学手续。 班主任还想劝两句,又想到最近听到的传言,说姜家一口气死了两口人,紧接着又分了家,现在姜甜家这边就剩下她们母子三个。 估计是胡琼芳一个人,又要种地,又要管着家里的吃喝拉撒,实在忙不过来,只能让大女儿先休学回家帮忙了。 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还挺常见的。 别说休学回家帮忙了,有些刚上初中就定了亲,婆家那边催着早点结婚的,还有直接退学嫁人的呢。 想到这里,班主任重重叹息一声,帮着盖章办好了手续。 临走的时候,还叮嘱姜甜,要是家里不忙了,最好还是能克服困难,把初中毕业证给拿到,这样以后就算出去打工,好歹也有个初中文凭。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老师,是真的一心为学生着想。 姜甜乖乖点头答应了。 结果没想到,从校长办公室走出来,走到他们班门口的时候,班里突然冲出来好几个同学围住了她。 “姜甜,你真的不能来上学了吗?” “要是为了农忙割稻子的事情,你别急啊,到时候咱们组织同学去给你家割稻子。” “就是,你家也没几亩地,大家一起帮忙,很快就割完了,要不你和阿姨说一声,还是回来上课?” 同学们叽叽喳喳。 胡琼芳也忍不住动摇起来。 姜甜非常感动,然后毅然拒绝了同学们的好意。 “我爸刚走,家里就我妈跟我弟,我不放心……” 一帮女同学们都忍不住哭了出来。 农村女孩子,能坚持念完初中不容易,她们都觉得姜甜这一走,说是休学,八成是不会再回来继续念书了。 为什么家里有事,牺牲的永远是她们女孩子呢? 姜甜被她们哭得头皮发麻,赶紧拉着她妈跑了。 再待下去,她妈肯定就不想让她休学了。 家里少了两口人,虽然空旷了些,但他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家庭气氛居然比汪春妹在世的时候还要温馨很多。 因为要“守孝”,他们连平时亲戚间的请客吃饭都不需要去了,每天的生活都非常规律。 早上,胡琼芳天不亮就爬起来做早饭,煮猪食,喂鸡。 那头踩死汪春妹的“肇事猪”,已经在准备汪春妹葬礼的时候杀了待客了,也算是死得不冤。 现在家里还剩下两头猪。 这个年代,农村人喂猪根本舍不得花钱买饲料,都是自己每天去打猪草,煮熟之后,拿稻糠、麦麸搅拌均匀,晾凉之后就可以喂猪了。 有时候往里面加点剁碎的红薯,或者洋芋什么的,就算是给猪改善伙食啦。 家里的大猪开始吭哧吭哧进食的时候,姜甜和姜诚也起来了。 简单洗漱一下,姜甜开始扫院子、擦桌子,给她弟把水壶灌满凉白开。 姜诚去厨房把大锅里煮好的红豆粥盛出来,看到旁边还有两个煮熟的鸡蛋,顿时抿嘴笑了。 汪春妹在世的时候,可舍不得给他们姐弟俩煮鸡蛋吃。 一大碗粘稠的红豆粥,就着胡琼芳亲手腌的泡菜,还有酱豆子,唏哩呼噜一顿狂炫,吃饱喝足,姜诚把书包和水壶背上,赶紧跑着去学校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他姐把代数第一单元复习一下,晚上他要出题给姜甜做。 造孽哟~她都休学了,为什么还要看书复习啊啊啊! 还是赚钱最开心ヽ(??▽?)ノ 吃完早饭,姜甜背上家里打猪草的背篓,胡琼芳拿好扁担和镰刀,挑着水桶,母女俩一起去田里收黄鳝钓子。 家里丧事办完之后,姜甜又开始钓黄鳝了。 没办法,现在农村赚钱的门路实在是太少了,做其他生意都要本钱,只有钓黄鳝属于“零成本”创业。 过了一个夏天,田里的黄鳝和泥鳅都吃得膘肥体壮。 今天她们母女俩运气不错,起了几十根黄鳝钓子,居然钓上来二十多条黄鳝,而且个头还不小。 放在沟渠里的一个鱼笼,也进去不少泥鳅和小河虾。 姜甜掂了掂装黄鳝的水桶,嘴角忍不住高高翘了起来。 要是每天都能有这么多收获就好了。 她找人打听过,那些小贩从乡下收了黄鳝,拿到省城,最多能卖到三块钱一斤。 省道靠近乡下,价格没有省城那么高,但卖到一块五一斤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一次,姜甜决定多攒两天,坐车去省道碰碰运气。 要是能找到固定的销售渠道,她都不用做别的,光是钓黄鳝,每天都能赚几十块钱了。 以现在农村的物价,几十块钱,都够她们母子三个一个礼拜的生活费了。 而且还不用花什么成本,简直美滋滋。 第16章 后爸?走你! 就在姜甜一口气钓上来三十多条又肥又长的野生黄鳝,整个人都美滋滋的时候,有人来找她不痛快了。 来者是姜甜爷爷那一辈的堂妹,按辈分,姜甜应该叫她姑奶奶。 姜姑奶倒是跟痛快人,站着跟胡琼芳寒暄了两句之后,就说出了来意—— 她想给胡琼芳做个媒。 按理说胡琼芳正在为亡夫守孝,就算要改嫁,也不应该在热孝期内。 但本地也确实有这么个习俗,如果女人死了丈夫,婆家也没有帮衬的人,自己养不了那么多孩子的话,就可以不必管什么热孝期的规矩,趁早给自己找个“下家”。 这样有人帮着养孩子,对于已经去世的丈前夫来说,也算是保全了他的亲生骨肉。 姜姑奶觉得自己是一片好心。 不过也掺杂了一点点私心就是了。 她给胡琼芳介绍的,是她丈夫堂弟家的二儿子。 这人虽然比胡琼芳大五岁,但老实肯干,也是死了老婆,因为有两个儿子要养活,所以一直没有再娶。 依着姜姑奶的意思,两边都各有两个孩子,年龄么也差不太多,正好两家合一家。 这样一来,胡琼芳有了男人,地里的活儿有人帮着一起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辛苦。 眼角瞥到了姜甜,姜姑奶还拿她来说服胡琼芳呢。 “你看,他那边只有两个皮小子,你们俩结了婚之后,这一家可就只有姜甜一个闺女,往后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给你家甜甜撑腰,还怕她在婆家被人欺负吗?” 姜甜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既然这么好,你怎么不给你娘家晚辈介绍呢? 看到胡琼芳脸色涨红,姜甜心头火起。 本来想替她妈怼回去,可再一看姜姑奶这架势,摆明了就是仗着自己是姜家这边的长辈,觉得自己可以对胡琼芳这个晚辈的终身大事指手画脚。 这种人最难对付了。 因为是长辈,打着“为你好”的名义,你不领情?那就是你不识好歹! 可要是说暂时没有再婚的打算? 对方肯定又会说,暂时不结婚也没关系,可以先处着看看嘛。 呵呵~真以为“处着看看”,是那么好相处的?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关起门来还有人要造谣呢。 信不信胡琼芳这边只要敢松口让对方上门,明天她要改嫁的流言,立刻就会传遍整个村子? 到时候,忍气吞声地嫁了,胡琼芳下半辈子福祸难料。 不嫁,这名声就要被糟蹋掉了。 想到这里,姜甜暗暗捏紧了拳头。 不行!今天决不能让姜姑奶就这么走了。 不然她要是出去到处乱说,故意拿流言蜚语逼她妈就范,就算她妈咬牙坚持不嫁人,往后在村里的日子也要难过了。 看着姜姑奶笑吟吟的一张菊花老脸,姜甜暗暗冷笑一声,脸上立刻挂上了惊喜的表情—— “姑奶奶,你那个侄子家里很有钱吗?” 姜姑奶:“什么?” 姜甜压根就没指望她回答,脸上露出了一丝“不顾姜姑奶死活”的笑容,美滋滋地开始了属于她一个人的发疯文学表演。 “太好了!其实我早就想劝我妈,趁着年轻,赶紧再给我找个有钱的后爸。” “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家这房子本来就少,现在又被我二叔分走一间,眼下我跟我弟还小,三个人挤一挤也无所谓,等我弟再长大一点,这两间房肯定不够住哇!” “所以我想着,我妈要是再嫁人的话,先要让我后爸拿几万块钱出来,给咱家盖个前后两进的大房子。” “唔~我算算哈,他们家三口人,再加上我们家三口,我妈和后爸一间屋,我一间,三个男孩子各一间,再加上堂屋和厨房,起码得盖八间房子的大屋子才够住!” 听说要盖八间房子的大屋,姜姑奶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让堂侄子娶胡琼芳,本来就是看中了她家有两间屋子,院子里还能再搭三间小房子,勉强够一家人住。 毕竟堂侄子在家排行老二,分家的时候本来就没分到什么东西,现在他还带着俩儿子住在四面漏风的老房子里呢。 他要是能盖得起八间房的大屋子,还用得着娶个寡妇? 多得是黄花大闺女愿意嫁过去好吗? 姜甜似乎嫌这个刺激还不够,又喋喋不休地补充道—— “对了,我想去省道附近做你点小生意,县里到咱们村每天就一趟车,总是坐车来回也太浪费钱了,这样,让后爸再给我妈买一辆女式自行车,以后给我骑。” 姜姑奶摇摇欲坠。 “还有,我看乡里好些人家结婚都流行买彩电,正好我家还没有,让后爸再给我家买一台彩电?我想要那个熊猫牌的彩电。” 姜姑奶面色逐渐铁青。 “还有,姑奶您跟我后爸家里人说一声,虽然我妈是二婚,但别人家头婚该有的礼数,我们家这边可是一点都不能省的。” “三转一响,还有一枚金戒指,这些可一样都不能少。” “对了,彩礼的话,您看他家有两个儿子,以后我妈嫁过去了,还要给他们家养孩子,这彩礼可得多给点,别人家头婚都是六千、八千的,我妈要个一万二,不过分?” 姜姑奶被她说的脑瓜子嗡嗡的,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 呆滞了好一会儿,她老人家才勉强找回了理智,挤出一丝笑容道—— “哪有二婚要这么多东西的?二婚嘛,两个人搭伙过日子,随便凑合一下得了。” 姜甜立刻怪叫一声:“怎么能随便凑合呢?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姑奶您说,这房子!电视机!自行车!哪样不是家里要用的东西?” “还有这金戒指,我爸虽然结婚的时候没钱买,后来也给我妈补上了。连个金戒指都不给我妈买,还好意思给我当后爸呢……” 说着还低声抱怨了一句:“我可不能要个小气鬼当我后爸。” 姜姑奶差点白眼一翻厥过去。 她自问也做了几十年的媒人,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敢张口要东西的人家。 姜姑奶白了她一眼,气咻咻地颠着小脚走开了。 第17章 这死丫头还真敢想 本来以为说媒这件事情就这么黄了。 结果没想到,姜甜这死丫头! 就跟认准了姜姑奶一定能给她找个有钱有势的后爸一样。 逮着机会就堵着姜姑奶,问她有没有寻摸到别的人家,能出得起一万二的彩礼,给她家买大彩电自行车,再盖上八间大屋子的好男人。 “没有没有!” 姜姑奶现在一看到姜甜就觉得肝疼。 这哪里是找男人? 这分明就是想找个(有钱的)冤大头! 再说了,真有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她不会留给自家闺女? 闺女不合适,那孙女、外孙女也行呀。 想想看,能出得起一万二的彩礼,还能买得起两千块钱一台的熊猫牌大彩电,盖得起八间房的大屋子,那能是一般人家吗? 她们镇上最有钱的人家,只怕也没这么好的条件呢。 姜甜这死丫头还真敢想! “你呀~”看到女儿把姜姑奶气得鼻孔冒烟,胡琼芳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却没有制止女儿的胡闹行为。 不管女儿用什么办法,能帮她把姜家那位姑奶奶给挡回去,胡琼芳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再找个男人,把自己嫁出去。 都说后妈难当,其实在胡琼芳看来,后爸后妈的孩子才最可怜。 男方的孩子还好点,女人一旦再嫁,带过去的孩子,十有八九要被人笑话是“拖油瓶”,到时候寄人篱下,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她可舍不得她的甜甜和诚诚受这种委屈。 好在经过姜姑奶这件事情后,村里再也没人提过要给胡琼芳再介绍个二婚对象。 估计都是被姜甜那一万二的彩礼,还有熊猫牌大彩电给吓回去了。 一眨眼两天就过去了,姜甜和胡琼芳就攒够了两半桶的黄鳝,还有十几斤大拇指那么粗的野生泥鳅。 因为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卖黄鳝,胡琼芳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让女儿一个人去。 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托邻居帮忙喂一下家里的猪,再让姜诚中午在人家搭伙吃顿饭,母女俩一起坐车去省道附近的饭店探探路。 他们镇上去省道的班车只有一趟,早上七点从镇上出发,大概七点半路过他们柳渚头村,下午三点半再经过他们村去镇上。 所以,这天早上,胡琼芳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 先是把昨天打好的猪草煮好了,盛到水桶里,早上她自己喂一顿,中午那一顿,就让隔壁邻居来帮忙喂一下。 然后给全家人做早饭。 今天母女俩都要坐车出远门,担心在外面上厕所不方便,她就没煮粥了。 狠狠心,拿了葫芦瓢,从面缸里舀了两瓢面粉,又打了三个鸡蛋进去,切了一把葱花,烙了十几张葱花蛋饼。 胡琼芳做饭的手艺不错,烙出来的葱花蛋饼金灿灿香喷喷的,闻着味道,家里两个小馋虫就醒了。 不容易啊!汪春妹当家这些年,他们家大概只有每次二叔从学校回来那几天,才能偶尔吃上一次葱花鸡蛋饼? 胡琼芳大概也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把鸡蛋饼分到三个盘子里,两盘多一点的是儿子女儿的,一盘少一点的是她自己的。 真好! 不是她心眼坏,婆婆没了之后,他们母子三个在这个家的生活条件,都比以前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别的不说,就说这鸡蛋饼,要是婆婆还在世的时候,俩孩子最多一人分一小块尝尝味道,哪能敞开了吃? 看到桌上只有三盘葱花蛋饼,姜甜一拍脑袋,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妈,诚诚,你们先别吃,我给你们冲点麦乳精喝。” 说着,她跑到鸡窝旁边堆放农具和杂物的小房间里,美滋滋地抱了一个超大的包袱出来。 看到那包袱皮的花色,胡琼芳差点一口鸡蛋饼喷了出来。 “这不是你奶以前用的被面吗?” “对呀,当时急着打包东西,随手扯了一块结实的。” 说着,姜甜打开包袱皮外面的结,里面叮呤咣啷一堆东西,打开一看,好家伙! 两罐还没拆封的麦乳精。 几个大小不等的饼干盒子。 一堆零碎的钞票,硬币,还混了十几个铜钱。 剩下的就是大包小包的红枣、核桃、一包一包的红糖,云片糕,糖油果子之类的。 胡琼芳嘴角抽搐了两下,再也没忍住,破口大骂起来。 她就说! 丈夫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家里卖粮食、鸡蛋、鸭蛋,还有年底卖大猪的钱,都是交给婆婆保管的,家里怎么可能没钱? 感情钱是有的,都被这死老太婆昧下来,填补她小儿子去了呀。 胡琼芳憋着一肚子火,当场就撬开了一罐麦乳精,给姜甜和姜诚每人冲了一大杯。 想了想,又从里面抓了两把大核桃,两把干红枣,分别塞到儿子和女儿口袋里:“吃!” 把自己的儿子喂的油光水滑,却把她闺女饿出了贫血,这仇恨胡琼芳得记她一辈子! 决定了,以后上坟也别花钱买什么香烛纸钱了,随便烧两把稻草对付一下得了。 你不是最疼你那小儿子吗?让他给你烧纸钱呀。 冷着脸在心里狠狠诅咒了一会儿死去的婆婆,胡琼芳又有些后悔了。 当时不应该急着分家,把家里那两千块钱存款都给了姜乐生。 现在想想,这小叔子果然不是好人! 你大哥为了你,命都没了啊。 如今丢下他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多艰难啊,你大嫂说不好意思连累你,把家里的存款都给了你,你就真要了? 这一刻,胡琼芳在心里把小叔子也给恨上了。 姜甜还不知道她妈马上就要和她站在同一战线上了。 吃完饭,姜诚兜里揣着核桃大枣,蹦蹦跳跳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胡琼芳把碗筷洗干净,再出来的时候,姜甜也收拾好了母女俩要出门的东西—— 一个装水的军绿色斜跨水壶。 她的旧书包,里面的书拿出来了,装了四个馍馍,一把大枣,还用一个罐头瓶子装了自己家腌的酸豆角。 这时候很少有人家会把酸豆角切碎炒着吃,主要是费油。 大家都是像这样,直接从泡菜坛子里掏出来,清水洗一洗,有的连洗都不洗,就这么生吃,咯嘣脆! 又酸又辣又下饭。 第18章 努力赚钱,搬家! 带好干粮,胡琼芳用一根扁担挑着两个水桶,水桶里装着还活蹦乱跳的泥鳅和黄鳝。 姜甜也没空着手,她这两天在稻田里摸了好多小孩拳头那么大的田螺。 这玩意儿乡下人也吃,但都是煮熟了把螺肉掏出来,晒干之后,用大蒜头和辣椒蒸着吃。 不过姜甜却知道,城里人很喜欢用这种田螺和咸肉炖着吃,再买块卤水老豆腐放进去,就是一道鲜美又下饭的肉菜了。 尤其适合喜欢喝酒的男人们。 这个年代,乡下到处都能看到这种田螺,还有小一点的青壳螺蛳,不过老百姓忙着种地产粮,很少有人去捞来吃。 有时候小孩子贪玩,去外面捞回来一堆,还要被家长拧着耳朵骂呢。 骂完了,把这些螺蛳和田螺拿砖头砸碎了,丢到盆里去喂鸡喂鸭子。 谁高兴花那么多时间去弄这个吃? 姜甜想带点田螺去碰碰运气,要是饭店肯要的话,那以后他们家就又能多一项收入了。 她压根就没打算靠种地来养活她们母子三人。 这年头种地比几十年后还惨,辛辛苦苦打出来的粮食,要先留出一部分交公粮,剩下的还要留一部分自己家吃。 真正能拿去卖钱的,并没有多少。 粮食都这样了,更别提旱地里种出来的红薯洋芋这些了。 唯一值钱的杂粮,大概就只有芝麻和花生这两样了。 但他们家总共也就那么点旱地,就算全部种上芝麻和花生,一年能卖几个钱? 还是做生意来钱快。 尤其是做水产生意。 别看这玩意儿弄起来麻烦,城里人可爱吃这个了。 上辈子姜甜就听说,他们镇上有个小混混,就是靠下乡收泥鳅黄鳝,然后蹭他舅舅的货车运到省城卖,不过两年时间,居然买了一辆摩托车! 那个年代的摩托车,跟后世的bba也差不多了。 谁家要是能给家里的年轻小伙子置办一辆摩托车,都不用出彩礼,那些个爱时髦的小姑娘一个个都往上挤。 姜甜倒是没打算买什么摩托车。 她就是想攒钱去省道边上盖房子! 没错,她不打算把房子盖在村里了。 一个是村里人多嘴杂,她妈才刚死了男人没几天,就有人上门要给她说亲,等一年后出了孝,那上门给她妈说亲的不是更多? 姜甜倒不是反对她妈再婚。 只是,这年头,农村人普遍都不太瞧得上死了男人的寡妇,能给她妈介绍的对象,要么就是那种残疾的,或者家里穷的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 要么就是像之前姜家姑奶介绍的那个,自己没房子,还丧偶带着两个儿子,想住到他们家来的。 总之,好男人是绝对轮不到胡琼芳这样的寡妇的。 姜甜可不想让她妈嫁给这种男人,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可他们要是继续住在村里,这种麻烦事儿就一直少不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搬家。 搬到一个没什么熟人的地方。 姜甜看中的就是距离他们村足有几十里路的省道边上。 一来这里车来车往的,方便他们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 二来,如果姜甜没记错的话,再过七、八年,336省道就要改扩建了。 上辈子就是因为省道改扩建,很多原先住在省道两边的居民,都因为拆房子分到了一笔钱,当时为了鼓励他们挪地盘,除了补偿款之外,还给这些人家重新安排了靠近省道边上的宅基地。 又得了钱,又能继续住在省道边上做买卖,真的是赚大了。 姜甜就是想趁这两年,省道还没改扩建,而且宅基地管理也比较松散,抓紧时间去占一块地盘。 等混熟了之后,再请附近的村干部吃顿饭,送两条烟,争取把宅基地的证也给办下来。 这样以后336省道改扩建的时候,他们家不但能得到一块新的宅基地,还能拿到一笔拆迁补偿款。 姜甜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了,等拿到这笔补偿款,她就说服她妈,不要急着盖他们自己住的房子,拿这块地皮,还有拆迁补偿款,盖一个三层楼的房子,一楼开饭店,二楼开个小旅馆,三楼他们自己住。 到时候家里再雇两个人帮忙,一个饭店,一个小旅馆,每年赚的钱,足够他们一家三口过上这个时代的小康生活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母女二人累的半死,好不容易挑着泥鳅黄鳝,走到省道旁边一家看着挺大的饭店,进去一问,人家根本就不要她们这点黄鳝。 “这么点货,也值得你们跑这老远的路过来卖?” “挑回去自己家吃。” 后厨一个肥头大耳的厨子不耐烦地冲她们摆了摆手。 姜甜不死心,又和胡琼芳走了几分钟,找到另一家饭店。 谁知道运气不好,刚有个鱼贩子送了一批河鲜过来,人家早就买好了。 泥鳅黄鳝这些河鲜,虽然不容易死,养两天也行,但也不能养太久,不然会瘦,而且也容易闷死。 死掉的泥鳅黄鳝,就不值钱了。 这家的老板心肠不错,看她们母女两个累得满头大汗,胡琼芳瘦巴巴的一个女人,挑着那么重的两个大水桶,腿肚子都在打颤,就让她们在店里坐了一会儿。 还给姜甜支招:看你们出来一趟卖东西也不容易,这样,等三点钟以后,你们去菜市场外边摆个摊子,多少也能卖掉一点。 姜甜感激地谢过老板。 不过母女俩都没有在店里坐下休息。 她们这一身的鱼腥味,别把人家店给熏臭了。 “那我给你们搬两个凳子,你们坐外边歇口气。” 描着细长眉毛的老板娘,给她们搬了两个小凳子放在屋檐下。 九月份的太阳还是很热的,胡琼芳看到女儿脸上额头都是汗珠子,没有拒绝老板娘的好意,感激地谢了又谢,把扁担放下来。 紧接着就拿出兜里的棉帕子,给姜甜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 “妈,喝口水。”姜甜也从身上把斜跨的水壶拿下来,拧开盖子,让胡琼芳先喝。 老板娘羡慕地在一旁夸道:“大姐,你女儿真孝顺!” 老板娘做梦都想要个又白又软的小闺女,可恨连续生了两个,都是皮的要死的臭小子。 看着姜甜那张甜甜的笑脸,老板娘真是羡慕死了。 第19章 终于开张了 坐在饭店门口休息了一会儿,姜甜看老板娘还挺热情的,就问她店里除了黄鳝泥鳅和鱼虾之外,还收不收其他的。 比如说田螺,或者河蚌什么的。 老板娘一双细长的眉毛皱到了一起。 “这两个肉太少了,怕做出来没人要,店里倒是没收过。” 这个年代,大多数老百姓也才刚刚维持温饱,请客吃饭下馆子,通常都是点油水多的,什么红烧肉,炖肘子,烧鸡之类的。 省道边上这些饭店之所以会找那些鱼贩子买鱼虾黄鳝之类的,主要是因为这帮南来北往的大车师傅,还有开长途大客车的老板都不差钱,难得停车休息的时候,就愿意吃点稀罕的。 不过再稀罕也得有点肉哇,田螺看着个头大,一盘子端上来,吃不了几口肉。 河蚌就更别提了,本地就没有愿意吃这个的。 姜甜无奈,只能和胡琼芳挑着黄鳝泥鳅,顺着老板娘指的路,先去菜市场占个位置。 她们三点钟之前就必须到路口等回村的班车,错过这班车,今晚母女俩就要露宿街头了。 这个年代,省道边上还是挺乱的,真到了下午三点,东西还没卖出去,姜甜宁可不赚这个钱,也不能错过回村的班车。 其实现在省道边上已经有一些民房改造的小旅馆了,错过班车,在外面住一晚也没什么。 但问题是她妈刚守寡,就村里那帮三姑六婆的碎嘴子,胡琼芳要是真的“夜不归宿”,在外面住了一晚上,等明天回村,还不知道要传出多少闲话呢。 哎,还是得想办法赶紧赚钱,带着她妈和她弟从村里搬出来。 别的不说,住在省道边上,就是以后她和姜诚上初中,都比在村里方便。 村里到乡镇中学还要步行四十多分钟呢,从省道这边过去,步行才二十分钟。 看到胡琼芳挑着水桶,吃力地走在前面,姜甜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了亲爹。 其实她爸在矿上打工,收入还是很高的,不至于连一辆自行车都买不起。 他们家也确实买了一辆二八大杠,但那辆自行车,是她爸为了奖励姜乐生考上高中,特意买给他的。 原因就是姜乐生说县里到村里每天只有一趟车,他平时住校,周五想回家,可放学之后,县里回村的班车早就开走了。 姜乐平哪里舍得让弟弟步行两个多小时回家? 最后还是花了半个月的工资,给姜乐生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 因为姜乐生住校,平时那辆车就停在学校,家里人只有周末或者寒暑假的时候才能看到。 要是他们家有一辆自行车,她妈也不会这么辛苦挑着水桶出来卖黄鳝了。 姜甜对她爸感情并不深,其中有一大半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爸在某些时候,不像是她和姜诚的亲爹,反倒像是姜乐生的亲爹。 她也能理解,这个时代的人还讲究“长兄如父”,姜爷爷死的早,姜乐平自然把这个弟弟当成了半个儿子。 只可惜,姜乐平对弟弟掏心掏肺的时候,可能怎么也没有想到,弟弟会为了独吞他的卖命钱,害死了他唯一的儿子。 不过没关系,姜甜暗暗在心里发誓,上辈子,姜乐生欠了他们家的,不管是自行车,还是她弟弟的一条命,她都会一点点的讨回来! “哎,你们家这黄鳝,多少钱一斤?” 姜甜惊喜地抬起头,就看到旁边一家小饭馆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蓝布罩衫的女人,正在冲他们招手。 这家店刚才她们路过的时候还是关着门的,没想到老板是去买菜去了。 姜甜赶紧几步跑过去,冲着老板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老板娘,我们家的黄鳝都是用钓钩钓上来的,都是活蹦乱跳的,这边菜市场卖一块钱一斤,我们自己家钓的,就算你八毛一斤好啦。” “对了,我这还有大拇指那么粗的野生泥鳅,只要五毛钱一斤,您要不要也来点?” “这个季节泥鳅最好吃啦,炖个泥鳅豆腐,红烧泥鳅什么的,滋补又实惠。” 老板娘惊讶地看着姜甜:“你这小姑娘,还会做菜呐?” 姜甜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跟在后面的胡琼芳。 “我手艺不行,我妈做菜才好吃呢。” “真的啊?” 老板娘打量了胡琼芳一眼,发现这个女人虽然看着有些狼狈,却生了一副好相貌,年纪看着也不大,心里顿时有些失望。 老板娘名叫李桂芬,和丈夫在省道边上开饭馆已经快三年了。 本来夫妻俩这小生意做的好好的,谁知道婆婆看他们开饭馆挣到钱了,闹着让他们也帮衬帮衬丈夫大哥一家。 李桂芬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听说大哥以前还跟人学过做饭,想着丈夫一个人在后厨忙活也辛苦,多个人搭把手也好。 可谁知道,婆婆对她是半句真话都没有! 等大哥来店里上工,李桂芬才知道,大哥所谓的“学过厨师”,就是在公社食堂当过几天切菜工。 可人都来了,又是亲大哥,总不能再把人赶回去? 谁知道大哥手艺差就算了,手脚还不老实! 夫妻俩有时候忙起来,店里的食材不够了,丈夫就给钱让大哥去买点回来。 结果每次买回来的菜,鱼虾是死的,肉也不新鲜,蔬菜都蔫了。 再一问价钱,跟早市一模一样! 李桂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那以后,李桂芬就尽量趁着早市的时候,把一天要用的鱼虾肉蛋、蔬菜瓜果之类的都买齐全,宁可卖不掉剩一点,也坚决不让大哥再去买菜了。 本来以为这样就消停了。 可没过多久,李桂芬发现,店里的油盐酱醋,还有一些干货腊肉都用的特别快。 但是月底算账的时候,赚的钱又没比以前多多少。 李桂芬留心观察了几天,就发现大哥经常会趁他们不注意,或者店里特别忙的时候,抓紧时间把店里的东西往自己包里塞。 亲眼看到大哥拎着鼓鼓的两个大包回家,李桂芬气得好几个晚上没睡着。 第20章 杂鱼煲 李桂芬一直想再找个真正会做菜的厨子,然后让大哥滚回家吃自己。 但手艺好的厨子哪有那么好找的? 这个年代,农村很多人家也才刚吃饱肚子,平时做菜都缺油少盐的。 有些会过日子的人家,炒菜的时候先放半勺菜籽油,把锅底润一下,然后倒进去一碗水,再把切好的菜放进去煮。 这样做出来的菜,表面飘着一层油花,看着油水很多,其实吃起来寡淡无味。 你想想,连菜籽油和盐都要省着点吃,更何况酱油、豆豉、香醋、大料这些饭馆常用的调味料,农村好多人家过年都舍不得买来做菜。 虽然姜甜说她妈做菜很好吃,但李桂芬却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反而蹲下来,仔细挑拣起了水桶里的泥鳅和黄鳝。 姜甜还真没骗她,她们带来的泥鳅黄鳝非常新鲜,而且个头也是提前挑拣过的,都是大的。 里面有几条黄鳝金灿灿的,看着有些年头了,这种老黄鳝要是拿到菜市场去,卖鱼的都得单独拿出来,至少要卖一块五一斤。 李桂芬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来,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开始和胡琼芳讲价。 “大妹子,你再给我让点,黄鳝七毛钱一斤,泥鳅四毛,我全要了,成吗?” 谁知道胡琼芳愣了一下,居然转头去看女儿。 李桂芬也愣了一下。 这母女俩一起出来卖黄鳝,做主的居然是小的这个? 姜甜故作为难地咬住了下唇,想了想,对李桂芬说:“老板娘,您这价格也砍的太狠了,我们来之前打听过,这么粗的野生黄鳝,早市起码要卖到一块二一斤。” “我们这还是送货上门呢,都不用你自己从菜市场提回来,对?” 李桂芬习惯了跟人砍价,眼珠子一转,立刻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呀,我看你们是从乡下来的?咱们镇上的早市可有固定的卖鱼摊子,人家不让外人过去摆摊的。” “你们这东西也不多,卖不掉,拿去菜市场兑给卖鱼的,人家还不一定给你们七毛一斤呢。” 胡琼芳一听也是这个道理,正想答应下来,反正她们的黄鳝也是自己钓的,没花什么成本,七毛就七毛。 这个价钱,已经比她以前兑给下乡收鱼的鱼贩子高多了。 没想到姜甜却把老板娘拉到了一边,低声道:“老板娘,您看这样行不,您要是八毛一斤把我家的黄鳝都收了,我再送你一道新菜式,怎么样?” 李桂芬有些不太敢相信。 “你这丫头!刚才不是说你不会做菜吗?怎么又会什么新菜式了?” 姜甜嘿嘿一笑:“我就会这一道菜,这样,我就借您家厨房用一下,食材我自己准备,要是做的不好吃,我再给您五毛钱,就算是借用一下您家的油盐酱醋了,行不?” “要是我做出来您觉得好吃,我把这道菜的做法送给您,这样总可以了?” 李桂芬想了想,觉得这样她也没吃亏,点了点头答应了。 姜甜立刻卷起袖子,让胡琼芳帮她抓两条黄鳝、几条泥鳅出来杀了。 她自己找老板娘要了一把刷子,捞出十几个田螺,把外面一层青苔刷干净。 这田螺已经养了两天了,肚子里的泥沙都吐干净了,只要刷干净壳外面一层青苔,剪掉屁股,就能拿来做菜了。 胡琼芳一边杀黄鳝,一边低声问女儿:“甜甜,你啥时候学的做菜?我怎么不知道?” 姜甜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卧槽! 上辈子她这个年纪的时候,确实不会做菜啊! 胡琼芳绝对是个好母亲,也并没有因为生了儿子,就让闺女在家里当牛做马。 在她心里,儿子女儿都是她的心头宝。 哪怕婆婆再欺负她,家里活儿再重,她宁可自己累得像头老黄牛,也很少让儿女帮她干活。 所以,上辈子姜甜真正开始学做饭,其实是在胡琼芳死后,她到工地食堂打工,误打误撞,才跟食堂大师傅开始学做菜的。 而今天她要给李桂芬做的这道菜,就是那位大师傅的拿手菜——杂鱼煲。 前世她打工的那个工地,包工头特别喜欢钓鱼,没事就钓一堆乱七八糟的鱼回来,让大师傅帮忙做一下。 大师傅也被他烦死了,一开始还能耐着性子精心烹饪,到后来就忍不住开始摆烂了。 并且自创了这道让包工头惊为天人的“杂鱼煲”——其实就是把包工头钓回来的各种鱼,烩成一锅乱炖! 倒霉的是,因为这道杂鱼煲太受欢迎,后来每次包工头过来吃饭,都必点这道菜。 大师傅做这道菜做的都快吐了,后来实在不想做了,索性就把这道菜的手艺传授给了姜甜,让她代做。 反正都是在后厨做饭,只要味道差不多,谁管你是不是大师傅做的? 结果没想到,姜甜还真把这道菜的精髓给学去了。 杂鱼煲要想做的好吃,除了考验手艺之外,还有两点很重要。 一个是食材一定要新鲜,鱼虾泥鳅之类的,最好都是现做现杀。 另一个就是需要浓油赤酱。 这也是为什么姜甜之前在家里从来不做这道菜的原因。 姜家厨房常年只有两样佐料:盐和糖,没有足够的佐料,她就是厨神再世,也做不出好吃的杂鱼煲啊。 幸好李桂芬家是开饭店的,厨房里常用的调味料都有。 姜甜先把配菜切好,然后热油锅,把姜片、蒜片、花椒和香葱放进去,炸香后捞出来。 然后倒入处理好的泥鳅和鳝段,翻炒的时候加入料酒、米醋、酱油、蚕豆酱和干辣椒,等翻炒到表面沾上了均匀的酱汁,再加一勺盐,一碗水,盖上盖子焖煮十分钟。 趁着这个功夫,姜甜又拿了一个炒锅出来,如法炮制,把田螺也炒好了,倒在砂锅下面。 田螺壳耐烧,垫在砂锅下面,可以防止加热的时候糊底,而且浸泡了汤汁后,炖得久一点,田螺肉更好吃。 等到田螺做好了,锅里的泥鳅和黄鳝也熟了。揭开盖子,倒入砂锅,把炸香的蒜片、洋葱再倒上去,最后撒点葱花。 一道简易版本的杂鱼煲就做好了。 第21章 这也太好吃了吧 李桂芬从姜甜开始炒菜的时候,就靠在厨房门边上看着了。 见她动作熟练,炒菜的姿势看着比她男人还专业,不由暗暗咋舌。 她倒是压根没想到姜甜是重生的,还以为她家是不是有人在农村是给人做席面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农村有些帮人办大席的师傅,做菜的手艺确实不一般。他们夫妻两个能在省道边上开这么一家小饭馆,还是多亏了丈夫在镇上一个办大席的老师傅身边,卖苦力学了几年手艺。 老板娘走神的时候,姜甜已经迅速把杂鱼煲做好了。 “好啦!可惜没有野生的小鲫鱼,还有黄骨鱼,要是能加这两样鱼,这杂鱼煲就更鲜了。” 姜甜擦了擦手,把这道杂鱼煲端到桌上,又拿了三双筷子,从挎包里把带来的馒头拿了出来。 笑嘻嘻的地给李桂芬一个:“桂芬姨,快来趁热尝尝。” 李桂芬嘴角抽搐了两下。 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店是姜甜的呢。 当然,此时的李桂芬也并不知道,半年后,这家店还真的成了姜甜的。 李桂芬接过筷子,却并没有接馒头。 这几年虽然各家都能吃饱肚子了,但像米面这种细粮,农村很多人家也还是舍不得敞开了吃的,别看姜甜母女俩出门带了四个白面馒头,现代人看着挺寒酸的,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出门能带的比较体面的干粮了。 好些人家平时都是吃杂粮馒头的,把苞谷面、荞麦面、粗麦面混合在一起,做出来的馒头是灰褐色的,吃着也有点扎嗓子眼,但胜在管饱。 而且也比白面做出来的馒头便宜。 李桂芬走到厨房里,拿了一碟热乎的馒头出来,笑着说—— “阿姨也不好占你一个小孩子的便宜,这样,你出菜,我出馒头,咱们凑合吃一顿得了。” 说着,拿起馒头,给胡琼芳和姜甜每人手里塞了一个。 李桂芬本来只是想吃两口,试试这道菜的味道,结果没想到这杂鱼煲果然和姜甜说的一样,汤汁鲜美,黄鳝和泥鳅吸饱了酱汁,因为是现杀的,肉质也特别鲜嫩。 最绝的还是垫在下面的田螺。 这田螺各个都有小孩拳头那么大,本来这么大的田螺是不容易入味的,但是姜甜做之前,把田螺屁股剪掉了,又垫在汤汁里浸泡了半个小时,下面炭火煨着,炖出来的田螺肉质紧实,鲜美多汁。 一口肥美的螺肉吃下去,李桂芬同志差点把舌头也一起吞进去了。 这也太好吃了? 李桂芬眼前一亮。 这道菜好哇! 成本看着不高,她是专业开小饭馆的,一眼就看出来,姜甜这道菜是留了余地的,泥鳅黄鳝和田螺吃完后,里面还有许多汤汁。 要是大车司机和跟车的老板想喝点小酒,完全可以在砂锅里再加二两炸豆腐果,或者豆折、大白菜、红薯粉什么的,加点水,在里面烫菜吃,不要太鲜哦。 这么一想,再看看姜甜她们带来的大半桶田螺,李桂芬不由暗暗苦笑。 这小丫头,简直鬼精鬼精的!故意在砂锅地下垫一层田螺,是想顺带着把她那些田螺也给卖了? 这个年代的田螺不值钱,但架不住它重呀。 哪怕李桂芬把价格压到了一毛钱一斤,大半桶田螺也花了她四块二毛钱。 不过,这道菜确实稀罕,而且还是大车师傅们最喜欢的那种下酒菜。 李桂芬已经盘算好了,一个砂锅里放十个田螺,看着多,其实成本绝对不超过两毛钱。 但是这道菜,有鱼有黄鳝有泥鳅,再加上田螺,分量这么大,她是打算卖四块钱一份的。 要是只有两个人的话,点一个杂鱼煲,再花两块钱,配点大白菜、红薯粉、豆腐果之类的配菜,半斤散酒,几个馒头,也能美滋滋吃一顿了,还不贵。 没想到李桂芬正在这里盘算着这道杂鱼煲怎么卖呢,那边,姜甜已经摩拳擦掌,要争取她这个“长期客户”了。 “姨,您看您每天自己去早市买菜,多辛苦呀,早市那边的鱼虾又贵的很,要不,以后我给您送货上门?” 李桂芬有些心动,姜甜卖的泥鳅黄鳝,每斤的价格不但比早市便宜,而且比那些专门下乡收获的鱼贩子还便宜一毛钱,真要有人送货上门,还能比早市便宜,那她肯定愿意啊。 不过,李桂芬习惯了跟人讨价还价,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她还想抻一抻,压压价。 “我家店小,每天也用不了多少。” 姜甜笑了笑:“别家都没有杂鱼煲呢,有了这道招牌菜,客似云来,搞不好我下回再来,阿姨您这饭店都坐不下了呢。” 一番话捧得李桂芬哈哈大笑。 确实,开饭馆的,顶顶要紧的就是得有自己的招牌菜。 而且,刚才姜甜的话也正好启发了她。 对啊!不一定非得再请个大厨,才能把大哥弄回去嘛。 等到饭店生意好起来,大可以借口店里要盖房子扩大规模,先让大哥回家住几天。 等回去之后,再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桂芬暗暗冷笑。 想薅她的羊毛?她李桂芬这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想到这里,李桂芬拍板答应了:“好!不过我家要的量少,你也不用每天送,以后隔一天送一次。” 姜甜赶紧趁机把供货量也和她谈了一下。 李桂芬扒拉着手指头数了数,最后定了个数目—— “以后每次过来,你给我送二十斤黄鳝,十斤泥鳅。” “田螺我要五十斤,行不?” 听她居然要这么多,胡琼芳两个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要是真能隔一天就卖掉这么多,那她们母女俩干脆不要种地了,钓黄鳝,摸田螺挣的都比种地多呀。 姜甜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别说五十斤了,等阿姨您家饭馆生意火起来,就是一百斤,只要您开口,我高低得给您凑齐了送过来呀。” “一定不会耽误您发财的。” 李桂芬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嘴也太甜了?什么发财?小本生意罢了。” 第22章 去他娘的二嫁 虽然李桂芬砍价的时候抠搜了点,但为人却十分爽朗大方的。 大概是觉得平白无故拿了姜甜一道菜的秘方,有些过意不去,等姜甜和胡琼芳把带来的泥鳅黄鳝都帮她安置好之后,李桂芬弯腰从收银台下面拿了两包东西出来。 “怕你们路上饿着,这包软糖,还有这包蜜豆角,你们带着路上吃。” 胡琼芳连忙摆手拒绝,推辞着不肯要。 虽然现在物质条件比几年前好多了,但老板娘拿出来的软糖,也就是高粱饴,还有蜜豆角,在乡下还算是稀罕东西。 寻常人家,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称两斤待客。 自家孩子想吃,还得等家里有客人来,才能跟着蹭到一两个呢。 李桂芬不喜欢占别人便宜,见胡琼芳推辞,直接把两包糖强行塞到了姜甜的书包里。 “我又不是给你吃的,我给你闺女吃!哎呀,大妹子,我不羡慕你别的,就羡慕你有个这么漂亮懂事又能干的闺女。” “不像我家那两个臭小子,一个比一个皮!” 要不是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以后还要给俩儿子盖房子、娶媳妇,李桂芬也不会和丈夫这么拼死拼活的挣钱了。 说多了都是泪啊! …… 从饭店出来后,母女俩挑着空水桶,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 姜甜还好,胡琼芳受到的冲击可太大了。 以前她钓黄鳝卖给下乡的鱼贩子,一斤三毛钱,她已经觉得很好了,万万没想到,同样的黄鳝,只需要花三毛钱,坐车到省道这边来,价格就能直接翻一倍! 想到她以前最多的时候一次卖了五十斤黄鳝,光差价就损失了二十块钱,胡琼芳的心都在滴血。 这下不用姜甜给她洗脑了,回去的路上,胡琼芳主动提出,以后家里弄的泥鳅黄鳝,都不卖给鱼贩子了。 宁可辛苦点,哪怕步行一个小时,挑到省道这边来,价格能翻一倍,那也值了。 更何况还不用步行,只要能赶上班车,就是花三毛钱坐车又怎样? 跑这一趟,她们起码多赚了五十块钱! 摸了摸藏在衣服内袋里的一卷票子,胡琼芳浑身都是劲儿。 今天她们带了二十六斤黄鳝,十七斤泥鳅,还有大半桶田螺,一共卖了二十九块两毛钱。 去掉母女俩来回坐车的一块二,等于净赚了二十八块钱! 要是按照李桂芬刚才说的,以后隔一天送二十斤黄鳝,十斤泥鳅,外加五十斤田螺,跑一趟就能赚二十多块钱。 那他们家一个月岂不是能赚三四百块钱? 默默在心里算了一笔账,胡琼芳激动得脸都红了。 要知道,丈夫之前在矿上打工,又苦又累,一个月也只能赚两百多呢。 只可惜,乡下并不是一年四季都能钓到黄鳝,不然她每天去钓黄鳝,赚的钱都能养得起一双儿女了。 这一刻,胡琼芳女士的心里,突然对独自一人抚养大一双儿女,产生了巨大的信心。 其实之前姜姑奶建议她再找一个的时候,胡琼芳不是没有考虑过。 农村重体力活多,她一个女人想撑起一个家,撑起地里那一大堆农活,实在是太难了。 胡琼芳并不是需要一个男人,她是害怕自己一个女人,养不了两个孩子,也给不了儿女更好的生活。 可现在,发现只要钓黄鳝,每个月就能赚到三四百块钱,胡琼芳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 去他娘的二嫁! 农村哪个男人,一个月能给自家婆娘三四百块钱生活费的? 别说一个月了,有的一年也未必能给这么多。 这就罢了,有些没本事的男人,不但不给老婆家用,还要找老婆要钱呢。 不给钱就打。 可怜村里有些女人,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种粮食,替家里交了公粮不算,剩下那点粮食,好不容易拉去卖点钱,还被男人拿去吃酒赌钱去了,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苦。 这么一想,胡琼芳立刻坚定了不再结婚的念头。 大不了她多吃点苦,平时多钓点黄鳝拿去卖钱。等到农忙的时候,地里的活她一个人实在做不了,那就花钱从村里雇人来做! 反正每年地里最忙的时候,也就那么几天时间。 胡琼芳默默盘算了一下,地里别的活儿,不急的,她自己慢慢做。赶上割稻子或者收麦子的时候,她就花钱请人帮忙。 她家现在就剩下两亩多的水田,外加两亩旱地,赶上“双抢”的时候,雇两个壮劳力,两天就能干完了。 按照现在乡下雇工的价钱,每人每天一块钱,包一顿饭,两天也不过才四块钱。 吃的也不用太好,割两斤肉,一顿饭安排一碗豆腐烧肉,再加两个下饭菜也就够了,花不了多少钱。 一路上,姜甜还在琢磨着,趁这次卖的钱多,等回去之后,要怎么趁机劝她妈,把地里的重体力活包给别人做呢。 结果没想到,刚到家,母女俩各自倒了一杯凉白开喝下去,胡琼芳就主动把自己的打算和女儿说了。 “我想了一下,往年稻田里的水放干了之后,田埂上的黄鳝洞里,也是能钓到黄鳝的,里面有水,黄鳝都躲在洞里呢。” “今年咱家的两亩多水稻,我打算包给别人割,到时候你在家做饭,我去地里钓黄鳝。” “我算了一下,一天要是能钓上来十斤黄鳝的话,就能卖七块钱,去掉给雇工的两块钱,还有管饭的一块钱,咱家还能多赚四块钱呐。” 最关键的是这样人还不累。 不是只有姜甜怕她妈把自己累倒了。 胡琼芳自己更怕生病,她倒下了,谁来照顾她这两个孩子呢? 不得不说,死了男人,没了婆婆之后,胡琼芳女士好像一夜之间被迫成长起来了。 姜甜目瞪口呆。 这还是她那个逆来顺受、半步都不敢迈错的亲妈吗? 她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还能雇人帮忙割稻子! “怎么不说话?累着了?”胡琼芳见女儿半天不说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 还好,没发烧。 姜甜连忙点了点头:“妈你说的太对了,咱们雇人割稻子。” “这样我每天做完饭,还能去捡点田螺回来。” “稻田里放了水之后,田螺还比平时好找呢。” “咱们多捡点,拿回来养着慢慢卖,嘿嘿~” 第23章 姜诚被打 母女俩达成赚钱的共识之后,立刻干劲十足地分头忙活起来。 胡琼芳歇了口气,就拿起背篓,准备出去打猪草。 顺便还要去给菜园子浇点水,再摘点菜回来晚上吃。 姜甜也提着个小破塑料桶,拿着铁锹跟在她妈后面,打算去别人家粪堆附近挖点蚯蚓回来。 没办法,她们家粪堆里的蚯蚓,都快被她挖绝种了。 幸好这年头好多农村人都不舍得花钱买化肥,家家户户都在屋后堆个粪堆自己沤肥。 平时家里的牛粪、猪粪什么的,清理出来,一层粪肥,一层土,再来一层厨余垃圾什么的,这样一层层堆起来,沤出来的肥料,也不比化肥差到哪里去。 姜甜找了个粪堆,跟主人家打了个招呼,就埋头挖了起来。 这个粪堆估计很久没人来挖了,没一会儿,姜甜就挖了满满一桶,弄了些土盖在上面,让蚯蚓不要爬出来,姜甜把蚯蚓提回家,洗干净手,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快放学了,赶紧去厨房做饭。 上午卖了黄鳝之后,又在李桂芬家吃了午饭,出来的时候还不到十二点,母女俩索性在省道附近的镇上逛了逛。 这还是姜甜两辈子头一回在省道边上的集镇逛街。 八六年的336省道附近,已经有好些集镇热闹起来了,不光是早市,午市也很热闹,卖鲜肉小馄饨的,卖面条饺子的,还有卖各种炒饭馒头大饼子的。 姜甜和姜诚正在长个子,衣裳都有些短了,胡琼芳在一家布店买了点花布和白色的确良布,还有一些棉布,打算给两个孩子做两件新衣服。 尤其是女儿。 胡琼芳从小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再加上那个特殊的年代,可以说,从出生一直到嫁人,她都没穿过花裙子。 做家长的都这样,自己小时候没有实现的愿望,就希望能在孩子身上实现。 胡琼芳已经过了穿花裙子的年纪了,但女儿却正是穿裙子的年纪,她仔细给女儿挑好了一块花布,打算回村找邻居家借一下缝纫机,给闺女好好做两身裙子。 姜甜对花裙子没啥执念,却拽着她妈去了卖猪肉的摊子,买了一块猪板油。 胡琼芳也买了一大块猪肝,说是炖了给她补补血。 姜甜很想说只要平时做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也不一定非要吃猪肝,才能把损失的气血补回来。 但她知道,她妈不会听的。 别看胡琼芳平时性子软绵绵的,不争不抢,可但凡牵扯到她两个孩子,胡女士瞬间就能化身钢铁女战士! 没办法说服她妈,姜甜只能努力把猪肝做的尽量好吃点了。 反正炖猪肝汤她是真的吃腻了。 先把买回来的那块猪油洗干净,切成块,放到大锅里慢慢熬出猪油。 趁着熬猪油的功夫,姜甜把买回来的猪肝洗干净,切成片之后,浸泡在凉水里,还顺手切了几片生姜放进去。 这样可以把竹竿里面的血水泡出来,炒出来的猪肝更嫩滑。 一大块猪肝,切了满满一陶盆。 姜甜从泡菜坛子里夹了点泡椒和酸刀豆出来,又拿了两个洋葱头出来。 这时候胡琼芳也打猪草回来了。 装猪草的篮子上面还挂了一捆青豆,上面放了一堆青红辣椒,五个大小不等的西红柿,还有两根老黄瓜。 姜甜一看到那两根老黄瓜就笑了。 “妈,我刚切了点泡辣椒,准备做个泡椒炒猪肝呢,你又摘了老黄瓜回来。” “那今晚咱们到底是吃泡椒炒猪肝,还是泡椒炒黄瓜片呀?” 胡琼芳也乐了,想了想,胡女士非常大方地表示: “两根老黄瓜,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山珍海味,想吃就都炒了。” 虽然胡女士大方,但一想到这个时代他们家还没有冰箱,姜甜只能先把熬猪油剩下的猪油渣收了起来,留着明天炒莲花菜吃。 莲花菜就是超市里卖的那种包菜,不过本地人都习惯叫它莲花菜。 虽然姜甜觉得猪油渣和大白菜才是绝配,但谁让这个季节农村没有大白菜呢? 也不能像十几年后那样,想吃什么,基本上都能在大型超市里买到。 于是,晚上他们吃的菜就是三菜一汤: 三个菜分别是泡椒刀豆炒猪肝、泡椒炒黄瓜片、洋葱炒猪肝。 一个汤就是番茄鸡蛋汤。 自己家种的西红柿,自然成熟,一切开,里面的汁水都往外冒,闻着又酸又甜,一股浓浓的番茄味道。 五个西红柿,三个打汤,剩下两个大的,被姜甜切成片,拿白糖腌一下,可以留着做饭后水果。 刚把第一道菜炒好,他们家的学霸姜诚同学就回来了。 姜诚是班长,有时候放学还要和学习委员一起帮老师批改试卷,所以经常放学回来很晚,家里人都习惯了。 只是,看到老弟脸上的淤青,还有被扯破的袖子,破了一个大口子的膝盖,姜甜噌 的一下从灶台后面蹿出来了。 “谁在学校欺负你啦?” 姜诚的眼神有些躲闪,装作不在意地把沾满泥土的书包放在地上,先把里面的书和文具盒拿出来,然后就从墙上摘下了鞋刷,想要去后院河沟里把书包刷干净。 他就这一个书包,要是不抓紧刷干净,晚上放在灶台边烘干,明天上学就没书包可用了。 姜甜见他不说实话,气得连菜也不炒了,一把夺过了弟弟手里的脏书包,厉声追问他——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明天亲自去学校问你们班主任老师?” 这时候,正在后院切猪草的胡琼芳,听到声音也跑了过来,看到儿子脸上有伤,袖子都被人扯破了,语气比姜甜还着急呢。 “在学校被人欺负了?谁干的?我去找你们老师去!” 这对真不愧是亲母女,护短的性子都一模一样。 反正只要儿子\/弟弟受伤了,那必然是别人欺负的,不然姜诚这么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学生,怎么可能主动跟别人打架? 姜诚见瞒不过,只能小声把自己受伤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事情还是出在姜甜最担心的那句话上。 还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 第24章 报警 最近胡琼芳和姜甜一直早出晚归。 不是天黑后去田里、水沟里下钓钩钓黄鳝,下网子抓泥鳅。 就是坐车去外面卖黄鳝。 这个年代,农村的娱乐活动实在是太少了,闲着无聊,就只能到处嚼舌根了。 虽然胡琼芳跟人说过自己和女儿是去隔壁镇上卖黄鳝的,但村里人不这么想啊。 尤其是村里一些三姑六婆,一看到胡琼芳这个寡妇整天不着家,不是半夜出门,就是坐车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还没等胡琼芳母女俩卖黄鳝回村呢,村里就传出了各个版本的流言。 有的说胡琼芳早就有相好的了,只是之前她男人没死,她不敢跑。现在好不容易她男人没了,胡琼芳肯定是坐车踩点去了,等打听好路子,俩人就要私奔去了。 还有的说有人给胡琼芳介绍了隔壁镇上的男人,她是坐车相亲去了,能嫁到镇上,怪不得村里人给她介绍对象,她死活不答应呢,感情是早就想着攀高枝的呀。 还有的就更离谱了,居然说她妈是带着她去镇上相亲的…… 这些谣言一开始传出去的时候,第一个版本还算正常,可传着传着,到了一些不怀好意的猥琐男嘴里,再结合一下胡琼芳寡妇的身份,谣言就逐渐往“黄瑶”的方向跑了。 姜诚就是在放学的时候,听到几个高年级的男生,嘴巴不干不净的在那儿说他妈坏话,如果只是骂两句,他也不会这么生气,关键是这几个男生的嘴巴太脏了,说话污言秽语的,姜诚要是能忍得住,他就不是个男人了。 不过他也算聪明,没有直接扑上去跟那几个高年级男生对掐,不然就他这小身板,这会儿估计都在卫生院躺着了。 他“假传圣旨”,告诉那几个男生,他们班主任让他们去打扫学校夹墙边的落叶。 这几人信以为真,没想到拿着扫帚正在埋头扫叶子呢,突然闻到一股夹杂着尿骚味的臭味。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到头顶“呼啦”一声,满满一大桶粪水,从天而降,把几个男生淋得满身都是。 只有一个男生,因为扫地速度比较快,走在前面,没有被粪水从头浇到脚。 也就是因为有这条“漏网之鱼”,姜诚没跑掉,才被他按住打了一顿。 “该!人家说两句歪话,你自己都知道不是真的,跟那帮满嘴喷粪的人计较什么?你打得过人家吗?” 胡琼芳也很生气,但她更气的是儿子居然为了别人几句闲话,就敢跟几个高年级的男孩子打架。 那些熊孩子,胡琼芳是知道的,没事还经常欺负比他们小的学生呢。 更何况姜诚还拿粪水泼了他们。 一想到以后儿子在学校会被这几个小混混盯上,胡琼芳简直不想让儿子再去上学了。 没想到姜甜听到弟弟这么说,居然还在旁边给他点赞。 “泼得好!这种满嘴喷粪的人,就该泼他们一身大粪水!” “你也跟你弟瞎胡闹!你自己不上学了,你弟还要上学呢!”胡琼芳怒吼道。 “万一以后他们几个放学就堵着你弟,天天打他怎么办?” “妈,我不怕,我明天就去校长办公室告状去。”姜诚昂着头说。 没想到姜甜比她弟心还黑。 她想了想,摇头道:“明天你暂时不要去上学了,我去学校找你们校长。” “你都被人打伤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怎么能去上学呢?”姜甜冷笑道。 对付校园暴力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次就把对方彻底压制住。 不管是武力压制,还是别的什么压制。 “你们两真是我祖宗!”胡琼芳见一双儿女都不听她的,气得直跺脚,干脆把儿子手里的脏书包夺了过来,抹着眼泪去给儿子刷书包去了。 见她妈去了后院,姜甜没好气地推了弟弟一把。 “以后不许让咱妈担心了。” “你不是在村里有很多好朋友吗?以后再跟人打架,先找个人过来,偷偷跟我说,我替你出头去,别让咱妈知道。” 姜诚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姐的小身板。 “姐,那几个男生都是五年级的,平时在学校就是混子,你打算怎么替我出头啊?” 姜甜冷笑:“总之你明天别去上学,好好在家躺着看书,我保证,过了明天,他们几个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她就不信,这几个男生平时在学校就没有欺负过别的学生,为什么学校不管? 无非是欺负的不够狠,没出过大事罢了。 等等! 姜甜哈哈大笑,第二天一早就把亲弟弟给包成了粽子。 然后就一路跑去了村小,找到校长刘平,告诉她,他弟昨天在学校被人打伤了,腿肿的老高,都下不来床了。 姜甜见刘平还在和稀泥,说一定要通报批评,让几个打人的学生给姜诚道歉,就知道他是想糊弄过去。 姜甜一抹眼泪,抽噎着说:“我知道!我知道学校也为难,谁让我们家孤儿寡母的,连个给我弟撑腰的长辈都没有呢。” “不过没关系,祖国母亲就是我们最坚强的后盾!” 听到她这么说,刘平嘴角抽搐了两下,实在不晓得这女娃娃到底是想做啥。 难道是想让这几个男生家里赔点钱? 哎!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太天真了。这几个学生的家长要真这么好说话,他至于在这里和稀泥吗? 刘平是怎么也没想到,就算是要赔钱,姜甜也要那几家的大人,捧着钱来求他们家。 姜甜丢下这句话,就哭着从学校跑出来了。 然后,她就一路跑到了镇上的派出所,直接报案了。 这年头老百姓大多胆子小,除非真遇到要人命的事情了,不然大家都不太想和“官府”打交道。 更别提校园暴力了。 这个时代压根就没有“校园暴力”这个词儿。 不过姜甜也不需要做太多描述,她故意没借自行车,一路跑到了镇上的派出所,到那的时候,一整个就是妥妥的受害者形象: 两条麻花辫跑散了,苍白的小脸上,汗水和尘土糊在了一起,一双大眼睛红通通的。 一看就是一路哭过来的。 进门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吓得两个值班民警还以为出了什么人命官司。 第25章 把事情往大了闹 不过,虽然不是人命官司,但也差不多了。 因为据姜甜的描述,学校几个混子欺负她弟弟没爸,家里没人护着他,就凑在一起说要把他揍一顿。 幸亏她弟机灵,拿手里的粪桶挡了一下,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她弟又长得矮,现在被这几个混混打的胳膊腿都不能动弹了,躺在床上连学都不能上。 “那你该去找校长啊。”一个民警问道。 姜甜抽噎着回答:“校长说、说那几个学生家长很厉害,他也不敢管,呜呜~警察叔叔,你们帮帮我们家!” “这回只是断了胳膊腿,下回我弟要是回学校上学,怕是连命都没了。” 牵扯到“很厉害”的家长,这事儿就不能不管了。 这也是姜甜没有告这几个学生,而是选择把他们家长拎出来挂墙头的原因。 现在的人还是比较淳朴的,一想到学生,就觉得哪怕调皮点,在学校打个架什么的,也不算什么。 总要保护祖国的花朵嘛。 可要是家长参与进来,这性质就变了。 姜甜哭得厉害,说她弟吓得都不敢去上学了,派出所不得不派人跟着她,去了一趟柳渚头村小学。 校长刘平没想到姜甜居然把派出所的警察都带到学校来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过,当听到姜甜说姜诚被打的很厉害,这才着急起来。 “真的伤的很厉害?打哪儿啦?” 姜甜放声大哭。 两辈子的教训告诉她,穷人家的孩子被欺负了,绝对绝对不能忍气吞声。 你以为忍一忍就没事啦? 这回你忍了,下一回别人就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 她就是要闹,把事情往大了闹! 闹到学校和派出所不得不重视起来,这样以后学校里再有谁想欺负她弟,也得掂量掂量,敢不敢去派出所走一趟。 三姑六婆的嘴皮子可不是吃素的,信不信你家孩子前脚进了派出所,后脚,她们就敢说你家孩子杀了人,要进去吃牢饭了? 听说姜诚被打的下不了床,还吓得连学都不敢上了,刘平急得直跺脚:“你怎么不早说?” 姜甜继续抽噎:“我、我说了呀,是校长您说的,男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让他们赔个不是就行了。” “但、但他们下回要是还打我弟咋办?继续赔不是?那我弟万一被打死了呢?” 刘平张了张口。 他想说小孩子之间打架,哪敢真把人往死里打啊? 但这话他不能说,说了,就是替那几个小畜生做担保了。 万一哪天姜诚真在他手里出了什么事,那姜家岂不是要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了? 派出所民警这时候说话了:“刘校长,还是先把那几个打人的学生叫到办公室来,我们问问情况。” “还有,姜诚伤的这么严重,也不能只是道歉就算了。不过打人的几个也还是学生,刘校长您看这样行吗,让这几个孩子家长带着孩子,去姜诚家里赔礼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姜诚了。” “学校这边呢也多关心关心这孩子,毕竟是没爹的孩子,也是可怜。” 刘平只能点头答应了,又让人去把那几个打人的学生叫到办公室里。 几个学生一听说姜诚被他们打坏了,他姐还报警,让警察来抓他们,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几个没动手的忙把动手打人那个推了出来。 “校长,是姜春宝打的,我们没打。” “对!就是姜春宝打的,我们就是追上去吓唬他一下,没动手。” 那个叫姜春宝的也吓哭了,哭着说是姜诚先泼他们粪水,他们才打姜诚的。 姜甜立刻反问道:“那你敢不敢对警察说,我们家姜诚为什么泼你粪水?” “对了,说之前我先提醒你,造谣也是犯法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姜春宝一张脸憋的通红。 他当然不敢说出姜诚为什么要拿粪水泼他们。 说了,警察就会去查。 那样的话,他在背后编排姜诚妈妈那些话,就瞒不住了。 其实他也是听他奶跟他妈在家里唠叨了两句,说姜诚的妈妈“不守妇道”,经常大晚上一个人在野地里溜达什么的,搞不好就是跟野男人钻稻草堆去了。 小孩子哪里知道这种谣言对当事人的伤害有多大,他们就是觉得好玩,而且他们班老师经常说四年级的学霸姜诚学习有多好,比他们这帮五年级的都厉害什么的。 一帮男孩子心里自然不服气。 但是比学习,他们又比不过人家姜诚。 于是,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给姜诚带来巨大伤害的黄谣,就这样诞生了。 姜春宝不说没关系,他们班主任带了一个警察去了一趟五年级教室,很快就有正义的同学站出来“揭发检举”他们了。 得!这下警察可算搞清楚来龙去脉了。 事情很简单,就是几个高年级的男生,看不惯低年级的姜诚比他们成绩好,学习上比不过人家,就在背地里造谣说人家妈妈搞破鞋。 怪不得那个叫姜诚的孩子要泼他们一身粪水,该! 小小年纪嘴巴这么缺德,学习比不过人家儿子,居然在背后造谣侮辱同学的妈妈,所以说有些小孩子真是天生就坏,而不是长大以后才学坏的。 了解清楚事情的经过后,派出所的民警当场批评了这几个造谣打人的同学,怕他们事后找姜诚麻烦,还吓唬了一番,说要是再有下次,被他们抓到了,到时候就把他们送到少管所去。 这帮小孩子哪里知道少管所也是有年龄限制的? 一听说警察要把他们送少管所,那几个没打人的也吓哭了,赌咒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欺负别的同学了。 临走的时候,其中一个警察看到姜甜可怜兮兮地躲在一边抹眼泪,多嘴叮嘱了校长一句: “小孩子还是以教育为主,但这件事情,他们几家的大人也不能装死。” “我看学校还是应该通知一下家长,都把人孩子打伤了,总要上门道个歉?” “还有那孩子的医药费什么的,该赔的也要赔。” 刘平连连点头。 送走派出所的人,回到办公室,看到姜甜还没走,刘平有些不好意思。 他没想到,那几个男生除了欺负姜诚之外,居然还在学校里传那种不堪入目的谣言。 他就说!姜诚那孩子平时老师们都说他又聪明又听话,怎么会主动拿粪水泼同学? “姜甜啊,你回去跟你弟说,学校一定会狠狠处理那几个打人的同学,让他不要怕,等伤好了,就安心回来上学,啊!” 没想到姜甜抽噎着说:“刘校长,那我弟看病的医药费咋办?” 刘平拍了拍脑袋,对姜甜保证道:“你放心,我今天就让他们回去请家长,明天肯定给你们家一个说法。” 这还差不多。 姜甜擦了擦眼泪,感激地对刘平鞠了一躬,回到家,就开始到处翻东西。 胡琼芳问她要找什么。 “妈,你前阵子买了给咱家大鹅染色的红染料放哪了?” “你要那个干啥?” 姜甜嘿嘿一笑:“我给诚诚化个妆,明天千万别露馅了。” 说着,把自己刚才去派出所报警,然后警察去学校把那几个欺负姜诚的男生狠狠教训了一顿,还让他们家长明天来他们家赔礼道歉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 胡琼芳吓了一跳:“你刚才还去派出所啦?” 姜甜点了点头:“对啊,我就是要让咱们村所有人都知道,就算咱们家没男人,还有国家,有派出所给咱撑腰呢。” 说白了,农村很多人喜欢欺负孤儿寡母,无非就是仗着这些人没有靠山罢了。 笑死!什么靠山能比警察叔叔更可靠? 第26章 战损妆画起来 第二天,不顾弟弟的反对,姜甜强行给姜诚画了一个“战损妆”。 额头靠近头发的位置,用炭灰和红颜料画了一个非常狰狞的伤口。 为了逼真,还用红药水又来回擦了两遍。 胳膊和膝盖昨天包扎的纱布也重新解开了。 姜诚还以为他解放了呢,结果没想到,他姐居然拿了一小碗杀鸡特意留下的鸡血过来,往他那并不存在的“伤口”上抹了一些,再一层层缠上纱布。 姜诚:“……” 看着纱布里慢慢渗出来的“鲜血”,如果不是目睹了刚才那一切的话,姜诚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受了重伤。 带着大包小包,拎着自家熊孩子上门道歉的家长们也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那个动手打人的姜春宝,他爸看到姜诚伤的这么重,当场就给了儿子后脑勺狠狠一巴掌。 “你还敢说就轻轻打了两下?这叫轻轻打两下?姜春宝你还学会骗人了是?” 说着,放下东西,卷起袖子就要开片。 被其他家长拦住了。 “要打回去打,还是先看看孩子。” 农村孩子皮实,尤其是男孩子,哪天不打几次架? 本来他们也觉得学校和姜甜大惊小怪的,结果没想到,姜诚居然伤的这么重,顿时觉得自己手里拎着的一点礼物有些烫手了。 早知道孩子伤的这么重,应该多买点东西的。 胡琼芳本来没哭的,看到儿子腿上被纱布包起来的地方渗出的鸡血,一想到男人没了,以后儿子女儿还不一定要受多少委屈呢,顿时眼圈一红,捂着嘴巴,扭头哭了起来。 这下子,几个熊孩子家长更过意不去了。 姜春宝的妈妈也是一脸羞愧,她平时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可没想到,儿子听了她的话,居然还跑去学校到处传,还把姜诚打成这样……她暗暗在心里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以后可不敢再在村里到处说人闲话了。 姜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把这帮人狠狠治一顿,让他们尝到嘴巴没个把门的,乱传闲话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以后他们家,尤其是她妈,就会一直被各种恶心人的谣言骚扰。 一次打疼了,让他们知道她姜甜不是好欺负的,以后村里人再想说她妈闲话,就要想想,自己家能拿出多少钱来赔偿了。 欺负姜诚的一共有五个男生,这五家人不但带着自家孩子上门赔礼道歉,还带了三只鸡、几十个土鸡蛋、十几包挂面,几包红糖,十几条云片糕。 现在农村走亲戚送礼,也就只有这些东西了。 姜诚怎么也没想到,他就躺在床上装了两天“重伤患者”,居然能赚来这么多好东西。 早知道他就让他姐给他弄的再严重点了。 姜甜翻了个白眼给他:“想得美!养几天就乖乖上学去。” 让姜诚躺在床上看书,姜甜进厨房帮她妈一起做午饭。 既然做戏,那就要做全套。 姜诚“被同学打伤了”嘛,胡琼芳就杀了一只鸡,打算炖个鸡汤给儿子补补。 正好今天早上去河沟里起网子的时候,网到了几条筷子长的鲫鱼,还有一些泥鳅,姜甜就打算做一锅杂鱼煲,再贴点玉米饼子,给姜诚也尝尝。 于是,这天中午,那几个熊孩子的家里,鬼哭狼嚎,响起了“夫妻混合双打”的怒吼声。 姜诚却坐在床上,喝着鲜美的鸡汤,吃着他姐给他端来的杂鱼煲,里面还泡了两个黄灿灿的玉米饼子呢。 这还是姜诚第一次吃到杂鱼煲这道菜,他发誓,这一定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道菜! 没想到那些没人要的小鱼小虾,泥鳅螺蛳,做出来的菜居然这么好吃? 狼吞虎咽地吃掉了满满一大碗杂鱼煲,两个玉米饼子也掰开泡在鱼汤吃,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一碗,又让他姐给他加了半碗。 “姐,多弄点汤,再拿两个玉米饼子给我,这个汤泡饼子真好吃。”姜诚眼巴巴地看着厨房的方向。 只可惜他现在还要伪装伤患,不能自己去盛饭,只能请大姐帮忙了。 吃完饭,胡琼芳洗碗刷锅,顺便用刷锅水给家里的两头猪熬了一大锅猪食。 姜甜搬了一个小凳子出来,让姜诚坐在上面,和自己一起穿黄鳝钓子。 这是个细致活儿,黄鳝钓子其实就是一根细竹竿,下面拴着一截鱼线,鱼线的另一端栓上钓钩,他们要做的,就是把提前挖好的蚯蚓,一根一根穿在钓钩上。 穿好之后,傍晚就能拿去下钓子了。 中午这一顿杂鱼煲实在是太好吃了,姜诚还想吃,眼珠子一转,就撺掇他姐—— “姐,我看村里的七奶奶平时拿自己家孵小鸡的竹筐,往里面撒点剩饭剩菜,上面栓一根绳子,就那么丢到村口的大塘里,过半天拉上来,也能捞到不少鱼虾呢。” “要不咱也试试?” 被他这么一提醒,姜甜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一个竹筐子能抓多少鱼虾? 她得把捕虾笼给做出来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再过几年,省城就要开始流行吃小龙虾了,到时候市场需求量肯定会慢慢大起来。 如果她能抓住这个机会,提前找厂家定做一批捕虾笼…… 到时候抓龙虾、卖龙虾能赚一笔,卖捕虾笼还能赚一笔,岂不是能趁机狠狠捞一笔? 而且那种捕虾笼,不止能抓小龙虾,抓泥鳅黄鳝、小鱼河虾什么的都可以。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因为这玩意儿制作成本比较高,不像黄鳝钓子,放到河沟里之后,她得在旁边盯着,不然要是被人偷走了,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想到这里,姜甜决定下回去省道卖黄鳝的时候,顺便买点铁丝和渔网回来,先做一个试试。 村里稻田里的水基本上都放干了,藏在田埂下面的黄鳝洞也露出来了,今天姜甜一口气做了三百多根黄鳝钓子,打算趁机多抓点黄鳝。 母女俩沿着田埂一个个洞口下钓子,姜甜这个吝啬鬼,看到谁家稻田里有田螺,还要下去把田螺也捡起来丢到水桶里。 虽然只有一毛钱一斤,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哇! 第27章 掰茭白去 放完黄鳝钓子,村里和胡琼芳关系比较好的翠芝婶子挎着竹篮,招呼他们一起去大河边掰茭白。 他们村外面有一条大河,大河拐弯的地方,天然形成了一大片滩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渐渐长出了大片的野生茭白。 胡琼芳哎呀一声,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 “我说我这几天总觉得有什么事情给忘了,今年咱家还没晒茭白干呢,翠芝你先去,我回家拿两个化肥袋子就来!” 听到她妈说要去河滩上掰茭白,姜甜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妈,我记得河滩那边淤泥多,下面怕是有不少泥鳅?” 胡琼芳僵了一下,突然跺了跺脚:“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走走走,回家拿铁锹,再带两个桶!” 两个? 河滩那边真有这么多泥鳅? 胡琼芳白了闺女一眼:“你忘啦?你小时候我还带你去那边挖过芦根呢。” 这个年代老百姓一般的小病都是不去卫生院的,都是自己在家搞点土方子。 芦苇根就是农村经常用到的一味土方药。 母女俩急匆匆回到家,拿了两个编织袋,两把镰刀。 想了想,还是没拿水桶。 怕女儿不明白,胡琼芳小声对女儿叮嘱道:“回头遇到村里人,你可别说咱们要去河滩那边挖泥鳅,等明天晌午,外边没人的时候咱们再去。” 河滩那边要是真能挖到泥鳅,那可就是他们家以后的“重要货源”了,而且还是不要钱的那种。 稻田里的泥鳅毕竟有限,而是割完稻子之后,家家户户都要把稻茬挖出来,重新耕地种麦子、种油菜了。 到时候田里没有水,泥鳅也活不了,肯定都顺着田埂钻到水沟里去了。 逃到水里的泥鳅,那就是大海捞针,比在稻田里难抓一百倍! 要是河滩那边的淤泥下面真有泥鳅,那就好办多了。 胡琼芳不怕卖力气吃苦,只要一铲子下去,能挖上来几条泥鳅,毫不夸张,她能把铁铲给铲出火星子来。 姜甜也激动得不行。 村外大河边的河滩她知道哇,特别大! 夏天茭白长出来的时候,大片绿油油的茭白叶,简直一眼望不到头。 那淤泥下面要真有泥鳅,哪怕到了冬天,他们也不愁弄不到泥鳅了。 而且……冬天泥鳅难抓,到时候价格肯定还会涨起来。 老妈说得对,这件事情不能让村里人知道! 不然等入冬之后,地里没活儿了,要是村里的男人们都跑来挖泥鳅,她们母女俩怎么抢得过那帮大男人? 母女俩一边商量着什么时间点去挖泥鳅能瞒过村里人,一边急匆匆赶路,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村外,远远就能看到河滩边已经有好些人在掰茭白了。 野生的茭白个头不大,但问题是它不要钱啊! 而且掰回来的茭白除了可以炒菜吃之外,还能切片晒干了,冬天拿来炖肉吃特别香。 主要也是这个年代的老百姓还吃不起大棚蔬菜,冬天地里除了萝卜白菜,就是芫荽菠菜大蒜那几样,一吃几个月,都要吃吐了。 所以每年夏秋季节,勤快的主妇们都会晒很多干菜,什么茄子干、豆角干、莴笋干、芝麻叶、白菜干、黄瓜干、土豆片、黄花菜之类的。 他们村因为占据了“独特的地理优势”,离河滩最近,所以每年还有很多人家会去河滩那边割茭白回来,晒茭白干。 一大片望不到头的野生茭白,压根都不用抢,胡琼芳冲着河滩吆喝了一声,听到胡翠芝的回答,立刻顺着声音走到她这边,放下化肥袋子,拿起镰刀就开始割了起来。 野生的茭白个头比较小,如果一个个掰的话,掰半天都掰不了多少。 所以村里人赶时间的话,一般都是像她们这样,用镰刀直接把茭白沿着根部割下来,然后再从上面割一刀,只保留靠近根部、连着皮的茭白,带回家再慢慢剥皮。 农村的女人们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没一会儿,两个老姐妹挥舞着镰刀,唰唰唰割倒了一大片茭白。 胡琼芳割茭白,姜甜就跟在屁股后面捡,不大一会儿,她们带来的两个化肥袋子就装满了。 回来的路上,胡翠芝还邀请她们过几天去她家挖荸荠。 胡翠芝和胡琼芳娘家是一个村子的,从小一起长大,又恰好嫁到了一个村,姐妹俩关系一直很不错,上次姜家出事,胡琼芳晕倒,胡翠芝也是第一时间就跑过来帮忙。 胡翠芝的运气比较好,她男人没有兄弟,只有上头两个姐姐,公婆还指望他们夫妻俩养老呢,所以对她这个儿媳妇还算不错,也愿意帮衬小两口过日子。 胡翠芝给婆家生了两个孩子,两个都是儿子,她家每年都在水稻田边上腾出半亩地种荸荠,就是因为两个大孙子爱吃这玩意儿。 不过,荸荠这玩意儿虽然好吃,但挖起来特别辛苦,要先放干水,等上面的淤泥晒干了,再用铁锹挖开淤泥,一点点把藏在泥巴里的荸荠抠出来。 虽然收获过程很麻烦,但新鲜的荸荠也能拿去卖钱。 要不是收荸荠实在太费力气,胡琼芳自己都想种一点了。 不过没关系,虽然家里没种,但她可以去好姐妹家里蹭一点啊。 而且农村就是这样,关系好的人家,有时候的时候招呼一声,都要去搭把手的。 约好了挖荸荠的时间,胡琼芳她们先到家了。 到家后,母女俩把满满两大袋茭白倒在地上,看到胡琼芳累得直捶腰,姜甜立马搬了个带靠背的竹椅子过来,让胡琼芳坐着剥茭白。 “妈你先剥几根茭白出来,晚上咱们炒个辣椒茭白丝,我来给你们露一手。” 说着,姜甜洗干净手里的黄泥巴,就急匆匆跑到厨房做饭去了。 这时候天都快黑了,估摸着也没人会在饭点来串门子,姜诚这个“卧病在床的患者”也跳下床,跑去把大门栓上,过来帮他妈一起剥茭白。 顺便伸展一下腿脚。 整天躺在床上装病,其实也挺累人的。 第28章 菜花蛇 满满两大袋茭白,最后剥出来的茭白肉,居然还不到一篮子。 姜甜挑了十来根个头稍微大点的,拿到厨房洗干净,切成丝,做了一盆辣椒丝炒茭白,炒的时候还放了两勺猪油渣,原本有些寡淡的茭白,立刻变得油润起来。 本来这道菜用猪肉切丝炒出来最好吃,但这年头家里不来客人,一般人家平时是舍不得花钱买肉吃的。 家里倒是还剩下几条腊肉,但那是留着割稻子的时候请人吃饭的,现在吃了,到时候难道花钱买腊肉吗? 那不用说,肯定会被村里的碎嘴婆娘念叨死的。 炒好茭白后,姜甜又把洗干净的扁豆切丝,和辣椒丝一起炒了一道菜,最后做了一个西红柿鸡蛋汤,简单的两菜一汤就做好了。 用猪油渣炒出来的茭白丝最受欢迎,姜诚吃得满头大汗,还不忘问他姐—— “姐,你啥时候再做那个杂鱼煲泡饼子啊?” 姜甜白了他一眼:“杂鱼煲好做,我是不高兴收拾鱼虾,麻烦!” 也难怪前世教她这个手艺的老师傅做到后面不愿意做了,这道菜的前期准备工作太麻烦了。 要先把螺蛳养两头,剪掉屁股。 然后泥鳅黄鳝剖开去内脏,洗干净切段备用。 如果要加鲫鱼提鲜的话,还得先把鲫鱼杀了洗干净,用葱姜料酒腌制半小时,晾干水分后,裹上面糊,炸到两面金黄备用。 要是还有其他鱼虾的话,也要一一处理干净。 所以说别看这道菜的食材都不算贵,但因为处理工序麻烦,所以在店里卖的并不比什么红烧大鲤鱼便宜,因为它费工夫呀! 姜诚太喜欢吃这道菜了,毫不犹豫就把这个工作给接过去了。 “姐你明天拿挑网到大河边上捞几网嘛,捞回来,我来杀鱼,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再给我做一次呗?” 姜甜想了想,家里也没个电视机,老是让姜诚在家里装病,也确实挺无聊了,点头答应了。 “行!明天早上我跟妈去收黄鳝钓子,收完就去大河边上捞两网。” 吃完饭,姜甜刷锅洗碗,胡琼芳拿了砧板和菜刀,把今天刚砍回来的茭白切片,放在两个浅口的竹匾上,然后把竹匾放在院子里的柴垛上,这样晒两天,茭白干就晒好了。 想到姜诚说的话,洗好碗筷,姜甜把家里春天孵小鸡的竹筐找了出来,在上面撒了点洗碗的时候留下的剩饭,这些剩饭里沾了猪油,特别香,放到水里就有鱼虾过来吃。 放好之后,拿绳子拴住竹筐,丢到了院子后头的水沟里。 第二天一大早,姜甜就先去把后头沟里的两个竹筐拎了上来。 竹筐还没出水呢,就听到里面有鱼窜动的声音。 姜甜赶紧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把竹筐拎上来一看,嘿!里面还真不少东西呢。 有两条食指粗细的小黄鳝,十几条泥鳅,最多的却是那种巴掌大小的鲫鱼,还有很多鳑鲏鱼。 姜甜也懒得分拣,哗啦一声,直接倒进了带来的水桶里。 接着去起第二个竹筐。 这一次收获居然比第一个还多,竹筐里居然还有两条胳膊长的黑鲢! 姜甜美滋滋地拎着竹筐和大半桶鱼往回走。 正琢磨着两条黑鲢可以做一大盆酸菜鱼的时候,冷不丁耳边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 “哎呀甜甜你一大早就去逮鱼去啦?真勤快。” “哎唷,这两条黑鲢不错呀,我正想去赶集买两条鱼呢,明天家里请人割稻子,要不你这两条鱼就卖给我?” 说着就要伸手去捞那两条黑鲢。 说话这人是他们家斜对门的洪霞奶奶,这老东西跟她奶奶汪春妹可以说是一丘之貉,平时在一起就琢磨着怎么算计磋磨儿媳妇,怎么拿捏自家儿女。 正常人肚子里装的是五脏六腑。 她们俩肚子里装的全踏马是一肚子坏水! 而且还特别爱占小便宜。 之前她家办丧事的时候,左邻右舍都来帮忙,别人都是恨不得忙到天黑再回家,她倒好,早上过来点个卯,带着小孙子混一顿早饭,然后借口把孙子送回家,磨蹭到快吃午饭再来。 干活不积极,丧事办完,主人家把剩下的菜分给帮忙的人的时候,她跑的比谁都快。 别看她现在嘴上嚷嚷着“要买鱼”,其实就是笃定了这么两条鱼,姜甜这个晚辈不好意思收钱,最后肯定会送给她吃。 没想到姜甜把水桶往后一拉,笑眯眯地对朱洪霞说: “洪霞奶奶你要买鱼啊?那太好了,省得我提到集上去卖了。” “那您跟我回家,我没带秤。” 朱洪霞嘴角抽搐了两下,心里暗骂了两声,勉强扯起一丝笑容,假装捶了捶老腰,问道—— “你这丫头!倒是会过日子,一点小钱都算计。” 这话姜甜可就不爱听了。 “洪霞奶奶,您也知道我们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家里的钱都叫我二叔拿去了,我们母女三个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这两条鱼卖出去,多了不说,给家里买点酱油醋啥的也行呀。” 朱洪霞撇了撇嘴:“那你这鱼打算卖多少钱一斤啊?” 姜甜笑了笑:“我打听过,镇上卖鱼的摊子,白鲢三毛五,黑鲢五毛,洪霞奶奶您要买的话,我给你算便宜点,这两条黑鲢,我算你四毛钱一斤,您看成不?” 朱洪霞立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她:“四毛钱一斤?我还不如自家去大河里下网子抓呢。” 姜甜懒得搭理她,把水桶一提:“那您赶紧去下网子,我回家吃了早饭去卖鱼啦。” “哎!你这丫头……” 朱洪霞眼睁睁看着姜甜提着水桶跑掉了。 回到家,胡琼芳已经把钓钩上的黄鳝都拿下来,丢到了一口大缸里,里面已经有十来斤黄鳝了,再攒攒,她们又能去省道卖一趟了。 今天运气不错,除了黄鳝之外,居然还钓上来一条菜花蛇。 本地有夏天吃菜花蛇的习惯,这玩意儿现在还不是保护动物,而且农村菜园子里经常能看到。 据说小孩子夏天喝了蛇汤不容易长痱子,以前胡琼芳每年都会逮几条,给两个孩子炖蛇汤喝。 看着那条蛇,姜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那中午先做酸菜鱼,晚上再喝蛇汤。” 第29章 胡女士的心病 听到女儿说要做什么酸菜鱼,胡琼芳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甜甜,你这都是在哪学的做菜的手艺啊?” 不管是杂鱼煲,还是这个什么酸菜鱼,胡琼芳自己肯定是不会的。 以前婆婆掌管着家里的灶台,也没见她做过这两道菜。 最关键的是,他们家平时做菜,除了菜籽油,就是放点盐和自家晒的黄豆酱,也只有做凉拌菜的时候,放一点米醋进去,其他调味料几乎就没买过。 所以,女儿到底是在哪学的这门手艺呢? 姜甜手下动作顿了顿,好在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我看书学的呀,我们学校不是有个图书馆么,也不知道是谁,捐了好几本带彩图的菜谱书。” “别说杂鱼煲和酸菜鱼了,那里面还教人怎么做鱼翅海参熊掌的呢。” 原来是看书学的啊。 胡琼芳松了一口气。 女儿的年龄也不算小了,她最怕的就是女儿在外面认识一些乱七八糟的男孩子。 先前她还担心姜甜这做菜的手艺,是不是跟哪家学厨的小子学的。不是她瞧不起做厨师的,实际上,这个年代如果厨艺不错的话,还真比当农民能混得开。 胡琼芳是怕女儿在外面和别的男人来往,坏了名声。 她的思想还是有些传统,觉得男孩子如果真有诚意想娶她闺女的话,就应该光明正大的请媒人,来家里跟她这个亲妈说亲事。 而不是私底下勾勾搭搭的,等把女孩子肚子搞大了,再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丈母娘,敢不把女儿嫁到我们家,你家闺女就等着身败名裂。 也不怪胡琼芳这么想,她是亲眼见过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就这么被人给逼上了绝路的。 那时候她还没嫁人,娘家有个堂姐,就这么被人骗了身子。 没想到俩人处对象的时候,那男人甜言蜜语,毒誓发了一箩筐。等到确定堂姐怀上了他的孩子,男人立刻翻脸无情,对堂姐说,要么就让她自己把孩子打掉。 要么就让堂姐自己和家里人说,愿意一分钱彩礼都不要,也不要三转一响,两家热热闹闹把婚事给办了。 胡琼芳的堂姐长得特别漂亮,很像八十年代某个红透半边天的女电影明星。 堂姐的爸妈也不是那种想卖女儿的,夫妻俩还一门心思的各种托关系,请客吃饭,想把宝贝女儿嫁到镇上或者县城里去呢。 本来家里连相亲对象都给她找好了,结果一声惊雷劈到夫妻俩头上! 女儿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搞大了肚子! 二伯娘当时就气晕了过去,胡琼芳她二伯气得想杀人。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个年代,一个姑娘叫男人破了身子,还怀了男人的孩子,名声已经坏掉了,这样的姑娘,在婚嫁市场上,甚至还不如离过婚的女人。 离过婚,有些受到新思想熏陶的人家,还觉得这样的女人有骨气,有志气,尤其是家里儿子软糯不顶事的,还格外喜欢这样自己能拿主意的儿媳妇呢。 可要是婚前就稀里糊涂把自己的身子都给出去了,那这个姑娘脑子就有点问题了。 但凡一心为儿子着想的父母,是宁可让儿子娶个二婚头,也不想要这种脑子拎不清的儿媳妇。 最后没办法,只能咬牙答应了。 谁知道男方这时候居然摆起谱来了,男人的亲妈带着媒婆上门请婚期,话里话外都嫌弃堂姐“不守妇道”,“贱骨头”,还没结婚就被男人搞大了肚子,以后结了婚,万一给她儿子戴绿帽可咋办? 最后又提出:想让她儿子娶堂姐可以,但堂姐必须陪嫁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还有一架蝴蝶牌缝纫机。 这时候,十里八乡都知道胡琼芳的堂姐跟人处对象,被对方搞大了肚子,都在揣着手等着看热闹呢。 听了男方家的要求,二伯气得生平第一次对女儿动了手。 打了堂姐一巴掌,这个苍老的农村汉子只能舍下老脸,到处找亲戚借钱买自行车,买缝纫机。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女儿怀了人家的种,男方家要是不肯要,谁家还肯要这样的女人呢? 所有人都没想到,恋爱脑的堂姐,到了这一刻,反倒看清了男人一家的丑恶嘴脸。 趁着爸妈出去找人借钱,她从自家的墙缝里,摸出了一包老鼠药。 然后,烧火热灶,把老鼠药搅到面糊里,烙了几张香喷喷的葱油饼。 怀里揣着掺了老鼠药的葱油饼,堂姐捧着已经显怀的肚子,慢慢走到了男人家里。 看着她白皙脸上的巴掌印,男人心里有一丝愧疚,但想到他妈说的话,像堂姐这么漂亮的女人,真要是请媒人上门说亲,人家答不答应还两说,就算答应了,肯定也要让他们家狠狠出一大笔钱的。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反正俩人连孩子都有了,不嫁给他,农村谁家会娶一个大着肚子的姑娘呢? 堂姐哭着说她爸要打死她,她妈舍不得,所以偷偷把她放出来了。 男人赶紧把人带到屋里,又问堂姐吃饭了没。 堂姐苦笑着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一叠香喷喷的葱油饼,正想吃,突然干呕起来。 这下子也吃不成了。 男人的亲妈眼珠子一转,立刻去厨房热了一碗稀粥端给她,说什么孕妇不能闻着荤腥味儿,还是吃点清淡的好。 然后就把那一叠葱油饼,分给了自己家人吃。 分到女儿的时候,她还扯了半张给儿子。 也幸亏只吃了半张,最后这一家五口人,只有二女儿活了下来。 警察找到堂姐家的时候,堂姐已经失踪了。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有人说她跳河自杀了。 也有人说仿佛看到她坐车去了别的地方。 总之,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这个漂亮的堂姐,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二伯和二伯娘丢了闺女,大病一场,一夜间像老了几十岁。 因为这件事,胡琼芳一直把女儿看得很牢,生怕她年轻不懂事,被外面的男人花言巧语给骗了。 “大姐才不会被骗,我看她骗男人还差不多……”姜诚小声嘀咕了两句。 被胡琼芳拍了两巴掌,自动消音。 第30章 差点被揍 因为母女俩都打算趁着中午没人的时候,去河滩那边挖泥鳅,所以今天中午的午饭十点钟就开始做了。 依旧是姜甜掌勺,胡琼芳把早上收的黄鳝都放到水缸里,又去外面挖蚯蚓去了。 姜甜先把米饭给焖上,估量着一人一碗米饭不够吃,又舀了点面粉和玉米粉,沿着铁锅边缘贴了一圈玉米饼子。 然后就来处理那两条黑鲢。 野生的鲢鱼就是精神,捞出来还在地上疯狂蹦跶呢。 被姜大厨拿着棒槌,啪啪两下打在鱼头上,扑街。 刮鳞,去内脏,把两侧鱼肉切下来,片成薄薄的鱼片,鱼头和鱼骨正好拿来熬汤底。 姜诚原本在房间里看书,闻着这边炝锅的味道,实在太香了,没忍住,拿着一本数学书过来,一边看书,一边给他姐烧灶。 有人搭把手负责烧火,姜甜做菜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酸菜鱼做好之后,盛出来放在一个大盆里,最后撒上一把芝麻,葱末,重新热油锅,菜籽油烧热,舀了一勺浇上去。 姜诚眼睛都瞪大了。 “姐,这道菜也忒费油了?幸亏咱奶……咳!不然你烧一道菜用这么多菜籽油,她不得念叨你半年?” 姜甜白了他一眼:“啥家庭啊,天天吃得起酸菜鱼?就是看你和妈都没吃过,烧一次咱自己家尝尝,你看有外人在,我敢这么烧菜吗?村里那帮人嘴巴毒着呢,肯定又要在背后骂我败家精了。” 姜诚抿嘴一乐,笑完了,站起来,看看左右没人,他妈也没回来,凑到他姐身边,张开胳膊迅速抱了抱姜甜。 “姐,谢谢你。” 姜甜被他抱的一脸懵:“谢我干啥?” 姜诚不好意思地仰着头,双眼望着房梁,好半天才低声道—— “我知道你去派出所报警,去学校闹,都是为了我。” 这年头,如果不是被逼的没法子了,没人愿意去派出所,可姜甜比他大不了几岁,却为了保护弟弟,为了让弟弟以后在学校没人敢欺负,做了一个大男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姜甜愣了一下,两世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转过身,她也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抱弟弟。 “你是我弟呀,姐一定会护着你一辈子的!” 姐弟俩的眼眶都有些湿润。 不知道为什么,哭了一场,姜甜觉得自己和弟弟的关系,莫名比以前亲近了许多。 上辈子她和姜诚的关系,其实并没有特别好,二胎家庭里的老大们,应该都深有体会。 本来她是父母唯一的孩子,家里有什么好的都会先给她。 可自从有了弟弟,妈妈一颗心都扑在了小的这个身上,老大要开始学着做家务,帮忙照顾弟弟,还被教育“有好吃的要先给弟弟”。 凭什么呀? 都是爸妈生的,凭什么弟弟得到的比她多呢? 如果上辈子的姜诚没有出事,姜甜对这个弟弟的心情,可能还会比较复杂。 可她没想到,弟弟居然为了赚钱让自己重新回到校园,被姜乐生那个畜生钻了空子害死了。 姜甜有时候想想,她对弟弟的释怀和忏悔,还有想要弥补却再也做不到的悔恨,就是从上辈子弟弟离开的那一天开始的。 幸好,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 这一世,换她来宠着弟弟。 哭了一场,姐弟俩都有些不好意思。 姜诚借口要去换一本书看,躲到屋子里就没再出来。 姜甜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为这么点小事和弟弟抱头痛哭什么的,好丢人呀。 幸好这时候胡琼芳回来了。 看到女儿眼睛红红的,她立刻问了一句。 姜甜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刚才做酸菜鱼,炝锅的时候,被辣椒辣了一下。” 顺着姜甜的手指,胡琼芳也终于看到了摆在厨房小方桌上的那一大盆酸菜鱼。 看到大盆上面飘了厚厚一层的油,胡琼芳瞬间瞪大了眼睛。 “祖宗!这就是你说的酸菜鱼?这两条鱼,搭进去咱家半个月的菜籽油了?” “这是吃鱼还是吃油啊?下回别做了!” 胡琼芳的语气有点生气。 现在虽然比十几年前生活好了点,老百姓勉强能吃饱饭了,但谁家也没有富裕到做菜的时候,菜籽油一大勺一大勺的往里倒呀。 这要不是自己亲闺女,胡琼芳手里的柴火棍都举起来了。 在心里默念着“亲生的、不能打坏了”,胡琼芳还是狠狠瞪了闺女两眼,再次重申—— “下回就炖个鱼汤,不许再做这个酸菜鱼!” 姜甜怎么也没想到,她去派出所搞事情都没被打,做了一盆酸菜鱼,差点挨了胡女士的家法,暗暗吐了吐舌头,想了想,又指着那一大盆酸菜鱼解释道—— “其实这道菜没浪费多少油的,下面都是清汤,就上面泼了两勺热油。” “我看书上说的,酸菜鱼就得泼热油,鱼片才好吃。” “而且等里面的鱼和酸菜都吃完了,这鱼汤还能拿来炖豆腐。” “一盆鱼吃三顿,划算?” 胡琼芳叹了一口气,做都做了,难不成倒了吗?还是趁热吃。 虽然一盆菜用了两大勺菜籽油,确实想想都心痛的要死,但是吃的时候,胡琼芳还是惊艳到了。 这个什么酸菜鱼也太好吃了? 姜甜做这道菜,用的是胡琼芳亲手腌的雪里蕻,又酸又脆,和鱼肉炖了一会儿之后,沾染了鱼肉的鲜美、辣椒的香味,吃着又香又辣,特别下饭。 那鱼片也和姜甜说的一样,特别滑嫩,而且居然没有平时吃鲢鱼的时候那股子土腥味,鱼刺也很少。 说话间,姜诚已经扒拉进去一大碗米饭了,正在用玉米饼子泡鱼汤吃。 不过酸菜鱼的汤泡饼子,可就没有杂鱼煲那么“温和无害”了。 吃的时候嘎嘎香,吃完之后,从舌尖一直辣到菊花。 姜诚被辣得眼泪鼻涕直流,头顶冒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武林高手,正在练习绝世神功呢。 胡琼芳也被辣的不行,拿厨房的葫芦瓢舀了一大瓢井水,蹲在厨房门口一直漱口。 姜甜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尴尬地解释道:“下回还是少放一把辣椒。” 胡琼芳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母爱,扭头怒吼道: “下回不许做了!” 第31章 弟弟是个白切黑 吃完饭,姜诚主动包揽了刷锅洗碗的任务,胡琼芳洗了一把脸,母女俩各自拿了一把铁锹,挑了两个水桶,做贼似的溜到了河滩上。 幸亏他们提前一个小时吃饭,这会儿庄子上炊烟四起,家家户户都在烧火做饭,干活回去的男人们,也倒了一杯劣质散酒,坐在桌边,就着一盘辣椒炒豆干,借着酒精的麻痹,缓解繁重的劳动带来的疲惫。 庄子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母女俩一路走到茭白丛里,穿过一大片茭白,就来到了一块地面比较湿软的滩涂。 胡琼芳拿脚跺了跺,点了点头:“就这里,挖两锹试试。” 姜甜学着胡琼芳的样子,蹲下来观察了一下,一般有泥鳅出没的地方,都会留下泥鳅爬行的痕迹,或者那种很小的洞眼,找到之后,顺着往下挖,果然,一铁锹下去,就看到一条肥嘟嘟的泥鳅飞快钻到了淤泥里,消失不见了。 小样儿,跑的还挺快。 姜甜不服输,呸呸两声,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增加手心的摩擦力,握紧铁锹,挖出淤泥后,立刻啪的一声,把那块淤泥往旁边的茭白丛里一丢。 两条肥壮的泥鳅被摔得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钻地逃走,便被女汉子姜甜一把扣住了。 “看你往哪跑!”姜甜美滋滋地把两条泥鳅捡起来,丢到了水桶里。 抬头一看,胡琼芳那边已经抓了好几条了。 胡女士真是一把干活的好手,挖泥鳅也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动作,一铁锹下去,淤泥里的泥鳅刚钻进去,尾巴还露在外面呢,就被胡女士扣着尾巴,一把拽了出来,丢到了水桶里。 那叫一个稳准狠! 眼看着胡女士一顿操作猛如虎,一口气挖出去一趟地,姜甜也不甘示弱,赶紧挖了起来。 还别说,这里大概是真没人来挖过,淤泥下边不但有泥鳅,居然还有黄鳝和甲鱼! 第一个挖到甲鱼的是胡琼芳。 看到她妈托着一个圆盘状的东西走过来的时候,姜甜还以为是挖到了什么铁盘子之类的。 这个年代的废品还是挺值钱的,如果真是铁盘子的话,拿去卖废品,够买半斤肉了都。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只野生甲鱼! 姜甜当时就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这要是在几十年后,这么大一只野生大王八,至少也能卖好几百块钱? 不过很可惜,现在就不是很值钱了。 因为这玩意儿乡下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他们这里,姜甜还记得有一年下大雨,她去后院茅厕上厕所,还碰到一只很大的王八,就趴在他们家厕所后头! 姜甜当时差点被吓哭了,因为那只王八特别大,都快赶上他们家的洗脸盆了。 听村里的老人说,这种长得特别大的王八,都是通了人性的,快成精了,吃了伤阴德,最后她爸亲手捧着,把那只大王八给送回大河里去了。 因为这玩意儿实在太多,而且看着大,其实肉不多,处理起来还特麻烦,所以本地还真没多少愿意吃的。 不过,让姜甜没想到的是,她妈居然没有随手扔了,而是捡回来,放到了水桶里,打算明天送去省道那边,看看有没有饭店要。 “反正是白捡的,能卖个块儿八毛的,给你们俩买棒冰吃也好。”胡琼芳自言自语道。 姜甜真是对胡女士刮目相看。 她一直以为胡琼芳是个只知道种地养猪的老黄牛,结果没想到,不过是去了一趟省道卖黄鳝,胡女士就已经满脑子生意经了。 所以说,真的不要瞧不起家庭主妇。 每一个家庭主妇,在成为妻子和母亲之前,都是一枚奋战在职场的潜力股啊! 母女俩在河滩上挖了一个多小时,累得满头大汗。 不过收获也是惊人的,居然挖到了满满一桶泥鳅。 外加一大一小两只王八,十几条黄鳝。 回去的时候,胡琼芳还砍了些茭白,堆在水桶上面,姜甜也拿化肥袋子装了满满一袋茭白背着。 村里人远远看到了,不凑近看,还以为她们是去砍茭白了呢。 晚上,胡琼芳把那条菜花蛇宰杀了,炖了一小锅蛇汤,她自己并不吃,分到两个大碗里,让儿子女儿吃。 姜甜和姜诚一边喝着鲜美的蛇汤,一边给胡琼芳夹菜。 今晚的菜依然是姜甜掌勺,没办法,姜诚的嘴巴已经被他姐给养叼了。 不过这小子蔫坏蔫坏的,怕他妈掌勺做菜,卡着做饭的点,故意提醒他妈,菜园子里的豆角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摘了,别放老了,不如趁着他在家,全部摘回来。 这样明天胡琼芳和姜甜坐车去省道卖黄鳝的时候,他可以在家帮忙,把豆角焯水撕开,晒成豆角干。 农村到了冬天也确实没啥好菜吃,集市上东西又贵,豆角干可是他们家每年冬天都少不了的一道菜。 别看夏天的时候他们吃豆角子吃到吐,等到了冬天,吃萝卜白菜吃到吐的时候,又会疯狂想念当初被他们嫌弃的豆角。 而且干豆角的吃法也是多种多样,搭配不同的食材,就能呈现出不同的美味。 什么干豆角炖排骨,干豆角烧鸡,干豆角炖咸肉,干豆角炒腊肠……这么说,对于很多在家掌勺的主妇们来说,这个家,可以没有男人,但绝对不能没有豆角干! 果然,一听到儿子说菜园子里的豆角好几天没摘了,胡琼芳放下水桶,急吼吼就拎着菜篮子出去了。 掌勺做饭的活儿,又重新回到了姜甜手里。 姜甜懵了一下,一时之间,突然发现,自己可能从来都没有真正去了解过她的亲妈和亲弟弟。 以为只是个普通家庭主妇的亲妈,往省道跑了才一趟,就无师自通地开始琢磨着怎么做买卖了。 以为只是个单纯善良小学霸的亲弟弟,居然还是个白切黑? 上辈子姜甜在工地食堂打工,周围都是一帮喜欢讲荤段子的男人,平时晚上她哪里也不敢去,就一个人躲在宿舍里,闲着无聊,就用手机看小说打发时间。 照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看,如果这是一本言情小说的话,她弟肯定就是传说中的“腹黑男主”。 认清楚这一点之后,姜甜忍不住开始认真观察起亲妈和亲弟弟了。 第32章 切豆角工具人 夏天菜园子里的豆角长得飞快,才几天没摘,胡琼芳就摘回来满满一大篮子。 姜甜还以为就这么多呢,结果没想到,放下沉甸甸的篮子,胡琼芳又扯了两个尿素袋子出去了。 这一回,直接挑回来满满两个大袋子! 姜甜吓了一跳:“咱家今年种了这么多豆角?” 要死了,这么多豆角,那得晒多少豆角干啊? 岂不是今年整个冬天都要吃各种豆角干? 刚才还夸下海口,说要帮家里晒豆角干的姜诚同学,看到这鼓鼓的两个尿素袋子,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时候可没有后世的那种“切豆角神器”。 农村晒豆角有两种方式。 一个是整条豆角焯水后直接晒干。 另一个就比较麻烦了,要把豆角摘一下,再切成豆角丝。 这样晒出来的豆角丝,虽然晒的时候麻烦了点,但是吃的时候就方便多了。温水泡发一下,洗干净就能拿来炒菜吃。 一想到自己明天要切几十斤豆角,姜诚同学顿时脑瓜子嗡嗡的。 为了能吃到他姐亲手做的饭菜,他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啊! 好在胡琼芳是亲妈,不是白雪公主的后妈,也不会丧心病狂地让儿子一个人切几十斤豆角。 姜甜在炒菜的时候,胡琼芳就开始带着儿子摘豆角了。 吃完晚饭,姜诚在家看家,继续摘豆角,胡琼芳和姜甜先去把白天穿的三百多把钓钩全部下好,然后回来,一家人齐心协力继续摘豆角、切豆角丝。 姜家院子里一时间都是豆角的清香味。 大概是觉得女儿现在也算是半个大人了,胡琼芳一边切豆角,一边和姜甜说着过阵子秋收的打算。 今年她不打算和村里人一起割稻子了。 “我想着咱家不如推迟两天,等别人家稻谷都割的差不多了,咱家再请人来。” “反正咱家地少,请两个壮劳力,一天时间就割完了。” 听到这里,姜甜心头一动。 “妈,干啥要迟两天啊?” 胡琼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说要休学回来帮我干活,你连这笔账都算不清楚?” “迟两天,别人家的稻子都割完了,请人才好请呀,而且工钱也不会要的太贵。” “而且,咱家没个男人,到时候交公粮也是个麻烦,迟几天收稻子,就迟几天去交公粮,等到别人家都交上去了,后边就不要排队了。” “那大伙儿怎么都着急忙慌的想早点去交啊?”姜甜对这个特别不理解。 前世她爸每年都会请假回来交公粮,有时候早上赶车去,要排队等到第二天才能回来,这是姜甜一直很疑惑的现象。 既然知道前面交公粮的扎堆,就不能迟点交吗? 胡琼芳笑得特别开心:“因为粮食搁在家里,秋天干燥,粮食晒得越干,水分就越少,它就不打秤了啊!” “你想想,刚打下来晒干的稻谷,送到粮站去,称出来能有一百斤。” “要是在家里多搁几天,那一百斤不就变成八十斤了?” 姜甜恍然大悟。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要是换成以前,家里只有她爸一个人挣钱,那肯定是舍不得这么多损耗的。 宁可通宵排队,也要早点把公粮给交上去,免得搁在家里缩水了。原本他们家只需要交七百斤的,要是多耽搁几天,等粮食晒得干透了,估计就得多交一两百斤了,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 现在她们和姜乐生分家了,她家现在只剩下三亩地的水田,按照亩均一百多斤的公粮上缴标准,他们家实际上只需要上缴四百斤公粮。 就算他们家晚交几天,只要卡着最后截止的时间交上去,顶多损失几十斤的稻谷。 搁在以前,胡琼芳是肯定会心疼这几十斤粮食的。 但现在,学会赚钱的胡女士,已经不把这几十斤粮食看在眼里了。 别的不说,她就是花半天时间,去河滩那边挖泥鳅,赚的钱也足够她买上不少粮食了。 再说了,账也不能这么算,推迟几天收稻子,工钱上面可以省一点,交公粮不用排长队,省下来的时间,她和女儿再多跑一趟省道那边,几十块钱就到手了。 和损失的那点粮食比起来,明显是这几十块钱更划算啊。 姜甜再一次被她妈这缜密的逻辑给惊呆了。 踏马的!以后谁再敢跟她说,农村妇女都是没见识的村妇,她一定赏他两个大逼兜! 只是,让姜甜没想到的是,胡女士给她的惊喜,还不止于此。 商量好第二天要去省道附近把这几天攒的黄鳝泥鳅卖掉之后,第二天一早,胡秦芳就提着两个尿素袋子,去菜园子里摘了些青红辣椒、扁豆、茄子、卷心菜、丝瓜、苦瓜之类的。 装了满满两个尿素袋子。 见女儿一脸疑惑地看过来,胡琼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对女儿说—— “那天我在省道那边的镇上问过了,他们那的蔬菜比咱们乡下赶集卖的还贵。” “我想,反正要去卖黄鳝,不如顺便带点瓜菜过去,咱们送货上门,价格卖的便宜点,又是自家刚摘的新鲜菜,多少总能卖掉点?” “卖不掉也没事,带回来晒干菜。” 姜甜忍不住冲她妈竖起了大拇指。 还嫌一根不够,两根她都竖起来了。 “妈,你这脑子,要是早点去做买卖,咱们家肯定早就发了!” 姜甜以为自己从后世重生回来,思想眼界什么的,至少在村里算是不差的了。 可没想到,胡琼芳这个原装的土着,居然比她脑瓜子还活泛。 果然,任何一名家庭主妇,都是职场上的潜力股,网友诚不欺我。 见自己的主意得到了女儿的夸奖,胡琼芳还怪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端起已经晾凉的红豆粥,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早饭,母女俩一人一根扁担,胡琼芳自己挑着最重的水桶,里面装了有上百斤的河鲜。 剩下的两袋蔬菜,就只能让女儿挑着了。 看着姜甜白皙的额头上,没一会儿就布满了汗珠子,胡琼芳心疼的要命。 不行,这次去镇上,还是买一辆自行车。 家里有一辆自行车,做什么都方便,至少以后再去省道卖东西,她可以来回多跑两趟,先用自行车把东西驮到路边,让甜甜在那边看着。 然后她把自行车骑回家,再走路去和甜甜汇合,这样女儿就不用挑着这么重的东西了。 听说小孩子太早挑重担,容易长不高? 第33章 公交色狼?死吧你! 姜甜还不知道亲妈为了她的身高,已经暗暗操碎了心。 这次她们带的东西有点多,上车的时候,还被售票员多收了一个人的车票。 因为那两个大水桶,还有两大袋蔬菜太占地方了。 胡琼芳心疼地付了钱,再次坚定了要买一辆自行车的决心。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想起了死去的丈夫。 村里人都说她没了婆婆,又没了男人,可怜的很。 可不知道为什么,胡琼芳有些心虚地发现,自从婆婆和丈夫去世之后,她和两个孩子,在这个家的生活,突然就好了起来。 以前丈夫也确实很能吃苦挣钱,可挣来的钱,却很少能落到她手里。 基本上大头都给了婆婆。 表面上说的好听,让婆婆给他们攒着盖房子,给两个孩子读书。 可实际上,呵呵,婆婆去世之后她才发现,丈夫卖命挣的那些钱,有一大半都让婆婆贴补给了小叔子。 小叔子上着全县最好的高中,在学校吃喝不愁,甚至还有麦乳精喝。 可她的女儿,却因为交不起学费,连学都上不了。 小叔子骑着崭新的自行车,平时宁可放在学校里落灰,也不让家里人用。 她们母女俩想做点小生意,就只能挑着担子赶班车,还要被售票员拿白眼斜着。 这些年,她有男人不如没有,有婆婆也不如没有。 直到男人和婆婆都没了,短暂的悲伤之后,胡琼芳突然发现,这个家少了两个人,她们母子三人的生活居然比以前好了不止一点! 村里人都说,她家最挣钱的顶梁柱没了,以后这个家的日子肯定连饭都吃不上了。 可实际上呢? 他们母子三个,一日三餐吃的比以前还好。 炖一只鸡,她可以从容地把两个大鸡腿分给两个孩子,而不是还要看婆婆的脸色,把一只鸡身上肉最多的大鸡腿,留给小叔子。 晚上儿女看书写作业闹的太晚了,她也无需去请示婆婆,自己就能做主,给甜甜和诚诚烙鸡蛋饼、煮荷包蛋。 想加几勺红糖,就加几勺红糖! 胡琼芳默默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真是个没良心的坏女人。 但是,做好女人,她的一双儿女挨饿受冻,连学费都交不起。 做坏女人,她的儿女一日三餐吃的饱饱的,还能攒钱给女儿买自行车…… 她还是做个没良心的坏女人。 班车一路颠簸着往省道开去。 就在胡琼芳反思自己的品德问题的时候,姜甜也在怒视着另一个品德真正有问题的人。 快要秋收了,乡下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拾农具,准备割稻子,去县城的人也少了,所以今天车里人不算挤,她们上车的时候,甚至还抢到了座位。 胡琼芳和姜甜坐在驾驶员后面第四排。 因为胡琼芳有时候会晕车,姜甜就让她妈坐在靠车窗的位置,她自己坐在过道这边。 结果没想到,刚坐下没多久,她就听到前面第三排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啜泣声。 再一看,好家伙! 坐在她前面的那个男人,整个人都快把女孩子挤到了车窗上! 贴着女孩子的那只手,还从后面伸进了女孩的褂子里。 夏天衣服薄得很,姜甜眼神好,透过女孩的褂子,她都能看到男人那双禄山之爪在里面动来动去…… 麻蛋!没想到八十年代也能遇到公交色狼。 她为什么能确定这人是个色狼呢? 因为前面那个女孩子带着哭腔在低声反抗,哀求对方“求求你别摸了”。 对方不但没有收手,居然还低声笑了出来。 表情特别猥琐。 仿佛笃定了女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敢反抗他一样。 不过,再一想现在的社会风气,姜甜大概也能猜到,这个女孩子为什么不敢反抗。 一反抗,全车人都知道她被这个猥琐的男人摸过了。 女孩家里人要是那种思想封建古板的人家,说不定还会觉得女儿被男人摸过,“不干净了”,还有的干脆把女儿嫁给小混混的呢。 想到这里,姜甜叹息一声,站起来,突然伸手拍了拍前面女孩的肩膀。 前排俩人都吓了一跳,男人做坏事本来就有些心虚,被人打断之后,吓得马上收回手,坐到了自己座位上。 姜甜冲女孩眨眨眼,一脸见到了熟人的开心。 “姐姐你是不是初三二班的?我记得你,你妹妹是不是叫韩婷婷?她跟我同班哎。” 女孩楞了一下,因为她根本没有什么妹妹,可看到姜甜清澈机灵的大眼睛,刹那间,女孩仿佛想到了什么,激动得连连点头—— “对!我是韩婷婷的大姐!” “太好了!姐你坐过来呀,我们聊聊,我都好久没见到韩婷婷啦。” 说着,一把将女孩拉了起来。 坐在过道这一侧的男人,“好事”被打断,忍不住扭头狠狠瞪了姜甜一眼。 看到她旁边有大人陪着,倒也没敢欺负姜甜,恨恨地把腿叉开,面带猥琐地示意女孩要过去可以,从他两条腿中间走过去。 姜甜简直恶心坏了。 以前她在工地上班的时候,就经常遇到这种猥琐男。 他们没胆子真正做坏事,但总是会用各种眼神动作,隔空猥亵,特别恶心! 也正是因为见多了这种恶心的男人,导致上辈子的姜甜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没有一丝丝期待,到死之前都没有处过对象。 前排的女孩已经顾不上羞耻了,简直是迫不及待地蹿了出来,一屁股坐到了姜甜身边。 好在两个小姑娘都比较瘦,挤一挤倒也能坐得下。 这是胡琼芳也回过神来,看到有个陌生的姑娘坐了过来,还和女儿手拉手,笑着问姜甜这个是不是她同学。 姜甜默默擦了一把冷汗,心想幸亏刚才撒谎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没直接说这是她同学。 她哪知道对方叫什么呀。 没想到女孩反应还挺快,大概是真的不敢离开姜甜身边,忙开口和胡琼芳打招呼—— “阿姨好,我叫韩苗苗,我不是你女儿同学,不过我妹妹和你女儿是一个班的。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第34章 虎妈出场 姜甜没想到她随口一蒙,居然还蒙对了。 主要是本地姜、韩、赵、王这四个都是大姓,她们初中几乎有80的学生都是这四个姓氏的,刚才姜甜就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当时她还想着,要是女孩子没反应过来的话,那就说她是同学的表姐,反正只要车上有熟人,色狼一般都不敢对结伴的女孩子下手。 听到韩苗苗说她是女儿同班的姐姐,胡琼芳笑了笑,主动往车窗那边挪了挪,让两个女孩子能坐得宽敞点。 她也是从小姑娘的时候过来的,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喜欢凑到一起玩。 姜甜哪里是真的认识对方啊? 连韩婷婷这个名字都是她胡诌的! 不过这个年代的女孩子,十个里面有五个都叫婷婷,剩下的要么是玲玲,要么就是芳芳,再随便安个姓氏,她就不信前排那个色狼还真敢去她们学校打听去。 好在韩苗苗抓着她就跟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根本就不想回到前排去。 主动和姜甜寒暄起来。 姜甜这才知道,原来韩苗苗还真是她们学校初三的学生! “今天是礼拜三呀,苗苗姐你不上课吗?” 听她这么问,韩苗苗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她爸妈都在省道附近卖早点,因为生意太忙,顾不上儿女,就让大女儿韩苗苗带着小儿子韩彬彬留在老家上学。 可最近,韩苗苗总觉得小姑父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还喜欢找各种机会碰碰自己。 有一天晚上她刚洗完澡,抬着洗澡盆出来倒水的时候,小姑父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伸手就要去抢她手里的洗澡盆。 嘴上说着洗澡水太重了,他帮她倒一下。 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自己领口露出来的白嫩肌肤。 被小姑父这么盯着,韩苗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天晚上,她吓得把房门紧紧从里面扣住了。 半夜里,听着外面传来的推门声,她想,这个家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可这些话,她却不能和刚认识的姜甜说。 没人会相信,自己的亲姑父,居然会对老婆娘家侄女动了这种猥琐的心思。 她甚至还没想好要怎么和爸妈解释。 说了,爸妈会相信她吗? 如果不相信的话,会让她继续回爷爷奶奶家生活吗? 一想到小姑父那双色眯眯的眼睛,韩苗苗就觉得浑身冰凉。 见她迟迟不回话,姜甜还以为韩苗苗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就换了个话题,问她是不是去县城买书。 韩苗苗松了一口气,姜甜这句话简直是问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就是想让前面那个色狼知道,她不是个没人管没人问的女孩子,她也是有爸妈的! “不是去县城,我爸妈在省道边上开店卖早点,家里有点事情,其他人走不开,打发我去找我爸妈呢。” 姜甜点了点头,农忙的时候就是这样,大人都要忙着割稻子、耕田、播麦种,像韩苗苗这么大的女孩子,农忙的时候在家里都是当成大人用的。 放学回家,要帮忙去菜园子里摘菜,洗菜、做饭、喂猪。 有时候爸妈忙不过来,还得负责照顾弟弟妹妹。 等到真正忙起来那几天,学校还会放“农忙假”——农村就是这样,一年到头的收成,全靠夏收和秋收这两茬粮食。 放“农忙假”,也是因为不单是学生要回家帮大人干活,老师们也得回家收稻子啊。 不过,听说韩苗苗的爸妈也在省道附近开店做早点,姜甜总算是找到了俩人能聊下去的共同话题了。 她指了指放在过道的两个大水桶,笑着说—— “那巧了,咱们一路的。我跟我妈也要到省道那边的饭店卖黄鳝。” 韩苗苗喜极而泣,紧紧握住了姜甜的小手。 “太好了!那等下我们可以一起下车。” “我家就在省道岔路口边上,炸油条的就我们一家,特好认!” “下回你们要是东西带多了不好拿,可以先放在我家店里,回头卖完东西再来拿,我爸妈人很好的。” 大概是为了缓解心里的恐惧,一路上,姜甜就听到韩苗苗小嘴叭叭的,不停拉着她说话。 仿佛只要俩人不说话,她就要回前排坐着了。 姜甜暗暗好笑,只能继续陪她聊了下去。 很快就到了省道岔路口。 韩苗苗说的没错,他们家的早点铺子确实非常显眼,一下车就看到了。 上辈子姜甜对省道这个岔路口没什么印象,因此每次坐车都是匆匆路过,只记得这里一开始是有人摆摊,后来渐渐搭起了窝棚,最后路口两侧都盖上了门面房。 当然了,省道拓宽后,第一批在这里盖房子的人也发了一笔小财。 姜甜眼热不已。 没想到看着小可怜模样的韩苗苗,居然还是个拆二代! 韩苗苗的爸妈也挺有眼光的,别人都还在岔路口这边摆摊的时候,他们夫妻俩已经用红砖和石棉瓦搭起了两间门面房,后面还有一排柴房,中间有个大院子。 这边做的主要是南来北往的乘客生意,所以不像集镇上,只有早上那两三个小时很忙碌。 韩家早点铺子是从六点钟一开门,要一直忙到中午十二点以后。 过了中午,还没吃饭的一般都是去饭店吃,或者吃个饺子面条啥的,很少有人来买油条胡辣汤吃了。 韩苗苗心里藏不住事儿,一下车,看到正在门口坐着休息的韩妈,眼圈一红,嘴一瘪,哇的一声,哭着扑到了亲妈怀里。 王春鹃吓了一跳,忙一把抱住了闺女,同时,眼神疑惑地看向挑着担子跟在后面的姜家母女。 韩苗苗哭了几声,大概也觉得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忙擦了擦眼泪,小声把自己在车上遇到色狼的事情和亲妈交代了。 又解释说,幸亏姜甜发现不对劲,假装是同学,才把她从色狼手里救了出来。 王春鹃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狠狠掐了闺女一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怂货?人家摸你,你就不会大耳刮子扇过去?” 骂完闺女,又满心感激地冲过来感谢恩人,并且不顾姜甜的推辞,强行把她肩膀上的两袋子蔬菜卸了下来,张罗着让男人炸油条,盛胡辣汤。 第35章 老娘活撕了他 “阿姨不要忙啦,我们在家里吃过早饭的。”姜甜推辞道。 王春鹃根本就不听,不但端了满满两大碗胡辣汤,拿了四根油条过来,过了一会儿,又端了一碟炸得金黄的肉包子过来,非要她们吃。 胡琼芳这才知道,原来这女娃娃压根就不是女儿的同学姐姐。 而是女儿从色狼手里救下的小可怜。 这下子,胡琼芳也想掐闺女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就不能跟我说一声?万一那人对你动手动脚咋办?” 姜甜脑袋一扬:“他有手有脚,难道我没有吗?敢对我动手动脚,看我不挠他一脸血!” 胡琼芳被闺女的彪悍镇住了。 王春鹃哈哈大笑:“对!就是这样!挠他一脸血!” 说完还一脸羡慕地握住了胡琼芳的手:“妹子好福气啊,你这闺女真好啊!倒像是我亲生的。” 胡琼芳:“……” 所谓盛情难却,母女俩实在耐不住王春鹃女士的热情,只能喝了一碗胡辣汤,又每人吃了一根油条,就吃不下了。 不得不说,韩苗苗爸妈做早点的手艺是真不错。 胡辣汤熬得香辣开胃,油条也炸得蓬松酥软,怪不得能在省道岔口开起这么大一家早餐铺子。 吃完东西,借口还要去卖黄鳝卖菜,母女俩站起来就要告辞。 王春鹃听到她们说要去附近的饭店推销,忙把人给按住了。 “你们来迟了,现在去,好些饭店早就去早市把今天的菜买好了。” “这样,你们等一会,过了九点钟,我这边忙完了,我带你们跑几家问问看。” “还有这蔬菜,我看你们也别去饭店卖了,他们都要压价的。” “这样,你们先在我家店门口摆个摊子,这边好多人早上都要来我们家买点心,你们卖的比早市便宜点,又是自家地里摘的,多少也能卖掉点,比兑给饭店划算。” 王春鹃噼里啪啦一顿说,胡琼芳倒是有些心动。 刚才喝胡辣汤的时候她也发现了,这家早点铺子一直没断过客人,还有好多本地提着菜篮子的过来买早点。 应该是先去早市买了菜,回来顺路带些点心回去吃早饭。 姜甜觉得这主意不错,劝她妈:“要不咱就借王姨家门口摆出来试试?我来看着摊子,王姨店里要是忙不过来,妈你还能去搭把手。” 听说不是白占人家铺面,胡琼芳点了点头。 王春鹃终于满意了:“这就对了,甜甜帮了我闺女那么大一个忙,说是救了我闺女也差不多了,往后你们只管在我家门口摆摊卖菜,甭客气!” 说着,还从里面拿了两个饲料袋子,两个小马扎,让她们母女俩坐着卖菜。 韩苗苗也过来帮忙,一起把尿素袋子里的蔬菜拿出来,整齐摆放在饲料袋子上。 还没等她们摆好,就有排队买点心的客人问她们蔬菜怎么卖的。 还有问她们的黄鳝泥鳅什么价格。 “正宗野生黄鳝,大的一块二,小的九毛。泥鳅不挑大小,一斤六毛,买两斤只要一块钱。” “辣椒和茄子都是两毛一斤,丝瓜、苦瓜、扁豆一毛一斤,卷心菜五分钱一斤。” 霍!这价格,比早市可便宜不少。 立刻就有几个大妈懊悔地看了菜篮子一眼,后悔没有先来买早点。 早知道这边摆摊的卖的菜,比早市便宜还新鲜,她们还跑那么远去早市干啥? 来这边买还近一点呢。 大概是因为胡琼芳摘的都是能保存2~3天的蔬菜,很多已经买了菜的,都忍不住跟风买了不少。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宽裕,家庭主妇们平时买菜,都是能省一毛是一毛。 