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土》 第1章 洛州齐氏 洛州。 万里晴空。 蔚蓝的海面上一艘大船缓缓的前行,船头旗杆上赤红的旗帜迎风飘扬,上面隽绣着一个苍劲有力的黑色大字“齐”。 几只海鸟站在桅杆上向下张望,甲板上的吊床躺着一名面容清秀,肤色白净的少年,他两腿交叉翘着,双手置于脑后,眯眼打盹。 “三公子,找到了!找到了!”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渔民在船头兴奋的呼喊着。 正在打盹的少年猛的睁开眼睛,翻身而下,跑到呼喊的渔民旁边忙问道:“王叔,在哪捏?” 船上听闻呼喊的其他人也纷纷靠拢过来。 “就是那处礁石,我特意记着呢,遗迹应该就在船下面了!”被称呼为王叔的渔民指着不远处海面的一块造型奇特的礁石,神情激动。 “停船!快点下去看看。”少年一声令道。 木头嘎吱嘎吱摩擦的声音响起,大船缓缓停下。 扑通扑通几声! 几个水下好手自告奋勇的跳进了海里,剩余的人都紧盯着海面。 不一会,一连串气泡浮起,一个水手探出头来,双手挥舞,激动的大声喊道:“三公子,下面真的有些奇怪的东西!” “好捏!我也下去看看!”少年说话间已经脱下了上衣,纵身一跃跳下了船,朝海底游去。 海水很清澈,阳光可以照到很深的地方,五彩斑斓的鱼群被惊散,而后又聚拢悠闲的游着。 少年继续往下潜,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不已,海草蔓延的石墙,任意的一块青石砖都比人高;破碎的石柱,十人合围恐也不够,躺倒掩埋在泥沙中的巨石像,斜露出肩和半边头颅,那只望向远方的眼睛似有悲凉,似有愤恨。 往下靠近,少年落在了一个青石堆砌的高台上,脚掌上传来冰凉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他凝视着脚下幽暗的海底深渊,青石台大部分已经滑落了下去,他一阵惋惜遗憾,开始四处探寻。 残破的青石台上,寻觅的少年发现一块比人还高的石碑,他伸手抹去上面附着的海草,石碑的触感像是玉石一般滑润,他的指尖拂过碑面,上面偶有凹陷之感传来。他不禁好奇,沿着弯曲的纹路仔细摸索了起来,可随后竟有一股迷离之感向他袭来,少年连忙松开了手,暗自惊奇。 借助微弱的阳光,石碑上依稀可见部分奇异的纹路,像是祷文,又像是一幅残缺的画,少年一番思索,不得其解,渐渐胸中气闷的感觉浮现,他已经在水下待了太长的时间了。 算了,等会回去问问娘亲应该就知道了。 少年心中默语,最后深望石碑一眼,开始向上游去。 “呼!” 浮出海面,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快速游到船下,沿着绳梯爬了上去。 在船上站稳了脚跟后,少年把所有人叫到一起,同他们说了自己发现的石碑,左右商量了一下,船上的人决定用绳子把石碑拉上来。 ”大家要小心注意,可不要把石碑弄坏了。”少年有点不放心的叮嘱道,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可能会是很重要的东西。 所有人分工明确,开始忙活起来,几个人拿着绳子潜入海中,余下人在船上面等待信号拉绳子。 没过多久,一个船员冒出海面,挥舞着手呼喊。 绳子拉动,在船员的喊号声中,一块褐色的大石碑摆在了甲板上,大船都被它压沉了一线。 少年这时才看清楚它的全貌,约莫长丈许,宽三尺,碑上满是垢痕海藻,碑体棱角分明,完好无损,四角周正的有些不可思议,上面刻画的纹路奇奇怪怪,好像蛇虫走痕又似古时篆文,少年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揣摩着这或许是个宝贝! “三公子,三公子!” 一阵急促的喊声响起。 “下面还有石碑!” “什么?快点拉上来。”少年顾不得思索,欣喜的跑到船沿。“快拉!快拉!” 很快,又一块石碑被拉了上来,接着是第三块。 海里的人仔仔细细搜寻了一番确定没有遗漏了才爬上了船。 三块石碑静静的躺在甲板上,众人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都在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有个大汉忍耐不住心中好奇跳出来向少年问道:“三公子,你学的东西多,你来给大伙讲个明白捏。” 少年听到此话,脸色微微尴尬,他刚才看了半天也不明白上面符号表达的是个啥,但见大伙都带着期盼的眼光看着自己,也不好拂了大家的意,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下面古迹的规模如此之大,很可能是古时的城池,石碑存放的地方应该是祭坛,这上面写的碑文的话……”少年看着石碑,眼睛一转。“不出意外,肯定是歌颂神明或者向神明祈求的祭文。” “公子说的对!”少年刚刚说完一个汉子立马附和道。“我看那个石头台子和城中央的老祭坛也差不多,肯定就是祭祀神明用的。” “嘿!马东子,你啥时候去过城中了,不是每次进城都急溜溜的往城西跑了去见你那老相好了嘛。”另一个光头汉子打趣道。 “就是,就是!你什么时候会往城中跑了,一天就想着驴儿身去了捏!” “对对对!” 其他人也跟着打趣道。 叫东子的大汉听着大伙打趣,也不害怯,“那个光头,上次你不也和咱家一起的嘛,还是我给的钱捏。” “你个马东子……” 哈哈哈哈哈! 大伙一顿胡扯,带偏了谈论的方向,少年也乐的如此,指挥大船转向,启程回家! 返航的路上,少年脑海中不时回映着海底的发现;神秘的巨石城,石像,祭坛,奇特石碑,他越想心中越火热,忙慌的催促着让人加快了航行速度,迫不及待要回去告诉父亲这次的重大发现。 船一到港口,少年随意吩咐了几句,就兴高采烈的往白石涯上的庞大府邸跑去。 他一路疾驰冲进大门,路上的侍卫丫鬟向他招呼问好,他也无暇回应。待来到父亲平时处理公事的殿里,发现父亲不在此处,少年又往内院跑去。 齐公府内的花园里,刚刚浇过水的花草,娇艳欲滴,一少女正亭亭的立在路旁的池塘边上,池塘里荷花正盛,少女双手提着花篮,头发随意披散于肩,一束发丝顺着左耳落在胸前,上面用彩绳系着一个花结。 荷花清艳,女儿更美三分,无暇玉面浅浅带笑,洁白的牙齿上闪着莹莹的光,一袭淡粉色绣花长裙更添风情,不远处树下一位老者提着画笔,正在画布上描绘着她的容颜。 少年匆匆从花园跑过,带起一阵风,吹起了少女的青丝和裙摆,还溅起几滴浑浊的水珠落到白裙上,余光看见旁边的少女,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头也不回的喊道:“二姐,你在干嘛捏?”然后就跑没影了。 “啊!齐云!” 少女的尖叫声穿透了院子,怒目圆睁的捏着拳头,她费了一上午弄好的仪态,全被那可恶的弟弟全给毁了,她简直要气的原地爆炸了,当下也不顾优雅的女子形象,不理会身后老者的呼喊,提着裙子怒气冲冲的就追了上去。 少年跑的飞快,在几个院子里窜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正在散步的双亲。 “孩儿拜见父亲大人,娘亲!”齐云放慢脚步,来到二老面前行礼。 奔波许久他依旧脸不红气不喘。 “这么快就回来了?海上可有什么收获?”齐父缓缓问道。 “孩儿正是来和父亲说此事的,在王叔说的遗迹里我找到了三块石碑,上面刻着奇怪的字符,孩儿百思不得其解,特来禀告父亲。”齐云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把自己的发现如实汇报。 听完齐云的话,齐母先开口了,饶有兴趣的问道。“哦?云儿,你说说上面刻的纹路是什么样子的?” “孩儿想想。”齐云思索片刻道:“说是字符它们却和书上的文字完全不同,倒像是虫豸爬过的痕迹,仔细看起来更像是画,三块石碑的内容孩儿乍看都一样,但是细细揣摩好像又各有区别。具体孩儿也细说不清,父亲,母亲你们还是随我一同去看看,石碑我已经安排人往府上运了,现在应该到了。” “那我们过去瞧瞧!正好今天也闲来无事。”齐父说道。 “嗯!那走!”齐母轻轻点头。 “齐云!齐云!你最好自己给我出来!别让我找到你!不然有你好受的!” 三人还没有踏出院子的门槛,满脸怒气的少女就跑了进来。 “兰儿!怎么了?云儿又哪里惹到你了?”齐母温和的说道。 “娘!你看嘛!齐云又把我裙子给弄脏了!我今天非要收拾他一顿不可。”齐兰跑到母亲的身旁摇着她的手臂,拧着眉头气鼓鼓的说道。 “看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不注意女儿家的贤良淑德,大吼大叫,回头叫人在给你做一件新的就好了,云儿在海上发现了新奇的东西,一起去看看!”齐母微笑的看着面带怒容的少女,伸手帮她理了一缕凌乱的发丝,继续和蔼的道,“而且云儿也大了,你再如往日一般欺负于他,叫他以后如何在外人面前抬头。” “就是,就是,娘亲你早就该管管二姐了……” 齐云急忙附和,可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一个犀利的眼神递了过来,于是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哼!这次就饶了你!下次连带一起加倍。”齐兰听到母亲的劝慰算是消了点气不过仍然恨恨的对齐云发出威胁。 此刻的齐云回想半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二姐的衣服弄脏了。当然他深知自己二姐的脾气和手段,可不敢继续插话了。 “好了!好了!快走!”齐父发出和蔼的声音催促。 前门庭院里,三块石碑依次并排的竖立在地上,旁边有些好奇的下人正围着观看,看见大公府主人来了连忙散开,各自忙活去了。 “爹娘请看!”齐云邀功似的指着石碑。 二老走到石碑前,仔细的观察着上面刻着的碑文。 齐兰也好奇的跟在后面观望。 “夫人可有了解?”看完三块石碑后齐父望向身边的妇人。他深知自己夫人的本事,以前曾是学宫学士,见闻丰富,学识渊博,熟知各种古迹经文。 齐夫人没有开口,而是继续绕着三块石碑来回观察,走了两圈后停在了其中一块面前,伸出右手,覆盖在石碑上。她闭上眼睛,一道微弱的白光自她手掌心浮现,像是在感应着什么。 身后三人见此都屏住气息,生怕打扰到她。 齐夫人手上的白光有节律的闪动着,慢慢的以她手掌为中心,逐渐向四周扩散,直到覆盖了整块石碑。 齐云看着母亲手上的白光颇为羡慕,想到了从前学习圣灵术的日子,母亲的话还犹在耳边。 这是圣灵术,只有天生与自然亲近并且得到圣灵认可的人才可以学会,其中有所成就者就会被称为“司命”。 想着想着,齐云不忿的目光悄悄落在了身边少女身上,他以前十分努力的学习过圣灵术,可是苦练十年连入门都算不上,属于被圣灵抛弃的人,倒是自己二姐继承了母亲的天赋,可是她偏偏对圣灵之术没什么兴趣,浪费了大好才华,只学了些捉弄人的把戏,经常用来捉弄他。 在齐云走神之际,白光已由盛而衰,消失不见了,齐夫人睁开了眼睛,身子站立不稳的向后退了两步,齐父连忙扶住了她,关切的问道:“夫人,可有大碍?” “我没事,只是圣灵力有些损耗过度了。”齐夫人的声音比之前虚弱了不少,她站好身子又继续说道:“石碑的材质我从未见过,方才用圣灵术探寻也没有任何收获,只是观其外表细节,晟土千百年来从未有过如此工艺,恐怕它们在海底已有漫长的岁月。可这么久的时间,碑面上除了海藻污痕没有一点损坏,海水千年都不能侵蚀的材质,倒是神奇。” 齐夫人摇着头又走上前,右手白光骤盛,印向石碑。“除了玄冰冻结之物我还未曾听说有何种圣物可以保持千年不变。” 汹涌白光过后,一切风平浪静,石碑完好如初,齐夫人收回掌印,喃喃道:“我想起了曾经在学宫学习术法的一堵石墙,他们的材质看上去有些类似,能在上面刻下痕迹的,只有宿老,而宿老也不能达到眼前刻痕的深度,这样看来上面记载的内容,无论是什么都会非常不凡了,我该给老师写一封信了,他肯定会对此很感兴趣。” 第2章 少年离家 在一处海边的石崖上,齐云迎着大风与海浪挥舞着一杆黑色长枪,一股淡淡的红色气芒在其周身环绕…… “三公子!大公召见!” 一个侍卫在远处呼喊。 “我知道了,马上就回去。”齐云朗声答应,慢慢放缓枪势,平息下胸中奔涌的的内息,随手把长枪插在地上,快步往回走去。 大公府议事殿中,齐父齐南照坐在高位上,和一众幕僚讨论着事情。 走进大殿,齐云见到父亲和家臣正在议事,便悄然找了个无人的位置席地而坐,静静聆听。 对此,他早已经习以为常。 “近日来,北方蛮夷又开始祸乱边境。各位幕臣以为该当如何?”齐南照的声音中充满威严。 “禀大公,臣以为,洛州久未动兵戈,叫夷人看轻,应该着手讨伐夷族,一展我洛州兵锋。”有身披铠甲的大将出声。 “刘颌将军此言差矣,伐夷事大,辎重粮草,调动三军,费事费力,劳民伤财,而夷人袭扰,不过为了人马粮食,只要晓之以利,自会退去,何必大动干戈。况且南云氏对河间地垂涎依旧,和我洛州时有摩擦,蛮夷虽弱,也不可轻视,如若北伐不利,陷于蛮夷,南云氏趁机来袭,该如何是好?”一朴素衣着的中年幕臣反驳道。 “李肃!当今我洛州兵精将勇,富庶冠绝十境,而蛮夷早就四分五裂,扫灭不过弹指之间,怎会深陷,就算南云老匹夫偷袭,不过两面交战,我洛州强富又有何惧,正好一报前仇,你个畏首之辈,不要误我洛州!”刘颌大声喝道。 “可笑至极,晟王初建立国时,携九公氏族于无当关外七胜鼎盛之期蛮夷,也不曾谓此狂言。尔可堪比也?”李肃毫不示弱道。 “二位暂放干戈,先听我一言……”眼见两人就要开始唇枪舌战,马上有幕臣站出来劝道。 端坐高位的齐南照看着幕臣们激烈的讨论着北方蛮族在洛州边境劫掠和南云氏在河间地屡次挑衅的问题,没有出言阻断,只是听着,时而出言,提出自己的问题。 日上正空,齐南照得到了稍稍满意的方案,挥手示意今天议事到此结束,幕臣纷纷离席告退。 等到幕臣走完,齐南照才把目光落向齐云。 “云儿!上前来。” “是,父亲大人。”齐云恭敬的走到近前行了一礼。 “不用拘束,人都走了,坐下说。” “是的,父亲大人。”齐云依言端坐在一旁。 “云儿,丘山祭典就要开始了,你大哥新婚不久,和你大嫂出游未归,这次就让你去了,你今年也十六有半,该出去瞧瞧了,见见其他公族的年轻俊杰,对你以后也好。” “孩儿遵命,只是父亲,这丘山祭典是干嘛的?”齐云面上略带疑惑。 “丘山祭典,乃是开国之初流传下来的传统,每隔二十年举行一次,目的是祭奠第一代晟王与九位大公的丰功伟绩,届时九公氏族都要派遣嫡系子弟前往平阳境丘山祭坛进行为期三天的祭拜。”齐南照解释道。 “孩儿明白了。” 齐云拱手点头,齐南照又叮嘱道。 “祭典之中时常会发生一些争斗,你切记不可争强好胜,要懂得谦虚与人。” “父亲大人,孩儿不解,祭典不是祭祀先辈,礼敬天神吗?怎么会有争斗?” “这是历来的传统,祭典期间各个公族可以切磋比斗,还会有一些比试项目。此为弘扬尚武之风。” “原来如此。” “学宫昨日回信了,祭典日子也在最近,你把石碑顺道带上,提前几日出发,先去学宫把石碑交给宿老。” “父亲大人放心,孩儿一定完成任务。” “嗯,那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就可以出发了。”齐南照的语气中有了些别样的情绪。 “父亲再见,孩儿告退。”齐云躬身大拜,退了两步,转身朝大殿外走去。 “云儿,还记得祖祠的家训吗?”齐南照突然叫住了齐云。 “孩儿时刻铭记在心,不敢忘却。”齐云转过身来,挺胸昂首朗朗道,“习武,求道,以锻己身,仁爱,礼义,以安万民!” 此刻他的眉间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 齐南照没有在说话,挥挥手示意齐云退下。他平静的负着双手目光一直在少年离去的背影上,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出了议事殿,齐云走在鹅卵石铺的路上,心中有些兴奋亦有些忧愁还有几分不知是什么的滋味。 去了王城应该干嘛呢。 他歪头想着。 以前听行商回来的人说,王城大到无边,人走七天七夜也走不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得先尝尝平阳境的山珍海味,在看看有没有什么稀奇玩意,还有,喝酒! 二姐不在,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喝酒了,先来十壶,不,应该二十壶,不知道王城的酒什么味道,听说还有各种口味的酒,哪里的下酒菜好吃吗?干脆不管什么都来一份…… “齐云。” 一道轻飘飘似幽魅的呼声响起,可齐云正陶醉,并没有注意到,于是那个声音又喊了一遍,齐云还是没有发现。 “齐云!!你耳朵聋了吗?” “啊?嗯?谁叫我?二姐?!有事吗?” 一声怒吼把齐云从王城拉回了洛州。 “说说,你在想什么呢?莫不是哪个小姑娘勾了魂去?”齐兰面容上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二姐,你什么时候来的?”齐云讶异的看着齐兰。他从小习武,耳聪目明,虽说思绪飘忽,但也不至于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欺到他身边还毫无知觉。 “早上无聊,看了本术法的书籍,上面有个潜行术挺好玩的就来找你试试,可谁知道你想那家小姑娘想的入神,都没有反应。”齐兰一脸扫兴,她本来想吓唬吓唬齐云的。 额…… 齐云汗颜,顿时像蔫了的茄子,一直以来有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都是同样的父母差别怎么会这么大呢!他绞尽脑汁不得入门的法门,二姐齐兰随随便便看两眼就能学会,然后马上活学活用,普通术法对于她而言,完全没有层次之分,学会即是巅峰。 想到伤心处的齐云完全没有和齐兰沟通的欲望,自个儿往回走去。 “喂!你要去哪里啊?我今天新收了几辆马车的礼物你要不要去看看啊?你喜欢什么随便挑啊!”齐兰见齐云要走,甩出了杀手锏。 “今天没空,我还有事,要先回屋了。”齐云没有理会齐兰,想着自己还有正事呢,头也不回的答道。 齐兰本想继续挽留,奈何齐云步伐飞快眨眼间就走远了,她也就不再执着。 齐云一路走,一路闷气,老天着实不公。他从小和这个二姐比就备受打击,小时候他被称为百年一见的武学奇才,回头就看见齐兰被一群老神棍奉为神女,自己每天苦练圣灵法术,十年磨一剑,能从指尖唤出小火焰时高兴的不得了,兴冲冲的跑去告诉母亲,在门口却蓦然看见齐兰在院子里召唤了一人高的火焰灵体到处跑,正笑嘻嘻的和母亲说着:“母亲看我这两天新学的圣灵术。”自此齐云不再学习圣灵法术,醉心于武学。 本来他以为只要长大以后就可以压制一下齐兰的锋芒,可没想到长大后的齐兰更厉害了,不仅成为司命更是美名传遍十地,被人冠以三洲之月盛名,十境的青年才子都跑来掐眉献礼,只为了博得佳人笑颜,而只有齐云知道,齐兰在捉弄他的时候笑的最灿烂。 次日清晨,齐府东门前,两百名侍卫,六辆满载金银珠宝的鎏金马车和另外三辆盖着黑布的马车排成行列,早已等候多时。 齐云和母亲告别,齐南照没有出现,想来府中有事分不开身,二姐齐兰也不在,齐云很清楚按照正常情况此刻她应该还在睡觉。 齐母的眼中有泪光闪动,和齐云说了很多话,又帮他细细整理了一番衣服后,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徐韬,云儿就交给你照顾了,你一定不可让他有丝毫损伤。”临行齐母向着一位中年男子严厉叮嘱。 “夫人放心,公子若有闪失,徐韬拿命来报。”中年男子十分郑重的说道。 他是齐氏的家臣。 “母亲,没事的,你放十万个心。徐叔,我们走。”齐云满不在乎的嬉笑道。 “早点回家!” “知道了。” “出发!”齐云翻身上马,一声高呼。 他嘴上不在意心中却还是难免不舍,但是想想王城的繁华美景,几个月不用见到二姐也蛮不错的。 “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齐母的声音还在后面响起。 “知道了,母亲!”齐云回头挥着手。 车队走的很快,不一会就出了城门,齐云弃了马儿,不顾体面,惬意的躺在平整的车顶上晒太阳。 “站住!齐云你给我停下!” 齐云正悠然自得间,后面忽然传来了一道急促的声音,他翻身扭头一看。见齐兰正飞快的跑来,有术法加成的她一步十米,像鹿一般,话音刚落就来到了齐云的面前,伸出右手用力捏住了他的耳朵。 “你跑的这么快,是不是躲着我啊?”齐兰叉着腰气势汹汹的质问。 “疼!疼!疼!二姐。”齐云歪头悲呼,连忙解释:“是我怕打扰了你的美梦,所以才不告而别的。” 随行的士兵们都见怪不怪了,也没人多做关注。 “是嘛!那你要去王城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齐兰怒气不减,手上还加了几分力度。 “疼疼疼!!!我本来是想告诉二姐的,只是昨日收拾行囊繁忙,忘了时间,今早到二姐门前,又见二姐睡的香甜,不敢打扰,所以就走了。” 听到这话,齐兰才慢慢松开了手,然后从腰间摸出一个香包,塞到齐云怀里。 “喏,这是我做的香包,挂在身上,在外可以防些蚊虫,上面刻了我亲自画了灵纹,如果身边有圣灵力波动,它会提醒你,免得你被别人欺到身边都不知道,还有在外面自己多留个心思,小心点。” 你怎么跟母亲一样? 齐云很想这样说,不过害怕被打,话到嘴边又变了。“谢谢二姐,我一定会时刻放在身边的。” 他接过香包,香包上面镶嵌着许多细小的宝石,沿着固定的线路,组成了一幅星形图。 轻轻闻了闻气味,是他喜欢的味道。 这才像是亲姐姐该有的样子嘛。 齐云感慨。 “好了,我回去了,自己路上小心点,早点回家。”齐兰跳下了马车,背对着马车挥手。 “嗯!”齐云重重的应了一声。 马车往前,齐兰却没有往后,而是立在原地,车上的齐云早已悠闲的躺着享受阳光了。 等感觉马车走远了,齐兰才转身看了一眼,可惜已经看不见车顶少年的影子,她嘟囔了一声:“讨厌的弟弟!滚远点!正好清静一段时间。” 第3章 云台学宫 沿着清河在洛州的入海口上溯千余里,有座山,叫云台山,因山体中段常年笼罩在白雾中,山顶却又有一部分显现在外而得名,山的南面是光滑的峭壁,汹涌的水从崖壁上落下来,形成了巨大的瀑布,山崖边雅致的小楼和朴素的草屋散落分布,向山上绵延数十里。 瀑布间云雾袅绕,五彩霞光变幻;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禽鸟在空中肆意飞舞;从崖边向下望去,一望无垠的树木组成了碧绿的海洋,中间被河流一分为二,几棵巨木鹤立于林间,其中最巨者高过半山腰。 林海上空一只红色的小鸟飞过,速度极快,转眼间来到山上瀑布的一座草屋外,落在了窗前发出唧唧的叫声。 草屋里面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他的头发胡须长而杂乱,像是许久没有打理过一样。 阳光正好,他惬意的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书,眼睛闭着,手却奇怪的在不时翻着书页,听到小鸟的叫声,老者缓慢的撑开了眼皮。 “小红啊,好久不见了。” 小鸟的小脑袋轻啄了两下,像是听的懂人话,然后跳到了老者的摇椅扶手上。 老者放下书,伸手在小鸟的腿上取下了一小卷信纸,打开信卷,上面写道: 老师,许久不见,身体可好…… 不多时老者读完来信,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走到窗边,右手摸着白胡子,望着远处的巨树,喃喃自语。 “海底石碑吗?终于有点有趣的事做了!还是蓉儿懂老夫啊!” …… 平日热闹的港口,今天只有几队卫兵,他们守着一艘数丈高,雕梁画栋的红色楼船。 “三公子,陆口港到了!”徐韬来到马车旁,提醒齐云。 “哦!知道了,徐叔。叫人把东西搬上船!”齐云随意吩咐道。 “是,三公子!” 车顶上齐云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跳下马车,来到了楼船上,楼船分三层,内部装饰华丽,空间极大可以容纳上千人,等到侍卫们把东西搬运完毕,船便徐徐开动了。 楼船沿着清河逆流而上,时有商船擦身而过,河水非常清澈,屡屡可见鱼儿游动,两岸是青色矮山和繁花绿叶,一路春意盎然。 几日后楼船来到了一个叫直河的港口,徐韬告诉齐云,要去学宫到了这里大船就不能走了,只能乘小船或者走陆路,齐云选择走陆路,来到岸上,他的目光沿着河流而上,一瞬间便被远处霞光袅绕,七彩虹光闪烁的瀑布吸引。 愣了好一会,他才发布命令。让几名侍卫同行,徐韬留守楼船,带着石碑往学宫方向而去。 可还未走出港口,一个穿着灰色长袍,下巴留着一小撮的山羊胡须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拱手问道:“请问可是来自洛州的齐公子?” “正是晚辈,先生是?”齐云做礼回答。 “在下叫吴平,是学宫的学生,奉师祖之命前来迎接公子。”灰袍男子说道。 “原是吴先生,有劳了。”齐云客客套道。 “公子请跟我来。”吴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走在前面领路。 一行人在森林之中穿行着,脚下不时发出枝丫被踩碎的声音,石头铺的路上全是落叶,快要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路边不时可见鸟儿觅食,人一来,就吓的飞走了,长着蓬松长尾的小兽互相追逐,跑到树上好奇的打量着下面奇怪的生物。 渐渐的,水流冲击石头的声音越来越大,齐云等人来到了山脚下。 “学宫就在上面了。”吴平停了下来,指着山顶说道。 齐云顺着吴平所指望去,高耸入云的瀑布边上,依稀可见被云雾遮挡的小楼。 “先生,学宫在山上,崖壁陡峭,可怎么未见到有路,该如何上去?”他不解问道。 “公子莫急,随我来就是。”吴平笑着说道。 他带着齐云来到了另一侧崖壁下,此处崖壁从上到下整个凹陷进去了一段,两根巨大的黑铁柱子镶嵌其中,一直延伸到山顶,铁柱上有发光的晶石,中间是一个方形平台,有栏杆围住,不知何用。 齐云好奇的用手摸了摸围栏,向吴平问道,“这是何物?” 吴平笑了笑,“公子上去便知。” 齐云点了点头,带着疑问踏上平台,平台中间杵立着一截半身高的透明晶柱,上面有个六边形凹槽。 等到侍卫们把石碑安放好,吴平走向了晶柱,从怀里掏出一块乳白色晶体,放在凹槽里,刚好严丝合缝,一丝光芒乍现,平台晃动了起来,缓缓上升。 “这个石头会动?”齐云惊讶万分。 “哈哈哈,齐公子可知圣灵石?”吴平不答反问。 “这难道就是圣灵石?可为何不需要咒语施法催发?”齐云现在脑海里疑问更多了。 “早在很久之前学宫宿老就发现了不需要施法就可以使用圣灵石的方法,只是因为某些弊端没有广而用之,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尝试。”吴平笑道。 “不需要术法催发,那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司命了吗?”齐云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可能,如果这种方法可以普及,那么整个晟土都将发生一场巨变,或许武道为尊的情况都要被改变。 “理论上可行,但是还有很长远的路。”吴平点点头,又和齐云闲聊了一会,突然伸出手道:“齐公子,到了,请。” 齐云好奇的踏下石头平台,几名早已恭候多时的学宫子弟齐齐向他行礼。 “见过齐公子!” “齐公子,这几位是我的学弟,是来帮忙搬运石碑的,公子请先跟我来。”吴平一边介绍着一边向前走去。 “嗯,有劳几位先生了。”齐云拱手回礼,跟着吴平而去,没走几步,他的目光心神就完全被一座难望其顶的高塔吸引了。 齐云感觉自己来到学宫就好像变成了井底之蛙,他按耐不住好奇又向吴平问道:“吴先生,请问山上那座高塔是作何用的?” “那是观星塔,宿老们观察星象,议事的地方。” “如此高塔,想必在上,一眼就能望尽天下事了。”齐云仰头感叹。 他很想登上去一观,但是又想到是宿老们议事的地方,肯定是重地,他一小子为了游玩进去,实为不妥,最后仔细想了想,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齐云犹豫之际,吴平已经带着他来到了一座三层小楼前,小楼的门匾上写着三个乌黑的大字。 兑泽宫。 兑泽宫大门大开着,里面光线很暗,看不见人影。 “师祖,齐公子到了。”吴平对着小楼里大声禀道。 “哪里?哪里?” 他话音刚落,一蓬头垢面的老者就冲了出来,左看右看,急迫的道:“石碑在哪里?快带我去瞧瞧。” 老者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前的齐云,自顾自的搜寻张望着。 “石碑还在外面,由几个师兄弟……” 吴平话还没有说完,蓬头老者已经飞快的跑了出去。 齐云静静的立在一边没有说话,眼光好奇的追随着老者,吴平向他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 门外空地,学宫弟子刚刚把石碑放好,老者便兴奋的冲了过去,围着石碑来回渡步,一会小心翼翼的抚摸触摸,一会含情脉脉的凝望注视,就好像对待多年不见的老情人。 不一会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怪叫一声,性若癫狂的手舞足蹈起来,喃喃自语个不停,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不过手心大小的小圆片,放在右眼前。刹时青光闪动,圆片如水波般开始流转,眨眼消失了,老者的眼睛里有了奇异的纹路。 太阳西落,老者才把要贴在石碑上的脸收回,满足的神态像是吃饱喝足的酒鬼,不经意间他终于注意到了身边的年轻少年。 “这位小少年是?” 一旁的吴平赶紧开口。“师祖这是项蓉师叔的孩子,齐云齐公子。” “晚辈见过宿老。”齐云上前一步向老者问好,虽然被冷落半天,但他依然恭敬的行礼。 “哦哦哦!看我这记性,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小娃子不用见外,叫我木老就好了。”老者恍然大悟般的拍了拍大腿。 “看这眉眼和蓉儿确实有七分相似,一路跋涉辛苦你了,这东西老头子我很喜欢,听说是你在海底发现的?可以给老头子详细讲讲那里的情况吗?” “乐意至极,木老。” 齐云也不含糊,立马开始口述那日的经过。 “滑落海底深渊了吗?”听到齐云最后的描述,木老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而后他又继续道。“辛苦你了,小娃子,大老远给老夫送来一份大礼,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里有一块古玉,你拿去把玩。” 木老说着丢给了齐云一块古色古香,造型繁复的白玉。 齐云连忙伸手接住白玉,道:“晚辈谢过木老。” 木老并没有再理会齐云,又开始全神贯注的钻研石碑去了。 好在有过先前的印象,齐云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齐公子请见谅,师祖一遇见神秘之物就会如此。”吴平怀着歉意道。 “无妨,无妨,木老乃大贤者,为天下司命引路人,晚辈岂敢怪罪,先生折煞我了。” “长途跋涉,齐公子肯定累啦,学宫已经安排好休息之所,还请公子跟我来。”吴平又道。 “麻烦先生了,但家父还有要事交于我,就不能留宿了。” “不敢耽误公子要事,那还是由我送公子下山。” “多有劳烦先生了!” 等齐云回到楼船,天色已经昏暗。 …… 繁星闪耀之下,是一座孤独的高塔。 观星塔顶层,七位黑衣老者围坐在一张长桌前,木老赫然在列。 “木老,你说的是真的?”首座上的老者问道。 “嗯。”木老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石碑上记载的是那个时代的某种仪式。”他的语气非常肯定。 “那有办法重现吗?”有老者问道。 “石碑缺失了,如果找齐的话,可以!”木老语气笃定。 “你先前不是说祭坛大部分掉入了海底深渊了吗。”又有老者道。 “对,所以我们要立即前往洛州,不计代价,把缺失的部分从深渊中找出来。” 木老此话一出,会议寂静了下来。 第4章 夷族 入夜,江面上起了些许清风,吹散了几丝沉闷,齐云独自望着漆黑的江面出神,徐韬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 “徐叔,我们到哪里了?”齐云随口问道。 “回禀公子,刚刚进入岷罗境地界。再过半月就能进入平阳境了。”徐韬回答道。 齐云没有在说话,继续注视着江面,思绪回到了洛州。 不知道父亲是不是还在为边境之事忧心,母亲在想念自己吗?二姐没有他在会不会感到无聊,她肯定不会,每天那么多书信礼物收不完,大哥嫂子应该回家了,已经有许多日子没见到了…… “公子,前方的江面上发现了火光。” 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跑来,打断了齐云的思绪。 “快带我过去看看。” 齐云蹙眉一声,快步跟着侍卫来到了船头,果然远处的江面上火光大作,隐隐传来喊杀声。 “可能是商船被劫了,我们靠过去。”他又吩咐道。 楼船微微转向,加快了速度往火光处驶去,越靠近喊杀声越大。 习武之人多数眼力极好齐云已经可以看清不远处的大致情况。 两艘船撞在了一起,船上人影晃动,着火的船要大一圈,船上挂着几面凰鸟鱼龙旗,那是晟廷规定发给行商船只的商旗;较小的黑船上没有旗帜,应该是匪盗无疑。 “公子,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徐韬询问道,他看见商船明显处于下风,照此下去,必定财去人亡,江匪的凶狠他以前是见过不少的。 “传令下去,准备攻击。”齐云下令,手落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所有人集合!准备攻击!” 徐韬右手拔出长刀,面向卫兵,高声吼道。 交战的双方都没有注意到黑夜中快速驶来的楼船,等楼船快要到近前了才恍然惊觉。 “冲!” 齐云大喝一声,从甲板一跃而起,跳到了的商船上,侍卫们也一个个气势如虹的跟着跳了过去。 原本稳站上风,马上就要把商人卫队杀完的江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立马混乱不堪;仅剩的商船卫队看到来了帮手也打起了精神,奋勇搏杀。 江匪中,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左边脸颊上有一道刀疤的大汉眼见好事被搅,心中怒极,怒目圆睁的瞪着那第一个跳上来的锦衣白面小子,也不管其他人,提起沾满血迹的大刀满脸杀气的就冲杀了过去,其架势恨不得立马将他大卸八块。 “臭小子,吃老子一刀,今天必须让你知道学人多管闲事的代价,非把你砍成肉酱喂鱼不可。” “给我死!”刀疤大汉一边咒骂怒喝,一边挥舞大刀,狠狠朝齐云劈去。 见对方来势汹汹,齐云也不害怕,单手负背,凭空一跃,躲过了刀疤大汉的愤恨一击,并且来到了他的身后。 嘭! 刀疤大汉大刀挥空,劈在了船板上,砍出一个大坑。 没有任何停顿,他行云流水的转身又是全力一刀向齐云挥去。这次齐云没有闪避,单手举剑,以剑鞘轻描淡写的接下了一击,脸上神情无波无澜。 两次失手,刀疤汉子彻底疯狂,挥刀如疾风骤雨般狂暴,但都被齐云平稳的挡下。 “呼!” 一阵狂乱攻击后,刀疤汉子喘了口气,接连出手无果,他已经感觉到了些不对劲。眼前少年应付的游刃有余,一直没有还手,他警惕后退了几步与其拉开距离,疑声道:“小子,你究竟是谁,竟敢坏我好事,可知道我过江龙王老九的名号?” 齐云没有回话,周身红芒气渐起,眼中战意闪烁。 刚刚他只是活动了下筋骨,眼前这个大汉应该可以接他两招。 “化境武者?!” 刀疤汉子见少年身上浮现出气芒,瞬间吓得肝胆俱裂,怪叫了一声,转身就跑,速度竟比方才砍人还快几分。 面对化境武者,他非常清楚,就是再来十个自己也不够杀的,现在他只可恨爹娘没有多生一双腿。 齐云错愕一瞬,刚打算出手,对手竟然跑了,丝毫没有武者的尊严。 只是片刻,刀疤汉子已经跳入江中,不见影踪了,余下的江匪见老大跑了,一个个也毫不犹豫的纷纷跳江逃跑,眨眼间船上的匪徒就跑的一干二净。 匪徒逃走,商船上活着的人欢呼起来,一个衣着华贵,体态有些发福,面目精明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从船舱钻了出来,一路小跑到齐云的身前,激动的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贾升平愿以黄金百两答谢,微薄谢礼还望公子收下。” “路见不平之事,洛州男儿都会出手,于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老板不必言谢。”齐云平淡的说道,完全不在乎那百两黄金,转身离去。 “公子,等等!” 贾升平急忙跟了上来神情有些为难的继续说道:“公子留步,不满公子,小人的护卫已经多数遇难,船也大损,平日里倒是可以等待十数日修复船只,再招募武者上路,可是这次船上有一批货,必须在二十日之内送到长歌王城,所以小人才日夜兼程赶路,以至遭遇匪徒,因为超过时限,小人这辈子也算是完了,此道乃前去王城必经之路,想必公子也是前往长歌,恳请能与公子同行,到王城必有重礼相赠。” 说到后面贾升平已经声泪俱下就要跪在地上,齐云赶忙拉住他,见商人确实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同行,我的船里有多余的仓房,你可以把货物腾放在里面。”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以后公子有用的到我贾升平的地方尽管发话,就是上刀山……” “好了。”齐云抬手打断了贾升平的恭维之词,他感觉到商船已经有些倾斜。“赶紧去安排你的人搬运货物,晚了你的船可能要沉了。” “是是是!公子说的是。”贾升平忙应道,立马转身去安排剩下的人手收拾残局,搬运货物。 “公子,这样不好!”徐韬来到齐云身边说道,他的刀上还沾着的血迹。 “没什么,反正我们也要去王城,就帮他一把,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语毕,齐云看着带伤的伤船护卫,又道:“徐叔,你去安排侍卫们帮着搬运下货物。” “是,公子。” 徐韬离开后,齐云先行回到了楼船,他立在甲板之上,望着侍卫们陆续搬了十几个长条形的大木箱子放进了船舱里。 见货物差不多搬完了,他便打算回船舱休息,这时商船护卫牵着三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手脚拴着铁链的女人走了过来。 齐云伸手拦住护卫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回禀公子,她们是老爷买的夷奴。”商船护卫说道。 “北地夷人?” “是的,公子。” “把她们放了,叫你老爷去侍卫哪里领钱,我照价补偿。”齐云在洛州见过夷奴的一些遭遇,不是很好,虽然他们经常祸乱边界,但他觉得罪不及妇孺。 “可是……”商船护卫还想说什么,齐云直接拔剑斩断了手铐脚链,吓的商船护卫赶忙行礼告退去和自家老爷汇报。 “你们自由了。”齐云对着三位夷女说道,而后又喝令一声:“来人,带她们下去梳洗用膳,换身衣服,明日给些盘缠,送她们离开。” 三位夷女眼神中充满了害怕,表情不知所措,都没有说话,齐云也不理会,交待给侍卫,就回了船舱。 正在忙着指挥的贾升平听到护卫的汇报,并没有说什么,本来几个夷女就是帮王城里的达官显贵们捎带的,也不值几个钱,到时候随便编个理由就搪塞过去了,倒是现在这位公子可是他的救命稻草,万不能得罪。 给了汇报的护卫一袋钱,贾升平示意他去打听打听这位公子的身份,随即专注指挥着货物搬运,生怕磕碰坏了。 等到次日齐云醒来之时已经是临近正午,昨夜的事耽误了许久,他很晚才入睡,简单梳洗了一下,一旁的木桌上放着饭菜,还是温热的,随便吃了些,他准备出去走走。 一打开舱门,齐云还没踏出门槛,就传来了一个悲戚的声音。 “齐公子恕罪,小人昨晚有眼不识泰山,如有得罪了公子,还希望公子海涵,大人不记小人过。” 贾升平扑通跪在过道上,惶恐的说道,他从早上就等在了门口,昨晚派人去查询了一番这位公子的身份,得知后一阵后怕,辗转难眠,恐有得罪之处,天一放亮就赶紧跑来候着。 齐云被他这一举动弄得很困惑,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除了王族以外,九公氏族代表着晟廷的最高权力,甚至可以说在各自的封地,公族和王权也没有什么区别。 “起来,我不会怪罪你的。” 得到想要的答复,贾升平心中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他颤颤的起身。如果早知道眼前公子的身份,昨晚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放肆的。 “公子,属下有事禀报。”一个侍卫小跑来到齐云面前。 “什么事?”齐云问道。 “昨夜你叫我安排夷奴,我照你的吩咐去做了,可是今天早上那几位夷女怎么也不愿意离开,此刻还在船上。”侍卫说道。 “哦?有这样的事?她们可说了什么?”齐云又道。 “她们倒是一直有说话,可是我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侍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公子,”一边的贾升平出言,“小人或许能听懂一些,可以让我去和她们沟通。” 这可是一个表现他的一个好机会。 “好,那你同我一起去看看。”齐云说着示意侍卫前面带路。 几人来到一个船舱,三个夷女正挨坐在床上,看见来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你们为什么不愿意走?”齐云偏了偏头,示意贾大富翻译。 “谢谢公子好意,可是就算我们走了,没有安身立命之所,也还会被人抓起来的。”其中一个有着琥珀色眼睛的夷女用本族的语言说道。 齐云听不明白她的意思,扭头问旁边的贾大富:“她说的什么?” 听到询问,贾大富用纯正的晟廷话把刚才夷女的话重复了一遍。 “原来如此。”齐云自语道,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些,不过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见陌生的公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刚才说话的夷女又开口道:“公子,奴家可以做你的侍女。” 贾大富及时的传递着她的意思。 齐云闻言抬头看着几位夷女,那是和晟朝女子完全不同的风格,雪白的肌肤,褐色的长发,弯弯的睫毛,异色的瞳孔,鹅蛋般的脸孔非常好看,体态也丰满圆润,要是…… 咦!这么会有这种想法,有这三个侍女回去不被二姐打死。齐云连忙摇头,甩开了奇怪的念想,咳嗽了两声,“我不需要侍女,不过现在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等到了王城在给你们做安排,如果途中你们想走了,随时都可以离开。” 贾大富的传译非常迅速。 “多谢公子!”三个夷女齐声道。 几日过去,夷女们聪明的让人啧啧称奇,一些晟廷语句几乎是一学就会,让人都感觉她们好像原本就会一样,和人基本的交流已经没有任何问题,齐云不由得佩服,期间也得知了她们的名字,按照晟廷语言翻译过来分别是阿叶娜,阿赤,阿紫罗。 有一点让他很奇怪,夷女们没有姓氏,按照夷族习俗来讲她们应该都有部族名为姓。 可能她们在部落也是奴隶,如此想到齐云便没有深究。 连下几日阴雨后,天空难得放晴,三个夷女围在船头,低声交谈。 “姐姐,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齐云就是齐南照的第三子,我们要不要把他绑回去,叫那老家伙来赎人,那样今年的冬粮肯定就有了。”阿赤蠢蠢欲动的说道,目光不时飘向一边甲板上舞枪弄棒的齐云。 “我看那齐公子人也挺好的,还救了我们,这样做不好!”阿紫罗弱弱的说道。 “清醒点!”阿赤弹了一下阿紫罗的额头,“我们本来就是故意被抓的,他救了我们什么啊!不要看那小子长的白净就觉得他是好人,你看看他爹杀了我们赫连氏多少人。”阿赤生气的道。 “可是我觉得齐公子不像他父亲那样凶残,还给我们新衣服和吃的……”阿紫罗说到后面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见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好了,有什么好争,别忘了我们的正事,先跟着他看看情况,完了在绑回去不迟。”阿叶娜从中调和,她也想把那小子绑了,说不定能换好几百车谷物粮食。 “嗯!” 听到大姐的话,阿赤点头表示认同,和阿紫罗也没有在争论。 三人倒是完全不担心有人偷听到她们对话,因为她们讲的是赫连氏族语,除了自己人,外人根本听不懂,就算是贾升平也只能听懂夷语而已;和晟廷一样,北地六部有统一的通用语也有自己的语言,各族语言虽然大同小异,但其中或多或少还是有差别的。 离三位夷女不远处,正在练武的齐云,听她们叽里咕噜了半天也听不懂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她们有时候表情很兴奋,有时又很失落,只当她们和自己一样是想家了。 第5章 长歌王城 将近一月的路程接近尾声,楼船停靠在离江的港口,船队换成了马车。 几百人的队伍在官道上形成了一条长龙,浩浩荡荡的往王城进发。 齐云骑着红棕色的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把马车让给了三个夷女。 车队越过山丘,无际的平原上一座巨大城池凭空出现。 时至午后,太阳光辉正盛,城墙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整座城池圣祥的如同天神的国度。 王城外,两队身穿金甲,肩披白色披风的士兵站在宽阔的大道两边,他们左手执银盾,右手持银戟,身姿傲然挺拔。 见此情景,贾升平驱马来到了齐云的身边。 “齐公子,小人就在此告别了,我知道凡俗钱财不能入公子眼,救命之恩只有来日在报了。” “贾老板不必介怀,此事就算过去了,勿有挂念。”齐云回道。 “公子仁义,心胸宽广,贾升平敬佩,如果以后有用的到的地方,请公子一定开口,小人告辞了。”说完,贾升平指挥着商队离开了。 马车中,阿紫罗好奇的看着离开的商队。 “姐姐,他们不进城吗?为什么要走啊?” “来之前让你多读南人文献你不听,前面过去是正午门,这座城门只有在九公氏族的人入朝时才打开,普通人是不可以走这里的。”阿叶娜说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啊!”阿紫罗捂着脑袋,撅着嘴道:“姐姐,我知道了,回去一定好好读书。” 临近长歌城下,圣祥之感变成了威严,距今已有七百多年历史的王城,就像是一只匍匐在平原上的莽荒巨兽,冷眼看着天下苍生,大江东流。 其高耸的城墙,东西绵延不知多少里,城门顶上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暗金色大字。 《长歌》 “末将王克!恭迎齐公子抵都。” 城门下,一名金盔上插着两尾白色羽翎的将领单膝跪地,向齐云行礼。 “将军免礼,烦请带路。”齐云驭停马匹,向王克道。 “末将领命!” 再次拱手行礼后,王克翻身坐在了身侧的白马背上,驭马向前。 等洛州齐氏的侍卫走完,两旁的金甲兵并成两列,有序的跟在后面。 走进城内,里面还有一道门,上面写着“正午”两字。 越过正午门,齐云不免有些吃惊,街边的过道,甚至是小楼里都挤满了人,让他疑惑的是,其中大部分是年轻女孩,她们在热烈的挥舞着手中的丝巾。 这就是平阳人的欢迎方式吗?还真特别。 齐云眨了眨眼睛。 “哇!齐公子生的好生俊俏白净啊!”一少女痴痴说道。 “听说洛州一年四季如春,要是能嫁过去就好了。”又一少女道。 “回去就叫我爹送拜帖。” “齐郎!齐郎!齐郎!”一部分少女开始大声呼喊起来并且朝齐云扔出自己的丝巾,想要冲出来,两边街道开始变得混乱,维持秩序的侍卫隐隐有拦不住的迹象。 从未见过此般情形的齐云,下意识的夹了一下马肚,趋使马儿加快了蹄子。 好不容易走完了城门的长街,齐云长呼了一口气,取下了落在马头上的丝巾。 王城的人实在太热情了,言语也比较孟浪,和洛州完全是不同的风景。 把进献的珠宝和王城卫兵交接好后,他又同王克单独前往王宫觐见。 一路上,严丝合缝的青石板,金色的高大围墙,绵延的白玉栏杆,精美绝伦的雕像,绚烂多彩的琉璃瓦,无不在彰显着王宫的富丽堂皇。 穿过层层守卫,齐云来到了王宫偏殿之中,暗金色的凰椅上戴着冕冠的晟王正端坐着,仪态间不怒自威。 “洛州齐氏,三子齐云,拜见晟王!”齐云右手扶胸微微躬身,朗声致礼。 剑履上殿,入朝不跪是公族的特权。 “免礼!齐公近来可好?”晟王开口,语气平和。 “父亲大人身体一直安好,多谢晟王关心。” “如此便好,几百年来齐氏一直卫土戎边,为我晟土太平鞠躬尽瘁,实在是辛苦了。” “此乃尽臣子之本分,齐氏不敢言辛。” “哈哈,此话甚安本王之心啊!你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疲了,本王已经让下人安排好府邸,今日就先回去早点休息,也好为不日到来的祭典做些准备。” “多谢晟王体恤,臣告退。” 等到齐云的身形消失,晟王自顾的对着空旷的大殿开口。 “明城,出来!” 闻声,王座高台的后面走出了一位英武不凡,皓齿白面,身着凰纹紫袍的男子。 “儿臣拜见父王!”金明城行礼道。 “对这齐氏公子,你有何看法?”晟王微眯着眼问道。 金明城思酌片刻,答道。“齐氏公子举止言谈气度不凡,见父王时,行礼躬身而不低头,有几分傲骨,我感觉到他气脉磅礴平稳,想必武道造诣极高。” “比较之前几人呢?” “各有千秋,但若论武道天赋,齐三公子绝对是其中翘楚,不过也因为年纪偏小,如果真正比武厮杀的话恐怕还是略逊那几人。” “没错,有探子汇报,这个齐云已达化境,而且年不过十七,武之境界,下中上化极,每境九阶,如果他能在二十岁之前登峰化极,将来达到极境七八也有可能,加上他大哥,一门双骄,齐氏……咳咳……” 说到这里晟王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连忙用丝娟捂住了嘴巴。 “父王!”金明城下意识上前两步,想要慰问,晟王抬手制止了他,示意不用担心,过了一阵,才慢慢缓过来,遮住染红的丝娟继续说道: “先祖立国,蛮夷环视,遂封共举大义者九人为公,守卫王土。” “没想到九百年过去,蛮夷被制,九公氏族愈发强大,各有雄踞一方的力量,已为大患。” “可王室却日渐式微,如西山落日,空有余光,骄威不存。内有显贵掣肘,外有公族虎视,积重难返!” “父王不必忧心,未到为难之时,一切总会有办法的。”金明城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好了,王儿,我有些乏了,你也下去,替我准备下丘山祭典的事宜,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儿臣定不辜负父王期望。” 金明城走了,空荡的大殿只剩下两鬓灰白的晟王。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憔悴,眼神空洞的望着大殿。 如今的他本该是鼎盛之年,却因顽疾缠身,又勤于政事,身体每况愈下。 …… 在士兵的引领下,齐云来到了晟王安排的府邸。 “齐哥儿!齐哥儿!” 刚一踏进门,齐云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儿时的乳名。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体格壮硕,肤色如铜,比他高半个脑袋的壮汉跑了过来,热情的抱住他。 “姬武?”齐云惊异道。 “是我!”壮汉大声回应。 齐云推开他热情的拥抱,望着许久不见的好兄弟差点认不出来,如果不是那张脸有很深的印象,还有那声熟悉的齐哥儿,他都要怀疑这大个儿是谁了。 “姬武,几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齐云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会使人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在他的印象中,以前的姬武是非常白净的,还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在学堂时没少被人欺负,而每次过后都是来找他帮忙出气,他们常常一起打架。 “唉!齐哥儿,别说了。”姬武叹了一口气,表情凄凉,欲哭无泪的解释道:“自离开学堂以后,我爹给我请了个武师,为了一改我往日积弱的形象,武师给我制订了脱胎换骨计划,然后就真的脱胎换骨,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齐云嘴角一扬,又压了下去,他可以想象年少的好兄弟经历了些什么。 “真的是脱胎换骨了啊,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啊,起码比以前壮实多了。” “好个屁!我英俊的相貌都没有了!”姬武悲囔了一声。 齐云不想再和他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生怕自己待会控制不住笑了出来,于是拍了拍姬武的肩膀,改变了话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几个公族子弟的府邸全部都在这附近,一打听就知道了。” “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我是跟着两位姐姐来的。” “那她们呢?” “她们说今天太晚了不好打扰你,改日有空再来拜访,然后我就自己溜出来了,不说这些了,齐哥儿,我来这几天听说了个好地方,快跟我走,去逛逛。”姬武推着齐云就往外走。 “等等!我行囊还没有放置呢。” “府上有侍者,快跟我走!” 夜晚的长歌城大街上,灯火通明,车马人流,络绎不绝。往来之人中,不乏妇孺老人。 街边贩卖瓜果时蔬,胭脂水粉,小吃玩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齐云跟在姬武身后,环顾四周,疑惑的问道:“姬武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马上就到了,齐哥儿你先不要着急,我也还没有去过,听朋友说的,今天听说你要来,我才特意约好的,全王城的公子少爷都喜欢去哪里。”姬武一脸神秘兮兮的道。 “如此神秘,想来必有些趣味了。” “那是肯定,我早就想去了,这不是听说你要来才等你好几天的嘛。” “我怎么不信呢?” “嘿嘿,快走。” 两人一路闲聊着向前,走了很长一段路,周围的行人在逐渐变少,灯火比起之前路段也暗了少许。 这时姬武眼睛一撇,兴奋的冲着路边一个手拿折扇的白衣公子挥手。 “赵兄!” 白衣公子闻声快步走了过来。 “姬兄,你可来了,可让我一阵好等啊。快走快走,好戏已经开始了。”白衣公子正要拉起姬武,突然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随即问道:“这位公子是?” “我齐哥儿!路上耽搁就是因为我接他去了,赵兄见谅哈。”姬武大方介绍着,丝毫没有为迟到有任何心理负担。 “齐云,见过兄台。”齐云适时开口道。 “可是洛州来的齐公子?”白衣公子问道。 “正是在下。”齐云打量着白衣公子,心里只有四个字,风流倜傥。 “幸会,幸会,小弟赵阳,有幸能认识齐公子,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啊。”白衣公子笑了起来。 “赵兄,不要耽误时间了,赶紧带我们去玩玩,在哪呢?”姬武迫不及待的催促着,来了王城半个月,他被姐姐们严加看管,门都没出两次,不要说玩了,整天就是迎接拜访那些显贵,实在无趣的紧。 “等下。”赵阳从怀里拿出来两个白色的花脸面具。“二位兄弟身份尊贵,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带上这个。” “面具?”姬武拿着看了一下,然后麻利的戴在脸上。“好了,快走。” “赵兄不戴吗?”齐云把面具带上了,瞧了一眼赵阳。 赵阳无所谓的道:“你们身份尊贵,而我是老常客了!” 不多时,三人来到了一座酒楼下,楼有五层,装饰奢华,每层都挂着大红灯笼,来往的人皆仪容华贵,街边两侧停满了马车,门上匾额写着《忘忧楼》三个字,门口矗立着四个双手环抱的彪形大汉。 “就是这里了,我们进去!” 赵阳折扇一合,先行走了进去,齐云和姬武紧随其后。 进入酒楼大堂,里面宽敞无比,喧闹之声简直让人耳朵发聩。 大堂里面摆满了桌子,中央还有舞台,有歌姬舞女在上面表演。每张桌子都围着四个人,其中之人,竟是年轻女子居多,这不由得让齐云啧啧称奇。 平阳风俗之开放确实名不虚传,这样的景象在洛州是绝对见不到的。 一开始姬武还觉得戴个面具会很奇怪,遮住了他英俊的容颜,不过发现这里有不少人都戴着,好像就正常了。 赵阳回头,声音提高了两度,得意的对着二人说道:“这里就是王城最豪华的花楼!” 第6章 趣事 “花楼?花楼是啥?” 齐云和姬武两脸迷惑。 “二位仁兄不知道吗?”赵阳好像望着两个乡野村夫,于是无奈解释道: “就是喝酒吃饭,玩牌谈心的地方,在这里你想玩什么都有,不过要注意的是这里面的人全是世家小姐和贵公子们,你需要自己找人玩,玩的来的,就可以慢慢深入了解,等到达两心相通的时候还可以做一些有趣的事,比如说……那种事……嘿嘿嘿……”赵阳说着说着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哪种事啊?赵兄你嘿嘿傻笑什么呢?倒是说清楚点啊。”姬武一脸渴望的看着赵阳,非常想知道赵阳说的嘿嘿嘿之后是什么。 “就是两个人单独玩,当然要发展到那一步,需要大量的时间,我也还没有完成,都是从前辈那里听来的,听说只有一位公子完成了这项壮举。”赵阳许是想到了伟大的前辈,脸上流露出了崇拜的神情。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啊,小爷今天就是第二位公子。”姬武搓着双手,满脸兴奋。 “姬武,你们在聊什么啊?”齐云听着二人的对话一头的雾水。 “齐哥儿,你还记得咱俩以前一起看的小册子吗,就是两个人的那种?”姬武隐晦而直白的道。 听到此话,齐云瞬间懂了,嘴角一咧,一丝坏笑闪过,不过很快就又正经起来,有点担忧的道:“这样不好,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呢,传出去我们可就完蛋了。” “齐哥儿别担心,有事我替你背着,今天诶,就是玩!”姬武此刻豪迈之气直冲云霄。 也是,大家都戴着面具,你不知,我不知,齐云脸上的笑意逐渐放肆。 不行!不行!他又自顾的摇了摇头。 “两位兄弟,别干站着啊,来拿着这个。”赵阳给姬武和齐云一人递了一袋蓝色的菱形晶体,每个晶体如小指头大小。 “这是什么?”齐云盯着手中的晶体碎片问道。 “菱币,花楼特制的筹码,一枚金币可以换十个,这是深入交流的第一步。等我先示范给你们看。”赵阳目光在场中游走,像在寻找猎物。 一张圆桌前,一位男子输光了菱币,起身离开,赵阳发现后立马就走了过去,优雅的坐下,然后问道:“小姐们,怎么玩?” “五个起底,十倍封顶,公子。”一位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女子吟吟开口。 “好的,没问题。” 赵阳面容俊俏,举止优雅,谈吐不凡,不时便引得同桌的三位女子咯咯直笑。 在后面学习的姬武暗呼赵兄厉害,实乃我辈楷模,观摩了片刻他就觉得自己学有所成了,去换了一大堆菱币,目光也开始在场中游动,寻找目标。刚好赵阳身边的桌子少了两人,他便拉着齐云,脚下生风的冲了过去,一把坐下。 “两位小姐怎么玩?”姬武做了一个自认为异常潇洒的动作。 两名女子脸上也戴着绣花面具。 和姬武对坐的那名女子看着他滑稽的神态动作不禁笑出了声,轻声说道:“三个起底,五倍封顶。” 女子的声音无比动听,落入姬武心中他的热情又不免加了两分。 “好的,没问题!”姬武豪爽应下。 齐云附近他的耳边道:“你会玩了吗?” “放心,齐哥儿,我刚刚已经看会了,别担心,看我的。”姬武意气风发的大手一挥,甩出一大堆菱币,划拉着给了齐云一半。 齐云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嘀咕,上学堂时怎不见他这么聪慧呢。 “赶紧开始,你们先摸牌。”此刻的姬武已经宛如牌桌老手了。 十几轮过去,场面十分和谐,两名女子身前的菱币堆成了小山,笑得花枝乱颤,姬武也非常高兴的又去换了两次菱币,只有齐云略显无奈。 一直输,他感觉没什么劲。 牌局玩着玩着,赵阳过来和姬武交换了位置,姬武在另一桌去,变得更快乐了。 正当齐云沉闷时,一个轻快活泼的声音响起。 “诶!小阳子,你也在这里啊?我没钱了快借点给我。” 齐云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纹纱裙的少女,嬉笑着一蹦一跳的走了过来。 她的肌肤白里透红,圆润的脸上未施粉黛,青丝如瀑,半挽半束,人如珠如玉,笑如花如月。 在牌桌混得风生水起的赵阳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变成了苦瓜脸,扭头望着来人,可怜巴巴道:“小公主,我没钱了。” “哼!你没钱还敢带人来这里玩?快点给我拿出来,不然我就……”小公主听到这话瞬间变了一副凶狠的嘴脸,语气古怪的意有所指。 “给给给!全都在这里了,还有一百枚金币,公主你拿好了。”赵阳连忙从怀里掏出钱袋子。 “这样才对嘛,回头我带你去参加赏花会,见识见识。”小公主偷瞄了一眼袋子里的金币,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少女走后,齐云偏头望着赵阳,问道:“赵兄,刚才那横行霸道的女子是公主?” “嗯,正是如今晟王第六女,恶名昭着的小公主!”赵阳咬牙切齿又颇为无奈的道。 “她可是仗着公主身份欺压你等,我这就去帮你把金币拿回来。”齐云起身想要为赵阳打抱不平。 “慢着,齐兄,你才来长歌,有所不知正常。” 赵阳赶紧按住了齐云的肩膀,生怕他追了过去。 “如果她只是个公主倒没什么,我爹是太宰,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可怕的是她创建了一个青禾会,王城里达官显贵人家的女子多半是里面的成员,如果要想追求心仪的姑娘就万万不能得罪她啊!” 赵阳面露苦闷。 “唉!不说这个了,齐兄,我看你对玩牌不是很感兴趣,楼上还有海味山珍,诗歌雅乐,我们上去聊聊。” “如此甚好!”齐云老早就觉得打牌无趣了,只是看他们两人玩的欢乐。 “那好,我知会一声姬兄。” “去喝酒?好,好。”姬武听了赵阳的话,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牌桌。 “小姐们等我,我还会回来的!” 临走前他还不忘和几位牌友告别。 三人上了楼,选了个安静的雅间,叫上好酒好菜,几杯下肚,畅聊了起来。 “赵兄,刚刚齐哥儿说的那个青禾会是干什么的啊?”姬武听闻先前发生的事,来了兴致。 “我从头给你说说,青禾会最开始是由小公主和郡主还有几位身份显赫的贵女一起组建的花牌团体,为的是每天一起相约玩花牌,后来加入的人多了,慢慢扩大,就取了个青禾会的名字。她们平时会组织一些活动,比如花牌,游园赏花,郊游,诗词歌舞之类的,里面的人全是未出阁的小姐,个个都貌美如花。”赵阳给姬武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个个都貌美如花?那她们招男的吗?”姬武只关注了最后一句话,还语不惊人死不休,差点没让齐云和赵阳刚喝的酒喷出来。 “啥?姬兄多虑了,她们怎么可能招男的,叫青禾会之前,她们还有个少女联盟的名号,所以是完全不可能的。”赵阳非常肯定的否决了姬武,不过他的脑海里却浮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对啊?我为什么不问问小公主招不招男的啊?以我的英俊加上和她的交情,那到时候岂不是…… “赵兄你在笑什么啊?”姬武看着赵阳口水都流出来了。 “没……没什么,就是想到上午捡了一枚金币。来来来齐兄,姬兄别光吃菜啊,喝酒!”赵阳圆润的岔开了话题。 “真是可惜了,我还想为青禾会的少女们发光发热呢。”姬武遗憾的举起酒杯。 三人举杯畅饮,深感相逢恨晚。 酒过三巡,赵阳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姬武还在给神情恍惚的齐云倒酒,发现坛子空了后,连声呼唤店家来酒,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加之雅间隔音效果极佳,出了门口就没人能听见。 见半天没人回应,姬武只好摇晃的站起来,自己走出雅间去找酒。 他一路脚步飘忽,东倒西歪,走了一会,还在门口的过道上,恍惚间发现似有一个少女向他走来。 少女挡住他的路,扭捏作态的道:“公子,借点钱给人家好不好。” 他看不清眼前的人,眼睛里全是重影,脑袋靠在墙上,迷迷糊糊的说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借钱给你啊。” 少女感觉好像有戏,立马伸出右手,笑道:“我是公主,你只要借钱给我,等我赢钱了十倍还你。” “公主?什么公主?”姬武迷糊的意识里觉得这个称呼在哪里听过,是什么青禾会有个公主…… 青禾会?想到这三个字他的酒意瞬间清醒了一大半,忙道:“你是小公主?” “对,就是我,如假包换。”少女昂起头用十分真诚的眼神看着姬武。“快点借钱给我,我赢了一定一定十倍还你。” “你们还招人吗?”姬武无头无脑的吐出一句。 “嗯?什么招人?”小公主有点摸不着头脑。 “就是你们那个什么青禾会啊。” “那个啊,你想进去吗?男的交十万枚金币就可以进去了。”小公主想也没想就说道,因为还从来没有男的问过她这个问题。 “十万枚?容我想想。”姬武顿时没了兴趣,想着还是赶紧去取酒要紧,齐哥儿应该渴了。 “等等!”望着打算离去的姬武,小公主脑中突然灵光乍现,眼珠狡黠的转了一圈。欢快的跳到姬霸面前,拦住了他。 “不过现在我们在招收四大护法,只要九百九十九枚金币就可以加入青禾会,你直接拿给我,名额有限,我马上让你参加。” “真的?”听到这话姬武立马停下摸着荷包,可摸了半天却没有掏出个什么东西来,他突然想起,刚刚打牌输了不少。 难道真的就要与幸福擦肩而过吗? 姬武心中顿时充满不甘,想说话又支支吾吾,最后憋出一句:“能欠着吗?” 小公主没有说话,睁着大眼睛打量着面前大个儿的穿着,发现他腰间有一块紫色的玉牌正在熠熠生辉,于是说道:“可以欠着,但是要拿东西抵押,我看你那块玉牌不错,就它!到时候拿钱来赎就好了,我会帮你保管好的。” 闻言,姬武又犹豫起来,他现在身上除了衣服就只有一块祖传的玉牌值钱了,要不要拿出来呢? 可拿给别人了要是被姐姐们发现了,他就完蛋了。 “公子你还在想什么?名额有限,你也知道以我们青禾会的名气,说出去肯定一大堆人抢着报名,错过了今晚可就没有了。”小公主说话时加重延长了声调。 “好,给你!”姬武不再迟疑,拽下玉牌递给了小公主。 不管了,还是先抢到名额再说,反正到时候有钱了再来赎就是了。 小公主接过玉牌,入手有一股暖意传来,更觉不是凡品,她非常高兴的道:“好!你现在就是我们青禾会的第一大护法了,我先走了。” 得到小公主的任命,姬武已经忘了自己出来干什么的了,乐呵呵的回到雅间。 武入化境,体内自有周天循环,齐云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见姬武满脸得意的进来便笑问道:“可是撞了桃花运?这么高兴。” “嘿嘿,齐哥儿,不是撞了桃花运,是撞进了桃花林了。”姬武两眼放光,精神焕发:“我刚才遇到了小公主,她已经答应我加入青禾会了。” “什么?她们还招人吗?”还没等齐云开口,烂醉的赵阳直接惊醒,他一脸醉态,脑袋控制不住的左摇右晃。 “她说只招四个护法,我现在是大护法,你如果现在找到她可能还来得及,不过要交九百九十九枚金币,我把我的玉牌给她了,先抵着。”姬武回道。 “小公主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赵阳推开椅子,急切的想往门外走去,却站立不稳,直往地上扑,姬武赶紧扶住他。 “姬兄,快带我去找小公主,兄弟以后的幸福就靠今晚了。”赵阳双眼闭着,靠在姬霸的身上,身体却还在扭动着要往门外去。 “赵兄,别激动,我马上带你去找小公主。”姬武安慰道,看着赵阳激动的神态,有个直觉告诉他,这是自己一生中做的最正确的事。 “等等,姬武,我和你们一起去。”现在三人中最清醒的就是齐云了,他思忖了一会觉得姬武可能是被耍了,有必要一起去看看情况,为了兄弟有必要以身犯险! “好勒,齐哥儿,这样我们就是三大护法了,赶紧的,哈哈……”姬武大笑着拉着赵阳就往门外冲。 第7章 冲突 刚刚回到雅间的小公主非常开心,面前堆着一堆金币,脸上满是笑意。 以后她又有赚钱的法子了。 “明洙,你哪里来这么多钱?还有这块玉牌?什么人竟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你了?”对坐的红衣女子望着小公主,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明洙你又去做坏事了?”又有女子问道。 “金明桃,吴乐伶,你们两个!”小公主气极,两位好友竟然公然质疑她的人格!她不满的嘟起嘴。“我金明洙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吗?莹儿姐姐你说是不是。” “啊?”被小公主问到的绿裙女子愣了一下,然后连忙道:“是是是,我们应该相信明洙一次。” “莹儿姐姐你犹豫了,既然这样,都别说了,我今天不会手下留情了,一定要把我的钱统统赢回来!”小公主金明洙很不高兴。 “好,好,待会有人找麻烦可不要带上我们哦!”金明桃嬉笑着,一只手托住下巴,完全不相信金明洙的说辞。 哼!本公主可不管这些,金明洙甩了甩手中的紫玉牌,然后顺势丢给了吴乐伶:“乐伶,这个还债够了,再给我几张晶卷。” 吴乐伶接住玉牌,手上传来一种奇妙的感觉,她低头望着玉牌上面精美的纹饰,轻轻道:“绝品的紫阳玉,除了瀛州龙栖山,整个晟土没有第二个地方可以产出,每年流到平阳的就那么点,到底是哪个冤大头被你坑了,把这种好玉都给你了。” “喏,”吴乐伶递给金明洙一张水晶一样的纸卷,“减去你欠我的一万金币,再给你一千,差不多等值了。” “啊,只有一千啊?还有我什么时候欠你这么多钱了。”金明洙非常不满意,本来以为这玉牌可以换一大笔钱的,没想到只有这么点。 “要不要我们细细算算账,说不定还有多的?”吴乐伶笑意盈盈的看着金明洙。 “还是……不算了,不算了。”金明洙仿佛想到了什么连忙摆手,然后又给自己打气道:“我马上就会赢回来的!快点开始,我的钱已经在向我挥手了。” 她双手熟练的开始和牌。 四个女子的牌桌上面,不仅有金币,还有各种珠宝首饰。 房间里除了她们还站着两位衣着华贵,气宇轩昂的男子。 …… 一路打听,齐云三人寻到小公主的雅间。 《听风落雪阁》 “就是这里吗?齐哥儿,你敲下门。”姬武搀扶着赵阳道。 咚咚两下,门被打开,出现一位紫衣男子。 “何事?”他冷冷道。 “请问兄台,小公主是否在此处?我们有事请见。”齐云向男子表明来意。 “公主也是你能见的?哪来的滚回哪去。”紫衣男子神态狂傲,言语间更是毫不客气。 后面姬武听到此话就要发作,刚上前一步,被齐云一只手拦住了。 “打扰了,如果公主不在此处我们离开就是。”齐云才到王城,不想惹是生非。 “齐哥儿,怕他干啥。”姬武不满的道。 “周豪?”一直趴在姬武身上的赵阳缓缓醒转。 “赵阳?”周豪一脸嗤笑的看着赵阳,“赵公子许久不见啊,腿还没有被打断呢?” “我腿肯定不会断的,你就别操心了,我现在要见小公主,给我让开。”被人一顿嘲讽,赵阳立马清醒了不少,当即和周豪针锋相对起来。 “我不让呢?”周豪直接用身体堵住了门。 “你可以试试!”说着,赵阳退后了一步,让姬武顶在前面。 “咋滴!”姬武比周豪高了半个头,仰头用鼻孔俯视着他。 “你找死!”周豪怒极,双手成拳,第一次有人敢这样看他。 看来今晚要惹事了,齐云无奈摇头,准备出手。 “周豪,让他们进来。” 就当两边都即将爆发时,房间里一个悦耳的女声传来。 闻言周豪气势一弱,捏着拳头没有作声,阴沉的脸死死盯着三人,而后退开几步,让出了门口。 “切,就这!”姬武发出一句不屑的嘲讽,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从周豪身边经过时还撞了他一下。 “混蛋,你!”周豪怒不可遏,突如其来一拳朝姬霸脸上砸去。 “啊!” “周豪你干什么!” 几名女子发出惊呼。 下一刻,混乱的局面并没有出现,周豪的拳头被房间里另外一名男子挡下了。 只听他淡淡道:“我朋友脾气有些不好,两位公子请见谅,在下薛午。” 薛午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打量着齐云和姬武。 哼!姬霸只是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幸会!”齐云淡淡吐出两个字。 “周豪,你给我等着!”赵阳已经完全清醒了,放了一句狠话,转头却跑到了小公主身边。“见过小公主,郡主,乐伶小姐还有莹……莹儿小姐。” 他一一拜见了四名女子后,直接掏出一张水晶卷拍在桌子上,“小公主,我也要加入青禾会。这是千枚金币面值的晶卷,请公主收下。” 看着晶卷,赵阳有些肉疼,但是偷瞄了一眼绿裙女子感觉一切都值了。 “啊?”金明洙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还是下意识的把晶卷刨到了自己面前,她真的很差钱。 “就是招收护法啊。”姬武在旁边适时的发话。 “哦,哦,护法啊,招啊。”金明洙顿时被点醒,脸上满带着笑意,心里乐开了花。这个傻大个真好,不光自己送钱,还叫上自己的兄弟们,真想好好表扬他一番。 齐云瞧了一眼。 事情好像没有问题,只有打入内部观察了。 担心兄弟被耍的他也麻利的掏出了两张晶卷,递给小公主,道:“公主请过目,这里一张晶卷是我加入青禾会的会费,还有一张是赎回我朋友玉牌的。” “好的好的,没问题。”金明洙开心的又接过了两千金币,不由感叹这几人真有钱,以后一定要多多关照。不过突然她又愣了一下,“等等,你说赎回什么玉牌?我没有玉牌啊。” “就是那块?”姬武指了指一位吴乐伶面前的紫玉牌。 “那个…不是……额……”金明洙支支吾吾起来。 她当然不会说已经还债抵押给别人了,那样就全完了,可要命的是她刚才又把换来的钱全输光了,现在面前只有几十个筹码。 怎么办……怎么办…… 金明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就是那块,我认得。”姬武觉得小公主可能记性不好,再次提醒她。 桌上其他三位女子都笑吟吟的望着金明洙,没有说话,等着看好戏。 这个面具人怎么这么讨厌,本来今天高高兴兴的,现在好心情全给他搅和了,真可恶,回去一定要叫哥哥好好收拾他,我该怎么办……哼哼!只有用绝招了!是你逼我的! 金明洙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她站起身来,走到齐云面前。 “怎么了,公主?”齐云疑惑的问道。 他话音未落金明洙竟直接向他扑了过来。他一个闪身,速度快到留下残影。 齐云躲开了,没有选择接住倾倒过来的人儿,两人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擦到。 自觉躲过危险的,齐云心中还在暗叹,真是好险,公主为何无缘无故想暗算自己。 嘭的一声地上响起凄厉的嚎哭,金明洙的脸颊与地板亲密的接触在了一起。 “明洙?” “公主……”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在场众人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僵硬了片刻才围了过去,手忙脚乱的扶起金明洙,关切的询问。 “明洙,你没事!” “伤到没有……” “你是坏蛋!坏蛋!大坏蛋!”被扶起的金明洙,脸上一片青肿,鼻子带血,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能感觉到自己有颗牙齿都松了。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金明洙一阵号啕大哭,难受极了。 “快去找医官,带公主回王宫。”金明桃着急的道,公主受伤了,还是脸蛋,真是出大事了。 发生了此事,其他人也无心游玩,匆匆散场,离开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齐云。 “等等!玉牌!”姬武追了出去,等他回来时玉牌已经重新挂在腰间,发现齐云还愣愣的立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齐哥儿。” “我面具上有东西吗?”齐云反问道。 “没有啊,齐哥儿。”姬武仔细观察了一遍,又道:“很正常啊。” “那没事了,啊……”齐云打了个哈欠,继续道:“这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嗯!走!”姬武附和道,赵阳也点了点头。 走到大街上,赵阳和齐云说着话:“齐兄你最近一定,千万要小心,以我对小公主的了解,她随时会报复你的。” “她为什么要报复我,我和公主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齐云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齐兄你刚才已经得罪死公主了,怎么还浑然不知啊!”赵阳一拍折扇,心想;你到底是天真啊还是胆子大啊。 “公主偷袭不成,摔了怪我?” “对!”赵阳重重点头。 “为什么啊?” “因为你没有扶住她。” “她不是要偷袭我嘛?我如何扶。” “唉!”赵阳无奈苦笑:“反正你这几日小心就是了,我一定不会把你们的身份透露出去的。” “赵兄,瞧你说的,我看公主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再说戴着面具也没人知道我们的身份。” 姬武一脸羡慕的望向齐云。 “齐哥儿,你刚才那一波闪避,简直太帅了,我眼睛都瞧花了,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必须教我!” “那波身法……”齐云表情也认真了起来。“我也一直在回想为什么那么帅,公主暴起偷袭我的时候,我其实已经愣住了,在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我却还是要躲,我就告诉自己,快点,在快点啊,然后突然,身边的东西都慢了下来,就好像书上描述的那种境界一样,我走了几步,回过神来的时候,公主已经躺地上了。” “这么玄乎吗?我怎么完全听不明白啊。”姬武迷惑的挠着脑袋。 “反正我也不清楚,你现在叫我使我也使不出来了……” “这难道就是高手的境界?” 第8章 黑衣人 和赵阳姬武二人分别,齐云独自走在长街上,面具早已被他扔掉。 走到一条昏暗的巷子时,一个黑影在他前方一闪而逝。 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齐云心中好奇,立马跟了上去。 黑影身法轻盈,在房檐屋顶上快速穿梭,每次落脚点必在阴暗之中,齐云远远跟在其后,以恐被发现。 穿过了几条街之后,黑影走进了一座张灯结彩的楼里,楼外的匾上,写着“春红楼”三个字。 又是花楼? 齐云驻足踌躇。 这黑衣人半夜鬼鬼祟祟的,难道只是为了去玩花牌吗? 还是跟着瞧瞧,如果他在做伤天害理的事,我就不能放任不管了。 齐云踏进春红楼大门,一股浓香便涌入他的口鼻之间,眼前楼中,人满为患,几近拥挤,喧哗嬉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多人衣裳凌乱,更有甚者袒胸露背,一片奢华淫靡。 他喉结上下挪动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而这时,一个浓妆艳抹的身材圆润的胖女人热情的迎了过来。 “哎呦,哪来的俊俏小公子呢,姑娘们都快出来看看。” 胖女子的话让齐云脸色发红,不自觉退后了两步,与她保持距离。 “这位姐姐我是来此寻人的,不知你刚刚有没有见过一个黑衣人进来?” “小公子是来找人的?”胖女人哈哈大笑。 “对。” “来这里的人都说是来找人的,姐姐懂,姑娘们,快站好了,公子要找人。” 胖女人摇着花团扇子,招呼着莺莺燕燕。 “是,嬢嬢”。 很快十几个春光乍泄,妆色各异的女子欢笑着来到齐云面前,把他团团围在中间,让他几乎无地容身。 “姐姐,这是干嘛?我真的是来找人的,一个黑衣人,刚刚进来的,脸上蒙着黑布,你们没有看见就算了。” 齐云说着手上还比划了两下,兀自觉得脸上发烫的厉害,转身就想离开,胖女子却身子一横,拦住了他,不住的笑着。 “我懂,我懂,姐姐知道了。黑衣人嘛,脸上蒙着黑布,她就在楼上,公子跟我来就是。” “这……”齐云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和胖女子上楼一探究竟。“有劳姐姐了。” “哎呀,客气什么嘛!小公子,姐姐真是越看越喜欢你了,今天我就吃点亏亲自上场,保证让你魂销云外。” 胖女人一改大大咧咧用团扇遮住了半边圆脸,露出一副小女儿娇羞的姿态,然后拉起齐云的手就往楼上走。 “姐姐你……”齐云被胖女子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就要抽出手,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却让他身形一顿,意识混乱。 “姑娘们都散了!今晚该老娘表演了。” 胖女人一边走一边吆喝,一路发出了放荡不羁的狂笑。 神志不清的齐云稀里糊涂的跟着胖女人上了七楼。 “公子请坐,稍安勿躁,黑衣人马上就来。” 胖女人扶着齐云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走到门口张望了下,然后把门紧紧关上,锁死! 她走到屏风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随之响起。 齐云木纳的拿起水杯大口喝了起来,他只觉得思绪混乱,口干舌燥,浑身发热,他努力回想着自己是来干嘛的。 恰好这时,他胸口突然传来一阵莫名的清凉之意,让他神志一清。 好像是找什么黑衣人…… 对!我就是找黑衣人。 但那位姐姐在屏风后面干嘛,不是找黑衣人吗?难道后面是密道? 正当齐云想着,啪的一声,胖女人一脚踢飞了屏风,显露身姿。 “噗!”齐云还没咽下的水全喷了出去。 “来了,公子请看,黑衣人来了。”此时说话的胖女人已经换了一身极薄还破破烂烂的黑色薄纱。 在那单薄黑纱下面,肥肉若隐若现,个别部分还包裹不住。 “小公子,姐姐来咯。”胖女人嚎叫着扑向齐云。 “姐姐,我想我们之间误会了……” “别过来!” 啊!!!!!! 一声尖叫,响彻整栋大楼,而后窗户破碎的声音响起。 “有病啊!叫那么大声!” “楼上在干嘛?玩的真花。” 楼下的人无不骂骂咧咧。 空荡的屋子里,胖女人生气的叫来手下人,大吼道:“以后把所有窗户都给老娘钉死!一个苍蝇缝都不要留!” 红楼外,一条偏僻阴暗的巷道里,黑衣人正双手环抱靠在墙上。 “东西拿来了吗?”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悄然浮现。 黑衣人没有说话,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往巷子里扔了出去。 黑暗中并没有传来瓶子碎裂的声音,反而是安静了一会,飘忽的声音再次浮现。“时机到了我会联系你,请耐心等待。” 黑衣人依然保持沉默,发现有一个影子正迅速离开,她一只脚向前动了一下,随后又收了回来,往影子相反的方向而去。 从红楼逃出来的齐云在街道上狂奔,脸上多了许多红红的印子,衣裳凌乱,直到要到了府邸,才放慢速度,他整理了下衣裳,小心翼翼的往府邸后门走去。 来到后门,齐云没有惊动侍卫,深吸了口气,准备翻墙进去,可正要跃上院墙时,一个黑影比他先闪进了院子。 嗯?什么人? 难道又是他?我到要看看你是谁,给本公子等着,我今天定要逮到你,把你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齐云恼怒至极,誓要抓住黑衣人,以报大仇。 跳进院子里,他一路闭气凝神,紧跟黑衣人。 黑衣人身形如鬼魅,悄然避开所有侍卫,来到一间漆黑的屋子旁边,他没有推门而入,而是从窗户窜了进去。 在外面等了片刻,齐云见没有人出来,悄无声息的也来到窗户边,附耳聆听,里面没有声音,他探起头眼光从缝隙里扫进去,里面安静祥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里是谁的房间,好像没人。 齐云疑惑着轻轻掀开窗户,也翻了进去。 落地无声,他的手按在了腰背剑柄之上,适时一缕月光透过云层,照了进来,让他勉强可以视物。 环顾四周后,齐云却并没有发现黑衣人身影。 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一桌一椅,一个柜子,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再无他物。 看样子不是柜子就是在床下。 齐云暗想着来到柜子前,以剑鞘轻挑开了柜门。 没人?他蹙起眉头又悄悄摸到床边,发现被子高高鼓起。 难道是在床上? 哼!出来受死! 霎时长剑出鞘,齐云猛的挑开了被子。 “啊!”一声女子的尖叫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屋子外立马有火光晃动,侍卫们举着火把快速赶来,把屋子包围了起来。 率先冲进来的侍卫,把烛火点亮,看清是谁人后,又匆匆告退,并把外面的人遣散。 侍卫们来的快,去的也快,房间里又只有两个人了。 “阿……阿阿……阿……阿……”齐云张着嘴,心跳的飞快,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才吞吐道:“阿……阿叶娜,还没有睡啊,我……我……看见好像有个人闯进你屋里了。” “公子,闯进我屋里的不是你吗?你如果要奴婢身子,只需说一声就好了,何必半夜偷偷跑来,反正夷人在你们眼里一文不值。”阿叶娜紧抓着被子,柔弱无助的在床角卷缩着。 她脸色苍白,显然是被吓到了,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水汽。 “不是的阿叶娜,在我眼里一直把你们当成平等的晟人来看的,方才是真的有一个黑衣人潜进了你的房间,我怕他图谋不轨,所以也跟着进来了,然后……然后就……”齐云低着头颅,不敢直视阿叶娜,眼睛却趁机往床下瞄。 你一定在下面了,只要抓住你就能还我清白,豁出去了! 齐云狠狠的咬了咬牙,猛地一把掀起床单,把脑袋探到了床下。 “公子!”阿叶娜一声惊呼,脸上一抹异色一闪而过。 “哈,哈,哈……”齐云一脸尬笑,不动声色的把床单放了下去,“不好意思,叶娜,又吓到你了,我就是怕黑衣人还藏在你屋子里,等我走了出来谋害你。” 又没有?到底藏那儿了,我明明见他进来了啊,难到是刚刚趁我分神之际逃出去了?不对,不对,外面侍卫已经被惊动了,重重把守,绝对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跑掉,那么…… “想不到公子竟然是这般好色无耻之徒。”阿叶娜又气又怕,蜷缩的更紧了。 齐云没有答话,望着阿叶娜的眼神先是犹豫,而后又坚定起来,他已经确信,那个黑衣人就是阿叶娜! “叶娜,你为什么来平阳?” “公子,你在说什么?“阿叶娜不解的道。 “别藏了,叶娜,你肯定是夷族派来的奸细,把被子拿掉!”齐云剑指阿叶娜咽喉。 “公子,你!”阿叶娜的眼中水光闪动。 “我会把你交给王城治安司,至于你今晚陷害我的事……咳咳……”齐云咳嗽了两声。“就当没有发生过。” “公子别说了,叶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公子的模样肯定是不相信我了,那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动手!”阿叶娜伸长了洁白的玉颈。 “既然如此,叶娜,是你逼我的!”齐云不在废话,闭上了眼睛。 剑影闪动,被褥变成了飞舞的絮花。 长剑入鞘,齐云志得意满的睁开了眼睛,然后一阵气血翻涌。 “我什么都没看见!”他慌不择路的往门外冲去,哐的一声,脑袋撞在了门头上也不管不顾。 “没看见,没看见!”房间里已经不见齐云人了,但是他的声音还在从门外飘来。 一直在门外隐藏的徐韬,看见齐云满脸红印的冲出来,欣慰的笑了,一声感叹:“小公子也长大了啊!”而后身影缓缓消失在了夜色中。 房间里,阿叶娜静静的坐着,察觉到暗中的人已经离开,重新把床单下的黑衣藏好,脸上的惊恐苍白早已消失无踪,转而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齐云?没想到啊,本姑娘给你安排了两天两夜的春风玉露不要,反而跑来找我麻烦,你给我等着。 阿叶娜银牙一咬面露恨色,脑海里又浮现了一个疑问。 不过到底是药效不好还是小小年纪就不行了? 她陷入了沉思。 第9章 报复 一路疾驰回到房间的齐云,躺倒在床上,脸颊发烫,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 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在红楼的时候,要不是古玉在危机时刻传来一股冰凉之意,让他短暂清醒,逃了出来,不然一世英名就毁于一夕了。 不知道阿叶娜姑娘怎么样了,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我只是看了一眼而已,也没有看得太清楚,应该不会。 要不找个人去守着,找另外两个夷女去? 不行,不行,那样她们可能真的会以为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掀了一下被子,然后又拉了一下床单,再把被子砍碎而已。 在床上翻了一个身,齐云又继续想到。 她不会要我负责任,只是看了一眼,应该没关系……她要赖着我怎么办? 可我是齐氏子弟,不能连结番夷,要是父亲知道了,说不定要把我逐出家门…… 不管了! 齐云拿被子蒙住脑袋,心中默念着睡觉睡觉睡觉! “啊呀!” 没过片刻他又坐了起来,抓着头发颓丧念叨。 “我就去看一眼,阿叶娜没事就回来睡觉。” 很快,阿叶娜屋外,一个身影蹑手蹑脚的摸到了窗户下。 屋里烛光依然亮着。 她还没有睡觉?是在伤心吗? 齐云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罪人了,不敢探头往里看一眼。 都怪那可恶的黑衣人,我与你不共戴天! 他狠狠的捏紧了拳头。 要不我进去道个歉?算了,我还是在这里等着,阿叶娜睡着了我就走。 齐云兀自想着,就坐在了窗户下。 夜越来越深,几丝凉意袭来,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沉重的眼皮睁开了些。 他抬头屋里烛火还亮着。 还不睡觉吗?好,我还是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齐云悄悄摸摸的把脑袋探了上去,两只眼睛浮在窗檐上。 房间里,阿叶娜正蜷缩在床上,气息安稳平缓,好像是睡着了。 “呼……”齐云轻轻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悄悄转身回去。 正在熟睡的阿叶娜嘴角微微上扬,出现了一丝弧度。 清晨,齐云早早的就起了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院子里咏读经文,徐韬看见他三步化作两步的走了过去。 “公子,老夫有件不情之请要和你商量。”他的脸上挂着歉意。 “是何事?徐叔但说无妨。”齐云放下了经文。 “老夫有一位老友在王城,许久未见,这次离开了王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了,所以想去拜访一番。” “我还以为是何大事呢,徐叔但去无妨,不必向我汇报。”齐云微笑道。 “多谢公子!老夫速去速回。” “徐叔慢走。” 送走徐韬,齐云随手拿起长剑舞了起来。 “公子!公子!” 齐云正舞的兴起,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他手上招式不停,眼角抽出一丝余光寻声望去,一看来人,手上霎时乱了章法。 阿叶娜?她来干什么? 只见阿叶娜端着一盘晶莹的果子,向齐云款款而来。 “公子,你在做什么呢?”阿叶娜走近齐云,亭亭的立在一旁,轻声细语的问道。 “没,没什么……闲来无事,温习下武艺。”齐云语气有些紧张,生怕阿叶娜提起昨晚的事,心中已经没有了舞剑的兴致。 “公子快过来吃水果。”阿叶娜见齐云停了下来,便在一旁石椅坐下,向他招手。 ”啊?”齐云呆呆木在原地。 “公子,过来呀!”阿叶娜起身一把拉住齐云的手:“来,我给你擦擦汗。” “不用了,不用了,叶娜。”齐云连忙推开阿叶娜,和她保持了两步的距离。 “公子,快坐下。”阿叶娜又抓住齐云的手,把他拉到石桌前,一把按下,然后紧挨着坐在他身边。 齐云漆黑的眼眸中光芒闪烁。 以前的阿叶娜好像不是这样的,难道是昨晚受到惊吓,性格大变? “你没事,叶娜,昨晚……的事,你……”他支支吾吾的道。 “没事啊,公子,来我喂你吃朱果。”阿叶娜微笑着把一颗剥好的果肉往齐云嘴里塞。 没事?没事还喂我吃东西? 齐云紧咬牙关不张嘴。 阿叶娜越来越使劲,齐云就是不张嘴,最后朱果爆开了,汁水糊了他一脸。但是他也不敢发作,只能默默忍受。 “怎么了公子?你不喜欢吃朱果吗?”阿叶娜笑吟吟的问道。 齐云摇头又点头。 阿叶娜把果盘推到他的面前。“那你喂我吃,我喜欢吃。” “不行!”齐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九公亲子,将来的洛州大将军,喂一个女子吃东西,成何体统,完全是不可能的事。要是传出去,他还有何颜面见人,将来怎么统御三军,绝对不行! “如果我把昨晚的事告诉其他人,你喂不喂?”阿叶娜灿烂的笑着。 “不喂!”齐云斩钉截铁的道,他的气节才不会轻易曲折。 “好!”阿叶娜站起身来,“齐——” “等等!”她喊了一个字就被齐云一把拉坐在石凳上。 “所有人都给我离开花园!”齐云面无表情的大吼一声。然后挤出一个和哭差不多的笑容对着阿叶娜道:“不就是喂个果子吗,叶娜你先坐下。” 他黑着脸剥好一颗果肉,颤抖的递到阿叶娜嘴边。“来,叶娜姑娘,张嘴。” “公子,你手不要抖,人家吃不到。” 齐云幽怨盯着阿叶娜。 “公子你真好。”阿叶娜脸上笑开了花。 吃死你! 齐云眼神恨恨的,剥果皮的动作越发娴熟,速度飞快,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战斗。 “公子,你慢点,人家都要受不了了!”阿叶娜吃着东西口齿不清的道。 齐云充耳不闻,继续快速的剥皮塞果。 “齐哥儿,你在这里呢!我找你好半天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姬武从门口闯了进来。当看到齐云正在喂一名女子吃东西时,他蓦的一愣,尴尬道:“我打扰到你了吗?齐哥儿?” “不,没有,你来的正好。”齐云腾的站了起来。 “坐下!”阿叶娜淡淡道。 “不坐!”齐云十分硬气。 “坐下!”阿叶娜还是那平淡的语气。 “为什么?”齐云声音软了些。 “坐不坐!” “哈哈哈!姬武快过来坐。”齐云坐下热情的向姬霸招呼。 “来了,齐哥儿。”姬武在齐云另一边坐下,贴近悄咪咪的问道:“齐哥儿相好都带到王城里了也不给我说。” 齐云也小声回应。“相好个屁!她是我在路上救的夷族女子。” “哦?那你们怎么……这么……”姬武意有所指。 “什么怎么这么?说话说清楚。” “不是我看见你在喂她吃东西,你们还肩并肩的……” “唉……”齐云苦着脸,“一言难尽啊。” “公子,你们嘀咕了半天在说什么呢?叶娜也想听听。”阿叶娜抿着嘴痴痴的望着齐云。 “没,没什么,就是好久不见了,有很多话想说。叶娜这是我从小的玩伴,瀛洲公子姬霸。”齐云被看的惴惴不安,连忙互相介绍。“姬武,这是阿叶娜。” 微风吹来,乱了青丝,阿叶娜捋了一下发丝,轻声一语。“奴家阿叶娜见过姬公子。” 姬武看的呆了一下,而后忙道:“姬武见过叶娜姑娘。” “公子你怎么不喂人家朱果了?人家不想剥皮。”阿叶娜嗲声嗲气的望向齐云,举手投足间风情流露。 不想剥皮?那就皮一起吃啊! 齐云很想指着她的鼻子大声告诉她,但是理智告诉他要冷静。 他瞧了眼姬武,觉得在好兄弟面前被一个女子使唤颇没有面子。 “公子快点剥啊。”阿叶娜淡笑着催促。 纵使阿叶娜美艳绝伦,现在在齐云眼中也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兽。 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最后还是松开了,伸手去拿朱果。 大丈夫能屈能伸!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努力安慰着自己。 这么好的事,齐哥儿竟然在犹豫。果然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 姬武默默的替阿叶娜委屈。 “张嘴。”齐云把剥好的朱果递到阿叶娜了嘴边,不耐的道。 “啊!”阿叶娜一声轻呼,朱果掉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的朱果齐云脑海中灵光一闪,弯腰伸手去捡,手却不小心碰到了果盘。果盘被打翻了,他又连忙去拦滚动的朱果,阿叶娜和姬武也在帮忙,不过在他们的手每次要碰到的果子时,都被齐云抢先一步。 一阵手忙脚乱后,朱果全部掉在了地上。 “哎呀!全掉地上了。”齐云面露可惜,心中却放肆大笑。 阿叶娜轻咬银牙,恨恨的望着齐云。 “没事,齐哥儿我这去给你们端两盘过来。”姬武笑着站起身来。 姬武你?齐云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沉重一击。 “哈哈…是吗?那多谢姬公子啦!”阿叶娜罕见的笑出了声。 那模样看的姬武又是一呆,脚步麻溜的去了。 齐云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却被阿叶娜嗔了一句:“看什么看,小屁孩。” “你!”齐云懒得与她计较。心中恨恼的想着,真是喜怒无常的人。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谁也不再说话。 不一会姬武端着两大盘五颜六色的水果回来了,全部放在阿叶娜的面前。 齐云瞪了姬武一眼,直接把他拉到了一边。 “齐哥儿什么事不能当着叶娜姑娘的面说嘛?”角落里,姬武不解的问道。 “姬武,其实我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 “事情是这样的,昨晚我和你们分开后,半路遇见一个黑衣人,就好奇的跟了上去,追着追着额……就到了她的房间里,然后在里面就……发生了一点点不好的状况,只是一点点哈……现在她就拿这个事威胁我。” “到底什么状况,齐哥儿你说清楚点啊。”姬武听的兴头上,齐云话却只说一半,让他感觉就像打开了一个精美的宝盒里面却只有一块石头。 “你头伸过来。”齐云瞥了一眼阿叶娜,发现她没有关注这边,又在姬武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还有这种好事?”姬武嘀咕一声。 “你说什么?”齐云疑惑的看着他。 “没……没,齐哥儿你现在不用担心了。既然告诉了我,那我身为你的好兄弟,为你分担忧愁就是我义不容辞的事,让我为你赴汤蹈火!” 看着姬武豪气干云的样子,齐云感动了。 “好兄弟!” 两人回到了座位上,阿叶娜正在摆弄水果。 “来,叶娜姑娘我喂你吃果子。”姬武剥了一个朱果递到阿叶娜面前。 “恶心!”阿叶娜一巴掌闪飞了姬武的手,生气的离开了。 怎么回事? 姬武愣住了。 难道是我递的方向不对? 第10章 治安使 这就走了? 齐云看着阿叶娜的背影,欣喜之情流露于表。 “武子还是你厉害!” 一激动他连姬武小名都叫了出来。 其实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姬武藏起了内心的伤感。 “走姬武,我们去喝酒!”齐云现在只感觉浑身自在,爽朗无比。 一听喝酒姬武立马忘了小小的不愉快。 “那赶紧的,齐哥儿,外面不远有一家大酒楼,我们就去那里。” 他就两个爱好,喝酒是第一 去酒楼的路上,两人是用跑的。 “店家,把你们这的招牌都来一样,先上两坛子酒来。”一进大堂,姬武就扯开了嗓子大喊。 “好嘞,两位公子。”眼尖的店小二马上热情的迎了过来,指引着二人来到了一个靠窗的好位置坐下。 “二位公子,你们的酒,菜马上就来。”店小二拿来两坛酒,麻溜的打开封盖,给两人满满倒上了一碗。 “来,齐哥儿!”姬武举起碗,一口干完了。 “来!”齐云也同样如此。 放下酒碗,齐云突然面生疑惑的道:“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好像是马蹄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姬武伸头往窗外望去。 只见一斗笠男子架着一匹黑马正朝他们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马上就要撞到了。 “我去你个娘!齐哥儿快闪!”姬武一声大喝,闪避开去。 嘭!!! 一声惊响,斗笠男子连人带马冲了进来,把墙都撞了一个大窟窿,齐云姬武的酒桌也荡然无存。二人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还没有松口气,一匹白马也冲了进来。 两人急忙又是一个翻身。 好险! 齐云暗暗心惊。 “骑马还能骑到楼里,没长眼吗?”姬武恼怒的大吼。 “治安使缉拿逃犯,闲杂人等速速离开!”身骑白马的人口中发出冷喝。他戴着遮面头盔,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闻声,受到惊吓的人们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去。 片刻间,外面又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大队士兵把酒楼团团包围了起来。 斗笠人的马在哀鸣,后腿上插了一截断木,血流不止,看样子是跑不动了。于是他下了马,拔出长刀,直接捅进了黑马的脖子,黑马一声嘶叫应声倒地。 接着斗笠人转身面对治安使,治安使俯视着他拿出一张卷轴。 “章渚,平阳境东山郡黄石乡人,幼年丧父,九岁时母亲病逝,后被过路武师收为弟子,传授武艺,期间展现出过人的武道天赋,成为武师的关门弟子,武师遂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你,可你却暗中杀了武师,抛妻弃子。” “五年后又偷偷回乡,杀害同乡七十五人,潜逃至离垣境,加入了某刺客组织。参与过两起灭门案,十一起仇杀案,其中包括杀害一名治安司官员。” 语毕,治安使单手收拢卷轴,又冷冷道:“今潜入王城,是来找死吗?” “哈哈哈!不愧是王城的治安使啊,比那些乡郡的废物强了不少嘛,鸡毛蒜皮的事都能调查清楚,没错,那些人都是我杀的。我倒要看看今天你们能不能把我绳之以法!”章渚狂妄的大笑着,直接震碎了斗笠,露出一张狰狞凶狠的脸。 “齐哥儿,你看这人长的真丑啊。”姬武说话的声音很大。 “姬武你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说人丑呢?要记住勿嘲人短,勿炫己长。”齐云声音也很大。 “明了,明了,齐哥儿。我以后不当着别人的面说了,我背后说。毕竟长的像我们这样俊俏的人总是少数。” “喂!你们两个臭小子,在哪里说什么呢,有种给老子再说一次!”原本章渚已经蓄势待发的,就要朝治安使杀去。却听见两个少年在那里嘲讽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 “齐哥儿,他叫我再说一次,我应该怎么办啊?” “那你就再说一次,我也没见过有这种要求的人。” “齐哥儿,你看这个人长的真丑啊?” “我也这样觉得。” “他娘的!给老子死,你们两个臭小子。”章渚怒气冲天,也不管治安使了,直接朝姬武和齐云二人冲去。 “哼!你个丑八怪,小爷我忍你很久了,敢掀我的桌子,你是第一个,我今天就要你好看。”姬武捡起个桌腿子,毫不畏惧的就要上去干。 “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话语间,治安使挡在了姬武前面。 铮!! 刀剑相击的声音传来。 章渚和治安使各退了一步。 “你的对手是我!”治安使平淡的说道。 “好!那我就先把你宰了,在慢慢收拾那两个臭小子。”章渚长刀横握,身上一股黑芒骤起。 治安使丝毫无惧,主动迎了上去,剑势如虹,迅如闪电。 顷刻之间,二人激烈打斗了起来,处处是刀光剑影。 周围被波及的桌椅纷纷化为碎块木屑。 “齐哥儿,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一旁观战的姬武对着齐云道。 “先看看,那个治安使招招占了上风,应该不需要我们。” “可恶!”章渚被治安使打的连连后退。密集的剑光在他眼前铺成了一张网,他被逼到墙角,已无路可退。 白光过隙,治安使一剑刺在了章渚的大腿上,他当即步伐一软,接着手臂,腰间,胸膛,面颊全部出现剑痕,最后,剑影落在他双脚脚筋上,他跪了下去。 章渚败了,败的很惨。 治安司收剑入鞘,看也不看一眼手下败将。 “请杀了我!”跪在地上的章渚疯狂的大叫。 “背弃武者信条的人,不配拥有荣耀,来人,把他抓回去。”治安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楼。 两个士兵走上前来开始捆绑章渚。 经脉尽断的章渚任由士兵摆弄,眼中夹杂着恨意与疯狂。 “是他们自己该死!他们都该死!该死!师傅也该死!为什么要挡着我!” “狗屁的荣耀,都是那些人的把戏,我要把你们都杀光!你们都该死!” 他癫狂嘶吼,抬动唯一还听使唤的左手,五指成爪,在士兵惊愕的眼神中,猛的刺入自己的心脏。 两位士兵只是普通武者,根本来不及阻止,惊疑了片刻未见怪异发生便没有过于在意,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一股若隐若现的黑气正在章渚胸口酝酿。 此时酒楼里发生的一切,外面的人还一无所知。 “治安使大哥等等!”姬武快步赶上了白马,笑道:“治安使大哥,你们刚才打架,把我的桌子掀了,我呢,也不找你赔钱,请你喝壶酒怎么样?” 他颇为欣赏治安使那利落洒脱的招式,心中泛起了结交之心。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治安使冷冷回道。 “嘿,你这人怎么……呸!”姬武不忿的吐了一口唾沫。“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大爷还不稀罕呢。” 酒楼中,两名士兵才发现章渚身上的异常,可为时已晚。只见章渚的嘴角一咧,异变陡生。 “死!!!!!!” 在一声狂怒暴喝之中,肉眼可见的气浪以章渚为中心快速散开,两位士兵直接被震飞了出去,周围碎木横飞,整座酒楼都摇晃了起来。 “小心!”齐云向治安使大喝一声。 刹那之间,章渚从废墟中跃出,来到了治安使身后,长刀怒劈而下。 治安使诧异回头,望向身后,呆滞的一瞬间,她突然感觉自己被踢了一脚 “不躲,等着挨劈吗?”姬武大声道。 “你!”治安使气极,但也知道刚才如果不是面前少年那一脚,自己就危险了,当下也不好和他计较。 “姬武快躲开!”远处的齐云又是一声暴喝。 没击中治安使,章渚立马转攻了姬武。 “好快的速度!”姬武险之又险的闪开,额头因为紧张沁出了细汗。 “接招!”齐云抽出身旁卫兵的剑攻向章渚。 章渚回身一刀砍去。 一声清脆的声响,齐云手中剑只剩下了半截,他错愕的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砰的一声,短暂失神的他被章渚一脚踢进了街道边的墙里。 “齐哥儿!”姬武着急的冲了过去。可章渚比他动作更快,眨眼便横刀挡在了他的面前,他举拳轰击,章渚也回以一拳,他被打退了数丈。 迟滞的卫兵们这时纷纷冲上去围攻,可皆不是章渚的一刀之敌。 治安使提剑再次落在章渚面前。“我不知道是什么使你又恢复了力量,但我能击败你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你的对手是我。” 章渚大吼一声,声似恶兽,又向她冲来。 一交手,治安使就感觉到了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压的她手中的剑都差点掉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眼中全是错愕。 章渚的刀再次落下,治安使选择了暂避锋芒。 “来啊!你不是很强吗?让我看看你的实力。”章渚猖狂大笑,一路追击。 坍塌的石砖中,姬武找到了灰头土脸的齐云。 他连忙上前扶起了他。 “齐哥儿,你没事。” “小伤,无碍。”齐云堪堪从章渚那一击中缓过劲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道:“我们快去帮治安使,他现在肯定打不过了。” 二人联袂而上,转眼出现在章渚背后。 “丑八怪!试试你姬爷爷的八荒六合劲!”姬武气势汹汹的扬起拳头。 齐云踢起地上的长剑,红芒附于剑中,令其锋芒毕露,紧随姬武而上。 “哈哈哈哈!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有什么用。”章渚放肆大笑,反手一刀黑色剑芒就逼退了齐云和姬武。治安使抓住空隙发起了攻击,齐云和姬武亦再度跟上。 章渚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 战过片刻。 姬武退后几步大声嚷道:“齐哥儿,我怎么觉得他的内气像是用不完一样啊?我手都打软了。” “别分神!” 齐云提醒一声,全神贯注的应敌。 几轮攻势下来,三人身法渐慢,治安使率先中招,被章渚一掌狠狠击中胸口,喷出大口鲜血砸进了远处的宿舍,生死不知。 剩下齐云姬武二人只能勉强抵抗了。 “齐哥儿,要不跑!”姬武起了退意,在打下去,真的要被砍死了,他已经挨了几次刀锋,万幸皮糙肉厚,只是划破了肌肤。 而齐云仗着身法灵活,并未受伤。 “走不掉了。”齐云话音刚落,便被章渚回首一脚扫中,身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一时难以爬起。 又少了一帮手,姬武处境瞬间变得岌岌可危,胸口霎时挨了一刀,他护着伤口连忙后退,却步伐不稳,翻倒在地。 章渚乘势就要一刀砍下。 刚刚站起的齐云一脚踢飞脚下石子,向章渚刀锋飞去。 “贼子,敢尔!” 就在石子打中刀身的同时,一柄长剑凌空飞来,也击中了章渚的刀身,迫使他手上攻势一停。 剑势未消,一名白衣中年已至,他握住剑柄,一步跃开。 “借来的力量也敢逞凶!受死!”一声轻斥,一道肉眼可见的半月剑弧凭空出现,飞快的斩向章渚。 “内气外显,幻化成形,这是……” 章渚大惊失色,想要闪避,却发现四周空间仿佛被锁死,根本无法迈动一步。 他下意识的举刀格挡,长刀应声暴碎开来,随后一道血线自他眉心出现,一直向下延伸。 “极境武修,果然不凡。” 章渚喃喃着,一分为二,血洒一地。 齐云快步来到姬武身边,扶起了他。 绝处逢生的姬武脸色有些发白,颤颤巍巍的向中年拱手道。 “瀛洲姬武多谢先生出手相救。” 齐云打量着面前的白衣中年,也跟着出声道谢。 “嗯!你们两个小子很不错,方才那人已经到达化境九阶,且久经杀戮,你们能撑这么久不容易。”中年男子夸赞了二人一句,又道:“治安司的人马上就来,你们在此稍候,有人会带你们去疗伤。” “多谢先生。”齐云和姬武再次道谢,白衣中年随即远去。 “走,我们过去看看那个治安使怎么样了。”齐云搀扶着姬武,往治安使被击飞的方向而去。 残砖瓦烁间,治安使静静的躺着,齐云来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颈部,发现气脉跳动强劲有力。 “看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晕过去了。” “齐哥儿,你看这治安使手怎么生的如此白净,身态还有几分婀娜,真像个娘们,怪不得把脸遮的死死地,生怕被人看见了。”缓过劲来的姬武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姿态,随意的靠坐在了一根柱子下。 “你还有心情嘲笑别人,刚刚没有被吓到?”齐云语气带着关切,跟着坐在了一旁。 “嘿嘿,肯定死不了,我爹给我的好东西可不少。”姬武憨笑道。 二人正聊着,外面响起了马蹄声,几个身披铠甲的士兵走了过来,为首的也是一名治安使,只是没有戴面甲。 他张望了一圈,发现躺倒在地的同僚后,着急的跑了过去,确定没有大碍后,脸上的表情才一松。 对于一旁的齐云和姬武二人他则不闻不问。只是随意吩咐了几句,让几名士兵走过来,把两人抬到了架子上。 小半个时辰后,敷上伤药的二人被送到了一间朴素的屋子里休养。 屋子里很安静,姬武神神秘秘的望向齐云。“齐哥儿,你看见刚才那两人没有?” “哪两人?”齐云正无聊的看着屋顶。 “就是那两个治安使啊!”姬武直接挑明了重点。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齐云问道。 “我怀疑他们二人有龙阳之好!” “你在胡乱想什么,我觉得他们挺正常的啊。” “你没有注意后来那个治安使的眼神,就像是……就像是齐大哥看我四姐那样。” “我哥看嫂子什么样啊?”齐云疑惑的回想着。 “唉,你不懂,齐哥儿,不得不说王城真是什么人都有啊。”姬武感叹着,脑海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没由来一阵沉默。 齐云又想到了先前的战斗,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已经手筋脚筋尽断丧失战斗力的人,为什么还能生龙活虎的站起来,而且变得比之前还要厉害。 想了一会,没有结果,他说道:“姬武,你说那个家伙,为什么会一下子变得那么强?” 姬武面色认真了起来。“我看他后面从酒楼里出来的时候,身上闪烁的好像是灵纹。还有一股黑气,让他原本的气变得更加强大了,只是灵纹是司命才能催动的东西啊。” “这一点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不能沟通圣灵,却可以使用它们的力量,真是匪夷所思。” “算了,齐哥儿,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我们说点别的,今天叶娜姑娘为什么要打开我的手啊,我这么俊朗的人。” “你……能不能再换个话聊。” 第11章 晚宴 在齐云和姬武被抬往治安司后。 一名背着两面红色小旗的卫兵,骑着马,着急的往王宫里赶,一路上,宫门守卫远远见到都纷纷让路,不敢阻拦。 卫兵来到王宫中的一座府邸外,停了下来,府邸的门上写着“青宫”二字。卫兵下马,跪在地上,从怀中取出一卷卷轴,双手奉上。 府邸里面出来个着蓝色宫服的侍官,取下卷轴,快步带入了府中,进入了一个院子外,朗声道:“世子殿下,宫外急报。” “进来!”金明城平静开口,他正在与一位儒士门客下棋,此人也是他的老师,解元良。 侍官进入院子,递上卷轴,金明城打开,扫视了一眼,对着面前的儒士道:“宫外发生了一场的武斗。” “武斗?什么武斗会惊动世子?”解元良发出疑问。 “一个筋脉被废的人,突然又拥有了神力,伤了两位公族的子弟。” “是哪两位?”解元良说话间落了一黑子。 “姬氏,齐氏。”金明城跟着落了一白子。 “丘山祭典在即,大公亲子被伤,此乃大事,需妥善安排才是,以免落人下怀。” “先生以为如何。” “世子应当亲自去一趟。” “我也正有此意……” 交谈间二人已经下满整盘棋,黑白子不相伯仲。 “先生承让了!明城先去也。”金明城起身告辞。 一出院门,他就开口呼唤。 “侍官!” “臣在!”一直候在门外的侍官躬身道。 “备好马车,去库房取些上好的伤药和三颗还春丹来,务必要快。” “遵命,世子殿下。” 很快马车来到青宫府前。 …… 房间里,姬武和齐云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位侍卫走了进来。 “两位公子,世子殿下求见。” “世子殿下,谁啊?来都来了,求见啥,你叫他直接进来。”姬武正想找人撒气。 “那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身紫衣的金明城随声而来,走进了房间。他来到姬武和齐云二人面前,拱起双手。“金氏金明城,两位公子受惊了。” “不过轻伤罢了,休养几天就好了,倒是劳烦世子殿下亲自前来慰问了。”齐云坐起身来,抚胸致礼。 姬武也翻身坐了起来,不过没有什么客套话,而是直接问道:“世子,我和齐哥儿在你的城里差点被人砍死了,你总应该给个说法。” 金明城笑了笑,没有因为姬武的无礼生气,而是让侍官打开携带的箱子。 “姬公子说的是,所以我带来了宫中一些上好的伤药,还有两颗还春丹,还春丹的功效想必二位公子都知道,服下后,相信明天就可以痊愈了。” 原本姬武还打算敲诈一番,但听到还春丹三个字顿时也不知道该敲诈什么好了。 “多谢世子殿下了。”齐云道谢。 “这是应该的,二位公子好生养伤,我就不多打扰你们了,改日再会。” 金明城走了,齐云和姬武手里各多了一个金色的小瓶子。 姬武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笑道:“这个世子还算舍得,拿了两颗还春丹来,勉强补偿了一下我的损失。” “你就知足,有钱也求不到的东西,赶紧吃了。”齐云打趣道。 “得嘞!”姬武把丹药往空中一抛,张口接住,盘坐起来。 齐云也吞下丹药,运气吸收。还春丹渐渐化作一股暖流,流向他的五脏六腑。 很快,齐云身上散发出一股热气。 没想到此丹药力比流传还要强上三分,可却又温和如水,毫无烈性,如春雨般滋润脏腑经脉。 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冲击一下气脉,以免浪费了多余的药力。 一旁的姬武也是如齐云一般做法,两人都在借多余的药力冲击筋脉。 等到齐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姬武还在消化药力,满头大汗,浑身热气升腾。 齐云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等了一阵姬武,见他一直没有结束运气的迹象,又因为身上黏糊糊的实在难受,便留下手信,轻轻打开房门走了。 回到府中齐云沐浴完换好衣服,只感觉一阵神清气爽。 这时门外恰好有侍卫传讯。 “公子,有人送来请帖。” “好了,我知道了。” 齐云略显疑惑的接过金色请帖,打开一看,上面署名是金明城,邀请他参加今晚映月湖晚宴。 世子?晚宴?齐云坐到椅子上,手指下意识的敲击着扶手。 最后他还是决定去看看。 天色渐暗,齐云估摸着时间赴会,他来到映月湖时,周围已经有了不少人。 他们两三人围聚,各自闲聊着,湖中亭子有琴音传来,悠扬动听。 齐云找了个无人的位置坐下,自酌自饮,默默欣赏月色琴音。 “公子一个人喝酒不显得无趣吗?”一个白裙女子走了过来,在齐云对面坐下。 此女他见过,在花楼的时候。 齐云举起一杯酒,望着杯中酒水,道:“有月色相伴,琴音为友,美酒佳肴在眼前,何谈无趣。” “公子倒是雅兴,乐伶可以和公子喝一杯吗?”白裙女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姑娘随意。”齐云平和回应。 “听公子口音,不像是平阳人士。”白裙女子又道。 “在下来自洛州。” “来自洛州,能参加世子酒会的,想必只有洛州大公的亲子了!齐云公子,对吗?” “姑娘调查过我?”齐云皱了皱眉头。 “不用调查,能来此的都是王城显贵,你们的信息早已公开了。” “那姑娘为何还问?” “只是想过来认识一下公子,不久前第一眼见到公子的画像,可是惊为天人呢。没想到本人更胜画几分。”白裙女子笑着继续说道:“你现在在王城的小姐们那里可是很出名哦。” “这是什么意思?”齐云疑惑道。 “公子待会就知道了,有人来了,乐伶先告退了。”白裙女子起身微微行了一礼,告别齐云。 “齐哥儿,你在这儿呢!”白裙女子刚走,姬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姬武,快过来坐。”齐云喜道,他正愁没人喝酒呢,刚才他的那些客套话都是说给别人听的。 姬武落座,齐云给他倒了一杯酒。两人开始了闲聊。 不一会湖边出现了一个侍官,开始高声大呼。 “世子殿下驾到!” “世子殿下来了。” 所有人都纷纷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各位益友,今夜能应邀来此,明城不胜感激,还请大家开怀畅饮,不要拘礼,我先敬大家一杯。”场地中央,金明城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所有人皆站起来举杯回应。 “其实今夜办此宴会,是为了感谢两位公子的仗义出手,为我长歌消灭了一位穷凶极恶之徒。”金明城换了一杯酒,走到了齐云和姬霸近前。 “来,齐云公子,姬武公子,我敬你们二人一杯。” “世子说笑了,我二人只是拖住了它,真正杀死凶徒的另有其人。”齐云与金明城碰杯。 “齐哥儿,他也没说错,当时要不是我们,那丑八怪恐怕早就把那条街的人都砍杀光了,那治安使也死翘翘了,这酒该敬咱们。”姬武丝毫不客气,举杯就饮。 “哈哈!姬公子所言不错,本宫能坐下和两位喝几杯吗?”金明城朗笑道。 “世子殿下无需客气,请坐。”齐云伸手指引。 “侍官,拿我带的酒来。”金明城轻喝一声,身后侍官匆匆而去,很快拿来了一坛冒着白色雾气的酒。 “这是什么酒?” 齐云和姬武都好奇的观看着。 “二位少公认为天下之酒那个地方的最为出名?”金明城没有立即打开酒坛的封盖,而是抛了个疑问。 姬武想了想,道:“我瀛洲有佳酿,洛州有清酒,岷罗境也有窖藏,喝起来各有各的风味。” “那姬少公可曾喝过寒武境的寒汤酒?”金明城道。 “寒汤酒?这是什么酒?”姬武来了兴致。 “在寒武境人们习惯称呼酒为汤,因为热汤有温暖身心之效,临近冻原之地朝春暮雪,天寒地冻,人人嗜酒,寻常酒水根本解不了他们的冰寒,遂自己造了寒汤,传到平阳,我们便称呼它为寒汤酒。”金明城娓娓说道。 “听起来倒是很特别。”齐云附应一声,姬武已经吞起了口水。 “来,两位少公,请尝尝。”金明城打开了封盖,亲自给齐云和姬武各倒了一杯。 酒入杯中,起了一层雾气。 齐云拿起酒杯,手心一股寒凉之气传来,入口更是冰凉,酒水下肚后却渐渐感觉脏腑温热了起来,喉咙中更开始有一股热辣的烧灼感。 “好奇特的酒。”他感叹道。 “好酒!”姬武大吼了一声,一脸畅爽。 金明城又给二人满上。 “来,我敬二位公子一杯。” “来,世子殿下。”姬武亲切的说道,他的一贯宗旨便是有酒就是好兄弟。 酒过一轮,三人闲谈了起来,好不惬意。 可未过多时,一位侍官来到金明城身边,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抱歉了,两位少公,本宫突然有要事要去处理一下,今晚恐不能继续陪你们喝酒了。”金明城起身致歉。 “无妨,世子殿下去忙你的事,我与齐哥儿慢慢喝。”姬武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杯中酒就没有断过,也不管脑袋晕不晕。 “世子殿下去就是了,不必管我们二人。”齐云也道,他还比较清醒。 “那下次我在与两位少公畅饮。” 说完,金明城匆匆的走了。 金明城走后,一些人开始围过来向齐云和姬武敬酒,二人皆来者不拒。 酒会氛围逐渐热烈,喝多了的姬武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另一桌去,齐云的身边则变成了几个妙龄女子。 他在中间扭扭捏捏,目光有些无处安放。 “齐公子,海里真的有长着鱼尾的人吗?”一貌美女子问道。 齐云想了想,道:“确实经常有海民说发现了鱼人,但是我没有亲眼见过。” “那齐公子,你订婚了没有?”又有女子模样害羞的道。 “嗯?还……还未。”齐云愣愣的如实回道。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不知道是谁问的这句话,围坐着的女子全都饶有兴趣的望着齐云,她们都是待嫁之龄,还未找到实力雄厚的良配。 “也还未有,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 齐云话还没有说完,就有女子出言。 “齐公子,我最近在学地理志,洛州那块的地方老是记不住,你能来我家教教我吗?” 女子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妩媚之情。 “啊?那个……” “公子,我房间里有棵珊瑚树,送我的人说它是洛州运来的,你能去我房间看看吗?” “公子公子!你看我手上的珍珠是不是洛州海贝出的。”有女子说着向齐云伸出了手。 “我……” 一度混乱的场面让齐云额头上泌出了汗水。 第12章 再遇黑衣人 一曲终。 映月湖中的亭子里,演奏的琴女停下了拨弄琴弦的纤纤玉手。对着倚在栏杆上向外望去的白裙女子道:“怎么?乐伶你也对那齐三公子心动了?” “明桃,你难道不喜欢俊朗的容颜吗?以你郡主的身份过去,说不定有机会哦!”吴乐伶嬉笑道。 “你们吴家的名头也不小啊,你又是王城第一美人,你去的话还不手到擒来?”金明桃反过来打趣吴乐伶。 “我早先已经去过了,不过人家公子没看上我啊。”吴乐伶脸上强挤出一丝伤悲。“明桃,我的命好苦啊。” “如果外面的那些公子哥知道你在这里叫苦,肯定会马上过来给你送殷勤。要不要我去通知他们一声啊?”金明桃轻笑道。 “我开玩笑了,明桃。这两日你有见到明洙吗?她的伤好了没有?” “还有些微痕,想必再过两日就会痊愈了。” “那这两天她应该憋坏了。”吴乐伶轻笑道。 “哈哈,想来也是,我们明日一起去看望她。” “嗯!” 语歇,金明桃又开始拨动琴弦。 一阵风吹来,湖中起了波纹。 …… “呼!终于回来了。” 府邸大门外,齐云长出了一口气,方才他实在难以招架贵小姐们的热情,便找了个借口便偷偷溜了出来。 平阳的风土人情果真和洛州大不相同,让人一时间十分难以适应。 齐云想着走进了院子,一抬头却发现一道人影正在屋顶上鬼鬼祟祟的跳动,他随即张大了瞳孔。 “贼子气煞我也!还敢来?” “这次一定要抓住你!” 他恨念着,脚下一动,跃上了屋顶,向黑衣人冲去。 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黑衣人脚下速度快了几分。 二人在屋檐上飞快的穿梭追逐着,距离越来越近。 “看你往哪跑!” 齐云伸手就要抓住黑衣人的肩膀。不料黑衣人回身一脚,手中袖口滑落出匕首,顺势向他的咽喉划来。他只好收手,闪避开来,落在一个房顶吻兽上面,黑衣人跟着也停了下来。 “阁下是谁,为何三番两次闯入我的府邸。”齐云话音中带着七分怒气。 黑衣人没有说话,拿着匕首直接向他冲了过去。 齐云去参加晚宴的时候没有佩剑,只好空手迎了上去。 匕首刺空,齐云翻手欲扼住黑衣人的手,却被他一个侧身躲开,一脚侧踢而来,齐云举臂格挡,刹那间匕首又晃至眼前,他连忙弯腰闪避。 二人快速交手,数十招过去,相持不下。 倒算个好手! 齐云暗自嘀咕。 黑衣人见久拿不下对方,借力拉开了距离,转身又开始跑。 “现在你可走不掉了。”齐云紧紧黏着黑衣人,他还未用全力。 黑衣人无心恋战,自顾左右闪避,加快速度想甩掉齐云。但是齐云像狗皮膏药一般,就是甩不掉,一直黏在他背后。 又过了两条街,齐云依然紧紧跟着,黑衣人明显开始焦急起来,回攻的招式凌乱。见黑衣人分心,齐云抓住机会,一脚踢在他腰间。 黑衣人一声闷哼,从屋顶上滚落了下去,落地后又在街上跑了起来,浑然不顾伤势。 齐云也不急了,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知道黑衣人受了伤肯定跑不远了。 一追一逃,二人来到了江边,黑衣人眼见无路可走,只能停下。 “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拳脚无眼。”齐云从先前的交手,感觉到她是一个女子,暗暗猜测着她的身份。 黑衣人站在原地没有答话,齐云直接动手了。 就在他要扯下黑衣人脸上的面巾时,黑衣人向后一倒,落入了江水中。 齐云没有跳下去,转身迅速往府邸赶去。 他要确定她们是不是一个人。 很快,齐云又回到府邸,他马不停蹄的来到了阿叶娜的屋子外,只见房间里亮着灯光。 他唤来侍卫围住屋子,走上前轻轻推开了门,地上湿漉漉的。 “果然是你。还把屏风竖起来?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齐云用力一掌击向屏风。 屏风崩碎四散,露出了后面正在木桶里泡澡的阿叶娜。 突遭此变,她却毫无惊慌之意。 四目相对,倒是齐云顿时变得手足无措,所幸阿叶娜只是露了肩以上部分在外面,他没有见到什么不该见的。 “公子有什么事吗?”阿叶娜没有惊慌,淡定的询问道。 齐云脸上发红发烫,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转念一想。 自己是来抓人的害怕什么,要怕也是贼人怕。再则门口上有水迹,这次肯定不会错了,只要找到她藏起来的夜行衣那就是证据确凿不怕她抵赖。只是她会藏在哪里呢? 齐云的目光开始在房间里扫视了起来。 见齐云不说话,目光游离,阿叶娜又问道:“公子是在找什么东西吗?要不要奴家帮你找找。” 齐云没有理会阿叶娜,自顾自的寻找,心中已经千万分认定阿叶娜就是黑衣人无疑了。 在床下吗?齐云弯腰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床顶上?没有;柜子里?也没有,床单下面?还是没有。 那会在哪里,难不成是在木桶里? 齐云目光不善的看向了阿叶娜。 别以为藏在那里我就不敢看了! 木桶里阿叶娜正旁若无人的玩着水中的花瓣,捧起放开,接着又捧起。 “阿叶娜,你洗完了吗?”齐云冷冷的道,暗暗告诫自己气势上不能弱了。 “还没有,公子你要一起来吗?”阿叶娜嘻嘻笑道。 “那你快点,然后把衣服穿好。”说完齐云背过身去,同时提防着背后偷袭。 一阵水流划落得声音过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而后是阿叶娜的声音。 “公子,我穿好了。你可以转身了。” 齐云转过身去,身体蓦的僵住了,嘴角感到一丝腥甜,用手摸了摸,是鼻子流出的血。 阿叶娜正倚在木桶边,浑身湿漉漉的,披着一块薄纱,笑吟吟的望着他。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好像片刻,又好像一个白日,齐云迈开僵硬的脚,冲了出去,关上了门。 门外,齐云伸手抹去鼻子上的血,胸口抑制不住的躁动,好在怀中古玉传来几丝清凉之意,帮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 平静过后,齐云清醒了过来。 阴谋,绝对有阴谋,阿叶娜肯定在密谋什么事,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一定要查出来。 “叶娜姑娘请你自重,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跑不掉了。”他在门外喊道。 “我没有跑啊,公子,刚刚是你慌忙的跑出去了,你为什么不进来说话啊?”屋子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你把衣服穿好,我就进来。” “我穿好了。” “真的穿好了?”齐云质疑道。 “吱!”的一声,房门打开了,阿叶娜正站在门口,穿着一袭红色长裙,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 “公子不敢进来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齐云见阿叶娜穿戴整齐了,大步迈进了屋子里。 “公子,你今晚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阿叶娜在后面说道。 “我在找东西,找到了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齐云径直来到木桶边上,拨开花瓣,里面并没有夜行衣。 他瞥了阿叶娜一眼。难道刚刚她故意使诈骗我出去,把夜行衣换地方藏起来了? 齐云又开始在屋子里翻找,把所有角落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心中不免有些泄气。 难道真的不是她? 阿叶娜坐在椅子上,品尝了一口点心,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不可能啊,会在哪里呢?屋子就这么大。 齐云不信邪的翻找,又叫来侍卫一起搜寻,心中认定了阿叶娜就是黑衣人。 半晌过后,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被翻动了一遍,什么可疑之物都没有找到,没办法齐云只好让侍卫们离开。他看着端坐一旁的阿叶娜,颇有些焦头烂额。 难道我真的误会了? 这可如何是好? 我应该怎么解释呢? “哈哈哈!” 齐云灿笑着坐到了阿叶娜的对面,给她倒了一杯茶。 “叶娜姑娘,不好意思,今夜打扰你了,我误以为你是夜里潜入府中黑衣人,所以举止有过分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没关系,齐公子,你喜欢就好,反正人家已经习惯了公子爱半夜闯进别人房间的趣好了,而且都打着什么黑衣人的借口。”阿叶娜单手撑着下巴,拿起一块点心,细细品尝了起来。 听到这话,齐云气不打一处来,可他竟然没办法反驳,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无耻之徒了。 该死的黑衣人!!! 他暗骂一声,绞尽脑汁的想着应该怎么脱身,可一时间什么办法都没有。 阿叶娜吃完一口点心,又拿起一块点心。 她不说话,齐云也不说话,两人都在沉默,只是一人从容淡定,一人心急汗流。 时间过得很慢,齐云每一刻都如坐针毡,阿叶娜颇有闲情的品尝着糕点,最后齐云实在熬不下去了,只能冲着屋外的月亮大声道。“啊!月亮都出来了,太晚了,我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好,那叶娜姑娘,我就先走了。” 他站起身就要走,阿叶娜淡淡开口。 “公子每次做完无耻之事,就想跑吗?” 她眉眼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现在齐云已经是她的掌中之物了,还是可以随意揉捏那种。 “得罪之处,还请姑娘多多包涵,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姑娘可以任提需求。”齐云埋着头,只想给自己两巴掌。 他以后一定不会再多管闲事! 就是黑衣人在他面前他都不追了! “娶我!”阿叶娜脸上笑容绽放,如同夏日的向阳花,可她的话落在齐云耳中却如平地惊雷。 “啊?”齐云愣住,而后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娶夷女。” “为什么?” “娶了你,我爹肯定会把我逐出家门的,还有我二姐会弄死我的。” “好!那换个条件,以后我说往东,你不许往西。” “能不能在换一个啊?你这样我不是和下人一样吗。”齐云赔笑着。“我送你回北地怎么样?” “我不想回去了。” “那我给你找个富贵的好人家,保你衣食无忧,可以吗?” “你都把我的名声毁了,还指望别人要我吗?” “那你说往东的时候我可不可以考虑一下?”齐云继续讨价还价。 “那要看我心情了。”阿叶娜神展着婀娜的腰身,惬意的笑着。 齐云看她笑了,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道:“叶娜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门开着,而且我又没有拦着你。”阿叶娜随意道。 齐云转身迈步,身后突然响起嘤嘤的抽泣,他又回头。“叶娜你不是说我可以走了吗?” 阿叶娜捂着脸潸然欲泣的道:“你走啊。” “我……”齐云立在原地迈不动步子了。 阿叶娜带着哭腔继续道:“齐公子,你是不是欠我一个条件?” “是……”齐云僵硬的回应。 阿叶娜忽然拿开遮面的手,笑道:“那好,你可以走了。” “你……” 片刻后,齐云烦闷的走出了阿叶娜的房间。 他气的牙疼,却又无可奈何。 “都回去。”齐云遣散了侍卫。 “你们几个等等!”他又叫住几人,一番窃窃私语,然后满意的回屋了。 我惹不起你,那就叫人死死盯着你。 确定齐云走远后,阿叶娜吹熄了烛火,身影消失在了房间里。 屋外面盯梢的卫兵完全没有感应。 不一会她出现在了另一间屋子。轻声开口:“我们被发现了,后面你和紫罗先不要出去联络那些人。” “是,姐姐。” “你受伤了?”阿叶娜发现了妹妹湿漉漉的头发,模样有些狼狈。 “只是挨了那个臭小子一脚,后面我跳进了江里。”阿赤解释道。 “难怪他今晚眼神不善的来找我。”阿叶娜若有所思。 “姐姐,那个小子怀疑你了吗?” “嗯,不过已经被我瞒过去了。” “你先休息,我回去了。” 第13章 初见 艳阳高悬,王宫之中。 装饰温馨的屋子里,一明眸少女正对着铜镜审视自己的脸蛋,确定没有一丝痕迹了,才放下心来。 终于好了!还好没有留下痕迹,那个坏人,你死定了。 少女紧咬银牙,握着拳头,忽对着门外大喊。 “楠楠,去把赵阳给我叫来,我有话同他讲。” “是,公主殿下!”门口一小侍女应道。 “等一下!”金明洙又叫停了就要离去的小侍女,“你和那个赵阳说,如果我半个时辰见不到他,他就不是青禾会的护法了,我还会把他记在小册子上。” “知道了,公主,我一定一字不漏的传话与他。” 小侍女离开后,金明洙对着铜镜梳妆打扮了一番,然后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本小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不时还会发出窃窃笑声。 没过多久,小侍女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公主,赵公子到了。” “让他进来!”金明洙放下了手中的牌块儿,模样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赵阳见过明洙公主!公主找我有什么事吗?”走进的房间,赵阳恭敬的行礼。 “那天和你同行的面具人是谁?”金明洙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啊,公主,那天我是在楼下偶遇的二人,闲聊时相谈甚欢,就一起结伴同行了。”赵阳语气平和,垂低的眼眸光芒闪烁。 任你今天怎么压迫我,我都不会说的。我可不是那种出卖兄弟的人,人生在世,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 “是吗?青禾会马上要在郊外举办诗会,你要去吗?” “要去!要去!”赵阳想也没想就应道。 “那你认识那个面具人吗?” “不……不认识!” “莹儿姐姐也要去!” “我不能说啊,公主殿下。”赵阳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 “哦!是吗?你不想知道莹儿姐姐的诗题吗?”金明洙笑着道。 “公主你说的是哪个戴面具的?” “白色衣服的。” “他叫齐云,是洛州大公的三子,前来参加丘山祭典的。” 一股脑说完赵阳开始了自我安慰。 齐公子是大公亲子,想来公主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唉!齐兄今天是我赵阳对不住你了,但是为了往后的幸福,兄弟只能如此了,望你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那你今天晚上把他给我带到湖中楼来。”金明洙再道。 “是,公主,那个诗题是什么啊?”赵阳一扫阴霾,满脸渴望。 “雨!“金明洙不耐烦的吐出一个字。 “多谢公主!”赵阳欣喜若狂的离去。 金明洙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上扬,握紧了拳头。 哼!得罪了本公主,才不管你是什么公子呢。 我应该怎么收拾他呢,要好好想想,让红姨抓住他暴打一顿?好像不解气,太便宜他了。 想着想着金明洙游离的视线落在了一个小瓶子上面。 “有了,哈哈哈!” 离开王宫,赵阳匆匆往齐云的府上赶去。 …… 一间充满阳光的屋子里。 “公子,你的魅力可真大啊!你看这么多情书,桌子都要堆不下了。”阿叶娜翻着桌子上的一堆书信,脸上笑开了花。 她随意拿起一封信打开,煞有其事的念道:“云公子,自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忘不掉你的模样,你就像那天上烈阳,照耀着我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温暖的感觉让我……” “停!叶娜,你都念了一上午了,求你不要再念了!”齐云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她,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抢过来书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平阳的风土人情简直让人受不了,祭典完了他定要赶紧回家。 “公子,你这么烦恼,要不要我帮帮你啊。”阿叶娜眉目含情的凝望着齐云。 “收起你的虚情假意!”齐云一口回绝了阿叶娜。 让你来,我怕是更惨。 砰砰,两声敲击,一名侍者在门口禀报道。 “公子,外面有个叫赵阳的人求见,自称是你的朋友。” “哦!赵兄吗?快快请他进来。”齐云面色一喜。 不一会赵阳现在了门口。 “冒昧来访,还请齐兄见谅。” “赵兄不必说这些,进来坐。” “这位姑娘是?”赵阳看着阿叶娜,微微一愣,王城中有不少异邦人,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如雪的肌肤,异色的瞳孔,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晟廷人的美。 “她是我的……。”齐云顿了顿,脑海中思索着是侍女还是朋友?或者应该说是仇人才对! “我是公子的贴身侍女。”阿叶娜见齐云话说了一半止住了,于是自己轻声补充。 “哦!”赵阳瞬间露出一个明白的表情。“齐兄深藏不露啊!” 齐云本想解释一番,但看着阿叶娜玩味的笑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赵兄前来有什么事吗?”他客气道。 “实不相瞒,今天前来,是想请齐兄和姬兄晚上去湖中楼小聚一番的,我有位朋友想认识认识你们。”赵阳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赵兄的朋友吗?正好闲来无事,晚上我们就湖中楼见了。”齐云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如今时刻,他在家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内有猛虎,外有恶狼。 “好!齐兄爽快,那晚上赵某做东,湖中楼见了,赵某还要去邀约姬兄,就先告辞了。” “赵兄慢走!” “对了,齐兄,为何你府邸大门前如此多车马啊?”赵阳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问道。 “有吗?”齐云明知故问。 “齐兄可以自己出去看看,晚上见。” 送走了赵阳,齐云又开始对着满桌的书信发呆。 还是洛州好啊。 倒是阿叶娜对那些书信很感兴趣,一封封的打开,仔细观看,不时还发出笑声。 让齐云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再念出来,只是自己偷着乐。 …… 天边落日,齐云算好时间整理了下着装,悄悄出了门,避开了正大门的那一群媒人。 长歌城的每一夜都热闹非凡。 齐云走在街上望着身边追逐打闹的幼童,往来的人群,这在洛州,平日里是绝对见不到的,所有人都早早的就睡下了,只有特别的节日才会有人晚上出来游玩。 询问了几个人,齐云来到了一座大湖边,湖心一座张灯结彩的高楼十分引人注目,纵观湖畔只有一条张灯结彩的红色长桥与它相连。 “湖中楼,湖中楼,应是在湖中!’” 齐云念叨着踏上长桥,走向湖中楼。 桥的四周尽是亮着烛光的船只,有大有小,看起来赏心悦目。 “齐兄,你来了!这边请。”赵阳一直桥头等着,一眼就发现了齐云。 “姬武呢?他还没有到吗?”齐云环视了一圈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去找姬兄的时候没见到他,府上的侍卫也不让我进去,说是什么正在背经书,不能会客。”赵阳解释道。 齐云想到了姬氏严苛的家风,为姬武哀悼了一刻,遂与赵阳边走边聊。 雅间里,金明洙已经等的昏昏欲睡,她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眼神恨恨。 还不来是不是,待会我一定要加倍让你好看。 想着她又打开茶壶,在里面加了些白色粉末。 哼哼!喝死你!! 下完药,金明洙又趴回了桌子上。 过了好一会,赵阳带着齐云出现,抬手道:“来,齐兄,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明洙公主,在花楼你见过的,她因为受伤的事,没能参加晚宴,还不认识你,今天特地前来想……认识一下。” “洛州齐氏,齐云见过公主,公主的伤没事了。”齐云抚胸向金明洙行礼。 金明洙依然一动不动趴着,赵阳见她没有动静,随即轻喊了一声。 “公主?” 金明洙还是没有理会。 “公主怎么了?”齐云疑惑道。 “好像是睡着了,还在打呼噜。齐兄你等等哈。” 赵阳用手推了推金明洙。 “谁啊……”金明洙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两只手揉着眼睛,抬头望向两人。 “这是在做梦吗?”金明洙喃喃着又揉了揉眼睛。 “我又梦到你了。” 齐云和赵阳听得一头雾水。 金明洙伸手去捏齐云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齐云心头困惑更甚,完全不知她要怎样,但还是尴尬不失礼貌的道:“在下齐云,见过公主。” “咦?你怎么会说话了呀?”金明洙记得清清楚楚每次在梦里,问他的名字都不会有回答。 公主在干嘛?已经开始报复了吗? 赵阳脑袋转的飞快。 我得帮帮齐兄。 “公主,我今天给你带了一株养颜的灵草,你看看。”赵阳打开一个长条盒子递到了金明洙面前。 “赵阳?你怎么在我的梦里?”金明洙讶异的望着赵阳,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最后捏了捏自己的脸。 “疼……” 她呲牙,又猛的抬头,呆呆的看着齐云。 怎么可能? 此刻,金明洙的内心充满了震惊,脑海中一片空白,呼吸好像都要停了下来,整个世界只有眼前的少年,她的心砰砰直跳,两朵红霞飞速爬上了脸颊。 她见到了自己梦中的人,他们一模一样! “怎么了?公主?”赵阳担心的问道,心中不由的揣测。 公主难道脑子摔坏了,还没有好? “没……没什么。”金明洙连忙掩饰自己的失态,扭捏道:“齐……齐云公子,快坐。” 嗯?叫什么? 赵阳有些傻了眼,觉得自己的耳朵刚刚是不是出现幻听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小公主这般神态语气对谁说过话,平时叫人都是直呼其名,就在不久前还凶神恶煞的威胁他呢。 今天太阳是从东边落下的吗?真是奇了怪了。 他疑惑着,说道:“齐兄,我们先坐下。” “嗯。”齐云落座,看向金明洙的目光带着怜悯,他突然觉得公主其实也很可怜,身份尊贵却好像是个傻子,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齐兄喝杯茶。”赵阳给齐云倒了一杯很白很白的茶水。 一路过来,齐云确实有些渴了,所以也没有注意,拿起杯子就要喝下。 “等一下!齐云哥哥!”金明洙急忙制止了他,道:“这茶水凉了,我叫人换一壶来。” 赵阳伸手摸了摸茶壶。 “没有凉啊?” “我说凉了就凉了。”金明洙面露狠色的盯着赵阳。 她很想给这个碍眼的东西一脚。 “好像确实有些凉了,那就换一壶。”齐云放下杯子,温和笑道。 “好的,齐云哥哥。”金明洙柔声说着,拿走了齐云面前的杯子,把茶水又倒进了茶壶,连同杯子一起递给了赵阳。“你去换一壶茶来,方才下人被我支走了。 “你为什么要把下人支走?”赵阳发出疑问。 金明洙瞪了他一眼。 赵阳立马迈步。“我这就去。” 走廊上,赵阳举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这茶水明明还很温热啊。 难道是公主在酝酿更大的诡计,随便找借口把我支开,要对齐兄不轨?不行我的赶紧换了茶水回去。 很快赵阳换了壶茶水回来,看见雅间里一切正常,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他很奇怪,怎么公主和齐云聊的这么开心呢,不是应该凶相毕露了吗。 难道她还在酝酿诡计?我得时刻提防着她。 赵阳胡乱想着,眼神中一直带着警惕。 “云哥哥,你喜欢吃什么菜呀?”金明洙天真无邪的望着齐云,把菜单推到了他的面前。 “咳!都行,公主喜欢就好,不用管我。”齐云有些受不了公主越来越亲切的称呼了。 “这里的梨花肘子好吃,来一个。”赵阳插嘴道。 “这里轮到你说话了吗?”金明洙给赵阳递过去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那就梨花肘子来一个。”齐云附和出声 “好的。”金明洙柔声细语的回道,随后自己每点一个菜都要问一遍齐云。 赵阳沉默。 公主难道是用攻心计? 等到菜上齐,又来了一壶好酒,金明洙开始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天南海北的询问齐云各种问题,齐云很耐心的知无不言。 “云哥哥,洛州真的有脸盆一样大的珍珠吗?”她的眼神里时时刻刻都充满着天真好奇。 “我家里面就有,可惜你看不到。”喝了两杯酒,齐云也不像先前那样拘礼了。 “我堂姐说海滩上的大螃蟹会吃人呀?” “不会,螃蟹肉倒是挺好吃的。” “那是什么味道啊?” “像鱼和羊一起的味道。” “鱼和羊?”金明洙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嘴里又夹了一筷子羊肉放进去,涨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唔唔的道:“是这……种味道……吗?” 看着公主傻乎乎的举动,齐云不由得笑了。 “不是。” 月亮继续往上爬,宾主尽欢,赵阳醉倒在桌子上,还在喊着满上满上。 金明洙也喝了少许,她不胜酒力,脑袋摇摇晃晃的,眼神迷离,嘴里嘀咕不断。 望着醉酒的二人,齐云面露难色。 第14章 醉酒当歌 结完账,齐云一左一右扶着两个醉鬼,走出了湖中楼。 他在外面搜寻了一圈,暗暗叫苦,堂堂一个公主出门竟然没有随行的侍卫。 无奈,他只能‘艰难’的朝着王宫的方向而去。 夜渐行渐深,街道上变得人影稀松。 走了好远一段路,金明洙好像酒醒了一些,嘴里开始哼起歌儿来。 歌声虽续续断断,不成词调,倒也十分悦耳动听。 “云哥哥,你……你放开我……我要自己走。”金明洙使着蛮力推开了齐云搀扶着她的手,独自左摇右晃的走着,步伐一会快一会慢,还捏起裙摆跳跃转圈,像是在跳舞,口中歌声也越来越明亮。 赵阳迷迷糊糊的醒来,顿感有些燥热,遂扯开了衣领。 “这是哪?”他恍惚的道。 “去王宫的大道,方才你们二人都醉了,我准备先把公主送回王宫。” 齐云解释着,赵阳莫名其妙的一把推开他,朝一只石狮子走去。“咦?我家养的踏雪怎么在这里?” 齐云诧异,满脑子疑问。 赵阳抚摸着狮子头,嘴上念念有词,“踏雪,你怎么跑出来了,是想我了吗?果然平日里我没有白疼你,知道出来找你主人了。” “赵兄,那不是你家踏雪,是……公主小心!” 齐云正准备去拉开赵阳,眼角突然瞥见金明洙竟然在翻别人的院墙! 一个闪身,他来到了金明洙身边,把她拉了下来。 “云哥哥,你别拉我,我要上天!”金明洙不满的嘟着嘴。 这时另一边,赵阳又开始了更疯狂的举动。 “赵兄你为何?”齐云惊呼一声,望着赵阳心神俱震。 “今天怎么这么热啊,你说是不是啊,宝贝儿。”赵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衣服脱了,赤着膀子和那石狮子亲昵的抱着。 “你是我的爱,你是我的宝贝儿……”赵阳也扯着嗓子高歌起来。只是那声音和金明洙比起来简直就是神乐和狼嚎。 齐云额头一片黑线,他记得上次赵阳喝醉了明明不是这副模样啊。 没办法,他只好放开金明洙去把赵阳的衣服捡起来给他穿上。 “不要!人家热嘛,不要……” 赵阳身体扭来扭去,不时还发出奇怪的声音,齐云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了。 他强忍住想打人的冲动,使劲把衣服往赵阳身上套。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 石狮子背后的大门打开了,出来一个老人,手上打着灯笼,眼神古怪的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个少年人。 “是这样的,老太爷,我朋友喝醉了,我在给他……” “嗯……不要了……” 齐云正在解释,赵阳又发出奇怪的声音打断了他。 “……”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简直不成体统。”老人一脸嫌弃的又关上了门。 齐云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费了老半天劲后,他终于把赵阳的衣服捆好了。 没错,是捆的,因为穿不上。 等他回身张望,发现金明洙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股心累的感觉刹那充满齐云全身。 “公主,你在哪?” 他拖着鬼哭狼嚎的赵阳在街道上四处寻找金明洙。 可把周围的街道都找了一圈,他也没有发现金明洙的身影。 公主不会遇到危险了? 齐云心中有些不安,把赵阳夹在腋下,跳上了屋顶,四处张望,发现了不远处有个高台,那里灯火通明,附近还有人脚步急促的往那边赶。 他夹紧赵阳在屋顶上疾行,也向着灯火阑珊处赶去。 几息之后,齐云来到了高台附近,看见上面有个明媚少女在忘我的舞蹈高歌,台下已经人满为患,不少人鼓掌喝彩,气氛非常热烈。 齐云凝目仔细一看,果然是公主,他顿感头痛。 一曲舞毕,台下的人在纷纷高呼。 “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 听到观众的吆喝,意犹未尽的金明洙又跳了起来。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一蹙一动惹人注目,宛如夜空下的精灵。 齐云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去把公主给劫下来,可是又怕赵阳跑了。 思来想去,他把赵阳身上的腰带解开,将他的双手绑在亭子里的石柱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了舞台,抱起金明洙就往王宫跑去。 台下的人只看见一阵黑影闪过,舞者就消失不见了,遂骚动了起来。 齐云一路奔驰向王宫,金明洙在他的怀里挣扎着胡乱嚷嚷,可是齐云丝毫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没跑多远,前方的大道上,一队士兵驾马疾驰而来,停在了齐云面前。 为首的人齐云很熟悉,正是世子金明城。 “齐公子,我们又见面了,还请把小妹交给我。”金明城下马来到齐云面前,不由分说的直接从他怀里抢过来金明洙,眼神充满防备。 “好!把公主交给世子殿下我就放心了。”齐云松了一口气,终于是解决了这个小祖宗了。 “今晚的事,还请齐公子不要对外人提起,本宫改日在登门拜谢。” 金明城原本已经准备入睡突然门外有侍卫急报,说公主在宫外舞台上跳舞,惹人围观,气的他顿时困意全无,立即出宫,要把这个败坏王室风气的顽劣公主给抓回来严加管教。 “云哥哥,别管我我要飞……我还要喝酒……螃蟹好吃……”金明洙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胡言乱语。 “齐公子见笑了。”金明城板着脸,把她塞进了随行的马车里。 “无妨无妨。”齐云今天已经习惯了,因为还有个更离谱的现在还拴在柱子上呢。 想到赵阳,他觉得还是赶紧回去看看为好。 “既然公主已经交给世子殿下,那我就告辞了。” “告辞。” 金明城没有客套,他也想快点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小妹带回去。 沿着原路返回,齐云来到了拴着赵阳的亭子。他本以为赵阳这会应该酒醒了点,没想到赵阳又在对着石柱子傻笑讲话,嘴角还流着口水。 “怎么情况更严重了。” 齐云头疼不已的解开赵阳,想把他拉开,可没想到他死命的抱着柱子不肯撒手,齐云无奈,遂加大了手上力量。 “莹儿小姐,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谁都无法拆散我们!” 醉酒后的赵阳力气奇大,和齐云你来我往的来回拉扯,就是不肯离开石柱子。 齐云黑着脸,使用了内气,总算是拆散了赵阳和石柱子。 “不,我们不要分开。” “不!!!” 赵阳撕心裂肺的大吼,眼角竟然流出了泪来。 齐云瞧得目瞪口呆。 完了,这人怕是疯了。 …… 大街上,齐云扛着疯癫的赵阳,在路人讶异的目光下询问了一番太宰府的路怎么走后,狂奔而去。 很快,他出现在太宰府门前,敲了几下大门,开门的人是一个小厮。 “二公子这是怎么了?”小厮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齐云背上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人是赵阳。随即朝院里吆喝,又跑来了几个和他一样打扮的人。 齐云把赵阳交了出去,又向小厮们提醒了一句。 “你们小心点,现在你们家公子有些神志不清。” “我们知道,有劳这位公子把二公子送回来了。”还是那位小厮回话。 小厮们将赵阳抬着进了府里,还没走几步,赵阳就挣脱了几个人的束缚,在院里奔跑起来,边跑还挣扎着解脱衣服,几个小厮也不敢强行阻拦赵阳,只好在后面追着跑。 见此情景,齐云摇头一笑,转身离开。 下次决计不能再与公主和赵兄喝酒了。 院子里赵阳或许是感觉回到了家,更加肆无忌惮,全身上下脱的只剩下个裤衩,一路放声嚎叫,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全被惊醒了。 “赵阳,你要反了不成,给老子下来。”一中年儒生怒目盯着房顶上的赵阳。 “嘿,你是什么东西!敢管爷,一边凉快去。”赵阳蹲在房顶上,望着圆满的月亮。 “我是什么……我是什么……我是你爹!”中年男子气的胡须都颤抖了起来,“真是反了你了,来人,给我把他抓下来,捆住,今天老子要亲自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子。” “嗷呜!嗷呜……”屋顶上,赵阳对着月亮嚎叫起来。 已经走远的齐云又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 次日。 “啊呜……” 金明洙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睁开朦胧的眼睛,脑袋一阵疼痛,她忘了自己昨夜是怎么回来的,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蓦的瞥见一男子正坐在桌子旁,眼神阴郁的盯着她。 “三哥,你怎么在这里?”金明洙被吓了一跳。 “我不应该在这里吗?”金明城声音中带着愠怒。 “对呀!”金明洙眨巴了下水汪汪的大眼睛。 “对个屁!你自己想想昨天都干了些什么好事。”金明城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在自己小妹面前,什么修养都白搭。 “我昨天做了什么吗?”金明洙茫然的望着床顶,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白天我一直在宫里,晚上去花楼打了会牌,然后……然后好像睡着了,梦见在湖中楼喝酒,遇见了……” 说到这里,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记不得了?那后面的我来给你回忆回忆。”金明城平缓了下情绪,试图让自己声音如往常一般平淡。 “昨夜你又偷跑出宫,在湖中楼上喝酒,喝的烂醉如泥,然后跑到大街上大喊大叫,别人拉都拉不住你,你还在宫外的露天舞台上跳舞,抛头露面……” 听着金明城的话,金明洙瞪大了眼睛,脑海中一幅幅画面闪现,瞬间她的脸羞红的像熟透的苹果,连忙用被子盖住了头,可怜巴巴的向金明城发出乞声。“停!!三哥,别说了,我都想起来了!” “你知道丢脸,那以后就别干这种傻事!”金明城声音中的怒气明显的衰弱了许多。 他站起身,指了指。 “桌子上有醒酒的药,记得把它喝了,我还有事,马上要走了。” “嗯!三哥最好了。”金明洙发出嘟囔的绵绵之音。 金明城向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没由来的道。“以后你不能单独去见齐云。” “嗯?为什么啊?”金明洙一下子坐了起来。 “我说不行就不行,没有为什么。” “我不管,我就要去找我的云哥哥!”金明洙双手叉腰傲娇的撅起了嘴。 “不行!”金明城斩钉截铁的道。“丘山祭典没结束之前你别想出宫了,我会加派侍卫看着你。” “啊!三哥你是个大坏蛋,凭什么不让人家出去,我要告诉父王,你虐待我。”金明洙龇牙咧嘴的吼叫,用力的捶打着被子。 金明城理也不理她,径直离开了房间。 金明洙咬牙切齿的眯起眼睛。 “哼!你给我等着。” 第15章 闹剧 离开小妹的院子,金明城回到了青宫。 “元良先生,街口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吗?” “没有,最后的线索指向离垣境的刺客组织就断了,此事恐怕不简单。” “离垣境吗?陈氏?” “最近王城多了很多不明身份的外来人。” “可有化境武修?” “除了章渚,暂未发现。” “祭典在即,调一队凰卫兵给治安司,把那些人清理了。”金明城思琢着又道。“还有,派人去调查下,昨晚观舞的那些人,有没有知道小妹身份的,如果有,让他们把嘴巴闭紧点,不听话的就扔进大牢。” “属下这就去办。” 解元良走后,金明城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眉目间若有所思。 能大幅增加武者力量的灵纹,祭典,陈氏,这背后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还有小妹,关她几天也好,消停一下,免得到处惹祸。倒是那个齐云一定不能让他们再见面了,祭典过后得想个办法,把他快点撵走……眼下还是先去和父王商议一下祭典的事。 青宫之外,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在墙的拐角处悄悄盯着远去的金明城。 等他走远了,人影快速往公主府跑去。 不一会,一个小侍女气喘吁吁的踏进了金明洙的屋子。 “公主,世子殿下去太恒殿了。” “楠楠,辛苦你了,还好本公主冰雪聪明,早就料到会有兄妹反目的一天,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哈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金明洙大笑一番后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陈旧的木箱子。 木箱子上面积满了灰尘,她轻轻吹了一口气,顿时扬尘飘散。 金明洙打开木箱子,里面孤零零的躺着一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金色小盒子。 “公主这是什么?”楠楠好奇的探出头。 “一会告诉你,快给我梳头发!”金明洙把小盒子拿了出来,放在了梳妆台上。 楠楠娴熟的给她梳了一个平阳境现在流行的十字髻,又慢慢为她描画妆容。 半个时辰过后,楠楠满意的放下了描红笔。 “好了公主,大功告成。” 金明洙站起身来,对着铜镜转了两圈,她觉得镜中人简直美若天仙,凡人都要迷倒在她的裙下。 “我们出发!”金明洙打开金色盒子,拿出了一块不到巴掌大的紫色晶石。 “这是什么石头啊?”楠楠好奇道。 “紫虚晶!”金明洙拿起晶石,嘴上吟咏起了咒语,她也是一名圣灵青睐的人。还是其中极为特殊的存在,不过没有几人知道。 “……远古的圣灵,您的信徒呼唤您,请聆听我的心声,赋予我您的神力,让我穿梭虚无,黑暗……” 伴随着金明洙的咒语声,一个黑点凭空出现,慢慢的扩大,由黑转紫,等到可以容纳两人通过的时候,金明洙拉起楠楠的手,冲了进去。 一瞬间,两人连同紫色门户消失不见。 …… 王宫外,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一条熟睡的老狗,嘴角正流淌着哈喇子。 突然一道紫色的门户在它旁边打开,落下了两个人来。 “汪汪汪!” 老狗被吓了一跳,逃窜离开。 “公主,我们这是到哪了?”楠楠四下看着陌生的环境。 “应该是在落叶巷附近。”金明洙拿出一块黑色面纱戴在了脸上,雀跃道:“楠楠走,我们去找云哥哥!” 半个时辰后。 “楠楠还有多远啊?”金明洙苦兮兮的揉着腿。 “我打听的齐公子府邸好像就是这边啊。”楠楠小脑袋四处张望着,瞧了一会,她兴奋的指了一个方向。“哦!找到了!肯定是那边。” 又转过两条巷子,金明洙和楠楠被杂乱停放的马车挡住了去路。 “这里怎么有这么多马车啊?楠楠你确定是这条路吗?”金明洙疑问道。 “没有错的公主,齐公子的府邸就在街道的那头。”楠楠用力的点着头,十分肯定。 没办法,金明洙只好和楠楠小心翼翼的在马车群中穿梭。她双手提拢着裙子,生怕一不小心被弄脏了。 等她们好不容易穿过马车群,前面又出现了一大群妇人,其中还不乏打扮的花枝招展者。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金明洙讶异的道。 “我也不知道,公主你在这里等一下,齐公子的府邸就是这里了,我进去禀报,让他出来接你。”楠楠瞧着有些不对,决定自己先进去看看。 “嗯,楠楠你小心一点。”金明洙提醒道。 楠楠来到人群外围,看不到侍卫,又转了一圈,连进去的路也去找不到,只好硬着头皮开始挤。“各位姐姐,麻烦让一让。” “诶,哪来的小姑娘啊,这么没皮没脸的,就算在心急见齐公子也要排队啊。”一个妇人被楠楠推搡了一把,当即就火了,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半天了。 楠楠自知理亏道了声歉想要退走,但是妇人却一直紧咬着她,净说难听的话。 妇人的嗓门极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远处的金明洙都听得一清二楚,她马上走了过去,发现楠楠眼睛里水珠正在打转。 “喂!老妖婆,你在骂谁呢!”金明洙一上来就朝妇人骂道,欺负楠楠就是欺负她。 “呵,还有一个不害臊的小黄毛丫头啊,也学人出来找男人啊。”妇人当即调转矛头,对着金明洙就是一顿谩骂。 “啊呀呀呀呀!” 金明洙顿时火冒三丈,捏起了拳头。 “公主,不要生气,我们还是去见齐公子要紧。”楠楠忍着委屈拉了拉金明洙的手,想着息事宁人。 “楠楠你不要管我,今天我一定要给你出口恶气。”金明洙推开楠楠的手,对着妇女气势汹汹的道:“找男人?就你个老妖婆,那个男人会瞎了眼看上你,也不回去照照镜子,满脸的庸脂水粉,都要掉下来了,也对,你肯定不敢照镜子,不然自己早就被自己吓死了!” “扑哧……”听到金明洙的话楠楠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旁边的人跟着也是一阵哄笑。 “你你你……”妇人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本公主天生丽质,羡慕!略略略。”金明洙得意的道。 “公主?你唬谁呢,老娘可不是吓大的,还天生丽质?那你还带着面纱,我看怕是见不得人的丑八怪?”妇人也是久经沙场,找到机会,立马反击了回去。“怎么了?丑八怪,敢不敢掀开面纱让大家看看啊。我看你不敢,小丑八怪!” “老妖婆!”金明洙刚松开的拳头又捏紧了,“好,本姑娘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天生丽质。”金明洙伸手就要扯下面纱。 “等等啊!”楠楠急忙阻止了金明洙,在她耳边小声的道。“公主,你在这里露面的话马上就会被世子知道的,到时候肯定要把我们抓回去,我们还是忍一下。” 听了楠楠的话金明洙稍微冷静了一下,默不作声的拉着楠楠就要走。 “摘啊,小丑八怪,你不是天生丽质吗?跑什么跑?还敢装公主!”见金明洙突然转身要走,妇人觉得自己赢了,眼前就是个丑八怪,更加盛气凌人。 “走啊公主!”楠楠见金明洙不走了,用力拉了拉她的手。 “这就要走了,刚才不是挺神气吗?小丑八怪。” “把你刚才的气势拿出来啊?没皮没脸的丑八怪!” 妇人越说越起劲。 “哇呀呀呀!楠楠可以忍,明洙不能忍!”金明洙感觉自己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转身又和妇人对峙起来。 “你说什么呢,你个老妖婆,满脸的皱纹,还涂那么多粉,看看自己什么鬼样子,也好意思出来吓人。” “你个小丑八怪,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妇人最恨被人说她有皱纹,本来年老色衰就用了不少胭脂水粉遮盖。 “来啊,老妖婆,谁怕谁,我还想撕烂你的嘴呢!”金明洙不给妇人机会,已经先下手为强。 “你!气死我了!”妇人没想到那个小丑八怪竟然敢先动手,两人当即扭打起来。 楠楠为了不让公主吃亏也加入了战场。 门口一个侍卫见到有人打架赶紧往院子里跑去。 “公子,不好了,外面又打起来了。” 院子里一个红娘正滔滔不绝的向齐云介绍自家的小姐怎么的貌美如花,听得齐云昏昏欲睡。 “怎么又打起来了,不是让她们排好队吗?”齐云十分苦恼,揉着太阳穴。 昨日写信的就算了,今天竟然直接挤进来一堆人上门说亲,关键是还有不少人是给自己说的。 “走,出去看看。”他站起身。 “诶,公子我还没有介绍完呢?”红娘甩了甩丝巾,连忙跟了出去,嘴上还在不停的讲话,专业素质非常高。 “都住手,别打了,公子来了!”侍卫们隔出一条通道,护卫着齐云走了出来。 “齐公子,你要给我主持公道啊,那两个小丫头片子上来一言不合就打我,你看,脸都给我打肿了。”刚才还十分悍勇的妇女见齐云出来了,眼睛一亮,身子软绵绵的倒了过去。 齐云脚步微动,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妇人扑了个空,她的脸确实被打肿了,滑稽狼狈的模样让人不禁想笑,另外两人倒是什么事没有。 “咳咳!你们两个为什么打人。”齐云忍住笑意,询问两个行凶者。 “云哥哥,是她先骂我的,所以我才轻轻动了下手。”金明洙气鼓鼓的解释道。 嗯?怎么这个小祖宗跑这里来了?完蛋了! 一听声音齐云就知道是谁了,心中暗道不妙,昨晚的事他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你个小丑八怪,明明是你们先推搡我的!”妇人扯着公鸭嗓子,双手叉腰又要上前理论一番。 “好了,这件事,我看就这样,在闹下去对谁都不好,让别人看笑话,坏了名声是不是。”齐云从中劝和。 妇人见心心念念的齐公子都发话了,也收起了脾气。 “还是公子为人家着想,人家依了就是。”说完还对齐云抛了个媚眼 呃……齐云努力的噎下了肚子冒上来的一阵不适感,继续说道。“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见客了,都回去,有什么事明日在说。” “你跟我来。”齐云偏过头单独对着金明洙说了一句。 “公子,不要走啊。” “齐公子,我们还有话要说……” 侍卫们连忙死命拦住了激动的人群。 第16章 天真公主 走进府邸,金明洙取下了面纱,拉着楠楠的手跟在齐云后面小声嘀咕。 “楠楠,我的头发乱了没有?” “没有。” “那衣容呢?” “有点乱了,公主。” “啊!早知道就忍一下了,现在怎么办。” 金明洙面露慌色,楠楠又道。 “公主天生丽质,齐云公子肯定不会嫌弃你的。” “嘻嘻!” 她的一句话转瞬又让金明洙喜笑颜开。 踏进会客的屋子,齐云从红木桌下移了两把椅子出来。 “明洙公主,请坐。” “谢谢云哥哥。”金明洙轻声回应,玉足微动,颇有礼节的落座。 齐云翻开两个茶杯,倒满了清茶,然后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的眼睛,道:“公主前来,可有什么事吗?” 金明洙目光和齐云碰了一下,又马上移开,她心跳微微加快,语无伦次的回道。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道歉……哦!来拜访下云哥哥,向云哥哥道歉,因为昨晚的事……我……我心中过意不去。” 齐云轻轻笑道:“哦,昨晚的事啊,无妨,我并没有记挂心上。” “嗯……啊……那……”金明洙张着唇不知道说什么,桌子下面的两只手抓着裙子捏成了拳头。 啊!我应该说什么呢?好紧张啊,楠楠救我! 她向身旁的楠楠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楠楠迷惑的眨巴了下眼睛。 公主一直盯着我干什么?难道是叫我出去?不要打扰他们?肯定是了。 心念至此,楠楠对着金明洙会心一笑,道:“公主,我东西好像掉了,我去外面找找。” 说完,她也不理会金明洙睁的大大的眼睛,低着头装作寻找东西的样子走出了房间。 楠楠你…… 金明洙在心里咆哮了起来,怒其不争气。 “公主,你怎么了?”齐云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那……嗯……没什么……”楠楠走了后金明洙更加紧张了。 “没什么的话,公主就早些回去。” “不……有!”金明洙慌忙出声。 齐云看着她的眼神中露出疑惑。 “我……是……嗯……哦!我想请云哥哥去参加诗会!”金明洙支支吾吾的,脸都涨红了,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诗会吗?” 齐云若有所思,金明洙语速极快的又补充了一句。 “就在三日后,郊外的万花园里。” “三日后……”齐云沉吟片刻,道:“可以,多谢公主的邀请。” “嗯……”答应一声,金明洙又是一阵沉默,头也埋低了,脸色越发的红。 过了好半晌,齐云无奈再次开口。 “那,公主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金明洙声音细若蚊蝇。 “没事了,公主还不回宫吗?”齐云试探着说道。 “不想回宫。”金明洙摇头。 “不回宫?那你可是要去做什么?”齐云语气带着提醒。 “不做什么。”金明洙再次摇头。 “不做什么?额……”齐云略感头疼,委婉的话他都说了,现在总不能直接叫人走。 再度沉默了一会,金明洙红着脸开口了。 “云哥哥……你多大了。” “虚岁十七。” “你吃早饭没有?” “午饭都吃了。” “我也吃了……” 二人一阵僵硬的对白,竟也不知不觉的聊到了傍晚。 齐云茶水都喝完了,可金明洙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便望向屋外,意有所指的道:“公主,月亮好像出来了!” “是吗?月亮真好看。”金明洙浅浅笑着,也不看屋外一眼便胡乱回答。 齐云眉头挑起,再道:“公主,天色不早了。” “啊?云哥哥你什么意思?”金明洙一下子羞红了脸,头都要埋到桌子下面了。 她忽然想起在小说书里的情节,这句话一般都是新郎对新娘说的。 齐云一头雾水。 金明洙站起身来,把蜡烛吹灭了。 “嗯?你把蜡烛吹了干嘛?”齐云瞪大了眼睛,万分疑惑。 “云哥哥你不是说天色不早了吗?”金明洙满脸红霞,心跳如鼓。 “对啊,天色不早了。”齐云重复了一遍,心中自酌,这话没有什么问题啊,你不该回家了吗?难道在平阳这句话还有别的意思? “天色不早了,就要休息了啊……”金明洙扯着裙角,扭扭捏捏的道。 “啥?”齐云没有听清楚,他已经起身去拿另一边的火烛。 “我说天色暗了,你应该回家了。” 他点着烛台道。 “哦!”金明洙恍然大悟,在烛火明亮之前转过了身子,捂住了她那红的发烫的脸颊。 “公主,你还不回去吗?太晚了世子殿下可能会担心你的。”齐云不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下了逐客令。 世子殿下四个字让金明洙很快冷静了下来。 云哥哥要撵我走了吗?不行,我一定要留下来。 她眼珠转了两下,回过身来,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云哥哥你不知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现在无家可归了。” “我三哥从小就对我不好,动不动就拳打脚踢!把我一个人关在黑屋子里。” “昨晚我不是喝了一点点酒吗?他就把我锁住房间里,不给我饭吃,还好楠楠把我救了出来。”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垂泪欲滴。 “世子殿下不像这样的人啊。”齐云面露怀疑。 “呜呜呜!”金明洙大声哭了起来,为了不让齐云发现她没有流眼泪,便趴在了桌子上,遮挡住了脸。 “是真的,云哥哥,我三哥从小就充满了控制别人的欲望,只要我不听他的话,他……他就把我吊起来打,扮鬼吓我,不给我吃好吃的,不给我钱,让我背书,抄写经文。”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口水抹在了眼角。 “不仅如此,他还喜欢在我的衣服放毛毛虫,弄乱我的头发……呜呜……” “咳咳……”齐云感觉金明洙后面两句话好像在含沙射影从前的他,于是假装义愤填膺的安慰道。 “如此说来,那世子殿下实在太可恶了。” “云哥哥,你一定要帮帮我啊!我已经无家可归了。”金明洙抬起头来,用袖子擦拭着眼角的口水。 看着金明洙梨花带雨的模样,齐云心头一软,原本赶人的话到嘴边也变了。 “好了,公主,你不要哭了,你就暂且在我这里住下。” “嗯,谢谢云哥哥。”金明洙止住了哭腔。 “跟我来,我带你去厢房。” 齐云在前面走着,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伤心的金明洙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欢快雀跃的模样。 …… 长长的红木走廊中挂满了灯笼。 金明洙一路蹦蹦跳跳的跟在齐云身后。 她瞧着迎面而来的阿叶娜,眼中露出好奇。 “云哥哥,你府上还有夷人侍女啊?” “她不是侍女,是我在来的路上救下来的夷女,算是我的朋友,叫阿叶娜。”齐云介绍道。 “公子,你到哪里去了,奴家可找你好久了。”阿叶娜妩媚的走来,抬眼扫了一眼金明洙。“这是你的客人吗?” 齐云一愣,心中嘀咕。 她又犯病了?这才好了多久。 难道是那些书信看完了闲的无聊,来找点事? “嗯,是的,她是明洙公主,怎么了?叶娜。”齐云迟滞的又向阿叶娜介绍了一遍。 “奴家听说城南有家戏院的戏剧很好看,想请公子随我同去。” “此刻太晚了?” “那家剧院只有晚上才开,公子不是说答应奴家一个请求吗?” “那……” “云哥哥,我突然觉得头好痛啊!你能先送我去厢房吗?” 齐云正欲答应,金明洙突然捂着头,倒在了楠楠身上。 “公主,你不要紧。”楠楠慌张的道。 “感觉要死了。”金明洙微眯着眼,余光一直在齐云身上。 齐云蹙起眉头,带着歉意向阿叶娜道:“叶娜,公主不舒服,我得先带她去厢房,请医官看看,至于戏剧的事只能改日了。” “无妨,你们去。”阿叶娜嘴角扬起,别有深意的看了金明洙一眼。 呵呵,没想到这个公主还帮了我一把。 等到齐云带着金明洙消失在走廊拐角后,她拿起脖颈间挂着的骨哨吹了起来。 一阵人耳难闻的低沉声音传过,两个黑影翻出了齐云府邸。 把金明洙送到厢房,齐云就要去找医官,金明洙连忙叫住了他。“云哥哥你不要走,我头好痛啊!”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扭动,表情夸张的呻吟。 齐云无奈,只好让楠楠去寻医官。 楠楠刚刚出门,阿叶娜就走了进来。 她自个儿找了把椅子坐下,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齐云在床边手忙脚乱的安抚金明洙,莫名发笑。 没过多久,楠楠急匆匆的拉着一位老医官回来了。 老医官来到床边,给金明洙把了把脉,发现脉象正常,又观察了一番她红润饱满的面色,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公子,恕老朽无能,找不到公主头痛症的根源。” “先生不必自责,您不是会施针吗?何不试试。”齐云觉得金明洙头痛应该是深夜寒气袭扰所至,正好给她引针化气。 老医官点了点头。“既然三公子发话了,那老朽可以一试。” 云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金明洙悲视着齐云,心中哀鸣长嚎。 老医官打开随身携带的针卷,里面最短的针也有小指长。 “老先生,这个针扎那啊?”金明洙弱弱的问道。 “扎头!” “我头现在好像不疼了。” “公主殿下,老先生这是为了你好。”齐云以为金明洙是害怕了,语气温柔的安慰。 “不要……” 看着越来越近的银针,金明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云哥哥,我不喜欢你了! 啊啊啊!! 第17章 密谋 两个黑衣人离开齐云的府邸后,径直往城东而去。 最后停在了一座破败的宅院前。 宅院的大门敞开着,周围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墙上的白漆大部分已经掉落,裸露出里面的砖石,木质的房梁也早已腐朽不堪,看起来摇摇欲坠。 “赤姐,是这里吗?”阿紫罗停下脚步,抬眼扫视。 阿赤点头,迈步而出。 “我们进去。” 她刚踏进院子,漆黑的角落里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何人。” “赫连族。”阿赤利落的答道。 而后,一道破败的大门无声的开了,两人相视一眼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片灰暗,房顶有一个大洞,月光正从那里倾泄进来,勉强能视物。 阿紫罗正欲上前,耳畔忽然响起人声。 “既然人都到齐了,大家也别藏着掖着了,都出来谈谈!” 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走到了月光下,镶嵌着宝石的银白长衣上闪耀着点点光芒,他长发披散,遮住了一只眼睛,不知是不是月光直射的原因,他的脸色苍白异常,浑身散发着一股别样的阴柔气息。 “在下南云耀。”长发男子立在月光中,再次开口。 “南云兄,好久不见!”又一名身着华贵锦衣的男子走了出来,向着黑暗朗声而道:“离垣境陈晨。” 漆黑的屋子中隐隐约约还藏着数人,但是没有人再出声。 “怎么了诸位,欲谋事,却又畏手畏脚,想两头讨好吗?”南云耀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 “岂敢,岂敢。”一老者说着话走到了月光的边缘。“南云公子,老朽经过深思熟虑,代表周家,愿意为此次行动付出五十名死士,以供差遣。” 老者话落,跟着一名中年人走了出来。“我方家也愿意出五十名死士。” 接着又有两名中年人随声而出。 “我张家也出五十名死士。” “我吴家也一样。” “一百名!”南云耀的语气不容拒绝,眼中闪过一抹阴戾。 如果不是这两日自己的人手全被清理了,他怎么会叫这些老家伙来。 “这……”老者犹豫不决。 其他几人也跟着沉默不语。 南云耀脸色不好看,陈晨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和他并肩而立,侃侃而道:“既然大家都不说话了,那我就说两句,事成之后每家金千两,益寿丹,聚灵丹,淬体丹,伐脉丹各五盒,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犹犹豫豫的老者立马爽快的笑道:“陈公子太客气了,我等自当竭尽全力,南云公子说一百名那就一百名。” “对对,我们也是一样……“ 剩余三人也紧跟着附和。 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家伙。 陈晨心中冷笑,嘴上又道:“你们尽快把人安排好交给我们,明日我会派人把礼物送到你们府上,剩下的事就不用你们参与了。” “陈公子和南云公子放心,老朽回去以后就立马安排。”老者双手合拢做了一个揖,消失在黑暗中。 另外三人各自客套一声也跟着悄然离开。 “碍眼的人都走了,现在我们可以谈正事了。”陈晨表情严肃起来。“镇狱司有三名极境武者,我陈氏可以抵挡一位。” “剩下两位交给我们南云氏。”南云耀接道。 “条件?”阿赤现身于月光下。 陈晨负起双手,不紧不慢的说道:“我陈氏要的不多,牛羊各两万,紫铁矿千斤就好。” 阿赤目光落到南云耀身上,只听他冷冷道:“我要龙血马三万匹。” “不可能!三万匹龙血马绝对不可能!”不等阿赤回应,阿紫罗已经拒绝了南云耀的条件,因为她们整个赫连氏都拿不出三万匹龙血马。 “祭典在即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我不是在讨价还价。”南云耀平淡的扫了她一眼。 “容我考虑一下。”阿赤抬手制止了欲要继续反驳的阿紫罗。 南云耀和陈晨也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回答。 空气安静了下来,一度能听到外面虫子的叫声。 过了片刻,阿赤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是必须救出大祭司,我们赫连族才会履行承诺,事后,陈氏的条件可以立即履约,但是龙血马我们会分三次三年内结清。” “姑娘爽快!”陈晨拍手一笑。 南云耀思索了片刻点头同意。 “紫罗,把巫神契约拿出来。”阿赤继续道。 阿紫罗踌躇的从怀中取出一张兽皮卷轴,口中念叨起了咒语。 卷轴缓缓飘起,浮到半空自动展开,密密麻麻的红色字符伴随着一股污秽的黑红色光芒出现。 “请你们每人滴一滴血在卷轴上,这是为了防止某一方违背约定。”阿紫罗语气不善的提醒。 南云耀抽出半截剑刃划破了手指,一滴腥红的血自主的向卷轴飞去,眨眼消失不见。 “古神卷轴?”陈晨饶有兴趣的看着阿紫罗。“如果我滴了血,违背了约定会怎么样?” “诅咒。” “会死人吗?” 阿紫罗眼神带着的敌意看着他。“你试过比死还难受的滋味吗?” “哈哈哈哈!”陈晨大笑起来,不再多问,从指尖挤出了一滴血。 阿赤跟着也割破了手指,三束红光亮起,阿紫罗一招手,卷轴回到了她的手上,她口中念念有词,红色的符号从卷轴中飘起,没入了三人的身体。 就在那一瞬间三人都感觉到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握住了自己的心脏。 “契约生效了,没有人可以违背巫神的意志。”阿紫罗的声音虚弱了许多,巫神契约耗费了她很大的圣灵力。 “再会。” 冷冷的落下两个字,阿赤带着阿紫罗离开了废弃宅院。 月光下只剩下了陈晨和南云耀。 “南云兄准备要故土新收了吗?需不需要我陈氏出兵相助。”陈晨微笑问道,语气似有戏谑。 他很清楚南云氏与齐氏两家的恩怨由来。 南云氏族本是河间地人,建国之初却被初代晟王分封到了岷罗境,河间地归属洛州,于是他们无时无刻不想要拿回祖宗之地。 “不必劳烦。”南云耀没有理会,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 夜幕下,两道黑色人影在房檐上飞驰。 “赤姐,为了救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阿叶娜紧紧跟着阿赤,口中发出疑问。 “紫罗,出发前母亲告诉我和大姐不论一切代价救出大祭司,这样的条件也在母亲的预料之中。因为大祭司关系到草原的兴衰。” “可是大祭司消失了一百年,草原不还是欣欣向荣吗?况且这么久了谁也不知道大祭司现在是死是活啊。” “放心,大祭司肯定还活着,我们死了她都不一定会死。” 阿赤说着,声音中带起一抹浓重的忧虑。 “现在草原各部已经冲突四起,雪山之下,天河之边所有部落都在为了抢夺更大的草场互相杀戮,战火还没有燃及我们只是因为我们赫连部挨着晟土,处于草原之海边缘,但是那一天总会到来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我们为什么总是要打仗……” “所以要想结束混乱,只有救出大祭司,召开塔格日拉大会,选出新的草原之主!终结纷争!” “我明白了,那我们快回去。”阿紫罗眼中困惑忧愁消失。 她要为了草原的和平而努力! 一路隐匿潜行,两人已经看见了那座熟悉的府邸。 …… 灯火通明的府邸之中,齐云和阿叶娜被金明洙撵出了房间,她的理由是不想被别人看见她扎针的狼狈模样。 等楠楠关上了门,金明洙立马坐了起来,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老医官不明所以,就要开口询问,金明洙抢先小声道:“医官爷爷,我头痛症其实是假的,因为我不想云哥哥和那夷女出去瞎逛,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这……”老医官一副为难的样子。 “求求你了,医官爷爷。”金明洙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祈求道。 “好,还请公主明示。”老医官无奈应了下来。 “医官爷爷你过来一点……” 金明洙附在老医官的耳边悄悄说道:“过一会您出去,齐三公子问你我的头痛症病情如何,您就说非常严重……” “骗人不好。”老医官于心不安的道。 “可是医官爷爷你都答应我了啊,怎么能反悔。” “好好,公主你继续说。” 金明洙眼睛中露出狡黠。“您出去就说我的病严重到要死了那样,你再给我开两天的药,要甜的,好吃的,最好是香草味的,然后让齐三公子必须每天陪着我,喂我喝药,和我聊天,还有……” 房间外,阿叶娜静静的立在一旁不说话,齐云无聊的望着月亮出神,他的思绪不知不觉的又回到了洛州。 恍惚间,一道黑影划过他的眼帘。 齐云揉了揉眼睛,走下了阶梯。 刚刚那是什么?是我这两天太执着于黑衣人了吗? “啊!有蛇!” 忽然一声惊叫,一阵香风袭来,打断了齐云的思绪。 齐云下意识的接住了跳入怀中的阿叶娜。 “哪里有蛇?” “那里!”阿叶娜指了一个草丛。 齐云踢过去一颗石子,草里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啊?” “哦,它跑哪里去了!”阿叶娜又指了一个方向。 齐云又踢起一颗石子,聚精会神的仔细查看,可也没有发现蛇的踪影。 “好像也没有啊。” “就在那里!”阿叶娜紧紧抓住齐云的衣服,脑袋都埋进了他的怀里。 齐云上前两步,仔细查看,浑然不知又一个黑影正从身后掠过。 找了半天齐云还是没有发现蛇的踪影,不由得发出质疑。 “叶娜你真的看见蛇了吗?” “可能是我把树枝的倒影看成了蛇。对不起,公子,是奴家太激动了。” “那你可以下来了吗?你快把我衣服扯掉了。”齐云礼貌友好的向阿叶娜提醒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阿叶娜很沉,明明瞧着身材妙曼,纤弱无骨的。 “哦……”阿叶娜瞪了齐云一眼,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心中鄙夷。 不解风情的家伙,还敢嫌弃我,肯定是毛都还没有长齐,在草原追求自己的人都可以从晟土排到天河去了。 整理了下衣服,阿叶娜迈步离去,边走边道:“既然公子不愿意陪同我去戏院游玩,叶娜就回房休息了。” “等一下,叶娜!”齐云叫住了还未走远的阿叶娜,弯腰捡起了地上闪烁着晶莹光泽的宝石手链。 “还有什么事吗?”阿叶娜回过身来。 “你的手链掉了。”齐云拿着手链摇晃了一下,来到阿叶娜面前。“手伸出来,我给你带上。” 阿叶娜双目凝望着齐云,下意识的伸出了洁白如玉的手。任凭他一圈一圈的把晶莹的手链缠在自己手上,她历来古井无波的心海,仿佛被扔进了一颗小石子,扑通一声后掀起了阵阵涟漪。 齐云低着头,认真的系着手链。 可过了好一会他还是没有系上。 “额……这个怎么弄啊?” “哼!我自己来!”阿叶娜生气的缩回了手,几下就搞定了。 刚才掉进心海的石子又被她捞了起来,唾弃的扔向了远方。 齐云望着阿叶娜离去的背影。 这人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生气了? 第18章 少年 老医官随手关上房门,见齐云正向他走来,便说道:“三公子,公主的针我已经施完了,现在病情略好转了,但是她身体虚弱,最好休养两日。” “我开了几副药,药方已经交给那个小侍女了,后面还要麻烦你亲自喂药给公主喝。” “记住,这很重要,因为公主的头痛症是由心中之病引起的,心病还需心药医,三公子多陪在她几日,就可药到病除了。” “先生,晚辈想问下,什么是心病?人的心里面怎么会生病呢?”齐云虚心向老医官求教。 老医官像看痴儿一样望着他,不过也不敢表现的过于明显,好言解释道:“对!就是心里面有病,人一旦心里面装了太过美好的东西,如果得不到就会生病。” “美好的东西?得不到就会生病?什么美好的东西?”齐云陷入了疑惑,想了片刻也没有明白,不过还是说道:“晚辈明白了,多谢先生解惑。” “三公子若无其他的事,老朽就回去了。” “我送先生。” “不敢麻烦公子,老朽自己走就是了。” “无妨,深夜劳烦先生,这是应该的礼节。”齐云硬是跟着一路把老医官送出了府邸。 等出了府邸老医官才感叹一声。 “真是年轻人啊,身在其中不明。” 齐云回到金明洙的房间外时,发现里面的灯光已经灭了。 想来公主已经休息了,我也该回去歇息了。 …… 阿叶娜和齐云分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屋,而是逗留在一处石亭里,正靠着围栏仰望夜空。 不知不觉间,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多了。 “姐姐。” 两道亲昵的叫声同时响起。 紫罗已经换了长裙,跑到阿叶娜的身边坐下,手上还端着一盘糕点。 “阿赤,事情怎么样了。”阿叶娜轻声开口。 “和母亲预料的差不多,离垣境的陈家索要了两万牛羊,紫铁矿千斤,珉罗境的南云家要了三万匹龙血战马。”阿赤回答。 “唉,”阿叶娜叹息一声。“如此苛刻条件,现今也只能接受。今年得在冬天之前储备更多粮草了。” “姐姐我们是要南狩吗?”阿紫罗忧心忡忡的说道。 “紫罗,没有办法,人活着就要吃饭,自己碗里不够了,就必须去抢别人的,母亲养育了我们,我们的职责就是为了让自己和部族的亲人们活的更好,拥有更多的食物,更大的草场,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战斗。”阿叶娜把紫罗拉到身前,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继续道。“紫罗不要害怕,不管什么时候姐姐都会站在你的身前。” “我知道,大姐对紫罗最好了。”阿紫罗忧容褪去,拿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 “你啊,少吃点不行啊,一回来就开始吃,一天吃到晚还吃不够啊。”阿赤对着阿紫罗打趣道。 “草原上没有嘛,所以我才多吃了一点点,不然回去了就没得吃……” “或许我们可以绑一个糕点师傅回去。”阿赤想了想道。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赤姐你真聪明。”阿紫罗开心极了。 不过马上阿叶娜就赏了她一个手弹脑瓜。 “啊,姐姐你怎么打我。”阿紫罗委屈巴巴的。 “正事都没有完就想着吃,我们能不能活着带大祭司回到草原都是个问题,你还想带个无关的人?”阿叶娜佯怒道。 “知道了,姐姐。”阿紫罗被阿叶娜的一句话拉回了现实。 “啊唔……”阿叶娜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好了,都回去早点休息,这几天养足精神。” “嗯!” …… 王宫之中,公主府,金明城站在院子里,周围跪满了侍卫。 “公主去哪了,你们这么多人,干什么吃的,这么晚才发现。”金明城怒气冲冲的吼道,周围一片战战兢兢的侍卫。 “世子殿下,我们真的没有看见公主从门口出去啊!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有侍卫大着胆子开口辩解。 “凭空消失去,你消失一个给我看看。”金明城怒气不减反增,声音已是咆哮。 “殿下息怒,这也不是不可能,或许有其他人帮忙,在下知道有一位司命可以做到。”解元良摇着羽扇,又继续道:“殿下也不必太忧心,公主无非又是出去四处玩乐了,玩累了就会回来的。” 有解元良相劝,金明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无名之火来的快去的也快。 虽然侍卫们失职,但是确实还是小妹太让人操心了,上午才叮嘱了一番,晚上就不见了,看来自己还得好好学学修身养性的功夫。 怒气消了几分后,金明城缓缓说道:“先生有所不知,这次的事情恐怕不同以往了,因为齐氏的三公子,所以我才担心小妹,总感觉她会……” 话说一半,金明城声音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过了一会后他才道:“钱邯,整理好你的人,给我出去找,找不到,连你一块去冻原挖矿。” 金明城的声音中依然饱含怒气,说完便一甩衣袖,离开了公主府。 “属下立马就去。”钱邯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多谢解先生相助,不然我等今晚罪责难逃了。”钱邯双手抱拳向解元良道谢。 “世子殿下只是太在乎小公主了,加上祭典在即,王城中多了许多外人,可能会威胁到小公主安危,所以殿下才会如此动怒。” “还是我等无能,没有看住公主,先生大恩只能等事后在慢慢答谢了,到时候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此事好说。”解元良微微一笑。 钱邯再次行礼,然后带着侍卫们匆匆离开。 金明城独自走在王宫大道上,一道人影从空中落在他的身前。 “麒麟见过殿下!”人影恭敬一声,见金明城点头回应后又道:“王请殿下去太恒殿。” “我这就过去。”金明城心生疑惑。 父王这时候叫自己前去,难道是有什么紧急要事? 传达了命令,那人影一闪,又消失不见,可谓来去无影。 很快,金明城来到了太恒殿,大殿之中除了连成排的烛台空无一物,晟王正坐在凰椅上,手上拿着一张卷轴阅读。 踏踏的脚步声在大殿之中回响,金明城立在晟王面前躬身行礼。 “父王,这么晚了,叫儿臣前来是有要事交代吗?” “明洙的事你暂且不用管了,我已经知道她去了何处。”晟王放下卷轴缓缓说道。 “小妹去了哪里?” “齐三公子府上。” “不可啊!父王,小妹平时胡闹就罢了,现在还未嫁人,却跑去待在男子的府邸上,如果此事传出去,以后还如何嫁人,王室颜面何在!”金明城急切的说道。 “你不是不清楚明洙的性格,你越是要拦她的事,她越是要去,相反,你不管不顾,她自己过几天失了兴趣反而回来了。” “可是我还是担心小妹,她的性格蛮横古怪,在外面一定会惹事的,说不定还会吃亏。” “如果能让她吃一些苦头才好,不然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我看那个叫齐云的小子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明洙已经到了二八年华,可以婚嫁了,将来若能和齐氏联姻对你也会有莫大帮助。” “我想小妹对那齐云只是一时心欢,过段时间就会忘了,儿臣也绝不会拿小妹的幸福来谋取支持。” “哈哈,胡闹也好,认真也罢,都由她去!”晟王笑着,目光却莫名变得有些茫然,他带着回忆继续道:“她真的和你母后很像。不只是外貌模样,待人对事几乎都如出一辙。” “儿臣明白了!”金明城见晟王的态度强硬,只好先行答应。 “嗯,那你下去,让你的人回来。” “是,父王。父王早些休息,儿臣告退了。” 金明城走出太恒殿,在门口站立了片刻。 好你个齐云,本宫倒要看看你配不配得上小妹。 …… “咕咕咕!” 一声嘹亮的鸡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天边一轮红日升起。 “公主!起来梳洗准备喝药了。”楠楠端着一盆热水走进了金明洙的房间。 “这么早?本公主不想起床。”金明洙拖着长长的尾音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公主你再不起来,齐云公子就要来了。”楠楠来到床边,笑眯眯的小声道:“今天一早齐云公子可就来找我拿了药方,去配药了。” “啊,楠楠快点给我梳洗。”金明洙闻言立马翻下床,光着脚丫子就跑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不一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齐云的声音传来。 “明洙公主起床了吗?” “啊,楠楠快点。”楠楠还在给金明洙梳头,金明洙也不管那么多了,两下跑回了床上躺着,慌忙中膝盖撞上了椅子,疼得她眼泪汪汪。 听到屋里好像有东西翻倒的声音,齐云正疑惑着,楠楠打开了门,说道。“齐云公子,请进来,公主已经醒了。” 齐云提着药罐和碗勺进了屋子,来到床边:“公主该喝药了。” “嗯。”金明洙轻轻点头,靠坐在了床头。 看来公主的病情不容乐观啊。 齐云瞧着金明洙表情痛苦,眼角中饱含泪光,更加确信了医官的话。 “来。”他端着碗,舀了一勺药汤送到金明洙嘴边。 金明洙膝盖还在疼,但是心中暖洋洋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不敢看齐云的脸庞,微微张口,喝下了药。 “噗!” 下一刻她马上把药喷了出来,药水实在太烫了,她舌头都没有感觉了。 “啊……云哥哥你欺负我。”金明洙吐着发白的舌头哇哇大哭,两行清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怎么了?公主。”楠楠赶紧跑过来安慰金明洙。 金明洙大口呼吸着气,指了指汤药,又指了指自己嘴巴。 楠楠以为药有问题便自己尝了一口,也噗的吐了出来,苦着脸道:“好烫!” “咋了?这药不是要趁热喝最好吗?我还特意运气包围着药罐,防止它散热呢,现在就跟刚出锅的一样。”齐云愣愣的拿起勺子自己喝了一口。 “噗!” 好确实有点烫,但也只是有点烫而已啊。 他忘了武者和普通人的区别。 金明洙眼泪止不住的流,楠楠怎么劝也没有用,转而向齐云挤弄眼色。 齐云手足无措的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19章 逛街 见齐云一直不过来安慰自己,金明洙哭的更厉害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齐云,他从小到大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加之勤练武功,几乎没有生过病,一直听别人说药要趁热喝,所以才好心办了坏事。 愣了好一会后,齐云才想起当下应该做什么,快速往屋外奔去。 “我想起有一种药对治疗烫伤有奇效,我马上去拿,公主等我。” 看着齐云离去,楠楠有些生气的道:“公主不要哭了,那个齐公子真是一点都不善解人意,连最基本的一些生活常识都不知道,公主我看我们还是马上回宫,城中有那么多公子追求你,我看随便挑一个也比他好。” “楠楠,不许你说云哥哥的坏话!”金明洙哽咽着:“反正我不会回宫的,要回你自己回去。” “唉!”楠楠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什么,默默的心疼金明洙。 齐云拿了药后很快折返,到门外时却停了下来,把院子外的几个侍卫叫拢,小声询问道:“你们谁知道女孩子哭了应该怎么办吗?谁的方法有用重重有赏。” “嘿嘿!三公子,这个我王伢子最在行了,女孩子哭了嘛,最重要一个字,哄,不管谁对谁错,就是我的错,保证没得问题。”自称王伢子的侍卫洋洋得意的说道。 “你在说啥子屁话,媳妇都没有,懂个球。”另一个年纪稍大的侍卫反驳道:“三公子,听俺老肖的,女人不听话,就是要打,让她知道这个家到底谁做主,不然她肯定会反了天……” “噗呲……”老肖话还没有说完,有侍卫就笑了起来。“老肖,谁不知道你天天被媳妇打,每月发了俸禄,全部上交,你在这吹什么大尾巴牛呢?上次我叫你喝酒,也不知道是谁被媳妇揪着耳朵牵回去了。” “哈哈哈!”周围的侍卫一阵大笑。 老肖涨红了脸,强行解释道:“所以俺说要打,俺那不是打不过嘛,所以家里地位才一落千丈,三公子,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啊。” “好,我知道,都去找管事领赏。” 齐云觉得王伢子说的话好像挺在理的,轻手轻脚的回到房间,金明洙还在啜泣。 “公主,我把治疗烫伤的药拿来了,你试一下。”齐云来到床边,把一个冰凉的小瓶子递过去。 金明洙气鼓鼓的偏过头没有理他。 “公主,我错了!”齐云态度诚恳的道歉。 金明洙还是没有理他,齐云加大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公主!我错了!” 过了片刻金明洙回过头来,哽咽问道:“烫伤药怎么用?” 齐云心中一喜,连忙把药瓶递过去:“倒入口中含服,用不了多久烫伤就会恢复如初了。” 金明洙照着齐云的话,含着小药丸,一股凉意在口中蔓延,渐渐的麻木的舌头有了感觉 过了一会,她觉得自己好些了便开口说道。 “云哥哥,你带我出去逛街。”她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抽泣。 “可……没问题!”齐云本想拒绝,但是想到自己有错在先,还是顺着点她的意思,反正逛街而已也用不了多久时间。 等金明洙烫伤恢复的差不多了,齐云走到房间外等着她梳妆打扮。 没多久,两人带着楠楠一起出了府邸大门。 “殿下,小公主出来了。” “我还没瞎。” 角落里,金明城穿着一袭白色长衣和另一个灰色衣服的男子,紧盯着从府邸出来的齐云一行。 “钟卫,我们跟上,找机会收拾一下那小子。”金明城挥手示意。 三人闲逛着,齐云始终和金明洙保持着距离,他是第一次和二姐以外的女子逛街,神态非常不自然。 在它们身后,两个人影一直在鬼鬼祟祟的跟着。 “齐云那个臭小子怎么回事啊?都不陪小妹说句话,看不出来她现在很无聊吗?还有离那么远是什么意思,嫌弃她吗?”金明城低声咒骂。 “那殿下,我们现在要动手吗?”钟卫开口问道,他必须要为殿下出口恶气。 “继续跟着。”金明城沉着脸。 二人前方。 “云哥哥,你离我那么远干嘛。”金明洙恢复了平日的神态,走到齐云身边自然的拉起他的手。“我们去那边看看,围了好多人呢。” 金明洙开始奔跑,迎面而来的微风掀起了她的鬓发,她回头用甜美的笑容看着齐云,一颗小虎牙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快点啊!云哥哥。” 齐云看的一愣,本来打算挣脱的手,也任由她拉着了。 “等等我啊,公主。”楠楠被遗落在了后面。 这一幕又落在了后面尾随的人眼中。 “敢牵我小妹的手,齐云你死定了!钟卫待会你给我往死里揍!”金明城狠狠的捏起了拳头。 “没问题殿下,保证打的他娘亲都不认识。”钟卫拍着胸脯保证。 金明洙拉着齐云来到了一圈人群的外围,她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蹦蹦跳跳的想一窥究竟。“这里是在干嘛呢。” 齐云比她高半个头,倒是能一窥里面的情况,于是说道:“是几只造型奇怪的四脚兽,身上的毛发五颜六色的,被关在笼子里,商贩正在叫卖,不少人在询问价格。” “云哥哥,你快点把我抱起来。”金明洙拉着齐云的衣袖摇啊摇,眼神渴望的看着他。 齐云犹豫不决,环顾四周一番,没有发现熟人,便蹲下身子抱住金明洙的腿,把她举了起来。 “耶,云哥哥最好了。”金明洙非常开心。 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金明城隐藏在人群中,目光不善的盯着齐云。 这小子的行为是越来越过分了。 “钟卫!”他低喝出声。“去准备准备,下个街道找机会动手,记住,用力揍,有什么事我担着。” “得嘞,殿下,我办事你放心,一定打的那个勾引我小妹子的混蛋满地找牙。”钟卫得令一溜烟的跑了。 “哇,那只小熊好漂亮啊,有一,二,三……七种颜色啊!云哥哥我们把它买下来好不好。金明洙满怀期待的望着齐云。 “公主喜欢的话我就去把它买下来。”齐云把金明洙放下来,拉着她往里面挤。 “这只熊怎么卖啊?”齐云指着刚才金明洙说的那只小兽向商贩问道。 “公子好眼力,这可是西川百万群山里都极其稀有的彩虹熊!幼年期就可大战金刚蛇,成年后更可以脚踢猪刚鬃,拳打长牙虎,爆锤九头虫……” “你就说多少钱。”齐云懒得听商贩吹嘘,直接打断他问价钱。 “这个数。”商贩伸出四根手指。 “四枚金币?” “没错没错,因为这个彩虹熊啊它极其稀有,它呢是……” “给,这是四枚金币。”齐云从怀里摸出金币递给商贩,来到彩虹熊旁边,提着笼子走了。 “公子爷爽快,我这里还有黑白色的熊要不要看看。” “还有长着四只脚的蛇……” “独角的牛……” 商贩卖力的推销,齐云没有再理会他,拿着彩虹熊来到了金明洙身边。 “哇,小熊好可爱啊!”金明洙眼睛冒着星星伸手想去摸小熊,可小熊龇牙咧嘴的向她示威,很不友好,她只能收回了手。 “哼哼!你逃不出我的手心的。”金明洙望着笼子的小熊坏笑。 “云哥哥,我们去另一边逛逛。” 心情愉悦的她拉着楠楠蹦蹦跳跳的跑到了街边一家卖金玉银饰的店铺,齐云提着笼子慢慢跟在后面。 “老板,这个镯子给我看看,还有旁边这个,还有那几个,都拿出来看看。”金明洙一连选了十几样造型不一的镯子,然后还不忘回头对楠楠道:“楠楠你喜欢什么自己选。” “是,公主。” 公主? 老板一听就知道今天是发财日子了,忙不迭把被选中的镯子都拿来摆在金明洙面前。 “公主,您慢慢选。” “云哥哥,你看我戴这个白玉镯子好看吗?”金明洙满脸笑意的征询齐云的意见。 “很好看。”齐云说的是实话。 “那这个呢?”金明洙又戴了一个金镶玉的镯子询问。 “也好看。” “还有这个呢?” “都好看。” “那它们几个那个更好看?” “……”齐云一时间回答不上来了。 “哼!云哥哥我好心好意问你的意见,你就是这样敷衍我吗?”金明洙双手叉腰,模样有些生气。 买个东西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问题? 齐云已经傻了。 “公主,我是觉得真的都好看,这样!我们全部买下来,一天戴一个怎么样?”齐云试探的说道。 “云哥哥你真好,我三哥从来不给我买这么多,一次只买一个,吝啬的很。”金明洙转眼喜笑颜开。 公主的脸色比天气还无常,齐云突然想到叶娜脾性其实还算好的了。 “老板,全部给我包起来。”齐云大手一挥,扔出了一袋金币在柜台上。 “好嘞,这位爷。”老板脸上笑开了花,麻利的把刚才金明洙选中的首饰全部包好。 等齐云左手提着彩虹熊,右手提着一大包首饰走出店铺时,金明洙已经和楠楠走到了下一家商铺门口。 里面是卖胭脂水粉的,金明洙和楠楠正在尝试,齐云这会识趣了,不靠上前去,远远的观看。 等它们出来的时候,齐云手上又多了一大包东西。 “楠楠快看,那家店是不是新开的,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啊?”金明洙兴奋的指着前面一家崭新的店铺。 “好像是啊,公主,我们快进去逛逛。”楠楠也高兴的道。 只有齐云在后面愁眉苦脸的。 “云哥哥我们快过去。” 没过多久齐云手上又增加了一大包东西。 金明洙和楠楠乐此不疲的在各个摊位商铺间来回穿梭,每停留一处,齐云手上就多一包东西。 此刻他怀疑公主是在报早上的仇。 他的头上顶着盒子,脖子上挂着包裹,左右手提了不知多少东西,腋下还夹着几样,而金明洙和楠楠又走进了一家商铺。 还去,公主请你放过我! 齐云独自悲鸣,欲哭无泪。 “卖糖水了,清凉解渴的糖水哦……”一个推着板车的小贩从齐云面前经过。 “这位大哥等等!”齐云叫住了小贩。“你的板车怎么卖?” “我是卖糖水的,我不卖板车。”小贩解释道。 “五枚金币!”齐云放下一只手的东西,掏出了五枚金币摆在小贩面前:“糖水你拿走,板车给我。” “没问题公子爷,你说啥就是啥。”小贩一把接过金币,紧紧捏着:“公子爷,你还要板车不,我家里还有一辆。” “不用了,谢谢!”齐云拒绝了小贩的好意,让他赶紧把糖水移开,自己好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上去。 不是他拎不动了,而是手上拿不下了。 第20章 王城地痞 有了板车齐云轻松多了。 他现在已经明确了,公主就是在折磨自己,等回去以后就各自安好,如果公主还在自己府上住,他就去姬武那里躲两日,有一个阿叶娜已经够了,还来一个公主,这谁受得了。 “云哥哥,你快点啊?”金明洙催促着后面推车的齐云。街边过往的行人都不时向他投去几分好奇的眼神。 板车已经堆成小山了,金明洙却意犹未尽的还在买买买。 人流如织的街道中心。 “钟哥,你说的那小子是不是绕道走了啊?”一个满脸凶狠的男子向钟卫询问道。 现在的钟卫已经涂黑了脸,贴着大胡子,眼角还画了一道疤,和方才白净俊朗的模样比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 “不对啊!这街就一个向,能往哪里去啊?”钟卫心里也在打鼓,按理来说她们早就应该到了啊,这一条街都走了半个晌午了,还没见着人影。 “钟哥,你看那是不是小公主?”有个高个儿的汉子指着不远处说道。 钟卫抬眼一看,厉声说道:“终于来了!准备好,都把戏给我演足了,不要让公主认出来,不然回去都得完蛋。” “明白,钟哥!”四个手下摩拳擦掌的齐齐回应,一伙人卯足了气势。 然而过了一会,钟卫疑惑了起来,他瞧了半天,只看见了公主和她的侍女。 “诶?你们谁看见那个臭小子了?” “没看见。” “我也没看见。” 众人摇头。 “难不成那小子感觉到了危险跑了?把小公主一个人丢在这里?” “钟哥,还拦不拦公主了?” “拦,我就不信那小子会跑。”话落钟卫摆出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大步朝金明洙走去。 “嘿,小妞要去哪里啊?陪大爷我玩玩。”钟卫伸出一只手,拦在了金明洙面前。 “你是谁,竟敢调戏公主。”楠楠挡在金明洙身前瞪着钟卫。 “公主?今天就是世子殿下来了,本大爷也不给面子!”钟卫的气势嚣张跋扈到极致,但是他心里也在犯怵,不是该那小子上前说话吗?难道真的跑了?那这戏可就白演了。 “来人啊,把这两个小妞给爷带回去。”钟卫又吼道,既然已经开始,他就只有把戏做足了。 “本公主就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我一下。”金明洙并不害怕,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她还不信有人敢在王城欺负她,待会卫兵来了一定要把这个地痞好好教训一顿。 钟卫手下的人听到号令,磨磨蹭蹭你看我我看你,不敢上前,都在想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有人站出来吗? “公主怎么了?”推着板车的齐云姗姗来迟,从堆成小山的商品后面探出个头,略带兴奋道:“是要回去了吗?” 齐云可是盼望这一刻很久了,他一上午脚步就没有停过,也不知道两个女孩子家哪儿来的体力,竟然完全不知道疲倦,他就算是自幼习武,身体矫健也要顶不住了。 “你小子是不是想英雄救美,给我打他!”钟卫正等着齐云冒头呢,直接越过金明洙,带着四名手下把齐云围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关我什么事啊?”齐云还没有搞清楚眼前的情况。 几个乔装的地痞流氓可不管那么多,碗口大的拳头直接朝齐云身上招呼。 “你们?”齐云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眼见拳头呼来,身形还是快疾如风的躲避开了,他跳到一边,大声问道:“你们是谁?如果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谁也别想走。” “呵,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呢!交代,大爷拳头给你交代。”一个脾气暴躁的地痞挥舞着拳头又冲向齐云。 “哼!”齐云嘴角露出一丝不屑,身子一歪,躲过袭来的拳头,右手快速捏拳回击,一拳打中了地痞的肋侧,地痞随即跌倒在地。 另外三人见同伴倒地,一起冲了上来,钟卫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好戏暂时不打算插手。 “来的正好!”齐云主动和冲在最前面的地痞碰了一拳,地痞捂着手臂连连倒退。剩下两人的攻击一左一右同时袭来,齐云抓住右侧人的手臂,身体侧仰,以敌之拳对敌之拳。两个地痞拳头相撞他又顺势一脚踢在其中一人屁股上,两人扑撞着一起倒地。 轻描淡写间,他便已打倒四人。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响起。 钟卫拍着手制止了爬起来还要再战的手下。 “小子,身手不错啊,把我几个兄弟都打倒了。”说到这里钟卫仰起头用鼻孔看着齐云:“有资格和本大爷过两招。” 然后他目光扫视四周,发现右边商铺有几根支撑棚子的长竿,于是走了过去,随手一拔,杆子纹丝不动,他略微讶异,手上又加了把劲,可还是没有拔出来。 “我他娘,这什么鬼架子,焊的这么死。”钟卫口中咒骂着,双手紧握长竿,脚蹬着地上的铁座子使劲往外拽。 这时,一个小贩从铺子下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向钟卫解释。 “这位大爷,这棍子和铁座是一体,你拔不出来的,除非一起搬走。” “你他娘为什么不早说。”钟卫压下心中就要爆发的怒气,骂骂咧咧的道:“那个狗玩意设计的这傻缺东西。” “之前不是这样的,后来经常被偷,去治安司反映了,他们就叫建造司的人来给我焊死了。”小贩唯唯诺诺的继续解释,生怕惹恼了面前的大爷。 钟卫瞪了小贩一眼,不再理会他,又左右环顾,铺子角落的扫把映入他的视线。他拿出扫把,把上面的细竹枝丫去了,挥了挥,感觉还行。 “喂,你在干嘛?”齐云已经等不及想出手了,他受了一上午的摧残,心里面正憋着一口气呢,正好想找人出出气,可是前面几个太不经打,两下就搞定了,一点劲都没有。 他本以为老大要厉害点,可见他磨磨蹭蹭了半天,不知道在干嘛,就是不动手,说不定也是缺少关爱的人。 “咳咳!”钟卫咳嗽了两声。“这么着急找死吗?刚才大爷我是在给你逃命的机会,看来你不知道珍惜,接下来就不要怪本大爷手下不留情了。” 话语未落,钟卫提着竹棍携带着一股无匹的气势扑向了齐云面前。 “云哥哥小心!”金明洙惊叫,她也能感觉到这个地痞老大远远不是之前那四个人能比的。 而从地痞老大出手那一刻起,齐云已经知道对手绝对不是普通人,他身上的气太凝炼了。 竹棍影子扫落,齐云横移开了原地,地上的青石板瞬间被震成了无数碎块飞溅起来。 钟卫又一挥手,竹棍准确无误的击中了飘在空中的碎石块,石块受力,飞快的打向齐云。齐云脚尖点地,侧身躲过,再回首钟卫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近前,凌厉的竹棍扑面而来。 “楠楠你快去找卫队来。”金明洙望着一直躲闪的齐云,心中焦急不已,这样的竹棍打在人的身上岂不是要残废。 “是,公主。”楠楠飞快的离去。 可她还没有跑多远,她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摔倒在地。 “殿……殿下?”楠楠抬头看着面前温文儒雅的男子。 “快起来。”金明城把楠楠拉了起来,“跑的这么快是要去哪里啊?” “殿下,快去救救齐公子!他为了公主和流氓打起来了。”楠楠着急的道。 “哦?”金明城脸上一丝笑意浮现,不过很快消失,楠楠并没有注意到。 “情况严不严重?”他不紧不慢的询问。 “那个流氓很厉害,我看齐公子被压着打,可能要被打死了。”楠楠急得要哭出来了。 她今天才发现齐公子其实是个好人,愿意陪公主逛街,给公主买了一车的东西,还特意找来板车拉,是自己之前错怪他了。 金明城没有说话,心中盘算着,钟卫知道轻重,应该不会打死。 “殿下,我们快过去啊。”楠楠发现金明城心不在焉,拉了拉他的衣袖。 ”好,我们马上过去。” “可是殿下你的侍卫呢?”楠楠这才发现金明城穿的是便衣,身边并没有侍卫。 “今日本宫闲来无事出来散心,所以并没有带侍卫同行。”金明城随便找了个借口,总不能说自己的头号侍卫现在正在暴打你们的齐公子。 “啊,那怎么办。齐公子肯定要被打死了。”楠楠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没关系,你先回去安抚好明洙,我马上带着卫兵过来,竟敢有人在王城闹事,简直罪无可恕。”金明城假装一副生气的模样。 他在这里就是为了拦住卫兵的,刚才已经来过一批了,一起事的时候就有人报案了。 “那好,殿下你可要快点啊!齐公子要撑不住了。” “你放心,本宫很快就会到的。”金明城望着楠楠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不再隐藏。 还是等等在过去收场。 很快,楠楠又跑了回去。 “楠楠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卫兵呢?”金明洙疑惑的看着楠楠,又努力的往她身后瞧了瞧,一个卫兵也没有发现。 “公主……我在路上……”楠楠气喘吁吁的用双手撑着腿,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遇见殿下了……他……他说……” “你倒是说啊。三哥说什么了?”金明洙非常焦急。 “殿下说他马上带着侍卫过来,让我先回来。”楠楠缓过来一口气,终于把话说完了。 这时,突然嘭的一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个人影飞起,撞倒了一片摊子,各种杂乱的声音响起,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金明洙视线移过去,以为是齐云受伤了,没想到他正站在场中央,翩翩而立,衣摆无风自动。 愣了片刻,金明洙雀跃的大叫:“云哥哥好厉害!” 她担忧的心放下了,眼中冒出了小星星。 第21章 力战 “他娘的,这波大意了我没有闪。” 钟卫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羞恼的的推开了几个前来帮扶自己的手下,又呸的吐出一口血痰,继续道:“嘿,小子,没想到你还藏了一手啊,搞得本大爷猝不及防,接下来我可是要认真了!” “只是想看看你的实力,但现在看来仅此而已。”齐云略带失望的摇着头。 “你说谁呢,臭小子。”钟卫还没有开口,他的几个手下忍不住了。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齐云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眼神只盯着钟卫,“希望接下来你会全力以赴。” 钟卫没有说话,只是把一直仰着的头摆正,不再用他的鼻孔看齐云了。 “阳河郡,马疆。”钟卫爆出了一个名号。 “洛州,齐云。”齐云也说出自己家门,对习武之人来说这是对对手的一种尊重。 “诶?钟哥怎么说的是我的名号啊?”一个地痞小声的犯起嘀咕。 “得了便宜还卖乖,钟哥什么实力,你什么实力,用你的名号那是看的起你。” “就是,你马上就要出名了,看钟哥样式是要动真格的了。” “走,我们也上楼去看……” 四个地痞小声的议论着上了一旁的酒楼,此时窗户前已经挤满了人,但看见四个凶神恶煞的地痞来了,纷纷让开。 见场中的两个人要动真格的了,街道上围观的人群兴致更高了,所有人自觉的又后退了一段距离。 跑得快的上茶楼占位置,跑的慢的就围堵在路口,金明洙和楠楠也离的远远的了。 还有些人怕影响两人发挥把街口的杂物都快速清理了。 齐云和钟卫两人隔空对峙,都在静静的观察着对方。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一瞬后,钟卫突然暴起,眨眼来到了齐云面前,速度比之前还快了一大截,挥击的竹棍上更是浮起了淡淡清芒。 他已开始运用内气! 竹棍还是没有碰到齐云,空将地面震出一道裂痕。 一击不中,钟卫正想继续攻击,却感觉到一股罡风冲击向他的脸庞,齐云的拳头近在他的咫尺之间,他扭动身躯,手上竹棍也没有闲着,顺势打向了齐云腰间。 齐云拳头落空,立马收臂格挡竹棍。钟卫则是乘机踢起大脚,齐云又一掌拍在他的脚上,而后连忙偏头,与一只拳头擦脸而过。钟卫拳头化掌,猛拍向齐云头颅,齐云单脚立地,倒向一旁,一记飞踢扫向钟卫腰腹。钟卫明显没有料到此招,重重挨了一脚,他摇晃了两下,又恼怒的发起攻击,招式越发的迅疾凌厉,势大力沉。 二人来回交手,看的人眼花缭乱,几十个回合过去,仍然不分胜。周围的人连连叫好,毕竟承平日久,除了武道馆,外面是很难看到高手过招的。 “呼!” 齐云喘着气,惊险的又避过钟卫一击,跃身后退了三丈距离,突兀的围着钟卫快速环绕奔跑。 他在为武技蓄势。 一阵阵残影卷过,齐云手臂上赤芒大盛。 “小子你这是想绕晕我嘛?”钟卫不屑呲牙,身体上的气芒也凝聚了起来。 齐云屏气凝息的奔跑,很快一股力量填满了他的经脉臂膀。 “别转了,我真的晕了。”钟卫还在挖苦嘲讽,突然一声大喝在他的耳边炸响。 “我有一技,唤奔海劲!” 齐云突然逆转奔跑路径,向钟卫冲去。 “我就知道你小子憋着一肚子坏水!”钟卫眉间露出凝重,双臂交叉横于胸前,浓郁青芒笼罩,幻化成盾,武技瞬发! 一声巨响,一阵以两人为中心的风暴开始扩散,卷起沿途无数青石板,尘土飞扬之下,齐云悬在半空,一只拳头被钟卫双臂前的青盾牢牢挡住。 然而钟卫虽挡住了齐云的全力一击,但他却在巨力的持续冲击下弯曲了双腿,脚都踏进了土里,上衣更是被拳风直接冲爆,四散疾飞而去。 待齐云拳势退去,一切风浪平静后。 他们脚下只剩下褐色的泥土。 钟卫佝偻着身子,头发披散,赤裸上身,脸上粘的大胡子也不见了,模样略显狼狈。 另一边齐云也好不到哪里去,失去衣袖的右手臂正微微颤抖,上面挂着一条条清晰可见的血痕。 “太强大了!” “分出胜负了吗?” 围观的群众激动了起来。 “好像是那个白衣少年赢了。”有人不太肯定的说道。 “什么?钟哥输了吗?”楼上的马疆一脸的难以置信。 “别急,钟哥可没那么容易倒下的。”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信心十足的道。 果然,佝偻的钟卫又挺直了身躯。 他扔掉断了的竹棍,拨开凌乱的头发,单手指着齐云,疯狂大笑。 “如果阁下实力只有这般,我可要好好教训你了。” 齐云不以为意,默默调整着内气。 “公主!你仔细看,那个人好像是钟二哥!”楠楠指着钟卫惊讶道。 嗯?金明洙定睛一看,那个地痞没有了大胡子好像真的很熟悉,但是她这个位置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金明洙移动了下位置,想看清楚那个地痞的脸。 好像真的是钟二哥!只是脸比较黑,还不能确认。 金明洙想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歪头晃脑的想一窥究竟。 “小子,还有什么招式没有用的,赶紧使出来,不然大爷我可要动手了。”钟卫咧嘴狂笑,非常嚣张,他其实也在默默调理内气。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对他左看右看,他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胡子没有了,暗道一声不好,两手扒拉下凌乱的头发,把脸死死遮住。 金明洙越看越可疑,可她走到正面的时候那个地痞脸已经被头发挡住了,她不能肯定,只好悻悻作罢。 确定公主没有观察自己了,钟卫才放心下来,他知道齐云现在肯定虚弱无比,虽然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总归还有些余力。 钟卫的猜想没有错,方才那一击齐云消耗了太多内气,现在都还在回复蓄气。 算准了时机,钟卫一脚飞踢再次攻向齐云。齐云挥拳招架,可因为内气不继,力量大幅衰弱,被一脚震退。他踉跄的站住身体,眼前又是一只拳头,仓促回击之下,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顿时气血翻涌。 钟卫拳脚连续不断的招呼而出,齐云的招式间漏洞越来越多,被打的节节败退,不过却始终屹立不倒。 几波凌厉的攻击后钟卫暂停了攻势,喘着粗气,他的内气也要支撑不住。 他实在没想到齐云竟然这么抗揍。 “小子,现在认输的话,本大爷可以考虑不打死你。”钟卫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从言语上击垮对手。 “你认输的话,我也可以考虑放过你。”齐云擦掉脸上的血毫不示弱的回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钟卫继续上前攻击。 齐云也不屈的迎了上去。 两人再一交手,各自使出了几招威力强大的拳脚,可后来就不约而同的变成了普通肉搏。 他们的动作比之前都慢了不少,并且还在越来越慢。 又是十几个回合过去,二人依然酣战不休,互相狠狠的拳打脚踢。 打到现在他们都在靠着体力强撑,钟卫看上去要强上一筹,但就是始终打不倒齐云。 “楠楠,我三哥怎么还没来?”金明洙看出了两人其实势均力敌,只是在打下去恐怕太阳都要落山了也不会有结果。 “我也觉得奇怪?殿下告诉我马上就过来的。”楠楠摇着头,殊不知自己被尊敬的殿下欺骗了。 “按理来说,王城一有动静卫兵第一时间就会赶到,可今天这么大的事一个卫兵都没有来,如果是往常治安司的人都应该来了才是啊。”金明洙歪着头,若有所思。 “对啊!”楠楠一拍大腿,发觉今天的事好像非常奇怪。 不知不觉间,以齐云和钟卫二人战场为中心的街道路口,周边小楼,全都挤满了人,都在兴致勃勃的看着好戏。酒楼上的人甚至还叫上了小菜酒水,不时发出自己的点评。 “我觉得那个白衣少年马上就要不行了。” “不对,我看那个黑脸地痞才快要倒下了。 “说这些有的没的,来,我开个庄,白衣少年赢一赔四,黑脸地痞赢一赔二。” “兄弟人才啊!” 不少人纷纷向开庄的男子竖起大拇指。 街道战场。 “不打了,行。”钟卫的气已经枯竭了,力也快使完了,此刻说话都显得有点费劲。 “别……别想跑。”齐云大口喘息着,战意盎然的挥起拳头走向钟卫。 他感觉到了一种许久都没有的悸动,来自五脏六腑。他知道只要今天熬过去,他的气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好!看本大爷今天打不死你!”钟卫见齐云还敢挥着拳头打过来,也不躲避了,就等着齐云靠近,然后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记老拳打在他的腰腹上。 一阵痛感袭来,齐云闷哼一声,咬着牙,用手掌拍开钟卫的拳头紧跟着挥拳抬脚还击。钟卫偏头,又一手按下。齐云的手突然化掌为拳冷不丁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不讲道义,打脸!”钟卫红眼怒吼,凶狠挥出一顿乱拳乱脚,齐云招架了几招,被一脚踢飞,趴在地上吐血。 钟卫本以为结束了,没想到齐云又站起来,向他走了过来。 “小子,今天就这样行不?” “不行!”齐云摇头,一步一步的继续向钟卫逼近。 钟卫面露苦色。 殿下你怎么还不来,卫危矣! 接下来的战斗简单了许多,二人你一拳我一脚的,连招式都没有了,倒下了就爬起来,然后又倒下又爬起,谁都不想认输。 几条街道之外。 金明城放下茶杯,起身下了酒楼,可等他出来发现大街上人影稀少,剩下的几个也脚步匆匆好像都在赶路。 “这位兄台你好,请问你这是要去哪?”他拦住一名男子问道。 “老兄,你不知道前面发生大事了吗?洛州强龙比拼王城地头蛇!所有人都跑去围观了,再不去就打完了,我先走了,不要拦着我。” 男子说话时步伐也不慢一点,若不是金明城拦住他,他连搭理都不想搭理对方。 洛州强龙?王城地头蛇? 金明城感觉事情好像发展的超出预料了。 还是赶紧过去看看。 没走两步金明城停了下来,突然想到还得把卫兵叫上,于是他又往回走。 钟卫现在头很晕,两只眼睛肿得只有一条缝隙,只能勉强视物。 对面的齐云也大抵相同,两人都在凭最后的本能挥舞拳头,现在都是乱打一气,也不管打不打的中了。 看热闹的人瓜子花生都磕了一地。 先前开庄的男人见场中两人现在只是普通的挥拳,没有那令人炫目的气和威力强大的拳脚招式了,便大着胆子走到楼下,来到齐云和钟卫不远处,大声吼道:“白衣少年赢一赔四,黑脸地痞赢一赔二了。” 最初没人理会他,可他喊了几遍后围观的群众发现斗武的两人好像不在意,也纷纷向前靠。 还有人大着胆子开始投注。 “这些人在干嘛呢?”金明洙一直在关注着齐云和地痞的战况,才注意到前面的人越来越多,都快挡住她的视线了,其中竟然还有人在开庄投注,简直是…… 太好了,她也要去投两个。 第22章 落幕 “公主,你刚刚去了哪里?”楠楠刚才左顾右看的都没有发现金明洙。 “我去……”金明洙想了想,不能和楠楠说押注的事,免得带坏小孩子,便随便找了个理由道:“找水喝去了。” “我也渴了,公主你在哪里喝的水?”楠楠瞪着大眼睛问道。 “嗯……那个茶楼里。”金明洙随手指了一家茶楼。 “那公主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楠楠小跑着往茶楼而去。 云哥哥加油啊!明洙可为你压上全部的家当呢。 金明洙心中在呐喊,全神贯注的望着场地中间你一拳我一拳的两个人。 “还打吗?算我求你了,我们算平手行了。”钟卫的眼睛里尽是重影,面前有好几个齐云。 “不行……还要打。”齐云的声音虽然软绵无力,但那股斩钉截铁的劲儿却是让钟卫不寒而栗。 钟卫本想这是个折中的办法,大家都退一步,面子上过得去,但没想到齐云就是个死脑筋,就要和他刚到底,他实在是要不行了,脑袋昏沉的厉害,摇摇欲坠。 “看啊,黑脸地痞就要倒下了吗?”开庄家的男子高呼,要是他倒了自己今天就赚发了,几乎全是压黑脸地痞赢的。 “坚持住啊!钟哥。” “在坚持一会就好了,大兄弟。” “王城之地头蛇!你是最强的男人!” 此刻不仅是钟卫的手下,还有一大堆压了他赢的群众都在为他打气。 或许是感觉到了一大波支持自己的人,钟卫摇摇晃晃的身影稳固住了一点,但他没有力气在出手了,仅仅是站着就已经很难了。 另一边的齐云情况也一样,无力出手了,两人就这样对站着,等对方倒下。 ”云哥哥,加油!”金明洙奋力的高呼。 齐云也不乏押注的人,纷纷为他鼓舞。 “洛州之龙!加油啊!” “王城之地头蛇!你是最强的。” “洛州之龙!” “王城之地头蛇!” 两方支持者以金明洙和钟卫几个手下为首,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架势。 “都让开!让开!”人群外围银甲卫兵队护卫着金明城而来。 “卫兵来了!”不知道是谁高呼一声,众人纷纷让路。 “云哥哥!加油!”金明洙还在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钟哥,你是最强的!”钟卫的手下也在为他打气。 金明城隔着很远就听到了自家小妹的声音,还没走近,脸就黑了,吩咐卫兵把看戏的人群隔开,把里面闹事的人围起来。 等金明城走近,眼前的一幕让他也是吃了一惊。两个脸肿成猪头的人相对站着,身上都是瘀痕血迹,如果不是那双靴子他已经分不清谁是他的首席侍卫了。 钟卫没有让金明城失望,但是他自己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他能感觉到谁向他走来了,心中一直熬着的那口气也松了。 “殿下,卫尽力了。”说完他就倒了,金明城连忙扶住了他。 “耶,云哥哥你赢了!”金明洙蹦跳着跑到齐云面前,用力的抱住了他。 而齐云见对手已经倒下,也终于熬不住跪倒在地,金明洙本想拉住他,可惜力量太小,跟着也扑倒在了。 “明洙,众目睽睽之下与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金明城语气不善的提醒道。 “要你管!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金明洙扶着齐云,大声质问金明城。“说,是不是你派钟二哥来欺负我云哥哥的。” 欺负? 金明城看着倒在怀里人事不省的钟卫,谁欺负谁啊,但是他还是自觉理亏,选择了转移注意力,吩咐卫兵道:“快去找医官来。” “回去再慢慢跟你算账。”金明洙也知道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也不再多说。 医官来了后,把齐云和钟卫分别放在木架上抬走了,齐云意识还算清醒,但是架不住身体的虚弱,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比斗的两位主角离开后,押注赢了的人发现庄家好像不见了,所有人疯狂寻找,可都没有找到,最后只能骂骂咧咧的散了。 …… 等齐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臂膀,发现肿胀的地方已经全好了,周身都不疼了,他想来自己是用了珍贵的伤药。 “这是哪里?”齐云准备掀开被子起身,刚有所动作时发现身边趴着一个脑袋瓜子,于是他停了下来。 房间里很安静,窗外的阳光慢慢的侵染进了屋子里。 照亮了雕花的朱漆桌椅,照亮了昏暗角落的尘埃,照亮了趴在床沿的人。 齐云看着金明洙明媚的脸颊,一时愣愣的出了神。 阳光逐渐炽热,憨睡的金明洙幽幽醒了过来,目光正好和齐云对上,抑制不住的喜悦瞬间爬满了她的脸颊。 “云哥哥!你醒了?你睡了一天了,可担心死我了!”她高兴的说着,而后又向门外大喊。“楠楠快打水来给云哥哥洗漱了。” “多谢公主关心了。”齐云收回目光,心中有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为了避免这种感觉扩散,他赶紧下了床,舒展起了筋骨。然后定心凝神感受着体内的气,发现果然比之前更加的凝练浓郁。 过了一会他满意的向金明洙问道:“公主,这是哪里啊?” “我三哥的别院,你现在正在世子府上。”金明洙回应着,恰好这时楠楠端着水进来了,她把水接了过来,放在了一个木架子上。“云哥哥,赶快洗漱一下,我带你去宫里玩!” “好!”齐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立马就答应了。 心中只好归结于武道进步,心情大好的缘故。 不消片刻,齐云和金明洙出现在了院子中。 “公主,我应该去向世子去告别才是,贸然离去会让人觉得没有礼数。”齐云轻轻的挣开了金明洙白嫩嫩的手。 “那好,云哥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三哥来给你道歉。” 金明洙说着就要往外走,齐云叫住了她,疑问道:“道什么歉?” 这时门外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随声走进来一个气宇不凡的青年。 “齐三公子醒了啊,在下钟卫,前天多有得罪了。” “钟卫?” 见齐云困惑,钟卫又说道:“我假扮的马疆。” “马疆!钟卫?”齐云看着眼前白净俊朗的人很难和黢黑的地痞形象联系起来,不过仔细看脸颊,去掉眼角的疤痕,没有胡子,好像又是那么一个人。 “嘿嘿!”钟卫咧嘴笑道:“其实那天是因为我想和齐三公子过两招,因为久闻齐三公子大名,很是仰慕,所以才乔装打扮了一下,中间引起了许多误会,还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钟卫兄放心,云并没有介怀,反而因为那日的比斗有所受益,还想感谢钟卫兄呢。”齐云朗声笑道。 “云哥哥,你还谢他干嘛,他把你打成那样,让他赔偿。”金明洙愤愤的为齐云鸣不平。 “公主,人家齐三公子自己都说了,要谢我,你怎么还要赔偿?是不是你自己想要?”钟卫显然很了解金明洙的禀性。 被戳破图谋,金明洙也不假装了,直接伸出手掌心,娇蛮道:“把你的紫玉兰花给我一盆,我和云哥哥就原谅你了。” “原来你是看上了我的花啊,不给你,如果齐三公子讨要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一盆。”钟卫双手环抱笑看着金明洙。 “这可是你说的啊!云哥哥你快点向他讨要,那个紫玉兰花价值连城,可漂亮了,还是名贵的药引。”金明洙摇起了齐云的手臂。 “公主,钟卫兄算是于我有恩,我怎么能索要他的东西呢。”齐云轻声拒绝。 “哼!不理你了,被人打了还向着别人。”金明洙气的跺了跺脚,跑向了屋子,要进屋时又放慢了脚步,希翼着有声音响起。 可是没人叫住她,她倚门回望一眼,只见齐云和钟卫谈笑风生,她又气又恼的踏进了屋,大声叫楠楠关上了门。 在金明洙跑开的时候,齐云心中莫名有种想追上去拉住她的冲动,但是见到钟卫在一旁他遏制了这种想法。 “看看,齐三公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这句话本来不是很对,但放在公主身上那就是再正确不过了。” “你可不要上了她的当。” 钟卫一脸恳切的说着。 “啊……是吗?”齐云灿灿一笑,被钟卫叫着在院子坐下,聊起天来。 二人的话题围绕着武道展开,不多时便已眉飞色舞,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聊完武道心得,他们又聊起了奇趣见闻,齐云接过话头便说起了海上的石碑。 “哦?齐公子说的那神秘石碑的碑文可是这般模样?”钟卫手指上沾了茶水,在石桌上画了一个符号。 “对,就是这般,钟卫兄难道认识这种文字?”齐云惊喜的问道,他实在没想到在这里还会有意外收获。 “我并不认识。”钟卫摇了摇头,道:“我曾经加入过寻宝猎人的队伍,在西川的密林中发现了古神遗迹,里面的部分石柱上就刻画有这种符号。当时我本想挖一块出来,可惜刚刚靠近就遇到了大妖的袭击,没能如愿,最后仅仅只是记下了其中几个印象深刻的符号。” 钟卫继续说道:“我们还在里面发现了一汪乳白色的泉水,泉水边长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小树,像水晶一样,上面挂着几颗拳头大小的红果,很像古书上面记载的元灵果!” “元灵果?” “没错,就是元灵果,传说中生死人肉白骨的圣药,遗憾的是当我们想去摘取的时候怎么也无法靠近那汪水潭。明明都已经近在眼前了,可那最后的距离就像是永远到不了的彼岸。” “这么古怪吗?” “西川神秘之处可多了去了……” 屋子外面齐云和钟卫还在天南海北的聊着,聊的是不亦乐乎,而屋子里,金明洙自从一进来就躺在床上和楠楠发着牢骚。 “楠楠你在门口瞧瞧云哥哥是不是要进来安慰我了?” 楠楠望外面偷偷看了一眼向金明洙如实禀报道:“齐公子还在和钟二哥聊天呢。” “呜……臭齐云,还不来安慰人家。”金明洙发出呜呜声拍打起被子来。 过了一会金明洙又问道:“楠楠,云哥哥要进来了吗?” “他还在和钟二哥聊天。”楠楠就坐在门口了,随时向金明洙汇报齐云的一举一动。 又过了一阵,金明洙还是问同样的问题:“楠楠,云哥哥要进来了吗?” “不好了公主,齐公子好像是要跟钟二哥走了。”楠楠大声说道。 “什么!”金明洙立马翻身下床,跑了出去,慌忙的大声喊道:“云哥哥!你要走了吗?” 她方才的不满全都烟消云散了,现在脸上心上都是依依不舍。 “嗯,我打算去和世子殿下告个别就走了。”齐云回头答道。 “那你都不和我道别。” 齐云带着温煦的笑容向金明洙挥了下手。“公主,那改日再见了。” “云哥哥再见!”金明洙也挥手道,等齐云走到门口,她又大声的喊道:“云哥哥等等,你还记得我说的诗会吗?就在明日,可要记得参加哦!” “记得,放心公主,我一定会去的。”齐云点头应道。 很快,齐云跟着钟卫来到金明城的主院,发现他正在和几个幕僚谈论什么事情,齐云也不着急,就在旁边等着。 金明城注意到了齐云,直接挥手示意几人退下了,同时开口叫住了一华服青年:“明烨,你等一下再回去。” “是,三哥。”华服青年点了点头。 “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金明城带着他来到齐云身边:“这位是洛州的齐云公子。齐公子,这是我的五弟金明烨。” “在下金明烨,久仰齐公子大名。”华服青年微笑着说道,他的笑容带着莫名的亲和力。 “在下齐云,见过五王子。”齐云行了一个抚胸礼。 “哈哈,不要见外,今日我特意拿了几坛寒汤酒,来,我们去喝个痛快。”金明城大笑着,把齐云几人带到了一处亭子里,轻轻拍了拍手,几名侍女端着酒坛走过来。 “齐三公子可不要客气,我先敬你一杯,之前有些不愉快的事,以酒带过。”金明城一口干了一杯。 “殿下多心了,齐云并不记得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啊,来,干了!”齐云也是满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来五弟,钟卫都喝!”金明城举起酒杯。 酒过三巡后,宾主尽欢。 齐云起身告辞,随后金明烨也离开了,亭子里只剩下了金明城和钟卫。 “殿下,你不是要收拾那小子吗?”钟卫说着说着打了一个饱嗝:“怎么平时我找你要都藏着掖着的好酒随便就拿这么多出来招待喝了。” 金明城站起身来目光幽邃的看着池塘,喃喃出声。“昨晚你醒了后,齐云久久未醒,我看见小妹趴在他的床头哭泣,回来后仔细想了想,那小子其实也还算不错。之前我觉得他配不上小妹,所以想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天有多高,现在看法不一样了,毕竟他比你强还比你年轻,比王城的这些歪瓜烂枣更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虽然以后和明洙可能很难见面了,但是她快乐就好。” “殿下,不带你这样打击人的啊,我那只是大意了,让那小子钻了几招空子。”钟卫话语里已经带着三分醉意。 “是,我知道你大意了。”金明城嘴角微微扬起。 “殿下你还喝不喝,不喝我把酒抱回家了,我爹可馋你这宝贝了。”没有等金明城发话,钟卫抱着最后一坛未开封的寒汤酒就往外走。 “你慢点,我又没说不给你,跑什么。” 金明城回头望时钟卫已经一溜烟走远了。 他无奈一笑,抬头仰望起了天上星空,渐渐的,一丝忧虑爬上了他的眉头。 第23章 万花园 万花园。 齐云找到了金明洙所说的地方,还未走近,就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发现花园的外墙竟是用灌木藤蔓修剪而成的,密密实实就如真的砖墙一般,十分奇特。 大门口有数名守卫站着,他想进去时被拦住了。 “今天万花园被公主的青禾会包下来了,如果没有请柬不能进去。” 请柬?齐云略微一愣,带着歉意向守卫道:“守卫大哥,我是公主的朋友,她邀请我来的,并没有请柬,你能不能通报一声。” “今天想混进去的人我们见多了,每个来的人都说认识公主,是公主的朋友,那边还有个自称青禾会大护法的人呢!”守卫指了指青墙角落里蹲着的人。 大护法? 齐云循着望了过去。 “姬武?” “齐哥儿?”角落的人发出惊喜的声音蹭的站了起来。“我就说我是青禾会的大护法你们还不让我进去,这就是证明我身份的人。” “他?他也是骗子,你们两个都不能进去。”守卫毫不留情的给姬武泼了盆冷水。 “你!” 姬武就要发火,齐云赶紧把他拉到了身后。 “守卫也是奉命行事,别计较。” 安抚了姬武一句,齐云又向守卫说道。“你们能不能进去给公主通报一声,就说姬武和齐云求见公主。” “没用的,我们进去根本见不到公主,和谁通报都没有用,没有请柬就请回。” “多有打扰。”齐云再道一句,带着姬武离开了大门。 他倒也不是非要去参加诗会不可,只是答应了公主他才来的。 “走,姬武我们回去找个地方喝酒。”齐云提议。 “听你的,齐哥儿。”姬武点点头,又不甘的回头瞪了一眼几名守卫。 “对了,姬武,最近好几日我都没有见到你的人影,你去哪了?那日赵阳去找你也没有见到你人。”齐云边走边道。 “别说了,齐哥儿,那天街口的事被我姐姐知道了,她回去后就把我关在屋子里,天天读文背书,受尽毒打折磨,根本没机会出来。”姬武悲伤的诉说。 “那你今天是怎么跑来这儿的?” “我刚好把经书背完了,正巧听见屋子里有人邀请我姐姐去参加诗会,我姐姐没同意,我想人家好心好意上门邀请你,不能不给人家面子啊,我姬氏可是代代诗词大家,必须来露一手给那些凡夫俗子瞧瞧,所以我就偷偷跑来了。”姬武嘿嘿笑着,可脸上马上又变得不忿。“可没想到,来了连大门都进不去。” 齐云咧嘴一笑。 “算了,有什么好纠结的。” 二人谈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锦绣衣服的男子走了过来。 “这不是齐公子和姬公子吗,二位要去哪里?”金明烨温和出声。 “见过五王子。”齐云扶手来向他行了一礼。 “齐兄不必客气,在外称呼我明烨就好。”金明烨十分客气的回礼道。 五王子? 姬武突然想起来了,似乎之前在某个晚宴上见过,也赶紧跟着抚胸行礼,忙说道:“五王子,你来的正好,我和齐哥儿想去参加诗会,被守卫拦着不让进去,你可要帮帮忙啊。” “哈哈,小事一桩,两位跟我来就是。”金明烨微笑道,带着两人一同向花园走去,这次守卫默默的退到了两边。 “嘿,现在知道本公子的身份了,还敢拦我。”姬武进去的时候还不忘向几名守卫示威。 守卫头领战战兢兢的埋着头。 “姬武,快走。”齐云在后面催促道。 “下次长点眼睛!”姬霸满意的走了。 走出藤蔓缠绕而成的长长走廊,齐云见识到了真正的万花园之景。 广阔的天地间入眼皆是繁花。 红的白的,紫的蓝的,各色的鲜花争奇斗艳,蝴蝶和蜜蜂肆意飞舞其中,就好像一幅色彩绚烂的画,而且其中还有各种沁人心扉的花香,实在让人陶醉。 一时间他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人间仙境,不过如此?”齐云感慨。 “是啊,好美啊!”姬武也跟着感叹,不过目光却是落在了前面几名婀娜少女身上,不知道是在感叹人还是花。 “齐兄姬兄来的恰是时候,现在正值春季,正是繁花盛开最多的时节。”金明烨轻轻笑道。 三人边走边聊,一路欣赏美景,无边的春色让齐云和姬武流连其中,走到了那里也不知道。 “齐兄姬兄,举办诗会的地方就在下面了。” 金明烨在前方停下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闻声齐云和姬武收回流连的目光。 下一刻映入他们眼帘的又是另一番景色。 高高的斜坡下是一块平地,一条明亮的小溪把它一分为二,两岸各色的花草正在轻轻随风摇曳,几个彩色的布棚立在中间,五彩斑斓的布鱼龙正在风中起舞,同时还有许多美丽的女子在溪边嬉闹游玩。 “啊!此景真是太美了,我忍不住想要吟诗一首。”姬武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可见他心情激动。 “哦?”金明烨来了兴趣,“都说姬氏以文传家,看来今天有幸一见姬公子风采了。” 齐云露出怀疑,他和姬武一起上的学堂,深知对方肚子里有几斤。 在他思虑之际,姬武已经朗声开口。 “四月天下万花开,争奇斗艳各自香。天高水阔流连处,花美水美女儿美。” “好诗,好诗。”金明烨轻轻鼓起了掌,赞叹道:“姬兄如此文采,接下来的诗会必定大放异彩。” “哈哈哈,明烨兄客气了,我只是看着美景突然迸发了灵感,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姬武罕见的谦虚起来。 “姬武你什么时候背着我读书了?”齐云声音恻恻。 “齐哥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都是回去我家里逼着我学的。我是绝对不会背着你读书的。” “哈哈。”二人莫名其妙的对话让金明烨笑了起来。 三人循着前人踩出的一条通道很快的走下了陡坡。 “云哥哥!” 一个雀跃的声音响起,金明洙蹦蹦跳跳的向齐云跑来。 “五哥。”她又向金明烨打了个招呼,拉起齐云就往彩色布棚跑。“云哥哥,快跟我来,我带你先逛逛。” 没有存在感的姬武大喊了一声。“小公主,你不记得我了?我可是你亲自任命的青禾会大护法啊。” 金明洙没有回头,就好像没听见一般,被无视的姬武只好紧跟了上去。 彩色布棚下的空间非常大,周围的花草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成排的桌椅上面堆放着琳琅满目的小吃水果。 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闲聊,男子较少,女子居多,每个少女都青春靓丽,各有姿容。 而在场地的中央,那个最大的淡黄色布棚下面,有个石台,一圈一圈的座椅围着它向外扩散。 一路走过,许多人向金明洙问好,他们的眼光都不时的落在齐云身上。 齐云不动声色的挣脱了金明洙的手,又和她保持了一些距离,太多人异样的目光让他感觉到些许不安。 “云哥哥你送我的彩虹熊变色了。”走着走着金明洙突然嘟嚷了一句,面露惋惜。 “变色?熊还会变色吗?”齐云顿生困惑。 “是真的!我和楠楠给它洗澡,洗着洗着它就变成棕色了,然后就一直是棕色了。”金明洙煞有其事的描述着。 “那熊不会是变异了?”齐云一脸吃惊。 “所以我把它丢到了我的动物园里了,等它变回来。” “那可能要等好久。” 齐云煞有其事的思考着熊为什么会变色,一风度翩翩的黑衣男子在此时挡在他与金明洙面前。 “请问是明洙公主吗?”黑衣男子微微颔首。 金明洙疑惑的点了点头。 “我叫陈晨,离垣境陈氏……”黑衣男子侃侃而谈,金明洙已经拉着齐云走了。 陈晨嘴角微斜,脸上泛起莫名的笑意。 不知什么时候落单的姬武一个人在四处瞎逛张望,蓦的发现了一位正在独酌的美丽女子,他顿时惊为天人,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这位小姐你好,我叫姬武,来自瀛洲,请问……” “滚!”少女很不客气的打断了姬武的话。 姬武也不生气,死皮赖脸的坐在了女子对面,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敢问小姐……” “不要脸!”美丽女子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起身就走。 “诶,别走啊,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姬武死缠烂打的跟着。 “你再跟着我,信不信我揍你!”女子真的生气了。 她已经让步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你揍,想打哪打哪。”姬武一听反而兴奋了起来。 整个晟土都崇尚武风,这女子肯定是想试探试探他。 “你自己说的,待会可别怪我!”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 “不怪你,随便打,我要皱了下眉头就不是个汉子,马上走,绝不缠着你。”姬武自信满满的说道,就在那随意的站着,招手示意女子动手。 “好!你只要接住了我一招,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那还不快点。”姬武欣喜的催促。 “接招!”言出身随,美丽女子一脚飞踢扬起。 噗! 姬武喷出一口血沫,人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砸进了小溪里,水花四溅。 所有人都被声响吸引了视线,呆呆的看着小溪里躺着的人。 “姬武?” 齐云越众而出,跳进了小溪,搀扶起他。 “怎么回事?” “没事,齐哥儿。”姬武推开了齐云,调理着紊乱的气息,他的衣服全被溪水打湿了,模样非常狼狈。 美丽女子走了过来,站在溪边,俯看着姬武,冷冷的道:“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怨我。” 她说完扭头就要走。 “等等!”姬武叫住了美丽女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你也没有挡住我一招啊。”女子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姬武。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没有挡住呢?”姬武说着还在水里跳了跳。 “厚颜无耻!” “这样,刚才我没有准备好,咱俩重新来一次。”姬武不依不饶的道,可是女子没有再理会她,迈步就走。 姬武刚才确实没有防备,连气都没有凝聚,凭着皮糙肉厚硬抗了一击,现在都还有点不好受。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一身白衣的赵阳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姬兄,你怎么了?没事?” “那是你姐姐?”齐云下意识望向赵阳。 “赵阳?你家还有个姐姐啊?”姬武更是惊异的看着他,随后嘴角控制不住的抬的老高。 第24章 诗会上 “嗯,”赵阳点了一下头,道:“她是我姐姐赵鸳,是王城的治安使。平时一直待在治安司巡捕犯人,极少露面,所以一般人都不知道她。” 姬武一把把赵阳拉近了,悄声问道:“那你姐姐有婚约了吗?” “姬兄你问这个干嘛?” “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没有,不然她来参加诗会干嘛?平时她最烦的就是这些无聊的宴会了,今天要不是我爷爷逼着她来,她也不会来。” “大舅子!”姬武兴奋的怪叫一声。 “啥?” 赵阳奇怪的看着他。 “赵阳,你在那边和他嘀咕什么?”赵鸳在远处叫道。 “姬兄,我姐叫我,我先走了,如果你和我姐有什么误会,我代我姐在这里向你道歉了。”赵阳双手抱拳,给姬武行了一礼。 “没有误会,我们聊的愉快得很!一家人客气什么。你快过去,记得给我说说好话。”姬武连忙扶起了赵阳。 “那好,姬兄齐兄我先过去了。”赵阳告辞,心里疑惑的紧。 今天姬兄怎么奇奇怪怪的。 “走,别看了,我们去那边坐。”齐云拍了拍姬武的肩膀,朝彩色布棚下走去。 姬武跟在他后面,一边走着一边运气,浑身都在冒着雾气,没过多久衣服就干了。 “云哥哥这里!” 人群中,金明洙向齐云招着手,齐云来到她身边坐下,发现原先的桌子多了两人,他都见过。 “云哥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堂姐,明桃郡主。”金明洙热络的拉着身旁红裙少女的手说道。 “齐云见过郡主。”齐云微微颔首向金明桃致以礼敬。 “齐公子果然如传闻那般,丰神俊朗,英武不凡啊。”金明桃轻笑道。 “郡主过誉了。”齐云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金明洙又指着一名白衣女子兴致勃勃的道:“云哥哥,这位是吴家大小姐,吴乐伶,她可是王城第一美女哦!” “我和吴小姐之前已经见过了。” “啊?”金明洙略显疑惑,但是并没有追问。 “在世子殿下举办宴会那天。”齐云没由来补充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公主说笑了,我在齐公子眼中肯定也只是个普通女子罢了,齐公子可是三洲之月的弟弟,寻常女子对他而言肯定如瑕疵之玉般,不入眼。”吴乐伶话中有话。 “怎么会呢,吴小姐有落雁之姿,沉鱼之色,妄自菲薄了。”齐云摆手道。 “哦?那齐公子可以描述下家姐吗?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实在仰慕得很。”吴乐伶继续说道。 齐云皱了皱眉,好像美丽的女子都有攀比之心,该怎么形容我二姐呢?脾气暴躁?骄横跋扈?喜欢打人?粗鲁无礼…… “对了,云哥哥那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啊。”金明洙嘟着樱桃小嘴,摇着齐云,打断了他的思绪。 齐云看着金明洙明亮的大眼睛,脑海里只浮现了四个字。 “你很可爱!” “还有呢?还有呢?”金明洙歪着脑袋,眼神中满是期冀。 “还有?还有……”齐云支吾着,想不出来了。 金明洙的脸色出现了变化,正在一点一点扭曲。 齐云忽的慌了,连忙开口,急声说道:“还有……还有……姿容绝代美撼凡尘明目皓齿天生丽质娉婷秀雅肤若凝脂天香国色如远山芙蓉我见犹怜!” 