看到她们的蔬菜便宜又新鲜,你三斤我五斤的,不到一个小时,母女俩带来的两大袋蔬菜,就只剩下一点别人挑剩下的了。 卖到后面,姜甜跟她妈商量了一下,被挑拣下来的蔬菜卖相也不好了,索性全场大甩卖,也不分品种了,全部五分钱一斤。 结果还没等买点心的凑过来,对面摆摊修自行车的,把她们剩下的蔬菜全买了。 姜甜多嘴问了一句,立刻就把修车老板也列入了目标客户。 原来他们家也是夫妻档,男人摆摊修自行车,女人就在旁边摆摊卖午饭。 怪不得一次要买这么多蔬菜。 听说男人老婆是摆摊卖饭的,胡琼芳心头一动,默默记下了这个修车摊子。 带来的两大袋蔬菜,还没送到饭店退休,就在早餐铺门口卖完了,不但如此,就连她们带来的泥鳅黄鳝,都卖出去将近一半。 而且价格比批发给饭店还高一点,这么算下来的话,她们这一早上就卖了七十多块钱! 剩下的泥鳅黄鳝也不多了,想起上次答应了李桂芬要送黄鳝过来,胡琼芳和王春鹃打了声招呼,让女儿在店里等她一会儿,她自己挑了水桶,先把剩下的泥鳅黄鳝送过去。 “妈你一个人行吗?”姜甜不放心。 胡琼芳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声:“小孩子家的,不要乱操心!你妈当年半夜在晒场看稻谷的时候,这世上还没你呢。” 姜甜囧了一下,眼睁睁看着胡女士风风火火地挑着水桶走远了。 这真是…… 两辈子头一次发现,她那个温良贤淑的亲妈,居然还是个女汉子? 这边,闺女在担心亲妈。那边,闲下来的王春鹃女士,也揪住了亲闺女在一边审问。 韩苗苗性子软糯,哪里是彪悍的王女士的对手? 没说两句,就把她小姑父做的那些事情和盘托出。 王春鹃气得头顶冒烟,差点抄起菜刀回去跟这个畜生拼命。 被闺女和她男人抱着腰死死拦住了。 王春鹃恨得直跺脚:“起开!老娘非砍死那个小畜生不可!居然敢打我闺女主意?我看他是活腻了!” 她男人韩大军也气得不行,但纵容老婆把人砍死肯定是不行的。 妹夫死不死的他不在乎,但老婆可不能去吃牢饭。 嘴上还要劝她:“有啥事回去再说,家丑不可外扬。” 王春鹃扭头呸了丈夫一脸。 “要不是碍着我闺女的名声,老娘活撕了他!” 围观了全场的姜甜暗暗擦了一把冷汗。 很好,亲妈很彪悍,不用怕韩苗苗被欺负了。 第36章 拜把子吗?拜! 一家三口拉扯了半天,等到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了站在门口,假装欣赏蓝天白云的姜甜。 王春鹃狠狠瞪了丈夫一眼,目测韩大军同志今天晚上肯定要睡柴房了。 家里这桩丑事被外人听了去,王春鹃也很尴尬。 尤其是被丈夫提醒之后才发现,这件事情还真不能闹大了。 流言蜚语害死人,尤其是在农村,一个女孩子被男人占了便宜,别人顶多骂这个男人几句臭流氓,但是,女孩子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除非全家搬走,搬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不然以后女孩子说亲都要被男方家嫌弃。 想到这里,王春鹃勉强压住立刻冲回去砍死妹夫的冲动,把姜甜拉到一边,请她帮个忙,不要把刚才听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姜甜眨了眨眼睛:“王姨你们刚才说啥啦,我刚站在门口背书呢,啥也没听到呀。” 王春鹃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没听到就好,哈哈哈~” 这丫头可真招人稀罕,又聪明又机灵。 甭管她有没有听到,反正这句话,王春鹃是听懂了。 俩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王春鹃立刻嚷嚷着让男人赶紧去买点好菜。 “你再买只大公鸡回来,要活的!我和甜甜她妈一见如故,今天就要斩鸡头烧黄纸,拜个把子。”王春鹃嚷嚷道。 她男人听到这话,脚下一滑,差点栽到地上去。 要命了! 自从他们夫妻俩到这省道附近开早点铺子,他老婆这都认了多少干姐妹啦? 卖活鸡的老板都跟他混熟了! 胡琼芳卖完黄鳝回到韩家早点铺子,还没坐下来呢,就得知自己马上就要多一个“干姐姐”了,顿时满头问号。 她闺女还在一旁起哄:“妈,我也挺喜欢王姨的,你想想,咱们两家多有缘分呐,坐了一趟车就认识了,你不也挺喜欢苗苗姐吗?” 胡琼芳还想挣扎一下,到底没拗过强势的王春鹃,被她拉着胳膊,强行挟持到后院。 院子里已经摆上了香案,旁边树桩子上还拴了一只喔喔惨叫的大公鸡。 王春鹃她男人熟练地拿出一卷黄纸,一把香烛。 点上香烛,拎起大公鸡,手起刀落,大公鸡一命呜呼。 两个白瓷碗里滴了几滴鸡血,王春鹃拽着胡琼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胡琼芳一脸懵逼。 王春鹃自己举手发完誓,催促胡琼芳也赶紧发一个。 胡琼芳这辈子就没跟人拜过把子,她怎么知道这会儿要怎么发誓? 只能照抄了王春鹃的模板,跟着举手赌咒发誓了一通。 然后磕头,喝了一口加了鸡血的凉白开,最后把白瓷碗往地上一摔。 拜把子仪式就算完成了。 王春鹃亲手搀起了新认下的妹子。 还没等胡琼芳想好要怎么和结拜姐姐相处,就听到王春鹃感慨地说—— “好妹妹!要不是你家还有个小子,依我看今晚你就别回去了。” “我在这镇上还有五个拜把子的姐妹呢,算起来也都是你的姐妹。” “回头我来出钱办一桌,咱们几个姐妹认识一下,往后在这省道上,也彼此有个照应。” 胡琼芳脚下一滑,差点给这姐跪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抓着王女士的肩膀问她: 姐呀!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事实证明,王女士交游广阔,不但有很多好妹妹,还有很多好大哥呢。 有时候姜甜也很疑惑,明明这个年代座机电话还没普及,消息怎么就传的那么快? 听说王春鹃女士又认了个干姐妹,还没到吃饭的点,就有附近卖卤菜的送了半只卤鸭子,卖猪肉的送了一副猪肝,还有一个开理发店的老板娘,亲自上门祝贺,还要给胡琼芳这个新妹妹烫个头。 胡琼芳实在架不住这位姐妹的热情,只能答应她,下回过来,肯定去她店里烫头,才被放过了。 看到她妈被一群新姐妹团团围住,姜甜捂着嘴直笑。 真好,其实胡琼芳还很年轻,这个年纪,就应该像这样,多认识一些年龄相仿的姐妹,然后再有一份能养家糊口的收入,对于这个年代的女人来说,有这两样,就能过得非常舒心了。 吃饭的时候,听说胡琼芳现在住在村里,这次来省道是找饭馆卖黄鳝的,其中一个名叫赵华英的姐妹把桌子一拍: “这个李桂芬也太抠了,野生黄鳝八毛钱一斤?她怎么不去抢?” “下回你别卖给她们家了,攒够几十斤过来找我,这一片开饭馆的我男人都认识,回头让他给你卖,不说跟早市差不多,起码不能低于一块二?” 胡琼芳大喜,想了想,倒也没好意思一直请人给自己白帮忙,吃完饭,收拾好桌子,趁着大家一起喝茶的时候,她把赵华英拉到了一边。 姜甜在一边看得抓耳挠腮。 直到回去的路上,母女俩坐在一起,胡琼芳才告诉她,她决定把家里钓的泥鳅黄鳝,以后都转批给赵华英。 “我跟你赵姨说好了,泥鳅黄鳝每斤比早市便宜五毛钱,她拿过去卖给饭馆多少钱一斤,我就不管了。” 想了想,胡琼芳低声对女儿叮嘱道:“以后见到你赵姨,一定要客气点。她男人在省道边上,是这个。” 说着,悄悄竖了竖大拇指。 姜甜目瞪口呆。 她今天出门是撞了什么天大的好运? 居然误打误撞,和省道边上的混混头子搭上了线? 之前姜甜想怂恿她妈趁着省道还没拓宽,先到那边盖个大房子,把地盘给占上。想法很美好,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困难的。 最大的困难,就是他们一家是外来户,而且家里连个能打的男人都没有,万一被附近的混混给盯上了,到时候指不定还有多少麻烦呢。 可要是她妈跟混混头子的老婆成了结拜姐妹……嘿嘿! 老妈,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呐。 既然去省道边上盖房子,目前来看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姜甜想了想,回去的路上,她把自己的想法和胡琼芳说了一下。 胡琼芳还是有些犹豫,毕竟故土难离。 更何况家里的责任田还在村里。 可很快,一件事情的发生,彻底坚定了胡琼芳想搬家的决心。 第37章 哪来的疯狗 姜甜怎么也没想到,她对媒婆开出了“天价彩礼”这样的必杀技,吓跑了媒婆,却没吓跑那些存心算计的人。 胡琼芳中年守寡,除了婆家人之外,最有资格劝她再嫁的,就只有娘家人了。 这不,姜乐平周年祭还没到,胡琼芳的娘家大伯娘,就直接带着人过来了。 看到自家大伯娘招呼都不打一声,居然直接把一个男人给带了过来,胡琼芳气得脸都红了。 看到她们母女俩一身臭汗,好像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大伯娘故作心疼地拉住了胡琼芳的胳膊。 “哎呦呦,我就说这个家不能没个男人?看你们娘俩这累的,满头都是汗珠子。” 胡琼芳被她大伯娘拉着胳膊,浑身都不舒服。 姜甜眼珠子一转,立刻放下手里的尿素袋子和扁担,一把拉住了大伯娘。 “大姥姥,你是不是也听说我弟在学校叫人给欺负了?哎呀,来都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呢?快!我弟在屋里躺着呢。” 说着,一阵风似的,把大伯娘给卷到了屋子里。 大伯娘被她说的一句话都插不上。 “哎,你这丫头,这东西不是……” “不是啥呀?不是单给我弟带的?还有我的吗?” 姜甜惊喜地搂住了大伯娘的胳膊,还拿汗珠子蹭了她一胳膊,感动地说—— “我就知道大姥姥您最疼我和诚诚啦。” 大伯娘:“……” 不是,她想说这东西是人家男方买的。 怎么这丫头尽跟她扯什么弟弟呢? 这大热天的,姜诚又不是她亲孙子,她是疯了才会买这么多东西来看一个晚辈。 笑死!姜甜才不会让她有机会说出这些东西到底是谁买的呢。 说出来了,碍于大伯娘的面子,又不能连人带东西丢出去。 可要是真把东西收了,不用等明天,今晚全村就都知道,她妈胡琼芳的娘家人给她介绍了对象,对象都带着东西上门了。 此时,站在院子里的胡琼芳也想明白了这一点,面色一冷,她不打算给眼前这个男人任何期望,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我不知道我大伯娘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过,东西你还是带回去,我没打算再嫁人。” 正常男人听到这句话,顺势道个歉,说自己也是被骗来的受害者,两边解释清楚了,各自散去,倒也体面。 可眼前这个男人,明显是个没脸没皮的。 他似乎压根就没把胡琼芳的感受当回事,闷着头说了一句: “这事儿咱们两家长辈定下就行了,你别管了,等着过阵子我上门提亲就行了。” 胡琼芳眼前一黑:“你什么意思?”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爸妈会真的没经过她同意,就再给她找个男人。 一个她不认识也不了解的男人。 没想到男人见她问东问西的,反倒不耐烦起来,语气也有点不好了。 “你一个女人家的,怎么这么多话?结婚这档子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里人给你做主就行了,问这么多做什么?” 想了想,似乎还有些不放心,盯着胡琼芳上下打量了两眼,不开心地叮嘱道—— “以后嫁过来,不要什么事情都问,我说什么,你照着做就行了。” “还有,我们家不兴女人抛头露面的,我听说你晚上还出去钓黄鳝?大晚上的,女人怎么能出去到处乱跑?从今天开始,晚上把门窗关紧,不要出门了。” 卧槽! 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 姜家院子不大,隔着窗户听到这个男人的恶臭发言,姜甜气得差点冲出去。 不过这次,还没等她祭出“天价彩礼”这个必杀技,已经在生意场上锻炼出来的胡女士出招了。 男人以为自己这番话能对胡琼芳这个看起来有些不安于室的女人,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呢。 还没等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就看到胡琼芳缓缓拿起了刚放下的扁担。 下一秒,高高扬起的扁担,重重落在了男人身上。 胡琼芳边打边骂: “哪来的疯狗!跑到我家里来汪汪叫?” “不让你们家的女人抛头露面,你回家里教训你妈去!还是你自己妈没了,跑来我们家,想给自己找个妈?” “老娘今天就成全你!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一声妈,我今天就替你死去的娘教训教训你!” “还‘不能抛头露面’?去尼玛的!老娘不但喜欢抛头露面,还喜欢动手打人呢。” “就你这样的还敢娶我?信不信我不光打人,我还敢下药。” “我胡琼芳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老娘要是不想嫁人,谁踏马的也别想替老娘做主!” “敢拿老娘去换钱?老娘一包老鼠药下去,要他们全家人的命,滚!” 男人被打的抱头鼠窜。 房间里,听到骂声的大伯娘颠着小脚冲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人家好端端的上门提亲,琼芳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 胡琼芳冷笑一声,迎面呸了上去。 “呸!我自己亲爹妈还没管我嫁不嫁人呢,要你这老货来瞎操心?” “你收了人家多少好处?趁早给人送回去。” “反正我是不嫁的,你要是舍不得还钱,你自己嫁过去呀。” 大伯娘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看着软糯听话的侄女,怎么突然变成了一只母老虎? 阿弥陀佛,能和大佬的女人拜把子的胡女士,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咯~ 想在她面前摆娘家人的谱儿,仗着娘家人这层身份,胡乱把她给嫁了,从中捞好处? 呸!自己半截子都快埋到土里的人了,还是趁早多积点阴德。 既然亲妈都动手了,姜甜也没啥好客气的了。 只见她一手一堆,把刚才大姥姥和那个男人提过来的东西往门口一丢。 双手叉腰,对着门口大声奚落道—— “哪里来的破落户?几袋红糖,两瓶罐头就想娶我妈?” “赶紧滚!我妈可不能嫁个连三转一响都置办不起的穷酸货。” “想给我妈说亲?行呀,一千八百八十八的彩礼,外加三转一响,一枚足金的戒指!” “哦对了,我和我弟以后都要在镇中上学的,想搬到离镇上近一点的地方,想娶我妈,这房子可不能盖在村里,得盖到省道边上去。” 姜甜在门口插着腰宣布了她妈再嫁的要求。 大伯娘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38章 决定搬家 跟她一起来的男人,似乎也没想到大伯娘居然骗了他! 说好的软糯听话、又漂亮又能持家的好女人呢? 那个扛着扁担,差点把他头打破的母老虎,哪里软糯?哪里听话了? 还有,你听听那个母老虎生的小母老虎说的,那叫什么话? 一个克死自己男人的扫把星,他都不嫌她晦气了,要不是他妈躺在医院里急等着拿钱去救命,又恰好听说胡琼芳手里有一万块钱,他会娶这种克夫的扫把星? 想到这里,男人气急败坏地指着姜家大门,语无伦次地骂道—— “一个克夫的扫把星!大半夜的跑到村子里浪,谁知道你妈在外头有几个姘头?” “还想要一千八百八的彩礼?我呸!你也不看看你值不值那个价,一个二手货……” 话音未落,一大瓢恶臭无比的大粪水,迎面泼来。 男人吓了一跳,连地上的东西都来不及捡,几步跑远了。 大伯娘年纪大了反应慢,不小心被溅了一裤管的大粪水,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胡琼芳你疯了?你你你、你居然敢拿粪水泼我?” 姜甜立刻替她妈道歉:“大姥姥您错怪我妈啦,她是拿粪水泼那个不要脸的老流氓,就是不小心溅到您身上了,要不我给您擦擦?” 胡琼芳把粪勺往地上一丢,四周围着看热闹的村民立刻蹦出去老远。 就连大伯娘也吓了一大跳。 只见胡琼芳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好像一只恶鬼似的,恶狠狠地盯着大伯娘,还有那个来说亲的男人,看了半晌,突然冷笑一声—— “我敬你是长辈,叫你一声大伯娘,倒是没想到,您还真有脸把自己当成我亲娘了。” “别说是大伯娘了,今天就是我亲娘来了,我也还是那句话。我,胡琼芳,这辈子就是穷死,饿死,找根草绳把自己挂房梁上,我也绝不再嫁!” “还指望着拿我男人的卖命钱,我一双儿女念书的钱,去给自己老娘看病?我呸!” “你们家可积点德!就是因为养出了你这么个黑心肝的玩意儿,你妈才活不长呢。” “你再说一遍?”男人面色大变。 冲过来就想打胡琼芳。 姜甜唰的一下冲出来,大吼一声:“你敢打人?信不信我马上报警?” 说着,冲四周看热闹的吃瓜村民喊道:“哪位婶娘嫂子有空,麻烦帮我去找一下村长,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一个陌生男人闯到我家,逼着我妈嫁到他们家,不嫁就要打人,旧社会地主家也没这样的?” “你有种别跑!等村长来了,咱们一起去派出所好好说道说道,你这强闯民宅,还违反妇女意愿逼婚,够的上一个流氓罪了?” “对!别让他跑了!” “来几个人按住这小子!” 主人家都发话了,吃瓜群众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立刻就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卷起袖子要参与搞事情。 大伯娘吓了一跳。 可不能让这孩子被带到派出所去。 说起来,大伯娘想要撮合这一对,主要是听说胡琼芳前头那个男人在矿上没了之后,人家煤老板赔了她家一万块钱。 大伯娘听人说,根本就不止一万,搞不好有两万,甚至三万。 只不过胡琼芳这死丫头怕娘家亲戚找她借钱,故意跟人说只赔了一万。 也是巧了,大伯娘的娘家侄媳妇得了重病,人家医院说了,半个月内要是凑不够钱,就只能拉回家等死。 这侄媳妇有个儿子,就是她今天带来的这个,之前自己处过一个对象,不过因为女孩家里条件太差,被她侄媳妇给搅黄了。 如今这侄孙一大把年纪了还没娶到媳妇,侄媳妇也后悔了,这会儿也不敢挑了,再加上她自己也不想死,听说胡琼芳手里有钱,便想替儿子说这门亲事。 反正女人只要能生孩子,大几岁也没什么。 关键是胡琼芳有钱,能救她的命! 不过大伯娘也不是白帮忙的,她已经和侄媳妇说好了,等胡琼芳带着俩孩子嫁过去,到时候就把姜家在村里的这个小院子“借”给她小孙子结婚用。 所以说,儿女都是债,尤其是儿子,简直就是高利贷! 当初儿媳妇给她生两个孙子的时候,大伯娘有多得意,等两个孙子长大要娶媳妇的时候,就有多闹心。 小孙子相中的姑娘,人家爸妈说了,女儿在家千娇百宠的,嫁了人也不会伺候人的,嫁过来就必须立刻分家,而且还得有个独门独院的房子,给夫妻俩单过。 农村哪家有这个条件? 思来想去,在亲戚里扒拉了好几遍,大伯娘就相中了胡琼芳母子三个现在住的这个小院子。 反正等胡琼芳嫁过去了,肯定要带着两个小的一起过去的。 到时候这个房子就空出来了。 又没人住,借过来给她小孙子娶媳妇多好。 到时候一分钱不花,先把孙媳妇娶进门,等生了孩子,就算发现这院子是他们家借的,难道还能丢下孩子离婚吗? 大伯娘打算的很好,但很可惜,她低估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在胡琼芳的心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比得过她的一双儿女。 以前她对于再婚还有点犹豫,是因为她担心靠她自己一个人,养活不了两个孩子,给不了他们更好的生活。 可现在,发现靠自己的双手做生意挣钱,居然比她男人在世的时候过得更舒坦。 想给儿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肉就吃个够。 想吃鸡,也不必等到小叔子回来,然后吃人家剩下的。 一个人带娃这么舒坦,她为什么要再婚,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还想用她两个孩子念书的钱给他亲妈治病?美得你!滚。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可谁知道,从这天下午一直到傍晚,家里连续来了好几个奶奶、婶娘、嫂子。 大家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劝胡琼芳,反正迟早都摇再找个男人嫁了的,不如趁那些泼皮破落户还没找上门来,先给自己相看个说得过去的。 胡琼芳抿着嘴不说话。 晚上,关起大门,就把一双儿女叫到了身边。 “甜甜,诚诚,你们说,妈妈带着你们,搬到别的地方去住好不好?” 第39章 开面馆?这个可以有 姜甜不知道的是,自从姜诚在学校被人欺负,校长拉偏架的时候开始,胡琼芳就想给儿子转学了。 没爹没妈的孩子,在村里本来就容易被欺负。 本来想着学校应该好一点,毕竟有老师看着。 可谁能想到,平时没事还好,一旦姜诚和同学发生矛盾,他们家没有男人撑腰,连校长都要劝他们忍一忍。 那天姜诚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欺负,如果不是姜甜去派出所报案,把事情给闹大的话,这口气,十有八九,他们家就真的只能咽下去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她一个女人,打,打不过那几个学生的爸爸。 去学校闹,得罪了校长和班主任,以后姜诚在学校被老师穿小鞋怎么办? 这一次算是他们运气好,派出所愿意出面管这件事,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村里人都知道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好欺负。大人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小孩子看在眼里,当然是有样学样,也会在学校欺负没了爹的姜诚。 为什么村里人都劝她赶紧再找个男人嫁了? 说到底,大家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觉得她再找一个,家里有个男人撑腰,就没人敢随便欺负她们娘三了。 但生活不是这个道理。 胡琼芳难道没有过男人吗?她男人难道不挣钱吗? 遇到个偏心刻薄的婆婆,男人挣再多钱,老婆孩子也照样要过苦日子。 还有村里那些经常被自家男人打的鼻青脸肿的女人,外人倒是没有欺负她们,欺负她们的,正是那些她们以为会保护妻儿的丈夫。 即便是为了这一双儿女能平安长大,胡琼芳也不想再找个男人了。 她想到的办法,是带着儿子女儿搬到省道附近去住。 这样的话,姜诚就可以转学去镇上的小学念书了,姜甜明年回初中念书,来回也近一点。 只是,这样一来,钓黄鳝的活儿就做不了了。 本来胡琼芳还在犹豫,毕竟现在家里收入的大头就是卖泥鳅卖黄鳝,要是不住在村里了,做这个就不太方便了。 但今天在李桂芬店里看到的一件事,突然给了胡琼芳一个灵感。 “本来,赚钱这种事情,我们大人操心就行,告诉你们,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放心,就算搬家了,妈妈也养得起你们。” 胡琼芳慢慢把自己的打算,和一双儿女简单说了一下。 “今天我到人家店里卖黄鳝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人吃不惯咱们这里的米饭,就问老板能不能给他做两碗鳝丝面。” “我也没想到,一碗鳝丝面,在店里居然能卖到两块钱。” “那面上头盖着的鳝丝,我估摸着,顶多用了半斤黄鳝,其他的都是洋葱、青红椒,碗里的扯面也最多三两。” “我算了一下,这样的一碗面,成本最多一块钱,店里却能卖两块,去掉房租和煤饼油盐的成本,至少也能赚五毛钱。” “一碗面赚五毛,十碗就是五块钱,一天三顿饭,要是能卖掉一百碗面的话,就能净赚五十块钱。” 听她妈这么说,姜甜眼前一亮:“妈,这生意能做!” “您想想,省道边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赶路的,不一定人人都能把车停下来,点几个菜,花两个小时吃一顿饭?” “做面条就不一样了,咱们把浇头提前备好,客人来了,直接下面条,再盖上浇头,一碗面从下锅要端上桌,几分钟就能出来了。” “要是赶上有长途客车过来吃面,一车四五十人,每天多来几辆大客车,咱这生意就不愁没钱赚了。” 胡琼芳好笑地戳了一把闺女的大脑门:“还几天几辆大客车?美得你!” 姜甜嘿嘿一笑:“没有大客车,大货车也行呀,妈你看,好多大货车急着赶路,没时间停下来点菜吃饭,但停车吃碗面的时间总有?” “就按我说的,咱们提前把浇头准备好,客人来了就煮面,煮好面条之后,让客人自己选浇头。咱家的面条煮得快,那些大车司机,下车几分钟就能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面条,你猜他们愿不愿意来咱家吃?” 姜甜本来是想怂恿她妈去省道开店卖盒饭的。 但这两次她在省道附近溜达了一圈,居然没发现后世那种白色泡沫饭盒,仔细一想,好像这种泡沫饭盒还要过两年才会出现在大街小巷。 现在省道边上虽然也有卖饭的,但都是和之前那个修车师傅的老婆那样,在家里做好饭菜,拿带盖的铝锅装着,放在煤球炉子上温着。 这个年代的人,出门一般都自己带个铝制饭盒,在外面买饭,也都是拿自带的饭盒去装。 毕竟这时候物价水平还很低,一份饭本来就不贵,再搭上一个泡沫饭盒的成本,老板还要不要赚钱啦?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姜甜本来还挺失落的,结果没想到,朴实的胡女士,居然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对啊,不能卖盒饭,但是可以先开个面馆呀。 不是她自夸,胡女士做的手擀面,那是吃过一次就会一直惦记着的。 至于浇头,那就更不是问题啦,这可是她的“专业领域”! 把老弟赶去看书写作业,姜甜拿了一支铅笔,一个旧本子,现场给胡琼芳写了几个浇头。 他们这里水产又多又便宜,所以浇头首选还是各类水产。 鳝丝面、河虾面、熏鱼面,这些都是常见的。 姜甜还给她妈出了个主意,除了这几样之外,每天还可以炒一点酸豆角肉末、酸辣椒炒猪肝、青椒肉丝之类的,再弄点卤蛋、卤豆干、卤猪头肉、卤豆皮之类的,作为配菜。 “比如说,单点一份鳝丝面是两块钱,客人要是想加其他浇头,也不必再单点一份面条,直接加钱加浇头就行了。” “咱们可以单独按浇头收钱,一份酸豆角肉末三毛钱,酸辣椒炒猪肝五毛,青椒肉丝两毛,卤蛋和卤豆干这些也都是单独算钱。” 胡琼芳眼前一亮,这个法子不错呀! 第40章 白捡的鸭蛋就是香 虽然没开过面馆,但胡琼芳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如果按照女儿这个办法,一碗面挣的钱,可比单独卖面条多得多。 而且浇头多了,客人要是不爱吃鱼虾面,完全可以只点一碗白水面,然后加其他想吃的浇头。 要是遇上几个嘴馋的,一碗面加好几样浇头,那一碗面岂不是能赚好几块钱? “这也是你在学校那本菜谱上看到的?甜甜你还记得那本书叫啥名字不?”胡琼芳嘀咕道,“要不咱去书店找找,把这本书买回来。” 第一次开店做买卖,胡女士有些不自信,她总觉得书里写的肯定不会错,十分想得到这本传说中的菜谱。 姜甜暗暗在心里抹了一把冷汗。 这本书就是她随口胡诌的呀,哪有名字? 姜甜只能假装自己忘了。 胡琼芳叹息一声,又忍不住唠叨了闺女两句。 “你也别一天到晚想着做生意,你妈还没死呢,赚钱养家的事情,用不着你一个小孩子操心。” “以后晚上你跟你弟一起,看两个小时课本,再写写作业!” 屋里传来噗嗤一声笑。 姜甜磨了磨牙。 这小子,真以为自己伪装病人,就真是病人了吗? 居然还敢看她的笑话?你小子给我等着! …… 虽然下定决心想要搬家,但这个年代,农村人想搬到别的地方去,哪有那么容易? 家里的房子可以一把大锁锁起来,但责任田咋办? 这时候农村的责任田还是要交公粮的,不过也有把家里的地租给别人种的。胡琼芳打算去找村里相熟的人家打听打听,看现在租地划不划算。 要是划算的话,哪怕亏一点,只要能帮他们家交了公粮,再每年给他们几袋稻谷做口粮,那这地还是尽快租出去的好。 胡琼芳出门打听事情去了,姜甜提着小桶去挖了一桶蚯蚓,光明正大地使唤她弟,把下午要用的黄鳝钓子都穿好。 她自己提着篮子又跑去菜园子摘菜了。 虽然胡诌的菜谱找不到了,但前世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工地盒饭,一些常见的浇头她还是会做的。 她打算今天中午晚上都吃面条,先做几个拿手的浇头给家里人尝尝。 家里的黄鳝都卖完了,不过,这能难倒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姜甜吗? 她拿着小锄头,走到田埂上,先找到一个黄鳝洞,然后顺着洞口往下挖。 这块稻田的水稻已经收割了,田里的水早就放干了,这会儿正有一群鸭子在稻田里吃掉下来的稻谷。 这个年代的农村人,因为挨过饿,所以格外珍惜粮食。 一块水稻田,收割过后,要先把掉落的稻穗捡起来。捡完稻穗后,那些掉落在地里的稻谷,也不能浪费,把家里的鸭子和鹅都赶过来。 一块地里掉落的稻谷,够家里的鸭子和鹅吃个两三天了。 埋头挖了几个黄鳝洞,收获了两大一小三条黄鳝,正准备收工去菜园子呢,对门的洪霞奶奶挎着竹篮走过来了。 “甜甜你又在抓黄鳝啊?我看看抓了多少。” 说着就伸头去看姜甜手里的小水桶。 发现里面居然有两条不小的黄鳝,那颜色,黄橙橙的,一看就是老黄鳝,口水差点流出来。 “甜甜呀,你看就这么两条黄鳝,你带回去也做不了一盘菜,不如送我?我回去炖个汤……”说着就要伸手去抓水桶里的黄鳝。 没想到姜甜不但没躲开,反而笑眯眯地连着水桶一起递过去了。 “瞧您说的,不就是两条黄鳝吗?您想吃,只管拿去吃!” 这死丫头这么大方,朱洪霞反倒犹豫了。 她警惕地盯着姜甜,态度坚决地表示:“我可没钱买你的黄鳝,你真要送我吃?” 姜甜嘿嘿一笑,腼腆地看了一眼洪霞奶奶家放在稻田里的鸭子。 扭捏地解释道:“我家的鸭蛋都被我妈拿去街上卖钱了,洪霞奶奶,我今年还没吃过自家腌的咸鸭蛋呢,你们家养了这么多鸭子,不如,我拿黄鳝跟你换十几个鸭蛋?” “十几个?!”洪霞奶奶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看到姜甜还举着水桶,想要强行把那两条黄鳝推销给她,洪霞奶奶一脸晦气地走开了。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觉得姜甜肯定是穷疯了。 就那么两条黄鳝,居然还想换她家十几个大鸭蛋? 傻子才跟你换! 看她跑得飞快,姜甜翻了个白眼。 本来她还想好心提醒一下洪霞奶奶,她家的鸭子,好像在外面下蛋了。 不过现在嘛~ 姜甜看着洪霞奶奶飞快地跑远了,抿嘴一乐,先割了两把猪草放在篮子里垫着,然后,走到稻田边一个小水洼里。 从水草里慢慢捡出了五个青色的大鸭蛋。 收稻子的时候,把鸭子放到地里吃稻谷,就这点不好,鸭子容易在外面偷偷下蛋。 如果洪霞奶奶没想占她便宜,姜甜兴许还会把这五个鸭蛋还给他们家。 现在么,就当是耽误了她这么长时间的误工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运气特别好,捡鸭蛋的时候,姜甜把胳膊往水草里一伸,居然惊起了一片水花。 姜甜伸头一看,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没想到这小水洼看着不大,里面居然还有不少草虾。 姜甜立刻把黄鳝和鸭蛋送回家,顺便从家里拿了一个撮箕,一个水桶,飞奔着跑回来。 这种竹篾编的撮箕,平时家里是拿来装粮食用的,不过也是农村最常见的“捕虾神器”。 姜甜把撮箕的开口抵在小水洼底下,慢慢往前推,只听到水里传来一阵草虾撞击撮箕的声音,一路推到头,抬起撮箕一看,好家伙! 大半个撮箕里面,全都是草虾和螺蛳。 拿撮箕来回推了好几趟,确定这片小水洼里的草虾都抓的差不多了,姜甜站起来,把撮箕里最后一点草虾倒进水桶里。 此时,水桶里已经有小半桶草虾和螺蛳了。 正好,中午可以做一个河虾浇头。 回到家,胡琼芳也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篮子新鲜菱角。 看到女儿拎着一个大水桶回来,胡琼芳连忙放下菱角,把女儿手里的水桶接过来。 低头看了一眼水桶里装的东西,立刻笑了:“哪里抓的这么多草虾?” 第41章 心机弟 这种个头不大的草虾,虽然挑拣清洗的时候很麻烦,但味道却特别鲜美。 不过农村人却很少在这种农忙的时候抓这种草虾吃,因为压根没时间去挑拣。 姜甜嘿嘿一笑:“我在洪霞奶奶家稻田边上,一个小水洼里拿撮箕撮的。” 母女俩都有一堆事情要做,实在没时间挑拣这些小草虾,想了想,干脆把这活儿交给了正在家里“养伤”的姜诚。 “怎么又是我的活啊?”姜诚哀嚎了一声。 姜甜看了他一眼:“那你还想不想吃河虾盖浇面啦?” “想!” “想吃就赶紧把虾子挑出来。” 姜诚委委屈屈地拿了一个菜盆过来挑虾子了。 这种草虾个头不大,又喜欢藏在水草里,看着颜色和水草几乎一模一样,要一个个从水草里挑拣出来,实在麻烦。 姜诚挑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直接把草虾连着水草和泥巴,一起倒进撮箕里,然后拿到后头水沟边,先淘洗两遍,把浮在上面的水草捞出来丢掉。 淘洗的时候,里面的淤泥也顺着水流流走了。 这下子,剩下的草虾无处躲藏,挑拣起来就快多了。 姜诚在挑拣虾子的时候,胡琼芳也在和大女儿商量包地的事儿。 “找村里人打听过了,现在包地的行情,是一亩地包交一年的公粮,再给我们一百斤稻谷,一百斤麦子。” “我算了一下,咱家就三口人,三亩地的水田,每年三百斤稻谷,三百斤麦子,也够咱家吃了。” “旱地就不包出去了,咱们自己种点番薯洋芋什么的,自家吃就不用去花钱买了。” 这些话,以前胡琼芳都是和丈夫或者婆婆“汇报”的,现在家里没人听她汇报了,胡琼芳一时间竟然还有些不习惯,于是就继续逮着女儿唠叨。 姜甜却高兴坏了。 她最怕的就是胡琼芳一直拿她当小孩子,什么都不跟她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想要参与家里的生意,就麻烦很多了。 幸好,胡琼芳前半生已经习惯了让别人替她拿主意。 现在婆婆和丈夫都不在了,虽然她在努力习惯着自己拿主意,但一个人养成了十几年的习惯,怎么可能一下子改掉? 姜甜很认真地听了胡琼芳的分析,她也很赞同她妈对家里旱地的安排,并且还给出了一些补充建议—— 除了番薯洋芋之外,最好还要种点绿豆或者红豆之类的。 “夏天热的时候,咱们熬点绿豆汤放在店里,客人来吃面,就送一碗绿豆汤解暑。” “冬天天冷,就换成红豆汤。反正熬一大锅也不费事,豆子都是我们自己家种的,就是费点柴火白糖啥的。” 胡琼芳点了点头,让女儿把“送汤”这个也加上。 说完开店的事情,胡琼芳看了看堂屋高柜上摆着的座钟,站了起来。 “我上回看到好些人家都爱买泥鳅回去吃,今天晌午你和诚诚在家里做饭,我先去河滩上挖点泥鳅回来。” 看到她妈兴兴头头地挑着水桶、拿着大铁锹出去了,姜甜暗暗咋舌。 怪不得后世的人都爱说什么“环境改变人”呢。 自从发现卖水产能赚钱之后,她那个唯唯诺诺的亲妈,算是彻底不见了。 现在的胡琼芳,也就还缺一辆摩托车了,不然估计胡女士早就骑着摩托车下乡收河鲜去了? 不得了,难道她还有机会成为富二代吗? 姜甜美滋滋地畅想了一番,开始和面,准备吃面的浇头。 一整个上午,姜诚都被姐姐使唤得团团转。 刚把虾子挑拣出来,就被他姐打发到菜园子里摘菜、洗菜、切菜。 切完菜,又被打发去村里打渔的人家里,看看能不能捡个漏。 这个点村里打渔的肯定从集市回来了,农忙时节赶集的人少,姜甜特意多给了姜诚十块钱,跟他说,要是看到有个头大点的鲢鱼,多买两条回来。 姜诚嘀嘀咕咕地出门了。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按照他姐给他的剧本,他现在腿上的伤应该刚好没多久,眼珠子一转,姜诚立刻一瘸一拐地慢吞吞走了起来。 路上遇到熟人,他瘸得更厉害了,走几步还要扶着电线杆子休息一下。 别问,问就是在学校被几个男同学欺负狠了,在家养了好几天还没养好呢。 但是没办法,家里实在没人,只能打发他出来买两条鱼回去做菜吃。 走到半路,就被路过的熟人抱到驮粮食的大板车上坐下了。 一路送到卖鱼的家里,差点把打渔的吓了一跳。 没办法,打渔的家里有两个儿子,在学校一个比一个淘气,老师三天两头叫家长,害得打渔的差点以为俩儿子又在学校把同学给打了,人家驮着受害者找上门来告状呢。 听说姜诚就是来买鱼的,打渔的松了一口气,异常热情地把姜诚从大板车上抱了下来。 还冲拉车运粮食的村民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去地里驮稻谷,回头他骑自行车把姜诚给送回去。 姜诚瘸着腿在村里溜达了一圈,不但收获了两条打折鲢鱼,半盆不要钱的小鲫鱼(打渔的送给他炖汤喝的),还让那几个打人的同学再一次风评被害。 村里人听说姜诚被那几个男孩子打的躺在床上好几天,现在出来走路,腿还是瘸的,端着碗站在门口吃饭的时候,就忍不住八卦了起来。 “小小年纪就下手这么狠,长大了还得了?” “这几个小崽子家里也不管管,这么小就敢把同学腿打折,以后出了社会,不会拿着刀去杀人?” “可不是?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我看这几个小孩,家里再不管管,以后兴许真要出大事。” “学校也忒不管事了,你们看看,姜诚都被打成啥样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还不知道会不会落下残疾呢,听说那几个皮小子家里,就拿了点东西去姜诚家?学校连个屁都不敢放,嗐!” “说到底,还是姜家没个男人撑腰,村里的狗都敢冲他们家门口叫几声。” 叽叽喳喳。 话题又从姜诚的腿,转移到了胡琼芳会不会再嫁这个热门帖子上。 第42章 转学风波 村小学风评遇害,倒是给胡琼芳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姜甜也没想到,胡女士骨子里居然还是个腹黑的。 在村里听了一耳朵“姜诚会不会落下残疾”的八卦之后,回到家,胡琼芳果断把儿子的假期又延长了几天。 然后,带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去学校给儿子办转学手续。 校长有些错愕。 这年头村里的孩子极少有往外转学的。 一来村里花销少,村小离家又很近,除非全家搬到别处,不然谁没事折腾孩子转学啊? 校长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把事情糊弄过去就得了,难道家长还真能为了孩子打架这点小事就转学? 他还想拿“男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那一套,来继续糊弄胡琼芳呢。 结果没想到,胡琼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边哭,一边闹着要去教委要个说法。 反正她现在不敢把儿子送到村小来念书了。 男人没了,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儿子被人打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校长今天要是不让她儿子转学,她也不让姜诚回来上学了。 “不上学,回家种地还能好好活着。” “回学校,万一哪天被人打死了呢?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这年头,在他们农村,如果说有一件事比“死了老公”还惨的话,那必须就是“寡妇没了独生子”,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校长被她哭得头大,内心是非常舍不得姜诚这么好的读书苗子的。 甚至还对姜诚抱着很大期待,希望他能在小升初考试的时候,在全乡考个好成绩,给他们村小争光。 早知道这件事情会闹得姜诚妈妈想给他转学,校长就不包庇那几个熊孩子了。 但,饭都吃了,人家家长送的烟酒茶也收了,这时候又翻脸要给那几个熊孩子处分,校长也知道这事儿不能这么干。 干了,万一他收礼的事儿被捅出来了,这校长怕是要做到头了。 没想到胡琼芳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处分。 校长拖着不想让姜诚转学。 胡琼芳就说,不转学也行,但是学校必须把那几个打人的同学开除了。 反正有我家姜诚,就不能有那几个打人的,校长你自己看着办。 校长:“……” 闹了半天,也劝了半天,胡琼芳就是咬死了要么转学,要么开除那几个学生。 没办法,校长只能捏着鼻子给盖了章,同意转学。 看到胡琼芳收起转学同意书,校长也有些恼火,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 “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哪个学校没有?姜诚妈妈,你家孩子受了点委屈就闹着要把人开除,以后哪个学校敢收你家孩子啊?” 这年头办转学,除了要转出的学校盖章同意之外,还需要有学校愿意接收。 没想到校长这番话,压根就没对胡女士产生任何精神伤害。 胡琼芳把头一扬,信心十足地表示: “国家都说了,九年义务教育是每个孩子的权利。” “要是乡里没学校愿意接收我家姜诚,我就去县教委要个说法去,看看他们能不能管得了这件事。” “要是县教委也不管,我就去省里,找电视台,找报纸,我还就不信这世上就一点公道也不讲。” “我倒要问问教委的领导,凭什么打人的好端端坐在教室里上课,被打的连学都上不了。” 说完便扬长而去。 留下校长,擦了擦冷汗,赶紧给教委的熟人打了个电话。 亲娘嘞,真要让胡琼芳把这事儿给捅到报纸上去,他们全县教育系统都要跟着倒大霉了。 早知道就不收那几家的东西了…… 殊不知,胡琼芳这会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呢。 毕竟她就是个小老百姓,当面威胁校长是一回事,真要让她去报社找记者,曝光县教委,她还真没有这个胆子。 但很显然,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胡琼芳没这个胆子,但校长很怕她万一被逼急了,又或者是其他学校真的不愿意要姜诚,到时候走投无路之下,搞不好真的要去举报他们。 思来想去,校长决定积极开展自救行动。 他蹬着自行车,跑到乡中心小学,找到了中心小学校长。 没费多少口舌,只需把姜诚从一年级到四年级的期末考试成绩摆出来,中心小学的徐校长就兴高采烈地答应了接收姜诚。 完了还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这么好的苗子,你们真不要了?” 没办法,国人的警惕心可是祖传的,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人家怀疑一下,也是正常。 校长刘平苦笑着把姜诚家里的情况说了一下,又诉苦说自己也为难。 “总不能为了挽留一个姜诚,真的把那几个熊孩子给开除?” 徐校长眯了眯眼睛,眼珠子一转,跟着叹息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姜诚来我们学校读。” 刘平这话,忽悠得了村里人,却忽悠不了自己的同行。 学校纪律什么的,还不是老师管出来的? 这刘平也是个没出息的,居然被几个皮小子的家长给拿捏住了。 说起来,姜诚这事儿要换成他们学校,那还不好办? 直接把几个熊孩子家长叫过来,这孩子你们管不管?不管就交给学校好好教育一下。 要是不放心他们教育?那行,您把孩子领回家,想怎么溺爱,就怎么溺爱。 惯子如杀子,现在年纪小的时候不好好教育,就像村里人说的那样,小小年纪就把同学打的腿都断了,以后长大了,还不杀人放火吃枪子? 一番恐吓下来,保管这几个熊孩子家长,屁都不敢放一个。 还要请客送礼,让学校别把孩子给开除了呢。 开除和转学可不一样,哼哼~徐校长愿意接收姜诚,是因为这孩子学习成绩好,被人欺负也不是他的错,收到学校来,只有给学校争光的。 不像那些因为打架斗殴被开除的学生,除非家长愿意砸钱,还得砸不少,从校长到班主任,各个环节都要砸到位了。 不然哪个学校敢收这样的刺儿头? 第43章 好好学习 胡琼芳本以为转学还要费一番功夫。 她连请客送礼的钱都准备好了。 结果没想到,傍晚的时候,校长刘平就特意来了一趟他们家,告诉她,姜诚转学的事情,他那边打好招呼了,让她明天直接拿着转学同意书,去乡中心小学办手续。 胡琼芳吓了一跳。 看着刘平蹬着自行车,跑的一脑门子都是汗,胡琼芳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难道她错怪了刘校长? 看看人家刘校长,多热心啊,怕其他学校不接收她家姜诚,这么大热天的,居然还特意跑去乡里一趟,帮她家姜诚把转学的事儿给办了。 想到这里,胡琼芳更难为情了,一张脸臊得通红。 忙张罗着请刘校长进屋坐坐。 “刘校长,您看,这事儿闹的,都是我的错,我这脾气太急了。” “您快进来坐,我去杀只鸡,晚上就在我家吃?” 刘平摇了摇手,苦笑一声:“学校还有事呢,我先回了。姜诚妈妈,这事儿,要不就到此为止?以后让姜诚好好在中心小学那边念书,这孩子脑子聪明,好好学习,往后指定有大出息呢。” 当老师的,谁不喜欢成绩好的孩子呢? 但他这个村小的校长,需要考虑的人情关系太多了。 说白了,那几个打人的小孩,在学校会这么嚣张,跟家里人平时在村里的嚣张跋扈,也脱不开干系。 校长要想继续在村小干下去,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这些村霸。 也只能委屈姜诚这孩子了。 胡琼芳还想挽留一番,没想到刘平现在生怕在她这儿留下什么把柄,跨上自行车,一溜烟就跑走了。 看来,不管哪个年代的校长,都很怕被家长举报来着。 胡琼芳尴尬极了。 她这样的好人,一辈子难得做几次坏事,做一次,起码要在心里懊悔十年。 这一晚上就翻来覆去的没睡好。 但这种事情,也不好跟儿女说,胡琼芳懊悔了一晚上,也只能接受“她好像冤枉了一个好人”的事实。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天光大亮,女儿已经把早饭做好,猪也喂好了,儿子正坐在院子里摘黄鳝钓子。 胡琼芳赶紧洗把脸,掀开锅盖开始吃饭。 吃饱肚子,姜甜也从地里回来了,赤着脚,挑着扁担,扁担两边还挂着两个大水桶。 见胡琼芳起来了,姜甜笑了。 “妈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胡琼芳瞪了闺女一眼:“我睡迷糊了,你们怎么不叫我起来?” 姜甜嘿嘿一笑:“小孩子能睡懒觉,当妈妈的怎么就不能偶尔睡个懒觉啦?” “妈你自己想想,自从嫁到这个家,十几年了,你睡过几次懒觉?” “我和诚诚都长大啦,也能给家里帮忙了,妈,以后你要学会偷懒,给自己也放松放松。” “别说睡懒觉了,等以后诚诚考上大学,咱们一家还能去诚诚上学的城市旅游呢。” 她就不该说这句话。 果然,听女儿说弟弟考上大学之后要全家人一起去旅游,胡琼芳又开始念叨她了。 “你也知道你弟弟能考上大学?那你呢?你这个做姐姐的,就不能争口气,给弟弟做个榜样?” “要是你们姐弟俩都能考上大学,那我下半辈子天天睡懒觉也不怕了。” 姜诚在一边憋着笑。 姜甜狠狠瞪了弟弟一眼,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她妈,明天开始,无论如何,每天都要至少抽出三个小时,和弟弟一起看书写作业。 把女儿赶去和儿子一起看书写作业,胡琼芳卷起袖子,把水桶里的黄鳝钓子拿出来。 看着几乎有一半都是空的钓钩,胡琼芳暗暗叹息一声。 之前还有些遗憾,觉得丢了这份无本买卖,有些亏了。 可现在回头想想,田里的黄鳝也不是抓不完的,每年就那么几个月能抓到,收入也并不稳定。 想想还是去省道开面馆,才是长久的买卖。 虽然一开始肯定会遇到不少困难,但只要她们家面条味道好,价格实惠,到时候日积月累,细水长流的,每年赚的钱,应该也足够养活他们一家三口了。 最重要的是,上回被王春鹃拉着结拜,听她说,她有个结拜姐妹,是在镇上开裁缝铺子的,就是男人死了之后,在乡下被老家的亲戚欺负得过不下去了,才带着孩子到镇上开了家裁缝铺子。 一开始就是在街边上摆了架缝纫机,也是她运气到了,恰好赶上镇中统一换校服,咳~也不知道是哪位领导在中间吞了一笔,换的校服质量贼差。 有多差呢?好些调皮好动的男孩子,新校服上身不到三天,有的腋下开了线,有的拉链坏了,还有的更倒霉,上体育课的时候,刺啦一声,裤裆一整个裂开了。 当时就把这学生给气哭了。 总之,那阵子放学的时候,家长们都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认命地带着自家的崽子,满大街的找人给缝补换拉链。 后来这个姐妹就靠着手艺,在镇上开起了裁缝铺子。 八十年代国内的成衣市场已经发展起来了,但在他们这样的小地方,老百姓还是喜欢自己扯布做衣服。 主要是这个年代,哪怕住在镇上的人,也要经常下地干活,那种笔挺的成衣,下地干活,不耐脏还不舒服,最关键的是贵,一般人也舍不得穿这种衣服下地干活呀。 当时胡琼芳就想着,既然开裁缝铺子都能养活那个姐妹和她两个孩子,那她开个面馆啥的,别的不说,起码一家三口吃喝是肯定不愁了。 胡琼芳一边想着,一边把两个水桶的黄鳝钓子都整理了一下。 最后摘下来的黄鳝,拿秤一称,居然还不到十斤。 幸好昨天她去河滩上挖了小半天,挖回来二十多斤泥鳅,一斤五毛钱的话,也能卖十几块钱了。 一想到这些钱都是白捡的,胡琼芳干劲十足,把黄鳝钓子洗干净放在屋檐下,又提着小桶出去挖蚯蚓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儿子: “看着你姐,让她好好看书,我看她是休学休的心都快野了。” 姜甜:“……” 看来,胡女士想让她考大学的贼心是还没死啊。 第44章 草虾焖鸡蛋 胡琼芳在忙着挖泥鳅钓黄鳝的时候,姜甜也没闲着。 她把后世比较受欢迎的那些面条的浇头,都试着做了一遍。 胡女士和小姜先生,就成了家里的小白鼠试吃员。 姜甜先做了鳝丝面跟河虾面。 这两种都是不能提前做好浇头的。 因为黄鳝跟河虾都是要现做现吃才好吃,不过,姜甜已经打算好了,等他们开店的时候,就买个冰柜。 估摸着每顿要卖的份量,提前把黄鳝杀好切丝,搁在冰柜里,一两个小时不会立刻冻住,客人点了就拿出来烧,味道和现杀的也差不多。 既然是奔着开店赚钱去的,做的时候,姜甜就让姜诚在旁边拿手表给她看着时间,她要计算一下,一碗鳝丝面、一碗河虾面分别要用掉多少时间。 鳝丝面做起来不难,热油锅,把切好的姜丝、蒜片、洋葱丝倒进去,翻炒均匀。 然后倒入切好的鳝丝,快速翻炒的过程中,加入盐、米醋、料酒、一勺自家晒的黄豆酱。 看着鳝丝炒到变色了,倒入切好的青红椒。 翻炒到青红椒断生,最后倒入调好的淀粉糊勾芡,翻炒几下,倒入提前煮好放在碗里的扯面。 撒上葱花,一碗鲜美的鳝丝面就做好了。 可惜没有木耳丝和香菇丝,不然味道更好。 不过,没有就没有,这两样配菜都挺贵的。 姜甜现在执行的原则就是:创业初期,能不花钱的地方,尽量别花钱。 姜诚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手表,报出了一个数字:“三分二十二秒,姐,你怕不是厨神转世?” 姜甜伸出手指,弹了老弟一个脑崩儿。 “快,趁热吃,放凉了再热就不好吃了。” 说着,一边让姜诚给她看着手表,一边重新热油锅,开始试做河虾面。 河虾面做起来就更快了。 前面的程序都差不多,佐料爆香后,把洗干净的草虾倒进去,加入料酒、醋、一点点酱油,翻炒到草虾变色后,加盐和半碗水。 煮沸后,锅里的草虾变成了漂亮的橙红色,最后打两个土鸡蛋,把鸡蛋搅拌均匀,倒进去,盖上锅盖焖半分钟。 这是他们本地的一种吃法,叫“草虾焖鸡蛋”。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本地的草虾个头特别小,做好了之后,拿筷子夹不起来。 索性就往做好的草虾上面泼一层蛋花,用蛋液裹住草虾,这样一夹就能夹上来一大块。 个头小小的草虾,不需要去壳,搭配土鸡蛋,味道非常鲜美。 为了试吃,姜甜做的都是小份的盖浇面,一个碗里只加了小半碗面条。 姜诚早就吃完了那一小碗鳝丝面,正眼巴巴地盯着锅里的草虾焖蛋呢。 姜甜抿嘴一笑,幸好这份草虾焖蛋比较多,她从锅里夹了点面条,又做了两碗河虾面。 姜诚赶紧狗腿地给他姐报数:“这次用了四分二十秒。” 姜甜点点头,让他把两个数字记下来。 姐弟俩呼哧呼哧吃完河虾面,姜诚差点把碗底都给舔干净了。 “姐,这河虾面真好吃,咱们下回再做?你放心,我去撮虾子,我来洗!” 这会儿姜诚同学倒是不嫌弃草虾挑拣起来太麻烦了。 早知道这么好吃,他天天去河沟里撮虾子也不嫌烦好吗? 下午闲着没事的时候,姜甜还去镇上买了点花椒八角香叶之类的,老抽酱油也买了两袋,回来调了一个卤汤,把镇上买来的豆干、豆皮都放进去卤了一下。 还煮了几个土鸡蛋,剥了蛋壳之后放进去一起卤。 本来想试着弄点卤猪头肉和猪大肠的。 今天没赶集,这个点了,镇上别说猪大肠了,连新鲜猪肉都没得卖。 姜甜再次怀念起了几十年后满大街的超市。 这两天,姜家是一顿饭也没煮过,顿顿都是面条子。 早上吃个河虾面,中午换成熏鱼面,晚上再弄个鳝丝面。 除了现烧的浇头之外,姜甜还准备了好些以后在自家面馆可以“自选”的加菜。 之前做的卤菜就不必说了,还有酸豆角炒肉末、酸辣椒炒猪肝、青椒肉丝、雪菜肉丝、腊肠炒豆角丝、酱爆螺蛳…… 总之配菜的原则只有一个:素菜尽量用大量上市又便宜的时令菜,其他的一律都是菜市场里就能买到的,猪肉、猪肝之类的。 酸辣椒、酸豆角和雪菜这些,也是自己家可以腌的。 姜甜还趁机怂恿胡女士,到时候找人批地皮的时候,尽量把院子弄大一点,后面多搭几间棚子,到时候他们可以自己腌酸菜。 “妈,咱家菜地也不能荒了,到时候可以种点豆角、雪里蕻、辣椒之类的,这些都不用怎么管着,隔几天回来浇浇水,收成够咱家腌酸菜的了。” 本地人吃啥都离不开各种小菜。 什么酸豆角、酸辣椒、酸萝卜、酸菜,万物皆可腌。 没想到胡琼芳的想法比闺女还要超前。 如果说之前她想开一家面馆,只有五分把握的话,连续吃了两天闺女做的面条子,再加上那些花样繁多的浇头,她已经有至少八分的把握,这个面馆一定能挣到钱了。 既然能挣钱…… “到时候忙不过来,咱们就回村里收点菜得了。” “现在村里家家户户菜园子里的菜,长得太快,吃都吃不完。” “晌午你翠芝婶子还跟我说呢,她家的扁豆子今年结的太多了,都快把菜园子里那两棵树给压断了,她婆婆要砍掉两棵扁豆秧子,让我去摘两篮子回来泡酸扁豆,或者晒点扁豆丝儿什么的。” 不得了!胡女士居然都已经有资本家的觉悟了,懂得原材料采购了! 这个词儿,还是姜甜前世在工地食堂做饭的时候,听过来吃饭的大老板们说的。 反正,姜甜觉得胡琼芳说得很对,这个年代,农村很多时令蔬菜真是便宜得令人发指。 尤其是夏秋季节,菜园子里的蔬菜多的吃不完的时候,辛辛苦苦摘下来,挑到镇上摆摊去卖,一毛、五分一斤,还不够折腾的。 所以很多人都是像翠芝婶子那样,直接让想吃的邻居自己去菜园子里摘,不要钱。 这么一想,到季节的时候,直接到村里来买,还真比自己种划算多了。 看着低头吃面的胡琼芳,姜甜再一次感叹: 照这个形势走下去,搞不好不用她自己奋斗,她妈自己就能奋斗成富一代了。 第45章 怎么会有这种畜生 姜家这边岁月静好,省道边上,韩家早点铺子,差点被暴怒的王春鹃给炸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吃好喝,出钱出力供着的一家人,居然差点害了自己的女儿! 做早点是个卖苦力的生意,特别辛苦,根本没办法照顾孩子。 所以,当初决定和丈夫一起到省道边上摆摊卖早点的时候,王春鹃只能把正在上初中的女儿,还有上小学的儿子,留在了老家。 不过他们也没有让老人白忙活。 王春鹃和丈夫,每个月给婆婆五十块钱,三十块钱算是两个孩子的生活费,另外二十算是给婆婆的辛苦费。 平时休息的时候,夫妻俩每次回家,也从没空着手。 不是割几斤猪肉,就是买两条大鱼,孩子平时上学的花销,也都是夫妻俩承担。 按理说在农村,儿子儿媳妇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更何况,王春鹃有一点不太舒服的是,可能是觉得娘家伙食好,小姑子三不五时的,就带着姑爷和孩子回娘家住几天,吃喝都在娘家。 公婆除了种地也没有别的收入,小姑子一家三口多吃几口,她两个孩子就少吃几口。 王春鹃不是不生气,但一想到儿子女儿还要婆婆帮忙带着,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小姑子一家不但想占两个孩子的伙食费,还想占她女儿的便宜! 要不是苗苗胆子小,发现她姑父不太对劲,及时跑掉了,王春鹃简直不敢相信……万一她闺女真被自己的亲姑父给糟蹋了,那她闺女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想到这里,王春鹃简直恨不得抄起剁肉的砍骨刀,砍死那个畜生! 韩大军也气得咬牙切齿,但毕竟是一家之主,别看平时在家里怂怂的,但关键时刻,还是他拿了主意—— “鹃儿,这事儿不能闹开,闹大了,咱苗苗的名声就毁了。” 韩苗苗学习成绩一般,但长得漂亮,性格也善良柔顺。 说白了,这种性格她就不适合在农村打混。 不然要是遇到个没脸没皮的婆婆,就他们闺女这面团一样的性子,还不是要被磋磨死? 韩大军和妻子早就商量好了,等女儿初中毕业,就给她在省道附近的镇上,说个家境殷实的人家。 最好是男孩子脾气温和,婆婆也明事理的人家。 只是,夫妻俩什么都想到了,却万没想到,原本以为再安全不过的老家,居然藏了一只猪狗不如的禽兽! 王春鹃气得牙根咬得咯咯响。 “难不成就这么放过那畜生?” 仿佛想到了什么,王春鹃差点抄起菜刀把自家男人也砍了。 “说!你是不是为了你妹子,连咱闺女都不管了?” 天地良心! 韩大军一边躲闪,一边疯狂解释,要不是这事儿闹大了会害了他闺女,他都想让妹子和这种猪狗不如的禽兽离婚算了。 王春鹃冷笑:“离什么离?这两头畜生要是离了,岂不是要去祸害其他好人家的儿女了?” “就该让这对臭鱼烂虾锁在一块儿,一辈子别分开!” 韩大军眉头紧锁:“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韩大军你别给老娘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话说出来你信吗?一家人,一天到晚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你那个妹夫整天色眯眯的看着侄女,难道你妹子就一次也没撞见过?难不成她是个瞎子?” 说到这里,王春鹃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自问对小姑子不算差,平时在镇上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小姑子一家,给自家孩子买东西,遇到合适的,也会给小姑子家孩子买。 没想到一片好心,居然养出了这样一头白眼狼! 听老婆这么一说,韩大军的表情,就跟被雷劈了似的。 “不能够?苗苗可是她亲侄女……” 王春鹃狠狠呸了丈夫一脸。 “你们男人懂个屁!” “这世界上,就有那种女人,自己过的不如意,就见不得身边有人过得比她好。” “你认得镇上那个卖鱼的婆娘?那才是个疯婆子呢,自己命不好,嫁了个喜欢打老婆的男人,她倒好,不想着赶紧离了,还给她妹子也找了个喜欢打老婆的混子。” “你自家亲妹妹什么脾气,韩大军你自己清楚。” “她但凡有一点良心,看事情不对,偷偷过来跟你这个大哥透个气,或者拦着那畜生一点,咱苗苗至于学校都不去,自己偷偷摸摸跑出来吗?” 韩大军不说话了。 脸色逐渐铁青。 这两个畜生…… 夫妻俩闹了一场,却碍于女儿的名声,不能冲回老家给闺女出这口恶气,一时间气得肝疼。 胡琼芳带着姜甜坐车来卖菜的时候,被干姐姐的脸色吓了一跳。 “姐,你这是,和姐夫吵架啦?” 王春鹃憋了一肚子火,都快把自己给憋死了,实在找不到人诉说心里的憋闷委屈,看着胡琼芳关切的眼神,没忍住,把人拖到后院,眼圈一红。 把这桩丑事低声说了出来。 她知道这妹子口风紧,而且,闺女随妈,当初两家还不认识的时候,姜甜那孩子,都敢在车上把她闺女从色狼手里捞出来,可见胡琼芳也不是个胆小怕事的。 果然,听完干姐姐的话,胡琼芳一张脸都气红了。 “怎么会有这种畜生?” “你们还不赶紧断亲?留着这样的畜生,万一哪天一个没看住……” 胡琼芳简直不敢想! 如果她闺女身边有这样一只禽兽不如的畜生,她连睡觉都不敢闭眼好吗? 王春鹃也恨得咬牙:“我恨不得砍死这畜生!” “但事情万一闹大了,那畜生的死活我不管,我家苗苗的名声,可就毁了啊!” 胡琼芳顿时不说话了。 这年头,别说乡下了,就是镇上,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要是被这种流言给沾上了,那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别人顶多会骂两句害人的男人不是个东西。 可也一定会拿有色眼镜去看受害者。 尤其是那些嘴上缺德的,还有那些猥琐的男人,就会在背地里嘀咕,韩苗苗会不会已经被她亲姑父给那啥了。 这种带颜色的八卦,不管在哪里,传播速度都特别快。 胡琼芳知道干姐姐不敢撕破脸的原因是什么。 这事儿还真叫人憋屈死了! 第46章 活该腿打断 后院,两个老闺蜜手握着手,相对发愁。 姜甜突然从夹道里伸出了一个小脑袋。 “大姨,你想闹得那谁,咳咳~身败名裂,顺便揍一顿,也不用非得抓着这件事呀。” 胡琼芳吓了一跳。 王春鹃转怒为喜,几步走上前,把姜甜拉了过来。 “好孩子,你快说说,有什么法子,能叫大姨替你苗苗姐出了这口恶气?” 姜甜瞅了她妈一眼,看到胡琼芳点了点头,这才拉着王春鹃,走到旁边叽叽咕咕去了。 几分钟后。 王春鹃一双大眼睛闪烁着贼光,红光满面地冲出去忙活去了。 胡琼芳好奇得不行,姜甜忍着笑,趴在她妈肩膀上,低声给她说了自己给王春鹃支的招儿。 胡琼芳听完,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拿手指头戳了闺女的大脑门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其实姜甜给王春鹃出的主意,真不算什么难事,难就难在,这会儿“好人”是不会想到这个主意的,能用这个法子去坑人的,那都是坏人,不会做好人好事,帮王春鹃家出这口恶气。 所以,姜甜给王春鹃出的主意,简单来说,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韩家姑爷竟然这么好色,连侄女都不放过,可见是真的憋不住了。 这种人,但凡有一点点诱惑,都会忍不住上钩的。 姜甜知道王春鹃在省道这一片做买卖,就算平时不打交道,但肯定知道有人是做这个坑人买卖的。 改革开放都快十年了,现在出门打工的人也多,有些男人,管不住自家裤腰带,自然会有那方面的需求。 所以,在省道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就难免会出现一些做那种生意的。 这里面有一些是单纯的买卖,但也有一些,就是瞅准了一头肥羊,故意做个仙人跳的局,先把人骗进来,等俩人滚到床上之后,蹲在外面的同伙再冲进来,假装是女人的丈夫来“捉奸”。 被捉到的,自认倒霉,又不敢把事情闹大,难免要大大的出一次血。 这种骗局,每年农民工结了工钱返乡的时候,特别多。 远的不说,就说他们村,这几年哪年过年,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夫妻打架的? 女人在家里伺候一家老小,节衣缩食的,就等着过年的时候,在外面打工的男人能带钱回家。 一家人也全指望着这点钱,来年能过得宽裕点呢。 结果人是回来了,钱没了。 想到干姐姐能趁机狠狠把韩家姑父那个畜生揍一顿,胡琼芳抿嘴一乐。 该!这种畜生,活该腿打断!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干姐姐脑洞居然一点也不比自己闺女小。 这事儿,还真叫她闹大了…… 这次胡琼芳过来,主要是有两件事。 一个是把这两天攒的泥鳅黄鳝,还有自家菜园子里摘的菜卖掉。 还有一个,就是请王春鹃帮忙留意一下,看看省道附近,最好是离王春鹃他们家店近一点的地方,还能不能批到地皮盖房子。 王春鹃拍着胸脯答应了,让她回去等消息。 她也有事想请胡琼芳帮忙呢。 “我想让苗苗到你家玩两天。有些事情,不好脏了孩子们的眼睛。” 王春鹃暗示姐妹,她马上要搞事情了。 不过这种事情不方便让小孩子看到,但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相信婆婆一家了。 所以想让女儿去胡琼芳家玩两天。 胡琼芳家里唯一的“男人”,才上小学四年级,在王女士看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真的非常安全。 胡琼芳痛快答应了,她还挺喜欢韩苗苗的。 这孩子跟她年轻那会儿真像。 不过,经历了十几年婚姻的磋磨,如今的胡琼芳,早已经不是那个腼腆害羞、胆小怕事的女孩子了。 韩苗苗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但她很听话,她妈让她和姜甜去她家玩两天,她就乖乖收拾了书包衣服。 王春鹃还给闺女偷偷塞了五十块钱,让她赶集的时候,给姜甜姐弟俩买点好吃的。 韩苗苗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妈好几眼。 她是腼腆害羞,但不是个傻子。她妈明显就是要支走她。 至于支走她是为了什么? 韩苗苗心里有个猜测,觉得她妈憋了这么久,肯定要回去手撕了她小姑父。 其实她也很想拎起搬砖,把那个不要脸的畜生砸个头破血流,再拿剪刀戳瞎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 但是她不敢。 不过,让韩苗苗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很快,她的小姐妹就带着她,给村里一个老色批开了瓢儿。 胡琼芳带着女儿,天天早出晚归的钓黄鳝,挖泥鳅,难免会被村里的一些闲汉注意到。 别怀疑,这帮人不是想来抢生意的。 他们难道不知道泥鳅黄鳝能抓了去卖钱吗? 当然知道。 他们就是懒,哪怕黄鳝都爬到他们脚边上了,这些人也能一脚踢开。 懒得抓,懒得费劲巴拉的挑到镇上去卖,更懒得花时间去弄来吃。 这些人盯着胡琼芳母女俩,主要是觉得姜家没有能扛事儿的男人,孤儿寡母的,就算被他们占了点便宜,想必也不敢嚷嚷出去? 胡琼芳和姜甜确实不会嚷嚷,但别忘了,这两位女壮士手里有“武器”呀。 最近,为了方便去河滩上挖泥鳅,胡琼芳特意去镇上买了两把尖头的铁锹。 这种铁锹在淤泥地里挖土更方便,而且不容易陷在淤泥里。 这天晌午,吃完饭,胡琼芳要去河滩上挖泥鳅。 姜甜怕韩苗苗在他们家呆着无聊,也撺掇着让她一起去。 “我们这边河滩上,夏天可好玩了,还能捡到鸭蛋、鸟蛋,去去。” 韩苗苗跟着胡琼芳母女俩,一路走到了村外的河滩上。 这个季节,河滩上大片的野生茭白,还是郁郁葱葱的,人藏在里面根本看不出来。 胡琼芳每次都挑晌午这个时间出来挖泥鳅,本以为这个点,村里人不是在吃饭,就是在歇晌午,没人会注意到她。 但没想到,还是被村里的闲汉给盯上了。 盯梢的闲汉绰号叫麻赖头,因为长得丑,家里穷,快四十了还没娶上媳妇。 平时在村里就喜欢开黄腔,欺负一些面皮薄的大姑娘小媳妇。 前两天他在外头闲逛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胡琼芳每天中午都要到河滩这边来挖泥鳅。 想到这俏寡妇没了男人,家里也没个能扛事儿的,麻赖头立刻就心痒难耐起来。 第47章 这事儿必须报警 姜甜带着韩苗苗去找鸭蛋了。 村里的鸭子和鹅基本都是散养的,早上喂饱了放出来,让鸭子和鹅自己在河滩上、水沟里觅食。 傍晚再赶回去。 这样散养的好处是省了不少粮食,而且在河滩上吃青草、吃小鱼小虾长大的鸭子和大鹅,味道也更好吃。 但缺点是有些习惯不好的鸭子和鹅,会把蛋生在外面。 姜甜挎着篮子,跟韩苗苗两个沿着河滩搜索,没一会儿就捡了好几颗青壳、白壳的鸭蛋。 正开心呢,就听到后面传来了胡琼芳的怒骂声,还有打斗挣扎的声音。 “卧槽!”姜甜把篮子往韩苗苗怀里一塞,拔腿就往回跑。 韩苗苗愣了一下,也赶紧跟着往回跑。 茂密的茭白丛里,胡琼芳已经和麻赖头扭打到了一起。 麻赖头仗着力气大,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胡琼芳。 胡琼芳拼命挣扎,想拿手里的铁锹把手往后砸他,麻赖头左右闪躲,就是死活不松手。 嘴里还不干不净地撩拨着。 拨开茭白丛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姜甜气得双眼通红,抄起旁边的打蛇棍,一棍子抽在麻赖头身上。 只听到麻赖头嗷的一声,痛的手一松,胡琼芳立刻挣脱了出来,反手就拿铁锹狠狠往麻赖头身上一送。 母女俩一个拿铁锹,一个拿着打蛇棍,把麻赖头围在中间,揍了个半死。 这时候韩苗苗也追了过来。 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男人,再看看打斗中衣裳都乱了的胡琼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韩苗苗左右看看,发现旁边还有一把尖头铁锹,超不犹豫地放下篮子,抄起铁锹,加入了揍流氓的行列。 没想到技术不够熟练,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韩苗苗手里的尖头铁锹,一下子戳在了麻赖头的大腿根上。 只差一点点,麻赖头就成了太监。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麻赖头低头一看,再拿手一摸,摸出一手血,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韩苗苗差点吓哭了。 “我、我杀人了?” 姜甜怕他装死,拿棍子戳了两下,发现麻赖头一动不动的,还真晕过去了,顿时翻了个白眼。 安慰韩苗苗:“别怕,人没死,就是晕过去了。” “那现在咋办?”韩苗苗手足无措地看了胡琼芳一眼。 结果发现胡琼芳也是腿脚发软的样子。 又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好姐妹姜甜。 自从那天在车上,姜甜从色狼手里把她拽出来的那一刻起,姜甜在韩苗苗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女英雄的光辉形象了。 姜甜果然不愧是她心目中代表着正义的女英雄,只听到她义正言辞地大声说—— “还能咋办?去派出所报警啊!” “我妈被村里的流氓欺负了,难道还不许她反抗吗?” 最重要的是—— “妈,这事儿必须报警!” “咱们把人打伤了,要是不报警,把这事儿闹到派出所去,把麻赖头打成犯罪分子,到时候他们家跑来讹我们,那就麻烦了。” 胡琼芳一个激灵:“对!去派出所!” 姜甜快步走过来,帮她妈把挣开的几个扣子重新扣好,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她妈眼眶都湿了。 姜甜张开胳膊,抱了抱她妈。 “妈你别怕,警察叔叔不会让咱们老百姓被欺负的。” 三人急匆匆回到村子里,也没敢惊动其他人,姜甜去隔壁借了一辆自行车,让韩苗苗在家里等着,她和胡琼芳骑车去乡里报案去了。 派出所的民警居然还记得她。 看到姜甜满头大汗地冲进来,民警嘴角抽搐了两下,还以为她弟弟又被哪家的熊孩子给欺负了呢。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一起qj未遂案! 这可不是什么小案子。 派出所立刻派了两个民警,骑着自行车,跟着姜甜母女俩找到村外的茭白丛。 麻赖头已经醒了,但他大腿受伤了,不敢动弹,正捂着伤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听着外面传来走路的声音,麻赖头大声呼救起来。 结果进来的不是路过的好心村民,而是来抓他的警察叔叔。 麻赖头瞬间睁大眼睛,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嫌疑人大腿被戳了一铲子,不能动弹了,来的两个警察,只能先分出一个,去村里借了一辆拖拉机,先把人送到卫生站去包扎一下再说。 麻赖头想占胡琼芳这个俏寡妇的便宜,结果却被胡琼芳一铲子戳到了大腿根,差点变成了太监! 这个劲爆无比的八卦,瞬间在村里炸开了。 晌午刚过,午休的人也起来了,一听到这么劲爆的八卦,顿时睡意全无,一个个都往河滩这边跑。 跑到半路,就看到两个大盖帽坐在拖拉机上,后边还拉着一辆自行车,一路突突突的开走了。 这就被抓走了? 他们还没围观呢。 吃瓜村民们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 等等!流氓被警察带走了,被流氓的还在村里呐! 吃瓜村民迅速围住了胡琼芳母女俩。 看着面生的韩苗苗都被挤到外边去了。 急的不行。 胡琼芳也挺着急的,忙跟村里人解释说,派出所让她们也去一下乡里,还要录个口供啥的。 “不急呀,不是听说麻赖头大腿被戳了一铲子吗?这会儿警察得先送他去卫生站,琼芳你快说说,今天到底是咋回事啊?” 村里人倒是没怀疑麻赖头得逞了。 主要是胡琼芳看着衣衫完整,完全没有被那啥的样子。 他们更想知道麻赖头会不会变太监。 他们村还没有过太监呢,嘿嘿~ 村里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叽叽喳喳的,胡琼芳都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话好了。 还是姜甜站了出来,口齿伶俐地把事情经过简单讲述了一番。 总之,就是麻赖头想非礼她妈,结果没想到她妈今天不是一个人去的河滩,还带了她和韩苗苗。 农村女人,尤其是下地干活的,力气可不比男人小多少。 三打一,打的又是麻赖头那种平时基本不下地干活的菜鸡,还能叫他占了便宜吗? 要不是杀人犯法,这会儿麻赖头去的就不是卫生站,而是火葬场了好吗? 第48章 村里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这会儿,麻赖头的爹娘也急匆匆赶来了。 听说儿子被派出所抓走了,麻赖头他爹急得直跺脚,嘴里还骂着“败家玩意儿”。 麻赖头他娘听说儿子大腿被胡琼芳戳了一铲子,眼珠子一转,往地上一躺,哎唷哎唷地叫唤起来。 “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啊!胡琼芳你赔我儿子!” 胡琼芳面色铁青。 她以前也听说过,这个麻赖头的爹娘很是难缠,又馋又懒不说,还特别喜欢占便宜。 要不是因为有这对奇葩爹娘,麻赖头也不会一直到现在都没找着媳妇了。 别说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了,就连没了男人的寡妇都瞧不上这家。 结果没想到,这家人居然是非不分到了这种地步。 今天这件事,明显就是麻赖头害人不成反遭殃,人都被派出所抓走了,麻赖头的爹娘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喊冤? 胡琼芳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姜甜有话说啊。 看到麻赖头的爹娘摆明了是想讹他们一笔,姜甜眼珠子一转,立刻指着躺在地上的麻赖头他娘,大声喊道—— “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愁找不到人赔钱呢。” 赔钱? 谁赔钱? 受伤去卫生站的不是麻赖头吗? 怎么姜甜口口声声要麻赖头爹娘赔钱? 吃瓜村民们顿时站住了脚,津津有味地围观起来。 只见姜甜一下子扑到她妈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 “妈!这村里是住不下去了,让他们家赔我们钱,我们搬出去住?” “今天有麻赖头,说不定明天就有白赖头、黑赖头,一个个都看咱们家孤儿寡母的好欺负!” “今天要不是我和苗苗姐正巧去河滩上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万一被欺负了可咋办啊?” 此言一出,村里的女人们都愤怒了。 这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谁没被这个麻赖头占过便宜啊? 那双贼溜溜的眼睛盯在身上,就跟个臭虫似的,恶心人,还不敢去拍。 身上被臭虫沾过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儿不能打,打死了,那股子恶臭味,好几天都散不掉,恶心死了。 麻赖头就是这样一只臭虫。 你跟他计较,最后名声受损的是自己。 不计较,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自己,又浑身不舒服。 像他这样的人,乡下还真有不少,好多婚前腼腆害羞的大姑娘,就是在这样肆无忌惮的眼神中,不得不把自己变成了彪悍的泼妇。 在农村,要是性格不泼辣一点,真是谁都能走过来欺负你一下。 她们还好点,家里有男人,村里的闲汉流氓们,最多就是拿眼睛看两眼过过瘾。 换成胡琼芳这样的,家里没个男人,不知道要被多少闲汉流氓盯上。 今天要不是胡琼芳带着两个孩子,指不定就被那个麻赖头给得手了。 到时候这混混拿这个威胁胡琼芳,再把人给娶回家,一毛钱不花,白得个漂亮媳妇。 也怪不得他在河滩上蹲了好几天,估计就瞅着附近没人的时候好下手呢。 女儿一哭,胡琼芳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下子,村里人也没心情八卦了。 仔细想想,胡琼芳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无依无靠的,本来就够可怜的了,今天还差点被麻赖头那样的老色批给……唉!怪可怜的。 女人们义愤填膺,一个个帮着胡琼芳怒骂麻赖头的爹娘。 胡翠芝尤其生气,指着麻赖头的老娘骂道:“你就庆幸!要是早几年,你儿子这样的臭流氓,敢侮辱妇女,是要被拉去吃枪子的。” 阿弥陀佛! 早些年国家对耍流氓的定罪,可比几十年后严厉多了。 别说麻赖头这样qj未遂的了,就某地那几个流氓不成还打女人的,放在十几年前,那都是要先绑着去打谷场开批斗会,再拖去直接枪毙的。 围观群众连连点头,就是这样没错! 谁家没有媳妇女儿啊,照他们的意思,像麻赖头这样的臭流氓,就应该拉去枪毙,省得留在村里,搞得全村人都提心吊胆的。 麻赖头的老娘见没人替他们家说话,灰溜溜地爬了起来,嘴上还嚷嚷着“我儿子要是腿瘸了,我跟你们家没完”。 然后和老头子追着拖拉机的方向跑了。 胡翠芝担心老姐妹想不开,还和其他几个嫂子一起,陪着胡琼芳回了家,好生安慰了一番。 胡琼芳擦了擦眼泪,趁机就说了自己想搬家的打算。 胡翠芝大吃一惊。 “搬家?你还带着俩孩子呢,责任田也在村里,你要搬到哪里去?” 胡琼芳苦笑一声:“翠芝,你也看到了,这村里已经容不下我们母女三个了。” “我家诚诚平时在学校多乖啊,成绩好,还是班里的班长,结果呢?差点被那几个五年级的把腿都打断了。” “我家乐平没了之后,我也没有在外面招三惹四的,今天还不是差点被人给……” 说着说着,胡琼芳的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陪着回来的几个嫂子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这年头,一个女人想好好活着,真的是太难了。 有男人的,担心被自家男人欺负。 没男人的,担心被全村的男人欺负。 她们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几个女人抱头痛哭了一会儿,胡琼芳擦了擦眼泪,安慰好姐妹—— “翠芝,我已经给我家诚诚办了转学,过几天就让他插班,去乡中心小学上学。” “正好苗苗的爸妈在省道岔口开了好几年早点铺子了,我和苗苗她妈一见如故,已经认了干姐妹,我想搬到省道附近去,以后两个孩子上学近点,我们孤儿寡母的,在那边也有个照应。” 胡翠芝张了张口,本来想问胡琼芳要不要回娘家那边住。 可再一想胡琼芳娘家那个情况……算了,芳芳要是能指望他们的话,母子三个又怎么会被人欺负成这样呢? 只是—— “你们搬走了,那家里的责任田咋办?” 胡琼芳正好想问她们几个呢。 “我想把我家那三亩多水田租出去,不要多的,每年帮我家交一下公粮,一亩地再给我一百斤稻谷、一百斤麦子就行了。” 第49章 哭个毛线 听说胡琼芳想把家里的水田租出去,几个嫂子都挺想要的。 他们这里的水田,一年能种两茬,开春种水稻,秋收种麦子。 水稻亩产好一点的能到八百斤,小麦能有一千斤出头的样子。 扣掉交公粮和给胡琼芳家的口粮,每年家里还能落下几百斤稻谷和两千多斤麦子,租过来还是很划算的。 不过她们几个平时关系都不错,也不会为了这三亩水田就闹翻了。 最后商量了一下,胡琼芳这三亩四分地的水稻田,就租给了家里条件最困难的张秀芬。 张秀芬就是那种,村里老一辈都夸她有福气,但年轻媳妇们都特别同情她的女人。 谁让她太能生了呢? 胡琼芳她们这一代,赶上了好时候,国家推行计划生育,农村人就算想生也不让你生。 生孩子这种一只脚跨进鬼门关的事情,做女人的,如果可以的话,谁想一个个的生个不停啊? 本来张秀芬也想随大流,生一儿一女就行了。 这个时候农村的计划生育政策,和城里的职工不一样。 职工家庭,不论男女,就只能生一个。 但是农村,如果第一胎是女儿的话,政策是允许生二胎的。 张秀芬的家族大概有双胞胎基因,头胎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两个都是丫头,没有儿子,只能接着生。 幸运的是,二胎终于生了儿子。 不幸的是,一次生了俩儿子。 家里要养四个孩子,张秀芬和丈夫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每年种的粮食,也只够家里人吃的,根本没有余粮拿去换钱。 胡琼芳把三亩水田包给张秀芬家,其他人都没话说了。 毕竟她家要养四个孩子,咳~ 想想都头皮发麻。 送走了几个好姐妹,胡琼芳找邻居借了自行车,前头坐着姜甜,后头带着韩苗苗,去了乡派出所。 两个民警已经从卫生站回来了。 麻赖头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在卫生站躺两天。 不过,因为他做的事情,已经触犯了法律,伤好之后,至少也要蹲个一年半载的大牢,这是肯定跑不掉的。 胡琼芳也配合派出所做了笔录。 出来之后,天都已经快黑了。 胡琼芳赶紧骑车把两个孩子带回家,正准备烧火做饭,进了厨房,就看到姜诚已经把米饭焖好了。 揭开锅盖,里面还蒸了一盘干泥鳅,一盘咸肉豆腐干,还有三个大茄子,一盘酱豆子蒸辣椒。 差点被流氓欺负的时候,胡琼芳没有哭。 可是,看着两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胡琼芳却一个没忍住,捂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姜甜吓了一跳,忙蹿过去,一把抱住亲妈,大声安慰起来—— “妈你哭啥呀?” “这时候应该抱头痛哭的,不应该是麻赖头他爹妈么?” “噗嗤~” 上一秒还在伤感的胡女士,下一秒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了。 对啊,她哭个毛线! 这会儿该哭的,是马上要进去吃牢饭的麻赖头,还有他那对口口声声说自己“管不了儿子”的爹妈才对。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不管是? 行,你们不管,自然有国家来替你们管。 胡琼芳收起眼泪,把儿女赶出去陪客人,系上围裙,开始张罗着炒几个好菜。 来者是客,韩苗苗又是头一回来家里做客,胡琼芳自然不可能拿平时的家常便饭招待她。 特意杀了一只鸡,分成两半,一半做了孩子们都爱吃的土豆烧鸡块。 另一半做了适合夏天吃的白切鸡。 自己家养的土鸡,味道鲜美,煮熟晾凉后,挂在井里冰镇半天,拿出来切块,再调个酸辣味的蘸料,这么蘸着吃,鸡皮弹牙有嚼劲,鸡肉鲜美多汁,特别好吃。 家里水缸还养着十几条黄鳝,挑了个头大的杀了,做了一大盘红烧鳝段。 泥鳅也杀了一小盆,做了她最拿手的泥鳅炖豆腐。 本来还想炖个王八,时间来不及了,只能留着晚上再炖。 …… 胡琼芳做菜速度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张罗了满满一大桌饭菜。 韩苗苗都惊呆了。 “芳姨,您太客气了,就我一个人,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韩苗苗有些受宠若惊。 她从小在奶奶家生活,虽然是自己家里,爸妈每个月还给她和弟弟交伙食费,但奶奶平时可舍不得做这些好吃的。 她们家平时就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样,菜园子里有啥就吃啥。 只有爸妈回来的时候,奶奶才会舍得杀鸡买肉。 平时做菜,连鸡蛋都很少能看到。 不是韩苗苗多心,她总觉得,每次爸妈回来,奶奶对她和弟弟就格外慈祥。 等爸妈走了,家里的伙食又恢复到了平时那样子。 姜甜一把给她按坐下了,大大咧咧地劝她:“放心吃,别看这一桌子都是大鱼大肉,其实没花钱,都是自己家的。” “这鸡,我妈养的。” “这泥鳅黄鳝,我跟我妈自己钓的。” 胡琼芳亲手给三个孩子盛了一碗鸡汤。 鸡腿给了客人韩苗苗。 姜甜分到了带翅根的鸡翅膀。 姜诚是一大块鸡胸肉。 她自己就捡了一截鸡脖子,慢慢啃着。 姜家这边大口吃喝,岁月静好。 十几里外的省道边上,韩苗苗的小姑父王丰收,已经入套了…… 王丰收早就想到大哥店里来帮忙了。 村里人都说韩大军夫妻俩,在省道边上炸点心,赚了大钱。 谁家炸的油条,做的包子,都没韩大军夫妻俩做的好吃。 都夸他们夫妻俩的手艺是乡里独一份的。 王丰收和老婆提过好几次,让她跟她哥说一声,别光顾着自己发财,也带带妹妹和妹夫啊。 奈何韩大军夫妻俩就是不接这个话儿。 王丰收盯上韩苗苗,也不只是因为他好色。 韩苗苗确实清纯可人,跟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似的,叫人看着心痒难耐。 但是,一想到韩大军夫妻俩把两个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王丰收心里就忍不住闪过一丝恶毒的报复心理。 叫你们两口子自私自利,不带我发财! 等我亲手毁了你们最疼爱的闺女,让韩苗苗变成十里八乡都知道的破鞋,看你们还在我面前得意不? 第50章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韩大军夫妻俩找的借口也很正当—— 他们原本是打算让韩苗苗去店里帮忙的,谁知道这丫头不愿意,跑到同学家去了。 夫妻俩实在忙不过来,就想让妹妹妹夫过来搭把手。 当然了,也不会让他们白忙活的。 他们来店里帮忙,韩大军每天给他们每人十块钱。 王丰收和韩晓霞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一天多少钱工资不重要。 夫妻俩就是想学到大哥大嫂做早点的手艺。 等学到了手艺,到时候他们也去省道边上开一家早餐店。 能自己赚钱当老板,谁愿意给别人打工啊? 夫妻俩想的美滋滋。 到了大哥店里,大嫂给他们安排好了住的地方,还说改天要带小妹去烫个头。 看着还真想让他们夫妻俩长期在店里帮工的样子。 王丰收和韩晓霞对视一眼,暗暗觉得好笑。 等他们学会了手艺,谁还管你忙不忙啊?他们自己就去租店面开店了。 第二天晚上,韩晓霞在理发店烫头的时候,韩大军说店里酵母粉用完了,让王丰收去粮油店买点回来。 王丰收拿了钱,半道就被一个站在门口揽客的洗头妹给拉进去了。 韩晓霞烫头发烫到一半,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 很快,隔壁邻居两眼冒光地冲了进来,对理发店老板娘招了招手。 “快走快走,前面那家按摩店,有人在抓奸!” “听说奸夫浑身光溜溜的叫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啧啧~” 这么劲爆吗? 老板娘顿时无心烫头,隔着镜子和韩晓霞对视一眼。 韩晓霞也想看热闹啊。 老板娘迅速拿毛巾,给韩晓霞头上的发卷一包。 店门咔嚓一锁。 三个女人跟着大部队,跑去按摩店看热闹去了。 王春鹃故意落后了几步,看到小姑子顶着满头的卷发筒,奔跑在吃瓜第一线,忍不住冷笑了两声。 去去。 跑快点! 不然就看不到你男人和别的女人钻被窝的样子了。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 看着按摩店里,被几个壮汉按在地上揍得跟条死狗一样的男人。 韩晓霞脑瓜子嗡嗡的。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像她家丰收? 晃了晃被卷发筒坠得生疼的脑袋,韩晓霞再定睛一看。 不是像啊,这人就是她男人王丰收! 晴天霹雳! 等等!他们昨天才刚来这边,这些人怎么口口声声说她男人是别人的姘头?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韩晓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王丰收说他在附近镇上有个兄弟,俩人关系非常好。 他还经常到镇上找兄弟吃酒,一耍就是一整天。 有时候喝多了,还要在兄弟家睡一晚,第二天才醉醺醺地回家。 可每次他们俩一起去镇上赶场,她问要不要给他那个兄弟带点东西的时候,王丰收都支支吾吾的说不用,他兄弟家不缺这点东西。 反正她是一次都没见过她男人这个“好兄弟”。 可要是这个“好兄弟”,其实根本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好哇~什么“去镇上找兄弟喝酒”? 分明就是偷偷摸摸跑到这边来,找姘头睡觉来了? 王春鹃看到小姑子气得脸都歪了,心里暗道痛快。 心想这下你可看清你这男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了? 啧~怎么还不冲上去暴打出轨渣男呢? 万万没想到! 韩晓霞没去暴打渣男,左右寻了寻,居然嗷的一声,冲着旁边那个衣衫不整的“姘头”去了。 “你个臭不要脸的表子!这么喜欢跟男人睡觉,你怎么不去卖呢?” 一边喊着,一边挥舞着九阴白骨爪,对着她男人的“姘头”一顿挠。 王春鹃吓了一跳,忙冲过去,死死拖住了小姑子。 一边喊着“晓霞你别冲动”,一边冲那“姘头”使眼色。 差点被挠出一脸血的“姘头”呆了呆,一溜烟跑到里屋,砰的一声,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妈呀,吓死姐了! 不就是想讹点钱吗? 又没真睡了你男人。 差点把姐给挠破相了。 女人在屋子里拍了拍胸口,跟着冲窗外狠狠“呸”了一口。 她简直不明白外面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是自己男人管不住裤腰带,不去打男人,反倒来打女人,怎么?难不成是她拿刀架着你男人的脖子,逼着他进来嫖的? 再说了,这种又脏又臭的男人,送给她她也不要,呸! 韩晓霞被王春鹃死死抱住,还在拼命挣扎。 “嫂子你放开我!我今天非得好好会会这个小贱人不可!” 王春鹃当然不可能让她去打刚才那个女人。 那可是她和丈夫好不容易花钱找来的“特邀演员”。 当然了,对方要是趁机找王丰收夫妻俩讹点钞票花花,那他们是不管的。 能讹多少看你们的本事,反正这钱也不是他们出。 至于王丰收没有钱,会不会让老婆回娘家借钱给他付嫖资? 哈哈!要真是这样,那老太太不得活活气死? 王春鹃越想越开心,恨不得抱住给她出主意的姜甜,狠狠亲上两口。 这闺女脑袋瓜子可真机灵,回头一定要认下来,做她干闺女! 这边,韩晓霞被她嫂子死死抱住,动弹不得。 既不能去挠“情敌”,也不能去救她男人。 那边,浑身上下只来得及套上一件裤头的王丰收,被几个壮汉揍得像个煮熟的大虾一样,蜷缩在地上,鼻子嘴巴都冒出血了。 韩大军也是蔫坏蔫坏的,在一边虚假地拉架,拉走这个,跑了那个。 累得满头大汗,结果还是“无效拉架”。 演技可谓返璞归真,就连他亲妹子都信了。 他怎么可能真的拉架呢? 这些壮汉,可都是他两块钱一天请来的。 真金白银地给了钱,人家当然揍得卖力。 而且,王丰收这顿揍,挨了也白挨! 这会儿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普通的打架斗殴,派出所会管一管。 要是类似“捉奸”这样的桃色事件,乡下的派出所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只要别闹出人命,别给人打成重伤,让人家受害者出口气怎么了? 主要是派出所也不敢管。 要是不让人打一顿出出气,这口气憋在心里,发泄不出去,回头给人投毒咋办? 第51章 恋爱脑是大病,得治啊 王丰收被打了个半死,家里人没一个心疼他的。 老婆韩晓霞连夜收拾包袱跑回娘家,也不管他了。 妹夫都出轨了,给自家妹子戴了绿帽子,韩大军这个当哥哥的,不把他揍一顿就算了,怎么可能还去卫生站照顾他? 于是,派出所来了之后,问了一圈,也没人管他,最后只能把人送到卫生站。 然后,让王丰收的家里人来把人领回去。 王春鹃还觉得不解气,生怕这对夫妻散不掉,背着丈夫,偷偷给那个假扮“姘头”的女人塞了钱。 让她再找几个人,假装是被戴了绿帽的男方家亲戚。 根据王春鹃提供的情报,准确找到了王丰收老家,进门就是一通砸。 把人家做饭的铁锅,还有家里装米的米缸,装水的大水缸全给砸了。 就连他家新装的几扇玻璃窗,都给砸得粉粉碎。 砸完还放了一通狠话—— “别让我们在336省道再看到你儿子!” “以后再看到他,看一次,打一次!” 可怜的王丰收! 人还没回去呢,关于他在外面睡了别人的老婆、被人家老公带人砸了家的八卦,就火速传遍了十里八乡。 如果八十年代也有“社死”这个词的话,这会儿,王丰收已经在本地光荣社死了。 让王春鹃和胡琼芳双双无语的是,王丰收这种毫无担当、还出轨好色的男人,都已经被捉奸在床了,韩晓霞居然还愿意去医院伺候他。 还死活不肯和他离婚。 就连以前思想传统的胡琼芳都万分不解:“她这是图啥呢?” 王春鹃冷笑连连:“图他穷!图他亲手织的绿帽子漂亮呗。” “噗~”胡琼芳被干姐姐逗笑了。 王丰收的丑闻传到村里后,胡琼芳就知道,可以送韩苗苗回家了。 担心老姐姐气出毛病来,从家里走的时候,胡琼芳还抓了一只老母鸡,找几家邻居买了点土鸡蛋,凑了一篮子。 想到院子里那只破水缸里,还养着两只王八,又拿水桶把这两只王八给装上了。 这是上回她们第一次去河滩挖泥鳅的时候挖到的,当时因为不知道这玩意儿镇上卖什么价,怕卖的便宜了,胡琼芳就没带去卖。 幸好没卖,正好送去给老姐姐补补身子。 都是有女儿的人,胡琼芳比任何人都能理解王春鹃的愤怒。 别看她劝王春鹃的时候,头头是道的。真要有个亲戚敢对她的女儿动那种歪心思,什么理智?什么清醒? 不存在。 她立刻就要提着菜刀去砍死丫的! 三人大包小包地坐车到了韩家早点铺。 一下车,就看到王春鹃正笑容满面地招呼客人。 韩大军脖子上挂着块旧毛巾,炸油条炸得满头大汗。 都是熟人了,胡琼芳也没跟他们客气。 让两个闺女先去帮着收拾碗筷,她自己挑着水桶去了后院,把鸡蛋和土鸡放好,两只王八暂时放在水桶里。 然后出来一起帮忙。 有熟悉的人看到她,问她这次怎么不卖菜了。 胡琼芳笑了笑:“天太热,菜园子里的菜也没多少了。我们不是专门种菜卖的,都是自家吃不完的,顺路带来卖一点。” 问话的阿姨叹息一声,几个来买早点的阿姨开始叽叽喳喳,议论着最近天旱,早市的新鲜蔬菜价格都比以前贵了不少。 胡琼芳笑笑没说话。 姜甜低声对王春鹃说:“大姨你这两天不要去买菜了,我妈给你带了满满一大袋呢,什么菜都有。” 王春鹃心里美滋滋的,还得意地瞥了丈夫两眼。 眼神里的嘚瑟都藏不住了。 看!你又出钱又出力的帮衬着妹妹妹夫,结果呢?那俩白眼狼连根针都舍不得给你这个亲大哥。 还是我半路认下的这个妹子够意思。 看着最近好几天不下雨,估摸着镇上的蔬菜涨价了,二话不说,就给咱摘了满满一袋子蔬菜过来。 王春鹃还以为姜甜口中的“一袋子”,就是一个化肥袋子呢。 结果去后院洗碗的时候才发现,胡琼芳居然拿那种大号的猪饲料袋子,给她塞了满满一大袋蔬菜送过来。 打开一看,青红椒、青茄子、紫茄子、圆包菜、长豆角、刀豆、扁豆、瓠瓜、丝瓜、苦瓜、空心菜、洋柿子…… 这是把家里菜园子的菜都摘给她了? 想到自己那糟心的小姑子,再想想胡琼芳,王春鹃也不得不叹息一声。 外人怎么了? 有时候,外人比亲人靠谱多了! …… 忙完早市后,两家人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了。 王春鹃也给胡琼芳说了一个好消息。 “芳芳,你上回说要买地盖房子,我给你打听了一下,还真找到两家要卖。” “一个是我们店往西走,大概两分钟就能到,那家两个儿子挣家产,打的头破血流,都想要这房子,爹娘一生气,索性就说干脆把这房子给卖了,卖的钱分成三份,一份留着老夫妻俩养老,剩下的给两个儿子平分。” “我去看过了,这家盖的是平房,前面一排四间半,三间住人的屋子,中间是堂屋,旁边还带一个厨房。” “后面是自己搭的茅厕,还有自家开荒种了点蔬菜,地方倒是挺大的。” “不过房子主人要价也高,连房子带地皮,他家要三千块钱。” “还有一个在我们店东头,走路过去一分钟,这块地就是个光秃秃的地皮。” 说到这里,王春鹃做贼似的左右看看,凑到胡琼芳耳边低声解释道:“不过这地皮便宜,地方比西边那个还大一点,只要一千五。” 胡琼芳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么便宜?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吗?” 王春鹃嘿嘿一笑:“这一片还没有姐姐我不知道的事儿呢。我跟你说,这块地呀,是咱们镇上原先刘镇长给他小姨子批下来的。” “结果前阵子,刘镇长跟他那小姨子在宾馆里头鬼混,被他老婆给抓到了……啧啧!” “也不知道哪个把这事儿给举报上去了,现在刘镇长被撤职查办了,他老婆倒是有良心,都这样了,还没跟他闹离婚呢,还想卖了这块地捞他出来。” 胡琼芳突然就想到了王春鹃那个倒霉催的小姑子。 虽然她也是女人,但胡女士真的不理解,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多的傻女人,把屎壳郎当宝贝呢? 你男人都背叛你,跟你妹滚到一个床上去了,你还要卖房子卖地去救他? 胡琼芳是不懂这两个女人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但姜甜可太清楚了。 这不就是所谓的“恋爱脑”? 第52章 不愧是你大姨 胡琼芳对于这种脑子疑似被驴踢了的女人,是一丝好感都没有。 她不太想要第二块地。 虽然便宜了不少,但就是一块空地皮,还得另外花钱盖房子,算下来,和第一家也差不多了。 不过,姜甜想了想,还是觉得第二块地更好。 虽然是块空地皮,还要自己花钱在上面盖房子。 但这个年代盖房子并不贵,不盖楼房的话,盖那种红砖房,屋顶拿瓦片盖一下,前面盖一排门面房,后面再盖三间住人的屋子,连围墙一起算进去,两千块钱足够了。 而且还是新房。 西边那个,虽然说是现成的房子,但听说那个房子都盖了快十年了,他们买回来,兴许还要花钱砸墙、抹白灰什么的。 而且都这么老的房子了,以后修修补补什么的也麻烦。 他们家没有男人,姜甜又舍不得让她妈爬高上低的修房子。 所以,最好还是打头就直接盖新房,房子造的质量好一点,起码几年之内,都不用大修了。 最重要的是—— “妈,刚才大姨也说了,那家俩儿子挣家产呢,谁知道现在卖了房子,过几年万一这房子涨价了,他们家会不会说,老人卖房子按的手印不算数,他们要原价把这房子买回去呢?” “咱们家既然要来做生意,肯定要做招牌的。妈你想想,到时候咱家好不容易把面馆给做出名声了,那家人又要把房子收回去。” “房子倒是小事,万一人家眼红咱家面馆能挣钱,把房子买回去,再挂上咱家的招牌,自己开起了面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才是正宗的呢。” 胡琼芳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春鹃也瞪大了眼睛。 她们居然都没想到这一茬。 是了! 开店做买卖,尤其是做吃食这块的,招牌是顶顶要紧的。 姜甜说得对,既然要开店做招牌,那就肯定不能随便换地方。 当初王春鹃和丈夫放着别人家现成的铺面不租,非要自己在省道岔口这边支个棚子,顶风冒雪的炸油条,不就是怕口碑做出来了,房东眼红,把店面收回去自己开店吗? 到时候他们辛苦好几年,反倒是给房东捡了便宜。 这口恶气,谁受得了? 韩大军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烟,本来想点一根的,看到老婆瞪了自己一眼,讪讪地把那半包烟又塞回口袋里了。 没话找话地附和道:“我觉着甜甜说的没错,还是刘镇长家那块地好。” “都是空地,到时候在上面盖新房,都不用花钱找人拆房子了。” “而且那块地离咱家也近,以后咱们两家也能有个照应。” 这话可算是说到老婆心坎上了。 王春鹃一拍桌子:“芳芳,就买刘镇长家那块地!你要看孩子不方便过来,我找人给你把房子盖起来,包管你满意。” 被女儿这么一说,胡琼芳也觉得第二块地更好了。 主要是她这人不喜欢跟人吵架。 到时候人家要真说老头子卖的房子不算数,天天跑过来跟他们闹,那他们家店还怎么做生意? 还不如前面麻烦点,花点心思,盖几间气派的门面房,也算是给两个孩子置办了一份产业。 尤其是女儿甜甜。 在胡琼芳心里,儿子诚诚是不用担心的,只要学习不掉队,以后能考上大学,做了干部,还愁没房子住? 反倒是女儿甜甜。 也不知道这老姜家到底什么风水,男孩子一个个学习都挺好,到了女儿这里,成绩不能说太差,但也只是班里的中等生。 小学那会儿还看不出来,到了初中,姜甜在理科方面的短板,就一下子暴露出来了。 这么说,打从闺女上了初中,就没见她代数及格过。 以前胡琼芳想的是,女儿学习不好就不好,以后找个好婆家,反正女人一辈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现在,胡琼芳突然发现,女人这辈子,娘家靠不住,婆家也靠不住。 男人就更靠不住了。 唯一能靠得住的,竟然就只有她自己…… 所以,在胡琼芳的心里,她是打算拼尽全力,供儿子念大学,男孩子就得让他自己去奔前程。 至于女儿甜甜,她是鸡娃鸡不动了,干脆好好学一门手艺,以后让甜甜把家里的面馆开下去,就算男人靠不住,起码也不会受穷挨饿不是? 这么一想,还真不能要第一家那老房子。 不然过几年还得拆了重新盖,花冤枉钱不说,还耽误店里做生意。 这时候的胡琼芳,并不知道,几年后336省道拓宽,路两边的民房全部都要拆掉。 就算现在盖得再好,以后也只能按建筑面积拿补偿金。 人家可不管你房子质量好不好。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机构来做什么房屋价值评估。 姜甜见她妈已经和王春鹃商量着,要请谁来盖房子,去哪里买红砖质量又好又划算,不由暗暗捉急。 不行! 必须想办法阻止胡女士。 这房子,大可不必盖得太好啊! 毕竟过几年就要拆了。 花再多钱,到时候人家也是按建筑面积赔钱呀。 姜甜这里正暗暗捉急呢,结果没想到,这个难题,被可爱的王春鹃女士,几句话就给破解掉了。 王春鹃一听小姐妹想多花点钱,把门面房盖的好一点,立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芳芳你可别花这冤枉钱!” 姜甜眼前一亮。 怎么? 难道春鹃大姨知道省道要拓宽的内幕消息不成? 内幕什么的,当然是没有的。 这会儿大家都觉得336省道双向四车道已经够宽敞的了。 省道拓宽,要等到几年后,来往的车辆太多了,省道经常堵车,再加上原先的柏油路坑坑洼洼的,上面才下定决心要拓宽。 顺便把这条代表着省会门面的主干道,整得漂亮点。 王春鹃反对胡琼芳把门面房盖的太好,是因为这两年已经有人开始在省道边上盖楼房了。 “你现在把钱都砸在门面房上头了,等过几年大家都盖楼房了,你家咋办?” “不是我说,你家诚诚以后得娶媳妇?” “我看以后谁家娶媳妇,肯定都要楼房了,芳芳你还是留点钱,门面能用就好,后面得留着盖楼房。” 胡琼芳点了点头,被这个强大的理由说服了。 姜甜:“……” 大姨不愧是大姨! 第53章 有极品 定好了要买第二块地皮之后,担心夜长梦多,胡琼芳也没敢耽搁,第二天就带了钱,请王春鹃陪着,去了刘镇长家。 准确的说,这位已经是前镇长了。 对方大概是真的急着出手,听说胡琼芳连钱都带来了,立刻就带着她去镇上办好了过户手续。 刘镇长虽然因为桃色事件下台了,倒也没有人走茶凉,看到前镇长夫人要卖地救夫,镇上的干部们还唏嘘了几声。 连镇长夫人塞过来的香烟都没要,快速替她办好了手续。 还安慰她不要着急。 毕竟不是什么需要进去吃牢饭的错误,只是个人作风问题,调查清楚之后,最多就是降职,开除d籍,以后做个普通科员,倒也不至于没饭吃。 看着手里新鲜出炉的土地证,胡琼芳一阵恍惚。 她真的要在省道附近盖房子了? 亲妈还在这儿恍惚呢,姜甜已经迫不及待的欣赏起了刚到手的宅基地。 这块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虽然不如省道岔口人流量那么大,但这里正好是处在省道一个大拐弯处,道路两边都有一块空地,非常适合停车吃个饭什么的。 开过车的人都知道,开车的时候遇到拐弯的地方,按照交通规则,弯道都要减速慢行、注意观察的。 这一“观察”,不就顺便看到他们家面馆的招牌了? 姜甜暗暗在心里记下一笔:回头做招牌的时候,一定要花钱做个超大的! 字体也要尽量加大加粗。 反正这会儿也没谁会管你们家招牌做多大,你要是出得起钱,就是做的比后世高速公路边上的高炮广告牌还大,别人也只会感叹一句这个老板真有钱。 姜甜来回走了两趟,又从她妈手里要过这块地的土地证看了一下,顿时抿嘴一乐。 她知道这块地,为什么看起来比土地证上的大了。 应该是那位镇长怕地皮太大了,土地证登记上去,到时候被人说嘴,于是在办土地证的时候,就比实际面积少报了一百多个平方。 反正这会儿省道两边的土地便宜得很,还有很多人家,就比如她王姨,刚开始来省道开店的时候,连地皮都没买,更别提办啥土地证了。 直接占了一块地,搭个窝棚就开店了。 先到先得呗。 姜甜眼珠子转了转,决定晚上回去和她妈商量一下。 这多出来的一百多平,也不能就这么含糊着算了。 她打算在旁边单独盖两间房,开个小卖部啥的,卖点香烟泡面矿泉水。 等过几年,省道拓宽拆迁了,到时候两栋房子一拆! 还能多分点钱和宅基地呢。 一想到这么大一片地盘,才花了一千五就买到手了,姜甜忍不住在心里叉腰狂笑起来。 虽然土地证上面登记的是这块地只有四百多个平方,但实际上,据姜甜估算,这块地加上边边角角,起码有五百多平! 如果她们家这几年能多赚点钱,把这块地上全部盖上房子。 按照几年后的省道拆迁补偿标准来算,一个平方五百块,五百多平,光是拆迁补偿款,他们家就能拿到二十五万! 这可是九十年代初的二十五万啊。 都够他们家在省城买下两套房了。 而且,按照拆迁补偿标准,补偿的宅基地,有土地证的,按照土地证面积,一比一赔偿。 没有土地证的,按照建筑面积赔偿。 所以,如果他们抢在拆迁之前,把多出来那一百多平的土地证也办下来,到时候他们家就能得到一块五百多平的新宅基地。 想想就美滋滋好吗? 正乐呵呢,就听到对面篱笆墙后面,传来一道刻薄的声音。 “丫头!这块地你家买去啦?” “你家大人呢?叫你爸妈过来,我可要说清楚,这条沟是我家老头子一铁锹一铁锹挖出来的,你们家要想用水,可不能白用。” “得把挖沟的钱补给我家。” 姜甜眼前一亮。 有极品? 她就说嘛,省道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除了流氓混混之外,肯定还会有很多极品。 这事儿哪用得着胡女士出面? 姜甜顺着声音一路跑过去,果然他们家这块宅基地走到西北角,就是一道宽约五六十公分的小水沟。 水沟也不深,估计都不到一米,而且看水沟两边的土,应该刚挖出来没两年。 两边的土上面,只长了一点杂草。 这么点宽度,姜甜都不用助跑,长腿一迈,就跨过去了。 隔着篱笆,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花布上衣的大婶,正蹲在地里掰包菜叶子。 这活儿姜甜可太熟悉了。 她们家菜园子也种了两畦包菜,平时就把外面的老叶子掰下来,切碎了喂鸡喂鹅。 等到老叶子掰完,只剩下里面白生生的嫩包菜了,那就是给人吃的了。 姜甜趴在篱笆上打眼一看,嘿!老太太还种了不少菜呢。 眼珠子一转,姜甜立刻笑嘻嘻地对老太太打招呼—— “大娘,这块地是我们家买下来的,这不是,正准备盖房子么。” “我看你们家种了不少菜呀,能吃得完吗?我们家初来乍到的,也没来得及开荒种菜,要不到时候您先借点菜给我们?” “等我家菜地明年种出菜了,到时候我再还你呗?” 小老太太!明明是自己占了别人的地盘,挖了一条小水沟,方便自家种菜。 欺负他们新来的不懂是? 她早看出来了! 他们乡下对土地,可比城里人更精贵,早几年刚包产到户那会儿,大家的地还没用田埂分得清清楚楚,经常有喜欢占小便宜的,耕地的时候,犁头一歪,就往别人家地里多耕了一道。 今年多一道,人家没注意,明年就再多耕两道,一年年的,自家的地不就多了? 这条沟要真是老太太家的,信不信她扎篱笆的时候,老早就把这条沟扎进去了? 没有扎进去,就说明这条沟是她家占用别人的地盘挖的。 篱笆里面的才是她们家的地呢。 占了她们家的地,挖水沟给自家菜园子浇地,还要倒打一耙,让她们家出一半的挖沟钱? 姜甜暗暗在心里哼了哼,继续努力凹出一个“喜欢占小便宜的新邻居”形象。 还晃了晃手底下的篱笆墙,催促道—— “大娘,你把这篱笆开道门呗?这样回头我去你家摘菜也方便不是?” 大娘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了姜甜一眼。 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丫头? 第54章 舅舅驾到 成功把大娘气走,姜甜哈哈大笑,一步跳过小水沟。 还别说,屋后头要是有个水沟,引一道活水过来,平时浇个菜地,涮个拖把啥的,真挺方便的。 这会儿胡琼芳和王春鹃也过来了。 听到自家闺女在那儿“调戏”后面住的大娘,胡琼芳简直无语了。 她这是生了个丫头还是小子啊? 王春鹃对于姜甜的无赖行为非常欣赏,哈哈大笑:“就是要这样!有人跟你耍无赖,你就要比对方更无赖。” 姜甜羞涩一笑:“大姨,我没耍无赖呀,就是觉得,这远亲不如近邻,往后咱们两家都是邻居,总要多多来往才好。” 此刻,躲在茅厕里偷听的大娘,忍不住暗暗呸了一口。 谁要跟你多来往? 就没见过你们家这么厚脸皮的。 刚打上招呼,都不知道姓甚名谁呢,就找她讨菜吃? 大娘默默在心里嘀咕了半晌,感觉新搬来的邻居,不是什么好人。 也不敢去找姜甜讨要那一半的挖水沟钱了。 打定主意,扎紧自家菜园子的篱笆! 坚决不让这个厚脸皮的新邻居钻进来,偷吃她家的菜! …… 宅基地买下来之后,下一步就是盖房子了。 胡琼芳听了王春鹃的话,也觉得不能现在就把房子盖的太好。 现在已经有些农村姑娘,嫁人之前,就让媒婆和男方家说好,结婚要盖新房子,嫁过去之后,最好还要和公婆分开吃住。 胡琼芳并不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因为她也有女儿,如果将来甜甜要说亲事,她肯定也希望女儿嫁过去之后就能有自己的房子,自己当家做主。 她是吃过做人儿媳妇、伺候公婆的苦,所以,也并不觉得和儿子儿媳妇分开住有什么。 王春鹃那番话,算是说到她心坎上了。 现在确实不能把房子造的太好,把钱攒下来,以后等儿子要结婚了,给儿子盖个新房。 至于这几间门面房,她是不打算立刻给儿子和儿媳妇的。 她不能让甜甜回娘家,也要看弟弟和弟媳妇的脸色。 心里打定了主意,再看这块宅基地的时候,胡琼芳心里就大概有成算了。 “姐,我打算先请人帮我在前面起一排三间大屋,旁边一间做里外两个隔间,我们一家三口住这边。” “另外两间开面馆,厨房就在正房后头搭个小房间就行了。” “就是这院墙,我想多花点钱,把前后院子都圈起来,你也知道,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要是没有院墙,总觉得半夜睡觉都睡不安稳。” 这话王春鹃再同意不过了。 省道这边比村里还更乱一点,他们家还有个壮汉呢,这几年也被人撬锁偷过几次,更何况胡琼芳一个寡妇带着俩孩子? 想到省道这边的治安,王春鹃忍不住劝她:“等你们搬过来了,不行就养两条狗!” “反正你要开面馆,每天那么多剩饭剩菜,养两条狗不是顺带着吗?” 这个年代,农村的土狗都是不吃狗粮的,基本上家里每天剩下什么饭菜,它们就吃什么,实在没有剩饭剩菜了,猪食也不是不能凑合,咳~ 狗狗的日常伙食,就是这么的糙! 胡琼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后院我不打算盖房子了,到时候看看盖房子还剩下多少碎砖头,随便盖一排窝棚,拿来放点柴火,堆个煤球啥的。” 姐妹俩抓着铅笔和草稿纸,埋头算了算。 买红砖、水泥、瓦片、梁木、白石灰……再加上请工人,大概要花四千块钱。 胡琼芳忍着心痛,点了点头。 再贵也得造啊,不然他们娘三住哪? 不过,好在这个房子造了是拿来赚钱的,只要面馆开起来,哪怕每天只赚十几二十块钱,也比在村里提心吊胆的生活好多了。 王春鹃一拍桌子:“那就这么定了!今晚就让你姐夫找人,这几年省道边上盖房子的人家多得很,有人专门带徒弟给人盖房子呢。” 旁听的姜甜暗暗咋舌。 果然,这个时代已经有脑子灵活的人,开始做包工头了。 这些人,现在还只是找几个徒弟或者小工,在城乡结合部给人盖盖房子。 等过几年,国内的房地产业发展起来了,这帮人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国内第一代建筑承包商,跟着地产大亨们,赚得盆满钵满。 胡琼芳母女俩救过他闺女,这点小忙,韩大军还是要帮的,当即表示,不用等晚上,下午他把面和好,就去给胡琼芳找人。 办好了这件大事,胡琼芳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谢绝了王春鹃夫妻俩留他们吃饭的邀请,母女俩急匆匆赶下午的班车回村。 刚回村,就被看热闹的吃瓜村民一把薅了过去。 “快!芳芳!你大哥二哥带了好多人过来,把麻赖头家给砸得稀巴烂!” 啥?! 母女俩都惊呆了。 姜甜受到的惊吓最大。 因为她两辈子都和舅家那边没什么来往。 上辈子她爸走的时候,舅家没来人。她妈走了之后,舅家倒是来了人,但是刚到门口,就被村里人拦住了,不让他们进来。 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看她妈临死之前也没提一句两个舅舅,姜甜下意识的以为两家已经断亲了。 后来她离开老家,进城打工,一直到死,也没有和舅舅家那边再见过面。 难道这辈子因为她的重生,舅舅家对他们的态度,也发生变化了吗? 姜甜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跟着胡琼芳往前跑。 远远就听到一个威武雄壮的声音咆哮着—— “老子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往后谁再敢欺负我妹子,麻赖头家就是你们的榜样!” “还真当我们老胡家没人了是?” “她胡琼芳再怎么样,也是我胡建军的亲妹妹,谁敢欺负她,先从老子的尸体上踩过去!” 什么情况? 这个舅舅(也不知道是她大舅还是二舅),看起来不像是和她妈断亲的样子呀? 姜甜扭过头看她妈。 结果看到了一个泪流满面的胡琼芳。 “二哥!”只听到一声悲鸣,胡琼芳好像受尽了委屈的小姑娘一样,猛的扑到了一个壮汉怀里。 姜甜眨了眨眼睛。 确定了,这是二舅。 第55章 胡妈妈的黑历史 胡琼芳扑到自家二哥怀里嚎啕大哭,差点哭晕过去。 旁边,另一个个头稍矮、微胖的中年男子,眼圈微红,伸开蒲扇般的巴掌,轻轻拍了拍妹子纤瘦的脊背,干巴巴地哄了一句:“不哭了啊,以后有大哥二哥,看谁还敢欺负你。” 他不哄还罢了,这句话一说出来,胡琼芳哭得更厉害了。 中年男子顿时一脸尴尬。 姜甜眨了眨眼睛,蹭到胡琼芳身边,扯了扯亲妈衣角,劝道—— “妈,这么晚了,要不还是先请舅舅们去家里坐坐?” 反正麻赖头家已经砸得稀巴烂了,再待下去,难保麻赖头的老爹老娘还要赖上他们,找他们赔钱。 还不如见好就收。 胡琼芳哭了一场,也觉得有些难为情,就坡下驴,对姜甜说: “你先回去,烧两壶热水,给舅舅们泡茶喝。” 姜甜哎了一声,抢在前头,跑回家烧热水去了。 一边跑,还一边好奇地想,她大舅二舅,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极品亲戚啊,还挺护着她妈,胡琼芳为什么嫁过来十几年都不回娘家呢? 回到家,就看到她弟已经烧好了三瓶开水,连泡茶的大茶缸都洗干净了。 姜甜数了数,桌上一共十一个喝茶的茶碗。 顿时一脸黑线:“你怎么知道大舅他们来了十一个人?” 姜诚斯斯文文地笑了笑:“我给了隔壁小亮亮一把橘子糖,让他帮我去看了一下。” 姜甜无语,想到舅舅们还是头一回上门做客,又进屋把之前从老太婆屋子里搜刮出来的东西翻了出来。 拿葫芦瓢盛了些花生、红枣、水果糖之类的,又拿了两条云片糕,放在大桌子上。 刚放好,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胡琼芳带着娘家人回来了。 回到家,看到两个孩子已经把热水烧好,茶也泡上了,就连桌上都摆上了过年待客才会摆出来的糖果糕点,胡琼芳眼圈一红,撑不住又想哭了。 想到两个孩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两个舅舅,胡琼芳赶忙擦了擦眼泪,指了指姜甜姐弟俩—— “大哥,二哥,这是我家老大姜甜,这是老二姜诚。” 又给姜甜和姜诚介绍—— “这是你们大舅,这是二舅,这是大舅妈,这是二舅妈。” 姜甜和姜诚乖乖叫人。 大舅舅胡建国搓了搓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零碎票子,一人一把,塞给俩孩子。 “好孩子!长这么大,头一回喊舅舅,大舅该给你们包个大红包的。” “这次来的急,啥也没带,下回让你妈带你们去大舅家玩,大舅给你们补上!” 胡建国这番话一说出来,屋子里一帮人眼圈都有些泛红。 大舅妈擦了擦眼泪,站出来招呼亲戚们都坐下喝茶。 二舅妈也跟着帮腔:“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三个,往后可要和和睦睦的,三个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以后可不许闹脾气了哈。” 胡琼芳擦了擦眼角,张罗着要去做饭,却被两个嫂子按在了凳子上。 “都是一家人,随便煮一锅绿豆稀饭,再贴一圈饼子就得了,我们去做,你们三兄妹好容易坐在一块了,好好说说话,不许闹脾气了哈!” 姜甜在旁边眨眨眼。 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位舅妈就叮嘱了两次,让两个舅舅和她别再闹脾气了,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故事不成? 想到两个舅妈对他们家还不熟悉,姜甜立刻跑了过来。 “大舅妈,小舅妈,我带你们去厨房。” 顺便打听打听,她妈和娘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没想到姜诚也站了起来:“妈,我去给大舅妈烧火。” 姐弟俩都精得跟猴儿似的,知道亲妈不好意思自曝糗事,干脆找两个舅妈打听打听。 俗话说娘舅大过天,两位嫡亲的舅舅头一回上门做客,姜甜除非是脑子被门夹了,不然绝不会真的只煮一锅绿豆稀饭招待舅舅们。 这会儿又不是十几年前,家家户户穷的吃不上饭,一锅绿豆稀饭就能招待客人。 没等两位舅妈提出反对意见,姜甜揭开米缸,哐哐几下,就舀了半盆大米出来,交给姜诚,让他去淘米焖饭。 大舅妈刚哎了一声,还没说啥呢,就看到外甥女提着菜刀,冲向了夜幕下的鸡窝。 两位舅妈赶紧跟上去帮忙。 鸡也杀了,王八也炖上了,姜甜挎起菜篮子,要去菜园子里摘菜。 两个舅妈也跟过去帮忙。 路上,姜甜终于问出了她疑惑了两辈子的问题。 大舅妈江秀秀叹息一声,把当年的事情,简单跟姜甜说了一下。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真是胡琼芳做错了。 胡琼芳作为胡家最小的女儿,又是胡老娘快四十岁才生的老闺女,一家人都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胡琼芳从小就长得乖巧漂亮,附近村子不知道多少家里有男孩子的人家都盯着呢,胡琼芳的爹娘也是千挑万选,给她相中了隔壁村子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的小儿子,当时还在部队里,因为家里给看好了媳妇,还特意请探亲假回来相亲。男方对胡琼芳非常满意,两家差不多都已经默认了,等男方回部队打了申请报告,明年就请假回来把婚事给办了。 谁知就在这时候,胡琼芳终于憋不住了,告诉家里人,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胡琼芳的爸妈当时就气得差点动家法。可架不住女儿死活就是要嫁给姜乐平,没办法,夫妻俩只能托人去打听了一下姜家的情况。 听说姜乐平还有个比他小很多的弟弟,亲爹早就没了,一个亲妈也不是什么勤劳肯干的,女儿要是嫁过去了,以后上要伺候这个寡居的婆婆,下还要帮忙抚养弟弟。 这日子,简直是肉眼可见的不好过。 再看看他们帮忙寻的那户人家,虽然说小伙子长得确实没有姜乐平好看,但人家好歹是个部队里的小领导啊,以后就算退伍了,也能找个不错的单位。 女儿嫁过去,只要熬几年,等男人退伍回来,就能跟着吃皇粮了。 而且小伙子爸妈也勤劳肯干,家里一个大哥早就结婚了,二姐也嫁了人,就这么一个小儿子,以后要结婚,哥哥姐姐难道不帮衬着吗? 这两个家庭,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个? 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第56章 这不是骗婚是什么 爸妈坚决不同意胡琼芳嫁给一穷二白、还要养老娘弟弟的姜乐平。 可没想到,他们眼中乖巧听话的女儿,居然不声不响的,直接跑到姜家,跟姜乐平拜堂成亲了! 那个年代虽然已经提倡结婚要领结婚证了,但农村很多地方都没这么讲究,有些是办了喜酒,等空了去县里再补办个结婚证。 有些干脆就一辈子都没领结婚证,照样一块过日子。 反正,等到胡家爸妈听到消息的时候,女儿已经和姜家老大拜过堂了。 本来如果只是这样,胡家爸妈气一阵子,舍不得女儿,也就咬牙认下这个女婿了。 可要命的就是,和胡琼芳相亲的那个小伙子,回部队的路上,见义勇为,在和歹徒搏斗的时候,英勇牺牲了。 这下子,男方家算是彻底把胡家给恨上了。 他们觉得,如果不是胡家先答应再毁约,家里肯定会留这孩子在家多住几天,至少也要把终身大事给敲定了,再让他回部队去。 结果就因为胡家这边先答应了,男方爸妈才催促儿子赶紧回部队打报告。 儿子如果没有提早回部队,说不定就会避开这个死劫呢? 或许是恨女儿不争气,又或许是为了给男方家一个交代,胡姥姥和胡姥爷宣布和胡琼芳断绝关系,以后胡家就当没这个女儿。 胡琼芳和姜家人,也不许再登胡家的门。 “其实你姥姥姥爷,还有你大舅二舅,他们早就后悔了。”大舅妈叹息道,“但他们恨你爸和你奶手段不光彩,既然要娶媳妇,总归是要明媒正娶,先请媒人上门,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 “可他们却一点不把你妈妈的名声当回事,不请媒人,不谈聘礼,拜堂成亲连女方父母都不请,这不是骗婚是什么?哪有这样做亲家的?” “你姥姥姥爷一辈子要强,没想到却在最疼爱的老闺女身上,狠狠栽了一个大跟头,哎!” “你不知道,听说你妈和你爸瞒着他们拜了堂,你姥姥当时就气晕过去了,你姥爷气得吐血,大病一场,拖了小半年才好起来。” “甜甜,你别怪你大舅二舅,他们也是没办法,只要你爸和你奶还在,他们就不能踏进你们姜家的门槛,唉~” 都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 姜家以这样卑劣的手段,把人家闺女给骗到手,也难怪胡姥姥和胡姥爷不肯让女儿回娘家了。 回去了,就等于是承认了姜老太婆是他们的亲家,承认了姜乐平是他们的女婿。 这口恶气,让他们怎么咽的下去? 更何况,胡姥爷和胡姥姥都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跟姜老太这种不守规矩、喜欢玩弄小聪明算计旁人的人家做亲家,他们都觉得跌份儿! 可现在不一样了。 姜老太婆和姜乐平都死了,胡琼芳还和小叔子分了家。 这个家只剩下了和老胡家有血脉牵绊的三个人…… 本来胡家还在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让闺女带着孩子回娘家呢。 结果就听人说,胡琼芳居然差点被村里的混混给糟蹋了,这他们能忍? 想当年胡琼芳在娘家做姑娘那会儿,村里哪个混小子敢对她吹口哨,都要被两个哥哥半夜套麻袋揍一顿的。 一时间,两个哥哥也不找什么借口了,带上他们老胡家的兄弟们,抄起家伙就打上门去,只能说幸亏麻赖头还关押在拘留所里,不然肯定逃不掉一顿毒打。 二舅妈看起来比大大咧咧的大舅妈心细,等大舅妈说完了,才轻声细语地提醒姜甜—— “你妈毕竟是长辈,也是要面子的。这事儿你跟你弟心里清楚就行了,别到你妈面前说,知道不?” 姜甜点了点头,乖巧地对两位舅妈说:“姥姥姥爷要是不想来姜家,也没关系,我妈已经在省道附近买了一块地,打算等那边房子盖好,就带着我和诚诚搬过去住。” “等到了新房子,那边的房主姓胡,姥姥和姥爷应该不介意了?” 大舅妈和二舅妈对视一眼,没有嫉妒小姑子居然有钱在省道买地盖房子,反而看起来很气愤的样子。 大舅妈跟个炮仗似的,立刻炸了:“好哇!我就知道他们姜家没一个好人!姜乐平可是刚埋下去不到一年,坟土还没干呢,全村的人都来欺负你们孤儿寡女?甜甜你老实说,是不是村里人把你们娘三欺负的在村里过不下去了?” 一边说,一边卷起袖子。 一副想要跟姜家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 二舅妈看起来也不是头一回应对这种情况了,一边熟门熟路地抱住了大嫂的胳膊,一边劝她:“嫂子你先别急,听听甜甜怎么说呀。” 大舅妈一双滚圆的大眼睛看了过来。 姜甜不得不把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跟两位舅妈解释了一下。 包括姜诚因为没爹,在学校被坏孩子欺负,学校还包庇那几个孩子。 包括胡琼芳一个人半夜下田钓黄鳝养活他们姐弟俩,却被村里人造黄谣,还差点被麻赖头欺负了。 说着说着,就看到二舅妈放开了大舅妈的胳膊,也开始卷袖子了。 姜甜:“!!!” 两位舅妈,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 当然是去掀翻他们老姜家的祠堂! 最后当然没掀成。 姜甜用一个理由说服了她们。 “大舅妈,二舅妈,不是我妈不想闹,是她怕闹了之后,对我和诚诚不好。” “我和诚诚还要上学,听说以后考大学转户籍,还要入d什么的,都要村里盖章。” “要是得罪了村里,到时候人家卡着不给盖章,麻烦就大了。” 其实这事儿,姜甜真没两位舅妈这么生气。 可能是因为她在后世生活过,几十年后的农村,亲缘关系和宗族观念,其实已经没有现在这么浓厚了。 大家各人自扫门前雪,谁也没义务照顾别人家的孤儿寡母。 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但两位舅妈显然不这么想。 回去之后,俩人把各自的男人拉到一边,叽叽咕咕把小姑子要搬家的事情一说。 果然大舅和二舅也气坏了。 第57章 看把他们矫情的 “搬!这家必须搬!”胡建国气得直拍桌子。 就连性格比较斯文的二舅也冷着脸问自家妹子: “房子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盖?我跟你大哥去给你搭把手。” “早点把新房子盖起来,我看这柳渚头村是不能住人了。” 大舅妈一拍大腿,恨恨道:“老二说的没错!他们姜家就没一个好人!” 屋子里两个姓姜的孩子无辜躺枪。 二舅妈陈晓红也同意丈夫的话。 “反正咱家地里的活儿也快忙完了,干脆让大哥和建军去给小妹盖房子,家里的事情,我和大嫂也能忙得过来。” 胡琼芳哪好意思累着两个哥哥,立刻开口解释说,她已经找新认的干姐姐帮忙,那边兴许已经找好了盖房子的大师傅,倒是不好反悔。 胡家人重信诺,听说胡琼芳已经找好了人,也不好把人退了。 不过,大舅和二舅还是坚持,等房子开始造了,他们两个轮流去看着,至于小妹,就安心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二舅轻咳一声,暗示道:“芳芳,你要在家闲着没事,就带他们俩回去住两天,爸妈嘴上不说,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你呢。” 那个年代很少有人舍得拍照片,但胡家却有好几张胡琼芳的照片。 胡琼芳嫁人后,很多次,胡建军都看到爸妈抚着小妹的照片默默流泪。 家里就那么几张照片,都快被二老给盘的包浆了。 还特意买了玻璃相框回来,把小姑子的照片镶在里面,生怕给摸坏了。 胡琼芳忍不住捂着眼,呜呜哭了起来。 …… 在姜家吃了一顿晚饭后,担心麻赖头家趁他们不在,过来报复,胡建国让二弟胡建军留在这里住两天。 顺便帮小妹把家里的稻子割了。 胡琼芳回来之前,兄弟俩在村里打听了一番,听说姜乐平死后,他那个弟弟拿走了家里所有的存款,和大嫂分家了。 胡琼芳为了赚钱供两个孩子上学,起早贪黑的钓黄鳝挖泥鳅,地里的稻子也一直没收回来。 不知道是没钱请人,还是没时间。 胡家兄弟听到这个消息,对姜家这帮亲戚可以说是印象分直接降到了负数。 既然知道胡琼芳他们孤儿寡母的,生活艰难,地里的稻子都没收上来,你们就算一家派一个人出来,这柳渚头村几十户姜姓人家,一个小时就能帮他们把三亩水稻田给割完了? 结果呢?满村里楞是没一个姜姓的长辈愿意出头帮衬一下。 就这,还好意思给自家小子说亲? 哦,人家把闺女嫁过来,替你们姜家传宗接代,伺候一家老小。 万一哪天男人没了,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她们孤儿寡母饿死? 二舅妈也瞧不上这样的人家,低头想了想,笑眯眯地说:“那今晚就先让建军住在这边,大哥回村里问问看,明天谁家能来搭把手。” “他们姜家忍心看着孤儿寡母收不上粮食饿死,咱们老胡家可不做这种丧良心的事儿。” 最好多来点人,回去之后,顺便把姜家做的那些缺德事儿,好好宣扬宣扬。 这年头谁家嫁女儿,不得先打听打听啊,不光要打听男孩子和他家里的情况,还要打听一下他们村的风评。 要是风评太差了,整个村子都乌烟瘴气的,那不用问了,这男孩子家里,八成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所谓蛇鼠一窝,二舅妈就是要让这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柳渚头村姜家干的那些缺德事儿。 包括姜乐平那个亲弟弟,听说还是个读书人呢,亲大哥为了给自己挣学费,死在了外面,留下一家子孤儿寡母的,他不想着替大哥照顾这娘三,反倒在这个当口和大嫂分了家。 还拿走了婆婆和大哥攒下来的钱。 虽然说妹夫的赔偿金都给了这娘三,但道理不是这么说的,这赔偿金本来就应该是留给姜甜和姜诚姐弟俩的。 二舅妈觉得,如果姜乐生真的有良心,不说分文不取,起码要留一半下来,给嫂子养育侄子侄女。 而不是胡琼芳给他,他就拿着。 反正,在二舅妈这里,单凭这一点,姜乐生就已经不算是个好人了。 姜甜要是知道她二舅妈是这么想的,肯定要给二舅妈点一百个赞。 二舅妈看人的眼光实在是太准了! 姜乐生何止不是个好人? 丫的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姜甜之所以撺掇着她妈赶紧带着他们搬家,也是怕等学校放寒假之后,姜乐生那头豺狼回到家,跟他们住一个院子,到时候万一起了什么坏心眼,他们就防不胜防了。 只是,现在姜乐生还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坏事,而且这人读书还真有点天赋,姜家的长辈们都很喜欢他,还指望他考上大学,给姜家光耀门楣呢,就算他真对他们娘三起了什么坏心,只要没被抓到证据,姜家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姜甜也想为前世弟弟的死报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必须先确保胡琼芳和姜诚的安全。 只要老妈和老弟好好活着,就姜乐生那作死的劲儿,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他派盒饭。 吃完饭,胡家人都回去了,二舅胡建军留了下来。 二哥来了,胡琼芳反倒不好意思当着胡建军的面去钓黄鳝了。 不知道为什么, 她不太想让娘家人看到自己现在狼狈的一面。 有时候胡琼芳也在想,如果当年她听了爸妈的话,嫁给了那个当兵的,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个人不会因为救人牺牲,她也不至于十几年都不能回家看爸妈一眼。 可一想到姜甜和姜诚,胡琼芳心头一片酸涩。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有点傻,但如果让她重新再选一次,她还是想要她的甜甜和诚诚。 没想到胡建军反而主动提起,要陪她一起去下黄鳝钓子。 “怕啥?有二哥在,你只管去!” “什么叫‘大半夜的女人不能出门’?早些年大生产那会儿,哪家的女人不是跟着男人一起下地,双抢的时候晚上还有睡在打谷场的呢。” “这才吃了几年饱饭?看把他们矫情的!” 胡建军真不愧是陈晓红的丈夫,夫妻俩吐槽起别人来,都是一样的毒舌。 姜甜听得直笑。 她突然有些期待和妈妈去姥爷家了。 第58章 彪悍的舅妈们 第二天一早,大舅胡建国果然带了好几个壮劳力,过来给妹子家收稻谷了。 大舅妈江秀秀也挎着菜篮子,里面装了几斤猪肉,两条鱼,逢人就说他们去妹子家割稻子。 你问她妹子是谁? 不就是柳渚头村刚死了男人和婆婆的胡琼芳? 她这小姑子可怜啊~男人前脚刚死,后脚,小叔子就拿了家里的钱和他们分家了。 她一个女人,带着俩孩子,本来生活就艰难,家里也没个男人帮忙收稻子,可不得他们这些娘家人来搭把手? 大舅妈真的深谙“给人上眼药”的技巧。 她是一句姜家人的坏话都没说,但听到这些话的人,背后都忍不住开始嘀嘀咕咕议论起来。 是啊,按理说姜家在柳渚头村是大姓,胡琼芳没了男人之后,也没有丢下两个孩子再嫁,而是本本分分的留在姜家,替姜家养育姜乐平的两个孩子。 摊上这样贤惠的媳妇,姜家不说经济上帮衬着点,起码农忙的时候,安排几个人,帮人家把地里的稻子收回来? 又不是三十亩!就三亩多水田,几个大男人,半天时间就割完了,有多难? 连胡琼芳这样贤惠的女人,在柳渚头村都过不下去,往后谁家有闺女,还敢往这个村子里嫁? 江秀秀一路走,一路跟人说她小姑子有多可怜,一句脏话都没有,硬是把整个姜家骂得抬不起头来。 这战斗力! 姜甜觉得自己和大舅妈真的是相见恨晚。 二舅说的没错,就三亩多水稻,大舅带了四个人过来,他们六个大男人,半天就割完了。 大舅妈战斗力也很可以,胡琼芳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子,陈晓红真想给小姑子翻个白眼。 有时候你越是不愿意麻烦别人,别人就越是觉得你不需要帮助。 要不怎么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呢? 陈晓红在小姑子家打量了一下,笑嘻嘻地把姜诚给牵上,去了村长家,要借村里的拖拉机,给胡琼芳拉稻。 割下来的稻穗捆成捆,要先拉到打谷场。再把稻穗解开,摊平晾一天,等稻穗上的水分蒸发掉,这样打谷子的时候,稻穗上的稻谷一打就下来了。 早些年村里都是用扁担把稻穗挑到打谷场上,后来村里有了拖拉机,村里人都是轮流去借来用,这样割稻的时候就省力很多。 柳渚头村只有两台拖拉机,一台村里集体所有的,另一台是别人家买的,这家买拖拉机是专门给人拉砖的,村里人要借,就只能去借村里的那台。 当然了,狼多肉少,谁家先用,谁家后用,谁家想借也借不到,都要看村长的意思了。 反正每年农忙前,请村长和其他村干部吃饭的人就特别多。 胡琼芳一个年轻寡妇,当然不方便在家里请几个大男人来吃饭喝酒。 不过,也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二舅妈带着瘦巴巴的姜诚,去村长家溜达了一圈,卖了个惨,就把拖拉机给借来了。 不借? 不借他们老胡家不是更有理由,在外面埋汰他们村欺负孤儿寡母了? 村长周林海虽然不姓姜,但他媳妇姓姜啊! 周林海现在也有些怨上胡琼芳这个女人了。 你说你一个寡妇,就不能安生点? 老老实实在村里种地,把两个孩子拉扯大,真遇到困难了,村里还能不搭把手? 周林海想把姜甜说给自己家小儿子,憋着不出声,一直等着胡琼芳上门来求他帮忙呢。 自古人情债最难还,今年帮一点,明年帮一点,等到胡琼芳自己都觉得欠了他们家太多人情,到时候,他再托媒人上门替小儿子求亲,胡琼芳还能不答应? 结果没想到,这个胡琼芳,简直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脾气又臭又硬! 你说你一个女人家的,就不能软和些? 又是大晚上跑出去钓黄鳝,又是大中午跑去挖泥鳅。明明说几句软话,求求姜家的长辈们,就能找人把地里的稻子给割了,非要自己花钱雇人来割稻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柳渚头村尽逮着一个寡妇欺负呢。 这下好了,被胡家这俩碎嘴婆娘一宣扬,全村男人的脸都被人扇肿了。 周林海觉得自己想卖人情没卖出去,现在又被胡家两个儿媳妇打脸,对“把姜甜说给小儿子”这件事,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兴头了。 他还是老思想,觉得女人就该温顺、贤惠、听话才好。 以前觉得胡琼芳孝顺又贤惠,教出来的女儿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自从胡琼芳开始“靠自己”,周林海就觉得她八成要带坏了姜甜,果然姜甜现在越来越泼辣了,先前有人给胡琼芳说亲,她还拿粪水泼人家。 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做的事儿吗? 现在敢拿粪水泼人,以后岂不是要拿菜刀砍他儿子了? 因为这几桩事儿,周林海对胡琼芳母子三个,也不如之前那般上心了。 现在听说等稻子收了之后,胡琼芳要带着两个孩子搬到省道的镇上去,愈发觉得这个女人不安于室。 这是瞧不上他们村里,要到镇上攀高枝去? 周林海现在倒是巴不得他们赶紧走。 不然这老胡家两个媳妇,一趟一趟的拿着东西往他们村跑。 来一次,就要念叨一次她家小姑子日子过得多么艰难。 是,这俩碎嘴婆娘,确实没有指名道姓的骂谁,可大伙儿谁不知道,胡琼芳是他们柳渚头村的呀? 再让她们多跑几趟,他们柳渚头村的名声就要发臭了。 拖拉机就是比牛好使,稻穗拉到打谷场,胡建国陪着来帮忙的几个族兄弟喝了一顿酒,把人送回去,又和胡建军俩人忙了两天,总算把妹妹家的稻子都收回来了。 接下来就是排队交公粮了。 胡建军有个好兄弟就在乡粮站,他让胡琼芳不要自己去排队,到时候把家里要交的公粮秤出来,到了日子,他来拉过去,两家一起交,还省得胡琼芳去排队了。 胡琼芳满脸羞愧:“大哥,二哥,当年,是我对不住你们,对不住爸妈。” 胡建军叹息一声,拍了拍妹子:“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都过去了,等忙完,带孩子们回去给爸妈看看。” 胡琼芳忍着泪答应了。 第59章 肥膘最佳 说要回娘家,这么多年没回去了,第一次回去看爸妈,胡琼芳心里紧张的不行。 姜甜看了暗暗好笑。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胡女士跟个犯了错的小女生一样。 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家里走来走去的,鞋底子都快磨破了。 “妈,头一回去姥姥家,咱得买点东西?”姜甜提醒胡琼芳。 胡琼芳如梦初醒:“对对对,先去买东西!” 说着就要进屋拿钱。 被女儿一把拽住了。 “妈,明早赶集再买呀,咱起早点,买完东西直接去姥姥家。” 胡琼芳点了点头,总算不转悠了。 安静了没一会,又开始翻箱倒柜,给娘家人准备礼物。 家里其实没啥好东西,很多都是姜老太生前用他们夫妻俩赚的钱偷偷买的。 看到这些东西,胡琼芳就想到了爸妈对姜家人的厌恶,如果爸妈知道这些东西是姜老太留下来的…… 胡琼芳打了个哆嗦,赶紧把东西又放回去了。 还是听闺女的,明天去赶紧现买。 好在这段时间,母女俩钓黄鳝挖泥鳅,也攒了点钱,于是又把儿子叫过来,胡琼芳口述,让姜诚把明天早上赶集要买的东西记下来。 ……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里的公鸡刚打鸣,一家三口就打着哈欠爬起来了。 胡琼芳以前不管去哪,都要在家里吃完早饭再出门,这样比较省钱。今天可能是心情好,居然说家里不做早饭了,带他们去镇上吃。 娘三穿好衣服,胡琼芳拿了一根扁担,挑了两个大笸箩。姜甜也挎了一个竹篮子备用。 姜诚左右看看,心里顿时一阵郁闷。 年纪太小了,就这点不好,家里两个女人,没一个拿他当男子汉的。 只能背着小书包跟在后面。 不要以为只有城里人才现实,乡下也很现实。自从发现胡琼芳有娘家哥嫂撑腰,村里人看到他们娘三,态度也不像以前那样,带着三分轻慢、三分同情,还有三分淡淡的优越感了。 一路上遇到很多同村赶集的人跟娘三打招呼,听说胡琼芳要带孩子回娘家,吃瓜群众们纷纷表示:这下麻赖头家要倒霉了。 本来以为胡琼芳和娘家老死不相往来,就算用点手段把胡琼芳弄到手,她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不嫁给他,以后成了破鞋,还有谁会娶她? 结果没想到,胡琼芳不是好拿捏的,她娘家两个哥哥更不好惹。 胡琼芳心里高兴,趁机给一双儿女洗脑,让姜甜好好和弟弟相处,让姜诚以后长大了要保护姐姐,姐姐在婆家被人欺负了,也不要怂,直接带人打上门去。 姜诚偷偷翻了个白眼,就她姐那脾气,还用得着他带人打上门去? 信不信以后她婆家要是敢欺负她,她一个人就能灭了人全家? 姜甜也有些无奈。胡琼芳的思想还是停留在老一辈的观念里,觉得娘家和兄弟就是女孩子出嫁后最大的依靠。所以女孩子不管有没有嫁人,都要多帮衬自家兄弟,这样自己遇到难处的时候,兄弟才会替她出头。 却不知道,后世这种姐姐,一般都有一个统一的绰号,叫做“扶弟魔”。 她可不想当扶弟魔,而且,姜诚那个蔫坏蔫坏的性子,也不大可能会带人打上门,不过大概率会使些手段,让她婆家人狠狠社死一回。 没看到这小子就出去买了几条鱼,没多久,在学校里欺负他那几个熊孩子,就被村里人给传成了恶霸?目测以后上了初中,也没人敢跟他们一块玩了。 这年头,家长们眼里的好学生,就该是姜诚这样的,老实听话,学习好。谁愿意让自家孩子跟几个小混混一块玩呀? 姐弟俩彼此“嫌弃”了一路,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集市上。 这个时候的乡镇大集,比后世热闹得多,可能乡下平时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每逢赶集这天,四里八乡的人都要来凑个热闹。 娘三起了个大早,到了集市上,卖早点的摊子已经围满了人。 胡琼芳把笸箩放在地上,让俩孩子看着,自己挤过去买早饭。 农村人赶场吃早饭,只有那些爱喝酒的,才会叫一碗饺子或者面条,再弄个凉菜,坐下来慢慢喝,正经来做买卖、买东西的,都是随便买点油炸点心、包子烧饼什么的对付一下。 胡琼芳给两个孩子买了两个油炸狮子头,又买了三根油条,三个馒头。 把大馒头从中间掰开,油条对半一折,塞到馒头里,再抹点儿辣椒酱,就是他们这儿的人赶集最爱吃的早点——馒头夹油条。 这会儿农村物资也紧张,好东西都要靠抢的。 娘三一边走一边吃,先找到卖肉的摊子,果然猪肉摊前面已经挤满了人。 压根没人排队,大家各凭本事。 胡琼芳人老实,还想让俩孩子看着笸箩,她挤进去抢肉,结果没想到,俩孩子一个比一个猴精。 姜诚说:“妈我个头小,你说要买啥,我先挤进去帮你拿。” 姜甜紧跟着说:“妈你和诚诚在这边买肉,我去卖鱼的那边抢鱼。” 说着,从胡琼芳手里拿了十块钱,就跑去找卖鱼的摊子去了。 刚忙完秋收,各家各户都收了粮食,卖了钱,都要买点好的犒劳一下家里的壮劳力,姜甜怕去晚了,大鱼都叫人家挑走了。 姜诚这个小腹黑果然深谙卖惨之道,仗着自己个头小,钻进去之后,就趴在人家猪肉摊上,可怜兮兮地对老板说:“大叔,我妈说今天给我买肉吃,你给我切一块肥的,要大块的!” 旁边被他挤进来的大娘大婶们,本来还很生气,低头一看,好家伙!这谁家小孩啊,这么瘦? 怪不得一听说他妈要给他买肉,迫不及待就钻进来要老板给他切大肥肉。 估计平时家里也难得开荤,看把这孩子给馋的! 母性的光辉,让这帮平时抢肉十分彪悍的大娘大婶们,第一次主动催促老板: “先给这孩子切块肉,就要那块大肥膘!” 这年头乡下人普遍都缺油水,买肉都不喜欢买瘦肉,肥膘最佳。 第60章 谁说这小子老实的 卖猪肉的老板也被姜诚这副小馋猫的样子给逗笑了。 他也有个儿子,不过因为家里就是卖猪肉的,平时并不缺油水,儿子还挑食,吃腻了肥膘,就爱吃瘦肉,再看看姜诚,老板心里也怪不落忍的。 手起刀落,给姜诚切了一大块肥膘肉。 拿稻草穿起来,又问姜诚他妈在哪。 “在这呢。”胡琼芳艰难地挤了进来。 看到老板切了这么一大块肥膘肉,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肉痛的表情。 老板看着好笑,怕她不要了,惹孩子伤心,还多嘴劝了她两句—— “孩子正在长身体呢,多吃点肉才能长得高,别不舍得花钱,到时候长成个小矮子,说亲都说不到好姑娘。” 一番话说得姜诚面红耳赤,头一缩,跑掉了。 旁边的大娘大婶们哈哈大笑,又跟着劝胡琼芳不要舍不得花钱买肉,小孩子能吃多少呀,今年地里收成好,就让孩子美美的吃一顿大肉怎么了? 胡琼芳只能付了钱,又要了一大块猪肝,问了问,猪肺还没定出去,把猪肺也要了。 这玩意儿打理起来麻烦,但大哥和二哥都喜欢吃,处理好的猪肺,切片和青红椒一起爆炒,又便宜又好吃,也是一道下酒的好菜。 买好猪肉,一路打听着找到卖鱼的地方,姜甜已经抢到了一条胳膊长的黑鲢,还有一条肥壮的草鱼。 “本来我想买那条金鲤鱼的,刚才有个大娘说她儿子要去丈母娘家走礼,我就让给她了。”姜甜的语气还有些遗憾。 本地人送礼,金色鲤鱼最佳,草鱼次之,胖头垫底。 胡琼芳看女儿没抢到金鲤鱼,好笑地拧了一把女儿的小脸蛋,安慰她: “不怕,你姥姥姥爷都是和气人,不会讲究这些的。” 姜甜不置可否。 胡家人对姜家的痛恨,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骗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就算了,最可恶的是还让女儿吃了十几年的苦,这仇恨大了去了。 她和姜诚又都姓姜……这个,第一次上门,表现不好的话,不会被姥姥姥爷扫地出门? 想到这里,姜甜的采购欲望也上来了。 撺掇着她妈多给姥姥和姥爷买点好东西。 胡琼芳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但是家里卖泥鳅卖黄鳝的钱,说起来女儿也是出了大力气的,她想动这笔钱,也要考虑到女儿的感受。 现在听到姜甜主动要求给姥姥姥爷买东西,胡琼芳心里淌过一阵暖流,女儿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姥姥姥爷,能对二老有多少感情呢? 让她花钱多买点东西,肯定是在心疼她呢。 鱼和肉都买了,剩下要买的东西也不多,胡琼芳给她爹买了两瓶好酒,给她娘买了几斤松软的糕饼,还有胡姥姥爱吃的羊角蜜和云片糕。 大哥和二哥已经和胡姥爷分家了,算是两个小家庭,也要各自买两瓶酒,两个嫂子每人一条红纱巾。 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大嫂已经生了大女儿,二嫂刚进门还没生,听说两家现在都有一儿一女,这年头也不兴给孩子买玩具,胡琼芳想了想,干脆买了点红纸,换了几张新钱,到时候每个孩子包十块钱红包。 这个时候农村拜年,给亲戚家小孩的红包也不会超过两块钱,十块钱的红包已经算是很大了。 买好这些东西,带来的两个笸箩都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了。 姜诚鬼精鬼精的,路过香烛铺子的时候,还天真单纯地仰着头问他妈—— “妈妈,咱们这次去姥爷家,要不要给太爷爷和太奶奶上坟啊?” 姜甜差点晕过去。 谁说这小子老实的? 这年头,上坟可不是随便上的。 没看到胡琼芳被爹妈断绝关系后,连回娘家上坟都不被允许了吗? 正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乡下过日子也差不多。 胡姥爷要是能让胡琼芳去给已经过世的爷爷奶奶上坟磕头,那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被整个家族重新认了回去。 胡琼芳楞了一下,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一边哭,一边放下笸箩,进店里仔细挑选了两幅香烛、两袋金元宝和两沓黄表纸。 不知道是不是信仰的力量,刚才还瞧着有些心虚的胡琼芳,买完香烛纸钱后,整个人都仿佛有了底气。 胡姥爷家住在杨树岭村,这里以前叫做红四方农场,后来农场改制,拆分成大小好几个村,杨树岭这边,因为进村路上要路过一大片杨树林,就叫了这个名字。 挑着担子走在这片杨树林里,胡琼芳百感交集。 十几年前,她就是在这里,和姜乐平私定终身,决定要跟他回到柳渚头村组建家庭。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再次回到这里,当年那个对天发誓说要一辈子对自己好的男人,已经埋入黄土,她却带着他们的一双儿女,即将回到父母的身边。 正伤感呢,就听到一双儿女在前面叽叽喳喳。 姜诚发现了几朵枯萎的杨树磨。 姜甜上辈子捡过这玩意儿,可惜地对弟弟科普,说杨树磨过了八月就基本不出了,要等到来年桃树开花的时候才会长。 姐弟俩都对采蘑菇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 以前是姥爷不让来,现在两边说开了,等明年开春,说不定能到姥爷家这边采蘑菇呢? 二舅胡建军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掐着姜诚的胳肢窝,把外甥一把抱起来,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吓得姜诚哇哇大叫,被后面赶来的二舅妈打了两下,才把晕头转向的外甥放了下来。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妹妹终于回家了! 看到二哥二嫂过来接他们,胡琼芳也很惊喜,问他们怎么知道她今天过来。 陈晓红笑眯眯地解释说,村里有人去赶集,买鱼的时候看到姜甜了,听她说是买鱼到姥爷家去走亲戚,回来顺路过来跟他们说了一声。 “咦?二舅妈,我没来过你们这呀,村里人怎么认得我?”姜甜好奇道。 陈晓红看了看丈夫,胡建军拉着姜诚去前面看鸟窝了,她牵着外甥女的手,似乎是对外甥女解释,也似乎是对胡琼芳说道—— “从你出生后,每年年下逛庙会赶大集,咱全家都会去。” “你姥姥姥爷,还有你两个舅舅,每年都能在庙会上看到你们娘三呢。” 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对姜家低头,只能远远看女儿和两个孩子一眼。 第61章 胡姥姥的人生哲学 胡琼芳是红着眼睛走进家门的。 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胡姥姥和胡姥爷重重磕了几个头。 向来疼爱她的大哥二哥,都没有拉她起来。 这是小妹应该磕的头。 磕了头,爹娘受了,过去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没了姜家人在中间,胡琼芳依然是胡家最受宠的小女儿。 胡姥爷是个精神的小老头,剃了短短的头发,食指和中指之间被香烟熏得蜡黄,笑起来一双眼睛和胡琼芳简直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亲父女。 胡姥姥一头花白的头发,整齐地在脑后梳了一个小髻,拿两个扁平的黑色发夹,呈十字形扣住了,收拾得十分干净利落,还特意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 二老一直强忍着泪水,等到胡琼芳磕完头,又拽着姜甜和姜诚给姥姥姥爷磕头,这才站起来,搂住母子三个,抱头痛哭起来。 胡建国兄弟俩也红着眼圈,江秀秀擦了擦眼泪,上前去劝道:“爸,妈,快让小妹他们回家喝口水,这一路走过来,连个自行车都没有。” 越说越心酸,又在心里狠狠诅咒了姜家人几句。 尤其是姜乐平! 她就不信姜家连最基本的彩礼钱都拿不出来。 没钱怎么会送老二姜乐生去念书? 说白了,就是想一分钱不花,白讨个漂亮媳妇回家。 说不定还是看中了胡家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想着先把胡琼芳娶回家,到时候夫妻俩日子不好过,难道老丈人能眼睁睁看着宝贝女儿在婆家吃苦? 胡姥爷的能干,可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 刚包产到户那会儿,别人家都是老老实实种粮食,只有他跟旁人不一样,种甘蔗、种西瓜、种草莓,让两个儿子拉到省城去摆摊,赚的可比种粮食多得多。 胡家还有两个儿子,也都是种地的一把好手。 这样兴旺的家庭,也难怪年轻的时候,胡琼芳就是媒婆们眼里的香饽饽,没想到最后却被姜家老大给弄到手了。 只是,姜家怎么也没有想到,胡姥爷夫妇俩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江秀秀以前还不理解公婆为什么要和小姑子断绝关系,直到见识到了姜家人的自私凉薄,她才有些明白过来。 如果当年公婆真的舍不得小姑子,拼命拿钱贴补她,最后这笔钱,大概率也会落到姜家那个老太婆手里,就像现在这样,兄弟俩一分家,家里的钱,不都叫那个小叔子拿走了吗? 反正,如果换成江秀秀自己的话,她的钱肯定也只给自己亲生的花。 听说女儿带着俩孩子出门,连个自行车都没有,胡姥姥擦了擦眼泪,先是狠狠拧了闺女两把,然后,进了里屋,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饼干盒子。 打开来,里面是一叠十元、五十元的钞票。 胡姥姥把钱交到女儿手里,叹息道:“这些本来就是我跟你爸给你攒的嫁妆,你这孽障,自己不声不响的跟个男人跑了,连嫁妆都不要了是?” 胡琼芳哭得说不出话来。 哭完了,把眼泪一抹,钱也推了回去。 “爸,妈,这钱你们收回去。我当初走的时候跟他家说好的,他们家不给聘礼,我也不带嫁妆,这些年,我孝顺婆婆,照顾小叔子,还给姜家生了一儿一女,够对得起他们姜家了,没有让你们再补嫁妆的道理。” 两边推来推去,胡姥姥都要生气了,姜甜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扯了扯胡琼芳的衣角,低声提醒道—— “妈,你就把钱收下。咱家在省道那块地,不是还有空的地方吗?到时候用这钱再盖两间门面房,咱家不用,就租出去,每年租金拿来孝顺姥姥姥爷呗?” 姜甜一开口,胡姥姥和姥爷都看了过来。 他们先前听说姜家那老太婆借口家里没钱,让大孙女辍学回家务农,还对村里人说,是姜甜脑子太笨了,读书读不进去,呸!他们外孙女聪明着呢。 谁说只有成绩好才算是聪明? 胡姥爷欣慰地看了外孙女一眼。 能想到把嫁妆变成省道旁边的门面房,他这外孙女,倒像是他的亲孙女。 胡姥姥不想和女儿拉扯这些,干脆一锤定音,把钱塞到了外孙女怀里。 “拿着!你妈是个傻子,有钱也不要。你可别学她,甭管是娘家的钱,还是婆家的钱,这钱到了自己手里,才算是自己的,知道不?” 这话一说出来,两个舅妈都忍不住笑了。 胡家和很多乡下人家不一样,这年头乡大多数家庭,只要父母还在世,一般都不会分家。 哪怕父母只有一方在世,也要等老人家仙去之后,子女再坐下来谈分家的事情。 但胡家不一样。 胡姥姥和胡姥爷都坚信,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不是父母手把手教出来的。 所以,两个儿子结了婚之后,胡姥爷就亲自主持了分家,把家里的宅子、田地和存款,分出来三份,两个儿子各一份,让他们自己和媳妇儿奋斗去。 用胡姥爷的话说就是:如今连国家都号召包产到户,让农村各干各的了,国家的决定那还能有错?必然是这种办法比大家一起吃大锅饭要好,不然为啥要包产到户? 他老人家在这边主持分家,那边,胡姥姥这个婆婆,也把两个儿媳妇叫到了一边,传授她们“驯夫之道”。 “男人身上有了钱,骨头都要轻二两!” “妈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好的,贤惠又能干。等分了家,你们要把家里的钱都捏在手里,男人给吃给喝就行了,不要让他们两个手里有钱!” “家里的大事,你们商量着办,该花钱的时候也别舍不得。不该花钱的地方,不是我这个做婆婆的说话难听,不管是你们亲爹妈,还是我们做公婆的,说到底都是外人,你们夫妻两个,才是要过一辈子的呢,别为了外人,和自己男人离了心!” 总之,胡姥姥给两个儿媳妇传授的驯夫心得就是: 第一,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别让自家男人学坏了。 第二,该花钱的地方不要小气,不该花钱的地方,比如说女人贴补娘家,男人偷偷给公婆钱,这种事情坚决不允许发生! 亲戚遇到难处了,夫妻俩商量着来,别不管不顾的把家底子都给了别人。 还别说,自从分家后,两个儿媳妇把自己的小家庭经营得风生水起,都不用他们当老人的在耳边唠叨,自己就想着法儿的挣钱去了。 不挣钱不行呀。 公婆摆明了不想插手他们的小家庭,分了家,过的好不好,全凭各自本事。 江秀秀和陈晓红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听到村里的谁谁嫁人之后,被公婆磋磨,还要忍受无理取闹的小姑子,和两面三刀的妯娌,都特别希望以后嫁人了能快点和公婆分家。 可是,真到了分家之后,可能是“远香近臭”,和公婆分开了,她们反倒开始念着和公婆在一块的好处了。 这就是胡姥姥做人的智慧了。 有时候,不让孩子们尝尝单打独斗的苦,他们永远都不知道父母兄弟团结起来,会有多大的好处。 现在,三家虽然表面上分了家,但实际上很多东西依然混在一起。 但属于胡琼芳的这份嫁妆,从分家的那天起,两位舅妈就知道了,这笔钱,除了胡琼芳,谁也不能动。 不过,妯娌两个对婆婆的做法表示支持。 因为当初她们分家的时候,婆婆也是这样,分给她们一笔钱,让她们能有底气撑起一个小家庭。 第62章 老实人不一定是好人 两个嫂子都劝她把嫁妆钱收了,胡琼芳想到女儿说的话,也觉得把钱变成门面房更划算。 见女儿收了嫁妆,胡姥姥和胡姥爷好像放下了一桩心事,胡琼芳也趁机把自己带来的礼物分了分。 看到女儿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胡姥姥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 又给姜甜和姜诚包了两个大红包。 胡琼芳也赶紧把自己给哥哥家孩子准备的红包拿了出来。 只是,她先前太激动了,居然没算过,她离家十几年,这年头农村孩子不读书的话,结婚普遍都很早,大哥家的大女儿,去年就嫁出去了。 好在大哥的小儿子和二哥家两个孩子都在家。 大舅胡建国的的小儿子叫胡昌明,比姜甜大三岁,正在读高一,不过他成绩比不上姜乐生那种天生的学霸,吊车尾进了县高,家里的打算是想让他报名参军。 二舅家也是一儿一女,大儿子叫胡昌盛,比姜甜大两岁,正在念初三。 小女儿胡昌美倒是和姜甜同岁,不过杨树岭这边读书都在另一个乡镇中学,俩人虽然同岁,但不是同学。 胡琼芳给了红包之后,两个舅妈又给姜甜姐弟俩发红包。 要不是外面烈日炎炎,姜甜差点以为现在是不是过年。 这又是磕头又是收红包的,怎么看怎么像是过年好吗? 又是一番忙乱,一家人总算坐了下来。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片刻的尴尬。 说啥呢? 问闺女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打住打住! 一想到胡琼芳过去这十几年,在姜家当牛做马,伺候他们全家,胡家这边就气得心肝脾肺肾哪哪儿都疼。 不提过去,要不就聊聊以后的打算? 二舅妈陈晓红向来心细,先前从姜家回来的时候她就想问了,但那会儿姑嫂刚见面,实在没好意思开口。 现在胡琼芳回来了,公婆都在旁边,陈晓红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芳芳,我听说你把家里的地租了出去,要带着孩子们搬到省道旁边盖房子,往后你是打算在那边做买卖吗?” 还有这种事? 显然大舅二舅没把这事儿告诉胡姥爷和姥姥,二老一听闺女娘三在村里被欺负得过不下去,又把姜家给骂了一顿。 骂完也跟着揪心起来。 尤其是胡姥爷,他一直带着两个儿子做买卖,知道省道附近有多乱。 别的不说,光是那些地头蛇,要是得罪了他们,三天两头的过来收保护费,你就啥生意也干不下去。 胡姥姥看了两个儿媳妇一眼,抿着嘴没说话。 心里暗暗琢磨着,实在不行就让闺女带着孩子,搬来和他们一起住。 只是,先前分家的时候说好的,等她和老伴走了之后,这老房子和宅基地,是给两个儿子的。现在要让女儿回来住,房子和宅基地要怎么处理,总要给儿媳妇们一个说法。 胡姥姥从来都没把两个儿媳妇当外人。 她老人家人间清醒,知道他们老了,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儿子,能陪着儿子们过完一辈子的,就只有他们各自的媳妇儿。 两个儿子对胡琼芳这个亲妹妹肯定没话说,所以,胡姥姥只需要安抚好两个儿媳妇的情绪,就能让女儿安安稳稳地回娘家住下。 结果,没等到胡姥姥想到安抚儿媳妇的办法,就听到她闺女说,她不怕省道附近的流氓混混会来欺负他们,因为她已经和混混头子的老婆成了结拜姐妹。 胡姥姥:“……” 这还是她那个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的傻闺女吗? 见家里人都不相信,胡琼芳只能把姜甜在车上碰巧救了王春鹃的女儿,然后王春鹃拉着她斩鸡头烧黄纸,做了干姐妹,结果等磕完头她才知道,原来王春鹃不止有她一个干姐妹。 干姐妹的干姐妹,四舍五入,也就是胡琼芳的干姐妹了。 “要不是有春鹃姐和姐夫照应着,我也不敢带着甜甜和诚诚搬家去省道那边盖房子啊。” “爸,妈,女儿长大了,现在知道好歹了。” 这句话说得胡姥爷和胡姥姥心头一酸。 他们的芳芳啊! 在娘家的时候还是个傻姑娘,这是在外面吃了多少亏,才会“知道好歹”啊? 满屋子的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大舅妈江秀秀向来护短,总之她的家人是不会有错的,如果有错,那一定是别人害的。 于是,江秀秀又开始日常咒骂姜家人:“都是他们家害的!咱们芳芳以前在家里,多乖巧,多听话呀。” 反正绝对不会和混社会的人结拜做干姐妹。 伤感的气氛,被大舅妈瞬间打碎。 知道胡琼芳还有这等奇遇,胡家这边也稍稍放心了些。 说句不好听的,这年头,在省道那边,能认识混混头子,可比认识派出所所长都管用得多。 有些事情派出所不方便出面管的,到他们那,也就是一句话、打个招呼的事儿。 胡琼芳趁机把自己想去省道开面馆的事情说了一下。 胡姥爷听到女儿对以后的生活已经有了成算,点了点头,对于胡琼芳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柳渚头村村的决定,表示赞赏。 当着姜甜和姜诚的面,他不好说他们父亲的坏话,但说实话,当初胡姥爷之所以不同意胡琼芳嫁给姜乐平,不只是因为他家庭条件差。 那会儿农村各家各户都差不多,日子都艰难,谁又能笑话谁呢? 胡姥爷瞧不上姜乐平,主要是觉得这个后生仔骨头太软了,扛不起事儿。 那个年代农村人找女婿,都喜欢找那种老实人,胡姥爷每次听到“老实人”这三个字,都忍不住狂翻白眼。 一个大男人,顶门立户过日子,光靠“老实”可不行! 姜乐平够老实? 还不是个糊涂蛋? 被亲妈亲弟弟拿捏得死死的。 不想着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庭,赚的钱,大头全给了亲妈,还省吃俭用的供弟弟上学。 到头来怎么样? 亲妈捏着他的钱,宁可拿去给小儿子买营养品,也不给他的亲生女儿上学。 姜乐平尸骨未寒,亲弟弟就拿走了家里所有的存款,和大嫂分家了。 这种“老实人”,他们老胡家可要不起,哼~ 第63章 这不是虾,这是钱啊 胡姥爷支持女儿从村里搬出来,听说她已经托人找好了盖房子的人,点了点头,对两个儿子吩咐道—— “反正地里的活也干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我和你妈慢慢做着。” “建国你去找人借个拖拉机,给芳芳把那些盖房子的红砖、瓦片、水泥什么的拉回来。” “建军你跟你媳妇也去帮几天忙,给工人们做个饭,顺便看着点,别叫人随便糟蹋东西。” 胡建军点了点头说:“省道那边小偷小摸的不少,回头砌墙的时候,我弄点碎玻璃渣插在墙上。” 大人们在商量正事,胡家的第三代也在热情地招待头一回见面的表弟表妹。 胡昌明和胡昌盛兄弟俩,从家里拿了打鸟的弹弓,要带姜诚去杨树林那边打麻雀。 胡昌美拉着表妹姜甜,问她平时在家都做什么。 姜甜腼腆一笑:“钓黄鳝,挖泥鳅,捡螺蛳?” 胡昌美:“……” 这番话可把本来想伪装淑女的胡昌美给整不会了。 说实话,姜甜表妹的外表,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看着完全不像是个喜欢挖泥鳅摸螺蛳的野丫头。 姜甜重生后一直在忙着帮她妈一起赚钱养家,压根就没关心过自己到底长得好不好看。 但胡昌美是被小表妹惊艳到了。 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深刻的双眼皮,一看就是遗传了小姑姑胡琼芳。 鼻梁不算高,鼻头肉乎乎的,这让姜甜看起来十分的人畜无害。 农村的小孩经常在外面疯玩,基本上都晒得黢黑,很少有像姜甜这样皮肤白皙的。 看了看小姑姑被晒成了蜜色的皮肤,胡昌美猜测,表妹姜甜这怎么晒都不黑的体质,八成是遗传了姜家那边的。 想到爸妈经常在家里咒骂姜家两兄弟都是“小白脸”,胡昌美暗暗好笑,觉得爸妈还挺实诚的,虽然恨死了小姑父,但也承认人家就是长得好看。 既然小表妹平时玩的和他们差不多,胡昌美心里有了点数,跑到自家柴火堆前,选了几根长度粗细合适的棍子,又从厨房拿了两节鸡肠子,要带姜甜去钓虾子。 杨树岭这边有很多那种个头很大的河虾,跟姜甜他们经常吃的小草虾不一样,这种虾的螯特别长,喜欢夹着东西吃,村里很多小孩都喜欢钓虾子。 看到表姐不费吹灰之力,就钓上来好几只大河虾,姜甜心里“卧槽”了一声。 她怎么早没想到呢? 草虾个头小,处理起来也麻烦,哪有这种大河虾方便? 而且,听表姐说,她们钓虾子只是闹着玩,真要想吃,跟家里大人说一声,让大人拿着推网过来,沿着河沟来回推几趟,一会儿时间,就能弄半盆河虾。 看着一个就有她手指那么长的大河虾,姜甜简直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了。 这哪里是河虾? 这分明就是钱啊! 等等! “小美姐,这河虾个头这么大,又很好抓,大舅他们怎么不去卖虾子啊?”姜甜疑惑道。 胡昌美噘了噘嘴:“城里人不爱吃死虾子,我爸说卖这个虾子得弄什么氧气,咱们乡下没有,还得去县里灌,挺麻烦的,虾子还卖不上价钱,赚的钱还不够来回折腾的呢。” 姜甜回想了一下,确实,她在省道那边的早市也没看到过卖这种河虾的。 不过,别人家饭店都没有,要是他们能做出河虾面,那岂不是省道边上独一份的? 胡昌美说的没错,这种大河虾确实很好钓,她们带了六根钓竿,拿棉线拴着鸡肠子放在沟边上,一会儿收一根,没多久,带来的小塑料桶就装了大半桶。 看着塑料桶里活蹦乱跳的河虾,姜甜拍着胸脯表示,今天要亲自下厨,给大伙儿做点好吃的。 没想到姐妹俩回到家,厨房已经被家里的女人们占领了。 胡姥姥负责烧火,大舅妈切菜,二舅妈掌勺,就连小姑子胡琼芳都没捞到事儿干,只能在旁边帮忙递个盘子什么的。 听说外甥女想亲手做一道菜给家里人尝尝,二舅胡建军放下手里的活儿,拿了钥匙给小女儿胡昌美,让她带着姜甜去自己家做。 胡家已经分家了,平时三家都是各吃各的,偶尔做点什么好吃的,做好之后,也会盛两碗,送给爸妈和兄弟尝尝。 今天是团圆饭,全家人都在胡姥姥这边烧火做饭,二舅家的厨房没人用,正好方便姜甜过去大展厨艺。 胡昌美还挺好奇的。 刚才回来的路上,表妹说这个河虾做好了,以后也可以放在自家面馆卖。 这玩意儿都是壳,有啥好吃的? 她不知道,河虾面之所以好吃,吃的可不只是那点虾肉,主要是借了河虾的鲜味儿。 二舅家厨房什么都有,姜甜把河虾洗干净,沥干水分,让表姐帮忙烧火,热油锅,把切好的姜丝、蒜瓣、葱白放下去,翻炒片刻后,倒入河虾,一边快速翻炒,一边加入香醋、一点酱油。 等到河虾表面变成了好看的橙红色,倒入一瓢凉水,只听到锅里“刺啦”一声,一股奇异的鲜味在空气里散开。 胡昌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那边,姜甜也遇到了问题:二舅家没有面条了。 不过问题不大,让表姐帮忙找到面缸,姜甜舀了点面粉出来,加水搅拌成面糊,等到河虾汤沸腾之后,拿一个小铁勺子,做了半锅面疙瘩。 淡黄色的粗面糊糊下锅之后,很快变成了面疙瘩,等到面疙瘩煮定型了,加盐和葱花调味,盛到一个大盆里,一份河虾面疙瘩就做好了。 胡昌美忍不住咋舌:“甜甜,你这做饭的手艺,都快赶上我妈了!” 胡姥姥那边的正餐还没做好呢,姜甜这边的河虾面疙瘩先上桌了。 都是一家人,也不用那么客气,胡昌美去厨房拿了碗筷,帮着姜甜把面疙瘩盛到碗里,每人一碗,正好够吃。 胡姥爷原本还担心女儿的手艺能不能撑起一家面馆。 等他老人家尝到了外孙女的手艺之后,一颗心就彻底放下来了。 闺女好不好,都是亲妈教出来的。 姜甜的厨艺都这么好,想必女儿现在也不差了。 第64章 多管闲事遭雷劈 听说老胡家那个跟男人私奔的女儿,带着孩子回来了,好容易熬到人家吃完饭,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了。 当然了,大伙儿打的口号是关心胡琼芳,想知道她这些年在姜家过的好不好。 胡琼枝就是过来看热闹的。 没人知道,当初胡琼芳跟男人跑了,她心里有多高兴。 谁让胡琼芳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呢? 乖巧,听话,长得好,最气人的是,他们家还不重男轻女,胡姥爷和胡姥姥疼小女儿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两个哥哥也护着妹妹。 不像她们家,胡琼枝家姐妹三个,只有一个弟弟,全家人恨不得把她弟给捧到天上去! 她们三姐妹上小学开始就给家里帮忙,打猪草、放鹅、放牛、洗衣服做饭,家里什么事情都是她们的,可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却从来都轮不到她们三姐妹。 她弟什么活都不干,胖的跟头猪一样,爸妈还觉得委屈了他,隔三差五的,还要把三姐妹养鸡攒的鸡蛋拿去卖了,给她弟买肉吃。 哪有这么偏心的? 再看看胡琼芳,明明和她们差不多大,家里宠的跟公主似的,全村就数胡琼芳穿的最好,养的白白净净的,看着一点也不像农村姑娘。 胡琼芳跟一个出不起彩礼的男人跑了之后,胡琼枝仰天长笑,觉得老天爷这回可算是开了眼。 本来就该这样。 大家都是农村出生的,凭什么你胡琼芳就过的比我们都好? 后来听说胡琼芳在婆家被恶婆婆磋磨,还死了男人,做了寡妇,胡琼枝心里美滋滋,虽然她自己过的也不算好,但看到曾经羡慕嫉妒恨的胡琼芳过的比她还惨,胡琼枝就满足了。 听说胡琼芳带着两个拖油瓶回来了,胡琼枝差点连饭都不想做了,就想去看热闹。 被自家男人扇了两巴掌,才一瘸一拐的跑去做饭。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让大女儿留在家里刷锅洗碗,胡琼枝抱着小儿子,换上了平时走亲戚的新衣裳,一阵风似的跑到了胡姥姥家。 看到胡琼芳的一瞬间,胡琼枝差点把怀里的儿子给摔到地下去。 不对呀。 不是说胡琼芳死了男人,又和小叔子分家,现在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穷的都要去钓黄鳝了吗? 胡琼枝脑补的胡琼芳,应该是操劳得跟个四五十岁的老妈子一样,衣裳是打了补丁的,鞋袜是破的,满面的苦相,哭着到娘家来求一碗饭吃。 可眼前的胡琼芳,虽然皮肤确实晒黑了,没有在娘家做姑娘时候那么雪白干净了,但脸颊丰满,面色红润,最重要的是,身上穿的居然是一件崭新的“的确良”褂子,脚下还蹬着一双小皮鞋! 不是说胡琼芳死了男人之后,都穷的跑去钓黄鳝了吗? 她怎么还有钱买新衣裳?穿小皮鞋? 其实胡琼枝真的误会了。 胡琼芳有了两个孩子之后,根本一分钱都舍不得花在自己身上,以前在姜家,穿的比胡琼枝还破烂呢。 身上这件的确良褂子,还有新裤子,都是女儿姜甜劝她置办的。 姜甜给出的理由,简直让胡琼芳无法反驳:她们要去省道的饭店挨家挨户推销泥鳅黄鳝,要是穿的跟个乞丐似的,人家兴许连大门都不让进。 胡琼芳也知道做生意的人,都忌讳穷鬼上门,为了她们的生意,不得不买了一套新衣裳,装扮一下门面。 至于脚上的小皮鞋,那也不是她买的,是她和王春鹃做了干姐妹之后,王春鹃送她的见面礼。 胡琼芳一直以为皮鞋很贵,那天还拼命推辞,结果没想到,王春鹃告诉她,住在省道边上就这点好,经常能捡到便宜。 比如说有些去外地拉货的大车司机,看到东西好又便宜,有时候自己也会顺路带点回来,赚个买烟的钱。 王春鹃送她的这双皮鞋,就是从一个大车司机手里买的,崭新的女式皮鞋,才花了十五块钱! 后来胡琼芳悄悄去供销社看了,跟她这个差不多的一双女式皮鞋,样式还没她这个好看呢,在供销社居然要卖三十五块钱一双。 那个年代,这差不多是一个壮劳力一个礼拜的工资了。 太贵了! 反正她平时在家是舍不得穿的,回娘家也是怕爸妈担心她现在过的不好,所以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 没想到却意外刺激到了村里不少跑来看热闹的。 胡琼枝又羞又气,盯着自己脚上的千层底布鞋,恨不得扭头就走。 但一想到胡琼芳死了男人,现在是个寡妇了,她心里又莫名痛快起来。 穿的这么好,谁知道是哪个姘头给置办的? 听说胡琼芳先前还被一个小混混给缠上了,可见平时一定是自己不够检点。 不然为啥小混混不纠缠别人,非要纠缠她呢? 想到胡琼芳死了男人,胡琼枝也不觉得晌午被自家男人扇的那两个巴掌太疼了,再疼,她也是有男人的,不像胡琼芳,穿得起小皮鞋又怎样?还不是寡妇门前是非多? 果然,还没等胡琼枝开口,胡姥姥一个不太对付的堂妯娌。就热情地张罗起来了。 “嫂子,你们家芳芳还这么年轻,你真舍得让闺女替姜家那小子守一辈子寡啊?” “要我看,不如趁着还年轻,趁早再找一个,正好我娘家侄子去年刚没了媳妇……” 胡姥姥没等她说完,就狠狠朝地下呸了一口。 “你可趁早闭嘴!你娘家侄子那媳妇是为什么跳了河?别叫我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老太太顿时一脸尴尬,眼珠子转了转,又理直气壮地劝胡姥姥: “夫妻之间哪有不斗嘴的?那都是我那侄媳妇自己气性大,吵个架就要去跳河,要都像她那样,那天底下的女人都不要活了。” “我看你家芳芳就挺好,模样好,脾气好,跟我侄子肯定合得来。” “再说了,他们俩一个没了女人,一个没了男人,还都带着俩孩子,这不就是老天爷定好的缘分?” 胡姥姥哼了哼:“你可别糟蹋老天爷了,小心出门遭雷劈!” 第65章 打雷了,回家收衣服咯 老太太不高兴了,她还没嫌弃胡琼芳克夫呢,姜家一天之内办了两场丧事,谁知道是不是胡琼芳命硬给克死的? 要不是听说胡琼芳手里有一大笔钱,这种克夫的女人,谁敢要? 见胡姥姥油盐不进,老太太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左右看看,立刻拉住了胡琼芳的手,亲昵地问她—— “芳芳,婶子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说你一个女人家,也没有公婆帮衬,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多艰难啊。” “你看你和我娘家侄子情况差不多,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不我把他喊过来,你们先相看相看?” 话音未落,就看到外面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乌云滚滚。 突然间,咔嚓一声巨响! 胡家门口一棵歪脖子枣树,被雷给劈中了。 满屋子的人都吓呆了。 这……难道胡姥姥这张嘴,是老天爷给开过光了不成? 她前脚刚说老妯娌嘴巴没个把门的,当心被雷劈。 这才过去多久啊,一盏茶的功夫都没? 这雷说来就来? 早些年摆祭坛求雨都没这么快好? 刚才还兴兴头头的老太太也吓坏了。 不会这么邪门? 她娘家侄子也没多坏呀,不就是在外面应酬,多喝了两杯,不小心把他媳妇的胳膊给弄折了吗? 那酒醒了他也认错了呀,男人不都是这样? 再说了,她侄子是不富裕,但胡琼芳不是有钱吗?到时候嫁过去,夫妻俩拿这笔钱做个小买卖,这日子不就慢慢好起来了? 老太太不信邪,张开嘴,刚想再劝两句,就听到咔嚓、轰隆两声巨响,一个更大的惊雷当头砸下。 震得屋顶都颤巍巍动了两下。 其他村民坐不住了。 “哎呀,打雷了,我得回家收衣服了。” “我也是,快走快走!” “我家院子里酱缸还没盖呢,芳芳你回来多玩两天,改天婶子请你吃饭。” 说着,村民们好像暴雨前的蚂蚁,飞快地消失了。 刚才那个死命劝胡琼芳再嫁的老太太,跑得最快。 “呸!缺德不要脸的老货!”江秀秀冲着老太婆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陈晓红也气得变了脸色,她比大嫂想的更多,从柳渚头村到他们杨树岭村,一个二个的,都在铆足了劲的想给小姑子介绍对象,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传闻中她手里那几万块补偿款? 就算没有几万,只有一两万,在乡下也是一笔让人心动的财富了。 胡姥姥和小儿媳妇想到一块去了。 顾不上生气,婆媳俩当面把这件事给摊开了,问胡琼芳能不能守得住这笔钱。 胡家不是贪图这笔补偿款,是怕胡琼芳万一守不住,反倒被这笔钱给害了。 胡琼芳呆了呆,眼神不自觉就溜向了女儿的方向。 胡姥姥心头一震,不敢置信地指着姜甜:“你把钱给甜丫头存着啦?” 哪有这样心大的母亲? 胡姥姥先前还觉得女儿经过这十几年婚姻的历练,有了长进,现在就被当头一棒,打的差点晕过去。 胡琼芳点了点头,说出了一句让全家人都无语的经典台词—— “我家以后都是甜甜管钱,她管得住。” 胡家众人:“……” 姜甜:“……” 屋子里一片沉默,屋外,雷声滚滚,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瓦片上,吵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胡姥姥也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儿女都是债啊! 这老闺女,就是她一辈子的孽债! 正常人,谁会把家里所有的积蓄,给自己才上初中的女儿管着啊? 没想到胡姥爷居然还说女儿做得对。 胡姥姥狠狠瞪了这老东西一眼:“我看你猫尿喝多了?谁家会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管着钱?” 胡姥爷哈哈大笑:“对啊,你看,连你这个亲妈都不信,外人谁信?” “我闺女这才是真的长进了,不错不错!以后就这么干!我看甜甜也是个能掌家理事的,像你。” 胡姥爷夸外孙女,还不忘顺手捧一下老伴。 胡姥姥被他夸的不好意思,再一琢磨,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啊…… 连她这个亲妈都没想到,女儿会把家里的钱都交给外孙女保管,外人就更是打死都想不到了。 胡姥爷那边已经笑眯眯地把姜甜唤到了自己身边,低头问她,家里的钱她是怎么打算的。 姥姥姥爷一见面,就把给她妈攒的嫁妆给了胡琼芳,两个舅舅和舅妈们也一句话都没说,姜甜觉得,姥爷家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 她就把自己的打算简单和姥姥姥爷解释了一下。 “妈说我爸留下来的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是留给我和我弟上学用的。所以,那笔钱我拿去银行,分成好几份,存了一年和五年两种定期存款。” “我问过银行了,现在一年期存款利息是6,五年是69。我留了一小半存一年期,这样家里实在有急用,这笔钱取出来,顶多损失点利息。剩下的都存了五年期。” 胡姥爷愣了一下,拍桌大笑起来。 这才是他们老胡家的种呢,幸亏没被姜家那帮眼皮子浅的给串了种。 姜甜对这笔钱的处理办法,不能算是特别精明,但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眼界了。 不是他埋汰自家亲孙女,老二家的昌美,比甜甜还大几个月呢,要是突然拿到这么大一笔钱,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直接把钱全部存银行里去了。 听了姜甜的话,胡姥姥也忍不住笑了。 没想到她外孙女居然这么鬼精鬼精的,小小年纪,存款还知道把一年期和五年期分开存! 胡姥姥会知道这个,是因为他们家这几年赚的钱,也都是存到银行里去了。 说起来也算是好人有好报。 老二有个同学,高中毕业,家里给安排进了银行,说是每年有什么储蓄任务,老二回来一说,家里想着反正钱存在银行,国家也不会赖账,就试着存了一笔进去。 谁知道前年家里急用钱,去银行把钱取出来,居然还多拿了六百多块钱利息! 这下子,全家人都惊呆了。 这钱放在银行里,还真能下崽儿啊? 从那以后,老胡家就存钱存上了瘾。 第66章 聪明的二舅 胡建军听到外甥女把钱都存了银行定期,也忍不住乐了。 还问她:“你是怎么想到把钱存银行的?还分两种定期?” 这年头农村老百姓是真穷,好些人家还寅吃卯粮,每年打的粮食不够吃,还要借钱去买粮食吃呢,所以农村家庭有存款的,真的很少。 他也是因为有同学在银行上班,才知道这存一年和存五年的区别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万块钱搁在银行里,存一年期的话,每年利息是六百块钱。 如果是存五年定期,每年的利息就有六百九十块。 也就是说,现在把一万块钱存在银行,五年后取出来,本金没有损失,还能多拿三千多块钱利息。 要是家里不急用钱的话,这个年代,把钱存在银行里,真是收益率不错的理财方式了。 胡建军也是拿着银行的政策回来,和家里人商量考虑了好几天,才决定把存款放在银行里吃利息的。 姜甜也没想到,她姥爷思想居然这么开明,还学会理财了。 不过,二舅这么一问,她倒是趁机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二舅,这些我都是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 “现在改革开放,百废待兴,这个国家每天都有很多新政策出来,抓住了机会,就能吃到政策的好处。” “大舅二舅,以后你们晚上要是没事的话,也可以多看看新闻联播,我还做了摘抄笔记呢,考试的时候也能用上呀,举例说明的时候,用上新闻联播里的词儿,肯定能得高分。” 胡建军哈哈大笑,可算是对他家老头子看人的眼光服气了。 老头说姜甜是个能掌家管事的,果然没说错! 说起来,这些年劝他没事多看看新闻联播的,除了姜甜之外,就只有他那个在银行上班的老同学了。 说到老同学…… 胡建军收起笑容,表情也严肃起来,扭头问自家妹子: “甜甜上学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不像以前了,就算是女孩子,起码也要给她念完初中,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回学校?” 胡琼芳顿时一脸为难地看了女儿一眼。 她不确定能不能把女儿那番说辞说出来。 她自己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十几岁的女孩子脸皮薄,已经开始要面子了。 没想到姜甜脸皮厚得惊人,听到二舅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大大方方地表示,她要等弟弟学会初一代数之后,给她补完代数,再回学校上课。 留级一年她不怕,就怕代数回回垫底不及格,那样更丢人好吗? 胡二舅:“……” 很好!这理由实在强大,完全没办法反驳。 甚至还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代数那玩意儿太难了。 反正他两个孩子自从上了初一,功课上他们夫妻俩就完全辅导不了了。 胡建军他们这一代,年轻那会儿都在忙着搞运动,学校老师都被打倒了,谁还会正经教书啊? 胡昌美听说表妹也学不好代数,忍不住疯狂点头:“对对对!爸你看,甜甜也说代数很难,你还说我上课不认真,明明就是太难了,我听不懂!” 胡建军冷笑,指了指坐在一边装乖巧的姜诚—— “那你怎么不看看你表弟?人家还没老师教呢,自己看书,都能自学初一代数。” 胡昌美恨恨咬牙。 有个学霸表弟什么的,真是太气人了! 大概是姜甜表现的太像胡家人,中午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她还跟她弟坐在一起,晚上就被胡姥爷叫到身边去坐着了。 听女儿说她去省道卖黄鳝泥鳅,买地,盖房子搬家这些事情,都是姜甜提醒她的,胡姥爷忍不住把姜甜叫到了身边。 “丫头,跟姥爷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让你妈去省道那边买地盖房子?” 姜甜眼珠子转了转。 她能拿村里那套说辞说服她妈,但那些借口,到了胡姥爷这种人精面前,就不够看了。 想了想,她决定半真半假地撒个谎。 “姥爷,我看新闻上说,现在我们国家的道路交通发展越来越快,以后说不定像336省道这些老路,都要拓宽重修呢。” 胡姥爷眨了眨眼睛,一颗老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省道拓宽!那就是要把两边的房子全拆了。 到时候国家不但会补给他们一块新的宅基地,还会补偿一笔盖新房子的钱。 胡姥爷是个正宗的土着,并不知道几年后还有拆迁补偿这一说,他只知道,真要像姜甜说的那样,就等于是他们用低价在省道边上占了一块地盘。 现在可以盖几间门面做生意赚钱。 等过几年省道要拓宽拆房子了,或许会重新在省道附近搞个集镇,把这批人都搬迁过去。 那她闺女和外孙、外孙女,岂不是一下子就变成了城镇户口? 这可比什么拆迁补偿款诱人多了。 要是入了城镇户口,那就意味着,胡琼芳她们娘三,以后就再也不用交提留款和公粮了。 而且,姜甜那句话说的很对,城镇门面房,可比乡下的几亩水稻田,值钱多了。 大舅胡建国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在旁边听着的二舅胡建军,突然开口了—— “爸,要不这次我和大哥,也去省道附近看看,要是能遇到合适的地皮,咱家也去那边盖几间门面房?” 胡建国也反应了过来,不过他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对!咱家也去省道盖两间门面房,做啥生意先不说,到时候我和建军时不时的去住几天,也叫人知道,芳芳也是有娘家人撑腰的。” 姜甜没想到姥爷一家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了她这个说辞。 不过,大舅二舅要是真想去省道旁边盖房子做买卖,她这里还真有个现成的买卖,非常适合大舅二舅。 “卖水果?咱家之前也在卖啊,草莓甘蔗什么的。”大舅对姜甜的提议有些疑惑。 主要是这年头很少有自己开店卖水果的,都是自家种的果子熟了,摘下来,挑到集市上摆摊,或者直接兑给杂货铺。 主要原因,也是因为现在的水果品种还不多。 但有一个地方,南来北往的水果肯定少不了。 二舅胡建军脑子灵活,已经猜到答案了。 “那些运水果的大车!” 第67章 两个舅舅一台戏 姜甜能发现这个商机,不是她看新闻联播看到的,而是听王春鹃说的。 王春鹃在省道那一片人面广,好姐妹遇到好东西了,都会喊她一起去捡便宜。 就像她妈脚上穿的那双小皮鞋,从大车师傅手里买,就能比供销社便宜一半。 两家混熟了之后,她还在王春鹃家里,吃到了他们镇上买都买不到的新疆葡萄干、杏干、乌梅,还有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零食点心。 有些是王春鹃自己跟司机买的,有些是别人送的。 “姥爷,我是这么想的,我家面馆开起来之后,要是生意好的话,肯定会有很多大车师傅,到我们家面馆停车吃饭的。” “等人混熟了,到时候大舅和二舅要什么货源,咱们都能跟这些大车师傅打个招呼。” “我听说那些开大车的,一年到头都是南来北往的到处跑。多问几个人,哪怕十个人里面,有一个能帮咱家带货过来呢,总比我们自己雇车去拉一趟划算?” 话音未落,就听到二舅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就是这个道理!” 姜甜吓了一跳。 胡二舅被二舅妈狠狠拍了两下。 “小声点!吓着甜甜了。” 胡建军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放心,咱家甜甜又不是三岁小孩,吓不着。” 胡姥爷仔细想了想,果断把孩子们打发回去睡觉。 “甜甜留下,开会!” 这是姜甜第一次见识到胡家人在赚钱这件事上的高效率。 胡姥爷先是问了女儿,她在省道买下的那块地皮大概多大,买下来花了多少钱。 胡琼芳仔细说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春鹃姐跟我说,我这块地是意外捡漏了,赶上人家着急卖。” “平时要在省道附近,买下那么大一块地,至少也要两千块钱。” “加上办证,请客送礼什么的,也要个百的。” 胡姥爷点了点头,这笔钱他们倒是能拿得出来。 胡姥姥也不是寻常的家庭主妇,胡姥爷在外面“开疆拓土”,她主要负责稳定大后方。 趁着两个儿媳妇都在,她也提出了一个问题—— “老头子,这关系到往后赚钱的买卖,咱把丑话说在前头,老大老二已经分家了,不管是合伙还是各干各的,你得有个说法才行。” 胡姥爷看了看两个儿子,把这个决定权抛给了他们。 “我跟你妈年纪大了,也不想去折腾了,这买卖你们兄弟俩自己商量着办,是合伙一起干,还是各干各的,都随你们。” “只是有一点,你们要给我个说法,这发财的路子,是你们外甥女想出来的。往后找大车师傅打听货源,也要靠芳芳的面馆,你们两个赚了钱,可不能忘了芳芳和甜甜。” 这话说的! 二舅胡建军简直想冲他爹翻白眼。 老头一辈子就这臭脾气,说的好像他和大哥不疼妹妹一样。 要不是顾着您老人家的颜面,我早就去姜家把我妹接回来了好吗? 大舅胡建国憨憨一笑:“等咱们赚到钱了,带小妹一起分钱不就行了?” 胡琼芳不肯要这个钱。 “照甜甜这么说,我就等人家来店里吃面的时候,顺嘴问一句,人家要是有门路帮咱们带东西,我到时候直接把人带到大哥店里去,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情,还要分什么钱?” 胡琼芳说话的时候,两个嫂子就开始拼命冲小姑子使眼色了。 可能是姑嫂十几年没来往了,默契度不够,胡琼芳没有顺利接收到两位嫂嫂的暗示,果然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胡姥爷和胡姥姥混合双打了。 胡姥爷瞪了闺女一眼:“亲戚们合伙做买卖,最怕的就是你这样黏黏糊糊的。开头不说清楚,往后万一哪里出了差错,损失钱财是小事,万一坏了你们兄妹的情分,多少钱都换不来!” 胡姥姥也骂道:“我还以为这十来年你长进了,没想到做事情还是这么不清不楚的。行了,我看你就不是个管事做买卖的料,让你闺女来说!” 说完,冲姜甜招招手,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 “甜甜,你来跟你两个舅舅说。” 姜甜一直在她妈面前装怪卖萌,结果没想到,刚到姥爷家,就被姥姥扒了画皮。 您可真是我亲姥姥! 亲妈刚被姥爷批评了“做事情黏黏糊糊”,姜甜也不敢在这两尊大神面前继续卖蠢了。 “姥姥,姥爷,大舅二舅,我是这么想的,这份买卖虽然听着能赚钱,但到底能不能赚钱,谁也不敢保证。” “所以我想,不如我们三家先合伙一起做?” “我妈这边负责找大车师傅联络货源,大舅二舅要买地盖房子,还要收货卖货,出的本钱比我们家多得多,既然姥姥姥爷说亲戚之间要把账算清楚,那这样行不行,这家店每个月的利润,我们家拿5,算是给我妈赚点跑腿钱,剩下的大舅二舅你们自己分。” 胡琼芳根本不知道这5有多少,听着5这个数字挺小的,估计每个月就拿个几十块钱,她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大舅和二舅却不同意,一定要给妹妹10的利润分成。 被胡姥姥一人一巴掌,打了回去。 “就听甜甜的!你们要是嫌钱多烧手,往后过年给甜甜和诚诚包个大红包,不就贴补回去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胡建国消停了。 胡建军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哥这个脑子,这辈子算是没救了,只能等下辈子投胎,重新换个好脑子了。 他们能给甜甜和诚诚包大红包,难道小妹不会包个更大的还回来吗? 果然,要贴补妹妹一家,还得看他的。 胡建军想了想,和胡琼芳提了一件事。 “芳芳,你们搬到省道那边,家里的菜园子,还有旱地,怕是都没时间回去种了。” “不然这样,我看咱村也有嫁到你们村的,这几天我去帮你问问,要是有人家愿意换地的,咱们把你们的地换过来,以后让你二嫂帮着种点菜,你们开面馆也不用去花钱买菜了。” 第68章 胡姥姥教女 地还能换着种? 姜甜拍了拍脑袋,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年头土地可比后世珍贵多了,根本不存在什么抛荒。 信不信你前脚刚抛荒,后脚就有人抢着把这块地给种了? 刚才她们路过灌溉渠边上的时候,还看到有人在边上开荒呢。 也不敢大片大片的开,就拿锄头在河堤上挖出一个个洗澡盆大小的坑,把黄土挖出来,填上农家肥和肥土,种点南瓜、冬瓜什么的,不过是辛苦一点,每年能多收几十个南瓜、冬瓜,能当瓜菜吃,吃不完还能喂猪。 而且二舅说得对,他们这一片,村子和村子之间,你娶我嫁的,有些嫁到别的村子去的,按照现在的规矩,都是娘家这边户口迁走,土地就会被村里收回去,再由嫁过去的村子给新媳妇分配口粮地。 但这样也有不好的地方,村里近一点、好一点的地,早就被分完了,新人嫁过去,要分地,就只能往远处找。 以前在娘家种地,只要走几分钟就到了。嫁过来之后,分给她的地要走二三十分钟才到,这谁能开心得起来? 于是就有了私下换地这一说。 只要两边跟村里说好,自己的地不动,和别人家换一下,只要双方愿意,村里一般都会答应。 胡二舅这么做,也是心疼妹子,一个人又要开店,又要带孩子,到时候村里的地顾不上,比较值钱的水稻田,还能租出去,每年换点口粮回来,旱地和菜园子这么干就不划算了。 还不如换到他们这里,家里帮着种点瓜菜什么的,至少面馆平时用的葱姜蒜,还有青菜什么的,用不着花钱去买了。 商量好换地的事情,胡家这场家庭内部会议,正事儿就算是商量好了。 大舅二舅夫妇各自回家休息,胡琼芳母子三个,今晚就在胡姥姥这边睡了。 胡姥爷夫妻俩,住的还是胡家的老房子。 这对夫妻都是人间清醒,这年头很多农村老头老太太,还讲究老传统,只要自己没死,就不许儿女们分家。 胡姥爷却把两个儿子都分出去单过了。 在他老人家看来,儿女孝不孝顺,真不是看他们是不是和老人住一起。 摊上那种不孝子,再娶个不省心的媳妇,和老人住在一起,天天把爹娘气得半死,是嫌他们死得不够快吗? 而且胡家还是俩儿子,用胡姥姥的话说,就是亲姐妹还有拌嘴吵架的时候呢,俩妯娌要是处不好,到时候枕边风一吹,反倒让本来和睦的两个儿子关系越闹越僵,那还不如分开过呢。 所以,大舅二舅都是一结婚,家里就把宅基地拆开,单独给盖了两间小房子,前后加起来四间房,也够夫妻俩带着孩子住了。 胡姥爷夫妻俩依然住的是以前的茅草房,别看破了点,这种老房子冬暖夏凉,越住越舒服。 先前在堂屋的时候,姜甜还没发现,等进了旁边的卧室,她才发现,姥姥姥爷,好像和很多乡下老头老太太,确实不太一样。 俩人的屋子里,都没有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 东厢房是一个大开间,房间很大,中间搁着一张长条桌,上面还放着一箩筐碎布头,估计是胡姥姥拿来糊鞋底的。 南北两边各放了一张老式木床,朝南的一张床,是老两口平时睡觉的。 北面那张床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两层塑料袋,里面装着换季的被褥床单之类的。 来客人了,把东西一搬,被褥一铺,就能睡人。 床边墙上还挂着一架布帘子,客人睡在这里,把帘子一拉,隐私也有了,也不耽误躺在床上和亲戚唠嗑。 这年头,农村走亲戚能有这么一张床,已经是非常好了。 姜甜本来以为他们晚上就和姥姥住一个屋了,没想到胡姥姥只是带他们进来看了一眼,转头就把娘三引到了西屋。 这间屋子被木板隔成了三个隔间,南北两边都放了一张床,中间堆了几个木箱子,还有一些编织袋装的换季衣服什么的。 “芳芳你带着甜甜睡里面那张床,外面这张床,给诚诚睡。” 胡琼芳看了看两张床,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妈,这间房……” 这是她嫁人前住的那间房啊。 本来以为家里人口多了住不下,她嫁人前住的房间,肯定早就拆掉了,没想到爹娘居然还留着。 胡姥姥叹息一声,把女儿揽到了怀里,拍了拍,安慰她:“回来就好,你放心,只要爹娘还在,这个家,永远都有你一间房。” 至于他们老两口不在了,两个儿子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护着妹子,给妹子在娘家留一间房……这就要看胡琼芳的本事了。 给女儿一家安顿好住的地方,胡姥姥也没有马上离开,母女俩十几年没有在一块说说心里话,胡姥姥恨不得把老头子踢到一边,让闺女晚上跟自己睡。 但一想到女儿现在也当妈了,胡姥姥只能不舍地搂着闺女,好一阵亲香。 亲香完了,就开始敲打闺女。 “我看你今天不对劲!” 胡琼芳被她妈说的一头雾水。 她咋不对劲啦? 姜甜和姜诚也坐在一边,乖乖听姥姥训话。 胡姥姥看老闺女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气得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拿手指头狠狠戳了戳闺女的脑袋。 “我看你还是没长进!十几年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爸今天问你话,你做什么一直去看你大哥二哥?” “他们俩现在有了老婆孩子,家里家外都是你两个嫂子操持,我说话你别不爱听,别说是你,就是我和你爸,往后老了动弹不了,也得靠你两个嫂子给我们养老,指望你两个哥哥?呸!他们男人知道个屁!” 胡琼芳:“……” 老太太这话说的,好像两个儿子不是她亲生的一样。 胡姥姥看闺女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顿时气得心肝疼。 好在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姜甜,想到外孙女是个脑子清楚的,这才吐出一口气,拉着闺女给她洗脑—— “我不是说你两个哥哥靠不住,你也是做过人家媳妇的,你自己想想,男人除了下地干活,出门挣钱,家里的事儿他们管不管的?” “还不都是你两个嫂子管着的?” “你呀!小时候黏着你两个哥哥,这没啥,现在不一样了,你往后做事情,别光顾着去看你大哥二哥,也得顾虑你大嫂二嫂。” “就比如说今天商量合伙做买卖的事情,你大哥二哥答应了,当时你就该问一问你大嫂二嫂,不过是多说两句话的事情,就能让你大嫂二嫂有面子。你想想你自己是怎么做的?” 胡姥姥恨铁不成钢地又戳了闺女两下,戳完了,自己又心疼,一把搂住了老闺女,叹息道—— “我这傻闺女哟,你啥时候才能开窍啊?” 越想越不放心,胡姥姥觉得胡琼芳这个老账号已经被他们夫妻俩给练废了,决定再开个小号,给她老闺女上一道保险。 胡姥姥笑眯眯地冲外孙女招了招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姜甜突然从胡姥姥的脸上,看到了班主任的同款表情。 姜甜小心翼翼地挨了过去。 “姥,我以后一定会和诚诚他媳妇好好相处的,做个贴心的大姑姐,绝对不会跟亲弟弟离了心。” 胡琼芳顿时一脸心塞地看着女儿。 她现在明白,她妈刚才跟她念叨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胡姥姥欣慰地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你自己都不把嫂子、弟媳妇当成一家人,还指望她们把你当一家人?” 第69章 小姑子培训课 姜甜觉得胡姥姥如果去开个《论婆媳相处之道》培训班的话,搞不好也能大赚一笔。 这老太太,真是把婆媳之道钻研得深入骨髓了。 见女儿明白过来了,胡姥姥继续给胡琼芳上起了“小姑子培训课”—— 不管心里有什么打算,在人前,尤其是自家人面前,一定要给足嫂子面子。 人活一张脸,尤其是嫁过来的媳妇,本来融入一个新家庭就很艰难了,这时候,谁最先对她释放善意,谁就能得到新媳妇的友谊。 这一点,胡琼芳还是比较占优势的。 两个嫂子嫁进来没多久,她就嫁到姜家去了,而且因为没有听爸妈的话,十几年都不能回娘家,嫂子们对这个小姑子,还没来得及产生什么坏印象,甚至因为胡琼芳的遭遇,还会忍不住同情她,怜惜她。 所以说,胡琼芳再次回到娘家,就是她和两位嫂子“正式建交”最关键的时间点了。 胡姥姥必须趁着两个儿媳妇还在心疼老闺女,让老闺女主动展现对两个嫂子的善意。 任何时候,第一印象都非常重要。 打头让老闺女和两个儿媳妇处好关系,可比两边出现什么龌龊,到时候他们做父母的再去调解要好得多。 感情这种事情,是禁不住消耗的。 除了在公开场合要给足嫂子们面子之外,胡姥姥教老闺女的第二个“姑嫂相处之道”,就是“凡事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 “你男人没了,这个家就是你自己当家做主,那就要拿出当家人的气势来。” “只有让你两个嫂子知道,你在你这个家,说话是算数的,以后再遇到事情,她们才会找你商量,而不是跑去找甜甜。” 这话说的就有点扎心了。 胡琼芳被亲妈训得抬不起头来。 她这辈子最大的勇气,都用在和小叔子分家那一次上面了。 最要命的是,因为她嫁到姜家之前,胡姥姥判断失误,误以为女儿以后会嫁到她选定的那一家,近在眼前,她以为她可以手把手的慢慢教女儿,怎么做一个人人称道的好儿媳、好媳妇、好妯娌。 却没想到,女儿嫁到了一个她伸手够不着的地方。 长达十几年的母女分离,也让她没有机会再教导女儿这些做人的道理。 胡姥姥深怕自己走了之后,女儿和娘家哥嫂生分了。 到时候姜家那边没有依靠,娘家这边也靠不住,两个孩子孝顺还好,要是不孝顺,到那时,胡琼芳才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没有撇开姜甜姐弟俩,老太太也是想着,反正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就她老闺女这样的,自己还活不明白呢,指望她教姜甜?还不如她自己亲自带呢。 姜甜真心觉得,汪春妹真是抓了一手好牌,却打的稀烂。 如果她能像胡姥姥这样,一碗水端平,让小儿子姜乐生去考大学拼仕途,也别亏待了大儿子一家,就算她读书不行,但她弟姜诚是块读书的料啊。 到时候叔叔和侄子都有了出息,老大和老二家就都能出头了。 反正,姜甜琢磨着,这事儿要换成胡姥姥来办,这老太太肯定一方面举全家之力,供小儿子和大孙子读书,一方面也会平衡好老大和老二两家的利益关系。 一个家庭,就像一个国家,一个朝堂一样,最重要的不是哪一方更出色,而是追求一个“稳”字,一个平衡。 如果姜乐生和姜诚这两个读书的料,换到了胡姥姥手里,想必能发挥的威力,一定会比现在更大? 真是想到什么就来什么,姜甜这边正嘀咕呢,那边胡姥姥也把话题扯到了姜诚身上。 胡姥姥抓着老闺女,耳提面命:“你也别光顾着赚钱,现在最要紧的是培养好两个孩子,尤其是姜诚!” “我看这孩子是个能静下心来念书的料,你给我打起精神。我听说你给他转学到乡中心小学去了?这样很好,不过,要是姜诚小升初成绩能考到全乡前十,这样的成绩,你让他上镇中就可惜了。” “到时候让你二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和县中那边搭上话,县中要是能把姜诚要过去,就让孩子去县中读。” “我听说县中也有宿舍,能住校,你可别舍不得他吃苦,男孩子不吃点苦头,是不会有大出息的。” 胡姥姥的意思,是趁着省道那边的房子还没盖起来,把姜诚的房间盖在后院,做餐饮生意的,白天晚上都吵得很,别打扰了外孙写作业。 说完外孙,胡姥姥又把姜甜给拉了过来。 慈祥外婆变身狼外婆,虎着脸对外孙女说:“代数不好就不愿意上学了?你这丫头,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就在学习上钻了牛角尖呢?” “初中又不是只有代数一门课!” “代数不好,你把剩下几门课给学好了,那中考不就是看总分数的?总分数够了,代数不及格,难道还不让你上高中啦?” 可以啊,老太太居然还是个“计划通”?姜甜差点给姥姥这脑回路跪下。 姜诚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候也开口附和胡姥姥—— “姐,我觉得姥姥说得对,甭管是中考还是高考,除非你考的是特殊专业,不然看的都是总分。” “理科差点也没什么,到了高中,文理分科,姐你可以选文科,只要文科成绩好,谁说你考不上大学?” 这下胡琼芳倒是精神一振:“诚诚你说的是真的?你姐真能考上大学?” 胡姥姥听她连这种大事都要问儿子才知道,顿时气得捂住了胸口。 造孽啊!她黄桂芝精明了大半辈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棒槌? 深呼吸一口气,黄桂芝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这暴脾气,对着刚回来的老闺女大声咆哮道—— “你这妈到底怎么当的?儿子学习你不管,女儿能不能考上高中,你都不知道?” “我,哎唷~气死我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糊涂蛋?” “老头子,你过来!我今天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你闺女不可。” 第70章 胡姥姥的糯米饭 胡姥爷哪里舍得收拾他老闺女? 一边抱住老婆,一边对胡琼芳说: “刚才忘了说了,你赶紧去你大哥二哥家,跟他们说,明天早上都来这边吃早饭,让你二哥去村里借个拖拉机,吃完咱们去省道那边看看你那块地。” 胡琼芳眼瞅着都快奔三的人了,还差点被盛怒的胡姥姥动家法,一张脸羞得通红,忙站起来,跑去隔壁大哥家了。 姜甜真是大开眼界。 这么看,怪不得她妈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总感觉什么事情都要有人推着,她才能往前走。 有胡姥姥这个事事都替闺女考虑周全的亲妈,讲真,胡琼芳没有像《射雕英雄传》里的郭芙那样,被聪明绝顶的亲妈给养得娇纵任性,真的是老胡家祖先保佑! 胡姥姥被亲闺女气得胸口发闷,扭头看到外孙女,又觉得十分欣慰。 幸亏姜甜的性格随了她外公,脑子灵活,也敢想敢拼,天生一股子闯劲儿。 只可惜姜甜不是个男孩子,这要是个男孩,一个给家里捞钱,一个考大学拔高全家的社会地位,她老闺女下半生才是真的能躺平享福了。 不是胡姥姥重男轻女,只是,女孩子养得再好,终归是要嫁人的,胡姥姥不可能让闺女把外孙女扣在家里,不让姜甜嫁人,一辈子给娘家赚钱。 可要是嫁了人,姜甜在生意上打拼出来的人脉和本事,不可避免的,就要先去顾着自己的小家庭。 一个女孩子,要是嫁了人还不停贴补娘家,那名声就不太好听了。 胡姥姥闭上眼睛思索片刻,迅速给老闺女定下了未来十年的发展方向—— 外孙姜诚还是要好好培养的,一个大学生,在乡下,不光是体面,也是全家人提高社会地位的保障。 当然,姜甜也要好好培养,这丫头天生就是做买卖的料,不是胡姥姥偏心,不让她考大学,姜甜这脑子,考大学浪费了,把这精力拿来赚钱,运气好的话,一百个大学生,赚的也不一定有这丫头多。 等到十年之后,姜诚也差不多该找对象了,胡姥姥觉得,最理想的安排,就是姜诚的对象也是个喜欢做买卖的。 到时候就可以让姜甜带着弟媳妇,手把手的教弟媳妇学习经商之道。 这样一来,俩人既是姑嫂,又是师徒,有这两层关系在,哪怕姜甜嫁出去了,和娘家的关系也不会断了。 大姑子同时也是带自己入行的师父,有了这层师徒关系,以后姜甜在娘家,也会和婚前一样,至少有一半的话语权。 说句不客气的,这以后回娘家,弟媳妇要是敢对姜甜摔锅砸碗的,姜甜能把他弟家锅给砸了,也没人会说她什么。 毕竟,弟媳妇可以欺负嫁出去的大姑姐,但做徒弟的,是绝对不能欺师灭祖,欺负自己的师父。 这种事情的恶劣程度,跟忤逆自己亲爹也差不多了,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都不敢这么干。 虽然被亲闺女气得半死,可晚上,老夫妻俩躺在床上,想到他们的老闺女就躺在隔壁房间,夫妻俩都激动的有些睡不着。 胡姥姥戳了戳老伴:“我看你明年也甭去省城摆摊了,回头等姑娘的面馆开起来,咱把家里的果子挑到面馆门口摆摊,顺便还能给闺女搭把手。” 水果能不能卖得掉无所谓,反正还有儿子兜底。 最主要的是,可以帮闺女搭把手。 胡姥爷在黑暗里点了点头,点完才想起来,老婆看不见,又赶紧开口道:“我看行!这省道上南来北往的,不光有大车司机,还有好些大客车嘞。” 这年头很多大客车都没有空调,尤其是夏天,坐长途客车那是真受罪,所以汽车站附近摆摊卖水果的生意都很好。 尤其是卖橘子、卖苹果和香蕉的,坐车的人吃不下饭,啃个苹果香蕉啥的,也能填饱肚子。 晕车的人更是离不开橘子。 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聊到了大半天,最后还是胡姥爷撑不住瞌睡,来了一句: “反正闺女回来了,往后天天都能见着,别念叨了。” 被老婆踹了一脚。 委委屈屈地缩到床里面睡去了。 胡姥姥想了想,觉得老头子说得没错,也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一早,姜甜是在一阵阵香甜的糯米饭的味道里醒来的。 胡琼芳好笑地给她翻了一身新衣裳出来,催促道:“快起来,姥姥今天给你们做了糯米饭。” 姜甜立刻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 本地盛产稻米,除了平时煮饭吃的粳米之外,家家户户还会种一些糯米。 通常都是留着端午节包粽子,还有年底打糍粑,做年糕。 以及正月十五家家都要吃的元宵。 除了这些之外,本地人还钻研出了很多糯米的不同吃法。 就比如说胡姥姥做的糯米饭。 其实糯米饭并不是饭,而是先把糯米放到一个木桶里蒸熟,然后准备一些卤肉、卤豆干、油炸黄豆、油条、胡萝卜丝、土豆丝之类的,想吃什么加什么。 糯米饭要想好吃,最好是现吃现包。 拿一块干净的湿毛巾垫着手,然后铺一块干荷叶或者粽叶,把糯米饭先盛出来,摊平,上面摆上爱吃的菜,喜欢吃辣的,再加点辣椒酱,最后把糯米卷成一个卷,一份糯米饭就做好了。 这都是常规的吃法。 老闺女头一回带外孙和外孙女回家,胡姥姥嘴上埋汰闺女,心里怎么可能不开心? 她都快高兴疯了好吗? 天没亮胡姥姥就醒了。 淘米,蒸糯米饭。 从屋檐下解了一卷干荷叶泡起来。 然后又忙里忙外的使唤胡姥爷,帮她一起准备做糯米饭的食材。 先从泡菜坛子里,捞了两碟自家泡的酸辣椒、酸豆角、酸笋,洗干净,拧干水分,切成丝备用。 然后热油锅,把前一晚洗干净沥干水分的黄豆放下去,炸到酥脆,出锅的时候撒点盐,包在糯米饭里,酥酥脆脆的,格外好吃。 紧接着就开始炸油条,炒土豆丝,还炒了一个螺蛳肉香辣酱。 里面放了自家晒的螺蛳肉干和小鱼干,配上鲜美的蚕豆酱和干辣椒,闻着味道,姜甜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第71章 这是要断亲的节奏啊 一桶糯米饭,让胡姥姥瞬间成了全家人最喜欢的长辈。 姜甜吃了一个,又自己卷了一个,一边吃一边跟她妈说,以后等面馆开业了,也可以让姥姥在门口卖糯米饭啊。 早上吃面的人少,完全可以做糯米饭来卖。 胡姥姥听了颇为心动。 可一想到家里这些地,还有圈里的猪、牛、鸡、鸭、大鹅,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忙不完的家务,哪里走得开? 姜甜一双大眼珠子转了转,凑到她姥姥身边卖安利—— “姥,忙不过来就别养这么多嘛,我来给您算笔账。” “您这一年,养的牛不算,家里耕地用的,两头猪,算它五百块钱一只,两头就是一千块钱。” “剩下的大鹅,鸭子,鸡,算上鸡蛋、鸭蛋、鹅蛋这些,满打满算,一年也算您挣了一千块钱。” “这些拢共加起来,就是两千块钱,去掉饲料之类的,纯利润一千二顶多了。” “我再给您算算摆摊卖糯米饭能赚多少钱,一个加肉丝、土豆丝、炸黄豆、酸辣椒、油条的糯米饭团,八毛钱一个不算贵?” “一早上卖一百个,就是八十块钱。成本算它四十块,那一天就能赚四十,一个月就是一千二百块钱了。” “姥姥您看,您要是跟我们去省道边上卖糯米饭,生意好的话,一个月就能把您在家一年的收入赚回来了。” 黄桂芝听到外孙女一本正经的在那儿给她算账,忍不住戳了她一指头。 “你这鬼丫头!还敢在你姥姥面前班门弄斧?” “想当年你姥姥在生产队打算盘的时候,这世上还没你呢。” 姜甜嘿嘿一笑:“我说我怎么算账这么利索呢,原来是随了姥姥您呀。” 这马屁拍的,胡姥姥浑身舒坦。 没想到胡姥爷在旁边听了姜甜算的这笔账,倒是真的有些上心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饭,胡建军把生产队的拖拉机开了回来。 胡建国拿了几个小板凳放在后车斗里,先把他姐和姜甜姜诚姐弟俩拉上去。 然后把他爹扶上去。 最后夫妻俩一边一个,坐在后车斗后面,扶着拖拉机后排挡板。 姜甜在一边看得直乐呵,心里也忍不住一阵阵温暖。 一个人是不是打心底里在乎你,真的不能听他嘴上说的,得看他是怎么做的。 刚才上车的时候,大舅第一个扶上去的,是她妈,然后才是她和姜诚。 就连胡姥爷都排在她们后面。 这一刻,姜甜突然觉得,有舅舅的感觉,真好啊~ 拖拉机突突突地开在颠簸的土路上,姜甜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快被颠成八瓣了,总算从土路开到了马路上。 这会儿乡里的马路还不是水泥路,就是那种灰土路,走在上面,晴天一身土,雨天一声泥。 不过好歹是硬化过的,拖拉机开在上面,没那么颠簸。 就是路上时不时会遇到一个大坑,要是没躲过去,拖拉机的轮胎往下一沉,duang的一声,坐在后车斗上的乘客们,就集体腾空了一下,又重重跌到小板凳上。 这滋味,那叫一个酸爽! 好不容易车子上了省道,得!被眼尖的王春鹃给拦住了。 自从上回用了姜甜的主意,狠狠坑了小姑子夫妻俩一把之后,王春鹃女士最近的日子,那叫一个美滋滋。 王丰收以为嫖那啥,被派出所关一阵子就算完事儿了呢。 没想到放出来之后,他的苦日子才真的来了。 王春鹃和丈夫找的本来就是省道附近专门做这个“买卖”的,好不容易逮着一头肥羊,能轻易放过王丰收吗? 听说王丰收被放出来了,开发廊那小老板,比王春鹃的小姑子还开心呢。 当天下午就带着人,冲到了王丰收家,拿着他按过手印的欠条,让他还钱。 不还就揍。 王丰收实在是被打怕了,只能痛哭流涕地跪下来求老婆韩晓霞,让她回娘家借钱。 韩晓霞这个棒槌,还真为了这种男人回娘家借钱来了。 还哭哭啼啼,说什么“都是外面搞破鞋的女人带坏了她男人”,让家里人无论如何也要救救她男人。 韩大军和老婆恨不得王丰收去死,怎么可能救他? 别问,问就是你哥你嫂都不想要这样丢人的妹夫。 要么你就跟这个管不住自个人裤腰带的男人离婚。 看在同胞兄妹的份上,以后有我们家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要么你就继续跟这种男人过一辈子。 既然已经嫁出去了,娘家也不好管太多。 王丰收又不是他儿子,凭什么王丰收嫖那啥,还要让老婆娘家大哥替他还债? 看着大哥大嫂正义凛然的样子,韩晓霞差点哭出来。 还试图道德绑架他们夫妻俩,哭唧唧地威胁韩大军: “哥,你要是不借钱给我,丰收真的会被他们打死的。” “哥你忍心眼睁睁看着你亲妹子守寡吗?” 韩大军翻了个白眼:“打死不是更好?我刚才说话你是没听到是不是?我韩大军,宁愿有一个守寡的妹子,也不想要一个王丰收那样道德败坏的妹夫!” 说罢,带着老婆孩子,扬长而去。 一路上,王春鹃还不停和村里人解释,不是她男人不心疼自己亲妹子。 只是他们夫妻二人,都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实在不想和王丰收这种道德败坏的犯罪分子做亲戚。 总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 如果韩晓霞真想一条道走到黑,非要和一个犯罪分子做夫妻,那以后他们老韩,就权当没这个妹子。 乖乖~这是要断亲的节奏啊? 不过,想到王丰收那小子闹出来的那档子丑闻,村里人又觉得,韩大军不愿意借钱给妹夫还这种风月债,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让王春鹃差点笑破肚皮的是,为了防止她婆婆借钱给小姑子,韩大军居然强行收走了她婆婆藏在饼干盒子里的私房钱。 还对她婆婆说,她要是敢借钱给王丰收,以后再也甭想从他手里拿到一毛钱。 这下子,向来偏心的婆婆也支棱不起来了。 第72章 一脸清澈的愚蠢 “哈哈哈哈~” “你是没看到,王丰收那个小畜生,被那帮讨债的,打的那叫一个惨!” “门牙都打掉了两颗哈哈哈~” “你猜怎么着?我那小姑子,一开始还想借钱给这畜生还债,结果钱没借到,人家打上门来要钱,王丰收这不要脸的,怕被人打死,居然跟那帮人说、说……” “说啥呀?”胡琼芳和两个嫂子同时催促道。 虽然两位嫂子和王春鹃还是第一次见面,但不妨碍大家吃瓜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好姐姐! 只要你手里有最新鲜的瓜,你就是我们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呀~ 王春鹃笑得直拍桌子。 “王丰收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他居然跟人家说,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不行就让韩晓霞跟他们走,去发廊做几个月小姐……” 胡琼芳:“……” 两个嫂子:“……” 如果这个年代有“卧槽”这个词的话,她们三个恐怕已经喊出来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人的男人? 居然为了还债,让自己的老婆去做“鸡”? 胡琼芳一脸被雷劈的表情,不敢置信地开口问道:“姐,你那个小姑子,不会真跟那帮人走了?” 王春鹃一拍桌子,跟说书似的,表情充满了大仇得报的痛快。 “哪能呀,我那个小姑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听到她男人说,要让她去发廊做小姐给他还债,没用那帮人出手,她当时就跳起来,把婆家给砸了个稀巴烂!” “可怜王丰收这畜生的爹妈,上回刚被砸了一通,好容易借了钱,置办了锅碗瓢盆,没想到又被儿媳妇给砸了个稀碎。” “前几天,我家大军带了人,去王家,把我小姑子的嫁妆全都拉回来了,婚也离了。” “王丰收那不要脸的还想来纠缠呢,我家大军直接把晓霞送到省城打工去了。” 人财两空,还被一帮贪得无厌的混混给盯上了,王丰收同志,你的霉运还在后头呢,哈哈哈哈~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哈哈大笑。 共同分享了吃瓜的快乐之后,听说这两个大姐是胡琼芳的娘家嫂子,这次跟她一起过来,也是想在省道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皮,在这边盖两间门面做买卖。 王春鹃把桌子一拍,大包大揽地把这件事给揽在身上了。 “你们想要多大的?我回头先给你们打听打听,你们自己先不要去找人问。” 大舅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能去打听?” 一脸清澈的愚蠢,让二舅妈陈晓红不忍直视。 就连胡琼芳,在这一刻,也展现出了智商上的某种优越感,好心给自家大嫂解释道—— “咱们几个都是生面孔,要是随便去街上找个人打听有没有地皮卖,人家欺负我们是外乡人,肯定会开个高价宰我们。” “到时候就算我们请春鹃姐出面,帮咱们讲价,人家价格都开出来了,总不能真的让我们对半砍价?” “还不如一开始就请熟人出面。这样对方开的价格不会太离谱,有个中间人,到时候咱们再砍个价,也能给家里多省点钱呀。” “春鹃姐和姐夫,在这边开了好些年早点铺子,这附近的人都混熟了,她出面帮我们打听,比咱们自己去找人问,能便宜不老少呢。” 这边,几个女人在商量着买地皮盖房子的事情。 那边,胡姥爷带着大舅二舅,郑重谢过了韩大军夫妇对胡琼芳母子三人的照顾。 胡姥爷坚持要郑重摆两桌席面,请韩大军全家去杨树岭村吃饭。 韩大军略推辞了两句,听到胡二舅说,他们家自酿的米酒,远近闻名,肚子里的酒虫子就管不住了。 胡姥爷又拿胡琼芳和王春鹃的姐妹情说事儿。 “我们夫妻俩,这辈子就生了芳芳这么一个闺女,她在娘家没有姐妹,一直孤单得很,没想到居然和你们家春鹃一见如故,这缘分实在难得,难道还不值一顿饭?” 韩大军还想客气两句,却被王春鹃一把扒拉到了一边。 “啰啰嗦嗦的,一点都不痛快!” “胡大叔,您就说个日子,我跟大军一准过去。” 关系到家里请客的事情,胡姥爷可不敢擅自做主,看了一眼胡姥姥。 胡姥姥默默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又问了韩家两个孩子礼拜天能不能来,最后两家一商量,就定在这个礼拜天。 胡姥姥拉着王春鹃的手,叮嘱她:“我知道你们这店一天都离不开人,这样,礼拜天早上,我让我家建军两口子开拖拉机过来,先帮你们把早市忙过去,等忙完了,你们再一块回村吃饭,咋样?” 王春鹃本来想说不用麻烦的,可她干妹子那幅面团一样的性子,也不知道两个嫂子好不好相处,眼珠子一转,就痛快答应了。 一块儿干活,是最容易看出来一个人好不好相处的,胡家二嫂子过来帮忙正好,她也看看这位二嫂是个咋样的性子。 要是性子不好相处,又或者是那种喜欢贪小便宜的…… 那往后胡琼芳自己开店做买卖,可就要离娘家人远着点了。 …… 从韩家回来,胡姥爷冲二儿子使了个眼色。 拖拉机龙头一转,直接开到了附近的集镇上。 胡姥爷带着两个儿子下车采买东西去了。 胡姥姥叹息一声,想到即将到来的一场大战,忍不住搂住了女儿纤弱的肩膀。 着她妈欲言又止的表情,胡琼芳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妈~” 胡姥姥被她这声妈,叫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可没办法,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他们老胡家如今母女团圆,和和美美的吃着团圆饭。 可没了儿子的何家,难道就活该承受丧子之痛吗? 自从决定让女儿带着孩子回来的那一刻起,胡姥姥和胡姥爷就决定了: 必须带着女儿,亲自上门,去何家道歉。 磕头也好,赔钱也好,全家人被何家打出来也罢,这都是胡琼芳年少无知的时候欠下的债。 虽然那个兵娃子,不是为了救胡琼芳牺牲的,但如果不是为了回来跟胡琼芳相亲,或许,何家就不会失去这个儿子。 不管怎样,女儿要想堂堂正正地回娘家,这道坎,逃不掉的。 第73章 终身难忘的教训 何家坳村,何老太听说胡家那个小闺女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连着三天都板着脸。 村口的大黄看到她老人家,都恨不得夹着尾巴绕道走。 自从最小的儿子何向军见义勇为牺牲之后,十几年了,何老太脸上的笑容,一个巴掌都能数得清。 大概是因为常年不笑,板着脸的原因,何老太嘴角下撇,一双眼皮常年耷拉着,法令纹非常重,一眼看去就是个脾气糟糕的凶婆子。 何老太不高兴,全家人就都没办法高兴起来。 何老爷子每每想劝一劝老伴,儿子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 更何况……哎! 说起来,一开始何老爷子也埋怨过胡家,觉得儿子要不是回来跟胡琼芳相亲,也不会遇到这种祸事。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老爷子对胡琼芳的怨恨少了很多。 当年,回乡探亲顺便相亲的何向军,在回部队的路上,意外撞见了一个抱着孩子跳河自杀的女人。 当兵的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去救? 大冬天的,何向军拼尽全力,把那个孩子和她的妈妈救了上来,自己却再也没力气爬上来了,就那么死在了冰窟窿里。 何老爷子本以为,儿子是为了救那对母女牺牲的,他们家本来也没想找对方索要赔偿什么的,但儿子可是你们家的救命恩人,过来上炷香总是应该的? 结果,让他们全家都没想到的是,那个抱着孩子跳河的女人,被救上来之后,非但没有丝毫感恩之心,居然对别人说,她又没有求着何向军跳下去救她。 总之,他们家是绝对不会对何向军的死负责的。 反正是何向军自己非要跳下去救人的,她又没求着何向军救她。 自己没本事,干嘛要跳下去救人?死了也不能怪他们家呀。 反正他们是不会赔何家一毛钱的。 …… 儿子拼了命救上来的,居然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何老爷子夫妻俩气得想去跟这家人拼命。 可当何家带着人找到那家,发现这家人,住的是两间四面漏风的土坯房,家里还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 大白天的,男人也喝得烂醉。 而那个忘恩负义、连一炷香都不去给他们儿子上的女人,一瘸一拐的,脸上还肿起来好大一块乌青。 大冬天的,女人背上的孩子,连双棉鞋都没有,穿的还是秋天的布鞋,一双小脚丫子,露出来的地方都长满了冻疮。 房檐下还站着两个穿着破烂的小孩,正拿竹竿去打屋檐上的冰溜子吃。 何老太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扭头就走。 这种人家,有什么好砸的呢? 砸了,他们家没钱盖新房,兴许村里还要想办法,给他们找个比这个更好的房子。 就让这个女人,一辈子跟这种男人过下去。 穷一辈子,苦一辈子,被男人三天两头揍个半死,这些才是她应得的报应! 跟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比起来,胡琼芳的行为,反倒没那么让人怨恨了。 就像何老爷子安慰老伴的时候说的那样,儿子这趟回来,本来就是奔着相亲来的。 没有胡琼芳,也会有王琼芳,李琼芳,总不能因为人家闺女跟你儿子相过亲,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去? 再说了,也没人规定,相亲了就必须要结婚。 人家胡琼芳因为这件事,被爹妈赶出家门,十几年也没能回娘家。 再大的错,这么重的惩罚,也够了。 可是,听到胡家把胡琼芳娘三接了回去,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何老爷子这心里,也是真不好受。 安慰老伴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自己的儿子黄土埋身,当初那个差点成了他儿媳妇的女人,却带着她和别人的孩子,欢欢喜喜地回娘家……这让他怎么开心得起来? 只是,让何家二老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天傍晚,胡家全家人都来了他们何家坳村。 胡建国和胡建军兄弟俩,扛着两条猪后腿,拎着六瓶好酒,各色点心,还有麦乳精、桔子罐头、红糖、活鸡活鸭子…… 摆了满满一地。 胡琼芳原本是被胡姥姥牵着的,一进门,看到何家两位老人,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挣脱胡姥姥的手,噗通一声,在院子里就跪下了。 “何大伯,何大娘,我胡琼芳对不住你们家,对不住向军哥,都是我的错……” 当了十四年逃兵,她以为自己会坦然地面对何向军的家人,可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候,她才发现,不管过去多久,一个人,终将为自己年轻时候的任性、软弱和错误买单。 确实,就算没有自己,何向军也会和其他女孩相亲,但这不是她逃避责任的理由。 如果她当年能勇敢一点,果断一点,在家里安排相亲的时候,就告诉爸妈,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 以胡丰年夫妻俩的性格,知道女儿正在跟人处对象,就算他们不喜欢这个男孩子,也绝对不会让女儿再去相亲。 脚踏两条船的事情,他们老胡家干不出来。 如果当年胡琼芳早早向爹妈摊牌,就不会被家里安排,跟何向军相亲。 如果不去相亲,不管何向军后来有没有出事,一切都与胡琼芳无关。 胡姥姥就是要用这件事情,让女儿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做人就是要坦坦荡荡! 但凡是需要偷偷摸摸才能去做的事情,八成都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还会后患无穷。 何老爷子被胡琼芳这一跪,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去把人扶起来,可看了看旁边的老伴,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唉,儿子是老伴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他有什么资格替老伴说什么原谅呢? 尤其是看到跟在胡姥姥身后那两个孩子。 如果他们家向军没有死,他的孩子,也差不多这么大了? 何老太本来还没注意到,何老爷子眼神这么一瞟,她也看到了跟在胡姥姥身后的姜甜和姜诚。 想到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就没了,甚至连个媳妇都没有,何老太不由悲从中来。 “老天爷你是不是瞎了眼?” “凭啥做坏事的人,各个儿孙满堂。” “我的儿子,保家卫国,善良孝顺,最后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留下来?” 第74章 母债子偿 听着何老太撕心裂肺的骂声,尽管骂的不是他们,胡家众人还是脸皮滚烫,羞愧得不行。 胡琼芳更是羞愧的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上去。 如果当年何向军没有和自己相亲,而是找一个愿意和他一块过日子的姑娘,说不定俩人的孩子,都比姜甜大了。 何老太的骂声,把附近的邻居都招了过来。 何家两边的围墙上,爬满了看热闹的人。 就连向来惧怕何老太的村口大黄,也溜达着一路小跑过来,一颗狗头,探头探脑的钻过人群,胆大包天地凑在人堆里看热闹。 眼看着她妈都快羞愧的五体投地了,姜甜看了看她弟,又看了看何家空荡荡的院子,心头一动,一把将她弟拽了出来。 姐弟俩也跟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旁边立刻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胡家这俩娃儿怎么也跪下了?” “谁知道?八成是想逼着何家原谅她妈。” 听到两边的喧哗声,何老太脸色冰冷地看着姜诚姐弟俩。 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姜甜脆生生地说: “何爷爷,何奶奶,正所谓母债子偿,我妈当年对不住何叔叔,害得何叔叔往后连个扫墓的儿女都没有,你们看这样行不?” “我家两个孩子,我跟我弟,今天都来了,您二老看哪个顺眼,今天就可以改名字,入族谱,何叔叔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我和我弟都愿意给何叔叔延续香火!” 姜甜的话,好像平地一声雷,把何家,周围看热闹的村民,还有胡家人,都吓了一跳。 胡姥爷嘴角抽抽了两下,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厚道,但他巴不得何家二老,能把外孙子姜诚挑去,改了姓氏,给何向军延续香火。 这样一来,最起码,姜家在姜乐平这一脉,可就没有男丁延续香火了。 能让姜乐平“断子绝孙”,那才叫痛快呢! 胡琼芳也吓了一跳,可她天性善良,一想到何向军因为自己的原因,连个一男半女都没留下来,明明是见义勇为、牺牲自己生命救人的英雄,到头来,却连个替他扫墓的子女都没有。 英雄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 想到这里,胡琼芳不再犹豫,眼神坚定地看着何老太夫妇。 虽然心里还是舍不得,但两个孩子都大了,就算过继到了何家,以后她还能去学校看孩子,到何家看孩子,只要腿脚勤快点,总能看到孩子。 可何向军不一样,他已经没有机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何家院子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就连大黄都不敢汪汪叫了。 所有人(包括大黄)都在等着何家二老做出选择。 不过,村里人猜测,何老太八成会选姜诚。 胡琼芳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后,关于她两个孩子的八卦,也迅速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子。 听说胡琼芳的大女儿姜甜,长得比她妈年轻那会儿还漂亮。 小儿子姜诚,回回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妥妥的是个大学生的料子。 女孩子嘛,长得再俊俏,以后也是便宜了别人家。 反正他们要是何老太,肯定也会选姜诚的。 何老太低下头,贪婪的眼神,果然盯着姜诚看了好一会儿,甚至连余光都没扫过姜甜。 反倒是何老爷子看了姜甜好几眼。 这闺女不得了啊,性格脾气倒是跟他两个闺女挺像的,看着娇娇弱弱,没想到性格干脆利落,要是向军能留下个儿子就好了,把姜甜娶回来做孙媳妇,两家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姜甜也以为何老太会选择姜诚。 这会儿她倒是有些后悔了,不该拉着姜诚,一时冲动就“梭哈”了。 万一她弟不愿意改姓,给别人当儿子呢? 所有人都以为何老太会选择姜诚这个男孩子。 结果没想到,何老太贪婪地盯着姜诚看了好一会儿,才强忍着把眼珠子从姜诚身上挪开来。 指了指跪在姜诚旁边的姜甜—— “我要这个!” 咔嚓一声,全场吃瓜群众都裂开了。 就连混在人群里的大黄,都忍不住张开了嘴巴,看起来更像一条蠢狗了。 何老爷子扯了扯老伴的袖口,低声问她:“老婆子,你不要孙子啊?” 何老太狠狠瞪了老头子一眼:“你以为我不想要孙子?” “人家姜家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把他过继给咱儿子,难道要让姜家大房绝后吗?” 姜甜狠狠松了一口气。 就凭这句话,她就知道,何老太虽然看着面相刻薄了点,但也不是不好相处的。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姜甜就站了起来,走到何老太夫妇面前,像过年给长辈磕头一样,干脆利落地跪下来,给何老爷子夫妻俩磕了一个头。 抬起头,脆生生地改了称呼: “爷爷,奶奶,我叫甜甜,1973年农历八月二十六出生,属牛。” “以后我一定孝顺您二老,逢年过节,也不会忘了去给向军爸爸烧纸祭拜的。” 听到何老太居然选了姜甜,胡姥爷有点失望,又觉得这老太太眼光毒辣,一眼就相中了会捞钱的姜甜,以后这老何家,可就不差钱咯~ 何老太僵着身子不动弹,老爷子却知道自家老伴的性格。 不就是拉不下脸吗? 没关系,幸亏他脸皮厚。 何老爷子连忙弯下腰,笑容满面地把姜甜扶了起来,嘴上哎了一声,凑近了看,越看越喜欢。 这丫头长得是真不错,一张脸白嫩嫩的,眉眼弯弯,看着就是一副讨喜的样子。 