金明洙听后愣了一下,然后脸蛋红了起来,捂着脸偷笑。 “齐公子好文采啊!”金明桃和吴乐伶也笑了起来。 呼!齐云松了口气,心底却在疑问。 我最近是怎么了? 我肯定只是怕她胡搅蛮缠而已。 “齐哥儿,厉害啊,这么多词!”姬武给齐云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这位公子是?”吴乐伶看着姬武问道。 “哦,这是姬武,姬氏公子。”金明洙后知后觉的想起还有个人没有介绍。 “原来是姬公子,幸会。”吴乐伶轻声向姬武示好。 “幸会幸会。”姬武敷衍的回应了一下,他的目光从过来开始就一直在往外飘。 飘去的方向正是赵鸳所在。 齐云感觉到了一些奇怪,觉得姬武突然有点不正常了。竟然主动拒绝了和美丽女子搭话的机会,这可一点不是他的风格。 几人闲聊一番,分散的人群开始往场地中央靠拢。 “诗会开始了,我们也快点过去。”金明桃站起身来张望了下。然后带着几人来到第一排,她们有事先预留的座位。 光滑平整的白石台上,一绿裙女子正在讲话,声音婉转动听。 她的面前是一张长条形的红漆桌子,上面铺着红布,十二块玉牌整齐摆放着。 “我叫楚莹,本次诗会由我负责揭题,我们青禾会准备了十二个主题作为此次诗会的题纲,任何人想到了都可以回答,规则是七言五言包括打油诗都可,但绝不能是抄袭他人的,期间有作弊者将会被青禾会永远记录在册,如果题纲翻出一刻钟之后还没有人回答就进入下一题。每题答完,经过三位评判官评审,答的最好的人可以得到玉牌,和出题的人进行文学交流,当然,必须互相双方同意,如果一方不愿意你拿了玉牌也是不行的。 “还有补充一点,三位评判官手里有三种颜色的小旗,红色代表最高分,黄色次之,蓝色最差。那么现在开始!” “唔!” 台下的一些公子哥开始欢呼起来,只要赢了就有机会接近某一位大小姐,说不定还可以一亲芳泽,简直是不要太美好了。 楚莹伸出纤纤玉手,翻开了第一块玉牌。 上面有一个雨字。 她举起玉牌,在台上转着圈,向所有人告知:“第一块玉牌的题纲是雨。”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声音响起。 “我知道!”赵阳穿过人群跑到了台下,看着台上的女子傻笑道:“莹儿小姐我知道!” “赵公子请朗诗。”楚莹微笑道。 “献丑了!”赵阳摇着扇子转身面向所有人,接着朗声道:“一滴两滴三四滴,五滴六滴七八滴,九滴十滴十一滴,千滴万滴千万滴。” 赵阳念完,全场完全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怎么样!”赵阳志得意满的仰着头,心中暗想,这下莹儿小姐肯定要为我倾心了,他可是躺在床上苦思冥想了两天两夜,才想出了这惊世篇章的。 “好诗!”姬武大叫了一声,用力的鼓起了掌。 他方才回味了一下觉得这诗完美的形容了大雨初下时的情景,实在是贴切的不能再贴切了,简直是神作。 随着他的出声又有几人跟着鼓起了掌,不过突然被一声大喝打断。 “好个屁!这叫诗吗?”一个人站了起来,正是齐云和姬武的熟人,周豪。 “你搁这数鸭子呢!”周豪继续嚷道:“这种都能算好诗的话,那大家的圣贤书都白读了。谁都可以跟着套,一只两只三四只,五只六只七八只,九只十只十一只,数鸭子不就这样吗?” “哈哈哈!”人群里爆发了一阵哄堂大笑。 赵阳站在台下涨红了脸。 “请安静,我们先不予评论,接下来还有谁想好了诗可以继续念。”楚莹挥了挥手,人群的笑声慢慢小了下去。 “我来!”还是刚刚出言不逊的周豪。 “乌云密布满山头,电闪雷鸣吓死人。噼里啪啦一阵响,路上行人无处闪。” “好诗!” “周公子有大文采!” 周豪刚念完自己的诗,就有人在下面喝彩,鼓起了掌。 “就这还大文采?”姬武第一个不服,站起来大声道:“噼里啪啦一阵响你搁这放鞭炮呢?都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了还有人在外面瞎逛吗?也不动脑子想想。” “你!”周豪怒瞪着姬霸:“我描述的是下大暴雨,你个白痴,肯定不会明白。” “傻缺!你说谁白痴呢?信不信爷把你打成白痴!”姬武怒气冲冲的指着周豪。 “来啊!就说你白痴了,怎么滴!”周豪也不怂,撸起袖子摆好了干架的阵仗。 “够了!你们是来打架还是参加诗会的,你们两个在闹事骂人就给我出去!”石台上楚莹脸上挂起了怒气。 “姬武,快坐下,别搞事。”齐云扯着姬武的衣服往椅子上拽。 周豪那边也是,几个熟人按着他。 “你给我等着!” “你也给我等着!” 两人还在互相放着狠话,都是大族子弟,谁也不怕谁。 “下一个,还有人吗!”楚莹在台上大声的说道。 “我来!”一个白衣公子站了起来,不少少女偷偷向他投去目光。 “颜公子,请讲!”楚莹抬手道。 “轻烟半浮路,儿童裹蓑衣。青牛犁田间,燕鸟雾迷踪。” 他话音刚落场中响起了掌声,大部分人都在鼓掌。 楚莹一手环抱,一手撑起下巴,似在回味颜公子的诗句。 轻烟半浮路,儿童裹蓑衣…… 这第一句倒是上佳,第二句却显得有些牵强。 “还有人要说吗?”楚莹在台上喊到,可是小半刻过去没人说话了。 “没有人的话就请三位评判官评判打分了。第一首赵公子的诗!请打分!”楚莹手指向台下的三位评判官。 “第一位,乐伶小姐给出了蓝旗。” “第二位,明桃郡主也给出了蓝旗。” “第三位……哇!明洙公主给出了红旗!” “可以问一下明洙公主为什么给出了红旗吗?”楚莹来到了金明洙面前,全场的关注点也跟着她转向了金明洙。 “因为我觉得赵公子的诗非常浅显易懂,朗朗上口,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刚刚下雨的时候,不就是一滴两滴,三滴四滴最后哗啦啦的下来了吗?所以我觉得我应该给赵公子红旗。”其实金明洙也觉得赵阳的诗非常浅薄,无奈自己收了人家的小礼品啊。 “听明洙公主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赵公子的诗真的很不错。”楚莹回到了台上,“那么我们看下一首,周公子的诗,请评判官打分。” “莹儿小姐也觉得我的诗好吗?皇天不负有心人啊!”一直站着的赵阳兴奋的坐了下去,然后突然啊的一声又弹了起来,抚摸着自己的屁股,回想起了那天晚上被老爹把屁股都打开花的悲惨事情。 “蓝旗,蓝旗,黄旗。啊!两个蓝旗,很遗憾,看来周公子的诗确实还需要进步。”楚莹惋惜的说道。 哼!周豪恨恨一声握紧了拳头,他竟然还没有赵阳那小子得分高,简直要气死。 他想站起来吼一声肯定有黑幕,但是公主他又是万万不敢得罪的,只能做摆。 “那么最后一个,我们的颜公子呢?他会有多少分!我们拭目以待!” “乐伶小姐红旗!” “明桃郡主蓝旗!” “明洙公主黄……黄旗?” 第25章 诗会下 楚莹傻眼了,按理来说颜公子的诗怎么也不应该黄旗啊?她埋怨的看着金明洙,公主你演戏也好歹认真点啊,这不明摆着有问题吗。 她又来到了金明洙的身边。 “可以请问下公主为什么给颜公子黄旗吗?” “他的诗太复杂了,我想象不到雨,题纲是雨,但是却没有雨,因为跑题了所以我给黄旗!”金明洙脸不红心不跳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是她心里的真正声音却是,别问,问就是礼品太丰厚了。 蓑衣啊!这么明显了,楚莹很想说一句,你下雨天在外面行走干活不穿蓑衣吗?虽然她们平时关系很好,但她还是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拂了金明洙的面子,只能无奈的回到台上。 “好,三位评判官的打分已经出来了。得到最高分的……”楚莹一只举起玉牌,慢慢的指向赵阳:“就是我们的赵公子。” “耶!唔!啊!哇!” 赵阳一路兴奋的怪叫跑到了台上,虽然场下只有稀稀落落的掌声,但是他也浑不在意。 “赵公子请把玉牌拿好,后面也请加油。”楚莹把玉牌交到赵阳手上。 “嗯!莹儿小姐,我会加油的。”赵阳激动的接过玉牌,发现楚莹对他笑了笑,顿时魂飞九霄云外。 “好,下面我们继续进行诗会,第二个题目是……”楚莹慢慢翻开第二块玉牌。 “雪!第二块玉牌的题纲是雪!” “雪?” 得到题纲台下安静了片刻。 “我来!” 金明烨站了起来。 “五王子吗?您请讲。”楚莹抬手示意。 每个人都朝金明烨望过去,他的身上透着一股温暖和煦的气质,一部分少女的眼球被他牢牢的吸引着。 “暮月王都雪漫天,青梅煮酒煨寒烟。 琼楼玉宇竹下舞,恰似仙子下凡间。” 金明烨说的很慢,眼睛一直看着吴乐伶的方向,一步一字走到了她的近前,就那样温和的凝望着她。 吴乐伶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予以回应。 “暮月王都雪漫天,青梅煮酒煨寒烟。琼楼玉宇竹下舞,恰似仙子下凡间。” 和在场大多数人一样,齐云也在跟着默念,他虽然文采有限,但是也能感觉到这首诗的优美。 在大雪纷飞的王都,一个人在屋檐下煮着青梅酒,沸腾的水汽化成一股股寒烟。看着琼楼玉宇,楠竹林下飞舞的雪花,就像是天上的仙子流落凡间,那种意境,想想就觉得很美。 过了许久,场中都没有第二个人出来发表自己的诗。 “还有人吗?”楚莹连喊了两遍。 “没人的话,玉牌就归五王子了!” 台下无人发言,楚莹把玉牌交给了金明烨。 “好,接下来是第三块玉牌,会是什么呢?”楚莹翻开了玉牌。“不平事?什么是不平事呢?这个需要在坐的诸位好好想想了。” 不平事?是路见不平吗?这算什么题纲啊。 齐云认真揣摩着,可想了半天脑海中也没有两个字。 台下的人们窃窃私语低声交流,许久过去都没有人出声。 “还没有人想出来吗?时间已经过了半刻了!”楚莹发出提醒。 “今天出门被狗咬了,心中郁闷,算不算遇到不平事?” 姬武突然站了起来。 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楚莹想了想,道:“算是。” “嘿嘿!”姬武带着阴险的坏笑看了周豪一眼,走到了场中央,背着手来回踱步。 “快点说啊,大贤者,你这都走了一圈了。”周豪并没有注意到姬武奸诈的表情,反而讥讽道。 “就是,就是,你刚才不是说周公子没有文采吗?你有,你来啊!别磨磨蹭蹭的啊!” “不行就别装了,大贤者。” 周豪邻座的狐朋狗友也跟着冷嘲热讽,发出嗤笑。 “你们再打扰别人冥思都给我出去。”楚莹声音蕴怒,一群嘲讽的人马上闭了嘴。 “既然你们要找死,爷今天就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姬武停了下来,拂了下耳鬓之发,摆露出自己认为最霸气侧漏迷人的神态姿势,朗声道。 “远看是个人,近看是条狗。再走近一看,原是周公子。” 哈哈哈!!! 姬武的诗刚念完就引发一片哄笑。 “你……”周豪咬牙切齿的指着姬武,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不得不说姬武的打油诗还是有些名堂,挨着赵阳坐的赵鸳也在轻笑,不过当她发现了姬武飘来的目光时脸色立马转冷。 眼见周豪就要在爆发的边缘了,楚莹赶紧站了出来,以免下一刻真的打起来。“还有没有人想好了诗要出来说的,请快一点!” 她的话成功的转移了大家一部分注意力,但是周豪的怒气却丝毫未消,死死地盯着姬霸,恨不得吃了他,而姬武却像斗胜的公鸡,看都不看他一眼。 “楚小姐,我来!”又一个男子站起来,走上了石台。 “哦?请问这位公子是?”楚莹从来没有见过那人,不由的问道。 “在下白衍之。”男子单手负于背,仰起头,傲然道。 “原来是白公子!请讲。”楚莹想起来了,好像是最近因为文采出名的一个寒门公子,不知道是谁邀请的,还是礼貌的抬手作请。 “庚平年岁,琼瑶华宫,西窗月下花又开,寒风乍起,叩我门扉。抚衣起身,四寻烛台,荧光亮,竹书木台,随忆往事前尘……”白衍之一上来并没有朗诗,而是唱起了曲跳起了舞。 “齐哥儿,那人上去半天了不朗诗,在那又唱又跳?是傻子吗?”回到座位上的姬武疑惑的向齐云问道。 “我也不知道,别问我。”齐云摇头。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揣测。 “两位公子孤陋寡闻了!这叫挽诗舞曲。是平阳境那些文道贤者传下来的趣好,有固定的曲子,后人可以自己根据曲子自己填词吟唱,白公子这是加了些舞蹈助兴,这在平阳境文人雅士间是非常流行的。”吴乐伶轻声在一边解释。 朗诗还需要助兴吗?这人看起来倒是很厉害的样子,齐云默默看着。 姬武却在一边嘀咕,“好好的吟诗就吟诗还又唱又跳的,怕是病的不轻。” 一曲落,舞未毕,白衍之朗朗道来。 “丘山之野风云变,而今已过九百年。 金戈铁马历在目,不见凰旗傲于天。 朱巢望语皆鼠辈,尽误吴主择良言。 纵使不凡空余恨,满腹韬略无从谈。” 白衍之诗曲吟完,走下了台阶,台下人顿时议论纷纷。 “这诗肯定没我的好,但是他字多,公主你待会可要给我红旗啊!”姬武伸长了脖子向金明洙说道。 “你放心,我觉得你的诗更好!”金明洙向姬武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这个白衍之倒是有几分血性!你说呢,南云兄。”陈晨嘴角微扬,对着身边长发披散的男子说道。 “活着的人才有威胁。”南云耀声音一如既往冷淡。 另一个方向,金明烨身边一青年男子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手势。 “五王子需不需要把他……” “丑角而已。”从始至终金明烨都没有看白衍之一眼。 “好了,接下来还有人要上台吗?”楚莹又在台上说道:“没有人的话,就请评判官打分了。” “首先是姬公子!请评判官打分。” “黄旗!黄旗!红旗!姬公子得到了两面黄旗一面红旗,那我们来看看白公子呢!” “红旗!黄旗!黄旗!白公子也是两黄旗一红旗,不敢相信,两人竟然是平手!” “那么我们现在进入加赛,两人需要再作出一首诗来。” “哼!” 白衍之用力的甩了下衣袖,直接起身离开了坐席。 “哦!白公子好像离开了,他是自动认输了吗?” “白公子真的离开了,那我们的第四块玉牌的得主就是,姬公子!” “姬公子,请上来领取玉牌!”楚莹向姬霸招了招手。 “这白痴的诗也能赢?”周豪死死的捏着拳头,眼睛要喷出火来。 姬武接过玉牌后,并没有下台,而是对着台下众人发表起了心中感言。 “嘿嘿!首先感谢大家的支持与热爱,鄙人不才,就随便说了两句,没想到就收获了玉牌,是我以前太过痴迷于武道而忽略了我诗词上的天赋。” 姬武语气越来越兴奋。 “为什么我这样优秀?我思考了很久这个问题。可却没有答案!我内心其实只想低调的做一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毕竟平凡的人太多,会嫉妒,可是无形之中的巨手就是要把我往前推,让我来到这万众瞩目的台前,好!我不隐藏了,我就是……” “我受不了!快滚下去!”不知道是谁往台上扔了个水果,打断了姬武慷慨激昂的演讲。 “就是,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又有几个水果被扔了上台。 “滚下去!快滚下去!”一大波水果向姬武扑面而去。 “诶!我还没有说完呢!”姬武在台上四处躲闪,楚莹早就跑远了。 “我就是……诶,那个人我看见你了。诗会完了你有种别走。” “还有那边那个,我记住你了。”姬武在台上左右闪躲就是不下去。 “大家都住手,别扔了!”楚莹在远离石台的地方喊道。 可是这次群情激愤,没人听她的了。 直到大部分人面前的果盘都空了,混乱才停下来。 而姬武还站在台上,他低着头,模样非常狼狈,头发上,衣服裤子上都沾着不少果肉酱汁。 “完了吗?”姬武发出一声低语,没人回答他,而后他突然抬起头,一声大吼。 “我!就是天选之子!” 一阵噼里啪啦盘子摔碎的声音响起,姬武麻利的溜下了台,躲过了后面的狂风暴雨。 “齐哥儿,看见了没?我就是天选之子,他们那些凡夫俗子都嫉妒我。”躲到台下的姬武还在喋喋不休。 “我也觉得你很欠收拾!”齐云看着姬武有些牙痒痒。 “我们也觉得!”旁边三位女子面色不善的同时看了过来。 “那啥,身上有些脏,我去溪边洗洗。” 姬武一溜烟跑了。 第26章 英雄救美 因为中间出现了一些波折,临近黄昏诗会才结束。 齐云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准备回去了。金明洙被琐碎的事缠着走不开,没有跟着他。姬武跑出去了就没有再回来,不知道哪儿去了。 布棚外面,落日的余晖为花儿换了一副颜色,有种别样美丽,人群在散去,齐云一个人漫步走着。 “齐兄可要回去了?”一袭黑衣的陈晨面带笑意来到了齐云的身边。 “陈兄有何事吗?”齐云平静的看着他。 “特意前来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可能你们也认识。”陈晨的态度非常友好,回头喊道。“是不是啊?南云兄!” 黑发披散的南云耀从他身后信步而来。 齐云眼神微凝,握起了拳头。 南云耀也在冷冽的盯着他。 “齐兄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朋友,怎么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陈晨哈哈大笑,饶有趣味的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 “齐苍在哪?”南云耀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声音。 “与你何干?”齐云冷冷的吐出四个字。 南云耀走到齐云身侧,冷声道:“叫他别忘了与我的约定。” 话落,他径直离开了。 “南云兄这就走了吗?”陈晨面露遗憾。 “告辞!”齐云也迈步而去。 “别急啊,齐兄。”陈晨追上了齐云:“我这里有个秘密,想不想知道一二,可是关于你们齐氏的。” “没兴趣。”齐云没有理他,反而加快了脚步。 “呵呵!那就太可惜了。”陈晨也不再纠缠,留在原地自个儿感叹。 这年头生意不好谈啊,他还是等着看大戏。 走了一程,齐云忽然发现了佝偻着腰,鬼鬼祟祟的姬武。于是走上去猛的拍了一下他,大声道。“姬武!你在这儿干嘛呢?” “嘘!齐哥儿,小声点!”姬武吓了一跳,连忙把齐云拉到了一边,眼睛又往前面瞟了几眼,确定前面的人没有回头看自己,才和齐云悄咪咪的说道:“齐哥儿,十七年了,我终于找到了生命的真谛了!” 姬武脸上露出万分陶醉的神情。 “啥?就你还生命的真谛?不会是刚刚被人打傻了,只是发作的有点晚。”齐云怀疑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姬武打掉齐云的手,指了指前面的背影。“就是她!” “她?是谁啊?”齐云疑惑望去。 “鸳儿!” “鸳儿?”齐云觉得这名字很熟悉,好像是在那晚的陌生酒楼里,有很多叫鸳儿的。他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趣,意兴阑珊的迈开了步子。 “你继续跟着,我先回去了。” “等等,齐哥儿帮帮我,我刚刚想到了一个方法。” 姬武拉住了齐云,俯在他耳边窃窃细语。 齐云脸上表情越来越复杂,过了一会,难为情的说道:“这样不好,要是被人知道了就完蛋了。” 姬武死死拽着他,一脸悲苦之色。 “齐哥儿,你难道要看着我受尽相思之苦折磨,郁郁寡欢,然后孤独终老吗?这辈子我姬武非鸳儿不娶了。” “你才见过人家几次啊?就今天一眼?怎么就要死要活的。”齐云从姬武的口中已经得知,前面的人就是赵阳的姐姐,赵鸳。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姬武一脸笃定的道。 “一见钟情?我怎么感觉你是见色起意呢?”齐云挪夷。 “齐哥儿是真的,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骗过你,帮帮我,不然我真的要死了。”姬武不依不饶的纠缠着齐云。 齐云犹豫再三,再三犹豫,终于是耐不过姬武的纠缠,选择了答应。 “好,好!” “那我们快点走,先绕到她前面去,天马上就要黑了。”姬武兴奋的飞跑起来。 齐云一脸难色的跟在他的后面。 夜幕降临,明月当空。 一条偏僻而宽敞的街道上,灯火稀疏。 姬武和换了夜行衣的齐云趴在房顶上,紧紧盯着大街上来往的人。 “你说的真的有用吗?我待会抢了商贩,赵鸳就会来追我?”齐云露在黑布外面的眼睛里满是质疑。 “放心!齐哥儿,肯定能行,赵阳不是说了他姐是治安使吗,治安使就是管这些事的啊。”姬武非常肯定的道。 “那好,你找的商贩呢?”齐云稍微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与不安。 “就是她。”姬武指了指下面一个头发花白,摆着地摊的老妇人。 “你怎么找了个老人?” “老人有煽动力。” “真的?” “真的!”姬武使劲点了两下头,跟着又说道:“我和那位婆婆商量好了,你待会下去直接说抢劫,她就会把钱给你。” “可这些都准备好了,你能保证赵鸳会走这里吗?”齐云又问道。 “赵阳家就在前面,而这里就这一条大路,她肯定要走这里的。”姬武胸有成竹,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果然,不一会后,赵鸳慢慢悠悠的出现了。 “来了,齐哥儿!”姬武兴奋的搓了搓手。 “好!”齐云蓄势待发。 “齐哥儿,我的幸福就在你手上了!”姬武拉起了齐云的手,目光热切的望着他。 “交给我了。”齐云递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翻下了屋顶,来到老妇人摊位前。 “抢……等等。”齐云背过身去,摸着下巴。 直接说抢劫好像对老婆婆不礼貌,我应该先打声招呼。 “老奶奶你好,我是来抢你钱的。” “你说啥?小伙子!我耳朵不好,听不清楚。”老妇人站了起来,她牙齿稀疏,说话有些漏风。 “我说我是来抢你钱的,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齐云加大了点音量。 “啥?”老妇人扶着耳朵靠近了点。 “我!”齐云指了指自己,而后又指了指摊位,大声道:“抢劫的!” 哎呀!齐哥儿你在干嘛呢? 姬武在房梁上扶着脸,心中焦急不已。 抢劫啊!你倒是直接抢啊!赵鸳都要走过了。 “小伙子不好意思,我忘了这只耳朵背,我换只耳朵你重新再说一遍。”老妇人转过头,扶着另一只耳朵靠过来。 “我说抢劫!”齐云满脸黑线,姬武找人的时候没发现耳背吗。 “啥?”老妇人还在问。 齐云不想说话了,累了,突然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回头一看,姬武正在房顶上,疯狂的挥舞着双手。 什么意思? 齐云看的一头雾水,扫了一眼四周,猛地发现赵鸳已经走过了,只好慌忙抓起摊子上的绣品就跑。 “抢劫了!抢劫了!”老妇人慌忙大声呼喊。 抢劫? 赵鸳听到身后有呼喊的声音,回过头去,一个黑色人影快速的和她擦身而过。 “抢劫了,抢我肚兜了!”老妇人追了一段距离,跑不动了,只在原地大声嚷嚷,她平时专门卖一些女子的贴身衣物。 “什么?竟然有人抢老人的肚兜,不可理喻!简直是世风日下!”赵鸳愤怒的朝黑影追去。 终于搞定了,姬武拍了拍衣服上的脏东西,跳下屋顶,来到老妇人身边递给了她一袋金币。 “老奶奶这是你的报酬,收好了!” 说完,他飞快的往齐云逃跑的方向跟了上去。 “好嘞!”老妇人麻利的收好了钱袋子,生怕被别人看见了,然后高兴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刚才那小伙子,声音可真像我老伴啊,忍不住就想多听两句。” 街道中央,两人一追一逃。 “站住,抢老人肚兜的贼!”赵鸳在后面不住的怒斥,引得不少路人驻足张望。 “这年头还有人偷老人的肚兜啊?” “林子大了什么怪人都有!” “太恶心了!” “就是!” “真是我辈……垃圾中的垃圾!”似乎想发表不一样看法的年轻男子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不动声色的改了口风。 街道上只要是听到喊叫的路人都在鄙夷那个毛贼。 “肚兜?” 齐云没有细看抢的什么,拿起来瞥了一眼。 不会,真的是! 不行,得跑快点,这要是被逮到了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赵鸳发现前面的毛贼好像还在欣赏抢来的肚兜,拿起来看了又看,她顿时一阵恶心,脚步更快了。 “毛贼,你今天死定了!” 赵鸳咬牙切齿的大喊,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抓住这个王城中的败类之首,净化环境。 齐云飞快逃窜,赵鸳的速度丝毫不必比他慢,二人如流风般在王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 “齐哥儿你要往哪去啊!不是叫你往没人的巷子引吗?都跑了十条街了。” 姬武在后面死命的追着,一路抱怨。 齐云本想甩掉赵鸳,再和姬武再从长计议,可没想到赵鸳一直紧紧的跟着他,就是不放弃,他无奈,只能亡命奔逃。 转眼,三人已经追赶来到了荒无人烟的城郊。 在一片人高的野草中,齐云停了下来,确认了下赵鸳暂时没有跟上来,他找了个草丛,把一堆肚兜掩藏在草丛下,刚藏好他就听到外面怒不可遏的声音。 “毛贼,出来!你跑不掉了。” “跑?呵呵,我什么时候说要跑了!”齐云从草里跳了出来,用气压低了音色。 “很好,没想到你还挺有脾性。” “受死!” 赵鸳上来就是气芒涌动的一掌,齐云跃身向右,轻而易举的躲开了。没有丝毫停滞,赵鸳的攻击又接踵而至,直扑齐云要害,齐云不敢怠慢,严阵以待。 等姬武赶到的时候,赵鸳和齐云已经打斗到了白热化,空气中不时传来暴响。 姬武埋着头悄悄的藏在了草丛里,静观其变,等待自己出场的时机。 “淫贼,没想到你还有几分实力?”赵鸳和齐云对了一掌,旋身后退落地,浓郁的白色气芒在她周身浮现。 同样齐云身上也浮现了赤芒。 “化境武者?”赵鸳突然惊呼出声。 她是万万没想到一个偷老妇人肚兜的淫贼竟然也是化境武者,这恐怕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不过下一刻她更生气了,这简直是对武者的侮辱。 附带白芒的身影猛烈迅疾的冲出,以拳为锋撞向齐云。 眼见赵鸳来势汹汹,齐云也不敢托大,全力运转起了心府内气,挥出带着赤芒的拳头,与赵鸳碰了一下,从容后退两步。赵鸳当即侧踢出脚,附带着白色气芒的腿锋扫过,四周的杂草胡乱纷飞,径直被拦腰扫断,断面如刀切般平整。可面对如此快而凌厉的攻击,齐云依然挡下了。赵鸳脸上更显恼怒,招式愈加的狠辣。齐云左闪右躲,不时回击,和赵鸳斗的旗鼓相当。 而久久拿不下齐云,赵鸳心中急躁不已,身上的气芒陡然一盛。 “淫贼你的死期到了!” 她怒喝一声,双脚离地,漂浮了起来,白色气芒幻化成雾遮住了她的身影。 这是什么武技? 齐云小心的退后了几步。 “惊云霄!”一声娇喝乍起。 云雾迅速翻滚起来,汇聚凝结,涌向赵鸳的手掌,幻化为一个更大的掌印,随她冲向齐云。 好强的力量!齐云心中一惊。 但他倒也没有选择退却,而是快速激发内气,气聚一点,挥拳迎了上去。 拳掌相交,二人各自往回倒飞。翻涌的气浪压倒了四周的野草,露出了姬武的身影,他赶紧蹲了下去。 齐哥儿,那可是你未来嫂子,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姬霸看见前面两人都倒地了,犹豫是不是该出去了。 “噗!”赵鸳吐出一口鲜血,受伤不轻,她没想到面前的贼人如此之强,可是一个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抢老人的肚兜呢?她怎么也想不通。 齐云慢慢站了起来,压住喉咙的腥甜,不让自己吐出来,他的情况只比赵鸳好那么两分,如果不是和钟卫一战有所精进,恐怕此刻也无力起身了。 “你究竟是谁!”赵鸳看着慢慢靠近的贼人,面露绝望,她已经没有气力一战了,而那贼人却似乎余力尚足。 “可以在我死之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抢老人的肚兜吗?”赵鸳觉得这件事不问清楚自己死不瞑目。 “噗!”齐云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站立不稳,单手驻地,缓了一会又站起来,向赵鸳走去。 “你死定了,来生少管闲事!”齐云缓缓的抬起手掌。 隐藏多时的姬武猛跳了出来,犹如天上降神兵。 “贼人敢尔!” 齐云惶恐的连连后退。 “你是谁?” “我乃你姬武大爷是也,贼子受死!”姬武大吼着向齐云冲了过去。 二人打斗起来。 “我,你下手轻点啊!”齐云低声咒骂,自己重伤在身,还要挨打。 “错了,错了,齐哥儿!”姬武小声的道,拳脚顿时变得轻飘飘起来,摸到就收。 一阵非常激烈的打斗后,姬武倒在了赵鸳身边,吐了一口血。 “姬公子,你没事!”赵鸳见姬武为救自己也身受重伤,语气和之前比起柔和了许多。 “没事,赵小姐别担心我!”姬武挣扎着起身,又冲向齐云,心里高兴坏了。 “齐哥儿,再打狠点!” “这可是你说的,别怪我手下没有轻重。” “我说的,狠狠地打。” 两人一边交手一边低声交流。 啊的一声姬武又倒在了赵鸳身边,脸上青肿,浑身布满血迹。 他的血实际上都是在齐云身上蹭的血。 “姬公子!算了,他的目标是我,你快走。”赵鸳觉得这个人其实也没那么讨厌,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太过恶劣了,如果还能活着的话,一定要向他道歉。 “不……不行。”姬武又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朝齐云而去。 “姬公子!”赵鸳在后面大叫了一声。 姬武心里乐开了花,又和齐云打了起来。 “齐哥儿,待会我放武技,你小心点,假装被打倒。” “没问题!” 两人又在悄悄交流。 “八荒六合劲!”姬武一声大喝,拳头裹挟着阵阵风声,攻向齐云。 “无敌一拳!”齐云也大喝一声。 不过两人都是使招不使劲,拳头相交,齐云倒飞出去,倒在地上,姬武退后了几步。 “我败了,你很强!给我等着!”齐云放了一句狠话,转身就跑。 “贼人别跑。”姬武追了出去。 草丛里。 姬武和齐云蹲着身子。 “我体内的气被打乱了,我先回去了。”齐云恢复了正常的声音。 “辛苦了,齐哥儿,你路上慢点。” 送走了齐云,姬武回到了赵鸳的身边,赵鸳已经坐了起来,正在运气调息。 “赵小姐,你没事!”姬武一脸关心的道。 “我没事,今夜多谢姬公子救命之恩!”赵鸳勉强的站了起来,姬武想过来扶住,被她推开了。“我自己能行,不劳烦姬公子了。” “那贼人跑的太快了,可惜没能抓到他。”姬武遗憾的道。 “跑了就跑了。”赵鸳也知道那种高手很难抓住。 “赵小姐我送你回去,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你再遇到危险就麻烦了。” 赵鸳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麻烦姬公子了。” “小事一桩!”姬武乐的都要情不自禁的哼出曲来。 我怎么能怎么聪明! “姬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赵鸳轻声问道,在鬼影子都没有一个的地方,偏偏姬武在,她有些疑惑。 “我本来正走在街上,突然听到有人喊抢老人的肚兜,就跟上了那个贼人,不过后面跟丢了,找了半天才找到,然后刚好发现那贼人正要害你。”姬武一开始就想好了应对之词。 “原来如此。”赵鸳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继续说道:“姬公子对不起,今天中午的事是我无礼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中午的事啊,我都不记得了!”姬武挠了挠头。 赵鸳又道:“其实我们之前在街口见过,那时我穿着铠甲。” “街口?你不会是那个骑白马的治安使!”姬霸惊异,他之前还在想那白马武士和另一人有龙阳之好呢! “嗯。”赵鸳轻轻点了点头。 我以前怎么会有那么龌龊的想法,姬武暗暗鄙夷了自己一顿。 而后两人愉快的聊着天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第27章 刺客 夜色中的万花园,草地中亮起了异光,仔细一看是无数零落的细碎夜明石,它们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正褶褶生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漫步其中。 “明烨王子,天色很晚了。”吴乐伶轻轻开口。 “我送你回府。”金明烨应声。 吴乐伶点了点头。 二人并肩而行,沉默的走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乐伶,你还是不愿意做我的大妃吗?”金明烨的声音很平淡,就像是在问一个普通的问题,他甚至都没有停下脚步。 吴乐伶没有回他的话,一直往前,快要走出万花园时,驻足回头。 “我说过,如果你能坐上那大殿中的宝座,我就嫁给你。” “你喜爱的是宝座上的人,还是我?”金明烨看着她的眼睛。 吴乐伶沉吟了片刻,道:“我会爱上宝座之上的你。” 一阵香风扫过,吴乐伶走了,留下金明烨独自立在原地。 良久,他才离去。 …… 一路压制着紊乱的气,齐云回到了府邸。 经脉乱窜的内气让他感觉非常难受,着急忙慌向自己院子走去。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阿紫罗发现了走廊上身态有些不自然的齐云。 “没什么事,紫罗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吗?”齐云见来人,立即装成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睡不着,去厨房拿了点东西!”阿紫罗嘻嘻笑道,把藏在身后的一盘糕点拿了出来。“公子你要吃吗?” “我不饿,你自己吃。”齐云微笑谢绝了阿紫罗的糕点。 “那我回去了。”阿紫罗向齐云告别。 “回去早点休息。”齐云叮嘱了一句,又匆匆而行。 回到房间,齐云立马叫侍者端来热水倒入木桶,又在里面放了一些药材。 让下人出去后,他脱掉衣物,服下了两颗丹药,躺了进去,开始运气疗伤。 一路晃晃悠悠的阿紫罗拿着糕点来到了阿叶娜的房间外面。 “姐姐睡下了吗?”她轻轻敲了一下门。 “干什么?”阿叶娜打开了房门,看着阿紫罗手中的糕点,没好气的道:“你又去厨房偷东西了?” “只是拿了一点点而已,姐姐要吃吗?”阿紫罗笑嘻嘻的递上了盘子。 “你自己吃,小心长成胖牛!” “姐姐,你讨厌!”阿紫罗吓得又吃了一块糕点。 “没事快点回去,我要休息了。”阿叶娜打起了哈欠。 “好,那姐姐我回去了。”阿紫罗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没走两步又回头道:“对了,我方才在走廊上碰见齐公子了,他好像受伤了。” “是吗?活该!”阿叶娜嘭的一声关闭了房门。 气雾缭绕的房间里,一股股热气从齐云头上冒出。 他面色深红,双眼紧闭,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一声细微的开门声响起,齐云并没有发现,此刻他正处在运气的紧要时刻。 渐渐的,滚烫的热水没有了热气,齐云的神色也恢复如常。 他吐了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啊!!!” 一声尖叫,齐云双手环抱在胸前,缩紧了身子。 “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口气喊出了无数个你,震惊的看着慵懒倚靠在床边的阿叶娜。 “我不能在这里吗?门没关,就进来了。”阿叶娜坐正身体,无所谓的道。 “你……你你……出去!我我……我……要穿衣服了。”齐云结结巴巴的喊道。 “是这身衣服吗?”阿叶娜走到木桶边,拿下了架子上一套干净的衣服。 “你……你你……要干嘛,给给……我……我放下。”齐云脸色涨红。 “给你穿衣服啊。”阿叶娜绕到齐云身后,俯身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我我……自……自己己……己……来就好了。”齐云说话更结巴了。 “公子都看过人家两次了,不该让人家看一次吗。”阿叶娜拿着衣服在木桶边走来走去,眼神不时往水里面瞟。 “你……你你……再看,我我……叫叫……叫人……了!”齐云向阿叶娜威胁道。 “哈哈哈哈!” 阿叶娜突然爆发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 “你今天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她直接俯身把头伸到了齐云的面前,两人眼睛对视着,笔尖仅有一线之隔。 阿叶娜的几缕发丝落在了齐云的脸上,他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她不会要对我行不轨之事? “叫啊。”阿叶娜脸上满是张狂的笑容。 “你你你……无耻。”齐云满面通红,咬牙切齿。 “嗯,我就是无耻!你能把我怎么样!起来打我呀!”阿叶娜笑吟吟的伸出手抬起了齐云的下巴。 “你你……不要逼我!” “我就逼你了。” “你你你……” 齐云恼羞成怒,猛的站了起来,目光直视着阿叶娜。“把衣服给我。” 水珠滑落,阿叶娜惊讶了一下,随即一声嗤笑。 “还行。” 她把衣服丢给了齐云,往门外走去。 “你看我两次,我看你一次,你还欠我一次哦。” “无耻之徒!” 齐云愤恨一声,连忙接住了衣服。 他就没见过这般无耻的女子,北地的女子和晟土的比起来完全就是天差地别,两个模样。 将衣服穿好,齐云在房间里缓了好一会,脸上的羞愤才消了下去,临睡前他再三确定门已经反锁了才敢落枕。 至于地上的水渍,木桶他也不想管了。 月上树梢,洁白的光照进寂静的屋子,齐云恼怒的掀开了被子,突然坐起。 “可恶的阿叶娜!我与你势不两立!” 他握着拳头,想着阿叶娜的无耻行径,如果传出去叫他情何以堪,简直没法见人。 要不要杀人灭口,齐云突然冒出了一个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想法。 算了算了,我乃大丈夫不和小女子一般见识。 还有两天就是祭典了,完了赶紧回家,然后忘了这件事就好,忘了就好…… 伴随着一阵喃喃自语的自我安慰,齐云的的意识开始昏昏沉沉。 乌云蔽月,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从围墙翻进了齐云的府邸。 他的身形虚浮飘幻,就像是鬼魅一般,大摇大摆的从府上侍卫身边经过都没有人注意到他。 鬼魅影子兜兜转转的来到了齐云的门外,手上滑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匕首薄如纸片,轻而易举的伸入细窄的门缝。 鬼魅影子将匕首往下一划,又将手掌附在门上,轻轻推动,门无声的开了。 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静立在原地,月光照耀着他,可地上没有倒影。 在床上睡的正香的齐云迷糊间感觉到枕头边的香囊传来一股热意。浑浑噩噩的他正疑惑,突然想起了离开时二姐说的话,自己身边此刻有圣灵力波动! 有人要杀我? 齐云瞬间清醒了过来,眼睛睁开,他的余光能看见房门已经被打开。他并没有动,依然静静的平躺着。 半刻过去,似乎是确认了房间中的人没有醒过来,鬼魅影子进入了房间。 齐云枕边的香囊越来越滚烫,他的手抓紧了被子的一角。 寒光惊现,一把匕首凭空出现,刺向齐云胸口。 齐云心中一惊,被子猛地一卷,抓起香囊,翻身躲开。 一击刺空,鬼魅影子立即转身朝门口跑去,而这时齐云发现了那个身形虚浮漂幻的刺客,迅速追了出去。 院子墙角的阴影中,齐云失去了鬼魅影子的踪迹,但是怀中的香囊依然散发着热意,他知道刺客就在附近。 他步伐缓慢而稳健的移动,凭借着香囊的感应搜寻着鬼魅影子的位置。 突然,齐云察觉到周围气流的涌动变快了,他立刻闪躲后退,眼前白光一闪而逝。没等他松口气,那种同样的气流波动又再次出现在他身边,他立马侧翻身子,身上红芒气瞬间高涨,内气运转皆沉于脚,一招横扫千军极速踢出。 黑暗中一声闷哼响起,鬼魅影子的身形在半空中浮现,那是一个浑身裹着黑色布条的人。 落地的那一刻鬼魅影子又瞬息虚化消失不见,不过现在齐云能追踪到他的一丝模糊身形了,他正在逃跑,齐云连忙跟了上去。 两次交手,齐云已经清楚鬼魅影子的一些特性了,一旦进入阴影之中他就会完全失去踪影,但自己能倚靠香囊和对气波动的感应找到他的大慨方位。 还有一点,鬼魅影子的实力很差,只能靠出其不意的偷袭,他只要多加防备就行。 高墙巷道的阴影之中,齐云和鬼魅影子数次交手,鬼魅影子的身形也逐渐变得更加明显。 “谁派你来的!”此刻齐云已经能完全的看清楚鬼魅影子的身形了,掌握了主动进攻的权利。 “桀桀!”鬼魅影子莫名的发出笑声,那声音就像是幽冥中索命而来的鬼魂,直击人的心灵。 “桀桀桀桀……”鬼魅影子一直在连续不断的发出笑声,他的笑声与正常人的音节不同。 “不好!” 齐云发现了问题,鬼魅影子是司命,他不是在笑,而是在准备施展某种密法。 顷刻之间,齐云冲到了鬼魅人影的身前,想打断他的施法,但是晚了一步。鬼魅人影的周围一股股黑气浮现,幻化成一只漆黑的巨爪,朝齐云握去。 “恶鬼之扼!”鬼魅影子发出沙哑的嘶吼声。 “雕虫小技!”齐云不不屑一声,周身红芒飞快流转,汇聚向拳头,他一拳轰出,击碎了黑气幻化的鬼爪,又一下来到了鬼魅影子的身边,抓住了他的咽喉,把他提离了地面。 “说!谁派你来的!” “桀桀……”鬼魅人影没有说话,又发出那难听的怪笑,浑身不断的冒着黑气,他的身体在极速收缩,眨眼便干扁了下去,变成了一具干尸。 齐云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把干尸扔在地上。 他捡起了匕首,也不管地上干尸了,扭身就走,他知道会很快就会有人来善后。 当天边冒出一丝白线的时候,齐云满脸疲倦回到了府邸,嘱咐了下人不要打扰他后,扑倒在床上就开始呼呼大睡。 王宫之中,世子府议事殿。 金明城端坐在宝座上,钟卫立站在他的一侧。 “殿下,昨晚出大事了!”解元良一路小跑进了大殿。 “元良先生何事如此慌张?” 在金明城的印象中解元良一直都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惊的人,他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 “八位公子昨晚遇刺了!” “什么!”金明城惊声站了起来,座下幕僚顿时议论纷纷。 “他们人怎么样了?”金明城急切的问道 “高氏公子受了轻伤,其余只是受了惊扰。” “好!好!好!” 金明城断续的连说了三个好字才慢慢坐了下去,他的手心已经泌出了汗水。 落座的那一刻,金明城又急声吩咐道:“快派人去查,一定要给我找出幕后主使。” 不日便是祭典,眼下却发生这样的大事,他的眉间阴云密布。 “钱邯将军一早就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解元良的话给了金明城些许安慰。 “元良先生你觉得是不是有人想破坏丘山祭典?” “有可能,只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就算是有胆子恐怕也没有实力这样去做,破坏祭典百害而无一利,得罪王族九公,这天下再大也没有容身之地了。” “如果本身就是公族的人呢?” “那就说的通了,让王室颜面扫地,散失威信。” “我知道他们等了很久了,这次的事情恐怕只是开始。”金明城心中明白,这天下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太平的。 “报!钱邯求见!”门外侍卫高声禀报。 “让他进来!” “臣下钱邯参见世子殿下!”钱邯单膝跪地。 “快起来,情况查明了吗?”金明城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我们找到了五名刺客,但是都死了变成了干尸,治安司司命尝试溯源寻流失败,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五名刺客是专门训练的司命杀手,利用圣灵术潜行刺杀,其手段装扮很像一个杀手组织“暗流涌”。” “这是一个暗地里的专门接受雇佣刺杀的组织,在珉罗境,卢陵境,寒武境和离垣境之间都有他们活动的身影。但是在此之前王城乃至整个平阳境都没有出现过他们的踪迹。”钱邯一口气把自己调查到的信息全部说了出来。 “好,我知道了,你辛苦了,一旁入座。”金明城眉头微皱,脑海中思绪翻滚。 钱邯双手作揖退身入坐。 “元良先生还请你马上代我去军营通知一声,吩咐北方七师整装待命,明日一早我将举行校场检阅。” “是,殿下!”解元良领命退下。 “钟卫!”金明城又喝了一声。 “臣在!”钟卫来到金明城面前,单膝跪地。 “从今天开始调集所有的凰卫兵,日夜巡视丘山,可疑人员就地格杀。” “臣,领命!”钟卫转身而去。 “钱邯继续调查‘暗流涌’组织,务必把他们在王城的爪牙连根拔起。” “是!殿下!” 金明城目光冷冽的看着殿外。 他要把一切危险的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第28章 校场检阅 齐云醒来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的午后,他肚子有些咕咕叫唤,随手拿起了桌上的果子啃了起来。 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太阳下正跪着一个人。 “三公子,属下失职,让你受惊了!”徐韬面露愧色,大声说道。 “徐叔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齐云连忙伸手去扶他,徐韬却不愿意起来。 “请公子降责!”徐韬再度出声。 “徐叔你何错之有?” “属下玩忽职守,置公子于险地,辜负了大公的托付。” “那好!徐叔你起来,受我一拳,便算是惩戒。”齐云从小跟着徐韬学武,很清楚他的秉性。 “好!”徐韬站起,挺直了背脊。 “看拳!” 齐云一拳打在徐韬的胸膛上,他后退了两步,面露异色。 “没想到公子武艺进步神速,看来是老夫忧心了。” “哈哈!徐叔以后可以不用担心我了,你想去哪里游玩都行!”齐云大笑着,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 “哈哈哈!”徐韬也大笑了起来。“来,那我们过两招。” 一老一少在院子里比划起拳脚来,一时间风声猎猎。 没过多久,一名侍卫闯了进来。 “公子,有人送来请柬。” “请柬?” 齐云收了招式,接过请柬,发现署名又是金明城。 他疑惑的打开,随意扫了一眼,向徐韬说道。 “徐叔,你可知道北方七师?世子殿下邀我去参加校场阅兵。” “三公子,你经史可应该多学学了。”徐韬笑望着齐云,继续道:“北方七师是九百年前横扫天下的王者之师,在初代晟王的带领下历经百战而无一败,傲视群雄,成为神话。令敌人闻之胆寒,没想到你此次能有幸见识一番,倒也不枉千里跋涉来一趟。” “这北方七师竟然如此之强吗?”齐云暗暗咋舌。 “不过,”徐韬眼中神色变化。“只是不知道九百年过去,神话是否依旧。” …… 第二日。 晨阳东起。 齐云梳好了洛州的传统发饰,穿上了绣着苍龙的黑红色礼服。 乘着马车往王城迎武门而去。 天色还未完全亮开,城头上已有喧嚣之声。 漆着红漆的五层城楼上,挂满了彩色长布,在旭日红光中甚是华丽。 齐云的身影出现在顶楼,一名连他胸口也够不到的小少年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就是齐云?” “你是?”齐云疑惑的看着他。 “听好了,我叫燕十六!”小孩个子不大,但是说话声很冲。 “哦。”齐云轻飘飘的应了一声,迈步离开。 “站住!”燕十六又跑到了齐云的面前拦住了他。“我大哥说了,他要娶三洲之月为大妃!” “那关我什么事?”齐云发现这小子还挺烦人的。 姬武在这时突然出现。 “诶!齐哥儿你来的真早啊!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啊,长的怪可人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燕十六的头。 “死大个!你说谁小姑娘呢!”燕十六的稚嫩的脸瞬间转黑,朝着姬武就是一顿乱拳捶去。 “哟!脾气还挺大?”姬武伸着手,按在燕十六的头上,燕十六难以前进,乱舞着拳头,可是怎么挣扎也碰不到姬武。他遂后退了两步,面色凶狠的道:“死大个,北方七师检阅完了你有种别走!” 姬武一愣,这不是自己喜欢说的话吗?今天竟然有人抢了他的词,他当即将燕十六拎了起来。 “不用等了我看就现在。” “你要干什么?” 燕十六慌张的拍打着他的手。 “世子殿下驾到!” 在侍卫的高声禀报中,金明城出现。 “见过世子殿下!” 在场众人异口同声的向金明城抚胸行礼,姬武也放下了燕十六。 “算你好运。” “哼!”燕十六满目狠色的盯着姬武。 “让各位公子久等了。” 金明城温和回应一声,走向主位坐下,其他人则依次落坐,坐席在最右侧空了一个位置。 高椅之上,城下风光一览无余。 宽广的校场中间是一个木制高台,高台下还有四个矮了半截的小平台,上面架着大鼓,再之后是七个方阵,严密整齐,庄严肃穆,每一个方阵代表北方七师中的一师。 “可以开始了!”金明城嘴唇轻启。 立于其后的钟卫拿起一面黄旗,走到城楼边缘 砰!砰!砰! 猛烈的鼓声在校场之中响起。 “第一师,斗木!行阵!”校场高台上,负责检阅的将军大声吼道。 他的声音恢宏嘹亮,顷刻便传遍了整个校场,每个人都能听得很清楚。 随着号令,左侧的第一个方阵动了起来,遵从着令旗的指挥,沿着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小步前进,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身上银甲和长戈反射着阳光,显得威武不凡,犹如天兵。 当他们走到城楼下的时候停了下来,全部转身面向门楼,一名领头校尉站了出来,向着城楼大喊。 “一往无前,向死而生!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紧接着整个方阵的士兵开始跟着他齐声高呼,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那激昂恢宏的声音似要冲破云霄,穿入天际,远在内城的人都能隐隐听见。 围观者们耳膜鼓胀,心中震撼,而城楼上八位观摩的少公脸上神情却各不相同。 待令旗摇动,领头军官归队,整支队伍又开始前进,回到了自己最初的位置。 “第二师,牛金!行阵!”指挥将军继续大声呼喊。 第二个方阵开始行动,他们头戴红缨黑色尖盔,身着锁子甲,腰间配着七尺直刀,一路飞跑前进,阵型竟然也丝毫没有乱。 很快牛金师就来到门楼下,停了下来,他们面向门楼,阵型散开,人与人间留出一丈的距离。 “哈!” 一声怒喝,他们快速拔出长刀,向下劈出一式,白色刀气卷的沙尘飞扬。而后他们又迅速收刀,挺直身躯,抬头注视着门楼上的人。 城楼上围观的普通人纷纷鼓掌叫好,门楼上面金明城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向他们挥手致意。 牛金师走过,随后而来的是第三师士兵皆身披重甲。 他们左手执盾,右手提着链锤,背负剑,腰挂刀,每走一步都带着厚重的声音,仿佛地面都在跟着轻颤。 一声沉闷的巨响,大盾落在地上,第三师的士兵们用链锤柄敲打着盾牌,高声向金明城宣誓效忠,然后又带着那厚重的步伐声而去。 当北方七师中的第四师‘虚日’出现,所有人都觉得奇怪,这一师的人太少了,少到不足前面三师的半数。 他们没有佩戴任何武器,身上连盔甲都没有,统一穿着墨色的长衣。 “协灵阵!” 虚日师中忽有人大吼,下一刻所有人都原地盘坐起来,伸出一只手打搭在身旁人的手背上,另一只手则是翻过来贴着额头,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一股乳白色的光芒自他们身上散发出来,源源不断的汇聚向中央,十几息的功夫,一个与城楼齐高的‘白色巨人’跃然于万众眼前。 “哇!那是什么?”城头上围观的人群彻底沸腾了。 “北方七师无敌!” “神迹啊!天佑我王!” 司命在普通人中几乎闻所未闻,而他们的手段对于普通人而言也确实可以称为神迹。 虚日师的表现让检阅的气氛达到了顶点,而他们离开后,滚滚扬尘伴随着马蹄声而来。 骑着高头大马,握着长槊的骑兵在校场中来回飞驰,队伍高度的统一协调,宛如一体。 “第六师,室火!”指挥将军再次高喊。 一群背着箭袋,手拿着长弓的士兵小跑而来,他们先向金明城致礼,而后全部转身,弯弓搭箭向校场上空射去,他们的箭上附了爆竹。 一阵五彩斑斓的火花在校场上空炸开,万众瞩目。 室火师退下,北方七师中的最后一师登场,他们推着器械而来,有投石车,箭楼,攻城车,盾车,巨弩车,甚至还有造型奇特的船。 “那是船吗?怎么还装着轮子,像个乌龟壳一样。“姬武按耐不住好奇,嘀咕了起来。 “登岸船你都不知道,亏你还是瀛洲少公?”燕十六恰好挨着姬武坐,这时无情的嘲讽道。 “你个小屁孩,信不信我待会打烂你屁股!”姬武恶狠狠的威胁 “马上就完了你千万别跑!”燕十六也恶狠狠的怼道。 “楼下等你。”姬武一点都不怕。“待会我一定要把你小子屁股打烂。 随着最后一师走过,整场检阅算是完了,城楼上的人群也开始慢慢散去。 齐云向金明城告别后正要离去,姬武拉住了他。 “齐哥儿先别走,待会看我收拾那小子。” “算了,都多大人了,还约架。”齐云劝道。 “哼!我必须让他那个臭小子知道天高地厚!”姬武执拗的道。 齐云拗不过他,还是跟他去了。 金明城和八位少公一一告别,转眼顶层只有他和钟卫二人。 “钱邯那边可有消息?”金明城问道。 “他已经捣毁了王城所有“暗流涌”的据点,抓住了几个人,不过还没有问出东西。” “那好,我暂时放心了,传我命令,北方七师开拔丘山,护卫祭祀大典,王城所有凰卫兵时刻待命,保证王都安全!” “臣下得命!” 第29章 十族秘法 “那小子怎么还不来。” 姬武靠在城墙壁,发着牢骚。 “算了,明日就是祭典不要节外生枝了。”齐云劝道。 “不行,我一定要收拾下那小子,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不然我瀛洲小霸王的名号就白叫了。”姬武捏着拳头在墙上打了一拳,留下一个浅浅的拳印。 “大个儿,你的死期到了!”人未到,声先至,燕十六嚣张的出现在不远处。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玄衣男子。 “确实挺欠揍的!” 齐云看着燕十六那副张扬跋扈的模样,收回了他先前的看法。 姬武直接走了过去,伸手抓向燕十六的衣领,一只手突兀的拦住了他。 “给我个面子,向他道个歉。”玄衣男子冷淡道。 “你算什么东西?”姬武一拳打向了玄衣男子的脸门。 玄衣男子轻描淡写的抓住了他的手。 姬武想要收拳,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有些挣脱不开。 “道歉,这件事就算了。”玄衣男子冷漠的看着姬霸道。 “想让本大爷道歉,门都没有,去死。”姬武运转气劲,一声暴喝,挣开了被钳制的手,另一只手再次拍向玄衣男子脸门。 玄衣男子抬手挡开,姬武接连不断的挥拳出掌,玄衣男子招架的游刃有余,连脚步都没有挪一下。 燕十六已经远远的躲开了,来到了齐云身边。 “齐云看见了吗?那黑大个儿马上就要被狠狠教训了。”燕十六直毫不客气,大大咧咧的道。 齐云总觉得那玄衣男子有些眼熟,他想起来了,方才在门楼上见过。 临川境少公,段干莫琅! “你们燕氏什么时候和段干氏有如此好的交情了?”齐云疑惑道。 “他以前欠我大哥一个人情,所以我叫他帮我教训一下那个黑大个儿,就算是还了。” 出乎齐云意料,燕十六并没有隐瞒。 “你这人情也太好还了,回去你大哥不拾掇你?” “我大哥最疼我了,而且他也不在乎这些。”燕十六不以为意的道。 齐云不再言语,开始为姬武担心。 姬武已经出手了不下数十招,而那段干莫琅只是轻描淡写的回应了几招,一直没有正式出手。 “道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段干莫琅的语气像是在劝一只迷途的羔羊。 “去你爷的。”姬武怒喝一声,开始疯狂催动内气,运转武技。 缕缕轻风平地而起,朝着姬武的双手汇聚。段干莫琅见此轻笑了一声。 “八荒六合劲!” 姬武双手成拳向段干莫琅扑去,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狂暴之力,气势看起来强横无匹。 段干莫琅的长发和衣摆被拳风掀了起来,他冷视着姬武,出手了,一个红色掌印瞬间从他的手掌拍出。 姬武的拳头和红色掌印碰在了一起,踉跄倒退了几步,身上的气势顿时一萎。而这时段干莫琅又冲到了他的面前,拳脚之间,带着凌厉的锋芒。姬武左闪右躲,心中已是有苦难言。 看见姬武被暴打,齐云犹豫要不要出手。 他已经看出来了,姬武远不是段干莫琅的对手。 想了想,齐云还是决定出手了,虽然二对一不光彩,但这本来就是街头斗殴。 “姬武,我来助你!”齐云一声大喝,加入了战斗。 “你可来了齐哥儿。”二打一,姬武压力锐减,态度逐渐嚣张起来。 “小子,你不是很强吗?” “来,打死我!” 段干莫琅眉头微皱。 “好!我成全你!” 他说着身上红色气芒如火焰般燃了起来。 姬武又被压制了。 “齐哥儿,这人也太强了!燕十六那狗东西那里找来的。” “别废话,多注意看我的动向,别乱冲。”齐云心里非常清楚,两人之所以依然不敌,主要是毫无默契,甚至还互相牵绊,如果是打一些普通武者完全没有问题,但是遇到了高手,那就是无数的破绽。 “明白了齐哥儿!”姬武也知道症结所在。 慢慢的两人的配合默契了起来,情况好了不少,一人主攻,一人主防,交替出手。 段干莫琅渐渐落入了下风,他脸上出现烦躁的表情,蓄力一击同时震退了齐云和姬霸,自身也远退数丈,一股气焰自他脚下升起。 “狼神!”一声轻语。 段干莫琅背后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红狼虚影。 “这是什么鬼东西?内气化形,他突破了极境?”姬武目瞪口呆的看着段干莫琅身后那张着血口的恐怖红狼。 “不是!他这更像是武技。”齐云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他见过许多极境武者,他们的内气化形都和段干莫琅的截然不同。 “大个儿,叫声大爷来听,我就让我莫琅大哥放过你。”燕十六在一边大笑了起来。 姬武没有理会他,全神贯注的盯着段干莫琅,因为对方开始动了,带着红狼虚影向他冲了过来。 “齐哥儿,怎么办!”姬武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随时准备跑路。 “上!”齐云身上赤芒气流转,运转武技,朝着段干莫琅冲去。 “好!”姬武一咬牙,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找死!”段干莫琅平静的抬起手掌。 下一刻,红狼突兀的出现在姬武面前,如同瞬移一般,姬武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爪拍飞,倒撞在了城墙上。 什么? 齐云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发现姬武已经飞了好远。 他全神戒备,眨眼之间红狼又在他的面前出现,挥出一爪。 齐云举臂招架,被红色狼爪震的止不住的倒退,脚下石板纷纷被蹬裂暴碎。 一条长长的沟壑末端,齐云低头喘息,双手在不停的颤抖。 段干莫琅没有在出手,而是看向燕十六。 “燕擎的人情我已经还了。” 狼神虚影消散,他迈步离开了。 “莫琅大哥慢走!”燕十六乖巧的对着段干莫琅道了一声,然后一转身跑到了姬武的身边。 “大个儿!你刚才不是很神气吗?起来打我啊!”燕十六抬脚朝姬武踢去。 “嘿嘿,我还从来没有停过这么奇怪的要求,这可是你说的。”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姬武突然醒过来。 燕十六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脚就想跑。 “小姑娘你要去哪里啊?”姬武猛地站起来,抓住了燕十六的衣领。 “放开我,你这个死大个儿,快放开我。”燕十六挣扎的大声嚷嚷。 “你不是要我打你吗?”姬武把燕十六夹在腋下,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顿猛拍。 “啊啊啊……”燕十六大哭了起来:“你给我等着,我莫琅大哥会收拾你的。” “哈哈哈!”姬武可不管那么多了,在段干莫琅那里受的气全部发泄到了燕十六身上。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治安司的人姗姗来迟,把姬武和齐云围了起来。 “姬武?”一个惊疑的声音响起。 “鸳儿?哦不,赵小姐?”姬武心花怒放的看着面前的身穿铠甲的治安使。 “你在干什么?”赵鸳取下头盔,露出了美丽的容颜。 姬武意识到了些微不妥,赶紧放下了燕十六。 “这小子非要叫我打他,我就满足了他的要求。” “呜呜……赵姐姐……这个死大个儿打我!”燕十六哭哭啼啼的抱住了赵鸳的大腿。 “十六?”赵鸳怜爱的摸着燕十六的头。 赵姐姐?十六?他们两个怎么认识? 姬武心里面一阵惴惴不安。 “姬武,你为什么要欺负十六?”赵鸳面色不好的盯着姬武。 “他不是求我打他嘛,我就轻轻的打了一下。”姬武眼睛乱转,不敢看向赵鸳。 “你骗人,赵姐姐,他把我屁股都打肿了,你看。”燕十六泪流满面的撅起了屁股。 “姬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竟然欺负小孩。走,十六,姐姐带你回去疗伤。”赵鸳拉起燕十六头也不回的走了。 “冤枉啊!赵小姐。”姬武知道现在误会大了,要是让那小子一直在赵鸳身边说自己的坏话,铁定完蛋,于是连忙跟了上去。 姬武和赵鸳都走了,齐云被剩下治安司的人围住,等到查明了他的身份才得以回家。 …… “见色忘义的姬武!” 院子里,齐云嘀咕着给自己两只脚涂药。 “公子,你的脚受伤了?”徐韬突然出现。 “无碍,只是与段干氏公子切磋了一下。”齐云已经涂完了药,把药瓶放在了石桌上。 “可是段干莫琅?” “嗯。” “没想到三公子已经能和他交手了,他可是和你大哥齐名的不世天才啊!”徐韬感叹了一声,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一直在挨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齐云苦笑,接着问道。“徐叔可知道段干氏的狼神?” “狼神?段干氏可不止狼神!”徐韬笑了笑,坐了下来,“段干氏一共有七种兽神,那是他们独有的修炼秘法。” “兽神?修炼秘法?”齐云不解。 “你知道为什么天下以王室和九公为尊吗?”徐叔反问道。 “因为他们联手推翻了前朝暴政?驱除蛮夷,镇守边疆?”齐云试探着说道。 “不是!” “那是为何?” “因为他们所掌握的力量!” “力量?是因为秘法带来的?”齐云好像明白一点了。 “没错,”徐叔轻轻点头。“算上王室,现今十族里面每一族都有自己的秘法,有的看重练气,有的侧重练体,有人还有司命的禁术,每一家的秘法都奇妙不可言,而段干氏的秘法就是武技唤兽神。” “秘法,武技?武技就是秘法吗?” “只有最强大的武技方可以称的上‘秘法’二字。” “寻常人看一眼就能照瓢画葫芦的使出来的只是最简单的入门武技而已。” “真正的秘法不仅对武士体质与内气要求极高,而且还需要相匹配的行气脉络图或者口诀才能施展,缺一不可,否则任你百般天才也无用,永远也学不会。” “徐叔,那你知道我们齐氏的秘法吗?”齐云声音中带着希翼。 徐韬摸了一把泛白的胡子,笑道:“公子既然问了,我也不隐瞒,反正你早晚会知道,齐氏的不传之秘乃是器法;气贯长虹!” “气贯长虹!好一个威武的名字!”齐云忍不住赞叹,而后又急急问道:“那徐叔我什么时候可以学习呢?” “呵呵,三公子不必心急,等你感应到极境的门槛时,大公应该就会传授于你了,我想大公子现在已经融会贯通了。” “极境?那恐怕还有几年。”齐云一叹,又道:“我平时在家怎么没有看见大哥练习过此招秘技啊?” “三公子可记得公府背后的黑石山?” 齐云点了两下头。“记得,那是祖地,小时候父亲一直不让我和二姐去那边玩。” 徐韬收起了笑脸,表情严肃的道:“那里就是你们齐氏的传承之地,你们的传承秘法也只能在那里修习。” “难怪……”齐云顿时恍然大悟。 一老一少在院子里孜孜不倦的交谈,一问一答,似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第30章 丘山祭典 旭日初升。 正午门外,一身红黑长袍的齐云在卫兵的护送下骑着骏马向丘山出发。沿路的两旁插满了彩旗,迎风而动,浩荡的队伍犹如一条长龙。 许久之后,一声悠扬嘹亮的号角声响起,一个山丘般的宏伟祭坛出现在旷野之上。 它孤独的坐立在平原之中,周围尽是黄土,只有在很远处才有一个森林和一条江与他隔空相望。 “洛州,齐氏!齐云公子,到!”祭坛下方守卫的士兵在高声大喊。 乌泱泱的人群里,有官员,卫队,也有普通民众,他们被一条铺着红毯的大道一分为二。 齐云翻身下马,踩在红毯上,沿着层层阶梯朝坛顶而去,身后通报声不断。 “剑川境,元氏!元泱公子,到!” “卢陵道,高氏!高泰公子,到!” “临川境……” 很快祭坛之顶起了咏祷声。 以金明城为首,八位少公立于其后。 祭祀官站在一座人高的大鼎前,手捧祭文,神色虔诚。 “承天之神,兴甘风雨。庶卉百物,莫不茂者。既安且宁,敬拜下土之灵……” 祭文的大致内容是歌颂晟王和公族的丰功伟绩以及祈祷往后的日子继续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等祭祀官念完祷文,金明城接过一支火把,上前点燃了大鼎中的薪木。 火焰燃起时,所有人向东方祭拜。 而这时,烈阳之后,诡异的出现了又一轮圆日。它没有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呈现着淡淡的蓝色。 “是幽冥日!” 祭坛下方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幽冥日,在晟土是很常见的天象,不时就会出现,只不过此刻在祭祀大典之上出现,却蒙上了一丝不祥。 “天出二日?远观麓台,风波不曾歇……”一袭白色锦衣的青年缓望着天空,吟了半首诗曲,又嘎然而止。 旁边的祭祀官听的大骇,因为这是一首反诗。 “哦?元泱兄你在说什么?”陈晨饶有兴趣的看向了锦衣青年。 “哈哈哈!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首很应景的诗词,情不自禁的就念出来了。”元泱淡笑着,目光迎上了金明城的视线,毫不避让。 “哈哈!”金明城也笑了,不紧不慢的道:“元公子现在倒是让我想起了元氏祖上的一位家主啊,也是如你一般满腹诗词。” 闻言,元泱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他们元氏几百年前确有一位满腹经纶,雄才伟略的家主,仅仅在位十年,就让元氏拥有了傲视其他八家公族实力,不过最后却死的很惨,死在金氏手下。 见元泱沉默,又有人站了出来。 “殿下。”高泰向前一步,说道:“据我所知这燃薪的鼎,乃是初代晟王亲手所铸,重逾千斤,不知是真是假?” “冒犯王族,罪不可恕!”一旁的钟卫直接拔剑向前,将长剑架在了高泰的脖子上。 “钟卫!退下!”金明城轻喝了一声,望着高泰,双眸微凝。 “怎么?还不退下?不听主子命令的可不是好狗。”高泰伸出两个手指,轻藐的拨开了剑。 钟卫气愤的收剑,紧紧的捏着剑鞘,不甘的回到原位,双目一直怒视着高泰。 金明城克制心底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如果高少公想知真假,何不亲自一试?” “哈哈哈哈!” 高泰大笑起来。 “世子殿下见笑了,我不过随口玩笑,怎么敢举鼎呢,这可是对我王的大不敬。” “那你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没等金明城说话,姬武大声喝道。 他对金明城还是蛮有好感的,而且一直对高氏怀有敌意。 被姬武突然震了一声高泰脸上一丝怒意闪过。“姬武你要找死吗?” “谁找死我不知道,但是连我姐姐都打不赢的人,还敢在这里装腔作势?也不嫌丢脸。”姬武环抱起双手,仰起头说出了一件往事。 “姬武!”高泰瞬间面露狠色,毫不掩饰心中杀意。“敢不敢和我打一场,生死自负。” “切,我才不会和连我姐姐都打不过的人动手,我怕一不小心把你打死了!”姬武一脸不屑。 他虽然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发怵。 真动手被打死的多半是他,毕竟年龄摆在那里,他与高泰差了五六岁,虽然他是天才,也不能太过膨胀。 高泰面色铁青,浑身杀气腾腾。 “高兄。”陈晨走了过来,轻声道:“大家都消消气,不要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不是。” “祷告已完,薪火已燃,我们下去。”金明城开口了。 任由姬武和高泰争执下去,可能真的要动起手来,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世子殿下,请!”陈晨做了一个手势道。 “姬武,我们也快下去。”齐云见姬武还在和高泰对峙,便催促了一声。 “在等我两年,看我不把你打的你娘都不认识!” 姬武撂下一句狠话,跟着齐云走了。 留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高泰。 “走!”元泱拍了拍高泰的肩膀。 所有人都下了祭坛,只不过与登坛前的平和比起,现在每个人的脸色都出现了变化。 按照传统,祭天完成,便是逐鹿盛典与武会。 短暂间隔后,逐鹿盛典开始。 卫兵们在森林里放了一群林鹿,其中有一只通体雪白,脚生莲华。待所有林鹿消失在森林后,一名侍官开始高声咏读逐鹿规则。 “逐鹿者每人弓马一副,箭矢二十只,不能私自携带刀剑,违规者视为出局,率先猎到白鹿者获胜,狩猎也随之结束了。如果在三炷香的时间里都没有人狩到白鹿的话,那么便以逐鹿多者为胜。” 七位公族子弟再加上金明城一共有八人参加 因为燕十六不满年岁,所以被排除在外。 “白鹿乃是妖,已经开智,行动迅速,请各位公子小心!”侍官说了最后一句,随即宣布逐鹿开始! “驾!”姬武一马当先的冲向森林。高泰冷漠的注视着他的背影,等了片刻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齐云感到一丝不妙,遂也调转方向跟了上去。 进入森林姬武搜寻着白鹿的身影,巡视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倒是射杀了两只普通林鹿。 他继续往里面森林深处走去,殊不知身后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嘿嘿,你跑不掉了!”姬武喃喃自语,他又发现了一只林鹿,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射中五只了。 姬武挽弓搭箭,咻的一声,林鹿应声倒地。他正准备过去瞧瞧时,突然听见一声暴喝。 “姬武,小心身后!” 姬武下意识偏头,一支箭矢带着破空声从他的耳边疾速飞过。 “高泰!”姬武一声怒喝,回头发现又是几箭朝他飞来,他直接翻下马匹,在地上翻滚闪躲,模样狼狈不堪。 片刻后,高泰驭马而来,看着姬武,轻笑道。 “姬公子,你怎么挡在鹿的前面,我眼神不是太好,下次可能就不会怎么走运了。” “没事,姬武。”齐云赶了过来,扶起姬霸。 “我没事,齐哥儿!”姬武死死的盯着高泰,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而高泰却完全不以为意,带着一阵大笑扬长而去。“小心点,等会别又挡在鹿的前面了,哈哈哈!” “我记住了!你等着,高泰!”姬武紧咬着牙,鼻孔喘着粗气,狠狠瞪着高泰的背影,然后翻身上马。 “不要冲动,他已经是极境了,你我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还是先去找白鹿。”齐云跟着姬武同行。 另一边,金明城独自前行,突然发现远处的灌木丛里有异动。 他屏气凝神,搭好箭矢,瞄准了前方。 白鹿跃出! 箭矢离弦。 白鹿的速度极快,轻而易举的躲过了箭矢。 金明城再度抬手,飞快的连续三箭射出,可依然没能射中白鹿,反而让它跑远了。 驾! 金明城在白鹿后面紧追不舍。 快速奔跑的马蹄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纷纷往金明城那边而去。 “齐哥儿快看!是白鹿,它朝我们过来了。”姬武欣喜的搭箭就要射去。 但此时白鹿也发现了他们,扭头又往另外的方向逃去。 “快追!”齐云立马跟了上去。 此刻所有人都发现了白鹿,全部跟在它的身后。 箭矢不断发出,白鹿敏捷的闪避。 段干莫琅三箭齐发,差点就要射中白鹿。 南云耀也不甘示弱,狂暴的箭矢虽没有射中白鹿,却把一旁的大树直接洞穿。 姬武连射了几箭,每次等箭落下的时候,白鹿已经离了老远,于是转头盯着高泰,只要他放一箭,就跟着放一箭,把高泰的箭矢统统在半路截下。 “姬武!”高泰愤怒的吼道,握紧了长弓,可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向姬武出手。 “哈哈哈!你不是很厉害吗?射啊。”姬武大笑着。“反正我赢不了,你也赢不了!” 和姬武不同,齐云正在紧紧的盯着白鹿,他发现白鹿虽然速度极快,但是逃跑的路线似乎有迹可循,带着某种规律。 而同样发现这一情况的还有金明城,段干莫琅和南云耀。 四人都在耐心观察,等待机会。 陈晨和元泱渐渐落在了最后,索性两人都不追了。 “元兄,你可知道暗流涌?”陈晨向元泱发问。 “哦?陈兄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元泱神情自然的回道。 “我发现他们的总坛似乎是在天雄城。” “哦?是吗?我很好奇陈兄是如何得知的?” “家族里有一些手段,实在想知道的事还是有办法的。 “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说话的时候,元泱射中了一只林鹿。 “知道了好提防嘛,不然有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是吗?”陈晨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哈哈哈!”元泱也笑起来,“陈兄可真会开玩笑。” 两人的笑声中都藏着莫名的意味。 就是现在! 等待良久齐云终于找到了机会,一箭射出,向回转身体的白鹿射去。 同一时刻,还有有三只箭矢也几乎同时发了出去。 一声呜鸣,白鹿倒下了。 脖颈处插了一只箭。 很快,号角声响起,逐鹿结束。 侍官跑到白鹿尸体前,检查箭矢的印记。 “逐鹿者胜者是世子殿下!”侍官大声高呼。 “恭喜殿下!”齐云向金明城道喜。 “多谢!”金明城轻声回应。 南云耀默不作声,目光一直停留金明城身上。 最后一刻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箭和另外两支莫名的掉落。 原来世子一直在藏拙。 段干莫琅的模样看起来也在思索。 “既然逐鹿结束,那就请大家回营地就坐,我已经摆好酒宴,为大家洗尘。”金明城向所有人说道,接着驭转马匹,往外而去。 天空开始昏暗,营地里亮起了火把,武会开始,空旷的场地中来自十境的武者展开了较量。 金明城坐在主位上,从容观赏着武斗。 可不知为何,他今夜总是感到心神不宁。 “云哥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金明洙突然出现在齐云的身后,带着欣喜的声音,抱住了他的脖子,脑袋紧挨在他的耳边。 “公主,注意体统!”齐云被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扯开了金明洙的手,目光左右扫视了一下,确定没人往自己这边看才放下心来。 “咩咩咩!”金明洙做了一个鬼脸,不管不顾的挤坐在了齐云身边。 “你的坐位呢?”齐云没好气道。 “我三哥没有给我安排座位,他太坏了。”金明洙生气的道。 “我不信。”齐云想把金明洙撵走,他怕别人关注到自己。 “是真的,云哥哥,你不要赶我走嘛。”金明洙嘟起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齐云,又拉起他的手臂摇啊摇。 “好了好了,你就坐在这里。”齐云赶忙抽出了手,挪了挪位置。 “云哥哥最好了!”金明洙开心的笑了起来,又往齐云身边挤了挤。 两人一起欣赏到最后的篝火歌舞。 “好戏快开始了,南云兄!”陈晨微微一笑。 他的目光中位于主位的金明城已经不在。 南云耀没有回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嘴角微扬。 第31章 镇狱司被劫 夜色下。 月光都照不进一丝的巷子里,静立着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 “姐姐我们要动手了吗?”阿赤向阿叶娜询问道,她们的身后是成排的黑衣死士。 “出发!”阿叶娜一声令下,一个个影子隐匿在黑暗中前行。 镇狱司大门外,两个卫兵无声无息的倒在了门口。 “有人劫狱!”一声暴喝,镇狱司中三道人影冲天而起。 锣声震天,无数卫兵们举着武器冲出,和袭来的黑衣人激烈交手。 三道强大身影同时被缠住了。 “紫罗快随我来!”阿叶娜向镇狱司的地下深处而去,没有卫兵可以挡住她一击。 很快二人就杀到了地下最深处。 “根据陈家的情报,大祭司就在尽头的狱牢里。”阿紫罗看着幽暗过道说道。 她正要往里走,一个满头白发却精神奕奕的老者横在中间,拦住了她的去路。 “紫罗你先过去。”阿叶娜上前一步。 “请赐教!”老者拱了拱手,神情严肃。 他从未感觉到过如此之强的压迫力,还是在一个年轻后辈身上,连阿紫罗从他身边过去他也没有理会。 “赫连族。”阿叶娜话语未落已一掌拍出,一道与她相同的丈高虚影瞬间出现,与她手掌合一冲出。 那是一个穿着盔甲的女子,模样和她一模一样,英武如武神一般! “没想到是你们?过去一百年了,竟然还未死心!”老人异常惊讶,丝毫不敢大意。双手游动,浑身内气尽出,拍出一条长龙,带着龙鸣扑向阿叶娜。 长龙咆哮,所过之处,刻满灵纹的狱栏纷纷爆碎。 武神虚影与长龙相碰,后者刹那间成无数光片,老人也跟着被震飞,喷出一大口鲜血重重砸落在地。 他努力挣扎想要站起来。 阿叶娜开口。“你不是我的对手。” 老者咳着血,费力的说道。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阻止你。” 他终于是站了起来。 “你会死的!”阿叶娜静静的看着他。 “忠君之事。”老者再次打出长龙。 阿叶娜还是一掌。 老者的身体在那冰冷的石砖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没有再站起来。 阿叶娜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来到一道刻满繁奥灵纹的石壁前。 “紫罗,怎么样了?” “马上就好。”阿紫罗的额头上布满汗水,脚下的法阵不断的在变化,双手带有发光的阵纹,一下一下有节律的拍打在石壁各处上。 莫名一声轻响,就像是石子落入湖泊的声音。石壁开始震动起来,接着缓缓下沉。 “姐姐,门开了!”阿紫罗的声音略显疲态,但也遮不住其中的欣喜之意。 “在这等我。” 阿叶娜踏了进去。 石壁后面是如墨的黑暗,她回头只能看见白色的门户,光被隔绝在了一线之间。 阿叶娜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周围非常的静。 忽的一个光点在她面前闪动,四下摇晃,像是在告诉她随我来。 跟着光点,阿叶娜一直走,一直走。 仿佛走了很远,又好像在原地打转。 终于光点不再往前,而是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终爆散开来。 微光点点,阿叶娜看见了一个盘坐着的老妪。 老妪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大祭司?”阿叶娜靠近了点,试着叫了一声。 老妪没有答应,阿叶娜又往前迈步,一阵水波在她脚下荡起,她下意识的缩回了脚,往地上仔细一看,惊讶的发现,地面,不,应该是水面,她一路过来竟然都是踩在水面上。 “叶娜,你来了。”老妪睁开了眼,看着阿叶娜,她的两只眼睛是雪白色的,里面各有一朵三瓣花。 “大祭司。”阿叶娜向大祭司做了一个北地最尊贵的跪地匍匐礼。 大祭司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出去。” 黑暗消失,阿叶娜才发现她一直都在一个平凡的石室里。 “姐姐快走,他们援兵来了。”阿赤的声音在走廊响起。 “我来开路你们两个保护好大祭司!” 阿叶娜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阿赤和阿紫罗一左一右护着大祭司。 刚走出镇狱司大门,一名身材魁梧的老者带着一队卫兵就把她们围起来了。 “你们走那边。”阿叶娜指了一个方向,自己挡在了卫兵之前。 “走的了吗?”魁梧老者拔拖着大刀,内气外放,身上一层虚幻的火焰腾腾燃烧。 “赵老哥,我来助你!”又一名中年男子出现,拦在阿叶娜面前。 “一起上!”阿叶娜没有丝毫拖沓,武神虚影当即显出,与她一同而起。 “恶贼受死!”魁梧老者身上气焰猛地一涨,大刀直往阿叶娜面门砍去。 而中年男子也在瞬息之间来到了阿叶娜身后,使出武技,只是一瞬间,他的脸上就满是讶异。 他的攻击受到了层层阻叠,极难打出。 怎么会这样? 压力与失神下,他的武技更显缓慢。 阿叶娜轻松侧身躲过中年男子的攻击,一掌拍在他的身上。又一掌击中魁梧老者的刀身,神态从容。 轰倒了两面墙,中年男子狼狈的止住身形,抬头一望,魁梧老者处境堪忧,他立马又冲了过去。 才交手两次,魁梧老者就被打的心中发凉。 怎么会这么强! 这恶贼实力恐怕已经到了极境之巅了,要是在往上,那不就是…… 他不敢想下去了。 “两位同僚,我来助你们!”又有一青衫老者挥剑加入。 三人围攻,魁梧老者和中年男子好受了不少。 周边的房屋街道只是因为几人交手几次就被打成了废墟。 “赵老哥!这厮贼子恐怕不是晟土人士。”中年男子从阿叶娜的招式上已经发现了很多不同之处,不过他一分神胸口就重重挨了一掌,倒飞出去。 “袁昌!”魁梧老者一声大呼,可根本没有机会过去查看中年男子的机会。 “恶徒拿命来!”魁梧老者也打红了眼,周身气焰再次上涨。 他在燃烧气血了,以此来换取力量增幅。 “赵兄!林兄!我们兄弟二人来助你!”远处正有两人疾驰而来。 “一龙二虎?你们不保护世子殿下,跑来此做什么?”青衫老者吼道。 “正是世子殿下派我们来的,先拿下恶徒再说!”二虎向提着棍子向阿叶娜杀去。 一龙二虎的实力明显要比魁梧老者和青衫老者更强,他们一加入局势就开始扭转。 一对四,阿叶娜处境变得险象环生,况且连续交手,已经让她的内气消耗非常之大。 她边打边退,想要突围而去。 “他想跑!快拦住他。”一龙看出了阿叶娜想法,乘机一剑划中阿叶娜的腰部。 余下四人当即分散各站一方,挡死了阿叶娜各方退路。 “恶徒!束手就擒!”二虎冷冽道。 “你们可以试试!”阿叶娜被四人包围,尝试突围,几次无果,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血流不止,衣服都渐渐被染变色了。 “你们逼我的!”阿叶娜深吸了一口气,武神虚影消散融入她的身体,她腾空而起,双掌向外猛地推出。 “万象天引!” 一声娇喝,无数淡黄色虚幻晶体在阿叶娜的周围瞬息显现,而后以极速向四方暴射而去。 “不好,快躲!”一龙率先后撤,以内气化盾在身前阻挡晶体。 其他三人也急忙暴退。 阿叶娜随即看准魁梧老者退的方向冲去。 正在后退防御的魁梧老者见恶徒向自己这方而来,立马转守为攻,大刀自下而上挥出,携带着浑身上下所有的内气,晶体穿透他的身体也不管不顾了。 丈高的刀气下,阿叶娜再次挥出一掌,轻而易举穿过了刀气,精准击中刀身,刀刃寸寸破碎。她又一掌打在魁梧老者胸口,把他打的横飞出去。 滚落在地的魁梧老者气焰陡然消散,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后没有了动静。 阿叶娜身体一阵摇晃,强行压制住伤势,寻了一个方向快速逃离而去。 二虎离她最近,连忙追了上去。 “赵兄!”青衫老者来到魁梧老者身边,焦急的查看情况。 魁梧老者已经昏迷。 “林兄,赵司长就交给你了,眼下那恶徒必定已是强弩之末,等我杀了他为赵司长报仇!” 一龙说完也纵身去追阿叶娜。 “龙兄千万小心!”青衫老者扶起了魁梧老者,望着一龙背影喊道。 还没有追多远二虎就跟丢了阿叶娜,等一龙赶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失去了阿叶娜的踪迹,二人寻找许久无果,只好掉头往王宫而去。 “殿下,属下二人无能,没能抓住恶首!”大殿中,一龙二虎正跪在金明城身前。 “唉!极境巅峰……”金明城摇头叹了一口气,“不怪你们,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敌人拥有如此实力。” 他一听闻镇狱司被劫,就悄悄的回了王城,可等自己来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恶徒劫走北地大祭司逃之夭夭了。 “在三洲七道发布通缉令,凰卫兵即刻封城,调遣牛金,虚日二师进城,挨家挨户排查,注意不要引起平民骚乱,十二天官也全部出去搜查,找到劫狱匪徒尽量抓活的,如果卫兵发现了那位极境巅峰的恶徒,叫他们不要打草惊蛇,等待天官前来,你们赶快去办!” 金明城坐在椅子上,沉声吩咐着,紧拧的眉头一直解不开。 “是,世子殿下!”一龙二虎快步退下。 等到大殿人群一一离开,金明城发现钟卫还站在自己身边,立即质问道。 “钟卫你为何还不下去指挥凰卫兵!” “殿下,如今王宫之中守备力量薄弱,我不能离开你!”钟卫单膝跪地大声解释。 “我不是三岁小孩,不用你操心,给我出去!”金明城话语中带着三分怒气,同时用力拍了下座椅扶手。 “我是殿下的首席侍卫,殿下在哪,我就在哪。”钟卫倔犟的说道,还是没有动身。 “别忘了你也是凰卫兵长,给我滚出去!”金明城恼怒的站起身来,指着钟卫道。 “不滚!除非殿下现在解除我首席侍卫的职位!” “你!” 金明城颓坐回椅子,半晌不语。 “走,我要去向父王请罪。” 他的声音中有种了无力感,没有了往日凡事尽在掌握中的自信。 钟卫沉默的跟在金明城身后,朝太恒殿走去。 已经快到半夜,此刻本该是休息的时候,太恒殿中,衣冠有些凌乱的朝臣正在激烈的讨论着镇狱司被劫的事。 “世子殿下到!” 世子来了? 不少朝臣朝门口望去。 “儿臣参见父王!”金明城双膝触地跪在大殿上。 “起来,王儿。”晟王的声音中夹带着严重的喘气声,他的病情更重了。 金明城听着一阵心疼,心中满是自责,父亲早已放权给他,可他却辜负了父亲的一番期望,连镇狱司都被劫了。 “儿臣无能,请父王责罚!”金明城没有起来,继续跪着道。 “这事与你无关过,镇狱司三千卫兵,四位极境武者都守不住。劫匪又抓住丘山祭典王城守备力量空虚的时候动手,显然是早有预谋的,你快起来。”晟王脸上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多谢父王。”金明城犹豫的站起身来,走到一边。 “你们都退下!”晟王遣散了朝臣,他很清楚和这些大臣是商议不出什么的,一人一句反而还显得吵闹,其中有没有人参与此事都说不准。 等朝臣走完了晟王向金明城问道。“赵司长可醒来了?” “儿臣已经去查看过,派去了最好的医官,用上了还春丹可赵司长还是昏迷不醒。”金明城回道。 “续命的丹药都给赵司长送去,不计代价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 “镇狱司被劫,两位司长一死一伤,还有几位极境高手也受了伤,王族颜面扫地,一定要抓住恶徒,给他们一个交代。” “还有民众那边,发布告示,就说是镇狱司周边发生地裂事件,争取把影响减到最小,目睹的人让他们闭嘴,死去和受伤的卫兵抚恤金双倍发放。” 晟王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 “儿臣明白了。”金明城只想抓到恶徒,忽略了善后方面的事情,听到晟王一说才恍然大悟。 “这次的事件背后,肯定有世家参与,你可以趁机打压他们一番除掉一部分不安分的家伙。” “王儿你要记住,为君者凡事都需要面面俱到,坏事不一定一无是处,好事有时候也会变成坏事。”晟王语气严肃。 “父王教诲,儿臣定谨记在心。” 金明城在那么一刻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东西,他考虑的东西太少了,而且双眼被愤怒蒙蔽了,他要冷静下来,沉着应对。 “我累了,你回去主持大局。”晟王靠在了椅子上,低着头,面色痛苦,额头沁出了细密汗水,那是病痛带来的折磨。 金明城并没有发现晟王的异样,说了一声告退,就匆匆离开了太恒殿。 疼痛让晟王的精神都有些恍惚。 “王后,我就要来陪你了,可我放心不下城儿和洙儿啊!” 晟王在空旷的大殿上喃喃自语,莫名伸手扑向空中,跌倒在地。 他将侍官都留在了殿外,为的就是掩饰自己的虚弱,而这也导致他独自挣扎了良久才站起。 第32章 赫连叶娜 宽阔的大道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个木架撑着火盆照明,驱散了夜的深黑。 齐云提前离开了宴会,牵着马缓缓踱步,金明洙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两个人都不说话,就一直默默的走着。 公主尾随自己这么久了,到底要干嘛? 齐云疑惑的想了这个问题很久。 “云哥哥!你明天就要走了吗?”金明洙犹犹豫豫又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嗯!”齐云轻轻应了一声。 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你不可以晚两天再走吗?”金明洙带着期冀道。 “不行,我出来的时日已经许久了,我母亲和父亲还有大哥二姐肯定想我了。”齐云摇头。 “那你……”金明洙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用很快的语速道:“回去了会不会想我?” 路上的火光照的她的脸红彤彤的。 “我想你干嘛?”齐云直截了当的道。 金明洙鼻子一酸脚步停了下来,大声道:“臭齐云!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她生气的跑了。 齐云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 这又是怎么了? 不过这月黑风高的,他还是骑着马追了上去。 “公主你怎么了?” 金明洙赌气的不回答,齐云又问了几遍,她还是脚步不停的跑。 跑了几里后,她累了,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我怎么了?还不是怪你!” “那我怎么了?”齐云又陷入了迷茫。 而气喘吁吁的金明洙看着骑在马上的齐云更生气了。 云哥哥你骑马却让我走路,简直太讨厌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我要和你恩断义绝。 你马上就要失去我了。 哼!! “公主,还有很远的路才到王城你要不要上马,那样可以快一些。”齐云伸出一只手,邀请金明洙上马。 金明洙手情不自禁的伸出去了一截,又马上收了回来,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假装没有听见齐云的话。 齐云无奈的摇了一下头,催马走到金明洙的前面,拦住了她的路,然后翻身下马,一把抱住了她。 “放开我!放开我!”金明洙连忙反抗,可反抗了两下就不动了,只觉得自己脸蛋滚烫。 “走!公主。”齐云把金明洙强行放在了马鞍上,牵着缰绳。 金明洙不说话,满脸红霞,心口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走了一段路后,她感觉心绪稳定了一点才轻声说道。 “云哥哥,你也上马来。” “前面不远就是王城了,我再走几步无妨。公主可知道从那个城门进去,离王宫最近。” “云哥哥你又要赶我走吗?” 什么是又要?齐云一愣,说道:“公主不回王宫吗?” “不回去!”金明洙飞快摇头。 “那公主要去哪里?”齐云问道。 “去你府上。” “……这不好!” “我就要去!”金明洙耍起了小性子。 “好。” 反正是最后一夜了,明天就回家了,随你怎么折腾,齐云如是想到,便同意了。 来到齐云暂住的府邸,金明洙熟络的找到自己上一次来住的房间,走了进去。 “公主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齐云和金明洙告别。 “云哥哥!”金明洙叫住了齐云。 “公主还有事吗?”齐云看着金明洙。 “明天你要走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哦!” 金明洙的声音很低落。 “好!” 齐云走了,金明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想去洛州! 夜空的月亮和星星已经不见了,飘起了小雨,齐云在走廊上站了一会,这是他来平阳境这些日子里第一次遇见下雨。 发了好一会呆后,他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刚到门口,地上一摊乌黑的印记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血! 齐云戒备起来,轻轻推开了门。 屋子里很黑,瞧不见东西,他点燃了烛火。 “阿叶娜?”齐云惊呼出声。 阿叶娜正躺在他的床上,浑身是血。 “你怎么了?”齐云再道,没有靠过去。 “奴家受伤了,公子都不过来关心一下吗?”阿叶娜带着和往常一样的亲切笑容,身上的血仿佛不是她的。 只是齐云从她额头泌出的汗珠看的出来,她是在强撑。 “你怎么受伤的?”齐云怀疑阿叶娜可能是去报复仇家了。 他此刻还不知道镇狱司的事。 “你过来奴家就告诉你。”阿叶娜的声音中含着几分魅惑。 “要不要给你叫医官。”齐云想了下,还是决定先帮阿叶娜治好伤再说。 “哈哈!公子对叶娜可真好啊,让人家都有些舍不得走了。”阿叶娜笑着向齐云走了过去。 齐云本能想往后退,可退了两步,他大惊失色,自己竟然动不了了,一股势锁定着他,他瞬间明白了为何,惊喝道。 “你是极境武者?!” “哈哈,公子你猜呢。”阿叶娜已经来到了齐云面前,一只手指放在了他的笔尖之上。 “你!”齐云气的浑身都在抖动,欺人太甚,可他怎么努力也挣脱不了压制。 “公子别挣扎了,没用的。”阿叶娜得意的笑着。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侮辱我!”齐云怒目而视。 “我怎么舍得杀害公子呢,就是想在离开的时候回报一下公子。”阿叶娜说着解开了齐云的腰带。 “你究竟是谁!”齐云羞愧难当,脸色通红的怒喝。 可不管他的声音再大,外面的侍卫一个也没有进来,就好像没有听见,依然尽职尽责的守在岗位上。 “公子听好了。”阿叶娜把头轻轻的靠在齐云的耳边,吐气如兰。“我叫赫连叶娜。” “赫连族!!!”齐云瞪大了眼睛。 她们肯定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自己,现在恐怕已经完成了什么阴谋。 “公子我们现在两不相欠了哦。”阿叶娜嬉笑着扯掉了齐云的上衣。 齐云羞愤的直翻白眼,可想晕过去他都办不到。 “为了不让公子受到怀疑,我可是特意跑回来的,接下来公子要受点苦了!” 阿叶娜一掌拍在齐云胸口,下一刻齐云飞了出去,把墙壁撞出了一个大洞,这下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小男人,我们还会再见的。”阿叶娜撂下一句话后,消失不见了,如同全然没有出现过。 “公子!”徐韬第一个来到齐云身边,检查了一番,发现齐云并没有生命危险,转身就去追赫连叶娜了。 他和赫连叶娜交了几次手,可还是让她跑了。 长歌城外,赫连紫罗和赫连赤等候了多时。 “姐姐,你可出来了。”赫连紫罗担心道。 “走,我们回家了。”赫连叶娜轻轻摸了摸紫罗的头,带着她们向北方而去。 …… 齐云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他睁开的第一眼就看见了满脸憔悴的金明洙。 “公主……”他轻轻喊了一声。 “云哥哥你醒了!”金明洙开心的叫道,她的脸上有些脏还带着愁容,黑眼圈很重,笑起来少了一丝往日灵动的神采。 “你昏迷三天三夜了,吓死我了。”金明洙又带起了悲腔。 “辛苦你了,公主。”齐云的语气中饱含着歉意。 他大概能猜到,这三天金明洙恐怕一直在守着自己。 “没关系,云哥哥好起来了就好。”金明洙似乎很疲倦,一直在打哈欠。 “你看你脸都花了,还带着两个黑眼圈,像个花脸猫一样,还不快去洗洗,好好睡一觉。”齐云调笑道。 “啊!云哥哥不要看。”金明洙捂住脸跑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姬霸就来了。 “齐哥儿你可醒了!”姬霸在床边坐下,一脸担忧。 “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齐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情况,再过不了几天应该就会恢复如初了。 齐云看姬武犹犹豫豫的像是有话要说,于是主动问道。 “有什么事吗?” 姬武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齐哥儿,镇狱司被劫了,劫狱的主谋就是那天我在你府上看见的那个夷女。” “赫连叶娜!”齐云咬了咬牙,恨恨道。“我和她没有关系,现在还有不共戴天的大仇!” “齐哥儿,别生气,先好好养伤。”姬武连忙安慰。 “我昏迷这几天发生了什么?镇狱司那边的情况你清楚吗?” “劫案发生的第二天,三名极境的劫犯被当街击毙,后面还抓了很多和劫狱相关的人,治安司的人来找过你,但是见你昏迷,调查了一番后他们就走了,镇狱司长战死了,治安司长昏迷不醒。” “两名司长一死一伤?”齐云惊呼,她没想到阿叶娜这么狠毒,仗着力量强大,嗜血滥杀。心中顿时再无一丝好感。 “齐哥儿你好好养伤,我去看看赵鸳了。”姬武起身告辞。 “赵鸳也被打伤了吗?严不严重?” “不是,她没事,是她爷爷受伤了,就是那位治安司长。”姬武解释道。 “那你快去!”齐云没有留姬霸。 等姬武走后,齐云躺在床上暗暗发誓。 他一定会报仇的! 很快,金明洙又回到了房间,手里多了一个饭盒。 “云哥哥起来吃饭了。” 她已经梳洗了一番,整个人看起来比先前精神了许多,但是那疲态和黑眼圈还是很明显,掩盖不了。 “公主这些事情叫下人来做就好,你去好好休息一下。”齐云心里面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心疼。 “没关系的云哥哥,来,你先把药喝了。”金明洙盛了一勺汤药递到齐云嘴边。 齐云扭捏了片刻还是张开嘴喝了下去,药是温热的,有点甜,他莫名想到了那日他喂金明洙喝药的场景,不由得笑了起来。 “云哥哥你在笑什么呀?”金明洙好奇的问道。 “没……没想什么。”齐云不敢提那日的糊涂事。 “快喝药!”金明洙抿嘴督促道。 第33章 命运的起点 数日过去。 齐云在院子里挥舞着长枪,金明洙坐在一旁的石桌上看着齐云,她的双手撑着桌沿,两只洁白的小腿摇啊摇的。 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 齐云在心中感慨一声。 距离受伤那日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他决定的去赵阳家看看,这件事算起来,他有很大的责任。 “公主,我打算去赵阳家一趟,你要同去吗?”他向金明洙询问道。 “好呀,我也想出去走走了,府上好无聊,云哥哥,你等我去换身衣服。”金明洙小跑的消失在走廊拐角。 她虽然已经很漂亮了,但是出门还是要检查一下妆容的。 等了半个时辰,齐云在摇椅上都睡了一觉,终于见到了换好衣服出来的金明洙。 他本来是早上提的事,中午都还没有出发。 “云哥哥,我这身衣服好看吗?”金明洙牵着裙摆转起了圈圈:“楠楠不在这里,我都不知道选哪件裙子了,要不我再去选一下。” “好看,好看极了。”齐云连忙说道,生怕金明洙又跑回去,那日他可是给金明洙买了几十件衣裙,她都丢在府上的,这要是再回去选选今天不用出门了。 “嘻嘻,云哥哥,那我们快走。”金明洙开心的笑着,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一步一回头。“云哥哥快点啊!” “马上就来。”齐云拿了一个礼盒出来,快步跟上了金明洙。 很快齐云就到了赵府门前,毕竟来过一次,不用问路。 “这位大哥,你好,麻烦向内通报一声,就说齐云前来拜见赵大人。” 齐云向门口的守卫说道,金明洙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好,公子且在这里稍等。”一个守卫转身进了府邸,很快又跑了出来,随他一同而来的还有赵阳。 “齐兄。”赵阳抱拳道。 “明洙公主也在啊?”他讶异的看了一眼齐云身后的金明洙。 “看什么看,本公主就不能来吗?在看眼睛给你打肿!”金明洙说着挥舞了下拳头。 惹不起惹不起。 赵阳暗道一声,抬手做请。“齐兄,公主快进来。” “赵兄,我想见见赵司长,不知道可不可以。听闻他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我带来了一些洛州的宝药。”齐云边走边道,金明洙罕见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后,不说不闹。 “可以,齐兄跟我来。我爷爷受伤至今,用了无数宝药,虽然身体气息平稳,血脉跳动正常,可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家里人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赵阳脸上起了悲愁。 “那可知道是为何吗?”齐云发出疑问。“难道是中了毒?” “不是,医官说我爷爷心府受损,所以才醒不过来。”赵阳一声叹息。 “心府受损?”齐云心中一凛,心悬了起来。 武者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当场暴毙,而赵司长还能活着已经是很厉害的人物了。 来到了一间古朴的房屋外,赵阳停下了脚步。 “齐兄,公主你们进去看看。” 屋子里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医官正在为昏迷的魁梧老者施针。 床上的魁梧老者面色红润,乍一看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身体似乎若有若无的有一股气在溢散。 “来的医官都说爷爷往后的日子只能这样躺着了,现在这位是王宫里派来的。”赵阳轻声叹道。 齐云看着躺在床上的魁梧老者,心中拥堵。 细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恻隐之心而起,若是那日他没有出手解救阿叶娜,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心绪起伏间,他又想到了钟卫和他的谈话,随即上前两步,向医官问道。 “老先生,我听闻西川有圣药,圣药可医吗?” 老医官慢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当然可医,不过圣药乃是传说,世间哪有人见过。” “确有人见过。”齐云接道。 “不可能!”老医官斩钉截铁的道。 很快齐云把钟卫所讲见闻简单复述了一遍。老医官听后默不作声,似乎在思虑,过了好一会他才道:“就算知道有圣药又如何,何人能取来啊。” 齐云声色坚定道:“小子想去一试。” 老医官又仔细看了看他:“年轻人西川有妖,你可知?” 齐云点头:“我知道。” 老者又道:“那你为何要去送死。” 齐云面露苦涩。“先生不知,赵司长受伤与我干系甚大。” “哦?”老医官意味莫名的笑了笑,道:“据我所知你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正因如此,所以小子难以安心,若是可以救的赵司长,我愿前往西川寻药。” 老医官放下了手中的银针,上下打量着齐云,过了一会才道:“罢了,我看你一片赤子之心,前番又送学宫一份大礼,我也不忍心见你去寻那虚无缥缈的圣药而命丧西川,便给你指一条明路,在临川道以南有一味宝药,名为白婴果,形似初生幼儿,光洁如玉,你若是能在一年内寻来,我或许可以让这赵司长醒来。” “白婴果?”齐云呢喃一声,面露思索之色,少顷道:“临川有山,名为胡廊,广达千里,不知其尾;山下有水,唤濨,山中有兽,唤烛,山上有树,唤白婴,难道就是这白婴果?” 老医官欣慰点头。 “不错,就是异物经上记载的白婴果。” 老医官虽然点了头,齐云此刻却犯了难,用略带质疑的语气说道:“可是异物经所载之物多是千百年前撰写,而今还能寻到吗?” 老医官不语,从怀里摸索出一块木牌。“五年前有学宫弟子游历临川,途径胡廊山,幸见白婴果树,还带了些许回到学宫。” 齐云听之大喜,道:“先生手中难道就是那白婴果片?” “怎么可能?”老医官白了齐云一眼,把木牌递给了他,道:“白婴果我可没有,这是我的铭牌,你可以拿去临川道枫叶郡找郡守,到时候自会有人带你去寻。” 齐云接过铭牌,花纹繁复的木牌中间写着一个白字。 他正要道谢,赵阳已经先他一步,激动的握住了老医官的手:“先生大德,我赵家必重金酬谢。” 老医官轻轻推开赵阳的手,道:“谢我就不必了,你们要谢就谢齐三公子。” “知道知道,齐公子和先生都是我家恩人,我这就去请父亲前来。”赵阳语毕,脚步飞快的转身离去。 赵阳走后,老医官笑眯眯的紧跟着道:“小齐云,我见你为这赵老如此肝脑涂地可是看上了他家一女儿啊?” “我……”齐云脸色一红,旁边的金明洙已经先声夺人。“没有!云哥哥绝对不喜欢赵小姐!” “哦?”老者玩味的看了看金明洙,又看了看齐云。“是老夫多嘴了。好了,你们也出去,我要继续施针了。” 听着老医官的逐客令,齐云收好木牌,恭敬行礼。 “打扰白先生了,晚辈告辞。” 说完他拉着金明洙的小手离开了房间。 一来到院子里,金明洙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云哥哥你不喜欢赵小姐对?” 看着金明洙圆圆白嫩的脸,齐云忍住了想捏一捏的想法,微微笑道:“不喜欢。” 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金明洙脸上笑开了花,但是却又欲言又止,憋的红了脸。齐云只当她在走神,催促道:“明洙发什么呆呢,走了。” 正巧,二人没走几步,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赵阳,在他旁边还跟着一位中年男子。 中年人人未道,声先至:“臣赵合见过公主,见过齐公子。” 齐云拱手回礼。“赵大人不必客气。” 赵合立马握住了齐云的手,道:“齐公子你可真是我赵家的大恩人,方才你同医官所讲,老夫已经全听我儿诉说,我马上便派人去临川道寻药。” “赵大人不必派人,齐云愿意亲自为赵司长取药回来。” “这如何可以,公子尊贵之躯,岂可劳驾奔波,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赵大人不用推辞,前辈名牌给我,自然是叫我前去,况且此事说起原因,与我干系盛大,如此也算减轻我心中愧疚。” “这……”赵合呢喃着沉默了片许,再行一礼。“如此多谢齐公子了,届时我让小女同往,齐公子可不要推辞。” 齐云犹豫片刻,道:“好,此事依赵大人安排。” 不一会,齐云又见到了赵鸳,她憔悴了不少,两人简单聊了下寻药之事,齐云便带着金明洙离开了赵府。 大街上金明洙漫无目的的走着。 “云哥哥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齐云沉默着思索了一会,道:“我打算去寻一趟钟卫哥,明洙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钟卫?你寻他干嘛?”金明洙疑惑的抬起了脑袋。 “他此前去过临川境,我想找他打听一些事情。” “钟二哥多数时间时候都是和我三哥呆在一起,想来现在也在世子府上,他们这几日不知道在忙什么,我问他们也不告诉我,还藏着掖着怕我知道了,真是讨厌死了!”金明洙说着说着抱怨了两句,转而又抓起齐云的手步履轻快的道:“走,云哥哥,我带你去找他们。”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两个人儿快步穿行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中。 王宫之中,世子府主殿,解元良正在向金明城汇报劫狱风波后的善后处理事宜。 “殿下,您的吩咐已经办好了,受伤和死亡的卫兵全部安顿好了,周边的居民也相信了此次事件是地裂引起,他们损毁的房屋财产由建造司统一修缮处理。” “嗯,辛苦元良先生了。”金明城点了下头,随口又问道:“那几名极境主使处置了吗?” “回禀殿下。”一龙答道:“那日参与镇狱司劫案的四名极境武者,除了那位巅峰恶首以外,已经全部伏诛,另外我还查到了一些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伏诛的三位极境中有一位是剑川境人士。” “剑川境,元氏?”金明城轻吟着。 “元氏屡屡挑衅王族,殿下应该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才是。”钟卫气愤的出声。 “这事我会从长计议。你们还查到了其他什么吗?”金明城没有接钟卫的话,而是转向其他人询问。 “四百名死士背后有世家的影子,可是不能确定都有什么人参与了,我们已经抓了一些人,殿下觉得应该如何处理?”解元良知道这是一个打压世家的好机会,但又不能做的太过,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金明城沉思了片刻,道:“等这件事尘埃落定以后再处置他们。” “臣下明白。”解元良拱手行礼。 “一龙二虎你们继续搜查那位恶首,一旦发现,就地格杀。钟卫你下去把凰卫兵召回来,牛金和虚日二师也撤了,大家如果没事了,今天的议会就到这里。”金明城连下两道命令。 “我等无事了,世子殿下告退。” 一众幕僚纷纷退下。 坐在高位上的金明城十几天来第一次舒展了眉头,可他还没有放松多久,门外就一阵急促的叫喊声响起。 “三哥!三哥!” “你在这里啊!三哥。” 金明洙一路小跑着来到金明城身边,给他又是捶肩又是捏腿的。 “有什么事就直说。”金明城知道小妹一旦做这副姿态肯定就是心里有事。 “没事啊,就是觉得三哥这几天太辛苦了,想伺候下三哥。”金明洙笑嘻嘻的道,一颗虎牙亮晶晶的闪着光芒。 “见过世子殿下!”齐云走了进来,恭声行礼。 齐云? 金明城眉头一挑。 难道他要提亲?不行!他不能答应,现在还太早了,还得考察考察。 “齐公子有何事吗?”金明城声音带着冷意。 “是有一点小事,想咨询一下钟卫哥。”齐云回道。 呼,原来是自己多虑了。 金明城暗自放下心来,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钟卫刚刚出去了,齐公子要寻他的话,要等等了。” “三哥,你快点让钟二哥回来嘛,云哥哥是有很要紧的事。”金明洙按着金明城的肩膀前后摇动。 “他出去替我办事了,我的事也很要紧。”金明城不悦道。 金明洙哼了一声。 “一点也不心疼我,自己捏。” 说完她便一把推开了金明城,跑到齐云身边去了。 金明城无语凝噎。 “殿下不急,也不是很着急的事,我候着便是了。”齐云恭声说道。 “我还是叫卫兵去通知钟卫一声,你稍等片刻。” 金明城当即唤来卫兵,吩咐了一声。 没过一会,钟卫回来了。 “殿下突然唤我回来是何事?” 金明城指了指金明洙,然后道:“齐公子找你有些事。” 钟卫明白了,肯定是小公主发号施令了。 “齐公子找我何事?”钟卫向齐云问道。 “钟卫哥可还记得那日你我闲聊谈到临川境的诸多见闻吗?”齐云说道。 钟卫点了下头,面带凝重的看着齐云:“从临川境回来后我询问了很多德高望重的司命,明白了我为什么怎么也到不了那汪水池边上,他们告诉我圣药是有灵性的,如同人一般,有自己的智慧,凡人得见已是机缘,若想要获取,更需要天大的福泽。” 齐云浅笑。“钟兄误会了,我不是要去寻圣药,只是想了解下临川境诸山的一些奇闻,特别是异物经里面记载的胡廊山。” 钟卫瞪了齐云一眼,你不早说,害我白费口舌。 心里念叨了两句后,他才说道。 “胡廊山我知道也不多,以前只到达过山脚,但是听山下的一些村民所讲,此山颇有古怪……说来话长,我们另寻一处详谈。” 第1章 启程 离开王宫后齐云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一路兜兜转转的来到了姬武居住的府邸。 府邸大门紧闭,他走上前去扣动虎首咬环,可并没有人开门,他又不死心的敲了敲,还是无人回应。 “已经走了吗?” 齐云自语一声,有些失望的迈步离去,可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姬武!” “齐哥儿!” “你还没有回去吗?” “大业未成,我怎么可能回去。”姬武欣喜的跑到齐云面前,哈哈笑着,意有所指。 接着他又道:“今天早上姐姐们收拾东西要回瀛洲,我不想走,可她们硬要拉着我走,我只好先跟着她们,等了好久才找到机会溜回来。” “你没和你姐姐们说一声?她们不会回来找你吗?” “我给她们留了封信,反正来找我我也不走,除非鸳儿和我回瀛洲。” “我来找你正好是和你说有关赵鸳的事,明日清晨我和她将要前往临川境寻药,你要不要同去。” “要啊!要啊!肯定要!”姬武激动的差点跳了起来。“我还正愁找个什么理由去找鸳儿呢,那燕十六说了我不少坏话,差点让我功亏一篑,齐哥儿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以后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跟着你了,你叫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我要为你两肋插刀……” “行了,行了,打住。”齐云见姬武越说越肉麻,赶紧打断了他。“那说好了,明日一早赵府门外见,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你也准备准备。” “等等,齐哥儿!我和你一起走,不瞒你说,我只是回来看一眼有没有值钱的东西,然后就打算去投奔你的,我姐她们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我现在就这两身衣服了,钱袋子都没有。”姬武拍了拍胸前的包袱,尴尬的笑了笑。 “哦?那我是不是应该去给你置办几身体面的衣服,让你不要在赵小姐面前丢了面子。”齐云笑问道。 “齐哥儿你想的真周到!比我亲姐可好多了,我都没有想到的事,你也想到了,将来我和鸳儿生了儿子一定认你做干爹。”姬武咧嘴欢笑。 “现在就想儿子了,想的太美了。赵小姐看上你了吗?”齐云悠哉悠哉的走着,两手置于脑后,托着后脑勺,向姬武打击道。 “所以啊!齐哥儿你快帮我想想我后面应该怎么办……”姬武小跑两步,和齐云并肩而行。 两道长长的影子慢慢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回到府上,齐云写了一封信找来徐韬和他说明了自己要去临川境的事。 “三公子,临川境路途遥远,你真的想好了吗?” “镇狱司一事已经过去,与我们并没有干系,公子完全不必如此在意啊。” “况且他一镇狱司长如何比得上公子的尊贵之躯,你此去大公与夫人一定会万分担心你的,公子忍心吗?” 屋子里徐叔循循劝导着齐云。 “我……” 徐韬的一番长话让齐云眼中有些迷茫。 他思虑了好一会才道:“父亲时常教导我要重信守义,唯心寻道,他肯定会理解的。此事缘由于我,若就此离去我心难安。” 齐云将手中信封递给徐韬,继续道:“徐叔,麻烦你回去的时候把这封信交给我的父母。” 徐韬接过信封无奈摇头,又语气沉重的叮嘱道。 “既然三公子执意要去,我也不好阻拦,万望公子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危,不然出了任何事大公和夫人都会很担心你的。” “我知道,放心,徐叔,我现在已经化境五阶了,一般人难以伤到我的。” 说到这儿,齐云莫名想到了被赫连叶娜一掌打的昏迷三天,心气顿时又泄了几分。 不过路还长远,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超过她的! “公子独自出门在外,定要记住不要好恶斗狠,逞一时之快,凡事多留一个心眼,遇到陌生可疑的事物最好离的远远的,有奇怪的人向你问话打听也最好不要答应,还有吃的东西也要细细检查,不要随便和人交心,贵重财物也不要随意显露……” 徐叔语重心长的把自己从前闯荡江湖的经验一一道来。 虽然话冗且长,但是齐云很耐心的全部认真听完了。 最后恭敬的拱手向徐韬一拜。 “徐叔的话,齐云定会牢记在心。” “嗯。”徐叔欣慰的点了点头,又道:“公子早些休息,老夫去为你准备一些外面用的到的行囊。” …… 次日天还未亮姬武就在门口催促齐云了。 “齐哥儿你倒是快点儿啊!” “你一个大男人不要磨磨蹭蹭的。” “走啦,走啦。” 姬武精神振奋的大呼小叫,背上背着鼓鼓的包袱。 “从来没有见你这么积极过,要是以前上学堂你有这劲儿,一代文贤肯定是你了。”齐云打了个哈欠,挪夷道。 “齐哥儿你这是在夸我聪明吗?也是,啥事要是我姬武用心,都没有其他人的份,就比如说那个文贤的称号,我那是没兴趣,不然还不是随手拈来的事。”姬武一脸的自恋。 “当我没说。”齐云发现到了王城后姬武的脸皮是一天比一天厚了。 赵府外,赵鸳长发高束,穿着一袭简练青衣,骑着白马正在等候。 姬武老远就发现了那一抹丽影,不自觉的摸了摸头发,挺起了胸膛。 “赵小姐,久等了。”齐云上前招呼。 “不久,我也是才准备好。”赵鸳回道。 “赵小姐。”姬武嗓音温柔的问好。 赵鸳看了姬武一眼,没有理会他,向齐云问道:“他怎么也来了?” “姬武听说我们要去临川境寻药,是特意前来帮忙的。”齐云为姬武说了句好话。 “是吗?”赵鸳别了一眼姬武,策马道:“我们还是快点出发。” 落后的齐云小声向姬武问了一句。 “你们怎么了?” “还不是燕十六那狗嘴,一天净诋毁我。” “哈哈哈!”齐云长笑着也驾马快速而去。 姬武不甘示弱,猛挥缰绳,驱马与他并驾齐驱。 三人速度很快,转眼便出了城门。 可走上官道时,一辆华丽的马车横停在路中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谁啊?怎么一点素质都没有,官道这么宽都被他一个人占完了。”姬武骂骂咧咧的喊了起来。 “你先别乱说,我去看看什么情况。”齐云快马上前,正要与之交涉,没想到车帘子此时掀开了,里面是一张熟悉的容颜,此刻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明洙?你怎么会在这?”齐云张大了嘴巴,惊讶不已。 “云哥哥!”金明洙欢快的喊道。 “怎么回事?”赵鸳赶了上来,随后也惊呼出了声。“公主,怎么是你?” “嘿嘿,我就说是那个胆子大的敢挡大爷的路,原来是公主啊。”姬武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齐云一眼。 不过此刻齐云完全没有注意他,而是在苦口婆心的劝金明洙回去。 “公主,此去临川境几千里,高山险阻的,一路还有蚊虫野兽,完全就是受苦受累,你跟着去干嘛?” “我坐在马车里蚊虫野兽咬不到我,再说不是还有你吗?我怎么受苦受累了。” “我们又不是全走官道,有些地方马车恐怕走不通,况且我们是寻药求医而去,当速去速回,马车速度太慢了。” “我会骑马!” “可你没有马啊。” “那我坐你的马呀。” “我的马很颠簸。” “我不管,你去哪我就去哪!”金明洙嘟着嘴,干脆蛮不讲理了。 “不行!”齐云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 “云哥哥,你就是嫌我没用。呜呜呜……”金明洙说着竟把头埋在车窗上小声啜泣起来。 “明洙,我……”齐云向姬武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姬武感受到了后默默把头偏向了一边。 他又看向赵鸳,赵鸳思酌了一下道。“公主,有传闻,你可是司命?” “对……我是。”金明洙还在悄悄的把口水抹上眼角。 “我觉得公主可以与我们同行。” “赵小姐,这不好。”齐云本想赵鸳把金明洙劝回去,哪知她竟然同意了。 “齐哥儿,赵小姐都说了,我觉得就让公主和我们一起。反正有我们在,什么野兽毛贼的,来就是一拳一个。”姬武也在这时临阵倒戈。 “不行,除非明洙可以证明自己真的是司命,不然我绝对不会让她和我们一起去冒险的。”齐云还是不松口。 “云哥哥你怎么能这样!”金明洙坐直了身体,气鼓鼓的道。 “好今天本公主就让你开开眼界。”她说着跳下了马车。 在三人的注视下她双手握住了胸口的紫虚晶,念晦涩拗口的咒语。 三息过去,周围似乎有风凭空出现。 而十息过去风消失了。 半刻过去了,金明洙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吱吱唔唔的道:“你们看着我,我……我使不出来……” 姬武闻言差点掉下马,心中暗自鄙夷了一声。 “行了,你可以和我们一起。”不知怎么的,齐云一看见她这样,心里什么坚持,想法都没有了。 “耶,云哥哥最好了!”金明洙原地欢呼,向齐云伸出一只手。“云哥哥快拉我一把!” “呵。”齐云拉住了她,脸上有笑也有无奈。“如此也好,我们可以快一些,叫车夫把你的行囊都拿出来。” “什么行囊?我没有行囊。”金明洙疑惑了一下。 “你就这样准备出远门?” “有什么问题吗?” “算了,我们路过城镇的时候给你买几身衣服。” “出发!” 齐云大喊一声,就要驾马疾去,可这时后面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同时还有一道呼喊声。 “齐兄且慢!” 钟卫带着几名骑兵,飞快而来。 “钟卫哥?” “吁!齐公子,请等等。”钟卫来到齐云前面喝停了马匹。 “钟卫哥是为公主而来吗?”齐云知道肯定是金明洙的原因。可他这一刻竟又有些希望她不走了,兀自都感觉前后矛盾。 钟卫点头,嗯了一声。 金明洙气鼓鼓的望着他:“钟二哥,你为什么要拦我。” “不关我的事,别怪我,是殿下叫我来的,他就在后面,你一会问他。”钟卫一脸无辜,指着后面的马车。 一辆华贵的马车驶停,金明城走了下来。齐云几人跟着下马行礼。 “三哥,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去的,云哥哥去哪我就去哪!”金明洙撅着嘴巴,任性的昂着头。 “我不是来劝你回去的。”金明城没有理会金明洙,反而是向着齐云道:“齐云,从现在开始,我把妹妹交付给你,如果她出了任何事,我都会让你拿命来赔!” 金明城的表情异常严肃。 齐云望着金明城没有立即答话,思虑片刻后,他才郑重其事的道:“世子殿下请放心,齐云一定会保护好公主,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除非我死。” 这是他的承诺。 “哈哈哈!好,齐云,明洙就交给你了,我以后也可以轻松一些了。”金明城开怀大笑起来。 “三哥!”金明洙羞恼的跺着脚。“你的意思是我很烦吗?” “我可没有这样说啊。”金明城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紧接着又对齐云道:“齐云,记住你说的话!你可要好好待明洙,如果我发现她受了委屈,不高兴了,天涯海角我都要来弄死你!” “三哥,你在说什么呢?”金明洙红了脸,语气带着责怪,眼角余光却偷偷的飘向齐云。 “走了,我们回去。”金明城向前用力拍了下齐云的肩膀,转身上了马车。 “三哥再见!”金明洙挥着双手和金明城告别。 “殿下再见。” 几声道别,马车与齐云三骑各向南北。 第2章 荒废的村子 林中小道,一辆黑色的马车正在缓行,其后不远一骑正快速赶来。 骑兵在靠近马车时放慢了速度。 “公子,属下已经查清楚,姬武和齐云确实前往临川境了。” “临川境?”马车里的男子若有所思。过了片许才道:“可知为何?” “好像是要去寻什么圣药,救那镇狱司长。” “圣药?无稽之谈!不过他们肯定有要事,你派人给我监视着他们,随时向我汇报。” “是,公子!”骑兵领命就要告退。 “等等!”这时马车里的人又叫住了他。 “给我向高泰写一封信,告诉他姬武前往临川境了,我想他一定会很有兴趣。” …… 半月后。 呱!呱!呱! 几声长鸣,黑鸦振翅高飞。 天色昏昏的,一阵阵马蹄声在一个破败的村子前响起。 “白柳村?”姬武抬头看着村口的门当。“齐哥儿,你说的驿馆就在里面吗?” “没错,地图上记载现在离我们最近的驿馆就在这个村子另一头。”齐云拿出怀里的地图看了又看。 “那我们快进去啊。”金明洙在齐云身后探出头来。 走进村子,安静的环境让姬武顿觉奇怪。 他环顾四周,发现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屋里也没有灯火,不由得犯起嘀咕来。“怎么回事,这村子怎么一个人都看不见啊。” “难道是已经没人住了?可在村口我还看到了头水牛呢?”齐云接道。 “我也看到的。”赵鸳也心生奇怪,不由得提起了几分警惕。 “有些房屋看起来许久都没人修缮过,想必是没人住了,我们还是快去前面找驿馆,别耽搁了。”齐云挥鞭,使马儿加快了速度,他想赶紧离开这古怪的村子。 姬武还在后面慢吞吞的四下打量着。 没人住的村子? 这村子不会是…… 他突然一个激灵,暗自告诫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忽然之间他看见了某个黑暗的屋子有两个发亮的光点,闪烁一下忽的又不见了,就像两只眼睛。他三魂立马丢了两魂,大叫一声就跑,这才发现齐云和赵鸳已经走远了,于是更加疯狂的催使马匹加速。 一座破烂小楼前。 齐云吁停了马儿。 “就是这里了,我们到了。” “这是驿馆?”金明洙跳到地上,拍了拍胡裙。她看着歪斜的大门,四处是洞的小楼,很不满意。 “明洙,门口不是清清楚楚的写着大字吗。”齐云提醒道。 “白柳驿?啊?我们晟廷的驿馆这么烂吗?我回去一定叫父王差人好好把所有的驿馆统统修缮一遍。”金明洙失望的看着头顶的三个大字。 “不是驿馆烂,而是这驿馆应该废弃一段时日了,如同这村子一样。”赵鸳望着驿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废弃了?地图上也不改改!看我回去就要让建造司的人好看!”金明洙气呼呼的捏起了拳头。 “天色不早了,再去找下一个驿站也不可能了,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再差也只能将就一晚了。”齐云说着上前推动了驿馆大门。 门应声而倒,掀起一大股扬尘。 “咳咳……咳。”齐云被呛得难受,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心中也不由得发起了牢骚,这也确实太烂了。 “吁!齐哥儿你们走那么快也不叫叫我,你们不知道这里很吓人吗?”姬武一赶上来就没好气嚷了一嗓子。 他着实是一路心惊胆战的跑过来的,似乎总感觉那双眼睛在后面跟着他。 “你还有怕的?快过来帮忙。”齐云正在和金明洙解着行囊。 “我怕……”姬武本想实话实说,却发现了赵鸳游离过来的目光,于是口风立即一变。“我有什么怕的。” 他三步化作两步走到齐云身边,悄声道:“齐哥儿,我感觉这这村子不干净,我刚才看见了一双眼睛。” “拿着。”齐云塞了一大包行囊在姬武怀里,只当他疑神疑鬼。 “真的啊!”姬武还想继续解释,赵鸳也提着行囊走了过来,他只好默默闭上了嘴。 一点烛火燃起,昏暗的驿馆有了光亮。 “什么鬼地方啊。”金明洙已经开始烦躁起来,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是走进来就感觉一身是灰了。 “看来这驿馆废弃的年头还得往上提提。”赵鸳伸出手指,在桌子上抹了一下,上面是厚厚一层灰迹。 “明洙,赵小姐,你们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和姬武上楼去看看。”齐云和姬武一人拿了一支蜡烛踏上了楼梯。 很快,一阵此起彼伏的吱呀声不绝于耳。 来到二楼,齐云和姬武一人走一边,一间一间房屋的查看。 随后他又检查了下走廊上的灯台,从包里掏出一块黑黢黢的东西放了进去,用蜡烛点燃了起来。 不一会整个二楼都亮了起来。 “明洙,赵小姐你们快上来这边有两间干净的屋子。”齐云出现在栏杆边缘喊道。 “来了,云哥哥!”金明洙小跑着上了楼,赵鸳慢慢的跟在她的后面。 “明洙,你和赵小姐一人一间,我和姬武在左右两边住。”齐云说着从包里掏出两颗明亮的石头。“这是灯石,你们一人拿一颗,虽然不比烛火,但是简单视物也足够了。” “洛人之富可真不是传闻,没想到齐公子出门还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赵鸳接过方方正正的小石头,笑了笑。 齐云也一笑而过。“呵呵,都是家里长辈给我准备的。” 金明洙接过石头,好奇的把玩着。“云哥哥,这和夜明珠一样吗?我感觉它的光好亮啊。” “差不多,只是这种要一千金币一颗,夜明珠十金币就可以买到了,好了,我要去收拾我的房间了。” “一千金币?”金明洙看着手里的小方块眼里有了星星。 “等一下,齐公子。”赵鸳走出房间叫住了齐云。“我路过看见其他屋子都比较脏乱,收拾起来很麻烦,不如我和公主住一间,你和姬公子一间。” “对啊!云哥哥,现在已经很晚了,还是早点休息,不要麻烦了,反正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金明洙也在一边附和。 “嗯……”齐云迟疑了片刻,道:“如此也好,那只有委屈公主和赵小姐了。” “无妨。”赵鸳轻声回道。 她内心想的是这样安排,也好有个照应,走进这个村子后她总隐隐的不安。 “姬武别收拾了,我们去隔壁。”齐云走进一间屋子,叫停了灰头土脸的姬武。 “隔壁不是赵小姐的房间吗?难道……”姬武嘴角扬起,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什么呢你!”齐云无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梦。“赵小姐和明洙住一起,我们住一起。” “那样也好,这破屋子是真的难得收拾。”姬武把手上破烂的被单一扔,迈步走了出去。 “齐哥儿,赵小姐和公主睡了吗?”姬武出来时一扇房门已经关上了。 “不知道,管他呢。”齐云摇了摇头。 走进自己的屋子里,齐云把一颗灯石挂在了床头,在床上随意放了一张兽皮毯子,然后就横躺着睡了下去。 不过床太小,他的两只脚只能挂在床边。 姬武解下身上的包袱,也跟着横躺在了床上没过了一会他犯起嘀咕:“齐哥儿,这床也太硬了。” “硬了睡地上!都这条件了你还挑三拣四。”齐云闭着眼睛没好气道。 “横着睡不舒服,我们还是竖过来。” “你睡地上,我就可以竖过来了” “你咋不睡地上呢。” “谁叫你话多。” “反正这样我就是睡不着。” “本来就没有多少休息时间,你再不睡,明天坠马了可别怪我。” “齐哥儿今晚你咋净没句好话呢。” “我很困了!” 姬武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又道。 “我还是觉得不舒服……” 齐云没有再理他,假装睡着了。 姬武也不以为意,知道他没睡,便自个儿说起话来。 “齐哥儿,你说这个白柳村为什么好端端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啊?” “是不是有那个什么啊?把他们都吃了。” “它会不会来找我们啊,齐哥儿,我有点怕了。” 这时外面刮起了呜呜的风声,姬武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往齐云身边靠了靠,声音小了很多。“齐哥儿,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多大了?”齐云终于是受不了了。 “十七!” “你觉得你成年没有?” “成年了!” “那你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骗人的东西也信?” “……” 姬武哑口无言。 “不是的,齐哥儿,你没有觉得这村子很奇怪吗?” “奇怪你还不赶紧睡觉?”齐云又不再理会他。 又过了好一会,姬武终于是在惊恐与不安中闭上了眼睛。 月挂中庭,一阵乌云慢慢飘来笼罩了它。 “啊!!!!!!” 一声惊叫,齐云和姬武瞬间清醒。 然而马上齐云黑了脸:“姬武你抱着我干嘛?” “齐哥儿,我刚刚不是被吓……吓到了嘛。”姬武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 “还不快放开我,赶紧过去看看。”齐云喝了一声。 “哦哦。”姬武松开了双手双腿。 “明洙,赵小姐你们没事?”齐云一把推开了房间的门。 “赵小姐,公主你们没事!”姬武紧随其后。 屋子里赵鸳正缩在床角,指着地上大叫:“明洙,那里,它又跑那边去了,啊!!它向我过来了,啊啊啊!!!!” “哪里?哦,它死定了!”金明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棍子,正追着一只老鼠,打的是不亦乐乎。 “哈哈哈!!!打中了。”一棒子敲在了老鼠身上,金明洙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死了吗? 金明洙用脚踢了踢,老鼠没有反应。 她放松了心神,可就在这一刻老鼠噌的蹿了起来,飞快往门外冲去。就要从姬武脚下掠过时,姬武一脚踩下去,老鼠叽的一声惨叫,留下了半截尾巴。 “咦?竟然跑了?” 姬武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别跑!”金明洙兴奋的挥舞着棒子,还想去追老鼠。 亢奋的她蓦的注意到门口还有两个人站着。 她这才意识到什么,刚才玩的起劲,都忽略了赶来的二人。 “啊!云哥哥……”金明洙没由来的惊叫了一声,棒子被她扔在了地上。“云哥哥,刚才有只大老鼠,我好害怕啊。” 金明洙低着头,扯着裙角。 你那是害怕的表情吗? 齐云嘴角抽抽。 “赵小姐,你没事。”姬武快步走到了赵鸳的身边,关切的询问。 “没……没事。”赵鸳有些惊魂未定。 看着赵鸳略显凌乱的衣裳,姬武眼睛控制不住的胡乱转动了起来,越飘越远。 “流氓!” 啪的一声,发现问题的赵鸳给了姬武一巴掌。 “把头别过去!” 姬武摸着脸,委屈的转过身去。 赵鸳整理好衣服,冷冷的下起了逐客令。“已经没事了,两位公子请赶快出去!” “冒昧打扰了,明洙,赵小姐,早点休息。”齐云拉着还在搓脸的姬武离开了房间。 走廊上,姬武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姬武,你对人家赵小姐做了什么?打的这么狠。”齐云嗤笑道。 他刚才并没有关注到他们之间发生的事。 “齐哥儿,我能做什么啊,就是刚刚多看了一眼,就挨了一巴掌。”姬武哭丧着脸,不过转眼又嘿嘿笑了起来,美滋滋的道。“不过值了!” “你真下流!”齐云看着姬武的表情一阵恶心。 “齐哥儿,你还说我,你老实说,你偷看阿叶娜的时候挨没挨巴掌。”姬武突然没由来的坏笑着问道。 “嗯?提她干嘛?回去睡觉。”齐云不想聊和赫连叶娜有关的任何事情。 “说说嘛!”姬武纠缠着不放,但齐云就是不理会他,躺在床上紧闭双眼,默默的捏紧了拳头。 赫连叶娜!终有一天,我会报了一掌之仇!还有脱衣羞辱之恨! 月色下的村子,断了尾巴的老鼠跑进了一间漆黑的屋子后,竟人立而起,叽叽叽的叫着。 “我知道了!”黑暗中有衰老低沉的声音响起。 等那老鼠离开那个声音又兀自响起。 “两两一起,这倒是不好下手。” 第3章 御兽之术 “啊,救命啊!” 才睡下一会,姬武和齐云二人又听到一声呼救。 齐云不耐的推了推姬武,迷迷糊糊道:“你去看看,是不是老鼠又来了?” “嗯……你去……”姬武闭着眼睛,声音绵长。 “不去算了,先睡觉……” 紧接着隔壁响起一阵东西翻倒的声音。 “听起来好像不对啊,你还是去看看。”齐云猛的睁开了眼睛,踢了姬武一脚。 “有什么不对嘛,肯定是老鼠把它的兄弟姐妹们都叫来,公主玩的正欢呢。”姬武不满的翻了个身。 不过此刻他的内心有些挣扎起来,是去看呢,还是不看。 说不好过去又要挨巴掌,如果是看到了还好,没看到不是白白…… 在姬武思绪非非的时候隔壁的声音消失了。 想来是老鼠被打跑了,齐云松了口气。 “不好了,公主不见了。” 是赵鸳的惊呼。 “什么?” 腾的一下,齐云起身,转瞬之间来到了隔壁房间。 “怎么回事!” “公主好像追出去了。”赵鸳指着窗户道。 “姬武,你保护好赵小姐,我去找明洙。”齐云当即从窗户跳了下去,心里念叨着。 明洙你可真不让人省心。 “没问题,齐哥儿,你一定要把公主找回来啊。”姬武喊了一声,走到了赵鸳身边:“赵小姐,你没被吓到。公主怎么会追出去的?” “我没看清楚。刚才突然进来了好多老鼠,我吓得闭上了眼睛。等没了动静,在睁开看的时候,公主已经不见了……我真没用……”赵鸳的话语中充满了自责,她乃是武修,可竟然怕老鼠。 姬武见状连忙用温柔的语气安慰道。 “别担心鸳儿,齐哥儿已经去追了,公主肯定会没事的。 “你在乱叫什么?”赵鸳瞪着他。 “我……我说错了。” 一片漆黑的村子里,齐云已经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金明洙的身影,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按理来说村子就这么大,人会去哪里呢? 可不要遇到了什么危险。 他眉头渐重。 “明洙!你在哪啊!” “明洙!” 齐云大声喊了起来。 可是好一会过去都没人回应他。 “齐哥儿还没有找到公主吗?” 姬武和赵鸳拿着灯石也找了出来。 “没有,我们分开找,注意安全。”齐云没有多做停留,简单说了一句就焦急的走开了。 三人在村子里来回穿梭,但是依然没有什么发现。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一处白墙围起的院门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门打开了一丝。 不一会姬武拿着灯石张望着走过,却没有注意到虚掩着的门。 很快齐云和赵鸳也从这里走过,也没有发现门的异常。 等他们都走过,院门又向外开了一点。就像是在告诉他们这里有问题一样。 “明洙,你在哪儿!不要玩了!”齐云呼喊着又从白墙院子走过。 没过多久姬武也急匆匆的跑过,可还是没有注意到那扇门。 于是那门直接打开了。 “齐公子,姬公子,你们快过来,这里的门之前好像是关着的。”赵鸳望着敞开的大门大声喊道。 等姬武和齐云来了,她又道:“你们谁进去过吗?” “没有。”齐云和姬武一起摇头。 “这里有古怪,说不定公主就在里面。我们进去看看。”赵鸳说着迈步踏入。 “赵小姐等等,容我先去看看!”姬武先她一步抢在了前面。 院子里空无一物,姬武来回扫视一番后道:“齐哥儿,赵小姐,公主不在这里我们走。” 院子外,齐云和赵鸳闻言不由得失望的摇了摇头,就要离去。 “等等!” “院子里面没有,你们就不会进屋子里面看看吗?”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出现。 “什么人?!”齐云惊疑的提防着四周。 赵鸳和姬武也已手握剑柄严阵以待。 “你们是不是白痴啊,怎么明显的痕迹都不能发现?啊,没长眼睛吗?老子都把门给你们开了还要怎么样?非要我站在你们面前说,公主在我这你们才进来救她?白痴啊,天杀的三个白痴!气死老夫矣!” 声音的主人在暗中气急败坏的怒骂。 “老头,我不管你是谁,抓了公主就是死罪,现在竟然还敢辱骂小爷我,那更是死上加死!我马上就要你好看!”姬武怒骂着冲向了屋子。 “老子骂的就是你,白痴里面还要分个等级的话,你就是白痴巅峰!” “哇呀呀!你气煞小爷也。”姬武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子里面什么也看不见,这时齐云也赶了上来,往里面丢了一颗灯石,柔和的光瞬间充满整个房屋,金明洙正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明洙!”齐云方寸大乱的冲了过去,扶起金明洙仔细检查着她的心跳气息。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他慢慢松了口气。 赵鸳和姬武分别立在齐云两侧,目光在搜寻着那暗中之人的踪迹。 “哈哈哈!一群白痴。”一枯瘦老头大笑着出现在房门外。 “狗老头!去死!”姬武当即一掌拍了过去。 枯瘦老头不避不闪,就笑着立在原地,当姬武的掌印就要拍到他时,一声爆响在空中响起。 姬武吃痛的收回手掌,龇牙咧嘴的揉着。 “狗东西,你使了什么妖法?” “妖法?”枯瘦老头不屑道。“连圣灵阵法都不知道,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且问问,你是不是瀛洲姬氏公子,姬武?” “你既然知道小爷的名号,那还敢围困我们?” “是就好,差点笨的老子都要自我怀疑了,真是蠢蛋。” “你你你!你个狗东西,蠢蛋,有种进来单挑。”姬武气急,指着枯瘦老者就在那里怒骂。 “呵呵,单挑?我可不像你们那样白痴。”枯瘦老头手中捏起了咒印,房屋之中的地板莫名亮起了光线,组成了一层层明亮的方格,然后连接成网快速向姬武几人包裹而去。 姬武下意识伸手想挡,可那网无影无形,直接就穿过了他的手,消失在他的身体里,他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又跳了跳发现并无异常,再观赵鸳齐云也没有异样,于是不由得看轻了枯瘦老头几分。 “哈哈,狗老头,你的阵法就这啊?你爷爷我还以为多强呢。” “哈哈哈!”枯瘦老头笑的比姬武还要灿烂,你马上就会知道我这上古遗迹得来的阵法有多厉害。牛头,上!先把我面前这小子给我顶死!” 枯瘦老头的话语过后,自黑暗中,一只犄角铮亮,肌肉线条分明的青牛缓缓走了出来。 它眼睛中散发着红光,死死地盯着姬武。 而在青牛之后无数叽叽叽的声音响起,杂乱扰耳。 “这是?”赵鸳眼中惊恐无比。 一只断了尾巴的熟悉老鼠出现,只是他现在体型暴涨了数圈,獠牙尖长,双目血红,在它身后还有无数只同样的巨鼠,黑暗中一片猩红眼睛,它带着它的亲朋好友来报仇了。 “哈哈哈哈!”枯瘦老头肆意狂笑,而后一声令下,青牛和老鼠同时开始攻击。 “歪门邪道!”姬武不以为意的提剑向前冲,就要砍死青牛。可这时他却猛地发现自己的气凝滞了,无法运转。 他愣神之间,青牛已经顶到面前,把他直接顶上了天。 掉在地上姬武噗的吐出一大口血,剑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齐哥儿我们中计了!”姬武颤颤爬起来大喊。 “我知道!”齐云正背着金明洙挥剑杀鼠,他也动用不了任何气。 “你还行吗?”他向姬武大喊一声。 “还行,不过再被顶两次恐怕就不行了。” 听到姬武此话,齐云放心了一些,不在往他那边赶,而是转向赵鸳的方向。 青牛又冲向了姬武,这次姬武不敢再像方才一般鲁莽了,而是左右躲闪,寻找机会攻击牛身。 不过因为没有了气,虽然他屡屡得手,拳打脚踢在青牛身上,但是都没能对其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没想到任务如此简单,还枉我中间大费周章,早知几人如此蠢笨,我直接就在路上给他们布一个大阵好了。”枯瘦老头看着阵中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几人,洋洋自得的捋起了枯黄胡须。 阵中,姬武处境最危险,被青牛追的衣裳破烂,血迹斑斑。齐云因为有所牵制,只能和狂暴的硕鼠来回周旋。而赵鸳心有恐惧,又没有内气加持,原本十分的武力,现在发挥不到一分,勉强可以自保。 “他娘的!是不是以为大爷好欺负?”姬武已被青牛顶的窝火至极,猛地止住脚步,一双大手,死死按住了牛角,然后疯狂使劲,想要把它按翻在地。 “今天大爷不用内气也要吃牛肉!”姬武面目狰狞的大吼一声。 “哞!”青牛仿佛是听懂了姬武的话,似有怒气的也发出一声吼,疯狂蹬着后腿,一人一牛竟在一时相持不下你来我往。 门外枯瘦老头见此,眉目凝结起来。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几分蛮力,这样下去恐有变故,还是稳妥一点为好。” 随即他又念起了咒语。 正在和姬武相持的青牛浑身莫名发出爆响,筋肉渐渐的越发鼓胀,接着它猛地一抬头,竟是把姬武甩飞到墙上。 “姬武!”两道担忧的声音同时响起。 “噗!”姬武掉下地来,吐了一大口血,双手拄着地,披头散发。 他抬起一只手挥了挥。“没事,我还行!” 可马上哇的一声,他又吐出一口血来。 “云哥哥发生了什么?”金明洙幽幽醒转,随即便惊呼出声。 “好吓人的老鼠。” 她害怕的抱紧了齐云的脖子。 齐云又砍死了两只扑来的巨鼠,喘息着说道:“明洙我们现在很危险,中了妖人的诡计。” “妖人?那云哥哥我们应该怎么办?”金明洙顿时慌乱无比。 “妖人把我们困在阵中,我们拿他没有办法,只有先杀完这些妖兽再想办法出去了。” “阵法?”金明洙惊疑了一声。 “明洙你知道?”齐云心底一喜,生出几分期望。 “不知道……” 金明洙的回答浇灭了齐云的期望。 “不过,我想我可以出去。”她紧接着又道。 “真的?”齐云眉目一喜,可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金明洙不是武者,出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反而可能还有危险。 “云哥哥放我下来。”金明洙语气急促。 “不行,太危险了。”齐云摇头,此刻他的长袍靴子都被咬烂了,小腿鲜血淋漓,而巨鼠还在源源不断的袭来。 “只要一会,相信我,云哥哥!”金明洙拍打着齐云的肩膀。 犹豫片刻,齐云把她放了下来,她一落地,更多的巨鼠围了过来。 齐云挡在她的身前,奋勇杀鼠。 金明洙贝齿微动,咒声轻响,空间中很快有波纹流动。 “怎么回事?”枯瘦老头盈盈感觉到一丝不妙,他向金明洙望去,只见一道紫色的门户挡住了视线。等那门户消失时,一道声音突兀的在他身后响起。 “妖道!受死!”齐云一掌拍向了枯瘦老头后背。 枯瘦老头应声倒地,没了动静,地上发光的阵纹也消失不见了。 “救命啊!”房屋里,姬武还在绕着墙脚拼命奔跑,而此时的青牛已经是通体红色,筋肉暴鼓,体型比之前大了一倍不止,头颅犄角更是狰狞恐怖。 “姬武,运气!”齐云一声大喝。 “什么?”正在逃命的姬武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还是在第一刻就按照齐云的话行动了。 无形气芒一振,姬武眼中顿时精光暴涨。 “呆牛你死定了!” 他猛然转身,对着疾冲而来的青牛就是一拳。 轰的一声气爆,青牛被震退了数尺。 “该死的牛头,今天可真是折磨死大爷了,待会必须烧烤!” 姬武一把扯掉破烂不堪的上衣,露出精壮的体魄,股股热气在他的皮肉之间缓缓升腾。 不知形势的青牛再次冲到姬武的近前,姬武挥起气焰升腾的拳头,口中暴喝。 “八荒六合劲!” 一只带血的牛角飞向半空,姬武乘势抓住另外一只跳到了牛背上,任凭青牛怎么旋转跳跃都甩不下来。 青牛此刻也是感觉到了不安,狂甩着向外跑去,姬武就在牛背上一拳一拳的轰击,每打一拳他都要喊一句。 “烤牛排。” “烧牛肉。” “炖牛筋。” “牛鞭汤……” 在一阵佳肴中,青牛带着姬武远去了。 恢复内气的赵鸳,一剑就是一片巨鼠,任凭巨鼠再多,现在也不够她杀了。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疯狂之色,脚下巨鼠残肢层层堆叠。 齐云协助赵鸳杀完巨鼠后,蓦然发现枯瘦老头的尸体不见了,他不信邪的在厚厚的鼠尸堆中翻找了几遍,可依然没有发现。 “难道被自己养的老鼠吃了?”齐云默默自语。 “云哥哥你还在干嘛?我们赶紧出去。这里好恶心。”金明洙看着地上的一堆一堆的老鼠残肢都要吐了。 “好!”齐云提着剑走了过来。 “赵姐姐还不走吗?”金明洙发现赵鸳还在疯狂的挥剑剁着巨鼠尸体。 “你在这我去叫她。”齐云两步小跑,来到了赵鸳身边:“赵小姐,老鼠已经死完了。” 赵鸳没有回应他,他继续喊道。 “赵小姐?” “赵小姐?” “嗯?!”赵鸳骤然回过神来。 “赵小姐,老鼠已经死完了。”齐云轻声道。 “呼!”赵鸳长长出了一口气,提剑的手耸拉了下去。 “该死的老鼠!以后我见一只杀一只!” 齐云感觉她似乎比之前有点不同了,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第4章 半妖肉 当天边冒出了一丝鱼肚白时,头发凌乱,面带血迹的姬武拖着庞大的青牛尸体回来了。 “齐哥儿,快来帮忙,这呆牛也呸重了。” “你怎么还把牛扛回来了?”齐云嘴上带着嫌弃还是立马跑过去搭了把手。 “嘿,这么肥的牛肉可不能白白浪费了,我感觉它可能是只半妖!” “若是半妖倒是好东西,只是这青牛既是妖兽为何听那老头指挥呢?” “管他干甚,先把这牛砍了!”姬武说着已经拿起剑呲呲乱砍。 齐云见状退了老远,生怕被溅了一身血。 折腾了一夜,几人商议了下,决定继续在驿馆小歇一会,午后在动身赶路。 简单的帮助姬武处理好了青牛,齐云也靠着门框闭目养神了,只有姬武还在精神抖擞的继续忙活,脸上一点困意也没有。 他找来了几张大大的青叶,对着牛肉精挑细选,选了最为肥美的几块包好,又跑到外面搭起架子,生火烤肉。 一个时辰过去。 一股淡淡的肉香飘出,齐云慢慢睁开了眼睛。 “什么东西?好香啊!”他寻味走出破烂驿馆。 “齐哥儿快过来尝尝,上好的半妖肉!天底下独一味的好东西啊!”姬武看见齐云来了,兴高采烈的挥着手,他现在满身满脸血迹油污,活像个屠夫。 “那青牛真是半妖?”齐云带着质疑走近,看着姬武的模样笑了起来。“哈哈,你倒是个当屠夫的料。” “当啥屠夫,我可没兴趣,我这是在泄愤,这呆牛昨夜就追着我顶,不把它大卸八块难解我心头之恨!”恨恨的骂完,姬武又笑起来。“得了,你快尝尝,这味道香极了,我最近吃的一回都是几年前了,算起来还是我熬炼体魄那会。” 齐云用竹签戳起一块烤牛肉,慢慢放到嘴里,牛肉在口中香气四溢,吞下后更是有一股暖流在身心之间传递,脏腑经脉都仿佛通涤了不少。 “果真是半妖肉!”齐云的眼睛亮了起来。 “等我去叫赵小姐和明洙起来一起吃。” 他三步化作一步,快速跃上楼,轻轻敲响了房门。 很快,金明洙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揉着朦胧的眼睛来了。在她的身后,赵鸳虽然衣容也有些乱,但是总体依然十分整洁。 “赵小姐,公主快尝尝我姬武的手艺如何。”二人刚走出院子,姬武已经在招呼了。 “这是什么?”金明洙疑惑的看着火堆前的烤肉,然后又用鼻子努力嗅了嗅。“好香啊!” 她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串烤牛肉,也不管烫不烫的就往嘴里放。 “这可是半妖肉?”赵鸳浅尝了一口,脸上表情变得惊讶不已。 对于武者来说,半妖肉之名如雷贯耳,没有人不知道。因其肉能通涤经脉,熬炼筋骨,增加气劲,几乎所有武者都对它梦寐以求。 “没错,我原也以为那青牛只是只狂化的野兽,没想到已经修成了半妖,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捡到宝了。”姬武忍不住自得的笑了起来。 赵鸳却皱起了眉头。“你别得意了,说起来昨夜已是危险至极,要不是明洙在最后时刻醒来,我们恐怕现在不是在吃这半妖肉,而是被半妖吃了。” “赵小姐,有我在别说一只半妖,就是来十只半妖我也不会让它们伤害到你分毫。” 赵鸳别了姬武一眼,显示是不相信他的话,这时齐云突然打趣道。 “姬武你可别说大话,昨夜是谁被那青牛追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 “齐哥儿你怎么拆我台子。” “我可是实话实说啊。” “哈!既然如此快把肉还我,别吃了。”姬武怪笑着就要抢齐云手里的烤肉。 “不给!”齐云轻而易举的躲开了,姬武不依不饶的追着。 就在他跑着跑着,却兀然发现金明洙的头顶冒出了腾腾热气。 “等等!明洙你快别吃了!”齐云一声惊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来抢走了金明洙手上的大把烤肉。 姬武见此也停止了嬉闹。 “云哥哥你干什么!我吃点东西怎么了!”金明洙气鼓鼓瞪着齐云,她的眼睛里已经充满血丝。 这时赵鸳也发觉了金明洙的异常,好言劝道。 “明洙,齐公子说的对,你可不能在吃了,你不是习武之人,半妖肉吃多了有害无益。” “啊。”金明洙的脸顿时变得苦丧无比,不过她还是听从了赵鸳的话。 不过从来不安分的她,脑海里马上就冒出了一个想法。“云哥哥,你教我习武怎么样。” “你怎么不找赵小姐学?我的武学都是男子的,不适合你。”齐云婉言拒绝了金明洙。 但是金明洙并没有听出其中的意思,继续纠缠道。 “我就要学你的功夫,不是说天下武功皆出同源吗,怎么就分男女了?” “这……”齐云一时被金明洙问住,因为她说的那八个字确实正确。 犹豫了会他才道:“虽然如此,但是男女有别,武功传授难免会有些肢体接触,这对你不好。” “有什么不好?”金明洙目光炯炯的盯着齐云,好似要他说出个所以然呢。 “云哥哥,你倒是说啊!说不出来你就要教我!” “我我……”齐云吞吐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我看你根骨不佳,不是习武的料!” “那我也要学!” “你……”齐云顿觉胸闷无比。 坐在一旁看戏的赵鸳,此时带着笑意开口道。 “齐公子,既然明洙虚心好学,你就教教她。” “赵小姐,我……”齐云还想说什么,姬武也开口了。 “就是,齐哥儿,公主一心求学你教教她怎么了,你忘了曾经老师说的有教无类了吗?” 齐云瞪着姬武,面色不善。 “好啊姬武,你信不信我……” “唉,齐哥儿,你看你嘴上全是油,我来给你擦擦!” “呜呜……姬武你……”齐云有话要说,却被姬武堵住了嘴。 赵鸳疑惑的看着一路拉扯越走越远的两人,不明所以。 在姬武的蛮力胁迫下,齐云被带到了一个阴暗的拐角。 “齐哥儿你刚刚是不是想出卖我?” “呸……呸……”齐云还在吐着口水。“我出卖你什么?” “你……”姬武说了一个字,悄悄从拐角探出头看了看赵鸳,然后才用极低的声音道:“你是不是想把“那件事”捅出去。” “你是不是傻,我不要脸了?”齐云声音也压的极低,说着也探出头看了看金明洙和赵鸳,确定两人没往这边看,才道:“这事以后谁都不能提!” “那你刚刚想说什么?”姬武疑惑道。 “你十岁了还尿床。” “直娘贼!”姬武赶紧又捂住了齐云的嘴巴。“这事也不能说!” “把手拿开。”齐云拍开了姬武的脏手,擦了擦嘴。“好了,快过去,时候不早了,该准备准备出发了。” “等下。”姬武拉住了齐云。“你过去答应公主教她武功。” “不教,要教你教。” “又不少你块肉,公主哪里不好了,国色天香,你还不偷着乐。” “就是因为……反正不行。” “好,那我教。” “你教什么?你也不许教!” “唉,齐哥儿你……”姬武一时顿感无语。“好,我不教,但是你仔细想想,前往临川境山高路远的,这才半个月我们就遇到了危险,虽然我们强的离谱,但是偶尔也分身乏术啊,这时要有一个小歹人把公主害了,你怎么办。” 姬武的话让齐云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道:“说出你的真实意图!” “嘿嘿,我就想在公主面前表现下,让她帮我说些好话。” “既然如此……”齐云嘴角微微扬起:“好,我决定教明洙武功,但是我会叫她离你远点。” “啊!齐哥儿你怎么能这样。”姬武还想继续解释,齐云已经走了出去。 “云哥哥,你和姬武在聊什么?怎么嘀咕了那么久?” “我们……”齐云正犹豫说什么,姬武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和齐哥儿谈了好久,他同意教你武功了。” “真的吗,云哥哥!”金明洙开心的抓着齐云的手臂,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期翼。 齐云看着她微微笑了笑。 “真的。” “太好了,那我们应该先学什么?” “我们现在应该先准备赶路。” “啊!哦。”金明洙一脸失望。 马蹄扬尘,齐云率先驾马而去。 “姬武你和齐云说了什么?”赵鸳手握长鞭并没有急着追赶。 “我只是和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立马就答应了。” 赵鸳扑哧笑了一声:“我才不信。” 赵鸳的笑让姬武看的着了迷。 “赵小姐,我说的可是真的。” “骗人!” 她嘟囔一声,没有再理会姬武,挥起了手中长鞭。 “驾!” 第5章 林中杀手 驿馆外。 已经熄灭的火堆被人一脚踢开,顿时烟灰四起。 “我们来晚了,那几个白痴已经走了,你们两个快帮我找找我的牛儿在哪。” 来人正是昨晚失踪的枯瘦老头,他身旁还有一胖一瘦两个裹着白头巾的汉子。 “嗯?这肉怎么如此之香?” 枯瘦老头疑惑的拿起面前一串烤焦的肉串,情不自禁的放进了嘴里。 “外焦里嫩,口感爽滑,大家子弟就是不一样,出远门还这么享受,给老子等着我一定要你们死的很惨!”枯瘦老头说着狠话,又拿起了一串烤肉品尝起来。 “邢老头,不好了,你的御兽……”胖汉子急匆匆的从驿馆跑了出来。 “怎么了,我的牛死了?”邢老头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所以脸上表情虽然难受但也没有太过失态。 “不是……”胖汉子神情迟疑,“还是你自己进去看。” 邢老头拿着肉串,大步走了进去,下一刻凄绝的哭声响起。 “啊!我可怜的牛儿啊!你死的好惨,好惨啊!!天杀的几个白痴小儿,我一定要把你们碎尸万段,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我苦命的牛儿啊!主人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邢老头跪在一堆牛骨牛排前,老泪纵横,满腔悲怒。 “老邢,别伤心了,节哀顺变,等我们干掉了那两个小子,到时候拿着公子的赏赐你想买多少头牛都行。” 邢老头没有理会那胖汉子,依然跪在地上号啕大哭,这时另外一个精瘦汉子闯了进来。 “大哥这牛肉可是好东西,我刚刚尝了,绝对是半妖肉。”他手上抓着一把烤焦的肉串,分了一半给胖汉子。 “什么?半妖肉?”胖汉子激动的接过,放进了嘴里,边吃边道:“真香!” 地上的邢老头闻言,拿起手中的烤串看了看,而后仰天大啸:“天杀的小子,我要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晕了过去。 “大哥现在怎么办?”精瘦汉子看着晕倒的邢老头问道。 “不管他,咱俩先把这剩下的半妖肉解决了。” 等邢老头醒来时,牛排牛骨什么的都不见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神怨恨的看了两个汉子一眼。 荒草丛生的小道,三匹刚刚结束长跑的马儿显得有点无精打采。 “齐公子我们现在到哪里了?”走在前面的赵鸳回头向齐云询问了一声。 齐云拿出地图翻了翻。 “应该是这里。”他指着地图上一个小小的地名,凑到赵鸳近前。 赵鸳靠近瞧了一眼。 “红石郡吗?” “只是刚刚进入红石郡范围,或许深夜能到达郡城了。” “深夜?就近可有驿馆?” “没有,只有郡城能歇脚。” 姬武拿过地图瞧了瞧。 “离郡城还有这么远啊?” 然后他无奈的看着自己的马。 “可马现在跑不快了。” 齐云小心回头,瞥了一眼熟睡的金明洙。“我们沿途看看有没有村庄或者民房,都没有的话我们今天只能露宿野外了,好在没下雨。” 红石城外三十里,一片昏暗的小树林中。有个精瘦汉子正在弓着腰身潜行。 “大哥,我在前面还是没有看见人影,他们不会是已经进城了。” “不可能,我们抄小路都才到不久,那两个小子走大道,怎么也要大半日的功夫才能到郡城。”胖汉子趴在草地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应该是我们走的太快了,在等等。 “别说话!有人来了!”见两人还在交头接耳,一旁趴着的邢老头小声提醒。 极促的脚步声传来,树林里霎时多了十几位蓑衣斗笠的黑衣人。 “夜色正好,全部上树,目标马上来了!”为首的斗笠人发出命令。 几片树叶落下,林子又空无一人了。 很快马声嘶鸣,蹄声阵阵,林子中又来了一伙腰挎大刀的壮汉匪徒。 “老大,我看这林子不错,适合埋伏,我们就藏在这林子里偷袭如何。”状匪中,一小胡子青年试探着说道。 “嗯,二狗说的不错,我们就在此埋伏,打那两小子一个措手不及!”为首的浓眉壮汉欣然同意。 “大哥英明!”小胡子恭维道。 “全部下马藏起来,大牛把马放前面去。” 一阵尘土飞扬后,林子恢复了寂静。 灌丛下,瘦汉子身形压的极低,一动不动,屏着气息,用秘技传声道:“大哥,那两个小子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这鸟大个林子,他娘的感觉都跟过年一样了。”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一会我们先静观其变,可不要让那些废物抢了一万金币。”胖汉子也同样用秘技回话。 见到如此多来人,邢老头也是一惊,但是慢慢脸上惊讶便被诡异的笑容取代。 “齐哥儿,前面怎么有个林子啊?这乌漆麻黑的要不我们从旁边绕绕。”林子外面姬武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 “嗯,你说的也对,我们还是走另一条路。” 二人的话让林子里藏着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一瞬间所有人都蠢蠢欲动。 然而幸运的是林子外很快就又响起了姬武的声音。 “到底那个缺德货把路挖的全是坑,差点把我马脚歪了。” “姬武,齐云,我感觉这林子似乎有点不对,我们小心些。”一走进林子,赵鸳就感觉不对劲,这林子实在太安静了,在外面还有虫鸣鸟叫,进来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有敌人。”齐云一手拔出长剑,一手向后护住了金明洙。 “哈哈哈!小子真看不出来你还有两小子嘛。”肩扛大刀的浓眉大汉大笑着走了出来。随即,他的手下也尽数而出把齐云几人团团围住。 “云哥哥,我怕……”金明洙双手下意识抓紧了齐云。 “别怕,有我在,你且坐好。”齐云的长剑已有赤芒迸出。 “男的砍死,女的活捉!”浓眉大汉一声大喝,当即提刀砍向齐云。 刀剑相击,火花激溅,浓眉大汉在半空已挥了三击,一口气尽时,还狠狠踹了马头一脚。马匹嘶鸣,站立不稳就要倾倒,齐云一把抱住金明洙稳稳落地。 齐云目光注视着浓眉大汉。“阁下既是化境武修,想来也不是普通人,为何还要行这些暗地里杀人越货的勾当。” “切,谁说老子杀人越货了,把你们都杀了不就没人知道。”浓眉大汉一脸不以为意。 “无耻败类!”金明洙咬牙切齿的瞪着那大汉。 “哟,小娘皮,我一会杀了你的情郎,便把你收做小老婆。” “你你你……” 金明洙气急,气势汹汹的站到了齐云前面就要骂那大汉,齐云赶紧一把把她按了回去。 正是这顷刻的功夫,浓眉大汉的刀锋已经扑面而来。齐云急忙挥剑招架,仓促之间已是失了先手,而后只能被动回击。 “小子,就这功夫可保不住你的小美人。既然你如此没用那我可就笑纳了。”浓眉大汉一边进攻一边挖苦嘲讽。 他的话让齐云忿的怒极,剑势只有力道却少了章法。 “就这三脚猫功夫还敢出来混?可真是让大爷笑掉大牙啊!哈哈哈!” “软弱无力的剑,在家里没少切菜。” 浓眉大汉口中喋喋不休,大刀挥舞不止。 齐云已是在暴怒的边缘,一身实力只使出不到十之六七。 “云哥哥,你不要听他的话,他就是故意激你。”金明洙在一旁大喊,她虽然不懂武道,但是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金明洙的话语落入齐云耳中,让他冷静了不少,慢慢招式也恢复了些章法。 浓眉大汉见此又开始用更难听的污言秽语,但齐云越来越不为所动,愈战愈勇,慢慢反过来压制了大汉。 “歪门邪道尔!” 剑舞如龙,齐云一剑荡开了浓眉大汉,乘势还在他胸口狠狠划了一剑。 瞧着胸口血流如注,浓眉大汉大感吃惊。 他完全没想到同是化境武修,差距竟然如此之大,他的刀势在对面小子面前几乎是一触即溃。 “老大撤,我们不是对手。”下巴生着一簇小胡子的二狗正在姬武手下苦苦支撑,此刻见老大也败下阵来,不由得心生退意。 “可恶,狗贼骗我!”浓眉大汉看见已经倒下一半的兄弟,怒目叫骂,随后不甘心的大喊道:“撤!” 剩下的几名汉子一听此话都如释重负,纷纷朝林子外跑。 可马上他们的喜悦就化为了闷哼,浓眉大汉亦难以置信的捂着胸口的长梭倒下了。 齐云使剑拨开长梭正好见到十几名斗笠人从树上跳下来。 “他娘的,怎么打完一波又来一波。”姬武看着斗笠人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到底是哪个狗娘养的,怎么不是东西,杀手还要请两拨。” “先杀废话多的!”斗笠人首领目光一凝,立时几个长梭就向姬武飞了过去,其后数道人影接踵而至。 姬武虽临危但是并不乱,招架同时还顺手咳了一瓶补气血的药。 同一时间齐云和赵鸳也陷入激战,二人各立一方,围绕守护着金明洙。 “大哥,等他们这波打完是不是就该我们大显身手了。”瘦汉子暗戳戳的挫着手,激动无比,仿佛是一万金币即将到手。 “等他们分出胜负之时就是我们出手之时。”胖汉子也又激动又庆幸,他先前完全没想到那两个少年如此之强,如果一开始自己就动手恐怕现在已经栽了,还好他来的早,正好有人帮他消耗了一波。 林中还在鏖战,斗笠人虽多,但是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反而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落入下风,因为对面三人总是能在气力不济时拿出补药来。 灌丛下瘦汉子看的是一脸的痛惜。 “大哥,要不我们现在上,那么贵重的补气药他们就跟那嗑糖豆一样,我看着都心痛。现在上我们还可以多赚一笔。” “赚个屁!”胖汉子一拍瘦汉脑勺。“先等他们把药嗑完,不然我们上去也讨不到好。眼光给我放长远点。” 瘦汉子捂着脑袋,连忙应承。 “是是是,大哥想的周到。” 过了一会瘦汉子瞧着四周疑惑道:“大哥你看见邢老头了吗?” “刚才不还在这吗?”胖汉子也颇为疑惑的看了一圈周围,并没有发现邢老头的踪影。“算了别管他了,肯定吓跑了,少一个人分钱不好吗?” “哈哈,也对!”瘦汉子当即笑了起来。 “别傻笑了马上该我们出场了。”胖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踢了瘦汉一脚。 此刻林中的斗笠人只剩下了那位首领,正在和姬武决一死战,他的手下已经死完了,但是齐云和赵鸳也受了不轻的伤,正在原地调息。 “贼子,你不是说大爷话多吗?今天我就要打死你!你有没有话要说。” “就你恐怕还不行!”斗笠人一声冷笑,见姬武长剑劈来竟无动于衷。 铮! 一声金铁交击声幽幽长鸣。 斗笠人用手臂挡住了姬武的剑。 “臂甲?”姬武一脸惊疑的退了几步。 “臂甲是什么垃圾,我根本不屑。”斗笠人取下头上斗笠,露出一个铮亮的光头。而后又扯下斗篷上衣,显露出蛮横爆炸的肌肉。 “力士?”姬武大吃一惊,不过心里却充满了昂昂的战意,他虽不是练力的武修者,却也熬炼打磨过体魄。 现出真容的光头开始跑动,每一步都把坚实的地面踩出了细微裂痕。 “来的好!”姬武扔了剑,也以拳头迎击,他决定以力角力。 拳拳相碰,姬武似乎听见了自己骨裂的声音。 “我干!大意了!”他捂着拳头不住倒退。 “呵呵,不得不说,你很有勇气,我乃化境力士,以力角逐连极境武者都要怕三分,你倒敢正面樱锋?既然你如此耿直,我便赐你速死!”光头大笑着奔跑到姬武的面前,又是一拳轰出。 姬武惊险躲过,他背后的大树却应声而断。 好家伙!姬武心惊不已,这一拳要是打自己身上,肯定已经凉透了。 “姬武退后我来会会他。” “我亦想请阁下赐教。 见姬武不敌,齐云和赵鸳同时跃出,对光头形成夹击之势。 “齐哥儿,赵小姐,不要和他硬碰硬,力士弱点在腰背两侧。”姬武退到后边,调理伤势的同时还不忘指导攻击战术。 二人闻声,专攻光头腰身,可光头防护的滴水不漏,一时间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可很快光头便露出破绽,趁着他挥拳攻击赵鸳的间隙,齐云一剑刺向他的腰身,可结果却是长剑弯曲。 在齐云惊讶的目光中,光头的另一只拳头已经挥来,他被打的在地上连滚了数圈。 “哈哈哈,真以为我的弱点在腰身吗?告诉你们,真正的力士是没有弱点的。”光头得意的笑着,对于赵鸳挥来的剑,轻描淡写的直接用肉身去接,只防护住头颅。 “云哥哥你没事!”金明洙焦急的跑到齐云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齐云刚刚从地上爬起,艰难抬起头,埋怨的看着姬武,似乎有话要说,可却因为胸膛气血翻涌不敢泄气,悻悻作罢。 他再起身去战,很快又被打飞。 这次伤的更严重了,迟迟无法爬起。 眼下只有赵鸳还有一战之力,可她剑法虽精妙,砍在光头身上却毫无作用,反被使着基础武技的光头压着打,形势转眼间便岌岌可危。 见到赵鸳有危险,姬武顿时热血上涌,拖着一只残废的手臂又冲了上去。 “死光头,再吃我一拳!” “来的正好!”早有防备光头翻身一拳,就要打在姬武脑门。 “小心!!”赵鸳惊见姬武门户大开,急急挡在了他的身前。 长剑折断,二人连同着倒飞了出去,直到撞在了一棵大树上才停下。 “白痴!”赵鸳擦着嘴角的血怒骂了一声姬武,提着断剑走了几步又踉跄倒下。 “哈哈哈哈!大族子弟也不过如此。”光头肆意大笑着走了过来,对着赵鸳的头颅就是一拳。 “大哥等等!”姬武突然一声大喊。 “哦?你有遗言?”光头停下了手,看向了他。 “大哥,你这么强,临死之前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大发神威,非要等你的手下死完了才显露实力吗。” “一群给我提鞋都不配的喽啰,活着何用。”光头一脸傲气的说道。 “原来如此,那大哥您能在我死之前告诉我,谁想杀我吗?” “或许你可以下去了问那些喽啰。”光头脸上已经是不耐,又抬起拳头要出手。 “等等!”姬武又嚷道。 光头恼怒的看着他。 “大哥,我话这么多,你为什么不先杀我呢?” “我也正有此意。”光头迈过了赵鸳,来到了姬武面前,碗口大的拳头径直落下。 “大哥,你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杀了我多没意思。” 光头的拳头停在了姬武的面颊上。 “也对,确实没有意思,但生活本来就没有什么意思可言。”光头又重新挥拳。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让我们见识见识你最强的招式,也好让我们充满仪式感的死去。” 姬武的语速极快,光头的拳头再一次在他的面颊上停下。 “仪式感?”光头若有所思,片许后道:“有道理,我已经好几年没用过我的成名绝技了,是该练练手了。你虽不长眼,但是也有几分勇气,正是我辈所需,可惜若不是我有命令在身,我都想收你为徒了,罢了,那就让你死前见识见识我的成名绝技。” 一股肉眼可见的气在光头身上腾腾升起,他高高举起右手,五指撑开。 看着如此景象姬武脸上并无害怕,背着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极薄的红色玉片。 “此招名为天龙手!” 光头大吼着拍下来手掌。 “不要!”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一阵耀眼的红光夹着爆响,光头一声痛哼倒飞了出去。 “哈哈哈!蠢蛋你不是嚣张的很吗?”姬武慢慢站了起来,他手中的玉片已经化为碎末。 赵鸳和金明洙都目瞪口呆,只有齐云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他一早就看见了姬武手中的玉片。 “卑鄙啊!!”半跪在地,右手只剩下半截的光头耳目流血,咬牙切齿的怒吼。 “卑鄙?哼!爷只知道成王败寇。”姬武得意大笑。 灌丛里,瘦汉子已经是被姬武的手段惊呆了。 “大……大哥,我们还上不上?” 没想到那小子还有如此绝世武技,还好还好…… 胖汉子是越发庆幸自己来的早了。 “再观察观察,如此强大的武技他短时间内应该不可能在使出第二次!” “姬武你刚才用的可是反伤符?”齐云已经可以站起。 “没错,这乃是我爹给我压箱底的宝物,没想到今天就用了。”望着地上的碎末,姬武心痛不已。 “救你一命还不好吗?我们快离开这里。”赵鸳提着断剑走来。 “对,云哥哥我们快走,这里太危险了。”金明洙也附和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只有一只手的光头竟又站起身来,怒目圆睁的盯着姬武。“今天我死也要把你带上。” “天龙手!”他又再次使出武技,狂奔向姬武。 可他跑到半途,脑袋却像是被什么击中,猛地歪向一边,而后重重跌到在地。 “怎么……回事?”原本严阵以待的姬武顿时感不可思议。 “是何方高人在此,多谢出手相助!”齐云向四周高声喊道。 久等多时的精瘦汉子从灌丛里冒了出来。 “别误会,我们也是杀手!” 第6章 血灵 “原来叫反伤符,倒是个绝世的宝贝。” 胖汉子随后出现。 “你们又是谁?”姬武心里已经在骂娘了,小小的林子里杀手竟然层出不穷。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平阳境大川郡流石村杀手榜第二高……哎哟……”瘦汉子话还没有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废啥话呢!赶紧杀了他们拿钱!” “是,大哥!”瘦汉悻悻的应道,随即抽出腰间大刀直奔姬武。 “简直欺人太甚!”瞧着来人姬武已是咬牙切齿。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先打他?他看起来像是很好捏的柿子吗? 他愤怒的猛吸了口气,握紧左手,脚步微张,摆开了架势。 这时赵鸳身形一动,落在他的前面替他挡住了瘦汉子。 “你赶紧调息,让我来!” “赵小姐……”姬武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憋屈,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赶紧从怀里取出了一瓶丹药,全部倒进了嘴里。 瘦汉手中长刀快且凌厉,赵鸳挥使断剑只能勉强抵挡,加之久战气竭,她阻挡了片许便陷入了险象环生的境地。 看到这,姬武也顾不得什么伤势,扯下半边衣服裹住受伤的右手,就上前相助赵鸳。 胖汉子在一旁静静的打量着战局,确定了赵鸳和姬武二人皆是强弩之末后,他才缓缓向齐云走去。 “明洙你快施咒,我们先逃。”齐云护着金明洙向后退,低声道。 “好!”金明洙应了一声,握住紫虚晶开始吟咏。 胖汉子走着走着,四周莫名起风,刹那之间一道紫色门户出现,他猛然察觉不对,飞速的冲起,一只肉掌呼呼挥出。 齐云猛推了金明洙一把,把她推进了门户,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冲向了胖汉子。 紫光消失,两掌相碰,胖汉子退后了半步,齐云却被打飞三丈。 胖汉子站在原地,目光微凝。 “大家子弟,果然不是我们这些流浪武夫可以比的。” “又是一名化境武者。”齐云摇摇晃晃的站起,嘴角溢血,大口喘息着。 “四十年才到这个境地,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像你们这样的天才死在我的手下,今后茶余间我就有的聊了。”胖汉子化掌为拳,一晃来到了齐云身边。 齐云侧身躲过爆烈的拳头,胖汉子却在这时抬起了脚,在他的腰间狠狠一踢,登时他就像断线的风筝飞出,落在地上又滚了很远才堪堪停下。 他双手撑地,膝盖抵在地上,鲜红的血不断从脸颊上滚落。 “原来你是在强撑罢了,看来我的担心多余了。”胖汉子一直未用全力,生怕齐云像姬武那样,突然来一手。 “呵呵!”齐云发出一声惨淡的笑,掏出一颗大大的红丸一口吞了下去。“你怎知我就不行了?” 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气息节节攀升,几个呼吸间气势就比之巅峰还要强上两分。 胖汉子眯着眼,打起了精神。“你用了什么药?” “方才你胜之不武,请阁下重新赐教。” 齐云依然用掌,印向胖汉脑门,胖汉左手为拳,右手为掌,交替迎击,二人周身一红一黄两股气芒不相上下。 在他们拳脚之下气芒也随之涌动,齐云武技频发,胖汉开始还能以武技回应,但渐渐的便大感吃不消。 他娘的,他怎么能武技频发,内气就跟不要钱一样,老子用一招都要歇几息,他一挥几十招都不带喘气。 不行,不能在打了,得避其锋芒。 心念之间,胖汉转攻为守,齐云得势猛打,武技催使的腿法快的让人眼花缭乱,胖汉竭力格挡,差点还是中招,趁齐云最后一脚借力退了老远。 胖汉气喘吁吁,心中怒骂。 下次谁在告诉我公族子弟的买卖,我就弄死他。 树木倾断,飞沙走石。齐云拳脚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胖汉此刻连招架都不想了,两只手臂不住的发抖,他目光一沉,大吼道:“二弟快来助我!” 正在追着姬武和赵鸳穷追猛打的瘦汉一愣,看了一眼旁边的战况,立马冲了过去。 “我来了,大哥!” 有了兄弟的加入,胖汉处境大好。 “先把这个解决了,那两个再慢慢收拾。” “好的大哥!”瘦汉冲过来对着齐云就是一顿穷劈猛砍,身形成影。 齐云左闪右躲,一找到机会便对着刀身挥拳拍张。 几个回合下去,瘦汉的长刀变得皱褶凹凸不堪。 “大哥,这小子也太强了,我的刀可是一块金币的宝刀啊,竟然被他打成了这样。”瘦汉拿着长刀一脸哭丧。 “他吃了药,我们不用硬碰硬,等他药效一过,再要他小命。”胖汉突然想起忘了和兄弟说这一茬。 “可是我的刀……”瘦汉怒目瞪着齐云,一副想拼命的架势。 “等杀了他老子他娘的给你买一百个金币的刀!”胖汉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明白了大哥!”瘦汉傻笑一声。 “记住!别和他硬碰,拖时间即可。” 齐云以一敌二,依然不落下风,胖汉瘦汉都在闪避,只有在一方顶不住时才出手牵制。 “姬武,我们要不要去帮帮齐云。”伤势颇重的赵鸳有些担心的说道。 “赵小姐,别担心齐哥儿,看他样子应该是吃了威猛丸。”姬武无力的靠在树下,喘着气道。 “威猛丸?”赵鸳一脸疑惑。 “这是军中的秘药,一旦服下就能实力暴涨。”姬武一脸凝重的望着齐云,继续道:“只是药效过后会经脉受损,需要很长时间恢复,甚至有可能损害武道根基。” “那齐云他……” 月色中,齐云如龙如虎,打的胖汉和瘦汉苦不堪言。 “大哥,这小子也太强了,他吃的什么药?这么持久?不是说增气药丸都只有一会吗?” “我又没有吃过,我咋知道?”胖汉没有好脸色,他已经汗流浃背了。 “要不我们跑……”瘦汉小声嘀咕了一句。 “跑是不可能跑的,为了做这一单,我连夜上的赌坊,把家底都输了,还欠了几千银币。” “大哥你是不是把我存在你哪的钱也输了?”瘦汉震惊中抱着侥幸。 胖汉亲切一笑。“我们两兄弟还分你我吗?我的不就是你的?” “啊!我的老婆没了!”瘦汉哀莫大于心死,连胖汉被齐云压着打也不管不顾了。 胖汉也知道坏事了,连忙大声吼道。“二弟,做完了这单我们不就是什么都有了吗?到时候两千金币你想娶几个老婆都可以啊!” 瘦汉闻声眼中再次浮现出光芒,恶狠狠扑向齐云。 “还我老婆!” 痩汉发狠的砍了几刀,又畏缩避战了。 齐云凝眉,他也担心药效过去,索性盯准了胖汉出手,不再管瘦汉的牵制。 在齐云的专注攻击下,胖汉很快难以抵挡。 “二弟助我!”他大声喊道。 “大哥稳住!”痩汉挥刀跃起。 听到身后呼啸的声音,齐云这次没有躲避。倒是胖汉看见来援的二弟反而放松了一丝心神,而正是这一瞬间,齐云一掌拍头,一脚踢胸把胖汉狠狠打飞出去,与此同时他自己也受了瘦汉一刀,前扑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倒地。 “大哥你没事?”瘦汉没有第一时间追击齐云,而是关切的跑到了胖汉身边。 “你他娘过来干什么?那小子快不行了,快给我干他!”胖汉一声怒吼一脚蹬向赶来的瘦汉。 瘦汉赶紧又回头杀向齐云。 胖汉挺着伤势站起,他看着齐云背上醒目的伤口,突然恍然大悟。 “二弟,这小子原来只是内气大幅提升,但是他原本的实力依然是化境,防御力不高,我们只要猛攻,定能拿下他!” 胖汉大吼着再度出手。 “我明白了大哥!”痩汉凌厉的挥刀。 三人来回鏖战。 齐云后背的伤势牵动着他的心神,他失去了最开始的神威,但是还能和瘦汉胖汉斗个旗鼓相当,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感力不从心。 不过对面的胖瘦兄弟模样也不好过。 三人的战斗一时焦灼了下去。 “邢老头你怎么才来?”交手中胖汉忽然惊喜的叫出了声,随即退后。 “邢老头!”瘦汉也是惊喜不已。 “你他娘刚刚干啥去了,快和我们兄弟二人联手拿下那个小子。”他兴奋的喊着。 “老夫刚刚布阵去了。”邢老头冷冷的扫视着齐云三人。“那个坏我大事的小妮子呢?” “刚刚跑了一个女娃。”胖汉如是说道。 “也无妨,她早晚会落到我手里的,今天就先用这三个人祭我牛儿在天之灵。”邢老头恨恨的道。 内气稍稍恢复的姬武走到齐云身边。 “嘿嘿,老贼头不得不说你养的牛吃起来味道还真是不错,要不你跟我去瀛洲养牛算了。” 他不说此事还好,一说邢老头眼睛都变红了。 “小子你尽管可劲说,马上我就要你命,不!我要先把你大卸八块,然后烤了!” “你们兄弟二人为我护法,待我施法请神!” “交给我们。”胖瘦二汉立马闪动到了邢老头身边。 邢老头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半蹲而立,手捏符印,口中念念有词。 一息之间,整片森林中开始有诡异的黑色阵纹浮现,一缕缕黑气慢慢朝邢老头头顶汇聚。 先前倒在地上的尸体,血液仿佛受到了牵引,也跟着一丝丝的飘过去。就连齐云也感觉自己的血似乎要破体而出,但当他运气这种感觉就会消失。 “有古怪!”齐云不想让邢老头继续施法,当下冲了过去想要打断他,可胖瘦二兄弟守的滴水不漏,他无从下手。 “我来助你!”姬武也加入进来,可二人还是无法突破胖瘦兄弟的阻拦。 他们也是不顾老命的为邢老头争取时间。 一股股黑气缠绕,邢老头头顶鲜血与黑气混合成了一个血球,而里面正在有东西挣扎欲出。 “姬武别上了。”齐云退开,仰头望着那个血池。 “万古的圣灵!我是您的仆人,请您聆听我的祷告,降下您的使徒,彰显您的神威……” 在邢老头的疯狂祈祷下,血球表面如同烧开的水一般狂乱沸腾。 胖瘦二兄弟见到此幕心中也不由得惊恐。 嘭的一声巨响,血球爆开。一尊尖牙利爪,浑身长满漆黑鳞甲,人身兽首的狰狞怪物出现。 它的身形足有三丈之高,双目冒着可怖的红光,大嘴里牙齿纵横交错。 怪物出来以后,枯瘦老头的气色瞬间枯萎了一大半,看上去像是又老了二十岁,皱纹堆叠,眉毛和头发都变的花白,开始掉落。 “这是什么怪物?”胖汉看的不住的咂舌,心里都在发戚。突然间他察觉到一种异常,不动声色的往后退。“邢老头,你这怪物为什么盯着我?” “它好像很饿。”邢老头对着他森然一笑。 “你!”胖汉惊怒交加,转身就逃,可是为时已晚。 怪物悍然出手,身形快如闪电,瞬息来到他的面前一爪刺穿了他的身体。 “大哥!”在瘦汉的惊呼声中,胖汉的身体正在肉眼可见的枯萎,血液全部流向了怪物,它的鳞甲更亮了几分。 “二弟,快走……”胖汉用着最后的力气喊道。 “大哥!!!”瘦汉流出来了眼泪,无形的恐惧让他战栗,不敢上前。 “走……走……走……”胖汉睁着眼睛嘴里一直反复念叨一个字,但很快他的声音就弱不可闻了。 “啊!!!” 瘦汉一声大叫转身逃离了。 “齐哥儿这怪物好强……”姬武瞪大了瞳孔,心中又惊又惧。 “快跑啊!还愣着干嘛?”齐云的吼声从姬武身后传来,他和赵鸳已经往红石郡奔去。 “我!你们等等我啊!”姬武现在才反应过来,怪兽出现时就好像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只是那时他心神都落怪物身上了。 怪物吸收完胖汉的气血,利爪轻轻一震,胖汉的干尸瞬间化为了碎末。 吼!!! 它一声咆哮,向着姬武追去。 第7章 灵武者 洒满月光的官道上,姬武气喘吁吁的喊道。 “齐哥儿,赵小姐等等我啊……跑不动了。那怪物好像没跟上来。” 赵鸳回头,蓦的发出一声惊呼。 “姬武快跑,怪物就在你后面!” “什么?”姬武顿时亡魂皆冒,速度涨了两分。 在他身后三尺,黑风滚滚,鳞甲怪物的利爪已经扬起。 “姬武快趴下!” 齐云猛然止住身形,蹬地而起,凌空踢出一脚,鳞甲怪物抬起巨爪阻挡,一掌震开了齐云。 正是这片刻时机,姬武得以脱身。 “我们都别跑了,跑不过它的。”赵鸳停下,凝聚着内气,目光聚集在鳞甲怪物身上。“与其浪费气力逃跑不如和它决一死战!” “好!”姬武大喝了一声,冲杀向前。 赵鸳手中白气翻涌,使出武技跟着跃出。 鳞甲怪物正在猛攻齐云,察觉袭来的二人,反向挥出一爪。 姬武不敢樱锋,连忙后退,赵鸳身形一卷,躲过利爪,手掌结结实实的印在了鳞甲怪物的胸口留下了一个淡淡的拳印。 鳞甲怪物后退了半步,恍若无事的扑杀向她。 好厉害的防御。 赵鸳满脸震惊,慌忙躲避。 “哈哈哈!就你们这三脚猫功夫也想破开血灵的防御,简直是痴心妄想,全部受死!”姗姗来迟的邢老头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呔!老头!我打不过那怪物我还收拾不了你吗?” 姬武恶狠狠的扑向了他,邢老头立时惊慌失措,大呼出声。 “血灵快回来救我!” 鳞甲怪物听到命令立即放弃了齐云和赵鸳,转身冲向姬武。 姬武挥出一拳,邢老头滚地逃跑,他穷追不舍,鳞甲怪物带着肆掠的狂风出现。 黑色巨爪扫过,姬武只能放弃邢老头,闪避开去。 邢老头躲到了鳞甲怪物的背后,怨毒的盯着姬武。 “先给我杀了他!” 鳞甲怪物瞬间又挥爪而出,速度快如闪电。 姬武反应过来时,那黑气腾腾的巨爪已经划到了面前。 “别发愣!”齐云一声大喝,帮姬武挡下了一击,但是他自己却被拍飞吐血。他迅速爬起,想要使用武技时,突然感觉到气力在飞快的流逝。 齐云顿时眉头紧皱。 威猛丸的药效即将过去。 赵鸳在此时赶了过来,三人合力对战鳞甲怪物依然大落下风。 邢老头躲得远远的,再不给姬武偷袭的机会。 齐云越打越弱,赵鸳和姬武同样气色不好。而鳞甲怪物则龙精虎猛,黑气缭绕的利爪格外骇人。 吼!! 一声刺耳咆哮,鳞甲怪物巨爪猛然向前挥出,齐云三人各自闪避,姬武速度慢了两分,被掀起的气浪震的步伐踉跄,鳞甲怪物于是盯准了他。 姬武刚刚稳住身形,那漆黑恐怖的利爪就再次压来。 他竭力后退,还是被扫中了腰身,顷刻扑倒在地,滚了好几圈。鳞甲怪物不依不饶的紧跟而上,巨爪划下,姬武方寸大乱,下意识抬手抵抗。 两道人影掠过,鳞甲怪物巨掌没能落下,齐云和赵鸳在同一时刻落到了姬武的身边,三人齐力撑住了它的巨爪,但是巨爪仍在一分一分的往下沉。 “三声后……一起闪!”齐云口中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他的内气已经快要流逝殆尽,一股乏力感充斥着他的身体。 “一……二……跑!” 话音未落赵鸳和齐云当即各自滚向一边,姬武却是慢了半拍,口中狂叫。 “齐哥儿你三呢!?” 姬武没能跑掉,双膝叩地,顶着鳞甲怪物巨爪,眼看就要被压进地里。 齐云想冲过去帮他,可迈了一步就直挺挺的倒地不起。 “血灵,受我一刀!” 只听一声暴喝由远及近,鳞甲怪物上方转瞬间出现了一个穿着破烂长衣的年轻男子。 他面如刀削,凌乱的头发随意向后扎成了一把,此刻正双手举刀,暴劈而下,势如奔流。 发现身后有人来袭,鳞甲怪物毫不在意的伸出另一只爪子,想要抓住那柄长刀,可下一刻,长刀触掌,刀锋径直没入,一路划到了鳞甲怪物的小臂关节处。 长长的血口不断冒出黑血,鳞甲怪物的嚎叫响彻长野,它立马放弃了拍死姬武,收回爪子抓向那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一招刀扫西风,又削掉了鳞甲怪物爪子的两个指节。 鳞甲怪物的红色眼睛里露出了惊恐,竟然选择了后退。 年轻男子落地,三尺长刀刀尖指地,微微弯曲的修长刀身反射着月光,上面依稀可见几枚繁奥的符文,而在他的腰间还有两把造型别致的长刀。 “血灵!受死!” 年轻男子又抽出其中一把血红色的刀,此刀刀身笔直,其上亦有灵纹。 红刀横于前,白刀落于后,年轻男子口中低语,红白灵纹交替浮出,环绕在他的周身。 一道红白流光划过,年轻男子径直冲向了鳞甲怪物。 “怎么可能?不!这不可能,天下怎么还会有灵武者!” 远处邢老头瞧的大惊失色,但是短暂惊慌失措后他的眼神便重新充满了疯狂之色。 他咬破自己的食指,口咏咒文,凭空书画,每写一笔,他的身体就枯萎一分,很快,几个硕大的血色符文在半空浮现。 在年轻男子刀下,先前神勇如魔兵的鳞甲怪物威势全无,它引以为傲的鳞甲丝毫不起作用,男子每一刀都能在它身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十几息过去,它便浑身黑血流淌。 而此时,邢老头的血色符文已经书写完成,他也因此变得形如干尸。 “今夜尔等必死!”刑老头发出怒吼,空中闪烁的红色符文一个一个飞快的印向他的身体,血刹那间染红了他的每一寸肌肤。 “血灵,回来!”他又一声低喝。 鳞甲怪物当即脱战,年轻男子脸上略显疑惑,迅速追了上去,当他看见了满身血红的邢老头时顿时恍然大悟。 “邪术迷心者,该死!” “呵呵!邪术?什么叫邪术,在这个世界力量就是一切。小子,你马上死定了!”邢老头阴森笑着,将手搭在了血灵身上,一瞬间他的身体变得模糊扭曲,竟如血流般融入了血灵的身体。 霎时间,血灵身上爆发出了一阵刺眼的红光。 “这是什么术法?”年轻男子震惊的退后了一步,手中长刀握的更紧了。 “受死!” 血光飞快散去,和鳞甲怪物融为一体的邢老头猛然冲出。 它原本黑色的身体彻底转化为了红色,身上的鳞甲变得坚厚无比,先前的伤口和断掉的指节重新长出,手臂和腿脚之上还多出了层层倒刺。 利爪和长刀相撞,刺耳的金铁交击声不断响彻夜空。 以年轻男子和鳞甲怪物为中心的战场,罡风阵阵。 姬武和赵鸳站在一边观望,完全插不上手。 “灵武者是什么?”姬武疑惑的说道。 “你竟然不知道灵武者?”赵鸳声音中带着些许讶异。 “不知道……”姬武摇头。 “晟武王你该知道?” “我知道,最后一个打破极境的武者,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就是灵武者,只有灵武者才能突破极境。” “那这么说灵武者应该很多啊,怎么我之前一个都没见过。” “灵武者的修行和我们不一样,他首先得是一位司命,然后还要是一名天资卓越的武者,最后还得有完整的传承,现在司命都不多见了,灵武者就更凤毛麟角了,可以说几乎绝迹,但是如果他们修行有成,便是同境无敌。” 姬武目光聚集向了激战正酣的年轻男子。 “成为灵武者的条件如此苛刻吗?怪不得会绝迹。” 化身血灵的邢老头此刻正发出邪恶的笑声,他一直在压着年轻男子打。 “桀桀桀,杀死一个正在成长的灵武者,可真是太美妙了,就好像是杀死了年轻的武王。” “呵呵,杀死血灵也是我的乐趣。”年轻男子冷笑着,刀身的符文骤然发亮,攻击和移动的速度上升了一大截,周围全是他的残影。 “左关门,右气阙……”年轻男子每砍一刀,口中便默念一个人体关门名字。 邢老头听得疑惑,攻击愈加的猛烈。 年轻男子如疾风劲草,弯而不折,一有间隙便挥起长刀。 “山月,祁关,中门……” 一直念到第二十一处关门后,年轻忽然猛劈两刀,用刀气逼退了邢老头,对着他轻藐笑道。 “你曾是司命应该知道怎么刻画符文?” “符文?你方才是在我身上刻下了符文?” 邢老头恍然大悟,惶恐的检查起自身。 年轻男子笑而不语,双手十字摊开,两把长刀身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大喝着猛冲向邢老头。 “敕令,兵解!” 一道道白光自邢老头的身体上浮现,它惊恐的挥舞着利爪想要扑灭,可始终无济于事。 “不!!” 刑老头一声愤怒嘶吼,绝望且疯狂的冲向了姬武。 “我!”姬武转头就要跑,可此刻的邢老头速度太快了,眨眼就来到他的面前,挥出了利爪。 利爪没能落下,白光组成符文禁锢住了它,年轻男子来到了邢老头的面前,两把长刀交错划过了他的身体。 洁白光芒中,庞大的血灵身体一分为四,重新化为了黑气与血,幻化消散。 姬武着实被吓住了,无力的瘫倒在地,大口喘气,愣愣的喊道。 “为什么每个人死前都想拉我垫背?” 赵鸳移步到他面前,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因为你有些时候很讨打。” 姬武仔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怎么可能,我这么英武帅气,谁想打我!打我的肯定都是嫉妒!我知道了他们都是嫉妒我!” 他的声音里包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赵鸳轻轻踢了他一脚。 “比如说就是现在,自恋狂!” “哈哈,赵小姐我那都是开玩笑。” 姬武立马爬起来,一脸讨好的望着赵鸳,赵鸳没再理他,走向了年轻男子。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赵鸳。” “呵呵,姑娘不必客气,只要是一名正直的武者都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年轻男子随口说道。 “仁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姬武也急急的跟过来言谢。 “兄台不必客气。”魏燎笑着回应了他一声。 “敢问仁兄大名?”姬武再道。 “姓魏,名燎,临川境人。” “在下姬武,瀛洲人士。”姬武抱拳。 赵鸳跟着说道:“平阳,赵鸳。” “幸会!”魏燎也抱拳回应,而后忽的问道:“几位这三更半夜为何还在城外,是着急赶去什么地方吗?” “不瞒魏公子,我们乃是从王城而来要去往临川境。”赵鸳如实说道。 “你们要去临川境?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刚好也要回去。”魏燎喜道。 赵鸳也眉目一喜,道:“魏公子是临川境人那里人?” “祖籍在枫叶郡。” “我们的目的地正好也是枫叶郡。” “那我们可以同路而行。”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姬武在一旁看着聊的不亦乐乎的两人,眉头是越皱越深深,本来他还对魏燎挺有好感的,现在全变成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他知道自己必须行动了,于是他强行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魏兄有什么事咱们晚点再说,我们还有一名同伴不见了,你能去帮我们找找吗?” “他长什么样?” “她穿着淡黄色的胡裙,耳朵上有珍珠吊坠……” 第8章 魏燎 姬武支开了魏燎,本想与赵鸳说说话,忽闻一声微弱的呼唤,他正寻思着哪里来的不速之声,便看见了地上的齐云抬起了一只手,有气无力的喊着。 “姬武,快过来扶我一下。” 姬武猛然发现他竟然把齐云忘了,暗呼了声魏燎可恶,搅的他心神不宁。赶紧三步化作两步跑了过去,万分关切的道。 “你终于醒了齐哥儿。” 齐云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 “怪物呢?” “已经被杀死了,我正要大发神威的时候来了个好汉,然后我们一起把他干掉了。”姬武脸不红心不跳的讲道。 “是吗?”齐云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紧跟着忧心忡忡说道:“快扶我起来,我要去找明洙。” “唉,你别着急啊,公主现在肯定很安全。”姬武搀扶起齐云,好声安慰。 “我答应过世子要保护她周全,你快与我分头去找。” “我现在走开,你自己能走路吗?我还是跟你一起。” 看着齐云颤颤巍巍的样子,姬武不敢松手。 “不用,我可以。”齐云满脸焦急之色,固执的推开姬武,踉踉跄跄的往前走,才迈了一步便要跌倒,还好姬武赶忙扶住了他。 他又固执的推开了姬武,忽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跑来。 “明洙!”齐云喜形于色,担忧害怕一扫而空。 “云哥哥!”金明洙飞奔而来,一把扑在了齐云怀里,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呜呜大哭。 “明洙,别哭……”齐云的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你真讨厌……你要是再敢丢下我,我就打……打死你!不!我现在就要打死你!”金明洙气喘的厉害,脸颊带泪哭喊着要对齐云拳打脚踢,可实际上只是手掌轻轻的拍在他的身上。 “好……好,你只要能出气,随你怎么打我都行。”齐云眉宇舒展,轻轻一笑,他刚才是拼着一口气站起来的,现在压抑的倦累再也藏不住,身体摇晃的厉害。 金明洙赶紧扶住他,急上心头。 “云哥哥你受伤了吗?” “没有,我好得很,你看……咳咳咳……”齐云挺起胸膛拍了拍,没想到这一拍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云哥哥,你没事,你不要逞强了,快坐下好好休息,我不怪你了。”金明洙泪珠擞擞滚落了下来。 姬武赶忙掏出了一个药瓶,倒出几粒药丸送到了齐云嘴边。 “齐哥儿快吃点药。” 齐云服下药丸后原地盘坐起,开始运转功法疗伤。 他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偶尔还能听见骨头的炸响。 齐云受得外伤并不严重,严重的是威猛丸的后遗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府都明显缩小了不少,部分经脉更是淤堵不堪,连运转内气的都不行了,需要重新打通。 内气循环三个周天后,齐云慢慢睁开了眼睛,脸上的气色好了不少,但是却难受的发出一声叹息。 他的武道境界退回了化境初阶。 “云哥哥,怎么样,好些了吗?” 一见齐云苏醒金明洙就急切的问道。 齐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温声道:“已经没有大碍了。” 金明洙放下心来,姬武快步走了过来,催促道。 “齐哥儿醒了,我们快去郡城。” “姬武你方才不是说有人出手帮我们吗?我还想见见呢,他人呢?”齐云问道。 “哦,他做好事不留名已经走了。”姬武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一道男子之声。 “二位可是在谈论我魏燎?” “抱歉,姬兄弟我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位小姐,只能先行回来了。” “呵呵,魏兄客气了,我们自己找到了。”姬武笑的很不自然。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 齐云端详着面前来人。 “仁兄想必就是方才出手相助之人。洛州齐氏,齐云在此多谢仁兄搭救之恩。” “齐兄弟不必客气,我名魏燎。”魏燎抱拳,朗声回应。 “魏大哥豪义。”齐云想再次拱手致礼,被魏燎连忙按住了。 “齐兄弟不必太见外了,就这样打住,莫要客气了。” “那好,既然魏大哥这般爽快,我也就不再多礼了。”齐云收手作罢。 “既然大家都没事了,我们赶紧前往郡城。”赵鸳发出提议。 “对啊,对啊,赵姐姐说的对,在待下去恐怕天都要亮了,我好困啊。”金明洙立马附和。 大家都平安无事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那魏兄呢?”齐云没有着急,而是看向了魏燎。 “我是方才已经答应赵小姐到胡廊山为你们引路,眼下我便与你们同行。”魏燎不置可否的笑道。 “不好!” 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姬武面色涨红,又跟着说道:“不好,我刚刚想起行囊和马儿还在树林里,得去找找。” 齐云收回疑惑的眼神,继续同魏燎道:“如此的话太感谢魏兄了。” “齐兄弟不必客气,郡城离此地还很远,我看你们郡城也不用去了,我有个朋友就在附近,不如去她那里借宿更好,本来我也正要去那里歇脚的。” “这恐怕不好……”齐云把目光投向了赵鸳和金明洙。 赵鸳犹豫了一会,道:“现在确实很晚了,去郡城还有很长一段路,等我们到达的时候说不定天都亮了,就听魏大哥所言。” 金明洙没有异议,她现在只想睡觉。 不一会姬武扛着一大包东西骂骂咧咧的回来了。“他娘的,马匹和半妖肉全被那怪物吸干了,就剩下些衣服了。” 齐云上前帮他分担了两袋包裹,同时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差了的,我们沿路重新置办即可。” “我是心疼那半妖肉,真是该死的老贼头!”姬武眼神恨恨的往鳞甲怪物消散的地方飘去,齐云拍着他的肩膀。 “别看了,走,我们要去魏兄朋友家借宿。” “魏燎朋友家?”姬武一愣。 这时金明洙跑过来拉住齐云的手。 “云哥哥,快走了,我都要困死了。” 齐云依着她被带着向前跑,回头喊道。 “姬武快跟上。” “着什么急啊你们一个个的。”姬武喊了一声也连忙小跑跟上。 一汪池塘边上,零星的几户人家坐落在此,屋子里都没有光亮,被惊动的狗子在狂吠。 魏燎走向其中一家门口,轻轻敲了敲,一会过去屋子里没有人回应。于是他又走到了窗边敲了敲。 “是谁?”屋子里响起一个惊疑的女声。 魏燎清了清嗓子,声音深沉的喊道:“犹记那夜,也曾是这般清月。” 他的话让齐云几人听的是一头雾水,可就在他们疑惑之际,屋子里的女人却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是魏大哥?” “没错是我,小玲开下门。” “来了,魏大哥。”屋子里亮起了灯光,很快门打开了,是一个温婉的素衣女子。 姬武在后面挑起了双眉。 开个门还要对暗号这两人怕不是有什么奸情? 那我可以放心了,嘿嘿。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子小玲。小玲这几位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姬武,齐云,赵鸳小姐和金明洙小姐。”魏燎热情的对每人一一介绍,介绍完了又继续说道:“小玲,夜深露重,我与几位朋友想在你这里借宿一晚,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小玲对着魏燎微微一笑。“魏大哥你说的什么话,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都快进来。” “等等,齐哥儿。” 齐云就要进门时,姬武一把拉住了他。 “你干嘛?”他不解的盯着姬武。 “嘿嘿,齐哥儿你说这魏燎是不是和那妇人有什么隐情啊?”姬武脸上带着坏笑。 “人家魏兄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齐云不想和姬武讨论这些有的没的话题,甩开他的手就往屋子走去。 姬武一个人站在门外。 看来之前是我多虑了,这魏燎还是值得结交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想通了心结他哼着小曲进了屋。 小木床上,三个男人挤了一夜。 等他们醒来,小玲已经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 简单用过后,魏燎便和小玲告别。 “魏大哥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小玲依依不舍道。 院子里,魏燎望着被风扫落的树叶,表情深沉。 “树叶总要归根,但来年树又会长出新的叶子。相逢总是短暂的,小玲我们有缘再见。” 小玲眉目含情。“嗯!魏大哥我等你!” 离开了小玲的家,几人往郡城而去。 姬武挤到了魏燎身边,小声的询问道:“魏兄,我看那个小玲对你情深义重,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魏燎望着天空,随意的答道。“只是风雨中相识的人罢了。” 姬武被魏燎突如其来的一股孤独落寞感震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他才忿忿的吐了口唾沫。 我呸!还风雨中相识的人,一看就是玩腻了不认账!难道他还对赵小姐抱有幻想?看来我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到了郡城,赵鸳让齐云魏燎姬武三人去买马和干粮,自己则和金明洙神神秘秘的走了,几人约定了半个时辰后在城门口集合。 “魏兄,你可知道这红石郡的马市在何处吗?”齐云问道。 “不用那么麻烦,咱们先去喝点酒再说。”魏燎拍了拍齐云的肩膀,径直往一家酒馆走去。 “这如何可以……”齐云原地犹豫了起来,他想说买马和干粮要紧,但又想到自己确实好久没喝酒了,想着想着都有点口干舌燥了。 “走,齐哥儿,反正是魏燎说的,到时候没找到马,赵小姐问起来责任全部推给他就是了。”姬武正乐的如此,他必须把魏燎在赵鸳心里的形象踩到谷底去。 “齐兄弟,姬兄弟快来啊!”魏燎已经到酒馆门口招手了。 “来了,魏兄。”齐云快步上前,也决定小酌一杯,再去买马和盘缠。 三人在酒馆中间坐了下来,小儿麻利的上了两坛酒,和几碟下酒菜。 “齐兄弟,姬兄弟,来,干了。”魏燎豪爽的端起大碗,一饮而尽。 “干了!”齐云和姬武也一人喝了一碗。 几碗酒下肚,三人关系顿时活络了不少。齐云放下筷子,问道:“魏兄你说你家就在枫叶郡下,你可知道胡廊山?” “知道。” “那你听闻过白婴果吗?” “异物经里的白婴果?” “没错。” 魏燎若有所思的喝下一大口酒,道:“我细细想来胡廊山里确实有地方像是生长此果的,但还得去看过才知道。” “哦?魏兄可否详细说说。”姬武来了兴趣,他已经把寻到白婴果和得到赵鸳芳心划了等号。 “在胡廊山半腰以南,有片山崖人迹罕至,常年笼罩白雾,异兽咆哮不断,传闻其中有妖,临川境最老练的采药人也不敢进去。” “什么妖不妖的,妖不是都跑到西川里面去了吗?这晟土都已经几百年没见过妖怪了。”姬武一脸的不以为意。 魏燎饮着酒,继续说道。“姬兄难道不知道,胡廊山以南就是西川吗?而且胡廊山说是一座山,其实是大大小小的诸多山峰连接拱卫在一起的山脉,我们说的胡廊山只是它显露在外,属于临川境境内的部分,它真正的样貌只有深入西川才能一窥。” “听魏大哥这么一说,那山上可能是真的有妖了?”齐云皱起了眉头。 魏燎对之一笑。“这么说,我们普通人的活动范围最多只达到了胡廊山的半山腰,它真正的高峰我还没有听闻有人去过。” 末了,魏燎又补充一句。“或许有人去过,但是肯定死了。” “上面真的有大妖?”姬武接过话头,魏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他又道:“如此一来,我们可得准备妥当才能去那胡廊山啊,不然说不定就是给那大妖送饭的。” 魏燎的提醒让齐云心中多了一丝阴霾。 书中所载大妖皆凶悍无比,极境都难以匹敌,曾经晟土妖兽纵横,是无数先辈齐心协力才把他们赶入西川,若是他们此行遇上大妖恐怕真的是送饭上门。 另一边,赵鸳拉着金明洙来到了一间冒着热气的小店。金明洙疑惑的望着赵鸳道:“鸳儿姐这是什么地方啊?”赵鸳轻轻浅笑。“你随我进去就知道了。” 酒足饭饱后,魏燎站起身来走到柜台,“小二去叫你家老板娘来,就说魏燎找她。” “客官稍等。”小二应承一声麻溜的往后台跑了去。 “魏大哥怎么能让你结账。”齐云走了过来,摸出几枚钱币放在了柜台。 “齐兄弟收起来,这是我一个好友的酒馆,我只消与她说一声,无需付账。”魏燎捡起钱币塞还给了齐云。 “魏大哥朋友还真是多啊。”齐云感慨着收回了钱币,他也不是矫情之人。 他刚刚把钱袋子放进怀里,就听见一个哀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魏大哥!你是忘了人家吗,这么久都不来看看我。” 齐云偏头望过去,瞧见一个美妇人。 “小芝,你知道我志在四方的。许久不见,你瘦了。”魏燎声音深沉。 “我知道,魏大哥,可人家就是控制不住的想你啊。”美妇人神态之中尽是扭捏害羞。 “何故念我!”魏燎转过头发出高亢的声音,望向窗外,恰好外面起了风,他又缓缓低语。“我本就是那风中飘絮,无所相依,不值得!” “不,你值得!”一听魏燎此话,美妇人情不自禁的反驳出声。 这绝对!肯定!百分之百是老相好了! 姬武这次放了十万个心。 “唉!”魏燎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把你家马车借我一下,再给我准备点盘缠。” “好的,魏大哥稍等。”美妇人快步往后院走去。 嗯??!!?? 一旁姬武和齐云都看的呆了,两头雾水。 厉害!厉害!! 第9章 雨中结义 齐云三人拉着马车走在街上。 姬武实在忍不住心中困惑了,张口问道:“魏兄你老实说,你和那老板娘什么关系。” “就是普通朋友啊。”魏燎随口答道。 “普通朋友就送盘缠送马车?”姬武大声质疑。 齐云也向魏燎投去怀疑的目光,他同样觉得二人关系不一般。 “这有什么?她的酒楼就是我送的。我吃个的酒怎么了?”魏燎完全不以为意。 “酒楼是你送的?”姬武上上下下的打量起魏燎,可实在看不出丝毫富有的样子,只好说道。 “你是哪个大公的儿子?” “九姓里有姓魏的吗?”魏燎反问道。 “没有。” 难道是私生子?姬武想了想但是没有问出来。 很快,三人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城门口。 可等了半个时辰后,还是没有见到赵鸳和金明洙。 “齐哥儿,你是不是看错时辰了?我们来早了?”姬武蹲在城门阴凉处不满的说道。 “不可能啊?”齐云叫住旁边的一个路人,出声询问。 “大爷,您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大爷抬头看了看天空。“应该是午时了。” “好的,谢谢您。” “看,我没有记错时间。” “那是赵小姐和公主遇到危险了?”姬武腾的站了起来。 齐云心底也起了忧虑。 又过了几刻二人都要站不住了,才见到姗姗来迟的赵鸳和金明洙。 她们一人提了一个小包裹,模样比之前清爽了不少,身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姬武赶紧上前。“赵小姐,公主你们去哪里了?可担心死我和齐哥儿了。” “我们去……”金明洙正欲作答,赵鸳却突然打断了她。 “我们去买了点东西。” “买东西要这么久吗?”姬武发出疑问。 “你有什么意见吗?”赵鸳语气忽的转冷。 “没有,我就是想说你怎么不叫我来给你拎东西呢。”姬武掐媚的笑道。 “好了,我们快上车。”齐云在马车旁边催促道。 赵鸳抬起眼眸。 “怎么换了马车?” 姬武立马一指。“都是魏兄的主意!” 魏燎微笑开口:“我只是想到路途遥远,恐有风雨,还是马车好。” “魏大哥倒是有心了。”赵鸳对着魏燎轻轻一笑。 姬武的微笑逐渐扭曲。 该死的魏燎心机竟然这般深沉,等着,我一定要揭穿你风流浪子的真面目! 几人上了马车,齐云扬起了手中的鞭子,他充当了临时车夫。 许是魏燎一语中的,他们刚出城没多久,天色就开始变幻,远方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盖住了天空。 白色闪电随着出现,还有轰隆隆的巨大雷声,让两只马匹都有些失控,嘶鸣了一声。 这时,魏燎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要下暴雨了,不太适合赶路,我们还是先去找个地方躲躲雨。” 齐云环顾四周一眼。“这周围看起来好像没有人家啊,这雨恐怕是没法躲了。” “交给我就是。”魏燎挤开了齐云,拿过缰绳。“这附近恰巧有我一个朋友。” “朋友?”齐云脸色变幻,心中揣测。不会又是一个孤单的女性朋友。 他没猜错。 魏燎很快在一间小木屋的栅栏外停了下来,里面一个着装朴素的女子正喂着鸡鸭。 “小椿!”魏燎大喊了一声。 “魏大哥!”女子丢下所有粮食,开心的向魏燎迎了过去,地上的鸡鸭也和她一样高兴。 “魏大哥,好久没见你了,你还好吗?” “我过的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只是偶尔会想起你。” “我也记挂着你呢。” “是吗?魏大哥。”叫小椿的女子脸蛋出现了一抹绯红。 “这又是什么情况?”姬武探出头来用手肘顶了顶齐云。 我怎么知道! 齐云没说话,给了姬武一个只可意会的眼色。 魏燎和小椿还在叙旧,天公却不做美,一声惊雷后,倾盆大雨落了下来。 “魏大哥,快让你的朋友们进屋来!”小椿慌忙喊着,跑去取下了竹竿上的衣服。 “齐兄弟你们快过来。”不用魏燎说,四人已经跑到了屋檐下避雨了,魏燎又赶紧把马车拉到了棚子里。 “进来啊,你们在外面站着干嘛?”小椿已经放好了衣服,在门口招呼。 “你们客气啥,跟我进去。” 魏燎抖着雨水踏进了屋子,紧接着齐云四人也走了进去。 屋里很干净,小椿安排几人坐在了一张老旧的木桌子前,给每人倒了一杯热茶。 “谢谢姐姐。”金明洙接过杯子着急慌忙的喝了一口,发觉很烫,又吐了出来,眼睛悄悄扫了一圈 还好,没人看她。 “魏哥,这位姑娘又是你的好友?”姬武眼神莫名的看着魏燎,称呼突然变的尊敬起来。 “没错。”魏燎点头笑道:“都忘了给大家介绍了,这位是小椿。小椿这几位是我的朋友,姬兄弟和齐兄弟,还有赵小姐和金小姐。” “小椿在此见过几位公子小姐,屋子简陋,还请不要见怪。”小椿委身一拜怀着歉意道。 “小椿姑娘不必客气,是我们叨扰了你,我们才应该给你说不是。”齐云站起身来,回了一礼。 “就是,就是,小椿姐姐,你让我们避雨,给我们热茶喝,已经很好了。”金明洙也在一边说道。 “多谢小椿姑娘了。”赵鸳和姬武也站起来言谢。 “客气啥呀,都快坐下,大家都是朋友。”魏燎挥着手,道:“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小椿我这里有壶酒,你能帮我热一下吗?” “好的,魏大哥,你稍等我一下。”小椿接过酒,往灶台走去。 “这个天就应该躲在屋子里喝点热酒,你说是不是啊姬兄弟。”魏燎豪爽的手搭在姬武的肩膀上。 “是是是,魏哥说的对。”姬武挤出一个略显敷衍的笑容。 他记得赵鸳好像说过不喜欢喝酒的人,他今天可不能表现出那种酒鬼样子来。 “酒来了!” 很快小椿就端着一小盆热酒和几个新的杯子走了过来。 “来来来。”魏燎给杯子里倒满酒,每人面前推了一杯。 金明洙开心的接过,深深吸了一口酒杯冒出的热气,露出陶醉的表情。 “魏大哥好意心领了,我不会喝酒。”赵鸳移开了面前的杯子。 “明洙也不会喝酒。”齐云跟着一把夺过了金明洙的酒杯。 “云哥哥!”金明洙不满的叫了一声,踩了一下齐云的脚。“我会喝酒。” “小姑娘不许喝酒。”齐云不理会金明洙的胡闹,端起两个酒杯交替一饮而尽。 王城的事,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云哥哥你讨厌死了,我就要喝!”金明洙生气的拿过赵鸳的杯子,就要朝嘴里倒。 “不行!”齐云又夺过了酒杯,一口喝完,还把酒杯倒过来在金明洙面前晃了晃。 “云哥哥你!”金明洙气的跺起脚,双手抱起酒盆就要灌。“我不管我就要喝!” “明洙你不喝酒的话,回王城我就带你去买衣服!”齐云按住酒盆,使出了杀手锏。但这也只是两相其害取其轻。 “那好,我想想。”果然金明洙依依不舍的放下了酒盆。 齐云暗暗松了一口气。 “齐兄弟和金小姐的感情可真好啊,当真是一对金童玉女。”魏燎喝了口酒,感叹道。 “啊?魏大哥不要胡说。”金明洙把头埋低了些,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 “魏大哥说笑了。”齐云尴尬的敬了魏燎一杯酒。 这算哪门子的金童玉女,她在无理取闹好吗! “齐兄弟喝!”魏燎爽快的干了,放下酒杯时却蓦的瞥见姬武的酒还放着,当下就不乐意了。“姬兄弟,你也喝啊,酒都要凉了。” “好好好,我喝,我喝。”姬武连忙应道,他打算蒙混过去,没想被注意到了,只能做着优雅的姿态一饮而尽。 喝一点点应该没问题,还是能维持自己在鸳儿眼中的高大形象。 屋外的雨声更大了。 不一会一小盆酒就被三人喝的精光。 没酒了?姬武心里舒服极了,面带惋惜的客套道:“魏哥我今天是真想和你喝个痛快,可惜没酒了啊。” “正在兴头,酒却没了,是我魏燎招待不周,还请姬兄弟,齐兄弟见谅。”魏燎好不遗憾。 “魏大哥别担心,我知道你爱喝酒,所以家里常备着呢。”小椿在后面轻轻笑道。 “还是小椿懂我啊。”魏燎一扫颓靡,惊喜的问道:“酒在哪里?” “魏大哥不必心急,我去为你们打来就是。” “不用了,小椿,打酒太慢,我去把坛子抱过来。”魏燎哈哈大笑。 “那好,魏大哥随我来。” 姬武顿时脸色一垮。 很快魏燎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大酒缸回来了,放在地上的时候屋子都颤抖了一下,他激动又热情的道:“今天不把酒喝完,谁都不许走。” “这……”齐云看着大酒缸有些惊了。 姬武背后甚至冒出了一丝冷汗。 “小椿拿大碗来!”魏燎喊道。 “魏大哥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小椿笑着送上了三个脑袋大的陶碗。 接过大碗,魏燎不再向之前那样客气了,直接用碗在酒缸里舀酒。 “来,姬兄弟,齐兄弟。”魏燎一把把大碗跺在齐云和姬武的面前,酒水四溅中,他又豪爽的说道:“我魏燎能结识你们,实在是人生一大辛事,咱们今天定要喝他个痛快,干了!” 齐云被魏燎的豪气感染,大声道:“好!干了!魏大哥!” “我……也干了!”见二人都如此了,姬武也只好跟着豁出去了。 三人酒姿放荡,赵鸳嫌弃的拉着金明洙离开了桌席。 几度推杯换盏,你一碗我一碗的连着喝十几碗后,姬武率先趴在桌子上,直呼不行了。 魏燎和齐云又把他拉起来,倒满。 姬武躲不过去,又起来连喝几碗,此时三人皆是醉意涌上心头,手脚飘忽,眼神迷离,不过还在互相给对方满上,皆恨不得对方的碗在大个一圈。 又喝了几圈,齐云也不行了,在桌子上双手撑着脑袋,魏燎赶紧给他满上,齐云颤抖的端起酒碗,边灌边撒,他现在连腰都要直不起了。 而姬武却上了兴头,一碗接一碗,豪气干云。 “来,魏哥,干了!” “好!” 一口喝干一碗酒,姬武趁着酒劲说道:“魏哥,齐哥儿,我们哥仨如此意气相投,何不在今天结为异姓兄弟?” “甚好!甚好!”魏燎欢喜附和。 齐云头昏脑胀的,也没怎么听清楚什么事,就在旁边不住的点头。 姬武双手端起酒碗:“好,那魏哥,齐哥儿我们三个今天就在此以酒敬天,结为兄弟!” “好!”齐云和魏燎也端起酒碗,三人一起碰了一碰。 姬武继续说道:“魏哥你今年多大?” “二十。” “好,你最大,我和齐哥儿便称你为一声大哥,我虽比齐哥儿大点,不过呢我们两个还是按照往常称呼来。” “兄弟之间,无需客套,你们二人皆呼我一声魏哥即可!来,二弟,三弟,干了这杯。”魏燎豪气大发的又端起酒碗。 “魏哥!”姬武和齐云同时敬了他一碗。 放下酒碗,姬武坏笑着小声说道:“魏哥,如今咱们已经是兄弟,你可不要挖兄弟墙角啊,俗话说兄弟妻不可欺。” 魏燎回道:“二弟你说的哪里话,我魏燎磊落坦荡,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曲解我了,必须罚酒三碗!” “有魏哥的话我就放心了!”姬武豪爽的连干三碗。 齐云在一边趁机运转内气解酒,不过没过片许魏燎又找上了他。 灰扑扑的屋外,大雨滂沱,凄凉寒冷。而屋内却是欢声笑语,热火朝天。 酒过三巡,在一边的金明洙都看不下去了,上前来拉了拉齐云的衣服。 “云哥哥你少喝点。” “明洙不用担心,我很清……呕……”齐云吐了一口爬起来继续道:“清醒,我今天要和魏哥喝个痛快!呕……” “云哥哥!”金明洙又急又气可又对齐云无可奈何。 赵鸳看着他们也是一阵头疼,拉开金明洙叫她不要管酒鬼。 “酒呢?”姬武拿起碗对着嘴巴,大碗缓缓滴了一滴酒下来。 “好像没……没有了。”魏燎强撑着要歪过去的身体,扶着酒缸往里一探。 “没了?不行,我还要喝……”姬武直接把脑袋伸进了酒缸。 “酒呢?酒呢……”他不停叫着,半个身子都落了进去。 金明洙看着姬武的狼狈模样,露出一抹担忧。“赵姐姐,你说姬武不会被淹死?” 赵鸳嘴角轻笑。“管他的,淹死了正好,那样他就出名了。” “为什么啊?”金明洙疑惑道。 “因为他是第一个死在酒缸里的公子!所有人都会记住他的。” “哈哈哈哈!”金明洙也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这时,哐当一声,酒缸被姬武翻倒了,碎了一地,所剩不多的酒也全洒了。 “好了,酒没了……我要睡觉了。”齐云趴在了桌子上,大口呼吸着气。绕是他用内气化解酒劲也禁不住这样喝。 “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魏燎自己也不太行了。 “什么差不多了……喝……我还要喝……”姬武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我记得马车后面还有一坛酒呢……嘿嘿……给我等着……都……都不许跑……” 倾盆的大雨下,姬武左三步右三步的往马车走去,不时还在泥地上翻滚两下。 废了老半天劲,他终于是靠近了马车,翻出了一坛子酒来,然后又迈着同样的步伐走了回去。让人称奇的是酒坛竟然完好无损的被他带了回去。 “起来,起来……”姬武把碗都倒满了酒,拍了拍魏燎的肩膀又拍了拍齐云的头。 “好!喝……继续喝……”魏燎醒转过来端起酒碗,齐云却是呜呜了两声就没有动静了。 “三弟醒醒……”魏燎推了推齐云,这次齐云干脆连声都难得出了,一动不动的趴着。 他实在是不行了。 “云哥哥喝不了了,我来替他喝。”金明洙跑了过来,就要替齐云挡酒。 “咳咳!谁说我不行!”齐云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按住了金明洙的手,拿起酒碗。 “我还能喝!” “哼!不识好人心!”金明洙生气的走开了。 “来来来!满上。”姬武兴高采烈,也不管一身泥水。 三人又开始了,到了这种时刻,他们都拿出来誓要把另外两人喝趴下的狠劲。 最后的酒坛见底了,齐云下巴撑着桌子,眼睛紧闭,双手无力的垂放着。 魏燎趴在长凳上打起了呼噜。 姬武还有点意识,抱着酒坛说胡话。 “魏燎,你可不许和我抢鸳儿!” “我要和你单挑!鸳儿是我的。” “赵姐姐,姬武在叫你呢。”金明洙偷偷笑着。 赵鸳脸色微红,抓起抹布就往姬武嘴里塞。 “喝醉了废话还那么多。” “嗯……鸳儿,不要,不要嘛……”姬武脑袋转过去转过来,就是不让赵鸳堵住他的嘴。 “恶心!去死!” 赵鸳恼怒的拿起酒坛就往姬武头上砸了去。 第10章 少年游 这一下,姬武果然安静了。 “赵姐姐,不会出事。”金明洙吓了一跳。 “他皮糙肉厚死不了。”赵鸳生气的别过头,看也不看姬武。 “现在怎么办,他们三个这样子就算雨停了也走不了了。”金明洙走到了门口,伸手去接屋檐掉下来的水珠。 “他们一时半会是醒不了酒了,两位小姐不如就在这里歇息一晚。里面还有两间空房,应该可以住下。”小椿端着盆热水走了过来。拧了拧帕子,给魏燎擦了把脸。 “那小椿姐我们就只能在多打扰你一些时候了。”金明洙走到了小椿身边,也拿起帕子。“我也要给云哥哥擦擦脸。” “多有打搅。”赵鸳轻轻说了一句。 “两位小姐不用客气,平时都是我一个人在家,难得热闹一下,高兴还来不及呢。”小椿笑了笑,又道:“我们先把他们抬到里屋去,我在给你们煮点东西吃。” “嗯。” “好!” 两人应下。 三个女子费了一番功夫才算是把齐云和魏燎安置好。 可她们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姬武却犯了难。 “鸳儿姐,姬武身上都是泥巴,待会把小椿姐的床弄脏了就不好了。”金明洙围着姬武转了一圈,满脸嫌弃。 “我倒是无所谓,被褥洗洗就干净了。”小椿微微笑道。 “要不把他扔地上?”赵鸳试探着说道。 “好!”金明洙双手双脚站成。 两人都不等小椿出声,就一人拉着一只脚把姬武拖带进屋了。 夜晚,烛光摇曳的房间里。 “啊!头好痛。”姬武一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一阵痛感。 我怎么躺在地上? 他坐起身来,看了看自己周围,又看了看一边的床,床上斜躺着两个人。 难道是昨晚我滚下床摔到了头? 想着想着,他紧张的摸起了自己的脸。 还好,我英俊的脸没事。 这身上的泥巴是哪里来的?姬武抬起袖子闻了闻。 咦!怎么还有股怪味,他嫌弃的拿开了自己的手臂。 得赶快去洗洗,可不能在鸳儿面前丢脸。 姬武轻手轻脚的来到厅堂。 厅堂木桌上,放着一颗灯石。 他晃了一圈,没有发现水,又往屋外走去。 大雨过后的院子满是泥泞,小水洼正反射着洁白的月光。 有水了! 姬武终于是在后院发现了水缸,欣喜的走了过去。 他拿起木瓢,舀了一大瓢水往衣服上沾有泥巴的地方倒,然后用手不停的往下抹。 怎么好像越抹越黑了? 姬武干脆把锦衣脱了下来丢在旁边的木桶里,舀了两瓢水,开始用拳头锤。 锤着锤着,他又抓起身上的底衫闻了闻,然后嫌弃的脱了下来,也丢进了木桶里。 晚上吃了很多小肉干的金明洙被一阵口干害醒,她悄悄的下了床,没有惊扰到赵鸳,捂住灯石走出了房间。 茶壶怎么没水了?金明洙口渴难耐的摇晃着陶壶。 什么声音?好像是后院传来的。 对了,那里有水缸。 金明洙迈着小快步朝后院而去。 有人吗? 她听见了敲打东西的声音。 这么晚了,谁还会在外面啊?金明洙好奇的推开了木门。举高灯石望了过去,是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 “啊!有流氓!”金明洙大喊一声,转身就往屋子里跑。 “流氓?哪里有流氓。”姬武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左右观望。 金明洙的尖叫吵醒了所有人好梦。 “明洙,发生什么事了?”齐云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后院水缸哪里有个……有个……” 金明洙捂住了脸,吱吱唔唔。 “有个啥?”齐云听的疑惑。 “明洙,怎么了?”赵鸳也来到了厅堂。 “那边!”金明洙闭眼偏头指向后院。 “什么?”赵鸳好奇的走了过去。 “谁刚刚在那叫唤有流氓啊,吓了小爷一跳。”姬武骂骂咧咧的推开了后门。而赵鸳这时正好准备开门,迫不及防间她撞了个正着。 啊!她轻呼一声,捂住了鼻子。 “鸳……赵小姐,你没事。”姬武赶忙关切的问道,同时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后面。” 啪!姬武被赵鸳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死流氓!!!”赵鸳气呼呼的转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一脚把门踢关上。 “赵小姐我……”一脸懵的姬武被撞到了门外。 这是怎么了?他搓着自己的脸颊。 流氓是我?我哪里像流氓了。 姬武上下打量着自己。 不就是没有穿衣服而已嘛…… “姬武你在干嘛?”齐云出来正好看见姬武在整理衣服。“刚才我听见赵小姐喊流氓,你看见了吗?” “哦!我刚刚把他打跑了,正准备去追,是一个大半夜不穿衣服在外面晃荡的混蛋。”姬武随手指了个方向。 “那可真是个混蛋。”齐云点头道。 “你衣服怎么湿漉漉的?” “撵那混蛋的时候被他用水泼了。”姬武运转内气,身上冒起了白烟。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衣服就被蒸干了。 “啊~哈~~”齐云打起了哈欠。 “看来是个疯子,别理他。赶紧回去睡觉,天都要亮了。” “嗯。” 日出月落。 用过小椿精心准备的早膳,几人一一和她告别。 “再见了小椿。” “慢走啊,魏大哥,记得有空常来找我啊!”小椿挥着手,目送着魏燎驾车远去。 “流氓!” 马车里赵鸳恨恨的看着姬武。金明洙对此深表赞同。 嗯嗯?齐云不明所以的望着奇怪的三人。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姬武?” “你们听我解释!”姬武表情非常委屈。 他用极快的语速讲了一遍自己为什么在后院光着膀子。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流氓!”金明洙不屑的看了眼姬武,然后又朝向赵鸳:“你说是不是啊,赵姐姐。” “流氓!”赵鸳点点头,轻咛了一声。 “冤枉啊,赵小姐,我真的不是那样的人,我对天发誓。”姬武举起了三个手指。 “我相信你,姬武!”齐云拍着姬武的肩膀,以示信任。 “齐哥儿!还是你懂我!”姬武感动的望着齐云。 不料齐云又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经常喜欢不穿衣服在街上跑,还经常去敲学堂外王寡妇的门……” “齐哥儿你说啥呢!”姬武赶忙伸手捂住了齐云的嘴巴。“我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了,那是因为天热才不穿衣服好嘛,还有你不也敲了嘛。” “我什么时候敲过?”齐云挣脱了姬武的手。 “云哥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金明洙轻笑起来,眼睛睁的大大的:“姬武快给我说说云哥哥以前的事情,那样的话,昨晚的事我就当忘记了。” “齐哥儿!这是你先起的头,可别怪我心狠嘴辣了。”姬武歪嘴一笑,露出几颗白净的牙齿,开始抖落起齐云的陈年糗事。 “姬武,你!”齐云几次想堵住他的嘴都无功而返。 “好,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了!”齐云也把姬武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荒唐事都搬了出来。 两人互相数落,打闹起来,听的金明洙咯咯直笑,也感染了赵鸳。见到赵鸳笑颜,姬武说的更起劲了,不管有的没的,直接胡编乱造。 “好,姬武你够狠的!” 齐云落荒而逃,钻出了马车。 “魏大哥,你进去休息休息,让我来驾车。” “没事,才多久点时间。”魏燎无所谓的说道,然后神神密密的笑着,把头挨到了齐云身边。“刚才二弟说的海里螃蟹会夹那话儿可是真的?” “魏哥,你也信他的鬼话?”齐云大窘,在心中又把姬武锤了一遍,然后他赶忙转移话题。 “对了,魏哥,我看你背着的三把刀颇为不凡,可有什么来历?” “并无什么来历,都是家传的。” “家传?” “我来自一个铸剑世家。” “能造出如此宝刀的家族想来肯定不凡,若是有机会我倒要去魏哥家拜访一番了。” “恐怕你没机会了。”魏燎苦涩一笑。 “怎么?”齐云面露不解。 “他们都死了。” “什么……” 入夜,魏燎又把众人带到了一家民房前,姬武悄悄把他拉到了一边,问出了困扰已久的问题。 “魏哥,你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么多守寡女子的?还都这么熟。” “什么守寡女子?人家都是正经姑娘。”魏燎纠正道。 “好好好,正经姑娘,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认识的。” 魏燎淡淡道:“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和认识你们一样。” “你一天都在路上游荡吗?怎么会帮助这么多人?”姬武难以置信,觉得魏燎在骗他。 魏燎抬头看着黑夜,轻轻呢喃:“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指引。” 姬武沉默不语。 被魏燎身上的落寞之感感染,觉得他好像说的很有道理。 不对不对。 姬武忙甩头,跟着说道:“那魏哥,你有没有感觉到她们……那种……不对劲……就是那眼神……姿态……什么的?对你……” 魏燎望着姬武。“你想说什么?” “就是那种……那种……” 姬武支吾了一会,猛摇了一下头。 “唉!算了!进屋。” 他觉得魏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已经看破但还是打算给魏燎留一个体面。 …… 一间大殿内,高泰愤怒的扔出手中书卷,砸在了跪地的侍卫身上。 “我两万金币你就找了三个废物?” “公子息怒,属下也没有想到那三个人如此不堪,请公子绕小的一命,小的亲自出手,一定把姬氏的人头送到您的案前。” 哼!高泰一声冷笑,挥了挥手。“把他拉下去喂我龙驹。”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侍卫一路哀嚎挣扎却还是被带出了殿宇。 侍卫的哭喊声还在回响,高泰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 “姬武算你好远,待我争得大公之位,你我仇怨再慢慢清算!” 第11章 枫叶郡 因为魏燎的存在齐云几人后面的路程方便了很多,走到哪都能找到借宿歇脚的地方,每次临走还能补充下盘缠,都不需要去寻找驿站和进城了,而且一路穿行小道,竟然提前半个月抵到达了枫叶郡。 临川境的人衣着打扮和平阳境有很大的区别,这里人们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缠着编织的腰带,戴着顶独特的鹿角帽子。 “哇!云哥哥,你看那人帽子上的鹿角好大啊!” “还有那个,那个人的帽子是绿色的诶!” “这是什么饼好香啊,我要吃十个!” “这个簪子也给我包起来。” 进入枫叶郡城金明洙就变成了好奇宝宝,不管看见什么都要上前打量一番,还没有走过半条街齐云手上就多了一大袋东西,这还是他屡屡阻止金明洙采购的结果。 “云哥哥,你快尝尝这个绿色的糖葫芦。”金明洙把咬过一口的绿色冰糖葫芦递到了齐云嘴边,齐云看了看上面的口水,默默的偏过了头。 金明洙又把糖葫芦往前递。“云哥哥,真的很好吃,你试一下嘛。” 齐云无奈,只好说道。“明洙我不喜欢吃甜的。” 金明洙天真无邪的望着齐云的眼睛,道:“可这糖葫芦是酸的啊。” 齐云嘴角微微一抽,带着质疑张开嘴咬了一口。 “明洙你骗我!” “哈哈!就是骗你的。”金明洙大笑着往前跑,齐云恨恨的追了上去。 “魏哥,你们临川人怎么都喜欢带个鹿角帽子啊?”姬武来回打量着行人,发现不管男女老少都大多都戴着鹿角帽。 “二弟想必不知临川的风俗。”魏燎娓娓说道:“在临川境,人们信仰鹿神,戴鹿角帽子是为了得到鹿神的祝福。在鹿神的祭祀日,大家会向鹿神老人家祷告祈愿,然后围着火堆唱歌跳舞,饮酒比斗,好不惬意。 “这倒是和我们平阳人的祈华节差不多,也是唱歌跳舞饮酒作乐的节日。”赵鸳也被枫叶郡的新鲜事物吸引了目光,不过她很理性,在特别的东西她也仅仅只是多看一眼。 “我们瀛洲也有祭祀海神的日子,那天要送很多粮食牲畜给大海。”姬武随口说着话,一直在偷偷的观察赵鸳,发现她的眼神在某个摊位的粉色小鹿角帽上多停留了一会。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落在了赵鸳和魏燎身后,走到摊位前,拿起了那顶鹿角帽。 “老板,这个怎么卖?” “公子好眼力,这可是我这儿做工最好的一顶帽子了,采用了红蚕的丝,白狸的毛,九香木的枝丫,在经过一等一的帽子匠人缝制而……” “你就说多少钱。”姬武不耐的打断商贩的热情介绍。 “三个金币。”商贩嘿嘿赔笑。 “这么便宜?给我包起来。”姬武说着在身上摸索起钱币来。 “好的,客人。”商贩麻利的几下,就将鹿角帽子包好了,递到了姬武面前。 姬武在身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后,才猛地想起他没钱,一路上都是靠齐云付账过活。 “啊……那个……这样,你先给我放着,我一会来拿。”姬武窘迫的跑了,也不管商贩鄙夷的眼神。 街道上,姬武悄悄绕到了魏燎和赵鸳前面。 可恶,没想到本大爷竟然也有缺钱的一天,得赶紧去找齐哥儿拿点。 齐云和金明洙并没有走多远,眼下正在一个卖胡粉口脂的摊位前。金明洙拿起一支妆笔沾上了淡橘红色的胡粉,轻轻涂在了脸上。 “云哥哥,你觉得我用这个颜色好看吗?” “好看。”齐云如实回道。 “那这个呢?”金明洙又换了种樱红色。 “也好看。”齐云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胸口,为什么会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那……”金明洙拿着妆笔在胡粉盒子上飘来飘去,最后落在了一种夹着异彩的红褐色胡粉上,她又涂了一点在脸上,道:“还有这个呢。 “都……都好看。”齐云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不安的感觉了,第一次陪金明洙逛街的时候她也是这样问他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金明洙同时涂上了三种胡粉,笑着说道:“那它们三种颜色那个更好看?” “额……这……” 齐云大脑陷入了飞速运转。 我若是说淡橘红色好看,万一明洙不喜欢呢,肯定又会说我敷衍她,我若说红褐色好看,但她其实喜欢樱红色呢? 在金明洙表情完全僵硬之前,齐云开口了。 “我觉得这个红褐色和刚刚那个樱红色有一些细微的差别,这个红褐色呢因为夹杂异彩阳光照耀的时候格外美丽,樱红色更能衬托你白里透红的肤色,还有最开始的淡橘红色,若是在聚会的时候使用那么便能突显你的端庄秀丽。” 金明洙瞪大了眼睛,完全想不到齐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转瞬便喜笑颜开。 “云哥哥果然是用心观察了的。” 见金明洙笑了起来,齐云也暗自松了口气,可没想到金明洙回头又拿起了唇脂。 “云哥哥你喜欢什么香味?” “我……”齐云伸手擦了擦额头沁出的细汗,细细回想,这几日他并没有怠慢公主啊,为何她要这般捉弄自己。 虽然这样想着但他还是向金明洙如实说道。 “我喜欢海樱花香。” “海樱花……”金明洙念叨着,目光在摊位上游离,青葱玉指一一滑过各种唇脂盒子。 “水杏,白玉兰,天青花,海……找到了,海樱花。” 金明洙拿起标注有海樱花的唇脂涂抹在了嘴唇上,踮起脚尖在齐云的嘴唇上飞快点了一下,而后埋着头,声音温柔的道:“云哥哥,这是海樱花香吗?” 齐云愣愣的木在原地,似乎还没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又好像是在回味那刹那间的怦然心动。 直到姬武的一声声齐哥儿才把他拉回了现实。 “齐哥儿齐哥儿!你搁这儿发什么呆呢?” “没……没什么。”齐云回过神来,偷偷看了眼金明洙,发现她正若无其事的挑选着唇脂。 姬武把齐云拉到了一边。“齐哥儿快借点钱给我,我有急用。” 齐云望着他。“要多少?” “几个金币就够了。” “好,但是我把钱袋给明洙了。” “啊?齐哥儿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把钱给公主呢。”姬武急了。 “这有什么,我去拿过来就好了啊。” “这不是拿不拿的问题,这是你以后的地位!你就这样给了?”姬武声色俱厉,神情激愤。 “你在说什么?”齐云听的疑惑。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姬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接着道:“你还是快去把钱袋子要回来,我急用。” “莫名其妙的……”齐云嘀咕着朝金明洙走去。 “明洙钱袋给我一下。” “你要干什么?”金明洙警惕的抓紧了钱袋子。 “不干什么。” “那你要钱袋干嘛?” 齐云愣了片刻:“这不是我的钱袋子吗?” 金明洙点头:“对啊,但是你刚刚已经送给我了啊,怎么可以要回去?” “我什么时候送你的?” “你给我不就是送我了吗?” “……” 因为想到一旁的姬武还着急等着,齐云便不想纠结钱袋的归属问题了。 “好,好,是我把钱袋送你了,那你给我几个金币好不好?” “不好!”金明洙干脆利落的回绝了。 “那可是我的钱啊!”齐云抗议。 “你送我了啊。”金明洙理直气壮的看着齐云。 “你!”齐云语气一滞,转而哀求道:“那你给我五个金币好不好,就五个。” “不行,我要买很多东西,不能给你乱花。我又没有钱。”金明洙打开钱袋子,悄悄的瞄了一眼:“只能给你一枚。” “我乱花?一枚?”齐云恼的想抓头发。 “云哥哥,你不要吗?”金明洙说着就要把手收回。 “要要要!”齐云连忙抢过了她手上的那一枚金币。 一枚也是钱,先拿给姬武救急再说。 “给,武子,只要到了一枚金币。”齐云郁闷的把金币拍在姬武手上。 “一枚?”姬武叫出了声。“一枚不够啊齐哥儿,是公主不还你钱吗?” “你还要钱就自己去找她。”齐云不再搭理姬武,闻到嘴边的海樱花香又想起方才的事,自顾自的露出了笑容。 “好!我自己去就是。”姬武迈步就要朝金明洙走去,却突然瞥见赵鸳在慢慢靠近他们,他立马改变了注意。“算了,我看那老板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齐哥儿你们不要走远了,等我去去就回。” 姬武很快回到了之前那家摊位,开始和老板声情并茂的来回讨价。 “行行行,一枚金币卖给你了,就当我亏点儿!”一番激烈的口舌之争后,摊位老板退了一步。 “谢谢老板,好人一生平安!”姬武拿着鹿角帽高兴的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暗叹时运不济,他堂堂瀛洲小霸王竟然也有这样一天。 “切,外来的憨憨。”老板望着姬武的背影不屑一笑。“本来两个铜币的东西。” 姬武嘴上哼着曲儿,一路奔跑,很快便赶上了齐云他们,只不过当他看见对面四人一人戴了顶鹿角帽的时候,脸色当即一垮,曲儿哼着哼着只哼出个苦闷伤愁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姬武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没有眼泪,却已经在哭泣。 他想狠狠把鹿角帽摔在了地上,不过就在他要脱手的时候又停住了。 不行,自己废了那么多口舌买来的东西怎么能这样就糟蹋了。 哼!鸳儿不戴我自己戴。 于是他把粉红色的可爱鹿角帽套在了自己头上,走上前去与几人汇合。 过往的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戴粉色帽子吗?” 他现在的脾气很大。 齐云蓦的瞧见他,手中的事一时都忘了,调笑道:“武子你去哪儿买了顶粉色帽子啊?品味不错!” “二弟果然不一般。”魏燎也跟着笑道。 “哈哈哈哈,姬武你戴这帽子好奇怪啊。”金明洙捂着肚子笑的弯了腰。而她身边的赵鸳却是浅浅一笑,若有所思。 “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我这叫满城皆庸俗,唯我独清高,你们懂什么。”姬武骄傲的昂起头。 流言蜚语只会让我变得更强。 金明洙又道:“姬武要不我和你换一个,别人都在看你。” “不换!爱看就看呗。”姬武也是豁出去了,反正脸丢一次是丢,丢一百次也是丢,他戴上帽子那一刻就已经不在乎面子了,也只有戴着帽子他才能掩盖自己受伤的心。 齐云搭上他的肩膀:“哈哈,我们不懂,你眼光最独特,那姬公子我们现在可以去郡府了。” 第12章 郭小姐 郡府朱门前,齐云拿出两张铭牌递给看门守卫同时表明身份来意。 侍卫看了一眼几人,拿着铭牌匆匆进府,不一会一名中年男子跟着迎了出来。 “少公几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在下郭仁,枫叶郡府尹。” “郭大人客气了,冒昧打搅您,是我们应该抱歉才是。”齐云客套道。 “快请进,我们屋里慢慢详聊。”郭仁靠边而立,伸手做请的姿势。 齐云几人陆续进入,等到了魏燎时,郭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魏燎也回望一眼,同时哈哈笑道:“郭大人好久不见。” “是很久不见了!”郭仁语调颇长,别有意味,说完他转头跟上了齐云几人,又向魏燎留下一句话。“等会再找你麻烦!” “少公且随我来。”郭仁赶在一旁引路。 姬武用手碰了碰魏燎:“魏哥,你和郭府尹很熟吗?” 魏燎语气悠闲。“以前当过几天差,我们之间还是有些情分的。” “你以前还当过官差?”姬武一脸难以置信,仿佛在说,就你那浪荡模样还有人肯收留你啊。 “怎么,我不像个官差的样子吗?”魏燎见他不信,便解释起来。 “你知道我以前一天要抓多少个贼吗?这枫叶郡一半的毛贼都是我抓的,你出去打听打听,无情捕手的名号,有谁不知道,你问郭大人也可以。” 大家都以为魏燎是戏谑之言,没想到郭仁竟真的回道:“抓多少贼我不知道,但是他这无情捕手的名号却不是浪得虚名,是真的无情!” “哈哈哈!”金明洙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无情捕手,魏大哥你这名号怎么得来的?” 几人都颇有兴致的望着魏燎,他却卖起了关子。 “这说来话长了,就像孩子没娘一样。” “切……” 进入屋子,齐云刚刚坐下便迫不及待的开口。 “郭大人,想必方才白老的铭牌你也看见了,我们前来是为寻求白婴果,白老告诉我可以找你帮忙。” 听完齐云的话,郭仁皱起了眉头。 “你们若是早个半年来,此事我或许能帮上一二,可是如今,我也爱莫能助了。” “郭大人何出此言?”赵鸳着急而道。 “实不相瞒那位为学宫弟子引路的采药人半年前已经去世,而除了他我们偌大个枫叶郡也没有第二个人见过白婴果树。” “这如何是好……”齐云一时没有了方向,他们几月的路程就好似白费功夫。 赵鸳的眼中也顿时失去了光芒。 望着赵鸳失落的神情,姬武一阵揪心,当即说道:“郭大人你只需给我们寻一个经验丰富的采药人,我们可以自己去找。” “少公,寻常人贸然前往胡廊山恐怕有危险。”郭仁劝道。 “郭大人无需担心,我们此去生死自负。”姬武看出了郭仁的顾虑。 “这……”郭仁面色犹豫不决。 “郭大人,请帮我们寻一采药人。”齐云也在这时开口。 见二人都执意进山,郭仁也只好顺水推舟,不过他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既然两位少公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多做劝告,至于你们要找的采药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魏哥?” 齐云和姬武同时望向魏燎。 “唔……都看着我干嘛?”魏燎刚刚吃了一块糕点,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去胡廊山吗?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他拍着胸口道。 简单客套几句,郭仁给每个人安排了房间,并告知安排了晚宴,便匆匆的走了。 房间里姬武正在换衣服,准备参加晚上的宴席,砰砰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他不满打开房门。 “齐哥儿你干嘛啊?我换衣服呢。啊!是赵小姐啊……” “嗯,是我。”赵鸳轻轻应道,望着衣裳不整的姬武她微微红了脸。 “等我马上穿好衣服。”姬武两下蹦进里屋,少顷便穿戴整齐的冲了出来。 “赵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想来找你说声谢谢。” “你谢我什么啊?”姬武疑惑不解。 “谢谢你和齐云一路陪我到枫叶郡,而今还要冒险进山寻药。” “啊……我和齐哥儿啊。这没什么好谢的,都是应该的,大家都是朋友肯定要互相帮忙了。”姬武本来心情挺激动的,但是听到赵鸳说了两个人,心里失望了不少。 “那就这样了,我也要去找齐云道谢一声。” 赵鸳转身离去,姬武原地纳纳的挥手。 夜晚,枫叶郡府灯火通明,露天摆着一桌酒席。 “郭大人,这是什么酒?简直太好喝了!我还从未尝过如此味道,和那寒汤酒比起来也不差分毫,不对,应该说是各有千秋,不过这么好的酒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姬武才喝了一口杯中酒便赞不绝口。 听姬武说的神奇,齐云当即也拿起酒杯尝了一口,顿觉酒气清香寖满肺腑,过后口中还有一丝甘甜回转。 “好酒!”他也忍不住赞叹道。 反观魏燎,他已经换了大碗,一碗接一碗,他显然是知道的。 “哈哈哈。”郭仁开怀笑道:“你们肯定没有听说过,此酒名为花前,乃自酿之酒,因为酿造麻烦,保存不易,所以基本没有出过周围几个郡,只在我本地流传。” “此等美酒不能享誉天下实在可惜啊!” 姬武痛心疾首的感叹,接着眼睛一转。 “郭大人您能不能把配方卖给我?既然保存不易,不能运输,我回家自己酿就行,您放心,我定会让花前美酒名满瀛洲。” “那可不行,这是老夫研究了大半生的宝贝,心血所在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卖了呢,再说里面的几样东西必须从临川境里寻找,其他地方也没有,配方你拿去也没有用。” “瀛洲离临川其实也不远,配料还不好说,郭大人,既然你不卖,那能不能把配方借我看一眼?”姬武越喝美酒,想要酒方的心思就越多。 “看和卖有什么区别,我的秘方可不外传的,你要是要一两壶酒我倒是可以送你。” “大人,其实不满你说,家父有一爱好,就是收集天下名酒配方,发誓有生之年要收集齐三十六张方子,现在已经有三十五张了,可最后一张怎么找也找不到。寻遍天下酒方都总是感觉差点火候,为此家父愁白了头发,整天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我身为他的儿子实在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可却无能为力为父分忧。 姬武说着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唉,我真是没用,生不能尽孝,使老父展眉欢笑,只有……” “好了,姬少公,你别说了。姬公好酒方这事,我倒也有耳闻。”郭仁打断了姬武,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给你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征求我女儿的同意。因为我已经把酒方放进了她的嫁妆里面了,要不你去问问她?”郭仁和蔼可亲的笑着。 姬武先是悄悄望了赵鸳一眼,发现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我只是要个酒方,想来赵小姐也不会介意。 “她在哪里?可否请郭小姐出来一叙。”姬武坐直了身体,了。 他对自己的魅力非常自信,迷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姐,那完全是板上钉钉的事。 酒方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咳咳!”魏燎的酒碗突然落下,差点掉到地上。他眼疾手快的接住,同时不动声色的碰了一下姬武。 姬武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魏燎把头靠近了些,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二弟,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不要玩火。” “魏哥你说啥?我没有听清楚……什么火?” 姬武的话引起了郭仁的注意,他目光不善的盯着魏燎。 “我说啥了?我啥也没说啊,哈哈哈。”魏燎灿笑着摆手。“我喝醉了,喝醉了。” 姬武遂又与郭仁热切交流。 身为大哥,该说的我都说了,没听清那就算了,生死看你的造化了 魏燎一声轻叹,继续与齐云推杯换盏。 “小女十分害羞,平时一直待在闺房里,很少见生人。她就在那间屋子里,如果你能让她同意,酒方我也就当送给你了。”郭仁带着慈父般的笑意指着身后的屋子。 “哈!郭大人,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可不要反悔!”姬武高兴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说的,不反悔。你进去。里面灯有些暗,你注意点,不要磕磕碰碰了。”郭仁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高兴,脸色都红润起来了。 “就是黢黑我也看得见,放心,郭大人。”姬武抬脚就向那间屋子跑去,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他回头,看见了魏燎横着的脚。 “魏哥,你拌我干嘛?”姬武很是不满,大声质问。 “二弟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喝多了,这脚喜欢乱伸。”魏燎眼神迷离,摇头晃脑,似乎是真的醉酒了。 等姬武屁颠屁颠的跑了,他收起心底最后一丝同情,二弟,大哥我该做的都做了,你好自为之! “来!明洙妹子,赵小姐我敬你们一杯。” “好!”金明洙欢喜的举起了酒杯。 赵鸳也在举杯示意后,浅尝细品。 因为酒味较淡,齐云倒也没有阻止金明洙胡喝。 看见姬武走到屋子门前,郭仁笑了,魏燎也笑了,然后悄悄的离开了宴席。 赵鸳早就从两人的举止里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不过既然姬武贪图人家酒方,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她也懒得提醒,况且她的心底还有另一种情绪,莫名想看姬武吃苦头。 红漆长门外,姬武温和出声。 “郭小姐,你好,在下瀛洲姬氏,姬武,冒昧前来打扰还请见谅。” “姬公子进来就是,父亲早些已与我说起过你。”屋子的声音如同莺鸟啼叫,很是动听。 姬武听得心神一荡,这郭小姐肯定也是个大美人。 推开门,他看见了床边坐着的人。 其体态妙曼,胸前异常饱满,只是轻纱遮面,他看不清脸显得有点美中不足。 “姬公子过来我旁边坐,我们有话慢慢聊。”郭小姐轻轻对着姬武招手。 姬武站在门口一时僵住了。 郭小姐这么主动的吗? 是不是太快了点,至少也应该先交流交流。 不行不行,交流个屁,鸳儿可是在外面的,我得注意形象,此行只为酒方,任凭她是怎么样的美人我也不能动摇,我的心是属于鸳儿的。 唉!都怪我这该死的魅力。 姬武驻足摇头。“郭小姐,男女有别,我还是在门口和你说。” “嗯!好。”郭小姐异常的通情达理。 “我来是为了郭大人的酒方,可郭大人说他已经把酒方放进了你的嫁妆里了,我呢也不是要拿走方子,你只需借我一观,抄录一份便好,不知郭小姐能否同意,为此我愿意付出一份厚重的谢礼……” 说到谢礼,姬武顿了顿,自信而平淡的吐出了几个字。 “十颗七彩珍珠。” “七彩珍珠吗……”郭小姐的声音中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对。” 姬武自信满满,觉得只要是个女人肯定都会被他的诚意打动。 那可是七彩珍珠啊,整个瀚海一年也找不到多少,相传那是海神的眼泪。 果然,下一刻郭小姐便道:“装嫁妆的箱子就在我床下,姬公子不介意的话可以自己过来寻找。” “好!打扰小姐清净了。”姬武雀跃的走上前,蹲在床下伸手乱掏,果然摸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 他拉出箱子正准备打开,可这时心中却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好奇,使他想仔细一睹郭小姐的真容。 于是他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满胡须,如同男子一般的脸,可却又画满了红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姬武吓得手脚一软,瘫坐在地。 “姬武怎么了?”齐云惊疑的望向屋子。 “齐公子别担心,姬少公可能是向我儿子要到了酒方,兴奋所致,两人或许此刻正在畅聊。” 齐云一愣。 “儿子?我刚才听你说的好像是女儿啊?” “我说的就是儿子,齐公子你肯定是喝多了,不过没关系,今日已经无事,喝再多也无所谓了。来,齐公子,我们再喝一杯。”郭仁笑的很开心。 “我喝多了吗?明洙你刚才听见郭大人说的是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赵姐姐,我还要喝,快给我满上。” 金明洙只顾喝酒吃菜,敷衍了齐云两句,就不理他了。 难到我真的喝多了? 齐云看了一眼房门半掩的屋子,随即不再去想,专注的和郭仁喝酒。 “你是人是鬼!别,别过来。”屋子里,姬武才从震惊里回过神来,身子不住的向后挪。 “我当然是人了,姬公子不必害怕我。”郭小姐说着走下了床。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是配上她的那副容颜,让姬武觉得仿若恶鬼索命来了。 还有方才觉得妙曼的身体,此刻站到面前,竟然如同男子一般雄壮,胸前那伟岸,看起来更像是结实的肉块。 我瞎了狗眼!姬武当下只想给自己两耳巴子。 “姬公子,我扶你起来。” “别动!”姬武一声大吼,跳了起来。站起来一比较,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那郭小姐来的高大威猛,连忙灿灿的补充道:“我自己来,不劳烦郭小姐了。” 说着他便往门口溜,郭小姐却先一步堵住了门口。 “姬公子这就要走了吗?人家很钟意你呢!我们再聊聊天。” 聊你,姬武恨不得上去给郭小姐脸上两拳。 他现在算是完全看清了郭小姐的真面目,分明就是个男人,而且比他还要强壮。 可恶的糟老头子! 姬武越想越气,出去定要找那郭老贼麻烦,但是此刻他却不敢表现出来。 只得唯唯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就没办法陪你聊天了。” 姬武就要夺门而出,郭小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强大的手劲捏的姬武手腕都发痛了。 “这都晚上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好吗,来我们坐到床上聊。” 聊个屁啊。 姬武心中发寒,猛地一甩手,想要摆脱郭小姐的大手。可他低估了郭小姐的力量,没挣脱不说,还被她拉得倾倒在了怀里。 姬武瞬间大惊失色。 这厮的力量竟然如此恐怖!难道今天我要交代在这里? “姬公子不要着急嘛,我们慢慢来,夜还长。”郭小姐抚摸着姬武的脸,像提鸡仔一般把他带到了床边。 屋外,宾主喝的都很开心,完全没人在意屋子那边的事了。 齐云相信姬武,郭仁相信他儿子。 怎么办!怎么办!姬武急了。 来真的?要是打伤了和气……万万不行,眼下还要寻白婴果,有求于郭老贼…… 束手就擒?更不行,除非我死!得从长计议,找机会开溜。 “郭小姐,别冲动!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我的手放一下,行不行?” “不行,放了姬公子你肯定要跑。” “我怎么会跑呢?郭小姐那么美丽动人,是个人都会迈不动脚步的。” 呕!姬武在心中鄙视了自己一遍。 “真的吗?姬公子。你是第一个这样夸奖我的人。”郭小姐被姬武说的害羞起来,手上的力量也松了些。 见这胡说有作用,姬武赶紧趁热打铁。 “真的,我姬武从来不骗人,郭小姐,你就如同那天上明月,地上神花,美的让人一言难……以置信!” “哈哈哈哈哈哈!”郭小姐爆发出了一连串粗犷的笑声。“姬公子,你可真会开玩笑。” 姬武听的毛骨悚然。 你!这下连声音都不伪装了。 不过他表面还是继续虚与委蛇,因为手还被抓着呢。 “我怎么会是开玩笑了,郭小姐,你是真的天生丽质,让我爱慕不已。” “姬公子,我遇到了这么多人,你是最真心实意对我的,我相信你肯定不会跑,是吗?” “是的!”姬武重重的点头。 郭小姐放开了姬武的手。 就在那一瞬间。 “是你个大头鬼!”姬武快似流光一般的跑了,桌椅都被他撞的稀烂,门是直接飞出去的。 “姬公子你……”郭小姐在后面大喊,气的一脚蹬在地板上,石砖都碎成了几块。 气归气,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追出去。 第13章 盗酒贼 屋子那边爆发的动静,顷刻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齐哥儿,魏哥,救命啊!”一出门姬武就疯了似的大喊。 “怎么了,姬武?”齐云上前拦住了他。 “里面有……有……妖人!”很短的距离,姬武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可见他是真的使出全力了。 “妖人?什么妖人?你喝多了吗姬武,刚才你不是去找郭公子要酒方吗?” “那郭小姐是个男的!嗯?等等!你说什么?郭公子?”姬武意识到了不对劲。 “姬少公可是出现幻觉了,我儿子本来就是个男人啊,只是病体有恙,怕负累大家,所以没有出来见人。”郭仁走过来,开口解释。 “不对,你明明说的是女儿!”姬武大声质疑。 “怎么可能,姬少公不信,你问府中下人,我郭仁有没有女儿。” “好!”姬武望向几位下人,问道,“你们说说,那郭公子是不是女人,不对,应该是那郭小姐是不是男人!也不对……” 下人们都仿佛望着痴儿一般望着姬武。 “姬武你在胡说什么?不好意思郭大人,我这朋友不胜酒力,喝多了就会发些毛病,我还是先带他去休息下。”齐云觉得姬武是喝醉了,满嘴胡话。 “无妨无妨,我让下人带他去就是,齐公子我们接着喝。”郭仁笑道。 “齐哥儿,我说的是真的,那郭小姐是男的。”姬武还在解释。 “郭公子本来就是男的!你真的喝多了。”齐云听的头疼。 “是真的!真的啊!”姬武要哭了,“对了,魏哥,魏哥一定知道,他那个时候还提醒我呢!魏哥!魏哥呢?” “他方便去了。” “走,我们去找他,他一定知道!”