似乎怕胡琼芳反悔,何老太板着脸问她:“你真愿意把甜丫头给我们家向军做闺女?” 胡琼芳看了女儿一眼,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问何老太:“让甜甜改姓,给向军哥做闺女,我愿意的。就是我家甜甜还小,大娘,能不能让她在我跟前多养两年?” 何老太撇了撇嘴:“随你!我们老两口年纪大了,本来也伺候不了孩子。” 何老爷子紧跟着问了一句:“要不我现在就请人开祠堂,先给甜甜把族谱写上,明天再去改户口本?” 过继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一旦手续办完,姜甜以后就得叫何甜了。 而且户口也要挪到何家这边来,挂在何向军名下。 第75章 莲叶何田田 听到何老爷子连户口本也要改,姜甜嘴角抽搐了两下。 这老爷子是真精明啊,这是怕胡琼芳反悔?干脆连户口都挪到他们家,再想反悔,只要何家不同意,户口就迁不走了? 胡琼芳在这种大事上,向来不习惯自己做主,听何老爷子这么问,她忍不住看了女儿一眼。 又扭头去看自己爸妈。 胡姥姥差点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何向军又没娶媳妇,你还怕有人跟你抢闺女吗? 姜甜过继到何家,除了多了爷爷奶奶,两个姑姑之外,说句不好听的,爹娘全无,以后还不是要叫你妈?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么一想,胡姥姥又忍不住得意起来。 还是她外孙女这小脑瓜子灵活。 早知道都不用买这么多贵重礼物上门求原谅了。 再贵重的礼物,也比不上这么个水灵灵的大孙女呀。 哼~姜家那老太婆,还以为把她闺女骗到姜家,就能给他们姜家传宗接代呢。 胡姥姥巴不得何家把姜甜姜诚都要过去,一起改了姓,让姜老太婆半辈子的算盘都落空,那才痛快呢! 不过,让甜甜过继到何家,这样也好。 胡姥姥宁可姜甜以后赚了钱,给何向军这个见义勇为牺牲的英雄修墓,也不想看到外孙女发达了之后,去给她讨厌的姜家老太婆修墓。 …… 何家的长辈们也没想到,何向军都牺牲十几年了,当年那个只是跟他相过一次亲的姑娘,居然愿意把自己的一个孩子,过继给何向军? “那孩子不会是有什么毛病?” 这是何家长辈们的第一反应。 不然这事儿不科学啊。 长辈们还以为姜甜身上有什么残疾,或者是智力不太好之类的,结果见了面才发现,人家姑娘长得雪白可爱,漂亮得不得了! 而且人美嘴甜,说话别提多有礼貌了。 何家一个长辈忍不住冲何老爷子埋怨: “你说你!这么好的姑娘,过继到咱家,不是可惜了?” “你早说姜家丫头这么水灵,我肯定给你从咱们村找个男娃过继呀,到时候让姜家把丫头嫁过来,给你做孙媳妇,又得了孙子,又得了个漂亮孙媳妇,岂不是双喜临门?” 何老爷子呵呵了。 没好处的时候,谁家都不愿意把孩子过继到向军名下。 一看到姜甜这么水灵的丫头愿意到他们家来,一个个就想白捡个漂亮媳妇,想得美! 录入何家族谱的过程非常顺利,何老爷子夫妻俩,早就想给儿子过继一个孩子了。只可惜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好孩子,人家舍不得给。赖皮孩子,别人想送给他们家,他们又不想要。 没想到等来等去,居然等到了姜甜。 这一刻,何老爷子也忍不住在心里唏嘘了一把。 难道这就是命吗? 兜兜转转,虽然胡琼芳没有嫁给他们儿子,但胡琼芳的女儿,却成了向军的孩子。 姜甜就这样成了“何甜甜”。 本来她是只想要一个单字的,考试的时候写名字都比别人少写一个字。 但帮她录入族谱的老先生,似乎是个文化人,嘴里嘀咕了两句,说还是叫“何甜甜”比较好。 “莲叶何田田,妙!不如就叫田田?”老先生看着何老爷子夫妻俩。 何老太多嘴问了一句:“哪个田?” “耕田的田。” 何老太嘴一撇:“那算了,还是用原先那个甜,我孙女就该一辈子甜甜蜜蜜的,耕什么田?” 老先生一腔诗情画意,被何老太的现实主义无情打败。 只能尊重她老人家的意见,在族谱上录下了“何甜甜”这个名字。 姜甜默默在心里吐槽着:“还不如叫田田呢,考试的时候比甜甜少些好多笔画。” 但是很明显,和老太爷夫妻俩,已经把对儿子的满腔怀念和愧疚,统统转化成了对孙女的偏爱。 听到姜甜在那儿小声嘀咕,说“何甜甜”三个字好多笔画,考试的时候写名字太累了,老太太脱口而出: “太累了就少写点,咱读书就为了拿个初中文凭,爷爷奶奶不逼你考大学。” 姜甜:“……” 怎么一个两个都劝她读书不要太拼命了,佛系就行? 难道她脸上真写着“学渣”两个字? 她不知道,何老太爷夫妻两个,最怕的就是这个新到手的孙女“太有出息了”。 他们不怕姜甜没出息。 没出息的孩子,才能心甘情愿留在家里呢。 有出息的,那都是上交给国家的。 十几年了,夫妻俩最后悔的,就是当初逼着儿子“要上进”,结果就是因为太上进了,表现太好,被留在了部队。 有时候他们也在想,是不是他们做父母的错了。当年不应该逼着儿子“上进”,如果何向军能平庸一点,哪怕就留在村里做个庄稼汉呢,起码还能陪在他们身边。 这对老夫妻,眼瞅着是犯了“矫枉过正”的毛病。 儿子因为“太上进”出事了,现在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宝贝孙女,夫妻俩恨不得让姜甜怎么开心怎么玩。 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 万一学习太好了,考上大学,被外面的坏男人骗了咋办? 一想到胡琼芳的恋爱脑,何老爷子夫妻俩就忍不住警惕起来。 好在姜甜看起来对学习没啥兴趣。 听说孙女因为“代数成绩太差”,暂时休学一年,准备去省道帮胡琼芳开面馆。老两口狠狠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开面馆也不错,学门手艺,啥时候都饿不死。” …… 姜甜就这样成了何家的小孙女。 何家老两口对过继这件事还挺重视的,一定要摆几桌席面,请家里的亲戚朋友都来热闹热闹。 不过,看到胡琼芳眼巴巴的样子,老两口还是没好意思开口,让姜甜住到他们家,挥挥手,让她先跟胡琼芳回家,等到了摆酒那天,再跟胡琼芳一起过来。 离开何家后,姜甜看到她妈还有点魂不守舍的,知道她舍不得自己,一把抱住了胡琼芳的胳膊,笑嘻嘻地撒娇道—— “妈,我都不难过,你就别伤心啦,我这是多了一对爷爷奶奶,您还是我亲妈呀。” “再说了,刚才何家爷爷也说了,以后还叫我跟着你一块过,逢年过节去看看他们就行了。” 胡姥姥提醒她:“别忘了你向军爸爸,以后除夕清明这些大节,还有重阳中元,也要记得回来给他烧纸上坟。” 姜甜点了点头,还补了一句:“也要给太姥爷和太姥姥上坟。” 胡姥爷哈哈大笑。 至于姜家那老太婆? 她不是还有个心尖尖上的小儿子吗? 让姜乐生去给他妈上坟! 第76章 何家的靠山 去了一趟何家,多了一门亲戚。 这事儿闹的……胡家众人回到家一琢磨,嘿! 买东西那两百多块钱,算是白花了。 早知道要折进去一个外孙女,哪还用得着带什么东西呀? 姜甜弱弱举手:“那个,咱家好像也没亏。” “何爷爷何奶奶给了我两个红包,里面正好两百块钱。” 姜甜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厚厚的红包。 这年头的钱还是很值钱的,一般人家过年给亲戚家孩子包红包,包个三毛五毛的都不错了。 还有的会去兑点儿一分钱的纸票子,一个红包里包十张一分钱,正好一毛钱,拿来发红包也挺体面的。 但是,刚才何老爷子夫妻俩,却给姜甜包了两个大红包。 每个红包里都是十张大团结。 胡姥姥盯着两个大红包看了一眼,叹息道:“这不是给你的。” 然后看了一眼胡琼芳。 姜甜这丫头,临时起意,怕何家不愿意原谅胡琼芳,把自己过继给了何向军做闺女。 没想到何家却没有占这个便宜。 而是按照本地的规矩,给了过继的孩子家里一笔钱,算是报答孩子父母的养育之恩。 这下子,就连胡姥姥也不得不说,何家二老,真是厚道人! 怪不得能教育出何向军那样优秀的孩子。 是她的女儿没福气…… 第二天早上,在姥爷家吃完早饭,两位舅舅骑着自行车,送娘三回家。 没想到刚到家,就发现家里大门是开的。 姜甜立刻警惕起来。 果然,听到动静,姜乐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怎么回来了? 是了! 她怎么忘了? 前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姜乐生特意从学校请了两天假回来,当时跟家里说的是考试前买了一些书本,生活费不够了。 前世,姜甜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姜乐生根本就不是生活费花完了,请假回来拿钱的。 他是回来哄他那个“备胎”呢。 如果不是站在重生者的角度,姜甜是怎么都不敢相信,看起来斯斯文文、待人客气有礼貌的姜乐生,居然会是一个脚踏n条船的骨灰级渣男。 前世,姜甜也是后来听老乡说了才知道,她二叔最后娶了领导的女儿,平步青云,为了攀上高枝儿,还甩了自己从高中就在一起的“初恋女友”。 不过,姜甜却知道,姜乐生在学校和学霸女友“共同进步”的时候,其实还在老家吊着另外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生和姜乐生是初中同学,不过她成绩没有姜乐生那么好,没考上县高中,最后上了一个乡镇高中。 不过,虽然不会学习,但这姑娘会投胎呀。 女生的爸爸在省道边上开了两家加油站,这个年代,省道上来来往往都是车,开加油站可以说是富得流油。 也难怪姜乐生那么早就盯上她了。 不过,这个年代的初中生还很纯情,姜乐生想吊着一个单纯的小女生,也不需要费多少功夫,在学校的时候,帮着讲讲题目,辅导一下作业,老师和家长们看到了,也只会夸他友爱同学。 姜乐生相貌不俗,成绩又好,任谁也想不到,他会把女同学发展成备胎。 上了高中之后,姜乐生也没有断了和女生的来往,不过他换了一种方式,以“笔友”的名义,和女生保持通信。 这样鸿雁传书,反而比以前在学校天天见面,更增加了几分暧昧。 姜甜猜测,姜乐生一直吊着这个女生,肯定是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八成是想给自己留个后路,万一考不上大学,娶不到对他的事业更有助力的女孩,娶个家里开加油站的富二代也不错了。 不过这些也只是姜甜的猜测。前世她只知道那个加油站老板的女儿,因为姜乐生移情别恋,和县高中的一个女学霸纠缠不清,俩人甚至还报考了同一所大学。 难道就因为姜乐生选择了这个女学霸,所以那个女生才割腕自杀的? 不对呀,失恋而已,为了一个男人,也不至于连命都不要了? 姜甜觉得整件事情处处透着一股子怪异,不由暗暗盯紧了姜乐生。 果然第二天,就看到姜乐生打扮得油头粉面的,骑着自行车出去了。 姜甜暗暗着急。 但也没办法,她没有自行车,想跟踪也跟不上去。 更何况,今天她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何老爷子那边说好了,既然是过继,那就要走正规流程,不能只进族谱,户口也得迁到何家那边。 只能说这个年代的户籍管理,是真的挺松散的,反正二十年后的国内,要想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改户口本,真不是一般人能办的下来的。 何老爷子把这件事情说得很轻松,是因为儿子何向军虽然牺牲了,但何向军的那些战友们,尤其是复员后工作安排在本地的那些,这些年来,几乎年年都会到何家去探望他们二老。 十几年过去了,当初那些被分到各个单位的战友们,现在大小也都是领导了,何老爷子带着胡琼芳和姜甜,去了一趟县公安局,找了一个叫“林局”的领导。 林局对何老爷子非常客气,叫他“何叔叔”,还亲自带着他们去派出所窗口办迁户口的事情。 胡琼芳已经把姜家的户口本带上了,还有村里给开的证明。 何老爷子这边也带好了材料。 负责办理业务的办事员还挺诧异。 这年头,因为过继来派出所办户口的不是没有,但过继一个像姜甜这么大的孩子,确实少见。 不过,看到恭恭敬敬陪在旁边的林局长,办事员一个哆嗦,赶紧收回了打量姜甜的目光,迅速给办好了户口迁移手续。 “何甜甜?莲叶何田田,这个名字很有诗意啊。为什么不直接用这个‘田’字呢?” 关系到自己以后考试、签字能不能少些十几画,姜甜立刻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何老爷子。 “爷爷,要不还是改成田田?” 何老爷子只有扫盲班文化,不知道“莲叶何田田”这首诗的出处。 好在还有个林局长,他自己虽然不爱读书,但家里两个孩子,天天被老婆抓着背书,他也被迫灌了一耳朵的诗词歌赋,见何老爷子听不懂这首诗,忙给他解释了一番。 “这是汉乐府里面一首很有名的诗,前面两句就是: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学生娃们上学,都要背这首诗的,何叔叔,我看这个名字,还挺适合女娃娃用的,要不就换成这个?” 主要是“甜甜”这个名字的重复频率实在太高了。 听窗口的办事员吐槽,这两年到他们这办户口的,什么玲玲、静静、甜甜、丽丽,基本都叫这几个名字。 叫“田田”的倒是很少。 何老爷子一听,连林局长这个文化人都这么说,而且这个“田”,好像不是“耕田”的田,还是什么古诗里头的,听着就怪上档次的。 “就它了!” 大不了回去再把族谱改一下,何老爷子家三代都没出个文化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很有文化”,立刻就拍板定下了。 办事员安利成功,美滋滋地给姜甜把大名改成了“何田田”,大红章子一盖! 从现在开始,姜甜就改名叫“何田田”了。 办完事,林局长拉着何老爷子不让他走,楞是跟单位请了假,要带他们去饭店庆祝一下。 何老爷子不好意思让他破费。 没想到林局长却捏住了何老爷子的新“软肋”。 他指了指新鲜出炉的“何田田”,笑着跟老爷子说: “田田过继给了向军哥,以后就是咱们的亲侄女了。” “我再叫几个人过来,让田田也认识一下各位叔叔伯伯们。” “往后在这秦山县,我不敢说没人能欺负得了咱们侄女,最起码,只要我们还在这里,总能护着她平安长大。” 第77章 一个个糖衣炮弹迎面砸来 “平安长大”这四个字,可算是戳到了何老爷子的心窝窝上。 他也不再拒绝林局长的好意了。他现在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实在是赌不起。 快到饭点的时候,随着一个个干部模样的人走进饭店,胡建国和胡建军兄弟俩面面相觑。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想到何老爷子夫妻俩,在村里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认识这么多县里的干部! 这年头,谁家要是能有个亲戚在县政府上班,村里的亲戚们还不把尾巴给翘上了天? 何老爷子夫妻俩,却放着这么庞大的关系网,半点也不嘚瑟,还是本本分分的在乡下种地! 看来还是亲妈眼光毒辣。 胡姥姥说何老爷子夫妻俩是个厚道人,还真是没说错。 何老爷子夫妻俩要真想做坏事,都不用他们自己动手,只要跟儿子的战友们告个状,那个被何向军救了、却丝毫没有感激之情的女人一家,怕是要倒大霉了。 瞧瞧今天来的都是哪些部门的干部? 公安的林局,交警的周教导员,司法局的王主任,财政局的丁科长,农业局的赵局长…… 听着林局跟唱菜名似的,一个个介绍着各位领导的职务和名讳,二舅非常心塞。 他本来以为,妹妹带着孩子回娘家之后,他和大哥会是妹妹后半生最大的依靠。 结果没想到,妹子的钱,是女儿管着的。 妹子后半辈子的幸福,眼瞅着也要落到田田身上了。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有了这么一帮当干部的叔叔伯伯们,已经正式改名叫“何田田”的外甥女,只要自己别作死,好好维护这层关系,就凭她是何向军名义上唯一的女儿,田田以后的路,都不会很难走。 就像林局长对何老爷子说的那样,只要不出这个县,但凡他们这帮战友,还在这个位置上,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何向军唯一的女儿被欺负了。 果然,何老爷子还没开口呢,听说何田田刚上初一就辍学了,一帮叔叔伯伯们,简直比老爷子还着急。 何向军的女儿怎么可以辍学? “何叔叔,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是学费不够,还是学校离家太远了?这样,田田以后的学费,我来给她出。” “我倒是认识教育局的张局,乡镇中学教学水平有限,要不咱们请张局帮帮忙,把田田弄到县中去?” “我看行,我家离县中近的很,就隔着一道墙,回头让田田住我家得了,礼拜天再回去。” “那就辛苦嫂子了,咱们几家出个生活费,让嫂子平时给田田多买点肉吃,看这孩子瘦的!” 一帮大老爷们叽叽喳喳。 何老爷子摆了摆手:“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放心,我们老两口如今也没有别的花销,向军牺牲后,组织上也一直很关系我们两个老家伙,别的不说,田田上学的钱我们肯定拿得出来。” “本来今天没打算惊动你们,还不是小林,说让田田来见见叔叔伯伯们,我跟向军他娘也确实上了年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下去找向军了,既然替向军过继了田田,也只能厚着脸皮,请你们帮忙照看着点。” “小林”,也就是林局长,简单把姜甜的来历解释了一番。 众人恍然大悟。 就说好端端的,老爷子突然给向军找了这么大个闺女,原来两家居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看了看斯斯文文坐在何老爷子身边,相貌精致漂亮得丝毫不像农村娃儿的何田田,几个战友心里都忍不住惋惜起来。 看这丫头的相貌就知道,亲妈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个美人胚子,当年如果向军真和那姑娘成了一对,兴许这丫头,就真是向军的亲闺女了。 关系到何家老两口以后的养老问题,几个战友默契十足地,开始故意找话题跟何田田说话,想看看这丫头的品行如何。 “田田,你想不想来县城读书?要是想的话,只管跟叔叔说,叔叔帮你想办法。” “县城中学教学水平比乡镇中学好多了,而且中考升高中录取率也高。” “县城还有图书馆,有少年宫,有体育场,以后周末咱们还能带你去动物园玩儿。” 一个个糖衣炮弹迎面砸来。 何田田要真是十来岁的农村姑娘,八成是顶不住这些糖衣炮弹腐蚀的。 但,重活一世的姜甜,比任何人都清楚,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 爹娘再疼她,也有老去的一天。 叔伯对她再好,也终究是别人的父母。 别说她根本就不是何向军的亲生女儿,就算是,也不能仗着何向军和战友们当年的同袍之情,堂而皇之的享受着别人的爹妈带来的好处。 再说了,这些叔叔伯伯们愿意照顾她,是因为她现在是老战友名义上的女儿了。 但却未必愿意照顾胡琼芳和姜诚。 妈妈和弟弟,才是这辈子她最想照顾的人。 何田田举着杯子里的汽水站了起来,大大方方地敬了几个叔伯们一杯,放下杯子,这才开口把家里的情况简单解释了一下。 她现在的情况,有点类似于“一肩挑两房”。 过继给了何家,以后肯定要给何老爷子夫妻俩养老送终,替何向军烧纸上坟。 可她还是胡琼芳血缘上的亲生女儿,哪怕过继出去了,也不能看着胡琼芳孤儿寡母的日子都过不下去? “我是这么想的,先休学一年,把初一的知识巩固一下,明年回学校读书,也能跟上班里的大部队。” “有这一年时间,也能帮着我妈,把家里的房子盖好,面馆开起来。” “我家现在人口简单,以前是一家三口,现在我过继到向军爸爸这边了,家里就只有我妈和我弟两口人了,面馆开起来,只要生意能做得下去,我妈跟我弟能赚钱维持家用,我也能放心去上学了。” 财政局的丁科长有些惊讶地看着何田田,忍不住问她:“去省道边上开面馆?你是怎么想到做这个的?” 何田田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自己蹲在马路边上数的呀。” “丁叔叔,我看着手表数过,中午十一点到一点,这两个小时里,平均每个小时,省道上来来回回的大货车、大客车、小汽车,就有一百多辆。” “这里面能有十辆车停下来,到我家面馆吃面,中午晚上两顿饭,运气好的话,就能卖掉一百碗面条。” “我家准备做素面跟荤面两种,素面五毛钱一碗,荤面一块钱一碗,要是想吃好点,还能再加钱,加点儿别的浇头。” “要是一天能卖一百碗面条,去掉成本,至少也能赚三十块钱?” 丁科长笑了:“一天三十块,一个月不休息的话,就能赚九百块钱,这生意跟咱们上班挣得也差不多了呀。” 丁科长现在每个月工资正好967元。 不过他们公家单位,各种福利待遇也不少,还有各种隐形收入,这一点,做个体户的就比不了了。 第78章 权力的诱惑 看到何田田过日子这么有成算,几个战友都真心实意的替何老爷子夫妻俩高兴。 说实话,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想法其实和老爷子差不多,宁可还是没太大出息,混个差不多的学历,以后回来接他们的班。 别看小县城地方不大,各种二代们,有父母那一辈的关系网罩着,但凡自己别作死,混的都比大城市滋润。 当然了,这是专属学渣的躺平之路。 真要是谁家的孩子是个学霸,这个年代的父母,那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考大学,甚至出国留学的。 这个年代的名校出身,是真的可以改变个人乃至整个家庭命运的。 话说回来,原先几个战友确实是想好好培养何向军的女儿,以后考上大学,也算能让老战友含笑九泉了。 可现在被何田田这么一说,几个干部脑瓜子一转,嘿!田田要是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在本地做点小生意,赚钱养家,那他们完全可以照顾得到啊! 而且,不是他们有私心,何田田愿意留在老家发展,对何老爷子夫妇,反而才是最好的选择。 人老了,儿孙再有出息,都不如陪在老人身边靠得住。 交警的周教导员仔细问了何田田家盖房子的地方在省道哪里,默默想了想,第一个开口附和道—— “我看田田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咱们也不要随便替她拿主意了,田田家开店那地方,也在我们大队管辖范围之内,回头我跟下面的支队打个招呼,让他们平时巡逻的时候照应着点就是了。” 农业局的赵局长问了问地方,也给何田田支招,让她回去跟她妈说,等房子盖好之后,干脆把户口也迁到省道附近的乡镇。 城镇户口可比农村值钱多了。 而且省道两边很多乡镇也都有农田,户口迁过去,还能分到口粮地。 如果是一般人,想办成户口和分田这两件事,当然是千难万难。 但,谁让何田田有他这个在农业局做二把手的叔叔呢? 农业局的二把手,徇私枉法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在规定范围之内,跟下面打个招呼,找人帮胡琼芳母子两个把户口迁到乡镇,再分几亩口粮田,这本来就是国家规定的政策,倒也不算违规。 司法局的王主任也表示,他小舅子正好就是县工商局的,胡琼芳的面馆要是办证什么的,可以找他帮忙。 姜甜怎么也没想到,她就是来县城办个户籍,向军爸爸的这些老战友们,已经恨不得把他们家小面馆的营业执照都给帮忙办下来了…… 还是那句话,把何田田培养成名牌大学的大学生,操作难度有点大。 但如果只是培养成一个做买卖的生意人,毫不夸张地说,坐在这张桌子上的随便哪一个,单独拎出来,也足够给何田田当靠山了。 想想看,公安局的林局长亲自罩着的晚辈,战友遗孤,看的比自家孩子还精贵,哪个小混混敢欺负到何田田头上? 一顿饭的功夫,何田田就收获了好几张手写的联系方式。 上面居然还写了这几个大佬的家庭地址。 小心翼翼地把这几张枝条夹在书本里,等到人都走了,何田田才问何老爷子,这些叔伯以后要怎么相处。 何田田毕竟不是真正十几岁的小孩子,她能分得清自己的人脉跟何家的人脉是不一样的。 说白了,今天这几位叔伯,之所以对她这么亲切,还主动提出愿意帮忙,都是看在何向军,还有何老爷子面子上。 她一个刚过继过来的小孩子,能有什么面子呢? 何老爷子没想到她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对这个新鲜出炉的大孙女,倒是愈发高看了几分。 很少有人能受得了权力的诱惑。 就算是他们老两口,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了,平时嘴上说着不能麻烦别人,真遇到事情了,还不是要来求儿子昔日的战友帮帮忙? 只不过夫妻俩深知一个道理,人情都是越用越少的,他们都是农村人,又没有什么能回报给这些干部们的,只有平时少打扰,关键的时候上门求人,像今天这样,人家念着昔日的战友情分,又不是什么大事,才会愿意帮他们一把。 没想到何田田小小年纪,居然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还怕掌握不好这中间的尺度,特意来问他这个当爷爷的? 这孩子……他们家可真是捡到宝了啊! 何老爷子欣慰地拍了拍大孙女的脑袋,就在姜甜以为他要对自己说出一番人生哲言的时候,就听到老爷子敷衍地来了一句——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往后遇到难处了,只管来找爷爷。” “这些叔叔伯伯,也用不着你去应酬,有求到他们头上的事情,难道家里的大人一个都靠不住,还要你这个小辈冲在前头?” 姜甜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这才是正常的长辈会做的事情啊!不像他们家,以前家里但凡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她奶奶汪春妹都会往后一缩,然后把问题丢给她妈,甚至是她和弟弟姜诚。 享福的时候是一家人,吃苦的时候莫挨老子,说的大概就是她奶奶那样的长辈了。 从县里回来后,何老爷子拿着新鲜出炉的户口本,打着手电筒,连夜催着让人把族谱上的名字又改了回来。 听说何老爷子最终还是把大孙女的大名改成了“何田田”,负责誊抄族谱的晚辈,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您老早听我的,不就不用多跑这一趟了? 老爷子翻了个白眼:“谁叫你说我家田田那个田字,是耕田的田?人家县里的干部都说了,田田两个字,是从一首古诗里头取出来的咧~”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晚辈:“……” 在何家吃完晚饭,二舅骑着自行车过来接姜甜回去,一路上,姜甜肉眼可见的,发现她二舅的心情非常好,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吹着凉爽的秋风,姜甜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她觉得,她妈带着她们回娘家,姥姥姥爷和两个舅舅,都没有今天这么开心,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卸下了心理包袱的感觉。 两家住的这样近,何老爷子夫妻俩这些年过得越是凄凉,恐怕胡家人的愧疚就越大。 现在好了,这个心结终于解开了。 姜甜拽了拽二舅的衣角:“二舅,后天你们盖房子,我也去呗。” “反正也要给工人做盒饭,干脆多做点,摆个摊子卖盒饭?” 第79章 回村 姜甜想去省道卖盒饭,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他们家不在省道附近住,后世那种廉价一次性饭盒,现在还没出来,省道边上卖盒饭的,基本都是弄几个大铁桶,下面放着煤球炉,客人买盒饭也是自带饭盒。 也就是说,她要想卖盒饭的话,这些煤球炉子、大铁桶,还有各种锅碗瓢盆,都要找地方放起来,这些东西还不少,总不能天天放到王家早点铺子里? 现在好了,家里要盖房子,肯定要先搭个棚子,晚上都要留人在那边看着,不然运过去的水泥、红砖这些东西,肯定会有人来偷。 她打算把摆摊卖盒饭的东西,先放在工棚里,等家里房子盖起来了,就可以慢慢把盒饭换成面条了。 二舅扬起的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语气也不太高兴:“这么急做什么?现在何家的事情也解决了,你跟你妈正好在家里多住一阵子。” 姜甜哪敢让他知道,其实她是想知道,姜乐生那条毒蛇这次回来,到底是打的什么坏主意。只有去省道那边守着,离加油站近一点,才能方便她打听事情啊。 但这件事情不能让姥爷家的人知道。 眼珠子转了转,姜甜立刻拿村里那帮长舌妇出来挡枪了。 “二舅你还没发现吗?现在不管我们走到哪,都有人张罗着要替我妈介绍对象。” “我不信,您不知道那些人打的都是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惦记着我妈手里那点钱呗。” “我不是舍不得那些钱,我是舍不得我妈,好不容易能自己当家做主了,要是嫁了人,难道再去伺候别人一家老小?” “哪有一个人做生意快活自在嘛……” 胡建军很想骂她胡说八道,但转念一想,他也是男人,哪能不知道农村的男人都在想什么? 到了这个年纪,还要找个伴儿的,不是离婚就是丧偶,猴急猴急的找女人,大概率也是因为一家老小不能没个女人伺候。 这种人家,嫁进去,哪怕男人再好,新媳妇也逃不掉要伺候男人一家老小。 这么一想,二舅蹬自行车的速度立刻快了起来。 姜甜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是个乌鸦嘴,她刚和二舅说村里老有人给她妈介绍对象,结果他们刚到家,就看到胡姥姥皮笑肉不笑地送村里一个媒婆出来了。 那媒婆还在唠唠叨叨的劝她呢,说什么“年纪再大就真的不好找了”,被胡姥姥黑着脸推出去了。 这下不用外甥女开口,二舅主动跟家里人说,让胡琼芳后天开始,跟他们一起去工地卖盒饭。 胡姥姥也没想到,她在村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居然还有人敢算计她闺女,气得脸色都变了。 “甭管卖啥,让你妹子跟着去那边,苦一阵子,等新房子盖好了,挑个日子摆两桌酒,直接搬进去,往后没事少回来!” 这就是寡妇在农村的难处了,甭管你是不是想嫁人,周围人总觉得你离不开男人,什么脏的臭的都想往你手里塞,呸! 胡姥姥连前女婿姜乐平那样的都瞧不上,能瞧得上这帮心怀鬼胎等着算计她闺女的? 姜甜本以为自己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说服全家,结果没想到,她姥居然比她还要积极。 当天晚上,就把家里暂时用不着的锅碗瓢盆找了出来。 一家人合计了一下,还得再买四个煤球炉子,四个装饭菜的铁皮桶,油盐酱醋之类的也要买一些。 “粮食和劈柴不用买,先从家里拿,煤球先买个一二百斤放着,剩下的,缺什么再去买,那边买东西,比咱们村里还方便呢。”胡姥姥一一吩咐道。 胡琼芳摇了摇头,说粮食和劈柴家里还有,反正也不打算在村里住了,等工地上工棚搭起来了,到时候借一辆拖拉机,把家里的东西全部搬过去。 胡姥姥听了也没反对,闺女虽然偶尔犯糊涂,过日子倒真是一把好手。 说完了摆摊卖盒饭的事情,胡姥爷有心,把姜甜叫到一边,问她今天跟何老爷子去县城办户口的事情。 别看这个年代户籍管理没有后世严格,但也不是谁想办就能办得下来的,早几年他们出远门还得找村里开介绍信呢,没点硬关系,不多跑几趟,送点东西,这户口能办得下来? 听到姜甜说,何老爷子找的居然是县公安局的林局长,胡姥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叹息一声,感慨道:“你何爷爷夫妻俩,都是厚道人啊!” 如果不是厚道人,有心报复,就凭何向军生前攒下来的这份人脉,那个直接害死了何向军的跳河妇女,还有他们一家,能好端端的在村里过下去? 不过,有这层关系在,以后闺女和外孙女在省道旁边做买卖,倒是安生了许多。 想到这里,胡姥爷心里对于姜甜过继给何家的最后一丝不甘,也彻底消失了。 转念一想,他有什么不甘的呢? 甭管姜甜跟谁姓,那都是他亲外孙女呀。 反正如果一定要挑一个亲家的话,他是宁可跟何家当亲戚,也不想跟姜家那帮人当亲戚的。 第二天早上,大舅和二舅借了一辆拖拉机,去省道附近的砖厂买红砖去了。 胡琼芳骑着家里的自行车,前面坐着姜诚,后面坐着姜甜,先到乡小学把儿子放下来,再带着闺女去买摆摊用的东西。 现在农村买东西,大多数时候还是去供销社,胡琼芳进去问了问,又空着手出来了。 母女俩都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这年头供销社价格都差不多,乡供销社虽然也有铁皮桶和铝锅,但因为买的人少,那锅上头都落了一层灰,现在买了,回头还得拉到新房子那边去。 还不如直接去省道附近的镇供销社买呢。 看看时间还早,母女俩索性回了一趟村里。 胡琼芳先拿了点东西去隔壁,这几天他们不在家,家里的猪和鸡鸭都是托隔壁邻居帮忙喂着的,现在她们回来了,总要上门感谢一下。 看着隔壁紧锁的房门,姜甜眉头皱了起来。 今天礼拜三,姜乐生应该早就回学校上课去了,不知道他这个礼拜天会不会回来。 第80章 黑历史?统统烧了 省道那边的房子,盖好之后也是有院子的,家里养的两头大猪,还有鸡鸭之类的,胡琼芳舍不得卖,打算等房子盖好了,用剩下的碎砖头,再搭两袋水泥,在院子里盖个猪圈和鸡舍。 到时候把家里的猪和鸡鸭也带过去。 开店做买卖,也不耽误她养猪养鸡啊。 再说了,做吃食生意,最不缺的就是泔水了,胡琼芳还盘算着到时候多养几头猪呢。 反正店里的泔水不要钱,再开两亩菜地,种点菜,搭配着喂到年底,也能卖上一笔钱。 姜甜在屋子里收拾自己的东西,在一个旧书包里,不小心翻到了她初一上学期的成绩单,简直惨不忍睹! 除了语文和历史成绩稍微好点之外,代数和英语成绩简直没眼看,两门课加起来都没有一百分,这还考个毛线的高中啊? 姜甜上辈子在手机上看一些重生文的时候,经常看到女主角重生之后化身学霸,轻轻松松就考上了清华北大,当时她还在想,如果自己也能重生的话,应该也能考个大学什么的。 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傻太天真了。 完全高估了自己的成绩和智商。 还是老老实实卖盒饭去。 把那张皱巴巴的成绩单团成一团,随手丢到灶膛里。 这么丢脸的黑历史,留着干什么?万一被姜诚那小子翻出来,肯定又要偷偷嘲笑她了。 新房子猪圈还没盖好,母女俩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来住,家里这么多牲口,也不能一直麻烦隔壁邻居。 听说母女俩回村了,胡翠芝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拉着胡琼芳的手上下看了好一会儿,生怕好姐妹掉了一块肉似的。 别看胡姥姥平时笑眯眯的,但胡翠芝这些村里的晚辈都很怕她老人家,胡翠芝真怕胡姥姥学戏文里的老太太,一见面就拿拐杖给好姐妹一顿狠揍。 幸好,胡琼芳看着不像是挨过打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你把甜甜过继给老何家了?” 这件事情现在已经在村里传开了,说句不好听的,幸亏过继出去的是姜甜这个女孩子,要是何家要走了姜诚,这会儿姜家长辈估计已经上门要说法了。 所以说,胡姥爷想让姜乐平的两个孩子都跟别人姓,也只能自己yy一下,姜家再怎么忽视胡琼芳母子三个,也不可能让姜乐平绝后的。 胡琼芳只能把事情经过和好姐妹说了一下,说到要搬家的事情,又问胡翠芝要不要她的黄鳝钓子。 等新房盖好之后,她就要搬到省道那边去住了,那边不像村里这么多沟渠,这些黄鳝钓子放着也是浪费,与其一把火当柴火烧了,还不如送给胡翠芝呢。 胡翠芝听说村里这些泥鳅黄鳝,拿到省道那边去,居然能卖这么高的价钱,也有些心动,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那行,我也不跟你客气,你们要搬家,往后在那边,要是村里有啥要帮忙的,只管叫人捎个口信回来。 说完又跟好姐妹八卦:“幸亏你们家要搬出去住了,你是不知道,村里现在好些娶不上媳妇的,都在找媒婆,想来你家说亲呢,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看他们想屁吃!” 被人当成一只肥羊惦记着,胡琼芳心里也不太舒服。这时候她倒是庆幸听了女儿的话,买下了那块地,虽然连买地带盖房子,要花不少钱,但换个地方,只要她自己别到处嚷嚷,谁会知道自己男人没了呢? 这两年不比以前了,农村出去打工的男人也多,只要别人都误会她男人是出去打工了,拖个几年,等她不能生了,到时候谁还愿意娶自己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胡琼芳真是迫不及待想搬到新家去住了。 听说胡琼芳后天就要去给盖房子的工人烧饭,胡翠芝二话不说,就让自家男人赶了家里的牛车过来,帮胡琼芳把家里的稻谷扛了几袋子搬上车,送到村里的碾坊。 农村人吃米很少花钱买,都是自家收的稻谷,拿到碾坊去加工成大米,也不要钱,把碎米和谷糠给开碾坊的一半就成了。 胡琼芳也没跟好姐妹客气,让胡翠芝夫妻俩带着孩子,晚上到她家里来吃饭,姐妹俩聊天的功夫,姜甜已经骑着车,到乡中心小学把放学的姜诚接了回来。 姜诚还不高兴呢,哪有四年级的男生,放学还要家里人来接的? 幸亏刚转学,班里的同学都不熟,不然不得被同学给笑话死? 姜甜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担心姜乐生对他下手,这么热天,她才懒得跑这一趟呢。 不过,很快姜诚就庆幸,今天他姐骑着自行车来接他了。 盛夏的天,说变就变,天边飘来一大片乌云,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大雨落下的时候,姐弟妹刚好骑着车冲到家门口。 要是姜甜今天没去接他,姜诚自己走路回来的话,肯定要淋成一只迷你版的落汤鸡了。 不过,下雨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下过雨之后,村里的沟渠都开始涨水,只要拿个竹罩子罩在小河沟的下水口,就能等着鱼虾进笼子了。 雨一停,看着天还没黑,姐弟俩一人捞起一个竹罩子,跑到稻田边上的小河沟里,果然水已经涨起来了。 姐弟俩把竹罩子卡在下水口,姜甜让姜诚看着,她跑回家拿了一个水桶过来,就看到姜诚手里,已经提着几条用柳条穿起来的鲫鱼了。 看着还在活蹦乱跳的鲫鱼,姜甜都有些舍不得搬到新家去住了。 省道旁边确实热闹,平时坐车什么的,也比村里更方便,但那边不像村里,有这么多纵横交错的沟渠呀。 以后他们家再想吃到新鲜的鱼虾,也只能花钱去买了。 咦? 也不一定啊。 想到新家后面那个挖沟浇菜园的老太太,姜甜蹲在地上美滋滋地想: 别人能挖,她为什么不能挖? 反正现在省道边上的宅基地管的也没有后世那么严,省道两边好些房子,严格说起来都算是“违章建筑”呢,好多人压根就没花钱买地皮,看到哪里没人,直接盖个房子就住下了。 不过这种房子,等以后省道拓宽拆迁的时候,就分不到多少好处了。想拿补偿、分宅基地?连土地证都拿不出来,想屁吃呢? 这么一想,趁着盖房子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在家附近的空地上,挖个小池塘呀,到时候可以回村,捞点小鱼小虾放在里面,以后自己家吃着也方便不是? 第81章 失宠的大舅 晚上,姜甜把挖池塘的事情跟胡琼芳一说,胡琼芳也有些心动。 她是去省道卖过泥鳅黄鳝的,卖的时候觉得五毛钱一斤的泥鳅真的很便宜了,可要让她自己花一块钱,买两斤泥鳅回来改善伙食,她肯定肉痛。 要是在村里住,这一块钱完全可以省下来。 想吃泥鳅? 提前一晚上下几个笼子,第二天早上收回来的河鲜,吃都吃不完。 以前栽秧的时候,稻田里也经常能看到泥鳅,她都懒得抓,只有看到个头特别大的,才会抓了丢到水桶里,带回来做给孩子们吃。 还不敢经常做,因为泥鳅这玩意儿费油得很,婆婆看到了肯定会骂人。 听女儿说,新房子后头那条水沟,就是后面那户人家挖的,挖好了自家用,也没人管,胡琼芳想了想,点了点头说: “人家能挖沟,肯定是上面有活水能引过来,咱们也不用费劲另外选地方了,就在后头挑一块地,贴着水沟挖个小池子,回头抓点鱼虾放进去,咱们自己家吃,倒也方便。” 姜诚扒拉了两口饭,等他妈和他姐说完话,又补了一句:“那咱家可得编个篱笆,把这小鱼塘给圈起来,不然后头那家人肯定要说这鱼塘也有他们的份。” 姜甜真是服了。 这小子身上,至少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没想到胡翠芝听了居然觉得这小子说的很对,还对胡琼芳说,让她先找人挖鱼塘,回头她到山上帮忙砍点竹子,倒也不用认真编个篱笆什么的,只要拿竹子插在地上围一圈,别人自然就知道这个鱼塘是有主的了。 第二天上午,胡琼芳搭车去新房那边,先去镇上买好了做盒饭要用的煤球炉子和铁皮桶,还有煮饭用的大号铝锅,拿扁担挑到工地上,就看到新房子这边已经开始挖地基了。 大哥二哥从家里带了几卷芦席,在前面搭起了两间工棚。 一间住人,晚上兄弟俩轮流住在这边,防止有人来偷砖头水泥什么的。 另外一间已经搭上了一个双眼的土灶,只等着黄泥干透了,就能买两个铁锅装上去,拿来炒菜烧饭了。 虽然说炒菜烧饭也可以用煤球炉子。 但农村人节省惯了,能用土灶烧柴,谁舍得买煤球来烧啊? 毕竟上山砍柴又不用花钱,最多是借个拖拉机,把柴火拉过来,要花点油钱,但也比买煤球便宜多了。 妹子带着俩孩子,生活本来就艰难,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当然是能省钱尽量多省钱。 亲妈在镇上采购,姜甜也没闲着。 她把家里现有的食材归拢了一下,算了算接下来摆摊卖盒饭还缺哪些食材。 这些都是前世在工地上做熟了的。 上辈子,她们工地食堂的大师傅,就是那种“能躺着绝不站着”的人。别人是生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他倒好,火急火燎的教会了姜甜这个徒弟,自己就躺平休息了。 工地老板还以为食堂一直都是大师傅管事呢,根本没想到,食堂里的大小事务,后来都是姜甜一个人在管着的。 所以,工地上每天多少人吃饭,大概要采购多少食材,姜甜算的可能比大师傅还要精准。 家里去年做的腊肉,割稻子的时候吃了几条,还剩下七条腊肉,两个火腿,腊肉暂时不用花钱买了。 这个季节能搭配腊肉做的菜还挺多的,腊肉炒青椒、炒土豆片、炒豆角、炒扁豆、炒茭白……这些都算是下饭菜,而且还是有肉的,拿来招待工人也不算丢人。 家里还有去年晒的几条大青鱼,还有今年晒的干泥鳅、干虾,熏的小鱼干,这些也能凑一道菜。 腌好的青鱼干,切块后温水泡两个小时,加几勺霉豆豉、剁辣椒一起烧出来,特别下饭。 干泥鳅、干虾和小鱼干也是好东西,可以和豆腐干一起蒸熟了,也算是一道下饭菜。 菜园子里还有不少新鲜蔬菜,这个年代的工人,出门干活也不太挑吃的,一顿饭,有一个肉菜,一个下饭菜,再加两个素菜,就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伙食了。 抠门点的,弄点猪大油,熬出猪油渣,烩上一锅大白菜,再蒸一锅馒头,拿菜籽油炒个咸菜,也能对付着吃一顿。 不过,姜甜准备的这些盒饭,不光是给她自己家工人吃,还打算拿去摆摊卖饭的,伙食当然不能太差。 从以前用的旧作业本上撕了一张纸,姜甜先把前面三天的菜单列了一下。 开业第一天,蒸两锅玉米饭,做一个腊肉炒青椒,一个霉豆豉烧鱼干,再炒一个卷心菜,一个毛豆炒咸菜。 第二天看客人反应,如果愿意吃玉米饭的不多,就换成大米饭加馒头,菜还是四个:腊肉青椒、清炒扁豆丝、豆干蒸小鱼、蒜蓉蒸茄子。 第三天基本上就能确定客人喜欢吃什么主食了,把主食换成客人爱吃的,菜还是四个:腊肉炒土豆片,蒸鱼干、茭白肉丝、干辣椒炒酸豆角。 本地人吃饭,尤其是干活的,都不爱喝汤,姜甜想了想,决定到时候再煮一桶凉茶,来她家买盒饭的,就送一缸凉茶。 之前她在省道边上看别人家卖的盒饭,伙食标准比她们家差了很多,价格也便宜,姜甜蹲在旁边观察过,他们的盒饭,主要是卖给那些在附近做工的人。 姜甜不想跟他们抢生意,她盯上的,是省道附近来来往往的大客车。 这个时代,能坐着大客车到处跑的人,吃的上面也大多舍得花钱。 价格差几毛钱的情况下,他们应该会舍得多花几毛钱,来他们家吃这种两荤两素的盒饭? 这天傍晚,姜甜刚把摆摊要用的粮食蔬菜打包好,就听到门口传来了拖拉机的声音,跑出去一看,果然是二舅过来了。 胡建军帮着把东西抬上车,刚想走,就被姜甜拉住,塞给他一个搪瓷饭缸。 “二舅,给你和大舅卤了几个茶叶蛋,还有卤豆干、卤千张,晚上你们饿了吃啊。” 说完,又跑回厨房拿小篮子装了二十多个纯白面的馒头,上面盖了一层笼布。 两个舅舅不辞辛劳,帮他们家盖房子,晚上怕人来偷东西,还要住在工地上,姜甜什么也做不了,给舅舅们准备点“宵夜”还是可以的。 胡建军把搪瓷饭缸往包里一塞,回去就对大哥吹嘘起来: “甜甜给我卤了茶叶蛋!” “大哥你吃不吃?我分你点哈~” 胡建国:“……” 难道他这个大舅这么快就“失宠”了吗? 第82章 芳姐盒饭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姜甜的盒饭事业,在1985年的秋天,再次开启。 这个年代的路边摊,都是不做招牌的,姜甜却坚持用一块长条木板和黑墨水,在上面写了一个招牌:芳姐盒饭,放在了盒饭摊子旁边。 担心别人看不到,她还让二舅帮她砍了一根毛竹,做了个旗杆,埋在家门口旁边,上面用红布黄字写了个幌子:芳姐盒饭。 字体特别大,旗帜迎风飘扬,离老远就能看到。 八十年代淳朴的乡亲们,哪能挡得住这个广告冲击? 开业当天,他们准备的一百份盒饭就不够卖了。 这么大一杆旗子,又是竖在省道边上的,而且胡琼芳买的这块地,正好在一个弯道上,大车到了这种弯道的地方,为了防止车速过快发生侧翻,一般都会减速慢行,这一减速,可不就正好看到了“芳姐盒饭”这个招牌了吗? 饭菜看着卖相不错,再一问价格,两荤两素两块钱管饱,两个素菜加米饭馒头也只要一块钱,价格虽然比别的盒饭贵了两毛钱,但这家的盒饭卖相好啊,闻着也挺香的,不像有些路边摊,那吃食做的跟猪食差不多,说是肉菜,其实就是切了点肉丝炒一炒。 再一看,这家的荤菜,看着油水就很足,尤其是那个霉豆豉烧鱼干,本地人夏天太热没胃口的时候,煮一锅绿豆稀饭,就着霉豆豉都是喝三大碗! 另外两个说是素菜,其实也算半荤了——卷心菜里面加了猪油渣,看着油汪汪的,比其他摊子上的水煮菜卖相好得多。毛豆炒咸菜里也加了点肉末,虽然不多,但也算有油水了。 饭菜好就罢了,姜甜还找了一帮“托儿”——她特意观察了一下省道边上其他饭馆,看着别家的客人多起来了,估计着到了大车司机和乘客们要下车吃饭的时间了,就让大舅把后面盖房子的工人都叫出来吃饭。 一帮工友呼啦啦坐满了小摊子前面的几张桌子。 国人大多爱凑个热闹,尤其是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知道哪家店好吃?看谁家门口排队的人最多就知道啦! 当然了,这个定律,后世被一些喜欢雇人排队“烘托气氛”的商家给打破了。 但眼下,这个年代,哪家店的饭菜味道好,看店里饭点的时候客人多少,还真是一目了然。 总之,被醒目旗帜吸引过来的司机和乘客们,一看到这个卖盒饭的摊子前面居然坐满了人,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这一过来,闻着饭菜的香味,就走不动道了。 今天的几道菜,都是姜甜掌勺的。她观察过省道附近其他卖盒饭的,发现好几家都跟平时在家做饭一样,舍不得放油放盐,清汤寡水的,反正主打的就是一个“吃饱就行”。 姜甜就打算搞“差异化竞争”了。 宁可一份盒饭贵几毛钱,也要把饭菜的卖相和食材弄好一点,果然,这个年代能出来跑大车的,还有坐大客车的,十个里面至少有一半是舍得在吃食上面花钱的。 就在刚才,一辆跑长途的大客车,在她们家门口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乌泱泱下来四、五十号人,只有几个人选择了便宜的纯素盒饭,剩下的几乎全部要了两块钱一份的两荤两素盒饭。 姜甜让胡琼芳负责收钱,她来打饭打菜。 打饭可是个技术活儿。 前世姜甜在工地食堂上班的时候,就亲眼看到大师傅辞掉了一个打菜的时候经常抖勺的阿姨。 后来换上来一个新阿姨,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师傅培训过,打菜的时候,把原来的大勺换成了小勺,其实打菜的份量和以前没差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前的阿姨是个榆木脑袋,教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是狠狠挖一勺,发现舀多了,然后再拼命往下颠。 工人在工地干了一天活,本来就又累又饿了,你再当着他的面,把原本的一勺菜,给颠成了半勺,肉片都颠出去了,那人家能不发火吗? 后来这个阿姨就比较聪明了,换了个小号的打菜勺,先打一勺,再问够不够,工友说不够吃,立刻二话不说再来一勺。 明明都是一样的份量,可第二个阿姨就成了热心肠的好人,工地上的工友们,没一个不夸这个阿姨的。 之前胡琼芳买厨具的时候,买的就是那种大铁勺,后来被姜甜发现了,幸亏还没用,又拿到店里,换成了家里常用的长柄铁勺。 胡琼芳一开始还不明白闺女为啥要换成小铁勺。 明明大铁勺只要一勺就能打好菜,换成小勺,就得再舀一次。 现在她大概明白了。 吃饭的时候,好几个客人一边吃饭,一边夸他们家“大方”,证据就是——别人家卖盒饭,都是一样菜给一勺,要也不多给,这家老板是真大方,打了一勺,怕他们不够吃,又给添了一勺。 还有几个买了纯素菜盒饭的客人,也拿着自己的饭盒跟人显摆,说这家店的小老板是个厚道人,看他们吃的不好,还主动给他们盒饭里添了两勺荤菜的菜汤! 虽然只是菜汤,但好歹也是油水呀,而且姜甜给他们舀菜汤的时候,还特别大方地给了一点点肉菜,虽然只有两三片腊肉和几块青椒,但吃着可比以前那种清汤寡水的盒饭好吃多了。 打好饭,姜甜抽空去找了自家二舅。 “二舅,我看他们下来吃饭,都要听司机的,要不您帮我买几包烟?等下找机会,给司机和跟车卖票的,每人一包烟,意思一下?” 胡建军差点把手上夹着的烟屁股给丢出去。 这丫头怕是成精了? 才多大啊,居然连这个都懂? 姜甜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张大团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趁机讨好一下这些大车司机,下回谁还带客人来他们家吃饭啊? 要不是收钱的地方其他客人也看得见,她连饭钱都不会收这些司机和售票员的。 胡建军没好气地拿了钱,跑去马路对面的小店,买了一条带过滤嘴的“团结”牌香烟。 这种烟是他们这摆酒待客经常用的,算下来七毛钱一包。 他也跟外甥女学了一招,烟买的是中档的,然后每人给两包! 这样算下来,等于是把这顿盒饭的钱,又给人家还了回去。 第83章 茶叶蛋 前后来了五辆大客车,只有两辆车决定停下来在她家吃饭,倒是过来的货车司机,看了她家的饭菜之后,基本都留在她家吃饭了。 姜甜琢磨了一下,猜测这些大客车司机应该是有熟悉的“合作商家”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别人给的多,兴许连吃饭也不要钱,司机可不就喜欢把客人往别人家拉? 不过她也不慌,省道两边以后的客流量只会越来越大,只要能在这一片扎下根,就不愁分不到一口汤喝。 一个中午就卖了将近两百块钱的盒饭,去掉成本,至少也能赚七八十。 第一天开业就有这样的收入,两个舅舅都替自家妹子开心。 胡琼芳也没想到,还没正式开店呢,就在家门口摆了一个摊子卖盒饭,居然能赚这么多! 看来,甜甜说的没错,做生意确实比卖泥鳅黄鳝挣钱的多。 泥鳅黄鳝每年只有那几个月能抓到,虽然是无本的买卖,但毕竟收入不稳定。 可摆摊卖盒饭就不一样了,一年四季,只要省道上有车子在开,就不缺要吃饭的人。 赚多赚少,只要能卖得出去,哪怕一天只挣几块钱呢,也比在农村闲在家里,一毛钱挣不到要好得多。 不过,下午要准备晚上那一顿盒饭的时候,姜甜却跟她说,想试试做包子。 “晚上大客车都要赶路,怕是没时间停下来慢慢吃饭,妈,咱们做点包子,赶路的来不及吃饭,买几个包子带着也方便呀。” 其实她还想煮一锅茶叶蛋的,但这个成本太高了,现在鸡蛋可不便宜,要是煮熟了卖不出去,胡女士不得心疼死? 还是先做包子,等以后有钱了,再上茶叶蛋。 胡琼芳也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 她也是怕做好的饭菜要是卖不掉,这个天气,没有冰箱,放到明天就怀了。 还不如做包子,要是晚上吃不完,可以带回家,放在篮子里,吊在井里头,明天早上拿出来,热一热还能继续当早饭。 胡琼芳力气大,揉面很劲道,就负责揉面。 姜甜负责调包子馅。 第一次做,她也吃不准能卖掉多少,就打算先做两百个试试水。 先去镇上的菜市场,买了几斤后腿肉,去皮剁馅儿,又把买来的几块豆腐切块焯水,沥水后捏碎,和肉馅搅拌均匀,加入调好的姜蒜水,做一个鲜肉豆腐包。 再把家里带的酸豆角捞了一盆出来,洗干净切碎,然后热油锅,把切碎的葱姜蒜放进去,炒香之后,加入一把碾碎的干辣椒,最后把酸豆角倒进去。 这样炒出来的包子馅,油水大,吃着比那种没有油的酸豆角包子好吃多了。 当然了,这年头一般老百姓家里,包酸豆角包子,也不会先把馅料拿菜籽油炒一下。 那多费油呀! 胡琼芳对女儿的浪费行为也心惊胆战的。 姜甜不得不跟亲妈解释了一下后世“开业大酬宾”的意思。 后世很多超市开业,什么“一毛钱一个鸡蛋”,“一分钱一斤大白菜”之类的,都是亏本赚吆喝——先把客户忽悠过来,来都来了,难道只买特价鸡蛋大白菜? 看到新开的超市别的也挺便宜的,客户十有八九都会顺便买点,鸡蛋和大白菜里损失的本钱,最后还得从客户身上赚回来。 姜甜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不是只有来往的大车司机和乘客才有吃饭的需求啊,本地人难道不要吃饭? 看她王姨家的早点铺子生意有多火爆就知道了。 这年头哪个家庭主妇不会做包子油条啊?不过是嫌自己在家做麻烦,而且天气热,做得多了吃不完,做少了,又不划算,还不如直接买着吃呢。 “咱们先卖包子,把人都引到咱们店里来,等大伙儿都习惯晚上来我们家买包子了,到时候咱家的面馆也开张了。” 胡琼芳听了半天,终于听懂了闺女话里的意思。 “那到时候咱们店里还卖包子,但也有面条,有些吃包子吃腻了的,看到咱家店里还有面条,兴许就愿意换换口味?” 姜甜冲她妈竖起了大拇指:“妈,我觉得你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在村里种地屈才了。” 胡琼芳没好气地戳了闺女一指头,心里也美滋滋的。 从前在姜家做媳妇的时候,不管是婆婆还是丈夫,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行,没办法,她只能挑自己擅长的苦活、累活去做。 这些活儿不用动脑子,虽然很辛苦,但能得到婆婆和丈夫的一句肯定,胡琼芳就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没有吃白饭。 现在想想,原来这些事情,不是她不会做,而是婆婆和丈夫,不想让她做…… 是因为家里的脏活累活,别人都不想做,所以才整天骂她脑子笨,骂她不会做饭,让她下地干活吗? 想到这里,胡琼芳心里渐渐不舒服起来。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年轻的时候眼瞎选错了人,但事实却是每天都在告诉她,没了丈夫和婆婆之后,她的日子,真的是过的一天比一天好了。 …… 家里盖房子的工人,晚上吃的也是包子,胡琼芳知道盖房子辛苦,生怕怠慢了他们,除了蒸包子,还打了一大锅西红柿鸡蛋汤,煮了一锅绿豆稀饭。 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荤菜,但这种大热天,在工地搬了一天砖,吃点清淡下火的绿豆稀饭和包子,可比吃油腻腻的炒菜舒服多了。 韩大军介绍来给他们家盖房子的包工头,绰号“伍哥”。长得五大三粗,高高壮壮的,一顿要吃十个大包子! 胡琼芳包的包子,恰好合了他的胃口,伍哥一口气炫了七八个,又咕嘟嘟喝下一大碗绿豆稀饭,嘴巴一抹,冲胡琼芳竖起了大拇指—— “大妹子,你这手艺,没得说!” “明天你们家还做包子不?给我留二十,不对,留三十个猪肉豆腐馅儿的,再拿十个酸豆角馅儿的,我带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胡琼芳吓了一跳,随即忍不住笑了:“那您家里人丁兴旺呀。” 一顿饭要吃四十个包子,家里起码六七口人? 伍哥挠了挠头。 实在没好意思说,他家就他一个,外加俩光头小子。 没办法,他们老伍家的人,天生饭量大。 别说他这个大男人了,就是他那个嫁给砖厂老板的妹子,一顿饭都能炫一整只大蹄髈! 第84章 聚划算的芳姐盒饭 有这帮给他们家盖房子的工人宣传,芳姐盒饭算是在本地一炮打响。 伍哥这个包工头,下工的时候一路拎着满满一大篮热腾腾的包子,别人问他怎么买这么多包子,伍哥这人也爱炫耀,一路口沫横飞地跟人炫耀,说胡琼芳家的包子多么多么好吃。 最关键的是,这包子不但油水足,价格也不贵。 “你们要是不爱吃包子,就赶着晌午去她家吃盒饭!” “我跟你们说,琼芳妹子家的盒饭,那味道,简直绝了。” “两荤两素,米饭管饱,两块钱一份,这比我在家自己做着吃还便宜呐,明天我可得带着我家两个小子去她家吃盒饭了。” 周围邻居立刻咋舌。 啥家庭啊,一家三口天天去买盒饭吃? 再一看伍哥那身板,想想他家里人的饭量,邻居们忍不住开始同情起了摆摊卖盒饭的胡琼芳。 她怕是不知道老伍哥家的人有多能吃? 听说他们爷三都在家的时候,焖一大锅米饭都不够父子三个吃的。 照这个饭量,也难怪伍哥说胡琼芳家两块钱盒饭管饱“很划算”了。 能不划算吗? 他家两个小子,光是吃米饭都能吃回本了。 不过,能让伍哥这种经常在别人家吃饭的人,都夸她家盒饭好吃,难道这家新开的盒饭摊子,味道真的不错? “那是相当不错好吗?中午我本来想去给我干妹子撑撑场面,没想到慢了一步,一百多份盒饭全部卖光了。你们想吃,明天可得趁早。”王春鹃大大咧咧地给自家姐妹吆喝生意。 故意没有告诉他们,虽然自己没抢到盒饭,但老板娘可是她干妹子,想吃胡琼芳做的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有了“本地人”的宣传背书,第二天中午,没等到大客车停下来吃饭,本地一些“好吃嘴”们就卡着点过来吃饭了。 两块钱一份盒饭,确实比其他家贵了点,别家两荤两素的盒饭只卖一块五呢。 但,就像姜甜说的那样,几毛钱的差价,不是那种过日子特别抠门的,人家还真不一定计较太多。 而且,做餐饮的,说实话,一分价钱一分货,好不好吃,尝一次就知道了。 别说他们用的食材不一样了,就是同样的食材,一个只会做家常菜的家庭主妇,另一个却是久经沙场的资深大厨,哪个做出来更好吃,想想就知道了。 这一吃可不得了,“芳姐盒饭”又多了几个死忠粉。 这家的盒饭,看卖相就和省道附近其他家的不一样,色香味俱全不说,就算是素菜,也是油汪汪的,看着一点也不寡淡。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平时过日子节省,大多数人肚子里都缺油水,好些人家连最简单的猪油拌饭,平时都舍不得吃,只有家里的孩子考了一百分,或者男人干活太累了,才给做一碗猪油拌饭补一补。 再看这个“芳姐盒饭”,哪怕你就点个一块钱一份的纯素盒饭呢,小老板也大方得很,还会给你单独舀两勺荤菜里面的菜汤。 这样两勺混合着酱油、猪油和菜籽油的菜汤,放在十几年后,都是直接当成剩菜倒掉的。 但是现在,却是需要和老板说两句好话,才能讨来的美味佳肴。 菜汤和米饭拌一拌,再就着香喷喷咸滋滋的豆干蒸咸鱼,入口即化的蒜蓉蒸茄子,一顿饭吃得满嘴都是油。 还有人刚开始舍不得打两块钱一份的盒饭,看到别人吃得香喷喷,实在没忍住,又多出了一块钱,让姜甜给加了两个荤菜。 果然这多出来的一块钱,花得很值! 单说这腊肉炒青椒,平时他们在家里也是经常吃的,但味道绝对没有这家的好。 更过分的是,今天卖盒饭的老板娘好像学精了,除了一块和两块的盒饭之外,还在摊子上多放了两个铝锅,一个里面放了先炸再红烧的五花肉,另一个里面放了卤千张和卤鸡蛋。 这两个不算在盒饭的钱里面,想吃得花钱单买。 红烧五花肉足有巴掌那么大,单卖八毛钱一块。 卤千张是一大张叠在一起算一份,和卤鸡蛋一样,都是三毛钱一份,如果买两样的话可以便宜点,算五毛钱。 当然了,如果买一份五花肉外加一份卤千张的话,也可以便宜点,两样算一块钱。 胡琼芳一开始还不明白,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定价格,等到了卖盒饭的时候,好多人问完价格,都买了至少两样,胡琼芳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她是吃亏在没有重生,不知道后世有一种神奇的网购促销手段,叫做“满减”。 前世的姜甜就“深受其害”。明明点开购物软件的时候,只是想买两件t恤,结果发现满二百能减三十,因为贪小便宜,又花了好几个小时,挑选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果然,后世坑了无数网购大军的促销手段,放在八十年代,也依然很有效果。 不过,姜甜亲手调制的卤汤,味道也是真好吃。 好多人本来都已经买了两荤两素的盒饭,结果打饭的时候,看到泡在汤汁里、浓油赤酱的红烧五花肉,口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最后还是强忍着心痛,又从兜里摸出了一块钱,多要了一块红烧五花肉、一块卤千张。 姜甜打饭很有技巧,打五花肉的时候,还特意舀了半勺汤汁,浇在五花肉上面。 这下子,旁边买了一块钱盒饭的人坐不住了。 虽然舍不得吃两块钱一份的盒饭,但多加八毛钱,就能吃到这么大一块油汪汪的红烧五花肉,再弄点汤汁拌在米饭里头,那小味儿,不比出份子钱吃席面差呀。 吃得开心,居然还有人跑来问胡琼芳,店里有没有散酒卖。 姜甜拍了拍脑门。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开店做餐饮生意的,最赚钱的是啥?不一定是店里的饭菜,也有可能是酒水呀。 中午盒饭刚卖完,下午,姜甜就找到王春鹃,托她的关系,介绍了镇上开酒坊的老板,进了两坛散酒放在店里卖。 第85章 卖酒风波 这时候的老百姓,除了送礼之外,很少有买瓶装酒的。 主要也是舍不得。 平时自己喝都是去打散装酒。 本地的散装酒基本就两种,姜甜不喝酒,不知道这两种酒区别在哪里,反正就知道好一点的要一块两毛钱一斤,孬一点的只要八毛钱一斤。 还有一种更便宜的,五毛钱一斤,姜甜严重怀疑这个是传说中的“勾兑酒”。怕把客人喝出毛病来,没敢进货,只挑了两个看起来比较安全的。 让人无语的是,她家店里卖酒,倒是没把客人给喝坏,反倒招了个“酒疯子”过来…… 话说,自从她们家后院开始挖鱼塘,姜甜就一直提防着住在她家后头那个老太太会搞事情。 结果没想到,老太太没来,反倒是老太太的儿子过来闹事了。 姜甜也不知道这人是后面大婶家的儿子啊。 自从他们家盒饭火了之后,每天到她家买盒饭的人这么多,她哪能每个人都记住? 因为盒饭生意火爆,大舅和二舅特意从家里拉了一车毛竹过来,给他们在房子前面的空地上,单独搭了一个四面敞开的遮阳棚,下面用几块长条木板,搭了六张长条桌。 小本生意,也没舍得花钱买小板凳,直接从工地上搬了些红砖过来,愿意坐下吃饭的,就自己去搬几块砖头过来,垒起来就是一个结实的小板凳。 等店里的桌椅板凳做好了,这些红砖也不会浪费,搬回去还能砌围墙呢。 吃饭的人多了,难免就有一些磕碰摩擦。 这不,就有人跳出来找事情了。 “你们家怎么回事?我平时喝的烧酒都是五毛钱一斤,你家盒饭卖的贵就算了,怎么烧酒也比别人家贵?” “我在别人家买,也是两毛钱一碗,就两毛!给我来一碗。” 一个红头胀脸,长了一个酒糟鼻的男人,伸手就要抢胡琼芳手里打酒的长柄竹勺。 胡琼芳当然不能让他自己打酒,好声好气地解释说,他们家没有进那种便宜的勾兑酒,最便宜的虽然是杂粮酒,但也是正宗的粮食酒,进价八毛一斤,他们家卖五毛钱一碗,其实一斤酒就赚个毛的。 她们要真是黑心店家,其实卖那种勾兑酒利润才最高,因为进价便宜,而且度数高的话,他们自己批发回来,还能继续往里面兑水。 一斤酒能兑出三斤来,进价五毛,利润翻三倍都不止。 但胡琼芳很相信闺女说的话,这种酒虽然便宜好卖,但万一遇到那种用工业酒精勾兑的,把人给喝死了,到时候把新房子卖了估计都不够赔的。 胡琼芳胆子小,一想到喝勾兑酒能喝死人,就立刻打消了卖劣质酒的想法。 宁可卖贵一点的粮食酒,哪怕少赚点,只要别喝死人就行了。 结果没想到,她们不卖勾兑酒,客人反倒不高兴了。 非要买勾兑酒什么的,胡琼芳简直不能理解这些酒鬼的脑子,难道他们都不怕死吗? 怕死当然是怕死的,但没钱也是真的没钱。 嚷嚷着非要买勾兑酒的这位,正是住在她们家后面那位大婶的儿子。 胡琼芳不认得,但帮她家盖房子的老伍哥认识呀。 看到这酒混子过来闹事,伍哥放下手里的瓦刀,跑过来把人拖到了一边。 “徐老三你作死啊?真欺负人家母女两个没人护着?人家俩哥哥都拉砖去了,你现在闹,等他们回来,有你好受的!” 徐老三还不依不饶呢,嘴上嚷嚷着:“好歹都是邻居,还是做生意的呢,这么小气!就送我两碗酒喝怎么了?” 伍哥都被他气笑了:“非亲非故的,人家打开门做生意,又不是摆酒请客,你家也没出份子钱,凭啥送你酒喝?” 照伍哥看,徐老三就是被他爹娘给宠坏了。 徐老三家就住在胡琼芳家后面,他爹徐老实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倒是他娘李香梅有点本事,早早的在省道边上圈了一大块地,夫妻俩一年四季都种菜,拿到镇上去摆摊,挣的虽然不如做生意多,但总比乡下种地好得多。 李香梅生了两个闺女一个儿子,前面两个闺女早就嫁人了,只有这个徐老三,打小被爹娘姐姐宠坏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又好吃懒做,叫他跟爹娘种菜,他嫌弃种菜卖菜不赚钱。 真正能赚钱的生意,不是要有本钱,就是要有手艺,他两样都不占,别人也不带他玩呀。 一来二去,生意是没做成,反倒是生意人的坏毛病学了个遍,整天兜里揣着几块钱,不是跟这个吃饭,就是跟那个喝酒,嘴里聊着几万块的生意经,其实兜里可能连一张大团结都拿不出来。 伍哥很是瞧不起这样的人,但李香梅却是个值得同情的长辈,伍哥也怕徐老三这酒混子发起酒疯来,万一把人家的摊子给砸了,到时候又要连累爸妈赔钱,只能下死力气把人给拉着。 好在跟他干活的都是本地人,伍哥吆喝一声,立刻有人跑到后面,把徐老三爸妈给喊了出来。 姜甜一看到这老太太,就想起她家后院那道小水沟。 占了别人的地挖沟,给自家菜园子浇水,完了还想忽悠她这个“苦主”出一半的钱,有这样的亲妈,也难怪这个徐老三连一碗酒的便宜都想占。 结果没想到,这回这个爱占便宜的大婶,却没有闹腾,看到儿子为了讨一碗酒,脸都不要了,老太太臊得满脸通红,一边跺脚骂人,一边从兜里摸出了五张一毛钱,想打一碗酒,先把这孽障给哄回去。 免得在外面丢人现眼! 旁边其他吃饭的客人,是一点没在怕的,反而捧着饭碗,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这年头也没个手机,大伙儿吃饭的时候,也不能像后世那样,一边吃饭一边刷手机,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端着碗蹲在门口看热闹了? 李香梅以前也爱蹲在门口看热闹,没想到今天被人当热闹给看了。 恨不得捶死这不争气的老儿子! 但毕竟是亲生的,也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李春梅还能咋办? 不但买了一碗酒,怕儿子哄不回去,还咬牙买了一块红烧大排,一块卤千张。 有酒有肉,徐老三总算被亲妈哄回去了。 第86章 泡菜比盒饭更火 没想到她家后面住的这个婶子,居然也有不贪小便宜的时候,姜甜看了看背影歪歪斜斜的徐老三两眼,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中抓到了李婶子的软肋。 行走的热闹没得看了,凉棚下的食客们却意犹未尽,立刻就有几个本地人,津津有味地跟外地人聊起了李婶家的八卦。 要不怎么说“慈母多败儿”呢? 李婶以前对两个女儿多严厉呀,乡下姑娘不谈什么琴棋书画,但农村姑娘该会的东西,洗衣服做饭,养鸡喂猪,踩缝纫机绣花……这俩闺女都学的很好。 也是因为李婶这俩闺女勤劳能干,刚到能嫁人的年纪,就有很多人家托媒人上门说亲。 最后俩姑娘都嫁的不错。 大女儿嫁给了镇上开磨坊的。 二女儿嫁的更好,女婿是在粮站上班的。 可偏偏是两口子最偏心的小儿子,从小全家人都宠着,没想到却把小儿子宠成了个眼高手低的脾气。 两个姐姐嫁的都不错,姐夫也愿意拉扯小舅子一把。 大姐夫介绍徐老三去跟朋友学杀猪,别看这活儿又脏又累,这个年代,能杀猪就能想办法进屠宰场,好歹也算是个正式工。 徐老三不愿意,嫌脏。 二姐夫又介绍他去跟人学开车,学会了,到时候给人开车,一个月也不少挣,这年头司机还是很吃香的。 徐老三美滋滋地去学开车了。 不到一个月就被人客客气气送了回来。 人家老师傅倒是挺客气的,夸徐老三一表人才,斯斯文文,学开车浪费了,就该回学校好好念书,以后考大学。 二姐夫一听这话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故事。 结果找人一打听才知道,这小子以为给人开车就是去享福的。 别人跟着大车师傅学开车,不说鞍前马后,把师父伺候得舒舒服服,起码能给师父搭把手。他倒好,师父叫他干活拖拖拉拉,一到下车吃饭,他筷子动的比师父还快,光吃菜还不行,人家押车的老板客气两句,问他们要不要来点酒,师父都婉拒了,他倒是大大咧咧地应了下来,押车老板和师父都吃完了,他一个人还在悠哉悠哉地喝酒吃菜。 到了晚上,其他学徒都是主动看着大车,让师父能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徐老三倒好,自己躺在旅社房间里呼呼大睡,让师父去守夜。 二姐夫听完也无语了。 一家人都拿他没办法,李香梅也怕给两个闺女惹祸,只能把儿子领回家,平时让他帮家里种种菜,她倒是想给儿子说一门亲事,但镇上的人都知道她儿子是个什么德性,压根没人愿意搭话。 乡下姑娘,她老人家又不大看得上。 一来二去,就给徐老三的婚事耽搁了。 现在李香梅也慌了,最近正在到处找人,去乡下给儿子说亲呢,难怪刚才宁可花钱,也不跟胡琼芳家吵起来了。 这年头两家说亲,稍微有良心点的父母,彼此都要偷偷去对方家附近打听一下,看对方孩子到底咋样,爸妈好不好相处之类的。 这时候李婶子要是跟胡琼芳家闹起来,回头女方家过来打听,肯定要问到胡琼芳家。 她现在和胡琼芳吵起来,回头还能指望胡琼芳说他们家什么好话? 果然,傍晚的时候,李婶子笑眯眯地挎了一个菜篮子过来了。 “胡家妹子,我家老三今天闹笑话了,差点耽误了你们家的买卖,这不,家里种的辣椒今年长的多,吃不完,贱卖了也可惜,给你摘了一篮子,你要吃着好吃,回头想吃了,自己到我家菜园子里摘去。” 李婶子突然这么大方,不但不要他们分摊挖水沟的钱,还给她们送辣椒,姜甜都觉得不可思议。 没想到胡琼芳居然收下了这篮子辣椒。 等到李婶子走远了,胡琼芳才叹息一声:“儿女都是债啊!” 如果不是为了儿子的名声,就凭李婶子第一次见面那彪悍劲儿,怎么可能对她们服软? 能让父母对别人低头服软的,大概也只有儿女了? …… 胡琼芳的“芳姐盒饭”试营业三天,算是彻底在省道这一片打出了名头。 物美价廉,饭菜的油水也下得足,虽然盒饭价格比别家贵几毛钱,但过来吃饭买包子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到了礼拜六正式开门营业的时候,中午饭点,门口的空地上,已经停了好几辆大客车了。 还有一些急着赶路的大车司机,上次过来吃着不错,这次特意把车停在路边,下来买盒饭带走的。 遇到这种情况,姜甜都特意给他们多加点菜汤,打完菜之后,还要在上面放点自己家做的泡菜。 这样就算菜不够,有泡菜也照样能下饭吃。 她们家的泡菜,都是姜甜亲手做的。 自家菜园子里种的青红辣椒,嫩姜,长豆角,白萝卜,黄瓜,卷心菜等等,都可以拿来做泡菜。 这手艺是上辈子她在食堂打工的时候,跟一个老家川渝的阿姨学的。后来因为她做的泡菜太好吃了,还赶时髦,跟年轻人学着,做了一些泡菜去夜市摆摊。 这辈子试着重新做了一次,果然全家人都很喜欢。 尤其是小弟姜诚,大概是白天在学校上课,教室里没有电风扇,热的都快中暑了,晚上回家什么都吃不下,倒是自家摊子上卖的绿豆稀饭,还有姜甜亲手做的泡菜,酸辣爽口,就着泡菜,这小子一口气能喝下两大碗绿豆稀饭。 没想到来她家吃盒饭的客人也很喜欢这道的泡菜。 不过店里有规矩,在这里吃饭,泡菜可以随便吃,但想拿饭盒装一点带走就不行了。 这也不是姜甜母女俩小气,做泡菜的蔬菜都是自家菜园子里种的,不值几个钱,主要是母女俩每天都要忙活中午晚上两顿饭,实在没时间做太多泡菜。 结果没想到,这天中午,有个大车售票员吃完饭,居然找到胡琼芳,说想花钱买一坛子泡菜。 “大妹子你就帮帮忙,卖给我一坛泡菜?我闺女怀着身子,这大热天的,啥也吃不下,我看你家这泡菜酸酸辣辣的,她肯定愿意吃。” 人家都这么说了,胡琼芳还能怎么办? 第87章 定海神针胡姥姥 芳姐盒饭火了。 芳姐家的酸辣泡菜比盒饭更火! 这年头老百姓家里,谁家没有几个泡菜坛子啊?一年四季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咸菜、泡菜。 但谁家都做不出姜甜做的泡菜味道。 自从那个大车售票员,花了两块钱在胡琼芳这里买了四个大饭盒的泡菜之后,其他来她家吃饭的客人,都知道这家的泡菜也是可以花钱买的了。 谁会放着钱不赚啊? 这个季节正是各家菜园子里的蔬菜多得吃不完的时候,一块钱就能买满满一个编织袋的新鲜蔬菜。 买点大颗粒的粗盐,做成泡菜,最多不过两块钱的成本,转手就能赚十几块钱。 发现这个“商机”之后,姜甜毫不犹豫地把两个舅妈给拉了过来。 两个舅舅都在忙着给她们家盖房子,一分钱工钱都不要,还经常往里面贴钱,虽然知道大舅和二舅这是在弥补过去十几年对自家妹子的亲情缺失,但亲戚之间,也不能一味的只让对方付出。 两个舅妈在家要种地养猪,照顾孩子,还经常摘点蔬菜,攒点鸡蛋给他们送来,对姜甜和姜诚更是疼爱得很。 姜甜的亲叔叔,在县城上了三年高中,每次回来都没想过要买点好吃的给姐弟俩呢。 两个舅妈住在乡下,家里但凡有什么好吃的,无论贵贱,都想着给这姐弟俩留一份。 所以说,一个人是不是把你放在心上,看平时的表现就知道了。 舅舅舅妈们对他们好,姜甜心里感激,也想回报一二。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现在他们家卖盒饭的摊子上,每天必不可少的就是一大盆的泡菜,简直就是最好的广告。 吃了还想吃,又不能带走咋办? 店里就有现成的泡菜呀,吃完饭,把饭盒刷干净,装满一饭盒泡菜五毛钱,相信很多人都愿意买上一盒的。 虽然比自己做的泡菜贵了点,但姜甜有信心,本地人绝对做不出她这个口味的泡菜。 独一份的买卖,自己不做,难道等别人买回去“模仿”吗? 江秀秀和陈晓红还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个泡菜是外甥女琢磨出来的“秘方”,按照姜甜跟她们说的,一个编织袋的新鲜蔬菜,做成泡菜,起码能赚十几块钱,那她们一天要是能卖掉两袋,岂不是每人每天都能挣十几块钱? 做泡菜一个月能挣好几百块钱,那还养个屁的猪啊! 养一头猪,辛苦十个月,去掉饲料钱,一年到头赚的就是个辛苦钱。 可要是这泡菜真能卖得出去,按照小妹和甜甜的说法,让她们俩做泡菜放在店里卖,一个月挣个两三百,一年可就是两三千了! 乖乖~她们镇上粮站的干部,一年的工资也没这么多呀。 妯娌俩面面相觑,在家里可愁死了。 这么赚钱的生意,说一点不心动都是假的。可要是就这么白拿,又总觉得对不住小妹。 陈晓红想了想说:“要不问问咱妈?” 胡姥姥听到儿媳妇说,是闺女和外孙女主动要把这么赚钱的买卖给两个舅舅家的,心里得意的不行。 果然她没有看错,闺女糊涂是糊涂了点,心却是不坏的,再加上有姜甜这个鬼精鬼精的丫头在旁边给她出主意,闺女往后这日子呀,眼瞅着就兴旺发达起来了。 两个舅妈身在局中,可能一时间还没想明白是咋回事。 可胡姥姥多精明的一个人啊,眼珠子一转,她就猜到甜甜这丫头打的什么算盘了。 姜家眼瞅着是靠不住了,唯一的直系亲属长辈,那个据说很会念书的姜乐生,也是个自私自利的玩意儿,说句不好听的,胡琼芳带着俩孩子,以后要想有人撑腰,还真得靠着娘家人。 亲情也是需要用心去维系的,就算是嫡亲的舅舅,一年两年不来往,真到了有事情求到舅舅们面前,人家认识你是谁呀? 这件事,看起来是姜甜母女俩吃了亏,把这份一年能挣两三千块钱的买卖,白白送给了两个舅舅家。 可这笔买卖,从长远来看,却绝对不会吃亏。 这不是逢年过节送两瓶酒、两刀猪肉的小事,这是一桩长远的买卖。 只要两个舅妈一直靠这桩买卖挣钱,每个月数着到手的票子,心里就会念着姜甜母女的好处。 到时候,姜甜母女俩要真遇到难处了,都不用她们开口,两个舅舅就得卷袖子上去帮忙了。 不过,毕竟是一年能挣两三千的好买卖,也不能真的让两个儿子白拿妹妹的。 胡姥姥沉吟片刻,给两个儿媳妇拿了个主意: “都是亲兄妹,谈钱就外道了,但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这样,你们妹妹家新房子年底就能盖好了,年底搬新家的时候肯定要请人吃酒,你们两家,到时候每家给包两百块钱,算是把甜甜这个做泡菜的方子给买下来了。” “再说了,往后去店里卖泡菜,难道你们就坐在那里看芳芳一个人忙活?店里忙不过来的时候,你们也能搭把手呀。” 胡姥姥这份“指示”,可算是安了两个儿媳妇的心。 大儿媳江秀秀是婆婆的脑残粉,只要婆婆说的,她就没有不听的。 反正自从嫁过来之后,但凡是她婆婆说的话,那就没有不应验的。 想当年小姑子被姜家那个砍头鬼拐走私奔了,当时婆婆就说了,姜家不走正道,早晚要被歪门邪道的心思给害死。 那时候村里人都以为婆婆在说气话,结果怎么着?那个拐走小妹的姜乐平,还有姜家那个浑身都是坏心眼的老婆子,果然都没有好下场。 二儿媳陈晓红脑子转的比大嫂快,想到婆婆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三个儿女能拧成一股绳,忙扯了一把大嫂的袖子,对婆婆保证道: “妈您放心,我们晓得了,一家人确实没必要分的这么清楚,甜甜知道孝顺两个舅舅,舅舅们难道不会心疼外甥女吗?” “再说了,往后咱们家也要在省道边上盖房子,小妹就住在咱们旁边,看谁还敢欺负他们娘三!” 这话胡姥姥爱听! 江秀秀看看弟妹,再看看婆婆,总感觉弟妹的话她好像听懂了,但又不是很懂的样子。 第88章 别扭的老爷子 两个舅妈平时有时间也会来店里帮忙,不过既然决定要接下这个卖泡菜的生意,那就不能一直让胡琼芳帮她们卖了。 那不是欺负人吗? 哦,东西是小姑子帮她们卖出去的,钱由她们收着?天底下就没这个道理哇! 妯娌俩商量了一下,也别一天换一次了,干脆每人一周,轮换着去小姑子那边摆摊,卖泡菜的时候,还能顺带着给小姑子帮帮忙呢。 说起来,谁能想到,连个店面都没有,就在马路边上摆了个摊子卖盒饭,生意居然这么好? 小姑子卖的盒饭价格都是定好的,荤的两块钱,素的一块钱,每天还会卤点儿猪大排、千张和鸡蛋之类的搭着卖,虽然没有看过账本,但陈晓红自己估摸着算了一下,光是中午这一顿饭,小姑子就能卖出去三四百份盒饭,外加两大锅卤菜。 刨掉成本,光是中午这一顿盒饭,至少能赚一百多块钱。 赚钱是赚钱,但辛苦也是真辛苦。 虽然卖的是中午的盒饭,但母女俩经常天不亮就要爬起来,因为新房子还没盖好,所以母女俩现在还是住在村里。早上起床之后,要伺候家里到底两头猪和鸡鸭鹅,还要去菜园子里摘菜。 自家菜园子里的菜不够,还要去别人家收点菜。本来如果直接在镇上买菜的话,母女俩还能睡个懒觉,但镇上的菜价几乎是村里的两三倍,胡琼芳根本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 只能自己辛苦点,挨家挨户去收菜。 等收完菜,母女俩还要赶最早一班车来新房这边。 先把当天要用的菜卸下来,摘洗干净,估摸着早市快散场了,再去买今天要用的新鲜猪肉和千张、豆干之类的。 接下来一整个上午,母女俩都忙的脚不沾地。 胡琼芳负责切菜洗菜,焖米饭蒸馒头。 姜甜负责把中午要卖的肉菜先烧出来,等快到饭点的时候,再炒素菜。 中间还要抽空先把红烧大排和卤菜也给做出来,放在大号的铝锅里,盖上盖子,搁在煤球炉子上慢慢煨着。 这样炖出来的大排和卤菜才能入味。 接下来就是一天中最忙碌的午饭时间了。 现在到“芳姐盒饭”吃饭的客人越来越多,再加上家里还有十几个盖房子的工人等着吃饭,母女俩经常要从上午十点多忙到快一点钟。 等所有盒饭都卖出去了,还得刷锅洗碗。 下午能稍微喘口气,三点钟开始,又要忙着做晚上的包子稀饭。 妯娌俩盘算了一下,决定以后轮到自己去卖泡菜的时候,早上早点去,这样也能帮着洗洗菜什么的。 礼拜天,舅舅家的大表哥胡昌明,表姐胡昌美都过来帮忙了,两个舅妈也早早来店里帮忙,店里的人手一下子宽裕起来。 胡琼芳学东西快得很,不到一个礼拜,女儿那几道拿手菜,她就学得差不多了,趁着周末店里有人帮忙,胡琼芳拿出一大早提前买好的一个猪蹄膀,一条大青鱼,又在店里搬了一坛姜甜做的泡菜,教给女儿—— “你也好一阵子没去何家坳那边了,今天叫你两个舅妈来搭把手,你回去看看爷爷奶奶?” 胡琼芳口中的“爷爷奶奶”,不用说,当然是何向军的爸妈。 女儿过继出去,胡琼芳心里当然舍不得。 但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了让女儿给何老爷子做孙女,就不会拦着女儿和对方亲近。 姜甜还挺诧异的。 “妈,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去看爷爷奶奶?” 胡琼芳没好气地戳了她一指头。 “今天一早你就跑到你王姨店里,让她给你留十根油条,十个炸花卷,咱家又不缺吃的,不去看何家爷爷奶奶,你打算给谁吃?” 姜甜嘿嘿一笑。 家里赚了钱,她妈很大方地给她添了一辆崭新的海狮牌自行车,从现在开始,姜甜也算是这个年代的“有车一族”啦。 把猪蹄膀和青鱼挂在车把上,后面一个竹筐里放着泡菜和油条花卷,姜甜一路风驰电掣,赶在中午饭点钱到了何家。 何老爷子正在家里跟老婆子闹别扭。 何奶奶听说胡琼芳在省道边上摆摊卖盒饭,母女俩经常天不亮就爬起来忙活,心疼她孙女,就想过去搭把手,她做了一辈子家务活,别的不行,洗菜切菜,洗个碗筷啥的,还是没问题的。 何老爷子当然也舍不得孙女吃苦,但他爱面子,想等姜甜自己上门找他们求助。 哪有上赶着给人帮忙的? 夫妻俩正闹别扭呢,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孙女清脆的喊声。 “爷!奶!我回来啦!” 这语气!说的就跟这丫头一直住在这个家一样。 何老爷子板着脸,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何奶奶已经迫不及待迎了出去。 看到姜甜大包小包的,自行车上挂满了东西,忍不住唠叨起来: “你妈挣钱也不容易,买这些东西做什么?我们两个老的,也咬不动这些肉啊菜的,带回去你们自己吃!” 姜甜才不听呢,放下东西就卷起了袖子。 “爷,奶,你们坐着,我去给你们炖蹄髈,不是我吹,就我这手艺,外省来的大车师傅都夸我做菜做得好。” 说着就提着东西要进厨房。 何奶奶没办法,只能跟了上去。 何爷爷嘀咕了两句,两条腿比脑子反应快,不由自主就跟了上去。 孙女做菜,他烧火,没毛病。 进了厨房,姜甜刚放下东西,何奶奶就拧了一条湿毛巾,让她擦擦脸上的汗和灰。 造孽哦,现在乡下都是土路,那真是下雨一身泥,晴天一脸灰,姜甜又是骑着自行车回来的,脸上头发上都是灰。 所以说后世那些年代剧里,男女主动不动穿个白衬衫,骑着自行车,浪漫地骑行在乡村的土路上……能写出这个画面的编剧,八成都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但凡在八十年代的农村生活过,他都写不出这么浮夸的剧情。 出发的时候衬衫可能是白的,一段土路骑过来,雪白的衬衫就沾上了一层尘土。 要是不幸还抹了油头,啧~那就是另一个社死现场了。 第89章 养孙女就是要白白胖胖 何爷爷跟何奶奶年纪都大了,确实嚼不动硬的东西,姜甜就把猪蹄膀焯水清炖,留着晚上给二老做蹄膀面吃。 胡琼芳买的这条青鱼实在是大,都有她胳膊长了。姜甜想到二老可能没吃过酸菜鱼,就用这条大青鱼做了一大锅酸菜鱼。 来的路上,她还在镇上买了两斤五花肉,现在全部做成了红烧肉。这道菜吃不完可以吊在水井里,明天拿出来热一热,或者买一块老豆腐切块放进去炖一下,红烧肉软烂,正适合老人家吃。 买来的油条和炸花卷,留了一大半给二老明天热一下当早点,姜甜拿了一根油条,做了一碗油条鸡蛋羹。 又掰了两个炸花卷,做了一盘花卷烩瓠瓜。 这两道菜乍一看像是什么大学食堂的黑暗料理。 其实也是工地上很经典的黑暗料理。 姜甜上辈子上班的工地是包三餐的,早上供应包子馒头、油条花卷什么的,有时候难免做多了没吃完,那也不能浪费了。 油条可以拿来炖鸡蛋羹,吃着油汪汪的,工友们都爱吃。 还能切段拿来炒丝瓜、炒葫芦瓜,炒软之后的油条,吸饱了丝瓜和葫芦的清甜,倒是让不爱吃蔬菜的工友也爱吃这道菜了。 油炸花卷外皮酥脆,老人家确实咬不动,姜甜就给掰成小块,又把一条瓠瓜去皮切片,和油炸花卷一起炒着吃,瓠瓜油汪汪的,花卷也软了,正适合给老人家吃。 看她做菜这么利索,何爷爷抿紧了嘴。 何奶奶向来刚强,此刻也忍不住撇过头,拿袖子擦了擦眼角。 一定是刚才切洋葱的时候不小心溅到眼睛了。 话说回来,这丫头怎么做菜这么利索呀?一定是在姜家吃了不少苦? 这要是他们家亲孙女,老两口就是去要饭,也不能让孩子吃这份苦呀! 何爷爷之前还跟老伴闹别扭,不想让何奶奶去胡家帮忙,这会儿却主动开口,问姜甜铺子里忙不忙。 “要是忙不过来,就让你奶奶过去给你搭把手,洗洗菜,刷刷碗什么的,你看看你瘦的,胳膊都快成麻杆了。” 姜甜盯着自己纤细的胳膊看了一眼,颇有些无语。 心想爷爷您这就说错了,十几年后的华夏,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饿得眼冒金星,花上万的钱去办健身卡,也想拥有我这么纤细的胳膊腿呢。 只可惜,老爷子并不能欣赏十几年后的“白幼瘦”审美,在他老人家看来,养孩子就得养的白白胖胖的,那才有成就感呐。 姜甜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到何奶奶给她安排上了。 “我听人说你家菜园子菜不够了,这几天到处找人买菜?” “这样,晚上你回家跟你妈说,明天后天都别买菜了,我跟老头子就两个人,家里菜园子菜多得吃不完,明天早上我摘几麻袋,找人给我捎过去。” 姜甜本来想拒绝的,转念一想,何奶奶年纪也不大,听说跟她姥姥差不多年纪,但看着却比胡姥姥年纪大了一截,姜甜以前听人说,人活着就是活个精气神,要是没了盼头,活着没意思,那就老得快。 或许,给何奶奶跟何爷爷找点事情做,让二老这日子有点盼头,能让老人开心起来? 想到家里以后开店还要买不少蔬菜,姜甜灵机一动。 “爷爷,咱家现在有几亩地啊?” “两亩四分水稻田,三亩旱地,外加一亩多地的菜园子,咋啦?” 姜甜嘿嘿一笑:“爷爷,我是这么想的,您也听说了,我家现在摆摊卖盒饭,自己家种的菜不够,还要花钱找外人卖菜。” “反正都是花钱买,这钱给外人赚,还不如给自家人赚呢。” “您和奶奶年纪大了,种稻种麦子啥的也太辛苦了,要不干脆把咱家的地拿来种菜?” “您不知道,现在省道边上开了好些小饭馆,摆摊卖盒饭的也有好多家,以后这蔬菜肯定卖的比粮食还好,而且瓜果蔬菜成熟快,产量高,兴许比种粮食赚的还多呢。” 何老爷子下意识就想拒绝:“我跟你奶奶年纪大了,还有政府的补贴拿,自己种点粮食蔬菜,够吃就行,一大把年纪了,做什么买卖?” 自从儿子牺牲后,老两口算是彻底失去了生活的奔头。 对他们来说,孩子没了,赚再多钱,留给谁花呢? “给我花呀!”姜甜立刻瞪大了眼睛,仿佛受到了什么心理伤害,不敢置信地看着何老爷子,“爷爷!您看我今年都上初一了,眼瞅着再过几年就能招女婿啦。” “我都想好了,我家那边有我弟,姜家的香火也轮不到我去操心。” “我打算以后招赘个上门女婿,到时候生两个孩子,甭管男女,都得姓何。跟向军爸爸姓,给他延续香火。” “爷爷您想,以后咱家可是要养两个孩子呐,要管他们吃喝拉撒,要买衣服鞋袜,还要供他们上学,哪哪儿都要钱!对了,咱家现在还有存款吗?” 一句话,问的夫妻俩都沉默了。 这些年老两口光顾着悲伤了,哪里还有心思存钱? 这么一想,何爷爷也不颓废了,何奶奶也瞬间挺直了腰板。 对!他们还不能躺平,过继了人家闺女,这闺女还贼懂事,主动提出以后要招赘女婿,给他们老何家延续香火,让他们的儿子后继有人,他们老两口怎么能把养家糊口的担子,全部甩到孙女一个人身上呢? 何老爷子看了一眼隔壁的空牛棚,自言自语道:“今年得买一头小牛犊回来养着了,不然明年耕地都没得用。” 何奶奶也默默盘算起来。 家里得再养两头猪,反正以后自己家也种菜了,好瓜菜留着给孙女做盒饭,老菜帮子就正好剁碎了喂猪,一年下来,菜能卖钱,两头猪也能卖钱呀。 对了!还得再养些鸡,鸡蛋和鸡都能卖钱。以后孙女成亲生孩子了,这坐月子的母鸡和鸡蛋可不能少。 大孙女说了,以后要给老何家生俩孩子呢,嘿嘿~ 第90章 孙女当猪养 老何家过继的孙女回来了! 姜甜在何家吃了一顿饭的功夫,门口就来来回回窜过去十几波看稀奇的。 原本以为这过继,就是走个过场,图的就是何家二老百年之后能有个摔盆的,何向军也能有后代给他上坟烧纸。 可没想到,姜家那丫头,居然真的把何家当成了自己家,礼拜天就回来看爷爷奶奶了。 姜甜上辈子就是个勤快人,这辈子也照样闲不住。 吃完饭,陪着二老闲聊了一会儿,看着日头没晌午那么厉害了,姜甜又找何奶奶要了一个菜篮子,一个编织袋,借口家里还要做泡菜,现在就要去何奶奶家菜园子摘豆角。 摘豆角可是个辛苦活儿,豆角架子足有一人多高,夏天豆角叶子又密又厚,人要钻到里面去摘豆角,还得弯腰仰头,特别辛苦。 姜甜怕把爷爷奶奶的老腰给闪了,想了想,还是宁可自己辛苦一点,反正豆角和扁豆这些蔬菜,摘下来喷点儿水,放一晚上也不会坏,这样明天早上,爷爷奶奶只要砍几棵卷心菜,摘一袋子黄瓜瓠瓜丝瓜之类的就行了。 甚至连辣椒,她都提前给摘好了,拿编织袋装起来,就放在屋檐下,拿一块湿布盖着,放一晚上也不会坏。 何奶奶嘴上骂骂咧咧,说姜甜是个劳碌命,好不容易礼拜天回家喘口气,还要自己找罪受。 手上却很诚实地给姜甜拧了一把湿毛巾,水桶里还拿井水浸了一个花皮大西瓜,只等姜甜忙完就给她切了吃。 姜甜也没跟她客气,捧着半个西瓜,拿铁勺舀着,吃得眉开眼笑。 何老爷子在门框上磕了磕旱烟锅子,犀利的目光,盯着门口的空地看了好一会儿。 今年是来不及了。 明年得把门口这块地给耕出来。 田田这么喜欢吃西瓜,明年家里也得多种点,门口这块地,大小正合适,耕出来,底肥施得足足的,再育上一百来棵西瓜苗,结上二三百个大西瓜,也够他大孙女吃的了。 唏哩呼噜的吃瓜声中,何老爷子突然开口问道:“田田,你吃不吃甜瓜?” 姜甜抬起头,欢快地回答道:“吃!我可爱吃那种花皮甜瓜了,又香又脆!” 何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得留出一分地来种点甜瓜。 女娃娃都爱吃甜的,地里的西瓜吃完了,正好把瓜秧子一扯,再种几分地的甘蔗,过年的时候,孙女就有甘蔗吃了。 吃不完?那就榨汁熬成红糖! 女娃娃多吃红糖,也能补身子呢。 总之这么瘦是不行的。 何老爷子越看越觉得他大孙女瘦得厉害,连个双下巴都没有,那怎么成? 姜甜还不知道她爷爷打算拿她当猪养呢。 在何家消磨了大半天,看看座钟,快到五点了,赶紧和面切面,给二老煮了半锅手擀面,出锅的时候,上面盖一层炖得软烂的猪蹄膀,再撒一把葱花,一碗蹄髈面,用炖蹄髈的浓汤打底,色香味俱全,吃得祖孙三人额头直冒汗。 那么大一个猪蹄膀,楞是吃的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骨头。 被何奶奶赏给了村口大黄。 大黄原本是随大流跑到何奶奶家门口看热闹的。 何奶奶是村里出了名的不好惹,没有其他两脚兽陪着,再给大黄多生两个狗胆,它也不敢随意跑到何奶奶家门口溜达呀。 结果没想到,今天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何奶奶那个凶巴巴的老太婆,居然赏了它一根香喷喷的大骨头! 大黄激动得差点把尾巴给摇出虚影来。 怪不得村里家家户户,每天嘴里念叨的,不是娶媳妇就是生娃娃。 果然,两脚兽有了幼崽之后,凶婆子都能变成和善人啦。 大黄一双精明的眼睛转了转,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何爷爷身边的那个漂亮的人类幼崽。 没错了!这就是凶婆子何奶奶家的幼崽! 以后看到这个幼崽一定要客气点,说不定凶婆子看它殷勤,下回还能给它肉骨头呢? 打定主意,大黄美滋滋地叼着骨头,跑到自己的秘密巢穴,和新认识的小母狗分享美味去了。 哎~怪不得村里人都喜欢相亲处对象,大黄也挺想和新认识的小母狗生狗崽子呢。 …… 大黄的心思,姜甜并不知道。 在何家坳村“彩衣娱亲”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就听她妈说,她二叔这个礼拜天又回来了。 听到姜乐生这头恶狼回来了,姜甜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 “他人呢?” 胡琼芳指了指隔壁:“我也是听村里人说的,估计是回来拿衣服的,下午就回学校了。” 在省道边上做生意,真的是太锻炼人了。 不过短短一周,胡琼芳感觉比自己过去三十年见识到的人和事都多。 以前她懵懵懂懂的,觉得家人就是这样,男人在外打拼,女人勤俭持家,听婆婆和男人的话,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可现在,她见识到了很多人和事,对人性也有了很多不一样的思考。 如果是以前,姜乐生回家拿衣服,又不声不响地回学校了,她不会想那么多,可能还会跟婆婆感叹一下,上学真辛苦之类的。 可现在,看到大哥二哥家两个孩子,礼拜天放假都到她店里来帮忙,胡琼芳就对姜乐生这个小叔子的表现,有了一丝不满。 再怎么说,她男人也是因为家里有三个人要上学,才会冒着生命危险下矿井挖煤的。 他们夫妻俩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如果不是要养小叔子,她和男人供养一双儿女,哪怕苦点累点,总不至于要下矿井挖煤。 小叔子不知道她男人的死,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吗? 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的。 但知道了,却对她们母子三个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连她娘家侄子都知道礼拜天帮她洗洗碗,姜乐生可是诚诚的亲叔叔,诚诚的爸爸为了养这个小叔子,连命都不要了,结果呢?这个小叔子压根就不管大哥留下的这两个孩子的死活! 胡琼芳承认,她就是故意没有告诉姜乐生,姜甜过继给何家的事情。 她以为姜乐生回来,听村里人说了,好歹也会问一句怎么回事,毕竟甜甜也是他大哥的孩子。 可这人呢?花着她男人拿命换来的钱,却对她男人留下的两个孩子不闻不问。 看着隔壁紧锁的房门,胡琼芳冷笑一声。 不知道丈夫在天有灵,看到他拼了命养大的亲弟弟,居然这么对他留下的一双儿女,会不会后悔那些年无怨无悔的付出? 第91章 绿帽事件 高三学习压力这么大,姜乐生还频繁回家,真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姜甜暗暗琢磨,得找机会认识一下那个家里开加油站的姑娘。 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 隔壁的徐老三简直不像他爹徐老实亲生的。 老实了不到两天,又开始出来坑爹了。 大概是爸妈怕他有了钱就出去闯祸,这两天都没给他钱,结果没想到,这小子倒是“出息”了,自己偷摸着出去搞钱了。 只不过别人搞钱都是走正道,徐老三是伙同其他几个人,趁着加油站老板去油库进油,加油站只有老板娘一个人看店的时候,偷偷翻墙进了后院,想搞几桶油出去换钱用。 这几个人应该是提前来踩过点的,知道加油站油罐小,每次进货前,为了腾出空间装新油,都会提前用铁皮油桶,把油罐里剩下的油给泵出来。 泵出来的柴油都放在后院,徐老三他们翻进来两个人,一个盯梢,一个撬开油桶,把一根塑料软管伸进去,然后在外面用嘴一吸,里面的柴油就流出来了。 不敢搬铁皮油桶,是怕吵醒里面看店的老板娘。 至于前院看门的两条狗?早就被徐老三他们从姜甜家买的红烧大排给香迷糊了,一块大排下肚,就开始吐舌头了,被徐老三带来的人顺手塞进了麻袋里。 这活儿他们做的可熟练了,平时在村里偷鸡摸狗的没少做,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一切都计划得很完美。 唯一的意外,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老板娘会趁着老板不在家,偷偷跟附近一个卖鱼的相好幽会。 俩人正胡天胡地呢,卖鱼的本来就做贼心虚,听到后院有动静,还以为是加油站老板故意设局捉奸,提起裤子就往外跑。 鞋都跑掉了一只。 老板娘也心虚着呢,匆匆穿好衣裳,先把屋子里的窗户全部打开散散味道,然后就把后门锁死,隔着门大声喝问:“谁呀?” 没想到这一声喊,后院哐当几声,好像是空油桶被什么人给撞翻了。 老板娘吓了一跳,想到后院还放着十几桶柴油,忙跑到前面大声吆喝附近的邻居来帮忙。 “来人呐!抓小偷!” 可怜的徐老三,自以为跑得快,没有被抓现行,但这几个笨贼却漏了一点:他们带来偷油的塑料软管,逃跑的时候没放好,拖在地上,一路滴着油。 老板娘去派出所报了案,第二天上午,徐老三就在家里被抓了。 派出所来抓人的时候,姜甜正在卤大排,警察从徐家把徐老三铐出来的时候,还顺道问了问左邻右里,昨晚有没有听到徐家有什么动静。 开玩笑!都是邻居,又不是死仇,就算听到了,也要装作啥也没听到好吗? 左右邻居都说睡得死,没注意。 问到姜甜家,这几天都在后院工棚住着的二舅表示,他晚上睡后院,姜甜家后院跟徐家的房子,中间隔着一条沟,还有一个大菜园子,就算有什么响动,他也听不到。 派出所也是例行询问一下。 徐老三有没有参与偷油,现在可以说是铁证如山,有没有邻居的证词都无所谓。 李香梅和徐老实夫妻俩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拉着儿子的胳膊舍不得放手。 李香梅哭得嗓子都哑了,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只是老了,鼻子还没坏掉。 儿子招不招又有什么区别?浑身的柴油味儿都冲鼻子,手上的油渍都没洗干净,做贼都笨成这样,这儿子是真的被她养废了! 警察无情地带走了徐老三。 但事情还没结束。 加油站老板童志远回来了。 带着人找到了徐家。 徐老三被抓了,但他们销赃快,偷来的柴油,当天早上就蹲在马路边上,卖给了过路的司机。 这年头省道边上也没监控,追赃八成是追不回来了,但徐老三他们偷走了六个铁皮桶的柴油,就算按照进价来算,也要将近五百块钱了。 现在猪肉才一块五一斤,富强粉两毛五一斤,五百块钱?呵~都抵得上徐老三一家两年的生活费了? 这么一大笔损失,让童志远就这么自认倒霉,怎么可能? 贼赃追不回来,这不是还有小偷家属吗? 童志远带着人打上门来,让徐老实“子债父偿”,李香梅哭着把两个女儿叫了回来。 三家凑了两百多块钱给童志远。 再多的他们也拿不出来了,再说了,去加油站偷油的,又不是只有一个徐老三,凭啥只找他们家要钱啊? 童志远收好钱,笑了笑:“不急,我带着人,一家一家的去要。” 要不到,就搬家具,搬粮食。 他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偷了他童志远的东西,可不是进派出所蹲几天就能完事儿的。 徐老实家墙头上,爬满了看热闹的人头,大伙儿叽叽喳喳的,说什么的都有。 但总结起来就是两句话: 第一,徐老实夫妻俩真倒霉,徐老三太不是个玩意儿了! 第二,童志远这厮不好惹,回去得好好敲打敲打家里的小子们,没事别偷到童志远头上去。 童志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听着耳边传来的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童老板得意地笑了。 只是,让童志远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今天是全镇的人看徐老实家的热闹。 转天,全镇的人就跑到他家来看热闹了。 也不知道派出所是怎么审的,居然把当晚和童志远老婆偷情的卖鱼佬也给抓进去了。 这下子,童老板头上绿油油的帽子,算是彻底藏不住了。 卧槽!这可比偷油什么的刺激多了。 一时间,整个双峰镇的人都往加油站跑。 加油站里,送走前来问话的派出所民警,童志远面色阴沉地把老婆提起来,拎到了家里,咔嚓一声,从里面把门给锁上了。 火速赶来的吃瓜群众们目瞪口呆。 童老板你这就不地道了哇! 昨天你去徐老实家闹事的时候,可是敞开了大门,让咱们看热闹的。 怎么今天轮到你们自己家,把门都锁死了? 不过没关系,吃瓜群众的热情,不是一把门锁就能挡住的。 大伙儿翻墙的翻墙,听壁角的听壁角。 一定要蹲到绿帽事件的后续! 第92章 过个屁!不过了 加油站的童老板,跟他老婆离婚了! 镇上那个嘴甜的卖鱼佬,也被童老板带人上门,狠狠揍了一顿,连卖鱼的摊子都给砸了。 卖鱼佬惹不起童老板,灰溜溜地收拾东西,连夜离开了双峰镇,不知道去了哪里。 镇上卖鱼的摊位空出来一个,姜甜本来想让二舅去占了的,没想到有人手脚比她还快。 这事儿过了没两天,姜甜去早市买豆腐的时候,就看到空出来的卖鱼摊上多了一副新面孔。 十七岁的韩季松,人如其名,挺拔的好像一棵雪后青松,深刻的双眼皮,瘦得棱角分明的五官,黝黑发亮的皮肤,让他乍一看有点像外国人。 和这个摊子的上一任摊主相比,韩季松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上一任摊主嘴甜爱笑,韩季松却总是板着一张脸。 杀鱼的动作干脆利落,好像杀的不是鱼,而是他的杀父仇人。 但毫无卵用。 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壮汉,板着一张脸杀鱼,顾客看了兴许还有点害怕。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板着一张脸,只能引来更多怪阿姨们的围观。 最近,到韩季松摊子上买鱼的客人特别多。 绝大多数都是已婚妇女。 当然了,这个年代出来买菜的,也大多是已婚妇女。 姜甜本来还有些生气,慢了一步,被这黑小子抢走了本来打算给二舅的摊位。 等她看到可怜的韩季松,被一帮小嫂子老阿姨们“调戏”得耳根通红,姜甜也忍不住开始同情他了。 这……二舅毕竟是已婚人士,还是让小韩同学来承受老阿姨们的热情! 镇上多了一个卖鱼的,还长得挺俊,这桩新鲜事,在姜甜家的盒饭摊子上挂了两天“热搜榜”,很快就被新的八卦给取代了。 要不怎么说住在省道边上,机会就比村里多呢。 这天傍晚,姜甜刚帮她妈把做饭的家伙洗涮干净,搬到后院的工棚里,远远就听到王春鹃女士咋咋呼呼的声音。 “芳芳,快!前头两口子吵架,男的把车给开到沟里头去了,走,过去看看!” 说着,风风火火地一把拽起胡琼芳往前跑。 姜甜抬起头,就看到俩人往东边跑去了。 王春鹃家早点铺子在西边。 所以,她是从哪听说东边有辆大车开到沟里去的? 不管了,有热闹不看王八蛋! 姜甜把东西一放,和大舅妈江秀秀一起跑去看热闹。 加油站老板童志远面色阴沉地看着歪倒在他家不远处的那辆大车。 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请个大师来家里看一看了。 怎么最近这么倒霉? 看着乖顺听话的老婆,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 好端端在家里坐着,差点被一辆大货车给创死! 刚才那辆大货车,但凡再往前冲一点点,撞到了他家油罐,到时候油罐一爆炸,就算他能跑得掉,这些年攒下来的家业,也要折进去三分之一。 幸好那辆大货车冲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抢了一把方向盘,大车往道边一扭,歪到了沟里。 车都翻了,司机跟他老婆刚被人连拉带拽的弄出来,俩人都挂彩了,还在那儿吵吵呢。 姜甜混在人堆里听了一耳朵,可算是知道这车为啥翻了。 原来这夫妻俩常年在外头跑车,家里俩孩子,奶奶身体不好不能带,就都放在姥爷家里。 要说这老岳父一家,对这位司机大哥够好的了,不但帮忙带孩子,当初这位大哥跟人合伙买车的时候,老丈人还帮他凑了三千块钱。 这年头谁家有这么多存款呀,老丈人要不是自己做点小买卖,也攒不下来这么多钱。 结果没想到,现在老丈人住院等着拿钱救命,丈母娘也去医院照顾他,俩孩子没人看了,这司机大哥的老婆想让男人拿钱出来给老丈人看病,男人居然不愿意。 这位大嫂也是个脾气火爆的,当时就炸了,闹着要下车,她要坐车回去伺候她爹。 为人儿女的,爹娘病了躺在医院里,这钱和人,总得有一个到的? 不给钱就算了,她回去伺候老爷子总行了? 男人还是不愿意,说这车香蕉明天就得送到,到时候还得拉一车货去别的地方,老婆这时候走了,让他临时去哪找人陪自己跑这一趟? 这年头在路上跑货运也不是很太平,就算是少林寺出来的,也不敢一个人单独跑货运啊。 人吃五谷杂粮,总有三急。更何况,正常人也不可能连续几天几夜不睡觉,没人轮换着看车,万一睡着了,或者临时有事要下车,那麻烦事儿就多了。 可能遇到扒车偷东西的。 或者撬开油箱偷油的“油耗子”。 甚至还有那种缺德的,专门往地上撒钉子,车子一动,轮胎被钉子扎几下。等你轮胎瘪了,走不了了,到时候还不是任凭附近的修车铺宰割? 道理她都懂,但那可是她亲爹! 跟车的大嫂说着说着眼泪都出来了。 她嫁给这个男人快八年了,这八年里,非但没有帮衬到娘家什么,每次遇到难事儿,婆家就跟缩头乌龟一样,只有娘家爸妈愿意伸手帮自己一把。 他们为啥帮自己? 还不是因为女婿爸妈靠不住? 结果没想到,掏心掏肺的对女婿好,现在老丈人病了,躺在医院等着钱救命,女婿手里有钱也不肯给,还不让她这个闺女回去伺候她爹,凭什么?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真正让这位大嫂心寒的是,她男人竟然跟她说:反正老丈人这病肯定治不好了,何必花钱打水漂?他们好不容易才攒够了一万块钱,这个年代的万元户啊,多大一笔钱! 男人早就想好了,拿这一万块钱,到镇上盖个两层的小楼,前后都带大院子,住上这样的新房子,也算是他这辈子没白辛苦一场了。 听到丈夫宁可把钱留着盖房子,也不给她爹看病,大嫂整颗心都拔凉拔凉的。 跟男人抢方向盘的时候,那一刻,她是真的想过干脆拉着男人一起去死好了。 结果没死成。 但大嫂也不想跟这个男人继续过下去了。 过个屁! 现在舍不得花钱救她爸,万一哪天她躺在医院等着拿钱救命的时候,这男人会不会也想着,反正老婆救回来也是个废人了,后半辈子还得伺候她,还不如让她直接死在医院,把钱省下来,还能再娶个新老婆呢。 一想到这个,跟车的大嫂就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第93章 精明的二舅 不过了!说啥也不过了! 这个大嫂本来也没受重伤,就胳膊擦破了点皮,反正车子已经翻了,她管这个男人去死! 当下就问附近有没有旅社,她先凑合一晚上,明天早上再去省道边拦车回去。 旁边看热闹的婶娘嫂子们也很气愤。 谁还没个娘家人啊?有些人动不动就骂老婆贴补娘家,却不想想,老婆没嫁人之前,那也是爹娘的女儿啊。 做女儿的,担心爹娘,照顾爹娘,有什么问题吗? 哦,嫁了人就只能孝顺公婆,自己亲爹亲妈就可以甩手不管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要真是这个道理,以后谁家生了闺女还会好好把闺女养大?反正养大了也靠不住,还不如直接丢了呢。 要是全社会都这样,再过二十年,乡下只有男娃没有女娃,看这些男娃还怎么找到媳妇? 越想越生气,当下就有热心人士表示,她家就有亲戚是开旅社的,可以带这大妹子先去住下。 至于男人?你不是舍不得你这车吗?那你干脆跟你的车过一辈子好了。 男人原本还在理直气壮的指责老婆,一眨眼,老婆跟别的女人跑了! 这下子只能干瞪眼了。 还不敢走开,毕竟还有一车香蕉等着给老板送过去呢。 等等!好像已经没有“一车”了。 刚才车头冲出马路,两个车轱辘卡在路边上的水沟里,货车前半截直接头朝下,装在前面的两层还没成熟的香蕉,直接飞出了雨布,落到了附近刚收割过的稻田里。 就刚刚夫妻俩吵架那会儿,已经有贪小便宜的附近村民,趁着夜色,偷偷捡了好多香蕉跑掉了。 这些香蕉都还是青的,要送到目的地之后才会在仓库里催熟,不过没关系,大家都知道怎么搞——拿个塑料袋把香蕉装起来,里面搁俩苹果,过几天就熟了嘛。 司机大惊失色,这才想着要去保卫他的香蕉。 只可惜他受了伤,因为对老婆娘家“无情无义”的罪行,看热闹的大婶大嫂们,平时热心肠得很,现在却根本不愿意上去帮忙。 倒是有几个在附近做工的开口说可以帮他把香蕉重新搬上车,但不是帮忙,得每人给两块钱辛苦费。 这就是当初王春鹃为啥怂恿胡琼芳搬到省道这边住的另一个原因了。 正所谓“要想富、先修路”,有了大马路,有了来来往往的车,那就经常能找到各种赚钱的门路。 就比如说,省道边上哪天没有车子出点什么事故呀。 这个年代又没有什么专业的拖车,遇到事故,还不是得从附近找人把车给翻过来? 这几个做工的应该也是做这一行的熟手了,一听说有货车翻了,就知道又来生意了,急急忙忙赶过来,果然是一桩大买卖。 司机一听说要两块钱一个人,疯狂摇头:太多了!我这香蕉都不值这么多钱。 最后实在没办法,这司机忒抠门,死活舍不得花钱请人装车,还要跟人砍价,问人家五毛钱一个人行不行。 结果那几个做工的白眼一翻就走了。 五毛钱?打发要饭的呢? 司机欲哭无泪,只能贱价把这些掉下来的香蕉,卖给了围观看热闹的。 胡琼芳还真没买过这种没成熟的青皮香蕉,王春鹃却知道这些香蕉都是好东西,撺掇着她多买几串。 她自己也买了五串。 这种成串的香蕉,可不是水果摊子上卖的那种一把一把的,都是一根茎秆上挂着十几把香蕉。 王春鹃让她买回去,一把一把掰下来,用塑料袋和苹果捂熟了,到时候不管是自己吃,还是拿到摊子上卖给别人,都很划算。 胡琼芳想了想,家里还有俩孩子,哥哥们家也有孩子,就算卖不出去,留着自己家吃也不错,她是没买过这种青皮香蕉,但是听王春鹃说这个香蕉比商店里买的能多放一阵子,毫不犹豫就扛了两大串回家。 这玩意儿还真沉! 走到半路,就被过来接人的胡大舅给扛过去了。 回到家,听说这个香蕉才卖五分钱一斤,二舅胡建军心头一动,拉着胡琼芳问她: “你们走的时候,那个老板的香蕉还没卖完?” 胡琼芳摇了摇头:“哪能卖这么快?我看他那大货车,一时半会也拉不上来,这人对自己老婆抠搜得很,对外人也不大方,这大晚上的请人帮忙拖车子,居然只肯出五毛钱一个人。” 胡建军大喜,转到后院拿了两副扁担,两截麻绳,对胡大舅说:“咱们也去买点,拿回去捂熟了,叫咱爸妈在大集上摆个摊子卖,一毛五一斤,一斤毛利能赚一毛钱呢。”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挖!虽然摆摊卖香蕉,赚的没有他妹子卖盒饭多,但现在富强粉才两毛钱一斤,卖两斤香蕉就能买一斤富强粉,爸妈肯定乐意。 兄弟俩一路跑过去,果然那个老板还没走,而且看周围没人搭理他,已经把拖车子的钱,从五毛涨到了一块。 胡建军鬼主意多,怕这司机把车拖上来,就不肯贱价卖香蕉了,先花五分钱一斤,从他手里买了八件青皮香蕉,等付了钱,才劝司机想开点,不要为了省这点雇人的钱,把一车香蕉都给毁了。 二舅还挺瞧不起这男人的。 别看这货会开车,但一看就知道,平时出车,大事小事肯定都是他老婆在帮他打点,不然怎么可能连这点拖车的钱都想省? 这是省钱的时候吗? 拖车才多少钱?这一车香蕉值多少钱? 万一耽误了时间,香蕉焖坏了,送到地方人家老板也不要了,那这一车香蕉不是砸在自己手里了? 反正他要是托运香蕉的老板,他肯定要让这个男人原价赔偿。 听他这么说,男人这才慌乱起来。 “那咋办呀?” “咋办你也不能光找人呀,你看看你这大车,得雇多少人,才能把这车给拖出来?这样,你出二十块钱,我跟我兄弟回去开拖拉机,拿绳子给你把车拖出来。” 胡建军觉得他开的价格真是良心价了。 司机肉痛了片刻,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唉!这些事情以前都是老婆在管的,老婆啥都好,能顾家,能陪他跑车,家里家外一把抓,就是嫁了人还总喜欢照顾娘家爸妈,这毛病他是不能惯着的。 第94章 先盖房再办证 胡建军不但花了极低的价格,捡漏了几百斤香蕉,还拉着大哥赚了二十块钱,这脑子,实在是让姜甜不佩服也不行。 经过这件事,胡建军倒是彻底相信了外甥女的话,再次坚定了也要在省道边上盖房子的决心。 果然能通车的地方,就有机会捡到钱。 先不说那几百斤香蕉能赚多少钱,就是那拖车的二十块钱,其实就是耗了点柴油,剩下的都是赚的。 而且,甜甜说得对,这年头跑货运的都要走国道,走省道,遇到熟悉的司机,还真能请人帮忙从外地带一些本地稀罕的紧俏东西过来。 而且,胡建军还发散了一下思维,他们能托司机从别处给他们带土特产,那同样也能请这些司机师傅帮忙,联系一些外地的买主,把本地的特产卖出去? 胡建军觉得姜甜这外甥女做生意挺有头脑的,忍不住把自己这个想法和姜甜说了一下。 姜甜简直想给她二舅点上一万个赞。 所以说做生意这种事情,真的不是教出来的,有些人天生就有这么敏锐的商业嗅觉。姜甜相信,哪怕没有她这双蝴蝶翅膀,她二舅也能找到别的发财路子。 甥舅俩正商量着呢,韩大军过来了。 他是来叫胡家人到他家吃宵夜的。 “本来这顿饭早就该请了,我家那个婆娘说你们家这几天都在忙,这盒饭生意眼瞅着就做起来了,不能误了正事儿。” “中午跟晚上你们都走不开,这夜里总有时间了?走走走!我特意叫镇上杀猪的给我留了十斤大骨头,连筋带肉的,卤了两大锅,还弄了几个小菜,你春鹃姐说了,这几天都是你给人家做饭吃,今晚让你吃个现成的。” 韩大军都这么说了,胡琼芳也不好拒绝,还剩下一笼屉包子也不卖了,直接端起来,托马路对面的邻居帮忙看着点院子里剩下的红砖水泥啥的,两家人趁着夜色往韩家走去。 到了韩家,王春鹃已经做好了满满一大桌菜。 正中间是一个大号的双耳铝锅,里面装了满满一锅的大骨头,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炖大骨的香味。 旁边还有两盘炸洋芋条,一盘撒了辣椒面,一盘撒了不辣的胡椒面。 一盘卤水煮花生,一盘卤水毛豆,还有一碟卤猪头肉,一碟蒜泥蒸茄子,一碟虎皮青椒。 这规格,说是宵夜,跟农村人家请客吃饭的正餐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看到这时候到底宵夜,姜甜突然就想起了后世那些花样百出的宵夜,什么烧烤炸串小龙虾,说起来,也确实很久没吃烤鱼了…… 没有烤鱼,炖的大骨头也挺好吃的。 王春鹃卤的大骨头,虽然没有后世那些花样繁多的卤料,但用的原材料,却是货真价实的土猪肉,味道特别香! 大家都是熟人了,也不客气,人手一根大骨头,啃得满嘴流油。 韩大军还打了二斤散酒,给胡建国和胡建军兄弟俩倒了一碗,三个男人一边啃骨头一边喝酒,倒也热闹得很。 吃饱喝足,王春鹃先不忙着收拾东西,给胡建国兄弟俩说了个好消息。 “你们先前不是让我打听这附近还有没有卖地的吗?” “我这打听了一阵子,嘿!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才晓得咱们这一片,好些人家都跟咱家一样,都没办过土地证。” 王春鹃的意思是,让胡建国兄弟俩也别花这个冤枉钱了,干脆找个没人占着的地方,直接先把房子盖上去,回头再给镇上管这个的干部送个礼啥的,补办个土地证,总比花钱买别人的划算多了。 “这话我也不怕当着琼芳妹子的面说,当时她要买地,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后来转头一想,她一个女人家的,带着俩孩子,无依无靠的,占了地盘她也守不住,还不如花钱买个有证的,也省了许多麻烦。” “你们兄弟俩就不一样了,琼芳妹子守不住的地盘,难道你们还守不住?” 王春鹃这番话,简直就是打开了胡家人的新世界。 农村每一块地都是有主的,各家守着自家的宅基地和耕地,又不是地主恶霸,这年头谁敢仗着自己打架厉害,就去霸占别人家的房子和耕地啊?不怕被派出所抓起来吗? 听说城里的房子也同样紧俏,很多人家为了厂里分房子的事情,各种请客送礼,有些老实人,进单位十几年都没分到房子呢。 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城乡结合部的地方,在这些新修建起来的省道、国道两边,除了耕地之外,还有一些看起来“闲置”的荒地。 这些荒地,因为不是耕地,包产到户后,有些被附近的老百姓开垦了,拿来种些杂粮什么的。 有些距离村庄比较远的,干脆就荒在了那里。 336省道这一段,恰好就位于集镇和下面的乡镇中间,属于两边都够不着的地方。 老百姓种地也要考虑时间成本的,一块地离家很近,哪怕是荒地也有人争着抢。 一块地要是距离自己家走路都要两个小时,你看他还争不争? 镇上倒是有些闲不住的,在附近开了些荒地种菜,但这时候最值钱的地,都是在集镇附近,省道边上的荒地就不值钱了。 不然住在胡琼芳后面的徐老实一家,也不可能占了那么大一片地方种菜了。 王春鹃给胡家兄弟出的主意,就是让他们兄弟俩寻摸寻摸,找那种没人在上面种菜的荒地,先把房子盖上,再想办法托关系去补上土地证。 其实要按照王春鹃的意思,这办证的钱她都不想花,反正这房子是她花钱盖的,谁敢拆了她的家? 但王春鹃是个很识时务的人,自从陪胡琼芳买了那块地之后,她留心观察,发现镇上好些在政府上班的人家,盖房子都办了土地证。 虽然她弄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讲究,但当官的都要办土地证,这说明啥? 说明这证肯定是有大用处的! 这几天胡琼芳在忙着盖房子卖盒饭的时候,王春鹃也去办了一件大事:她托关系送礼,把自己家早点铺子,连带着后院那块地的土地证给办下来了。 虽然花了一笔钱,但她觉得这笔钱花得值。 至少,以后万一家里急用钱了,这块地有证,肯定卖的比那些没证的贵。 差点忘了,没办证的卖不了,只能私下交易,政府不承认! 第95章 那个为姜乐生割腕的女孩? 听说王春鹃有门路可以办下土地证,胡建国和胡建军都有些心动。 姜甜也觉得这个办法好。 她还给两个舅舅出主意,让大舅和二舅不要把房子盖在一块儿。 最好是中间隔一段距离,这样以后等省道两边拓宽,两家能分到的宅基地和补偿款,肯定比混在一起要高一点。 胡建军脑洞也被外甥女打开了。 “那干脆再找一块地方,给咱爹娘也盖个小房子,以后咱们都在这边做生意,爹娘年纪大了,搬到这边住,咱们照应着也方便。” 万一真拆了,到时候还能再多得一份补偿款。 此时的胡建军,还不知道“拆迁”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或许有利可图。反正王春鹃说得对,有他们兄弟俩在,占的又不是别人家的地,只是没人要的荒地,在上面盖个房子自己住,谁还敢来抢他们的房子不成? 这顿饭吃的可太值了! 在韩家吃完饭没两天,胡建军兄弟俩就找到了几块没人要的荒地。 兄妹三个挨个去看了一下,最后挑中了一条臭水沟边上的一块地。 说是一块地,其实此时还是一大片长满了杂草灌木的小土坡,下面都是砂石和水泥块,胡建国年轻的时候修过路,在这块地上挖了几铲子,就知道这里肯定是之前修省道的时候拿来堆土方垃圾的。 后来省道修好了,这堆垃圾也没人清理,年深日久,上面长满了杂草,还有洋槐、柳树、构树、酸枣之类的杂树。 兄妹三个之所以选了这块地,是因为这块地虽然狭长,但面积却足够大,完全可以沿着省道修一排房子。 胡建军觉得姜甜说得对,三家的房子最好分开盖,中间分开一点距离,也方便三家开荒弄个菜园子啥的。 而且这块地后面还有个臭水沟,这就说明地下肯定有活水。 胡建军打算等土地证办下来之后,把后面这个臭水沟往下挖个几米。 到时候可以蓄水弄个鱼塘,平时三家洗洗刷刷什么的也方便,而且还能在里面养点鱼虾。 池塘边上再种些果树,到时候家里吃的果子也不用去花钱买了。 最重要的是,这块地坡地比省道高,胡建军打算等平整土地的时候,把家里的地基修得比省道高个十几公分,门前修个斜坡,下暴雨的时候,雨水能顺着斜坡往省道边上的排水沟里流,家里就不容易进水了。 两个哥哥打算在这里盖房子做买卖,胡琼芳是最高兴的,连续好几个晚上都高兴的睡不着,恨不得一觉醒来,自己家和娘家的房子全都盖好了,以后和哥哥们住在一块,看谁还敢欺负她和两个孩子? 姜甜也挺开心的,更让她开心的是,她终于找到机会,认识了加油站老板的女儿。 也就是前世那个为了姜乐生割腕自杀的女孩。 加油站老板童志远和老婆离婚后,暂时也没有再找一个的打算,他一个大男人,还要做生意,自然也没有时间给孩子做饭。 于是,到了周末,童志远的儿子女儿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就只能跟着老爸一起吃盒饭了。 平时儿女不在家,童志远都是自己来买盒饭的,这个礼拜天中午,童志远没来,来的是他大女儿童晓燕。 姜甜不认识童晓燕,还是店里一个熟客,主动跟童晓燕打招呼,问她爸怎么不自己来买盒饭,童晓燕才羞涩地挤出一丝笑容,解释说,她爸是怕自己买的菜不合儿女的口味,所以才给了钱,让她和弟弟来买饭。 听说她就是加油站老板的女儿,姜甜一双大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仔细一看,童晓燕并不是那种第一眼就让人特别惊艳的大美人,不过气质却非常好,皮肤白皙,身段纤细,说话声音不紧不慢的,浑身上下浓浓的书卷气,梳着两条麻花辫,一看就是学校里的文艺女学生。 这么乖的女孩子,姜甜真的很难相信,她怎么会想不开,为了一个男人自杀呢? 割腕呀,那得多疼? 姜甜上辈子跟着老师傅学做菜的时候,也经常切到手,每次都眼泪汪汪的,反正换成是她,别说姜乐生了,就是她男神古天乐本人,也别想让她为了他割腕自杀。 按下心里的疑惑,姜甜立刻笑眯眯地拿起打菜的铁勺子,问童晓燕想吃什么菜。 刚从学校回来,就听说她妈给她爸戴了绿帽子,俩人连婚都离了,身为女儿,童晓燕今天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 但她爸不想让她和弟弟再提她妈的事情,一会儿让她去洗衣服,一会儿让她弟去把院子扫一下,现在还让她和弟弟出来买盒饭,摆明了就是告诉他们姐弟俩,这个家,没有她妈,照样玩儿得转。 姐弟俩只能乖乖过来买盒饭。 没想到新来的这家卖盒饭的,做的饭菜居然还挺不错的。 童晓燕问清楚了盒饭的价格,要了一个毛豆烧鸭子,一个五花肉烧油豆腐,又要了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辣椒炒香干,一个酸辣椒炒酸豆角。 童晓燕的弟弟童晓军看着旁边的卤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扯了扯姐姐的衣角,童晓燕只能又让姜甜帮她打了一块红烧大排。 看她盛了饭就要走,姜甜忙把人叫住了。 “我们家还有送的泡菜,你去打点尝尝呗,不要钱的。” 说着指了指另外一张桌子。 那边果然有好几个人在排队拿泡菜。 童晓燕本来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心里还惦记着,不知道她妈现在怎么样了。 结果没想到,姜甜做的泡菜实在是太好吃了,酸辣爽口,就着泡菜,不知不觉一碗饭就下肚了。 晚上她再来打饭的时候,没忍住多打了点泡菜,觉得过意不去,付钱的时候,还多给了胡琼芳一毛钱,算是买泡菜的钱。 胡琼芳哪会要这一毛钱?没想到童晓燕丢下钱就跑。 姜甜正愁没机会跟她混熟呢,有了这个借口,忙完晚饭,她就拿饭盒盛了满满一饭盒泡菜,跟胡琼芳打了个招呼,就往加油站送泡菜去了。 第96章 姓童的不是那么好惹的 姜甜主动给童晓燕送了一饭盒泡菜,就此打开了童家的大门。 童晓燕也是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家卖盒饭的,居然是姜乐生的大哥家! “你怎么不早说?我跟……姜同学是初中同班同学。”童晓燕小脸微红,当着她爸的面,实在没好意思说她和姜乐生除了同学之外,现在还是笔友。 童晓燕自己都没想到,初中毕业之后,已经考上县一高的姜乐生,居然还和自己保持着书信来往。 俩人从初中同学,聊到现在各自的高中生活,再到两家的事情…… 反正,童晓燕已经知道了姜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包括姜乐生的大哥和妈妈前后脚去世,他和大嫂分家,这些都是姜乐生在信里跟她说的。 虽然姜乐生半句求助的话也没说,但童晓燕自己脑补了一堆,亲妈没了,唯一能供他上学的大哥也死了,只有一个大嫂,但大嫂自己也有两个孩子要养活。 姜乐生还在上高三呢,以后谁能继续供他上学呀? 姜甜不知道的是,上周姜乐生回来的时候,其实童晓燕也回来了,她还把自己偷偷从生活费里攒下来的五十多块钱,都拿给了姜乐生。 怕他不要,童晓燕是偷偷夹在一本书里给他的。 突然发现家附近摆摊卖盒饭的,居然是姜乐生的大嫂和侄女,而且看样子,大嫂带着两个孩子,过得好像还不错,童晓燕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厚道,但其实她之前最担心的,就是万一姜乐生的大嫂养不活两个孩子,为了侄子侄女能活下来,姜乐生会放弃学业,回老家务农。 那样他们就真的很难在一起了。 幸好! 姜同学的大嫂看起来是个会做生意的,只要她能赚钱养活一双儿女,姜同学应该就不会辍学回家了? 怀着某种隐秘的小心思,童晓燕巴不得姜家这盒饭生意越来越好。 她爸在别的地方都纵容他们姐弟俩,想吃啥给买啥,穿的用的也都是同学里面最好的,可童晓燕知道,嫁人这件事情上,她爸一定不会由着她的性子的。 姜乐生要是有个大嫂和侄子侄女要养活,这么沉重的家庭负担,再加上姜家本来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会在第一关就被她爸给刷下去。 可姜乐生的大嫂已经跟他分家了呀,要是她自己能挣钱养活一双儿女,不要小叔子接济,等姜乐生大学毕业,分配到公家单位,单凭这个身份,就能让她爸高看一眼了。 他们俩之间,也才会有可能继续发展下去。 想到这里,童晓燕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童志远却误会了。 “这么喜欢吃这家的泡菜呀?等着,爸去给你们再买两盒,回头带到学校下饭吃。” 跟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离婚,童志远从来没后悔过。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今天能给他戴绿帽,明天难免会被外面的野男人蛊惑,为了跟野男人长相厮守,到时候谋财害命都有可能。 所以,童志远当机立断跟老婆离婚,又把那个卖鱼的打一顿赶出了双峰镇,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姓童的不是那么好惹的! 但两个孩子的情绪,却要他这个当爹的好好安抚。 童志远是个脑子清醒的男人,并不觉得离了婚,只要再娶个女人回来,俩孩子就能有个妈伺候了——后妈再怎么样,跟亲妈还是不能比的。尤其是有了自己的亲骨肉之后,亲生的跟别人生的,哪能毫无差别? 他暂时不想再婚,那就只能又当爹又当妈,幸好大女儿乖巧懂事,小儿子目前看着也没有很叛逆的样子,童志远对一双儿女的表现还算满意,拿起饭盒,打着手电筒去给闺女买泡菜。 到那的时候,胡琼芳都已经把摊子收起来了,听说童志远是来给闺女买泡菜的,倒是对这个加油站老板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无论什么时候,顾家、爱孩子的男人,在已婚妇女这里都是自带好感度的。 胡琼芳赶紧把装泡菜的摊子打开,给他装了满满两饭盒的泡菜,怕时间久了,泡菜干巴了,还舀了点泡菜汤浇在上面。 童志远要给她钱,胡琼芳还不要。 “过阵子我家也要搬过来啦,以后都是街坊邻居,就这么点泡菜,我还找你要钱,那成什么样子了?” 坚决不要! 童志远也不好耽误这对母女回家,心里倒是对这个卖盒饭的老板娘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怎么就没遇到胡琼芳这种好女人呢? 听说是下面村里出来的,男人本来在煤矿上打工,出事之后,村里大概是容不下这个寡妇,这个女人倒也硬气,居然敢一个人带着俩孩子搬到省道这边,又是盖房子,又是卖盒饭,楞是把一个家给扛起来了。 再想想那个给自己戴绿帽的前妻,童志远只觉得自己年轻那会儿,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光顾着看脸蛋了,看着漂亮就想娶回家,结果后来才发现,夫妻俩结婚过日子,光有漂亮脸蛋是不行的。 他前妻享受着他开加油站赚的钱,却一点也不喜欢加油站的汽油味儿,只要他在家,前妻要么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看电视,要么就出去满镇子闲逛,总之就是不愿意呆在店里。 但凡那个女人能有胡琼芳一半的贤惠能干,他至少能再多开两个加油站。 大概是觉得欠了胡琼芳的人情,第二天过来买盒饭的时候,童志远就跟胡琼芳说,让她以后要是有做好的盒饭没卖完的,可以拉到加油站那边去。 要说这条路上哪里停下的大车小车最多,肯定就是路边的加油站了。 人可以不吃饭,但车子没油可是寸步难行! 尤其是很多赶时间送货的大车司机,有时间货主催得急,连停下来买个盒饭的时间都没有。 之前童志远就想让老婆在加油站里开个小卖部,卖点吃的喝的,多了不说,全家每个月的生活费总能赚到。 他前妻嫌累,死活不肯干,童志远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只能歇了这个心思。 反正他家门口地方大得很,随便哪里挪个地方,摆一张桌子,给胡琼芳卖盒饭,别的不说,以后自己吃饭就省事许多,不用特意跑过来买了。 第97章 分店开到加油站去 胡琼芳从没想过要到加油站去卖盒饭。 但姜甜却知道这是个好机会。 加油站里开便利店,简直就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过,卖盒饭并不适合童老板的加油站,她打算和童老板谈另一个买卖。 忙完中午饭之后,姜甜让自家二舅陪着,带了点东西,去加油站找到了童志远。 她想在童老板的加油站旁边租一块地方,让她姥姥来这边卖糯米饭团和粽子之类的吃食。 “童叔叔,我知道很多开大车跑货运的司机大叔,经常忙的错过了饭点,老是啃馒头喝凉水,就是铁人也撑不住呀。” “可要是卖盒饭,就只有中午晚上那几个小时,过了饭点,不说饭菜新不新鲜,万一人家司机大叔饿过了头,不想吃了呢?” “不知道童叔叔喜不喜欢吃粢米饭团,我姥姥做的粢米饭团特好吃,外面买的都不如她做的香。” “而且粢米饭团这种东西,不像盒饭,过了饭点就不想吃了,这玩意儿又管饱,又能当点心吃,哪怕过了饭点,只要肚子饿了,嘴馋了,都能买来吃,现做现吃,也不会不新鲜,您说呢?” 童志远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他现在倒是有点嫉妒姜家老大了。 不但娶了个老婆贤惠能干,生的女儿也这么有做买卖的天赋。 要不是两家根本没见过面,他闺女晓燕比姜甜还大几岁,童志远简直忍不住想怀疑,当年两家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抱错了。 明明姜甜才更像是他童志远的亲闺女。 心里羡慕着,嘴上也忍不住想考验一下这丫头。 童志远故意沉吟了一会儿,公事公办地对姜甜说—— “丫头,你要弄张桌子在我这加油站里卖盒饭,看在大家都是邻居的面子上,我一分钱都不收你的。” “可你要在我这加油站里搭棚子卖东西,那就是长久买卖了,得给我交租金,你要不要回去跟你家大人说一声?” 胡建军看了外甥女一眼,得!他算是知道,这丫头为啥要拉着自己一块过来了。 做舅舅的,这时候不替外甥女出头,啥时候出头? 胡建军很快把话头接了过来:“童老板,您看这租金给多少合适?您别跟我说,跟这丫头说,我们家的事儿,她能做主。” 童志远目瞪口呆。 这都什么家庭啊,大人做买卖,让家里孩子出来跟人谈生意? 童老板嘴角抽搐了两下,说了个数目出来。 “一个月五块钱,看到那边加水的水池子没?就那,棚子你们自己搭,别挡着车子进出就行了。” 姜甜抬头一看,顿时乐了。 这地方好呀! 甭管是大车司机,还是长途客运车上的乘客,到加油站的时候,要么上厕所,要么就是在这里灌水,这位童老板也挺会做生意的,在加油站里弄个给客人加水的水池子,打一口井能花多少钱? 可有了这个水池子,很多司机图方便,就会过来加个油,顺便在这里加点水,休息一下。 这么说,进加油站的车子,不一定会在这里加油,但却一定需要这个水池子。 而且,五块钱一个月,听着确实不便宜,毕竟现在老百姓吃的粳米也才两毛钱一斤,五块钱都够买两百多斤粳米了。 但账不是这么算的。 一个不加肉的粢米饭团,里面加点青椒土豆丝、半根油条、再放点切成丝的泡菜,成本两毛钱,卖五毛钱一个,利润能有一倍。 加肉的粢米饭团,虽然成本高了点,却能卖到八毛钱一个,要是遇到嘴刁的客人,再加一个卤蛋、卤豆干、卤千张什么的,一个饭团就要一块钱出头了。 这个价格要是放在乡下大集,一天也卖不了几个,农村人赚钱不容易,谁舍得花一块钱去买个粢米饭团吃呀,有肉也不行! 但对于那些开大车的司机,还有坐车出远门的人来说,一块钱买个大饭团,胃口小的能吃两顿,等于是一顿饭才花了五毛钱,有肉、有米饭还有菜,多么划算! 而且粢米饭团还有一样好处,热乎的时候吃着好吃,凉了之后又是另一种独特的口感,有些人还就是喜欢吃凉饭团,就跟后世那个什么寿司一样。 童志远本来还觉得一个粢米饭团卖八毛钱有点小贵,等到姜甜比出了一个饭团的大小,他立刻闭上了嘴巴。 筷子那么长的一个大饭团,这踏马能叫饭团?应该叫特大号的粽子? 还别说,除了粢米饭团之外,姜甜还真打算让姥姥姥爷做点粽子拿来卖。 想想后世风靡各大服务区的嘉兴粽子连锁店就知道了,这玩意儿要是不好卖,会在租金超高的服务区火了那么多年吗? 姜甜决定了,回去就教她姥姥学做咸粽子! 本地人过端午常吃的是碱水粽子,就是在糯米里加入适量碱水,再用箬叶裹起来,煮熟了之后,糯米变成浅黄色,还带着箬叶的清香,蘸着白糖吃特别香甜。 有些讲究的人家,还会在粽子里加赤豆,加红枣,乡下也就这些花样了。不像后世,粽子月饼什么的,都被那些商家给玩坏了,万物皆可包粽子,花样百出,蛋黄肉粽已经是常规操作了,还有往粽子里面包榴莲、包咖喱鸡、包麻辣小龙虾的。 姜甜倒是没想过要挑战八十年代老百姓的奇葩美食接受度。 她就打算把咸蛋黄肉粽和大肉粽两个口味的粽子弄出来。 最主要的是,粽子卖起来比较方便,提前在家里包好煮熟了,放在蒸笼里,搞个煤球炉子在下面热着,有客人来了,直接拿出来,剥掉箬叶就能吃。 说到煤球炉子,这也是姜甜坚持要找童老板租一小块地方,单独盖房子开店的原因—— 虽然这个年代很多人都不讲究,在加油站抽烟的还屡禁不绝,但姜甜可不会拿自己亲姥姥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单独盖个房子,就能把煤球炉子和蒸笼都放在屋子里,门口只摆个摊子,放点样品,客人来了,不管是粢米饭团还是粽子,都到里面去拿,这样就不会有明火隐患了。 第98章 老太太有点虎 童志远没想到姜甜连这个都想到了。 暗暗揣度了一下姜甜的年龄,童老板顿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虽然他娶不到胡琼芳那样勤俭持家的好女人,但是他可以替儿子娶个姜甜这样会做买卖的媳妇呀。 不是童志远埋汰自家孩子,他儿子童晓军听话是听话,就是呆了点,胆子也小,简直不像他亲生的,童志远一想到儿子以后可能守不住这份家业,就忍不住想穿越回去,先把那个只看脸的自己揍一顿,再给自己换个靠谱的对象。 只可惜,现在还没有“穿越”这一说,童老板也不可能把养废的儿子给丢了,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一下。 比如说,儿子不靠谱,就给儿子找个靠谱的媳妇呗? 俗话说“爹怂怂一个、娘怂怂一窝”,反之亦然。当爹的不靠谱,只要当妈的靠得住,就跟胡琼芳那样,没有男人,不也把两个孩子培养得这么优秀? 要是能把姜甜说给儿子做媳妇,未来孙子孙女有这么个靠谱的亲妈,何愁家业不能兴旺? 越想越开心,童老板忍不住对姜甜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个月五块钱,你回去问问家里人,要是愿意长租的话,我算你便宜点,一年五十块钱。” 他现在巴不得姜甜能说服家里人,一口气租个一年的。 听说这买卖是姜甜的姥姥来做,这年头儿女婚事都是长辈做主的多,童老板决定了,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照顾胡姥姥,把她老人家哄开心了,到时候亲自做媒,难道胡琼芳还敢不听亲妈的话? 对了,以后礼拜天就让晓军去给胡姥姥帮忙,先在老人家面前刷够好感度,到时候姜甜肯定也会经常来帮她姥姥卖饭团,两个年轻人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什么的,有了感情基础,岂不是比相亲更靠谱? 童老板算盘打得噼啪响。 姜甜压根没想到自己才上初一,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 她正在思考怎么说服姥姥,现在就到省道这边开店做买卖。 不是说农村不好,只是这个年代,务农实在太辛苦了。 哪怕胡姥姥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到了农忙的季节,也照样要下地割稻子、收麦子,经常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问题是不管是这个年代,还是二十年后的国内,种地都是投入产出比最低的一个行业。 辛辛苦苦一整年,收获的粮食卖了钱,去掉种子农药化肥等等成本,到手的净利润,可能还没有进城打工一个月挣的多。 不要说什么“农村消费水平低”,只有真正在农村生活过的才知道,农村真的不是什么都便宜。 自己家种粮食,种菜养猪,平时吃饭花销确实少,但其他东西不一定便宜啊。 别的不说,就说看病,她们镇上只有一个卫生站,稍微大点的毛病都看不了,只能坐车去县城大医院。这一来一回的,算上车费、拿药的钱,一年多来几次,种地挣的钱还不够看病的。 更别提农村户口和城镇户口相比,医保的报销额度都不一样。 上辈子姜甜在工地食堂上班,就经常能听到一些年纪大的工友说要回老家。 不是干不动了,是生病了,农保在外地报销不了,只能回老家看病。有些得了大病的,干脆连治都不治了,直接回老家等死。 不是不想活,是活不起。 重活一世,姜甜不仅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想改变姥爷一家的命运。 先把姥姥骗过来摆摊卖粢米饭团! 等到生意好起来了,姥姥一个人忙不过来了,以胡姥姥的聪明,自然能算得出来,做生意比种地赚的多得多。 到时候不需要她去费心思说服,胡姥姥自己就要把胡姥爷叫过来帮忙了。 等到二老都过来了,回家不方便,正好新房子也盖好了,平时就住在这边呗,毕竟来回跑也麻烦得很。 等到姥爷和两个舅舅的生意都稳定下来了,每个月看着家里的进账,他们还会想要回村里务农吗? 再等个几年,336省道这边拓宽拆迁,到时候政府会统一安置这些住在省道边上的人,趁着搬迁的时候可以谈判,顺势就把全家人的户口都迁过来。 从农村户口变成城镇户口,虽然损失了家里的耕地,但同样也不用再交提留款和公粮了。 而且,粮食才多少钱?姥爷姥姥两口子就算敞开了吃,算他每人每月三十斤口粮,两个人也才六十斤口粮,花钱买粳米,也不过才12块钱。 加油站这边的摊子生意要真能火起来,12块钱,不到半天就能赚回来了。 这笔账连姜甜都能算清楚,更别提胡姥姥那么精明的老太太了。 姜甜决定不跟家里人玩心眼了,就跟姥姥姥爷实话实说! 胡家。 听完外孙女的话,胡姥姥只思考了不到十秒钟,就决定去童老板的加油站看看。 她心里其实已经心动了,姜甜说的没错,这笔账老太太算得可清楚了。 女儿这段时间在省道边上卖盒饭,一天能卖多少盒,能赚多少钱,她心里大概都有数了,不然也不会同意让两个儿子拿钱去省道边上盖房子。 她没有一口答应,主要还是想去看看加油站边上能不能卖吃食。 以及,这个加油站的老板,是不是个好相处的厚道人。 姜甜还是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加油站每天进出的车子确实很多,但,万一她这边把生意给做火了,加油站老板看着眼红,明年把地方收回去,让自己家里人在那边卖饭团,那她老人家,岂不是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胡姥姥不愧是看过《鸡毛信》和《地道战》的,她没让儿子和外孙女跟着,自己拎着个打了补丁的编织袋,装成捡破烂的,在童老板的加油站附近转悠了两天。 还进去讨过两次热水。 回来就跟俩儿子说,她决定了,要找童老板租一块地方卖饭团。 大舅胡建国都惊呆了。 向来知道自家老太太有点虎,没想到她老人家居然越老越虎! 第99章 童老板的手段 胡姥姥行动力惊人。 跟家里人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之后,立刻就让外孙女带她去找童老板,付了一年的租金。 这次老太太打扮得干净又精神,还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裳,就连精明的童老板,都没认出来眼前这老太太,居然就是昨天来家里讨热水喝的乞丐婆。 姜甜真是万分佩服! 怪不得都说她姥姥这一代人,能耕田,会织布,还会扛枪打鬼子,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不会还给红军送过鸡毛信? 正好家里在盖房子,红砖、水泥、瓦片什么的都是现成的,胡姥姥为了省钱,本来就想盖个不大的小屋子就算了。 姜甜不同意。 这可是她亲姥姥! 房间小了,冬天还好,暖和,夏天不得把老太太给热坏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两个舅舅说的,反正等胡姥姥“验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挑高足有四米的“小”房子。 房子面积倒是不大,里面只有不到二十个平方。 里面却做了一个独特的设计:靠近前面柜台的部分,上面全部是空的,靠近后面的部分,却用四根水泥柱撑起了一个挑空的“阁楼”,做了一个小楼梯通到上面,平时店里常用的米面油之类的,都可以暂时储存一部分放在这里。 这是预防万一生意太好了,当天做的不够卖,还能做一批出来。 这样一来,屋子里空气流通性好,夏天待在里面也不会闷热,还多了个挑空储藏室。 对于每年都有雨季的地方来说,真是太友好了! 童志远闲着没事也过来参观了一番,看到这个小楼的设计,喜欢得很,转头就自己找人在旁边盖了个差不多的。 没办法,他是个“对称强迫症”,这小楼白墙红瓦,看着还挺好看的,可惜只有一个,不对称,他又不好意思让胡家出钱给自己再修一个。 只好自己出钱,在旁边又“复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楼。 姜甜差点以为童老板反悔了,自己也想摆摊卖粽子,后来才知道,他招了个店员,搁这儿卖机油和各种修车的零部件呢。 真是妥妥的资本家,一点点油水都要榨干。 胡琼芳的新房子刚结顶,还在刷墙呢,胡姥姥的小吃摊就开门营业了。 不过,让“资本家”童志远十分无语的是,姜甜这个“小资本家”,居然恬不知耻地,用红油漆在新房子的白墙上写了三个硕大的字:服务处。 好家伙! 谁看了都会以为,这小楼是加油站给大车师傅和乘客服务的地方? 再加上旁边还有个加水的地方,简直就是实锤了。 童老板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强行“蹭热度”的感觉。 姜甜这“服务处”三个字一刷出来,啥都不用解释,别人都会以为这个卖粢米饭团和粽子的小店,是加油站搞出来“服务群众”的。 这“儿媳妇”实在太优秀了,必须抢到自己家里来! 打定了主意,童志远有事没事就跟胡姥姥套近乎。 没想到俩人熟起来之后,反倒叫童志远知道了另一件让他不太开心的事情。 原来女儿那个初中同学,来他们家玩过几次的姜乐生,看着斯斯文文的,学习成绩也很好,没想到背地里居然人品这么差! 胡姥姥倒是没有故意说姜乐生的坏话,是童志远自己想打听姜甜的家庭情况,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胡琼芳为啥要从村里搬出来,搬到省道这边来开店卖盒饭的事儿。 听胡姥姥说,胡琼芳的丈夫是为了供弟弟和两个孩子上学,才死在了矿上,结果他这个宝贝弟弟倒好,亲哥哥尸骨未寒,他倒是拿了钱,顺水推舟地跟大嫂子分家单过了。 看起来是听从长嫂的吩咐,童志远只想呸他一脸。 你丫的要是真念着大哥生前对你的好,分家的时候,就不该拿这个钱! 再说了,就算分了家,又不是断了亲,谁还能拦着你照顾嫂子和侄子侄女吗? 姜乐生倒好,自己安安稳稳在学校上学,礼拜天回家拿衣服,连个招呼都不跟嫂子打,也没说带点吃的给侄子侄女,有这么当人叔叔的吗? 姜家大哥要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当亲儿子养大的弟弟,居然是这么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玩意儿,不知道会不会半夜来找他聊聊。 可怜的童晓燕!这姑娘还以为没了大嫂和侄子侄女的“拖累”,姜乐生在她爸这里的印象分就能拉高。 万万没想到,童志远虽然是个奸商,但却是个讲良心的奸商。 奸商也怕被自己人从背后捅刀子。 姜乐生如果真的能记着大哥对他的好,肯像个男子汉一样,承担起嫂子和侄子侄女的责任,虽然作为老丈人,童志远不想让女儿嫁给负担这么重的男人,但也要夸他是条汉子! 可姜乐生想都不想,就果断甩掉了亲嫂子和亲侄子这三个包袱,对嫡亲的亲人都这么冷血无情,还能指望他以后能对老婆一心一意? 童志远哼了哼,不露声色地在心里给姜乐生画了个叉叉。 以后礼拜天还是要看牢闺女,不能让闺女被这种白眼狼给缠上。 被童老板列入“女儿交友黑名单”的姜乐生,倒真是个八十年代的“时间管理大师”—— 上周他特意回了一趟老家,给“亲爱的笔友”童晓燕,送了他亲手抄写的县一高内部专用考卷。 这周他就没回来,陪女同学去市里买书去了。 这位女同学,就是姜甜上辈子听说的那个县一高的女学霸,据说她爷爷还是县教育局的老领导,家里好多亲戚都是教育系统的,要么是干部,要么是老师。 姜乐生也不敢搞什么大动作,只能先当成“共同奋斗、备战高考”的好同学,先把关系混熟了,其他的,只能等上了大学再说。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以为手拿把掐、肯定跑不掉的童晓燕,最近突然就忙的没时间回他的信了。 礼拜天回来找她玩,没想到她爸居然说她去亲戚店里帮忙去了。 这丫头脑子坏了? 家里开加油站的,也不缺钱,都高三了,还不想着好好复习备考,居然跑去给亲戚帮忙? 这童老板也是的,居然对女儿的学习一点都不上心,果然儿子才是他的心头宝? 幸好他还有县教育局老领导家的嫡亲孙女…… 第100章 胡姥姥的劳动改造课 童晓燕最近的日子不是一点点苦逼。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爸突然之间对她和她弟要求特别多。 本来她和弟弟晓军都私下商量好了,下个礼拜一起去姥姥家看看妈妈。 爸妈突然离婚,她妈还传出了那样不好的名声,姐弟俩虽然脸上也臊得慌,但毕竟那是他们的亲妈,童晓燕和童晓军怎么可能不担心? 童晓燕把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压岁钱都拿出来了,打算偷偷拿给她妈,让她在姥姥家能过得好一点。 谁能想到,礼拜六傍晚,他爸居然骑着摩托车来接她了。 童晓燕中考的时候偏科严重,总分拖了后腿,没考上县一高,只能读了个普高,童志远怕闺女一个人住校会学坏,干脆把念初中的儿子也转学到了附近一所中学,姐弟俩都住校,遇到事情还能彼此照看一下。 接孩子的时候也方便。 先去隔壁初中接了儿子,再来高中部这边接闺女。 路上,童志远就给姐弟俩安排上活儿了。 “我想过了,你们妈妈之所以走错了路,就是因为以前我太惯着她了,待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做,好好的人也要闲出毛病来。” “所以,从这个礼拜天开始,你们两个也别闲着了。” “晓燕你成绩不上不下的,上的还是普高,以后八成也考不上大学了,不如趁早学门手艺。” “我已经跟姜甜她姥姥打过招呼了,哦,就是租了我家旁边一块地卖饭团的那个胡姥姥。晓燕你这个礼拜开始,以后每个礼拜天回家,上午跟胡姥姥学做粢米饭团,下午就在家里写作业。” “我看胡姥姥家的姜甜,帮她妈做盒饭、卖盒饭,什么事情都能做。你还比人家大几岁,怎么就不能做了?” “还有晓军,你也该向人家姜诚学习,姜诚比你还小几岁呢,在学校回回都考第一名,回家还帮他妈摘菜洗碗做生意,我也不指望你帮我做生意了,从这个礼拜天开始,你就在店里卖机油,书包也拿上,没客人的时候正好把作业给写了。” 他算是想清楚了,甭管是老婆还是孩子,都不能太惯着。 闲着没事就容易作妖,每天累得半死,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来的时间作妖? 童老板认真反思了一下,其实他和胡琼芳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太喜欢揽事了。 胡琼芳贤惠能干,家里家外一把抓,恨不得把全家老小都照顾得无微不至,她男人在家里毫无用处,当然放心去外面打工咯。 但凡胡琼芳能懒一点,别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扛,家里一天都离不开男人,看她男人还敢不敢丢下一家老小去矿上打工? 仔细想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要是他能狠心一点,别什么事情都替老婆安排妥当,而是让她和自己一起做买卖拼事业,拽着她往前跑,每天忙不完的事情,老婆又怎么会闲着无聊,出去偷汉子? 这个教训实在是太惨痛了。 童志远最近都不好意思出门,每天除了看店就是去买盒饭。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要是还没醒悟过来,那这个亏也算是白吃了。 童晓燕以为她爸还不知道她和姜乐生的事情,却没想到,心里有了怀疑之后,童志远毫不犹豫地,把女儿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这时候的中国家长,可没有什么“尊重孩子隐私”这一说,更何况,姜乐生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童志远心惊胆战。 果然被他翻到了女儿和姜乐生来往的信件! 拆了最上面几封,看完之后,童志远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脑瓜子嗡嗡的,好半天没缓过来。 女儿年轻不懂事,小女生对姜乐生那种长得俊俏、成绩也很好的男孩子,几乎是毫无抵抗力。 可同为男人,童志远怎么可能不知道姜乐生那些看似正儿八经的话里面,藏着怎样龌龊的小心思? 他劝童晓燕暂时不要想太多,学习为重,一切等考上大学再说。表面看是在规劝童晓燕认真学习,不要早恋。 实际上,却是在童晓燕眼前吊了一根胡萝卜。 想想看,童晓燕现在复习备考的最大动力,就是努力和姜乐生考上同一所大学,或者去同一个城市,万一要是真考上了,那下一步,岂不是就要兑现彼此的约定,在大学里“从同学发展成情侣”了? 如果童晓燕努力了也还是没有考上大学,那情况会更麻烦。 到时候,已经考上大学的姜乐生,只需要稍微表现出一点点对童晓燕的“旧情难忘”,一个大学生主动追求一个高考落榜的女生,岂不是手到擒来? 一想到如果自己没有和发现这些信件,女儿可能已经被心怀不轨的混账小子得手了,童志远就万分感激胡姥姥。 为了这个,也为了请胡姥姥收下童晓燕这个“徒弟”,童老板特意买了一对大猪蹄子,一对大鲤鱼,外加一对大公鸡,恭恭敬敬地送到了胡姥姥的店里。 要不是胡姥姥坚持不收徒,他都想让闺女对胡姥姥行拜师礼了。 不要小看了做饭团这份手艺。 童志远已经尝过胡姥姥亲手做的粢米饭团了,姜甜真的没有说大话,她姥姥做的粢米饭团,还真是镇上都买不到的好味道。 足有三两米饭那么大的一个粢米饭团,里面还放了一大块五花肉、一个对半切开的卤蛋,一把卤千张,两大勺酸辣土豆丝,还有半根油条,这么多东西包在一起,鼓囊囊的一个大饭团,童老板楞是一口气给吃完了。 吃的时候还不觉得,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停不下来,吃完就忍不住捂着肚子直哼哼了。 撑的! 总而言之,凭借童老板过人的商业嗅觉,他觉得,女儿就算考不上大学,能学到胡姥姥这手做饭团的手艺,以后就在自己家加油站里开个铺子卖饭团,一辈子也吃喝不愁了。 童志远和胡姥姥谈好了,请她老人家帮忙教童晓燕做饭团,也不是白教的——他又把胡姥姥给的五十块钱租金还了回去。 就这样,少女怀春的晓燕姐姐,还没来得及和暗恋的男生告个别,就被自家亲爹丢给了胡姥姥。 从此开始了漫长又痛苦的劳动改造。 第101章 让我扛二十斤米下楼? “拜师学艺”的第一天,童晓燕就被胡姥姥这个“师父”指挥得团团转。 别说给姜乐生写信了,她就是停下来喘口气、喝杯水的功夫都没有! 姜甜这坏丫头! 故意给胡姥姥卖饭团的摊子前面,写了“服务处”三个字,果然把路过的司机和乘客们都骗了过来。 不过姜甜也不算骗人,胡姥姥这个摊子上面写着“服务处”三个大字,除了主业卖粢米饭团、卖粽子和茶叶蛋之外,旁边还用红砖水泥砌了一个台面,上面摆着一大桶凉茶,其实就是用一种叫做“六月霜”的草药熬煮出来的,夏天喝着清凉解暑。 关键是不要钱。 这“六月霜”是胡姥爷自己到山上砍回来的,晒干之后,拿铡刀切成一段一段的,这玩意儿煮的时候不能放多了,只需要一点点,就能煮出一大锅来。 喝的时候连白糖都不用加,因为这种草药熬出来的茶汤,入口回甘,而且还有润喉、解暑的功效,是他们这里夏天家家户户都离不开的东西。 胡姥姥本来就长得慈眉善目的,看着也不像是坏人,而且还送凉茶给过路的人喝。 喝完凉茶,闻着喷香的粢米饭团的味道,谁还走的动道呀? 第一天开业的时候,胡姥姥怕做多了卖不掉,只蒸了十斤糯米,谁知道根本不够卖。 早上六点多出摊,还不到十点呢,十斤糯米饭就见底了。 幸亏外孙女这房子设计的好,后面阁楼上备了些米面粮油之类的。 胡姥姥立刻让新收的徒弟爬上去给她再拿二十斤糯米下来。 林妹妹似的童晓燕当时就惊呆了。 她?扛二十斤米下楼? 怕是怎么摔死的都不知道。 没办法,只能回去喊她爸过来帮忙。 胡姥姥把糯米淘洗干净,分两个木桶蒸上,又指挥徒弟去胡琼芳卖盒饭的地方,让她送个口信,让姜甜给她再送点做饭团的东西。 “送啥?”童晓燕一脸懵。 胡姥姥耐心教导:“你就跟她说,早上蒸的十斤糯米都卖完了。我又蒸了二十斤糯米饭,甜甜就知道要送什么东西过来了。” 姜甜还以为她姥姥今天第一天开张,不会卖的那么快,打算等先帮她妈把中午要卖的盒饭准备好,再去姥姥那边看看。 结果没想到,这还没到中午呢,姥姥那边就卖完了? 自己家加油站人气旺,童晓燕也挺高兴的,小声解释道:“早上豫省那边过来好几辆大客车,说是要去浙省修机场的工人,连夜赶路,一路上都没停下来吃早饭,看到姥姥做的饭团挺好吃的,那几辆车下来好些人买饭团,一下子就把十斤糯米饭都卖完了。” 姜甜精神一振:“那是得多备着点,二十斤糯米饭怕是也不够,这样,你回去跟我姥说,让她下午再蒸二十斤糯米留着傍晚卖,我这边把东西弄好给她送过去。” 看着姜甜风风火火地忙碌着,童晓燕咬了咬唇,实在没好意思问她,她二叔姜乐生这个礼拜有没有回来。 童晓燕虽然学习成绩不算好,但并不是个笨蛋,而且女孩子天生心思敏锐,她感觉姜乐生好像跟大嫂一家关系并不好,但大哥前脚刚去世,姜乐生就立刻和大嫂分家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童晓燕根本不敢去想! 同时她还有些羞愧,谁能想到她爸会突然让她去跟胡姥姥学手艺?这就尴尬了,因为就在不久前,她还暗暗窃喜,觉得姜乐生和大嫂分家了,以后就不用背着大嫂一家三口这么沉重的负担了。 不过,看胡琼芳这边的盒饭生意做的这么红火,童晓燕觉得,自己还是尽快给姜同学写一封信,劝劝他,毕竟大嫂现在这么能挣钱,还在省道边上盖了房子,以后万一姜同学上大学钱不够,跟大嫂关系处好点,说不定大嫂还能拿点钱出来呢? 心事重重地回到家,童晓燕就顾不上给姜乐生写信了。 胡姥姥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看童晓燕回来了,老太太立刻把人叫过来,手把手教她怎么蒸糯米饭,火候怎么掌握。 过了一会儿,姜甜把做饭团的辅料送了过来,胡姥姥又开始教童晓燕怎么捏饭团,才能把所有食材都包进去,还不会漏出来。 粢米饭团要想好吃,就一定要趁热把食材都包进去。刚出锅的糯米饭特别烫手,胡姥姥干了一辈子农活,手心里长满了厚厚的老茧,一点不怕烫。 但童晓燕怕呀。 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才尝试着包了两个饭团,手心里就一片通红,火辣辣的疼。 童晓燕眼泪汪汪地跑去找她爹撒娇。 她真的不想学做什么饭团了,又辛苦,又赚不到几毛钱。 以前她妈总嫌弃她爸整天给人加油,弄得浑身都是汽油味,她也不太喜欢汽油的味道。 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汽油再难闻,开加油站给人加油,也比做饭团轻松多了。 就算考不上大学,她宁愿回来帮她爸开加油站,也不想去摆摊卖饭团。 没想到一直很宠她的童志远,居然狠心拒绝了女儿。 “晓燕,你知道爸以前为什么逼着你好好念书吗?” “女孩子家,不吃读书的苦,就要吃别的苦。” “你说你想跟我学开加油站,你知道开起这么一个加油站,要花多少钱吗?” “再说了,这加油站是咱们老童家的产业,以后肯定要留给你弟的,你跟我学开加油站有什么用?学好了,自己没钱开,难道一辈子给你弟打工?” 一番话,说得童晓燕面如土色。 这一刻,她突然就想到了姜乐生。 少女情怀总是诗,以前她从不觉得自己和姜乐生之间有什么差距,甚至因为成绩没有姜乐生好,还有些自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而且,连学校老师都夸姜乐生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 可是,就算考上大学又怎样呢? 风花雪月不能当饭吃,就算姜乐生能考上大学,毕业后顺利分配,能给她现在的生活吗?说不定到时候为了生活,她还是得去摆摊…… 所以,她爸是担心她以后万一嫁的不好,穷得要摆摊讨生活,所以干脆提前让她跟着胡姥姥学做饭团? 童晓燕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102章 这个卖鱼的,真是生错了年代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有些人,别人费心费力的替她筹谋,她还不领情。 而有些人,却争得头破血流,只为了能挣扎着活下去。 童大小姐磨蹭着不想跟胡姥姥学习做饭团,十七岁的韩季松,却和当初的姜甜一样,正在顶着烈日,挨家挨户的推销自己腌的鱼干和虾干。 这是他新发现的一条“财路”。 双峰镇附近没有大的河流,也没有养鱼的,鱼虾之类的河鲜,都是从附近其他乡镇贩过来的,现在运输条件简陋,他自己也经常下乡收河鲜,有时候一个不小心,收来的鱼虾缺氧死了,就只能低价大甩卖,辛苦跑一趟,到头来可能还会赔钱。 说起来,这条“财路”的发现,还多亏了姜甜家的盒饭摊子。 前几天韩季松“忍痛”花了一块钱,在姜甜这里买了一份盒饭。结果那天正好就有一个荤菜是鱼干炒辣椒。 他怎么早没想到呢? 新鲜鱼虾确实赚钱,但也很容易亏本。 可晒干的鱼虾不一样啊! 只要小心保存,晒好的鱼虾能存放很久呢。 虽然鱼干利润没有新鲜鱼虾多,但要是能多找一些像“芳姐盒饭”这样的大主顾,专门给这些开饭馆、卖盒饭的供货,薄利多销,赚的也不比卖鱼少。 而且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流动推销”,只要去跑大客户就行了,镇上那个卖鱼的摊子,就没必要再花钱租着了。 整天被一帮大婶大嫂围着当猴儿看,他也很紧张啊。 生怕哪天谁家的男人路过,误以为他在勾引自家老婆,到时候再找人把他给打一顿……长得好看又不是他的错,别人非要看他,他还能打个面具把自己这张脸给挡起来吗? 更气人的是,看就看了,一堆人围着他的摊子,光看不买,反倒吓跑了那些真正想买鱼买虾的。 一个早市下来,别人家摊位上的鱼虾都卖的差不多了,他这里还有一大半没卖出去呢。 韩季松想哭的心都有了。 都说女孩子长得好看是“红颜祸水”,难道男孩子也会变成“祸水”吗? 眼瞅着再在镇上摆摊卖鱼,迟早把自己给饿死,韩季松果断退了摊位。 他宁可挑着鱼虾,走街串巷去叫卖,也不能再在这里被人当猴儿一样围观了。 那天没卖完的鱼虾,他都拉回家,做成了咸鱼和虾干。 本来打算兑给镇上的小卖部,结果那天在“芳姐盒饭”吃到了姜甜做的鱼干炒辣椒,他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兑给小卖部,肯定不如直接找客户卖了呀。 韩季松不知道姜甜也能当家做主,吃完盒饭,他跑回家拿了自己做的咸鱼和虾干,还有之前陆陆续续攒下来的几斤干泥鳅,跑来找胡琼芳推销。 “哎?你不是在镇上卖鱼的吗?怎么这两天都没见到你?”胡琼芳居然还记得他! 长成韩季松这样的,但凡看过他一眼的,也很难忘记就是了。 这年头老百姓普遍缺乏营养,个头大多数都不高,韩季松却长得修长挺拔,精神得好像大雪后傲然挺立的一棵青松。 长长的睫毛,深刻的双眼皮,琥珀色的瞳仁,再加上棱角分明的五官,这孩子的相貌,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反倒有点像电视里头说的混血儿。 总之这就是一张看了就绝对忘不掉的脸。 胡琼芳这么一问,韩季松倒是脸红了。 “家里老人病了,走不开,以后不去镇上摆摊了,就自己晒鱼干卖,老板娘,你要鱼干吗?长期买的话,我可以算你便宜点。” 姜甜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看了看韩季松手里的篮子,里面装的鱼干,还特意用洗干净的塑料袋包了一层,干干净净的。 不像镇上其他家卖鱼干的,直接敞开了放在篮子里,上面经常趴着一堆绿头苍蝇。 “你这鱼干怎么卖的?” 韩季松说了个价格。 没想到居然还真不贵! 姜甜点了点头,蹲下来翻了翻,干脆把他这一篮子的鱼干、虾干和泥鳅干全给收了。 她们家的盒饭生意现在越来越好,这么点鱼干,其实都不够一顿饭的。 韩季松报的价格比她们在镇上买的还便宜五分钱一斤,姜甜猜测他是先去镇上打听好了零售价,再来跟她们推销的。 这套路她可太熟悉了。 当初她和胡琼芳卖泥鳅黄鳝的时候,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小韩哥,咱们商量个事儿呗~我一个月要二百斤鱼干,你每斤再给我便宜五毛钱?” 韩季松简直想送她一对大白眼。 没想到这姑娘长得美,想得更美。 每斤便宜五毛,那他就只能赚个跑腿钱咯? “不行不行!最多让你两毛,小老板你看看我的鱼干,不是那种死鱼做的,而且我都是晒的干干的,不像镇上那些咸鱼干,湿哒哒的,压秤得很,不信你问问你们家吃饭的客人,我家的鱼干做出来的菜,是不是比别处买的都有嚼劲?” 姜甜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放弃砍价。 “我们店里要的量大呀,哪怕一斤你只赚五毛钱呢,两百斤咸鱼干,一个月就能赚一百块钱啦!你想想,咱真是供销社的售货员,一个月工资都没一百块?” 韩季松抿了抿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忍痛道:“一斤再便宜三毛钱,不能再多了!” 姜甜眨了眨大眼睛,看着他:“四毛!往后我家买鱼买虾也找你。” 韩季松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亮了一下。 “我每天都往你们家这边走一趟,你要什么,提前一天跟我说,我第二天早上肯定给你送来。” 姜甜点了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先说好哈,你给我的必须得是活鱼,价格要比镇上卖的便宜点,行不?” 韩季松终于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嘴角的梨涡一闪,差点把姜甜的眼睛给闪花了。 乖乖~她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几十年,身边都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电视里倒是见过,但那都是大明星呀。 这个卖鱼的,真是生错了年代啊! 要是晚生三十年,各大娱乐公司为了抢他,还不得打破头? 第103章 笑起来又软又甜 姜甜觉得韩季松长得养眼,殊不知,韩季松也觉得她长得挺甜的。 听老板娘说,小老板好像叫“甜甜”是? 倒真是人如其名,笑起来又软又甜,好像过年才能吃到的高粱饴。 就是砍价的时候太犀利了。 做成了一笔大买卖,韩季松先把今天带来的鱼干和虾干过了秤,姜甜当场给他结了货款,也没玩后世工地食堂签单那一套。 捏着一把湿漉漉的零钱,韩季松把一辆破自行车蹬得飞快,平时要骑半个小时的车,回程的时候二十分钟就到家了。 韩季松的“家”,就是河边一个孤零零的茅草屋。 门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渔夫,正在埋头整理渔网,一艘破破烂烂的小渔船拴在河边上,这就是韩季松和爷爷最值钱的家当了。 韩季松是韩爷爷捡来的孩子。 十几年前,韩爷爷打渔回来的时候,隐约听到河边坟岗子上似乎有婴儿的哭声,他也是胆子大,居然顺着哭声找了过去。 结果就在一棵歪脖子松树下面,捡到了裹在一片破被单里的男婴。 当时这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身上被蚊虫叮咬得浑身是包。 好在这孩子命硬,抱回来之后,没有牛奶,喝米汤也长得十分健壮。老韩抱着这大胖小子,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特意请了村里的文化人,给起了“韩季松”这个名字。 韩爷爷年轻的时候穷的娶不上媳妇,等到年纪大了,本来想找个老寡妇凑个家,结果自从捡了个孩子回来,就连村里的老寡妇都不愿意跟他了。 嫌弃他养个孩子负担重。 小婴儿渐渐长大,韩爷爷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好意思腆着脸让孩子喊他爸,干脆就让韩季松叫他爷爷,爷孙俩相依为命,靠着韩爷爷打渔的手艺,外加村里分的几亩地,倒也没有饿死。 虽然饿不死,但手里也没攒下几个钱。 别看打渔看起来像是无本的买卖,河里的鱼虾虽然不要钱,但修补渔船、渔网、鱼钩之类的,难道不要钱? 更何况也不是每天都能打到鱼。 碰上旱季,河里水位下降,鱼都干死了,那他们爷孙俩就要有很长时间没有收入了。 以前是饿不死就行,但现在不行了。 韩爷爷年纪大了,三灾五病的,看病实在是太烧钱了,家里那点积蓄,还不够韩爷爷一年跑几趟卫生院的。 韩季松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开始焦虑了。 之前爷爷还念叨着要供他去考大学,韩季松哪敢把钱花在这上面?上初中的时候他就开始“不务正业”了,认真学习是不可能认真学习的,倒是经常逃课跑出去搞钱。 他捡过废玻璃渣,废纸,贩过鸡蛋,最后发现还是卖鱼最挣钱。 初中毕业后,韩季松果然没考上高中,韩爷爷还蒙在鼓里呢,担心孙子心里难受,还安慰他,让他跟自己学打渔,好歹也算是一门吃饭的手艺。 就在姜甜带着她妈去省道卖鱼的时候,其实韩季松已经靠卖鱼攒了一笔“创业基金”。 本来韩季松都计划好了,等攒够了钱,就去镇上租个摊位,把卖鱼的生意做大做强,到时候赚了钱,就能去镇上租房子,带他爷爷住到镇上去。 他说的镇上,就是省道边上的双峰镇。 别看都是镇,乡下的集镇和省道边上的城镇可不是一回事。 反正韩季松就知道,双峰镇坐车去县城只要十几分钟。 而县城的人民医院,就是他们附近最大最好的医院。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推进,韩季松设想过这期间可能会遇到的任何困难,被地痞流氓敲诈、被镇上原来的卖鱼摊主们挤兑、卖鱼的时候不小心收到假钱…… 却唯独没想到,让他在镇上干不下去的原因,居然是他这张脸长得太好了! 想想就生气,但也无计可施。 韩季松总不能跟大姑娘似的,躲在家里不让人看他? 再说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男女平等,女人也能摆摊做买卖,也没见谁家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呀。 幸好他反应快,及时推掉了镇上的摊位,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而且现在还找到了一个大客户。 为了谈下“芳姐盒饭”这个大客户,他可是在胡琼芳的摊位边上观察了好几天,还“斥巨资”亲自试吃了两份盒饭,这才有底气去跟老板娘谈生意的。 结果没想到,“芳姐盒饭”生意做的这么大,当家做主的居然不是老板娘,而是老板她闺女! 韩季松对姜甜的厨艺,有那么亿点点羡慕。 这几天他蹲在旁边“观察敌情”的时候,是亲眼见证了这个卖盒饭的摊子,到底是有多赚钱的。 本来他也觉得芳姐盒饭的价格偏贵了,农村很多人出门办事,包括他自己,来镇上卖鱼,都是自带干粮的。 谁舍得花一块钱在外面吃一顿盒饭呀? 一块钱都能买四斤富强粉了,那得做多少个馒头?都够他们爷孙俩吃好几天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每次一到饭点,来这边买盒饭的人,照样排成了长龙。 不过,平心而论,贵虽然贵了点,芳姐盒饭的饭菜,做得是真好吃,这钱花的也确实值。 舍不得花钱买荤菜的,花五毛钱买一份纯素菜的盒饭,老板娘心肠很好,一般买素菜盒饭的,打菜的时候,只要开口说一声,她都会给额外添两勺卤肉汤。 虽然只有黑乎乎的肉汤,一点肉都没有,但这汤里面有肉味儿啊! 把汤汁和米饭搅拌均匀,再去打一勺老板娘自己腌的泡菜,一顿饭吃得跟在家里一样,有滋有味的。 不过,更多从大客车上下来的客人,还有那些跑长途货运的大师傅们,都是宁愿多花几毛钱,也要买一份带荤菜的盒饭。 没办法,小老板卤的猪大排、猪头肉、猪皮,还有卤蛋、卤千张什么的,香飘二里地,谁闻了不流口水? 除了各式卤菜之外,一块钱的盒饭里面,还会有两个荤菜,通常是一份新鲜肉做的肉菜,外加一份咸鱼或者咸鸭子之类的腌腊做的下饭菜。 韩季松粗粗给这个盒饭铺子算了一笔账,如果他们家每天两顿饭都这么多人吃法,那一天的净利润,至少能有一百块钱! 一天一百块,一个月岂不是能挣三千块钱? 韩季松羡慕得差点哭出来。 算完账,他也想去做盒饭生意了。 只可惜……阻碍他发财的,是他只会做水煮菜的厨艺。 第104章 童老板的小心思 时间一晃就到中秋节了。 今年的中秋,不管是对胡琼芳母子,还是对胡家、何家来说,都是意义非凡的一个节日。 赶在中秋节前两个礼拜,胡琼芳的房子终于盖好了! 这个年代农村盖房子,不像后世那样,有那么多装修的花样,房子盖好之后,拿白灰刷刷墙,等墙面干透,就能住进去了。 讲究点的人家,还会把顶棚糊一下。 胡琼芳只让人把娘三住的房间糊了一层顶棚,剩下几间房都是空荡荡的屋顶,不过家里要开店做吃食买卖,整天烟熏火燎的,糊顶棚反而不方便,到时候屋顶脏兮兮的往下滴油,还不如直接空着呢。 房子盖好了,胡姥爷偷偷请人看了个好日子,胡琼芳正式带着两个孩子,搬到了新家。 按照本地的习俗,盖房子搬新家,也是要摆酒请客的,胡琼芳和女儿商量了一下,母女俩都不想邀请姜乐生,但搬家摆酒的话,又绕不开这个嫡亲的小叔子,最后,胡琼芳索性决定不办酒了。 就帮忙搬家的三家人,一起吃个饭。 胡姥爷一家当然是全员上阵,就连几个正在上学的孩子,都特意请假回来帮忙。 王春鹃和韩大军夫妻俩也过来帮忙了,不过俩孩子都在上学,白天都没来,等晚上吃饭再一起带过来。 就连新认识的邻居、加油站的童老板,都亲自送了一对崭新的大红色暖水瓶做贺礼。 何老爷子夫妻俩虽然人没到,却也托人给胡琼芳送来了贺礼:又是一对印着喜鹊登梅的暖水瓶。 “幸亏咱家是开店的,不然这么多暖水瓶,那得用到猴年马月呀。”看着满屋子的暖水瓶,姜甜忍不住黑线道。 新家造的比姜甜想象的还要好。前面一溜四间房,最东边一间,南北隔了两个小房间,朝南的大房间摆了两张床,是她和胡琼芳的卧室。 北面一间小的,是弟弟姜诚的卧室兼书房。 西边三间直接打通,进门是一个收银台,后面打了一排陈列柜,以后可以卖点烟酒饮料什么的。 收银台旁边就是点餐区了。 现在省道边的小饭馆还没后世那么讲究,都是在白板或者硬纸壳上写好菜单,客人来吃饭,直接按照菜单点菜就行了。 姜甜却在“点菜区”花了点本钱,央求大舅帮忙,用木头、玻璃和纱窗打了一个展示柜,就跟后世的卤菜店一样,把做好的饭菜放在里面,客人来了,看什么点什么。没客人的时候,把纱窗一拉,苍蝇也飞不进去。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们家这展示柜一摆出来,附近就有好几个开饭馆的找胡琼芳打听,问她家这个展示柜是找哪个木匠做的,他们也想找人打个一样的。 胡琼芳还没反应过来,姜甜就把她大舅推出来接单子了。 送上门的买卖,为什么不做? 这个年代的小生意人,本来就是什么赚钱做什么,有人想要展示柜,正好大舅会做,干嘛不把这活儿接过来? 反正这年头也没有什么专利保护,你不做,人家转头带个木匠过来看一眼,一下子就把你的东西给复制过去了。 本来大舅还有些犹豫,因为家里马上也要盖房子了。 二舅当机立断,把他哥推回家赚钱了。 “你只管去给人打柜子,家里盖房子本来就要请人帮忙,我多请一个人,每天也花不了多少钱,大不了这请人的钱你来出。” 二舅也会修理一些木头家具什么的,但说到木匠手艺,还是大舅最好,他是正经跟木匠老师傅学过这门手艺的。 给人做柜子,就妹子家这种展示柜,一点不费劲,两天就能做成一个,去掉耗材,至少能赚十块钱。 请小工能花多少钱?肯定是给人打柜子赚得多啊。 儿女们都在忙着挣钱,胡姥爷也没闲着,果然像姜甜当初猜的那样,一家人都在省道边上,姥爷一个人在老家根本呆不住。 现在胡姥爷的日常,就是早上去自家菜园子里摘菜,不够的,再从村里花钱收一点。 收完菜,就赶着家里的牛车,慢悠悠往镇上送。 走到省道边上,通常都是早上九点多,把菜卸下来,帮着闺女摘菜洗菜,,忙活到中午,吃完饭,再赶着牛车慢悠悠回去。 中间还要抽空去看看在加油站卖饭团的老伴。 胡姥姥现在每天数着摆摊挣到的钱,整个人都快香迷糊了,有时候晚上卖得晚了,干脆就歇在闺女家。 老头子一看,连老伴都不回家了,那还得了?赶紧催促二儿子把自家房子盖起来。 胡建军最近忙得像个陀螺,滴溜溜乱转。 先从家里找了几个人帮忙,把那块地上乱七八糟的小树和杂草都砍下来,堆在一边,等晒干了,可以送到小妹的盒饭店里当柴烧。 再找人把下面堆了好些年的垃圾给清理出去,后面的臭水沟也往下挖了两米深。 挖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水源就露出来了,居然还是一汪活水! 胡建军大喜过望,又多花了点钱,干脆在出水口的位置打了一口井。 露天的井口,很快水就满出来了,顺着井台旁边预留的排水沟,流到了池塘里。 胡建军让人把井台三面都用红砖水泥砌了台子,以后家里人在这里洗衣服、洗菜什么的,不要太方便。 光是清理地基就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中间还停工两天,让工人们回家过中秋。 胡建军也和老娘、妹子一家,一起回村里过节去了。 童志远的嘴巴已经被胡琼芳的盒饭,还有胡姥姥的粢米饭团给养叼了,这一过节,两边都关门歇业了,童老板顿时心里空落落的。 哎!也不知道琼芳妹子有没有再婚的打算。 要是她愿意的话,童志远还真想托媒人去试试看。 到了他这个年纪,还带着俩孩子,再说什么“追求爱情”就有点天真可笑了。 童老板就是想找个愿意跟他踏实过日子的好女人。 要不,等过了节,先探探胡姥姥的口风? 第105章 两个姑姑回来了 胡琼芳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人给惦记上了。 她正在给姜甜准备带到何家去过节礼物。 按规矩,女儿既然已经过继给了何向军,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嫁了人,清明、中秋、冬至三个大节,是肯定要回去的,不然谁给何向军扫墓祭奠? 胡姥姥帮忙折了一篮子黄纸元宝,香烛也买了一副放进去。 胡琼芳把提前买好的一只老母鸡绑了爪子,加上一条足有八斤重的草鱼,一刀肥膘肉,两瓶酒,一包月饼,一共凑了六样,装在两个箩筐里,让二哥帮忙送过去。 何家。 何老太提前一天就把家里最肥的一只小公鸡给捉了,单独关在一个破竹筐里。还跑去街上买了点水果糖和两筒月饼。 何老爷子也没闲着,拿了一把大扫帚,把家里和院子里都扫得干干干净净。 老两口都在暗暗期待着什么,但谁也没有先开口。 这边的习俗,中秋节都是在晚上过的,不过出嫁的女儿一般都是上午带着女婿,回娘家送节礼,顺便在娘家混个中午饭——晚上自然是回婆家,陪公婆一起团圆。 何老爷子怎么也没想到,胡建军一大早就把甜甜给送过来了。 到了何家,姜甜又做回了“何田田”。 他们刚到,何老爷子的两个女儿也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姜甜也是第一次见到两个“姑姑”。 何老爷子虽然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农民,但却是个觉悟特别高的农民。 他自己没本事给国家做贡献,就把三个孩子都培养出来,贡献给国家了。 何家大女儿何爱萍,初中毕业就报名支援边疆,后来嫁的丈夫,也是一名光荣的边防战士,夫妻俩常年扎根边疆,这次要不是听说家里给小弟过继了一个孩子,夫妻俩也不会特意请假回来一趟。 何家二女儿何爱晴,原来是本地纺织厂的一名女工,但是在爸妈和小弟的鼓励下,她参加工作后也没有放弃学习,拜了厂里的老师傅做师父,学习纺织机器维修,在全省的技术大比武里都获过奖。 前两年为了支援偏远落后省份发展纺织业,何爱晴主动报名支援新厂建设,和丈夫一起去了s省,连孩子都丢在老家给公婆带了。 这样一个女强人,居然也为了姜甜特意请假回来了,姜甜真是受宠若惊。 姐妹俩都想看看家里给小弟过继的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本来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姑娘,一见面才发现,姜甜长得甜美可爱,又乖巧懂事,关键是对二老也很孝顺,一点也不扭捏,到家就卷起袖子,帮何老太杀鸡剖鱼,做起家务活,又快又好。 俩姐妹又跟姜甜说了一会儿话,听这姑娘说话也是有条有理的,也没有什么坏毛病,心里暗暗咋舌,忍不住把亲妈拉到了一边,问何老太到底在哪捡到了这么好的孙女。 何老太翻了个白眼,语气中藏不住的得意:“那是他们老胡家赔给我们家的!” 何爱萍大吃一惊:“就是小弟回来相亲那次,跟他相亲的那个女孩子?” 姐妹俩一时间都有些唏嘘。 没想到两家居然还有这样的缘分。 小弟出事后,说没有半点埋怨胡琼芳,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当时媒人是先跟胡家说好了,胡琼芳也点头答应了,家里才拍电报到部队,把何向军叫回来相亲的。 如果当年胡琼芳没有答应,家里不会叫何向军回来,兴许小弟就不会牺牲了。 可埋怨归埋怨,何家却从没想过要找胡家麻烦,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哪怕没有回来相亲,以何向军的性格,不管在哪里,看到老百姓遇到危险,他都会奋不顾身去救人的。 这就是人民子弟兵该有的品格! 要么就不让儿子去当兵,一旦当了子弟兵,就要随时做好为国家、为人民牺牲一切,包括生命的心理准备。 不过,让何家姐妹俩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胡家居然还记着这件事,还把胡琼芳的大女儿过继给了小弟。 这份人情,他们是不接也得接啊! 何爱晴张了张嘴,想劝她妈再考虑考虑,她不是不喜欢姜甜,实际上,正是因为姜甜太优秀了,她也是做母亲的,如果换成是她,怎么舍得把这么好的贴心小棉袄过继给别人? 心里剧烈动摇了一番,何爱晴到底还是没忍心张口。 她不是瞎子,能看得出来,这个家多了一个“何田田”之后,爸妈有多开心。 就像一潭死气沉沉的死水,突然掘开了一道口子,一眼清泉流了进来,冲走了污浊肮脏的死水,连空气里都是快乐的。 自从小弟走后,她妈已经多久没笑过了啊…… 可现在,别看何老太嘴上直哼哼,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跟着大孙女。 何家两姐妹对视一眼,苦笑一声,胡家这份天大的人情,她们算是彻底欠下了! 白捡的大孙女太好了,舍不得还给人家,那还能咋办? 说不得,以后胡家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她们姐妹俩都得帮衬着点了。 在何家吃了一顿中午饭,全家人又借了一辆拖拉机,去烈士陵园给何向军扫墓,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自己家,姜甜让大姑父把拖拉机停在自家门口,拿钥匙开了门,带何家人进去认了个门。 “爷爷奶奶,这就是我妈盖的房子,以后村里我们就不回去了,等下学期开学,我在这边上学也更近一点,礼拜天我再回去看你们好不好?” 姜甜其实是想把何老爷子夫妻俩也接到镇上来住的。 别的不说,最起码这里到县人民医院,坐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老人年纪大了,住在村里,身体没病的时候还好,要是生病了,来回折腾就太辛苦了。 不过,眼下她还没这个资格把二老接到镇上来住。 这新房是胡琼芳花钱盖的,胡琼芳的钱,是姜乐平的死亡抚恤金。也就是说,这个新房,严格来说算是姜家的产业,就算胡琼芳和姜甜都乐意让何老爷子夫妻俩住过来,老两口估计也不愿意。 胡姥姥恨姜家人恨得牙痒痒,难道何老太就不恨吗? 当年要不是姜乐平半路截胡,胡琼芳本来应该是他们家的儿媳妇,何向军要是跟胡琼芳看对了眼,肯定会留在老家,结完婚再回部队。 要是没有提前回部队,何向军也不会遇到那个跳河自尽的女人,更不会为了救人牺牲…… 让何老太住在仇人的房子里,还不如让她去死! 第106章 姑姑们的危机感 姜甜知道何老爷子夫妻俩肯定不愿意住到他们家来。 不过,既然已经在向军爸爸墓前答应了要替二老养老,她肯定不能让何老爷子老两口一直呆在乡下。 幸好何老爷子老两口不算太老,身体也还健壮。 姜甜的计划是等再过两年,手里攒到钱了,到时候就在省道边上再盖几间房子,前面做门面,后面住人。 上辈子她恍惚听谁说过,八十年代其实就已经可以办烟草证了。 如果是他们家自己要办,姜甜肯定开不了这个口,但要是给何老爷子老两口办个烟草证,开个小卖部啥的,去找一下向军爸爸的老战友们,至少有个门路,可以帮忙问问烟草公司那边,需要什么手续或者证件。 她这边整理好,报上去,一年不行就两年,只要能把烟草证申请下来,老两口再开个小卖部,一年挣的钱,绝对比在乡下种地多得多。 自己开店有个好处,不用出去东奔西走,只要爷爷奶奶还能看店,这收入就不会断。 其实也不用撑这么久,只要等到姜甜长大,能自己做买卖了,何老爷子老两口以后养老的问题就不用愁了。 别的不说,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蛮有信心的。 至少,两个姑姑吃了她亲手做的菜,差点没感动得哭出来。 小姑姑何爱晴甚至当场表示,如果姜甜真的念书念不进去的话,拿到初中毕业证就去找她,单位别的部门她不敢保证,但食堂肯定能给她安排上工作。 姜甜吓了一跳。 这可不是几十年后,在食堂上班都不好意思跟亲戚说。 八十年代,能进单位食堂,很吃香的好吗?谁家要是有个在单位食堂上班的,过年走亲戚都能吹半天! 毕竟现在很多老百姓家里都缺油水,单位食堂是最不缺吃喝的地方,小姑姑能把她安排到单位食堂去,看得出来,小两口奋斗多年,在单位已经多少能说得上话了。 不过姜甜可没打算去单位食堂混日子。 再说了,他们都走了,爷爷奶奶咋办? 让他们去省道边上住着还行,毕竟还在本地。让他们跑到离家千里之外的s省?那往后每年回来给儿子扫墓咋办? …… 何家人没想到,田田的妈妈居然这么有本事,一个寡妇带着俩孩子,居然还能在省道边上盖起这么宽敞的四间大屋! 最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胡琼芳居然还开了个卖盒饭的小饭店,听说生意还不错。 想到这么贤惠能干的女人,差点就做了她们的弟媳妇,何家俩姐妹忍不住在心里把姜家老大给恨了个半死。 要不是姜乐平截胡,小弟娶了这么贤惠能干的媳妇,再生个像田田这么聪慧的闺女,一家人这小日子该多美呀。 听说田田的弟弟学习成绩也特别好,回回都是全校第一,姐妹俩更生气了。 姜诚本来也应该是他们家的孩子! 要是小弟能有这样一双儿女,说句不好听的,哪怕真的战死沙场了,也算是后继有人……都怨姜家! 你说你是真心喜欢胡琼芳?那行呀,娶回去你倒是好好珍惜她呀。 姜家老大倒好,把胡琼芳骗回去,给他们家当牛做马,进门就要赡养老人、伺候小叔子,姜家老大倒好,自己拍拍屁股出去挣钱了。 何家姐妹都是这个年代的职场女性,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每一个能干的女人背后,都藏着一群烂糟糟拖后腿的家人。 厂里多少女孩子,没结婚之前,那都是组织重点培养的对象。 等到结了婚,遇到拖后腿的婆家人,加班的时候不让你加班,让你回家做饭带孩子,升职加薪的时候,倒是埋怨单位不照顾女同志。 不是,大家都在单位熬夜加班赶工期的时候,你跑回家带孩子、给老人洗衣服做饭去了,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前程,还指望单位能破格提拔你? 就是领导家的孩子都没这待遇呢,你算哪根葱? 别看何家俩姐妹在单位都发展的不错,背后流了多少泪、吃了多少苦,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尤其自家小弟还是英勇救人牺牲的烈士,她们在单位就更不能给小弟的形象抹黑了,最苦最累的活儿抢着上,半点都不比男人差。 当然,这也和两家老人的支持分不开。 何爱萍跟丈夫支援边疆,因为那边条件艰苦,她的孩子至今还留在爷爷奶奶身边上学,这次回来都没来得及去看孩子,因为只请了几天假。 何爱晴跟丈夫去援建新厂,更是忙得恨不得直接睡在办公室,俩人的孩子也是一直留在老家,让父母帮忙带着,直到前几年,厂子里分了房子,子弟小学也建起来了,才把孩子接到身边来。 因为她们自己吃过苦,所以更能理解胡琼芳这些年的不容易。 也深深的替她不值得。 她以为自己背叛家庭,换来的是爱情? 却没想过,可能姜家老大,从一开始就看中了她贤惠听话的性子,想把人骗回家给他全家当保姆呢。 想想看,如果当年胡琼芳没有和姜家老大私奔,而是听家里的安排,老老实实相亲,不管怎样,以胡家二老对这个幺女的疼爱,起码会给女儿找个门当户对、公婆也靠得住的人家? 很多女孩子,结婚之前,都天真地以为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 只有结了婚才知道,一个不靠谱还拼命拖你后腿的婆家,还有一个不敢在爸妈面前护着你的软弱丈夫,到底会给一个女人带来怎样的噩梦。 想到这里,俩姐妹对视一眼,悚然一惊。 她们俩姐妹生的都是儿子,因为工作太忙,也没时间再要二胎,这么一想,田田居然是她们老何家唯一的女孩? 可不能让自家的白菜,被外面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猪给拱了! 临走的时候,姐妹俩都把自己单位的电话号码和地址抄给了姜甜。 让她遇到事情了就给她们打电话,或者写信也成。 姐妹俩都没见过胡琼芳,但一想到这是个恋爱脑,两个姑姑就头疼不已。 下定决心,回去无论多忙,也要挤出时间经常和侄女通信。 同一时刻,另一个人,也在给自己的“笔友”写信…… 第107章 新店开张啦 姜乐生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收到童晓燕的信了。 这不正常! 以前就算自己不主动写信,童晓燕每个礼拜也至少会给自己写一封信,有时候还会连着收到两封、三封。 不过,他玩了个心眼,每次收到信,都特意拆开,再在里面套一个信封,上面写上自己另一个初中男同学的名字。 同学问起来,他就苦笑着解释说,这个男生是他好兄弟,正在和二中一个女生处对象,早恋嘛,不管是家里还是学校,都不会赞成的,只能由他充当中间人,给俩人鸿雁传书。 这个谎言实在是太高明了,因为信件不是自己的,哪怕关系最好的室友,也不好意思抢过来看。 姜乐生需要做的,就是每次收到信之后,到那个男生的班里找他说两句话。 别人都以为他在给同学充当信使,童晓燕半个月没来信,寝室的室友们表现的比当事人还捉急。 好几次都在熄灯后偷偷找姜乐生打听,他那个同学和二中的女生,不会是吹了? 很有可能啊~ 二中虽然是着名的“学渣集中营”,但,换个角度想想看,就是因为学习不好,所以才会把精力放在别的地方呀,比如说早恋什么的,对? 所以,姜同学,你那个好兄弟,不会被绿了? 姜乐生顿时黑了脸。 哪有什么“好兄弟”? “好兄弟”就是他自己好吗? 虽然他已经决定,等考上大学就和童晓燕把事情说清楚,他们之间只是最纯洁的笔友关系,让她不要多想。 可问题是他现在还没考上大学…… 如果考不上大学,那就只能继续吊着童晓燕那边了,不然以后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怎么办? 大哥去了之后,大嫂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听说和娘家哥哥在省道边上卖盒饭,赚了不少钱,却一分钱都不肯再给他。果然大哥没了,大嫂也指望不上了。 这么一想,童晓燕那边暂时还不能放手。 姜乐生有些烦躁地展开信纸,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笔下却一派和煦,温和地问童晓燕是不是学习上遇到了什么困难,还是家里遇到什么事情了…… 接到这封信的时候,童晓燕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做粢米饭团的技术,粽子也包得像模像样了。 而且,诡异的是,以前爸妈什么活都不让她干,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学习,她却经常开小差。 可现在,每个礼拜唯一休息的一天,她爸却只给她半天的时间写作业,上个礼拜天,饭团店生意特别火,她从早上七点钟一直忙到晚上天黑,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晚上趴在桌上赶作业的时候,居然连开小差都忘了。 奋笔疾书,从八点钟一直写作业写到十一点半,中间居然连姜乐生都没想过。 礼拜一上午大课间,拿到姜乐生寄给她的信,童晓燕还恍惚了片刻。 她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想起来姜同学了。 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打开信封,信里还是熟悉的画风,姜同学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关心着她。 童晓燕心里甜滋滋的,想到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变故,还有她爸一定要逼着她去学手艺的事情,心里又是一阵阵委屈。 这天中午,童晓燕给姜乐生回了一封长长的信。 她实在没好意思说爸妈离婚的事情,只能抓着学手艺这件事,大倒苦水,抱怨姜甜她姥姥有多严厉,抱怨她爸对她也没以前那么疼爱了。 最重要的是,童晓燕还用了整整一张纸,对姜乐生透露了一个“喜讯”—— 姜同学,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嫂子现在摆摊卖盒饭,一个月都能挣好几千块钱,连新房子都盖起来了,以后她们娘三的生活肯定不用你来负担了,你就安心准备高考,争取考出优异的成绩,考上你心仪的大学…… 此时的童晓燕,丝毫不知道,自己这封信,会给胡琼芳他们娘三,带来怎样的麻烦。 姜甜也不知道,那个前世为了能独吞大哥的死亡抚恤金,不惜害死亲侄子的恶狼,会因为童晓燕的一封信,再一次盯上她们母子三个。 中秋节过后,修缮一新的“芳姐盒饭”,鸟枪换炮,从露天地摊,换到了新盖的门面房里。 不过价格倒是没涨,还是原来的标准。 唯一的区别就是,店里除了卖盒饭之外,还单独开了一个窗口卖卤菜。 之前就有很多熟客给他们提意见了,说他们摊子上的卤菜品种太单一了,让他们多准备点卤菜。 现在很多人出远门都会带点馒头包子做干粮,可光吃这些,一顿两顿还行,顿顿都吃,谁受得了啊? 要是能买点便宜又好吃的卤菜就好了,这玩意儿放两天也不容易坏,吃的时候也不用加热,馒头掰开,往中间一夹,嘎嘎香! 姜甜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不过之前他们都在一个简易棚子下面做菜,地方太小,只能先顾着炒菜做饭。卤菜就是顺带着卖点。 现在好了,家里新房子盖起来了,后院地方大得很,完全可以施展得开。 为了方便以后“扩大规模”,姜甜还让大舅一口气给自己在后院砌了四个灶台,外加几个煤球炉子,别说做卤菜了,就是蒸包子也管够。 于是,重新开业后的“芳姐盒饭”,就多了这么一个卤菜窗口。 荤菜有卤鸭子、卤猪头肉、卤猪蹄、卤鸡。本来她还想做点卤牛肉的,问了问牛肉的价格,直接放弃了。 这么贵,要是做好了卖不出去,她妈还不得心疼死? 素菜就多了,光是豆制品,就有卤豆干、卤千张、卤素鸡、卤豆腐丝、卤腐竹。 还有用卤肉的卤水卤出来的藕片、木耳、海带、花生、毛豆之类的。 店里的招牌卤蛋也没少,还增加了卤鹌鹑蛋,和本地人爱吃的毛蛋。 这么多品种,要是一个个报菜名问价格的话,得把打菜的给累死。 姜甜毫不犹豫地使唤起了家里唯一的“童工”——让毛笔字写得最好的姜诚,给她手写了一张价格表,贴在收银台旁边的墙上。 卤菜摊后面的墙上也贴了一张,特别的醒目! 新店一开张,盒饭还没火呢,卤菜窗口前面就排起了长队。 没办法,就算是镇上那个卖卤菜的摊子,也没有芳姐家这么多花样呀。 第108章 傻闺女开窍了 开业第一天,两个舅舅、舅妈,还有姥爷都过来帮忙了,幸亏来了这么多人,不然根本忙不过来。 辛苦是辛苦了点,等到了晚上数钱盘账的时候,所有人都笑开了花。 就今天一天,盒饭卖了768块钱,卤菜卖了466元,酒水零零散散也卖了一百多块钱,最后算下来,今天一天的营业额就超过了一千三百块钱! 去掉买菜和买肉的成本,还有批发散酒的成本,算完账,胡琼芳觉得自己的手心都湿哒哒的。 “咱家好像赚了六百多块钱……就今天一天!” “咕咚”一声,大舅妈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二舅妈没说话,但心跳声已经吵得她脑瓜子嗡嗡的了。 甜甜简直就是财神爷下凡啊! 她说的没错,别看摆摊卖盒饭这生意不起眼,但也要看是在哪里卖盒饭。 这可是省道边上啊! 每天车来车往、半夜都不消停的省道啊! 他们还没像甜甜说的那样,开始给大客车司机发传单,拉人头,单单是路边看到招牌进来吃饭的,今天一天就有一千多人。 还有好多晚上过来吃饭的,想买卤菜,他们都来不及做了,只能遗憾地放跑了这些客人。 二舅妈一想到这些空着手走出去的客人,就忍不住心痛万分。 这走掉的不是人,而是钱呐! “甜甜,明天咱们多做点卤菜,我看敞开了卖,一天再翻一倍都卖得掉。”大舅妈忍不住催促道。 姜甜确实有这个打算。 一天才卖了四百多块钱,这算啥?上辈子他们工地附近那个菜市场,有个卖卤菜的摊子,听说每天的营业额都有大几千! 大几千她暂时不敢想,但是背靠着省道这么大的人流量,每天至少也要卖到一千块钱的流水,才算是正常的。 只是,这样一来,一直靠姥爷一家来给他们帮忙,就不现实了。 都是自家人,姜甜看了看她妈,索性把话给说开了。 眼看着店里生意越来越好,这才正式开门第一天,以后只会越来越忙,总不能让大舅和舅妈们放下家里的活儿不干了,天天来给他们家帮忙? “种地一年能挣几个钱?大舅二舅,让舅妈们过来给我妈帮忙?不白帮,咱们亲戚之间明算账,两位舅妈每人每个月一百块钱工钱,姥爷您看成吗?” 没有问舅妈们,是因为她知道有公婆在场,两位舅妈肯定不好意思要小姑子的钱。 所以,这件事情必须得老爷子给拍板拿主意才行。 胡姥爷仔细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就按甜甜说的来,一个月一百,一年也有一千二,不少了。” 大舅妈颇为不安:“一百也太多了,咱村出去做小工的,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挣不到这么多,甜甜你真要给我们算工钱,一个月给个十的就行了。” 她也没说不要钱,毕竟,来店里帮忙,家里的活儿就顾不上了,还要请人帮忙种地,虽说要帮衬着小姑子,但也不能为了帮衬小姑子,把自己的小家庭给搭上? 大舅妈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自问还没有那么高尚无私的牺牲奉献精神。 二舅妈陈晓红也觉得一个月给一百太多了。 他们镇上在公家单位上班的人,一个月也才拿几十块钱工资,她们给小姑子帮忙做做饭,一个月居然拿一百块钱的工资,说出去谁信? 姜甜还没开口呢,胡琼芳先开口把两个嫂子按回去了。 “就一百!大嫂二嫂你们要是不来,我就花钱请别人。都是赚钱,我的钱不给自己家人赚,难道给外人赚去吗?” “再说了,咱家别的都好说,这卤菜的方子,可是甜甜亲手做出来的,你们没听那些人说吗?省城的卤菜师傅,都做不出咱家这个味道的卤菜。” “这卤菜方子值大钱了!大嫂二嫂你们不来帮我,要是被外人把这卤菜方子学去了,回头自己开个店,那咱家才是亏大了。” 胡姥姥看着自家闺女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外星人。 她的傻闺女,啥时候突然开窍了? 所以说,环境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 以前的胡琼芳,眼里只看得到丈夫孩子,家里家外那一摊子事,眼界窄,脑子自然也是糊涂的。 可现在的胡琼芳,每天在省道边上做生意,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要想着怎么把生意做好,怎么护住这个盒饭摊子,思考的问题多了,原本一团浆糊似的脑瓜子,自然也就开窍了。 其实就算女儿不提,胡琼芳也想和两个嫂子商量一下,让她们过来帮自己。 总不能放着大把的钱不赚? 再说了,要是以后店里生意一直这么火,一天就能赚好几百,给两个嫂子每人每月一百块钱工资,看着挺高,其实对她来说却是毫无压力的。 最关键的是,自己家人,用着放心。 自从她的盒饭摊子火起来之后,周围不是没有人眼红。 胡琼芳也碰到过一些本地人,说是来买盒饭,一双眼睛却死盯着自己摊子上的饭菜,看了又看。 不就是想看看他们家的饭菜怎么做的吗? 人家抢生意都抢到自己头上来了,胡琼芳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是个没脑子的棒槌呢。 她不能永远让女儿给自己操心呀。 甜甜明年肯定要去上学的,到时候家里这摊生意,她就必须自己撑起来了。 总不能让闺女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心里还惦记着家里的买卖? “那我们呢?” 两个舅舅一脸懵逼。 怎么家里的女人商量大事,一个两个都不带他们玩的? 姜甜嘿嘿一笑:“大舅二舅,过了节,你们得抓紧时间把新房子盖起来呀。” “说好了等咱们店里的生意上来了,大舅二舅的店也要开起来,店呢?” 对哦! 店呢? 最近忙着过节,工人都回去吃月饼去了,地基还没挖好呢。 两位舅舅暗暗抹了一把汗,楞是在八十年代,提前体会到了什么叫“内卷”。 外甥女都快跑到他们前头了,当舅舅的还能咋办? 第二天一大早,大舅就带着人开始挖地基了。 二舅也没闲着,开着拖拉机,去砖厂拉砖去了。 第109章 大舅妈的奇葩妹子 既然答应了小姑子,要去店里帮忙,第二天上午,江秀秀和陈晓红俩妯娌,就抽空回了一趟家,打算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一下。 两家都各自养了两头猪,本来是计划养到过年,一头卖钱,一头杀了自己家做腊肉。 现在要去店里帮忙,她们俩就打算干脆把这两头猪给卖了。 虽然还没养到足够大,但这时候卖了也不亏本,多少还能赚点。 还有家里养的大鹅、鸭子和鸡,这些倒不用拿去镇上卖,胡琼芳已经跟她们说好了,让她们把家里的鸡鸭鹅都抓了带到店里去。 她按照市场价给她们算钱。 反正这些东西她每天也要去早市采购的,家里带去,养在后院,当天用当天宰杀,还省得她再去跑一趟早市呢。 至于家里的地。 二舅妈想在村里找人,帮忙在地里种点蔬菜,到时候拿去店里,反正小姑子平时也要买菜的,自家种的,便宜点卖给小姑子,她也能多少赚点。 大舅妈就有些犹豫了。 她是想把这些地给自己娘家弟弟种的。 她娘家条件不太好,她妈连着生了她们三姐妹,到第四胎的时候,才生下小弟,全家人都宝贝得不得了。 家里孩子多,吃饭的嘴也多,每年累死累活在地里收的粮食,去掉交公粮的部分,剩下的还不够全家口粮,可以说是穷得叮当响,连狗都舍不得养——人都吃不饱,哪有剩饭喂狗? 江秀秀记得自己家小时候住的还是地主大院,青砖大瓦房,特别气派。后来那家“地主”平反了,大院子也还给人家了,他们家就搬了出来,住到了地主曾经住过的牛棚里,咳~ 说是牛棚,其实也是一排两间半的茅草房,收拾一下倒也还能住人,但给小弟说亲娶媳妇就不够看了。 谁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住牛棚啊? 为了给弟弟攒钱盖新房,江秀秀三姐妹都是很早就嫁人了。 不过,当年本来家里是给二妹江慧慧说的胡家这门亲事,二妹不愿意,嫌弃胡建国没文化,是个大老粗,自己谈了一个初中毕业的,没办法,江秀秀只能代替二妹答应了这桩婚事。 本来家里给她说的是另一家,但那家不想出钱,想换亲,江母不愿意,就果断把二女儿的亲事换给了大女儿。 谁知当年那个被嫌弃的胡建国,居然会有这样的造化? 本来以为把小姑子接回娘家,以后是要养着小姑子母子三个的,谁知道小姑子居然这么争气,不但不要他们养,现在赚钱了也愿意带着他们一起干。 江秀秀心里记着胡琼芳的好,也不敢耽误事儿,就想把家里的地租给娘家弟弟种,一来让弟弟每年能多打一两千斤粮食,贴补家用,二来,她琢磨着,娘家弟弟总比外人可靠。 结果没想到,小弟江志国还没说啥呢,二妹江慧慧先跳出来了。 “大姐你也太偏心了?志国家就一个娃,我家三个,这日子都快揭不开锅了,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江慧慧气冲冲地跑到江秀秀家,看着胡家规规整整的红砖房,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勤劳踏实的胡建国,胡家给两个儿子盖的红砖房,还有省道边上摆摊的活儿,这些本来都应该是她的! 都怪大姐! 当年要不是大姐说愿意替她嫁到胡家,爸妈肯定会逼着她和那个男人分开,让她嫁到胡家来的。 就因为大姐跳出来,抢走了胡建国,她才不得不嫁到了刘家。刘小军那个男人!看着是个脑瓜子聪明的,长得也好,可就是对她这个老婆一点都不好。 想到这些年在刘家受到的委屈,江慧慧忍不住哭了出来。 “大姐,当年要不是我让你,本来应该是我嫁到胡家的,现在你在他们老胡家享福了,也不想想这福气是谁让给你的?” “我不管!要么你跟你小姑子说,让我也去她那个店里帮忙,工钱要跟你们一样的。要么你就把你们家的地包给我家种。” 听到二妹这么说,江秀秀莫名有些心虚。 江慧慧瞧不上老实木讷的胡建国,但当年两家相亲的时候,江秀秀却是对胡建国很有好感,不过那时候她没多想,只是羡慕二妹运气好,家里给她找了个踏实稳重的男人。 后来二妹闹着不肯嫁,一定要嫁给刘小军。想到胡建国憨厚温暖的笑容,不知道怎么的,江秀秀脑子一热,就开口说她愿意替二妹应下胡家这门亲事。 后来的事情,也证明了当年她的选择没有错。 胡建国虽然老实木讷,但公婆都是精明能干的,老两口一心巴望着两个儿子能把日子过好,胡姥爷带着俩儿子种地打零工挣钱,胡姥姥就帮她们俩妯娌带孩子,让她们也能下地干活挣钱,一家人把日子过得红火热闹。 相比之下,二妹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刘小军看着聪明会来事儿,其实家里的活儿是一点都不做,平时就在镇上跟一帮小年轻打混。 刘家爸妈也是好吃懒做的,哄人倒是有一手,嘴上夸儿媳妇多么孝顺能干,实际上却毫不客气地把江慧慧使唤得团团转。 就连江慧慧坐月子的时候,都在挣扎着给正在上学的大女儿改衣裳。 因为婆婆说自己缝的不好看,怕孩子穿到学校叫人笑话。 说来可笑,刘小军自己穿得像个干部一样,他两个闺女一个儿子穿的衣裳,几乎都是江秀秀家两个孩子穿不了的旧衣服,拿回去,改小了之后,大的穿完给小的,总之,江慧慧的三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就没买过两件新衣服。 “爱情”再美好,也挡不住日子过得稀烂! 江慧慧羡慕大姐能嫁到胡家,又怨恨她抢了自己的好姻缘,听说大姐要和大姐夫去省道边上做买卖了,家里的地想包给小弟种,那真是一秒钟都等不了,丢下孩子就跑了过来。 凭什么把地给小弟种? 胡家这门亲事,可是大姐从自己手里抢走的。 如今大姐要去镇上做城里人了,村里的地就该给她家种! 第110章 搞事情的娘家妹妹 江秀秀被二妹堵在家里闹了半天,脑瓜子嗡嗡的,差点松口把地给她。 好在她习惯了听公婆的,而且把地给娘家弟弟种这件事,她还没跟家里人说呢,江秀秀想的是先问问小弟,小弟要是愿意要,她再跟丈夫说,让丈夫去和公婆说这事儿。 她还是有点怕胡姥爷和胡姥姥。 不管江慧慧怎么缠磨,江秀秀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我得先问我男人,他答应了才算数。 江慧慧差点气死,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江秀秀骂她: “大姐你也太没用了?好歹也给他们老胡家生了儿子,家里的事情你还做不了主?” 这边闹的声音这样打,隔壁的陈晓红也听到了。 本来人家亲姐妹之间说私房话,她这个妯娌不该去掺和的,但江慧慧居然敢挑拨大哥大嫂的关系,陈晓红觉得,这事儿她要是去管一管,回头婆婆肯定会夸她干得好。 “慧慧呀,你这话说的,好像你自己在他们老刘家能当家做主一样。” 陈晓红真是扎心小能手,一句话就把江慧慧气得鼻孔冒烟。 江慧慧气得直跺脚。 “江秀秀你好好想想,要不是当年我让你,你能嫁到老胡家享福?” “现在你自己享福了,就该想想是谁让你享福的,是我!” “反正我把话放这儿了,你要是不把地给我家种,咱们姐妹俩往后也别走动了。” 说着,狠狠瞪了陈晓红一眼,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她倒是一走了之,江秀秀臊得脸蛋通红。 姐妹换亲什么的,说出去多难听,尤其是当着妯娌的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江家的女儿不守妇道,婚前就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不然为啥要换亲? “晓红,我真没抢我二妹对象,是她不喜欢建国,我才……” 这话说的,怎么感觉越描越黑? 陈晓红倒没觉得这事儿有啥不好意思的。 男未婚女未嫁,再说了,听说当年婆婆托人去说亲,一开始也没定下要江家哪个闺女呀,大嫂娘家可是有姐妹三个,年龄相差都不大,定哪个都行呀。 再说了,江慧慧怎么好意思说这门亲事是她“让”给她姐的? 分明是她自己背着爹妈,在外面处好了对象,还嫌弃胡建国长得不如那个刘小军好看,才把自己不要的推给了大姐江秀秀。 什么换亲?江慧慧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照着陈晓红对婆婆的了解,要让胡姥姥来选,她肯定不会选江慧慧做儿媳妇。 胡建国可是胡家的长子,胡家下面还有一儿一女呢,就算是为了小女儿以后回娘家能过几天安生日子,胡姥姥也不可能给胡建国选一个掐尖要强、得理不饶人的女人做媳妇。 说白了,大儿媳可以不够聪明,但一定要足够宽厚善良,不然老大一家压在上头掐尖要强,下面的弟弟妹妹还要不要活了? 反正,要陈晓红自己选,她也宁愿要江秀秀做妯娌,才不要江慧慧那个二百五呢。 看着倒是生了一副聪明相,脑子里塞的都是烂稻草? 她也不想想,那个刘小军要真是个好对象,还能轮得到她这个隔壁村的捡漏? 好男人才不会流入市场呢,肯定老早就被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给盯上,说给自家亲戚了。 自家亲戚都不给刘小军说亲,她倒是一副捡到宝的样子,还为了刘小军,推掉了胡家这门好亲事,现在居然还有脸埋怨江秀秀,说她抢了自己的好姻缘,真是笑死了! 陈晓红安慰了江秀秀一番,不过两家毕竟已经分家了,她也不好说江秀秀这边的地给谁种,不过,陈晓红撺掇妯娌,让她去找胡姥姥做主。 “嫂子,你二妹过来这么一闹,你要说把地给你小弟种,那她肯定要闹腾。” “依我看,还不如把地给咱妈,让她给你找人,反正咱妈肯定不会害你,但是你那个二妹就不一定了……哼!” 现在就敢挑拨大哥大嫂的关系,真要让她拿了胡家的地,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挑拨她们妯娌的关系了? 陈晓红不怕跟人吵架,就是觉得一家人这样挺没意思的。 再说了,她现在正一门心思要跟着小姑子一起做盒饭,哪有时间跟人吵架? 胡琼芳对两个嫂子是真好,做盒饭卤菜的手艺是一点也不藏私,他们三家已经说好了,等那边的房子也盖好了,到时候他们两家也开个卖盒饭的小饭馆。 反正省道边上每天这么多车来来往往,胡琼芳一家店根本做不完这么多生意,与其被别人家学去了,还不如给两个嫂子做呢。 娘家在省道边上站住脚了,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也算是有了靠山。 跟省道边上的生意比起来,村里这几亩地算个屁啊? 妯娌两个把家里安顿好,又去菜园子里摘了满满四个编织袋的蔬菜,绑在自行车后头,赶在天黑前到了小姑子家。 正好胡姥姥的饭团和粽子也卖完了,也过来帮女儿卖盒饭。 这个点正是店里最忙的时候,妯娌两个把自行车推到后院,卸下蔬菜,卷起袖子就出来帮忙。 一直忙到晚上八点钟以后,全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陈晓红才叽叽呱呱把江慧慧来家里缠磨她姐的事情,跟婆婆狠狠告了一状。 她知道自家婆婆向来护短,哪怕是儿媳妇呢,只要嫁到了老胡家,就是他们老胡家的人,谁敢欺负江秀秀,胡姥姥第一个不答应! 果然! 听到江慧慧说什么“这门亲事本来就是她让给江秀秀的”,胡姥姥冷笑一声,无情地吐槽道—— “什么叫这门亲事是她让给你的?我本来也没相中你二妹!” “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她要再来缠磨你,你就说家里的地都是我跟你爸做主,亲家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让你爸妈来找我们说。” 江慧慧算老几啊?嫁出去的闺女,还能代表她爹妈不成? 江秀秀的爸妈还没说啥呢,她一个小姨子倒是蹦跶起来了。 江秀秀感激地看着婆婆,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 果然家里大事就该让公公婆婆拿主意! 江秀秀自己是不敢跟二妹吵架的。 但她同样知道,二妹敢欺负她,但却绝对不敢跑到公公婆婆面前叽叽歪歪。 第111章 姐夫本来就应该是我男人 江慧慧怒气冲冲地一路走回家,累得满头大汗。 她倒是想骑自行车,家里唯一的一辆自行车,当初结婚的时候说是为她买的,等她嫁过来之后,这辆自行车一直都被丈夫刘小军用着。 憋了一肚子气,好不容易走到村子前面的大路上,远远就看到刘小军正骑着家里的自行车,载着村长家的二闺女,俩人谈笑风生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股邪火噌的一声蹿到了天灵盖,江慧慧撒丫子跑起来,想追上去,但两条腿哪里跑得过两个车轱辘? 江慧慧气得在后头大喊大叫,没想到前面那辆自行车歪了歪龙头,居然越蹬越快。 他听到了! 他知道自己老婆在后头走路! 却骑着家里的自行车,载着别人的老婆! 江慧慧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她低下头,迅速捡起几个大块的土疙瘩,扬起胳膊,一个接一个,狠狠对着自行车上的俩人投去。 农村妇女的力气,并不比男人小多少,更何况江慧慧这一通毫无章法的乱砸,很快,就听到前面“哎唷”一声,自行车一歪,上头俩人都摔了下来。 摔得正好! 江慧慧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她不敢去揪打村长家闺女,只能恨恨地踹了刘小军一脚,抢过自行车就要骑上去往家走。 回去她就换个车锁,把自行车锁在自己屋里头! 她倒是很会抓“主要矛盾”,知道男人撩骚不能只打小三,打跑了小三,外面还有小四、小五,小一百。 外头的野女人是赶不完的,关键还是要管住男人。 只可惜,刘小军就是属泥鳅的,根本管不住,看不牢,除非江慧慧拿根裤腰带把他拴自己身上,不然一会儿看不见,他就跑得无影无踪。 自己狠狠摔了一跤,还在村长二闺女面前丢了面子,刘小军气急败坏,爬起来就要去揪打自家婆娘。 哪里追的上? 江慧慧骑着车,一溜烟就蹬远了。 她倒是解气了,刘小军麻烦大了。 村长家二闺女的后脑勺,被一块碗口那么大的土疙瘩,砸了一个大包出来,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坐在地上起不来。 刘小军吓得连忙把人背起来,也不管掉了一地的篮子纱巾什么的了,一溜烟就往村长家跑。 江慧慧居然把村长闺女的脑袋给砸了个大包! 事情闹大了。 村长的老婆带着儿子儿媳妇,还有两个女婿,跑到刘小军家,把江慧慧从屋子里拖了出来,揪着头发,狠狠扇了十几个嘴巴子。 江慧慧也不是吃素的,挥舞着爪子,把村长老婆的胳膊都抓出血了,又被她儿媳妇拽掉了一绺头发,四个女人菜鸡互啄,在院子里揪打成一团。 刘小军他妈根本不敢上去劝架,生怕自己也被打了,缩在厨房角落里瑟瑟发抖。 刘小军跟他爸也想躲,没躲掉,被村长的儿子和两个女婿狠狠揍了一顿。 揍完了还要索要一笔补偿金——村长家二闺女后脑勺肿起来那么大一块,肯定要住院观察几天的。 这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什么的,不得刘家拿钱出来? 刘小军恨不得打死江慧慧这败家娘们。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刘家人忍痛凑了三十多块钱出来,等到村长家的人走了之后,刘小军撸起袖子,把江慧慧拖到房间里,狠狠修理了一顿。 江慧慧又痛又气,抱着头,一边挨打,一边骂村长家二闺女不守妇道,又骂刘小军不要脸,十里八乡,但凡是个母的他都不放过。 母狗路过他身边,他都想去摸人家一把。 “她要不发骚,非要坐你车后头,好端端的,我怎么不砸别人,光砸她?” 江慧慧嚷嚷道。 刘小军都快气死了。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我跟你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刘小军自己还觉得委屈呢。 明明处对象那会儿,江慧慧娇俏可爱,善解人意,为了能和他在一起,连家里说好的对象都推了,怎么嫁给他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听到刘小军居然想跟自己离婚,江慧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都没嫌弃刘小军游手好闲,既不如大姐夫胡建国稳重老实会挣钱,又不如三妹夫对三妹那么温柔体贴,啥啥都没有,这样的男人,有女人愿意给他当老婆就不错了,他竟然还想跟自己离婚?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应该愤怒难过的江慧慧,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大姐夫胡建国的身影。 她和胡建国第一次见面,是媒人想撮合他们俩。这年头也不是封建社会了,盲婚哑嫁早就不流行了,媒人跟她妈是老姐妹,怕她不喜欢,还特意偷偷带她相看过一眼。 那次胡建国正好挑了一担子莲藕,赤着脚走在田埂上,大概是刚从泥塘里挖藕回来,整个人糙得跟个野人似的,不用凑近了闻,都知道肯定是一身臭汗。 不像刘小军,身上的衣裳哪怕洗得发白,也总是干干净净的,还拿根钢笔别在胸前的口袋上,一看就是个文化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油墨的味道。 江慧慧当时就不太满意。 只是当时她和刘小军还没确定关系,所以媒人这边她也没一口拒绝。 后来刘小军跟她表白之后,江慧慧就跟家里摊派了…… 第二次见到胡建国,是他来家里接亲,穿着一身簇新的衣裳,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当时江慧慧还在心里笑话过大姐,找了这么个没文化的庄稼汉,怕是连“温柔体贴”四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谁能想到,到头来,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的,居然是她自己! 看起来不解风情的庄稼汉胡建国,婚后却对大姐好得不得了,逢年过节大包小包的陪大姐回娘家,大姐怀孕的时候,听说每天洗脚水都是胡建国端到床边上的。 再看看她自己,婚前温柔体贴的刘小军,结婚后简直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好吃懒做她忍了。 不帮她干活带孩子,她也忍了。 一天到晚骑着自行车到处闲逛撩骚,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咬牙忍了。 现在居然还要跟她离婚? “离就离!老娘再找一个,肯定比你好一万倍!” 想到大姐夫那张总是憨憨笑着的脸,江慧慧脸一红。 大姐,你别怪我,姐夫本来就应该是我男人…… 第112章 穷困潦倒你不陪,荣华富贵你是谁 大舅妈的娘家二妹,居然跟她男人闹离婚了! 这年头夫妻闹离婚可不是小事,消息传到镇上,江秀秀和胡建国只能把手里的事情停下来,先回去看看啥情况。 店里临时少了一个人,这天中午,姜甜忙得那叫一个晕头转向! 幸好中午买卤菜的人不多。 胡姥爷帮忙收钱,胡琼芳负责打菜打饭,姜甜看着卤菜铺子,后面上菜的活儿都让二舅和二舅妈揽过去了。 一家人齐心合力,总算把中午这阵子忙过去了。 这样下去不行的,就是铁打的身体都遭不住呀。 姜甜跟她妈提议,要不要请两个小工,一个在前面负责收碗筷擦桌子,一个在后院帮忙摘菜洗菜什么的。 “店里的饭菜都是家常菜,只要舍得放油,都能做的好吃,别人想学也能学得去。” “主要是卤菜方子,这个也不难,以后咱们把做卤菜的大料包在纱布袋子里,卤菜汤熬好之后,把大料包捞出来,拿盆子装起来,锁在柜子里,就不怕被人学去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 胡琼芳点了点头,自己在心里想了两个人选,又问爸妈要不要在亲戚里面看看。 华夏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情社会,一个家族里,只要有一个人发达了,但凡亲戚不是太拉胯,总要拉扯一下的。 胡姥姥一听这话就想翻白眼。 胡姥爷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在外孙和外孙女面前骂闺女。 这天晚上,胡家人都没有回家,直接歇在了女儿家里。 全家人都洗漱好了,胡姥姥才把闺女单独叫到了房间里。 “我原以为你长进了,怎么脑子还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的?”关上门,胡姥姥劈头盖脸就训了起来。 这会儿,胡琼芳可不是胡姥姥怀里的小可爱了,孩子不开窍,多半是还没挨过社会的毒打。 这要不是自己亲闺女,胡姥姥管她去死。 刚吃饱饭,就想去拉扯穷亲戚是? 你这可爱的脑瓜子怎么就不想想,这帮亲戚要真是好人,这些年你在姜家过的这么艰难,男人没了,家里的地都找不到人给你割稻子,那时候,亲戚里面有谁站出来给你搭把手吗? 穷困潦倒你不陪,荣华富贵你是谁? 胡琼芳最艰难的时候,连做买卖的自行车都是找邻居借的,凭什么现在赚钱了,反倒要主动去接济那帮亲戚? “你要钱多没地方花,不如给我!老娘给你存银行里,每年还能拿不少利息呢,给他们?信不信你今年给他们一个月五十块钱工资,明年他们就想要一百、两百?” 如果问号可以化身大锤的话,现在胡琼芳已经被胡姥姥疯狂砸过来的一堆问号给砸死了。 胡琼芳被老娘骂的一脸懵,还反问胡姥姥:“妈,小时候不是你教我的吗,亲戚之间要互相帮衬。” 胡姥姥捂着胸口,看起来像是随时会被亲闺女给气死的样子。 胡姥爷叹息一声,不得不接过了教育闺女的接力棒。 宠坏闺女的后果有多可怕,当年他们已经尝过一次了。 只有那种不负责任的爹娘,才会觉得宠坏了闺女,以后吃苦受罪的是女婿一家。 真正疼爱闺女的爹娘,谁舍得让自家闺女在婆家跟一堆人干仗? 想到女儿还年轻,以后说不定还会再找个男人,胡姥爷神色严肃地开始教育闺女。 亲戚之间确实需要相互帮衬,但你能不能把话掰开了想清楚? 是“相互帮衬”,重点是帮衬吗?重点分明是“相互”! “知道甜甜她爸她奶都去了,我跟你妈担心的不得了,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当时不去姜家接你回来,耽搁了好几个月才让你哥去找你们吗?” 胡姥爷试图启发闺女。 胡琼芳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回答:“您和妈,是想看看我落魄的时候,家里亲戚会不会伸手帮我们一把?” 胡姥爷欣慰地点了点头。 就连胡姥姥的脸色都好看了一些。 能想到这一点,证明他们的闺女还没笨到家。 “不只是咱们家的亲戚,我和你妈,也想让你看清楚,在你最难、最苦的时候,姜家那帮亲戚,到底谁是有良心的,会帮衬一把你们孤儿寡母。谁又是黑心肝的,看你婆婆男人都没了,反倒要来欺负你。” 这话一说出来,胡琼芳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突然想到了婆婆汪春妹。 她嫁到姜家这些年,自问逢年过节对姜家的长辈们,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该走的亲戚,送的年节礼,甚至长辈们家里的红白喜事,都是兢兢业业地主动去帮忙。 当年汪春妹也是这么教育她的,亲戚之间要相互帮衬。 但是这些年,胡琼芳感受到的,却只有她对姜家人的“帮衬”。 她以为只要自己平时广结善缘,对姜家的亲戚们无微不至,等到她遇到难处的时候,姜家的亲戚们也会反过来帮衬自己。 却怎么也没想到,平时亲亲热热的“一家人”,眼睁睁看着她孤儿寡母的被欺负,居然没一个站出来替他们说句公道话的…… 其实胡家这边的亲戚也没伸手帮他们,但胡琼芳却从来没有怪过娘家这边的亲戚,毕竟嫁出去这么多年也没走动了,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也没什么。 可姜家这边的亲戚,却实在是令人心寒。 不得不说,胡姥爷夫妻俩,真的是用血淋淋的现实,给闺女上了一堂生动无比的“人情课”——亲戚之间确实应该互相帮衬,但那些只想得到却不愿意付出的亲戚,还是算了! 胡琼芳低头想了想,说了两个名字出来。 “那就不管他们了,爸妈,我想请翠芝姐,还有秀芬嫂子过来给我帮忙。” 胡翠芝是胡家这边的亲戚里,唯一一个在她落难的时候,还惦记着拉她一把的。 还有秀芬嫂子,虽然家里负担重,但那段时间她和甜甜每天来省道这边卖泥鳅黄鳝的时候,张秀芬经常叫姜诚去她家吃饭。 普通人家叫孩子去吃顿饭没啥,但张秀芬家四个孩子要养活,自己都过得紧巴巴的,还想着帮她一把,虽然俩人没有亲戚关系,但在胡琼芳心里,张秀芬可比胡家那帮堂姐、表姐们亲近得多。 第113章 所有的不平衡,都是对比出来的 胡翠芝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就是这个张秀芬,虽然听闺女说过几次,但胡姥姥夫妻俩都没跟这人接触过,暂时也不清楚为人。 不过没关系,二老打定了主意,趁着他们还没死,一定要好好教导闺女,有他们在旁边看着,甭管是张秀芬还是王秀芬,都翻不出浪花来。 胡家二老在教育闺女的时候,大儿媳江秀秀也在帮着爸妈劝妹妹。 江慧慧铁了心要和刘小军离婚,江秀秀简直不理解二妹到底在想什么。 刘小军不就是骑自行车捎了村长闺女一段路?又不是真的捉奸在床,这么点小事,至于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殊不知,江慧慧根本就不是生气刘小军骑自行车带别的女同志。 她真正生气的是,自己千挑万选的男人,居然还不如当初家里给她找的相亲对象! ,这让从小就心高气傲的江慧慧,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所有的不平衡,都是对比出来的。 是!大姐说的没错,男人骑自行车捎女同志一段路,老婆心里不舒服是真的,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闹离婚。 刘小军撩骚归撩骚,但他手里没钱,就算想跟女同志有点什么,也没那个资本,这一点江慧慧是相信他的。 但她在意的不是这个! 她在意的是刘小军除了那张脸和那张会哄人的嘴之外,方方面面都不如大姐夫和三妹夫。 凭什么会挣钱又顾家的男人,都是别人的丈夫? 凭什么她样样都比大姐和三妹好,偏偏在找男人这件事情上,被大姐和三妹给比下去了? 江慧慧不服!她长得比大姐好,为人处世也比大姐更灵透,老天爷真的不公平,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像大姐夫那样的好男人? 不过,现在也不迟。 只要她跟刘小军离了婚,到时候她就让大姐跟她那个小姑子说一声,让她也去胡琼芳的小饭馆帮忙。 正所谓“女追男隔层纱”,朝夕相处,她一定能让胡建国看到,她是一个多么好的女人。 她能离婚,胡建国也能离婚嘛。 反正当年本来就应该是她嫁给胡建国,现在她再把人抢回来,也不算对不起大姐。 毕竟大姐已经占着本该属于她的位置,享了十几年的福,也是时候把胡建国这个好男人还给她了。 哦对了,还有胡琼芳那个饭店,听说现在生意特别好,哼~她一个嫁出去的小姑子,凭什么占着那么大一家店? 等她嫁过去了,一定要跟公婆好好说道说道,哪有放着亲儿子不帮,反倒帮衬一个嫁出去的闺女?丫头能给你们养老送终吗?以后老了还不得靠儿子媳妇? 反正这家店她是肯定要拿回来自己当老板的。 就算不能全部拿回来,她和胡建国至少也要分一半的钱。 她才不会像江秀秀这个傻子一样,傻乎乎的带着自家男人去给小姑子打工,每个月拿一百块钱的工资还乐呵呵的,呸! 一百块钱?打发要饭的呢?听说胡琼芳那个小饭馆,每天都是人挤人,一个月至少能赚好几千块钱,分一半的话,她和胡建国起码能分到一两千块钱。 要是一个月能挣这么多钱,到时候她就能和胡建国去镇上盖房子,当城里人去了。 江慧慧越想越开心,愈发铁了心的要和刘小军离婚。 仿佛她这边一离婚,就能立刻和胡建国结婚一样。 她是一点都不觉得这个想法对不起自家大姐。 胡建国本来就是家里给她准备的相亲对象! 江秀秀和三妹江艳艳劝得口水都快说干了,江慧慧就是咬死了一定要和刘小军拆伙。 江秀秀也火了:“张口闭口就是离婚,你们两个大人倒是痛快了,那三个孩子咋办?小宝是男娃,刘家肯定要留着传宗接代的,大妮儿和二妮儿咋办?你是都带着,还是跟刘小军一人一个?” 江家爸妈也正想说这个呢,忙跟着在一边帮腔,让二女儿多为孩子想想,大人离婚,孩子多遭罪呀。 刘小军年纪又不大,现在离婚,肯定是要再娶个媳妇的,到时候三个孩子要是落到后妈手里,那还能有个好? 只可惜,江慧慧已经完全被自己的脑补给迷住了,一心想要“纠正命运的偏差”,重新恢复自由身,嫁给胡建国,好去胡家享福,哪里还顾得上三个孩子? 想到这里,江慧慧含羞带怯地看了胡建国一眼。 胡建国莫名其妙。 小姨子看自己干啥?难道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那他倒真是有话要说。 胡建国咳嗽一声,顺着老婆的话劝道:“二妹,你要实在气不过,不如我和三妹夫,还有小弟一起,咱们三个去把刘小军揍一顿给你出出气?” “离婚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三个孩子想想。爹娘离了婚,那孩子多遭罪呀?” 江慧慧张了张口,竟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那些打算,暂时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胡建国,还有她的家人。 江慧慧知道,她要是直接说想要和刘小军离婚,重新嫁给胡建国,家里肯定没一个人帮她。 她是坚信自己离了婚之后,再找一个肯定能比刘小军更好,不管家里人怎么劝,就是铁了心要跟刘小军离婚! 江秀秀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我不管了,你想怎样就怎样!” 说完,江秀秀连饭都没在家里吃,气冲冲带着胡建国回家去了。 看到胡建国宽厚可靠的背影,骑着自行车带着江秀秀的样子,江慧慧的表情有一些痴迷。 这样宽厚可靠的背影,本来也该是她的…… 江艳艳看着二姐盯着大姐夫的表情,不由暗暗心惊。 二姐不对劲! 她不会是看上大姐夫了? 江艳艳觉得自家二姐又要作死了。 二姐从小就这样,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管什么东西,都要在三姐妹中间掐个尖儿,一定要最好的。 要不是这样,当年爸妈给她们三姐妹说亲的时候,也不会特意叮嘱媒人,一定要给二姐找个家境殷实、男孩子也踏实会过日子的人家。 不是爸妈不心疼她和大姐,主要还是怕相亲对象二姐不满意,到时候又要闹起来。 结果没想到,二姐嫌家里找的不好看,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 原本家里给二姐准备的相亲对象,也只能塞给大姐了。 现在二姐是什么意思? 觉得自己找的不如家里安排的,过了十几年又反悔了,想把大姐夫抢回去? 第114章 狗皮膏药贴上来了 江秀秀是压根没想到,自己的亲妹妹居然脑洞这么大,想把姐夫变丈夫。 因为时间太晚了,夫妻俩也没回省道那边,直接回了村里。 第二天回店里的时候,夫妻俩还顺便摘了两大袋瓜果蔬菜带过去。 听说江秀秀的娘家二妹闹着要离婚,胡姥姥没说话,心里已经吐槽上了。 幸亏当年建国和秀秀她二妹子没成,这姑娘一看就不是个能安生过日子的主儿。 以胡姥姥的精明,当年江家含含糊糊地说什么“媒人搞错了”,二女儿已经有对象了,这次来相亲的是大女儿,她就知道这里面必定有猫腻。 不过江母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胡姥姥早就把四里八乡适龄的姑娘们都看了个底朝天,尤其胡建国还是长子,要是娶了跟不省心的大儿媳,以后弟弟妹妹们都没好日子过,那就更要慎重再慎重了。 反正江慧慧这样的姑娘,是绝对不适合娶回来做长房媳妇的。 反倒是江秀秀,江母觉得大女儿有点木讷,不如二闺女灵巧,胡姥姥却觉得江秀秀这样敦厚善良的性格,正适合娶回家做长房媳妇。 而且她自家知道自家事,大儿子也不是什么脑瓜子灵活的,给他娶个憨厚老实的媳妇,两个人才能过的长久。 不是胡姥姥埋汰自己儿子,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那潘金莲为啥跟武大郎过不下去?难道是武大郎待她不够好吗? 不是,是潘金莲太灵巧了,自以为人才出众,配武大郎这种老实男人太可惜了,被外面那些才貌出众的浪荡子一勾搭,可不就给武大郎戴了绿帽子? 胡姥姥可不想让大儿子变成绿头龟。 别说当年江慧慧没看上胡建国了,就是看上了,胡姥姥也不会中意这门亲事,肯定要找个理由推掉的。 幸好,老天爷疼憨人。阴差阳错的,反倒让大儿子捡到了江秀秀这么个好姑娘。 江秀秀多好呀,虽然笨了点,但有时候呆呆的还挺可爱的,而且这姑娘心正,知道自己不聪明,索性就跟着聪明人跑。 江慧慧只知道羡慕大姐过得好,却没想到,江秀秀这些年过的这么舒坦,压根就不是她自己苦心谋划的。 她就是傻乎乎地听公公婆婆的安排,崭新的大瓦房也住上了,家里也不愁吃喝,听婆婆的话过来给小姑子搭把手,小姑子每个月给她开一百块钱的工资,她也乐呵呵的,完全不会得陇望蜀,有一百就想一千。 胡姥姥自己身上长了一百个心眼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格外稀罕大儿媳这样傻憨憨的姑娘。 别人都夸她家二儿媳灵巧,只有胡姥姥自己清楚,她这个做婆婆的,还是更偏疼大儿媳一点。 没办法,二儿媳离了他们也能把日子过好,可江秀秀那脑子,离了他们可怎么活哟? 就像现在,江秀秀还在发愁,不知道二妹怎么就一根筋的,非要因为这点小事,就和二妹夫闹离婚。 胡姥姥眼珠子一转,就猜到这里面必然是有缘故的。 搞不好就是那个江慧慧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有了首尾,只有跟刘小军离了婚,才能跟姘头双宿双飞嘛。 她总不能学人家潘金莲,勾搭上了西门庆,实在跟武大郎过不下去了,就一碗毒药把武大郎给送走? 胡姥姥是打死也没想到,江慧慧想嫁的,并不是什么西门庆,而是她那个傻憨憨的大儿子…… 全家人都以为亲戚家孩子闹离婚,跟自己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直到几天后,江慧慧提着个小包袱,可怜兮兮地出现在“芳姐饭店”门口。 “大姐,我跟刘小军离婚了!村里……村里我实在待不下去了,你们这还要人不?切菜洗碗端盘子,我都能干,你帮我求求你那个小姑子,就给我找个活儿干?” 江慧慧一边和江秀秀说话,一边伸头往里面看,边看还边问:“大姐夫呢?大姐你不好张口,不如我去求求大姐夫。” 江秀秀无奈地把人拉了进来,找了个空桌子让她坐下。 “你姐夫去那边盖房子了,等这边房子盖好,以后我们家都要搬到这边来住了。”江秀秀一边解释,一边给二妹倒了一碗热水。 江慧慧听了更加嫉妒了。 说在省道边上盖房子,就能马上盖房子,没想到胡家的家底子这么厚。一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眼瞎,居然错过了这样一个家境殷实的好人家,江慧慧的心里就跟藏了一把火似的,把她整个人都烧得脸颊绯红。 江秀秀这个蠢货,都快要搬到镇上来住大房子了,居然还在这里戳她心窝子,故意装好心的问她三个孩子在哪。 如果她的孩子也出生在胡家,等新房子盖好,全家人搬到镇上来,她的儿子和女儿,以后就都是半个城里人了,哪里会留在乡下吃苦? 她这是把自己身上的不幸,全都怪在了自己亲姐姐身上,以为当年如果不是江秀秀抢走了她的好姻缘,胡建国,还有胡家在省道边上的新房子,一切都是自己的。 这么一想,留在芳姐饭店的执念就更强了。 江慧慧拉着姐姐的手,苦苦哀求: “大姐,你一定要帮帮我!爸妈整天在家里骂我,弟妹也给我脸色看,娘家我是住不下去了,我一个女人家,孤零零的,到城里打工,万一被欺负了咋办?” “你去求求你小姑子?我不要工钱,只要管我吃喝,随便给我个地方晚上能睡觉就行。” “你不是说你家在盖新房子吗?等你家新房盖好,到时候我去你家租一间房住呀。” 江秀秀目瞪口呆。 二妹这是要赖上自己吗? 姜甜在边上真的快听不下去了。 难道她大舅妈脑门子上刻着“冤大头”三个字吗? 大姐!是你自己要离婚的啊,而且你爸妈还在世呢,怎么搞得好像大舅妈才是你亲妈一样? 江慧慧死皮赖脸非要江秀秀收留她,全家人都拿她没办法。 陈晓红和胡琼芳,一个妯娌,一个小姑子,都没那个立场管大嫂子的家事。 胡建国和胡建军还在新房子那边砌墙。 胡姥姥在和姥爷在加油站那边卖饭团。 姜甜左右看看,实在找不到一个适合做坏人的,没办法,只能她自己卷袖子上了。 第115章 给她找个工作呗 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不存在的! 现在省道边上工作机会其实还挺多的。 而且,听江慧慧的意思,只要包吃包住,工资多少都无所谓,这还不简单? 姜甜笑眯眯地给大舅妈这个二妹盛了一份盒饭,让她先吃饱肚子,远来都是客嘛~她跟江慧慧不熟,这么做,主要是给大舅妈面子。 看到姜甜盛了一大份盒饭过来,还特意给夹了一块红烧大排,江秀秀立刻感激地看了姜甜一眼。 江慧慧故意没吃饭过来的,就是想表现得憔悴一点,可怜一点,到时候姐夫看她这么可怜,肯定会收留她的。 没想到胡建国今天压根就没来饭店这边帮忙,她好不容易饿出来的可怜样儿,没人欣赏,岂不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闻着红烧大排的诱人香味,江慧慧吞了吞口水,不争气地端起了盘子。 自从家里的盒饭摊子“鸟枪换炮”,搬到店里之后,附近的人再来店里吃盒饭,除非是打回家吃的,在店里吃已经不需要自带饭盒了。 店里特意买了一百多个酱黄色的深口菜盘子,打上两勺米饭,再盖上菜,淋上一勺卤肉的汤汁,附近的居民都能好这一口,最近来他们家店里吃饭的本地人,都快超过过路的旅客了。 这么好的饭菜,居然眼都不眨的拿来给亲戚吃,看来,胡琼芳这个小饭店,不是一般的挣钱啊。 江慧慧一边大口吃饭,一边打量着这家小饭店。 其实这家饭店一点也不小,里面的布局,是姜甜根据后世的快餐店格局布置出来的。 进门就是收银台,为了简化流程,加快打饭打菜的速度,姜甜给店里设计了四个套餐,两个加荤菜的套餐,两个纯素菜的套餐。 