姬武使劲拉着齐云就要往反方向走。 “姬武,你今晚怎么了?”齐云分毫不让,也在使着劲,想要把姬武拉到客房去。 “齐云,姬武这是怎么了?”赵鸳略带笑意的走了过来,他在想姬武在里面究竟遇到了什么。 “可能是酒劲上来了,在发疯,睡一觉就好了。” “是吗?” “赵小姐,我看见了妖人,妖人啊!”姬武大呼。 “什么妖人?”赵鸳假装好奇问道。 “就是郭公子是个男的!” “嗯?看来真是醉的厉害,都神志不清了你快带他去休息。” “赵小姐,你看着点明洙,也早点叫她休息,我就带姬武先走一步了。”齐云不由分说一把扛起了姬武。 “好,我知道了。”赵鸳点点头。 “赵小姐,齐哥儿,我说的是真的啊,不信你们去哪个房间看。可恶的糟老头子,啊啊啊!!!” 姬武还在进行疯狂的挣扎,可最后还是被齐云扛走了。 “齐哥儿,那个郭小姐真的有问题,还有你看我像是喝醉了吗?像吗?” 来到客房里,姬武奋力的连续拍打着自己的脸,试图以证清白。 “像的很!都说了几遍了没有郭小姐啊,你是不是见鬼了?”齐云都不想搭理他了。 “真的啊,是真的!我要去找魏哥,他肯定知道。”姬武仿佛要哭了出来。 “不行,你这个样子不能出去惹事。”齐云拦住了他的去路。 “可我说的是真的啊!齐哥儿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你说的什么?” “郭小姐是男的。” “对啊,郭小姐是男的,所以我们叫他郭公子。” “我……” “不对不对!”姬武在房间里焦躁不安的踱起步来。“是郭郡守那个糟老头骗我说他有个女儿,然后我去看了,发现是个男的。你明白了吗!你知道我当时受到的惊吓吗?就差点原地登天了!他后面还想侮辱我!侮辱我啊!” “好,我明白了,郭大人骗你说他有个女儿,然后其实是个儿子,那么,可以睡觉了吗?” “这不是女儿儿子的问题,是我当时受到的惊吓,不行,我要去找那糟老头报仇!” 姬武走到了门口,这次齐云没拦他,而是在他身后念叨。 “去,去,你看到时候赵鸳不把你当疯子看。” 脚已经伸出去一只的姬武听到齐云的话后,又缩了回来。“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这笔仇我记住了,除非郭仁把酒方亲自给我送来,不然我是不会消气的。” “想的美你,郭大人苦心专研几十年的东西怎么可能随便送人。别想了,快洗洗睡。”齐云甩下句话,带上了房门。 良久后,客房才熄了灯。 黑暗中,一个声音在姬武的床头响起。 “姬武快起来,收拾东西,我们赶紧走!” “不要伤害我!我错了,郭小姐,我真的错了。”姬武吓得蜷缩在床头,双手环抱。 “嘿嘿,二弟先前我可是屡次提醒你,你不知好歹非要贪图别人的酒方现在知道错了?”魏燎浑身酒气,一脸坏笑。 “魏哥,是你?”姬武激动的上前拉住魏燎的手:“走,魏哥,快去告诉齐哥儿和鸳儿,郭小姐是个男的。” “放开放开。”魏燎甩开了姬武的手,“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已经给你报仇了。” “什么报仇?” “等会你就知道了,快随我离开。” “现在就走不太好,郭大人虽然是个老贼毛但是不告而别太没有礼貌了。” “刚刚我来时已经听说了,郭小姐非要和你成亲。” “什么?”姬武惊的跳起来。“魏哥快带我走,立刻,马上,现在!” “没问题,跟我一起去叫上齐云他们。” 没一会,魏燎依次叫醒了齐云,金明洙和赵鸳。 三人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跟着魏燎走了。 五个人聚集在夜色下,魏燎牵来五匹马和一辆马车。 “魏大哥你要做什么?”赵鸳疑惑不解的问道。 众人也是疑惑的望着他。 “二弟有危险了!”魏燎一脸神秘兮兮。 “姬武?” “什么?” 三人都想听个所以然,姬武已经翻身上马。 “齐哥儿,赵小姐,没时间解释了,我们必须马上走。” “走可以,但是你总得说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不然大半夜不告而别,我们怎么对得起郭大人的招待。”齐云振振有词的道。 “郭小姐要嫁给我!”姬武神情悲愤。 “这有什么不好?” “可他是个男的。” “快走!”齐云当即上马。 “姬武你真是魅力无限!”金明洙调笑道,也蹬上了马背。 姬武仰望星空。“若是这样,我宁愿不要这该死的魅力。” 看着这一幕魏燎总觉得很熟悉,不知道是为什么。 当所有人都不疑有他时,赵鸳却露出怀疑的目光。“魏大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哈哈,我能做什么坏事,我全都是为了姬武着想。”魏燎拍着胸膛,情真意切。 “那你拉个马车干什么?” “都是路上吃的干粮和水。” 赵鸳还想说什么姬武已经急不可耐得催促了。 “赵小姐快走,晚了我就真的完蛋了。” 看姬武神情不像是作假,赵鸳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魏燎也心满意足的跳上了马车。 等到天放明的时候,几人已经远远的离开了枫叶郡。 清晨。 一名下人慌慌张张的找到了郭仁。 “老爷,不好了,几位公子小姐全都不见了。” “不见了?快去找……等等!不好!快去看看我的地窖。”郭仁鞋子也顾不得穿了,赤着脚就往地窖跑去。 地窖里,几名下人正在清点酒坛。 很快一人跑向郭仁汇报。 “大人,所有的酒坛都完好无损,只是……” “只是什么?”郭仁赶忙追问。 “只是竹筒装的十五年份的金花前酒全都不见了。” “噗!” “大人!” 郭仁气的身子一晃,差点瘫在地上,家丁连忙扶住了他,并给他递了一张纸条。 “大人这是酒坛上面发现的。” 郭仁接过纸条,定睛一看,上面写着。 “舅舅,多谢你的盛情款待,请原谅甥侄不告而别。” “天杀的魏燎!快点,派人给我去追,把我的酒拿回来!”郭仁气的咬牙切齿。 “是,大人,我们即刻就去。” “等等!” 家丁走到地窖出口又被郭仁突然叫住。 “唉,算了,那臭小子肯定跑远了,就当给他提前付的报酬,要是两位少公和公主在我枫叶郡有个三长两短,他回来老子一定打断他的腿。” 说完,郭仁又不满嘟囔了一句:“只希望给我喝死他!” 远山脚下,正在饮酒的魏燎咳嗽了起来,他被酒水呛住了。 “魏大哥你老实说,你昨晚是不是在郭府干了坏事?所以急着要跑。”赵鸳思来想去总觉得魏燎昨夜举止不正常。 “赵小姐聪明。”魏燎也不隐瞒了,如是说道:“我只是拿了点老舅的酒,并没有干坏事哈。” “郭大人是你舅舅?” “嗯。”魏燎点头。 “魏哥你怎么不早说,害的我一夜提心吊胆,现在都没有合眼。”姬武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是我的错,大哥对不住你,来拿着。”魏燎塞了一金色竹筒到姬武怀里。 “这是什么?”姬武不忿的打开塞子,一股醇厚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他浅尝一口,顿时眼神明亮,疲倦怨恼烟消云散,神采奕奕的呼道。“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尝。” “二弟雅兴!”魏燎笑着又给每人发了一个竹筒,众人纷纷打开试饮。 “好酒!没想到这酒比之昨夜的花前酒还要甘醇可口。” 一口酒水下肚,满腔芬芳,齐云也忍不住大呼出来。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老舅的十五年窖藏。”魏燎得意道。 “魏大哥你这样偷拿你舅舅的藏酒,你若回去他不会打死吗?”金明洙抿了口酒,盖好盖子,好奇的问道。 “放心,我和我老舅关系好着呢。”魏燎完全不以为意。 枫叶郡里,郭仁坐在椅子上阅着文书,阅着阅着便没由来的破口大骂。“该死的魏燎,不是个东西,老子一定要打断你的腿……” 旁边的下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这已经是郭仁今天第三次发作了。 山崖路边,姬武回头望了望枫叶郡,那里已是模糊朦胧一片,他又恢复了生龙活虎,朝气蓬勃的模样。 终于远离那郭小姐了,晦气。 “这里的山好漂亮啊,都要伸到云间了。”金明洙仰望着不远峰峦叠嶂的群山,感慨而呼。 “明洙妹子看见的那些山里,最高的便是胡廊山。”魏燎伸出右手,指着一座大青山。 “不是?这么高?那得爬多久?”姬武惊讶的扬着头,他的目光中,有一座山要平白比诸峰高出大半截,可以说是直上云霄了。 “爬不了多久,个把月。” “啊!”姬武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 “这算什么,等你到了山上,往西川里面看,你马上就会知道什么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那西川的山得有多高?” “天有多高,山有多高。” 第14章 进山 越靠近大山,道路就越是崎岖不平,杂草丛生,走到最后马车都无法前进了,瞧着天色也暗,魏燎索性就让几人原地休息一晚,明日清晨再上山。 第二日一早,几人弃了马车,把行囊都往马背上放,但是魏燎的酒却剩了许多,于是他便招呼两位兄弟全部装进了肚子里带走。 青山之下,五人一头闯进了苍翠欲滴的森林,林中无路,走在最前面的魏燎只好取出一把宝刀做开路使用。 “我们现在已经踏入胡廊山的地界了,周围可能藏着野兽,大家都小心点。” “小小野兽算什么东西,妖兽来还差不多,可以和我过两招。”姬武傲气满满的策马而出,走到了魏燎前面,拿剑和他一同开道。 “姬武,你又说大话,待会可不要吓得尿裤子了,你忘了前几天自己被水牛追着跑的事了。”金明洙在后面揶揄嘲笑。 她不说还好,一说姬武就来气。 “公主,你还说,要不是你半夜跑出去,我们会中那老头的陷阱?不中陷阱,我会被那死牛追着跑?早一拳打死它了。” “你还怪我,分明就是你自己太弱了。” “齐哥儿你评评理,那晚是不是她惹的麻烦。”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专心赶路,周围好像有动静。”齐云随口便敷衍,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周围的环境上,都没大听清两人说的什么。 “齐哥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才几天就见色忘义了。”姬武回头,一脸痛心疾首的望着齐云。 “云哥哥你不说是不是心里也在怪我?”金明洙也板起脸看着齐云。 “嗯?我干啥了?”齐云满头雾水。 “云哥哥,你说,是不是姬武太弱了!” “齐哥儿,你摸着你的良心说,那天晚上被埋伏是谁的错。” “我……” 我怎么知道! 齐云第一次体会到心塞的感觉。 “好了姬武,明洙。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不要吵了,各退一步好不好。”赵鸳出来调和。 齐云默默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哼!姬武和金明洙一人哼了一声,都不再说话。 可不一会,姬武又耐不住性子了,抬头望着高悬于顶,遮蔽阳光的树冠,说道:“此情此景,我倒想吟诗一首。” “哦?” 除了金明洙,另外三人的兴致都一下被拉了起来,向他看去。 姬武目光一直在周围巨大的树木中间徘徊,略一思虑后,他朗朗开口。 “临川有巨木,隽秀犹画笔,身挺接苍穹,撑朵绿流云。” “二弟好文采啊。”魏燎拍起了巴掌,虽然他不是很明白其中意思,但是觉得此处应该有掌声才对。 “未来的诗文大家!”齐云也跟着鼓起了手掌,因为他看见魏燎鼓掌了,虽然他也不甚理解其中意思。 倒是赵鸳,微微为之侧目,面带笑靥。 “这首诗倒是文采斐然,比之前万花园的打油诗好了很多,颇能表现俊木风骨。” “赵小姐缪赞了,我只是有感而发。”姬武脸上洋洋得意。 原来赵小姐在诗会上就开始关注我了。 “切,有什么好的!”金明洙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大声道。“我也会!” 她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齐云,道:“西川有树林,树林绿莹莹,照在人脸上,脸上发绿光。” “噗呲!” 齐云当即就笑了。 姬武和赵鸳也没有忍住,只有魏燎在疯狂的咳嗽。 “云哥哥!你在笑我?”金明洙冷着面。 “没,哈哈,我没有笑,哈……”齐云努力想控制自己的表情,却怎么也忍不住。 “你还笑!”金明洙生气了,就要伸手打齐云。 “我不笑了,哈哈!”齐云捂住了嘴,把脸背过去,不让金明洙看见。 “赵姐姐,你也笑我!”金明洙不满的向赵鸳发牢骚。 “不是,哈哈,我是在笑姬武,他……他脸上有条虫子……” “那姬武,你是不是在笑我!”金明洙眼神凶恶的盯着姬武,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打人的架势。 “哈哈,我怎么敢笑公主呢,我笑的也是我脸上有条虫子。” “可你脸上真的有条青虫啊!”金明洙认真的道。 “啥?我!”姬武忙不迭的伸手在脸上乱抓,真的摸到了肉肉的青虫,一把把它甩飞了老远。 见到姬武狼狈的模样金明洙心里好受了些,随即又向魏燎说道:“魏大哥还是你最好,刚刚只有你没有笑。” 魏燎脸上神情略微挣扎了一下道:“明洙妹子,大哥不能骗你,刚才我其实是被口水呛到了。” “啊!你们!”金明洙脸都气圆了,又转头望向齐云。 “云哥哥,你说你没有笑我,那你觉得我的诗好不好。” “咳,好!好极了!”齐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笑,脸还有些抽搐。 “那好在哪里?” 齐云沉默不语,而金明洙已经在催促。 “你快说啊,说不出来我就一个月……不一个时辰不理你!” “好在……”齐云在脑海中思索着怎么蒙混过关,突然灵光一闪。 “哦!好就好在好极了!” “嗯?”金明洙面色怪异,她感觉齐云是说了什么但是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所以她决定还是不理齐云,但是一个时辰太长了,她便改成了一刻钟。 金明洙把头偏向一边,装模作样的生气。 她的目光四处游离,蓦的发现,灌木丛中竟有一只庞大的黑色生物,正用六只猩红的眼睛看着他们,她有些害怕的喊道:“云哥哥,我好像看见了一只大黑狼。” “在哪里?” “就在那棵树后面。” 金明洙指了一个方向。,齐云循望了过去,并没有发现金明洙所说的黑狼,倒是发现一截黑色的朽木。 他不以为意的说道:“明洙,那只是块发霉的木头而已,你应该是看错了。” “是真的有一只黑狼,很大个儿,感觉有水牛那么大,还有很多只红眼睛。” 狼有这么大?还有很多眼睛?那还是狼吗?齐云不相信,只当金明洙眼花了。 “明洙,你肯定是看错了,我们走快点,待会都要跟不上姬武他们了。”齐云轻轻拍马,加快了些速度。 “是真的!” 金明洙大嚷了一声,齐云的质疑让她莫名气郁。 她仔细观察着周围,想再找到那只黑狼,证明她说的话是真的,不知不觉的便和几人拉开了距离。 茂密的灌丛中,隐藏的东西越来越多,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魏燎的注意。 “好像不对劲!” “怎么了?魏大哥?”赵鸳犹疑的环顾四周。 “我们被什么东西盯上了!”魏燎神色郑重,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齐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要提醒金明洙,却发现身后根本没有她的踪影。 他策马回头要去找,旁边的灌木中却猛的扑出了一道黑影。 马匹一声惊叫,猛然抬起身子,差点把他掀翻下来。 “该死!”齐云喝骂一声,白光闪过,一剑刺穿了黑影。 是一匹硕大如牛的斑纹狼。 他想马上去找金明洙,然而灌木丛中狼鸣之声不绝,更多的斑纹狼钻了出来,拦死了他的去路,他的马匹已经吓的四肢打颤。 斑纹狼们龇牙咧齿,把几人团团围住,在它们身后还有一只身体健硕无比毛发光亮的巨型斑纹狼。 “嗷呜!” 一声嘹亮的吼声下,群狼涌动。 “齐云,你快去找明洙妹子!这里交给我。”魏燎提刀一路砍到齐云身边,掩护他脱身。 “魏哥小心。”叮嘱一声后,齐云起身一跃在林中树梢间奔袭。 他一走,马匹瞬间就被一群斑纹狼扑倒。 “真是时运不佳啊,才第一天竟然就遇到了半妖。” 魏燎抹掉脸上的狼血,取出了第二把红刀,目光紧盯着斑纹狼王。 斑纹狼王也在盯着他。 另一边,姬武和赵鸳也在和斑纹狼厮杀,虽然斑纹狼数量众多,但是却奈何不了他们,只是一时间难以脱身。 灌木丛中,一只生着六眼的黑狼在观察了二人良久之后,终于走了出来。 它的体型要比斑纹狼王小上一圈,但是也凌驾于所有斑纹狼之上,在它出现后一股淡淡的压迫感无形流出,毫无疑问,它也是一只半妖。 姬武一下就发现了与众不同的黑狼,当即跳到它的前面。 “赵小姐,这只黑狼交给我。” “好,你自己小心。” 三言两语间,六眼黑狼已经向姬武奔跑冲袭而来。 “来的好,吃小爷一剑。”姬武不惧反喜,八荒六合劲运转到极致,气势如虹的迎了上去。 这可是他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两方相碰,六眼黑狼准确的咬住了长剑,接着往后猛甩头,剑柄脱离了姬武的手,妖狼双颌再一用力,铛的一声,长剑被咬断了。 “什么?” 姬武微微惊讶,只当是自己大意了,重新凝聚内气又上。 “再来,刚才小爷我还没有发力呢,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霸王拳的厉害。”姬武喊的很大声,生怕赵鸳听不见。 气芒震荡,一记强力的右拳挥出,姬武跟着一记左拳,左右拳交替,中间还夹杂着几招腿法。 六眼黑狼四处闪躲,像是能预知姬武的攻击一样,在他出拳的时候就已经移开了。 “呦!跑的还挺快。”拳拳落空,姬武直接运转武技,他的速度也随之快了起来。 “我就不信,今天打不到你。” 又躲过两拳,六眼黑狼似乎看穿了姬武虚有其表的拳法,抓住空隙,迅猛地挥出一抓。 啊!! 姬武发出一声惨叫,胸前出现了三道爪痕,渗着鲜血。 “姬武,你没事?”赵鸳飞快的向姬武靠拢。 “没事,赵小姐你放心我能搞定,刚才我只是小试牛刀,现在我动真格了。” “不要大意。”赵鸳半信半疑,虽然没再往姬武身边靠,却多留了一份心关注。 竟然让我在鸳儿面前丢脸,不可饶恕! 姬武浑身气焰升腾,恶狠狠的冲向六眼黑狼。 一拳轰出,狂暴的气流掀起了满地的落叶,地上出现一个小坑,而六眼黑狼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姬武身后,伸出利爪。 姬武没有回头,迅速向后扫出一脚。 “呜呜。”六眼黑狼口中发出哀鸣,飞撞到了一棵树上。 “哈哈,半妖也不过如此嘛。”姬武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乘势猛攻。 六眼黑狼刚一站起,姬武的拳头已经呼啸而来,凌厉的罡风压弯了它的耳朵与毛发。就在姬武要打中六眼黑狼时,它的几只眼睛同时发出妖异的红光,身体硬生生横移了一小段距离。 “这是什么妖法?” 容不得姬武细想,黑狼反扑了回来,身后带起一连串的残影。 好快! 姬武心道不妙,直接跃上了一棵大树,六眼黑狼落于树下,一爪断树。他又跳到了另一棵树上,六眼黑狼跟着又是一爪。 树木接连到塌,姬武惊险的在树上来回跳跃。不过很快,他发现六眼黑狼的力量似乎变弱了,不再能一击断树。 姬武喘着粗气,在一棵树杈上停下,发觉黑狼没有跟上便回头观察。 地上的六眼黑狼眼睛已经恢复最初的样子了。 姬武猜想黑狼刚才应该是发动了什么妖兽的秘法,而现在结束了。 “既然这样那你可死定了。” 他叫嚣着的跳下树,落在六眼黑狼面前,六眼黑狼正吐着舌头,一副疲态。 “嘿嘿,趁你病要你命。” 姬武武技运转,周身内气全部流向倾力踢出的右脚。 而在他出脚的一瞬间,六眼黑狼脸上露出一丝拟人的表情,就像是不屑。紧接着它的六只眼睛猛然一睁,红芒绽放,比之前还要更盛两分。 “我你娘,你竟然还会玩心机!” 姬武大骇,破口大骂,可腿已经收不回来了。 六眼黑狼张开血盆大口,完美接住了姬武送上嘴边的腿。 “狼哥嘴下留情!”姬武惊叫出声,手中滑落出一张金色的玉片,一把捏碎。 六眼黑狼利齿咬下,姬武浑身金光闪现。 一瞬的刺眼金光后。 “呜呜呜……” 六眼黑狼呜咽不断,尖牙断了几颗。 “嘿嘿嘿,还想咬你爷爷,来咬啊,我就站在这里,来,咬我!”姬武此刻全身上下覆盖了一层金色的光泽,挑衅似的伸出手放到六眼黑狼的嘴边。 六眼黑狼拟人的犹豫了下,又是猛地一嘴咬下去。 呜呜……它又断了几颗尖牙。 “嗷……”一声略显凄惨的狼嚎过后,六眼黑狼转身跑了。 “诶,别跑啊,来咬我啊!你不是喜欢咬人吗?”姬武在后面追着大叫。 六眼黑狼走后,余下的斑纹狼也很快消失森林中。 金光消失,姬武识趣的退了回来。 “赵小姐你没事,那妖狼已经被我打跑了。”姬武邀功似的来到赵鸳身边。 “没事,我们快去找找齐云和明洙他们。”赵鸳随口应道。 “好。”姬武也知道,眼下找人要紧。 两人在林中奔跑了一会,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魏燎,他正扛着一具硕大的狼尸。 “魏大哥,齐云和明洙呢?”赵鸳急切的询问。 “他们还没有回来吗?”魏燎把狼尸丢在地上,也有些担心。“我们分头去找,一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 “好。”姬武和赵鸳同时应道。 第15章 古怪异兽 密林里,金明洙发现自己落单迷路了,心中是又气又恼,手里撕扯着一簇树叶,嘴上念念有词。 “臭齐云,还不来找我,要是我被野兽抓走了怎么办。” “我就要一个人死在这里了吗?” “算了,算了,死了也好,反正没人心疼我。” 咕咕…… “肚子饿了,还是先吃点东西。” 金明洙下了马,在行囊里翻找食物,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 她这才想起,吃的全装在在齐云的行囊里了,她的包裹里面全是衣服,胭脂,香包。 “臭齐云!”你再不来找我就找不到我了!金明洙气的直跺脚,抓住一把衣物猛地丢在地上,也不骑马了,气呼呼的走了。 她前脚刚走,几只斑纹狼就把马儿给围住了。 什么声音?金明洙听到了马匹的嘶鸣,害怕的看着四周,顿时不敢回去了,加快脚步往前跑。 呜呜…… 最后一只正在啃食马骨的斑纹狼倒在了血泊中。 齐云看着地上被撕碎沾满血迹衣服,揪起了心,他颤颤巍巍的捡起来,细细检查了片刻,心中才松了气。 他望着四周,寻觅踪迹。 这好像是脚印? 齐云寻着痕迹快速追了去。 “啊,不跑了。”精疲力尽的金明洙躺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只是没躺多久,肚子咕噜咕噜叫唤的声音又使她坐了起来。 “好饿啊……” “哪里有吃的,天上快点给我掉下几个馅饼。” 金明洙仰头哀嚎。 突然头顶的树冠响起了声音。 是要掉馅饼了吗?金明洙希翼的望着。 “馅饼!馅饼!” 一坨鸟屎掉在了她额头上。 “这是什么?怎么黏糊糊的?”金明洙伸手去摸。 “啊!”下一刻她暴跳如雷。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哇呀呀!!” 金明洙抓起地上的石子就往树上扔,可她力气有限,树木又太高,每次在半空就落了下来。 头顶几声咕咕的鸟叫声响起,一只大白鸟站在巢边,像是在嘲笑她。 “你给我等着,不要让本公主抓住你,不然我一定要把你的毛一根一根扒光,再把你的腿砍掉烧烤,在你面前吃掉!”金明洙指着树上的白鸟大叫。 咕咕,那大白鸟又叫了两声,像是生气了。然后它飞到了金明洙的头顶,噗的一声。 “啊!”金明洙连忙躲开了,大白鸟不依不饶的在空中来回飞。 金明洙被迫躲到一张大叶子下面,已经气的面目扭曲,而大白鸟嚣张的飞了好几圈才回到自己的巢穴里。 “死鸟,今天你死定了!”金明洙从胸口摸出了紫虚晶,开始吟诵咒语。 一道蓝色的门户出现在鸟窝上方,大白鸟浑然未觉。 门户里伸出了一只洁白玉手,手上拿着一块长条石头,对准了大白鸟的头颅。 “去死!”金明洙猛地敲下,大白鸟浑浑噩噩的摇晃脑袋,不过一会它又清醒了,发现了头上的空洞,惊恐的飞走了。 “可恶的家伙,算你命大!”金明洙生气的扔了石头,眼睛一亮。 她发现了鸟窝里面的蛋。 “不过也还好,我吃了你的蛋,咱们就扯平了,哈哈。” 蓝色的门户消失,金明洙取走了三枚蛋,每一枚都有拳头那么大。 虽然拿了蛋,不过她又犯愁了,应该怎么吃呢? 她拿出一枚,敲碎半边,尝了一口,马上又吐了出来。 “唔!好难吃。” “不行得把蛋煮熟。” “可是怎么生火呢?” 她想不到方法,又发起牢骚。 “臭齐云,还不来找我,我要是饿死了做鬼都要一辈子缠着你。” 没办法,金明洙只好继续往前。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一片乱石滩,这里的地面全是褐色和灰色的石头,周围连棵草都没有生长。 一路奔波,金明洙已经是饿得头眼昏花,走路都开始摇晃了。 “云哥哥,你真狠心!我都走丢了这么久,还不来找我。” “臭齐云,死齐云,我诅咒你吃饭被噎死,喝水被呛死,走路被摔死。” “不行,不行,万一云哥哥找到我了呢?他死了我怎么办。” “他不能死,我也不想死……” 金明洙哭哭啼啼的蹲靠在一块石头旁,慢慢昏睡了过去。 在她睡着后,乱石滩的另一头,一只形似老虎,周身褐色甲片,红头红尾,头顶两个小圆包的狗崽子般大小的怪异生物出现在乱石滩上,并且到处滋尿。 它一路走一路滋,很快发现了远处石头下一个奇怪的东西。它好奇的,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异兽围着金明洙转了几圈,又闻了闻,然后被地上的两枚蛋吸引了全部心神。 它伸出舌头试探的舔了一口蛋,想再舔一口时却被一个突如其来声音吓到了,它立马躲的远远的,在石头后面伸出半个脑袋。 金明洙把蛋捡了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着那只丑不拉几的小异兽。 一人一兽互相好奇的打量着,过了一会金明洙发现它并没有什么威胁,便不管它了,扶着石头站起来,继续漫无目的走。那只异兽悄悄的跟上了她。 没走多远,金明洙又肚子咕咕叫,她无奈的看着两颗蛋。 小异兽也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垂涎欲滴的盯着蛋。 “你也要吃吗?”金明洙觉得那小兽傻里傻气的,方才它也没有伤害自己,给它吃一个也无妨。 小手一推,一颗蛋滚了出去。 “给你了。” 小异兽不明所以,又吓得躲在树后面不敢靠近。 “难吃就难吃,总比饿死好。” 金明洙敲碎了最后一个蛋,闭着眼睛往嘴边送,心中默念着,荷包蛋,荷包蛋,你是荷包蛋。 她强忍着恶心吞了两口。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吃了。 扔掉蛋壳,金明洙感觉还是很饿,目光不由得放到了那颗送出去的蛋上面。 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收回来了。 嘻嘻,金明洙伸手就要去拿。 一阵风卷过,那只小异兽护在了蛋的面前。 它似乎是在宣示主权。 “你还真奇怪,给你又不要,我要拿回来,你又来抢,算了,给你就是了。” 金明洙蜷缩成一团,心情低落。 “云哥哥快来找我啊,我已经不生气了。” “鸳儿姐姐,魏大哥,姬武你们在哪里。” “难道以后我就要变成一个野人了吗?” “我再也不要乱跑了。” “我要死了……” “不过欠的钱就不用还了,嘻嘻……” 正当金明洙思绪飘忽的时候,突然感到脚下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她睁开眼睛,发现那颗蛋又回来了。 那只小异兽也来到了她的旁边,用爪子指着蛋,然后拍了两下地面。 嗯? 金明洙不知道它要做什么,就把蛋放到了身边。 小异兽不乐意了,又把蛋夺了回来,蹲坐着,用爪子锤着地面。 “你要干什么?” 异兽指了指哪个空空的蛋壳,又指了指面前完好的蛋。 “帮你敲开?”金明洙用手指轻轻敲了两下鸟蛋。 异兽不住的点头。 “你这么聪明,都会叫人帮忙了,自己怎么不会敲个蛋?可真是奇怪。”金明洙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帮它敲开了蛋壳。 蛋壳一开,异兽鼻子连着嗅了几下,抱起蛋壳就吃了起来,它吃完后在金明洙的身边转起了圈圈,还不住的用头挨蹭她。 金明洙被逗乐了。 心里想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着很聪明其实是个笨家伙,难道是胡廊山的稀有品种? 只是这身上毛也没有一根,黑不溜秋的顶着个大脑袋,还浑身脏兮兮的,着实有点……丑。若是把它拿到最丑兽宠比赛上去,说不定可以拿个奖。 唉,我现在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还想着兽宠比赛。 呜呜呜…… 金明洙又开始伤心难过。 异兽在金明洙身边转了一会,然后消失了。 等它再回来的时候,嘴上叼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 它把果子放到了金明洙的脚边,发出了奇怪的叫声。 “憨憨?你这声音可真奇怪,怎么了,这个果子是给我的吗?”金明洙看见了脚边的果子,伸手捡起来,在袖子上擦了擦,也没多想直接就放到了嘴里。 “唔!” 鲜美的滋味在她的舌头绽放,她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 几口过后果子就变成了一个核。 “还有吗憨憨?”金明洙希翼的看着小异兽。 异兽点了点头,开始往外跑。 “憨憨,你要去哪里啊?”金明洙连忙跟了上去。 一棵挂满红彤彤果子的树下,小异兽停了下来,它两下爬了上去,用爪子摘了一个就开始吃起来。 “哇!好多果子。”金明洙姗姗来迟,看见满树鲜艳欲滴的红果果,开心的跳起,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异兽在树上给金明洙扔了很多果子下来,她也开始狼吞虎咽。 许久之后,一人一兽坐在地上打着饱嗝,周围全是果核。 “明洙!” 还在吃果子的金明洙忽然听见有道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她抬头往周围看了看,手上果子忽然滑落,泪水一下子挤满了眼眶,她兴奋的站起来,跑了过去。 “云哥哥!” “明洙!”齐云呼喊着,也向她奔来。 “云哥哥!呜呜呜……”金明洙把头埋到了齐云怀里。 “对不起明洙,是我不好。”齐云轻轻将金明洙拥抱住,语气中带着自责。 金明洙呜咽了好一会才停下,她在齐云衣服上擦了擦嘴后,从地上捡起一个果子递给他。 “云哥哥,你尝尝,这果子特别好吃。” 齐云接过果子,瞧了眼但是没有吃,他又看了看金明洙,发现她嘴唇似乎有些发乌。 “明洙,让我看看你的嘴巴。”齐云用手指轻轻触了下金明洙的嘴唇,确认了那是由内而外导致的。 “怎么了?云哥哥?有什么问题吗?” “这果子可能有毒。” “啊!”金明洙吓了一跳:“不会,憨憨也在吃啊,都是它扔给我的。” “憨憨?” “就是树上那个。” 齐云瞧了眼树上好奇张望的小异兽,从怀里掏出了个小玉瓶。 “你把这颗解毒丹吃了,我们赶紧回去。” “嗯。”金明洙听话的吞下了解毒丹。 “我们快走。”齐云拉起了金明洙的手。 “憨憨,再见了,谢谢你的果子。”金明洙回头和小异兽挥手告别。 “憨憨!” 小异兽盯着她,在树上跳来跳去的叫唤。 直到二人走远了,那叫声才消失。 第16章 中毒 两人牵着手走在没过脚踝的草地上,齐云感觉到金明洙的手掌越来越烫。 “明洙,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但是好像又有点晕呼呼的。”金明洙摇摇头又点点头。 齐云再看金明洙的脸,发现她的眼睛已经变得殷红。 他暗道一声不妙,随即一把抱起她,一步一丈的极速奔跑。 “云哥哥……” 金明洙被齐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发出一声娇呼,脸色羞红的闭上了眼睛。 随着时间流逝,金明洙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但又莫名的觉得很清醒。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花楼,正在赢钱。 “啊,我赢了,给钱给钱!” “明桃,你又输了,快给钱。” “哈哈哈,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她开始胡言乱语,还伴随着双手胡乱抓刨。 “啊!明洙你在干什么?你打到我脸了。”齐云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别拉我衣服……” “我的头发!!啊!!” 齐云哀嚎着低头一看,金明洙脸上充斥着异样的红,明显中毒不浅。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金明洙背了起来。 “小肉干!嗷……”金明洙在齐云背上张开了小嘴,一口咬下。 “啊!明洙那是我耳朵!”齐云顿时面色扭曲。 “肉干好吃!” 费了好一番功夫后,齐云终于把金明洙的嘴从耳朵上扯了下来,然后怜惜的摸着自己的耳朵。 他的手指感受到了清晰的牙印还有口水。 还没仔细检查出耳朵有没有缺失,齐云又发现金明洙跑了老远。 “唉,明洙,你别乱跑啊。” 他气急的大喊,连忙追了上去。 金明洙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 “我要飞咯!” “一滴两滴三四滴……” “云哥哥是头大笨猪!” 在后面追的齐云一阵默然。 金明洙跑着跑着摸出了紫虚晶,开始吟唱咒语。 在那蓝色门户出现的刹那,齐云急了,速度暴涨,想要拉住她。 “不要!”齐云大喊出声。 金明洙一瞬间出现在了十丈之外。 齐云马不停蹄的追了过去。 在他就要摸到金明洙的衣角时,那蓝色门户又出现,金明洙回到了刚才的。 齐云又往回奔。 数十趟后…… 齐云双手撑着大腿,喘着粗气,嗓子都要能喷出火来。 他惊讶的发现,现在金明洙开启那虚无门户,似乎都不需要念咒了,完全是随心而动。 这谁赶得上? “三哥,快来追我啊!” 蓝色门户突然出现在齐云背后,金明洙伸出一只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然后又飞快消失。 “明洙你!”齐云要气疯了,又追了上去。 又十几趟后,他吐着舌头,扑倒在地,翻了个身,躺着不动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金明洙就是在玩儿,折腾他。 树枝上蓝色门户一闪,金明洙坐在了上面。 “钟义,你又在偷懒了,我要去告诉我三哥。” 齐云没有说话,脑海正在疯狂思考,武的不行,只能来文的了。 “钟义,你再不起来,我可真的要去找我三哥了。” 明洙现在把我认成了钟义哥?有了。 齐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公主,世子殿下让我来找你,你快下来。” “现在这个时候三哥不应该在和父王议事吗?他找我干什么?”金明洙想了想道。 “那个,其实是王上找你。” “我刚刚才见过父王,你在骗我。” “你不是说他们在议事吗?” “骗你的!傻子。” 齐云沉默。 片刻后,他说道。“公主,我是齐云,你快下来,我们回去好吗?赵小姐和魏哥他们肯定等的着急了。” “钟卫,你怎么丑还想冒充我云哥哥,是我三哥让你来骗我回去的?” “公主,我真的是齐云啊,你仔细看看。” 金明洙仔细看了看,发现树下的人好像确实长的像齐云,心中有点动摇,不过很快她又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 “不对,你肯定是钟卫假扮的,我不信,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 我要怎么证明我是我自己? 齐云内心已经开始抓狂,但还是不死心道。 “那公主你说,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是齐云。” “云哥哥会唱歌,你唱一个给我听听。” “我会唱歌吗?我怎么不知道?”齐云自语。 “快唱啊。”金明洙在树上催促。 “好好。” “青山雨后晴,彩云飘啊飘,鸟儿掠过天,余音缭缭……” “快停下,快停下,太难听了,你快别唱了。”金明洙捂住耳朵,不停的摇头。 还不是你叫我唱的,齐云幽怨的看着金明洙。 “这能证明我是齐云了吗?” “不行,虽然你唱了,但是唱的太难听了,我分辨不出来。” “那你还要我怎么办。” “唱歌肯定是不行了。”金明洙摇晃起小腿,陷入了思考。 “对了,我告诉过云哥哥我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你要是说出来,我就相信你,跟你回去。” “不是,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你最喜欢的东西了?” 姬武,魏燎,赵小姐,你们在哪里啊,快来救救我。 齐云想仰天长啸。 “快点回答,不要磨磨蹭蹭的,我只给你三次机会,不然我就要走了。” “别走,等我想想。”齐云害怕金明洙真的跑远了,以她的能力现在谁都追不上。 “玩花牌,是不是?” “不对,你还有两次机会。” “唱歌!” “不对!” “那是……是是……”齐云苦恼的抓着头发。 “算了,看你笨笨的样子,给你一点点提示。看我头上有什么东西。” “你头上?”齐云面色一喜:“白玉簪!” “不对!” “珍珠链子!”齐云急忙又道。 “不对不对,怎么明显你都看不到吗?你肯定不是云哥哥,云哥哥才没有这么笨。”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你头上就两个东西。”齐云不服气了,质问道。 “我的聪慧啊!唉,也对,你这种笨蛋肯定没办法理解。”金明洙不住摇头叹息。 “噗!”齐云捂住胸口单膝跪地,一只手撑着地面,他气急攻心了。 “好了,本公主不喜欢和傻子玩儿,我要走了。”金明洙站起来,拍拍屁股,摸出了紫虚晶。 蓝色门户出现,金明洙就要抬脚踏进去。 就在这时,白光划过,齐云的剑,斩断了树。 啊! 树木倾倒,金明洙发出了尖叫声。 齐云一把接住了她。 “放开我,你这个坏人,你究竟是谁,竟然敢抓我,我三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金明洙双手乱拍,撕扯抓咬。 齐云抱起她就开跑,心下只想快点回去找到魏燎赵鸳他们,看看他有没有办法解毒。 好在苍天眷顾,他很快便看见了那道伟岸的身影。 “魏哥,救命啊。” 隔着老远,齐云就开始大喊。 “怎么了齐兄弟。”魏燎急忙跑了过来。“明洙妹子这是怎么回事。” “明洙中毒了,我给她服用的解毒丹不管用。” “齐哥儿你俩可回来了,急死我们了。”姬武从一边窜了出来。走近了两步又道:“你脸怎么肿了。” 齐云苦着脸。“一言难尽。” “明洙这是中毒了吗?”赵鸳一眼就瞧见了金明洙的异样,紧接着又道:“齐云你快把她放开。” “好,都注意点,不要让她使用圣灵术跑了。”齐云松开了双手。 金明洙刚一自由,一道蓝色门户就凭空浮现。齐云立马又钳制住了她。 “赵阳,给我放手,不然我一定要我三哥好好收拾你。”金明洙疯狂的挣扎,蹬着双腿。 “把她手上的晶石先夺过来。”赵鸳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布卷,又从里面取出了三根银针。 姬武已经一把抢过了金明洙手中的紫虚晶。 “钟卫,你竟敢抢我的东西,我不会放过你的。” “明桃,你要对我做什么?啊!” 尖叫过后,金明洙安静了下来。 “好了,齐云你现在可以放开她了。” “没事了吗?”齐云慢慢松开了手,见金明洙果然没有乱跑乱动,心中松了口气。“赵小姐,没想到你还会医术,幸好有你在,不然今天就难办了,快看看,明洙是中的什么毒,解毒丹竟然无效。” “我只是略懂一二而已。”赵鸳围着金明洙检查了一遍,道:“明洙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她吃了这种果子。”齐云连忙从怀里把那红彤彤的果子拿了出来。 “我不曾见过。”赵鸳摇头道。 “给我看看!”魏燎拿过了果子,仔细观看。 “这好像是一种毒灵果,我听别人说起过。” “毒灵果?那该如何解毒?”齐云心中着急万分。 “三弟不用惊慌,一般毒物的周围就有解毒之药,你且说说那毒灵果周围有些什么。”魏燎好言安慰道。 “周围?”齐云回想起来。“好像就只有一颗孤零零的树,然后地上是稀稀落落的杂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土是褐色的。” “不对,这些应该都不是,你再仔细想想,解药应该都有特别之处。”魏燎听了直摇头。 “特别的……我想起来了,树上有一只小兽,像猴子一样,也吃了这果子,明洙说就是小兽带她到树下的。” “那小兽肯定不惧毒灵果,明洙喝了它的血,多半就能解毒。”魏燎十分肯定的道。 “好,我这就回去抓那小兽。”齐云说着就要走,这时却被姬武一声叫住。 “齐哥儿你说的小异兽不会就是这丑不拉几的狗子。”他手上正提着一只浑身鳞甲的小兽,小兽口中不断发出“憨憨”的声音疯狂挣扎,但是完全无济于事。 齐云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道:“好像就是它。” “你在哪里抓的?” “方才我见草丛里有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就一把按住了。” 第17章 所爱 “好,既然如此,二弟你按住它我来取血。”魏燎握着长刀走了过来。 小异兽挣扎的更凶了。 “这小东西还有几分力气。”姬武环抱住了小兽,双手死死按着它的爪子。 “吼!” 一声怒吼,小异兽口中猛地喷出一簇火来。 魏燎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赶紧退了两步。 他摸着额头,庆幸眉毛没有被烧掉,又审视起小兽。 “这家伙倒是有些像书中记载的烛。” “烛?怎么会长这么挫?”姬武按着小兽的嘴巴,不可置信的盯着它。 他的话刚说完,小异兽眼睛就红了,直接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魏哥快取血,这就是条狗!” 一阵鸡飞狗跳后,魏燎成功取到了小异兽的血,它好像明白众人的目的,发了会脾气后就变得很配合。 赵鸳小心翼翼的给金明洙喂下了小异兽的血,然后等待结果。 慢慢的,金明洙的中毒症状开始消退。 几人把小异兽放了但是它却没有走,而是明目张胆的隐藏在周围稀松的灌木丛里,假装没人发现它。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是黄昏。 金明洙还没有醒来,但是身上已经没有中毒的症状,貌似睡着了。 几人商议着夜晚烤肉,于是魏燎便去寻找之前丢下的半妖狼尸,赵鸳则和姬武一起去拾柴火,齐云独自留守营地。 帐篷里,齐云守在金明洙的身边,呆呆的望着那张熟睡的容颜。 静视了良久,他情不自禁的轻轻伸出手,就在要触及到金明洙的脸庞时,他又忽的缩回了手,慌忙起身来到了外面。 晚风带来了一丝凉意,齐云闭上了眼睛,脸上的慌张在慢慢的消失,可是内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金明洙的音容笑貌总是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胡乱跳动的心脏。 我这是怎么了? “三弟,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帮忙。” 一声大喊响起,魏燎扛着两只野鹿回来了。 齐云猛然转身,快步上前,慌忙的从魏燎手里接过了一只野鹿。 “你怎么了?”魏燎见他神色颇有些不对。 “啊?没……没什么。魏哥没找到半妖尸体吗?”齐云慌乱的转移话题。 “唉,别说了,我寻回去的时候那半妖狼尸已经变成骨头了,这林子里的家伙个个鼻子都灵的很。” 魏燎一脸惋惜。“本来今天能大补一顿的,那东西可不好打,没法,晚上只能将就吃两只鹿了。” “半妖肉没了确实可惜,不过这鹿肉也不错。” “算了,想多了都是气,咱们先把这两只鹿打理出来再说。” 魏燎走到溪边抽出一把白刀开始处理鹿肉,齐云跟着帮了会倒忙,便被魏燎打发去削竹签了。 很快,几声欢笑传来,扛着一捆柴的姬武和赵鸳有说有笑的出现。 好一番忙活后,串好的鹿肉被整齐的摆在叶子上,一个石头堆砌的火坑里放满了柴火 魏燎一把抓出了灌木丛里垂涎欲滴的小异兽,提着它的头对着火坑。 “小家伙快喷火。” 小异兽挣扎着,面露凶像。 魏燎拿出了一串鹿肉放到小异兽的面前,小异兽当即就要咬,可肉串却被魏燎迅速的拿开了。 他摇着肉串,说道:“喷火。” 小异兽不明所以,魏燎又比划了一下。 这下小异兽似乎明白了,对着魏燎就是一口火焰,魏燎当即跳了老高,拍打着身上的火,口中骂骂咧咧。 “害!我没叫你喷我啊!” 齐云三人纷纷大笑,脱困的小异兽抱着肉串就开始啃。 扑灭了火魏燎还不死心,又开始循循善诱,拿出另外的肉串指着火堆。 “小家伙,对着那里喷火,这串肉也是你的。” 小异兽嘴边的肉还没有吃完又盯着魏燎手里的肉串,一簇火焰猛然对着柴堆喷出,柴堆瞬间便开始猛烈燃烧。 “太好了!小家伙你真聪明!”魏燎高兴的大叫了一声,把手里的肉串丢给了小异兽。 “它好像是个宝贝。”齐云盯着正狼吞虎咽的小异兽。 “丑不拉几的谁喜欢啊?”姬武不以为意的道。 “齐云,明洙怎么样了?”赵鸳跟着出声。 “没什么大碍,现在在睡觉。” “那就好。” “别耽搁了,开始烤肉,姬武加柴!”魏燎抡起了肉串。 “好嘞,魏哥。” 熊熊火焰中,鹿肉慢慢流淌出了金色的油脂。 几人很快开始大快朵颐。 小异兽在一边流着哈喇子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自己面前的生肉也不吃了。 赵鸳瞧它模样可怜,便分了一串烤肉给它,小异兽一口咬下,直接把肉吞了,而后兴奋的原地转起了圈圈。 “这小兽倒是挺可爱的。”赵鸳轻轻笑了起来。 “我听明洙好像叫它憨憨?”齐云吃着肉道。 “憨憨?这名字听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憨憨!”小异兽突然停止了跳动,蹲在赵鸳叫唤着,仿佛在讨食。 “这些肉应该都好了。”赵鸳随手取下几串烤肉又丢给了小异兽。 小异兽忙不迭的接住,趴在地上大吃特吃。 魏燎此时拿出几个装着金花前酒的竹筒。 “好肉怎么能没有好酒呢,来,二弟三弟,接着。” “好嘞!” 齐云和姬武同时接过竹筒。 魏燎揭开塞子,席间顿时酒香弥漫。 他举起竹筒高兴的大声道:“不醉不归!” “好!谁怕谁!” 月影为伴,清风助兴。美酒烤肉在眼前,众人好不自在。 转眼,时间来到寂静的夜半。 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过后,金明洙悠悠醒转。 黑暗中她伸手一摸,按到了软软的东西。 赵鸳睡在她的旁边,好在没有被惊醒。 悄悄的,金明洙爬出了帐篷。 “好饿啊!” 她摸着扁扁的肚子,眼睛在营地四下寻望。 “蛙!烤肉!” 她快步走向了篝火边的肉串。 此时姬武正坐在篝火边,眼睛紧闭,脑袋不断下沉,然后又猛地抬起,如此反复。 “真好吃!” 金明洙丝毫不在乎仪容,一手一串,左右开弓的胡吃海塞。 风卷残云般的把所有肉串横扫一空后,她打了一个饱嗝,然后满意的在衣服上擦着油腻的双手。 “好渴啊,好想喝酒。” 她莫名的左右看了看,又伸手在姬武眼前来回晃动,确定他真的睡着了后,猫手猫脚的走向存放行囊的地方翻找起来。 可找了半天她什么也没有发现。 “咦?魏大哥的酒呢?难道被喝完了?” “明洙你在找什么?”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找酒啊。”金明洙脱口而出。 “我就知道!” “谁?”金明洙这才反应过来身边有人,连忙的左右观看。 “我。” 一颗小果子砸中了金明洙的脑袋。 “啊!”金明洙捂着额头,向上看去,齐云正倚靠在树干上。 “云哥哥,你怎么在树上?” “我不在这里,你是不是要偷酒喝了?”齐云轻轻一跃跳下了树枝,丢给了金明洙一个牛皮袋。 金明洙以为是酒,拿起开心的喝了一口,然后面色一垮,里面装的是清水。 “云哥哥,给我喝点酒味的水。”金明洙双手合在一起,祈求道。她现在很想念花前酒的味道,那种清香甘甜的酒味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酒味的水?你可真聪明啊!”齐云没好气道。“你的毒才解,还是不要喝酒了,我怕会助长毒性。” “毒?我什么时候中毒了,云哥哥你不想给我喝酒就直说。” “我才不稀罕呢!哼哼!” 金明洙生气的环抱起了双手,偏过头,眼睛却不住的偷瞄齐云的反应。 见到金明洙这副姿态,齐云想起了白天被她折腾的苦痛,越想越觉得气闷,便摆着脸色道:“你做了那么多好事,这么快就忘了?” “我做了什么事?”金明洙一愣。 “你看!我的耳朵,你咬的!”齐云掀开长发,露出了自己的左耳,上面一排整齐的牙印在火光映照中清晰可见。 “我咬的吗?我怎么记不得了。” 金明洙把食指放到嘴边,咬起指甲来。 那个时候我和云哥哥回来,我走着走着……好像想睡觉,然后云哥哥背起了我,我…… 金明洙想着想着脸蛋开始发红。 我可是很矜持的公主,才不可能做那些事呢! 对,我什么也没有做。 心里自己欺骗了自己一番后,金明洙振振有词的道:“云哥哥,没想到你越来越讨厌了,为了不让我喝酒,还编谎话骗我,我又不会武功,怎么咬的到你嘛,再说我要咬你,你那么厉害不会躲开吗?我不喝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她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我骗你?我……你……” 齐云涨红了脸色,气郁至极。 明明是她做错了事,说话还那么理直气壮,凭什么! 我也不管你了! “哼!” 齐云重重的发出一声鼻音,又跳上了树,闭目平息。 金明洙走了几步,见齐云不叫她,于是自己倒了回来,在树下低着头捏着手。 “云哥哥,你生气了吗?” 她知道自己中毒了,但是有些事羞于启齿。 树上,齐云完全不理睬金明洙,金明洙又问道:“云哥哥,你真的生气了吗?” 齐云侧过身子,不说话。 金明洙娇声娇气的道:“云哥哥,对不起,明洙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齐云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金明洙,心里忽的很高兴。他还是第一次见金明洙这样,以往都是自己吃瘪。 他的怨气烟消云散了,但还是故意不和金明洙搭话。 “云哥哥,你不要不理我嘛,明洙真的知道错了。”金明洙忽的又带起了哭腔,眼中水汽氤氲。 “别哭!”齐云立马跳了下来,脸上堆着笑。“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呢,傻瓜。” “那你把花前酒给我喝!”金明洙狡黠一笑,方才的梨花带雨,柔弱之像转瞬消失。 “好好,真是拿你没办法,少喝点。”齐云无奈的从身后取出了一个竹筒。 “嗯!我知道啦!” 咕嘟咕嘟的几声,喝完花前酒的金明洙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她抬头望着天空,视线里月影寥寥,全是树枝与叶。 “云哥哥,我想看月亮。”她很认真的向齐云说道。 “好!” 齐云左手半握,搂住她的腰,平地起跳,几下就来到了最高的树冠上。 姣姣明月,褶褶繁星,临川的夜空是深暗的蓝色。 “云哥哥,这么高,不会掉下去。”金明洙看了眼树下连忙收回了目光,双手下意识的抓紧了齐云。 “有我在。”齐云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嗯。” 简单的三个字带给了金明洙无比的心安。 她头靠着齐云的肩膀,静静的欣赏璀璨星空。 树枝摇曳,虫鸣交替,不时有明亮的流星划过天际。 平静了一会,许是酒劲上来,金明洙开始唱歌。 不同于王城,此刻她声音很小。 像是只为齐云而歌。 第18章 白婴果 温暖的阳光重新照亮山野,早起的虫子已经被鸟吃了。 “唔!别闹。” 帐篷里,金明洙嘟啷着翻了一个身,她感觉自己的脸湿漉漉的,于是在毯子上来回的摩擦。 她睁开朦胧的眼睛,小异兽的脑袋映入眼帘。 “憨憨?”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唤了一声。 “憨憨!”小异兽热情似火的回应她,又在她脸上舔了两口,留下一串口水。 “啊!憨憨你好讨厌!”金明洙嫌弃的抓住了小异兽,小异兽却还要一个劲的往她身上扑。她没有办法,只好好生安抚了它一顿才得以脱身。 等她走出帐篷时,外面已经是太阳高照。 魏燎和齐云忙着收拾帐篷,姬武和赵鸳有说有笑的在河边装水,她悄悄走过去,一把扑在赵鸳的背上。 “赵姐姐,你和姬武在聊什么呢?” “明洙!”赵鸳被吓了一跳,回头按了一下金明洙的鼻梁。 “你看你脸花的,还不快洗一下,待会齐云看见你,保准认不出。” “啊!”金明洙立马蹲在水边,审视起自己的脸蛋。 确实很脏。 她捧起水轻轻的擦拭。 不远处齐云在呼喊。 “姬武快过来扛东西了!” 姬武还想和赵鸳聊天,不耐的回道。 “你丫扛不起吗?” 他虽然这样讲却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二弟刚才你和赵小姐在聊什么呢?现在都还面泛红光。”他一走近又被魏燎叫住了。 一旁齐云听着,手上动作也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嘿嘿……我们……算了和你们没得说。”姬武表情来回变化了下,笑而不语。 “三弟!过来,我们打他一顿。”魏燎撸起了袖子,齐云也默默走了过来。 “魏哥,齐哥儿你们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说。” “那你说不说?” “不说。” 魏燎开始动手了。 “诶!别扯我腰带,我裤子要掉了。” 三人折腾了会,赵鸳在一边没好气的喊道:“你们还走不走了?” “走!马上走!” 姬武正好借故开溜,留下一脸悻悻的魏燎。 没有了马匹,魏燎齐云和姬武每人扛上了一大包行囊。 小溪边,金明洙梳洗完毕又拿出胭脂水粉对着自己的脸扑扑的抹,等到水里的脸蛋看起来白白净净了,她才心满意足起身,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到齐云身边。 “云哥哥你看我漂亮吗?” “啊?” 齐云瞧了一眼金明洙,手上的包袱差点没掉地上了,他强忍着笑意,脸都要憋坏了。 此时的金明洙脸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灰粉,还十分的不均匀,红一块,白一块的。 “怎么了?”金明洙疑惑把头转向后面几人。 “哈哈哈哈!” 魏燎仰头长笑,姬武更是捂住了肚子。 “明洙,你的妆……快过来我给你改改。”赵鸳按捺住笑意,赶紧把金明洙拉到了一边。 而后几人在欢声笑语中渐行渐远。 小异兽也悄悄的跟随而去。 山中无路,几人的行程并不快,走的同时还要注意一些暗藏的危险。 魏燎一路在前,走走停停,偶尔登高观望,确认路径。 等他们好不容易爬完一截陡峭的山壁,入眼又是几乎与人齐高的成片荒草。 再看天空,烈阳高悬,已是正午时分。 金明洙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只感觉脚都要磨破了,她不管不顾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发起了牢骚。 “云哥哥人家走不动了!” 她什么小心思,齐云一清二楚,可还是走到了她的身边。 “起来,我背你。” “姬武帮我拿下行囊。” “齐哥儿,你将就她干嘛,她一天就喜欢偷赖打滑,而且当初还是她自己非要跟着来的,现在才走了多远就哭爹喊娘。”姬武瞪了眼金明洙,没给她好脸色。 “你才偷懒打滑,反正我就是走不动了。”金明洙摊开双腿,双手驻着地,耍起了无赖。 “走了一上午了,明洙又没有习过武,情有可原,你到底拿不拿。” “拿拿拿!”姬武一把接过了齐云的行囊,甩在了背上。 “明洙快起来。”齐云向金明洙伸出了手。 “云哥哥最好了。”金明洙开心的一把抓住齐云的手,又顺势跳到了他的背上。 姬武看着这一幕眼睛一转,走到了赵鸳身边。 “赵小姐,你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啊?” “我还好,不用了,谢谢。”赵鸳轻轻一笑,婉拒道。 “那好……”姬武失望的垂下了头,然后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转头望去,迎上了魏燎平淡的想锤人的目光。 “二弟你是不是想把包袱都甩给我啊?” “怎么会呢魏哥,我是那种人吗?”姬武一脸真诚。 他敢发誓他刚才绝对没有这种想法,他只是单纯的想一亲芳泽。 魏燎皮动肉不动的点着头,道。 “二弟我走不动了,你看应该怎么办?” “走不动了可以跑啊!” “去你的!”魏燎偷偷给姬武加了一坨行囊。 姬武并没有发现异常,又道。 “魏哥,有些渴了,来点花前酒。” “喝酒只会越喝越渴,你应该喝水。” “不,我不渴,就是想喝口酒了。” “没有了。”魏燎摸了摸竹筒。 “你怎么变得怎么小气了?” “小气?”魏燎突然变得像炸毛的猫。“昨晚我就是太大方了,所以现在我只有半壶花前酒了,本来一个月的量,这才两天就没有了,你要我后面的日子怎么过,不行,我自己都只能一天喝一口了。还有,我昨晚明明藏了几壶酒,是不是你小子偷偷给我喝了?” “魏哥,你不给我喝就算了,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听到后面姬武和魏燎的争论,齐云和金明洙不说话了。 “反正我看你,怎么看怎么像!肯定是偷我酒喝了。” “魏哥,我发誓,我姬武要是偷你酒喝那就……”姬武说到这停了下来,暗暗思酌。 天打五雷轰好像太毒了点,娶不到老婆,那更不行,生孩子没小叽叽…… “那就生孩子没小叽叽!” “生孩子没叽叽,不就是女孩吗?你心虚了!” “好,我承认,昨晚我是禁不住诱惑偷偷喝了一点你藏起来的酒,但是我肯定没喝完啊,我明明还剩下了好几瓶。” “好啊,你既然承认了,我今天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 “别动手啊,魏哥,肯定还有其他人喝了你的酒。” “姬武,你偷喝了就偷喝了,怎么还想诬赖别人呢。”金明洙不满的开口了。 “我真的没喝完,我记得还剩了五六壶呢!” “魏哥你真动手啊!” 姬武麻溜的跑了。 “我告诉你,你喝的那不是酒,是我的命!”魏燎不依不饶的追着他。 “大不了出去以后我给你买一车酒,随你喝个高兴不就行了。”姬武边跑边回头大喊。 “那能一样吗?这金花前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停!” 姬武大喊一声,停了下来,急追的魏燎差点撞到了他的身上。 “魏哥,你忘了我们结义时的海誓山盟了吗?现在为了点酒就要跟我大打出手,你还把我当兄弟了吗?” “有个屁的海誓山盟啊,就单纯拜了个把子,你自己想想说了啥。”魏燎抬手就是拳头招呼。 “等等!”姬武按住了魏燎的拳头,情真意切的道。“魏哥,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兄弟情在你眼里难道真的还比不过一壶酒吗?” “你……哼!”魏燎叹了口气松开了拳头。“这次就算了。” “魏哥,这就对了嘛,我们的兄弟情那是一壶酒可以比的嘛!”姬武拉着魏燎的手,兄弟长兄弟短。 可他说着说着,那手却不自觉滑到了魏燎腰间的酒壶上。 “嘿嘿,我拿到了!” “姬武,你个狗东西!”魏燎大怒,反应过来时,姬武已经拉开了距离,还顺手打开了酒塞。 “你逼我的!”魏燎急了,身上气芒一闪,运气狂追。 姬武亦内气运转,速度暴涨,跑起来犹如一条游龙,魏燎一时追赶不上。 “哎,你们!” 赵鸳在后面无可奈何的捂着额头。 “云哥哥,快追上去,我们和他们比赛跑。”金明洙搂着齐云的脖子兴致勃勃的望着追逐的两人。 “好!那你下来跑。”齐云回头用亲切的笑容看着她。 “嘻嘻,云哥哥我觉得我们还是慢慢走的好。” 虽说是慢慢走,但是齐云和赵鸳的速度都不慢,他们都有意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姬武,你有种不要让我抓到,不然我一定要把你揍得你爹都不认识!”魏燎边追边气急败坏的大叫。 “你先追上我在说。”姬武说着便往嘴巴里灌了一口酒。 魏燎看见了那还得了,空气中爆炸声音乍响,他的速度陡然又快了几分。 二人一追一逃,前方的森林中出现了一片迷雾。 “等等!别跑了!” 魏燎赶上姬武,猛地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姬武完全没有想到魏燎会突然出现在身后,人直接被踹飞了,手中的竹筒也飞向了半空,酒水都洒了出来。魏燎张口就接,一滴也未落空,酒壶也安稳的到了他手中,他摇了两下,道:“还好还好!” “魏哥,我就喝了一点点,至于,下手这么狠吗?”姬武从草丛里站起来,狼狈的拍着衣服。 “前面可能有危险。”魏燎把酒壶紧紧拿在了手中,指着前方白雾飘渺,树木时隐时现的森林。 “危险?”姬武也发现了森林的异常,喃喃道:“这是什么地方?” “按照古书记载,这里面应该就是白婴果生长的地方了。” “雾霭流转,不见阳光,倒是有点像,只是这么大片森林,我们要找到猴年马月啊。”姬武仰起头发出一声长叹。 “等齐云和赵小姐赶上来了我们再商量对策。”魏燎也看的皱眉。 他以前曾远远一撇,没想到走近了是如此大一片森林。 姬武还在仰着头,目光似在打量着什么,口中忽的发出了惊疑声:“魏哥,你看那崖壁上是什么?” 魏燎疑惑的向上望去,眼神顿时一变,他瞧了又瞧,然后还瞧,最后才声音颤抖的道:“那不会就是白婴果?” 他简直不敢相信。 倒立倾斜的山壁上,一棵不大不小的树高高悬挂,枝繁叶茂绿意盎然,几颗白白嫩嫩的果子夹杂其中,仔细一看颇像初生幼儿。 “我也看着像,没准就是它了!” 姬武兴高采烈的开始挽袖子,紧裤子。 “魏哥你可不要跟我抢,等我上去把果子摘下来!” 这次鸳儿总要以身相许了。 姬武已经开始幻想美好未来。 第19章 取果 “驾驾驾!” 荒草丛中,齐云背着金明洙一路疾驰,而金明洙在他背上开心的指挥着。 齐云一脸黑线,却也没说什么。 “二弟你们怎么慢,都等你们半天了。” 一块大石头上,魏燎站了起来,伸挺着腰杆。 “可能是因为背了个人的缘故。”齐云找了个理由,他总不能说自己因为掉境实力大不如前,跑这么段路都有点气力不济。 “云哥哥你是在说我很胖吗?”金明洙撅起了嘴,不满的注视着齐云。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齐云感觉很莫名其妙。 “那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很普通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就是……你不胖啊,你很完美!” “我不信!你肯定觉得我很胖,怪不得昨晚你只给我留了那么一点点烤肉!” “明洙,实话实说,那明明就是半只鹿了啊!” “分明就是一点点,昨晚没过多久我又饿了。” “魏哥你说那是不是半只。” “我……我忘了。” 魏燎明智的退出了对话,金明洙依旧不依不饶的和齐云掰扯。 “云哥哥,你虐待我!我要回去告诉我三哥!” “我怎么虐待你了?”齐云翻了个白眼。 “你不给我吃饱饭,还说我长的胖。”金明洙声音戚戚。 “半只鹿还不够你吃的我有什么办法,下次给你留一只行了。” “一只?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猪?” “嗯嗯!”齐云下意识的点了下头。 “云哥哥,你竟然把我当成猪,你才是猪,我要把你变成猪头!”金明洙模样凶狠的抓住了齐云的两只耳朵,但却是轻轻的拉扯。 “轻点,明洙!”齐云缩起了脖子。 他倒不是真的疼,只是想配合下金明洙表演。 “看你还说我是不是猪。”金明洙没有松手,反而上下左右的扯动,口中还念念有词。 “齐云是猪头,齐云是猪头!” “金明洙是猪!金明洙是猪!”齐云顺着应起话来。 “齐云是猪头!” “金明洙是猪!” 两人如同小孩一般你一句我一句。 “你!啊啊!嗷!”金明洙说不过了,一口咬在齐云的耳朵上。 “别,明洙,我是猪,我是猪好!”齐云怕了,左耳的牙印都还在,他实在不想右耳朵也留个牙印了。 “哼哼,这还差不多!”金明洙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仿佛斗胜的雄鸡,昂首挺胸。 赵鸳目光在周围张望了一圈,疑惑的向魏燎问道:“魏大哥,姬武呢?” 魏燎不语,手指头顶,赵鸳循着望了过去,发现峭壁半中腰有一人正在卖力攀爬。 “姬武?他怎么跑哪里去了?” “因为白婴果就在上面。” “什么?”赵鸳精神一震,视线赶忙在峭壁上寻找了起来。 很快她便发现了郁郁葱葱的白婴果树,立时她也想动身攀爬峭壁,魏燎拦住了她,道:“赵小姐不必激动,姬武已经快要到了,我们稍等他片刻就好。” “嗯!”赵鸳紧张的望着峭壁上的人。 绝壁之上,风声鼓鼓,姬武两腿止不住的颤抖,他回头望了眼下方,两条腿抖得更厉害了。 他想退下,但是发现赵鸳正在下面看着他,只好又把目光移到白婴果树上。 此刻他与白婴果树的距离只有六七丈了。 拼了! 成了抱得美人归,手滑了最多埋骨青山涧。 姬武默默给自己打着气,硬着头皮继续往上。 望着越爬越高的姬武,地下观望的几人都不由得替他揪心,齐云和魏燎站到了一起,准备随时接住他,只有小异兽蹲在地上看的津津有味。 峭壁上石子筛筛滚落,望着近在咫尺的白婴果树,姬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所处的位置是一块略微凹陷的崖壁,头上又有不大不小的一块石头凸起,刚好挡在了他和白婴果树之间。 他过不去了,除非…… 放手一搏。 他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赵鸳。 勇气再次填满胸腔! 然后他双腿一蹬,凌空而起。 金明洙捂住了眼睛,赵鸳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齐云和魏燎莫不为姬武深深捏了一把汗。 万籁俱寂,空气中仿佛只能听见心跳,姬武一只手成功的抓住了石块的边缘,一点一点的爬了上去。 “呼……”他站在石块上大口出着气,眼神中带着喜色。 白婴果已经唾手可得。 他小心翼翼的摘下了三颗雪白的果子塞进怀里,然后选择了从另一侧往下退。 越靠近地面姬武的速度也越快,他估摸着距离一跃而下,魏燎和齐云接住了他,但是他却没有理会两人,而是第一时间来到赵鸳面前。 “赵小姐,白婴果。” 姬武将三个果子悉数奉上。 赵鸳脸上带着微笑,眼角流着清泪,一直压抑在她心头的巨石瓦解了,她隐藏在心底的伤愁也终于烟消云散。 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姬武。 “谢谢你。” “赵小姐,不……不客气。”姬武的笑容都要咧到耳后根了,他想反手抱住赵鸳,但是人家已经接过白婴果退开了。 他好不懊悔,只能空闻怀中余香。 “耶!我们找到白婴果了,可以回家了!”金明洙开心的跑到赵鸳身边打量起了这奇异的果子。 赵鸳把白婴果放进了盒子里,又用上好的丝绸包裹起来,然后轻出了一口气,展露笑颜。 姬武看的痴了,他记得第一次见赵鸳这般自然惬意的笑容是在万花园诗会。 “没想到此行如此简单,既然已经找到了白婴果,那我们便准备回程。”找到白婴果后,齐云整个人也显得放松了不少。 “现在倒也不着急了,时间充裕,我们可以慢慢回去。”姬武正经的说道,心里想的却是趁热打铁继续和赵鸳加深感情。 “姬武说的不错,眼下我看可以先弄点东西吃,毕竟走了大半日。”魏燎摸着肚子提议道。 “对,赶紧开饭!”金明洙第一个附和,她也饿的不行了。 “那好,我们就地生火。”赵鸳笑道。 “我去寻些野菜。”魏燎落下一句话,身形眨眼消失。 剩下几人分工明确的各自忙活起来,很快一个铁锅架子就搭好了,姬武把铁锅挂上去,又往里面倒满了清水。 等了好一会魏燎还是没有回来。 四人围着铁锅,都傻傻的瞪着眼睛。 “齐哥儿,我们要先把东西下锅吗?”姬武无聊的问道。 “再等等,说不定魏哥已经快到了,等他来了再煮。” “你不会煮吗?” “当然不会了。” “那就再等等。” 时间缓缓流逝,几人对魏燎翘首以盼,可迟迟不见他人影。 “咕咕……”金明洙的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了。 “云哥哥,我们快点煮东西吃!” “憨憨喷火!”姬武也等不及了,抓住小异兽,命令道。 小异兽却一点也不鸟他,反而一顿怪叫,姬武立即拍打起它的屁股。 “姬武你打憨憨做什么?”金明洙一把抢过了小异兽,十分不满。 “我不是叫它吐点火嘛,不然这柴火怎么点燃。” “憨憨你会喷火?”金明洙疑惑的看着小异兽。 哧啦一声,小异兽对着柴堆喷出了火焰,向金明洙证明了自己。 金明洙眼睛立马闪闪发光,像是发现了了不得的宝贝,对着小异兽宠溺道:“憨憨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小异兽摇头又点头然后又摇头,金明洙看不懂,权当它同意了。 锅中的清水慢慢沸腾,魏燎依然没有回来。 “魏大哥不会遇到危险?”赵鸳有些担忧。 “放心,赵小姐,魏哥绝对不会有事的,就算我们在这山里死完了,他都肯定活的好好的。”姬武大大咧咧的说着,一点也不担心,他扁了下平淡无味的嘴巴,又道:“齐哥儿,快把肉干干果拿过来下锅了。” “好。” 齐云打开了一个大包裹,把里面的肉干,干果一股脑的丢进了沸腾的锅里。 “这些能一起煮吗?”姬武发出疑问。 “好像是可以一起煮着吃。”齐云看着颜色混杂的汤锅不太肯定的答道。 “等下我先试试。”金明洙闻着肉香都要流口水了。 她愿把这香香的汤锅称之为十全大补汤。 等到锅中再次沸腾,金明洙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煮软的肉干,急切的吹了两口,就往嘴里放。 唔唔!有些烫。 她嚼了两口。 呕!! “呸呸呸……”金明洙不住的朝地上吐着口水,“这是什么鬼东西,真难吃,快给我水,我要喝水,水!” “给,水在这里。”齐云连忙把水递给了她。 金明洙接过去不住的开始漱口,重复了好几遍她的面色才好看一点,然后生气的道:“云哥哥,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关我什么事,我只是负责下锅的,有这么难吃吗?看起来还可以啊,虽然闻着味道怪怪的。”齐云不信邪,夹起一块肉吹了吹后舔了一下。 呕…… 那块糊状的肉立马被他扔的很远。 见到两人的模样,姬武和赵鸳不敢下手了,默默的收回了手里的筷子。 “我看还是等等魏哥。”姬武郑重的道。 “对,等魏大哥来了一起吃,我们先把火弄小一点。”赵鸳非常赞同姬武的提议。 四人就这样围在锅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金明洙饿的不行只好吃起仅剩的肉干。 小异兽好奇的走到了地上的肉块面前,用鼻子闻了闻然后一口吃了下去。 “呜呜……” 转眼小异兽发出了悲惨的呜鸣,倒在地上打滚,嘴角不断冒出白沫。 “憨憨你不会把肉吃了?”金明洙赶紧抱起它,一边拍打它的背一边给它灌水,过了好一会它才缓过颈来。 踏踏的脚步声响起,魏燎提着几棵洗干净的野菜和一只打理好的不知名野兽尸体回来了。 “魏哥,你可回来了。”姬武立马站起来给魏燎腾出了个位置。 “你们怎么把墨果,乌青子也丢锅里了?这锅得全部倒了。”魏燎一眼就看出来锅里煮的东西不对劲,乌漆麻黑的。 “魏哥,我这就拿去倒了,你待会重新煮。” 姬武端起锅就往远处走去,嘴里还在念叨。 “这齐哥儿煮的东西以后决计是不能吃……” 走到一颗树下,姬武把锅用力一抛,食物混合而成的污秽洒进了茂密的灌木丛中 等他走远后,旁边的树林里,六眼黑狼悄然出现,它对着周围的空气嗅着鼻头,然后发出轻微的呜鸣。 一只壮硕的青色妖狼缓缓走出,浑身毛发厚实如被,在它身后还有四只形态不一的妖狼,低头前行。 第20章 恶战 妖狼一只跟着一只,悄无声息的在灌木之中穿行。 突然,走在最后面的妖狼停下了脚步。 它有着黑白相间的毛,额头上的花纹像是三道火焰,湖蓝的眼睛中透露着聪慧。 它被细枝绿叶上面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不动声色的闻了闻,然后伸出舌头一口舔进了肚子里。 “嗷呜!”蓝眼妖狼发出一声巨大的叫声,疯狂的吐着舌头干呕,在林中上窜下跳。 “吼!!!”一声低啸,领头的青毛妖狼回过头,恶狠狠的盯着它。 蓝眼妖狼识趣的控制住了自己,匍匐低头,只是表情扭曲,嘴巴斜着,舌头甩在外面,不断的流着哈喇子。 “那边怎么回事?我好像听见了狼叫?”赵鸳抬头望着天空莫名出现的大片飞鸟。 “可能是有狼群在那边活动。”魏燎搅拌着汤锅,随意的答道。 “会不会是逃跑的那只妖狼啊?”赵鸳想到了之前逃跑的六眼黑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应该不是,妖狼都是有一定智慧的,它既然跑了,肯定不敢再来招惹我们,多半是些普通的野狼在捕猎。”魏燎声音笃定。 姬武拍着胸脯,发出豪言。“赵小姐你放心,有我在呢,否管来多少妖狼我都不会让它们伤到你一根头发。” “倒也不是如此……”赵鸳收回目光,止住了思绪。 “好了,可以开动了。”魏燎喊了一声,率先吃了口炖肉。 “终于开饭了。”金明洙开心的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她旁边的小异兽眼巴巴的望着她,十分可怜的张着嘴,但是金明洙完全没有注意到它,只顾自己胡吃。 苦苦等了半天没有得到照顾,小异兽失望的转换了对象,跑到魏燎面前蹲着,然后用继续可怜巴巴的神情望着他。 “憨憨接着。”魏燎丢给了小异兽一根肉骨头。小异兽兴奋的一口接住,不怕烫的直接就开啃。 “魏哥,你说这小东西是烛,但是我觉得它怎么就是条狗啊?”吃的面红耳赤的姬武突然谈起了小异兽。 “我应该猜错了,但是它肯定不是狗,哪有狗会喷火的啊。”魏燎摸了摸小异兽的头,又道:“而且还没有毛,它应该是返祖的猴子。” “不对啊,猴子也是有毛的啊。”姬武纠正道。 “我看它倒是像老虎,你们仔细看,它的头上还有浅浅的花纹,是不是和老虎的一样。”齐云也在一边打量着小异兽。 “说它是熊我都信,但肯定不是老虎!”姬武肯定的道。 “可能是串了的老虎。”魏燎继续发表见解。 “这也可以?” 姬武想到了六眼妖狼。 “也对,这山里狼都可以长六只眼睛了,老虎和熊生个像猴子的崽子又怎么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胡廊山延伸自西川,西川里面的怪异生物你们在书上应该也见识过,千奇百怪的物种多如牛毛,很多在外面都是闻所未闻的,长着两个脑袋的家伙都不稀奇。”魏燎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道。 “其实,我倒觉得憨憨挺可爱的。”赵鸳又扔给了小异兽一大块肉,喜爱之情言溢于表。 原来鸳儿喜欢这种丑萌的小东西! 姬武心下一喜,他记住了。 正在津津有味吃着肉的小异兽两只耳朵突然微微摇动,它站了起来神情紧张的看向树林,不住的发出低吼。 “怎么了憨憨?” 金明洙以为是自己没给它吃肉,它不高兴了,便夹了块肉放到它的面前,但是小异兽还是不停的叫唤,并且声音越来越急促。 几人都看不明白它想表达什么。 小异兽急了,直接上前咬住了金明洙的裤脚,使劲的往一边拉。 “憨憨你要干什么?”金明洙提起裙摆,想把小异兽甩开,可小兽就是不松口,死死地咬着,疯狂的往后拽。 “憨憨你到底怎么了?那边是有什么东西吗?”金明洙见摆脱不掉,便起身顺着小兽的心意往它拽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小兽松开了牙齿,在前面跑起来,它跑了几步,回头见到金明洙依然在慢悠悠的走着,又发出了焦躁的吼声。 “明洙,它是不是想告诉这附近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叫我们快点走啊?”赵鸳看着焦躁不安的小异兽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她话音刚落,小兽竟然连连点起头来。 “奇了怪了?这小丑丑竟然还能听懂人说话?”姬武一下子冒上前来,仔细观察起小兽,还悄悄的伸出了一只手想把它抓住。 可小兽似乎是看穿了姬武的意图,在他手刚刚动的时候就跑开了,然后远远的朝他撅起屁股撒尿。 “哇呀呀!气煞我也!!”姬武大步流星的朝小异兽冲了过去,跟着它一头栽进了灌丛里。 “姬武,你吓唬憨憨干嘛!”金明洙不满的大喊道。 可姬武哪管这些,此刻他只想抓住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异兽教训一顿。 “小东西,跑的倒是挺快。” 追到林子里,姬武一时间失去了小异兽的踪影,四处东张西望。 “跑那儿去了?” 他搜索着向前,很快发现了树下灌木丛里隐藏的赤色尾巴,然后脚步无声的飘了过去。 “嘿嘿,这下你可跑不掉了。” 姬武靠近了大树,赤色尾巴一晃的消失在了灌木丛里,他飞快的使出一记爪击,牢牢的抓住了藏在灌木丛里的尾巴,使劲的往外拽。 拽着拽着,姬武感到有点不对劲,他拉的很吃力,手上传来的感觉是毛茸茸,他记得小异兽是没有毛的。 随即,他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腥臭之味。 他诧异抬头,看见了一个青绿的硕大狼头。 “妖狼?呵呵!”姬武尬然一笑,松开了尾巴,狼尾没有落地,而是在他脸上刷了两下。 “很好,这样大家就扯平了。” 姬武想着自己也是有错在先,便要退走,可这时狼尾又在他的脸上扫了两下。 “哪来的妖兽,这么膨胀。你既然这样不知好歹,那我就不客气了!” 姬武脸色一变,周身气芒升起,整个人如同拉满的弓玹一般蓄势待发,一狼一人挨的极近,他决定后发制狼,只要妖狼敢有一丝异动,迎接它的必将是无情铁拳。 一人一狼在对峙,灌木丛里传来轻微的动静,六眼妖狼走了出来。 姬武微微吃了一惊,皱起眉头。 原来是你这贼眉鼠眼的家伙找来的帮手,可就算是两只妖狼又如何,我还是无惧! 他如是想着的时候,第三只妖狼出来了。 不过三只妖狼而已,我还是有一战之力。 姬武依然不慌。 接着灌木丛里走出了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妖狼,每多一只,姬武脸上的笑容就扭曲一点。 好家伙!知道不是我的对手竟然一下子叫了五条好狼!不过这样就想置我于死地是不是太看不起我瀛洲小霸王了!那么这样我也就不藏拙了! 姬武心念急转,八荒六合劲飞速运转,身上气芒如同火焰一般跳跃升腾,愈演愈烈,他的衣服咋咋作响,就像被狂风吹过。 青毛妖狼眼睛闪过一抹惧色,下意识退后了两步,其他妖狼见青毛妖狼都退了,也跟着退了四步,一时群狼皆震,没有敢轻举妄动的。 就是现在! 姬武瞄准时机,发出一声大喝:“再你娘的见!” 他夺路而逃了,原地留下一阵风。 风中,六只呆愣的妖狼互相对视了几眼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全部发出了狂燥的怒吼声,不过姬武已经跑远了。 “齐哥儿,魏哥,救命啊!”姬武一边狂奔,一边大喊。 “怎么回……”齐云话没说完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一个回身抱起金明洙,把她带到了树上。 魏燎赵鸳皆如临大敌。 姬武身后六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狼正咆哮着对他紧追不放。 只是片刻树下三人就被妖狼围住了。 “姬武,你他娘的又去那里惹来这么多妖狼。”魏燎躲避着妖狼的攻击,口中大骂。 “魏哥,这不能怪我,我只是想抓住那小妖兽,谁知道林子里全是妖狼,我一进去就着道了,差点回不来。”姬武喘着粗气,不断闪躲。 “放你娘的屁,肯定是你乱冲乱闯捅了狼窝!” “魏哥,信我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看见那只黑狼没有,上次就是它带队袭击的我们。” “信你娘个大头鬼,等妖狼解决了我非要和你好好说教说教。” “魏大哥,这事可能怪不得姬武,方才那小异兽想提醒我们的,或许就是这群妖狼。眼下还是专心杀狼!”赵鸳出声调和的同时对上了六眼黑狼。 “完了在和你说!”魏燎双手挥刀,也一人拦住了两只妖狼。 姬武的对手是青毛妖狼,或许是对于刚才被耍的事它还在耿耿于怀,就是追着姬武不放。 而最后剩下的两只妖狼,一只黄毛的龇牙咧嘴,眼神凶恶地盯着树上。 另一只蓝眼的则开始爬树,只是它爬一截滑半截,进展缓慢,不过好在它始终锲而不舍,虽然速度慢但也是一直在向上。 随着越来越靠近树上的两人,蓝眼妖狼脸上露出了凶狠兴奋的神情。 齐云早就发现了爬树的妖狼,等它快到树顶,便一个跃身带着金明洙跳到了另一棵树上,蓝眼妖狼扭头望着对面树上的两人,呆了片刻,而后开始狂吠。 “明洙,你在这里不要动,我下去帮他们。”齐云向金明洙叮嘱了一句,转身跳下树枝。 他倒不担心那只蓝眼睛的妖狼会伤害到金明洙,因为看上去总感觉傻里傻气的。 “云哥哥,你小心点啊。”金明洙在树上大喊,担忧之色挂满脸颊。 齐云刚一落地,仅余的黄毛妖狼立马就扑到了他的面前。 与此同时,蓝眼妖狼已经滑下了大树,也不管其他的同类打不打的过,看准金明洙待着的树杈又开始攀爬。 等它再次爬到大树的半腰上,金明洙开始吟咏咒语,一道紫色门户出现,她迈动步子,下一刻出现在了原来的树上。 蓝眼妖狼瞪大了一双眼睛,摇晃着头,看了看对面的树,又看了看头顶,利索的滑下大树,又来到金明洙脚下,继续爬树。 “你他娘的,为什么老盯着我。”姬武一蹦老高,躲过青毛妖狼的血盆大嘴,趁势也甩出了两拳还以颜色。 青毛妖狼身体灵活扭动,躲过姬武的攻击后的速度陡然变快。 血口擦着姬武的后背而过。 姬武慌忙闪避,落地后摸着火辣辣的屁股,暗自庆幸。 还好只是蹭掉了点皮。 只是这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咦………我裤子呢? “狗东西去死!”姬武暴跳如雷,恼怒的发起攻击。 青毛妖狼不惧不退,挥爪成虹。 “好家伙,我先退一步。”姬武见它来势汹汹反而不敢樱锋了,连忙后退。 绕是如此他的衣服也被狼爪挥出的罡风划出了两道口子。 余光审视着被划破的衣服,姬武心中暗自发怵。 怎么这山里的狼一只比一只强啊? “姬武你没事?要不要帮忙?”齐云的声音响起,他游刃有余的压制着黄毛妖狼,目光正好扫到了处境不妙的姬武。 “我没事,齐哥儿!刚才只是让它几招而已,我马上动真本事了!”姬武高喊了一句,开始加快运转八荒六合劲,身上无形气浪散开。 青毛妖狼一跃而起,张开了血盆大口。 “妖兽,你惹怒我了!” 姬武大吼着,后撤一步,扎起身体,拳头之上紫色内气附着,四周忽然热浪涌动。 在血口临近之时,他挥动了拳头。 “呜呜……呜……” 青毛妖狼发出哀鸣声,飞出去了几丈,它被击中的地方长毛卷曲,就像被火焰烤过一样。 “嘿嘿!小小妖狼,也敢在你姬爷爷面前放肆?喜欢咬人是吗?今天大爷我就要把你的牙齿全部打掉!”姬武一击得逞,得意的扬起自己的拳头。 青毛妖狼爬起来,嘴里带着血迹,它怒视着姬武,没有再轻举妄动。 “这就怕了?”姬武嘴角一歪,露出一丝不屑,而后一步跃起,气流涌动的拳头裹挟起一大片沙石落叶砸下。 青毛妖狼严阵以待,四爪撑开,紧紧抓入地面。 我这么狠的拳头,竟然不躲? 姬武脑海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时青毛妖狼的眼睛中浮现了奇异的花纹。 下一刻它原地消失了。 “什么?这么快的速度?”姬武想要收拳已然来不及。 第21章 危险 只一眨眼青毛妖狼便出现在了姬武的身后,三寸长的利爪,一划而过。 姬武完全来不及闪避。 他脑海里就剩下一个念头。 完蛋! 啊的一声惨叫,姬武向前扑了几步,倒在地上,背上是三道深深的爪痕。 “嘶……”他龇牙咧嘴的倒吸着冷气,飞快的爬起来。 可刚刚起身,青毛妖狼的利爪再次降临,他努力躲避,肩膀还是多出了两道血痕。 青毛妖狼仿佛此刻才开始展现它真正的力量。 庞大的体型拥有着与之不符的极致速度,姬武周围全是它的残影,利爪划破空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它先前笨拙的一切,好像只是为了寻求捕杀猎物的快感。 “可恶啊!完全捕捉不到它的身形。” 浑身鲜血的姬武紧握着拳头,如临大敌的扫视着周围的青色兽影。他空有巨力,却打不到对手,脸都快憋成了猪肝色。 青毛妖狼带起的黑色风圈之中,青光不时划过,姬武身上的伤痕又增加了几条。 “好,是你逼我的。” 姬武紧咬牙关,他想起了从前打架最厉害的那一招,只要使出便无往不利,对手必将变成土鸡瓦狗,只是现在用出那一招对他自身伤害也是极大的,可如今看来他也逼不得已了。 心中有了决断,姬武气沉心府,猛地一喝。 “齐哥儿救命啊!!” 一道银白剑光闪过,风圈中火星四溅。 齐云突现,接下了青毛妖狼的利爪攻击,他的速度不快,可却总能精确捕捉到青毛妖狼的攻击落点。 “我还以为你要逞能多久呢。”齐云背对姬武轻笑,他刚刚解决掉黄毛妖狼。 姬武脸上划过一抹尴尬,嚷道:“齐哥儿,我喊你绝对不是因为我打不过它,而是它只会仗着速度搞偷袭,我气不过才叫你的,你也知道我都是学的些力气的本事,对这家伙是没法子了。” “哈哈,交给我。”齐云虽然笑着,心神却没有放松,略有感应,他长剑滑向后背,再度逼开了青毛妖狼的爪子。 空地上,随着青毛妖狼提高速度,风圈也越来越大,四周的地面上转瞬便只剩下厚实的泥土,周围细小一些的树木更是弯曲匍匐,被卷光了叶子。 飞沙走石,枯叶乱舞,风圈中兽影重重,银白的光和明亮的火星偶尔闪过。 被动应击数次后,齐云忽的向着风圈中刺出一剑。 下一刻,风平浪静,青毛妖狼落地,身上滴着血,而齐云手中的剑也翻卷扭曲。 姬武趁机拿出小药瓶,嗑了几颗红色药丸回复气力伤势。 青毛妖狼凶狠的盯着齐云,眼睛中的花纹更加明显了,它顿足片刻,而后跃起,猛然挥出一爪,一抹丈许红光瞬间浮现。 铮! 齐云以剑身向抵,斩断红色气芒,又接住了青毛妖狼利爪。 “吼!!!”青毛妖狼怒吼,利爪猛按向下,齐云手中的长剑弯曲。 “好强的家伙!”齐云忍不住低呼,眼中似有火焰燃起。 “不过还不够!” 他嘶吼着,身上赤芒暴涨,全部倾泄于剑上,弯曲的剑身复直,青毛妖狼眼中闪过如人一般的惊讶,它跳开又出其不意的再次挥出利爪,这次寸长的青爪力量更加强大。 齐云也在瞬息收剑,出剑,赤芒如虹流,动作一气呵成。 铮鸣之音悠悠荡漾开来,漫天落叶飘飞,沙石与枯枝不住的卷起,发出巨大响声。 下一刻,长剑弯折,齐云的臂膀被妖狼划中,倒飞了出去,血洒一地。 青毛妖狼落在原地,挥击的利爪微微颤抖,细小的红色血珠沿着毛发流淌落下,它最锋利的爪子缺了一角。 齐云站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青毛妖狼,就像感受不到胸口的伤口一般,提起弯折的剑,快冲向前。 青毛妖狼抬起花纹密布的眸子也扑向了齐云。 不远处,赵鸳一直分出一部分心神关注着姬武与齐云的战斗,当她看见那股耀眼的赤芒气以及齐云的招式后,脸上神色开始了阴晴变幻。 一瞬间她明白了很多事。 “无耻之徒!!”她恨恨的咬起了牙。 青毛妖狼还在和齐云鏖战,瞳孔中的花纹已经消失不见,速度也恢复如初。 “齐哥儿,那妖狼好像不行了,我们一起上,定要把他打的满地找牙。”一旁的姬武注意到了妖狼的变化,浑身来劲了。 他笃定,青毛妖狼方才之所以速度那么快,肯定和那瞳纹有关。 “暂且不用!”齐云拒绝了姬武的帮助,手中剑光如织。 青毛妖狼以利爪相击,人与妖狼一时看不出高下。 姬武在一边看的手痒难耐,他非常想上去报仇雪恨,可又不好拂了齐云的兴,只得如一只烦躁不安的猴子一样,一会伸头观望,一会走来走去,摩拳擦掌。 青毛妖狼与齐云交手已有数十次,发现奈何不了对方后,它便趁着一个交手的空隙,发出了一声嚎叫。 它在寻求帮助。 正在爬树的蓝眼妖狼听见呼唤,朝青毛妖狼那边看了一眼,又望向树顶的金明洙,踌躇不定。 “憨憨你说下面那只妖狼是不是有病啊?”金明洙坐在树杈间抱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异兽,俯瞰着不断爬树的蓝眼妖狼,有些同情的道。 小异兽不住的点头,还连续不断的发出“憨憨”的声音,那声音和往常的音节不同,就像是嘲笑。 蓝眼妖狼像是听得懂一般,在小异兽的叫声以后,它立马把青毛妖狼的呼唤抛之脑后又开始继续攀爬,并且爬的更快了。 此时细细一看,两棵大树的树皮都已经被刨掉,只有光秃秃的白色树干了。 青毛妖狼发现了蓝眼妖狼的举动,又加大音量嚎了两声,可蓝眼妖狼依然无动于衷,固执的爬树,青毛妖狼气急败坏的咆哮,声音很快又淹没在了齐云的剑光中。 呼救无援的青毛妖狼渐渐不敌齐云,一直被逼到无路可退。这个时候它的眸子中出现一丝决绝,消失的瞳纹再现,并且比之前更加凝实清晰,它张开狼嘴,发出刺耳的啸声,同时利爪一挥,一道两丈长的青色弧形波纹凭空而现。 “这是?极境武技!?!”齐云大惊,不住的后退。 青弧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追出,沿途的树植被轻易的斩断,断面光滑平整。 齐云一路暴退,可转瞬撞到了一颗粗壮的大树上。 “齐哥儿小心!”姬武的暴喝响起。 青弧穿过了齐云,穿过了他身后的大树,而后又前进了数丈才慢慢消散。 轰隆隆! 大树倒塌的声音接连响起。 齐云背靠大树,摸着胸口,内里的金色内甲上有一道显眼的白痕,他的背心手心都是冷汗。 “齐哥儿,你没事?”姬武慌忙跑来,拦在了齐云面前,替他挡住了青毛妖狼接踵而至的攻击。 齐云面色发青,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他才从失魂中走回来。 “没…没事……” 青毛妖狼用出那一招似乎耗费了自己很大一部分力量,此时的模样显得颓靡异常,攻击与闪避都明显减慢。 而这,正是姬武最喜欢的。 他大开大合的攻击,拳头重重的打在青毛妖狼身上,每一次都让它大口吐血。 呜……呜呜……青毛妖狼哀嚎不断,攻击开始无力,它想跑,姬武却穷追不舍。 “该结束了,狗东西!”姬武的拳头掀起气浪,抓住机会猛的轰在了青毛妖狼的下颌,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碎骨牙齿飞出,青毛妖狼倒在地上,四肢挣扎几下后没有了动静。 还在战斗的三头妖狼,发现了青毛妖狼的倒地,皆是惊惧,它们同时停止了攻击,不约而同的飞跑进了树林里。 只有那头蓝眼妖狼还挂在树腰,对周边的一切浑然不觉。 它缓缓的向上爬,一把刀飞来,钉在了它的头顶,蓝眼妖狼愣愣的看着刀刃,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它回头一看,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同伴,惊的它顿时从树上滚了下来。 蓝眼妖狼想跑,魏燎提着刀闪到了它的面前。 连续的试了几个方向都被挡了回来后,蓝眼妖狼立马匍匐在地上,摇头摆尾。 “魏大哥,等等。”金明洙带着小妖兽从紫色门户中走出。“魏大哥,不要杀它,它也挺可怜的。” 听到金明洙的话,地上爬着的蓝眼妖狼点起了头,它想过去亲近金明洙,魏燎又一刀横在它面前,吓得它马上退回了原地。 “那就放了它,我只是觉得这只看起来肉可能比较好吃。”魏燎的话让蓝眼妖狼毛都立了起来,夹着尾巴不住的后退。 “哈哈,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这只妖狼果然特别。”魏燎笑看着蓝眼妖狼,只是那笑容落在蓝眼妖狼眼里,就像是魔鬼。它又把祈求的目光落到了金明洙身上。 这时金明洙继续说道:“我也不是想放了它,我看把它拿来驼行李正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魏燎眼睛明亮了起来,“明洙妹子说的没错,我现在就把它捆起来。哈哈。” “嗷呜,嗷呜,汪……”蓝眼妖狼挣扎着沦为了苦力。 第22章 识破 “齐哥儿,那妖狼被我打死了。”姬武高兴的跑到齐云身边,见他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搭着他的肩膀摇了起来,然后继续说道:“齐哥儿方才你可真是厉害,那妖狼发出的气刃你都躲开了,快告诉我,你怎么办到的?” “怎么办到的?”齐云露出苦笑。“我并没有躲开,你看我的内甲就知道了。” “啊?”姬武讶异了一声,随即明白了过来。“我都说了,你还不信,那妖狼就喜欢搞偷袭,不过他已经被我打死了。” 齐云不自然的笑了笑。“怪我轻敌,不会有下次了。” “算了,别提那只会偷袭的家伙了,我们过去看看魏哥他们。” “好。”齐云点头,可没同姬武走几步却看见赵鸳提着剑怒气冲冲的杀了过来。 “无耻淫贼!受我一剑!” “赵小姐,你这是为何?”齐云忧绪瞬间飞去,一下跳开老远。 “你还问我为什么?你这偷老太肚兜的淫贼!枉我看错了你!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赵鸳说着又挥剑砍人。 完了,被发现了。 齐云心中大呼不妙,慌忙躲避,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几度起合,不知该如何解释。 “赵小姐,有什么误会,我们好好说不行吗?不要舞刀弄剑的,伤了和气就不好了。况且齐哥儿现在身上还有伤呢。我们慢慢说,好不,慢慢说。”姬武拦住了赵鸳,一脸赔笑,他也知道露馅了。 “姬武,你别再这里假惺惺的演戏了,你肯定也有份,你们两个无耻之徒!狼狈为奸的家伙。”赵鸳怒气不减反增,一剑向姬武刺去。 “我怎么了?”姬武一步跳到了了齐云身边,脸不红心不跳,装作一无所知。 可他心中却在发苦,难过,焦急的想着怎么蒙混过关。 “赵姐姐,怎么了,你怎么可以骂云哥哥是无耻之徒呢。”金明洙抱着小异兽走了过来。 “对,公主快帮我们劝劝赵小姐,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姬武见金明洙过来,心下一喜,连忙开口。 “闭嘴,你个无耻之徒!”金明洙没给姬武好脸色,姬武本来还想说几句,现在都只好吞回肚子里去了。 他用手碰了碰齐云,挤眉弄眼的道:“齐哥儿,快站出来解释啊,不然今天咱哥俩都得完蛋。 “额……其实……额……是这样的……赵小姐,你肯定认错人了,诗会那天晚上,结束后我直接就回家了没有偷老太的肚兜,然后就睡觉了……姬……姬武可以做证。”齐云吞吞吐吐的,说话没头没尾。 姬武听了他的话后,扶起了额头。 硬着头皮接道:“对,那天我回去找齐哥儿的时候,他睡觉了。” “我有说是诗会晚上吗?”赵鸳瞪着齐云。 “是……啊!” 齐云正要说话,姬武猛的踩了他一脚,抢过了话头。 “那天我晚上不是去找齐哥儿嘛,然后就和他讲了偷老太肚兜的无耻之人,所以他知道一些情况也不足为奇。方才又被妖狼吓到了,所以有点语无伦次,赵小姐你多理解理解。” “对对对,就是姬武说的这样。”齐云跟着尬笑道。 “还想骗我,你们两个人可真是无耻至极!”赵鸳恼怒的指着两人。“非要我把那天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吗?” “那天什么事啊?我记不得了,齐哥儿?你呢?”姬武看着天空摇头晃脑,一副打死不认账的样子。 “我都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云把头揺成了拨浪鼓。 “你……你们!”赵鸳气急败坏的蹬了蹬脚。 “两个无赖!好,既然你们死猪不怕开水烫,那我就把你们的苟且之事全都说出来。” “那天姬武你为了骗我,演的好戏。是不是你叫齐云在我面前偷老人肚兜,然后引我去追他,等到打不过他时,你再跑出来救我,好让我…让我……” 说到这里赵鸳说不下去了,面色羞红,那时她的确心有波动。 “赵姐姐,姬武让你什么啊?快说啊。”金明洙就像听故事一样,兴致勃勃。 “明洙,你关注的重点在哪里?我在说那两人的苟且行径!”赵鸳嗔怒。 “哦哦,不好意思,赵姐姐,姬武你太坏了!竟然对赵姐姐行那种龌龊之事!”金明洙愤慨的指责起了姬武。 赵鸳一愣:“明洙你在说什么?” “姬武不是对你……” “我什么也没有做。”姬武觉得还是有必要证明一下清白。 “你们在说什么啊!去死!姬武!”赵鸳要气疯了,直接举剑刺向姬武。 “赵小姐,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也没做啊。”姬武边躲边喊。 齐云默默的远离了是非。 “云哥哥,你说,你为什么要偷老人肚兜!”金明洙板着脸向齐云质问。 “我没有!那是卖的,给钱了!”齐云辩解。 “那你买肚兜干什么?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啊?”齐云呆滞。“明洙,你都是在哪里学的这些东西?” “别想岔开话题,老实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拿去送给她了!”金明洙不依不饶,就像在扞卫自己的主权。 “没有……” “那你自己穿?” “你……”齐云面红耳赤。 “那是姬武穿?” “不……” “你就是有人了!” “停!明洙,你能等我把话说完吗?”齐云用手指按住了金明洙的嘴巴。 金明洙拍开齐云的手,道:“好,你说!” “肚兜是姬武卖的,后面我扔了,没人穿。”齐云语速极快。 “那还差不多!”金明洙抱住了齐云的手臂,脸上阳光重新浮现。 姬武溜的很快,赵鸳怎么也赶不上,只得气喘吁吁的坐在石头上生着闷气。姬武回头上前想与她搭话,可一靠近就是连串的剑光。无奈姬武只得离远点,把齐云拉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 “齐哥儿,这事怪你,好端端的怎么就让赵小姐发现了呢?” “怪我,要不是你当初想的歪门邪道会这样吗?我还要怪你呢,现在我们都成无耻之徒了,要是赵小姐回去宣扬宣扬,我就完了。”齐云比姬武还急,他要是败坏了齐氏的名声,可没脸回去见父亲母亲。 “反正这事怪你,赵小姐就在旁边,你怎么也不克制一下呢,打着打着就上头了,武功招式全暴露了,是个猪都能看出东西来。” “你以为我想啊,要是你两下把那妖狼解决了不就没问题了,说起来还是你的问题。” “怎么是我的问题呢!那妖狼一直暗戳戳的偷袭,我有什么办法。不行你现在得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挽回赵小姐的心意。” “什么心意,现在看来她的心意根本没在你这边好不好。” “你不懂,我们的感情每天都在稳步提升,回去就要见丈母娘了,现在百年基业都毁于一昔了。”姬武哭丧着脸。 “你想多了!还百年基业。”齐云煞有其事的摸了摸姬武的额头。 “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 “云哥哥!”金明洙突然窜出来,把齐云和姬武都吓了一大跳。“你们又在商量什么坏事?” “咳咳,没说什么,已经讲完了,我们这就出去。”齐云说着就要走。 “哼,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金明洙不满的嘟囔。 姬武眼珠一转,拉住了金明洙。“公主,其实是这样的……” 很快,姬武把那天的事稍加润色全盘托出,并祈求金明洙帮忙去向赵鸳说点好话。 金明洙津津有味的听完以后,问道。“云哥哥,偷老人肚兜是不是姬武逼你去做的?” “明洙,我不是说了给钱了吗?不是偷!”齐云在抓狂的边缘。 “好,就算你不是偷,那是不是姬武逼你去买的。” “嗯,额,好像……是。” “是了,我就知道,姬武你个无耻之徒!”金明洙从齐云的欲言又止的模样中已经幻想出了其中的威胁与压迫。 “我……齐哥儿,我可没威胁你啊,你说句话啊!”姬武急了。 “明洙,姬武没威胁我,是我自己要帮他的。” “云哥哥,你别说了,肯定是姬武逼你的,我们走,我现在就要去告诉赵姐姐!”金明洙拉起齐云,就要走开。 “别啊!公主!”姬武也拉住了齐云,忙道:“齐哥儿,你给她解释清楚,是不是我逼你的。” 齐云递给姬武一个无奈的眼神,意思是好自为之。 姬武慌了,要是金明洙再去火上浇油,顺便把齐云撇的一干二净,他这辈子的幸福怕是就没了。 不行。 姬武一咬牙,闪到金明洙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姬武,你要干什么,快给我让开。”金明洙语气不善,已经把姬武认定为带坏齐云的不良源头。 “公主,公主,别急嘛!我们有话慢慢说!”姬武掐眉讨好,又在金明洙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这样嘛?可是赵姐姐是我的好朋友啊!”金明洙誓不罢休的模样开始变得犹豫不绝。 姬武趁热打铁,接着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好,好,我答应你了,帮你说几句好话,但是你可不能再带着云哥哥去做坏事了,不然我一定连本带利的收拾你!” “公主,放心,我以后一定,一定,不带齐哥儿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了。”姬武舒了口气。 金明洙走了,去找赵鸳了。 齐云拉过姬武,道:“你给明洙说了什么?她怎么态度转变的怎么快?” “我说给她一百颗七彩珍珠。”姬武没有隐瞒,如是说道。 “你有?”齐云讶然。 “没有啊!” “那你敢怎么说,要是明洙知道你骗了她,你不死的更惨?” “兰姐不是有吗?嘿嘿。”姬武一脸坏笑。 “你让我去偷我姐的?我怕不是会被她打死!不行!要的话你自己去。” “齐哥儿,你怎么能这样无情呢,我们可是兄弟啊,我后半生的幸福就要与我擦肩而过,你不帮忙吗?” “不帮!” “那我要死了你帮不帮忙?” “你不还没有死吗?” “你不帮我,我就过去让赵小姐一剑刺死我。” “你去,说不定赵小姐这样发泄了怒气就原谅你了!” “哈哈,齐哥儿我们还是讨论下七彩珍珠的事!“姬武又勾搭上了齐云的肩膀。 第23章 往生河 下山的路上,姬武愁眉苦脸的落在最后,赵鸳依然对他爱搭不理,简直快要把他愁坏了。 一天之内他同时体会到了大喜大悲,明明已经是要靠近天边的云彩了,却一下又被打回了谷底。 倒是齐云和金明洙一路有说有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蓝眼妖狼承受着它承受着难以承受的重量,期间数次逃跑,但是都被魏燎抓了回来。 反观同行小异兽的待遇就要比它好太多了,虽然其貌不扬,但是非常聪明,一会在金明洙身边讨点吃的,一会又到赵鸳怀里挨蹭,看的姬武都眼红不已。 当天边的太阳只剩下了余晖时,一行人停在了干枯的河道边。 河道很宽阔,里面散布着不少的小水洼,森森白骨随处可见,其中有些上面还挂着腐肉。 齐云踏入河道,心中隐隐觉得奇怪,便开口问道。 “魏哥我们上山时好像没有走过这条河啊。” “走这边下山要近一点,天黑之前应该可以到山脚。”魏燎解释道。 “为什么这河道里这么多枯骨?”齐云四下张望着,脸上满是疑惑。 “以前我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好像没有……”魏燎也有些困惑。 二人说着都提起了一分心思。 “赵小姐,你看这朵花好漂亮啊,我以前从没有见过。”姬武不知道从哪里摘了一朵艳丽的鲜花,兴冲冲的拿到了赵鸳面前。 “无耻之徒,离我远点!”赵鸳白净的手落到了剑柄上面。 “赵小姐,别激动,我只是觉得这朵花儿好看,想把它送给你。”姬武和赵鸳保持着一剑的距离,以确保自己不会被当场劈开。 “滚!”赵鸳看都没有看花一眼。 “咳咳,我就滚!”姬武悻悻的跑开了,目光在河道中左右扫视,很快,他发现了一颗闪烁着光芒的小石头,几步飞奔过去,捡了起来。 小石头呈乳白色的半透明状,摸起来有些滑润。 姬武拿着石头,又兴冲冲的跑到赵鸳面前。 “赵小姐,你看这是什么石头,竟然天生就是透明的,好像还会发光。” 赵鸳扫了姬武一眼,没说话,只是提剑。 姬武自觉的退远了。 “哈哈哈,姬武你没见过鹅卵石吗?”金明洙看着姬武手上的石头,无情嘲笑道。 姬武瞪了金明洙一眼,狠狠的把石头扔了出去。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鹅卵石? 不过他还是不死心,目光依然四处飘忽,想寻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讨赵鸳欢心。 这时干黄的河沙中一缕莹莹蓝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姬武好奇的跑了过去,随手捡起一根棍子就挖了起来。 这地下难道有什么宝贝? 他兴奋的想着,手上干劲十足。 可他挖到下面,蓝光反而不见,它只漂浮在表面的河沙之上。 “奇了怪了?这光是哪里来的?”姬武万分好奇的抓起幽蓝河沙,可沙子到他手上就失去了光芒,它们只是普通的沙子。 “什么鬼玩意?”姬武一把扔了沙子就要离开,可他抬起头却又瞥见另一处河沙在冒着淡蓝色光晕。 他仔细打量四周,这才发现似乎河道里到处都是这种十分微弱的蓝光。 “这河里不会埋藏着上古时代的宝物!” 姬武满眼震惊,而后兴奋的大喊道:“魏哥,齐哥儿,你们快等等,快看地上是什么?” 众人闻声皆身形一顿。 齐云看了半天,扭着眉头道。 “什么也没有啊,你吼什么?” “齐哥儿你看仔细了,沙子里面有东西!” 齐云跳下石头,用脚在河沙上踢了踢。 “我还是什么也没看见啊。” “好像是有一种蓝色的光,很淡,肉眼不好发现。”魏燎半跪在沙地里,偏着头。 “对,我也看见了,这下面是不是有宝贝啊,憨憨快来给我挖!”金明洙兴高采烈的招手。 “憨憨!”小异兽一小跳到在金明洙面前,在她的指挥下,卖力的挥动着爪子,很快便刨了一个大坑,可坑里什么都没有。 “公主别白费力气,这宝贝要是这么容易找到,我刚才就已经悄悄收怀里了。”姬武在一边讥笑。 “你管我,憨憨这边也挖一下。”金明洙指挥小异兽换了个发光的地儿,继续作战。 姬武有点担心宝贝真的被金明洙挖到,于是自己也开始了挖掘。 “魏大哥,你知道这河道下面是什么吗?难不成真的是什么奇珍异宝?”赵鸳虽然没有动手开挖,但是心里也有些悸动。 “我觉得可能不是宝贝。”魏燎嘴上保持质疑,但是手上已经拿着棍子左右开弓,他也加入了撅河大军,同时还把蓝眼妖狼给解放了,让它也出力。 “赵小姐,你也看见蓝光了?”齐云疑惑的向赵鸳询问。 “是的,很淡,四周都是。”赵鸳点头。 我怎么看不见? 齐云疑惑的都要把头埋到沙子里了,也没有发现什么奇特。 他很奇怪,难道自己视力有问题? 夜幕降临,河道里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并且还在不断增加。 这时齐云终于看见了奇异。 原本干枯的滩涂,此刻覆盖了一层浅浅的淡蓝色光辉,河中大大小小的石头全部散发出微微荧光,干黄的泥沙中幽蓝的植物嫩芽破土而出,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地上冒出水了?”金明洙挖着挖着,坑里突然涌出了一股水流。 不仅是她,姬武和魏燎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秘宝出世,必然伴随天地异象,祖宗庇佑啊!!”姬武突然手舞足蹈的大喊起来。 慢慢的,蓝色的河水涌现在了整片河道。 “明洙快上来。”齐云觉得这异像似乎不对劲。 “不,宝贝就要出现了,它是我的!”金明洙亢奋的挥舞着拳头。 “你一个女孩子拿宝贝来有什么用,而且你还不是武修。”齐云不由分说一把抱住了金明洙的两条腿把她扛了起来。 “云哥哥你快放我下来!我的宝贝!!”金明洙倔犟的拍打着齐云的背,齐云却是不管不顾,扛着她就往岸上走去。 赵鸳立在原地,她脚下的石头已经被涌现的河水淹没了半截。 她也好奇的蹲下身子,用手去触摸着那淡蓝色的河水,指间感觉十分冰凉,和普通的河水无异。 奇怪,这水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真的有宝物出世? 姬武和魏燎还站在河底,水已经到了腰间,可两人谁也不愿意先走,于是姬武开口了。 “魏哥,这水着实奇怪,我看你先走,我独自留下来一探究竟。” “二弟说的哪里话,那有大哥走,弟弟留下的,还是你先上岸,让我来承受这危险。” “魏哥难道是看不起小弟吗?小小危险就让我退缩。” “不是,大哥绝没有那个意思。” “那不如魏哥先退,让这危险磨练小弟一番?” “实不相瞒,大哥也没经历过什么苦难,如此磨练,也是很必要的。” “哈哈哈哈!” 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但就是谁也不走。 等到水漫到脖子的时候,姬武逐渐沉不住气了,并且开始怀疑究竟是不是异宝现世,他一开始被异像冲昏了头,根本没有细想,不过现在就算想到了,他也还是不想先退,万一是呢? “魏哥,我看这水里可能不是宝贝,要不我们一起先上岸观察观察再说?” “甚好,我数一二三,一起走。”魏燎赞同道。 “好,你数。”姬武点头。 “一……”魏燎数了一声直接潜进了河流,姬武愣了好一会,然后一咬牙,也跟着潜了下去。 齐云在一块大石头上把金明洙放下后,震惊的发现,两岸的山岳树木在虚幻模糊,慢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幽兰色的藤蔓植物。 他径直向岸边快冲而去,可马上捂着鼻子退了回来,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一切,他不信邪,又猛来一次,这次鼻血都撞了出来。 “云哥哥你没事?”金明洙也发现了异常。 “我没事!”齐云摆着手,不动声色的抹掉鼻血,然后上前几步,双手在虚无的空中摸到了一面墙。 “我们……可能遇到危险了。”齐云心头一沉,他都不能理解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金明洙也向前走,同样被无形的墙挡住了。 “明洙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齐云飞快的向另一岸跑去,然后很快失望而归。 对岸也是同样的结果,他们被围在了怪异的河中。 “齐云,河水快涨上来了,你们怎么还没走。”赵鸳并没有被莫须有的宝物扰乱心智,不过却被好奇心拖住了不少时间。 “我们被困住了。”齐云指着前方,虚无之中好像水波晃动的形迹。 赵鸳不解,走上前去,先是指尖轻触,后又以掌挥击,然后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齐云。 齐云随即说道:“我们被困住了,对岸也是一样的情况。” “无形的墙?”赵鸳眉头挑起。 河水不断上升,岸上的三人无奈的跳到了最高的石头上面,小异兽和妖狼也紧跟了上去。 幽蓝色的植物经过疯狂的野蛮生长,已经彻底占据了整个河道,其中有的生的和树一样,还有的看似像藤蔓,却粗壮无比,有着门一般大小的叶子。 姬武耗光了胸中最后一口气后,终于从水中冒出了头,恰好见到了石头上的三人,他赶紧爬了上去。 “齐哥儿你们不是上岸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齐云无奈的和他解释了一遍因由。 “这么邪乎?”姬武有些不信,想要自己去一探究竟。 赵鸳这时也说道:“不要白费功夫了,我也试过了。” “这下完蛋了,收宝不成,反倒要被宝贝收了。”姬武眉头紧锁。 “你就不能说点好话!”金明洙呛了他一声。 “我就随便说说。”姬武现在可不敢惹金明洙了,因为他有求于人。 “魏哥怎么还没上来?”齐云张望了水面许久,荧蓝的河面始终平静无波。 “对啊,魏哥怎么还没出来,按道理来说他憋气不可能比我持久啊。”姬武满是疑问的盯着水面,想着要不要再下去看看。 刚好这时水花跳动,魏燎冒出了头,大喊道。 “我找到宝贝了!” 他的手上捏着发光的东西。 姬武满脸难以置信,死死的盯着魏燎手上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东西。 “哈哈哈!四颗圣灵石,我后半辈子不用愁了。”魏燎爬上石头,开怀大笑。 他摊开手,四颗石头大小不一,乍看如水晶,皆呈多面菱体,闪闪发光。 “圣灵石?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姬武眼疾手快的顺走了一颗,高举着观察。 他看了一会说道:“我看这东西是假的,魏哥我帮你拿回瀛洲找我们姬氏最专业的宝物鉴定师给你看看?” 魏燎立时骂道:“滚一边去,你当我傻啊,快把圣灵石还给我。” “魏哥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们可是兄弟啊!”姬武一脸的真情实意。 “行,那你先给我个千八百金币当押金。” “能先欠着不?” 魏燎给了姬武一大脚,抢回了圣灵石。 “我怎么就捡不到圣灵石呢?”姬武懊恼不已,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始终没离开过魏燎,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魏大哥,你可以给我一颗圣灵石吗?我给你一千金币购买。”金明洙拿出了钱袋子。 圣灵石对司命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它能大幅提升或者持续恢复司命的圣灵力,而且还是施展禁术必不可少的媒介。 “明洙妹子也是司命?”魏燎问道。 金明洙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叫我一声大哥了,那大哥我送你一颗也无妨。” 魏燎爽朗的把一颗圣灵石递给了金明洙,但是金明洙却没有接过,而是说道:“我不能白拿魏大哥的东西,我有钱。” 她把一个钱袋子豪爽的拍在了魏燎手上。 “里面有一张紫晶卷。” 齐云看的一脸肉痛,因为那是他的钱包。 他对着金明洙眨着眼睛。 明洙你就不在想想吗? “这……那好。”魏燎想了下,接过了钱包。 他不是那种在乎小钱的人。 “大哥,我的亲大哥,你送我一颗怎么样?” 姬武又窜到了魏燎面前,魏燎干脆利落的回道:“滚!” “姬武你别打诨了,我们现在情况不妙!” 齐云插嘴,随即把无形墙壁的事告知了魏燎。 “这下麻烦了。”魏燎看着脚下越来越高的河水,又偷偷瞧了一眼钱包里的晶卷。 以后我魏燎也是爷了。 其他四人都以为他在思考对策,便等着他发话。 过了好一会,魏燎才发现盯着他的八只眼睛。 “你们看着我干嘛?” “……” 无语过后,赵鸳还是开口问道。 “魏大哥你想到出去的方法了吗?” “额……嗯……”魏燎沉呤着。“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前面看看。” “去前面?”赵鸳心底不太赞同魏燎的建议,又道:“可是我们怎么前往呢,难道游过去?谁也不知道这河流有多长啊。” “没错!南山之外,幽幽长河,有叶为舟,以载魂灵,暮生朝去……”魏燎随口拈来一段古文。 “魏哥念的可是异物经里的内容?”齐云似乎明白了什么。 魏燎点头。“三弟也觉得此地景象和异物经里面的记载很像吗?” “嗯,我先前就有这种感觉,此地或许就是书中所描述的往生河!” “不对啊,我记得书上写的往生河在南山啊,南山不是在剑川境吗?怎么跑临川境来了,难道所谓的南山其实是胡廊山?”姬武质疑道。 “圣人书中所言有时候也不一定全对,不过我猜这里应该就是往生河。”魏燎抽刀斩下了一片叶子,跳了上去,叶子稳稳的接住了他,他以刀做笔,开始在上面刻画纹路。 很快,叶子上面的纹路亮了起来,魏燎口中念叨两声,叶子竟然自己飘来飘去,最后又回到了原位。 “哇!好神奇!”金明洙惊呼起来。 魏燎又如法炮制的制作了两张叶船。 “大家都快上来,我们去前方看看。” “好!”赵鸳轻轻一跃跳了上去,姬武跟在后面也要跳上去,却听见她说。 “这片叶子挤不下三个人。” “哦。” 虽然那张叶子容纳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但是姬武也只能识趣的退后。 “武子快过这边来。”齐云已经和金明洙站在了另一片叶子上,这片要比魏燎和赵鸳所乘那张还要大上一圈。 “来了,齐哥儿。” 姬武心中感慨,还是齐哥儿好! 迎着金明洙那极不情愿的眼神他跳上了大叶子。 “憨憨和汪汪怎么办?”金明洙冷冷说道。 “它们俩乘一叶便是。”齐云并没有听出金明洙话语中隐藏的含义。 哼!猪头! 她瞪了齐云一眼。 蓝眼妖狼和小异兽前后脚踏上了最后一片叶子,魏燎单手捏印口中默语,叶子上一道流光沿着刀痕快速闪过,开始了自动前进。 第24章 画中武技 荧蓝色的河面上,三张叶舟正在缓缓前行。 齐云望着河面,自语道:“传说生灵归去后都会进入往生河,跟着河流漂下就能进入轮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齐哥儿,照你这么说我们可不是死了吗?”姬武接道。 齐云突如其来一阵惆怅。“按照书中记载,进入往生河的都是归去的生灵,可能我们已经死了。” “齐哥儿你可别吓我,我还没成亲呢!”姬武急道。 “我只是说书上记载的内容而已,我们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齐云无奈的别了他一眼。 “那你说人真的有轮回吗?”姬武又问道。 “圣人云,万物皆有轮回。” “云哥哥说的真好!”金明洙微微仰头看着齐云,眼睛里有光。 “怪不得小时候有个老乞丐拦住我的路,说我顶盖生霞光,乃天上仙人转世,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原来我真滴是仙人哇!”姬武一副恍然大悟像。 “没喝酒啊?”齐云疑惑的看着他。 金明洙也是一阵鄙夷。 “齐哥儿,我说的是真的,你看往生河都有了,怎么会没有仙人呢?”姬武已然有些着魔。 “你见过仙人?”齐云质问。 “没有……”姬武摇头。 齐云目露回忆。 “你刚刚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旧事。” “我小时候也遇到过一个人,说自己是仙人,非说我生有什么仙根可以修仙,我直接一拳打他脸上,仙人竟然没有接住,害的我回家还被母亲骂了,落了个当街打人的名。” “后来他竟不死心的又找到我,告诉我他是从雷海之外一个叫什么银川的地方流落过来的修仙世家后人,我告诉他接我一拳我就可以考虑。” 说到这,齐云停顿下,噎了口唾沫。 “然后呢?”姬武略显急切的催促。 金明洙也在期待的望着齐云,他们就像是在听故事,都听的津津有味。 “然后,他就说行,但是又说他现在才炼气阶段,让他准备准备。” “当时我已经快上境了,他有模有样的施展了一番他的那什么仙法后,叫我出拳,我见他认真的架势便使了七分力,一拳打在他胸口。” 齐云突然咬牙切齿起来,在姬武和金明洙希冀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他当时就晕了过去,现在我都还要每个月给他银钱。” “真是太可恶了!我要是遇到这种老骗子我也直接呼他脸上。”姬武一瞬间深有同感,暗道自己没轻易上当,不然姬家也要白养一个人了。 “对,就是个大骗子!是我还要把她腿打断,游街示众!”金明洙气愤的赞同,好不为齐云生气。 最前面的叶子上,赵鸳和魏燎也在闲聊。 “魏大哥,你说我们一路漂流下去,会进入轮回往生吗?” “不会,世上本就没有轮回,又怎么进入?” “既无轮回,那为何会有往生河这种神异的地方存在?” “这或许是曾经圣灵们的伟力,反正我觉得人死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那血灵又是如何来的,不是生灵死后的魂魄吗?” “血灵不是魂魄,它们其实也是圣灵力的一种体现,比如感应火之圣灵者可以召唤火灵,雷之圣灵者可以唤出雷灵。” “简单来说,你可以称它为一种独特圣灵力的具象化身,就和某些凝聚法身的武技一样,只不过一种是气,一种是圣灵力。” “它们一般都是由司命献祭召唤,还有在死过很多人的地方也会出现,不过后者的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血灵嗜血残暴,多为心术不正者修习,所以世人谈及皆是恐惧,但是它们如果使用在磊落之人手中,也可以发挥非常好的作用。” “原来如此……”赵鸳呢喃。 叶子缓缓向前漂流,色彩斑斓的流光铺满了两岸,组成了两道奇异的光幕,绚烂无比,千变万化。 “魏大哥,这又是什么?”赵鸳好奇的望着光幕。 “我也不清楚,不过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危险,不用担心。” 魏燎虽是如此说,但心里还是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隐隐不安。 他手上再次捏起咒印,口中一声轻斥,叶子漂行的速度开始加快。 “齐哥儿!你看那光幕里面好像有东西。”姬武忽然指着左岸大叫,面露慌张。“好大的一只妖兽,它……它不会冲我们来了?” 光幕中一只体型庞大,威武不凡的妖兽正缓缓走来,它四足健壮,硕大的眼睛就像两个红灯笼,两个弯曲的犄角颜色如同烧红的铁烙,通体披挂着暗金色的鳞片,脖颈间还有黑褐色的鬃毛。 “它好像不是实物,只是一种虚幻的影像。”齐云仔细观察了片刻,语气不确定的道。 “好像真的是假的。”姬武很快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神态恢复正常。 “这不会就是真正的妖,烛?”齐云看见了妖兽每走一步脚下都有火星溅射。 “对,肯定就是!”姬武直接认定了,画面中的妖兽就是远古真妖,‘烛’。 此刻蓝眼妖狼已经在瑟瑟发抖,小异兽却对着画面里的妖兽不住狂叫。 叶子在漂流,光幕的画面也在同步移动,始终保持着与几人同样的距离。 转眼,光幕如同水流一般翻腾,新的画面出现。 空旷的大地上站着一个人,他左手执剑,右手执刀,昂头望着天。 而天上,是全身包裹在金色铠甲下的人形武者,武者背后生长着巨大的羽翼,每一片羽毛都在阳光下褶褶生辉,两者之间剑拔弩张。 齐云和姬武都瞪大了眼睛,可突然画面一闪,什么也没有了,光幕回归了平静。 “人呢?不是要打架吗?”姬武很难受,表情就像是吃了个死耗子一样。 他用期许目光盯着光幕,期待它能重新振作。可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光幕依然没能重现画面。 “直娘贼!”姬武忿忿不平的骂道。 光幕再次荧光流动。 “来了来了,齐哥儿它来了!这是凡人与神明的战斗吗?”姬武兴奋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抓着齐云肩膀使劲的摇晃。 齐云忙不迭打开姬武的手。 “我没瞎好不好。” 他的心神都在光幕上,可当画面重新出现时,他遗憾的叹了口气,因为上面的东西已经不同。 “啊!怎么回事?”姬武要抓狂了,蹲下身子,两只手不住的扯着头发。 此刻的光幕上,显示着一座石头观,一名身穿道服的中年男子正在缓慢的比划着拳脚,他的身体强壮矫健但是却满头白发。 几人都没兴趣再观望光幕,只有齐云好奇的打量起了中年人的招式。 “姬武,快起来,那人好像是在演练一种奇特的武技。” “武技?”姬武抬头看了两眼演武的中年男子,不以为意道:“不就是套平平无奇的拳脚功夫吗?” 齐云没有在搭理姬武,此刻他整个人都完全沉浸在那中年男子的演武之中。 “这招有些像云另升天,这招是追星逐月……” 他情不自禁的跟着模仿,就在他刚有所动作时,一股迷离的光向他袭来,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周围是摇摇欲坠的土墙,一个黑色的石头观,一棵枯死的老树。 齐云抬头,那演武的中年男子就在他的面前。 “前辈?!”他惊疑叫了一声。 中年男子没有理会他。 “前辈!”齐云站起来再次呼喊,中年男子还是没有理会他,就像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的演练着拳法。 “前辈,后生小子齐云,冒昧……”齐云这次干脆直接跑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可他话还没有说完,中年人竟然直接穿过了他的身躯。 齐云愣了一下,心中惊讶万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追上中年男子,轻轻的伸出手,什么也没有摸到,他随即僵在了原地。 “我进入了光幕?还是在做梦?” 齐云低头看着脚下,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巴掌扇空了,他愣愣的摊着两只手,一会合拢,一会分开,每次两只手交汇时都是直接穿过对方。 它们互相感受不到存在,只能看见。 “难道真的是做梦?” “算了,管他是什么,还是先试试能不能学习武技。” 齐云退了几步,和中年男子保持一定距离,聚精会神的观看他的演武。 中年男子的招式很慢,其中力气似有似无,但是每一次挥拳周围都会有一种奇特的异象产生,齐云聚集了全部心力也看不真切,就好像是幻影,又像是空间在发生细微的涟漪。 不过越是奇异,齐云的心中便越是高兴,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中年男子挥舞的拳法就是一套不凡武技。 他的兴奋之情毫不掩饰的洋溢脸上,开始跟在了中年男子身后,亦步亦趋的模仿。 可模仿了几遍之后,齐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的一招一式,甚至是出拳的姿态都是照搬中年男子的,可怎么也打不出中年男子的那种神韵。 他停下来再次仔细观察,直到把最微小的细节都记下了,才又开始跟学。 但是结果并没有不同,他还是感到拳头挥出来迟滞阻塞,还毫无威力可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困惑自语。 平静的世界里,山水花草都虚幻如梦中场景,只有道观和那个一遍又一遍重复往返的身影显得清晰。 “我明白了!” 齐云得意的笑声,打破了死寂。 “肯定是我内气运转的时机不对,让我再来试试。” “左平,右直,内气同时运转,出拳,收回,接着第二式……” “果然是这样,没问题,继续……” “可恶,又来了,这才第三式啊……” 齐云再次感到气血行走迟滞阻塞,像极了灌满淤泥的死河。 他颓丧的停下了动作,想着或许是自己与这精妙的武技无缘。 “有时候闭上眼睛你才能看见事物的本相。” 正意气消沉的齐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他的心灵乍响。 他猛地抬头,震惊的看向中年男子,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挥拳,负着双手站在庙门,凝视着面前的空地。 “前辈?”齐云惊疑的喊道。 中年男子一如之前,没有任何回应。 “何为气?人之呼吸也。如何壮大?当朝阳升时起舞,落时安息,遵循自然循环……” 中年男子像是在自说自话,又像是在解答别人的问题。 他说的话和现世不同,但是齐云却能理解,因为那声音直接叩入了他的心灵。 “心至神临,其形始现。五脏蕴气,显化真灵,源源不绝,生生不灭……” “这一段是……运气口诀?”齐云心中大喜,可随即又是大惑。 “内气不是聚于心府吗?怎么这里讲的是五脏?” 虽然心中有惑,但是他不敢再多想,生怕漏掉了中年男子讲的任何一个字。 第25章 幻梦 光幕里没了感兴趣的内容,姬武扭头向魏燎喊道。 “魏哥,你说我们都漂了多久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耐心等待,或许河流尽头就是出路。”魏燎也不知道前方还有多远,他也在期盼可以尽快离开这古怪的地方。 宽阔的河面上,幽兰色的植物无风自摇,一个明亮刺眼的巨大圆球悬在水面上,就像是一轮缩小的月亮,占据了大半个河面。 “好大!好白的球!”姬武捂着眼睛,难以直视。 “这又是什么?”赵鸳不禁轻语。 “这往生河还真是神奇古怪,我们还是从旁边绕过去。”魏燎念咒,驱使叶舟改变了方向,往宽阔的一侧漂去。 众人慢慢靠近皎月,发现离的近了,它反而没有了刺眼的光。 此刻,除了齐云,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皎月上面。 圆润透明的皎月就像是一块天底下最完美的璞玉,不见一丝一毫瑕疵。 没人注意到,一股奇异的光自皎月释放,如烟尘般笼罩向他们。 …… “爷爷,我要那个糖果!” 大街上,一个小女孩拉着一个魁梧老者的手,在一个糖果铺子前指着一块红红的圆糖。 “好好好,鸳儿还想吃什么爷爷都带你去买。”魁梧老者笑着,把糖果递到了小女孩面前。 “嗯!爷爷最好了!”小女孩兴高采烈拉着老者又走向下一个铺子。 …… 古色古香的庭院里,一男一女正在嬉笑打闹。 “鸳儿,别跑啊!让我亲一个……” …… 大红灯笼高高挂,张灯结彩的大殿中无一处不洋溢着喜庆,一女子穿着镶金嵌玉的红色喜服,披着盖头,走向了含情脉脉望着她的男子…… …… 一条小溪自高山落下,一路流进了一户大宅,又自大宅的另一头而流出。 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从大宅子里响起,里面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燃烧的锅炉,烧红的铁器,有人在卖力拉着风鼓,有人在使劲敲打粗糙的长刀,大家有说有笑,一个面色红润的小男孩也在像模像样的挥舞着锤子。 可这时,一声惨叫从外面响起,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儿,冲向外面。 只见一道黑气缭绕的身影正在院子里疯狂屠戮,手上黑刀,见人就斩。 一个汉子神情惊恐的把小男孩藏了起来,留下了一句千万别出去。 很快他的声音也在外面随着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小男孩在恐惧中等了很久后,战战兢兢的走了出去,他哭着,望着。 遍地的残肢,一地红白,墙上洒满了血花。 院子中间那道黑气缭绕的身影还在,他发现了小男孩,走到了他的面前,举起刀竖劈而下。 “爹爹你怎么了?”小男孩痛哭着。 男子的刀停在半空,痛苦的在挣扎,他发出嘶吼。 “燎儿,快杀了我!” “爹爹你怎么了?”小男孩不能理解眼前的一切,只是上前抱住了男子的腿。 “燎儿……快……杀……了……”有一股力量似乎在左右着男子,他又对小男孩举起刀。 刀锋落下,却在最后一刻横向逆转落在了男子自己的咽喉上。 鲜血流淌,黑刀落地,发出哐当的一声,不久前还喧闹无比的院子里只剩下了小男孩无助的嚎哭。 …… 金明洙睁开眼睛,觉得自己刚刚好像做了一场梦,脸色红彤彤的,她偷偷的望了一眼齐云的脸,又连忙羞涩的收回了目光。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齐云并没有关注她。 她试着轻轻推了齐云一下,齐云毫无反应。 云哥哥好像沉默了好久,眼睛一直闭着,难道也是在做梦? 魏燎醒转过来,眼神中带着哀伤,不过很快一扫而空,他紧握住了乌黑的刀柄,低头望了一眼,又恢复了随意洒脱的面貌。 赵鸳也清醒了过来,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醒来的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后,魏燎开口道。 “这光球似乎有着令人入梦的魔力。” “没错,就好像进入幻境一样,魏大哥,明洙你们看见了什么?”赵鸳点头。 “就是过去的一些事,已经微不足道了。”魏燎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我……” 金明洙想开口,又欲言又止,脸色红红的。 恰好这时一声奇怪的笑声传来。 “嘿嘿嘿……”姬武闭着眼睛发出了猥琐的声音,一丝晶莹的口水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他这是怎么了?”金明洙疑惑的望着姬武。 “可能还在幻境里面。”魏燎审视了姬武一会。 “云哥哥也还在幻境里,要不要叫醒他们?”金明洙又跟着问道。 “还是等他自己醒来为好,鲁莽打扰我怕对他们心神有损伤。” “那好。” 金明洙疑惑的看着齐云,心里念叨。 不知道云哥哥会看见什么呢。 肯定是我啦!哈哈! 赵鸳皱着秀眉,总感觉姬武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古怪。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往生河上慢慢起了变化。 几缕风,不知道从何而来,吹动了晶莹的叶子,簌簌作响。 因为往生河上异常安静,所以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姬武不时发出怪笑,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魏大哥,姬武是不是出事了?”赵鸳脸上出现了忧色。 “这……在等等!他应该快醒了。”魏燎也感觉有些奇怪。 二弟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怎么迟迟醒不过来。 “云哥哥,你睡着了吗?”金明洙轻轻推了推齐云,可他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她微微使了点力又推了一下,没曾想齐云直接倒向了河里。 “啊!!” 金明洙发出的尖叫,慌忙抓住了齐云的衣角,但她力量太小,根本拉不住人,连带着也要掉进河里。 一旁魏燎见状,飞快的跳到她身边,稳住了她和齐云。 可饶是这样的风波,齐云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三弟怎么了?”魏燎眉头深皱。 “我不知道……”金明洙有些惊魂未定,还在大口喘着气。 她缓了一会,才继续道:“云哥哥好像很久都没有说话了,一直闭着眼睛,我以为他在想事情,先前就没有打扰他。” 魏燎检查了一下齐云的心脉,情况很正常,他又望了望了流着口水的姬武,心头咯噔一跳。 难道他们出事了? 他听说过一些神智迷失的故事。 念及此处,魏燎立即拍了一下姬武的肩头。 “姬武,醒醒!” “谁敢打旷烁古今无上至尊大王?”姬武蓦然睁眼气势凶狠的怒目回望。 “你是不是被迷住了?至尊大王?还不赶紧擦擦你的口水。”魏燎嫌弃的瞥着姬武。 “什么口水?”姬武伸手抹掉了嘴角的长流,发每个人都在盯着他,连忙挽救。 “啊,那个……今天水喝多了。” “恶心!”金明洙向他吐出两个字。 赵鸳的眼神里也是说不出的嫌弃。 姬武羞耻的抬头又望了一眼光球。 还是里面的鸳儿好啊,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柔情似水。 叫醒了姬武,魏燎在齐云肩膀上也重重给了一下,但是齐云却依旧一点反应也没有。 “魏大哥,云哥哥不会是失了魂?”金明洙的忧心已经满溢于脸上。 “按理来说我这么大力的巴掌拍下去,老牛都得叫唤一声,他肯定是中邪了!我必须得用真本事了!”魏燎当机立断的拔出了刀。 “魏大哥,你要干什么?”金明洙连忙护在了齐云身前。 “明洙妹子,快让开,我施个圣灵术。” “不行,你不能伤害云哥哥。” “我只在他额头上轻轻划一下。” “那更不行了。” “为什么?” “嗯……嗯,反正就是不行!”金明洙斩钉截铁的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离开这里再说。”魏燎很干脆利落,转头就收刀念咒,使叶子再次加速。 河流上的风越来越大,一些细小的蓝色枝丫被卷向了天空。 “这是要变天了?”姬武抬头望着半空。 几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魏燎急念咒语,叶舟在极速脱离这片区域。 此刻,往生河上正在发生巨变,平静的水流变得湍急,河面上大风肆掠,无数被风撕碎的植被汇聚高空,一个个漩涡龙卷正在形成。 而往生河之外,遥远的天际线,一丝光亮绽放。 正在往生河上疾冲的三片叶舟猛地停下,魏燎的心沉到了谷底,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拦住他们的去路。 “魏哥,我们要不往回走?”姬武焦急的提醒。 “你没看见后面情况也一样吗。”魏燎冷声道。 “啊?那怎么办,我们今天岂不是要栽在这里?”姬武回头望,身后数个龙卷风来回交错。 “没办法,只能赌一把了,大家都站到一片叶子上。”魏燎带着赵鸳跳到姬武立身的叶舟,妖狼和小异兽也自觉的跟了过来。 “大家都抓紧了待会不要被卷走了。 魏燎大喝一声,继续念咒。 “隐没于世间的圣灵,伟大的风暴之神,我是您的信徒,请赐予我您的伟力,带我穿过黑暗的荆棘……” 他一改之前随性,祷咒变得郑重无比。 很快,叶舟外围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屏障,整片叶子化作一道流光,一往无前的向龙卷风暴边缘冲去。 魏燎一刻不停的念着咒语,脸上满是汗水,越是与风暴靠近他的面容便越是扭曲,似乎承受着无以伦比的压力。 到了后面他甚至开始面露青筋,脸色涨红。 魏燎已经竭尽全力的催发圣灵术,但是叶子还是慢慢的滑向了风暴的中心。 危急之间,他中断了咒语,急迫大吼。 “姬武,快抱住旁边的树干,我要撑不住了!” 他的咒语一停,叶子立马剧烈摇晃,屏障消失,所有人皆发丝狂飞,衣襟乱舞。 “好,我抱住了!” 姬武非常迅速的抱住蓝色树干,然而马上他听见咔嚓一声,面色一尬。 “但是树断了。” “快互相抓住手!”魏燎在狂吼。 他已经尽力,现在只有听天由命了。 “啊!!!” 几声尖叫同时响起,其中还夹杂两声兽吼,叶舟被卷向了高空。 “齐哥儿!!!” 姬武发现都这个时刻了,齐云竟然还在睡觉。 情急之下,他想抓住齐云,可是连齐云的衣角都没有碰到,齐云就被狂风带走了。 “云哥哥!!”金明洙焦急的大喊,紫虚晶光芒一闪,一道紫色门户瞬间开启,她挣脱赵鸳的手,直接冲了进去。 “明洙!”赵鸳大惊,就要跟上去,却被姬武和魏燎拉的死死地拉住。 叶舟分崩离析,化为了无数碎片,上面的人与兽都不见了踪影。 狂风肆虐,恐怖的漩涡吞噬了一切。 在刺耳的呼啸声中,金明洙紧紧抱着齐云,两人一起掉进了漩涡中心。 黑暗的大地迎来了它的霞光,迷梦虚幻的往生河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只黑白色的狼和一只褐色小兽躺在腐烂的枯叶堆里昏迷不醒。 第26章 失落的圣地 无边的黑暗中,从四面八方扑来的河水压迫着金明洙的每一根神经。 狂暴的风声就像是恶鬼的咆哮。 她异常的慌乱,握紧的手却不肯松开分毫。 风声渐息,她的意识渐弱。 我要死了吗? 可惜我还没有吃过螃蟹…… 金明洙紧闭着双眼,神志不清,她再也坚持不住,放开了呼吸,一大股水流顷刻涌进了她的口鼻。 安静的旷野上,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残垣断壁。 孤零零的梁柱,坍塌的宫墙,破碎的金色琉璃瓦…… 散落的砖石中,一个灰扑扑的石头台子上亮起了淡淡的白光。 光芒愈演愈烈,一直升到半空围成了一截光柱,猛烈的水流声在其中响起,打破了废墟的寂静。 在白色的光柱内,一大团水凭空显现,然后猛地砸在了石台上。 水带来了枯枝败叶,细沙石子和两个人。 残破的道观院子里。 中年男子已经讲了很久的话,他就像是在授课一般。 齐云一直在聚精会神的聆听,中年男子讲的武道的内容与他从前学习的大相径庭,甚至完全可以说是另外一种武道法门,但是两者之间又似乎有剪不断的联系。 他有好多疑惑,但是无人解答。 “该回去了。”中年男子说完这句话,站起身来,重新走到枯树下,又演练起了拳法。 “前辈……”齐云一声轻喃,郑重的对他拜了三拜。 “多谢前辈授道。” 行完礼,齐云的心思活络起来,他已经记下了中年男子讲的心法口诀,兴致勃勃的再次施展拳法。 但是当他刚有所动作时,整片天地却突然开始了抖动。 天空在坍塌,大地在撕裂,空间扭曲翻转,几个呼吸的时间齐云便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无可避免的落入了深渊之中。 “啊!!!” 一声绝望的呼喊,齐云猛地睁开眼,双手在空中不住的疯狂乱抓。 “呼呼!呼!” 他深吸了好大几口气,慢慢平复下来,抬头环顾时满脸困惑。 “这是哪里?” 齐云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目之所及是碎石烂瓦和残垣断壁。直到触及了身边熟悉的人,他才心下稍安。 “明洙,明洙!” 他摸着金明洙的心脉,把她扶坐起来。 “云哥哥?” “咳咳咳……咳咳……” 金明洙抹开乱糟糟的发丝不住的咳嗽,她咳出了许多水,又捂着头,面带痛苦。 “呛水好难受。” 齐云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柔声道。 “现在好一点了吗?” “嗯。”金明洙虚弱无力的应了一声。 “明洙,我们不是在往生河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姬武和赵小姐还有魏哥呢?”齐云脸上满是疑问,迫切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金明洙茫然的望着齐云。 齐云眉头拧起,再次环顾四周后,说道:“既不知身在何处,那我们先去四处找找看有没有其他人。” 他拉起金明洙的手,两人开始在偌大的废墟之中穿梭。 他们走了很久,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云哥哥,你觉不觉得这里很奇怪?”金明洙模样有些害怕,紧紧的贴着齐云,眼神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 “是有些奇怪,走了半天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见到,甚至连只鸟也没有看见。” “不止如此,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没有一点声音。”金明洙喏喏的抓紧了齐云的手臂。 “声音?”齐云屏气聆听。 四周异常的安静,安静到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眺望远方,目光里没有一点点绿色,山麓在非常遥远的地方。 一瞬间,他猛然发觉。 这里没有人,没有鸟兽鱼虫,没有草木,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蓝色的天空下看不见一丝生气。 难道我死了? 他茫然的低头看着自身。 金明洙望着齐云的反常,想起了最后一刻的经历,心底也有了同样的想法。 “云哥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她带着哭腔道。 “或许是……”齐云喃喃道。 “呜呜……”金明洙一下子哭了出来。 “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新衣服没穿过,好多首饰没戴过,好多东西没吃过,好多地方没去过,我不想死啊!唔……” “明洙……” 齐云想劝劝她,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手替她擦拭眼泪。 他纤长的手指触摸到了金明洙圆润的脸蛋,指尖感觉到了一丝温热。 “热的?”齐云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把手伸到了金明洙腰间。 “啊!好痛,云哥哥你掐我干什么!”金明洙惊叫出声,止住了哭泣,对着齐云怒目圆睁。 “明洙我们没有死!”齐云满脸喜色。 “那你说话就可以了啊!”金明洙恼极了,脸都更圆了几分。 “哦,我下次知道了。” “还有下次?” 金明洙撅着嘴非常使劲的在齐云腰上拧了一把。 “啊!”齐云惨叫一声。 “哼哼!这下扯平了!”金明洙心满意足的拍着手,然后向前迈步。 “我们快去找赵姐姐他们。” “好……” 齐云龇牙咧嘴的揉着腰间的软肉跟了上去。 二人继续走在不见边际的废墟中,漫无目的前进。期间偶尔能见到还算完好的宫殿,可走进去,里面除了石头便再无他物。 “云哥哥,我们还要走多久啊?”金明洙蹲在地上,揉起了小腿。 “起来,我背你。”齐云伸出一只手,放到她的面前。 “云哥哥真好。”金明洙开心的搭上了他的手。 又走了一程,两人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四周茫茫一片。 金明洙忽然指着地上。“云哥哥,你看,我们是不是刚刚来过这里?我之前踢飞的木头,好像就是这块。” “是吗?”齐云将信将疑的应道,金明洙飞快拍打起了他的肩膀。 “云哥哥,你快往前走,前面肯定有一堵快塌的墙。 齐云快步往前走,果然在一堆碎石残烁中看见了一堵摇摇欲坠的砖墙。 他停下脚步,吃惊的说道:“我们怎么会走回来了呢?明洙,你还发现了什么?” “我们应该是落入阵法之中了,单叫人原地打转的那种。”金明洙若有所思的又道。“以前我也用来捉弄过人。” “你既然会使用,肯定是有破解之法了。”齐云心下一喜,心中金明洙的映像顿时拔高了。 “没有。”金明洙的回答干净利落。 “你会使用怎么不会破解呢?”齐云有些急了。 “就……就是不会破解嘛,人家还没有来得及学习破解之法……”金明洙声音中少了些底气。 齐云沉默了一会,收回了之前对金明洙的高看,她可真是让人不能产生一点意外期望。 “好,那你试试能不能使用圣灵力打开传送门户逃出去呢?”他又道。 “好,我试试。”金明洙从齐云后背滑下,取出紫虚晶,开始低声咏念咒语。 淡淡的紫色光晕荡开,一道紫色的门户缓缓出现在在两人面前。 “云哥哥,我们快进去。”金明洙急切的拉着齐云的手跳了进去。 虚无的空中一阵晃动,紫色的门户中齐云与金明洙一起跳了出来。 目光四下扫量一番,齐云顿时高兴不已。 “明洙,我们出来了。” 金明洙没有理他,自个儿已经向前跑去,她的目光被一个晶莹的事物吸引了。 此方巨大巍峨的宫殿林立,倒塌倾倒的很少,许多宫殿看上去都还完好如初。 “云哥哥,你快过来啊,看我发现了什么。”金明洙手上拿着一个东西,不断的向齐云招手。 齐云还在愣神,只觉得宫殿群的模样有种莫名熟悉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来了。” 他放下执念,快步向金明洙奔跑而去。 金明洙的手上是半个玉碗,碗的外面有一圈暗金色图画,只是缺少了一半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了。 “你在哪里捡的?”齐云问道。 “那里。”金明洙指着一座宫殿的阶梯。 上面还有许多的器物碎片,大多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了。 “走,我们进去看看。”齐云拉上金明洙的手走近了巍峨的大殿。 大殿里横七竖八的摆着许多的木头架子,架子上空无一物,倒是地面散落了不少的东西。 金明洙远远便发现了一个茶杯,连忙跑过去捡起。 比起半个玉碗,完好的茶杯更加的精致美丽,巴掌大小,通体莹绿色,没有比较,她就扔了手里的半个玉碗。 齐云对地上的事物不感兴趣,目光打量着大殿的构造。 这是完全不同于晟土建筑的风格,大量的使用石头,木材只是点缀。 他走到顶梁石柱下,抬头观望。 上面刻画着日月星辰,人站在蛟龙巨兽之上,追星逐月。 他猛然想起,海底遗迹里倒塌的石柱似乎就是这种造型。 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了一个见证过去历史的人。 金明洙一直在捡东西,手上的物件不断的更换,有了更好的,便把之前的抛弃。 “云哥哥,你快来看!这个罐子好漂亮!拿出去肯定可以买很多钱!” “这儿还有一把剑,可惜生锈了。” “这些乱糟糟的是书吗?也太脏了。” 她一边搜寻一边自个儿说着话,也不管齐云有没有回应她。 齐云绕着石柱而走,脚突然被拌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一个蒙尘的盒子,他把盒子捡了起来,吹开了上面厚厚的灰尘。 盒子很古朴,外表呈大红色,上面刻着一副繁花锦簇的图案。 端详了一会,齐云准备打开看看。 盒子刚开了一个缝隙,一丝白光便从里面冒出。 齐云震惊的盯着盒子,心跳开始加快,内心热切起来。 到底是什么宝贝? 他怀着期待。 盒子慢慢打开,白光越来越刺眼。 他终于看清了盒子的内部。 里面什么都没有。 “嗯?”齐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可盒子里面还是空空如也。 他把盒子倒过来,里面垫的红布掉了出来。 他呆了一下,把盒子使劲上下摇晃,还是什么都没有。 什么玩意儿! 他心中诽议着,一脸嫌弃的把盒子丢的老远,转身去寻金明洙了。 齐云没有注意到飘落的红布落到地上却没有沾染一丝灰尘,反而是周围的地面都变得一尘不染了。 盒子落地发出的声响引起了金明洙的注意,她见齐云过来便问道:“云哥哥,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我捡到个冒光的盒子,还以为里面有宝贝,打开一看什么都没有,就把它扔了。”齐云有些羞恼的说道,他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冒着光?”金明洙有些意动,想去捡回来看看。 “就在那边墙角。”齐云指了指远处。 金明洙看了一眼昏暗的角落,又打消了念头,然后对齐云说道:“云哥哥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这里能有什么?都是坏了的物件。” “还是有好的哦。”金明洙神神秘秘的从身后掏出一件暗金色的小鼎。 “这个小鼎是装香灰的吗?竟然没坏。”齐云端详着金明洙手上的物件。 它比巴掌大一点,古铜色,造型繁复精美。 “这可是金子做的哦!”金明洙得意的说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 “喏,这上面还有我的牙印呢!” “你也不嫌脏,我们还是赶紧寻找出口要紧,一直被困在这里我们早晚会被饿死的。” 咕噜噜…… 齐云不说还好,一说金明洙的肚子就似乎开始叫唤了。 “好,云哥哥我们快走。”金明洙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满地零碎的大殿,她还有好多东西没去捡呢。 不过和饥饿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了。 两人走出宫殿,继续往前,地上出现了些风化腐朽的骨头,看不出是人是兽的。 见到白骨,金明洙有些害怕的抱住了齐云的臂膀。 “云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啊?这里这么大,我们不会真的被困死在这里?” “不会,我们一定会走出去的。”齐云给了金明洙一个肯定的回答,但那只是为了让金明洙安心,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走着走着,齐云突然停了下来,并且拦住金明洙。 “这里怎么有个洞?” 二人的前方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洞。 第27章 地宫怪物 深邃的大洞边上,金明洙小心翼翼的张望着。 里面隐约有紫红色的光芒传出。 “云哥哥旁边有梯子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啊。” “先别着急。”齐云捡起一颗小石头抛了下去。 嗒嗒嗒的声音不断响起,一直持续了很久才消失。 “这洞底下好像很深。” 齐云踌躇着,金明洙一脸跃跃欲试。 “云哥哥,我们下去看看,这里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就这个地洞最奇怪,说不定我们能找到离开的方法。” 犹豫了一会,齐云下定了决心。 “好,下去了你一定要跟紧我,我怕下面会有危险。” “嗯!”金明洙重重应了一声。 地洞的石梯是螺旋形的,越往下旋转的弧度越大,沿路的石壁上全是紫红色的晶石,刚好可以照明。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紫红色的光越发的明亮,而螺旋的石梯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沿着石壁修建的栈道,栈道之下,是一个紫红色笼罩的无垠世界。 “云哥哥你看那是什么?”金明洙望着下方,惊呼出声。 他们离地底的距离还很遥远,此刻就像是在半空中往地面观看。 可饶是如此依然能清晰的看见一座巨大无比,宏伟绝伦的石头宫殿,尽管它坍塌了部分,但是给人的震撼却丝毫不减。 如果说地表的宫殿是普通人建造的,那么地下的石头宫殿就是巨人的杰作。 “或许这里曾经是圣灵的居所……”齐云兀自说道。 他想象不出来普通生灵建造这种巨型宫殿的场景,只有圣灵或者是神才有可能。 齐云和金明洙好不容易从震撼中走出来,却发现前面的栈道断了一截。 “云哥哥,怎么办?我们还要下去吗?”金明洙问道。 “要。”齐云把金明洙横抱在怀。 金明洙的脸唰一下子就变红了。 “别愣着,抱住我的脖子。”齐云提醒道。 “哦。”金明洙听话照做。 “抓紧了。”齐云喊了一声,直接跳下了栈道,落在石壁凸起的岩石上,而后一路往下。 “啊!!” 金明洙发出尖叫,不敢再往下看了。 过了好一阵,一声轻响,一阵灰尘扬起。 齐云额头沁着汗水,口中喘着气,轻轻放下了金明洙。 “我们到了。” 金明洙睁开眼睛,心有余悸的踩在地面上。 齐云抬头,仰望宫殿。 比起从高空观看,在地面时巨型宫殿给人的感觉更加宏伟震撼,一眼甚至都望不到宫殿的顶端。 他目光游离间,耳畔似有异响。 他正疑惑,金明洙催促的声音响起。 “云哥哥你在发什么呆,快走啊。” “哦,好。”齐云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心神还在想着方才异样的声音。 只是他聆听了好一会都没有再发现。 “难道是幻听?” 齐云喃喃着,打起了十分的精神。 巨型宫殿的大门已经倒塌,原本属于它们的位置现在是一个空荡荡的大洞,门口有两个巨兽石像可一个只有半边身子,一个少了头颅,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齐云和金明洙绕过拦路的巨大碎石,走了进去。 宫殿之中到处都是一簇一簇的紫红色晶石,模样就如同海底的珊瑚礁。 “云哥哥这是什么水晶啊?看起来像是地里长出来的。”金明洙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晶石簇。 “别乱碰!”齐云轻轻拍在了金明洙伸出去的手背上。 “哦。”金明洙悻悻的收回手。 二人一直向前走,经过了一圈一圈的高耸白玉柱,它们围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石龙,石龙翻腾在石云间,张牙舞爪。 可本应该威严的它在这充斥着紫红色光芒的地宫里却显得诡异。 “云哥哥你看那里有水。”金明洙指着石龙的脚下,那里有一块凹陷的石头,正盛着一汪清水。 “渴死我了。”她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捧起一捧就直接送入了口中。顿时一股清新透亮的感觉流遍了她的全身。 齐云本想提醒金明洙一句,但是见她都已经喝下去了,便没有说话。 他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总隐隐觉得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云哥哥快过来喝水啊。”金明洙已经喝饱了,向齐云招着手。 又扫视了周围一圈,齐云觉得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便放松了些警惕向金明洙走去。 然而金明洙却在这一刻瞪大了眼睛。 她的眼中一抹红色影子急速划过。 “云哥哥,小心身后!” 几乎是在她喊出声的同一时间,那抹红色影子也冲到了齐云身后。 嘭的一声巨响,齐云重重的撞在了一根石柱上,而后摔倒在地,他忍痛飞快站起,红色影子已经来到他的面前。齐云狼狈的躲开,影子击中了石柱,一只手臂卡在了里面,脱身的齐云正好得以看清它的面貌。 那是只褐色的无毛妖兽,浑身的皮肤就像被暴晒过一样,满是皱褶,长着尖而细的竖耳,双眼处只有一道缝隙,后肢健壮鼓胀,两只前爪和人的手臂极为相似,只是多了一根突出的弯曲骨刃,纤薄如刀一般。 齐云运转内气,踢起一块石头飞向妖兽,妖兽手臂一挥,骨刃如同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的把石块划为了两半。齐云连踢几脚,又是几块石头飞出,自身同时冲向妖兽,而妖兽也在这时抽出了卡在石柱里的骨刃。 石头碎屑纷飞,妖兽瞬间劈碎了所有石块,齐云的拳头也来到了它的面前,妖兽挥起折皱的爪子,想要抵挡,可是慢了一点,被齐云一拳打在头颅上,飞了出去。 可马上它就止住了身形,再次扑向齐云,速度快到留下一连串的残影。 白色的骨刃贴着齐云的脸颊划过,他侧身挥拳,拳头还在半空,骨刃又至眼前,不得已他只能收回拳头,贴地闪过。 砰的一声,妖兽的脚踩碎了一块石头。 齐云狼狈的退后闪避,妖兽紧跟不放,狂乱挥舞的两柄骨刃快到连成一线,更根本看不清出手和收手的空隙。 好古怪的妖兽! 齐云如临大敌,诸多武技身法都无法施展,处境岌岌可危。 妖兽维持了一会快速攻击后,身形很快便慢了下来,齐云瞧准时机挥出一拳,打在妖兽的身上,但是妖兽似乎无关痛痒,身形丝毫未动,又挥下一击骨刃。 齐云侧身躲过,蓄力一拳再次击中了妖兽的胸口,妖兽倒退半步,两把骨刃交错划下。齐云蹙眉,改变内气的运转方式,使出了光幕中中年男子演练的无名拳法,他的拳头挥击速度陡然变快,后发先至的打中了妖兽。 一声痛苦的嘶吼,妖兽在地上拉出来一道长长的血线,胸口处凹陷下去一大块。 齐云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拳头,他没想到这无名武技威力这么大。 “吼!!!” 妖兽爬起来,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双腿用力蹬地,整个身子如箭矢一般爆射而出。 “好快!” 齐云只能看见一股红色流光,险之又险的和它擦身而过。 妖兽落地毫不停歇,继续冲向齐云。 齐云全神贯注,丝毫不敢大意,妖兽疾冲而化的红色流光在他的周围来回穿梭,每一次擦身而过都让他的衣服猎猎作响。 渐渐的齐云手心沁出了汗水,好在妖兽冲击几次后,自己停了下来。 齐云抓住机会跃向它,奔海劲运转,所有内气如江河入海般汇聚到他的右拳之上。 拳锋所过,周围气流滚滚爆响不断。 妖兽呆立在原地,似乎是力竭了。 强大的拳风压弯了它的尖耳,它没有躲避,而是突然伸出了骨刃,刺向齐云的身体。 齐云早有防备,身子微微一倾斜避开了妖兽的骨刃。 奔海劲击中了妖兽,妖兽飞退出去很远,没了动静。 “死了吗?”齐云戒备的盯着倒地的妖兽。 他的右手在滴着血,微微颤抖。 就在齐云以为一切要结束了,沉寂的妖兽再次发出了动静,它站了起来。 此刻,它的头颅歪着,少了半边脸,黑色的血液源源不断的冒出。 齐云眉头微微皱起,重新运转内气。 妖兽双腿蹬地,再次化为红色的流光冲向齐云。齐云一如既往的侧身闪避,可这次妖兽却在半空旋转身体,展开骨刃,斩向了齐云的腰部。 刹那之间,齐云眼睛暴睁,凭借本能强行扭动身躯,同时毫无保留的催使内气,使用无名武技挥出一拳。 一声咆哮,一连串的鲜血凌空洒出,妖兽翻滚落地,一头撞进了晶石簇中,它的身体被尖锐的晶石刺出了许多口子,黑色的血液流淌在紫红色的水晶之上。 它在嘶吼,一只手臂已经扭曲变形,和臂膀之间只剩下些许皮肉连续。 齐云蹲在地上紧紧捂着腰腹,表情极度的痛苦,半边衣服都是血红色。 他的内甲没能挡住妖兽的骨刃。 第28章 生死之间 “云哥哥!” 金明洙飞快的向齐云跑去,她顾不得什么危险了,只想知道齐云怎么样了。 “我没事,明洙,你快离开这里。”齐云努力使自己表现的平和,可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和他不住的大口吸气出卖了他。 “我不走!”金明洙声音颤抖,她看见齐云腹部狰狞的伤口。 齐云想站起来,好叫金明洙离开,可一动身体,腰腹的疼痛便骤然加倍,他疼的咬牙切齿,呼吸都失去节律。 “云哥哥你别动了,我带你走。”金明洙拿出紫虚晶,飞快的念着咒语。 在紫色门户刚有雏形时,齐云却用力的一把推开了她,同时挥出一拳。 又是一声痛呼,齐云贴地划退了两丈,撞到了晶石簇下。 身上插满晶块的妖兽快速向他逼近。 齐云靠着意志,顽强的站起,他挥出拳头,却一下子牵动伤口,腹部撕裂的疼让他气息为之一窒。他的手停在了半空,妖兽的骨刃却在此时砍下,径直从他的肩膀斜劈而过。 他发出一声惨叫,身前的衣襟顷刻染红。 妖兽抬手继续攻击,齐云滚地逃跑,可腰部的伤口严重影响了他的行动,他的背部又挨了一刀。 失去一只手臂后的妖兽越发的狂暴凶猛。 骨刃之下齐云险象环生。 金明洙看的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她想上前帮忙,可更怕拖了齐云后腿,她只能提心吊胆自责无助的站在原地。 妖兽的骨刃砍在地上,划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齐云佝偻的身躯落在一旁,他已经气喘如牛。 看着妖兽,他不禁心中戚戚。 “没想到我竟然会死在这里。” “既然都要死,不如拼尽全力一搏。” 他的目光落到了金明洙身上。 “至少要让明洙活下去。” 齐云再次躲过妖兽的骨刃,重新站直了身体,脸部因为一直紧咬的牙关而变形。 他扯掉半边衣服,捆住了腰间的伤口。 坚决的目光迎上了冲来的妖兽。 几缕发丝飘落,齐云脸上多了一道血痕,他也一拳打在了妖兽的头颅缺口处。 刺耳的惨叫声响起,妖兽的脑袋都被打歪了,可还是顽强的活着。 没能一击毙命,齐云显得很失望,他继续向前,拳头如疾风暴雨般落在妖兽的身上,妖兽被打的彻底疯狂了,骨刃胡乱的挥击。 齐云勉力维持了一段时间的攻击便不行了,他屏住的那口气断了,力量与速度开始大减,疼痛也在影响着他的思维与判断。 转眼,妖兽一脚重重的踢中在了他的胸口,他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砸在地上,滚了几圈。刚刚停下妖兽就追了上来,锋利的骨刃刺出。齐云来不及躲避了,只能用手死死的抓住骨刃。 染血的锋刃离他越来越近,刺破了他的内甲,慢慢没入了他的胸膛。 “云哥哥!” 齐云听到了金明洙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有她奔跑的脚步声。 “快走啊,明洙!”齐云面容狰狞的大喊着。 可那脚步声却离他越来越近。 “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必须要让金明洙活下去。” 一股无形的火焰在齐云胸腔中燃起,可能是因为一个承诺,也可能是某种他无法言说的情感。 “啊!!!” 他在怒吼,脸上是一股凶狠疯狂之色,他放开了骨刃,让刀锋径直没入了他的胸膛,然后一只手抓住妖兽手臂,一只手五指合拢成拳打在了骨刃之上。 骨刃应声而断,妖兽发出惨叫,疯狂的挣扎,齐云死死地钳制着妖兽,一把抽出骨刃,狠狠刺向了妖兽的腹腔,又横向划出。 妖兽的惨叫之声再上一个层次,它拼命的挣脱了齐云的手,捂住腹下流出来黑红的脏器,摇摇晃晃的倒下了。 齐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满脸泪花的金明洙来到了他的身边。 “云哥哥,你怎么样了,我这里有药,你不会有事的。” 金明洙慌乱的在身上翻找着,可找了一会什么都没有。 “药呢?我的药呢?啊!药在哪里……呜……” 她号啕大哭起来,用手堵住齐云胸前的伤口,可怎么样都堵不住那汹涌冒出的鲜血。 “明洙……别担心,我还死不了。”齐云苍白的脸上带着笑,他声音虚弱,挣扎着还想要站起来。 他现在只想要金明洙安全,所以必须确保那妖兽是真的死了。 “呜……呜……云哥哥,你别动……别动了好吗,我……我不……要你……死!”金明洙哽咽的按着齐云的伤口。 “我没事,明洙快别哭了,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那妖兽死了没有。” “云哥哥,你不要乱动了,你身上都是血,我好害怕……云哥哥,你不要动了好吗,我去给你找药。”金明洙不住的哭泣,双手都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明洙放开我!”齐云的语气罕见的夹了几分严厉,以往他对金明洙讲话从来都是温润和煦的。 “嗯……”许是被齐云突如其来的厉色吓住,金明洙顿时无措的放开了按住他的手。 齐云已经不在乎伤口疼痛流血了,现在的他完全是靠意志行动。 他艰难的迈动脚步,发现妖兽果然没有死,正在爬动着远去,他当即追了过去。 妖兽一路向着宫殿的深处而去,它发现了身后追来的人,惊慌的加快了速度。 齐云强撑着一口气,硬是跟着妖兽不放,一人一兽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云哥哥,你等等我,不要丢下我……”金明洙在后面急追猛赶,绕是妖兽和齐云皆身受重伤,赶路的速度也不是金明洙一个普通人能追上的。 金明洙一直在哭,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摔倒了好几次,依然在努力的追赶那个背影。 她很害怕,害怕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她想要和他在一起,哪怕是一起死在这里。 妖兽的生命力异常顽强,内脏一路掉落,可就是不死。 齐云的头非常昏沉,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可他仍然没有停下脚步。 追上那妖兽,然后杀死它,已经成了他最后的执念。 穿过了石柱群,妖兽突然消失在了齐云的眼前。等他艰难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妖兽爬下了台阶。 台阶约有百步,分两级,下面不远处是一片小小的绿地,绿地上生长着一颗青翠欲滴的小树,小树上还挂着一个红彤彤的奇异果子。 齐云并没有关注那是什么,他的目光里只有妖兽。 妖兽已经临近小树了,却突然趴到在地,不再动弹,它似乎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可沉寂了片刻,它又不知为何有了几分力量,缓缓的向前挪动。 “它想要摘取树上的果子?” 齐云看出了妖兽的举动,心中一个莫名念头告诉他,一定不能让那妖兽取到果子。 但是他才走完第一级阶梯,现在想要赶上明显已经来不及。 他环顾四周,颤抖的低下腰,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望着就要摘到果子的妖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呼呼!! 破空之声响起,石头向着妖兽快速飞去。 全力抛出石头后,齐云闭上了眼睛,无力的随着阶梯滚下,脑海中浮现出了金明洙的笑靥。 愿瀚海之神保佑,请让明洙安全的活着出去…… 石头击中了妖兽的后背,一声微弱的尖叫声响起,它已经摘取到手的红润果子滚落到了地上。 它想要把果子捡回来可手刚刚伸出去便无力的砸到了地上。 它再也没有品尝的机会了。 “云哥哥,你在哪里?唔……”金明洙伤心的哭着,她跟丢了齐云,只能一路追踪血迹寻找。 现在的她模样狼狈,衣服上挂了很多破洞,手臂,膝盖,脸蛋都渗着血。 她走出石柱群,看见了阶梯,看见了树下躺着的妖兽,还有阶梯之下失去声息的齐云。 “云哥哥!”金明洙疯了一般的冲下阶梯,扑倒在齐云身边,抱起了他。 可任金明洙怎么呼唤,齐云都不能给出回应了,他的身体冰冷,面色无华。 “云哥哥,你醒一醒啊,不要丢下明洙好吗?我真的好害怕,你快起来,起来啊!唔……唔唔……”金明洙抱着齐云放声大哭,就像是一个孤单无助的小孩。 “醒醒啊,云哥哥!明洙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你还没有带我去海边呢!你不可以抛下我!” “药,我有药……”金明洙又开始在身上胡乱的翻找,可她找遍了每个衣角都没有发现疗伤丹药,她的神态渐渐魔愣,扯烂了衣服还在翻找。 “药呢?药在哪里啊,啊!哪里有药!”一阵疯狂的大喊大叫后金明洙垂下了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站起身来,走到妖兽的尸体旁边,抱起一块石头砸着妖兽手上的骨刃。 骨刃很坚硬,她砸了几下都没有断,于是只好放弃,转而抬起怪兽的手臂将骨刃往自己颈边递,可她只能抬起分毫,根本够不到。 “啊!啊!”金明洙恼怒的踢着怪兽的尸体,发泄了一阵后,又气又悲的坐在了地上,手碰到了一个冰凉圆滑的东西。 她偏过头看了看,是一枚红润的果子,她捡了起来。 果子圆润透明,泛着红霞,上面的花纹像云朵一样,甚至还有一丝丝温度。 金明洙呆呆的看着手里的果子,哀默死寂的心加快了跳动,她连忙爬起来,三步化作两步跑回了齐云身边。 “云哥哥吃药,吃了你就会好起来了。” 金明洙扶正齐云的身子,把果子塞到了他的嘴边,可怎么努力也喂不下去。于是她把果子咬了一口,嚼烂后,轻轻捏开齐云的嘴,慢慢送了进去。 第29章 辟府 果肉进入齐云嘴里,直接化作了一股霞光流入了他的心府,然后在心府聚散变化成一缕缕暖流流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喂完了果子,金明洙只感觉自己头昏脑胀,很想睡觉。 “这是毒果吗?如果能将她毒死,那样是最好的。” 她迷迷糊糊的拉住齐云的一只手,俯身躺在了他的身边,慢慢合上了眼睛。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淡淡的彩光从齐云身体里浮现,它们汇聚成了一条一条的绚烂光流,盘旋在他的身边。 齐云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光流没有持续多久,在齐云伤口愈合完毕以后就重新化作零散的光点,没入了他的身体。 如墨的黑暗中,一丝光线出现,齐云紧闭的眼睛睁开了,他迷茫的看着紫红色的天空,干裂的嘴唇抬动。 “我还没有死么? 他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他很清楚自己的伤势就算是晟土最好的医师来了也回天乏术。 想着,齐云检查起来自己的身体。 “我的伤?” 他惊坐而起,蓦然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用手去摸腹部,没有摸到伤口,又低头查看胸口,胸口的刀痕也没有了,并且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异常亢奋,身体里仿佛充满了力量,比之全盛时期的自己状态还要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还是死了?这其实是……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梦?” 齐云兀自怀疑,因为他实在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金明洙被身旁的动静惊醒了,她睁开眼便看见了还在疑惑审视自身的齐云。 她一把抱住了他,用饱含惊喜的声音喊道:“云哥哥。” 金明洙又哭了出来。 “唔……云哥哥,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我还以为你死了……” 刹那间,齐云清楚的知道自己确实还活着。 他对着金明洙露出微笑。 “傻瓜,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伸手替金明洙抹去眼泪。 “不好,你流了很多血,胸口和肚子上有很大的两道伤口。” “你看,那里有伤口?”齐云指着胸膛,又解开绑着的外衣,露出了线条分明的肚子。 “咦,这是怎么回事?”金明洙疑惑的摸了一下齐云的胸膛和小腹,确实完好无损,连一点点疤痕都没有。 她又打量自己,发现自己手上腿上的擦伤也没有了。 难道那个果子真的是灵药? 一阵狂喜涌上金明洙心头。 “太好了,云哥哥,你没事了,我好高兴,我刚刚真的害怕的要死,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命大的很,这点小伤怎么奈何的了我。” “你骗人,你刚刚明明都要……都要……” 许是觉得后面的话语不吉利,金明洙没有再说下去。 “现在都没事了,别担心了。” 看着金明洙满脸的泪痕,齐云没由来一阵心疼,伸手想把她揽入怀中。 可刚一碰到金明洙的身体,一股狂暴的气便弹开了他的手。 “明洙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齐云皱起眉头。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睡了一觉头还是很晕。” “你坐好,我好好看看你。”齐云运气于手,扶住金明洙的肩膀,惊觉她的眼睛竟然在淌血。 “明洙,你是不是又吃了什么东西。”齐云着急之色显露于表,他严重怀疑金明洙又中毒了。 “我……我没吃……”金明洙神态扭捏,欲言又止。 “明洙,你必须告诉我你吃了什么,这关系到你的安危。”齐云抓着金明洙肩膀的双手,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 “云哥哥,你捏疼我了,我说,你先把手放开好吗。” 他的举动也让金明洙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的身体好像真的出问题了。 “对不起,明洙。”齐云也意识到自己的粗鲁,急忙抽回了手。 “我在那颗树下捡到一颗果子,然后……然后……” “然后你吃了?”齐云着急问道。 “不……不是,我……我没有。”金明洙红着脸低下了头,不敢看齐云。 “那是怎么回事,明洙你倒是说啊。”齐云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是……是……是你吃了。”金明洙缩起身子,用手抱住双膝,把头埋在了两腿之间。 她的脸已经变得通红发烫。 “我吃了?”齐云一愣。 “是……是你吃了,然后……然后……好像我也吃下了……一点点……”金明洙深埋着头,语声断断续续。 是那颗果子! 齐云瞬间恍然大悟,找到了自己为何能恢复如初,还有那妖兽熬着最后一口气都要走到这里的原因。 原来那颗果子是一种灵药! 只是,我是怎么吃下果子的?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赶紧想办法解决明洙的问题。 “明洙,你坐好,把手伸出来,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齐云严肃道。 “嗯……好。”金明洙扭捏的坐正,脸色和苹果一样。 齐云疑惑了一下,只当是中毒的症状加深了。他握住一双伸过来的柔荑,开始顺着手臂传导内气探查金明洙的身体状况。 越查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 金明洙见齐云眉头越拧越紧,心里面也开始害怕,她小声的询问道。 “云哥哥,我的情况怎么样?还有救吗?” “明洙你的体内有一股庞大的药力。”齐云郑重的望着她。 “这不是好事吗?”金明洙喜道,她也知道些武修的事。 “对武者来说是好事,可你不是武者啊!” “对哦!那是……情况很严重吗?”金明洙心中一怵。 “倒也不是……” “不管它行吗?” ”不行,那样你可能活几天就会七窍流血,身体龟裂而死。” “啊?云哥哥那我应该怎么。”金明洙一下子慌了。 “我可以帮你辟府开脉成为武者。” “真的吗?那太好了。” “但是可能会……有点疼。”齐云没有说实话,他怕金明洙拒绝。 辟府开脉其实是要承受莫大痛苦的,如果是从小习武的人还好,若是普通人,那种痛苦便会更加剧烈,而且中途还极大可能会死去。 “我不怕疼,云哥哥你快帮我辟府开脉!我马上就要成为武者了!”金明洙欣喜的说道。 “好!”齐云重重的应了一声,然后认真的注视着金明洙的脸。 “明洙,答应我,待会千万不要睡过去,好吗?” 他的语气很低,不像是询问,倒更像是央求。 金明洙静静的凝望了齐云的脸一会,点了点头。 她隐约感觉到辟府不简单,但是却什么都没有问。 齐云面色凝重,非常紧张,他擦了擦手心的汗重新握住金明洙的双手。 “明洙,我要开始了。” “嗯。”金明洙轻声回应。 无形的内气通过手掌为媒介开始缓缓传入金明洙的身体。 比起齐云的紧张凝重,金明洙倒是一脸的轻松。 不过渐渐的,随着内气冲击洗涤经脉,她的脸上有了痛苦之色。 打通经脉对于武者来说是一件很寻常甚至舒畅的事,但是对一个没有习过武,熬炼过身子人来说其过程就充满了痛苦与凶险。 而现在,齐云正在做的,是为金明洙一次性打通所有经脉,完成辟府,就好像一棵树苗眨眼之间长成大树,其凶险更加百倍。 豆大的汗珠滚落,齐云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懈怠,极力控制着内气的传输流转,现在已经到了冲击第一条脉络关门的关键时刻。 “啊!” 金明洙终于是忍不住疼痛,叫出了声。 听到金明洙的惨叫,齐云心脏为之一紧,可他却不能停下来。 任由药力肆掠金明洙可以过几天轻松的日子,可时间一到,必死无疑。 所以开脉传功,他势在必行。 “明洙,坚持住!”齐云大声喊道。 “啊!好痛!”金明洙身子开始痛苦的扭曲,深红的脸上挂满了汗珠,她挣扎着想摆脱齐云的手,可齐云却抓得死死的,任她怎么挣扎也摆脱不开。 “唔唔,云哥哥,我好痛啊,你快放开我。唔唔……”金明洙疼的流出了眼泪。 “明洙,坚持住,很快就会过去了,我们一定会一起活着出去的。”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后,金明洙吐出了一口污血,脑袋无力的垂下了。 “明洙,清醒一点!千万不要睡过去了,醒醒!”齐云在大喊,可金明洙却没有任何反应,垂着头一动不动。 通过感知脉络的波动,齐云知道金明洙还活着,可那波动却在逐渐变弱。他只能一边呼唤金明洙的名字,一边传输内气。 打开了第一脉以后,内气的传输变得容易了许多,一些附属的脉络自动就通了,金明洙的生气也在慢慢恢复,强盛起来。 澎湃的内气在第一脉循环流转了几遍,然后全部汇聚到第二脉的关门,继续冲击。 金明洙被痛醒了过来,凄厉的哭叫挣扎,齐云没有放手,专心传输内气冲击脉门。 “很快的,明洙,很快的。” 他如是念叨着。 第二脉通,金明洙彻底昏了过去,齐云加大了内气的传输,不再循环滋养经脉,直接迅速冲向第三脉关门。 时间过去许久,齐云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无比,长时间的内气输出,已经让他感觉到了乏力。不过好在,每当他要气竭时,经脉中总有一股暖流出现,为他回复内气。 若是此刻有别的武者在场,一定会大骂齐云愚蠢,辟府开脉本是极境武者才可行之事,他只是化境却敢越阶开脉,乃完全是置自身和对方的性命于不顾。 第30章 化境武者 第五脉门前,齐云几乎感觉不到金明洙脉络的跳动,他的心一沉。 失败了吗? “明洙,醒醒啊!”他在咆哮。 “云哥哥,我还能坚持……” 一句微弱的话语,为齐云坚定了信念。 齐云心府的内气濒临枯竭,可他还在不顾一切的传输,在他疯狂催使下,那股暖流也无济于事了,他的心府一阵颤动,竟然开始收缩。而金明洙的第五脉门前,原本后继无力的内气猛然一震,凶猛狂暴的冲动奔腾。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金明洙脑海乍现。 第五脉门被冲开,金明洙心府开辟,那一团堆积的药力顷刻化开,流向了她的四肢百骸,原本痛苦无比的她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之感,就好似躺在云颠,舒服的她都想要叫了出来。 替金明洙完成了辟府开脉后,齐云放开了手,神色萎靡的调息着,同时嘱咐道。 “明洙,快运转内气,吸收药力,这样你的内气增长可以事半功倍。” 金明洙好奇的看着齐云。“云哥哥,怎么运气啊?” “先闭上眼睛,感受身体里面的气流,心神往下放,当你触及到一个白茫茫的世界时,那就是你的心府。” “白茫茫的世界……心府……”金明洙颇有模样的摸索着,没过一会就兴奋的大叫起来。“云哥哥,我找到白茫茫的世界了!” 这么快?齐云心中微微一惊。难道明洙是个练武奇才?这速度都快赶上当年的我了。 “云哥哥,我找到白茫茫的世界里,然后呢?”见齐云还在沉默,金明洙忍不住催促起来。 “咳咳。”掩饰了下心中的惊讶,齐云继续道:“然后你会在里面发现一个气旋。” “嗯,我有一个气旋,像个湖泊一样。”金明洙闭着眼睛,沉寖在自己的心府里。 “什么?”齐云惊呼出了声。 “不对吗?是不是小了?”金明洙疑问道。 “没错,是有点小了,你千万不能骄傲,路还长着呢。” “哦。” 齐云目不转睛的盯着金明洙,就像看一个怪胎,不禁自语。 “这到底是药效太好,还是明洙真的天赋异禀?” 引导全部药力流入心府后,金明洙兴奋的睁开了眼睛。 “云哥哥我现在算是武者的什么境界了?你是什么境界啊?” “勉勉强强算是一个化境武者,我……我也是化境武者。”齐云情志不高。 “都是化境武者,那云哥哥我是不是可以打过你了?”金明洙心情亢奋不已,嘴角的弧度扬的老高。 “虽然大家都是化境武者但是你就算再修炼二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齐云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啊,为什么!”金明洙满脸失望。 “你只是内气达到化境武者的境界,什么招式武技都不会,除了力气大点,抗揍以外其实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打过你?” “你为什么想打赢我?” “反正我就是想打败你。” “如果你学习了心法,武技,再修炼了二十年的话……” “就能打败你了是不是?”金明洙希翼的说道。 “不,只是可以多和我过两招了。”看着金明洙失望的样子齐云找回了一丝快乐。 “唔!我不想当武者了。”金明洙发起了牢骚。 “你在修炼的时候我也在修炼啊,我都已经修炼了十五年,肯定是比你厉害啊。” “那你等等我好不好。”金明洙用软糯糯的声音说道。 “不好。”齐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金明洙的请求,但是见她好像被自己打击过头了,于是又开口说道。 “你不用想着打败我,你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在境界上超越了大部分武者了,还不高兴吗?” “可我只想超越你。” “为什么?你难不成是想打我?我可没有得罪你啊。”齐云惊讶的看着金明洙。 “才不是呢!因为这样我就可以一直跟在你的身边了,而不是永远只能在背后看着你,当你的拖油瓶。”金明洙轻轻的说道,神情有些落寞。 “你怎么会这样想。”齐云用手指温柔的在金明洙的额头上点了两下。 “我从没有如此看待过你,之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绝不会,在我心里,你是……” “我是什么?”金明洙的视线和齐云碰撞在了一起。 迎着她那期待的眼神齐云却讲不出后面的话了。 “你是……”齐云呢喃着。 金明洙的双手紧张的捏住了衣角。 “我想我应该先教你武技和心法,这样你就能早日追上我的步伐了。”齐云突然话题陡转。 “啊?”金明洙失望不已,抓住了齐云的手。“云哥哥,你快告诉我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嘛。” “你不想学武技吗?以后可以一个打十个哦。”齐云循循善诱的说着话。 “一个打十个是真的吗?”金明洙心动了,不再纠缠齐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云哥哥你快教我,我回王城了要一个打十个,看谁以后还敢不借我钱。”金明洙眉飞色舞的说道。 “明洙你……” “哦!我说错了,是还钱,看谁以后还敢不还我钱,王城里面欠我钱的特别多。” “真的?”齐云一脸不信。“你不会成为了武者后专门欺负别人,你可要知道一个合格的武者都是需要遵守武道精神的。” 对于金明洙的风评,齐云还是有所耳闻。 “真的!云哥哥,我连路上的蚂蚁都舍不得踩怎么会欺负人呢。不信你回去问赵阳,你快点教我武技。”金明洙双手合在一起,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好,不过你得答应我绝不仗着自己的武力去欺辱别人。” “我知道啦,云哥哥你放心,明洙一定不会的。”金明洙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坐正,我先传你运气心法,齐家祖传的密法我不能传你,只能先传你外面流传的,你回去以后可以学你们金氏的。” “为什么?我就要学你们家传的心法。” “齐家的心法是传给自己人的,我要是传你了我肯定会被我爹逐出家门的。” “我是外人吗?” “你不是外人吗?” 齐云看着金明洙,把她看的面红耳赤。 “不传就不传,好,我就学普通的行啦。” 金明洙嘴上虽然是这般说,心里却在念叨。 反正以后你所有的东西我都要,哼哼! “好,跟着我念。无有终焉,守神若一,冥望江流,归元通海……” 齐云在传授金明洙心法的同时自己也在驱使内气运转周天。 慢慢的,他的内气从细微的脉络汇聚到第一主脉,然后经过关门前往第二脉。一直从二到五,最后流入心府,可当他将内气引导到第五脉门前时,他愣住了。 我的心府呢? “云哥哥,怎么了,你怎么不念了?”金明洙正渐入佳境,通体都是暖洋洋的。 “没……没事,我已经念完了,你接着重复循环就行了。” “哦,好的!”金明洙神采奕奕的按照齐云传授的心法继续修习。 感应了一会,齐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心府,只是心府之中曾经那壮阔如大湖的气旋,现在居然只有一个木盆大小。 他转瞬间变得面若死灰。 怎么会这样?我的心府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完蛋了,下境武者都有池塘大小的心府,我现在是不入流中的不入流了。 沮丧了片刻,齐云忽然想起自己体内也还有些药力。 如果把它们全部转换了成内气不知道能恢复多少。 想到便开始行动,齐云着手炼化药力,驱使它们汇入气旋。 白茫茫的世界中,一个木盆大小的气旋缓慢的旋转着,一股浑厚的药力从天上出现,流进了气旋中心。 随着药力的汇入,气旋的转动速度陡然加快,四周涌出白色雾气向其中汇拢,木盆慢慢变成了一个圆球。 这是这么回事?不是应该变大吗?怎么变圆了?齐云心中惊疑不定,犹豫着想中断药力的汇入。 这种的情况他没有见过,也没有听人讲起过,一时间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管了,反正心府气旋已经缩小成这个样子,有和没有差不多了,大不了重新修炼。 齐云心中一横,破罐子破摔,加大了药力的输送。 在他的心府中,气旋化成的圆球的转动速度到达了极致,整个白茫茫的世界都在跟着它涌动翻滚。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在齐云脑海中炸开,他顿时七窍流血,周身变得猩红无比,仿佛全身所有的血液都来到了皮肤表面。 他神情呆滞了一会,而后一脸的苦涩。 他看见自己的心府世界破裂了,引导而来的内气全部漏了。 咦?好像又不对,为什么我现在感觉很舒服,就好像全身经脉都畅通了一样。 怎么有两个心跳声,是明洙的吗? 我为什么能听见她的呼吸声,还有水滴声,我记得这离石龙雕像已经很远了啊。 是灵识感知?我难道破境了?可我的气旋变成了一个球?比刚才的木盆还要小不少。 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云百思不得其解。 他能明确的感觉到自己气确实少了,但是却拥有了极境的灵识感知。 他好像突破了又没有完全突破,破功了又没有完全破功。 他开始尝试纳气,吸收了十分气到心府,可是漏了七分,剩下的三分全围绕在白色圆球周边,白球取代了气旋的作用。 总算是有一个好消息了。 齐云长出了口气起身活动筋骨。 看来我的心府只是发生了异变并不是破碎了。 虽然现在的气少了很多,但是剩下的好像更凝炼了,这样招式的威力会更大。 等出去了得找人试试手,不过眼下还是寻找出口要紧。 他看了一眼还在纳气的金明洙,没有叫醒她,脚步轻盈的来到了那棵绿意盎然的小树旁边,妖兽的尸体已经僵硬,黑色的血液也凝固了。 齐云一脚踩在妖兽的小臂上,妖兽的骨头应声而断,他抓住骨刃,用力扯动,骨刃一下从妖兽的血肉之中被扯了出来。 “这骨刀的锋利程度比之精钢锻造的刀剑也不差,到也是个好东西。”齐云剔除骨刀上的血肉,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裹在了骨刃的末端。 一柄短刀诞生。 把刀撇在腰间,齐云的目光落在小树之上,树上还有两个青涩渺小的果子,看起来远没有成熟,他没有去采摘,而是对着小树郑重的拜了一拜。 传说圣树有灵,齐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他吃了圣树的果子,心中便认为圣树对他有救命之恩。 “云哥哥,你在干什么?” 齐云刚刚拜完小树,金明洙的脚步声便在他身后响起。 “我在拜圣树,毕竟它救了我一命。” “你拜它做甚,你应该拜我才是,是我一口……一口……”金明洙说着又红了脸,声音变得吱吱唔唔的。 “一口什么?”齐云觉得很奇怪。 “一口一头猪!”金明洙有些气恼。 “啊!明洙你没有被噎着吗?” “你才被噎着了,齐云你是个大笨蛋!”金明洙羞恼至极,重重的跺了一脚走开了。 齐云连忙跟上去,追问她怎么能一口吃一头猪。 金明洙气呼呼的想打人,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动手,因为她是一个有涵养的公主。 两人嬉闹着,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半人高的石台前。 石台上有微弱的白色荧光,是由上面镶嵌的几颗石头发出的。 “明洙这好像是圣灵石啊。”齐云跳到石台上,扣出了一颗,拿在手上把玩。 金明洙从怀里掏出了从魏燎哪儿得来的圣灵石,两者一模一样。 “这里竟然有这么多圣灵石,我发财了!哈哈哈!”金明洙顿时喜笑颜开,蹲在地上一颗一颗的去扣。 “明洙你有没有觉得这地上的纹路像个什么阵法啊?”齐云想到了邢老头设置的陷阱,好像就是这种纹路。 “什么阵法?我一个司命都看不出来,你看出来了?”金明洙还在专心致志的扣着圣灵石。 “你过来,到我这边来。”齐云一把拉起金明洙,把她往外带。 “我的圣灵石!” 金明洙非常不情愿但是还是被齐云拉到了石台的边缘。 “就站在这里,你仔细看看。”齐云指着地上。 金明洙目光聚集。 “是有一点像,圣灵石的位置并不是随便摆放的,而是有着某种规律……” “云哥哥这里好像真的是一个阵法!” “这个阵法说不定是可以带我们出去,明洙你有办法启动吗?” “我也想有办法?可我又不会阵法……”金明洙心虚的道。 “额……”齐云颇为无奈,坐在石台边缘丧气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死。” “哦!”金明洙呆呆的应道,走到齐云的身边坐下,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两人就这样茫然的打量着这个紫红色的地下世界。 第31章 脱困之法 过了一会,齐云向金明洙小声问道。 “你饿不饿?” “之前很饿,但是好像吃了那个果子就没有感觉了。” “我也是,不然我们就只有吃妖兽的生肉了。” “好恶心,我才不吃。”金明洙一脸嫌弃。 “既然不饿那就走。”齐云跳下了石台,拍了拍手。 “去哪里啊?”金明洙疑问道。 齐云露出无奈的笑:“你真的想在这里等死啊?快下来。” “哦。”金明洙应了声,又喊道:“云哥哥接住我!” “这才多高一点。”齐云没有理她,径直走开了。 “唔,你真讨厌!”金明洙追上去推了他一把。 “别闹了。”齐云纹丝不动。 金明洙安静了下来,只是抓着齐云的手,跟着他走。 脚下一声咔嚓的轻响,齐云低头,发现自己踩在了一根白骨上。 “这里怎么会有骨头。”齐云蹲下身,捡起来那根断裂的白骨,白骨上面还连着几截指骨,似乎像是人的。 “不应该啊,我们在上面看见的骨头都已经风化了,怎么这里的还是完好无损啊,难不成是没死多久。” 他想到了妖兽,既然妖兽可以存活,说不定其他生物也能存活。 齐云打起了精神。“明洙,抓紧我,前面可能还有危险。” “嗯。” 不肖齐云说,看见白骨的那一刻金明洙就已经紧紧抱住他的臂膀了。 两人越往前走,地上的白骨就越多。 “云哥哥,这里以前死了好多人啊。”金明洙望着脚下满地的白骨,心有戚戚。 “想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齐云小心翼翼的寻找着落脚点,周围白骨实在太多了,他都要无从下脚了。 “云哥哥你看那边还有一具金色的人骨!”金明洙突然惊声喊道,手指激动的指着一个方向。 齐云顺着她所指望过去。 一块断壁下,一具黄金骨架正褶褶生辉非常惹人注目。 “怎么会有金色的人骨?”齐云脸上写满了惊奇。 “走,云哥哥我们过去看看。”金明洙眼睛转动了一下,动起了小心思。 不知道是不是见多不怪了,她心里现在也没几分害怕了。 齐云看着黄金枯骨,沉默了两息,道:“明洙,还是算了,那人骨看起来不同凡响说不定会有危险。” “你不过去那我就自己去了。”金明洙偷偷瞄着齐云的脸,作势要走。 “你去,我先去找出路了。” “啊!”金明洙很失望,没想到齐云一点不上当,于是嗲声嗲气的撒起娇来。“云哥哥你就陪我过去看看嘛,人家真的很好奇。” 齐云拿她没办法,只好说道:“只许这一次,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了,得赶紧找到出路才行,姬武和魏哥他们肯定很着急。” “嗯好,我拿……看了黄金骨马上就走。” 很快,两人走到了黄金骨架近前。 骨架很完整,没有少一根骨头,整体呈盘坐,就像是一个人靠在这里休息,莫名给人一种安详之感。 “明洙,你有没有发现这具尸骨很不一样。”齐云端详了黄金骨架一会,开口说道。 “是很不一样啊,它是黄金的。”金明洙正扯着黄金骨架的手臂,听见齐云说话,赶忙收回了手。 “我不是说这个,我觉得它不像是被人杀死的,倒像是坐化了,而且感觉还没有死去很久。”齐云一手环抱一手撑着下巴。 “啊,什么?”金明洙一下跳的老高,连要扯下来的黄金手臂也不要了,直接缩到了齐云身后。 “你怕什么,我说的没有死去很久是和其他的尸骨比起来。”齐云笑着,又继续道:“其他的尸骨少说有几千年,而这具黄金骨看上去只有几百年的样子。 “几百年?云哥哥你别说了,快走快走,说不定它还在这里,我们快走,快走。”金明洙缩在齐云身后,两只手紧捏着他的手臂,一个劲的催促。 “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可不要后悔哦。” “不后悔不后悔,我们快走,云哥哥。”金明洙再次催促。 “那走了。”齐云迈步,却难以走动,回头一看,金明洙正死死拉着他一动不动。 “走啊?明洙。” “我动不了了,云哥哥你抱我。”金明洙带着哭腔。 “怎么了?不至于吓成这样?”齐云苦笑。 “云哥哥,快走,这里真的不干净。”金明洙要哭出来了,她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她,她连动一下都办不到。 齐云面色一凝,见金明洙模样不似做假,当即抱起她,往外奔去。 在他们走远后,黄金骨架被金明洙扯歪的那只手臂又慢慢的复原了回去。 “明洙,你现在可以动了吗?”离黄金骨架很远后,齐云放下了她。 金明洙试着活动了下手臂,又抬了抬腿,下地走了两步,一切都十分正常,方才的一切就像是幻觉一般。 “好像又没事了。”她很迷惑。 “刚才你可感觉到什么异样?”齐云神色郑重的询问道。 “没有,就是突然动不了了。” “此地怪异,我们还是赶紧远离为好。” 齐云拉起金明洙的手一直走,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石台旁边。 “云哥哥,我们还要走多久啊?要不我们回地面上去。” “地面上所有的一切都被破坏了,我觉得如果有出去的路只会在这地宫里面。”齐云若有所思道。 “可是我们都已经快把地宫走完了啊,这下面就这一座大宫殿,其他什么都没有。”金明洙语气带着气馁。 “或许是我们有遗漏的地方。”齐云跳上石台张望,可目光落到哪里都是一片紫红色。 “假如我们找不到出去的路呢?”金明洙情绪低落。 二人其实一直都在避免谈论这个话题,但是眼下似乎快绝望了。 “一定会找到的。”齐云坚定的说道,他在石台上来回踱步,打量着脚下的纹路。 纹路似云锦,又似互相缠绕的藤蔓,一部分散发着微弱的光,一部分暗淡无华。 齐云发现有微光的都是连接到了圣灵石的。 “一……二……八。” 他数着四散分布的圣灵石。 “八颗圣灵石却有十二个凹陷位置。” “明洙你方才取走了几颗圣灵石?” 齐云忽然心头一明,感觉自己似乎摸索到了什么。 金明洙摸着腰间的荷包。 “好像是三颗。” “你快给我。” 金明洙不明所以,但还是爬上石头,把三颗圣灵石递给了齐云。 果然,当齐云把圣灵石放在空着的凹陷处时,昏暗的纹路以圣灵石为慢慢亮了起来,并且和其他的纹路连接在一起。 就像是一幅锦绣,现在还差最后一个角落便补齐了。 “明洙你是不是还有一颗圣灵石?”齐云想起金明洙花自己的钱在魏燎那里买了一颗。 “那颗是我的。”金明洙像护崽子一样抓紧了自己的荷包。 “我感觉找到出去的方法了,你快把它给我。” “喏,这可是我花了一千金币买的,你记得还给我哦。”金明洙不情不愿的掏出圣灵石递了出去。 还不是花我的钱。 齐云暗自诽议了一声,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接过圣灵石,把它放进了最后一个凹陷里。 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地宫仍然一片死寂。 齐云不信邪的把那颗圣灵石捡起来又重新放入凹陷中,可结果还是一样。 他顿时大失所望。 “怎么会这样?” 这时金明洙却在一旁指着齐云的身后说道。 “云哥哥,你看你后面的纹路好像断了一截。” 齐云回过头发现脚下果然有一处纹路没亮,哪里有一道突兀的横纹,截断了顺畅的纹路。 “这应该怎么办?”齐云望着金明洙。 “把它抹掉,再把纹路重新画上就好了啊,就和画画一样。”金明洙不以为意的说道。 “这么简单?”齐云觉得画阵纹应该是一件很繁奥的事才对。 “你把刀给我。”金明洙拿过骨刀,先是抹掉了突兀的横纹,而后重新连接断开的阵纹。 白光像水流一般点亮了最后的黑暗,而后骤然暴涨,直接透过了大殿宝顶,地表,映照到了天际。 齐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在变化发生的刹那便已经抱住了金明洙。 当白光消失之时,石台上的人也不见了,十二颗圣灵石全部化为了齑粉。 地宫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在光流中齐云有种恍惚的感觉,自己好像化身成为了光的一部分,同它穿过了无尽的山川大泽。他感受不到自己存在,却仿佛又无处不在。 那种感觉只持续了极短的瞬间,他很快重新找到了自身,并且感觉到了冰冷的水冲入自己的鼻腔。 他猛然惊觉此刻的自己竟然在水里,于是连忙屏住呼吸,拉着金明洙向上游去。 湖比齐云想象的深,他游了一会还没有到顶。金明洙涨红着脸,一只手不断的拍打着齐云的腿。齐云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加快了速度往上游。 金明洙要窒息了,她拼着最后一口气,环抱住齐云的腰,使自己的身子和齐云紧紧贴在一起,然后把红润的嘴唇送到了齐云嘴边。 齐云愣愣的望着她,停止了游动。 二人就这样悬在水中,四眼相对。 第32章 逃出生天 下一刻,金明洙张开口,一口咬开了齐云紧闭的嘴,贪婪的索取他的气。 血在水中蔓延,齐云方才明白了金明洙的意图。 他继续往上游。 微风掀起的水浪一次次的拍打在湖边的鹅卵石上,金明洙躺在上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有种死里逃生之感。 齐云抿着唇,血的滋味在口中回荡,一个清晰的牙印刻在了他的下唇。 他埋怨的看着金明洙。 她怎么是这般野蛮女子,只消与我说一声就好了。 他又想起,水里好像不能说话。 委屈郁闷一起涌上心头。 湖边风有些大,缓过气来的金明洙坐起身子,双手抱在怀里,微微的发抖。 “云哥哥我们是逃出来了吗?” 瞧着她这副模样,齐云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另一种感情。 隐隐像是心疼。 “应该是,你先运气把衣服蒸干,免得一会着凉了。” “怎么运气?” “我不是教过你吗?” “可你教我的是心法啊。” “我难道没说过心法就是运气法门吗?” “没说过。” “我没说过吗?”齐云在金明洙肯定的语气下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想了片刻后,蹲下身子向金明洙伸出了双手。 “算了,把你手给我。” 金明洙乖巧的将两只洁白如玉的小手搭在齐云掌心。 无形的内气流转,一丝丝肉眼可见的热气在两人身上冒出。 金明洙黏糊在一起的长发又重新变得自然飘逸,破烂的衣服也不再紧贴身上,而是轻轻随风摆动,露出了一大片雪白无暇的肌肤。 齐云默默的偏了点头,只觉得莫名的心浮气躁。 两人的衣服都干了,却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安静的对坐着,谁也不说话。 周围一时间只剩下了风吹水浪拍打湖岸的声音。 金明洙的心在砰砰乱跳,脸蛋发红滚烫。 一旁齐云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跳的那么快,而且怎么也控制不住。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云哥哥,你还要拉着我多久?”金明洙声轻如风,空灵悦耳。 “哦……我……”齐云慌忙的缩回手,脑袋一片空白。 看着他焦急无措的模样,金明洙赶紧说道:“我不是不要你牵我的手,只是我腿麻了。” “啊?我扶你起来。” 齐云的慌忙扶起金明洙,心绪也恢复了些正常。 “云哥哥,你等等,我现在走不动。”金明洙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一只手按着大腿,一只手拉着齐云,倚靠在他的身上。 “来,我背你。” 金明洙没有拒绝。 就这样齐云背着金明洙慢慢走在全是鹅卵石的湖边。 金明洙望着齐云的侧脸,突然问道。 “云哥哥,你的嘴唇还疼吗?” “好像不疼了。”齐云抿唇,却发现找不到伤口了,他兀自觉的奇怪。 “真的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粗鲁啊?” 齐云下意识的点了两下头。 金明洙明媚的脸色突然变了。 “你既然觉得我很粗鲁,那你亲我的事怎么算?” “啊?我什么时候亲你了?”齐云如同丈二和尚,一下子找不着头脑了。 “就在湖里的时候!” “湖里不是你咬我吗?” “我不管就是你亲我了,以后你必须听我的话,不然我就告诉我三哥和父王。” “好好好!我听你的话,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好了。”齐云急忙说道。 “那你说,我是一个粗鲁无礼的人吗?” “不是。” “你的话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不满意,你重新说一遍。” “嗯……”齐云沉吟着,忽的说道:“金明洙是一个富有教养,通情达理,温柔体贴的公主。我从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公主,她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耀眼明亮,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她的笑容是我见过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拟。” 他语气轻佻,模样吊儿郎当,和往日大相径庭。 金明洙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用端正的声音说道。 “我的武者,你博得了你的公主欢心,所以她决定告诉你一个她心里隐藏的小秘密。” “什么秘密?”齐云心头突的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是“不好”的事。 “公主欠了别人一点点钱,她的武者愿意帮她偿还吗?” “不愿意。”齐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啊,云哥哥你好讨厌。”金明洙语调恢复了正常,双手环抱住齐云的脖子,虎视着他。 “快说你愿意。” “你先说你欠了多少钱。”齐云觉得事情可能不简单。 “那就是你愿意了!” “嗯!好,我愿意。”齐云无奈点了下头。 一个公主再欠钱,又能欠多少。 金明洙伸出手在他眼前比了个一。 “就一百金币,这么少也需要我帮你还吗?是你三哥对你太抠门了是不是?”齐云轻轻笑道。 “不是。”金明洙摇了摇头。 “那是一千? 金明洙再次摇头。 “一万?” 金明洙还是摇头。 “你不会欠了十万?”齐云试探着说道。 “其实是一百万。”金明洙语不惊人死不休。 “啥?”齐云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一百万。” “你怎么会欠怎么多钱?” 齐云惊呆了,这都要赶上自己府里一年的支出了。 金明洙把头贴在齐云肩膀上,没有底气的小声说道:“就是有次我玩花牌,他们输不起使诈骗我,我便等所有人走光了把楼给他们烧了。” “我十分怀疑,输不起的人是你。”齐云偏过头审视着金明洙。 金明洙不敢看他,把头歪到了另一边。 “反正就是他们骗我,所以我要报复。” “那你也不至于烧别人的楼啊,去找你三哥来要个说法不就好了?” 齐云发觉金明洙的想法有些时候总是不同于常人。 “对啊!我当时怎么没想到。”金明洙非常认真的附和着。 齐云懒得指责她了,问道:“是什么楼啊,一座楼也不至于赔这么多钱。” “以前长歌城里最高的楼,有十八层。” 齐云嘴角一阵抽搐。 “一百万是不是还给你打折了?” “云哥哥你真聪明。”金明洙笑着两手比了个数字。“九折。” “其实,我觉得借钱这个问题我们应该从长计议,慢慢来。” “云哥哥你答应我的不许耍赖。” “我……我没打算耍赖,只是说从长计议,你饿不饿啊,我去抓条鱼,我怎么饿了呢。”齐云说着放下金明洙跑开了。 “云哥哥!”金明洙在后面气呼呼的瞪着他。 齐云跑到湖边的一处浅滩,手里拿着骨刀,心中还在想着那一百万金币,刚好一条不大不小的鱼从他脚边游过。 “败家子!” 他骂骂咧咧的把骨刀扔了出去,正中鱼身。 “云哥哥,你刚刚说什么?”金明洙提着“碎碎”裙走到了齐云身边。 “哦哦,我说这鱼太小了,正准备在捉一条。”齐云脸红心跳的狡辩道。 “是吗?”金明洙没有多想,注意力马上被一条青色的大鱼吸引了,她兴奋的喊道:“云哥哥,快快快,哪里还有一条!” “好嘞,看我的!”骨刀飞出,青色大鱼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云哥哥,你好棒!”金明洙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捧起了大鱼。 两人在河边处理好鱼,又去找来木材石头,堆砌了一个带架子的火堆。 一切准备就绪后,齐云把从河边捡来的两颗鹅卵石用内气蕴热,然后用力擦撞到一起,点点火星落下,引燃了干燥的树叶。 “哇!云哥哥你好厉害,用这鹅蛋石头也可以生火。”金明洙蹲在齐云身边,眼里满是崇拜。 “这很简单,你也可以的,只需要把内气传到石头上,然后用力撞击就行。”齐云把鹅卵石递给了金明洙。 “是这样吗?”金明洙试着把内气汇聚到石头上,感觉差不多了,便学着齐云用力擦撞两颗鹅卵石。 “啪!”一声轻响,鹅卵石碎成了一堆碎末。 齐云心头一跳,扯着嘴角道:“你这力气有点大啊!” “我还没有用力呢,这石头太脆了。”金明洙辩解着,眼珠乱转,还想找两颗鹅卵石来试试。 “先烤鱼,好像真的有些饿了。” “我也是。” 金明洙不再纠结鹅卵石的问题,学着齐云专心翻烤着自己面前的鱼。 很快鱼被烤的冒出油脂,滴落在火里发出滋滋的炸响,一股纯正的鱼香味飘出,齐云把自己手里那串两面金黄油香四溢的烤鱼递给了金明洙。 “明洙,你先尝尝。” “谢谢云哥哥。”金明洙接过烤鱼,先是闻了闻香味,然后浅尝了一口,目光随即一亮。 “真好吃!” 可能是太久没吃东西,她被隐藏的饥饿感一下爆发,几下就把一串烤鱼吃的干干净净。 在衣服上擦了下手,金明洙把自己烤的鱼递给齐云,微微笑着:“云哥哥,你也吃。” 望着两面焦黑的烤鱼,齐云喉结挪动了一下。 “云哥哥,快拿住,都烤成黑色了,肯定比金黄色的好吃。”金明洙伸长手直接把烤鱼塞到了齐云手里。 “啊,这……”一股烧焦味,使齐云面带犹豫之色。 “快吃啊,云哥哥!”金明洙期待的望着他。 “好……”最终齐云还是不忍心拒绝金明洙的好意,张开嘴,咬了一口烤鱼,一股子焦炭味瞬间充满他的口腔。 他苦着脸。 这哪是鱼,这是碳!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吃!”金明洙眨着乌黑的大眼睛。 “离好吃差了一点……”齐云忍着呕吐的欲望,委婉的说道,可金明洙没有听出其中暗藏的意思,反而高兴极了。 “真的吗?我第一次烤鱼诶。要是再烤一次那肯定就很好吃了!” “云哥哥,你等等,我一定要烤出好吃的鱼给你尝尝!”说着她又拿起一串片好的鱼肉。 “不不不!”齐云连忙摆手。“我感觉今天已经吃饱了,就不要浪费了。” “那没事,我晚上在烤。” “晚上我们不吃鱼了……” “烤地瓜,烤水果我也会!” “……” 齐云嘴唇微启却说不出话来,脸上的微笑显得不是很自然,一股淡淡的忧愁缠绕心头。 第33章 一世羁绊 艳阳高挂在天空,给大地撒上了一层金辉。 茂密的林子里,鸟兽虫鸣不断,灌木藤条野蛮生长,一些低矮的树枝纵横交错形成了一张拦路的网,齐云挥着骨刀在前面开路,金明洙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 “云哥哥,我们现在该去哪?”金明洙手上拿着一张宽大的树叶,一边说话一边扇着风。 “先找找姬武他们,如果找不到我们便寻路出去。”齐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希望他们三个都平安无事。” “有魏大哥在,赵姐姐和姬武肯定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 在离两人不远的另外一片山林里。 一声声呼喊在回荡。 “齐哥儿!公主!” “你们两个到底在哪儿啊。”姬武垂头丧气,漫无目的走着。 他很自责。 要是当时他反应再快一点,或许就能抓住齐云了,那样大家也就不会失散。 往生河消失以后他和赵鸳魏燎落在了同一片林子里,妖狼和小妖兽都在,唯独齐云和金明洙不见了踪影。 “都三天了,也不知道齐哥儿和公主是生是死。” “唉!”他叹了口气。 “总之死要见尸。” “齐哥儿!公主!” 他又开始在山林里奔跑,偶尔会停下在树上刻下标记。 记号是一个笔画简单的小人。 太阳渐渐落了下去。 齐云带着金明洙也来到了密林的边缘。 他砍掉最后一截拦路的枯枝,金色的霞光朝他迎来,还有无数明黄色的烂漫山花向他招手。 眼前的景色令他心旷神怡,连疲倦都暂时忘记了。 “这里好美啊!”金明洙兴奋的跑进了成片的山花中,追逐起飞舞的蝴蝶,就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云哥哥,快来抓蝴蝶。” 她在万花丛中回头,两鬓的青丝微微扬起,明媚的笑容映着落日的霞光,洁白的贝齿闪闪发亮。 齐云一瞬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现在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来了!”他沿着金明洙踩出的小径跑了过去,陪着她一起疯玩。 成片的彩蝶飞起,四散躲避着两个不速之客。 金明洙在花丛里撒野奔跑,张牙舞爪。 可她忙活了半天一只蝴蝶都没有碰到,她不由得大失所望。 正在这时,齐云捧着双手,走到她的面前,脸带笑意。 “明洙,你看这是什么?” 几只小蝴蝶从齐云的手心飞出,金明洙目不转睛的盯着,眼里闪着光,有一只蝴蝶绕着她飞了一圈,落在了她伸出的洁白玉臂上,她当即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变得细不可闻,生怕惊扰了它。 她就那样静静的,满心欢喜的看着蝴蝶,而齐云看着她,也是那样静静的,满心的欢喜。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直到蝴蝶轻轻振动翅膀,打破了静谧。 “它飞走了。”金明洙好不遗憾。 “在去抓一只就好了。”齐云微笑道。 “不,不用了。”金明洙连忙出言阻止,紧接着轻轻的笑道。 “有一只蝴蝶为我驻留片刻,我已经很满足了。” “母后曾说,蝴蝶是流落凡间的圣灵,寓意美好的祝福,还从来没有蝴蝶落在我的身上呢!” 她说着向夕阳走去,脸上带着幸福满足还有一丝淡淡的感伤。 齐云跟在她的身边,比肩相邻。 “王后想来也是一位通晓经典的贤士,不知道何时能有幸见上一面。” “她不在了。”金明洙语气很轻,轻到让人听不出其中任何情绪,可她脸上的忧伤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住。 “啊!”齐云微微一惊,又急忙说道。“明洙,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 “是我自己提起的,不关云哥哥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只是今天望着离开的蝴蝶,突然想起了她。” 金明洙说的云淡风轻,也尽力使自己表现的淡然。 但是齐云捕捉到了她柔弱目光中的伤。 他情不自禁的把她拥入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 “以后,我会陪着你。” 他有一大堆海誓山盟堵在心里,但是最后只说出了几个最简单的字。 金明洙微微红着脸,没有说话,也伸手轻轻的搂住了齐云。 夕阳的余光洒落在他们身上,无数彩蝶围绕着他们,微风使花海起舞,整个世界就像一副完美的画卷。 时间过去了好一会。 “云哥哥,天色快暗了。”金明洙声音柔柔的,带着羞涩。 “啊?是啊。”齐云依依不舍的放开了金明洙,望着半边落山的夕阳,还在想着她身上的香味。 金明洙又道:“云哥哥,我们该走了,不然就得在这里过夜了。” 齐云看着颜色渐渐暗淡下去的花海,眼睛一亮。 “在这里过夜也不是不可以,明洙,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他飞快的跑开了,像一阵风似的。 “你要去哪里啊?云哥哥!”金明洙疑惑的呼喊没有得到回应,只好乖乖的等在原地。 她左右无事,便躬着腰身,一朵一朵的嗅着花香,似要找出那朵花儿最香一样。 等到齐云再次出现的时候,背上多了一大捆藤蔓,左右腋下各夹了根长长的圆木,有大腿那么粗。 他几步跃到花海的最高处。 “云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金明洙好奇的跑到了他的身边,观察打量着。 “一会你就知道了。”齐云解下背后的藤蔓,把圆木立了起来,一个跳跃落到了圆木顶上,然后用力向下一踩,圆木便肉眼可见的短了一截。 他又如法炮制的立好第二根圆木,然后把藤蔓理顺,使它们互相缠绕,打结。 “云哥哥你是在做渔网吗?”金明洙好奇的紧,却如何也看不明白齐云到底在做什么。 齐云没有回应她,自顾自的忙活着,等到把藤网编织好,固定在了两根圆木之间,他才得意的向金明洙说道:“大功告成!这叫吊床,明洙你快上去试试。” “吊床?”金明洙满脸困惑,不能理解。 “就是吊着的床。”齐云环抱起金明洙,把她放在了藤条结成的吊床上。 “啊!云哥哥,你要干嘛!”金明洙被齐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紧紧抓着齐云的手臂,生怕掉在了地上。 不过很快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摔下去,而是被那张藤蔓编织的网兜住了。 她慢慢放松,试着摇了摇,吊床动了起来,顿时她的好奇心大过了对未知事物的害怕。 金明洙感觉自己就像是躺在秋千上,惬意舒服。 “好舒服的床,云哥哥,你要上来吗?”金明洙爬在吊床上,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齐云。 “不不不!”齐云连忙摆着手。 “我还要再弄一张。” 说完他就慌忙的跑开了。 金明洙望着他的背影疑惑了一下,马上又释然,安心的享受吊床了。 走在林子里,齐云突然又有些懊悔,他为什么不点头答应。 “不行不行!” 他狠狠摇头。 “只有成婚的人才可以同床共眠。” 齐云自己安慰着自己,努力控制着胡乱飘忽的思绪。 不过越是控制,他的念头就越多的想到金明洙。 这次他忙活了很久,待回去时,金明洙已经快把整个吊床都铺满鲜花了。 金明洙看见齐云,捧着满怀的黄花便跑了过去,得意洋洋的道:“云哥哥,你快看我的吊床漂亮吗?” “漂亮极了。”齐云笑着说道,不过眼光却一直在面前的伊人身上。 “那是当然。”金明洙志得意满的昂着头:“我可是贤惠与美貌并存,外加心灵手巧,再加聪慧可爱,还加……” 她似乎一时间想不到夸赞自己的词语了,在那停顿了下来,想了一会后道:“反正我就是天底下最完美,最漂亮的公主。” “对,你是最漂亮最完美的公主。”齐云笑着附和,又开始忙活。 月亮出现在远远的山头,天空开始闪烁明星,金明洙躺在铺满黄花的吊床上,惬意的吃着野果,齐云靠在她旁边的圆木上,静静的看着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完野果,金明洙给已经变色的长裙又加了几道污痕。 “云哥哥,你在看星星吗?”她翻转身子,一手拖着下巴,仰望着齐云。 “我在看幽冥月。”齐云把环抱的双手解放了一只,指向天上的月亮。 漆黑的夜空有两个同样大小的月亮,一个通体浑圆,正在缓缓升上高天,另一个半边破碎,残骸飘散成星链,挂在天空一动不动。 “我们来临川已经三个月了吗?我记得在王城幽冥月也出现过。” “不,今年是申年,幽冥月出现的时间要多两次。” “申年?什么是申年?”金明洙睁大了眼睛,满是疑惑。 “你不知道申年?”齐云偏过头与她对视。 金明洙点点头。 “你没有上过学堂吗?” “上过啊,而且还是最好的学院。” “那你怎么连星轮常识都不知道。” “肯定是老师没有教。” “我怎么觉得是你上课时在睡觉呢?” “瞌睡虫来了我能怎么办嘛。”金明洙拿开酸麻的手,把脸埋在了花里嘟嘟道。 “一朝一申,每十年为一朝,一朝过后就是申年,这年要比以往多出两个月,幽冥月出现的次数也更加频繁,以后你可要记住了。” “我就是记不住,反正有云哥哥你在就好了啊。” “你……真是孺子不可教也。”齐云觉得金明洙有时候就像个泼皮无赖,油盐不进,不学无术。 “嘻嘻嘻。”金明洙得胜般的笑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齐云郁闷的无语,索性不说话了。 金明洙却兴致勃勃的道:“云哥哥你以后想做什么?” 齐云假装没听见。 “你快说嘛。”金明洙又用软糯的声音撒起了娇。 “我……”齐云看着皎月若有所思,而后认真的说道。 “我想成为一名将军,然后带着洛州的将士杀到大雪山下,一举平定夷人祸患,将沧龙黑旗插到山巅。让洛州不再受到蛮夷袭扰,所有子民都可以安居乐业,为父亲大哥分担烦恼,保家卫国……” 他说的起劲,转身时却蓦的瞥见金明洙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扭着别人说又不听,真是拿你没办法。” 齐云无奈叹息一声,也走向了自己的花床。 夜幕沉沉,白天不敢出现的小野兽纷纷现身,在丛林里小心翼翼的寻找食物,一点点的轻微细动便把它们惊的远远的躲藏起来。 “齐哥儿,金明洙,你们在哪……” 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像幽魂一样在林子里游荡。 第34章 武林高手 清晨,金明洙从一床被压坏的黄花中醒来,朝阳的光辉正好落在她周围,有些刺眼,她揉了揉眼睛,望向对面。 吊床空荡荡的。 “云哥哥去哪里了?” 她疑惑的坐起身来,左右张望,但是并没有发现齐云的身影,她又伸展了下腰身,浑身湿乎粘连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好像身上全是露水一样。 这时,她莫名想到了齐云传授与她的运气功法,便循着口诀运转起了内气。 浑厚的内气在她周身脉络走过一周天后,丝丝微不可见的气从她身上冒出,一股畅快通达之感随之而来,她开始更加认真的运转功法。 良久之后,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齐云就在他的面前。 “云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惊喜的叫道。 “回来很久了,见你在修炼便没有打扰你。”齐云笑了笑,用衣袖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那你刚刚是去了哪里?”金明洙又道。 “去给你摘了些野果,还有筒清水。”齐云扬了扬手上的绿叶包裹和竹筒。 “快把水给我。”金明洙猴急的一把夺过了竹筒,把盖子一扯便咕噜咕噜的痛饮。 她刚刚结束运气,正觉得口渴难耐。 清水从金明洙的嘴角溢出,沾湿了她的衣服,齐云看的担心,出声提醒。 “慢点,小心呛到了。” 金明洙喝完水,人又变得神采奕奕,她把竹筒随手一丢,忙不迭的说道:“云哥哥,你看我是不是变强了!” “没错,你的气是厚实了许多,看来你已经对内气运转有所明悟了,我可以教你武技了。”齐云点着头道。 “真的吗?”金明洙眼里闪着小星星,期待不已。 一张英姿飒爽,江湖女侠的画卷正在她心里缓缓展开。 “我虽然有很多武技,但仔细想想能教你的只有一门身法,其他刀剑拳脚的武技都太刚猛了,不适合你。” “可我想学刚猛的……”金明洙嘟着嘴,不是很满意齐云回答。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又不打打杀杀,学什么刚猛的武技。” “你这也不教我,那也不教我,防我像防贼一样,我不跟你学了。”金明洙气呼呼的把头偏向了一边。 齐云眉眼一转。“好,我教你一套拳法武技,如何?” “我要学威力最大的。”金明洙回过头来,眉开眼笑。 “武技的威力大不大主要在于武者对武技的理解和运用,你先跟着我练招式。”齐云说着在花丛中打出了一套拳法。 等齐云演练完了,金明洙好奇的问道。 “这叫什么拳法?” “基础拳法!” 金明洙犹疑的望着齐云,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才说道。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齐云心头松了口气。 “现在该你自己练习,有什么不懂得可以随时问我。” “好!” 金明洙兴致勃勃的开始练习基础拳法。齐云则躺倒在吊床上小息。 等太阳升上高天,金明洙已经是香汗淋漓,可是却没有感觉丝毫疲惫。 她打完最后一遍拳法,兴冲冲的跑到齐云身边。 “云哥哥我已经学会基础拳法了。” “啊?这么快吗?”齐云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些不相信,他觉得这套拳法金明洙起码要学个把月才对。 因为基础拳法虽然是最简单的武技但却是其他武技的魂,大部分武技都可以以它为基础延伸。 “既然这样,我就检验下你的成果。你用基础拳法来打我。”齐云翻下吊床。 “好啊!”金明洙言随声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在了齐云的胸口上。 齐云一下子又倒回了吊床,冲起了大片的花瓣。 “云哥哥你没事?我是不是打伤你了。”金明洙怀着歉意说道。 齐云没有说话,喉咙里是一阵猩甜,他刚才差点没有一口热血喷出来。 默默调息了一会,他长呼了一口气站起来。 “没有,我一点事都没有。你的武技还没有练到家。” “哦,我刚刚还没有使出全力,云哥哥你再接我一拳。”金明洙再次身随言动。 “等等,明洙!” 齐云话音刚落便带着吊床一起飞到了花丛里。 “云哥哥你没事?”金明洙惊呼着跑了过去,她没想到自己的拳头威力这么大。 齐云赶紧把嘴角的血迹擦干净,也不管气血翻涌一下翻身立起。 “站住,你先别过来。” “嗯?”金明洙疑惑的愣在原地,和齐云保持了一段距离。 “好,就在那里,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讲讲武者精神了。” “云哥哥,你的鼻子流血了。”金明洙担心的向前迈了一步。 “别过来!我自己擦!”齐云惊慌的退了三步。 擦完血迹,他幽幽的道:“明洙,一个真正受人尊敬的武者,必须遵守武者的七大信条,谦勇忠诚,无畏牺牲,公平正直,诚实守信,不以弱小欺之,不以强大畏之,还有追求灵性的光辉。” “我记住了。”金明洙应向前迈步。 “等等!”齐云忙喊了一声,继续说道。 “你的武技已经得到我的认可了,不要再出手了。” “哦。”金明洙默默使体内汹涌的内气恢复了平静。 走到齐云身边,她歉疚的说道。 “云哥哥,你没事,我是不是把你打伤了。” “我能有什么事?你要把我打伤还得二十年。” “可是你的鼻子又流血了。” “是吗?”齐云把头仰起。“旧疾……旧疾犯了,我从小就有流鼻血的毛病。” “你的嘴角也有血。” “看来病情严重了,你等我调息片刻。”齐云当即原地坐下,运气疗伤。 没过多久,齐云平息了混乱的血气,他睁开眼睛,看见金明洙在追逐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 他心中的一缕幽怨消散了,脸上露出笑意,脚步落在花朵上,花未折,人已走。 齐云几步来到彩蝶身边,五指成笼,翻转倒握,抓住了它,并把它带到了金明洙面前。 “哇,云哥哥你好厉害!”金明洙眼里满是崇拜,双手捧起,接过彩蝶,而后又放飞了它。 “这便是我之前说的身法。”齐云目光追随着彩蝶,随意说道。 “我要学!我要学!”金明洙兴奋的喊着,已经被齐云方才翩若惊鸿的身法折服。 “可以。”齐云给金明洙再次演练了一遍,同时口述要义,金明洙听的连连点头,表示懂了,而后便迫不及待开始练习。 从上空看,明黄色的花海多了许多大坑,并且还在增加。 齐云惬意的躺在金明洙的吊床上,不时出声提醒她的错误。 “啊!”一声轻叫,金明洙又从半空摔了下来,她想踩住飞舞的蝴蝶,可却踏了一个空,一头栽进了花海,在里面滚了两圈才狼狈的爬起来,头发变得乱糟糟,还夹着花瓣杂草,一边脸蛋红红的。 “云哥哥,这个身法好难啊。”她气馁的喊道。 “加油!明洙,你可以的!”齐云鼓励道。 “嗯,我可以!”金明洙又开始奔跑。 太阳渐渐升高,暖阳照的齐云有些困倦,眼皮不自觉合拢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那声音无比熟悉。 “姬武?”他迷糊的轻轻叫了一声又没有了反应。 “云哥哥,快来扶我一下。”疲惫无比的金明洙躺在花海里,有气无力的叫喊着。 练习了许久,她终于能在花朵上连续踏几步了。 她在花里躺了一会,却没有等到齐云,于是疑惑的爬了起来,向吊床走去。然后便一脸生气的撅起了嘴。 “好啊,云哥哥,我辛辛苦苦的练习身法你不陪我,竟然在这里睡大觉!” 她推了一下齐云,齐云并没有醒来,于是弯下腰身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慢慢接近齐云的鼻子,淡淡的鼻息在她手指间擦过,她正要轻轻使力,一只手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握住了她的皓腕。 “明洙,你想做什么?”齐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其实早就发现了她的不轨行动。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金明洙吓了一大跳,她慌忙的甩开齐云的手,佯怒道:“云哥哥,你真讨厌!” 她转身走开,走了两步又突然掉回,带着坏笑用力掀翻了吊床。 “明洙你……” 齐云翻滚到了半空,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讶声。 “来抓我啊,云哥哥。”金明洙向齐云摆了个鬼脸,然后连忙跑开了。 “看你往那儿跑。”齐云从花丛中翻出来,立马追了上去。 他并没有使用内气,单纯的凭借体能奔跑。 两人在烂漫山花中你追我赶,欢声笑语不断。 花海的边缘,和森林交界的地方,一名面色枯黄的少年走了出来,他眼窝深陷,目光涣散,大大的黑色眼圈漆黑如墨。 眼前的美景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愉悦,他麻木的漫无方向的继续走着,直到听见了莫名的欢快笑声。 他停下脚步,眼光扫视,发现了在花海里奔跑的人,目中光亮惊现。 “齐哥儿,公主!我可找到你们了!”他沙哑的声音充满了喜悦。 追逐打闹的两个人儿停了下来,带着惊喜跑向了他。 “姬武!”齐云一把抱住了憔悴青年,心中感慨激动,用力拍着他的后背。 姬武也用力拍着齐云的后背,直到两人互相拍的都有些受不了了,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姬武,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分开后,齐云才注意到了他憔悴的模样。 “姬武你是遇上妖精了吗?”金明洙在一边带着俏皮的坏笑。 齐云伸着头向后张望,又略带担忧的询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不见魏哥和赵小姐?” “没事没事。”姬武不以为意的摆着手,“他们都好好的,我就是找你们两个……嗷……不行了,得睡会。” 他说着打了个哈欠,突然一头向下栽去。 “姬武!” 齐云连忙扶住他,探了探他的脉搏鼻息,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抬头向金明洙说道。 “他睡着了。” 第35章 重逢 等姬武醒过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 “咦?我睡了多久?怎么天都没黑。”姬武抹着眼睛,困惑的道。 “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你再不醒我们都要喊你了。”金明洙没好气的说道,因为姬武睡的是她的吊床。 “我睡了这么久吗?可能是这吊床太舒服了。”姬武摸着吊床上厚厚的铺垫,又感叹道:“齐哥儿有心了。” “那是我弄得好不好。”金明洙发出声明。 虽然她仅仅只是铺了花朵,但是并不妨碍她展示所有权。 “没想到公主也是个贤惠的能工巧匠。”姬武讶异的望了她一眼。 “那是当然。”金明洙带着得意的微笑,傲娇的扬起了头。 “只是这吊床怎么只有两个,齐哥儿睡哪儿?” “喏,他在地上。”金明洙向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咝……”姬武倒吸着冷气,微微眯着眼睛。 这家伙竟然又在背着我偷偷修炼! “他修炼多久了?” “从你睡着以后算起,已经一天一夜了。” 姬武眉头皱起。 可恶!距离又大了,哪天必须叫他去喝酒,我偷偷修炼回来。 “你怎么了?”金明洙疑惑的看着姬武,感觉他神色有点怪怪的。 “想到了家里的老狗。” “嗯?” “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姬武岔开了话题。 “我们落在了一个很大的地宫里,里面……算了,说起来事情有点长。” “公主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说一半,不着急你慢慢说。”姬武兴趣盎然。 “好那我就简单的说一下。” “我和云哥哥落在了一座神秘的地宫,历经千辛万苦后成功逃了出来,事情大概就是酱紫。” “就完了?”姬武愣了。 “嗯,完了。”金明洙点了点头。 “这就……讲完了?”姬武拉高了眉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啊。” “啊呀呀呀呀呀呀啊!!!”姬武气极,情绪激动的大声嚷嚷乱叫。 “也太他娘的简单了!过程呢!细节呢!在简单也要有过程!里面有什么东西,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情感与心理的变化,危险与机遇是否并存,你们得到了什么同时又失去了什么?那地方什么样子总也要说点!你给我说这就完了?” 发泄似的讲一大段话姬武还不解气,又补充了句。 “简直是叔可忍婶也不可忍!” 金明洙脸色阴沉,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姬武,握紧了拳头。 姬武被瞧的心里有点犯怵,于是说道:“公主,刚才是我情绪太激动了,我向你道歉,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无心之言。” “哼!去死!”金明洙的回应是愤怒的拳头。 姬武不以为意的斜视着金明洙娇小的拳头,完全不当回事,嘴角还扬起不屑的笑,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 “唉,如果打我能让你……噗……” 话未说完,他便吐出了一口鲜血,倒退了数步,半跪在地上。 “等等!”姬武抬起一只手,一时还没搞清楚刚才是什么情况,可金明洙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了,上去又是一顿连环拳打脚踢。 “疼疼疼!啊!!齐哥儿救命!金明洙疯魔了!金明洙疯魔了!!啊啊!!!” 听到姬武的惨叫,齐云慢慢睁开了眼睛,然后就见到了他被暴打的一幕。 “明洙,快停下,别打了。”齐云赶忙上前想要拉开金明洙。 “啊!”他还没有碰到金明洙的衣角,便挨了一拳,红了眼眶。但他还是硬着头皮从后面一把死死抱住金明洙的腰身,把她使劲往后拉。 “放开我,我要打死他,云哥哥你快放开我!”金明洙疯狂挣扎着,还在挥舞着残暴的拳头。 “齐哥儿,公主疯了,被妖魔附体了,我们快跑。”姬武脱身后,逃的远远的,见齐云没动,他又停下来大喊。“齐哥儿她已经不是公主了,肯定是妖魔变的,咱别管她了,快跑!” “你才是妖魔,你全家都是妖魔!”金明洙大声嚷道。 “都别说话!”齐云突然大吼一声,震慑住了两人。 金明洙气鼓鼓的嘟着嘴,姬武迷惑的立在原地。 齐云先向姬武道:“我帮明洙开脉辟府了,他现在是武者,并不存在什么妖魔。” “什么?!你不是化境吗?怎么能帮别人开脉辟府,我记得那是要极境武者才可以办到。” 姬武难以置信的看着齐云。 “齐哥儿你老实说,你背地里是不是没日没夜的偷偷修炼?” 齐云甩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慢慢放开了金明洙。 “好了,明洙,不要生气了。” “云哥哥,姬武刚刚说了我很多坏话,我必须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金明洙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姬武,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姬武下意识退了两步,随时准备跑路。 “你不是已经打了他吗?还有我,你看!”齐云指着自己的一只眼睛。 “啊?哈哈哈!”金明洙别过头看见齐云红肿的眼圈一下笑了出声,而后又愧疚的说道:“云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那这事就完了。” “好,姬武,本公主今天看在云哥哥的份上就放过你,以后还敢说我坏话我一定会打死你的!”金明洙说话的同时扬起了拳头。 “多谢公主大人饶命,小的记住了。”姬武心里虽然不屑,但嘴上还是奉承着。 “哼!”金明洙重重哼了一声坐到了吊床上,她也打累了,手背都有些疼。 姬武几步摸回齐云身边,揉着青肿的脸,悄咪咪的问道:“齐哥儿,你怎么给她开脉辟府的?那不是要突破极境才可以吗?还有公主一辟府开脉怎么就是化境了,我他娘的修炼了十几年,直到个月前才突破。” 讲到这儿姬武换了一副复杂的表情,就像被背叛伤害了:“难道说,你已经修炼到极境了?” “怎么可能。”齐云一口否定了姬武的猜测,小声道:“我当时情况所迫,如果不那样做明洙就会死,至于她内气到达化境,我想是灵果的原因。” “你不怕死?等等……什么灵果?”姬武也压低了声音。 两人的话传到金明洙那里只有嘀咕声,她疑惑的看了看,也没有过多关注,继续心疼的揉着自己的手。 这姬武皮也太厚了,下回专打他脸! “当时我别无选择,至于灵果……”齐云简单的和姬武描述了一遍地宫的经过。 “你那么重的伤最后是怎么好的?”姬武不解的问道。 “当时我也以为自己要死了,后来却莫名醒了过来,我猜想我和明洙一样是吃了那颗圣果。不过我一直没想明白我是怎么吃下去的。” “哦?”姬武露出一丝怪笑,努了努嘴巴。 “你嘴巴抽筋了?”齐云疑惑的道。 “哎呀,我是说……”姬武嘴巴上下左右挪动了起来,还用手指指着。 “你想吐?” “不是,她肯定是……” 金明洙突然出现在两人身边。 “云哥哥我饿了。” 看见金明洙姬武神态立马恢复了正常,自觉的溜到了齐云身后。 金明洙瞥着姬武,其实她并不是真的饿了,只是瞧见姬武对着齐云挤眉弄眼的,就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便寻了个借口过来探听。 “好,我去给你摘些野果。”齐云应道。 “我和你一起去,我要吃烤肉!” “烤肉还是算了……”齐云想到了金明洙的烤鱼,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我不管我就要吃烤肉。” “对啊,齐哥儿,必须得打只野味来吃,我都好久没开荤了,嘴巴都淡的没味了。”姬武说着挤到了齐云和金明洙中间。 “呵呵!”齐云别有意味的瞧了一眼姬武,道:“看来你必须得尝尝明洙的手艺了。” “嗯!姬武我烤肉天赋异禀呢!”金明洙附和道。 “是吗,那我可得试试了。”姬武嬉笑着。 夜幕来的很快,三人在花丛边的河沟点燃了一堆篝火。 姬武看着手里焦黑如碳的烤肉串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可就是不张口。 “姬武,你吃啊,我吃云哥哥烤的,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哦,算是我给你的补偿了。”金明洙没有吃自己的烤串,而是吃着齐云烤的,用她的话说就是真正的大厨根本不需要品尝就能造就美味。 这是补偿?姬武十分怀疑这其实是二次报复。 不对,这就是赤裸裸的二次报复! 他向齐云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得到的回应是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好一对狗男女,简直是狼狈为奸,男才女貌! 姬武在心里怒骂着,同时思考着对策。 “姬武,你为什么还不吃,是觉得我的手艺不好吗?”金明洙说话的时候拳头已经捏紧了。 “怎么会!”姬武敷衍的笑着,“就是太好我才开不了口,光闻味就够了。” “没事,你吃就是了,我在给你烤个十串,你可以吃个够。”金明洙面带笑意,往火堆旁边又加了几串肉。 “什么东西?”姬武突然大叫一声,把手里的烤肉扔了出去。 “怎么回事?”齐云警戒的看着黑暗的森林。 姬武正色道:“那边好像有东西。” “我去看看。”齐云站起了身。 “不用,我去就行!”姬武抢先一步跑进了森林。 齐云大慨猜到了姬武的小心思,笑了笑没有跟过去。 “云哥哥,是有妖兽吗?”金明洙也在向黑暗的林子里张望。 “应该只是普通的野兽,交给姬武处理就好了。” 月光如水,静静的洒在树林之间,林子很安静,姬武慢慢的走在其中,自言自语。 “这种肉串人能烤出来的,咋不去烧炭呢,让我家狗子来烤都说不定比这好。” 他抬头望月,心底估摸着时间,打算等那边两人吃完了再回去。 第36章 归途上 “来云哥哥我又烤好了,给你吃。”金明洙把新鲜出炉的焦黑肉串递到了齐云面前。 齐云咽了口口水。 “明洙,我……我饱了。” “你骗人,你才吃了两串烤肉,怎么可能饱了,难道说……”金明洙板着脸。 “你觉得我的厨艺不好?” “哈!怎么可能!”齐云干笑一声。 “你的厨艺好极了。” 话末他又试探的补充了一句。 “要不你自己尝尝?” “可这是我为你烤的,你先吃了再说。” 金明洙走到了齐云的身旁,直接把肉串塞到了他的嘴边,又笑嘻嘻的说道。 “云哥哥,我喂你吃。” 闻着烧炭的味道,齐云紧闭着嘴巴,任凭碳灰涂了满嘴。 “云哥哥!”金明洙嗔怒的跺了一下脚。“我看出来了,你嫌弃我烤的肉不好吃。” 齐云点了一下头,又急忙摇头,心道,你总算看出来了。 “哼!我今天必须要让你吃。”金明洙较上劲儿了,她撸起袖子,一把从签子上抹下肉,蛮横的往齐云嘴里塞。 齐云伸手想把她推开,却忽略了现在的金明洙力气极大,他一个不慎向后倒去,拉着金明洙也跟着趴了下去。 “明洙,够了。”齐云躺在地上,手悄悄的把洒落身上的烤肉抓起全部扔了。 “不够。”金明洙爬起身,坐在在齐云的肚子上。 她红着脸,心扑通扑通的跳,假装着置气。“云哥哥,你嫌弃我。” “我怎么嫌弃你了?”齐云郁闷不已望着她。 “青禾会里的姐姐们都说,喜欢一个人就会包容她的全部,我烤的肉就算不好吃你也应该吃。” “你说的是不好吃,可不好吃和不能吃是两个意思。” “你说我的烤肉不能吃?”金明洙脸颊鼓起。 “我没说。”齐云偏过头,不看她。 金明洙两只手抱住他的脸,把他的头纠正过来看着自己。 “你说了!” “是你自己说的。” “可那是你的意思。” “但是是从你口里讲出来的。” “唔!”金明洙扁着嘴,使劲揉拧齐云的脸。 “云哥哥,你真讨厌。” “我哪里讨厌了。”齐云拿开金明洙的手。 金明洙感受着他手里传来的温度,声音忽的小了不少。 “你那里都讨厌。” 她看着齐云,目光中柔情似水。 齐云也看着她,心跳在加速。 “云哥哥,你喜欢我吗?”金明洙毫无征兆的问道。 齐云愣住了,心中仔细的想起了喜欢的含义。 而当他想明白要回答时,姬武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哟哟哟,这不是齐哥儿和公主吗?才一会不见就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的了?” 金明洙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通红,又羞又恼又急又恨的瞪着姬武,那眼神恨不得立马打死他。 “天气有点热啊,我躺地上凉快点。”齐云起身,在一边尴尬的拍着衣服。 姬武小步跑到齐云身边,附在他耳边坏笑着道。 “齐哥儿,不用谢我,我看出来你犹豫了,你肯定没有准备好回答这么沉重的问题。” 齐云抬起脚直接给了他一脚。 “你刚才一直在偷看?” “没有,我只看到了你的犹豫。” 齐云的眼神转瞬变得和金明洙颇为一致。 目睹着四只想要宰人的眼睛,姬武还是怕了。 他在篝火边坐下,心虚的说道。 “你们两个别一直看着我啊,来烤肉啊,公主,齐哥儿快过来坐……” 长夜欢去,夜尽天明。 吃了二十串金明洙的独家烤肉,姬武一早就因为肚子疼醒了。 齐云起的很早,他在昨夜的篝火处生起浓浓的白烟,期许魏燎和赵鸳能看见。 一处长满嫩绿石苔的崖壁下,赵鸳正捧起崖缝里的清泉洗脸。 洗完脸后,她抖了抖手,小心翼翼的打开背后的行囊。 里面是两颗新鲜如初的白婴果。 她低声自语。 “还好,灵果可以经久不腐。” 重新背好行囊,她准备继续往前寻找齐云和金明洙,却在抬头的一瞬蓦的看见了天边的白烟。 “齐哥儿,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姬武捂着肚子,佝偻着腰来到齐云的身边。 他精神萎靡,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齐云笑着,打开一包绿叶。 “要不吃两个果子?” “齐哥儿我给你说。”姬武拿过一个果子,在齐云身边坐下。 “公主娶不的,就她这手艺,不出三天你绝对中毒倒下。” “公主不会厨艺情有可原。”齐云不以为意的啃着果子。 “哪天你中毒身亡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你说什么呢!”齐云没好气的道。 “哈哈,开个玩笑。”姬武望着面前的白烟,遂问道。 “你升烟干嘛?” “如果赵小姐和魏哥能看见肯定会循着过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姬武猛地一拍脑门。 二人谈话之际,一人一狼还有一小兽冲出了树林。 “哈哈!三弟,我可终于找到你了啊。”魏燎人未到,豪爽的声音已经先行而至。 “魏哥!”齐云面露喜色,向他奔去。 二人紧紧拥抱了一番后,魏燎开口问道。 “怎么样,这几天没什么意外?” “说来话长。” 齐云简单的和魏燎说了一下地宫的事,只是隐去了濒死,说成是受了点伤。 “有道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你们也算是因祸得福,我还从没有听说过能有让人内气一夜之间涨到化境的灵果,这倒是神奇。” “对啊,齐哥儿,你老实说,你们还有没有那种灵果。”姬武猛然想起他还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没有了,树上倒是还有两个青涩的,不过我没有摘。”齐云如实说道。 “什么!”姬武撕心裂肺的叫出了声。 “齐哥儿,你怎么能这样,你心里现在还有我的一点点位置吗?我们一起求学,一起打球,一起摸鱼的日子你都记不得了吗?” 姬武心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能不能正经点?”齐云嫌弃的看着他。 “齐哥儿你深深的伤害了我!我的灵果啊!我要是吃了,那不立马拳打极境强者,脚踢九阶司命?”姬武越想越气,就差捶胸顿足了。 见姬武情绪激动,魏燎拍着他的肩膀,好言劝说道。 “二弟,我觉得三弟做的没错啊,未成熟的灵果是没有药效的,你就算摘下吃了也是毫无用处。” “是吗?”听到魏燎这样说姬武心情好了点。可转瞬又说道:“齐哥儿你当时为什么不把树拔了,说不定我老了还是能吃上,吃不上也可以留给我儿子啊。” “三弟,他没救了,别管他。”魏燎无奈的说道。 齐云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二人留下魔愣的姬武,走远了继续交谈。 “云哥哥,不要挠我,我还想睡觉。” 吊床上,金明洙迷迷糊糊的拖着懒散的绵绵长音。 “你在挠我,我要生气了!”她不悦的用手盖住了头,可脸上痒痒的感觉还在,她只好睁开眼睛。 “憨憨?” 小妖兽正在拱着金明洙的脸,见她醒了,拱的更欢了。 金明洙面无表情的抱住了小妖兽,把它举的高高的,然后丢下了床。 小妖兽呆呆的摔倒了花丛里,它没能迎来想要的拥抱,于是锲而不舍的又跳上了金明洙的吊床。 金明洙没法睡觉了,只好起来,她捏着小妖兽胖乎乎的脸。 “憨憨,你可真烦人。” “你知道公主睡不好会怎么样吗?她会变丑的!” “憨憨!”小妖兽似懂非懂,欣喜的叫了一声又想蹭金明洙的脸。 “哈哈,好痒。” 金明洙被它逗笑了。 姬武还在纠结灵果的事,肚子又叫唤了起来,他赶忙奔向远方的小树林,却撞见了迎面而来的赵鸳。 “姬武,你找到齐云和明洙了吗?”赵鸳止身问道。 “在那边!”姬武随手向后指,继续往前奔。 “你怎么了?”赵鸳见他表情难受,不由得追问道。 “被公主下毒了!”姬武马不停蹄的消失在了小树林里。 赵鸳疑惑了一会,向前而去。 刚刚起床的金明洙还在逗弄着小妖兽。赵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明洙。” “赵姐姐!”她惊喜的站起来,丢了怀里的小妖兽。 赵鸳拉着金明洙的手,眉头抬起。 “你的衣服怎么破成这样了?” “路上划的。” “你也不小心点。”赵鸳的语气就像是一个大姐姐。 她脱下自己的长衫披在了金明洙的身上。嘴上还念叨着。 “齐云也不知道关心你一下。” “云哥哥很关心我。赵姐姐,你把衣服给我干嘛,我不冷。” “不是怕你冷,只是你这身破破烂烂的裙子,不起风还好,一起风不让别人看了去。” 金明洙顿时脸色羞红。 “云哥哥不是哪种人。” “我说的是其他人。” “哦!” “赵小姐。”齐云走过来打着招呼。 他方才和魏燎聊的兴起,并没有注意到赵鸳的到来。 赵鸳本打算指责齐云两句,但是看见他身上也是大洞小洞巾巾吊吊的时候也没了那个情绪,而是问道。 “你们两个遭遇了什么?” 她的感觉告诉她二人一定经历了一番凶险。 金明洙正要开口,齐云先她一步回答道。 “只是落入了一个地宫,好在是有惊无险的出来了。” “总之大家都没事就好!”赵鸳并不想刨根问底。 她现在的心思只想早点回家。 第37章 归途下 在离开山林之前魏燎提议把妖狼和小妖兽放了,他解开妖狼脖子的藤条,拍了它的屁股一把。 妖狼发出一声狼嚎,一溜烟跑了。 轮到小妖兽了,金明洙催它走,它却怎么也不肯离开,一直黏在金明洙的脚边,蹭来蹭去。 “云哥哥,我们把憨憨带回去好吗?”金明洙向齐云问道。 “若是它愿意跟着你,倒也无妨。” “憨憨你愿意和我回家吗?”金明洙蹲下身子把小妖兽举了起来。 “憨憨!”小妖兽发出一声怪叫,舔着舌头,口水四溢。 “好,虽然你很脏,但是我不嫌弃你,你跟我回家。”金明洙笑着,把小妖兽抱在了怀里。 在山里走了一天,五人重新回到了枫叶郡。 齐云提议去郡守府拜见一番,和郡守告辞,可姬武死活不愿意去。 “齐哥儿,算我求你了,咱别去了行吗?”姬武一脸的抗拒。 “郭郡守待我们不错,之前我们连夜出行,不告而别已经很失礼了,现在不去拜别告辞,别人会这么想我们。”齐云正色道。 “别人怎么想管咱们啥事啊,反正都已经失礼一次了,后面讲不讲理都无所谓了。”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我给你说了啊郭大人家的女儿是个男的!他看上我了。魏哥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姬武一把抓住魏燎的手,把他也拉过来对话。 “放手,别拉了。”魏燎打开姬武的手,又道。 “其实那是我老舅的一个下策,这些年来盯着他酒方的人多如牛毛,他不胜其烦,所以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谁娶了我那“假表妹”谁就可以带走酒方。” “不过二弟你也不用这么害怕,我那假表妹对谁都是这样,你现在去了他也不会缠着你的。” “我不信!”姬武大嚷了一声,又道。“魏哥你偷了你老舅那么多酒也敢回去?” “给你说了我们关系好着呢,一个老舅半个爹。” “我觉得你回去肯定要掉层皮。” “姬武你到底去不去啊?”齐云看着姬武把话题扯远了,当即问道。 “要去你们去,反正打死我也不会去的。” “算了,那我去问赵小姐。”齐云深知姬武的软肋,只要赵鸳去了,他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上。 三人谈话之际,金明洙拉着赵鸳从服饰店走了出来。 她戴着一顶五彩的鹿角帽,换了一身当地人的传统衣服。一种绣着盛开的红花和白鸟飞舞的深蓝色裙子,上面的领子是红色的,镶嵌着彩色的宝石,下面的裙摆只及小腿肚子,绣着一圈白色吊珠花边,中间还有一条银色的镂空腰带。 她两步跳到齐云的身边,转起了圈圈。 “云哥哥你看我的裙子好看吗?” “好看极了。”齐云发自内心的说道。 魏燎也在一边说道。 “明洙妹子有羞花之姿。” 姬武没讲话,他虽然也觉得今天的公主很美,但是在他的心里,谁都比不上赵鸳。 他偷偷看了一眼赵鸳,赵鸳还是那套干练的锦衣,他不由得失望。随即幻想起了赵鸳穿上裙子的模样,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了笑意。 金明洙被夸的有些飘飘然了,她挽住了齐云的手。 “云哥哥我们去前面逛逛。” “好的,不过要稍等一会。”齐云向前两步,走到赵鸳近前。 “赵小姐,我打算去拜访郭郡守,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我倒是……”赵鸳正说着话,姬武突然岔了进来。 “赵小姐,近日天气炎热,去郭大人府上少不得耽搁两日,要是灵果出现了腐坏那可就不好了。” 赵鸳本要答应齐云却被姬武说的犹豫了。 魏燎见此站出来说道。 “其实拜不拜访无所谓,我看二弟说的不无道理,还是灵果重要,三弟你若有心不如写封信给我,我帮你们带去,如此可好?” 灵果确实重要,齐云也不想几个月的功夫就这样白费了,于是点头道。 “这样也可。” “官道崎岖,山路难走,你们回去走水路的话应该会快上不少,我送你们到码头去。”魏燎又道。 “好。”姬武第一个出声附和。 “水路好啊,这个把月的山道,抖得我人都要散架了。” 齐云没有异议,金明洙也没有想法,只有赵鸳微笑着道。 “我还没有坐船出行过,正好试试。” “明洙,我们现在去逛街。”齐云想找个卖笔墨的地摊写封信。 “我不想去了!”金明洙甩了齐云一个脸色,跑去拉住了赵鸳。 “赵姐姐,我们去逛街。” “好。” 齐云莫名其妙的愣在原地,姬武经过的时候拍了他一下。 “快走了,发什么呆。” 魏燎带着几人向码头方向走去,几人一路走走停停,颇为悠闲自得。 齐云写好信交给了魏燎,没走多久便来到了河边码头。 码头上很多卖水产的,有一大股子腥臭味,还有漕运人搬着货物不断的上船下船。 金明洙和赵鸳捂住了鼻子,姬武和齐云倒是显得习以为常。 魏燎探着头,像是在搜寻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中年妇人身上,快步走过去和她有说有笑的交流了一会后便向齐云几人招手。 “刚好有一艘要前往平阳境的商船,我已经和他们讲好了,你们可以同行。” “魏哥这又是你的那个情人?”姬武坏笑着打趣。 “别乱说,这是帮我老舅代管码头漕运的人,你们快上船,就是那艘黑色的,晚了人家可能就要走了。”魏燎抬手指着正在往船上搬运货物的一艘大船。 “魏大哥你多保重。”赵鸳向魏燎郑重的行了一礼,拉着金明洙快步往船上跑去。 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种鱼腥味了。 “魏大哥再见。”金明洙一边跑一边回头喊了一句。 “魏哥。”齐云抱了魏燎一下。 “保重!” “你们也保重。”魏燎拍着他的肩膀。 “魏哥要不你和我们去平阳境玩玩算了,反正我看你一天也闲着无事,等玩够了你再和我去瀛洲,我当了大公,就封你为我的大将军!怎么样?”姬武认真的说道。 “我可没那个兴趣,我还是想当一个浪人,四处游历,不过若是哪天到了你瀛洲,肯定会来向你讨一杯酒喝的,到时候你可不要吝啬。”魏燎还是那副看一切都云淡风轻的表情。 “魏哥,你小看我姬武了,我是那种人吗,你来我肯定把我老爹珍藏的酒全搬出来,陪你喝个够。” “到时候必须叫上我,你们两个可不能自个儿喝了。”齐云接道。 “少不得你齐哥儿,你不来我们两个不是寂寞了不少。”姬武笑道。 “好了,莫要多说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快点上船。” “保重,魏哥!”姬武和齐云齐声说道。 “保重!” “一路顺风!” 魏燎挥着手目睹着商船启航,飘向远方。 一个充满诱惑的男性嗓音此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小魏燎,我感受到了你跳动的心,你想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去远方吗?你不甘心永远和寂寞为伴?去,追上他们,融入一个崭新的世界。” “你蛊惑不了我的,我清楚自己的使命。” “你没有使命,不要给自己桎梏。”那个声音在循循善诱。 “我会再次封印你的。” “愚蠢的小魏燎,你不该想着封印我,而是应该热切的涌向我的怀抱,来,让我们一起杀戮,我可以给你无上的力量。” “你的力量微不足道,我可以比你更强。” “一个落寞的时代,你们已经失去了登顶的路,而我是那唯一。” “路在我的脚下,我踏足的地方,便是我的路!”魏燎的目光里,含着坚定与无畏。 “小魏燎你应该直视你的内心,不要压抑你的情感,你渴望温暖的感觉,让我们一起拥有它。” 一道若有若无的黑气在魏燎的瞳孔中出现,但是转瞬又消失不见了。 “无趣!”魏燎不屑的吐出两个字,像是自嘲,又像是在说某人。 他把手放在了黑色的刀柄上,回头迈向了陌生的方向。 “总有一天你会投入我的怀抱的,我可爱的小魏燎。” 诱惑的男声在魏燎脑海里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后,消失了。 船上的风很大,临近傍晚才渐渐小了下去。 赵鸳爬在栏杆上头脑发晕,浑身无力。 她发誓不会在坐船了。 等赵鸳吐完,姬武贴心的给她递了一杯水。 “你是在这里看我笑话的?”赵鸳没有好脸色,但是却接过了水。 “赵小姐你误会我了,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看你难受的紧。”姬武急忙解释道。 赵鸳喝了水,感觉好了不少,加之适时而来的风带给了她一丝清明。 她扶在栏杆上,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山的影子倒映在江里,好不美丽。 姬武见她不想说话,便安静的作陪着。 过了好一会,赵鸳轻启贝齿,说道。 “你一直缠着我干嘛?” “我……我……”姬武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他想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又害怕赵鸳拒绝他,他心跳的很快,都要到了压制不住的地步,只感觉脑袋都发热了,烧的他神志不清,不知道该怎么办。 吱吱唔唔了一会,姬武还是决定直抒胸臆。 “我……我喜欢你,赵小姐。” 他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完全不见了,此刻扭捏的像个青涩的少女。 “你今年多大了?”赵鸳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十七!”姬武激动的喊出两个数字,以为自己有戏了。 “我不喜欢小孩。”赵鸳语气很平淡,她还在看着江岸的风景。 “啊?”姬武一瞬间变得失魂落魄,可心中还不死心,又说道。 “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 “可你的心智像个小孩,总喜欢做一些不经过思考的事。” “我我我……赵小姐,我会变得成熟的,请等我。” “你现在就像个小孩。”赵鸳转身走进向了船舱。 这时,齐云走到姬武的身边。 “你和赵小姐聊了什么?我远远的就看见你激动的不行。” 姬武昂首挺立,轻轻伸出手,拦在齐云面前,“齐哥儿,请不要离我这么近,大家都是成年人,要保持君子姿态。” “嗯?”齐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姬武。 姬武又说道:“忘了你还没有成年。” 他说完便走了,留下莫名其妙的齐云。 第38章 家书 一大早金明洙就发现了姬武的异常,于是好奇的向齐云打听。 “云哥哥姬武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以前什么时候见他都是嬉皮笑脸的,现在板着一张脸还真不习惯。” “我也不清楚,我昨天下午见他都还好好的,傍晚就变成这个模样了。” “他是不是受到什么打击了?” “我看他有阵和赵小姐谈了很久的话。” “他们谈的什么?” “隔太远了我没听见。” “两位‘小朋友’,你们挡住我的路了。”姬武忽的出现在二人身边,咬文嚼字的把小朋友三个字咬的很重。 “哈哈哈。”金明洙噗的笑了出来。 “姬武你是准备当戏子吗?” “你没事?”齐云伸手要摸姬武的额头,现在的姬武他完全不认识。 “你们两个够了哈。”姬武打开齐云的手。 “别挡着我去看赵小姐。” 一瞬间,他恢复原来的神态。 “赵姐姐晕船,现在还在睡觉,你不要去打扰她了。”金明洙说道。 “我是给她送吃的。” 齐云这才发现姬武手上提的小篮子,于是说道:“突然想起我们也还没有吃早饭呢。” “对啊,姬武给我们看看你带的是什么?”金明洙跟着附和。 姬武把饭笼抱好了,不给金明洙一点下手的机会。 “都说是吃的了有什么好看,你们要吃,自己去下面船舱拿,我提醒你们一句,要吃最好马上去,晚了可能就没有了,下面人很多。” “明洙,我们快走。”齐云一把拉住金明洙就开始火急火燎的往下层船舱跑去。 吃饭的船舱很拥挤,一大早就闹哄哄的,等派到齐云和金明洙的时候,一人得了两个馒头和几条小鱼干。 “这馒头吃着都没有一点味。”金明洙咬了一口馒头,只感觉味同嚼蜡,一下子就没什么胃口了。 “魏哥昨天给我买了些肉干果脯,就在我的包袱里,你要是吃不惯馒头,可以去拿来吃。”齐云津津有味的啃着馒头说道。 “云哥哥,其实你的肉干和果脯已经被吃完了。”金明洙露出一个歉疚的表情。 “那可是很大一包啊。”齐云有些难以置信看着金明洙。 “全是是憨憨吃的,昨天我去找你,发现你不在房间,然后憨憨就在你房间里翻找,它打开了你的包袱,把你的肉干果脯全部吃完了,我拦都拦不住它。” 齐云十分怀疑金明洙说的是她自己,憨憨在聪明爪子也不会解绳结。 