客人进门,先到收银台选好套餐,按照人数交钱后,收银台会给你一张不同颜色的饭票,把饭票给打饭的人,他就知道要给你打什么菜了。 这样比客人到打菜窗口一个个挑,速度要快得多。 除了打菜窗口和单独的卤菜窗口之外,整个大厅都是打通了的,中间只留了支撑框架的八根柱子。 这八根柱子原本看着有些碍事,姜甜跟大舅说了一下,沿着柱子边缘,打了八个圆形的桌面,这样一来,原本毫无用处、还容易撞到人的柱子,一下子就变成了八个圆桌,再配合定制的圆弧形板凳,一张桌子至少能坐八个人,八个圆桌就是增加了64个座位。 除了这些圆桌之外,大厅其他地方摆的也不是农村常见的四方桌,而是一排一排摆放的原木色窄条桌,两边都能坐人吃饭。 打眼望过去,一个大厅里,挤一挤,起码能坐两百人。 就连墙边上,都靠着墙做了一圈窄条桌,下面的木凳也不是乡下常见的笨重大板凳,而是做的窄窄的,坐上去可能没有大板凳舒服,但特别轻便小巧。 这样一个饭馆,连房子带家具,至少也得三千块钱,才能盖得起来? 江秀秀这个蠢货! 每个月拿一百块钱工资,看把她给乐的! 如果换成她是胡建国的老婆,肯定要把这个饭店自己管着。胡琼芳一个离婚带孩子小姑子,没了男人,以后还不是要靠两个哥哥给她撑腰?她能开得起这么大一个饭店,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有胡建国兄弟俩帮衬? 反正等她嫁给胡建国之后,这个饭店她肯定要收回来自己当老板的。 小姑子?每个月给个百八十块钱工资就行了呗。拖家带口的借住在娘家,还好意思让娘家哥嫂给自己打工?呸!想得美! 江慧慧半只脚还没踏入胡家呢,就已经琢磨着等进了门,要怎么对付小姑子了。 吃完饭,江慧慧旧事重提,反正她这次出来就不打算回村了。 要么江秀秀给她找个活儿,要么她就只能流落街头去讨饭了。 姜甜翻了个白眼,真想说我管你去死呢,她最恨别人对她道德绑架了。 她只听说过离了婚的女人回娘家的,没听说离了婚的女人跑去嫁了人的大姐家里求收留的。 姐夫和小姨子,本来就容易让人想歪,你还跑到你姐家里去住,怎么好意思的啊? 不就是找个包吃住的工作吗? 姜甜打了一份盒饭出去,立刻就给江慧慧找了个好去处。 她也是搬过来才知道,原来这个年代的省道边上,已经有“中介”了。 不过这些“中介”可不是那种开门店的,都是那种在本地人脉比较广的,接的“业务”也比较杂,什么给人做媒、找房子、找活儿,他们都做。 她家附近就有一个老太太是做“中人”的。 这老太太是真活得敞亮,自己挣钱自己花,半点也不委屈自己。 据说老太太原先是跟儿子媳妇一块住的,没想到儿媳妇看她这老婆子横竖不顺眼,平时做饭不是摔锅就是甩脸子,好像家里多出来她一个老太太,就能把这个家给吃穷了一样。 得~这还怎么住一块? 老太太和儿子住的房子,是老伴家里传下来的祖宅,她不能把儿子儿媳妇赶出去,老太太也硬气,干脆自己花私房钱,找人在省道边上盖了两间泥砖墙的茅草屋,一个人搬出来住了。 这下可把儿子儿媳妇的脸打得啪啪响。 儿子差点跪下来求她回家去住,不然他们住着青砖大瓦房,亲妈一个人住茅草屋,传出去多难听呀,他还要不要活了? 老太太才不管儿子有没有面子呢。 老娘曾经给过你们面子,你们自己不要脸,就别怪人家踩着你们的脸笑话你们。 儿子儿媳妇本以为老太太孤身一人搬出来,又不能种地,养不活自己,迟早也得认怂回家。 结果没想到,老太太是没力气耕地种田,但她老人家嘴皮子利索呀。 整天东家逛到西家,给这家保个媒,给那家卖个房,这老太太也是心大,居然还倒腾过“老物件”,别说,这么倒腾来倒腾去的,一年挣的也不比儿子儿媳妇少。 反正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晚年的生活别提多悠闲了。 也有人劝过她,让她对儿子儿媳妇服服软,现在这么硬气,把儿子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以后老了不能动弹了,谁管你死活? 老太太当时就撇着嘴把来劝她的人给怼回去了。 “老娘逍遥快活了大半辈子,临死前受几天罪怎么了?我愿意!” “总好过你们这样一辈子憋屈着,到老了,儿女也未必就愿意端屎端尿的伺候你们,哼~” 姜甜对这位老太太佩服的不行。 遇到事情也愿意去找她帮忙。 不图别的,她就乐意给这样的老太太送钱花。 第116章 老太太嘴巴是真毒啊 听说姜甜要给家里的亲戚找个事儿做,而且最好是包吃包住的,唐桂香老太太眼珠子一转,默默在心里溜达了一圈,还真给江慧慧找了个挺适合她的活儿。 “我有个老姐妹,他们夫妻俩以前都是老师,可怜哟~儿子在那场运动里叫人打死了,儿媳妇也跳河死了。现在年纪大了,身边也没个晚辈伺候着,那些个侄子……呵呵,不说也罢,都是一帮等着吃绝户的坏种,没一个好东西!” “她早就叫我给她找个能住在家里头的保姆,你问问你那个亲戚,要是愿意的话,先去我这老姐妹家里试两天工。” “工钱就照行情来,不过我这老姐妹家两个老人,她说了,包吃住,一个月三十五块钱,你问问她要不要来。” 包吃住一个月还能拿三十五块钱,这工钱确实不低了。 姜甜把饭盒里的饭菜给桂香奶奶倒出来,提着饭盒就回去给大舅妈报喜了。 江秀秀高兴坏了。 她是真的怕了这个亲妹妹。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小就很怕江慧慧,总觉得每次只要和二妹妹在一起,她就要倒霉。 小动物的直觉,让江秀秀下意识的就想远离江慧慧。 就在这时,胡姥姥和胡姥爷也回来了。 两个站立在食物链顶端的大佬,往饭桌上一坐,形势瞬间逆转。 江慧慧根本就不想去做什么保姆! 她是想来做小饭店老板娘的,给两个老东西当保姆算怎么回事? 再说了,她去给人当保姆了,还怎么找机会接近胡建国呀? 江慧慧抬起手,揉了揉眼眶,刚想哭诉说自己没照顾过老人,就听到胡姥姥乐呵呵地表扬起自家外孙女了。 “还是咱家甜甜面子大,这保姆的活儿现在多吃香啊,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平时洗衣服洗澡啥的,用的也是人家的东西,这多好!自己一分钱不花,每个月净赚三十五块钱!” “昌明他二姨,你要是嫌伺候人没面子,要不我给你去砖厂找个活儿?搬砖累是累了点,总归不会受气……” 江慧慧越听脸越黑。 怪不得江秀秀在胡家半点主都做不了,这胡家两个老东西不好对付啊。 等她嫁过来,一定要牢牢把胡建国捏在手里,让这两个老东西有多远滚多远! 江慧慧不想给人当保姆,当然更不想去砖厂搬砖,那活儿又脏又累,就连刘小军这个大男人都吃不消,何况她一个女人? 她还是想留在胡琼芳的小饭店里帮忙。 对付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还得是胡姥姥这种老江湖亲自出马。 “他二姨,你要这么赖在我们家,非要我们说难听话,那就没意思了。” “这么说,就是因为你这刚离了婚,我们家才不敢让你留在店里帮忙。你自己也想想,我们这店里每天人来人往的,少数也有好几百人过来吃饭,万一这里面有什么流氓混混之类的,看你长得好,又知道你离过婚,没事就过来撩拨你两句,动手动脚的,你说说,我闺女这店还能开得下去吗?” 一番话,说得江慧慧目瞪口呆。 旁边的江秀秀更是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就知道,每次一沾上她二妹,准没好事。 嫁到胡家这么多年,她就没听她婆婆对亲戚说话这么刻薄过。 二妹怎么这样啊,离婚就离婚,又不是她撺掇着离婚的,爹娘都在,家里也没说不让她住,就算家里不让住,那甜甜不是刚给她找了个不错的工作吗? 虽然给人当保姆确实不好听,但包吃包住,一个月还有三十五块钱可以拿,这么好的工作,要换成以前,她都想来做好吗? 二妹怎么就认准了小姑子这饭店呢? 在饭店打工,刷盘子切菜什么的,可比给人当保姆辛苦多了。 而且她刚才还没来得及说,小姑子的饭店招小工,工资可没有她和弟妹那么高。 最近来帮忙的胡翠芝和张秀芬,还是小姑子的好姐妹呢,俩人每天来店里做八个小时的工,一个月也才三十块钱。 就这,村里人都羡慕得不行呢。 这么好的工作,二妹还不满足,一定要来饭店里吃苦,到底是为什么呀? 江秀秀可不信二妹是因为“舍不得她这个大姐”,她们俩姐妹感情到底怎么样,彼此心里都清楚,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呀? 胡姥姥可不管江慧慧为什么扒着他们家不放。 她老人家除了小闺女之外,这辈子就没惯过别人。 吃完饭,她就毫不客气地把江慧慧赶出去了。 “他二姨,我闺女家地方小,住不下,再说家里还有几个大男人呢,你这刚离过婚,住到我们家,邻居们知道了也不好……呵呵,你要不愿意去给人当保姆,还是赶紧回家去,叫你爹娘再给你说一门亲事。” 姜甜都快憋笑憋死了。 老太太这嘴皮子是真利索,半点不饶人呐~ 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实在是大舅妈这个娘家妹妹,举止透着一股子怪异,让人不得不提防着。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放着活少钱多的住家保姆不做,宁可不要工钱,也要到她家饭店来帮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活雷锋? 姜甜怀疑对方是不是想来偷她们家的卤菜方子。 毕竟她家的卤菜现在已经在双峰镇打出名头来了,好些路过的司机,就冲她家的卤菜,饿着肚子也要到她们家吃饭,吃完饭还要打包一些卤菜带着路上吃。 镇上不是没人眼红,但胡琼芳有两个亲哥哥杵在那里,又是早点铺老板娘的结拜姐妹,旁人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她,但要是谁能把她家店里的卤菜方子偷出去,不管是卖钱还是自己开店做买卖,那也是胡琼芳倒霉。 胡姥姥也觉得江慧慧不安好心,怕她惦记着外孙女做出来的卤菜方子。 她本来就是长辈,老婆子年纪大了,说话荤素不忌,别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再说了,江慧慧都嫁人十来年了,女人该知道的荤话她都懂,搁这儿表演什么含羞带怯呢? 想到这里,胡姥姥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恶狠狠地瞪了大儿子一眼。 第117章 真正有福气的那个 胡建国被自家老娘瞪得莫名其妙。 二姨子离婚出来找活儿干,跟他有啥关系? “爸,妈,我那还一堆木工活儿要做呢,我先过去啦。” 想不清楚就不想了,胡建国放下碗筷,嘴巴一抹,乐颠颠地跑去新房子那边干活去了。 倒是二舅胡建军,落在后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江慧慧两眼,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没想到大嫂的娘家二妹,居然是这种没脸没皮的玩意儿。 惦记自己亲姐夫?也不怕叫人知道了戳脊梁骨。 不过,二舅也没吱声,只是晚上回来睡觉的时候,跟老婆说了一声,让她最近在店里多注意点,别叫大嫂吃了亏。 陈晓红倒是吓了一跳,她和姜甜一样,都以为江慧慧是想赖在店里偷她们的卤菜方子。 谁能想到,这小娘皮胆子这么野,居然想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偷人! 踏马的,偷的还是自己亲姐姐的男人。 陈晓红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形容这人的无耻了。 江慧慧还真是“锲而不舍”,被胡姥姥赶出去之后,她居然在镇上租了一个小房间,就这么住下来了,第二天又跑到店里来。 这回她倒是学聪明了,到了店里,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就帮忙。 反正活儿她干了,也不要工钱,胡琼芳总不至于连口热乎饭都不给她吃?她可是江秀秀的亲妹妹! 姜甜真是服了这个女人。 毕竟是大舅妈的亲妹子,上午,几个人一起在后院摘菜洗菜的时候,姜甜又问了江慧慧要不要去桂香奶奶那个老姐妹家做保姆。 江慧慧还是委婉地拒绝了。 “我性子急,怕伺候不好老人。” 有胡家这日进斗金的饭店在前面吊着,江慧慧怎么可能看得上每个月三十五块钱的保姆工作? 姜甜撇了撇嘴,决定中午等桂香奶奶过来吃饭的时候,把这事儿给人家说一声。 结果没想到,江慧慧瞧不上的活儿,却叫另一个人看上了。 “甜甜,你说的这个保姆的活儿,都有啥要求不?”胡翠芝悄悄把姜甜拉到了一边。 姜甜想了想,把桂香奶奶说的几个要求解释了一下。 “每天做三顿饭,给家里两个老人洗衣服、打扫卫生、跑腿买东西,老人病了陪着去医院,其他的倒也没啥了,就是在这家做保姆,平时得住在他们家,家里实在有事也可以请假,但一个月不能超过三天。” 胡翠芝在肚子里思量了片刻,央求姜甜把这活儿再留一天。 “我娘家大姐男人没了一年多,婆家想叫她干脆跟小叔子过……嗐!这种事情我跟你一个小姑娘说做什么,反正她现在也没地方去,也没个孩子,无牵无挂的,这活儿倒是挺适合她的。” 姜甜想了想,点点头:“那您下午回去一趟呗,她要是愿意,明天就可以先过去上工试两天。婶子您帮我带个话,就说做保姆这活儿,按规矩都是要试着上门做两天的,要双方都满意才能定下来,不过要是主家不满意,这两天也不会白干的,一天算一块钱,您看咋样?” 还能咋样?胡翠芝毫不犹豫地替自家大姐答应了下来。 别说那对老夫妻了,胡翠芝也担心她姐伺候不了两个老人,能试工当然是最好的。 胡翠芝的娘家大姐只比她大一岁半,叫胡翠萍,个头只有一米五出头,圆脸盘,大眼睛,梳着一条大辫子,规整地盘在脑袋后面,\\u003d十根手指头粗粗壮壮的,一看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胡翠芝把人带过来交给姜甜,姜甜带着胡翠萍去了唐桂香家。 唐桂香一看换了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姜甜也没替江慧慧瞒着,直接跟唐桂香说,她大嫂子的娘家妹子脾气不太好,怕自己干不来,正好店里帮工的翠芝婶子家里有合适的人,就推荐过来试试看。 什么脾气不好啊?八成是觉得给人做保姆,面子上过不去? 唐桂香忍不住在心里撇了撇嘴。 如今这世道,放不下面子,就挣不到钱,有些人啊,眼高手低,瞧不上能挣钱的苦力活,那种体面又挣钱的正式工,又轮不到他们,真是活该受穷! 她把胡翠萍上下打量了几眼,又拉着她问了问平时在家里做什么,倒是对这一个挺满意的。 胡翠萍到了这个退休老师家里,二话不说,头一天上门,就给老两口家里来了个大扫除,连床单被褥都换了洗干净,院子里晒了一地的床单、被面、沙发垫…… 第二天跑去菜市场买菜,回来还带了一把锄头,几包菜种子,说是买菜不划算,要在院子里开两块菜地,给老两口种点菜吃。 唐桂香的老姐妹对这个新来的保姆简直满意得不得了。 老两口做了一辈子教师,退休后,俩人退休工资加起来能有一千多块钱,本来也不缺这点买菜的钱,但胡翠萍在院子里,又是种菜又是养鸡的,倒是把老两口原本死气沉沉的晚年生活,一下子弄得鲜活起来。 两位老人没有子女,胡翠萍也没有家,三个孤零零的人,倒是正好凑成了一家人。 江慧慧觉得给两个老人当保姆跌份儿,胡翠萍却觉得能给这两个退休老教师当保姆,实在是她高攀了。 刚到这家的时候,胡翠萍啥也不懂,穿的也土气。 但架不住她对两位老人实心实意的好啊,没多久,心灵空虚的二老,就忍不住把胡翠萍当成了半个闺女。 老头子每天写毛笔字的时候,让胡翠萍过来跟着一起学。 老太太找镇上的裁缝铺子做衣裳,也把胡翠萍带着,给她做了两身换洗衣裳。 不到两个月,那个整天跟泥巴打交道的农村妇女,摇身一变,居然有了一丝书卷气。 土气的大辫子也被老太太强行带去剪掉了,换成了更加利落的齐耳短发,小刘海一烫,看着居然像个城里姑娘了。 就连胡翠芝都大呼惊奇,没想到她姐打扮起来居然还挺好看的。 江慧慧眼睁睁看着胡翠萍这个农村妇女,变成了一副城里小姐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又有些恼怒。 这些也本来应该是她的! 第118章 怎么会有比她还蠢的人啊? 想到自己居然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份工作,江慧慧把姜甜也给恨上了。 都怪这死丫头,没跟她把话说清楚。 她要是早知道这两个老东西这么有钱,当时应该先答应下来,去这家做两个月保姆,有了钱,又有人帮着打扮,以她的容貌身段,肯定会比胡翠萍这个老女人更好看。 到时候别说胡建国了,就是找个离了婚,或者死了老婆的干部嫁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像现在…… 凭着自己的厚脸皮,江慧慧倒是强行在胡琼芳的饭店留下了,但是胡琼芳压根不敢让她接触店里的“技术活儿”,就让她跟着胡翠芝和张秀芬一起洗菜切菜,收碗洗碗。 每天累的半死,有时候她不想干活了还要请两天假,一个月混下来,拿到手的居然还不到二十块钱。 更叫她生气的是,饭店的伙食实在是太好了,油水也很足,短短两个月,她就吃胖了十来斤。 原本还算纤细的腰肢,眼瞅着胖了一大圈,照镜子的时候,双下巴也出来了。 她倒是想过要少吃点,但饭店的活儿太辛苦了,半天忙下来,肚子饿得咕咕叫,一碗饭根本吃不饱,有时候都要吃三碗米饭,不胖才怪。 就这,她还不满足只有胡建国一个目标,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那个开加油站的童老板身上。 童志远离婚之后,整个双峰镇不知道多少人想给他介绍对象。 都说二婚男不吃香,那也要看是谁。 像童志远这样的,本身长得不丑,身家丰厚,就算带着两个拖油瓶,也多得是女人想嫁给他。 江慧慧心比天高,自然也瞧上了经常来饭店吃饭的童志远。 童老板长得比胡建国还好看,穿着皮夹克,骑着一辆嘉陵摩托车,听说光是这辆摩托车就要好几千块钱! 打听到童老板的身家之后,当天晚上,江慧慧就忘了对大姐夫的执念。 胡建国有什么好的?跟个瞎子一样,根本就看不到她的好。耳根子还软得不行,不是听老婆的,就是听他妈的。 不像童老板,白手起家,开了那么大一个加油站,只要坐在家里等车子来加油,加油枪一开,钞票哗啦啦往兜里跑。 听说童志远早就不止是万元户了,起码是“十万元户”! 想到只要能嫁给童志远,她就是加油站的老板娘,江慧慧就忍不住心跳加速,两颊飞红。 童志远单身一个,再加上加油站请了两个帮工,以前吃饭都是让帮工去外面买盒饭的。 但最近他不是相中了胡琼芳吗? 想在琼芳妹子面前刷好感,堂堂一个大老板,居然每天拎着饭盒,来给自家员工打饭,说出去谁信? 就连江慧慧都不相信。 她坚信童老板每天自己到店里来打饭,就是为了能和她多说两句话。 其实哪里是童志远找她说话?分明是每次童志远到饭店打饭的时候,本来应该在擦桌子收碗的江慧慧,就殷勤万分地跑过来,非要挤在胡琼芳身边,帮她一起打饭。 多来两次,别说童志远这种人精了,就连迟钝的胡琼芳,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大嫂,你家慧慧,不会是喜欢童老板?”胡琼芳私下找江秀秀打听情况。 虽然说女同志主动这回事,听起来有点难为情。但俩人都是离过婚的,就算是处对象,那也是正常的。胡琼芳就是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办。 她前半生就因为自己在婚姻上任性了一次,没有走“正规程序”,才过了十几年的苦日子。 这个教训太惨痛,怕是她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虽然不太喜欢狗皮膏药一样的江慧慧,但毕竟大嫂待她不错,胡琼芳想了想,还是私下偷偷给大嫂提了个醒。 “慧慧要真喜欢童老板,还是让家里找个媒人,先探探人家童老板的口风,童老板要是愿意跟你们家慧慧一块过日子,到时候肯定会请媒人上门提亲的,等过了明路,俩人处对象,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闲话了。” 这绝对是胡琼芳的肺腑之言,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离了婚的女人其实也差不多。 不然为啥她们店里干活的女人这么多,就属江慧慧身上传出来的闲话最多呢? 不是她“不守妇道”,而是因为这个年代大伙儿的娱乐方式太少了,口头传播这种颜色八卦的行为,其实跟后世的人们喜欢上网吃瓜一样一样的。 胡琼芳也是好心,却没想到江慧慧根本就不领情。 她还觉得胡琼芳思想古板,是个老封建呢。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传开了,江慧慧也没啥好遮掩的。 “大姐,你自己有了好姻缘,也不能看着自己亲妹妹过苦日子?” “反正我就相中童大哥了,我跟他都是离过婚的,也都有孩子,谁也不能嫌弃谁,我看我们俩就挺合适的,不过不用你给我找什么媒人,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自由恋爱懂不懂?” 江秀秀目瞪口呆。 胡家剩下的人也惊呆了。 实在是,他们没想到江慧慧如此大胆,又如此自信。 不是他们瞧不起人,江慧慧在他们乡下人看来,确实长得不错,五官端正,胸大屁股大,咳~但那也要看跟谁说亲呀。 就童志远那样的,别说他离过一次婚了,就是再离两次婚,也多得是媒人愿意给他介绍年轻漂亮的黄花大闺女。 男人嘛,财富和权利只要占了一样,那都是相亲市场上的抢手货,更何况童志远还很年轻,骑着大摩托、戴着黑框墨镜从街上过去的时候,满大街的小媳妇大姑娘都在偷偷看他。 江慧慧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她和童志远都离过婚,就很般配啊? …… 江慧慧要“勇敢追求自由的爱情”,胡家没人愿意拦着她。 就连亲姐姐江秀秀,都羞愧得不行,第一次态度强硬地把江慧慧赶出去了。 “你要作死我不拦着你,别给我们家惹祸!” 怎么会有比她还蠢的人啊? 那童老板就是块人人眼馋的唐僧肉,整个双峰镇多少人家盯着呢。 人家都规规矩矩的找媒人使劲儿,就你最厉害? 别到时候唐僧肉没吃到,被孙悟空一棍子打死才好看呢。 第119章 倒霉的童老板 胡姥姥真是对自己的大儿媳妇刮目相看! 江秀秀被全家人看得老脸通红,想了想,还是忍着羞耻,把话给说清楚了。 “芳芳,我没想到我二妹居然惦记上了童老板,我就不该让她赖在咱们家。” “你放心,我明天就给爸妈捎个信,让他们把二妹带回去,那个童老板不是好惹的,这个我晓得,我不会让她给咱们家招祸的。” 江秀秀只是为人迟钝了点,但往往越是这种性格的人,越是对危险有种小动物的直觉。 旁人都夸童老板出手大方,待人又客气,但江秀秀却从来不敢怠慢这位童老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整天笑眯眯的加油站老板,有点可怕的样子。 胡姥姥笑得一脸欣慰。 就连妯娌陈晓红也对大嫂竖起了大拇指:“嫂子你做得对,你家慧慧就算是想找个人再嫁,也得三媒六证,正经嫁过去给人当媳妇。” “自由恋爱”这回事,在别人家或许行得通,但在他们老胡家,那简直就是在胡姥爷夫妻俩的雷区跳舞。 当年他们最疼爱的小女儿,就是因为“自由恋爱”,吃了十几年的苦头,这个教训还不够惨痛吗? 更何况江慧慧还不是他们自己家人。 说句不好听的,今天就算江秀秀没有赶她走,胡姥姥也不打算再留江慧慧在家里了。 不是她不讲情面。 自家孩子“自由恋爱”出了差错,他们家还可以自认倒霉。 可要是亲戚家孩子在他们家出了什么问题,那这亲戚都没法做了。 姜甜本来也没想到这个问题,被胡姥姥一点拨,她也明白过来了。 江慧慧愿意“自由恋爱”,那是她的自由。 但她现在是在她家店里干活呀,万一那个童老板不是东西,拿婚事吊着她,还没结婚就把人给睡了。 到时候两边闹起来,童志远一个大男人无所谓,顶多被人说两句风流俏皮话。可江慧慧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别看江慧慧现在跑出来打工,大嫂爸妈都没说什么。 真要是在他们这里被人搞大了肚子,到时候大舅妈家里肯定会找过来,说不定还要怪他们没看好江慧慧。 别怀疑,世上就是有这种奇葩,自己家孩子自己不管,出事了就怪别人。 他们可不管自家孩子多大年纪了,反正只要胡姥爷和胡姥姥还在,江慧慧在他们面前,就“还是个孩子”。 自家孩子在亲戚家帮忙,被外面的男人搞大了肚子,亲戚难道不要承担点责任? “大舅妈,不要等明天了,等下你就和大舅回去一趟,把事情跟家里说清楚,正好家里鸡蛋快用完了,你们回村一趟,帮忙收点鸡蛋回来,顺便跟家里说一声。”姜甜赶紧催促道。 她总觉得江慧慧那藏不住小心思的性格,很快就要搞事情了。 江秀秀也实在是怕了她这个不省心的妹子,夫妻俩连夜就回村报信去了。 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大晚上的,江慧慧涂脂抹粉地出现在加油站,想和童志远把话说开。 她觉得童志远对自己肯定是有那么点意思的,不然为啥每次打菜的时候都对她笑呢? 谁能想到,她来的不巧,刚好碰到童志远的前妻哭哭啼啼地跑来求复合。 这下好了,大晚上的,一个陌生的女人,擦着香香的粉,打扮得妖妖娆娆,出现在前夫家里,这恍如火葬场的一幕,让童志远的前妻徐红丽彻底炸了。 两个对童老板志在必得的女人,当场对掐起来。 徐红丽骂江慧慧不要脸,大晚上的跑来勾引别人家男人。 江慧慧就骂她厚脸皮,都离婚了,还当自己是童老板的老婆呢。 倒霉的是,童志远家有个电视机,这个年代不是谁家都买得起电视机的,很多家里没电视机的,晚上想看电视,就跑到加油站这边来蹭电视看。 现在看到童老板的前妻和另一个女人掐了起来,大伙儿电视也不看了,转头津津有味地吃起瓜来。 姜甜正在店里帮她妈盘账,听到外面一阵吵吵,跑出去一听,好家伙!吃瓜居然吃到自己家头上了。 赶紧跑回来喊人。 “妈!二舅妈,不好了,江家二姨跑到加油站那边去,不知道为什么,跟童老板前一个老婆打起来了!” 胡琼芳脑瓜子当时就嗡的一声,下意识的就要去找她妈。 胡姥姥在哪? 胡姥姥这个老财迷,刚才吃完饭就跟老伴去了加油站那边,准备包点粽子出来,晚上再卖两锅。 加油站那边的饭团和粽子生意,实在是太好做了。 尤其是一些错过了饭点的大货车和长途客车,甭管是司机还是乘客,都饿得够呛。这时候突然发现加油站里居然有卖热乎吃食,那还等什么? 胡姥姥现在也算摸索出一点摆摊的规律了。 她现在早、中、晚饭点的时候主要卖饭团,这个虽然累了点,但利润比粽子高。 平时就包点粽子,煮好了放在一个大号的不锈钢水桶里,下面点着一个煤球炉,这样里面的粽子就一直都是热乎的。 客人来了,买几个就拿几个出来,现剥现吃。 胡姥姥也没搞那么多花样,她现在就只做两种口味的粽子,一种是卤肉馅儿、咸口的,一种是红豆白糖馅儿、甜口的。 反正客人来了就这两个选择,甜粽子三毛钱一个,咸粽子五毛钱一个。 每天老太太都能卖出去好几百个粽子,一天光是卖粽子都能赚一百来块钱。 老太太沉迷赚钱,恨不得晚上都睡在加油站那边,只可惜子女都不让,舍不得她这么辛苦,胡姥姥只能忍痛放弃了夜宵生意,每天晚上从七点多卖到快十点就收摊。 这个点,胡姥姥正在加油站摆摊卖粽子呐。 一家人把店门一锁,呼啦啦都往加油站那边跑。 等他们跑到的时候,两个女人的“决斗”,已经被闻讯赶来的派出所民警强行拉开了。 造孽哟~被分到省道边上的派出所,有时候夜班比白班还累人。 没办法,都知道省道边上来钱的路子多,那来钱最快的路子,八成都是写在刑法上的呀。 也有写在婚姻法上的…… 这不,英俊潇洒又有钱的童老板,可不就被堵在家里了吗? 第120章 大嫂真是差点“引狼入室”啊 童志远简直快要气炸了。 他在省道边上,大小也算是个人物,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大晚上的,两个女人为了抢他,大打出手,连派出所都召来了! 大半个双峰镇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加油站着火了呢……呸呸!这么不吉利的话,想都不能想。 苦逼的童老板,和两个打架的当事人,都被警察带走问话了。 等到大舅妈和大舅风尘仆仆地从乡下赶回来,童老板已经被派出所放回来了。 但是江慧慧,还有童老板的前妻,因为打架斗殴,还在里面关着呢。 江秀秀吓了一跳:“两个女人打架,派出所也要管?” 她们村里哪个女人没跟人打过架啊,揪头发、掐脖子、骑在别人身上使劲掐……闹过打过也就算了嘛,谁家还报警啊? 二舅胡建军不太高兴地解释道:“她们不是在自己家打架,跑到别人加油站打架,还把人家玻璃都砸了,派出所能不抓她们吗?” 真是两个蠢货! 以为自己是猴子吗?两个母猴子,谁打赢了,谁就能得到公猴子? 想什么呢,都是男人,胡建军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她们,越是这样闹,童志远就越是厌恶她们俩。 就算打赢了,难道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不成,童志远就非得在她们中间二选一? 大嫂也真是可怜,多么本分老实的女人,娘家妹子居然是这么个德性。 江秀秀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 她是不喜欢二妹,但那毕竟是她亲妹子,现在被抓进去了,不会坐牢? 姜甜安慰她:“坐牢倒不至于,应该就是拘留几天就放出来了。” 那也是吃过牢饭的啊! 江秀秀满面愁容地想,二妹离过婚,本来就不好再找,这要是被拘留几天,就算放出来了,那名声也毁了,以后别说童老板了,就是乡下种地的,怕是也不想娶一个坐过牢的女人呀。 二妹以后可怎么办? 陈晓红翻了个白眼:“你管她怎么办?脚上的水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我们劝也劝了,你爸妈那边也打过招呼了,她自己非要走这条路,被人家前妻追着打,能怪谁?” 虽然陈晓红也觉得童老板的前妻脑子有病,都给童老板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还指望人家童老板能不计前嫌,为了孩子跟她复婚? 但这件事情上,江慧慧绝对一点也不无辜。 要不是她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送上门去,童老板的前妻怎么不打别人,专打她呢? 这人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姜甜这丫头脑子清楚呢。 连姜甜都知道,婚姻大事要走正规流程。 找媒人、相亲、双方家长见面、定亲、下聘礼、结婚。 不但一个步骤都不能少,而且顺序也不能乱,但凡有一点乱了,就后患无穷。 江慧慧的打算,是个人都看清楚了。 无非是觉得人家童老板离了婚,身边也很久没有女人了,她自己送上门去,只要俩人成了好事,什么领证办酒席,都可以慢慢补办。 也亏得童老板是个正派人,他要真不是个好人,把江慧慧吃干抹净了,玩腻了再往外一丢,反正都玩过了,谁还会花钱再把你娶回来呀。 到时候江慧慧的名声,才是彻底烂大街了。 因此,这件事情他们非但不能怪人家童老板,还得找机会跟人家道个歉。 男人也是人啊,人家好端端在家里呆着,你家闺女跟个神经病一样,跑上门让人家娶你,不娶就闹着不肯走,这要是性别对换一下,童志远就是叫人把江慧慧打一顿,江家也没话说。 谁家大姑娘被人这么找上门骚扰,能忍着不发火呀? 江秀秀头更疼了:“那现在咋办?” 胡姥爷这个一家之主开口了—— “江慧慧姓江不姓胡,你们愁啥?这是人家的家事!” “咱们做亲戚的,该规劝的时候规劝,实在劝不住,那也是人家的决定,跟咱们家有什么关系?” “老大家的,明儿你爸妈来了,你跟建国歇半天,陪他们去派出所,买点东西,看看你二妹,剩下的,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问,都听你爸妈的。” 胡姥爷平时在家里很少发表意见。 但只要是他开口,那基本上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连两个儿子都不敢反驳老爷子,更何况江秀秀这个儿媳妇? 陈晓红倒是解气得很,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大嫂真是差点“引狼入室”啊~ 江慧慧刚来店里那段时间,陈晓红每次看到她对胡建国献殷勤,都忍不住狂翻白眼。 但她能怎么办?江慧慧可是江秀秀的亲妹妹,她们两个才是亲姐妹。 她一个妯娌,掺和到俩姐妹中间,江秀秀要是愿意相信她还好,要是不愿意,或者觉得她冤枉了江慧慧,到时候她拿不出证据,岂不是两头不是人? 奈何她偷偷暗示了江秀秀好几次,江秀秀这根榆木疙瘩,就跟瞎了一样! 要不是江慧慧后来又看上了更有钱的童老板,就她那黏糊劲儿,陈晓红真担心大哥会栽到她手里。 现在好了,老天爷保佑,江慧慧自己把自己给玩进派出所了。 经过这件事,相信江家爸妈一定会把女儿扣在家里,反正肯定要在家躲个一两年再放出来。 不然传出去多难听呀。 就算是离过婚的女人,也不能这么猴急猴急的啊,大晚上的跑到人家男同志家里去……陈晓红想想都替江家臊得慌。 这场“大戏”足足闹了好几天,江慧慧被派出所放出来之后,果然被江家爸妈连打带踹地押送回村了。 就连韩季松这种从不爱听八卦的人,都被迫听了一耳朵,特意趁着送鱼的时候,跑到店里来提醒姜甜,让她跟家里人说一声,以后别让江家二姨到店里来了。 “你不知道那个江慧慧在家里闹腾的多凶。” “一会儿说爸妈不疼她,当年应该让她嫁给你大舅。” “一会儿又让家里不要耽误她,让她到你家继续上工。说你们家店里每天人来人往的,都是来吃饭的老板,等她嫁了大老板,肯定会孝顺他们……” 姜甜简直无语了。 这人是想化身狗皮膏药,黏上他们家吗? 第121章 卖鱼吧少年 姜甜领了韩季松通风报信的人情,转头就把这事儿偷偷跟姥姥姥爷说了。 没敢告诉大舅妈,主要是因为江秀秀脸皮太薄了,明明做错事的是江慧慧,人家还在家里大闹天宫呢,江秀秀反倒羞得不敢出门。 最近都躲在后厨帮忙炒菜做饭。 胡姥姥对外孙女的做法表示了肯定。 “你这样做是对的,你大舅妈最要面子,她娘家二妹丢了这么大一个丑,要不是咱们家在这边盖了房子,我都怀疑她现在就要跑回老家去了。” 胡姥姥的语气十分轻松,姜甜就知道,姥姥肯定是已经有主意了。 “行了,这事儿我跟你妈说去,你要闲着没事,就去帮你大舅看看,新房子那边的家具要怎么打。” “咱们抓紧时间,赶在下雪前把新店开起来,到时候下雨下雪的,道上难走,饭店的生意才好做呢。” 说到赚钱,那姜甜可就一点也不困了。 两个舅舅家,还有姥爷住的新房都盖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差后院的围墙,还有屋子里的桌凳没有做。 现在一家人都尝到了在省道边上卖吃食的甜头,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 别说江慧慧只是亲戚家的孩子了,就是他们自己家孩子,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耽误家里挣钱呀。 姜甜骑上自行车,没一会儿就到了姥爷家新房这边。 原先那个垃圾堆已经彻底看不到影子了,取而代之的,是并排沿着路边盖起来的九间红砖大瓦房。 房子前面有一大片空地,没舍得买水泥做地坪,但是却拉了很多碎石子和煤渣过来,简单铺了一下,这样以后大车开进来吃饭,停车就方便多了。 进去之后,宽敞的大厅里,大舅二舅正带人在里面做木工活儿。 本来胡姥爷是让他们兄弟俩自己决定开什么店的,结果兄弟俩商量了一下,什么都舍不得丢,干脆俩兄弟合伙一起做。 两家现在的格局是这样的—— 大舅家前面三间房打通,准备拿来开饭店,和小妹那边一样,都是卖盒饭。 二舅家前面三间门面房没有打通,左边一间,打算开个小卖部,卖点烟酒、杂货、水果什么的。中间留给胡姥姥卖饭团和粽子,右边那间,二舅打算开个修车铺。 省道边上车来车往的,修车铺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二舅虽然不会修车,但自己做老板,也未必事事都自己亲自去做嘛。 胡建军打算等自家饭店开起来之后,就花钱请个会修车的师傅过来,再招几个学徒工。 别的不说,每年光是给汽车补胎、换轮胎、换其他零部件啥的,多少应该也能赚点。 最主要的是,开修车铺还有个好处,就是给自己家饭店、小卖部招揽客人。 车子坏了,一时半会儿肯定修不好,那司机和车里的人总要吃饭喝水?这不是巧了吗?我家有盒饭,有粽子和饭团,小卖部里什么吃的喝的都有,只要价格别贵的离谱,客人就少不了。 姜甜其实早就已经把这几家店要打多少家具,什么样式的家具,都跟两个舅舅反复商量确定过了。 不过家具这种东西,成本太高,而且打好了要用很长时间,姜甜也不敢马虎,隔两天就要来看看进度,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能及时调整。 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韩季松。 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了,姜甜都换上了毛线衫,韩季松还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厚布外套,提着一只水桶,在新房子后头那条水沟边上挖黄鳝。 这条小水沟看着不起眼,没想到“大货”还挺多,姜甜凑过去看了一眼,水桶里居然有好几条肥大的老黄鳝,还有一些泥鳅什么的。 姜甜顿时乐了:“你咋知道这条沟有黄鳝?” 韩季松嘿嘿一笑:“我前几天给你家送芦席过来,听你大舅说这屋子后头以前是个小水沟,还是一汪活水,我就过来看了一眼,果然有不少黄鳝洞。” “现在天气凉了,黄鳝都钓不上来了,我就专挑这种干了的小水沟,水干了,好挖!” 被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看到自己贫寒狼狈的一面,丢脸吗? 韩季松一点也不觉得丢脸,他现在很需要钱。 爷爷年纪大了,风湿病很严重,他攒了一笔钱,打算带爷爷去省城大医院看病。 但这个年代不像后世,老百姓看病还有医保可以报销,现在的农村,谁家老人要是得了大病,那基本上就是在家里等死认命了。 韩季松不想认命。 他是个孤儿,只有爷爷一个请人,如果连爷爷都走了,那他在这个世上,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他没过省城的大医院,不知道看病到底要花多少钱,但,总归多准备点钱肯定没错的。 这段时间天凉了,黄鳝不好钓,但价格却比夏天更高,韩季松现在已经快形成条件反射了,看到一条小水沟,就忍不住跑出去看看有没有黄鳝洞。 一斤黄鳝两块三,十斤就是二十三块钱,而且做这个活儿不需要本钱,运气好的话,一天能赚好几十块钱。 韩季松急着想赚钱,姜甜这里刚好有个活儿,还挺适合他的。 “韩大哥,你不是有自行车吗?马上快冬至了,我打算让家里进一车带鱼回来卖。” “咱们这儿冬至家家户户都要炸带鱼,以前都是去供销社排队买,现在市场放开了,正好前阵子我家来了一个车队,说是去南边儿拉带鱼的,可以帮我家带一车货过来。” “你要是愿意做,我可以做主,批发价给你,你从我这里拿货,去乡下摆摊,赚个差价,卖得好,一上午就能把你一天挖黄鳝的钱赚到手。” “你能搞到便宜带鱼?”韩季松差点高兴得跳起来。 姜甜嘿嘿一笑:“你说呢?不然我为啥让家里来省道边上开饭店?” 韩季松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们家订的带鱼啥时候能到?价格合适的话,我先拿二百斤回去卖。” 二百斤只是他的保守估计,实际上,要不是这桩生意要压本钱,他恨不得一口气找姜甜预定两千斤! 这可是带鱼啊~他们这边,再穷的人家,冬至也要买两条回来炸一炸好吗? 只要价格合适,两千斤他都有信心卖出去! 第122章 咸肉锅子整起来 入冬之后,芳姐盒饭的生意就没夏天那么好了。 天气冷了,干粮不容易馊掉,很多坐车出门的人都习惯自己带干粮,省钱嘛。 住在附近的人也不愿意出门买盒饭了,这个季节,家家户户都开始腌咸肉,腌腊鱼,煮一锅米饭,蒸一盘咸鸭子或者咸鱼,再拿刚腌好的咸肉,炖个豆腐啥的,在家里热乎乎的吃着小锅子,不比吃盒饭舒坦? 饭店的营业额,从以前每天一两千,到现在的四五百,每天晚上盘账的时候,胡琼芳都忍不住直叹气。 习惯了每天赚那么多钱,生意突然一落千丈,怎么可能不心塞? 大舅妈气哼哼地骂:“都怪那几家!看咱家卖盒饭生意好,照着咱家的样子,一模一样的抄回去,还卖的比咱家便宜,我看那些包车的都跑到那边去吃了。” 没办法,做生意就是这样,一个行业火起来了,立刻就有无数人跟风去做。 更何况卖盒饭又不是什么技术活儿,芳姐盒饭之所以能一下子火起来,主要是因为有姜甜这个外挂,盒饭的花样,店里的布置摆设,还有卫生什么的,做的都比以前的路边摊好。 正好在路边摊和小饭馆之间,给过路的旅客提供了第三种选择。 卫生状况和口味都比路边摊的盒饭好,价格么,又比下馆子点菜便宜,兜里有点钱,又肯给自己花钱的旅客,当然喜欢来胡琼芳的店里吃。 生意好了,周围其他不赚钱的小饭馆,干脆把店里的样式改一改,做的和胡琼芳家差不多,价格再定的便宜点,哪怕一份盒饭只便宜五分钱,也有人愿意去。 反正盒饭都差不多,能吃饱就行。省下来五分钱,还能给娃买几颗水果糖呢。 最近全家人都在发愁要怎么办。 胡琼芳也想过要不要跟着那几家,把价格降下来,最多就是少赚钱,薄利多销,先把客人抢回来再说。 姜甜却反对降价。 他们家一降价,那几家肯定也跟着降,降来降去,最后玩死的肯定是他们自己。 做餐饮的,真的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尤其是这个年代,还没有后世那种专门给客人打卡的所谓“网红店”,那种店,饭菜好不好吃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环境要有氛围感,菜品摆盘要精致小资。 现在这个年代,老百姓下馆子,吃的就是个味道。 盒饭价格降下来了,为了降低成本,就肯定要采购更便宜的食材,做菜的时候,油水也不敢多放,那饭菜能好吃吗? 要是为了抢客源,把他们家最大的卖点——“饭菜好吃”给折腾没了,那才真的是自掘坟墓呢。 不过,生意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很多做特色餐饮的饭店都会遇到这种情况,比如说后世卖麻辣小龙虾的,就只有夏秋那几个月生意最好,赶上没有小龙虾的季节,就只有关门歇业了。 他们家的盒饭店倒也不至于关门歇业这么惨,顶多就是赚的没以前那么多了,但维持饭店日常开支之外,每天还有一百多块钱盈利还是有的。 但是,姜甜会满足于一天就赚这么点钱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天凉了,快餐盒饭不好卖是? 那咱们可以卖点别的呀~ …… 自从江慧慧被她爹妈领回去之后,童志远又恢复了每天到芳姐饭店打饭的习惯。 只是,这天中午,一只脚刚迈进去,就闻到了一股不一样的饭菜香味。 “咦?芳芳妹子,你们家也开始腌咸肉了?” 胡琼芳笑眯眯地指了指收银台上面挂着的菜单。 姜诚同学的毛笔字又有了进步,写出来的菜单也格外好看,不过,更叫人稀奇的是上面的新菜式。 “咸肉豆腐锅?咸肉黄豆锅?五花肉海带锅?” “你们家,这是改行不卖盒饭了?” 看着煤球炉子上放着的一个个小砂锅,童志远稀罕地凑过去看了看。 这小砂锅里东西还真不少呢。 说是咸肉豆腐锅,里面除了咸肉和豆腐之外,还有蒜苗、大白菜、白萝卜之类的,菜色丰富。 最重要的是,这种小砂锅,里面的食材煮沸之后,端出来,放在桌上,可以保温一段时间,里面的菜热乎乎的,冬天吃着不容易凉。 店里一共有五种锅子,最便宜的一块五毛钱一锅,贵的也不过三块钱。虽然跟盒饭比起来稍微贵了点,但里面东西多呀。 胃口小点的,买个锅子回去,再捞一碟泡菜,夫妻两个都能吃一顿了。 童志远顿时乐了:“这个好!就是我带的饭盒太小了,不好往家里带啊。” 离婚后,童志远又请了两个人帮忙看店,做做体力活,虽然每个月都要付工资给人家,但月底一盘账,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请两个人的工资,居然还没他前妻以前每个月的花销多。 所以说,不单单是女孩子嫁人才算是二次投胎,男孩子要是娶错了老婆,也要多走好多年弯路呢。 如果当年他找对象的时候,能带上脑子,娶个像胡琼芳这样会过日子的老婆,怎么可能只开一个加油站? 放下遗憾,童老板化悲痛为食欲,一口气点了三个锅子,一个猪油渣炖白菜豆腐锅子,一个咸肉黄豆锅子,还有一个五花肉烧海带锅子,结账的时候,居然才花了五块五毛钱。 胡琼芳抿嘴一笑,小声跟他解释说: “咱家换花样了,来吃锅子的都送米饭,不要米饭的,就换成三个白馒头。” “还有店里的酸菜和泡菜,辣椒酱,也都是送的,我拿塑料袋给你多装了些,吃不完的话,晚上煮点红薯稀饭,就着吃也行。” 胡琼芳很想劝他赚了钱也不要这么大手大脚的,每天都来下馆子。但一想到江慧慧跑到加油站勾引童老板那件事,又觉得自己这个寡妇,最好和离异的童老板保持距离,想了想,还是没再说别的了。 即便如此,拎着一个白铁皮水桶,走在路上,童老板的嘴角也是一直扬起来的。 芳芳妹子对自己果然是不一样的! 第123章 富强粉卖出了带鱼的价格 童志远自己就是做生意的,他很快就想通了胡琼芳为什么要在店里卖这种小锅子。 砂锅保温效果好啊,冬天热乎乎的吃着,那肯定比盒饭好。 而且砂锅不好端走,除非是自己带个小锅来店里,让人把砂锅里的菜都倒进去,不然就只能在店里吃。 米饭不要钱,但店里的酒水,还有其他烫菜什么都是要钱的。 火锅赚的是锅底的钱吗? 当然不是!火锅店当然赚的是食材的钱! 童志远刚才结账的时候,看到价目表下面还写了两排烫菜,素菜两毛钱一份,荤菜是五毛到一块钱都有。 那几家跟风的盒饭店,想跟胡琼芳抢外地旅客的生意。恐怕他们都没想到,胡琼芳居然会反手一枪,把他们丢掉的本地食客给抢到手? 在省道边上做买卖的,手里都不差钱。以前冬天的时候,大伙儿都是找个常去的小饭馆,点个暖锅,再弄两个炒菜,让店家打几碗高粱酒,热乎乎的吃一顿。 自从那几家饭店转行做盒饭之后,今年冬天,省道边上卖暖锅的饭店估计要少了。 没想到胡琼芳居然注意到了这个现象! 她没有选择跟那几家转行卖盒饭的打价格战,反而退了一步,把那几家丢掉的客户捡了起来。 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会做买卖呢? 刚才因为他带来的饭盒太小,装不下那么多菜,胡琼芳干脆就借了他一个铁皮水桶,然后把砂锅盖子洗干净,倒扣过来,一个接一个的,把三个砂锅叠放在水桶里。 旁边还用稻草给他塞了一下,这样里面的砂锅就不会乱晃,汤汁也不会撒出来了。 也就是他有这个“特殊待遇”了。 童老板美滋滋地想。 没看到别人都老老实实在店里吃吗?实在想带回家的,也都跑回去拿锅了。 果然琼芳妹子待自己是不一样的…… 童志远美滋滋地提着铁皮水桶回到加油站,吃完饭,让两个伙计看着店,自己去镇上找了媒婆。 他还没把握让胡琼芳答应嫁给自己。这个媒婆,是他为前妻准备的。 童志远怎么也没想到,徐红丽居然还好意思来求自己再给她一次机会? 给什么机会?给她再让自己戴绿帽的机会吗? 童老板可没有这么大度。 徐红丽不是说自己在娘家过不下去了吗?那就再找个人把自己嫁了呗。 反正总有贪图她的美色,不介意当这个活王八的男人,童志远早就已经过了“娶媳妇只看一张脸”的年纪了,实在是对徐红丽这种女人提不起兴趣来。 不过,总是让徐红丽到他店里来闹,也实在是不好看。 最主要的是,胡姥姥现在还在加油站那边卖饭团,每天看到他前妻来找他,以后能答应让他娶胡琼芳吗? 关系到未来丈母娘对自己的印象,童老板财大气粗地对媒婆表示—— 只要她能在过年之前,替徐红丽找到下家,童志远就给她一百块钱的谢媒钱! 一百块?! 媒婆当时就心跳加速了。 这年头给人做媒可赚不了这么多钱,平时混点糖果点心吃,亲事说成了,男方家送一条鱼、二斤猪肉,就算是非常体面的谢礼了。 给钱?除非是那种情况特殊的家庭,比如说男孩子有残疾,或者女孩子婚前坏了名声的,为了找对象,就要给媒婆额外加钱了。 但是也不多,十块钱就顶破天了。 像童志远这样,为了摆脱前妻的纠缠,愿意拿出一百块钱谢媒钱的冤大头,十年也难得遇到一个啊! 送走财大气粗的童老板,媒婆当时就卷起了袖子,这单生意她必须要做成,那可是一百块钱。 真要没人愿意娶,她情愿跟自家老头子离婚,让老头子娶徐红丽去! 反正谁也不能拦着她赚这一百块钱! …… 媒婆为了一百块钱四处奔走的时候,胡琼芳已经在自家院子里,烧起了一口大锅,开始炸带鱼。 下午,之前那个答应给他们带货的大车司机,终于把第一批冷冻带鱼给她带过来了。 三根手指并排那么宽的冻带鱼,从大车司机手里买,算下来不到两毛钱一斤,同样大小的冻带鱼,镇上供销社要卖三毛八一斤,而且还要天不亮就排队去抢。 这两年稍微好点,镇上卖鱼的摊子上也能买到冻带鱼了,但是价格要比供销社还贵点,这么大的带鱼,要四毛二一斤。 那也没办法,有时候家里来客人了,供销社又买不到,就只能花高价去市场上买。 姜甜没打算跟镇上的鱼贩子们抢饭吃。 她说服了胡琼芳,直接在店里卖炸好的带鱼。 天冷了,炸带鱼不像夏天那么辛苦,尤其是没有空调和暖气的年代,靠在灶台边炸带鱼,不但不辛苦,还是个很抢手的活儿呢。 灶台边上暖呼呼的,还能吃到炸坏了或者炸碎的带鱼。 刚炸好的带鱼,外酥里嫩,随便撒点盐巴和辣椒粉,都好吃得不得了。 胡琼芳炸带鱼的时候,姜甜和姜诚最喜欢坐在灶台下面帮忙烧火,跟两只小馋猫似的,随时都能接收到胡琼芳的投喂。 炸好的带鱼,金灿灿地堆在敞口竹匾上,整块的大带鱼段,五毛钱一斤。 旁边还有一个竹匾里,堆着小块或者炸碎的带鱼段,两毛五一斤。 没两天,原本有些冷清的芳姐饭店,再一次排起了长队。 据吃过的人说,胡琼芳家的带鱼,也不知道是拿什么腌炸出来的,味道比他们自己在家炸的还好吃! 而且价格也不算贵。 要是不去供销社排队,他们自己去集市上买的话,没加工过的冻带鱼也要三、四毛一斤呢,个头还没胡琼芳这个大。 现在人家炸好了卖,才五毛钱一斤,岂不是跟他们自己买回来炸,价格差不多? 要是舍不得买大块的,还能买旁边那个小的,才两毛五一斤,买回去,切一盘雪菜烧一烧,够全家人吃一顿了。 街坊邻居都夸胡琼芳做生意厚道,直把胡琼芳夸得老脸通红。 那啥,街坊们可能忘了,炸带鱼外面还有一层面糊呢。 买的哪有卖的精? 冻带鱼成本价两毛一斤,面糊成本价却只要几分钱呀。 五毛钱的富强粉,再加上两包淀粉,加水做成面糊,够他们店里用一天的了。 把富强粉卖出了带鱼的价格…… 怪不得甜甜说卖炸带鱼比卖冻带鱼赚得多。 第124章 中间商送情报来了 第一批进的几百斤带鱼,不到三天就卖完了。 还有很多没买到的,或者觉得自己手艺不行,炸出来的带鱼不好吃的,还专门找到胡琼芳,让她无论如何要给自己单独炸一锅。 这家要十斤,那家要二十斤,有些是自己吃,有些是打算给亲戚家都分一分。 周末放假的姜诚,拿着草稿纸在旁边给胡琼芳记“订单”,一天下来,手都写酸了。 就连童志远都跑来凑热闹,让胡琼芳给自己炸三十斤带鱼。 “要这么多?你家就三个人,吃得完吗?”童老板奢靡浪费的行为,让胡琼芳再次担心起来。 家里也没个当家过日子的女人,童老板不会把自己给吃穷? 童志远笑了笑,凑到胡琼芳面前低声解释道—— “不是我自己家吃,我哪会做菜呀,两个小的放假回来,哪次不是带到你店里来吃饭?” “这些带鱼我是要拿去送人的。油库那边有两个熟人,平时挺照顾我的,啥时候柴油汽油要涨价了,都会提前给我打招呼,让我赶紧去拉油,你家这带鱼炸的是真不错,比城里大饭店还好吃。” “我先要三十斤,给他们一家送十斤,还有十斤给帮我拉油的油罐车司机。” 胡琼芳了然。 她也是开始做生意之后才搞清楚这些门道。 要想在省道边上站住脚跟,可不是做菜好吃、物美价廉就行了的。 就算有两个哥哥,还有干姐姐照应着,这半年来,她也送出去不少东西。 知道童老板买带鱼是拿来送礼的,胡琼芳也不敢耽误他事情,再加上这次预定炸带鱼的人比较多,在姜甜的怂恿下,胡琼芳胆子也大起来了,干脆直接找那个大车司机要了一车货。 一车带鱼一万斤,但是整车拿货的话,也比成箱拿更便宜,算下来,一万斤带鱼的成本价大概一千六百元左右。 这一车带鱼到货之后,韩季松终于可以拿货去卖了。 寒冬说来就来,不过短短半个月的功夫,上次见面的时候,姜甜还穿着毛线衣呢,这次见面,她连大棉袄都穿上了。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雪粒子,早上起来,地上滑溜溜的,韩季松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辆驴车过来。 他本来想先找姜甜批二百斤带鱼的,大概是这几天看到她家的炸带鱼卖的这么好,担心这一大车冻带鱼还不够胡琼芳卖的,干脆咬咬牙,一次要了二十箱。 一箱二十斤,二十箱就是四百斤! 姜甜给韩季松的批发价是两毛二一斤,他拿到镇上摆摊卖四毛五一斤,四百斤带鱼全部卖完,差不多能挣八十多块钱。 虽然辛苦了点,但这个季节已经挖不到黄鳝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摆摊卖带鱼,辛苦几天能赚八十多,韩季松对这份新工作非常满意。 只是,让姜甜没想到的是,韩季松的路子居然这么野。 第一次从她这里拿的冻带鱼,韩季松赶了两个大集就卖完了。 第二次过来,他直接问姜甜,要是他能拿半车带鱼的话,价格能不能再便宜点。 “半车?五千斤带鱼?你一个人能卖掉这么多?” 韩季松抿嘴一笑:“你放心,我能找到人帮我卖鱼。” 这是要做中间商? 姜甜想了想,给他报了一个价格: “最多再给你让两分钱!” 两毛钱一斤,他可以转手批给其他乡镇的杂货铺,一斤赚八分钱,那也不少了。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姜甜,谢谢你,愿意带我赚这笔钱。” 韩季松突然开口跟她道谢,把姜甜都给整不好意思了。 那啥,小老弟,真不用谢我,这一斤冻带鱼,我还赚了你三分钱呢。 说完了正事,韩季松左右看看,把姜甜拉到一边,额外送了她一个大瓜—— “你大舅妈娘家那个妹子,好像跟咱们镇上粮站的一个干部搅和到一块了。” “那啥,你自己看着办,要不要跟你大舅妈说一声。” “其实要我说,不说也行,你家那个亲戚,真不是个东西,人家粮站的干部都有老婆孩子了,还跟人家睡一块……” 韩季松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倒霉,不就是为了占个好位置,天不亮就跑去镇上摆摊了吗? 为什么要让他撞到江慧慧和粮站的王主任偷情啊? 这俩人也是真不讲究,大冬天的,也不怕冷,居然在粮站后头的牲口棚里……啧啧!也不嫌脏。 不过,这些腌臜的细节,就没必要告诉姜甜了。 韩季松本来不是多嘴的性格,但姜甜和胡家人对他都不错,韩季松担心这件事情闹出来之后,会给姜甜的大舅妈惹出麻烦,本来今天就算不进货,他也想专程跑一趟。来给她报信的。 姜甜听完都无语了。 这确定是她大舅妈的亲妹子? 江秀秀多么老实的一个人啊,别说偷人了,她这辈子连别人一根针都没偷过。 没想到嫡亲的妹子,居然胆子这么大…… 这件事情实在太骇人听闻了,而且还关系到一个乡镇干部,姜甜也不敢瞒着,只能先去找她姥姥。 胡姥姥一听就知道要坏事儿。 “乡下那种地方,半夜谁家的狗多叫了两声,第二天全村都知道了,何况是这种事情?我看你大舅妈这妹子,是要闯大祸了。” 江秀秀听说她二妹回到娘家也没消停,在童老板这里失手了,转头就勾搭上了粮站的干部,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了。 只是,这一回,胡姥姥却不肯让她回娘家报信了。 “叫建国骑车回去送个信,该咋做,让你爸妈看着办。” 胡姥姥真是烦透了亲家这种黏黏糊糊的性子。 知道自家闺女不老实,起了歪心思,要么打一顿关起来,要么就找个能管得住她的男人赶紧嫁出去,做什么要留在家里? 这幸亏是江秀秀和江艳艳已经嫁人了,要是这俩闺女还没嫁人,却传出了亲姐妹跟已婚男人乱搞男女关系这种丑闻,以后江家的闺女谁还敢要? 反正胡姥姥是坚决不能让自家儿媳被人泼脏水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大儿媳暂时先别回娘家。 有啥事让儿子去丈母娘家跑一趟就得了。 什么?你说你想闺女了? 行呀,先把你家这惹祸精转世的二闺女给安排妥当,别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拉,到时候江秀秀回一趟娘家,外面还不知道要传出多少糟心话呢。 第125章 自己给自己发盒饭? 大晚上的,外头冰天雪地,胡建国也不能顶着风雪去老丈人家报信呀。 只能等明天上午,地上的冰化了再说。 谁能想到,就是这一个晚上,江家真的出大事了。 江慧慧自从勾搭上粮站的王副主任之后,整个人都是飘的。 如今她已经瞧不上大姐夫了,就连开加油站的童老板,在她眼里也差了那么点意思。 不过就是个做小生意的,哪里比得上当官的粮站副主任? 粮站可是出了名的油水足,江慧慧已经可以想象得到,等她嫁给王副主任,到时候吃香喝辣的,全乡的人都得捧着她,谁还敢骂自己是坐过牢的破鞋? 俩人这段时间如胶似漆,一天不见面都想得慌! 韩季松撞见他们那次,就是俩人白天没机会搞破鞋,到了晚上,王副主任那叫一个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楞是熬到家里的黄脸婆终于睡着了。 大半夜的,王副主任冒着寒风,骑着自行车,到村里把江慧慧从窗户里“偷渡”了出来。 怕在村里被人瞧见,俩人躲在粮站后头的牲口棚里,从半夜一直忙活到快天亮…… 只可惜,王副主任虽然把人给睡了,但却从没想过要和家里的黄脸婆离婚,娶江慧慧进门。 黄脸婆当然没有江慧慧年轻身段好,但却是老上司的女儿,王副主任还指望着老丈人提携,能让他从副转正呢,怎么敢休妻再娶? 不过,他在粮站当干部这些年,为了从他手里拿活儿,也不是没有软骨头的男人,把自家媳妇弄来“进贡”给他。 尝到了权利的甜头,王副主任的词典里,压根就没有“负责”这两个字。 再说了,江慧慧可是四里八乡都出了名的倒贴货,王副主任在派出所也有熟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当初江慧慧被抓进去的原因。 愿意陪个体户睡觉,怎么就不愿意陪他这个干部睡觉呢? 王副主任觉得江慧慧就是那种给点好处就能随便玩的女人,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想让自己离婚娶她! 王副主任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江慧慧如遭雷击! 她设想过无数个拦在俩人中间的阻碍,王主任家的黄脸婆,他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王主任的爸妈,却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们两个的,居然是王主任自己。 “王哥!你不是说看到你家那个黄脸婆就想吐,跟她一块过日子,一天都熬不下去吗?”江慧慧瞪大眼睛看着王副主任。 王副主任好像突然犯了牙疼,一脸为难地看着江慧慧。 “慧呀,你知道我老丈人是谁?” 江慧慧一脸茫然:“知道呀,他不是早就退下来了吗?王哥,你马上就是咱粮站一把手了,还用得着怕他一个糟老头子?” 王副主任这下子不光牙疼,脑袋也疼了。 这女人怎么看着一脸的精明样儿,脑子里就跟塞了一把烂稻草似的? 退休的糟老头子怎么了? 体制内退下来的那些,才是真正能给家里捞好处的呢。 在位子上的时候不敢伸手拿的东西,退休了就敢拿了。 在位子上的时候不敢走动的关系,退休了也都能光明正大的走动了。 “人走茶凉”四个字,只适合那些没本事的老干部。 真正有本事的老干部,退休之后的能量,可能比他在位子上的时候还要大。 王副主任敢背着老婆偷吃,是因为他知道,看在四个孩子的面子上,就算老婆发现他在外头干的这些事儿,为了他的前途,为了这个家,也会忍气吞声,甚至帮他一起瞒着老丈人。 但前提是,老婆还是这个老婆,不能换人。 江慧慧从小在村里长大,就没见过比乡长更大的官儿。但是乡长有时候也得求到粮站主任头上,这么一算,粮站一把手就是他们镇上最厉害的官儿了。 她不明白王副主任到底有什么好怕的,看他支支吾吾就是不答应,江慧慧也恼了。 俩人在上次约会的牲口棚里撕扯起来,江慧慧逼着王副主任马上跟老婆离婚娶自己,不然她就去派出所告他强j。 王副主任也没想到,江慧慧看着温柔乖顺,居然如此难缠,简直就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沾上了,扯都扯不下来。 撕扯间,千不该万不该,江慧慧脱口而出来了一句:“要么你赶紧离婚娶我,要么我就去找你老丈人,把咱俩的事情跟他说道说道,看他还要不要你这样的女婿。” 王副主任最怕的就是老丈人知道他在外面胡搞的事情,慌乱中,他扯起牲口棚墙上挂着的一截栓牛的牛绳,死死勒住了江慧慧的脖子…… 江慧慧的尸体,是第二天傍晚被人发现的。 粮站后头这个牲口棚,是以前村里人来镇上交公粮的时候,担心晚上夜露寒气大,冻坏了家里的牛,就一块凑稻草木头,搭了这么个牲口棚,平时不交公粮的时候,这里都没人来。 谁知道这天傍晚,突然下了一场冰雹,附近放学的小孩子跑进来躲雨,才发现牲口棚里有个死人,几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冲出去就叫人,没一会儿,半个镇子的人都跑过来了。 …… 江秀秀听到消息的时候,江慧慧的遗体已经被接回家了。 派出所的公安满镇子调查,没多久就锁定了江慧慧的“奸夫”王副主任。 谁知道王副主任做贼心虚,再加上当时江慧慧主动投怀送抱,他心里得意,跟几个兄弟喝酒的时候,把这事儿拿出来吹过牛。知道这事儿经不住查,居然一大早就坐车跑了! 这下子不用查了,直接发协查通报抓人。 王副主任啥时候抓回来,大伙儿都不知道。 但他们知道,江慧慧做了这种丑事,是甭想葬在江家祖坟里了。 江家爸妈还想让两个女婿帮忙打点一下,结果三女婿压根就不搭理。 胡建国倒是搭理,但是说出来的话,简直扎心。 “爹,娘,依我看还是把二妹埋在别处,不要送到祖坟那边了。” “你们想想啊,二妹败坏了江家的名声,要是把她埋在祖坟,那地下的老祖宗不得天天打她?” “二妹人都没了,您二老就让她入土为安,别让她在下面还天天挨揍。” 江家爸妈:“……” 第126章 老同学上门 胡建国提出的理由虽然扎心,但意外地说服了江家爸妈。 两天后,江家在村子外头的乱坟堆附近,找了一块地方,把江慧慧葬在了这里。 孤魂野鬼虽然难缠,但江慧慧生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江家二老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葬在这里,江慧慧被欺负了还能打回去。 真要是葬在祖坟里,四面八方全都是辈分比她高的长辈,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还是大女婿说得对,不葬在祖坟里是对的。 一个把几家人搅得一团糟的搅屎棍,就这么突然领了盒饭,姜甜都觉得怪不真实的。 但是很快,小伙伴韩季松就给她带来了这个大瓜的后续—— 王副主任在外省被抓了回来。 王副主任终于“如愿以偿”和黄脸婆离婚了。 王家人看他失势,一个个打着吃绝户的心思,闹着要抚养四个孩子。 他以为老婆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四个孩子,结果没想到,老丈人不知道和王副主任的糟糠妻说了什么,王家爸妈要争四个孩子的抚养权,她主动放弃了。 听说王副主任的前老丈人,给闺女找了个丧偶的老干部做续弦…… 这可真是求仁得仁啊! 王副主任终于“彻底摆脱”了糟糠之妻,老婆离婚再嫁,以后就算死了也不可能埋到他们家的祖坟里。 王家爸妈也如愿以偿,抢到了孙子孙女的抚养权。 只可惜,没过多久,王副主任就被人举报了,说他在粮站工作期间,收受了大量贿赂,还涉嫌参与陈粮倒卖,把刚收上来的新粮当成陈粮,卖给粮食贩子,从中间赚了不少差价。 刚拿到手的房子和钱,还没捂热乎呢,就被公家查没了。 这下王家不干了,拖着四个孩子要去找他们亲妈。 亲妈在哪里? 亲妈被她爹嫁到了千里之外的边疆! 王副主任惧怕这个老丈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在边疆当过兵,上过战场,虽然因为伤病退下来了,但他那些战友,可有不少在部队混出头的。 老爷子有一儿一女,原本想着儿子放出去闯荡,给女儿在本地找个女婿,住得近点,以后不会受欺负。 结果没想到,男人要是不老实,哪怕就在老丈人眼皮子底下,也有法子搞事情。 充分吸取了这个教训,老头子不再强求一定要让闺女嫁到本地,找战友们打听了一圈,刚好有个老战友的亲戚,丧偶好些年了,儿女也都长大了,现在想找个老伴,也不要求一定要年轻貌美,只要肯踏实跟他过日子就行。 老爷子当机立断就带着闺女去外地相亲了。 当然,对外的说法是带着闺女去探望老战友。 去的时候是父女俩,回来的时候就只有老爷子一个人了。 再一问,闺女在当地碰到了一个不错的人家,两家一见如故,又都是单身,干脆就领证结婚了。 王家人目瞪口呆。 想耍赖把四个孩子留在姥爷这边,老爷子说了,他们家可不养外姓人。 孩子留下来可以,但必须改姓。 而且户口也要迁到自己家,两边请人做个见证,签字画押。 以后这几个孩子就是他们家的了,跟王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就算长大有出息了,也不能去赡养王家长辈。 王家那边本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没想到被老爷子戳破了他们的小心思,只能恨恨地把几个孩子又带回去了。 韩季松叹息道:“我以前还觉得自己的身世够凄惨的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惨的。” 摊上这样的亲爹,王家这四个孩子,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不过,要不是江慧慧先破坏别人家庭,就算王副主任再渣,这个家也不会这么散了。 因为这件事,胡琼芳的饭店倒是生意更好了,都是来看热闹的。 江秀秀原本还有些伤心,被这帮看热闹的围着当猴看,看了两天,她也炸毛了。 关起门来,恨不得把二妹从棺材里拖出来狠狠鞭尸! 担心大儿媳面子上挂不住,胡姥姥跟闺女商量了一下,趁着年前找活儿做的人多,干脆趁机把两家的生意分开。 大舅和二舅的新房子也盖好了,正好赶在冬至前搬到新家,那边的新店也开起来。 这样一来,大舅妈和二舅妈就从帮工变成了老板娘,以前盈亏都是小姑子承担,现在要自己承担盈亏压力,大舅妈果然很快就忘了娘家那摊子糟心事,一心一意的忙自家饭店的生意去了。 胡琼芳这边也在店里贴出了招工启事。 这次她打算招两个后厨的帮工,外加一个擦桌子洗碗的小工。 招工启事贴出去不到两天,就有二十多个人过来打听,这里面居然还有姜甜的熟人。 “何春玲?你怎么也出来打工了?”看到冻得两颊通红的老同学,姜甜吓了一跳,忙把人拉了进来,从铁皮桶里舀了一大碗紫菜虾皮蛋花汤,让她先喝一碗,暖暖身子。 这些紫菜和虾皮,是给他们家送带鱼的司机师傅从南边带来的。 听说南边这些东西便宜得很,几分钱就买一堆,要不是运费比东西还贵,姜甜都忍不住想采购一车紫菜虾皮回来卖了。 何春玲是姜甜小学同学,初中也上了同一所中学,不过俩人不在一个班。 姜甜是个学渣,何春玲却是个妥妥的学霸,听说初一入学分班的时候,三个初一的班主任为了抢何春玲,还在办公室吵了起来。 最后被三班班主任给抢了去。 她怎么出来打工了? 喝了一大碗紫菜虾皮汤,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何春玲也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姜甜,我看到你家在招工,我能来吗?” “我爸逼我嫁人,我不肯,从家里跑出来了!” “我爸我奶说我要是不嫁人,以后也不给我钱上学了。” “所以,我得向你学习,从现在开始,努力挣钱给自己攒学费啦。” “对了,我没地方住,你们家附近有地方租房子吗?” 姜甜:“……” 他们镇上风水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一个两个都往外跑啦? 第127章 还想卖侄女?我呸 何春玲说她从家里跑出来了,语气非常轻松,但姜甜知道,这一路上,她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脚下穿的棉鞋都湿透了,鞋底糊了厚厚一层黄泥和冰碴子。 裤腿也湿了半截,破棉袄外面的罩衫也湿透了。 何家也真狠心呐,为了逼她就范,这冰天雪地的,居然连一把伞都不给她! 何春玲也是真倔,说跑就跑,除了书包和她平时攒的十几块钱,啥也没带。 “租房子的事儿一会再说,你先去我房里,我给你打两盆热水来。” 这个点,乡镇到省道的班车早就没了,何春玲也没有自行车,肯定是靠两条腿走过来的,她那双破棉鞋早就湿透了,要是不赶紧拿热水泡泡脚,换双干净鞋,非得冻感冒不可。 姜甜跟胡琼芳说了一声,拿了自己的棉鞋和棉袄,还有一件罩衫,又给何春玲打了一大桶热水,让她在自己屋里洗漱换衣服。 温暖的热毛巾覆在脸上,驱散了一路顶风冒雪走来的刺骨严寒。 何春玲知道,自己这一步,没有走错。 她和姜甜虽然是小学同学,但俩人并不熟,还是姜甜去学校办理休学手续,她才知道她休学一年,回家帮她妈种地去了。 何春玲当时还在想,要是明年姜甜回来上学,跟不上进度的话,她可以把自己初一的笔记借给她。 结果没想到,现在她也跟着姜甜的步伐,被迫休学了。 快期末考试了,这个学期她肯定要上完的。 但是继续呆在家里,她奶跟她爸,肯定会想尽办法逼自己嫁人。 没办法,何春玲只能跑了。 何春玲从没想过,嫁人给家里换彩礼这种事情,会落到自己身上。毕竟她只有一个亲弟弟,弟弟今年才上小学三年级,小屁孩一个,就算要娶媳妇,也得再等个十来年。 有十年的时间,以她的成绩,就算考不上大学,至少一个中专是肯定能考上的。 这个年代的中专生还是很吃香的,毕业了基本都包分配。等她毕业参加工作了,到时候就可以把工资攒下来给她弟娶媳妇。 何春玲一直都没忘了爸妈的养育之恩,也做好心理准备,以后参加工作了,多少都要帮衬家里一点。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奶为了给小叔娶媳妇,已经等不及她考上中专了,现在就要把她嫁出去换彩礼,给小叔叔盖房子说亲。 更让她寒心的是,她奶奶这么想就算了,她爸居然也同意了! 给自家亲兄弟换彩礼,她还能理解,满村子里打听一下,谁家为了给小儿子娶媳妇,把孙女给卖了的? 何春玲知道跟家里吵架没用,她奶跟她爸拿她当小孩子,根本就不会听她的,说不定已经安排好媒人准备相看了。 她不敢再跟家里纠缠,谎称要把期末考试考完,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自己偷偷攒下的十几块钱,背着书包假装去学校,半路她就跑了! 姜甜家的饭店现在名气很大,一路打听着,很容易就找到了。 何春玲不知道她家饭店在招人,她本来是想问问姜甜,能不能帮她在附近找个活儿干,没想到正巧碰上她家店里招人。 何春玲摊开自己的双手给姜甜看。 “我在家里头,洗衣裳做饭,洗碗擦桌子,喂猪杀鸡,啥都会干。” “姜甜,让我来你家饭店刷盘子,我肯定好好干,你也别把我当同学,就当店里的小工使唤好了。” 姜甜哪敢让何春玲去其他饭店打工? 她从小营养不良,发育比较迟,何春玲不知道是不是遗传,在女孩子里算是发育比较早的,虽然才初一,已经有胸有屁股了,省道边上这么乱,万一去别人家饭店打工,被那些喝醉了酒的闲汉们调戏,或者遇到那种色眯眯的老板,那才要命呢。 姜甜把事情跟胡琼芳一说,胡琼芳果然一口答应下来。 她还不让何春玲去外头租房子,说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租房子也不安全。 “正好你大舅妈和二舅妈搬到新房子那边去住了,她们的房间空出来了,先给你同学住着再说。” 何春玲跟姜甜又不是真正的好朋友,怎么好意思占这个便宜? 当即表示要给胡琼芳交房租,不然这房子她不好意思住。 就这样,何春玲花了两块钱,租下了母女俩卧室的另外半间房。 那边原先是胡姥姥睡的,胡姥姥现在搬到新房子那边去了,空下来一张床,本来也没用,胡琼芳原本都不打算收何春玲的房租,又怕她住在家里不自在,到时候还是要租房子搬出去住。 象征性的收了两块钱一个月的房租,何春玲才安心住了下来。 姜甜问何春玲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她现在辍学的话,这个年代只要手脚勤快,在外面总不会没饭吃。可要是继续上学,肯定是绕不开家里的。 初一还行,初二分班要家长签字咋办?初三中考咋办? 何春玲嘴角掀起一抹冷笑:“拖呗,我才上初一,拖得起,那老太婆的宝贝儿子可拖不起。” “想盖新房娶媳妇,自己打工挣钱去呀。一个大男人,跟个怂蛋似的,缩在亲妈亲哥后头,等着吃现成的,还想卖侄女?我呸!” 何春玲把她爸、她奶、她小叔叔都给骂了,却唯独不提她妈。 姜甜跟她也没熟到那个份上,不好意思问,只能安慰她,让她先安心在这边住下。 上学推迟一年无所谓,如果换成是她,现在也不能回学校。 她们那的镇中学没有宿舍,何春玲要是回学校的话,就只能租房子住在镇上,或者找亲戚家借住,这两种情况,都很容易被家里人抓回去。 姜甜也知道,收留何春玲是有风险的,但让她不管,她又做不到。 农村的女孩子想平平安安地上到高中,实在是太难了!一百个女孩子里面,可能都没有一个。 有的是家里穷,念不下去了,明明考上了高中录取线,最后却只能把录取通知书藏起来,因为没钱念。 有的是学习不够出色,下面还有一堆弟弟妹妹,自己念书没天赋,那当然要把宝贵的机会让给更有天赋的那个。 还有的跟何春玲一样,家里有年长的哥哥到了结婚的年纪,没钱娶媳妇,只能让大一点的妹妹先嫁出去,换一笔彩礼回来给哥哥娶媳妇。 不过,像何春玲这样,家里想把她嫁出去,给小叔叔娶媳妇的,还真是少见。 姜甜以前以为她爸就够愚孝的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比她爸还愚孝的。 大概是感同身受,拥有同款不靠谱亲爹,姜甜就更不想让何春玲被何家抓回去嫁人了。 第128章 这家人是算盘精转世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何春玲说去上学,结果都快天黑了也没见人回来,何爸跑到镇中找人,才知道女儿找学校办了休学手续,出门打工挣学费去了。 班主任还冲何爸发火呢。 初一正是打基础的时候,何春玲同学入学成绩优秀,很有希望考上中专,家里辛苦辛苦,熬几年,就能供个中专生出来,到时候毕业就有个铁饭碗,正经的公家人,全家都能沾光。 何爸倒好,为了自己弟弟娶媳妇,居然要牺牲亲生女儿的前途,这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班主任还指望何爸能悬崖勒马呢,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又拿何春玲有希望考上中专来利诱,希望他们能赶快把何春玲同学找回来,继续上学。 何爸就是个老实巴交、只知道孝顺爹妈、友爱兄弟的庄稼汉。回家把女儿班主任的话跟家里人一学,何奶奶一双浑浊的老眼都亮了。 “班主任真这么说?咱家春玲,有希望考上中专?” 何春玲的小叔叔何志方不耐烦地抱怨道:“那也要再供她两年半,咱家哪来这么多钱?再说,钱都给春玲上学了,我拿啥娶媳妇?” 何婆子瞪了小儿子一眼:“你懂个屁!要是春玲真能考上中专,你迟两年娶媳妇咋地?” “先让春玲去上学!等她上初三的时候,你也去镇中复读一年。” “到时候中考考试的时候,叫春玲在卷子上写你名字,考个中专给你上!” “等你成了中专生,以后毕业了就是干部,到时候别说咱村了,就是镇上的姑娘都随你挑。” 何志方立刻蹦了起来:“娘,你说的对!叫春玲帮我考试,要是我能上中专,我还在乡下找对象?到时候进了公家单位,我肯定要找个城里姑娘!” 何志方的大哥,何春玲她爸何志勇看看他妈,再看看他弟,张了张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这么做确实委屈了春玲,但春玲学习成绩那样好,第一年把中专的名额让给叔叔,第二年还能继续复读,再考个中专呀。 这样一来,家里就能出两个中专生了……不愧是他妈,脑子比他灵活多了。 这样一来,他就不用顶着压力让闺女这么早嫁人了,还能继续上学。 也不用全家勒紧裤腰带,给小弟攒钱娶媳妇了。 这么好的法子,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母子三个越想越开心,决定尽快把何春玲这死丫头找回来。 死丫头想上学就让她去呗,只要能帮她叔考个中专出来,何婆子花再多钱也愿意。 三个人都没有发现,角落里,一直垂着头纳鞋底的大儿媳妇姚惠芬,握着改锥的右手,剧烈颤抖着。 她真恨不得拿改锥扎死这死老婆子。 还有她那个眼睛里只看得到老娘和弟弟的男人。 还有何志方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凭什么要让她闺女嫁人,拿彩礼钱给何志方娶媳妇? 凭什么要让她闺女帮何志方考中专? 中专多难考啊,听说考上了,毕业出来就能进单位,做干部,春玲要是能考上中专,以后就是女干部,谁敢随便把她嫁出去? 姚惠芬死死低着头,眼中的怒火,都快把手里的鞋底子烧出了两个洞。 她这个当妈的没本事,不能护着女儿。何春玲从家里跑出去的时候,偷偷从箱子底下拿走了自己偷偷攒的零花钱,姚惠芬看见了,但她什么也没说。 还故意问婆婆能不能把牛棚里的牛粪铲一铲。 她知道婆婆向来喜欢躲懒,果然,她这么一说,何婆子立刻拿了菜篮子,说自己要去菜园子里摘菜,让她自己去铲牛粪。 姚惠芬慢吞吞地躲在牛棚里,铲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春玲果然不见了。 摸了摸她陪嫁的箱子底下,卷在旧校服里的零钱,果然也不见了。 姚惠芬心里一阵酸涩,又忍不住一阵阵的开心。 真好,春玲这丫头打小就有主意,不像她,没本事,也没文化,胆子还很小,一辈子就只能围着灶台打转…… 姚惠芬天真地以为,女儿只要跑出去了,以后婆婆和小叔子就算计不到她了。 可她低估了人性的恶。 有些人恨不得把亲人捧在手心,看得比眼珠子还宝贵。 有些人却恨不得把亲人丢进油锅,榨干最后一滴油水。 不行! 不能让死老太婆抢走春玲的中专名额! 这一刻,姚惠芬突然不想再忍下去了。 …… 何春玲想到家里迟早会找到自己,但没想到,最先找到她的,居然是她妈。 “妈,你怎么来了?”何春玲表情不太好地把姚惠芬拉到了饭店后院。 几个厚墩墩的柴火堆,挡住了饭店里头人来人往的声音,姚惠芬贪婪地看了女儿几眼,确定女儿在外面没有饿着,这才快速把婆婆和小叔子的算盘跟女儿透了个底。 “你爸跟你叔早晚会找过来,到时候肯定会哄骗你回家。” “你叔想让你帮他代考,玲玲,你可千万别听他们的!” “你有本事考上中专,让妈做啥都行,你爸打我,我也不怕。妈不怕死,只要你和你弟能有出息……” 姚惠芬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紧紧拉住了女儿的手。 然后,从裤腰里缝起来的一个口袋里,摸出了一卷热乎乎的纸票子,塞到女儿手里。 “这钱你拿着,听妈的话,千万别回家!” “玲玲,你一定要好好念书,等你考上中专,毕业了就能分配工作,到时候谁也不能再逼你嫁人。” 何春玲大受震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头发乱糟糟的女人。 这还是她那个懦弱没主见的亲妈吗? 何春玲孤身一人从家里跑出来,连亲妈都没说,就是因为,她知道跟姚惠芬说了也没用。 别人的母亲,不管是泼辣的也好,精明的也好,哪怕对外人再刻薄,也会对自己的孩子很好。 可是,在何春玲的记忆里,姚惠芬就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她奶找她爸要钱,明知道那钱说好了是给她和弟弟交书本费的,她妈就是一句话都不说,任凭她奶把钱要过去,偷偷贴补给叔叔…… 从小到大,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她对自己的母亲,不再抱有任何一丝幻想。 但现在…… 她好像,第一次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妈妈。 第129章 父不慈,子女为何要孝顺 姚惠芬是偷偷溜出来报信的,把自己所有的私房钱都塞给女儿之后,连午饭都没舍得吃,就急匆匆回去了。 但她带来的这个消息,却让胡琼芳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连胡姥姥听了都忍不住生气。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男人?自己亲生的闺女不心疼,反倒把弟弟当成亲儿子宠着。 等等! 好像他们家就遇到过同款的亲爹…… 大舅妈向来快人快语,听了何春玲她爸偏袒弟弟算计闺女的种种作为,恍然大悟: “甜甜她爸不就是这样?自己亲闺女亲儿子不管不顾,反倒把弟弟当儿子宠……” 大舅妈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默默闭上了嘴巴。 因为胡姥姥和胡姥爷的表情都变得非常可怕。 小姑子的脸色也很难看。 陈晓红简直想拿针线缝住大嫂的嘴! 这种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呀。 为什么要说出来,扎公公婆婆和小姑子的心? 要不是公婆和小姑子都是好人,陈晓红已经可以预料得到,接下来在这个家,大嫂肯定要被公婆和小姑子穿小鞋了。 言归正传,本来这是别人的家事,不管是胡家人,还是胡琼芳母女三个,都没想过要去管别人的家事。 但是,何家人对何春玲的种种算计,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就连平时不爱多管闲事的胡姥姥都看不下去了。 她老人家生儿子就是为了给自己当打手的,当下就毫不客气地吩咐两个儿子—— “让春玲到咱家饭店来干活,你们俩看着点,别说她叔了,就是她亲爹来了,春玲不愿意,谁也不能把她从咱家带走!” “姥姥~”何春玲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从家里跑出来,没有去姥姥家,也没有去其他亲戚家,就是因为她知道,家里那帮亲戚都不爱管闲事,肯定不会护着她。 说不定还会偷偷通知她爸,让她爸带人来抓她。 没想到,胡姥姥一家跟她毫无血缘关系,居然愿意这样护着她。 胡姥姥怜惜地把何春玲搂在怀里,长满老茧的双手,亲昵地拍了拍她瘦弱脊背,安慰她: “乖乖~别怕!我一个没文化的老婆子都知道,考试作弊是要犯错误的,你只管好好学习,放心去考试!我就不信了,你那叔叔敢在考场上逼你把试卷写上他的名字。” “就是!你凭本事考到的成绩,凭啥让给旁人?”大舅妈终于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机会,狠狠地给何春玲支招,“你去告诉老师,告诉你们校长,看学校不开除他?” 考试作弊,情节严重的可能会被开除,这种事情,当家长的谁不知道? 姜甜觉得何春玲的叔叔不但坏,还很蠢。 “他怎么会以为,只要你在你的试卷上写上他的名字,这成绩就能算成他的了?” 这话一听就是没参加过中考的学渣能说出来的话。 中考是全县一起参加的统考,每个学校的学生都是打乱了重新随机安排考场的。 也就是说,除非何春玲的叔叔能和侄女分到同一个考场,俩人才有机会对换考卷上的名字。 否则的话,就算何春玲真的愿意在自己的试卷上写她叔叔的名字,到时候查出来,何春玲的叔叔在另一个考场,而他的卷子,却在这个考场被发现了……这么脑残的替考手段,真当监考老师都是傻子吗? 满屋子人都被姜甜的话震惊到无语了。 是这样吗? 卧槽还真是啊! 就连何春玲都跟被雷劈了一样。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 姜甜说得对啊,就算小叔等她初三的时候,跟她一起复读参加中考,也不一定那么巧,俩人就能分到一个考场。 分不到一个考场,那还怎么替考? 或许有些有背景的人家,自己家孩子学习不好,能买通枪手,把俩人弄到一个考场去,互相在试卷上写上对方的名字,只要监考官睁只眼闭只眼,基本都能蒙混过关。 但何家……何春玲可以确定,何家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真要有这么大本事,她奶早就想办法给她叔搞个正式工作了,怎么可能让他在家里闲着? 所以,她到底该不该顺着家里的意思,先让家里供她,把剩下的两年半初中给读完呢? 何春玲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下,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何况,她奶奶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她还是何家的亲孙女呢,就因为吃了何家十几年饭,上了几年学,她奶奶就恨不得把她论斤称称给卖了。 就跟家里养的大肥猪一样,平时吃的越多,长得越肥,挨一刀的速度就越快。 摸了摸她妈临走前塞给她的钱,何春玲下定了决心。 不需要老太婆假好心,花钱供她上学。她自己能挣钱交学费! 只要辛苦两年,考上中专或者师专,听说学费生活费什么的,国家都有补贴,寒暑假她再出来打工挣点钱,三年时间很快就能熬过去。 到时候老婆子要是再敢拿什么养育之恩说嘴,她就能挺直了腰杆子,好好跟她算算账,看看何家到底给她花了多少钱。 大不了她把这笔钱还给何家,到时候一刀两断,老太婆跟何志勇也别想让她给他们养老。 父慈子孝。 父不慈,子女为何要孝顺? 何春玲就这样在胡家两个舅舅的饭店做起了小工。 每天帮忙收拾桌子碗筷,扫地拖地,活儿确实累,但伙食也是真的好。 何家和很多农村家庭一样,平时过日子节省得很,做菜也舍不得放油。 没想到出来打工,居然吃的比在家里还好。 新店开张后,因为不知道生意好不好,暂时没请别的帮工,就她一个,胡家人吃饭都拉着何春玲一起,又因为她是姜甜的同学,胡家人都拿她当晚辈看,桌上有好菜,两个舅妈争着给她夹菜。 才过了几天,何春玲照镜子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好像长胖了点。 就在何春玲累得都快忘了老家那些人的时候,何志勇兄弟俩终于打听着找了过来。 第130章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何志勇长得十分憨厚老实,看起来完全就是那种乡下最常见的老好人形象。 他说他是何春玲的亲爹,别说精明的二舅了,就连大舅都不太相信。 可是,何志勇一开口,兄弟俩就立刻确定了:就是这个棒槌,没错! 救命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笨如猪的人? 胡家人本以为何家找到何春玲后,为了哄骗她回去,肯定会先说许多好话,再许诺种种好处,先把人骗回去再说。 结果没想到,何志勇一看到女儿,脱口就把何婆子跟何志方的如意算盘说了出来。 “玲玲,别闹脾气了啊,跟爸回去!” “我跟你说,你奶已经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只要你替你叔考上中专,到时候让他自己参加工作找对象去,家里不用你退学嫁人,给你叔凑彩礼了。” 何志勇一副捡到大便宜的样子。 对他妈的崇拜,还有对他弟的感激涕零,就差刻在他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上了。 何春玲只想糊他一脸大便! 刚巧过来送带鱼的姜甜都听不下去了。 反正这不是她亲爹,怼起来毫无压力。 把篮子里刚炸好的带鱼递给大舅妈,姜甜扭过头,毫不犹豫地开炮了—— “您这话说的,好像不让春玲退学嫁人,就是莫大的恩典一样。” “谁生的谁养!你妈生的小儿子,要盖房子娶媳妇,让她自己去挣钱呀。这儿子又不是何春玲生的,凭啥让侄女嫁人,给小叔凑彩礼?” 一番话说得何志勇面红耳赤,何志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姜甜可不怕他们,双峰镇派出所的警察叔叔们,身经百战,连省道边上的流氓混混都不怕,何况这两个吃软饭的? 别人是吃女人软饭,他们倒好,居然吃起女儿和侄女的软饭来了。 胃口这么差,活该一辈子吃糠咽菜! 说到派出所,姜甜可又有话要说了。 “您也别说什么让何春玲退学嫁人的话了,她才上初一,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年纪结婚是犯法的?” “不信是?不信你们试试呀,反正老师说了,让我们做遵纪守法的好学生,遇到违法犯罪的事情就去找警察叔叔。谁要是敢把我同学抓回去嫁人,我肯定马上去派出所报警。” 说完,还扭头去寻求当事人的同意。 “何春玲同学,要是有人强迫你现在嫁人,我能去派出所帮你报警吗?” 何春玲疯狂点头:“能!” 这俩姐妹一唱一和的,快把何志勇给气死了。 他在家里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老婆孩子敢不听话?打一顿就老实了! 想做就做,何志勇捏起拳头就冲何春玲冲了过去。 “干啥干啥,想在我们家店里闹事啊?” “老二,叫人打电话去派出所报警,就说有人闹事,让派出所来抓人!” “反了天了,光天化日,居然敢殴打我们店里的员工。” 大舅和二舅一唱一和,把何家两兄弟给挡住了。 那边,大舅妈和二舅妈也抄起擀面杖,一边一个,跟哼哈二将似的,把何春玲牢牢护在身后。 姜甜还“好心”提醒何家老二:“这位叔叔你可想清楚了,打架斗殴被抓进去了,这是要记在档案里的,你不是想考中专吗?档案里记上这么一笔,别说中专了,镇中都不会要你!” 何志方面色一白,狠狠瞪了姜甜一眼,身体倒是比眼睛更诚实,立刻拉住了要跟大舅干仗的何志勇。 “哥,先回去,家里还有嫂子和春生呢。” “春玲就是一时想不开,等她想开了,怎么可能舍得亲妈和亲弟弟?” 卧槽!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居然拿女人孩子来威胁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姜甜被何志方的无耻给惊呆了。 何春玲也呆住了。 她自己在外面吃多少苦都无所谓,只要能上学,她什么苦都愿意吃。 可一想到她爸这次没把她抓回去,等回到家,肯定会拿她妈和她弟出气,何春玲一张脸都吓得煞白。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跟他们回去? “回去个屁!你爸要是再敢打你妈,我要是你,我就让我妈跟这个男人离婚!”姜甜恶狠狠地给老同学支招。 “你别听村里那些男人说的好听,什么‘都是他们干活养老婆孩子’,我呸!说的就跟老婆孩子在家不干活,光享清福一样。” “春玲你自己想想,你们家谁干活最多,谁一天到晚最累?你跟你弟是不是一天啥活都不干,等着你爸做好饭,你们就张嘴吃饭就行了?” 何春玲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笑。 “我爸除了下地干活,啥时候给家里洗衣服做饭了?” “他干活回来就往那一躺,啥也不干!” “家里洗衣服做饭,扫地擦桌子,喂猪养鸡,哪一样不是我妈在干?” “我妈还要种半亩地的菜园子呢,叫我爸去给他锄两分地,我爸都不乐意,说伺候菜园子是女人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去了丢面子。” 大舅妈在旁边狠狠呸了一口。 “干活的时候见不着他,吃饭倒是吃得最多!” “动不动就说自己下地干活多累,难道你妈每天干这么多活儿就不累?” “还好意思说他养着你们母子三个,我呸!我看要是没你妈在,谁给你们家养猪养鸡,伺候菜园子?全家一块儿喝西北风去!” 二舅妈无奈地劝自家大嫂:“你先消消气,看春玲怎么说。” 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那也要看情况。 反正,她觉得何春玲的亲爹亲奶奶,都挺不是个东西的。 别人家她不知道,但是在他们老胡家,不管是大哥胡建国,还是她男人胡建军,地里的活儿是他们的,但回到家,也并不会只管自己躺下歇着,不管老婆死活。 在农村,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兴旺? 陈晓红觉得,男人眼里有活儿,这个家才会兴旺起来。 就拿他们家来说,胡建军忙完地里的活儿,回到家,会帮她切猪草,铲牛粪,冲洗猪圈,脏活累活抢着干。 就是因为男人分担了一部分家务活,陈晓红才能花更多时间照顾两个孩子。 不然就像何家这样,老婆忙得团团转,两个孩子没人管,就算念书有天赋,又能走多远? 一个家庭,连下一代都没有前途,这个家还有啥盼头? 第131章 童老板这个心机男 何春玲是很想让她妈跟她爸离婚的。 看姜甜妈妈就知道了,以前不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 后来姜甜爸爸去世了,她一个女人,带着俩孩子跑到省道这边开饭馆,没有男人拖后腿,这日子过得比在老家还滋润呢。 而且省道这边找工作的机会也很多。 要不怎么说眼界决定人生呢?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何春玲以为离开老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在外面漂泊,没有土地,找不到活儿干,是真的可能饿死。 可出来之后,她才发现,在外面,只要有手有脚,眼睛里能看得到活儿,根本就不愁没饭吃。 远的不说,就说胡大舅家饭店斜对门那对老夫妻,听说不知道从哪里逃荒过来的,夫妻俩在本地没有户口,也没有分到田,年纪这么大了,给人刷碗洗盘子都没人敢要。 怕万一哪天在店里跌一跤,店里要赔钱。 这种家庭,在农村早就饿死了。 可这对老夫妻至今还活得非常滋润,就是因为省道边上能来钱的路子太多了! 夫妻俩自己挖黄泥,做泥砖,又砍了许多芦苇回来,编成芦席,用泥砖和芦席,在省道边上盖了两间长条形的矮房子。 然后在地下挖坑,后面也挖了一个大大的化粪池,居然在省道边上盖起了一个收费的“公共厕所”! 这种人来人往的大马路边上,男人可以不讲究,随便找个地方解决大小便问题。 但女人不行呀。 而且很多讲究的城里男同志,也是宁可花钱,也要去公共厕所解决问题的。 老夫妻俩也不宰客,无论大小便,进去一律只收两分钱,俩人还顺带着卖点草纸、卫生带啥的,多少也能赚点。 总有那种马大哈,出门连草纸都不带,大便总不能摘几片叶子对付? 别的地方他们不敢说,省道边上的树叶子,上边厚厚一层灰!拿来擦屁股,八成是越擦越脏! 一趟两分钱,别看买卖不大,但架不住人多呀。 有时候一辆长途大客车,呼啦啦一阵下来好几十号人,一辆车就能赚个块儿八毛的。 要知道,现在最好的富强粉,也才卖两毛五一斤,要是去乡下买杂粮面,那就更便宜了。 一辆车过来,老夫妻俩赚的钱就足够他们买粮食吃好几天的了。 更何况他们这还是无本的买卖。 而且厕所后头的化粪池也能再赚一笔。 这年头化肥还没普及,主要是贵,老百姓种地,多是用的农家肥。老夫妻俩隔一段时间就往外卖一次粪水,附近的老百姓自己挑着粪桶来装,一桶五分钱。 好多家里地多的,自家的粪水不够,就要花钱来买。 反正买粪水肯定比买化肥便宜。 而且现在的化肥,也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还得有化肥票。 所以,别看老夫妻俩这门生意闻起来臭烘烘的,一年可真不少赚。 这年头省道边上的公共厕所少哇!别说省道边上了,就是城里公厕也不好找,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随地大小便的呢? 何春玲胆大心野,觉得她妈这么忍下去,还不如干脆跟她爸离婚呢。 她爸不是一直嫌弃他们母子三个是累赘吗? 不是说他们娘三吃他的喝他的,没有他,他们娘三早就饿死了吗? 那行呀,何春玲很愿意替亲爹“减负”,把她爹眼中的两个“累赘”——她妈和她弟都带出来。 这样多好,以后没了他们母子三个在何家“白吃白喝”,你们一家三口一定能大富大贵,吃喝不愁? 她确实很想这么干,但问题是,她妈肯定不同意。 别说现在了,就是几十年后,国内很多人,依然觉得离婚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何春玲很担心她爸这次回去,肯定会动手打她妈。 但这些年她妈挨打都挨习惯了,有时候何春玲都看不下去了,想报警让派出所把她爸给抓进去。 没想到姚惠芬却拦着不让,有几次打得不狠,她竟然还从床上爬起来,给她爸做饭去了…… 一次不让管,两次也不让管,时间久了,何春玲的心也冷了。 本来何春玲都不想管她妈了,可这一次,她妈居然敢背着她爸,偷偷拿钱给自己,何春玲又忍不住想把她妈给捞出来了。 只是,姚惠芬连报警都觉得丢人,压根就不会同意离婚,要怎么劝她离开那个家呢? 姜甜看她愁眉苦脸的,忍不住安慰她:“先别想那么多,好好赚钱上学,等你考上中专,以后毕业有工作了,难道还不能把你妈接出来享福?” 到时候就让那个家暴男、妈宝男跟他妈相亲相爱一家人去! 何春玲噗嗤一声笑了。 此时的俩人,都没有想到,向来喜欢打老婆的何志勇,这次居然对姚惠芬下了那么狠的手! 直接把人打到肋骨断了四根,连夜送到医院抢救去了。 本来何春玲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架不住童老板最近正在对胡琼芳疯狂献殷勤。 他听胡琼芳说过何春玲家里的事情,听派出所的兄弟说何春玲她妈被她爸打到重伤住院,连小儿子,都因为保护他妈,被他爸打得耳膜穿孔,也被送到医院去了。 童老板放下手里的活儿,就给胡琼芳报信去了。 胡琼芳吓了一跳,丢下汤勺就要跑去找何春玲。 童老板这个心机男!这么一点点路,还特意把自己的大摩托给开出来了,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胡琼芳急着去报信,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了,童志远把摩托车发动起来,让她赶紧上车,胡琼芳想都不想,一脚就跨上去了。 摩托车开起来可比自行车快多了,还轰轰直响,吓得胡琼芳赶紧一把从后面揪住了童老板的衣摆。 隔着厚厚的棉衣,只能隐约感受到两个小拳头杵在后腰上。 童志远看着省道边被大车压出来的大坑,很想就这么直接把摩托车怼过去。 到时候摩托车一颠簸,胡琼芳抓不住他衣摆,肯定会吓得一把搂住他的腰。 想想还是算了。 胡琼芳胆子那么小,他是奔着跟琼芳妹子处对象结婚去的,可不能只图一时痛快,万一把人吓跑了,他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媳妇? 第132章 “天选嘴替”从天而降 何春玲听说她妈和她弟居然被打到住院,气得眼睛都红了。 姜甜今天也恰好在大舅这边试菜,听说何春玲她妈被打到重伤,那还试个毛线的新菜啊? 童志远索性帮人帮到底,踩着摩托车,让何春玲赶紧上车。 摩托车速度快,从这里到县医院,十来分钟就到了。 姜甜也想过去看看,胡琼芳不放心,二舅胡建军推着自行车出来了。 “我骑车带甜甜去医院看看,春玲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手里也没几个钱,万一她妈情况不好,咱家还能先给她垫上点。” 何春玲是个有骨气的好孩子,二舅也挺喜欢她的,他不怕借钱给何春玲,这孩子有志气,只要别被家里胡乱嫁了,以后前途大着呢。 童志远经常来县城,对县城的路很熟悉,一路穿街过巷,十来分钟就把车开进了人民医院。 他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人是昨天晚上送进来抢救的,但因为何志勇舍不得雇车,自己找村里借了拖拉机,一路颠簸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开到县医院,送到的时候,姚惠芬就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了。 医院抢救了一夜,总算把人从鬼门关给抢了回来。 但还在里面躺着,暂时还没完全脱离危险。 何家人都不在,只有何志勇一个人守在儿子病床边上。 这个男人!居然丢下重伤垂危的妻子,只顾着自己儿子的死活? 何春玲牙关紧咬,恨不得拿刀砍死他! 何志勇一夜没睡,眼珠子都是血红的,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何春玲面色红润地站在病房门口,突然一股气直冲天灵感,捏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干什么?”童志远一把推开护着何春玲的胡琼芳,单手扛住了何志勇的拳头,把人给推到了一边。 “你是谁?”何志勇狠狠瞪过来,发现童老板穿着气派的军大衣,语气忍不住怂了一下,“我揍我自己亲闺女,你一个外人,不要多管闲事。” 童志远顿时笑了:“要揍孩子回家揍,这里是医院,你再敢对病人家属动手动脚的,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听到“报警”两个字,何志勇顿时萎了。 昨晚他差一点就被派出所的人抓进去了。 还是医院这边不让派出所把他带走,说姚惠芬还在抢救,如果中间有什么岔子,还需要家属签字,现在把人带走,回头要人签字的时候,派出所还得把人押送过来,多麻烦。 派出所也觉得老婆孩子都在医院抢救,何志勇应该不会跑路,就让他先在医院等着了。 但临走的时候,派出所的人也警告他了,让他自己掂量着办,农村汉子在家里跟老婆干仗,只要不报案,他们确实管不着。但要是闹出人命,甭管是不是你老婆,打死人就得坐牢吃枪子儿! 何志勇正担心派出所真把他抓进去吃牢饭呢,童老板这么一恐吓,他哪还敢对何春玲动手? 不过,不能动手打,骂两句总可以? 何志勇狠狠瞪着大女儿,骂她不孝,骂她是个惹祸精。 还把老婆儿子被打住院的事情,也一股脑的怪到了何春玲头上。 要不是何春玲不安分,非要和家里对着干,姚惠芬怎么会偷家里的钱给她送来? 她要是不偷家里的钱,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打老婆? 说到底,一切都是何春玲这个不孝女的错! 当年老婆生下这个逆女的时候,他就该听他妈的,直接把这赔钱货丢到马桶里溺死! 何春玲都被他给气笑了。 “我妈偷家里的钱?你放屁!那些钱都是我和我妈去薅夏枯草,一点点卖了钱攒下来的!” 何志勇怎么会把钱给自己老婆? 他挣的钱,有一毛算一毛,不是全给自己亲妈收着去了? 要不是她奶奶抠门,不肯给她妈钱,姚惠芬也不会顶着夏天四十多度的高温,去野地里薅夏枯草卖钱了。 卖的钱她自己一分钱都没舍得花,全都偷偷攒了起来,原本想着,今年过年,无论如何也要买几尺新布,给姐弟俩做两身新棉袄。 何春玲知道之后,也跟着她妈去薅过几次夏枯草。 大夏天的,母女俩热得浑身起痱子,拼了命才攒下来十几块钱,怎么就变成何志勇的钱了? 何志勇梗着脖子:“你妈嫁到我们家,她挣的钱,就是我们老何家的!” 何春玲气得浑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关键时刻,“天选嘴替”从天而降。 姜甜趴在门框上,一边喘气,一边帮老同学怼了回去。 “啊对对对!春玲我觉得你爸说的太对了!” “一家人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 “你爸说了,你妈嫁到你们老何家,她赚的钱,每一分都是老何家的。这话没错呀~” “换个角度想想,老何家的钱,那也是你妈和你的钱嘛。” “你看看你,怎么就不懂你爸的一片苦心呢?” “你妈和你弟现在躺在医院急用钱,就你妈给你那十来块钱,够干啥的?” “赶紧的呀,回家卖房子卖地!家里养的鸡鸭猪牛也都卖了,先把人救回来再说。” “要是这些还不够,我这还有几百块钱,你给我打个欠条,我下午就给你送来。” “对了,你还小,也没个正式工作,欠条写你名字我不放心,这样,你写你爸的名字,他不是一家之主吗?家里人欠的钱,肯定得他来负责还呀。” 一番话说得何志勇面如土色。 病房里其他两个患者家属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谁家孩子呀,嘴皮子可真利索。 何春玲脑瓜子多快呀,她刚才只是被她爸的无耻给气疯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被姜甜这么一启发,何春玲立刻把自己身上几个口袋翻遍了,搜出一大把毛票子,一股脑的压在她弟何春生的枕头底下。 还假惺惺地跟她爹道歉—— “爸,对不起,是我误会您了。” “您说得对,您才是我们家的一家之主。” “您放心在医院看着我妈和我弟,看病的钱您不用担心,我这就回家,把家里的鸡鸭猪牛都给卖了凑钱!” “要是实在不够,我就找胡阿姨借钱,找甜甜她舅舅借钱!” “您放心,这次我肯定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借条我一定写您的名字!” “噗~”旁边给患者扎针的小护士,差点笑得把针头给扎歪了。 第133章 回乡下搞事情去 被姜甜打通了任督二脉的何春玲,无赖起来,简直像是姜同学的孪生姐妹。 姜甜说可以借钱给她,何春玲居然真的开口找她借了两百块钱。 姜甜身上哪会带那么多钱? 现在市面上流通的最大面值就只有“大团结”,两百块钱就是二十张大团结,放在兜里鼓鼓的,很容易被扒手盯上好吗? 最后还是财大气粗的童老板,从军大衣里摸出了一刀大团结,点出来二十张递给姜甜。 谁让这是琼芳妹子的心肝宝贝呢。 童老板想娶胡琼芳,最大的障碍可能不是胡琼芳自己,反而是姜甜和姜诚姐弟俩,可不得好好哄着这俩小祖宗吗? 何春玲拿到钱,转手就把钱都交到医院里了。 重症病房进不去,何春玲就找护士打听到了姚惠芬的主治医生。 先谢谢对方救了她妈妈。 然后对医生说,她已经预缴了两百块钱医药费,请医院务必给她妈和她弟用最好的药。 “我们家不怕花钱,我爸跟我叔都能挣钱,我现在就回家卖猪卖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治好我妈和我弟!” 何春玲说到做到,跟胡二舅请了假,当天下午就要回老家去。 不就是看谁更不要脸吗? 只要能让她妈和她弟平平安安的,脸算什么? 命她都可以不要! 喂~你一个姑娘家的,单枪匹马回去,闹着要卖猪卖牛,不怕你奶跟你叔把你给卖了? 姜甜赶紧一把拉住了何春玲。 两个小姑娘头抵着头,叽叽咕咕说了一会子话,何春玲愤怒的小脸终于展开了一抹笑容。 “不用在外头花钱找人,我有地方找人帮我。” 姜甜眨了眨眼睛。 何春玲凑到小姐妹耳边嘀咕了两句。 姜甜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妈呀,要不是店里离不开人,她真想跟着何春玲下乡看热闹去。 …… 何春玲同学,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乡下搞事情去了。 姜甜也没闲着。 她眼下是真走不开。 自从她们家开始卖炸带鱼之后,看她家生意火爆,附近那些饭店也开始有样学样,找相熟的货车司机,帮忙从南边拉带鱼回来卖。 唉!看来甭管哪个年代都一样,越是赚钱的买卖,竞争越是激烈。 几十年后的华夏,网购发达,哪家店要是出了一个爆款,不到半个月,各种盗版、仿版就满天飞了。 现在的华夏也一样。 尤其是省道边上,大家都靠着这条路吃饭,胡琼芳能找到帮她拉带鱼的货车司机,别人家一样能找到。 不过,对他们家的炸带鱼生意威胁最大的,却是双峰镇供销社主任家开的饭店。 以前主任老婆开的饭店,仗着能从供销社内部价买到一些能低价处理的食材,在这一片混的是风生水起。 这一片大大小小的饭店,就属他家饭店最大,门口停车的空地,比镇中的操场还大。 要不是上面有人,普通人哪敢在省道边上占这么大一块地方? 早被人举报了好吗? 现在看到胡琼芳家卖炸带鱼生意火爆,主任借着供销社的资源,从南边找到了价格更低的货源。 同样的炸带鱼,主任家就是比胡琼芳家卖得便宜几分钱。 不要小看这几分钱,这年头,谁家过日子,都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两分钱就能买一盒洋火,一斤炸带鱼便宜两分钱,十斤就是两毛,够给家里割一斤猪肉解解馋了。 一时间,胡琼芳店里的炸带鱼生意,一落千丈。 因为供销社主任老婆的“价格战”打压,他们家最后拉回来的一车冻带鱼,好悬砸在手里。 幸亏韩季松那边已经把乡镇很多杂货铺的路子都走通了,姜甜当机立断,劝胡琼芳把剩下的冻带鱼每斤便宜两分钱,全部兑给韩季松,让他拿到乡下去卖。 虽然主任家的饭店炸带鱼比他们家便宜,但毕竟要用到大豆油去炸,炸好的带鱼,肯定比冻带鱼贵呀。 镇上的老百姓图省事,会来买现成的。乡下的老百姓却宁可自己在家费点事,也要买冻带鱼回去自己炸。 韩季松那边的销路,主任家的手暂时还伸不过去。 韩季松二话不说就应下了这桩买卖。 胡琼芳店里还剩下六千多斤冻带鱼,越往年下,冻带鱼就越好卖,韩季松把剩下的这批带鱼吃下去,保守估计,至少能赚一千块钱。 处理掉剩下的带鱼,姜甜也说服了两家的大人,暂时先不卖炸带鱼了。 “那咱们卖啥?接着卖暖锅子?”胡琼芳犯愁道。 寒冬腊月的,暖锅子确实比盒饭更好卖,但因为单价高,本地人来吃的就少了。 “卖面条和饺子,现做现吃,我算过,咱家的大铁锅,一锅能下出来十多碗饺子,人多也来得及做。” “面条也好办,咱们先把浇头做出来,这样客人来了,选好吃哪个浇头,只需要把面条煮熟,盛到碗里,盖上浇头,就能端上桌了。” 说做就做,当天晚上,姜甜就给两家人整了三种口味的盖浇面。 一个是雪菜肉丝盖浇面。 自家腌的雪菜,只需要买点新鲜猪肉回来,切成细丝,热油锅,加蒜末、辣椒末,爆香后倒入肉丝,加几勺酱油,煸炒到肉丝变成酱黄色,最后倒入雪菜,加盐和味精调味后,雪菜肉丝浇头就做好了。 还有一个是杂烩焖肉面。 这种吃法大概只有他们本地人知道,不过姜甜上辈子在工地也经常做这个焖面,因为油水足,浇头的料也多,工友们都爱吃。 她选这个做店里的招牌盖浇面,主要是因为这个“杂烩”,可以搭配的食材非常多。 简单来说,就是当天什么菜便宜,就可以用什么菜来做杂烩,而且里面的肉,也不仅限于五花肉,肉摊子上比较便宜的猪皮、猪下水之类的,也可以放进去乱炖。 主打的就是一个盲盒式的用餐体验。 最后一个就是中规中矩的三鲜面了。一碗面里,放了两块熏鱼、几个河虾,一点笋丝,吃的就是鸡架子和大骨头熬出来的鲜味儿。 别看做法简单,其实这三鲜面才是最考验厨子功底的,汤鲜味美,价格当然也是店里最贵的。 第134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雪菜肉丝面,量大管饱,雪菜也很下饭,这个卖两毛钱一碗,家里人都觉得没问题。 杂烩焖肉面,里面肉菜比较多,而且因为食材可以挑便宜的,一碗面里盖上厚厚的一层肉菜,这个卖四毛钱一碗,大家也觉得可以接受。 这个三鲜面,看起来肉没有焖肉面那么多,里面的浇头也不够下饭,还要费心费力的去熬汤底,居然要卖五毛钱一碗! 全家人都表示不能接受。 姜甜一直等到家里人吃完饭,才指了指日历,解释给他们听—— “马上快放寒假啦,省里的大学生们,还有外地的干部们,都要坐车回家过年。” “听说这些文化人吃饭都挺讲究的,焖肉面怕是不爱吃,店里还是得备着点一看就很干净很卫生的面。” 这倒是真的。 外省的学生和干部,可以直接从省城坐火车回老家,但是本省的,尤其是老家在下面乡镇的,寒暑假基本上都是坐省内的客运班车回家。 336省道是省城往西边这一片的主干道,每年寒暑假的时候,省城开出来的客运班车,几乎有一大半乘客,都是各大高校的师生。 等学生们都放假了,紧跟着又到了机关干部和各大企业工厂放年假的时候。 可以说,从现在一直到大年二十九,都是两家店里最忙碌也最赚钱的时候。 供销社主任家饭店跟他们打价格战,把炸带鱼的生意抢了过去,虽然让他们损失了一点钱,但姜甜并没有很生气。 因为就算他们家不抢,本来卖完最后那半车冻带鱼,姜甜也不打算再卖了。 这年头家家户户置办年货都比较早,到了这个时间段,有条件买炸带鱼的人家,早就已经买好了,没条件买的,就算熬到年三十,也没钱买炸好的带鱼啊。 前世胡琼芳带着姜甜,母女俩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苦日子。 那时候他们家就是这样,眼巴巴地等着别人家年货都买完了,再去摊子上挑别人挑剩下的,那种没什么肉,还断成好几截的冻带鱼,摊主急着回家过年,通常一毛钱甚至几分钱都会卖。 姜甜不打算带着两家人挣这种辛苦钱。 毕竟还有比炸带鱼更赚钱的买卖。 这个年代虽然不像几十年后那样,逢年过节到处都在堵车,但因为路况不好,一到下雪冰冻天气,省内的客运班车经常被陷在雪地里走不脱。 姜甜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堵车的时候,车上的乘客可没心情买什么炸带鱼。 反倒是他们的饺子和面条,非常方便打“游击战”呐! 姜甜让二舅帮忙去打听一下,家里要买两辆三轮车。 买回来之后,还要改造一下,把煤球炉子固定在车斗里,而且后车斗最好能放下两个煤球炉子,外加两个铝制汤锅。 一个煮面,另一个把提前做好的盖浇面浇头热着。 二舅妈陈晓红眼前一亮:“这个好!回头要是堵车了,咱们就用三轮车,把家里的饺子和面拉到堵车的地方去,煮面快得很,拿饭盒装回车里还能慢慢吃,也不怕吃到一半车子突然开走了。” 姜甜笑了笑:“对呀,而且姥姥也可以多做点饭团和粽子,到时候咱们也一块带上,等不及煮面的,买个饭团或者粽子捂在手里,热乎乎的,不比冻得硬邦邦的馒头好吃?” 胡建军也点了点头,决定明天就去找人打听一下,看哪里能搞到便宜的二手三轮车。 胡建国已经在旁边琢磨上了,等三轮车买回来,到时候可以用木板在后车斗上做几个活动挡板,再弄一把大伞装在上面,这样下雨下雪的时候也能用。 …… 胡家人在商量赚钱大业的时候,何春玲也已经到了她姥爷家,正在和姚家人商量去何家找何老婆子要钱的事情。 何春玲没有姜甜的好运气,没遇到像胡姥爷胡姥姥这样愿意护着晚辈的长辈。 可以说,姚惠芬被丈夫打成那样,也没有回娘家诉苦,更不敢离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心里知道,娘家根本就靠不住。 姚家一家子都是烂酒鬼。 姚老汉从年轻那会儿就不管家里老婆孩子死活,手里有点钱,就去打半斤酒,弄点菜,只管自己吃饱喝好。实在没钱了,酒瘾上来,就是赊账也要喝上一碗散酒。 可能是酗酒伤了根本,姚老汉这辈子只得了一儿一女。大女儿姚惠芬早早嫁了出去,小儿子姚才宝本来有个媳妇的,但他媳妇受不了他一喝醉就打老婆,嫁过来不到半年,就被姚才宝打到流产。 孩子流掉之后,儿媳妇跑回了娘家,俩人就离了。 媳妇怀着孩子,居然被打到流产?这下子,姚才宝在十里八乡可以说是“恶名远扬”,哪怕捧着钱求上门,媒婆们也不想赚这份缺德钱。 不过这对父子也是真的心大如盆,家里没个女人管着,父子俩就双双摆烂。 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他们只能赚到一点点钱,自己还不够花呢。 娶了媳妇,就得给媳妇家用钱。 本来买一碗酒还能再配上一碟花生米。 要是养个媳妇的话,估计连花生米都吃不起了哦~ 何春玲也没指望这俩酒鬼能帮上什么大忙。但眼下,这俩人的身份,却能拿出来压一压何家。 正所谓“娘舅大过天”,姚家的女儿被何家人差点打死了,娘家人上门去讨个说法,逼着婆家拿钱出来给姚家女儿看病,简直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就凭自己是娘家人,姚家父子就算是个烂酒鬼,何家也只能捏着鼻子乖乖挨骂。 而且何春玲也没打算让他们白跑一趟。 “姥爷,舅舅,你们陪我去何家跑一趟,只要能从我奶手里要到钱,跑一趟,我就给你们一人两块钱,咋样?” 跑一趟就有两块钱? 姚姥爷和姚才宝被酒精糊住的双眼,瞬间就亮了。 两块钱省着点花,够他们喝一个礼拜的酒了。还能买两包花生米,或者称半斤猪头肉,这买卖划算! 而且…… 听外孙女的意思,这活儿还不止跑一趟? 第135章 何老太气得差点领盒饭 当然不止跑一趟! 来的路上,何春玲想了很多。 以何家人的尿性,花钱娶的媳妇,就是要扣在家里,给他们老何家当牛做马,使唤一辈子的。 如果她或者她妈主动提出想跟何志勇离婚,以何老太的脾气,肯定要找何家讨回以前给的聘礼,或者拿两个孩子说事儿,反正是肯定不会轻易放走姚惠芬这个保姆的。 所以,她得想个办法,让何家全家人都觉得姚惠芬是个赔钱货,是个需要不断往里面砸钱的无底洞。 要知道,何家还有个何志方没有找对象呢。 家里要是养着一个什么活儿都不能干,每个月还要花掉一大笔医药费的病秧子,鬼才会把自家闺女嫁到这种人家。 嫁过来,不但要伺候何老太这个“大婆婆”,还得伺候姚惠芬这个“二婆婆”,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给闺女选这种人家。 思来想去,何春玲觉得还是姜甜给她出的这个主意好。 于是,有两块钱的好处费在前面吊着,从这天开始,何春玲只需要负责哭,姚家父子就跟一对催债鬼似的,恨不得扎根在何家。 今天说要去县城医院伺候闺女,要找何老太要十块钱营养费。 明天又说医院要缴费了,又要找何老太要五十块钱住院费。 没钱? 没钱就把你们家的猪和牛给卖了呗。 反正你们家有两个壮劳力,要不要耕牛都无所谓,卖了牛,可以用人力拉犁头嘛~ 他们家每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父子俩也没累死呀。 何老太气得差点吐血。 但何春玲给钱实在是太痛快了。 她现在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利用“提成”来奖励姚姥爷父子俩。 之前说是要一次钱,给他们每人两块钱。 现在规则变了,每次从何家要到的钱,何春玲给他们三成。 也就是说,要到二十块钱,他们能拿到六块钱。 要是能要到五十块钱,那就能拿到十五块钱! 现在的何老太,在姚家父子眼里,已经不是亲家了,而是一头大肥羊,薅羊毛的快乐,真的是会上瘾的! 短短一个礼拜,他们就拿姚惠芬的病情说事儿,从何老太这里讹走了二百四十块钱,算算提成,这一个礼拜,父子俩就赚了七十多块钱! 这钱也忒好赚了? 姚家父子原地化形,变成了两只大号的人形蚂蟥,死死咬住了何老太! 何春玲再也不担心没钱给她妈和她弟看病了。 姚家父子尝到了从她这里赚“提成”的甜头,恨不得把整个何家给搬空了。 何老太但凡敢说她没钱了,姚家父子就敢翻墙跳到何家院子里,赶猪抓鸡,看到什么拿什么,反正只要是值钱的东西,都能拿去换成钱。 这种“合法抢劫”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平时他们要是敢在其他村民家里这么干,非得被派出所抓去吃牢饭不可,就算派出所不来,被他们抢了东西的人家,把父子俩打个半死,父子俩也只能自认倒霉。 可现在,他们仗着自己是姚惠芬的娘家人,就算在何家作威作福,把整个何家都给搬空了,村里人也不敢说啥呀。 谁要是敢出来帮何家说话,那行,我家闺女\/妹子,被何家这小畜生打得差点连命都没了,现在母子俩都躺在县医院等着拿钱去救命呢。 你既然这么同情何家,那就表示表示? 何老太说她没钱了,你们又不让我们姚家从何家搬东西,要不你们拿钱出来,给我闺女和外孙子治病? 村民们立刻安静如鸡。 拜姚才宝这个大嘴巴所赐,现在全村人都知道,姚惠芬被何家老大打断了好几根肋骨,县医院抢救了好几次,差点没抢救回来。 好悬抢救回来了,县里医院的大夫说了,姚惠芬被打成了残疾,以后可能要一辈子躺在医院了。 那得花多少钱才能治好啊? 何老太一想到以后要花出去的医疗费,心肝脾肺肾,真是哪哪儿都疼得要命。 不行,不能让姚惠芬这个败家老娘们继续赖着他们家了! 盯着已经被姚家父子搬得空空荡荡的院子,何老太捂着一颗滴血的老心脏,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什么?让我和惠芬离婚?”听了何老太的话,何志勇摇摇欲坠。 这段时间他真是太倒霉了! 不过是动手打了老婆几下,谁知道这婆娘居然这么不禁打,住在医院小半个月了,医生还不让出院。 紧接着就是姚家父子找到了医院,父子俩联手,狠狠揍了他一顿,把他揍得鼻青脸肿不说,还把他兜里剩下的几十块钱全部拿走了,说是给姚惠芬交住院费。 再然后,他就听说姚家父子把他家给搬空了,还讹了他妈二百多块钱。 他妈手里有多少钱,何志勇是知道的,肯定不止这两百块钱。 但何家人就是这副德行,自己家的钱,给外姓人多花一分都心疼得不得了。 可怜的姚惠芬!嫁到何家十几年,给何志勇生了一儿一女,到头来,在丈夫心里,居然还是个不配花何家钱的“外姓人”,想想也是可悲。 幸好她现在还在县医院的病房里躺着养伤,暂时还不知道,因为她“伤得太重”,可能“要瘫在床上一辈子”,即将要被何家扫地出门了。 当然了,现在是新社会,姚惠芬跟何志勇可是领过结婚证的合法夫妻,俩人的婚姻受到法律的保护,不像旧社会,婆家对儿媳妇不满意,只需一纸休书,就能将儿媳妇扫地出门。 何老太倒是想这么干,但姚家父子也不是吃素的。 父子俩正摩拳擦掌,打算仗着姚惠芬的伤势,把整个何家都搬空呢,怎么可能同意何志勇跟姚惠芬离婚? 离了婚,从此就是两家人了,他们就是想到何家来敲诈,也找不到借口了,还得养着姚惠芬那个残疾……哈! 一想到这里,何老太高兴得直接笑出了声。 何志勇看他妈笑得这么开心,生平头一回对亲妈产生了一丝不满。 他妈到底知不知道,这年头农村人想娶个媳妇有多难? 惠芬再怎么不好,总能做做家务,伺候他们一家老小,他妈现在猴急猴急的让他和惠芬离婚,离了之后呢? 万一他娶不到新老婆,岂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 第136章 两个无赖一台戏 何志勇不想离婚,也不想打光棍。 但他拧不过自己亲妈。 何老太细细给儿子算了一笔账。 先不说这段时间,姚家那两个没脸没皮的混子,从他们家讹走了多少钱和东西。 就是姚惠芬母子俩住院这段时间,他们家就花了多少钱了? 何老太还不敢不给这个钱。 不给的话,医院也不可能贴钱给姚惠芬续命。 姚惠芬要是真的死在了医院,那何志勇就不是家暴,而是打死了人! 哪怕打死的这个是他老婆,八成也是要去坐牢的。 何老太虽然偏心小儿子,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儿子去坐牢哇。 可要是一直拿钱给姚惠芬续命……别说他们这样的农民家庭了,就是城里的干部,也架不住这样往医院里撒钱呀。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姚惠芬已经脱离危险,赶紧让儿子跟她离婚! 只要俩人离了婚,以后姚惠芬再说自己没钱看病? 呵呵~她又不是何家儿媳妇了,凭啥要何家花钱给一个外人看病? 怕大儿子还想不通,何老太叹息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他: “志勇呐,你自己想想,这些日子,咱家花出去的钱,是不是都够你再娶一房新媳妇了?” “你要是不跟姚惠芬离婚,她就这么瘫在床上,往后还不知道要花掉咱家多少钱呢。” “还有姚家那两只癞皮狗,仗着自己是娘家人,口口声声要替自家姑娘做主,我呸!分明就是找借口来讹咱们家!” 想到自己短短几天,就被姚家父子给讹走了二百多块钱,何老太终于真情实感地落下了几滴悲伤的眼泪。 “志勇呐,你要再不跟姚惠芬这个丧门星离婚,就是要逼着你老娘去死啊!” 别看何志勇人高马大的,脑子大概只有花生米那么一丁点大。 先前他妈让他跟老婆离婚的时候,他想的是自己没老婆怎么办。 现在何老太把他们家这段时间花在姚惠芬身上的钱算了算,他又觉得他妈说得对。 这么多钱,都够他再娶一房新媳妇了,何必要一个瘫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残废呢? 而且,何志勇在医院也听医生说过,姚惠芬就算抢救回来了,以后也可能落下残疾,一辈子都不能做重体力活了。 那怎么行? 家里这么多家务活儿,还有这一家老小,都等着她伺候呢。 何志勇终于对何老太点了头:“离就离,但是春玲和春生是咱家的种,可不能叫姚惠芬带走。” 他心里还有自己的一番盘算。 何春生是他唯一的儿子,以后要给老何家传宗接代的,肯定不能给姚家。 何春玲已经长大了,回头嫁出去,收一笔彩礼回来,还能再给他这个老子娶个新媳妇,也不能便宜了姚家。 母子俩算盘打得噼啪响,却忘了,姚家又不是他们手里的提线木偶,怎么可能顺着他们的心意来? 离婚可以,必须一次性补偿姚家三千块钱,作为姚惠芬今后看病的开销。 “三千块钱?你们不如去抢!”何志勇真想说这婚我不离了。 但不离的话,姚惠芬一天还住在县医院,他们家就得继续给她花钱。 何志勇舍不得这个钱,只能在补偿金上跟姚家父子俩继续掰扯。 姚老汉早就跟外孙女串好口供了,跟何家讨价还价了几天,咬死了两千块钱不能再少了。 何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姚老汉就开始耍赖皮了,嬉皮笑脸地叫何老太亲家妈,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支持小夫妻俩离婚,他们父子俩都是男人,姚惠芬离了婚,没地方去,回了娘家,要是还瘫在床上,两个大男人也不方便伺候啊。 还不如继续留在何家,反正何老太年纪也不算大,腿脚也硬朗,照顾自家儿媳妇,那不是应该的吗? 何老太一听这话,差点气得晕过去。 姚家这两只癞皮狗,怎么这么不要脸? 人的心态就是这么奇怪。 越是想做成一件事,就越是容易钻牛角尖。 一开始,何志勇跟他妈,还想着把姚惠芬净身出户,两个孩子都留在何家。 现在,姚家父子咬死了一定要何家给他们两千块钱,他们才同意让姚惠芬跟何志勇离婚,不然就让姚惠芬赖在何家一辈子。 不但要让何志勇赚钱给姚惠芬看病,还要何老太给姚惠芬端屎端尿。 父子俩还理直气壮,毕竟姚惠芬当年嫁到何家的时候,身体可是好的不得了,这次重伤躺在医院,可能还会落下残疾,说到底,还不都是你何志勇造的孽? 哦,你把我家闺女给打残了,现在不想要了,一分钱不出,就想把这个包袱丢给他们姚家?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那你们想咋办?反正两千块钱是别想了,你们满村里打听打听,谁家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何志勇愤怒地看着姚才宝。 姚才宝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没钱?那就把你闺女儿子抵在我这里,你们老何家啥时候有钱了,啥时候来赎人!” 何志勇大怒,张口就要拒绝,却被亲妈给拉住了。 “你傻了?就让他们姚家替咱们老何家养着俩孩子咋了?反正春生和春玲还是姓何,你是他们亲老子,等以后你老了,难道他们敢不给你养老送终?” 何志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亲妈。 他妈说的好像挺对的,但又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只可惜,他有限的智商,并不足以让他想明白这样做到底哪里不对劲。 只能眼睁睁看着何老太跟姚家父子讨价还价,最后终于达成了协议—— 姚家同意舀惠芬跟何志勇离婚,何志勇必须再给姚家五百块钱,用于姚惠芬今后看病、养伤的费用。 两个孩子也跟着姚惠芬回姚家,暂时先不改姓。 姚家还要看姚惠芬的术后恢复情况。 要是姚惠芬落下残疾,那大女儿何春玲就必须改姓,以后跟亲妈在一起生活,这样也方便照顾她妈。 要是姚惠芬术后恢复的不错,等她好了,何家再赔偿她五百块钱,就能把两个孩子都接回去。 第137章 不卖带鱼卖熏鱼 还躺在医院的姚惠芬,就这样“被离婚”了。 这一次,何春玲没有再让姚惠芬自己做决定。 姚惠芬就不是一个能做主的性格! 上一次就是因为何春玲让她自己做主,她选择留在何家,才差点被何志勇给打死的。 姚惠芬再蠢笨,那也是何春玲的亲妈,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那个人。 何家一时间拿不出五百块钱,东拼西凑也只拿出了二百七十块钱。 姚家父子倒也没逼的太狠,毕竟快过年了。 临走的时候,父子俩撂下话,说等明年夏粮收上来的时候,他们再来拿剩下的二百三,何家要是不给,那就别怪他们自己动手搬粮食了。 说罢,父子俩拿了钱,搬走了姚惠芬陪嫁的箱子。 何春玲没想过带着妈妈和弟弟住在姥爷家,姚家父子帮她要到钱后,何春玲一口气拿了一百块钱给他们。 比原先约定的三成还多了点。 没想到这一次,姚老汉和姚才宝却没要她这个钱。 “你妈看病还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钱呢,这钱你拿回去。”姚老汉依依不舍地看了那十张大团结一眼。 就一眼!不能再多了,再多就忍不住想拿回来了。 姚舅舅也劝她把钱收好。 “咱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实在没地方住,要我看,你们还是先去县里租个房子住一段时间,等你妈出院了,再想想以后住哪。” “要是愿意回村里,也得留点钱,到时候请村里的干部们吃个饭,给几包烟,让村里给你弄块地盖房子。” 姚才宝并不是冷血自私,不让病重的姐姐回娘家养病。 只是……咳!自从老婆跟他离婚之后,父子俩生活没个成算,欠了不少外债,前年就把家里给他结婚盖的三间大瓦房给卖了。 现在父子俩住的还是姚老汉夫妻结婚时候盖的两间泥砖房。 一间住人,一间做吃饭待客的堂屋,连厨房都是在外面用石棉瓦搭出来的,根本腾不出地方给姚惠芬母子三个住下。 看着四面漏风的泥砖房,何春玲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如果姥爷和舅舅能像姜甜的姥爷和舅舅那样就好了。 但凡姚家父子能稍微勤快点,不要一有钱就拿去喝酒吃肉,何春玲也愿意拿出钱来,给家里弄点小生意做做。 但姚家父子这样一副摆烂的样子,让她实在不放心把钱交给他们做生意。 她不知道的是,在省道那边,有个惊喜正在等待着她。 “春玲,你过来看看,我跟我妈把后院这两间屋子收拾出来了,等阿姨和你弟出院了,你要不嫌弃,就先在这里住下。” 姜甜把何春玲拉到了自家后院。 当时盖房子的时候,后院这三间,原本打算做柴房和杂物间的。 结果没想到饭店生意太好了,劈柴烧柴根本来不及,现在店里都是隔半个月去拉两车煤回来,做成蜂窝煤,用起来又方便又卫生。 不像烧柴,弄得到处都是炭灰,还不好收拾。 蜂窝煤不占地方,姜甜跟胡琼芳把后院的杂物和蜂窝煤都挪到了西边那间屋子里。 靠东边的两间空出来,摆两张床,正好可以让何春玲他们娘三暂时住着。 “甜甜,我……”何春玲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姜甜一家人才好。 如果不是有他们在背后给自己撑腰,她根本没有勇气带着她妈和她弟,离开那个可怕的家庭。 何春玲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但眼下,她真的需要这样一个地方,可以摆得下两张床,安顿她妈和她弟。 …… 姚惠芬终于出院了。 不过她被打断的四根肋骨,还要养一阵子才能彻底痊愈,医院让她回家静养,也是在给何春玲省钱。毕竟住院真的很贵,乡下老百姓哪里吃得消一直住在医院里? 何春生受伤不太严重,早就好了,搬过来之后,姜诚倒是多了一个上下学的同伴——何春生也在镇上的中心小学上学。 虽然手里还有从何家抠出来的几百块钱,但何春玲半点也不敢放松,把亲妈安顿好之后,她重新回到了胡琼芳这边,开始埋头打工挣钱。 临近春节,省道上的车越来越多。 胡琼芳的盒饭店改卖面条饺子,价格比暖锅便宜,还不像盒饭那样容易凉,一时间生意火爆。 她家的饺子皮薄馅大,不管是猪肉白菜馅儿的,还是韭菜鸡蛋馅儿的,各个都是胖嘟嘟白生生的。 碗筷也洗刷得干干净净,洗碗还用一口大锅煮开水烫一会儿。 就冲这卫生条件,很多爱讲究的城里人,都更喜欢到胡琼芳店里来吃饭。 更何况,这家店的饺子好吃,面更好吃啊。 雪菜肉丝面,劲道的手擀面上面,盖了厚厚的一层雪菜炒肉丝,酸香开胃,那小味儿,搞得原本有些晕车的乘客们,也忍不住胃口大开。 而且才两毛钱一碗,虽然碗小了点儿,但他们可以再点一份饺子呀。 胃口大的,就直奔杂烩焖肉面去了,这个有肉有菜,分量还不小,一碗面虽然要四毛钱,但总比吃包子管饱,省城拳头大的肉包子,也要一毛钱一个呢。 四毛钱买四个包子,几口就吃完了,这么大一碗杂烩焖肉面,要是不够吃,还可以多加一毛钱的手擀面,这大冷天的,吃完之后,浑身暖洋洋的,别提多舒坦了。 不过,真正会吃的城里人,还是点了这家的招牌三鲜面。 本地盛产各种河鲜,三鲜面可以说是每个面馆都必备的招牌了,老饕们只需闻一闻汤底,就知道这家的三鲜面做的好不好。 胡琼芳的三鲜面,按照女儿姜甜的指导,汤底是拿大骨头和整只的老母鸡熬出来的。 熬汤剩下的老母鸡,捞出来,拆掉骨架,把鸡皮和鸡肉拿去做杂烩焖肉面的浇头,一点也不会浪费。 汤底鲜美,河虾新鲜,就连熏鱼都是拿白糖腌过的,处理得一点也没有腥味。面条上面的笋丝也是提前拿高汤浸泡着的,非常入味。 没想到破破烂烂的省道边上,居然还有能把三鲜面做的这么正宗的小饭馆! 不少会吃的乘客,吃完三鲜面,还想找胡琼芳买一点熏鱼。 胡琼芳毫无防备,一天之内损失了几十个意向客户,晚上,没等闺女开口,她就主动提出,想做点熏鱼放在店里卖。 二舅妈陈晓红也想跟着做一点熏鱼卖。 本地家养的鲢鱼,可比冻带鱼还便宜。 但是做成熏鱼,卖的价格却比炸带鱼高。 这里外里一算,利润可不比卖炸带鱼低啊。 第138章 开作坊,赚大钱 “咱家能忙得过来吗?”姜甜对此表示怀疑。 家里几个女人一起冲她翻白眼。 赚钱的事情,就算忙不过来,难道他们就不能请人帮忙? 快过年了,乡下没钱过年的人家可不少呢,一块钱一天,雇人来给他们杀鱼、腌鱼,村里那些等着拿钱回家买年货过年的,都抢着干好吗? 也就是他们家心善了,遇到那种黑心老板,别说一块钱一天了,五毛钱一天也能找到人。 既然要做熏鱼赚钱,那就不能小打小闹了。 不然就会像上回做炸带鱼那样,他们家本来是顺带着卖卖,结果没想到生意太好,其他饭店都跑过来模仿,最后反倒把他们挤兑得干不下去了。 想到自己手里还握着不少做吃食的方子,姜甜第一次觉得,或许,他们家应该专门搞个食品加工作坊了。 之前做炸带鱼的时候,他们就是因为毫无防备,直接在后院加工带鱼。 他们家前面是吃饭的大堂,后面却弄了个可以洗手上厕所的卫生间,后院每天人来人往的,有心人只要盯着看一会儿,记住他家做炸带鱼的方子并不难。 姜甜也是吃了这个亏之后才发现,她以为炸带鱼是本地家家户户都会的手艺,却没想到,自己拿出来的腌带鱼的方子,要十几年后才能出来。 白白把一个赚钱的方子泄露了出去,姜甜也很懊恼。 不过,这次她们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省城也有卖熏鱼面的,但是姜甜做的这个熏鱼,却是上辈子跟一个酒店大厨学到的。 那个大厨是他们工地食堂大师傅的徒弟,论辈分,算是她的师兄,师娘觉得他俩挺合适的,还想给俩人做媒。 结果没想到,这对师兄妹聊起各自做菜的心得,那是通宵聊天都不嫌多。可谈起感情,却半点都不来电。 那话怎么说来着,谈恋爱的时候无精打采,但你要是跟我谈钱,那我可就一点也不困了。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姜甜感觉,自己依然对男孩子提不起一点兴趣。 就比如现在,跟家里人聊到开作坊这件事,姜甜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鲜鱼货源不用担心,韩季松的爷爷打了一辈子渔,咱们这一片谁家养鱼,谁家打渔,他都知道。” “回头我问问他,要是他愿意的话,以后咱家作坊可以让韩季松帮忙去乡下收鱼,家里再请几个信得过的工人,把熏鱼的方子握在咱们自己手里。” 胡琼芳低头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那以后咱们店里每天用的熏鱼,就直接从作坊拿做好的过来,别人就算想偷师,也只能把咱家的熏鱼买回去,能靠一张嘴尝出来咱家的熏鱼秘方,那也算是他们的本事了。” 炸带鱼的方子被人看了去,让胡琼芳再一次感受到了在省道边上做生意,竞争有多激烈。 而且,闺女说得对,炸带鱼就是个季节性的食物,除了冬至和过年前后,平时大家很少会特意去买来吃。 但是她们家的熏鱼就不一样了。 这玩意儿一年四季都能吃,而且吃法也很多,可以拿来做三鲜面的浇头,也可以买块豆腐,弄几块熏鱼炖一锅。实在懒得动弹,凉掉的熏鱼不用加工,直接这么吃也能吃。 尤其是对那些出远门的人,带的干粮吃腻了,买一包熏鱼,就着干粮又能吃两顿。在车上闲着无聊,还能当零嘴啃着吃。 胡琼芳终于明白,为啥三鲜面做起来这么麻烦,女儿还一定要在店里卖这种面了。 卖面条是次要的。 女儿真正想推销的,其实是家里的秘制熏鱼? 只是,要开作坊,就得另外再找个地方,可两家人现在都要看店,哪来的人手去管作坊那边的事情呢? 胡姥姥咳嗽了一声,把这事儿给揽到了自己身上。 “前几天镇上来人了,跟童老板说,上面年底要下来检查,加油站附近不能有明火,我那饭团摊子怕是要停一阵子。” “既然咱家要开作坊,依我看,干脆把我那个饭团摊子也挪到咱自家地盘上,我在前面卖饭团,没事还能去后面作坊看看,老头子也能搭把手。” 大舅妈觉得有些可惜:“加油站那小房子,还是咱家花钱盖的呐,就这么送给童老板啦?” 怎么可能白送? “我已经跟童老板说好了,咱家那小房子,盖的时候花了一百多块钱,再加上里面置办的家伙,童老板愿意给我三百块钱,把咱家那饭团铺子买回去。” “他自己要卖饭团?”大舅妈有些不高兴了。 经过炸带鱼这件事情,大舅妈也觉得省道附近这些新邻居,不如老家的乡亲们淳朴。 总感觉每个人都在盯着他们家,看到他们家什么东西卖得好,很快就有人来模仿了。 本来以为这个童老板人还不错,没想到……哼! 胡姥姥好笑地看了大儿媳妇一眼。 知道江秀秀就是这样的脾气,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过,这脾气也太容易吃亏了,胡姥姥忍不住提点了大儿媳几句—— “童老板不是那样的人,咱家那个小店,他拿去也不是要卖饭团的。” “我跟童老板说好了,以后他那边的小店只卖粽子,不过他想让我帮他做粽子,我应下了。” 胡姥姥还没说完,姜甜一双大眼睛已经闪烁着财迷的光芒了。 “姥姥!咱家作坊除了做熏鱼,还能做粽子呀,既然连童老板都说咱家粽子好吃,兴许还真有人愿意买咱家的粽子带回去送人呢?” 想想后世风靡各大高速服务区的嘉兴粽子! 姜甜上辈子也在高速服务区买过那种煮好的嘉兴粽子,便宜又好吃,比服务区贵的要死的盒饭划算多了。 除了煮好的之外,店里还有很多真空包装的礼盒粽子,很适合买来送人。 姜甜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她准备去打听一下,哪里能搞到真空包装的机器,只要有了这个,他们家的粽子和熏鱼,就能保存更长时间了。 也方便他们把熏鱼和粽子做成礼盒装。 到时候,不光是他们自己家可以摆在外面卖,还能给这条省道上的其他商店供货呢。 第139章 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呀 两家人商量好,打算等过完年就找地方盖房子,把姜甜说的食品加工作坊给开起来。 眼下是没办法了,他们这边冬天特别冷,入冬后,地下的土都冻起来了,挖都挖不动,想盖房子,只能等到开春化冻。 不过,熏鱼倒是可以先做起来。 姜甜第二天就把电话打到了韩季松他们村,请村里人帮忙带个话,让他来店里找她。 韩季松接到电话就骑车赶过来了。 几天不见,这家伙居然给自己换了一辆三轮车! “你自行车呢?”姜甜问他。 韩季松嘿嘿一笑:“卖了!两个轮子的不实用,还是这三个轮子的好使,后面带个车斗,能放不少东西。” 姜甜知道韩季松最近都在到处赶集摆摊卖带鱼,也不敢耽误他时间,忙把自己的事情跟他解释了一下。 “事情就是这样,好多客人都来打听我家这熏鱼卖不卖,送上门的钱,为啥不赚?” 韩季松点了点头:“没错!送上门的钱,自己不赚,难道等着别人从你锅里捞饭吃?” “你说的事情我记下了,下午我就去给你找货源去。” 说着,韩季松忍不住笑了,打趣姜甜:“你这财运也真是叫人服气!” 姜甜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韩季松被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得脸一红,低头蹭了蹭鞋底上沾的黄泥巴,好半天才解释道—— “去年好些人都包塘养鱼,本来想着辛苦一年,赶在过年这段时间大赚一笔。” “谁知道养鱼的人太多了,大伙儿又都挤在过年前这段时间清塘卖鱼,今年乡下的鱼价格跌得厉害。” “你等着,我今天就去帮你打听一下,看看谁家的鱼价格合适,对了,你要什么鱼?” “做熏鱼肯定是草鱼或者青鱼比较好,黑鲢也行,鲤鱼和鲫鱼不要。” 聊完正事儿,姜甜拿了一个铝饭盒,给韩季松装了满满一大盒熏鱼。 “带回去给你爷爷尝尝,大家都说我家的熏鱼好吃,外头都买不到的。” 韩季松接过熏鱼,从包里拿了一袋芝麻糖出来,递给姜甜。 “上回赶集的时候,一个卖糖的要拿芝麻糖跟我换带鱼,我换了几袋,给你尝尝。” 两个互相分享美味的小伙伴并不知道,他们的行为,在胡家其他人看来,有多么的惊恐。 “甜甜不会是瞧上那个卖鱼的小子了?” 大舅妈就差把“不同意”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不是说韩季松不好,这小子好看得不像个乡下人,别说姜甜这个小女生了,就是大舅妈这样的已婚妇女,看到韩季松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但,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呀! 听说小韩是个弃婴,被一个打渔的老光棍捡回去养大的,爷孙俩至今还住在村里的破草房里。这样的家庭,让甜甜嫁过去? 大舅妈几乎已经可以想到,婆婆知道这件事会有多生气了。 二舅妈倒是对姜甜挺有信心,她觉得姜甜不是那种恋爱脑的人。大舅妈说不过她,急匆匆跑去找胡姥姥告密去了。 姜甜压根不知道,家里人已经开始担心她早恋了。 她哪有时间早恋呀? 送走韩季松,姜甜换上雨鞋,拿了一盒熏鱼,去了早餐店。 王春鹃认识的人多,姜甜想请她帮忙,打听一下哪里能买到可以密封包装的机器。 “二手的也没关系,只要能用就行。”姜甜把自己对机器的要求和王春鹃简单说了一下。 王春鹃是真没想到,她认下的这个干妹子,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居然把生意做的这样大。 不但在省道边上站稳了脚跟,还惹得附近那些饭店都跑到她家去抄作业。 不过幸好胡琼芳不笨,卖带鱼吃了一次亏之后,知道做生意要防着别人一手了——谁知道进来吃饭的客人里头,有没有别家饭店的“奸细”呢? 聊完正经事,王春鹃便问他们家今年过年是回村里,还是留在新房子这边。 姜甜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王春鹃问完这句话也笑了。 姜甜给她的感觉就像个小大人,以至于连她有时候都忘了,姜甜还是个小闺女呢,过年在哪过,小孩子哪有发言权? 被王春鹃这么一说,姜甜也有些纳闷了。 按理说往年这个时候,乡下的年味已经很重了,趁着农闲出门打零工的也都回来了,但是今年,他们家就冬至的时候回去上了一次坟,姥姥姥爷是一句都没说过要在哪里过年。 这么一想,时间过的还真快,一眨眼,1985年就快过完了。 明年她最多只有半年的时间,可以帮家里干活,下半年,就得和新入学的初一新生一起,重新上初一的课程了。 姜甜觉得没啥好磕碜的,她本来就是个学渣,继续上学的目的,也是为了混到一张初中毕业的文凭。 至于高中和中专?那是学霸们的战场啊,她一个学渣去跟人拼刺刀,不是妥妥的炮灰吗?用来衬托学霸们的光辉形象什么的,她才不要自己找虐呢。 从早点铺回来,胡琼芳已经买了十几条胳膊长的草鱼,正和两个帮忙的阿姨,蹲在地上杀鱼。 胡姥姥也没闲着,正带着两个儿媳妇在包饺子。 看到姜甜回来,胡姥姥擦擦手,把外孙女叫到了里屋。 她这个外孙女向来鬼精鬼精的,别说和同龄人相比了,就是跟胡琼芳这样的大人比起来,都多了好几个心眼子。 胡姥姥也不跟她拐弯抹角了,直接问她对韩季松是怎么想的。 啥? 姜甜懵了一会儿,简直被她姥姥的脑洞给惊呆了。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她姥姥看到她和韩季松说话,就误以为她在和韩同学处对象? “姥姥!我今年才十二岁!” 就算早恋也忒早了? 胡姥姥冷着脸瞪她:“不早了!才十二岁,就帮你妈置办下这么大一摊子生意,你问问咱家,谁还敢拿你当小孩子看?” 就因为姜甜在家里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成熟稳重、能自己拿主意的形象,所以胡姥姥才会尊重外孙女的意见,想问问姜甜打算找什么样的对象。 不然换一个人,哪怕是胡姥姥的亲孙女呢,敢十二岁就处对象?直接腿打断! 第140章 童老板的白菜差点被拱 姜甜差点晕过去。 赶紧跟她姥解释: “我叫韩季松过来,是想让他帮咱家下乡收鱼啊。” “什么处对象?韩季松再好看,能有大团结好看吗?嘿嘿~” 胡姥姥差点被外孙女这句心里话给闪了老腰。 真是造孽啊~这母女两个,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当妈的是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 当闺女的脑子里倒是没有情情爱爱了,脑子里全踏马是大团结! 这母女两个,就非要走极端吗?不能稍微中和一下? 不过,既然话赶话都说到这里了,胡姥姥握着外孙女的小手,低声问她,觉得加油站的童老板人怎么样。 “童老板?他人不错呀,年轻有为,还很有正义感。” 胡姥姥翻了个白眼:“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信你听不懂我的意思!” 好,被姥姥给看穿了。 姜甜叹息一声。 她是真心不想这么早就考虑把亲妈给嫁出去。 虽然她心里也明白,她妈骨子里还是更喜欢做个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被逼着成了现在的“胡老板”,也是因为背后实在找不到男人可以依靠。 童老板对胡琼芳的殷勤关照,姜甜其实早就察觉到了。 但,怎么说呢,不是姜甜唱衰童老板,也不是童老板不好,她就是感觉,她妈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做生意赚钱上面,童老板的媚眼,等于是抛给瞎子看了嘛。 胡琼芳对这个“双峰镇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好像一丁点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都没有。 别看姜甜两辈子都没谈过对象,但她在网络小说里嗑过无数的cp呀! 什么男一女一、男一女二、女一男二,这些都是基操了,还有嗑男一男二的, cp党什么场面没见过? 姜甜在现实里确实没谈过恋爱,但在网络世界里,她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互联网月老”,天天到处组cp,cp之间的那些虐点和糖点,动动鼻子就能闻到了。 总而言之,对于童老板和她妈,姜甜只能说,这两个单独看,都是很不错的结婚对象,但很遗憾,站在cp党的角度,她是一丁点都没看到俩人之间擦出过什么刺啦刺啦的火花呀~ 姜甜很担心她这么解释,姥姥这个年纪的老人家会听不懂。 结果没想到,她这番话,反倒正好戳到了胡姥姥的陈年痛点。 十几年前,胡琼芳可不就是恋爱脑上头,跟姜甜她爹碰撞出了刺啦刺啦的爱情火花,所以才不管不顾的一头扎了进去? 这么一想,胡姥姥瞬间冷静了下来。 都怪童志远! 要不是他摆出了一副想追求胡琼芳的架势,还提前在她面前报备了,以胡姥姥的精明,怎么可能被他给绕进去了? 她的女儿她自己心里清楚,琼芳的性格单纯的像是一块水晶,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完全不晓得遮掩。 如果她真的被童志远的追求打动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她到底在烦恼什么呀? 她闺女压根就没看上童老板呀。 所以,真正应该头疼的,应该是童老板? 胡姥姥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闺女不开窍,苦逼的岂不是童老板? 到了胡姥姥这个年纪,可不会再想不开,给丧偶的女儿找什么二婚对象了。 胡琼芳下半辈子过的好不好,真正要看的,是姜甜和姜诚这两个孩子有没有出息,而不是把后半辈子的幸福,都赌在一个男人身上。 男人有可能变心,但只要自己的孩子有良心,胡琼芳的晚年,哪怕没有老伴,也能过得非常安逸。 “行了,赶紧出去包饺子,晚上还等着用呢。”理清了思路,胡姥姥立刻过河拆桥,打发外孙女去帮忙包饺子了。 男人?呵~男人可没有一捆一捆的大团结靠得住! 童志远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胡姥姥和姜甜“公投”出局了。 他现在已经焦头烂额,完全顾不上去撩妹了。 他自家的白菜,差点被外面的野猪给拱了! 加油站后面的房间里,童晓燕梗着脖子,挺直了腰杆子站在那里,好像在和什么邪恶的力量做斗争的正义勇士。 “邪恶力量”的头头,童老板本人,手里拎着一根皮带,半天没舍得往下打。 这是他亲生的啊,儿女从小就乖巧斯文,在学校跟同学们就没闹过什么矛盾,特别让家长省心。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省心”的闺女,一旦叛逆起来,简直像是脱了缰的疯牛,拽都拽不回来! 事情还要从前阵子说起。 自从童晓燕主动在县里跟姜乐生说,他嫂子胡琼芳在省道旁边开饭店赚了钱,俩人的信件往来就重新密切起来。 在信里,姜乐生俨然是一个关心嫂子和侄子侄女的可怜小叔子,因为要避嫌,不能亲自照顾嫂子娘三(这种鬼话估计只有童晓燕会相信了)。 但姜乐生又很担心大嫂在省道边上卖盒饭,赚的钱够不够日常开支,也很想知道他们娘三现在到底过的怎么样。 于是,童晓燕就在信里,事无巨细地把胡琼芳母子三个这些日子来的一举一动,恨不得统统写出来。 结果没想到,俩人信件来往太频繁,居然被姜乐生同年级的另一个女生发现了。 这个女生也是姜乐生的暗恋者之一。 不过因为姜乐生同学一心只想着学习,平时除了和班里的另外几个学霸一起交流学习之外,很少和学校其他同学来往。 本来大家都是被姜同学忽视的路人甲,突然有个外校的“小婊砸”,仗着“笔友”的身份,勾搭属于她们的“校草”,这谁能忍? 女生舍不得拿姜乐生撒气,纠集了几个姜乐生的仰慕者,直接跑到童晓燕的学校外面堵人去了。 也不知道是童晓燕幸运,还是她们几个倒霉,这一幕,居然被童晓燕的班主任撞见了。 这下好了,甭管你是本校的还是外校的,有一个算一个,全被班主任老师“一网打尽”,请到了教务处。 第141章 东窗事发 班主任抓到犯错误的熊孩子,下一个步骤是啥? 那必然是要请家长呀! 童老板就这样被叫到了闺女的学校。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确定是女儿学校,不是儿子的学校? 晓军那熊孩子,平时在学校调皮捣蛋,每年总要被班主任请到学校那么几次,童志远早就已经麻木了。 华夏的家长,哪个还没有被班主任老师给训过呢? 可闺女晓燕? 这丫头平时连跟人大声说话都不敢,难道是在学校被其他坏学生给欺负了? 童志远骑着大摩托就往学校冲。 到那才知道,他确实猜对了一半的真相——女儿差点被县中几个坏学生欺负了。 但却没猜中另一半——那几个女生跑到女儿学校找她的晦气,居然是因为争风吃醋? 几个正在高三冲刺阶段的女生,不想着抓紧时间复习备考,居然为了一个男生差点打起来? 童志远不是气女儿疑似早恋,他自己也年轻过,知道年轻人对优秀的同龄人产生好感这种事情,拦是拦不住的。 他生气的是,这桩“绯闻”的当事人,虽然和他闺女书信往来频繁,却压根就从没在公开场合,承认童晓燕是他喜欢的女孩子! 也就是说,他闺女剃头挑子一头热,白白担了这个骂名,还差点被那个姜乐生的仰慕者们给打了。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讨债鬼?”童老板气得眼前发黑,真恨不得学那些乡下的汉子,随便找个人家把闺女给嫁了。 最起码,这样嫁出去还是明媒正娶,跟姜乐生那种人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 到时候名声坏掉了,被全镇的八婆们指着脊梁骨骂“破鞋”,实际上却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哪怕童晓燕真的和姜乐生这种学霸校草处过对象呢,那也算没白忙活一场。 现在这叫怎么回事? 肉是一口没吃到,反倒惹了一身骚! 蠢成这样,怎么可能是他童志远的亲闺女? 童老板捏着皮带,逼着女儿把她和姜乐生来往的经过,一点一滴都要交代清楚。 写了多少封信,平时在信里都聊过些什么。 有没有拿对方什么东西,或者给过对方什么东西。 统统都要交代清楚! 童晓燕气得直跺脚:“爸!这是我的隐私,你没有权利侵犯我的个人隐私!” 童志远呵呵冷笑:“你的隐私?那我问你,你写信用的信封、信纸、邮票,花的是谁的钱?” “你送给姜乐生的钢笔、笔记本和书,又是花谁的钱买的?” “老子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是送你去学校学知识的,你呢?花老子的钱买的信封和信纸,老子还没权利看信纸上写的是啥?” 童晓燕哪里是童志远这种老狐狸的对手? 还没在亲爹手底下走过一招呢,就被ko了。 她还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和姜乐生的书信往来,也都是同学之间聊聊学习和生活上的一些琐事,根本没什么好遮掩的。 被童志远拿话一激,童晓燕把眼泪一抹,从床底下翻出一个铁皮饼干盒,打开盒子,里面已经攒了满满一大盒书信。 她还觉得姜乐生给自己写的这些信没啥问题呢,结果童志远才看到第二封,就恨不得把这个蠢货给塞回亲妈肚子里,回炉重造算了。 和姜乐生不是恋爱关系,聊的都是学习和生活上的一些小事? 哈!这话也就骗骗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怪不得姜乐生反复在信里提醒童晓燕,让她千万要把俩人来往的信藏好了,当然最保险的还是“阅后即焚”。 童志远说姜乐生心机深沉,是因为哪怕是这样一件小事,姜乐生也很注意在童晓雅面前维护自己的形象。 明明这些信件被家长和老师看到之后,他也要跟着倒霉。 可他偏偏对童晓燕说,自己之所以让她把这些信烧了,是担心信被童家人发现之后,童晓燕会挨骂。 多么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啊! 呸!这种哄骗小姑娘的伎俩,早二十年前就是他玩剩下的了。 可偏偏他的亲闺女,一双眼睛就跟被眼屎糊住了一样,根本就看不到姜乐生藏在温柔下面的无情,藏在体贴下面的恶毒。 他为什么反复提醒童晓燕,最好把他写给童晓燕的信“阅后即焚”? 不就是怕留下证据? 想想看,姜乐生现在拿“笔友”这个名头吊着童晓燕,可以后呢? 万一哪天他找到了比童晓燕家世更好,或者更漂亮的女孩子,要是童晓燕想要对他死缠烂打,她手里的这一大叠书信,只需要砸到那个女孩子面前,在这个思想观念还比较保守的年代,其效果,也就相当于实锤了姜乐生“脚踏两条船”了。 居然敢拿他童志远的女儿当备胎? 这个姓姜的,胆子不是一般大啊。 童老板眯了眯眼,冷笑一声,拿走了这个装满书信的饼干盒。 这种事情,打女儿是没用的。 就算再生气,这会儿也得咬牙忍着。 真把闺女给打了,伤了父女俩的情分,晓燕又没有亲妈在旁边给他打配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到时候这丫头想不开,偷跑出去找那个姓姜的怎么办? 这一跑,不管俩人有没有睡在一张床上,女儿的名声都完了。 打蛇打七寸。 精明的童老板,可不会傻乎乎的把亲闺女往外人身边推。 他知道晓燕现在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自己这个亲爹。 他决定去寻找外援。 童志远想请姜甜去陪陪童晓燕,如果能劝劝她就更好了。 不能,也要帮他拖住晓燕,让他腾出手来,收拾这个不老实的姜乐生! 要对付姜乐生?那姜甜可就一点也不困了。 姜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看了看时间,知道童晓燕还没吃饭,她拿了两个饭盒,装了一饭盒手擀面,一饭盒浇头,打算带到童家,让童晓燕先垫垫肚子。 童志远感激地对胡琼芳道谢:“真是麻烦你们了,晓燕这孩子,唉!” 胡琼芳特别能理解童老板。 她甚至还有些羞愧,虽然和小叔子已经分家了,但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 姜乐生做出这种事情,人家家长找上门来,没当场发飙,迁怒到他们头上,童老板真是一个有素质的家长啊! 第142章 哪个年代都不缺恋爱脑啊 姜甜觉得童晓燕多少是有点恋爱脑上头了。 看到她过来,居然拿她当“婆家人”,拿着自己刚写好的一封信,央求姜甜帮忙寄给姜乐生。 姜甜当时就无语了。 大姐,你没事? 你以为姜乐生一直不停的跟你书信往来,就是对你有意思? 人家是算计好了,进可攻、退可守。 考不上大学,就来钓你这个有钱人家的姑娘做媳妇。 考上了?那不好意思,人家就说一直拿你当笔友,反正他从头到尾什么承诺都没给过你,你拿什么立场去指责人家始乱终弃? 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在高三这种要命的时候开小差,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大姐,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像你这样大的女孩子,拼了命的想读书都没有机会? 姜甜真想把何春玲拉过来,请她现身说法,跟童晓燕说说普通女孩子想读书考大学有多难。 可惜,童晓燕已经被姜乐生给洗脑了。 这个男人真的很高明,最起码,在撩妹这一块,简直堪比后世的“海王”。 他真的精准拿捏住了这个年代怀春少女的心思。 如果姜乐生已经对童晓燕表白了,那在家里人的激烈反对下,女孩子觉得这段感情没有希望,时间久了,也就放下了。 可正是因为他从没当面表白过,这种隔着一层窗户纸,欲语还休的朦胧暧昧,反倒比热恋更令人上头。 至少,在童晓燕看来,她和姜乐生虽然还没明说,但俩人早就已经彼此爱慕。 她甚至还为姜乐生的忽冷忽热,自动脑补了无数感人肺腑的理由。 童晓燕觉得,姜乐生一定是怕在高三这样关键的时间,因为谈恋爱,影响到她的学习,所以才强忍着没有对她表白的。 一定是这样没错! 爸爸为什么就看不到姜乐生的好呢? 他要是真对自己心怀不轨,还用得着写这么多封信吗? 只要像她们学校之前开除的那个男生一样,和女朋友生米煮成熟饭,就算被学校开除了,为了女孩的名声,家里人还不是要捏着鼻子把闺女嫁给这个男生? 可姜乐生却什么都没有对她做过,反而经常写信鼓励她好好学习,还给她寄过不少县高专用的内部试卷,都是他一笔一划,辛苦熬夜手抄出来的。 这样的心意,让童晓燕根本就不相信,姜乐生会对她有什么坏心思。 可怜的晓燕姐!她到现在还乐观地以为,她爸之所以看姜乐生不顺眼,就是犯了老丈人看女婿的毛病,横竖不顺眼。 童晓燕的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焦急。 甜蜜是因为,不管是她爸还是姜乐生,都是因为爱她,所以才造成现在这些误会的。 焦急是因为,她怕她爸一时冲动,拿着那些信跑去姜乐生的学校,万一影响了姜乐生复习备考怎么办? 童晓燕自己成绩一般般,对于能考上大学,根本不抱什么希望。 但姜乐生不一样啊,他那么聪明,那么努力! 童晓燕好几次劝他,不要为了给她抄试卷耽误时间,每次姜乐生都安慰她,说自己把卷子抄一遍,不只是为了拿去给她做,还是因为这样能把试卷里的知识点掌握得更加牢固。 他是真的在拼尽全力想考上大学啊!就连学校的老师都说,姜乐生的成绩,差不多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大学校门。 她不能让她爸在这种时候去学校闹腾,影响到姜乐生的学习! “甜甜,求求你了,你帮我把这封信寄给你二叔。” “只要你二叔先去找班主任解释清楚,到时候我爸就算找到学校讨说法,老师们也不会误会你二叔了。” 姜甜不想接下这封信,但童晓燕已经强行把信塞到了她棉袄口袋里。 不是,你就这么相信我吗?我可是你爸请来的救兵哎~ 姜甜觉得童晓燕的智商有点捉。 不过,她觉得,以童老板的超强行动力,估计等不到邮差把这封信送到县高,他就已经把姜乐生给收拾了。 见姜甜答应给她寄信,童晓燕终于愿意坐下来吃饭了。 只是,俩人都没想到的是,不管是童老板,还是姜甜,第二天都没能走出家门。 这天傍晚,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大片的雪花,一开始还是一片一片能看得清,很快就跟天生有人端着簸箕往下倒似的,一片片的雪花变成了一团团棉絮一样的,迅速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的积雪。 “明天怕是真要推着三轮车,去路上卖饺子了。”看着外面还在下个不停的大雪,胡琼芳心直犯愁。 先前光顾着下雪天好赚钱,却没想到,要是雪下的太大,人站在路边上卖饭也会冻得够呛呀。 关键时刻,还得靠胡姥姥这个生活经验丰富的老人家! 胡姥姥从木头箱子里翻出了一大包羊毛袜子,给家里每人都发了一双,让他们明天把羊毛袜子穿在胶鞋里头。 暴雨暴雪天气,城里的饭馆子客人估计比平时要少很多,但是在省道边上就不一样了。 雪下到小腿肚那么深的时候,韩大军打着手电筒,给他们家送了一篮包子过来。 顺便提醒他们,今天晚上多备点东西,不然明天怕是不够卖。 胡琼芳点点头,把篮子里还带着一丝温度的包子倒出来,腾出来的空竹篮,也没让韩大军空手带回去。 正好家里包了不少粽子,给他装了一篮粽子带回去。 韩大军颠了颠篮子,忍不住乐了:“我这是拿包子换粽子吃?那咱家赚到了,你们家这大肉粽,味道是真不错。” 胡姥姥也没想到,大冬天卖粽子,生意居然这样好。 他们这里的习俗都是端午节吃粽子,平时别说粽子了,粽子叶都没人卖。 还是姜甜说坐车的吃盒饭不方便,还是粽子拿在手里吃着方便,胡姥姥一开始也只是试着包了些拿到加油站那边卖。 谁能想到,她这粽子居然还卖出名声来了。 不过也难怪那些南来北往的客人都爱吃他们家的粽子。 胡姥姥包的并不是本地常见的白米粽或者红豆粽,而是姜甜用秘制卤肉和各种调味料做出来的酱汁,先把糯米浸泡过了,再包出来的粽子。 刚出锅的大肉粽,味道跟卤肉糯米饭差不多,不好吃才怪。 第143章 大雪封道 韩大军离开后,胡琼芳把大门从里面栓上了,一屋子的人都顾不上休息,开着电灯,熬夜包饺子、包粽子。 姜甜也在忙着把切好的肉和菜下锅,先把明天煮面的浇头做出来。 烧好的浇头直接倒在一个铝制的汤锅里,盖上盖子,直接放在厨房,第二天热一下就能拿出去卖了。 要不怎么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呢。 第二天一早,胡琼芳起来开门的时候,差点被倒进来的雪给埋了! 昨晚的雪下了一夜都没停,地下的积雪都快到胡琼芳的大腿那么深了。 这么厚的雪,胡琼芳也不敢让姜诚跟何春生去学校了,不过想想也知道,今天学校大概率是直接停课了。 这么大雪,别说学生去不了,估计连老师,这会儿也出不了门了。 全家人顾不上洗脸刷牙,赶紧抄起铁锹扫帚,先把门口铲出一条路来。 省道上已经看不到来来往往的车了,附近倒是有几辆车,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开到这里熄火了,不得不直接停在了路中间。 天上阴沉沉的,看样子今天还要下雪。 “妈,你们先在这边扫雪,我和诚诚去那边看看。” 昨晚那么大雪,这几辆车要是真在省道上停了一夜,估计车里的人也冻得够呛。 胡琼芳哪敢让两个孩子去呀,忙把铁锹往雪堆上一插,换上胶鞋,娘三一路走,一路敲车门,生怕车里的人冻僵了。 虽然没冻僵,但也差不多了。 一辆客运大巴上,售票员关秀敏晃了晃已经空空如也的暖水瓶,哭丧着脸问司机赵强国: “赵叔,这车啥时候能开啊?不行咱就找个地方先把车停下来,热水都喝完了。” 司机赵强国看了看外面厚厚的积雪,苦笑着说:“找个地方停车?你想得美!地上这么厚的雪,往前往后都动弹不了,咱们就在这等着!” 赵强国是省客运公司开了十几年的老司机了,要不是他经验丰富,公司也不会派他来出这趟车。 也难怪他这么谨慎,发现雪越下越大,当机立断就在省道上靠边停车了。 毕竟车上坐的可不是平时的散客,而是z省建工来他们这里援建水利工程的工程师们。 人家千里迢迢跑到他们这里,背井离乡,远离家人,支援他们的水利工程建设,大过年的,老师们辛苦了一年,要回去和亲人团圆,怎么能让他们挤火车回家? 于是,赵师傅临危受命,负责送老师们回乡过年。 谁知半路突然遇到了天降暴雪! 这下好了,别说把人及时送到,能平安抵达,就算是老天爷保佑了。 售票员关秀敏还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根本就不知道这一路的艰险。 下雪的时候倒还好,顶多就是雪太大,路不好走。真正危险的是雪化了之后,万一运气不好,遇到大降温,路上融化的雪水冻住了,车子别说往前开了,你就是停在路边一动不动,也要提心吊胆的,生怕后面突然冲上来一辆轮胎打滑的,一撞就是一长串。 谁也别想跑。 开了十几年客车,赵强国难道不知道,眼下最好的办法,是赶紧把车从省道上开下去,找个地方先苟着吗? 这不是没办法吗? 他倒是想开,省道边上的积雪,比路上还厚。 而且现在的省道边上,不像几十年后,路边又是护栏又是硬化边道什么的。 大雪一盖,谁知道藏在下面的是路面还是水沟呀? 万一把车开到水沟里,陷进去了,那才是真的彻底走不掉了。 胡琼芳母子三个,就在这时候,敲响了车窗玻璃。 “师傅,你们在这停多久啦?我看这路上的雪,一时半会也化不掉,要不你们把车停这边,先去我家喝口热水,暖和暖和?” 关秀敏一听有热水喝,立刻就心动了。 赵强国忙把她给按住了,他没开车门,只是把车窗摇下来,问胡琼芳家在哪。 胡琼芳指了指姜甜让人在门口特别定制的超大广告牌—— “喏!那个就是我家饭店,你们把车停在这边,走路过去很快的。” 可能是之前敲车窗的时候,有别的司机师傅质疑过,胡琼芳连忙跟着解释道:“你们放心去我家休息喝水,热水不要钱的,咱家也不强迫进来的客人非要买我家东西。” “这大雪天的,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你们也是回家过年的?” 胡琼芳这番话,真的是精准戳中了赵师傅和后面那些乘客的心窝。 可不是吗? 赵师傅比后面那些z省建工的老师们还倒霉呢,老师们只要熬过这段路,到家就能和亲人团聚了。 他把人送到地方,还得再把车开回去。 也不知道今年这路况,还能不能赶回去跟家里人吃年夜饭。 造孽哟~~ 赵强国赶紧打开车门,关秀敏把脖子上的围巾系紧了,挡着外面刺骨的寒风,第一个跳下车,带着一车的乘客,慢慢往胡琼芳家饭店走。 赵强国却没有立刻下来,而是叫住了胡琼芳,问她家饭店门口能不能停车。 他想把车先从省道上开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赵师傅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今天可能还会继续下雪。 如果雪继续下的话,就算把全省人民都动员起来,大家一起到路上铲雪,铲雪的速度也跟不上下雪的速度呀。 要是今天还继续下雪,车子停在路边就比较危险了。 而且车上还有很多行李。 他们人可以到附近老乡家里借住一晚,车里的行李不可能全部搬下去呀。 还是得找个稳妥的地方,先把车停过去。 胡琼芳有些为难地指了指路上的积雪。 “我家饭店门口倒是有停车的地方,从省道过去也有路,就是现在路上都是雪,你这大车怕是开不过去啊。” 有路就行! 赵强国跳下车,从后面摸出了两把铁锹。 像他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冬天出来跑车,怎么可能不带工具? 看到赵强国在铲雪,其他人也停下来了。 “赵师傅,你要把车开下来吗?” “车上还有没有铁锹?我们也来帮忙!” 车上只有两把铁锹,但胡琼芳家铁锹多呀。 不但有铁锹,还有木锹和手推车呢。 一时间,胡琼芳家饭店门口,几十号人都在忙着铲雪。 第144章 熏鱼尾可是另外的价钱 也亏得这雪昨晚刚落下来,松软松软的,还没有冻结在一块,铲起来不难,不到半个小时,就从省道边上,铲出来一条通往胡家饭店的通道。 赵强国赶紧把车开到了饭店门口。 没想到跟他打着同一个主意的司机还有不少。 大家都是老司机,看了看天边厚厚的乌云,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场雪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 别人都把通道给他们铲出来了,现在不走,难道今晚继续在省道上过夜? 在车里过夜,老司机们倒是不怕。 他们真正害怕的,是晚上睡着睡着,突然后面有车子失控撞过来。 那可真是一撞撞一串,省道边上挨着停下来的车,怕是没一辆能躲得过去。 虽然这种时候,有经验的老司机早就已经靠边停车苟着了。 但,万一遇到那种刚上路的愣头青,非要头铁往前开呢?他们能管得住自己,却管不住这条路上所有的司机呀。 还是赶紧把车开下去! 姜甜他们本来只是从门口挖了一条不足半米宽的小路,现在好了,其他车子想开到他们家门口的,都开始主动加入了铲雪大军。 还没到中午呢,她家门口这一大片空地,就变成了临时停车场,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 胡琼芳带着胡翠芝和张秀芬,烧了满满三大锅开水,灌到热水瓶里,乘客们等不及的,都跑过来帮忙,把灌满的热水瓶提到前面,给排队的人往茶缸里倒热水。 满满一茶缸热水下肚,差点在车里被冻僵的乘客们,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也知道,这种天气坐车回家,有可能被困在半路。 但那又怎样呢?一年到头都在外头,就过年这几天能回家看看家里人,陪家人吃个团圆饭。 “年夜饭”这三个字,就像是刻在了华夏子孙的血脉里,不管平时多么的嘴硬,一到快过年的时候,两条腿就不听使唤地想往家跑。 幸好,这次他们运气不错,碰到了一个热心肠的饭店老板。 胡琼芳说到做到,把滞留的乘客引到自己家饭店,也没逼他们非要在店里吃饭,才让他们进来坐着。大门就这么敞开着,不管买不买东西,都能进来歇口气。 屋子里点了好几个炭盆,还有的热水,想喝就自己去倒,喝多少都不要钱。 胡琼芳这么大方,反倒让进来躲雪的乘客们过意不去了。 在车上挨饿受冻了一晚上,光喝开水肯定是不行的。 舍不得花钱的,打一茶缸不要钱的开水,把包里的冷馒头拿出来,掰碎了泡在热水里,凑合着也能填饱肚子。 兜里不差钱的,就凑过去看墙上挂着的价格表,问胡琼芳店里有没有热乎饭可以买。 “有哇!现包的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四毛钱一小碗,六毛钱一大碗。” “还有面条子,清汤面一毛钱一碗,送一碟小咸菜。” “雪菜肉丝面两毛钱一碗,杂烩焖肉面四毛,三鲜面五毛,您要哪个?” 问价格这人穿的好像个干部,听了胡琼芳的报价,也没说要哪个,就说先去看看浇头。 胡琼芳暗暗咋舌。 果然又让闺女说对了,这城里人就是比乡下人讲究,到饭馆吃饭,还要先看看饭菜卫不卫生。 那他可就挑剔错人了。 胡琼芳可以拿自家饭店的招牌发誓,整个双峰镇看过来,恐怕就没一家饭店,能有他们家饭店卫生搞得好。 就算是国营饭店,那碗筷也刷得没他们家干净。 胡琼芳跟姜甜去镇上的国营饭店吃过一次饭,知道那些端着铁饭碗的服务员,一个比一个懒得动弹,洗碗还要拿丝瓜络刷一下?别做梦了,他们都是随便拿到盆里涮一涮,拎出来,看到碗里没有米饭粒了,这就算是刷干净了。 反正他们吃饭用的都是自己带的饭盒,才不用这些碗筷呢,不干不净,吃了就算有病,也不是他们得病,怕啥? 但胡琼芳这种私营饭店老板就不一样了,吃坏了客人的肚子,他们是真的要承担责任的。 再加上有个姜甜,上辈子就是专业搞食堂的,后厨管理水平,至少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 因此,这个客人跟着胡琼芳走到打饭的窗口,看到的就是装在汤锅里、还冒着热气的浇头,那汤锅外面也刷得干干净净,就连舀浇头的勺子,也是一个汤锅配一个勺儿,绝不会串味。 面条都是现做的手擀面,切好了放在一个长条形状的竹匾里,上面还盖着一块干净的纱布。 煮面的时候才会把纱布掀开,客人要多少,拿多少出来,剩下的还盖回去,一点灰尘都落不进去。 饺子也是一层一层,摆放在浅口的竹匾上,竹匾都搁在一个木头架子上,每一层都盖着一层纱布。 这卫生条件可真不赖! 别说这种乡下地方了,就连他们单位食堂,只怕也做不到这么细致。 干部模样的客人,立刻点了一份三鲜盖浇面。 这个季节已经没有新鲜的河虾了,哪怕有氧气泵也养不活,太冷了,不过姜甜有“外挂”呀。 她找韩季松帮忙,从乡下打渔的手里,把河虾收回来之后,就在韩家,请韩爷爷帮忙清洗油炸。 油炸后的河虾,这个天气放个三四天都没问题。煮面的时候,等到面快出锅时,把炸好的河虾放进去。 这样做出来的三鲜面,河虾依然能保持刚出水时的鲜美肉质,虽然没有新鲜的卖相好,但油炸过的却是另一种口感。 不过,这碗三鲜面里,最出彩的还是他们家的熏鱼。 姜甜这个“奸商”,还把一条鱼按照不同位置标价。 一整条鱼尾做的熏鱼尾,卖的最贵,单独一条就要五毛钱,比一碗杂烩焖肉面还贵呢。 熏鱼头便宜点,两毛钱一个。 一碗三鲜面里只有两块熏鱼排,要想多吃几块熏鱼,就得加钱了。 点餐的这位干部,大概深爱鱼尾这个部位,听说鱼尾要单独加钱,捏着鼻子要了一个熏鱼尾。 要不是看到这家店的鱼尾肉比较多,个头也大,他非得投诉这家黑店不可! 不过,一碗三鲜面下肚,这位干部就“真香”了—— 他拿了钱,把胡琼芳店里所有的熏鱼尾全部买下来了。 外加十斤熏鱼排。 第145章 救人要紧 姜甜猜的没错,赶在过年前这两天回家的这批客人,才是最有钱的。 除了各大学校的学生之外,剩下的,不是干部就是工厂里的核心技术工人。 这些人平时忙着工作,工资又高,又没时间花钱,除了平时给家里寄钱之外,剩下的钱,可不就要花在给家里人买年货上面? 午后,外面又开始下雪了,被困在饭店里的客人们,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不到半天时间,店里准备的熏鱼和肉粽子就卖完了。 到了晚上,雪更大了。 店里彻底忙碌起来。 胡琼芳带着胡翠芝和张秀芬,满头大汗地给客人们下面条、下饺子。 姜甜带着何春玲帮忙洗菜备菜,刷碗洗筷子。 姜诚跟何春生两个小学生也没闲着,跑前跑后的帮忙把桌上吃完的碗筷收回来。 这时候的老百姓都比较淳朴,有些舍不得花钱买东西吃的,闻着屋子里手擀面和饺子的香味,也不抱怨,就拿自己带的大茶缸,找老板娘讨一缸开水,泡自己带的凉馒头吃。 胡琼芳看着也不忍心,让姜诚去后院大酱缸里,掏了两盘酸豆角和酸辣椒,切成段,放在搁暖水瓶的桌子上。 这样泡馒头的时候,加点酸豆角和酸辣椒进去,至少比干吃白馒头多了点咸辣味儿。 等忙完晚饭,就着大锅里剩下的柴火,胡琼芳又带人烧了几锅开水,把家里几十个暖水瓶全部灌满了,防着晚上这些人没热水喝。 烧完开水,姜甜跟何春玲从后面搬来几个破铁锅。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胡琼芳拿了一把铁锹,把灶台里面还在燃烧的木炭铲出来,放在铁锅里。 姜甜带着何春玲,隔几张桌子就在地上放个暖烘烘的火盆子,原本空荡荡的屋子,很快就暖和起来。 这些人本来以为,这么大雪天被困在省道上,不说冻死,肯定也要挨饿受冻。 不过这个年代的人,都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最困难的时候,爬雪山过草地,啃树皮吃草根,啥苦没吃过?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能喝上一碗热水,大伙儿都带着干粮呢,撑几天绝对没问题。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胡琼芳这个开饭店的老板娘,居然还是个大善人! 给他们拢火盆就算了,到了晚上八点多,还熬了三大锅的红薯汤,敞开了给他们随便喝。 红薯是胡姥爷自己种的,秋天收上来,因为今年家里的猪都卖了,不用拿去喂猪,干脆把家里的红薯都拉了过来,就搁在饭店后院的地窖里。 放了好几个月的红薯,味道比刚挖出来的时候更甜了,煮红薯汤的时候,胡琼芳还在里面放了几碗米,说是汤,其实已经算是红薯稀饭了。 甜滋滋的红薯稀饭,虽然一碗里面半碗都是水,但这待遇,已经让这些被困的客人们,把胡琼芳这个老板娘给夸上了天。 胡琼芳还怪难为情的,因为红薯是自己家种的,柴火是年前村里山上分的,这些都不要钱,几碗大米才值几个钱啊,根本不值得这么夸她呀。 胡琼芳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但是很快,更大的考验来了。 老司机赵强国的预判是准确的。 虽然有经验的司机,都在大雪降下来的时候,选择了就近停车避险,但还是有一些头铁的司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急事,不怕死的往前开。 半夜里,哐哐几声巨响,不远处发生了一起连环相撞事故。 巨大的响声,混着刺鼻的汽油味,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这个时候也不管什么本地人还是外地人了,除了老人和小孩之外,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冲出去救人了。 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地上的积雪几乎快到大腿根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种天气往前开,真是害人害己! 这时候骂人也没用了,大伙儿甩开膀子,撬车门,砸窗户,连拖带拽,抢着把困在里面的人往外拉。 前面几辆车还好,虽然车子被撞得东倒西歪,但里面的司机和乘客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和擦伤。 再往后,姜甜和另外几个半大的孩子,就被大人赶到了一边。 胡琼芳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像个带崽的鸡妈妈,拼命把姜甜跟何春玲往家里赶。 “甜甜,你和春玲赶紧去加油站!找童老板借电话,叫县医院过来救人啊!” 姜甜脑子里懵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这个年代还没有手机,出事故后,被困在车里的人,也不可能跑出来报警…… 姜甜带着何春玲,气喘吁吁地往加油站跑,没想到半路碰上了童志远。 “我给交通大队打了电话,他们会叫县医院跟车过来的。” 童老板毕竟在省道边上混了很多年,处理这种事情,比胡琼芳这样的新手熟练得多。 别说就是一辆车溜坡,把几辆车都给追尾了,比这更血腥的画面他都见过不少。 有一年秋天大雾,一辆运输危化品的车, 被后面一辆客运车给追尾了,前后十几辆车都咔咔撞到了一块,最惨的是两辆小车,都被压成夹心饼干了。 那次事故他们本来也像今天这样,冲出来想要救人的,但还是晚了一步,运输危化品的罐车爆炸,追尾的那辆客运车上,一个人都没逃出来。 童志远的前妻经常埋怨他,做生意为啥不带着自己,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他在生意上还留了一手,防备着她。 可实际上,童老板只是怕。 油罐车可一点都不比危化品运输车安全到哪里去。 而且一旦发生事故,发生爆炸的可能性更大。 外人都羡慕童老板开加油站日进斗金,却不知道,他也是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这个钱。尤其是每次跟车去拉油的时候,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去,把老婆留在家里。 这样万一他要是出事了,最起码,这个家还有一个大人,两个孩子也不至于没了依靠。 只可惜,前妻并没有体会到他的一番苦心…… 收回思绪,童志远让姜甜跟何春玲先回饭店,多烧点热水。 “店里还有大米?熬两锅粥,我看今晚还有得折腾呢。” 说罢,童志远急匆匆跑去救人了。 姜甜也忙着回去烧水熬粥。 忙着给红薯削皮切块,准备熬红薯粥的时候,姜甜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给忘了。 啥事呢? 第146章 幸灾乐祸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姜甜脱棉裤,从棉裤口袋里掉出来一封信,她忍不住拍了拍脑袋。 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想到童晓燕可能还眼巴巴地在家里等着姜乐生给她的回信,姜甜叹息一声,决定明天去镇上买菜的时候,顺便帮她把信给寄了。 她不觉得以姜乐生的野心,真的会因为担心童晓燕,就连复习备考都没心思了。 这人的心大着呢,上辈子她虽然到死都没有回老家,但他们老家在外面打工的人挺多的,她也隐约听说过姜乐生做的那些龌龊事儿。 当然了,在很多男人看来,姜乐生是“很有本事”的,一个从农村走出去的大学生,把有钱人家的女儿、教育局领导的女儿,甚至是大学里的天之骄女都玩得团团转,还有女学生为他自杀。 这要是一本网文小说,姜乐生绝对是男频种马文男主角的标配了。 只可惜,姜甜代入了一下女方视角,只会觉得这个男人虚伪又恶毒。 不过,姜甜决定把这封信寄出去,可不是为了帮助姜乐生这个仇人。 这件事情闹的这么大,她不信县高那边就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以姜乐生的心机,他自己宿舍里是肯定不会留下一封信的。 但没关系,县高的老师们,想知道姜乐生到底有没有和外校的女生鸿雁传情,她这不就把“证据”寄过去了吗? 姜甜真想看到姜乐生在班主任和校领导面前“掉马”的样子,一定很丢脸? 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姜甜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不睡不行,大厅还躺着那么多受伤的乘客呢,她跟何春玲商量好了,一个值上半夜,一个值下半夜,她得抓紧时间休息,凌晨一点钟还要去和春玲换班。 …… 省道上的车祸救援行动,果然像童志远预测的那样,一直到天亮还没结束。 主要是这个年代的救援设备实在太落后了。 后面追尾最严重的几辆车,头卡着尾巴,好几个驾驶员和售票员都被死死卡在驾驶室里,要先找专业设备来破拆,中间还要防着受伤的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听说县医院一大半医护人员都过来救人了。 附近的镇政府干部们,镇上的老百姓也都过来帮着救人。 胡家两个舅舅也过来了,大舅妈和小舅妈帮忙把一些轻伤的人搀扶到自己家店里,这时候一般老百姓家里也没人会准备什么急救药箱,有人流血了,就先拿干净的手帕裹着,压着,等医生过来包扎止血。 胡琼芳带着人,也接了三十多个轻伤的,暂时安顿在自家饭店里。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赚钱了,本来按照他们家平时的作息,早上六点钟,全家人早就起来,准备中午要卖的手擀面和饺子了。 做餐饮,赚的就是个辛苦钱,看着中午饭十点半开门,实际上五六点就得起来忙活。 但是今天,胡琼芳和女儿商量了一下,决定歇业一天。 钱以后还有机会再赚,见死不救,这种事情她们是真心做不出来。 老板娘不卖早饭了,原先滞留在这里的旅客都麻爪了。 幸亏老板娘还有一个靠得住的结拜姐妹。 这么多人都挤在他们家,没早饭吃,也不是个事儿。 姜甜眼珠子一转,想到王春鹃和韩大军夫妻俩就是做早点生意的,忙站出来吆喝一声,让要去吃早饭的人跟着她走。 一夜暴雪,雪后的路异常难走,但总比车子陷在雪里寸步难行要好得多。 这种时候,就能体现出“游击队”的优势了,前面第一个人踩下第一脚,后面的人,就踩着前面的脚印往前走。 姜甜跟何春玲一人挎着一个大竹篮子。 店里还有那么多人没吃上早饭呢,她们不光要负责带这些人去王春鹃的早点铺子吃早饭,还得多买点包子馒头啥的回来。 韩家早点铺,韩大军夫妻俩正准备去省道上“送外卖”呢。 这种天气,本地人是宁可在家里吃年糕泡饭,也绝对不会为了买包子跑出来的。 但夫妻俩昨晚救人回来之后,还是连夜做了很多包子花卷馒头啥的,这次就不卖油炸的了。 而是准备了四个保温的木头箱子,里面垫上一层破棉絮,然后再垫一层干净的笼布,把热乎乎刚出锅的包子花卷啥的放在里面,盖上笼布和棉絮,外面再捂上两层塑料袋,盖上盖子,这样里面的包子就不会凉的太快了。 装好的早点,夫妻俩挑到省道上,遇到被困在路边的倒霉鬼,那就是他们的“客户”了。 结果没想到,今天夫妻俩还没出门呢,客人居然主动上门来了。 姜甜拦在夫妻俩面前,好像个拦路抢劫的绿林好汉。 身后还跟着一队饥肠辘辘的乘客。 韩大军夫妻俩还能咋办? 只能把担子放下来,先给这些客人拿包子、端胡辣汤和红薯粥。 王春鹃瞅空拧了一把姜甜的小脸蛋,恨不得这是她亲闺女。 这丫头可太机灵太讨喜了,明明是带着客人来照顾他们家生意,非要装成一个小恶霸的样子。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姜甜还说店里也躺着很多受伤的乘客,要买点包子馒头回去给病人吃。 王春鹃哪舍得让她提着一篮子包子走回去?忙冲外面吆喝了一声,让丈夫韩大军先挑一担包子送过去。 姜甜这边在忙着照顾这些被困的乘客,却没想到,她手里的信还没送出去,童老板那边,已经对姜乐生动手了。 他可不会傻乎乎的跑去学校找老师。 老师都喜欢好学生,姜乐生学习成绩那么好,还是个考大学的苗子,别说童晓燕只是外校的女学生了,就是本校学生,在姜乐生这个学霸面前,也只能乖乖受委屈。 在学霸和学渣之间,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学校肯定会优先保住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姜乐生。 当然了,身为一个守法经验的好公民,童老板也绝不会花钱让县里的小混混打断姜乐生的三条腿——这可是犯法的! 童老板出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损招,连学校都拿他没办法了。 第147章 我不是,我没有 姜乐生想过他和童晓燕的事情闹出来之后,童晓燕她爸肯定会对付自己,为难自己。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还是县高重点培养的好苗子,学校就会护着他。 再说了,就算童老板拿着他写给童晓燕的信,闹到学校里,那他也不怕。 毕竟他写给童晓燕的信里,一丁点早恋的苗头都找不出来。 这一点他是非常笃定的,每次写完信,他都要再检查一遍。 他写给童晓燕的信里,聊的都是学习和生活上的事情,既没有对童晓燕表白,也没有给过她什么承诺,就算童老板把那些信拿给班主任和学校领导看,班主任最多也就是批评自己学习不够用心,大考在即,还有心思和笔友书信来往。 他完全可以对班主任解释,说自己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了,又不好意思跟班里同学诉苦,就只能和笔友倾诉一下,班主任肯定能理解他的。 但姜乐生怎么也没想到,童志远既没有找老师,也没有托关系让人在学校里给他使坏。 财大气粗的童老板,不知道从哪里雇了十几个不上学的女混混,这些嘻嘻哈哈的女孩子,就跟排好了值班表一样,每天中午、傍晚放学的时候,就穿得花枝招展的站在学校门口。 见人就说自己是高三年级姜乐生的女朋友,还说什么“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不会是想考上大学甩了她?请同学帮忙进去喊他出来。 更过分的是,居然还有两个年轻的孕妇,捧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坐在传达室里哭,说她们怀了姜乐生的孩子,要让他对她们负责…… 胡说八道! 他姜乐生就算处对象,也是精挑细选过的,每一个对象,现在或者未来,都要对自己有帮助才行。 这些连普高都没考上,整天在街上打混的女混混,还有那两个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怎么配做他姜乐生的女朋友? 只可惜,老话说得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姜乐生想吊着童晓燕,让童老板顾忌着女儿的声誉,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他麻烦。 童老板也不是吃素的,干脆以牙还牙,你丫的不是仗着学校老师偏袒你,不拿外校女生当回事吗? 好!一个女生你可以狡辩说是笔友,那十个女生、一百个女生都说跟你有一腿呢? “道德败坏”四个字,或许不能阻挡姜乐生考大学的路子,但却能让诡计多端、喜欢给自己搞备胎的姜乐生,再也没办法用专一、单纯的好学生形象,去蒙骗其他无辜的女孩子。 想踩着他闺女的名誉往上爬?做梦! 童志远一个私营小老板,确实拿县高没办法,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智慧。 他有的是钱,再加上这些年做生意,和县里一些混社会的老大哥、小老弟们都挺熟的,这事儿他甚至都不用自己出面,打两个电话,把钱给到位了,自然有人顺手帮他办了。 这年头考不上高中,家里又没办法给找工作的小年轻太多了,再说了,姜乐生这小子长得不错,又高又帅,还是个学霸,别说拿了钱了,就是不拿钱,也有很多社会上的女孩子想要跟他处对象。 童老板砸钱买人头,一时间,县城的女孩子们个个都想去赚这个钱。 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跑到县高门口,假装自己是姜乐生在校外的女朋友,胡编乱造地说一些俩人的“爱恋故事”,一天就能拿五块钱。 这么好的工作,县城的小混混们只恨童老板不要男生,不然他们也想去冒充姜乐生的“男朋友”哇~ 短短几日,县高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超级大八卦。 没想到高三年级的学霸校草姜乐生,背地里居然还是个渣男! 听说他在校外有很多女朋友,还有两个还怀了他的孩子……天哪! 在校生和校外的女生处对象,还搞大了女孩的肚子,这个姜乐生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我不是,我没有!” “班里同学,还有我们寝室的男生都能给我作证,我平时除了礼拜天回家,其他时间都在学校学习,怎么可能交这么多女朋友?” 姜乐生气急败坏地跟班主任和学校领导解释了半天。 但很可惜,“笔友事件”已经让老师们觉得,姜乐生同学的心思,并没有全部放在学习上面。 一下子谈了这么多“女朋友”,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这件事情也证明了一点,姜同学,可能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勤奋好学。 不过,这些女生也只是在校门口嚷嚷了几天,并没有拿出什么确凿的证据,校领导郁闷了好几天,也只能警告了姜乐生一番,让他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尽量少和那些校外人士来往。 姜乐生憋屈地点了点头,真是有苦说不出。 从校领导办公室离开后,班主任也只能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想太多,先把心思放在复习备考上。 班主任相信姜乐生不会在男女关系上这么乱搞,而且他大概也猜到了,是谁在耍手段报复姜乐生。 但这件事情,他们都不能和校领导解释。 一解释,就要跟着解释,姜乐生还有一个“笔友”的事情,那才是真的实锤。 虽然姜乐生耍了些小聪明,没有在书信里直接和童晓燕表白,但这个年代,“笔友”的意义,也就相当于后世的暧昧对象了,怎么解释清楚? 姜乐生在县高,乃至县城这一片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除非他考上大学,去外地上学,新学校没人认识他,今后可能还会找到好对象。 要是没考上大学,继续留在本县,就凭这混乱的“男女关系”传言,家境稍微好点的人家,都不会让自家女儿和姜乐生处对象了。 焦头烂额的姜乐生并不知道,几天后,童志远拿着他让人在学校门口偷拍的照片,甩到了女儿面前。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觉得姓姜的学习好,人老实,是个不错的对象是?” “你看看!听说他在校外还有你这个笔友,他那些‘女朋友’,全都跑到学校找他算账去了!” 第148章 背靠省道好发财 童老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扎心的狠招。 厚厚一叠照片,好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把童晓燕脑瓜子砸得嗡嗡的。 “不可能,姜乐生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人污蔑他。”童晓燕下意识地摇头,但眼神却死死盯着那些照片。 显然,姜乐生一直以来对她的若即若离,不表白、不公开的态度,让童晓燕对于俩人的“感情”,半点信心都没有。 童志远暗暗冷笑。 女儿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内。 不然他为什么要砸钱找那么多人去抹黑姓姜的? 对付恋爱脑的办法,就是让她发现,自己喜欢的男孩子,除了她之外,还有无数个“好妹妹”。 你以为姜乐生不对你表白,是想让你安心学习? 别逗了!人家在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女朋友呢。 还有那两个怀孕的,谁能证明她们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姜乐生的? 这事儿,姜乐生亲自站出来喊冤都没用! 就算孩子生下来,鉴定过不是姜乐生的种,也不能证明姜乐生和孩子妈就没有过那方面的关系…… 老百姓最喜欢传这种桃色新闻了,尤其是这种怀了孩子,却不能确定孩子爹到底是谁的,童老板都不用花钱,全县老百姓都会在私底下疯狂传播这个八卦。 他们可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 姜乐生想吊着童晓燕,拿女孩子的名声威胁童老板,想让他吃个哑巴亏。 童老板也没跟他客气,同样的手段,也让姜乐生尝了一遍。 现在,就算是姜乐生把他和童晓燕的信拿出去,到处跟人嚷嚷自己和童晓燕才是情侣关系,别人也不可能再相信他了。 甚至还会觉得他更渣。 你丫的都有女朋友了,还在外面搞三搞四的? 童志远用自己的办法,保住了女儿的名声。 从现在开始,就算她和姜乐生是“笔友”的事情,被镇上的人知道了,别人也只会唏嘘两声,觉得这姑娘真可怜,傻乎乎的,以为经常和男朋友写信,俩人就算是处对象了呢。 压根没想到,她那个男朋友,根本就不满足于写信,不然那两个年轻少妇的肚子是怎么大起来的?嘻嘻…… 胡家,听说姜乐生被童老板狠狠整了一顿,除了胡琼芳一个人觉得有点尴尬之外,其他人都觉得姜乐生真是活该。 在胡姥爷和胡姥姥这帮人精面前,精于算计的姜乐生,就是披着那什么“皇帝的新装”在裸奔的跳梁小丑。 尤其是胡姥姥,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儿女们心思不正、不团结,这个姜乐生,简直就是现成的反面教材! 明知道大哥膝下有两个孩子要养,如果换成一般家庭,有姜乐生那样好的成绩,当时就应该去考个中专,上学有国家补贴不说,毕业也能分配个好工作,贴补家用。 他倒好,心安理得地躲在亲妈身后,花着大哥在矿井下卖命赚的钱,非要去考大学。 像他们这样的农村家庭,要想家庭和睦,兄弟姐妹之间,就该相互帮衬,彼此谦让,如果人人都像姜乐生那样,只顾自己的前途,家里其他兄弟姐妹,凭什么为他一个人牺牲? 还有这次的事情,别说是童老板仗势欺人,他姜乐生如果没有算计他闺女,童老板是疯了才会砸钱去对付他,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说到底,还是姜乐生心术不正,招惹了不该惹的人,才会有今天的下场。 “不说那个牲口了,后天就要过年了,都来说说,今年过年,咱是回村过,还是在新房子这边过年?”胡姥姥搬出了这次“家庭会议”的主题。 一眨眼就是1985年的春节了。 这段时间,虽然又是暴雪又是车祸事故的,但两家也实实在在挣到了不少钱。 后面几天,因为大雪封路,乡下的鲜鱼运不过来,胡琼芳这边的熏鱼生意倒是没再做了。 但是,也是因为大雪封路,很多急着回老家过年的乘客,都被死死困在了省道上。 虽然这年头大家出门都带着干粮,但这么冷的天,也不能光吃干粮呀。 因此,这几天,胡琼芳干脆把店里的面条饺子生意给停了,用店里备着的糯米、咸肉、香肠之类的食材,每天做几桶糯米饭,再切点酸豆角、酸辣椒,炸点儿花生米和油条酥,糯米饭放在木桶里,外面围着厚厚的破棉被保温。 其他的配菜也用带盖儿的汤锅装起来,母女两个用扁担挑着,沿着省道一路叫卖。 其实也不用特意吆喝,这两天她们在这一片都混熟了,到了饭点,想吃他们家糯米饭团的人,自己就打开车门等着了。 特殊时期,饭团当然比平时贵一些,但胡琼芳也会做人,每次出去卖饭,都带上几个暖水瓶,买饭团就送一茶缸热水,要是嫌不够味儿,还有便宜的茉莉花茶,两分钱一撮。 就这样,母女俩每天都能卖出去五、六桶糯米饭,几天时间就赚了三四千! 她们两个人都能赚这么多,就更别提胡姥姥那边了。 大舅和二舅找了几个镇上没钱过年的闲汉,骑着自行车,每天在省道附近接活儿,专门帮那些溜坡打滑的车子推车,赚的比胡琼芳卖饭团还多,“订单”简直接不过来。 两个舅妈跟着胡姥姥一起包粽子卖,还捎带着卖点茶叶蛋和咸鸭蛋之类的,这几天也没少赚。 最绝的就是胡姥爷了,他老人家“零成本创业”,让外孙子姜诚,帮他用纸壳写了一个大大的招牌,上面赫然写着:上厕所、供应开水。 然后就守着一堆暖水瓶,端坐在自家门口。 有堵车憋不住的,下来上厕所,不管大小便,都是两分钱一个人。 当天烧的开水,一分钱一茶缸。 别看赚的都是零碎的分票,但家里的茅厕本来就不要成本啊,烧开水用的柴火也是他老人家自己捡的——入冬前有人专门给省道边上种的白杨树修剪枝丫,砍下来的病虫害树枝,附近住的人都来捡。 胡姥爷捡了好多,堆了长长一排柴垛子,每天只要两捆柴,就能烧几十瓶开水,他老人家光是卖开水,就给自己赚到了过年买烟吃的钱。 第149章 留下来过年吧 家里现在不缺钱,按理说,过年回村里,风风光光地过个好年,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两个舅舅商量了一下,还是想留在省道这边过年。 大舅舅以前跟人学过盖房子,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他提出了一个让两家都不能拒绝的理由—— 两家今年都是刚搬到新房子里住,按理说,新房刚盖好,第一年过年肯定是不能空着的,不然不吉利。 胡姥姥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村里也不能一天都不住。” “这样,明天咱们做到下午就收摊,回村把家里房子扫扫尘,对联都给贴上,再给你们爷爷奶奶上个坟,就回这边来吃年夜饭。” “过完年,年初二你们都各自回娘家去,芳芳也回来过两天,等过了初五,再回村走亲戚。” 胡姥姥一锤定音,两家立刻忙碌起来。 过年的东西,年前赶集的时候早就已经买好了,这天晚上,胡琼芳和闺女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只做两桶糯米饭,早点卖完,回来把新房的卫生打扫一下。 农村过年要忙的事情多,家里请的两个帮工,胡翠芝和张秀芬,两天前就结算了工钱回村过年了。只有姚惠芬母女三个,一直没提回家过年的事儿。 胡琼芳知道母女三个的难处,离了婚,夫家那边肯定是不能回,乡下有些人家穷讲究,觉得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过年不吉利。 而且姚惠芬骨折的地方还没好全乎,就算娘家能回去,眼下也不好挪动。 胡琼芳心里有个想法,但能不能做,还得问问闺女。 “妈,您想让春玲他们家,过年帮咱家看店?” 听了胡琼芳的话,姜甜对她妈简直是刮目相看。 胡琼芳本来是打算过年这几天关门歇业,等过了正月初八再开门,可再一想,何春玲一家三口本来也没地方去,不如就让他们过年期间住在店里。 反正都有人看店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批点东西回来卖。 “这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圆饭,她们母女三个没地方去,怪可怜的,我想,还不如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我看别人家店里,过年都进了不少东西摆在门口卖,咱家开饭馆的,卖别的不合适,让春玲和她妈包点饺子冻起来,能卖掉最好,卖不掉,他们自己也能吃。” 姜甜觉得她妈这个想法不错,而且说实话,过年期间能卖出多少营业额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家饭店过年也照样开门营业,这就一下子把省道附近其他家饭店,可都给比下去啦。 母女俩找到何春玲母女,把这事儿一说,何春玲倒是很心动,但是她妈姚惠芬却急的直摆手: “不成不成!我们娘三住着你们家的房子,过年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哪能占着你们家的店面给自己赚钱?” 原来,胡琼芳的意思是,反正过年这几天家里本来就没打算开门营业,再加上他们头一年开店,也不知道过年期间,省道边上开饭馆有没有生意,索性就当把自家店面借给姚惠芬十天。 从大年二十八,到正月初九这几天,她也不说什么房租了,当然也不会给姚惠芬母女俩开工资,就让她们在店里卖点面条饺子啥的。 反正这段时间,母女俩也帮着包过饺子,手艺也不差。 “你们要是怕做多了亏本,前面两天就少做点,晚上闲着没事的时候,包上一百来个饺子冻上。” “第二天要是卖不掉,你们就当过年给自己改善伙食呗。” “要是包少了不够卖,后头冻的还有新鲜肉,临时擀点饺子皮出来,现包现卖也来得及。” 胡琼芳是真心想帮帮姚惠芬母女三个,但姚惠芬死活就是不愿意占这个便宜,胡琼芳没办法,只能退了一步,答应姚惠芬,过年这几天,还是按照店里平时那样,卖多少钱,都是胡琼芳的。 “那我要给你和春玲发工资,惠芬姐你也别推辞,再推辞,我宁可把店关几天,你们娘三在后院歇着算了。” 看胡琼芳都快生气了,姚惠芬只能点头答应了。 等胡琼芳母女俩离开了,姚惠芬忍不住抹着泪,把一儿一女叫到身边,让他们一定要记着胡家对他们的恩情。 在医院躺着的那段时间,姚惠芬是真的想过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也免得拖累儿女。 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对她那样好,还给她捐款,她要是死在了医院,万一连累医生护士咋办? 后来出院了,胡琼芳直接把她接到了自家店里。每天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看着胡家人忙得喝水的时间都没有,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姚惠芬恨自己没用,但她现在已经不敢死了。 琼芳妹子没有男人,还带着两个孩子,好不容易开了这家饭店,生意刚好起来,她要是死在人家店里,那不是害人吗? 就这样,姚惠芬一下子就有了强烈的求生欲。 她不能死在胡琼芳的饭店里! 不但不能死,她还要快点好起来,到时候就可以帮店里干活了。 有了动力,姚惠芬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比以前好多了,再加上伤口恢复得好,她现在虽然不能进行什么剧烈运动,但是坐在那里,帮忙包包饺子什么的,已经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安排好店里的事情之后,胡琼芳带着姜甜姜诚姐弟俩,先去了干姐姐王春鹃家。 胡琼芳能在省道边上安安稳稳地开店,王春鹃夫妻俩绝对是帮了大忙的。想到姜家那些亲戚,以前嘴上说的多么好听,亲戚之间就是要互相帮衬,真到了她们娘三需要亲戚搭把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溜得快! 胡琼芳没有去责怪姜家那些亲戚,她只是把原本以前给姜家那帮亲戚的年节礼,都扣了下来,然后送到了真正愿意帮助她的几家。 第一个就是王春鹃家。 胡琼芳准备了一只咸鹅,一只咸鸭子,两条足有成年人胳膊长的咸鱼,另外还有两瓶酒,两罐麦乳精,一篮五花肉粽子,一篮炸带鱼。 第150章 胡女士的蜕变 从王春鹃家出来,母女俩又去了童志远家。 年前这几天,他们能靠着大雪天气赚了那么多钱,和童老板的帮衬是分不开的。 年前粮食紧俏,胡琼芳经验不足,没有储备足够的米面粮油,童志远知道之后,找朋友帮忙,直接给她拉了满满一拖拉机的糯米、面粉和菜籽油之类的过来。 胡建国兄弟俩带人在省道上给人拖车,也是多亏了有童老板的面子在,别人才没找他们麻烦。 不然镇上那么多人靠着这条省道吃饭,胡家一个外来户,要是没人罩着,老早就被人使坏了。 给童志远家的年礼,胡琼芳精挑细选,提前一个礼拜就开始采购了。 而且,考虑到童老板家里现在也没个女人,买的东西都是过年恰好用得上、而且不需要特意打理的东西。 咸货有一只咸鹅、一只咸鸭子、一只咸鸡,还有两斤晒好的香肠。 鲜货有一篮子土鸡蛋,一篮子各式年货,像是米花糖、猫耳朵、红糖麻花、油炸馓子、油炸麻叶、炒花生之类的,装了满满一大篮子。 收到年货的童老板都惊呆了。 “琼芳妹子,这太多了!” “咱们两家都是邻居,现在还一块做生意,你要有啥为难的事情找我,只管开口就行了,哪用得着送这么多东西?” 童老板脑补过度,还以为胡琼芳是有事找他帮忙呢。 结果没想到,胡琼芳是真的只想感谢他这些日子对他们家的照顾。 另外还有件事,一直压在她心里,胡琼芳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但还是想趁这个机会,跟童志远解释一下。 毕竟,快过年了嘛,生意人都讲究和气生财,就算她说错了话,为了明年有个好兆头,童老板应该也不会把她赶出去? 胡琼芳鼓足勇气,把自己和姜乐生虽然是一家人,但兄弟俩从姜乐平去世后,就已经分家的事情解释清楚了,最后才忍着羞耻跟童志远道歉—— “按理说,我是姜乐生的亲嫂子,他做错了事,欺负你家晓燕,我这个做大嫂的,是应该带他过来给你们家赔礼道歉的。” “但我们两家当时分家的时候,闹的有些不愉快。我们家和姜乐生,实在是没想过再有什么来往……” 胡琼芳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姜甜在旁边听得都快窒息了。 这就是农村的血缘关系最讨厌的地方了,哪怕他们家和姜乐生早就分家了,但外人看来,姜乐生还是她的亲叔叔,她也是姜乐生的亲侄女,姜乐生犯错,她们一家也难免会被人拉出来念叨几句。 如果这个年代聊天能用表情包的话,姜甜真想甩出那个经典的“烦死了”表情包。 老天爷既然都让她重生了,怎么就不给她弄个异能啥的,比如说看谁不爽,就给他发个盒饭,把人当场送走什么的,那才是重生复仇爽文的标配啊。 现在这是要怎样? 他们娘三都躲到省道这边了,还要被姜乐生那个祸害连累? 现在虽然不像以前,对流氓罪处罚那么严厉了,但一个人如果个人作风不好,是很有可能连累家里其他未婚男性的。 姜乐生只顾着实现自己的野心,却根本没考虑过自己还有个亲侄子! 想想看,要是姜乐生真的因为流氓罪被抓了,那以后村里人提到她弟姜诚,就肯定会顺带着想到他还有个流氓叔叔…… 现在想想,当时童老板出手对付姜乐生的时候,她妈脸都气红了,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听了胡琼芳的话,童志远愣了一下,表情似乎有些疑惑。 “琼芳妹子,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早就知道你们和姜乐生分家了啊,他做错事情,跟你们有啥关系?” 要不是找人打听过,知道胡琼芳和姜乐生早就分了家,而且两家还因为分家的事情,关系闹得很僵,他也不可能对姜乐生下这么狠的手。 或者,最起码在下手之前,要先问问胡琼芳这个大嫂的想法。 这下轮到胡琼芳诧异了。 “童大哥,你真没生气?毕竟姜乐生是我男人亲弟弟……” 童志远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别说他只是你男人的弟弟了,她就是你亲弟弟,也没有弟弟犯错,让姐姐跟着倒霉的道理。” “现在可是新社会了,又不是封建社会,动不动就株连九族,对?” …… 从童家出来,胡琼芳神色恍惚,总觉得这个世界的变化太快了,双峰镇和他们村,明明也不是很远,怎么感觉已经完全是两个世界了? 姜甜倒是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老话说“要想富、先修路”,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路修通了,宽敞的不仅仅是交通,还有老百姓的眼界和思想。 姜甜一开始没想到她妈在纠结这些问题,是因为她自己是从几十年后的华夏重生回来的。 在那个年代,老百姓对血缘亲情的羁绊,已经没有现在这么强烈了。 别说丈夫的弟弟犯错,就是丈夫犯错,除非是那种涉及到经济问题的犯罪行为,其他犯罪行为,只要妻子不知情,也大可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的。 童志远也一样,他在双峰镇这条省道上,已经做了好几年生意了。生意人,六亲不认都很正常,更何况已经分了家的小叔子? 可胡琼芳不一样。 虽然在做买卖上面,她学得非常快,但人情世故上,一些思想其实还停留在村里人的旧思想上。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 看着胡琼芳一脸沉思的模样,姜甜觉得,这次去童老板家送年礼,真的是一点都不亏。 最起码,今天以后,在胡琼芳心里,他们家和姜乐生,已经不算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了。 姜甜不知道的是,原本胡琼芳确实在犹豫,过年回村,要不要办一桌酒菜,请姜家那边的亲戚,包括姜乐生这个小叔子,一块吃顿饭。 农村过年都是这个习俗嘛,亲戚之间互相请客吃饭,在家里热闹热闹,这样才算是过年啊。 但现在……胡琼芳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终于,对儿女的疼爱,战胜了对传统观念的屈服。 她决定了:就说店里忙,去姜家那边几个亲戚家拜年的时候,送了年礼就走。 只要她们不留下吃饭,就没必要回请! 第151章 从社交鸵鸟到社交悍匪 姜甜不知道她妈已经打算做农村社交圈里的鸵鸟了。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她也只有支持叫好的。 一个人的性格,不可能因为一件事就彻底改变,但她妈还年轻着呢。 现在只能做个社交圈里的鸵鸟,说不定再过几年,就变成社交圈里的悍匪了呢? 一切皆有可能,胡女士未来可期呀。 第二天一早,二舅赶着家里的牛车,过来接他们回村了。 本来他是想借一辆拖拉机的,但雪天路滑,昨晚又上冻了,村里不肯借,怕万一轮胎打滑,胡建军把拖拉机给撞坏了,那开春村里春耕就麻烦了。 胡建军无奈,只能找人借了一头牛,套上家里的板车,把两家准备的年货都放在上面。 人就只能跟着牛车慢慢走了。 地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也不敢骑自行车呀。 好在也不止他们一家靠两条腿走路。 年二十九这天,去乡下的班车都停运了,路上积雪化了之后,雪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人走在上面,不小心也要摔个大马趴,谁敢骑着自行车在上面跑呀。 说句不好听的,这年头,自行车可比人还金贵。 人摔了还能回家躺着养养,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但谁要是敢把家里的自行车给摔坏了,那就等着! 他们一路从双峰镇下来,路上都是步行或者赶着牛车的,还有人挑着担子从街上回来,箩筐有的是空的,有的还堆了不少没卖掉的东西。 1985年的农村,老百姓的日子依然非常艰苦,很多人家一年没挣到钱,到了年关,还欠了一屁股债,只能把家里的口粮,或者菜园子里的菜拿出来,挑到集市上去卖了换钱。 相比之下,胡家人简直阔绰的不像是村里人。 赶的牛车上,堆得满满当当不说,家里人身上穿的也都和村里不太一样。 胡建国兄弟俩身上穿的,都是崭新厚实的军大衣,还戴着一顶雷锋帽。 俩人还骚包得很,军大衣也不扣起来,非要敞开着,不然怎么把里面穿的皮夹克给露出来? 零下十几度还穿着皮夹克,老天爷怎么没冻死你们? 胡琼芳和两个嫂子身上穿的,也不是自己做的花棉袄,而是城里人穿的那种成衣。 就连几个孩子身上穿的也都是一水的军大衣,脖子上还围着大拉毛的围巾,头上戴着雷锋帽,这架势一摆出来,跟后世“开着豪车回家过年”一样,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盯着胡家人看。 等到了村里,那就更不得了了,从村口就有认识的人,一路跟着他们,到了胡家也不走,看到他们家忙的连扫尘都顾不上,挽起袖子就上去帮忙。 胡家在省道边上又是盖房子又是做生意的,村里人都知道,都说他们家今年挣到钱了,之前还只是听说,现在亲眼看到,果然是发财的样子,那还不赶紧打好关系? 胡姥姥一边跟亲戚邻居们寒暄着,一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看到果然有人盯着她闺女,顿时脸就黑了。 “琼芳!你不是要带甜甜去何家送年礼?还不赶紧去?” 胡琼芳一听她妈这么喊她,就知道胡姥姥现在心情肯定不好。 胡姥姥平时稀罕闺女的时候,都是喊她“芳芳”或者“芳儿”的,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喊她“琼芳”了。 生气或者暴怒的时候,就会连名带姓的喊她“胡琼芳”。 这个规律,大概全国的家长都一样? 反正,一听到胡姥姥喊她“琼芳”,胡琼芳二话不说,喊上一双儿女,带上给何家二老准备的年礼,一溜烟就跑了。 没跟胡琼芳搭上话,胡四姑还挺失望的。 不过,想到接下来过年,胡琼芳回娘家,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搭讪,胡四姑眼珠子一转,又跑去奉承胡姥姥去了。 这个老嫂子,八十多斤的身子骨,起码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胡四姑向来不喜欢胡姥姥,因为她们老胡家这帮大小姑子,一个都没能在这个老嫂子手里占到过便宜。 不过,可能是胡姥姥一个人把他们全家的心眼子都长了,生了个闺女,简直蠢得跟家养的猪一样。 谁能想到,就是胡琼芳这样一头蠢猪,运气居然这样的好。死了男人,得了一大笔赔偿金不说,现在还去省道边上盖房子做买卖,听说每天挣的钱,一个抽屉都塞不下! 一天就挣这么多,那一年得挣多少钱啊? 亲戚们眼红心热,以前给胡琼芳介绍对象,还是那种离异或者丧偶的老男人,现在,已经有那种没结过婚的大龄青年,想要娶胡琼芳这个不算年轻的寡妇了。 不为了钱,谁家头婚的小伙子,愿意娶个二婚头? 胡琼芳还带着俩拖油瓶呢。 胡四姑觉得自己这回给胡琼芳说的亲事,肯定是手拿把掐,这份说媒钱,她是必然能拿到手的。 想到这里,胡四姑甜甜蜜蜜地凑到胡姥姥身边,厚着脸皮奉承她:“嫂子,你说你家这几个孩子生的,一个比一个好!就说你家芳芳,大闺女都上初中了?她咋看着还跟个学生妹一样?这长得也忒好了?” 胡姥姥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点不谦虚地接下了这个彩虹屁。 “我家芳芳随她爹,脸小。不像你家二兵,长得像你,脸盘子大……哈哈,脸大有福气!听说二兵自己处了个对象?你看这孩子多孝顺,连对象都不用你们当爹妈的操心。” 胡四姑气得差点翻白眼。 她最恨别人说她脸大了。 还有儿子那对象……她怀疑胡姥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故意拿话扎她的心。 胡四姑生了两儿两女,二兵是家里最小的儿子,难免偏心了点,结果这孩子是一点都不省心!家里给介绍的黄花大闺女,一个都不要,偏偏看上了隔壁村的俏寡妇! 寡妇和寡妇也不一样。 这寡妇要是像胡琼芳这样,老实本分,会赚钱能顾家,手里还捏着几千块钱存款,那也罢了,为了小儿子以后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这碗软饭,倒也不是不能吃。 可她家二兵迷上的那个小寡妇,她就不是个能安生过日子的好人呐! 第152章 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胡四姑都不用去隔壁村找人打听,光是她自己个儿,就亲眼撞见过这小寡妇,跟至少两个男人鬼混过。 一个是隔壁村的生产队队长。 一个是经常来他们这一片卖东西的小货郎。 这小寡妇还挺有本事的,把生产队长迷得五迷三道的,要不是队长的老婆不是吃素的,估计这会儿队长已经离婚娶这小寡妇了。 胡四姑疑心是这生产队长不肯对小寡妇放手,又要掩人耳目,就想让小寡妇找个男人先嫁了,等结了婚,俩人再找机会继续鬼混……她把这事儿跟儿子偷偷说过,谁知道儿子就跟被鬼迷了心窍一样,非说那小寡妇是被人强迫的。 还摆出了一副要拯救小寡妇的姿态,要把人娶回来,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呸!!! 胡四姑一想到小儿子那幅心甘情愿戴绿帽的痴汉样子,就气得鼻孔冒烟。 要不是小儿子跟胡琼芳是嫡亲的堂姐弟,胡四姑真想把胡琼芳介绍给她家二兵。 年龄差几岁都没关系,都是寡妇,胡四姑宁可儿子娶胡琼芳这个“优质寡妇”,也不愿意让儿子做个活王八! 眼瞅着儿子对那个水性杨花的小寡妇动了真情,胡四姑又急又气,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不过,眼下正好有个机会,虽然不能打消儿子娶那个小寡妇的心思,但至少能把俩人先分开。 胡四姑丈夫那边有个远方亲戚,是个大车司机,常年往新省那边跑,经常大半个月都不回来,胡四姑想让这个亲戚收小儿子做徒弟,教他学开车,以后出师了,会开车可是一门不错的手艺。 但他们家拿不出钱送礼,这个亲戚跟她男人也不是血缘很近的那种,胡四姑打听了好一阵子,才想到了这么个好主意。 这个亲戚虽然手里不差钱,但老婆死的早,只留下一个闺女丢在老家,胡四姑侧面打听过,没想到这个亲戚居然见过胡琼芳,还在胡琼芳的饭店吃过饭,对这个漂亮爽利的老板娘印象不错。 听说胡琼芳也是丧偶,胡四姑这个亲戚就有些心动,委托她帮自己说下这门亲事。 还对胡四姑许诺,只要她能把胡琼芳说给自己做媳妇,他不但打印收下胡二兵做徒弟,还会额外给胡四姑包五十块钱的谢媒钱。 胡四姑当时不是冲着钱来的,但是,能给儿子解决工作问题,还能顺便挣五十块钱,这么好的事情,谁会拒绝呢? 胡琼芳并不知道,有人为了五十块钱谢媒钱,又要打她的主意了,她带着一双儿女到了何家坳子,一进门,就受到了何老爷子夫妇的热情招待。 何老太搂着姜甜就不松手,问她开店累不累,过年能在家里住几天,有没有时间到他们这边来住两天。 姜甜笑眯眯地说不累,又说年三十先到何家这边吃年夜饭,吃完再回姥爷家,等过了初五,再到何家来给二老拜年。 “今年是我爸过世头一年……姥爷说您二位年纪大了,这些忌讳不能犯,让我吃个年夜饭就回去,过了初五再来给您和奶奶拜年。”姜甜含糊着解释了一下。 何老爷子立刻听懂了。 姜家今年死了两口人,姜甜虽然改了姓,算是何家的孙女了,但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亲爹去世头一年,按照以前老一辈的规矩,她们母子三个过年都不能走亲戚的,客人也不会上门自讨没趣。 现在规矩没以前那么多了,守孝头一年,跟亲戚之间还是能互相走礼,就是对方家里有老人的话,得注意点,送礼可以,不能留下来过夜。 何老爷子也不勉强,老两口知道姜甜会过来,早早的就备好了各种好吃好喝的,还给姜甜和姜诚都包了一个大红包。 从何家回来,已经是年二十九的傍晚了。 为了明天的年夜饭,这天晚上,村里家家户户烟囱里都冒着烟,大锅里炖着各种腌腊。 咸鸭子,咸鹅,风干鸡,咸肉,这些都要先煮熟了,再捞出来切块装盘,吃的时候,放在煮饭的锅里热一下就行了。 还要另外起一口油锅,炸丸子,炸豆腐果,炸馓子麻叶,炸花生米之类的。 这时候就能看得出来哪家的男人靠得住,哪家的男人不靠谱了。 靠得住的男人,年二十九晚上,必然是老老实实坐在灶台下,老婆炸豆腐,他烧火,夫妻俩有说有笑的。 靠不住的男人,吃完饭就跟呆在家里会被砍头一样,火烧屁股地蹿出去,约上几个狐朋狗友,打牌的,搓麻将的,赌牌九的,留下老婆在家里骂骂咧咧。 每当这个时候,胡家两个舅妈,就格外感激公公婆婆。 因为公婆教育得好,胡建国和胡建军兄弟俩,每年过年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先帮已经分了家的爹娘扫尘、贴春联。 忙好之后,再回家帮老婆准备年夜饭。 今年因为胡琼芳带着孩子在娘家过年,俩家商量了一下,干脆都在胡家新房那边吃年夜饭,家里就不准备了,等明年早上给爷奶上了坟,点了炮仗,就回省道那边过年。 也亏得他们跑得快,胡四姑连大年初一都等不及,年三十晚上,吃完年夜饭,她就厚着脸皮,跟着村里出来拜年的小孩子们一块儿,跑到了胡姥爷家。 到那一看,只有一个冷冰冰的“铁将军”把门。 人呢? “你问建国他们家?他们一大家子都回双峰镇过年去啦!” “哎呀,这有啥稀奇的?我要是在镇上有前后八间大瓦房,我也乐意去镇上过年,镇上多热闹呀,听说过年还能看电影,村里有啥?”邻居嗑着瓜子,跟胡四姑八卦。 胡四姑怅然若失,好像兜头被人浇了一大盆凉水,瞬间就清醒了。 先前她并不觉得胡姥姥家赚了钱,就和他们生分了,胡姥姥再有钱,那也是她亲堂嫂,都是一家人,分什么高低贵贱? 可现在,胡四姑突然发现,他们和胡姥姥一家,好像真的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她想仗着亲戚关系,来村里缠着胡姥姥做媒。 可胡姥姥压根就不用搭理她,转头就带着全家人,去镇上的新房子过年了。 “得意什么?不就是在镇上盖了大房子?等我家二兵学手艺出来,也开上大车,到时候说不定能去省城吃公粮呢。”胡四姑愤愤地想。 第153章 不会也是个杀人犯吧 胡姥姥一家在新房子里准备年夜饭的时候,并不知道,几个小时后,杨树岭村隔壁的侯寨村,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杀人案。 胡四姑的小儿子二兵,摸黑闯到了村里的小寡妇家,把那个小寡妇和生产队长给捅死了! 等等! 大年三十晚上,侯寨村的生产队长,怎么会在小寡妇家里? 这道题她们会呀~ 村里的三姑六婆立刻兴奋起来,争着抢着把自己听到的八卦往外倒。 有人说侯寨村的生产队长,老早就跟那小寡妇勾搭到一块了。 有人说这俩人胆子大得很,什么苞谷地、草垛子、牛棚,还有河边以前养鸭子的人住的窝棚,哪里都碰到过俩人鬼鬼祟祟厮混的身影。 还有人说胡四姑的儿子想娶这小寡妇,但生产队长不松手,肯定是二兵年三十晚上去找小寡妇送温暖,结果意外发现生产队长居然也在小寡妇家里厮混。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打起来不是很正常吗? 只是可怜了小寡妇,本来嘛,作风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杀头的大罪,没想到脚踩几条船,一下子就翻船了。 大过年的,附近几个村的村民刚吃完年夜饭,正闲着找事做呢,一听说有大瓜可吃,有些人家慌得连饺子都不包了,穿上胶鞋,打起手电筒,就往侯寨村跑。 住得近的吃瓜群众,已经吃到了第一口的新鲜瓜,正挤在小寡妇家门口叽叽喳喳。 住得远的,气喘吁吁地赶到侯寨村,只来得及听到一连串刺耳的警笛声。 胡四姑夫妻俩,满脸糊着鼻涕泪,踉踉跄跄地跟在警车后头跑了一会儿,没追上,腿一软,跌倒在结了冰的雪地里,嚎啕大哭。 小寡妇家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吃瓜群众们伸着头,努力从门缝,从墙头往里面看,只恨自己来得太晚,没能进去。 听本村人说,胡四姑的小儿子下手可狠了! 把生产队长捅得浑身都是血窟窿,肠子都流了一地! 还有那个小寡妇,听说死的时候连秋裤都没来得及穿,被胡四姑的小儿子从床上拖下来,咔咔两刀,差点把脖子都切下来,那血溅得墙上、地上、床上,到处都是。 几个家里有闺女,先前差点和胡四姑家相看的村民,也吓得白了脸。 幸亏他们家闺女没相中这二兵子啊,不然等俩人结了婚,哪天二兵这女婿要是看他们也不满意,趁着过年的时候把全家人灌醉了,再咔咔这么几刀……那他们家岂不是要被灭门? 吃瓜群众们,从刚开始的兴奋激动,到现在的忌惮后怕,看着胡四姑夫妻俩的眼神,也逐渐变了味…… 话说,胡四姑之前还想给胡丰年(胡姥爷)家的小闺女说亲? 造孽哟~这种人,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成了杀人犯,能给胡琼芳介绍啥好对象? 不会也是个杀人犯? …… 大过年的,胡姥爷和胡姥姥连着接到了好几个亲戚的慰问,话里话外都提醒他们,可千万别听胡四姑的鬼话,她儿子都杀了人,给琼芳介绍的对象,又能好到哪里去? 姜甜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她现在觉得,可能她妈才是天道的亲闺女? 别人刚算计到她头上,还没动手呢,就遭了报应,这…… 年初六,姜甜去何家拜年,没想到何奶奶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孙女的亲妈差点被人给算计了,老太太当然不开心,不过,想到胡琼芳又要做生意,又要养两个孩子,也确实辛苦,何奶奶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提醒孙女—— “甜甜,你跟奶说句心里话,你想不想让你妈给你找个后爹?” 不是何老太喜欢把人往坏处想,胡琼芳找不找下家,那是她的自由,谁也管不着。 可姜甜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胡琼芳要是真想找个男人再嫁,一个是正值壮年、没有血缘关系的后爹,一个是含苞待放、水葱一样的闺女……何老太除非是脑子被碗口大的冰雹给砸了,才会放心让大孙女跟后爹住一块儿! 反正,何老太打定了主意,胡琼芳要是再嫁,她就是拼着让姜甜不高兴,也要把孙女给抢回来,和他们老两口住一块。 虽然他们不能给姜甜更好的生活,但起码能保证姜甜不受欺负。 姜甜眨了眨眼睛,看着何奶奶精明中带着一丝关心的眼神,不由心头一暖,低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奶,我说实话你可别骂我没良心。” “我知道我妈还年轻,再找一个,大伙儿才觉得正常。” “但,您也看到了,我爸没了这一年,一个两个的,想给我妈介绍的,都是什么臭鱼烂虾?” “凭啥女人没了男人,就不能一个人清清静静地过日子呢?” “大伙儿都说,找个男人能替我妈分担养孩子的担子,可问题是,我妈现在自己开饭馆,一年挣的钱,别说养活我跟我弟了,就是再多养两个孩子,也不是养不起啊。” “我不是反对我妈再婚,我是怕她找了一个不靠谱的男人,二婚过得反倒没有现在轻松自在……” 虽然跟何奶奶接触不多,但姜甜觉得,何奶奶肯定能理解她说的这番话的意思。 何老太听了姜甜这番话,楞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 她果然没有看错,姜甜虽然是姓姜的那个男人亲生的,但这脾气,这脑子,分明更像他们老何家的种! 是啊,以胡琼芳现在的经济条件,自己就能养活一双儿女,何必为了多一个男人帮自己干活,就委屈自己,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呢? 真要找人帮店里干活,一个月三十块钱,村里多得是身强力壮的男人抢着去给胡琼芳打工。 说句不好听的,养个男人,一个月三十块钱兴许还不够呢,要是婆家人难缠,还得去花心思花钱,应付婆家一大家子。 搞清楚孙女心里的真实想法后,何老太让姜甜不要跟她妈说这些话。 她打算自己去做这个恶人,跟胡琼芳,跟胡家两个当家人好好谈谈。 第154章 毒蛇出洞 今年的春节,注定要过得一波三折。 正月初三,胡家人从镇上的新房子回来,大舅跟二舅都陪着老婆回娘家去了。 胡琼芳也带着一双儿女,回到胡姥爷家过了一天。第二天就带着姜甜和姜诚,回了柳渚头村,给亡夫和前婆婆在家里摆上祭品,然后就开始一家一家的送年礼。 村里人还以为,今年胡琼芳在外面开饭店赚了大钱,这年礼肯定比往年还要厚上几分。 尤其是姜家的几个长辈,今年过年还特意跟自家儿女都打好招呼了,叫他们送年礼的时候,不要花那个冤枉钱买好酒了,胡琼芳在省道边上开饭店,赚了那么多钱,今年肯定会给他们买最好的酒。 等来等去,等到的,是每家两瓶土灶烧酒,一包红糖,外加一包糖果子。 姜家几个长辈,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琼芳啊,不是说你今年开饭店挣了不少钱吗?怎么过年也不给你大爷买两瓶好酒?”有晚辈仗着辈分,半开玩笑地指责胡琼芳。 只可惜,今时今日的胡琼芳,早已经不是那个被婆婆洗脑、傻乎乎的只知道孝顺长辈的冤大头了。 只见她温温柔柔地指了指姜大爷家堂屋角落里堆的一堆年礼,面露疑惑地看着质问她的堂嫂: “嫂子,我一个外人,送年礼怎么能送的比你和大哥还多呢?那不是让你们面子上过不去吗?” “以前是我不懂事,每年送年礼的时候,都只顾自己面子上好看,现在我知道错了,嫂子您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干这种蠢事了。” 堂哥\\u0026堂嫂:“……” 更气人的是,胡琼芳给他们家送的年礼,比往年还薄了几分,他们家给胡琼芳两个孩子的压岁钱,却是一分钱都不能少,还得比旁人家再加几毛钱。 没办法,谁让姜甜姜诚姐弟俩没了爹呢?他们要是敢给少了,回头叫胡琼芳打听出来,满村里一闹腾,一顶“不慈”的帽子压下来,能把几个老东西给臊死。 不过很快,姜家几个长辈就迅速平衡了。 因为胡琼芳给其他人家送的年礼更薄,连便宜的土灶烧酒都没有,一家只有一包红糖,一包糖果子。 村里人背地里差点把胡琼芳给骂死。 但见了面,一个个的倒是比以前更加的热情客气。 原因很简单:从送礼这件事情上,聪明人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胡琼芳肯定是发大财了! 如果不是发了财,腰杆子挺起来了,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有什么底气敢得罪村里这些长辈们? 胡琼芳不怕得罪村里人,恰恰证明了一点:她现在已经不需要看村里人的眼色过日子了。 这让村里人的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曾经和他们一样穷得叮当响的人,突然一夜之间就暴富了,哪怕送的年礼还不如一些穷亲戚送的贵重,他们也不敢当面得罪胡琼芳了。 这年头,谁有钱,谁就是大爷。 鬼知道自己家啥时候遇到事情,求到胡琼芳头上呢? 村里人只是心里忌惮,这一幕落到姜乐生眼里,就不那么美妙了。 他原先的打算是先分家,以他对大嫂的了解,等她一个女人家在村里被欺负惨了,过不下去了,到时候还不是要求他回来顶门立户,给她撑腰? 结果没想到,胡琼芳没有留在村里等着别人算计她,欺负她,反倒带着孩子跑了出去,到省道边上盖房子开饭店去了。 姜乐生原本在村里是有几个“眼线”的,可胡琼芳一直在省道边上做生意,一年也难得回村几次,村里的眼线也拿她没办法了。 这怎么行? 姜乐生还指望着靠胡琼芳手里那笔钱翻身呢。 他和童晓燕说,自己有时候周末会去省城图书馆看书,并不是骗她的,实际上,姜乐生每次去省城,看的可不止是省图书馆的藏书,还有省城的公子哥们是怎么跟富家女、跟高干家庭的女孩子们处对象的。 老师教育他们“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姜乐生确实是个听话的学生,只不过,别人“行万里路”,是为了开拓眼界,增长知识。 姜乐生“行万里路”,是为了向大城市的公子哥们学习怎样泡妞。 一次次的进城后,姜乐生发现,那些有钱有势人家出来的姑娘,根本不会像童晓燕那样的小镇姑娘一样,几封情书,几份手抄试卷就能打动的。 要想追到这些背景深厚的姑娘,就得舍得往里面砸钱。 至少得让女孩和女孩的爸妈看到,自己不是农村出来的穷小子,自己家是有点家底子的,也舍得为女孩花钱,不然有钱有势的人家,谁愿意把闺女嫁到农村去吃苦? 可问题是,他手里没那么多钱应付这些开销。 看电影、逛公园、泛舟划船,哪一样不要钱? 姜乐生把周围的亲戚朋友都观察了一遍,发现最有可能搞到钱的,还得是他大嫂。 虽然大嫂因为大哥的死,对自己有点意见,但说到底,大哥是在矿上出意外死的,并不是他这个弟弟害死的,姜乐生一直在等,等胡琼芳消了这口气。 本来过年是个好机会。 只要村里人继续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到时候姜乐生就能以小叔子的身份站出来,维护胡琼芳母女三个,让胡琼芳知道,他们才是嫡亲的一家人,他姜乐生,才是胡琼芳母女三个最可信的依靠。 只可惜,村里这帮人太没用了! 居然连一个寡妇都不敢对付。 这样下去不行的,胡琼芳的日子越过越滋润,根本就不需要他这个小叔子帮她撑腰,又怎么可能拿钱供他去追求有钱有背景的女孩子? “要是胡琼芳一家三口都死绝了就好了……” 姜乐生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个可怕而诱人的想法。 是了!胡琼芳还没嫁人,还是他们姜家的儿媳妇。 如果她和两个孩子都出事了,那她存在银行里的那些钱,还有省道边上的新房子、饭店,按理说也都是他们姜家的产业,不给他给谁? 一个恶毒的想法,在姜乐生的心里狠狠扎下了根。 第155章 他想烧死他们? 正月初四的晚上,柳渚头村,家家户户都在点灯熬夜,等着过了半夜十二点,就马上冲出去放鞭炮迎财神。 听老一辈说,天上的五路财神,会在正月初五这天下凡,谁家能第一个接到财神,来年就会财源滚滚。 本地迎财神的习俗,除了放鞭炮、供香烛糕点之外,还会在自家院子里点起一堆火,把家里过年这几天攒下来的垃圾,还有一些破烂玩意儿都丢进去烧了,这个习俗又叫做“送穷”。 胡琼芳现在做生意,比别人家更重视这个习俗,特意从家里翻出来好多破烂玩意儿,都堆在院子里,打算一起烧了。 隔壁,姜乐生的屋子里点着电灯,胡琼芳想了想,还是没去敲门提醒小叔子出来“送穷”。 姜乐生是个读书人,大概也瞧不上村里这些迷信的做法? 按照习俗,大年初五这天,为了留住家里的“财神爷”,本地人还有个习俗,就是“破五不出门”,初五这天,家里人都不能出门,也不会开门待客。 胡琼芳忙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有一天能休息,就想着给儿子女儿做点好吃的,陪陪两个孩子,把东西堆在院子里点着火,让儿子姜诚帮忙看着火,母女俩就在厨房里张罗着揉面做面条去了。 本地人对于初五迎财神特别重视,放了鞭炮,点火送走了“穷鬼”之后,还要做一大锅面条,而且这面条还得是特别劲道的手擀面,煮好了也不能断,因为面条捞起来是一串一串的,在初五这天,本地人又把面条叫做“钱串子”。 迎了财神爷,吃了钱串子,大年初五的仪式感,才算是圆满。 母女俩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进了厨房之后,隔壁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姜乐生站在门口,冲姜诚招了招手,笑容温和地对小侄子说: “诚诚,我听说你在村里到处找人借初一初二的书看?” “叔这里还留着初中的书本和笔记,你要不嫌弃,就拿去看,反正这么几本书,卖废品也卖不了几个钱。” 姜诚迟疑着站了起来。 老实说,他不太喜欢这个小叔叔,姜家的孩子都早慧,姜诚很小的时候就发现,别人家爸爸赚钱,都紧着先给自己的儿女花。 可他爸赚了钱,都是先紧着给姜乐生这个弟弟花,先供着小叔叔吃穿花用,剩下的才能轮到他们姐弟俩。 尤其是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为了攒钱留给姜乐生上大学,还扣着他爸在矿上卖命赚的钱,连他姐的学费都不给,逼得他姐差点辍学。 姜诚不喜欢姜乐生,可一想到姜乐生花了他家那么多钱,自己拿了他的初中课本和笔记,也算是勉强收回来一点利息,便站起来,往姜乐生屋子里走去。 没想到他刚走进里屋,就被人从身后狠狠推了一把。 黑暗中,姜诚觉得自己的两只手钻心的疼,抬起手,鲜血呼啦啦往外涌,忍痛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就听到隔着棉袄,地下一阵碎玻璃碰撞的声音。 一定是姜乐生!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这么多碎玻璃碴子,铺在地上,要不是姜诚被推倒在地上的时候,下意识的拿手撑了一下,脸朝下摔下去的话,眼睛都有可能戳瞎了。 姜诚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却顾不上害怕,因为他突然想到了正在厨房擀面条的胡琼芳和姜甜。 姜诚忍着手心钻心的疼,拔掉了刺入掌心的碎玻璃渣子,左右看看,拿起旁边的凳子,猛地朝房间的窗玻璃上砸了过去。 巨大的玻璃碎裂声,在院子里响起。 姜诚松了一口气,扯着嗓子对着院子里喊他妈和他姐。 “妈!大姐!快跑!快去叫人!姜乐生要杀我!” 不管姜乐生这么干是不是要杀他,反正姜诚肯定咬死了他就是想杀了自己。 不信?证据都在地上摆着呢! 到时候派出所过来一看,地上那么多碎玻璃渣子,姜乐生还故意把他往地上推,不就是想让他被碎玻璃扎死? 