他看破不说破,笑问道。 “你没吃?” “我吃了一点点。” “小心变成小肥猪。” “你才是小肥猪,人家苗条的很。” “既然吃完了,那后面的日子就只能和我一起啃馒头了,船上的伙食可比不得地上。” “啊?我不想天天吃馒头。”金明洙苦丧起了脸。 姬武在赵鸳的房间外面等了很久才听见里面发出响动。 他赶紧挺直身体,摸了摸乌黑的头发,打量着自己的衣着,确定没有一丝问题后,他才用压低了的嗓音问道。 “赵小姐,你醒了吗?” “有什么事儿吗?”房间里传出了赵鸳清脆的声音。 “我给你带了早饭。” “我不饿,你自己吃。” 姬武闻言大失所望,他失落的离开,可走了两步马上倒了回来。 又在门外说道。 “赵小姐,船伙计告诉我,中午吃鱼,早饭是清粥小菜和馒头。” 看赵鸳从码头过来的嫌弃模样,姬武猜测她不喜欢吃鱼。 这次房间里没有立马回应,赵鸳像是陷入了思考。 稍稍过了一会,她的声音才响起。 “那你进来。” 姬武在心里为自己欢呼。 我真是太聪明了! 船舱的门打开了,姬武见到了赵鸳。 她的衣着还算整洁,但是发丝却显得凌乱,脸上还是一副睡颜。 姬武看的有些呆了,直到发觉赵鸳的脸色开始变化,他才赶忙把饭笼递上去。 “进来。”赵鸳的声音里带着疲倦,她虽然没有昨天那么晕了,但脑袋还是有一种沉重的感觉。 姬武身体绷得笔直,贴心的为赵鸳打开了饭笼,又把馒头,小菜,稀粥一一摆好。 赵鸳坐下,喝了点清粥,显得有些不自在,她望着像棵树一样杵在一旁的姬武,问道。 “你吃了没有?” “吃了。”姬武优雅的回答。 “我吃不了这么多,你要不再吃一点。” 姬武想了想,优雅的坐下了,然后优雅的拿起馒头,又优雅的啃了一口,并且咀嚼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 赵鸳看着他露出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你不必这样,我昨天那样说只是为了告诉你,我们不合适,你还是做回原来的自己。” 姬武蠕动的嘴巴停止了,脸上的微笑僵硬了,心中的希望破碎了。 他恢复正常的语气和姿态,问道。 “赵小姐,我们那里不合适了?” “你是大公亲子,我只是普通的世家女,身份天差地别,就算你想我愿意,你的家族会同意吗?恐怕说不定你还会因此丢了大公之位,我可是知道,你们姬氏大公向来只娶瀛洲最显赫的三姓女子。” “那都是我祖宗的决定,和我没有关系,我只喜欢你。”姬武情绪有些激动。 “难道你不是姬氏子弟吗?你会违背祖辈定下的礼法?” “等我当了大公,第一条法令就是改变这该死的规矩。” “所以你总是像个小孩一样。” “赵小姐我……”姬武又被说的哑口无言了,明明是她提的这件事,自己也只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而已,怎么就像个孩子了。 他明明很有男子气概,一个打五个都不在话下。 “好啦,我吃完了,你出去。”赵鸳开始赶人了,她没由来的觉得烦恼。 “赵小姐,我喜欢你!”姬武大喊道。 “喜欢说的多了,就没有意义了。”赵鸳面带不悦。 姬武知道自己再不走,她真的要生气了。 碰的一声响,船舱门关上了。 姬武站在门外发着呆,他能感觉到赵鸳并不排斥他,只是心里有顾虑。 船上的生活很苦闷,转眼便是好几天。 商船停泊在一个岸口的时候,齐云收到了一份信,信使自称是齐家的人,然后便告辞了。 齐云不太相信的打开了信封,里面真的是自己母亲大人的笔迹。 信上寥寥数语,表达着她的思念。 “我的云儿,母亲已经得知你从临川返回,想必是找寻到了灵果,你已漂泊在外数月,什么时候归家呢?” 信上最后一句话看似是在询问,可齐云知道是母亲在催促自己了。 他感到一些惊疑。 母亲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难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母亲的眼里? 是探子吗? 他抬头看着周围,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当他要把信件收存好时,发现里面还有一张信纸。 是二姐齐兰写的。 “我亲爱的弟弟,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把你的房间拿来堆杂物了,并且你最心爱的角马我也要拿去拉石磨。” 齐云看的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把信纸都撕了,他真想马上回去和齐兰讨要个说法。 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 金明洙来到齐云身边,发现他面色发赤,呼吸急促,好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表情,便轻轻的开口问道。 “云哥哥,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齐云把信揣在怀里,有些咬牙切齿。 “确实是有!” 金明洙一下跳到齐云近前。“你可以给我讲讲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分担哦。” “我家里来信了,让我回去。” 金明洙忽然有些慌了。 “啊,那……那你是决定要回去了吗?” “我倒是想马上回去,去晚了可能我啥都没有了。” “这如何说起?” 齐云想和金明洙讲讲恶毒的二姐,但是仔细想了一下又决定算了,毕竟这是他的糗事。 “反正是一言难尽。”他叹了一声。 金明洙见齐云不愿意讲也没有不追问,她藏好脸上的失落,轻轻拉起齐云的手。 “云哥哥,我们去前面甲板看风景。” “好。” 齐云跟着金明洙漫步在甲板上,看着脚夫们来来往往的搬运货物。 走到船头甲板,二人停了下来。 金明洙看着江面,问道。 “云哥哥你,你打算何时动身回家呢?” “下一个港口连接洛河,或许我可以改乘前往洛州的商船。” “怎么快吗?”金明洙先前还以为他们最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相处,没想现在可能只有一两天了。 她的失落藏不住了,她想挽留齐云,心里却有个理智的声音在告诉她。 他们早晚要分开的。 齐云早就听出来金明洙语气不对劲,他挨着她并肩而立,目光落在无波无澜的江面上。 “我想我应该亲眼见到赵司长平安无事了再回去。” 金明洙沉寖在离别的感伤之中,品味了齐云的话一会,才由悲转喜,用欢快的语气说道。 “云哥哥你是要去王城吗?” “嗯。” 齐云现在也不想他家里可怜的角马了,只能期望它自求多福。 第39章 重回王城 重新踏足在长歌王城的青石板上时,金明洙就像一个回到自己地头的地头蛇,肆无忌惮的胡乱奔跑。 小妖兽兴奋不已的跟在她的脚边,眼光永远盯着那些热气腾腾的摊位,哈喇子不断的流阿流。 王城里有不少人都带着宠物出行,大的小的,奇形怪状的都有,所以它也丝毫不引人注目。 赵鸳没有游玩的心,一进城就脚步急促的往自家府上赶。 门口守卫的家丁见到她,大喜过望的往里面跑去禀报。 第一个闻讯赶来的人是赵阳,他还是一袭白衣,手拿折扇的潇洒模样。 “姐姐。”他惊喜的喊了一声,又一一向齐云三人行礼。 “父亲呢?”赵鸳问道。 “还在朝中。” “我取回白婴果了,那位老医师可还在?” “他正在为爷爷施针。” 赵鸳马不停蹄的又往内院赶去。 古朴的房间里点着熏香,烟雾寥寥,头发花白的医师施完了最后一根银针,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老先生,我取回白婴果了。”赵鸳一到门口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她声音虽急却压的很低,显然怕吵到里面的人。 “哦?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取回了白婴果,我还以为你们要费一番功夫呢。”老医师微微有些惊讶,又道:“想来你们是有奇遇了,正好施完针,赵家女儿快把白婴果给我。” 赵鸳取下包袱,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解开了上面的绳结。 三个巴掌大的白玉果子出现在老医师眼帘。 “不错,确实是白婴果,你们只许稍等数日,赵司长便可醒来了。”老医师抚须笑道。 “老先生大恩,小女感激不尽。”赵鸳直接跪在了地上。 赵阳见状也赶忙跟着跪了下去,出声道谢。 “两个小娃子快起来,我也不是白白帮你们,这三个白婴果我要取走两个。” “老先生需要自取便是。” 齐云三人并没有进屋,怕人多惊扰到了老医师和赵司长。 赵阳出来和他们转述了一遍老医师的话,三人听后心情却大不一样。 齐云是高兴,姬武是欣喜和莫名的忧愁,而金明洙则是脸上笑着,眼底忧色绵绵。 “走,齐兄,赵兄咱们去喝一杯。你们可真是我们家的恩人。”赵阳拱手,发出邀请。 “那是必须的。”姬武爽快的搭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去问下你姐姐去不去。” 赵阳想都没想就说道。 “我姐姐不喝酒。” “咱说喝酒了吗?吃饭,正经的吃饭。” “这不好?”赵阳显然不愿意和赵鸳一起出行。 “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婆婆妈妈的。”姬武不高兴了。 “好,我去问问。”赵阳无奈,硬着头皮进屋了。 然后很快兴致不高的出来了。 姬武赶忙上前,怀揣着担忧,小声的询问道。 “怎么,你姐姐不愿意去?” “不是,她愿意去。”赵阳语气低沉。 “那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苦瓜样子?”姬武不解道。 “她要是去的话,咱们不是就不能去花楼了吗?” “谁要跟你去那种地方,咱和齐哥儿都是正经人。”姬武义正言辞的回道。 赵阳听后满脸疑惑,他可是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姬武时他那激动迫切的模样,怎么这才几个月不见,就大变了一副样子,叫他都要认不出来了。 …… 世子府,议事殿。 金明城和一众幕僚正在商议最近梓江洪灾的事。 “世子殿下,梓江近年来洪水有泛滥之势,可周围居民并不多,可以择地迁徙灾民。”解元良提议道。 金明城点头。 这时却有人起身。 他是白衍之,坐在大殿的末尾,万花园诗会后没多久便成为了世子府的幕僚。 “世子殿下,臣以为,梓江之事,迁徙灾民只是权宜之计,梓江沿岸土地肥沃,若是管理得当,将是我大晟又一产粮宝地,可以解决无数贫民饱腹的问题。” “如何能管理得当?”金明城问道。 “派人前往梓江源头,沿岸勘测,择有利地势兴修水坝。” “不可,世子殿下,兴修水利劳民伤财,梓江沿岸本就人口稀薄,此举实乃得不偿失。”解元良道。 “劳一时之民换万世安宁,苦我此辈,乐千秋万代,有何不可。”白衍之话语与解元良针锋相对。 金明城思索了一会道。 “此事再议。” 而后他一只手微微抬起,旁边的侍者高喊道。 “众卿无事,今日议会便到此结束。” “臣有一事提议。” 讲话之人还是白衍之。 “臣见乡间田野顽童甚多,而长歌小儿三岁能读,四岁能写,五岁可咏。他们之间仅有一座高墙,臣以为,应广开学府,无以类教,让愿读书,想识字之人皆有学可上。” 他话一说完,刚才还有喧声的大殿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有不屑,有嘲笑,有敬意,有怜悯,但更多的仿佛是在看一个高台上卖弄的戏子。 白衍之不卑不亢的挺着胸膛,等待着金明城的答复。 “再议。” 议会结束,金明城乘坐车轿往寝宫而去,有侍官连忙赶上他,在他身边小声的汇报。 金明城听了面色不悦。 “真是女大不中留,回来了也不知道先来拜见自己的亲哥哥,还在外面玩闹。” “掉头,去湖中楼。” 车轿走了一里,金明城忽的又道。 “先回寝宫,我要更衣,再去把钟卫给我叫来,叫他穿便衣。” 夜晚的湖中楼灯火通明,格外美丽,连接岸边的长桥人来人往。 齐云一行人沿着湖边小路一路往前,朝湖中楼靠近。 他和金明洙在追逐打闹,小妖兽也跟着蹦蹦跳跳。 姬武看的羡慕不已,心中感叹。 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和赵小姐这般玩闹。 赵鸳步伐很慢,目光在湖边的柳树和灯火中流连。赵阳跟在她身边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熬到进了雅间,他赶忙选了个离赵鸳最远的位置。 姬武则乘机坐到了赵鸳的身边,赵鸳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拿起面前的木板和碳笔勾画起了菜名。 赵鸳勾画完,金明洙便一把拿过了木质菜单,在上面写写画画。 “好久没吃好吃的了!”她感叹着把菜单递给了姬武,同时不忘和齐云说道:“云哥哥你喜欢吃的我都给你选上了。” 姬武接过一看,几乎是所有红色的菜名下都有黑色小沟,他还看个屁,直接招呼小厮准备上菜。 小厮看了眼菜单也不敢多说什么,麻利的走了。 小妖兽一进湖中楼的时候就兴奋不已,它看着周围香气四溢的食物口水哗啦啦的流。 菜上了一部分,赵鸳拿起酒壶给每人倒了一杯。 她端起酒杯,向齐云和姬武说道。 “齐公子,姬公子,此行多谢你们了。” “赵姐姐,还有我呢!”金明洙也端起酒杯。 齐云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阻止。 “对,还有你。”赵鸳笑道。 五人都把酒杯端起,碰了一下。 “不必客气,赵小姐,大家都是朋友。”齐云放下酒杯说道。 桌子上几人都吃的不亦乐乎,只有桌子下小妖兽可怜巴巴的流着口水,好像是被人遗忘了,只能捡偶尔不小心掉地上的东西吃。 喝了几杯酒,赵阳一下就恢复了他那纵横花楼的本色,勾搭着姬武的肩膀,非要和他喝。 姬武却不想搭理他,只想和赵鸳说话。 许是喝了点酒,赵鸳话变得多了,也和姬武聊的不亦乐乎,不时发出娇笑,叫姬武看的心头火热。 齐云发现了被遗忘的小妖兽,给了它许多吃的,小妖兽眼里满是感激。 赵阳三番五次的向姬武敬酒,都被搪塞过去了,他这时也蓦然发现了不对劲。 仔细盯着向赵鸳大献殷勤的姬武看了又看,心中一个念头闪过。 这厮不会想当我姐夫? 他顿时不满了,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想当我的姐夫。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他假装酒醉,挤到赵鸳和姬武二人的中间说道。 “姐姐,从小到大我还没有和你喝过酒,今天我敬你一杯。” 赵鸳端起酒杯只喝了一点,她已经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了。 “来老弟,哦不,赵兄我也敬你一杯。”姬武看着横在面前的赵阳,想把他拉开。 赵阳喝了酒却还不肯走,就横在二人中间,拿起酒壶又给姬武满上,眼神古怪的盯着他,似乎在说。 姬兄,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意图,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姬武倒是没发现赵阳神色的变化,只以为他贪杯,便想把他灌醉,免得一直在旁边碍事。 恰好赵阳也是想把他灌醉,两人便你一杯我一杯的往来。 赵鸳见二人喝的兴起便给赵阳挪了个位置,扭头和金明洙交谈去了。 姬武急了,直接拿起大碗。 “赵兄,杯子没意思,还是大碗实在一点。” “我也是这样觉得!”赵阳毫不示弱。 酒过三巡二人皆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看的赵鸳直皱眉。 两个酒鬼! 齐云放下筷子,感觉肚子胀得不行了,抬头却看见金明洙还在不亦乐乎的吃着菜,和她一样的还有小妖兽,肚子撑圆了都还在狂吃。 雅间的另一边,金明城细细品着酒,钟卫的耳朵贴在墙上,聆听着对面的声音。 “殿下,他们好像吃完了。” “在等等,明洙起码还要吃一刻钟。” 一刻钟过后,金明洙心满意足的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层层重叠的盘子基本上都空了。 小妖兽躺在地上,打着饱嗝肚皮朝天,它觉得很幸福。 湖中楼长桥上,赵鸳扶着赵阳,齐云扛着姬武,金明洙扶着栏杆,地上还有一只小妖兽在滚着往前。 后方,金明城饶有兴趣的盯着小妖兽。 “那只小兽倒是颇为奇特,找人查查那是什么兽。” “是。”钟卫立马应道。 赵府门前,赵鸳把弟弟交给了门卫,回头向齐云说道。 “齐公子,公主你们今晚不如就在我府上歇息。” 齐云正想同意,金明洙先开口了。 “赵姐姐不麻烦你了,我想回寝宫,待会云哥哥送我回去,就在王宫里歇息了。” “你宫里?”赵鸳露出个怪异的眼神望着她。 “是王宫里。”金明洙纠正道。 “好,是我听错了。”赵鸳笑了笑,又指着烂醉如泥的姬武。 “他怎么办。” “他就留在你府上!”金明洙一口回道。 齐云也没有异议,毕竟扛着这么大个人走在街上,少不得被人多看几眼。 而且他不用猜都知道,要是姬武现在醒着,巴不得留在赵府。 “好,那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赵鸳叮嘱了一句,叫来两个家丁扛着姬武进府了。 灯光昏暗的街道上,金明洙贴在了齐云的身边,拉着他的手。 两人走的很慢,悄声细语的说着话,小妖兽安静的跟着他们。 金明城和钟卫远远吊在后面。 “世子殿下我看他们两个越靠越近了,要不要阻止一下。”钟卫目光如炬,前面两人的举动瞧的是一清二楚。 “再等等。” “他们要亲在一起了。” “那你还不吼一声!”金明城大喝。 钟卫随即高声大喊。 “喂!我说前面的两人,不要以为黑灯瞎火的就没人了。” 惊闻呼声,齐云和金明洙赶忙分开,皆羞赫不已。 冷静了一会,齐云忽然觉得这声音很耳熟。 “世子殿下我们现在要不要过去。”钟卫向金明城询问道。 金明城没说话,只是大步向前。 金明洙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得她都想哭了,气恼埋怨的喊道。 “三哥你跟踪我!” “恰好路过而已,不信你问钟卫。”金明城一本正经的说道。 “对,我们正巡夜呢!谁知道就遇见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钟卫脸上的肌肉挤在了一起,就像是在憋着笑。 齐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人抓住现行的贼,尴尬的行礼道。 “见过世子殿下。” “齐公子客气啦。”金明城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偏头又向金明洙问道:“小妹要去哪里啊,三哥正好无事,可以陪同你们一起逛逛。” “哼!我哪里也不想去!”金明洙气愤甩下一句话拉着齐云的手走了。 等两人走得有点远了,钟卫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了。 “你笑什么?”金明城冷脸看着他。 “我笑,我笑……我没笑!”钟卫笑容立马收敛。 “不过确实挺好笑的。”金明城也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 金明洙和齐云远远都能听见身后两个肆无忌惮的笑声。 第40章 祁华节 “小姐不好了,你昨晚带回来的那个公子不见了。” 一大早赵鸳就听到了让她头疼的声音。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赵鸳从里面走出来,她才梳洗完,脸上施着淡妆,发梢还带着点点水渍。 “何姨到底怎么回事?”她问道。 “今早我让下人给你带回来那位公子……” “等等,你就称呼姬公子,不要再说什么我带回来的了。”赵鸳直接打断了何姨,总觉得她的话听起来怪怪的。 “好的小姐,今早我让下人给那位姬公子送水洗漱,发现他人不见了,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所以才来向你禀报,他有没有来和你告别?” “没有啊。”赵鸳也觉得奇怪,姬武要是离开肯定会和自己打招呼的。 “你们后院水井找过没有?”她突然想到了不好的事,毕竟姬武喝的那么醉。 “没有,哎呀!姬公子不会是掉井里了?”何姨大呼小叫的跑了,吆喝着其他下人赶紧往后院跑去。 “不好了,不好了姬公子掉井里了!”一众小厮婢女跟着大呼。 所有人都跑后院去看热闹了。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姬武脸上。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柴堆里。 于是他开始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本来和赵鸳聊的好好的,赵阳过来找他喝酒,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拼了老命的和他喝,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姬武推开房门,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院子。 这怎么有点像赵府。 我不会是在赵府上过的夜。 姬武的内心雀跃不已。 “虽然是柴房,但是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他打算继续往外走,忽然见到一个急急忙忙跑过的小厮,衣着打扮像是门口的守卫。 “老兄打听一下,你这么着急的跑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姬公子昨晚掉井里了,我去看看现在捞上来没有。” “那个姬公子啊?” 姬武还想问,小厮已经一溜烟跑了。 他好奇的跟了上去。 现场人是真的多,只要是手上没事的都来了。 赵鸳正在指挥着人下井。 “赵小姐你们在干嘛?”姬武挤过去问道。 “捞……你怎么在这?”赵鸳看见眼前活蹦乱跳的姬武,心底的担忧消失了。 不过一瞬间她想捂住自己的脸。 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难道是因为昨晚喝了酒? “我在这儿不对吗?”姬武不知所以。 “对!”赵鸳很头疼,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能喝酒了,一早上闹得鸡飞狗跳的原来是个误会。 “都散了,姬公子在这呢。”她转身向乌泱泱的大群下人说道。 带着扫兴,所有人不欢而散。 “你昨晚跑哪里去了?”赵鸳向姬武质问道。 “你不是把我丢柴房了吗?” “我把你丢柴房了?我是那种人吗?” “是啊……不是!” “你自己好好想想!”赵鸳撂下一句话,生气的走了。 姬武在原地想着,可想了半天还是啥也想不起,记忆的最后就是赵阳拼命的和他喝酒。 “这赵阳真不是个东西!” 他嘀咕着。 “本来昨晚那么好和赵小姐增进感情的机会,全被他搅和了。” “不行,也不能这样骂他,毕竟是赵小姐的弟弟。” “混账玩意!” 狠狠的骂了赵阳两句,姬武才想起不见齐云,连忙追出去找赵鸳。 赵鸳没走远,他很快就追上了。 “赵小姐,齐哥儿呢?” “昨晚送明洙回王宫了。” 竟然丢下我和公主跑了,不过丢的好! 姬武脸上露出了笑。 “你在傻笑什么?”赵鸳嫌弃的看着他。 “没……没什么。” “赵小姐你待会打算去哪里?”姬武又问道。 “我哪里也不去,我要等爷爷康复。” “哦,那我陪你。” “你不用陪我,你去找齐云。” “我没事找他干嘛?” “你和他不是好哥们吗?” “是,但是现在他和公主肯定你侬我侬的,我去不是打扰人家吗,我还是在这里陪你。” “我和你说了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其实我们瀛洲人都喜欢往小讲一岁,我再从我娘肚子里算起,再加上虚岁,我今年应该是十九了!” 听了姬武的话赵鸳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 “就算你十九了,可我也不喜欢比我弱的。” “我哪里比你弱了,之前在万花园我是让着你的。” “是吗?”赵鸳不屑的笑了笑。 “不信咱们立马比比,你输了就和我交往。” “你输了呢?” “我保证不缠着你了。” “好。” 很快,赵府响起了惨叫声,姬武输了,而且输的很惨。 临近中午,金明洙兴冲冲的跑的齐云临住的府邸,邀请他去逛街。 齐云想不到啥拒绝的理由就跟她去了,小妖兽屁颠屁颠的跟在他们脚下。 这次金明洙倒是收敛了,没有大肆“采购”,只是和齐云牵着手漫步。偶尔看见喜欢的便过去瞧瞧。两人一起走过闹市长街,就像是情人一般。 世子府上。 金明城的面前呈上了一份密封的信。 上面写着。 大妖,烛兽,幼年期。 “钟卫!”金明城大喊道。 “殿下。”钟卫走进书房,拱手行礼。 “祈华节快到了,你多安排些凰卫兵维护治安,不要出了乱子。明洙的那只宠兽有空多给它送些食物去。” “是!” 自从第一天比武输了,姬武便没有再纠缠赵鸳,而是天天找她比武。 美名其曰为了提高武道修行。 三日施针三日服药,在老医师的倾力救治下,昏迷几个月的赵司长醒来了,一时间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后来赵府便以赵司长养病为由,谢绝了所有探望。 见到赵司长安然无恙,齐云高兴过后,心里忽然变得有些空荡,他找不到继续留下来的借口了。 清晨,他来到金明洙的寝宫,一路无人拦他,每个人都对他笑脸相迎。 “明洙,你醒了吗?”他轻轻敲响金明洙的房门,里面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声音。 “云哥哥等等,我还在睡觉。” “楠楠我自己系腰带,你快点帮我化妆。”金明洙着急火燎的坐到了镜子面前,两只手拿着腰带打花结。 “好,公主你不要着急,马上就好!”楠楠施妆动作娴熟,抬笔画眉,扑粉拭面一气呵成。 很快,楠楠打开房门,金明洙一下子跳到了齐云身边。 “云哥哥我们今天还是去逛街吗?” “不去了,我是来向你告别的。”齐云面色平静,心里却是淡淡的离愁。 “你今天就要走吗?”金明洙恍然惊觉,他们回到王城都半个月了,而她还仿佛觉得一切都在昨天。 “没错,我想我要和你说再见了。”齐云向金明洙优雅的低头致礼。“我的公主。” 他说完,见金明洙没有要讲话的意思,便转身离开,在那一刻金明洙下意识的伸手想拉住他,可抬起的手却又停在了半空。 看着齐云的身影就要踏出大门,她慌忙大喊道。 “云哥哥!” 齐云停下脚步,回头笑望着她。 “怎么?” “你能晚一天再走吗?明天是祈华节,你能陪我一起过吗?” 齐云没做思考,轻轻吐出了四个字。 “荣幸至极。” “走,那我们现在去逛街。”金明洙又恢复了欢快,跑步上前挽起齐云的臂膀。 王城大道两边一夜之间多出了许多淡白色的花朵。 “明洙这是什么花?”齐云好奇的问道。 “白华兰,寓意是思念。”金明洙解释道。 “白华兰?思念?”齐云默默自语,然后又问道:“那祈华节是什么?” “这是在我们平阳最隆重的节日,这天我们要祭祀故去的亲人,吃美味的食物,穿最漂亮的衣服,唱歌跳舞,欣赏戏剧烟火。“祈华”便是所有人同在之意。” “你们的祈华节倒是和我们的“岁末之日”差不多,哪天我们也会拿出最好的食物,穿上崭新的衣服,然后大家一起玩乐。” 和齐云逛了几条街,金明洙早早的回去了,她要为明天的节日做准备。 而和她分别后,齐云在半路遇上了姬武。 “齐哥儿!”姬武远远就开始喊叫。 “你这是怎么了?”齐云发现他鼻青脸肿的。 “赵小姐打的。”姬武笑着说道。 “被打成猪头了你也高兴?”齐云觉得姬武已经着魔了。 “你不懂这是爱!赵小姐在督促我做一个强者。她说她不喜欢比她弱的,我只要打赢了她,她就会和我交往。”姬武兴奋的说道。 “她真的这样说?” “她只说了不喜欢弱的,后面是我猜的。” “希望你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还白挨一顿打。”齐云笑道。 “对,所以我不是来找你了吗,我决定回家闭关一年,一年后再来找赵小姐。咱们一起回家。” “我打算明日启程。” “明天吗?也行,那我赶紧去找赵小姐继续讨教,我要把她的武技招式全部记住回去找师傅破解。” “你是被打上瘾了?”齐云不禁发出疑问。 “你不懂真爱!”姬武甩下一句话跑了。 第二天上午是王族祭祀,齐云没能见到金明洙,他只好回到自己暂住的府邸温习武技,打发时间。 他忽然发觉没有金明洙陪伴的日子,自己竟然不习惯了。他把所有武技都演练了一遍,可一停下便又想到了她。 “不知这会祭祀结束没有。” 当他思绪飘忽时门外传来了一道悦耳动听的熟悉声音。 “云哥哥!” 笑靥如花的金明洙出现在了齐云眼帘。 今天的她格外美丽,身穿粉色短袖百褶裙,腰间是丝边白色绣花腰带,露出的半截藕臂缠着红色丝带,脖子上戴着红宝石项链,耳垂是两颗闪闪发光的水晶吊坠。 她画着传统的妆容,额间点缀着花印,脸颊涂着白色的粉末,发丝全部往后梳,分出两部分,一半盘起,插着发簪,一半自然垂落,落在身后。 齐云看的呆了,只觉得词穷,无法描述眼前人的美丽。 “我好看吗?云哥哥。”金明洙在齐云面前转着圈圈,声音娇柔的问道。 “好……好看。”齐云呆滞的回答。 金明洙为自己的美貌得意,她很喜欢齐云现在傻乎乎的样子。 “走云哥哥,我们出去玩。”金明洙抓起齐云的手,向外面走去。 走出王宫,齐云见识到了“祈华节”的风貌。 原本可以十辆马车并行的王城主街,现在看上去也显得拥挤,街边所有的铺子都关门了,摊贩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许多杂耍的人和新搭的戏台子。 人们围成了大大小小的圈子,里面的人不断叫好,外面的人个个使劲探头的往里看。 “云哥哥,快点。”金明洙回头发出一声催促,开始奔跑。 “嗯!”正在四处张望的齐云笑应一声,和她并肩融入了人海中。 他们品尝美食,学别人跳舞,观赏戏剧,追逐玩闹。 一直到夜幕降临,一声爆响,一朵烟花开在了夜空。 “云哥哥,我们快去看烟火!” 放烟火的地方在湖中楼附近,此刻大部分人都在往湖边赶。 天空出现了彩灯,湖面飘满了烛花。 湖边的人太多了,几乎到了人挤人的地步。 齐云看着犯了难,他和金明洙所在的位置视野并不好。又一朵烟花绽开,映照出了湖中楼的轮廓,他的眼神一亮。 “明洙,我们去湖中楼上。” 他抱起金明洙,踩在长桥的栏杆上,越过众人,落在湖中楼第一层的吻兽上,又一直向上,直到九层顶点后,轻轻放下了金明洙。 原本楼下门卫想拦他们,但是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人,亮了一块金色腰牌,门卫们便立马作罢。 金明洙压下胡乱跳动的心,摸着自己滚烫的脸,看了一眼下方,心里有些害怕,但是很快被烟花绽放在眼前的美丽吸引了心神。 她看着烟花,烟花映照着她的脸,而齐云看着她,心中不觉间浮起了一句词。 卿之美也,瑞雪不及,月华难比,更叫荷花羞玉颜。 烟火暂停的间隙,金明洙发现了偷看自己的齐云,她偏头问道。 “云哥哥,你一直看着我干嘛啊。” “因为你比烟花好看啊。”齐云不假思索的道。 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说的太肤浅露骨了。 “是吗?”金明洙才平复不久的心又开始了躁动。 她羞涩的低下头,隐隐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齐云转过去不敢再看她了,他已经深深明白情难自禁的含义了,可他还是选择了要控制自己,不去做那些过分的举动。 他在心中默念父亲的话。 齐氏子弟,要时刻以道德约束自身,不可以为尊贵而妄为,不可以个性而行事。 等了很久,金明洙都没有等到想要的话语和过格的举动,她悄悄看了一眼齐云。 见他又恢复了那种遗世独立的姿态,眼光丝毫不在自己身上。 她变得有些失落。 云哥哥喜欢我吗? 她有时候觉得是,有时候觉得又不是。 她想知道答案,却不想再问第二遍了。 持续了半个时辰的烟火到了落幕的时候,人群开始散去。 湖中楼上的两人都好久没有说话了,他们就那样安静的站着,连周围的人走完了也不知道。 “明洙要回去了吗?”齐云轻轻问道。 金明洙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齐云再次抱起她,跃下高楼。 落地后,金明洙推开了齐云,快步往前走去。 齐云惊诧了一下,没有多想,慢慢跟在她的身后。 夜已经很深了,街上行人失踪,灯光寥寥。 金明洙走着走着开始轻声啜泣。 “明洙你怎么了?”齐云在她身边问道。 金明洙哭的更厉害了。 齐云不知所以,又手足无措,他再次开口询问,金明洙变成了号啕大哭。 好在二人已经临近王宫,金明洙朝自己的寝宫走去,齐云不好在跟着她,选择回了自己的府邸。 阴暗的角落里,金明城怒不可遏。 “这臭小子,手也牵了,抱也抱了,便宜都占完了,也不敢和我小妹说句承诺的话。” “钟卫!” “臣在!” “去给我找人收拾他一顿。” “属下立马去办!” 钟卫刚要走,却又听见金明城叹息似的话语。 “唉,算了,打伤了他,明天我小妹看见了少不得又要伤心难过了。” 齐云一路上都在想,金明洙为什么会哭,洗脸在想,睡觉在想,于是他整夜无眠,一直辗转到天亮。 看见房间外有了光,他便起来了,用了一整夜他还是没想明白。 “许是明洙想到了伤心事。” 他一边洗漱一边自语。 姬武早早的找了过来,金明洙在他之后一会也出现了,她看起来精神不怎么好。 齐云让她回去,她却执意要相送。 很快,长歌城外,一辆马车,两骑缓缓前行。 “明洙,别送了,再走下去要出长歌地界了。”马车外,齐云轻轻开口。 “哦。”金明洙情绪低落。 驭者停下了马车,齐云轻挥缰绳,马儿踏踏往前,不过速度比之前并没有快上几分。 许是知道今日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数月来的点点滴滴全部一下子涌上齐云心头。 他的胸腔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哪里,莫名的感到很压抑。 轿车里,金明洙满心的失落,她的最后一丝期望也要消失了。 十月的天,连风声都没有,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的。 马儿一直往前,齐云心不在焉,他有话想说,却卡在了喉咙里,以至于脸色都有些涨红,呼吸少了节律。 齐氏门庭的家风让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平阳人开放的风俗在他眼里也一直是不太能接受的。 “齐哥儿要看不见人了。”姬武回头望着,意有所指的说道。 齐云深呼了口气,手拉缰绳猛的调转马头,他决定‘放纵’一次。 旷野起风了,他对着轿车大声喊道。 “明洙,我喜欢你啊!” 他的声音传了很远,马车里的人欣喜的掀开帘子,站在车头,双手括拢在嘴边,大声回应:“云哥哥,我也喜欢你!” “等我回来娶你!” “好啊!你要快点回来哦,我想去看海!” “好!等我带你去看海!” 直抒胸臆后,齐云心满意足的快马而去,就算一夜无眠也是浑身的自在洒脱。 金明洙嘴角扬着,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悦,用力的挥手望着那远去的身影。 第41章 北地风云 一望无垠的原野上,此刻已是深秋,草蘘稀稀,枯萎焦黄,大片黑褐色的土地裸露,渺小的几人正在翻越一片低矮的丘陵。 她们正是从王城消失数月的阿叶娜一行。 “太好了姐姐,我们终于要到家了!”赫连紫兴高采烈的向山丘顶上跑去。 “阿紫,你急什么,快过来扶着大祭司。”赫连赤不满的喊道。 “我先到顶上看一眼部落就来。”赫连紫回头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又继续往上跑。 赫连赤怨恼的望着赫连叶娜说道:“大姐,你也不说说她,去了一趟晟土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赫连叶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无妨,由着她,她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以前在部落说话都不敢大声。” 赫连紫气喘吁吁的跑到丘顶,欲要大声呼喊,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惊坐在地,无力的声音仿若啜泣,千言万语只呼出来两个字。 “姐姐!” “怎么了?”赫连叶娜脚步一跃,眨眼来到了赫连紫的身边。 看着倒塌的帐篷,倾覆的马车,黑烟遍布的营地,她握紧了拳头。 “走,我们下去。” 营地中,有人蹲在地上啜泣,有人忙着重新搭起帐篷,有人捂着伤口在低呼,每个人脸上都是哀愁。 守营的战士很快发现来人,面露喜色,回头冲着营地里面大喊:“叶娜首领回来了!” 闻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向大门望去。 赫连叶娜沉默不语的走进营地,一个半边脸上缠着染血白布的人女子迎上了她,哭泣道。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黑山大河率部叛变联合祈羊部的人偷袭了我们,母亲率军打退了他们,自己受了重伤,我们还损失了一大半的冬粮。” 赫连叶娜擦去女子的眼泪,说道:“阿钰别哭,我一定会带着你们报仇的。现在快带我去见大母。” “嗯,姐姐跟我来。”叫阿钰的女子止住了哭腔。 赫连叶娜跟在受伤女子的身后,每目睹一分家园的惨状,她心中的怒火就旺盛一分。 随着赫连叶娜走过,营地不再死寂,忙碌的人放下工具,瘫倒在地无助哭泣的人重新站起,每个人都停下自己的事情望向她,带着敬意,带着憧憬。她仿佛就是寒冷黑夜的火炬,仅仅只需要走过便能温暖人心。 营地最中心的帐篷里,一名身体壮硕的老妇人躺在羊毛毯子上奄奄一息,她的周围围满了人,可却寂静无声,除了一盆燃烧的木炭偶尔霹雳作响。 “叶娜回来了吗?”羊毛毯子上老妇人开口了,她的心口有一处醒目的凹陷,说起话来十分费力。 “听外面的声音,应该是的。”一中年妇女小声应道。 “嗯。”老妇人轻轻一声没在说话,直到帐篷被掀开。 赫连叶娜一看见那躺倒在床上的妇人眼睛便不住的发酸,可她硬是止住了眼泪。 “大母,孩儿来迟了。”赫连叶娜克制要决堤的感情,走到了老妇人的面前。 “叶娜你来了。”老妇人费力的笑着,昏黄的火光为她的容颜添加了一丝生气。 “孩儿不负您所托,救回了大祭司。”赫连叶娜捂住了老妇人的手。 “好好好……好啊。”老妇人发出一连串的感慨后便说不出话来,她缓了些许后才道。“既然今天所有人都到齐了,那我便宣布,赫连叶娜既是我赫连部下一任大首领。” 帐中安静了片许,没有人出声反对。 老妇人颇感慰籍,继续说道:“其余人都退下,我和叶娜还有大祭司说几句话。” 待到所有人离开后,老妇人望着帐顶,陷入了回忆。 “叶娜,我这生收养了十几个孩子,但是我知道唯有你可以担当大任,你是与众不同的,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便已经肯定。” “我还记得那天雪出奇的大,部落没有多少食物不得已冒雪外出狩猎,我和战士们一直走到了呼和哈尔山下,但是依然没有任何收获,就在我们犹豫要不要继续前进时,忽然听见了婴儿的哭声,那就是你。”老妇人深深的望着赫连叶娜。 “你的周围围着白齿兽群,它们张牙舞爪踌躇进退,可就是不敢靠近你,我们打退了兽群,血洒了你满身,你反而不哭不闹,当我抱起你时,竟感觉前所未有的温暖。” “那一刻我肯定你便是传说中的天生之子,是上天派你来拯救草原的,你就是天生的王,必将带领我们走向辉煌。所以你一定不要忘记你的使命,一定要带领草原的子民重回昔日的荣光!一统六部,让所有人安居乐业,不再有战火,掠夺,杀戮……” 老妇人说到最后已经是声嘶力竭的呼喊。, 赫连叶娜紧紧抓着她的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情,泪水决堤一般的涌了出来。 “母亲,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一定会给我的子民一片乐土,你不要再说了,好好休息。” “大祭司。”老妇人无力的喊道。 大祭司拐杖微摇一下,铃铛轻响,以示回应。 老妇人继续说道:“叶娜尚且年轻,还麻烦祭司以后多加以关照,如是她有冲撞冒犯的地方,还请多多包容。” “我会的。”大祭司点了点头。 “母亲你不要说话了,快好好休息。”赫连叶娜已是哭成了一个泪人。 老妇人没理会她的话,又紧了紧她的手道:“叶娜,以后赫连部就交给你了,你一定不要负我所托啊。” “我会的,母亲,我一定会的,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妇人欣慰的笑了,眼睛慢慢合拢,手无力的垂下,赫连叶娜更大声的哭了起来:“母亲,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叶娜,她已经死了。”大祭司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感情。 “我知道!”赫连叶娜大吼了一声,无力趴在老妇人身上,宛如孩子一般大声哭泣。 大祭司不再多言,嘴唇微微煽动,念起了祷文。先前出去的人一股脑涌了进来,全部跪在地上恸哭。 哭声慢慢感染了整片营地,每个人都自发的朝着中心帐篷跪下,发出悲鸣呜咽。 而后喧天的祷告声也随之而起。 临近傍晚赫连叶娜才离开中心的帐篷,周边一些附属的小部落纷纷派人前来吊唁,同时也见证了赫连部新的大首领诞生。 第二日,天未明,黑色帷幕笼罩天穹。 赫连部聚集地东边的平地已经清空,搭起了草垛,沿路挂满了白绫。 赫连叶娜带着大祭司来到一处无人的火盆旁,两人相对而立。 “大祭司,我们可以立即召开塔各日拉大会吗?” “不行。”大祭司淡淡出声。 “为何?”赫连叶娜不解。 “塔各日拉大会的召开不是由我决定的,而是由你。” “我?”赫连叶娜一惑。 “没错,当你的部族可以凌驾于其他所有部族之上时,我可以让你有名召开塔各日拉大会,否则没人会听一个老不死的话。” “实力吗?”赫连叶娜抬头望向灰扑扑的天空,喃喃道:“会有那一天的。” 每当太阳从西边冒出一线光的时候,是北地人心中天与地最相近的时刻。 白绫下,高高的草堆旁,神色悲沉的人们举着火把,望着草堆上覆着的那一张白布。 一支火把传递到了赫连叶娜手上,她抿着唇,颤抖的扔出。 火焰中,赫连叶娜的眼睛逐渐晶莹。 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了那道伟岸挺拔的身躯在她面前。 “孩子,收起你的眼泪,赫连部没有懦弱之辈。” 一声从前的叮嘱,出现在此刻赫连叶娜的耳边。 她微微仰起头,遏制住了即将落下的泪水。而后转身,决绝而去 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巨人倒下了,而现在,她将为别人挡风遮雨。 熊熊烈火烧不去仇恨。 无数赫连部族人期盼的看着赫连叶娜。 赫连赤上前一步向她大声说道:“姐姐,我们现在立马杀向黑石部,把黑石大河那老贼的头颅割下给母亲祭典!” 赫连叶娜没有理会她,而是驻步看向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大声说道:“黑石大河杀了我们的大母,杀了我们的父母孩子,抢走了我们的牛羊粮食。我知道你们恨,怒,巴不得立刻就能报仇,我也一样!” “可是,冬天来了!以我们现在的食物储备,还没有深入草原腹地找到黑石大河就将饿死无数的人!” “我们此刻更应该做的是,养好伤口,积蓄力量,熬过这个冬天!而后,才能报仇。” 赫连叶娜的话像一盆冷水泼在了赫连部无数人的身上,许多人恍然惊醒过来。 是啊,冬天来了,而他们眼下没有粮食,连生存都难,何谈报仇。 第1章 少年归家 离开长歌后不久,齐云和姬武改乘了前往洛河的三层渡船。 渡船的朱漆还是崭新的,船头雕刻着象征祥瑞的兽首,甲板工整平齐,没有那种经年累月产生的磨损和压痕,过道上每隔五步就是一个红灯笼。 到了夜晚,渡船上灯火通明,远远都能看见。 船上的人很多,妙龄女子小孩幼童,端庄妇人商家官员皆有,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是低声诉语,或是高谈阔论。 齐云坐在二楼的“雅室”里,品着茶,欣赏着戏曲表演,不时跟着周围的人一起鼓掌叫好。 “齐哥儿,酒来了!”姬武提着一个酒壶大大咧咧的在他对前坐下。 “你别挡着我看戏啊。”齐云不悦道。 “戏子有什么好看的,快陪我喝酒。”姬武拿起酒杯倒了满满当当一杯,推到了齐云面前。 齐云端起酒杯,看着里面清澈透明的酒水道。 “戏曲美酒,大雅之兴。” 说完他便一饮而尽。 “可惜少了佳人做伴,美中不足。”姬武有样学样,不过却是在哀叹。 一语勾起心中人。 齐云脑海里出现了金明洙的样貌,随即悠然的笑了笑。 “怎么?你这就开始相思了?” 姬武痛饮了一杯酒,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相思断肠。” 齐云笑而不语,这时旁边的桌子却传来了一个柔美动听的女声。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姬武望过去,只见那女子柳眉杏眼,瓜子小脸,白面如玉,唇似红樱。 他口中的话慢慢变成了呢喃。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女子接道。 “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掩面而笑,并不相告。 “齐哥儿,我过去交流下文学,你自己喝了。”姬武落下句话,一溜烟的挪到那女子身边。 齐云端着酒杯的手停在了空中,嗤笑着摇了摇头又放下了。 原来相思的人只有他。 少了人打扰,齐云也正好得以专心欣赏他的戏曲。 台上人一曲终,一曲又起。 只听那源远的戏腔唱道。 “文圣公三让贤弟大位,弟姬子终受之……” 在一个码头齐云同姬武分别了,独自踏上归途。 夹岸高山,水急船疾,望着越来越熟悉的景色,齐云的内心逐渐热切。 当他飞跳下那个熟悉的码头,忍不住向家的方向奔跑了起来。 沿路不时有人和他打着招呼,他欢快的挥手以示回应。 “三公子回来了!”门口的守卫在高声呼喊,不少家丁侍女都好奇的把目光投了过去,平静的府邸一下子热闹了不少,人们都在谈论刚刚回来的齐三公子。 齐云兴冲冲的打开自己的房门,砰砰砰的声音顿时不绝于耳。 他被门里滚落出来的礼物盒子压在了地上。 “齐兰!”他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周身气芒一震,大堆的盒子立马滚落一边。 齐云站起身,径直朝着二姐齐兰的院子冲了去。 “三公子,二小姐还在歇息,可打扰不得啊!” 齐兰院子门前,有侍女拦住了齐云。 “打扰不得?哼!我今天不是打扰是要打她!”齐云推开侍女一路冲进了齐兰的房间,吼道。 “齐兰,你给我起来!谁叫你把我房间拿来堆礼物的?” “谁一大早就大吼大叫的?”齐兰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床边满脸怒气的齐云。 她打了一个哈欠。 “原来是小云子回来了。” “你快起来,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把我的房间用来堆你的礼物!”齐云抓住她的肩膀,把她立了起来。 齐兰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揉着眼睛困意绵绵的说道。 “谁拿你房间堆礼物了?” “你敢说那些盒子不是你叫人放的?” “对啊,是我,可我明明记得叫人放的是垃圾啊。” “啊!你!”齐云简直要气死了,疯狂的摇晃着齐兰。 “别摇了,我衣服都要被你扯掉了。”齐兰不耐烦的打开了齐云的手,拢起衣领,她穿的是一件丝质睡衣,依稀可见香肩玉臂。 “我不管!你现在立刻马上,叫人把我房间给我恢复原样,不然我跟你没完!”齐云不依不饶的说道。 “你不回家怪我咯!我可是提醒你了的。”齐兰推了齐云一把却没有推动。 “快让开我要起床了。” “不让,除非你马上把我房间恢复。” “一个破房间就那么重要吗?” “你不懂!”齐云吼道。“那是我十几年的感情。” “你和那匹角马也有十几年感情了你不去看看它?” “我的角马?”齐云瞪大了眼睛。“你真的拿来拉磨了?” “后院厨房最大的那个石磨。” “齐兰你是恶魔!”齐云管不了房间的事了,他要先去解救自己心爱的角马。 房间里齐兰换着衣服,不自觉的哼起了欢快的歌谣。 来到后院,齐云看见了自己心爱的红色独角马,曾经威武雄壮的它憔悴了,身上带着木枷,鲜红的鬃毛毫无光泽,骄傲的马头也埋低了。 “齐兰我和你势不两立!”齐云悲愤的大吼,声音传了好几个院子。 比人还高的红色独角马发现了齐云,它的眼里泛起了泪光。 齐云上前连忙帮他解开木枷,抱着它,仰头抚摸它的鬃毛。 “赤焰你受累了,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角马扭动马首亲昵的和他挨蹭,发出嘶叫。 给角马赤焰洗了个澡,齐云又带它出去跑了一圈,喂了上好的草料,它才恢复了往日的神骏。 齐云思考着应该怎么报复齐兰,却听见了一声悠扬的钟鸣。 哪里来的钟声? 他十分疑惑。 “学宫的人在海边又有重大发现了,大家快去看啊!” “真的?等等我啊!我地还没有扫完。”一小婢女急道。 “别管了,回来再扫。”有人催促道。 “可是嬢嬢会骂的。”小婢女很犹豫。 “嬢嬢第一个出门的,现在恐怕都快到海边了!” 听到这话小婢女直接丢了扫把跑了出去。 “兄弟们带我一个!” 还有小厮在后面着急忙慌的追赶。 等齐云出了马圈,发现偌大个齐府,竟然人影稀疏,他看见的人手上都在忙事。 “小云子,快过来。”一袭白衣的齐兰出现在走廊拐角,笑吟吟的向他招手。 齐云没过去,还给了她一个脸色。 齐兰走到他的面前,故作玄奥的说道。 “想不想知道人都跑哪里去了?” “不想。”齐云很清楚,只要自己一说想,齐兰就会给他挖坑。 “哦,那这样就算了,本来我还想告诉你的。”齐兰遗憾不已的摇头。“这可是一个惊天大事件,你现在去城里可能都找不到人了。” “人们都去哪里了?” “你问我吗?” “没有。” “我去问别人。”齐云目光四下寻望,想找个小厮来打听一下。 “别白费功夫了,我给府上的人都打了招呼不告诉你。”齐兰嘴角微微扬起。 “你你你!!!”齐云觉得齐兰就是这世界上最最最恶毒的人。 “我怎么了?”齐兰不再遮掩,得意的笑了出来。 “好!很好!!”齐云气急,猛地一甩手,转身回到马圈,给赤焰梳理毛发。 齐兰跟了进去,问道。 “这就生气了?” “我敢生你的气吗?”齐云反问。 “说的也对。”齐兰点头。“那我勉为其难的告诉你。” “你走后不久学宫就来人了,他们找到母亲,让母亲带他们去你发现石碑的海域。他们在哪里探索了很久,之后学宫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批人,他们征集船只,在海上搭建了一座城。” “一座城?”齐云不禁疑问。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齐云立马翻到了赤焰背上,就要驾马而去,齐兰连忙拉住了他。 “我也要去。” 她坐在了齐云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走。” 以往只有渔民往来的海滩现在挤满了兴奋好奇的人,如果不是有卫兵维持秩序,恐怕他们都要挤进海里了。 齐云没有往海滩走,而是来到了旁边的高崖,高崖入口处有卫兵把守,上面并没有其他人。 他看见了齐兰口中的那座海上之城,远远望去像是无数的大船围成的圈,上面搭建着庞大的木头架子。他很想过去近距离的仔细瞧瞧,然后问问学宫的人是怎么在海上搭建城堡的。 悠扬的钟声再次响起,它来源于海上的城堡。 几艘船并排开始往海岸上驶,齐云聚精会神的凝望,发现每艘船的尾部都系着好几根粗绳,它们像是在拉拽什么东西。 船顺风满帆却走的很慢,临近海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显然是海底的东西已经打捞上来了。 “二姐你知道学宫的人在海底找的是什么东西吗?”齐云望向齐兰,问道。 “母亲和我说他们在寻找一种祭祀仪式的“基石”。”齐兰回道。 “祭祀仪式的“基石?”齐云更疑惑了。 “就是你发现的石碑,上面记载的是一个仪式,据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圣灵时代的。” “真的有圣灵?” “我怎么知道?” “母亲肯定知道,对了母亲在哪里?我回来到处都没有见着。”齐云心下好奇的紧了,决定好好向母亲打听下这个问题。 “她在海上之城的,好几天没回来了,不过我已经派人过去告诉她你回来了,相信她今晚肯定会回来,她可是每天三句不离你。”齐兰望着大海上的建筑说道。 “还有大哥和大嫂呢?他们应该从海岛游玩回来了。” “他们两个一大早就去了军营,马球赛要开始了。” “奥!我把这个事忘了,我也要去参加!” 洛州的马球赛每年一度,届时各个大城都会派出一只最强的马球队伍到海月城参加比赛。 第2章 家宴 “走,我们回去了,看来今天见不到什么稀奇的东西了。”看着许久都没有动静的海上之城,齐兰不免有些扫兴。 “你之前见到过什么?” “一根十丈高的赤铜柱,上面写着很多符文,还有一船金色的矿石,比黄金还要闪亮,坚硬无比,精钢的刀砍下去都要缺个口子,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经常会有到海边看戏的人,虽然学宫已经三番五次的说明那不是黄金,但是总有人不相信,希望可以捡到一点。” “金色的矿石不是黄金还能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不过母亲叫人用那种石头给大哥打造了副盔甲,你回去可以找大哥借来看看。” “盔甲?我有没有?”齐云的关注点显然和齐兰不一样。 “我怎么知道,那东西丑死了,原本金灿灿的烧出来以后就是一种乌红色,我看着都不喜欢。” “乌红色的盔甲?”齐云想象着自己穿上岂不是威风凛凛,他觉得等母亲回来就向她讨要自己的那副盔甲。 “别发呆了,快点回家了,这里冷死了。”齐兰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要回你自己回去,我还想看看呢。”齐云想的是去海上之城看一看。 “你不回去?我突然想起可是有人给你写了好多信呢。”齐兰脸上浮起了坏笑。 “信?我怎么会有信,姬武写的?”齐云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姬武可能还没有到家呢,怎么会给他写信,会是谁呢? “我也在想谁会给你写信啊,不都是写给我的吗,所以我就打开看了下,是个女孩的字迹呢。”齐兰脸上的笑逐渐变得放肆。 “女孩?”齐云立马想到了金明洙。 “你都看完了?”他惊声问道。 “看了个大慨。”齐兰笑意盈盈。 “齐兰,我和你拼了!”齐云这次是真的急了,直接扑了过去。 齐兰面前瞬间出现一道火墙,齐云见此赶忙刹住了脚。 他冷静了些,知道自己在齐兰面前讨不了好,索性回头跳上马,疾驰而去,他要回去好好看看那些信。 “喂!齐云你等等我啊!”齐兰在原地大喊。 “你自己走回去!”齐云可算是逮到个报复她的机会了。 “你给我等着。” 跑的老远了,齐云都还听见身后气急败坏的声音,他嘴角勾起,心中得意。 一回到府上,齐云马上找到管理信件的老伯,询问他自己的信在哪,后者告知全部被二小姐拿去了。 “可恶的齐兰!” 他狠狠的咬着牙,又一刻不停的跑到了齐兰的房间里,然后轻车熟路的打开衣柜,又在衣柜里打开一个小暗格,取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箱子。 箱子里面是许多卷好的信纸,齐云拿起其中一个打开扫了一眼,署名是“燕擎”,他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的熟悉,不过并没有多想,而是又拿起下一个看了看,信纸的署名还是燕擎。他把所有信纸都打开了,署名全是燕擎。 这燕擎是谁? 他有些好奇了,在脑海里回想起来。 好像在王城的时候有个叫燕十六的说他大哥叫燕擎? 齐云杵着下巴不是太确定,又想到现在的燕氏大公好像也叫燕擎。 “齐云你在我房间干嘛?”一路跑回来的齐兰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门框,哪怕她施展了圣灵术也是累的不行。 “我……我找我的信啊。”齐云不动声色的把手里的信纸丢回了盒子里。 “你怎么知道我的秘密盒子在哪?”齐兰震惊的看着他。 “就随便找找就发现了……”齐云眼神飘忽,不敢直视齐兰,因为她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 “你看完了?”齐兰面色通红,那是恼怒和羞愤。 “我一点都还没有看见。”齐云挤出个不自然的笑容。 “我要打死你!”齐兰不相信他的话,像只炸毛的猫,直接就扑了过去,一把把齐云按到在地,疯狂的拧抓挠。 齐云也不甘示弱,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正好此刻新仇旧恨一起算,他翻身把齐兰推到在地,也在她身上乱拧乱掐,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房间里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 不一会两人分出了胜负,齐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齐兰只有手臂和脖子些许地方发红。 齐兰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和衣裳,对于这个结果她还是比较满意。 齐云则乘机把红盒子抱在了怀里,威胁道。 “齐兰,快把我的信还我,不然我就把这盒子拿到母亲哪里去。” “切,拿去就拿去,一个仰慕者的信而已,母亲大人会说什么。”齐兰不以为意的说道。 “你你你……”齐云气急,抓起一把信纸。 “你信不信我把它们吃了!” “你敢!”这下齐兰动容了。 “你不把我的信还我,我就敢!” “好好,我给你,真是小气。”齐兰从怀里取出了卷信纸丢给了齐云。 齐云接过信纸并没有立即放下手里的盒子,而是打开看了一眼信纸署名后才把盒子丢在了齐兰的梳妆台上。 “好了?快滚出去,看见你就烦。”齐兰拧着眉道。 “我看见你也烦!”齐云一个箭步跨了出去。 他走到一个凉亭,靠在圆柱上,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手里的信纸。 上面写到。 “云哥哥,你到家了吗?你走了以后长歌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我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你那边的天气怎么样……” 读完信,齐云雀跃欢喜的再次来到管理信件的老伯处,取来纸笔。 “我今天刚到家中,洛州的天气一如既往的晴朗,我们这里很少下雨,就算下雨也是来的快去的快……”写到这里,他停下了笔,面露思索,过了一会才继续挥动手腕。 “你知道云台学宫吗?他们在海上建造了一座城,挖掘着海底遗迹的宝藏,我听人说他们已经发现了一根赤铜柱子和许多金色矿石。” 末尾注明日期和署名,齐云满意的把信纸交给了老伯。 老伯从一面挂满哨子的墙上取下其中一个吹响,不一会,一只白隼飞来,落在了地上。老伯抱起它,在它脚上的信筒里塞入了纸卷。 白隼起飞,带走了齐云的思念。 这是晟土速度最快的鸟,用不了一天就能穿越整个大陆,但是极难捕捉驯养,只有世家大族才有少许。 下午,公府的议会刚结束,齐云就马上前往主殿拜见自己的父亲。 “父亲大人孩儿回来了。”齐云恭敬的说道。 “嗯,坐下。”齐南照放下手中的书卷,接着道。 “关于赵家的事你做的不错。” 听到父亲夸奖,齐云隐隐自得。 “这都是父亲教诲。” “说说,这大半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可有什么收获?” 齐云把自己一路发生的事娓娓道来,但是他模糊了和金明洙之间的事,他想等母亲在的时候再提起这个话题。 仔细听完齐云的描述,齐南照抬手抚须,欣慰的道。 “看来我儿已经长大了。” 夜晚的齐府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丫鬟小厮端着山珍海味一个一个的进入客厅。 一双筷子迫不及待的落向了其中一盘精雕细琢的菜肴之上。 “兰儿!”齐母不悦的看着齐兰。 “你弟弟和大哥都还没有来呢。” “他们两个老是这样,每次到饭点都磨磨蹭蹭的。”齐兰望着盘中珍馐,恨恨的道。 “二妹我可听见你说我的坏话了。”一道充满磁性的男声在门口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位穿着黑色锦衣,身形挺拔,剑眉星目的男子。 在他身边还有一位温婉美丽,气质如兰的女子。 齐兰对着齐苍做了个不屑的表情。 齐苍不予理会,自顾的拉着温婉女子走到了齐兰的对面,拉出一张椅子,温声说道。 “然然,坐这里。” 嗯!姬然笑着坐下。 “苍儿,你弟弟呢?”齐母问道。 “他说回去换身衣服就来。”齐苍应道。 “母亲,我们别管他了,先开饭。”齐兰眼巴巴的望着齐母。 “不可以,这满卓佳肴就是为云儿接风洗尘的。”齐母的话不容置疑,齐兰撅起了嘴,心里开始了盘算待会怎么报复齐云。 “父亲,母亲,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齐云急匆匆的跑进了客厅里。 齐南照点了点头。 “不晚,云儿快过来坐我旁边,让母亲好好看看你。”齐母满面笑容的招着手。 “是,母亲。”齐云迈步向齐母走去,经过齐兰身边时却忽的一个踉跄,他抬起头,埋怨的眼神落在齐兰身上,齐兰收回脚,双手拖着下巴若无其事的望着桌子上的菜。 “怎么了云儿,崴着脚了吗?”齐母关切的问道。 “没有,母亲,我没事。”齐云狠狠瞪了齐兰一眼,拉过椅子坐在了齐母身边。 “你看你都瘦了,那夷人给你打的伤在哪?好了吗?”齐母拉起齐云的手,心疼的说道。 “早就好了,母亲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快点开饭。”齐云不想提起那件丢脸的事。 “好,大家开饭。” 齐母话落,齐兰第一个伸出了筷子,夹住了一个鱼头放到自己碗里。 齐母给齐云不断的夹着菜,同时问道。 “云儿,我听说你和王族的一位公主走的很近,这是真的假的。” 她的语气很随意,但是脸上却有威严流露。 正在用膳的人都不约而同放慢了筷子,倾耳聆听。 “母亲,这是真的。”齐云果断的答道,他也正想和齐母谈论这件事。 “公主和我们倒是门当户对,可是我听闻那位公主刁蛮任性,贪玩好赌,四时不知,五艺不会,还喜欢出入烟花场所,这是否为真。” “这……”齐云不敢欺瞒,点了点头,但是紧跟着又道。 “但是公主待孩儿真情实意。” “两情相悦是好,但是你年纪尚轻,母亲怕你识人不清,此事不妨缓上一缓。” 齐母想着齐云小孩脾性冲动,时间长了或许就忘了。 “母亲,我……” 齐云一时无言,没法反驳齐母。 第3章 马球场 夜里,齐云辗转难眠。 他不知道怎么同母亲去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向金明洙如何相告。 他烦恼的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准备透透气。 吱呀一声窗户开了,齐云当即惊呼出声。 “大哥,二姐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啊?那个天气有点热,我过来吹吹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你这风大。”齐苍退后两步,离窗户远了点,抬头望着黑夜,模样扮做十分感慨。 “二姐你呢?”齐云眼神转动,面容间藏着愠怒。 “我……我怕你想不开,所以过来看看。”正想悄悄离开的齐兰停下脚步心虚的说道。 “你们肯定是来看我笑话的!”齐云才不信她的鬼话。 “我那样的人吗?”齐兰愤懑的道。 “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这个家里除了母亲不就是我最关心你了吗?” 齐云回想了一阵,都是不好的回忆,他认真的说道。 “二姐我可以不要你的关心吗?” “好!很好!你以后再也得不到我的关爱了。”齐兰气呼呼的走了。 “小兰,小弟现在正伤心难过呢,你就别给他火上浇油了。”齐苍劝解道,可齐兰不予理会已经走远了。 “大哥,我没有伤心难过。”齐云正色道。 我只是很困扰而已。 他在心里这样说。 “小弟你心里想什么大哥还不知道吗?”齐苍上前一只手搭住齐云的肩头,一副我懂得模样。 “大哥实话告诉你,你嫂嫂没过门以前,母亲也是这样说她的。最后我还不是娶了她。你只要去向母亲撒泼打滚,表明自己此生非她不娶的决心,母亲一定心软,你和那位公主就可以在一起了。” “你那时候撒泼打滚了?”齐云表情微微讶异。 “没有。”齐苍果断摇头。 齐云审视了齐苍几息,无情的打掉他的手,就要关窗户。 “大哥你回去,我要休息了。” “小弟,别着急啊。”齐苍一手按住了窗户的边檐。“你还别不信,你想想你嫂嫂那个凶悍的德行,如果不是我苦苦哀求母亲她能嫁到我们齐家来吗?也就是我忍的了,要是换个人都不行。” “好像是有些道理……”齐云内心动摇了。 “哦,是吗?齐苍按你说来我嫁给你还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姬然的声音幽幽漂来,听不出其中是气是怒。 “然然你怎么来了?我刚刚那都是和小弟开玩笑呢。”齐苍一下恢复了正形,朝着姬然露出了个温和无比的笑容。 “开玩笑?”姬然把目光投向齐云:“嗯,云弟,你觉得你哥是在开玩笑吗?” 齐苍疯狂的对齐云挤眉弄眼,齐云假装看不见。“大哥刚才明明是很认真的与我说道的。” “小弟你!”齐苍目瞪口呆的盯着齐云。 “跟我回去,我们好好聊聊!”姬然头也不回的走了,齐苍连忙跟了上去,在此之前还不忘悄悄和齐云念叨。 “小弟,大哥说的都是真的,绝对有用!” 齐云恨了他一眼,带上了窗户。 我信你才怪! 长歌城,公主府。 金明洙坐在床沿气愤的发着牢骚。 “可恶的三哥,又不给我买新衣服,又不让我出去玩,我简直是一天都不想待在长歌了!楠楠快给我拿纸笔来,我要写信,我要叫云哥哥来接我去洛州!我再也不想看见金明城的鬼样子了!!” “公主纸笔来了。”楠楠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间。 “快拿给我。”金明洙一把接过笔砚与纸坐在了书桌前,开始了认真的书写,可写了一会她烦躁的把纸张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然后又写,又扔,如此往复,不一会地上就变得到处都是纸团。 “啊!写信好难啊!”金明洙哭音嚷嚷,一把趴在了书桌上。 “公主你只需要把想说的话写在上面就好了啊。”楠楠在一旁安慰道。 “可我总是不满意,我该怎么说云哥哥才会马上来接我啊,但是不能说的太直白,又要让云哥哥看见我的心意。” “公主这很简单啊,你就告诉齐公子你仰慕洛州风光久诶,非常想一睹瀚海真容。” “这个点子倒是不错。”金明洙提起笔,手腕轻扭,笔尖在纸上走走停停。 清晨,齐云迎着朝霞在院子里练了会拳,又去马厩给赤焰喂食,带着它去外面兜风。 整个海月城的大道都是长条白石铺成的,马蹄落在上面嗒嗒嗒的声音绵绵不绝。 他一直骑到海边,然后开始狂奔,沿着海岸线一路疾驰,清凉的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向他扑面而来。 齐云鬓发狂舞,神情间尽是洒脱惬意。 他一路前行了不知多少里,直到一处平坦的白石海崖才停下。 这里的海风很柔和,海里隐隐约约有一种动听的声音传来。 齐云跳下马背,崖边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他直接坐在了上面,低头望着平静的海面,眼神随着波澜而起伏。 练武,骑马,观海是他以前最喜欢的事,他总能从其中找到无比的快乐,而现在他再也没有了那种喜悦之情,心里总感觉空荡荡的,像是缺少了什么。 他迫切的想与一个人分享这一切。 齐云再无心观海,驾着赤焰飞快的往回奔去。 虽然他觉得大哥说的不对,但他还是有必要是要好好去和母亲聊聊这件事。 “苍儿,马球赛的事进行的如何了?”走廊上齐母正和齐苍闲聊着。 “已经过了初选和复选了,十座大城的参赛队伍都出来了。” “海月城的队伍呢?” “由我带队。” “把你弟弟也带去,他心心念念都是金氏那个小公主,让他去玩会,说不定就忘了这事了。” “孩儿知道了。” “对了,今天早上你见到他人了吗?” “没有,听侍卫说他又去海边骑马了。” “虽然他也到了该寻门亲事的年纪,但是金氏的那位小公主品行和我们齐家实在相差甚远。” “母亲,如果小弟执意要娶那公主呢?” 齐母停下了脚步,静了一会看向齐苍。 “你是不是探我口风?” “母亲冤枉,孩儿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你什么想法我还不知道?” “呵呵,母亲慧眼。”齐苍被看穿了心事,只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二人谈话间,正巧遇到齐云迎面走来。 “母亲,大哥,早上好。”他恭敬的行了一礼。 齐母向齐苍使了个眼神,于是齐苍在齐云再次开口之前搭上了他的肩膀。 “小弟,咱们哥俩好久没有好好玩玩了,走,今天去酒楼把酒言欢。” “你放开我,我有话和母亲讲。”齐云推搡着齐苍,发现怎么也推不开他,恼的就要运气。 “昨天晚上你和我说你想去参加马球赛,我允许你了。” 齐云内气一泄,问道。 “你昨天不是说队伍的人已经满了吗?只能让我候补吗?” “今早有个人说他家里妻子生了得回去照顾照顾,所以你转正了。”齐苍拍着齐云的肩膀道。 “真的?”齐云的质疑流于言表。 “大哥怎么会骗你。走咱们现在就去马球场练练,等晚上我再带你去喝酒。” 齐云回头看了眼越离越远的母亲,又看了看齐苍,最后决定还是先去打马球。 毕竟参加马球赛是他从小的梦想,大赛规定了只有十七的成年男子才可以参加,以往他都是和小孩们玩。 齐苍在门口招呼了一个下人,驱使他去把自己的角马牵来,齐云跟着提醒了句,还有他的。 很快,齐府大门前,一黑一红两匹威风凛凛高大雄壮的角马踏踏而来。 “走,小弟,大哥今天就带你去见见真正的马球赛。”齐苍跃上马,低头望着齐云,又补充道。 “这可不是你以前玩的小孩游戏。” “不用你说,我又不是没有看过比赛!”齐云也跃上赤焰不甘示弱的道。 “冥泽,走。”齐苍微动缰绳,坐下通体漆黑如墨的角马挥动了它那肌肉壮硕的四肢。 二人来到露天的马球场,里面正烟尘滚滚,周围的观众席上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 “公子来了!大家快停下。” 齐苍一进来就有人高声大喊。 烟尘渐渐小了下去,两名全身裹在盔甲里的男子驾马奔了出来,他们除了眼睛和手掌几乎没有露在外面的部分,手上提着长长的球棍。 他们的战马也是全副武装,披着沉重的战甲,奔腾起来犹如携带着万钧之力,势不可挡。 两匹战马奔到齐苍的面前停了下来,其中一人向齐苍问道。 “苍哥儿,这谁啊?” “我老弟。”齐苍答道。 “小云子?”那人摘下厚重的头盔,盯着齐云上上下下的打量。 “才多久不见啊,这身板都赶的上我了。” 齐云也在打量着那人,可任凭他如何在脑海里搜索也想不起关于他的记忆了。 “得了,林焯,就你那身板也不多扛揍。还得是我。”另外一个人也摘下了头盔,他的身形比普通人要大上一圈,乘的马也要比普通的马雄壮许多。 “三公子,我叫韩崇阿。”壮汉满脸带笑,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牙齿。 “崇阿你还拘礼了,叫他名字就好了。”齐苍笑骂道。 “是,公子。”韩崇阿恭敬的应道。 “唉,没救了。”齐苍扶着额头,又说道。 “崇阿,阿焯,这次比赛就我们四个人了。” “不是,苍哥儿?小云子行吗?”林焯质疑道。 “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啊苍哥儿,我就单纯觉得小云子的实力不行。” 齐苍玩味的看了眼齐云。 “小弟,有人说你实力不行。” “我听见了。”齐云面上无波无澜,心底却憋了一股子劲儿。 “这样,你们两个比划比划,如果小云子输了我就考虑换人,阿焯你输了就老老实实配合训练。” “没问题!”林焯一口应下,又看向齐云。 “既然要打马球,我们就比马球的技术,打马球的规则你知道?” “知道。”齐云指着远处驻立的两根沧龙图腾青铜柱,柱子的中间是一面巨大的太阳纹青铜锣。 “击中得分。” 第4章 比试 马球场很大,站在球场中央几乎瞧不见两边的铜锣架子。 齐云穿上了厚重的盔甲,每走一步都在马球场的沙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赤焰也披好了重甲,齐云有些吃力的翻了上去,拨下头盔面甲,接过了齐苍递来的马球杆。 杠子一头浑圆,一头宽扁微翘。 一名卫兵把圆滚的黑色马球放在了场地的中央后快速离去,很快,旗台之上,赤旗扬起。 林焯当即驱马向前,马蹄声重,烟尘渐烈。齐云也是在同一时刻冲向了马球,但是林焯还是抢先了一步,齐云紧紧跟着他,想要夺回马球,林焯丝毫不给他机会,进入击球线,一杆猛挥,清脆的铜锣声响彻整个马球场。 “再来。”齐云毫不气馁。 第二次开球还是林焯抢了先,齐云一路紧随,虽然没有抢下球,但是阻止了林焯的击球。 第三次开球,齐云发现了问题,赤焰的速度要比林焯的坐骑差上一点,他索性不再去抢球,而是守在击球线以内。 林焯到了击球线,黑球化为一抹黑色流光,直扑铜锣,齐云两脚猛夹赤焰肚子,赤焰一跃而起,齐云猛挥球杆,完美的击中了黑色流光。 “还行。”林焯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第四次开球齐云还是选择守在线内,而林焯却是改变了击球方式,他先将黑球高高挑起,而后脚踩马背,跃向高空,周身气芒大盛,内气随着球棍一股脑的倾泄,黑球在半空炽烈燃烧,如同一轮小太阳。 齐云紧紧握住手里的长杆,内气涌动,而后重重挥出。 火球灼烧着球杆,头盔下,齐云紧咬牙关,面目狰狞,啪的一声,长杆断了,火球改变了轨迹,他又守住了一球。 林焯默不作声的看了齐云一眼,而后驱马走向了齐苍。 “小云子可以加入我们。” 训练的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齐云脱下沉重的盔甲,内里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 球场里面有洗浴的地方,齐云用凉水冲洗了下身子,换了身里面的干净衣服,出来时齐苍和另外两人已经等在了门口。 “阿云搞快点,我们去喝酒!”齐苍招手而走。 “来了!”齐云小跑了两步,跟上了前面三人的步伐。 “苍哥儿,怎么今天想着喝酒了?你不是说戒了吗?”林焯笑道。 “我说过吗?好男儿怎么会不喝酒,今天大家不醉不归。” “公子,我今天可不能喝醉了,我还得回去给家里宰牛呢。”韩崇阿说道。 “大晚上的还宰什么牛。”齐苍不忿道。 “明天集会,我娘要拉去城里买。” “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叫你弟弟去宰。”林焯插道。 “我弟才十五,身板小没力气。” “我不是给你钱叫你回去好好孝敬伯母了吗?怎么她还在守着小摊。”齐苍疑惑道。 “公子不好意思,那个钱我娘说留着给我娶媳妇。”韩崇阿羞赫的摸着后脑勺。 “得。”齐苍掏出钱袋,又塞了几枚金币到韩崇阿手里。 “你娶媳妇的钱我也掏了。” “公子,这不行,我不能再受你的钱了,我参军不久,又没有立功,如何配有赏赐。”韩崇阿连忙把金币推了回去。 “嘿,崇阿,我给你你收着便是,一次两次的都这般推辞,我是会不悦的。” “可是公子,我娘说了无功不受禄,我没有寸功,却屡屡受你恩惠,我心里实在是不安逸。” “行,随你。”齐苍收起金币,又打趣道。“只是你这般老实怕是不好娶媳妇。” “苍哥儿这话我非常赞同。”林焯附和道。 “林焯你不是也是没老婆吗?”韩崇阿嗤道。 “我那能和你一样,我的梦可是那三洲明月!”韩焯深情的望着天空,而后突然转向齐云,道。“阿云,我听说你和你二姐关系最好了,你帮我回去约你二姐出来玩玩呗。” “这个我可帮不了你,我才和她闹掰。”齐云摇头道。 林焯不死心的又把目光投向了齐苍。 “苍哥儿,你再帮我说说嘛。” “小兰对你没意思,你别白费功夫了,你托我带去的那些东西,我看她全都没有打开过就扔了。” “我林焯可从不会轻易放弃!苍哥儿,阿云那你们透露点阿兰喜欢的东西给我,我自己去讨她欢心。” 齐苍双手十指交叉举过头顶,伸展着腰身,道。“她以前喜欢花锦的衣服,后来花锦衣服多的满屋子都堆不下了。” 他说完齐云立马接道。“她也喜欢过梦莲花,后来家里的花园池塘便全是梦莲花了。” “她啥也不缺,还是劝你别费心了。”齐苍苦口婆心的道,齐云赞同的点着头。 “我……” “到酒楼了别废话了。” 林焯还想说点什么齐苍不耐的打断了他。 月上树梢头,四人勾肩搭背的互相搀扶着走出了酒馆。 “崇阿啊……你看着点阿焯,别让他走沟里了。上次他爹找了一晚上,发现人躺沟里睡觉。”齐苍勾着齐云的肩膀,醉眼朦胧的叮嘱道。 “公子……你你你……放心,有我韩崇阿在……保证把阿焯送送……回去。” 韩崇阿和扶着不省人事的林焯,在大道上歪来歪去。 “好,那我就放心了……走,阿云我们回家。” 齐云喝的不多,虽然有醉意,但是还算清醒。 “大哥,你喝成这样回去,嫂嫂不会说你吗?” “她敢说我吗?也不看看这个家里谁是老大。我说一,她不敢说二,我叫往东她不敢往西。” “是是……”齐云敷衍的应承着。 等两人走到齐府大门前,有一道倩影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 “然然快来扶着为夫。”齐苍大喊道。 姬然皱了皱眉,没动。 “怎么的?没听见为夫的话吗?”齐苍不悦了。 姬然一言不发,阴沉着脸走下了阶梯。 “云弟,把他交给我。” “好的,嫂嫂,你小心点。”齐云把齐苍推到了姬然的身边。 姬然扶住齐苍,使劲的往府里拽。 她也是极境武者,气力丝毫不必齐云差。 “夫人,你慢点。”齐苍带着酒腔喊道。 他是被拖着上阶梯的。 姬然一路拽着齐苍任由他如何呼喊乱叫表达不满,她也不管。 等到进了房间,她一把把齐苍扔地上,拿起茶杯直接泼到了齐苍的脸上。 “清醒了吗?”姬然的语气很平静。 “谁敢泼我!”齐苍抹了把脸,大呼道。 姬然又是一杯茶水泼到他的脸上。 “清醒了吗?” 齐苍猛地坐起来,抹干净了脸上的茶水正要发怒,可两眼看清了眼前的人时,却腾的一下站直了身体,然后连忙说道。 “夫人都是小弟叫我去喝的酒,我说不去不去他非拉着我,最后实在有拗不过他了,便陪他去了。” “是吗?我现在去问问云弟。”姬然冷笑道。 “夫人。”齐苍嗖的一下横在了门口。 “我看这夜也深了,你现在就不要去打扰云弟了。” “他也刚回来,想来还没有休息。”姬然不以为意道。 “夫人,我错了!”齐苍低下了头。 “你何错之有?”姬然拉了把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刚才门外你不是傲气得很吗?” “夫人那都是我醉酒胡言乱语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可我已经往心里去了。” “十套金玉首饰你会忘记吗?” “你那里来那么多钱?” “小弟这几个月的月钱都在我这里的,应该够买了。” “云弟的钱你也要昧,算了你还给他,我只要一套就行了。” “好的夫人,一切按你的吩咐。”齐苍优雅的走到姬然的面前,拉起了她白净的双手。 “离我远点,你这浑身酒气,闻着我不舒服。”姬然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向床铺走了去,齐苍不依不饶的黏着她。 一连三天齐云都在马球场和韩崇阿林焯训练,他的球技与马术都在与日增强。 “三公子,有你的信。” 齐云一回到府上就有侍者递上信纸。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是金明洙秀气的笔迹。 “云哥哥,这几日你过的如何?你有没有想我啊?我三哥又把我禁足了,他真是讨厌死了。平阳开始变冷了,人们都穿上了厚衣服;听说洛州四季如春,瀚海波澜壮阔,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看看。” 齐云一路看完了信,坐在书桌前写到。 “我参加了马球比赛,这几日都在球场训练,当马球击中铜锣得分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是太美好了。真希望你能来看我的比赛……” 写到这里,齐云停下了笔,面做思考之色。约莫半刻钟了他才再次挥动笔尖。 “我已经在和我的母亲商议,我想在马球比赛结束后,我会带着聘礼来寻你。” 次日一早齐云就找到了自己母亲。 项蓉正在喝着早茶,见到齐云犹犹豫豫的神色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她放下茶杯,问道。 “云儿这么早来找我可有什么要紧事儿?” “母亲,我想与你商议一下我我……我的婚事。” “哦,你看上那家姑娘了?”项蓉明知故问。 “她叫金明洙,就是你说的小公主。” “她的风评可不太好,你真的喜欢她吗?” “喜欢!”齐云肯定的答道。 “那这事我们要好好准备准备,你先回去,我让你父亲给晟王书信一封,看看他们的意思,如果没问题,在找个吉日下聘。” “谢谢母亲,我去打马球了。”齐云欣喜无比的跑出了屋子。 项蓉垂下眼帘,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副画卷打开,里面正是金明洙的画像。 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魅力把我家云儿迷的神魂颠倒? 第5章 马球大比 是夜,项蓉叫来了齐苍,询问道。 “苍儿你是不是没把我的交代放在心上。” “母亲,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每天让阿云参加魔鬼训练的,他没累趴下我都不喊停的。” “那他怎么还对那小公主念念不忘。” “这我就不知道了,没准他真心喜欢那位公主呢,母亲你就别管他的事得了。” “轮到你指手画脚了吗?没你事儿了。” 项蓉锐利的眼神扫过齐苍,齐苍笑了一下,识趣的离开了。 云雾沉沉的黑夜,月亮被遮挡住了大半,只有微弱的光落下,照在了挂着灯石的殿宇。 齐南照坐在高位上,还在翻阅着奏折。 “夫君夜深露重,注意身体。”项蓉给齐南照披上了一件兽皮毯。 “还有些奏折没有看完,夫人先去休息。”齐南照随手把兽皮毯子往身上紧了紧。 “我陪你,今日午休多歇了会。”项蓉找了把椅子,坐在了齐南照的旁边。 “这张折子里写了些琐事,你有事要讲吗?”齐南照翻阅着手里的奏折,随口问道。 “云儿的事夫君你怎么看?”项蓉道。 “顺其自然便好。” “我怕云儿一时冲动,被那小公主迷了心智,将来后悔。” “云儿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我不放心。” 齐南照换了一份奏折,逐渐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接话。 等他看完以后,项蓉走到他的身边试着问道。 “夫君,刚才的折子……” “守将禀告最近夷人的部队屡屡出现在无当关附近,似乎有攻关掠夺的趋势。” “你准备派兵增援吗?” “嗯。” “领军大将可有人选。” “我还在考虑。” “不如让云儿去。” “云儿?” “他也长大了,该去军中积累些声望了,将来也好掌军。” “夫人你不只是如此想。”齐南照抬头看着项蓉。 “嗯,如果他戎边回来还念着那小公主,我便允了他。” “戎边不是儿戏,容我三思。”齐南照手指击打着奏折,陷入沉思。 “你慢慢想,我去休息了。” 项蓉走了,齐南照心中渐渐有了定数。 第二天球场训练,齐苍和齐云干等了半天也不见韩崇阿和林焯的身影。 “这两个家伙跑哪儿去了?都要比赛了还敢磨磨蹭蹭的偷懒。”齐苍不悦的道。 “焯哥和崇阿哥不会昨晚遇到意外了。”齐云揣测道。 “两个大老爷们有什么意外。” “殿下不好意思我今天路上耽搁了。” 韩崇阿喘着粗气,弓着身子,双手按在大腿上。 “你还有事耽搁?往常不都是最早的吗?”齐苍疑惑道。 “因为今早我家里宰牛。” “你不是说昨晚回去就宰吗?” “因为我……我和林焯……昨晚在沟里睡着了……”韩崇阿脸色羞赫,埋低了头。 他刚说完后面就响起了林焯的暴喝。 “崇阿!我他娘的不是叫你别乱说吗!!” …… 金明洙收到齐云的回信已经是四天以后,她拿到信后,一路蹦跳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头扑倒在床上,然后如视珍宝的撕开信封,一字一句的认真观看。 她读着信,两支裸露在外的洁白小腿不知觉的摇动着。 “马球赛?嘻嘻……” 看完信后,她满心欢喜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楠楠在一边忍俊不禁的笑了。 “公主,齐公子写了什么让你这么高兴啊。” “云哥哥说他打完马球比赛就来接我去洛州游玩了。” “马球比赛?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等我问问云哥哥。”金明洙爬起来,坐到了书桌前。 每年十月五日,是洛州的一大盛事,马球赛的开始,洛州十座大城经过一年的选拔,角逐出的最强马球队全部聚集在了海月城中,十境的好事者者早早的就来到了海月城。 此刻,原本可以容纳数万人的椭圆形马球场已经被挤的水泄不通。 球场里人声鼎沸,欢呼尖叫不断,一波波的声浪此起彼伏,赛场上,沙尘飞扬,两支球队正在激烈的交锋。 待赛区里,齐苍拍了拍齐云的肩膀。 “别紧张。” “我没有。”齐云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里的汗。 “啊!!!” 人群中又发出一阵刺耳的惊叫。 球场里有一人直接被马球打飞到了观众席上,好在有武者及时腾空接住了他,没有造成人员受伤,但是坐在那一个方向的观众个个面色苍白,可转眼他们又开始热情的欢呼呐喊了。 高高的木架台上,站裁判官正在大喊。 “大家不要害怕,咱们洛州球赛由来已久,我们安排了充足的武者保护大家的安全,没有人会受伤的。” 他运用了特殊的武技,声音传播了很远,尽管马球场嘈杂无比,但是每个人都能清晰的听见他的话。 “裁判官小心!”有人对着高台疾呼。 裁判官惊讶抬头,一道黑影带着他与高台一起被砸进了地里,掀起滚滚扬尘。 所幸高台的后面空无一物,受伤的只有裁判官和球员。 备用的高台被竖起,重新出现的裁判官脑袋上缠了一圈白布,丝毫不影响他继续声情并茂的解说。 第一场比赛结束,双方球队各有一人受重伤。 “阿云别愣着,准备穿盔甲马上该我们了!”林焯用力拍了下齐云的后背。 “哦!”齐云一下回过神来,他着实被方才那一幕震撼到了。 以前他都是台下看客,只觉得兴奋刺激,而现在真正踏入了这个“战场”,多出来的紧张感快让他无所适从了。 在出场以前,有侍卫拿着薄薄红布穿戴在了齐云的盔甲上,上面写着一。林焯的是二,韩崇阿的是三,齐苍则是零。 深深吸了一口气,齐云骑着赤焰跟在齐苍缓缓走向了赛场中线。 对面出场的队伍盔甲上同样穿挂着布,只不过他们的是白色的,字体是红色的,刚好反了过来。 “让我们把目光放到左半场的队伍之上。”裁判官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 “沧龙队!来自海月城的队伍,去年打败了曾经的三冠王,终结了他们的神话,成为新的马球冠军,那么今年他们能不能蝉联冠军,缔造属于自己的神话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待裁判讲完,场外观众适时的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欢呼,齐云很喜欢这种感觉,不自觉的又握紧了球棍几分。 “让我们再来看看沧龙队的对手,磐石城磐石队!今年球赛最大的一匹黑马,年初才组建的队伍,一路十一场比赛未尝一败。今天他们能守住自己的不败传奇吗?!” 听着裁判官的讲解,齐云好奇的打量着几丈之外的对手,他们个个都有如韩崇阿一般的魁梧身形,穿着统一的黑色重甲,浑身上下裹的密不透风,只能看见他们漆黑的眼眸。 “没想到第一场比赛就遇到了他们,这可真是够倒霉的。”林焯兀自出声。 “盘石队很强吗?”齐云问道。 “球技一般,但是个个莽夫,仗着力气大,身板厚喜欢横冲直撞,之前和他们交手的队伍,或多或少都得带点伤。” “球场上受伤在所难免。”齐苍盯着对面球队为首的人,继续道:“我安排一下战术,崇阿还是负责防守禁区。” “公子,交给我!”韩崇阿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 “阿焯防守右边线,负责抢球冲锋,同时盯住对面的一号球员。” “没问题!”林焯点头 “阿云站住左边线,防守中线,盯住磐石队二号球员。” “嗯!”齐云把目光放到了自己的对手身上。 “我负责中线,他们的队长就交给我了。” 齐苍说话的同时,有武者飞快把马球放到了中线的圆圈中心。 “下面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年轻汉子大喊道。 他的话语刚落,重重的马蹄声便在赛场中响彻。 扬尘飞舞,球棍交击的声音不绝。 “林焯!” 齐苍抢到了球,用力一扫,把球打向了林焯。林焯带着球向磐石队禁区猛冲,他的前面出现了磐石队的一号球员,如蛮牛入海般的向他冲来。林焯把球打向齐云,和那名磐石球员错过。 连续半个月的配合训练,齐云与林焯之间已是默契无比,他接过球,继续向前冲,磐石队的二号球员就在他的身边,仅仅只是和他落了半个身位,并且这距离还在慢慢的缩小。 球棍交击,跟随齐云的那名磐石队员开始抢球,齐云阻止了他,把球打向齐苍,齐苍此刻已经在禁区以内。 马球在高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快要落地时,一道黑色身影拦截住了他,磐石队队长连人带马跃起一丈高抢到了马球,并且立马把它打飞到了左半场,那里有一名队员早已等候多时。 齐苍勒马驻足,眼神中闪过一抹异色,显然这出乎了他的意料,而磐石队长正看着他,似乎在笑。 接球的那名磐石球员是林焯负责的,他此刻正拼命往回赶,可二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他之前为了准备进球,故意拉开了距离。 现在的苍龙队半场只有齐云和韩崇阿在,齐云是刚刚赶回来的,磐石队的一名成员死死地黏着他,他没有机会去阻拦冲向己方禁区的人。 韩崇阿摆脱了自己身边的磐石队球员,并没有选择去阻拦那个带球的磐石队员,而是冲向了己方的铜锣处。 感觉到身后逐渐逼近的对手,带着马球的磐石队员选择了传球,目标正是韩崇阿负责的那人。马球飞到了他的面前,他立时周身气芒大作,球棍高高舞起,而后嘭的击中马球。马球在空中剧烈的旋转着,发出了轰轰轰的噪音。 韩崇阿早早的就站在了铜锣前,气芒化焰,在他的周身燃烧,他挥起球棍,准确的击中了马球,马球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把他击落下马,但是自身也无力的落地了。 “挡住了!挡住了!磐石队引以为傲的击球“天落流星”竟然被挡住了!简直不可思议!!”高台上,主持激动的手舞足蹈的大吼大叫。 击球的磐石队员向韩崇阿点了点头,而后快马向后,退回己方半区。 韩崇阿重新上马,球棍一挥把球传给了林焯。 第6章 马球大比二 两支球队实力不相上下,一小半的时间过去,比分还是零比零。 裁判官在高台上已经吼的嗓子冒烟了。 “球又到了磐石队一号队员的手上,他选择传给了他们的队长。” “可惜!苍龙队的人没能截住,磐石队队长带着球直扑他们的禁区,苍龙队早有防备,已经有队员提前回防,磐石队队长进入了沧龙队的禁区,他击球了!沧龙队的一号球员想要拦截,速度差了一点,球从他的头顶飞过去了,沧龙队三号球员能挡住这一球吗?” 看着呼啸而来的马球,韩崇阿策马迎上,内气运转,球棍猛然挥出,然而在这一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马球在空中离奇的划过一道弧线,和韩崇阿的球棍擦身而过。 锵的一声锣响传遍了整个马球场,而后转眼整个球场如水般沸腾了起来。 “进球了!磐石队进球了!简直是梦幻的一球,球竟然能在空中改变轨迹!” 裁判激动的呐喊,很好的调动了观众的情绪。 韩崇阿还愣在原地,林焯赶到他的身边,拿着球棍在他面前晃了晃。 “发什么呆呢,给大爷打起精神来!” “我只是在想,刚才那球……” “雕虫小技,热了半天身,我也要动真格的了!你这后院可不要失火。”林焯嘱咐了句,驾马往中线而去。 卫兵再次放好马球,裁判官一声令下,双方球员立马向前冲击,这次林焯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一大截,几乎是领先了磐石队两匹马的身位就抢到了球。他一马当先的冲向磐石队禁区,磐石队的二号队员反应僵硬了一会,显然也是没有料到对方的速度会有这么大的提升。等他调转马头追赶之时,林焯已经把他甩在了后边。 磐石队防守边线的一号队员见此立即往中线靠拢,他径直的冲向了林焯。面甲之下,林焯脸色微变,他如果继续直行就会和那人撞上,而如果变换方向,他的速度就会减慢,后面的人也会追上来,那时他陷入包围两面受敌肯定保不住球。他左右偏头,齐苍和齐云都不在他身边。 “看你的了,白丸!” 林焯大喊一声,双腿猛地一夹马肚子。 望着速度不减甚至还变快的林焯,磐石队的一号球员有些怕了,不自觉的放慢了马速,但还是没有改变方向。 “快看啊!磐石队的二号球员和沧龙队的一号球员是要撞上了吗,以这种速度相撞的话,场面一定十分血腥!” 裁判官用手捂住了眼睛,只露出余光,很多观众也是如他一般。大家都害怕看见血腥的一幕,可又非常想看。 “啊!?怎么回事?沧龙队球员竟然从磐石队员的头顶上跃过去了!”裁判官拿开捂住眼睛的手,激动的喊道。 望着从头顶越过的灰白色马肚子,磐石队二号球员颇为无奈,同时心底也闪过一丝庆幸。 如果真撞上了都得医馆里见了。 马蹄落地,林焯跨进了磐石队的禁区,他高高举起球棍,全力挥出。 球极速飞向磐石队的铜锣,一名磐石队员早已在哪里等候多时,他轻描淡写的一棍扫中了球体,马球当即改变方向往回飞去,而谁都没有注意到齐苍已经来到了禁区里面,他放开缰绳,从马背上跃起,周身红色气芒闪现,连带球棍都气焰升腾。 他击中了马球,马球再次飞向磐石队的铜锣,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守卫禁区的球员连球棍都来不及挥,情急之下他选择用身体去拦截那颗来势汹汹的球。 磐石队员没能挡住翻滚的马球,他连人带球一起撞向了铜锣,锵的一声响,场外又响起了欢呼。 裁判官的声音适时响起。 “我没有看错吗?那是怎样的一球,竟然能把人打飞数丈,还完美的击中了铜锣,简直是天神再世,神王伟力!” 倒地的磐石队员从铜锣下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他胸前的板甲有一个浅浅的凹陷。他的队员上前和他交流,他击打着胸口,似乎在说自己没问题。 比赛又进行了一会,一声嘹亮的号角响起,上半场比赛结束。 休息区里齐云翻下了马,连忙取下头盔,接过侍者递过来的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他的脸颊满是汗水,头发都被打湿了,显得很凌乱。 喝完水后他又拿起抹布擦拭脸上的汗,然后向齐苍走去。 齐苍坐在椅子上,双手耸拉着仰面喘着气。韩崇阿站在他的一边,林焯在旁边喝水。 休息了一会,齐苍坐正了身体,严肃道:“下半场比赛每个人还是负责原来的目标,但是不要再有保留了,把你们的内气都给我使完,不累趴下不能停!” 号角声再次响起,裁判官重新出现在高台上。 “瀚海苍龙和高山磐石,两强相遇,究竟鹿死谁手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比赛一开始,还是林焯一马当先抢球冲线。他很快就越过了磐石队的禁区然后击球,球被挡住了,落在了沙地上,守卫禁区的磐石队三号球员带着球离开了铜锣的区域。其他的磐石队球员见状跟着围了过去,他们一人在前,两人负责左右,保证运球的球员不被干扰。 “来了!磐石队引以为傲,未尝一败的绝技,铁桶阵!虽然很多队伍都会使用这招但是没有那只队伍有磐石队那么默契无间,四人浑然一体的感觉。” “苍龙队现在要如何选择,是冲阵还是保守的全部回到禁区以内等待拦截马球呢?” “啊,他们果然还是选择了回到禁区拦截马球,毕竟磐石队的赫赫威名就是靠着这无坚可挡的铁桶阵打出来的,没有人会蠢到正面去樱锋。要知道之前这样做的人全都还在床上躺着。” 磐石队的成员进入了苍龙队的禁区以后整体放慢了速度,并且渐渐散开了一定的距离,他们队员之间开始传球,球被击到半空,自由落下。 磐石队队长发出一声大吼,跃马而出,球棍击中空中的马球,马球瞬间向前飞出,并且冒出黑烟,一股火焰随之燃起。 齐云挥动球棍,打中了燃烧的马球,可立马球棍断裂,他也被巨力带着滚到了地上。马球还在往前飞,速度不见丝毫减弱。韩崇阿站在铜锣中心,他丢了球棍,昏黄的气芒在他身上组成了一副甲胄,他双手交叉护在胸前迎向了那枚势不可挡的马球。 二者相撞,平地起风浪,滚滚扬尘向外扩散成了一个大圈。等待尘埃落地,燃烧的火球熄灭了,韩山的臂甲已经变形,身上标注着数字的布也被烧坏了。 磐石队长像韩崇阿竖起了个大拇指后掉头回到了中线。 侍卫拿来了一个新的球。这次林焯没有抢到球,磐石队把球传给了禁区里的队员,继续以铁桶阵冲向苍龙队的半区。 还是同样的击球,齐云在韩崇阿的前方,他是第一道拦截线,林焯在一边寻找抢球的机会,齐苍则在中线区域。 望着滚滚而来的火球,还未临近齐云就感觉到了他的热浪。他挥出崭新的球棍,内气疯狂倾泄,球棍再次应声而断,马球又到了韩崇阿的面前。 韩崇阿臂甲开裂,小臂渗出了血,不负众望的挡住了。 乌黑的球落在地上,已经严重变形。 第三颗新的马球被换上,磐石队还是铁桶阵前进。他们一头冲进苍龙队的半区,再次把球高高挑起,左右两名球员极速靠近,同时挥动球棍。 马球在半空中就像是瞬移了一截,发出巨大的爆响,射向了铜锣。这次齐云连挥舞球棍的机会都没有,马球径直飞过他的身边,带着轰隆隆的炸响。 韩崇阿身上土黄色的甲胄再次浮现,并且比之前更加的坚厚,他双腿紧紧的夹着马匹。马球在他小臂交叠处疯狂旋转,土黄色的甲胄从他的手臂处开始出现裂痕,他胯下马匹发出嘶鸣,后腿控制不住的弯曲,韩崇阿猛地一下被马球打倒在地,马球力量大减,方向稍稍往上,但还是击中了铜锣,悠扬的锣声响遍全场。 齐云飞快来到韩崇阿面前,扶了他一把。 “崇阿哥,还好吗?” “三公子我没事。”韩崇阿看着倒地的战马,无奈笑道:“只是得换匹马了。” “比分是一比二!” “完全无法想象的一球,磐石队员之间的默契竟然能达到如此之高的程度,两人同时击球没有丝毫冲突,力量翻倍,在此之前此种球技,闻所未闻!!” “铁桶阵之下,在加上叠力击球,苍龙队不仅完全丧失了进攻的能力,而且防守也成了问题。” “这边比赛需要暂停一下,各位观众稍等片刻。”裁判官看见了下方有侍卫进场。 “看来是苍龙队员的马匹不能再继续比赛了,上场了新的马匹,哦他们队员聚集在一起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但是在磐石队如此强大的攻势面前,好像一切计策都是无用的啊。” “好啦,马匹更换完毕,新的马球上场。留给苍龙队的时间不多了,他们能否突破这铜墙铁壁呢?” “我们拭目以待!” 比赛恢复。 “咦?这次苍龙队连抢球也放弃了吗?这可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啊,磐石队冲进了他们的禁区,怎么他们的球员还在调换位置?” 林焯取代韩崇阿防守铜锣,而韩崇阿则是直接向磐石队的铁桶阵冲了过去。 “哇!!苍龙队的成员选择了冲阵,血腥的一幕要来了吗?我都不忍心看了!”裁判官目不转睛的盯着即将相撞的两方球员。 磐石队冲在最前面的球员体格比韩崇阿还要壮硕不少,此刻他面甲下的脸已经挂上了笑容。 土黄色的甲胄开启,韩崇阿一往无前的冲向了磐石队的开路球员。 两者相撞,马匹嘶叫到地,上面乘的人皆飞了出去,后面运球的磐石队员趁机冲出,齐云从侧面出现,挥棍夺球,磐石队员当即传球,球刚落到他队友的手里,齐苍如狂风般席卷过去。那名磐石队员还想传球可是已经来不及,齐苍夺过马球直扑他们的禁区。磐石队队长在后面紧追不舍,想要阻止齐苍击球,他们的后方没有守卫,如果齐苍击球,那就是必中。 齐云拖住了一名磐石队的球员,却还有一名向齐苍包夹而去。齐苍很快陷入了两难境地,但是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沧龙队最后方的球员正在快马而来,他的马速是全场最快的。 “真是太可惜了,苍龙队员拼命换来的机会好像就要失去。等等?!那道流光是什么?苍龙队也放弃了守卫,全员出动了!!”裁判官激动的大喊。 “莽夫和莽夫之间的对决!果然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磐石队两名拦截齐苍的球员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疾驰而来的流光,齐苍抬起球棍,假装击球,两名磐石队员立马挥棍拦截。马球没有向前飞,而是落向了右侧后方,林焯的前面。他如风一般裹挟着马球越过了磐石队的禁区。 一声锣响,赛场上欢呼尖叫不断。 裁判官永远激动的声音又响了。 “比分又平了!二比二!时间越来越少了,难道今天两队的比赛会是平局吗?磐石队申请暂停比赛,他们倒地的球员被抬走了,苍龙队的球员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大碍。” “我们看看换上了新球员的磐石队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奇怪的事又发生了,苍龙队抢了球竟然也组成了铁桶阵,磐石队该怎么抉择,他们组成了铁桶阵然后……冲阵!他们选择了冲阵!!” “苍龙队也在向前冲!!” “洛州没有怯懦之辈!!!” “没想到一场比赛竟然能看见两次怎么心惊肉跳的场景。” “哇哇哇!!!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敢看了,磐石队的球员和苍龙队的球员全部撞在了一起!这种惨烈程度已经堪比战场上厮杀了!!” 赛场上此刻没有一个站着的人,全都躺倒在地,站着的马匹身上都带着血,不断的滴落在沙地上。 “喂,那个能动把来扶我一把。”齐苍吐着血,挣扎着起不来,浑身都在若有若无的颤抖。 齐云飞出去那一刻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万斤大锤敲了一下,他口中涌出的血沾满了胸前的盔甲,他想站起来却感觉手脚酸软麻木。 他的头无力的偏向一边,那边是磐石队的球员,有一人也似乎也在看着他。 赛场中一度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都躺在地上。 时间过去了几息,齐云感觉身体里有了一股暖流,他的腿脚能动了,于是他开始试着爬起来。 盯着他的那名磐石队员也不甘示弱的开始扭动。 为了抢先,齐云身体的动作幅度更大了,他的一只手臂是没有感觉的,一只脚跛着,此刻沉重的盔甲成了累赘,他费力的捡起球棍,用它支撑着自己向前。 他屡屡感觉自己要倒下,可就要在力竭之时,经脉之中总有一股莫名的热流浮现。 “苍龙队!苍龙队!”场上的观众开始为他欢呼。而后磐石队的球迷也毫不示弱的高喊球队名字。 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齐云才爬上了马背,然后驱使着赤焰向马球停留的地方奔去,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磐石队长和齐苍也上了马。 磐石队长想要拦截齐云,齐苍横在了他的面前,这时又有磐石队员上马赶了过来。齐云缓缓的驾马跑过二人身边,只听齐苍大吼道。 “磨磨蹭蹭的干嘛,有劲儿就给我冲!” “是!大哥!”齐云回了句,猛拍赤焰的马屁股,赤焰带着背上摇摇晃晃的人冲向了铜锣。 “他冲出来了!是苍龙队的球员!磐石队的人还在紧随其后!“ “中球了,苍龙队的那名球员倒下了!” 悠扬的锣声之后,嘹亮的号角也响起了,它宣示着比赛结束。 第7章 马球大比三 齐云是被抬下赛场的,到了医馆他是一点都不想动了,很快齐苍林焯韩崇阿还有磐石队的人都来了。 大家在赛场上搏杀如敌人,但是到了这里竟然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不得不说,我那风一样的速度,这届比赛还真没人比的上我。”林焯颇为得意的自吹自擂。 “速度是快可遇见咱们的铁桶阵还是差了一点。”磐石队长大笑道。 “你们这就是无赖打法,正经球员谁玩这种套路,大家都是单对单,拼实力。” “切,真要单对单拼实力那还不场场平局了。而且毫无章法可言,马球就应该成阵勇猛冲杀。”磐石队有球员不屑道,一句讲完后又跟接着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苍龙队的今年怎么回事,竟然有那么壮的汉子。” “这种汉子就应该来我们磐石队!”磐石队长跟着道。 “那你们要问问他愿不愿意了。”齐苍随意的说道。 “对了,铁头娃你叫什么名字。”磐石队长问道。 “我叫韩崇阿,他们都叫我崇阿。”韩崇阿笑道。 “崇阿,没想到你还有个秀气的名字。”磐石队长道。 “这是我娘特意在教书先生那里求的。”韩崇阿得意道。 “殿下,你那边躺着的小子是怎么回事?本来我们想着这种冲击下,我们这边有秘法加持,肯定先站起来,稳操胜券的,没想到他小子竟然麻溜的不像话,和完全没咋受伤一样。”磐石队长又问道。 “他是我亲弟弟。”齐苍答道。 “原来是三公子,那晚上可得好好去喝一杯,大家都一起哈,我李石剑请客。” “哈哈哈,好!” 夜深露重时齐苍站在自己的房间外却推不开门。 “然然开门啊!我是你夫君!”他摇头晃脑的拍打着房门,还不时打着酒嗝。 房间里染着昏黄的烛火,但是没有声音回应。 齐苍呼喊了一阵无果于是走到了窗户下,却发现窗户也是关着的,他只好又回到门前。 “然然你不开门我就去外面睡了。” 他话音刚落房门里面吱呀一下开了,姬然穿着薄薄的丝绸衣服,乌黑的发丝随意垂落在胸前,靠在门框上,目光虎视着齐苍。 “你想去哪里睡?” “然然我就开个玩笑。”齐苍想抱住了她,她身子灵活的躲开了。 齐苍进了屋轻轻带上了门,姬然已经坐在床边,她声音冷冷的道。 “说,今天又是谁叫你去喝酒的。” “知吾者莫过然然也!都是今天打球的那堆人,本来就说吃个饭,然后他们偏要喝酒,我说了不喝不喝他们还要使劲儿灌我。”齐苍义正言辞的说道。 “你每次都有借口,今天睡地板!”姬然掀起被子倒向床铺。 “然然我……” 齐苍还想辩解,姬然手中甩出一颗小珠子,击灭了蜡烛的火焰。 虽然已经夜深,但是齐云回到府上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向自己的院子,而是找到了管理信件的老伯,询问他有没有自己的信件。 老伯正在整理分类书籍和纸卷,听见了齐云的询问便开始翻找,不一会递给了他小小的一卷信纸,并和蔼的笑着告诉他是傍晚才来的。 齐云道了一声谢,欢喜的接过了信纸,便走便拆,而后一路走一路笑,惹的路上的侍者都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他。 他一回到房间里,马上就坐在书桌前,书写回信。 第二天失败的五支队伍进行复活赛,最后胜出的那支队伍进入第三天的比赛。第三天苍龙队再次以三比二拿下对手,顺利的进入了半决赛,失败的三支队伍继续进行复活赛,期间齐云的角马赤焰受了不轻的腿伤,这预告着后面它都不能参加比赛了,齐云必须要换马。 令人惊奇的是两次复活赛都是磐石队胜出,但是在最后的关头,他们还是败给了曾经的三届冠军,来自琼珏城的“无双队”。 连裁判官都感叹,就算坚如磐石,最后还是比不过天下无双! 当天下午,沧龙队在加时阶段,以一比零,击败了最后的拦路虎成功打入决赛。 万里无云的蓝天下,一座椭圆形的马球场人声鼎沸,比赛还没有开始,双方的球迷先进行了一场拳脚较量,直到卫兵进场了才被迫停手。 “他们来了!!让我们欢迎琼珏城的无双队,他们是曾经的三冠王,马球场的无冕之王。” “还有海月城的苍龙队!打破了不败神话,新晋的传说!” 裁判官的高喊过后是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和欢呼。等待观众热情渐去,裁判官又适时的继续发言。 “今天,究竟是新的王朝铸就,还是昔日的王者拿回属于他们的荣耀呢?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看见最后的答案了!” 场外的喧闹并没有影响到比赛的人。齐苍驱马向前,无双队的队长同样如此,他来到了齐苍面前,然后摘下头盔。 头盔下是一张白净的脸,棱角分明,他的眼睛是褐色的,如墨的头发微微卷曲。 “殿下,别来无恙。”他恭敬的低头说道。 齐苍也摘下了头盔,微微笑道。 “庄盛别来无恙。” “我今年可不会再犯同样的失误了。”庄盛也笑道。 “希望如此,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真正的实力。” “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二人寒暄了几句然后各自走向自己的队伍。 号角声响起,侍卫把马球安放在了中线,然后快速离去。 在裁判官的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林焯一骑绝尘,上前夺球,可无双队竟有速度和他不相上下的人,双方球棍交击,马球被打向了一边,齐苍跃马而出,无双队长庄盛也到了马球跟前,不过还是齐苍抢到了先机,一棍把球扫向了齐云。 齐云带着马球向前冲锋,无双队的队员立马前来拦截,他又把马球传给了刚刚脱身的林焯。林焯带着球一路直入无双队的禁区,然后狠狠挥动球棍。 可惜球并没有击中铜锣,而是被无双队守卫的球员一棍子打飞了老远,直接落到了庄盛的面前。没有丝毫犹豫庄盛调转方向,扑向了苍龙队半区。 齐苍紧跟在他的身边,阻拦他击球。庄盛向后传球,马球落到了他右后方的队员手里。那名无双队员穿过齐云的防守,进入了禁区,当众人以为他要击球时他却把球又传回了庄盛。马球落地,庄盛身上气芒涌动,球棍扫地,马球发出一声爆响冲向了铜锣,沙土飞扬,沙地中被拉出了一道沟壑。 韩崇阿策马向前,截击飞滚而来的马球,他侧身弯腰,挥棍击球一气喝成,一名无双队员越众而出,想要二次击球,但是林焯从一旁直冲而过,抢到了马球,然后疾驰向无双队禁区。 马球又传到了齐云手里,他没有击球的机会,被无双队球员卡的死死地,于是他把球传向林焯,林焯当机立断选择击球,可惜又被挡住,这时齐苍出现,再次空中击球,无双队员被打落下了马,铜锣没有响起。 “太激烈了!实在是太激烈了!无双队和苍龙队你来我往,都不给对方一丝停歇的机会。拼命的挥霍内气,这样下去就看哪方内气雄厚,更加持久了。” “苍龙队又找到机会击球了,可还是没中,无双队守卫队员飞起来了,但是有队员马上补上了缺口。球又被打回苍龙队半区了,无双队队长有机会击球吗,他被一名苍龙队员死死缠着。” “太可惜了!苍龙队的守卫球员把球扑飞了,虽然铜锣空了出来,但是无双队没人能跟上补击。” “功防交换,现在主动权又到了苍龙队手里。他们的球员组成了铁桶阵,无双队的球员组成了一条长龙。” “铁桶阵破了,苍龙队球员倒下了两位,而无双队成功抢到了球。” “苍龙队的禁区无人防守,两名队员只能紧紧跟着无双队的队长。无双队的球员上来解围了,苍龙队球员被逼开了。” “球中了!无双队拿下一分!苍龙队想夺先机反而大意丢城,铁桶阵现在看来破绽明显啊,只要对手速度够快,化成利箭穿插,铁桶阵就毫无用处了,那么苍龙队能吸取这个教训吗?” 赛场上,趁着侍卫重新放置马球的间隙,齐苍向林焯和齐云喊道。 “阿云,阿焯你们两个没事。” “还行。” “没有大碍。” 两人同时回应。 “那就好,待会都把耳朵放空,随时听我指挥。 侍卫放置好马球,裁判官发令,林焯向前夺球。 “没想到苍龙队竟然还是组成了铁桶阵,不顾禁区,他们是觉得上次的失败是个意外吗?”高台上,裁判官的声音带着疑惑。 “等等,他们在最后一刻变阵了,俩人在前,两人在后,左右变化,这是栅栏阵!无双队的长矛阵直接穿了过去,他们的人被甩在了后面,并且一时难以越过苍龙队后方负责牵制的两人。” “苍龙队击球了,无双队守卫队员挡了回来,苍龙队再次击球,无双队又挡住了,苍龙队第三次击球,无双队的守卫队员倒下了,沧龙队第四次击球,球中了!!比分一比一!”裁判官已经喊的声嘶力竭。 “好,现在是第三次开球了。这次出现了点意外,苍龙队没有抢到球,无双队的人夺得了先机。” “他们并没有着急进攻,而是三人呈犄角站位稳定冲锋,苍龙队的球员想夺球,可惜没有成功。” “但是无双队的人被挡在了苍龙队的禁区外面,他们根本突破不进去。他们选择了变换阵型,一名队员侧向冲了进去,但是苍龙队球员跟的很紧,如果无双队选择传球多半会被截掉。” 此刻马球在庄盛的手上,他前进的同时抬起一只手,比了一个动作,他远处的队员立马靠拢,以极快的速度在他周围呈蛇行前进,而后前方的那名队员也加入了进来。 齐云想尝试夺球,可还没有靠近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狂风,他知道如果贸然冲击结果只能是被撞飞。 林焯也在尝试,可无双队的球员配合十分默契,那一瞬间的空隙根本来不及冲进去。 “二龙护佑,龙珠出海!无双队的绝技来了!苍龙队该怎么破解呢?”裁判官在大喊。 支持无双队的球迷全部都开始激动的大喊,而苍龙队的球迷则提心吊胆,他们在这之前已经见过这一绝技的威力,无人能挡。 齐云和林焯紧跟在无双队员的旁边,齐苍则是已经来到韩崇阿的身边。 “崇阿现在该你表现了!” “没问题,交给我,殿下!”韩崇阿驾马冲出,齐苍暂时充当了守卫。 土黄色的甲胄现出,韩崇阿一往无前的冲向了被两名队员死死保护的庄盛。 看着猛冲而来的大汉,庄盛并不着急,平静的运着内气,准备顷力的一击。 韩崇阿直接被撞飞了,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爬起来,他虽然没能冲破二龙护卫,但是打乱了两名护卫队员的节奏。 齐云和林焯瞧准时机冲向了庄盛,护卫的两名队员只好分散拦截他们。 庄盛则直向齐苍而去,当他跨过禁区那一刻,战马高高跃起,他酝酿已久的内气全部倾泄在球棍之上,而后传递给了翻滚的马球。 一瞬间,狂风暴起。 齐苍的内气包裹着球棍,马球在球棍末端剧烈翻滚,他的身后铜锣被狂风卷的微微后扬。 数息过去,一股白烟飘散,马球无力的落下了,全场鸦雀无声的看着这一幕。 “挡……挡住了?”裁判官都有些不敢相信。 “苍龙队无敌!” “苍龙队必胜!!” 苍龙队的球迷疯狂了。 比赛时间刚好过了一半,号角声响起。 齐苍没有在意场外的欢呼,而是举起球棍想着庄盛舞了舞,庄盛也予以同样方式回应。 “苍哥儿你太厉害了!简直就是球神再世,今年冠军也稳了!” 休息区,林焯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别高兴的太早,庄盛那家伙可不简单。” “他去年就是咱们的手下败将,今年肯定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何况他最强的武技使出来不都被你挡住了吗?咱还怕啥。” “不,他应该还有一招。”齐苍目光看向了无双队的休息区。 “除了狂风破,庄家还有什么威力强大的武技吗?” “琼珏城庄家……” 齐云也在思量。 在他的印象里,庄家是还有一种武技,好像是叫风神怒。 休息时间里,侍卫们修补了坑坑洼洼的球场,并且重新画好了白色线条。 下半场比赛开始。 无双队抢到马球后继续使用二龙护卫的方式前进,韩崇阿被调离了禁区,齐苍在铜锣下亲自守卫。 无双队屡次击球但是都毫无建树,于是他们放慢了进攻频率。 下半场的比赛苍龙队和无双队看似都在全力进攻,但实则有所保留,似乎都在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 直到一声号角声响,它预告着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两队的球员打到现在好像都有些神疲心惫了,接下来就看那边能熬的住,然后找到机会一举定胜负了,后面任意击中的一个球都可能是决胜的关键。” “无双队要进攻了吗?他们的速度再次快了起来,给人的感觉甚至还要超出比赛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冲进了苍龙队的禁区,无双队长脱颖而出,没人能拦住他了!他击球了!球被挡了回来,无双队队长抓住机会再次击球,球还是没中,他的队员补上来了,但是苍龙队的守卫队员太强了,他又给球打飞了。” “马球到了苍龙队的球员手里,他们飞快的向无双队半区冲去,但是无双队的队员反应很快,他们连击球的机会都没有,球就被截走了,马球又传到了无双队队长手里,他的队员阻击着苍龙队的球员,给他创造击球的机会,但是他怎么禁区外面就停下了?大家快看!沙子竟然在朝无双队队长汇聚,这难道是极境武技吗!?!” “难以想象,我已经多少年没在马球场上见到过极境武技了,上一次看见我还是一个孩子!!” 裁判官疯狂了,观众沸腾了。 沙子并不是自己汇聚的,而是被一个风团裹挟向了半空,马球在风团的中心,沙子用极快的速度将它完全包裹在了里面。 “殿下!别来无恙!” 庄盛面目狰狞的大吼一声,猛然挥出球棍,原本就已经大如水缸的沙团顷刻间又暴涨了数倍,在球场外看去,就如一个移动的巨大沙尘风暴。 狂涌的沙子打在齐苍的盔甲上,发出呲呲呲的声音,他望着那席卷而来的巨型沙尘风暴,抬起了球棍,没有挥击,而出平淡如水的刺出,而后沙尘风暴瞬间炸开,巨大的爆响让所有观众都忍不住捂住耳朵。 漫天的黄沙散落,裁判官惊叹的声音响起。 “发生了什么?无双队的终极一击都被挡住了!?!” “方才苍龙队队长使出的究竟是什么武技?!为何我闻所未闻。” 不只是裁判官,只要是观赛的人都无不好奇齐苍使用的是什么武技。 而这只有他的对手最清楚。 “这便是齐氏秘技吗?果然,普通的武技再强也难以匹敌。”庄盛表情落寞的望着齐苍。 齐苍手里的球棍只有一个把柄了,马球静静的躺在他的面前,他跳下马背,直接踢了一脚,同时大喊道。 “崇阿,林焯,阿云,都给我冲!” 庄盛的终极一击被挡住了,整个无双队的士气大跌,配合上都开始出现了失误,苍龙队轻松击中了铜锣。 “比分一比二了,时间不多了,苍龙队要赢了吗?” 裁判官讲解不过多时,又是一声锣响。 “苍龙队又中球了,完了!无双队已经失去了方寸!球场的主动权完全落到了苍龙队手里。” 结束的号角声响起,苍龙队以四比一的大优势赢下了比赛。 “苍龙队赢了!!”裁判官兴奋的呼喊着,他跳下高台,直接来到了齐苍的身边。 “新的神话诞生了!让我们恭喜苍龙队!!” 苍龙队的球迷也开始疯狂的涌向球场,维护秩序侍卫们怎么拦都拦不住,最后只能任由他们冲进球场。 烟火在球场上空绽放,五彩的花瓣落向站在一起的四人,成千上万的人一起为他们欢呼呐喊。 这是属于胜利者的光荣时刻。 第8章 远赴边关 齐苍被欢呼声环绕在中间,但是却显得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游离在观众席上,很快发现了一抹孤单清冷的靓丽身影。于是他使劲儿的朝那个方向挤去。 好不容易他脱离了人群,然后向那孤坐的身影跑去。 “然然!”他快乐的喊道。 姬然扫了他一眼:“你不好好的享受这万众瞩目的时刻,跑来找我干什么。” 齐苍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只要你看我就好了。” “没看见这里人这么多吗?”姬然赶忙抽出了自己的手,起身离去,齐苍则跟在了他的后边。 “你在跟着我,我都要被你的球迷眼神给杀死了。”姬然不满道,她才走了几步就已经感受到了很多打量的目光。 “你是我夫人怕什么?”齐苍忽的一把环抱起了姬然。 “你要干什么?”姬然又惊又羞,拍打着齐苍的胸口。 “夫人不是怕人多吗?当然是带夫人回家了。” 狂欢落幕,齐云一直在搜寻着自己大哥的身影。 “别看了阿云,你哥肯定是找你嫂子去了。”林焯道。 “他晚上的庆功宴也不来吗?” “去年他就这样,有嫂子给他庆功呢,我们自个儿找地方凉快去。” “那我也回去了。” “你回去干嘛,你又没有结婚,咱们三个庆功去。”林焯一把拉住了齐云。 “可是……”齐云很想回去看看金明洙有没有来信,然后把今天他们夺得冠军的事告诉她。 “可是什么啊,还不趁现在好好玩,等你到了你哥那个时候,就啥也玩不了了。”林焯紧紧拉着齐云,不给他一丝逃跑的机会,然后他又瞅了瞅韩崇阿。 “崇阿你说是不是。” “啊?我不知道?”韩崇阿老实在在的道。 “想你也不懂,毕竟连个姑娘手都没有牵过的人。”林焯嘲道。 “那你牵过吗?”韩崇阿反问。 “这还用说嘛?我可是洛州姑娘们的第二梦中情郎。” “第二?那第一是谁?”齐云问道。 “你哥!”林焯没好气道。 “我哥?” “你不知道你哥结婚的那晚多少洛州姑娘伤透了心……唉!说这个干啥,阿云你也没和姑娘牵过手?”林焯目光落向齐云。 “没……没有……”齐云连忙回道。 “哈哈哈,那我今天必须传授你们一点如何和姑娘们相处的知识了。” 在林焯的死缠烂打下,齐云终是跟着他上了酒楼。 等三个人的庆功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昏天黑地了。 齐云不知道时辰,昏昏沉沉的独自走在黑漆漆的大街上。 他听了一晚上林焯的长篇大论,只觉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虽然感觉上林焯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只能默默祈祷韩崇阿不会相信林焯的话。 回到府上齐云估摸着自己寄信的时间,觉得金明洙的回信多半还没有到,可还是忍不住去老伯哪里察看了一番,果然不出他所料。 齐云失望的回了屋,在床上躺了一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乎爬起来提笔写信。 今夜洛州的月亮格外明亮,树梢,砖墙,石头,海面仿佛全部都披上了一层银辉。 在海月城南边的城墙下,两个人正在沿着古老的砖石漫步。 “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休息了。”姬然一只手随意的伸展着,手指一路划过了古老的城砖。 “不行,你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做呢,怎么能走,你莫不是想耍赖?我可都陪你等到了深夜。”齐苍嘴角扬着,脸上带着坏笑。 “什……什么事?我怎么不记得了?”姬然目光闪避。 “我不想第三次提醒你了,你不说我就不走了,等天明这里可就又有很多人了。”齐苍双手环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好,我喊。” “跳上那颗大石头去,面向海边。” 姬然扭扭捏捏的跳上石头,心中有些羞耻,心砰砰的乱跳。 她深吸了一口对着起伏的海浪大喊道:“齐苍是天底下最英俊的人!” “三遍哦。”齐苍得意的笑着。 …… 第二日齐云是在书桌上醒来,他望着潦草的信纸,不由得笑了笑,把它揉成团,扔在了一边,而后又拿起一张纸,摆在了桌面上,开始挥动长笔。 几个字落下,门外响起了侍者的声音。 “三公子,大公召见。” “我知道了。” 齐云放下笔,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不一会就出现在了议事大殿。 “父亲大人,你唤孩儿何事?”齐云问道。 “你先在一旁坐下。”齐南照端坐高位,随口说道。 一声鼓响,几十名幕僚从议事殿大门鱼贯而入,他们席地而坐,讲着最近的要事和某些方面的建议。 齐南照回应了其中一部分,等到没人在提议时,拿起了一份竹简边看边道。 “夷人大举犯边,守将请求支援,那位将军愿往。” “末将刘颌,愿为主公分忧。” 齐南照的话音才落就有一短须中年男子站了出来。齐南照向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到右侧一位鬓发花白,脸上已经有细细皱纹的壮硕老将身上。 “宋衡阳你可愿往?” 老将听到齐南照的声音,连忙站出来,道。 “末将愿往。” “好!”齐南照应了一声,又道:“齐云可在?” “儿臣在。”齐云脸上带着诧异,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叫他。 “侍官赐我兵符于宋将军。” “此战宋衡阳为主帅,刘颌为左将军,齐云为先锋校尉,淄重粮草已经先行,你们即刻前往城东大营,点兵五万,弛援无当关!” “谨遵大公令!”宋衡阳和刘颌单膝跪地,异口同声的说道。还在困惑的齐云被震耳的声音带动,也跟着单膝下跪。 前往城东大营的路上,刘颌向宋衡阳问道。 “宋将军你可知大公突然派三公子去边关是为何?我看三公子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有这事儿。” “大公的心思我们就不要胡乱揣摩了,为将者听令即可。”宋衡阳道。 “将军说的是。”刘颌点头。 统兵作战是齐云一直以来的梦,但是他没想到这个梦来的如此突然,他浑浑噩噩的走出议事殿,思绪很乱。 他想去边关杀敌,为父亲排忧,保洛州安宁,可又想马上去迎娶金明洙,每天和她在一起。 “唉!”他叹息了一声,迷茫的望着天空。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或许战事会结束的很快,我最多两三个月就回来了,以往夷人犯边也只持续月余。” 渐渐的齐云心中有了决断。 他快速回到房间,言简意赅的在信上说明了自己马上要去边关的事,然后匆匆的寻人寄出,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城东大营。 城东。 齐云还没有进入大营,远远的就听见了战马奔腾,皮鼓轰鸣。 齐云换上母亲派人送来的崭新银白盔甲,披上红色的披风,系好苍龙纹的黑头巾,再把头盔戴上,他登上了将台,站在宋衡阳和刘颌的后面,面前是黑压压的五万大军,他们分成了十个大方阵。 马蹄声消失,鼓声平息,宋衡阳用有节律的声音说道。 “夷人犯我边关,屠我同胞,毁地夺粮,此人神共愤之举!今日誓师!赴关杀贼!!” 他讲话时运用了内气,整个大营每个人都能清楚的听见。 “杀贼!!”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句,而后所有士兵都跟着喊了起来,齐云也不列外。 “杀贼!” “杀贼!!” “杀贼!!” 砰砰的鼓声再次响起,背负彩旗的传令兵开始在方阵间游走,五万大军原地转向。 齐云脚踩马鞍,骑上了高大的红马,他的内心充满了豪情壮志。 少年出征,鲜衣怒马。 五万大军在官道上汇聚成了一条黑色的长龙,绵绵不绝。 海月城东门城头,项蓉放眼眺望。 “夫君,云儿此去不会有危险。” “刘颌武力高强,勇猛无畏又心思缜密。宋衡阳久经沙场,沉稳有谋,不会有问题的。”齐南照平淡开口。 “可我总是放心不下。” “不是你提的建议吗?怎么现在又后悔了?” “我只是担心云儿……” “孩子早晚都会长大的,你也该放手了。” 金明洙才把信寄出去,第二天就收到了齐云的回信。她还正诧异,打开信封后,脸上就之色全部变成了担忧。 “云哥哥怎么会去边关啊?” 长歌城,万花楼。 “明洙你再不出牌,可就要该我了。”一袭米白色绣花长裙的吴乐伶催促道。 “该我了吗?”金明洙随意的推出了一张牌。 “明洙你怎么了?我看你一下午都无精打采的。”身着粉霞丝锦缎裙的金明桃问道。 “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今早又起的早了,所以有些疲倦。”金明洙敷衍道。 金明桃打趣道:“我看你是思念情郎了。” 她这话一出,吴乐伶和楚莹都笑了起来。 “才不是呢。”金明洙急忙说道。 “你看你脸都红了。”吴乐伶笑道。 “哼,不和你们玩了,我回去睡觉了。”金明洙佯装生气,起身向外走去,吴乐伶开口挽留,她还是不管不顾的走着。 “乐伶,算了,明洙看起来是有心事,让她回去。”金明桃看着金明洙的背影若有所思。 入夜,金明洙愁眉紧锁的坐在椅子上,手边的茶水已经不知道凉了多久,喜欢的糕点浅尝了一口就难以下咽了。 她反复的告诉自己不要担心,云哥哥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归来的。 可好不容易眉头舒展了,心里又开始惴惴不安。 她站起来前后徘徊许久,忧愁却始终萦绕心头。 第9章 抵达 无当关外除开少量的农田便是一望无际的草海,零星的野牛羊悠闲的漫步其中,可很快被惊走了。 远远望去,在草原的边缘出现了大队的人马,醒目的虎头黑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黑旗下一道身影快速骑马而过,一路穿过了绵延的部队,来到了最前面。 “姐姐,叶臣部的人愿意借给我们粮食。只不过……只不过……”赫连紫罗欲言又止,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不用了,我赫连叶娜要的东西,自己会取!你去通知赫连赤和赫连钰退回来,我已有攻破无当关的计划。”赫连叶娜声音冷冽。 “是,姐姐。”赫连紫正要离去,却听见赫连叶娜淡漠的声音。 “以后叫我大首领。” 赫连紫罗愣了一下,然后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道。 “是,大首领。” …… 经过连续十几天的行军,齐云终于是看见了那座依山傍海的巍峨雄关,‘无当关’。 关口十里前,守关将领带着一众士兵伸颈张望,等瞧见了奔驰而来的大军,各个面露喜色。 “尔等守将不坐镇关隘,竟在此滞留!若是夷人破关,你等死不足惜!”宋衡阳一上来就喝骂道。 “上将军冤枉,末将敢来此,实是因为今晨关外夷人全部离奇退去,末将派人巡视五十里竟然不见一人一马。我想许是夷人知道了我们援军将至,害怕撤退了。” 听了守将的解释,宋衡阳脸色缓和了一点。 “临军阵前,此次就不追究你懈怠之责了,快带我们进关!” 进入无当关,宋衡阳派人前往关外巡视了一番,方才相信了守将的话,只是他心头万分疑惑。 “夷人向来不是不战而退之辈,怎么这次竟一反常态呢?”他喃喃道。 “哈哈!那还用说,肯定是怕咱了。”刘颌爽朗大笑。 “刘将军莫要轻敌。”宋衡阳点了句,把头转向齐云。 “三公子有何看法?” 齐云正打量着关外地貌,宋衡阳突如其来的询问一下子把他问住了。 “我……我看咱们先静观其变。” “老夫也正有此意。”宋衡阳眼中露出了一抹赞赏。 “上将军我以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静观其变没错,但是也应该主动出击打探敌情,末将愿领千人出关巡视。”刘颌的话像是在征询意见,但是也有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宋衡阳直接便道。 “可,我也正有此想法。” “上将军,末将愿和刘颌将军同往。”齐云紧跟着道。 “你……” 宋衡阳面露思索,刘颌插道。 “上将军不必多虑,三公子与我同去无妨,刘颌必保他无恙。” “好,有刘将军的话,我就放心了,你们记住巡视为主,切不要孤军对敌,一旦发现有危险立即撤回。”宋衡阳看着刘颌笑道。 “将军放心。” 刘颌抱拳退去,齐云也跟着行礼,然后急急向刘颌追去。 关外草原上,刘颌和齐云前行了近百里,连一丝人影都没有见到,更不要说夷人的部队了。 “刘将军,要不我们就在此折返?”齐云道。 “不急,天色尚早。” 刘颌否定了齐云的提议,回头大喊。 “全军疾行!” 见此,齐云也只好跟上。 无当关外两百里处。 “大首领,赫连赤派人来禀,有一股晟人小部队正向我们疾驰而来,他们应该怎么办?”穿着兽皮衣的汉子恭敬的向赫连叶娜说到。 赫连叶娜站在一张长木头桌子前,注视着上面摆放的兽皮地图。 “大首领?”兽皮汉子试探着喊道,想要确定面前的人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 “我知道了,你告诉她,继续搭建营帐,我们就要在此定居。”赫连叶娜心不在焉的回道。 “是,大首领。”兽皮汉子飞快离去了。 赫连叶娜在毛茸茸的大椅上坐下,面有所思。 听到兽皮汉子的回话,赫连赤怨怒道。“姐姐难道真的想在此定居吗?以后靠捕鱼种地为生?” “赤姐你就别抱怨了,赶快把营帐建好。姐姐肯定有她的想法。”赫连紫罗劝道。 “自从回来后,她话也不怎么和我们说了,她有什么计划难道姐妹几个也不能知道吗?”赫连赤不满道。 “或许是母亲的死对姐姐的打击太大了,而且现在她背负着整个赫连部……” 赫连紫罗声音低落,而后赫连赤叹息一声,不再出声。 “吁!全部停下!” 土丘上,刘颌大喝,猛勒缰绳,胯下战马嘶鸣,扬起了半个身子。 齐云跟着急忙停下,他看着不远处连绵的营地,大为震惊,随即向刘颌问道。 “刘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待我去查看一番。”刘颌说着就走了。 齐云留在原地观察夷人营地,越是观察他便越是感到疑惑。 因为按理来说一个军营肯定有哨兵,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离的很近了,应该被发现了才对,可一直没有夷人部队出来。 而且夷人搭建的营帐大而繁复,众所周知行军应简快行事,仔细看起来他们的营地规划更像是要在此定居。 不多时刘颌回来了,眉头紧皱,没有对齐云说一语,而是大手一挥,率兵返回。 他一进无当关便立马奔宋衡阳而去,宋衡阳听了他的禀报后,即命令卫兵通知所有将校召开会议,等到所有人齐坐一堂后,宋衡阳郑重道。 “方才刘颌将军汇报,两百里外,大批夷人正在安营扎寨,数量保守估计有十数万。” 他的话一出,周围马上变得吵杂不堪,有些人已经是满脸慌张。 “慌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宋衡阳面露不悦,继续道:“夷人中间不乏老弱病残,而且看起来像是之前经历过一场战斗,能战者不会超过五万。” “上将军,我提议此战我军应该主动出击,痛击夷人,叫他们永世不敢来犯我洛州!”刚才还略显慌张的校尉立马站了起来,战意昂扬的道。 “其他人也是这样认为吗?”宋衡阳的目光扫过全场,没有人说话,但是从脸上表情看,大多数人是认同。 “上将军,末将以为,夷人的目的可能不是攻关,而是迁移到了此地。”齐云站起来说道。 “哦,三公子有何见解?”宋衡阳问道。 “或许我们不必大动干戈,只需要派遣使者告知他们侵犯了我洛州的领地,请他们退去即好,如若不退,我们再出兵不迟。” 宋衡阳听了齐云的话后脸上毫无表情。 “三公子的建议不错,我会考量的。” 这时,刘颌起身说道。 “上将军,征伐事大,我们还是需要仔细观察观察夷人的动向再商讨出兵之事。” “刘将军此言不错,那么就由你负责观察敌情。” “末将领命。” 议会结束,刘颌叫住了齐云。 “明日开始你一直跟着我就行了。”他的语气毫不客气。 “是,刘将军。”齐云虽然不知道为何但还是应下了。 第二日齐云跟着刘颌巡查夷人营地,夷人还在修建营帐,一个聚集地已经颇具规模。 “他娘的,看来这帮子夷人是真的想在这里定居了。”刘颌骂道。 “那我们要通知他们,让他们离开我们的土地吗?”齐云问道。 “嘿,你这臭小子还真是一根筋!”刘颌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齐云是什么身份了,敞开口骂道。 “他娘的要是这有用,还要老子这些当兵的干嘛,你直接上去和别人说一句这是我的地盘他就走了?想的美呢你,要土地,得比谁的拳头大!” 齐云被说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刘颌还没说尽兴,又道。 “你和你哥比起来可真是差远了。我算是知道大公为啥把你扔到边关走一遭了,得打磨,不然就是一块顽石,记住了,上了战场没我的命令,不准离开我一步,我他娘像你怎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自己带兵砍夷人了。” “我……”齐云面色羞红,他想反驳两句,奈何找不到话语。 “走了,还站这儿干嘛?等夷人的利箭招呼你呢?”刘颌骂骂咧咧的驾马而去。 “哦。”齐云愣愣的跟上,他已经被骂的晕头转向了。 一路上他欲言又止,还是刘颌先道。 “怎么?有问题?” “刘将军为什么我们晟人和夷人就不能好好相处呢?” “你把我问住了,等我想想。”刘颌陷入了短暂的思考,而后道。 “怎么和你说,一块地的粮食够两个人吃,后来只够一个人吃了,他们要干嘛?” “杀了对方?”齐云道。 “就是这么简单。” 第10章 宣战 宋衡阳不止派出了刘颌收集敌情,还有很多哨兵也被一一放出。 等到了晚上,他的案桌前有了一份大致的敌情。 “赫连部,北地六部之一,不久前部落中发生动乱被另外的部落偷袭,首领战死。” “现任首领不知。” “一支没落的部族却敢来叩关?这其中难道藏着什么阴谋?” 宋衡阳喃喃自语。 “他们劫掠了关外的粮草应该退走了才是,如今此举倒像是故意引我们出击。” “不能放任不管,也不能大意。” 清晨,无当关内鼓声震天,宋衡阳点兵五万,分前中后三军,出关迎敌。而这一次,夷人终于不再无动于衷了,源源不断的骑兵冲出,和齐军对峙。 宋衡阳虽然不赞同齐云的想法,但是有一点他还是认可的,那就是能不动干戈就不动干戈,他先派出来一名懂夷人语的士兵上前喊话,劝说夷人退去。 他知道这样没用,但这是彰显洛州人和夷人不同的地方。 礼仪之邦和蛮子。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士兵才喊了一句话就被乱箭射死,宋衡阳瞬间怒不可遏,下令前军冲锋,身背彩旗的传令兵驾马疾驰而过,震耳的鼓声当即响起。 前军正是刘颌和齐云所在的队伍。 “小子,你最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不然死了可没人管。”刘颌对齐云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齐云听了他的话,没由来一股子气,反而想要远离他。 前军分为步卒和骑兵,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齐云跟随着骑兵冲锋,耳边开始是喊杀声,而后慢慢的成了惨叫。 战争和杀人不一样,在这里人如草芥。 齐云很强也很幸运,浑身是血,但是却没有一滴是他的,喊杀声渐渐弱了下去,马蹄声也淡了,齐云麻木的放下长槊。 夷人退去,齐军搜索着受伤的人,如果是夷人便仁慈的补上一刀。 夷人并没有退远,他们在几十里外又停了下来,像是在观望,双方的第一次交锋死的人都不多。 宋衡阳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压进,满脸血污的刘颌冲到了他跟前,请命追击,宋衡阳准许了,并将前军指挥权全部交给了刘颌。 刘颌带着前军一直追击,他也不敢太快,始终和宋衡阳的大部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夷人部队屡屡退却,但总是只退几十里就不动了,而且当齐军露出收兵之意时,他们又向前压进。直到天黑,双方才互相停手,就地休整。 中军大营,宋衡阳和众将校讨论着接下来的战略。 有人提议就地筑土城和夷人死耗,等到夷人粮草断绝,在一鼓作气击破。 又有人提议,我军倍于敌军,当趁士气正盛时全军出动大举进攻。 “刘将军你有什么看法?”宋衡阳对上面的提议都不满意。 “末将还是认为应当摸清夷人的虚实,然后在做打算,白日一战,夷人并没有落败,而是主动退却,他们像是在谋划着什么,只是末将目前还无法看出。” 刘颌的话说到了宋衡阳的心坎,他当即道。 “刘将军深谋远虑,尔等便依照刘将军之言,明日继续进攻,努力摸清夷人虚实,而后再做商议。” “上将军英明。”一众将校恭维道。 出了大营,刘颌拍了两下齐云的肩膀。 “没想到你小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年纪不大武艺倒是了得,谋略这些以后再补补还是可以当个将军。” “刘将军,你这是夸我还是在骂我。”齐云苦笑道。 “当然是夸你了,明天开始你可以不用跟着我了。”刘颌大笑道,然后马上又脸色一变。 “但是切记,不可孤军深入!亦不可呈匹夫之勇。” “小子记住将军的话了。”齐云回道。 连战数日,齐军皆是把夷人追着打。 夷人大帐中。 “大首领,我们几日来损失了三千多人。”一头发披散赤裸上身的精壮汉子禀道。 “明日继续执行我的战略。”赫连叶娜侧躺在椅子上目光深沉。 “大首领,战士们都请战,不想在这样憋屈的打了!”精壮汉子大喊道。 “赫连达!”赫连叶娜吼了一声,道。“我是大首领!你如果不想听令可以滚!” 突如其来的吼声成功震慑了赫连达,他喏喏的道:“属下知错。” “明日你不用带队了我有新的任务给你,你们都下去,记住严格执行我的命令!”赫连叶娜再次冷冷出声。 “是,大首领!”一群人躬身齐道。 所有人都走了,大帐里就剩下赫连叶娜和赫连赤。 赫连叶娜眉头一挑。 “怎么?赫连赤你还有问题吗?” “姐姐……大首领,我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这样白白牺牲!”赫连情绪激动的道。 “你觉得白白牺牲?”赫连叶娜反问。 “没错,我们应该堂堂正正的和晟人一战!” “堂堂正正?你拿什么和全副盔甲,装备精良的晟人打,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想法,所以让他们在草原大门修了关口,所以母亲死了!”最后一句话赫连叶娜几乎是吼出来的。 赫连赤被赫连叶娜激烈的言辞震慑了,嘴巴张了又张,却只呐呐的吐出几个字。 “我……姐姐,对不起……” “你没有错,以前的都不重要了;记住,要战,必要胜。屈辱一时无妨,因为胜利的光辉会洗脱一切。我可以告诉你的我的计划,但是你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姐姐,我会保密的。” “我最开始的打算只是占据晟人关外的领土,抢占一部分的粮食,然后在此捕鱼打猎熬过这个冬天,这会饿死一部分人。但是没想到晟人的反应剧烈,不到一个月便唤来了援军,我们是抢到了部分粮食,但还远远不够,离开了这里,当大雪来临的时候,起码得饿死一半人。所以我想将晟人引到关外,俘虏他们换取大批量的粮食。” 赫连叶娜的计划说的赫连赤心中一动,但是她马上又想到了最实际的问题。 “可是姐姐,你方才不是说晟人全副盔甲,装备精良,不可敌吗?我们要怎么俘虏他们?” 赫连叶娜眸中微光闪动。“我见晟人军队的规模和我们不相上下,约莫有五万人,其中一半骑兵一半步卒,我们只需要将他们骑兵和步兵切开,而后我们的一部分人拖住步卒,全力歼灭他们的骑兵,没了马在草原上靠双腿跑路的人就是羔羊。” 又过十数日。 齐军连战连捷,损失甚小,将校们的谈话都是轻松惬意。宋衡阳这个时候却开始思考退军,他命人单独去唤刘颌。 很快刘颌来了,齐云也跟着他,宋衡阳意外的看了两人一眼。 “三公子刘将军请坐。”宋衡阳道。 “上将军先请。”齐云客套道。 刘颌就不管那么多了,直接落座。 “刘将军,这几日和夷人交手你可有什么收获。” “没有,夷人的打法完全叫人看不懂。”刘颌如实道。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继续退敌,还是撤回关内?”宋衡阳问道。 “这个……”刘颌陷入了思索,过了一会后,他道。 “我们并未伤筋动骨,夷人也是,他们显然是打算和我们长久相耗。” “我们现在距离关口约五百里了,补给漫长,而夷人只是退回了腹地,若是他们袭扰我们的运粮队伍,我们大军可能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而且还不知这支赫连部有没有和别的部落结盟,寻找援手。”宋衡阳意味深长的道。 “上将军的意思是退军?”刘颌问道。 “刘将军有别的良策吗?”宋衡阳反问。 “没有,听上将军指挥便是。”刘颌心中虽想杀敌建功,但是仔细揣摩他也觉得宋衡阳说的有理,而且夷人的举动很可能就是吸引他们出关。 “那好,明日一早我就安排撤军,不过我恐夷人会在这时发难。” “上将军放心,断后之事就交给我了,明天我会继续进攻夷人,叫他们不敢上前一步。”刘颌道。 “倒也不必如此,你们只需守住大军的后方,边打边退即可,切记不可与大军间隔太远。” “末将明白。”刘颌道。 出了营帐,齐云问道。 “刘将军,我们军声威正盛,何故退军?” “我们已取得战果无需和夷人死缠难打。”刘颌道。 “可是夷人部队并未大损,我们此番退去,他们势必会卷土重来。” “此事等回到了了关口再议,我们远赴塞外,敌情不明,贸然继续深入会有风险。” “小子明白了。”齐云应声。 等到天空放明,第一缕阳光落在草原上时,宋衡阳便向全军下达了撤退的指令,众多的将校和士兵都不理解但是只能照做。 大军有条不紊的撤退,宋衡阳又拨了五千骑兵给刘颌。刘颌和齐云率领一万五千骑兵负责断后。 土丘上,远观一切的赫连赤快速离去。 “大首领,哨兵来报,晟人的大部队在向后移动。” “他们应该是要撤了,毕竟关外作战对他们极为不利。”赫连叶娜若有所思的说完,而后道。 “立刻召集所有头领前来见我。 “是!” 不多时一众人挤满了赫连叶娜的大帐。 “怎么多天以来你们都很憋屈,现在你们可以出战了。”赫连叶娜道。 她的话就像石子落在平静的湖里,下面的人一下子炸开了。 “大首领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我赫连达保证冲在第一个!”精壮汉子使劲的拍着胸口。 “赫连达,查胡拉索,你们带领一万人全力进攻晟人的骑兵部队,记住,不许撤退,除非死完!” “布多耳呼,赫连钰你们带领一万人等赫连达,查胡拉索和晟人骑兵混战时从右侧支援。” “赫连赤你带五千骑射手随时听侯指令。” “剩下的人和我一起冲击晟人的部队中心!” 赫连叶娜下完指令,第一个走出了营帐。 当刘颌看见夷人如潮水般扑来的骑兵后就知道撤退计划被发现了。 “先锋校尉齐云可在!”刘颌大喊道。 “末将在。”齐云大声应道。 “你率五千人上阵杀敌!” “是!”齐云大声应道,当即率领身后铁骑冲向滚滚而来的夷人骑兵。 大地在震颤,两方的骑兵如凶猛的潮水互相拍打在了一起。厮杀声,惨叫声,刀剑交击之声成了此时的主旋律。 宋衡阳已经得到哨兵的汇报,他命令所有部队停止前进,登上将台张望着和后方夷人混成一团的骑兵,命令哨兵扩大探查周围。 哨兵才出去一会,便神情慌张的回来,大声喊道。 “宋将军不好了!我军右侧出现了大批的夷人骑兵。” 宋衡阳听后并不慌张,从容的对着左右道。 “如果我是夷人也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攻击。” 一句谈笑完,他的表情顷刻转冷。 “众将听令,步卒成圆阵,弓箭手待命,骑兵迂回攻击!” 第11章 大战 宋衡阳手上此刻还有五千骑卒,听到指令后立即向左右散开而去。 赫连叶娜身着黑色战甲,双手握着六尺斩马刀冲在最前面,凡是敢拦在她面前的人,皆是人马俱碎。 望着那如入无人之境的黑甲武者,宋衡阳目光一凝。 “谁愿意去斩了那黑甲夷人?” “末将刘安愿往!”宋衡阳右侧的一名校尉当即冲出,越过步卒战阵,直扑赫连叶娜。 “贼人受死!”校尉大吼着举起了长矛。 可是他的长矛还未来得及落下,半个身子就滑向了一边。 宋衡阳瞧的大惊,又问道。 “谁人可杀贼!” “末将成颉愿往!”又一名浓眉大眼的校尉冲出,他单手挥着长柄大斧,在头顶舞成了一个圆,怒吼着杀向赫连叶娜。 二人照面,只是一个呼吸间,斧头落地,校尉倒在了马背上。 “这……这……”宋衡阳心中不只是惊讶了还有惧意。 “谁愿前往杀贼。”他又喊道。 这次久久没人出阵,剩下的将校都你看我我看你。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份大功,所以个个跃跃欲试,而现在发现是上去送死,就没人乐意了。 “上将军,贼人势猛,要不我们先暂避锋芒。”一名校尉小心翼翼的说道。 宋衡阳冷冽的目光扫过他。 “老夫虽然年老体衰不负当年之勇,但也不是临阵退缩之辈,取我弓来!” 校尉难当的低下了头。宋衡阳抓起红色长弓,瞄准了赫连叶娜,连发数箭。 赫连叶娜几次带人冲破步卒战阵但是都被挡回来了,齐军的步卒总是能很快填补空缺,她虽然实力强大,可也讨不到多少好处,只能暂缓攻势。 宋衡阳在战阵的协同下还是往后移了一段距离,他看着远处厮杀的刘颌部,深感不妙,二者已经相距颇远。 “没想到老夫还是低估了夷人的实力啊!”他叹了一声,又大喊。 “传我令,所有骑兵撤回右翼待命!” 骑兵归来,损失不小,宋衡阳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管刘颌,他可以直接撤退,但是那样刘颌部多半不能保全,可若是向刘颌靠拢,整个大军都可能会有危险。 旁边校尉此刻建议道:“上将军,眼下情况,末将以为应该赶紧命令刘将军所部撤回,我们靠拢接应,合兵一处,再破敌军。” 而后马上又有校尉出声。“上将军,我们本就是要撤军,如今打退了夷人骑兵,正好稳步撤退,刘将军所部皆是精锐骑兵,肯定能突杀出来的。” 宋衡阳更偏向于合兵一处,他原本的计划便是全军协同,逐步撤退,他目光望向刘颌部所处,正好瞧见夷人向自己发动了新一轮冲锋,他当即改变了想法,同意继续撤军,同时传令刘颌部撤退。 他很清楚手上的部队的情况,步卒战阵只有在防守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大威力,若是主动出击威慑力势必大减,到时肯定挡不住夷人的骑兵,他虽然也还有骑兵,但是数量已经不多,如果全部派出去,夷人袭来便无还手之力了。 赫连叶娜发现齐军的步卒开始退了,命令下属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击。 夷人骑兵虽然勇猛但是洛州步卒的战阵也防守的滴水不漏。 望着夷人骑兵慢慢退去,宋衡阳颇为自得,撤退已经成功了一半,就等刘颌部退回来了可是等了很久他都没有看见一个骑兵的影子,于是马上命令部分骑兵部队前往接应,自己则加速后退。 赫连叶娜命部队横列成墙,不放过一个想要突围的洛州骑兵。赫连赤则率领弓骑游走追杀散乱的洛州骑兵。 实力相当的战斗没有任何技巧可言,齐军死一人夷族也死一人。 齐云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士卒却迟迟杀不出重围,刘颌赶来支援自己也深陷泥沼。 齐云回头望已经看不见后方的大部队了。 他猜测部队应该安全撤离了。 这时刘颌杀到了齐云的身边,放声大吼。 “大军已安全撤离,众将随我突围!” 散落的齐军逐渐汇聚在一起,而当他们突破身边的夷人骑兵封锁后,才发现前面有一堵更大的“铁墙!” “众将随我冲!”刘颌一马当先,手中大刀挥舞如流,一刀落下就是一道血光飞起。 “乌哈呼哈!”粗犷的夷语在刘颌耳边响起,他猛地回头,一把草原大弯刀已经劈了过来。他抬手挥刀,打开了那柄大弯刀。 刘颌这才瞧清来人,一个赤裸半身的精壮大汉。 两人实力不相上下,一时分不出高低。 齐云见刘颌落在了后面,勒转马头,反身杀了回去。一名夷人大将拦在了他面前。齐云一刀将他劈死,但是此举却吸引了更多的夷人大将赶来。齐云连斩三人终于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一名棕色兽皮甲双手持斩马刀的夷人。 “嗦拉!”皮甲夷人大吼着劈下一刀,齐云一个旋身躲过,回斩一刀,皮甲夷人横推刀柄,挡开了刀锋,又是一刀挥出,齐云长槊收回向上一撩,再回敬一刀。 皮甲夷人战意昂扬,越打越强,而齐云却因为时刻关注着刘颌的方向,不能全神贯注的对敌。 等齐云艰难的冲到刘颌面前时,却是一股热血洒在他的脸上,他愣住了,身后追来的皮甲夷人转动刀柄,猛地拍在了齐云背上。 齐云一声闷哼落地,还不等他站起,脖颈上已经驾满了刀。他僵在原地,目光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倒地的无头尸体。 刘颌死了。 赫连叶娜的战略完美的实现了,齐军的骑兵损失惨重,只有不到千人逃出包围,带给了宋衡阳沉重的消息。 “刘颌和其他校尉全部战死!” 宋衡阳差一点从马上跌落,他突然明悟了夷人的战略;诱敌深入,分而击之,只是太晚了。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出对策,夷人骑兵就出现在了后方,这次他们没有选择强攻,而是不断的游离在齐军的周围,以箭射之。 步卒行动缓慢,完全成了活靶子,箭手们射出的箭又追不上速度极快的弓骑。连续数波射击后,密集的箭雨停歇了,夷人骑兵中,单单走出一人用晟朝话大喊。 “所有晟人听着,放下武器可饶不死!” 宋衡阳知道自己败了,他看着周围的士兵,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伤,殷红的血格外引人注目。 “举白旗。”宋衡阳无力的说道。 武器落地的声音不断响起,赫连叶娜大获全胜。 战后夷人大帐。 赫连叶娜盯着被五花大绑压上来的老人用晟人语问道。 “你就是此次晟人的主帅。” 宋衡阳没想到夷人主帅还会说晟朝话,不由得细看了她一眼,而后更加惊讶,面前的人竟然还是个年轻无比的女子。 “败军之将无话可说。”他虽然被强迫跪在地上,但始终昂着头颅。 “随你,我只要你写封信告诉你的大公,叫他用粮食来换你等性命即可。”赫连叶娜道。 宋衡阳瞪大了眼睛,瞬间明白了夷人缺粮的处境,如果他在坚持数日,说不定夷人就不攻自破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功。 “要杀就杀,我不会写的。”宋衡阳斩钉截铁的道。 “你很有勇气,但是想过外面的两万士卒没有。”赫连叶娜随意说完,又补充道。 “我可以杀了你,再随便找一位你们的将校来写。” 面对赫连叶娜明目张胆的威胁,宋衡阳沉默了。 是啊,他死了微不足道,可是帐外的两万士兵是无辜的。 “罢了……”他叹了一声。“耻辱骂名都让老夫一人当,这是败者该有的下场。” “你的士兵们会感谢你的配合的。”赫连叶娜如释重负的露出了笑。 在她的计划中这个信必须要主将来写,其他人都不够份量。 轻薄无比的信纸上,宋衡阳落下了沉重的字迹。 当信件被人送到无当关时,守军将领大骇,立即寻来信鸽,送往了海月城。 临近傍晚,赫连叶娜收到了士兵伤亡报告,死了两万人,伤逾一万,不过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走出帐篷,见到她的人都用发自内心的恭敬态度向她行礼问好。 次日清晨,海月城齐府议事大殿,齐南照面色阴沉,他的面前呈着一张信纸。 底下的幕僚也知道了无当关大败的事,没人敢说话,过了一会,还是一身儒服的李肃站了起来。 “大公,无当关战败,罪责在将不在兵,我军被俘两万余人,眼下首当赎回俘虏才是。” “夷人要粮四百万石。”齐南照道。 “臣以为可。”李肃又道。 齐南照垂目不语,片刻后道。 “交还俘虏一事由你全权负责。” “微臣领命。” 议事的内容不多,齐南照也无心多言,议会很快散去。 一同样儒生打扮的人走向李肃问道。 “李大人,如此烫手山芋你为何要接?” “交还俘虏一事重大,何来烫手山芋一说。” “此事无论如何洲中之人都会议论纷纷,还会成为他人的笑话,沾染了便难以洗脱,岂不是烫手山芋?” 李肃笑而回道。“且如你言,可如若我不接,总归还是要有人担下的。” “李大人高义!”那人抱拳离去。 李肃没走两步又有一士兵拦住了他,并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李肃匆匆随士兵而去。 大公府上,项蓉一脸愁容。 “夫人,李大人来了。”一丫鬟通报道。 “快请,快请!”项蓉急忙道。 李肃走进了齐府大院,恭敬的向项蓉行礼道。 “夫人安好。” “李大人不必客气,我已得知你将前往无当关换俘,我有一事相托,请务必带回我儿齐云。”项蓉言简意赅道。 “夫人所托,微臣定当尽力,一到无当关便会全力打听三公子的消息。”李肃道。 “那我就放心了,此事不论结果如何,待你回来公府都会送上厚礼。” “夫人客气了!” 洛州无当关大败,主将被俘的消息很快便传便了整个晟土,一时间齐军沦为了人人口中的谈笑。 第12章 被俘 夷人信中的要求是一个月之内完成交换,不然会杀俘。 李肃星夜兼程的赶往关外,先用周边筹集的一百万石粮食换回了第一批俘虏。 其中没有宋衡阳,他也没有寻到齐云,并且从败兵中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齐云极有可能战死了。 李肃第一时间用委婉的语气通知了齐南照,齐南照给他回信是要见到尸体,和信一起来的还有齐云的画像和一则秘闻,他的左肩有一小块月牙胎记。 李肃秘密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关外的线人。 太阳还没有升起,蓬头垢面,衣裳破烂的齐云就被人从马圈里拉了出来,而后被狠狠泼上了一盆冷水。 冰冷刺骨的水并没有让他混浊的目光有什么变化,只是下意识的缩紧了身体,他的思绪仿佛还停留在刘颌死在面前的那天,一切都历历在目。 夷人马夫抽动鞭子,齐云吃痛这才动了起来,他手上脚上都带着沉重的枷锁,走起路来显得缓慢,他抱起干草开始挨着马厩一个个的喂马。 他被俘后并没有关在战俘营里,而是被夷人大将带走,想和他真正比试一番,可齐云不给面子,始终浑浑噩噩的,夷人大将恼了便把他扔给了马夫,叫他给自己喂马。 李肃的线人寻遍了战俘营还和不少夷人士兵打交道,但是都没有找到秘信上说的那人,他渐渐确信齐云死了,尸体或许已经被天上鹫鸟给吃了。 一月的最后一天,所有俘虏交换完毕,夷人大军带着满载的粮食心满意足的向草原深处而去。 收到李肃的消息,项蓉当即昏了过去,第二天才醒来。 “都是我害了云儿啊!”她靠在床沿眼神疲倦,呜呼道。 “母亲,李肃并没有找到云弟的尸体,说不定他自己逃了回来呢。”齐兰安慰道,她的眼眶也是红红的。 “刘颌都死了,云儿又怎么可能脱险。我悔不该阻止云儿的想法,现在他去了,是天神在惩罚我。”项蓉说着眼角流出了泪来。 “母亲,你别哭了,云弟武艺高强,肯定会没事的。”齐兰也跟着哭啼不止。 第二日齐府内挂上了白绫。 齐苍肩膀系着白布,单独找到齐南照,情绪激动。 “父亲,请准孩儿带兵踏平草原,为吾弟报仇!” “荒唐!”齐南照喝道。“草原博大,夷人又逐水草而居,你到哪里找人报仇?” “我……”齐苍哑口无言。 “接下来,你从十座大城里各抽调一万精兵,夜以继日的给我训练,我要一支勇猛无畏的军队!莫要再让天下人耻笑!”齐南照一甩衣袖走了,而后又传来一句话。 “云儿为保卫洛州而死,也当是死得其所!不负我齐氏之名!” 王城金明城收到洛州的消息已经几天了,他严令任何人不准在金明洙面前提起洛州边关的事,违者杀。 夜里金明洙从睡梦中惊醒,他还是如往常一样梦到那个熟悉的人,只是这次他浑身鲜血淋漓的落下了战马。 她一声惊呼,醒了。 “公主你怎么了?”守在门外的丫鬟听的惊叫,赶忙询问道。 “没事,只是做噩梦了。”金明洙擦掉额头上的汗,挪动身子下了床。 床边的青铜高座灯台还在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她披上裘衣坐到了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叠信纸,全是齐云写给她的,她拿起来,一封一封的看了起来。 “算起日子,云哥哥已经好几个月没给我回信了,也不知道他边关的战打完没有。” …… 北地。 “快点!” 夷人的士兵用鞭子抽打着齐云,催促他往前赶,但是齐云就像是不知疼痛一般,任那夷人士兵怎么抽打也是慢吞吞的。 于是那夷人士兵找来一个绳子把齐云的手绑好,另一头系在马上,自己骑了马奔驰而去,齐云被迫开始跑动。 和齐云一样的人不少,都是赫连部抓来的战俘奴隶。他们全被铁链锁着,从事着最低贱的活儿,稍有不慎就会被打的皮开肉绽。 临近傍晚,赫连部的人开始安营扎寨,齐云趴在干草堆上后背是一片血肉模糊,一位老夷人给他端来了碗黑漆漆的糊糊,他看了一眼没吃。 “年轻人,还是吃点,我看你几天都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扛不住的。” 齐云出征路上苦学了一段时间的夷语,加上之前的基础,他基本能听懂老妇人的话。 “谢谢你,老人家,我不饿。”齐云用夷语回道,这是他两个多月来第一次开口。 老妇人见他固执的模样没有多说,只是摇着头放下糊糊然后转身走了。 一抹月光落到了齐云的碗里,他想抬头看看月亮却办不到,一起身,后背就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呵呵!” 他发出一身自嘲后,猛地翻过了身子,终于看见了圆润的月亮,而眼睛里不知是疼,还是苦涩,流出了泪花。 他又想到了刘颌,那个不拘一格讲话粗鲁却十分照顾他的人,两人亦师亦友。他跟着刘颌学到了不少东西。而现在他死了,就死在自己的面前。 “明明自己都已经很强大了,为什么还是救不了人呢?” 眼泪肆意的从齐云眼角落下。 他觉得自己很废物,也无法忍受这从云间跌落到谷底的滋味。 此刻他只想死去。 “起来了!”一盆冷水浇在了齐云头上,齐云睁开眼一动不动,那夷人士兵马上又用脚去踢他,见他还是不动,便越来越使劲儿,可直到血珠飞溅了齐云还是无动于衷。 夷人士兵怒不可遏,当即拔出了弯刀,一刀劈下。 “大哥且慢!”一衣服上四处是补丁的邋遢男子突然从旁边窜出。 刀锋在离齐云的脖子不到一寸的距离处停下了。 “大哥,这小子交给我,保证给你调教听话。”邋遢男子说话时悄悄塞了块银色旮瘩给那夷人士兵。 夷人士兵不动声色的收下后,笑着道。 “这犟牛就交给你了。” 二人是用夷语交谈,齐云也听了个大慨。 夷人士兵走后,邋遢男子把齐云扶了起来,用晟朝语道。 “小兄弟,我看你年纪不大,怎么一心找死呢?活着不好吗?” 齐云没有说话,邋遢男子接着道。 “我是这片奴隶头头,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你不会是齐军的人,前段时间不是都被赎走了吗?你怎么被落这儿了?” 齐云偏过头不想看见那邋遢男子,可邋遢男子也跟着转了个方向,继续喋喋不休。 “我叫黄飞豹,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们齐军败的那么惨任谁都接受不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不过要我说啊,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总比死了好。” “你就没有亲近的人了吗?你要实在是想不开,想想他们啊?或许你在别人眼里是一个败军之将,但是在他们眼中你依然是一名好丈夫,好儿子啊。” “你看我,本来在岷罗境生意做的好好的,脑子一热跑关外来了,好巧不巧就被夷人给抓住了,刚来的时候也是被他们折磨的要死不活的,现在不又生龙活虎了吗?” 齐云听的烦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你是很久没跟人说话了吗?” “没有啊,我只是跟小兄弟一见如故!”黄飞豹喜道。 齐云才不信他的鬼话,冷冷道。 “我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要救我?” “害,小兄弟,我不是刚刚说了嘛,你真的很像我一位故人。”黄飞豹道。 齐云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唉,小兄弟别这样,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观察你几天了,发现你天赋异禀,伤势总是恢复的极快,还耐揍,肯定武力了得!还有你气度颇为不凡,实在不像是普通人,在军中起码也得是个官儿,而我还想回去呢,这事得靠你帮忙!” 黄飞豹说了一大段话后沉默了,他在等着齐云的回答。 齐云还是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后,他道。 “我帮不了你,我已经是自身难保之人。” “小兄弟,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帮不上呢,我看你就行,我在这边物色了好久都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人。” “怎么样,起来和我一起想办法逃回去。” “我不想回去。” 齐云说的是实话,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父亲母亲,觉得自己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我也不劝你,你慢慢想,但是我要说一句啊,人生不止眼前,你那么年轻路还长着呢,多往好处想。想想你的亲人啊,爱人啊。” “我走了,这几天不会有夷人兵来打扰你了,你记得把身体养好。” 黄飞豹走了。 齐云躺着地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 父亲,母亲,哥哥,姐姐,金明洙,姬武,魏燎等人的身影一一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咬着牙艰难的坐了起来。 黄飞豹有句话他觉得很有道理。 在外人眼里或许他是个败军之将,但是在亲爱的人眼里他永远都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要活着回家! 第13章 出卖 第二天果然没有夷人兵来打扰齐云了,新来了一个老人喂马。齐云白天混在奴隶队伍里跟着大部队前进,晚上安心的运气疗伤。他的伤好的很快,三四天就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小兄弟,你这体格一般人真是比不了啊,那么重的伤竟然这么快就好了,连道疤都没留下。”黄飞豹上下打量着齐云,口中啧啧称奇。 齐云也有些疑惑自己的伤为何恢复的这么快,按照他的预想起码需要十来天才能恢复到现在的状态。不过他没有纠结这个,而是向黄飞豹问道。 “你说的逃出去是怎么逃?可不要告诉我是一路打出去。” “咱怎么会想这么愚蠢的办法,这夷人的骑兵可不是吃素的,我们跑不出五里,保准被射成马蜂窝。我的想法是等到了这赫连部的聚集地,咱找机会把他们的粮草一把火烧了,趁乱逃跑。” 黄飞豹的计划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可却经不起推敲,齐云并不是很认同,他道。 “夷人粮草重地,怎么会轻易容人接近,而且必有大将把守,你我如何能烧了他们的粮草。” “我早就联系好了几个负责粮草搬运的奴隶,到时候可以里应外合,大家一起走。” 齐云点了点头,暂时认可了黄飞豹的计划。 “对了小兄弟你还没有告诉你的名字呢。”黄飞豹又道。 “你叫我阿云就好了。” “好的阿云兄弟。”黄飞豹看出来齐云的提防之心,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寒暄两句走了。 十数日后,齐云见到了一个大湖,远方还能看见连绵的雪山。 在大湖边缘,彩旗飞扬,白色大帐连成了一片。 齐云听见了夷人在高呼赫连叶娜的名字,心下大惊,下意识的用手扒拉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以此遮挡住脸。 所有的奴隶都被赶到了一起,被押入赫连部的聚集地。 齐云抬起头偷偷看着迎面而来的黑色高头大马上的人。 她穿着黑甲,没有戴头盔,发丝随风乱舞,目光随意的扫视着周围,乌云散去,阳光打在她的身上,为她的脸颊镀上了一层金辉,黑甲反射着光,此刻的她就像是归来的战神。 人们热烈的欢呼声并没有带给赫连叶娜多少喜悦,她疲倦的挥着手,缓缓向中心大帐而去。 “还在看什么看,赶紧给我干活去!”黄飞豹瞧见了几个面目不善的夷人兵正走过来,当即大吼道,然后开始撵人。 很快齐云又被安排了一个新的马厩,黄飞豹还是很照顾他,比起之前的,这里环境好多了,还有张破烂的兽皮垫子。 入夜,齐云喂完了马,坐在兽皮垫子上,运气修行,不过没多久他就被远处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睁开眼睛看见是黄飞豹,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胖瘦不已的汉子,一看就都是武者。 “云兄弟!”黄飞豹热情的打着招呼,道。 “这几位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同伴,来大家认识一下。” 黄飞豹一一介绍着身后的五人,齐云了解了个大慨,目光在叫袁明的汉子身上多停留了会,因为他身上散发的气势最强,达到了化境。 等大家相互认识了一番,黄飞豹道。 “现在夷人兵大胜归来,整个部落都忙着狂欢,正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他手指两人:“你们两个今夜留在马厩看好马匹负责接应。” “其他人随我一起偷偷潜入夷人粮仓防火,一人负责一个方向,分散点火,若是被抓绝对不可以出卖其他人!” “我先在此发誓,若是我黄飞豹被夷人发现抓获,出卖朋友便叫我不得好死。” 其他人见此纷纷跟着落下狠话,一个比一个毒。 最后轮到了齐云。 “若是我齐云出卖朋友,便天打五雷轰。” 黄飞豹扫视了一遍在场众人,道。 “好,今夜子时,我们共举大事!必叫夷人刻骨铭心!” 中心大帐,赫连叶娜正看着晟人的兵书,忽的帐帘被掀开了。 “姐姐,族老们给你物色了几名男子,献给你。”赫连钰走了进来。 赫连叶娜放下兵书,眉目紧锁,冷冷道。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需要!” “我也是这样和族老们说的,可族老们执意要送来,还说这是传统。我拿他们没办法,只好过来了。”赫连钰委屈道。 “好了,你回去和族老们说,他们的好意我收下了,你下去,把门外的人也带走。”赫连叶娜不耐道。 “姐姐你不看一眼吗?还是有几个身姿不错的,我看一天繁忙劳累,偶尔放松一下也好。”赫连钰微笑道。 “你看上那个你自己带回去就行了,不必和我说,若是以后还有族老送人来,你大可全部收下。”赫连叶娜道。 “姐姐,我没想要。”赫连钰急忙解释道。 “那就那儿来的给我送回那儿去。”赫连叶娜冷着脸。 “是,姐姐。”赫连钰转身离开了大帐,帐外一排强壮的汉子早已等候多时,其中一个赤裸上身的精状汉子立马拉住了她。 “小钰,大首领怎么说?” “大首领叫你滚!”赫连钰没好气道。 “她真的怎么说?”精壮汉子又道。 “不信你自己去问,我刚刚才被骂了,赫连达,你也别费功夫了,姐姐眼里没有男人,要有也是别族的首领。” “自己问就自己问,我赫连达一定要做大首领的男人!”赫连达自信满满的走进了大帐里。 而后只听一声惨叫,他便如箭矢般飞了出来,还在地上滚了几圈,摔得灰头土脸,其他的汉子都不由得笑看着他。 “看什么看,不服的来打一场!就是你,那个小屁孩,我看你笑的最开心,给我过来。”赫连达指着队伍末尾的一个青涩小个子。 “达哥,我错了。”小个子畏畏缩缩的挪到了赫连达面前。 赫连达狠狠纠住他的耳朵道。“赫连裘你他娘毛长齐了吗,也敢来大首领面前晃。” “达哥,不是我要来的,是我娘逼我来的,我错了达哥,我真的错了。”小个子哀声求饶。 “你错那儿了?” “我不该笑你。” “看来你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夜深人静,黄飞豹带着齐云和三名手下摸到了夷人粮仓的外围,低声道。 “各位兄弟,我们就在此分离,云兄弟我们走右边。” 一路偷偷摸摸,躲躲藏藏黄飞豹和齐云成功的模进了夷人的粮仓西面。 “云兄弟,我们在这里分开,击中火势一起,立马往马厩赶,如果我没有到你就不要管我了,自己跑就是。”黄飞豹道。 “黄大哥,保重!”齐云郑重道。 “云兄弟,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我其实乃是岷罗境黄家的嫡长子,被奸人陷害才沦落自此,如果我没有逃出去,而你回到了故土,请带个信给我的母亲,告诉她,我不是一个好儿子,只能来生尽孝了。” “黄大哥,不要太悲观,我们一定能一起逃出去的。”齐云安慰了句,而后又道。 “黄大哥,此刻我也不瞒你了,我乃洛州大公亲子,齐云,若是我能逃出生天,必有厚报,你可随时来洛州寻我。” “好!没想到云兄弟身份如此尊贵,以后我可少不得要麻烦你了。” “黄大哥哪里话,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行动。” “云兄弟,注意安全。” “黄大哥也是。” 和黄飞豹分开,齐云绕过几名夷人兵,来到了一处自认为合适的地方,打开了火折子。 火折子还没有吹燃,他便听见夷人兵大喊。 “有贼人潜入粮仓!快抓贼!” 齐云连忙盖上火折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周围的夷人兵,打着火把,四处搜寻,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被抓的人说了,就是这个方向还有一个同伙!” 齐云心中大惊,知道自己暴露了,当即翻身而出,向马厩奔去。 夷人兵发现他后,全部向他追赶而去。但是他们的速度哪里追的上齐云。 齐云一口气跑到了马厩,正想寻马,黑暗的四周一下子亮了起来,他被夷人兵包围了。 “布多耳呼将军,现在你相信我了。”手被反绑的黄飞豹掐眉的看着身边穿着兽皮甲的夷人大将。 “是你?”布多耳呼目光审视着齐云,我不是封住了你的气门吗?你怎么恢复的?” 齐云没有理会他,愤怒的眼神始终落在黄飞豹身上。 其他人出卖自己他都可以理解,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黄飞豹,怪不得夷人兵可以精准的知道他的位置。 “将军快抓住他,这小子武力高强,而且还是洛州大公的亲儿子!”黄飞豹被齐云盯着怕了,着急催促道。 “原来你是洛州大公的儿子,怪不得,看来你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大首领会很高兴的。哈哈哈。”布多耳呼大笑着提着大刀走向齐云。 齐云反击了几招,被布耳多呼一脚踹中,他的气门还没有完全打开,根本不是布耳多呼的对手。 很快他便被困成了一个粽子。因为黄飞豹大力宣称他实力强大,必须严加防范。 第14章 再见 “启禀大首领,布耳多呼首领抓住了几个试图放火烧粮仓的宵小。”一守卫走进赫连叶娜大帐。 赫连叶娜放下手中兵书,皱起眉头。 “粮仓可有事?” “粮仓无事。” “把人就地正法,叫布耳多呼没事别来打搅我。”赫连叶娜心下一安,重新拿起了兵书。 “布耳多呼首领说宵小之中有位洛州大公的公子,叫齐云,把他也杀了吗?”守卫道。 “齐云……”赫连叶娜口中呢喃,目光微微凝固,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把他们带来见我,你顺便派人通知各个大小首领,前来大帐。” “是!大首领!” 守卫动作迅速,不一会就把困的严严实实的齐云带到赫连叶娜的大帐。而后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把整个大帐都挤的水泄不通。 齐云望着高高在上的赫连叶娜,心中无比愤恨羞愧。 他曾经暗暗发誓要报仇,没想到再见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他是地下那个。 “诸位,今天抓住了几个试图烧毁我部族粮仓的人,其中有一个竟然是洛州大公的儿子,你们说应该怎么办?”赫连叶娜厉声问道。 “烧粮仓?真是该死!那可是我们死了无数儿郎换来的。” “必须烧死他们。” “对!烧死他们!” 一众大小首领听到有人要烧他们的粮食顿时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把地上的人生吞活剥了。 “大首领,其他人可以烧死,但是洛州大公的儿子可以先关起来,说不定他一个人就可以再换四百万石粮食。”看着地上的齐云,赫连紫罗想起了他对几人的关照,恻隐之心微动。 “大首领,我认为赫连紫罗说的不错,眼下我们赫连部虽不缺粮了,但若是能有更多的粮食也不错。”赫连赤道。 在场的首领听了赫连赤与赫连紫的话心中都颇为意动,粮食嘛,谁也不嫌多。 “大首领,我认为应该把这些人全部烧死,粮食没了,我们再去抢就是!”赫连达大声道。 “就是,抢才能彰显咱北地人的勇猛!”有人附和道。 “赫连达,查胡拉索靠你们两个废物抢吗?”赫连叶娜怒道。 “我……是靠大首领抢。”赫连达低头示弱。 帐内本来想冒头赞成他的人一下子都把脖子缩了回去。 “其他人拉出去砍了。洛州公子留下,你们可以走了。”赫连叶娜面露不耐道。 她看见赫连达之类的蠢货就莫名心烦意燥,想砍人。 “大首领,等等!”跪在地上的黄飞豹大声疾呼。 赫连叶娜看了他一眼。 “先砍他!” “不要啊,大首领,你如果要拿齐公子去换钱粮肯定得派人去通知洛州大公啊,我正是那个不二人选。”被卫兵拉出营帐的黄飞豹疯狂大叫着。 赫连叶娜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背信弃义之辈,该死!” 齐云畅快的声音恰好落到了赫连叶娜耳朵里。 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居高临下的望着齐云。 “齐公子你讨厌他?” 齐云恨恨的回了赫连叶娜一眼,闭上了嘴巴。 “我改主意了,把那人给我拉回来,我确实需要一个向齐南照报信的人。”赫连叶娜道。 黄飞豹捡回了一条命,趴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跪拜着赫连叶娜。 “多谢大首领饶命,多谢大首领饶命。” “再聒噪一句,你就可以死了。”赫连叶娜冷冷道。 “多……”黄飞豹立马闭紧了嘴巴。 “全部给我出去。”赫连叶娜吼道。 所有人都听出了她声音中的烦躁,识趣的快步往帐外走去,卫兵忙不迭的拉上了黄飞豹和齐云。 “等等,把那个洛州公子给我留下,我有话问他。” “是大首领!”卫兵立即丢下了齐云。 不多时,整个大帐就只剩下了齐云和赫连叶娜。 赫连叶娜迈动半截裸露的长腿,走到了齐云面前蹲下,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三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齐云傲气的别过头。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赫连叶娜笑的更甚了。 “你们洛州人说话还真是别无二致啊,你这是和你们大将军学的?” 齐云脸色涨红的沉默不语了。 “别装睡啊,好久不见,你难道不想和故人聊聊。”赫连叶娜笑道。 “我和你是仇人不是故人。”齐云咬牙切齿的道。 “是吗?那我给你个报仇的机会。”赫连叶娜说着解开了齐云身上的绳子。 齐云始一脱身便催使画中拳法打向赫连叶娜面门。 赫连叶娜手掌一拍,轻描淡写的打开了齐云的拳头,见他还要上前,又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上。 齐云倒退了几步吐出一口血,赫连叶娜款款移步上前,望着齐云的眼睛道。 “三公子,我们曾经也好歹有过一段朝夕相处的缘分,怎么如今一见便想致奴家于死地呢?” “哼,我与夷人不共戴天!”齐云怒道。 赫连叶娜听后脸色一变,掌中气芒浮现。 “好,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齐云望着向他拍来的手掌,不闪不避的闭上了眼睛。 他被黄飞豹出卖时便已经心如死灰,现在这些夷人想用他向自己父亲换取钱粮更是不可能的事。 想象中的重击没有降临,齐云疑惑的睁开了眼,赫连叶娜面无表情的望着他,道。 “你想死,可我偏不让你如意。” 第二日,齐云还是在马厩里醒来,只不过这次他是自然醒的,没有了冷水浇面。 “三公子,起来吃点东西。我已经向姐姐求情了,让她给你换个好点的马厩。”赫连紫罗端着一些吃食走了过来。 “换……马厩?”齐云略感疑惑。 “对,马厩,我们这边不像你们那儿,到处都是房子,每个帐篷都是住满了人的,之前倒是还有空余,但是这几日前来投奔的游散部落太多了,没法给你安排帐篷。”赫连紫罗解释道。 “没关系,我在马厩里已经住习惯了。” 赫连紫罗看着齐云狼狈的模样,又想到他在晟土对自己和姐姐们的照顾,不由得心生怜悯。 “委屈你了三公子,要不你去我帐篷里和我住。” “咳咳咳……”齐云被一口奶茶给呛到了,赫连紫罗马上上前给他拍着后背,关心的道。 “三公子,你没事。” “没……没事……”齐云缓了口气。 “唉,肯定是因为天天睡马厩让你身体都不好了,今晚你就去我帐篷。”赫连紫罗道。 “咳咳咳!!”齐云突然咳的更厉害了,而后急切的摆着手。 “不……不用了,我身体好的很。” “三公子我知道你们晟人喜欢客套,但是在我们草原完全不需要这样,走,你现在就去我帐篷!”赫连紫罗拉起齐云的手就往回走。 “等等!紫罗,我身体很好,真的不用了。”齐云想摆脱赫连紫罗的手,发现自己竟然办不到,低头仔细一看,自己的手和赫连紫罗的手之间有一串细小的白色符文。 赫连紫罗回头莞尔一笑。 “三公子,我下了束缚咒,你不要挣扎了,跟我走。” “紫罗,我真的不用了!” 赫连部中心大帐,一侍卫端着吃食回到了赫连叶娜面前。 “大首领,属下今早按照你的吩咐给洛州公子送吃的去,没想到我去的时候赫连紫罗首领已经把人带走了。” “紫罗?她把人带那里去了?”赫连叶娜道。 “她的大帐里。” 侍卫话音落下,赫连叶娜的眼神变了又变,始终没有说话,时间久了,侍卫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惴惴不安。 过了良久,赫连叶娜才发现面前还有个碍眼的人,想把他打发走了,可话到嘴边她又改了主意。 “去告诉赫连紫罗首领,我找洛州公子有事,还有把那个黄飞豹给我押上来。” “是大首领!”侍卫如释重负的退下了。 很快有人带来了黄飞豹。 “小人见过大首领!”一进大帐,黄飞豹就扑倒在了地上。 赫连叶娜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随口道。 “你昨天说你可以带信给洛州大公,你一个普通人怎么见的到他?” 黄飞豹做出一副恭维脸貌道。 “不瞒大首领,小人其实是世家子弟,家中还是有几分能力的,我说的话洛州守将肯定会信的,如果大首领不放心可以把齐公子身上的物件给我一样,我带回去,保准不日海量钱粮摆在大首领面前。” 他话刚说完,齐云刚好被押入大帐。 “黄飞豹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个无耻小人,枉我当日信了你的鬼话!”齐云一进来就怒斥道。 不知怎么的,看见齐云大怒的模样,赫连叶娜凭空的感到几分愉悦。 “你说,需要什么?”她向黄飞豹问道。 “最好是齐公子的贴身事物。”黄飞豹道。 赫连叶娜目光滑向齐云,向侍卫发令道。 “给我搜。” “放开我。”齐云左右扭动着身子确是奈何不得两名侍卫。 片刻的功夫,一块玉佩和一个精美的荷包呈现在了赫连叶娜面前。 “晟土的男人也带这个吗?”赫连叶娜拿起荷包在手上颠了颠,口中发出嗤笑。 “无需你管!”齐云愤道。 赫连叶娜又把荷包放在鼻尖闻了闻,道。 “嗯,还挺香的。” “那就把他的衣服拔下来由你带回去!” 黄飞豹一头雾水的看着赫连叶娜,可也不敢提出意见,只能恭维道。 “大首领英明。” 第15章 王道 两名侍卫开始扒拉齐云的衣服,齐云硬气的一声不吭,只是面色阴沉如水的死死盯着赫连叶娜。 很快,他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裤衩了。 赫连叶娜被齐云的眼神看的极不舒服,又令道。 “把他给我扒干净。” 两名侍卫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又开始行动。 “赫连叶娜我与你不共戴天!” 这下子齐云真的急了,高声大喊。 “士可杀不可辱!” “今日之辱终有一天我必将加倍奉还!” 任凭齐云如何挣扎也是无用,他最后还是被两名侍卫脱去了裤衩。 他双拳紧握,怒目圆睁的望着赫连叶娜,脸颊因为紧咬的牙关而变形,又因为羞愧带上了一抹血红。 “好了,你们全部出去。”赫连叶娜满意的拍了两下手。 侍卫带着黄飞豹走了,还有齐云的衣物。 “你怎么不走?”赫连叶娜嘴角带着得意的浅笑饶有兴趣的望着一丝不挂的齐云。 “我……你……”齐云羞怒的说不出话,背过身向帐门走去,抬手碰到了帐帘,可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拉开,僵在了原地。 在他身后赫连叶娜慵懒的声音响起。 “如果你想留在我的大帐,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考虑考虑。” 齐云没有说话,心中一直默念着早晚有一天他会报仇雪恨。 赫连叶娜闲庭信步的迈过齐云,掀开了帐帘的一角,走了出去,只听她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你,去告诉赫连紫罗首领,齐公子今晚在我的大帐留宿了。” “你,去通知布耳多呼,告诉他我有要事吩咐。” 话音落,赫连叶娜回到了大帐里,看着还矗立在原地的齐云,挑眉道。 “怎么?真想出去逛逛。” 齐云用杀人的目光回应她。 赫连叶娜完全不以为意,与齐云擦身将过时却停下了,她褪下自己的兽皮外裘丢在了齐云头上,齐云没有伸手接,任由兽皮外裘掉到了地上。 赫连叶娜脸带微笑并不在意,她走向自己的宝座,随意的说着。 “待会会进来很多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很乐意见到他们“惊讶”的眼神。” 齐云的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蹲下身子把兽皮外裘捡了起来,只是女子的的衣服他穿起来不仅不合适而且还十分别扭,最后只好把它系在了腰间。 “齐公子,你准备在哪里给我当门神吗?”赫连叶娜坐在宝座上,看到还站在门口的齐云生出了些许不满。 齐云不理会她就是站在原地不动,赫连叶娜又道。 “在晟土你也看了我两次,我们现在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难道你一个男子还觉得吃亏了?” “我无心之失,你却是故意为之!”齐云终于开口了,语气中满是恨意。 “有什么不一样吗?反正都是看。”赫连叶娜交叠起修长的双腿,无所谓的道。 “粗俗蛮夷!” 齐云咒骂了一句,而赫连叶娜也回了他一句。 “迂腐蠢货!” “你!”齐云想反驳,又想到都骂她是粗俗蛮夷了,自己还与她纠扯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他闭嘴了,转而用鄙夷愤恨的眼神瞪着赫连叶娜。 赫连叶娜丝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从容的拿起一卷兵书打开,旁若无人的观看,不时还做出思考状。 没一会,布耳多呼大大咧咧的闯进了大帐,他先是用奇怪的目光看了齐云一眼,然后才向赫连叶娜道。 “大首领你找我何事?” “你即刻去砍了那出走的南人。”赫连叶娜道。 “大首领说的可是方才放走为洛州大公带信的那人?”布耳多呼问道。 “没错。”赫连叶娜点头。 “大首领,杀了他,谁给我们向洛州大公带信呢,我们如何用这洛州公子换取钱粮。”布耳多呼十分不解。 “你在质疑我的命令?”赫连叶娜声音忽的转冷。 “属下不敢。”布耳多呼急忙单膝跪地,又补充道。“属下这就去取那南人的头颅回来!” “这件事不要对其他任何人提起。”赫连叶娜又道。 “遵命,大首领。” 齐云不解赫连叶娜为什么要杀黄飞豹,所以布耳多呼一走,他就忍不住阴阳怪气的问道。 “怎么?不拿我换钱粮了?” “你值几个钱?”赫连叶娜冷笑反问。 “你!”齐云气极闭嘴了。 和赫连叶娜谈话他永远讨不到好。 没过多久布耳多呼提着一个鼓鼓的鲜血淋漓的兽皮袋子回到大帐,高高举起。 “大首领,我已经砍了那南人,头颅在此。” 赫连叶娜没想到布耳多呼的速度如此之快,她微微惊讶了一会后笑道。 “干的不错,作为奖赏,之后新加入赫连部的游民你可以先挑选人员补入自己的部曲。” 布耳多呼听后大喜。 “多谢大首领!” “好了,你下去。” “属下告退,大首领万福。” 布耳多呼走了,血淋淋的布袋留在了大帐里,齐云望着已经染红的布袋,他没想到黄飞豹就这样死了,他虽然巴不得亲手杀了他,可此刻也难免有些兔死狐悲,毕竟黄飞豹曾经也确实帮助过他。 “他骗了你,你还同情他?”赫连叶娜问道。 “他死有余辜。”齐云轻轻道。 午后,大帐里不断的进出着赫连部的大小首领,每个人都没有例外的要审视齐云一番,绕是齐云已经不在乎脸面,可次数多了还是坐立难安,羞耻不已。 等待再次无人,他恼怒的向赫连叶娜道。 “你把我关在这里要做什么?我告诉你,如果你是打算用我向我父亲换钱粮,还是趁早死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没有限制你的自由,也没有说你不可以出去。”赫连叶娜从容回道。 “你不怕我跑了?”齐云不相信她的话。 “你大可试试,我也想看看一个气门被封的废物可以跑多远。”赫连叶娜嘴角微扬。 “好,你别小看人!”齐云撂下一句狠话后冲出了帐篷,门口的卫兵刚要有所动作,却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吩咐下去,洛州公子可以随意出入赫连部,任何人不得阻拦。” “是,大首领!”一名卫兵应声后快速的离去。 齐云赤脚踩在湿润的土里,想要使用轻身功法让自己走的顺畅一点,可尝试几次都感觉不到内气的存在,他只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往前走。 赫连部内,他就像落入牛群的马,身边都是异样打量的目光,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家。 或许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他心中自嘲,漫无目的的往前走,无人拦他,也无人与他说话,他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帐篷,不知道走了多远,来到了一片充满哀嚎的地带。 齐云抬起头,打量着周围,他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夷人的部落,这是第一次。 这里的人身上都带着伤,有人缺胳膊少腿,哀嚎不断,有人眼里充满了死寂,咬牙喘气,当他们看到齐云,目光里有片刻的仇恨,可很快又消散了。 齐云还看见了不少的晟人,他们都变成了奴隶,做着低贱辛苦的事,和晟土的夷人奴隶一样。 他以前憧憬战争,渴望建功立业,想要扬名立万,成为人人敬仰的大将军,而现在他却觉得那个愿望突然不那么强烈了。 他现在所看到的所经历的痛苦都是战争带来的。 天色渐渐昏暗,齐云向着熟悉的马厩走去,没想到哪里竟然住了几个人,他被赶了出来,他想找个无人的角落歇息一晚都办不到,干燥的地方都已经早早被人占据。 比起一个月以前,赫连部的人快翻了一倍,并且还在不断的增加,周边的小部落听说赫连部可以吃饱饭,不远千里迢迢的都在赶来。 “赫连叶娜要做什么?召集这么多人,难道他想破关南下?” 齐云皱眉思索。 “如果无当关被赫连叶娜攻破,那洛州绝对会变成人间炼狱,我一定不能让她如愿,得想办法通知父亲。” 齐云越想越害怕,不知觉间已经走到了赫连叶娜的大帐门前,他踌躇片刻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门口的守卫没拦他,他一见到赫连叶娜就大声问道。 “你大量收拢周边的小部落是想要夺取无当关?” 赫连叶娜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无当关很好攻破?” 齐云在心中大慨计算了一下。无当关几百年来就破过一次,而且还是内部混战导致的,凭赫连叶娜应该是破不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是不是疑惑我大量拉拢周边的部落是为了什么?”赫连叶娜反问道。 齐云确实很想知道答案,但还是装作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你猜错了,我不想知道。” “哦?是吗?那我就告诉你是为什么。”赫连叶娜笑了一声,目光忽的变得凌厉无比。 “我要一统六部,成为草海和雪山的王!” 齐云紧紧的盯着赫连叶娜,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而后用怀疑的语气说道。 “据我所知,更北边的归海部号称有数百万之众,你就是吸纳了周边所有的小部落都不可能超过它们,而且你周围还有其他四部虎视眈眈,是不可能坐视你发展壮大的。” “你不相信我?”面对齐云的质疑赫连叶娜并不生气。 “因为你的话让人难以置信。”齐云淡淡道。 “是吗?既然现在你知道了我的想法,我给你三个选择。” “什么选择?”齐云问道。 赫连叶娜眯着眼睛,娓娓道。 “一是死。” “二是死!” “三还是死!” 齐云听后怒了:“你在折辱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还说这些废话干嘛?” “只是我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要许我一件事。就这样杀了你我倒是亏了。”赫连叶娜故作为难的道。 齐云知道赫连叶娜是想给他一个求饶的机会,但是却硬气的不接话。 见他久久不语,赫连叶娜又道。 “五年的时间,助我登上雪域草原王座。” “做不到。”齐云斩钉截铁的道。 “五年后,不管你做到了还是没做到我都放你回去。” 齐云沉默了,脑海中在思考。 等了半晌,赫连叶娜还没有得到回答,她不耐的问道。 “怎么?我的要求使你违背了你们迂腐的仁义吗?” “没有。”齐云道。 “那你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我不信任。” “我……”齐云哑语,而后道。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比其他废物的天赋好点,不过也仅此而已。”赫连叶娜随意道。 “你……”齐云气极,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了。” 第16章 首领 得到满意的答复,赫连叶娜莲足点地,一跃来到了齐云的面前,白净的手接连挥出,打在齐云的多个关门之上。 一股酣畅淋漓的感觉很快充满齐云的全身,他能感觉到内气了。 齐云有些惊讶的望着赫连叶娜。 “我实力恢复了,你不怕我跑了?” “我相信你足够迂腐。”赫连叶娜笑了笑,随手指向一张铺着毛茸茸兽皮的床榻。 “在我成为雪域草原之王以前,你必须听我的命令,从今以后你就住哪里了。明天开始对外我会宣称你是我赫连叶娜的月臣。” “月臣?”齐云脑海里没有这个夷人词语。 “用你们南人的话来讲,应该就是妾的意义。”赫连叶娜解释道。 “什么!”齐云眼睛瞪的浑圆,怒道:“助你成王可以,但是我死也不会当你的妾!” “只是名义上的而已,又没有事实,你害怕什么?难道你想当我的妻?”赫连叶娜倚靠在宝座上,一手垂放腰间,一手倚靠宝座扶手撑着半边脸颊,目光饶有兴趣的审视着齐云。 “你满口胡言!反正我死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可是你刚刚已经答应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就在之前。” “之前?我明明答应的事是帮助你成王,然后我就可以回家。” “对啊,在我们赫连部,外族人想要加入进来,就得当首领的月臣,你想要帮助我就得是赫连部的人。” “奸诈小人!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我是不是骗你你明天就知道了。”赫连叶娜得意的笑着。 齐云看着她笑容,莫名的不寒而栗。 “对了,床上的那套衣服是我给你准备的,拿去穿上。”赫连叶娜眼光瞟了一眼床榻道。 齐云这才发现床上确实还放着一套黑色的兽皮衣裤。 他有些怀疑赫连叶娜怎么会这么好心。 “别多想,我只是不想让人看见你这衣不蔽体的样子说我对待自己的手下都那么苛刻,而且我想你成为那些游散部落人的表率。”赫连叶娜解释道。 思考片刻,齐云拿起了衣服,左右审视周围却没有一个可以遮挡的地方。 “怎么?看不上?”赫连叶娜道。 “你能转过身去?”齐云皱眉。 “你全身上下我都看遍了,还介意?真是迂腐至极!如果不想在这里还可以去帐外。”赫连叶娜没好气道。 “你你……”齐云胸膛起伏,正要丢了兽皮衣却瞧见赫连叶娜背过了身去。 “我只给你十息,现在开始计算。”赫连叶娜屁股挨在了长桌上,双手撑着桌檐。 十息过后,她回过身子见到了衣服穿的斜斜歪歪的齐云。 “还不错,挺合身的。”赫连叶娜笑道。 齐云黑着脸,自顾自的整理着衣服,没有注意到赫连叶娜慢慢的踱步到了自己的身边,等他抬起头才发现近在咫尺的赫连叶娜,他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他退一步赫连叶娜则上前一步,齐云又退了一步,赫连叶娜跟着上前一步。 “你要干嘛?”齐云身子紧绷。 “看看你衣服合不合身。”赫连叶娜上下打量着齐云的身体。 齐云再退一步,道:“你眼神不好?为什么要离这么近?” 赫连叶娜再上前一步:“确实眼神不好,你有办法帮我治治吗?” “眼睛不好找医师去,我可不会治病。”齐云道。 “如果我非要你治呢?”赫连叶娜道。 齐云拧着眉头,搞不懂赫连叶娜到底想做什么。 “你说话就说话,可不要动手!” 望着赫连叶娜的手向自己伸来齐云顿时急了。 “这颗扣子不是这样系的。”赫连叶娜指着齐云的兽皮衣绳扣。 “不是吗?”齐云低头摆弄着绳扣,他拧弄了一会反而系的更难看了,这时两只白净的手伸了过来,他想推开,可是慢了一点,那双白净的手简单的两下就帮他把绳扣系好了。 “我可不像某些人,不仅系不来手链,连衣服也不会穿。”赫连叶娜声音轻飘飘的,她已经走远了。 “你……”齐云又被怼的哑口无言,只是这一声中少了怒气。 夜幕降临,草原的天空仿佛是透明的,星星多的数不胜数,小小的月牙也能照亮整片黑色的天空。 齐云躺在温暖的兽皮床上,辗转反侧,思绪飘忽,一会想到父母,一会又想到金明洙,还有刘颌死的画面,良久后,他闭上了眼睛。 听见平缓而又有节律的呼吸声,赫连叶娜忽的从床上坐起,嘴角微扬。 清晨。 “赫连达首领,大首领还在休息,你不能进去!”一名女侍卫横刀拦在了赫连达的面前。 “什么休息!老子要砍死那个洛州小白脸!”赫连达怒不可遏的吼道,却也是不敢真的冲进大帐。 “你快给老子通报,就说我赫连达有要事禀告。” “大首领休息的时候,没有传呼我等,不可随意进帐。”女侍卫道。 “洛州小白脸,你有种不要出来,不然我赫连达第一个砍死你!”赫连达放声大吼。 “老子今天就在门口守着!你最好一辈子不要出来,只要你敢出来三步之内必要你狗命!” 齐云早就醒了,只是他不知道赫连叶娜什么时候跑到自己的身边,他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心跳砰砰砰的非常快。他听到了外头的辱骂声,发现竟然使用晟朝语说的,还非常流利,每个字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狗东西!你的命……” “是何人在外面喧哗。” 赫连叶娜冷淡的声音响起,辱骂声立马嘎然而止。 “大首领,是我,赫连达。”赫连达恭声道。 “有事吗?”赫连叶娜语气冷漠。 “没……没事。” “那就滚!” “大首领我……” “要是我再听见你聒噪一个字,你的头肯定会掉地上!” 帐篷外沉默了一会,响起了脚步声。 赫连叶娜坐起身来,用手捋了捋额边的长发,然后就坐着,意味深长的盯着齐云的脸颊看。 齐云紧闭着眼睛,身体周正的躺着,他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非常久了,以至于背都有些僵硬。 他能感觉到有个打量自己的目光。 “你还要装多久?”赫连叶娜淡淡道。 齐云一动不动,继续装睡。 “你再不起来,我要脱衣服了。” “无耻!”齐云腾的一下坐直了身体,对赫连叶娜怒目而视。 “在你眼里我什么时候不无耻了?”赫连叶娜嗤笑着反问。 也对,她本来就是无耻蛮夷。齐云心中想着,不再与赫连叶娜计较。 “出去把你脸擦干净了回来,一会我会向所有首领宣布你是我的月臣。”赫连叶娜道。 “赫连叶娜,请你记住,我没有答应过做你的月臣。”齐云冷声道。 “这可由不得你。”赫连叶娜回之冷笑。 “那你杀了我!” “这么想死?” “当你月臣和死有什么区别。” “我就那么让你讨厌?”赫连叶娜目光凝固,直视齐云的眼睛。 望着赫连叶娜摄人的眼神,齐云张口郎道。 “日月不共升,晟夷不两立!” 赫连叶娜没有说话,只是凝望着齐云,一会后,她别过脸道。 “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是我赫连部新的首领。” “放心!” 齐云走出营帐,赫连叶娜藏好了脸上的失望。 “来人!” “大首领!”女侍卫单膝跪地。 “去通知所有首领,即刻前来大帐。” 不一会整个大帐就变得吵吵嚷嚷,赫连叶娜面色冰冷的坐在宝座上,俯视着下面交头接耳的人,直到齐云走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向他。 赫连达当即就跳了起来,一把大弯刀直接横在了齐云的脖子上。 齐云记得这个人,记得非常清楚,他就是杀刘颌的人,他心中的怒气瞬间爆发,内气狂涌,一掌拍飞了赫连达的弯刀,又一掌拍向他的脑门。 “小白脸!”赫连达大怒,万万没想到小白脸还敢主动攻击他,他本来只是想给小白脸一个下马威,一时少了防备,仓促防守竟然被打的退了一步。 齐云不依不饶,化掌为拳直扑赫连达要害,赫连达虽然因为大意输了半筹,但是自身实力强横,刹那间就扭转颓势,碗口大的拳头全力砸向了齐云。 “够了!”一声怒喝,赫连达停下了攻势,齐云却是没有。 在他的拳头就要落在赫连达的头颅上时,一道娇柔的身影瞬间出现,齐云胸口中了一掌,倒退数步,大口吐血。 “我说够了!听不见吗?你要想死,我此刻便可成全你。”赫连叶娜冷冷的看着齐云。 齐云抹去嘴角的血,目光越过赫连叶娜,直视着赫连达,赫连达回以他更加凶狠的眼神。 “赫连达回去坐下。”赫连叶娜道。 赫连达没有动,还在用凶恶的眼神的盯着齐云。 “我的话是不管用了吗?”赫连叶娜声音里的怒气已经非常明显。 “呸!”赫连达狠狠的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你!有什么仇怨就冲我来,赫连达是我的手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命令!”赫连叶娜冷道。 齐云捏紧了拳头,深深的望着赫连叶娜。 赫连叶娜又道。 “没有实力的人不配拥有愤怒,你的愤怒只会是别人的笑柄。” 齐云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站起来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终有一天你会看见我的愤怒。” 赫连叶娜看了一眼齐云那双仇恨的眼睛,两步回到自己的宝座。 “以后,洛州公子便是我赫连部的第十七位首领!” 她的话语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大首领,南人怎么可以当我们的首领!” “就是,大首领,我们应该杀了他!” “南人不能当首领!” “杀了他!” “杀了那个南人!” 砰的一声巨响,赫连叶娜面前的长桌化为了无数碎块。她冷漠的眼神扫视全场,没有一个人敢与她对视。 “我才是大首领!等你们那个坐到我这个位置再来发表你的意见。” “我叫尔等来,不是要听你们的想法,而是要你们见证!” “废物的话太多只会让人觉得聒噪!” 第17章 真相 一月的长歌城下起了鹅毛大雪,街道空旷,行人匆匆。 “公主,下雪了我们出去赏雪。”楠楠在屋檐下望着漫天大雪,欢快的道。 “不去,我得去信驿看看云哥哥给我来信没有。”金明洙眼眸低垂,情志不高。 “好,公主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伞。”楠楠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开了。 金明洙踏出房门,身上穿着樱红色花簇锦绣的白毛领狸皮袄子,她抬眸望着白茫茫的世界,心绪起伏。 云哥哥已经几个月没有给我回信了,他从北边回来了吗? 听说夷人很凶残,云哥哥不会受伤? 唔!云哥哥那么厉害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希望今天信驿里有我的信。 “公主,伞来了。”楠楠飞快的在雪地里奔跑着,地上青色的石板全都不见了,只有一层厚厚的白雪,楠楠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串浅浅的印记。 “嗯!我们去信驿。”金明洙走下三阶石梯,楠楠贴心的为她撑好了伞,但是因为风的存在,雪还是不时的飘到她的肩头,发梢。 公主府外的大道上,许多裹着厚厚棉衣的侍从在打扫着积雪,清理道路。 几位大臣从路边走过,小声的议论着。 “几位听说了吗?洛州在无当关外被夷人打的丢盔弃甲。统军大将军都被夷人抓了。”一中年大臣道。 一长须大臣面露喜色,道:“可不是嘛!我也是才收到消息,洛州这次脸可丢大了,据说给了夷人不少的钱粮才摆平。” “众所周知,洛州富庶,齐南照肯定不在乎这一点。”中年大臣笑道。 “哈哈哈哈……”同行的大臣几位大臣都跟着笑了起来。 而后又一面容苍老却身姿挺拔的的大臣道:“诸位可知其实这些都不算最要紧的,一个将军被抓而已,齐南照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心甘情愿献上大量钱粮吗?” “还请周老细说。”不知详情的大臣们都竖起了耳朵。 众人恭敬迎合的眼神让周老颇为满意,他捋了一把胡须道。 “因为齐南照的儿子也在军中。” “不可能?齐南照怎么会送自己儿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中年大臣质疑道。 “就是啊,周老,我听说是因为夷人俘虏了十万洛州兵,齐南照才那么爽快的。”长须大臣也面露疑惑。 “周老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啊?”又有一个大臣发声。 “消息来自于何处不重要,我还知道齐南照的那个儿子死了。”周老一笑脸上的皱纹就挤在了一起。 “死了?”几名大臣都惊讶了。 “自己儿子都死了齐南照竟然没有大举进攻蛮夷,可真是能忍啊!”中年大臣感叹。 “如果大举发兵了那可就不是齐南照了……” 金明洙一直和几位大臣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们说的话,她全部清楚的听见了。 “楠楠。”金明洙驻足,轻声呢喃,眼中水汽蕴现。 “你听见他们说的话了吗?” “听……听见了。”楠楠轻声应道。 “云哥哥死了?”金明洙目光落在了雪地上。 原本清扫过的大道现在又积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公主,你不要担心,齐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他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楠楠安慰道。 一颗豆大的水滴落在雪上,灼烧出一个小坑,可很快又被新雪覆上。 “走我们去世子府。”金明洙脸上挂着泪痕,脚步急切。 …… “殿下,岭南郡的剿匪大获成功,百姓无不歌颂世子的功德,这是郡守递上来的文书。”一身儒衣的解元良道。 “我知道了。”金明城看了一眼桌边的红色文书并没有过多在意,他偏头看向钟卫。 “我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回禀殿下,按照殿下的吩咐,我每个月都安排人给北方七师的将校送去大量宝药,现在他们的实力全都提升了一截,境界最低的将校实力都达到了上境。” “不错,颇具成效了。现在你把这份文书给我拿去军中宣读。”金明城满意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 “殿下这是什么?”钟卫好奇的问道。 “北方七师已经安闲百年沉珂顽疾盛多,完全成了世家安放子弟的后院,现在是时候变革了,这里面是军队的新规。”金明城解释道。 “殿下,王上见过这份文书吗?”解元良问道。 “这是我与父王一起商议的。” 听到金明城的答复,解元良不再多问,转而又述说起了新的事情。 殿外红色的走廊上,钟卫刚经过一个转角,差点撞上了迎面匆匆跑来金明洙。 他没好气的道。 “公主殿下,你又有什么要事吗?” 金明洙没有理会他,脚步匆忙的消失了。 “殿下又要头疼了。”钟卫自顾自的感叹了一声。 正在和解元良商讨事情的金明城突然看见了一身雪花,风尘仆仆的金明洙,她正立在大殿门口,一言不发的望着自己。 金明城抬起手挥了挥,解元良也看见了神色不对的公主,他知趣的退下了。 金明城走下高高的座位,又示意所有人退下,他来到金明洙身边,问道。 “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他伸出手轻轻掸着金明洙身上的雪。 “云哥哥死了对不对?”金明洙的眼中泪光闪烁。 金明城掸雪的手僵住了。 “谁告诉你的?” “他死了对不对?”金明洙又问道。 金明城心中暗叹一声,他知道有些事藏的了一时藏不了一世,于是他点了点头。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金明洙的眼泪已经啪嗒啪嗒的滴在了地上。 “嗯。”金明城看的有些心疼,再次点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金明洙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怕你担心。”金明城哑声解释。 “你就是不想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金明洙大吼着,无力的蹲在了地上,大声的哭着。 金明城蹲下想抱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金明城你是个骗子!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云哥哥死了……云哥哥死了……他……死了……唔……”金明洙哽咽着,已经吐字不清。 金明城立在一边心疼的看着她,只能回以沉默。 “云哥哥死了……”哭了很久,金明洙忽的站起来,双眼无神的盯着殿门。 “云哥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说着她疯狂的朝殿门撞去。 金明城心神一直在关注着金明洙,在她有异动的第一时间就伸手想要拦住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抓住,金明洙的力量大的出奇。 “明洙,不要!”金明城急迫大吼,眼睁睁的看着金明洙撞在了门框上,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大殿的门框被撞飞了,金明洙从满地的碎屑里爬了起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事,又看见殿外的顶梁柱。 她擦了擦眼睛上的血,又想向柱子撞去。 这次金明城提前拦在了她的前面。 “你闹够了没有!”金明城看着怀里的人怒道。 “金明城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找云哥哥!”金明洙在金明城怀里疯狂的挣扎着。 “够了!”金明城怒吼。 金明洙从来没有见过他怎么凶的样子,一时间真的被摄住了,可很快她又被伤心冲昏了头脑,眼里哗哗的落,伤心欲绝的趴在金明城的怀里。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告诉你有什么用?就像你现在在这里撒泼,自己找死吗?”金明城吼道。 “三哥你凶我……”金明洙哭的更厉害了。 看着金明洙满脸的血,金明城也心软了,他用手抹开了金明洙额头粘连的头发,轻轻用衣袖擦拭着她脸上的血,又恢复往昔的温和,柔声说道。 “齐家并没有找到齐云的尸体,说不定他没有死。” “真……真……的吗?”金明洙哽咽着,抬起头看着金明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话的真假。 “真的,那小子虽然没什么脑子,但是武力这一块我也不得不佩服他。”金明城认真的道。 “我不许你说云哥哥的坏话!”金明洙不满的扯了下金明城的衣服,脸上的眼泪渐渐少了。 “好,我不说他坏话。你别哭了,我带你去找医官看看。” “我不疼。”金明洙泪眼婆娑道。 “可我心疼。”金明城扶正了金明洙,又道。“看你额头都受伤了了,若是不去看医官,将来破相了,齐云那小子回来肯定不会喜欢你了。” “啊,三哥你快带我去找医官。”金明洙慌了,连哭也忘记了。 “我们这就过去,你答应我,千万不可在寻短见了。” “嗯,不会的,我要等云哥哥回来,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雪地里金明城牵着金明洙缓缓的走,雪下了不少,轻轻的飘着,二人没有撑伞,慢慢消失在了远处。 是夜,金明城坐在案桌前,心绪不宁。 我还是低估了那小子在明洙心里的份量,希望你真的不会有事。 可若是他真的死了,明洙该怎么办?不行我得早做打算。 “钟卫!”金明城向门外高呼。 “殿下,何事?”钟卫推门而入。 “去给我把长歌年轻公子的画像给我整理一份,年纪不可超过十八,必须面容较好,得有胸怀抱负,礼仪修养,身高七尺以上,还要武力高强,品行端正,没有去过烟花柳巷……” “等等,殿下,你不是在说的我?” “你都二十几了别在这里臭美!”金明城不悦的看了一眼钟卫。 “殿下,我能否问一句你找这种小公子做什么?该不会是……”钟卫欲言又止。 “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金明城抬眉。 “殿下恕罪。”钟卫赶忙低头。 “我是在为明洙选夫君。”金明城解释道。 “小公主?她不是喜欢齐云那臭小子吗?”钟卫不解道。 “齐云死了。”金明城道。 “死?死了……”钟卫几乎不敢相信,一个大公亲子说死就死,那还不得天下大震。 “齐家封锁了消息。不过我猜齐云确实是死了,可惜啊……你尽快给我一份详细的资料。”金明城叹息着道。 “是,殿下。” 走出了王宫,钟卫都还是不敢相信齐云死了。 可是金明城说的话他从来不会质疑。 所以齐云是真的死了,他惋惜了一阵天妒英才后开始着手正事了。 次日,金明城面前摆上了一叠纸。 他看了一眼,面露不满。 “钟卫你在敷衍我吗?就这几个人?王城没有少年郎了吗?” “殿下你可冤枉我了,实在是你要求太高了,我昨晚走遍了各个酒馆打听,还吩咐了几十个手下探寻,实在是找不到了。” “给你十天,继续给我找。”金明城想了想道。 十天后。 “殿下,你要求太高了,你要的人我是真找不到,又要家世好,还有武功高,不仅如此你还要求相貌年龄,整个长歌除了我一个人,我实在是想象不到第二个了。”钟卫禀道。 “你找死是不是?”金明城斜眼冷望。 “属下知错!”钟卫低头。 “唉,算了!就之前那几个将就见见,你秘密安排,不要叫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金明城无奈的说道,他这几天也安排了另外的手下寻找,确实如钟卫所说,这样的人竟然找不到。 钟卫走后,金明城扶头感叹。 长歌城都养了一群什么样的废物,他齐云竟然还是万中无一的好男儿了。 之前我还觉得明洙的眼光不好,现在看来她已经是眼高于顶了。 唉,可惜啊,那小子没事跑去边疆送死了。 第18章 遗忘 清晨阳光明媚的院子里,金明洙正在给一只小牛犊般大的异兽梳理脖颈处的红色鬓毛。 她梳着梳着,听见院子的墙外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她立马丢下梳子,向门口跑去。 “楠楠有我的信吗?”金明洙希翼的问道。 “没有。”楠楠摇着头,加快脚步跑到了金明洙身边。 “不过我在府外又看见了陈公子。” “他来干什么?”金明洙问道。 “他说想请公主去城外郊游。” “郊游?太远了,你告诉他,我不想去。”金明洙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然后又坐会石椅,继续给异兽梳理毛发。 楠楠看了一眼似有话要说,但是欲言又止,她摇了摇头,出府转达金明洙的吩咐去了。 初春的别院里,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绿茵茵的嫩草,长出新叶的灌木,还有活泼的异兽,只有一人面色无华,双眼失神。 “憨憨,你说云哥哥还要多久才回来啊?” “吼吼!”异兽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吼叫。 “我都等了他一年了,他还是没有给我回信。”金明洙把头埋在了异兽的柔软鬓毛里,异兽为了让她舒服一点,立起了身子。 “憨憨,他们都说云哥哥死了……我该怎么办?” “我好想他……” 金明洙说着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淌下。 “呜……”异兽似是感觉到了主人的伤心,轻轻的低鸣着,别过头看着她。 “好了……我答应三哥要好好活着的,不能哭了。”金明洙站起来,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公主。”楠楠轻声叫道,她早就回来了,只是没敢打扰金明洙。 金明洙急忙又擦了两下脸颊,道。 “楠楠,快过来坐。” “公主,我告诉了陈公子,可外面又来了个李公子,他问公主要不要去听戏。” “哪个李公子?之前来过吗?”金明洙问道。 “来过,就是李大人家里的那位公子。”楠楠道。 “不见,烦都烦死了。他们一天没事做吗?就来烦我!”金明洙脸上微有怒气。 “公主,宫里沉闷你都好久没有出宫了,要不要出去玩玩。李公子还说他在花楼约好了牌局,若是公主不想去听戏,可以去花楼玩牌。吴小姐和明桃郡主也在呢。”楠楠又道。 “明桃和乐伶?”金明洙呢喃道。 楠楠见金明洙面露犹豫,又出声劝道。 “公主,平阳三月花正盛,绿柳扶风,春光艳好,你平日不是最喜欢这个日子出去玩吗?” 金明洙迷茫的眨了眨眼,望向门外的世界。 是啊,以前的她最喜欢这个日子出去玩了,她自己都快忘了。 她是这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云哥哥回来肯定也不会喜欢这样的我。 “好,楠楠,给我换一件漂亮的衣服,我要出宫游玩。”金明洙轻轻一笑。 “是,公主。”楠楠万分喜悦的离去。 王宫大殿。 “王上,世子改革北方七师的方案,臣以为还需要从长计议啊,军队改革,牵一发而动全身,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疏忽纰漏,否则一旦出现问题,轻者内部动乱,重则国家大祸啊!” “王上,周老此言,乃是臣的肺腑心声,世子年少,对军队之事了解不深,如今一掌军便大刀阔斧的裁军改编,实在不妥啊。” “吾王,我等皆认为军队改制需要再议!” 金色座椅上的晟王目光扫视着跪倒一片的大臣,忽然微微笑道。 “贤臣们多虑了,世子只是试行改革而已,不会立即在北方七师推广。” 地下跪着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当下就听出了这是晟王的缓兵之计。 “王上,军队改革事大,就算只是在北方七师中的一师试行也关乎我们全体官员,上下子民,北方七师乃是国家之本,初代晟王带领他们横扫天下,如今怎么可以说改就改呢。”一白发老者老跪在地上,痛心疾首的大声道。 白发老者的话一出,晟王的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他听出了其中暗含的意识。 如果军队改革了,就是在否定自己的老祖宗。 “吴柱国言重了,改革之事我会让世子在缓上一缓。”晟王道。 “吾王英明!”一众大臣朗声恭维。 太恒殿外的白色长梯上,白发苍苍的吴柱国身边围上来了几名大臣。 “柱国,晟王之言我看是缓兵之计,他是决心要改制北方七师了。”周老小声说道。 “周司长多虑了。”吴柱国笑道。 “柱国,晟王改革之心由来已久,只是过去各种原因掣肘无法施展,现在海内升平,我看,我等的苦难就要来了。” “是啊,柱国,我们应该早做对策啊!” 又有两人跟着道。 “尔等胡乱揣摩王意,是何心思,如果在敢乱语,休要怪老夫不念袍泽之情,上报晟王!”吴柱国厉声道。 几位大臣被吴柱国突如其来的历色吓到了,纷纷告礼退去,可却还有一人不为所动。 “周司长,你还有话讲吗?”吴柱国眯着眼睛道。 “我想应该是柱国还有话说。”周老意有所指。 吴柱国看着脸上皱纹比他还多的老人笑了笑,悄声道。 “此地耳目众多,周老晚间可以到我府上议事。” 一侍者脚步匆忙的穿过王宫深邃的青石大道,经过几次曲折最后来到了世子府后门,递上了一叠厚厚的纸张,接过纸张的管家立马进入府中,转眼来到了金明城的跟前。 “殿下,这是今日太恒殿议事的内容。”管事呈上纸张,恭敬的说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金明城道。 “是,殿下。” 管事才走了几步又听见金明城的声音。 “小公主最近怎么样?” “公主今天出城去了。”管事回道。 “无事了,你下去。”金明城心中颇感宽慰,慢慢翻阅起了面前的纸卷。他越是看到后面,眉头就皱的越紧。 “吴柱国,周司长……”他口中默念着两个官员的名字。 走在王城的大街上,金明洙心不在焉的望着周边的街道,这都是曾经她和齐云一起走过的地方。 “公主,旁边珍笼阁的糕点不错,我们要不过去尝尝?”一袭靛蓝色锦衣,腰间挂玉的白面公子,风度翩翩的说道。 金明洙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自顾自的往前走,行动奇奇怪怪,经常莫名的立在一些摊位前观看。 旁人不解,楠楠却是最清楚,那些地方都是齐云以前给金明洙买过东西的。 “公主,万花园的花在开了,要不我们去万花园逛逛?”一袭白衣的陈公子道。 “万花园?”金明洙停下了脚步,问道。 “现在是几月?” “公主,是三月。”楠楠道。 “三月啊,诗会还有两月……”金明洙恍若无人的自言自语。 陈公子正要开口,却被旁边的李公子抢先一步。 “原来公主喜欢诗词,在下正好略懂一二,公主若是想的话,诗会不是随时都可以召开吗?我愿意为公主献上诗歌几首。” 金明洙看了他一眼,道:“我不喜欢诗。” “哈哈……是我孟浪了。”李公子尴尬而又不失去礼貌的笑了笑,又道。 “那公主可否告知在下,喜欢何物?或者何事?只要是公主想要的,在下都能为公主取来。” “真的?”金明洙问道。 “真的。”李公子心头一喜。 “我也能为公主取来!”陈公子不甘示弱的跟着说道。 “你们是武者吗?” “在下不才初到上境。”李公子得意的道。 “我也是上境!”陈公子瞪了李公子一眼,而后李公子也回敬了他一眼,两人互不相让,都不甘示弱。 “我记得前面有个比武擂台,你们两个上去比试比试,谁赢了我就考虑和他一起去逛万花园。”金明洙随意说道,仿佛没有看见两个人在为她剑拔弩张。 “愿为公主效劳。”李公子喜上眉梢的道,目光冷冷的看向了陈公子,而陈公子冰冷的目光也向他袭来。 很快比武开始了,李公子兴致勃勃的和陈公子大战了十几个回合但是没有分出胜负。 “阁下好功夫!”李公子赞叹道。 “李兄也不逞多让。”陈公子朗道。 二人又交手了近百回合,都把自己的实力完完全全的展现了出来,终于陈公子倒下了,然而鼻青脸肿的李公子回头却发现公主和她的侍女不见了。 金明洙在两位公子上擂台的时候就离开了,她带着楠楠来到了湖中楼,她停在连接两岸的长桥上,抬头看着湖中楼的楼顶,看了好久,她又走进了楼里,找到了一间熟悉的雅间。 她坐在一个曾经坐过的位置上,唤人拿来菜单,思索着,点下了一个菜,而后又开始思索,桌子上的菜都快要摆满了,她依然还在思索,口中不时空洞的念着菜名。 这时身边的楠楠小声提醒她。 “公主,你已经快把菜单上的菜都点完了。” “点完了吗?可为什么我感觉都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一点也不像记忆里的样子?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金明洙猛地站起来一把推翻了桌子上所有的菜品。 她哭了。 “都不是这样的,我记得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我记不清了……云哥哥也不在我的梦里了……他死了吗?” “楠楠,你说他死了吗……”金明洙越说越伤心,楠楠生怕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赶紧拉住了她的手。 “公主,齐公子没事,他肯定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你们都这样说。” “可是一年多了。” “我知道,他死了。” “可他说过了要娶我的……他骗我……他骗我……” 金明洙痛苦万分的哭着,楠楠只能手足无措的紧紧拉着她。 良久以后,或许是泪流干了,金明洙才站起来。 “楠楠我们回去,我想我会忘了他的……” 第19章 王城惊变上 金碧辉煌,肃穆森严的王宫之中一位侍者打扮的老人步伐急促,躲躲闪闪的走着。 他小心翼翼的绕过路上所有的宫女和侍卫悄悄来到了一座宫殿的后门,找上一个守门的侍卫,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两句,然后回头四下环顾,确定没有人发现他,才又躲躲闪闪的往回而去。 而得到消息的那名侍卫急迫的进了宫殿,绕了几个弯,过了五道门,才进到整个宫殿最豪华的府邸里。 绣着百花齐放,百鸟齐飞的纱布屏风后面,一个柔婉的妇人声音响起。 “你说的可是真的?” “娘娘,千真万确,来人是王的近侍。” “下去领赏。” “多谢娘娘。” 侍卫走后夫人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算起来时间,我确实有月余没见到我王了,身为王妃理应该去觐见一番。”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老嬷嬷立即会意高声一喝。 “来人,伺候娘娘更衣。” 正午,金明洙从晟王寝宫走出来,面色憔悴,眼圈发黑,她才去觐见了病入膏肓的晟王。 晟王的内疾爆发并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持续了一个多月,而现在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金明洙不敢去想象她今天所见到的模样,一个眼窝深陷,皮肤干枯发黑,却还总是一脸慈祥望着她的父亲。 念着念着,她摇了摇头,在想下去,她又要哭了,这几日她已经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了。 她实在如何也想象不到曾经高大强壮的父王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她步履急促的走着,楠楠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 晟王寝宫,金明城正坐在气息奄奄的中年人身旁。 “父王,切莫乱动,且好好养病。”见卧榻之人想要坐起,金明城立马扶住了他。 “无妨,我什么情况早已自知。”晟王的声音虚弱无力。身边一直守护的医官赶紧搭手抬高了枕头,晟王靠着背枕,勉强算是坐了起来。 “明洙呢?”晟王问道。 “你醒之前刚走,她守了一夜,我怕她身子吃不消。”金明城回道。 “她走了也好,整天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晟王口中庆幸却面带失落。 金明城没有看出来,唤人端来了一碗粉色的汤,道:“父王这是齐家送来的玉露,已经混合药材熬好,你喝一点。” “天下佳肴,金汁玉露,脍炙人口,寖润人心,确实是美味到了极致,只是现在我已经尝不到味道了。”晟王望着浓汤,好不遗憾。 “年轻的时候我应该多吃点美味的东西的,现在只能望而兴叹了。” “父王安心养病,等病好了,天下佳肴都可慢慢品尝。”金明城安慰道。 “好不了了。”晟王叹息。 “父王不要说丧气话。”金明城心头一紧。 “这么多年了,其实我早就是该死之人了,身中奇毒,若不是你母亲使用禁术,以命献祭,换我残躯,我又怎么能苟活于世。”晟王说着,似乎是陷入了回忆,眼神迷离。“她是那么热爱圣灵术,有些时候我都怀疑她更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圣灵术多一点,和我相处的时候总是拿着一本书或者是一张卷轴。我都烦不胜烦了,却还是要将就她……” 金明城安静的聆听着父亲口中的过去,就像小时候听故事一样,可惜温馨的时间并不长久。 一个妇人身影的闯入让一切戛然而止。 “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不许进来吗?”晟王有些愤怒,只是虚弱的声音已经撑不起他的威严。 没有侍卫敢应答,个个惶恐不安。 “我身为王妃难道不能来看一看自己的夫君吗?”妇人声音尖锐,和晟王针锋相对。 听见“夫君”两个字,晟王脸色柔和了一些,道:“王妃既然来了,就坐下。” 妇人没动而是冷冷的打量着病入膏肓的晟王。 金明城心有神会,向妇人问候了一句好,脱口要处理政事离开了。 “城儿走了,你有什么事可以说了。”晟王道。 “我带了一点粥来,我亲手做的,喝点。”王妃打开带来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碗,正盛着粥却听见晟王道。 “我已经失去了味觉,现在并不饿。” “要是那个女人做的,否说失去味觉,就算失去舌头你都想要吃。”王妃重重的放下碗,挖苦道。 “同路一场,随你言话。”晟王微微一叹。 “亏你还记得夫妻同路一场,我问你,你有把我当成过真正的妻子吗?哪怕是一段短暂的时光里。”王妃厉声喝问。 “我不想骗你,我们那个时候都有自己的无奈。” “我还期望你有对我意动过,没想到是……一刻也没有啊!”王妃颓坐在椅子上,失神的低下了头,而后很快又抬起,点点疯狂的光芒闪现眼眸。 “我将册封烨儿为燕山郡郡公,你到时候随行。” “燕山郡?郡公?那等偏僻苦寒的地方,你是打算将我们发配吗?”王妃面露讥笑,心底越来越寒冷。 ”燕山郡乃是平阳东部大郡,你们足够以后衣食无忧。” “金圣珏你可真是狠心!”王妃抛下一句寒意凛凛的话,甩裙而去。 处理完政务已经是夜深,金明城又来到了晟王寝宫。 晟王一直保持着清醒,面貌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医官们见了却个个摇头。 “你们在聊什么呢?”金明城走进寝宫,正好见到了金明洙和晟王两人聊的不亦乐乎。 “三哥,你来了,今天感觉父王好了很多。”金明洙开心道。 “是吗?我就说父王一定会无事的。”金明城笑着走近。 “可能是那碗玉露的功效,我竟然又有了一点味觉,还想吃东西。”晟王道。 “那我赶紧叫御厨再给父王做一些来。”金明城喜道。 “不必了,我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东西,明天再盛,你们两兄妹和我多久没有单独在一起了,趁现在好好聊聊!”晟王笑道。 “好,父王,你继续给我们讲讲你和母亲的故事。”金明城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对啊,父王,我也想听母亲道路故事,快说快说!”金明洙拍着手掌道。 “好,你们就听我慢慢讲。” “还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母后的场景,那日我因为厌倦了繁重的学习,偷跑出宫,也不知道去往哪里,徘徊着走到了江边,天气炎热,我就靠在一颗大柳树下面歇息,没想到睡着了。”晟王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鼻子很痒,迷糊的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人正在用毛草挖我的鼻孔,我很生气的质问她:“大胆,你在干什么?”没想到她竟然笑吟吟的学着我的腔调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大胆你在干什么?”我当下更生气了,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啊?”她用天真好奇的眼神看着我:“你是谁啊?”那么一刻,我突然不生气了,因为我觉得她可能是个傻子,而我是王之子,竟然置一个傻子的气,传出去肯定会被人取笑。”晟王脸上带着笑意,莫名的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当时我就想离开,没想到她竟然跟在我的身后,一直问我的名字,走到了西城门下还在问,我不胜其烦只好告诉了她,她也告诉了我她的名字“洙”,我很奇怪还有人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吗?但是周围人很多我也没有细细追问,她没有在跟着我,我返回了王宫。”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有人的名字只有一个字,我决定明天再去江边亲自询问一下那个傻子。那时我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被她的天真傻气吸引了。第二日我又来到了江边,她果然在,正在攀爬柳树,我上去问她在干嘛,她回答道:“有只幼鸟掉下来,她想把它送回鸟窝。”她说着指了指树上的鸟巢,小心翼翼的解开香囊,里面是一只光秃秃的幼鸟,香料不见了踪影。我说可以!但是她要告诉我为什么她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她说没问题。我轻轻一跃就跳到了树枝上,把幼鸟放了回去,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我很满意。” 晟王的笑容里夹杂了几分自得和感慨。 “她告诉我自己的名字是爷爷取的,就是这么简单。哦!原来我才是傻子,竟然会被这么愚蠢的问题折腾一宿。她接着拉起我的手,说是为了答谢我要请我吃饭,我没有拒绝,我们没有去饭馆酒楼,而是来到了一处小溪边,水中有个竹篮子,里面困着一条鱼,她非常兴奋的拿起了鱼,折腾了半天才弄好,我其实从小就不爱吃鱼,但是也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感觉一切都很稀奇。她把鱼烤好后,递给了我半截,我看她忙碌了半天也就没有拒绝,我咬了一口烤得黢黑的鱼肉,感觉像是在吃炭,很苦,想吐出来,可是我发现她一直在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我,我不想伤害她,说道“很好吃!”“真的吗?”她开心的道“以后你想吃我都可以做给你吃!”那是我说过最后悔的一句话,影响了我往后十几年,一有时间她就会烤鱼给我吃,厨艺却从来不进步。”晟王没了笑,苦着脸。 “我最后悔的便是送给了她几本司命的书籍,从那以后她便没日没夜的观看,吃饭看,走路看。我想说她几句不好的话,可是看她那认真的模样总是想着忍一忍,再忍一忍,要是她下次继续这样就说她,没想到这一忍,就是大半辈子……” 晟王不住的说着着自己王后的种种不好,脸上却始终充满了幸福的笑容。 夜深露重了,晟王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故事,故事的内容只有两个人。 “咳咳咳咳……” 终于他不堪重负的咳嗽起来。 金明洙赶紧轻轻的捋着他的背。 “父王,你休息一下。” “不碍事,不碍事,这样的机会难得,以后恐怕就再也不能和你们聊天说话了。”晟王虚弱道。 “父王不要说这种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本来开开心心的金明洙忽的又伤感起来。 晟王握住了金明洙的一只手,道:“明洙,父王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为什么要让你母亲使用禁术,害她凄凉的死去,我也一直没能亲口对你解释,我对不起你,若是可以,我宁愿她没有救我。” “不,父王,我现在能理解了,那是母亲的选择,不是你的错。” “一切的一切终是我没能保护好她,把她带入了这个充满阴谋诡计杀戮残害的漩涡。”晟王自责道,又拉起金明城的手,放在金明洙的手背上。“明城,我走了以后,你可千万要照顾好明洙。” “父王放心,有我在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伤害明洙的。” “明洙你也不要那么顽皮了,世上不只有一个齐家公子,女孩的青春就那么几年,好好的去过活。” “父王,我知道,只是我还不能忘了云哥哥。”金明洙哭泣道。 “真是个臭小子!”晟王骂了句,又道:“明洙你先回去休息,我和你哥有些话要单独聊聊。” “嗯,父王,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金明洙走后,晟王认真的说道。 “你明日传我的命令,封烨儿为燕山郡公,即可启程。” “父王为何如此着急任命?” “今日王妃前来我已经看出她有不臣之心,若是日后谋反,不必顾及,杀之!” “父王?!”金明城一震。 “如果他们不去就任或者拖延,便打入牢中。” “父王此事可否暂缓?” “城儿,做君王行事必要果断狠辣,若是犹豫必回被人所覆,你行事作风都很好,可就是缺少了决绝之心,你要记住,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你的身边就没有朋友了,所以你必须要用强大的手腕,才能震慑住下面的人。” “父王教诲,孩儿谨记。” “去,别顾忌兄弟之情。” 深闺中,王妃坐在窗前,凝望着窗外谢落的花。 “女人如花,几多芳华,不过风来雨去几回,转瞬即逝。” “母亲何故伤感。”她的话语刚落,金明烨从门口走了进来。 “烨儿,你来了,快过来陪母亲坐坐。”王妃喜着招手。 金明烨就坐,问道:“母亲深夜唤我是为何事?” “你父王已经病重,不日便要归去。” 金明烨脸上略显震惊,又有些低落:“我只在月前见过一次父王,后来便不准进入宫殿了。” “那个人像是防贼一样放着我们,根本没把我们母子当成亲人。”王妃恨恨道。 “母亲别这样说,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岂不是要受责,而且父王对我也挺好的。” “受责,将死之人已是自身难保。” “母妃,你……”金明烨很惊讶,感觉自己母妃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要你来,是要让你登上王位!” 金明烨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心中出现恐慌,忍不住的四下打量。 “放心,能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 “母妃可不要再说此话,我没有想过要坐上王位,而且三哥待我很好,我怎么可以和他争抢。” “不争不抢,你难道等着被发配穷山恶水等死吗?”王妃怒道。 金明烨不解,王妃又道:“不日我们便将被封往燕山,燕山什么鬼地方你不知道吗?今日我去觐见,亲耳听你好大哥说的。” “怎么会?”金明烨难以相信。 “我不会去燕山,已经联络了大臣,很多人不愿意看见他成为新王,这是你的机会!” “不,母妃,我无意反叛。”金明烨认真道。 王妃面色变得极度的冰冷,她道:“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现在去告诉你的好大哥,告诉他你的母妃正在密谋叛乱,让他处死我!我可以用我的死,换他对你的绝对信任,以后你就是长歌城里的富贵王家,过醉生梦死的生活就好,你有两刻钟的思考时间。” “母妃一定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吗?”金明烨急声道。 “明烨!生在王族,生死早就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了!这里只有你死我亡!只要赢了天下都是你的!”王妃寒声道。 良久的时间,金明烨一步未能迈动。 第20章 王城惊变下 大殿之上,金明城给一张金色的丝娟上落了大印,随即一旁的使者,低头弯腰,郑重的双手捧起,又转给一名老迈的侍者。 老迈侍者按照吩咐前往了王妃的宫殿。 清晨的天还没有亮开,王妃宫殿的侍卫,奴仆已经全部跪倒在殿前庭院。 从王宫深处而来的老迈的侍者高举着王的旨意,问道。 “娘娘,五王子呢?” “我儿染疾,已卧榻数日,不过我已经叫人扶他前来。” 没一会,面色苍白的金明烨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一路不住的咳嗽,病弱的模样仿佛随意的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 老迈侍者眼睛微微一凝,缓缓展开了手里的金色丝娟,高声咏道。 “吾王诏令,五王子金明烨,封燕山郡公,即日赴任,王妃需同行。” 金明烨上前两步想要去接旨,王妃先行拦在了他的身前,向那老迈侍者道。 “公公,我儿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恳请带个话给我王,让他容我儿修养好伤病再走。” “我会如实回禀吾王的。”老迈侍者道。 很快金明城得到了金明烨患重病的消息,他心中轻轻一叹,高声喊道。 “殿前侍卫,钟卫何在?” 脚步声人声同时响起,一气宇轩昂,身材挺拔的青年男子出现。 “殿下唤我何事?” “去查查他的背景。”金明城推出一张才写好的白纸。 “白衍之?殿下静待。”钟卫来的快去的也快。 接连月余的休朝,议会全部由世子金明城代替,晟王的病重在大臣中传开了,一股肃穆之感不知不觉间正在蔓延。平时激进论调的人收敛了,喜欢高谈阔论的人也不再多言。长歌王城的各大家族中弥漫着紧张,不安,还有某种期许,这是历来新旧王者交替时都会出现的情绪。 入夜,月明星稀,金明城站在琼楼之顶,手扶楼栏,头颅微扬,静立许久不动。 一身银甲的钟卫穿过亭台楼阁,寻到了他。 “殿下交代的事情,我已经查清。” “说说。” “白衍之祖上出过大儒,家境厚实,不过传到了他这里,什么都没有了,他就是一个白身,父母双亡,小时候还被人退婚。但他在文人眼里颇有美名,因为饱读诗书,出身寒微,又给许多上不起学堂的孩子教书,百姓中风评也不错。只是此人嫉恶如仇,惹了许多世家之人,我想若不是殿下将他招入府上,成为幕僚,他保不齐某天就会横尸街头。” “他的某些观点不错,你再替我观察观察他。”金明城道。 “殿下,我还有一事禀报。”钟卫又道。 “何事?” “近来我查到许多大臣秘密集会。” “我知道,他们正在准备叛乱。”金明城随意道。 “叛乱?!”钟卫大惊,连忙道:“殿下为何不立刻将他们拿下?” “不是不拿,时机还未成熟罢了。” “殿下深思熟虑,不是我能比的。”钟卫恭维道。 “其实我更喜欢把事情想的简单一点,只是世事不随人愿,你越是想简单了结的事,总会变得更加复杂,所以,我不得已要想到长远以后,好能一次性根绝。” “额……听不懂。”钟卫走到金明城身旁,背靠楼栏。 “你若是从现在开始多读些书籍,以后可以当将军。” “读什么书?和人讲道理吗?我钟卫能动手绝不废话!还有我不想当什么将军,当个殿前侍卫已经很好了。”钟卫笑道。 “你真是胸无大志。”金明城恼道。 “哈哈哈,你说对了,我就喜欢举杯邀月,醉舞宝剑,殿下,你那个寒汤酒还有吗?自从我上次把酒带回家给我哥尝了,他就念念不忘,天天缠着我唠叨还有没有。” “你要就直说,扯你哥干嘛。” “那我要,有吗?” “没有。” “那我哥要呢?” “也没有。” “……”钟卫沉默了一会道:“殿下,夜深天凉了,你一直待这里干嘛?” 金明城目光无神的望着灯火通明的王宫,轻轻叹道。 “昨日至此,微风习习,顿觉美妙,感念之下,今我又至,惜微风未有,是我着愣了,竟然奢望同样的美好再次降临于我。” 阴云密布许久的天终于下起了雨。 晟王寝宫里,金明城抱着怀里伤心大哭的金明洙,一脸哀伤的望着床榻之上双目紧闭的中年人,身旁的医官已经开始清理周围的东西,金明城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可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同一时间,晟王殡天的消息就像是插上了翅膀,飞到了各个世家大臣的耳朵里。 王妃面色疯狂的望着暴雨如注的天空。 “烨儿,时机到了。” “母后,现在停手还来得及,我不想与大哥手足相残。”金明烨劝道。 “手足相残?我且问你,你的父王真的把你当儿子了吗?你的大哥又是真心把你当兄弟了吗?那个人死之前都不愿意看见我们娘俩儿,心底可有半分情义。儿时金明城和那人嬉闹之时,你在哪里?各种珍惜赏赐你可有半分?甚至连你喜欢的女人都仰慕你的大哥!” “母后,够了!”金明烨怒吼道。 “一切已经是箭在弦上。烨儿,你要相信,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金明城只是个村野妇女的种,而你是高贵的世家后代,在前朝我们的家族就开始传承,他永远也比不上你!我们身上流淌的是高贵的世家之血!” “全凭母亲安排便是。”金明烨咬着牙关,心底的阴暗在滋生。 看着面色阴沉如水,浓郁的无法化开的金明烨,王妃得意的笑了。 长歌周氏,王城最古老的世家,存在的时间比晟朝还要长远,他们能生存这么久的原因便是将见风使陀运用的炉火纯青。 深廷宅院里,周氏族长打开了密信,上面的字,让他心头大跳。 ‘九月十日,请将死士安排于王族陵园,成败在此一举。’ 很快送葬那天来到。 长歌城西门,庞大的送行队伍宛如一条白色长龙,金明城和金明洙一身白衣,身上系着麻绳,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西山陵园,诸多丘陵,一座山丘便是一个王墓。 晟王的遗体被抬入墓前还有一段往生经文洗礼仪式。金明城独跪在晟王的棺椁前,金明洙和金明烨跪在他身后的蒲团上。 仪式还未开始,金明城开口问道。 “五弟的寒疾可好了?” 金明烨抬头看着他的背影,道:“多谢大哥关心,五弟身体已无大碍。” “近来天气不好,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五弟谨记大哥之言。” 哀伤的咏经声响起金明城面有悲戚,口中叹息。 “父王少子,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可是怎么也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大哥此话是何意……”金明烨心中大惊,声音有些颤抖,觉得金明城很可能知道了王陵有埋伏。 “三哥你在说什么?”金明洙亦是困惑。 “钟卫,把明洙带下去。” “三哥……五哥……你们?” 金明洙被钟卫拉走后,金明城继续道。 “你应当知晓,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你母妃安排的。” 金明烨已经可以肯定谋反的事败露了,现在他反而不慌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们的行动都在我的监控之下。”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扼杀我们?” “我想看看到底有多少投机之辈,还有你会不会回头。现在看来,你心中并没有多少兄弟之情。” “兄弟之情?呵呵!你这高高在上的语气,你难道有吗?”金明烨冷笑。 “从小到大我并未薄待过你。” “你是没有薄待过我,可是却夺走了我最想要的东西!”金明烨大声怒吼。 金明城不解,问道:“是什么?” “父王眼里从来没有我,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也换不来他的一句鼓励,一张笑容,而你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你们才是父子,而我只是个外人!他不配当我的父亲,你也不是我的大哥!” “原来是这样。”金明城恍然大悟,又道:“不过父王的是非由不得你说。” 这时,一阵喊杀声暴起打断了司仪们的咏经,王陵四周突然涌出了无数黑衣人,而身披白布的送行人员,皆从腰间拔出了刀,与黑衣人厮杀在了一起。 金明城向司仪平淡的道:“请先生继续咏经。” 面色慌乱的司仪定了定神,咏经声再次响起。 阴云之下,黑白交错,一抹抹血红洒地,疯狂的杀声中夹杂着大慈大悲的往生经文。 王族陵园,如同棋盘,黑子被绞杀殆尽,一切尘埃落定,王妃被驾到了金明城的面前。 “父王给过你机会。”金明城道。 “如果不是那个狼心狗肺的人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王妃面色疯狂。“你一定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酒里的毒药,舍命的禁术。” 金明城脸色当即变了,他用寒冷无比的声音质问道:“是你下的毒?” “当然!我本来是要毒死那个贱人的,没想到金圣廷先喝了那杯酒!不过好在后来她又使用禁术,还是死了,哈哈哈哈!” “恶毒妇人!”铮的一声,金明城长剑架在了王妃的脖子上。 “杀了我,哈哈哈哈!”王妃已经神情癫狂。 “我不会随你意的。”金明城忽的放下了剑。“我不能让你的魂灵留在这里扰了父王与母后的清静,你将死在遥远的荒漠。” “不!杀了我!!”王妃疯狂大吼。金明城厌恶的挥手,王妃被侍卫拖走,可她嘴里却是不停的大骂,骂了晟王,骂了金明城,看见呆跪在地的金明烨后,更是止不住的情绪激动。 “你这个废物,从小就不会讨人欢心,呆愣的像个傻子,一点心机筹谋没有,文不成武不就,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废物儿子!!” 王妃的最后四个字就像是一个针,深深的刺进了金明烨的心底。 “呵呵!我本以为只有父王不喜我,没想到母亲也是厌弃我的。” 金明城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起来,五弟,和我一起走完父王的葬礼。” 金明烨抬起头,迎上了金明城那个怜悯的眼色,心中前所未有的怒火焚烧,仇恨的种子在一瞬间生根发芽。 葬礼结束,金明城道:“明天一早,我会让人押送你前往燕山郡,你依然还是燕山郡公。” “不杀我,你一定会后悔的。”金明烨道。 “你是我的弟弟,我不会杀你。” 金明城平淡的话触动了金明烨某一根紧绷的神经,他怒吼道:“金明城!别把话说的那么大义禀然!” 金明城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叹道:“王妃将你变成了什么样?” “我本来就是这样!你们都是该死的人!!”金明烨恨声道。 金明城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两旁的侍卫上前架住了金明烨的肩膀,他开始不住的嘶吼。 “金明城,你一定会后悔的!!” “一定会后悔!” “一定会后悔!!” 晟王的葬礼上的叛乱,让金明城得以大肆清理世家大族,一时间各个大臣都惶恐不安,争相进宫,向新王示好。 金明城一上位,就颁布了许多新的条令,矛头全部指向世家,旨在削弱世家大族的力量。 王宫之中,散朝以后,解元良找到了漫步宫廷的金明城。 “王上,最近各地山匪激增,背后明显有世家大族的影响,臣以为应该修改部分新的条例,以免引起各地大族更加激烈的反应。” “先生不急,我正好约了人探讨此事。”金明城笑道。 不一会,一座颇有闲情雅致的庭院里,坐下了三个人。 解元良一坐下便急不可待的的说道。 “王上,新的政令太过激进,已经引起世家大族的强烈反应,若是继续下去恐成大患,我们就算是要削弱世家,理应当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啊。” “解老此话不对。”政坛新星白衍之反驳道:“世家大族根深蒂固,若是不能快刀砍断,必会春风吹又生。” 金明城点头,这一点上他与白衍之不谋而合。 “如此必将激怒所有世家,他们若联合一起发动叛乱,白公子如何解决?”解元良质问道。 “我的目的便是要他们叛乱,这样才能一举消灭这些国之硕鼠。”白衍之不以为意道。 “不可理喻!”解元良怒道:“白衍之你难道不知道战争对百姓的伤害有多大吗?你读的圣贤书都到哪里去了?” “战争难免会有死伤,先生太过未雨绸缪了。”白衍之平静道。 “王上,你难道就要坐视战乱发生吗?”解元良向金明城质问道。 “战争不是我愿,如果能清除帝国顽疾,也亦非不可!” “贼子误国!歪理当道!”解元良捶胸顿足,高声大呼。 白衍之面色当即一变,冷道:“解老,我敬你是文贤,没想到你也出言不逊!” 金明城也是不悦,喝道:“解先生,你过了,今天的事就到此结束,你的论调我不想再听了。” “王上!”解元良痛心疾呼。 “你走,莫要让我说第二遍!”金明城话语中的冷意明显。 解元良无奈,只好报憾离去,可他并不死心,依然三番两次的在金明城面前提起,但是得到的只是越来越明显的疏离。 他甚至找到金明洙让她帮忙劝解金明城,但是仍然无用,金明城就像是铁了心的要一举消灭所有大世家。 遥远的燕山郡,金明烨神情漠然的坐在酒桌前,也不喝酒,就是那样一直呆坐着。他的府上只有寥寥几个侍卫,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轻轻松松的就潜到了他的身边。 望着面前突然现人,金明烨笑道:“你是金明城派来杀我的?” “殿下误会了,我是周家的人。” “哟,周家的人还没有死光呢?” “你!”来人面色一沉,但还是沉住气道:“属下奉家主之命前来请殿下回王城。” “回长歌?你们要做什么?”金明烨问道。 “扶持殿下登基!” “又来?是因为你周家的人还没有死绝吗?” “金明烨别忘了你身上也有周家的血,你的母后惨死荒漠,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那个女人?呵呵,和他们都是一丘之貉。”金明烨毫无所谓的道。 来人有些无语了,要是带不走金明烨回去他就得死,于是无奈的试探道。 “你不想杀了金明城?” 金明烨的笑凝固了,脑海中又是那道怜悯的眼神。 …… 空荡的大殿里,脚步声踏踏响起。 “王上,这深更半夜的叫我来,是何事?”钟卫颇有怨气的道。 金明城放下手中的奏折:“突然想起一件事,本来早就该告诉你的,但是政务繁忙,老是忘记,刚才突然想起,便立马叫了你。” “什么事?听起来很重要啊。”钟卫有些期待。 “看你左边。”金明城又拿起了一本奏折翻看,便翻便道:“明天开始,你便是凰卫兵总长了。” 钟卫偏头,一双眼睛完完全全的落在了架子上的铠甲之上,连金明城说的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廷柱旁,暗金色的铠甲正被烛光映照的熠熠生辉,片片鳞甲都显得精美无比,铠甲正腹部用红色的颜料绘画了一副张牙舞爪的山鬼像,威严无比。 同样是暗金色的头盔,盔沿微微翘起,金镶边,红羽翎,亦是涂着精美图案。 钟卫走到近前,伸手抚摸着冰凉的臂护,拿起彩秀流云红皮靴,放在鼻子上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脸陶醉。 “喂,停下!大殿之内脱衣服成何体统。”金明城一直留有余光观察钟卫的反应,那想他越来越离谱,不得不喝停他。 “殿下,今天我必须把这铠甲穿回家去给我爹,我哥看看,你要骂要罚明天我都接下。”钟卫口中说着,手上动作一点不停。 “你!”金明城气急:“信不信明天我就把这身铠甲收回来?” “嘿嘿!不怕,反正我今天穿过了。”钟卫发出了猥琐的笑。 一阵铁器交磨的声音在大殿萦绕不断,用了好半天的时间钟卫才把铠甲穿戴完毕,然后带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溜烟向外跑去。动作夸张,姿态张扬,生怕无人看见他。 金明城扶额,想着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给他这副铠甲,简单的升个官职就好了。 钟卫一路跑出王宫,不断的发出声响,忍得旁人纷纷对他侧目。 晟历九百五十三年。 解元良预测的事发生了,平阳境东部十郡联合叛乱,金明城收到消息的第一刻,便整军御驾亲征,征战五月,大军凯旋而归,日子正好是祈华节,举国大庆,金明城特许劳累的士兵纵酒狂欢,整个王城都弥漫在喜气洋洋中,淡白色的花铺满了大街小巷,亭台楼阁,深宫玉宇之中也处处是白色的花海。 “明洙,你快点啊。再不出去,城外的烟火会就要开始了。”院子里,郡主金明桃不住的催促,她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马上就好了。”房间里金明洙大喊道:“楠楠快点帮我化妆。” “马上就好公主!”楠楠熟练的拿起眉笔。 很快金明洙出了门,看见金明桃那满是不耐的脸色赶忙上去拉住她的手。 “明桃别生气,今天我们骑憨憨出去。” “真的?”原本还气鼓鼓的金明桃,立马消了气恼,换上了惊喜的表情。 “当然,憨憨肯定也想出去玩了。”金明洙拉着金明桃的手,就往自己的兽园跑。 兽园里,一只红鬓须,鹿角褐鳞,高大如马,威武雄壮的的异兽正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下巴磕着一只棕色的大熊,几只彩色的鸟在它旁边轻轻扇着翅膀。 “憨憨!”一声欢快的叫声响起,异兽立马站了起来,踩着踏踏的蹄步,跑到了兽园大门口,也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 金明洙垫着脚抱住憨憨的脖颈,憨憨则亲昵的挨蹭着她。 “憨憨,快和我走,今天三哥准许我带你出去玩了。”金明洙喜道。 “吼吼!”憨憨两只后蹄狂乱过的蹬了几下,又用头猛蹭着金明洙的脸颊。 金明洙在爬上了憨憨后背,垂下一只手。“明桃,快上来。” 王城的大街上,两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和一只神骏的异兽构成了一道绝美的风景线,引的人们频频侧目。 钟卫穿着华丽的铠甲,带着一队凰卫兵远远的跟在她们身后,名义上他是在巡逻实则是暗中保护金明洙。 他看着那两道背影,叹了口气。 “我已经是堂堂凰卫兵总长了,怎么还是做这种苦逼的差事?” 钟卫和金明洙两人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沿路认真的观察周围的行人。看着某几个脚步匆匆的人他总有一种不对的感觉,却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于是打发了两名同行的凰卫兵去跟踪调查。 湖中楼上,金明烨靠在顶楼的窗户前,一手拿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望着桥岸涌动的人群,酌酒一口,自顾低语。 “真正的盛宴要开始了。” 王宫的大门早已经关闭,守门的士兵正在换班,几声闷哼,几滴血落,吱呀的声响中,大门重新打开,暗处一群身披白银甲,白灰涂面的士兵,早已磨刀霍霍,他们一股脑的冲了进去,径直杀向太恒殿。 太恒殿外,有九十九步白石阶梯,每一阶的左右都放着几盆白花,此刻金明城踏上了第一步,细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 一年的时间,他颁布了许多政令,又御驾亲征平定叛乱,子民歌颂,将领爱戴,他的文治武功达到了一个几代晟王都不曾企及的高度。 明天,他就可以在朝堂之上大声的宣布:帝国的顽疾已经被扫除,世家分权成为了过去。 钟卫终于明白那些人是哪里不对劲了,那种稳健的步伐分明就是行伍出身,他刚要下令捉拿他们,人群中先起骚乱。 “保护公主!”钟卫大喝,越众而出,飞快来到了金明洙的身边。几个面目狰狞的人正挥着刀冲来。 片刻的功夫人群中已经乱做一团,而这时天上的烟花绽放了。 凰卫兵和刺客混战成了一片。 钟卫不明白城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刺客,只好先带着金明洙和金明桃两人且战且退。 穿着普通的刺客混迹人群之中,不时便会冒出来一个,他们为了制造混乱还会袭杀平民。 宫外混乱不堪,宫内也不例外。银甲白面的士兵正在和保卫王宫的凰卫兵厮杀,已经攻到了太恒殿广场大门。 金明城正在案前读写奏章,一个浑身是血的凰卫兵跪倒在殿前,大声喊道:“吾王快走!” 他话音才落就被一剑削首。 “金明城,你的死期到了。”侩子手是一名中年男子,正面目不善的向金明城走去,手中横刀还淌着血。 “是我小瞧你们了。”金明城轻轻一叹,一道白色剑光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再一细看,中年已经身首异处。 “可你也小瞧我了。” 金明城提剑向外踏去时,又有三人拦在他的面前,刀光剑影闪过,地上多了三具尸体,他没来的喘口气,又有十几人出现,为首的是一白发老者。 “金家小儿,别来无恙。”白发老者笑道。 “周柱国,还没死呢?”金明城亦笑道。 “你都还活着,我怎么能死去,就算要死去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啊,不然我周家老小千余口岂不是要怪罪老夫。”周柱国森然道。 “给你个机会,看你能不能取吾之命矣!” 金明城说着,快速向前冲出,长剑横扫而过,一道剑芒气势汹汹的激荡向敌。 “尔等不可有所保留,金家小儿已到极境五阶,随我同上!”周柱国大喝。 与他同来的人闻言大惊,丝毫不敢大意,全部使出最强的武技。 血肉横飞,惨叫过后,金明城站在一地的尸体中央,血渗透了他的锦衣,乱了他的鬓发,在他的眼底,一队银甲白面的士兵正嘶吼着冲来。 太恒殿的广场躺满了尸体,凰卫兵死伤殆尽,正在做最后的抵抗,他们已经阻止不了大批的银甲士兵冲进大殿。 钟卫本想将金明洙和金明桃两人带回王宫,可万万没想到越是靠近王宫敌人就越多,当他看见大开的宫门,倒地的凰卫兵时,知道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 “钟卫哥,你不用管我们,快回王宫保护三哥!”金明洙急促喊道,她也明白了现在正在发生的是什么。 一场前所未有的叛乱。 “公主……”钟卫有些犹豫,可看见憨憨一口喷出几丈的烈火,烧死了一片的刺客后,他安心的走了。 见识过异兽的神威,一时间没有人在敢靠近金明洙两人。 可是金明洙心底却是万分的不安,她决定把金明桃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进王宫看看。 太恒殿的的大门没有门槛,大量猩红的血正从里面缓缓流出,落下一级又一级的阶梯。 金明城脚下尸横遍地,皆是残破不堪,他脚踩在血泊里,披头散发,染血的眸子摄人心魄,后来的银甲士兵只是被扫了一眼便已经胆战心惊,可是还要硬着头皮上,因为后面正有三名凶神恶煞的头领虎视眈眈的盯着,退的人也是死。 银甲白面的士兵死完了,金明城躬着身子,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太恒殿忽的安静了一会,而后静默的三名银甲兵首领同时动了,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迅猛无比,只是一个照面金明城的身上就出现了血痕。 没有任何停歇,三名银甲兵首领原地留下一个残影,一瞬间出现在金明城的头顶,挥剑斩下,金明城举剑格挡,巨大的力量让他一下跪在了地上。三名银甲兵首领再次挥剑,金明城狼狈的滚地躲开,而后猛然爆射而起,一剑刺穿了一名银甲兵首领的腹部。血花迸溅,金明城抽出长剑,挡住了另外两人的攻击,殿外又有来人…… 通往太恒殿的必经之路上,钟卫被人拦住了去了。 “弟弟,别再往前了。”一身华贵锦衣的人举剑说道。 “钟义你在做什么?难道你也参与了叛乱?”钟卫简直不敢相信,大声怒吼道。 “金明城对所有世家赶尽杀绝,我们也只是迫不得已,父亲知道你和他要好,所有没有告诉你,现在听哥一句劝,不要再往前了,今夜他必死。” “拔剑,钟义。”钟卫大吼着,挥剑向前冲。 “唉!”钟义一声叹息侧过了身子。“你可知你这一去将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钟卫和钟义擦身而过,快速奔向太恒殿,只在风中落下一句话。 “父亲和兄长曾经教我忠义礼信,而现在你们把它抛到哪里去了?” 钟卫向前,再遇一人,亦是与他一样匆匆奔跑。 “钱邯将军,你要往那里?”钟卫脚步不停,冷声喝问,就要出剑。 钱邯大喝:“凰卫兵和守宫将士尽没,我奉解先生之命出宫调军。” 钟卫一震:“将军快去。” “总长保护好我王!” 两人没有停留,擦身而过。 太恒殿的血源源不断的流出,就算铺满了整个白石阶梯也不曾停歇,经久的金铁交击声落下了帷幕,从血流中走出了一个人。 夜很重,广场上密集的火把却照亮了半边天,金明城看着广场上一个个熟悉的人,笑了。 他输了,输的很彻底。 “金明城,你已经众叛亲离。”有人高声大喝。 金明城不屑一笑,高呼! “大好头颅,谁人敢取?” 广场上人头蠢蠢欲动,却没有一个人真的向前。 “你来?”金明城剑指站在最前方风男子,那男子立马后退了一步。 “还是你来?”金明城又换了剑指目标,那人依然后退。 “尔等如此唯诺,怎敢谋反?”金明城不解大呼。 这时,一人举剑高呼。 “万人向王者加刃,此人非王者也,乃吾等之死敌!众将随我一起上!” 他说完带头向前,身后人众应声而动,一具具残尸从台阶上滚落,飞下,金明城很强,却也到了油灯枯竭的地步,几名普通的化境武者也只能勉强招架。 “何人敢伤吾王?”一柄长枪飞来,连穿三人,钟卫一路挥剑,杀到了金明城的身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 突来猛人,围攻的人都暂时停下了攻击。 “殿下,凰卫兵钟卫救驾来迟,罪该万死!”钟卫痛声疾呼道。 “呵,差点以为你也反了。”金明城笑道,嘴里不断的冒着血沫。 “殿下,快随我离开这里。”钟卫就要扛起金明城,却被他一把推开。 “走不了了,你自己走。”金明城道。 “殿下!”钟卫悲呼。 “暗中的人一直看着我呢,我是晟王,怎能叫人小觑,就算是死,也理当极尽辉煌!”金明城挺直了腰身,举剑向前,豪情道:“出来,你们,躲躲藏藏的像个鼠辈。” “吾王情志高雅,非是我等老头能比啊。”一黑衣老者拍着手掌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还有几名雍容华贵的人和十几名气息强大的武者。 “吴柱国,建造司长,左右丞相,尚书令……真是数都数不过来啊。” “金明城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位有为的君王,可是为什么偏偏要与我们过不去,岂不知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今是你咎由自取。” “我咎由自取?只不过是棋差一招罢了。”金明城淡然笑道。 “哈哈哈!看来你也不傻,没错,十郡叛乱只是幌子,杀你才是我等筹谋!”吴柱国大笑。 “那么谁来背负这弑君之名呢?”金明城睥睨斜视所有人。 “你很快就知晓了,拿下金明城者赏美女百人,黄金万两!” 原本偃旗息鼓的叛军一下子又躁动了起来,纷纷冲向金明城。 “尔等贼子,休伤吾王!”钟卫挡在金明城面前杀退了一波又一波强敌。 眼见一众喽啰半天拿不下金明城,吴柱国向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一名比寻常人要高出半个身子的赤身巨汉提着一个流星锤开始踏上粘稠的台阶,他越走越快,逐渐变成奔跑,临近钟卫身前,流星锤呼呼甩出,钟卫轻松躲过,利剑落在巨汉身上,却只留下了一道白痕,他心下大惊,连忙散退避开,巨汉的流星锤径直从他脸上扫过,猎猎的风使得他的脸颊都变了形。 钟卫再次出手,全身内气毫无保留的催发,一剑划的巨汉肚子皮开肉绽。 “啊!!”巨汉暴怒,流星锤挥舞的更快了,一根圆木廷柱直接被砸断,惹的太恒殿一阵摇晃。 钟卫仗着身法不断的在巨汉身上留下创口,却在攻击他的肋侧时,被一把夹住了剑,钟卫无法拔剑而出,遂想弃剑,哪知巨汉抛了流星锤一手抓住了他的腿。 “小东西,抓住你了。”巨汉粲然笑道,双手开始用力。钟卫发出惨叫,猛地一拳打向壮汉的眼睛,血流暴溅,巨汉吃痛捂眼倒退道,钟卫趁机抽出长剑,使出全部力气刺向了他的咽喉。 巨汉的尸体滚下了长长的阶梯,钟卫落地,双手撑着地面,他的一条腿被捏的完全变形,鲜血淋漓,关节处只剩下筋骨连接。 而这时,又一手握横刀的面具人走上高高的台阶,钟卫深吸了一口冷气,一剑斩断无用的腿,单腿立在金明城的身前。 金明城看着他凄惨的模样,悲叹道:“何必呢?” “嘿嘿。”钟卫全神贯注的盯着新的敌人,用寻常不过得笑声回应着金明城。 面具人来到钟卫面前,向他行了一个武者的礼节,而后悍然出手。 一刀剑芒过后,面具破碎,钟卫长呼了一口气,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阶梯上又有一人走来。 看着钟卫连斩数人,吴柱国不由得叹道:“钟家好儿郎,忠勇义无双!” “不过戏剧该落幕了。” 吴柱国身后,一袭白衣的青年男子踏出。他手上的刀很特别,刀背的前端也开了刃。 绚烂的几道剑光过后,青年男子的脖颈洒出鲜血,他不甘的倒下了,而钟卫也倒在了金明城的面前,他失去了半边身子。 “殿……殿下,卫,尽……尽……” 钟卫没能说完最后的话,金明城用手合上了他的眼睛,靠在廷柱上,望着漆黑的夜空,他已经心府破碎,无力再战。 “大哥,你可曾想到今天这一幕?”金明烨缓缓来到了金明城的身边。 “我想来也该是你。”金明城平静道。 他的表现金明烨脸上出现极大的失望,面目扭曲的嘶吼道:“你不总是胸有成竹吗,怎么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某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只是个普通人,不能料尽事事,更何况人心难测。” 金明城的云淡风轻让金明烨心底的怨恨彻底的爆发了。 “又是这样,我看够了你这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了,你去死!” 剑起头落,热血喷涌上了廷柱一丈多高。 “不要!”一声娇呼响彻。 骑着憨憨的金明洙姗姗来迟,正好见到金明烨挥剑斩下金明城的头颅。 她不顾一切的向前冲,无数武者围了上去,想要拿下她,憨憨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吼声连连,烈火喷扫,蹄碎石砖,火焰自足燃起。 让人惊奇的是,坐在上面的金明洙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憨憨所向之处,一时间无人敢挡,它在地上留下了一连串的黑色灼痕,挨着的人都化为了焦炭。 “三哥!”金明洙悲痛的扑倒在地,捧起金明城的头颅,想要把他安回去,可是怎么也放不上,头颅总是滑落下来。 “不要!不要!” “三哥你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呜呜呜呜!” “呜!!!” “呜!!!!” 金明洙抱着金明城的尸体放声大哭。 金明烨却在这时笑了,他终于在这一刻感受到了点点愉悦。 “金明烨我要杀了你!!” 金明洙突然暴起,猛地一掌拍向金明烨,金明烨根本不觉得她能伤害到自己,所以没有躲避,那知道一巴掌被拍飞滚下了阶梯,金明洙跟着紧追不舍,誓要杀了他。 “快拦住那个疯女人,不能让金明烨死了。”吴柱国疾呼,他可不想精心挑选的傀儡就这样死了。 “憨憨,给我杀了他们!“金明洙一声令下,憨憨开始大肆杀戮,火焰触及的地方统统化为焦炭,无人敢于之樱锋。 “快抓住那个女人,别管妖兽!”吴柱国很清楚,只要控制住了金明洙,就能拿下妖兽。 金明洙只有蛮力和一点身法,根本不会武技,轻而易举便被几人抓住,她依然嘶吼着要杀了金明烨,目光中全是仇恨的怒火。 金明烨看着她得意的笑了,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妖兽,你要是在敢乱动,我就杀了你的主人!”吴柱国把剑横在了金明洙的脖子上。 “憨憨,别管我,给我杀了他们!”金明洙大声哭喊着。 憨憨的眼里却闪现了犹豫,人精般的吴柱国立马捕捉到了,当即令道:“将此妖兽活捉!老夫要扒皮炼药。” “憨憨,快跑!”金明洙急吼道。 憨憨因为顾忌金明洙被的伤害,已经不敢大肆发威,束手束脚的来回闪躲,它想靠近金明洙,却屡屡被打回,红色的鬓毛被斩掉,鳞片脱落,露出了血淋淋的肉,可是它还不肯罢休,非要往金明洙那边靠。 “憨憨,快走啊,再不走你会死的!”金明洙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声嘶力竭。 “吼!!”憨憨发出一声兽吼,像是回应,它开始变得狂暴,身上的火焰隐隐升腾。 吴柱国身后最后几名武者动了,憨憨被几名极境武者围攻亦是不能讨好,身上的鳞片被大肆砍落,连一只兽角也不能幸免。 金明洙看的心碎,她的嗓音已经嘶哑,却还在不住的述说。 “憨憨,你再不走我以后就不要你!我不要你了!” “你快滚啊! “给我滚!” 终于憨憨不再往前冲了,他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悲鸣。 “我讨厌你,给我滚!” “我不要你了!你快走啊!” “求求你了,快走了。” “呜!!”憨憨的硕大眸子中落下了眼泪,它终于是转身了。 “给我追,此等极品妖兽万万不可让它跑了。”吴柱国兴奋大叫。 长夜漫漫,大火在太恒殿燃起。 城外军营,钱邯带着大队兵马,还没有来得及进城就看见了那通天的火光。 他心神大震,向天哀叹。 “天不佑我王,大势已去矣。” “而今以后,众位兄弟各自安去,切莫在平阳境内逗留。” 天明后,天下布告。 “王城闯入叛军,晟王殁于大火之中。 一轮新的清洗开始在王城展开,曾经忠于金明城的实力统统拉上刑台,罪名,勾结叛军。 晟王历九百五十四年。 金明烨登基,当天迎娶吴家千金。 叛乱平息,新王登基,并没有给长歌城带来些许生气,整座城池依然笼罩在某种恐怖的阴云之下。 “喂,听说了吗?今天处斩的是赵家全族。” “赵家,是曾经的赵司长吗?” “没错,听说他们也参与谋反了。” “啊?这赵家隐藏的可真是够深的。” “可不是吗?都说人不可貌相,还有前些天那个姓白的,高喊仁义礼智的人,竟然是打开宫门通敌的叛首!” “对对对,我知道,他被凌迟的时候我还抢到一块肉呢!” “祸害长歌城的狗东西,就应该人人食其肉,饮其血。” 大街上,普通民众聚集在一起正匆匆往刑场而去。 偌大的刑台上,跪满了几百人,他们身后都有一个拿着大刀的胖汉。 “吉时已到,处……”审判官令牌从手上滑落,他已经被一箭射死在了椅子上。 十几名黑衣人突然出现。 “不好,有人劫刑场!”守卫的士兵大呼上前,不过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而后人群中突然又窜出了几十个气息磅礴的武者,他们好像就是在等这些人一般。但是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更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关键的人救走。 “该死!你们几十个人竟然留不住十几个人,还让他们把人带走了。”某个衙役内,一名官员拍案怒吼。 底下的人全部大气都不敢出。 刑场被劫的事很快传到了金明烨的耳朵里,他才登基不久就发生这样的事顿时怒不可遏,正在发作时却得到了吴柱国的消息,让他不要追究此事。金明烨再怒也没有办法,只能恨恨做罢。 长歌王城外一行人一路向东疾驰,沉默不语,直到了百里外。 “鸳儿,我来晚了。”姬武摘下黑色面罩,露出了已经开始变的成熟的脸。 “姬兄!”赵阳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嘿嘿。”姬武向他笑了笑。 “你真是我的大恩人!”赵阳感动的拉住了他都不愿意手臂。 “离我远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姬武嫌弃道。 “那让我姐来?” “小舅子!”姬武爽朗的拍着赵阳的肩膀,态度一下子变得亲昵无比。 “赵阳,你有完没完。”赵鸳面色不悦。 “我错了,姐。”赵阳识趣的走开了。 “谢谢你,姬武。”赵鸳轻声道。 “其实也没啥,那个你以身相许就好了。”姬武半开玩笑道。赵鸳却是露出了认真思考的模样,姬武的心当即蹦了起来。 过了一会,赵鸳说道:“如果你没这样说,我是有打算的,只是你说了,我就觉得以身相许都不足以还报你的恩情,我来生做牛做马再还你。” “别啊,赵小姐。”姬武苦着脸。 第21章 名传北地 营帐里,齐云的案前摆着许多陈旧的兽皮卷轴,有的边缘都已经泛白。 这些全是赫连叶娜给予他的夷族武道秘籍,其中有武技,也有前人武道心得。 “斩我人格,或可破极境……这篇感悟倒是有意思,可千百年来也未曾听闻有人突破过极境……” 齐云放下手中的卷轴,自言自语的又拿起了一张未曾阅过的兽皮卷轴打开,这张卷轴上面的小字歪歪曲曲,甚至还有墨点,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津津有味的观看。 “神照术……不需要武器媒介,甚至连内气运行线路都不需要就能催发的武技。” “天底下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武技吗……” …… 北地草原深处,土丘林立,或大或小,大者如同拦路石虎需辗转绕道,小者可轻易纵马而过。此刻在高耸的土丘上,褐色旗帜连成一片,上面皆写着两个大字。 ‘赫连!’ 大风呼啸而过,旗帜猎猎作响,土丘顶峰显眼处,乌黑的高头大马背上,穿着青黄两色兽皮甲,鬓发系成鞭子的齐云正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下方。 土丘之下,是一片干枯的河谷,到处可见鹅蛋般的石头,河水都聚集在了浅浅的坑坑洼洼里;可此刻它们却并不平静,不断的飞溅而起,还有鲜红的血混入其中。 河谷中,喊杀声此起彼伏,两方甲胄颜色鲜明的士兵正在疯狂厮杀。 “齐云首领,赫连达首领的人已经要撑不住了,我们赶快下去帮他们。”在齐云身旁有小首领焦急的说道。 “不急。”齐云淡淡吐出二字。 他们说的是夷语,两年来,齐云的夷语已经完全融会贯通了。 “可是……”小首领还想说什么,一边的同伴赶紧拍打了他一下,他马上识趣的闭上了嘴。 河谷滩涂上厮杀的两方兵力不相上下,颓势在互相变化,进退不断交换。 直到太阳之下出现了另外一股疾驰而来的骑兵,形势急转。 惊见敌方援军,赫连部的士卒开始退却,深陷重围的赫连达抬头怒视着高耸土丘,可在低陷的河谷里他连上面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全军撤退!”赫连达大吼,第一个开始向后冲杀,可是敌人来的援军皆是骑兵,他与步卒很快便全都深陷重围。 敌军阵中,一满脸黑胡子的壮硕大汉跃马而出,高声呼道。 “赫连达,给老子受死!” 见敌方大将冲自己杀来,赫连达也怒向前冲,单手舞着满是尖顶的长锤,嗷嗷大叫。 “众将听令!” 丘顶上,齐云一直平静如水的目光终于起了波澜,他举剑向前,高声大喊。 “随我杀敌!” 光秃秃的土丘之上,顷刻间布满了褐色旗帜,成千上万的战马同时奔袭下土丘,其势就像是山崩洪水,无可阻挡。 “不好!中了洛州儿子的埋伏!”原本还在提着大刀追砍赫连达的壮汉当即掉头就跑。 可是带着万钧之力而来的齐云却不会给他机会了,六尺长的斩马刀,银锋一扫而过,惊惧之下毫无战意的壮汉,连人带刀化成了两截。 主将被斩,跟随而来的敌军首领兵卒皆是亡魂皆冒,恨不得脚下战马再长出四条腿,但是河谷狭长,两头通道一侧被赫连部的人堵住,逃命的人瞬间就把仅有的活路变得拥挤万分,人踏马,马踩人,人斩马,也斩人。 “传令兵何在!”齐云一手提着斩马刀,一手勒着缰绳,大声疾呼。 一身被彩旗的骑兵很快出现在齐云面前。 “传我令!放下武器者不杀!” “遵命!”传令兵没有一丝耽搁,立马开始传达指令。 在齐云的部队,军队的建制全是和晟朝部队一样,这也是赫连叶娜要求的。 转眼。 空旷的平原上,一骑正飞快奔向远处巨大的褐色土城。 赫连部不仅军队上模仿晟人,也学习建造了城池。 骑兵进入土城,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来到了一个占地数里的高大营帐前。他翻下马,径直走进去,跪在了赫连叶娜的面前。 “禀大首领!齐云首领,在黑水谷地阵斩祈羊大流石,俘虏敌军一万,战马五千,收获淄重无数。” 赫连叶娜披着漆黑如墨的兽裘,所有发丝向后拢,垂于后背,有彩色绳子系着,头顶发间镶嵌着黄红蓝三种颜色的不规则细小宝石,左边耳垂上挂着一串造型繁复,尾摆纤长的红宝石耳坠,那颗红宝石鲜红如血,如人眼眸,摄人心魄。 “我已知晓。”赫连叶娜声音清冷。 等到传信的士兵走后,她的目光落下周围盘坐的大小首领。 “齐云首领屡建战功,当重赏,诸位可有建议?” 大小首领面面相觑,低声议论,却无一人站起说话。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齐云首领现在是最得力的干将,一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人就完了。 “赫连钰你说。”赫连叶娜指名道姓。 “大首领我……”赫连钰突然被赫连叶娜点到显得有些不安,她深思熟虑的想了想,继续道。 “我觉得,可以封齐云首领为查哈古。” 她的话一出,周围的首领突然爆发了强烈的议论声。 因为‘查哈古’在赫连部代表着晟土大将军。 赫连叶娜没有说话,看着各个首领面色各异的反应,静静的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大首领,我觉得可以封齐云首领为查哈古。”布耳多呼非常佩服齐云,他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可以学习东西那么快,就像是眨眼间从婴儿变成了强大的汉子,齐云的那些战法理解他是怎么也学不来。 “大首领,齐云首领确实居功甚伟,只是封位查哈古我认为还为时过早,查哈古不仅仅是我族的全军领袖,还关乎到大首领的地位。毕竟齐云首领不是赫连族人,若是像黑山大石一样生出二心恐怕会再次对我族造成重大打击。”一老态龙钟的女首领道。 年迈的女首领就像是一个代表,说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赫连叶娜知道底下人的想法,她也在认真考虑这个事。 “此事暂时放到一边,齐云首领应该快凯旋而归了我们出去迎接他。” 还未靠近大帐,齐云就见到了远远而来迎接自己的夷族子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手上还拿着各种美食。 齐云驾马走在部队的最前面,道路两边的人都在为他欢呼,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成为了整个赫连部声望仅次于赫连叶娜的人。 这两年中,他带来了太多的胜利,太多的食物,而且每次大胜而归时都把所有的战利品分给了需要帮助的夷人,在后来加入赫连部的游民眼里,他都快要神化了,以至于他虽然对周边的人从来不苟言笑,但是人们还是拥护他。 回到自己的营帐,齐云脱下兽皮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又洗了洗手,坐在了椅子上,眼神空洞的注视着身前。 他其实很后悔答应赫连叶娜的要求,可是那会他又能有什么选择呢。 两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家,想着远在万里之外的伊人,他尝试托人带信回家,可总是没有回音,他只能期望父母知道自己还活着,不要为自己担心。 北地获得的荣耀再多,却没有任何是真正属于他的,他拼命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可以早日回家。 “齐云,你在做什么呢?” 正在相思的齐云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拉回了营帐,他知道外面是谁,算起来,整个北地他只有一个朋友,就是外面那人。 “布耳多呼!快进来!”齐云坐直了身体,喊道。 “今日你又打了大胜仗,再这样下去祁羊部的大首领都要亲自上阵了。”布耳多呼随意的坐在齐云面前,大笑道。 “都是大首领的筹谋,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齐云拿起酒壶,给布耳多呼倒了满满一碗,又给自己来了一碗,说道。 “来,我们可有几个月没喝酒了,今天得好好喝一壶。” “好!”布耳多呼爽朗的端起酒碗,又大笑道。“还有咱们可好久没切磋了,待会得过过瘾!” “随时奉陪,不过现在先喝酒!”齐云举碗。 酒未喝足,布耳多呼就把齐云拉到了帐外空地。 “齐云,你在外这个月,我可是苦练勤修武技,今天我是一定要找回脸面的,你可不要再有保留了。”布耳多呼得意道。 “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齐云双手握住斩马刀,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布耳多呼的武器也是一把斩马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内气开始在身体涌动,而后瞬间挪动身体,一道青光自头顶落下。 锵的一声,凭空而现的气流卷起了相撞在一起的二人的头发,而后又向四周疾速扩散,打的帐篷布发出爆裂的声响。 齐云身后的空地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如同被牛梨翻过的土地,草根都露了出来,但是他本人却屹立不倒,仅仅只是用一只手握刀,便挡住了布耳多呼的全力一击。 “齐云你越来越强了,我又输了,不过你等着,我会回去更加努力的修炼的,我会打败你的!”自己毫无保留的攻击被别人轻描淡写的挡住了,布耳多呼并不气馁,相反还很有斗志。 “那我等你。”齐云笑道。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在两人的身后响起,赫连叶娜拍着双手走了出来,她看着布耳多呼。 “你最近是不是偷懒了?我记得以前你还可以和他打个平手。怎么现在他都不出手你就认输了?” “大首领误会我了,我真的很努力修行了,只是齐云实在让我看不懂。”布耳多呼汗颜的解释着。 “你少花点时间在女人身上,或许可以赶上他。”赫连叶娜道。 “大首领,虽然我也想这样,但是我的三个夫人不会答应啊。”布耳多呼尴尬的笑着。 齐云听了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那你还不快去陪你夫人?”赫连叶娜没给他好脸色。 “大首领,齐云,我走了。” 布耳多呼走后,齐云也没有了在外面停留的闲心,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而去。 “等等!”赫连叶娜喊道。 “大首领有事吗?”齐云问道。 “有,陪我去巡视部落!”赫连叶娜干净利落道。 “这好像不是我的职务?”齐云并不想去。 “现在是了。”赫连叶娜说着向前走,可齐云还僵立在原地。 赫连叶娜回头道。 “怎么?要我拉着你走?” 齐云犹豫着迈动了步伐。 第22章 心声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部落中的大道上,因为昨夜下过雨,道路显得有些泥泞。 赫连叶娜走到两匹高头大马前停了下来。 她先行选了一匹红棕色的大马,在马上俯视着齐云道。 “上马!” 齐云打量了片刻,还是翻上了黑色的大马背上。 赫连部的扎营地是禁止骑马的,但是二人却不在此列。 “这是出营的路?”齐云的声音很轻,但是一字不漏的落入了赫连叶娜的耳朵。 如今的他已经是极境三阶,以气传音轻而易举。 赫连叶娜没有回应,只是一直往前疾驰。 两人穿过连绵的层层大帐,终于来到了草原之上,赫连叶娜调转马头开始围绕着偌大的营地绕圈,直到夜幕降临,她停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丘上面,俯瞰整个营地。 齐云安静的来到了她的身后,与她保持着两个身位的距离。 “母亲死的时候,部落内忧外患,一副灭亡之象。而现在它的规模翻了十倍,旁人望之生畏,敌人闻之恐惧。”赫连叶娜挺立着身子,自说自话。 “你很厉害。”齐云道。 “可是还远远不够,草原上还有远比我们强的对手。” “我们应该先灭了祁羊部,再谈其他敌人。” “归海部不会坐视我们变强的,现在的赫连部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线,或许他们很快会从草原深处出现。” “那么你的意思是?” “和祁羊部和谈。” “和谈?” “雪域草原的一切都是王的,而我便是天定的王者!我不会屠戮我未来的子民。”赫连叶娜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傲然。 “目前来看,祁羊部恐怕不会接受我们的条件,他们虽然节节败退,但是兵力尚足,还有一战之力。” 赫连叶娜仰望星空,道:“所以还有一场关键的战斗。” “大首领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齐云语落,二人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他又道:“大首领如果无事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赫连叶娜忽的喊道。 齐云放下了缰绳。 赫连叶娜回过头来,眉目有别样的情绪。 “我有事和你说。” 齐云心头一跳,不去看赫连叶娜的眼睛,自顾的说道:“近日来,连番大战,臣尚有许多要事需要处理,如果大首领的话不重要便留到以后在说。” “你被除职了,现在没事了。”赫连叶娜冷道。 “啊?”齐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因为我准备给你个新的职位。”赫连叶娜看着他惊讶的脸色又笑了。 “多谢大首领,不过我现在当个小小首领挺好的。” “你难道不想提前回家?” 齐云愣了愣,面露喜悦。 “大首领的意思是?” “我决定封你为查哈古。” “查哈古?”齐云听过这个称呼,可以统筹部落的所有兵力,大小首领都要听他指挥。 “不过你还得完成打败祁羊部的任务。”赫连叶娜道。 齐云心中在权衡,如果他能掌控赫连部的所有兵力,那么肯定可以更快的帮助赫连叶娜召开大会,登上雪域草原之王的位置,他也可以更快的回家,说不定用不了五年。 “多谢大首领。”齐云由衷的道。 “除此之外,你还有想要的赏赐吗?” “大首领的好意我心领了,上次你给我的几本武技兵书还没有参透,就不必了。” 齐云说着要走,赫连叶娜语速极快的道。 ”只有提起让你回家的事,你才会动容吗?” 她眉目间带着失落。 齐云定身,嘴唇起合。“对于家乡,大首领是不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赫连叶娜喃喃细语,面做思考 。“那你可以和我讲讲你的家乡吗?” 齐云环顾左右而言。“大首领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想……” “陪我说说话那么难吗?”赫连叶娜面带愠怒的打断了齐云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能打过我了?” “臣,不觉得……”齐云境界越是高了越明白和赫连叶娜之间的差距。 “那你现在为我讲你家乡的故事,立刻!”赫连叶娜捏起了拳头。 犹豫再三,齐云轻轻开口了。 “我从小住在海边的白石城里,我们称呼它为海月城,海月城很大,比眼前你们的部落还要大上一圈,有内外三层,它是依着海边的山崖而建造,我的家在城中最高的位置,和这里一样可以看见城里所有的角落。” “我最喜欢在五月去滨海的崖边,那是海樱花开的季节,风一来漫天都是淡蓝色的花瓣,香气扑鼻……” 赫连叶娜听着齐云的故事,她突然对遥远的洛州生出了强烈的向往。 可是她知道,自己永远也去不了。 齐云越说心情越愉悦,也就讲的更加的活灵俱现,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赫连叶娜那炽热的目光,下了马就地盘坐在了草地上,继续回忆,述说。 赫连叶娜跟着坐在了他的身边,静静的聆听着,浩瀚星空下,一人认真说着过去,一人用心听着故事,一直到夜深露重,虫鸣四起,仍未结束。 许是盘坐的时间长了,赫连叶娜向齐云身边靠了靠,两人后背贴在了一起。齐云声音戛然而止,想要站起,却听见赫连叶娜轻声道。 “别动,我腿麻了,让我靠一靠。” 沉默了一会,齐云终究还是没有站起来。二人就这样背对背靠着,齐云能感觉到后背淡淡的温度,老鹰的叫声此时在天空响起。 “你说动物会有感情吗?” 赫连叶娜抬头望着天空,声音非常的低柔,似在自说自话,又像是在询问。 “动物?可能会有。”齐云不确信的说道。 “那么他们如果有感情,草原的马和天上的鹰有没有在一起的机会?” “没有。”齐云答道。 “为什么?” “鹰和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都没有接触的可能,怎么会在一起。” “如果他们之间发生了曲折离奇的故事,能彼此相知呢?” “两种完全不同的动物,一种吃肉,一种吃草,它们之间不会有故事的。” “它们也是生活在同一片天地啊,怎么会没有故事呢?” “每一种生命都有它自己的生存轨迹,这是注定的,不可更改。” “你说的是宿命吗?” “对,古籍言,世人皆有天命,不可知,不可违,不可逆。” “不可知,不可违,不可逆……便是命吗?”赫连叶娜轻轻一叹。“是啊,鹰能见到马,但是马可能一辈子也看不见鹰,鹰也不该见到马。” 她的话意有所指,齐云却是听不明白,道:“本就是如此。” “本就是如此。”赫连叶娜咬文嚼字的复述了一遍齐云的话,然后沉默不语了。 等了许久,齐云发现赫连叶娜还没有起来的意向,忍不住问道。 “你睡着了吗?” “没有。” “你腿还麻吗?” “不麻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起来?” “不想起来。” “……”齐云无言片刻后道。 “外面露重,我们该回去了,部落里的人长久不见你恐怕也会担忧。” 赫连叶娜偏头望着不远处散落一片的幽幽灯火。 “每个人都知道我的强大,无人会担忧我,他们担心的是自己,自己的安危,自己的财富,自己的温饱。” “你忘了紫罗她们吗?她们肯定会牵挂你。” “可我现在需要的是另外一种温暖。”赫连叶娜忽的抓住了齐云的手。齐云心中大惊,连忙挣开手,站起,并且和赫连叶娜保持了距离。 “你就那么怕我吗?”赫连叶娜回过半边身子,吟吟笑道。皎洁的月光如水般落在她的身上,可以看见脖颈和肩膀处雪白的肌肤。 “君臣尊卑有别,还请大首领自重。”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赫连叶娜站起身向着齐云走去。 “大首领,若是你身体不舒服,我们应该尽快回营帐,叫部族巫医来给你看看。”齐云一边倒退一边快速说道。 “我的病寻常药石难医,非你不可治,你愿救我吗?”赫连叶娜停下了脚步,故做媚态,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情万种。 “我不是医师,若是医师都不能医治的疾病,我更无办法,大首领好自为之。”齐云说完,转身极速飞奔向部落,连马也不骑了。 “你……” 赫连叶娜气急败坏的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眉目藏着微微怒意,她大声喊道。 “齐云!我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拿到手的,你跑不掉的,你最后一定会是我赫连叶娜的!” 一路狂奔回到自己的大帐,齐云吩咐两个守门的卫兵不管谁来都要禀报他,而后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心神不定,想到赫连叶娜一贯的作风,他又起身在床边拉起了一串铃铛,只要有人靠近床铺便会发出声响。 临近清晨,太阳还未出来,但是天边已经有光,草原上还是昏暗一片,勉强可以面前视物。 忽的,齐云帐中铃声大做。 “谁?!”长剑出鞘的声音响起,齐云剑指来人。 “三公子,是我!”来人操着洛州口音,全身裹在黑色的布衣里,只露出了一个眼睛。 齐云听着声音异常的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他没有取下剑。那人褪下了连在衣服上的黑色帽子。 “徐……叔?!!”齐云惊了一下,立马压低声音。 “三公子,你还好吗,我是来带你回去的。你的信大公和主母已经收到了,知道你没死,他们都开心的不得了,特地派我来接你回去,趁现在夷人没有防备,快和我走。”徐韬小声道。 “徐叔我暂时还不能就这样走了。”齐云满脸苦涩。 “怎么?公子被夷人下了毒药?”徐韬惊疑。 “没有,徐叔我好好的。”齐云解释道。 “那你为何不愿意走?难道是在这夷人部落娶妻生子了?”徐韬目中惊讶更甚。 “徐叔你误会了!其实是我答应夷人首领的一个要求,条件是她不杀我,五年后任我离去,现在约定时间未到,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齐云急忙解释。 “迂腐!”徐韬怒道。“夷人狡诈,你和他们的约定不算数,快和我走,天亮了就来不及了!” “徐叔,我不能走。”齐云声音虽然很轻,其中却有着一种决绝。 “公子,主母念你成疾,蛮夷之地有何留恋,你快和我回去,大公已经在整顿兵马,选择时机,大举发兵北地了,我们和夷人可是有着深仇大恨啊!”徐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唯一能想到齐云执意要留在北地的原因就是和这里的某个女人有了牵连。 “徐叔,你不必再劝,父亲从小教导我一诺千金,我既然许诺别人,自然会履行约定,请你回去告诉我的母亲,叫她不要担心,五年约定一到,我一定会回去的。” “唉!公子你真是和大公一个骨子里刻出来的。”徐韬叹息着。“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只好回去如实禀报了,你切记,一定要保重自己的安危,万万不可使自己陷入危险,还有世间女子众多,你没必要为一人而肝脑涂地。” “徐叔你误会了。”齐云有些汗颜,心知徐叔肯定理解错他的意思了,但他也无法详细解释。 “你不必说了,夷人部落高手众多,我得离去了,公子千万保重!”徐韬郑重的说道。 “徐叔,请放心!”齐云也郑重的回应。 第23章 下药 徐韬退出齐云营帐,差点就迎面撞上了一名夷人女子。他暗道自己大意,匆匆侧身和那女子擦肩而过。 赫连叶娜立在原地,目光别有意味的盯着远去的黑衣人。 几息过后,她摇了摇头,走进了齐云营帐。 齐云没想到徐叔一走,赫连叶娜就来了,他怀疑自己和徐叔的对话全被她全部听见了。 “怎么,你的大首领来了也不给她让个坐?”赫连叶娜轻车熟路的坐在了齐云的床上。 “你爱坐哪里随意。”齐云起身走开。 “方才我撞见一个人,是从你的营帐出去,一大早的那人是谁啊?”赫连叶娜随意问道。 “哦,一个士兵,过来禀报情况的。” “是吗?可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穿那种服饰的士兵呢?而且他腰间还带了玉牌,整个草原好像都没人会带玉牌,倒是你们晟土的人一个个都挺讲究的。”赫连叶娜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齐云。 “玉牌?可能是缴获的,每个人都有他的喜好,你没见过就不代表没有。”齐云脸上露出了一丝慌乱。 他很确定徐叔不是赫连叶娜的对手。 “你说的对,所以我让人把他抓住了,准备好好看看他奇怪的喜好。”赫连叶娜轻轻笑道。 “他在哪里?””齐云顿时急了。 “一个小兵而已,有什么好关心的?”赫连叶娜不以为意道。 “我再问一遍他在哪里!”齐云怒道,两步上前,抓住了赫连叶娜的衣领。 “他对你很重要吗?从来没有见过你这副模样,倒是有些新奇。”赫连叶娜不挣扎也不反抗,任由齐云拿捏着,半个身子都悬空了。 “你……”齐云气极,轻轻放下赫连叶娜,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我告诉你,他是我的一位亲人,从洛州来寻我的,对我很重要,现在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了吗?” “是你的亲人啊,那我可以不杀他,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他是来接我回去的。”齐云如实道。 “这么好的机会,那你为什么不走?” “你明知故问?” “哦?原来你是舍不得我的。”赫连叶娜脸上笑容绽放,就如同那贫瘠山谷里最美的花。 可是齐云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思。 “你想多了,只是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 “不解风情,你就不能骗我一次,说一声是吗?说不定我一高兴就告诉你了呢?”赫连叶娜扁嘴,略显不满。 “我……是……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齐云扭捏着,口不从心的低声道。 “不能。” “你耍我?” “没有啊,只是你自己心口不一,而且表情也不会假装,我感受不到一点点真诚。” “本就是假话你还要真诚?” “对啊,你要欺骗我嘛!可是你没有成功。” “赫连叶娜你你你!!!”齐云的耐心彻底没了。“今天你如果不告诉我他的下落,我便和你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这听起来倒是挺吓人的,不过我们之间有恩吗?你好像一开始只是我的一个俘虏。”赫连叶娜认真的说道。 “拔剑!”齐云三尺剑锋直指赫连叶娜。 赫连叶娜微微挑眉,随手甩出一道淡金色的匹练,击中了剑身,长剑顷刻化为了两截。 “不用。”她站起身,眼光扫过咬牙切齿的齐云,一边向外,一边说道。“我还需要你,所以想知道他的下落,那么晚上到我的营帐来。” 临近帐门她又回头。 “记得洗干净哦。” 折辱!! 齐云觉得赫连叶娜就是在赤裸裸的折辱他,可他却不能不去。 心情愉快的赫连叶娜漫无目的的走在部落的大道上,所有人见到她都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好,但是她却从没有回应任何一个人。 “姐姐。”赫连紫罗一路小跑过来。 “什么事,紫罗?”赫连叶娜抬眼。 “叶臣部昨晚来使者了,我去找你发现你不在,现在我安排在一处偏帐里。” “叶臣部使者?他们来做甚?难道是想结盟?” “对,领头的人已经同我说了一些,但还是要求要当面见姐姐你。” “告诉他们我很忙,没空,哦不,是最近都很忙,有什么事你们沟通就行了,结盟可以,但是一定要叶臣部拿出诚意来。” “是姐姐,我知道了。”赫连紫罗说完就要退去。 “紫罗等等。”赫连叶娜叫住了她,小声问道。“你知道男人喜欢什么吗?” “姐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随口问问。”赫连叶娜故作风轻云淡。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有男人。你可以问问钰姐或者赤姐,她们肯定知道。”赫连紫罗羞涩道。 赫连叶娜看了看她,笑道:“你也到年纪了,看上那个男人和姐姐说,连夜给你送帐里面去。” “姐姐,你说什么呢?我不和你说话了,我回去忙正事了。”赫连紫罗脸色通红的跑了,她可是要一生侍奉巫神的人。 “你看见钰儿叫她来我营帐。”赫连叶娜喊道。 “知道了。” 没过多久,赫连叶娜在大帐里见到了一身甲胄的赫连钰。 “姐姐,唤我来何事?”赫连钰问道。 “紫罗没和你说?” “她支支吾吾的什么话都没有说清,最后只叫我来你这里。” “那个……嗯……怎么样……才能降伏男人?”赫连叶娜罕见的露出了赫颜。 “打一顿就好了!”赫连钰脱口而出。 “打……打一顿?”赫连叶娜想着齐云那桀骜不驯的模样,如果打他一顿,可能打死都不会让他松口。 “没错,姐姐我那几个月臣都被我打的服服帖帖的,都没人敢在我面前抬头直视我。”赫连钰傲然道。 “那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我毕竟是个讲道理的人。” 赫连钰闻言面色一愣,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确实是还有别的办法,只是那套都是晟人的伎俩,在我们草原是不实用的。汉子就应该抢,看谁比谁厉害!” “巧了,他就是一位晟人,你说说晟人的办法。” “晟人?”赫连钰心思急转,脑海中立马就浮现了一个容貌俊朗,丰神如玉的人,她喜道。“姐姐终于要对他下手了?要不是知道姐姐喜欢,我肯定第一个月就把他俘虏进我的营帐了,一年都不让他出门。” “咳咳……说正事,你的方法。” “下药!” “下药?” “以我看来,齐公子是最古板正经的哪类晟人了,他肯定不喜和我们北人有什么牵连,要想收服他,得先占了他的身子。” “这……不好?”赫连叶娜一开始的想法也是这样的,但是她还是要矜持一点,毕竟她是整个赫连部的大首领。 “姐姐,有什么不好的?你忘了母亲大人有多少月臣吗?你如今一个都没有,不少部落老人都颇有微词,只是碍于你的威严不敢多说,如果你现在把齐公子收入帐中也是件好事,不仅可以安不少人的心,也可以让他的身份名正言顺,毕竟齐公子是个外人,他在部落里就算军功再高,身份始终名不正言不顺,可一旦成为了你的月臣,那么他的身份地位都不会再有人质疑了,也不会阳奉阴违的背地里议论,搞些小动作。” 赫连钰的一番话直接打消了赫连叶娜最后的犹豫,她目露光彩,道。 “你有药吗?我今晚就要用。” “有。”赫连钰当即从身后掏出了一瓶,叮嘱道。“这是给牛催情用的,人也可以,但是量不能太多,要看使用者的境界高不高,高的话可以多加点。” “好,我知道了。今晚你负责巡视我的营帐,谁都不能靠近。” “我明白,姐姐。”赫连钰笑道。 当夜,赫连叶娜换上了晟人的衣服,白色云锦纱质长裙,袖口和裙摆有蕾丝卷成的花,裙摆只到小腿处,洁白的长腿迈步间若隐若现,腰间系着淡红色丝带,胸口被撑的鼓鼓涨涨。 最后,她还唤人给自己梳了一个晟人的发饰,是她印象中在长歌城的模样。 等齐云见到赫连叶娜的时候立时呆在了原地。他不能不承认眼前人的美貌,那是和晟人完全不同的风格,轮廓分明的脸颊,深邃的眼眸里镶嵌的是两颗褐色的宝石,洁白无瑕的肌肤比之净雪也不逞多让,特别是在这莹莹烛火旁边,更是度上了一层别样的柔美。 他吞了吞口水,就在站在营帐门前,冷冷开口。 “我按约来了,大首领现在可以告诉我徐叔在哪里了?” “你先过来坐。”赫连叶娜颇有闲情雅致的坐在桌边,摆弄着酒壶,她很满意齐云惊愣的表现。 “你说了我才过来。”齐云觉得今晚没想象的那么平静,眼前的人一瞥一笑间似乎都充斥着某种诱惑,他也是个正常的人,某些冲动不可避免。 “我说第二遍时你就见不到他了。” 赫连叶娜此话一出,齐云当即走进了营帐。 “坐下!”她又道。 齐云照做。 “坐我身边。” 齐云巍然不动,冷脸开口。“大首领,男女有别,尊卑有序,如果在靠近我就是冒犯你了。” “我准许你冒犯我,天下唯你一人。” “我……”齐云还是老老实实坐到了赫连叶娜的身边,一靠近那美丽的人儿,他就闻到了一股子芳香,似乎在昨夜他也曾闻到过,只是那时若有若无。 他目不斜视的端坐着,心跳逐渐加速,赫连叶娜为他递上了一杯酒。 “喝了它,我就告诉你。”赫连叶娜柔声细语。 齐云不疑有他,举杯一饮而尽,只是酒入口中,他感觉颇怪,酒里面像是参了药渣,苦涩而卡喉,他好不容易咽了下去,放下酒杯正好迎上了赫连叶娜那笑吟吟的目光。 “我并没有抓你的徐叔,现在他应该是在星夜兼程的赶往无当关。” “你没有抓他?那你叫我来是为何?不对!酒里有毒!?”齐云惊觉。 “不是毒,你马上就能感觉到了。”赫连叶娜单手撑着侧脸,靠在桌子上,眼眸中水波荡漾,化为柔情。 “不是毒药?为何我感觉浑身发热?”齐云问道。 赫连叶娜微微笑道。“用你们晟人的话讲,这应该是一种春药。” “你无耻!!”齐云当即想要运气化解,可却是越运气,越心浮气躁,鼻息都变得无比粗重。当他抬头,赫连叶娜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铺上,衣裳半解,如雪的肌肤大片裸露,眼带媚意,挑衅般的望着他。 运气无解,齐云想往外走,身子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 “今晚你走不了。”赫连叶娜在齐云耳边吐气如兰,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具灼热的躯体。 “你不会得逞的。”齐云挣开赫连叶娜的手臂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他愈发的神志不清。 “我想看看你坚持的了几时。”衣裳凌乱的赫连叶娜再次抱住齐云,肆意抚摸着他的胸膛,慢慢褪下了他的衣服,二人距离咫尺间,都能感受到对方厚重的气息。 赫连叶娜媚眼如丝,轻轻亲吻着齐云的脸颊,药入心血的齐云开始有了回应,可当他的手要落在赫连叶娜的滚烫的娇躯上时,脑海中却浮现了一个满怀期待的笑容。 霎时,齐云逆转运行功法,七窍流血而出。赫连叶娜察觉不对,立马出手,点了齐云的几处气门。 齐云晕过去了,赫连叶娜把他放在了自己的床铺上,整理好了他的衣裳,坐在旁边愁眉紧锁。 她想不明白是什么力量可以让齐云冲破原始的本能,直到听见了他梦呓喊出的名字。 赫连叶娜心中大恸,眼角流出泪来。 “她竟让你如此牵挂吗?死都不愿意和我有所瓜葛。” 第24章 十里原之战 第二日正午,齐云还躺在床上,面上通红,身体滚烫,赫连叶娜怕他出现意外便唤来了巫医和赫连钰。 “姐姐,你给齐公子吃了多少药?他怎么现在都还有反应?”赫连钰偷偷瞄了一眼不可描述的位置,在赫连叶娜耳边悄声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问题的时候。”赫连叶娜脸色微红,斥了一句,又向巫医询问:“我点了他的气门后他昏迷一晚上了,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会不会有事?” 巫医郑重其事的检查了一番齐云的身体,道:“回禀大首领,齐云首领的情况……属下一时看不通透,他的体内似乎有一股强大的药力在乱窜,或许等药力平息了他自然就会醒了。” “那个药……这么厉害吗?”赫连叶娜不解。 “这种强大的药力恐怕只有古书上记载的神药才能达到。”巫医认真的说道。 “神药?”赫连叶娜和赫连钰异口同声的发出惊呼。 “不可能,我明明给姐姐的是……” “钰儿!” 赫连叶娜喝断了赫连后面的话,继续道:“有劳巫医了,情况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属下告退。” 等巫医收拾好东西离开后,赫连钰问道:“姐姐,要不要再请大祭司来看看?”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糗事吗?”赫连叶娜冷脸。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担心齐公子,毕竟那个药牛吃多了都扛不住。” “他扛得住!”赫连叶娜恨恨的咬牙。 赫连钰面露疑惑:“难道姐姐昨晚和齐公子没发生什么吗?” 赫连叶娜没有说话,赫连钰认证了心底的猜测,难怪她昨晚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 稍隔片刻她又试着问道:“姐姐你是不是药下少了?” “一瓶都倒了还少吗?”赫连叶娜有些恼怒。 “一瓶?那确实是够多了,可是不是太多了,所以齐公子直接昏迷不醒。” “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你出去,我想静静!”赫连叶娜撵人了。 “姐姐,我哪里还有晟人的药,你要不要?” “再不出去,我要生气了!” 见赫连叶娜不像是开玩笑,赫连钰识趣的退下了。 等到了夜晚,齐云还没有醒来,赫连叶娜又唤来巫医检查了一遍,得到的答复和上午的如出一辙。 赫连叶娜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继续等待,她拧干一块布,仔细的擦拭着齐云的脸庞,手指触碰到的肌肤已经不似最初滚烫灼人了。 感受到脸上丝丝的冰凉,齐云幽幽睁开了眼睛,正好见到了试图动手打开他衣服纽扣的赫连叶娜。 “你要干什么?”齐云一下跳了起来,裹起兽皮毯子,缩到了角落。 见到齐云醒来,赫连叶娜先是惊喜,可一想到昨晚他逆运功法的举动和梦呓的人,她又变得无比失落,不过她虽然心情波澜起伏脸色却丝毫不变。 “你看不出来我要干什么吗?当然是继续没有完成的事儿了!”赫连叶娜冷笑。 “你无耻至极!”齐云大声怒道,身处角落的他觉得现在这副画面有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嗯!对!我无耻。”赫连叶娜捏着双拳,紧咬牙齿,她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 “你们晟人每个人都讲诗书礼乐!那里才是你的理想之邦。” “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一个野蛮人。” 赫连叶娜的声音都变得颤抖,她态度急转,刚才还盛气凌人,转瞬就仿佛要潸然泪下。 她转过身去,不想让齐云看见自己不堪的一幕。 “你……没事?”齐云放下了防备,走到了赫连叶娜身边。 “你给我滚出去!”赫连叶娜偏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我……”齐云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想到两人的身份,他话到嘴边又难以脱口了。 “滚出去!”赫连叶娜的声音出现了非常明显的波澜,像是在哭泣。 沉默一会,齐云选择了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他明白有些事,但是他不能给予回应。 就像她说的鹰和马,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虽然是同一片天地,却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赫连叶娜以为自己已经很强大了,可是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是会被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击破了心防,而且还是那句她听过了很多遍话。 静默了良久,她抹掉眼角干枯的泪痕,展开了北地的地图。 …… 十日后,赫连叶娜亲自出征,发兵十万直扑祁羊部大本营。 双方约战十里平原,鏖战数日不分胜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祁羊部的败局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草原上,正午的阳光非常炽烈,地上的草都显得无精打采的,而在不远处,是一条清澈小河,一支黑色皮甲的千人部队正在靠近。 部队中有骑兵有步兵,个个垂头丧气,他们举着一面烧掉半边的黑旗,士兵身上的皮甲破损,可以见到明显的刀剑伤痕,人与马身上皆有伤。 领军的首领是一个粗犷的光头汉子,脸上有一道结痂不久的伤疤,他手里提着长柄大刀,刀身上有着一片厚重的黑色血污。 踏入溪流,部队立马失去了阵型,饥渴难耐的人与马都停了下来,贪婪的探头喝水。 “都给老子起来!谁他娘的敢在乱动,我立马砍死他!”光头汉子见状怒不可遏。 闻声的士兵们立刻停止了动作,不管在饥渴,他们还是知道小命最重要。 “全军加速前进,今夜必须和大首领汇合!”光头汉子一声令下,部队的行进速度开始加快,全力向着远方黑山脚下的森林奔袭。 而在森林里,趴在草里的齐云早已等候多时,他的周围是一群装备精良,手持铁刀的士兵。 等到光头汉子的部队全部进入伏击圈后,齐云一跃而出,身后黑影无数,一声惨叫拉开了战斗的帷幕。 “不好!有埋伏!” “快跑啊!” “啊!!” 战斗的局势完全呈现一边倒。 “是你,洛州小子!今日我必斩你!”光头汉子发现了齐云,驾马怒冲向他,一路阻拦的人全部被他一刀砍翻。 齐云也发现他,抽身向前主动出击。 光头汉子大刀扫出一道白虹,齐云翻身躲开,一脚踩在树上,借力欺身上前,光头汉子虽然招式威力强大,但是抬手间的动作明显比不上齐云。 没招架几下他便被打下了马。 连天的战斗齐云的实力已经不可同往日而语了。 “洛州小子,我倒是小看你了!”光头汉子从地上滚起,郑重的打量着齐云,方才他有些轻敌,现在却是不敢再有丝毫大意。 “承蒙看重。”齐云随意说着,脚下有了新的动作,只见他身化长虹,举剑刺出。 光头大汉内气幻化成形,在周围形成了一个圆球,同时大刀猛的挥起,但是落在齐云头顶两厘的地方却停住了,他的护身气罩破了个洞,身体被刺了个对穿。 “不……不可能……”光头汉子倒下了,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死后,剩下的战斗很快也就结束了。 至此,祁羊部的援军没有一支到了正面战场。 入夜,祁羊部最大的营帐里坐着两个中年人,正在商议要事。 上唇留着两条山羊胡子的祁羊部大首领,祈羊十田怒容满面的坐在宝座上。 “赫连部欺人太甚,我祁羊十田就是战死沙场也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大首领三思啊,如今我祁羊部寡不敌众,族中都已经快到无人可战的地步了,不妨先和那赫连丫头商议一番,看看是否有回旋的余地。”满脸黑胡子的祁羊十田亲信,呼儿扎劝道。 “商议个屁!她们的要求一天比一天过分,要我如何商议?” “这……主要是我们前面直接拒绝了她们的提议,人家有气也说不定。” “好,呼儿扎,我就委派你前往赫连部大营,此事不可让其他人知道。” “大首领放心,不过此去还需要表明我们的诚意。” “你需要什么?”祁羊十田问道。 “黑山大石一族的人头。”呼儿扎道。 “如今黑石部已经没多少人可用,就依你了。”祈羊十田随意道。 从祁羊十田的大帐出来后,呼儿扎吩咐了左右一声,很快一车血淋淋的头颅被拉来了,他没有丝毫停留,只带了两个亲信,便向赫连部出发。 凌晨的天空还是一片昏暗,月垂天边,繁星未褪。 “大首领祁羊部使者求见!”士兵在大帐外高声通禀。 赫连叶娜一夜无眠,她收起桌上的地图,道。 “让他进来。” 呼儿扎进来了,还带着一车的“礼物”赫连叶娜一眼就认出了车上的人头属于谁,她本想亲自手刃的仇人,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见到了。 “见过赫连大首领,在下祁羊部呼儿扎,奉我主之命前来商议两方退兵休战之事。”呼儿扎虽是主动前来求和,姿态却不卑不亢。 赫连叶娜没有让他坐,直接问道。 “祁羊十田愿意给多少牛羊和人口粮食?” “赫连大首领想要多少?”呼儿扎反问。 “各十万。” “各十万?”呼儿扎差点没有惊呼出来。平复了会心绪,他才道:“能不能少点?” “或者祁羊部臣服于我!” “这……”呼儿扎把后面的绝无可能咽了下去。 “等我回去与我主商议一番,在给赫连首领答复可否?” “可以,但是我赫连部的士兵一步也不会停,你们最好尽快。” “一日,一日之内定能给赫连大首领回复。” 呼儿扎走了,赫连叶娜看着那车礼物笑了。 “黑石部,可曾想到今日……” 很快赫连叶娜在军中燃起了庞大的火堆,她站在临时搭建的祭坛前,高声呐喊。 “今天,以仇敌之血,祭我大母魂灵!” “背叛者将永世被人唾弃,魂无所归,沦为荒原野狗。” “大母魂灵必将保佑我赫连部强大兴盛,我们将战胜一切敌人。” “在我赫连叶娜的时代,草原将再次统一,再次兴盛!!!” “大首领!大首领!大首领!”所有人都开始为赫连叶娜高呼,群情激奋。 第25章 十里原之战二 齐云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或许是因为身在人群中的原因,他竟也有些热血沸腾。 不过,观看片刻后他转身走了。 草原统一对晟土来说是威胁,他打心底里不想见到那一天,因为那时首当其冲的便是洛州无当关。 许多赫连部的人都流着眼泪,他们报仇了,并且更加强大,曾经的强敌现在也被他们打的低头了。 祭祀过后,赫连军队的士气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每个士兵都斗志昂扬。 祁羊部侦查的哨兵发现这一情况立马禀报了祁羊十田,呼儿扎刚回大营,祁羊十田便立即召见了他。 “呼儿扎你此行可有和那赫连氏谈妥?” “回禀大首领,那赫连氏要牛羊粮食人口各十万,属下……” “什么?十万?简直欺人太甚,老夫就是战死沙场也不会答应她的要求,我要立马点兵和她决一死战!”祁羊十田怒不可遏的打断了呼儿扎的话。 “大首领息怒,我看此事还可以再行商议。” “商议?那赫连氏完全没有任何诚意,不必再议了,在你走的时候归海部来了使者,既然赫连氏决心找死那我们就和她们拼个鱼死网破。” “归海部的人?大首领,他们说了什么?”呼儿扎一愣。 “我部臣服于他们,他们派兵来援。” “大首领,我听闻归海部有一晟人谋士,其人诡计多端,恐怕没那么好相处啊。”呼儿扎犹疑道。 “如今已到了我祁羊部生死存亡之际,我也是无奈之举,要怪就怪那赫连娘们不识抬举,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答应归海部的要求至少能保全我祁羊氏的家底,将来也未可不能东山再起,这次我要让赫连氏彻底消失在这片草原上,一个娘们还妄想骑在我们的头上,简直是痴心妄想!” 归海部的一群使者出使了祁羊部后,又出现在了赫连部军营外面,为首的中年人穿着一身蓝色的皮袄,大腹便便,满脸傲然,胡子翘上了天。 “快叫你们大首领出来迎接我!”蓝皮袄中年人叫嚣道。 “你等是何人?”守门的士兵就要拿下他们。 “你敢动手?我乃归海部使者,前来劝战。”蓝皮袄中年人嚷道。 听到此话,守门的几名士兵拿不定主意了,遂派了一人前往军营禀报。 不一会后,木质的大门打开,归海部一行进入了军营,他们被安置在了一个空置的小营帐内。 “你们的大首领何在?还不来见我?小小赫连部,竟然敢怠慢我归海锉。”蓝皮袄中年人一见到那小小营帐就怒骂不止。 “大首领在和首领们商议要事,尔等在敢喧嚣,就地斩杀!”布耳多呼怒道。 归海锉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倒也不敢再多语了,不过心中已经记下了这笔仇。 归海锉没等多久便见到了赫连叶娜,望着那豪华宝座上的人,他眼睛都直了。 “来人,赐坐。”赫连叶娜知道现在还不是和归海部针锋相对的时候,礼节还是要有。 但是她这样的举动在归海锉的眼里却是明显的示弱。 整个大帐里的人不多,就归海部的几名使者和赫连叶娜的亲信,齐云也在其中。 “多谢赫连首领。” 归海锉一双色咪咪的眼睛看的赫连叶娜极为不舒服,她忍着怒意,问道。 “使者前来有何要事?” “此行为的是三件事。”归海锉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一是为了让赫连部和祁羊部休战止戈,重归于好。二,我归海部愿意庇佑你们赫连部,以后你们便是我归海部的一份子了,在整个海柯洱沁草原都没有人敢与你们为敌;三我部长子听闻赫连首领美貌,想要娶为大妻。” 归海锉自个儿说的眉飞色舞,丝毫没有注意到赫连叶娜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了。旁边的几个亲信也都在隐忍,就等赫连叶娜一声令下,砍死眼前几人。 见赫连叶娜一言不发,归海锉又道。 “赫连首领莫不是还要考虑?实话告诉你,我归海部的大军已经由长子率领出发了,现在正在前往你赫连部聚集地,你没有选择,不过长子是真心想要娶你,只要你乖乖的答应我们的条件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是吗?”赫连叶娜捏紧了拳头,目光如同在打量死人。 可归海锉目中没有人,眼光比天高,根本没看见,继续笑道。 “我归海部的人向来重视承诺,赫连首领完全可以放心。” “把他舌头给我割了。”赫连叶娜冷道。 “赫连首领你什么意思?你…你难道要与我归海部为敌吗?你可知我们有千万人口,百万大军!你们要干什么……不要……绕了我……啊!!” 鲜红的舌头被丢在了归海锉的面前,他捂着嘴哀嚎,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盛气凌人。 “回去告诉归海老头,他的头颅我要了!”赫连叶娜睥睨藐视着归海锉。 “唔……嗯……”归海锉痛苦的捂着嘴,心中有滔天的恨意却不敢爆发。 同行的人战战兢兢的把他带走了,等走出赫连部军营每个人都如释重负,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敢对归海族人动手的部落,今天破例了。 “大首领,如今我们和归海部结仇,他们的大军正在前往我族部落,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赫连钰问道。 “归海部实力强大,我看当下应立即撤军,回防族地。”查胡拉索建议道。 “万一那使者的话是欺骗我等呢?我建议应该先派人调查清楚再说。”赫连紫罗道。 “族地关乎我部根本,若是有失,便是满盘皆输啊,况且士兵们知道归海部要攻击族地的消息,说不定会立马军心涣散。”查胡拉索又道。 “查呼拉索说的没错。”赫连叶娜道。 “姐姐的意思是撤军?”赫连赤问道。 “不能撤军!”齐云忽然说道。 “你有什么计策?”赫连叶娜看向他。 “我们得罪归海部的消息肯定马上会在草原传开,祁羊部也会知道,假如我们现在撤军,我是祁羊十田的话就会穷追猛打,因为族地被袭,士兵根本不会有心恋战,如果真的面临那种情况,我们最后就算成功回到族地,恐怕也挡不住来势汹汹的归海大军。” “你有办法?”赫连钰问道。 “或许我们可以放手一搏!此为危机,亦是战机。” “战机?”在场的人都是不解,只有赫连叶娜眼中放光。 “和祁羊部决一死战的机会,如果我们战胜了祁羊部并且打退归海部,那么以后的草原上,赫连部就是新的无冕之王。”齐云道。 “齐云你说的简单,祁羊部不说,归海部可是号称有百万战卒,我们如何能打赢他们。”查胡拉索不屑的道。 “不需要正面交战,只要能守住族地我们就赢了。” “守住族地?拿什么守?我军精锐全聚于此,仅凭族地的两万老弱守军根本不可能守住。” “我相信归海部的人也会这样想,所以,我们要大张旗鼓的回援。” “你不是说和祁羊部决一死战吗?怎么现在又要回去了?”赫连赤不解的问道。 “兵者诡道也,虚实交替,方能出其不意。我的想法是带一万人,取全军旗帜,沿路虚张声势,诱导敌人哨兵,吸引归海部的人前来攻击。这时我军主力潜伏,减少锅灶,缓慢后撤,祁羊部必全力来袭,到时我们在围而击之,一举破敌后,全军回援族地。” “你的方法是很好,可回援的那一万人怎么能拖住归海部?一旦交战岂不是会全军覆没?”赫连赤惊道。 “所以回援之人非我莫属了。”齐云笑道。 “齐云你这是找死,我看还是想想更稳妥的办法。”赫连紫罗不忍道。 “置之死地方能后生,如今的赫连部腹背受敌,不做取舍恐怕会有覆巢之险。”齐云认真道。 “你……” 赫连紫罗还想劝解齐云,却被赫连叶娜的声音盖过了。 “好,就依齐云首领的计谋,这一战决定了我赫连部的未来,诸位今日所议不可外传,你们只需要听令行事即可!” “是,大首领!”所有人应道。 “你们可以出去了,齐云首领留下。”赫连叶娜又道。 等大帐里之剩下齐云了,赫连叶娜凝望了他一会儿,然后冷淡的开口。 “你不想早点回去了吗?我死了你就解脱了。” “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帮你完成。”齐云低着头,身子端坐着,像是在打量桌面上的美酒吃食。 “那可还遥远着呢!你完不成便不走了吗?” “五年约定一到我也会离开。” “那你何故说先前的话。” “这一战后,赫连部必定在草原名声大燥,说不定你可以借此召开塔各日拉大会。” “你那么笃定我会赢?” “你一定会赢。”齐云一脸认真。 “借你吉言,希望你别死在路上了,我可不会千里迢迢把你的尸骨送回家。” “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你若是一个北地人,那样该多好。”赫连叶娜叹息着,拿起酒杯。“我们喝一杯。” 齐云没有拒绝,端起酒杯。 “那样就不会是现在的我了,愿大首领早日完成心愿。” 赫连叶娜不语,仰头把杯中青酒一饮而尽,心头却在发苦。 你亦是我的心愿啊,你可知? 第26章 十里原之战三 夜色的帷幕已经拉开,赫连部的军营却是灯火通明,蹄声阵阵。 “三军听令,与我即刻回援族地!”赫连叶娜一声高呼,滚滚扬尘掀起,大军向东方而动。 回援族地的士兵不需要催促,每个人都卯足了浑身的劲力赶路,因为他们心心念念的所有全都在那几百里外的家里,若是让归海部的人洗劫了,那便是一无所有了。 等到天明,带队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赫连叶娜模样变成了赫连紫罗,只是她穿着和赫连叶娜一模一样的衣服。 得到赫连部开始撤退的消息后祁羊十田第一时间就倾巢而出,他在高高的土丘上观察着赫连部的部队,看见成片的旗帜已经消失,断后的只有小股部队。但是他怕其中有诈,依然小心谨慎的观察,许久都没有动作。 “呼儿扎,你说那赫连娘们和洛州小子真的走了?” “大首领,洛州小子素来狡诈,我等还是暂时静观其变,不过我有一法可以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撤了。”呼儿扎道。 “军师快讲!”祁羊十田面色大喜。 呼儿扎笑道:“赫连部军队建制和晟人相仿,我此前出使见他们的士兵皆是埋锅造饭,我们只需尾随其后,待数清他们的锅灶就知道他们的兵力如何了!” “此计甚好,甚好!!哈哈哈!!”祁羊十田不住的狂笑。 “报仇雪恨就在眼前!” 第二日在一个个乌黑的土坑前,祁羊十田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呼儿扎走来,他急迫上前问道。 “军师,可统计出了赫连部的土灶?” “大首领,不足两千!”呼儿扎面露笑容:“晟人兵制,一灶五人,以此推算,赫连部断后的人不足一万,他们的大部队肯定全部救援族地去了。” “哈哈哈哈!!”祁羊十田喜不自胜。“赫连部给予之耻我从现在开始要一点一点的全部拿回来,等我先吞了他们这断后的部队,然后在乘胜追击一路杀向他们的族地,可不能让归海老儿把好处全部给占了,还有那个赫连娘们我一定要她不得好死!!” “大首领,快下令追击。”呼儿扎催道。 “好!传我军令!全军追击赫连部,活捉赫连叶娜者赏牛羊百头,美女十人!”祁羊十田高呼。 “杀啊!!!” 在他身后,早就摩拳擦掌的骑兵当即如同一群饥渴的恶狼冲出,个个满脸狠相。 黄昏天,大地染霞,天边云彩如同燃烧的火焰,山河草木的影子都拉的极长,士兵身上的褐色甲胄仿佛又恢复了崭新如初。 赫连赤趴在地上,静静聆听着远方的动静。 很快,她眼眸凝聚,细细听了片刻,起身道。 “大首领,祁羊十田按耐不住了。” 赫连叶娜一身黑甲反射着霞光,黑色的覆面头盔里只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她望着远处渐起的沙尘,道:“此战必全歼祁羊军!” 一望无垠的平原上,只有远方有山的轮廓,在草深及腰处,赫连叶娜喝令部队停下,转身面对身后狂奔而来的祁羊军队。 “呜哈哈!!!”祁羊部的先头部队已经杀到,两方军队碰撞在了一起。 厮杀声,惨叫声霎时不绝于耳。 “赫连小娘们你没有想到今天!”怡然自得的祁羊十田出现在赫连叶娜不远处,他手里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长杆两刃尖刀。 赫连叶娜抬起斩马刀不屑的指向祁羊十田。 “今天我必斩你于马下!”祁羊十田愤怒的驾马杀向赫连叶娜,身边还有几名随同的武者。 一个照面,赫连叶娜砍翻了一人,而后抽身驾马后退,祁羊十田紧追不舍。 而此时的呼儿扎却是急了眼,方一交战,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赫连部的人是越打越多,他深知上当了,可是战场上怎么也找不到祁羊十田,思来想去一息,他决定先撤。 大首领武功高强绝对不会有事的。 “赫连小娘们别跑啊,你不是很能打吗?怎么不敢一决高下?”祁羊十田一边追逐一边大喊。 不一会,赫连叶娜真的停了下来,他以为是自己的激将起了效果,心中得意不已。 “祁羊十田现在我给你一个臣服的机会。”赫连一手持着斩马刀一手拉着战马缰绳,语气从容。 “你给我个机会?哈哈哈哈!!”祁羊十田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也不生气,道:“你如果现在投降,我可以考虑不杀你,把你纳入我的后宫。” “现在我改主意了,你这样愚蠢的人是没有资格加入我赫连部的,那么,受死!”赫连叶娜话落,周身燃起了淡金色的气芒,一个身穿金甲的武神虚影在她身后显现,同样手执长刀,与她的动作整齐划一,带着所向无前之势冲向祁羊十田。 祁羊十田身边的武者也凝聚出类似的武神虚影,向前冲去,始一交手,他们的虚影寸寸破裂,每个人都带着不甘与难以置信倒地了。 祁羊十田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等他在定睛一看顿时心神大乱。 “你你你……怎么会如此强……” 他之前并没有与赫连叶娜交过手,有幸和赫连叶娜交手的部下全都死了,打了一个多月只听说了个洛州人诡计多端。 “该你了。” 赫连叶娜斩马刀上淌着血,她缓缓走向祁羊十田,就像索命的鬼神。 祁羊十田心知不敌,当下转身就跑,同时疾呼。 “来人救驾!!!” 一波又一波的祁羊士兵向赫连叶娜扑去,为祁羊十田争取了不少时间,可是两人的距离却并没有拉开。 “呼儿扎何在?呼儿扎何在?” 祁羊十田在狂呼。 呼儿扎不仅是祁羊部的军师,还是祁羊部第一勇士。 “父亲,不好了,呼儿扎跑了,我们中了赫连杂碎的埋伏!”祁羊十田的一个儿子冲杀到他身边,悲愤说道。 “什么?”祁羊十田闻言差点坠马,可看见后面越来越近的杀神,他又勉强维持住了心神,他倒了,祁羊部就全完了。 “撤军!撤军!速速撤军!!”祁羊十田急切的大吼。 可是一开始就被诱敌深入的祁羊部士兵已经深陷泥潭,根本难以抽身。 赫连叶娜还在追,祁羊十田不敢多做停留,向自己的儿子命令道:“你,去给我挡住她,以后大位就是你的!” 祁羊十田的儿子闻言一震,可当他转头看见那个浑身金光,一刀就把人砍飞数丈,尸骨粉碎的人时,马上就向他爹追去。 “逆子!竟然敢弃爹不顾!!” 看见跑到自己前面去的儿子,祁羊十田差点没有原地气炸,赶紧又狠狠的挥了挥马鞭。 来时气势汹汹的祁羊部人,现在个个被追赶的如同丧家之犬,没有一个人有再战之心,战斗逐渐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祁羊十田回头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的倒下,心都在滴血。 他心中恶狠狠的想着,回去一定要宰了呼儿扎还有他那个十九儿。 赫连叶娜被祁羊部的大将拖住了些许时间,等他再想去追祁羊十田的时候,发现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下令继续追击,一个祁羊部人都不能放过。 战斗一直从黄昏杀到清晨还在持续,草原上尸体随处可见,喊杀声已经弱不可闻。 祁羊十田收拢了残部,一刻不停的往族地赶去,只要回到那里他就还有机会。 “找到呼儿扎了吗?”祁羊十田在马上凶狠的问道。 “回禀大首领,还……还没有。”士兵胆战兢兢的低着头。 “没有?”祁羊十田大怒,一刀砍掉了士兵头颅,又怒吼道:“给我找到呼儿扎,老夫必将把他碎尸万段。” 此时,回到祁羊部族地的呼儿扎紧急动员了族地所有能战之力,他怕赫连部一路杀过来。 草地上,赫连叶娜看着满地的尸体,有些遗憾。 没能杀死祁羊十田,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将战果扩大,必须得回去支援族地了。 分出两万人给赫连钰继续追击,她带着剩下的四万人踏上了回程。 “父亲,孩儿找到呼儿扎了,他已经回到族地。”祁羊十九欣喜的向祁羊十田禀报道。 祁羊十田忍住心中的杀意道:“你做的很好。” “父亲此番我们大败,呼儿扎先行回到族地,他会不会叛变啊?”祁羊十九问道。 他的话一出,祁羊十田的脸色变了又变,道:“我们需赶快回到族地。” 夜里,头脑昏沉的祁羊十田才放慢了些许速度就听见士兵急呼。 “大首领,赫连部的人又杀来了!” 祁羊十田一下子惊醒,快马加鞭夺路而逃。此后他再不敢懈怠一丝一毫。 经历三天三夜片刻不停的逃亡,祁羊十田终于看见了自己的族地。 呼儿扎一发现祁羊十田就忙不迭的打开木头大门迎接。 “大首领,属下该死,混乱中一时失察,和大首领分开了,没能护卫大首领,请大首领赐我一死!” “好!我这就取你命!”祁羊十田怒不可遏的拔剑就刺。 呼儿扎却闪身躲过了。 “你还敢躲?” “大首领何故要杀我?” 两人都是惊怒。 “呼儿扎是赫连部叛徒,诱我攻敌,致使我十万祁羊男儿死于非命,来人给我就地砍死他!”祁羊十田怒吼道。 “大首领冤枉啊!”呼儿扎在与赫连部战斗时不显山不露水却在此时发挥了惊人的战斗力,群起而攻的兵卒竟然一时拿不住他。 “都是废物!”祁羊十田一声大骂亲自下场。 “大首领,你非要如此狠心吗?”呼儿扎胸口挨了一刀,连退十步。 “叛徒给我死!”祁羊十田提剑上前。 呼儿扎转身便向外跑,祁羊十田久追不得,只得放弃。 祁羊部族地外百里处。 “赫连钰首领,前面抓住了个受伤的祁羊部首领,他说要见你。”有士兵禀道。 “带上来。” 很快赫连钰见到了呼儿扎。 “是你?” “见过赫连钰首领。”呼儿扎浑身是血,有气无力的道,显然是受伤不轻。 “你不是祁羊十田的军师吗?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我已和祁羊十田决裂,前来是为首领献上破敌之策的。” “我如何信你?” “等我说完,你信与不信都可以。” 第27章 归海部 午后的阳光温暖惬意,赫连部的居民却个个神色紧张,偌大的部落看不见一个闲人,平时追逐打闹的小孩都不见了,女人在慌忙收捡晾晒的肉干粮食,男人匆忙的拿起武器爬上了土城墙。 “他们来了!”高高的了望塔上,一名士兵向着所有人大呼。 土城墙上,所有人都紧张的注视着遥远的地平线。 一匹战马的轮廓在霞光中显现,而后成千上万的战马挤满了天边。 “所有人搭箭,准备应敌!!”赫连赤立在土城墙的最前端,指挥着为数不多的部队,只是部队中不是老弱就是新兵,还没有交战,城头上已经开始混乱,还有士兵悄悄后退。 “临阵脱逃者,就地斩杀!”赫连赤看着退缩的士兵顿时怒不可遏的拔出了尖刀。 几声惨叫后,土城墙上的混乱局面暂时稳住了。 归海部军队外侧,一骑正飞快移动,十几息过后他停在了军队的最前沿。 在那里,立着一名神情冷漠的青年男子,他刀削般的脸庞上有一道从眼角到鼻梁的刀痕,强壮的身体几乎是常人的一倍,他赤着足,胸膛裸露,浑身肌肉的线条非常明显,仅仅只是立在哪里就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长子,为何不下令攻城?赫连部将我部使者割舌,已经等同于向我们宣战。”匆匆赶来的老者问道,他穿着一袭晟人文士的衣服。 “派个人去告诉他们,如果愿意投降,我可以不杀人。”青年男子道。 “来人!”老文士回头喊道,一骑冲出部队,他吩咐了几句后,骑兵很快又向着赫连部族地而去。 赫连赤望着独自前来的归海部骑兵,喝令所有人不准放箭。 马蹄声踏踏而来,归海部的士兵大声喊道。 “汝等速速打开城门,放下武器投降,我归海部可以不杀一人!” “若是负隅顽抗,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赫连赤挽弓搭箭,一箭射掉了归海部骑兵的头盔,吓得他掉头就跑。 青年男子也瞧见了城门下的情况,他抬起手向前一挥,大地开始震颤,数万士兵如潮水般向前涌去。 等到归海部士兵临近城池,漫天箭雨落下,霎时倒下大片的人,可是后面的又继续悍不畏死的补上,一波接一波,直到攻城梯一把把的搭上了高高的土城墙,归海部的士兵出现在了赫连部的城头上。 残阳如血,城头上的厮杀还在继续,赫连部士兵和归海部士兵的尸体已经堆满了城头的通道,新来的人踩在上面战斗,又倒在上面。 “长子,赫连部如此顽强,我看今日攻城到此结束,暂且等待两日,待后方的攻城器械到来,在一举拿下他们。”老文士建议道。 “没想到这赫连部的土城如此牢固,没有大型攻城器械看来是破不了城了,眼下只有依先生之言了。”青年男子不甘道。 “来人,传令守兵,就地扎营,围城!”老文士令道。 深夜,归海部长子的帐门被打开,他收一封带血的信,而后神色大喜急忙派人去叫来老文士。 “先生你看,这是赫连部前方来的信,真是天助我也,我决定暂时放过赫连部族地,前去剿灭他们的主力部队,赫连部的主力部队没有了,族地的人肯定战意全无,我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届时我此必将声威大震!”长子喜道。 老文士连忙接过,认真的看完后,目光中流露出思量。 “长子,此信从何而来?” “哨兵抓到了一名赫连部信使。” “他还活着吗?” “死了。” “可惜了,不然到是可以确定信中内容的真假。 “真假?先生怀疑此信内容有假?”长子一脸惑色。 “信中说,赫连部五万援军从漯河谷地而来,最多五日便可到达。” “对。”长子点头。 “长子不觉得上面疑点重重?”老文士继续道:“一封简短的信不仅写了自身军队的数量,还把行军路线都表明了,赫连部主帅不怕信落到我们手里?” “也许赫连部的人没料到我们这么快就把他们族地给围了呢?”长子不以为意道。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是微乎其微,这封信看起来更像是故意给我们看的。” “故意给我们看的?” “对,就是借此引诱我们前去阻击。赫连部首领肯定知道凭借族地的兵力不足以挡住我们,回援的路程又遥遥千里,他赶回来需要时间又怕族地沦陷,所以以信为饵故意引诱我们前去阻击。” “那万一他们真的走漯河谷地过来了,我们还没有攻下城,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这便是赫连部主帅的高明之处,此信就像是一颗犹疑的种子,当我们看了,便在心里种下了怀疑,我们如果去阻击,可能遇不到他们的主力部队,如果继续围城,随时有腹背受敌的危险。”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攻城器械不来肯定拿不下赫连族地。” “既然赫连部主帅想要和我们正面交手,我们又怎么能不成人之美。” “先生的意思是前去阻击?” “漯河谷地离此地不远,是一个埋伏的绝佳地势,草原上这样的地方不多,我们不能错过,若是成功说不定可以一举吞并赫连部,大首领年事已高,一统草原的伟业可能由长子实现了。” “哈哈哈,全听先生安排。”长子大笑道。 “我猜测赫连部的人肯定和回援的军队有秘密联系的手段,我们明天需要更加猛烈的攻城,让他们疲于呼救,然后分出五万人悄悄前往漯河谷地周围观察,以逸待劳。” “先生想法周全!此地就全权交给先生了,我将去生擒赫连叶娜!” “长子切记不可大意,若是哨兵没有侦查到赫连部主力的迹象,五日一到便退回来,那时,赫连族地将为你敞开大门。” 天蒙蒙亮,大雾弥漫,赫连族地城头的火光摇摇欲熄,疲倦的士兵警惕的靠在城头上不敢合眼,一声鼓响,所有人立马惊起,朦胧的雾中,归海部的士兵再次奔涌而来。 “敌人来了!迎敌!迎敌!!” 漯河谷地外,整齐划一的归海部士兵静静待命,归海部长子一声令下,一整队哨兵四散而去。 他的命令是,不见到赫连部军队不得回来。 空旷的草地上,齐云命令士兵们原地休息,他们已经赶了半个多月的路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 齐云唤来哨兵,继续给他们同样的信纸,让他们先行前往族地。这已经是他这个月派出去的第三批了。 他抬头望着天,兀自呢喃。 希望你们可以得到消息。 他就是想告知归海部人他来了。 两日后,归海部长子派出去的哨兵成功侦查到了赫连部军队的行踪。 “长子,赫连部的部队真的向漯河谷地来了。”哨兵禀道。 “他们有多少人,你可看清了?” “他们旗帜众多,左右绵延上百里,恐怕超过了五万!”哨兵肯定的说道。 “好,你下去继续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千万不要暴露了。” “属下遵命!” 望着离去的哨兵,长子轻视之心大起。 “看来是先生多虑了,赫连部的人早就慌了,肯定是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族地,只是没想到我会拿到你们的密信,经此一役,草原上必将有我归海龙刚的名字。” 又过一日,天上下起了大雨,遮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归海龙刚立在漯河谷地高处仰头大笑。 “我果真是天命所顾之人,连天公都要助我。” “禀长子,赫连部的大军已经接近谷地范围了。” “传令下去,等到赫连部的大军全部进入了山谷再动手。” “属下明白!” 漯河谷地外三十里,齐云抬头望了眼昏暗的天空,大雨劈头盖脸击打着他,他不恼反笑出声。 “天助我也,一场恶战或许可以避免了。” 几名赫连部的哨兵进入谷地,确认周边安全后又折返回到了大部队。 齐云勒住缰绳,微微扭动马头,大喊道:“现在按我吩咐,全军分为三队,第一队五千人,保持紧密队形,举少量旗帜,第二队三千人,人距一丈,举三分之一旗帜,第三队两千人,人距三丈,举三分之二旗帜,全军疾跑穿过谷地。” 暴雨中,狂乱的马蹄声在漯河谷地中响起。 “这只是先头部队,不要轻举妄动。”归海龙刚按住了旁边躁动的小首领。 “长子,他们先头部队怎么跑的这么快,连队形都没有,而且离后面的部队有点远了。”小首领疑惑道。 “族地被围,危在旦夕任谁都得慌。”归海龙刚道。 等到赫连部的先头部队快要出谷了,小首领又道。 “长子,我怎么觉得这赫连部后面的军队还没有刚刚跑过的多,而且我看越是后面越少,但是旗帜反而变多了。” 经过小首领一提醒归海龙刚也发现了不对劲,但是他还是道。 “再等等看。” 眼看着赫连部的军队越来越稀散,归海龙刚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好,我中计了!给我下去追!!” 谷地中正稳跑前进的赫连部士兵忽然听到周边两侧山顶上人声大作,一个个乱成了迷路的蚂蚁,一场屠杀很快结束,归海龙刚也知道前来救援的赫连军队到底有多少人。 一万人,只有一万人! 听见这个消息的,他浑身青筋暴露,一拳敲碎了一块大石。 “所有人,随我回援!” 第28章 归海部二 齐云隐约听见了谷地里的惨叫声,这是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一刻不停的赶往赫连族地,时间是他现在最缺少的东西。 大雨中攻城变得更加的艰难了,结实的土地变得泥泞不堪,许多地方还出现了水坑,冲城的士兵浑身都是泥浆。 攻城梯不断的被毁坏推倒,可很快又有新的搭上。 赫连赤已经没有开始的意气,现在的她只剩下满脸的疲惫,但是斗志还在她的心中燃烧,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到姐姐回来。 一声锣响,还没有爬上城头的归海部士兵全部退去,留在城墙上的则成了待宰羔羊。 杀光了城头的敌人,赫连赤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耳边有人大喊。 “首领,快看那是什么?” 赫连赤循声望去,只见滂沱大雨中一驾如同蛮荒巨兽般的木头战车被推了出来。 她曾经在赫连叶娜的兵书上见过,知道它的名字“攻城战车!”她心头大骇,当即喝声下令。 “城下待命士兵全部前往城门口防御。” “所有箭手对准攻城车放箭,千万不能让它靠近城门。” 攻城战车在十几名归海士兵的推动下,缓缓向赫连部族地开去,在战车的周围还出现了不少形似龟壳的小战车,和带轮子的箭挡板,他们形成了一道木墙,一起向前压进。 有了格挡,归海部士兵伤亡大减,直接在赫连城下形成了一个一字长龙阵地,平稳的横向推进。 攻城战车的顶部表面是一层铁,箭矢根本射不穿,望着已经快要逼到城下的攻城车,赫连赤又命令所有人换石头砸,但是效果依然不明显。 嘭!! 巨大的撞门声响起,城门一阵震动,接着又是一记重锤。赫连赤焦急无比却无可奈何,她只能拿起尖刀守在门口,等待门破迎敌。 铁皮架下,十几名归海部士兵卖力的挥动着巨大的滚木大锤,有人倒下立马又有人补上。 很快,坚实的城门出现了大洞,紧接着轰然倒塌。 “城门破了,给我冲!” “男的砍死,女的俘虏!” “马脚高的小孩一个不留!” 眼见城门大开,负责攻城的归海部首领嗷嗷大叫的冲了进去。 他的话瞬间鼓舞了没日没夜战斗的士兵,一个个眼中冒出了饿狼般的绿光。 拼死拼活只为冲杀掠夺的一刻。 不到半刻的时间,城门处便成为了修罗地狱,尸体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归海部的士兵冲击城里可又被挡了回去,如此往复数次,惨烈的战斗还在城门继续。 赫连赤身中数刀却一步不退,他身后的士兵们也是如此,只要没死便血战到底。 大雨还在一刻不停的落下,一处凸起的土坡上,老文士骑马立在挡箭牌后面,眺望着杀声震天的赫连部土城。 “没想到两三年的时间,那个赫连女娃竟然把一个残破不堪的部落发展的如此强大,是我小看了她,大首领此时吞并赫连部的计划无比正确,若是再给她们几年的时间,必将威胁我归海部的地位。” “归海刘布,城门已破,速去拿下赫连族地!” “遵命军师!” 全身裹在黑甲里面的归海刘布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露在外面,脖子,关节都覆着白色的锁甲,他回头振臂,大雨中,一整片和他同样打扮的黑甲士兵整齐划一的发出一声怒吼,而后开始全速奔跑向前。 他们个个都要比普通士兵要强壮一截,手中的尖刀也更加的精良锋利,不同于普通部队,他们有另外的一个称呼,“归海战兵”。 土城门下,归海部的士兵还在冲城,只是人数已经大大减少。 赫连赤受伤不轻,心里还在琢磨着怎么赶快把城门的缺口堵上时,几具赫连部士兵的尸体飞到了她的面前。 尸堆上,出现了一名体型魁梧的黑甲士兵,赫连赤的瞳孔极速放大,心中涌现出强烈的不安。 那名黑甲士兵也发现了赫连赤,一个跃身,向她疾冲而去。 胜利的天平正在向归海部倾斜,老文士已经看见了冲进城里的战兵,而这时,却有士兵慌慌张张跑来的向他禀报。 “军师,不好了,我军西侧出现了赫连部的军队。” “什么?”老文士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他们正在向我们这里杀来!人数不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长子难道死了?”老文士心中出现了一丝慌乱,若是长子死了,他难逃其咎。 “军师,敌人正在靠近,我们该如何?” 老文士遥望着已经混乱一片的军队右侧,叹了口气。“今日赫连城是破不了了,鸣锣收兵。” 原本稳步推进的归海士兵被后方突如其来的一股赫连骑兵打的阵型大乱,每个人都以为是赫连部的援军到了,个个丢盔卸甲的抱头鼠窜,直到听见了救命般的锣声。 归海刘布已经杀入了赫连部的城中,并且杀死了她们的守军将领,却没想到听见了己方的撤退信号。 他暗骂了一声,还是迅速退出了城门。 而后他很快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赫连部的援军到了,一将领正迎面向他杀来,他无惧,挥舞着尖锤就冲向前去。 齐云轻松的躲开了凶猛的尖锤,斩马刀横扫而出,归海刘布拔刀阻击,两人错身而过,都没有恋战。 归海部大军暂时退去,齐云也进入了城中,只是第一眼他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赫连赤。他急忙走过去,赫连赤的胸口已经完全凹下去了,眼睛也失去了光芒。 “阿赤你尽力了,接下来就交给我。”齐云抱起赫连赤的尸体,把她安放在了一块干燥的草地上。他无暇哀伤,转身走到城头,唤来了城中所有的大小首领,然后清点士兵。 听闻援军到来每个赫连部落的人都精神大震,可是当他们知道援军不到五千人时,神情又转瞬落寞。 有人开始思考后路了。 一番清点,齐云得到了城中士兵的大慨数量,一万两千人,其中半数有伤,加上自己带来的人,也不到两万,而归海部向外发出的信息是,十万大军。 齐云吩咐士兵破坏了攻城战车,又用战车的木板重新修好了城门,只是看起来远不如原来的坚固,于是他又叫人推来板车,搬来石头一起堵在城门后面。 大雨停了,留下了一片泥泞不堪的土地和满地的尸体。 伤痛和疲倦困扰的士兵们靠在湿漉漉的城墙上,每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眼神混浊,包括齐云自己带来的部队,他们也个个卧立难安。 长夜漫漫,每个赫连部人心中都充满了惶恐,难以入眠,因为他们不知道归海部什么时候会打进来,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下一刻。 “首领,我抓到了几个想要出城的逃兵,需要就地格杀吗?”有小首领向齐云询问道。 “不,把他们带过来,然后召集所有无事的士兵到城下。”齐云知道按照这个士气肯定守不住赫连族地,他必须得想办法鼓舞士气了,一支部队最怕的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内部瓦解了。 城头上,齐云瞧着火光映照下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赫连士兵,平静的开口。 “诸位,我叫齐云,不是赫连部原本的人,甚至都不是北地人,我来自洛州,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晟人。现在我在这里统领你们和归海部作战,以前的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站在这里。” 地上的人听不懂齐云在说什么,都仰着头茫然的往着他。 齐云接着道:“赫连部是一个博爱的地方,在了解她之前,我对所有的北地人都只有一个看法,‘野蛮’,只会如同野兽般的行为,杀人饮血,人命如草,残杀虐待,把人当成奴隶侮辱践踏。” 他说到这里底下士兵的脸色开始逐渐有了变化。 “但是你们在赫连部有遇到过这种事吗?或许曾经的她有,但是现在已经完全革新。你们或许都不是原本赫连部的人,是后来加入的,可你们受到的待遇有区别吗?赫连部的大首领从来没有轻视过任何一支小部落,她把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你们仔细想想是为何前来赫连部投奔,是因为她提供的食物庇护?还是平等的待遇?” “整个草原,除了赫连部,弱小在哪里都会受到欺凌,退缩的人活下来了,可却失去了人的尊严,战败的部落所有人都会是奴隶,他们会在下一次战斗被赶上战场,充当炮灰而死。” “偷生不能苟活,只是换个地方默默倒下,与其如此不如拼死一战,燃烧我们的生命,换取耀眼的光辉!旁人不会记得你们,赫连部却是会永远铭记你们的恩德!” “回头看看,屋舍里面也有你们的亲人,战败者一无所有,他们也会被敌人虐杀,而你们手中的刀剑可以筑成城墙!” “我在这里肯定的告诉你们,大首领已经战胜了祁羊部,只要再坚持不久,我们的主力部队就会赶到。” ”熬过这最黑暗的时刻,我们就会迎来胜利的曙光!” “现在,想离开的人可以走,你们只有今晚的时间,过了再被发现,就地格杀!”齐云说着用刀割开了绑着几名逃兵的绳子。 他的长篇大论让底下的人出现了骚动。 “首领,我错了,我不该想着逃走,以前是赫连部给了我饭吃,救了我的命,现在我就要把这条命还给她,我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就觉得你说的对,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一个逃兵泪流满面的痛哭着。 “我已经给你机会了,现在回去拿起你的刀。” “是首领!” 第29章 归海部三 第二日。 城头上,齐云眉头稍展,很庆幸自己的话起作用了,暂时没人再逃跑。 夜晚,淡淡的月光下平静的泥潭开始震动,而后漆黑的水珠四溅,一匹匹战马疾驰越过。 “军师,长子回来了。”士兵匆匆而来,禀道。 “快带我去见他。”老文士大喜,连没攻下赫连族地的恼气都暂时被抛到脑后了。 一进帐,他就连忙向归海龙刚问道。 “长子,漯河谷地发生了什么?” “先生,是我愚钝,竟被那洛州人给蒙骗了!”归海龙刚懊恼道,他已经从俘虏的赫连士兵口中得知了齐云的身份。 “晟人狡诈,长子平安无事就好。”老文士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一个晟人。 “唉!”归海龙刚叹道:“我错失良机,必须生擒那洛州人才能泄愤。” “长子不用急躁,我已经从赫连部逃兵口中得知城里守军不足两万,如今我们十万大军兵汇一处,又有攻城器械,明日必可破城!” “有先生此言我就放心了。”归海龙刚大笑道。 清晨,一抹曙光降落在大地,潮湿的地面上全是人和马的脚印,密密麻麻的归海部士兵正列队听令。 归海龙刚乘着高头大马,在部队前沿巡视,他大喊道。 “今天,我们势必踏破赫连城!城破之时,劫掠一日,女人,财宝都属于你们!” “吼吼吼!!”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让归海部的士兵们变得如狼似虎,一扫颓丧。 归海龙刚满意的回头,望着曙光中略显残破的土城,拔出腰间宝刀,高举怒吼:“擂鼓!!攻城!!!” 砰砰砰!! “杀!!” “杀啊!!” 震天的鼓声下,数之不尽的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出,他们推着战车和与城同高的箭楼,扛着攻城梯一往无前。 土城上,齐云在城头来回奔走,大声呼喊。 “准备迎敌!!!” “箭上点火,瞄准敌人箭塔!” 一场箭雨落下,有战车大盾防护的归海部士兵伤亡很小。 很快,一座高高的箭楼燃起火焰,里面的士兵凄惨的嚎叫着从上面跳下,浑身是火。 攻城梯攀上城头,第一波归海部士兵冲了上来,齐云身先士卒,挥剑挡在第一线。 嘭的一声巨响,箭楼的横板搭在了土城头上,一身黑甲的归海战兵从里面冲了出来。紧跟着第二座箭楼,第三座箭楼全部逼近城头,归海战兵源源不断的出现,城头守军节节败退,赫连族地危在旦夕。 归海刘布挥舞着长长的尖锤,在城头上肆意挥舞如入无人之境。 转眼,他便盯上了浴血奋战的齐云,一路冲杀而去。 “敌将受死!”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的钉锤重重的落下,齐云回身一剑弹开了归海刘部布的攻击。归海刘布被震的后退了一步,他没想到对方的力量如此强大,不过这也激发了他的斗志,他扔了尖锤,从腰间拔出剑,用剑柄在胸口拍了两下。 这是北地武道对决的仪式,齐云给予了同样的回应,他深知如果不解决眼前的人,根本无法守住城头。 二人耳边的惨叫声和嘶吼声汇聚成了一篇乐章,他们静静的看着彼此,没有士兵敢从这里经过。几息过后,双方同时出剑,一刀剑芒擦过齐云的耳边,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血痕,他身后凸起的墙垛滑落了几块,重重的砸向了地面。 归海刘布捂着脖子,鲜血正在喷涌而出,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齐云再次出手,一剑枭首。 首领临阵被斩,城头上的归海战兵开始出现了骚乱,攻势变弱,慢慢被逼回了箭塔的横板上。 齐云换了一只手握剑,他刚才的全力一击对身体负荷颇大,导致他左手软弱无力。 他趁着一个间隙,望了眼城下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敌人后,再次提剑杀出。 剑光之下,血洒不断。 几度斩将,齐云的长剑剑刃弯曲卷起,他扔了剑,又捡起尖刀,尖刀出现豁口,他继而拿起长矛,一直从清晨杀到黄昏,鲜血寖透了他的衣服,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出,连铠甲都透着一抹红。 最后一座箭楼被摧毁,城下响起了锣声。 幸存的赫连士兵不少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更有甚者倒地仰躺,敞开四肢大口呼气。 齐云摘下头盔,立在城头最高处,静静的望着远去的归海军队。 夕阳落在他的身上,他的长发因为血液而凝结成团,脖子上黑红一片。夕阳很美,可他没有一丝欣赏的功夫,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清点士兵,鼓舞士气,重新布置防御站位。 归海部大帐。 “该死!”归海龙刚把酒杯重重的砸在了木桌上,木桌顿时出现了裂痕。 “长子,前方幸存的士兵描述,敌军新出现了一位将领,身高九尺,力大无穷,面似蛮兽,仅仅只是一击便斩了归海刘布,他应该就是那个洛州人?此人不除,赫连族地难下。” 归海龙刚咬着牙道:“只会阴谋诡计的懦夫而已,明日我定要亲自会会他。” “长子切记小心,不可大意啊!”老文士虽然知道归海龙刚很强,但还是怕他上阵出现什么闪失。 “先生大可放心,我归海龙刚历经大小战斗百余起,还从未有人能对我造成威胁。” “赫连部不同于以往的中小部落,他们乃是察汗六部之一,不可小觑。” “哈哈,很快便不是了,我要把赫连部的人都变成奴隶!赫连叶娜也逃不掉!也不知这草原第一美人的滋味如何?我都已经迫不及待了。”归海龙刚肆意大笑。 老文士默默的看着他。 没有什么心计的人虽然很好控制,但是他们也容易因为意气行事,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在晟土无法实现的抱负,我必须在这里完成! 齐云在城头静坐了一夜,他依然穿着一身血污的盔甲。望着再次席卷而来的归海士兵,他戴上了头盔,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残酷战斗。 归海部战车很多,可是箭楼只有三座了,路上倒下其二,搭上赫连城头的只有一座,厮杀从此处开始,不断的有人掉下城头,箭楼后面有三把长梯,归海士兵前仆后继的往上爬。 眼看箭楼登顶处岌岌可危,齐云立马带人杀了过去。他正浴血奋战时,一支冷箭突然向他袭来,措不及防下,他的肩甲上出现了一道血色浅痕。 齐云知道自己被厉害的人盯上了,只不过他没功夫去寻找那人,只能分出一部分精神警惕。 城下归海龙刚一箭不重,直接飞身踏过重重士兵,挤下箭楼上攀爬的士兵,几步登顶,他手里拿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直向混战中的齐云而去。 铮的一声轻响,齐云手中的剑应声而断,他狂退数步,凝神打量着面前不着盔甲,半身赤裸的男子。 几名士兵向他冲去,还没有靠近便被他的刀芒扫成了两段,而后守城士兵都下意识避开了他。 “洛州人今天便是你的死期!”归海龙刚刀指齐云,傲然道。 齐云没有说话,一脚踢起一把长剑,踹向了归海龙刚,同时自身捡起了一把尖刀。 归海龙刚侧身躲过飞来的剑,迎面又来一记刀锋,他周身出现了一个气罩,弯刀跟着一挥。仓促的一击齐云没能劈开归海龙刚的气罩,望着临身的刀刃,他赶紧退后躲避,归海龙刚则乘势猛的追击。 城头上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地面城垛上全是刀痕,归海龙刚看似占尽上风,但是却没能拿齐云怎样,他不由得眯起眼。 “我小看你了 ,洛州人。” 齐云不语,屏气凝神的站在城垛上,下方全是尸体,他周身气芒涌现,红色的气焰在他的剑上熊熊燃烧。 归海龙刚不甘示弱,周身也浮现无形的气焰,弯刀变得锋芒逼人。 “我这招叫做天刀葬月!死在我的刀下是你的荣幸!”归海龙刚大吼着,如狼扑食般斩向齐云。 齐云凝气成罩,不挥剑也不闪躲,归海龙刚强大的气芒冲起了一片白光。 刀锋及面,齐云向后倒去,归海龙刚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径直扑下了城。 齐云一只手抓着城壁,低头望了眼落下城的归海龙刚,微微一使力,又重新站在了城头上。 他方才瞧见归海部的士兵已经快要占领半边城头,所以兵行险招选择脱身。 归海龙刚重重的砸在地上,地上出现了一个小坑,脚下的尸体被他踩的破碎,他却并无大碍。 “该死的洛州人,简直卑鄙。” 他怒骂着又要冲上城头,却看见了轰然倒塌的箭楼。 “该死!!洛州人!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归海龙刚在城下仰头大吼。 城头危机暂时解除,齐云回应了他一箭。 没有了箭楼,只靠攻城梯归海士兵难以形成有效的攻势,他们不得已再次退去。 赫连部的人开始欢呼,他们又赢的了一天的胜利,齐云心中没有喜悦,望着越来越少的兵卒,他只能期望赫连叶娜打赢了祁羊十田,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默念道。 第30章 归海部四 “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归海龙刚在大帐里来回走动,暴怒的握着拳头,周围的大小首领没一个敢开口,生怕触了霉头。 “长子何故急躁?”老文士来到了大帐。 “我又被那洛州人耍了,我定要生擒了他,食他肉,饮他血,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长子之恨,明日便能消了。”老文士笑道。 “陆老何出此言,难道你有把握明日破城?我们现在可是连箭楼和攻城车都没有了,那赫连城又硬如龟壳,若是强攻,我们恐怕会损失惨重。” “之前我也没有想到赫连城如此难攻,所以疏忽了,而现在城破不过抬手之间!”老文士信誓旦旦的道。 “抬手之间?”归海龙刚一脸怀疑。“陆老可是有什么妙计?” “长子出营一看便知。” 归海龙刚带着疑惑走出了大帐,宽阔的空地上放着三个巨大的木头车,车上有一个三角架,安装着粗壮的横木,木头前端镶钉着层层木板,模样如同一个巨大的桶,木尾则系着绳网,空空如也。 “先生此为何物?”归海龙刚问道。 老文士微笑。 “此乃投石车!” 第三日,齐云在城头上听着轰轰的战鼓声却不见归海部的士兵冲城,他们都躲在战车和挡箭牌后面。 齐云正心想发生了什么,天边马上出现了答案,他脸色大变,疾呼道:“所有人分散站位!小心投石!!” 他想不通草原上为何会出现投石车,只能猜测对面有精通机关的人。 三架投石车就位,马车拉来了一堆堆的石块,老文士指挥士兵把石块放入网兜里,又叫他们左右调整方向,对准了一个位置。 “攻击!”老文士一声令下,操空投石车的士兵拉动了木把开关。 数颗大石凌空而起,飞向了赫连城,城头上的士兵被砸中,顿时残肢乱飞。 石头落下带来的巨大撞击声引起了赫连士兵的恐慌,齐云当机立断安排士兵到城下躲避,城头上只留了少量的人。 老文士继续调校投石车瞄准城墙,几次过后,大量的石头精准的砸在了城墙的一个位置。 土墙振动,出现了裂痕和大坑。 齐云深感不妙,照这样下去城墙用不了多久就会垮塌,可他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投石车轰击。 但是他也没有坐以待毙,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直面归海士兵的战斗。 他把大量的兵力安排到了城下,城头上只留了一部分弓箭手。 往日杀声震天的战场变得很安静,只有石块轰击的声音此起彼伏。 轰隆一声,赫连城上出现了能让人通过的巨大豁口,城外瞬间开始鼓声大作,杀声不绝。 归海部士兵向着赫连城发起了进攻。 投石车还在持续不断的轰击缺口,土城墙再次垮塌。 城下待命的赫连部士兵每个面容紧张,都死死握着手里的武器,在他们后面,还有许多拿着武器的妇女。 每个人都知道,此刻已经到了赫连族的生死存亡之际了。 “杀啊!!” 第一个爬上土城缺口的归海士兵被一箭射死,他倒下了,后面又是无数的归海士兵涌上。 “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族地存亡,就在今日我等手上!!给我杀!!!” 赫连部的首领嘶吼着冲向了土城缺口。 很快,缺口处的尸体便堆积如山,硬生生的抬高了缺口。 两方竭力血战,在缺口上僵持不下,哪怕是归海战兵也难以前进,只是城内赫连部待命的士兵越来越少,他们不顾生死,前仆后继的倒在土城的缺口里面。 归海部两波冲锋的士兵已经全部死完,第三波人又接踵而至,归海龙刚也在其中。 他没有从缺口处冲城,而是跟着攻城梯爬上了城头,他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洛州人!受死!”归海龙刚一登上城头就怒吼着冲向齐云。 齐云也舍弃羸弱的归海部小首领,杀向归海龙刚。 二人刀剑交锋,不分上下,剑气如虹,刀似匹练。 一招震退齐云,归海龙刚使出天刀葬月,一道刀芒皎洁如弯月,飞快的扫出。齐云脚一触地,长剑迸发赤焰,直刺而出。弯月刀芒受阻,以极快的速度和长剑上的赤焰相互抵消。 “能硬接我此招者,草原上不过一二,你很强!”归海龙刚赞叹道。 “长子高看了。”齐云淡淡道,不动声色的压制着浮动的气血。 “你有资格加入我归海部,可是你让我丢脸了,所以我必须杀了你。”归海龙刚身上的气芒涨了一大截,浓郁的几乎要化为实质。 “不知道你还能再接我一击吗?”归海龙刚轻轻的笑着,再次使出天刀葬月,只是那弯月的规模大了数倍不止,遥远的天边都能见到皎洁的光芒,并且它的速度也是极大的提升。 齐云飞退,剑上的赤焰更加炽烈,他劈出一剑,剑芒碰见弯月顷刻消散,他又连出数剑可仅仅只是阻挡了弯月的片刻。 恐怖的刀芒近在咫尺,齐云身后是城楼,他退无可退时,眼睛猛地爆出火焰般的光芒,一道虚幻的巨大红色刀刃出现在他的背后,同他的刀一起斩向弯月。 城楼化为了碎屑,灰尘之中,弯月消散,虚幻的刀影也消失不见,齐云披头散发的走了出来。 归海龙刚心中一惊,又猛冲向前,他不信此地有人能敌过他。 齐云咳出了一口血,此刻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方才那一击已经是他的最强手段,眼见着归海龙刚的刀又至眼前,他心念急转,电光火石之间挥出一剑。 归海龙刚捂着腰后退,那里有一个剑洞,齐云胸膛的甲胄被劈开,深可见骨。 “好!很好!!”归海龙刚松开捂腰的手,不怒反笑:“那就来看看谁的体魄更强!” 他说着全力冲出,齐云原地拉开架势,归海龙刚弯刀斜劈而下,劈开齐云气罩,没入了他的肩头,然后卡在了肩胛骨里面,再难深入。 “你……是个不错的对手……”归海龙刚鼻孔喘着粗气,又按住了腰间,同样的位置,这次齐云的剑洞穿了他的身体。 “如果你以为我就这样完了,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我草原第一勇士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归海龙刚咬牙切齿的叫唤着,弃了无法深入的刀,左手化拳,狠狠打向齐云的头颅。齐云也在同一时间使用画中拳法,打向了归海龙刚的心口。 “你……你……你……” 归海龙刚的拳头停在了齐云的发丝上,却始终落不下,齐云的拳头已经印在了他的身体上。 他缓缓向后倒去,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归海龙刚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气若游丝。 齐云咬着牙关取下了肩头的弯刀,血大量的从伤口冒出,他吸了口冷气,挥刀斩向归海龙刚的头颅。 一支冷箭飞来,他的弯刀被打偏了。两个浑身是血的归海部首领出现在城头,一人如临大敌的和齐云对峙,一人扛起归海龙刚就跑。 等到归海龙刚被带走了,和齐云对峙的人也一溜烟跑了,同时还不忘大喊:“长子受伤,全军速撤!!” 望着归海部的首领跑了,齐云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地上,他亦是强弩之末。 守卫的士兵再次欢呼,因为他们又幸存了一天。 齐云被两名士兵抬到了巫医处,经过包扎,他的血得以止住,但是左边手臂筋骨俱断,动弹不得了。 他皱起眉头,倒不是担心以后手臂会废掉,而是害怕接下来的战斗他无法参加。 巫医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说道:“齐云首领我治不好你的手臂,但是大祭司或许可以。” “大祭司?”齐云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她经年累月的在自己的营帐里,几乎从不出来。 “对,大祭司不仅是圣灵转世,还是草原最厉害的巫医,我们学习的医术都是她哪里传出来的。”老巫医道。 “你的医术是大祭司哪里学的?”齐云细看了一眼满脸皱纹的巫医。 “我是他以前最后的一批的弟子,后面她就被可恶的晟人抓去了。” 末了老巫医补充了一句:“首领我并不是说你,你是我最尊敬的人之一。” “无妨,那你可以为我引见大祭司吗?”齐云问道。 “见大祭司无需引荐,你只要走到她的帐门前等待片刻,若是她唤出了你的名字,你就可以进去了,若是一刻钟还没有回应她就是不想见你。”老巫医道。 “好,我知道了。”虽然老巫医的话有些神神叨叨的,但是齐云还是决定去见见大祭司。 他来到一个挂满牛羊头骨的大帐前。 “进来,孩子。” 出乎齐云的意料,他一来到里面就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走进营帐,在昏暗的烛火中齐云见到了面色枯黄,皱纹堆积的一名老妪,她佝偻的身躯盘坐在几盏蜡烛的中间。 “擎天上将请坐。”大祭司道。 “擎天上将?”齐云愣了一下,以为大祭司叫错了人,可又一想帐里只有他这个外人,他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原地盘坐下了。 “大祭司,我来此是想请你帮我医治骨伤。”齐云说着,揭开了左肩黑色的兽皮,露出了猩红一片的白布。 大祭司仔细看了一会,然后站起身,不言不语的在身后的箱子里翻找,最后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盛着绿色的液体。 她走近齐云,满是皱纹的手附在他的伤口处,用力捏住。 齐云脸色一变,紧咬着牙,他没有问大祭司要做什么,只是强行忍耐。 鲜血从齐云的肩头流出,大祭司把小瓶子打开,将绿色的液体倒在了他的伤口上,而后又伸手在齐云的几个关门上用力的点了点。 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出现在齐云的身体里,他很好奇大祭司是怎么办到的。 “一日之后,骨伤便可痊愈。”大祭司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淡淡的说道。 “多谢大祭司。”齐云由衷的感谢。 “不用谢我,我只是激发了你体内原本的药力,若不是这样你也不可能一日恢复。” “原本的药力?”齐云一头雾水,还想询问却见大祭司闭上了眼睛,他只好安静的离去,一路思考。 “我体内原本的药力是什么?难道实在西川的时候……” “眼下还是守城要紧,这些事以后再想。” 第31章 归海部五 齐云回到城头,小孩和妇人们正在连夜修补城墙。 他再次发表了一段演说,希望能鼓舞士气。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城破只是时间问题了,归海部的投石车他无法处理。 待到独处,齐云开始怀疑赫连叶娜是不是战败了。 “你赢了吗?” “让我帮你完成夙愿,你可不要倒下了,不然我真的会走的!” 第四日,归海部继续投石车轰炸,城墙再次出现巨大的豁口,归海部的士兵杀气腾腾的蜂拥而至,齐云亲自守在哪里,杀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敌军。 归海部还是没能攻下城。 入夜,归海龙刚醒来,守在他身边的大小首领差点欢呼雀跃。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为何不去攻城?”归海龙刚怒道。 “长子,现在是傍晚,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一名首领小心翼翼的说道。 “唉!”归海龙刚叹了口气,又道:“军师在哪里?” 军师正在安抚士兵,如今伤亡巨大,士兵们已经颇有怨言。 “该死,我归海战兵还有多少?”归海龙刚问道。 “不足两千……” “全军还剩多少人?” “五万左右……” “已经损失过半了吗?” “其中将近两万的伤兵,八千多人不能出战……” 小首领把详细的军情一一告诉了归海龙刚,他听完后躁动的心慢慢冷静了下来。 “你们去叫军师来见我们。”归海龙刚叹道。 不一会老文士来了,面带喜色的道。 “长子你醒了?身体可要紧?” “已经无碍。”归海龙刚应了句,又急切的询问:“先生你觉得我军还能继续再战吗?” “眼下士兵伤亡过大,不宜在组织大规模的进攻。 “陆老的意思是撤军?” “不,我们是强弩之末敌人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应该向大首领求援,只要能拿下赫连族地一切损失都可以得到弥补。” “可是……”归海龙刚略显犹豫。 “长子我们只需要如实向大首领说明情况,他会理解的。” “好,那就劳烦先生替我写封信带给父亲。”归海龙刚叹道。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可是不低头只会得到更多的耻辱。 “长子,如今强攻不得,援军到来最快恐怕也要十日,不如我们先试着劝降那洛州人。”老文士又道。 “劝降?这岂不是向他示弱,告诉他我们不行了吗?”归海龙刚脸上出现怒容。 “长子,那洛州人聪慧善谋,我军情况,他肯定能从每日的攻势中揣摩一二,等到明日,我军的攻势减弱,他肯定会察觉,与其等他发现,不如我们主动向其投出善意。” “告诉他我们已经无力在战了?” “这确实也是我们眼下的情况,只能围城,难以攻城。”老文士叹息。 大帐忽的安静了下来,归海龙刚眼神无聚的漂浮着,过了片刻缓缓说道。 “造成如今的局面,乃我统军不利之过,先生详细说说你的谋划。” “据我所知那洛州人以前是个俘虏,他如此肝脑涂地的帮助赫连部,肯定是得到了大量的好处。” “我归海部乃是草原第一大部,赫连部能给的东西我们肯定也能给,赫连部不能给的我们还能给,我们许之重利,加以胁迫他可能会答应投降。” “若是他不答应呢?”归海龙刚问道。 “不答应也无妨,明日正午我们大张旗鼓的劝降洛州人和其他外族,不管他如何表态,我们都在夜晚悄悄派人潜入城中散布洛州人打算杀光赫连族率军投降的消息。” “妙!妙啊!”归海龙刚拍手叫好。“到时候不管他怎么想,底下的人肯定会动摇,若是能引发他们内乱,或许不用等到援军也能拿下赫连族地。” “长子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以那洛州人的聪慧可能会看出我们的计谋。”老文士道。 “看出又如何,赫连部大量吸收外族,如今便是反噬的时刻。”归海龙刚对此计谋非常有信心。 第五日,齐云站在满目疮痍的城头上张望着,远方归海部的士兵列阵以待,但是久久都没有进攻的趋势。 正午阳光最烈的时候他们中冲出一骑,来到赫连城下,高声大喊。 “我部长子欣赏齐云首领的勇武忠义,不愿再与首领刀兵相见,若是齐云首领能杀光赫连族人,归海部必有一席之位。我们只杀赫连族人,其余部族人口可以全部赦免。” “我部……” 骑兵还想喊话,身旁一支利箭急驰而过,他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回去告诉你们长子,这便是我的态度。”齐云冷漠的俯视着他。 骑兵一溜烟跑了,但是齐云却感觉这个事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夜晚警戒的卫兵抓到了不少偷偷潜入的归海部人,齐云登时明白了他们的谋划。 深夜齐云的营帐有人求见。 “石樊何事?”齐云问道。 “首领,我们降了!”石樊低声说道。 齐云目光闪烁,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而是问道:“和你一样想法的有多少人?” 石樊以为有戏,兴奋的道。 “其他几个部族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那你把他们全部叫来,此事需要好好商议。” “属下立马就去!”石樊大喜过望。 不一会齐云的营帐里就来了七八个小首领,他们都不是赫连族人。 “说说,你们的计划。”齐云眼神冷冽。 “计划?”石樊愣了一下,道:“就是按照归海部的要求,杀光赫连族人。”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齐云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 小首领们都点头赞同。 “好,那你们都可以去死了!”话音未落,一道庞大的赤红色剑芒直接穿过了所有小首领的身体,连带着削掉了半边帐篷布。 刹那间营帐里洒满了鲜血,齐云提着剑踏过残缺的尸体,小首领们的眼神里满是疑惑,可却不会知道答案了。 “把帐里的人头颅全部砍下,然后召集所有士兵,前往城门空地。”齐云冷声向士兵吩咐道。 很快,坑坑洼洼的城门前便站满了人,齐云立在木头台子上,几个血淋淋的头颅摆在脚下。他静静的望着稀稀落落的士兵,不由想到几天前这里还挤的水泄不通。 眼尖的士兵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些头颅属于什么人,心下开始惶恐不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首领,所有人都到齐了。”一名士兵在台下高声禀报。 齐云点头,眼神从每一个士兵的身上飘过。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目光茫然。 他缓缓开口。 “这几个首领想要叛逃,已经被我处决,任何人发现叛逃者都可以就地处决!” “赫连部予我新生,除非死亡,否则我永远不会背叛她,希望你们也能如此!” “坚守到今天,归海部已经不能再组织有效的进攻,再待几日他们便会退军。” 齐云语毕,士兵中出现了些骚乱,不过很快消失,怀有侥幸的人打消了念头,赫连族的人也暂时安下了心。 过了一会,一个士兵弱弱的问道。 “首领,你说大首领真的能赶回来吗?” “会的!她一定会回来,到时候我等都将是有功之臣!赫连部不会亏待你们任何一个人!”齐云郑重其事的说道。 清晨,茫茫草海,身着祁羊部服饰的一名骑兵神情急迫的奔驰着,当他看见远方庞大的聚集地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更加卖力的挥动鞭子。 偌大的归海部,分为了两个部分,外侧没有围墙,土地泥泞恶臭,只有一部分木头栅栏,内里铸就了一座高大的石头城,城内干净整洁,金碧辉煌。 石头城里的是人,外面的都是奴隶。 很快祁羊部骑兵跪倒在了归海部的城门前,大声哭诉。 “赫连部大军压进,请求归海大首领派兵救援我部!” 仅仅片刻的功夫,城里便出现一人把他匆匆带走。 祁羊十田全军覆没,族地被围的消息在归海部高层之中掀起了滔天波澜。 有人厉声述说:“我们必须马上驰援祁羊部,不然等赫连部完全吞并了祁羊部,必然会威胁到我们的地位。 他的话无人反驳,也无人赞同。 这时又有士兵进入营帐,递上了一封信。 端坐在最上方的老者白发扎成了鞭子,盘在头顶,深邃的眼眸中散发着莫名的威严,他看完后,道:“我儿围攻赫连族地受阻,需要支援。” “什么?长子还没有拿下赫连族地?”有人惊呼。 他的话音一落,参议的人更乱了。 “赫连部已成大患必须立刻除掉!” “我建议先拿赫连族地!” “不行得救祁羊部,若是我们迟迟不去,他们投降倒戈,我归海部局势将变得极为不利!” “可是我们现在连赫连部军队的动向都不知道。” “对啊,他们的主力军队在哪里?若是在十里原赫连族地不可能守住,若是在族地祁羊部又怎么会败?” “父亲此事请交由我前去查明。”一名英武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 “归海龙炔,我给你三日时间。”白发老者站起了身,眼神中寒芒流露:“传令归海龙莲停止扫荡,率部极速驰援归海龙刚,我将亲自带兵二十万前往祁羊部,此役必须消灭赫连族人!” 第32章 归海部六 归海部全面向赫连部宣战的消息正在草原蔓延,散落的大小部落听见消息,都开始蠢蠢欲动。 赫连城,连续平静了五天后,城外鼓声再次大作,所有士兵惊慌的跑上城头,严阵以待。 齐云眺望远处的归海部军队,发现里面多了许多身披黑甲的敌人。 归海龙刚立在军队前方,腰间的剑伤已经愈合,在他身边有一个上半身裹着兽皮,腰部裸露的女子,女子的黑色长发混合着宝石扎成了细小的辫子,胸脯饱满,肤色偏黄,面容姣好,四肢有柔美的肌肉线条,整个人看起来健壮有力。 “大哥你就是被城头上那个洛州人挡了半个月?”归海龙莲嗤笑道。 归海龙刚眼色阴霾,沉默的向前挥刀。 进攻开始,投石车奋力的抛出巨石,一身黑甲的归海战兵勇猛无畏的冲在最前面,硬扛着箭雨搭上了攻城梯。 投石车停止抛石,赫连城头上进入了最惨烈血腥的白刃交战。 齐云能感觉到新出现的这批黑甲兵明显要比之前的强大许多,普通士兵几人奋力才能砍死一个,城头上很快出现缺口,数量庞大的黑甲兵还在攀上城头,守军已经被冲击的七零八落,他渐渐感到无力招架。 黄昏时分,城上守军死伤殆尽。 “首领,我尽力了……”一名士兵倒在齐云的面前,黑甲停止了攻击,齐云已经被团团围住,身边不过数十人。 “你是一名合格的战士。”齐云认得他,他是那日询问他大军何时回来的瘦小士兵。 齐云竖握长剑,凝望着上面的豁口,还有剑身倒映出的自己,他现在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看不出一丝熟悉的模样。 此刻就算他能以一敌十,以一敌百也无济于事了。 城门被打开,归海龙刚出现,他望着齐云轻藐的喊道:“洛州人你败了,没人能挡住归海战兵中的精锐!” “你现在投降,我依旧可以不杀你。” “阁下能如此说话,想必是剑伤已好。”齐云剑尖指地,笑了。 “冥顽不灵的家伙,此次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归海龙刚跳下马,拔出弯刀,周身气焰上下跳动。 “早就知道这个承诺不简单,最后还是要豁出性命啊……” 齐云喃喃自嘲,提着剑毫无惧意的走向归海龙刚。 两人的步伐越来越快,而后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又马上分开。 等齐云又要出手时却听见城外鼓声大作,他面露疑惑退了几步。 归海龙刚亦是不解,喝问道:“何人在擂鼓?” 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跪倒在他面前,慌张道:“长子外面出现了大量赫连骑兵,我军阵型已经被冲散!” “赫连骑兵?他们那里来的?”归海龙刚大惊,猛地转头看向齐云:“是赫连叶娜?你们放弃了祁羊部?” 齐云没兴趣解答他的疑问,只是举起剑。 归海龙刚心念急转,出于对归海战兵的极度信任,他没有退却,而是刀锋向前。 毫无防备之间被偷袭,归海部的士兵混乱成了一团,归海龙莲指挥战兵杀了好些人,混乱才堪堪止住,只是赫连部的骑兵已经冲杀到了她的面前。 “哪个不长眼的竟然还敢来杀老娘!”归海龙莲恼怒的看着向她袭来的单骑。心中无惧,反而策马向前。 等她看清了来人脸貌顿时心神大震,连挥刀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倒地的归海龙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好美! 赫连叶娜刀锋指着归海龙莲的脖颈,喝问道:“你是归海部的统军首领?” “不是。”归海龙莲答道。 “那你可以死了!”赫连叶娜挥刀就斩。 “等等!我愿意投降!”归海龙莲急迫大喊。 刀锋划破了归海龙莲喉咙的肌肤,丝丝血液渗出,她的心跳在那么一刻都停下了,而现在又开始剧烈的跳动。 “我凭什么相信你?”赫连叶娜问道。 “我叫归海龙莲,我大哥归海龙刚已经破城而入,现在外面的士兵全部由我统领,我一声令下他们可以全部放下刀兵!” “起来,喊!”赫连叶娜挪开了刀锋。 归海龙莲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吼道:“归海部所有士兵,立刻放下刀兵投降!!” 她的声音极大,穿过了整个战场,正在奋战的归海部士兵听到命令都愣了,而后马上丢下了兵器。 赫连叶娜没想到归海龙莲真的照做了,不过她现在没空究其原因,叫人捆了归海龙莲后迅速冲向赫连城。 归海龙刚还在和齐云鏖战,二人刀刀见血,完全就是在比拼谁更凶狠。 “该死的家伙!”归海龙刚一招不慎,肩膀上多了一条血痕,他不想这样与齐云交手,可齐云总是使用舍命的招数,使他处处被动。 “向死而后生。”齐云淡淡道,身上的甲胄全是刀口,血肆意的流落着。 “你赢了!我决定放了你。”归海龙刚忽的笑了,收起了刀:“这样打下去我只能和你同归于尽,但是我的命比你重要的多。” “放了我?”齐云闻言一愣,而后道:“可惜我答应了别人的事不能退后。” “你非要找死?”归海龙刚怒目。 “在我们齐家有一句疑言,承诺与性命相违时,孰轻孰重?我不知道……或许很快就会知道了。”齐云似在自言自语又向在对归海龙刚诉说。 “疯子!既然如此,那我好送你归天了!”归海龙刚怒极,浑身气势陡然上涨,内气源源不断的涌向明晃晃的弯刀。 齐云也催动全身的内气,气芒在周身身腾,就在二人即将发动攻击时,一道身影落在他们中间。 “叶娜?”齐云下意识的喊出。 “接下来交给我。”赫连叶娜平静的说道。 “不要大意。”齐云虽然清楚赫连叶娜的实力,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你就是赫连叶娜?果然不负草原第一美人的称号,你是我的了!”归海龙刚露出满意的笑容。 赫连叶娜眉头一皱,周身的气势极速攀升,金色的女武神虚影浮现。 归海龙刚不以为意道:“我这招整个草原能抗衡的人不过二三,你如果不想受伤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我也不喜欢伤害女人。” “可我喜欢伤害男人!”话音未落,赫连叶娜飞快挥出一掌,女武神幻化为流光冲出。 归海龙刚弯刀扫出,化为实形的弯月,冷冽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城门,可却在触碰到虚幻的流光时瞬间破碎。归海龙刚胸口结结实实的中了一掌,大口喷出来鲜血。 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平静的赫连叶娜,心中满是不甘和屈辱还有无以复加的震惊。 他败了,彻彻底底的败在了一个女人手里,还是在他最引以为傲的武道领域。 “你是归海部长子?我给你一个投降的机会。”赫连叶娜开口道。 “投降?”归海龙刚笑了:“我城外还有吾妹率领的三万战兵和我的四万军队,凭你们的残兵败将就想让我投降?” 赫连叶娜笑笑不语,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很快五花大绑的归海龙莲被丢了进来,她挤出个难看的微笑,道。 “大哥,投降,外面的战兵全部被俘了。” “什么?”归海龙刚又喷出来一口鲜血,难以置信的怒道。 “怎么可能?我族战兵怎么可能如此羸弱!” “因为我叫他们投降的。”归海龙莲答道。 “噗!”归海龙刚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大首领,你现在相信我投降的决心了?”归海龙莲急急的向赫连叶娜说道。 赫连叶娜不理会她,来到齐云的身边,齐云故作轻松的开口。 “幸不辱命。” 赫连叶娜静静的看了他一会,道。 “辛苦你了。” “还好你及时刚到了,不过眼下还是赶快处理城中的混乱。” 入夜,城中的秩序稍稍恢复,普通民众都处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 首领大帐里,赫连叶娜坐在宝座上,啜饮着美酒。 “这是你们洛州的酒,不尝尝吗?”她向着右侧首位的齐云道。 “大战还未结束,酒色误人,还是保持清醒的好。” “阿钰派人来信,已经拿下祁羊部,但是却被归海部大军包围了。” “我想我们应该放弃祁羊部,整合兵力守卫赫连城。” “可是辛辛苦苦打下的一切就要拱手让给归海老头了。” “只要实力强大失去的总有机会拿回来,将祁羊族地让给归海部也能暂时拖缓他们的攻势,我们或许能在这段时间里找到一些强援。” “好,我这就书信让阿钰弃了祁羊族地,只是你说的强援是指?” “叶臣,柯逻,泷桑。” “泷桑部地处偏远,柯逻部野心勃勃,叶臣部……他们倒是和归海部有仇怨。” “我们可以派出使者先去探探他们的口风。” “此事我明日便安排下去,那两个归海部的俘虏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先关着。” “那个归海部的女子一心投诚叫我着实感觉怪异。” “一心投诚?” “本来我们在城外还要经过一番血战,但是她竟然直接命令所有士兵放下武器投降了。” “如此怪异?不妨把她带上来试探试探。” 很快捆绑严实的归海龙莲被带了进来。 齐云上前解开了她的绳子,道:“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归海龙莲痴痴的看着齐云:“回哪里去?我以后就是赫连部的人了。” 齐云大感困惑,又见她眼神痴迷一会在自己身上,一会在赫连叶娜身上,更是不解了。 “大首领,请收下我,我愿意为大首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为什么想投降?”赫连叶娜问道。 “因为我喜欢……哦不是仰慕大首领的威名已久。” “我可不相信你的话。”赫连叶娜不假颜色的道。 “大首领不相信,我可以告诉大首领归海战兵培养的方式!” “归海战兵?你说说,若是我觉得满意了,就给你个加入归海部的机会。” “大首领可知道鬼骑兵?” “知道,一个屠杀部落,劫掠小孩的传闻。” “是真的,他们便是归海战兵扮演的,每年四处搜刮弱小部落三到五岁的小孩,然后秘密训练成军,他们绝对的忠诚勇武……” “你不必说了。”赫连叶娜打断了归海龙莲的话。 “大首领,我还没有讲训练方法呢。”归海龙莲道。 “我不需要那样的士兵,你走,我决定放了你。” “大首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想投降!”归海龙莲情真意切的道。 “我们不需要不正常的人。”赫连叶娜觉得她肯定是脑子有病。 “我哪里不正常?”归海龙莲十分困惑。 “来人,把她带出去!”赫连叶娜一想到和一个白痴说了那么多话,就感觉一阵烦闷。 “等下!我说实话。”归海龙莲急切道:“归海部男子为尊,女人只有被送人的份,我从小拼命的习武就是想改变这样的情况,可是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父亲的青睐,他的眼光永远停留在大哥和四弟身上,所以我想报复他们!证明我从来不比他们弱!” 望着声情并茂的归海龙莲赫连叶娜判断不出真假,目光落向了齐云。 齐云略做思考,道:“你可以留下了,但是只能当大首领的侍卫。” “真的吗?那太好!”归海龙莲喜不自胜。 “现在,给你第一个任务,看守归海龙刚。”齐云道。 “没问题!”归海龙莲一口应下。 等她走后,赫连叶娜问道:“你不怕他们两个逃跑?” “有你在跑不了。”齐云道。 “我可没功夫盯着他们,你自己去盯着,如果跑了拿你试问!”赫连叶娜冷道。 “行,还有一事,阿赤她……” “我已知道。” 深夜归海龙刚被过路士兵的脚步声惊醒,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囚笼里,并且还被封了气门,他顿时怒不可遏的拍打着木头栅栏。 “喂!拍什么拍,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归海龙莲走到了他的身边。 “三妹?你逃出来了?快放我出去。”归海龙刚惊喜道。 “不,我投降了。”归海龙莲语气平淡。 “什么?你竟然背叛了我归海部?”归海龙刚震惊道。 “大惊小怪的干什么?那是你们的归海部,不是我的了!”归海龙莲冷漠的道。 “你!!叛徒!!!”归海龙刚怒吼,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败了,全是因为内部出现了归海龙莲这样的叛徒,等他登位,一定要大肆清洗部族。 归海龙莲斜睨着他,如同在看一个傻子。 “你要是有一点归海龙炔的聪明,或许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了,现在还浑然不知为何身陷囵圄。” “不过赫连部真的挺好的,不仅有草原第一美人,还有洛州美男……我得怎么靠近他们呢……” 归海龙莲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描述的笑。 第33章 霸主之争 归海部白石城内,有士兵匆忙禀报。 “四子,前方传来消息,长子和三女都被俘虏了。” “你可确定?”归海龙炔问道。 “前方逃回来的人士兵亲眼所见。” “此事重大,我得立即告知大首领!”归海龙炔慌乱的脸上嘴角勾起。 …… 在呼儿扎的帮助下,赫连钰成功拿下了祁羊族地,祁羊十田被斩,他的儿子祁羊十七带领一部分亲族逃离。 可是赫连钰脚跟还没有站稳就听见了归海部五十万大军压进的消息,她顿时感到焦急不安。 “钰首领,大首领派人来信了。”呼儿扎拿着一封信脚步匆匆的走进营帐。 赫连钰急忙拿过信打开,扫过上面的内容后,眼神变幻不定。 “大首领说了什么?”呼儿扎试探着问道。 “她要我放弃祁羊族地。”赫连钰如实相告,她现在对呼儿扎很信任。 呼儿扎闻言一惊,道:“为什么放弃祁羊族地,这可是偌大的财富啊!” “姐姐不仅要我放弃祁羊族地还要轻装上路星夜兼程赶回赫连部。” “可是赫连族地发生了什么?”呼儿扎心头一紧,他才投诚,赫连部不会就要完蛋了。 “无事,姐姐大破归海战兵,族地安然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呼儿扎庆幸道。 “如此,我们连夜拔营,只带足够路程所需的粮草。”赫连钰道。 “我们应该把金银珠宝也带上。” “珠宝沉重,必然会导致行军速度大大减慢,若是被归海部的人追上,我们只有三万人如何抵挡。” “归海部如果拿下祁羊族地了,肯定会派兵追击,我们只需要沿路丢下财宝,归海部的追兵肯定会舍我们而逐财宝。” “此计甚妙!” “首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呼儿扎忽然郑重道。 “若是有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的部族,可否让他们加入赫连部。” “你的部族可以。” “不是,我说的是祁羊族地里大大小小的部族。” 赫连钰思考了片刻,道:“可以,但是我不想要太多的人。” “多谢首领!多谢首领!” 呼儿扎由衷的感激道。而后飞快跑出营帐,向自己的族人吩咐,去寻找愿意同和赫连族人一起离去的部族,他自己亦马不停蹄的去告知相识的人,他满怀期望但是却忘了自己是个叛徒。祁羊部的每个人都对他抱着深深的戒备,没人信他的话,最后愿意和他走的只有两个小部落,加起来不过寥寥数千人。 赫连钰一道命令传下,赫连军队洗劫了祁羊部的营帐宝库。 带着十几车满载的财宝,开始全速向着东方出发。 祁羊部的子民莫不庆幸,大家只是损失了部分钱财,性命无忧。可是他们还没有高兴太久,天边黑压压一片的归海部大军出现了,有人满怀期望,有人神情惶恐。 转眼,黑烟滚滚。 祁羊部剩余的男子被屠戮殆尽,女人小孩和牛羊财宝正在一起被装上车。 “大首领,根据祁羊人的述说,赫连部的人刚走不久。”一名首领禀道。 “你即刻带领五万骑兵追击!务必要留下他们!”归海卓哥道。 “大首领,四子来信!”一骑跪倒在归海卓哥面前。 望风而逃的赫连族人让归海卓哥颇为得意,他随意拿过信扫了一眼,从容淡定顷刻消失,胸膛起伏不定,脸色怒红,破口大骂。 “那么大一支部队突然出现,归海龙刚竟然没有一点察觉?真是头蠢猪!蠢猪!!” “传我命令,留下一万人把祁羊族地的财宝女人全部带回归海城,大军随我兵发赫连部,即刻出发!我要将赫连族人全部做成天灯!!” …… 赫连城,工匠们正在加紧修筑满目疮痍的城墙。 赫连叶娜登上了城头,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飘来,源自于周围腐烂的尸体。 赫连城周围的尸体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在城外焚烧了三天都还没有烧完。 而今天是最后一批,他们是赫连部的首领,需要举行仪式。 赫连叶娜静静的望着城下经过的送行队伍。 队伍领头的是赫连紫罗,她脸上带着两行清泪,端着一块古朴案板,上面是一碗鲜血和一块红肉。 她走到木架旁,小心翼翼的将祭品放下,而后转过身低头祷告,柔和婉转的声音化成了一曲悲歌。 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从她身旁经过,被送上高高的木架,大火熊熊燃起,在她凄美的吟咏中慢慢化为灰烬。 尸骨成灰,黑烟袅袅散去,压抑许久,赫连叶娜的眼角终究还是流出了眼泪。 “你不下去送行吗?”齐云的声音忽然在城头上响起。 “我不想我的子民看见他们领袖懦弱的一面。”赫连叶娜微微扬起头,眼泪在她脸上停止了流淌。 “这不是懦弱,亲近的人离去,我们都会难过。” “可是在很多人看来,流泪是弱者的表现。” “至少我不在此列。” “你在劝我哭吗?” “你如果心里难受就不要压抑。” “你死了我肯定不会哭。” “或许我比你活的久呢?” 赫连叶娜回头凝望了齐云片刻:“你的话倒是变多了,不过我不是小女孩。归海龙莲昨晚有什么动作吗?” 齐云想起了昨晚那个极度不正常的笑容,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她应该是有什么图谋。” “既然有图谋就把她杀了,免除后患。” “我倒是很好奇她的真实意图。” “一个傻子能有什么意图。” 赫连叶娜失了谈话的兴趣。齐云并不想说服她,因为他也不清楚归海龙莲的具体意图,见她心情稍好,便告离了。 走在营帐之间,齐云撞见了鬼鬼祟祟张望的归海龙莲。 “齐云首领好。”见到齐云过来归海龙莲没有躲藏反而大胆的迎了上去,娇声呼唤。 齐云略显疑惑,不理她,径直越过。 “齐云首领!”归海龙莲绵着长音又跑到了齐云的前面:“你是有急事吗?怎么连人家一句话都难得搭理。” 齐云冷脸看着她。 “你的任务是看管归海龙刚,如今擅离职守,下去领鞭罚!” “好啊好啊,齐云首领我去你营帐你亲自罚我。”归海龙莲喜道。 “你们归海部是无人了吗?”齐云斥道。 “齐云首领这话什么意思?” “为何会派一个傻子来统军?” “你……”归海龙莲大怒,浑身气芒大盛,但是瞧着齐云那张俊美的脸,她的气焰又弱了下去。 你长的好看,我不跟你生气! 齐云绕过归海龙莲,边走边道:“你要是想走,没人拦你,不过要是打算玩些阴谋诡计,会死的很惨。” “那请问齐云首领死的很惨是怎么样的死法啊?”归海龙莲笑嘻嘻的又凑到齐云面前。 我竟然试图威胁一个傻子,我真是傻了! 齐云想着加快了步伐,想要离开归海龙莲,归海龙莲却不依不饶的缠着他。 一晃傍晚,归海龙莲给归海龙刚送去吃食。 冷静下来的归海龙刚再次问道:“三妹你真的降了?” “那还有假吗?”归海龙莲随口回道。 归海龙刚痛心疾首道:“父亲待你那点不好?归海部可曾亏待于你,你身为归海部亲族血脉竟然叛变!” “别跟我说父亲!”归海龙莲怒道:“别忘了我母亲就是他下令杀的!” “你……你怎么知道?”归海龙刚惊道。 “我知道的事可多了!好好吃饭,没几顿了!”归海龙莲冷笑道。 第34章 霸主之争二 十七日后。 赫连钰的部队完好无损的归来。 当晚,赫连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整个部落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人们载歌载舞饮酒作乐,一扫大战以来的阴霾,而赫连钰脸上却毫无喜悦,她端着酒杯来到无人处,望着月亮。 “阿赤,二姐会为你报仇的。” 人声寂静之处,两道黑影正在悄然潜行,很快靠近了归海龙刚被囚处。 两名守卫的士兵悄无声息的倒下,意气消沉的归海龙刚见此精神大震。一个黑影靠近囚笼,一把捏碎了铁锁。 “长子快随我们离开!”那人说着又挥手点在归海龙刚的气门上。 三人走了一会,阴暗角落里的归海龙莲走了出来,她大声喊道:“来人啊,归海龙刚跑了!” 营中喊声顿起。 正在逃跑的三人闻声,立马加快了步伐,齐云带着大队的士兵向着归海龙刚追去。 赫连城外,老文士神情忧忡,焦急不安的走来走去,在他周围还立着十几个兽皮汉子。 “军师,快带长子走!”一道黑影直接把归海龙刚从城头上丢了下去。 几名大汉匆忙跃起,赶紧接住了他,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 齐云立在城头,剑上滴着血,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追击。 夜晚的骚乱很小,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归海龙刚是你故意放跑的?”赫连叶娜向齐云质问。 “不是。”齐云摇头。 “那他是真的跑了?” “请大首领责罚。” “很好!”赫连叶娜横眉冷视。“我罚你今晚帮我切肉。” “切肉?”齐云一愣。 “还不快点跟上?”赫连叶娜不耐的声音响起。 大帐里,齐云默默的切割着烹熟的羊肉,放在盘子里递到赫连叶娜面前,帐篷里很安静,仿佛和外面吵闹的世界无关。 “把酒拿来。”赫连叶娜吃了几块羊肉,感觉嘴里有些腻味。 齐云切肉的手停下了几息的时间,然后起身拿过酒壶,放在了赫连叶娜的面前。 “给我倒上。”赫连叶娜又道。 齐云脸上浮现一丝不耐,迟疑了会,又给她把酒满上。 “你倒多了,我只要半杯,你把他喝了!”赫连叶娜冷道。 齐云咬了咬牙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重新给我倒酒。”赫连叶娜道。 “这次你要多少?”齐云问道。 “倒满。” “好了!”齐云把酒杯用力的跺到了赫连叶娜面前。 “忘了这个杯子是你用过的,你喝了,给我重新拿个杯子倒。”赫连叶娜露出浅笑。 “你在捉弄我?” “你不是要惩罚吗?” “我……” “现在去给我拿杯子倒酒。” 齐云恨恨的拿了个新杯子,问道。 “要多少?” “半杯。” “给。” 赫连叶娜接过酒没有继续刁难,她抿了一口,说道。 “归海卓哥亲自率领大军正在向我赫连部杀来。” “可清楚他们多少人?”齐云收起了不满的情绪。 “号五十万,实际人数应该在二十到三十万之间。” “现在到哪里了?” “可能再过五六日便会出现在我族土地上。” “派出去的使者可回来了。” “叶臣部愿意和我们结盟,柯逻部和泷桑部没有回信。” “叶臣部乃草原第二大部,人口近百万,若是有他们相助,此战胜算极大。” 赫连叶娜又抿了口酒,道:“他们的条件是两部联合,首领联姻。” 齐云眉头一皱,可很快又舒展。 “你答应了?” “嗯,听闻那叶臣部首领容貌无双,我并不吃亏。”赫连叶娜轻松的笑着。 “如此想来你已经有胜敌之策了,我倒是不用费心了。”齐云话锋一转。 “明日下战书,禹铜海决战!” 禹铜海,虽名海却是一片草原,因为它面积极广,当地夷人便以海为名,而禹铜则是丰饶的意思。 归海部,大军之中。 “大首领,赫连人送来战书!”一名士兵恭敬的跪倒在归海卓哥面前。 归海卓哥看完战书,朗声大笑。 “好,很好!赫连女子好气魄,老夫都不得不佩服!战书我接下了,传令改道进军禹铜海!” 数日之后,禹铜海。 叶臣部大首领叶臣廷川亲自带领十五万大军前来,与十万赫连军队合兵一处。 归海部的二十万大军驻扎在赫连军队的七十里外,双方遥遥相望。 赫连部大帐,赫连叶娜宝座旁边坐着一个长着络腮胡的青年男子,满头的黑发困成了一束。 他的面颊有着刀削一般的轮廓,身体健壮高大,草原男子的特点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粗犷豪迈的声音,大大咧咧的举止。 “叶娜,要我说,咱们直接杀过去砍了那归海老头,这战就完了!咱们也早点回家生孩子。”叶臣廷川朗声道。 赫连叶娜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可以,我给你五万人,我在这里等你好消息。” 叶臣廷川虽然英俊但是一点不和她的喜好沾边。 “好,我这就去为你解忧!尔等家臣随我同去!”叶臣廷川说着就向帐外而去。 望着匆匆而去的一群人,赫连紫罗急道:“姐姐,你真的就让那叶臣廷川这样冒冒失失的发起进攻吗?” “他如果死了,便是证明他太弱了,活该!”赫连叶娜淡淡道。 “可他是我们的盟友啊,若是他死了,结盟不是会马上瓦解?” 瞧着赫连叶娜有些烦躁,齐云站起说道:“一个能坐上首领位置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死去?紫罗你大可不必担心。” “我想大首领是想要试探试探敌军的虚实而已。” “哦,原来如此。”赫连紫罗恍然大悟。 归海部大营,一名小兵匆匆跑过。 “大首领,赫连人正在外面叫嚣,要和我军决一死战!” “欺人太甚,我族何人愿意出战?”归海卓哥大声询问。 “父亲,孩儿愿往!”归海龙刚起身,他的上身还裹着布条。 归海卓哥扫了他一眼,没有应声,这时,归海龙炔站起:“父亲,大哥伤势未愈,首战就由我去!” “好,我儿勇武!首战就由归海龙炔出征!”归海卓哥大笑道。 “父亲!我伤势并无大碍,请父亲准许我出征!”归海龙刚跪地大吼。 “大帐议事,岂容你狂呼!给我下去好好冷静冷静!”归海卓哥怒道。 “父亲……”两名士兵走上前,想要架住归海龙刚,却被他一下甩开。 “逆子!你难道要造反不成?给我滚下去!” “父亲!”两名士兵再次上前,这次归海龙刚没有反抗,失魂落魄的被拉走了。 大战爆发,叶臣廷川和归海龙炔鏖战一番各自退去,而后第二天再次相逢,依然势均力敌。 转眼十天过去,战斗仍未停歇,双方暂时僵持了下去。 深夜,老文士走进了归海卓哥大帐。 “大首领,柯逻部和泷桑部还是没有答复,他们是铁了心要观望了。” “观望?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归海卓哥恨声道。 “柯逻,泷桑目光短浅无勇无谋,鼠辈也,大首领眼下我们还是想想如何战胜赫连部要紧。” “你说的没错,可有良策?” “两军对垒,实力相当,唯有勇者能胜。”老文士道。 “我亦知也……”归海卓哥叹道,这是他一生以来最难熬的战役。 老文士无事便要退去,归海卓哥叫住他,问道:“刚儿如何了?” “长子伤势已经痊愈。”老文士道。 “刚儿喜意气行事,要强好斗,或许把归海部交给他是错的。” 老文士闻言心中咯噔一跳,面色波澜不惊,道:“大首领家事,属下不敢妄言。” 归海卓哥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你下去。” 晴朗了半月的天空迎来了阴霾,征战不休的禹铜海也迎来了大决战! 风雷交加的天空昏暗一片,白色的闪电照亮天际。 野草飞向高空,旗帜随风乱舞,归海部和赫连部的士兵混成了一片,狂雷也掩盖不了无尽的喊杀声。 齐云带着士兵艰难的前进,每一步都是用人命去填,然而很快他们又被打回来,寸步难行。赫连叶娜不再所向披靡,归海卓哥的强大让人匪夷所思。 战场中央,全身覆甲的归海卓哥赞叹道。 “女娃,不得不说你是我数十年来见过最惊才绝艳的天才!统军,个人实力,就像是一个天生的领袖。” “可惜这片草原只能有一个王者,那就是我!” “但是你老了。”赫连叶娜平静的述说着,身后的女武神像前所未有的凝炼,就好像即将化为真实的人。 “赫连部的武神虚影,曾有耳闻,不知道比起我归海部天月降临如何?”在归海卓哥的弯刀高举过头顶,凝实的月华浮现,刹那之间,一轮圆月凭空出现,照耀八方。 赫连叶娜挥着长刀无所畏惧的上前,女武神的手中亦是举着金色巨刃。 圆月在消融,女武神在破碎,月华淡去,女武神消失,赫连叶娜长刀杵地,苦涩道。 “差一点。” 归海卓哥快速向她走去,弯刀抬起。 一柄长枪飞向他,他原本落向赫连叶娜头颅的刀锋改变了方向,长枪被一刀划为两半。 齐云出现挡住了归海卓哥。 “快走!”他道。 赫连叶娜迅速起身向后,落下淡淡一句话:“别死了,我不会送你回家的。” 齐云报之一笑。 归海卓哥想除掉赫连叶娜,两次出手都被齐云挡下,他不得不认真打量起面前的人。 “你就是那个洛州人?” 齐云横剑,道:“洛州齐云!” “草原可没有你们那一套腐礼!”归海卓哥不屑嘲讽后又道。 “给你一个选择,加入我归海部,或是死在这里。” “或许还有第三个选择,战胜你!”齐云悍然出手,漫天剑影随形而动。 “年轻人总是喜欢高估自己。”归海卓哥一刀劈开齐云,而后,再一刀,天月降临! 齐云手中长剑炽茫燃起,身上浮现气罩,脚一踩地身形爆射而出,剑尖直刺圆月,却被恐怖的威力压的飞速倒退。长剑寸寸断裂,圆月迫到齐云身前两寸,化为缕缕清光消散,他的铠甲裂开数道豁,里面涌出了鲜血。齐云悄悄把颤抖的右手放到身后,再次走到归海卓哥前面。 归海卓哥眼睛微微眯起,审视了齐云一会后仰天长叹。 “真的老了!第二次使这招威力就大不如前了,休战!” 语毕,归海卓哥头也不回的走了,齐云没有阻拦他,目视着他消失在了兵潮后,剧烈咳嗽起来,吐了一地的血,而后转身踉跄离去。 两军锣声几乎同时响起,混乱交杂的士兵用极快的速度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逐渐退去。 喧闹的战场安静了,只留下遍野的横尸和弥漫的黑烟。 第35章 霸主之争三 “归海卓哥要休战?” 大帐里赫连紫罗满脸的不可思议。 “嗯,这是他亲口说的,不然也不会突然退兵。”齐云道。 “姐姐,我不同意休战!我一定要把归海卓哥的头颅割下来给阿赤报仇!”赫连钰怒声道。 赫连叶娜没有理会她,而是向齐云说道:“两军势均力敌,打下去确实对谁都没有好处,若是两败俱伤,那么柯逻和泷桑两部就成了最大的赢家。” “正是,归海首领是个聪明人。”齐云道。 “现在看来只需要最后一步便可以召开塔革日拉大会了。” “大首领,归海部使者求见!”一名士兵跪地禀报。 “召他进来。”赫连叶娜道。 不一会,一身儒袍的老文士出现。 “见过赫连首领,在下归海部陆绝。” “陆老请坐。”赫连叶娜抬手指了一个位置。 “多谢赫连首领。”老文士客套一句,盘坐下后,又接着说道。 “想必赫连首领知道我的来意,我部首领希望两军休战,永结盟好。” “没问题,请回去转告归海首领,我的条件是重新召开塔革日拉大会。” 老文士闻言一震,道:“我会如实禀告大首领的。” 一日后,赫连叶娜得到了归海卓哥的答复。 “老夫亦有心重振草原荣光!” 他的答案不言而喻。 几日的时间,归海部,赫连部,叶臣部决心重开塔各日拉大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草原。 …… 黑色的土地上,牛羊成群,柯逻部中。 “大首领,我们要去参加吗?” “不去难道等着重蹈祁羊部覆辙?” “要不要和泷桑部的人商议一下?” “如今归海,赫连,叶臣三部隐隐联合,草原再次一统已经是大势所趋,和大势抗衡者只会化为齑粉。只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打生打死几个月的仇敌,竟然能在短短几日就重归于好,归海老头可真是能忍啊!” …… 雪山脚下,风吹草低,泷桑部。 “可恶,赫连部和归海部竟然重归于好了,看来这渔翁是当不成了。” “传我令,整军三万前往白石城!” …… 在赫连土城出现以前,归海部的白石城是草原唯一的城池,它的前身便是曾经草原和雪域之王的居所,它坐落在草原,雪山,大海三者交汇的中间的,是所有夷人心中的圣地,只是随着王的陨落,夷人六部分裂,它也失去了荣光,而今天它再次迎来了繁盛。 白石城外开辟出来一条大道,十头黑色牦牛拉着一辆涂着红,黄,蓝三色颜料的彩车正在缓缓进城,牛车有一丈多高,顶端的宝座乃是黄金打造,雕刻繁复精美,有人,鸟,牛,鱼,鹿,马,羊他们共同拱卫着上座的的人。 满脸慈祥的夷族大祭司! 大量虔诚的人跪倒在大道的两边,口中唱咏着祝福祈祷的经文。 他们中有衣衫褴褛面带污垢的人也不乏雍容华贵者。 在柯逻部和泷桑部的要求下,大会在白石城的北面举行,那里靠山近海,四周空旷。 很快,在诸多部族贡献的能工巧匠手下,一个华丽的庞大祭台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搭建好了。 大大小小的首领根据部落实力坐落在周围,五部的人分各据一方,坐在了五个方位的最前面。 祭台之上,数十头斩杀好的牛羊安静的摆放着,大祭司穿着白色的长袍,上面写满了血红的经文,她朝天洒出兽血,血液悬浮半空不落,滴溜溜的围绕着大祭司周身旋转,环绕的圈子越来越大,最后爆散开去,一声鹰啼响起,漫天黑鹰盘旋而下,落在牛羊尸体之上,只是顷刻的光景,牛羊便只剩下血红的骨架,而后所有黑鹰向着雪山飞去,昏暗的天空破开了一道霞光,照耀在群鹰身上,遥远的雪山之顶,出现了朦胧的景象。 一尊圣洁无暇的神像,身上升腾跳动着金色的火焰,正垂目俯视着人间。 “神迹出现了!巫神没有抛弃我们!”头发花白,牙齿都要掉光了的老者双目淌泪,激动的跪倒在地,虔诚叩首。 立马一大片的人跟着向雪山跪下,手握兵戈的士兵也开始放下兵器,一片片的跪倒,到最后所有人都跪下,齐云也不列外,只是他在想。 这个世间真的有天神吗? 霞光渐渐消失,大祭司脸上的皱纹更多了,头发竟然在随风脱落,她口中发出沙哑的声音。 “巫神再现,登神之路已经为我们打开,雪域草原的子民们,为神献上你们的荣光!” “呼!!” 人群中爆发了极其热烈的吼声,群情激昂。 “神之决斗,将在明日开启!” 大祭司说完这句话似乎被抽光了所有精力,她被弟子搀扶着走下了祭台。 大祭司走了,人们的热情却丝毫没有散去,全都满怀期待的等待着明天。 “神之决斗是什么?”齐云偷的空隙,向赫连叶娜问道。 赫连叶娜指着祭台。“谁能在上面从清晨站到日暮,就可以成为神选,获得登峰朝拜巫神的资格,若是朝拜之中再得到神的祝福,你就是草原和雪域的王了!” “你们的王者选举如此随意?”齐云露出讶色。 “随意吗?你明天就知道了。”赫连叶娜神色淡然道。 第二日醒来齐云发现祭台已经被改造扩宽,做了加固,边缘斗大的红色符文墨迹还未干枯,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角斗场。 齐云正疑惑着符文是做什么的,已经有人跳上了角斗场。 “西河部!西河浑一请战!” 他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一黑衣青年跳到他的面前,没有说话,只是飞快斩出一刀。 西河浑一匆忙挥刀招架,却是连人带刀一起被斩断。 青年收刀入鞘,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角斗场外,西河部又上一人,依旧一刀被斩,他们还不服气,直到连死五人后,西河首领面色铁青的制止了还要送死的族人。 黑衣青年手握刀柄,静静的立在角斗场中央,四周血红一地,残骸四散零落。西河部的人知难而退,其他部落的挑战者却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跳上决斗场,随着时间流逝后面的挑战者越来越强。 狂风咆哮的角斗场安静了下来,黑衣青年双膝跪地,黑色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贴在他强壮的体魄上,他的左手无力的耸拉着,可以见到森森白骨,右手还在紧握着刀柄,以刀杵地,让自己不会倒下。 在他周围偌大的角斗场已经铺满了尸体,鲜红的血甚至流到了场外几里。 夕阳落下,天边只剩下了最后的余韵,无人再上场,大祭司的声音凭空出现。 “孩子,你获得了巫神的青睐。” 黑衣青年闻声抬起头,缓缓站起,用平淡的声音说道:“宁川部,宁川百生!” 观战的人都万万没想到,第一日出现的神选竟然不是现今五部之一。 有人立马开始打听宁川部,才知道那不过是靠近雪山的一个千人小部落,而那宁川百生便是首领之子。 第二日的决斗更加的血腥,胜出者是柯逻部的一个大汉,使用着一把三环虎口大刀,刀下无一全尸。 静夜,微风阵阵,赫连叶娜找到齐云,递给了他一把造型古朴的剑。 “这是?”齐云拉开剑鞘细细打量,古剑长三尺有余,两刃白锋,寒芒四溢,剑生整体呈褐红色,有些像是生锈了,却没有锈迹。 “明日你出战,这是提前给你的奖赏。” “你那么相信我能赢?” “嗯…虽然你并不强,但是在羊群里,饿狼也很有威慑力了。” 齐云取出了剑,两指并拢,轻轻滑过剑身,说道。 “能换个好听点的说法吗?” “你指望蛮夷说些诗词绝句给你听吗?” “这把剑有名字吗?” “自己看不见吗?”赫连叶娜没好气道。 齐云一愣,低头扫视剑身,末端有两字。 “锋云?”他轻轻念道。 “别输了,死了可没人送你回家!” 赫连叶娜随意的落下句话,离开了。 齐云握紧“锋云”,目露期望。 明洙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第三日,齐云上场,众多夷人见到一个晟人站上角斗场不免气愤,挑战者一个接一个,齐云连续打败了十几人,却没杀一个人。 角斗场外赫连钰焦急的道:“齐云这样根本震慑不到敌人,仁慈只会让敌人源源不断的上来挑战他!” 她的话没有错,从上台开始,齐云就没有过停手的间隙。 “父亲,请让孩儿出战。”归海龙刚跪倒在归海卓哥的面前。 归海卓哥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战斗不在今天。” “父亲,我曾败于那齐云之手,今日必要一雪前耻!” “我说了,你的战斗不在今天!”归海卓哥声音中充斥着怒气。 “父亲,你曾经说过,武者为荣耀而生,今天我拿回属于我的荣耀有何不可?”归海龙刚激愤道。 “荣耀?可有雪域草原之王的位置重要?”归海卓哥平静下来,轻声询问道。 “在我心里,武者荣耀胜过一切!”归海龙刚坚定道。 “好,你去,别让我失望!” 归海卓哥看着那缓缓踏向角斗场的背影,苍老的容颜露出了笑。 这时,老文士在一旁道:“长子和首领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可我却不希望他和我一样啊。”归海卓哥叹道。 齐云踢下对手,归海龙刚落到了角斗场上,他冷冷道。 “我给你半个时辰恢复内气。” 齐云没有墨迹,立即服下了一颗药丸,原地调息。 三刻钟后,齐云向归海龙刚伸出锋云剑。 “出手!” 归海龙刚弯刀抡起,瞬息间出现在齐云身前,刀剑交击,火花四溅。 简单试探两个回合,归海龙刚出其不意的使出天刀葬月,一道皎洁的弯月照亮了齐云的身躯,他毫不慌乱,挥剑斩出数丈剑气。 弯月被斩断,归海龙刚出现在了齐云面前,弯刀蕴藏着白色的光华,迅速落下,齐云举剑格挡,却被一下劈的倒退两丈。他一止住身形,没有丝毫停留,又杀向归海龙刚。 第36章 神之决斗 炽热的剑芒和清冷的月华相互交织,角斗场地面上出现了大量的刀伤剑痕。 人们聚精会神的观看着,这是三天以来最精彩的战斗。 长时间的僵持,场上二人都有些内气不济之感。 齐云拔剑抽身后退,归海龙刚亦不再缠斗。 “齐云我越来越看好你了,或许我们以后可以成为朋友,只是在今天我们必须要倒下一人!”归海龙刚放声大笑,双手合握刀柄,越过头顶,一轮虚幻的圆月浮现,他的脸颊身体朦上了一层皎洁的光。 齐云不久前才见过此招,只是归海龙刚的圆月远不如归海卓哥的凝炼,但是他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那一击可是将他打的差点失去战斗力。 当月圆虚影出现的那一刹那,归海卓哥眼神一凝,口中呼道:“刚儿竟然已经学会天月降临,或许此战还有胜算。” 归海卓哥清楚齐云的实力,所以才想让归海龙刚避开他。 赫连叶娜眼里满是讶色,双手不经觉间已经握紧。 观战的人全部聚精会神的盯着那轮洁白又虚幻的圆月,归海龙刚连同圆月此时正飞速撞向齐云,齐云没有选择避退,而是催发内气,浑身的力量全部涌向“锋云”。 锋云剑刺出,迸发出三丈有余的赤芒,和圆月碰撞在一起,不断的磨灭,又不断的复生。齐云的内气如同水桶破了大口,狂乱的倾泄,圆月依然在逐渐迫近。 归海龙刚亦不好受,浑身皮肤通红,气血如同烧开的水般沸腾,他紧咬着牙,面色扭曲。 终于赤芒被劈开,残缺的月华落下,齐云收剑横在胸前,归海龙刚的弯刀正好落下,他被劈的翻滚倒地,还未来得及控制住身躯,归海龙刚又迫至身前,使出来天刀葬月。 仓促间,齐云身上气罩浮现,却被一刀斩碎,他飞起,在空中洒落一连串的鲜血,锋云剑落在了一边。 赫连叶娜身子微微立起,而后又落在了椅子上,双手紧紧抓着扶手,掩饰住了面上的慌乱,心底却惶惶不安。 “长子赢了?”老文士惊喜道。 “还没有结束。”归海卓哥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倒地的齐云。“他身上还有一股强大的气。” 果然,齐云双手撑着石板,颤颤巍巍的又爬了起来,他满脸是血,左肩头到右侧腰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 “还差一点!”他吐着血,却在笑。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倒下的,来一场没有束缚的战斗!”归海龙刚弃了刀,握紧双拳,一步一步的迈向齐云。 齐云也冲向他,二人以拳脚相敌。 “长子胜券在握现在弃了刀,岂不是给那洛州人机会吗?”老文士哀叹道。 “这是他的荣耀!”归海卓哥笑看着角斗场上的人影,平静许久的心竟然似乎有了火焰燃烧的感觉。 “姐姐,齐云和归海龙刚这样打下去,最后不管谁赢都不可能再战了。”赫连紫罗偏着头,不忍看场上激烈的对决。 赫连叶娜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神情紧张的盯着角斗场。 她心底在默念。 ‘认输,齐云……’ 拳脚交锋齐云完全的落入了下风,浑身通红的归海龙刚就像是战神附体,每一拳打下去都带着阵阵罡风。 “噗!”齐云中了一拳,大口的喷出鲜血,归来龙刚狂暴的拳头直接将他的胸口打的凹陷下去。他摇晃了一下,反手也是一拳挥向归海龙刚的脸颊,归海龙刚头颅一偏,又是一拳落在齐云肚子上,丝丝灼热的白气从他腹部冒起,齐云身子变得佝偻却还是在挥动拳头还击,归海龙刚再次轻松躲过,拳头化成一记手刀重重落在齐云的肩头。 嘭的一声齐云跪地,双手杵着地面,身上的血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 “齐云,你输了!”归海龙刚淡淡的语气中没有一丝轻视之意。 “我输了吗?”齐云望着地上自己滴落的一滩血,他的血滴还在不断的打在上面。 他想重新站起来,双腿却忍不住的颤抖。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把孤零零的剑。 这样倒下,算不算辜负了某人的期望。 答应别人的事怎么能不去努力做到呢? 丝丝暖流涌入齐云的四肢百骸,他发现身体的疼痛得到抑制了。 齐云回头看了一眼赫连部的方向,赫连叶娜正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 齐氏之人,有诺必应! 这是齐家祠堂写的一句话。 五年他等不了,希望就在眼前了,他不能倒下,有人还在万里之外等着他! 齐云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了,所有夷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们收起了轻视的目光,尊敬的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他们轻视晟人,但是崇拜强者,此时的齐云无疑是一个强大的人。 “别起来了,你会死的……” 望着重新站起的人,赫连叶娜抿住了唇。 “姐姐,快点让齐云认输,他打不过归海龙刚的。”赫连紫罗带着哭腔道。 赫连叶娜何尝不想如此,但是她知道。 若是他不愿意,谁又能说的动? “很好,我会将你打到动弹不得,主动认输的!”归海龙刚看着重新站起的齐云,笑了。 齐云没有说话,现在的他不能浪费一丝一毫的气,他把所有的气都聚集到了拳头上,气罩防御无用,他索性便不防御了。 归海龙刚再次出拳,轻易就击中了齐云的肋侧,但是这次却没能发挥出他全部的力量,因为齐云的拳头同样轰在他的胸膛上,一个清晰的拳印出现,归海龙刚咳出了几缕血,而后面色猛地变得凶狠,更加狂暴的拳头向着齐云呼去。 齐云中三拳,归海龙刚中一拳,但是齐云的拳头每次都打在一个位置。归海龙刚虽察觉异常,但是自信能在齐云的伎俩生效之前,打倒他。 血液飞溅,拳拳到肉的攻击带给人的震撼比刀剑还要来的凶猛,很多人甚至不忍去看角斗场的比斗了。 归海龙刚继续挥拳,突然一股强烈的心悸之感向他袭来,他的拳头在半空为之一滞,齐云立马抓住机会反击,一拳接一拳的打在归海龙刚的身体上,归海龙刚想要回击,可一旦催使内气附着的拳头时,心悸的感觉就会再次袭来,他只能用普通的攻击回应,可是根本比不了齐云赤芒燃烧的拳头。 “该死,又大意了!”归海龙刚单膝跪地,轮到他大口的吐血了。 齐云在一边双手撑着膝盖勉强使自己能够站稳。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的没有想到,他们不知道归海龙刚怎么回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明明片刻之前还稳占上风。 “不过,如果只是到这种程度的话,今天的对决依然还是我赢!”归海龙刚重新站起,皮肤变得的通红,丝丝热气升腾。 “我可是打熬了很久的体魄!”他扬起拳头。“此乃我归海部秘传体术,烈火龙魂!” 可恶,这家伙的武技真是层出不穷啊! 齐云暗骂了一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不容他多做回复,浑身热气升腾的归海龙刚扑到他的面前。 齐云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炎热了。 只是挨了一拳,齐云便被打飞了两丈多远,他捂着肚子,那里的衣服都已经被灼黑。 本想留到最后,但是现在看来没机会,能否赢他只在这一击了。 望着狂奔而来的归海龙刚,齐云摆好武姿,等待他的拳头挥来时,使出画中武技,拳头后发先至,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归海龙刚的左手直接被打折,完向了后背。 他踉跄退后几步,面色痛苦的捂着左手,大口的倒吸着冷气,震惊的望着齐云。 “怎么可能?” “曾经有幸获得一秘技。”齐云喘着粗气道,他内气已经所剩无几,疲惫冲洗着他的大脑,他恨不得马上沉沉倒地,可心底的执念又让他站立着。 赫连叶娜都以为归海龙刚要赢了,没想到齐云又出其不意的使出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武技。她仔细想了想,心下的不安稍减。 “怎……怎么回事?”老文士张大了嘴巴,都没有看清刚才了那一幕。 “那小子使用了一种奇怪的武技,竟然能有如此快的出拳速度,简直闻所未闻。不过就算如此刚儿也不会败的。”归海卓哥很有信心的道。 失去右臂,归海龙刚战斗力也失去了一半,但是他还是耷拉着手臂,继续向齐云走去,他还要战! “我还有一招,你如果接住了,我就认输!”他淡淡道。 齐云估摸着自己的内气,道:“我也还有一招。” 归海龙刚咧嘴一笑。“那就一起使出来,我的朋友!” 他说着,肌肤的血红快速消失,胸膛之上似乎有东西在移动,正飞快汇聚向他的左手。 齐云背后一柄巨大刀影正在凝聚。 “他竟然学会了神照术?”赫连叶娜美目中流出讶异。 “姐姐,你说的什么神照啊?”赫连紫罗不解道。 “神照术,第一位草原之王创造的绝顶武技,共分三式,一为拳震,二为刃斩,三曰万籁俱寂。” “一和二都好好的,为什么第三式名字这么奇怪?”赫连紫罗略显疑惑。 “你仔细看便知道了。”赫连叶娜目中蕴光,淡淡道。 角斗场上,归海龙刚的左臂变得硕大无比,有白色热气不断冒出,他嘶吼着以极速扑向齐云,一步一坑,直接在角斗场上踩出了一条沟壑。 他的拳头在燃烧,实质的火焰猛烈跳动。 齐云怒吼一声,浑身赤色内气化为股股洪流溢出体外,虚影很快凝实,变成了数丈长的红色巨刃。 巨刃划过,携带着无边威压,瞬间让角斗场的符文崩碎,尘埃碎石乱起。 归海龙刚淹没在了红芒之中。 此刻观战的人无不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待红芒消失,烟尘平静,齐云单膝触地,一手按住大腿,一手撑着地面,慢慢仰起头看向赫连叶娜。 “一个晟人竟然学会了草原的神术!”归海卓哥兀自喃喃自语。 落到场外的归海龙刚被抬走了,齐云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一直到黄昏落幕,期间没有一个人再上台挑战。 最后,大祭司的声音响起。 热烈的喝彩声紧随其后,他赢得了比赛也赢得了在场所有夷人的尊重。 第37章 雪域神山 在角斗场外,往海边走几步,来到空旷的地方,可以看见连绵不绝的雪山。 齐云胸口缠了一圈的布条,静静的凝望着月光下的海。 洛州夜晚的海也是这般颜色。 他想念着那里的风景,那里的人,还有他的家。 “看来你伤好的挺快啊?怎么晚了都还跑出来。” 赫连叶娜的声音由远及近。 齐云蹲下身子,将一只手放在沙地,任由海浪来回冲刷他的手掌。 “这里的海水太冰了,我还是喜欢洛州温暖的海水。” “所以这就是你拼命的理由吗?”赫连叶娜问道。 “嗯。”齐云站起身。“这是其中一个理由。” “其他的原因呢?” “有人在等我。” 空气静默了下来,一时间只剩下海浪扑上沙滩的声音。 良久之后,赫连叶娜嘴唇微启。 “这么久的时间,北地里你有留念的人或事吗?” “布耳多呼是个很好的朋友,酒量比我大;赫连达的印象很深刻,一开始我们还要杀死对方来着,没想到最后也能并肩作战。紫罗总是像个小妹妹一样,我一直想有个妹妹的,家里最小的人总是被欺负,还有阿赤,很可惜……” “你是齐家最小的孩子吗?”赫连叶娜随口问道。 “我们三兄妹,我是老三。” “我的大母收养了许多孩子,我和十几个兄弟姐妹一起长大,最要好的便是紫罗,阿赤还有阿钰。” “那你小时候的日子应该很快乐,那么多兄弟姐妹,每天肯定有闹不完的事。” “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可是我十岁以后一切就变了,大母开始要求我拼命的习武,一定要成为赫连部最强的人,我没有一点点再玩闹的时间,每天面对的都是古板的武道老师,从早到晚,要学习身法,武技,刀剑弓枪,马术兵书。” 齐云偏头看着赫连叶娜,道:“你现在确实是赫连部最强的人,我猜整个草原可能也没几个是你的对手,所以有时候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可是这却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赫连叶娜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想要的生活?你不是一直想要成为雪域草原的王者吗?”齐云面露疑惑。 “雪域草原之王是我大母的遗憾,在以前我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也一直把它当做的我事业来完成。只是……” 赫连叶娜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齐云。 “遇见你之后,我发现我的心中总是有一股难以压抑的悸动……我想……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齐云心神一震,目光不可避免的和赫连叶娜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那是一副他从来没有在赫连叶娜身上见过的姿容。 柔情似水的目光,略带羞涩的表情,双手扭捏的无处安放。 “你是认真的?不是单纯觊觎我的身体?”他发出戏谑的声音。 “你……”赫连叶娜气急,手拍到了半空又停了下来。“要不是想到你白天受的伤,我肯定毫不犹豫的落下去了。” “果然!被揭穿了还想打人吗?”齐云连忙退的老远。 “我不与你说了!”赫连叶娜气鼓鼓的走了。 齐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弱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脸色满是无奈。 “抱歉,叶娜。” 六天过后,齐云的伤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神之决斗的十人众已经选出来了。 赫连部两人,柯逻部两人,叶臣部两人,泷桑部两人,宁川部和白鸟部各一人,而令人匪夷的是,归海部竟然一人也没有,但是也没有人敢小看归海部,毕竟如今草原最大的部落还是他们。 “长子可惜了,传说巫神的赐福可是能让人实力大增的?”老文士望着雪山叹道。 “巫神?”归海卓哥不以为意的道:“世间没有神,所谓神不过是弱小者想象出来期望能拯救自己的虚幻之物,我从不期望,只相信手中的力量。” 说完他又严肃道。 “巫神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此路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也。” “大首领的意思是?”老文士深感疑惑。 “我占据白石城数十年,所谓秘辛还是知道许多,等着,若是无人获得巫神的恩赐,雪域草原之王就是我的了!”归海卓哥大笑。 角斗场上一身祭袍的大祭司出现,她念念有词的为获胜的十人一一系上了一个草穂和细小宝石编织的手环。 齐云好奇的抬起手看了看,手环上的宝石小的就像是稻谷,上面刻画了一枚肉眼难见的符文,他翻动手环发现每颗宝石都是如此。 发放完手环,大祭司开口说道:“孩子们,代表雪域草原的万千子民去朝见巫神,不管途中有如何的艰难险阻,巫神都会保佑你们的,只有你们相信,巫神就会一直在你们的身边。” 她的信众跪倒一片,口中跟着高呼祷告。 十人众里大多不相信子虚乌有的巫神,但是都清楚雪山上的武道神藏是真的,得到了就可以君临雪域和草原。 赫连叶娜丢给齐云一套厚厚的黑色兽裘。 “穿上,山上很冷。” 齐云在手上掂了掂,兽裘份量非常足,他都感到了一些沉重,忽然他察觉到一道不友善的目光正虎视着自己,不由得向赫连叶娜问道。 “你和叶臣廷川怎么了?” “他打不过我,配不上我。” “嗯?”齐云深感疑惑,但是没有刨根问底。 十人众陆陆续续出发了,他们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扈从,最多的有数十人,最少的也有十几人。 “姐姐,柯逻部和泷桑部的人好像联合在一起了,一直跟在我们背后。”赫连紫罗浑身裹在厚厚的黑色兽裘里,频频回首。 “不用管他们。”赫连叶娜满不在乎的道。 越靠近雪山,四周的温度就越低,草地上渐渐开始出现积雪。 一处垭口,鲜红的血和洁白的血混为一体,几具尸体散落在枯黄的草地和积雪块上,旁边还有一具庞大的白毛兽尸,是一只巨大的白熊。 “没想到雪域也有妖兽。”齐云仔细打量着死去的白熊。 “越靠近神藏地,遇到的妖兽便会越多,都打起精神来。”赫连叶娜提醒道。 “等等,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齐云忽然道。 赫连叶娜闭目倾听,紧接着道:“是兽鸣,很多,我们快离开这里,血腥味可能吸引来了兽群。” 果不其然,赫连叶娜一行前脚刚走两侧的山坡上就出现数之不尽的四足杂色妖兽,个个目露青光。 随后赶来的柯逻部和泷桑部人不明所以,正好撞见了一群妖兽进食,双方不免发生了一场大战。 一番血战后,柯逻部和泷桑部都损失了不少人,两族的神选聚集在一起,低声商讨。 “要我看,就应该立马追上赫连族的人,杀了他们的两个神选,抢过巫神手环,这样磨磨唧唧的等待机会,遇上意外自己他娘的就先完蛋了。”柯逻部神选,柯逻须怒道。 “嘿嘿!如果你觉得自己能打过那赫连娘们我们没意见!”泷桑部的神选冷笑。 刚刚放狠话的柯逻须想到角斗场上,那道仿佛神魔附体的身影不经打了个寒颤,可还是不甘的道。 “就这样跟着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机会?” “赫连部是我们最大的敌手,能解决他们最好,解决不了也要让他们受点损失。” “对,他们那两人我自觉一对一谁都不能稳胜,还是跟着静观其变为好,说不定其他部落的人也有出手的意思。”柯逻部另一名神选道。 “喂,泷桑见山你怎么不说话?”柯逻须向一个沉默不语的神选问道。 “我只想正面打败他们。”泷桑见山道。 夜晚,在一个背风的山凹处,赫连叶娜一行九人就地搭起了简易的营帐,说是营帐,其实就是一张支起来遮挡风雪的大布。 篝火上一只不知名的野兽已经被烤的焦呼呼一片,赫连紫罗迫不及待的拿刀割下一块尝了尝味道,滚烫的肉还在嘴里,她便摞着舌头道。 “唔……姐姐……齐云,这兽肉真好吃,你们也快尝尝。” 赫连叶娜拿刀割下了一块兽腿上的肉,递给了齐云。 “你先尝尝。” 她突如其来的示好让齐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虽然感觉别扭但还是接过了,他吃完后轻轻一声。 “还不错。” “不错就多吃点。”赫连叶娜又给齐云割了一块烤肉。 齐云呆了一呆,好几个人正看着他,他不知道赫连叶娜心底在打什么主意,婉言道。 “大首领,我自己动手就好了,不用劳烦你。” “我是首领,现在我命令你,我割肉你吃!不许拒绝。”赫连叶娜道。 齐云人都愣住了,除了狂吃的赫连紫罗每个人都带着奇怪的笑意看着他,他为了早点结束这种尴尬的处境,吃了几块烤肉后,便推辞自己吃饱了。 “真的吃饱了?”赫连叶娜问道。 “饱了,完全吃不下了。”齐云认真的回答。 “好,那现在该你替我割肉了。”赫连叶娜眼睛亮了起来,眼角弯弯。 “我……”齐云犹豫着拿起了弯刀,目光恨恨的打量着赫连叶娜。 你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 赫连叶娜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兀自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说烤肉好吃,还是笑齐云傻气。 赫连叶娜吃东西非常的慢,所有人都吃饱喝足去休息了,她还在指使齐云替她割肉,并且千叮万嘱要切的非常小块。 “喂,你要吃多久啊?嘴巴就不能张大点?”齐云不耐道。 赫连叶娜饮了兽皮水袋里的一口浊酒。 “我喜欢慢慢品尝美食,你有意见吗?” “我只是提醒你,火都快要熄灭了,待会烤肉凉了就不好吃了。”齐云悻悻道。 “没火了你就不会加柴吗?” “刚刚加完了!” “那你去捡啊。” “……好。”齐云咬牙站起。 他走了两步,身后赫连叶娜的声音响起。 “算了,我突然饱了,坐下陪我聊聊天。” 齐云回头在赫连叶娜对面坐下。 “离那么远,怎么聊?不可以靠近我一点吗?”赫连叶娜道。 齐云无动于衷。“你说,我听得见。” 赫连叶娜起身落坐在齐云身边,齐云立马想挪身,却听见赫连叶娜淡淡道:“我命令你,不许走。” 齐云身体一僵,停了下来。 赫连叶娜捡起一根树枝,搅弄着燃烧的火堆,道:“我也羡慕你们晟土的温暖了,这冰天雪地的世界,真是叫人提不起半点热情。” “每一方土地都有它的美,你现在或许是看腻了雪域的景色。” “那你喜欢雪域草原吗?我把它们给你如何?” 齐云不甚明白赫连叶娜这句话的意思,思酌了会,道:“我还是习惯在温暖的地方生活。” “我也想去温暖的地方生活,只是我生在了雪域草原之上,想来是不会有机会了。” 齐云笑道:“你可以来我洛州,你来我一定会给你最甜美的水果,最醇香的酒水。” “我要是个小孩子一定会来,可现在我不能随心所欲。”赫连叶娜语气中含着一抹淡淡的哀伤。 “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探访是很正常的。” “你们那里看见夷人还不得杀了我?” 齐云自豪道:“我是大公亲子,无人敢伤害你。” “呵呵!”赫连叶娜笑了,把头靠在齐云的肩头。 “那晚我说的都是真的。” 齐云一瞬间慌乱无比,浑身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他思来想去该如何回答,想了许久也没有答案。 他努力使自己镇定,悄悄偏头,想要看看赫连叶娜是否在打量她,才发现她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第38章 比丘天波 清晨,赫连叶娜身体蜷缩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寒风使她感觉到了冷意。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靠在齐云的肩头上,她心中突然有些欢喜,可又想到昨晚未果的答复,欢快就不翼而飞了。 她站起身,走到高处张望。 齐云吐出了一口热气,保持了一晚上的坐姿,他身体不免感到酸痛难受。 同行的人陆陆续续的起来,赫连紫罗打量着面色憔悴的齐云,说道。 “齐云,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齐云心头苦涩,他哪里是没睡好,根本是一晚上没有睡,但是他轻描淡写的道:“晚上听见兽鸣,醒来后就睡不着了。” “可能是你还不适应山里的环境,以前我和姐姐们可是经常上山打猎的,不过不是在这里,这里太危险了,妖兽实力强大。” “准备出发了!” 齐云还想与赫连紫罗聊聊,布耳多呼已经在前方招手呼喊了,他收回嘴边的话,拍拍赫连紫罗的肩膀,快步跟上前去。 风餐露宿数日,一行人翻过山坡,走进谷地,而后又从谷地爬出,来到一座陡峭的山壁前。 消融的积雪和黑褐色的岩石混杂在一起,偶尔能在某个石头缝里看见一棵草或是一朵花,巴掌大的灰鸟在其间寻寻觅觅。 陡峭的山路和滚动的石子没有对赫连叶娜造成任何影响,她如履平地的稳步前进,若不是要照顾赫连紫罗她已经快到山巅了。 半山腰呼呼的风向齐云打来,山上的积雪被吹得胡乱飞散。细小的雪沫落在他的脸上,转瞬间变成了水迹。 山脊一片阴暗,可过了山头又是一片阳光普照的世界。 “我们到了真正的雪域了。”赫连叶娜停在山巅,目视着前方。 齐云加快步伐,视线陡然一变。 白茫茫的平原上一座高耸宏伟的雪山孤零零的矗立在天边,天空是纯净透明的蓝,太阳高悬其中,光芒万丈,但是没有一丝温暖可言,阵阵的狂风席卷而过,落下的雪成片成片的又飞向了天空。 站在此处,齐云才深刻的体会到了寒风刺骨的含义。 “这里的冷似乎不同寻常。”他道。 赫连紫罗才爬上来,气喘吁吁的的解释道。 “雪域的人称这里为“比丘天波”,意思是巫神的道场,比丘天波是雪域草原的圣地,在几十年前,每年春天来临,王与大祭司都要来此朝圣。只不过后来王陨,大祭司被晟人抓走,过去的传统就逐渐消失了。这里的风也被人们称为巫神的气息,若是踏上这片土地遇到狂风大作,便是说明巫神不欢迎我们。” “巫神的气息?”齐云紧了紧兽裘大衣:“看来我们不受欢迎啊。” “记住,不能在比丘天波说巫神的坏话,这可是会让神生气的。”赫连紫罗提醒道,她是大祭司的忠实拥护,理所当然的也成为了巫神的虔诚信徒。 “好,我知道了,我们的目的地便是那座雪山吗?” “嗯,没错,比丘天波神山,巫神的居所。”赫连紫罗目中闪光,有着一种盲目的崇敬。 “那我们快点过去。”齐云应着,向赫连叶娜跟去。 一连串深深的脚印留在雪地里,很快又被风吹没,厚厚的积雪淹没到了众人的膝盖,前进速度开始变得十分缓慢。 行至半途,齐云抬头望着天空,太阳已经西去,他能感觉到寒意越来越明显了,而前方的风也更加的剧烈。 洁白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漫天的雪沫直叫人睁不开眼睛。 天色很快变得昏暗,狂暴的飓风吹的赫连叶娜都步伐不稳。 走到最后一行九人不得不手牵着手,以免分散。 狂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落下,堆积在他们的头顶,肩膀。 齐云伸手掸去,可转瞬间又是厚厚一层,连眉毛,鼻头上也落了雪花,身体的温度完全不足以融化冰雪。 比丘天波的黑夜并不黑暗,天空依旧是蓝色的,只是覆盖上了一层黑幕,雪依旧在下,但是小了许多,唯独那急吼的风似乎是不知道疲倦。 远方的神山依稀可见,黑色的山体如同巍然不动抬首向天的巨兽,而白色的峰顶朦胧着异样的光辉,好似所有的星光都落在了哪里,晶莹闪烁,美的动人心魄。 天明以后,又是一个夜晚,众人已经走的疲倦,但是与比丘天波峰还是离的很远。 赫连叶娜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在向前。 抓住一个风雪渐缓的时机,赫连紫罗快速上前说道:“姐姐,我们歇会。” 赫连叶娜望着依然遥不可及的比丘天波峰,道:“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 几名赫连部族人开始忙活,在原地挖出了一个大坑,并用积雪砌成了一圈围墙。 靠在厚实的雪墙里面,没有了寒风的袭扰,齐云感觉身子都暖和了许多。 他看着草梗编织的手环,发现它似乎在散发着微光,可抬手近看光就没有了。 “我眼花了吗?” 他正想着,赫连紫罗给他递过来了一些肉干。 “吃点东西。” “谢谢。”齐云接过肉干,放进了嘴里。 “喝口酒吗?”布耳多呼问道。 “好。”烈酒入喉,齐云体内有了一股燥热之意,他又把酒传给了下一个人。 赫连紫罗也试着喝了一口,可马上就吐了出来,眼里带着泪花,不住的说着好辣,惹的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众人有说有笑的聊着,齐云发现赫连叶娜一直都没有进来,于是起身出去查看。 他到外面扫视了一圈也没有看见赫连叶娜的身影,只在雪地了发现了一串正在消失的脚印,他连忙跟了上去,终于在十几里外发现了左顾右盼的赫连叶娜。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独自行动可是很危险的。”他边走边道。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走了那么久,离比丘天波山的距离感觉像是缩减了一点,又好像一点都没有变化。”赫连叶娜蹙眉道。 齐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经过赫连叶娜一提醒,他也发现了些不对劲,仔细想来,比丘天波山和他第一眼见到的模样似乎一点没变,他又回头望去,身后是一片白茫。 “好像是有古怪,不过得明天在确认一下。” “他们呢?”赫连叶娜问道。 齐云知道她在说同行的众人,回道:“在雪屋呢。” “那你怎么出来了?” “看你不在,有些……奇怪。” “你在担心我吗?” “我可不能在约定完成之前让你死去,毕竟那样我就失约了,不是?” “是吗?”赫连叶娜笑了笑,嘴唇微启,见到前方来人又合上了。 “姐姐,你们两个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乱跑,担心死我了。”来人是赫连紫罗,她脸上挂着焦急。 “是齐云乱跑,我出来寻他。”赫连叶娜道。 “齐云你下次要是再这样肆意行动,看我不给你下个束缚咒!”赫连紫罗生气的道。 “我……”齐云瞪了一眼赫连叶娜,心头默念,紫罗是我妹妹,我怎么能与她生气呢,都是赫连叶娜的问题! 北方呼啸,卷起千层雪,一抹阳光落在了已经和周围积雪融为一体的雪屋上,一面雪墙被推倒,赫连叶娜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 九人开始继续朝着比丘天波山前进。 临行前齐云仔细的记住了远方雪山的样貌和身后山脊的景象,整整走了一天后,他再观察,两边景象都毫无变化。 于是,他走到赫连叶娜的身边,说道:“我们确实是在原地打转,你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没有,按照我们现在的进程,恐怕走个一年半载都到不了。”赫连叶娜摇着头。 “只能慢慢观察了。” 夜晚,众人还在赶路,齐云埋头思量,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手腕上的草环上。 “手环是神选才有的,大祭司没说作用是什么,但是应该有些特殊的地方才对。” 他拿起手环对着月亮看了又看。 草梗编织的手环除了几颗宝石,怎么看都显得平平无奇。 齐云又把他取了下来,反复细致的打量,可还是没有什么收获,他有些气馁的举起手环,方向正好对着比丘天波山。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一点点光泽,由手环散发而出。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放到近前仔细观看,可却没有了光泽。 “是月光反射吗?” 齐云又拿起手环对准比丘天波山,微弱的光芒再次浮现,可走几步又不见了,他顿时大感疑惑,停留在了原地,拿着手环转圈,而手环在面向右前方时氤氲的光又亮了,他向前走几步,光就会消失,退回来又有了,而往右前方走光则是会一直存在,并且会因为方向的改变而忽强忽弱。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齐云高兴的跑到赫连叶娜面前,道:“叶娜,把你手环摘下了。” 赫连叶娜毫不犹豫的取下了草梗手环,递给齐云。 齐云把两个手环叠在一起,左右移动,在对准某一个方向的时候它们会同时亮起。 他的举动让赫连叶娜大感疑惑,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等齐云奇怪的举动结束了才问道。 “你发现了什么?” “大祭司并不是平白无故给我们发的手环。”齐云把赫连叶娜的草梗手环还给了她。 “什么意思?”赫连叶娜问道。 “或许它能为我们指路。” “我还是不明白。” “手环对准某个方向时会发出微弱的光,虽然方位不一致但是总在往前。”齐云顿了一顿,指着远处的神山,肯定的说道:“它应该是在指引我们该如何靠近比丘天波山。” 第39章 禁忌灵术 风雪迷人眼,一行人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齐云的猜测没有错,跟着巫神手环的指引,他们正在飞快的靠近比丘天波山。 望着越来越近的神山,人们口口相传的圣地,每个人心头都不免一阵火热,连寒冷和跋涉的疲倦都暂时抛之脑后了。 神山脚下,黑褐色的土地重新出显露,一片针叶林沿着山脊向上生长,越往上,树木越少,积雪挂在树梢间,不时的滑落而下。 再次踏在坚实的土地上,赫连紫罗用力踩了两脚,眼带憧憬。 “终于到神山了,没想到这里如此寒冷竟然还有片树林。也不知道有没有野兽,好想吃烤肉。” 听她一说,身后一行人都不免吞了吞口水,露出几分渴望,将近十天的雪地生活,他们就没有吃过热乎的东西。 “今天就在此休息一晚,大家找找周围有没有什么野兽可食。” 到了比丘天波山,赫连叶娜也不着急了,反正后面的路只需要向上攀爬就行。 众人欢喜的散开,各自去寻找猎物,拾柴生火。 针叶林树木很分散,有些地方隔了几丈远才生长着下一棵树,齐云只在颇高的树梢间看见了几只灰黄色的鸟,除此之外在没有别的收获。 他继续向前,期许能遇到只大点的野兽,可走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他正犹豫着该不该回去时,突然听见一声愤怒的兽吼,方向在他来的那一面。 齐云没有丝毫迟疑,立马原路奔回。 此刻,赫连叶娜正护在赫连紫罗身边,周围满是一种野鹿大小的妖兽尸体,白色的毛发如针,长嘴尖牙,四肢纤细,叫声刺耳难听,如同鬼哭。 白色妖兽的速度极快,而且懂得群体配合,见赫连叶娜不好对付,转而全部扑向另外几名在场的赫连部人。 很快便有一人被成群的白色妖兽扑倒,发出凄惨的叫声。 齐云来时刚好见到这一幕,立马冲上去解围,等他杀死几只疯狂啃食的白色妖兽,那名汉子已经面部全非,浑身血红且白骨森森,奄奄一息。他微微张着嘴,手臂动了一下没能再抬起。 眼见白色妖兽越来越多,赫连叶娜抓起赫连紫罗就跑,同时急喊道:“大家快往山上走!” “可恶,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布耳多呼挥着大刀,一刀就能轻而易举的砍死几只白色妖兽,可马上又会有更多的妖兽扑向他。 “布耳多呼不要恋战!”齐云大喊,极速退去,白色妖兽实在太多了,根本杀之不绝。 针叶林子里,白色妖兽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来,已经堆成密密麻麻一片,整个林子里都挤满了,让人观了只觉得甚为恐怖。 布耳多呼忍着被两只白色妖兽啃咬的苦痛,直接跑了,几个速度稍慢的大汉转瞬间沦为了血食。 “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布耳多呼大叫着拍死了身上的两只白色妖兽,妖兽的牙齿有倒刺,扯下来的同时还带着他的两块肉,疼的他龇牙咧嘴,倒吸冷气。 “别管那么多了,快点跑,它们追上来了。”齐云大声提醒。 陡峭山坡上,散落的积雪已经凝结成为一体,脚踩上去十分的易滑,极大的影响了几人逃跑的速度。 而白色妖兽爪子尖细,跑起来没有任何阻碍。 “你们先走!”齐云向赫连叶娜大喊道。 “我们同你断后。”布耳多呼和最后的几名汉子也停了下来,他们都清楚自己的使命,就是要不惜一切护送赫连叶娜登顶神山。 密密麻麻的白色妖兽如同汹涌的浪潮扑向齐云几人。 他们每个人都毫不保留的使出了最强的武技,一时之间白色妖兽的碎肉烂骨飞的满天都是。 但是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无俱死亡的前仆后继。 齐云几人边战边退,很快又有人被白色妖兽撕咬成渣。 “姐姐,等一下!”赫连紫罗忽的挣开了赫连叶娜的手。 “怎么了?”赫连叶娜诧异道。 “我感觉到这里有庞大的圣灵力环绕。我可以使出一个威力巨大的禁术,或许可以一次解决掉所有妖兽,你帮我拖延一下时间。” “禁术?”赫连叶娜并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出于对赫连紫罗的绝对信任还是一口应下。 “好!” “你怎么回来了?紫罗呢?”正在奋勇斩杀妖兽的齐云,见到旁边突然出现的赫连叶娜,不由得一怔。 “紫罗有办法解决这些妖兽,需要我们为她拖延些时间。”赫连叶娜一刀扫飞十几只白色妖兽后开口解释。 “我明白了。”齐云看了一眼身后山脊上的赫连紫罗,点了点头。 山坡上,赫连紫罗的面前漂浮着一块巴掌大,长六边形的蓝色晶石。在她周围,围着一圈石头,每块石头上都有红色的符文,随着她咒语的咛咏,符文开始慢慢有了变化,晴朗的天空,莫名的出现了一小块乌云,刚好覆盖在她的头顶。 一刻钟的时间过后,布耳多呼浑身都被咬的皮开肉绽,愤怒的挥着大刀。 齐云境况同样不好,兽裘都被扯烂,手臂和腿上都留着鲜血。赫连叶娜好一点,身上还没有出现伤痕,只是她的喘息也开始加重了。 又一刻钟过去,赫连紫罗忽然大呼:“姐姐,齐云你们快上来!” 她的目中蕴含着淡蓝色细小电弧,忽闪忽闪的。 三人闻声,毫不犹豫的后退,白色妖兽狂追不放。 赫连紫罗急道:“快站到我身边。” 等三人落定,她举起手臂高呼。 “可恶的家伙们,见识我圣灵术的厉害!” “千兆天·雷泽狱!” 她的话语未落,乌云中毫无迹象的凭空落下一道巨大电弧,陡坡上的数十只白色妖兽顿时变成了焦炭。 突如其来的电弧,使得人与兽俱震,可是一道电弧后,乌云便没有了动静。白色妖兽又开始蠢蠢欲动。 “紫罗,刚才的闪电是你唤来的?”赫连叶娜讶异道。 “是,可是怎么只有一道啊?羊皮卷上可不是这样说的。”赫连紫罗疑惑不已的打开了一份古老的卷轴。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回过神来的白色妖兽又开始向前扑,赫连叶娜挡在了赫连紫罗的身前,齐云和布耳多呼各自站定防守了一个方位。 “我明白了!献祭!”赫连紫罗兴奋的拿出小刀割开自己的手腕,猩红的血液流出,不是向下,而是飘向天空。 乌云震动,电弧交织,轰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一道道闪电落下,密集如网,顷刻的功夫白色妖兽就死伤遍地,天威之下,它们四散仓皇逃窜。 白色妖兽在眨眼间就跑的一干二净了,可是天上的闪电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赫连紫罗的血不断的流向天空。 她焦急不安的大喊:“姐姐快把那些有符文的石头打碎!” 赫连叶娜当即动手,一掌拍在一颗石头上,绚烂的蓝色电网闪现,赫连叶娜被震的倒退,她哇的吐出了一口血,石头上慢慢出现了裂痕。 她回头望了赫连紫罗一眼,发现她的血液还在往外飘散,又是一掌拍下,石头上的裂痕加深,她却被震的后退,浑身颤抖。 “让我来!”布耳多呼向前一步,大拳落下。碰到石头的他直接浑身颤抖了起来,并且开始冒烟,齐云连忙踢开他,一拳向那石头轰去,硕大的红色拳头在他手上浮现,落在了石头上面。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四人皆被震飞出去。 天空的乌云消失了,又变得清澈透明。 赫连叶娜爬起来焦急的跑到赫连紫罗身边,扶起她。 “姐姐我没事。”赫连紫罗虚弱的道。 齐云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神色严肃的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赫连紫罗道:“大祭司给我的禁术。” “那是什么?”齐云不解道。 “卷轴上说自身付出一定的代价,可以借来圣灵的完全力量。” 齐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心有余悸的说道:“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使用,圣灵或许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嗯,我知道了。” 布耳多呼踉跄的走过来,捂着发黑的手臂,道:“这邪门的圣灵术,真吓人。” “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如果现在遇到了敌人可就麻烦了。”赫连叶娜提醒道。 “对,我们赶紧离开这里。”齐云帮着扶起赫连紫罗,问道:“还能走吗?” 赫连紫罗试着动了下脚步,虽然感觉虚弱无力但是还能迈步。 “可以。” 她的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明显是方才献祭的时候,血液流逝严重。 四人离开后不久,柯逻部和泷桑部的人出现,他们只有十几人了,一路上损失惨重。 “方才那闪电可真是吓人。”泷桑大河脸上带血,他的脸皮被咬下了一块,触目惊心。 “要不是那闪电,说不定我们都要葬身那群疯狂妖兽腹中了。”柯逻须捡起地上的一具焦黑兽尸,看了看,道:“你说赫连部的人死完了没有。” “山下他们留下了不少尸体,不过想来应该没有死完。” “身处雷电中心,没死完肯定也身受重伤了。我们的机会来了,草原第一美人的滋味,不知道如何,嘿嘿嘿……”柯逻须脸上露出一抹淫笑,随后他身后的几名同族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泷桑大河心中不屑的嘲讽了一声,迈步向前而去。 第40章 神山遇敌 一路向上,周围已经没有树木,只有白皑皑的积雪和漆黑的大石头,石头上,雪水腐蚀的痕迹非常明显。 齐云跳到大石头上,向前眺望,前路蜿蜒曲折,陡峭奇险,神山之巅离他们还有非常的遥远。 “恐怕没个三天两夜我们到不了山顶。” “大家都受了伤,先找个地方休息。”赫连叶娜道。 “好!我先去前面看看。”齐云独自向前跑去。 赫连紫罗已经恢复了不少,但是脸色依旧苍白,她看着齐云一个人离开,脸上不免露出忧色:“姐姐,齐云一个人行动不会有危险?要是再遇上强大的妖兽的话……” “他不会有事的,放心。”赫连叶娜安慰道。 “对,齐云那家伙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地的,打战的时候都在后面运筹帷幄,非得到了完全把握胜算的时候才跑出来。”布耳多呼也道。 齐云没走多远脚下开始出现冰层,他的眼前慢慢失去了色彩,因为白色的寒冰冻结了一切。 他缓慢的向前走,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 冰川之中,有向上生长的冰笋,也有向下而生的冰锥,还有各种怪异造型的冰柱,它们有的巨大无比,仿佛亘古存在,身上都已经出现了层层圆纹,如同树的年轮,而有的细小如昨日初生,脆弱的齐云用手就能掰断。 他看着手里的冰锥,感受着手中的寒意。 越往前走,齐云发现冰川里面似乎并不怎么寒冷,并且愈加的开阔,如果不是厚厚冰层里还有漆黑的山壁,他都快忘了这里是神山了。 他抬起头,视线从巨大的冰川裂缝中浮出,天上微微阳光照下,落在他的身前。 “我似乎进入了神山的内部,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能快速到达山巅的路。” “不过眼下还是赶快回去和叶娜她们汇合为上。” …… “首领,这里有血!”山脊上,一名柯逻部服饰的大汉高声大喊。 四散分立的人闻声全部跑了过来。 柯逻须捡起一块刻有红色符文的石头,问道:“这是什么?” “符文,赫连部里面应该有位祭司,不过看起来是受伤了。”泷桑大河打量着散落一地的血。 “机会来了,我们快追!赫连部的人肯定跑不远。”柯逻须大笑道。 冰川之中,布耳多呼正用刀刨着冰层,只是他那削铁如泥的利刃面对寒冰时竟然只在上面留下了几道白痕,他不信邪的使用了内气,猛地一刀劈下,刀刃没入了冰层两分,巨响回荡整个冰川。 “布耳多呼你在干什么!?”赫连叶娜怒道。 “首领,我……我发现了一棵草,想试试能不能挖出来。”布耳多呼摸着后脑勺,灿灿的道。 “把你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我收住!”赫连叶娜狠狠的给了他一个眼神。 “是,首领。”布耳多呼恭敬道。 齐云走过去看了看布耳多呼说的那棵草,发觉有些奇异,它似乎并不是被冻住了,而是生长在冰层之下的。 不过想到布耳多呼那么大力气都没有破开冰层,他也就没有想法了。 略做休整,几人开始在冰川之中寻找出路。可出路还没有找到,先迎来了不速之客。 “赫连叶娜,你的死期到了!”柯逻须嚣张跋扈的说道。 他瞧见对面几人身上都带着血,且气息不稳。 柯逻部和泷桑部的十几人很快把齐云四人给围在了中间。 没有废话,齐云刹那间锋云剑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斩了一人,布耳多呼和赫连叶娜也同时动了起来。 柯逻须愣了下,怒吼道:“好胆!” 他冲向齐云,一上来就使出了最强的武技,浑身土黄色的气焰缠绕,竟然可以以拳挡剑。 齐云眼中并无讶异,因为在神之决斗的时候就看见过柯逻须施展武技,知道他体魄很强,所以剑锋四处迂回,寻找到他的薄弱点攻击。 “洛州人,你就只会躲闪吗?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武技!”柯逻须狂傲大笑。 齐云发现柯逻须始终有意护佑腰侧,笃定那就是他的弱点,于是毫不犹豫的刺出一丈剑气。 柯逻须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你上当了。” 他周身气芒瞬间变换,凝聚成了一副盔甲,同时挥出一拳。 锋云剑击破了柯逻须的铠甲,但是齐云已经被一拳打飞,撞在了冰墙之上,剑落一旁。 他落地吐出一口血:“是我小看你了。” 他确实小瞧了柯逻须,以为他是个自大的人,没想却是胸有城府。 “听闻洛州人以足智多谋,得你夸奖我可是很荣幸啊,不如让这份荣幸再扩大一点,我杀了你,如何?”柯逻须咧嘴大笑。 “如果你有那实力的话,我倒是无妨!”齐云冷哼,一只恐怖的红色手臂,与他一同挥拳而出。 “神照术·拳震!” 柯逻须一直云淡风轻的脸皮出现凝重,他虽然一直在嘴碎,但是没有一刻放松警惕。在红色手臂出现的那一刻,他的身前已经凝聚的十面黄色盾墙。 破碎声中,盾墙在一面面消失,红色拳影的威力也在递减。 等到敲碎了最后一面盾墙时,柯逻须一拳轰出,红色手臂消失,柯逻须喘着粗气笑道。 “你要完了。” 他快步冲向齐云,凶猛的拳头如同疾风暴雨般密集,齐云左闪右避,明显不敌。 “柯逻须,快点解决他,来收拾这赫连娘们!” 另一边两名神选二对一,也被赫连叶娜压制。 “真他娘的是废物!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是来凑数的!泷桑大河呢?”柯逻须大吼道。 冰川入口处,泷桑大河正在挖草! 他发现那棵草像极了泷桑部古籍记载的神奇灵草,只要服下就可以让他实力大增。 冰川内部的战斗愈加的白热化。 赫连紫罗使用圣灵术解决了几个人,但是因为先前的失血过多她很快便虚弱的不行,躲到了布耳多呼后面。 布耳多呼一个人挡着几个部落好手,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赫连叶娜见状有些着急,想要过去帮他们,可是那两个神选虽不敌她,却能死死地拖着她,而且旁边还有几名柯逻部的人不时出手骚扰,令她难以脱身。 齐云和柯逻须的战斗还未分出胜负,他虽然处于下风,但是柯逻须也一时难以拿下他。 布耳多呼腰部中了一刀,终于是抵挡不住,出现了漏洞,一名大汉直接越过他,挥刀砍向了赫连紫罗。 虚弱无力的赫连紫罗根本躲闪不开,只能惶恐至极的看着那把刀落下。 冰冷的长刀落下,但是却被一只手抓住了。 赫连叶娜拼着受伤也赶到了赫连紫罗的身边。 “姐姐……”赫连紫罗看着后背鲜血淋漓的人声音颤抖。 “姐姐说过,会永远站在你们身前的,阿赤的错误我绝对不会允许出现第二次!”赫连叶娜手中金光一闪,长刀被她捏成了几片碎块。 “赫连叶娜受伤了我们一起围攻她!”一名神选大声喊道,刚才就是他给了赫连叶娜后背一刀。 一掌拍死那个柯逻部人,赫连叶娜挺直身体,目光冷冷的扫视着冲来的几人。 数丈高的女武神像自她身体出现,极速升空,她猛地一掌拍向冰面,女武神则双手握住剑柄刹那落下,顷刻之间强大的冲击力如同陨星落地。 剑势中心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金色的大剑覆盖,化成血肉,边缘的人则被被掀飞撞在冰墙之上,化为肉饼。 除了赫连叶娜身边的人没有影响,几丈之外的齐云和柯逻须也被气浪掀的身形摇晃。 柯逻须震惊的看向旁边的战场,只见自己的族人全部倒地,有几个都看不出人样,分不清谁是谁了。 他立时想跑,脚步一踏出,却听见某种碎裂的声音响起,低头一看,脚下冰面出现了巨大的裂痕,他再一动脚,裂痕急剧扩散。 轰隆的一声巨响,整个冰川向下塌去。 慌乱之中,赫连叶娜一把抓住了赫连紫罗。 齐云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落下了漆黑的深渊。 本来大家或许可以不用死的,现在应该全部都完蛋了。 他心中念叨。 听着轰隆隆的巨响,泷桑大河连灵草也顾不得了,急忙跑出冰川,只见他刀砍拳轰不动的坚冰正在摧枯拉朽的垮塌。 他来不及思考里面发生了什么,神山之巅积压的大雪也开始了崩落,他毫不犹豫就往回跑。 比丘天波上背面,正在攀山而上的十几人已经接近山巅,耳中却突然传来轰轰的声音,他们抬头一看,顿时绝望。 铺天盖地的积雪正汹涌而下。 整座神山都在颤动。 “该死,是雪崩!”有人绝望惊呼。 阳光染雪,一切很快风平浪静。 白色的雪地中,一只手探出,一个人艰难的爬出来,探头左右观望,顿时口中怒骂不止。 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昏暗之中,齐云推开了身上的冰块,翻了个身,伸手摸着后脑勺,哪里的血已经冻结成冰。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天上有光,却没有一丝落下来,又环顾四周发觉自己掉入了一个更大的峡谷裂缝之中。 齐云双手撑着冰冷的地面,摇摇晃晃的站起,周围勉强能视物,习惯了一会他能看的更远了。 他捡起一旁的锋云剑,开始大声呼喊着寻找。 “紫罗!” “叶娜!” 第41章 深渊界桥 “齐云,我们在这边!” 呼喊许久,齐云终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赶忙向声音的方向跑去,赫连紫罗正守在赫连叶娜的身边。 赫连叶娜盘坐着在调息,似乎受伤不轻。 他没有打搅,轻轻向赫连紫罗询问道:“布耳多呼在哪?” 赫连紫罗指了一个方向:“掉下来的时候是布耳多呼护住了我们。” 齐云快步过去,手触及到的布尔多呼身体时,一片冰冷。 他站起身,右手按在胸口,郑重的道。 “你的任务完成了,我的兄弟!” “接下来,就交给我,我不会让赫连部倒在这里的。” 齐云默念一句,回到了赫连紫罗的身边。 正好这时赫连叶娜睁开了眼睛。 “布耳多呼死了?”赫连叶娜轻声问道。 齐云点点头。 “他是一个勇士,赫连部会铭记他的。”赫连叶娜哀哀一叹。 “能走吗?”齐云问道。 “无碍。”赫连叶娜站起,双目环顾,询问齐云。“左右都是冰墙,只有前后有路,我们走哪?” “后退无门,向前方显勇者无畏。”齐云道。 “好,若是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赫连叶娜道。 “额……那要不我们走后面,你说……”齐云感觉后脑勺的伤似乎在痛。 “姐姐,别说这种丧气话好不好,前面没路了我们倒回来就是了。”赫连紫罗道。 “嗯,听你的。” 齐云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两旁的冰墙,观察了好一会,道。 “墙里面的好像不是平台山石。” 赫连紫罗走近冰墙细细的观摩了一会道:“怎么不是山石了?黑黢黢的。” “你现在看左边的呢?”齐云又道。 赫连叶娜也被吸引了心神,跟过来察看。 “好像确实不一样,这边的石头每块都方方正正的。”赫连紫罗道。 “那是石砖。”赫连叶娜接道。 “石砖?这里怎么会有石砖,而且有这么大块的石砖吗?都快一丈高了。”赫连紫罗不敢相信。 “你抬头仔细看看周围。”齐云提醒道。 赫连紫罗目光沿着冰墙往上。 白色的冰层后面,一块块巨大的石砖,工整的堆叠着,上无尽头,左右无限。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震惊的道。 “我们继续往前看看,说不定会有发现。”齐云道。 又走了一段距离,赫连叶娜突然出声叫住了两人。 “你们看,这冰层后面的墙像不像一道门。” 齐云贴近打量了一眼,巨大的石砖消失了,冰层后面是一些小石块,层层叠叠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昏暗的大裂缝中出现了一抹明亮的火光。 他伸手抚摸着冰墙,仔细的看着那些细小石块,忽的喊道。 “叶娜你拿着火折。” 赫连叶娜不明所以的接过火折子,齐云退到裂谷的另外一侧。 这一刻,他才看清楚了,冰层后面的东西是什么。 一条盘恒的龙形雕像! 而且是他从没有见过的巨龙模样,爪生五趾,浑身布鳞。 齐云抬头,上方太过黑暗,他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像,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面前真的是一道门,一道巨大的石门,高愈十几丈,宽达数丈。 “你发现什么了吗?”见齐云走回来,赫连叶娜开口问道。 “你过去看看。”齐云接过火折子,火光已经在减弱。 赫连叶娜走到齐云先前驻足的地方,仔细的看了看,脸上只剩下了震撼。 她走回来后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复。 “从前听长辈说起比丘天波的故事,但是故事中没有关于这里的只言片语。也不知道古人是如何建造出的巨门。” “我曾经在海底,西边的森林里见过这种巨型建筑,只是没发现有什么相似的地方,除了都很巨大宏伟。”齐云沉思道。 “我就说了,世上肯定是有天神的,好多人还不相信,真应该拉他们来看看神迹,这样天下就全是巫神的信徒了。”赫连紫罗兴奋道。 “我倒是觉得这不是天神的杰作,或许在我们之前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时代。”齐云道。 赫连紫罗瞥了一眼齐云,哼道:“没有信仰的人!” “你们快过来看这里。”赫连叶娜已经在门的另外一边喊道。 “怎么了?”齐云和赫连紫罗一起跑了过去。 “这个冰缝似乎可以进去。”赫连叶娜指着一道狭小幽黑的缝隙道。 “叶娜你和紫罗先在外面我进去看看。”齐云道。 “不行,此地充满未知,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赫连叶娜的语气中含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那好,我先进去。”齐云点头,随即一手举着已经摇摇欲熄的火折侧身挤进了冰层狭缝之中。 不一会他的声音从冰层中响起。 “这里面好宽阔,进来紫罗,叶娜。” 闻声,赫连叶娜也侧身往冰缝里面挤去,只是越往内里越加的狭窄,快到出口时她顿感胸口挤压的难受。 “喂,快过来拉我一把。”她伸出一只手,喊道。 齐云立马过去把她拉了出来,出来后赫连叶娜轻揉着胸口,脸色有些滚烫。很快赫连紫罗也轻而易举的通过了狭缝。 “怎么了叶娜?你胸口不舒服吗?”齐云见赫连叶娜一直捂着胸口便忍不住问道。 “没有,我很好!”赫连叶娜马上松开了手,又道:“这里好像一个宫殿,竟然还镶嵌着那么多夜明石。” “我也觉得,会不会这里才是巫神的居所啊?” “不知道,我们往前去看看。” 空旷的大殿里满是寒冰,巨大的冰锥悬在大殿上方,高耸的石柱被冻结,柱子根部是厚厚的坚冰,青黑的石板笼罩在冰层之下,冰封的世界里,夜明石的光透过层层寒冰变得更加的明亮了。 齐云扔了火折,跟在赫连紫罗的身侧,三人成犄角之势前进,赫连叶娜在最前面。 大殿里除了冰还是冰,三人并没有其他收获,倒是在不知不觉间走了很远。 “我们好像已经走了很久了,这大殿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也没有宝物,要不我们回去。”齐云有些扫兴,这么大的宫殿里竟然只有石头和冰。 “我好像感觉到了风,再往前一点。”赫连叶娜说着加快了步伐。 齐云也只好快步更上,很快他也感受到了微弱的风,心中好奇之心顿时大起。 一块巨大的平台上,呼呼的风声如同野鬼哀嚎而过,夜明石在这里减少,不过还是能看清楚前面巨大的石碑。 石碑高约五六丈,宽一丈有余,上面有两个笔画繁奥的字。 齐云看着那两个字,一股熟悉之感油然而生,他快速跑了过去,想要近距离的观摩。 他在海底捞上来的石碑上也是这样的字符。 “你认识上面的字?”赫连叶娜走到了齐云身边。 “不认识……”齐云尴尬回道。 “那你看的这么认真?”赫连叶娜挪夷了他一句。 “第一个字好像是“界”字,我曾经在大祭司的古籍上面看见过。”赫连紫罗忽然道。 “界?”齐云仰望着数丈之高的石碑,轻轻呢喃。 “界字?”赫连叶娜越过石碑,打量着石碑后面宽阔的大道。 “这倒是像一座桥,上面写的不会的“界桥”?那么对面是什么呢?” 赫连叶娜的目光只能辐射十几里,再往后没有夜明石的地方就是一片黑暗了。 “这还真的是一座桥,只不过这桥也太巨大了,我看十几俩马车都可并肩走过,古人修建这些巨大的桥到底是用来干嘛的?”齐云站在桥的边缘,凝望着下面的深渊。 “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赫连叶娜询问道。 “那边可能有危险,最好还是不要过去。”齐云沉声道。 “我也觉得,那边太黑了,还是不要去了。”赫连紫罗赞同道。 “好,听你们两个的,现在原路返回。”赫连叶娜无奈道,她确实很好奇桥的另外一边是什么,只是看这个界桥的规模,单单是走过去都需要很久的时间,她也不好强求。 三人正要往回走时,一阵踢踏的蹄声响起,来源于界桥的另外一边,而且似乎正在飞快的向他们靠近。 “什么东西?”齐云和赫连叶娜一起挡在了赫连紫罗的身前。 黑暗中的声音越来越响,并且还夹杂了其他的脚步声。 “他们来了。”齐云横剑于胸,如临大敌。 赫连叶娜亦是满目警惕,全神贯注的盯着黑暗之中。 两只血红的牛角冲出黑暗,接着齐云三人看见了一种通体血红的怪异生物,红脸红眼,牛角人面,上半身如人,下半身则是两只粗壮的兽蹄,就像牛的后肢和人的上身结合;怪异生物一只手提着骨头大锤,胸前长着严严实实弯曲的骨刺,如同铠甲一样包裹着它。 在它身后,还有几只奇形怪状的四足生物,身体血红,或蹲或立,猩红的大眼恐怖无比。 “吼!” 牛角怪发出一声嘶吼,挥动着白骨大锤冲向了齐云三人。 “姐姐,这是什么怪物……”赫连紫罗吓得往赫连叶娜身边靠了靠。 赫连叶娜嘴唇轻启。 “有姐姐在,别怕。” 第42章 顶峰之战 赫连叶娜浑身金色气芒涌动,一掌击退牛角怪,又有两只血红的怪物挥着利爪向她冲来,她拉起赫连紫罗后退,同时一脚踹飞了其中一个怪物。 一剑划来,锋云剑斩掉了一只四足怪的手臂。 牛角怪的目标在此时变成了齐云。 把赫连紫罗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后,赫连叶娜回到了战场,轻叱一声。 “齐云,退后!” 金色女武神出现,正冲向天空。 “等等!”齐云疾呼,一剑劈退牛角怪,急忙上前拉住了赫连叶娜的手。 “你干嘛?”赫连叶娜万分不解。 “这些怪物并不强,你且护好紫罗,交给我就好了。”齐云虽是如此说,怕的却是赫连叶娜再把界桥击断,他见过桥下漆黑的深渊,要是再掉下去,多半没救了。 “好……好。”赫连叶娜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身影,心中忽的出现了一股暖意。 可能是在这寒冷的世界里,所以点点微火,也能让她温暖许久。 牛角怪的攻击速度很慢,但是盔甲异常的厚实,锋云剑劈砍不动,齐云便趁着它每次攻击的间隙,向其他四足怪出手。 不多时所有的四足怪都倒地了,只剩下牛角怪还在奋勇挥锤。它似乎不知恐惧,没有感觉,手下死完,自身被压制,依然毫无退意。 齐云连续三剑砍在同一个位置,才终于砍破了牛角怪腰部的骨甲,接着巨大剑气一闪而逝,牛角怪登时化为了两截,噗通一声倒下,血和内脏散了满地。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齐云走到牛角怪的尸体边,用剑把它的上半身挑了过来,他仔细看着牛角怪的面貌,一阵低语:“牛角,大猴子脸,骨刺,蹄子腿,异物经上也没有记载过这种生物。界桥那边难道是另外一个世界吗?” 齐云忽然很好奇界桥的另外一边有什么了,但是看了会那幽深的黑暗,他还是打消了念头。 “你在发什么呆,快走了。”赫连叶娜已经在后面催促。 “来了。”齐云快步跟上了赫连叶娜,三人原路返回。 时间过去了许久。 冰冷的界桥石碑下,内脏流了一地的牛角怪突然动了下,然后缓缓向着黑暗爬去。 一座大峡谷之下,人声响起。 “我们来到了比丘天波山的另外一面吗?” “我好像看见了山巅,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爬上去。” 赫连叶娜抬头望了眼笔直险峻的山壁,转头问道。 “紫罗你能行吗?” “姐姐,别小看我。”赫连紫罗不服气的第一个开始攀爬。 “小心点!”赫连叶娜出声提醒。 三人开始攀爬山壁,速度很快。 几块黑褐色的岩石掉落,齐云回头看了眼身下的万丈悬崖,马上心有余悸的收回了目光。 冷冽的狂风凶猛的拍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赫连紫罗手中微微光芒闪动,好像是施展了某种圣灵术,他的体魄最弱反而是爬的最快的那一个。 越是靠近山巅,寒风越是狂暴,其中逐渐开始夹杂雪粒,打在人脸上生疼。 一个时辰过去。 风雪中,一只白净的手按在了积雪里。 赫连紫罗第一个攀上了山巅,没一会赫连叶娜也爬了上来,齐云紧跟在她的身后,一上来就躺在了雪地上,大口呼吸着气。 “你怕高吗?”赫连叶娜笑望着他。 “我是不怕高的,但是这里实在太高了。”齐云喘息着道。 “不过这里很美,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色。”赫连叶娜望着天边。 原本在他们攀爬山崖时就已经消失的太阳,到了山巅却又看见了。 昏黄的阳光寖透了天边的云,绚烂的橙光渲染了半片天空,连带着远方的雪山也覆盖了一层霞辉。 山巅下着慢悠悠的小雪,云雾从赫连叶娜的脚下飘过,阳光也一视同仁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确实很美,我也从未见过。”齐云看着天际,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赫连叶娜身上,只是一眼,他的心跳便不由得变快了许多,于是连忙收回目光,装做若无其事的继续凝望天边。 赫连叶娜并没有察觉到齐云的目光,只是安静的沉寖在美景之中。 直到一声欢快的呼喊打破了这份宁静。 “姐姐,齐云你们快看,我堆了个大雪人!” 齐云回头,不禁笑出了声,雪人真的很大,比他还高,圆滚滚一个。 “我们该走了,就留雪人在这里替我们欣赏风景。”赫连叶娜莞尔一笑。 赫连紫罗依依不舍的和雪人告别了。 山巅出奇的平坦,积雪也不厚,有的地方还有绿茵茵的草。 “巫神的居所果然奇妙,如此寒冷的地方,竟然还生长着草地。”齐云目光流连在绿草之上,发出惊叹。 不过很快他就由惊叹转为诧异了,山巅的面积不大,除了中间的两块比邻巨石和一些草外便别无他物了。 “巫神的神藏在哪里?”齐云讶道。 赫连叶娜也是大感意外,来来回回在空地上寻找了几圈,眉头皱起:“难道是我们来晚了,宝物已经被人取走了,可是不对啊,前人的描述中这里会有一方池水和神象,如今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姐姐,肯定是巫神不想见我们,把东西藏起来了。”赫连紫罗老神在在的道。 赫连叶娜弹了她脑门一下,道:“别胡说!” 赫连紫罗捂着额头鼓起了嘴。 太阳完全落下,月亮出现在天空,星星开始闪耀,明亮的山巅,两块巨石之间,洁白的光芒如同水波一样荡漾,组成了一道光幕。 齐云和赫连叶娜手里的草梗手环同时发出了微亮的光芒。 “齐云你看见了吗?”赫连叶娜道。 “嗯,神藏原来在那里,巫神的居所果然奇妙。”齐云恍然大悟。 赫连叶娜朝着光幕而去,赫连紫罗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人。 “你们在说什么?”在她的眼里山巅依然平平无奇。 赫连叶娜一只脚迈进了光幕之中,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阴沉的笑声。 “哈哈哈,看来我们来的刚好是时候。” 柯逻须和泷桑见山一起出现。 赫连叶娜想出来,光幕却有一股无形的吸引力拉扯住了她,她不仅无法脱身,反而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紫罗,你也进去,这里交给我。”齐云抹下草梗手环,塞到了赫连紫罗的手里,然后不由她述说,便把她推进了光幕之中。 失去了草梗手环,齐云也看不见那道光幕了。 他转身,拔剑,露齿笑道:“前面一战没有分出胜负,甚觉遗憾。” 柯逻须沉声道:“联手解决他,再进光幕里面收拾了那两个娘们。” 泷桑见山道:“我不喜欢以多欺少。” “你!!”柯逻须气急,“好,既然如此你拖住他,我进去找……”说到这里,柯逻须忽的打住了话头,他想到自己一对一很有可能打不过里面的那个女人,于是又改口道:“等我先解决了这个洛州人,在一起进去收拾那两个娘们。” “可以。”泷桑见山点头。 柯逻须一上来便毫无保留的出手,拳头上凝聚出了一个褐色的拳印轰向齐云,齐云平静的望着他,等他靠近身边了,顷刻间猛地挥剑,速度快出残影。 一剑,两剑!三剑!柯逻须一拳的功夫齐云挥出了三剑,全部砍在了柯逻须褐色色的拳印上,将他打退了一丈远。 拳印消失,柯逻须的手流出了血迹,那不是被剑砍伤的,而是震破了虎口。 他不怒反笑,褐色的气芒在他身上化为了铠甲,一柄由内气幻化的蛇矛出现在他的手上,他抬手一挥,褐色气芒如同海浪一样席卷像齐云,齐云一剑劈出,无形剑芒剑气浪分成了两半,剑气和褐色气浪还没有来得及消散,柯逻须的蛇矛已经指到齐云的面额,齐云护身气罩破碎,但是也为他争取了一线时间,他侧身挥剑斩向蛇矛,蛇矛偏向,在他额头划出了一道血痕。 柯逻须又抬手猛砸,齐云挥剑向他,剑气纵横,可就在这时,柯逻须右手再次幻化出一柄蛇矛,猛力劈下,剑气破碎消失,锋云剑出现缺口,齐云单膝跪地,双手握剑悬在头顶,周身红色气芒忽盛忽弱。 “给我死!”柯逻须面目狰狞,脖颈青筋鼓起,大力按着两柄蛇矛。 齐云腰身弯曲,可慢慢又复直,身上的红色气焰如同加了烈酒,腾的一下升起数尺高。 “神照术·拳震!” 一只巨大的红色手臂凭空挥出,柯逻须慌忙收回两柄蛇矛,交叉护在胸前,褐色的盾墙刚出现一个轮廓就被轰碎了,紧接着蛇矛断裂,铠甲破碎,柯逻须数被打飞数丈差点落下山巅,好在他死死抓住边缘的石头,又爬了起来。 他大口吐着血,目光中满是狠毒,褐色铠甲再次出现,他一步一坑,快速奔向齐云。 拳与剑碰撞,发出了金铁交击般的声音。 柯逻须双拳交替挥出,迅疾如风,齐云从容应对着,可目光中不知为何突然多出了一只褐色的拳头,正砸向他的脸面。 只是一下,齐云便如断线的风筝飞撞在了巨石上面。 “噗!”他吐出一大口血,脑中思索着那突如其来的拳头是怎么回事,但是柯逻须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齐云挥剑招架,还是同样的情况,一只突如其来的拳头击中了他的胸口,他的护身气罩就如同纸糊的一样,一击便破。 “是武技吗?”齐云站起的时候,柯逻须的拳头也来到了。 接着齐云不断中拳,山巅之上到处是点点猩红,血溶进了雪里。 再一次倒地,齐云挣扎了一会,难以站起。 柯逻须抓起他的头发,提起他,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今天我要活活打死你,再去品尝那赫连女子的味道。” 额间的血流入了齐云的眼睛,他的一只眼里猩红一片,一只拳头在不断的被放大。 齐云一直等待的机会来了。 他找不到柯逻须武技的破绽,要胜,唯有一击定胜负。 柯逻须想象中血浆爆射的画面没有出现,他的一只手被抓住了。 “我也有一拳,不知你是否能挡。”齐云笑着使出了画中拳技,一拳,两拳,三拳…… “啊!!!!!” 柯逻须大声惨叫,胸口鲜血横流,他甚至没有看清楚齐云是怎么出拳的,拳一出现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挥出十拳后,齐云的左手再也抬不起来了,这是他如今的极限。 柯逻须捂着胸口,哪里凹陷了一大片,森森白骨肉眼可见,他不住的咳嗽,血吐了一地,还有红色的肉块夹杂其中。 “你真该……死!” 柯逻须倒下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齐云,满是不甘。 第43章 斩情断念 踏入光幕的赫连紫罗好奇的打量着眼前春暖花开的世界。 绿茵茵的草地上,有红的,黄的,蓝的,白的,紫的花。 一棵树干很粗枝繁叶茂的红叶树,落了一地的树叶。 一个冒着热气的池塘,上面飘着几片叶子,池塘的边上是一个庄严的玉石像。 赫连叶娜正立在池塘中,没有声息,悄无动静。 “姐姐?”赫连紫罗试着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但是也不敢在继续打扰了,她知道武道忌讳,说不定自己姐姐现在正在悟道。 赫连紫罗在树下坐下,盯着那个玉石像看了又看,她终于想起,那日在角斗场上看见的神像便是这般模样。 她忍不住好奇走到了神像的面前,伸手触摸,刹那间她似乎来到了一片星空之间,可是放开神像就恢复正常了,于是她又把手放上去,星空再次出现,离她不远处,放着一张熠熠生辉的卷轴。 她想走过去看看,可是一想到松开神像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便满心疑惑,想着:要是卷轴能自己飞到我的身边就好了。 下一刻卷轴莫名出现在了她的手里。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星空消失,卷轴依然在她的手里。 “巫神保佑!”赫连紫罗喜笑颜开的展开了卷轴。上面全是符文,繁奥复杂。 “这似乎描述了一个强大的阵法。” 赫连紫罗看的津津有味,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 赫连叶娜睁开眼睛,神像在同一时间出现了裂痕,一道金色的虚幻火焰从里面流出,顷刻间点燃了池塘,平静的水在眨眼的功夫里便咕噜咕噜的冒出了气泡,雾气腾腾,而沐浴其中的赫连叶娜仿佛没事的人一般,任由火焰肆掠,沸水烫身。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金色的火焰逐渐消失,池塘的水也慢慢见底赫连叶娜从里面走了出来,瞳孔之中出现了异样的光彩,正是那簇火焰。 “神格?是什么?”她低语,不解。 “姐姐你醒了!”赫连紫罗惊喜道:“你得到了巫神的赐福吗?” 赫连叶娜点头,同时看向破碎的神像:“不过以后不会再有巫神赐福了。” “巫神像怎么破碎了?”赫连紫罗惊讶道。 “神像本是人为,所以会有消亡的那一天,这个世间,没有神!”金焰在赫连叶娜的眼底一盛,几乎要布满了她的整个眼眶。 她转身离去,轻轻一唤。 “走,紫罗。” “没有巫神?那这是什么?”赫连紫罗呆呆的看着手上的卷轴。 光幕世界外的战斗还在继续。 “我只是想与你比斗一番,这天际之间的山巅作为战场刚好。” “我亦觉得此地甚美。”齐云道。 “泷桑部人泷桑见山,我的剑叫做悬山。”泷桑见山取下了后背的重剑,单手舞了了一串剑花。 “洛州齐云,剑名锋云。” “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武者的精神。” “承蒙夸奖,你似乎和我见过的北地人有很大的不同。” “我的武道老师是一名晟人,一开始我是极其讨厌这些繁文缛节的,可他死了后,我居然不知不觉就变成他那个样子了。”泷桑见山道。 “既是切磋,我只出一剑。” “我也只出一剑。” 齐云剑立胸前,澎湃内气融入身体,剑身炽烈的红色气芒浓郁的仿佛要爆炸。 “神照术·刃斩!” 齐云举剑,挥落,一道巨型红色剑气从天而来。 他毫不保留的,挥霍了全身所有的内气,只为这一击。 泷桑见山双手握紧悬山大剑,闭上了眼睛,完全无视了极速迫近的恐怖剑气,缓慢的举起大剑,用力劈下。 一阵暴躁的气浪掀飞了山巅所有的积雪,良久后才风平浪静,泷桑见山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道。 “你赢了。” “平手而已。”齐云坐在巨石下开始运气调息。 “我还要一式绝技没有修成,等我来找你!”泷桑见山道。 “随时恭候。”齐云应道。心中不免想到了一个人,也是一个武痴,只是现在已经埋骨冰川之下。 他们两个若是相识,肯定会有聊不完的话,打不完的架。 泷桑见山刚走,一个冷漠的声音在齐云不远处响起。 “看来我来晚了。”宁川百生打量着地上的尸体,又虎视眈眈的盯着齐云。 齐云拿起锋云,不语。 宁川百生一步步向他走过去,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你敢出手的话,必死。”一道轻柔的声音自齐云身后发出。 宁川百生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名突然从巨石之间出现的女子,他收起了刀,恭声道。 “你更强了,我愿意成为你的月臣,任你驱使。” “我便是至强的象征,何须你们,滚!”赫连叶娜毫不客气道。 宁川百生默默退去,齐云也察觉到了赫连叶娜的气质出现了一些变化。 “你获得了巫神的赐福?” “算是,不过不是赐福,而是我自己掠夺的。” “我是不是可以提前恭喜你了,雪域草原之王。”齐云带血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嗯。”赫连叶娜自信点头。 “那我们的约定……” “完成了,下山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多谢。” “何故谢我,没有你的帮助,或许我也到不了这神山之巅,更得不到巫神的力量。”赫连叶娜说着向悬崖边走去。 “没有你,可能我也死了。”齐云也走到了悬崖边。 二人静默着。 绕是深夜,比丘天波山巅的天空也是湛蓝的,星星格外耀眼,天边甚至还有彩光。 “你……可以抱我一次吗?”赫连叶娜忽然回头,看向齐云。 齐云没有动,赫连叶娜上前一步,拥抱住了他。 “明明你就在我的怀里,为什么感觉我们像是隔了千万里之遥,我该如何才会走到你的心里。”她柔声道。 “我的心已经有人了。”齐云想推开她,却惊讶发现自己推不动。 “那为什么不可以在装一个?草原之人可以有很多伴侣。” “我……” 齐云沉默了一会,道:“世间,我只喜欢她一人。” “我知道她,她很幸运。”赫连叶娜低吟一声,松开了齐云,再度望向天边。 “你和我的誓约已经完成了,我再也没有理由留下你了。” “紫罗过来,我们该回家了。”赫连叶娜转身,大声呼喊。 赫连紫罗早早就从光幕里出来了,只是看见搂搂抱抱的两人,脸色羞红的躲到了巨石后面。 “来了,姐姐。”她小声道。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但还是要比攀爬绝壁快上许多,只是三人一路沉默,谁都不说话,没了来时的欢愉。 数日的时间,三人跨过裂谷,穿过比丘天波平原,角斗场依稀可见。 踏上平坦草原,天空下起了雪,越来越大,雪域的白色季节来临了。 “终于回来了!都要累死我了!”赫连紫罗跑下山坡,欢快的道。 “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远方一个高兴的声音传来,赫连钰带着几匹空马奔了过来。“怎么只有你们三个,布耳多呼和其他人呢?” “他们都死了。”赫连紫罗声音低沉的回道。 “不管如何,只要你们平安回来就好。”赫连钰摸了摸赫连紫罗的肩膀。 齐云和赫连叶娜跟着上了马,几人行进的速度很慢。 赫连钰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小声的向赫连紫罗问道。 “姐姐和齐云怎么了?” “她们……”赫连紫罗双手煞有其事的比划着。 赫连钰看了半天也不明白,可却不敢去问齐云和赫连叶娜只能忍着心里面强烈的好奇。 “吁!”走着走着,齐云忽然喝停了马,翻身下马走到赫连叶娜面前,递上了锋云剑。 “宝剑另择英雄。” 赫连叶娜没有接过,而是道:“我不喜欢你碰过的东西。” 齐云把剑插在了雪地里,回身上马。 “等等!你真的决意要走?”赫连叶娜冷漠道。 “决意。”齐云的语气不容置疑。 赫连叶娜没由来的一怒,一把拿起马背上的弓和箭。 “你若敢走,必被利矢穿心。” “哈哈哈,大可随你意。”齐云大笑着策马而去。 漫天大雪中,赫连叶娜弯弓搭箭。 一箭飞出,穿过了漫漫雪花组成的屏障,划破了齐云的衣角,顷刻之间,又一箭从他的耳鬓穿过,带着刺耳的破空声。 接着,不断有箭矢擦着他的身体呼啸而去。 赫连叶娜一刻不停的搭箭,拉弦,直到箭囊空空如也了也不肯罢手。 “拿箭来!”她悲喝。 “姐姐够了。”赫连紫罗劝道。 赫连叶娜不予理会,跳下马夺过一个手下的箭囊,继续弯弓搭箭。 冰冷的箭矢呼啸不断,一直伴随着齐云的背影消逝在远方。 赫连叶娜手中弯弓依如满月,可再也无力发出箭矢,她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水珠,还未落地,就已经化为冰晶。 她那挺直的腰杆,从来都是昂扬的头颅也在这一刻低垂了下来,眼中神采黯然。 “我已经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对你而言,还不够吗?难道要我放弃一切与你回洛州吗?” “洛州?哈哈哈!!!” 赫连叶娜喃喃着,悲凉的笑出了声。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同齐云离去,可此刻却控制不住的去想,假如她不是赫连部大首领,她只是个普通的草原女子,可否? 那种挣扎纠缠的念头就像一双无情的手,仿佛要将她从中撕裂开来,她静静的立在风雪中,低着头,想着,念着,连手中弯弓滑落在雪地也不知道。 雪静静的落在她的青丝与肩上,慢慢的在那个失魂落魄的人儿身上堆积起来。 过了良久,她重新挺起身来,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喊道:“回部落。” 离开前,赫连叶娜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齐云消失的远方,眼中是万般留念。 而后一抹决绝在她眼底浮现,她的倨傲回来了,她又是那个风华绝代,强大绝伦,即将成为草原和雪域之王的人了! 马蹄渐远,今此一别,故人往事皆淹没在风雪中。 第1章 夜叩关 星辉之下,一骑奔腾,直向远方巍峨的城关。 “来者何人?关门已闭,禁止通行!”火光通明的城头上,一校尉厉声大喝,旁边的守关士兵已经开始挽弓搭箭。 “我乃齐公三子,齐云是矣,尔等速开城门。” 城下,齐云勒马,仰头高呼。 “三公子不是死了吗?你速速去禀告将军。”校尉一时捉摸不定。 正在休息的守城将军被人打搅了好梦,本要大怒,可是听见手下禀报后,立马穿衣束带,马不停蹄的赶往关门前。 他原本是一小小骑兵校尉,宋衡阳出关征战的时候是唯一率领残部逃出来的,后面守关将领被贬,他就上位了,他曾经见过齐云的,所以想来亲自确认一番,当他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后,当即喝道。 “快开关门,来人真的是三公子!” 关门打开,齐云纵马走了进去,守城将军已经恭敬的立在一旁迎接。 “末将沈冲,见过三公子!” “是你?”齐云对他犹有印象,他们曾同在刘颌帐下。 “公子记得我?”沈冲大喜。 “你现在是无当关守将?”齐云问道。 “在下不才,蒙大公厚爱。” “你很不错,若是平日我当要与你把酒言话一番,只是而今归家心切,烦你速速为我换一匹良马来,待日后相聚再言。” “快去牵我宝马来。”沈冲对身边士兵说道。 很快,齐云弃了原本神疲身惫的坐骑,转身换乘了一匹高大的红鬃马。 “请善待它。”齐云看了一眼萎靡的战马,道。 “公子放心。” 清晨,一只信鸟自无当关飞出,落到了海月城的大公府里,而后一道诏令传出,齐云沿路所有要经过的隘口全部大开,他一路畅通无阻。 从雪域出发,跋涉三月有余,齐云终于见到了那座耸立在海边,依山而建的雪白城池,他在旷野驻足观看了好一会,热泪盈眶。 海月城。 他回家了。 …… 齐母项蓉这几日起的很早,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城头上观望,她仔细的估摸着时间,算着齐云回来的日子,可连续几天盼星星盼月亮都没有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孩子,她的心又提起来了。 张望之间,不安尽显于眉头。 原野之上,一骑西来。 “他来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快快出城去,我儿齐云回来了!” 项蓉忽的高声欢呼,骤然间失了一个当家主母的仪态。 她堪堪跑到城门处,齐云正向她奔来。 “母亲!孩儿不孝,让你担忧了。”齐云单膝跪地,心潮澎湃。 项蓉拉起他的双手。“云儿快起来,让母亲好好看看你,你都长胡子,这三年你在关外受苦了,这身衣服脏兮兮的得换了,你头发怎么扎了鞭子?和那夷人一个样,得换回我们晟人的装扮才行,苦了你了,我的孩子。” 说着说着她已经满脸泪流。 “母亲,你怎么哭了。”齐云伸手抹去了项蓉的眼泪,安慰道:“我在关外过的很好,并没有受什么苦,相反我还学到了很多厉害的武技呢,其实北人们都很热情好客的,和我们晟人没什么两样。” “你还说,你脖颈上的是疤痕吗?”项蓉瞥见了齐云脖颈的异样,忽的拉低了他的衣领,一道触目惊心的癜痕映入眼帘,她颤声道:“是母亲害了你。” 齐云不动声色拉起衣领,道:“北人好斗,难免会出现些意外,母亲我们快回家,我想吃咱们家的美味佳肴了,我可是几年没尝过炒菜蒸肉馒头糕点的味道了,在草原天天都是肉干,烤肉,我都腻味了。” “好,母亲这就吩咐大厨给你做,你想吃什么全部都给你来一份。”项蓉心疼的说道。 “多谢母亲!”齐云欢喜笑着。 要知道他在以前,家里每天吃什么都是固定的,吃穿用度都有规定。 齐云一路和项蓉聊着,诉说着这三年来他在北地的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踏入了家门。 “弟弟……” 一进门,齐云就听见了一声脆生生的呼喊,他抬头一看,齐兰正向他跑来,出于某种本能,他立马躲到了项蓉的背后。 “齐兰,你又是这副模样做甚?我可没惹你。” “齐云你个混蛋!”齐兰怒不可遏,本来她伤心的情绪一下子就没有了。 “母亲,你看看她,我一回来就对我大呼小叫。” “兰儿,别闹了,云儿才回家,你就不能关心关心他吗?”项蓉佯怒道。 “母亲,我就是在关心他啊,那知道他不识好歹。” ”你那副姿态肯定是想捉弄我!”齐云信誓旦旦的道。 “谁想捉弄你了,我一天吃饱了没事干吗?”齐兰不忿道。 齐云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好,很好!齐云,你成功的让我生气了!”齐兰咬牙切齿的说道。 “看,母亲,她又来了。” “兰儿够了。”项蓉不悦了。 齐兰恨了齐云一眼,两步跑到项蓉身边:“母亲,我真的是想关心弟弟的。” 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齐云放松了警惕,于是脚背立马传来一阵剧痛,他啊的一声,只看见齐兰得意的目光。 “云儿怎么了?”项蓉担心问道。 “没……没事,母亲,我刚才踢到了颗又臭又硬的石头。” 项蓉有些疑惑,目光不自觉落到了齐兰身上,只见她背着双手,看着天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三个人的午宴却有着满满一大桌美味菜肴,天上地下,山里海里的都有。 齐兰眉开眼笑的问道:“母亲今天是过节了吗?” “这是为你弟弟洗尘,他在关外好几年,受了那么多苦,应该吃些好的补补。”项蓉回道。 齐云再三说明:“母亲我在关外过的真的很好,没有受累。” 项蓉却是一点也不相信,只要是肉菜都一股脑的往齐云的碗里夹。 饭过十分后,齐云是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靠在椅子上发神。 他本想着,回来以后应该先从什么山珍海味吃起,可现在他还是觉得吃点简单的食物好。 午宴结束后,项蓉没有让齐云走,而是拉着他不住的聊天,像是要把几年来的思念全部付诸东流。 齐兰沾了光,吃了一顿美美的午餐于是觉得有必要跟着继续沾光。 果然,下午项蓉又带着齐云出门置办衣物配饰,齐云在一个午后的时间里硬是从草原的勇猛汉子变回了翩翩玉公子。 临近傍晚他终于得以和母亲告别。 他想去寻找父亲,可靠近议事殿后,听见里面不休的议论声后他又做罢了。 “父亲公务繁忙,我明日再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齐云看见齐兰正在院子的石凳上坐着。 “你跑哪里去了?”齐兰问道。 “方才打算去拜见父亲但是见他在商议政事便没有去打搅。” “近日来父亲公事极多,只能早上见到他。” “我正好打算明日一早再去拜见。”齐云说着走到石桌前,又道。“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我院子里来干嘛?” “当然是来看看你啊。”齐兰不假思索道。 “你那么好心?”齐云质疑。 “弟弟,你都失踪三年了,姐姐肯定是真的担心你啊。”齐兰认真说道。 “是吗?” “你别动,让我抱你一下。”齐兰站起。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齐云退开。 “我可是你姐姐,怕什么!”齐兰向前走。 “就是不行!”齐云连忙后退。 “我不管我就要抱你一下,谁叫你今天上午躲开了。”齐兰不依不饶道。 “我以为你是要捉弄我。” “一腔真心喂了狗!”齐兰恨恨的转身。 齐云以为她就此做罢,哪知齐兰猛地回头,一下扑到了他的身上。 “哈哈哈,抱住你了。”齐兰笑的很开心。 “二姐,别玩了,我们都长大了。”齐云轻轻推开了她。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齐兰叹道。 “你好像心情不好?”齐云道。 “嗯。” “为什么?” “因为你回来早了。” “我回来你不是很高兴吗?” “高是高兴,可你回来早了,就有点不高兴了,你不是和徐叔说要五年吗?”齐兰扁嘴道。 “开始我也以为要五年,后来事情的发展比我想象的要快许多。” “所以怪你!”齐兰恨恨道。 “怪我什么啊?” “我订婚了,婚期是两年后。” “这么久?” “还不是因为你,气死我了,我本来是想等你回来送我出嫁的,可你竟然提前回来了。” “以你的性子,改个时间不就好了。”齐云不以为然。 “算了,难得改。” “那个人是谁啊?” “燕擎。” “燕擎?”齐云在记忆里搜寻着这个熟悉的人名,而后试探的说道:“寒武境少公?” “不,他现在已经是大公了。” “恭喜你了,大公夫人。”齐云真诚笑道。 齐兰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二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王宫……”齐兰唇齿微动,说了两个字又立马打住,改了口风。 “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王宫?”齐云一头雾水。 对了,我得赶紧给明洙写信去。 第2章 惊闻 案卓前,齐云揉碎了一张又一张的信纸。 笔下的文字总是让他感觉不满意,他有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头,简短的字完全不能表达他的心意。 “或许我应该立马前往长歌寻找明洙。” 齐云停下笔,想着,又在一张新的信纸上落了几个字。 第二天,天一亮,齐云就将信纸送了出去,而后走向了议事大殿。 他知道父亲总会提前到议事殿翻阅奏章。今天也不例外,齐云见到了高案前的中年男人,发现他的两鬓间好像白了一点。 “父亲。”齐云恭声喊道。 齐南照面前的奏章一封未开,他深深的看着齐云,道:“回来了就好。昨日你母亲派人通知我时,我本想来看看你,奈何要事繁多,也就没能走开。” “父亲处理公事要紧。” “几年的时间你倒是长高了许多,见你气势磅礴,而今实力如何?” “孩儿已到极境四阶。” “不错,不错。”齐云的回答让齐南照有些出乎意料,原以为他没有了家族的培养会进境缓慢,没想到已经突破极境。 “父亲,孩儿有一事想问。” “你说。” “刘颌将军的家眷何在?” “刘颌?你问他做何?” “无当关时刘颌将军对我多有照应,所以我想答谢他的家人一番。” “军属家眷都安置在城南。” 齐云告别父亲,出了府邸一路向下,兜兜转转来到了一片低矮的白石头房屋前,这里的房屋一座挨着一座,中间狭隘的间隙只够一个人通过。 成千上万的石头房子一直蔓延到了远方的山脚下,从高处看下去,能瞧见三条显眼的大道,此刻齐云正走在中间的大道上,仔细的打量着周围。 一条人为修建的沟渠旁,几名妇女正在捶洗衣服,一些孩子在大道上踢着一种藤蔓编织的球。 旁边的石头屋子刷着白灰,看起来干净无比,不过也有不少被人画上了佳作,那种杰作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子弄的。 一名老人拿着扫帚追赶着几名调皮的孩子,口中骂骂咧咧,他跑了一会便气喘吁吁的停下了,齐云走到他的近前,问道:“你好,老伯,请问一下你知道刘颌将军的家在哪里吗?” “刘颌?他不是死了吗?你找他干嘛?前面跑的最快的那个混账小子就是他的儿子。”老人嗓门很大,震的齐云耳朵嗡嗡嗡的。 “我是他的故友,前来探望下他家人等我情况。” “朋友?”老头声音小了不少,试探着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刘颌将军是败军之将?” “此话何意?”齐云眼神一凝。 “这你都不知道?你不会是其他地方来的细作?”老头警惕了起来。 “我是齐家旁支,在外求学,最近才归来。”齐云拿出一块玉牌,上面写了一个“齐”字。 “原来是齐家的公子,行,我就告诉你。几年前关外打了败仗你知道吗?” “知道。”齐云点头。 “因为那事统军将领们全部都被贬了职,大将军宋衡阳回来没多久就自缢而亡,刘颌本是个将军,但是败军之将死了,抚恤也就和一个小校尉差不多,真是可惜啊。” “宋将军自缢了?”齐云很惊讶。 “宋将军也是心高气傲的人,打了败仗,上面的人指不定如何挖苦嘲讽他。” “可惜,可叹。” “岂不是吗。” “多谢老伯,你说前面那个壮小子就是刘颌将军的儿子?”齐云看着旁边几个摇头晃脑打量他的孩子道。 “没错,就是那个胖墩!一天到晚跑我家偷我酒喝。”老伯咬牙切齿道。 “哈哈哈,我替刘将军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这是一点心意,还请老伯收下。”齐云笑着递上了一枚金币。 老伯顿时眼睛都亮了。 “公子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一定。”齐云说着,朝那个胖小子走去。 走近了打量齐云才发现,他不是胖而是壮实。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齐云问道。 “我乃刘斩寇,我听见你说我爹了,你是他的朋友对吗?”小胖墩一点不怕生,嗓门很大。 “没错,我叫齐云,是你爹很好很好的朋友,你的母亲呢?” “她在家里的。” “那你能带我去找她吗?” “好,你跟我来。”小胖墩在前头跑了起来。 不一会,齐云在一个石头院子里见到了一个清秀的妇人。 “娘,有人来找你,他是我爹的朋友。”小胖墩大喊道。 “夫人你好,我是刘颌将军的朋友,我叫齐云?” “姓齐?”妇人先是一惊,而后赶忙行礼。“见过齐公子,寒舍简陋,只能委屈公子了。” “夫人不必见外,我来此是为一事。”齐云拿出了自己的玉牌。“夫人请收下,若是以后有难处,或是斩寇需要帮助都可拿此玉牌前往齐府。” “齐公子,这如何可以?”妇人有些受宠若惊,竟是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刘颌将军于我有大恩,望夫人不要推辞。”齐云把玉牌再次往前递去。 “我……斩寇,快来谢过齐叔叔。”夫人接过玉牌,人有些恍恍惚惚的,她是知道手中玉器的“重量”的。 “谢谢齐叔叔!”刘斩寇大声喊道。 齐云笑了笑,摸了摸刘斩寇的小脑袋。 “你可要努力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爹提起你可是很骄傲的。” “我会成为男子汉的!”刘斩寇认真的说道。 齐云和两人道别,此行他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在无当关的时候他就时常听刘颌讲起家人,替他关照一二,也算还提点栽培之恩了。 至于败军之将的名,他无法摘去,因为他也是其中一人。 回来几天了,齐云始终没有见到自己大哥,他不由得感到疑惑,向自家嫂子打听,总说是在军营。 天上的鸟飞过,他又盼着它们带来了自己想要的信。 可是好久了,金明洙还是了无音讯。 齐云向人打听都找不到她的讯息,又向管理信件的信差询问有没有自己的信,包括以前遗留的,可是信差只是摇头。 “明洙,你忘了我吗?还是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云心中开始惴惴不安,吃不好,睡不好。 他去海边看海,学宫的人已经走了,海上城堡也消失了,海无与伦比的孤寂。 他去悬崖练武,从未感觉过冷的风,却带给他心底一丝凉意。 半个月过去,齐云牵着赤焰走上大街,漫无目的瞎逛着。 他心头的不安已经化为了焦虑。 “齐……齐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齐云耳边响起,他迟钝的抬起头。 “林焯?” “真的是你啊?我差点以为大白天见鬼了。”林焯一把拉住齐云的手臂,还捏了捏,惊讶万分的道:“传言你不是死在无当关了吗?你家葬礼都办了,你怎么又活过来了?” “这个事说起来一言难尽,一时半会也说不清。”齐云苦笑道。 “这个好,我最喜欢听故事了,特别是你这种死而复生的惊天离奇大事。”林焯兴奋笑道。 “改天,改天我们在慢慢详聊如何?”齐云有些不想搭理他。 “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好不容易才出了军营,走咱们去喝一壶!”林焯拉起齐云就往酒馆走。 “诶,我还牵着马。”齐云挣脱,林焯加大了手上的劲儿。 “马放外面,咱表兄弟多久没喝了,必须满上。” 招架不住林焯的热情,齐云最后还是同他进了酒馆。 “齐苍,你看我把谁带来了?”一进酒馆,林焯就高声大呼。 饮酒作乐的人都不免为之侧目。 角落里被点名道姓的人却低下了头,想偷偷摸摸的跑掉。 林焯两步上前按住了他。 “你怎么了?” “哈哈哈,我东西掉地上了,我捡东西呢。”齐苍敷衍笑道。 齐云眉头皱起,不解的问道:“大哥你不是在军营吗?” “今天无事,所以出来喝一壶。” “可是我今天也问了嫂子,他说你在军营啊。” “你可别告诉你嫂子我在这里啊。” 齐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来来来,都坐下,把酒满上。”林焯按下齐云,又坐在了他的对面。 “阿云,快说说你在几年在关外都经历了些什么?看你这饱经沧桑的眼神就知道故事肯定很精彩。” “故事……”齐云苦涩一笑。 也是,过去确实成了故事。 “怎么,是故事太庞大复杂了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吗?没关系,我先给你讲个晟土的大事,聊着聊着你肯定就知道该怎么讲了。你知道长歌城叛……啊!!”林焯惊站起。“谁他娘的踩我?韩崇阿是不是你?” 韩崇阿无辜摇头。 “李石剑?”林焯怒目而视。 李石剑茫然一脸。 “殿下?”林焯目光不善。 “啊?你叫我吗?”齐苍装作一无所知。 林焯愤怒的眼光扫过三人:“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 他放完狠话,坐下,又继续道:“长歌……啊!!” “是谁?”林焯惊怒站起,看向韩崇阿。 韩崇阿摊手摇头。 林焯又看向李石剑,李石剑不知所措。 “殿下?”林焯咬牙切齿的道。 “不知道,不是我。”齐苍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林焯想来想去又看了一眼齐云,怎么想都不觉得是他。 “林焯你喝酒就喝酒,我们都知道的事就没必要再说了。”齐苍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想知道。”齐云声音很冷,阴沉着脸。 齐苍心道一声完蛋,赶忙开口。 “来来来,大家喝酒,三弟晚点你想知道什么事我慢慢给你说,喝酒的时候就认真喝酒。林焯你不要废话了。” “殿下是不是你,我知道了就是你!”林焯狠狠的盯着齐苍。 “是我,啊不,什么是我?你在说什么?” “踩我的人就是你!”林焯大声道。 “你可不要冤枉好人!”齐苍义正言辞。 “我不管,出去,我要和你决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决斗?那都是小孩子的把戏了,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不去。” “那你承认就是你了!” “不是!” “我要和你决斗!”林焯气愤不已。 “大哥,你和母亲父亲在瞒着我什么事情。” 这时齐云插嘴道,他的面色已经恢复平静。可越是平静,齐苍心底越慌,他是了解齐云的,只得灿灿的说道。 “大哥瞒你什么?我们可是亲兄弟,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 “焯哥儿,你说,长歌王城发生了什么?” 瞧着齐苍的挤眉弄眼,林焯再蠢也明白了什么。他支支吾吾的道:“就……就是王宫烧了,小……小事。” 齐云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信石沉大海了,他当即离开,驾着赤焰绝尘而去。 “我死定了。”齐苍哀默,临走时又给了林焯一脚。 林焯就没有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人,想发怒但是想到齐云的姿态又不了了之了。 第3章 联姻 齐云驾着赤焰,一路冲回府邸,寻到了项蓉,冷静的问道。 “母亲,请告诉我王城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真相。” 项蓉见齐云来寻他,本是高兴的,可听了他的话语,脸色变了又变,嘴唇微张,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齐云又道:“若是母亲不说,我当前往长歌,自己寻一个事实。” “别去!”项蓉急喊出声,而后叹息道:“云儿,母亲问你,你可是真心喜欢那金家公主?” “真心,此生我别无二心。” “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事已至此我就全告诉你。长歌城发生了叛乱,新王金明城死了,而今他的妹妹即将嫁给高氏大公,为王族联姻。” “明洙!?!”齐云目眦欲裂,心肝震颤,身上气息汹涌跳动。 “母亲,孩儿告辞。”齐云转身就走。 “云儿,等等。”项蓉大声呼喊。 齐云在门口前回过了头:“母亲若是要劝我,还请做罢。” “不是,若母亲早日让你迎娶那金家公主就好了,也不会让你受尽委屈。”项蓉手上不知那里来了一沓枯黄的信纸:“这是她几年来,给你来的信,全部都在这里。” 齐云的手颤抖的接过,他极速离去,留下一句话:“母亲,孩儿不孝,若一去不回,请不要为我伤心。” “你是我的血肉,我怎么会不担心你呢。”项蓉哭诉道,身子摇晃着向后倒去,身边的侍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夫人保重身体啊。” “天神,我真的错了,为何要折磨我儿啊!”项蓉仰天哭喊。 她的一个不经意的决定,彻彻底底的影响了一个孩子的一生。 齐云骑着赤焰,片刻的光景就来到了城外,却见到一黑马骑士拦在了大道上。 “大哥你要拦我?”齐云冷道。 “是挺想拦着你的,毕竟你要去做傻事。”齐苍道。 “齐云拔出腰背的剑,那便战。” “停停停!我知道你实力大增,但是我可以肯定的说啊,你离我还是差那么一点点。”