只是,他这么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人呢? 胡琼芳和姜甜,已经被姜乐生牢牢锁在了厨房里。 姜家的厨房,后面就是一堵墙,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还开在一人多高的地方,平时人根本爬不上去。 前面倒是有一扇门和一扇窗,但此刻,厨房的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死了,姜甜刚拿小板凳把窗玻璃砸开,想要把窗框卸下来,鼻尖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煤油味。 不好!一定是姜乐生! 他想烧死他们? 他怎么敢?大过年的,左邻右舍都是人,家家户户都在过年,这边一着火,那边……等等!今晚不一样! 今晚本地习俗本来就是要“送穷鬼”,村里谁家不在院子里烧一堆火啊? 往年也有因为“送穷鬼”烧火,不小心把房子给点着的。 姜乐生敢这么干,摆明了就是想置他们于死地,然后把责任推到“送穷鬼”这件事情上,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烧死了他们一家三口,按照现在的习俗,姜乐生就是姜家唯一的继承人。 她妈辛辛苦苦在省道边上盖的新房子,她家的饭店,还有银行里的存款……原来是这样! 姜乐生这个畜生,居然打的是这么个“吃绝户”主意! 姜甜恨得牙关紧咬,但她不能慌。 姜乐生连煤油都泼出来了,摆明了今晚是不想让他们娘三活着走出去,老天爷让她重来一回,总不能真的让她就这么被烧死? 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想到这里,姜甜抄起葫芦瓢,塞到她妈手里。 “妈!水缸里有水,你把水泼到门上面,咱家是木门,受潮了一时半会烧不进来。” 说着,姜甜抄起旁边砍柴的小斧头,奋力往门页上砍去。 厨房门已经被姜乐生从外面锁死了,只有砍断门页,把木门弄倒了,她们才有机会逃出去! 一下又一下,姜甜的虎口被震得发麻,脚下却有煤油流了进来。 “甜甜!” 胡琼芳一把拉开了姜甜。 下一秒,一股火光从门外蹿了进来。 第156章 娘三抱头痛哭 姜乐生在姜家锁门纵火的时候,韩季松正在柳渚头村外面的芦苇荡里捡漏。 他是出来抓野鸭子的。 这个陷阱,他已经布下来两天了,就为了等正月初五迎财神这一天。 柳渚头村芦苇荡这边,每年秋冬时节,都有很多野鸭子在这里觅食,这些野鸭子,在村里人看来没多少肉,但是拿到城里去,却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只是这些小东西特别机灵,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连跑带飞,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特别难抓! 韩季松只能动用陷阱。 他知道每年正月初四晚上到初五早上,村里家家户户都要点炮仗送穷鬼,一旦鞭炮炸起来,那些躲藏在芦苇荡里的野鸭子,肯定会受惊四处逃窜。 他提前在芦苇荡出口的几个地方,用细密的白色渔网,做了几个“迷魂阵”。 只要野鸭子钻进去,被渔网挂住了,就再难挣脱。 别问他为啥正月初五迎财神的时候还出门,难道不怕撞见穷鬼吗? 笑死!他们家都穷到这份儿上了,还怕什么穷鬼? 他自己就是最大的穷鬼好吗? 韩季松在芦苇荡不远处的一棵老柳树下面,生了一堆火,等着天亮的时候去收鸭子。 芦苇荡过去没多远,就是姜甜她们村了。 韩季松揣着手,靠着老柳树,远远看着姜甜家的老房子,心里还想着,这个点,姜家应该点过炮仗,准备擀面条吃“钱串子”了? 正想着呢,就看到姜甜家的老房子燃起了一股黑烟。 煤油烧起来的烟,和“送穷鬼”烧出来的烟是不一样的。 糟了!姜甜家不会着火了? 顾不上芦苇荡里的野鸭子,韩季松拔腿就往村里跑。 跑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有姜家的左邻右舍发现隔壁着火了,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跑去姜家灭火。 此时,姜家那一排三间半的瓦房,已经烧起来了,火光冲天! 有村民拿着水桶拼命往上面泼水,还有人冲里面大声喊着胡琼芳和姜甜姜诚的名字。 里面悄无声息,只有木头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炸裂声。 围观的村民都白了脸,明明院子里火光冲天,村民们却觉得一股子寒气,从尾巴骨直接蹿到了天灵盖! 这姜家,不会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然为啥不到一年的时间,先是姜老太和大儿子没了,紧接着小儿子和大儿媳娘三,也跟着葬身火海? 此时此刻,村里人已经笃定了胡琼芳母女三个,还有住在隔壁的姜乐生,已经被烧死在里面了。 至于为什么现场会有这么刺鼻的煤油味儿? 八成就是“送穷鬼”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家里的煤油瓶子,这才把房子给点着的。 村里虽然通了电,但因为经常停电,很多人家还是习惯备着煤油,停电的时候就点煤油灯,只是可怜了胡琼芳这个女人,没了丈夫,好不容易带着两个孩子,盖了新房子,过上了好日子,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居然就这么没了? 就在众人唏嘘的时候,韩季松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床破棉被,抄起地上的水桶,哗哗往棉被上倒了几桶水,然后把湿透了的棉被往身上一披,居然一下子冲进了屋子里。 他第一个救出来的是姜甜。 发现姜乐生居然丧心病狂地往门里面灌煤油,姜甜当机立断,放弃了往门上泼水。 母女俩跳进了水缸里。 农村厨房里的水缸特别大,母女俩又比较瘦,跳进去的时候,姜甜还和胡琼芳把外面厚重的棉袄给脱了下来,泡在井水里,浸湿之后,盖在头上,上面还用水缸盖子盖了一半。 她现在倒是有点庆幸,姜乐生直接往门上面泼煤油了。 虽然屋子里的烟气十分呛人,但只要她们能撑到木门烧塌,到时候就能披着湿棉袄冲出去。 哪怕被烧伤呢,总比被烧死强? 结果没想到,木门还没烧塌,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下一秒,姜甜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韩季松?!”姜甜差点哭了出来,哗啦一声从水缸里站了起来。 情况紧急,韩季松只有一床被子,不能同时带两个人出去。姜甜想让他先把胡琼芳带出去。 胡琼芳怎么肯? 这一刻,这个性格软糯的女人,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把从女儿手里抢过她头上的湿棉袄,一边咳嗽,一边对姜甜吼道: “你跟小韩走!妈自己能出去!” 母女俩刚和韩季松从厨房跑出来,下一秒,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巨响。 姜家老房的房梁,塌下来了…… “诚诚!”胡琼芳目眦欲裂,冲着东边屋子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双腿已经不受控制地想往火里面跑。 身后几个来救火的村民死死把她给拉住了。 姜甜双目含泪,牙齿已经把下唇咬出了血。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老天爷让她重来一次,还是没办法改变弟弟被姜乐生那个畜生害死的命运吗? 姜甜双目赤红,忍不住抬起胳膊,狠狠甩了自己两耳光! 她早就知道姜乐生是条会害人的毒蛇,为什么没有在重生回来的时候,先下手为强,直接杀了他? 反正她已经活了两辈子,早就活够本了,拼着去坐几年牢,能把姜乐生这个祸害给除了,坐牢她也认了! 她才十二岁,就算失手杀了人,法院总不能判她死刑? 都怪她,要不是她放松了对姜乐生这条毒蛇的警惕,姜诚就不会…… “姐!妈!你们都没事?太好了!”姜诚黑着一张小脸,跌跌撞撞地从门外跑进来了。 姜甜:“……” “儿砸!”胡琼芳激动之下,嗓子都喊劈叉了,一声儿子直接喊成了儿砸。 下一秒,姜诚被家里的两个女人一把抱住。 娘三抱头痛哭。 围观村民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有些心软的,已经感动得跟着胡琼芳母子三个一块抹眼泪了。 正感动着,突然有人喊了出来:“琼芳妹子!你家姜乐生还在里头啊!” 第157章 姜乐生掉粪坑里淹死了? 吃瓜村民这一嗓子,可算是把胡琼芳一腔怒火给招了出来。 “姜乐生?他早跑了!就是他,把我们一家锁在屋子里,还往门窗上泼煤油,想烧死我们!” 啥?! 吃瓜村民瞬间哗然。 “等等!你们家不是‘送穷鬼’不小心点着屋子的?” 胡琼芳愤怒地指着院子里烧得只剩下一堆灰的火堆。 “我家东西早就搬到新房子去了,家里根本没多少东西能烧的,就这么点,早就烧完了。” “我也怕火堆把家里房子烧着了,还特意让诚诚在院子里看着火。” 说着说着,胡琼芳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姜诚,我不是让你看着火吗?你去哪了?” 姜诚哭丧着脸,觉得今晚的事情,可能会是他一辈子的黑历史了。 顶着亲妈和亲姐姐渗人的目光,姜诚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二叔听说我在找人借书,说他初中的课本和笔记什么的都在屋里,让我跟他进去拿……” 谁能想到,大过年的,之前两家也是风平浪静,连吵架拌嘴都没有,姜乐生居然想烧死他们全家? 为什么啊? 姜诚到现在小脑瓜子都嗡嗡的,根本想不通! 不就是两家分家的时候吵过一架吗? 就为这么点小事,二叔就想烧死他们? 胡琼芳狠狠啐了一口:“呸!他算你哪门子的二叔?” 姜甜跟着点头:“对!姜乐生纵火杀人,他就是个杀人犯!妈,我们马上去派出所报警抓他!” 大过年的,村里发生了这么骇人听闻的纵火杀人案,这可不是一桩小案子。 派出所接到报警,连夜到村里展开调查。 姜乐生把纵火的作案工具都带走了,包括装着煤油的铁罐子和点火的火柴之类的,甚至连门上面,用的都不是铁锁,而是桐油浸过的藤蔓。 只要大火烧起来,等烧完之后,这些藤蔓也变成了灰烬,胡琼芳母子三个也被烧死了,死无对证,谁能证明是他把人关在屋子里烧死的?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姜乐生想放火烧死胡琼芳母子三个,胡琼芳和一双儿女都被救了出来。 除了姜诚受伤比较严重,两只手差点废了,胡琼芳和姜甜只呛了几口烟而已。 反倒是被受害者指认的嫌疑人姜乐生,姜家大火烧起来之后,他就不见了踪影。 不过,他那点反侦察的小伎俩,在经验丰富的派出所民警面前,简直就是小儿科。 没多久,民警就顺着后门一溜被刻意扫掉的足迹,一路找到了姜家后院的茅厕边。 走在最前面的民警,走着走着,脚步突然一顿。 得~这下也不用继续找了,“犯罪嫌疑人”,正在粪坑里泡着呢。 从姜乐生留下的痕迹,民警大概猜到了他是怎么跌到粪坑里的。 姜家大火烧起来之后,姜乐生自以为把有可能留下证据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拿了一个编织袋背着。 他倒是有点小聪明,知道大雪天走在雪地里,容易留下痕迹,特意踩着别人上茅厕的脚印子往前走。 本来应该是想找个地方,把这些能证明是他纵火的证据给销毁了,可能是做了坏事太紧张了,也有可能是老天爷实在看不下去了,姜乐生踩着走的那排脚印,居然不是通往茅房,而是通往粪坑的! 不用说,这肯定是谁家熊孩子,过年捡了谁家放鞭炮没炸开的散炮,偷偷溜到姜家的茅厕边上来炸粪坑的。 村里的熊孩子都爱干这事儿。 只不过,大过年的,别人家的茅厕经常有人在里面蹲坑,万一炸粪坑的时候,里面正好有大人,肯定要挨一顿揍。 只有姜家后院这边,平时没什么人过来,熊孩子们当然最爱炸他们家的粪坑。 结果没想到,这帮熊孩子留下的脚印,居然误打误撞,把姜乐生给坑死了…… 大概是走到半路,听到姜家院子里有人在喊救火,姜乐生急着去找地方处理手里的“罪证”,慌不择路,一脚踩空,直接摔到了粪坑里。 正是年初五迎财神的时候,村里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夹杂着村民们喊救火的声音,村民们急着救出被困在火场里的胡琼芳母女三个,压根就没人听到姜乐生的挣扎和呼救声。 等到胡琼芳母女三个脱险得救,村里又派人连夜去镇上的派出所报警,再到警察过来查案,中间耽搁了好几个小时。 等到民警终于在粪坑里找到姜乐生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泡在粪水里,已经被腌入味了…… 民警暗道晦气,捏着鼻子找村民借了竹耙子,发现尸体太沉了,钩不上来,又跑去借了梯子,一个瘦瘦的民警顺着梯子爬下去,拿麻绳做的活结套在姜乐生的尸体上,这才把嫌疑人的尸体给拽上来。 胡琼芳不想让两个孩子看到这么恐怖的一幕,但不管是姜甜还是姜诚,这一次,都没有听妈妈的话。 姜诚现在对姜乐生这个二叔恨之入骨,非要亲眼看到他真的死了,才能消了心头之恨。 姜甜就更要亲眼确认姜乐生这个祸害是真的死了。 当然,如果没死的话,她不介意亲手送他上路…… 不过,亲眼看到姜乐生被泡的发臭的尸体,从结了冰的粪坑里被打捞上来,姜甜忍不住一阵恍惚。 她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弟弟疯疯癫癫地“失足”跌到自家粪坑里淹死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妈当时就疯了。 那时候,所有人都相信了姜老太的话,觉得姜诚肯定是自己犯病乱跑,才跌到粪坑里淹死的。 现在想想,姜乐生能害她弟一次,为什么就不会害他第二次呢? 毕竟,姜诚是他们家唯一的男孩子,只要姜诚没了,姜家就只有姜乐生一个男丁了,家里的一切,也就全都是他的了…… 看着姜乐生那张白皙俊俏的脸上,糊满了大粪,姜甜心里不由闪过一丝快意。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上辈子一定是姜乐生害死了她弟弟,所以这辈子,老天爷开眼,让他也尝一尝在粪坑里淹死的滋味! 第158章 怦然心动 犯罪嫌疑人没等到接受法律的审判,自己失足跌到粪坑里淹死了,这桩案子已经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 不管是现场残留的证据,还是胡琼芳母女三人的证词,以及民警从粪坑里打捞上来的那些还没来得及被销毁的证据,无一不证明,这场被伪装成意外的失火,确实是一次有计划的谋杀! 姜乐生这一死,姜家这一脉,就真的只剩下姜诚这一根独苗了。 姜甜不算,她已经被胡琼芳过继给了何家,现在连户口都挪到何家那边去了。 一想到前世被姜乐生夺走的一切,现在都回到了弟弟姜诚手里,姜甜就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1986年的正月初五,真是姜甜重生后最开心的一天了。 不过,她们娘三能这么顺利脱困,最应该感谢的,当然就是韩季松了。 当时来救火的村民都已经放弃了,要不是韩季松冒着生命危险,闯进火海救出了她们母女俩,等屋顶的大梁砸下来,母女俩藏在水缸里,能不能逃过这一劫,还真不好说。 胡琼芳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拽着韩季松的手,不让他走。 劫后余生,姜甜也是一脸感激地看向韩季松。 韩季松被浓烟熏黑的一张脸,泛起了一抹别人看不见的红晕。 四目相对,两颗年轻的心,不禁怦然心动。 全书完…… (编辑爆头:你在做什么美梦?) 闺女回了一趟婆家,差点被烧死在自己家!听到这个消息,胡姥爷一家顾不得什么“破五不出门”的臭规矩了,全家人都赶了过来。 听说是女婿的亲弟弟想放火烧死他们娘三,结果害人不成,反倒把自己给害死了,大舅妈大呼痛快,但还觉得便宜了姜乐生,这种畜生,哪怕是死了,也不能让他埋到姜家祖坟里头。 直接烧成灰,撒到粪坑里得了! 胡姥爷没说话,眼神依次扫过女儿和外孙、外孙女身上,看到姜诚被纱布包成了两个粽子的双手,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 姜乐生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柳渚头村姜家,想要再像上次那样糊弄过去,那是不能够了。 胡姥爷亲自带着两个儿子,找到了姜家这一任管事的大爷爷。 这老头还想继续和稀泥呢,嘴上说着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又说“虽然乐生犯了错、但人都已经没了,还能怎么追究呢”。 胡姥爷当场就呵呵了。 “怎么追究?” “这样禽兽不如的畜生,难道不应该从姜家族谱里除名?” “还有,他差点就害死了我闺女和她这两个孩子,难道就因为人没了,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胡琼芳站在爸妈身后,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她虽然不知道爸妈为啥要揪着这件事情不松口,一定要让大爷爷把姜乐生从姜家族谱里踢出去,但她知道,爸妈是不会害她的。 所以她决定听爸妈的。 姜甜眼珠子转了转。 她倒是隐约猜到了姥姥姥爷想要做什么,但是,这件事情对他们娘三是有好处的,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果然!在大爷爷捏着鼻子,承认了姜乐生不配再留在姜家族谱之后,胡姥爷立刻就把另一件事给坐实了—— 既然姜乐生已经被踢出姜家族谱了,那以后等姜诚长大,有了孩子,到时候族里可不能跳出来,说姜乐生这一脉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要把姜诚的孩子过继一个给姜乐生“继承香火”。 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自己的仇人?这事儿姜家做的出来,他们老胡家可做不出来! 还有,姜乐生差点害死胡琼芳她们娘三,姜诚一双手还被玻璃渣刺得血呼啦的,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姜乐生死有余辜,但他手里不是还有分家时候拿到的一笔钱吗?还有姜家的宅基地和原本分到姜乐生头上的田地,这些肯定要作为补偿,赔给胡琼芳的。 大爷爷真想喷胡姥爷一脸,告诉他这是他们姜家的家事,跟你们老胡家有一毛钱关系? 只可惜,他不能。 胡琼芳她们娘三,差点被姜乐生这小畜生给烧死,人家本来就是苦主。 大爷爷相信,他要是敢不答应,姓胡的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把姜诚也改了姓,算成他们老胡家的孩子。 到时候胡诚,呸!是姜诚他爷爷这一脉,就真的要绝后了。 这老东西,跟他婆娘都不是好东西,浑身上下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心眼子! 本来大爷爷确实是想把这件事情拖一拖的。 姜乐生留下的东西不少,除了房子和地之外,应该还有不少存款。 大爷爷原本想的是,借口要给姜乐生过继个孩子继承香火,那到底过继谁家的孩子,给这个孩子分多少东西,肯定都要他这个长辈来做主的。 而且过继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定下来的,在那之前,姜乐生留下的钱和东西,就只能暂时交给族里保管了。 大爷爷的孙子处了个镇上的对象,对方家里要求高,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要是有了姜乐生留下的那笔钱,孙子的婚事就能办得风风光光了。 他也没打算吞了这笔钱,只想先借用一阵子,等把孙媳妇娶进门,到时候家里再慢慢攒钱,把这笔钱悄悄还回去。 谁知道他还没动手呢,胡丰年这老狗,居然抢在了他前面,找一个死人索要赔偿? 呸!亏他张得开这个嘴! 只可惜,大爷爷低估了胡姥爷的脸皮厚度。 他老人家不但好意思开口索赔,还要求姜家立刻兑现。 想拖着不给办是?那咱就慢慢耗着。 反正姜家一天不把这笔赔偿交到胡琼芳手里,姜乐生就一天甭想火化! 到时候丢脸的反正也不是他,他老人家怕个毛线。 大爷爷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老的说不过,他把目光投向了胡琼芳。 “乐平媳妇,你赶紧劝劝你爸,就算乐生做错了事,那也不能拖着不给他火化?” 胡琼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她看起来特别好欺负吗? 怎么谁看到她,都想来欺负一下? 第159章 软柿子变成了烧红的铁柿子 姜家大爷爷柿子挑软的捏。 他以为胡琼芳还是从前那个任人搓圆捏扁的受气包,却不知道,差点被姜乐生活活烧死之后,现在的胡琼芳,已经不是从前的胡琼芳了。 “大爷爷让我劝我爸,我倒是不知道要劝什么,不如大爷爷教教我?” “不管是族谱除名,还是赔偿的事情,我倒是觉得,我爸说的没错。” “大爷爷,我嫁到你们姜家,侍奉婆婆,照顾小叔子,还给姜家生了一双儿女,我做儿媳妇的,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们姜家的地方。” “现在姜乐生居然要放火烧死我们娘仨,我倒要问问大爷爷,这样的畜生,他配让我家两个孩子,叫他一声二叔吗?” 大爷爷看着胡琼芳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史前巨鳄。 这还是姜乐平家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吗? …… 有胡姥爷在前面吹响进攻的号角,胡琼芳爆发出了史无前例的战斗力。 单挑了大爷爷之后,又把姜家几个喜欢装好人的奶奶婶娘们怼了回去。 别人劝她做嫂子的大度点,人死如灯灭,不如放宽心,原谅小叔子。 胡琼芳就冷笑着说:姜乐生差点烧死他们母女三个,要道歉,就得有个道歉的样子。他人已经死了,不能给她们娘三磕头谢罪,你们既然想替他谢罪,不知道愿不愿意替他跪下来磕头认错? 别人说姜乐生也可怜,没结婚也没个孩子,以后连个给他上坟的都没有。 胡琼芳继续冷笑:要不婶子你把你儿子过继给他? 哦,对了,别想着过继个孩子给姜乐生,就能继承他留下的钱和房子了。 反正族里要是不把姜乐生的东西赔给她,她就去法院打官司,先把大爷爷给告了! 大爷爷:“……” 从来不咬人的狗,突然发疯咬人,比恶犬更加可怕。 胡琼芳逮着人就咬,这副疯劲儿,把姜家人都给吓住了。 大爷爷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同意把分家的时候分给姜乐生的房子和地,都转到了姜诚名下。 至于他到底留下了多少钱,这个大爷爷都不知道,只能让胡琼芳自己去想办法查出来了。 姜乐生手里有多少钱,别人不清楚,胡琼芳却是最清楚的。 因为那笔钱,当初就是她做主分给姜乐生的。 就这样,虽然老房子烧了,但却得了一笔意外之财,姜甜觉得,这大概是他们家迎财神这么多年以来,“财神爷”保佑他们最快的一次了。 至于村里这几间老瓦房,烧了也没啥可心疼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只要这块宅基地还在姜诚名下,哪怕再过二十年,姜诚要回来盖房子,村里也不敢不同意。 从柳渚头村回来,胡琼芳亲自买菜下厨,置办了一桌好席面。又让大哥二哥去了韩季松家,郑重邀请韩季松和韩老爷子来家里吃饭。 韩季松不是救了她一条命,他是救了他们家三条命啊! 虽然姜诚是自己逃出来的,但万一胡琼芳和姜甜真的被烧死了,他一个小孩子,以后可怎么活下去啊? 这份恩情,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胡姥爷和胡姥姥对韩季松也非常感激,给韩家准备的谢礼,两个舅舅都挑不动,只能从村里又请了两个人帮忙,一人挑着两个箩筐,一共挑了八个箩筐,敲锣打鼓地往韩家送了过去。 打头的是二十斤猪肉,二十斤牛肉,外加一个猪头和一个牛头。 然后是二十斤上等的土灶老烧酒,两条烟、两大盒茶叶。 后面还有给爷孙俩买的两件新棉袄,新棉裤,新鞋子。 还有各种糕饼点心,糖果干货。 幸亏韩季松是个男孩子,他要是个女孩子,别人说不定会误以为胡家是去韩家下聘礼的。 这么重的谢礼,韩季松和韩老爷子都推辞着不肯要。 胡建国恨不得给老爷子跪下。 胡建军也眼含热泪地对老爷子说,韩季松救了他妹子和外甥女的命,就是他们老胡家的大恩人! 别说这么点东西了,就是要他胡建军的命,他也照给不误。 正月初六,胡家宴开六桌,韩季松爷孙俩被奉为上宾。 胡姥爷让出了主位,坚持要请韩爷爷坐在上面,他自己陪在右手边,韩爷爷的左手边坐着韩季松。 胡大舅执酒壶,把烫热的土灶烧酒给韩爷爷满上,到了韩季松这里,胡大舅顿了一下,给换成了汽水。 胡二舅在旁边劝菜,恨不得把桌上各种好吃的,全都夹到韩季松碗里。 胡家的席面吃完之后,何老爷子又让何家的晚辈来请爷孙俩去吃饭。 他们老何家刚认下的孙女,差点被人给烧死了,何老爷子的愤怒,一点都不比胡姥爷少。 韩季松救了姜甜,何老爷子对他的感激,也一点不比胡家人少。 …… 姜乐生害人不成反害己,大年初四的晚上,被淹死在了自家粪坑里,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四里八乡! 童晓燕听到消息,整个人都呆滞了。 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因为姜乐生在她的记忆力,一直是一个聪明努力、热情善良的学霸,他有那样大好的前程,为什么要放火烧死自己的嫂子和侄子侄女呢? 这事儿说不过去啊! 不会是什么冤假错案? 童志远听到女儿一个人在那里嘀咕,忍不住冷笑一声: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我早就跟你说过,他姜乐生就是一个得陇望蜀、永远都不会满足的野心家!” “你以为他为啥要放火烧死自己的嫂子和侄子侄女?” “因为姜家老太太,就生了他们兄弟俩,只要他嫂子和侄子侄女都死了,胡琼芳的新房子,饭店,还有她手里那些存款,就都是他姜乐生的了。” “童晓燕,你以为姜乐生为啥要一直吊着你?因为你就是个愿意为他花钱的二傻子!” “现在看到你这边不成了,没了来钱的路子,他当然要想别的办法。” “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童晓燕喃喃道。 童志远一脸讥笑地看着女儿:“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等考上大学,去大城市钓真正的高门贵女!” “你以为那些人家出来的女孩子,都跟你似的,几封信就能哄到手了?” “没有真金白银的砸下去,请吃饭,看电影,逛公园,送礼物,人家愿意搭理他?” 第160章 除夕夜大赚一笔 童晓燕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真相,大病一场,一直躺到正月十五都过去了,才从床上爬起来。 姜甜再见到她的时候,就发现童晓燕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手不离书,吃饭的时候都在复习,也不跟她爸说话。 童志远也不管她,因为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或许,就是因为他和前妻对女儿太宠了,什么事情都给她安排得好好的,才会让童晓燕有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看看姜甜就知道了,这姑娘比他家晓燕还小几岁呢,帮她妈开店做买卖,已经比一些成年人都老练了。 童老板没念过多少书,不知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不过他却知道“惯子如杀子”的道理。 以前觉得儿子要管得严厉一点,现在看来,女儿也得多吃点苦头,才知道生活有多不容易。 但凡当初他对晓燕下狠手,让她平时回来帮自己做饭干家务,没事再帮他看店卖油,整天忙不完的事情,哪还有什么心思和姜乐生鸿雁传情? 姜甜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 就连韩季松那样的英俊小鲜肉,天天和她在一起做生意,她都生不起色心,为啥? 还不是因为要忙着挣钱? 本来他们是打算正月初八就开门营业的,谁知道因为姜乐生纵火的事情,胡琼芳带着儿女在村里耽搁了几天,初八那天也只来得及到店里放了一挂炮仗,就急匆匆回村了。 幸亏何春玲一家三口都在店里帮忙。 说起来,连姜甜都没有想到,过年这十来天,店里光是卖饺子,就能赚这么多。 原本她和胡琼芳只是怕何春玲一家过年没地方去,看店太无聊了,所以才让她们包点饺子卖,打发时间,也能赚点生活费。 谁知道今年因为年前突降暴雪,大批的旅客被困在省城客运站和火车站,原本年三十,客运站很多客运班车都要停运的,今年因为特殊情况,为了不让这些游客滞留在车站过年,客运站开足马力,把所有能开出来的客车都拉出来了。 往常年三十的时候,336省道已经没有多少客运车了,今年过年,好家伙! 姜甜他们一家,是年二十九回村的,从年二十九晚上,一直到正月初三,省道上车来车往,比平时还热闹。 这些被困在车站好几天的旅客,路上带的干粮早就吃完了,司机也不敢把人饿死啊,只能一路开车,一路找地方吃饭。 可问题是这都年三十了,就算是开店的,也要关门回家过年呀。 司机一路开过来,越开越绝望。 一开始还想着,找个饭店停下来,好歹给客人吃口热乎饭。 后来发现省道边上的饭店全部贴着“春节歇业七天”的红纸,于是就把期望值往下降了点,没有饭店,有个路边摊也不错。 结果路边摊也没找着。 就在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陡然看到了芳姐饭店的硕大招牌! 再定睛一看,好家伙!这家饭店年三十居然还开着门! 司机也不管这个芳姐饭店年三十有没有盒饭了,赶紧把车往店门口一拐。 反正他们人都下车了,店里有啥吃啥,实在不行,给他们煮两锅白面条也行? 万万没想到,幸福来的这样突然:这家店不但有热乎乎的红薯稀饭,居然还有饺子! “老板,来三碗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要大碗的!” “一碗红薯稀饭,一碗酸菜馅儿饺子。” “老板娘,你们家有啥菜没有?” …… 就这样,年三十一整天,何春玲一家三口忙得那叫一个晕头转向。 这年头电话还不方便,饭店没装电话机,就算有,知道胡琼芳一家正在吃团圆饭,何春玲也不好意思把老板给叫回来啊。 母女两个,带着一个劳动力何春生,年三十从早上六点多,一直忙到晚上快十点,累得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但营业额也是惊人的。 就年三十这一天,她们娘三就卖了将近一千块钱的营业额! 这样下去不行,不说他们累不累,主要是包的饺子不够卖,耽误店里赚钱。 姚惠芬是个认死理的,她下定决心要报答胡琼芳对他们娘三的恩情,就巴不得能趁着春节这几天,给胡琼芳大赚一笔。 可是,大过年的,像她这样的家庭主妇,都要在家里忙着烧饭待客,到哪找人来帮她们包饺子揉面呢? 最后还是何春玲想到了办法。 她找了几个女同学过来帮忙。 过年这段时间,平时愿意出来打零工的家庭主妇们,一个个都腾不出时间,但家里的孩子们都闲着呀。 要不是怕男孩子手脚粗鲁,把饺子给包坏了,何春玲能一口气把他们全村的小孩子都吆喝过来帮忙。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帮忙包饺子揉面,一天能挣一块钱,这么好的活儿,他们还得感谢自己呢。 果然,有了这些帮手,店里包饺子擀面条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姚惠芬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乎,就负责在后院带着一帮女孩包饺子、做手擀面。 何春玲在前面下饺子、下面条。 何春生负责收钱。 另外还找了两个女同学帮忙收碗筷擦桌子。 大过年的,芳姐饭店生意比平时还红火,把周围邻居给刺激得不行,一个个都在琢磨着,开饭店是不是真这么赚钱,要不明年他们也开一家? 只可惜,很多人家当时盖房子的时候,目光短浅,为了省钱,只圈了门口一小块地,就算想开饭店,也只能勉强摆个地摊,像胡琼芳这样,家门口一大片空地,可以让大客车直接开到门口的,一般人家都没这个实力。 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胡琼芳赚钱了。 春节这十二天,姚惠芬一家三口,给胡琼芳的饭店,创造了一万三千二百多块钱的营业额! 扣掉给那些小帮工的工钱,还有店里的米面粮油、肉和鸡蛋的成本,保守估计,至少给胡琼芳赚了五千块钱。 何春生这实诚孩子,还把每天的营业额和开支都单独算了出来,用旧本子做了个账本,规规矩矩地给胡琼芳交了账。 第161章 胡姥姥大肉粽 姚惠芬母女三个给店里赚了这么多钱,大过年的,一天都没休息过,胡琼芳和闺女商量了一下,决定给她们娘仨,每人包五百块钱红包。 姚惠芬吓了一跳,好像这个红包会烫手一样,急忙往外推。 “不行的琼芳妹子,这太多了!” 胡琼芳跟她说过以后在店里帮忙的工资,她会包饺子、包包子、擀面条,在后厨帮忙,一个月包吃住,工资是四十块钱。 这个工资水平,已经是姚惠芬想都不敢想的了。 可这次胡琼芳拿给她的红包,厚厚的一叠大团结,用手一摸就知道,至少好几百,这都能顶她一年的工资了。 这哪行? “怎么就不行了?你们娘仨为了店里的生意,大过年的,一天都没歇着,要是没你们,我这饭店过年哪能挣这么多?” “惠芬姐你要是不要这个红包,那就是嫌少了?” 胡琼芳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姚惠芬哪还敢推辞? 见她收了钱,想到回来路上女儿说的话,胡琼芳把姚惠芬拉到了一边,劝她把手里的积蓄拿出来,也在省道边上盖两三间房子。 “你那个男人,不要也罢。咱们这些嫁出去的女儿,也不能一直住在娘家,再说了,我听说你娘家也没个正经房子,还不如趁着手里有钱,在这边盖两三间砖瓦房,不用太大,够你们娘三住就行了。” “惠芬姐,你也看到了,省道边上别的不说,这工作总归是比村里好找,你这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呢,不趁着现在管的松,在这边扎下根,难道带着孩子回村里去?” 这就是她们这些出嫁女的悲哀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的房子和地轮不到她们继承。婆家的房子和地,也都是属于丈夫的。 为啥很多农村妇女,被男人家暴出轨了也不敢离婚?难道是她们喜欢挨揍吗? 无非是离了婚也没地方去罢了。 一旦离了婚,婆家这边的地没有她们的份儿,娘家也不会给她们分田地,没有地,就不能种粮食,要是没有门路出去打工,就只能做“盲流”了。 胡琼芳这番话,可算是说到了姚惠芬的心坎里。 正好过完年之后,很多农村的壮劳力都会趁着农闲出来打零工,姚惠芬请胡二舅帮忙,找了之前给胡家盖房子的包工头,就挨着胡琼芳家饭店,在她家隔壁一块砂石地上,盖了两间半的砖瓦房。 旁边还用剩下的砖头,盖了一间小厨房。 这块砂石地是当时修省道的时候,工程队拿来堆放砂石的,地上还有不少水泥块,除了杂草啥都不长,附近老百姓开荒都不往这边走,倒是便宜了姚惠芬,白得了这么一块地。 地上都是砂石也不错,下雨天院子里特别干净,一点泥巴都没有。 房子盖好之后,姚惠芬第一时间把儿子和女儿赶回学校,让他们继续上学。 她现在一个月有四十块钱工资,省一点,足够养活两个孩子了,姚惠芬发狠要给儿女更好的生活,除了白天在店里干活之外,晚上还从胡姥姥那里拿了包粽子的活儿。 胡姥姥提供糯米、粽叶和棉线等原材料,姚惠芬只要负责把糯米和肉馅包成重量差不多的粽子就行了。 包一个粽子一分钱手工费,她一晚上就能包二百多个,别看单个粽子的手工费不多,但粽子包起来快呀,一晚上挣两块多,一个月就能挣六十多块钱! 比她在芳姐饭店的工资还高呢。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差点被丈夫家暴打死的农村妇女,现在一个月居然能挣一百块钱? 这可是1986年的一百块钱,购买力相当于后世的月薪过万了。 何春玲姐弟俩都回学校上学了,这让胡琼芳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她想让姜甜也回学校去。 但她没想到的是,女儿对赚钱的兴趣,可比上学大得多,还没等她开口呢,姜甜就把招工启事给贴到了饭店门口。 过完年了,她和姥姥的食品作坊,也该开起来了。 粽子加工不需要采购什么流水线机器,也没啥技术含量,唯一需要保密的,就是粽子的馅料配方,这个她和胡姥姥已经商量好了,必须由自己家人掌握。 其他的程序,像是处理粽叶、清洗浸泡糯米、包粽子、真空包装这些,都可以雇人来做。 作坊开起来,产品推广也要跟上。 这就是姜甜为什么没有跟何春玲一起去学校复学的原因——家里人没有接触过后世那些琳琅满目的广告轰炸和渠道推广,粽子做的再好吃,销售渠道打不开,那这个作坊的规模,就永远只能是个手工小作坊。 胡姥姥在家里培训新员工的时候,姜甜找姜诚跟何春生这两个小帮工帮忙,手抄了一百张“名片”,正面是“胡姥姥大肉粽”的牌子,还有“好吃、方便、物美价廉”几个大字,下面是粽子作坊的详细地址。 本来想印个电话的,但现在普通家庭很少装电话机,就算能装,她也舍不得。听说个人安装电话机,什么初装费、拉线费、电话机的钱,乱七八糟加起来,装一部电话至少上万! 姜甜觉得没必要花这个钱,因为她的“推广计划”,刚开始就是沿着336省道两边跑,都是住在这条路边上的,谁家要是想做这个粽子生意,直接顺着地址找过来就行了呗。 就这样,几天时间,姜甜骑着自行车,一粽子作坊为,把336省道两边车程一个小时以内的大小商家,全部跑了一遍。 她还带了些样品去给人家试吃。 也不是没人动过心思,吃了姜甜给的样品,自己试着在家里模仿了一下。 结果发现,他们做出来的粽子,和姜甜给他们的,总感觉差了点意思。 再看看“名片”上的“统一进货价”,会过日子的,默默在心里算了一下,从作坊批发粽子回来卖,一点不用操心,每天卖几十个,也能赚个几块钱,好像也不错? 反正不耽误自己做生意,要不就试试? 第162章 圈地等拆迁 胡姥姥的粽子作坊刚开张,就接到了大大小小五十多个订单。 胡琼芳不得不承认,她闺女,比起念书,好像真的更适合做买卖。 用的糯米量大了,姜甜算了算成本,跟两个舅舅商量了一下,决定自己家买个打米机。 这样就可以直接从乡下农民手里直接买没有去壳的糯稻,拉回来堆在作坊后面的仓房里,用多少,加工多少,这样加工出来的糯米更新鲜,做出来的粽子,口感也更好。 最重要的是,自己加工糯米,比他们从粮油店买的更划算。而且打米机加工糯米剩下的碎米和谷糠,也能拿来卖——很多养猪场和养鸡场都要这些下脚料。 说到养猪,姜甜又给姚惠芬找了个活儿。 她家后院都是砂石,稍微平整一下,正好可以拿来盖个猪圈,养几头猪。 胡琼芳的饭店每天都有用不完的泔水,姚惠芬可以拿回去喂猪。 还有粽子作坊加工糯米剩下的碎米和谷糠,也可以用内部价买点回去。 养猪虽然辛苦,但这时候的猪肉还是很紧俏的,多养几头猪,一年也能有一笔稳妥 的收入。 姚惠芬还能说什么? 姜甜都帮她考虑得这么周到了,她要是再拒绝,就辜负姜甜的好意了。 结果没想到,看她一个外来户都开始养猪了,省道边上其他家也心动起来。 一时间,有条件的,家家户户都在自家后院盖了个猪圈,养起猪来。 姜甜原本是想帮帮姚惠芬,结果没想到,最后反倒是她占了最大的便宜——养猪的人家多了,他们的粽子作坊,再也不用去看屠宰场的脸色了。 这年头想抢到新鲜猪肉,是真的难! 为了供应粽子作坊的猪肉,胡二舅还托关系请屠宰场的厂长吃了一顿饭,送了不少东西。 不然单靠从肉贩子手里买的那些肉,根本就不够粽子厂每天的猪肉用量。 胡家人预料到胡姥姥的粽子能卖得出去,但没想到卖的这么好。 姜甜不但沿着省道发名片,她还蹲守在童老板的加油站,遇到省城过来的客运班车,看到像是老板模样的,就凑上去给人发名片。 再加上加油站本身也在卖粽子,简直就是给姜甜手里的名片,打了个活广告! 看到加油站一个小小的摊位,每天能卖出去那么多大肉粽,但凡有点生意头脑的,都坐不住了…… 就这样,姜甜和胡姥姥开的粽子作坊,从刚开始每天只能批发出去几千个粽子,短短一个月内,出场量就达到了几万个! 胡二舅不得不另外招了个人,帮他看着家里新开的修车铺,自己则开着花钱租来的拖拉机,一趟一趟的帮厂里送货。 可怜哦~胡二舅做梦都想拥有一辆自己的拖拉机,这就是他现在最大的赚钱动力! 两家人忙的团团转的时候,姜甜也没忘了何爷爷何奶奶。 自从姚惠芬也在省道边上盖了房子之后,姜甜就一直很想让何爷爷何奶奶也把家搬到省道边上来。 二老年纪渐渐大了,继续留在村里,以后看病什么的不方便不说,她也没太多时间回去陪伴二老。 姜甜以为自己至少要磨破三层嘴皮子,才能说服二老搬到省道边上住,甚至为此还打算给外地的两个姑姑写信,想请她们也劝劝。 搬到省道边上,距离县医院近了很多,而且两家住得近,她每天都能回去看看二老。 结果没想到,何爷爷何奶奶好像一直在等着她主动开口一样,她这边刚开口,那边,二老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 姜甜早就给二老看好了盖房子的地方,就在大舅家新房子不远处,走路过去也只要两三分钟,那块空地地方不小,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水源,别说小池塘了,连个小水沟都没有。 不过问题不大,大舅认识会打井的,要是何爷爷何奶奶相中了这块地,到时候可以让大舅请人来看看,能不能在院子里打一口井,本地水源丰富,地下水特别多,他们村里也有不少人家是自己打井的。 老两口亲自过来看了一下,何奶奶倒还罢了,何爷爷对这块地特别满意。 “你奶奶年轻的时候不顾惜身体,老了,风湿的老毛病经常犯,我看这块地干燥得很,倒是很适合给你奶奶住。”何爷爷笑眯眯地说。 何奶奶瞪了老头子一眼,心里也甜滋滋的。 “那就这块地了!” 能和新认下的孙女住得近点,老两口当然很开心。 最重要的是,省道这边,距离县烈士陵园更近。 他们年纪大了,现在还好,腿脚硬朗跑得动,再往后,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了,逢年过节,就算想去烈士陵园看看儿子,都要请人家帮忙了。 二老答应了,但这件事情也不能马上定下来,姜甜觉得,还是应该给两位姑姑也写封信去,说明一下情况。 何爱萍姐妹俩收到信,看到姜甜在信里说,怕爸妈年纪大了,住在村里,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去医院看病都麻烦,顿时心里一阵愧疚。 爸妈含辛茹苦养大了她们,她们却把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了祖国和人民。她们这一生,无愧于国家和人民,但却愧对于自己的父母。 幸亏还有田田…… 姐妹俩通了个电话,商量了一下,每家各拿出了一千块钱,寄回老家,给爸妈留着盖房子用。 又另外给姜甜写了回信,夸她比她们想的周到,还叮嘱她不要太辛苦了,房子可以慢慢盖,她们已经寄了盖房子的钱回去,先花着,不够再给她们写信。 收到两个姑姑的回信,姜甜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本来她是没打算找两个姑姑要钱的,姜甜和姥姥合伙开的粽子加工作坊,现在已经开始赚钱了,两千块钱,作坊几天就赚回来了。 胡姥姥已经跟家里说过了,这个作坊不会归到胡家的公账里,算作是她老人家跟外孙女合伙做的买卖,就连负责运输的二舅,也只拿司机的工资。 作坊的利润,胡姥姥占六成,姜甜四成。 担心两个儿媳妇有想法,胡姥姥特意开了个家庭会议,把这六成的股份说清楚了。 她活着,这六成的利润,就是她和老头子的养老钱。 哪天她要是没了,这六成就平均分成三份,三个儿女一家两成。 听了胡姥姥这个分配方案,姜甜目瞪口呆。 姥姥这不是明晃晃的偏心她吗?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她妈拿了这两成股份,肯定也会给她的。 那等她长大之后,这个粽子作坊,她还是占股最多的嘛~ 第163章 惦记上咱家粽子配方了 胡姥姥对粽子作坊的股权分配方案,胡家全家人都没意见。 唯一有意见的,居然是大舅妈的娘家人。 现在胡姥爷要看着家里的小卖部,胡姥姥整天在粽子作坊忙活着,胡家开的饭店实在忙不过来,大舅妈和小舅妈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传统,都从娘家叫了人过来帮忙。 反正都是要给帮工开工资,这年头农村挣钱多难啊,在饭店打工,一个月能有三十块钱工资,真的不算少了,与其便宜外人,还不如便宜自家人呢。 二舅妈陈晓红心眼比较多,知道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工作,家里人都想来,索性就跟娘家说好了,就两个名额,选谁她不管,家里自己商量,但必须得手脚勤快,还要讲卫生,要是给她丢了脸,就别怪她翻脸! 陈家那边背地里嘀咕了两句,觉得陈晓红自从婆家开始做买卖赚钱之后,在娘家也抖起来了,一副地主婆的丑陋嘴脸,但当面却不敢不给陈晓红面子。 这姑娘真的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去年过年回娘家,老二家媳妇不过是当面嘀咕了两句,说大姑姐今年挣那么多钱,怎么也不给娘家买点好东西。 结果没想到,陈晓红这小蹄子,居然二话不说,就从她手里把刚送出去的年货,一把夺回去了。 全家人当时都惊呆了。 陈晓红就在旁边冷笑: “都是一家人,凭啥你们家送我两块钱的年礼,我就得送你们十块钱的?” “既然瞧不上我家的东西,那以后我也不送了。” 因为陈晓红初三回娘家,在娘家大显神威地闹了一场,过完年,陈家大嫂和弟妹来店里上工的时候,就不太敢冒头了。 相比之下,大舅妈江秀秀在娘家的地位,就没大舅妈这么牛气哄哄了。 她也不明白到底怎么了,明明初三回娘家的时候,她和建国给娘家送的东西,比村里其他嫁出去的闺女都好,村里不知道多少人都羡慕她爸妈。 可中午建国喝醉了之后,她妈还是把她叫到房间里,狠狠训了一顿。 训完之后,江母就给大女儿下了一个任务: 今年一定要和女婿攒够钱,给她弟江志国在双峰镇附近盖个房子。 江母还瞧不上省道边上呢,嫌弃那边离镇上太远了,让江秀秀在双峰镇附近,给她弟盖个房子。 江秀秀刚说这事儿婆婆肯定不会同意的,就被江母迎面啐了一口。 “呸!你们早就分家单过了,难道你婆婆还查你们的账?” “我跟你说,这男人有钱就变坏,你不赶紧把你弟弄到你身边,万一以后建国兜里有了钱,在外面胡搞瞎搞的,你弟不在身边,看你找谁给你做主?” 一番话说得江秀秀也犯了嘀咕。 加油站那个童老板,不就是因为兜里有钱,所以镇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什么的,一个个都想往他身上扑吗? 好在江秀秀被胡姥姥洗脑洗了几年,不像在娘家的时候耳根子那么软了。 她答应江母,等过完年,就让弟弟和弟媳妇到饭店帮忙,但对于要不要给弟弟出钱盖房子,不管江母怎么威逼利诱,她就是死活不肯松口。 别问,问就是咱家的钱都在银行里,大宗用钱得经过公婆同意。 江母被这个榆木疙瘩一样的大女儿,气得直翻白眼,恨不得把江秀秀的皮扒下来,她自己披上。 只要做了胡家的长房媳妇,那整个胡家,早晚全都是自己的! 因为大女儿死活不肯告诉江母,他们夫妻俩到底攒了多少钱,胡家饭店每天又能挣多少钱,临出发的时候,江母强行把儿媳妇从儿子的自行车后座拽了下来。 她自己上去了。 江志国和他媳妇章春梅都惊呆了。 “妈,你这是干啥?” “干啥?叫春梅留在家里喂猪,看着家,我跟你去你大姐店里瞅瞅。” 江母一到店里,一双眼睛简直都忙不过来。 一会儿看着胡家那一整排红砖瓦房,羡慕得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一会儿又跑去隔壁,跟胡姥爷打招呼,话里话外的打听胡姥爷的小卖部,一天能挣多少钱。 一会儿又对着一大锅豆腐烧肉使劲皱眉,埋怨大女婿是个傻子,反正那些坐车路过这边,下车吃饭的,兴许下次再也不会过来了,就是一锤子买卖,又不图回头客,干啥给人家吃这么好的东西? 要她看,乡下卖肉的每天卖不完的臭肉,拿来店里做菜正合适! 价格比新鲜肉至少便宜三成,炒肉的时候多放点辣椒大蒜,一点点臭味,根本就闻不出来。 到了中午卖盒饭的时候,江母看着陈晓红打饭用的大铁勺,心疼的整个人都站不住了。 这几个败家的玩意儿! 有这么做生意的吗? 那么大个铁勺,满满一勺豆腐烧肉,再来一勺红烧鱼,狠狠盖在米饭上,就是国营饭店也没这么阔气呀。 这家店要是她家的,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这个打菜的铁勺,换成小号的。 然后炖菜的时候还要多加水,多炖点汤汁,给客人打菜的时候,一勺菜里,至少得有半勺汤,那样才能多赚钱嘛。 想到这里,江母不禁恨上了不长眼的老天爷。 怎么就让胡家这帮傻子发财了? 老天爷要是真长了眼睛,就该让她这样会过日子的人发财才对! 江母对胡家做买卖的手段十分看不上,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等到听说了胡姥姥对粽子作坊的股权分配方案,江母当场就跳起来了。 “你婆婆也太偏心了!” “就姜甜那小丫头片子,会做什么买卖?我看你婆婆就是偏心你小姑子,让姜甜在作坊里挂个名字,就给她四成的利润?” “呸!我看这笔钱,分明就是你婆婆贴补给她闺女的。” 说着,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江秀秀两下:“你跟晓红都是傻子不成?公婆都偏心成这样了,你们两个还傻呵呵的就这么答应了?” “傻不傻啊你们,我可都听说了,你婆婆那个粽子作坊,每天都是一车一车的粽子往外拉,赚的钱数都数不过来,那些可都是你们的钱。” 江秀秀实在没忍住,小声怼了她妈一句: “我觉得甜甜就该拿这四成利润,咱家做大肉粽的方子,本来就是甜甜弄出来的。” 江母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直冒贼光。 “你去把这方子抄出来!” 第164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听到亲妈让她去婆婆的粽子作坊偷馅料配方,江秀秀差点昏过去。 不对,是差点动手把她妈给打昏过去。 这老太太是疯了? 她要真干了这种事情,还能在这个家继续待下去吗? 她妈到底想干什么啊? 江母越想越开心,她已经想到自己拿到胡家的粽子秘方之后,她们家要怎么发财了。 不就是包粽子吗?谁不会呀,到时候他们家也在省道边上开个粽子作坊,直接用胡家的馅料配方。 不过,里面的肉和香料什么的,可以少放一点,这样粽子也能卖的比胡家便宜点。 等她把胡姥姥的粽子作坊给挤兑黄了,到时候这省道附近,可就是他们家粽子作坊一家独大了,每天数钱都数不过来的那个人,也变成了她自己,嘿嘿~ 江母本以为让女儿去偷方子,这事儿肯定十拿九稳。 她自己生的闺女,敢不听她这个当妈的话? 结果没想到,江秀秀懦弱归懦弱,涉及到原则问题,她是一句话都不敢应承。 非但如此,她还跑到胡姥姥面前“自首”去了。 江秀秀确实一根筋,但她有个好处,认准了谁是好人,谁对她好,那这个人不管做什么,在她眼里都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好人滤镜”。 反正,这会儿在她眼里,自己亲妈就是恶毒的反派,跑到闺女家,让闺女去偷婆婆赚钱的方子,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这个女儿好过呀。 江秀秀性格确实有点呆,但她一点也不傻。真要听她妈的话,偷了胡姥姥做粽子的方子,以胡姥姥的性格,肯定会让胡建国跟她离婚的! 她和胡建国夫妻感情不错,还有两个孩子,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了偷一个方子,就亲手拆了自己的小家? 江秀秀舍不得胡建国,更舍不得让两个孩子跟着后妈吃苦。 再说了,她妈都不顾她这个女儿的死活了,她又凭什么替她瞒着? 江秀秀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大义灭亲”地对胡姥姥说: “妈!你放心,我江秀秀嫁到了你们老胡家,生是老胡家的人,就算是死了,我也要埋在咱们老胡家的祖坟里,跟建国埋一块儿!” “反正,打死我都不会做对不起咱们胡家的事儿。” “您把我妈,还有我弟媳妇都赶走,让她们回村里种地去。” “不然让她们继续留在咱家店里,我妈看我不帮她偷,说不定还会叫我弟媳妇来偷,真要那样,那咱们两家的情分就真完了。” 这才是江秀秀决定“告发”亲妈的主要原因。 她承认,比起对自己马马虎虎的娘家人,现在的她,就是更愿意护着婆家人。 但她也从没想过撇开爸妈和弟弟不管。 只要江母不作死,不要把事情做绝了,两家的情分还在,以公公婆婆的厚道,难道胡家发达了,不会帮衬江家吗? 远的不说,就说何春玲家,他们家和胡家还没有亲戚关系呢,何春玲只是姜甜的同学,他们家遇到难处的时候,不管是胡姥姥还是胡琼芳,也都是不求回报的帮了人家。 江秀秀不想让她妈把两家的情分给作没了,就是因为她对公婆和丈夫的人品有信心。 她相信只要娘家人别作死,胡家发达了,迟早会拉扯她娘家人的。 胡姥姥对大儿媳妇的表现还算满意。自己不知道怎么办的问题,不会藏着掖着,而是主动去找身边信得过的人求助,江秀秀能做到这一点,也不枉她这些年的用心教导。 不过,对江母这个心怀不轨的亲家,胡姥姥就没那么客气了。 江秀秀提心吊胆,以为婆婆会和她妈撕破脸,直接把她妈和她弟赶出去。 结果没想到,胡姥姥却让她先不要和江母撕破脸。 “你回去啥也别说,不管你妈跟你说啥,你都先答应下来,剩下的交给我好了。” 有了婆婆这句话,江秀秀立刻像是吃了佛祖赏赐的定心丸,开开心心就回去了。 没过两天,她弟江志国就被小叔子胡建国带出去了。 胡建国现在就在给胡姥姥的粽子作坊开车送货啊! 江母虽然对大女儿没有直接动手偷方子,有些不开心,但一想到能把儿子塞到作坊里,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方子偷出来,没有证据,谁能证明是他们偷的? 还没等江母高兴几天,江志国这死孩子,居然闹着要跟人去跑车。 江志国一直都有一颗“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心,性格原因,两家成为亲家之后,虽然胡大舅才是他的亲姐夫,但江志国明显更喜欢和胡二舅在一块玩。 就是因为胡建军比他哥认识的人多,知道的稀奇好玩的事情也多。 在胡家饭店帮工有啥好玩的? 江志国更喜欢和胡建军一块去送货。 开着拖拉机,在繁华的省道上来来去去,每天都能听到各种稀奇事。 胡姥姥的粽子火了之后,不光本地很多开店的都愿意到她这里拿货,就连一些路过的大车司机,也开始从胡建军这里拿货。 这个年代的货车司机,赚的可不止是跑运输的辛苦钱,很多脑子灵活的大车师傅,给老板跑运输的时候,自己也会顺带着拿点货,只要别太过分,带个一两百斤东西,跟车的老板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胡姥姥的大肉粽,不但味道好吃,物美价廉,而且还是真空包装,在这个大多数家庭还没有冰箱的时代,真空包装的东西,保质期更长,更适合长途运输。 江志国跟着胡建军,连着接触了好些大车师傅,听他们天南海北的侃大山,一颗心早就已经飞出去了,小小一个粽子作坊,怎么可能关得住他? 江母打死都没想到,她想偷胡家的粽子秘方没偷到,反倒在胡家人手里丢了一个儿子! 这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啊o(╥﹏╥)o 她错了。胡家这一家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傻子,而是一家子戏精! 她儿子跟个大车师傅跑了,胡姥姥还假惺惺地安慰她,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还说“年轻人就该出去闯荡闯荡”,夸她家志国有志气……呸!你两个儿子年轻的时候,你咋不让他们出去闯荡闯荡? 第165章 一起讨债吧亲家母 江母在胡家哭天喊地,嚷嚷着让胡建军赔她儿子。 胡建军一听这话,立刻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 听说志国兄弟跟着那个大车师傅,去新省拉葡萄干去了,我明天就给您买一张去新省的火车票,您赶紧找儿子去! 江母:??? 啥玩意儿? 不是应该你去帮我找儿子吗? 别看江母平时在家里是个“窝里横”,其实她连省城都没去过,更别提几千里之外的新省了。 可江志国是自愿跟人出去跑车的,又不是被胡建军卖给了人贩子,怎么也不该让胡建军去帮他们家找人啊。 江母气得胸口疼。 她自己是不敢去新省的。 老头子年纪也大了,不能去。 难道要让儿媳妇去? 那就更不行了! 她一个年轻小媳妇,出去找人,万一被人贩子给拐走了咋办? 没等江母纠结出个结果来,胡姥姥说她一个人在作坊那边,没人陪她说话,想让江母这个亲家母过去跟她干,她从作坊另外调了一个人过来,顶替江母的活儿。 这下子,江母顾不上惦记儿子了。 她甚至还在想,要是她能从胡姥姥这里,把她家做粽子的秘方弄到手,到时候家里也开个作坊,让儿子回来当老板,儿子难道会放着好好的老板不当,非要去给人当学徒? 江母高高兴兴就过去了。 到了粽子作坊,就被胡姥姥拉着一块要账去了。 真以为这省道边上的买卖是那么好做的?有个方子就万事大吉了? 做梦去! 光是每个月找人结账,就能把人给烦死。 做批发生意不像之前摆摊卖粽子。 自己摆摊零售,一手交钱,一手交粽子,路过的旅客下车买粽子,都是一锤子买卖,基本没人欠账。 可做批发就不一样了,很多开店做买卖的,都是先拿货,货款记在账上,等到了月底,再一起结算货款。 自觉点的,到了月底,胡建军去送货的时候,老板自己就把当月的货款给结了。 碰到那种没脸没皮,喜欢拖账的,就要一家家的上门去催收了。 这里面真是什么人都有! 有些明明粽子卖的很好,隔几天就要一批货,胡姥姥上门收账的时候,一个个叫苦连天,说卖他们家粽子赚不到钱什么的。 有些看起来也是不差钱的样子,就是单纯舍不得把赚到手的钱,再从兜里掏出来。 哪怕这笔钱本来就该是胡姥姥的,他们也想再拖两个月。 不为别的,仿佛迟两个月结算,这笔钱就能陪伴他们更长时间,或者干脆能赖账就更好了。 连着好几天,胡姥姥专挑这种难缠的客户,带着江母上门催债,把江母折腾得苦不堪言! 她哪知道,当老板还要吃这种苦头啊? 当老板的,不是应该雇一堆人给他干活,他自己就坐在店里,等着收钱就行了吗? 胡姥姥当时就呵呵了。 “老姐妹啊,这生意是真不好做哇!” “外面的人都说咱们家这粽子作坊赚到钱了,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家这作坊啊,也就面子上好看。” “卖粽子的货款,每次都要压到月底才能收回来,遇到那种没脸没皮的,赖账不还的都有。” “但店里的米面粮油,还有猪肉啥的,这些都是要我们拿钱去买的,没钱,谁给你连着赊一个月的账啊,你说对?” 江母不服气:“别人能拖你的货款,你就不能也拖一拖别人的?” 胡姥姥一听这话,打蛇随棍上,立刻握紧了江母的双手,感激地看着她—— “我就知道,亲家母是最有本事的!”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明天我带你去找粮油铺子,还有咱家经常买肉的屠宰厂,亲家母您去帮我跟人家谈谈。” “要是能让他们答应也给我们家赊欠货款,亲家母您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江母立刻变了脸色,语气也支支吾吾起来。 “屠宰厂?他们厂长是大领导,能愿意跟咱们谈吗?” 胡姥姥忍不住苦笑了:“别说坐下来谈赊账了,人家屠宰厂可是正经国营单位,我们平时去买肉,别说厂长了,就连经理我们都见不着。” “赊账什么的,压根想都不要想,有时候猪肉紧俏了,我家建军捧着钱上门,还不一定买得到肉呢。” 江母差点跳起来:“那你还让我去谈?” 胡姥姥一把拽住了江母,坚持不懈地给她戴高帽子: “亲家母,我看你口才了得,肯定能说服屠宰厂厂长,把猪肉赊给咱家。” “对了,还有镇上的粮油店,你说我们家每个月要找他们买那么多米面粮油,老板不说给我们算便宜点,还时不时的断货,你说说!这事儿可咋整?” 咋整? 我要是知道咋整,我也能做老板了。 江母被胡姥姥三两句架在了火上,简直在作坊待不下去了。 自从她在胡姥姥面前大放厥词,说让屠宰厂和粮油店都给作坊赊账之后,胡姥姥就像是认准了她一样,只要看到她,一准把她喊住。 然后就各种哭穷卖惨,说作坊压货款压的太厉害了,入不敷出,账面上利润倒是不少,实际上每个月收回来的货款,还不够拿去买原材料的。 实在没办法,只能请她这个亲家母帮帮忙,去求求屠宰厂和粮油店那边…… 这粽子作坊又不是我家的,凭啥让我去求人家屠宰厂和粮油店? 江母想逃,但胡姥姥好像在她身上装了什么追踪器,不管她躲到哪里,胡姥姥都能很快把她从犄角旮旯里挖出来。 紧接着就是卖惨,哭诉,还说自己去屠宰厂送礼都送不出去,人家不收,想让江母帮帮忙,拿着礼物去厂长家门口堵人。 “只要能把这礼物送出去,厂长能给咱批个条子,以后买肉就能多买点了。”胡姥姥紧紧抓着江母的手哀求道。 江母:“……” 她连乡长都没打过交道,让她去找人家厂长? 不行!这粽子作坊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趁着胡姥姥去镇上供销社买礼物的功夫,江母一溜烟跑回女儿家,包袱一卷,连客运班车都等不及,捣腾着两条小短腿,她竟自己走路回家了! 第166章 风水轮流转 听说胡姥姥带人去要账,直接把大舅妈的亲娘给吓得连夜卷包袱跑路了,姜甜一口汽水喷出来,对她姥的战斗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江母根本就不知道,其实她只要再撑几天,等胡姥姥把那几个喜欢赖账的“钉子户”给清理掉,粽子作坊执行新规定之后,就不会再有现在这些麻烦事了。 这也是创业初期必须要付出的成本。 原理其实和后世的打车软件、外卖软件刚开始的时候一样,先砸钱做推广,疯狂送各种打折券,等到把客人都圈进来,大家都习惯了用这个软件,各种优惠政策就不能白嫖了。 想用打折券?亲~可以看看我们的打折券月卡或者年卡哦。 作坊开业前两个月,姜甜和胡姥姥,用“先拿粽子后结款”的方式,让那些“分销商”们觉得卖他们家的粽子,就是零成本创业,反正卖不掉还能退给作坊,又不要自己垫钱拿货,一点风险都没有,拿货的时候就放心很多。 江母觉得姜甜一个女孩子就拿了作坊四成的干股,是胡姥姥偏心。 却不知道,作坊前期砸钱拉客户的时候,垫付进去的几千块钱成本里头,有一半都是姜甜拿出来的。 这种做法看起来风险很大,但后来的事情却证明,这个年代还是好人居多。 说好的月底结账,分销商们发现胡姥姥大肉粽卖得好,他们能赚到钱,有脑子灵活、胆子大的分销商,刚卖了没几天,就要求胡建军再增加一倍甚至几倍的送货量。 胡建军戏精附体,立刻为难地表示:他们家现在都在赔本赚吆喝,前面卖出去的粽子货款,要到月底才能结回来,兜里没钱,粮油店和屠宰厂不给他们赊欠,没钱大量采购糯米和猪肉,做不出那么多粽子啊。 没办法,为了能多赚钱,分销商们干脆提前把货款给结了。 反正这钱早晚都要给,放在家里,钱又不会下崽子。 还不如提前给作坊呢,有了钱,你们总能给我多送点货过来了? 这就是姜甜跟姥爷一家说的第二步了: 通过开业这两个月的表现,筛选出一些会经营、胆子大、还比较有诚信的分销商,等他们的拿货量上去了,作坊就把那些拖欠货款的分销商给砍掉! 再然后,就是渐渐把这些大的分销商,发展成“胡姥姥大肉粽”的专营店。 事实证明,能在八十年代初期,就有胆量来省道边上做个体户的,都是这个年代的狠人。 发现胡姥姥大肉粽物美价廉,来往的旅客都喜欢,而且卖起来也比盒饭之类的更方便,煮熟了放在保温的木桶里,客人来了,掀开木桶,客人要几个拿几个,连剥都不用剥——现在的客人都喜欢自己剥,因为剥开后,黏在粽子叶上的糯米也能吃得干干净净。 在这个一粒米都很珍贵的年代,谁也不愿意让店老板占这个便宜。 再说了,吃完粽子,粽子叶还能留着带回家,洗干净重复利用呢。 卖的人觉得方便,买粽子的人同样觉得很方便。 以前出门,要买盒饭还得自己带个饭盒,现在好了,直接买两个粽子,拿了就走,到车上剥开粽子慢慢吃,一点不用赶时间,吃得饱不说,算下来还比盒饭便宜。 一时间,胡姥姥大肉粽,风靡336省道。 卖粽子赚得多,又方便,傻子才会想不开,故意去拖欠作坊货款呢。 再说了,这个年代的人,道德底线普遍还是很高的,人家胡姥姥自己垫钱给他们发财,他们还故意拖欠货款,那还是人吗? 两个月的“拓客期”过去之后,在粽子作坊拿货的分销商们,有八成都准时在月底给他们结算了货款。 这八成里面,又有三分之一的分销商,为了多拿货,多赚钱,提前结算了货款。 剩下的那些喜欢拖欠货款的,胡建军听了外甥女的话,也没跟他们客气。 第一个月就拖欠货款,好不容易要回来了,第二个月还拖欠? 那不好意思哈,第三个月,咱家就不送货了哦。 别问,问就是他们家粽子现在供不应求,有的供应商为了抢到他们家的粽子,现在都选择一个礼拜结算一次了,傻子才会放着这样的优质客户不要,为了赚你们家那点钱,一趟一趟的跑来催款。 这下子,那些拖欠货款的店主着急了。 胡建军不搭理他们,他们就顺着地址,找到了作坊。 一进来,就看到了之前去店里要账的胡姥姥。 顿时就很尴尬。 话说,让一个老太太,一趟一趟的跑去他们店里催债,好像确实挺不厚道啊? 可胡姥姥家这个大肉粽,卖得实在是太好了。 不说那几个卖得好的,就是他们这种小店,一天卖几十上百个粽子,一个月下来,少说也能赚五六十块钱呢。 这年头,在国营厂里上班的,一个月也才赚这么多,他们就坐在家里,啥都不用操心,只要把作坊配送上门的粽子煮熟了,卖出去,一个月就能赚这么多钱,尝到了甜头,谁舍得放弃这门生意啊? 只能放下面子,苦苦哀求胡姥姥,继续给他们送货。 这回也不敢说啥“月底结账”了,他们甚至愿意货到付款! 胡姥姥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去,还倒茶给他们喝,态度十分热情。 但说出来的话就非常无情了—— 只见她老人家影后附体,从抽屉里拿出订货单,哗啦啦往后翻了好一阵子。 然后才无奈地表示:作坊的订单都排到半个月以后了,就算他们现在拿着钱过来订货,也要等半个月之后才能拿到货。 “什么?怎么会……”找过来的店主们都惊呆了。 小小一个336省道,怎么会卖掉那么多粽子? 胡姥姥继续呵呵。 外孙女说了,客户资料可是商业机密。她才不会告诉这些人,除了省道沿路的大小商店之外,现在,一些加油站和小饭店,也开始从他们这里进货了。 谁让他们家粽子物美价廉,卖起来又方便呢? 风水轮流转,现在不是他们求着分销商,而是轮到分销商来求他们咯~ 第167章 新车站的铺子?想要 胡姥姥的大肉粽,迅速成了336省道1986年的“年度爆款”。 卖得太火了,难免引来了一些模仿的“盗版”。 尤其是在胡姥姥拒绝了那些喜欢拖欠货款的店主之后,很多人气不过,心想不就是个粽子吗?胡姥姥不给他们供货,难道他们自己不会做? 也有脑子灵活的,仿照胡姥姥大肉粽的模式,在家里包了粽子,去外面找小卖部推销。 他们的粽子没有真空包装,而且用的糯米和猪肉也更差,批发价足足比“胡姥姥大肉粽”便宜了三成。 反正煮熟了看着都一样,外地路过的旅客哪里分得清? 因为这些店主拿货价便宜,卖的也便宜,一时间,胡姥姥大肉粽的出货量,也跟着受到了一点影响。 “二舅,可以去谈专营店的事情了。” “我们给愿意加盟的店家,做一批招牌,以后只有到咱们家拿货的店,才能挂上‘胡姥姥大肉粽指定销售点’的牌子。” “不光如此,咱们还要跟加盟商说好,有客人来买粽子的时候,记得提醒客人,只有挂了牌子的店,卖的才是最正宗的胡姥姥大肉粽,其他什么张姥姥、刘姥姥的,统统都是冒牌货,要是吃坏了肚子,可别来找我们。” 姜甜一点也不怕这些山寨货的挤兑。 马上天气就要渐渐热起来了,包好的粽子,没有真空包装,又不放冰柜,第二天就要馊掉。 那些找山寨作坊拿货的店家,现在打着他们家的招牌卖粽子,万一把客人吃出毛病来了,倒霉的可是他们自己。 让二舅去搞定专营店挂牌的事情,姜甜也没闲着,她坐车去了县城新盖好的客运站。 过年前她就盯上这里了。 县城原先的老客运站,就挤在老城区里,地方小不说,上下客也不方便,还因为出入口有盲区,经常发生交通事故。 可要拆,左边是县政府家属院,右边是供销社和农业银行,你就说拆了谁? 谁也不敢去动大佬们的地盘,只能请客运站挪个地方了。 当然了,为了顺利搬迁,报纸上可不会说“因为家属院和供销社不能拆”,所以才让客运站挪个窝的,必须得说是为了乘客的安全,为了城市的发展,不拉不拉的。 总而言之,前年就开工建设的新客运站,今年四月份终于可以投入使用了。 新客运站地方更大,而且里面还有一些商铺,会对外招租…… 姜甜一直盯着这件事,就是因为上辈子她听人说过,一开始因为客运站搬到新地方,人流量太少,很多商铺都租不出去,只能空在那里。 毕竟这个年代,老百姓坐车也不一定非要去车站,大多数人还是习惯站在路边,等车子到了,再招手拦车。 反正都是人工售票,上了车,都不用你主动去补票,车上的售票员就会拿着票夹来找你要钱。 可是姜甜却知道,再过几年,客运系统就要开始整顿了,一些长途客运班车,必须先去车站买票,才能进站候车。 到那时,有些长途客车还是能在路边拦下来,但也要看运气了。 要是客车在车站就坐满了,你就是在路边把胳膊晃断了,司机也不会给你上车的。 所以,为了能坐上车,大家就只能乖乖去车站售票大厅买票了。 县城客运站的商铺,也正是到了那个时候,才开始疯狂涨租金的。 姜甜没打算租商铺,她想直接买一个下来,作为“胡姥姥大肉粽”的车站直营店。 卖粽子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车站是个推广品牌的好地方。 候车大厅每天人来人往的,全国各地的人都有。 这年头,普通老百姓可不会经常坐车全国各地的溜达,一般需要经常坐车出门的,要么就是做生意的,要么就是公家单位的人。 简单来说,这些人都是“胡姥姥大肉粽”的潜在客户。 只要把直营店开起来,再找几个嘴皮子利索的销售,姜甜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加盟商上门就行了。 而且,车站的直营店除了卖零散煮熟的粽子之外,她还要再上一批礼盒包装的。 毕竟四月过去之后,很快就要到端午节了。 端午节吃啥? 全国统一,必须得是粽子呀! 抢在端午节之前,把粽子礼盒摆上货架,到时候,不光是进站坐车的人会买去送人,有些头脑灵活的,说不定会找他们直接大批量采购这些礼盒,不管是做单位福利,还是拿到外地去加价销售,这种礼盒包装的粽子,绝对比散装的体面。 巧的是,县城新客运站,也在336省道边上,从家里骑自行车过去,半个多小时就到里。 不过,这一次,姜甜却失算了。 她跑到新客运站里,找到里面的工作人员打听买商铺的事情。没想到那人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她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听到的。 “这可是国营客运站!里面的铺子都是公家单位的,谁告诉你会往外卖的?” 说话的人,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姜甜顿时呆住了。 她突然想起来,现在不是2023年,而是1986年,客运站作为现在最吃香的公家单位,里面的商铺就跟供销社差不多。 供销社会把自己的店铺卖给私人吗? 做梦去! 难怪这人看自己的表情如此羞愤。 姜甜吐了吐舌头,立刻把腰杆子一挺,义正言辞地表示:她就是在外面听说了这个谣言,怕国有资产被转卖,特意过来考验他们的! 言下之意,刚才你们要是敢说客运站的商铺私人也能买,那我可就要去县政府举报你们了…… 刚才还满脸气愤的工作人员,立刻被姜甜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 怪不得报纸上都说,现在的学生们,各个都是未来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看这小姑娘一脸正义的样子,果然很有“接班人”的风范呐。 这还没接班呢,就开始关心起国有资产了。 仔细想想,这话也没毛病。国家的未来是属于这些接班人的,国家的资产,那当然也是属于他们的…… 第168章 我会一直盯着你们的 姜甜的表现,镇住了车站的工作人员。 这人好声好气地跟姜甜解释,就差跪下来发誓了,他们公家单位,一定不会把属于国家的商铺,随意转卖给私人个体户的。 “是吗?我不信!”姜甜斜眼看他,仿佛眼前这人就是个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坏人。 “真的!比真金还真!”工作人员赌咒发誓。 姜甜不放心地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这个倒霉的工作人员—— “我会一直盯着你们的!” 等到姜甜走远了,这名工作人员才狠狠呸了一口。 “呸!咱们客运站可是国营单位,怎么可能把公家的铺面卖给个体户?” 说完这句话没几天,工作人员就惨遭打脸。 因为修建新客运站,花了一大笔钱,这里面很多还是银行贷款。 虽然现在的银行贷款利息不高,但他们贷款的数额大啊! 每个月的利息算下来,都够给他们客运站一半的职工发工资了。 这样下去不行的,必须尽快把银行的贷款给还掉。 怎么办呢? 交通局的领导们,把目光投向了客运站里的门面房。 几天后,本地报纸出现了一条并不显眼的招租广告。 拿着报纸,姜甜兴冲冲地跑去找何爷爷,问他能不能陪自己去一趟县城。 她记得县交警大队的周教导员,是何向军生前在部队的老战友,交警跟交通打交道最多,周教导员肯定认识交通局的领导! “你要买客运站的门面房?钱够吗?”何爷爷最先关心的是孙女的钱够不够。 何奶奶跃跃欲试,想为孙女花钱的心思,都快写到脸上了。 没办法,老两口本来以为,给向军过继了一个闺女,以后老两口要努力攒钱养孙女来着。 结果没想到,过继的孙女太优秀了,简直就是财神爷下凡,不但不让他们花钱,还经常给他们花钱。 从过年到现在,老两口保守估计,姜甜花在他们身上的钱,至少也有好几百了。 过年前,姜甜给二老置办了从里到外全新的衣裳,各种烟酒茶叶、瓜子点心糖果、腌腊的年货,流水一般的往家里搬。 老两口不肯要,姜甜就卖惨,说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外面下雨下雪的,地上还结冰了,万一自己去镇上买年货,不小心摔伤了,那她肯定要丢下店里的生意,回来伺候他们的。 现在店里每天那么忙,她哪里走得开嘛,还是求爷爷奶奶心疼心疼她,年前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家里缺啥告诉她,反正店里每天都要去镇上买东西的,顺手也就一起买了。 老两口怕给孙女添麻烦,还真不敢踩着冰溜子去镇上买年货了。 没想到快过年的时候,姜甜这丫头,又大包小包地回来了。 这次倒好,直接蹬了一辆三轮车回来。 三轮车的后车斗上,装的满满的都是各种炸好的带鱼、丸子、酥鱼、酥肉,还有两只杀好了冻得硬邦邦的土鸡,炸好的各种糖油果子。 别问,问就是老人家年纪大了,最好也不要用油锅炸什么,万一不小心烫伤了咋办? 在村里看病多不方便呀~ 就这样,过了一个年,除了给晚辈包红包花了点钱之外,这个新年,何家二老竟是一分钱都没花出去!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可以给孙女花钱的机会,何家二老恨不得立刻拿钱给姜甜买一间门面房。 客运站确实没想过要把这些门面房卖出去,不是不想挣这个钱,而是这个年代,大家潜意识里还认为,这些门面房属于公家财产,租出去换点租金可以,但直接卖了? 暂时还没人有这个狗胆。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的巧。 客运站还没来得及凑钱还贷款,银行那边倒是来催债了。 原来,前年拍板给他们贷款的行长,因为经济问题叫人举报了,现在上面已经对他进行停职调查。 调查的重点,当然是这位行长这些年经手的贷款。 还真被调查组查出了一些问题。 这位行长也是胆大包天,发现银行贷款政策很宽松,他居然伙同他人,利用国营企业贷款更新设备、新建厂房等项目,大肆套取银行贷款,再通过设备采购和工程建设这些环节,把大笔的贷款通过这些渠道,“洗”到了自己兜里。 这下子,客运站真的是躺着也中枪。 虽然他们拿了银行的贷款,是真的盖了一个新的客运站,但,众所周知,管单位基建的,哪有不贪的嘛。 区别只在于是大贪还是小贪。 不巧,管着新客运站基建工程的,还真是个小贪。 虽然不敢大笔大笔的捞钱,但是,什么二十块钱一把椅子啦,五十块钱一个栅栏啦,还有各种转包出去的小工程…… 总之,为了防止被“大贪官”行长连累,客运站的“小贪官”们,决定先下手为强,抓紧凑钱,把银行这笔贷款给填上。 我们都提前还贷款了,那起码证明,这笔钱没有被行长给贪污掉,上面忙着查其他对不上的账目,兴许就顾不上来查他们了呢? 一时间,交通局和客运站的大小领导们,为了筹钱,那叫一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很快,就有一个大聪明,把目光对准了刚建成的客运站。 这里面的门面房可有不少,一个月一个月的收租金,那得收到猴年马月,才能回笼资金? 不如拿出来一部分,高价卖出去,先回笼一部分资金。只要能把银行这笔贷款的坑给填上,保住了他们的铁饭碗,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 姜甜来的比较巧,正赶上交通局放出风声,要卖出去一部分门面房。 也亏得她求了何爷爷,陪她跑了这一趟。因为这次门面房买卖,并没有公开消息。 原因也很简单:一个是怕引来调查组的注意,二来,交通局的领导们还是觉得,买卖公家资产这件事情,比较丢人,总感觉会被人骂是“败家子”。 毕竟,在华夏人的传统观念里,只有日子过不下去的败家子,才会拿自己的祖产去换钱。 第169章 该不会算是行贿吧 交警大队的周教导员,果然和交通局的领导很熟。 听姜甜说是姥姥家要在客运站买个门面房做生意,问清楚她们家在里面也有一股子之后,心下了然,猜测这可能是姜甜姥姥家给外孙女的嫁妆,立刻十分热心地打电话过去问了一下。 挂断电话,周教导员就叫上司机,带着何爷爷和姜甜去了交通局。 盯上这批门面房的人还真不少,只能说,县城有眼光的生意人都不傻,通过各种门路找到交通局的关系户们,都快把局长堵在办公室不敢回家了。 不过,听说姜甜是“烈士遗孤”,局长看了何爷爷和姜甜一眼,脑补了一大堆烈士遗孤的悲惨生活,立刻拍着胸脯给周教导员保证—— “虽然这件事还要走流程,不能给你们现在就定下来。但最后签字肯定在我这里,老周你放心,我肯定给老爷子留一间位置最好的门面房!” 这可是烈士遗孤啊,看样子,家里似乎也没大人了,只有一个老人陪着孙女过来。 估计是老人家年纪大了,下地干活身体吃不消,所以才想着,趁手里有钱,给孙女在县城盘个门面房,以后一家人靠吃租金生活? …… 从交通局出来,周教导员让姜甜给他留个电话。 新客运站门面房出售的事情,肯定不会放在明面上公示的,这些门面最后被哪些人给买去了,估计也只有交通局的领导们,还有买家自己清楚,对外,谁也不会傻乎乎的往外说。 周教导员让姜甜留下电话,如果确定可以买,他这边马上通知姜甜拿钱过来。 想了想,又问她钱够不够,不够的话,他们几个战友也可以帮忙凑一部分。 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大忙,姜甜怎么好意思还找人借钱? 再说了,这笔钱他们家还真拿得出来。 刚才在局长办公室不好说,现在都是自己人,也没啥好隐瞒的,姜甜小声把自己和胡姥姥一块,开了个粽子作坊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胡姥姥大肉粽?我吃过呀!原来是你们家的?”周教导员忍不住笑了。 姜甜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两个月前,姜甜刚把家里的粽子铺货铺到省道边上的时候,交警大队这边的人就吃上了。 这个年代的基层交警,条件还是很艰苦的,毕竟车祸可不管你是不是正在吃饭,或者刚端上碗准备吃饭,说来就来。 交警接到报警,哪还顾得上吃饭啊?经常是忙完才发现,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自从两个出警的交警,意外发现了省道边上有人在卖好吃又便宜的大肉粽,这种方便携带、凉了也能吃的玩意儿,很快就风靡了整个交警队! 周教导员笑着对姜甜说:“前阵子我们大队长还说呢,让食堂也包点粽子热着,谁要是出警回来,错过了饭点,去食堂拿两个粽子吃,早知道我让食堂直接找你们买算了。” “你们家的粽子,味道还真跟家里包的不一样,好吃!里面的肉馅分量也足。” 姜甜也忍不住乐了:“不用跑到我家去买,周叔叔您给我个地址,回头我让我二舅送货上门!” “交警叔叔为人民服务,咱们老百姓也不能赚交警叔叔的钱呀。” “这样,我跟姥姥说一声,以后给交警大队食堂送的大肉粽,比给我们分销商的批发价,再便宜两分钱,把我家送货的油钱赚回来就行。” 周教导员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你这丫头!咱们好歹是人民公仆,怎么能占老百姓的便宜?” “你回家跟你二舅说一声,让他抽空来找我,我让人带他去食堂认认路,问问食堂要买多少,按时送过来,价钱就跟你们的批发价一样好了。” 没想到跑了一趟县城,不但解决了买门面房的事情,还意外挖到了交警大队这样一个优质客户,姜甜简直高兴得想跳起来。 心里的小人跳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姜甜的表情,立刻就有些尴尬。 避开周教导员的司机,姜甜小声跟他道了个歉—— “那个,周叔叔,我没想到您会给我介绍生意,今天过来的时候,我给您,还有林叔叔,王叔叔,丁叔叔,赵叔叔他们几个,每家都带了两盒粽子。” “我这……该不会算是行贿?” 周教导员楞了一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才问她,把粽子送到哪里去了。 姜甜抓了抓腮帮子,难为情地说:“粽子太多了,不好带,我让我二舅骑三轮车过来,都给您和几位叔叔,送到家属院传达室去了。” “不过您放心,我跟我二舅说过,登记的时候,就说是老家的亲戚捎过来的土特产……” 这都是上辈子那些包工程的包工头们送礼的惯用套路了。 没人会傻乎乎地直接提着东西去领导单位送礼嘛~ 要么伪装成快递,要么就假装是领导老家亲戚的朋友,帮忙捎点家乡的“土特产”过来的。 然后用低调朴素的纸箱子装着,里面可能是一箱茅台,也有可能是几条中华烟,反正登记的就是土特产,家属院的传达室,可不敢胡乱拆领导们的包裹。 就几个粽子,而且还是姜甜在不知道他会给她家介绍生意的情况下,提前送过来的,当然不算行贿。 也没人敢拿几个粽子给周教导员行贿呀。 不过,笑完之后,他还是叮嘱姜甜,以后不要给他们送东西了,不管是土特产,还是别的什么。 不是影响不好,而是他们不缺这点东西,但他们这帮人,没人忍心收何家二老的东西。 姜甜眨了眨眼睛,挺直了腰杆,认真地对周教导员说: “周叔叔,如果向军爸爸还活着的话,他有啥好吃的,肯定也会想着你们的。” “虽然我没有见过向军爸爸,但现在我是他闺女了,我想,我向军爸爸在天有灵,肯定也会希望,我能像对自己亲叔伯一样,孝敬你们的。” 什么是关系? 姜甜觉得,真正能维系一辈子,甚至前后几代人的关系,不仅仅是单纯的利益关系。 而是那种关键时刻,可以毫不犹豫地“托孤”的关系。 她知道,周教导员,还有林局他们,照顾爷爷奶奶和她的时候,肯定也不是图他们什么,而是单纯的觉得,何向军不在了,他们这帮兄弟,对何家二老,还有她这个过继过来的女儿,是有赡养和抚养义务的。 第170章 直接交钱拿铺子 姜甜这番话,楞是把周教导员这个一米八的山东大汉,差点给说哭了。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何家二老在过继这件事情上,没有选错人。 姜甜不但是个聪明的好孩子,还是一个继承了何向军的善良和豁达的好孩子。 她没有把他们这些人,当成是关键时刻可以求助的粗大腿。 而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了何向军的亲兄弟,拿他们当亲叔伯在走动呢。 周教导员双目微红,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掌,狠狠揉了揉姜甜的小脑袋,低下头,也认真地对她说—— “以后再往家属院送东西,大大方方地写你自己的名字!” “门卫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侄女,亲侄女!记住了吗?” “哎!周叔,我记下了。”姜甜眉眼弯弯地笑了。 …… 从县城回来,姜甜手里多了两个新书包,里面沉甸甸的装满了各种文具。 周叔这是还没死心呀,刚才吃饭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劝她回学校念书呢。 吃完饭,又让司机开车去了百货大楼,本来是想给姜甜买个书包,想到她家好像还有个弟弟,只给姐姐买,不给弟弟,好像不太好,索性所有东西都买了双份的。 这一次,姜甜没有拒绝周叔的好意。 回来没两天,周叔那边的电话,就打到了童老板这里。 “明天下午三点?好的,我们一定准时到!” 放下电话,姜甜差点激动得跳起来。 这可是客运站候车大厅里的黄金铺位啊! 搁在几十年后,必须要竞标才能抢到的那种。 刚才周叔在电话里跟她说,交通局那边报名想要这些商铺的人很多,原定计划是明天上午九点钟,在交通局大会议室举办一场内部竞拍,价高者得。 但是局里考虑到她烈士遗孤的身份,决定在参与竞拍的十个商铺之外,再单独拿出来一个,直接留给她。 不过,这件事情就不能对外瞎嚷嚷了,周叔让她低调点,下午三点钟以后,再去交通局交钱办手续。 不参与竞拍,直接交钱拿铺子?这摆明了就是她占便宜啊! 周叔的面子可真大…… 她是不知道,现在交通局自己屁股后面的屎还没擦干净呢,哪还敢在这时候得罪周教导员? 交通局局长毫不怀疑,要是让姜甜参加竞拍,最后却没抢到商铺,周教导员啥都不用做,只需要把交通局拍卖商铺、筹钱还贷款的事情,往检查组那边一说,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为了一个商铺丢了乌纱帽?犯不着嘛~ 不如就给她一个。 反正姜甜,不对,这个叫何田田的姑娘,是烈士何向军的遗孤,就算上头问起来,他们照顾烈士遗孤,有问题吗? 不过,这样一来,这间门面房,就不能以她和胡姥姥的名义购买了。 但问题不大。 姜甜想了想,厚着脸皮从她姥姥那里抠了五千块钱出来,再加上她自己的七千块钱,还有从胡琼芳那里“借”的八千块钱,只花了两万块钱,就买下了县城客运中心候车大厅内,一个面积约二十平米的商铺。 买下这个商铺,花光了姜甜重生以后攒下的所有积蓄! 但是,一想到这个商铺以后几十年不断上涨的租金,姜甜做梦都能笑醒了。 店铺到手,二舅那边也把专营店挂牌的事情给搞定了。 这一次,他们一口气砍掉了二十多家不符合要求的合作商家。 虽然每天要送货的销售点少了,但送货量却比以前更高了! 就像姜甜和胡建军说的那样,做生意的,一旦知道某个生意能赚钱,只要脑子没被驴踢,都会想要在这一行赚更多的钱。 他们把“胡姥姥大肉粽指定销售点”限定在一定数量以内,只有那几十家拿到牌子的大商户,才能从他们这里拿到正宗的“胡姥姥大肉粽”。 这意味着什么? 这就意味着,除了作坊之外,只有这些商家,才能拿到正宗货。 如果换成是姜甜自己,那她肯定会继续从作坊订更多的货,然后往其他地方发展下线。 按照作坊现在的规定,拿货量越大,享受的折扣就越高。 他们以八折的价格批发到的粽子,就算以九折的价格转手卖给其他小商户,积少成多,一年倒倒手,也能赚不少钱呢。 不过,赚的最多的还是他们自己。 但是,姜甜并不满足于一条336省道,接下来,她想通过客运站,继续拓展外地客户,把专营店开到本省其他县市,甚至外省。 只是,这样一来,现在的小作坊,产量肯定就跟不上了。 姜甜本来想再“白嫖”一下,干脆就在省道边上盖个新厂房,把小作坊变成食品厂。 不过这样一来,虽然地皮不要钱,可以白嫖,但几年后336省道拓宽拆迁,到时候厂房搬迁,又是一件麻烦事。 各地的专营店一旦开了起来,那供货就不能断了。 心里挂着这件事,抢到旺铺的喜悦都少了几分。 最近一段时间,姜甜没事就在省道附近溜达,想看看哪里有适合建厂房的空地。 正四处溜达呢,被韩季松给撞上了。 听说她想找地方盖厂房,韩季松抿嘴一笑: “你给我弄一张你们家大肉粽专营店的牌子,我帮你把盖厂房的地皮找好,包管你满意。” 还有这种好事? 姜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其实就算韩季松不帮她找地皮,就凭他救了她和胡琼芳的恩情,韩季松想找她要一个专营店的牌子,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但是很显然,韩同学有自己的骄傲,并不想拿“救命之恩”来换取什么好处。 姜甜还以为韩季松要过一阵子才能帮她找到地皮,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他就骑着三轮车过来了,说要带她去看地皮。 “你不会是杀了人,然后把别人家的地皮抢过来了?”姜甜跟他开玩笑。 韩季松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姜甜摸了摸鼻子,为自己的脑洞忏悔了三秒钟。 然后就听到韩季松慢悠悠地说—— “还真有人犯了法,不过不是我,是这块地的卖家。” 第171章 死鬼和穷鬼,哪个更可怕 一听有瓜吃,吃瓜群众·姜甜立刻爬到了韩季松的三轮车后车斗上。 乖乖在小板凳上坐好,等着瓜主韩同学的第一手瓜。 这回姜甜倒是猜错了,韩季松跟她说的,并不是什么新鲜瓜,而是一个陈年老瓜。 双峰镇下面有个村子,叫南桥村。距离镇上有点远,但离胡姥姥的粽子作坊,蹬三轮车过去,十分钟都不到。 南桥村有一对老夫妻,因为男人不能生,夫妻俩就从亲戚家抱养了一个小女孩,当亲闺女一样养大,十分娇惯。 也是这家人赶上好时候了,那个年代,像老夫妻这样“成分好”的家庭,子女是有机会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 这小姑娘长得好,学习更好,而且女孩的养父早些年还误打误撞,救了村长家的独苗苗,这村长也是个厚道人,就想送恩人一场富贵——他把这个小姑娘推荐去上了工农兵大学! 本来这个女孩子完全可以靠这个机会,一举改变命运的。那个年代,能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都是根正苗红的,很多因为出身好,跨越阶层,嫁入高干家庭的都不在少数。 可偏偏这丫头是个恋爱脑,她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村里一个下放的男知青! 村长都快气死了。 他为了报恩,连自己亲儿子都没有推荐,结果这姑娘倒好,转手就把这个上大学的机会,让给了那个看起来就不安分的城里小子。 后来的故事走向,简直就是现代版的陈世美。男孩被推荐上大学后,果然在大学里和家世显贵的女同学勾搭上了。 可他又怕这个女孩子去学校找他,谁也没想到,这个心肠狠毒的男人,抛弃这个愿意为他放弃一些的女孩还不够,为了永绝后患,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个疯子,把疯子带到了村里,骗他说给他玩炮仗,半夜里放了一把火,把女孩一家都锁在屋子里烧死了。 这男人以为自己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反正纵火杀人的是个精神病,难道法院还能判这个精神病死刑吗? 只可惜,这个男人的好运,可能在他顶替女孩去上大学的时候,就用光了。 他幸运地遇到了一个恋爱脑的女孩,却不幸地遇到了一个宠妹狂魔的哥哥。 男人只知道他在大学里谈的那个对象,家里是大院里的,爸爸哥哥都是实权人物,却不知道,女孩的哥哥就是干公安的。 早在他追求这个女孩的时候,女孩的哥哥,已经找人把他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 包括他是怎么在成分不好的情况下,还能被推荐上大学的。 只是,女孩的哥哥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居然对自己的恩人,下得了这么狠的毒手。 男人以为自己策划了一场天衣无缝的意外失火事故,结果人还没回到学校呢,就在回程的长途客车上,被几个公安给拦截了。 听到纵火两个字,姜甜小脸一沉,突然就想到了姜乐生。 想当初,姜乐生不是也这样,想伪造一场意外失火,把他们一家三口都烧死吗? 幸亏他们运气好,在最危险的时候,韩季松冒着生命危险,把她们母女俩救了出来。 “那后来呢?这种丧心病狂、忘恩负义的坏蛋,有没有被判死刑?” 韩季松笑了:“人赃并获,害了三条人命,你说呢?” 就算这个男人在被抓后坚持狡辩,说自己没有动手,点炮仗引燃茅草屋的,分明是那个疯子,可他却忘了,一个疯子,是没办法策划、布局这样一个天衣无缝的“失火事故”的…… 教唆杀人,并且还在实施过程中,帮助疯子购买鞭炮、火柴,还从外面把女孩家的大门反锁了,如果这都不能判死刑,那国家法律,对于这些罪大恶极的坏人,也未免太宽松了。 姜甜突然想到了上辈子她在网上看到的一起“杀子案”。 一个和老婆已经离婚的男人,就因为后面找的女朋友容不下他和前妻生的两个孩子,就在女朋友的催促暗示下,亲手把一双儿女,从15楼推了下去,活生生摔死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姜甜清楚记得,后来这两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也都被判了死刑。 吃完了这个陈年旧瓜,韩季松才把那块地的情况,详细和姜甜说了一下。 “那块地就是当年发生纵火案的地方,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是本村人还是有些忌讳,平时挖野菜都不去那一片。” “我去那边看过,那块地真的很不错,离河边很近,用水很方便,而且还是一块高地,涨水也淹不到。”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便宜,我找人打听过,村里没人愿意要那块地,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把那块地东西两边的坡地都买下来,请村干部们吃个饭,送点东西,三、五百块钱,应该就能买下来了。” 姜甜一听只要百,立刻忘了所有的忌讳。 韩季松看她这幅要钱不要命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还故意逗她:“你真不怕?那地方可是死过三个人。” 姜甜一脸沉痛地表示:死鬼怕什么?她还是个穷鬼呢,大家都是鬼,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韩季松哈哈大笑。 笑完才告诉她,其实当年那场火灾,并没有当场把那个女孩一家三口烧死,他们被村民救出来之后,送到医院抢救,后来因为吸入过量浓烟,再加上烧伤感染,最后才不治身亡的。 只是村里人闲着无聊,实在没有八卦了,就只能在老的八卦上面进行“艺术再加工”,就差把这桩惨案加工成千古奇冤了。 实际上,韩季松找人打听过才知道,当年那场纵火案,现场并没有传言中的那样血腥残忍。 只是村里嘛,懂的都懂,十几年都未必会发生这样一起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就像那些被书友们一直珍藏在书架上、舍不得删的经典网文一样,书荒的时候就忍不住翻出来再看一遍。 南桥村也是如此,这桩灭门惨案,简直就是村里人日常八卦的“保留节目”。没有什么新鲜八卦了,就把这个陈年老瓜,扒拉出来,艺术加工一下,再重新温习一遍…… 第172章 我为什么要同情她 既然人都不是死在这块地上的,那姜甜还怕啥? 一路吃着这么劲爆的瓜,短短十来分钟的路程,简直一眨眼就过去了。 没一会儿,韩季松就把三轮车蹬到了南桥村村口。 如果来的路上,韩季松没有跟她讲过那个故事,姜甜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片长满了艾叶的荒草地,以前居然是住人的地方。 大概只有不远处那两堵矮墙,还能依稀看到当年火灾的痕迹。 韩季松还以为她要感慨两句人生无常呢。 结果凑近了才听到,姜甜在那喃喃自语: “亏大了,来迟了。” “这么多艾叶,要是早点来摘,这得做多少青团子啊?” 韩季松:“……” 虽然当年那一家三口,并没有真的被当场烧死,但姜同学,难道你真的就没有一点点同情那个可怜的女孩吗? 姜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同情她?” “处对象的时候不带脑子,被坑死了也活该!我只是有点可怜她养父养母,好心把这姑娘捡回来,把她养大,到头来半点好处都没捞到,反而被这姑娘给害死了。” 韩季松点了点头,其实他也觉得这姑娘有点忘恩负义。 先不说把推荐上大学这么好的机会,白白让给一个还没跟自己领证的下乡知青,这种行为有多没脑子,就是这推荐上大学的机会,是你的吗?你二话不说就让给别人了? 听村里人说,当年这个推荐上大学的事情落到村里之后,听说有本省下来的知青,因为家庭成分不好,又想上大学,愿意拿省城的一套老宅子跟村长换。 那可是省城的房子! 就算是老宅子,也值不少钱呐。 人家村长为了报恩,楞是顶住了这个诱惑。 可这姑娘倒好,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眼睛都不眨一下。 韩季松把这个故事说给姜甜听,除了让她知道这块地的来历之外,最重要的是,过完年后,他突然发现,饭店里经常有一些下车吃饭的城里学生,都喜欢偷看姜甜。 都说女大十八变,姜甜的相貌本来就很甜美可爱,今年抽条长开了之后,捂了一个冬天的小脸蛋,白里透红,圆润可爱,一双璀璨明亮的大眼睛,黑眼珠乌溜溜的,看着人的时候,能把人的魂儿给吸进去……咳! 他就是无意中看了一眼,没有故意盯着人家女孩子看。 但是,一想到那些拼命在小姑娘面前开屏的城里男孔雀,韩季松心里就像揣了个刺猬,横竖都扎心。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在小姑娘面前,狠狠抹黑了一把这些城里孔雀—— “所以说,姜甜你以后也要小心了,尤其是遇到那种无缘无故对你献殷勤的城里男生,你想想,人家放着吃供销粮的城里姑娘不喜欢,为啥要娶一个农村姑娘?肯定是……” 姜甜迅速点了点头:“肯定是有所图呗,说不定还想跟姜乐生一样,打着吃绝户的主意,先把我娶回去,再害死我弟,姜家只剩下我一个继承人,以后我们家的东西,全都是他们家的了。” 两辈子都差点被害死,姜甜同学的被害妄想症,是愈发的严重了。 没想到她这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反倒让韩季松满意极了。 不会被那些油嘴滑舌的城里男人给骗了就行。 至于为什么不想让姜甜被那些城里人骗走? 这个问题,韩季松现在还不敢去想。 他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条件,凭什么去肖想姜甜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呢? 嘴上唾弃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行动却非常诚实地蹲在了天鹅身边。 反正天鹅还没长大,还是一只小天鹅呢。 只要他再努力一点,赶在这只小天鹅长大之前,从癞蛤蟆变成可以保护天鹅公主的王子,到那时,现在不敢说出口的话,他就有胆子说出来了。 这么一想,找这块地,还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啊。 想想看,这块地上发生了那样骇人听闻的惨案,以后只要胡家继续在这块地上盖厂房做生意,全家人都不会忘了这块地背后的那个惨剧。 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厚道,但,只要胡家人因为这桩惨案,对那些试图靠近姜甜的男孩子,有了防备,也就等于变相的为他争取到了更多时间。 他从没想过趁着姜甜年纪小,先把人骗到手,然后仗着青梅竹马的情分,让姜甜陪着自己吃苦成长。 韩季松一直觉得,那些整天嘴上嚷嚷着真爱,却让心爱的姑娘陪着自己一起吃苦受罪的男人,一个个的都是混蛋! 真的喜欢一个人,是舍不得让她受一点点委屈的。 就比如现在,韩季松宁可忍着思念和不安,也想让姜甜继续在娘家生活,就是因为他知道,至少几年以内,他没办法像胡阿姨那样,给姜甜这么好的生活条件。 他家现在是什么条件呢? 为了在省道边上盖房子,几乎掏空了他和爷爷所有的积蓄。 他现在想要做生意,连本钱都凑不出来,只能另外去想办法。 这样艰难的生活,他凭什么让姜甜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娘家舒适安稳的生活,陪着他白手起家呢? 真正爱一个人,至少,在开口求婚的那一刻,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有绝对的信心,能让心爱的女孩,在嫁给自己之后,过得比在娘家还要好! 而不是拿爱情来要挟女孩,把骄傲的白天鹅从天上拽下来,陪你一块在泥泞里打滚。 韩季松暗暗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 最多六年! 六年之后,姜甜就满十八岁了。 在农村,如果不上学的话,到了十八岁,家里也该给张罗对象了。 如果六年的时间,他都不能闯下一份家业,这样没本事的男人,本来就配不上姜甜这么优秀的女孩,他输得也算心服口服。 如果六年后,他有足够的本事和信心,能让姜甜在嫁给自己之后,过得不说比娘家好多少,至少生活水平不会下降,到那时,韩季松就能放心大胆的请媒人上门了。 第173章 可真是要钱不要命呐 胡家人不愧和姜甜是血缘亲人! 刚开始听到南桥村这块地的来历的时候,家里人还觉得心里有点疙瘩。 等到听姜甜说,只要百块钱,就能买下那么大一块地,胡家人立刻忘了害怕。 这可真是要钱不要命呐~ 胡家人都是行动派,听说有这么一块可以捡漏的地,全家人都怕夜长梦多,当天傍晚就开着拖拉机去看地皮了。 “等等!”临出发的时候,胡姥姥喊住了正准备发动拖拉机的胡建军。 然后,回屋拿了几把镰刀和几个大编织袋。 “咱们就这么过去,万一被南桥村的人看见了,知道我们想买地,怕是村里的干部们要想办法拿捏咱们了。” “甜甜不是说那块地上长了不少艾蒿么?” “等到了地方,顺便割点艾蒿回来,晒干了,夏天拿来熏蚊子。” 众人绝倒。 这老太太也忒精明了? 于是,全家人坐上了拖拉机,路上遇到熟人,就跟人说要去割点艾蒿回来。 惹得旁人都暗暗嘀咕:这还没到端午节呢,怎么就急着去割艾蒿了? 到了地方,胡建国跳下拖拉机,跑到最高处,往四面看了看,越看越开心。 “妈,这是块福地啊,咱家把厂子盖在这块地上,肯定能顺顺当当,发家致富!” 别看胡建国平时憨憨的,他是正经跟老师傅学过盖房子这门手艺的。 早些年会盖房子的老师傅,多少都会看点风水,甚至现在农村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家要是请那些有名气的老师傅盖房子,一定要吃好喝好,不能怠慢了这位老师傅。 不然万一惹恼了人家,偷偷在你家的新房子风水上动点手脚,那麻烦可就大了,甚至都不是拆房子能解决掉的。 眼下这块地,在胡大舅看来,不适合盖房子住人,但却特别适合盖厂子、做买卖。 这里四方通达,左边是大路,右边是一条河,水陆通畅。 水为财,见水者发财。 靠近马路边上,住在这里是吵了点,但是盖厂子却正合适,方便车子进出拉货。 最重要的是,这块地真的很大啊! 从左到右,这块荒地至少得有个四、五亩的样子,村里真愿意低价卖给他们? “不卖给咱们,村里难道还有其他人家敢要?”二舅妈陈晓红抿嘴一笑。 鬼有什么好怕的?有时候人坏起来,比鬼还可怕呢。 再说了,说句不中听的,这姑娘一家三口都玩不过一个负心汉,还差点被人一锅端了,做人的时候都这么糊涂,难道做了鬼就能突然变聪明了? 大舅妈江秀秀跟着点了点头,她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确实是有点怕鬼的。 但自从嫁到胡家,江秀秀就啥也不怕了。 不是她无脑吹,再厉害的鬼,到了她婆婆手里,那也得被忽悠瘸呀,有啥好怕的? …… 河边上呼啦啦来了这么一帮陌生人,村里人很快就注意到了。 就有好事的村民溜达过来,问他们这是在干啥。 姜甜面不改色地扯谎—— “婶,这不马上快端午了吗?我们家是开作坊卖粽子的,端午节要做一批送礼的粽子礼盒,我寻思着,这光秃秃的盒子它也不好看呀,对?就想着割点艾蒿回去,晒干了,做点香包挂在礼盒上头。” 听到“粽子”两个字,看热闹的大婶立刻来了精神。 “哎,你们家,是不是那个胡姥姥大肉粽?” “对呀,婶子您也吃过我家的大肉粽?” “咋没吃过?艾玛你们家这粽子太好吃了,里头放了那么老大一块肉,粽子还大,我吃一个就吃饱了。”这大婶还是个话痨,看起来还是他们家粽子的脑残粉,逮着姜甜就是一阵彩虹屁。 完了还问哪个是胡姥姥,听说胡姥姥亲自来割艾蒿了,大婶两眼冒光,就跟粉丝看到了自家偶像一样,卷起袖子,就过去给胡姥姥帮忙了。 胡姥姥不愧是大儿媳妇眼中“连鬼都能忽悠瘸了”的战略忽悠局高级专家,没一会儿,就从这位大婶嘴里,把南桥村几位村干部的家庭情况,给掏了个一清二楚。 就像上班族都喜欢在背后八卦领导一样,村里人闲着没事,最喜欢干的就是八卦村干部们。 大婶说到兴起,恨不得把村长家祖上十八代的八卦都给倒腾出来。 南桥村的村长是个好人,但好人却没啥好报。 村长媳妇是个热心肠,却在一次劝架的时候,被村里一个喝醉了酒打老婆的男人给砍伤了,落下了残疾,好好一个勤快媳妇,现在也不能下地劳动了,只能坐在家里编个筐子啥的。 村长儿子当年没有被推荐上大学,后来参军去了,听说是在一次什么训练的时候,落下了残疾,退役了也没能分配工作,如今也在家和他妈一块编筐。 因为身上有残疾,说亲也不好说,村长儿子到现在还是个光棍呢。 村长一个人要养两个残疾人,还要管着村里的大事小事,说出去,谁不说他可怜? 但可怜的同时,村民们也同样很敬佩他们的村长。 因为再苦再难,村长也没有跟他的残疾老婆离婚,也没有仗势欺人,仗着自己是村长,就使手段给他儿子弄个媳妇什么的。 也亏得这位大婶提供的“情报”,回去的路上,姜甜就跟胡姥姥商量着,要拿下这块地,恐怕还真不能像之前盘算的那样,搞请客送礼那一套了。 “这个村长是个好人,好人都喜欢走正道,姥姥,咱们换个方式去跟村长聊聊呗?” 胡姥姥看了看满满一车的艾蒿,若有所思地看着外孙女,突然问了一句: “你说要搞什么端午粽子礼盒,我来猜一猜,你是不是,想找村长家买竹筐?” 姜甜立刻崇拜地看着胡姥姥。 “姥姥您真是神了!您怎么猜到,我要找村长他媳妇定做竹筐的?” 胡姥姥笑笑不说话。 外孙女这是没结过婚呢,不知道男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 有些没担当没良心的男人,老婆残疾了,要么离婚甩掉这个包袱,要么就让人躺在床上等死。 相比之下,倒是这个南桥村的村长,是个有良心的真汉子。 如果不是为了让妻子有尊严地活下去,为啥要费心思让她在家里编筐呢? 第174章 胡姥姥戏精附体 胡姥姥决定带着外孙女,亲自上门去见一见南桥村的村长。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外孙女看看,啥样的男人,才是值得女人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南桥村。 村长赵永福天不亮就起来了。 先把红薯稀饭煮上,然后把小鸡放出来在院子里溜达,猪食也煮上,忙完这些,匆匆洗把脸,就开始在院子里劈竹篾。 胡姥姥说的没错,如果他不管老婆死活,完全可以让她躺在床上苦熬着,啥时候熬不下去了,自然就死了。 到时候村长还能再找个身体健全的女人。 赵永福偏不。 落下残疾后,老婆一开始确实不想活了,他就拿儿子“威胁”她,说她要是敢死,到时候他再给儿子娶个后妈回来,等后妈有了自己的儿子,她的儿子还能落到啥好处? 闹得老婆想寻死都不敢死,赵永福又开始“作妖”了。 他在老婆面前长吁短叹,说自己一个人的工分,养活这一大家子太难啦。村长老婆一想到儿子还没娶媳妇,瞬间也顾不上寻死了。 可是,一个腿脚不便的残疾人,能做点啥赚钱呢? 很快,村长就给老婆找了个手艺人,跟人家学编筐。编好的竹筐、竹篮,拿到供销社去,那边有收购点,好歹也能给家里赚点生活费。 后来市场放开了,村长还让老婆和儿子在家里编筐,等攒得差不多了,他再挑到镇上赶集去卖,这样赚的比卖给供销社更多。 但毕竟是小本生意,能赚多少钱呢? 不过这一次,姜甜打算送村长家一个大订单。 甚至,如果这次合作,双方都比较愉快的话,以后,村长的老婆儿子,未必不能把这份手艺,做成一门买卖。 只要她们家的食品厂生意一直很好,那每年的端午、中秋、春节这样的大节日,就都要采购大量的包装。 城里的印刷厂和包装厂应该也能定做这样的礼盒包装,但姜甜觉得,按照这个年代人们的思想,大家应该还是更喜欢可以重复利用当地竹筐或者竹篮做的礼盒。 粽子吃完了,剩下的竹筐和竹篮,拿来装个土豆红薯,或者提着去买菜啥的,多方便呀。 赵永福刚把今天家里要用的竹篾给劈出来,正打算给老婆儿子盛饭,就听到有人在门口打听,问这里是不是村长家。 走过去一看,嚯!好俊的丫头! 其实姜甜不是突然一下子变好看了,而是上回她给何向军的几个老战友家送了粽子之后,那几个叔伯又托人给她捎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其中就有两套新衣裳。 今天她穿的就是一件农村很少见的呢子大衣,脚下还蹬着一双小皮鞋,看着就跟个城里姑娘似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时髦劲儿。 后面还跟着一个面相和善的老太太。 “小同学,你找谁?” “您就是村长大叔?我叫姜甜,这是我姥姥,我们是听说您爱人编的竹筐质量特别好,特意来找您买竹筐的。” 说着,把手里提着的一篮粽子递了过去,笑吟吟地说:“这是我家作坊的粽子,带几个给您和大婶尝尝。” 赵永福哈哈大笑:“小姑娘嘴巴就是甜,叫什么大叔?叫爷爷!我估摸着,我也就比你姥姥小几岁?” 拍马屁被当面戳穿,姜甜也不生气,立刻厚着脸皮改了口,一口一个“赵爷爷”。还问他们吃了没,没有的话,正好把这粽子煮上。 赵永福笑着把俩人迎进屋,胡姥姥打眼一看,对这家人的评价,倒是又高了几分。 一般有老人或者残疾人的家庭,时间久了,屋子里总会有种特殊的味道,但进了村长家,扑鼻而来的,除了红薯稀饭的味道之外,就是满满的竹篾清香。 堂屋里有两个竹子打的“轮椅”,说是轮椅,其实并没有医院里的轮椅那么大的轮子,就是一个竹子打的靠背椅,两边装了扶手,下面装了木头轮子,方便推着走。 轮椅上坐着的,应该就是村长的老婆和儿子了。 想到这样一个好人,老婆孩子居然都成了残疾人,胡姥姥心里也怪难受的。 但面上却丝毫不显,还特别热情地跟村长的老婆拉起了家常。 胡姥姥要是想让一个人觉得舒坦,那个人觉得是如沐春风。 至少眼下,村长的老婆陈三娘,就觉得跟胡姥姥说话特别开心。 胡姥姥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没有一个劲的打量自己的轮椅和残废的那条腿,也没有刻意压低嗓门,用怜悯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她老人家就跟没事人一样,抓着陈三娘就聊起了买卖上的事情。 仿佛这个家,还有这个做竹编的生意,就是陈三娘在做主一样。 旁边的赵永福楞了一下,高高壮壮的大老爷们,眼圈突然就红了。 村长大人把头扭到一边,咳嗽了一声,说要去院子里喂鸡,逃命一般地跑出去了。 村长的儿子赵东亮坐在另一把轮椅上,颇有些无语地看着他爹仓皇逃窜的背影。 爹呀,你是不是忘了,咱家的鸡,天亮那会儿你就喂过一回了? 发现村长对老婆是真爱,精明的胡姥姥,立刻把攻略的重点,放在了陈三娘身上。 陈三娘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但胡姥姥明显不允许她只做一个家庭主妇。 只见她老人家拉着陈三娘,从自己在加油站卖粽子,到现在开了一家粽子作坊,请了三十多个人在家里帮自己包粽子,每天卖出去的粽子都有上万个。 又说到他们家的粽子有多受欢迎,马上连县城的客运站都要卖他家的粽子了。 说到这里,胡姥姥戏精附体,面露难色地诉苦道—— “三娘,你是不知道那些城里人有多讲究!不就吃个粽子?还嫌弃咱家的包装不好看。” “你说说!咱自己在省道边上卖个粽子,味道好吃就行了,可回头要是拿到客运站去卖,叫那些外地人看到了,那不是给咱们县丢人吗?” “这不,我听说三娘你做的竹筐,样式好看又结实,就厚着脸皮一路打听过来了,想请你帮我们做个能装粽子的小提篮……” 胡姥姥都卑微到这份上了,陈三娘还能说啥? 第175章 祖传的不听劝 胡姥姥在攻略村长老婆的时候,姜甜也没闲着,她跟旁边的赵东亮唠上嗑了。 赵东亮虽然身体残疾了,但眼光见识,半点都不比姜甜这个重生人士低。 毕竟是曾经在部队里锻炼出来的。 姜甜跟他聊了两句就觉得压力山大,这人不好忽悠,姜甜索性就不忽悠了,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打算跟他解释了一下。 “之前我姥姥在加油站摆摊卖粽子的时候,因为我们家的粽子好吃,很多外地路过的客人,都问这个粽子是不是咱们这的特产。” “东亮叔,不瞒您说,我确实是想把咱家的大肉粽,做成咱们这的地方特产。” “既然是特产,我和姥姥都想好好把粽子包装一下,就跟供销社里送礼的麦乳精和饼干那样,咱也弄个包装。” 赵东亮若有所思地接了一句:“但是铁盒子太贵了……” 这个时候的废铁都是很值钱的,更何况粽子个头比较大,送人的话,总不能就在包装里放两三个粽子? 既然是送人,至少也得放十个或者八个粽子,那么多粽子,要是用铁盒子来装,那得做多大的铁盒子啊,光是这包装成本就不得了了。 “所以,你想让我们给你编些竹篮子?” 姜甜点点头:“对!不过不用编得太精致,只要结实就行,我画了两个样式,东亮叔您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竹篮子的成本,控制在五毛钱以内?” 现在市面上常用的竹编菜篮子,大概是一块两毛钱一只,但是姜甜不需要做那么大,工艺也不用那么繁琐,再加上粽子个头比较大,竹篮的缝隙稍微大点也无所谓,姜甜觉得,五毛钱一个的话,赵村长家还是有利润的。 赵东亮把姜甜画的图纸拿过去,看了一会儿,又问了篮子的大概尺寸,最后问了她一个问题:“这种篮子,你们家要多少个?” 姜甜想了想,比了两根手指:“我打算先要两百个,如果卖得好,后面再定做两千个,甚至两万个,也都有可能。” 赵东亮眼神惊讶地看了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一眼。 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口气倒不小。 两万个竹篮子,张口就来,甚至都不用跟家长商量? 赵东亮觉得,真相只有两个: 要么就是这姑娘在家里特别受宠,全家都舍不得让她失望。 要么就是这姑娘是有真本事的,小小年纪,就凭本事赢得了全家人的尊重。 赵东亮抬头去看胡姥姥,结果胡姥姥居然说,她老人家只会包粽子,作坊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姜甜做主。 陈三娘母子俩都惊呆了。 不过,接下来姜甜的话,却让他们彻底对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再也不敢轻视了。 姜甜建议赵东亮接下这个单子,如果担心自己来不及完成,大可以在村里找人帮忙,或者干脆把这个单子拆开,分包给其他村民。 “东亮叔,反正我给您的订单价,就是五毛钱一个,您再把这个活儿转包给别人,只要竹篮子的质量过关,样式也是我们要的那种,不管你给别人是三毛还是四毛,多出来的,都是您自己赚的,我这边只要在约定时间,能拿到两百个篮子就行了。” “要不您先考虑一下?要是愿意做的话,您可以托人来这个地址,找我或者我姥姥都行。” 说着,姜甜拿了一张之前发剩下的名片,递给赵东亮。 赵东亮捏着名片,沉思片刻,抬起头来,语气艰涩地问道:“为什么,要把这个赚钱的买卖,给我们家?” 是不是同情他这个废人? 赵东亮有自己的尊严,这些年不是没有家境不错的战友,想拉他一把,但是都被他拒绝了。 不是他不识好歹,而是他拖着这条残腿,不管到哪,注定都是别人的累赘。 他以为姜甜也和别人一样,是因为同情他是个残疾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大可不必…… 苦涩的笑容还挂在嘴角,就听到坐在他对面的姜甜嘿嘿一笑: “其实,我还有点别的事情,想请村长爷爷帮个忙。” 赵东亮:“……” 这小姑娘!还真是一点都不跟他客气啊。 不过,姜甜这种摆明了要拿订单来讨好他爸,想让他爸帮忙的态度,却让赵东亮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他爸当村长这些年,每年都有不少村民到家里来请他帮忙。 有的是家里晚辈说亲,缺个有地位的长辈去坐镇,想请村长大人去撑场面的。 有的是分家闹矛盾,兄弟几个打起来,请村长过去主持公道,帮忙分家的。 只要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赵永福一般都不会拒绝。 不过,两百个竹篮,就算五毛钱一个,做完这一单,也能赚到好几十块钱了。 要知道,他们南桥村本来就有很多野生的竹林,编竹篮用的竹篾,基本不需要成本,只要上山砍些毛竹,拖回来,阴干之后,自己劈成竹篾就行了。 这还是要分给别人做的情况下。 要是姜甜给的时间足够多,他和她妈自己把这两百个竹篮编出来,一下子就能净赚一百块钱。 这年头,农村很多人都会拿竹篾编东西,姜甜自己家肯定也有亲戚会做这个,但她却把这桩赚钱的买卖给了他这个陌生人,赵东亮下意识地觉得,姜甜请他爸办的事情,应该不会是什么小事…… 果然! 这丫头真的是比很多大人胆子都大,一开口就跟他爸说,她想把村里靠近河边上那块荒草地买下来。 “那个凶宅?”赵永福诧异道。 姜甜点了点头,顺便纠正了村长的话: “我听说当年那一家三口,也不是在自家房子里被人烧死的,怎么能算是凶宅呢?” 再说了,从清末到建国这些年,华夏大地上打过多少仗、死了多少人啊? 认真算起来,他们脚底下踩着的这片土地,每个地方都有可能死过人,难道都不能住了? 见她一副不听劝的样子,赵永福也有些无语,干脆转头去问胡姥姥。 没想到胡姥姥居然比外孙女更不听劝。 “那行,我跟村里的干部们开个会,那块地能不能卖,要多少钱,等村里定下来了,我叫人给你们捎个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