齐苍笑道。 “谁强也要比过了才知道。” “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齐苍甩出身后的黑色长戟。“拿去。” “苍龙戟?”齐云接过,面露讶色。 “别把传家宝搞没了。”齐苍嘱咐一声。 “大哥放心。”齐云驾马与他擦身而过。 “喂!”齐苍大喊一声。 “你可一定要把弟妹给我带回来啊,我倒是要见见她是什么倾国倾城,把你迷的这么神魂颠倒的。” “一定会的!” 风中话语回荡,齐云眨眼远去。 齐氏府邸,项蓉召开了家庭内阁。 “说,你们谁告诉云儿的。” “是他\/她。”齐苍和齐兰同时指向对方。 齐母蹙眉,目光扫过两人,而后稳定在了齐兰身上。 “真的不是我啊,母亲,你别看着我,那天晚上我是想告诉云弟的,可是最后我忍住了。”齐兰摆手摇头的解释。 “苍儿?”项蓉的视线转移。 “母亲大人冤枉啊,我可是严格按照你的吩咐,半个多月来连云弟的面都没有见过。我还去拦了那小子呢!”齐苍辩解。 “是吗?然后你没打过你弟弟,你的苍龙戟还被他抢走了?”项蓉挑眉。 “母亲大人真是慧眼如炬!”齐苍陪笑道。 “既然你们都不承认那就一人罚一个月的月钱。”项蓉淡淡道。 “别啊,母亲!”齐苍哭诉道。 “都怪你,还拉我下水!”齐兰恨恨的看着他。 “说了不是我。”齐苍真的很冤枉,确实也不是他说的。 “好了,此事就这样,由云儿去。”一直沉默的齐南照叹了一口气,他并没有什么怒气,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山雨欲来的错觉。 希望只是我的臆想。 齐南照目光飘向了门外 列祖列宗保佑,云儿平安归来。 齐苍还想说什么,姬然拉了拉他的衣服,他识趣的噎下了嘴里的话。 月光姣姣,一个破烂的小庙宇迎来了阵阵马蹄声,连续三天三夜的奔袭,以耐力着称的角马也扛不住了,齐云不得已找了个落脚地方暂时休息。 他没有系上马绳,而是任由赤焰出去寻食。 齐云拿出包袱里的干粮,咬了一口,却难以下咽,他心头堵着一股气,索性便不吃了,取出了怀里的一沓信,他迫切想要一睹其中内容,却又迟迟不敢展开信纸。 静默了良久,他取出了最底部的那一张信纸。 “云哥哥,马球比赛是什么啊?我只玩过蹴鞠,还有投球……” 看完信齐云脸上露出了些许微笑,接着又打开了第二封。 “云哥哥,我好担心你,你不要去边关好不好,人们都说夷人是会吃人的,我好害怕,你快点回来行不行……” “云哥哥,你回来了吗?你都好久没给我回信了,我天天都在想你,你在想我吗?你快点给我回信啊……” “云哥哥,又到祈华节了……” “云哥哥你是不是忘了我,不喜欢我了,我是不是很烦啊,不过你烦我也没用,我就是要缠着你……” “云哥哥,他们说你死了,三哥一直瞒着我,我恨死他了,你不会死的对吗?你说过你要回来娶我的,你不会骗我的……” “云哥哥,我相信你还活着,就算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也相信你还活着,我会等你回来的,我会一直等你,一直等你……” …… “云哥哥我的父王死了,我好难过……” “云哥哥,又到祈华节了,憨憨已经长的和马儿一样大了,今年我打算骑着它出去逛街,啊,忘了时辰了,明桃来找我了,我不能和你多说了……” 浅黄的信纸,褪色的笔墨,却被赋予了穿透人心的力量,齐云躺在枯草上,清冷的月光正落在他的脸上,他已经泪流满面。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一个字像是一根针,一段话像是一把剑,针诛心,剑伐身,他痛的蜷缩成了一团,手里紧紧的捏着那一沓浅浅薄薄,柔柔弱弱的信纸,嘴里呜咽嘶鸣。 清晨,齐云感觉到脸颊很湿润,他睁眼看去,赤焰正在舔抵着他。 齐云用手抚摸着它的头,收好信纸,跳上马背,继续上路。 进入平阳境后,沿路的官衙驿站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人人口里都在谈论公主出嫁的事。 齐云紧紧捏着拳头,眼睛里暴虐愈加的明显。 长歌王城,公主府。 几名侍女生拉硬拽的为金明洙换上了大红色的喜袍。 “公主,你也别不情愿了,高氏大公夫人刚死,你去了可就是当家主母啊,这可是旁人如何也羡慕不来的。” 一名中年侍女一边为金明洙梳妆打扮一边眉飞色舞的说着。 “那个高氏大公虽然已经九十多了,听说还是身强力壮呢,你也不用担心过去就守寡,以你的姿色说不定新的高家大公也要拜倒在你的裙下。” “哈哈哈哈!”一群中年侍女全部跟着笑了起来。 金明洙不言不语任由她们摆弄,眼里了无生气。 她许是活着的死人,这个世间没有她留恋的事物,可她却不能默默的死去,因为她的仇敌还坐在那王座之上,她要把他拉下来,拉到九幽地狱里。 很快,一个凤冠霞帔,额间红花,唇如血玉,面如霜花的人出现。 此刻的金明洙毫无疑问是美极了,几个中年侍女都流露出了羡慕嫉妒的目光。 不过想到她这样美丽的花马上就要落入火坑,烟消玉陨之时,她们又得意的笑了。 谁不想见到比自己完美的人毁灭,亦是跌落神坛? 人们可以见识悲惨,心疼苦难,拯救其中的人,但亦是喜闻乐见高高在上的人落下,或是亲自把他们拉下。 王宫正门,金明烨扶着自己王妃的一只手,亲自前来送自己的妹妹出嫁。 金明洙怨恨的目光毫不掩饰,金明烨并不在意,只是嘴角微扬轻藐一笑。 王妃吴乐伶走下金色的步辇,来到金明洙的身前,拉起她冰凉的手,道:“明洙妹妹此去千里迢迢,着实是为王室操劳了,姐姐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想到卢陵境人喜茶,我便命人替你打造了一副黄金茶具,希望你日后俯视你的夫君时能用的上。” 金明洙望着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陌生挚友,笑了笑,道:“乐伶有心了。” “身为姐姐,自当为妹妹着想,对了,你和明桃有书信往来吗?我已经许久没见到她了。” “她可是罪臣之后,乐伶想她干嘛。”金明洙冷言嗤笑。 “也是,只是姐妹一场我希望她安好。” “见不到你的话,她应该很好。” “那希望妹妹去了卢陵境也能过的好啊。”吴乐伶笑道。 金明洙不再理会她,而是向金明烨行了一礼:“希望王兄长命百岁。” “我想我肯定会比你活得久。”金明烨笑了,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 一旁观看良久的吴柱国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人开始催促金明洙登上花轿。 转眼,乐声起。一顶左右一丈多宽,高愈两丈,镀满黄金,镶珠嵌玉,五彩斑斓,充满异香,极尽奢华的巨大花轿由十几名上境武者抬动了。 浩浩荡荡的婚嫁队伍向着千里之外的卢陵境出发。 轿前领头的人来自吴家,他的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无形的气,周围的人都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尽管如此普通的人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压力存在。 金明洙是吴家向高氏示好的砝码,不容有失。 第4章 劫婚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好的酥油饼啊。” “冰镇的果汁,清凉解渴。 “胭脂水粉,新出的货。” “才出锅的鸭货来啰。” “公子,玩玩吗?白天半价。” 齐云牵着角马,一路往王宫而去,周边的叫卖声还是那么熟悉。他推开一个拦路吆喝买卖小厮,加快了些脚步。 “公子别急啊,北地风情,南洋绝色不想看看吗?”小厮上窜几步,又走到了齐云面前,在他眼里衣着华贵的外地人就是难得的大客户。 齐云面露不悦,忍着怒气,绕开了他。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外地人,是来享乐还是办事寻人,不瞒你说,我就是长歌万事通,这偌大的长歌城,每天发生的事就没有我不清楚的,悄悄告诉你昨天晚上旁边江里就沉了五个人。” 齐云不予理会,径直要走,小厮急了,跟在他旁边低声说道。 “你可知道三年前长歌城发生的大事?” 齐云突然驻足,从换里拿出一个钱袋:“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我若是满意了,这全部都是你的。” 小厮看着那个金丝线缝制的钱袋,眼睛当时就亮了。不过他虽然两眼放光,但还是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当差的人后,才小声的说道:“三年前长歌王城被叛军混入,死了好多人,连王……” 小厮顿住又仔细的看了眼周围,然后继续道:“连王都死了,不过后来传出消息,那根本不是什么叛军攻入长歌城,而是有人里应外合,勾结叛乱。” “我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宫里冲天的火光,一车一车的尸体拉出来,那一幕别提多血腥了。” “那明洙公主呢?”齐云问道。 “明洙公主?你问前些天被送去联姻的那位吗?” “她已经走了?” “走了几天了,可能现在都要到卢陵境了。我跟你说,叛乱的那天……” “给你!” 齐云将钱袋子扔给了小厮,当街纵马而出。 小厮愣了愣,瞄了一眼钱袋子心满意足的笑了,他这个故事骗了不少人,今天这位是最爽快的。 齐云当街纵马,立马引来大队的王城卫兵,不过他轻而易举就冲杀出了城门,身后追兵的战马也比不上赤焰,不一会便没了踪影。 他没有片刻停歇,一路奔向卢陵境。 “明洙,不管是刀山火海,我都会将你救出来!” 劲风催草,送婚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不过眼下也快踏出平阳境的范围了。 只见在两境边界线上,一队黑色盔甲,手执长戈的士兵正列队迎接。 他们每个人的臂膀和腰身都系着红色丝带,领队之人则是大红盔甲覆身,手握宝石镶嵌的长剑,他乃高氏公子,高泰,此刻正举目眺望,等注视到了远方缓缓而来的大队伍时,他立即抬手,嘹亮的号声,锣声,唢呐声,同时在他身后响起。 齐云正在原野上疾驰,忽闻乐声,他立马偏离原来的方向向着那声音源头而去。 金明洙听着喜悦的奏曲,心中却是抹之不去的哀伤,她摸着怀里的匕首,拿起又放下。 她告诉自己不能这样轻易的死去,她还要报仇,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可是要活下去才有机会。 “随我去迎接主母。”高泰沉吟一声,大摇大摆的带兵越过了边界。 公族带兵过界乃是大忌,不过送亲队伍的领头人也只是眉目一蹙,没敢多言。 “高公子,公主在此就交与你了,我等便功成告退。”领头人道。 “辛苦。”高泰随口敷衍道,连正眼都没有瞧上一眼领头人。 领头人忍着怒气,却听高泰又言:“公族和亲乃是大事,我确定一下是不是公主本人应该没有关系?” 高泰说完根本不等领头人回复,已经拿着一副画像踏上了婚车。 “你!”如此奇耻大辱,领头人依旧忍了。 婚车里,高泰闻着淡淡的清香,又仔细的盯着画中娇艳欲滴,美貌倾城的佳人,不自觉舔了下唇角。 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在向自己靠近,金明洙有些慌张,抓紧了匕首。 猛然间,她的盖头被掀开。 看着那张精雕玉琢又惊慌失措的俏脸,高泰顿时欲火陡生,按耐不住的邪笑着扑向了金明洙。 “你要干什么!”金明洙立马拿出了匕首。 高泰恍若未见,径直伸手拉扯金明洙的喜袍。金明洙匕首猛地划在高泰手上,却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哈哈哈哈,美人,你奈何不了我的,就从了我。”高泰大声淫笑着,车外的人一个个装作听不见。 高泰扑倒了金明洙,鼻息急促:“那个老头子早已经不行了,只有我才能给你欢愉。” 金明洙挣扎不开,心生绝望,原来她只是从一个炼狱跳到了另一个炼狱,她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颈,鲜红的血流出。 “停下!”高泰死死钳住她的手,停止了动作。 “骄傲的花,我很喜欢,不过看你能坚持多久,老头子快死了,你终究是我的,希望到时候你依然能保持这份骄傲,不然我可是会失望的。” 金明洙用力推开高泰,厌恶的看着他。 高泰不以为然,又乘机摸了一把她的脸颊,满足的闻着手上的芳香,哼着曲向外走去,他掀开车帘,一股狂暴的气浪直接掀飞了帘子,一杆黑色大戟直插他的身前,离他只有毫厘。 高泰后背密布冷汗,周围的士兵们迷惑了一会才乱做一团,领头人惊呼。 “有敌人!戒备!” 队伍西边,一人一骑,挥着一剑,疾驰而来。 高泰惊怒狂喝:“给我杀了他,把他剁成肉泥!” 士兵们上前阻拦,皆不是一剑之敌,眼见来人就要冲到车前,领头人驾马而出,抽出一柄长刀。 齐云双脚猛夹马肚,赤焰高高跃起,居高临下的他燃烧的气焰遮蔽了领头人目中的半边天。领头人身上黑色气芒膨胀,使出了自己的最强武技。 长刀落地,一只红色手臂将领头人砸入土里,再看他时,已是四分五裂。 高泰大惊,来人之强完全超乎他的想象,他当机立断上马就跑,身后狂风呼啸,那大戟又向他飞来。他连忙跳马,回头之际,马儿已是一滩血肉。 “救驾,救驾!” 高泰亡魂皆冒,惧声大喝。 随同他而来的几名武者纷纷上前阻拦,齐云一剑一人,短短的十几息,他们便死完了,其他送亲队伍的人瞧着这般恐怖景象,立马化作鸟兽散去。 眼见所有人都跑了,高泰绝望了,望着那缓缓而来的杀神,他强装镇定。 “仁兄与我有仇?” “有仇。”齐云冷道。 高泰脑海里极速搜索着眼前人的面貌,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得急促说道:“我是高氏公子,仁兄若是放我一马,金银珠宝,封地美人,权力地位我皆可与你。” 见他无动于衷,高泰又指着马车道:“她,你可知道她是谁,王族公主,现在我送与你。” 听到此话,齐云眼底的暴虐又增加了许多,他忍不住吼道。 “我最珍爱的人,你怎敢以物视之!” 高泰登时什么都明白了,他不想束手就擒,浑身内气运转到极致,昏黄的气罩犹如实质。 但是在面对那庞大的剑气时,依旧毫无效果,罩破人灭,碎肉飞洒。 金明洙听着外面的动静平息后,心中依然惶惶不安,她紧紧的握住了匕首,可紧张了许久也没有见到有人进来。 齐云立在马车前,眼底的暴虐化为了柔情和痛楚,他望着婚车,心底迫切想见到那熟悉的伊人,却没有勇气上前。 等了很久,金明洙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她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走出马车。 哐当一声,匕首落地,她退后了一步,扶着马车木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云哥哥,是你吗?”她的眼泪簌簌抖落,带着哭腔问道。 “明洙,对不起,我来晚了。”齐云失声了。 “云哥哥……呜呜……”金明洙飞奔向前,扑倒在了齐云怀里,她哇哇大哭,伤心欲绝,肝肠欲断。 “明洙,对不起……对不起……”齐云只能一个劲的道歉,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云哥哥,我父王死了,三哥也死了,我以为你也死了,你们都不要我了。”金明洙哽咽的说着。 她的话再次刺痛了齐云的心,他抚着金明洙的秀发道:“傻瓜,我怎么会舍得丢下你,从今以后我不会在离开你身边半步,也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 金明洙仰头看着齐云,眼带泪光。 “云哥哥,带我走。” “好,我这就带你回家……” 雨夜,雕梁画栋的高氏府邸中,两名官员脚步匆匆的走入一间卧房,卧床两年半的高氏大公听了儿子被杀,未过门的媳妇被抢的消息后,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口中高呼。 “此仇不报,枉为丈夫!” 王宫,新建的太恒殿内。 “该死!到底是谁,破坏我联姻大计!”吴柱国猛地把酒杯扔到地上,金明烨不动声色的擦了下胸前的水迹,朗声道:“国父不要生气,我已经将王宫的极境武者全部派出去搜寻,相信很快便能抓到劫杀送婚队伍之人。” 吴柱国冷眼看着金明烨,他很怀疑就是金明烨背地里搞的鬼,于是阴阳怪气的道:“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小动作,我能扶你上来,亦能踩你下去。” 金明烨脸皮跳了跳,皮笑肉不笑,道:“明烨自知国父大恩。” 吴柱国板着面发出一串冷笑,金明烨恭敬的低着头,等到吴柱国走了,他的嘴里哼出了一声不屑。 “鹿死谁手尚为可知。” 夜里,齐云带着金明洙来带了一个小村子,里面稀稀落落的还有几户人家凉着灯火。 金明洙已经脱了华贵的喜服,珠光宝气的头饰也被她扔了,现在她的身上只有一层白色的底衣。 齐云轻轻敲响了一户农家的门,在户主戒备的神色里递给了他一枚金币,并且表明自己来意。 他想要一身女性衣服。 看在一枚金币的份上,户主什么防备都没有了,呼喊自己媳妇把一箩筐的衣服全部搬了出来,让齐云挑选。 齐云拉过金明洙,让她自己选一身合适的,金明洙简单的看了一眼在箩筐里拿了一套浅色的衣服。 接着齐云又向户主借一间卧房,户主欣然答应。 “明洙你进去换上,我在这里为你守着。” “云哥哥,我现在眼睛不太好,你进来帮我换。” “这……好。”齐云只犹豫了一瞬。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木头床,一盏黑油灯。四周的木板看起来漆黑无比,头上的角落里还有蜘蛛网。 金明洙背着身子,慢慢褪下白色底衣,露出洁白如玉的肩膀,底衣逐渐滑落,更多雪白的肌肤出现,齐云看的愣了神,还是金明洙的声音拉回了他。 “云哥哥,你把衣服帮我穿上。”金明洙伸展着两条完美无缺的玉臂。 “好。”齐云仔细把手里的衣服拉直理顺,慢慢的把衣袖套在了金明洙的手臂上。他的目光左右无处安放,漫无目的落到了金明洙的腰身,却见哪里有一道结痂的疤痕。 “你腰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们怕我逃跑,便毁了我的气府。” “是谁?”齐云声音暴虐。 “金明烨。” “我会替你杀了他的。” “不,我要亲手杀了他。” 金明洙穿好衣服后,在床上摸索起来。 “云哥哥你看见我的手镯了吗?” 齐云诧异,因为他清楚的看见,手镯就在金明洙的右手边,但是她却像是看不见一样。 “你的眼睛怎么了?”齐云恍然想起金明洙先前的话。 “可能是哭的太多了,所以晚上有些看不清东西,你看见我的手镯了吗?”金明洙道。 “我看见了。”齐云蹲身拿起手镯温柔的替她带上,心中泛疼。“等到了洛州我会马上为你寻医官,治好你的眼疾。” “除了晚上看不清东西,其实也无大碍。”金明洙轻轻道。 齐云握住金明洙冰凉的手,哽咽无声。 金明洙面露笑颜。“如果我看不见了云哥哥会离我而去吗?” “不,若是有那一天,我会是你的眼睛。” 金明洙俯身抱住了齐云,道:“云哥哥,我好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齐云用力拥她入怀,道:“现在我在你身边,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我们还有长远美好的未来,我会在海边为你建造一所房子,亲手为你抓螃蟹,我们可以一起在沙滩上奔跑,骑马打猎,看马球比赛,乘船入海,在瀚海沐浴阳光,听风声浪鸣与那深海鲸啼……” 金明洙听着那长远的遐想,脸上流露出了满足的笑,她好像又活过来了,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暖。 …… 洛州,海月城。 “苍儿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项蓉叫住了鬼鬼祟祟的齐苍。 “天气有些炎热,睡不着,便想出来走走,吹吹海风。”齐苍解释道。 “海在你后面,你去的方向是城中,你要干嘛?” “哦,是吗?这天气热的我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别装了,你要做什么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齐苍知道事情败露,也不在遮掩,索性直白道:“母亲我要带兵去接云弟。” “带兵过境,此举等同于向王族宣战。”项蓉厉声斥道。 “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被阿云被高氏和王族围剿死在平阳境吗?我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但是我们不能带兵越境,只能派武者去接应云儿。” “可是如今我不知道云弟身在何处,该如何去接应他?” “他一定会经过云麓城的,派人到哪里等待。” 末了,项蓉又说一句。 “你可以带兵陈列边境!” 第5章 通缉令 一天的时间,一则振动十境的大事传开了,王族与高氏的联姻队伍被人袭杀,公主被人劫走,两边带队的人都死了,十里战场无一全尸。 有人说这是高氏的仇敌所为,也有人说是叛军余孽,还有人说是公主的情郎来救她了。 一座小城街道上,齐云牵着马,马上乘坐着一身朴素衣服的金明洙。 淡装素衣,依然掩盖不了她的美貌,过路的人频频向她侧目。 “明洙你饿不饿?”齐云驻足在了一个糕点铺子前。 “我不饿。”金明洙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 “前面还有很长的路,我们就在此买些干粮带上。” “嗯。” 齐云扶着金明洙下了马,身旁刚好走过一队士兵,他们的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黄纸。其中一名士兵经过两人身前时忍不住拿起黄纸看了又看而后就要上前时却被身边的同僚拉住了。 “快走,别打草惊蛇。” 那名士兵点了点头快速离开。 齐云和金明洙在街上买着东西,周围的行人在快速减少。 他发现了异常,握住了腰背的剑,金明洙还在恍然未觉的买着东西,齐云并没有告诉她,直到卖货的摊贩惊慌失措的跑了,金明洙才发现偌大的街道,已经快无人了。 “云哥哥,怎么回事?”她慌张的问道。 “来了些不速之客,你先上马。” 街道的的两头瞬息的光景就堵满黑甲士兵。 “公主你逃不掉了,乖乖和我回去。”领头校尉大喊。见金明洙没有回话,他又道:“给我把那男的杀了,切记不可伤公主分毫。” 他一声令下,几百名黑甲士兵同时挥刀向齐云杀去。 面对刀刃相向,齐云的回应是一道炽烈的剑芒。 一侧的士兵倒下大片,他又挥剑向另一侧。 普通的士兵根本奈何不了他,唯一的作用只是消耗他的内气。 齐云他并不想死战到底,杀了几十名士兵后,跳上赤焰马,越众而出。 而这个时候领校尉挥刀纵马而来,口中大喝:“贼子!想走哪里去?” 齐云抽出马背上的苍龙戟,直刺而出,气势汹汹杀来的领头校尉赶紧偏了偏马首,和那戟锋擦身而过,一寸长一寸强,他的刀着实短了。 领头校尉的退让,直接让齐云脱离包围,向城门冲去。 可临近大门,齐云才发现城门已经关闭,城下孤零零的杵立着一人,只听那人道。 “鹤城守将李崧,恭候多时。” 既是敌人,齐云没有任何废话,直接驾马向李崧杀去。 李崧的武器是一柄丈长偃月刀,刀戟相撞,火星四溅,李崧退了两步,齐云跳下赤焰马,挥戟猛砸。 几招下去都被李崧挡住,齐云知道李崧不是庸人,于是面露认真之色,抬手间,一记红色拳印打向李崧,李崧偃月刀斩出数道气刃,破开了拳印,而这时齐云以戟当剑,刹那之间刺到了李崧身前。 李崧惊的目呲欲裂,慌忙以刀柄格挡,可是无济于事。 苍龙戟刺穿了他的胸口,偃月刀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齐云抽出苍龙戟,撬开了城门木闩,金明洙驾马而来,身后的校尉见将军都倒下了,根本不敢上前。 “你逃不掉的。”李崧躺倒在地上还没有断气,他狂笑着:“高家和王族联手发布了悬赏令,只要杀了你就可以获得一座中型城池。” “一座城啊!晟土几百年来都闻所未闻,这天下的赏金武者怕是都要来找你了。” “往后的事你就别操心了。”齐云一戟插入李崧咽喉,跳上马背,带着金明洙扬长而去。 城门上的一张黄纸被风吹落,在空中漂了很远,最后落到了满是沙尘的地上。 一个赶着牛车的老者路过,低头捡了起来,朗朗念道。 “画上贼子,劫王族公主,杀高氏公子,取其首级,带回公主者赏中型城池一座。” “中型城池?”牛车老者惊呼一声,当即掉头。 齐云离开鹤城很久后,几名黄色锦衣,胸前绣着赤霄鸟图腾的武者姗姗赶来,而后又慢悠悠的向他离开的方向追去。 一间酒馆里,坐满了刀客,剑士,每个拿着武器的人手里都有一张枯黄的通缉令。 “大哥,听说高家公子可是踏入极境的武者,还有那鹤城守将,传言已经是极境三阶了,都不是这画上贼子的对手,咱们几个化境的去岂不是自寻死路吗?”一名大汉扣着脚趾说道。 “把你的臭脚给老子拿下去。”刀疤脸大哥恶狠狠的吼道。 “是大哥。”抠脚大汉停止了抠脚,一边的人都嫌弃的看着他。 “我们虽然打不过那贼子,但肯定有能打过他的人,咱们先跟着,找机会混水摸鱼,要知道那可是一座城啊,成了以后直接就当城主了,谁他娘还当赏金武者啊。”刀疤脸大哥满脸憧憬的说道。 “大哥英明!”一众小弟恭维道。 可这时却有一道不速之音响起。 “这种垃圾也是赏金武者,要不先把他们宰了,赏金武者的水平就是被他们拉低的。” 刀疤脸一众小弟的笑声戛然而止,全部寻声望去,他们旁边的桌子上,只见一个少年郎和一个中年男子对坐着。 少年郎把玩着明晃晃的红把刀,中年则默默的饮着酒。 “随你。”中年男子淡淡道。 一阵惨叫之后,少年郎浑身是血的走出了酒馆,中年男子衣服上依然纤尘不染。 离开小城后,齐云带着金明洙辗转走了小路,路上有城镇或是人群聚集的地方他都会避开。 两人路过一个茅草搭建茶舍前,金明洙忽然道。 “云哥哥,我有些渴了。” “好,你在此等我片刻。”齐云径直走进茶舍,里面搭着几张简易的桌子,其中一张上面摆着几盏茶,但是却空无一人。 “请问有人吗?”齐云喊道。 无人回应他,他就要向烧水的灶台走去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年轻人你是要讨茶水喝吗?” 灶台后面爬起了一个裹着白头巾,满脸皱纹的驼背老人。 齐云上下打量着他,蓦的在他的腰间系带上瞥见了一角枯黄的纸,于是随口道。 “只是路过而已。” “你都进来了,还是喝一杯茶。”驼背老人拿出了一个木壶。” “多谢老伯,但是我不渴,就此告辞。”齐云不想节外生枝耽误时间,因为他不清楚后面到底有多少追兵。 驼背老人眼见齐云真的要走,顿时有些急了,大喊道:“进了茶舍岂有不喝杯茶的道理,我这环境虽然简陋,但是茶可是上好玉牙茶。” 齐云停下脚步,道:“好,那我且尝一口。” “公子,不叫那位姑娘也过来尝尝吗?天气炎热,想必那位姑娘也口渴了。”老人走到一张桌子前,倒上了慢慢两杯碧绿的茶水。 “好,那你叫她来。”齐云笑道。 驼背老人当即张嘴高呼,齐云却在这时端起一个茶杯,将里面的茶水用力抛出,茶水瞬间如同箭矢一样飞向了驼背老人的嘴里。 “咳咳咳!公子你……”驼背老人赶忙吐出了嘴里的茶水,而他咳嗽时喊出的声音却是一道娇柔的女声。 齐云把剑横在他的脖子上,问道:“你是赏金武者?” 驼背老人一惊:“公子误会,我只是个卖茶的老头。” “嗯,卖茶的老头声音倒是停好听的。” 驼背老人连忙捂住嘴巴,心知自己露馅,又刚忙向齐云求饶:“公子饶命啊,我只是见公子穿着华贵,起了谋财之心,绝对没有害你们的意思。 齐云伸手抽出了驼背老人腰身的纸张,张开后是一份悬赏令,上面画着两个人,正是他和金明洙。 “一座城啊,可惜你无缘了。”齐云说着就要挥动手中利剑,驼背老人当即跪了下去:“公子饶命,我可以帮你们逃过其他赏金武者的追杀。” 齐云手上的剑卸了几分力,他低声问道:“你要怎么办?” 驼背老人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刚忙在自己身上胡乱扒拉了一顿,一坨棉花和一堆折旧的皮肤落下后,一个年轻貌美,楚楚可怜的少女出现。 “你会易容?”齐云惊道。 “没错,我可以帮你和那位姐姐都画上妆,这样别人就认不出你们来了。” “我如何信你?” “我只有上境六阶的实力,公子要杀我,轻而易举。” “上境六阶也敢来做赏金武者,不得不说,你很有勇气。” “我靠的可不是力气,而是脑子吃饭。” 齐云不屑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岳悦,今年十八,家住平阳境白鹿郡清水镇,父亲是镇上米商,母亲是钱庄老板,有三个姐妹,一个哥哥……” “停,我不想知道你的鸡毛蒜皮的事,现在马上为我们画妆易容!”齐云不耐打断了岳悦的话。 “哦……好。”岳悦委屈的从灶台后面拿出了自己的家当。 很快,金明洙被画成了一个老婆子,齐云变成了一个老头,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都忍俊不禁的笑了。 岳悦提醒道:“公子,姐姐你们两个可不能乱说话,一说话还是会被人发现的。” “你改变声音是如何实现的?”齐云问道。 “那是我偶然得来的秘法,没个三年五载是修不会的。” “是吗?给我们看看。” 几个时辰后,岳悦听着两个苍老的声音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第6章 暴露 云麓城乃是平阳境北部大城,前往洛州境,岷罗境,离垣境全都需要从这里通过。 此时云麓城的各个城门都粘贴了显眼的悬赏令,士兵检查的关卡设置到了十里之外,每个城门都是重兵把守,许多气息强大的武者混迹其中。 一辆破旧的马车自南边驶来,望着戒备森严的城口,齐云不免提起了心,虽然前面通过了几个小城都没有露馅,但是在这种巨型城池里,不免卧虎藏龙,他们还是极有可能被识破易容。 “别耍花样。”齐云敲打了一句岳悦,跟着人流向前。 “公子放心。”岳悦小心翼翼的把腰间的匕首挪开了点位置。然而她手一松开,匕首又抵向了她的腰身。 岳悦无奈,只能提心吊胆的装作看不见,不知道。 “里面是什么人?把车帘子掀开。”检查的士兵声音极大,毫不客气的上前,伸手就要去拉车帘,齐云和岳悦没有阻止,任由他掀开了车帘,士兵看了一眼,扫兴的收手,又喝问道。 “你们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我们从铜山城过来,要去云麓城里采购些东西。”岳悦早就想好了对答之词。 “铜山城?你们可见过画像上的人?”士兵又问。 “没有见过。”岳悦摆手。 “放行,下一个。”士兵挥手,他的同僚打开了木头栅栏。 马车缓缓向前,快要进入城门时,一名守城校尉又拦住了它的去路。 “什么人?去往哪里?” 岳悦赔笑道:“官爷,我们是铜山城的商贩,要进云麓城里买些商品带回去。” “校尉没有理会他,面无表情的停在齐云身边,毫无征兆的大吼一声。“报上名来。” 齐云惊慌失措,捂着耳朵,唯唯诺诺的道:“岳……岳成阳。” 看着面前老人惶恐的模样,校尉顿时没了兴趣,嚷嚷道。 “快滚快滚!” “兄弟们眼睛都给我放亮了,贼子可能易容伪装混在了人群中,要是谁让他混进城跑了,我第一个砍了他。” 进入城中,齐云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去了市场,买了一些土陶罐子后才慢慢悠悠的向着云麓城北门而去。 出城的检查更加的严格,几名校尉在城门旁严阵以待,虎视眈眈的打量着通行的人,若是那人有一丁点异常都会被抓起来盘问。齐云架着马车跟在一个赶牛老头的背后,有惊无险的混出了城。 宽阔的官道上,齐云匕首杵着岳悦的腰间,低声喝问道:“后面的人你认识?” “什么后面的人?”岳悦一头雾水。 “他们发现我们了。” 岳悦回头看见一个少年郎和一个中年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自信的道。 “不可能,我的易容术自己不露出破绽,别人是怎么也发现不了的。” “那继续走,可能是我多虑了。”齐云一直跟着牛车前进,路上左拐右拐,但是身后的两人依然紧紧跟着。 等走到一处竹林小道时,牛车拐入幽径不见了,而骑马的两人陡然加快了速度,靠近了齐云的身边。 正午的阳光很烈,绿色的楠竹海里却是清凉爽快,微风吹来的时候还有一股淡淡的竹子香气送来。 中年人和少年郎一左一右的守在齐云身边,齐云捡起了藏在木板下的剑。 岳悦满头大汗,心跳的很快。 “你进马车里。”齐云向她说道。 岳悦如蒙大赦,当即钻了进去。 “可以告诉我,怎么发现我们的吗?”齐云停下马车,随口问道。 “公子的气不同于常人。”中年人道。 “你可以看见别人的气?”齐云讶然。 “一种难登大雅之堂的左道而已。” “你的气也很强,我能感觉到。” “那么,公子愿意买自己的命吗?” “一座城?” “不,你和里面的人,在我看来值两座城。” “你高看我们了,我拿不出来。” “那真是太可惜了。”中年人叹道。 他的叹息还在风中,一柄红把刀已经向齐云脖颈刺去,齐云反手竖剑,巨大的力量压的他的剑几乎要与面相触。 在他的眼前,刀与剑擦出了一连串的火花,少年郎收刀挥斩,齐云抵住,马车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竹海中刀剑碰撞之声不断,竹叶被气浪卷的七零八落,只要是马车经过的地方,两旁的绿竹都止不住折腰摇晃。 齐云和那少年郎缠斗不休,中年在一旁饶有兴趣的观战,他并未出手,等到二人交手几十招后,他挥手示意,少年郎收了刀,额头有汗,齐云则是神色淡然。 “公子,你的实力可胜我们叔侄中的一人,但是我们两人同时出手,你毫无胜算。” “不一定。” “公子很自信。”中年人笑了,猛地拍出一掌。“那我便不客气了。” 齐云以掌相对,相碰之后顿觉手臂发麻。 “力士?” 中年男人不语,身上白色的气浪升腾直接震破了衣裳,露出精壮的上身,他再次拍出一掌,另一边的少年郎也在同时出手。 齐云劈开了刀,跃下马车原本坐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洞。中年人一步晃到他的身前,手掌之上发出虎啸龙呤般的巨响,齐云剑上赤芒爆发,向中年人的掌心刺去,宝剑竟然弯曲至崩断,他的易容伪装也被震脱,脸上老皮飞落,他果断倒退,手中断剑掷向另一边袭来的少年郎。 少年郎劈开断剑,和中年人联袂而出,齐云握拳,一只巨大红色手臂随他挥舞的手出现,中年人亦是一拳打出,少年郎则在此刻怒斩一刀。 拳印抵消了中年人的攻击,齐云又一掌拍开少年郎凌空的刀刃,中年人再次挥拳,一只奔腾的凶兽幻化而出,齐云双臂交叠,红色巨手消失,又在身后乍现,并且握住了一把红色巨刀,一刀挥出,内气凝聚的凶兽幻影被劈碎,恐怖的刀芒直接掀飞了中年人和少年郎,齐云落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股乏力感向他袭来。 “这难道是极境秘技?”中年人惊疑的声音响起,他虽然受伤但是并不严重。而他身边的少年郎模样就要凄惨许多了,胸口血红一片,嘴角溢血,腰都直不起了。 “没错。”齐云大口吸着气,走到马车旁,弯下腰身,从车底取出了苍龙戟。 “你把这本武技给我,我们立马就走如何?”中年人露出强烈的渴望。 “可惜这本武技不是我的,不然我或许会同意你的条件。” “很好,你死了,武技依然是我的。”中年人身上的白气如同被点燃一般,竟然冒出滋滋的声响,他的皮肤在慢慢变红,肌肉的线条愈加的明显,到最后他的身体就像抹上了一层褐红色的油,明亮异常,热气升腾。 一张绿色竹叶落到他的肩膀上,竟然迅速的枯黄焦黑。 齐云清晰的感受到中年人身上节节攀升的气势,选择了主动出击。 身体褐红的中年人也动了,此时的他跑动起来就像一头蛮牛,每一步带着地动竹摇。 齐云临近中年人身前,苍龙戟横扫而出,中年人屈臂震开,横冲向前,一只手五指弯曲,想要抓住齐云。齐云没给他近身的机会,苍龙戟连续刺出,中年人不得不暂时避退,黑红色的血液从他两臂的伤口流出,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齐云手中的大戟。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把戟也不是寻常之物,竟然能破开我的魔罡之体。” “你身上的好东西可真是多啊,想必你也是某位大公的子嗣了。”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齐云并不想和中年人死战到底。 “走?我要是得到了你身上的极道武技和神器,我便可以成立一个武道家族,这种诱惑可比一个城主的位置诱人得多了。” “你的魔罡之体坚持不了多久。” “你难道能在使用一次极道武技?而且我看出来了,你并不会使用这神器的玉合武技。” “你居然知道玉合武技?”齐云满目不可思议。 “有幸见识过,可惜是惨痛的回忆。” 中年人不出手,齐云也不主动出击,剑拔弩张的两人默契的停战了。 齐云知道中年人在拖延时间等待他的侄子恢复,而他也在默默回复内气。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少年郎重新动了,而中年人也在同一时间冲向齐云。 可惜还差一点。 齐云心中轻叹,滑地躲开刀锋拳印。 中年人和少年郎则是穷追猛打,不再给齐云一丝一毫的机会。 马车里金明洙看的着急,下意识的捏住了裙摆。岳悦也有些皱眉,手放在了腰间的一个拇指粗细的竹筒上。 竹筒上面刻画着一只黑色玄鹰的简图。 齐云虽然处在下风,但是还没有到绝境,偶尔能挥出苍龙戟反击。 中年人也不着急杀死齐云,一直有所保留,因为他还要打探极道武技的秘密,他一直攻击齐云的手臂和大腿,意在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当刀和掌再次同时袭来,齐云挡刀之时亦被中年人打的倒退。 他低头望着微微变形的一条腿,能感觉到里面骨头错位。 形势急转,中年人看齐云的样子就像是看一条待宰的羔羊。 “这位公子,束手就擒,交出极道武技和神器,我可以给你个体面的死法,不然你会见识到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大可一试。” 少年郎又冲到齐云的面前,刀影成网,齐云的衣裳在开裂,身上出现了血痕,神照术还未凝聚出来就被中年人轰碎。紧接着他又被一拳打飞,苍龙戟落到了地上,中年人迫不及待的去捡了起来,面色狂热的抚摸着。 “这便是神器吗?哈哈哈,他是我的了。” 齐云从地上爬起,擦掉嘴里的血,抱住自己的左腿用力一扭,一声骨头爆响,他变形的腿又恢复了原样。 他深吸了一口冷气,冲向中年人想要夺回苍龙戟,中年人大笑着挥戟劈砍,齐云躲闪两下又被一戟扫飞,血洒一地。他的血覆在苍龙戟的尖刃上,快速的消失不见,而后中年人只感觉手上大戟重量陡增,一时竟然把握不住,掉落在地,一声重物砸地的巨响后,苍龙戟在扬尘中发出了一道红色的凶光,之前的它就如同沉睡的蛮荒巨兽,而现在它苏醒了。 一声铮鸣,苍龙戟飞到了齐云的手上,他的脑海里突然涌入了大量的武技招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瞳孔中无数道人形光影闪动,最终汇聚成一点。 “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抬戟刺出一式,时间仿若静止,中年人和少年郎仿佛静默的看着那平平无奇的一招,可紧接着他们的眼底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惧意。 他们想要逃,却无法动弹,一道无形的气浪席卷而出,撕碎了两人的身体还不罢休,搅的泥土飞扬,绿竹成片倾倒。 竹海中,一条巨大的沟壑凭空出现,中年人和少年郎不见了,齐云倒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玉合武技,乃神器独有。 第7章 追杀一 “云哥哥!“金明洙下车匆忙扶起了齐云,岳悦走到她的身边,检查着齐云的脉搏气息,口中呢喃。 “好奇怪……” “他会有事吗?”金明洙问道。 “公子体内气息汹涌,并不是伤势过重昏迷,或许是因为这把神器的传承。”岳悦颇为意动的伸手去捡苍龙戟,轻而易举的拿了起来,她正把玩着,一个老者的声音突然响起。 “好戏好戏,真是一出精彩绝伦的武斗好戏,老朽几十年的光景还是第一次见。” 先前赶着黑水牛消失的老者,此刻拍着手掌又出现了,只是车和牛都不见,就他一人站在竹林边。 “你是何人?”岳悦警惕的看着那面皮消瘦的老头。 “刚才那两个人一个是赏金武者榜的第三和第四,我呢刚好比他们加起来都强一点,勉为其难的称得上第一,有求于我的人都叫我剑东来。” “赏金武者榜第一剑东来!?”岳悦一脸震惊,剑东来很满意她的表现,哪知又听见她说一句。“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额……小娃娃没听说过不要紧,重要的是你马上要死了。”剑东来现场折下一根竹枝,又道:“我出手很快,你甚至都不会感觉到痛。” 岳悦没有犹豫拿起腰间的竹筒,立马朝天拉响,一只白色光芒组成的玄鹰图像出现在天空。 剑东来舔了舔嘴唇,本想立即出手的他眼下却犹豫了。 “你是元氏的人?” “没错,你若是坏了元公的大计,晟土再大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小丫头你太狂妄了,我完全可以宰了你们在跑。” “那你大可试试。” 竹海静默了一会,剑东来头也不回的跑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小丫头,给我等着。” 岳悦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而是向着金明洙说道。“公主,扶齐公子上车,接下来我将会送你们到洛州境。” 和岳悦一起把齐云抬上马车后,金明洙开口问道。 “你在茶舍是故意暴露的?” “不是,我是真的露馅了。”岳悦羞赫道。 “元氏救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机密,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少公子的手下,还没有资格知晓大事。” 金明洙暗自思考了一会,不再多问。 没多时,齐云慢慢醒来,除了有些气息浮躁,手脚虚弱之外,整个人并无大碍,身上的刀口已经结痂。 “云哥哥你醒了?”金明洙喜道。 “明洙,现在是谁在外面驾车?”齐云问道。 “岳悦。” “她没有跑?” “她是元氏的人。”金明洙如实说道。 “元氏?他们怎么会救我们?”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元氏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帮我们,或许他们在图谋什么?”金明洙摇头道。 “也许此中牵连盛大,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和他们有什么瓜葛。” 二人谈话的声音不加掩饰,一字不漏的落到了岳悦耳朵里,只听她不悦的道。 “喂喂喂,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呢?刚才我可是救了你,你却说我的坏话,如果不是我那什么赏金武者第一剑东来就把你干掉了。” “剑东来?”齐云困惑。 金明洙点头道。“刚才确实是岳悦帮了我们。” 齐云掀开车帘,挤开岳悦。 “救命之恩,难以言谢,现在你可以走了。” “要不是我家少公子要我保你们到洛州境,谁想跟着你们找死。”岳悦不忿道。 “所以现在你可以走了。” “你!”岳悦气急。 “别逼我动手。”齐云冷道。 “再见!”岳悦果断飞身跃下马车。 看着远去的马车,岳悦气愤的剁了了跺脚,这时身后几道穿梭之声响起,她回头一看,面露惊喜。 “少公子!” 她雀跃的跑到一玉面锦衣的青年身边。 “少公子,属下无能,被人赶跑了。” 青年笑道:“无妨,已经过了云麓城,这里离洛州境也不远了,这最后一程就由我亲自送过去。” 楠竹海外是一片旷野,齐云架着马车刚刚出来,就遇到了一队数十人的赏金武者,为首的大汉拿着枯黄的悬赏令看了看画像的人,又看了看齐云,而后仰头大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兄弟们大运来了,给我干掉他!咱们就有一座城!” “呜呼呼!!” 一群赏金武者狂奋的挥舞着武器扑向齐云,齐云拿起苍龙戟,站在车前,一路横冲挥扫,杀人如麻。 但是赏金武者们就如同见了肉的饿狼,一个个不要命的扑上来,死了一波又来一波。 搜寻齐云下落的人不止赏金武者,还有流匪大盗,世家幕僚,一柱香的功夫不到,旷野上已经有近千人,黑压压一片的人群追逐着一辆满是血污的马车。 齐云不断挥戟杀敌,血渐渐染透了他的衣服,但是敌人却丝毫没有减少的倾向。 远处的一座山头上,一群气势磅礴的黑衣武者背负双剑,双拳环抱,静静的等待着向他们冲来的那辆马车。 面对四面八方同时袭来的攻击,马车已经残破不堪。 “明洙,抓紧我。”齐云一把搂住金明洙的腰,跳到了赤焰背上,然后回身一戟扫断捆在马背上的绳子。 没了马车的束缚,赤焰的速度陡然快了一截,轻易的甩开了一大群人,但是还有人依然紧追不舍。 齐云左右冲杀,每一击都势大力沉,自从他获得了苍龙戟的传承后,大戟就如同臂使。 “明洙,若是害怕,便闭上双眼。”齐云一面杀敌,一面柔声说道。 “我不怕。”金明洙深吸着气心跳的很快,四溅的血也洒落在了她的身上,面对呼啸而来,面目狰狞,眼神贪婪的人,她在心底又说了一句。‘因为有你在。’ 赏金武者,流匪大盗,世家幕僚们虽然人员众多,密集如网,但却是各自为战,甚至互相偷袭,反观齐云则愈战愈勇,一路杀穿了人流,就要逃向远方。 山头上,凌驾在众人之前的一名黄衣青年望着混乱的人群,不由得摇头道。 “这些人,果然没让我失望。” “取我弓来。” 一名武者应声递上了一把两条蛟龙盘绕的绯红色长弓,弓长六尺,堪比人高。 黄衣青年,举弓搭箭,瞄准了马背上的人。 一声呼啸,箭矢爆射而出,刹那之间齐云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他急忙向后倒去,一股白茫从他与金明洙之间穿过。 “竟然差一点。”黄衣青年叹道,再次挽弓搭箭,只是这次不是瞄准人,他将箭矢对准了角马赤焰。 齐云知道暗中有人放冷箭,便将身形尽量混在了赏金武者之中。 黄衣青年弓箭一直满弦,他也不着急,一直静静的等待机会,就像是一直潜伏的狼。 “你暴露了。”他轻轻一笑,箭矢出手。 齐云再次听见风被划破的声音,赤焰一声呜鸣,身体高高扬起,齐云与金明洙差点被甩下战马,他紧握缰绳,按下马首,才发现赤焰的腹部血红一片,半截箭矢没入了它的身体。 齐云心头一恸,赤焰马还在坚持奔跑,只是速度远远比不上之前了。 先前被甩落得大批人马得以追了上来,慢慢向齐云围拢。 而这时,齐云前方扬尘滚滚,出现了一批骑马而来的武者,他们迎面冲向齐云,齐云挥戟欲要攻击,却发现那群人杀向了赏金武者。 他心有疑惑,但是也无暇揣测,径直向前奔去。 赤焰闯入了山道,一路血流不断,在一段满是砾石的路上,它踉跄的倒下了,将齐云和金明洙甩下了后背。 望着急喘粗气的赤焰齐云心中哀悲,遮盖着它的眼睛,以剑刺入了它的脖颈。 “好兄弟,安息。” 山下的追兵喊杀声在快速迫近,齐云不敢多做停留,拉起金明洙向山上跑去。 只要翻过这座山,他便可以踏上洛州的土地了。 在洛州境,平阳境,岷罗境三地交界的地方有一座奇山,名拙,山分两半,洛河从其中穿过,两岸山崖陡峭险峻,山上过往全靠一条铁索长桥。 此时的长桥前,五名黑衣武者拱卫着一名黄衣青年,青年静静的立在悬崖边,看着下方汹涌澎湃的河水。 没过多久,他回过头,笑对着缓步而来的两个人。 “齐公子,公主,你们可让我久等了。” “高家的人?”齐云一眼就看见青年衣服上的赤枭图案。 “高弘,高家二子。”青年自我介绍道。 齐云举起苍龙戟,直指高弘之面,而高弘却毫不在意的继续微笑道。 “齐公子不必对我如此剑拔弩张,说起来我全是托了你的福,如今高家大公位置非我莫属了,所以我来是想给齐公子一个机会,把公主给我,你可以过桥。” “如何?”高弘示意一众手下让出了一个位置。 齐云不屑冷笑,猛然冲出,苍龙戟扫向高弘。 “你的废话,让人听的聒噪!” 第8章 追杀二 “看来你是要执意寻死了。”高弘退去,并不与齐云交手,他周围的武者全部涌上,身上气芒大盛。 齐云苍龙戟扫出,被一人挥刀挡住,他来不及抽身,又有一人带着猎猎作响的掌风席卷而来。齐云松开苍龙戟,纵身向后躲避,来人手掌与他的胸口擦过,卷起了他的长发,他又握住苍龙戟,猛地使力,往后拍去,两名武者攻势被阻,不得已后退,这时齐云又听见头顶一声大喝,他抬头见到一把长锏正落下,于是仰身朝后,长戟刺出。 堪堪打退第一波的五人联手,他们的攻击又接踵而至,齐云刻刻险象环生,使用长锏的人明显要比其他人强上一截,每当齐云与他短兵交接时都被震的震虎口发麻。 又是一声铮鸣,齐云握着长戟的手不断的颤抖,他快速后退,刀影,掌印,剑锋塑面而过,他险之又险的离开绝境,一口气还没有喘出,他又立即屏吸挥戟向右一击,而后身体笔直横移出去,落停之处,一把金锏滑过他的脸颊,带走了一串鲜血。 齐云偏着头,耳边还回响着如同铃铛一样的声音,那是由金锏武器散发的。 “云哥哥……”金明洙抿唇看着,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喊,却不敢发出声音,她知道那样只会让他分心。 齐云挥出气芒,瞬间就被金锏击出的金色光芒打散,连带着他也被打飞几丈,差点滚落悬崖,他站在崖边,就要使出玉合武技,可那种气滞生涩的感觉让他挥出的攻击毫无威力可言,他不明白究竟是为何,但是现在没有时间给他冥想。 五人联袂压上,齐云退后了两步,脚下石子在松动,他没有退路了。 金锏率先出手,另外四人紧随其后,齐云长戟横扫,挡住了金锏与刀,一把剑却从上方斜插而来,他的左右还有两人攻击将至,他蹙眉冷视。神照术第一式使出,一只红色巨手突然出现挡在了他的身前,剑锋被阻,难以刺入分毫,齐云迅速收戟,朝左边那人砸去。那人显然没有料到对手会突然攻击自己,仓促之间连气罩都没有来得及凝聚就被砸烂了半边身子,而在这时齐云身子也中了一掌,身体无力的向前扑出,他连忙使戟杵地,避免了自己滑落悬崖。 看见自己这面竟然有一人被杀,高弘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不由得喝道。 “半刻之后若他还没有死,死的就是你们!” 此刻不用高弘提醒剩下的四名武者也不敢再大意,毕竟同僚被一击毙命给他们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金锏武者再次被齐云大戟逼退,他开口道。 “诸位切莫再有丝毫保留,速战速决。” 正在围攻的三人没有做答,但是身上愈加炽烈的气芒表明了他们心中所想。 刀锋落,掌风至,齐云劈开金锏,剑刃,立马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拳击中,他踉跄的向前扑了几步,金锏与长刀一起出现在他身侧,他长戟旋起,长刀偏离了方向,金锏则落在了他的背上,气罩形同虚设。 齐云被砸弯了腰,后背血红一片,他又挥戟打开金锏武者,与一名武者对了一掌,且战且退,尽显狼狈。 刀剑加身,拳掌落印,齐云已经伤痕累累,每挥动一次苍龙戟,身上都要洒落一串血,褐色的土地,白色的石头上,是点点滴滴的血花。 他再次被逼到一个绝地,佝偻着身体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四名武者成犄角向他攻来。 齐云迟缓的抬起头,看着锏光刀芒,剑刃掌印,涣散的瞳孔里忽然有了光芒,他凝气,长戟刺出,口中低语。 “神照术·刃斩” 一只的红色手臂自齐云身后挥刀而来,斩出了一道数丈长的气刃,四周顷刻间飞沙走石,气流乱动。 突如其来的绝强武技,让四名武者根本没用有闪避的空间,情急之下金锏武者抓起旁边的同僚剑客就往前送,在剑客惊恐的目光与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中,刀刃慢慢消失了。 金锏身上气罩破碎,心有余悸,但是他并没有受伤,在他身后,使掌的武者武者腹部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隐约可见肠肚。 齐云的大戟上挂着半截身子,是冲的最快的刀客,只是现在的他已经双目无神了,齐云甩开了残尸,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高弘脸上是惊恐,他差点转身就要跑了,但是看见金锏武者还在,他又强忍着那种冲动,不过气府的内气已经全部凝聚到了脚下。 金锏武者没有动,心生退意,但是见齐云一动不动他又开始仔细的打量揣摩起来,他试探着说道。 “你内气耗光了?” 齐云不语,默默的回复着内气。 金锏武者看向那受伤严重的使掌武者。 “兄弟,你过去杀了他,头功算你的。” 使掌武者那敢过去,可看见头上的金锏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他缓慢的向齐云走去,肚子上的伤口血流不止,他知道自己不解决对面的人自己也要死了。 他咬着牙,挥掌。绵绵无力的一掌,齐云没有能躲开,相反还被打的吐了一大口血。使掌武者兴奋大喜,还要出手,却被齐云一拳打在了肚子上,扯出了他的内脏。 “啊啊!!!” 使掌武者惨叫着后退,没走几步终是倒地不起了。 “你是强弩之末了。”金锏武者放心的上前,一金锏挥出,齐云想要抵挡,却发现连提起苍龙戟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下意识的挥动手臂。 金锏落下,齐云右手臂折断变形,露出了森森白骨,金锏武者刚才那一击只是试探齐云是不是真的不行了,没想到一击建功,现在摸清对手实力,他直接毫不保留的大力出手,朝齐云头颅砸去。 “不要!” 金锏没有能落下,金明洙惊恐抱住了齐云,金锏武者回头看向高弘。 高弘放心的走上前。 “明洙……”齐云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伊人,心中的痛楚无法言述,一切终究是他还不够强,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 “公主,你再不让开,就陪他一起去死。父公好像没有说要死人还是活人。”高弘得意笑着。 “你杀了我们!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金明洙斩钉截铁的道。 高弘仔细的打量着金明洙,道:“如此美人,香消玉殒倒是可惜,你若与我回去,我保证可以不杀齐公子。” 金明洙决绝的脸上出现了犹豫,他望着齐云,很快就有了决定。 “明洙,不要……若是用你来换我的性命,那我宁愿死去。”齐云痛苦的哀嚎,双目血红,抓住金明洙的手死死不放。 金明洙嘴唇靠近他的耳边,轻轻道:“云哥哥,我不会嫁给任何人,你要好好活下去,我这辈子是不能为三哥报仇,希望你能替我杀了金明烨,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不要……明洙……不要……” 齐云嘶吼着不放手,金明洙用力推开了他的手,向着高弘身后走去。 “真是赏心悦目的人间惨剧啊。我得为这惨剧在加些趣味。”高弘拍晕了金明洙,提着刀走到了齐云的面前:“不知道她醒来看见你的头颅会做何感想。我猜会很惊讶?然后找我拼命?绝望?想死?不过她那时可死不了,毕竟已经是我们高家主母了,怎么能随随便便为人而死呢,要死也得是陪我老父亲殉葬,哈哈哈!” “你!!”齐云怒目圆睁的瞪着高弘。 “堂堂一公子,天下美女唾手可得,竟然会为了一个联姻公主丢了性命,你还真是拉低了我们公子的档次啊,不过看在你给我送了个大公宝位的份上,我还是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高弘唤来金锏武者按住齐云,拿出丝娟擦着擦手中的长剑。 “这是你身为公族的体面。” 收好丝娟,高弘高高举起手中利剑,用力斩下,却听见铮的一声清响,长剑应声而断。 “是谁?”高弘惊讶的看向四周。 一棵大树后面,走出一锦衣公子,眨眼他的身后又落下十数人,岳悦赫然在其中。 “确实是一出好戏,看的我都有些动容了。”锦衣公子道。 “元泱?!!”高弘惊呼,退到了金锏武者身后。 齐云抬起头也看见了新出现的一群人。 “你要什么?她还是他?”高弘指了指金明洙和齐云。 元泱淡笑着摇头:“你弟弟与我关系要好。” “是高宇那杂种?!他怎么敢染指公位!!”高弘瞬间明白了什么,又急急道:“他给了你什么?我全都可以给你,十倍给你,你放过我,我必将厚礼汇报,等我继位我割地送城,割地送城!” “割地送城,我确实有些心动了,不过几块土地又有何意义呢?” 元泱嗤笑着抬手轻挥,身后武者瞬时动了起来,金锏武者和高弘转身就跑,不过很快两声惨叫过后,一名武者提过来两具尸体丢在了齐云面前。 “救我是为了什么?”齐云冷声问道。 “我没有救你。”元泱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都是你杀的。 “你的目的是让齐氏与高氏结仇?” “你大可猜测,不过现在我要走了,这方土地上没有出现过元氏的人。”元泱转身。 “多谢。” “提醒你一句,最好赶紧走。” “齐公子,这是伤药。”岳悦递给齐云一个白色药瓶后快步向元泱追去。 齐云扶起金明洙,踏上了长桥。 他们走后许久,一群蒙面人出现,领头的焦急的察看着几具尸体,发现没有熟悉的人才松了口气 第9章 追杀三 夜晚,高弘死的消息传回了高氏,再闻噩耗的高氏大公差点又倒了下去,他怒不可遏的扔杯砸桌,又怒笔疾书了一封信。 信在第二天的清晨飞到了王城吴家,吴柱国看后脸色黑了一片,沉默不语。 他身旁灰衣素面,一字胡的中年幕僚小声问道:“柱国,高家那边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高弘也死了。”吴柱国道。 “高弘?高家二公子?”幕僚惊道。 “我原本想与高氏交好,现在看来几乎是不可能了。”吴柱国叹息一声,又道:“不能交好,也不可交恶,我们必须拿下了贼子,不管他是谁。将我府中极境武者全部派出去搜寻,务必取其首级!” “柱国,如此恐怕不妥,府上防卫力量大减,我担心会引来宵小,其他几家的人可是对我们如今的地位眼红得很。” “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如果不能给高氏一个答复,他们必定会在长歌另寻合作之人,说不定还会伺机报复我吴家。” “柱国不必忧心,我有一人能解你燃眉之急。” “哦!夏侯先生请说。” “镇狱司里有一人名武浪,乃北方七师牛金部统领,亦是王城最强的刀客,拥有极境五阶的强大实力。” “我记得此人,乃前王的人,过去曾见惊鸿一刀。”吴柱国赞叹道。 “他的妻儿在金氏小儿手上,只需答应他放了他的妻儿,他必定会为我们办事。” “甚好甚好。” “贼子一路往北而去,不是前往洛州境就是岷罗境,他既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很可能是两家公族的人,不然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搏杀高氏子弟,为了以防万一,我还要像大公引荐两人。” “夏侯先生心思缜密,料人先机,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还请先生快快与我说来。”吴柱国夸赞道。 “过去的王族暗卫麒麟,临川境铸剑师魏燎,加此两人,柱国可安心矣。” “暗卫麒麟?铸剑师魏燎?”吴柱国面露惑色。 “此二人比之武浪犹过之而不及,纵使那贼子再强,也是插翅难逃。” “有先生的话,老夫安心了,引荐安排的事宜先生可以全权自处,他们有何需要都可以满足。”吴柱国大笑道。 “柱国放心。” 镇狱司,终日不见阳光的地牢深处打开了一扇门,一名长发披散,满脸络腮胡,手脚都系着铁索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赤裸的精壮上身满是血痕,有的已经结疤,有的还鲜血淋漓。 “武……武浪,你……你可以出去了。”开门的士兵小心翼翼的说道,甚至都不敢面对男子那锐利如刀的眼神。 “把我身后的封气针拔出来。”武浪冷声道。 卫兵犹豫着,想着上面人的吩咐,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武浪身后,找到了只有一点末梢在外的银针,然后颤抖着手拔了出来。 银针上面亮着淡淡的光,带满了黑色的血,每拔一枚银针,武浪身上的气势就强上一分,等到七枚银针拔完,他直接震碎身上的黑铁枷锁,身后的卫兵也被他震飞了出去,不省人事。 月色下,茂密的树林里,偶尔有不知名的野兽被惊起,发出惊恐的叫声。 “云哥哥!!”金明洙在慌乱中醒来,手紧紧的抓着齐云胸膛的衣襟,她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正在齐云背上。 “明洙,我在你身边的。”齐云忙声安慰道,他的声音里饱含着虚弱。 “云哥哥,快放我下来。” 齐云应声伏低了些身子。 “你的伤怎么样了?”金明洙一落地,就赶忙检查起来齐云的身体,轻轻的抓起他受伤的手臂,看着黑红的布条心中大恸,目眶蕴泪。 “快走,明洙,此地不可久留。”齐云将受伤的手收到了身后。金明洙却又瞥见了他胸口的刀痕。 “云哥哥,你的胸口?” 齐云拉了拉衣服,遮掩起还没有愈合的疤痕,轻松笑道:“这是小伤。” 金明洙上下打量着齐云的身体,发现他身上的刀伤剑痕不下十处,他轻轻抱住齐云,流出了眼泪。 齐云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快走,过了这座山,我们就回家了。” “嗯。”金明洙抿着嘴唇应道,心头无比沉重。 两人穿过树林,外面的世界一下子亮了许多,一些石头的碎裂面,有晶莹的颗粒,反射着姣姣月光,这是一片山壁崩塌形成的沙石地,山上还有小石头在滚落,原本挺立的树木被埋在了土石之下,只能看见一点点枝丫露在外面。 齐云牵着金明洙的玉手停在了树林边缘,前面的路和他印象里的似乎已经大相径庭。 “云哥哥,怎么了?”金明洙小声问道。 “上面山崩了,我们从这里过去可能不安全。”齐云回头望了望。如果现在掉头他很可能会遇上赏金武者,以他现在的状态敌一个极境武者都费力。他回过头,看着松动的土石下了决定。“明洙,走。” 金明洙没有犹豫,跟着齐云踏上了充满沙土碎石,横木断枝的路。 走了约莫一刻钟,二人有惊无险的穿过了山崩的路段。 而在他们走后不久,沙土石头又开始了轰隆隆的晃动。 “怎么回事?山崩了?”一伙赏金武者被地动山摇吓住了,等前面的尘土平息了才小心翼翼的摸着石头向前。 山顶一块大石头上,站了一头黑水牛和两个六旬人。 “剑兄,后面的人我可是全给你摆脱了,你现在可以放心的去拿赏金了。” “陶兄的移山动土简直让我惊为天人啊!放心等我拿下了那个小儿和公主,你就是我的副城主。” “剑兄谈笑了,副城主什么对我没有意义,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就行。” “哈哈哈,陶兄的事我怎么会忘呢,等我好消息。”剑东来骑上大黑牛朝着齐云和金明洙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赏金武者走后,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又出现在树林边缘,看着崩塌的山路,一人走了上前,捡起一块晶莹的碎石,道。 “苍殿下,前面的路有古怪,似乎有股圣灵力充斥其中,此地定有七阶以上的司命。” “七阶司命?”齐苍抬头望了眼山顶 ,凭空落下一句话。 “我先走一步,尔等速来。” 走了十几里,齐云顿感不对,眼前的环境越来越陌生,他从没有来过这里,他回想到了崩塌的山路,猜测一切的发生可能不是偶然。 可就算走错了路,他也没有改道的机会了,只能抓紧金明洙的手,加快步伐。 金明洙感受到了齐云的不安,她也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回头看去,似乎看见了一个骑牛而来的熟悉人影,她眨了眨眼,想要确定,那人又没有了踪影,但是这时齐云却停了下来,他将金明洙拉到了身后,用左手握紧苍龙戟。 金明洙又见到了那骑牛的人,他此刻正在他们身前。 “阁下是谁?”齐云问道。 “天下第一剑,剑东来。” 齐云疑惑摇头,剑东来呼呼的用鼻孔出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没个有见力的?看来我得重新正名了,小女娃离远点,我不想伤到你。” “明洙,你去那边。”齐云推了一把金明洙。 “云哥哥……”金明洙不愿走。 “我可是很强的,相信我。”齐云咧嘴笑道。 金明洙无奈,步步回首的走远了。 她曾经想过变成一个女侠客,和齐云并肩站在一起游历天下,也曾努力习过武,可最后的她为什么还是变成了一个负累。 见金明洙走远了,剑东来从腰间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轻轻的抬起手,没有气焰,没有剑芒,就那样平淡的一招挥击却让齐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气罩浮现,凝炼如实质,赤芒燃烧的苍龙戟横在身前。 一声清脆的声音凭空响起,齐云气罩破碎,苍龙戟杆身弯曲,压在了他的胸膛上。 齐云不得已搭上受伤的手,可还是抵不住那股无形剑气。 他的脚掌渐渐踩入了土里,脸上青筋毕露,手上的布带在破碎,身上的伤口全部泵开,浑身血流不断。 终于,齐云撑不住了,内气运转崩断,无形无影的剑气将他击飞,重重的撞到了山壁里,又落进了满地的石砾中。 “以残破之躯坚持了十息,不错了,下去了可以和其他人吹牛了。”剑东来自说自话的向齐云走去。 金明洙咬破了嘴唇,石砾里的人在她的期待里站了起来。 齐云杵着苍龙戟,大口吸着气。 他的胸口有一些凹陷,已经影响了他的呼吸。他低头看着沐浴自己鲜血的苍龙戟,发现它似乎蕴上了奇异的光泽。 齐云举起苍龙戟,眼眸中光影闪动汇聚,凝聚成了一个招式,他跟着使出招式,用力砸下苍龙戟。 剑东来眯眼,快速挥出一剑,凶猛的气和平淡如水的锈剑碰撞在了一起,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山野,一条沟壑出现,剑东来身处其中,模样狼狈,手中铁剑折了,骑来的老牛也不见了踪影。 “神器,果真不同凡响,只可惜不是把剑。”剑东来嘀咕着继续向齐云走去。 “天下第一剑,当真是有些实力。”一道身影落在齐云面前,捡起了苍龙戟。 “让我来给你一击,不知你能不能挡住。” “你是谁?”剑东来止步问道。 “你要杀的人,是我弟弟。” “哦,那我倒是要领教一下阁下的实力。” 齐云看着面前熟悉的声音,无力的喊了句。 “大哥。” “弟妹,带着我老弟快走。”齐苍向着金明洙喊了句。 金明洙忽的脸红了一下,快步上前扶着齐云走了。 剑东来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只要杀了眼前人,自己马上就可以追上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个人。 “还不出手?”齐苍戏谑的望着剑东来。 “总要给后辈一些机会。”剑东来淡淡道。 “那你可能要后悔了。” 齐苍挥戟,苍龙戟竟是发出了一声龙吟,比之先前的爆炸声还要响亮。 只是一瞬间,山林里的沟壑扩大了两倍不止。 剑东来手上只剩下了一个剑柄,他枯瘦的手滴着血,笑道。 “后生可畏啊,小子,你很强,不过我这天下第一剑的名号亦不是空穴来风。” 剑东来抬起手,深埋土里的老牛尸体竟然飞了出来,他一手伸进牛肚子,然后缓缓扯出了一把凶光四溢的红色血剑。 “好久没遇到对手了,今天我当要战个痛苦。” 齐苍跃到半空,背对明月,凶狂挥起大戟。 “奉陪到底。” 第10章 追杀四 离开了拙山很远,齐云回头,黑夜里看不见动静,但是他还能隐隐听见远方那战斗的声响, 没有多做停留,他带着金明洙快速离去。 东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天色在渐渐放明。 赶了一夜的路,齐云已经疲惫不堪,加之所受的伤,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散失了不少,显得有些颓靡。 金明洙也很疲惫,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翻山越岭早已经使她脚肚发软,但她咬着牙什么也没有说,一直努力的跟着齐云。 一处树木环绕的山涧,一挂白色瀑布激流而下,落入了浅浅的水潭里掀起无数白色泡沫,又向着清翠的树林里流去,溪流边的野草红花被踩踏,留下一串足迹,齐云正拉着金明洙走入这一方秘境。 “明洙我们歇息片刻。” “好。”金明洙轻声应道。 “我去附近为你寻些吃食。”齐云转身奔往山林,金明洙忽的喊道。 “云哥哥!” “怎么了?”齐云回头看着她。 “没……没事……”金明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齐云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淡淡笑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看着齐云离去,金明洙有些垂头丧气,她本想跟着齐云一起去,可是她去了又能做什么呢?除了拖后腿。 她如是想着,走到浅浅的水潭边,捧起一捧清水抹了抹脸,忽的瞥见一条黑色的鱼游过,她不假思索的挽起裤脚,踩入了冰冷的水中,小心翼翼的靠近那条黑鱼。 在她觉得距离足够了,便猛地扑进水里,一阵水花四溅,金明洙两手空空的站了起来,黑鱼已经跑远了,她又慢慢追过去,再次扑进水里,可手上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她连黑鱼的尾巴都没有摸到。 她有些气馁,这时黑鱼又游回了她的身边,让她来了信心,她屏住呼吸,全神贯注,静静的等待着时机。 黑鱼悠闲的游到了金明洙的白净的腿边,她猛地扑下,发出了惊喜的叫声,她抓住了黑鱼把它抱离了水中,黑鱼胡乱的挣扎着,力量出奇的大,金明洙死死地按着它,终于过了几息黑鱼的动静慢慢小了,它似乎是没有力气了,金明洙松口气,手臂的钳制也松了些,可就在这时黑鱼又猛地摆动,跳出了金明洙的怀里,鱼尾还啪的一下打在了她的头上。 看着远去的黑鱼,金明洙哭了,大声喊道。 “金明洙你就是个废物,什么都办不好,一条鱼都抓不住,你还妄想要报仇,你拿什么去报仇,你连鱼都斗不过……呜呜呜……我是个笨蛋,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只会拖累别人……” 金明洙蹲在池溏里伤心的哭着,一双温暖的手拉起了她。 “你生而高贵,从未事过农桑,不会抓鱼也很正常。”齐云说着扔出手里的剑,水潭里霎时出现了一抹红。 “云哥哥……”金明洙抬起头,看着那张柔情似水的脸,心里好受了不少。 “有些东西是注定的,如果实在学不会的我们也没必要强求,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就应该做什么样的事。”齐云走过去捡起黑鱼,又回到了金明洙身边。 “可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相信不会太久。” “我是什么样的人……”金明洙呢喃着陷入了沉思。 她脑海里闪过了王座之上万人顶礼膜拜的晟王,倒在顶梁柱旁的金明城,血流成河的太恒殿…… 看着傻傻思量的金明洙,齐云伸手扶正了她凌乱的秀发,轻轻道:“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该吃点东西了。” “哦……嗯。”蓦然回过神来的金明洙点了点头。 一阵白烟在水潭边升起,黑鱼被大卸八块搭上了火架。在北地生活的几年齐云的烤肉技艺已经炉火纯青,很快便把一串色泽金黄,还在滋滋冒油的烤鱼递给了金明洙。 金明洙将烤鱼放在笔尖闻了闻,压抑的饥饿感一下子袭来。 她一连吃了三串,还想要吃却看见齐云在看着她,伸出去的手又停了下来。 而齐云在这时把烤鱼串塞到了她的手里,笑道:“喜欢吃就多吃点,等回到洛州,我天天都给你烤鱼吃。” “嗯……”金明洙声音细若蚊蝇的应了一声,脸色红红,心底暖意萦绕。 吃饱喝足,齐云和金明洙的状态都好了许多。 齐云跳到山涧瀑布顶上,聚精会神的观察了一阵四周,然后落到金明洙的身边。 “我们应该进入了岷罗境内。” “岷罗境?我们走错方向了吗?” “嗯,现在也只能继续往前走了,好在那些赏金武者没有跟来,或许是被我大哥挡住。” “云哥哥,你的大哥叫什么名字?” “齐苍。” “那……伯父伯母呢……”金明洙忽的又道,模样有些紧张。 齐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吾父齐南照,母亲项蓉,都是很好相处的人,等你到了我家,他们一定会把你当成自家女儿一样对待的。” “可我们……我们还没有成婚啊……”金明洙小声的说道,脸上红了一片,神情扭捏。 齐云盯着金明洙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明洙,回到洛州我们便成婚好不好。” “好……好。”金明洙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我们快回家,我一刻也不想等了。”齐云抱起金明洙就往前奔。 “云哥哥,你做什么?!”金明洙顿时又急又羞。 “带你回家啊。”齐云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金明洙推搡了几下,便罢了手,她愣愣的看着齐云棱角分明又柔和的脸庞,和那跑动带来的风吹起的鬓发。 此情此景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吗。 她把头轻轻的靠在齐云胸膛,循着他的视线,和他一起看着前方的景色。 眼中是满满的苍翠绿植,滑过蓝天的鸟,开满鲜花的树,还有耳边温柔的风。 自金明城死后她一直焦虑不安的内心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树林里,一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剑东来,提着缺了几道口子的血剑,骂骂咧咧的走来。 “还好老夫跑得快,不然差点就栽那个小子手上了,这都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年纪轻轻就强的他娘的不像话,公族的家伙就是不一样,灵丹妙药天天管饱。” “算了算了那一座城老夫也不要了,小命要紧,惹不起惹不起。” 骂着骂着,剑东来不禁又想到了那个黑发乱舞,赤芒燃烧的魔神一样的身影,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加快步伐消失在了森林里。 另一边,齐苍刚走出森林,就遇上了一群匆匆而来的黑衣人。 “殿下,三公子没有进入洛州。” “不会?那小子这么大个人了连回家的路都认不清。”齐苍脸黑,又道:“传我令,将无当军调往岷罗境边界,你们几人带戎边部队在附近等候,若是看见那个傻小子马上给我传信。” “林焯,韩崇阿随我前往岷罗境。” 两道命令落下,齐苍又碎碎念。 “老弟啊,你真是让人操碎了心,等你回来不拿你两年的例钱都对不起我。 “不,得三年!” 拙山之后,赏金武者们失去了齐云和金明洙的消息。 纷纷传言说他们已经被某个极境强者抓走,有人还言辞凿凿的说看见了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许多人不相信传闻,可当他们在拙山看见了那一片狼藉的战场后也不得不相信:公主和贼子已经被人抓走。 除了一些固执不死心的赏金武者外,大多数人都退了去,热闹非凡的拙山半日的功夫就迅速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 奢华的南云氏的世子府邸迎来了一位客人。 “陈晨?”南云耀沉吟着放下了手中的武技卷轴,收敛了目中的黑光,道:“让他进来。” 一身黑袍的陈晨跟随者侍卫一路穿过亭台楼阁,终于见到了亭中饮茶的南云耀。 “南云兄,数年不见别来无恙。”陈晨走上前,脱下了帽兜。 “我想你不会无事来寻我。”南云耀淡淡道。 “公位角逐失败,我成为了离垣境的叛逆,思来想去,这天下就只有南云兄与我还算有些淡薄交情,所以我星夜兼程而来寻南云兄合作。” “你不怕我把你绑你送到陈公面前。” “那只能证明我看人确实不行,竟然出现了两次败笔,理应也该我去死。” “我帮不了你,你走。” “我说的是合作。”陈晨不急不躁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一无所有的公子,于我何益。” “金钱,城池,军队,地位,乃外物,总可失而复得。”陈晨用食指轻轻敲着自己的脑袋:“人最重要的是这里。” 南云耀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不赞同也没有反驳。 陈晨继续道。 “王历九百五十三年,十月,平阳境祈华节,叛军攻入王城,王殁于火海。次年一月,王弟烨登基。” “王历九百五十五年,瀛洲大公逝,公子武继位,拒三族之女,娶了长歌赵姓女子,三族转而支持姬氏文圣一脉,姬氏随即陷入内乱。” “王历九百五十六年和亲公主被劫,高氏两位公子被杀……” “你想说什么?”南云耀打断了陈晨的话。 “南云兄还不明白吗?”陈晨端起茶杯缓缓摇晃,不饮,只是看着杯中荡漾的茶水,淡淡道。 “这天下,要乱了。” 第11章 天空之镜 绿林之外,白沙蓝水间,上下天光,一碧万顷,二人驻足。 “传说世间上有一片纯净湛蓝的湖泊,最清澈无暇的水晶也比不上,没想到它真的存在。” 齐云看着眼前蓝水白沙的湖泊发出了深深的震撼,他滞留在原地,一时移不开目光。 “云哥哥,这便是海吗?”金明洙蹲下身子,捧起了并不冰凉的天蓝色湖水。 “海的颜色要比它更深一些,但是它更美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纯净的水。”齐云放眼望去。 白沙与湖水完美的交融在了一起,湖中还有稀稀落落的白色枯树,不知道是水带来的,还是原本就生存在此,树的枝丫上没有一点绿色,满身都是水流冲刷的痕迹,看起来光滑无比。 天空的云和光完完全全的印在了水里,云霞在天上什么样在湖泽里就是什么样,只是他们在朝着相反的方向移动。 金明洙脱下靴子,踩着白沙与触及脚踝的浅水向前走,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荡漾的清水一来,脚印就消失不见了。齐云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那熟悉的笑容,暗自痴迷,这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见她那么明媚的笑。 湖泊面积极广,但是它并不深,或许是旱季,有些地方裸露出大片的白沙,将原本完美的大泽分割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碎块’。 “云哥哥,那个就是螃蟹吗。” 湖中一处被阳光照的滚烫的白色沙地上两只巴掌大的壳子生物正对着金明洙张牙舞爪。 “没错。”齐云应了声,见金明洙伸手想要出碰那两只螃蟹,忙不迭的提醒道:“等等,明洙,别碰它们,它们的钳子是会夹人的。” “啊?”金明洙疑惑的回头看着齐云,手已经落到了螃蟹身上,然后一只大钳子精准无误的夹住了她的手指,她吃痛的发出一声惊呼,一下子蹦了老高。 齐云无奈的笑了笑:“看,现在好了。” “云哥哥,你还笑,快点帮我把它取下来。”金明洙眼含泪花,显然是很疼。 “别动。”齐云拿捏住螃蟹,螃蟹在这时开始疯狂挣扎,直接挣断了夹人的钳子,然后落荒而逃。 这倒是省了齐云一番功夫,他两手轻轻的使力,掰开了金明洙手指上遗漏的蟹钳,然后又低头在她手指上呼了呼热气。 金明洙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流过。 “现在还疼吗。”齐云轻轻揉搓着金明洙的手指。 “不……不疼了。”金明洙微微偏过头,不敢看齐云的样子了,适时而来的微风让她发烫的脸蛋凉了一些,她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不少。 “云哥哥,你知道这里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齐云摇头。 “我觉得她应该叫天空之镜。” “天空之境?” 金明洙抬头仰望天空:“因为它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倒映着天空。” 齐云望着水里流过的云,道:“确实如此。” “我应该早早的离开长歌的,那样就能见到更多美丽的景色了。” “现在也不晚,你想要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 金明洙靠近齐云,没由来的抱住了他,把头靠在了他的怀里。 “云哥哥,你真好……” 齐云双手拥住她,道:“我希望你能和从前一样快快乐乐的。” 金明洙心中一酸:“当我听闻你死在关外的噩耗时,我好绝望。” “后来好不容易说服我自己要好好的活着,可是父王死了,三哥也死了。” “在太恒殿外我以为我也要死了,可是我想给三哥报仇,所以我努力活下来了。” 说到这里,金明洙语气一哀。 “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齐云听的心痛,安慰道:“明洙,人往前走,痛才会退后。” “可能我永远也走不出去了,我要报仇,无时无刻不想,云哥哥你能帮我吗?” “要我如何做?” “我想重新习武,我还要学习圣灵术。” “可以,我会为你准备最好的丹药,我的母亲是九阶司命,她会教你的。” “云哥哥,你在梦里见过我吗?”金明洙含情脉脉的望着齐云。 “见过许多次,每一次我都会笑着醒来。”齐云声音染悲。 “我也时常梦见你,在我还没有见到你之前脑海里便有你的模样了。” “或许我们前世便是夫妻。”齐云恸声,他心底还有一句话没说。 在他绝望的日子里,是因为她才活下来的。 一滴水珠滑过金明洙的额头,她抬起头,看见了齐云脸上的泪,柔声问道。 “云哥哥你怎么哭了?” “对不起明洙,若我能早一点回来你就不会受到那么多的伤害了。”齐云的语气里满是自责。 “云哥哥,人各有命,怎么能怪你呢。你现在比我更像一个女孩,不准哭鼻子!”金明洙嬉笑道。 “好,我听你的。”齐云笑了,悲伤如风而去。 二人相互对望着,忽的沉默不语,耳边的风声陡然小了许多,彼此的目光里只有对方,齐云低下了头,金明洙微微踮起脚尖,在天水一色中,湛蓝的镜面之间。 令人脸颊发烫,羞红的时光流逝的总是很快。 金明洙推开了齐云,双手捂着自己滚烫的脸。 齐云似乎还在回味嘴边的香气,神情愣怔。 就这样又过了好一会,金明洙才期期艾艾的说道:“云哥哥,我……我们该走了。” “对,我们要快点回家。”齐云拿过金明洙的靴子,半蹲下身子:“明洙,我背你,这样会快许多。” “嗯。”金明洙没有拒绝。 这几天中,齐云的伤势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精神饱满,内气盈溢。 他跑的很快,高高跃起,轻轻落下,在湖泽中飞快的留下一连串荡漾的细小波纹。 可奔驰了一会,他猛地停了下来,目光死死地盯着一棵半截埋在水里的白色枯树,枯树上正立着一额缠黑巾,身着黑衣的抱刀武者。 “云哥哥,发生了何事?”金明洙并没有看见抱刀武者。 “没事。”齐云改变方向,想要绕开,庆幸的想着抱刀武者不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毕竟几日的时间没有一个赏金武者来打扰了,现在出现一人颇显奇怪。 见齐云绕道离开,抱刀武者动了,一柄修长的直刀顷刻挥出,无形的刀气瞬间划破水面向齐云激荡而去。 一瞬,齐云知道了来者不善,他躲开刀气,落到了一平坦的沙地上。 “明洙,你在这里稍待,我去会会他。” “云哥哥,小心。”金明洙语重心长。 “放心。”齐云回头一笑,几下跳动,落到了黑衣武者身边另一棵光秃秃的枯树上。 “武浪,北方七师统领。”黑衣武者自我介绍道。 “北方七师?你是金明烨派来的?”齐云目光不善,金明洙仇恨的人,便是他的死敌。 “不是,我为自己而来。”武浪淡淡道。 齐云不解的看着他,武浪举刀示意了一下齐云后面的人。“我与你一样。”而后跟着又道:“你先出剑,我让你三招。” “洛州境,齐云,请赐教。”齐云没有犹豫,立马挥出三道剑光。武浪挥刀招架,凶猛的剑气扫过他的身体,但是他脚下却未动分毫。 “好,现在该我出手了。”武浪缓慢的举起直刀,双手握住,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黑衣鼓胀翻飞,就像是要冲天而去。 齐云清楚的看见一道灰色的气焰自长刀刀柄迅速升腾,幻化为了一把丈长利刃,他屏气凝神,摆开姿态,亦是双手紧握剑柄。 直刀挥动,水浪激飞,白沙冲天,灰白的刀气犹如携带着狂暴之力扫向齐云,齐云没有后退,逆向上前,重重挥剑。 剑气与刀芒在半空碰撞,直掀的水浪泥沙翻飞,荡起的波浪一直飘了很远。 无数细沫般的水落到了金明洙的脸上,她目不转睛,神情紧张的盯着泥沙水浪落幕的中心。 齐云的身影显现出来,他还站着,只是脚下混浊一片,枯树已经不见了,而武浪的身下依然风平浪静。 “你的年纪有此实力,出乎我的预料。”武浪看着齐云,眼神中流露出了认真。“你值得我毫无保留的出手。” “荣幸至极!”齐云大笑,他似乎又找到了那那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这让他斗志昂扬。 上一次这种情况他还清楚的记得是在王城。 武浪踏水而来,人还未至,刀气已经划破了齐云的衣襟,齐云收拢气罩,只防护要害部位,在武浪将要接近的一瞬间使出了神照术·拳震,同时剑笔直刺出。 剑光和红色拳影中,武浪一刀劈过,留下无数灰白刀气。 暗红色的拳头破碎消失,齐云的剑刺破了武浪胸前的衣服,但是也仅此而已,他也同齐云一般,气罩收缩到了要害部位,不是全力一击根本难以攻破。 齐云收剑,武浪挥刀,两人踩着水波战斗,搅乱了平静的湖面,搅碎了湖下的彩云。 武浪一刀荡开,齐云提剑斩出,武浪的力量明显更加的强大,齐云被打的倒退不止脚尖带起一连串的波纹乘水滑去,武浪步步紧逼,一脚踩的水花四溅,水波荡漾,但是他没有沉下去,反而高高的跳到了半空,劈砍出气芒。 齐云举剑消除了刀气,却被巨力压进了水里,湖水不深,他的脚一触及沙地,猛地一瞪,又冲出了水面,武浪早已在水面等待着他。见他露头便是一刀,齐云挪身躲开,忽的吐了口气,破了内气,他不能在水面继续站立了,立即跳到了不远的沙地上。 他输了两招。 武浪不给齐云一点换气的机会,刀锋如影随形,一屡屡黑气自他周身溢出。齐云的鼻梁出现了一道血痕,接着是臂膀,手臂,胸膛,武浪的刀越挥越快,快到齐云几乎都要看不清了。 “结束了。”武浪一声低吟,周身黑气汇聚到了他的刀上,一刀落下,齐云的眼前一片漆黑,刹那之间他感觉到了致命危险,下意识的偏了偏身子,一股热血自他的右侧脖颈喷出。 齐云跪在沙地上,连忙用手点了几个脖颈处的关门,喷涌的血立马止住了,他的世界里重新出现了光明。 惊恐的汗水从他额头滴落,他的胸膛颠荡起伏。 在那么一刻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齐云没死,武浪也有些诧异。 不过他不介意补一刀,转眼的光景,武浪的刀又出现在了齐云眼前,齐云狼狈的就地一滚,武浪穷追猛打。 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齐云被挑上了天空,他凭空横移身体想要与武浪拉开距离,但是武浪没有给他机会。 齐云目光一凝,周身气焰暴涨,一只暗红色巨手在他身后挥出一式,武浪举刀暴劈,黑气如虹,直接划过了虚幻刀刃,齐云的剑在这时突破到了武浪眼前,他躲闪不及,直接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剑刃,另一只手则挥刀向齐云的头颅,齐云亦是抓住了剑刃,二人都在使力,齐云力量上稍弱,刀刃在不断靠近他的头颅,他用尽全力僵持了片刻后猛地收回握刀的手,头颅同时后仰而去,旋身用力推剑。 刀光划落了齐云头上的几缕发丝,一声闷哼,他的剑没入了武浪胸口两寸,武浪收刀斩下,清脆的颤鸣下,齐云的剑应声而断。他没有在这时退开,而是快速近身用断剑划向武浪咽喉,武浪轻而易举的躲过攻击,同时直刀径直没入了齐云的腰身,一路向前,只剩下刀柄。 齐云面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他一只手抓住武浪的手腕,不让他抽刀,另一只手再次挥动断剑刺向武浪的喉咙,武浪反手一把扼住他的手臂,剑刺的方向偏离向了空中。 断剑脱手,齐云握拳挣脱武浪的钳制,一拳砸向了他的头颅,武浪五指成抓想要抓住齐云的拳头,齐云却又在这时收了拳头,肩膀猛撞向武浪胸口,武浪目中精光暴涨,侧身躲避,他因为一只手被齐云抓着,移动的身位很小,齐云又在这时挥拳,目标是武浪胸口的断刃。 又是一声闷哼,武浪的手掌抓住了齐云的拳头,但是断剑又没入了他的胸口一分。 武浪的嘴角溢出了血丝,手上的力量开始不断减弱,齐云紧咬着咬关,拳头倾尽了全力。武浪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齐云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极速流逝,可是在要完全失去以前,总有莫名的一股暖流能带给他些许内气,让他能勉强支撑。 断刃极其缓慢的不断下压,武浪的手臂已经开始颤抖,终于,一声弱不可闻的轻响后,断刃完全没入了武浪的心口。 “你赢了。”武浪倒地,口中溢血,生机在快速流失。 齐云同样向另外一个方向倒去,气息暗淡。 最后时刻,武浪使自己偏了偏头,看向了平阳境的方向。 “云哥哥……”金明洙涉水跑到齐云身前,看着那柄将他贯穿的长刀,慌乱的手足无措。 “我……我没事,明洙。”齐云咬着牙,将双手放到了刀柄上,而后开始缓缓拉动,可拉出了小段他就没有力气了,只好向金明洙道:“明洙……帮我把刀抽出来。” 他嘴唇发白,声音虚弱无力。 “云哥哥,我……”金明洙手落在刀柄上,却不敢使力,慌乱与害怕写满了她的脸颊。 “明洙别担心,我能忍住。”齐云安慰道。 可是金明洙还是不敢动,齐云又道:“你若是不帮我把刀抽出来,我可能会死的。” “好……好。”金明洙闭上眼睛,深深的吸着气,然后手上猛然使力。 齐云牙齿都要咬碎了,脸上全是青筋,他硬是忍着一声不发。 金明洙丢下了手里的刀,慌忙的按住齐云血流如注的伤口。 “云哥哥,你……你怎么样了。” “还……还好。”齐云满是汗水,惨白无比的脸上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我现在要……要运气疗伤,待会可能不能回应你,你能不能,帮我把伤口缠……缠上。” “好。”金明洙忙不迭的脱下外衣,胡乱的用刀割成许多布条,然后连在一起。 “云哥哥,我现在要怎么做?”金明洙急急的问道,可等了一会都没有齐云的回应。 “云哥哥,你不要吓我。”金明洙慌乱的脸上流出了眼泪,她摸着齐云的身体还有温度,小心翼翼的在他腰间伤口缠上了布条,然后抱着双腿,蜷缩的坐在他的身边,只能通过他身上的体温来判断他是否还活着。 黄昏过去,夜幕降临,金明洙发现齐云的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可是他身体的温度却越来越低,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夜越深,四周越冷,金明洙冷的发抖,伸手摸了摸齐云的额头,毫无温度,又握住他的手,寒冷如冰,她将齐云的手放在怀里呼气,可是稀薄的温暖无济于事。 她又将手伸进齐云的胸膛,好在哪里还有些许温度。 金明洙见到齐云似乎微弱的颤抖了一下,不由得心下大喜,以为齐云要醒过来了。 她满心期待的等了好一阵,可齐云还是没有睁开眼,只是那种颤抖更加的明显了。 金明洙再次把手放到齐云的胸口,那里的温度也快要消失了,她没有思量,一咬牙,解开了自己内衬的衣服,把自己的身躯紧紧贴在了齐云的身上。 第12章 死生契阔 黑色的天空,白色的大地,空中飘着的灰絮如同燃烧过后的灰烬,黑白之间一个孤独的人影走在其中。 “这是哪里?”齐云发出一声低语,他记得自己在运气疗伤。 “是梦,还是黄泉地狱?” 他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前方的路似乎没有尽头,走到哪里景致都是一样的,整个世界除了他之外,别无他物,没有山,没有水,没有风,没有沙,连颗石头都没有,只有寒冷,灰絮。 “好冷……我为什么会感觉到冷,天空下的是雪吗?”齐云伸手接住了几片灰絮,可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灰絮就在他的手里消失了。 齐云已经被困在黑白色的世界里很久了,他越发的感到寒冷,只能一刻不停的向前走,可行动也没有给他带来丝毫温暖,他也感觉不到疲倦。 他一直走,走了许久,黑白色的天地间出现了一抹色彩,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孩正在向他招手,仅仅只是靠近她,他就已经感到了惬意无比的温暖。 “明洙!”齐云大喊着,向她奔去。 白沙地上,迎来了清晨的霞光,一只长着绒毛的白色螃蟹从湛蓝湖水里爬了出来。 它一路东走西蹿,沿着阳光的足迹爬到了一个在它的印象里从未见过的奇怪事物旁停了下来,它聚目会神的打量,像是在判断危险。 忽然奇怪事物动了一下,螃蟹吓得慌忙逃窜。 阳光照耀下,齐云睁开了眼睛,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一切都历历在目,这甚至让他觉得并不是梦,而是某段经历。 他低头,发现伤口被布条缠绕着,已经没有流血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的手正被一双白净玉手紧握着,整个身子正被金明洙环抱着。 “明洙?”他轻轻唤了一声,身后没有传来回应,齐云感觉到一个平稳的心跳离他很近,他有些奇怪的转过身去,带起的动静,也惊醒了金明洙。 “云哥哥……你没事了?”金明洙惊喜的叫出声。 “明洙……”齐云瞥了一眼又连忙转过身去。金明洙猛然意识到不对,羞赫无比的拉拢衣服遮掩。 齐云不知道金明洙穿好衣服没有,不敢回头也不敢问。 金明洙整理好衣服后,羞答答的喊了声:“云哥哥……我……我衣服穿好了。” “好……好。”齐云站起来僵硬的回过身。 金明洙低着头不敢抬起,通红的脸宛如熟透了的苹果,都要滴出血来了。 “明洙,我们走啦。”齐云见着她羞涩可爱模样忽的笑了起来。 金明洙用喉音应了一声,默默伸出一只手。 齐云牵起她的手,用认真的语气说道:“明洙你脖子上好像有一只虫子。” “啊?哪里?哪里?云哥哥你快帮我抓下来。”金明洙神色慌乱的摸着自己的脖子,脸上的羞红迅速褪去。 “哈哈,我骗你的!”齐云大笑了起来。 金明洙停下拍打,板起脸:“云哥哥,你好讨厌!” 见金明洙似乎真的有些生气,齐云也收起了玩笑态度,恳切的道:“对不起明洙,我只是见你有些……” “有些什么?”金明洙撅着嘴。 齐云想了想说出了一个较为符合自己所见的词。 “神情诧异。” “还不是因为你。”金明洙置气道。 “我错了,请我尊贵的公主原谅我,可以吗。” “不可以。” “明洙,我……”齐云有些急了。 金明洙却是在这时目蕴深情的看着他:“云哥哥,我只有你了,以后你不要骗我好不好,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事。” 齐云心头被触动,喃喃应道:“好。” “那以后你要是骗我了怎么办?” “以后我要是敢骗你的话,我就变成虫子。” “虫子好恶心,不要,你要是骗我就说一千遍我是骗子。” “好,都依你。“ 二人谈笑着离开了,天空之镜又变得唯美平静,可很快,水面又出现两人,打破了这静谧。 白沙边缘,蓝水冲刷着一具逐渐饱涨的尸体。一名灰衣中年人,一名独臂男子停在了它的身边。 “我们来晚了,可怜武将军就这样曝尸荒野。”灰衣人惋惜道。 “武道之人,天地为棺,早已经置生死于度外,钱邯莫要耽搁,赶紧找回公主要紧,别误了解先生的筹谋。” “我明白。”灰衣人最后望了一眼那具孤零零的尸体,摇着头快速向前追去。 另一边,一名身披铜色盔甲的人也跨过了天空之镜,一路寻踪追迹。 林间小道,齐云正牵着金明洙的手向前走着,忽然一股极度不安的情绪蔓延心头,耳边风声呼啸,他一把推开金明洙,挥刀斩过。 一阵刺耳的铁器厮磨之声响起,一连串的火星在空中绽放,漆黑的铁蒺鞭迅速被收回,而后又猛地砸出。 齐云内气环绕刀锋,挥刀劈砍,铁蒺鞭出乎他意料的坚硬,凌空曲折,缠住了他的刀,后方的铜甲人使力,想要将齐云手里的刀夺下。齐云死死抓着刀,不让他得逞,只是他越用力,腰间的刀伤便越疼,眨眼猩红的血流下,齐云伤口破裂,剧痛向他压来,他手上力量一减,长刀飞去,铁蒺鞭在空中发出一声爆响又扫向齐云,齐云移步躲避,铁蒺鞭劈空,在地上炸出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铜甲人看出了齐云有伤,铁蒺鞭挥舞的如网般密集,不留给齐云一点迂回空间。 躲闪了几次齐云腰腹刀伤彻底崩开,巨疼席卷而来,他脚步一滞,铁蒺鞭重重的打在了背上,将他扫倒在地后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又高高扬起,要落在他的头颅面门,齐云就地翻滚,巨大的响声在耳边炸开,掀起滚滚尘土。 齐云稍的喘息,立马起身在腰身上点了几个关门,而后疾冲向那铜甲人。 铜甲人铁蒺鞭拉回,包向齐云,齐云用力蹬地,凌空一拳,铁蒺鞭鞭长难回,铜甲人只得举起一只手臂挡在面前。 巨力在他的铜甲护臂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拳印,他身上气芒一震,齐云被无形的力量推开,脚落地一踩又打向铜甲人的面门,近距离之下铜甲人无法使用铁蒺鞭,只能被迫用拳头回击。 砰砰砰的声音响起,铜甲人拳速很慢,齐云三拳他只能挥一拳,可是他有坚硬铜甲防护,在加上内气罩,身中十数拳也无伤大雅。 齐云目光冷冽,他一直屏着一口气压制腰腹的伤势,深知自己不能久战,铜甲人似乎也知道,所以开始了防守,拖延。齐云再挥两拳,身形忽的一顿,铜甲人目中光芒大盛,气焰滚滚的一掌拍向了齐云的头颅,齐云却在这时露出了笑容,一只硕大的红色拳影显现,他使出了神照术·拳震。 刹那间,时间犹如静止,一声爆响铜甲人飞向了树林里。 齐云腰身微弯,盯着腰腹伤口,喘着粗气。 正当他庆幸时,一到黑色匹练再次打来,齐云慌忙闪开,铜甲人出现。 此刻的铜甲人胸前凹陷下去了一大块,隐隐有血,但是战力丝毫未减。 齐云立即转身带起金明洙就逃,铜甲人因为重甲行动和攻击速度都不快,一时阻拦不及,让两人离开了铁蒺鞭的攻击范围。 于是他只能一边追击一边出手。 齐云抱着金明洙,加之伤势影响,速度也快不起来,屡屡被铜甲人追上攻击。 一时间树林里木折枝断,百鸟惊飞。 奔逃一会,齐云脚下渐渐无力,他面上冷汗直流,气息越来越粗重。 “云哥哥,你别管我自己走。”听着身后的地动树摇,金明洙略显急切的说道。 “我们都要到家了,怎么能分开。”齐云的声音中含着重重的气喘。 “可是……”金明洙望着身后紧追不舍铜甲人还是不忍心说出一些决绝的话,因为她知道无论说什么,齐云都不会放开她,自己再说话只会更加拖累他。 齐云的的速度越来越慢,铜甲人则始终保持着匀速追击。 很快,他预判了齐云落点的位置,一鞭砸在了树上,齐云随树摇落下去,好在最后还是稳住了身形,可当他再要跃起时,铜甲人的铁蒺鞭已经挥出,他才离开树梢就被打落,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齐云从地上站起,哇的吐出了一口带肉的血,他看了看金明洙发现没有大碍才放下了心来。 铜甲人走到齐云和金明洙的中间,再次挥动了铁蒺鞭,到了这一步,齐云知道自己没有再逃脱的可能了,唯有拼死一战。 眼见着铁蒺鞭从身旁而过,齐云毅然决然的一手抓住了它。 抓住铁蒺鞭的一瞬间齐云的手臂便一片血肉模糊,铜甲人也是一愣。 他实在想不到面前的人竟然如此勇猛,他用力收鞭,齐云拉住铁蒺鞭不放手,铁蒺鞭上的尖刺没入了他的骨肉里,血流如注他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身体向前旋转一圈,彻底绝了铜甲人收回铁蒺鞭的可能。 铜甲人舍弃了铁蒺鞭,快步挥拳打向齐云,而齐云等的便是这一刻,他屏气凝神,画中武技和神照术拳震同时使出,一拳轰在了铜甲人心口。 齐云挨了一拳,铜甲人则在红芒中远去。 这次铜甲人没再从枯枝败叶里站起。 齐云咬着牙关解下血淋淋的铁蒺鞭,向金明洙走去,颤抖的伸出血红的手。 “明洙,我们回家。” 金明洙蹲坐在地,满脸泪光的抓住他的手,与他一起向外面走去。 第13章 各方筹谋 树林外面是一片旷野,而在旷野的尽头是成千上万持戈以待的士兵。 他们红巾系额,白衣褐甲,背负箭弓,腰背挎刀。 一匹黑皮油亮俊美异常的独角马背上,齐苍正迎风而立。 在他面前有一块界碑,一队岷罗境士兵瑟瑟发抖的举着武器。 齐云没有看见远方的人,但是远方的人却看见了他。 铜甲人倒地许久才缓过来,他艰难的爬起,捡起铁蒺鞭,又继续向齐云追去。 齐云走的很慢,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云哥哥……”金明洙抿着嘴唇哭泣,搀扶住了他。 “无碍。”齐云淡笑着,云淡风轻的按住金明洙的手,只是他那披头散发,鲜血淋漓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的话。 二人谈话的间隙,铜甲人已经冲出了树林,他铁蒺鞭挥出,速度难比先前,但是仍然在空中打出一声爆响。齐云一把推开了金明洙,又挨了一鞭子,背后再次皮开肉绽,他歪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铜甲人又挥一鞭,齐云伸手抓住铁蒺鞭,使力向身前拉,铜甲人弓步与他相持不下。 “明洙,往前走,过了这片荒地,前面就是我洛州境,没人敢伤害你。”齐云大声道。 “云哥哥……”金明洙在犹豫。 “我会追上你的。” “云哥哥,你如果没有追来,我会来九幽黄泉找你的。”金明洙哭喊道,而后头也不回的奔跑离去。 铜甲人想要去追,铁蒺鞭却是被齐云钳制的死死地。 这时他抬手将铁蒺鞭震荡而起,扫向了齐云的咽喉。 齐云伸手阻挡,铜甲人移形换位,手中再次用力,将他的手和脖颈捆在了一起。齐云的手掌被尖刺刺穿,一根根血淋淋的铁刺迫近他脆弱的喉咙。 大量的血从齐云手中流出,他死死地抓着铁蒺鞭,稍有不慎便会命丧当场。 铜甲人狠狠用力,铁蒺鞭越拉越紧,开始没入了齐云脖颈的肌肤。 力竭与眩晕之感同时袭来,齐云跪倒了下去。 铜甲人手上再次用力,就要勒掉齐云头颅。 然而这时,他却听见了无数呼啸之声。 他抬头,一片箭雨瞬息而至。 不得已铜甲人只能收鞭躲避。 齐云无力再动了,最后一刻只听见大地颤抖,万马踏动之音。 铜甲人想跑回树林,可无数箭矢早已经锁定了他,他坚厚的铜甲犹如纸糊,眨眼便被一支又一支的利箭穿身而过。 “随军医师何在!快来救人!”齐苍看着那个血人,心头忍不住一颤,大声发出呼喊。 很快,随军医师也在赶到。 “我弟弟情况如何?”齐苍面露焦急。 “受伤过重,血虚昏迷,我先为他止血。” 金明洙从后面匆匆跑来,看见昏迷的齐云忍不住哭道。 “大哥,云哥哥他没事。” “弟妹无需担心,阿云他只是昏迷了而已,休养息几日便可以恢复。” 听了齐苍的话,金明洙终于放下心来。 齐云被放到了担架上,两个士兵抬着他,齐苍吩咐军队返回,他刚要动身,一只箭矢却从侧面飞来,他微微偏身,箭矢擦着他的肩膀飞过。 “有敌人!”林焯高声大喝,所有士兵顷刻拔剑,朝向一方,只见树林的右侧,大批南云氏骑兵出现,径直向齐苍奔来。 “齐兄,你率大军越境,是想向我南云氏宣战吗?”南云耀冷冷道。 “南云兄误会了,我只是在演练兵马而已。”齐苍淡淡道。 “是吗,不过你练兵练到我岷罗境来了总要给个说法。” “南云兄怕是误会了,我何时越境了?你且仔细看。”齐苍指着树林外的一块石碑道。 南云耀皱眉,他没有来过边界,不知此地划分,于是回头看向通禀的士兵,那名士兵急道:“耀公子,界碑被他们移动了,它原本是在前面的。” “齐兄可真是卑鄙啊。”南云耀冷道。 “南云兄客气了,肯定是你的人记错了。我们可是一万多双眼睛看着界碑就是在这里的。”齐云回头看向身后的万众,用内气蕴声:“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 一声回应,响彻云霄。 南云耀面色变化,阴沉道:“你们人很多吗?” 他话音一落树林里又涌出了大批的披甲士兵,树林两侧还有源源不断的骑兵出现,将齐苍的部队三面包夹。 齐苍笑而不语,双方剑拔弩张,都亮出来了明晃晃的刀。 这时从西边来了名背负彩旗的骑兵,他飞快跑到南云耀身边,大声说道。 “大公有令,演练完毕,全军撤退!” 他的话语并没有号召力,南云军队无一人行动。 南云耀深深的望了齐苍一会,然后轻道:“撤军。” 宛如潮水的南云军队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旷野上就只有齐军了。 齐苍冷哼一声,摇着头下令撤军。 等到两方军队都消失了,灌丛里走出两个心惊胆震的人。 “没想到公主是被齐家的人救走的。”钱邯呢喃道。 “现在怎么办?公主带不回去,解先生的计划可能就无法实施了。”独臂人道。 钱邯沉吟了一会,道:“一龙,你先回去向解先生禀报此事,我前往洛州,看看能不能暗中带走公主。” “刚才的事你也看见了,公主怕是不愿意离开那个齐家公子。”一龙道。 “起兵必须要有公主,否则名不正言不顺,我们就是逆党。” “你有办法?” “只要能见上公主一面,我有把握劝走她,她肯定也想为殿下报仇,毕竟她曾经可是殿下最喜爱的妹妹啊。” “如果不是二虎那帮叛徒,殿下怎么会饮恨,兴国大业早已功成,我们又怎么会变成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 “成王败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但是我们还有机会。” “我一定要亲手砍下二虎那杂碎的头颅。”一龙恶狠狠道。 “一龙兄保重!” “钱兄定要带回公主!” 回到府邸的南云耀脸色很黑,一众幕僚见了他纷纷低头不语或者左右顾望,生怕触及眉头。 而陈晨却与他人反其道而行,径直走到南云耀身前,拦住他的去路,笑道:“耀兄可是遇上了糟心的事,可否与我说说,说不定我能与你相解一二。” “滚开!”南云耀冷道。 “看来是大事。”陈晨拍着折扇。 “三息过后你还在我眼前,必将血溅五步。”南云耀把手落在了腰背的佩刀柄上。 陈晨目光微凝,不动不语,下一刻,寒光一闪,他的脖子上出现了锋利的刀刃。 “耀兄要是觉得杀了我可以解忧,那也不失我最后的体面。”陈晨心平气稳的又道:“耀兄可知南云大公为何叫你回来?” 南云耀眼中神色变化:“你如何得知?” “前几日无事,出门闲逛,偶遇了一老兄弟,我与他相谈甚欢,酒过三巡仍不尽兴,便约了日子再把酒言欢,恰好是今日,他告诉我他在窦氏手下当差。 “窦氏……”南云耀呢喃。 “看来耀兄忧愁已解,我便不多打扰了。”陈晨双手行礼告辞。 “你还知道什么?”南云耀问道。 陈晨上前一步,低声道:“公子母亲不在,如今窦氏受宠,当早做谋划。” 南云耀面露不屑,与陈晨擦肩而过:“我是南云氏嫡长子,大公之位非我莫属。” 陈晨望着南云耀的背影淡淡一笑。 “事情的发展总是会出现很多意料不到的情况,这是它让人伤心绝望的地方,可也正是它的迷人之处。” …… 长歌城,王宫殿宇。 赤柱之下,红纱飘摇,白石栏钩,玉体横陈,烟雾缭绕中,是一池浓郁的琼华露水。 金明烨赤身裸体的躺在里面,左拥右抱,面前还有两个轻纱的女子在往他的身前拥挤。 他左饮右吻,前扶后摸,纵情声色。 大开的宫门前,一老侍者左顾右盼,来回焦急踱步,却不敢进去,他的前方,一袭金色长袍头带凤冠的吴乐伶正在快步走来。 眼见吴乐伶已经踏上了宫殿的阶梯,焦急的老侍者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奴才见过王后!” 声音远远的穿过层层轻纱,落到了金明烨的耳朵里,他嘴角斜起,不屑一笑,周围的女子却个个面露慌张之色,甚至有人提起衣服蔽体,想要躲藏。 金明烨没有阻止,依然无动于衷的躺在池子中央。 “金明烨!”吴乐伶刺耳的声音炸起。 “王后有事吗?”金明烨无所谓的笑道。 “你!!你!!你个无耻兽类!”吴乐伶气急败坏的骂道。 “无耻兽类?嗯,形容的还真是贴切。”金明烨抓住旁边惴惴不安的女子又亲了一口。 “你还敢?!!”吴乐伶暴怒:“来人给我将此地女子全部抓住,送进红楼!” 她身后的宫女相互对望,无人敢上前。 金明烨淡淡说道:“看来她们不敢。” “你要怎样?” 吴乐伶流出了眼泪,金明烨大笑着。 “你该向吴柱国禀告我的消息了。” “你可曾真心真意的爱过我?”吴乐伶质问道。 “你呢?”金明烨反问。 吴乐伶沉默,刚想说话,金明烨已经先一步开口了。“果然,你只喜欢头顶的凤冠,权力才是你和你们吴家的追求。” “明烨,我……” “还不走,难道要看接下来的大戏吗?”金明烨呛道。 “你!” 吴乐伶气势汹汹而来,又狼狈而去。 而后,金明烨怒道。 “你们也走!” 周围的女子虽然不明白什么情况,但是个个都会察言观色,立马徐徐退去。 偌大的殿宇眨眼就只剩下金明烨一人了。 他看着头顶的灯石,虚幻之中,一个人影在他的眼睛里浮现,他呢喃道。 “你是否也曾感到这般孤独。” “我亦金氏的王血,属于金氏的王座没有人可以染指。” “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要怪就怪你刚愎自用!!” “输的人是你!!” “王……王上……”一道浅浅的声音在金明烨耳边响起,他疯狂混乱的眼色很快平静,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这里无人。”金明烨道。 “吴氏打压蚕食其他世家,在军队中排挤外人,引起了他们的极大不满,已经在密谋除掉吴氏,我们的机会来了。” “很好,狗咬狗。” 金明烨露出冷笑。 第14章 情之所钟 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立着一名面色焦急不安的妇人,一位老迈的医者正在为床上的病患换药。 “老医师,云儿可还有多久能醒来?”妇人温婉的声音响起。 “主母,这事老朽不敢断言,快则一两日,长则可能需要月余的时间。”老医师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妇人问道。 “公子伤势太重了,若是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不行了,可是他的体内似乎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在修复着他的筋骨关门,我不是武道中人,对此也不甚明白。” “有劳老医师了。”妇人叹道。 “我明日再来为公子换药。” 老医师离开,妇人坐在床沿,暗自垂泪。 齐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不清面前的人,但是那熟悉的轮廓不用他确认就知道是谁了。 “母亲。” 忽如其来的一声呼喊让项蓉愣了片刻,而后喜从心来。 “云儿,你终于醒了。” “孩儿不孝,让母亲忧心了。” “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母亲,我昏迷了多久。” “从你回来那日算起,已经足足有十一日了。” “十一日?我怎么昏迷了这么久?”齐云诧异后马上扭动身子,想要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布条裹着。 “云儿,别乱动,好生养伤。”项蓉急道。 “母亲,明洙呢?她在哪里?”齐云目光在房间里扫来扫去。 “别担心她,她很好。” “她在哪里?”齐云不依不饶。 “她守了你几夜夜,方才离去,晚些她便会过来。” “我想见她。” “她可能才睡下,你也让人家休息一会啊。” “啊,是我唐突了。我只是很想见她……” “你啊!真是和你哥一个样子,有了心上人就忘了爹娘。”项蓉没好气道。 “母亲,我没有……”齐云尴尬道。 项蓉起身走到一张桌子前,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了一碗温热的粥,然后坐到齐云身前,给他舀了一勺。 “来吃点东西,这样会好的快些。” “好,母亲。”齐云扭动着身子往后靠,项蓉赶忙放下粥碗,搭手帮忙。 齐云费了一番力才靠着床头坐起,他喝了一口粥,心中暖暖的。 “母亲,这些事交给侍者做便好。” “你伤势如此严重,谁来我都不放心。”项蓉又舀起一勺粥,送到齐云嘴边。 “还是母亲对我最好了。”齐云笑道。 用完粥,项蓉又叮嘱了齐云几句,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屋子只有齐云一个人了,他想下床,可动作幅度一大腰间就是一阵疼痛,手也不能太用力,他只好作罢。 “十一日,怎么会昏迷这么久?是梦的缘故吗?” “那个空无一物的世界,还有灰絮到底是什么……” 齐云躺在床上,眼神飘忽,喃喃自语。一度思绪恍惚,最后渐渐的睡着了。 很快夜幕降临。 愁容满面,发丝有些凌乱的金明洙推开了房门,她坐到齐云床头,看着那个布条裹身的人,便满心的痛楚。 “云哥哥,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她祈祷道。 “好。”一声轻轻的回应让金明洙瞪大了眼睛,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一只白布裹挟的手抓住了她。 “我说好。”齐云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云哥哥!”金明洙大喜过望的扑倒在了齐云怀里。 “轻……轻点。”齐云吃痛。 “哦,我……对不起云哥哥。”金明洙慌乱的起身,看着齐云她忽的流出了眼泪。 “怎么哭了?”齐云抬起手想要替她擦干眼泪。 “我担心你。”金明洙哽咽道。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啊?”金明洙赶紧抹着脸,擦掉了眼泪。“那以后我都不会哭了。” 她的声音依然哽咽。 齐云忽的问道:“你见过我的父亲母亲了吗?” “见过了,他们都对我很好。” “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嗯,伯父伯母待我如同自家亲人。” “他们可能已经把你当成女儿看待了。” “云哥哥……”金明洙嗔羞一声。 齐云握紧金明洙的手,满目柔情。 “等我伤好了,我们便成婚,好吗?” “好……好。”金明洙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回答道。 “明洙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齐云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我说……说……”金明洙脸红心跳,一下话都说不清楚了。 齐云把她拉到身前。 “在我耳边告诉我。” “我……我……”金明洙感受着齐云的呼吸,更加的不敢说话了,只觉得心都仿佛要跳出来了。 齐云正期待着金明洙的回答,这时房门吱呀的一声开了,金明洙立马抽身,慌忙逃离,和齐云保持了远远的距离。 “咳咳……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啊,打断了你们的卿卿我我。”齐兰倚在门口捏着声音说道。 “没……没有,兰姐姐,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金明洙脸红如血的摆着双手。 只是她着急的模样在齐兰看来就是欲盖弥彰。 齐兰走到金明洙旁边,道。“明洙,我相信你,肯定都是我弟弟不老实。” “二姐,我都被绑成这样了,能做什么。”齐云辩解道。 “哼,你的龌龊心思,我不用想都知道。” “兰姐姐,云哥哥没有对我做什么,他很好的。”金明洙连忙帮齐云说话。 “我怎么就看不出他一点好了,就明洙你被他迷的神魂颠倒。” “兰姐姐,我……” 金明洙满脸羞涩的低下了头,齐云语气不爽的道。 “你来干什么?” “母亲说你醒了,不能来看看你吗?”齐兰从怀里拿出一块玉,又道:“这是养魂玉,有疗愈内疾的作用。” “养魂玉?”齐云看着那块玉佩,发现和他在学宫得到的玉几乎一模一样,不由的发出疑问。“这是你在学宫得来的?” “不是,别人送的,放着没用,扔了可惜。”齐兰随意道。 齐云嘴角一抽:“那给我是什么意思?” “物尽其用。” “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齐云挤着眉头道。 “全天下就你把美丽善良的我想的很坏!”齐兰撅嘴道。 齐云接过玉,温润的感觉,让他精神一震,许是感觉自己的话有些伤人了,他又说道:“谢谢你,二姐。”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婚?”齐兰在椅子上坐下,认真的问道。 齐云和金明洙都疑惑的看着她。 “哦,其实刚才我在外面把你们说的话都听见了。”齐兰露出坏笑。 “兰姐姐……”金明洙羞赫的想要找个地缝藏起来。齐云抓住她的手,又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明洙,我二姐就是这样,你习惯了就好,不过她人还是很好的。” “你终于说了句听了让人舒服的话。”齐兰欣慰不已。 “那么二姐,我成婚的时候你打算送我什么呢?” “要不你们晚两年成婚,不然到时候都没人送我出嫁了。” “不行。”齐云斩钉截铁的道。 “那我什么都不送,就吃你的酒席!”齐兰恨恨道。 “可以,两年后,我和明洙也什么都不送,就吃你的酒席。” “云哥哥,这样不好。”金明洙岔道。 “你这没心没肺的弟弟,亏我以前对你那么好,还没有明洙妹妹懂得感恩,以后明洙就是我的亲妹妹了,你个外人!” “难得和你说。”齐云摆头。 “明洙你好好照顾这个傻子,我就先走了。”见齐云没有什么大碍了,齐兰向金明洙嘱咐了句,就朝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住了:“好好养伤,别让家人担心了。” 齐云心中触动,应道:“知道了,你快点走。” “我走了。”齐兰走出了房间,齐云刚想和金明洙说句话,却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门口响起:“哈哈,我又回来了。” 齐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金明洙脸嗖的又红了。 “你们慢慢聊,这次我真的走了。”齐兰摇着手。 “明洙你去把门反锁了。”齐云盯着门口道。 “云哥哥你要做什么?”金明洙心忽的一下蹦了起来,低头捏手,欲拒还迎。 齐云一愣,道:“我二姐肯定还没有走,不能让她进来了。” “是……是吗,可为什么不……不能让她进来了……”金明洙羞羞答答的道。 “我怕她坏了我们的好事。” “云哥哥你在说什么……”金明洙眉眼泛情,嗔道一声,还是走向门口,插紧了门栓。 门外,齐兰气鼓鼓的看着那道房门,用力跺了跺脚,方才离去。 “臭小子都要成婚了,我还没有嫁出去,我是不是也该让燕擎快点来娶我了。 “不过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不淑女。” “算了,还是等两年。” “两年我会不会变老啊。” “可恶的齐云,害我变得这么烦躁焦虑!” 烛火摇曳的房间里,齐云眼中情深似海,贪恋的握着佳人的手不放,口中细语不断,金明洙被逗的时而生怒,时而发笑,眉目浓情似水。 夜深露重时,二人还在情意绵绵的互述心声,就好像不把几年来的相思苦痛全部说完就不肯罢休一般。 过了许久,齐云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又见金明洙哈欠连连,才决定话别。 “明洙,天色很暗了,你快些回去休息。” “好,云哥哥,我明早再来。”金明洙低头在齐云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一阵香风扫过,齐云心头欢愉不已,依依不舍的目送金明洙离开。 她走了以后,他又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我得快些好起来,那样就可以和明洙一刻不离了。 想着美好的未来,齐云满足的沉沉睡去。 第15章 解痛 清晨一抹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无数发光的尘埃在其中舞蹈,它们一路跳跃到了一张床前。 齐云身上的布带已经大部分都解开了,只有腰间上还缠着,一个月的时间,如此快的恢复速度让老医师看的是啧啧称奇。 温暖的阳光在齐云的身体上流动,直到了他的脸颊,他缓缓睁开眼,脸上浮现出笑意,他躺在床上,惬意的看着柔和的阳光。 “不知道明洙此刻醒来没有。” 齐云伸了个腰,利落的起身,换好衣服,简单的梳洗一下,大步流星的朝外而去,接着熟门熟路的出现在隔壁的院子里。 此间院落造饰和他的居所别无二致,只是墙角边多了些花花草草。此刻的花草上还挂着显眼的露珠,阳光落在上面的时候花和草都变得晶莹剔透。 院子里房门紧闭,齐云走到门前抬起手想敲门,可手却迟迟落不下,他又来到窗前,想瞧瞧里面的人。 可才抬眼他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百无聊赖的他回到门前,来来回回的走着,犹豫到底要不要敲门。 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犹犹豫豫了。 齐云不禁懊恼的想到。 算了,明洙还在休息,我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等晚些再来。 齐云迈步走下了门口的阶梯,赤色的房门在这时吱呀一声开了。 他回头,正好见到一张明媚的笑脸。 “云哥哥,有个人大清早便在我房门外走来走去,吵的人家觉都没有睡好。”金明洙有些幽怨的道。 “不是……嗯……是我。”齐云声音局促带着尴尬。“对不起明洙,打搅你休息了,你若是犯困,便快些再去休息一会。” 看着齐云惴惴不安的模样金明洙忽的娇笑出声:“我骗你的,我早就醒了,云哥哥你真笨。” “我若是笨,那你也不聪明。”齐云笑道。 “为什么?” “因为人们总说笨蛋和傻子才会在一起。” “哼!傻子!“金明洙不满的瞪了齐云一眼。 齐云继续从容不拘的姿态。 “好,我是傻子,聪明的公主今天愿意和我出去游玩吗?” 金明洙望着齐云的眼眸,她虽然心动意起,却是不紧不慢的说道:“若是有人愿意帮我浇花除草,我可以考虑和他一起出门。” “我愿意!”齐云当即出声,而后匆匆拿起石桌上的木壶就去水缸里打水,抬手灌在花的头上。 “云哥哥等等,浇花不是这样浇的,明天一早我的花儿非得死完了不可。” 金明洙着急的跑到齐云身边,夺过了水壶,自己动手。 “啊。”齐云讷讷一声。 金明洙认真的浇着花,几缕发丝落下了她的额头,她不经意的抬手捋起。 这时的阳光正好照亮了她的脸颊,落进了她的眼睛里,齐云离她极近,近到甚至都可以看见她脸上被映照成金色的浅浅的肤毛。 在那么一瞬间,齐云觉得世间无比的美好。 忙活一会后,金明洙发现了齐云那呆滞的目光,心头欢喜,浅露笑颜。 “有个人不是说要带我出去游玩吗?怎么还不走?” “对对,明洙你花浇完了吗?”齐云醒悟过来,连忙说道。 “完了。” “那我们快走。”齐云拉起金明洙的手就往外跑,都不让她放下木壶。 “云哥哥,你慢点……” 金明洙没好气的声音留在了院子里,人却是已经跑到了外面。 齐云拉着她,在府邸欢快的跑着,还不时回头与她说话。 他们沉寖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前方带着两名侍女走来的华贵妇人。 “云儿,明洙,一大早的你们如此慌忙是要去哪里啊?”项蓉和颜悦色的问道。 “母亲大人早好。”齐云没想到会遇上母亲,急忙恢复了正形。 “伯母早上好。”金明洙也跟着说道。 “你们要去哪里?”项蓉再次询问。 “孩儿想带着明洙去海月城转转,顺便买些东西。”齐云如实说道。 项蓉上下打量着金明洙:“也是,明洙来我齐家这么久,都没有身像样的衣服,是我这长辈想的不周到,我与你们一同前去。” “伯母折煞我了,你待我如自家亲人,明洙早已不胜感激。”金明洙忙道,每次面对项蓉她总会显得紧张,虽然项蓉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过架子,也未有什么严苛的话,但是面对她就是不安。 “母亲,孩儿知你琐事繁多,就不麻烦你了,我与明洙两人去就好了。”齐云瞧出了金明洙的神情变化。 “今日我并没有什么要事,城中贩卖的胭脂水粉,锦衣绸缎我都知道一二,你一个男子,不知女事,眼光是无法与我比的。”项蓉似乎铁了心要跟去。 “可……” “伯母大人的眼光想必是极好的,我们便一起去。” 齐云还想说什么却被金明洙的突然出声打断了,于是他也只好道。 “好,劳烦母亲了。” “哈哈哈,我听见有人要去逛街!”一道猖狂的娇笑声自齐云后方响起。 齐云汗毛一立,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 “兰儿,你这调调在哪里学的?”项蓉声音含厉,仪态不怒自威。 齐兰见此,马上变成了一副娇滴滴的小女儿姿态,恭敬的道:“母亲,女儿许久未出门了,今日想与母亲同行。” “不行!”齐云第一个反对。 “我是和母亲一起出门,又不是和你。”齐云鄙视着他。 她的逻辑没有错,齐云一时间竟想不到如何反驳。 “你的女红功课做完了?”项蓉问道。 齐兰骄傲的从背后拿出一块做工精美的秀帕。“母亲请看。” 项蓉扫了眼:“这真是你做的?” “真真切切的。”齐兰拍着胸脯道。 “母亲,如此精美的秀品以二姐的粗手肯定做不出来,她一定是找人作弊了。”齐云笃定道。 “臭齐云,你说什么呢!”齐兰狠狠的抬脚踩向齐云,因为他竟然当众揭自己短,实在是不能忍了。 “嘿嘿,没踩到。”齐云早有防备,笑着躲到了金明洙后面:“母亲你看,如果真是她做的,她就不会这样气急败坏了。” “你!!”齐兰咬牙切齿的怒目而视。 “云儿,兰儿,别胡闹了,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让人家明洙看了笑话。”项蓉严肃道。 项蓉话一出,齐云忙的看向金明洙,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异色,暗暗庆幸。 我得成熟稳重才行,不能和齐兰那小孩斗气。 齐兰哼哼唧唧的扁着嘴。这时金明洙出来打着圆场说道:“我觉得,兰姐姐和我们一起去也挺好的。” 齐兰当即喜笑颜开的拉住金明洙的手臂,挤开了齐云:“还是明洙妹妹好。” 齐云黑着脸,本来想两个人好好游玩现在变成了家庭出行了。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向着城中而去,在唯一通往海月城心的大道上,齐云好巧不巧的撞见了齐苍和姬然,她们似乎也准备出门游玩,齐云心思一动,快步跑了上去。 “大哥和大嫂要去哪里啊?不如和我们一起,母亲也在。” 齐苍诧异的看着他,搞不清他的想法,他本来今天高高兴兴的准备过二人世界的。 “好啊。”姬然略微一思虑,就答应了下来,主要是她看见了项蓉,出于必须的礼节,她得过去行个礼。 姬然向项蓉走去,齐苍按住齐云质问道:“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大哥我能有什么主意?不就是想一家人一起逛街嘛。”齐云一脸无辜。 “爱情使你变了!”齐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一时半会他说不上来。 “我没有。”齐云反驳。 “苍儿,云儿,快过来。”项蓉招呼道。 出行的队伍再一次扩大。 城中许多人都认识齐苍和项蓉,见他们走来,纷纷向他们颔首致礼,被光顾的商家更是顿觉荣幸,虽然齐氏一家的身份非常尊贵,但是与人们的相处却出奇的和谐,人们致礼,项蓉和齐苍回礼,有些人也猜出来齐云的身份,可是不敢确定,毕竟他是一个举办过葬礼的人,回来以后也一直没有对外宣传。 项蓉带着金明洙来到了一家服装店,道:“明洙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望着店内挂着的各色各样的绫罗绸缎,金明洙有些眼花缭乱,放在以前她都是全部打包,只是如今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今非昔比,而她也没有那种对华丽的渴望,只是选了几匹浅色系的布。 在她选完后,项蓉又给她加了不少绸缎。而后又带着她来到一个胭脂水粉的店,金明洙只选了一个海樱花香的唇纸。 齐兰则是一路买了一大箩筐,项蓉今天似乎很高兴并没有责怪她的大手大脚。四个女人一起愉快的采买,齐云和齐苍同样愁眉苦脸的跟在后面。 项蓉为金明洙买了布匹绸缎和胭脂水粉又带着她到了金玉首饰的店。 金明洙受宠若惊的向项蓉说道:“伯母你买的东西太多了。” 项蓉笑了笑,道:“这是你的嫁妆,这么会多呢?” 金明洙愣了愣,红着脸,认真的说道:“谢谢伯母。” “明洙,不用见外,母亲虽然看起来很严厉,但是对我们都是极好的。”姬然在一旁说道。 齐兰附和的点了点头。 金明洙也轻轻的点了点头,她久违的感觉到了一种温馨,就像她的家一样。 她鼻子忽的一酸,不过却是硬生生的忍住了眼泪,她看向齐云,齐云发现了她的目光,回之一笑。 她幽暗世界里的阴霾,正在消散。 第16章 虚灵之力 傍晚齐云坐在院子里发着呆,他感觉过了充裕的一天,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一路上就跟着提东西了,话都没有和金明洙说上几句。 他手指轻轻敲着石桌,口中念叨。 “明洙又被母亲叫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或许我那日真不该提出让母亲亲自教导明洙圣灵术的事。” “算了,闲着无事,我也该温习温习武艺了。” 齐云离开自己的院子,来到了一个演武的小广场。 广场周围的架子上树立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刀枪棍棒,剑戟锤钩,还有长弓尖盾。 齐云的一只手划过各种武器,最后停在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剑上。 他取下大剑,屏息运气,大剑上出现了一丝丝赤芒。 大剑极重,齐云挥剑的速度却丝毫不慢,使得游刃有余,如同臂使,顷刻的功夫他的周围便密布剑影。 舞完剑,齐云还不尽兴,又拿起一柄长刀驱使,接着又是长杆银枪。 当他使用长杆银枪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都完全不一样了,明显要比其他的武器熟练一大截。 “好小子,几日的功夫,实力又有精进啊。”齐苍从夜色里走来,一手提出武器架子上的大戟,道:“来,为兄陪你过几招。” “正好!”齐云大声笑应。 两人直接交手,都没有使用内气,单凭肉身的力量攻击。 乍一看两人势均力敌,可每次武器碰撞之际,齐云都要后退半步,他在武艺上或许和齐苍相差不大,但是力量有着明显的悬殊。 一刻钟过去,齐云已经是满头大汗,双手发颤,齐苍则是始终游刃有余。 “停停停,不打了。”齐云喘着粗气。 “你这不行啊,还得练练。”齐苍口中发出轻笑。 “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齐云不服。 “那你可能只有等我老了,气血衰败才有打赢我的机会了。” “……”齐云哑口无言。 他从小和齐苍比武就没有赢过,可能真的要等他气血衰败的那天。 不过他早就想开了,毕竟晚修行五年,打不过就打不过。 “换剑再来,我们两兄弟好久没有像这样打过了。” “好。”齐云知道齐苍说的是比武,以往每月初他们都要比斗,输的人把他的月钱给对方一半。齐云每次都输,但总是不服气,他们的比武不使用内气,完全就是兵器熟练和武艺精通的对比。 “接着。”齐苍扔给齐云一把剑,快步冲向他,齐云接过剑,大踏向前。 一番剑鸣声后,齐苍和齐云各退两步,停了下来,二人罕见的平手。 “你的剑艺倒是进步很快。”齐苍赞扬道。 “在关外的时候,我都是使剑的,所以才会进步比较大。” “对了,听徐叔说你在关外要待五年。可是却突然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救了我,我答应帮她完成了一件事,提前功成,所以就回来了。” “男的女的?”齐苍戏笑道。 齐云皱眉:“女的。” “年纪多大?” “你问这个干嘛?” “哈哈哈,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别开玩笑,我心里只有明洙一人。” “其实纳个妾也是可以的。” “你怎么不纳?” “其实我是想的。” “等我告诉嫂子去。” “我开玩笑的,可别乱在她的面前提。” “知道。” “说起明洙,今天学宫来了一位宿老,是为她而来的。” “我怎么不知道?” “母亲没有告诉你?” “没有,她难道想把明洙送去学宫?不行我得去看看。” “你放心,母亲虽然对明洙不假颜色,但是心底里可喜欢她的很。” “那请宿老来为了什么?” “我只听见了一句话,好像是什么“虚无的圣灵”力量。” “虚无?”齐云一下就想到了金明洙能开启传送门户的事。 “她确实很特别,掌握的圣灵力量虽然很弱,但是闻所未闻。” “是什么?”齐苍疑惑道。 “她能打开空间的门,进行短距离瞬移,但是好像要借助一块石头的力量。” “这么神奇?洛州司命逾千,我从来没听说过何人有这种能力。” “所以,这应该便是学宫宿老赶来的原因。” “你怎么一说,明洙真的有可能被带走。” “再见!”齐云立马就奔向了项蓉的府邸。 “唉,你急什么!” 齐苍在后面大喊道,齐云不予理会,只想快些找到金明洙。 灯火通明的客房里,项蓉坐在上首,右侧是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 此时老者正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公主,你若是和我回学宫,我保证六位宿老亲自教导你。” 项蓉听到此话差点惊掉了下巴,六位宿老便是整个天下司命的极致,一人身上学个一星半点都能走到顶点。 “可是,木老先生,我真的不想离开云哥哥。” “公主,儿女情长老夫可以理解,只是这也不用急于一时,学宫和洛州不过千里,我保证几年的时间,等你圣灵术有成就可以回来,哦,不,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我亲自送你。” “不是,木老先生,我……我……”金明洙抿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犹犹豫豫了一会,才鼓起勇气,语速极快的说道:“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云哥哥。” “既然如此,把那臭小子也一起带去学宫。”木老急道。 “不行。”这次反驳的是项蓉。“老师,云儿我是不会让他跟你走的,明洙你劝不走就是你的问题了,反正话我已经给你带到了。” 这次项蓉是铁了心要把齐云守在身边了,哪里都不想让他去。 “小蓉,能不能商量商量,以后你们齐家的儿女想要来学宫,不管什么天赋我全部都收下,来多少人都行,你想指定那个宿老只消说一声。” “不行。”项蓉语气决绝。 “我做主,再让你在宝库里任意挑选三件宝物呢。”木老咬牙,面带肉痛。 “这……”项蓉有些意动了。“我得问问云儿的意见,若是他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 “快叫他来。”木老见项蓉口风松动,喜不自胜,今天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带走金明洙的。 项蓉正要派人去唤齐云,齐云自己闯了进来。 “母亲。”他拱手行礼。 “小家伙,还记得我吗?我们在兑泽宫见过。”木老迫不及待的开口。 齐云本来对他还有些陌生感,但是一听到兑泽宫三个字就想起来了。 “小子就过木老。” “咱们开门见山的说,你愿不愿意去学宫?”木老问道。 “我?”齐云愣了愣:“我一个武者去学宫能学什么?” “不是你学,主要是她学。”木老指着金明洙道:“这个傻女娃天赋异禀,乃是圣灵眷顾的人,但是她竟然不愿意去学宫学习圣灵术,非要与你在一起。” “明洙……”齐云转头看着金明洙,只见她低着头,羞涩不已。 齐云想了想,向项蓉说道:“母亲,明洙非要去学宫才能学到上乘的圣灵术吗?” “她的天赋极不寻常,我只能教导她一些基础,要有长足的发展最好是去学宫。”项蓉认真说道。 “那好,我愿意和明洙一起去学宫,不过得等到我们成婚以后,可以吗?木老?”齐云正色道。 “可以,可以!”木老高兴极了,不过很快又醒悟过来,问道:“你们成婚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十天以后。”齐云道。 “哈哈哈,那老朽可得喝一杯喜酒了。”木老大笑。 “有老师来参加云儿的婚事,是我们的荣幸。”项蓉也笑道。 齐云向两人告辞,拉着金明洙走了。 在客厅谈话的时候金明洙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走出来,吹了吹冷风后,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感激的向齐云说道。 “云哥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说过我再不会与你分开的,你去哪里我当然要跟着了。” 金明洙脸上大为感动,拉了拉齐云,轻轻道。 “云哥哥,别动。” 齐云停下脚步,疑惑的望着金明洙,金明洙忽的踮起脚尖在他脸上点了一下,而后就要向前跑,齐云却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 “等等,明洙。” “云哥哥,有……有什么事吗?” 金明洙脸色羞红不堪,心扑通扑通的跳,她埋着头不敢看齐云一眼,有种做了坏事被人抓住的感觉。 “能不能在亲一下这边。”齐云凑上了另一侧的脸颊。 “你真讨厌!”金明洙轻而易举的挣脱了齐云没有用力的手,羞涩的跑了,逃离的样子就如同失了方向的小鹿。 “明洙你小心点。”齐云提醒道,满足又遗憾的摸着被吻过的脸颊。 金明洙在这时突然跑了回来,又在他另一边脸颊吻了一下后飞快的跑开。 齐云愣了一下,满眼欢喜。 第17章 恍然如梦 清晨,项蓉来到齐云的院子,只见房门打开,人影无踪,她又前往金明洙的院子,也是无人。 “这两个孩子,一大清早的又跑哪里去了。”项蓉嘀咕道。 海边,一轮金黄色的骄阳缓缓升起,悠悠的海风沁人心肺,空气中有一种咸咸的味道。两个人影并肩坐在沙滩上,朝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极长。 “海边的日出真美。”金明洙美目流连,意犹未尽的感叹道。 “你若是喜欢我们天天都可以来看。”齐云道。 “朝阳很美,可是太早了,我还想睡觉。”金明洙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不过明天我还想看一次。” “好,那我们明天再来,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会。” “不了。” “你要是觉得太早了,我们来看晚霞也好。” “晚霞吗?”金明洙露出期待。“我今天可以看见吗?” “当然可以。” “云哥哥你不是说海里有螃蟹吗?我们去抓螃蟹怎么样?”金明洙雀跃道。 “好,今天我们的早膳就吃螃蟹!”齐云拉起金明洙的手,又道:“螃蟹不在这里你得和我去一个地方。” 齐云带着金明洙来到一个高高的海崖边,海浪正激烈的拍打着下面的礁石,每一次都是水浪翻飞,声音震耳。 “云哥哥,螃蟹在下面吗?”金明洙瞧向海崖底,肆意横生的黑色礁石像怪物一样,让她有些害怕。 “看见那个小岛了吗?”齐云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绿色岛屿。 “嗯。”金明洙点头。 “它叫罗沙岛,我们去哪里。” “这里没有船,我们要怎么过去呢?”金明洙疑惑道。 “跟我来就知道了。”齐云故做神秘的拉着金明洙向着海崖底部走去。 海崖的右侧有一片小沙滩,这里风平浪静,齐云七拐八拐的竟是走进了一个崖洞里,里面安静的停放着一张略显破败的木头筏子。 “这是什么?”金明洙好奇的问道。 “我的秘密战船!”齐云得意的道。 “这是你自己做的吗?”金明洙好奇的问道。 “没错,我看看还能不能用。”齐云快步走到木筏旁边,用力把它推下了水,又跳下去猛踩了几脚,而后检查起了上面缠绕的绳结。 “云哥哥你好厉害!”金明洙满眼崇拜的道。 齐云不以为意的笑着,等他确定木筏还能正常使用后,向金明洙伸出手道:“明洙快上来,我们要出海了!” “来了。”金明洙搭着他的手跳上了木筏,新奇的打量着木筏。 齐云拿起一只粗糙的浆,开始划动,木筏缓缓的向着绿色小岛前进。 “云哥哥,我想试试划船。”金明洙跃跃欲试的道。 “好,你来划浆。”齐云把桨递给了她。 金明洙划的很卖力,没一会额头就泌出了汗水,她喘着粗气,却是乐在其中,不过很快就体力不支了,把浆塞还给齐云,喘息着道。 “云哥哥,我不行了,还是你来。” “好。”齐云笑了笑,开始接力,他划船的动作很熟练,木筏的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大截,快速接近着小岛。 遍地白沙的小岛并不大,岛上有两座小山,左高右低,上面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植物,许多的鸟兽藏匿其中,一挂清流从高的山流下,横穿小岛后,又从矮的山脚下入海,此时一支小小的木筏已经越过层层海礁石,从清流入海口进入了小岛。 齐云跳进小河里,将木筏拉到了沙滩上。金明洙兴奋的跳下木筏,开始在沙滩上奔跑。 “云哥哥,这里好漂亮。”金明洙已经被眼前白沙绿树的美景征服。 “现在还不是这里最美的时候。”齐云指着一种遍布小岛的细叶树道:“再过几个月来,这里的海樱花开了,过冬的候鸟来了,才是最美的。那时整个小岛都会变成淡蓝色,五颜六色的小鸟穿梭其中,清晨日出,黄昏日暮的时候,阳光再洒在上面,便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真的吗?云哥哥,你到时候一定要带我来看看。”金明洙憧憬的道。 “一定。”齐云笑着点头。“走,我们去抓螃蟹了。” 齐云带着金明洙走上湿漉漉的海滩,潮去的时候,许多的小螃蟹在上面跑来跑去,金明洙兴高采烈的捡了许多,然后用衣服兜着,不过齐云看都没有看它们一眼,而是径直找到了一个混浊的坑,用一根树枝在里面晃来晃去,而后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用力拉动树枝,一只硕大的红色巨蟹跟着出来了,一出水它就想跑,不过被眼疾手快的齐云从后背按住了。 “哇,云哥哥,螃蟹怎么会长怎么大。”金明洙吃惊的捂着嘴巴。低头看了看自己兜里的小虾米,又看了看半个脸盆大的红色巨蟹后,她果断的把兜里的小螃蟹全部扔了,咽着口水道。“云哥哥,这个螃蟹好吃吗?” “你一会就知道了。”齐云盯着红色巨蟹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 很快,他从一个树洞里摸出打火石,收集木材,生火烤蟹,一切步骤轻车熟路。 沙滩上,袅袅炊烟升起,金明洙满怀期待的盯着那愈渐焦红的大螃蟹,已经垂涎欲滴。 齐云娴熟的翻烤着螃蟹,等到螃蟹熟的差不多了,把它取下来放置了一会,然后掰掉最大的蟹钳,一拳敲碎,又细心的剥掉上面的硬壳,将白白嫩嫩,香气四溢的蟹钳肉递给了金明洙。 “来,明洙你尝尝,小心烫嘴。” “嗯。”金明洙重重的应道,她已经期待了好久了,口水都要控制不住了。 她咬了一口白嫩的蟹钳肉,鲜美嫩滑的滋味让她立马咬了第二口,接着化身成了贪食饕餮。不一会她犹不满足的道:“云哥哥,我还要吃。” “给,都是你的。”齐云递上一张绿叶,上面平铺着一排剥好的蟹腿:“你慢慢吃,我差点忘了,红蟹肉配上紫野果才是绝顶美味,明洙你在此稍等,我去为你寻些紫野果回来。” “那你要快点回来啊。”金明洙叮嘱道。 “很快回来。”齐云说着奔向了小树林里。 金明洙吃了五条蟹腿,叶子上还剩下三条,她的手悬在了空中,犹豫着要不要再吃一条。 “云哥哥说这配上野果会更好吃,我还是等等。” “可是还有三条螃蟹腿,我和云哥哥怎么分呢?” “对了我再吃一条!” 金明洙笑嘻嘻的拿起了一条蟹腿,吮吸食味,眨眼吃完,她又对着叶子上的两条蟹腿虎视眈眈。 “这里一条蟹腿是我的,一条是云哥哥的,我把我的吃了应该没有问题。” 叶子上的蟹腿又少了一条。 看着最后的一条蟹腿,金明洙犯了难。 “云哥哥说了这都是我的,我给他留一条似乎太少了,不如我全吃了。” 盯着空空如也的绿叶,金明洙满足了,这时齐云姗姗来迟,怀里用叶子裹了一大堆野果,有红的,紫的,黄的,大小不一,都带着水洗后的露珠。 他把野果放到金明洙身前,道:“明洙,快尝尝。” “可是云哥哥,我刚刚把螃蟹肉吃完了。”望着野果,金明洙显得不好意思。 “这有何妨,我再去为你抓两只来。”齐云笑道。 “好啊,好啊!那我去捡柴火。”金明洙兴高采烈的拍起了手。 这不能怪她嘴馋,实在是螃蟹太好吃了。 齐云熟门熟路的找到一个混浊的水坑,故技重施,片刻的功夫他就提回来了两只大小相当的红色巨蟹,比之前面那只还犹过之而无不及。齐云给了两只螃蟹一蟹一掌,然后在海水里清理它们的秽物。 金明洙抱着一大捆干材树枝从小树林里穿了出来。齐云已经将清理好的两只螃蟹丢到了火里,金明洙蹲在一边不住的添柴加火,盼望着螃蟹能好的快些。 看着她焦急的模样,齐云忍不住笑道:“明洙,火再大点的话,螃蟹就要烧糊了。” “啊?”金明洙赶忙抽出两根木柴,使大火小了些。 没一会,一股焦香味从火里飘了出来,齐云对着金明洙说道:“明洙,快该给螃蟹翻面。” “好!”金明洙早就想试试了,她模仿着齐云先前的动作,用一根木棍在火力挑来挑去,惹的一阵烟灰,不过好在是将两只螃蟹都翻了过来,她很有成就感。 齐云仔细的盯着炭火里的螃蟹,估摸着差不多熟了,便把它们挑出了火堆,用沙子掩埋快速的去着它们身上的热气。 金明洙也有样学样,玩的不亦乐乎。 等到螃蟹的焦壳不烫手了,齐云拿起石头一只脚一只脚的敲碎硬壳。金明洙跟着处理另外的一只,只是她全力挥出的石头落在螃蟹背上,连一丝裂纹都没有产生,她不信邪的双手使力,螃蟹壳依然完好无损,她又跳起来砸可是螃蟹壳就是不碎。 齐云看的笑出了声,金明洙恼怒的把石头扔了,抢过齐云面前的螃蟹,把她那只完好的塞给了他。她十分怀疑是螃蟹的问题,然后又继续敲,可结果还是一样。 “明洙,这种红蟹,如果没有些气力是敲不烂的。”齐云提醒道。 “云哥哥,你怎么不早说!”金明洙气呼呼的道。 “我看你玩的起劲……” “哼,你肯定是想看我笑话!”金明洙嘟着嘴道。 齐云被点破了心思,急忙辩解。 “没有,绝对没有。” “你有!你看你还在笑!”金明洙不依不饶道。 “我在笑吗?”齐云扪心自问,他明明很克制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像很正常,除了嘴角扬的有些高。 “我生气了!”金明洙不满道。 “好好好,我错了,你要怎样才能消气。” “除非你把螃蟹都给我剥好,嗯……然后还要喂我吃。” “遵命,公主!你的首席侍卫马上为你效劳!”齐云一本正经的扶胸躬身道。 “没个正形!”金明嗔笑道。 太阳渐渐高升,炽烈的阳光让许多花草树木都失去了神采,纷纷低头躲避,不敢再直视天空,除了沙滩上浑然不觉热的两个人。 齐云细心的剥好蟹肉,又分成小块送到了金明洙的嘴边,她微微张开樱桃小嘴,一口咬下,在齐云的手指上留下了晶莹的口水。 “明洙,尝尝这个。”齐云将一块包裹着浆果的蟹肉递上,金明洙心安理得吃下,浆果的酸甜与蟹肉的鲜美一起在她的嘴里绽放,美好的感觉充斥她的心灵,她的眼睛都亮了。 “云哥哥,这个好好吃。” “喏,还有很多呢。”齐云将包裹着浆果的蟹肉整齐的放在了绿叶上。 “云哥哥,你也吃一个。”金明洙拿起一个送到了齐云嘴边。 齐云下意识的张开嘴,金明洙却在这时猛地收回了手,把蟹肉放到了自己嘴,一边嚼着一边笑道:“哈哈,我是骗你的。” 齐云也不恼,扔下手里的红色浆果,换了几颗绿油油的小果包在蟹肉里,递给金明洙。“明洙,这个是新口味。” 金明洙倏的夺过,生怕齐云也捉弄她。她把蟹肉拿在手里后,问道:“这是什么味道的?”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放进了嘴里。 齐云淡笑着说道。 “有点酸。” 金明洙嚼动的嘴停了下来,表情扭曲,眼睛眯在了一起,呸呸呸的往外吐。 而后她就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一下子扑倒了齐云,恶狠狠的说道:“云哥哥,你竟然捉弄我,看我不好好的收拾你。” 金明洙将手放在齐云脸上,控制着力气的揉搓,齐云不痛不痒的看着她,甚至还发出了笑声,于是金明洙加大了力度,齐云开始龇牙咧嘴起来。 “哈哈哈,明洙,我错了!”齐云抓住了她的玉手。 “那你还笑!”金明洙挣脱出手,又要按向齐云的脸,齐云却在这时一个翻身,将金明洙压在身下。 “云哥哥,你……”金明洙被齐云按着双手,一抹红晕浮现在脸上,长长的睫毛晃动了两下,可爱迷人的模样,让齐云心中涟漪渐起,目光越发的灼热,爱意在其中肆意流淌,金明洙心跳如擂鼓,脸红如血,微微的偏过了头。 “明洙,你为何不敢看我?” “我为……为什么要看你……你让开我就……就……看你。”金明洙吞吞吐吐道。 ”你看我一眼我便起来。”齐云脸上露出一抹狡黠。 “好……”金明洙费力的扭头,堪堪摆正自己的脸庞时,齐云俯身低头吻在了她的唇间,她立时瞪大了眼睛,耳边回响起一句话。 “为何你总有种魔力,让我情难自禁……” 第18章 绮梦终醒 一连数日,齐云每天早晨都会准时出现在金明洙的院子里,然后带着她前往海月城的各个地方游玩,他极其渴望的想要把自己知道的,了解的,喜欢的所有事物全部分享给她。 海边,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追逐打闹着。 “云哥哥,你把我衣服都弄脏了,头发里都是沙子,我也要把你弄的脏兮兮的才行!”金明洙一路抓起泥沙,追打着齐云。 齐云身姿矫健,全部轻而易举的躲过了,他回头笑着道:“是你自己摔倒滚的一身沙,怎么能怪我呢?” “因为你没有拉住我!” “额……” 齐云终究还是被金明洙抓住,被她狠狠的在脸上抹了许多沙子。 “现在,满意了?”齐云坐在沙滩上,颇为无奈的道。 “满意了一点点。”金明洙坐在他的身边,欢快的笑着。 “那我们去海里洗洗。”齐云拉着金明洙的手就往海奔去。 二人又开始戏水玩闹,互相浇湿了对方的衣服,最后在金明洙的讨饶声中结束。 齐云用内气蒸干了双方的衣服,两个人又漫无目的的在沙滩上走着。 金明洙很喜欢这样的惬意,耳边是海浪和风,眼前是心上的人。 齐云带着金明洙走过沙滩,踏上了白色的海崖,海崖之上植被很多,遍地都是绿油油的草,五颜六色的小花开在其中,美不胜收,不过这里却是没有树木,只有在极远的地方才能见到森林的影子。 他们一路走到了海崖的最高处,脚下有石头形成的拱门和天桥,无数海鸟在其中飞来飞去,有的还偶尔高飞,越过两人头顶。 “云哥哥,这里也好美啊。”这几日金明洙已经完完全全的被海的景色震撼了,她的认知里海边的一切似乎都很美。 “我们去那里坐下。”齐云拉着金明洙向崖边的一块白石走去。白色呈不规则的长条形,不高不大,齐人小腿,表面光滑干净,在绿色的海崖之上显得很突兀。 “你闭上眼睛仔细的听周围的声音。”齐云又道。 金明洙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照做。 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彻,海风来来回回的发出呼呼声,除去此起彼伏的鸟叫还有一种低沉的呜鸣声夹杂其中,她忍不住睁开眼睛想问齐云那是什么。 可此时的齐云也闭着眼,神态安详,她不忍打搅他,便再次闭上了眼睛静心聆听。 在金明洙的耳朵里,海浪声依然喧嚣,海风仍旧是呼呼呼的,鸟叫还是嘈杂不堪。 只是那遥远的呜鸣声似乎慢慢的出现了变化,变得像一个女子喊出的高亢乐声,当她的心灵追寻那个声音而去时,四周忽然安静了,海浪声变得柔和,风声像是伴曲,鸟鸣悠扬婉转,它们蕴藏着某种节律,和人唱歌一样。 她似乎明白齐云让她感受的是什么了。 一支藏在海崖之上的神奇乐曲。 一时间,金明洙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愉悦,就好像所有苦痛烦恼都在离她而去。 她聆听了许久这悠远空灵的海崖之音,等再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落到了身后。 她站起身,看向齐云,眼中满是爱意流转。 这时齐云也悠悠醒来,正好见到她的目光,一阵大风吹过,搅乱了金明洙的三千青丝,使她的长裙紧贴在身上,露出了美丽的轮廓,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云哥哥,我可以为你跳一支舞吗?” “不胜荣幸。”齐云笑道。 海崖上,金明洙妙曼的身姿随风展开,眼眸间有风情万种,她一边哼着平阳境的舞曲,一边跳着婀娜多姿的舞蹈。 她唯一的观众已是瞧的心眼痴迷。 一曲舞毕,金明洙浑身香汗淋漓,她走到齐云身边,被汗水浸染的眉目多了一丝妩媚,羞涩的问道。 “云哥哥,我跳的好看吗?” “好看极了。”齐云由衷的夸赞。 “这个舞是我母亲教我的。”金明洙声音忽然小了几度:“我从来没在人前跳过。” “那我真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了。”齐云笑道。 “为什么啊?”金明洙疑惑道。 齐云望着金明洙的眼眸道:“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见到仙子起舞的人。” “油嘴滑舌。”金明洙羞道。 “此乃我的肺腑之言。” 金明洙被他情意炽盛的目光盯的有些受不了了,忙低头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云哥哥,你不要看我了。” “不看你,我该看什么?” “看山,看海,风和日月,总之不要看我了。”金明洙的头埋的更低了。 “山海日月,哪有你好看。” 金明洙心尖一颤,连忙跑开:“不想与你说话了。” 齐云诧异不已。“我哪里说错了吗?” 海崖上,金明洙和齐云保持着一定距离,还不让齐云靠近,吹了一阵海风后,她终于能脸不红心不跳了。 她坐回齐云的身边在,和他一起听着海浪,感受微风,静静的注视天边的斜阳。就这样过了许久,金明洙忽然说道:“云哥哥,我们在这里种一棵树。” 齐云环顾四周:“这里确实应该有一棵树,你想要种什么?” “就种海樱树,等到十年过后我们再来,蓝色的海樱花开满悬崖一定很好看。” “海樱树吗?倒是不错,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挖来。”齐云向着远方的森林跑去,金明洙则在原地寻寻觅觅,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种树。 没过多久齐云跑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棵臂长的树苗。 “云哥哥,快来帮我挖坑,我们就把树种在这里。”金明洙挥着手道。 “好。”齐云放下树苗,蹲到了她的身边。 “云哥哥,你知道两个人一起种树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 “树能活很久,代表长长久久,它的枝叶茂密,寓意子孙繁盛。” “你想要很多孩子吗?”齐云蓦然问道。 “笨蛋!”金明洙羞怒的推了齐云一把。”不想理你了。” “我知道了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的意思!”齐云恍然道。 金明洙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意思。 海崖土质坚硬,二人费了许多力气才将树苗栽好,齐云用叶子装来清水,细心的为它灌溉,看着细枝弱干的树苗,他忍不住道:“这里没有遮挡的事物,它能受住疾风暴雨活下来吗?” “一定会的!”金明洙充满希望的道。 “我们可以常来照顾它。” “嗯。” 天边的光变得昏黄,齐云舒展着腰身,望向海面道。 “明洙,我们该回去了。” “好。”金明洙望着齐云,又道:“云哥哥,今天是我许久以来最快活的日子,谢谢你。” 齐云也望着她,情真意切的道:“让你快乐便是我的快乐。” 金明洙灿烂的笑了。“云哥哥,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什么游戏?”齐云问道。 金明洙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你如果能背着我在三十声之内跑回沙滩上,我就亲你一下。” “真的?”齐云忍不住嘴角勾起。 “真真的。”金明洙用力点了两下头。 “那我三十声之前就到了呢?”齐云又道。 “嗯……快一声,我就多亲你一下。” “开始计数。” “一……啊!!!” 齐云背起金明洙直接跳下了海崖,落到拱桥上,又继续向下跳,沙滩上被砸出了一个大坑,齐云放下金明洙,拍着手,笑意盈然的侧起脸:“明洙,现在兑现承诺。” “云哥哥你耍赖!”金明洙羞赫的瞪着他。 “我哪里耍赖了?” “你是从上面跳下了,根本没有跑。” “我不管,游戏是你提出来的,你不亲我,我就要亲你了。” “你讨厌!”金明洙又气又羞的捂住了脸。 “这样,你每天早晨亲我一下,一个月以后就算你完成赌约了。” “怎么是一个月?多了一天。” “那一天是利息,要不然我们现在完成赌约也行。”齐云上前一步。 “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可不要胡来。”金明洙被他吓到了,连忙同意。 “好勒,回家啰!”齐云又拉起金明洙欢快的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海月城中,一裹着黑袍的男子隐藏在石头巷子里,眼神一直在盯着公府出入的人。 一个多月来钱邯都没有找到潜入公府的机会,于是他只能守在外面等待,这也让他越来越焦急。 眼见天色再次暗了下去,钱邯低头一叹。 “或许我该另做打算了。” 他有些气馁,本想带走金明洙,可现在却连人影都见不到。 他决定就此做罢,起身回平阳境,可却在走出巷子的一刹那,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忍住内心的激动,悄悄靠近。 今天是金明洙和齐云回来的最早的一次,所以二人连马也不骑了,一路游街玩耍回家,金明洙一手拿着干鱼片,一手拿着油炸丸子,吃的满嘴流油,齐云手上还为她提着一个食物篮子。 走过长街,齐云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黑袍人似乎在跟踪自己,于是把金明洙拉在了身边,快步往公府而去。 钱邯本想寻一个人少的地方表明身份,可是眼看金明洙就要进公府,他无法隐藏了,直接迅速追向金明洙。 察觉到黑袍人靠近,齐云内气运转,已经准备好出手,就在这时,黑袍人掀开头罩,大喊了一声。 “公主留步!” 金明洙诧异回头,眼神变幻。 “钱邯将军……” “公主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与我……”钱邯上前想要拉走金明洙却被齐云提防的挡开了。 “云哥哥,我认识他,他不是坏人。”金明洙开口向齐云解释,而后又望着钱邯道:“钱将军,没想到你还活着。” “公主,属下有要事相告,请随我来。”钱邯再次道。 金明洙犹豫了一会,决定和他而去,齐云也跟了过去,不过同二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石头巷子里,钱邯单膝跪地,恸声诉道:“公主,请与我回平阳境,兴兵正国!” “钱将军,你在说什么?我……我不行。”金明洙被钱邯突如其来的姿态吓了一跳。 “公主,你乃王族血脉,如今假王祸害天下,你怎么能袖手旁观?” “我什么都不会,和你回去我又能做什么?”金明洙显得很迷茫。 “有解先生筹谋,公主万事不用担心。” “解先生也还活着?” “对,不止解先生,过去忠于王上的许多人都还在,我们都在等着你回去。” “为什么是我……”金明洙手足无措的道。 “因为你才是最正统的金氏后裔!王位是属于你的。” “我……” 见金明洙犹豫万分,钱邯又厉声说道:“公主难道忘了殿下过去对你的好了吗?你不想为殿下报仇吗?我知道公主那夜也在太恒殿内,殿下怎么死的,公主全都忘记了吗?” 钱邯震耳的声音,一下子又将金明洙拉回了血流成河的太恒殿。 刹那间,染血的廷柱,冰冷的尸体,滚落的头颅,一切历历在目。 “不要!”她痛苦的喊出了声。 “怎么了明洙?”齐云突然出现在金明洙的身边紧握住了她的手。 钱邯张口欲语,齐云却是一声厉喝。 “够了!” 钱邯承受着齐云的威压,咬牙道:“公主,不要忘了你是王族血脉啊!” 齐云就要出手,金明洙拉住了他,流着泪道:“云哥哥,不要。” 钱邯向金明洙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公主,我会在这里等你三日,若是三日之后你未至,我便会离开,就算你不来,我们也会为吾王血仇!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金明洙面露挣扎之色,心中痛苦至极。 钱邯走了,金明洙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齐云把她拥住,温声说道:“明洙,你若是心里难受,想哭便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呜……呜呜!呜……”金明洙放声大哭,像是要把心底压抑的所有委屈都释放出来。 她哭了很久,一直到声音都哑了还不肯罢休,齐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只能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衣襟。 许久后,金明洙抬起头,用嘶哑的声音哽咽道。 “云哥哥,我是不是很爱哭?” 齐云凝望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心疼的道。 “我们都会有难过的时候,哭泣很正常。” “我以后不会再哭了,我要做一个强大的人。” “哭泣不代表你软弱,而是因为你怀着强烈的情感,而有时候我们正是因为情感才变得强大。” “云哥哥,如果我要走,你会阻止吗?” “我会和你一起走。你要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你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金明洙凝望着齐云,心底愈加的感到痛苦。 钱邯说的对,她是王族血脉,得到许多,亦要背负许多。 再刻意遗忘的事,也总会有人记得。 在重新见到齐云之前,她的心底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如何报仇,可现在她真的想好好生活。 第19章 抉择与命数 天已经黑了,房间里没有烛光,金明洙把自己锁在黑暗里,她已经在床沿坐了许久,可她还是无法抉择。 齐云的爱就像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让她贪恋,不舍。可金明城的死,廷柱前冲天的血,她也不能忘记。 她很痛苦,想要美好,也想要血仇。两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纠缠不休,金明城的音容笑貌浮现,过去的点点滴滴浮现。 她抱住自己的头颅,倒在了床上,蜷缩成了一团,失声痛哭。 在她决定要向过往走去时,齐云又突然出现在她的身旁,带着平和的笑,让人如沐春风,她再也难以迈步了,停在了仇恨苦痛和幸福快乐之间。 “金明洙你真贪心!” 一声唾弃的怒吼,将金明洙拉回了黑暗的房间里。 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枯了。 一盏烛火亮起,金明洙打开了门。 齐云一直在门外守着,未曾离开一步。 金明洙看着他,脸上泛起了一个伤感的笑。 “云哥哥,你站了那么久不累吗?” “不累。” 金明洙走向院子里的石凳,缕缕清风吹来,让她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齐云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坐下,等待着她开口。金明洙注视着他,似乎也在等待着他说话。 二人就这样对坐互视,齐云欲言却止,他不想左右金明洙的决定,金明洙面无表情,内心在挣扎的做着决定。 月上枝头,风来了又去,虫鸣都歇了,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 眼见清辉玉臂寒,香雾云鬟湿。 齐云先开口了,说了一句完全言不由心的话。 “明洙,夜深露重,早些歇息。” “嗯……”金明洙轻轻应了一声。 齐云起身就要离去,金明洙在这时又说道。 “云哥哥,在陪我坐一会好吗?” 齐云没有说话,再次坐下了。 “只是和你对坐着,我便感觉到了快乐。金明洙语气伤感的说道。 “如果是这样,我可以陪你到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那得多久啊。说不定到时候我们都要相看两厌了。” “我永远都不会厌你。”齐云真挚的目光落向了金明洙的眼眸。 金明洙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彻底动摇了,她带着哭腔道。 “云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 “我只是想要你快乐,若是你不喜欢,我……” 齐云话未说完,就被一双温软的唇堵住了嘴。 …… 石头巷子里,钱邯已经等待了三日,他看着张灯结彩的齐府,失望的摇头叹气,就要离去,可这时来了一位小厮。 “请问是钱邯先生吗?”小厮问道。 钱邯眯着眼,戒备的回道:“是我。” “府上的主人叫我给你送来一封信,请你带给一个叫解元良的人。”小厮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恭敬的递上。 钱邯接过,问道。 “寄信的人是男是女?” “是位女主人。” “多谢。” 今夜的齐府热闹非凡,写着喜字的大红灯笼挂满了道路的两旁,侍者丫鬟们个个喜气洋洋。 金明洙的房间里,几名侍女正在为她穿上红色的喜服,描上最美丽的妆容。门外的婚轿早已等候多时,一声锣响,红布遮面的金明洙走出了房间,踏上了婚轿,轿子一路沿着齐府转了一圈,而后来到了主殿。 这是一场简单的婚礼,参加者只有齐氏族人。但是迎接新娘子的礼节一点不少,甚至可以称之为隆重。 齐云立在门前翘首以盼,齐南照和项蓉坐在主位,齐苍和齐兰分立两边。 在两名老妪的搀扶下,金明洙走下了花轿,踩着红色地毯进入了前庭,又在一阵阵的欢笑声中越过宾客宴席来到了齐云的面前。 心心念念许久,齐云终于是等到了这个日子。 他紧握着金明洙的小手,带着她跨过火盆,来到了项蓉和齐南照的面前,二老和蔼可亲的笑着,这时主持婚礼的司仪高声说道:“请新娘新郎敬拜天地。” 齐云和金明洙同时面向门堂敬拜,结束后司仪的声音立马又响起。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请新人为二老敬茶。” 一名侍女拖举着两杯清茶走到金明洙和齐云面前。 金明洙接过茶杯恭敬的走到了项蓉面前。 “母亲请喝茶。” 项蓉满面笑容的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而后向一旁招手,几名侍女自她旁边鱼贯而来,每个人手上都拖着一个红布遮盖的檀木盘。项蓉放下茶杯,抓起金明洙的手,道:“明洙,母亲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为你多准备了几个物件,你且看看。” “第一件是紫金红玉子母钗。” 项蓉说着一名侍女走到金明洙身前,掀开了檀木盘上的红布,两支一大一小,宝光流莹的钗子出现在金明洙面前。 “第二件是银白水晶花泪步摇。” 一道亮眼的白光浮现在金明洙眼前。 “第三件……” 项蓉送给金明洙的饰品极多,涵盖了笄、簪、钗、环、步摇、华盛、发钿、扁方、梳篦、镯子、项链。 “母亲,这太……太多了。”金明洙都惊讶了,她已经被珠光宝气晃了眼,这里面好几种样式她都没有见过。 “你以后就是我齐家的女儿了,母亲送你些东西是应该,你全部收下既是,云儿是个粗人,不懂这些,你还要多担待,以后有什么需要便来找母亲,还有云儿若是欺负你了也尽管与我说。” “嗯,母亲,女儿知道了。”金明洙心中暖暖的。 “好了,去向你父亲敬茶。”项蓉笑道。 “嗯。” 齐云望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心中的欢快已是无法言说,他期待着往后美好的日子,可这时,他却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他的眼睛一晃,身前竟是出现了黑天白地的景象,他揉了揉眼睛,眼前的画面蒙上了一层红色。 “我是太累了吗?怎么想要睡觉……”齐云还在诧异,一名侍女指着他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于是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他。 只见齐云七窍流血,模样令人恐惧。 他不明白金明洙怎么悲恐的看着他,他想要去牵她的手安慰她,可堪堪触及,他便倒下了。 “云哥哥!” “云儿!” 大厅里顿时乱作了一团。 …… 喜庆的婚房里,此刻挤满了愁容满面的人。 齐云躺在床上,陷入了昏迷之中,他脸上的血已经被清理干净,一名医官正在他的面门上施针,九根银针落下,齐云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老医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大公,主母,怒老朽无能,三公子之疾,我医不了。” “为何会医不了?先生不是洛州圣手吗?”项蓉急问道。 “若我能知道公子病因,或许能尝试一二,可是我再三检查公子的身体,发现他气息平稳,脉搏有力,根本不像是有病之人。” “那云儿为何会昏迷不醒?” “或许和武道有关,老朽在公子体内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气。” “气?你下去。”项蓉挥了挥手,这已经是他叫来的第五个医师了,说辞和前面四人都差不多。 “这种情况,木老或许会知道一二。”齐南照道。 “对啊,我怎么把老师忘了。”项蓉面露欣喜。 不一会的功夫,木老已经坐在了齐云旁边,他将手掌按在齐云的肚脐上一寸的地方,点点的荧光自他手掌浮现,在齐云的肚脐周围游走,而后一丝丝的没入了齐云的腠理之间。 木老闭着眼睛,细细感应,很快两条白眉扭在了一起。 “这小子体内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能量,而且还充满了勃勃生机,可是为何他的身体又有一种衰败之感呢?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随着木老圣灵力的释放,星星点点的白色荧光开始出现在齐云的周身,他的身体慢慢的漂浮了起来,最后悬立在了半空。 木老的额头上渐渐泌出了汗水,他正试着调和两股气。 在他的感知里,齐云体内一股灰暗破败的气正和一股生机勃勃的气争斗不休,破败之气来自于齐云的气府,而生机之气则来自他的四肢百骸。 “唉……”木老一声轻叹,慢慢收回了圣灵力,齐云也落回了床榻。 “老师,云儿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项蓉急切问道。 “我在他体内感觉到了两股气,一种是他原本修的内气,还有一种充满生机,颇像是药力,他曾经可是服用了什么天材地宝?” “天材地宝?”项蓉回想道:“云儿只在幼时用过宝药,距今已有十余年了。” “那应该不是,或许他有自己的机缘,只是如今这机缘似乎成了祸害。”木老盯着齐云道。 “老师可有办法救救云儿?” “先等上几日看看,运气好他或许可以自己醒来,如果醒不来,我便将他带去学宫让白老头看看,若是白老头也救不了的话,那么……”说到这里,木老摇起了头,叹道:“命数多舛啊。” “有劳老师了。”项蓉哀道。 木老走了,房间里的人也开始陆续散去,熬至深夜项蓉也被齐兰劝走了,只剩下金明洙一个人坐在床边痴痴的看着齐云。 仅仅只是半日,她从大喜到大悲,上天就像是在和她开玩笑一样。 她都已经决定放下报仇的执念要好好生活了啊。 金明洙面色凄苦,咬着嘴唇,伤悲到了再也无可复加的地步,可是她没有和往常一样流泪。 她不想再哭了,也或许是她的泪已经流干。 她明白,上天是不会怜悯苦难的人,反而会愈加的捉弄他们。 第20章 风起 旷野之上,矗立着一座古朴的赤色宫殿,宫殿四方周正,红墙黑瓦,需要数人环抱的廷柱上雕刻着震翅的黑鹰,守卫的人在其下就如巨人脚下的幼儿。 而在它的前方,一队黑旗飘扬的队伍正驾马疾驰而来。 队伍还没有靠近,守卫的士兵已经全部单膝跪地,低头以示尊敬。 直到队伍的领头人下马走过,他们方才站起。 披着紫色的披肩,胸口有一鹰首胸针,脸骨宽阔的中年男子走上了宫殿的阶梯,身后的元泱跟上了他的脚步。 大殿之内,廷柱之间挂着无数的人像画,有中年,青年,老年,他们无一列外胸口都有一枚黑色鹰首胸针。 元泱亦步亦趋的跟在中年男子身后,来到了宫殿的尽头,这里竖立着上百张牌位,而在这些牌位后面,还有一副画像,上面的人和中年男子有七分相似,身穿黑甲,双手握着大剑,淡淡的着平视前方,一种无形的威严兀自散开。 一名侍卫端着清水与折叠好的锦缎而来,中年男子净手后取过案前的长香,在燃烧的三角小鼎里点燃,然后恭敬的向着牌位祭拜,他身后的人也跟着一起跪下。 虔诚的祭拜过后,中年人插上了香,面向元泱道:“泱儿,可知今日我为何带你来此?” “孩儿愚钝,还请父公告知。”元泱敬声道。 中年人不语,双手抓住香炉的耳把,用力向下一按,而后咔嚓一声,牌位后面的画像开始转动,一排血色大字出现,元泱顿时目光一震。 只见画像的背面写着:金氏窃吾元国,汝等子孙后代必要夺回之! “几百年前,丘山起事,我元氏才是那共举之人,最后却落得偏居一隅的下场,金氏窃取了我们的权利地位,凌驾于我们头上,杀我先祖还仁慈的告知,封赏一境。此等仇恨耻辱历代祖宗皆不敢忘。”中年人看向元泱,提高声音:“而今到我和你,终于血仇有望!” 元泱心中热血涌动,朗声道:“孩儿必将全力协助父公完成大业!” “不是为我是为你。”中年人拍着元泱的肩头道:“元氏秘技,天下第一,可是修炼者皆活不过五十,为父还有十年,当为你扫清所有障碍,入主平阳!” “父亲……”元泱望着中年人感动既悲伤,一时说不出话来。 “为首者,不可软弱示人,收起你的情绪,任何时候我们都要保持强大的一面!”中年人严肃道。 “是,父亲。”元泱急忙正色。 “夏侯先生回了消息,今夜的王城应该很热闹。” “父亲指的是?”元泱不解。 “你很快就知道了,齐家那边的情况如何了?”中年人道。 “据儿臣所知,齐云和金家公主已经成婚了。” “好,那么现在将消息散播出去。” “儿臣已经命人准备。” …… 王城吴家,此刻的吴柱国正焦头烂额。 “夏侯先生,高家的人来了,你说我该如何?” 当他知道劫走公主的人是齐氏后,就已经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息事宁人。毕竟两边都是公族,谁也得罪不起。 “九公主的模样高氏并没有人见过。”夏侯先生不急不躁的道。 “夏侯先生的意思是?” “我们只需要找一人充当即可,对外宣称已经杀了劫匪救回公主。” “妙计!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吴柱国喜形于色。“老夫万万不能没有夏侯先生啊。” “柱国快去见使者。”夏侯先生提醒道。 “对对对,老夫这就去。” 吴柱国匆匆向外走去,夏侯先生淡淡一笑,而后也快速离去,他走的方向是王宫。 在他离开后不久,吴家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第二日清晨,金明烨的案前摆上了一份奏折,他只是扫了一眼便忍不住开怀大笑,这时身边的灰衣中年人道。 “王上,吴家虽被除掉,但是平阳境的世家大族仍然根深蒂固,您只是砍掉了其中一棵大树而已。” “还请夏侯先生告知吾该如何。” “王城世家和吴家血拼,皆是元气大伤,趁此机会我们可以直接向所有世家出手。” “所有世家……”金明烨震惊:“夏侯先生可是认真的?” “当是。” 金明烨似有不满,冷声道:“你该知道我金氏如今势力大不如前,军队被分化在各个大族手里,我无法掌握,极境武者除了宿卫王宫的人外便寥寥无几,我如何可以向他们出手。” 夏侯策看着金明烨,缓缓道:“臣有引虎吞狼之策。” 金明烨眼神微凝,心中揣测,过了好一会,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道:“夏侯先生请讲。” “吴家与高氏往来密切,能凌驾于诸多世家之上,无外乎高氏的鼎力相助,我们亦可以寻求高氏帮忙。” “不可。”金明烨直接拒绝。 “王上可是在乎祖宗之训?” 金明烨脸色黑沉,沉默不语。 “臣知王上顾虑,可现如今已是世家危机的紧要关头,若是再顾忌条框,使自己束手束脚,任凭世家发展,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们的眼里便不会再有王族,平阳境亦会……”夏侯策叹息着。 金明烨目露挣扎,神情来回变化。一句深深印在他脑海里的话不断浮现:“金氏子弟不可勾结公族,否则逐出族谱!” 这是他蒙学的第一句话,至今不能忘,过去不能理解,现在他却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公族代表了倾覆之祸。 犹豫良久,金明烨还是不能下定决心。 联络高氏便是表明了王族的虚弱,可是不如此,世家大患已经迫在眉睫,没了吴家支持,他或许很快就会步金明城的后尘,到那个时候,金氏可能依然会被吞没。 见金明烨面色反复变化,却始终没有定数的样子,夏侯策再次开口了:“王上难道真的要做那败国之君吗?” “败国之君”四个字就像是一根针深深的刺进了金明烨的心里,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影在他脑海中出现,他心中摇摆的天平顿时重重的顷向了一方,。 在他心底一声怒吼响起:“金明城你能做的我也能做到,我还要做到你未完成的事!” 想到这,金明烨忽的又发出一声自嘲般的笑。 当父王看到他最不受重视的孩子,却站在了历代的王都不能达到的高度上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那一定会很有趣! 金明烨不加掩饰自己阴暗的笑容。 “此事我便交与夏侯先生了。” …… 时间过去数日,一则对齐氏不好的消息传遍了天下,惹的所有人议论纷纷,每个人茶余饭后都不免要捣鼓几句。 一间酒楼里,一名说书先生正站在台上侃侃而谈,他说的趣闻正是近来热切的事,只是经过他言语的加工,便又是不一般了。 “……话说,那齐家公子一剑东去,是剑气纵横三千里,削翻了追来的万众杀手,再回头,又与天下第一剑对了一招,二人不遑多让,你来我往,外围的人只见那漫天剑气不见其人……” 酒楼很热闹,人声轰轰,说书先生的话并没有传很远,一桌的人都在谈论着同一件事。 “兄弟,你说那劫婚的人真的是齐家公子吗?” “这事保准没错,那个普通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劫王族与大公的婚车,也就他们自己那挫儿人敢这样。” “也不知道这消息是哪里传出来的,要是公族的人出来说道说道那我就相信。” “嘿,你还不信,有人可是在拙山下看见了好多死人,还有洛州境边上出现了一支大军呢!” “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许多人都在说啊。” 就在两人高谈阔论之际,一名腰背挎着三把刀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穿着粗布衣服,棱角分明的面上胡子拉碴,他皱着眉头看着大厅,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只有在那窗户边上有张桌子是一人独坐。 魏燎皱了皱眉头,心里叹道。 今天是怎么了,喝个酒都找不到地方,他思虑了会儿,向着窗户边上走去,自来熟的道。 “老先生,可否与你同饮。” 剑东来抬头看了看面前不长眼的年轻人,正好他被说书人气到了,没地儿撒气,抬手便是一挥,无形的气打到了魏燎身上,但是并没有把他打飞,剑东来大感意外,板着脸道:“我不喜欢与人饮酒。” “那你喝你的,我喝我的。”魏燎说着大大咧咧的坐下来:“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路过来酒馆都是爆满,根本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冒昧打扰老先生,先生待会的酒钱就算我头上。” 剑东来心有怒意,将手放在了桌面的剑柄上,他正要催动血剑煞气,这时魏燎刚好解下他的三把佩刀,和那把红剑放到了一起,剑东来一下子失去了与血剑的感应,他疑惑的看着魏燎,又看了看那三把刀,运转内气可还是没有血剑的感应。于是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锻刀师魏燎,敢问老先生大名。” 剑东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魏燎,只感觉他平平无奇,他的目光又回到了桌面的三把刀上。 难道这三柄刀比老夫的血剑还要强大? 这小子扛看起来好像很弱,我要不找机会把这三把刀…… 剑东来的目光越来越热切,脸上的皱纹揉到了一起,他忽然热情起来。 “老夫叫剑……剑西。” “剑姓的人?倒是闻所未闻。” 剑东来感觉被冒犯了,但是又指不出在什么地方,语气不善道。 “那是你走的地方少了。” “确实,天下太大,我游历寒武境和卢陵境就花了我好几年的光景。” “哦,想不到你这平凡的外表下还有颗游历天下的心,正好与老夫不谋而合,那你接下来要去哪?”剑东来故作感慨,他已经将那三把宝刀视为己物了。 “我有一位兄弟,是瀛洲境大公,他好像遇到困难了,我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他些忙,所以我……” “噗……” 剑东来还没有喝完的酒差点喷了出来,他眼光来来回回的打量着魏燎,可还是没有看出来那一点不同凡俗。 他毫不客气的嘲笑了起来:“小子就你这样子,还能认识大公?”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我那兄弟傻里傻气的样子怎么就会成为大公的,所以也想亲自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看着魏燎认真说话的模样,剑东来换上了副仁慈的目光。 一个傻子,待会就不杀他了,抢了他的刀就行。 第21章 极境之上 黑天白地之间,寂静无声,空中无数灰絮飘摇,落在一个人的肩头,齐云落寞的盘坐在地,他的四周什么也没有,放眼望去一片虚无。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再次出现在这里,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成婚。 在这里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就像是梦,可怎么都醒不来。 他绞尽脑汁百般努力的想要出去,但是走到那里眼前的景象都不曾改变,他魔愣了,甚至濒临疯狂。 他嘶吼,怒骂,张牙舞爪,抱头乱喝,得到的回应是死一样的寂静。 这片天地就他一个人,他丧失了一切希望。 …… 阁楼廊道上,齐南照背负双手,遥望着天顶上厚重的乌云,齐苍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张凰纹刺绣的金色卷轴,他神情愤慨,怒气冲冲的说道:“父亲,这高氏与王族欺人太甚,明洙已经是阿云的妻子,孩儿决不同意交出她,要战便战!我当奉陪到底。” 齐苍怒气横生的话落到齐南照的耳朵里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他还是静静的看着天顶的乌云,过了一会,等齐苍的怒意平息了一些他才缓缓道。 “此事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我会与王上阐明事实,毕竟在联姻之前,云儿和明洙已经互定终身,我想他们不会不知道。” “父亲,他们既来此旨意,恐怕就不会听我们之言,必是早有谋划。”齐苍已经恢复了冷静。 “只要有谋划,便是可以商议,我想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愿意兵戎相见。” “孩儿以为当不予理睬,不予承认,静观高氏和王族的反应,而后在做打算。” “此事来去,错在我齐氏,我已经决定修书与王。” “父亲,如此的话,我们便是完全陷入了被动之中。” 齐南照沉默了一会,道:“我不想让洛州陷入战火,哪怕是一点点可能性我都不允许。” “可是……” “苍儿,你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齐苍微微一叹,天空突然一声惊雷,大雨轰然落下,地上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一股水汽瞬间弥漫上了阁楼。 “云儿醒了吗?我已经有两日未去看他了。”齐南照忽然道。 “他还是那样,学宫白老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愿天神庇佑他。”齐南照叹息着,阁楼上同时响起了脚步声。 “父亲,大哥。”齐兰应声而来,委委一礼,又道:“大哥,学宫白老已经到了,母亲唤你过去。” “这么快?”齐苍微微讶异。“好,我这就过去。” 齐苍向齐南照拜别,而后与齐兰匆匆离去。 长廊之上,齐苍问道:“阿兰,白老可有说阿云昏迷不醒的症结?” “他说云弟并没有生病,而是气迷心智。”齐兰道。 “气迷心智?”齐苍疑惑的看着她。 “就是云弟内气太过强盛,心府有异,而且还有外因……哎呀……反正我也说不清楚,你去了就知道了。”齐兰胡乱解释一通,自己都云里雾里了。 很快,齐苍来到了齐云的房间里,白老和木老正在交谈,项蓉满面愁容的坐在床边,金明洙则是安静的靠在角落里,看着窗外的大雨,面上无喜无悲。 白老一见到齐苍就停下了交谈,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齐苍不明所以,想要挣脱,白老轻喝了一声。 “别动,让我看看你的气。” 齐苍疑惑的目光落向项蓉,只见他点了点头,于是便任由白老探查。 不一会白老大笑道:“好极,好极!如此一来云小子便能化险为夷了。” “白老此言,晚辈不懂,可需要我做什么?”齐苍惑道。 “你过来。”白老走到了齐云的身边,项蓉连忙让开了位置。 “木老头,你也过来。”白老显得很兴奋。“你们把云小子扶正了,一人抓住他的一只手然后慢慢的输送内气和圣灵力。” 齐苍很是不解,但还是照照做了,木老倒是了解一些,可仍然忍不住疑惑问道:“你要我们这样做,云小子不会暴体而亡?” “我说你就是年纪大见识少,这云小子吃了圣药,天王老子来了都收不了他。”白老大大咧咧的喝骂着。 “嘿,你个老家伙,老夫早就看出来他吃了圣药了。”木老不甘示弱的道。 “那你怎么不把他弄醒?”白老挪夷。 “我这不是等你吗?”木老还在嘴硬。 “别废话了,听我指挥,等到他身上血气浮现的时候,你们立马全力灌输内气和圣灵力,千万不要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你难道要……”木老惊了。 “没错,他体内有两股气,你与苍小子一人在输入一股,当四鼓气混乱冲撞的时候,我便会使用四象蕴灵术,糅合四股气,当他们合为一体时,或许我们可以造就一个绝顶强者,他有超脱武道极境的可能。”白老神色痴迷的说道,他闭上眼睛,圣灵力溢出身体,一层朦胧的白光笼罩了他,木老还欲再言,但是见到此情此景也只好作罢。 转眼之间,木老,齐苍开始输气。 齐云的额头慢慢泌出了豆大的汗水,他的表情变得痛苦扭曲,青筋在他的面颊浮现,一声痛苦的嘶吼,他的衣服被体内狂暴混乱的力量撑爆开了,碎屑散落一地。 听到齐云的声音,金明洙的脸上流露出了惊喜,可是当她朝齐云望去时,那氤氲的红光又让她忍不住揪起了心。 此刻,齐云黑发飞扬,体表通红一片,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来到了肌肤之下。 齐苍和木老在白老招呼下同一时间加大自己的力量输入。 白老念念有词的双手结印,一个符文飘向了齐云的眉形,他的肌肤之下开始出现不一样的血红,一抹血花绽放在他的脖颈,接着是手臂,胸膛,后背。 齐云的血管在爆裂,仅仅只是顷刻的功夫他已经浑身鲜血淋漓。 项蓉捂住眼睛,不敢再看,她知道自己要是再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叫停,于是齐兰上前,将她带到了门外。 房间里气流涌动的声音响起,纸糊的窗户鼓鼓拱起。 “白老……”眼见齐云血流如注,齐苍想要停手了。 “莫要功亏一篑!”白老喝道,手上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个符文落向齐云的全身,镇压住了他鼓动的血脉,然而这一切只是暂时的,片刻的功夫,齐云身上的气血就挣破了符文的约束,一股血光映照而出,白老的脸上留下了汗水,结印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怎么会如此? 他内心巨震。 黑天白地的世界里,齐家痛苦的蜷缩在地,来回翻滚嘶吼,一直持续了良久他才停下,眼眸中充斥着红光,眼角是两行血泪。 直到许久后,痛苦才慢慢散去,他震惊的望着自己满是鲜血的身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正思索着,一红一绿两股气自他的身体冲出,搅动了漫天的灰絮,黑天白地的世界开始有了变化,在颤动,在扭曲。 恍惚之中,齐云看见了一间熟悉的屋子,眼前有三个人模糊,在他们身后还有他最熟悉的倩影。 “明洙……”一声弱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全神贯注于结印输气的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但是金明洙却听见了。 她的目光里饱含震惊的望着齐云,迫切渴望着他的下一句话。 可是时间慢慢过去,齐云还是那样垂头坐着,金明洙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心中开始祈求。 云哥哥……快点回到我的身边好吗? 黑气缭绕,白气纷飞,赤芒冲撞,绿光炽盛的空间里,齐云站在混乱的中心,那个熟悉的世界只是惊鸿一现,黑天白地和灰絮已经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但是可以肯定他没有在梦里,这一切似乎是和某种武道境界有关。 看着面前缭乱的四种气,齐云盘坐下来,静心凝神的引导感悟。 他突然想起在北地时看过的一些兽皮卷轴内容。 人力有尽时,所以不可突破极境,然则天地有奇珍异宝,得之或可破极而出,涅盘重生,不过此道需大毅力,大恒心,加之天道机缘。 吾曾幸得神山圣莲,食之陷入一个虚无的奇诡世界,究极心力终破而出,因祸得福领悟一种前所未有的武技,吾称之为“界”,并以此另辟道路,创建气御武技,神照术…… 良久过去,齐苍和木老都已经露出虚弱之态,白老更是目露血丝面容憔悴,结印的速度都大幅的慢了下来。 又一个符文飞出,他的手僵硬的再也无法结出下一个手印。 他叹着气,满腹疑惑。 “我明明已经感觉到了这小子的四股气已经融合化一,怎么一点醒来的迹象的没有。” “白老头,你到底行不行啊,老夫要累垮了。”木老没好脸色道。 “今天就这样。”白老收手散印。 齐苍大口呼吸着气,问道:“白老,我弟弟为何还是无法醒来。” “或许我判断错误了。”白老凝重的盯着齐云:“我们明日再来一试。” “老小子,你是想要把我变成人干!”木老吹胡子瞪眼道。 “这可是你徒孙,付出点怎么了?我都没有说话。”白老没好气道。 “你这老家伙……” 第22章 界的雏形 青石苔藓,断桥流水,枯藤老树,几只昏鸦,呱闹不休。 魏燎立在桥头,剑东来在另一头。 “老剑,你为何要对我出手?”魏燎疑惑道。 “宝刀当配英雄,年轻人把刀给我,我不杀你。”剑东来邪笑。 魏燎低头看了眼腰间的刀,讶道:“你能看出它?” “小子别废话,就说给不给。”剑东来不耐烦道。 “若是能给,我大可送你。”魏燎摇着头道:“可是你心有贪念怕是无法驾驭它。” “冥顽不灵!”剑东来挥剑甩出一道红光,魏燎抽出雪白的刀,一刀劈落,散落的剑气打在了枯树之上,留下了几道指厚的剑痕,树上的昏鸦惊叫着扑腾远去。 见魏燎轻描淡写的化解了自己的攻击,剑东来不得不认真起来。 “小子,你倒是有些门道,不知道能不能挡住我这一剑……”剑东来说着话吸引魏燎的注意力,人已经化作长虹,杀到了他的面前。 剑气搠面,魏燎提刀斩剑,刀剑碰鸣,他又迅疾刺出刀锋,剑东来再挥出平淡无奇的一剑,正好砍在刀身。 哐当一声轻响,魏燎手上的刀化为了两截。他又拔出红刀,剑东来再次挥落血剑,魏燎手中长刀再断。 剑东来收了手,道:“原来宝刀只有一柄,小子,你和我挺对味的,你把宝刀交给我,我不杀你。” “你最好快走。”魏燎很认真的说着。 “真是找死!”剑东来怒气横生,身上的气势陡然飙升,断桥下的水都开始颤动,可魏燎像是感觉不到那如山的威压一样,叹息着自顾自的解下布条缠绕的黑刀。 漆黑如墨的锋刃一点点显现,刀身上三枚红光四射的符文仿若有生命一般在跳动。 黑刀显现,一缕缕黑红色的煞气凭空而现,环绕魏燎周身,剑东来汹涌的剑势在褪去,已经出手的剑招停滞在了半空,他竟然感觉到了手中的血剑在颤抖。而且一股冰冷的气息正在从脚底蔓延至他的全身,空气中似乎有一丝邪恶的眼睛盯上了他,他的脊梁骨都开始发凉。 望着对面黑气缭绕,发丝倒飞宛如魔一样的身影,剑东来的目光中只剩下了惊恐,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 魏燎没有去追,此刻他正面露挣扎之色,黑色正在覆盖他的眼眸,已经占据了他的半个瞳孔。他的脚下,枯叶杂草上出现了浅浅的白霜,干枯小河的水流中蒙上了一层黑色阴霾…… 剑东来一路跑了非常远的距离才停下,而后心有余悸的连连回头看,确定无人追来才放下了提着的心。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艳阳天里,他还是感觉冷,那是一种由心里溢出的寒意。 遥望魏燎的方向,他喃喃道。 “到底是什么怪胎,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两个都这么厉害吗?看来我是真的老了,以后得低调了,不然恐怕落不到个安生。” …… 黑暗的天空里,破出了一丝光线,闯过层层灰絮落在了一个盘坐的人身上。他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不似昏睡,而像是在感悟什么。 不久之前的惊鸿一瞥,给了齐云极大的启发,他已经很明确自己身处的地方。 是一个类似于心府的虚无空间,只是在心府他的意念可以自由出入,而在这里需要某种特殊的手段,或者可以说是一种法门。 他相信只要找到这种法门自己便可以离开。 可很快,一赤一绿两股气芒的出现,打断了他的入定,黑天白地的的世界再次扭曲,赤绿黑白四股气围绕着齐云纠缠不休,渐渐的,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虚幻的世界。 他看见自己盘坐在床上,齐苍和木老正满头大汗的捂着他的手,还有一个他过去见过的人,他想了想才记起来,是叫白老。 金明洙紧张的立在窗前,目光中全是期盼还有隐藏的极深的忧恐。 齐云来到她的面前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是直接掠过什么都感觉不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竟是白色的一团雾气,不止如此,他整个人都是一团气体,就像是云一样,他惊恐的回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齐云体内赤绿黑白四气纠缠许久,已经不分彼此,凝结为了一体,一股灰暗中带着赤光的气。 “就是现在,二位全力协助我。”白老大喝着,一息四印,莹白的符文落向了齐云的四肢,眨眼消失,他浑身萦绕的血气开始明显的收敛。 一声轻微的咳嗽响起,齐云的身体吐出了一口鲜血,在场的人都是大喜,可是齐云吐了一口血液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反应。 白老已经停止了施法,在他的示意下齐苍和木老也停止了输气,三人都疑惑的打量着齐云。良久后,白老自言自语的道:“气阻心智,为何四象蕴灵术无效?” “你是不是判断错了,云小子还有其他症结。”木老犹疑道。 “不可能,我再三检查过,他就是气阻心智之症。” “唉,若是你都救不了他,他就只能一辈子这样昏迷下去了。”木老叹息着道。 “白老还请再想想办法,务必救回阿云,齐公府必定重礼回报。”齐苍急声道。 “我会在想想办法的。”白老的声音中并没有底。 金明洙走到他面前,行了一礼,道:“白老先生,有劳你了。” “小女娃……”白老看着金明洙凄凄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于是改口道:“木老头,我们出去,我有事和你商量。” 齐苍看了眼金明洙,嘴唇微张,还是没有讲出一个字,他追随者两位宿老而去,默默的带上来门。 吱呀的一声过后,房间里变得安静无比。 金明洙轻轻的扶着齐云躺下,眉目满是伤情的自说自话。 “云哥哥,你知道吗,我下了好大的决心才留在你身边的,可是你怎么要和我开玩笑呢?” “不过,既然我已经做了选择,我便会一直陪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 “今天我去看了我们一起种的海樱花树,海崖的风很大,又接连下了几天的雨,它的叶子凋零了,我不知道它还能活多久,或许它不该生活在一片美丽却没有希望的土地之上……” 灰暗的世界里,齐云睁开了眼睛,他抬头看着头顶离奇出现的黑日,伸出手,蒙上黑色的阳光正照耀在他的手臂上。 “原来是这样吗?” 他喃喃自语,身上浮现出一股灰暗中闪烁红光的气。 在现实的房间里,金明洙靠在齐云的胸膛上陷入了沉睡,没人注意到,四周出现了许多虚幻的灰絮,如纸燃烬。 齐府的廊道上,白老和木老正并肩前行。 “白老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把我拉这么远了还吱吱唔唔的。”木老不满道。 “我们不能把那个丫头带回学宫了。” “为什么!?”木老惊讶的嚷了出来。 白老似乎早就知道他的反应,所有脸上并没有讶色,继续平淡的道:“她是当朝公主。” “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吗?和她去学宫有什么关系。” 白老走到廊边,望着外面的花草道:“你应该知道学宫能存世千年是因为什么。” “我们从来不卷入天下争斗。” “嗯。”白老点着头:“现在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她是一枚棋子。” “棋子?” ”有人在筹谋,但是目的是什么老罗头并没有告诉我,只是说了一句星象斗转,天下有变。” 木老沉吟片刻,道:“她关乎究极圣灵术和禁地,还有解开古代谜题,都要放弃吗?” “比起学宫存亡,你觉得孰轻孰重?虚灵之力虽然举世难寻,但是百年的光景总会有新的天选之子出现的。” “新的天选之子,我们还能寻到吗?” “寻不到,那他便不是天选之子。” 木老闻言沉默,白老也不在说话,双方似乎都在思虑。 过了一会,木老嘴皮抬动。 “我不想放弃。” “宫长和余下三位宿老已经同意了,我也在其中,你的意见不重要。” “你们私自召开会议?”木老惊怒。 “事情来的突然,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决断。” 木老眯起眼睛:“为何你现在才告诉我?” “医者,救人为上。” “你似乎还有话没说。” “我们还有一个决议。” “我知道你们不想放弃。”木老笑道。 “不过需要你付出一定的代价。” “是什么?” “你将名义上脱离学宫,究极圣灵术和关于虚灵之力的典籍我们都会交给你,还有我们各自的心得。” “你……你们!!”木老差点就忍不住指着面前糟老头的鼻子骂了。 “你也可以等待下一个拥有虚灵之力的人。”白老淡淡道。 “一群老狗!!”木老咬牙切齿。 “谁叫你最喜欢钻研这些古代秘闻,所以这事非你莫属了。”白老笑了起来,从木老的表情里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成了。 “你们都给我等着,等到那天我发现了古迹,绝对一眼都不让你们瞧。”木老气恼道。 “你现在赶紧回学宫,宫长想必已经安排好了。”白老不以为意的淡笑道。 “你们等着!”木老临走前还不忘撂下句狠话。 白老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嘀咕。 “现世……就好像是一个轮回。” “可云小子的症结到底是什么?我难道真的判断错了,看来还得好好研究研究。” 第23章 云涌 长歌,太恒殿。 重新镀金的殿堂已经看不出一点火烧的印记,相反,现在它更加的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高大的梁柱连成排,上面系着绣有飞禽走兽彩色纱布,清风徐来,缓缓飘摇。 而在成排的梁柱下,摆满了廷桌,左右各有二十数。 金明烨一步步踏上高台,走向属于他的王座,他的身后,两队王公大臣分列左右而行,各自落座。 一声镈乐响起,金明烨微微开口。 “众卿言事。” 他的话语声刚落,一名中年人就站了起来,笃在原地,并不出列,直视着金明烨道:“王上,吴柱国生前为国殚精竭虑,操劳白首,如今不幸患难,曾以为当以国礼厚葬之。” “臣以为善。” “臣附议。” “臣等皆赞成。” 一连十几名大臣跟着站起,发声。金明烨冷眼环视,不语。等到没人在站起后,他才用冰冷的语气道:“名为柱国,实为国贼,孤不同意。” 中年人一愣,他不知道金明烨今日怎么突然如此硬气,以往大臣们附议的事他根本不敢反驳。他皱起眉头,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仔细的打量着金明烨的面容,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只是看了一会不过徒劳无功。 低下的一众大臣也是惊呆了,虽然吴柱国是他们联手干掉的,但是大家毕竟同僚一场,还是想给他一个体面,而今金明烨的反常却让他们为了难,不由得都把目光投向中年人。 中年人淡淡一笑:“王上说笑了,柱国大人怎么可能是国贼呢?王上可不要忘记太恒殿大火那日,是谁平了祸乱。” 此话一出,金明烨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中年人以为拿捏住了金明烨,于是跟着又声色俱厉的道:“柱国大人以国礼葬之,我想王上不会再有异议了。” “哈哈哈哈!”金明烨忽的发出一连串的冷笑。“那我要是有呢?” “我想金氏子弟里有不少人都盼望着大殿里的位置,所以王上最好同意,那样或许可以在上面多待几日。”中年人开始明目张胆的威胁。 “哦,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吗?那可真是让人失望啊。”金明烨淡无其事的嘲笑道。 “金明烨!你别不知好歹!”中年人怒火中烧,直呼其名。其他人都面色大惊的看着他,但是并没有人出声言其大逆。 “方司长,你比起吴柱国可差远了。”金明烨叹息着摇头。 “是吗?”中年人怒极反笑,拱手道:“希望吾王时刻如今日一般威严。” 他说完甩手离开桌席,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不少大臣犹疑着,也准备跟着离去。 中年人走了几步,却被一群持刀的卫兵挡了回来,他们的长刀上,还染着鲜血,见到此情此景,中年人彻底慌了,这时金明烨淡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的威严……可惜你看不见了。” “金明烨,你你你……啊!!!” 中年人惊叫着已被乱刀加身。 “王上饶命!”先前一个个扯高气扬的大臣都慌了神,纷纷跪地求饶,可是金明烨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兀自对着空气道:“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长歌将不会再有世家,大哥你可看见了,你未完成的夙愿我却实现了……哈哈哈哈哈……” 流血与混乱不止在太恒殿,王城中各个世家府邸此刻都被兵马围攻,惨叫与喊杀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才结束。 清晨一车车的尸体被投入江水,江面一片血红。市井民众战战兢兢的打开房门,街道上全是血,有人惊叫着从江边跑回,而恐怖的阴云只是才开始在长歌蔓延,死亡的气息笼罩了所有人。每天都有世家余孽被搜出,就地处死,军队再次被清洗,杀戮的混乱充斥了整个平阳境。 …… 海月城,齐府。 一连数日,白老费劲心力,但是齐云仍未醒来,最后他不得不暂时放弃。 “小蓉,如今之计,只有将云小子带回学宫了,在那里,集我宫中五位宿老之力,或许可以想出解决办法。”白老道。 “这……”项蓉犹豫,金明洙在一旁出声:“母亲,就让白老将云哥哥带去学宫,你且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项蓉看了看金明洙又看了看齐云,面露痛苦之色:“明洙,云儿就交给你了。” “母亲,请安心。” 白老本不欲告知金明洙学宫的决定,但是看着眼下的情况坏人只能由他来当了。 该死的木老头,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他心中暗骂着,委婉的说道:“小女娃,你可能暂时去不了学宫了。” “怎么了?白老先生。”金明洙讶异。 白老先生面露难色。 “这是宫长与我的决定,因为你乃当朝公主,而今又陷入王权纷争,所以我们不能将你带回学宫。” “王权纷争?白老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现在已经算不了公主了,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小女娃,有些事是躲不掉的。” “白老先生……” “以后你会明白的,但是我现在真的不能带你去学宫了,不过我们为你找了一位老师,他会教导你如何掌握虚灵之力。” “可是老先生,我不想学什么虚灵之力,我只想和云哥哥在一起。”金明洙有些急了。 “公主,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眼下要做的,当是好好学习圣灵术,期望来日可以站在高山之巅。” 金明洙听的迷糊,面上全是不舍。白老又道:“我没有把握能救醒云小子,但是将来的你或许可以。” “我?”金明洙疑惑了。 “对,普天之下任何的疑难杂症只要拥有圣药皆可药到病除,甚至是生死人肉白骨圣药,只要那个人还有口气都死不了。而圣药之所在皆是古代遗迹与穷凶极恶之地,凡人根本取不到,但若你掌握了虚灵之力,天下何处都可以去,缩地成寸,一步千里,我想圣灵也不过如此了。” “白老先生,那么我应该怎么做?”金明洙意动了,她想起地宫中的宝药了。 “好好学习。”白老语重心长。 “嗯。”金明洙捏拳,重重的点头。 项蓉依然满脸不舍:“白老师,以后云儿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小蓉,你大可不必忧心,集我学宫几位宿老之力,鬼神来了也带不走云小子。” “有白老师此话,我便暂且放心了。” 正午时分,一辆马车驶出了齐府,向着遥远的学宫而去,独留下几个伤心的人。 齐南照得知了齐云被带去学宫的消息,但是他无暇分身。在他的面前,几位幕僚正激烈的讨论着一件事。 该不该交出金明洙。 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虽然齐氏在极力掩盖金明洙的身份,但是如今大部分幕僚还是知道了。 “大公,臣以为为了洛州百姓着想,应当送回公主。”一名中年谋士说道。 “我以为不可,如今三公子和公主已经成婚,乃是我洛州公子之妻,交回公主便是不顾公子之颜面,而公子之颜面,便是我洛州之颜面,这样做岂不是要其他九境的人笑我等无能怕事?我认为,当送上聘礼,并且昭告天下,三公子与公主的婚事,坐实一切。” 李肃的话让齐南照眉头稍展。 “如此,颜面扫地的高氏必会大举兴兵,届时我洛州境必将陷入战火。”中年谋士苦口婆心道。 “此事好办,卢陵境离我洛州境极远,从南而来要经过剑川境和瀛洲境,从北而来要经过平阳境和岷罗境,南方高氏是不可能通过的,只有北方可行,我们与王族商好,只要他们不予借道,高氏再怒又如何?” 李肃的话无懈可击,中年谋士难以反驳,转而将目光投向了齐南照:“大公,这件事来去总是我们失理,如此做必定会落人口实,当天下人议起,皆是我洛州的不是。” “民愚,何乎其言,重我洛州子民便可。”李肃不以为意道。 “李肃,你既知道重我洛州子民,为何却要行危险之道?” 李肃不语,只见齐南照面色有了变化。 “李肃的话不无道理。”他道。 登时,中年谋士明白了齐南照的决断,虽还欲言,但是立马沉默了下去。 “李肃替我修书一封,送往王城,告知晟王,我儿与公主两厢情愿,种种举动乃情之所控,我管教不周,愿意赔礼谢罪,并且另备厚重聘礼。”齐南照道。 “是大公。”李肃恭敬行了一礼。 时间过去了一天,关于齐家公子劫婚车的消息又多了一条。 公主与齐家三公子本是两厢情愿,早已互定终身,可是世事难料,三公子在戎守边关时不幸落难,关外辗转三年才得以回来,岂知公主已被许给了别人,情势所迫之下,他只有兵行险招。 这则消息又给了说书人们新的题材。 齐云眨眼成了天下最美的情郎,惹的无数闺中少女遥思倾慕。 第24章 异象 昏暗的天色下,王宫也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一名侍卫匆匆穿过守卫森严的王宫,在金明烨案前呈上了一封信。 解决了世家隐患以后,金明烨身上的气势完全不一样了,颇有种意气风发的味道。 他随意的打开信封,扫了一眼,凝目叩桌,道:“去请夏侯右相前来。” 桌旁侍者闻声,立马恭声而去。不一会两个人的脚步声就在殿宇之中响起。 “王上匆忙唤我,不知何事?”夏侯策道问道。 “洛州来了一封信,你且看看。”金明烨推出面前的信件。 夏侯策疑惑的拿起,阅后脸上出现了思索之色。 “右相觉得我们该答应洛州大公的条件吗,如此丰厚的聘礼,折合金银,已经快相当于我平阳境半年的税收了。”金明烨淡淡道。 夏侯策不动声色道:“此事王上自行决断便可。” “如今高氏与齐氏已经势同水火,我若接受齐氏的聘礼,必将会与高氏闹翻,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臣之拙见,王上听后可当谈笑尔。” “先生尽管说来。” “高氏为近邻,齐氏为远亲,远亲不如近邻。” 金明烨听后哈哈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来远近一说,我不仅要收下齐氏之礼,还要调和两氏矛盾,如此方显王之威严。” “王上深谋远虑,吾不及之。”夏侯策躬身拱手。 “先生过谦了,没有你也没有吾的今日,吾在此起誓,吾安在一天,先生便永享荣华地位。” “承蒙吾王厚爱。”夏侯策慌忙的跪下。 金明洙越过案卓,扶起夏侯策。 “爱卿快快起来,你我还有要事商讨。” 夏侯策起身,面色已是感激涕零。二人论起国事,一晃小半个时辰。 目送夏侯策离开后,金明烨兀自凭空开口。 “你说夏侯策这人如何?”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源自他身边的侍者。 “蒋安不敢多言。” “孤让你说。” “夏侯先生才华横溢,足智多谋,心如玲珑,胸有成竹,仿佛事事皆在其掌握。”蒋安思索着道。 “他还有狼顾之像,戾鹰之眼。”金明烨淡淡道。 蒋安心中咯噔一跳,不敢再言。 金明烨忽的又道:“你说平阳境夏侯氏人多吗?” “除夏侯先生外,小人未曾听闻过。” 金明烨目光远眺殿外,蕴藏微光,喃喃道。 “孤倒是听说在卢陵境夏侯氏人挺多的……” 出了大殿之后,夏侯策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无知小儿,痴心妄想。 金明烨想要调和高齐两家矛盾,在他看来是完全不可能的。 远离了王宫,夏侯策在王城大街小巷辗转来回,最后没入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 两名黑衣武者出现他在消失的地方,你顾我盼,皆茫然,最后只好悻悻离去。 夏侯策消失在街头巷子的消息没一会的功夫就被人带给了金明烨。 他手指敲着桌面,脸上是玩味的淡笑。 “右相,你可真是让我心痛啊。” “周豪,你暂且放弃追踪夏侯策,全力搜剿世家余孽,我要长歌没有再无大族。” “是,王上。”身穿凰卫兵总长铠甲的人跪倒在地。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偌大的殿宇变得落针可闻。 金明烨靠在椅子上,惨然一笑。 “孤……孤家寡人也。” 第二日,金明烨在朝堂上宣布了一件大事,召高氏大公与齐氏大公入王城。 …… 云雾缭绕,五彩霞光四溢的瀑布之上,一间朴素的的小屋就坐落在悬崖边。 “老罗头,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让我来看看。”一枯黄头发的老者面色焦急的催促道。 “朱老鬼你慌什么,这小子体内的气怪得很,让我好好看看。”头发乱如鸟窝的老罗头不耐道。 “你都看了一上午了,什么名堂都没有看出来,还是让我来。”朱老鬼急不可耐的开始推搡老罗头了。 “你懂个屁!我这是慢功出细活,还有谁说我没有看出名堂,这小子吃过圣药。”老罗头大声道。 “圣药?快快快,放点血出来,我看看他吃的是什么圣药!”朱老鬼顿时喜上眉梢。 “咳咳咳!”在旁边陪坐一上午的白老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朱老鬼,这可是齐氏大公的亲儿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大公的儿子怎么了,我又不是要他命,取一点血而已,白老头,我的三圣丹一直练不出来,就是差点圣药当药引,你让我取点血,我练出来后你拿一半,怎么样?”朱老鬼循循善诱。 “见者有份啊,我也要。”老罗头吹着胡须。 “你又把握吗?都炸了几年的炉子了。”白老一脸怀疑。 “这次信我,一定能行!”朱老鬼拍着胸脯道。 白老犹豫了一会,道:“我不要你的三圣丹,只要你愿意把你珍藏的宝药都拿出来给这小子服下,我就当做没看见。” “这……没问题!”朱老鬼迟疑了一瞬间。 “老罗头,你还看出什么了?”白老又问道。 “这小子体内的气不同于武者,含有圣灵力,但是也有很大的差别,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施展了四象蕴灵术,可惜没能唤醒他。” “四象蕴灵术?要是他能醒来或许可以走上一条古人的道路。”老罗头惊道。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现在看来应该是失败了。”白老叹息道。 “不,你成功了一半,这小子生机旺盛,不会轻而易举的死去的,他现在昏迷肯定是因为没有掌握这异化的气。” “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帮他。”老罗头看向朱老鬼。 “你看着我干嘛?”朱老鬼不满道,每次他见到这眼神都没有发生过好事。 “嘿嘿,还要麻烦朱兄掏点家底出来,咱们练一锅十全血气汤出来。”老罗头坏笑道。 “又想打我的主意,没门!”朱老鬼断然拒绝。 “老朱啊,你掏点家底,等这小子好了你再让他还,我们都帮你说话,毕竟人家可是大公亲子,要啥没有,你藏着掖着的宝贝,说不定别人都看不上呢,到时候随便补偿你一点都够你笑半年。”白老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这……”朱老鬼犹豫了,然后秉着先拿好处不吃亏的原则,道:“好,就依你的,不过得先让我放点血,把三圣丹搞出来。” “没问题。” 放了齐云整整一杯血后,朱老鬼心满意足了。 而后数日齐云每天都被泡在热气腾腾的药桶子里。 黑日映照的世界里,灰絮漫天,白色的大地逐渐的有了变化,一丝丝绿光汇聚一处,没入土壤,而后一条绿芽破土而出。 远处运气修习的齐云见此忙不迭的跑过来察看。 这颗绿芽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和往日一样运气修习,怎么今天出现了如此大的变化。 齐云喃喃自语伸手触摸绿芽,顷刻间他的面色大变,因为手上竟然传回来了触感。 他收回手,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而后再次触摸,那种触碰的感觉是真真切切的。 我到底是在哪里?! 一个虚幻的世界出现了现实之物。 齐云魔愣了。 这是梦,所以我感受不到疼,时间,寒热,所以太阳是黑色的,大地是苍白的。 这不是梦,所以我能触摸到面前的嫩芽。 可我没有感觉,为何单单能感触到它。 齐云抬起自己的双手,愣愣的看着。 我是我吗…… 我不是我…… 我是谁? 啊!!!!! 一声痛苦的哀嚎响彻云霄,因为寂静,所以声音显得格外的庞大。 齐云双手抱头,扯着自己的头发,目露血丝,无比颓丧,他忽然记不清自己的来历了,忘了名字,忘了所有。 崖边的小屋里,三个老人神情紧张的盯着桶里热气腾腾的年轻人。 “刚才你们听见他叫喊没有?”老罗头道。 “那么大声谁没听见啊。”朱老鬼不忿道。 “是不是药力太强了,我们要不要把药汤稀释一下。”白老犹疑着。 “应该不是,我觉得是他到了某种关键时刻。”朱老鬼思索着。 “还是稀释下药汤,如果这小子出了问题我们都不好办。”白老双手合拢,口中轻语,齐云的头顶上出现了一团晃动的清水。 “再等等。”朱老鬼抬手,水流刹那静止:“你们仔细看。” 此刻齐云的胸膛正在剧烈的起伏,一股灰红的气自他身体里蔓延而出,凡事被气波及的事物都被染上了破败的灰。 “咦!这是什么?”老罗头惊讶的张开手,想要接住空中飘摇的灰絮,可是灰絮一落他手,便直接穿过去了。 白老和朱老鬼都惊奇不已,纷纷打量着凭空而现的灰絮。 “这是怎么回事?”白老情不自禁的讶然道。 朱老鬼陷入沉思,片刻之后说道。 “两位可还记得藏经阁里的一篇残缺古籍?” “你是说?圣灵之道?”白老若有所思。 “没错,书中言,凡圣灵现世必有异像。我在想圣灵是不是某些强大的古人,而今他们都已经消亡,所以世间圣灵不显。” “这事需要禀报宫长了。”白老正色道。 第25章 歧路 观星塔,几缕阳光通过塔顶的水晶瓦折射进入了塔内,破开了些许昏暗。 一张长长的圆桌末端,一名金线蓝袍头戴蓝金色长摆礼冠的白胡子老者正在孜孜不倦的摇动着手中的羽毛笔。 阳光正好落在了他的身上,凭空给了他一份圣洁之象。 旋钩,停笔。 老者坐直了身体,细细的打量起面前铺满小半个桌面的纸张,在大多数纸张上都有一幅画,各不相同,出现的最多的内容是一面石碑,和许多线条交汇形成的矩形。 老者凝目沉思良久后发出微微的叹息,显然是没有琢磨出想要的答案,而后他慢慢的开始收集纸张,可走到桌边又蓦然停下,茫然的喃喃自语。 “老白早晨好像与我说了一件事……” “是什么事呢?怎么想不起来了。” “看来得去找他一趟。”白胡子老者嘀咕着向外面走去,走了几步他莫名的停了下来。“我在这里干嘛?参悟碑文要紧。” 白胡子老者坐回了原位,又开始提笔写画。 小木屋里。 “白老头,宫长怎么还没来,是不是又犯病了?”老罗头犹疑道。 “很有可能。”朱老鬼点点着头道。 “宫长可能在参悟碑文的关键时刻,我们再等等。最近几日瞧见他都十分正常,想来失心症是暂时控制住了。”白老思索着道。 日上三竿,空气变得炎热,屋子里的人也有了些燥意。 “宫长绝对犯病了。”朱老鬼肯定道。 “我去把他架来!”老罗头揣着三分气直往外冲。 “喂……”白老欲语,可刚刚开口老罗头就跑远了。朱老鬼在他身后轻道:“放心,他自有分寸。” 朱老鬼都如此说了,白老只好把目光转向木桶里冒着热气的人,观察他的变化。 齐云紧闭着双眼,经久的药浴让他皮肤上的刀伤剑痕都褪了去,甚至连肤色都白了一度。他的气息厚重,心跳强大有力,每一次跳动都将平静的药汤掀起微微波纹。 黑日照耀下的白色土地上,一棵绿色的小树苗正在茁壮成长。齐云站在不远处,练习着武技,他惊讶的发现,在这里他的内气似乎是无限,甚至武技的威力都大大的提升了,他开始试着修习神照术的最后一式,他抬起手,一个十丈高的獠牙魔像显现…… 外界,小木屋没由来的一震摇晃,着实吓了白老和朱老鬼一跳。 “怎么回事?刚刚地动了?”朱老鬼快步跑出小木屋,瞧了瞧外面,一切风平浪静,他又跑了回来,喃道:“奇了怪了。” “是这小子引发的巨震。”白老仔细的盯着齐云黑目发光。 “他不是昏迷着吗?”朱老鬼疑惑。 “或许只是在我们的理解中,他是昏迷的……实则他处在某一种武道状态。”白老思考着说道。 “说的云里雾里的,听不懂。”朱老鬼没好气的嚷了一句。 “我也不确定,但是传闻武道一途确实是有这样的状态。” “没错。”伴随着一声洪亮的嗓音,一名白胡子老者走了进来。 “宫长。”白老和朱老鬼拱手一礼。 白胡子老者靠近齐云,沿着木桶走了一圈,在他耳边响起了似有似无的一股心跳声,他一指点在齐云的额头,齐云体表的灰红之气立即向凶猛狂暴的向他席卷而去。白胡子老头忙收回手,他的小臂上已经萦绕了一层透着红光的灰败气芒。 “内气已经有灵,这小子的确是进入了武道虚境之中。” “武道虚境?”白老和朱老鬼同时皆感疑惑。 “武者极境九阶便是尽头,历来无数惊才绝艳之辈想要打破桎梏,这武道虚境就是他们发现的成果。虽然境界上没有突破,但凡是掌握了武道虚境的武者都是站在了武道的最高峰了。”白胡子老者认真的说道。 “宫长,可是据我所闻,齐家公子只有极境四阶的实力,你若是说极境九阶感悟武道虚境没问题,但是他这四阶还差的远啊。”白老皱着眉头道,他从来都不是很相信宫长的权威性的。 “什么……他才极境四阶?”白胡子老者惊讶了。“不对啊,极境四阶还应该在熬炼内气,那他这醇厚凝炼的内气是怎么回事?” 白老适时出声:“我给他用了四象蕴灵术。” “你怎么敢随意乱用那等古术。”白胡子老者瞪了他一眼。 “一时情不自禁,而且当时我也拿不出更好的方法了。”白老悻悻道。 白胡子老者将手贴在齐云的背心,细细感应了片刻。 “还果真是极境四阶,怎么他体内还有圣灵力?他是灵武双修?” “不是,他体内是木老头的圣灵力。” 白胡子老者目露思索,喃喃自语。 “极境四阶,武道虚境,圣灵力……哈哈哈哈!!我要收他为徒!” 白老和朱老鬼都奇怪的盯着白胡子老头,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兴奋。 “宫长,收不收徒的事暂且放后,你且想想有没有办法让这小子醒来,他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白老提醒道。 “你们不懂武道,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他在虚境里待的时间越长,醒来后收获就越大。”白胡子老者认真的说道。 “要是醒不来呢?”白老质问。 “这……”白胡子老者一愣,毕竟他也没有经历过武道虚境,全是听人说,现在想想那前人好像就待了不到半天,现在这种情况确实让人意外了。 “看来是得想想办法,你们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白胡子老者火急火燎的冲出了小木屋。 他走了一程,忽的停下了脚步。 “我在这里干嘛?” “得赶紧回去破解碑文。” …… 洛州境,齐公府。 金明洙的面前摆满了厚厚的典籍,木老正在她的周围走来走去,不时发出声音。 “圣灵一道,在于虔诚感悟,你要用心的去与身边的虚灵之力沟通,运用自己的力量去引导,让它们为你所用。” “闭上眼睛,捏印,念动咒语……” 在木老的循循引导之下,金明洙的身前一个巴掌大的紫色空洞出现。 “对,就是这样,继续咏咒。”木老神情激动,可是忽的一下,紫色空洞不见了。 金明洙睁开眼睛,满怀歉意的道:“老师,不好意思,我忘了后面的咒语了。” “这都是第……”木老嗓音扯的老高了,不过看着金明洙那可怜模样,他又心软了,道:“没事你今天就继续背咒语,我先出去一下。” 木老和颜悦色的走出院子,刚好看见了路边一棵横生的树,他走过去,指着树就开始大骂。 “三天了,一本经文都记不住,啊!你还是我弟子,说出去别人都要笑死我!”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痴蠢徒弟!” “今天必须给我记住,再记不住就别学了!” “气死我了!!” 金明洙听不见木老的声音,她看了会经文,顿觉困意来袭,情不自禁的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木老回来看见,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立马转身,又去寻那棵树的不是了。 而在齐府的另一边齐苍正神色匆匆的走向议事大殿。 大殿里,齐南照正在和几位心腹幕僚商议一件大事,抬头的间隙他正好看见了门外杵着的齐苍。 “苍儿,进来。”齐南照浑厚的声音在齐苍耳边响起。 “是父亲。”齐苍恭敬回道,他走进宫殿,不寻位落座,径直单膝跪地。“请父公准许孩儿前往王城。” “苍儿起来,王上指名于我,我怎可让你前去呢?”齐南照道。 “父亲,王上立场不明,你只身赴宴,孩儿怕你有危险。” “你多虑了。”齐南照面上无色,心中却颇是欣慰。 “既然父亲心意已决,那么孩儿请求与父亲同行。”齐苍正色道。 “你要是与我同行,谁来看管洛州?” “可是父亲……”齐苍后面的话被堵住了。 “世子一片孝心,真是让我等敬佩,世子且放心我定会与林将军保卫大公周全。”一身青衣的李肃站起说道。 齐苍看着齐南照决绝的模样,知道此事再无可商议,只能无奈起身,他拱起手,郑重的向李肃和徐韬一拜:“李先生,徐叔,我父公的安危便拜托二位了。” 见齐苍如此郑重,李肃忙不迭的出列,扶起他:“世子莫要折煞我俩。” 徐韬亦是赶忙说道:“世子放一万个心,有臣在,没人能伤害大公分毫。” “好了,都坐下。”齐南照挥着大手道。 三人落座,齐南照继续商讨了一会前往平阳境的事后,便遣散了心腹幕僚,独留齐苍。 “苍儿,我前往长歌以后,洛州境的大小事宜你可全权决定,你要记住,大事不谋于众,小事莫听于寡,呈上奏章,需仔细研读,不可随意决断,特别是涉及我洛州子民的事,你需再三斟酌,若是不决可问申远,边关变故可找闫树植,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身为领袖,你要时刻保持理性,因为你的任意决定都可能会影响到我洛州的三千万子民,意气用事乃是大忌。”齐南照苦口婆心的道。 “父亲,孩儿知道了。”齐苍认真的回道,而后又言:“父亲快去快回才是,孩儿可还扛不起这重担。” “你和你弟都是太贪玩了,以后得收收性子。” “遵命,父亲大人!”齐苍夸张的躬身。 “说起来不知道云儿怎么样了?”齐南照目光落向殿宇外,那刚好是学宫的方向。 齐苍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也随齐南照望去。 “他一定会没事的。” 第26章 古经 一座写着藏经阁的五层红木阁楼里,两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各个书架上来回的翻找,弄得满地都是书籍。 “小白你找到没有?”白胡子老者扫了一眼手里陈旧的书籍名字,随手就扔了。 “宫长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来过这藏经阁成千上万次都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什么《大妙灵吠心陀古经》。”白老发出质疑。 “有的有的,那本古经我还亲自翻阅过。”白胡子老者坚定道。 “可是我们都找了两天了,上下五楼都找遍了,不会是你看了古经以后带走了?” 白胡子老者闻言陷入了沉思。 “我记得上次看见是二十年前,我哪天是要做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是遇到了一个不会认的古字,然后我来这里查阅典籍,不经意的翻到了那本古经……”白胡子老者一边嘀咕一边走,手不停的在书架上面移动。“那天好像是在下雨,我最后找到了那个古字的注解,在一个缺了个脚的书架上,我看着它要倒了,然后给它踮了本书……” 白胡子老者说着停在了墙角,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腐朽的书架,上面灰尘扑扑,并没有摆放书籍,他蹲下身子,抽出了地上一块黑乎乎的像砖头一样的东西。 “找到了,我当初把他随手拿来踮书架了。”白胡子老者兴奋的拍打着“砖头”,黑灰扑了他一脸。 尘埃散去,原配乌黑的“砖头”上出现了几个古朴大字《大妙灵吠心陀古经》。 “既然找到了就别耽搁了,咱们赶紧去救云小子。”白老十分不耐的催促。 “别着急,心陀古经并不能让他苏醒过来。”白胡子老者不急不躁的道。 “那你寻他是为了什么?”白老诧异道。 白胡子老者露出思索的模样,片刻后抬头:“我好像忘了。” 白老要急死了,目光中都要喷出实质的火焰了,可他偏偏还不能生气,毕竟眼前的人是学宫宫长,亦是他的恩师。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白老才使自己平静了一点,他问道:“宫长,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进入武道虚境啊?” “武道虚境是什么?”白胡子老者满脸疑惑的盯着白老。 “噗……”白老一个踉跄,差点没有倒下。 “小白,你怎么站都站不稳了?你才七十多身体就不行了?回头我把我的养生秘法传你。” “我的宫长啊!咱们现在是要救人啊,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了呢!”白老已经气急败坏。 “救人,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有个徒孙身患恶疾,我这就去为他看看。” 白老只觉得头脑眩晕。 “小白,你怎么了?可别吓唬为师,为师已经再受不起白发人送白发人了。” 小木屋里,朱老鬼和老罗头正在为齐云更换药汤。 “话说白老头和宫长都待藏经阁两天,到底找没有找到让这臭小子苏醒的办法啊,我的宝药可经不起他这样折腾了。”朱老轨鬼一脸心痛的看着锅里的药汤。 “近半年来宫长的痴症有加重的迹象,我怀疑他现在肯定是忘了自己在干嘛。”老罗头认真的说道。 “不指望他了,我们自己想办法。武者有散气一说,如果他把体内的内全部散去,肯定可以醒来?” 老罗头皱眉:“这样的话他浑身的本事可就没有了。” “反正他是齐公的儿子,什么宝药没有,重修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等白老头回来你和他说,毕竟这是他徒孙。” 二人谈论之际,小木屋外响起了脚步声,脸色明媚的白胡子老者和一脸阴郁的白老一前一后而来。 “宫长你可来了,找到办法了吗?”老罗头迎上前去,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我想起来只要一个通灵法术就可以唤醒他了。”白胡子老者道。 “那你去藏经阁是为何?”老罗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白胡子老者茫然道。 “老罗头快让开,让宫长进去施法,晚了我怕他将那通灵法术都忘了。”白老催促道。 老罗头连忙让开,白胡子老者走进屋里,在木桶四周各放下一块圣灵石,而后以指为笔在地上书写符文,他手指经过的地方都会亮起白色的光痕。 白胡子老者书写符文的速度极快,不一会木桶周围便是三层莹白的符文光圈,而后他直起身子,口中念念有词,四颗圣灵石光芒大声。 一道刺眼的白光穿透小木屋,白胡子老者睁开眼,看见无数灰絮和一颗黑色的太阳。 “这便是虚境吗?” 他喃喃自语,目光落向了一个黑发披肩,盘坐在地的青年身上。 “孩子,快醒醒。” 久陷虚境的齐云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概念,空无一物的世界让他变得偏执,暴躁,他只能时刻不停的修炼,来熬过着漫长的不知尽头的时光。 可是在这会儿,他却听见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他不敢相信,以为是幻觉,可很快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齐云睁开眼,看见了面前的白胡子老者,他大感兴奋,差点都要手舞足蹈起来。 “老先生是你在叫我吗?” “孩子,跟我走。”白胡子老者伸出手,齐云下意识的抓住,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在一个木桶里,周围的环境十分的陌生,四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好在里面有一人他还有印象,于是弱弱的问道:“你可是白老?” “嗯,看来你小子还记得我。”白老笑道。 “那这三位是?” “你现在在学宫,这位救你的是学宫宫长,另外两位是宿老。” “小子,你昏迷的时候可没有少用我的药,我都给你记账了。”老罗头急切说道。 “老罗头你急什么,人家刚刚醒来,先给他点时间缓缓。”白老不悦道。 齐云一头雾水,上一刻他还在成亲,一闭眼一睁眼面前就是四个白发老头了。 白老看出来他的疑惑马上给他大慨解释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个虚幻的地方是叫虚境吗……”齐云喃喃道。 “没错,那是极境最后的路,我猜测你长久陷于虚境和你并没有到达武道巅峰有关。”说话的是白胡子老者。 “极境最后的路?老先生,我以后还会陷入其中吗?”齐云惊觉面前的老者就是救他出来的人。 “可能会。” “那我应该怎么办?” “试着去掌握它。” “你是说虚境?” “对。”白胡子老者点头。 “可你不是说要到极境巅峰才能涉及它吗?” “你的情况不一样,或许可以试试,说不定能比天下所有武者多走一步。”白胡子老者从怀里掏出了了一个发黑泛黄的古籍,递给齐云。“这是关键,你要细心研读。” 齐云定睛一看。 书面写着《大妙灵吠心陀古经》。 …… 一只黑鸦飞过高耸的城墙,越过层层府邸宅院,最后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这里有一个石头砌的屋子,发黑发绿的石头证明着它久远的年月。 黑鸦站在石头墙上,呱呱的叫着。 小院里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黑衣青年快步走向黑鸦,熟练的取下了它腿上的信件。 一刻钟过去,一小卷信纸递到了元氏大公的手里。他打开,瞧了一眼,淡漠的脸逐渐泛起微笑。 “父公,何事使你喜悦?”元泱在一旁道。 “夏侯策来信,说金明烨已经开始怀疑他的立场,否断了他联合高氏攻齐的计划。” “哦,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金明烨召高公和齐公进王城。” “儿臣还是不解,高氏和王族不攻齐,我们的计划如何实施?” “某政者,不战而胜才是大道,计划虽然在变,可却是在向着好的方向,天命在我元氏!” “父公请详言!” “杀了齐南照,天下乱,金氏王庭必覆!” 元泱目光一震。 “在这天下,我元氏天下有一个半敌手,齐氏是一,燕氏为半,其他诸公不足为虑耳。” “吾儿速去长歌,暗中潜伏,暗流涌皆为你所用,只要齐南照死在长歌,天下必将是我元氏囊中之物!” …… 长歌城,太恒殿。 “禀吾王,凰卫兵已经尽数肃清王城之中世家余孽,半月以来,诛贼万余。”凰卫兵总长周豪挺身朗道。 “哈哈哈!劳烦我周爱卿了,孤已为你准备良田千亩,黄金千两,屋院宅舍数座,美婢百人。”金明烨大笑道。 “臣,叩谢吾王。”周豪虔诚的跪赴在地,思及一年以前,他还是一条四处躲藏的丧家之犬,而今却是王朝的新贵,他颇为得意。 “王上,洛州来信,齐氏大公已经启程了。”一名细眉小眼,短臂薄唇的年轻官员出列禀道。 “哦,陆元皓,为洛州大公接风洗尘的事就交给你了。”金明烨随意道。 闻声的官员中不少人向陆元皓投去羡慕的目光。 “臣一定不负王上所托。”陆元皓匍匐地上,高声说道。 金明烨没再看他,而是扫视着大殿里端坐的官员。 “诸位爱卿还有事禀报吗?” 官员们互相对视,皆是不言。 金明烨当即挥手。“今日事毕。” 他旁边的侍者立马站出,尖声道:“退朝!” 离开太恒殿,金明烨大步流星的直奔自己的寝宫,如今的他意气风发,朝堂之上一句逆耳的话都听不见了,而他也不需要再看别人的脸色,相反,所有人都需要仔细的观察他的一言一行,好揣测“王意”。 临近寝宫,金明烨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阵幽怨的哭声。他驻足不前,看着眼前这座熟悉的偏殿。 少顷,他迈步进去。 “蒋安在此等我。” 走进偏殿,金明城看见了熟悉的花花草草,一段美好的时光浮现在他的心头,可是紧接着阴霾也随之而来,他甩着头,径直闯进了一间充满异香的房间里。 女人的哭声随即停止。 金明烨看着床沿的吴乐伶,嗤笑道:“王妃近来可好。” 吴乐伶咬牙切齿的盯着他,颇有将他生吞活剥的架势。 金明烨不以为然的走近过,似是看不见那杀人的目光。眼见金明烨越来越近,吴乐伶身子不由得紧绷起来,她的一只手落到了身后,捂住了一把尖锐的匕首。 “我的王妃消瘦了。”金明烨一只手抬起吴乐伶的脸:“看来是缺少本王的怜爱。” 他调笑着俯身就要亲吻,脖颈却是忽的一痛,吴乐伶正用匕首顶着他的咽喉。 “金明烨你还我全家的命来!”吴乐伶满是泪痕的脸上充斥了一丝凶狠。而金明烨却是不以为然的道:“你敢吗?刺下去。”他继续强吻着面前的人,脖颈上的疼痛在加剧,鲜红的血流了出来,但是他的动作丝毫不停。 哐当一声,匕首落地,金明烨将吴乐伶按倒。 “我们是一样的人。” “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感情对你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别挣扎了,你是我的附属品,你想要的只有我才能给你,我死了你才是真的一无所有……” 第27章 求道 夜晚,齐云立在小木屋外面,他发现云台山上的星星都格外闪耀,只要不是阴雨天,皆可目视极远。 一阵微风袭来,为齐云吹散了几缕心中的烦躁之意,他眺望着洛州的方向,归心似箭,可是他却不能走。 宫长告诉他,若是不能掌控虚境,他随时会被拉入那个灰絮漫天的幻境里,而且宫长并不能保证能再次的救回他,因为每个圣灵术都是有限制的,越是强大的,限制就越大。 齐云轻轻一叹,走向瀑布旁边寻了一块大石头盘坐下,流水声在他耳边响起,而水砸落得声音只能隐约听见。云台山太高了,高到云雾都在脚下。 “云小子,半夜不睡觉,跑来此地干嘛?”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齐云身后响起。 齐云回头,抬起手恭敬一拜:“白老也是难寐吗?” “我可不像你心事重重,我是来看我的大宝贝的。” “大宝贝?” “咕咕咕……咕咕……”白老模仿着鸟叫了起来。 “咕咕咕!” 在齐云震惊的眼神中一只白色大鸟飞来,它翅膀煽动的风差点将没有防备的齐云掀下石头。 “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大鸟!白老,这是何物?”齐云看着面前比自己还高的庞然大物,忍不住出声问道。 “小子孤陋寡闻了,这叫临川飞鹏,只有在临川境和西川交汇的十万大山里才能找到,老夫有幸得了送来一个没有生机的蛋,没想到竟然救活了。”白老笑道。 “临川飞鹏?真是神骏,若是古时凰鸟存在,它亦不逞多让。” “凰鸟乃神话之物,不可以和飞鹏相比。” “白老你见过五爪的龙像吗?”齐云忽然想起比丘天波山下的古怪宫殿。 “那是真龙,在过去是第一王朝的图腾,后来晟王登王位便将晟土所有的龙像都销毁了。” “我在北地雪山之中曾经见到过雕刻真龙的巨石门,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宫殿。” “哦,宫殿里有什么宝物没有?”白老来了兴趣。 “大殿里空无一物,尽头是一条宽阔的石桥,最奇怪的是,石桥后面的黑暗里竟然跑出来了几头我闻所未闻的怪物。” “他们长什么样子?” “我只记得一牛首人面,人身兽蹄的怪物,他的双眼通红,还会如人一般使用武器,其他的实在难以形容,就像是几种野兽胡乱糅合在了一起。” “牛首人面,会使用武器,你还知道些什么?”白老思索着问道。 “他的生命力好像特别顽强,数次击中他的致命要害都没能杀死他,直到最后将他斩成了两半。” “似妖,如人,类兽……世间竟然还有这般怪物。”白老一脸郑重,将手上的一包东西丢给了齐云:“我要去找宫长,这是白侯的零食,你把它喂好了,它一日便可载你回洛州。” “你叫白侯?”齐云莞尔一笑,抓起一把干果扔到了地上。 大白鸟别过了头,看也不看地上的干果。齐云顿时疑惑不已,又抓出一把干果扔到了大白鸟的脚下。 “咕咕咕!”大白鸟叫了起来,竟是抬起爪子,踢开了脚下的干果,神情之中隐隐有嫌弃的意味。 齐云更疑惑了,伸出手,直接把干果递到了大白鸟的嘴边,大白鸟瞥了一眼,无动于衷。 难道它今天不饿? 齐云想着收起了干果,打算回去了。 “咕咕咕咕!”大白鸟疯狂的扇起了翅膀,差点将齐云吹飞。 齐云彻底傻眼了,完全不清楚眼前大白鸟的想法。 大白鸟眼睛中满是嫌弃,它一嘴夺过齐云手里的干果袋,扭动了两下脖子,轻松的打开,然后从里面叼了一颗干果出来,放到了石头上,用力一啄,果壳破开,它叼起果核满意的咽了下去,而后砸着嘴看了看齐云,又看了看干果袋。 看到这齐云心里只有两个字。 讲究! 不过想到说不定日后有求于它,齐云还是乖乖的当起了剥壳师傅。 自从见到白侯的那晚以后,齐云一连几天都没有遇到过白老,倒是朱老鬼不时来看他,每次都是旁敲侧击说着他一个多月来付出了多少多少心血和宝药,弄得齐云只好保证回去以后全部加倍奉还,这才让他停止了问候,齐云也得以安心的研习心陀古经。 几天的时间齐云已经通读了一遍古经,古经不是修炼心法,没讲和武道有关的点滴,他也没有在其中找到关于虚境的只言片语,读完它,齐云知道了一个“本我”,但是却不得其意。 合上古经,齐云走出了了小木屋,天色已经逐渐黑了,齐云开始重复每日的必修课,演练武技。 他发现了自己的内气变化,以前是赤芒而今充斥了一股浓重的破败的灰,但是好在这并没有影响到他运行武技。 猎猎的风声在小木屋外的空地上响起,狭小的地方拳影重重,一直到汗如雨下齐云才做罢,他在凳子上坐下,气血上头,恍惚间,他又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太阳,他猛地摇头,深吸着气左右观看,他还是在小木屋外。 “我得去找宫长一趟才行,仅凭我自己参悟,或许不久我就会被再次拉入虚境之中。” 齐云想着,耳边一阵咕咕咕的鸟叫声传来,大白鸟扑腾着翅膀落在了他的面前,嘴里还叼着一个布袋。齐云都有些无语了,白老不见了,这大白鸟就每天傍晚来找他,明明自己会剥壳却偏要让他剥,他说没有干果,大白鸟还会贴心的去找一大袋来。 如此通人性可惜却是个畜牲。 齐云想赶走这烦人的大鸟,但是每每想到白老说的一日可回洛州他就又只能做罢。 第二天一早,齐云离开了小木屋,直奔观星塔而去。 威严的高塔之下,他仰头观望。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这座高塔。 观星塔的石墙上长满了绿色的藤蔓,郁郁葱葱的叶子遮盖了塔墙原本的模样,但是偶尔空隙的地方还是可以看见白色的岩石。 “云小子,你在这里杵着干嘛?别挡着老爷子的路了。”朱老鬼正从观星塔里出来,大咧咧的扯着嗓门。 “哦,好……”齐云木纳的连忙避开。 “你来这里干嘛?是准备好还债了吗?” “我……我是来找宫长的。”齐云有些无语,朱老鬼总是三句不离他的补偿。 “这会你见不到他,他正忙着翻译碑文呢。”见齐云不是来回报自己的,朱老鬼当即没有了聊天的兴趣。 见他要走,齐云急忙喊道:“朱老留步,我在那里可以找到宫长。” “顶楼。”朱老鬼头也不回的道。 “顶楼……”齐云嘀咕着走进了观星塔,一根巨大的顶梁柱映入眼帘,令他感觉奇怪的是这根顶梁柱的周围搭建了许多“桥”一般的横梁,上面还有许多人在通行。 齐云不明所以,目光向四周散去。 观星塔内的空间极大,稀稀落落的学宫弟子个个手捧经卷,齐云这才发现墙上的大格子里装的像砖块的东西全是书籍,而沿着这些大格子一圈一圈的楼梯螺旋向上。 齐云走到楼梯口,看着足足有十几丈高的楼梯,他不免咽了口口水。 阶梯很宽,齐云却不敢奔跑,因为路上或坐或立有着不少观看书籍的学宫弟子,他怕打扰到他们,于是老老实实的一步一步往上爬。 走了十圈,齐云额头都泌出了汗水,他看着头顶。 任重而道远。 宫长一把年纪了每天还要爬如此长的阶梯,真是让人佩服。 齐云正胡思乱想时一个长发垂肩,玉面琼鼻,眼睛闪耀如黑宝石的女子拦住了他。 “站住,普通弟子不能到十楼以上。”女子的声音悦耳动听。 “我不是学宫弟子。”齐云盯着面前穿着蓝色学宫制服的女子道。 “不是学宫弟子,那你是怎么进的观星塔?” “从大门进来的啊。”齐云不假思索的道。 “大门,没人拦你吗?”纤瘦女子问道。 “没有。”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等会我一定要去好好收拾收拾今天值守的人!”女子气呼呼的道。 “那么你现在可以让开了吗?我要去寻宫长。” “你找宫长?你是什么人?” “洛州齐公府,齐云。” “原来是你。”女子讶道,面色缓和了许多。 “你认识我,你母亲是我师姐。” 这下轮到齐云惊讶了。“你是木老的徒弟?” “没错,说起来你应该要叫我一声小姨母。”女子笑道。 “啊?”齐云愣住了。 “走,我带你去找宫长。”女子一转冷淡,满怀热情,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齐云还处在云里雾里,女子又道道:“我叫蓝璃,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小姨母。” “额……你还如此年轻,我若叫你小姨母的话太显老了。”女子突如其来的热情让齐云有些不知所措。 “那有什么,在我们学宫都是讲究辈分的,叫的越老越好。”蓝璃笑嘻嘻的道。 “你若是喜欢,那我便称呼你一声小姨母。”齐云无奈道。 “小侄儿真乖,我这就带你去宫长。”蓝璃径直走向中心的顶梁柱。 “小姨母,你不走楼梯吗?” “为什么要走楼梯。”蓝璃反问道。 “跟我来。”蓝璃沿着横梁走到了顶梁柱旁边,搏动旁边的开关,一道门蓦然开启。 木纳的齐云被蓝璃拉了进去,只听见齿轮转动的声音,十几个呼吸后他就出现在了顶层。 “这个叫登云梯,神奇。”蓝璃眉宇间隐隐自得。“你们山下的人可得没见识过。” “神……神奇至极。” 蓝璃笑了起来,齐云的回答让她很满意。 “小姨母,登山的石台和这小隔间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叫登云梯吗?”齐云忽的问道。 “那是圣灵石驱动的,和这不一样,登云梯普通人也能使用,不过其中原理我和你解释了你肯定也弄不明白。”蓝璃说着走到了一道雕刻着藤蔓与花的大门前:“宫长就在里面,小侄儿你在这里等他开门,切记不可贸然打扰他哦。” 小侄儿的称呼让齐云感觉很别扭,但是看在蓝璃带他到顶楼的份上,他还是恭敬的回道。“侄儿明白。” 蓝璃走了,齐云安静的立在门外静静等待。没一会门自动打开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云小子进来。” 齐云走进隔间,宫长正坐在一张长长圆桌的尽头。 “晚辈见过宫长。”齐云行礼道。 “无需客气,你找我可是参悟古经遇到了困难?” “宫长慧眼。” “可惜我也帮不了你。心陀古经乃是古人遗作,在你之前倒是有一个人学过,但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你只能自己参悟。” 听到宫长的回答齐云有些失望,想了想又道:“宫长,昨日恍惚间我又见到了那虚境,心中十分惶恐。” “容我想想……”宫长面露思索,不一会他道:“你领我令牌去找罗老,让他带你进入迷心境,在迷心境可以压制虚境。” “宫长,迷心境是何地方?” “此乃学宫弟子试炼之地,进去之后长则两年,少则半年,需尽数通关才能出来,在里面你需要尽快提升实力,古经参悟也不可放下,当你到达极境九阶,虚境影响或许可以不攻自破。” “宫长可否允我想想。” 两年的时间对齐云来说太长了。 “可以,你慢慢想,不过你的时间不多了,其实迷心境你只要实力够强,说不定几个月也可以出来。” 第28章 圣灵力 碧绿的湖水中央,一个亭子轻纱飘扬,袅袅琴声传出。 透明的弦上,白净纤细的手指来回跳动。 金明烨倚靠在亭柱之上,双眼微闭,气息平缓,似是睡着了。 蜿蜒的小湖栈道上,一名侍者低着头一路小跑,靠近亭子后,他的速度立马慢了下来,脚步轻盈,生怕打扰到里面的人,当他见到了金明烨在小息便识趣的站在亭外等待。 飘渺的琴声结束,金明烨幽幽醒来,脸上挂笑。 “王妃的琴艺进步神速啊。” 吴乐伶面色冷淡,手扶琴弦:“王上还想听什么?” “孤耳乏了,你过来。”金明烨背靠栏杆,张开了双手。 吴乐伶脸色出现细微变化,静坐片刻,她还是站起了身,款款向金明烨走去。 香风袭面,金明烨一把拉过面前伊人,一只手伸进了裙摆之间。 亭外所有人转身回避。 靡靡之音在亭子里响起。 “蒋安,所来何事?”轻纱之后传出了金明烨的声音。 蒋安背着身子道:“禀吾王,高氏大公已经抵达长歌,请求觐见王上。” “让他等等,齐氏大公到了孤一起会见。” “奴才明白了。” 带着金明烨的口谕,蒋安快速离去。 亭子里依然娇喘连连。 收到蒋安的回复,已经是古稀之年的高公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倒是他身边的年轻人忍不住骂骂咧咧。但只是说了一句就被高公的一个眼神瞪的收敛了。 “麻烦蒋大人回去禀告吾王,我很满意他安排的宅院。”高公满是皱纹的脸上泛着笑。 “大公放心,小人一定把话带到。”高公的客气让蒋安很是满意。 高公笑的更开心了,对着右边的侍卫点了点头,侍卫上前递给了蒋安一袋沉重的礼物。 “一点薄礼,蒋大人还请手下。” 蒋安不动声色的将布袋打开一个口子,浓郁的金光照亮了他的手指,他无比热情的道。 “哈哈哈,高公客气了,若是后面有需要小人的地方尽管说来。” “会的会的。” 等到蒋安走后,发脾气的年轻人忍不住问道。 “父公,一个阉人,值得如此示好吗?” “每个人都有价值,就看是如何使用了,金明烨背信弃义,我会让他知道欺骗我高氏的代价的。不过眼下我们的死敌是齐家,我必要齐南照交出祸首,为你死去的两位哥哥报仇!”高公冷声道。 “父公,假若齐南照不答应呢?” 高公目光含煞。 “那便让洛州千万人为我儿陪葬!” …… 海边的悬崖上,一棵只有几片绿叶的小树正在风中瑟瑟发抖。一袭淡白色长衣的金明洙提着一个小木桶从远处而来。 她用手捧起水,慢慢的洒下,又用手拍打树根的泥土,做完这一切,她就在旁边的条石上坐了下来,安静的闭目聆听。 她享受了一会宁静,忽的猛然站起。 “完了,木老师还在等我呢。” 她赶紧往回跑,小木桶也不提了。 齐府内,木老正吹胡子瞪眼的寻人,可找了一圈他都没有发现金明洙的身影。 “这丫头片子又跑那里去偷懒了。” “找不到算了,今天给自己好好放个假,教她真是折磨人。” 有时候木老一想到金明洙是几百年来唯一拥有虚灵之力的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天给了她绝顶的天赋,却没有给她一个聪明的脑子,他为此发誓,以后的弟子必须过目不忘,一点就通,还要会举一反三。 “老师,对不起,我忘了今下午的课业了。”金明洙两手撑着大腿,气喘吁吁的道。 “课业都能忘,吃饭你怎么还记得?”木老没给她好脸色。 “对不起老师。”金明洙不住道歉。 “经文背到哪里了?” “已经全部记下了。” “真的!”木老面色一喜:“那我来考考你,《太幽虚华经》第五卷第二章第三段“无月之花”的注解是谁写的?” “啊?“金明洙嘴巴张的老大,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你太让我失望了,回去好好看看!”木老板起脸道。 “是,老师。”金明洙委屈的应道。 回到书房,金明洙立马打开了《太幽虚华经》,在第五卷第二章叶尾赫然见到了木北明三个字。 “木北明?这人是谁?”带着疑惑金明洙把《太幽虚华经》全部的注解人都看了一遍,只有那一处是木北明写的,其他的注解都是由一个叫做蓝引的人书写。 金明洙十分清楚《太幽虚华经》的繁奥,心中不由得对着起了佩服之心。 第二天她揣着疑惑找到了木老。 “老师,蓝引是谁啊?” “你怎么不问木北明?” “那木北明是谁?” “是我。”木老笑道。 “啊?”金明洙目露惊讶,又问道:“那蓝引是谁?” “不告诉你。” “……”金明洙心中梗涩。 木老背起手,望向学宫的方向,道:“等你圣灵力到五阶,并且将《太幽虚华经》里面的圣灵术掌握了七七八八的时候我就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是,老师!”金明洙忽然来了学习的动力,遂问道:“老师我现在圣灵力已经到了二阶,修到五阶要多久啊?” “十年。”木老完全没有思索便说道。 “十年!”金明洙震惊了。 “确实,你的情况也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我教你学习的时候你已经有一阶满溢的实力了,可是却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来突破,在我带的弟子里,你是最差的。”木老说出了久埋心里的话,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不少。 “我这么笨吗?”金明洙低下了头。 “如果是笨还好一点,你还蠢,一个简单的圣灵术都要教几遍。”许是说心里话太舒服了,木老不假思索的就脱口而出。 金明洙低垂的脸阴郁了一片,她紧紧握着双拳,咬着牙道:“老师,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她说完便跑开了,看着那娇弱的背影,木老有点后悔。 “老头子你对一个小女娃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和普通的学宫弟子比起来她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不逼她一把,我猴年马月才能回到学宫……” 金明洙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木老的话还回响在耳边,她坐在石凳上开始感应虚灵之力。 空中渐渐出现了许多紫色的光点,它们慢慢的汇聚到一起,流入了金明洙的身体里面,光点在她的身体里面越聚越多,她的整个体表都蒙上了一层紫蕴。 这是金明洙能引导的圣灵力极限,可是心中有怨气的她此刻并未停下,还在不顾一切的吸收圣灵力。 哇的一声,她吐出了一口鲜血,紫色的氤氲瞬间消失,她置气般的又开始引导圣灵力,可很快又到了临界点,她再次吐血,却还不罢休的继续引导,终于她晕了过去。 等金明洙再次醒来,已经是月上枝头,嘴角的血已经干枯凝固。她感应着体内的圣灵力,发现要比之前强大一点,但是很有限。如果按部就班的修炼,她很可能真的需要十年才能达到五阶司命。 金明洙很不甘心,可是眼前摆着的事实却让她无可奈何,她走进屋子里,想要睡觉,可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于是点燃烛火,拿起了《太幽虚华经》。 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古经,她又从头开始翻看,不一会,一段以前从未引起她注意的注解,跃入她的眼里。 “世间圣灵各有司职,火灵控火,水灵纵水,木主生机,雷掌神力。在对应圣灵力充足的地方修习会事半功倍,使用圣灵石也会加快圣灵力的积累,但是最奇特的当是元石,若是拥有与自身属性对应的元石,修行速度当可一日千里,并且元石还可以激发司命潜能,完成不可能施展的圣灵术,甚至是禁忌圣灵术。” “元石?” 一块紫色的菱形石头突然浮现在金明洙的脑海里。 “紫虚晶便是元石吗?” 过去的我从未修炼就能达到司命一阶满溢,是和它有关吗?金明洙的心头热了起来,可是念头一转,小火苗就被熄灭了。 她的紫虚晶被金明烨夺走了,根本拿不回来。 “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修炼啊。” “不过我怎么才能找到一处虚灵之力充盈的地方呢。” 思来想去无果,金明洙再次开始修习圣灵力,点点紫光汇聚向她,她以前从来没有认真的打量过这些光点,此刻才蓦然发现月光下的它们是如此美丽。 念头轻轻一感召,紫色光点全部汇聚进入了她的身体。 看着飘摇而来的光点,一个想法忽然在金明洙的心头出现。 她站起身,一路跟着紫色光点最多的方向而去。 不知不觉的间她走出了齐府,出现在一座黑石山下。 海月城的山石不都是白色的吗?怎么这里还有一座黑色的石山。 金明洙疑惑的想着,又向前走了几步,发现无法越过石山向前,而她周身的紫色光点已经浓郁到了极致,于是就地盘坐引导圣灵力入体。 第29章 迷心境 “无我无他,莫听莫视,非形非象……”阵阵自语之声从小木屋里传来。齐云正在苦心参悟心陀古经,但是从白天到黑夜始终一筹莫展。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叹息一声合上了古经。 一声咕咕咕的鸟叫如约而至。 齐云拿起一个布袋起身向外走去,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他一次也没有见到过白老。大白鸟每天都来寻他喂食,一人一鸟的关系倒是拉近了许多。 一阵大风扑面而来,齐云忍不住用手臂遮挡脸颊,饶是如此,他的人衣襟和长发还是被吹得凌乱不堪。 他盯着大白鸟直皱眉。 “白侯说了多少次了,落地翅膀扇轻点,轻点!” “咕咕咕!”大白鸟胡乱的叫着,完全不以为意,刚才狂扇翅膀的举动更像是恶作剧。 齐云假装恼怒,把干果袋子收了起来,大白鸟立马不满的叫唤,仿佛在说那是属于它的东西,但是齐云置若罔闻,就是不予理会,大白鸟开始煽动翅膀,齐云默默运气抵抗,狂风扫过,他自巍然不动。 最后大白鸟低头了,在齐云面前像小鸡啄米一样,嗑个不停,齐云也被它的举动弄笑了,拿出干果袋子,细心的给它拨了起来。 “白侯,你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都是去了那里?”齐云一边剥着干果一边询问,也不在乎大白鸟能不能听懂。 “还有晚上你睡在哪里啊?许多鸟都是站着睡觉的,你也是站着睡吗?” “咕咕!”正吃着干果的大白鸟摇了两下头。 “难道你会筑巢?” 大白鸟点了两下头,又用一只翅膀扇了两下背。 齐云不解其意,大白鸟索性转过身子。这下齐云明白了,大白鸟是要他跳上去。齐云喜不自胜,他正愁怎么和大白鸟沟通飞天呢,没想到它这么主动,于是他步子一动,轻轻的就跃到了大白鸟宽阔的背上,那知立马却是一只翅膀扇来,措不及防之下,齐云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大白鸟继续用翅膀指着后背,齐云有些恼怒。 不让我骑,指着背干嘛? 他试着伸出手在大白鸟翅尖指的位置挠了挠,没想到大白鸟舒服的叫出了声。 齐云这才明白,原来它是皮痒了。 “白侯和你商量个事呗,你把我送回洛州,我让十个人给你剥干果吃怎么样?” 大白鸟不闻不问自顾自的吃着。 齐云循循善诱的继续道。 “洛州的干果可比学宫的好吃多了,个大饱满,油脂丰富,而且还有许多口味,你每天都吃这几种难道不会腻味吗?” “和我去洛州,不仅有干果,还有各种新鲜水果,你想吃啥我都给你弄来。” 大白鸟眼睛砸巴了两下,停下了啄食,齐云一看有戏,继续添油加醋的道:“你吃鱼吗?我还可以每天给你鱼虾改善口味,海边的鸟都很白,它们就是天天吃鱼虾,要是你也吃了羽毛肯定会更加的漂亮,到时候你就是天底下最美的鸟。” “咕咕咕!”大白鸟翅膀轻扇了两下,眼睛里似乎有快乐流动。 “白侯想不想做天底下最漂亮的鸟?”齐云方才发现它对漂亮两字很在意,于是试探着又说道。 “咕咕。”大白鸟点着头。 “那就带我飞!”齐云笑意盈然,他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呢,没想到大白鸟如此好骗。 “咕咕。”大白鸟弓着身子,这次齐云跳上去没有遭到它的驱赶。 几丈长的鸟翼展开,登时风卷沙尘,枯草与落叶乱飞。 大白鸟扑腾着翅膀,飞了几丈,直接落下了瀑布,齐云哇的一声大叫了出来,紧紧抓着它的羽毛,眼睛都闭上了。在齐云的惊叫声里,大白鸟又从瀑布下飞了起来,直上高天。齐云惊魂未定的睁开一点点眼缝,暗暗松了口气,那只大白鸟却在这时突然开始翻滚,齐云惊恐万分,大叫不已,手里都沁出了冷汗。但是大白鸟恍然未闻,就像是玩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在空中翻滚,一连十几下后它才停下。 “呕……”齐云庆幸晚上没吃饭,不然已经吐满鸟背了。 大白鸟许是玩累了,也不再折腾就这样安静的飞着,齐云又看见了天边的晚霞。望着火烧一样的云,他不由得想到。 要是明洙在此就好了。 “白侯我们去洛州!”齐云指着一个方向道。 大白鸟咕咕两声然后径直开始下落。 “喂,白侯,我说的是去洛州,你要带我去哪里!” “往前面飞啊!” 没一会齐云在一个巨大的鸟巢里站了起来,头上还插着两根枯草。 他走到鸟巢边,不由得倒吸了几口凉气,默默退回。 “这么高的树我不会被带到西川了?”齐云正嘀咕着一抬起头便瞧见了对面的云台山,他立马知道这是哪里了。 大白鸟甩下他后,兀自蜷缩起来开始睡觉了,齐云望着灰暗的天,又望了望脚下的森林,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逐渐在心头蔓延。 人与天地,不过沧海一粟。 日月轮回,一切都有化为尘土的那一天,那么所欲所求,有何意义,所有形象,皆是无象,非形非象,便可无我无他,勿听勿视,方可明我。明我非我,既是本我…… “我明白了……” “不过此道非我之道。” 一声叹息,齐云中断了顿悟。 心陀古经确实可以让他摆脱虚境的困扰,但是他不想忘却自我,忘却情感。 第二日清晨齐云再次找到了宫长。 “云小子,看来你已经有了决断。” “嗯,小子打算进入迷心境,还有一个疑惑想要麻烦宫长解答。” “宫长看了眼齐云,道:“你说?” “宫长既说,虚境是武道境界,为何我却无法理解它?” “你可听说过神魂?” “不知。” “在古籍中,武者修的是神魂与体魄,武者的修为达到顶点,也就是极境后便要开始修炼神魂,神魂修炼有成的体现就是虚境。” “小子愚昧还是不理解二者之间的关系。” “你可以把虚境也理解成为一种武技,但是驱动他的不是内气而是神魂强度,神魂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和意念有关。” “意念,那不是司命才需要修行的吗?” “大道殊途同归,我们的修行之道一路走来遗失了太多宝贵的东西了,而今的武道和司命都是前人重新总结的,典籍中记载,古时修炼之人皆称为修士。”宫长叹道。 “修士?” “这已经太过遥远,我便不说了。你想要增强神魂的办法有二,就是心陀古经和迷心境。” “宫长,我还有一问,为何当我领悟心陀古经后会有一种飘渺之感,像是要遗忘所有?” “你研读心陀古经也有段时日,想必也有些心得,在你心中心陀古经像是什么?” “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一篇前人心得,但是逐渐了解后,我发现它似乎是一种奇妙的修炼心法,并且不同于当今武道的任何一种心法。” “没错,你如果修炼它说不定可以走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宫长好意小子心领了,可是我并不想遗忘情感,我有许多不能割舍的东西。”齐云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古经,递到宫长面前。 宫长面色一讶,并没有接过古经,而是说道:“云小子,可曾听过天神和圣灵的传说?” “在我幼时,母亲时常当成故事与我讲起。” “那不是故事,是我们的过去。”宫长目光变得深邃:“从遗迹和古籍里面我们得知在遥远的时候发生过一场我们难以想象的大战。飞天遁地之天神,移山倒海之圣灵,或许都只是过去强大的人。” “天神与圣灵皆是人?”齐云大震。 “想要知道吗?这本古经里就有答案。”宫长目中暗藏皎洁的光芒。 “不了。”齐云摇头:“若是成神化灵需要舍弃情感,我还是愿意甘为凡人。” 宫长忍着肚子里的怨气,打量了齐云好一会:“你可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不知道,但是未知的事本来就说不清楚,怎么又可以说是错过,说是选择或许更恰当一点。” “行,看不出来你小子念头倒是通达。”听到此话,宫长也不想强求了。 “宫长,小子还有一问。” “旦说无妨。” “我不修炼心陀古经,单进迷心境可以完全掌握虚境吗?” “这我不能保证,迷心境和心陀古经虽然都可以增强神魂,但是二者差别颇大,一个可以不断修炼,一个却有着上限,不过你可以放心,只要你从迷心境出来肯定便不会再陷于自身虚境无法挣脱。” “晚辈明白了,多谢宫长解惑。” “老朽亦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宫长捋着胡须道。 “宫长请说。” “你吃的圣药是什么?” “圣药?”齐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性命垂危的地宫。 “好像是一颗红色的果子,有些像朱果。” “像朱果……古籍上好像没有记载过这种圣药,或许它的功效之一便是壮大神魂。”宫长呢喃着。 “圣药可以壮大神魂吗?” “没错,但也不是所有的圣药都可以,你能开启虚境想必便是和它有关。” “原来如此。”齐云一下子明悟了。 “老朽在提醒你一点,在迷心境之中出现的任何东西都是假的,你一定要坚守本心,千万不要深陷其中。” “小子谨记。” 告别宫长,齐云找到老罗头,跟着他来到了一座把守森严的宫殿。 偌大的殿堂空无一物,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上面霞光四溢,流动着水一样的波纹。 “小子,你走大运了,没想到蓝老头还会让你进迷心境。”老罗头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 齐云正想问些什么,却被罗老头一把推向了境中 “小子,等你的神魂强到了一定程度自可出来,你右手的刻度,便是你神魂的象征。” 第30章 祸乱之始 百花齐放,蜂蝶成群的万花园中,两张巨大的天幕横于天空,遮蔽了当头的烈日。 金明烨坐在独属于他的高位上俯视着众人,左右两名侍女轻轻摇着香扇,他神情快活,豪饮琼酒,欣赏舞乐。 一曲舞闭,早已忍耐多时的高氏大公,高煌厉声道:“王上,齐家小儿杀我两子,请为我高氏主持公道,将他交与老夫处置!” “高公莫急。”金明烨笑着将目光落向齐南照。“此事齐公打算如何善了?” “回吾王,高公言之过也,我儿杀人事出有因。”齐南照淡淡道。 “事出有因?听齐公的意思是不愿意交出贼子了吗?”高公目中露出阴狠之色。 “我儿与十公主两情相悦,高氏子弟阻挠,技不如人被杀,怎么能怪我儿呢?若是我儿比武身死我是绝对不会多问一句的。” “你……好你个齐南照!”高公满脸怒气,想提及婚车被劫之事,又觉丢脸,他猛拍案桌,放出狠话。“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战场上见!” 金明烨适时出声:“高公息怒,小妹与齐家公子之事,孤也是后知后觉,否则也不会有当初的婚事,不过既然他们二人是两情相悦,如今强行拆散,有违天道,孤愿意从王族另择一名公主嫁于高公,高公意下如何?” “王的意思是我的两个儿子就这样白死了?”高公冷冷望着金明烨。 “丧子之痛确实令人同情,不过齐公的话也没有错,我晟朝以武立国,你的儿子技不如人死了也怪不着齐家公子。” “金……”高公胸膛起伏差点就要直呼金明烨其名,好在旁边的人急忙拉了他一把,他才收住话头,平复了些许怒气,咬牙切齿的冷笑道:“吾王明断!” “高公的两位公子虽然技不如人,但是出于情理,齐氏应当有所表示。” “吾王说的是,我齐氏愿意赔偿万两金银以此慰籍高公之哀痛。”齐南照道。 “高公以为如何。”金明烨看向高煌,后者神情来回变化了一番,终是道:“吾王英明。” “哈哈哈哈。”金明烨忽的大笑起来:“既然两家误会已除,孤希望你们也能如从前一般友好。”他举起酒杯:“来,此酒敬高齐二家冰释前嫌。” 齐南照赶忙端起酒水,高煌眼里满是阴狠,可还是不得不端起酒杯,陪着金明烨咽下。 高煌的神情金明烨尽收眼底,一抹自豪感油然而生。 三哥,你才是那个废物! 你所不曾做到的,如今我全部办到了! 宴会结束,高煌回到了自己的临时府邸,他还未落坐,年轻气盛的儿子高宇早已忍不住怒火,大声吼道。 “父公,此事难道我们高家就这样算了,若是如此我们高氏从此必将抬不起头,沦为公族笑柄,谁都会认为我们软弱可欺!” 高煌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旁边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人道:“金家小儿背信弃义,他如果不给我高氏一个说法,那么他的王位也到头了,老夫势必要将他拉下宝座!” “大公莫急,我有一计。”隐藏在黑袍里的夏侯策用压低的声音道。 “有屁快放!”高宇急不可耐盯着黑衣人。 夏侯策没有理会高宇,不急不躁的对着高煌道:“这事还得劳烦大公亲自走一趟。” 高煌脸色一惑:“夏先生的意思是。” “当今晟王得位不正,乃是夺其兄长之宝位……” “这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你想要用此威胁他?恐怕不行。”高煌打断了夏侯策的话。 “高公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前王一妃一妾,王妃同王而死,妾属大族,得以逃脱,下落不明,大公只需告知王上找到了前王之妾,并且还发现了遗子,此事便好办了。” 高煌目光微凝:“金明烨会相信这无稽之谈?” “呵呵,换作是其他人可能会不信,但是他,我笃定立马会寝食难安。” “好,老夫这就连夜进宫,若是计成,夏先生必是我高家坐上宾。” 王宫之中,金明烨正带着一名宠妾和几名内侍游园赏花,白天万花园中制衡两位大公的的事,他此刻想来都犹为意气风发。 “大王何事发笑?”宠妾问道。 “孤想到了白日高公的滑稽面色。” “哦,可否与臣妾说来听听。” 金明烨贴上宠妾耳旁,浅浅低语,惹的她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这时远远跟在金明烨身后的的蒋安收到一则消息,于是快步上前,在金明烨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哦,这么晚了高公还来找我干什么。”金明烨思索着,道:“宣他进偏殿。”蒋安就要离去,金明烨又道:“算了,直接叫他到这宫苑里来。” 金明烨遣回宠妾,走向一座亭子,高煌很快出现。 “臣,高煌见过吾王。” “高大公免礼。”金明烨笑道:“怎么半日不见高公就有急事了?” “事关吾王,所以显急。” “哦,这我倒是有兴趣了,说过了听听。”金明烨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高煌心中冷笑,道:“臣的手下在一年前救过一名落难女子,偶然间发现她竟然佩戴了一枚凰鸟玉佩,今日老夫突然忆起此事,所以前来告知吾王,不知吾王能不能想起她的身份。” “凰鸟玉佩?高公在说笑,天底下那个妇人敢佩戴,除非……”金明烨忽的语气一滞,转而问道:那人现在在何处?” “大王想起来了?妇人如今就在我高氏族内。” “把她交给我。”金明烨冷道。 “我要齐家公子。” “你在威胁我?这恐怕不够。” “如果我告诉你妇人在半年后生下了一名公子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金明烨突然咆哮。 “哈哈哈,大王最好小声些,别人听见了这事可就不好了。”高煌大笑道。 “你在骗我!”金明烨控制着情绪,目光直视高煌的眼睛,想要从中发现谎言的蛛丝马迹,可惜一无所获,反而加深了内心的不安。 “老夫话已经带到,信不信取决于大王。”高煌做势要走。 “站住!”金明烨喊道。“我答应你。” “大王动作最好快些,不然有些消息是会插上翅膀的。”高煌淡笑着离去,金明烨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手已经落在了佩剑之上,直到高煌消失在宫苑他才松手,然后一屁股颓坐在亭子里。 高煌的话金明烨猜不透真假,但是他不敢赌。 “金明城,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我马上会送你们一家团聚!” 金明烨魔愣的呢喃着,眼中狠戾尽现。 “敢威胁我的人都得死!” …… 长歌城,齐公府邸。 齐南照看着地上遍布的的杀手尸体,这已经是他来平阳境遇到的第三次袭击,对方杀手训练有素,且一次比一次强大。 “大公,进屋休息,此地交给我料后。”徐韬走上前,恭声道。 “无碍,查清楚这些杀手的身份没有?和高氏有没有关系?”齐南照问道。 徐韬低头拱手:“属下无能,尚未查清。” “李肃呢?” “李先生很安全。” “给他那边也加强人手,切莫疏忽,还有此事不要声张。” “是,大公。” 另一处府邸,一名黑衣人翻墙进入了一个落下,停在了元泱面前。 “世子,暗杀失败了。”黑衣人跪地道。 “你亲自出手竟然也失败了?看来是我大意了,对方也有极境七阶的人。”元泱面露讶色。 “属下陡言,那人恐怕还不止七阶。我暗中出手一般极境七阶的人都抵挡不住,他却一个照面就发现了我。” “如此也不怪你,你下去,再等我消息。” 元泱话落,一个眨眼的功夫黑衣人就不见了,他手指敲打石桌,口中轻语。 “如此一来,倒是棘手了。” “看来得去会一会他了。” 第二日清晨,齐南照与高煌一起被宣上殿。他正疑惑之际,内侍蒋安开始宣读金明烨的旨意。 “大公齐南照之子齐云,胆大妄为,公然劫走联姻公主,杀害高氏公子,目无王法,天下人当得以诛之,限齐氏大公齐南照,十五日之内交出罪子,否则国法加之!” 旨意读完,齐南照震惊过后眉头深皱,不语不言,大臣们则是个个交头接耳。高煌的脸上则是露出了得意,经年累月积累的皱纹仿佛都散开了不少。 齐南照看了好一会金明烨,但是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有用的东西,于是直接朗声道。 “我儿无错,我不会交出他的。” 金明烨已经许久没有被人在大臣面前驳过面子了,所以齐南照的话让他脸色一阵红白。蒋安看出来金明烨心底的怒意,于是提着嗓子道。 “大胆,大王旨意岂容你质疑!” 齐南照目蕴精光,一声吼出:“大殿之上,你一个阉人也敢放声!” 蒋安唬人不成,反被吓了一大跳,当即吱吱唔唔不敢说话了。 金明烨强忍着怒意,平心静气的道:“齐公,我敬你是长辈,所以尊你,但是你最好把握其中度量。” “哈哈哈哈,何为度量?一个反复无常的君王的话?我说了,我儿无罪就是无罪。”齐南照毫不示弱。 “来人给我将齐南照拿下!”金明烨彻底怒了。 齐南照淡笑,不慌不忙的道:“我乃大公,国法明言,加刀兵者死!若有不怕死者皆可来试!” 冲进大殿的侍卫们闻言一顿,宝座上的金明烨当即站起:“后退者现在就得死!” “拿下齐南照!”蒋安大喊。 比起国法,侍卫们对金明烨的凶狠更加惧怕。 “跪下!”金明烨大喝。 齐南照被侍卫们按倒。 “齐公,现在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把贼子齐云交出我便放你归去。” 齐南照怒笑:“无信之君,其言如屁!” 金明烨暴怒:“来人,将他给我打入大牢!” 仅仅不到半天的功夫,齐南照被打入牢狱的消息便广而知之。 “李肃,大公如何了?”镇狱司外面,徐韬一脸焦急的询问。 “大公安好,晟王并不敢拿他如何,只是如果我们不交出三公子,大公恐怕难以脱身。” “交出三公子?那怎么可以,干脆让我带人冲进这镇狱司救出大公!”徐韬怒道。 “万万不可,你这样只会将事情越搞越乱,我先写信给主母,看看她的决断。” “狗娘养的金家小儿,老子要弄死他!” “你小点声,回去再议。” 一座宅院里,夏侯策与元泱相对二坐。 “夏侯先生,齐南照入狱可是真的?”元泱喜上眉梢的问道。 “今日清晨,我亲眼所见。” “天助我也。” “公子如此大喜,可是要杀了那齐氏大公?”夏侯策揣摩着道。 “知我者,夏侯先生也。” “鄙人在此相劝公子一句,暂时请不要动手。” “为何?” “自会有人替公子代劳。” “夏侯先生说的是高氏?” “若是齐南照没于王室,岂不是更合公子心意?” “先生难道已有妙计?” “筹谋未定,若是不成公子可以在出手。” “好,那我便静候先生佳音。”元泱拱手道。 …… 洛州境。 一只信鸟长途跋涉飞入海月城,又飞进了齐氏府邸。 接住信鸟的老者看见信中内容过后面色大震,忙不迭的就去往府邸深处跑去。 项蓉正在处理府中杂事,当她读完信,面色亦是大变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并且嘱咐送信之人不可伸张。她转进屋子,很快写好一封信交给老者,让他寄回。 等了三天李肃收到了洛州的回信。 他当即叫来徐韬共同商议。 “主母与你所想一致,叫我们静待半月,若是金明烨不放人就劫狱,她已经派了一百名极境武者赶来。” “和这狗娘养的金氏没什么好说的,老子到时候一定要杀他个血流成河。”徐韬大声道。 “最近行事切莫张扬。” “明白!” 王宫之中,金明烨正焦头烂额,将齐南照下狱是他怒极所做,而今又感觉后悔。 “大王,如今齐氏大公被你下狱,外面都在传你是开朝以来第一雄主呢。”蒋安恭敬的道。 “难道不是骂我蠢猪?”金明烨自嘲道。 “大王妄自菲薄了。”蒋安急道。 “蒋内侍,你说如今我应该怎么办,如果将齐南照放了,我肯定会颜面大失,他再不将齐云交出来天下人都会笑话我,到时候我更会威信全无。” “大王,属下有一计策或许能解大王之忧。” “快快说来。” “齐南照护犊心切,肯定不会交出儿子,但是他的儿子知道了父亲下狱会怎么样?” “哈哈哈,好一个不请自来。蒋内侍想不到你竟然也有如此心计,有赏!” “大王过誉了,小的都是跟着大王耳濡目染的。” “不过孤还有一个疑问,要是齐云托着不现身呢?” “我们可以发布将齐南照问斩的消息,他那儿子肯定会星夜兼程而来。” “问斩?”金明烨愣了愣,深思熟虑了一番后,道:妙计也,孤立马拟旨,若是齐云不来认罪,便将齐南照斩首!” 蒋安暗中松了口气,方才看金明烨的神态他的一颗心都揪起了。 “蒋内侍,你说将问斩时刻订到那一天合适?”金明烨提笔问道。 “海月城到长歌要月余,但是齐云乃是极境武者,全力赶路之下不出半月便能到,加上消息传递七八日,小的以为一月后刚好。” “如此,便是一月以后!” 狠狠的在金明烨面前表现了一番后,蒋安整个人走路都有些飘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前方来人。 “蒋内侍,如此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啊?”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蒋安耳边响起,他立马笑道:“多亏了夏侯先生的计策,如今吾王对我是多加信任啊,以后有我蒋安的好处便少不了夏侯先生的。” “那在下就先谢过蒋大人了,若是蒋大人有什么困惑不解大可以来找我,我随时恭候。”夏侯策笑着回应。 “以后可得多多劳烦夏侯先生了。” “哪里哪里。” “哈哈哈,夏侯先生真是个趣人。” 二人各自心怀鬼胎的相视一笑。 天还没有亮开王城的大街小巷上就贴满了齐南照一个月后问斩的消息。 “该死!这金氏小儿绝对是昏了头!”徐韬大骂道。 “三十日,我们还有机会救出大公。”事情的变化完全出乎了李肃的预料,他从容的脸上也皱起了眉头。 正当二人谈论之际,门外忽的响起了喊杀声。 徐韬当即跃出,只见大队的凰卫兵出现在了门庭,他赶紧回身对李肃喊道:“金氏小儿对我们出手了,你快走。” 李肃没有犹豫,立刻往院内而去。 一番血战后,徐韬仅仅得以带着几人脱身,而后他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李肃。 两人汇合,莫不叹息。 齐苍收到齐南照要被问斩的消息已经是五日以后,他立马找到项蓉,质问道:“母亲,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父亲下狱?” “我已经派了百名极境武者前往营救,他会没事的,李肃和徐韬肯定能救出他。”项蓉安慰道。 “可你为何不予我说?” “说了你便会去。” “唉!母亲啊!”齐苍一声叹息,转身向外奔去。 “苍儿回来!”项蓉急喊,却是没有回应。 春风寂寥,百鸟息影的天,王宫正门外最大的街道上人头涌动,声音鼎沸,因为这里新修了座处刑台,而且要问斩当世大公。 这是整个晟朝建国以来都闻所未闻的事,极大的吸引了民众的好奇心。 “快看啊,那就是洛州大公吗?” “别挤啊,我都看不见了。” “处刑人来了,好吓人的模样!” “后面的人别推了,再推我都要上去了!” “洛州大公犯了什么事啊?竟然要被杀头。” “听说是冒犯了大王。” “那可是死罪,难怪要被砍头。” 王宫城头上,金明烨注视着地下涌动热闹的人群,面色露出一丝焦急。 “通知下去,再往后延一个时辰。” “是。”蒋安心有忐忑的走下城楼传令,祈祷着齐家小子快点来。 又一个时辰过去,天上起风了,人群丝毫没有散去一丝,蒋安头上已经泌出了汗水,心底不由得开始咒骂夏侯策。 一座酒楼上,夏侯策打了个喷嚏后,对着元泱笑道:“想来是有人在骂我了。” 元泱没心情和他谈笑,目光一直紧盯着刑台上的齐南照。 “先生可以动手了吗?” “不急,等风在大点。” 大风起,人群中忽然爆发骚乱,一群劲装武者从四面八方飞向刑台,直扑齐南照。 处刑台周围顿时乱做一团,人群四散逃离,凰卫兵则和劲装武者们展开混战,劲装武者实力高强,但是凰卫兵人数极多,还有暗中隐藏的武者帮忙,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转瞬的光景,处刑台四周便已遍布尸体,而在大街的尽头,大量的士兵正在涌进城内。 终于来了。 城头上的蒋安悄悄松了口气。 金明烨饶有兴趣的盯着城下的大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徐韬奋力厮杀,终于是靠近了齐南照,他一剑挥向处刑人,想要结果了他,可万万没想到那人却突然挥刀向齐南照,徐韬立马改变剑的方向,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一股热血喷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处刑人看着徐韬笑了笑,而后快速后退。 “是你!”徐韬大怒,他一眼看出处刑人的身法,和那夜的杀手如出一辙。 他恼怒的想要追上去,可是周围的凰卫兵已经围了上来,他无法再追,回头用剑斩下一块衣布,裹住齐南照的头颅,一步杀一人,奋力向外冲去。 黑压压的大军开来,长枪弓弩之下劲装武者们顿时被压制,于是开始掩护徐韬逃离,一路浴血奋战下他们终于是在大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绕是强如徐韬此刻也身负重伤,他的剑断了,花白的头发散了,内甲破碎,身中数箭。 他带着怀里的头颅,步步维艰的冲到了城门处,可是这里的敌军更多,他身边的武者在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亦是步履摇晃。 数杆长枪刺来,徐韬大手一挥,用腋下夹住,猛力拉扯,使枪士兵全部倒下,徐韬弃剑换枪,左突右刺,周身气芒燃烧如火,士兵坚甲如纸。 行至城外一里,徐韬周边再无同僚,他一人战千军,身体被长枪数次洞穿,可绕是如此他亦未倒下。 四周兵士莫不胆寒,唯唯不敢再向前。 “哈哈哈哈!尔等鼠辈,要是战场上见,老夫必杀你们个血流成河。”徐韬面染癫狂,豪放大笑。 可人终有力竭时,当他再一次挥动手中长枪时,数道疾驰而来的箭矢穿过了他的肩胛,他动作一滞,而后连续的长枪贯身,他大口吐着血,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头颅,悲哭道:“大公,末将无能!” 夜里,城外久等多时的李肃没有等来徐韬和齐南照,于是他混进城内,得到的惊天噩耗差点让他晕倒,他丝毫不敢多做停留,连夜直奔洛州而去。 一直枯坐到深夜的金明烨还是不敢相信齐南照真的死了。 “我竟然杀了洛州大公?哈哈哈哈!哪位祖先有我伟壮!哈哈哈哈……” “金氏将在我手上走向鼎盛!我要所有人都跪倒在我脚下!哈哈哈哈……我是晟王,天下的王,杀个大公又如何?哈哈哈!!” 空荡的大殿里,时不时就会响起可怕的笑声。 蒋安连夜离开了王宫,若是金明烨想起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他披着黑色帽衫,隐匿在街头巷尾的黑暗之中前行。 从王宫到城门他走了两个时辰,天明之际,他看见了希望,只要出了城以后就是海阔天空了。可是当他经过盘问,一只脚都离开长歌了,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拦住了他 “蒋内侍,吾王有请!” 来人是周豪。如今长歌的杀神,民间提起他的名字可以止小儿夜哭。 蒋安慌忙跪地,从怀里掏出一大叠纸张。 “周大人,放我走,这是我宅院地契,还有钱财藏宝图,你只要放我走就都是你的了。 “白痴!”周豪看都不看一眼,拖着他的头发就往王宫拉去。” 第1章 噩耗 天边雷声轰鸣,大雨滂沱而下,风尘仆仆衣着狼狈的李肃赶紧躲进了路边的一个破烂草棚里。 不一会的功夫,坚实的路面已经变得泥泞不堪,李肃望着地上跳动的混浊水珠幽幽一叹,紧了紧简单的行囊,不待雨停,一头扎进了大雨之中。 他必须赶快回到洛州,刻不容缓。 未走多远,李肃便听见雨中响起阵阵的马蹄声。他立马靠到路边低下头,用余光打量起奔涌而来的十几骑。 当他的目光越过大雨,看清为首之人后,心神顿时大震。 “少公留步!我是李肃!”他疾呼而出,可是十几骑飞快的越过他,头也不回的往前。 “少公留步啊!”李肃追逐狂喊,眼见着一行人消失在雨中。 “唉!” 他正顿足大叹之际,马蹄声又在耳边响起。 “李肃,你为何独自在此?”齐苍紧勒缰绳,急声询问。 “臣,无能!未能保大公周全。”李肃跪地悲恸道。 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轰在齐苍的头顶。 “林焯,韩崇阿,随我一起,去杀了那无道昏君!”极致的愤恨在齐苍脸上浮现。 “少公万万不可啊!此时长歌如同罗网,定是有去无回!”李肃忙劝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必手刃昏君!”齐苍策马扬鞭,已是面露疯狂。 “林焯,韩崇阿快快拦住公子,否则你二人就是洛州罪人!”李肃急道。 “少公节哀。”林焯下马拉住了齐苍的马缰。韩崇阿跟着搭手。 “都给我让开!”齐苍身上浓郁的气芒散开,一下子就把两人震飞了。 林焯在半空止住身体,回身向前,再次按住马缰,大声喝道:“齐苍你冷静点,你现在去长歌就是死!” “若你贪生怕死,我大可自行前往。”齐苍猛挥鞭子。 “韩崇阿,快点拉住马!”林焯力尽已经控制不住马匹,好在韩崇阿再次搭上手。 “都给我滚开!”齐苍身上气芒再次强盛。 “少公,请听我一言,若你一去不回,洛州的子民该如何自处,主母与少母该何等伤心,她们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了,难道你还有让她们更加伤悲吗?”李肃大声道。 “啊!!!” 李肃的话点到了齐苍心里,他仰天痛呼。 “苍天何薄于吾父!” “少公节哀,眼下我们需尽快回到洛州,主持大局。” “金明烨,有此一生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 十数日后。洛州境,齐公府。 熏香袅绕的房间里,项蓉正在虔诚祈祷。 “天神,请保佑我的丈夫与孩子,赐予我们平安喜乐,我愿世世代代供奉与您……” “母亲……”一声轻唤打断了项蓉的祈祷。 “大哥回来了。”齐兰继续道,只是她的声音中含着悲怆。 “他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你父亲呢?他回来了吗?”项蓉急切说道。 “父亲他……他……”齐兰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后面的字就好像有万均重力。 “他死了吗?”项蓉惨然一笑,身子踉跄摇晃,他其实早就得到了消息,只是不敢相信。 齐兰赶紧扶住了她,道:“母亲保重身体。” “带我去见苍儿。”项蓉拍着齐兰的手,以示无需担心。 齐府议事大殿,三百幕僚齐聚一堂,齐苍落座于高位,底下喧嚣不已,主战的人在口诛笔伐王室,但是更多的人选择了静观其变。 齐苍的肩头上系着白绫,一语不发,臣子们的声音只让他觉得聒噪,他的思想飘回了过去,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正在耐心的教导他为人处世,如何平衡臣子,对待百姓的道理。 当他的思绪飘的越深,回忆越是浓烈时,心头的仇恨和愤怒就愈加强烈,如同爆发的火山一般不可扼制。 “林焯何在?”齐苍低吼。 “臣在!”林焯出列跪地。 “即刻清点兵甲淄重,我要马踏长歌!以金氏之血,祭吾父在天之灵!” “臣领旨!” 林焯匆匆而去,李肃站出。 “少公,大公尸骨还在长歌,如果我们贸然行动,大公可能尸骨难存,不如我们先想办法要回大公尸骨,再从长计议。” 李肃的话一针见血,压制住了齐苍蠢蠢欲动的心,遂问道。 “你有何方法。” “请让臣前往长歌补罪,寻回大公尸首。” “准!我命你即可出发!” “韩崇阿何在!”齐苍再次大声喊道。 “臣在!”一名壮汉单膝跪地。 “整备无当军,我要随时出征!” “臣领旨!” “少公,你还未举办继位仪式,擅动兵马是破坏了礼制啊!”一名老臣出列。 “那依你只见,我要一月焚香,一月祭祖,一月登位了?”齐苍冷冷的看着他。 “没错……”老臣硬着头皮答道。 “还有多少人的想法是和他一样的?”齐苍目光扫视群臣。 大殿中很快又站出了十余人。 “很好,还有没有?”齐苍冷笑一声,见再无人出列,猛拍案桌:“来人!将这些通敌鼠辈全部押入大牢!” “少公!?” “少公冤枉啊!” “齐苍你目无礼法,必是昏聩之主!” 士兵带走二十几人后,大殿一时安静了下来。 齐苍站起身,内气溢出,无形威压释放,缓缓道:“即刻起,我为洛州大公,何人还有异议?” “臣恭迎苍公子继位!”一位幕僚当机立断跪下。 “臣恭迎苍公子继位!”而后所有幕僚开始争先恐后的跪下,喊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臣等,恭迎大公!” 众臣俯首之际,项蓉走来,大殿的喧嚣立刻停止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向她。 “母亲。”齐苍走下宝座,迎接项蓉。项蓉抬一只手搭在他的小臂上,随他一起登上了高台,而后转身望向所有人。她努力扼制着自己的悲伤,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你父新丧,你将如何?” “伐金氏!报血仇!” 项蓉欣慰的笑了。 想要避免战火的幕僚们明白,大战已经在所难免,连唯一可以劝导齐苍的人也站到了他的身后。 …… 凌迟处死蒋安金明烨还不解气,连带着将他生前的党羽全部诛杀,而后又大肆的在长歌城中掀起恐怖的调查。 他怀疑这一切的发生都是有人在暗中密谋,如今他谁也不相信,宫中的卫兵增加了一倍不止,连军队都驻扎进了内城。 早早结束会议,金明烨独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这一个时刻他才能感觉到精神的一丝放松,齐南照的死给他带来了想象不到的压力。 静坐良久,金明烨终于起身,向着自己的寝宫而去。 行至殿外广场,一个年轻官员低着头,快步向他走来,跪倒在地。 “小臣陆元皓见过大王。” 金明烨眯起眼睛,想了一会才记起这么一个人。 “何事?”他语气显得不耐。 陆元皓急忙说道。 “大王处斩齐南照天下人无不称颂。” “称颂?怕不是个个在骂孤愚蠢至极。” “大王妄自菲薄了,小臣所言乃是体察民情后得出的结论。”陆元皓恭敬的继续道。“王且细想,齐南照纵子行凶,一有不教之过,而后又顶撞大王,目无礼法,最后驱使手下扰乱长歌,更是大逆不道,此不教,无法,叛逆之辈杀之,天下谁不称颂?” “哦?天下人真的如此想我?”金明烨忽的来了兴趣。 “大王若是不信,且随我到城中一瞧。” “哈哈,孤信你了,说,你想要何赏赐?”金明烨一展愁眉。 “小臣不敢要赏赐,只求能常伴大王身边。” “你想当内侍?” 陆元皓想也不想便道:“若是如此可以常伴大王身边,小臣愿意剔除无用之物。” “哈哈哈,孤开玩笑的。旁人都俱我怕我,你倒是奇怪。” “因为小臣敬佩大王,敬佩之意远远超过了惧怕所以便敢来大王身前。” “哦,有趣,你倒是说说,何来敬佩。” “大王自继位以来,除世家,平叛乱,镇公族,还海内清平,历代先王比功,无有出大王之左右者。能有幸与大王同处一世,乃是我之九代荣幸也。” “哈哈哈哈!大臣们背地里都在唾弃我,你如今接近我,难道就不怕他们?” “晟土是大王的,世人皆王臣,我如果惧王臣,而疏大王岂不是本末倒置。” “嗯,陆元皓,孤记住你的名字了,以后有何事都可以直接来寻孤,宫廷之中无人会阻你。” 陆元皓双手举过头顶,大拜而下:“谢吾王恩典,王有差遣,小臣定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孤现在就有一事交与你。” “吾王请讲。” “将你方才说的话写上告示,孤要昭告天下,我杀的是何不仁不义之人!” “大王放心,小臣定是一字不差的写上,让世人明白大王的丰功伟绩。” “哈哈哈,知我者,元皓也!” 金明烨大笑而去。 陆元皓也淡淡的笑了起来,他知道从今天开始平步青云不再是梦了。 他步履不再似来时般沉重,反而变得轻快无比。 他赌对了,王的身边总是需要一个蒋安那样的人,你不需要多厉害,但是要说话好听,不用说便懂人心意。 第2章 黑白 河岸码头,发黑发霉的木板被匆忙往来的人踩的沓沓作响。 污水和泥浆高高溅起,落在人的裤腿和鞋子之上,还没有靠近码头,李肃就闻到了一股极其熏人的臭鱼烂虾的味。 他一身商人打扮,身后跟着的几人抬着一口长箱子,乍一看像极了棺材。 口岸上一艘大船正在装卸,李肃径直走过去,和一名穿着像是管事的人攀谈了起来。 “老哥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咱平阳境的人啊?”管事的人狐疑的盯着李肃。 “不满管事,在下乃是洛州人。” “洛州人?”管事眼睛打量起李肃身后立着的几名大汉,放低了些声音:“最近上面可是下了令,任何往来洛州人都要仔细盘查的。” “呵呵,不会让管事为难的。”李肃笑着塞给了他一个黑布袋。 管事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份量,又偷偷瞟了一眼,顿时喜笑颜开:“赶紧招呼他们上船。” …… 王宫内庭之中。 “小兄弟,大王可是在午息?”陆元皓客客气气的对着守门的年轻侍者道。 “大王正在陪娘娘游湖。”年轻侍者回答。 “劳烦小兄弟通禀一声,就说文部执笔郎陆元皓有事拜见大王。” “好,你在此稍等。”年轻侍者小跑着走进庭院,过了好一会才跑回来,有些气喘吁吁的道。 “大王宣你进去。” “多谢小兄弟了。”陆元皓恭敬一拜。 年轻侍者慌忙道:“陆大人使不得。” 陆元皓又道:“我观小兄弟气宇不凡,若是来日有空定要请你到我府上做客。” “大人抬举我了。”年轻侍者面露喜色。 “大王召见在即,恕我不能与小兄弟长聊了。” “大人快去。” 走进庭院,一路穿过亭台楼阁,陆元皓见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一艘精美的小船正泊在岸边。 一名侍者见到张望的陆元皓后,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道:“大王请你上船。” “有劳内侍。”陆元皓拱手一拜,快步走向小船。 当他踏进船舱以后,一幕旖旎的景象让他慌忙的遮住了眼睛。 “哈哈哈,陆侍郎不必顾及。”金明烨裸着上身,两名穿着透明薄纱的美艳的嫔妃正依偎在他身上。 虽然金明烨如此说,但是陆元皓并不敢放肆,而是低下头道:“大王,齐公罪诏已发,臣民们无不大声叫好。” “嗯,做的不错。”金明烨将头枕在了一名嫔妃的高耸的胸口上。 “大王,齐公罪诏已定,眼下我们可以将他的尸首安葬。” “为何?”金明烨不解道。 “如此可以彰显大王仁德,齐公罪孽深重,大王却还是以德报之。” “哈哈哈,妙!孤准了,此事就交与你了。” “大王……”陆元皓面露难色。 “怎么?你有问题?”金明烨面色不悦。 陆元皓赶紧匍匐在地:“大王,小臣虽想为你分忧,可是礼乐丧葬不是我的管辖范围,若是由我去办,恐怕会让人不满。” “呵?何人敢不满,今日起你就负责长歌的一切礼乐丧葬!” “臣,叩谢大王!”陆元皓将额头重重的印在了木板上。 “起来,陪孤游湖。”金明烨显得很开心。 “多谢大王恩赐。” 华丽的小船开动,强烈的晃动吓得陆元皓赶忙抓紧了船沿,他的这一举动让金明烨和两个嫔妃都大笑了起来。 “大王见笑了。”陆元皓拱起手道。 “你没有坐过船?”金明烨随口问道。 “小臣家中虽薄有微产,但是都被小臣花在了求学问道之上,并无余裕供我游玩。” “孤的爱卿怎么能不懂享乐呢,孤这就赐你高宅美女,黄金千两,让你好好感受一下人间欢愉。” 陆元皓急忙跪下,竟是流出了眼泪。“大王待我,胜过吾父,小臣今生已是无以为报,只求来世做牛做马偿还。” “爱卿言重了,纵观满朝文武,只有爱卿能解孤忧恼,以后爱卿有何需求,尽管告诉孤,但求有应。” “大王隆恩!”陆元皓再次叩首。 一场会面,陆元皓再次的到了自己想要的,并且还有附加,他离开宫苑的脚步都变得轻快。在长廊上,陆元皓迎面撞见了一位侍者环绕,凤冠霞帔,肤如脂玉的美丽女子。他痴痴的难以移开目光,而后猛然想到什么,又立刻低头靠边。 走过长廊,吴乐伶向身边的侍女问道。 “刚才那人是谁?” “好像是宫外的大臣。” “大臣?怎么进到宫苑来了,给我查查他的身份。” “是,娘娘。” 午后,陆元皓来到了镇狱司。 突然接到要下葬齐公的消息后,镇狱司长只感觉脖子一凉,因为齐南照的尸体不见了。 “大人,地牢脏乱,请随我移步。”新晋的镇狱司长是一名中年人。 “大人先请。”陆元皓拱手回道。 来到一处静室里,镇狱司长直接跪下,痛哭流涕道。 “不满大人说,齐公的尸体不见了,还请大人为我在大王面前求情。” “不见了?”陆元皓神色平静并未拉起镇狱司长,而是问道:“此事几人知晓?” “当日值守的人和我的几名亲信。” “将他们都杀了。” “这……” “司长想要平安唯有如此,齐公葬礼必须举行。如今距齐公死去已有月余,我们可以找一具体型相似的尸体,但是知情人必须死。” “但凡以后陆大人有用得着我黄某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大人言过了,我们身为同僚,本就该互相兼济。” 镇狱司长心头的大石头落地了,站起来拍了两下衣摆上的灰尘,道:“陆大人,今晚家中酒宴,请务必赏脸。” “一定一定。” 金明烨发布完齐公罪诏,又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这一举动在长歌臣民中的得到了歌颂,陆元皓的身份地位也跟着快速水涨船高,骤然成为了帝国新贵。 …… 洛州,齐公府,议事大殿。 “齐南照纵子行凶,此为不教,殿上顶撞大王,目无尊卑,驱使手下祸乱长歌,乃是大逆,此不教,不尊,大逆,崩坏礼法之辈人人得以诛之……” “无耻金氏!我必要你们血债血偿!” 齐苍怒吼着将手中的告示捏碎,而后重重一拳砸在了桌子之上,案桌顿时四分五裂,底下幕僚个个噤若寒蝉。 “大公。”韩崇阿站出,大声道:“无当军已经整军待命,只需要你一声令下,我们便可杀向长歌城,砍了暴君!” “闫树植,李肃到哪里了?”齐苍没有回应,而是向着一面颊消瘦的中年人问道。 “臣暂时没有他的消息。” “待我父公下葬之日,便是举兵之时!” 金明洙得知齐南照死讯后立即去找项蓉,侍女们拦住了她,给她的回答是主母繁忙,无暇见人。她又想去找二姐齐兰,又听侍者说她去了城中,暂未回来。于是寻来寻去,金明洙只好找到了姬然。 “嫂嫂,父公真的死了吗?” 姬然点了点头。 “杀他的人是金明烨?”金明洙又问道。 “嗯,你不必太过担心,我们都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我明白,只是……”金明洙张着嘴却是又说不出话来了,她沉吟了一会,改口问道:“母亲最近肯定很难过,你见过她吗?” “母亲憔悴了许多,除了齐苍她近日谁都不见,我也几天没有见过她了。” “唉。”金明洙微微一叹:“云哥哥才离开不久,家里就发生了如此大事,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痛苦万分。” “你有云弟的消息吗?他怎么样了,何时能回来?如今洛州正是用人之际,齐苍已经决意要出征了。” “出征?”金明洙一愣:“大哥是要攻打平阳?” “没错。”姬然静静的观察着金明洙的脸,只发现了惊讶与难过,她收起了心底的戒备,道:“你和前王的故党有联系吗?我想要你帮助齐苍。” “没……没有。”金明洙愣愣道。 “可惜,如果能在交战之际再从后方引起叛乱我们的胜算就很大了。”姬然叹息着说完,忽的又道:“你心里不想看见平阳生灵涂炭。”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金明烨一个人的罪,让他一个人承担。” “你太天真了。”姬然淡淡一笑:“一个王者要想定他的罪谈何容易,这其中必会牵扯千千万万的人,因为只有推翻他,才能证明他的罪,而这个过程要死很多的人。” “而死的都是无辜的人……”金明洙喃喃道。 “无辜的人?天底下没有无辜的人,是人都会因为千丝万缕而联系在一起,我只在乎我爱的人,其他人的生死不需要我们考虑。” 姬然的话让金明洙大受震撼,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你如果心怀仁慈,或许可以想办法联系你三哥的旧党,那样会更快结束这一切。” 第3章 起兵 与姬然告别,金明洙独自走在彩色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走到一个拐角处,她忽然听见前面交谈的话语中好像出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驻足不前。 拐角后几名侍女正结伴洒水清扫路面。 “你们听说了三少母的事吗?” “听说了,现在外面大街小巷都在传。” “可别乱说要是被别人听见了,递到嬷嬷那里就惨了。” “这事我就是在嬷嬷那里听来的。” “你快说说是什么事啊?” “大家都说三少母不祥。” “不祥?” “对,就是不祥,外面的人都说她是灾厄之女。在平阳克死了一位晟王,如今又克死了大公,也就是三公子名格硬,可也凶多吉少。” “是啊,我看见三公子成婚那天脸上流了好多血呢。” “我也看见了。” “那我们以后得离三少母远点……” 听着侍女们的谈论,金明洙不自觉的抿起了唇,她没有在往前,而是绕道一圈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才上了红漆的顶梁柱和房沿看起来艳丽无比,屋子里的桌椅上还有红色的喜字,大红的被子被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然而拥有这一切的院子却是寂寥无比。 金明洙掀开床沿薄薄的红纱,依靠在床头坐下,目光无神的望着前方。 我真的是灾厄之女吗? 走到那里都会给人带来不幸,三哥,云哥哥,大公…… “我的小祖宗,你今天是不是又忘了课业时间啊?”木老背负双手,昂着身板闯进了寂寥的院子里。 金明洙心神一下子被拉了回来,慌忙的走出房间。 “不好意思老师,今天我去见嫂嫂了,聊了些事情,所以回来晚了。” “那继续学习,今天我要教你画阵纹。”最近金明洙的进步非常大,所以木老也没有不悦。 “好的,老师。”金明洙呆呆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了?不是给你说了云小子已经醒了,现在进迷心境修炼去了,最多一年半载就回来了,你怎么又愁眉苦脸的。”木老见金明洙心不在焉,便苦口婆心的说道。 “不是,老师,我没有想云哥哥。”金明洙慌忙摆手。 “那你怎么一脸不开心。” “老师你知道齐公死了吗?” 木老瞳孔微凝,极为震惊:“你说齐公死了?” “嗯,杀他的人是我五哥。” “多久的事?” “一个月以前,我也是才知道。” “可惜可叹,不知道我那小蓉儿该如何伤心了。”木老一脸的错愕。 “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主母了。” “我去问问,虽说我不该插手俗世的事情,但是蓉儿毕竟是我的得意门生。”木老说完就向外走去,走着走着又突然回头,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是一些简单的阵法,你照着临摹,最近几日我可能没空教导你了。” “老师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木老点头,匆匆离去,不到一刻的功夫便出现在了一个构建着假山溪流,竹林花圃的庞大庭院里。 “我要见你们主母。”木老对着一个中年侍女道。 “主母最近事物繁忙……” “你去告诉她,她的老师来了。” 木老直接打断了中年侍女的话。她犹豫了一会,转身走进了庭院深处。 没过多久,面目憔悴的项蓉随着侍女一起出现。 “老师,你怎么来了?不是在教导明洙吗?”项蓉道。 “你的脸色很差。”木老皱眉道。 “许是最近没有休息好。”项蓉脸庞不自然的淡笑道。 “你师母死的时候我也难过了许久,生老病死,人总是要经历这么一遭的。”木老语重心长的说道。 “老师,道理我都明白,只是真正要释怀,却是很难做到。” “把你手给我看看。” 项蓉没有丝毫犹豫的伸出一只手。 木老仔细打量了她的手心一会道。 “你的掌心与眉目之间隐约有黑气缭绕,此乃气血衰败之兆,我为你开两幅药,你记得早晚煎服。” “老师你是不是看错了,我没感觉到什么不适啊。” “不会错的,你按我说的做便是,不管接下来你们要做什么,保证好身体一切才有可能。” “我明白了,老师。” “云小子有和你来信吗?” “没有。”项蓉一惑,而后面露喜色:“云儿可是醒了?” “嗯,只不过他醒后没多久就进入了迷心境。” “宫长竟然允许他进迷心境?”项蓉惊讶道。 “我们都诊断错了。云小子是神魂出现了问题,白老头在信里说了个什么武道虚境,但是我不懂。” “老师都不懂的我就更不懂了,不过云儿醒了是件好事。”项蓉说着说着脸色的喜色慢慢消失了。“只是他进了迷心境怕是参加不了他父公的葬礼了。” “你可写封信给学宫,这样在他出来的时候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嗯,晚些我就书信一封。对了,老师,明洙的学习如何了?”和木老一番谈论项蓉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和以前的你完全没法比,笨的很,又懒,我在学宫教学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冥顽不灵的徒弟。不过好在最近开窍了,实力进步很快。”木老面色先是愁苦,而后又变成了欣慰。 “劳烦老师费心了,明洙是个好孩子,以前我听信了传言就觉得她是个不学无术的刁蛮公主,所以想阻止云儿与她的感情,现在想想真是荒唐至极,我竟然因为一些谣言便否定一个人,若是时间可以从来,我一定在云儿从平阳回来便三书六聘,或许也不至于让事情变得这般糟糕。” “我们没有办法预料将来发生的事情,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便顺其自然。” “老师之道,弟子尚难以理解,不过现在心中确实豁达了一些。” “见你开怀,我也就放心了。”木老露出了个和蔼的笑,还欲言语,一道急躁的声音先他响起。 “母亲,李肃来信已经带回父公尸首,孩儿决定父公下葬之日便是举兵之时。” 伴随着这道急躁声音而来的还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尽,齐苍出现在庭院里。 木老收回嘴边的话,抬手向齐苍微微行了一礼。 “木老。”齐苍回礼,又看向项蓉。 “老师不是外人,你有话可以当说无妨。”项蓉看出了齐苍的疑虑。 “我已经派人前往另外九城调军,十日之后,加上无当军,当有六十五万大军汇聚海月城外,我要一举攻破长歌,取金明烨项上人头来祭典父亲在天之灵。” 齐苍的话让木老心中一震,但是他知道现在这里没有自己说话的份。 “好!金氏欺我齐家太甚,言而无信,诱杀我夫君,此等血仇必须以血来还。”项蓉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暴虐。 “母亲,孩儿出征以后,洛州大小事务便要劳苦你了。” “有然然在我没什么好操心的,倒是你出征在外,须多听人言。” “母亲的话,孩儿谨记在心。” 项蓉面色动容,拉起齐苍的手紧紧握住。 “记住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母亲放心,孩儿武艺已到极巅,寻常人根本伤不了我。” “越是如此,你越不可大意。” “嗯。”齐苍郑重点头,又道:“母亲还有事吩咐吗?如果没有我便先去处理一些军中事宜了。” “你去。”项蓉放手。 “孩儿告辞。”齐苍敬声退走。 木老张着嘴有话想说,可是一个个字就好像卡在了喉咙里一般,他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是不希望战争的,可是对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和一个失去夫君的妻子他能说什么呢? “蓉儿,若是可以,请多为苍生考虑。”这是木老斟酌良久以后才说出的话。 “苍儿不是弑杀之人。” “如此便好啊。”木老看向天空,心中聊以慰藉。 不过他念头一转,又觉得自己完全是杞人忧天了,天下再乱和他一个学宫老头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什么也做不了。 天色又到了夜里,皎洁的月光洒满了院子,姬然独坐在石桌旁,眼底是藏不住的忧愁。 她给自己到了一杯温茶,放到嘴边时险些烫了嘴,于是只好又放下,可等她再拿起时茶已经凉透了,她浅浅抿了一口,抬头看着天空,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到了中央。夜深了齐苍还没有回来。她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有种出去寻找他的欲望。这时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然然,可是在等我?” “你还知道我在等你?”姬然声音带着些许埋怨。 “军中事务太多,往后的几日我可能都分不开身,或许不会回来了,你就不要等我了。”齐苍沉声道。 姬然忽的抱住了齐苍,柔声道:“你回不回来是你的事,而等不等是我的选择。” 齐苍大手落在她的腰间,打趣道:“你怎么了?以前不是说见到我就烦吗?” “你也知道你很烦啊。”姬然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伤感。 “我会很快回来的。”齐苍轻轻捋着她的青丝道。 姬然心中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却卡在了咽喉。她抬起头,看着齐苍,用力的亲吻了上去。 …… 十日过去,海月城外,全副盔甲,严阵以待的士兵组成了上百个方阵,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整个旷野,有的部队甚至绵延到了远山脚下。 赤木搭建的高台上放了一个铺满鲜花的木筏,而木筏之上,是一具红色苍龙旗帜裹挟的尸体。 齐苍站在下面,声色悲厉的高呼。 “两个月以前,洛州大公带着诚意与和平的期望前往平阳,而平阳人给我们的回报是阴谋诡计和一具冰冷的尸体,我们寻求和平安乐的队伍无一生还。” “血;是平阳人给我们的答回答。” “他们觉得我们洛州人软弱可欺,如同案板鱼肉。你们说,是吗?”齐苍怒声质问。 “不是!!!!”这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共振,由所有心怀热血的士兵一起发出。 “没错,我们即将告诉他们,血债必须血偿!” “他们要战,我们便奉陪到底!洛州的勇士们,举起你们的武器,与我一起,马踏长歌!!” 竭力的嘶吼让齐苍的脖颈都露出了青筋。 “马踏长歌!!” “马踏长歌!!” “马踏长歌!!!” 士兵们的回应在这片天地经久不息。 第4章 檄文 深宫大殿,金明烨怡然自得的坐在高位,听着大臣们的捧颂之词。 “禀吾王,南阳郡,天降霞光,地生莲花,此乃我朝大兴之象也……” “吾王,罗山天神下凡,济世救民,曾念叨世有贤王,所以现世求见。” “如今天下大兴全是吾王之功德也……” 大臣们猴急的一个接一个的说着恭维的话,往往是上一个人话还没有说话,下一个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打断了。 “孤,知道了,罗山天神现世,孤依照礼仪是不是该去祭祀一番?”金明烨不咸不淡的说道。 “王是众生之长,天神只是主管众生而已,王怎么能屈尊前往呢,天神惊鸿一现,只需告知当地郡守,好好祭祀一番即可。”提出天神论的大臣急忙道。 “爱卿言之有理,不过天神降世,必须彰显我的礼数,那就由你代我前往罗山,孤知天神肯定不喜凡间之物,所有你不可带侍从,兵刃,粮食,需沐浴去衣而去,我会通知沿路官员对你照应,你一定会欣然前往的,对吗?” 金明烨一番话下来,那名大臣已经面颊流汗,可还是只有硬着头皮应道:“对……对。” “好!那就有劳爱卿了,孤许你即刻出发。” 陆元皓玩味的看着被发配走的大臣,心中不由得感觉发笑。 真是一个白痴! 可是马上他又有些不安了,因为朝堂之上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人突然变得多了,他的顺耳之言已经显得不足为奇了,他必须想办法让自己活跃在金明烨的眼里。 一个时辰过去,大臣们口中没有一件坏事,金明烨颇感自得,认定王宫之外必定一片欣欣向荣,毕竟以前只要坐上王座,听见的便全是忤逆之言。 微微打了一个哈欠,金明烨有些乏了,想着是该疏离一下宫里新进的几个美女。可是不一会他的念头便逐渐旖旎,心头身下一阵火热。 殿中大臣一个个眼尖如鹰,看见金明烨打哈欠立马都不说话了。 “若是无事禀告,今日早会便到此结束了。”金明烨随意的说了一句,站起身就要离去,而在这时,一道急切跑动的脚步声却在大殿之中响起。 “来者何人,竟然敢直闯太恒殿!该当死罪!”有大臣当即就发出呵斥。 一身甲胄的卫兵举起一块金色的凰鸟纹令牌,其他想出声的大臣立马闭上了嘴巴。 金色的凰鸟令牌代表了最紧急要事。 跑到了大殿中央,面色慌乱的卫兵扑通跪地,急声说道:“大王,洛州发兵百万,直向我长歌而来!” 金明烨身子差点直接瘫倒,好在是扶住了把手,勉强稳住了。 “你再说一遍……”他似是不敢相信。 “洛州百万大军已经开赴我平阳境!” 这次金明烨直接颓坐在了椅子上。 大臣们也慌做了一团,窃窃私语不断。 呆坐了一会,金明烨冷静了下来,大声吼道:“孤将他洛州大公厚葬,齐氏之人竟然不知感恩,反而大逆不道起兵讨我,如此乱臣贼子,孤必要除之而后快!” “没错,齐氏乃是乱臣贼子,大王可以立即号召公族们前来勤王!” “对啊,大王赶快发出诏令,八公之兵加上我们北方七师和南兵所,其数何止百万,五百万都不止!” “大王,此刻首先应该动员所有兵马,奔赴洛河郡。” “大王,臣建议为了大王的安危起见,咱们应该先移都冬城。” “来人将说移都的那人给我拖下去斩首。”金明烨大怒,打都还没有打竟然就有人想要跑,不过这也让他起了个心眼,阴恻恻道:“谁要是被孤知道偷偷离开长歌,那他一定会死无全尸!” 一部分大臣顿时心底发慌。 大殿里面声音乱糟糟一团,大臣们各有意见,但是在发布勤王诏令上却是一致的同意,可是金明烨迟迟不点头。 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陆元皓出列,先是对着金明烨恭敬的拜了一拜,而后道:“大王,臣认为发诏勤王不妥。” 金明烨立刻眼前一亮,其他大臣却是不满了。 “陆大人,不发布勤王诏令,难道你去抵挡那百万大军吗?” “陆大人拿的起剑吗?” “北方七师加上南兵所,人数不过四十万,齐军是我们的一辈有余,陆大人想清楚了吗?” 陆元皓不理会这些揶揄之音,对着金明烨继续道:“大王,齐军称百万可未必有百万,而且大家都忘了吗?齐军此前大败于夷人,主将都被俘,臣笃定齐军不强。何况今又远道而来不熟我平阳地理。” 说到这里陆元皓抬起头直视金明烨的目光,声音铿锵:“北方七师乃不败神话,南兵所厉兵秣马多年,加上各城驻军,我们实力比之洛州只强不弱,所以完全有一战之力!” 金明烨心中的火一下子被点燃了,若是能大败齐军,那他将是近几百年以来武功最高的帝王,于是他大声道:“陆爱卿所言极是!孤决定亲自和齐军一战!” “大王不可啊!你若出征,则国中空虚,某些宵小恐怕会趁机起事。”一位老臣情真意切的道。 “孤意已决,尔等莫劝。”金明烨斩钉截铁的道。可实际上除了那一位老臣,满朝文武根本没有劝诫的意象,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们还巴不得金明烨离开长歌。 头发花白的老臣望着心思各异的文武大臣,兀自摇头叹息,心中只觉王朝末路已到。 入夜,陆元皓给金明烨递上了一份详细的军备情况,与此一起的还有张枯黄的折纸。 金明烨先是打开了军备册子,看了一会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对着陆元皓笑道。 “一群鼠辈差点误我,我有四十万精兵和百余万守城士卒,他洛州区区百万人就想杀到我长歌城?真是可笑至极,我必要让他们得到血的教训,明白王族天威不可冒犯!” “大王所言极是。”陆元皓附和道。 “不过为了保守起见,你替我再拟一份旨意,让东边的每座城池派遣五千军士到长歌城来,充当后备军。” “大王深思熟虑,此战必胜矣!”陆元皓恭维道。 “这是什么?”金明烨的目光落到了手边那枯黄的纸张上。 “这是军中呈上来的檄文,大王最好还是别看,上面有辱……辱及大王的一些……”陆元皓唯唯诺诺的道。 “檄文?”金明烨看着手上的纸张没有打开,而是扔给了陆元皓:“给我念。” “大王。”陆元皓慌忙接住,却是不敢开口。 “念!”金明烨加重了语气,陆元皓只能喏喏的照着纸张读了起来。 “伪……伪王无道,乃侧室所出,阴谋杀兄夺位!上不敬天,下不体民,纵兵卫滥杀无辜,祸及百姓。平阳子民皆头笼阴云,渴求解脱,今天神有感,传梦于齐主……” 念到这里陆元皓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因为金明烨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 “继续念!”金明烨声音淡的毫无感情,陆元皓只能继续道:“……使其以解救众生为责,诛杀伪王为任。壮举上承于天,下期于民,功必成矣,若沿路城守敞开大门,迎候天军,齐主必不追昏聩之责,反则刀刃加身。伐金氏,乃天命,齐主替天行道,命之所归矣!尔等细思……” 啪的一声惊险,陆元皓手里的檄文被吓得掉落在地。 金明烨手掌重重的按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的道:“孤必要这天下再无齐氏!” “陆元皓!” “臣在!” “即刻传我令,召集所有将军前往太恒殿!” “臣领旨!” 陆元皓前脚走出偏殿,后脚就听见了剧烈的响声,那是东西被砸发出来的。 …… 一座小山头上有一个石头搭建的高台,一名士兵握着长矛正百无聊赖的靠在垛口旁边,张望着空中飞舞的鸟。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山下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他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密集的人列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多,他惊慌失措的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面前的柴垛。 一股黑色的狼烟升起,很快下一个山头也出现黑烟,一直传递到了一座巨大的城池,守城的士兵中立马派出一人向城主府狂奔而去。同时沿路大喝 “全城戒备!齐军进入平阳境了!” “全城戒备!齐军进入平阳境了!” 玉崮城是平阳境北方的第二大城,身处沃原中兴,左有大湖,右为山脉。 此刻,听见士兵禀报的玉崮城主已经慌了手脚,一众幕僚坐在他的面前,议论不休。 “城主,卑职觉得,齐军不是冲我们而来的,云麓城离他们更近,他们不可能舍近求远。”有人安慰道。 “对,城主,卑职也是如此见解,行军需稳道前行,齐军不可能不管云麓城直接来打我们。如果云麓城在齐军身后,就可以随时切断他们的粮草,他们不会如此不智,所以我们有充足的时间等来大王的援军。” “两位先生所言有理,老夫暂且放心了。”玉崮城主展颜笑道。 …… 岷罗境,南云府议事大殿。 南云大公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殿前幕僚。 “齐氏大举攻入平阳,众位有何看法?” 一个面颊修长,颧骨醒目,眼光似鹰的青年站起。 “父公,此乃天赐良机,请让儿臣发兵夺回河间地。” “嗯,你需要多少兵马?”南云大公问道。 “十五万足矣!”青年信誓旦旦。 “大公,吾有一策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河间地。”一名年迈儒士站起。 “快快说来。”南云大公面色一喜。 “此事仍需大军开拔。” “那如何可说不费吹灰之力?”南云大公面色不悦。 “如今齐氏举全境之兵伐金,内部或有余力,但是肯定不想再树敌,我们只需大军开拔到河间地外驻扎,待微臣与齐氏商讨,便可要回故土。” “不错不错。”南云大公点头称赞,目光落向一旁不显声色的南云耀。“耀儿,统军一事就交给你了。” “父公,孩儿以为此时不是攻齐良机。”南云耀语出惊人,在场所有幕僚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递来,方才发言的青年更是一脸冷笑。 “为何?”南云大公沉声道。 “齐公素有贤德之名,深得洛州民心,如今新丧,洛州子民必是同仇敌忾,兵法云,哀兵不可敌,如今的洛州便是如此。” “兵法由人而着,而事世变化多端,不可全信,若你不想去,那便景儿去。”南云大公冷淡的道。 南云耀没有说话,他对面的青年立即站出,恭敬的道:“孩儿愿为父公分忧。” “好!河间地夺回,便是你的封土。” “多谢父公!”南云景又向着南云大公一拜,而后调衅般的看了南云耀一眼。而南云耀恍若不闻。 提前离开议事大殿,南云耀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看南云兄脸色,想来又是遇到难事了。”陈晨戏笑而出。南云耀已经习惯了他的姿态,随口道:“父公要伐齐,让我去,可我不想去。” “所以你拒绝了?” “嗯。” “在殿上拒绝大公的任命,你可真是不明智。”陈晨感叹:“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个好父公呢?不然也不至于流落至此。” 南云耀没有理会他的抱怨,而是道:“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陈晨收起嬉皮:“幸不辱命。” “今日烦闷,且与我喝一杯。” “你主动请我喝酒,这可是难得啊,刚好我偶然得到一个趣闻,想不想听听。” “酒桌上讲。” 湖中小亭,琴音雅雅,陈晨与南云耀对饮一杯,笑道:“曾经在瀛洲有一学社,某一天来了两位身份不凡的公子,而他们却势同水火,更要命的是竟然爱上了同一个女子……” “够了!”南云耀酒杯砸在桌子上:“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并不是来你府上虚度光阴的。” “就算我当了大公,也不会帮你登位。” “我知道,所以我得自己努力。” 南云耀凝目望着陈晨,陈晨忽的淡淡一笑:“那么洛州一事你是为了不趁人之危,还是某个人?” “我只想堂堂正正的打败齐苍。” “唉,别人都以为你无情冷漠,为什么我却看见了一个用情至深的人。听我一言,你要无情,便要无情到底,不然总有一天你会被这一缕情思所害。” “还是操心你自己。” 陈晨不应,望向亭外随风飘荡起波纹的湖水,自嘲般的笑道:“呵呵,以前我只以为自己失意……没想到大家都是失意之人。” 第5章 临战 齐苍看着头顶的狼烟,勒马驻足,林焯驾马而来,询问道:“大公,需要将山上的眼哨除掉吗?” “不用。” “徐闻良姜刚刚派人来信,他已经到达云麓城外二百里。” 齐苍点头:“嗯,叫他千万埋伏好,不要暴露了行踪。” 玉崮城中,每天都有探哨汇报消息。眼见齐军是真的奔玉崮城而来,玉崮城主坐不住了,一道又一道的紧急公文发往长歌,催促援军。 金明烨已经组建战时内阁,陆元皓一跃成为了军机大臣,玉崮城和云麓城来的公文都落到了他的手里。 “大军还有几日可以开拔?”陆元皓询问一位统兵将军。 “铠甲粮草还未准备就绪,恐怕还得半月有余。”统兵将军回道。 “大王可没有那么多耐心了。”陆元皓意有所指的道。 “还请陆大人多多为我美言几句。”统军将军诚恳的抱拳道,见陆元皓不为所动,又悄悄放低了些许声音:“陆大人,此事不会白白劳烦你,礼物晚些就会送到你的府上。” “哈哈哈,肖将军见外了,整理军备本是大事,我会和大王解释清楚的。”陆元皓大笑道。 见到陆元皓离开,一名校尉走进了大帐,正好见到姓肖的将军不屑的吐了口唾沫。于是他连忙问道。 “将军可是那姓陆的发现咱们军饷亏空的事了?” “说话小声些,别叫人听见了。”统兵将军提点了校尉一声,又道:“他早就知道了。” 校尉一惊,放低了声音:“将军,那他……” “放心,一个贪财好色的人而已。” 校尉会心一笑,统兵将军又叮嘱道:“叫兄弟们口风拉紧了,别让凰卫兵知晓了此事。不然到时候咱们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到凰卫兵三个字,年轻校尉瞳孔中顿时流露出了恐惧,一时连话都不敢说了,生怕隔墙有耳,只能默默点头。 金明烨最得意的事就是把凰卫兵从原本的守卫打造成了一只暗中的影子部队,任何谣言都逃不过他的眼线,他得以牢牢的掌控最高权力。 此刻他正在听着凰卫兵总长周豪禀报最近长歌的要事。 “大王,李大人和张大人一家和洛州有书信往来,臣已经将他们下狱。” “嗯,不错,可有得到什么情报?”金明烨问道。 “他们没能抗过第一轮审讯便咬舌自尽了。” “把李张二人宗祠祖坟刨了,敢通敌者我绝不轻饶。” “是大王。” “再说说其他事。” “朝中对陆大人似乎颇有微词。”周豪浅浅点了一句。 “陆元皓?说来听听。” “要臣们议论他担任了军事大臣后收了不少好处。” 金明烨眼神中露出思索,沉默了一会,道:“此事你不用管,出征在即,尽快肃清暗中的鼠辈,通敌者孤许你就地格杀。” “是大王。” 周豪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通报声。 “大王,陆大人求见。” 金明烨向周豪使了个眼色,一晃眼他便消失了。 “陆爱卿你可来了,大军是否可以出征了?”金明烨急问道。 “大王,大军出征恐怕还要一月。” “为何?” “南兵所离长歌尚远,最近两天又是大雨连绵,行军困难……” “北方七师可以先行出征。”金明烨打断了陆元皓的话。 “万万不可啊大王,齐军来势汹汹我们如果仓促迎敌,北方七师就算是不败神话,恐怕也难以取胜。” “那你说要如何?” “静待一月,万事俱备后再行出征。” “玉崮城和云麓城有消息吗?” “玉崮城主来信说,齐军已经快要开赴到城下了,不过他有把握坚持两月。” “两月,嗯,足够了。”金明烨点着头,忽的话头一转,道:“你说贪得无厌的人会有好下场吗?” 陆元皓心中一惑,马上又是大惊,不过他的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回答道:“贪得无厌的没有好下场。” 金明烨眯眼笑道:“你知道就好,没事了,下去。” 走出偏殿后,一阵凉风吹来,陆元皓摸了摸后背,才发现背心已经全被汗水打湿。 回到府邸,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自己的心腹。 “将先前收集的那帮人的罪证全部拿来。” “大人是要?”有心腹低声问道。 “当然是保自己了。” 有那么一瞬间,金明烨想要杀了陆元皓,但是他仔细一想,比起杀了陆元皓,无法掌控北方七师更让人难以接受。就算他曾经大肆肃清了军中之人,可还是不敢完全信任他们,毕竟北方七师的训练建设过去都在那人手上。而且思来想去他也想不到比陆元皓更值得信任的人了。 “三哥啊三哥,你都死了那么久了,却还是我摆脱不了的梦魇。” 偏殿里金明烨有些疯癫的笑着。 “这一次我要站到你未曾企及的高度……” 玉崮城中,城主每天会议的第一句话就是援军来了吗?当幕僚说没有,他又会问大王有回信吗?幕僚的答案依然是没有。 玉崮城主有些绝望了,城中只有几万老弱兵马,让他怎么抵挡百万齐军。于是他茫然的躺坐在椅子上,不知所以。而底下幕僚则是乱糟糟的闹做一团,良久之后,有一个人面色枯槁,体型瘦弱的男子大着胆子开口。 “城主,要不咱们降了。” 他的话一出,场面立马变得安静无比。 玉崮城主眨了眨混浊的老眼,似乎是在思索着这个问题。瘦弱男子一看有戏更添油加醋的说道。 “良禽择木而栖,大王不管咱们玉崮,咱得自谋出路啊。” “萧靳,你这个贪生怕死的鼠辈,竟然想着不战而降?”有一名俊朗的年轻男子出声喝骂。 “李焰我这是识时务,百万齐军不日就要兵临城下了,你去抵挡吗?你能抵挡吗?”被人骂是贪生怕死的鼠辈,萧靳脸色不好看了。 “呵!我挡不了,但是我绝不会苟且偷生!”叫李焰的男子一脸正气昂然。 “够了!今天的议会就到此结束!”玉崮城主本来就够心烦意乱了,见两人还要吵,直接没了议会的心思。 可是夜晚他又悄悄召来了萧靳。 “萧大先生,白日府上人多眼杂,不好说话。老夫思来想去,觉得你的意见不错,大王对我玉崮城不管不顾,其他城池见我危在旦夕也是不闻不问冷眼旁观,与其白白死去,不如另谋出路!” “城主英明!” “那此事还有劳萧大先生了。” “城主放心,我这就亲自去见洛州大公,表以降意。” “待萧大先生携讯归来,老夫摆宴设席为你接风。” “城主且等我好消息。”萧靳一拱手,拜别了玉崮城主,然后趁着夜色偷偷出了城。 他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全被一名黑衣人看在了眼里。见到萧靳出城后,黑衣人没有继续跟踪,而是寻到了一处府邸之中。 “萧靳出城,必是前去乞降!”李焰一脸冷意。 “大人要早做打算,等到齐军进城,咱们一定会被卖掉的。” 李焰沉思道:“我明白了,待我去探探其他几个家族的口风。” 天色刚刚破晓,齐军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开拔,齐苍的大帐捆来了一个人。 “呜呜呜……”萧靳被扔在了地上,布带绑了他的嘴巴让他只能呜咽。 “解开他。”清晨的齐苍没披铠甲,只穿着简单的薄衣。 嘴上布条一松,萧靳急忙说道:“大公,我是玉崮城主簿萧靳,前来代表城主投诚!” 齐苍有些意外,问道:“你们城主真的决定投降?” “大公亲看,这是我们城主的亲笔书。”萧靳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白布递上。 齐苍扫了一眼:“好,既然你们有此诚意,七日之后我军临城大开城门,我保证不杀一人!” “多谢大公!多谢大公!”萧靳匍匐跪地感谢。 等到他走出营帐,林焯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问道。 “大公,你真的相信他的话吗?” “真假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无论如何玉崮,云麓都是我的囊中之物。” “那要不要叫徐闻良姜改变一下计划?” “不用,一切等到拿下玉崮城再说。” 林焯点头,又道:“崇阿派人来报,河间地外频繁出现了南云军队的哨兵。” 齐苍淡淡一笑,胸有成竹的道:“不必担心,我早有部署。” …… 洛州境,齐府。 忙碌一日的项蓉躺倒在椅子上,脸上皱纹明显的增加了,她手肘撑着椅子把手,轻轻的揉着太阳关。 姬然瞧着,心生愧疚。“母亲,你好好休息几日,府中的事就暂时交给我和小兰。” “不行,你也有事要忙,苍儿的军资可全靠你运筹,换了其他人我不放心。”项蓉认真的道。 “那让明洙与你一起处理些杂物,见母亲一人操劳,我实在于心不忍。” “明洙是个成为司命的好料子,我怎么能因为一些琐事耽误她的修行呢。” “可是母亲……” 姬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齐母打断了话语。 “好了,然然,就这样,府中的事务我还处理的过来,若是不行了我会告知你的。” 离齐公府不远的一座黑石山下,金明洙浑身紫气氤氲,在她的咒语吟咏之下,一道半人高的紫色门户打开,她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可也是因为这一激动门户又消失了。 第6章 玉固城之变 第二日,李焰没有去参加城主府的早会,而是秘密来到了军营,寻自己的故交好友,骑兵校尉连城,并且直接告诉了他城主打算献城投降的事,然后观察着他的反应。 连城的左脸上有一道自眉骨而下到鼻翼的刀疤,看起来模样十分凶狠,在加上他粗壮的臂膀和躯干,普通人瞧着都会惧怕三分。 “城主要降,我一个小小校尉能怎么办,当是跟着投降。”连城没有多做思考便说出了回答,无奈的语气让李焰察觉到了一丝机会,于是他真诚恳切的说道:“我与连兄乃是至交,所以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不愿投降。” “李兄不愿投降?那可是要离开玉崮城?”连城眼神微微起了变化。 “当然不是,乱世方显英雄本色。”李焰傲然道。 “李兄要干嘛?” “我李氏乃是玉崮名门,当然要守城御敌。” “你疯了?你一无实权,二无兵马,如何抵御百万洛州大军。” “坚城玉崮。” “你想夺权?” “此乃建功立业之良机,成则名垂青史,败不过黄土一抷。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为色,连兄是为何?” 连城咧嘴一笑:“为利为名。” 李焰也笑了起来:“有连兄相助,此事必成。” …… 萧靳出城一趟来回,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天。 他一入城,玉崮城主就派人来请,直接把他接到了城主府。 “萧大先生,事情如何了?”玉崮城主忐忑的问道。 “城主大人安心,新晋的齐氏大公已经答应兵临城下之际我们只要大开城门迎接,他不杀一人,许我们都是原位。” “哈哈哈哈!太好了,此行真是多亏了萧大先生,今晚府中宴会专为萧大先生而办。” 萧靳拱手道:“蒙城主厚爱!” “你我无需客气。”玉崮城主拉起萧靳的手。“想必你一路车马劳顿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晚上咱们再不醉不归。” “一定一定。”得城主抬高,萧靳心中颇为得意。 他前脚走出城主府,后脚就有人将他的行踪传递到了李焰耳朵里。 得到萧靳回来的消息后,李焰陷入了沉思,而后提笔书信,唤来亲信,使他送出。 夜来的很快,萧靳换上礼服到城主府上时已经是人声喧嚣,来此赴宴者皆是城主亲信。 稳坐主位的玉崮城主一见到萧靳,便大笑着向前迎接:“萧大先生快快请坐。” “城主先请。” “你我无需客套。”玉崮城主举起一杯酒,面向四周亲信道:“萧大先生已经得洛州大公口信,借道我玉崮城,不……” “放屁!”一声怒喝打断了玉崮城主的发言,他惊怒的望去,发现那人竟是未曾相邀的李焰。 “城主大人分明就是要乞降!”李焰大声斥道。 “胡说!”玉崮城主大怒:“将这信口雌黄的小儿给我拿下!” 几名侍卫上前,李焰却忽的一个闪身,白光一闪,他已经将剑刃放到了玉崮城主的脖子上。 “李焰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玉崮城主立马慌了。 李焰不理会他,面向在场幕僚大声道:“城主偷偷乞降,许以洛州大公我等性命,换自己独存!”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萧靳赶忙插话:“李焰你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众位且看这是什么!”李焰扔出了一张背绣黑色苍龙的卷轴。 有人捡起察看,脸色直接变得阴沉无比。 “此信乃是伪造!众位不可信!不可信!”萧靳能明显的看见幕僚们的脸色在变化,不得已扬声大喊。 “李焰,你先把剑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玉崮城主想要安抚李焰。 “道不同,我与城主大人已经无话可说了。”李焰冷冷道。 “你难道忘了提携之恩了吗?” “我李焰,食王粟,享王恩,与城主大人何关。” “你!!”玉崮城主浑身气的发抖,却又无言反驳。 李焰又向着众人高声喊道:“通敌之书在此,玉崮城主阴谋叛逆,尔等皆有诛杀之责。” 众人面色变幻,却是无人搭话。 李焰冷冷一笑,猛然挥剑,玉崮城主捂着自己的脖子,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人,摇晃了几步,沉沉倒去。 在场的侍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见到城主倒地了才挥刀向前。李焰嘴角扬起,对杀来的侍卫视若无睹。刹那间,闷哼声接连响起,侍卫们倒了一地,皆身中箭矢。 众幕僚抬头望去,才发现房沿上已经站满了士兵。 连城自大门口出现,原本就唬人的模样,加上肩上染血的大刀,顿时让一众幕僚噤若寒蝉。他走到萧靳身边,举起大刀就要落下,萧靳被吓得魂飞魄散,连逃跑都忘了,命在旦夕之间李焰急喝声响起。 “连兄住手!” 连城抬头,疑惑的看着李焰,手上大刀离萧靳的脖颈只有指节的距离。 “怎么了?” “此人还有用。”李焰解释了一句,面向在场众人。 “玉崮乃平阳之地,岂能容洛州人随意践踏!今日我暂代城主之职,势必守住玉崮城,不让洛州人踏足一步!尔等愿战则战,愿去则去,全凭意愿,李焰决不强留一人。” 有人想跑,但是看见门口大刀滴血,凶神恶煞的连城腿肚子又软了,立马说道。 “玉崮城也是我的家园,我愿追随李大人,绝不让洛州人踏足一步!” 他的话一出,跟着就有人附和。 “对,我也愿意追随大人!” “我们都愿意追随李大人!” 李焰接管城主府后,又以雷霆之势控制了守城军队,他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要所有士兵时刻待命,以备敌袭,而后又下令紧急招兵,只要是武者都可以直接入伍,凭实力定军位。一日的时间街上士兵陡增,普通人恍然战争的到来,逐渐开始闭户不出。 …… 七日后。 玉崮城上,一名士兵吞着口水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长弓,他听说洛州人来了百万雄师后就一直在想;一百人到底该有多少,直到今天他觉得自己清楚了。 在他的眼里,从玉崮城到远方的山麓,旗帜浩瀚连天。 “驭!”玉崮城城下,齐苍勒停了马匹,静静的审视着这座巍峨高大的城池。 远处轻轻的吱呀声响起,玉崮城的大门开启,李焰身穿礼服,手捧玉圭而出,来到齐苍面前后,双膝触地,大声说道。 “臣李焰,代表玉崮城万千子民恭迎洛州大公驾临!” 齐苍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同时又看了看旁边的萧靳,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玉圭,于是李焰再次大声道:“臣李焰,代表玉崮城万千子民恭迎洛州大公驾临。” 面对着黑压压一片的齐军,李焰心中并无恐惧,他已经从萧靳口中了解献城的详情。 齐苍的目光在幽深的城门出停留了一会,轻启嘴唇。 “城主何在?” “城主身体抱恙,不能前来,还请大公恕罪。” “是吗?”齐苍下马接过玉圭道:“起来,带路进城。” 李焰回身,对着两队仪仗部队喊道:“大公要进城了,奏乐。” 一阵喜庆的乐声响起,齐苍静静的跟在李焰身后,向着城门而去,他的身边只带了一队亲兵,人数不足百人。仪仗部队走着走着便落到了最后,临进城门,李焰的眼神开始了变化,齐苍却在这时停了下来,盯着李焰说道:“你是伯阳李氏的人?” “大公竟然知道我李家?”李焰故作惊喜。 “不愧名门之后胆识果然不一般。”齐苍赞赏道。 一瞬间,李焰脑海中念头千转百变,而后他对着齐苍淡淡一笑,大声喊道:“建功立业就在此刻!” “杀!”城门突然涌出了大量的士兵,掉后的仪仗部队也冲杀向了齐苍。 连城一马当先,挥起大刀直扑齐苍面门,面对突如其来都是袭击,齐苍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他吸气,挥拳,快如闪电的一拳直接轰在了连城的大刀上,连人带刀一起打飞。 “好厉害的家伙!” 连城从地上爬起吐了口血沫,心有余悸的望着齐苍,他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全身内气尽数催发。 而面对再次来势汹汹的对手,齐苍依然只是轻描淡写的挥拳。 连城怒了,这是明摆着看不起他,在怒气的增幅下,他的刀芒又宽了几分。 一丈多宽的刀芒劈过,混战的士兵纷纷有意识的避开,可被刀芒锁定的齐苍却一步不挪,只待那刀芒靠近身前不足一尺了,才猛然拔剑。 瞬间刀芒消失,连城骇然飞退,胸前流血。 一剑退敌,齐苍没有再管连城,也没有去追逃走的李焰和萧靳,而是大声喝道:“攻城!” 逃进城内的李焰听到了呼声,顿感不妙,连忙向城头跑去,在他奔跑时一阵剧烈的鼓声响起,他一登上城楼就见到了齐军滚滚席卷而来。 “快快堵住城门!堵住城门!!” 他的呼喊无比焦急,一队队士兵慌忙的冲向城门处。 城门处的厮杀呐喊声不断,尸体已经堆了一层,齐苍亲兵虽然不多,但却是个个身手不凡,以一敌十不再话下。 不过守城军人数极大占优,援军源源不断,齐苍冲杀一番后只能选择后退。 历经艰难,连城终于是关上了城门,在门缝里他最后望了一眼那道强大的身影,心神依旧颤动。 他还没有真正出手…… 第7章 攻城 城墙上,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齐军李焰的双手轻轻的松开了,他重重都是吐出一口气,手心里全是汗水。 他的筹谋失败,现在要重新制定守城事宜。 想到这里,他脚步匆匆的往城下而去。 离城墙不远的一间简陋的屋舍成为了战时议会地点,李焰召集了守城军的全部校尉和大小军官。从他们的脸色上可以看出,方才城门差点失守已经明显影响到了士气。 “诸位,今天我们成功的守住了玉崮城,明天我们也可以。”李焰说话的声音很大,他想要鼓舞士气,但是没有人附和他,他微微的偏动头颅,目光飘向连城。 连城察觉了,但依然没有出声,他心里还是那道强大的身影。那种不可敌之感直到现在都还在压迫他的心神。 李焰无奈,再次开口:“诸位,我等食平阳之粟,不曾做一事,而今大敌当前,正是回报之时。” 一名校尉起身道:“李大人,非我等不想守城,实在是那齐军势大,今日齐军还未攻城,我们已经死去了千余兄弟。若是明日齐军攻城器械上来,我们根本不可能守住……” 李焰笑了,不以为意的说道:“若是诸位想要投诚,大可在今日城楼下取我首级献于洛州大公,可是你们没有,反与我一起攻杀。尔等可知袭杀大公的后果?如今投诚,在座的人皆死!” “李焰!”有校尉怒喝。其他人也是面色变化,心中纷乱。 “呵呵!不怪我,你们的选择太晚了。开始想要博取功名,此刻又想要保全自身,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 此话一出,众校尉安静了。 李焰冷眼旁观。 有时候利不能在一起,那么害捆在一堆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现在他想要的效果达到了。 …… 玉崮城六十里外,褐布搭建的帐篷已经千里连绵,依旧还在蔓延,一股股炊烟从其中升起,迎接着夕阳的落幕。 中军大帐之内,齐苍端坐上首,左右席位各十数人,齐军的重要将领全部在此。 “大公,攻城器械明日便可抵达,玉崮城之人反复无常,城破之日必要他们血流成河!”一名披甲大汉怒声道。 “对!那萧靳诈降,实在是罪该万死!” “吾必要血刃了他!” 众人议论纷纷,齐苍抬起一只手,底下瞬间安静。 “萧靳之罪,等到城破之时在讨论。” 终止了议论,齐苍开始安排明日攻城的职务,等他安排完,一转眼已经是深夜了。 林焯是最后一个走出大帐的人,可他走了几步又倒回来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齐苍手中刚刚拿起一封信,还没有来得及拆开,见到林焯闯进来,又放下了。 “大公,我见今日萧靳的面色,他似乎是被胁迫了。” “我知道。” “那你当时为何还要进城?” “我到城门下才确定的,玉崮城中想必是发生了一些变故。” “我想带人潜入城中,救出萧靳,或许攻城会容易许多。” “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攻城就行。” “这会影响夺取云麓城的计划吗?” “虽然战事瞬息万变,但是现在一切都还在预料之内。” “如此我就放心了。”林焯拱起双手,就要告辞,眼角余光却扫到了齐苍面前画着一枝桃花的信封上,不由得嘴角扬起,嬉问道:“这是少母的信吗?” “关你何事?快滚,别打扰我休息!”齐苍毫不客气的赶人。 “就走,马上就走!”林焯抱拳带笑,快步离去。齐苍则打开信封,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慢慢的,他的脸上扬起了些许笑意。 黎明时分,玉崮城上的守军还在靠在城垛昏睡。值守的人杵着长枪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盯着昏暗的远方。黑夜破晓,当第一抹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时,他止不住的惊叫起来。带给他恐惧的是晨光下早已列阵以待的齐军。 他们队列整齐划一,一直铺到了天边,数十座与城同高的攻城楼耸立军列的最前端,一声鼓响划破了黎明的寂静,齐军开始向前推进,他们每前进一步,玉崮城头上守军的恐惧就加深一分。 阳光照耀下,玉崮城上下起了漫天的箭雨。 惨叫声在城头和齐军中同时响起,当攻城楼重重的撞击在城墙之上时,最前沿的士兵们反而没有了开始的恐惧,鲜血冲刷着他们的身体与魂魄,使他们疯狂也无畏。 …… 猩红的液体在流转,透过一个水晶杯子,被人端起一饮而尽。 金明烨靠在一具薄纱难掩的酮体上砸着嘴,抿着唇,眼睛微眯,似乎是在回味着刚才美酒入吼的醇厚香气。 “不错,不错,孤还从没有喝过如此美味的酒水。可否告知孤,这酒叫什么名字?”金明烨向着面前披着黄丝绸缎的商人问道。 “回大王,此酒来自玉洲境。”商人恭敬回道。 “玉洲境?如此遥远运来竟然也能保持这醇香口感?”金明烨惊奇道。 “普通酒水运来当然不可以,但是这玛瑙果酒却是有些不一样。” “哦,何来不同之处?” “世人都知酒以粮食而制,而这玛瑙果酒却是完全用水果发酵,其中加入了烈阳花,烈焰花被摘下可以经久不坏,用到了这酒水中,自然也可以保持酒水的醇香不酸败。” “难怪孤初尝之时,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涌入口鼻,原来是烈阳花。”金明烨手撑在一条洁白的玉腿上,坐直了身体,大笑道:“你老远为孤带来如此珍品,当有重赏!”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商人恭敬跪地,眼光不可避免的扫到了金明烨身边的美人酮体,吓得连忙低头。 金明烨察觉了他的目光,但是并不在意,继续说道:“孤任命你为大晟王商,为孤寻遍天下佳品!” 王商两个字,差点让商人激动的叫出来了。他猛地以头锤地,高呼赞美颂咏之词。 对于这些金明烨早就腻味了,轻轻一挥手便打发了商人,如今只有美人佳肴能让他感觉到些许快乐,可那种快乐也越来越淡。 赶走商人,金明烨与身边美人开始了嬉戏玩闹。 宫廷之外,陆元皓刚刚到来,在听见一道淫靡的声音后,他不敢让人通禀了,只能捏着手里的染血奏章来回踱步,脸上尽是焦急不安。 一阵微微的喘息过后,陆元皓还是等待了许久,然后才让人通禀。 金明烨接见了他,脸上有些不悦。陆元皓知道自己不该这时候来打扰金明烨,可是他十分清楚今天不来明天就得人头落地。 “大王,前线,传……传来急报。”陆元皓颤颤巍巍的递上了手里的奏折。 金明烨嫌弃的看着这份奏章,喝道:“这肮脏的东西是谁递上来的?” “玉崮城……城主。” “玉崮城怎么了?”抱着疑惑,金明烨打开了血污沾染的奏章。 奏章的一张纸被血凝在了一起,金明烨忍着厌恶,费了些功夫,才将纸张分开。 当他看完信的内容以后,脸上已经没有了从容,而是铁青一片。 “玉崮城主是谁?孤要斩了他!一日失城!你不是说可以守城两月吗?怎么两天都守不住!”金明烨破口大骂。 陆元皓赶紧跪地,为自己辩解:“大王恕罪,守城两月之词全是那玉崮城主来信所说,与臣无关啊,臣都是照着信上的内容传达的。” “玉崮城主在哪里,传令下去,将他给我就地斩杀!” “玉……玉崮城主已经在城破之时死……死了。” “啪!!”的一声金明烨手掌猛地印在了案卓之上。他深吸了几口气,平息着自己滔天的怒火,过了好一会,他才冷静下来,然后说:“玉崮城主也算是为国捐躯,孤便不追他的责任了。南兵所整备完毕没有?” “回……回大王。已经整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征。”陆元皓犹豫着说道。 南兵所并没有整备完毕,但是为了自己的脑袋,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了。 “好!传令下去,七日之后孤要御驾亲征!”金明烨目中藏火,意气迸发。 “是。”陆元皓不敢劝一句,快步退下,径直前往军营。 “大人,军队整备还需要几日,请大人在多给几天时间。”南兵所的将军跪在陆元皓面前,恳切道。 “我给你时间,但是大王不给我时间了,七日之后,大王就要御驾亲征。你自己看着办!”陆元皓毫不留情的道。 “大人,军队不整,贸然出兵,恐有大患啊!”将军急切的高呼。 “大患,七日之后,南兵所没有按时到场,我和你先有大患!”陆元皓狠狠撂下一句话,猛甩衣袖而去。 在他身后,那位中年将军还在追着大喊,可终究是无济于事,最后他只能摇头叹息,唤来所有校尉。 “传我将令,七日之后全军出征!” “将军,士兵甲胄还未整齐,兵器亦有短缺,如此迎敌,我军岂不是要……”校尉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完。 将军冷冷的看着他,道:“你想三天之后死,还是搏一搏?这是大王的命令,与我无关!” 人都是先为自己着想的,听到是大王的死命令,一众校尉都没有异议了,毕竟活着重要。 第8章 云麓城陷 齐军一进入平阳境,云麓城主就派哨兵时刻盯着,得知他们去了玉崮城后,大松了一口气,心头的压抑直接消散,原本紧张的城防也放松了戒备。 已经是深夜了,城中依然一片灯火酒绿,歌姬才子泛舟碧湖中,饱含情意的乐曲悠扬回转,琴鸣萧和,郎情妾媚,一片美好。 一间约有三层楼高的大船上,挂满了红色灯笼,上下都洋溢着喜庆,船内偌大的中厅金碧辉煌,装饰的就如天上宫阙,几名轻纱披身的舞女正在台上衣诀翩翩,台下只有几人,皆是衣容华贵。 “城主,最近两天没有收到玉崮城那边的消息,不会是被齐军攻破了?”一个眉尖眼小的精明商人向着身边大腹便便,脸部赘肉下浮的胖子问道。 “不可能,玉崮坚城厚壁,就算齐军有百万又如何,没个个把月绝对拿不下,我们只需要安心等待大王派援军来就好。”胖城主自信的道。 “有城主的话,我就放心了。”精明商人长舒着气。胖城主抓起盘子里的肉骨,啃了一口,满嘴流着油,漫不经心的道。 “城中的粮食最近涨价了。” 精明商人露笑,恭敬道:“早已经准备好城主的一份。” 胖城主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台上的几个舞女道:“这几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啊。” “北地来的奴隶,城主待会可以好好认识一下。” “不错,不错。”胖城主对着几名身姿妙曼婀娜的舞女不断点头。 送胖城主进了房间后,精明商人喜滋滋的朝着船尾而去,他的心头也有些火热,急需解决。可他没走几步,在一个阴暗背光处被一柄寒光闪烁的利剑抵住了咽喉。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精明商人两股战栗,心头火热转瞬变成了寒冷。 “云麓城主在哪里?”一道沉默寒意的男声响起。 “在隔间里,我带你去找他。” “走!” 林焯大摇大摆的架着精明商人走出阴暗处,四周的侍卫看见纷纷拔刀想要冲上来营救,但是全部被精明商人喝退了,他眼角的余光飘到湖面,发现不知何时停了几艘小船,他的心念在急转,转瞬脑袋里便有了明悟。 “大……大人可是洛州来的?”精明商人颤抖着声音询问。 “不该问的最好别问。”林焯没给他好脸色,反而是将剑刃又往前压了一分。 精明商人额头汗水都出来了,再也不敢说话了。一直走到一间红色木门前他才喏喏的指了指。 林焯一脚踢在商人背上,哐当一声巨响,打断了胖城主的好事。 他愤怒的从几名女子环绕的温柔乡中爬起来,吼道:“张旺你他娘的干什么!活腻了吗!” 瞧着暴怒的云麓城主,一线生机在张旺心中迸发,他不爬起来就开始大吼:“云麓城主你的死期到了,天军来了!” “你他娘的发什么疯!”云麓城主下了床,就像自己的衣服边走去。那里有一把剑,可是他拿不到了。 林焯的剑落在了云麓城主的肥厚脖子上,道:“张旺是,把这些女子带走,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是,大人!”张旺吆喝着几名吓坏了的女子屁颠屁颠的就往外走。 他大气不敢出的走出房间,越走越快,而后在甲板上慌乱奔跑,沿路还招呼了几名侍卫,在船头放下一只小船,他刚要下去,一阵突然爆发的惊叫又吓住了他。 他忙抬头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岸边的花楼燃起了火光,惨叫声不断,他再回头望着脚下的小船,犹豫了片刻,狠狠咬了一下后槽牙,在侍卫们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又往回走去。 他知道,齐军来了,往那里逃结果都是一样。 当林焯提着云麓城主的头颅出来时,正好瞧见了跪在地上的张旺,他没有理会,径直从他的身边跨过。 “大人留步!”张旺急忙大喊,起身跟上了林焯。 “你要找死?”林焯冷冷一句。 “大人,我可以帮你掌控云麓城,我知道城中贵胄的藏匿避险的地方。家中还有万贯粮草都可以献给大人!” 林焯停住了步伐,回头道:“带路。” 今夜的云麓城注定不会太平,城中要人的府上皆燃起了大火,还有一些重要的库房也被人袭击,城中士兵手忙脚乱,救了东边,西边又起乱,他们只能来回奔波。而此刻的云麓城外,一片黑暗的旷野在一瞬间燃起了了无数火把,将天际都照亮了。 守在城头的士兵见到这一幕双腿都被吓软了,慌忙转身击鼓。厚重的鼓声激荡,还伴随着士兵的高呼。 “齐军来了!齐军来了!” “所有兵士快快登城楼!快快登楼!!” 齐苍已经拿下玉崮城四天,期间拦截了所有向云麓城传递消息的哨兵,所有云麓城的人都还在醉生梦死中,根本不知道玉崮城的惨烈。而当他们慌忙拿起武器防备时一切都晚了,城门处起了大火。 城内竟然有敌人。 守城将军茫然的看着这一切,手中紧握的武器也松了,只能看着城下的“火海”席卷而来的,投降是他的唯一选择了。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知道云麓城换主人了。齐苍坐上了云麓城城主的位置。 李肃,林焯立在他的左右,一名体魄强健,面容俊朗,身上带着一丝流气的青年在向他禀报着云麓城的情况。 “大公,云麓城中的大小官员我全部抓住了,该怎么处置?” “李肃你怎么看?”齐苍把问题抛了出去。 “臣以为,当从善,将人全部释放。” “这怎么可以!昨夜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手下死了许多兄弟才抓到他们的,若是如此放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青年听到李肃的话当场就急了。 “徐闻良姜说的对,云麓城官员腐败,不可能这么轻易绕了他们。”齐苍附和。 “可若是杀了他们,留下恶名,往后这伯阳郡其他城池的人必会拼命抵抗。” “大公,臣有一言。”林焯突然道。 “讲。” “叫他们家人拿钱来赎,昨夜我听闻这云麓城中无官不肥。” “哦,这倒是不错。”齐苍点着头,又打趣道:“你什么时候也开窍了?” “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我昨晚斩杀云麓城主的时候抓住一个商人,他告诉我的。” “一个商人?他叫什么名字?” “张旺。” “带来见见。” 林焯向外大呼一声,一身粗布素衣的张旺迈着碎步快跑了进来。 “小人云麓商贩张旺,参见大公,大公洪福齐天……” “我的人说你献了一计。”齐苍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大公高看我了。”张旺忙道。 “有能之人在我洛州从来不会埋没,如今这云麓城差个打理的人。我给你三天,若你能展现出自己的作用,我便许你高位。” “多谢大公,大公洪福齐天,寿比南山,武威盖世必能成就不世大业!” 齐苍不耐的挥手:“够了,你下去,不久会有人来找你。” “是……是大公。” 李肃等张旺远去后,立马出声道:“大公,如此小人托付大事,不妥。” “有何不可?” “我在收集云麓城信息的时候也了解过这个张旺,他本来是一个贫民后来成了鱼贩,靠贿赂官员又一步步走到了官商的位置,然后反而鱼肉百姓。” “有驻军在,他翻不起什么风浪。”齐苍不以为意道。 李肃想了想也没有在多说什么。 …… 长歌城外,旗帜猎猎,大风呼啸,沙起迷人眼,烈阳被一层薄薄的云笼罩,使得正午的天色有些昏暗。 不过那难以计数的银白铠甲依然夺目,一身金色甲胄的金明烨登上点将台,高喊着出征的誓言,底下军士齐齐回应,那种万众拥戴的感觉让他心中浮现出一种必胜的信念,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齐军交战了。 唯我独尊的快感没有持续多久,一盆冷水被浇到了金明烨的头上。 一名校尉带来一则不合时宜的消息。 云麓城被攻破了。 三天的时间齐军连下两城,金明烨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他近日饱读兵书,勤看伯阳郡地形要势,很清楚玉崮城和云麓城是整个伯阳郡最坚固的大城,本来玉崮失陷,他还把希望寄托在云麓城上,连夜传信,让他们坚守城池,可现在却听见了云麓城也失陷的消息。 万军瞩目的情况下金明烨不好发作,强忍着大骂草包的怒气,走下点将台后才狠狠的踹了那名校尉一脚,而后又怒气冲冲的上马,勒令全军进发。 陆元皓紧跟金明烨身后,暗暗庆幸着让别人去传达消息了。 金明烨没能看见在银甲士兵走完后,军队的末尾出现了一大批布衣镰刀的士兵。他早已坐上自己华丽的宝马,唤来统兵大将军,他一起商讨着要事。 “王将军,孤准备将南兵所暂时编入北方七师,让你统一调度如何?” “大王英明。”身着凰纹银甲的统兵大将军王克恭维道。 第9章 战书 旷野之上,燃烧过后的战车还带着点点火星,袅袅黑烟从已经化为焦炭的横木上冒出,一杆长枪孤零零的立在旁边,枪颈的凰鸟三角旗随着风在微微荡漾。 放眼望去,焦黑的土地上散落着各种武器,遍地都是残破的战车。 寥寥几人在其中搬运着已经为数不多的尸体,将他们全部扔进了一个汹涌燃烧的土坑,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后,几缕臭气伴随着滚滚黑烟升上了天。 而同一时刻的另一边,一座比玉崮城要小上许多的城池前,无数齐军正在沿着攻城梯向上攀爬,从远处看,密密麻麻就如同汇聚的蚁群。 岙城是伯阳郡最后一城,也是平阳境北边最后的屏障,岙城过后,便是一望无际的沃土平原,无险可守,无城可防,齐军可以一路长驱直入,直扑长歌! 大军之中,金明烨盯着一天比一天多的前线急报已经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他没有了喝骂的心情,经常召集军中将领商讨对策。 齐军很强大,但是他不认为自己会输,毕竟九百年多来,北方七师的威名从来不曾衰落。 “王将军,我们还有多久能抵达岙城?”金明烨催着马道。 “臣估计还要五日。”王克回道。 “五日,岙城能坚守五日吗?”金明烨不由得发出疑问。 “先遣部队应该快到了,就在一两日之内。”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伯阳郡十三城,只剩下了岙城。此役齐军来势汹汹啊。” “大王不必担心,只要岙城能守住,齐军必将再难行寸步,伯阳郡便是他们的埋骨地!”王克非常自信的道。 “此役全托于将军了!”金明烨郑重道。 王克谈吐不凡,兵法经言随口就来,让他很是赏识。 “大王放心!”王克恳切回道,目中感动流露。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北方七师的大将军,原本的他只是北方七师中的一师偏将军,受到金明城事件波及被贬为校尉,本以为此生再也无望高位,不曾想却在诛除世家中莫名立了大功被擢升,而后又因为宫中接连生乱,军中豪族子弟全部被除,他竟步步高升,一跃成为了北方七师的总统大将军。 又与王克闲谈良久,金明烨终于是走了,而在一旁观察良久的陆元皓则立刻驱马来到了王克的身边,语气带着恭维的道。 “王将军,功成名就指日可待啊。” “哦,原来是陆大人。”王宫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陆元皓就收回了目光。 陆元皓知道他有些看不起自己,不过也不以为意,还是热情的说道:“王将军,今晚我帐中小宴可否赏脸。” “临战在即,请陆大人恕王某无暇他顾。”王克直接拒绝,陆元皓的脸色有了变化,语气转冷,道:“路很长,王将军一个人走可是很危险的。” “男子汉大丈夫,岂怕独自行路呼?” “望王将军好自为之。”陆元皓意有所指的留下一句话,又驾马而去。 王克根本不予理会,继续督军行进,当他走到队伍末尾竟然发现了大队布衣镰刀的士兵,他立即叫来校尉询问这是哪个将军的部队,而得知是南兵所以后立马就要去寻金明烨。然而几名南兵所的将军却是飞快赶来跪在了他的面前。 “大将军,放我们一条活路! “我放尔等,到了战场上,谁来救这些无甲蔽体的士兵!” “大将军,这怪不得我们啊!” “怪不怪,得大王评判。” 王克被南兵所的将军纠缠了许久,等他见到金明烨时,发现他正在和陆元皓交谈。 “大将军你来的正好,我检举了一群南兵所中饱私囊的家伙。”陆元皓笑眯眯的道。 “没想到南兵所还有这样的人,王克孤命你去把这份名单上的人全部杀了,记住低调处理,莫要扰乱军心。”金明烨愤懑的道。 王克愣了片刻,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他没有多说,点头称是而去。 …… “城南缺口,后备军快快顶上!!” 岙城之中,一片混乱,投石车将城池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齐军正在源源不断的涌来。 “堵住缺口!!堵住缺口!!后退者斩!!”李烁提着满是血迹的长剑抵在城墙豁口处,奋力拼杀。 “李大人,城门破了,快走!城主已经跑了!!”一名满脸鲜血的兵士疾声大呼。 “该死!!”李焰怒骂,最后看了一眼豁口外如遮天蝗虫般扑来的的齐军,直接跳下了豁口,头也不回的往南而去。 岙城之外,有一微微凸起的丘陵。李肃,齐苍,正立于其上,远远观望着城下战况。 “恭喜大公,岙城拿下,伯阳郡全郡收入囊中。”李肃微笑着道。 “不知道这一份大礼,能不能让那昏王感到惊喜。”齐苍心中并没有太多喜悦,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要手刃仇人。 “不止惊喜,昏王还会大吃一惊。” “但愿如此,不然可枉费了我的一番心思。” 李肃背起双手,又道:“没有了岙城,昏王只能与我们在平原决战了,历经两月,我洛州兵士早已个个身经百战,必能一举破敌。” “北方七师不可小觑,我们还是需要稳妥行事。” “我曾远观昏王之像,其目光利而多变,面狠而戾,此种犹疑猜忌之人身居高位必不长久。” “我定会亲自将他斩下马!”齐苍目光中恨意闪过。 “假如昏王死了,大公可有取而代之之意?” 齐苍一愣,望向李肃,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如今我齐军势如破竹,而将领兵士未得一利,大公或许该想想这个问题,天下也不可一日无主。” “够了,此事不可再说。”齐苍轻喝道。 李肃拱手躬身。 “臣下失言。” 岙城南门,丢盔卸甲的守军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夺门而出,面上全是惊恐。 李焰被人群夹挤其中,眼看齐军追兵逼近,他直接挥剑杀人,抢到了一匹军马。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的第几次逃亡了,每次逃到一座城池没两天又得逃跑。他跑了很久,直到军马踉跄倒地他才被迫停下。 李焰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也不管后面有没有追兵了,他胸膛起伏心中升起浓浓的挫败感。 可笑我腹中韬略万千却是无一是处。 齐苍啊!! “喂,死了吗?没死就站起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焰睁开眼睛发现是连城,他不屑的笑了笑:“你也还活着啊。” “没办法,命大。接下来去哪里?”连城复问道。 “伯阳郡都全郡沦陷了,还能去哪里?找个无人的地方当个平民算了。”李焰意志消沉。 “王军来了,我们还有机会。” “你难道不知道那位王的脾气?逃过去被斩吗?” 连城咧嘴一笑:“我一个人过去当然是逃兵,你和我一起去就不是了。” “你怎么相信我?” “我相信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三寸不烂之舌。” “扶我一把。” …… 深夜,金明烨坐在大帐里,正在和王克谈论兵法,一卫兵慌忙的闯了进来,跪地道:“大王,岙城……岙城被攻破了!” 瞬间木质案卓上出现了一个掌印,金明烨的怒气灌满了胸口。 王克即可站起说道:“大王息怒,岙城失陷,或许对我军来说也不是坏事。” “此话从何说来?”金明烨质问道。 “大王且看地形图。”王克走到帐中长条大桌旁,指着上面一副黄色图纸说道:“伯阳郡多山和丘陵,行军运兵难,运输粮草更是难度倍增,而出了伯阳郡则是平原,这正好利于我北方七师与南兵所大军团发挥。” “齐军亦有百万,人数上恐怕比我们只多不少,不是也利于他们发挥?”金明烨怒气稍减。 “大王仔细想想,齐军已经入我平阳境两月有余,连续鏖战攻城,兵士必定消耗甚大,此时兵力最多与我们持平,甚至有可能大大不如,毕竟攻城是最消耗兵力的。” 金明烨粗略一想,觉得言之有理,随即静下心来,问道:“王将军且将良策细细说来。” “请大王与齐军下战书,邀其决战!”王克手指在地形图上游历,忽的用力一指:“地点就在此处。” “青川?”金明烨喃喃念出了一个地名。 “没错,此地一马平川,视野开阔,非常适合北方七师多兵种配合交战,而且背靠南渝郡秋水城,进退有路,我军可立于不败之地。” “不错,不错。”金明烨点头赞叹。 “此地好处还不止于此。大王请细看地形图,如果齐军应下,驻军地点虽然也是平原,但是背生山脉,粮草淄重需要远道而行,消耗甚大,如此也直接绝了战事持久拉锯的可能。” “孤有王将军如同姬公姜伯!”金明烨大喜过望,仿佛已经看见胜利在向他招手,他当即召集全军主要将领前来商议了一遍王克的战略,无人不称好称妙。 如此金明烨已经有了十足的底气,豪气挥笔写下战书。 和连城汇合后李焰并没有直接去投奔王军,而是在岙城周围徘徊,收拢了许多败军,而后才向南出发。 没走多久,他们遇到了一支全副银白盔甲疾驰而来的骑兵。 “来者何人?”一银甲将军的直接枪指李焰。 “将军,可是王军?”李焰不惧反喜。 “尔等可是从岙城逃出来的?”看着这一群残兵败将银甲将军本想直接下令斩杀,因为他的任务已经改了,从支援岙城变成了就地斩杀岙城逃兵。可是看着李焰真诚的模样,他迟疑了一会。 “不是,小人李焰,乃是玉崮城幕僚,自从玉崮城陷落后便一直在和齐军四处交战,后来得令赶来支援岙城的守军,没想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岙城已经陷落……” “不是逃兵就好,尔等既然是友军,便跟在我们身后,随我一同追杀逃兵。”银甲将军收回了长枪。 “是,将军。” 第10章 青川之战 一处山脊的背面,连成长龙的齐军正在向前进发。行军中无人说话,但是马蹄声,脚步声,还有盔甲武器碰撞的声音依然让整个过程显得吵杂。 炎热的天气让士兵们显得无精打采,行进速度谈不上快。 齐苍站在山脊上,望着绵延的士卒又望了望黑云滚滚的天边,喉结挪动:“传令下去,加快行军。” 林焯向一名身背彩旗的士兵复述了齐苍的话,不一会几名同样装扮的传令兵开始在军中奔驰。 “大公有令!加快行军!” “全军匀速改奔袭!匀速改奔袭!” 几道命令后,原本平缓的脚步声一下子变得厚重,蜿蜒的长龙肉眼可见的变快。而这时干燥的风忽然变得凉爽,空气中有了一丝湿润。再看天边的乌云已经笼罩到了齐军的头顶,期间电光闪动,雷声轰隆。 部队末尾,李肃骑着马,神色焦急的四处张望,寻觅无果,又驱马向前,一直奔到军队中央才看见正从山脊上下来的齐苍,他又慌忙勒马转头,向齐苍奔去。 “李肃,你不督守伯阳郡,跑来此处干嘛?”齐苍疑问道。 “臣闻大公将与昏王决战于青川,内心不安,将伯阳郡事务安排妥当以后,便无召赶来,还请大公恕罪。” “既然你已将伯阳郡事务处理妥当,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随我一起督军。”齐苍手落在腰背剑柄上,迈步向前而去。 “多谢大公。”李肃恭敬一拜,紧紧跟上了他的步伐,又道:“大公,臣观青川地形不甚利于我军作战。” “你从何处看出。”齐苍保持着平缓的步伐,随口问道。 “臣昨夜反复揣摩此地形势,虽然广阔宽远,但是从伯阳郡出来却是背生山脊,要想行军运粮都得翻山越岭一番,反观昏王,军列秋水城前,调动补给唾手可成。” “你说的没错,和林焯的看法一样。” “原来大公早有对策。”瞧着齐苍胸有成竹,但是李肃还是不太放心,恭维了一句后又道:“大公可否与臣详说对策。” 李肃知道此话有些冒昧,但是为了洛州大计着想,他必须问出来。 齐苍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平淡的说了句。“林焯你和李先生说说。” “有劳林将军赐教。”李肃对着林焯拱手一礼。 “先生客气。”林焯有些汗颜,轻轻咳嗽一声,道:“青川虽然于我军不利,但是对昏王的好处其实也不多,从地形上看昏王确实背靠秋水城进退有路,但是全部建立在他们能绝对压制我们的前提下,如果不能压制,我军完全可以用骑兵隔断秋水城与昏王大军的联系,而且秋水城和青川实际相隔甚远,小股部队还好,几十万的大军掉头都困难,根本不可能自如进退。” “听林将军的意思是我军必胜了?可是这胜果该如何拿下。”李肃说的是林焯眼睛看着的却是齐苍。 “自是我洛州无当军!”林焯傲然道。 “无当军?”李肃想起了一支从来没有上战场的军队,不由得有些怀疑。“就算无当军能一挡十,面对北方七师恐怕也……” 李肃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所以话只说了半截。 这时齐苍笑着道:“李先生都这样想,我就更有底气了。” “大公,两军对垒,切不可自负大意。” “李肃我知你忧心,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亲手训练的军队,我最是清楚。” 李肃细思了一会,觉得齐苍的自信也不是不无道理,毕竟无当军本就是从各大城驻兵中抽取的精锐加以训练,而后又几经淘汰才留下五万人,必是有狼威虎勇。 “如此,臣便在伯阳郡恭候大公的好消息了。” 李肃来去匆匆,虽然不能完全放下担忧,但是也比此前一无所知的茫然情况好多了。 …… 秋水城外百里,一个个大帐正在陆陆续续的立起,披甲挂刀的金明烨正在一个高高的木台上张望,远方的山脊隐隐约约的好像能看见一些身影,但是他又不能确定。 “那是齐军吗?”他仰着头问道。 “回大王,应该只是树影。”陆元皓恭敬道。 “有哨兵回来没有?” “还没有。” “真是该死,这都出去几个时辰了。” 金明烨模样看上去有些急不可耐,陆元皓不敢搭话,因为哨兵出去半个时辰都没有,他一开口肯定要触霉头。 “王克呢?”金明烨问道。 “王将军正在巡营。” 金明烨点了点头,沉默了下去,可是面上的不安却没有消失。伯阳郡全郡沦陷确实带给他一定程度的打击。 “大王天要下雨了,咱们回营。”陆元皓低眉顺目道。 金明烨抬头看了看天边,听着那逐渐逼近的轰隆声挪转了脚步。 军营中一片忙碌景象,所有人都感觉大雨逼近,加快了搭营的动作。 闯过层层军帐,金明烨已经望见了自己华丽的中军大帐,他刚加快了些脚步,耳边忽闻一些碎碎细语,使得他步伐顿住。 “你们两个听说了吗?前面逃回来的人说那洛州大公金须金面,一把大戟无人能挡,就像武王转世。” “不止如此,我遇到个守过云麓城的人说,那些齐军个个刀枪不入,以一挡十。” “还有岙城的城墙听说是自己垮的,齐军有天神庇佑。” “啊,这我们能打赢吗……” “打不打得赢,你还能跑了吗?该上还是得上。” 几个士兵正闲聊的起劲,而帐篷拐角处的金明烨已经面色铁青,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下一刻,他直接抽出佩剑,一阵惨叫过后,满身是血的金明烨走了出来,周边这时也围上了一大群士兵,两个校尉不明所以的跪在金明烨身前,惶恐不安。 “这几名士兵是谁的?”金明烨冷声质问。 “大……大王……是………是……是我……”一名校尉紧张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是王克的部下?”金明烨扫了他一眼。 “是……是……啊!!” 一道血花扬空,金明烨又杀一人,怒声道:“临战畏敌者,死!统兵不利者,死!” “是,大王!” 周围的士兵全部手忙脚乱的跪了下去。等金明烨走了,侥幸活下来的校尉发现自己衣襟全被汗水打湿了。 陆元皓快步跟上金明烨,脸上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连杀数人,金明烨的怒气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还蒙上了一层怀疑。 他面向陆元皓道:“去将王克唤来,还有查清楚军中散播谣言的人,然后全部格杀。” “是,大王。”陆元皓应了一声,恭敬退下。 等金明烨看不见了,他脸上绽开了阴笑。 王克啊王克,我说了一个人路不好走,现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办。 回到中军大帐,金明烨是坐立难安,刚刚的谣言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胡乱的加以揣测,开始犹豫要不要退回秋水城在做打算。 恰好这时,王克来了,他听说了士兵散播谣言的事,所以进帐之时,脱盔卸甲,自缚双手。他很了解金明烨,不这样不足以消除他的疑心。 果然金明烨见到自缚双手的王克愣了一下,挤出一个难看的笑,问道:“王将军怎么如此?来人快快解开将军束缚。” “大王不可,微臣有罪!请大王治罪!”王克恸声道。 “快快起来,爱卿何罪之有?”金明烨伸手搀扶王克。 王克却是不愿起身,固执道:“请大王治臣下统兵不利之罪。” “爱卿督军有方,何来统兵不利一说。” “臣没有管好士兵口舌,任由他们传播扰乱军心的乱言,罪责深重矣。”王克声情并茂道。 陆元皓在一旁看的眯起了眼睛,深感吾辈有敌。 “爱卿快快起来,兵士的嘴长在他自己身上,想说什么,可又是爱卿能管的了的呢。孤从来没有认为爱卿有罪。” “大王待我恩重如山,臣无以为报,唯有用微薄之躯为大王击溃齐军!”王克感动的大声道,模样竟是潸然欲泣。 金明烨心中一动,直接伸手解开王克的绳子,感慨道:“爱卿忠心,孤以明了。” 这下,王克终于是站了起来,然后眼光不经意的扫了下陆元皓,得到一个平和的笑容,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在与金明烨长谈良久后,王克走出了那个让他感觉沉重的大帐。在帐外他如释重负的伸了伸腰背,就要离开时一道不速之音响起。 “王将军,要回去了吗?” 王克定睛一看,阴恻恻的身声音来自陆元皓。 “陆大人今天费心了。”王克意有所指。 “一个人路不好走,要不我陪王将军一程。”陆元皓面上带笑。” “我身体健硕,不必劳烦陆大人。”王克甩头而去。 陆元皓暗暗咬牙。 “都是奴才,还惺惺作态,王克,道远路长,走着瞧。” 快步回到自己营帐的王克唤来了自己所有的心腹,直接叫他们提防陆元皓。 有人顿时不平:“大战在即,他们这些文官,竟然还想要暗害将军!” “如果只是他,还插手不到军中的事,或许暗中还有许多人想要置我于死地。”王克若有所思道。 “那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做好份内的事,眼睛放尖点,嘴巴管好,不要落人口实。” “是将军。” “今天方校尉死了,你们有没有人举荐。”王克又道。 “将军,在下有一人。”一个银甲军士站起。 “哦,他叫什么名字。” “李焰!” 第11章 青川之战二 清晨的乌云散开,一道阳光洒落在了整个青川。 宽阔的原野上,泾渭分明的两方军阵正各自虎视眈眈。 成排的金色凰鸟旗被风展开,金明烨乘着虎首战车缓缓驶出军列,眺望着对面百里铺开的军阵。 飘扬的黑色苍龙大旗下,齐苍扬起手,向前一挥。一名圆脸粗颈的壮硕士兵出列,对着金明烨的方向扯开了嗓子大喊:“昏王无道,我齐军乃奉天命伐金,尔等无知之辈放下刀兵,齐公可不追究罪责,若助纣为虐,必将血染黄土。” 这道嘹亮的叫喊声几乎传遍了整个青川,金明烨一字不漏的听的清清楚楚,手握成了拳头,大声唤道:“陆元皓,给我喊回去!” 陆元皓心中一怵,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不过他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扯开嗓子叫唤。 “尔等叛军……快快放下武器投降。否则……否则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够了!”金明烨一声怒喝,打断了陆元皓的叫嚷,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对面根本听不见。 “可有勇士原为先锋,为孤雪耻!”金明烨回头扫视众将,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刀疤脸壮汉驾马而出。 “末将朱峰愿为大王分忧!” “好好,朱将军真勇士矣,待你得胜归来,孤必将赏金加爵!” “大王且等我好消息!”大将朱峰跃马而出,狂冲到了两军正中,大声吼道:“尔等鼠辈,速来受死。” 眼见对方如此狂妄,齐军中立马有一老将提着丈长大刀杀出,同时大声斥道:“匹夫休要猖狂!” “来的正好!”朱峰的武器是一长柄狼牙棒,舞起来呼呼作响。 当狼牙棒和大刀碰在一起时,洛州老将明显一晃,朱峰瞧准老将力量不及自己,猛地又是一砸,老将费力抵挡,而当第三次狼牙棒砸下时,朱峰脸上流露出了凶狠的表情,身上气势上涨了一大截。 只听嘭的一声大响,洛州老将已经连人带刀飞了数里,而后重重落在地上滚了几大圈,没了声息。 朱峰驾马转圈,得意的高举着狼牙棒,挑衅的看着齐军。而他身后的军中则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欢呼。 “贼子休狂!”齐军中又杀出一人。朱峰立即勒马向其冲去,又是三招,刚来的骁骑再次倒地。 战车上金明烨已经是喜形于色了,不住大呼赞美之词,而整个北方七师和南兵所在朱峰两胜的影响下士气都上升了一大截。 “还有谁!!”连战连捷让朱峰的气势攀升到了一个顶峰,整个人都显得意气风发。 朱峰的强大让齐苍也有些出乎意料了,于是他制止了一众想要出阵的大将,点了一个人名。 “徐闻良姜,你去。” “大公且看我三招毙敌!”徐闻良姜抬手一拜,而后双腿猛夹马肚,马吃痛向前,他顺手抽出插地的长枪,直扑朱峰。 “来了个年轻的送死吗?”朱峰大笑着举起狼牙棒。 徐闻良姜不理会朱峰言语,再次猛夹马肚,马速又提升了一截。二人初碰一招,朱峰明显感觉到此人要比前面的两个人强大,随即收起了大意,全身内气迸发,形成肉眼可见的气芒,然后猛地挥出一击。狂风扑面,徐闻良姜身上亦是绽放气芒,挥出长枪抗衡。 无形的气浪自两个人周围席卷而出,相持一瞬,朱峰大感吃力,想要收回狼牙棒再寻良机。 可是徐闻良姜完全不给他撤手的机会,手上力量越来越强。 一股危机感袭上朱峰的心头,他索性驱马前撤,终于是摆脱了徐闻良姜的压制。可是就在长枪和狼牙棒错开后的一瞬间,徐闻良姜竟是从马背上跃起,黑色的长枪高高挥起,如刀劈下。朱峰回头眼中全是枪影,他抬起狼牙棒想要拨开,可是一股巨力直接压断了狼牙棒接着长枪落在他的身体上,血浆迸溅,朱峰连人带马没了影子,地上四处都是带血的碎肉。 徐闻良姜的巨力直接震碎了敌人。他也是三招灭敌,可是他这三招带给观望士兵们的震撼远比朱峰的大多了。 热烈的欢呼声在齐军中响起,反观北方七师和南兵所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兴奋。 金明烨也是被人马俱碎的一幕吓到了,静默了好一会才道:“那位将军能替孤诛杀此僚!” “末将愿往!”北方七师中冲出一人,金明烨满怀期望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可是他一个回合就被徐闻良姜刺死于马上。 接着金明烨身后又一人出列,徐闻良姜还是一招,然后是第三人,第四人…… 五人过后金氏众将皆是沉默,没有再敢应声。金明烨喊了几次,有些怒了,大骂道:“尔等酒囊饭袋!气煞我也!” 他虽然都如此说了,但是众将还是没有一人出列,在哪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皆是不言。 如此一幕,金明烨当即就要发作,此时处在末位的一名校尉发声了。 “大王,末将帐中有一骁将,愿意出阵。” “哦!快快将他唤来!”金明烨大喜过望,此刻只要有人能出阵就行。 片刻的功夫,李焰将连城带到。 金明烨急切道:“你要是能斩了那反贼,高官厚禄,金钱美女,良田府宅,孤尽可许你。” 连城目光一亮,恭敬的向金明烨一拜:“大王等我良讯!” “若是打不过,持平也可以。”许是觉得自己要求太高,他又改了话风,毕竟场中那杀神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大了,一连去的五个人都没有全尸。 “我必斩他!”连城觉得自己被看低了,心中也浮起一股傲气。 他快马冲向徐闻良姜,长槊高举半空,在手中挽了一个花圈,全力劈出。 一声铁器交鸣,徐闻良姜轻松的挡住,同时也挥出一击,连城马槊绕胸换手,直躺于马背,枪锋沿面扫过,他的马槊也逼近了徐闻良姜的腰身,不过徐闻良姜早有防备,枪柄一震轻松弹开了槊锋,而后长枪猛刺而出,连城用力挥起马槊,无形气芒荡漾而出,硬生生接下徐闻良姜全力一击,二人顷刻分开,转瞬又碰撞在了一起。 看着连城撑过了两个回合金明烨也松了口气,若是一直败下去,还没有等到正式开战恐怕他这边的士气就已经打完了。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末尾的校尉。 十几个回合过去,连城和徐闻良姜依然斗的旗鼓相当,高下难分。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望着他们,整个青川异常的安静,只有兵器交锋之音。 又一次交锋,二人气势都不如先前了,默契的拉开了一些距离,各自聚气。 “你叫什么名字。”徐闻良姜开口了,棋逢对手让他有些心心相惜之感。 “名字只是个称呼罢了,不重要。”连城不以为意的回道。 “昏王不是良主,你若是投诚,我可以替你向大公讨个职位。” “吾王昏良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在我看来尔等才是昏庸之辈。”连城大声喝道。 “冥顽不灵!”徐闻良姜怒斥一声,挥戟杀向连城。连城嘴角一扬,眼中得意闪过,抬起马槊的手射出了一支小箭。徐闻良姜完全没有料到对手会突然偷袭,仓促之间小箭直接没入了肩头。连城则是乘势杀来。 “卑鄙!”徐闻良姜大喝,不顾肩胛伤痛,依然舞动长枪向前。马槊与长枪再次碰撞,他落了一丝下风。连城则一改守势,凶猛出手愈战愈勇。 林焯一直在盯着场上的二人,他不明白徐闻良姜为何再一交手突然就落入了下风,并且几招过去就流露出了败象。 “徐闻良姜好像受伤了。”这时齐苍的话语响起。“应该是中了暗器。” “暗器?真是卑鄙!”林焯神色愤懑,当即跃马而出,齐苍没有拦他,他提醒林焯的目的就是要他将徐闻良姜救回来。 “我本以为你是一个英雄,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下流之辈!”徐闻良姜嘴唇发紫,已经招架不住连城的攻击,他万万没想到箭矢上还附有毒药,而他剧烈使用内气无异于助长了毒素扩散。 “英雄?”连城露出不屑的笑容:“哈哈哈,只有你们这些贵公子才会想当英雄,这是战场,不死不休的地方,只有成王败寇,死了就啥都没有了,白痴!” 连城用可怜的目光看着徐闻良姜,高高举起手中马槊。而就在他挥下的途中,一柄长剑飞来,他不得不放弃攻击,选择躲避。 “贼子,受死!”林焯随声而来,速度极快,转眼便到了徐闻良姜身边。喊道:“你先走!” 暗叹一声可惜,连城没有去拦逃走的徐闻良姜。因为曾和林焯粗略交过手,知道他的实力亦是不俗。 “我见过你。”林焯虎视着连城道。 “在玉崮城。”连城点着头。 “那可真是冤家路窄!”林焯轻描淡写的说着话,手中黑枪悍然挥动。 连城与徐闻良姜一战已经消耗了大量的内气,心下一思索,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调转马头就往回跑,根本不与林焯交手。 见对手逃跑,林焯大怒当即追了上去,连城不时回身甩出袖箭,林焯早有提防,一一躲过,嘴上大声开骂。 “贼子有种别跑!” 连城不予理会,直冲到了北方七师阵前,林焯紧随其后,迎接他的是一阵箭雨,他只得勒马掉头,悻悻退走。 在他回退时,猛烈的鼓声响彻整个青川,厚重的马蹄声与震天的喊杀声同时响起,黑压压一片的齐军正在前扑! 大地在颤动,金明烨疯狂的嘶吼着,王剑高举,身后的部队源源不断的冲出,他亦是驾着战车冲杀。 血液泵开,残肢飞起,青川在一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刀为磨轮,人为豆萁,碾出死亡。 第12章 青川之战三 呱……呱……呱…… 天空中一大群鹫鸟在盘旋,不时找准时机飞快落地,啄食地上的碎肉残肢。 收捡尸体的士兵看见,赶忙去追撵,但是牛犊般大小的鹫鸟不仅不退开,反而张开翅膀乱叫与士兵耀威,直到身旁有同伴莫名倒下,它们才一哄而散。 不过也只是飞上天空继续盘旋。 一名士兵收了弓箭,加快了收捡尸体的速度,原本只能装五具尸体的木板车,硬是被他塞了十七八具,木板车上堆叠起了一个高高的小山包。 其他人见此也有样学样,虽然这些人曾是他们的同伴,但是眼下也顾不得这最后一丝体面了。在洛州,只有入火才算安息,被鸟吃了魂魄是回不到家乡的。 可是就算搬尸的士兵们动作再快,木板车装再多的尸体也还是无法避免曾经的同伴被鹫鸟啃食,因为尸体实在是太多了,整个青川都被铺了一层。搬尸的人不止齐军还有王军,两方人出奇的和谐,各自忙活,互不干扰。 到了第二天清晨,青川又变得“干干净净”了,除了红色的土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清晨是宁静的,只是这种宁静在太阳照过原野的那一刻就瞬间消失了,一场昨日未完的战斗在今日续写着。 望着激烈的战场齐苍觉得自己大大低估了北方七师的战斗力。在昨日的战斗中北方七师展现出的协同军阵让他大感吃惊,那是一种能让士兵内气汇聚为一处的军阵,连他也不敢樱锋。 “大公,鸣锣。”浑身是血的林焯回到齐苍身边,恳切的说道。 齐苍点了点头,身旁的传令兵立马会意。 一道悠扬锣声响起,齐军开始后撤。 见此情景,金明烨大喜高呼:“传令全军追击,一击击溃叛军!” “大王不可!”王克立马出声阻止。 金明烨不悦的问道:“王将军为何不让孤追击?” “大王细看齐军撤退痕迹,其军列整齐,步伐有条不紊,并不是溃退,恐怕有诈。” 金明烨瞩目看了一会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但是想到这两日王克的运筹帷幄,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而后又问道:“那我们也撤军吗?” “当然,鏖战半日,士兵们肯定早已疲惫不堪。”王克点头。 撤回大营,金明烨召开了宴会,连续两日击退齐军让他颇感喜悦。 王克正在巡查军营,忽然一名校尉向他跑来。 “大将军,大王举报办宴会,请你快快前去。” “大敌当前,吾王竟然……”王克有些愤怒,但是后面的话又不敢说出来。 “大将军还是快去了,姓陆的大人也在。” 王克眼神一凝,道:“李焰,你替我寻营。” “将军放心前去。” 中军大帐的帘布一直挂在两边,坐在主位的金明烨远远就看见了匆匆赶来的王克,直接走下宝座,向他迎去:“爱卿快快就坐。” 金明烨一直把王克引导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座位上。此举让陆元皓看的极为眼红。 “来,大家敬王将军一杯。”金明烨端起酒杯,其他人纷纷跟上。 王克看着案卓上的酒水,犹豫了片刻,单膝跪地道:“大王,大敌当前,饮酒误事,恕臣不能喝下这一杯酒。” “哈哈哈。王将军误会了,这不是酒。”金明烨大笑着又道:“孤岂会分不清轻重,此乃清茶也。” 王克端起一闻,果然没有酒味,随即也笑道:“谢大王赐酒。” 王军之中一片欢声,青川另外一边的齐军大帐里则是个个蹙眉。 “诸位今日可有找到了那协同军阵中的破绽?”齐苍向着面前的十几名将军问道。 “大公,依我之见,我们应该挑选精骑,以迅猛之势,横插敌方军阵,措手不及之下,军中应当可破。”李石剑说道。 齐苍手指轻敲扶椅把手,思索着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这时林焯跟着道:“大公,我看此法可行,明日就由我带领精骑冲阵。” “林焯!这法子是我想出来的,怎么就你带兵冲阵呢?要去也是我去。”李石剑当即不满了。 “你的重骑兵速度太慢,恐怕等你靠近敌方已经聚气完成。” “那你能冲破外面的层层步兵战阵?” “怎么不能?只需有人掩护。” 李石剑此刻也想明白了,骂骂咧咧道。 “你他娘原来是打我的主意然后想把功劳全占了是不是。” 林焯笑而不语,李石剑还要骂人。齐苍发话了:“明日,李石剑重骑开路,林焯轻骑冲阵,将北方七师的协同军阵破掉你们二人功劳均分。” “是,大公!”林焯一口应下。 齐苍都这样说了,李石剑也没什么反驳的,只好跟着应了一声。不过心里还是有种被林焯占了便宜的感觉。 许是察觉到了李石剑不满的目光,林焯又对着他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嘛?明日若能破阵我功劳全部让你。” “让什么让,我需要你让!明日看我铁甲重骑神威!你别给我拖后腿。”李石剑虽然想要功劳,但是嗟来之物他是看不起的。 “好了,谁还有建议?”齐苍制止了二人的针锋相对,又向场下众将问道。 “大公,或许可以让无当军上场了。”又有一名将军说道。 “战况不明,且待几日。”齐苍心里也想让无当军上场,但是五万无当军此刻只有两万在场,为了稳妥行事,他想等所有无当军整备。思念及此,他遂问道:“韩崇阿到哪了?” “回大公,韩将军已到玉崮城。” “玉崮城……还有七日吗……”齐苍心中呢喃一声,又向所有人吩咐道:“今日议会到此,诸将各回军营,整备军士,备战明日。” “是,大公!”众人齐声回应。 深夜,难眠的齐苍走出了大帐,此刻大多数士兵已经入睡,只有巡逻的兵卒还在严阵以待。越过几个漆黑的营帐,齐苍走进了一个烛火微弱帐篷里,守在营帐的医者正在打盹,听见响动立马起身,想要行礼。 齐苍抬手制止了,目光落在皮毯上躺着的人身上,悄声问道。 “他怎么样了?” “徐将军今早醒来一会,食了些粥,然后便一直昏睡到现在。”医者声音放的极低。 “他不是毒药已解吗?” “此种毒素阴险至极,专门破坏武者心脉,虽然已经解除,但是徐将军中毒太深,毒已经伤害到了脏腑,绕是如今剔除,一时半会也难以恢复。” “将他送回海月城养伤。”齐苍轻轻叹道,他不仅是为徐闻良姜叹息,也为自己少了一名得力干将惋惜。 …… 战鼓擂动,其声连天,青川的地面已经被万军踩踏的如同坚石。 士兵的奔涌带起滚滚尘土,马蹄之下更是扬尘翻卷。 “给我冲!!” “杀啊!!!” “全军列阵迎敌!!” “洛州李石剑在此!挡我者死!” 李石剑挥舞着大马槊一骑当先,径直向敌军中心的方阵扑去,在他身后还有万余骑兵紧紧跟随。 “给我拦住他!”战车之上,王克大呼,身旁一个骑兵方阵立刻行动,横插向李石剑前方。冲在最前方的是一个手执大弯刀的红髯大汉。 “贼子!你牛爷爷在此!” “呸!老匹夫受死!”李石剑怒喝着和那红髯大汉碰在了一起,而后身后的骑兵也在瞬间交锋。就在两方拼杀的你死我活之际,李石剑骑兵中千余骑脱离大部队而出,绕过红髯大汉的骑兵继续扑向中心的方阵。 红髯大汉暗道一声不好,想要回防,却被李石剑缠的死死的,周边的步兵方阵想要拦截,但是皆一冲既溃,根本留不住那全速前进的轻骑。 战车之上观摩战场的王克也发现了这一边的情况,可是他身边已经没有骑兵部队了。于是振臂一呼,“近卫军随我来!” 几十架战车同时开动,其势浩浩。 林焯眼见着就要碰到北方七师中心的方阵了,可率领的部队却被侧面的战车先冲散了。 “该死!”他大骂一声,又高声呼喊:“先破敌阵,先破敌阵!” 随他而来的骑兵想要执行命令,可是在壁垒般的战车面前根本无法汇聚形成攻势,只能零星的上前,然后皆被斩于马上。好不容易来到此处,林焯不想放弃大好良机,于是心中一横,率领着身边数十骑径直扑向那个北方七师中心方阵。 终于他越来越近了,甚至可以模糊的看见方阵士兵们的面容了,可同时心中也升起一个疑惑。此方阵士兵竟然无人披甲,其衣着打扮甚是怪异,若要形容,倒是像司命。 司命! 林焯一瞬间恍然大悟,他明白为什么北方七师每次使用这威力强大的军阵时都要费时良久了。 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普通士兵。 就在林焯恍然的时间里,几辆战车已经围了上来。他身边的骑兵在快速减少,无奈之下,他只能调转马头下令撤退。虽然他没能攻破这个司命方阵,但是得到的讯息也足够有用了。 林焯想要撤离,但是此刻情势对他十分不利,他孤军身陷敌阵,四周的步卒方阵已经变换阵型封死了他的退路,而他带来的骑兵已经寥寥无几。 林焯心中一突,没有犹豫,选了个相对薄弱方向猛冲而去。 陆元皓早就见过林焯这名敌方大将,此刻见他单人向自己冲来,顿时喜不自胜,两军交锋以来都还没有抓到过敌方大将,他要是抓了一个,绝对是天大的功劳,于是当即下令身边所有的武者去围堵林焯。 林焯很强大,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连番战斗也让他内气不济,而四周兵卒还在源源不断的向他扑来。林焯且战且行,左右横冲,忽的他看见了一家华贵的战车孤立于军阵,周围一个士兵都没有,他想也不想的就向那个战车冲去。 要死也要宰一个大人物! 陆元皓见自己的侍卫将敌方大将压制的死死地,心中正高兴不已,哪知下一刻,那人竟然向自己的位置奔来,他顿时急了,喝令马夫赶紧跑。林焯自是在其后紧追不放。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个洛州将军追着北方七师的战车,后面又有无数士兵追着洛州将军。 “快跑啊!你他娘的!”陆元皓急得拔出了剑,指着马夫,马夫拼命的挥动鞭子,但是马速已经到了极限。 焦急惶恐中,陆元皓一回头就见敌方大将在背后,他一把夺过缰绳,将马夫踹下战车。少了个人战车速度是快了一些,但是依然比不过林焯的单人单骑。只见他凌空一跃,稳稳的落在了战车上,将黑枪抵在了陆元皓的脖颈上。 陆元皓当即吓的两股战栗,慌忙道:“大人别杀我,我可以带你出去。” 林焯刚要挥动的手停下了,面露质疑的问道:“凭你?” “我是军机大臣,大人只要带着我,没人敢乱来。”陆元皓面上大汗流淌。 “嗯,要死杀个军机大臣也不错。”林焯手上使了一分力。 陆元皓直接大喊:“我是军机大臣,所有兵士都给我让开!” 这一声又让林焯犹疑了,他看向四周的步兵方阵,果然在移动,便喝道:“带我出去,饶你性命。”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陆元皓赶紧卖力的挥动缰绳。 位居中军的王克本以为可以擒杀一位敌方大将,可没想到右侧外围的军阵竟然开始了变化,他立即向左右喝问:“是谁在下令?” 左右军士互顾皆茫然,刚好有一名骑兵慌忙跑来。 “大将军,陆大人被挟持了,士兵们不敢上前。” “该死的陆元皓!!!我要亲手斩了他!!”王克怒吼,夺了骑兵的马,直奔陆元皓方向而去。 第13章 青川之战四 李焰见到大将军离开军阵,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上前一问才知道军机大臣被俘,外围军阵已经散开。 他暗道一声不妙,向着周围同僚疾呼:“众位快随我一同驰援大将军!右侧军阵一旦告破,洛州兵卒便可长驱直入杀入我军中心,届时我军必败!” 中军剩下的统兵大将闻言皆露出思量之色,十几息过去无人应声,显然是不相信李焰的危言耸听。 “唉!”李焰大叹一声,暗骂着鼠辈误国,带着自己的部将快速而去。冥冥之中他有种预感,焦灼战事的转折点到了,但王军是不利的那一方。 有了陆元皓大吼开道,林焯一路果真是无人敢阻拦,所有军阵皆散开队形,留出通道,目送他离去。 “传令,放箭,杀了他们!” “不要乱了阵型!” “不要乱了阵型!!” 王克一路猛追,一路疾吼,但是他的命令始终追不上那疾驰的战车。 齐苍正在观看着战局,焦灼的战斗让他再次有了收兵的想法,可是当他眺望北方七师右侧时,发现他们的军阵竟然出现了混乱,没有丝毫犹豫,他当即高举苍龙戟,一马当先冲出,同时嘴上大喝。 “全军进攻!!!” “全军进攻!!全军进攻!!!”传令兵在不断扩散齐苍的命令。 剧烈的鼓声响彻青川,这是三天来最强大的声音,让人震耳欲聋,而这道声音落到洛州士兵的耳朵里,全部化成了激奋。 “前面发生了什么?”稳坐大后方的金明烨正无聊的观望着战局,突如其来的鼓声让他一阵疑惑。 “属下已经派人前去察看。”一名侍者回禀道。 “嗯。”金明烨点了点头,斜靠在凰椅上,温暖的阳光不时便让他昏昏欲睡,可就要睡着时,他又想到了战事,顿时睡意全无,挺起身子问道:“察看消息的士兵回来没有?” “卑职已经派人去催了。”侍者回道。 金明烨望着前方整齐有序的军阵,皱起了眉头,道:“再派几个人去。” 惨烈的交锋正在北方七师的右侧爆发,凶猛的齐军源源不断的扑上前来,死了一批,又来一批,杀之不绝,击之不退。 王克身先士卒,浴血奋战,此刻他虽然恨不得将陆元皓碎尸万段,但也只能忍着怒火先迎击齐军。 “前列军阵后退五十步,后列军阵举枪架盾,弓手准备。”王克一边杀敌一边大喊。 前排混乱的士兵开始后撤,后面阵型还算完好的步卒军阵架起了长矛。 洛州先锋骑兵的攻击得到了扼制,但是北方七师步卒军阵没有坚持多久又被紧随其后而来的洛州刀兵击溃。王克不得不命令步卒继续后撤,一阵箭雨飞来,为后退的北方七师士兵争取了片刻功夫。 齐军的阵地在不断的扩张,北方七师被打的节节败退,但是每次后退以后总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甚至是小规模的反扑。 战斗的惨烈程度不断上升,齐军越来越难以往前压进,北方七师在王克的指挥下正在重新建立起完整的队列。 齐苍已经是第三次冲垮北方七师的防御军阵,但是在后面又有一个军阵立起,左右两边的北方七师军阵也逐渐结束了混乱,隐隐对他形成了包围之势,而这个时候,北方七师中也响起了战鼓声。 “大公退!”李石剑察觉了情况不对,一路冲到了齐苍的身边。 “不,给我继续进攻。”这次机会在齐苍看来是天赐良机,如果错过,他可能永远也无法战胜北方七师了。 “遵命!”李石剑重重应了一声,又杀向敌军方阵。 成片的士卒倒下,后来的人踩在他们的尸体上继续战斗,半日过去,青川上的喊杀声一刻不停,并且还在持续。 王克立于军阵之后,正在指挥大军反攻,而后眼中突然出现了一支额系红巾的部队,他大感疑惑,立马调兵遣将过去堵截。可是那支部队的战斗力极其强横,拦截的部队坚持了一半刻钟不到便化作鸟兽散去,而后他又派了一支精锐刀兵,结果支持的时间只久了一点点。王克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若是放任这样一直无人能挡的部队进来,他辛辛苦苦构建的防线顷刻便会土崩瓦解,于是他拔剑高呼:“众将随我来!” 牛金师乃是北方七师最强的步卒,士兵皆用长刀,实力最低的人武道境界都在中境三阶以上。 齐苍带着无当军,于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直杀的北方七师兵士胆寒,他来回横突,肆意纵横,方斩一将,又见一金甲红袍将领杀来。 “贼将受死!”王克使着长柄弯月刀直直砍向齐苍。齐苍抬手挥戟,轻轻一下就震开了弯月刀,并紧跟着劈下一式,王克慌忙格挡,差点人仰马翻,不过好在是抵住了,他心中巨震,手不住的在颤抖。齐苍再次攻击,王克暗中叫苦,被迫迎击,这时旁边联袂出现的两人缓解了他的危机。 “大将军先退,此人交给我我与李校尉。”来人正是连城与李焰。 “我与二位共斩此僚!”王克没有退却,主动冲杀向了齐苍。 独对三人,齐苍身上气芒绽放,大戟挥舞的虎虎生风。另外三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显露气场,无形散开的气芒让周围的士兵们叫苦不迭,于是以四人为中心的地带出现了一圈真空。 气芒纵横,齐苍一戟逼退了三人合击,乘势抬戟对着连城猛力劈下,在他看来,此人是最强的,所以要先行解决。 戟锋之下,连城有苦难言,只能咬着牙艰难的支撑,他后悔自己因为李焰几句话就跑到这个杀神面前来送死了。不过好在压力只持续了一瞬间,王克和李焰见情况不妙马上为他解了围。 四人交手二十几个回合,齐苍忽然发力,一道恐怖的戟刃扫出直接就将王克打飞,李焰想要反击,也被他反手扫落,最后的连城愣了片刻直接驾马跑了。 齐苍没有追击,而是向北方七师的军阵杀去,可他刚刚转身,身后就劈来了一道白色匹练,齐苍跃起身子,回身一戟刺出,白色匹练瞬间消失。 他落在地上,有些疑惑的看着再次出现的王克。此时王克站在一个奇怪的军阵之前,浑身气焰迸发,目光死死地盯着齐苍,他已经猜出了齐苍的身份。 齐苍审视了军阵一会,脑海中没有相关的任何信息。王克身后的军阵无人拿武器,所有人盘坐在地一只手搭在前面一人的肩头上,约莫千人共同组成了一个螺旋的大圈。 王克一步步向齐苍走近,凭空抬手一握,弯月刀就回到了他的手上。到此,齐苍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凝重。拿到武器的王克开始奔跑,速度越来越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了齐苍的面前,然后弯月刀狠狠劈下,齐苍也在同时挥戟,火星迸溅,一赤一白两种气芒针锋相对。 巨大的武器碰撞声不断响起,王克在千人军阵的支持下和齐苍打的有来有回。 “好强大的气……”齐苍在半空被震落,心中惊讶万分,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吃力,站直身体后没有急于攻击,而是不紧不慢的道:“我猜你的气来源于你身后的军阵,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吗?” “告诉你也无妨,此乃北方七师独门阵法,同气阵,能通过阵纹将所有人的内气汇聚与一体。”王克平静的说着,然后又道:“你就是齐苍?” “嗯,没错。”齐苍点了点头。 “果真英雄也,不过却是走上了歧路。” “是非对错,胜者才能书写。” “哈哈,也对,出手。”王克淡淡一笑。 “正有此意!”齐苍忽的黑发倒飞,眼中精光迸出,大戟直刺而出。 “此乃齐氏玉合武技。” “气贯长虹!” 伴随着他云淡风轻的话语,一道龙形赤芒席卷而出。片刻后,地上出现了一道鸿沟,赤芒在王克面前戛然而止。 一滴血滴落,王克身上的金甲出现了数道裂痕,头盔也已经不见了踪影,满头黑发披散。 “玉合武技,果然名不虚传。” “北方七师不败神话也不是浪得虚名。” “你如果还能使出两次玉合武技我可能会败。”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齐苍淡笑道。 王克面色一愣,道:“你赢了。” “我很惜才,你若投降,我必会重用。” “忠臣不事二主。” 齐苍望了望正势如破竹的无当军,目光又回到了王克身上:“我成全你。” 一瞬间,又一条赤龙飞出,接着是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一直到第九条,齐苍才放下大戟,吐了口浊气。 而在他的对面,王克双膝跪地,低着头,双手扶着弯月刀柄,泛起惨然的笑,他身后的军阵已经倒了一片,还盘坐着的人口中也溢出了血,脸色苍白。 齐苍单手托起苍龙戟,缓缓迈步,向王克靠近。 噗的一声,王克吐出了一块带血碎肉,双手以刀柄为支撑向上攀爬,躬起的身子一点一点的伸展。 当他终于完全站直了身体后齐苍也来到了他的面前。 齐苍顿足片刻,而后越过。 王克倒下了,四周奋战的北方七师的士兵都看见了,顷刻间所有人斗志全无,恐慌在北方七师中蔓延,部分将领直接开始逃跑,没有人能站出来指挥混乱的士兵。原本势均力敌的战斗眨眼间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第14章 青川之战五 部队的崩溃就像是瘟疫一样,以极快的速度传播着,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北方七师已经没有能组织成列的士兵,大将在逃,校尉在逃,士兵在逃,想要上前的人也被裹挟后退。 北方七师彻底溃败了。 金明烨看着疯狂往回跑的军士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大声的喝问道:“谁准许你们后撤的!” “王克呢?王克何在?” 混乱的局面让他完全不知所措。 “大王,大将军战死,北方七师败了!快撤!”一名浑身浴血的校尉大声道。 “不可能!”金明烨大喝着拔出长剑,指着校尉:“你给孤再说一遍!” “大王!北方七师败了!”校尉悲声道。 金明烨一下子颓坐向凰椅,双眼茫然,直到一道亢奋的声音响起,才让他惊醒。 “大公令!活捉昏王者,赐爵赏城!!” “活捉昏王者,赐爵封城!!” 背负彩旗的齐兵在战场上来回驰聘,高声呼喊。他的话让所有的洛州兵卒一扫疲倦,个个亢奋无比,目光都在搜索。 “快!快回秋水城!”金明烨后知后觉的催促着驭者。 “昏王在这里!” “是那辆金色的战车!” 眼尖的洛州兵很快就发现了金明烨的踪迹。他的一声吆喝直接吸引了成千上万的人,金明烨回头瞧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人群差点没让他当场瘫倒。 “快,快跑!你只要能带孤回到秋水城,孤立刻给你加官进爵!”金明烨疯狂的催促着驭者。但是驭者也有心无力,战车的速度已经到了极限。 “昏王受死!”一名洛州骑兵逼近,锋利的长枪直直向金明烨刺来。 “贼子,休伤吾王!”一名护卫的校尉,为金明烨挡下了一击。可很快又有几名洛州骑兵杀来。 “昏王留下!”洛州骑兵大喝着,攻向金明烨,金明烨下意识的躲避,又一名护卫挺身而出为他挡住了追兵。 看着周遭护卫越来越少,而洛州兵越来越多,金明烨满头大汗,心中惶恐至极,忽的向前,劈砍系马的绳子,对着驭者道:“你往北走!孤若能活,彼之大功矣!” 驭者会意,等金明烨乘马而去后立刻改变了方向。疯狂的追兵也紧随马车而去,但是没多时便有人发现了不对劲,豪华的战车上根本无人。这时另一个方向又响起了洛州兵士的亢奋之音。 “昏王在这里!那金色衣服的就是他!” 金明烨差一点就可以瞒天过海,可是华丽的衣服暴露了他,他只能一边驾马,一边扯掉衣服。可是他刚把那凰鸟袍脱掉,又听见了齐军士的大喊。 “穿白衣服的是昏王!” 闻言金明烨又慌乱的把内衬的衣服也脱了,可身后的追兵又喊道:“那赤裸上身的是昏王!” “该死!!”金明烨怒骂着,心中也明白自己是怎么也摆脱不了追兵了,只能大声呼喊道。 “救孤者,赐爵封城!” “救孤者,赐爵封城!!” 金明烨一路跑一路大喊,许多已经跑到前方的校尉大将开始回头。 “尔等叛军,休的放肆!虎威将军,庞大树在此!” “大王快走,我张扬为你断后。” “还有我吴猛……” 一瞬间金明烨听到了许多人名,他心中来不及感动,只求他们能抵挡住身后的追兵。 黄昏来临之际,披头散发,神色麻木的金明烨终于看见了远方的城池,精疲力尽的他又燃起了生的希望,于是狠狠的挥动鞭子,打在已经血痕累累的马屁股上面,疲惫不堪的战马发出呜鸣,卖力的向前奔跑。 秋水城之下早已经聚集了大批的溃军,先行逃跑的将士都争先恐后的冲入城内。等金明烨来到城下时,成群的残兵败将挡住了他的人去路,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城门竟然难以得入,立刻愤怒大吼:“尔等败军速速给孤让开!” 混乱的士兵无人理他,甚至都懒得多瞧他一眼,都在兀自得向前挤。 羞恼恨怒瞬间一起涌上了心头,他怒不可遏的抢过一名士兵的刀,当场杀了两人。这时溃军们终于注意到他了,只是一个个面色不善,拿起刀,围住了他。 “我是晟王!尔等要以下犯上吗!”金明烨大喝道,心中也有些犯怵。不过他的话成功唬住了拿刀的士兵,原本蠢蠢欲动的人开始犹豫不决。 “快给我让开道来,孤要进城!”金明烨再次大声道。 挡在前面的士兵喏喏的就要挪动,一名小校尉却在这时说道。 “大家看,这个人衣服都没有,肯定是个被吓傻了的兵,说不定还可能是齐军的尖细,想要混进城里,怎么可能是大王!” 他的话一出,刚刚有所动作的几名士兵又站定了脚步。 金明烨顿时急了,大喝道:“尔等竟然不认识本王,孤要诛你们九族!” “还想诛我们九族?兄弟们,他肯定是尖细,咱把他杀了!”小校尉冷声道。 “我是王!谁敢乱来!”金明烨胡乱挥着剑,神情略显疯癫。 小校尉的话有道理,金明烨的声威又不像是假装,围聚的士兵们一下子都拿不定主意了。这时,城门处出现了骚动,原本拥挤的人群被人强行隔开了一条道,上百名铠甲整洁的士兵持着兵戈护卫着一名儒生出现。 “大王!真的是你吗?臣还以为你已经……真是天佑吾王啊!”陆元皓直接跪在了金明烨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呼喊道,其情之真,其情之切,旁人见了无不感动。 “陆元皓?你不是在前军吗?”金明烨有些疑惑。 “大王,前方战事诡变离奇,臣一时半会难以说清楚,城外危险,齐军随时可能杀来,你先与我进城!” 金明烨深觉此话有理,他也担心齐军突然出现,于是径直向前走去,可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看着那名想要偷偷逃跑的小校尉道:“他是洛州尖细,将他凌迟处死。”而后他又扫视了一圈刚才围住自己的士兵。“这些人目无尊卑,当斩。” “大王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求大王饶了我!” 先前拿刀的小兵都慌了神,而被架住的小校尉已经是六神无主,体态糜软。 一进城,金明烨又问道:“你明明在前军,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克是如何死的?” 王克死了?陆元皓心中咯噔一跳,不过很快一股喜悦又涌了上来,他原本还有些惶恐,此刻完全心平气和了。 “大王你不知道啊!”陆元皓抹着眼角道:“臣在前线浴血奋战,正和那齐军鏖战,谁知一支红巾赤甲的军队突然杀出,我军方阵顿时一触即溃,臣亲自带头冲锋可还是挡不住来势汹汹的齐军,最后更是深陷重围,费尽千辛万苦才冲杀了出来。” 金明烨半信半疑,又问道:“那你为何出现在秋水城?” “臣杀出重围后和大将军失去了联系,而齐军又对我穷追猛打,我便只好先行后退寻找战机,哪知齐军又分出一支精兵追杀我,我只能被迫一路先逃到了秋水城。” “果真如此?”金明烨目光如炬火般的盯着陆元皓。 陆元皓噗的跪下,痛哭流涕道:“大王,臣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必遭天打五雷轰啊。” “行了,你起来,孤累了,需要沐浴更衣。”金明烨心中微叹,知道陆元皓的话有假,但是一想到了方才城下一幕,一种危机感便油然而生,陆元皓就算是逃兵,但至少是忠于自己的。 “臣马上下去安排。”听到金明烨不再追究,陆元皓心头大松。 天空已经漆黑如墨,秋水城下火把通明,四周还有源源不断的残兵奔来。跑到这里的士卒们都松了一口气,有种逃出生天的庆幸。 走进秋水城,连城将背上的李焰放在了烂板车上,一屁股坐在了墙角,仰天长叹道。 “他娘的终于逃出来了!”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跑?”躺在烂板车上的李焰看着星星,忽的发问。 他的胸前缠着好几圈布条,全部都已经被血染红。 “不跑,难道等死吗?那个人是我这种极境五阶的人能敌的?” 李焰回想起了那个挥戟的恐怖身影,说不出话了,因为连城讲的是实话。 “不过大将军可惜了,有那么一刻我都以为他能战胜那个姓齐的了。”连城轻轻一叹。 李焰不置可否的也是一声叹息。 …… 沐浴过后,金明烨洗脱了身上的狼狈,那种专属于王的气质又回到了他的身上。眼下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他根本无心睡眠,而是找到陆元皓,询问要事。 “秋水城如今的兵力有多少?” “回大王,共有五万人。” “五万人……现在收拢的残兵呢?” “因为城外一直有北方七师的士卒逃回,暂时还无法确定,就目前有三万人。” “三万人……仅仅只有三万人吗……”金明烨颓躺在椅子上,几次张开嘴,却没有话说。 “大王不必难过,士兵们还在回来,明天起来肯定远不止这个数。” “可怜我北方七师四十万士卒啊!”金明烨悲痛道。 “大王莫要哀伤过度,如今战事还未结束,正是需要您的时候。” “对,我不能在人前显现出软弱,我长歌城还有三十万后备军,我还没有输!” “大王打算先撤回长歌吗?” “你觉得当下该如何?” “应当是撤回长歌从长计议最好。” 第15章 天下巨震 寒武境,燕氏公府,一个中年谋士匆匆走到了一名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如刀削石刻般年轻人面前。 “大公,北方七师战败于青川了。” 魁梧的年轻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 剑川境,元氏大公府。 清晨元泱收到了一件重大的消息,他连早饭也顾不得吃,只是简单的整理好衣着就匆匆的寻到了元奎。 “父公,北方七师战败了,全军覆没于青川。” “我已得知,齐氏大大出乎我的预料啊,一月攻陷伯阳郡,三天覆灭北方七师,齐苍真英雄也……”元奎满脸凝重之色。 “父公,眼下我们当如何?”元泱望着元奎的眼睛,试探着说道:“我们是否该出兵了。” 元奎露出思索之色,过了一会道:“出兵还为时尚早,你先下去整军待命。我需要更了解平阳境的情况。” …… 岷罗境。 浑绿的湖面上,浮着一截枯树,两只白色的鸬鹚正停留在上面,一只抖动着羽毛上的水渍,一只目不转睛的盯着湖边垂钓的人。 陈晨已经来了两个时辰,一条鱼没有钓到,倒是见着湖中的两只大鸟吃的饱饱的。 “南云兄,该走了。” 他其实早就没有耐心了,若不是为了陪旁边的南云耀早就找了个饭馆,点上全鱼宴了。 “这是你第二十七次说话!”南云耀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呵呵?是吗?我有说过这么多话吗?”陈晨尴尬的笑了笑。 “二十八次。”南云耀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水面。 “额,要我说,这钓鱼纯属是浪费时间,这都多久了咱们一条都没有钓上来,你若是想吃鱼直接去市场买多好啊。” “你不说话,我早就钓到了。” “你鱼竿都没有动一下,怎么能怪我。” “闭嘴!”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钓。”陈晨收回鱼线,站起身子伸了好大一个懒腰,问道:“你真不走?” “闭嘴!”南云耀聚精会神的盯着平静的湖面,轻声呵斥道。 “我真走了。” “快滚!” 陈晨走了两步,南云耀耳边又响起了他的声音。 “这湖里的雨都被那两只鸟惊了,你是钓不到的。” “你都已经家财万贯了,还执着于一条小鱼干嘛,随随便便就能从渔夫那里买到许多。” “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去干点正事。” “比如说,喝喝花酒,听听小曲。” “你有完没完?”此刻不骂人已经是南云耀最大的忍耐。 “咱们走。” “自己滚!” “我一个人着实无聊。” “可以去死!” “额,天下的美景美人,我还没有看够,得多活几年才行。” “够了!”南云耀猛地一甩鱼竿,彻底没有了钓鱼的心情。 “南云兄是要放弃了?”陈晨喜道。 南云耀脸上愠怒一语不发,周身气芒蕴现,一掌拍在湖面。 瞬间,以他手掌为中心的三丈湖面股股白浪冲天而起,等水浪平静后,湖面浮起了许多昏迷的鱼,南云耀鱼竿在水边轻轻划动,一条大鱼就来到了他的面前,他蹲起身子,将鱼捡进了鱼篓,然后沉默的起身离去。 陈晨看的呆了,南云耀已经走远了才急忙跟上去。 “南云兄,你这是什么武技,早点拿出来啊!否则也不至于在这枯坐半日。” 南云耀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走着,陈晨跟在旁边继续喋喋不休的开口。 “南云兄,你刚才那一式是不是南云氏的秘技,你们南云家不是以瞳术闻名吗?” “还得说南云兄天资卓越,简简单单的武技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南云兄能不能在使一次让我看个清楚。” “可以。”南云耀忽的停下脚步,冷冷的直视着陈晨,道:“想看你就站好不要动。” 南云耀吓人的目光让陈晨畏缩了,他悻悻然的摆了摆手,道:“还是算了。” “这怎么行,我还是让陈兄看个清楚为好!”南云耀身上气芒骤起,陈晨下意识的往后退,忙说道:“我刚才只是一时兴起,南云兄太过认真了。” “是吗?那你后面最好安静点!”南云耀身上气势不减,威胁道。 “好,我不说话了。” 陈晨忙赔笑着,南云耀这才散了气芒。两人沉默的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名士兵,士兵向南云耀行了一礼后道。 “殿下,大公召见。” “嗯,我知道了,我一会就到。” “大公说此事非常紧要,叫殿下马上前去。” 南云耀面露疑惑,思索了片刻将鱼篓丢给了陈晨,对着士兵道:“带路。” 望着南云耀匆匆而去的背影,陈晨也很好奇是什么要紧事,不敢他还没资格登上南云氏的朝堂。于是只能提着鱼篓,闲庭信步的往回踱去。 走进大殿,南云耀看见了很多重要大臣,整个南云氏身居高位要职的人全都在场。 “儿臣参见父公。”南云耀对着上首的衰老之人恭敬行礼。 “嗯,耀儿就坐。”老人点头挥手。 等到南云耀就坐,老态龙钟的南云大公从底下的人身上一一扫过,似乎是在清点人数,一会后,他说道:“大家都到齐了,我就直说了。” “齐氏和王族在青川交战,大败北方七师。” “什么?!” “齐氏战胜了北方七师?” “这不可能!” 幕僚们听了南云大公的话,个个惊讶万分,许多人脸上更是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是真的,所以我才匆匆召集大家,商议对齐之策。” 很快,南云氏的幕僚们接受了这个惊天的事实,开始交头接耳的谈话,不一会便有位老者站起,对着南云大公道:“大公,臣以为眼下静观其变为上。北方七师虽然败了,但是不代表王族的战事就输了,平阳境地幅辽阔,一地比三境,各郡各城还有大量守军,战事还远未到头!” “嗯,言之有理。”南云大公抚须道。 “大公。”又一位幕僚起身,行了一礼后道:“臣以为静观其变非上策,此刻我们应该立即出兵支援王室才对。” “大公,臣觉得眼下最该重新发兵攻打齐氏,夺回河间地,以雪我南云氏战败之耻。” “臣亦觉得应该再次发兵齐氏,夺回河间地!” “哼!尔等鼠目寸光,此前一役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齐氏既然敢大举攻入平阳,必是对我南云氏高度防备,此时就应该出其不意驰援王师,待消灭了齐氏主力,莫说河间地,半个洛州都唾手可得!” “大言不惭!北方七师都打不赢的齐氏军队,你有把握战胜?” “就是,我看你提六尺剑都费力。” “气煞我也,敢不敢与老夫出门比试!” “谁怕谁!” 眼见下面吵做了一团,南云大公赶紧给身边的侍者使力个眼色,侍者心领神会,立马高声大喊。 “肃静!” 喧闹的纵容立马安静,南云大公将目光落向了一直一语不发的南云耀,开口问道。 “耀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南云耀站起,躬身拱手一礼,道:“父公孩儿觉得田先生的建议最好,我能应该先静观其变。” “这是为何?”南云大公心底其实比较偏向再次发兵抢夺河间地。 “我军此前新败,非是齐军强,而是军中弊端甚多,军队不振,事事难行,趁眼下齐氏和王族鏖战之际,我们理应加紧训兵,加强实力。平阳境幅员辽阔,王族根深蒂固,战事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且待兵强马壮之日,无论齐氏是输是赢都会实力大损,那时便是我们出兵之良机。” “吾儿深谋远虑啊!”南云大公欣慰道。 “父公,此前战败一事,全怪孩儿统兵无方,就让孩儿和大哥一同学习整兵。”南云景情真意切的道。 “嗯,你们兄弟齐心,一定要给我打造出一只强军出来!”南云大公满脸笑意,又道:“战败的事已经过去,非是你的错,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实在是齐氏狡诈。” “多谢父公宽慰。” “好,以后军队事宜我就全权交与你们兄弟二人了。” “父公,景弟若要插手整军事宜,那此事便全部交与他。”南云耀不合时宜的道。 “耀儿!”南云大公脸上流露出不悦。 “若是大哥不想让我一起整兵,我不去也罢,毕竟我曾是败军之将,没受父公责备已经够好了,只是我想去弥补。”南云景失落的道。 “耀儿,景儿是你的弟弟,你应该带他多学习学习行伍之事,将来你登位以后,他也是你的一大助力。”南云大公低声顺气的说道。 “景弟才能不在我之下,与我一起只会埋没了他。”南云耀说着把目光投向了南云景:“景弟若想学习,理应随同父公才对。” “大哥说的哪里话,长兄也如父,你与父公都是我学习的对象。”南云景恭敬道。 “耀儿,景儿都这般说了你就不要在拒绝了,我下令你们二人共同统备军队,你为上将军,景儿为偏将。” 听见偏将两个字,南云景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不过还是马上向南云大公躬身行礼。 “儿臣遵命。” 南云耀知道再推脱也无济于事了,于是也向南云大公道。 “儿臣必不负父公期望。” 第16章 剑指长歌 “杀啊!活捉昏王!” 秋水城坚持了两日后,宣布告破,齐苍杀进了城主府,可是却没有找到金明烨。 “说,昏王藏哪里去了?”林焯剑架在了一个穿着城主服饰的人胖人脖子上,大声的喝问道。 “大人饶命啊!我不是秋水城主!”胖人慌忙摆手。 “我问你昏王去哪里了?”林焯不耐的道。 “大王他,哦不,昏王他……大王他早在三日前就已经偷偷的回长歌了!”胖人慌不择言的道。 “该死!真是个怂货!”林焯骂嚷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说昏王还是眼前的胖人。而后他把目光投向齐苍,道:“大公,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齐苍望向南方,平静的发声:“发兵长歌!” 刚刚攻破秋水城的齐军接到命令,全军开始向南进发! 偏僻小道上,一支衣裳不整,气色萎靡的百人部队正无精打采的行进着。 李焰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逃跑了。反正遇见齐军以来,他不是在逃亡,就是在逃亡的路上。他正快速走着,身后忽然传来了马蹄声,这使的他赶紧拔出了腰背的长剑,不过在看清楚来人后他又收了起来。 “大家原地休息一下,齐军没有追来。”连城一边说着一边翻下了马。 他的话让所有人心头都大松了一口气,手里紧握的武器也松了几分力度。众人四散开来,开始寻找着靠坐,有人靠着石头坐下,有人倚在树旁,更有甚者干脆直接就原地躺倒。 “喝点水吗?”连城走到了李焰的身旁,扔给了他一个皮质水袋。 “有大王的消息吗?”李焰接过水袋,扯开塞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呵呵。”连城莫名的发出一声嗤笑。 我在路上遇见一名秋水城主的亲信。 “怎么了?”李焰疑惑问道。 “咱们拼着老命守城,在前面抛头颅洒热血,殊不知大王和那些高官早就跑了。” “你从哪里得知的?” “我在路上遇见了一名秋水城主的亲信,他亲眼所见,在我们刚刚抵达秋水城那一晚,咱们大王就从城南门跑了,接着秋水城主带着一群人也跑了。” “那么后面的城主是假的?” 连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李焰只觉得荒唐,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拼命守护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这些贪生怕死的人? 还是这个帝国? 亦或是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荣耀? 想着想着他发出了声自嘲的哼唧。 说起贪生怕死,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连城忽的问道。“是去周边的城池?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躲起来等待战事结束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李焰随口应道。 “不过,这不会是你的选择?”连城目光盯着李焰。 李焰苦笑:“若我不是个读书人,大字不识,一无所知,倒是可以这样选,只是学的东西多了便总想要做些什么,也许是想证明自己,又或许是想改变某些东西。” “你们这些儒生说起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连城戏笑一声,接着道:“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不过我要的功名未就,所以我还得努力!”末了他又补充一句:“至少也应该得挣他个千百块金娶几房媳妇,光宗耀祖一番。” “哈哈哈,你这志趣倒是很好满足。”李焰笑道。 “这可是很伟大的理想!” “确实!”李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走,咱们去长歌,你我的名字将在哪里绽放光彩!” 旷野之上,大风呼啸,枯黄的草芥高高飞起,当它要落下时又一阵大风袭来,它飞的更高更远了,最后被风裹挟着撞到了一辆黑色的马车上。 金明烨看着被风吹进来的草芥,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怨气,他从来没有坐过如此颠簸的马车,直叫他人骨头都要散架了,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又没得选着选择,只求能快点回到长歌,结束这一切狼狈。 “路元皓,我们到哪里了?”他的声音里满是倦意。 “回大王,咱们到源泽了。” “源泽?这是哪里?” “东皇郡。” “离长歌还有多远?” “臣估摸着还有十天的路程。” 听到十天,金明烨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毕竟他现在唯一能倚靠的就是路元皓了。 早知道走的时候就带几个侍者了,金明烨懊恼的想着。这几天的风餐露宿,让他感觉倍受折磨。 马车静默了一会,金明烨的声音再次响起。 “前方若有城池,进去休息一番。” “大王,这样可能会暴露我们的行踪。”路元皓忧心道,他的想法是越快回到长歌越好。 “你我不说,无人知道我的身份。”金明烨语气中有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好,那我们便进城休整半日,大王想要吃些用些什么,我让侍卫替你去置办。”陆元皓无奈道。 “等到了城池里面在说。” 东皇郡,朔风城下迎来了一队奇怪的马车,值守的士兵当即就拦下了他们,陆元皓不动声色的掏出一块金色令牌,眼见的守城校尉立马拉走了想要上车检查的士兵,并且立即示意所有人让开。 等到几辆马车进城后,疑惑的士兵小声向校尉问道:“大哥,你刚刚扯我干嘛?” “不扯你,咱们可能都已经死了。” “啊?”士兵心中巨震,又问道:“他们是谁。” “这个时候能从前面跑回来的,你说还有谁?” 士兵马上领悟,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走下马车,金明烨能明显感觉到城中怪异,街上行人寥寥,仅有的人往来也是脚步匆匆,路边连个叫卖的商贩都没有。他疑惑的拦住一个老人问道:“老先生,请问这朔风城街上为何人这么少啊?” “齐军都要打来了,这人能不少吗?”老人没好气的说道。 “他们都去哪里了?”金明烨又问道。 “有能耐的人都跑了,没能耐的就去城外山林避难了。” “那你怎么不走?” “腿脚不好了,折腾不起。反正也没个几年好活了。”老人叹了口气,接着又骂骂咧咧的说道:“这一切啊,都怪大王昏庸,若不是他,整个平阳又怎么会陷入战火。” 一旁的陆元皓听到这话就要发作,可是见金明烨抬起了一只手,他又没有了动静。 “是吗?你们都这样想的?”金明烨控制着自己难看的脸色,淡淡的问道。 “可不是嘛!如今的晟王简直昏庸不堪,宠幸奸臣,疏远贤良,滥杀无辜,可怜了北方七师几十万的儿郎,全部惨死青川。”老人痛惜的道。 “照你怎么一说,我亦觉得当今晟王昏聩无比!”金明烨咬着牙关道。 “年轻人,快走,齐军就要来了,现在往南边跑还来得及。” “谢谢老丈,我也正有此打算。” “好了,那我就不与你多说了。”老丈和蔼的挥了下手,从金明烨旁边擦身走过。 老人一走,陆元皓即刻上前看了一眼老人的背影,在脖子比着手势道:“大王,要不要?” “不用了。”金明烨脸色极其阴沉,心中也没有了洗浴用膳的心思,他返身上了马车,下令道:“回长歌。” “是。”陆元皓立刻跳到驭者位置,他正巴不得如此。 车轮滚动,马车正在驶离,金明烨冷漠无比的声音响起:“派人去将那老人的舌头割了。” 陆元皓心中一跳,立马应道:“是,大王。” …… 自秋水城之后,齐军再也没有遇到过像样的抵抗,沿路城池无不望风而降,更有甚者,率兵加入,帮助齐苍攻城掠地,而今的齐军骤然一副王者之师的模样。 金明烨前脚刚刚进入长歌城,后脚就听见了百万洛州大军正在逼近长歌地界,吓得他慌忙唤来所有大臣商议对策。 “如今洛州贼子已经临近我长歌,各位爱卿有何看法?”金明烨说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高高在上。 “大王,长歌城城坚粮足,兵精将猛,我们只需要坚守城池就好,齐军远道而来,必不能长久消耗。等他们弹尽粮绝,疲态尽露时我们再一举出击,定能全歼贼军!”一位大臣建议道。 金明烨思索着大臣的话,目光同时看向其他人。 “大王,城觉得光守城不可,我们还需要发布勤王召令,唤其他公族率兵前来,如此方可万无一失。”又有大臣道。 “大王我亦觉得此刻需要颁布勤王召令。” “大王下勤王召!” “好了!”金明烨喝呵斥了一声,道:“此事我会考虑。” 金明烨的心中非常抵触勤王召,他非常清楚,天下九公那个不是野心勃勃,不然晟朝立国时就不会将九公无事不得入朝写入法令。 想到这里他就头疼,索性不想了,向着凰卫兵长问道。 “周豪,城中士兵可统计完毕了?” “回大王,城中士卒共计三十万。” “三十万,必能守住长歌!”金明烨雄心壮志的道。 “大王,有兵还需要良将,不让纵有百万大军也是无用。”一位大臣建议道。 “哦,爱卿有统兵人选吗?” “臣倒是有一人,只是怕说出来,大王会不悦。” “眼下已经到了存亡之际,你有话但说无妨,孤恕你无罪。” “大王可还记得前北方七师大将军?” “你是说薛常?” “没错,如今唯有他可以担当大任!” “此事容我思量。”金明烨蹙眉思索,心中回忆起一个精神奕奕的老者。 “大王,存亡之际,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大臣见金明烨犹豫不决,又加了一把火。 金明烨沉面咬牙。 “好,我知道了。” 第17章 兵临城下 昏暗的地牢里潮湿不堪,呼吸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湿霉味。 陆元皓才下了几阶石梯就是一脸的嫌弃,虽然他来过几次镇狱司但是从来没有进入过里面,都在外面大殿呆着。 “陆大人小心点,梯子滑。”镇狱司长献着殷勤道。 “无碍,无碍。”陆元皓一手掩着鼻子一手扶着墙面。 “陆大人千金之躯,要是在我这里伤了,老夫可受不起那个罪责啊。” “司长那里话,我只是个普通人。” “陆大人这话可是太过谦虚了,地牢还有十层,路途遥长,我让人将陆大人抬进去。” “这不好。” “有何不好,在这镇狱司,老夫的话还是有分量的,没人会出去嚼舌根子。”镇狱司长说着拍了两下手,道:“来人,抬辇来。” “司长,太客气了。” “这都是应该的。” “我记住司长这份盛情了。”陆元皓拱手一礼。 “陆大人客气。”镇狱司长脸上绽开了笑容。 坐上轿子,陆元皓顿时惬意了。 千级阶梯,也是一片坦途。 这就是权利的迷人之处。 陆元皓陶醉的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地牢的最深处。 比起外面的昏暗,这里完全可以说是不见天日,只有过道上的几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且此间腐湿之气更为严重,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一股阴凉的气在往骨子里转。 “薛常在哪?”陆元皓道。 “还在前面。”镇狱司长回了句,继续往前。 陆元皓的目光在过道两侧流连,刻画着符文的红色牢柱让他颇感奇特,可是当他的视线往前看时,发现两侧的狱栏竟然都被损坏了,一股惊讶之感浮现,他忍不住问道:“司长,这些狱栏是何人破坏的?” “陆大人不知道几年前劫狱的事吗?” “不知。”陆元皓摇头。 镇狱司长愣了一下,道:“想来陆大人那个时候还未及士,那我就与你谈谈。” “几年前,镇狱司里关着一个北地的大人物,夷人们一直在不断的尝试救她出去,直到那一天,来了许多的夷人。” “他们攻破了镇狱司,打伤了镇狱司长更是杀死了治安司司长,大王得知消息后,为了掩盖这个丑闻,便对外说是附近地陷了。” “这些毁坏的围栏,便是那个时候造成的。” 听到地陷二字,陆元皓想起来了,几年前确实有这么一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的,默了一会,他又问道。 “既然坏了,为何不修复?” “这些都是几百年前的司命建造的,我们现在想修也是有心无力。” “原来如此。”陆元皓看着毁坏的牢栏,微微颔首。 “陆大人,到地儿了。” 正在走神的陆元皓被镇狱司长一语拉回。 “这就是薛常?” 狱栏后面一个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的人正卷缩在墙角,像是在睡觉。 “薛将军,有人来寻你了。”镇狱司长对着牢里大喊,但是里面的人依然一动不动。 “他不会死了?快快打开牢门。”陆元皓有些担心,着急的跳下了辇轿。要是薛常死了,他可交不了差。 “打开牢门。”见陆元皓神色慌张,镇狱司长立即对着狱卒吩咐道。 两个大人物在此,狱卒的动作非常之快,两息不到,就一把拉开了牢门,陆元皓着急忙慌的走进去,轻轻拍了拍薛常。 “薛将军醒醒。” “薛将军?”镇狱司长也跟着叫喊。 蜷缩的老人依然没有反应。陆元皓彻底急了,大声喊道:“薛将军,醒醒,大王派我来请你出去。” 镇狱司长都感觉声音震耳了,可是薛常还是没有反应,于是他蹲下身子,将手伸向薛常的口鼻。 “赵老头,你要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镇狱司长一跳,手嗖的一下就收了回去。 陆元皓则是面色一喜,急忙说道说道:“薛将军,大王有请。” 老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的对着镇狱司长道:“赵老头,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年轻了?你背着我吃了什么宝药?快给我也来点!” “薛将军,你看清楚,我不是赵司长。”镇狱司长尴尬的解释道。 老人定睛看了好几眼,然后叹息了一声,不在说话。 “咳咳,薛将军,大王有请,烦你和我走一趟。”陆元皓耐着性子道。 老人依旧不理会他,甚至又闭上了眼睛。 扑通一声,陆元皓直接跪在了地上,悲恸道:“大将军,请你和我出去,齐军已经要打到长歌城了。” 一旁的镇狱司长正奇怪陆元皓的举动,可听到这句话后,心里立马突突不安了起来。 见薛常竟然还是不理会自己,陆元皓无奈之下再次大声道:“大将军,请你和我出去,齐军已经要打到长歌城了啊。” “你说的是真的?”老人缓缓睁开了混浊的眼睛。 “千真万确啊薛将军!” “北方七师呢?老夫训了几十载的兵呢?” “北方七师……他……他们……全……全死了。”陆元皓支支吾吾的道,他的心中莫名有一种害怕。 “你说什么?”老人目中精光暴露,声如雷涌。 他这番声色让陆元皓心底的害怕更加剧烈,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变小了不少。 “是……是真的,大将军。” “哈哈哈,怎么会?”老人突然站起,高声大呼:“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可是一转眼他又跪倒在地,声悲至极:“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几十万儿郎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啊!为什么啊!怎么会如此!” 老人双手抱住了头,悲恸的大哭了起来。 “将军节哀,大王与长歌城的子民还需要您啊。”陆元皓上前安慰。 老人不予理会,兀自的悲哭,直到过了许久后,他站直了身体,目中杀气四溢的道:“叫金明烨来见我,否则我不会出去!” “是。”陆元皓瞧的心凉,应了一声,快步走出了牢房,镇狱司长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一语不发,眉色有愁。 等到出了地牢,陆元皓告辞之际,镇狱司长将他带到了个无人的角落,小声问道:“陆大人,你说的齐军要打到长歌城可是真的?” “此事认真不得,我当时只是为了请薛将军出山的情急之话。”陆元皓敷衍道。 “陆兄,以你我兄弟二人的交情,你可不要瞒我啊!”镇狱司长苦着脸道,他深居后方,消息不通,所以大以为然。 “刚才的确是情急之言,郑大哥就不要担心了。”陆元皓安慰道。 “既然兄弟都如此说了,老兄信你!”镇狱司长笑着又道:“老兄府上新来了一批美歌姬,今晚兄弟可否赏光?” “最近政务繁忙,若是得空一定前来。”陆元皓敷衍的应了句,而后匆匆告辞。 等他走后镇狱司长脸上露出冷笑。 “他娘的,齐军肯定是要打来了,否则你小子也不会演的那么真!我得赶快转移家中财宝才是!是去临川境还是玉州境呢?” 陆元皓离开镇狱司后就急忙的向王宫赶去,可是当他到了王宫之外又莫名的停了下来。 眼中流露出思索。 “薛常是北方七师的前大将军,要是他知道北方七师战败和我关系甚大会不会当场杀了我?” “不过当时知道此事的人应该都已经死完了,我大可不必担心。” 心中有了定数,陆元皓的脸上又恢复了从容,他很快找到金明烨,将薛常的要求告知。 “你说他要见我?”金明烨坐在王座上,脸上尽是疑惑之色。“他为什么要见我?” “这……臣愚钝,实在是想不出来。” “好,孤这就遂了他心意。” 没过多久,金明烨见到了一个蓬头垢面身体略显佝偻的老人,这与他印象中那个精神抖擞,身姿英武的人完全联系不起来,若不是那张熟悉的脸,他都要以为这不是曾经那个呲诧风云的人了。 “我来了,你有什么话要说?”金明烨直挺挺的站到了薛常的面前。 薛常慢慢的直起身子,指着陆元皓道:“他说,北方七师全殁了,我不信。” “这是真的。”金明烨咬着牙道:“当时我也在。” “我知道了。”薛常的身形一下子又萎靡了不少。 “长歌现在需要你。”金明烨的语气生硬。 “原来大王也有求人的一天。”薛常讥讽的笑着。 “你要怎么样才肯出去?” “厚待所有北方七师的家属,曾经被你下狱的人全部释放,并且为他们正名,他们是无罪的。” “厚恤可以,释放犯人也可以,但是孤不会为你们正名无罪!” “那大王打算用一群犯人来指挥军队吗?” “你……”金明烨哑口,沉默了好一会后,道:“我只能为你正名,若是你们能守住长歌,他们自会是无罪之人,若是守不住,有罪无罪都是死人,那也没有区别。” “好!希望大王记住今日之言!” 薛常挺直了脊梁,中气十足的道:“取我剑甲来!” …… 长歌城上,一名胡子花白的金甲将军正立在随风飘扬的大旗下,他望着远方如山般压来的齐军,悠然的轻抚着颌下胡须。 “父亲,大王如此待我们,我们为何还要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一名中年将士用愤懑的声音说道。 “我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这座城。你回头看看,在你的身后有了多少人。” 薛洋回头,看不见边际的长歌城里还在人头攘攘。而这时薛常的话如清风般幽幽入耳。 “天下第一城,平阳长歌也。人愈百万,黑夜如昼;北有清湖,宝船如织,南有花卉,四季常开,西有玉宇,堂皇富丽,东有万铺千市,森罗万象。八方佳品在一城可见,四海珍馐,在一城可得,放眼千百年来,都可谓举世无双。这如梦似幻的一切,你难道不想守护住她吗?” …… 长歌城外百里的茂密树林里,李焰一筹莫展的张望着齐军的营地。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守城的长歌士兵当成敌人,还没有靠近便是一阵箭雨。 “现在该怎么办?长歌城里他娘的都是群傻子!”连城嘴里叼着根草,还在恼怒。 李焰沉思量一会道:“找个安全的地方静观其变。” 第18章 长歌之困 轰隆,乌云密布的天空响起了一声惊雷,一道闪电划破灰暗的天空,印在了长歌城之上。 百里铺开的齐军营中,人急马快,一些还未完工的营帐正在加紧搭建。 “报,长歌城杀出的骑兵已经被我们打退!”脸上带血的李石剑单膝跪在齐苍面前。 “我知道了。”齐苍点了点头,心头意外之感平复。 他没想到,长歌城里面的守军竟然敢大张旗鼓的出来袭营,若不是无当军勇猛,他就要白被痛打一番了,这个前兆让他对长歌城里面的守将开始有所警惕。 揉了揉太阳关,齐苍又道:“让城内的探子查查如今长歌城的守将是谁。” “是大公,属下这就去。” 李石剑拱手而去,林焯在同时又闯了进来。 “大公!”林焯拜了一拜,道:“韩崇阿到了。” “他在了?快叫他来见我。”齐苍面露喜色。 “正在安置新来的三万无当军,相信很快就会过来觐见。” “好,无当军齐备,长歌可破矣。” “大公,我有一则不好的消息。” “但说无妨。” “剑川境的探子来消息称,元氏正在大举兴兵。” “怎么,南云氏和高氏都没有动静,怎么元氏蠢蠢欲动?”齐苍皱起眉头,接着道:“让人盯紧元氏的动向,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明白,我早已嘱咐探子。” “既……” “大公!” 齐苍正欲讲话,一道粗犷的嗓音一下子打断了他,一身黑色甲胄的韩崇阿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大公,属下不负所托,于河间地大败南云之军!” “不错,当有重赏,不过眼下我无法给你,等回到了洛州,你就是一品子爵!” “大公,这……这会不会太……太高了。”韩崇阿震惊的话语都不利索了。 “一看你就没见识过大场面,大公封赏你,你就受着,怎么像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做甚。”林焯鄙视的说道。 “我只是打了一战,没想到就和你一样有了爵位,要是我老娘知道,恐怕做梦都得笑醒。”韩崇阿并不介意林焯鄙夷的目光,心中只有欢喜,满脑子都是子爵二字。 齐苍笑了笑,道:“这赏赐并不过分,若是你还能建功,伯爵,侯爵亦有机会。” 韩崇阿感动的跪下。 “大公待我恩重如山,末将必以九尺身躯为报!” “无需多礼,快快起来,我还有要事相商。”齐苍走下宝座,亲自扶起了韩崇阿。 “林焯,你去通知所有将校,前来大账。” “是,大公!” 林焯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就带着乌泱泱一大片人回到了中军大帐,齐苍立即开始战略部署。 “如今,我洛州大军尚有五十多万……” …… 登上长歌城头,薛洋立即跪倒在了薛常的身前。 “父亲,孩儿无能,没能建功,反而还损失了不少部将。” “这不怪你,我本意就是试探齐军一番而已,你这一趟,可有所获?”薛常拂须道。 “齐军中猛将如云,有一支红巾赤甲的军队极为勇武,孩儿本已经冲进他们大营,就是被那支军队杀了回来。” “此乃无当军,洛州人知耻后勇,边关一败,没想到训练出了这么一支强军。” “父亲,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若是北方七师尚在正面樱锋老夫都毫无畏惧,只是如今城中都是些老弱残兵,健将不多,我们只能想办法智取了。” “孩儿观齐军营排列有序,守卫森严,如今又奇袭了一番,只怕他们的守备会更加的严密。” “无妨,战者不可能永远面面俱到。”薛常凝望着城下连绵的白色军营,又道:“两强相遇,只需要等待对方露出破绽即可,而我们要做的便是藏好自己的弱点。” 深宫之中,金明烨看了一眼头顶的乌云,心中的愁云也更加的沉重了。 “薛常上任这几天做了什么?”他随口问道。 “回大王,大将军第一天便将城中大小出口关闭,严禁任何人出入。” “怎么?这时候还有人想去外面?”金明烨疑惑道。 “大王有所不知,城中有些贱民贪生怕死,看见齐军打到城下了就想逃跑。” “果真是贱民,你告诉薛常,还有想跑的,可以就地斩杀。”金明烨恨恨的道,许是这样安排还不解气,又说道:“本王安在竟然不思报国,妄想逃跑,这些人真是吃里扒外,不知君恩,你再去告诉周豪,有传播逃跑言论者,全部给我抓起来杀了。” “大王杀了他们太可惜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让他们充军。” “嗯,你言之有理,就按你说的办。”金明烨点着头,又问道:“薛常还做了什么?” “去了几处以前被查封的显贵宅子,然后……” “然后什么?”金明烨皱起眉头,知道没有好事。 “然后大将军又去了王陵。” 大殿安静了下来,金明烨面色淡然,眼中的光却是变化莫测。过了好一会,他忽的大笑道:“哈哈哈!去看看也是应该的,毕竟他可是我三哥的好老师啊,老师怎么能不去缅怀一下曾经最喜爱最出色的学生呢?” 陆元皓不敢接这个话题,转而又提起薛常的其他事。 “大王,大将军还托我向您要十万金。” “他要怎么多钱干嘛?” “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将军给我的原话是。为兵为将,皆有为何而战,小人不知国,大人知国而惜身,唯有前景财帛动人心,也激人志。” 金明烨听后,思量片刻,微微一笑:“好,孤准了,没想到大将军不仅懂兵法,也通人心。” 这句话说完,金明烨在心里又呢喃了一句。 可惜如此聪明人却是你的人。 傍晚,陆元皓亲自为薛常送去了十万金。 “大将军,十万金到了,你要不让将士们点点?”陆元皓说着客气话。 “陆大人办事薛某放心。”薛常打开了所有装有金币的箱子,一片片金灿灿的光直接照亮了他的脸颊。 他对着营外大喊:“去叫各军统领来将这些钱拿去给兄弟们分了,告诉他们战打完了还有更多!” “是,大将军。”卫兵已经被几十箱金币晃的睁不开眼睛了,得到命令,兴冲冲的就跑了出去。 “大将军,这可是十万金啊,你就这样分了?”陆元皓惊讶道。 薛常望着他。 “怎么?不可以吗?” 陆元皓被这迫人的目光盯得心底发毛忙道:“可以,可以,大将军随意处置便是。” 离开军营后,陆元皓突如其来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样,他怎么也得拿个千八百。 薛常让几位统兵将军带人搬走了所有的金币后,又唤来了自己的儿子,随口问道:“找到解先生了吗?” 薛洋摇头:“还没有,此前王殁以后就没有解先生的消息,他或许已经去了其他九境也未可知。” “论才识谋略,天下无能出解先生左右者,若能找到他,长歌之困或许就能迎刃而解了。” “父亲妄自菲薄了,孩儿相信没有解先生,凭父亲之力也能守住长歌,而且就算找到了解先生,他恐怕也不愿意帮助现在的大王。” “哎……”薛常幽幽一叹。“君王更替,每每总是少不了腥风血雨,最后只道是个成王败寇。” 见薛常陷入思绪之中薛洋赶紧安慰道。 “父亲莫要多想,愁思伤身,眼下百万长歌子民都在期盼着您。” “我知道,只是有些事情就算明白了也不一定能释怀,我有些乏了,你也回去早些休息,以备明日大战。” “父亲保重。”薛洋虽还想再劝两句,但是见到老人一副缅怀回忆的神态后,又知趣的走了。 夜已经很深了,齐军营里火光连营,下过雨的地面积了不少水坑,反射而出的火光显得有些晃眼,一队巡逻士兵踩过水坑,继续走向远处,他们的行迹遍布营地,刻不松懈的警戒着。 齐苍手里拿着一份兵书,靠坐在椅子上,眼睛微闭,气息平稳。 案桌上的蜡烛火光摇曳,就快要燃烧殆尽。 一阵风来,蜡烛彻底灭了,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大账里还有几根火把悬挂,并不影响他视物。 “大公,外面来了一个人,自称是长歌城里出来的,想要见您。”闯进营帐的侍卫恭敬的禀道。 齐苍面露疑惑,道:“让他进来。” 侍卫离去,不一会进来了个披着黑色连帽斗篷的人,齐苍细细的瞧了两眼,来人身材消瘦,帽子的阴暗下好像是一张干痞的脸,隐约可以见到唇上有着一小撮胡子。 “你是?”齐苍询问道。 黑衣人摘下头上的帽子,拱起双手,道。 “在下解元良,久闻洛州大公盛名,特来投奔!” 第19章 长歌之困二 齐苍昏沉微合的眼睛一下子完全睁开了,他压抑着内心的喜悦,面上不动声色的道:“我听说过你,金明城的老师,宫闱之祸以后,便销声匿迹了。”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解元良随意应道,似乎是不想提这个话题。 齐苍听明白了,于是顺着他道:“深夜前来,想必解先生肯定是一路劳顿,我这就让人为你安排营帐休息。” “齐公宽和待人之名,看来所言非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矣。”解元良赞叹的感慨着,而后又道:“不过我还有要事要与大公相商,休息不急于一时。” “解先生请讲。”齐苍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在我正式谈话之前可否先问大公几个问题?” 齐苍一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长歌城破以后,大公该如何?” “当是杀了昏王,祭奠吾父在天之灵。” “大公之孝天地可鉴,可是晟朝的王死了,大公有没有想过后面又该如何?” “你想阻止我杀金明烨?”齐苍的目中流露寒意。 “当然不是,我与昏王亦有深仇大恨!” “那你是什么意思?” “大公可想过入主长歌,当这天下的王?” “没有。”齐苍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因为这已经是第二个如此询问他的人了。 解元良拱手朝齐苍一拜,道:“大公以前没有如此想过,现在也该想了,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没有国主,天下必将会一片混乱。” “我没有如此想法,杀了金明烨后我会回到洛州。”齐苍心底对平阳境根本不屑一顾,在他的眼里,任何一境都没有洛州好。 “那么大公可以将六公主交于我吗?” 齐苍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解元良,道:“你一开始就是如此打算?” “不,实在是大公不愿,我唯有退而求其次。” “如果明洙愿意,她可以当这平阳之主。” “多谢大公。”解元良再次一拜,然后道:“如今长歌城守城将领名叫薛常,是曾经的北方七师大将军,此人勇武有谋,凡战喜欢出其不意,兵行险招,不过为人处世不懂变通,在朝廷上得罪了许多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曾经是先王的武道老师,昏王多疑不可能完全信任他。” “你是要我使离间计?”齐苍一语中的。 “昏王与平阳子民已经离心离德,长歌城破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权在大公选择。” “我会考虑的。” “若是大公需要,我可以为大公修书一封。” 齐苍点头,不过在他的心底更倾向于完全的武力征服,那样才可以让自己和齐军威名远扬。 送走了解元良,齐苍又思考了半夜,决定双管齐下。 次日的天还没有完全放明,太阳还有一半笼罩在乌云之中,而几十万齐军已经踩着泥泞水洼开始推进。 长歌城高大的城墙上有许多延伸而出的敌台,其上架着巨型弩车,油桶碎石堆叠的满满当当,此刻上面的士兵都紧张的盯着前方横推而来的数十架攻城箭楼。 薛常在等着攻城箭楼进入机弩的射程,估摸的距离差不多后,他立即拔出长剑,高举过头顶,大声喝道:“弩手放箭!” 砰的一声巨响,如同长枪一般的巨箭一下子射穿了一部箭楼,上面的齐军皆被震飞而出。 “快速前进!快速前进!”李石剑第一次见如此威力巨大的弩箭,不由得着急了。 状若长枪的弩箭不断的飞出,箭楼还没有靠近城下就已经损毁十余台。 齐苍看的微微皱眉,右手抬起,身后的军阵散开了许多通道,十几台巨型投石车被蛮牛拉出,而在投石车的中间还有一架形似房子的庞大攻城车。 攻城车通体黑色,外层全是厚厚的铁甲,内里上百名肌肉爆突的赤身士兵正在卖力的推动。 人头大的白色石头飞向高空,砸在了古老的城墙上,经历千年的古城再次迎来了她的危机。 看着越来越近的齐军,薛常匆忙的在城头上走动,口中大喊:“弓箭手准备!” “放!” “所有刀兵按照各自所立方位迎敌,守住城头!” “抛石滚油,弓箭手换火矢!” 齐军攻城箭楼损失了一半以后终于贴近了长歌城墙,源源不断的洛州兵开始沿着箭楼的三条梯子往上攀爬。 而在长歌军攻击箭楼的时候,无数攻城梯也被架上了城墙。 “无当军随我来!”李石剑速度极快的攀附着箭楼长梯,一马当先的冲上了城头,大开大合的挥舞着手中八尺直刀,普通士兵碰之便化为两半。 可李石剑虽然勇猛,但是城头完全是长歌军的地盘,当他再回头时箭楼已经在熊熊烈火中燃烧。 他暗道不妙,一路冲杀,趁着大火还没有毁掉箭楼又退了下去。 同样的情况不断的在发生,冲上城头的齐军被顽强的长歌守军打退,然后不一会又再次冲了上去。 两军皆在比狠斗勇。 震天的喊杀声就算是在长歌城的深处都能依稀听见。 黄昏,攻城战还没有结束,不断的有新的齐军踏上战场,长歌城上的守军也在不断的更换。 每每看见城头上出现大量的齐军士兵时,齐苍总会感觉城破在即,可是最后的结果总是被顽强的长歌守军打退,于是乎他又想在努力尝试一番。 黑夜来临,长歌城下依然亮如白昼,惨烈的攻城还在继续,城上城下的尸体都已经堆积如山,两方士兵皆在踏尸而战。 “大将军,北城门危在旦夕!”一名发丝被血凝固的校尉匆匆的跑到了薛常面前。 “薛洋,快快带一万人前去防守!” 北城门上,有的士兵在举着火把战斗,有的全然不顾昏暗一通乱砍。 这已经是韩崇阿今天第三次站在长歌城头上了,但是前两次他都被打退。了 而这一次他暗暗发狠势必要做那建功的第一人。 “将军,敌人援军又来了,快退!” 已经冲到城头哨楼的校尉又被打了回来,慌忙的对着韩崇阿说道。 “他们来了多少人?” “天太黑了,我只看见了无数的火把,将军先撤!”校尉急道。 “不,我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韩崇阿一脸狠色,内气外放狂声吼道:“洛州的将士们,大公养我们一世,现在正是我们报效他恩德的时候,给我杀,夺下城头!” 他的一嗓子极大的提振了齐军的士气,原本已有退意的人又嗷嗷叫的冲杀了上去。 将儿子调去支援后,薛常亲自提刀上阵,几番攻杀,他明显的感觉到齐军的攻势弱了许多。 可就在他以为战事要暂时结束时,一声急呼传来。 “大将军,北城墙上的齐军凶猛异常,薛将军命我前来求援!”衣甲破损,浑身刀痕的传令兵边跑边喊,话音刚刚落下就重重摔倒在地,他艰难的撑着身体,张着嘴还在呼唤:“大将军,快……快去……” “各军抽调精兵一千快快随我来!”薛常大喊一声,顾不得等将校跟随,已经率先往被北城墙而去。 等他见到了北城墙上疯狂冲击的齐军后,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众将随我来,誓死守住城头!”薛常登高大喝,一下跳入了混乱砍杀的人群中。 他虽然年老体衰,但是实力依然极其强横,很快便杀的四周齐军胆寒,三尺之内无人敢犯。 “贼子受死!”薛常一边砍杀着,一边搜寻着儿子薛洋的身影,可是天黑人多,他寻了好一会也没有发现薛洋的影子,只好全力攻杀齐军。 攻城箭楼上,齐兵还在源源不断的爬上城头,周围还有数把攻城梯,城头上的齐军已经开辟出一个安全地带,无人能拦截城下士兵涌上来。 “大公,我军已经冲上北面城墙,韩将军正在奋力死守,请大公速派援军支援!”一名校尉找到了齐苍,急切的禀报着战况。 “韩崇阿果不负我所望!”齐苍一下子站起,大声道:“传令李石剑,率一万无当军前去支援!待命的部队给我全部出动,我要一举拿下长歌!” 轰轰轰!!! 黑夜中,猛烈的战鼓声再起,原本已经士气低迷的齐军又如潮水般涌到长歌城下。 薛常心中大叫着不妙,一边拼杀,一边大声喝道:“传令所有后备兵卒待命,所有退歇将士全部上城头。” 韩崇阿正在拼命杀敌,忽然被一声嘹亮的叫喊吸引,他看见了薛常,于是立即放弃了所眼前目标,大步流星的杀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他是非常明白的。 薛常的高呼为他引来了许多强大的敌人,每个都有极境的实力,但是他浑然不惧,以一敌多依旧毫不落下风。 “老将军,真是老当益壮!”韩崇阿杀到了薛常面前,一柄双手大剑挥的虎虎生风。 薛常眉头微微一挑,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七尺银刀与大剑砍出一串火星。 韩崇阿被震的退后了两步,惊讶的看着面前老将。 薛常左右观望一眼,明白眼前的人就是齐军上来的主将,当即武力全开,浑厚的内气犹如水一样浓厚的缠绕在他的周身。 韩崇阿再次出手,又被斩退两步输,他不服气的使出了自己最强的武技。 只见他大剑横扫,一股无形气刃直扑向薛常,周围的士兵隔的老远也被震落城头。 薛常苍老的眼目中爆发出一束精光,双腿弓步,银刀提斩而下,韩崇阿的气刃眨眼涣散,他还想劈出一剑,薛常已经冲到他的面前。 毫无疑问,二人都想杀了对方。 仓促回击之下,韩崇阿明显不敌薛常,这让他感觉屈辱,对方一个老迈的将军都打不赢,说出去有何脸面。 “哈!!”韩崇阿一声大喝,身上气势猛涨一截,暴起挥剑逼退了薛常。 “敌将受死!”韩崇阿冲身挥剑,内气运转到了极致,其势沉如山压。 可是他的大剑还没有落下,腰腹先闪过了一抹银光。 片刻过后,韩崇阿跪在地上,一只手按着剑柄,一只手捂着腰部血口。 薛常落在他身后,再次挥刀,韩崇阿忍痛提剑招架,受制于伤势,节节败退。 一旁的齐军士见韩崇阿危在旦夕,开始不断的涌上来为他解围,但皆不是薛常的一刀之敌。 眼见身后退无可退,韩崇阿身上气芒再次一震,他挥舞大剑甩出了一道气芒,薛常轻松劈开,顷刻又到韩崇阿面前,毫不留情的朝着他的脖颈砍下一刀。 韩崇阿心中一凉,面色全无。 可马上他听见了一声金铁交击之音,接着又是齐苍的声音响起。 齐苍挡在韩崇阿身前,看着薛常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老将军便是薛常。” “如果我也没有猜错,你就是齐苍?”薛常神色变得异常的严肃。 “大公,属下无能。”韩崇阿跪倒在齐苍面前。齐苍看了他一眼,向着左右道:“带韩将军下去治伤。” 薛常目送着敌军大将被救走,没有发一言,他的心神都集中在面前的年轻男子身上。 “在我年轻的时候也没有你这么强,天下武道英才如过江之鲫,你是我见过最强的。”薛常赞叹道。 “大将军也是我见过如此高龄中最厉害的。” “哈哈哈,既然今天你我二人遇见了,那便来场武道决斗如何?” “可以。”齐苍点头。 薛常微微一笑,身上的气势开始不断的攀升,齐苍也同样如此。而后的一瞬间,刀与剑朴实无华的碰撞在了一起,齐苍退了三步,薛常也退了三步。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薛常压制着咽喉里的血,低沉着声音说道。 “老将军亦是老当益壮!”齐苍执剑的手负在背后,正微微颤抖。 语闭,二人皆是沉默,齐苍盯着横在面前的人,心中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今夜他是拿不下长歌城了。 北城头上,齐军的占据范围在急剧的缩小,大量的长歌守军从两侧不断的合拢过来。 最后齐苍只能无奈下令撤军。 “齐军退了!” “齐军退了!” 长歌守军们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欢呼,每个人都像窒息的鱼一样,贪婪的大口呼着气。 等到齐军退去,薛常也不在压抑紊乱的气息,哇的吐出了一大口血。身后的将士见状无不大惊,纷纷上前慰问。而薛常只是摇手道着无事,然后继续在城头寻找他的儿子。 他问了许多人,但是每个人都说没见到。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薛常的心中浮现。 天明的时候他终于在尸堆里找到了薛洋的尸体。 他是想哭的,但是看见那么多人期盼的目光,希翼的眼神,他又不敢哭了。 最后只道是一句:“都埋了。” 第20章 长歌之困三 一天一夜的鏖战结束了,齐军和长歌军都是损失惨重,这一次交锋说不上谁是胜利者。 第二日,齐苍没有再攻城,而是让大军围住了整个长歌城。 得到薛常打退齐军的消息金明烨喜形于色,得知没有战事,他亲自前往了城下军营。 一路走来他见到了无数伤残的士兵,金明烨面露同情,可是那不绝于耳的哀鸣又让他有些烦躁。 等了好一会,他终于是见到了薛常,他感觉面前的老者又苍老了许多。 “大将军可要保重身体啊?孤宫中有延年益寿的宝药,不时便给你送来。”金明烨看着薛常的模样生怕他突然就死了。 “老夫多谢大王美意了,不过要是大王真的体恤老夫就多送点伤药往军营。” “孤明白了,军营我也会多加关照的,大将军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孤提,孤能满足的一定全力满足。”金明烨带着一副诚挚恳切的态度。 “大王有心了。”薛常多看了一眼金明烨,然后道:“如果大王想要帮我,请将凰卫兵也一同调来守城,城中精锐将士昨日已经消耗一空,齐军兵精将猛,若是再来一次猛攻,实难抵挡。” “这……”金明烨犹豫了片刻道:“孤会将一部分凰卫兵调来。” 薛常点了点头,金明烨又问道:“有了凰卫兵大将军有几成守住长歌的把握?” “九层九。”薛常语气中透露着自信。 “好,一个时辰后,大将军就会收到三万凰卫兵。” 薛常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他知道凰卫兵有五万,也知道金明烨的小心思,不过他选择了心照不宣。 当金明烨回到王宫,把调遣凰卫兵的事交给了陆元皓。 陆元皓得到这个消息心中大惊,试探着问道:“大王真的要把凰卫兵交给大将军吗?” “只是三万而已,我还有两万。” “只留两万会不会太少了啊,如今局势动荡,王城里也不是很太平。” 陆元皓此话一出,金明烨心底顿时不安了:“那你说我该如何?我已经答应了大将军调遣三万凰卫兵。” “实在不行,大王调遣两万也行,留三万在身边以保证安全。” “那大将军那边我该怎么说?” “大王放心,此事交给我。” “好,元皓,如今孤只有你了。”金明烨突然推心置腹的说道。 陆元皓立刻跪地,感动的道:“大王于我之恩,就如同再生父母,解大王之忧是元皓理所应当的事。” “好了,你快去军营,这两万凰卫兵我就交给你统帅了。 “多谢大王信任!” 临近晌午,薛常得到了两万凰卫兵。 他没有问为什么少了一万,对他而言能从金明烨手里拿出凰卫兵就已经不错了。 不过当他听见统兵之人是陆元皓后,还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因为在他根据多年的经验看来,陆元皓这种人完全就不适合统兵。 “陆大人是要与老夫一起上城头吗?”薛常幽幽问道。 “不不不,我只是在后面督阵。”陆元皓是打死他也不想再上阵了,但是他又不想丢掉两万凰卫兵的控制权。 “只是后方督战吗?那也行。”薛常懒得多说,他很清楚陆元皓就是金明烨安插的眼睛。 毕竟凰卫兵是历代帝王的安身立命之要。 长歌城外的天空一直是灰蒙蒙的,齐军士兵一直在搬运着城下的尸体,已经从早上到正午,只是城下的尸体依然堆积如山,搬完还绵绵无期。 齐苍在大营之外盯着不远处巍峨的长歌城,又看了看近前尸体焚烧产生的浓郁黑烟,带着叹息向身旁的人问道:“昨日伤亡的人数统计出来了吗?” “死了近十万人,伤者无数。”林焯哀声回道。 “全是我之过矣。”齐苍叹道。 “大公莫要自责,我等将士随大公出征以来就已经知道这一天。” “让人替我书信一封回洛州,厚恤死去的将士家属。” “是。”林焯点头,转身要走,齐苍又忽的出声。 “算了,我还是亲自去写。” 傍晚,一天未眠的齐苍感觉十分困倦,可是他一想到还有要事便强忍着困意,找来了解元良。 “解先生,你的信送出去没有?”齐苍问道。 “大公静待好消息即可。”解元良温和笑道。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王城之中,薛常收到了一封莫名来信,当他看见署名是解元良后,神色立马就变了,急忙的撕开信封,想一窥究竟。 信的开头很普通,就是普通老友之间的问候,可是最后劝降的字眼却让薛常心中直冒火气,一掌拍碎了身边的桌子,大骂道:“解元良啊解元良,老夫看错你了,你不愿帮吾就算了,竟然还选择了投敌!” “老夫真是瞎了眼交你这么一个朋友。” 薛常越想越气,可是很快又冷静了下来,要说先王故吏谁最忠心非解元良莫属。 “罢了,人各有志,既以别过,再见就是敌人。” 他叹息一声,放下了信纸。 一连三天,齐军皆是围而不攻。然而这却让金明烨更加的不安,因为他收到了一封密信,上面是劝降薛常的内容。 他想选择无视,可是信上的字句就像是印入了他的脑海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 半夜金明烨秘密叫来了陆元皓。 “这两天大将军在做什么?” 大王白天不是问过了吗?怎么又问?陆元皓心中疑惑着,可还是恭敬的回答道:“大将军每天就是在城头上巡逻,整备兵马。”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训练将士。”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臣看的非常清楚。” “好了你下去。” 得到陆元皓肯定的回答后,金明烨心中安稳了不少,可是等陆元皓走后,独处空洞大殿的他又再次疑窦丛生。 第四天齐军再次攻城,可很快被薛常击退,第五天依然如此,如此持续半月后,齐军继续选择了围而不攻,而也在此时,长歌城中忽然掀起了一股流言; 大将军已经和齐军暗中议和,等到齐军送来六公主就会杀掉昏王,拥戴公主继位。 很快这道消息落到了金明烨的耳朵里,他心中的怀疑就像是野火一样疯狂蔓延。 阴暗了十几日的天空忽然放晴,在明媚的天色下,王宫辉煌的宫殿群全部洒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 只是深宫的静谧森严,过分的安静让人还是有一股寒意。 陆元皓跨过层层宫峦,走进了最宏伟的大殿里,而这里也是让他冷意最盛的地方。 他打了个寒蝉,一边向前走,一边看着左右高大挺柱之上翱翔的赤色凰鸟,她们沐浴在火中,展翅要飞向天际。 一层又一层的黑色薄纱悬挂在陆元皓前方的头顶,他穿过这重重帷幕后,终于见到了如今晟土的王。 金明烨现在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偏黑,像是蒙上了一层乌云,脸颊比起之前明显的消瘦了一些。 陆元皓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以为大殿视线昏暗的缘故,自顾自的开始行大礼。 “臣陆元皓,拜见大王。” “起来。”金明烨抬手道。 “大王唤臣来,可是有什么要事?”陆元皓声音有些谄媚。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来聊聊。” 陆元皓心中一紧,问道:“大王要聊什么?” “最近城中流言颇多,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陆元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王指的是?” “关于大将军的。” “臣倒是听到了些风闻,但是判断不了真假。”陆元皓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城中有一则流言说北方七师战败是他导致的,搅的他侧夜难安。 “孤也判断不了真假,所以想听听你的看法。”金明烨继续道。 陆元皓琢磨了一会,细声说道:“大将军对帝国应该是忠心不二的。” “对帝国忠心吗?那你的意思是,只要国家尚在,谁坐在这里都无所谓了。”金明烨的声音中冷意毕现。 “大王。”陆元皓扑通一声跪下,慌忙道:“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说的是大将军。” “孤知道你,不敢也不可能有这个意思,起来。”金明烨声音回暖。 “大王明察秋毫。”陆元皓恭维了一句利索的爬了起来。 金明烨目光中的冷意并没有消失,他不想相信流言,可是那种不安的感觉他怎么也挥之不去。 而先下手为强是他一直奉行的宗旨。 “你说该怎么处置大将军。” “大王,大将军死了,谁来守城啊。” 陆元皓心中咯噔一跳,这个时候他还是分的清轻重的。 “除了他难道这偌大长歌城就找不到第二个能人了吗?” 陆元皓沉默了,以前应该是有的,可是死的死,逃的逃,而今长歌城剩下的都是一些趋附之辈。 他心中明了,但是不敢说。 “怎么不说话?难道他薛常给你也灌了迷魂汤?” “大王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的!”陆元皓忙拍着胸脯道。 “我与你明说,我收到消息称大将军和齐军在暗中议和,等我那傻妹妹来到长歌他就会叛变!”金明烨冷列道。 “这……”陆元皓心中一惊,如此传闻也不算空穴来风,仔细想想薛常和前王的关系,可信度就会大大提升。 见陆元皓说不出话,金明烨又道:“孤要你去军营传令,命薛常出城作战。” “大王,这使不得啊!”陆元皓急忙劝道。 “你说什么?” 金明烨摄人的目光袭来,陆元皓赶紧改了口:“大王我马上就去。” 陆元皓走了。 空荡的大殿里忽然响起了金明烨疯狂的声音。 “金明城,你都死了那么久为什么还是不让我安心!” “我走到今天全部都是你害的!” “你们都该死,所有人都该死!!” “都是母妃逼我的,我不想这样……” “我是王,谁能左右我,哈哈哈!” “我会大败齐军的,我会大败齐军的,我会的……” “背叛者都该死!” 一阵疯狂的嘶吼之后,金明烨又面露温柔,痴迷的抚摸着奢华精美的凰椅把手。 “王位是我的,凭你金明洙也想和我抢?” “等着,我会杀光你们……” 陆元皓火急火燎的赶往城头军营,向薛常传递了金明烨的命令。 出乎他意料的是,薛常十分平静的就接受了。 “大将军,你真的打算出城作战?”若不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陆元皓是不愿意多管闲事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薛常开怀道。 薛常表露死志,陆元皓当即开始思索要不要悄悄离开长歌。 “看陆大人表情很惊讶啊,其实出城一战,老夫也不一定会败。”薛常轻松笑道。 “我相信大将军,大将军一定会凯旋而归的。”陆元皓抱拳道。 “哈哈,借陆大人吉言。” 第21章 长歌之困四 炽烈的太阳高挂天空,夏末的天气依然很炎热,但是王城之下的士兵却没有一个敢卸下厚重的盔甲。 热汗在所有人的身上淋漓,只有恐惧为他们带来了些许冷意。 “将囚徒军带到阵前!”薛常立在战车之上,眺望着对面的齐军。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大批衣衫褴褛颈带铁枷,面容漆黑的囚犯被赶到了阵前,他们两眼惊惧,执刀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两军已经从早上对垒到临近午时,可是都没有大规模的发起进攻,只有骑哨来回不断的试探骚扰。 金明烨立在城头上,瞧的腻了,呼来侍卫。 “去问问薛常为什么还不进攻。” 侍卫很快出现在大军之中,向薛常传达了金明烨的质疑。而薛常对此完全不予理会,继续紧盯着齐军的阵型。 太阳在继续升高,一股极为耀眼的阳光落到了齐军的右侧,直照的他们睁不开眼睛,口中更是干渴难耐。 “大公,天气炎热,今日休兵。”炽热的阳光让林焯早已是满头大汗。 “此时退兵,薛常恐怕会乘机发难。”解元良当即说道。 齐苍赞同的点了点头。 “可是在熬下去,天色对我军极为不利啊。”林焯又道。 他所言不无道理,长歌军列阵紧密,以城池的巨大阴影作为屏障,暴露在阳光下的部队并不多。 此刻天时对齐苍而言极为不好,退军的话他毫不怀疑长歌守军会立刻攻击。 可再拖下去等到人马疲倦时他的情况只会更加的艰难。 两难的抉择让他脸上挂上了浓浓的犹豫。 “大公,不可退军!”见齐苍陷入沉思,解元良立即说道:“薛常等的就是这个时刻,我们若是撤军便完全落入了他的谋划。” “可是不撤军,在如此炽烈的阳光暴晒下,不等敌军打来我们自己就先垮了。”林焯大声反驳道。 “大公,两强相遇,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比拼的就是士兵的耐力,主将的卓识,这时候任何一个小小的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变成失败的可能。以我对薛常的了解,他从来不是坐失良机的人,再过些许时间,他见我们不退,必会进攻,而当他进攻之时,我们两军境地便相同了,届时我们亦可发起攻击。” 解元良这一大番话直接打消了齐苍的顾虑。 于是他道:“林焯通告全军严阵以待,不可放松!” “是,大公!”林焯重重应了一声,不服气的看了解元良一眼。 太阳悬挂在天空南面许久,薛常慢慢举起了手中的银刀,那明晃晃的刀身在阳光下格外的引人注目。 当长刀过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囚徒军进攻!” “骑兵全力攻击齐军右侧。” “步卒弓手,列阵前行。” 下一刻,长歌城的阴影之中庞大的军阵散开,就如同阴影在蔓延。 “敌军杀来了,步卒列阵!步卒列阵!” 传令兵急迫的呼喊让被晒得萎靡不振的齐军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只是他们在长久的烈日影响下早已头脑浑沌,此刻在慌乱中出现了不少混乱。 “啊!!!”一队骑兵冲入了还在列阵的齐军右侧,顷刻响起一连串的惨叫。 齐苍一眼瞧见了右翼的混乱,当即下令让韩崇阿率五千无当军前往右翼防守。然后他又远眺前方,长歌大军已经越来越近。 正面的战斗一触即发,被强赶上战场的囚徒军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前列的齐军被他们打的节节败退。 齐苍立马喝令李石剑率领重骑兵解围,人马俱甲的重骑兵冲入了毫无防护的囚徒军中来回驰骋,杀人完全如砍瓜切菜。 在重骑兵的冲击下,囚徒军中,残肢碎骨,血液肉沫到处横飞,当他们被吓得后退时,迎接他们的依然是死亡。 长歌城方向,一架架黑色的战车正在冲来,他们首先杀的就是逃跑的囚徒军,然后才和洛州重骑碰撞交锋。 囚徒军死完了,他们完成了薛常的战略,成功的将齐军正面撕开了一个口子。而后长歌的守军接力继续冲杀。 深陷敌群,洛州重骑一下子难以发挥,没有足够的冲击距离他们实力大减,而当李石剑想要突围,重新组织攻势时才发现自己早已被敌军的战车群包围了。 眼看着重骑兵陷入重围,齐苍的身后又冲出来一支骑兵。 “吾乃洛州林焯!谁敢挡我!”林焯一马当先冲在部队的最前方,舞着一柄黑枪招摇过境,却无一人可以拦住他。 “你们,去挡住那个洛州骁将。”薛常不紧不慢的指点了左右四人。 目前一切的战况都在他而掌握中。 一股股血飘凝成花,印在了干燥的黄土上,然后很快渗落消失。 惨叫与喊杀声已经在长歌城外的旷野上持续了很久,齐军一直处于劣势,但是长歌军却始终无法完全压倒他们。 在齐苍的指挥下,整个齐军就像是弓箭之弦,压弯了总能飞快的复原,有着超乎寻常的韧性。 “大公,我军右翼告破,请大公速速撤离。”一名校尉给齐苍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他压制着心底的起伏,尽量使自己显得冷静,问道:“韩崇阿呢?” “属下早已与韩将军失散。” 齐苍张口欲言,又一名士兵神色慌张的跑来。 “大公,我军前列军阵全部告破,请大公赶快后撤。” 齐苍眉头深皱,耳边继续传来噩耗。 “大公,我军后方出现了大量敌军骑兵!” “大公我们败了!快撤!” “大公你快走,我等掩护你!” “大公快走啊!” 见齐苍站在原地不动,一众将校都以为他被吓到了,全部急声规劝。 “大公?”解元良也疑惑的看向齐苍,到如今时刻他也想不出办法了,只能先退,再谋。 “都别说了,我还在,怎能言败!”齐苍拿起苍龙戟从战车上一跃落到黑色马背。 “大公,留得青山,一切还有可能啊!”解元良急了,不明白齐苍要做什么。 一众将校也很是疑惑。而齐苍却是意气风发的扬起苍龙戟,没有回头,豪情的道:“挑我一百亲兵护卫解先生,无当军随我来!” 鏖战大半日,薛常已经能望见齐军的中军了,此时他又见到了那个气势磅礴的年轻人。 本来以为一切就要尘埃落定,然而此刻的他心头又蒙上了一层迷雾,于是为了稳妥起见,他立即下令。 “传我令,去向大王求援,请他将凰卫兵尽数派出!” 齐苍的亲自冲锋,极大的鼓舞了齐军低迷的士气。 无当军在他的带领下正在打破长歌军的协同攻势。 薛常见此情形暗道一声不好,如果让齐苍撕裂了他合围的计划,情况就有可能反转,他当机立断,率领两万凰卫兵亲自前去阻击。 时隔月余,两军主帅再次在军阵中相遇,二人没有任何交流,见面便是祭出最强的武技。 赤芒与银光在空中交击不断,地面很快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沟壑。以二人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完全的真空地带。 齐苍和薛常武逢对手,但是各自率领的军队却出现了明显的差异,无当军和凰卫兵人数差不多但却是完全压着凰卫兵打。 薛常察觉到了越来越往后的部队,面上露出了焦急,齐苍这时一戟披在了他的甲胄上,使他胸前出现了一道血痕。 “老将军,再分心你可能就要死了。”齐苍淡淡道。 薛常没有说话,只是提起银刀向前。 两万凰卫兵正在苦苦坚持,而薛常的传令兵也到了金明烨面前。 “大王,大将军请你派所有凰卫兵前往支援!” “他不是已经将齐军包围了吗?”城头上金明烨能很清楚的看见战况。 “小的不知,但是还请大王快派兵支援!”传令兵急道。 “容孤想想。”金明烨心底思绪纷扰。 虽然薛常主动攻击已经证明了他的忠心,但是三万凰卫兵是金明烨最后的底牌,他不想随意动用。 “大王,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啊!”传令兵再次大声道。 “大胆,你怎么和大王说话的。”一旁的侍卫当即呵斥。 金明烨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个传令兵,心中没有了犹豫,冷冷道:“下去。” 他决定不支援薛常。 这些军中之人只知将军,不知他,若是自己手上一点保障都没有,薛常还不是随意拿捏他。 传令兵还想再语,可是看见金明烨身边的侍卫又害怕了,他只能匆忙的离去。 当他再次来到军中,情况已经开始转变了,原本被压制的死死地齐军竟然有一股杀了出来,这导致了长歌军的混乱。 传令兵几经波折,可还是没能找到薛常。 天边出现了一股火烧云,这预示着一天快要结束了,薛常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他心心念念的援军,耳边也没有了长歌军的呼喊。他再一次的被齐苍打飞,变形的头盔滚了很远,花白的头发凌乱披散,这次他爬起来很费力。 “老将军,你输了。”齐苍的甲胄上有很多刀痕,脸上有一道血痕,模样看起来很是狼狈,但是比起伤痕累累的薛常他又要好太多了。 白发遮面薛常苦涩一笑,说不出话了,他亲眼目睹了无当军力挽狂澜,此刻心里什么期望都没有了。 齐苍也没有说话,他很想劝降薛常,但是也明白这对于薛常而言是一种侮辱。 薛常没有在出手,挺拔的身躯微微侧起。他望着天边的美景,举起银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口中呢喃着说道。 “夕阳无限好啊……” 第22章 长歌之困五 城头之上,金明烨满目震惊,久久不能自己,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好形势的长歌军会败,明明他都要赢了,胜利在望的时候一切却突如其来的反转了,他愣愣的呆在原地,状态魔愣。 “大王!” “大王……” 陆元皓急促的喊声正一道道的响起,金明烨终于回过神过来了。 见金明烨终于看自己了,陆元皓赶紧说道:“大王,齐军打来了,快下令关闭城门!” “关闭城门?”金明烨看见城下还有大量往回逃的士兵,面露犹豫。 “大王再不关门齐军就要杀进来了!”陆元皓大声催促道。 “好……关……关闭城门。”金明烨魂不守舍的道。 “大王不可啊,城下还有许多将士!”一名将士连忙劝阻。 “刘垣你难道要抗命吗?”陆元大声皓怒斥。 “唉!”劝阻的将士重重的叹息着,然后对着城门处大吼:“关闭城门!” 齿轮摩擦的声音响起,厚重的朱红色大门开始缓缓合拢。 远方正在逃跑的长歌军士见到这一幕都绝望了,有的直接改变方向,有的干脆放下武器,举起双手。 而临近城下的士兵则纷纷加快速度往城里冲,城门处眨眼便是一片混乱,曾经并肩作战的士兵互相刀剑相向,只为了那前方的一线生机。 陆元皓见久久合不上城门,便对着亲信校尉使了个眼色,一片箭雨落下后,城门终于是闭合了。 逃回王宫许久,金明烨一直处在失神的状态,左右的人呼唤他,他总是一副恍然不觉的模样。 见此情形陆元皓悄摸摸的离开了王宫。 城中此刻已经没有人走动了,宽阔的街道上一个人也看不见,陆元皓一路抄着近道往自己的府邸而去。 有那么一刻他是想独自出城的,可是想到家中美妾钱财他还是选择了回府。 在府外他见到了一个不常见的熟人。 “大人,大王说你不告而别,特地派我来请你回去。”周豪淡淡的说道。 “周大人,我可没有不告而别,许是大王受了刺激,没有听见。”陆元皓面色平静,心底却波涛起伏。 “既然如此,你就亲自去和大王解释一番。” “没问题,可是在下家中还有一些急事,周大人能否给个空闲,只要半刻钟就好。” “大王说我可以提你头去见他也无妨。” “现在想想那事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了,周大人请。” 没一会的功夫,惴惴不安的陆元皓又见到了金明烨,此时的他思绪已经恢复了清明。 “元皓你刚才去了哪里?”金明烨和蔼的问道。 “我见大王神昏,想起家中有醒神的宝药便去为大王取了。”陆元皓低眉顺眼的答道。 “那宝药呢?” “我还没有到家,便遇到了周大人,大王需要的话我这就去为你拿来。” “暂且不必了,我现在神清目明。” “大王恢复了就好,如此我便不必当心了。” “嗯,你有心了,孤今日准你在宫中留宿。” “啊!大王这不太好。”陆元皓急道。 “没什么不好的,难道你不想?” “想,我早就盼望与大王秉烛夜谈的一天了。”陆元皓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孤也期盼着这一天呢,恰好今日有喜。” “有喜?”陆元皓愣了下,道:“大王你是不是记错了?” “没有错,晚上你就知道了。”金明烨大笑着道。 陆元皓觉得金明烨是彻底的疯了,外面齐军都要杀进来了,他竟然还能笑的出来。 天已泛黑,长歌城外的齐军只短暂的修整了一会就开始再次攻城,一架架攻城云梯被架在了城壁之上,而冲在最前头的是被抛弃的那一群长歌士卒,他们模样凶狠,悍不畏死,勇不可挡。 守城的凰卫兵抵挡了一阵,想要投降,但放下武器了依然被杀,他们只能被迫继续战斗。 齐苍不知道此刻城头上的事,他手上的齐军如今都充当着督军的作用,并没有亲自上阵,毕竟俘虏了几万长歌军,他必须物尽其用。 城头上的战斗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横竖是死的凰卫兵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黑夜已悄然来临,长歌城中除了城头就只有王宫灯火通明,曾经连成一片的万家灯火,如今竟无一盏明灯。 此刻的长歌臣民都笼罩在黑暗里。 王宫中,许多士兵提着油桶正在四处浇油。 他们一路向外扩散,手中的黑油洒满了王宫的所有角落后,继续扑向了城外的屋舍。 太恒殿内,哭声喊声骂声连成了一片。 金明烨坐在凰椅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底下被捆着的人群,他最信任的大臣和最喜爱的妃嫔全都在场。 “大王,咱们还没有输,南方还有三郡,我们还有几十万兵马,完全可以重来啊!”陆元皓被捆在了椅子上,大声的呼喊着。 只是金明烨根本不予理会,兀自命令着士兵往每一个人身上都浇满油。 陆元皓望着越来越近的油桶,心下更急了,说的话更是情真意切。 “大王,相信我,只要我们逃到南方一切就有重来的机会,我们一定可以打败齐军的,只要大王下勤王诏,其他大公立刻就会前来救驾。” “现在齐军还在城外,咱们从南门逃跑肯定来得及,大王没必要如此意沉志消啊,想想我们今天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齐军就败了,他们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只要用兵得当,就可以打败他们,大王冷静啊!我们先逃好嘛?” 陆元皓说的唾沫飞溅,金明烨脸上终于有些动容了,而其他大臣见此,纷纷发言,添油加醋。 “大王,陆大人句句在理,我们逃到南边完全可以重整旗鼓。” “就是啊,大王逃,树走死人走活啊!” “大王走,老臣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和三岁小儿啊!” “大王!没到最后的时刻千万不要轻言放弃啊!以大王英明神武,一定可以带领我们重新杀回来的。那齐军不过是一时丑角而已。” “对,我们都相信着你啊,大王!” 金明烨完全动容了,喃喃的说了一句:“你们就不怪孤?” “臣等岂敢责怪大王,千错万错都是臣下的错。” 一位中年大臣立马回应,而后又有人附和着道。 “没错,大王的决断没有任何错误,都是臣等执行不力。” 陆元皓也及时说道:“大王,现在逃还来得及。” 金明烨看着众大臣,问道:“孤一逃再逃,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孤?” 众大臣皆是一愣,没想到金明烨还在乎脸面,人群中还是陆元皓反应最快,他赶忙接道:“大王离开长歌不叫逃,我们是北狩,自古有之。” “对,大王北狩,我们是北狩不叫逃。”大臣们立即附和。 “如此的话……”金明烨脸上的犹豫转瞬消失,换上了邪魅的笑:“那你们可真该死啊!” “大王,你……”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劝导的人都傻眼了。 陆元皓无力的靠在椅子上,他绝望了。 在他看来金明烨已经是彻底疯魔了。 “都是你们这一群无能鼠辈,害我一败再败,扰我心神,误我决断,今天,你们所有人都一起葬身火海!哈哈哈哈!!!” “疯了,大王疯了!” “不!大王是着魔了,周大人快放我等出去,此刻的大王已经不是大王!” “周豪,杀了他们两个。”金明烨面色狰狞的喊道。 两道血花迸溅,周豪收刀入鞘。 “疯子,金明烨你完全就是个疯子。” “金明烨你个废物!如今地步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是晟朝有史以来最废物的王,连狗都不如!” “杀!将辱骂我的都给我杀了!”金明烨恼怒的大叫着,可这并没有让大臣的怒骂收敛,反而越骂越狠。 忽的金明烨明白了,这帮人明知是死,想选择个痛快地,但他就偏不让人痛快,他让周豪住手了,任凭大臣们如何痛骂都不予理会,只是让士兵多往辱骂他的人身上浇油。 见金明烨无动于衷了,大臣们又开始求饶劝导,但是这次金明烨没兴趣陪他们玩了。 他眼含深情的转头看向身旁一直安静的伊人。 “我的王后,你为何一直沉默?孤想听听你美妙的声音了。” 吴乐伶厌恶的看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最后悔的事便是嫁给了金明烨。 “你的眼神是在嫌弃孤吗?你怎么敢?”金明烨一把捏住了吴乐伶的脸,又道:“不过孤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说着他开始撕扯吴乐伶的衣服。 这时一名士兵慌张的闯进了太恒殿。 “大王,齐军杀进城了。” “不急,没看见孤正在和王后恩爱吗?”金明烨看都没有看那士兵一眼,整个人完全趴在了吴乐伶的身上。 他贪婪的嗅着美人的肌肤之香,随意的说道。 “周豪可以下令点火了。” 一瞬间的功夫,太恒殿内便响起了无数凄厉的惨叫声,一具具燃烧的火人痛苦的在地上挣扎。 而金明烨却觉得此情此景此声美妙无比,炽烈的空气甚至让他欲望高涨。 吴乐伶躺在凰椅上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 很快太恒殿整个燃烧了起来,横梁大柱摇摇欲坠,大殿内火星四溅。金明烨沉寖在最后的疯狂中,直到滚烫的火焰向他袭来,他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炎热的天气下大火蔓延的速度极其的快,整个长歌城没用多久的时间便全部沦陷在了火海之中。 齐苍攻进城后想要找寻金明烨,可是俘虏的士兵皆说他已经自焚,望着越来越大的火势,齐苍只能兴叹一声,无奈带着士兵退出了长歌城。 第23章 功亏一篑 天亮了,大火接近尾声,长歌的天空飘起了白色的灰屑,就如同雪花一般。 无数失去家园的人们在哀嚎,痛哭,他们在灰烬中翻找有用之物,搜寻遗失的钱财,还有埋葬在里面的亲人。 齐军再次进城,望着眼前人间地狱般的一幕,解元良只感觉心中钝痛。 “泱泱长歌,从今无矣。” 他大声悲呼。 齐苍无法感同身受,平静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天空的灰絮,他唯一在乎的是能不能杀了金明烨,替父报仇。 “回忆往昔,此处左右皆是梦幻高楼,人流如织,车马川流不息。楼中歌声悦耳,琴音袅袅,浊酒甚是香醇。更有长袖轻舞,绫罗飘飞,好似那人间仙境。远街白马过道,卒贩吆喝,贵人抬帘而视,蹙着眉头,花扇掩面。桥头的少年看的呆了,一动不动,桥上的人摩肩接踵,你推我挤,惹得贵人笑了,人人皆忘了来此为何。” 解元良在马上唱着凄凉哀婉的腔调,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发黑的石桥上,他低头看着小河浅薄混浊的水,哀声又起:“只是转眼繁华成空,空留一地不堪。” “解先生,节哀。”齐苍在一边安慰。 “惹大公见笑了,看着长歌此般的破败再想到她曾经的繁华,这实在叫我难以释怀,所以便一时情难自禁。” “睹物泛思,人之常情。” 解元良微微点了一下头,神色微复:“大公,如今我们已经拿下了长歌不知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班师回洛州。”齐苍不置可否的道,然后又偏头看着解元良:“放心,你会如愿的,我对平阳境没兴趣。” “大公说笑了,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解元良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像是被人看破了心思,有些不自然。 “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明洙本就是我齐家人,她当这个晟王我不仅没有意见还会全力支持。” 解元良拱起手,诚恳道:“有大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走,去看看那位昏王的尸骨,真希望他没死啊,不能手刃仇人,真是人生一大憾事。”齐苍说着扬起了手中缰绳,然后猛地一甩,胯下战马速度陡然提升。 在一片黑烟滚滚的残垣断壁前,齐苍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走在焦黑的土地上,脚下有一股炽热传来,他不以为意的继续往前。 走过一堆堆的黑色木头和瓦砾后他来到了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前,然后慢慢掀开白色盖布。 一具已经烧成碳不具人形的焦尸出现。 “这是昏王?”齐苍皱眉道。 “我们在主殿的黄金宝座上找到他的。”李石剑回答。 “解先生,你来看看。”齐苍回头喊道。 解元良上前两步,审视了一会问道:“你们在他身上发现王冠没有?” “王冠?没有,会不会是被大火烧坏了?”李石剑疑惑道。 “不会,王冠是异金打造,寻常火焰根本毁不掉,你们快继续找找。” “此地我们都找遍了,如果有肯定已经找到了。” “他不是金明烨。”解元良语气肯定的道。 “解先生如何确定?那些被俘虏的凰卫兵都说亲眼见到他自焚了,许多人描述一样,应该不可能有假。” “王冠乃是金氏王位权柄的象征,金明烨既要自焚,怎么可能不戴着。还他身高八尺有余,此人身形我如何想象也完全对不上。” “李石剑去通知林焯,将所有轻骑派出去追查!”齐苍沉声道。 “是,大公!”李石剑抬手就要告退,只听解元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今昏王想要逃跑必是只有往南,将军可使人着重向南追。” …… 长歌城往南百里有着一片极为茂盛的森林,此刻一辆马车正在林中缓缓的停下。 周豪靠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紧拉着马匹的缰绳。 他的脸上有些烧伤,衣服带着火焰燃过的痕迹。 马车停下了,周豪身后的车帘被人掀开。 “怎么不走了?”吴乐伶探出了半个身子问道,她的身上也有些浅薄的烧烫伤。 “乐伶我们别去武邑郡了。”周豪声音低沉。 “不去武邑我们去哪?” “我们可以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生活。” 吴乐伶完全掀开车帘,指着里面浑身大面积烧毁的人道:“可以,你现在杀了他,我就和你走。” 周豪望着金明烨,手放在了刀柄上,可过了一会他又松开了手:“表哥待我甚好,没有他我早就死了,我不会杀他的。”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们一起葬身火海不好吗?” “我……”周豪拖着长音,讲不出话。 “你一直是喜欢我的,对吗?”吴乐伶温柔的盯着他。 “不……我……”周豪想要否认心中的想法,可是吴乐伶那张逐渐靠近的美丽脸庞又让他哑口了。 吴乐伶将手轻轻放在周豪的脸上,柔声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了,走,带我们去武邑郡。” 周豪着魔般的点了点头。 疾驰的马车里,吴乐伶一直在期待的盯着面前昏迷不醒的金明烨。 “咳咳咳……水,快给我水。”一道微弱的呼唤从金明烨口中发出。 吴乐伶赶忙拿起一旁的水壶,小心翼翼的送到了金明烨的嘴边。 金明烨贪婪的吸允着,慢慢的睁开来眼睛,他想要动弹一下浑身立刻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痛苦的倒吸着冷气,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可就算是如此,因为马车的颠簸他的周身依然有种火辣辣的痛感,让他不胜折磨,哀鸣不断。 吴乐伶浅浅的笑了,蹲在金明烨的身边,温柔的询问道:“大王,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臣妾了?” 金明烨眼睛转动,看见了那张依然美丽的脸,目中瞬间充满愤怒与恨。 “你和周豪那杂碎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 他扯着嘶哑的嗓子怒吼,可是发出的声音极小,吴乐伶想了两息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盈盈笑道。 “算算时间,是有很久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和大王成婚。” “你个贱人!咳咳咳!咳咳!”金明烨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比起大王我还是极为不如的。”吴乐伶得意的笑了。 “我要杀了你们两个狗男女!”金明烨愤怒的想要站起,不顾撕裂的疼痛,可是也紧紧只是抬起了一点点手,连吴乐伶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我劝大王最好不要乱动,以你现在的样子,三岁小孩都可以轻松的杀死你。” “杀了我!” “我怎么舍得杀你?” “吴乐伶你到底要干嘛?” “我当然是要让大王好好的活着啊,如果有圣药你还是可以完全恢复的。” “真的?你想要救我?”金明烨心中涌出了希望。 “哈哈哈,不过你放心,有我也不会给你的。”吴乐伶发出来一连串的欢笑。 “你好恶毒!”金明烨差点一口气没呼上来。 “我恶毒吗?可能比起你还差了点。”吴乐伶狠狠的道,然后俯在金明烨的耳边又轻启贝齿:“金明烨我一定会让你好好活着的,你给我的屈辱我要一点点,一点点的还给你。” “乐伶,我错了。”听到此话,金明烨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恐惧。 “是吗?那你以后可要好好听话。”吴乐伶的手重重的从金明烨身体上的烧痕抚过,痛的他直接晕了过去。 “真是够羸弱的。”吴乐伶一边嘲讽着一边用手帕擦掉了手上的血水,然后又拿起了一旁的王冠把玩,眼睛中一种异样的光芒慢慢浮现。 在周豪架着马车离去一段时间后,林间小道又迎来了许多人马。 “林将军,此处车辙很新,他们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 “都给我加快速度追,要是抓住昏王,咱们就是大功劳一件!”林焯勒着缰绳大声笑道。 “驾!驾!!” 听闻此言同行士兵们一个个皆是神色兴奋,当即策马扬鞭奔驰而去。 很快林焯在一片旷野之上发现了一辆孤零零的马车。 “前面的人,给我站住!”一名洛州兵士大喊。 但是马车反而跑的更快了,林焯当即冲向侧面,弯弓搭箭,对着马车夫的位置就是一箭。 一道风声响起,周豪下意识的向后弯腰,躲过一劫。而一击不中,林焯瞬间明白了这就是他的目标,于是大喊道:“昏王就在车里,给我活捉昏王!” “活捉昏王!”洛州士兵大呼着,马速又快了一截。 可在这时,前方也杀出了一支部队。 “贼兵,休伤吾王!”李焰提着马槊径直冲向了林焯,听闻长歌城破以后他便一直在这里等候。 “那里来的鼠辈!”林焯大怒,凶狠的抬起了黑枪,浑身气芒炽盛。 他万万没想到半路竟会杀出搅事的人。 “连城保护大王。”李焰见齐军大部分冲向了马车,不由得担心。 “放心。”连城扛着长柄大刀,早已立在了马车旁。 黑枪旋挑而上,林焯和李焰交上了手,为了抓住金明烨,他的每一击都用尽全力,几下就打的李焰气息虚浮。 不过稳站上风的他却始终无法突破李焰的防守,这让他有些着急了,开始频繁的催动武技,一道道气芒自他周身出现,肆意纵横。 李焰接了几招威力绝伦的武技后双手止不住发抖,他有些叫苦不迭,但是瞥了一眼身后的马车,他知道自己还不能退去,只能咬着牙坚持。 而林焯见到即将脱离包围的马车后,心中更急了,直接散开了防守的气罩,全身内气灌注于黑枪,刺出一道巨大的匹练。 见势不妙的李焰立刻闪避,林焯乘机越过他,直向马车而去。 连城看见后方来了个老熟人,立马掉头迎了上去,抬手就是一记大刀劈山,林焯侧身躲过,回马一枪,连城刀柄猛震,轻松弹开,紧接着又是一招横斩,抡向林焯腰身,林焯无法忽视,只能选择格档招架。 他一停顿,身后的李焰也追了上来,二人夹击之下林焯再也无法向前追击,甚至处境岌岌可危。 望着越来越远的马车,他大叹一声,只能暂且避退。 脱身的连城大笑了起来,回头喊道:“林兄弟,后会有期!” 听到这声,林焯只恨的牙痒痒,心中已经将连城划到了必杀之人的行列。 第24章 霸王 灰溜溜回到长歌的林焯找到了齐苍。此时齐苍正在和解元良商讨军事,见到林焯二人停止了谈话。 “大公,属下无能,让昏王被人救走了。”林焯汗颜道。 “被人救走了?可是其他郡城来的援军?”齐苍问道。 “不是,是一股残军,率领之人叫连城。” “此人的确是一员猛将,此事怪不得你。” “多谢大公免责。” “好了,你暂且下去休息。”齐苍支走了林焯又看向解元良:“眼下唤明洙来长歌继位的事恐怕得推迟了。” “确实,如果昏王不死始终是一个隐患。”解元良点头道。 “解先生知道昏王会在那里落脚吗?” “离长歌最近的大郡是武邑,昏王肯定会去那里。” “如何得见?” “此前昏王出征从南方各郡抽调了大量的守军来长歌驻防,而只有武邑未动,因为金氏的金银矿藏大多集中在武邑,需要大量士兵守备,如今也只有去那里,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武邑郡有多少兵?” “三十万左右,但是极为分散,不过金明烨去了很有可能把他们集中起来。” “如此倒是有些难办了。”齐苍皱起了眉头。“长歌城下一战我军损失惨重,死伤无数,如今能战者不足二十万。” “大公可以在昏王大军汇聚之前逐一击破。” “我也是这样想的,兵贵神速,我准备连夜开拔,长歌城的一切治理就交给解先生了。” “承蒙大公信赖,解元良必不负所托。” 深夜的齐军营里,一名传令兵正在疾驰。 “大公有令,全军即刻开拔!” …… 剑川境,元氏大公府。 “父公,齐氏已经拿下长歌了,我们还不出兵吗?若是等他们坐稳了平阳境,恐怕到时候就没有我元氏的机会了。” 元奎端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笑道:“吾儿稍安勿躁,此事尚不需要着急,你且安心整兵便是。” “父公,我元氏兵马早已刀利马壮,只待出征!”元泱高声诉道。 “你先坐下。”元奎抬了抬手,元泱无奈只能照做。 “今日可有长歌的消息?”元奎把目光落向了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 “回禀大公。”消瘦男子站起道:“昏王金明烨已经逃到了武邑郡,齐军正穷追不舍。” “武邑?听说遍地黄金,那里倒是个埋骨的好地方。”元奎点着头又道:“高氏那边有没有消息?” “高公近来新征了许多兵马,全部囤积在与平阳境的边界上。” “哦,看来那个老狐狸也在等。” “父公,我们到底在等什么?”元泱又忍不住发声了,他非常不解,但是也能察觉到一些东西。 “金家小儿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了。” “大公,姬氏那边主脉已经尽复失地,文圣一脉又派人来寻求援军了。” “他娘的!”元奎忽的破口大骂:“这姬氏文脉真是废物,我看一个个是读书读傻了,我给钱给粮给人他们都打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真该死!你直接告诉他们我元氏不会再给予任何支持了,叫他们自生自灭!” “这样的话,瀛洲的内乱恐怕就要结束了。” “结束就结束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臣听闻现任姬氏大公极其亲好齐氏,等他们腾出手来后或许会站在齐氏一边,我怕到时候可能会影响大公的大业。” “嗯,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元奎思索着,又道:“再给他们五万兵马,告诉他们这是最后一次了。” “大公。”见消瘦男子又拱起手,元奎不耐的看了他一眼:“能不能说点好消息?” “算是个好消息。”消瘦男子尴尬一笑。 “说。” “陈氏的公子之乱结束了。” “与我何干。” “登位的公子叫陈穆。” “陈穆?哈哈哈。”元奎大笑了来:“是个好消息,替我写封信,恭喜我这个侄儿,再给他送上一份厚礼。” …… 灰扑扑的城头上,李焰神色紧张的张望着远方。 “左将军,王后派我来请你过去一趟。” 连城的声音忽的响起,拉回了李焰飘忽的心神。 “可是大王醒了?” “不是。” “那是为何?你可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扭捏什么,难道不敢去见王后?王后如此美艳我还巴不得能多待在她身边几刻,就你畏畏缩缩。”连城打笑道。 “半月相处过来,王后不是善类。” “那大王就是?北方七师,长歌兵,近百万人啊!”连城叹道。 “身为臣子还是莫要说大王过错。” “我观大王之伤没有圣药恐怕是难以醒来了,我们要早做打算。” 李焰没有说话,陷入了思考。 “别让王后等急了。”连城提醒道。 “我这就去,你时刻注意周围情况,齐军已经进入武邑了。” “放心。” 越过层层守卫,李焰在一个大厅见到了一身华裙的吴乐伶,她正抿着清茶。 “臣,李焰见过王后。” “李君,你来的有些晚了,茶都凉了。”吴乐伶抬起手,微微示意:“请坐。” “齐军迫近,军中要事繁多,所以一时脱不开身,不知王后唤我来有何事?”李焰并没有坐下。 “先前你的建议大王同意了,我已经命凰卫兵总长传令各城放弃矿藏前来雁息城救驾。” “如此雁息城可守。” 吴乐伶饮了一口茶,又道:“大王打算发布勤王诏,你看如何。” “万万不可啊!”李焰急道。 “如今我们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为何还不能发诏勤王?”吴乐伶冷声质问。 “勤王诏乃是乱天下之令也,九公个个野心十足,如果勤王诏一出,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平阳境,届时天下必乱!” “难道你也想等到大王死了,拥戴那个逃难的公主?”吴乐伶变得声音尖锐。 “不,请王后放心,臣绝然没有此念。” “本宫相信你。”吴乐伶忽的笑了笑:“不然你也不会从玉崮城一路逃到这落魄的雁息城。” 看着那如春花盛开般的笑容,李焰不自觉的低了低头,微微移开了目光。 吴乐伶察觉了他的异样,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在一步的距离停下,轻轻道:“李君,谢谢你,若是没有你,我此刻可能已经曝尸荒野。” 李焰闻到了一股麝兰般的淡香,他的心底出现了一丝涟漪,不过下一刻却是后退了两步,躬身行礼道:“大王有难,身为臣子怎会袖手旁观,换作是其他将军必然也会如此。” “句句不离大王,你到是忠心。” “所以请王后代我告知大王,李焰一定会守住雁息城的。 “好,我相信你。” 离开大厅,李焰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天色已经昏暗,一阵冷风吹来,他忽的感觉有些寂寥,身后一道悦耳的声音叫住了他。 “李君,雁息城湿气重,此茶可祛湿,你喝一口在走。” “哦,好的。”李焰鬼使神差的接过了茶水,一饮而尽后道了声谢,又脚步匆忙的走了。 李焰有一点没有告诉连城,他比他更痴迷于某人。 从她掀开车帘的那一刻起,他的脑海里就留存了一副永远难忘的景象。 武邑郡的官道上,宛如长龙的齐军正在急行军,而一名骑哨却在反向而来,一路疾驰到了齐苍面前。 “大公,前方约五十里处有小股军队的行踪。” “可知大慨人数?” “不超过千数。” “林焯何在?” “臣在!”林焯从军中应声而出。 “率骑兵去消灭此军。” “是!” 森林的外沿,一名王军校尉装扮的将领正在催促着部队行进。 他得到支援雁息城的命令后就马不停蹄的出发,到今天他已经赶了三天两夜的路。 本来此刻他该在村镇休息的,可是他听说了齐军已经到了附近的消息后立马又命令部队出发,甚至为了保险,他连哨兵都不敢派的太远。 “大家快走,到了雁息城咱们就安全了。”校尉高呼着,想着自己一路如此的小心谨慎应该万无一失了,可是他的庆幸刚刚浮起就听见了一声爆喝。 “敌将受死!”林焯四溢的气芒,飞扬的须发在那校尉看来就如同索命鬼神一般。 “霸王饶命!”校尉直接放弃了抵抗,第一个下马跪在地上。其身后立马响起了一片武器落地的声音。 如此干净利落的人,林焯还是第一次见,他收了内气,将枪尖指在了校尉的脖子上,喝问道:“你们是那里的部队?要去那里?” “回霸王,我们自铜城而来,奉命去雁息城,大王正在召集整个武邑郡的士兵前往雁息城,打算在那里和霸王决战,我知道一条小道可以快速抵达雁息城,霸王可以提前派军阻击其他方向的援军,霸王不要杀我,我可以为霸王带路!”校尉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大串话。 林焯动了动长枪:“你这一口一个霸王的叫的我心烦,谁叫你们怎么称呼的?” 校尉哆嗦了一下,低眉顺目的道。“大家都这样说,洛州大公天下无敌,举世无双,勇武有谋,乃当世霸王也,小人早已仰慕多时。” “嗯,说的不错,吾决定饶你一命。”林焯笑道了。 不由想着齐苍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候该会是什么表情,他有些期待。 “谢霸王,谢霸王。”校尉忙不迭的磕头。 “提醒你一句,我不是洛州大公。” “啊?”校尉愣住了。 林焯又是一声大喝。 “来人,将这些降兵全部压走!” 第25章 雁息城 夜深人静的时候,难以入眠的齐苍独自走出了大帐。 帐外明月皎皎,洁白的月光洒落了一地,他漫无目的向前走着,不知不觉登上了一处高坡,在这里他可以清楚的看见远方黑色城池的轮廓。 他注视了一会,目光回到了齐军的大营,这里也可以一览无余看见整个营地的情况。 比起刚出征的时候,营帐肉眼可见而减少了许多。 齐苍静静的凝望着,身体披着一层淡淡昏黄色的光芒,目中火焰在跳动,不知过了多久,他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后又沿路返回。 天慢慢放明了,齐军营升起股股炊烟,士兵们排着长队在领取食物,军营的食物很简单,馒头肉干和粥。 得到食物的士兵就在一旁蹲坐着享用,他们吃的很快,简单的食物也没有细嚼慢咽的必要。 “诶,兄弟你说我们打完了这场战能回家吗?”一面容青涩,身形消瘦士兵百无聊赖的发出疑问。 “谁知道啊,我也想回家看媳妇孩子了。” “我想洛州的海风了。” “等回去了我要天天出海打鱼。” “也不知道我家门前的海樱花开了没有。”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应该开了。” “我想喝母亲做的鱼汤了。” 消瘦士兵得话就像是一个引子,一下子打开了士兵们的思乡之情,他们各自倾述,各自怀念。 “我们出来半年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消瘦士兵又发出困惑的叹息。 “要不你去问问林将军?” “算了,还是你去,我有些害怕。” “林将军如此和蔼的人你都怕?那要是让你去见李将军还不得吓死。”消瘦士兵打笑道。 “你不怕你去问啊。” “我……”消瘦士兵语气一滞:“我……我怕打扰到林将军休息。” “这都几时了,林将军早就起来了。我看你也是不敢。” “就是就是。”一旁的士兵都跟着起哄。 “谁不敢了,我……我等会就去问还不行吗?” “等什么等啊,现在无事不去,等到打起战了你才去吗?” “就是啊,你有胆子就快去。” “我……我……我怕了还不行吗,不去了。” “哈哈哈哈……” 他的话一出,惹得一众士兵大笑起来。 “吵什么吵?大清早的,都闲的没事吗?” “见过李将军!” 李石剑一来所有士兵都收起了笑脸,个个噤若寒蝉,而当他们看清后面跟着的齐苍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给我来我个馒头,半斤肉干,一大碗粥!”李石剑扯着嗓门向负责食物发放的士兵大喊道。 “我要两个馒头,一两肉干,一碗粥。”齐苍也在一边跟着说道。 拿到了食物后,他走到了消瘦士兵的旁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刚才在聊笑话吗?说来听听。” “没……没有,大公,我们只是随便聊了聊家乡的事。”消瘦士兵神情紧张。 “那我更想听听了。” 消瘦士兵见躲不过,便委婉的说道:“士兵们都在想家中的事物。” “我们好像是离开洛州很久了。”齐苍啃着馒头,眼中有些惆怅,像是在思索。 下一刻他突然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消瘦士兵道:“此战打完,咱们就回家。” “真的吗?大公。”消瘦士兵激动的道。 “嗯。”齐苍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消瘦士兵一愣,纳纳回道:“我叫姜路。” “这名字取的真怪。”齐苍脸露笑意。 “因为我娘说我是路上生的,所以就叫姜路。” “好,姜路,我的营前缺个传令之兵,你可愿意来?” “愿意,大公我愿意来!”姜路激动万分的道。 “等你饭吃完了就去我帐前报到。” “是,大公!”姜路单膝跪地,心中激动已经无以复加。 齐苍走了,李石剑走过来拍了拍姜路的肩膀。 “小子,好好干!” “是是是,李将军!”姜路吓了一大跳,惹得李石剑一阵大笑。 等二人走后,周围其他的士兵全部围了过来,纷纷恭喜,眼光里都充满了羡慕。 回到大账里,齐苍召来了所有将军,商讨着该如何攻打雁息城。 只是这一次大账里久久没人发声,许多将军都皱着眉头,看着地图没有主意。 齐苍也并没有着急,而是让大家慢慢思考,他亦是在头脑中进行构思。 雁息城不是武邑郡最大的城池,却是最易守难攻的城池,全城采用巨石依托雁息山脉而建造,背靠大山,左右皆是万丈悬崖,只有正面一条通道可以进入。 齐军想要攻城就只能正面强攻,可雁息城唯一的通道并不宽阔,一路怪石凸起,这意味着无法使用攻城箭楼和攻城车推进,只能靠士兵们用血铺路,然后倚靠云梯上城,投石车虽然可以用但是面对这种巨石堆砌的城池效果并不大。 良久之后,齐苍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口询问道:“诸位可有想法?” 众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摇头。 而李石剑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大声道:“大公,我们强攻,直接从正面杀上城头,我李石剑第一个冲。” 齐苍没有看他,目光继续在场上流连了一圈,心中不由想到,此刻要是解元良在就好了,或许他会有办法。 十几息过去,大账里还是没有第二个人说话,于是齐苍点头了:“既然大家都没有办法,那么便采取李石剑的提议了,明日一早,正面攻城,不过此番为试探,若是难以登城,便撤军。” “大公放心,我一定给你拿下城头。”李石剑拍着胸脯道。 “你切记,莫要逞强。”齐苍提醒他道。 “知道,知道。”李石剑满不在乎的回道。 齐苍摇了摇头,支走大部分人,又独留了几个亲信。 “林焯,你带人去山崖之下看看有没有可能攀崖而上。” “韩崇阿,你继续负责劫杀来援的敌军。” 二人皆拱手称是。 又吩咐几句后,大账里只剩下齐苍一个人了,他提起笔,写了两封信。 雁息城头之上,李焰和连城正并肩而立。 “这齐军怎么了,都两天了竟然还不攻城,这要放在以往,城门都没有了。”连城疑惑的道。 “雁息城地势险要对来犯者极为不利,齐苍不会贸然行动的。”李焰道。 “那他们就这样围着?” “不会,我猜他们近日肯定会尝试攻城。” “咱们能守住吗?这鬼地方败了可就只有跳崖了。”连城心有忌惮的道。 “能!”李焰的语气极为肯定。 “你说能就能,反正我轻功好,到时候跳崖也不一定摔死。” “你能不能别说这丧气的话?” 李焰不满的瞪住了连城,后者连连摆手。 “好,我打住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连城搓起了手臂。 “这地方湿气可真重,我得去找个美人祛祛邪气了。” “大战在即,你最好节制点,不要到时候连剑也提不起了。” “放心,女人只会让我变得更强。” 连城嘿嘿笑着,双手负在了后脑勺,满不在乎的往城下走去。 李焰独自眺望着齐军军营。 城中士兵十万有余,加上青壮可以筹齐三十余万人…… 齐苍,次我一定可以赢你! 李焰的双拳慢慢握紧了,兀自沉寖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想要荣耀,无与伦比的荣耀,而没有什么比打败霸王给的荣耀丰盛。 “李君在想什么?”一声柔美的声音在李焰耳边响起。 他定睛一看,吴乐伶不知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臣,见过王后。”李焰恭敬行礼。 “免礼。”吴乐伶抬起一只青葱玉手,继续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一件小事而已。” “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小事会让你如此出神,我可是唤了你几次,直到这近前你才听见。”吴乐伶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 “此事私密不便与王后提起,城上危险,齐军随时会发起攻击,王后还是赶紧回到城里。” “我来是有事找你。” 李焰有些疑惑的道:“不知王后所为何事。” 吴乐伶从身后侍女手中拿过一份卷轴,大声道:“李焰接旨。” 见到金氏的卷轴李焰立马单膝跪地。 “玉崮城李焰,赤胆忠心,武勇不凡,于孤深陷重围时舍身相救。忧国忧民,才学无双,于社稷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此贤良忠义之士,世已难寻,孤思虑再三,决议:封李焰为护国大将军。” “臣,李焰,叩谢大王。”李焰登时以头触地。 “起来,李君,以后你就是大将军了,帝国之安危全部托于你一人,莫不要负大王之期望。”吴乐伶将已经宣读完的卷轴递了出去。 “王后放心,李焰必将殚精竭虑保卫雁息城,护我王周全。” 李焰郑重的就要接过卷轴,吴乐伶却在这时握住了他的手,一种冰凉柔软的触感顿时蔓延了李焰的全身。 “嗯,我相信李君忠心。”吴乐伶点着头,轻轻的松开了手。 李焰的平稳的气息出现了混乱,在原地愣愣的握着卷轴有些不知所措。 “李君今年岁许?”吴乐伶的声音又起,她慢慢的走到了城墙外沿。 “二十有二。”李焰脱口而出自己年岁,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答这个问题。 “正是大好年华,那可否婚配。” “幼年读书,少年进士,而后一直忙于政务,所以,未……未曾……” \"像你这般青年才俊竟然还未婚配,到是可惜了。”吴乐伶忽的回头,一字一句间皆是风情万种。 “王后说笑了,我不过普通人而已。”李焰只觉得心跳的很快。 “呵呵。”吴乐伶忽的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要走了,傍晚城主府议事别忘了。” “臣谨记,恭送王后。” 走下城头的吴乐伶心头很愉悦,她记不清上次出现这种惬意之感是什么时候了,走到拐角处又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 恰好这时城头上的人也在看她,她不禁莞尔一笑。 第26章 雁息城二 昨晚后半夜下了一场小雨,此刻雁息城的地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有些地方还有水洼,空中弥漫着一种湿润的气息。 华屋窗前,吴乐伶正倚栏而坐,眼睛注视着屋檐上的瓦片,一滴水珠正在上面凝结,越来越重,最后无法回头的落向地面,四溅开去。 吴乐伶收回了目光,站起身子,捋了捋繁复而精密的白色长裙,走向昏暗的屋子的深处,最后停在了遮着红色薄纱的朱漆大床前。 金明烨正躺在其中双目无神的盯着头顶的帘帐,他的烧伤已经结疤,可是一条腿失去了半截,一只手没了手指,浑身都留下了难看的疤痕,他无法动弹,扭头都费力。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有空来看我的笑话?”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不靠近些根本无法听见。 “照顾大王是臣妾的职责,当然要早一些起来伺候大王。”吴乐伶微微笑着掀起了薄纱。 “不,别!不要拉开!”金明烨急迫的嘶吼。 “医者说了大王应该要多晒些阳光。”吴乐伶将手上的纱帘系在了床头,又不管不顾的继续掀起了另一头的纱帘。 “不,求求你,乐伶不要把帘子拉开。”金明烨低声哀求着。 “可是我已经拉开了。”吴乐伶淡淡的笑着,将纱帘系好。 微弱的光照到了金明烨的身上。 “啊!!啊!!!不要!!不!乐伶,快把帘子放下,我求求你了。”金明烨声若疯癫,痛苦的哀嚎着,此刻他的身体上仿佛有千万只蚁虫在撕咬一样,奇痒难耐,而他却只能一动不动的承受。 吴乐伶拉来一把椅子坐在金明烨的身前,静静的看着他的痛苦哀嚎。 哀求无果,金明烨又转为怒骂。 “吴乐伶你个贱人!不得好死!” “我要杀了你!” 吴乐伶依然无动于衷,就像是在看戏子表演一般。 “啊!!乐伶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给我个痛快。” “贱人!!!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我向你道歉,乐伶,你杀了我,我把王位给你,以后整个晟土都是你说了算……” 金明烨彻底的神昏智癫了。 “哈哈哈,你们吴家都死光光了,你也要死,你们都要死……我错了……” 良久过后,见金明烨已经到了极限,吴乐伶起身慢慢放下了帘子,坐在床沿,喃喃道:“你是该死的,不过死对你这种人来说反而倒是种解脱,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金明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气,已经说不出话。 吴乐伶等了半晌后继续道:“齐军已经打到了雁息城下。” 金明烨还是不说话,他的心里此刻竟隐隐希望齐军早日攻破雁息城,那样他就可以早点结束这痛苦。 吴乐伶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嗤笑着道:“你是不是在希望齐苍攻破城池,然后把我们全部杀了?你放心不会有这一天的,我会守住雁息城。” “呵呵。”金明烨发出一声冷笑,齐苍的强大他已经目睹了太多次了。 “怎么?你不相信?”吴乐伶扬起嘴角,淡淡道:“不妨告诉你,我已经发布勤王诏了,以你的名义。” “吴乐伶,你不得好死!我早该杀了你的!我早该杀了你的!”金明烨胸膛猛烈的起伏着,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疼痛让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原来你也有在乎的,我一直以为除了你自己,你什么都不在乎呢?” “把它撤回来,以后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太晚了,召令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南方各郡,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其他公族那里。” “吴乐伶,你就是一个疯子!”金明烨恨声道。 “我是疯子?”吴乐伶冷笑。“可比起你来还是差远了。” “哈哈哈哈!完了,一切都完了。” 金明烨突然大笑起来,眼角兀自流出两行清泪。 “我曾自命不凡,没想到头来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宫闱之祸始于我,天下之乱始于我,我是金氏的罪人!晟土的罪人!!” “原来你也有认命的一天。”吴乐伶不屑的道,见到金明烨如此自怨自艾,她也失了继续折磨他的兴趣,起身向外而去。 金明烨在床上默默流淌着眼泪,往事一幕幕的浮现脑海,现在他只剩下了满腔懊悔。 …… 雁息城外,齐苍披着将军甲,骑在黑色的角马背上,凝望着不远处黑褐色的高城。 在他身后,重甲覆身的林焯,李石剑,韩崇阿并排而立。 “大公,此刻道湿路滑,我们要不要等些时候再寻攻城。”林焯看着泥泞的地面说道。 “等什么啊,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大公让我当前锋,必给你拿下雁息城。”不待齐苍说话,李石剑已经率先发言。 齐苍沉默的打量了一会地面,又看了看乌云还没有完全散开的天空,接着用他浑厚的声音回道:“李石剑,攻城!” “遵命!”李石剑大喜过望,回过头一声大喊:“大公有令,即刻攻城!” 砰砰砰!!! 厚重的战鼓声响起,早已列阵多时的齐军开始向前进发。 “不准退!给我向前冲!”李石剑举着大盾,冒着漫天的箭雨快速的向前移动,而与他一同压阵的士兵已经不知倒下几何。 洛州的士兵们在嘶吼,扛着攻城梯的人在不断的倒下,而马上又有人顶替上去。 一刻钟后,第一架攻城梯终于搭在了雁息城的城墙上,面色凶狠的洛州士兵快速的往上攀爬,而城上迎接他们的是热油与火。 “啊!!!” 几名士兵惨叫着从攻城梯上跌落,大火吞噬了他们的全身,攻城梯也整个燃烧了起来。 但是紧接着又有梯子搭上了雁息城墙,洛州士兵们前仆后继的往上,他们悍不畏死,眼无畏惧,疯狂与杀戮充斥着全身。 很快,随着越来越多的攻城梯靠近,雁息城头上出现了洛州士兵的影子。 “挡我者死!”李石剑登上城楼的那一刻直接跳入了守军之中,一手持盾,一手执刀,左突右进,大杀四方,所向披靡,不一会就立稳了脚跟,他身后的洛州兵也得以安全的爬上来,他们很快在城上占据了一块位置,并且以此为基础向左右蔓延。 远在几里之外的连城见势不妙当即率领手下的兵卒杀了过来,其他位置的雁息城守将也在靠拢。 李石剑打着打着忽感乏力,敌军源源不断的在向他压来,他再也无法向前推进,并且随着敌军的增多,他甚至被打的开始后退了。 “将军,先退。”一名浑身浴血的士兵大喊道。 “不准退!给我挺住,雁息城破就在眼前。”李石剑怒喝着奋勇向前杀去,雁息城守军密集的长枪阵被他一剑就全部扫断,他周身气芒震荡,大喝着向前猛冲,一阵血水飘洒,雁息城守军竟然又给他打退了。 “贼将,让我来会会你。”连城越众而出,一枪扎在了李石剑的大盾上。 突如其来的大力一击让李石剑一怔。 他明白,眼前之人不可小觑,于是凝聚出气罩,同时抬手快若闪电道劈出了三刀。 连城一一接下,李石剑忽而变招,大盾猛砸而下,连城惊慌的跳开,还没有来得及换口气,一把明晃晃的刀又到了眼前,电光火石之间,他反手抽出了背后的长刀横在身前挡住了李石剑的攻击。 然而这只是开始,李石剑再次快速挥刀劈砍,两息之间就砍出了十几下,连城只觉得右手发麻,拉过一名士兵挡了一刀,他趁机脱身,赶忙运气,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只见上面全是缺口。 “好家伙!” 连城暗道一声,开始毫无保留的催动内气,只见他气势节节攀升,身体周围气芒愈演愈烈。 一路砍翻十几个拦路的敌兵,李石剑成功杀到了连城的面前。 “懦夫别跑啊!”他大喝着,甩出了一道刀芒。 连城快速侧身躲过攻击,双手握住刀柄,瞬间出现在李石剑的身前,长刀高高举起,银白之气一震,连城的长刀和李石剑的大盾碰在了一起。而下一刻,连城出现在了李石剑的背后,李石剑背手挥刀,刀锋相抵,偷袭无果,连城又凌空跃到了李石剑的头顶,身上气芒全部变成了实质的银白色。 恍惚间李石剑觉得自己看见了许多个相同的敌将,但是他并没有慌张,双腿撑开站定,无形的气浪散开,衣襟须发倒飞,不动如山岳。 十几道银白色的光刃落下,在李石剑的四周发出噼里啪啦之声,像是砍在了铁墙上面。 光刃消失,连城脚尖蹬地,双手执刀于肩向前冲击,刀尖对准了李石剑的胸口。 轻微的支离破碎声音响起,连城的刀刺穿了李石剑的大盾和铠甲,然而下一刻他却摇着头抽出了长刀,飞快后退。 “可惜啊,只差一点。” 连城的长刀只有刀尖处有一点点血迹。 “并不是差一点,而是你实力如此了。”李石剑扔了大盾快速冲向了连城。 连城立即向后退去,刚才的武技让他消耗巨大。 “你逃不掉了。”李石剑大吼着,穷追不舍。 “我可没说要逃。”连城退了十几步的距离就停下来了。 “凭你现在的内气,完全不是我的对手。”李石剑凝气于刀,酝酿着武技。 “你说的没错,可是你忘了这里是那里了?雁息城我的城池。”连城满不在乎的笑着,几名校尉出现在了李石剑的前后。 “大家一起上,敌将已是强弩之末。”连城得意的大喊道。 “该死!”李石剑暗骂一句,狂暴的刀芒甩向了身后,可是被三名校尉联手化解了。 “他想跑,弟兄们快拦住他!”连城大呼。 几名校尉顿时甩出了自己的最强武技,李石剑也再次使用武技‘不动如山’,可是防御效果大不如前,在承接第五个敌人的攻击时就破碎了,他踉跄的倒退了两步吐出了许多血。 “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此刻!”见到李石剑不行了,连城第一个冲了上来。 李石剑边打边退,向着城头上的洛州士兵靠拢,而洛州士兵看见他被围也纷纷想要冲过来营救。 “这是敌军大将,千万不要让他跑了。”连城一边攻击的同时还不忘大喊。 越来越多的雁息城守兵靠近,李石剑顿时岌岌可危,而想要营救他的洛州士兵却还离的很远。 噗的一声,李石剑又吐出了一大口血,一名校尉打中了他的胸口。 他提起刀想要还以颜色,可是没能砍到人,而连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刀刺在了他的腰上。 “嘿嘿嘿,等到你了。”李石剑反手抓住了连城的手臂,回身一刀劈过。 连城慌忙的仰身躲避刀锋,可是却抽不出自己的手,李石剑承受了一名校尉的攻击又朝连城砍出一刀。连城惊险万分的躲过了,用力的挣着手可还是摆不脱李石剑的钳制,他算是明白了,对方铁了心打算和自己同归于尽。 李石剑再砍一刀,连城侥幸避过,可身子已经抵到了城垛之上,他再无可躲避的空间。李石剑不管几名校尉的攻击,又抬起了刀,连城彻底慌了,双手抓住李石剑的手臂向上猛甩,李石剑一时不察身子竟然被甩的高高飞起,直接越过了城垛,眼看就要飞下城去,他还是紧紧的抓着连城的手臂,于是连城也被连带着往城下而去,好在一名校尉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腿。 “拉我!拉我!这他娘的就是个疯子!”连城急迫的大声吼着,一拳拳的打在李石剑的手臂上。 当他看见李石剑再次挥来的刀,心中一凉。 这时一支利箭飞来,刺穿了李石剑的手臂,他一吃痛,手无力的松开了,原本势大力沉的一刀也没有砍下连城的头,转而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第27章 雁息城三 被众人拉上城头的连城呆愣的靠坐在城垛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气,眼眸中还充斥着深深地害怕。 城头上的喊杀声在减弱,冲上来的洛州兵已经被围杀殆尽。 一声锣响,齐军退去了,城下满是尸体。 雁息城的守军没有因此而欢呼,他们个个面色沉重,心弦紧绷。 不知道何时又会再来的齐军就像压在他们心头上的一块大石。 李焰走到连城的身边,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连城没有搭理,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低着头喃喃道:“刚才那一箭是你放的?” “嗯。”李焰收回手,轻轻回道。 “我欠你一命。” “你不欠我的,岙城外没有你,我或许也不知道在哪里。”李焰平静的目光落向了还在远去的齐军。 “那我们两清了。”连城终于是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向着城下而去,边走便道:“我现在走不算逃兵。” “你可以去哪里?”李焰淡淡的道。 连城停下了脚步,静默了片刻:“好像是没什么去处,不过我现在有钱财,天下那处去不得?” “哈哈,那倒也是,我不拦你。”李焰笑了起来。 “保重。”连城郑重道了一声,迈开大步向前走。 李焰慢慢的跟在他的后面,不疾不徐的道:“你就那么不相信雁息城能守住吗?” “败的太多了,我不相信希望。” “曾经你和我说过为名也为利,名在前,利在后,想必名利之中,你更看重名,如今为何求得小利便要弃名?” “你不是不拦我吗?”连城回头道。 “我没拦你啊,我在劝你。”李焰轻松的笑道。 “二者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 “我不想听你废话,直说,名我如何可得?” “击败齐军。” “再见。” “且听我一言。”李焰快速几步上前,与连城并肩而行,用压低了的声音说道:“大王已经发布了勤王召令,你我只要守住着雁息城便是大功臣。” 连城再次停下脚步,疑问道:“你之前不是反对勤王令吗?怎么如今?” “从前我忠于国,而国腐朽,现在,我忠于心,以我度衡行事。” 连城静静的审视了一会李焰,然后道:“我可以继续和你并肩作战,但前提是没有危险,不然我会第一个跑的,比起名利,我更爱惜自己的生命。” “随你。”李焰脸上带笑,轻轻的拍了拍连城的肩膀道:“要不要与我一同我巡城。” “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去花钱。” “别让女人掏空了你。”李焰打趣道。 “比起我,你更应该小心。”连城眯起眼睛道:“王后如何?” 李焰眼神变幻了一下,道:“慎言。” “哈哈,明白了。” 与连城分别后,李焰独自立在城头,目光远眺,思绪漂浮。 昨夜的城主府上只有他和吴乐伶两个人,他们聊了很久,最后回绕在李焰耳边的话只有一句。 李君愿与我携手共登高位否? …… 齐军营里,泥泞的地面到处染着血,来往士兵脚步匆匆,受伤的人哀嚎不止。 “大公,李石剑伤势很重。”中军大账里,林焯汇报了一件极为不好的消息。 “他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大公,还是算了,石剑他……”韩崇阿吞吞吐吐的道。 “林焯带路。”齐苍冷声道。 很快,齐苍见到了担架上奄奄一息的人。 此刻的李石剑手臂上插着箭矢,腰部裹着层层白布可还是血流不止,他失去了一条大腿,半边脸血肉模糊,一个眼眶变成了血红的洞,牙齿裸露在外,模样极为瘆人。 见到齐苍过来,他艰难的偏过头道:“大公,属下恐怕不能见到你拿下雁息城,以昏王之血祭典先公的那一天了。” 齐苍心中一恸,安慰道:“好好疗伤,你会见到的。” 碍于李石剑的伤势,齐苍不敢和他多言,只能再三的叮嘱医者一定要救回他。 可是在第三日,他还是收到了李石剑去世的噩耗。雁息城的战事在继续,他将伤感化为怒气,亲自投入了战斗。 雁息城上,惨烈的战斗每天都在发生,大量的洛州士兵死去,守城的人也从训练有素的兵卒慢慢变成了毫无内气的普通人。 “大公在哪里?大公在哪里?”一身灰衣的李肃穿梭在军营之中询问着,沿路的伤兵让他触目惊心。 “谁知道大公在哪里?”寻遍半个大营都没有找到齐苍,李肃有些着急了,直接开始大喊。 “大公正在前线,先生是哪位?”负责传令的姜路出现在了李肃面前。 “你知道大公在何处吗?快,快带我去找他。”李肃一把拉住了姜路的手,急迫道。 “先生要见大公只能等前方战斗结束。” “为何?” “大公眼下正在雁息城下。” “哎!” 此刻的雁息城门处,二十几名洛州士兵正抬着一根铁皮粗木狠狠地撞击着城门,他们的头顶上不断的有滚石箭矢袭来,一人倒下后面又立马补上一人。 随着铁皮粗木一下下的撞击,厚重的城门上出现了裂痕,越扩越大,直到轰然破碎。 “杀啊!!” 雁息城门破开,大量洛州士兵提起刀就往前冲。 “给我杀!!”李焰早就在城门口等候多时,他的周围密密麻麻全是披着铠甲的精兵。 顷刻间,雁息城的城门被完全堵死,外面的洛州士兵疯狂的在向里杀,而里面的雁息军在拼命往外杀。 齐苍挤在人群中间只感觉连挥刀都困难,前面的人怎么也杀不完,他再勇猛也无济于事,一直砍的刀都钝了,他还在城门处。 地上的尸体不断的在堆叠,他被人群挤出了城门,然后又杀了进去,可很快又被打出,他又在向前,如此反复不知道多少次,齐苍终于见到了雁息城内的景象,一片空地上,连成排的机弩早已瞄准他们,利矢飞出,穿透了一连串的洛州兵,他们好不容易杀进来又不得不后退,而面对如此多的机弩齐苍也不敢樱锋,只能暂退。 当他卷土重来,李焰也带着援军来了,城门又回到了雁息城守军的手里。齐军在外面重整旗鼓,一批手持大盾的重甲兵再次压上。 临近傍晚,持续一天的战事结束了。雁息城门处的尸体堆成了山,将城门都快要堵住。 浑身浴血的齐苍在远处望着好不容易破开的城门叹息了一声,无奈的退去。 在齐军撤走后,雁息军立即开始修补城防,死去的人全部被集中焚烧。 雁息城的战斗持续将近一个月,这次是齐苍离破城最近的一次,可他还是失败了。 回营的路上他沉默着一语不发,随同的将军们也个个精气不振,这段时间来他们已经死了很多同僚。 “臣,李肃见过大公!”刚刚进入大营,齐苍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监守伯阳郡吗?” “大公我有要事禀告。” 齐苍眼神中闪过思索:“进营帐说。” 待李肃进了营帐,齐苍支开了周围的所有人。 “可以说了。” “大公,高氏元氏暗中联合到了一起,几十万联军已经安扎在平阳境边界。” “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臣也是不久前才得知。” “你写封信告诉我就可以了,何故大老远亲自跑来。” “臣想请大公退兵。” “退兵?”齐苍眼神中闪过冷意:“雁息城破在即,此时我绝无退兵的可能。” “大公三思啊,高元两境之兵恐怕就在等你打下雁息城然后乘机发难。” “我先前已有预料,所以早已向洛州去信增派援兵,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抵达雁息。” “进入军营以来,臣见伤者无数,难道大公就不痛心吗?” “战事至此,我必须拿下雁息城,斩掉昏王头颅,此也算给洛州士兵们一个交代。”齐苍当然痛心,可他不能回头。 “久战伤民啊,大公!”李肃苦口婆心的道。 “金氏已经穷途末路,拿下雁息城一切就结束了。” “大公!” “先生不必再说。”齐苍话里已有冷意。 “臣冒失了。”李肃低头道。 “李先生还是赶快回伯阳,后方还需要你督导。” “臣领命。”李肃略显无奈的走出营帐,摇头叹息一声而去。 齐苍坐在靠坐在椅子上,回想着李肃的话,又拿起了一封拆开过的信打开,上面有八个字。 迎立新王,徐徐图之。 这是解元良的回信。 齐苍凝望了好一会,眼中光芒闪烁,最后还是将信纸装了回去。 第二日齐军没有再攻城,第三日依然如此,一晃过去半个月。 “你说,这齐苍是不是想把我们困死啊?”雁息城上,连城张望齐军军营说道。 “城中粮食可食两年,你完全不必担心,眼下最有可能的是他在等待援军。”李焰淡淡道。 “援军?齐苍出征时就号称百万大军了,洛州境还能抽调的出兵支援吗?” “或许是其他境的。” “齐氏交好的公族中最有可能出兵的就是瀛洲姬氏,可是现在姬氏也在内乱中,应该无暇帮他。” “如果钱财利益到位,一切皆有可能,化敌为友也不是不可以。” “那倒也是。” 第28章 念断雁息 昏暗的天空正下着瓢泼大雨 齐苍静静的矗立在大账门前,注视着前方,他的眼神中带着担忧,连裤脚被溅起的雨水打湿了也未察觉。 “姜路这雨持续多久了?七日?还是八日?”他问道。 “回大公,这是第八日。”帐内面容青涩的传令兵答道。 “我们来到武邑郡多久了?” “从进入武邑郡那日开始计算,现在应该两月有余了。” “此前的两月,我已经拿下整个伯阳郡,而今却堵这雁息城下,损兵折将。”齐苍呢喃道。 “大公莫要丧气,雁息城不日定可攻破。” “雁息城地势之险绝,天下无城能出其左右,想要攻破,难!”齐苍摇了两下头,又喃喃自语道:“奋力一搏,或许可有望。” 姜路听着齐苍的自言自语,没有再搭话。 两日过去,武邑郡连天的大雨停歇了,可天上的乌云并没有散开,依然黑压压的盖在人们头顶。 接连的大雨导致郡内所有的道路都变得泥泞不堪,让人寸步难行,但是在长歌和武邑交接的地界,一只飘扬着黑色苍龙旗帜的大军正在缓缓前行。 …… 雁息城内。 李焰一脚踩在了青石路上的水洼里,惹得混浊的水花溅了他一身,可是他没有低头看一眼,继续迈着大步向前,直到一个奢华的庭院前,他才停下。 “护国将军李焰,求见大王,王后,麻烦二位通报一声。” “大将军请直接入内,王后有旨意,您来都无需通禀。”一名守门侍卫恭敬的说道。 “多谢。”李焰朝他点了一下头。 走进庭院,李焰顿了片刻,他拉直了自己的衣服,把身体绷得笔直才继续往里而去,不一会他见到了吴乐伶,还有一个他不想见到的男人。 “李君来了,快请坐。”吴乐伶在石桌前招着手,李焰没有就坐,而是盯住了一旁的周豪,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李君话里有话啊。”吴乐伶淡淡笑着。“我与凰卫兵长正在商议城中治安的问题,你来的刚好,可以帮我出出主意。” 李焰眼中光芒跳动,转瞬轻笑了起来:“若是如此,我倒刚好可以帮助王后解难。” “哦,李君说说你的想法。”吴乐伶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每逢大难,城中必有畏首之辈,蝇营狗苟也会冒出水面,只需随便抓一批人斩首震慑即可。”李焰目不转睛的盯着周豪道。 “大将军说的容易,雁息城处在风雨飘摇之中,随意乱抓必会使人心浮动。”周豪出声。 “凰卫兵长也在乎这些?”李焰扬起嘴角道:“我可曾听闻你过去在长歌一月杀万人啊。” “李焰,你什么意思?” “呵呵,非常时刻非常手段你都不懂?正是危机当下,我们才需要用雷霆手段扫除异己,看来凰卫兵长需要多读一些经书啊。” “你!!”周豪猛地站起,手已经落到了刀柄之上。 “周豪坐下!”吴乐伶冷声道。 周豪不为所动,目光和李焰针锋相对。 “周豪你没听见我的话是吗?”吴乐伶再次发声,声音中已经有怒意。 “哼!”周豪对着李焰冷哼了一声,坐回了石凳。 “李焰你也坐下。”吴乐伶再次道。 “是王后。”李焰放下了嘴角的弧度,坐在了吴乐伶对面。这时吴乐伶继续说道:“李君的主意不错,周豪你就照着他说的去办。” “我……”周豪刚刚张嘴却被吴乐伶一眼把后面的话瞪了回去,他只能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好了,你现在下去办事。” 周豪握紧了拳头,目光狠狠地盯着李焰,满腹不甘的应一声是。 等周豪走后,吴乐伶继续用他那柔婉悦耳的声音道:“李君不会无事来寻我。” “这是城外哨兵冒死带回的讯息,你看看。”李焰递给了吴乐伶一张被染红的纸。 简单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后,吴乐伶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如果齐军真的来了十五万援军你能守住雁息城吗?” “王后觉得呢?”李焰反问道。 “你可以。” “那就是可以。” “好,我的性命全托于你了。” “臣必不负王后信任。”李焰眼神灼灼的盯着吴乐伶。 “你还有话说?”吴乐伶从李焰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王后若想要巩固权力,大可不必牺牲自己。” “你什么意思?”吴乐伶语气不悦。 “我是说,你不必出卖自己的色相来让人帮你做事。” 啪的一声。 李焰脸上红了一块,他被吴乐伶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李焰没有生气,而是回过头认真的盯着吴乐伶。 “你好大的口气。”吴乐伶冷笑着。 “我并不是妄言。” “做好你自己本职的事,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你没有那个地位,也没有那个实力。” “我会证明我今天所说的话。” “蠢货。”吴乐伶完全不屑一顾。 “你能不能舍弃周豪,他很愚蠢,不会给你带了什么助力。” “你也不过如此。” “但总比他强。” “你滚,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李焰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去。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吴乐伶的声音。 “我和他没什么,你大可以放心。” 庭院里只有吴乐伶一个人了,她靠在石桌上,一只手撑着头,脸上的恼怒已经消失了扬起的嘴角看起来像是淡笑,又像是不屑。 …… 等待了近三个月,齐苍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十五万援军。 “大公!”风尘仆仆的徐闻良姜单膝跪在了齐苍面前。 “快起来!”齐苍高兴的扶起了他,双手拍着他的肩膀道。“你的伤好了没有。” “老早就好了,若不是要指挥大军我早来寻大公了。”徐闻良姜爽声大笑道。 “那就好,接下来的大战没你不可!” “臣静候大公之命。” “走,进大营,我为你接风洗尘。” 一直沉寂的齐军大营在援军汇入后忽的有了些许热闹的气氛,军队的伙食也变成了猪牛羊。 “老哥,打听一下,北方七师是你们打败的吗?”一名新来的士兵正在和一名老兵攀谈。 “嗯,没错,当天老子一人砍翻了七八个北方七师的兵。” “真的吗?老哥你可真厉害!”新来的士兵赞叹道。 “那可不,还记得那天我们曲几百名兄弟追着北方七师的人乱砍,其实他们也就是传的神,真打起来比不过咱们。”老兵眼神中闪过追忆,继续道:“记得当时我还刚刚入伍,是个和你一样的愣头青,打起来了啥也不管,就是砍,从东砍到西,从南砍到北。” “那老哥现在是什么职位?”新来的兵又问道。 “牙将,督千人。” “小人冒昧打扰将军了。”新来的兵一下子慌了神。 “无妨,无妨。”老兵不以为意道。 新来的兵又问道:“将军你怎么不穿牙将的衣服?” 老兵淡淡一笑:“穿了死的快。” “啊?”新来的士兵愣住了。 老兵笑了笑,不再说话。 同样的情况在整个齐军大营都有发生,许多带着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而来的士兵还没上战场就已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中军大账内,齐苍高举着酒杯。 “军规不能饮酒,今日我便以茶敬大家,待我们凯旋而归后在痛饮一番。” “敬大公!”所有将军全部站了起来,向齐苍举起手中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好,今日虽然没有美酒,但是牛羊美食管够,大家随意吃喝,都给我吃饱喝足了,明日,便是此战的终结之日,苍龙黑旗必将插在雁息城头!” “我军必胜!” 众将军们高声附和着。 天黑月起,朝阳破晓,一道道昂扬的鼓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齐军来了!齐军来了!快上城头,快上城头!!” 一声声焦急的呼喊下,才偷的一月安生的雁息城守军全部慌忙的拿起了武器,涌上城墙。 “终于来了吗?”李焰面色沉重的看着远方如密集蚁群般齐军。 雁息城上,机弩安置好了长箭,蓄势待发,灼热的油和石块堆满了城头,弓手们已经搭上了箭矢。 一波箭雨飞天,洛州士兵举起了大盾,匀速跑动变成了急冲。 “冲啊!!” 前沿的洛州士兵在不断倒下,他们用自己的血为后面的人争取了靠近城墙的机会,数把攻城梯在同一时刻搭在了雁息城上,巨大的铁皮木柱也抵达了城门口。 轰隆隆!! 猛烈的撞击声响起,修补过的城门顿时一阵晃动。 “刀斧手列阵准备。”连城举着长刀大吼,目光死死地盯着抖动的城门。 一下,两下,铁皮木柱的撞击就像是死亡之神靠近的脚步声,一下下的敲在了城门守军的心头,饶是连城也听的手心冒出汗水。 终于,在轰隆一声巨响过后,雁息城门破碎,面色凶狠的洛州士兵冲进了城内。 “杀啊!” “夺下城门!” “杀光这群杂碎!” “给我挡住他们!” “退后者定斩不饶!” “雁息城生死就在你我手中!” “受死,洛州贼子!” 雁息城门处,嘶吼谩骂此起彼伏,不过最后都化为了喊杀声,没有什么比手中的刀更能代表真理。 第一批冲城的部曲死完了,徐闻良姜带着第二批部曲继续攻打,在城门的窄道里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连城也看见了他,暗道一声不妙,想要往后退退,可是后面拥挤的水泄不通,他根本走不掉。徐闻良姜直接往连城的方向杀,目中杀意早已弥漫而出。 可是城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堪堪靠近就被敌军淹没了。 很快齐军第二批攻城的部曲也死完了,第三批立马又补上。 比起城门处,雁息城头上的战斗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的弓手们已经换上了长矛和横刀,他们飞快挥动武器,可还是抵挡不住勇猛的洛州士兵冲上来。 随着城上的洛州士兵越来越多,雁息城守军中逐渐开始生乱,混战中,一个油罐被点燃,引发了猛烈的大火,许多士兵被火焰席卷,痛苦的哀嚎着,跳下城楼,而这一切还只是这场战斗的序幕。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更多的士兵加入了战斗。 城门口,徐闻良姜刀都砍断了,依然还在拼杀,他已经在那个短窄的巷道里待了半个时辰,可还是没有冲进城内。 天色渐暗,鏖战的双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一个昼夜过去,徐闻良姜负伤退下了,韩崇阿替代他继续攻打雁息城门。 “大将军,城门伤亡巨大,需要支援!”一名校尉找到李焰,慌忙的说道。 “所有新编的部曲交于你统率。” 临近晌午,韩崇阿踩着尸堆进入了雁息城,可立马被机弩重箭射了出来,随行士兵死伤惨重。 第三日徐闻良姜和韩崇阿联手拿下了城门,城下所有机弩全部被他们砍坏,可是当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周围的城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他们进入了瓮城,在密集的箭雨压制下不得已又退了出去。 第四日,瓮城的城门被撞开了,但是齐军没能进入雁息城内,因为城上抛下的火油将整个瓮城点燃了。 第六日,齐苍改变攻势,主攻城头,放弃了城门推进,可是一天一夜过去齐军还是在城头血战,攻城梯能输送的士兵有限,他不得已再次派出韩崇阿和徐闻良姜攻打城门。 第八日,徐闻良姜和韩崇阿再次止步于瓮城之中,林焯劝齐苍退兵休整,齐苍拒绝了,并且亲自冲上了城头。 第九日,在齐苍的身先士卒下,洛州士兵终于在雁息城上站稳了脚跟,惨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第十天。 李焰退到了内城,城头虽然还在战斗,但是离完全失守也差不了多少了,他开始在城内重新组织防线。 而此刻雁息城的地理优势显现出来了,因为整座城依山而建,整体越往后越高,李焰早在城中用土石联合屋墙构筑了高墙厚垒。 齐苍进入了雁息城,可是又被眼前的高大土垒当头一棒,他抬头向前望去,还有数道同样的土垒在后面。 他当即命令所有洛州士兵攻击,用巨大的伤亡打下了第一道土垒。 随着深入雁息城内,洛州士兵的人数优势无用了,城中的地势复杂狭隘,许多地方高低落差极大,路面陡峭,只能少量的上阵。 “大公,退兵修整!士兵们已经疲惫不堪了。”林焯向齐苍苦苦哀求道。 “不,只要打下这几道城垒我们就赢了!”齐苍脸上疯狂流露。 林焯苦劝无果,只好带兵继续攻打土垒。 深夜,齐军还在攻打李焰构建的最后一道土垒,而土垒之上防守的人已经出现了老弱和妇女。 几个时辰过去,天边又出现了光亮,而齐军还被拦在这最后的土垒之下。 齐苍眼中血丝密布,亲临城下指挥,而在这时一名传令兵慌忙的跑到他的面前。 “大公不好了!我们后方突然出现了大量的黑甲部队,正朝着雁息城飞快奔来。” “可看清他们的旗帜?”林焯急问。 “赤色鹰旗。” “不好,是元氏!他们的目标必定是我们!”林焯面色大惊,看向齐苍急声说道:“大公,快快撤军!” 齐苍的身体踉跄的晃了一下,绝望的望着面前的土垒。 “八丈高墙,鸿沟天堑也!” “青川王克,长歌薛常,雁息李焰,天不佑我齐氏,叫我止恨于此!” 齐苍悲恸的流出了眼泪,仰天大呼。 “父亲,孩儿无能,不能为你报血仇!” 第29章 青山埋骨 雁息城外二百里,高山重峦叠嶂。 旗帜不扬,士气低迷的洛州士兵们个个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在山路中跋涉着。 看天色已经是黄昏。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倦,可脚步还一刻不停。 林焯从军队的后方出现,一路穿插,找到了齐苍:“大公,元氏的军队没有追赶我们了。” “万幸。”齐苍无力的轻叹道。 “大公,现在可以让士兵们休息一阵。” “你去吩咐。”齐苍随意的挥了挥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的眼中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林焯摇头叹息而去,齐苍驾马踏上了一处高地,目光眺望着前方。 不多时林焯又回来了,手上多了一壶水。 “大公,喝点水。” “多谢。”齐苍接过水壶,润了润发白起皮的嘴唇,又浅浅抿下一口,叹息道:“这里还能模糊的看见雁息城。” “来日方长,等我们回洛州重整旗鼓必能破了这石头城。” “重整旗鼓,还有机会吗?”齐苍的目光中哀伤流露。 “一定有的,洛州子民三千余万,顷刻便可拉起百万大军。”林焯信誓旦旦的道。 “或许。”齐苍发出了一声长叹,又道:“你清点过还有多少士卒吗?” “不到十万。” “有没有准确些的数字?” “六万余人。” “韩崇阿和徐闻良姜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找到,以他们二人的武力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 “尽快找到他们汇合。” “我已经安排哨兵出去寻找了。” “嗯。”齐苍点了一下头,转身看向了周围的士兵,眼中尽是伤悲。 山道上,竖立的苍龙大旗缺了一角,模样狼狈的洛州士兵们随意的挤靠在路边,他们的甲胄上满是刀痕剑伤,有的人的伤口还在流血。 林焯不忍见齐苍满眼的伤悲,温声道:“大公,你下去小寐片刻,此处交给我来照看。” “不了,还是你去休息,你也一天一夜没合眼了。”齐苍拒绝道。 “大公……” 林焯还想再劝说,却被齐苍抬手打断了,于是他只能沉默退下。 两刻钟后,天色一下子就暗了许多,倚靠在路边的洛州士兵不少都沉沉的睡去,他们实在是太疲倦了,接连十日的攻城,然后又是面对元氏军队包围,此刻是再也坚持不住了。 …… 幽谷山道的两边高崖上,许多黑甲的士兵匍匐在草木之间。 “少公,刚刚哨兵来报,齐军在前面停住不动了,我们该怎么办?”一名校尉爬到了元泱的身边悄声说道。 “此道是进入长歌地界的必经之路,齐军肯定会从这里经过的,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行了,传令下去,不管过去多少时间,任何人都不准乱动,若是暴露了咱们的行踪,十死都不足惜!” “属下明白!” 一个时辰过去,齐苍下令唤醒所有士兵,继续前行。 此刻的天色已经临近完全的黑暗,每个人只能勉强看见面前丈远的地面。 休整过后的齐军精气神明显的增加了不少,虽然视线昏暗,但是赶路的速度比起之前要快了许多。 很快,他们慢慢的走进了一个幽谷,两边都是极为陡峭的险峻山崖。 齐苍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抬头看着两旁的崖壁,心中忽的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回过头刚想喊话,两旁的山崖上已经亮起了无数火把。 “活捉齐苍,赏金封侯!”元泱拔剑高呼。 无数滚石顷刻滚下了山崖。 “啊!!!” 毫无防备的齐军顿时慌乱一片,滚石还没有到达,自己人已经开始互相踩踏。 林焯的马受惊扬起,可是他还在狂呼,试图力挽狂澜。 “步卒构建盾墙!构建盾墙啊!!” 混乱的士兵们根本无人听他的话,全部都在争相逃命。 见此,无奈的林焯只好快速往前冲,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去保护齐苍的安危。 山崖上的滚石悉数落下后,元氏士兵杀下来了。被砸的斗志全无的齐军全成了敌人刀下待宰的羔羊,许多人连还手都忘了。 “大公快走,我掩护你!”林焯拦住了一大群元氏士兵,着急的向着齐苍大喊。 他话音刚落,一道由气芒化成的长虹从他身边划过,直接扫灭了十几名敌军。 齐苍没有逃,而是来到了林焯的身边,一语不发的与他并肩作战。 “走啊!大公!”林焯心急如焚,声音悲切。 “我们同来,便要同回!”齐苍一次次的催使着玉合武技,可周围的元氏士兵实在是太多了,杀之不尽,屠之不绝。 “齐苍!洛州可以没有我林焯,但是不能没有你啊!”林焯一枪扫灭数名敌军,悲愤大吼。 “林焯……”齐苍虎目蕴泪。 “请大公快走!”林焯再次大喊,齐苍还是无动于衷,奋力于杀敌。 “请大公快走!”四周的亲兵们也同声大喊。 这次齐苍不能再无视了。 “请大公快走!”亲兵们再次大喊。 “大公,不要让洛州的血白流!”林焯恸声道。 齐苍停在了原地,握紧了手中的苍龙戟,手上都捏出了青筋,力气大的像是要把这戟柄捏碎一般。 可最后苍龙戟依然还是完好无损,他松了手,看着源源不断杀来的元氏士兵,翻上马了。 听见身后战马绝尘而去,林焯大吼着杀向了敌军之中,勇不可挡。 慢慢的,谷中的喊杀声弱了,洛州的士兵越来越少,剩下的全部聚集到了狭窄的谷口处。 林焯的头盔掉了,头发披散,血夹杂在他的发丝之间,又染了半边脸,他的肩头插着一只利箭,胸前的甲胄也凹下去了,然而他却还在一刻不停的挥动手中的长枪。 一刻过去,无人能从他的身旁跨过。 然而整个幽谷的齐军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的四周堆满了尸体,有齐军,但更多的是敌人。 “那手持黑枪的人是谁?”悠闲立马于谷中的元泱向旁边的校尉问道。 “回少公,此人叫林焯,乃齐苍身边的猛将。” “你去喊话,他若是愿降,我可以饶他不死。” “是,少公。” 校尉恭敬的回了声,驾马快速前去。 “所有人都住手!”校官来到阵前,立即大喊,在他的命令下元氏士兵停止了攻击。 “林焯,少公遣我来问你,你愿投降否?”校尉继续大喊。 “哼!”林焯一声冷笑,飞快捡起一支长矛掷出,喊话的校尉当即慌忙躲避。 然而猛飞的长矛却在下一刻被人抓在了手上。 “好力道。”元泱骑着白马,带着淡笑而来。 林焯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林将军,投降,齐苍如何待你,我元氏可以给你同样的条件。”元泱扔下了长枪,发现手掌已经是一片血红,心中不由得对林焯更为满意了。 “忠臣不事二主,我不会投降的。”林焯冷冷道。 “在这场天下棋局中,齐氏已经出局了,你继续跟着他,只会埋葬你的才华,而我元氏可以给你更大的功名。” “哈哈哈,元少公可真看得起我林焯,不过我自认为庸人一个,没有抱负,也没有追求,现在我就想死在这,你有种就和我单挑。”林焯朗声笑道。 “我很惜才,不想杀你。”元泱认真的说道。 “怎么你不敢?”林焯激将道。 “好,既然你不愿意降我,我断然也不可能让你回到洛州的,如此便和你过一招。” “一招?”林焯觉得被人看轻了,心中顿时怒意横生。 “这是我元氏的独门秘技,名叫天魔狩心。”元泱平淡的说着话,周身黑红之气浮现,凝结在手掌。 一股无与伦比的压迫力席卷向林焯,他收起了小觑,全神贯注的运转内气,手中的黑枪霎时气焰升腾。 双方运气只用了一息不到,然后几乎是同时出手。 一声巨响下,林焯的黑枪和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魔头虚影撞在了一起。 两者僵持了片刻后,黑枪崩断,林焯一下子被打飞了老远。 元泱跳下马,慢慢的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焯:“同辈中能承受我一击的人不多,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所以我再问你一遍,愿意投降否?” 林焯双手撑地,满嘴是血,费力的站了起来,他弓着腰却是昂着头,恶狠狠的道。 “投你娘!”林焯大笑道。 “愚蠢。”元泱再次挥拳,林焯飞的更远了,可不一会他又爬了起来。 他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胸口出现了一个血窝,铠甲嵌进了骨肉里,一只手臂无力弯折,白骨可见。 可绕是如此,他依然在笑。 元泱周身黑红之气弥漫,脸上血色纹路蔓延,他没有耐心了。 林焯踢起一把刀,凌空接住,浑身内气全部爆发,在黑夜的幽谷中化为一道流光,在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齐军刚刚出征的时候,他带着万众骑兵,所向披靡,此刻他们好像都回来了。 哐当一声,林焯悬在元泱头顶的刀掉在了地上,他的胸口被一拳洞穿。 林焯倒下了,元泱抽出手,冷漠的转身。 “好好厚葬他。” 第30章 重聚 天上的雨还在哗啦啦的下,落在石板上噼啪作响。 长歌城头上,一身赤甲,手扶宝剑的齐苍独立于雨中,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远方。大雨寖透了他的盔甲,沾染了他满面。 在昏暗的天边,隐隐雷声滚动,白色闪电闪烁在乌云之间。 “大公,长歌城北面五十里出现了一支军队。”解元良冒着大雨,急切的找到了齐苍,在哗哗的雨中,他将声音提高了许多。 “看见他们的旗帜没有?”齐苍没有动,目光依然在遥远的天边。 “没有旗帜,可能是高氏的先遣部队。” “再派人去探,搞清楚了再来告诉我。” “是!”解元良拱手行礼,但是并未离去。 “你还有话要说?”齐苍背对着他问道。 “大公,长歌城八门,城墙防线连绵百里,仅凭几万人恐怕难以驻防。” “如果你是要劝我放弃长歌城,撤回洛州,那么后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齐苍的声音很平淡,可其中却夹杂着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 “臣,明白了。”解元良心中一叹。 “趁高氏大军还没有到达长歌城下,你赶紧前往伯阳郡。”齐苍忽的又道。 “大公何意?”解元良一惑,紧接着又道:“我虽然只是一届文士,但亦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解先生误会了,伯阳郡督管李肃现在正在带兵赶来长歌,郡内无兵驻守,我需要一个人替我管理好伯阳郡,防止叛乱。而我思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 解元良思索了片刻,道:“既然如此,臣便领命了。” “快去。”齐苍点头。 解元良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大公,忍得一时屈辱才能换长久之安。” 几息过去,齐苍都没有回应解元良的话,于是他只好无奈离去。而他前脚刚走,后脚传令兵姜路就匆匆忙忙的跑来了,神情激动的道。 “大公,韩将军和徐将军回来了!” “在那?快带我去见他们!”这是齐苍半个月来得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很快,在大雨中齐苍见到了韩崇阿和徐闻良姜,他热烈的和他们拥抱在了一起,用力的拍着二人的臂膀。 “大公,林焯呢?”兴高采烈的韩崇阿发现齐苍的身边似乎少了一个熟悉的人。 “对啊,大公林焯呢?”徐闻良姜也问道。 以往林焯时刻都跟在齐苍身边,今天不见人影他们都大感诧异。 齐苍深吸了口气,吐出三个字:“他死了。” “死……死了?”韩崇阿脸上满是讶异,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的的话。如果是其他人敢这样说他一定要上去给他一顿教训,可是从齐苍的嘴里说出来,他不得不相信。 “林焯已经是极境五阶,他要想逃谁能杀的了他?他怎么会死……”徐闻良姜亦是一脸难以置信。 “从元氏的包围圈中突围后,我们在一处幽谷又遇到了埋伏,他为了救我回头拦住了敌军。”齐苍哀叹道。 “可恶的元氏,我一定要为林焯报仇!”韩崇阿怒喝着,握紧了拳头。 “大公,你说,我们该如何为林焯报仇!”徐闻良姜跟着义愤填膺的道。 “血仇自是必须以血来还,不过眼下我们需要先面对的敌人是高氏大军!”齐苍恨恨出声。 “他们在哪?元,高二氏无耻之辈,我必要杀他们个血流成河!”韩崇阿怒声握拳。 “高氏正在向长歌城而来,我们进城再议!” 韩崇阿和徐闻良姜带来了两万洛州兵和五千无当军,现时齐苍手下已有五万余人。 长歌城中,回到府邸的解元良立即命令下人收拾行囊。充当侍卫的钱邯不解的问道:“解先生你这是要去哪里?” “大公派我前往伯阳郡。”解元良叹道。 “伯阳郡?好端端的大公为何要派你前往伯阳郡?” “长歌城马上要再次面临战火,或许他这是为我安危着想。” “那么大公为何不走?长歌中只有三万士兵了,听闻高氏大军有二十万之众,这如何能守得住。” 解元良再次一叹:“齐苍和先王是一样的人,他们天赋卓绝,聪明过人,强大而又有筹谋,可却又都心高气傲。” “这种性格注定了只能一直顺风顺水,若一旦面临失败,凭他们骨子里的傲气,是不愿意妥协一步的。” “解先生的意思是?”钱邯有些不解。 “齐苍是雄主,不是明主。”解元良说着,见到行囊已经收拾完毕,便又招呼了一句。 “我们快走。” 城门处,解元良和钱邯最后凝望了一眼这座饱经风霜的城池后,头也不会的向着北方而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长歌城东面,氤氲的大雨中,一只举着赤枭大旗的大军进入了齐军的视线,他们人人穿着赤甲玄衣,头戴圆盔,背跨弯刀,左手执盾右手执矛,步伐统一的向前推进。 …… 洛州境,大公府。 姬然挺着一个大肚子正在阳光明媚的院子里绣着孩童的衣物。她在齐苍出征后不久就发现怀孕了。 “嫂嫂,你在做什么呢?母亲让我给你送些甜品过来。”齐兰提着一个红色饭笼,款款走进了院子里。 “闲来无事织些孩子的衣物,快过来坐,小兰。”姬然笑着应道。 “嫂嫂手艺可真巧,母亲从前教过我,可我怎么也学不会。”齐兰说着将饭笼放在了石桌上,打开盖子端出了一盘又一盘的精美糕点,又道:“嫂嫂快尝尝,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母亲听说了你近来没有胃口,特地亲自下厨给你做的。” “有劳母亲了,她事务如此繁忙还抽出空为我做糕点。”姬然心中感动不已,放下手中的针线,随意挑选了一块放入口中。 一股软糯香甜的感觉顿时让她亮起了眼睛。 “真好吃,没想到母亲的手艺怎么好。”她不由得赞叹道。 “那可不,小时候我和云弟最喜欢缠着母亲做糕点给我们吃了。”齐兰笑道。 “小兰,你也吃点,我吃不了那么多。” “不瞒嫂嫂,糕点出笼的时候我就吃了许多,现在是一口也吃不下了。”齐兰苦笑道。 “对了,明洙呢?快叫她了,与我一起吃。” “最近我很少看见她,听木老说,她都在后山修炼圣灵术。” “明洙也真是可怜。”姬然轻轻一叹。“也不知道云弟什么时候能回来。” “是啊,谁也想不到好好的大婚之日差点变成了阴阳两隔,不过我从母亲那里得知云弟已经好起来了,现在进入了学宫的宝地疗养,说不定不久之后就会回来了。” “快点回来,这样也可以帮助母亲和齐苍分忧。” “大哥有给你来信吗?” “上次来信是寻求援军,他打到了平阳境一个叫雁息城的地方,算起时间来,已经是三个多月前了。” “大哥都出征多久了,转眼秋天都要完了。”齐兰莫名有些伤感。 “是啊。”姬然也在感慨。 另一边,齐公府议事大殿,项蓉正在和一众幕僚谈论着洛州境的大小事宜,一名齐氏心腹侍卫忽然闯了进来,径直走到项蓉的身边,在她耳旁低语了几句,顷刻让她面容大变。 “今天议事到此结束,剩下的所有事宜留待明天。”项蓉忽然下达散会之令,在场幕僚都不明所以,但是没有人多问,都自觉的退下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项蓉才慌张的开口:“我儿现在在何处?” “大公正在长歌城,高氏大军已经压近,而且元氏也在向着长歌城进发。” “他为什么不撤军?” “李先生说他早就劝诫过大公,可是大公没有听进去。” “取笔纸来,我要亲自给他写封信去。”项蓉脸色凝重,担忧之色挤满了眉头,等她写好信后,又向心腹侍卫问道:“如今我洛州还有多少士兵。” “还有三十万,不过皆不可调动。” “为何?” “其中十万在无当关抵御夷人,剩下二十万士卒在各城大族手中,属于他们的守城卫兵。” “我知道了,你赶快把信寄出去,一有回信就马上通知我。” “还有,严加保密我儿兵败的消息,特别是不能让少母知道,让知晓的人都闭紧嘴巴!”项蓉不安的又道。 “属下明白!” 从得到齐苍兵败退守长歌城的消息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项蓉脸上的皱纹肉眼可见的增加了,她紧皱的眉头怎么也舒展不开。 …… 李肃得到齐苍兵败,命他带兵支援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给项蓉去了信,他知道自己劝不动齐苍,所以只能把希望给到项蓉了。 星夜兼程几日后李肃终于进入长歌地界了。 此时大雨刚歇,天刚放明。 “大人,前方有一个叫解元良的人想要见你。”一名士兵走到了李肃的身边禀报。 “快快带我前去。”李肃大喜道。 不一会,李肃在泥泞的官道上见到了快速驱马而来的两个人,他亦是策马迎了上去。 “想必您就是解老?在下李肃,久闻解老大名,吾向往神交已久,没成想今日竟然能在路上遇见。”李肃非常高兴的对着解元良道。 “李先生客气了。”解元良亦是笑着回道。 “敢问解老此番要去哪里?”李肃又道。 “我被大公安排前往伯阳郡,听闻李先生乃是伯阳郡督管,所以特来讨教。” “解老折煞我了,讨教谈不上,我就厚颜送解老十六个字;大族为本,小民可制,均衡分化,扶敌制敌。” “老朽明了,那老朽也不多打扰了,李先生快去长歌。”解元良笑着就要告辞。 “解老请慢!”李肃喊了一句,放低了些声音继续道:“大公如今想法,解老可知?” “大公是心高气傲的人。”解元良答非所问。李肃却点起了头:“我知道了,解老再会。” “等下,我也有一句话给你。”解元良叫住了李肃,道:“气节,性命,孰轻孰重,当三思。” 看着解元良离去的背影,李肃思量了一会,快速向着大军追去。 第31章 无双之资 高氏军营。 望着天空不断落下的瓢泼大雨,高氏大公高煌皱起了眉头。 “父公,攻城之事暂且缓缓,后方的攻城器械因为连日大雨,道路泥泞,恐怕还有两天才能到。”年轻的高宇来到高煌身边。 “是谁负责督管军械的?”高煌质问道。 “偏将军杨截。”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战当前,岂不知战机稍纵即逝!给我派人去将他拿下,等我秋后算账!”高煌怒声道。 “父公,连天的大雨导致沿路河水暴涨,山体崩塌,攻城器械体型庞大,行进困难实属正常。我已经派人去催促,恳求父公再给他点时间。”高宇低声道。 “他是你的人?”高煌转过头冷冷的看着高宇。 “不是,我与杨截将军不久前才在军中相识。”高宇慌忙道。 “我还没有死,你的小动作最好收敛点,不然我随时可以换人。” “父公,孩儿知错了!”高宇扑通一声跪在了污泥中。 “起来!去巡营。”高煌丢下一句,转身走进了大帐。 高宇眼神中闪过一抹阴霾,他本来就是高氏三个嫡子中最不受重视的,如今的地位全仰仗两位兄弟的英年早逝,说起来他还要感谢齐氏。 从泥地里爬起来,高宇没有按照高煌的吩咐去巡营,而是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大帐,然后在帐内和一名眉清目秀的士兵卿卿我我了起来。 细看一眼,那名侍卫竟是男扮女装。 在温柔乡中,高宇的不悦丢到了九霄云外。 很快大帐里就响起了淫靡的声音,而门口的守卫则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每当高煌盯着帐外阴暗的天色时,他就隐隐有一种不安,看的越久那种不安也越强烈。 “来人!”他向帐外大吼道。 一名侍卫立即应声而来。 “吩咐下去,大营加强戒备,以防齐军袭营。” 天色渐暗,下了一天的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识,甚至还愈演愈烈。 暮色中,长歌城的一道城门悄悄打开了,齐苍骑着黑色战马带头冲出,韩崇阿和徐闻良姜紧随其后。 高氏军营的一座木头哨塔上,盯梢的士兵杵着长矛昏昏欲睡,丝毫没有注意到远方突然出现的骑兵。 大雨掩盖了齐苍大军的响动,昏暗的天色为他们的行踪遮上了一层薄纱。 一支箭矢从雨中划过,没入了哨塔上守军的咽喉,他呜咽着倒下了。在另一座哨塔上的守卫看见了奇怪倒下的同僚,心中正疑惑,刚想出声询问一只利箭也穿过了他的头颅,带起一串血花,将他钉在了木柱之上。 这一时刻,其他几座哨塔上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慌忙的敲响了身旁的铜锣。 “敌袭!!敌袭!!” “是齐军!!” 他们在声嘶力竭的大吼。 顷刻无数高氏士兵从大营中涌出,他们慌忙的拿起武器,一边向大营外冲去一边整理盔甲。 “给我杀!!!” 木制的栏栅大门被齐苍一戟就劈成了无数碎块,他一马当先的杀入人群,砍的残肢碎肉乱飞。 慌忙应战的高氏士兵一触即溃,转瞬就被打的丢盔弃甲而逃。 “大公,齐军来袭营了!咱们快跑!”一名盔甲不整的校尉找到了高煌,慌忙的说道。 高煌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拿起桌上大剑,一剑枭了校尉的头后冲出大营,大喝道:“谁敢言退,老夫必杀之!我二十万大军岂怕几万残军!都给我杀,此乃绝世良机,长歌城就在眼前!给我拿下!” “八健将何在,随我杀敌!” “退后者斩!” 高煌狂喝着,连斩了十几名往后逃跑的将士,渐渐的,部队中的混乱竟有了被扼制的趋势。 朦胧大雨中,齐苍一眼瞧见了那与众不同的将军甲,于是他立即舍弃了周围的敌人,单人单骑向着高煌杀去。 “贼子,好胆!”高煌也瞧见了齐苍,当即纵马向前,身旁八名健将同行护佑。 一路劈砍,齐苍只用了几息的功夫就冲到了高煌的面前,他屏气凝神着,找准时机越过八名健将的防守,直接一击玉合武技扫向高煌。 巨大的戟芒让高煌顿时如临大敌,他的身前顷刻浮现三个由内气幻化的金光圆盾。 嘭的一声,第一个圆盾破碎,然后一眨眼是第二个,紧跟着第三个也出现了裂痕,高煌面露惊恐,一名健将在最后一个圆盾破碎之前挡在了高煌的前面。 他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化为了一堆血肉。 高煌满脸是血,嘴里塞着肉沫,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大公先退!”健将中有人大喝着冲向齐苍想要,但是只坚持了几个回合便人马俱碎。 高煌终于在这一刻醒悟了过来,眼前之人他根本不可敌,于是调转马头开始逃跑。 而随着他的退却,高氏军队好不容易止住的混乱再度爆发,士兵们争相逃跑,互相踩踏。 齐苍不想放过高煌,他的每一击都毫不保留的出手,可还是被剩下的六位健将拦住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高煌逃走。 “大公,我来助你!”徐闻良姜眼见齐苍陷入了重围,立马带着一众亲兵杀了过来。 突得助力,齐苍当即大发神威,连斩三健将,又向高煌追去。 原本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高煌,正暗暗庆幸,可一回头就发现了那道黑色的死亡之影,他当即狠狠的挥动鞭子,催使战马逃命。 “谁来救我!!”高煌大呼着,亡魂皆冒。 在他的一声声呼唤下,一大群高氏将士浑不畏死的冲向齐苍,成功的拖延了许多时间,高煌得以和齐苍拉开了距离。不过在他的疯狂抽打下,胯下战马竟是失了蹄,狠狠的将他甩了出去,待他狼狈的重新夺马而上时,齐苍又赶上了他。 高煌是彻底急了,再次大呼:“谁能救吾!” “父公莫怕,孩儿来也!”身体还有些疲软的高宇带着一大群体型健硕的士兵姗姗来迟。 “吾之救星,宇儿也,快快替为父拦住那个人!”高煌大喜过望。 “呔!贼子受死!”高宇扬起手中长柄大刀,径直冲向齐苍。初一交手,他就感觉到手臂酸麻无比,他还想继续攻击,齐苍的戟锋已经劈到了他的头顶,他顿时无比慌乱的扬起大刀,险之又险的挡住了一击。然而还没有等他缓口气,齐苍的攻击又至,高宇艰难的招架住后,立马掉头就跑。 “快来救我!!”他狂呼着,心中满是惊恐畏惧。 身旁的亲兵后知后觉的一拥而上想要拦住齐苍,可皆不是一合之敌。 回头瞧着身后宛如杀神的人,高宇暗骂着自己犯傻,以后见到此人他必定退避三舍。 高煌跑远了,齐苍本想追击高宇,可是回头一看,他已经孤军深入太远了,于是选择了掉头回去。 等战事结束,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夜。 韩崇阿找到齐苍,兴奋的道。 “大公,高氏留下了几十万石的粮草,还有无数强弓劲弩,铠甲兵器,凭此我们可以和元氏在长歌决一死战了!” “这高氏倒是帮了我大忙,只可惜没能斩了那高氏父子。”齐苍暗暗惋惜。 这是徐闻良姜走了过来,面色沉重的道。 “大公,我们俘虏了十万人,该如何处置?” “十万人?”齐苍听到这个数字讶异了。 “没错,整整十万人。”徐闻良姜复述道。 齐苍沉默了,皱着眉头在思索,久久未出声,手和目光落在了剑柄之上。徐闻良姜适时道:“大公,将他们全杀了,这是如今唯一的办法。” “不能招降吗?”韩崇阿问道。 “人太多了,若是进了长歌城发生哗变,我们根本无法处理,而且高氏与我齐氏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不必心怀仁慈。”徐闻良姜郑重道。 韩崇阿也不说话了,眼神看向了齐苍,等待他的决断。 “当我们选择成为了士兵的那一天起,就要做好死在战场上的准备。”齐苍拔出了剑,看着明晃晃的刀身继续道:“我的父公因为仁慈善良魂断于他乡,洛州是时候该展露他的另一面了。” 齐苍举起长剑,面露狠辣:“犯我洛州者,皆当死!” 清晨的长歌城外出现了几个巨大的土坑,深数丈,宽广十余丈。一个个恐惧哀嚎,痛哭求饶的高氏士兵被推入其中,而选择反抗的,先行变为尸体,再落入其中。 当高煌得到十万士卒被坑杀的消息时,整个人直接昏厥了过去,等他再醒来,原本神采奕奕的一个人顿时像失去了精魂,变得气息萎靡,只能卧在床上流泪。 “宇儿,是为父疏忽大意才导致了二十万大军付诸东流,十万士卒被坑杀,待你继位以后一定不要学为父,必要励精图治,杀到洛州,为我高氏子民报仇,为你的两位哥哥报仇,为为父报仇。”高煌说完这句话就像是耗尽了浑身的力气,已经是有气出无气进。 “父公,您放心我一定会的!”高宇悲声道。 “好好好……”连说连说三个好字以后,高煌带着遗憾闭上了眼睛。 死了父亲,高宇有些伤感,但心中更多的是喜悦。以后再没有人能给他脸色了,高氏终于交到了他的手里。 第32章 天魔狩心 高煌一战后病死,这是元氏万万没有想到的,一时间他们都有些凌乱了。 深夜,元泱悄悄找到元奎。 “父公,眼下我们该如何?继续前往长歌,还是乘机给高氏致命一击。” “二十万大军打几万洛州残兵,竟然被齐苍杀的丢盔卸甲,坑埋十万人,这高煌真是让人贻笑大方,是我我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元奎嗤笑着,又继续道:“高氏不值一提,高煌老匹夫死了就更显得柔弱,我们的目标是齐氏,等消灭了齐苍,占领平阳境以后再慢慢收拾他们。” “孩儿明白了。” “不过眼下也不能让高氏退兵,虽然他们只是一支弱旅,但是藏到了背后还是会让人感觉不安的。” “父公的意思是?” “你去高氏军中探探情况,如果他们要退兵,一定要想办法留住。” “孩儿领命。” 元奎的猜想没有错,被齐苍杀的胆寒的高宇根本没有心思再战,收拢了几万残兵以后,就往卢陵境而去。 匆匆赶来的元泱刚好在路上撞见了披挂着白绫高氏大军。 “少公,元氏来人,说是要吊念大公。”一名儒生找到了高宇。 “元氏?他们来干什么?猫哭耗子吗?告诉他我不见。”高宇正揉搓着怀里的一个美人。 高煌死了他也不再遮遮掩掩了。 “少公,直接说不见,恐怕会引起元氏之人的反感。” “我有叫你直接说吗?你不会委婉点?不会自己想办法我要你何用!给我滚!”高宇怒道。 儒生被他吓得脸色发白连呼知错,忙不迭的退下了。可不一会他又面色发苦的走进了大帐里。 “你还敢回来?”高宇恼怒道,总被打扰好事,他心头的火气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少……少公,来人是元氏公子,他说此次前来不仅仅是为了吊念先公,也是为了祝贺少公登位,给少公带了重礼。”儒生额头冒汗,心惊胆战的述说着。 “重礼?”高宇犹豫了一会道:“去问清楚了再来,我可不随便见人。” 儒生又出营帐,很快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少公,元氏公子说美人一百,黄金……” “哈哈哈,快快让这元氏兄弟进来,我要好好与他聊聊。” 高宇听见美人一百后已经笑的咧开了嘴,不待儒生继续说,就开始催促,一改常态。 等候片刻,高宇见到了元泱,他凝目打量着,语气轻飘飘的道。 “元兄弟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品,本少公先谢过了。” “高元二氏亲如兄弟,若空手而来呢,岂不是叫人见外。”元泱故意将高字说在前,自降一等身份,想要拉近与高宇的关系。 “哈哈哈,对对,高元二氏乃是兄弟之邦,当礼尚往来,待会我也不会让元兄空着手回去的,元兄快坐,快坐。”高宇大笑着,心中颇为得意,高在前就表示高为兄,而元理所应当为弟。 元泱陪笑着入座,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大帐一番,当他看见宝座旁边的美人时,心中不由得发出耻笑。 这高宇果真如传闻所说是个色中饿鬼,如此事情倒也好办了。 见元泱入座高宇大声吩咐道。 “来人,上酒宴,本少公今天要与元兄弟痛饮!” “高兄怎么还称少公,我都已经准备称呼您一声高公了。” “元兄弟应该知道,咱们继承公位少不得祭拜天地那一套,这位置也不是我说想立刻坐上就坐上的,得等等。”高宇其实也心急,但是没有祭拜天地,昭告天下,他也不能贸然僭越。 “如此繁文缛节在我元氏早就摒弃了,先公死,新公立,此天地之所以然也。”元泱认真的说道。 “是吗?我们高氏也应该将这些繁文缛节丢掉。”高宇赞同的点头。 “那我在这里就先称呼一声高公了。”元泱站起,拱手躬身朝着高宇恭敬的行了一礼。 “元兄弟快快坐下,你太客气了,本公今日一定要与你不醉不休。”高宇下意思的换了自我称呼。 “当奉陪高公到底。” 元泱豪爽笑道。 这时酒宴摆好了,他又胡侃吹捧了高宇几句,二人直接宛如了亲兄弟一般。 酒过一巡后,元泱开始说正事。 “高兄,小弟实不相瞒,此番前来,一为吊念高氏先公,二为祝贺高兄登位,三嘛就是有一事相求。” “哦,你们元氏还有事求我?”高宇喝了许多酒,但是脑子并不昏,听到这话,立刻清醒了。 “没错,我代表元氏想与高兄结为兄弟之盟,共同伐齐。”元泱郑重道。 “这……”高宇面露思索,不一会后叹道:“元兄弟你也是知道我高氏的情况,先父惨败于长歌城外,如今我只有残兵败将,以何与齐氏抗衡,我虽然有心,但是无力啊。” “高氏拥兵数十万,只需一纸调令即可重整旗鼓,高兄难道不想为父报仇?” “当然想,但是眼下还是让父公早先入土为安好。”高宇面色沉重的说道,然而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实在是不想面对齐苍,但是如果能在后面捡点漏,也不是不可以。 元泱眼皮微合像是看透了高宇的想法,不急不躁的道:“高兄只需放心的跟在我元氏大军之后,一切战事交与我元氏军队即可,若有战果我们二氏均分,如何?” “这可难为我了。”高宇心中暗喜,面上不动声色的道:“晚些容我与军中将军们商议一番。 “不急,不急。”元泱淡笑着。 五日后,长歌城下,七万高氏军队和二十万元氏军队并排扎营,横距百里。 “齐苍小儿,有种给老子出来,今天我必要打的你屁滚尿流!” “洛州的人都是懦夫吗?就没有一个人敢出城应战?” “还道是霸王,连战也不敢应,是孩儿霸王!要是遇见你马爷爷,保准打的你屎尿其流,爹娘不认!” “哈哈哈哈!!!” 长歌城下,一元氏将军唾沫横飞,惹的身后军阵不时爆发出热烈的嘲笑。 “大公,让我去砍了那厮! 城头上,韩崇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提着环首大刀怒气冲冲的道。 “别冲动,先静观其变,待敌疲软,我们在寻战机。”齐苍平静的道。 “可是任他这样辱骂大公,我实在是心中愤怒!”韩崇阿不甘道。 “将他看做是一个死人最后的狂欢就好了。”齐苍用慈悲的眼神看着城下叫嚣的人。 韩崇阿也看着那人,恨恨的哼唧了一声,还是怒火中烧。 “大公,李先生带着七万援军已经进城。”徐闻良姜匆匆来报。 “好极了,血仇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刻。”齐苍目光冰冷的审视着高元二氏军营。 元泱也得知了齐氏援军的消息,但是当他率军拦截时已经晚了一步,只能报憾而归。 天色转眼变暗。 元军军营。 “父公,齐氏得到大批援军,我们得加强兵力巡夜,以防止他们袭营。”元泱与元奎并肩站在大营前端,眺望着月色中中宛如芒荒巨兽的城池。 “我儿放心,为父早有准备,就怕齐苍不来。”元奎不以为意道。 “父公,如今长歌城中守军我估计十万有余,若是强攻,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想要拿下是件难事。” “不急,咱们就围着,将他们的补给切断,看他们能坚持多久,等到没有粮食了齐苍必会出城与我们决战,到时便可一举灭之。” “长歌城两历战火,想来城中没有多少粮食。” “暗流涌的人已经打探清楚了,齐苍坚持不了一个月,我们只需要日日厉兵秣马等待即可。”元奎胸有成竹的道。 元泱附和的点了点头,不再做声,欣赏着月光下的长歌城,心中忽有所感,使他情不自禁的喃喃道:“皎皎明月,幽幽长歌,恒古开来,千年风霜,多少情仇幽怨,在此城中;多少爱恨离别,在此城中;多少血雨腥风,在此城中。” “还有多少英雄往事,在此城中,多少王朝兴替,在此城中。”元奎豪气冲云:“而今我们在书新篇!” 围城第二日,元氏的骁将一大早就在城下叫唤,各种难听的话语层出不穷,只叫洛州士兵听的个个义愤填膺,愤怒不已。 “李肃,高元二氏的军阵你可看出什么名堂?”长歌城头上齐苍靠在城墙边缘,一边打量着下方的军阵,一边询问道。 “元氏军阵队列整齐,步卒排列大有名堂,反观其右侧的高氏军阵便显得散漫不堪,我们可以全力先攻高氏引发混乱,然后再破元军。” “我也正有此想法。”齐苍点了一下头,又大声喝道:“传令下去,开城门,迎敌!” 长歌城门处,一阵尘土飞起,封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贼子受死!”韩崇阿一马当先的冲出,直奔还在叫嚣的元氏骁将。 “来的好,洛州小儿,你马爷爷早已等候你多时!”元氏骁将毫无畏惧的也冲向了韩崇阿。 二人眨眼间就扭打在了一起。 一声声兵器交鸣的声音响起,元氏骁将竟与韩崇阿打的难解难分。 “贼将,就这点本事也敢来和你马爷爷对阵,看我两刀砍死你!” “你在给我松筋骨吗?这点力道我都要犯困了!” 元氏骁将武力攻击的同时口中也不歇着,直叫韩崇阿火冒三丈。 “匹夫,受死!”一声怒吼,韩崇阿使出了自己最强的武技,只见环首大刀上如同点着了火焰,在他双手抡出的时候,赤芒不断翻涌,扫出了一道扇形光晕。 韩崇阿突如其来的发力让元氏骁将措不及防。 他慌忙的催发内气加强护罩,举起槊枪格挡,可还是被一刀砍飞了出去,并且在干硬的地面上滚了数圈。 待他狼狈的爬起,张口就来两字。“就这?” 韩崇阿听了再次暴怒,纵马追击,元氏骁将掉头就跑,步伐飞快。 见到己方将领败北,元奎又派出了一人,韩崇阿很快被挡住,无法在继续追击。 暴怒状态下的韩崇阿实力大增,前来阻击他的元氏骁将三招就被他斩成了两半。元奎再使眼色,身后又有一名骁将出阵,可也只在韩崇阿手下坚持了五个回合。 连败三场,元奎面色上有些挂不住了,提起造型独特的两刃长柄尖刀就要亲自上场。 “父公且慢,此人交与孩儿!”元泱已经先他一步纵马而出。 “好,我儿无双!”元奎大声助威。 元泱的实力肉眼可见的强于先前三人,韩崇阿的招式都被他轻松化解。 两方军队都在全神贯注的关注场中大将的比武,齐苍看了一眼就知道韩崇阿不是元泱的对手,败北只是时间问题。 他把目光放向敌阵,举起苍龙戟,喝道:“洛州的将士们,随我杀敌血仇!” 元奎没想到齐军竟然会主动出击,他当即大喜过望,也率领大军开始冲锋。 联军右侧,高宇像个看客一样的盯着混战在一起的齐军和元军。 “打,最好打个两败俱伤。 他正美滋滋的想着,却忽然发现一股骑兵好像在朝他的位置而来,虽然隔着很远,但是他一眼就瞧出了领军的人是齐苍,于是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就往远处跑,周围的士兵见少公都跑了,也纷纷开始逃跑。 一下子高氏军阵全乱了,齐苍率领的骑兵还没有靠近,他们已经自相踩踏死了不少人,并且恐慌还在蔓延着。 联军右侧大乱,附近不明所以的元氏士兵们也被影响,以为已经战败,全部失了斗志,跟着逃跑。 元奎此刻直骂娘,恨不得当场宰了高宇。 “他娘的,高氏的人都是猪!” “元氏亲军,随我来!” 元奎一边怒骂着,一边朝着齐苍的方向而去,正面战场他是管不了了,不过只要杀了齐苍胜利还是他的。 眨眼,元奎和齐苍狭路相逢,双方都带领着一批骁勇善战的强大军队,他们在见面的那一刻就拼杀到了一起。 元奎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齐苍,而齐苍也恰好想要斩他。 齐苍能感觉到元奎的强大,第一击就挥出了玉合武技,一条虚幻青龙肆掠。 但是打在元奎身上一点反应都没有,此刻的元奎浑身包裹在一个黑红色魔神虚影之中,刚才苍龙戟发出的匹练就是被魔神虚影吞噬了。 “齐苍,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最强的年轻人但是今天你的神话该结束了!” 元奎压制齐苍那一戟带来着气血涌动,两刃钝头刀竖劈而下,在魔神虚影的加持下,他的攻击范围突破武器距离的束缚,红光覆盖数丈。 齐苍只一下就被击破了防护气罩,但是好在铠甲坚韧,上面出现了一道豁口后,红光消失。 元奎本蹙眉,顷刻再打出一击,这次的威力更盛。 嘭的一声巨响,黑红色的气浪震飞了周围许多的士兵,齐苍穿过红芒而现,出现在了元奎面前,苍龙戟挥下,龙影激荡而出。 元奎脸色凝重,挥起钝刀。 下一刻,风浪狂卷,爆鸣起伏。 苍龙戟与钝刀不断的交锋,齐苍的每一击都有龙影环绕,元奎身上的魔神虚影一直在震荡,每闪烁一次就会虚幻一点,打到最后几乎快变成了透明的影子。 连续使用了二十次玉合武技后,缭绕齐苍周围的青色龙影消失了。 “小子你终于不行了?”看见齐苍收戟,元奎兴奋不已。“接下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元氏真正的绝学!” “天魔狩心!” “受死!” 元奎怒吼一声魔神影子彻底消失,转而代之的是他的周身黑红气焰升腾,脸颊出现血色纹路,眼睛中红光蔓延。 他弃了钝刀,从马背上跃起,挥舞着黑红气芒溢散的拳头,圆目怒睁。 齐苍聚目屏气,双手握住苍龙戟,周身赤芒极速流转,全部汇聚向苍龙戟,在元奎快要临近身前的那一刻,他猛地刺出了大戟。 “气破苍穹!” 一股无与伦比的白色气浪爆开,席卷大地,元奎重重的飞了出去,带起一连串的鲜血和一截断臂。 以齐苍为中心的方圆十里再没有一人,他静默的立在战场中央,黑发披散如瀑,铠甲上满是裂痕。 很快远方锣声响起,元氏军队开始撤退了。 齐苍再也坚持不住,哇的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他抹掉嘴角的血迹,低头看着苍龙戟,大戟的一刃已经断缺。 第33章 卷土重来 岷罗境,南云耀府邸。 一张棋盘前,两个俊朗青年正在对弈。 “耀兄,你这棋子已经拿起很久了啊。”陈晨意有所指的道。 “别废话,容我想想。”南云耀不耐烦道。 “行,我给你半柱香。”陈晨扬起嘴唇笑道。 “好了,该你了。”南云耀犹犹豫豫的放下了旗子。 “哈哈,你输了。”陈晨随意的落下一子,开怀大笑。 南云耀皱起眉头,认真盯着棋局看了一会,才发现他输在了那里。 “再来,我一定会赢你的。” “这已经是你第十次说这话了。” “你怕输?” “不,怕你输不起,一刀砍了我。”陈晨嗤笑。 “你放心,要砍也是赢了你以后。” “那我更不能输了。”陈晨说着抬起手请南云耀落子。 自从他从某个商人手里寻来了这种黑白棋局后,南云耀就像入魔一样每天必来坐半日。 半个时辰过去,这次南云耀来到前所未有的阶段,整个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已经铺满了大半,他的每一步落子更加的小心翼翼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就像鏖战的两方大军,拼杀的难解难分。 可在这时,却有一名侍卫闯入了庭院里,他张口欲言,看见陈晨又把话咽下了。 “说。”南云耀手上还拿着黑棋。 “公子,南方来人了。”侍卫低声道。 “他在哪里?”南云耀把棋子放回了棋瓮里。 “正在大殿里等侯。” “去告诉他,我随后就到。” 侍卫走后,陈晨遗憾的道:“南云兄,看来今天的棋局只能到这里了。” “不,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哦,南云兄何意?” “随我去见见那个南方来客。” 陈晨目光蕴芒,心中有一种感觉,或许他等待许久的机会来了。 大殿里,夏侯策端坐着,轻轻的吹着手上的热茶,些许涟漪在红色的茶水表面不断掀起,当他看见殿外来人,立马放下茶杯迎了上去。 “元氏之臣夏侯策,见过南云少公。” 南云耀点了点头,径直走到高位,随口问道:“夏侯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为给南云氏送上一份大礼。” “大礼?”南云耀不屑一笑:“从何说起?” 这时陈晨也在一边坐下,静静的打量起了夏侯策。 “河间地算不算大礼?” “可它在齐氏手里。” “此刻只要南云氏出兵,必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 “然后你们元氏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齐苍?” “大公说笑了,齐军顽强勇猛,实是强敌。” “我知道你们高元二氏几十万联军被十万齐军杀的丢盔卸甲的事。”南云耀淡淡道。 夏侯策面上有些挂不住,急忙又道:“战事瞬息万变,不是我们能左右的,齐军历经百战,早已是天下强师。” “面对天下强师,单一个河间地要我们出兵不够。” “少公有何条件,大可说来听听。” “我要三分之一平阳土地。” “这需要和高公商议了,我元氏绝对没有意见。” “那请夏侯先生代劳,向高公和元公传达我的意思。” “我定一字不漏的带到。”夏侯策拱手躬身道。 夏侯策离开后,大殿寂静了一会南云耀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兄觉得高氏和元氏会答应我的条件吗?” “一定会。”陈晨肯定的道。 “为何。” “高元二氏想要合吞平阳境,可是没想到齐苍这头狮子却很棘手,他们派人来拉拢南云氏必是千般考量,土地可以先应下,能不能拿到到时候就要看南云兄的实力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诓骗我?” “算不上诓骗,他们是许诺了,但是你拿不下也怪不得别人。” “你有何高见?” “平阳远,洛州近,舍平阳,取洛州。” 南云耀目中微光闪烁,陷入了思考,而后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时陈晨又道:“南云兄还需要注意一点,如今大公病重,你的那位弟弟不可不防。” “我的家事就不劳陈兄操心了。” 南云耀面无表情,陈晨却是看出了他有些不悦,索性不再言语。 …… 两战两败,高氏和元氏的联军已经被齐苍赶出了长歌地界。 此刻元氏所有将军聚集在大账里,个个面色愤慨,元奎坐在宝座上,断掉的手臂处接上了黑红色的仿制铁手。 “大公,咱说就不应该拉上高氏那群鼠兵,以我元氏之力完全可以大破齐军。” “就是啊大公,这次若不是高氏破防,何至于如此惨败。” “大公我们不如先灭了高氏,在和齐氏决战!” “够了!此话不许再说。”元奎呵斥了一句提出攻灭高氏的人,又道:“我已经命境内增兵,半月后我们再与齐氏决一死战。” 大账内正议论不休,账外忽然起了嘈杂声。元奎刚想派人出去看看就听见了一声大喊:“大公不好了,齐军来袭营了。” “他娘的大白天就敢来袭营,着实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元奎暴怒,翻身上马提起钝头刀就要杀出去时被元泱急忙叫住。 “父公,如今我军新败,士气不振还是暂避其锋芒!” “避他娘!剑川境没有孬种,他娘的都给我上,今天必要打的齐军屁滚尿流!”元奎嗷嗷大叫着冲了出去。 齐军来的快去的也快,见到元军防守严密,他们并没有恋战,在元氏大营席卷了一番就跑了,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元奎刚刚才杀了几个人,一肚子的气都没有撒完,只能望着退走的齐军大骂。 战后元军开始收拾大营,岂料洛州再次杀来,元军士兵慌了手脚皆匆忙应战,又被齐军杀的尸横遍地。 而齐军横冲直撞,放了一波火以后又退了。 元奎已经怒不可遏,若不是元泱再三劝阻他就要带兵杀出去了。 “哨兵呢?他娘的都死完了吗?人都打到家里了也没个报信的,马上给我派人出去侦查!要是齐军再来一次你们这些将军全部不用干了!”元奎怒骂着,心头气的要炸开了。 “是是是,大公!”几名跟在元奎身边的将军慌忙的向外跑,生怕被暴怒的元奎一刀斩了,可是他们没走一会又倒了回来,口中狂呼道:“大公,洛州人又来了!” “他娘的!”元奎立即翻身上马,斩了一名往后跑的将军,大喝道:“后退者死!” 见到此情此景其他将军又转向了齐军的方向,可他们还没有交上手,齐军又撤了。 元奎彻底愤怒了,憋屈不已的对着一个草垛乱砍,大吼着道:“都给我戒备,刀不准放下,营帐的火也不要管了,等齐军再来!” 于是元军士兵们眼睁睁看着大火烧了半数的营帐。 齐军许久没来了,可是元奎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但是他也不能任由大火蔓延了,吩咐一部分人去扑救。 这时一名高氏士兵慌忙的跑来,急声道。 “元公,齐军正在我军大营肆虐,请元公快快派兵支援!” 元奎想一刀砍了通报的小兵,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同时命一名大将带兵前去救援。 大将前脚刚走,一阵喊杀声就在元氏军营大门口响起,一大群身披重甲的洛州骑兵一路横冲直撞直向元军中央大帐扑去。 元奎只感觉头脑一阵眩晕,他怒火攻心了,不顾元泱劝诫,又跳上马,朝着洛州骑兵杀去。 面对重甲铁骑,他没有退缩,直扑扑的撞了上去,劈碎敌人的同时他也被撞飞到了半空中。 当他落地时,迎接他的是一排架着铁矛的重骑。 元奎面色出现了一丝慌张,身前气罩浮现。 就在重骑要和他撞上的时候,侧面突然冲出了许多人,拦在了他的面前,而他也被人一把拉走。 “父亲,快走!我们已经输了!”元泱大声道。 元奎愣了愣,看着那些赤裸上身,刻画着咒文的士兵一阵恍惚。 元泱无奈,直接拉起他上马逃离。 一处山脊上,齐苍和李肃正遥望着元氏大营的情况。 韩崇阿匆匆来报。 “大公,元氏弃营而逃了。” “嗯,我知道了,你现在带兵去帮助徐闻良姜,务必要全歼高氏之兵。”齐苍点头道。 韩崇阿又匆匆而去。 齐苍看向李肃:“若没有李先生妙计,我还不知道如何破这高元二军。” “此一战之捷,并不能对高元二氏伤筋动骨,他们很快就会重整旗鼓回来的。” 李肃回首一拜,哀劝道。 “退兵,大公。” 齐苍看向雁息城的方向,闭上眼叹息了一声:“听先生所言。” 入夜,狼狈的元奎带着万余残军在一处树林外重新安营扎寨。 当他们刚刚立好营帐,东边突然出现了许多火光。 “是齐军又追来了?”元奎惊声道。 “父公稍安,我去探查一番。”元泱顷刻架马而去。 不一会他回来了,还带着灰头土脸的高宇。 元奎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恨恨的想着。 等灭了齐氏,你高氏就是第二个! “元公,你还活着呢?真是万幸。”高宇劫后余生般的大口喘着气。 “你……”元奎怒气顿时上涌,手上已经出现了气芒。 “父公,有什么话我们进营帐再说。”元泱急忙挡在了二人中间。 “元兄,我们还是不要在此地耽搁了,连夜逃,那齐军实在是太凶残了!”高宇是一刻也不想呆在平阳了,恨不得立马回到他的卢陵境。 “高兄受惊了,先在此休息一日,有何事我们明天再议。” “还议个屁,你们不走,我自己走!”高宇是看出来了,元泱没有撤兵的打算。 “高兄且慢。”元泱拦住了他。 “你要干嘛?”高宇不悦道。 “我们已经派人去和南云氏商议结成三家同盟,到时候共分平阳境,你现在如果一走了之,可就是白白损兵一无所获啊。” “三家同盟?”高宇有些意动了,他们两家打不过齐氏但是再来一家就不一定了。 “好,我们进账聊聊。” 十日后,元氏获得了十五万增援,同时抵达的还有连城带来的三万王军,元奎再次气势汹汹的杀到了长歌城下。 可是城头只见旗帜不见人影,他当即派人前去查看,发现竟然是一座空城。 狼藉的长歌城中,元奎皱着眉头。 “齐苍连胜我两次,为什么要撤军。” “父公,此刻去想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决计不能放虎归山!要说这天下有敌,齐氏必是最难缠的,我们必须将他们消灭!”元泱面色郑重道。 “没错,我儿即刻点领三军追击齐军!”元奎也明白了,齐苍不死,天下无望。 第34章 三氏联军 一处荒山下,修行半日的金明洙睁开眼睛,目中紫气流转。 她口中念念有词,抬手在半空划出了一道紫色的门户,然后径直跨了进去,下一刻她便在一处海崖上出现。 这里只有一块白色的石头和一棵枝繁叶茂的海樱树。 金明洙向前两步在石头上面坐下,呆呆的望着海面,静静的聆听着海浪发出的声音。 过了许久一丝冷意爬上了她的身体,她不由得缩紧了些身体,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一声呢喃在她的心中响起。 “云哥哥,你快回来了吗?” …… 齐公府里,人们都穿上了加厚的长衫,口中不时谈论着一夜之间突如其来的寒冷。 洛州是从来不下雪的,即使在冬季最寒冷的天里也只是有一些冷风而已。 “小兰,你有什么心事吗?” 姬然难得有闲心,拉起齐兰逛起来花园,只是后者明显心不在焉。 或许是因为深秋的花园里除了枯黄的叶子,难得见一丝彩色。 “没……没有。”齐兰略显慌张的摆起手。 “是你的事,还是母亲的事?亦或者是齐苍?”谈及齐苍姬然面上出现了忧愁。“说起来我已经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姬然说话的同时也在观察齐兰的反应,她发现当她提到齐苍的名字时,齐兰眼神不自觉的躲闪了一下,于是又语气随意的道:“是他的事对,他发生了什么?” “嫂嫂,我……”齐兰张着嘴,吱吱唔唔。 “他在哪里?有危险吗?难怪我很久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了。”姬然神情变得严肃。 “没有,大哥一直都好好的。”齐兰慌忙解释。 “那是因为什么,你如果不说我就去问母亲。”姬然作势要走,齐兰连忙拉住她。 “嫂嫂,别,我说。不久前,南云氏布告天下,说是要出兵勤王,已经派大军前往平阳境了。” “只是一个南云氏还不会让你如此愁眉皱脸。”姬然目中有光,似乎一下子看到了齐兰的心里。 “嫂嫂我如果说出来,你可千万别动情绪。” 如今姬然临产,齐兰真怕一说出来姬然伤心过度丢了孩子。 “你说,我受的住。” “唉……我从头和你说。”齐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因为高元二氏插手,大哥折戟雁息城,随后转战长歌,于长歌城下大破二氏联军,然而因为兵力损失过重无法在继续为战,此刻正在向着洛州而来,但是南云氏突然出兵,很可能会截断大哥的退路,所以我十分的担心。” “母亲有派援军吗?”姬然并没有齐兰想象中的反应,她显得很沉着。 “我们只有十万还在训练的新军,已经全部派出去了。” “不够,带我去见母亲。” 齐兰犹豫了一下,扶着姬然向着南门而去。 整日劳于公务,项蓉脸上的皱纹肉眼可见的增多了,头上也有了明显的白发,可是当她看见姬然的到来,还是和颜悦色的迎了上去。 “然然,你怎么过来了,你现在不宜走动,怎么不好好安心养胎。” “母亲,小兰都给我说了,齐苍败了。” 项蓉闻言一愣,面露恶色。 “我儿没有败,只是这天下无耻无德之人太多了。” “母亲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派十万援军去接应苍儿了。” “十万新军战力不济,面对三氏联军绝对不够。” “你的意思?” “将无当关所有部队抽调回来,将所有大城卫兵抽调,以此为三路大军,共同救援,方可解齐苍之危。” 项蓉露出思索之色,沉默了片刻后道:“无当关守军撤了,夷族来犯如何?”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齐苍无恙,无当关只留少量士卒即可。” “可是无当关守军赶到前线最少需要月余的时间,这能来得及吗?” “所以需要抽调各个大城的卫兵先行驰援。” “好,我会发下命令前去。” “若是各城主不配合,请母亲告诉他们一句话,吾之不存,彼之安附。” …… 得知齐苍退军,南云氏加入联军的消息,高宇大手一挥,东拼西凑也从卢陵境调来了十五万援军。现在高元二氏手上又有了三十几万大军,在加上南云氏的军队,三氏联军人数已经超过了五十万。 齐苍这次我看你拿什么和我们打。 我要打入洛州,抢到三洲月! 高宇正得意洋洋的想着,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他的遐思。 “高兄,南云氏来使者了,我们一起去见见。” 来人是元泱,高宇也不好动怒。 “南云氏使者,他在哪里?” “已到我元氏大营。” 高宇跟随元泱一走进元氏中军大帐就听见两人的谈话声。 “陈贤侄怎么跑到了南云氏啊?”元奎正热情的和一名锦衣青年交谈着。 “家中容不下我,总得找一个栖身之处。”陈晨不紧不慢的回道。 “要不要来我元氏,高官厚禄尽可予你。” “元公客气了,我到南云氏已经有些时日,要我丢下现在的一切还是有些难以割舍。” “贤侄是个重感情的人啊。”元奎的语气像是意有所指。 “元公说笑了。”陈晨微微拱手。 “哈哈,高公来了,快快请坐,咱们谈正事。”元奎大笑着向高宇招呼。 待几人就坐,陈晨第一个出声,道:“元公,高公,此次我奉南云少公之命而来与两位商讨围攻齐氏之事。” “你们可拦住齐苍了?”元奎急忙问道。 “南云军已经占领伯阳郡,齐军已向南改道。” “往南……”元奎起身走到一张长桌旁,盯着上面的地图道:“他们往河间地而去了?” “没错。”陈晨点头。 “这个地方好啊!两面山麓环绕,一面大河,我这就命令大军改道,你们可一定要拖住齐氏,此战务必消灭齐苍!”元奎兴奋道,齐苍现在已经成了他的心头刺。 “元公放心,我家少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待齐苍入瓮。” “哈哈哈,南云少公真英雄也,此战过后我必要见见!” 元奎大笑着,一旁的高宇面上却露出一丝不屑。 陈晨不疾不徐的又道:“此来我还有一件事,南云少公想重新商量一下战后分配之事。” “哦?此事还有什么好商议的?不是早已说定均分吗?”元奎微眯着眼道。 “我家少公决定让出平阳境的土地。” “好啊,好啊!南云少公真英雄也!”高宇忙不迭的兴奋出声。 元奎瞥了他一眼,又看向陈晨,沉声问道:“那不知南云少公出让平阳境土地的条件是什么?” “消灭齐苍以后,请二位大公继续攻齐。” “就这?没问题,我高宇保证会全力协助南云少公灭掉齐氏!”高宇喜不自胜的道,暗暗念着南云耀真是一个好人,舍己为人不图回报。他本来就是打算杀到洛州洗劫一番的,最好能掳走美名在外的三洲月。 “如此简单,南云少公怕是别有深意啊!”元奎语气中夹杂着难名的意味。 “南云氏和齐氏互相仇视已久,早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此次我家少公只想做个了断而已。” “好,没问题,我元氏也会全力协助南云少公的。”元奎嘴上答应着,心底却在想着如何能制衡南云氏。 …… 松树林间的大道上,一场战斗接近了尾声,齐苍杀掉最后一名南云氏士兵收起了苍龙戟。”李肃望着前方的重峦起伏的山岭,面色沉重。 “大公,南云氏的目的恐怕并不是要消灭我们的士兵,而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高元二氏合围。” 齐苍思索着道:“我看出来了,所以我打算分兵前行,这样能减小我们的行踪,还能加快速度和扰乱高元二氏的视线。” “大公不可,如今以我们的兵力尚有一战之力,若是分兵遇到南云氏大军必成案板鱼肉。”徐闻良姜劝道。 “李肃你觉得呢?” “徐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分兵不可取,这样或许能逃出一部分人,但是全凭运气。”李肃应道。 “那我们应该如何,高元二氏就在身后,若是等他们追上来,我们也无法全身而退。” 李肃一直在打量着周围的地形,慢慢的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浮现:“大公,我们可以不必在退,且在此地埋伏高元二氏联军。” “李先生这里恐怕不好,南云氏的军队先前藏在林中一眼就被我们发现了,而且周围都是山,若是不敌,我们可就退无可退了。”徐闻良姜看了一眼四周皱着眉头说道。 “如果没有南云氏伏兵在此,我是万不敢提出此计的,而有了南云氏士兵做掩护,我们必不会败露。此地山岭险峻,两侧除了稀疏松林并无他物,我料定路过哨兵看见尸体后便不会多加探查。我们只要埋伏于松林里,一定能打的高元二氏措手不及。” “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方能出其不意。”齐苍点着头道:“就依先生之计,全军即刻隐于山林中。” 第35章 武之荣耀 第二日清晨,天边曙光破晓的时候,松林中间的大道上再次响起了马蹄声。 五名隔着几丈距离的元氏哨兵见到满地尸体的那一刻皆停了下来,他们分散开来,四处探查,有两人朝着左右的松林而去。 松林里,一名哨兵挥着长枪,一路打草惊蛇,当他看见林子里也满是尸体的时候就退了出去,另一边的哨兵也同样如此。 五名哨兵检查完周围以后,略一商量,两人往回而去,三人继续向前。 躺在地上的徐闻良姜松了一口气,刚才有那么一刻他都要忍不住拔剑了。 哨兵离去后不久,松林的地面开始微微的震颤起来,远方旗帜蔽天的高元联军气势汹汹的奔跑而来。 行至松林外,平铺的大军被迫改为了长蛇阵型。 元奎走到松林大道中央,看着满地的尸体不由的讥讽道:“看来齐军是被彻底吓到了,一个小小的松林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我想来也是奇怪,齐军的探哨如此疏忽大意吗?这种损失在我看来完全是可以避免的,齐军身经百战,不会犯如此明显的错误才对。”夏侯策若有所思的道:“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夏侯先生,你别太高看齐苍了,他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何况他如今被我们三氏合围,没有慌不择路就算好的了。”元奎不以为意的笑道。 “就是,要我已经放下武器投降了。”高宇跟着戏谑道,他的目光一直在夏侯策身上徘徊,总感觉这人在那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夏侯策注意到了高宇的目光,但是并不以为意,继续对着元奎说道。“大公还是多派些探哨出去,以防万一。” “先生言之有理。” 元奎点着头,唤来手下,正吩咐着,忽然听见四周喊杀声暴起,他一时间愣住了,茫然四顾:“是谁在乱喊?” “父公不好了,我们中埋伏了,快往前逃!”元泱从部队后面急匆匆的跑来。 “到底怎么回事?”元奎还想刨根问底,忽见松林边的尸体竟然站了起来,他心中本能一骇,随即明悟,大骂道:“该死的齐苍,谁都不许跑,给我杀敌!” “后退者死!”元奎疯狂的杀着逃跑的士兵,可根本无济于事,因为联军中不只有元氏部队,还有高氏东拼西凑的一部分杂军,他们就像受惊的老鼠,看见了齐军就只会逃跑,而这也导致混乱蔓延的极快。 元氏的部队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正在艰难的抵御齐军,可是却被逃跑的高氏士兵冲的七零八落,一些将军恼恨的直接下令斩杀逃跑的高氏士兵,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被高氏军队祸害了。 而高氏的将领见到身为友军元氏竟然在背后捅刀他们也怒了纷纷对着周围的元军就是一顿乱砍。 此刻混乱的联军都不用齐军出手了,他们自己就在无限制的消耗着自己的有生力量,踩踏,互杀,接连不断。 处于队伍末尾的连城还没有被混乱波及,当即选择明哲保身。 如此混乱的一幕让元奎目眦欲裂,不顾元泱劝阻,奋力的向着战场的中心冲杀而去。 但是他很快被三人拦住了去路,韩崇阿,徐闻良姜,齐苍各立一方,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元奎回头望了后方的元泱一眼,浑身黑红色的气息缭乱飞起,他的身躯暴涨了一截,直接撑破了铠甲,裸露的肌肤青筋暴起。 元泱看着这一幕不再向前,他深吸了一口气,掩住伤悲,转身离去。 “齐苍,我不得不承认,你这当世霸王之名乃是实至名归,你不死,我元氏永没有出头之日,所以今天,我便以这天魔狩心的最后一式来会会你。”元奎大叫着,胯下的战马竟直接被他压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他怒骂一声,跳到空地上,留下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齐苍举起苍龙戟,驭马向前。 “老匹夫先吃我一刀!”韩崇阿先他一步已经冲杀上去。 “崇阿,小心!”徐闻良姜大声提醒道,但是韩崇阿眨眼就已经冲到了元奎身前。 “来的好。”元奎挥动拳头,速度快如电光,韩崇阿的长刀还在半空他已经一拳打中战马。 只见一团血雾爆开,韩崇阿直接飞了出去,而他的战马已经化为了满地碎肉。 “崇阿!”徐闻良姜目露惊惧。 “你去看看他。”齐苍淡淡的道,他已经来到了元奎的身边。 “大公,千万小心!”徐闻良姜叮嘱一声远去。 “齐苍,说说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神药,二十几的年岁就达到气血巅峰,先前的我竟没有看出来。” “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吃什么神药。” “那倒是可惜,本来打算把你尸体留着给儿孙,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你赢不了我。” “希望你在地府的时候还能怎么自信。”元奎说着挥出了一拳,与刚才相比,他这一拳平平无奇,甚至连一丝气芒都没有溢出,齐苍轻松的侧身躲过,可是身上的铠甲依然出现了一大片凹陷。 下一刻,齐苍感觉到胸口传来重物压击的钝痛,他没空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只能在元奎第二拳到来时凌空跃起,避的更远。 可绕是如此他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力量扑在面上,刮的他的脸颊生疼。 元奎的攻击就好像在无形中笼罩着一片范围,让他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一味闪避可不行。”元奎叫嚣着快速追上了齐苍,报之疾风骤雨般的拳头。 齐苍以拳招架,以戟回击,堪堪抵挡住了元奎的攻击。 时间只是过去了几息,齐苍身上的铠甲已经出现了无数凹陷,有些地方甚至在逐渐开裂。 “太慢了!”元奎叫嚣着,一拳打中了齐苍的腹部,齐苍凭空回退了一段距离,脚步猛然蹬地,向前的同时使出了玉合武技,一道恐怖的龙形气芒眨眼显现。 元奎扎起弓步,身体侧压,猛地挥出一拳,一股黑红之气随着他的拳头迸发,竟是直接轰散了苍龙戟发出的气芒,甚至还逼得齐苍身形又后退了两步。 “元氏秘法果然不同凡响。”齐苍赞叹道,脸上战意昂扬。 “你也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按理来说这一拳下去你该死的。” “或许是你还差了点火候。”齐苍说着话,身上的赤焰升腾,目中亦有赤色之气。 元奎脸上戏谑之色收起,双拳紧握,丝丝肉眼可见的热气从他的皮肤上面冒出,他的气势登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一瞬间,二人再次碰撞在了一起,元奎以拳头硬抗着齐苍的苍龙戟,在天魔狩心的强大增幅下,他的攻击速度,武技的威力,反应和防御能力都得到了绝强的提升。 一丈空地上,似有无数人影在晃动,金铁交鸣的爆响充斥其中。 嘭的一声,白色气浪荡开,空中的残影消失,元奎被打飞了出去,但在顷刻之间他又杀回了齐苍的身前,还以更狂暴的拳锋。 他血红的肌肤在发烫,青色的血管高高隆起,带着一种莫名的节律跳动,使他越战越强。 几息过去,空气中再次发出一声暴鸣,齐苍倒退而出。 他双脚都插进了土里还在止不住的退后,直到五丈开外了才勉强停下。 元奎踩着沟壑又至。 齐苍全身都在传递着一种火辣辣的痛,就像是被热油反复滚过。 他来不及喘息一口,继续提戟而战。 龙影咆哮,元奎身体灵活的避开,同时挥出黑红色气芒缭乱的拳头。 齐苍再次被一拳打飞,铠甲在半空中支离破碎,连带着留下了大量的鲜血。 元奎乘势凌空跃起,出现在齐苍的上方,身形化为了流光,如同天外坠石一般砸下。齐苍连忙以戟驻地,强行止住后退的身躯,周身气芒激荡,全力向上刺出一戟。 黑红的拳芒和青色龙影在空中碰撞,彼此吞噬蚕食,难分高下。 齐苍脸上青筋冒起,汗水不断的涌出,他的身体在一点点的下沉,脚下的土地在快速龟裂。 可很快,拳芒衰弱,元奎再无法往下压了,他的气力开始流逝,顿感力不从心。 天魔狩心的强化是有时间限制的,此刻他已经到了极限。 察觉到元奎异样的一瞬间,齐苍心府内气全部运出,直接震开了他,同时一道强大白光自苍龙戟刺出。 一股气浪呼啸席卷,将元奎一路冲起,远去十余丈。 风平浪息,丢失了半张脸的元奎狼狈的落在地上,摇摇晃晃许久才站稳。 “你赢了。”他叹息着,仅有的半张脸上露出笑容。“能死在霸王之手也不算愧对此生。” “若以武论道,你我当是朋友。” 齐苍缓缓走到元奎的身前,双手举起苍龙戟,再次使出了他最强的武技。 气破苍穹! 白光穿过,元奎的胸口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大洞,齐苍抽出苍龙戟,挺立着身躯,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36章 宿敌 山丘之上,元泱望着远去的齐军,心中悲怒化为一声长叹。 “任尔万般筹谋,强敌当前皆是无用,齐氏不可敌,撤。” 亲眼目睹父亲的败亡,他的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少公,我们如此灰溜溜的撤回剑川,境内贵族必会不瞒,而且大公新逝,他们有可能乘机生乱。”夏侯策还保持着冷静,条理清晰的分析道。 “战不过齐氏我还收拾不了几个贵族?”元泱面色凶狠。 “臣下不是这个意思。” “你想如何?” “收拢残兵,继续伐齐,在北边还有南云氏守着,只要我们能在背后给予齐苍压力,他的失败只是早晚的事。” “你为何这么笃定?” “齐氏穷兵黩武,在平阳境鏖战近一年,死伤士卒数十万,而今只有几万残兵,就算我们用人数堆填也能耗死他。” “这样损耗你可有想过我元氏会沦落到何种境地?” “少公可在军中大量使用强化咒文。” “若是可以我和父公早就使用了。”元泱叹息着:“你可知强化咒文的副作用,一次过后士兵就废了。” “少公可大量使用平民,平阳,卢陵,剑川人口千千万顷刻可出百万大军!” “这……”元泱犹豫了,因为这事他曾经和元奎提起过,但被明令禁止了。 “少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你身居高位谁又敢指责你呢?齐苍灭,天下垂手可得矣!”夏侯策神情激烈的道。 “可是,非武者不能入行伍……”元泱的内心完全动摇了。 “平民只是战仆而已。” “此事我会考虑的,夏侯先生替我先收拢残兵。” 夏侯策知道,元泱这是答应了,接着他又说道。 “少公,吾观高氏不可倚靠,南云氏不能信任,我们还需要早做打算。” 元泱疑惑的看了夏侯策一眼没有说话。 夏侯策继续道:“我们应当秘密增派援军。” 山麓的另一边,高宇还在慌忙的逃窜,不时回头询问身旁亲兵齐军追来没有,得到了几次肯定的回答以后他才放下心不在逃跑。 “他娘的,这次说什么老子都要回卢陵境了,姓元的都是蠢货!老子现在就走!”高宇骂骂咧咧道。 “大公,咱们要不在等等,身后还有许多我高氏士兵呢。”一名统兵将军劝道。 “等什么,等死吗?我现在就要走。”高宇怒道。 “大公,如今平阳境混乱,四处流民匪徒,若没有军队庇护,凭我们几百人很难保证大公的安危啊。”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不能舍弃我高氏士兵,就在此处等待。” 慢慢的四周不断有穿着铠甲的高氏士兵跑来,随着天色渐安,高宇的周围已经聚集了万人的规模,他有些不想在继续等待了,催促着统兵将军动身。 统兵将军无奈只好命令大军向南方进发。 高宇没有走多远,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高兄是要去那里?”元泱带着大批兵马拦在了大道上。 双方士兵顿时剑拔虏张。 “哦,这不是元兄吗?见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高宇躲在士兵中道。 “托你们高氏洪福。”元泱语气不善。 “哈哈,既然大家都没事,元兄就让条道出来,待我回去重新整兵,再来助你一臂之力。”高宇陪笑道。 “不必,你现在就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元兄什么意思?”高宇面色一下子冷了。 元泱没有说话,拍了拍手掌,一名元氏士兵走了出来,脱掉上身的铠甲,露出了充满血色纹路的肌肤。 “这是?”高宇有些疑惑。 赤裸上身的元氏士兵用刀在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流出的血液渗入了手上的奇异纹路,原本平平无奇的他慢慢变得充满煞气,身上散发的气势更是节节攀升。 高宇惊讶了,他看的真切,那名士兵最开始只有下境三阶的实力,可是转眼,实力竟然直接飙升到了下境六阶。 “这是可以强化士兵的咒文,上境可升一阶,中境两阶,下境三阶,普通人亦可使用,副作用是使用后士兵会虚弱一段时间。我愿意以此换取高元二氏联军的指挥权。” “元兄说的可是真的?” “你若不信可随便派出一名士兵试验。”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会怀疑元兄呢,只是这联军指挥权……” “我只是战时管辖,高兄可在后面督战,若觉得不妥,可以随时收回,若有胜果我们依然均分。” “好!那一切就劳烦元兄了。” 在后面督战还有东西分,而且先得一强军秘法,高宇觉得这买卖这么算都划算。 “高兄,我还有一个建议,你我再增兵十万。” “十万?这……”高宇略显犹豫。 “高兄若是不愿意,我元氏单独增援亦可。” “我只是需要考虑一下。” “无妨,高兄慢慢考虑。” 最后高宇同意了,但元泱并不只是增兵十万,暗中还在筹备着第二批援军。 几日过去,一路收拢残兵的高元联军麾下又有了近十万人,并且他们还抓了周围村庄的大量青壮以充战仆。 …… 山岭之中,乌泱泱的大军正持戈以待,南云耀傲立在大军的最前方,得到一名哨兵的传信。 信的内容极短,却让他的神情变得极为凝重。 “怎么了?”陈晨一眼就发现了南云耀面色的变化。 “高元联军被齐苍埋伏,大败。” “他们不是说齐军不足十万人吗?怎么还会被伏击?”陈晨很是诧异。 “具体情况信上没说,元氏要我拖住齐苍,等他们重整旗鼓。” “那么少公接下来打算如何?” “没有高元二氏的牵制,齐苍很有可能会突破我们的防线,毕竟群山万壑,我们不可能每个路口都重兵把守。”南云耀沉声道。 “少公可有把握胜齐苍?” “五成胜算。” “我有一策,可败齐。” 南云耀颇为好奇的看向陈晨,其意不言而喻。 “我们在每个险峻的山口设下少量疑兵,让出部分大道,迫使齐军往我们想要的方向走。” …… 丘原上,洛州的龙旗正在飘扬。 一举重挫高元联军后,齐苍得以安心的和南云氏周旋,他一路绕过许多可能设有埋伏的空谷险道后,终于是快要靠近洛州了。 行在旷野上,齐苍总感觉此地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这是哪里?”他忍不住向一旁的李肃问道。 “此地名为陷龙原,远方的山叫拙山。” “陷龙原,拙山,是了。我曾来过此地,那时云弟被万众赏金武者追杀,我在此地带着无当军大战群雄。”齐苍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想必那时大公必是英姿勃发。”李肃恭维了一句。 “可惜时光如梭,世事总让人难以预料。”齐苍忽然又起了忧愁,带着些许唉声。 “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到洛州了,往后还远而长久,已经过去的事如果过度沉溺其中,只会让人止步不前。” 李肃话里有话,齐苍明白了他的意思,叹道:“是啊,我早该放下的,明知不可为而强行为之只能是空耗精力。若是我能早些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至于使我洛州几十万将士白白死去。”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身为洛州之士,我们早就准备好为大公抛头颅洒热血,大公不必为我等哀伤。” “待我……” “大公,我们前方忽然出现了大量南云氏军队!” 一名匆匆而来的哨兵打断了齐苍的话。 “传令下去,全军列阵迎敌!”齐苍甩动缰绳,飞快向着大军前方赶去。 很快他的视线里就挤满了银甲白衣的南云氏军队。 见到齐苍赶来,韩崇阿立马迎了上去。 “大公,请让我带兵出阵,先去试探一番这南云氏的虚实。” “不要贸然先动,看南云氏的军阵,显然是早就在此地等候我们了,他们没有攻击,周围可能还有埋伏。”齐苍喝止道。 韩崇阿觉得齐苍的话很有道理,便不再言语,不一会他看见对方军阵中缓缓走出了一人,于是又道:“大公我去会会他。” “我去。”齐苍伸手拦住了韩崇阿,独自驾马向前。 因为对面来的那人他太熟悉了,只看身形就已经知道是谁。 “齐苍,别来无恙。”南云耀随意的语气就像是对待多年未见的老友。 “许久不见了,南云耀。”齐苍的声音很平和,似乎根本没把眼前的人当成敌人看待。 二人各自问候一声后都默契的没有在说话,唯有眼神死死地盯着对方。 沙场中央一时安静的只有风声。 这种沉默持续了十几息,由齐苍打破了。 “你来此不会就是为了和我道一声别来无恙。” “当然不是。”南云耀声音忽然转冷:“几年前未分的胜负,今天该做个了断了。” “这重要吗?” “如何不重要,我要让然然知道我比你强。”南云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狰狞。 “你太争强好胜,所以然然不喜你。”齐苍摇头道。 南云耀瞬间暴怒,一只眼眸变得猩红,手中血色长枪霎时刺出一片红光,隐约中还伴有刺耳的嚎哭之音。 齐苍挥动苍龙戟,甩出一道青芒,空中传出爆响,两色气芒同时消失。 刹那间南云耀冲到了齐苍的面前,血色长枪直指他的咽喉。 齐苍偏头扫出苍龙戟,戟锋打在了血色长枪上,南云耀双手一震,弹开大戟,又是一枪砸下,一片红芒直接照亮了齐苍的面容。齐苍当即全力运转内气,苍龙戟上赤焰升腾,自下而上迎向了血色长枪,一阵无形气浪荡开,齐苍和南云耀同时收手又同时攻击,二者一时间斗的不相上下。 “那人是谁?竟能和大公匹敌!”齐军中,韩崇阿看的惊了,在他心中齐苍就是无敌的存在。 “能有如此武力的人,南云氏中除了当今的少公南云耀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在过去他就是一直和大公齐名的人物。”李肃一直在凝目观望着沙场中央二人的战况。 “这么厉害吗?”韩崇阿听的暗暗咂舌。 “待会如果大公露出败像你立刻带兵出击。”李肃又道。 “大公肯定不会输的!”韩崇阿无比自信的道。 “希望如此。”李肃默念了一声,心有憧憬。 对于现在的齐军而言他们输不起,不败的齐苍已经成为了军队的魂。 数十招过去,齐苍和南云耀还在你来我往的拼杀,直到一滴血落入了南云耀猩红的眼睛里,他的气势一滞,齐苍抓住机会,立马使出了气破苍穹。 白气席卷过后,南云耀半跪在了地上,胸前血流不止。 齐苍刚想要继续攻击,一阵马蹄奔涌之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烟尘滚滚,成千上万的骑兵正在杀来。 他舍弃了南云耀,立即向后退去。 两军大战一触即发。 第37章 覆灭 黄昏来临之际,丘原上的双方各自偃旗息鼓。 齐军赢了南云军,但是在大肆进攻的时候又被南云军挡了回来。他们的面前满是土垒荆墙和深沟木桩,齐军的攻城器械早已舍弃,根本无法逾越。 简易的营帐里,眉头深皱的齐苍正在和几位重要将领商讨对敌之策。 “大公,我建议进入拙山中绕道向洛州。南云军在此地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摆明了就是要与我们拖耗,其目的无外乎等待高元二氏的联军重新赶上,然后合围我军。”李肃道。 “李先生的话没有错,可是绕道进入拙山,我们同样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且拙山山道崎岖险峻,不利于大军赶路,极有可能还会有南云军的埋伏。与其疲于奔命,不如在这里和南云氏决一死战,置之死地而后生!”徐闻良姜道。 “进入拙山绕道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在此地空被拖耗,等高元联军赶上,三军合力,我们百死无生!” “生机渺茫下,所以我们更当奋力一搏!”徐闻良姜振声道:“大公,明日交战,我愿为先锋,若不能为我洛州子弟杀出一条血路,甘愿血洒沙场!” “且容我三思。”齐苍此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李肃和徐闻良姜的话都有道理,战不胜,被三军合围必死,绕道而行路途艰难,又有太多的未知。 时间缓缓流逝,营帐中寂静了许久齐苍还是没有做出决断,他第一次如此拿不定主意。 见状,韩崇阿站了出来:“大公,让我们与南云氏决一死战。” “大公,我等愿为先锋开道!” “战,大公!” “末将愿以血肉之躯为大公铺出大道!” 几名将军纷纷附和。 在武者的心中战死沙场也是一种归宿。 齐苍看了一眼李肃,只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结果不言而喻了。 “好!”齐苍站起身,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人,豪情道:“众将军皆是英雄,我们明日便与南云氏一决高下!” 众人退下没多久,齐苍又收到了洛州两路援军赶来的消息,这让他更加坚定了与南云氏殊死一搏的决心。 第二日,一声声震天的鼓响,敲开了昏暗的天色,连夜做好攻城云梯的齐军向着南云氏的荆墙土垒发起了攻击。 土垒后面的南云氏士兵纷纷叫喊着杀出,他们早已等候多时。 战至晌午,齐军向前推进了一段,前方出现了一座土方城,和数道纵横交错的土垒。 韩崇阿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军士,再次发出冲锋的怒吼。 入夜,齐军止步于土方城之下。 很快,数日过去,齐军依然在土方城前鏖战,因为士卒久战疲累,齐苍不得已下令暂时停止攻击。 而这时在土方城的另一边,莫名出现了许多的苍龙黑旗。 “少公,不好了,我军后方突然出现了大量的齐军!”一名南云氏将军慌忙找到了南云耀。 “带我去看看。”胸口缠着白布的南云耀神色异常的平静,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待他走到土方城头上,一名熟悉的人早就等候了不知多时。 “你再来晚一些,我都要将敌军打退了。”陈晨戏谑道。 “你早就料到了洛州援军会从这里来?”南云耀看着城下的层层土垒道。 “不知道,建造这些土垒的本意都是为了留住齐苍,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 “我低估了齐苍,还好听从了你的建议。”南云耀眺望着远处交战的地方,耳边的喊杀声在逐渐变弱。 “为将者,思虑当面面俱到,走一步想百步,如此方能有备无患。” “如今我们两面受敌,能坚持多久?” “明日开始我们不在出城应战,让所有士卒固守土垒,凭借地利三两月不成问题。” “元氏那边有消息吗?”南云耀点着头道。 “听闻已经过了伯阳郡。” 听到这话,南云耀不由得怒了。 “他们还能在慢点吗?” “我倒是从来没有期望过他们,所以劝少公也不要对他们报以太大的希翼,如今我们为共同的敌人结成盟友,下一刻或许就会因为某种分歧而大打出手。” “蠢货!”南云耀恨恨的吐出了两个字,这时远方道喊杀声也停止了,洛州来的援军正在退去。 齐军营地,齐苍静静的凝望着不远处的土方城,忧愁爬满了他的脸,就是这小小小的土城,已经让他损失了三名大将。 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不久前,洛州的援军抵达过。 “大公。”李肃走到了齐苍的身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后撤恐怕也来不及了。”齐苍叹道。 “只要心存信念一切皆有可能,后方还未发现高元联军的踪影。” “一日,再给我一日,若是越不过这座土城,我便绕道拙山。” 李肃无奈一叹。 当天亮的时候,玄鹰旗出现在了齐军后方。 李肃想大骂探哨,但是他没有时间了,只能匆忙找到齐苍,劝他赶紧往拙山方向突围。 齐苍哀叹一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命令全军突围。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赶上齐军,元泱在夏侯策的建议下一直是夜行昼伏,终于换来了这出其不意的一刻。 土方城里,见到突然出现的高元联军后,南云氏的军队也纷纷冲出。 在绝对的数量面前,齐军如何勇猛也无济于事,他们只有几万人,而对手是几十万,这场战斗的结果在一开始就显而易见了。 纵横平阳近一年的齐军彻底土崩瓦解了。 军中所有将校,几乎都留在了这片荒地上。 遍地横尸的战场上,得胜的三氏联军收缴着死去的人身上的铠甲武器,沿路见到还在呻吟的齐军都会毫不犹豫的补上一刀,见到完好的旗帜也要一刀砍断。 一处拱起的尸堆上,整个战场上的最后一杆苍龙黑旗还在随风飘荡,一名元军校尉快步向前,挥出了血淋淋的刀。 然而在下一刻却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看不清面容的人从尸堆里爬了出来,就是他挡住了元氏校尉的刀。 “哟,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呢。”元军校尉嗤笑着,来回走动了两步,突然的发起了攻击。 韩崇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大旗,等到那元军校尉冲到了面前才挥出一刀。 后发先制,元军校尉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跪在了地上,他的咽喉正在喷血。 早在元军校尉喊叫的时候就有许多人注意到了这边,但是都没有过多在意,而现在当他死了,附近清缴战场的人便全部围了过来。 他们围着韩崇阿,小心翼翼的举着刀,慢慢靠近。 “死!”一名士兵大喊着率先冲向了韩崇阿,韩崇阿当即抬手一刀,那名士兵便成了两节,但是这样并没有吓到周围的其他人,反而是激发了他们的血性,一个个狼嚎着扑上。 韩崇阿不断的挥刀抽刀,死死地护着大旗,周围很快堆起来一圈尸体。 “那边发生了什么?”终于有高氏大将注意到了那杆昂扬不倒的大旗。 “回禀将军,是一名没死的齐军将领。” “走,连将军过去看看。”高氏大将望向连城,话语里含带着些许敬意。 连城是王族将军,论地位来说,在这里只次于几位大公,联军中除了个别脾气火爆的将军,皆还是比较尊敬他。 “我还是不过去了,此事全由将军处理即可,杀掉一名洛州大将可是大功一件。”连城推辞着,心中只想搜刮些战利品,因为他杀了洛州将领高元南云也不会给他发钱。 “瞧连将军这话说的,既然是我一起发现的,这功劳当有你一份。”高氏大将语气中的交好意味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连城不好在拒绝,随即陪同他一起向苍龙黑旗而去。 此刻战场上的大多数士兵都已经被韩崇阿吸引了过来,他的周围围上了一大圈人,许是被他的威势吓到,已经好一会没有人敢贸然上前,而只有韩崇阿明白,他们是在等自己死。 韩崇阿身上的伤很重,盔甲破破烂烂的,肚子上插着一把断刀,几道刀口深可见骨,瞧着便没有多少时辰可活了。 随着两位大将的到来,士兵们纷纷自觉让开了道路。 见到韩崇阿的第一眼,连城就认出了他,暗暗吃惊的同时也在发笑,心中不自觉的还有一丝怜悯,不过他很快就摇头甩开了怜悯。 在他眼里傻子是不值得可怜的。 以韩崇阿的实力,怎么都可以逃离这个战场的,却沦落到这个下场,除了傻就是傻。 “杀这样的人可真没有意思。”高氏大将扫兴的拔出了精美的长刀,跳下战马,缓缓向着韩崇阿走去。 他的第一次攻击并没有落向韩崇阿,而是对准了黑色的苍龙旗帜。 砰的一声刀鸣,韩崇阿挡住了高氏大将的攻击。高氏大将目光中闪过一丝恼怒,手上气力顿时加大,一股气芒附着在长刀上,再次斩向苍龙黑旗。可是下一刻韩崇阿又挡住了他的攻击,此刻韩崇阿的手臂已经肉眼可见的在颤抖了,但他还是不肯收刀。 高氏大将彻底怒了,疯狂挥刀,浑身气芒四溢,韩崇阿手上的钝刀只坚持了两下就断了,于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苍龙黑旗。 一刀,两刀…… 股股鲜血喷在了高氏大将的脸上,直到连人带旗一起砍断了,他才停手。 “他娘的……”高氏大将解气的骂了一声,又在韩崇阿的尸体上踩了几脚,砍掉了他的头颅带走。 连城愣愣的呆在原地,他被震撼住了,震撼他的不是血腥的一幕,而是韩崇阿用身体挡住黑旗的一刻。 他实在想不明白,人为何会为了一面旗帜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虽然他已经是要死的人。 可是为何? 为何…… 第38章 苍龙之陨 紫云城,乃洛州境西南的最大城池,左接平阳,右邻岷罗,城下有一条大河,名为汨,是洛州犹为重要的边陲城池,抵抗南云氏,出征平阳皆是从此出发。 怀胎快十月的姬然肚子并不明显,她孤立在城头上,看着远方的山麓。身后响起踏踏的脚步声,一名校尉找到了她。 “少母,无当关援军明日即可到达” “我知道了。”姬然随意的点了下头,问道:“可有两路援军的消息?” “援军一路在陷龙原被南云氏挡住了无法在前进,另一路进入了拙山之中,已经好几日没有回信。” “可有大公的消息?”姬然再次问道。 校尉摇头一叹:“还没有。”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让所有士兵严阵以待。” “属下明白。” 校尉离开了很久,姬然仍然在盯着远方的山麓看。 昏沉的天色下,山间大雾弥漫,那是昨夜起的,直到今天都还没有消散。 大雾压在山头,也压在她的心头。 …… 拙山中,齐苍的身边只有千余人了,他们皆是齐苍的亲兵,亦是最后的无当军。每个人都在慌忙的赶着路,可是大雾让人难以分辨方向,最后竟是在山中迷了路。 “徐闻良姜,让所有人歇息片刻,派两个人去探探路。”齐苍颓丧的声音响起,他已经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洛州大公了,现在的模样和一个酒后的失意中年人差不多。 “大公,不可停留啊,三氏的追兵就在后面,随时有可能赶上我们。”徐闻良姜道。 “如今山中大雾,盲目向前也可能有危险,还是派人去前面探探路。”李肃也道。 “好。”徐闻良姜无奈的走向为数不多的齐军中。 两道马蹄声踏踏而去,齐苍的周围忽的安静了,茫茫白雾似乎连声音也遮蔽了,偌大的山中一时连鸟鸣也听不见。 齐苍无心说话,李肃期望着能快点回到洛州,徐闻良姜默默的守在齐苍旁边,疲累的将士们没有丝毫放松,手里的武器依然紧紧握着。 “大公,喝点水。”一个漆黑的兽皮水壶被递到了齐苍的面前,他挪动僵硬的头,愣愣的看向身边最后的一名传令兵,视线中传令兵的身形和一个潇洒风流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曾几何时,他最亲密的兄弟也这般与他说。 “大公,喝点水。”面容青涩的姜路再次道。 “嗯,好。”回过神来的齐苍接过来水壶,放到嘴边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他确实很渴了。 喝了小半壶的水,齐苍的精气也恢复了些,他把水壶还给了姜路,随意问道。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十七?你是如何参的军?一年前你应该只有十六。”齐苍讶异,按照洛州的规定,武者要十七岁才能参军。 “参军的时候我已经满十七了,我的生辰在岁末。一年结束的时候我就加一岁。”姜路赶紧解释。 “啊,我倒是没有细想。”齐苍垂低了头,不可闻的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来你的生辰快到了?” “我不知道,反正每年岁末过节的时候我就跟着过生辰了。”姜路脸上有些笑意。 “时候真好。”齐苍露出浅笑,没有再说话了。 静默了一会,姜路又道:“大公,还要喝水吗?” “不了,你去问问其他人。”齐苍语气中有些赶人的意味。 姜路没有听出来,他的本意是想缓解齐苍悲愁的,可现在话说死了。 他没有离去,也不好再开口打扰。 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两名哨探还没有回来。李肃有些不安了,快速走到齐苍身边,提醒他该出发了。 齐苍刚刚应允,周遭忽然传来无数利矢破空的声音。 “不好,敌军赶上来了!保护大公!”徐闻良姜大喝着,挥动武器拨箭。 所有士兵飞快向齐苍围拢,可是密集的箭矢就是是雨水一样无孔不入,稍有间隙就飞到了齐苍的面前,他武力强绝,可以招架格档。但是身边手无缚鸡之力的李肃就惨了,混乱中无人顾他,几只利箭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 “李肃!”等齐苍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大公快走!”李肃吐着血,眼看就要不行了。 齐苍想要去搀扶他,可是被大群的亲兵裹挟着向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肃倒在血泊里。 “杀齐苍者,赐爵封城,赏金千两,良田千亩!”浓雾中,响起了激烈亢奋的声音。 三氏联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齐苍包围。 “杀啊!!”联军个个嗷嗷叫着,悍不畏死的冲杀向前。 齐苍很强大,可在重赏下再无人畏惧他。 “大公先走,我掩护你!”徐闻良姜高喝着。 在这一刻齐苍前所未见的清明,他拉了姜路一把,大声道:“所有人随我向北突围!谁也不可恋战!”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无当军们也不在盲目对敌,而是有序的向着一个方向冲杀。 白雾中,赤芒缭乱,疯狂挥舞苍龙戟的齐苍宛如一个魔神般,敢挡他路者,纷纷化为一摊血肉。 拙山的另一边,一支队列整齐,装备崭新的齐军忽的停下了。 这是洛州十座大城凑出来的援军,规模五万人。 “宋将军,我们已经在此山中转了两日,要不要先退到了汨河边去?”副将左虎向着一名年轻的将军问道。 “姑且就在此地等待,我相信这场大雾不久就会退去了。”年轻的宋远道,他是曾经洛州大将军宋衡阳的儿子。 “宋将军,如果要在此等待的话,我们不如继续进军,兴许能走出去。”副将左虎又道。 “如此大雾,前路难辨,若是遇到敌军的埋伏我们就危险了,还是原地等待。” “可是宋将军,前方军情紧急,时不我待啊。”左虎急切道。 “你在质疑我的判断?如果大军被埋伏,失去了救援大公的良机,你来负责吗?”宋远喝道。 “我……”左虎不敢在言语。 “听我的,传令大军原地修整。” 如果说无当军是齐军中的精锐,那么这最后的千余名无当军就是精锐中的精锐,面对重重包围,他们硬是活活杀出了一条血路。 一到了平地上,大雾就慢慢的消去了,无当军们飞跑着,隐约看见了前方的一条大河。 “大公,那是汨河,我们只要过了河就回到洛州了!”眼尖的徐闻理解兴奋喊道。 他的一嗓子让剩余的无当军精神都提振了起来。 可是当所有人都冲到汨河边时,竟然发现偌大的河岸没有一艘船,只有野蛮生长的杂草和一颗向水而生的枯树。 “大公你先快走,我们去拦住追兵。”徐闻良姜催促道,他打算用生命来换去齐苍的一线生机。 “呵呵,算了,不走了。”齐苍看着枯死的树,忽的仰天笑了起来,这时的身后依稀又有了喊杀声。 “大公走啊!”徐闻良姜悲恸道。 齐苍不慌不忙的拍了拍徐闻良姜的肩膀。 “一路逃跑,我累了。” “大公!”徐闻良姜眼睛泛起泪花。“你不走难道要让我们几十万兄弟的血白白流逝吗?” “洛州的血不会白流的,只是我不能为他们报仇了。”齐苍一脸悲怆的望着那逐渐靠近的一群黑影,又道:“但是你可以。” “大公若死,臣绝不苟活!”徐闻良姜坚定道。 “我知道你们徐氏的忠心,所以更感觉愧疚。”齐苍靠近徐闻良姜,继续道:“你的父亲为我的父亲而死,我不能再让你为我死。” 他这句话说完猛地一掌叩在了徐闻良姜的心口。 下一刻徐闻良姜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倒下了。 齐苍挥起大戟,一戟扫断了枯树,然后喝道。 “姜路出列!” “属下在!”姜路立马单膝跪在齐苍脚下。 “以此木为舟,务必带徐将军安全回到洛州。” “大公,我……”姜路不想走。 “你要违命吗?再多说一句我立刻杀了你!”齐苍声音极其冷冽。 “不,大公,我不走,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走,我要和兄弟们并肩作战,那怕是死!”姜路哭了。 齐苍动容了,眼中藏着酸楚,喉结滚动了一下,重新恢复了平和的声音。 “姜路,算我求你,把徐将军给我平安带回去,他是徐氏独苗,我不能让徐家绝后。” “大公……”姜路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淌。 “快走,不然来不及了。”齐苍低叹一声,转身面向剩余的几百名无当军,脸上愁容颓败一扫而光,他的意气在一瞬间全部回来了。 “无当军,随我杀敌!!”他爆喝着,一马当先的冲向黑压压的三氏联军。 “杀啊!!!”尽管现在的无当军只有几百人,但是他们爆发的气势可与万人比肩。 姜路恸哭着,看着那一群远去的身影,他知道这是最后一面。 明明已经有过无数次分离,可是这一次为什么会如此难受。 姜路不知道,他嫌弃自己的懦弱,他不敢违背齐苍的命令,只能大哭着将枯木推入水里,把徐闻良姜抱上去,最后慢慢推着枯木向对岸游去。 短暂的喊杀声结束了,齐苍又退回了汨罗河岸,只是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了。 后退的路途里,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只要苍龙戟挥起,联军都是成片成片的死去,如此恐怖,终于让人在钱财地位面前清醒了点,暂时不敢上前了,选择将他团团围住。 人群中的齐苍就像是老迈的兽王,而面目狰狞,凶狠,贪婪,狂热的三氏联军就像是一群豺狼,只等待兽王倒下的那一刻就立马上前大快朵颐。 双方就这样相持着。 一道明媚的阳光在这时破开了厚重的乌云,照在了汨河岸边。 温暖的眼光让齐苍感觉到了一丝舒适,他抬起头微眯着眼睛,心中一片美好。 在洛州的时候,他就经常和姬然一起享受阳光。 姬然很喜欢在海边晒太阳,一躺的就是一个下午,齐苍是很讨厌的,但是总不得不陪伴,现在他似乎明白了这种悠闲。 想着想着,齐苍回过身面朝对岸。 他的爱人在那一边,他的兄弟姐妹在那一边,他的家在那一边…… 可现在,他回不去了。 齐苍思绪漂浮的时候,身后的三氏联军士兵们早已蠢蠢欲动,很快就有人按耐不住冲了上来,于是杀声再起。 第39章 兵变 姜路上了岸,背着徐闻良姜,一路哭着,一路向前。跌跌撞撞的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那里。 当紫云城的守军看见两个浑身浴血的人纷纷围了上去询问,很快他们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素雅的府邸里,姬然正倚在桌子上小息,忽然院子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使得她睁开了眼睛。 “少母不好了,少公他战死了!南征军全军覆没,只回来了两个人!”一名校尉扑倒在地痛哭流涕的说着。 姬然愣了一会脸上全是难以置信,可是看着校尉悲恸的神情她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她有太多问题了,可句句卡在喉咙里。她想要自己坚强点,可眼泪不听使唤的大颗落下。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一个时辰,又许是一会,她才有了说话的力气。 “回……回来的人在哪里?”姬然声音颤抖的问道。 “徐将军昏迷不醒,有一名传令兵正在军营中。” “把他带来。” 不一会姬然见到了满脸血污的姜路。 姜路跪在地上,脑袋低垂,眼神涣散,毫无精气可言。 “你叫什么名字?”姬然问道。 姜路呆了一会才回道:“我叫姜路。” “你说大公死了,可曾亲眼所见?”姬然心里还抱着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期望。 “我没有亲眼见到。”姜路抬起头,悲伤的继续道:“可是那么多敌人,谁又能活下来。大公本可以逃走,但是他把最后的希望给了我和徐将军。” 姬然无力的躺倒在椅子上,眼睛里的酸楚差点使她又哭了出来。 “援军呢?你们难道没有遇见援军?”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援军?根本没有援军,大雾里只有敌人,漫山遍野都是敌人。”姜路呆呆的摇着头。 至此,姬然终于接受现实了,她挥了挥手,示意校尉把姜路带下去。 外人走后,她终于是压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号啕大哭了起来。 …… 杀死了齐苍,三氏联军直接在汨河岸边搭起了营帐。 “这就是齐家的神兵,苍龙戟吗?”大账里,高宇正对着账中竖起的大戟上下打量。 黑黢黢的苍龙戟上带着血污,光线落到它的身上直接湮灭。 “你可别乱动,小心这戟倒下把你压死,方才可是三个上境三阶的人才抬进来的。”元泱提醒道。 “有这么重吗?我偏要试试。”高宇拉开弓步,双手握住苍龙戟用力向上拔。 他拔的面红耳赤了,苍龙戟依然纹丝不动。 “好家伙!果真不愧是神兵,这齐苍的力气得有多大?”高宇放弃了把戟拿起的想法。 “霸王之名,实至名归。”元泱认真道,脑海里又回忆起来河边的那一幕。 一个人杀得尸山血海,血流成河。 最后若不是他派上使用咒纹强化后的普通人用性命去填,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士兵。 “别提他了,晦气!”高宇想到那骇人的一幕就心中悚然,不过一想到齐苍已经死了,他又无比轻松了。“来来来,咱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战略,怎么瓜分洛州,先说好,我要三洲月,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这个话题得南云兄来提了。”元泱把目光递到了一直沉默的南云耀身上。 “洛州之地谁能占据谁就可得。”南云耀淡淡道。 “哈哈哈哈,南云兄真是善人啊。平阳境寸土不取,洛州又各取所得。”高宇大笑。 “若如此南云兄可是吃亏了啊。”元泱的眼睛里闪烁起了猜疑的光芒。 “覆灭齐氏,我之心愿,无所谓得多得少。”南云耀说着站起身:“军中还有一些要事,就不奉陪二位了。” “南云兄慢走。”高宇大声恭送,态度非常和蔼。 等南云耀走后,他又对着元泱道:“元兄,现在南云兄走了,我们两个该谈谈平阳境划分的问题了。” 杀了齐苍,得了十万援军,高宇又底气十足了。 “高兄操之过急了,莫忘了大王还在,你难不成是想谋逆?” “一个没有兵马的大王还叫大王吗?”高宇不以为意的笑着,继续道:“平阳境十郡两百城,我要四郡七十城不过分?” “当是如此,只要高兄能从大王手里夺过来,能夺多少皆是你的。”元泱心中嗤笑。 “好!没想到元兄也是高义之人!”高宇兴奋道。 元泱心中笑的更甚了,一个计划慢慢浮现,使他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黑夜,整个三氏联军营地都是灯火通明,锤子敲打和匠人吆喝的声音不断响起。 火光里,一根根粗大的木头正从拙山里运出,经过层层加工,变为一块块木板,又重新组合成板船的一部分。 “夏侯先生,以此速度造船几日能过河?”元泱正在巡视着工程。 “三日之后便可以分批过河。”夏侯策回道。 “三日,我是一日都不想等了,恨不得连夜杀到紫云城下。木船非要做的如此坚固吗?造成木筏直接渡河岂不要快上许多?” “少公莫要着急,做的万全准备,才能大事皆成。若是渡河途中齐军前来截杀,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到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元泱点了点欧,又问道:“眼下你觉得洛州还有多少兵马可以派出?” “臣估计不超过二十万,而且他们还要分守百城,每城可能不过几千人。” “如此,那这洛州岂不是美味羔羊。”元泱脸上笑意盎然:“早听闻洛州富饶,此一役必可让我元氏大发一笔横财,如此也足以弥补先前的损失了。” “少公莫要高兴的太早,战到此刻我们的敌人已经不全是齐氏了,更应该防范的是两位同盟。”夏侯策压着声音说道。 “我早有戒备,高氏不足为虑,倒是那南云耀让我看不透。”元泱神色认真了起来。 “少公且说来听听。” “南云耀不取平阳分毫,洛州之地又言谁能占据便归谁,直言只在灭齐氏。” 夏侯策面露思索,不一会他就笑了起来,道:“南云氏野心甚大。” “如何说起。”元泱疑问道。 “少公仔细想想,我剑川境离洛州又多远。” “几近千里。” “南云氏离多远?” “接土之邻。” “我们占据洛州之地,和平之时可相安无事,一旦发生战事需要从千里之外输送兵力钱粮,而南云氏顷刻可达。我们的士卒还在路上,南云氏怕是城都打下半月了。” “先生一言,顿解我惑,那我们还打不打洛州?” “当然要打,不过只需出人,不必出力,且让南云氏损耗,我们只管搜刮钱财宝物。” “哈哈哈,夏侯先生真乃大智者也,待我登上高位,座前必有先生一席之地。” “蒙少公高看。”夏侯策平淡的行了一礼,脸上没有过分高兴,也没有过于无视,一切恰到好处。 天将明未明,拙山上的大雾去了个七七八八。此刻来自洛州的五万援军正停留在齐苍昨日停留之处。 将军宋远看着山下的连营,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宋将军,趁现在联军还没有发现我们,赶紧渡河往紫云城撤。”副将左虎在一旁提议道。 宋远也想回去,可是现在大公死了,他怀疑自己只要一回到紫云城就会被主母抓起来斩了,亦或者软禁到死。 就像他的父亲一样。 “宋将军,快走,在晚些天亮了我们就有可能被发现。”副将左虎继续劝道。 “我知道了。”宋远不咸不淡的回了句,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还在亮着火光的联军营地里。 左虎看着宋远,心里渐渐有了提防之意。 “传我令,全军原路返,回撤紫云城。”宋远高声吩咐道。 绵延的大军开始原地转向,宋远不动声色的召集了几名心腹,脱离了左虎的视线范围。 “众位兄弟,如今大公战死,我们身为援军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按照齐氏的薄情寡义我们回去必将被刀斧加身。”宋远面色诚挚的道。 几名校尉神情变化,没有言语。宋远又道:“如今之际我们只有投降联军,方可有一线生机。” 这次校尉们脸上的神色统一化为了震惊。 “将军,这……啊!” 一名校尉刚想反对便被宋远利剑封喉。 于是其他人顿时没有了意见,纷纷附和,他们本来就是宋家亲信,宋氏存他们便存,宋氏死,他们也活不了。 “好,此刻我们便去杀了左虎,以他项上人头向联军表明我等心志。”宋远厉声道。 很快军队之中响起了一道喊声。 “副将左虎通敌,速速擒杀!速速擒杀!” 在众多士兵都还在疑惑之际,队伍前列的左虎已经快马加鞭的跑了。 他深知此刻如何辩解都是无用。 借助混乱,宋远杀了军队中的所有异己,底下士兵只能稀里糊涂的跟着他。 当天边破晓的时候,三氏联军中靠近南云氏的营地迎来了一大批齐军的身影。 元泱得知消息后立马匆匆赶了过去,正好发现南云耀要把投降的军队接入南云氏的营地。 “南云兄,这恐怕不妥。”元泱走到了南云耀的面前,提醒道。 “有何不妥,齐军来降于我,我当然是要热情接待。” “我们三氏身为同盟,你有何决定理应当告诉通知一声。”元泱不疾不徐的说着,又看向宋远,道:“你手下有多少士兵?” “五万人。”宋远硬着头皮回道,心里暗道不妙。 “我元氏要一万五千人。”元泱直截了当的道。 “齐军来降于我,你张口就要一万五千人,恐怕说不过去。”南云耀目光阴沉。 “有何说不过去的?”元泱淡淡笑着,径直越过了南云耀:“来人去清点人数。” 他身后同来的士兵纷纷向前。 南云耀冷哼一声,周围的南云氏士兵全部拔刀相向,元氏的人也不甘示弱。 “咳咳。”陈晨突如其来的咳嗽了两声,向着南云耀使着眼色,南云耀却无动于衷。 这时高宇也带着人姗姗来迟。 “哟,热闹啊。”他嬉笑着道:“看来我来的刚刚好。” “高兄,点人,这五万降军里你我们各有一万五。”元泱平淡的声音又起。 “五万人?那多出来的五千呢?”高宇不解道。 “南云兄起了个大早,你不给人多留点?” “哈哈,是我不对,南云兄见谅。”高宇敷衍的赔笑着,向身后的随从招着手。 “谁敢动!”南云氏中有大将站出来。 “干你娘,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大呼小叫?”高宇上去就给了那大将一巴掌。 “你!”南云氏大将怒极,挥刀就要砍人。 “南云洪住手!”南云耀出声了。 “狗玩意!我呸!”高宇有恃无恐的吐了口唾沫在南云洪身上,南云洪眼睛里都要喷火了,可是没有南云耀的命令,他再愤怒也只能忍着。 “让他们点人。”为了更大的目的,南云耀选择了让步。 “听见没有都给老子让开。”高宇扯高气扬的喝着周围的南云氏士兵。 “多谢南云兄了。”元泱淡淡笑着。 “真是奇了怪了,咱们从长歌一路杀到这汨河没一个愿意投降的齐军,这他娘的南云兄一来齐军的人就上赶着来了。”高宇戏谑的盯着宋远,又拍了拍他的脸:“你们是不是早就有勾结啊?” “高公误会了,小的只是仰慕三氏,所以才前来投奔。”宋远陪笑着,心中已经杀了高宇千万遍,他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屈辱。 “你从那里来的?”高宇又道。 “拙山。” “怎么不是紫云城?” “我们是城中派出来的援军。” “援军啊!”高宇呢喃着又重重的给了宋远一巴掌:“他娘的走投无路就走投无路嘛,还说什么仰慕,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种心生反骨的人。” 宋远人都傻了,饶是心中怒火滔天也不敢有所表现。 “高兄,现在宋将军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最好对他客气一点。”南云耀看不下去。 “哦,我忘了,打狗得看主人,下次记住。”高宇敷衍的落下一句话,志得意满的去点兵了。一大早白捡一万五千兵,他高兴的走路的步伐都飘了。 陈晨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南云耀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道:“大局为重。” 第40章 心殇 紫云城,城主府大殿。 姬然高坐在主位,两侧坐满了文武幕僚。 “昨日有多少粮草进城?”姬然翻着面前的奏折问道。 “禀少母,共计五万石。”统兵大将军宁仇道。他已经年逾古稀,乃是临危受命。 “周边小城的人口可都迁入城中了?” “遵循少母意思,我们没有强制要求。除了极少数不愿意离开的人,大部分已在城中安置。” “嗯。”姬然点着头,又道:“派出去的两路援军可回来了?” “齐鸣带领的新军已经渡河,宋远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拙山的大雾早已消失,难道他们遇到了三氏联军?”姬然疑惑道。 “臣已派出大量的探哨,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 姬然继续发问。 “可探听到了三氏联军的消息?” “他们正在汨河对岸日夜造船。” “宁将军觉得水战可否?” “承平日久,水师荒废,恐怕难堪一战,且如今我军孤寡,敌军人数众多,臣以为不妥。” “那便继续实行坚壁清野,等待两路援军归来。” 城主府的议事持续了很久,等姬然走出府邸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西边了。 她缓缓向着远处城墙而去。 城中的人很多,已经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街道上随处搭着帐篷,穿着朴素的人们或蹲或立靠在两边,皆是神情紧张,一种无形的恐慌在人群中隐藏着。许多的房屋上挂着白绫,隐约有哭声传出,那是死了兄弟孩子丈夫的人家。 随着姬然的到来,人群密集的街上自动让开了一条通道。 人们带着好奇,敬畏,悄悄的,欲盖弥彰的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少母。 “齐氏该死!还我夫君来!”突然人群中冲出来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把剑直冲向姬然。 她还没有碰到姬然的衣角,轻而易举的就被侍卫们架起。 “放开她。”姬然轻轻道。 “少母她是个疯子。”一名侍卫道。 “放开她。”姬然再次道。 侍卫夺下女子的剑,松开了手。而女子也没有在动,只是无力的坐在地上,大声咒骂着齐氏。 姬然好奇的走到她的身边,问道:“你如此仇视齐氏?只是因为死了丈夫?” “齐家害死了我的丈夫,难道我不应该恨他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姬然始终表现的心平气和。 “齐家的少母,你也该死!”女子恶狠狠的道。 “或许我是该死,不过还不是现在。”姬然轻轻笑了笑,继续道:“你知道我也死了丈夫吗?” 女子一愣,她确实知道。 “杀他的人是三氏联军,杀你丈夫的人也是三氏联军,士兵死在沙场,是他们的归属,他们没有退缩,说明他们都是英雄。” 女子一时哑口无言了。 姬然伸出手:“起来,我们同为洛州子民,便应该一起维护洛州的利益,不要让英雄们的血白流,他们是为了洛州的荣誉而死,如今我们也应当为洛州的荣誉而战。” 姬然的话语轻飘飘的,飘到了周围每一个人的心头。 “敌人要来了,我得去城头守望,你若不解气,大可继续辱骂,城里的士卒不会加害于你的。” 留下一句话,姬然带着侍卫走了,女子呆愣的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沉静了好一会,她走了,眼里多了一丝清明。 城墙下,姬然正在一步一步踩着石梯往上。 年深日久的阶石上有着明显的腐蚀痕迹,阶梯的中间已经被踩的微微下陷,点点青苔在两边生长。 整个城墙上都是风吹日晒的痕迹。 姬然莫名的伸出一只手,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古老的砖石,细密的沙子滚动在她的指尖。 “你们在这里等候。”登上城头,姬然吩咐了一句独自走向了城上垛口。 她抬头仰望,天边正是黄昏斜阳。 和那名陌生女子说话的时候,姬然的内心并非无动于衷,死了丈夫任谁也不会好受,若是可以她都想像那名女子一样大声的哭泣,大声的叫骂,大声的嘶吼,把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可是她不可以。 她的身份给予了她尊贵,也给予了她桎梏,如今她肩负着守卫洛州南方门户的重任,不能露出丝毫的软弱。 姬然很清楚洛州早已经人心惶惶,因为周围的敌人太多了。 天边的斜阳在流动,越来越靠近山头。 这一副画面和姬然的某段记忆重叠在了一起。 夕阳下的海边沙滩上,靠坐着两个人。 “然然,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 “不想和你说话。” “我们都成婚了你害羞什么?” “滚远点。”姬然别过了头,齐苍死皮赖脸的坐到了她的另一边:“我觉得如果是女孩就叫齐然,这样我就有两个然然了。” “你想的美!”姬然没好气道。 “是男孩就叫齐天,我要他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就要求人家。” “我怎么不是了?你去海月城问问,那家那户不知道我齐苍的大名。” “不要脸!” “嘿嘿,你说我不要脸,那我就不要脸一个给你看看。” “啊,别过来……” “少母,天黑了。”侍卫提醒的声音响起。 姬然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脸颊有些湿润,她不由问道:“下雨了吗?” “没有。”侍卫回答。 姬然伸手摸了摸脸颊。 原来是眼泪。 …… 齐苍兵败,战死汨河的消息传开了,整个晟土巨震,除了洛州人,十境的人们茶余饭后无不议论纷纷。 整个洛州境,家家挂白绫,户户起哭声。 得知齐苍战死的消息后,项蓉当天就病倒了,洛州的内务匆匆的交到了齐兰手里,她日日忙的焦头烂额。 黑夜转眼来临,齐兰终于得空,可以喘息片刻。 她在空荡荡的议事殿坐了一会,心头大股大股的悲伤涌上。在这大殿里,她似乎随处都可以看见父亲和大哥的影子,好像他们就坐在自己的身旁,音容笑貌犹在。 她知道,不能在继续坐下去了,不然就会沉寖在悲伤里无法自拔。于是站起身,向着母亲项蓉的院子里而去。 金明洙已经不再修炼圣灵力,她整日的时间都花在照顾项蓉上面。 房门吱呀一声响了,推门而来的是齐兰。 “母亲怎么样了?”齐兰的声音带着疲倦,眉目也是无精打采的。 “早些母亲醒了一会,可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流泪,现在睡过去了。”金明洙回道。 “你也照顾了母亲一天,先下去休息。” “兰姐姐还是你去休息,你白日还要处理政务。” “没事的,我守着母亲一会就走。” “我陪着你。” 齐兰找了个椅子坐下,呆呆的望着床上躺着的人,也不在说话了。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项蓉起了动静,一直聚精会神关注着的金明洙立马走到了身边。 “母亲。” 项蓉微眯着眼睛,屋子里明亮的光照的她有些睁不开眼。 “明洙现在是几时了?”项蓉的声音有气无力,好像行将木就的人最后的呢喃。 “回母亲,现在是丑时了。” “丑时……”项蓉叹息着,眼里又滚出来眼泪。“我还记得苍儿就是在丑时出生的。” “母亲,大哥已逝,还请你节哀,保重身体要紧。”金明洙恸声道。她自小没有感受过多少母爱,项蓉给了她一大半曾经那种温暖的感觉。她真的很敬爱项蓉。 “他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不悲伤啊。”项蓉泪流的更厉害了,呼吸都哽咽了起来。 “母亲……”金明洙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只能握住她的手。 这时在椅子上昏睡过去的齐兰醒了过来,她拨开身上的兽皮毯子两步走到了项蓉身边。 “母亲,不要哭了,你再哭坏了身子,我们齐氏就完了。”她悲恸道。 “小兰,都是我害了你哥哥和父亲,是我愚昧啊!”看见齐兰,项蓉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母亲你说什么胡话呢,人各有命,怎么能责怪你呢?” “是我,都是我……”项蓉神情魔愣。“我如果劝阻你父亲前往长歌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劝阻你大哥讨伐金氏他也不会死在他乡。” “我不是贤妻亦不是良母。” “天神你最该带走的是我这个罪人啊!” 最后一句话项蓉竟是仰面嘶吼了起来。 “母亲,别哭了,你没有错,错的是高氏,元氏,南云氏,是他们的阴谋,与你毫无关系啊!”她的模样着实吓到了齐兰。 “我是齐氏的罪人。”项蓉摇着头,哀莫大于心死。 “母亲。”齐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跟着大哭了出来。 项蓉抚摸着齐兰的额头,又看向金明洙。 “小兰,明洙。云儿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回来,以后的齐家就交给你们了,不要怪母亲给你们留下这个烂摊子。” “母亲,不要再说了,你会慢慢好起来的,齐家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没有你。”齐兰哭诉着道。 “母亲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金明洙也跟着说道。 项蓉没有说话,出奇的露出了笑容。 第二日齐兰从一具冰冷的尸体上醒来,她呆在了原地,神情麻木,连哭都忘了。 “兰姐姐,母亲死了。”这是金明洙第三遍提醒。 “我知道。”齐兰终于做了回答。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金明洙显得手足无措。 齐兰又何尝不是如此,她沉默了一会道:“我们先将母亲死的消息隐瞒下去,如今嫂嫂还在前线,母亲的死讯传出去我怕整个洛州都会动荡起伏,造成前线士气跌落。” “好,我明白了。”金明洙不懂政治,但是她经历过金明城死去被人嘲讽欺负的日子,深知树倒了猢狲会散。 “明洙。”齐兰认真的看着金明洙的眼睛。“以后守护洛州的重任就交到我们手里了。” “嗯!”金明洙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41章 紫云城之围 天空昏沉沉的,鸟雀低飞着,在半空翻转来回的捕食,那是一种长着翅膀如同蚊子一般的小虫。这对它们来说是一场盛宴,可是安逸之时总有不速之客。 远方黑云骤起,利箭划破天空的声音炸响,漫天箭雨降临,所有鸟雀霎时远飞。 “敌军来了!所有人快进城!” “准备关闭城门!” 城门口运粮的队伍被箭矢射杀了小半,剩下的人顾不得整车的辎重,全部慌忙跑进了城池里。同时,紫云城上庞大机弩发动,宛如长枪的箭矢向着远方的敌人回击而去。 三氏联军和齐军围绕紫云城的第一场战事结束的很快,双方互相给予了几波箭矢就草草收场了。 很快,一座座营帐在旷野拔地而起,半日的功夫便覆盖了紫云城三面。 “他娘的,不是都说洛州富贵甲天下吗?怎么老子毛都没有抢到一根。”四下掠夺了一番的高宇骂骂咧咧的回到了三氏联合大账。 “高兄在周围几座城池一无所获?”端坐一方的元泱问道。 “可不是嘛?三座城就搞了一头老牛,人影子都见不到一个。” “想必他们全部迁入了紫云城里。”元泱皱着眉头道。 “我还派人去了更远的地,只能等晚些再看看有没有收获了。”高宇继续道。 “我看高公多半要扫兴了。”说话的人是夏侯策。 “你什么意思?”高宇不悦的看向他。 “齐氏知道我们远道而来,补给困难,肯定早就将四周一切物资全部转运进了紫云城。” 高宇眼睛一转,喜道:“这更好啊!咱们立刻攻打紫云城,抢人抢钱抢粮!还免去了奔波之累。我这就把人全部召回。” “高兄高兴的太早了,紫云城恐怕不是那么好拿下的。”元泱提醒道。 “都还没有打呢,你就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高宇斜鄙了元泱一眼,把目光落向了南云耀:“南云兄,你不出来说说?” 南云耀沉默的抬起手挥了挥,宋远自他身后走出。 “两位大公,小人知道一些紫云城的讯息。”宋远道。 “你他娘的知道不早点出来说?让我们在这里白费口舌?蠢狗!”高宇喝骂道。 宋远面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不过还是保持着平和的声音说道:“是小人的错,还请高公见谅。” “有屁快放!”高宇不耐道。 宋远咽下一口恶气,道:“紫云城的守军约有二十万,主将乃是齐氏少母姬然,其麾下最得力的干将叫宁仇,不过此人已经年逾古稀,气消力衰。还有左将军张恶……” 宋远一口气把紫云城守将的信息全都说了出来,甚至每个人的害喜他都提点了一二。 他说了这么多,高宇只记住了一个人名,姬然。 等宋远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发问:“你说的那个姬然可是姬氏的人?” 宋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紫云城破的时候,谁也不许伤她,把她交给我。”高宇面露色相。 姬然也曾有美名。 陈晨悄悄看了一眼南云耀,发现他依然如往常一般平静。 “高兄,紫云城还没有破,你就在谈财物归属,这不合适?”元泱的声音响起。 “有什么不合适?我觉得现在就应该先谈好城破了怎么分配,免得到时候大家闹矛盾。” 元氏短暂思索了一下,也觉得有道理。遂向南云耀说道:“南云兄觉得如何。” “我的提议是,城破之时各凭实力,往后皆如此。” “好!南云兄豪爽!”高宇喜不自胜的道。 元泱摇头轻笑,表示了默认。 紫云城中。 偏将军左虎带回了宋远叛投的消息,得知此事后将校们个个义愤填膺。 “少母,臣以为应当立刻诛杀叛将宋远和降兵的亲属以儆效尤!” “对,少母,背叛之人绝不轻饶!” “宋氏无耻,大公不曾以宋衡阳之过而轻视宋远,而宋远却忘恩负义,此等小人理应当灭族!” 底下纷纷嚷嚷,姬然第一时间并没有做出决断,她轻喝一声制止了喧嚣,向着一人发问。 “徐将军,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宋氏?” “我……”徐闻良姜显然没有想到少母会询问他,他愣了一会道:“宋氏有罪,但士兵们只是听从将领指挥,并没有罪过,我觉得可诛杀将领之家室,不追究士兵之责。” 姬然点了点头,表现赞同,还有发声的将校通通被她压了下去,接着她又重新安排了一遍城防部署。 当所有人都走了以后,独独徐闻良姜留了下来。 “徐将军还有何事?”姬然问道。 “少母为何不予我防务?”徐闻良姜恭声问道。 “我观徐将军气志愁迷,想必是陷入哀伤过度,将军如此状态,不适合统兵。” “少母我……”徐闻良姜被说中了心事,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眼下洛州正是需要将军之际,还请将军快些振作起来。”姬然提点了一句,迈开步子就要离开。 徐闻良姜忽的跪在了地上,坚定的神色中夹杂着几缕伤悲。 “少母,臣有愧于齐氏栽培之恩,身为亲卫却没能保护好大公,反让他为我丧生,请让我以功补过!” 姬然回头看向他:“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紫云城在,臣则在,紫云城失,臣则死!”徐闻良姜震声道。 “好,你去找宁仇将军。” 第二日,揭开残夜余幕的是战鼓声。 密密麻麻的三氏联军同时从三个方向发起了攻击。 一轮利箭过后哀嚎遍地,无数士兵仍然悍不畏死的向前。 “将士们给我冲啊!” “攻破紫云城,财宝任尔等取之!” “先破先得!我们必要抢先于南云氏和元氏!” “洛州的金银财宝都是我们的!” 高宇在木台上亲自击鼓呐喊,神情振奋。 财帛动人心,曾经畏手畏脚的高氏士兵一去不返了,个个斗志昂扬,争先恐后的往前冲。 日落月起,紫云城的战斗还在继续,那震天的喊杀声不曾衰弱过一刻。 “少母,南门告急!请速派增援!”一名传令兵慌张而来。 “张恶,点兵一万,速去南门。”姬然心中微微泛起惊讶,在她得到的讯息里面,高氏是三氏里面最弱的,而现在却颠覆了她的看法。 “臣领命!”一名满脸横肉,身材比常人高大许多的壮汉应声而出。 “杀啊!!” 得到支援的南门守军顿时声威大振,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把冲上城头的高氏士兵杀光,可是不一会又有大量的高氏士兵涌来。当其他两门的将领都在商议退兵歇息的时候,高氏依然在不遗余力的攻城。而看看着高氏如此勇猛,元泱和南云耀默契的没有同意撤兵,只是让所有士卒分批修整。 他们的攻击都有所保留。 正在督战的姬然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连忙向身边的女侍卫使了一个眼色,又向心腹简单吩咐了两句,急忙退到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黑色布帐里面。 一个时辰后,布帐里面响起了婴儿的哭声。 “少母,是个男孩。”女侍卫将湿漉漉的婴儿用布裹好,刚想递给姬然却被她一手推开了。 “把他先带回城主府。”姬然的声音里充斥着虚弱,她手撑在木板床上,努力的想要站起。 “少母,你刚刚生产还是休息片刻。”女侍卫急声道。 “无妨。”尝试了好几次姬然终于是站了起来,她脚步虚浮,满头大汗,一步一晃的走到了她的铠甲旁边开始着手穿戴,每一个步骤都显得十分困难。 “少母……”女侍卫心中一痛,放下婴儿,快步走到了姬然身边,帮她穿戴铠甲。 重新披甲的姬然恢复了些许力量,她看了一眼木板床上的婴儿,露出了温和的笑。而后用力掀开帐布而去。 在姬然离开的这一个时辰里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除了天边破晓。 三日过去,紫云城的战事还没有停歇,于是高宇丧心病狂的给所有攻城士兵使用上了强化咒文。南门的守军迎来前所未有的压力。 “少母,张恶将军战死,南门危在旦夕!”一名新的传令兵找到了姬然。 “去北门命左虎将军前来南门支援。” “少母如此恐怕来不及啊,此刻谁去镇守南门?”传令兵焦急道。 “当是我去!” 西城门。 一名校尉向元泱汇报了守军减少的消息。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传令下去,所有待命修整的士卒,全部上战场!任何人不许退后!将战仆派上最前方!” 城头上,徐闻良姜见到了一群熟悉的红眼士兵,就是他们冲垮了最后的无当军。 他心中的仇恨顿时全部化作了愤怒,凝聚于手中的长刀。 而在元氏和高氏拼命鏖战的时候,南云氏却是又偷偷减少了参与攻城的士兵。南云耀也不在阵前出现,回到大账里与陈晨悠然自得的下起了棋。 “南云兄,我又略胜一筹了。”陈晨手中白子落下,脸上笑意浮现。 南云耀聚精会神的盯着棋盘,看了好一会才明白输在了那里。 “继续。”他不服气的道。 棋子全部清空,二人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较量,依然是南云耀执黑先手。 过了几手南云耀皱起眉头:“你不必让我。” “我并没有相让,实是南云兄棋艺进步神速。”陈晨如实说道。 时间点点流逝,这次的棋局走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整个棋盘几乎快被填满,可是仍然难分胜负。 “南云兄,此局和棋如何?”陈晨道。 “不急。”南云耀从容不迫的继续落子。 陈晨看见那个位置,手中白子悬空了一会才缓缓落下。 在南云耀的眼中黑白色的棋子就像是两军在交锋,而他就是那个俯瞰战场运筹帷幄的人。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棋局终下帷幕,账外也响起了号角声,那是撤军的信号。 “你赢了,南云兄。”陈晨长舒了一口气。 “承让。”南云耀面色平静,哪怕这是他一年来第一次赢下陈晨。 “不过你这样做,真不怕被元氏和高氏的人发现反咬一口吗?”陈晨继续道。 南云耀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应道。 “没有虎胆,怎敢窥天下。” “哈哈,南云兄才高志远矣!” 第42章 三方心思 高宇一度以为紫云城唾手可下,事实上也真的是如此,可最后的结果是高氏损失惨重,无力在继续攻城。 “他娘的,你们元氏和南云氏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城内守军都跑我这边来了!” 三氏联合大帐内,高宇一上来就破口大骂。 元泱黑着一张脸,目光不善的盯着南云耀。 “这恐怕要问问南云兄了!在我元氏精兵尽出的时候南云兄在干嘛?” “南云耀今天你他娘的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跟你没完!”高宇直接指着南云耀的鼻子喝骂。 “高公元公息怒,你们在攻城,我们当然也在攻城。城打不下来,绝不单单是我们南云氏的责任。”说话的是陈晨。 “姓陈的,你不过一丧家之犬,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高宇语气不善。 陈晨面色一僵,正要开口,南云耀出声了。 “陈晨的话便是我的意思。” “你他娘的是说,紫云城打不下来是我的问题了!”高宇怒气冲冲的走向南云耀,浑身气芒升腾,颇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他几乎倾尽所有兵力,自己都亲自上阵了,可换来的只有一口恶气。 “我就是这个意思。”南云语气平淡,目中红光氤氲。 元泱知道再不阻止一下联军就完了,于是强忍着怒气,大声的道:“够了,攻不下紫云城我们三方都有责任,各退一步!” “退你娘!”高宇越看南云耀越气,愤怒的挥出了一拳,狂暴的气芒顿时席卷大账。 南云耀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握住了高宇的拳头,然后开始慢慢用力,同时淡漠的说道。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会死的很惨。” “你……”高宇眼中满是震惊。 “放开我!”随着南云耀握力的加大,高宇的脸拧巴在了一起,手上传来阵阵剧痛。 “南云兄可以了。”元泱上前一步,身上气芒涌动。 “当然。”南云耀随意一挥手就甩开了高宇。从始至终他都坐在椅子上,没有移动分毫。 高宇从地上爬起来,看南云耀的目光除了憎恨还多了一丝畏惧。 “现在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了吗?”元泱继续道。 高宇冷哼一声,没有反驳。 “我们三氏既然是同盟,当要同仇敌忾,为拿下紫云城,我提议应该推举一个大将军统一调配士兵,以免再次出现今日这种功亏一篑的情况。” “我同意。”高宇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会便答应了,毕竟之前元泱分配战利品也没有亏待他 “南云兄?”元泱的目光落到了南云耀身上。 “我没有意见,而且这个大将军我看就由元兄当担。” 元泱诧异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南云耀竟然会如此痛快,不过还是赶忙应下。 一场闹剧结束,三氏联军差一点就不欢而散了。 回到自己的营地,陈晨按耐了一路的疑问终于是压制不住了。 “南云兄,你方才为何答应的如此爽快,要知道将士兵交给元泱管控了,你可就不能再拖延时间了,紫云城或许只能撑几日,你的计划来得及吗?” “几日吗?我觉得他们最少能撑一月。” “你为何如此笃定。” “凭我对一个人的了解。” “姬然?” 南云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一介女流而已,这次你托大了。” “我们可以打个赌,赌紫云城能坚持多久。” “赌注是什么?” “你提。” “我赢了要一只万人部队。” “可以。” “紫云城十日必破。” …… 修整一日后,元泱再次发起了对紫云城的攻击。这次他改变了战略,东西二门佯攻,重兵集结在南门。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台投石机同时发动,连成排的攻城箭楼一字推进。 伴随着嘶吼一场血战再起,这是一个比勇斗狠的时刻。 大量的石块与箭矢在天空乱飞,落地都染上了红色。 巨大的攻城锤正在快速前进,可是还没有接近城门就被城上抛射的火罐点燃。 一座座箭楼在大火中燃烧,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轰然化为满地火星。 天暗了,天又亮了。 经久不灭的喊杀声一直在紫云城上回响,高墙上不断的有尸体落下,已经在城脚堆积了厚厚一层。 当火焰吞灭最后一座箭楼时,齐军并没有能松上一口气,因为在昏暗的大地上,又有数十架箭楼缓缓压来。 元泱不遗余力的进攻,铁了心要拿下紫云城。 攻城战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十三天,元氏迎来了他的第二批援军,十万正规军和十万战仆。随着这二十万大军的加入直接又让战事的惨烈程度上升了一个台阶。 高氏大帐内。 高宇得知元氏的二十万援军的消息后,心中咯噔一跳,急忙召集了自己的心腹。 “元氏悄悄调来二十万大军,诸位怎么看?” “大公,元氏不知会我们就贸然增兵,居心叵测,不可不防。”留着浓须的大将杨截建议道。 “元氏此举必然是想独吞洛州战果,大公我建议咱们也速速增派大军。”又有大将道。 高宇犹豫了一会,咬牙道。 “二位说的不错,你们快快传我旨意回卢陵境,调派十五万大军来。” 这十五万人,已经是高氏最后压箱底的部队了。 高宇心中其实已经不想掺合这场战事了,可是南北转战,他损兵折将就只收获了平阳境的一点土地和少量金银财宝,而今富庶的洛州摆在眼前他实在不想就这样草草收场,就算是他想退,底下的士兵恐怕也不答应。 “大公我还有一个建议。”统兵大将杨截又道。 “快说。” “大公,我们不如直接退回平阳境悄悄抢占地盘,如今元氏和南云氏皆在此鏖战,肯定没有人会注意到平阳境。” 高宇目光一亮,心中颇为意动,杨截趁热打铁道:“大公你仔细想想,如今紫云城就算攻下,凭我们现在的几万兵力也抢占不到什么好东西,但是回到平阳境,那整个平阳的财宝可都是我们的了。” “你说的不错,我们明日便撤军。” “大公,我们不能撤军,这样必会引起元氏的注意,如果元氏也来掺一脚,咱们收获就少了。” “你说该如何?” “大公指派一将军去统率援军即可。” “妙计,此事就交给你了。” “末将定不负大公期望!” 紫云城外,战斗还在继续,元泱骑着高头大马静静的聆听着远方的喊杀与惨叫,就像是在欣赏美丽的乐章。 此刻的他无比庆幸当初听从了夏侯策的话,秘密增派了援军,否则可能就要止步紫云城下了。 他早就看出南云氏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 “少公,如今援军已到,紫云城破以后我们完全可以甩开高氏和南云氏自行行动。”一旁夏侯策的声音响起。 “我也是这样想的,高氏的人完全就是废物。” “少公还是不要太轻视高氏了,虽然他们确实没有什么长处可言,但是凭着世代的积累还是不容小觑。” “等我踏平洛州,入主平阳以后第一个就要杀了高宇那蠢货。”元泱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暴虐。 “高氏不值一提,少公不必放在心上,我们眼下的强敌是南云氏。” “你调查到他们在密谋什么了吗?” “还没有,他们诡异的举动实在是叫臣下看不清。” “无妨,我有办法制衡南云耀。” “少公不妨说来听听,兴许我们心中想法一样。” “南云氏还有一位公子,先生可知。” “少公说的可是南云景?” “你既然知道那便替我修书一封给他。” “遵命。”夏侯策恭敬一拜。 …… 海月城。 刚刚处理完政务的齐兰来到城中的军营里。 曾经喧闹的军营校场,此刻冷冷清清,只有少量的老弱部队。 齐兰径直往里走,一直来到了一个泛黄的老旧营帐前,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正靠坐在旁边的木头椅子上,双目微微闭,似乎是睡着了。 “五叔……”齐兰轻轻的呼唤了一声。 “是小兰啊。”白发中年人睁开了眼睛。他混浊的眼底里似乎有无尽的哀伤。 “还是没有武者愿意响应兵诏吗?”齐兰看着空空如也的校场问道。 “海月城中已经没有多少武者了,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厌战也是正常的。”中年人无奈的说道。 “一群懦夫,嫂嫂在紫云城奋战,海月城如此多的儿郎却没有一个人敢参军应战,可笑他们还天天喊着什么武道荣耀!”齐兰满脸怒气。 “怪不得他们,是我们齐氏的错。”中年人叹道。 “唉。”齐兰也叹了一声,道:“五叔,齐氏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南云氏的军队出现在了张丘和皓方城,北卢也有他们的踪迹,各个城主都在向我求援,而海月城早已无兵可派,还请你想想办法。” “云儿有消息了吗?” 中年人这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让齐兰愣了一下,不过她还是马上据实说道。 “弟弟一年来音讯全无,问起学宫的人,只说他还在迷心境。” “迷心境,我倒是听说过,对武道之人神魂大有裨益,他或许能走出我梦寐以求的那一步。”中年人说着缓缓站直了身体,身上无形气势弥漫。 “五叔,你的伤恢复了?” “没有,但是打几个极境还可以。”中年人舒展着身体,又继续道:“小兰你去将齐氏主脉旁枝壮年男儿尽数召集,给我凑个一万人,不听话的你就报我齐南衡的名字。” “五叔,一万人,我们齐氏男丁有一万人吗?”齐兰震惊道。 “有,我粗略算了下,还能留下些老弱。” “五叔……”齐兰想要拒绝,可是又不敢开口。 齐南衡严肃的看着她:“小兰啊,你还不清楚我齐氏已经快成孤家寡人了吗?这是我们欠洛州的,也唯有这样,或许才能唤起人们心中的斗志。那熄灭的火,就用我们齐氏的血来点燃。” 齐兰一愣,沉默了下去。 是啊,洛州早已人心浮动,齐氏的威望已如风中残烛。 这些天来,其他几座大城都是听调不听宣。 第43章 问爱 陈晨的期望落空了。 南云耀也低估了紫云城内人们的意志。 攻城战一直持续到了第四十天。 随着紫云城上最后一名齐氏将军倒下,一切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刻。 “紫云城破了!!”元氏士兵齐声高呼着。 剩下的齐军皆是落荒而逃。 巨大的木板挪动声音响起,紫云城南门被打开,穿着银白战甲的元泱驾马而来。他冷冽的目光直视着前方混乱的街道,森然的喊出两个字。 “屠城!” 四十日来,他早已打出了无以复加的火气。此刻唯有烧杀抢掠,彻底毁灭才能泄愤。 “少公,此举不妥啊!”夏侯策就在元泱的身边,一听此话顿时急了。 “有何不妥?对待敌人,只有刀刃!”元泱不屑道。 “少公,我们劫掠钱财宝物即可,若是滥杀无辜后面的城池恐怕只会更加难打。” “正是因为难打我才需要如此,我要让洛州人知道反抗我元氏的下场。” “少公三思啊!” “呵呵。”元泱不以为意的冷笑:“先生要是能阻止这些士兵我也没有意见。” 夏侯策看着疯狂的士兵们,最后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 杀疯了的元氏士兵在紫云城中各种烧杀抢掠,另一边入城的高氏士兵也同样如此,只有南云氏进入城后还保持着严明的纪律,他们牢牢的控制了一块区域,使高元二氏的士兵不能逾越,于是吸引了城内无数逃难的洛州人赶往。 城主府,这里是整座城唯一还有抵抗之力的地方,残存的齐军多数汇聚在这里。 “少母,快走!南云氏就要打进来了!”浑身浴血的徐闻良姜闯进了府邸的议事大殿,单膝跪在姬然的面前。 “徐将军快起来,我有一事所托。”姬然脸上满是血污,腹部猩红一片,丝丝鲜血还在渗出。 “少母你……”徐闻良姜听出了姬然话语里隐藏的意思,朗声道:“少母如果不愿意离去,徐闻良姜也绝不会弃少母而去的。” “现在你是这里武艺最高的人,也只有你有希望逃出去。”姬然说着走到了旁边的女侍卫身前,要过了她怀里的婴儿。 一声嘹亮的啼哭在大殿里响起。 襁褓里的幼儿似乎是不愿意离开女侍卫的怀抱。 “我的孩子都不亲近我了。”姬然温柔的盯着幼儿圆乎乎的脸蛋,微微叹息着。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少母,这是?”徐闻良姜震惊的站起身。 “嗯,这是大公的孩子,他叫齐天。也是我要托付给你的重任,请徐将军务必将天儿带回海月城。”姬然深深的望着幼儿,咬着牙关把他塞到了徐闻良姜的怀里。 徐闻良姜愣愣的接过幼儿,他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快走,徐将军,齐氏的血脉就全托于你了。”不舍得凝望了幼儿最后一眼,姬然脸上温柔荡然消失,坚毅重新布满她的脸颊。 她提起剑,呼唤了一声周围的侍卫迈步往外。 “少母!”徐闻良姜声音悲恸的喊道。 姬然没有回头。 “保重!” 徐闻良姜又喊出两个字,步伐坚定的向北而去。 攻破紫云城的第一时刻,高宇就带着亲兵兴冲冲的往府库杀去,可等他赶到的时候发现府库外面早已围满了元氏的士兵,他想要进去分一杯羹没想到元氏士兵直接拔刀相向,高宇顿时怒不可遏,也拔出了佩剑,在他就要一声令下时,元泱带着大批部队突然出现。 “高兄这是要做什么?”元泱淡笑着盯着高宇。 “元兄,你一个人独占府库怕是太过分了点。”高宇看着那一个个往外运的大箱子眼睛都红了。 “高兄莫不是忘了盟约?” “记得,我当然记得。”高宇咬牙切齿的道。 “那就是了,这里已经被我元氏所占,就是我元氏的了。我劝你还是赶紧去其他地方看看,在晚些说不定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我们走!”高宇怒哼一声,带着人马快速向着紫云城中心赶去。 元泱不屑的勾起了嘴角。 等到高宇一路火急火燎的赶到城主府,又被人拦住了。 “他娘的,你一个小小校尉也敢挡我的道?”高宇大吼一声,直接挥出了剑。南云氏的校尉急忙躲开,高宇不管不顾的就要带着人往里冲,下一刻无数南云氏士兵从城主府四周的街道出现。 “高公,这里已经被我们南云氏拿下了,还请高公另寻他地。”来人是宋远。 “一群狗东西!攻城的时候躲在后面畏手畏脚,现在打赢一个跑的比一个快。”高宇恶狠狠的骂着,却也不敢继续上前了。 “宋远,老子记住你了!” 放下一句狠话后,高宇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走过半个街道,他的一名亲信忍不住道:“大公,我们就这样算了吗?” “算个屁!”高宇怒骂道:“南云氏和元氏都是狗东西!我跟他们没完!” “大公,我们不如也去抢城中的高门大户。” 高宇面露犹豫,那些大户本来是默认留给攻城的大将士卒的,可现在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好,我们就去抢大户,不过在此之前,你给我派几个人去给城主府和府库放火,老子得不到的东西他们姓南云的和姓元的也不能拿的安稳!” 城主府中的战斗早已经结束,南云耀独自一人走进了遍地横尸的议事大殿里。 他的每一步都踩在猩红的血上。 大殿的中央,只剩下姬然一个人了。她的身子佝偻着,凌乱的发丝遮住了脸面。手上的宝剑满是血迹,盔甲破烂不堪,内衬的衣物一片腥红。 听见脚步声,她又挺直了身躯,举起了剑。 南云耀原地驻足,眼光中带着柔情,温声道。 “然然,跟我走,齐苍已经死了。” “齐苍死了,我也死了。”姬然声音悲怆。 “然然。”南云耀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南云耀,我原以为你是个磊落的人,没想到也是个卑鄙小人。” “战事无所谓磊落卑鄙,唯有败者胜者。”南云耀反驳道。 “也对,齐氏输了。”姬然垂下手臂,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然然,来我身边。”南云耀饱含情意的道。 “呵呵……”姬然惨然一笑,手中断剑快速挥向自己的咽喉。 同一时刻红光闪烁,南云耀眨眼出现在姬然的身边,可他还是慢了一步,只能扶住那个将要倒地的身影。 “然然,为什么?” “我那里比不过齐苍!” 南云耀发出质问,可这注定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血流进了他的怀里,渐渐的,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时间过去了很久,一股烟雾不知不觉的流进大殿里,猛烈的大火正在外面燃烧。南云耀神情魔愣,还抱着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亲兵们来劝了好几次可他依然不愿意离去。 “南云兄,伊人已逝,抱住不放只会徒增伤悲。”陈晨闯进了大殿。 他是被南云耀的亲兵加急请来的。 一语无用,陈晨又道。 “生不曾得,南云兄打算死后殉葬吗?” “天下美人数不胜数,南云兄为何独念一个有夫之妇?若是传出去怕不是要天下人耻笑。” “我何惧耻笑。”南云耀冷哼道。 “哦,既然南云兄不怕耻笑,就把这齐氏之妇带走,最好在和她举行一场阴阳之婚,也算完成了你未完的夙愿。”陈晨笑道。 “你若是再说一句侮辱她的话,别怪我不讲情面。” “南云兄我可没有侮辱这位齐氏少母,相反,侮辱她的人是你。” “你……”南云耀语气一滞。 “齐氏少母本是女中豪杰,如果因为和你不清饱受俗人诽议,恐怕是死了也不得安息。” “你什么意思?她和我从来就没有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不放手?你这样的举动很难不让外人加以揣测,所以为了她的清名,你该走了。” 南云耀愣住了,看着怀里的人,面色挣扎。 “南云兄,放手。”陈晨继续劝道,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丝炎热。 南云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满是过去的回忆。 其中无一列外都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在瀛洲的圣人学社。 “南云耀,你真是一个怪人,不交朋友不无聊吗?” “南云耀,你不说话,是因为嘴臭吗?” “南云耀,快和我去打齐苍一顿,他今天又把我养的花偷去煮鱼了!” “其实他那个花煮鱼还挺好吃的……” “南云耀,快过来,我们今天一起逃课!” “南云耀这个玉佩送你了,清早路上捡的,我觉得它很配你,都是冷冰冰的。” “南云耀……” 大火蔓延到了议事大殿,南云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柔的放下了怀里的人。 陈晨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 “快走。” “你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最珍贵?”南云耀忽的发问。 陈晨愣了一下,回道:“对每个人而言珍贵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人喜欢钱财,珍宝,有人喜欢地位,权力。”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不过感情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我们可以贫穷,可以卑微,可以一无所有,但是决不能没有感情。” “你说的很对。”南云耀赞同的点了点头,蹲下身子,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放在了姬然的心口。 陈晨看的摇头。 南云兄啊南云兄…… 第44章 末路 紫云城北。 “快,拦住那名敌将!”一名元氏大将大声疾呼,他的身边当即窜出了两名骁将。 “贼子休走!” “留下命来!” “鼠辈,安敢挡我去路!”徐闻良姜银枪扫过,一击就打落了冲在前头的骁将。 稍慢一筹的骁将见敌人如此勇猛,手上动作不由得慢了一拍,竟叫徐闻良姜直接从身前跃马而过。 “还愣着干嘛!快追啊!”重新上马的那名骁将心头挂了一口恶气。 徐闻良姜无心恋战,驾着战马直往城门奔,围拢而来的士卒只要被打退,他便不再纠缠。而如此也让他身后的追兵越聚越多,纵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全是涌动的人头。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也惹起了更多三氏联军的注意,他们纷纷从府宅大院涌出,参与围剿。 “那赤甲红巾的人是谁?”元泱从府库出来,刚好看见了一骑绝尘而过。 夏侯策向周围的士兵使了个眼色,他们拦住了一名校尉,带到了元泱面前。 “大公,那是齐氏的将军,叫徐闻良姜。” “原来是他,走,随我去看看。”元泱嘀咕着,翻身上马,向北追去。 街头巷尾到处是三氏联军,徐闻良姜很快就陷入了重重包围,进退无路,只能奋勇拼杀。 “贼子,我看你这次往哪里跑。”重新赶上的元氏骁将狞笑的举起狼牙长棒,狠狠地对着徐闻良姜的后背敲去。 银光过隙,徐闻良姜反手挑枪,荡开狼牙棒,回身猛然一击。张狂的元氏骁将始料未及,慌忙的提起狼牙棒想要抵挡然而却是晚了一步,只见他在半空喷了一口鲜血,落地便不省人事了。而此时又有一名骁将赶上,与徐闻良姜交上了手,可不敌三招也是滚落下马。 徐闻良姜轻描淡写间连挑二将,周围的士卒无不惊骇,一时不敢阻拦,徐闻良姜得以突出重围,继续向着北城门而去。可一转眼他又被四名联袂而来的敌将挡住了去路。 “贼子,留下首级!”四名敌将中冲出来一大胡子,手上抡着一把双刃圆斧。 徐闻良姜俯身躲过斧刃,浑身内气激荡而出,银枪快若惊鸿的刺出,大胡子只觉得眼前一花,银白的枪尖就刺破了他的气罩与铠甲,这时他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忙不迭的侧仰。 一抹血花撒出,徐闻良姜暗叹可惜,只差一点他就能捅死敌将。 出其不意只有一次机会,缓了口气的大胡子收起了轻视,知道自己不是徐闻良姜的对手,直接呼朋唤友。 “你们三个别看戏了,快来助我!” 随着三名好友加入,大胡子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徐闻良姜以一敌四,丝毫不落下风,左冲右突,四名敌将竟是拿他毫无办法,反而让他又突围而去。 四打一,还让敌人跑了,大胡子和三名骁将脸上都挂不住了,纷纷策马狂追。 一路刺死挑飞不知多少人马,徐闻良姜终于看见了北城门,守门的士卒看着一大群飞奔而来的人愣了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快关城门!!” “快关城门!!!” 大胡子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守门的士兵们终于是反应了过来,慌忙的推动大门。 望着两扇巨门慢慢合拢,徐闻良姜心底闪过了一丝焦急,他屏气凝神,高举起了手中的银枪,猛地投掷而出。下一刻,一道银光破空,直接将一名推门的士兵钉在了大门上,周围士兵顿时惊骇不已,而城门的关闭也随之一滞。眼见徐闻良姜就要逃脱,大胡子追赶的速度陡然提升了一截。 “贼子休走!” 双刃圆斧又到了徐闻良姜的身前,失了银枪的他只能拔出佩刀招架。刀初一碰到斧刃便被压弯了刀身,几愈崩断,徐闻良姜不得不抽刀回避,圆斧贴着徐闻良姜的身躯而过,他还未来得及扭正身体,大胡子又使圆斧倒转了回来,情急之下他横刀于背,虽然挡住了大胡子的攻击,但还是被打的吐出了一口血。大胡子趁势就要继续出招,没想却挥不动斧头了,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被徐闻良姜按住了斧柄,于是使出蛮力想要夺回,然而万万没想到徐闻良姜的力量更胜他一筹,他没夺过圆斧,反而被拉下了马。 甩掉了大胡子徐闻良姜又砍翻了几名拦路小兵,北城门近在咫尺,关门的士兵看见杀神冲来也不继续推门了,全部四散而逃。 徐闻良姜径直冲出城门,却是顷刻间变了脸色,勒住缰绳,止步原地。 北城门外,无数强弓对准了他。 “徐将军,你走不掉了。”元泱闲庭信步的自人群中走出。 徐闻良姜握紧了手中的圆斧,低头看了一眼怀了的婴儿。 婴儿此刻也在睁着大眼睛看他,似乎是在笑。 徐闻良姜坚毅的面色融化了一些,伸出手想要擦拭掉婴儿脸上的点点血迹却越抹越红,他忘了自己也是浑身的血,索性他便放弃了,转而看向面前的敌军。 “谁敢一战!”他单手举起圆斧,朗声喊道。 元泱笑了笑:“徐将军,你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 “元氏鼠辈!”徐闻良姜对元泱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记忆深刻。 “正式介绍一下,我名元泱,当今元氏少公。”元泱温文尔雅的说道。 “鼠辈!”徐闻良姜大骂道。 元泱毫不生气,平和的道:“徐将军若降,我元氏愿以大将之位相待。”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徐闻良姜昂起头道。 “忍得一时之辱,方能成就不世盛名,徐将军求死,难道不想想怀里的幼儿吗?”元泱看见徐闻良姜低头的那一刻,心中就已经有了劝降的十足把握。 果然,他的话一出,徐闻良姜沉默了下去,脸上露出了挣扎的表情。 元泱缓缓向前走去。 “徐将军若降,此婴能活。” 徐闻良姜沉默了,面露挣扎。 过了一会,他咬牙道。 “请元公起誓。” “我元泱在此发誓,徐闻良姜若愿意为我元氏大将,我必厚待此婴。” 少顷,徐闻良姜低下来头,下马走到元泱面前单膝跪地,字字铿锵道。 “徐闻良姜愿降,但元公若是要我向齐氏持以兵戈,臣只能自戕!” 他的声音里饱含了无尽悲怆。 “哈哈哈,徐将军快快请起,吾绝不会让你对齐氏操戈的。”元泱亲手扶起了徐闻良姜。 “请元公谨记今日之言。” 元泱转身对着周围士兵高声道:“尔等都是见证,若吾有违此言,必斧钺加身。” …… 广阔无垠的荒野上,泛黄的草及人膝盖,一面苍龙黑旗飘扬其中,旗下全是赤甲红巾的军队。 “五叔,皓方城也被南云氏攻陷了。”一名架马而来的年轻男子匆匆下马,单膝跪在了齐南衡的面前。 “起来,张丘城有消息吗?”齐南衡道。 “三天前就已经没有回信了,估计也沦陷了。” “走,我们去磐石城。” “五叔,前线传来消息说紫云城破以后徐闻良姜投敌了。” 齐南衡目光凝重了起来:“宵小乱语,不要轻信。” “是。” “等等,你给我写封信带给小兰,让她不可伤害徐氏家眷。” …… 三氏联军攻破紫云城之后,发现其后的城池全部不堪一击,便各自默契的分散而去抢杀掠夺。 一座白石高城下,元泱皱起来眉头。因为上面挂的不是苍龙黑旗,而是南云氏的灰鸦血旗,城上的士兵也是南云氏的装扮。 “走,我们去下一座城池。”元泱心中微微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多想。 三天后,元氏大军停在了一座富庶的城下,可城上早已挂上了灰鸦血旗。 十天后,元泱又停在了一座灰鸦血旗的城下。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南云耀为什么会提议各得所占了,完全是南云氏早有预谋。 一个月后。 元氏军营。 “南云耀真是无耻至极!” “给我整兵,他若是不将占领的城池吐出一半,这洛州便是他的葬身之所!” “气煞我也!!” “我与南云氏不共戴天!!” 大账里,一向以涵养着称的元泱止不住的破口大骂。 “少公息怒啊,我们早已和南云氏有盟约,若是我们先行背弃,让天下人如何看我们?”夏侯策劝道。 “我背弃?”元泱满脸怒意的盯着他:“南云氏早有谋划才与我约定各得所占!我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少公冷静,不管如何我们已有盟约在身,背信弃义是一定会遭天下人唾弃的。” “难道先生是要叫我忍气吞声?” “臣绝没有那个意思,请少公以大局为重,如今洛州无军无将,我们到哪里都可夺得财宝钱粮,若是和南云氏争执起来,只会白白增加损失。” “那你说,现在该如何?”元泱稍稍冷静了一点,这些天他确实抢到了大量的财富,但是还不够多。 “如今富庶易攻之城大多已经被南云氏拿下,剩下的都是些难以下口的坚城,城中财富不多,打起来又费时费力,我建议可以每到一城向城中索取钱财宝物,然后承诺不予攻城。” 元泱面怀犹疑。“洛州人会答应?” “如遇反抗,大公可先下一二城池,尽取城中财物,杀掉世家大族之人,同时派人放出我元氏只要财物,不想动兵戈的消息。后面的人自会权衡。” 元泱细想了一会,觉得夏侯策的话不无道理。 “依先生所言。” 第45章 烽火狼烟 洛州境的十座大城,从南至北紫云是第一城,而磐石是第七城。 三氏联军一路肆掠,而今已到了磐石城下。 “城楼上的齐军听着,我乃元氏大将岳马,奉元公之命前来告知尔等,明日我元氏大军便要路过此地,尔等若想保命便奉上全城的宝物钱财,我元氏取得之后自会离去,若是不予配合,或者用些许金银糊弄我元氏,待我大军入城后城中必将鸡犬不留……” 磐石城下,一个大胡子将领来回纵马,大声呼喊着。 城上的一名年轻校尉见此,弯弓搭箭瞄准了那个大胡子。 “齐丰住手!”齐南衡喝止了年轻的将领。 “五叔,此人猖狂至极,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还以为我齐氏无人!”齐丰咬牙切齿的盯着城下的大胡子,手中满弓松弛了一些。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齐南衡说着面向城下,大喊道:“城下的人给我听着!” 大胡子停止了呼喊,原地停驻抬头向上望去。 “元军敢来磐石城,此城便是你们的埋骨之地!”齐南衡中气十足的喊道。 “老匹夫,休要猖狂!”岳马已经记不得上次遇到这般硬气的城主是什么时候,他不怒反笑。“你知道之前敢这样和我元氏说话的城主的下场吗?他的头颅已经成了我的夜壶!” 咻的一声,一只箭矢插在了马前,岳马心中一惊,也没有了喊话的意思,当即往回跑去。 齐丰还是忍不住射出了手里的箭,这次齐南衡倒是没有说什么。 望着元氏大将走远,城上的华服中年李赫开口了。 “齐将军,我听闻元氏一路走来,只要给予钱财,便不会伤害城中百姓,如今我们此举恐怕会激怒他们。” “李城主的意思是愿意给予全部身家去换性命了?”齐南衡淡淡问道。 “我没有那个意思。”李赫陪笑着,又问道:“不知齐将军有几成守住磐石城的把握?” “只要李城主全力配合,我不敢说十成,但是九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齐将军,不是我怀疑你的能力,少母二十万人都没有守住紫云城,我们东拼西凑的五万人能守住吗?” “李城主不相信?”齐南衡目中暗现精光。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不相信齐将军呢,齐将军天纵之资,必可保我磐石城无恙。”李赫忽的大笑了起来。 “李城主放心。”齐南衡冷漠的脸色也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笑。 “磐石城全托于将军了。”李赫拱手一拜,再道。“我忽然想起城主府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城主慢走。” 他初一消失在城头,齐丰就忍不住窃语。 “五叔,那姓李的似乎无意守城,我们要不要先将他拿下。” “不用管他,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们只需要守住着磐石城即可。” …… 在一个土丘之上,南云耀和陈晨正并肩而立,遥望着远方黑烟升腾的城池,听着那渐渐弱下去的喊杀之音。 “恭喜南云兄又得一城。”陈晨道。 “一座中型城池而已,不足为道。” “那么等南云兄拿下海月城了我再道喜了。” “海月城……”南云耀呢喃着问道:“派遣去的使者可回来了?” 陈晨点了点头。“不出南云兄所料,齐氏是铁了心要鏖战到底。” “螳臂挡车而已,洛州境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无非是早几日和晚几日的区别。” “话虽如此,南云兄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避免夜长梦多。别忘了,元氏和高氏还在,等到洛州全境沦陷的那一天或许便是我们和高元二氏反目成仇的时刻。” “元泱可称为敌手,高氏跳梁小丑而已。” “最近一段时间似乎都没有高氏的消息了。” “他们打下了三座城池以后就停滞不前了。” “哦,这是为何?以高公那急功好利的个性,不应该大肆纵兵,洗劫掠夺吗?” “哨探传回来的消息称,是因为高氏兵力不足。” “兵力不足?高元比邻,士兵规模相当,元氏既然能增兵二十万,高氏却没有援军。”陈晨目露思索,片刻后脸上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或许高氏所图不在洛州。” “既不在洛州,那便是与我无关,任由他去。”南云耀不以为意的说道。 “报!少公,南云洪将军来信称磐石城外发现了元氏大军的踪影,询问后面他该如何行事。”一名传令兵单膝跪在了南云耀的面前。 “元氏到了磐石城?”南云耀脸上带着些许惊讶。“没想到他们的速度如此之快,你去告诉南云洪,叫他暂时按兵不动,等我命令。” “是,少公!” 传令兵离去,南云耀看向陈晨。 “你觉得我们还要去攻磐石城吗?” “磐石城乃是洛州交通要地,若是让给元氏,对我们后面的行军极为不利,我认为当夺磐石城。” “可是元氏已经先我一步抵达,想必是早有谋划,此刻前去或有争端。” “那又如何,如今洛州仅有十余城,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了。” 南云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很快,元泱也得到了南云氏军队靠近磐石的消息,于是他立即召集所有大将,商讨军情。 “南云氏大军也到了磐石城,诸位怎么看?” “少公,依我之见,咱们就应该先干掉那南云氏,这样一来,整个洛州的土地都是我们的了,财宝,美人统统收入囊中岂不快哉”一名虎背熊腰壮汉扯着嗓子大声道。 壮汉的话,说到了元泱的心坎里,他又如何不想,可每每掂量双方的实力,总没有能消灭南云氏的把握。 “南云氏是我们的兄弟之盟,此事不可再提。”元泱扫了壮汉一眼道。 “少公,我认为可以邀请南云氏一起来攻打磐石城,均分城中所得。”夏侯策道。 “这磐石城明明是我们先盯上的,怎么可以让那南云氏白白来分一杯羹呢?夏侯先生,你的话我不同意!”壮汉当即反驳道。 “就是,南云氏背着我们拿下洛州的五座大城,也没分我们点钱粮财宝。”一名大将附和道。 元泱手肘靠在宝座把手上,扶着额头,思考着夏侯策的话。 他的心中是不想让南云氏来插一手的,因为大城的财富实在是太多了,先前他攻下一座的所得就可以原地拉起一支十万人的军队。 “夏侯先生,你继续说说你的想法。”元泱道。 “洛州有十座大城,南云氏得其五,我们得其一,后面还有三座城池,如果我们单独攻打磐石城,说不定南云氏就会趁机拿下后面的三座城池,如此一来,我们元氏岂不白白为人做嫁衣?与其如此我们不如交好南云氏。城破之后我们只要钱财,南云氏要土地,各取所得。” “这……” 元泱若有所思,先前反驳的壮汉也沉默了。 夏侯策继续道:“少公难道忘了我们一开始的目的了吗?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洛州而是平阳境啊!” 元泱当然没忘,只是几个月来洛州轻易得到的海量钱财让他有些松懈了,于是他点了点头道。 “先生言之有理,是我疏忽了。” “少公,我还有一个建议,我们所得的洛州土地全部可以和南云氏交换成钱粮。” “准了,此事就由你去和南云氏商议,务必要一个合适的价格。” 元泱很喜欢洛州这种四季如春的天气,但是他也明白自己是不可能长久占据洛州的土地的,等到南云氏消化了占领区域,便是二者大战的时候。而他现在还不想与南云氏为敌。 深夜,元泱的营帐里出现了一名黑衣人。 “平阳境那边什么情况了?” “高氏的大军已经和王族的人开战了。” “情况如何?” “王军被打的节节败退,只能依靠坚城固守。” “看来我得快点结束洛州这边的战事了。”元泱嘀咕了一声,又对着黑衣人道:“让暗流涌的人暗杀几个高氏的大将,帮王族缓解一下压力。” …… 夜深人静的时候,金明洙独自走在空荡荡的小道上。因为战事紧迫,公府的开支已经大幅度削减,府上的侍者都没有多少了,她走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金明洙低着头,面带愁容,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议事大殿的外面。 发现灯火还亮着时,她猜测是齐兰在里面,于是想进去看看,可迈了一步又停下了,一股内疚感忽然飘上她的心头。 齐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而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想到自己除了拖人后腿,什么有用的事也没有做过的时候,心中的自责愧疚又加深了。更是徘徊不敢向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兰走出议事大殿,一眼就看见了原地踟蹰的金明洙。 “明洙,你怎么在这里?”她径直走了过去。 “兰姐姐……”金明洙被吓了一跳。 “夜深了,该回去休息了。”齐兰再道。 “嗯,兰姐姐……”金明洙点着头却没有离去。 “怎么?你有什么事吗?”齐兰发觉了金她的异样。 “兰姐姐,我……” “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兰姐姐,我想要帮你,帮助齐家,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嫂嫂可以带兵打仗,你可以处理政务,而我什么都不会……”金明洙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责感。 “谁说你什么都不会?你可是天底下最独一无二的司命啊。”齐兰看着她,温和的笑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三哥受难我帮不上忙,齐氏危亡我还是帮不上忙,我永远是最没用的那个人。”金明洙神色显悲,自怨自艾起来。 “明洙,不要气馁,每个人生来都有她的职责使命,或许你只是还没有到体现你能力的时刻。” “兰姐姐,你不用安慰我。”金明洙依然垂头丧气。 “请你相信我,没人是生来无用的,我也并非天生会处理政务,而是到了我不得不倾力而为的时刻,所以自然也就会了。” “如果我等不到那个时刻呢?” “命中注定的,终会到来的。” “兰姐姐,你说世间真的有命运吗?” 齐兰轻轻哀叹:“有,不然世事怎么会如此无常。” 第46章 洛州磐石 天光微亮,齐兰已经坐到了议事大殿。 “二小姐,磐石城主李赫来信说元氏大军已经兵临城下,请求支援。”略显老态的大臣朱正道。 “大将军不是已经去磐石城了吗?” “李城主信中说元军来势汹汹,人众数十万,仅凭城中几万人难以守城。” 齐兰皱起秀眉哀叹。“如今我洛州那里还有援军可出。” “是啊。”朱正也跟着长长一叹。 援军一声商议无果,齐兰转而又提起其他的事。 “燕氏回消息了吗?” “没有,听说燕氏改革新政,族老纷纷反叛,燕公眼下可能也是自身难保,多半不会来驰援我洛州。”有大臣回答。 他如此英武的人也会陷入困境吗?齐兰喃喃一声,脑海里闪现了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影,不过很快又被她甩开了。 “燕氏没有消息,那么陈氏,月氏呢?他们可愿意助我齐氏?” 一位大臣摇头。“月氏孤悬海外从来不参与晟土的纷争,寄过去的信早就到了,可一直没有回复。而陈氏和元氏走的颇为亲近,要他们来助我齐氏更是没有可能。” “我知道了。”齐兰秀眉又紧了几分。“公府中还有三千府兵全部派出去。” “二小姐,不可啊,如此谁来保护你的安危。” “我的安危不足道,洛州的安危才是第一要事。磐石城再失,我洛州也差不多要完了。” “如此我朱家也愿意出府兵一千。” 朱正站起身,然后马上有人附和。 “我武家也出府卫一千。” “我魏家出司命一百人,府卫一千。” “还有我鲁家…” 拼拼凑凑齐兰又得一万五千府卫兵外加五百名司命。 司命在战场上的作用极小,如没有特殊的圣灵之术,大多只能用作救治伤员,建造防御工事或者充当斥候。 院落里,金明洙手上掐印,口中念咒,一个脸盆大的幽蓝色圆圈出现在她的身前,那微微闪烁的蓝光照亮了她的脸颊。只见她手印一变,幽蓝色的圆圈立马向着旁边的石桌飞去,而后轻而易举的穿过了石桌。 “啊,怎么一点用都没有?”金明洙扫兴的望着完好无损的石桌。随着她咒语的终止,幽蓝色的圆圈化为了点点荧光消散。 “不对啊,看施术的样子,这小虚无之轮已经被你学会了啊,怎么会这样?”木老疑惑的走向石桌,仔细的看了又看发现石桌确实是完好无损。 “木老师,这本书上面记载的圣灵术是不是假的啊,上次我修炼的虚无之印也是连块石头都压不坏就自己消失了。”金明洙埋怨的看着木老。 “咳咳,怎么会,肯定是你没有学到家,这可是遗迹里面找出来的禁书,是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 “可我实力已经到六阶了,还是一个圣灵术都不会,这学了和没学一样,其他学习水灵,火灵的圣灵术都会一大堆了。” “你怎么能和那些凡俗比呢,你的虚灵之力可是这个天下最厉害的能力。况且你不是会一个圣灵术吗?” “只是一个传送法有什么用,又不能杀人。” “你个小丫头,一天想什么不好,想杀人。”木老吹着胡子瞪着眼。 “不杀人我学习圣灵术来干什么?” “我们学宫讲究的是以和为贵,从来不会动手伤人的。” “可你不是已经被逐出学宫了吗?” “你你!”木老气急败坏的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和你没法讲理!” 他喘着大气,伸手就去端茶杯,可只提起来半个杯子,茶水撒了一摊,他看着手中的半个茶杯,又看了看石桌,心中顿时有所明悟。 “明洙你在试一次小虚无之轮,这次对着那棵树砍。”木老指着墙角道。 金明洙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幽蓝的荧光再次照亮了她的脸颊。随后划过大树的躯干,又穿过了白墙。 轰隆一声,大树倾倒,砸在墙上,白墙垮了一片。 金明洙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大洞,微微泛红的脸蛋上满是难以置信。 “哈哈哈,老夫就说嘛,这遗迹里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小妮子看见没有,这就是虚灵的威力。”木老眉飞色舞,激动无比。 “木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斩不断那张桌子,却能砍倒大树?”金明洙十分的疑惑。 “这桌子是禁灵石做成的。” “禁灵石?” “没错,在过去,司命满天下的时候,普通人就会用禁灵石来制作一些武器克制司命,只是现在司命们销声匿迹,禁灵石也绝迹了,而我也忘了这个事情。”木老说着抚摸起面前的石桌:“说起来,这可是块宝贝啊。” “这种像玉的石头?”金明洙走近石桌道:“我看后山好像满地都是。” “你说真的?” “嗯。”金明洙点了点。 木老满眼的兴奋,可是很快又变得意兴阑珊:“圣灵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禁灵石也没了用处。” “老师你慢慢缅怀,我要去找兰姐姐了。” 不等木老回应,金明洙已经跑出院子直奔议事大殿而去。 现在的我应该能杀敌了。 她紧握着双拳想着。 当金明洙赶到议事大殿的时候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打听之后才得知所有人都去了校场。 校场之上,齐兰正站在点将台前。 “朱老,此去磐石城危难重重,你确定要亲自前往吗?” “我的两个儿子皆是被三氏贼子所杀,不杀几个三氏之人如何能泄心头之恨!我已垂老但是还能为我的儿子报仇!”一身将军铠下的朱正声音洪亮。 “朱老今日之豪情壮志,齐氏必永远铭记。”齐兰双手举起一杯酒,向着朱正恭敬一拜。 “二小姐,朱家后代就拜托你的照拂了。”朱正也是一拜,而后接过酒一饮而尽,转身走下点将台,骑上战马,振臂高呼! “洛州的男儿们,随我杀敌报仇!” 因为战事紧急,府兵汇聚到出征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金明洙赶到校场的时候正好见到了大军开拔的一幕。 校场外面汇聚了许多人,有老人,有小孩,最多的是妇人。 她们眼中带泪,依依不舍的送别着自己的儿子,丈夫。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或许就是最后一面。 送行的人在哭,出征的人也在哭,但是他们都没有停下脚步。 金明洙一路向前走,看着周围痛哭流涕的人们,她的内心也被触动。 “老婆婆他们这是要去那里啊?”她走到了一个满脸泪痕,黯然神伤的老妇人面前。 “他们要去磐石城啊。”老妇人话语中是浓浓的哀伤。 “你的孩子也在里面吗?” “嗯,我的大儿子跟随齐公战死了,本以为小儿子当个齐府的侍卫会安然无恙的,可没想到现在也要去打仗了。”老妇人声音中的悲恸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直叫听者伤心闻着落泪。 “你的小儿子叫什么名字?” “韩崇义。”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他给你找回来了。”金明洙是知道齐氏兵户的规矩的,二丁只抽其一。 告别老妇人,挤开人群,金明洙一路追随着大军高呼韩崇义的名字。可是如她一样呼喊人名的人数不胜数,她的声音落在人群里实在是太渺小了。 “韩崇义!” “韩崇义!!” 金明洙一路追一路喊,眼见大军都要出城了也没有人回应她。 “姑娘,该回去了,这么多送情郎的,我就见你最执着。”军队的末尾是五百司命,她们全部坐在简易的敞篷马车上,其中一位体态丰腴的中年妇女正对着金明洙笑。 “对啊,姑娘,在追就出城了,我记住你情郎的名字了,如果能遇见他,我会向他传达一声的。”另一名年轻些的司命也跟着说道。 “不……不是,韩崇义不是我的情郎,我是……是他姐姐。”金明洙喘着粗气随口掐了一句。 “原来是姐姐啊,好了,我们看见了也会和他传达一声的,你快回去。” 这时候金明洙才注意到面前马车的与众不同,车上竟是清一色的女子。 “各位姐姐也是要去磐石城吗?”她疑问道。 “当然了,不然我们跟在大军后面是为什么。”中年妇女回道。 “你们是医者?” “不是,我们是司命,说起来倒是也可以充当半个医者。” “司命?”金明洙讶异了片刻,随后一个想法不可控制的生根发芽。“姐姐,我也是司命,带我去磐石城!” “姑娘别开玩笑了,司命可不是一般人能冒充的,你想见弟弟也不用这样。” 金明洙跑不动了,在原地弓着身子,大口喘了两下气,默念起咒语。 幽蓝色的光芒一闪,她出现在了末尾的那辆马车之上。 “姑娘你……你真的是司命?”中年妇女惊讶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圣灵术。 “请姐姐带我去磐石城。” “你可知道磐石城是什么地方?去了多半回不来了。” “我知道,所以我更要去?” “就为了你弟弟?” “刚才是,现在不是了。我想为洛州尽一份力。” “好,我会和校尉说的。我叫薛雁,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金明洙。” “金明洙?你弟弟姓韩?”薛雁诧异了。 金明洙安坐下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不过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第47章 大雨之杀 行军已过十日,金明洙每到军队修整的时刻便会在军营中打听韩崇义的消息,可是每每都无功而返,她不是没有想过表明自己的身份,但又怕担心被送回海月城。 “明洙妹子,今天你可不能再去军营寻人了。校尉刚刚来通知我们已经进入磐石城的地界了,随时会出现敌军,接下来的时间全军极速赶路不会再做修整,需等到进入了磐石城才能歇息。”薛雁找到金明洙,叮嘱道。 “我知道了,薛姐姐。”几日相处下来金明洙和薛雁等司命已经变得很熟络了,众人皆以姐妹相称。 大军沉默的快速前进着,在凹凸不平的路上,简易的敞篷马车很是颠簸,惹得上面的人都在不停的摇晃。 在最开始的几日金明洙吐了不少回,后来慢慢的就习惯了。 马车里前所未有的安静,最爱说说闲言的薛雁都没有了讲话的心思,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沉重的表情。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 “薛姐姐,你说我们会死吗?”说话的人是一个脸上带着些许雀斑的年轻姑娘,她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 “是人都会死的,如果能为洛州献上一份力,也算死得其所了。”薛雁安慰道。 “可是我还有两个月就要成婚了啊。”年轻姑娘语气中满是悲伤。 这下薛雁说不出话了,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我们一定会活着回去的。” 年轻姑娘听了这毫无底气的话,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金明洙就坐在那位年轻姑娘的旁边,轻叹一声抓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随着那浅浅的哭声,马车上的气氛更加的低沉了。直到天边一声惊雷响起,众人才从哀思中走了出来。 金明洙抬起头,发现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厚重的乌云,白色的闪电隐没其中。这时又一阵大风刮来,吹的她发丝乱舞。 轰隆隆!! 一声更猛烈的惊雷响起,拉车的马匹都被惊的扬蹄嘶鸣。 “怎么了,前面怎么不走了?”薛雁发现前方似乎出现了混乱,隐约有嘈杂的声音不断传来。 马车里的人也都站起来张望,想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 忽然空气中响起几声咻咻的声音,下一刻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金明洙僵在了原地的,她的脸上溅了几滴血,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在她的身前,年轻姑娘被一箭穿喉,血红的箭头上还在滴血。 “明洙快走啊!” 还处在震惊中的金明洙被薛雁拉了一把,二人直接躲到了马车之下。又一阵箭雨袭来,四散奔逃的人顷刻倒下一片,马车甲板被打的嗡嗡作响。 金明洙看见一个中箭的人正在往她的位置爬,她刚想去拉一把,却听见一阵马蹄声乍起。 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划过,爬动的人霎时尸首分离。 “给我杀!一个不留!!” 元氏的大将狂吼着,向着远方而去。随后大地一阵震颤,一群兴奋叫嚣的骑兵呼啸而过。 马车下金明洙抱着头瑟瑟发抖,那颗滚落的人头就在她的面前。 天空又响起一声惊雷,倾盆大雨疯狂砸下,整个大地瞬间水雾弥漫。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血迹都被雨水冲淡了,金明洙才在薛雁的提醒下爬出了车底。 当她们二人站起时,入眼所见,满地横尸。 “薛……薛姐姐,我……我们接下来去……去那里?”金明洙着实被吓到了,已经口齿不清。 “去磐石城。”薛雁很冷静,眼神中还有着一抹坚定。 深夜,大雨还未停歇,金明洙和薛雁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农屋,二人刚刚走进去,雨中又传来了一阵奔涌的马蹄声,吓得她们赶紧翻窗躲到了农屋的背面。 “他娘的,今天真晦气,这雨像是要下个没完了。”一名元氏士兵闯进了农屋,点亮了手中的火折子,就地取材开始生火。 “谁说不是呢,害的老子都没有心情去追杀那些齐氏的散兵了。”第二名元氏士兵一边解着铠甲,一边走进农屋。 “你要不想去,那你明天一早回去。”大雨中又出现了第三名元氏士兵。 “得,比起去磐石城送死,我还是继续追杀这些散兵好点。”脱了盔甲的士兵一屁股坐在地上,此时农屋里的火也生起了,三名士兵相对盘坐,各自取出干粮吃了起来。 “大狗,你今天杀了几个齐兵?”脱了盔甲的士兵问道。 “五个,你问这个干嘛,现在杀这些齐兵又没有赏金了。” “随口问问而已,这不是闲的无聊嘛。” “还是在平阳境的时候好啊,杀一个齐兵得一枚金币。”第三名元氏士兵怀念道。 “是啊,现在要想整点钱都得拿命去换,我那几个兄弟为了能进城掠夺,全部加入了攻城登先的部队,没一个活下来的。” “当时我也想去,后来犹豫了一下就没有机会了,没想到竟然苟了一命。” “唉,都怪之前的城池太好打了,上城的兄弟个个腰包鼓鼓,导致人人眼红,可没想到这次栽了。” “你们也别幸灾乐祸了,等前面的兄弟死完,说不定马上就轮到我们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都是一刀的事。” “你们说,这磐石城只有几万人,怎么这么他娘的难打呢?” “谁知道啊,之前紫云城号称五十万守军都被咱们打下来了,没想到这小小磐石城几万人也能撑这么久。” “我倒是知道一些小道消息。” “哦?快说来听听。” “你们知道曾经的天下第一吗?” “天下第一?谁?” “齐南衡!” “齐南衡?齐家的人?” “没错。” “杀一个霸王齐苍我们已经死了不少人,没想到齐家还有个天下第一,这战难打了。” “那是曾经,听说他受伤了,境界跌落,不负当年之勇了。” “但是杀我们还不是一刀一个。” “这话没错。” “我还听说磐石城之所以如此难打,是因为城上守军全是齐氏子弟,个个都是化境高手,以一敌十。” “我也听说了。” “难怪啊,这些人放到以前都是天天吃宝药的贵公子啊。” “可不是嘛……” 农屋里的话语声渐渐变弱,而守在屋外的薛雁却目露凶光,双手飞快掐印。只见一道剑型青光穿过木板墙,屋内立马响起了一声惨叫。 “有贼人!快起来!”一声大喊下,木墙顷刻被轰碎。 薛雁匆忙躲开,金明洙也狼狈的滚到了一边。 “我当是齐军,原来是个找死的司命!”赤裸上身的元氏士兵一眨眼就杀到了薛雁的面前。 薛雁手中咒印飞快变化,地上凭空出现了青光幻化的藤蔓,缠住了杀来的士兵。 “大狗快来助我!”被缠住的士兵动弹不得,立马回头高呼。两息之间另一名活着的元氏士兵就出现在了薛雁的面前,手中大刀毫不留情的劈砍而下。薛雁眼中满是惊恐,一个幽蓝色的圆却在这时划过了那名士兵的身体。 叫大狗的元氏士兵无力倒地,大刀重重的砸在了泥地里,薛雁看了金明洙一眼,口中继续念咒,青光藤蔓直接将最后一名元氏士兵勒成了几块碎肉。 微弱的火光中,金明洙捡起了先前三名大兵吃剩下的干粮,分出一半递给了薛雁。 她的脸上还有些魂不守舍。 “第一次杀人?”薛雁接过干粮,语气随意的说道。 金明洙轻轻的点了点头。 “很快你就会习惯了。” 金明洙没有说话,农屋里安静了下去,只有木材燃烧和一点点咀嚼的声音。 薛雁目光一直在金明洙身上打量,过了一会又道:“明洙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金明洙终于是开口,稍显疑惑的道:“薛姐姐,怎么说此话?” “圣灵力凝形外放,需要五阶以上的司命才能办到,而你年纪轻轻就能轻而易举的施法成功,让人很难想象你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 金明洙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暂时隐瞒自己的身份。 “或许我只是天赋较好呢。” “越是天赋异禀的人越需要资源,所以厉害的人往往都在大族,可能天下也有圣灵眷顾的幸运儿。”薛雁显然不相信金明洙的话,但是也没有打算刨根问底。 二人默契的再次沉默。 一刻钟过去。 金明洙吃完了干粮,外面的大雨也已经停歇。 “薛姐姐,我们趁夜进磐石城。” “只凭我们两个磐石城恐怕进不去,最好能找到其他失散的援军。”薛雁道。 “薛姐姐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进城,不过前提是我们能到城下二十里。” 薛雁心头虽有疑惑,但还是看着金明洙胸有成竹的模样还是点头应许了。 …… 黑夜里的磐石城上五步一火把,将雨后的石砖照的通明。 “五叔,表姐来信。”齐丰一路奔跑而过,急匆匆的来到了齐南衡的面前。 齐南衡接过信纸,展开扫了一眼,皱眉问道:“午后来的援军在何处?” “安排在城下大营的。” “去把朱正请来。” “是。” 不一会,齐南衡见到了一个身负剑伤的中年人。 “大将军深夜匆忙唤我何事?”朱正道。 “你可曾清点手下府兵的人数?” “尚有八千人。” “司命呢?” “全部死在城外了。” “唉。”齐南衡摇头一叹。 “大将军何故叹息?”朱正不解道 “二小姐来信说少母在你出征那一日失踪了,我怀疑她是混在司命之中。” “什么!”朱正满脸震惊。 “事已至此,只能愿她多福多运了。” 齐苍死后,齐云就成了洛州大公的第一顺位,而金明洙也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洛州少母。 第48章 司命之名 卯时的天依然灰蒙蒙的,丝毫没有放明的迹象,而下了一天的大雨后,水洼泥塘随处可见,大道早已泥泞不堪。 昏暗中,两个人影不断的向着前方巍峨如山岳的巨大黑影靠近。 金明洙和薛雁走了很久,此刻终于是见到了磐石城的模样。它在南云氏和元氏联军的重重包围之后。 “明洙,此处距离磐石城还有五十里,现在敌营的士兵已经渐渐醒转,我们贸然过去多半会被发现的。”薛雁正在打量着遍布火把的军营。 金明洙观望了一会,蹙起了眉头,密布的军营就好像一道铜墙铁壁。这时薛雁又悄声喊道。 “明洙快躲起来,那边有两个人出来了。” “他娘的,这该死的天气,到处是水坑。” “可不是嘛,待会还要攻城,我连衣服都没有干,湿了一天了。” “我也一样,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两名一高一矮的元氏士兵正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金明洙的方位走去,最后停在了不远处开始松解裤带。 下一刻,一阵流水声响起。 “今天你是第几波上阵?”矮的士兵问道。 “校尉还没有安排,不过战仆快死完了,我可能会被安排到第一阵列。”高的士兵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 “放松点,反正出来打仗了,早晚都要……”矮的士兵拍着战友肩膀的手忽然停了下来,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一边倒去,高的士兵疑惑一瞬,就要大喊时一道幽蓝的割开了他的咽喉。 不一会,金明洙换上了元氏士兵的铠甲。一股子霉湿味不断的往她的鼻子里钻,她忍着不适快速跟上了同样换好铠甲的薛雁。 二人一路紧张兮兮的走进了元氏大营,睡眼惺忪的士兵们偶尔会望他们一眼,但是无人过多关注。 随着一步一步深入元氏大营,金明洙的手心泌出了汗水,不自觉的握起了拳头。 她越往前,周围的元氏士兵就越多,很多人已经清醒,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变得多了起来。 一阵粗粮馒头的香气飘来,无所事事的士兵们一下子动了。 “开饭了!快走快走。” “今天吃什么?” “好像有肉!” “那还不快点!” “你们两个挡在路中间干嘛?开饭还不搞快点,当心没下顿。” 金明洙和薛雁被突然出现的人流裹挟着向前,不知不觉也来到了军营吃饭的地方。 她想要脱离人群往磐石城的方向走,薛雁却拉了她一把,还递给了她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 相处许久,金明洙也大慨了明白薛雁的意思,老老实实的跟着排队的人流向前移动。 很快她手里就被塞了两个褐色的大馒头和一大块肉干 “喂,前面的,拿了就走啊,别挡道。” 一声不耐的催促传来,金明洙慌忙的应了一声赶紧离开。 “哼哼唧唧的,声音怎么像个娘们。” 催促的士兵还在发着牢骚。金明洙已经远远的跑开了。 领取了食物的士兵四散开去,金明洙和薛雁不动声色的向着磐石城靠近。 天色亮开了一点,整个元氏大营像是复苏了一般,渐渐变得闹哄哄起来。 而后几声嘹亮的锣响,更是直接敲碎了所有人的困意。 “所有人准备列阵攻城!”一骑快马掠过金明洙的身边,那巨大的呼喊声震的她耳朵都是嗡嗡的。 “奋勇营集合!”有校尉在大喊,接着同样的声音在整个元氏大营各个方向响起。 “奋威营集合!” “天勇营集合!” “喂,你们两个是那个营的?这里是天雄营。”一名小伍长向金明洙和薛雁发问了。 “怎么不说话?你们是战仆吗?” “我……我们……”薛雁说话时手上已经掐好了咒印。 小伍长眯起眼睛,手放在了刀柄上。 这时一名骑卒掠过,大声呵斥道。 “战仆随我向前,这不是你们的位置!再敢乱走,斩立决!” 金明洙和薛雁慌忙的跟上那名骑卒。 砰!砰!砰!! 磐石城下,战鼓擂动,猛烈的仿佛要敲开天顶的乌云一般。 此刻,金明洙和薛雁已经被安排到了军阵的最前方。 她悄悄在薛雁耳边低语了一句。 “薛姐姐,待会跟紧我。” 薛雁微微点了一下头。 “众将士听令!”元氏大将高举起手中宝剑,在用力挥下的同时喊道。 “攻城!!” “杀啊!!!” 所有战仆突然爆发了一股摄人的气,扛着攻城梯如同亡命之徒般向前冲。 金明洙也混迹在其中,她默默计算着与磐石城的距离,口中咒语渐起。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道幽紫色的门户出现。 “薛姐姐快走!” 一瞬间的功夫,战场上消失了两个人,与金明洙薛雁一同冲锋的人皆愣住了,不过他们没有时间细想,转眼就重新投入了战斗。 阴云密布的天空下。 磐石城头,箭如雨落。 磐石城下,罗蚁争先。 …… 一天的战斗接近尾声,元氏和南云氏的军队无功而退。城头上的守军各自庆幸着,他们又多活了一天。 “大将军,城下有一名女子要见你,这是她的铭牌。”一名卫兵递给了齐南衡一块黑红色的长条形玉牌,玉的正面是一个齐字,背面是一条黑色的苍龙。 这种象征不言而喻,乃齐氏主脉所特有。 “快把她带上来。不,还是我亲自去见她。”齐南衡隐约猜到了是何人。 很快他见到了金明洙。 “臣,参见少母!”一见面,齐南衡就对着金明洙行垂首单膝跪地之礼,旁边的士兵们见状也立马全部跟着跪下。 金明洙被齐南衡的举动惊到了,赶忙伸手去扶他。“五叔快快起来,明洙受不起您的大礼。” “少母亲临磐石城,慰我兵士,磐石城必可守住!”齐南衡大声道。 金明洙汗颜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而齐南衡说这话本就不是给她听的,所以下一刻便带着她走了,薛雁也沉默的跟在后边。 等到了无人的大账,齐南衡立即着人去唤齐丰,然后对着金明洙道:“明洙,今夜午时我会让齐丰送你回海月城。” “五叔,我不回去。”金明洙很平静的回答。 “为何?” “我来此便是存了报效洛州的意思,我要上阵杀敌。” “荒唐,你一个小女娃刀都提不起,上阵只有送死!”齐南衡训斥了一声。 “五叔,你别小看我。”金明洙身上出现了白色的气芒。 “你是化境武者?”齐南衡顿时讶异了。 “没错。”金明洙点了点头。 齐云离去的时候,特地嘱咐过府中医者为金明洙疗伤,如今的她早已恢复了武道境界。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留在这里。”齐南衡斩钉截铁的道。 “五叔!” “我意已决,你今夜必须走。” “齐南衡想不到十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的轻视女子。”一直作壁上观的薛雁说话了。 “我…”齐南衡看向她,目光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你是薛……薛……” “算你还记得我。” “你怎么也来了?” “活够了,想死。” “你……”齐南衡哑口无言。 “明洙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你百般阻挠是什么意思?” “你是在害她。”齐南衡叹道。 “害不害我不知道,但这是她自己的意愿,你们齐家的人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可知道别人并不想要。” “你……你还是这般伶牙俐齿啊。”齐南衡目光幽幽,脸上有些怒气,又有一些怀念。 “五叔,我不会走的!”金明洙见齐南衡表情松动,也赶忙开口说道。 “算了,你可以留在磐石城,但是绝不可以上城头。”齐南衡无奈的说了一句,又看向薛雁:“薛雁,少母如果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薛雁哼了一声,像是不满,又像是埋怨,不过也算是变相的应下了。 “五叔,明洙还有一事相求。”金明洙又道。 “什么事?” “我想请五叔帮我寻一个人,他叫韩崇义,在进城的援军之中。” “你知道援军来时死伤惨重,所以别抱太大的期望。” “嗯,如果五叔找到了,请立即通知我。” “城中军务繁忙我先走了,明洙你决计不可上城头。”齐南衡一边叮嘱一边向外走去,走到了营帐门口,又回头向着薛雁道:“还有你也不可以上城头!” 等齐南衡的身影消失后,金明洙好奇的问道。 “薛姐姐,你和我五叔认识?” “一个负心汉,别提他!” 薛雁一脸不悦,金明洙也不好在询问了。毕竟每个人都有他的故事,是喜悦的,或是悲伤的。 …… 清晨战役离奇消失两个人的消息莫名在元氏军营传开了,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士兵说是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洞,有人说那是圣灵显世,还有人说是前方的战仆神志不清了。 “少公,从校尉的汇报上来看,那道紫色的门户多半是司命所为。”军营里,夏侯策正坐在元泱的右前方。 “司命?我原以为北方七师覆灭以后没人会将他们充入军队编制了,没想到又出现了。” “从这也可以看出洛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我担心司命的出现会让战事出现一些变故。” “少公可知道禁灵石武器?” “那是什么?” “相传在过去司命遍布天下的时候,普通人便会使用遏制圣灵力的武器来防备他们。” “此物何处有之?” “名山大川皆可找到,模样如石似玉。” “此事就交给先生了,我要军中自伍长起,所有将领都配备禁灵石武器。” 第49章 氏族秘技 长夜将尽的时候,金明洙得到了齐南衡的消息。一个身材偏瘦的士兵被带到了她的面前。 “你就是韩崇义?”金明洙问道。 “是。”韩崇义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不安与疑惑。 “你可以回海月城了。” “回……回去?”韩崇义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没错,你在此稍等,我会安排人带你走。”金明洙说着就往外走。 “少母请稍等,我不想回去!”韩崇义急忙喊道。 金明洙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为什么?” “我的兄弟同僚都在此地,我不能苟且偷生。” “若是为了你们男人间的义气而丢了性命不值得。” “我并不是义气用事,我的哥哥死在了三氏联军的手上,我想为他报仇。”一抹仇恨出现在韩崇义眼睛里。 “你想着你的哥哥,可有想过你的母亲?” “我……” “你有妻子孩子吗?” “没有。” “你的哥哥有家眷吗?” “只有我和母亲。” “你死了你的母亲怎么办?” 韩崇义彻底沉默了。 “洛州的征兵条例是二子抽一,你的哥哥已经为齐氏尽忠,你可以回去了。” “少母……”韩崇义还想说什么,可是金明洙已经提前道。 “现在你还有选择的余地,所以暂且回去好好尽孝,等到洛州需要所有人的时候,就没有人能置身事外了。” 和齐南衡知会了一声后,金明洙在天亮之前送走了韩崇义,这也算是了却了她的一件心事。 当天边放明,随同太阳一同升起的是一阵激烈的战鼓声。磐石城又迎来了她的敌人。金明洙想上城头,却被两个齐氏子弟拦住了,无奈之下只能做罢,但她也不想坐以待毙,跑去跟着医者救治伤员。 城头上的战斗惨烈恐怖,血肉残肢乱飞,每个人脸上都是狰狞与杀意。 齐南衡独守一方,靠近者不论是普通士卒还是敌方大将皆不是其一刀之敌。他一个人便杀的三里城头横尸无数,见者无不大骇,以至于人人畏惧,一时不敢从他所在的方向登城。 “少公,齐南衡不除,磐石城难破啊。”夏侯策正在眺望着城头上的战斗。 “我亦想除掉此人,可有心无力,帐下大将无人是他的对手,只能以士兵血肉堆叠消耗。”元泱摇头叹道。 “南云氏那边可有强者?” “我探听过南云耀的口风,他也是没有把握,不敢轻举妄动。” “这倒是个难题。” 元泱看着磐石城沉默了一会,道:“我打算传出我元氏天魔狩心秘法部分篇章于军中极境大将,集众人之力斩首齐南衡。你觉得如何?” 夏侯策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此法可行,十余名极境大将加上天魔狩心诀的增幅,那种力量就算是天神下凡也不能敌。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最好拉上南云氏。” “传出部分秘技给我元氏手下已经是我的底线,拉上南云氏是何意思?我不可能将秘技给外人的。” “磐石城内齐氏强者如云,除了齐南衡还有我们未知的强者。少公请仔细想想,十几名极境大将几乎是我元氏军中最顶尖的战力了,如果他们全部攻上城头出现一两个意外都是一种难以承受的损失,何不将这种损失划小,让南云氏也承担一半呢?” “你的意思我能理解,可是天魔狩心我是绝不可能传给南云氏的。” “少公单相传授必然吃亏,可南云氏不也有秘技吗?二者不妨做一些交换。” “这……”元泱有些意动了。 “如果少公愿意,磐石城便指日可下。” “好!”元泱一咬牙,应了下来:“你去通知南云耀,今夜中军大营,共商要事!” …… 天色转暗,城头上的战斗已经停歇了许久,金明洙却依然在巷道里忙碌,这里是城中收治伤兵的地方。 连日的战斗导致受伤的士兵愈发增多,而城中的医者有限,许多士兵都难以第一时间得到救治。只能先救重伤者,不危及性命的便要忍受着疼痛。而金明洙的任务便是为他们涂抹一些简单的止疼草药糊糊。 “明洙,你也忙了一天了,该去休息一会了。”薛雁缓缓走来,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疲倦。她做的事情要比金明洙重要许多,她的青色圣灵力能直接治愈轻微的伤势,对严重的伤者也有不小的帮助。不过这也让她圣灵力的消耗极为严重,尽管已经休息了许久依然显得无精打采。 “我不累,薛姐姐倒是你该多休息一会。”金明洙暂时停下了手里的事。 “我休息的够久了,接下来就交给我。”薛雁走到一个腰腹受了刀伤的士兵面前,蹲下身子,将手掌覆盖在其伤口之上,伴随着繁奥的咒语声,她的手心青光忽隐忽现。士兵脸上痛苦的表情慢慢的舒展开来,逐渐带上了几分愉悦。 半刻钟过去,施法接近尾声,薛雁收回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被她救治的士兵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发现已经结痂,忙不迭的道谢,还要对薛雁跪下。 “你别乱动,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是内里并没有完全恢复,你最好在休息一日。”薛雁连忙阻止了他。 “多谢仙子,我一定好生休息。”士兵郑重道。 薛雁没有浪费时间,又走到了下一个哀鸣的士兵旁边,解开他肩头缠绕的布条,发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 金明洙没有再打扰她,也没有去休息,而是继续去帮助一些受伤的士兵上药。 毕竟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夜色慢慢变深,天空没有月亮,巷道里火光通明,一部分人已经睡去,原本响彻三街两巷的哀嚎呜鸣也弱了下去。 金明洙见手上小瓦罐的药糊再次空了下去,便要去找补充,走了几步迎面来了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 他看见金明洙赶忙加快了脚下步伐。 “臣,李赫,见过少母。” “原来是李城主,不必多礼。”金明洙淡淡应道。 “少母,此处脏乱,或有宵小,还请与我移步城主府。” “不用了,五叔已与我安排住处。” “怪我办事不周,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得知少母前来的消息。”李赫痛心疾首,表情甚为夸张。 “我本是偷偷前来,李城主不必自责。” “我已经在城主府安排好华舍,还请少母移步城主府,让我能弥补我的过错。少母万不要再推辞,这也是齐将军的意思。”李赫再次拱手道。 “五叔?”金明洙有些疑惑了,犹豫了片刻,考虑到城主府离此处也不远,便决定跟着李赫离开。 等金明洙见到城主府后,她的第一印象是侍者守卫甚多,她不解的向着李赫道:“李城主,外城收治伤员的人手不够,你的府上这么多人,为何不派遣一些过去?” “战况实时变化,是我疏忽了,这就安排人手过去。” 金明洙点了点头,很快与李赫分开。 将金明洙送走后,李赫身边一直沉默的驼背老人发出了低沉难听的嗓音。 “大人,我观这小少母不通人情,不懂政事,多半只是个束之高阁的贵女。齐氏两代大公身死,云公子不知所踪,如今全靠二小姐支撑,看来真的是将沉之船了。” 李赫眯着眼睛,目中光芒变化。“齐南衡还在,一切尚未可知。” “大人应该早为李氏打算,大公子为齐氏而亡,我们已经尽过忠了。当今乱世,该为自己考虑,莫要等到船毁人亡。” 李赫深深看了驼背老人一眼。 “我李氏世代忠于齐家,此话休要再提。” 驼背老人不再言语,静静的看着李赫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 …… 联军大帐。 “南云兄,请坐!”元泱在帐中摆了两个主位,此刻正邀请南云耀同坐。 “元兄,请。”南云耀罕见的客套了一句。 帐中人很多,全是军中重要的大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隐隐的煞气。 徐闻良姜宋远亦在其中。 待帐中所有人落座,元泱爽朗的道:“今夜召集尔等实有要事相商。” “想必诸位近日来皆被那齐南衡打的恶气满胸,却苦于没有办法制衡。” 元泱一提起齐南衡场中除了徐闻良姜和宋远都是露出了些许惧意。 “为了除掉齐南衡,攻破磐石城,我元氏愿意拿出天魔狩心诀与各位参考练习。” “什么?!” 天魔狩心诀这几个字就像是落入平静池塘的石头,帐中一下子沸腾了。 “少公英明!我岳马愿为少公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大胡子第一个跪在了地上。而后除了徐闻良姜其他元氏大将也纷纷校访,一时间帐内全是歌颂元泱的赞美之词,不胜华藻。 公族秘技盛名远播,乃天下超一等武技,也怪不得元氏大将如此激动。 另一旁南云氏的大将也是个个蠢蠢欲动,若不是碍于南云耀在此他们少不得也要歌颂几句。 陈晨看向南云耀,嘴角扬起,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听够了赞美,见氛围也到了。元泱抬起手制止了帐内的喧嚣,目光落到南云耀身上。 “我元氏的天魔狩心诀愿意拿给南云氏的大将,不知道南云兄应该怎么回报呢?” “既然元兄慷慨献出天魔狩心,我南云氏也不会吝啬,便把破灭之眼拿出来与各位。”南云耀淡然道。 “少公英明!我愿为少公赴汤蹈火,少公有言不论万里,我必远赴!” “少公所指,便是我所向之处!” “少公乃……” 南云耀话落,帐内又全是恭维他的欢声了。 元氏和南云氏的大将个个喜上眉梢,心头的喜悦比那新婚入洞房还要更甚几分。 “好!”元泱豪气冲云。“既然如此,诸位明晚再到此处,我将亲手奉上天魔狩心诀,并为大家讲解,往后一月有何不懂皆可来询问我。一月之后我将带头登上磐石城头,屠了那个天下第一!” 深夜,南云耀独自召见了一名留着花白胡茬的大将。 “叔父,明日之战你可愿出手?” “若是让我与他单打独斗,可。” “叔父能胜过那齐南衡?” “不能,过去一败,我尚未走出。”大将摇头。 “那……”南云耀欲言又止。 “身为武人,当有尊严,可以败,可以死,但是信条守则不能抛弃。” “我明白了。” 第50章 命火摇曳 第二夜,元泱如约奉上了简化的天魔狩心诀,南云耀也拿出了秘技破灭之眼。 “诸位,此诀练至高深,可凭空再升一阶实力并且大幅增强自身的力量,速度和反应能力,不过频繁使用会对身体气血造成极大的损耗,需要圣药才能弥补,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轻易使用。” 元泱背靠宝座缓缓道,他说的是真话,在场有一半都是元氏的得力大将,他心底还是不想他们出现什么意外。 等元泱说完了天魔狩心诀的要义,南云耀接过话头,也说起了破灭之眼的修炼方法。他的话语干净利落,只有两句。 “破灭之眼修炼不当会对双目造成极大的损害。” “修炼的时候需要辅以明目的宝药,否则轻伤失明,重伤失聪。” 原本满心欢喜的大将们听了后像是被浇了盆冷水,看着手里的破灭之眼都犹豫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把这门武技当做传家宝收藏。 “好了,诸位无事的话都尽快下去参悟秘技,一个月之后,该当尔等大放异彩。”元泱抬手站起。 又一片恭维声中响起,而后众多大将纷纷告辞。 “南云兄,陈兄,宋将军请留步。” 在南云耀和陈晨要离去之时,元泱立即叫住了他们。 “元兄还有何事赐教?”南云耀平静的注视着他。 “南云兄坐下再说话。”元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看向陈晨和宋远。“陈兄,宋将军也请落座。” 此时大帐里里就只剩下了几个人。 “我还有要事,你若不直说,恕我不奉陪了。”南云耀语气带上了几分冷意,并没有落座。 宋远见南云耀立着也不敢下座,只有陈晨面带笑意,安坐了下去。 “南云兄莫要着急,此刻叫住南云兄实乃有要事相商。”元泱不急不躁的继续道:“听说南云兄和磐石城里的人有了联系,这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南云耀剑眉一抬,静默了片刻道:“城中有宋将军故友,来了封书信。” “南云兄这可不厚道了,我们身为盟友,你有敌人内部的消息却自己独享,将我元氏晾在一旁。” “你想要知道什么?” “信的内容,你们的计划。” 南云耀坐下了:“我可以告诉你,你也要告诉我你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南云兄手下有能人,我手下亦有。”元泱含糊其辞。 南云耀眼神微凝,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人的面孔,道:“城中之人乃宋远故友,几天前来信,表有降意。” “哦?还有这等好事?咱们来个里应外合,磐石城不是指日可下?” “那人并不是城中的要人,乃李氏手下一文僚,手中权力低微。城内防务都在齐氏子弟兵和李氏府兵手里,他无法染指。” “这人岂不是鸡肋?” “聊胜于无。” 元泱彻底失去了继续追问的兴趣。 …… 白日,磐石城头再次登上了南云氏和元氏的士兵,愤怒的吼声和惊恐的惨叫成了城上的主旋律。 守城的齐氏子弟实力个个异于常人,他们身着重甲,手拿三尺横刀,冲上城头的联军在其面前犹如纸糊,往往连人带甲俱碎,稍厉害点的联军将校也不过多撑几刀。 齐氏子弟兵的强大毋庸置疑,但是联军的兵员如海,杀之不绝,灭之不尽。一个齐军有时要面对四五个敌人,当他们显露疲态时,死亡便会降临。 “杀啊!!砍死这群鼠辈!” “狭路相逢唯有勇者胜!” “先围杀齐军将校!” “鼠辈受死!” 一座攻城楼突然放下横板,跳出来一名南云氏大将,他趁着城上齐军将领不察,一招毙其命。 伴随着他的震声怒吼,攻城楼开始源源不断的涌出黑甲战兵,顷刻占据了一方城头。 “偏将军齐昂民死,现在我齐裴为将!麾下部将随我退敌!”一名满脸血污的齐军校尉发现了不远处的缺口,当即带着人向那南云氏大将杀去。 两方士兵霎时碰撞在了一起,拥挤的城头连挥刀都难,只有等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人才能攻击。齐军在艰难的向前推进,联军士卒慢慢的被赶回了攻城楼,双方在悬空的木板上拼杀,不时有人落下高耸的城头。混乱中南云氏大将被乱刀砍死,而那带兵冲杀的齐将也不见了踪影。随着攻城箭楼被点燃,此处的缺口算是被堵上了,而这一切才只是为这方的战斗拉开序幕,数十架攻城梯在同一时刻又搭上了城头。 “校尉齐裴战死!现在我千夫长齐埭为将!” “千夫长齐埭战死,现在我副官齐川为将!” 时间眨眼至黄昏,磐石城上的苍龙旗帜迎着风在轻轻飘扬。城下,南云氏和元氏的联军如潮水般退去。日日重复的战斗暂时结束了。 夜幕之下,磐石城得到了短暂的宁静。 驼背老人深夜找到了磐石城主李赫。 “家主,今日我方死伤士卒三千余人,大将军已经开始征召平民上阵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李赫靠在木椅上,拧着眉头心不在焉。 驼背老人立在原地,并没有离去,李赫过了好一会才注意到他,遂道:“你怎么还没有走?” “家主可是在想磐石城还能坚持多久?”驼背老人试探着说道。 李赫头摇了摇又点了点,道:“你觉得磐石城还能守多久?” “大将军开始征召平民,我想磐石城的情况应该快到最后的时刻了。” “今早我去巡视城下军营,营中士兵仍然斗志昂扬,精神饱满。” “家主可仔细清点了人数?” “他们的人确实不多了,齐氏子弟兵的大营都空了一半。” “在大势面前,人力始终是渺小的。” “是啊。”李赫长叹一声。 驼背老人心中一动,赶忙说道:“家主,为了李氏存亡是应该做打算了。” “吕范我知道你早就在和南云氏暗通款曲。”李赫不紧不慢的道,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驼背老人心中一惊,背后冷汗泌出,他尽力克制着慌张的内心,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属下不知道家主在说什么。” “你做的很隐秘,但是别忘了磐石城是我李家的天下。”李赫的语气依然平静。 此刻驼背老人反而不慌了:“家主既然知道可是心中想要为李家博的一线生机?只要家主一声令下,城外联军顷刻便可进城扫灭齐氏子弟兵。” “你把齐南衡想的太简单了,联军进城之前,我李氏必先灰飞烟灭。” “家主不必担心,元氏和南云氏高手如云,他齐南衡一个人如何奈何得了你。” “你不习武不知道他的可怕,算了,此事就当我今日没有提起过,若有丝毫风声显露,下场你知道的。” “家主放心,属下绝不敢乱语。”驼背老人赶紧跪地一拜。 “好了,你下去,明日按时来向我禀报军情。” “是。”驼背老人叩首告退,心中一阵冷笑。 李赫啊李赫,你想保全李氏,却又害怕背负骂名,岂不知瞻前顾后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离开李赫的府邸,驼背老人并没有出城主府,而是来到了另外一处宅院。 “烦请通报二公子一声,吕范求见。” “吕先生稍等。”一名小厮应了声匆匆跑进了院子。 很快一名面容稚嫩却体格壮硕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老师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 “此地不宜相商。” “老师快快随我进屋。”李石傲抬手做请。 等来到一间静室,驼背老人不等坐下,便开口道。 “石傲,你可知李氏现在已到了存亡之际?” “这从何说起?”李石傲不解道。 “你难道忘了紫云城之事?南云氏和元氏攻破城池之日,便是我们李氏覆灭之时。” “有大将军在,磐石城不会轻易被攻破的。” “你被齐氏蒙蔽了,齐南衡坚守磐石城为的是让海月城多得一些喘息的时间,好加紧征兵,修筑工事,而你李家只是一个牺牲品。” “齐氏不会怎么样做的!”李石傲斩钉截铁道。 “他们可能不想这样做,但实际上就是如此。你想想你大哥的下场,为齐氏东征西战,最后却落了个魂落他乡,尸骨无存的下场。” 李石傲咬紧了牙关,目中出现了愤懑。 “石傲,我来此其实是遵循了家主的意思。”驼背老人又道。 “父亲?” “家主也想要投诚,可是碍于齐南衡的强大,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与南云氏元氏抗衡。” “如果父亲真是这般想的话,我需要去问问他的意见。”李石傲迟疑了。 “家主身边全是齐氏安插的武者,你如果贸然前去只会害了他,我们必须秘密行事。” “真是如此吗?” “石傲,老师不会骗你的。” “那……那我应该怎么做?” “公子请将手下五百府兵交于我。” …… 一个月过去,磐石城的天色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明媚,春风不燥阳光正好,可是无人有心去欣赏这样的天色,因为战事还在继续,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无形的石头。 金明洙一如既往的前往伤兵巷子帮忙,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下她对医术也有了一些心得,可以从事一些稍微复杂的事情了。 “快让开,快让开,这里有一位兄弟受伤严重,需要找薛司命!”两名士兵抬着担架,一边跑一边喊。 “让我看看。”薛雁从一间简陋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担架上,那名士兵的腰腹一片血肉模糊,肠子都裸露了出来。 “他没救了,明洙你过来。”薛雁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名抬担架的士兵听到此话轻轻一叹,没有停留又向城头而去。 金明洙走到了呻吟的伤兵面前,给他在伤口上涂抹了草药糊糊,再想给他喂些药水时,人已经没有了气息。她合上士兵的眼睛,麻木的起身,没有惋惜,没有哀叹,在这里她已经见惯了生死。 “明洙,过来帮我一下。”一名老医者的喊声传来,一名肩胛插箭的士兵正疼得乱动乱叫,让他无法拔出断箭。 “来了。”金明洙应了一声,快步跑去,用手安在了受伤士兵的额头上,很快那名士兵就安静了下去。 这是她偶然发现的,圣灵力直接作用在普通人头上会让他们短暂的意识模糊。 不一会老医者拔出了断箭,欣慰的对着金明洙道。 “明洙,多亏了你啊,不让仅凭老夫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张爷爷客气了。”被人肯定的感觉让金明洙很愉悦。 “我看你是个学医的胚子,以后可以来我医馆学习。”老医者并不知道金明洙的身份,整个巷道的人只有薛雁知晓。 “嗯,等……”金明洙正想答应,一道轰如雷鸣的声音震断了她,她下意识的抬头向城墙上看去。 那里出现了一个豁口。 城头上,坚硬的石砖都被打烂了,地面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痕迹。 又是轰的一声,一名身着坚甲的人被打进了石砖里面,四周顿时裂痕密布,他刚想爬起来,一个拳头砸碎了他的脑袋。 这一幕让元泱看的胆战心惊,不到一刻他带来的十二名极境武者已经死了三个,心中隐隐生出了退却的想法。 “少公,这人招式如此强大必是在挥霍气力,我们只需要稍微拖延一阵,定能斩他。”一名元氏大军喊道。 “诸位莫要再大意,与我一同攻击!”元泱大吼一声,身上气罩凝炼到极致,然后向前冲去,其他大将立即紧紧跟随。 齐南衡的手上没有武器,他所有的攻击都是靠一双拳头。可就是这一双拳头,让刀,剑,枪,戟,斧诸般兵器都近不了身,还被他打的节节败退。 元泱拿着一柄金色的剑,长约九尺,可双手握亦可单手,挥舞起来流光四溢,带着一种莫名的锋利之感。然而这劈石穿甲都摧枯拉朽的宝剑,每每临近齐南衡周围时便变得晦暗凝滞,锋锐不显,连他的气罩都砍不开。 不止是元泱,和齐南衡交手的几名大将都慢慢发现了这一点。他们的攻击只要接近齐南衡便会变得迟缓,破绽百出,并且身体里有种内气阻滞的感觉,就好像齐南衡身前一丈是专属于他的天地,只有他依然强大。而这便是武道虚境。 一息的功夫,齐南衡和每人交手了一招,最后一名攻击的大将后退不及时被他一拳击中胸口,身上铠甲直接穿进了血肉里。等他掉在地上后齐南衡没有在理会他,那名大将已经没有了战斗力,死亡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了。 元泱和剩下的人都在倒吸凉气,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齐南衡闲庭信步的向他们走去。 退或战两个念头飞快在元泱脑海里闪烁,可是他还没有思考出结果,齐南衡已然逼近。 “所有人分成两队,交替攻击,掩护撤退,如此往复。”元泱一声大喊,被迫做出了决定,他很怀疑现在后退他会被齐南衡当场格杀。 这种交替的车轮战虽然无耻,但是有用,齐南衡一时间也没法在瞬杀敌手。双方不知不觉僵持了下去,维持了一个危险的平衡,压力在元泱一边。 数十招过去,元泱一方已有人难以为继,他们都使用了天魔狩心诀,眼看持续时间快到了。 “少公先走,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一脸大胡子的岳马大声喊道。 元泱紧握着手中的金色王剑,眼中闪过羞愤,没有后退。 打到此刻他已理智渐失。 很快一名气力不支的大将被齐南衡一拳轰碎,元泱的车轮战霎时被瓦解,齐南衡变成了主动出击的一方,轻描淡写的几拳下又杀了一人。 “少公快走!”岳马大喊着向齐南衡杀去,转眼被一拳震回,大口吐血。 而齐南衡舍弃了他,冲向了元泱。 元泱顿时大骇,身形暴退,可齐南衡顷刻之间就要赶上他,他只能无奈的挥起宝剑。 一个散发着红色煞气的拳头下,王剑曲折,元泱被打飞撞在了城墙上,猛烈的咳出血来。 “少公!”剩下的四名元氏大将当即冲到了他的面前护住了他。 “二弟带着少公走!”岳马大喝一声又杀向前去。而一方的两名南云氏大将见情况不对,已经远远的退开。 眼见来人,齐南衡挥拳迎击,可那人却出乎他意料的直接迎上了他的拳头。 “老匹夫一起死!”岳马的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周身内气肆掠。 齐南衡心中一惊,刚想要回退,却是慢了一步。 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岳马的身躯化为了无数漫天飞舞的碎肉血沫。在这血色中,齐南衡捂着胸口,身上铠甲破碎,他终于是受了伤。 “大哥!”一名几近丈高,壮如塔山的元氏大将悲吼。 元泱的瞳孔放大,里面满是震惊。 齐南衡再次迈步,缓缓向前。 “岳将军有此孤勇,我元厚亦不输于人。”又一名元氏大将走出,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化为了血雾。 齐南衡的伤更重了,他开始吐血,上身的铠甲完全消失,露出了满是疤痕的身躯。 “齐南衡受伤了,他并非无敌,屠神之日,就在今天!”元泱站起身,天魔狩心诀再次催发,身上的气势开始飞快回复。 “老贼还我大哥命来!”身形壮硕如牛的元氏大将岳龙热血涌头,不管不顾的冲杀向前,元泱与另一名大将立刻紧随其后。 远处的两名南云氏大将犹豫了一会,也杀了回来。 当元泱再次靠近齐南衡,惊奇的发现那种内齐阻滞的感觉没有了,他的实力得以完全的发挥。 在岳马自爆心府的时候,齐南衡的虚境被击碎了,如今他只是一个强大的极境高手,可就是这样元泱几人依然不能敌不过也不是再像先前那样被完全压制。 拼着身受一剑,齐南衡悍然再杀一人,两名南云氏大将又想跑,元泱立即冷声道:“二位若敢退一步,晟土绝无容身之地,不管是上天入地我元氏必杀之!” 两名南云氏大将互视一眼,不敢动了。 元泱又道:“齐南衡已是强弩之末,我等只要齐心协力必能杀他!” 元泱的猜测没有错,失去了虚境,齐南衡也消耗巨大,只见他原地不动,对面四人也不敢主动攻击,双方沉默对峙,皆在回复力量,好予以绝杀。原本内气肆掠,轰鸣不断的城头一下子安静了。但是这种安静只持续了片刻,壮硕如牛的元氏大将用手中利斧砍破了它。 这次齐南衡没有再能一击格杀元氏大将,虽然将他压制,但是一时也无法击杀,两名南云氏大将看到机会,也冲了上来,元泱亦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手。 以一敌三齐南衡尚有余力,以一第四,他也无法讨好。若是两名南云氏大将再狠一些,舍命攻击,像那元氏壮汉一样,齐南衡必不是对手。可他们因为惜命畏手畏脚,反而给了他机会。渐被压制的齐南衡突然发力,打飞了元氏壮汉,夺了他的大斧头,一招劈碎了一名南云氏大将,而同一时刻他也被元泱一剑穿腹,好在没有伤及根本,他立马挥出一拳,使得元泱抽剑后退。 打到此时,双方已经是在比拼耐力了。齐南衡深受重伤,元泱气力不济,麾下仅存的大将倒地不起,而南云氏大将不敢独自向前。两方又僵持了起来。一阵微风徐来,可没有人觉得它惬意。苍龙旗帜之下,冲上城头的联军全面败退,再次往城下撤去,元泱心中一叹,再生退意。 齐南衡屏气凝神,酝酿出手,元泱也提起了宝剑如临大敌,地上的元氏大将已经爬了起来,战斗再次一触即发。而就在双方紧张对望,将要出手之际,谁也没有料到城楼上的一架重型机弩调转了方向。齐南衡全神贯注的盯准元泱,打算一击必杀,可就在他刚有所动作时,一道剧烈的呼啸之音从背后而来,他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可根本来不及。 一声闷哼,齐南衡低下头,困惑的看着胸前宛如长枪的弩箭,他想回头看一眼,可是力量在飞快流逝,无可奈何的跪在了地上。 齐南衡死了,眼睛还在怒睁着,南云氏大将愣了好一会,一股无与伦比的激动涌上心头。 “齐南衡死了!齐南衡死了!!”他疯狂的欢呼,失态魔愣,就好像是解除了心头的重负。 在他的呼声下,城头正在后退的联军又开始向前,城下战鼓声再起。而这对齐氏子弟兵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噩耗,他们顷刻间变得六神无主,战意尽失。 伤兵巷子里,医者们依然在忙碌,他们对城头的事一无所知,只觉得一切会像昨天一样。除了金明洙,她自听见了那一声声巨响后,心底就涌上了强烈的不安,连上药都显得心不在焉。而此时没有人注意到一队府兵逆向而来,闯进了深巷里。 金明洙还在失神的给一个伤兵涂抹草药,耳边突然响起了薛雁急迫的呼喊,她站起身刚想询问怎么回事时,一道冰凉的感觉落在了她的脖颈,那是一把锋利的刀刃。 喧嚣在伤兵巷子里乍起。 “杀!” 这是金明洙倒地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她想呼喊,可是发不出声音,窒息的感觉让她面色狰狞,无比痛苦。 金明洙凝望着自己的血泊,眼睛中一片猩红。 在那血光里她仿佛看见了两个人。 磐石城告破了,城内到处是血雨腥风,没一处是安全的地方。 当天再亮起的时候,整个城的地面都是血红的,无数的尸体被随意的丢上马车,然后运往城门港口。 两个元氏士兵忙碌了半日,终于清空了几条街道,来到了伤兵巷子。 “你看,这个女人身上的玉佩好像挺值钱的。”一个独眼士兵道。 “这是齐氏的玉佩,赶紧收起来,可以卖个大价钱。”另一名头缠绷带的士兵赶忙说道。 “是吗?”独眼士兵美滋滋的就要将玉佩放进怀里,可下一刻一把利剑贯穿了他的身体。 “这么值钱的宝贝肯定是我的啊!”头缠绷带的士兵阴测测的笑着,随意的把刚才的战友丢在了板车上,又将女尸也抛了上去,一路哼着歌,向河边而去。 河边港口,十几辆板车来来回回,车轮下的土地已经完全被血染红。 头缠绷带的士兵来到河边,将板车倾覆,车上尸体顿时如同下饺子一般滚落。 放眼望去,殷红的大河早已浮尸无数。 第1章 勘破虚妄 山麓之下,狼烟四起,尸骸遍地。一杆巨大的苍龙黑旗在战场的最中央傲然而立,旗下一青年横刀而立,四周夷人眼带凶光的盯着他,下一刻全部一拥而上。 一番血战之后青年的脚下堆起了小山般的尸堆,而四面八方的夷人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青年毫不畏惧,一骑当千,在人群中大杀四方,勇不可挡。在他将要力竭之时,战场之上螺号之声忽起,他抬起头,只见漫山遍野的苍龙黑旗。 青年等到了援军,至此一战,大灭蛮夷,天下人无不传颂其神勇,紧接着王召入长歌,他成为了晟土最年轻的大将军。 而他,名齐云。 “卖糖葫芦了,绿色的冰糖葫芦。” “有人要卖宠物吗?西川来的彩虹熊啊,还有长着四条腿的蛇。” “天气炎热,都来喝口糖水,不甜也要钱。” “上好的胭脂水粉,都过来看看啊……” 齐云独自走在长歌街头,叫卖声不绝于耳,令他感觉奇怪的是,这些声音都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过长街,踏上了一座长桥,长桥的对面是一座楼,上面写着“天间楼”三个字。 在他要踏上楼的时候,一道温婉的声音叫住了他。 “夫君。” 齐云回头,车马人流处,一雍容华贵的金明洙正满带笑意的看着他。 “明洙。”齐云放弃了进楼一观的想法,向着金明洙走去。 “你怎么出来了?不在家好好养胎。” “我许久不见你,顿觉无聊,便想着出来寻你了。” “走,我们回家,外面风凉,动了胎气可不好。” “可是人家想逛逛,成婚以后我都好久没有出来游玩过了。” “你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还那么贪玩,以后我的孩子要是随了你可怎么办。” “你是对我不满了?”金明洙撅起嘴。 “没……没有,明洙想去那里,为夫就随你去那里。” “我就想逛逛街,像以前那样。” “好,我们今天就逛街,逛到你满意为止。”齐云拉起金明洙的手,向着热闹的大街走去。 刚没走几步,金明洙便停了下来,指着前方一群人道:“夫君你看他们好奇怪啊,头上带的帽子竟然长了两个角。” “看装扮他们应该是临川人,临川人都信奉鹿神。”齐云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的,你去过临川吗?” “去…”齐云突然愣住了,他想说去过,可实际上他没有去过。 “夫君,你怎么了?”金明洙摇了摇他的手臂。 “我没去过,只是听人说起的,你还记得我账下的校尉吗,那个魏燎,他就是临川人。” “我知道他,一个烂酒鬼,你可不许和他厮混。” “我和他只是普通的上属关系,没什么往来,夫人放一万个心。” “老齐!你也在这里啊,走走走,喝酒去!上次没喝过你,是下酒菜没味,这次我自己带了,咱们再分胜负。”突然一个眉目如刀削,头发高束,身材挺拔的男子走了过来。 “夫君你刚刚怎么说的?”金明洙满目幽怨的盯着齐云。 “我……”齐云只感觉一阵头大。 “老齐?怎么不说话啊?”魏燎拍了拍齐云的肩膀。 齐云眼睛斜视着他,又瞟了瞟身旁金明洙。 “哦,原来将军夫人也在这里。”魏燎后知后觉的道。 “今天要陪夫人逛街,就不能陪你了,有什么事我们改日再说。” “行,那我走了。”魏燎挥挥手,来的快去的也快,眨眼就不见了。 “夫人,走。”送别了魏燎齐云回头继续道。 “夫君,你老实告诉我你背着我和那魏燎喝了几回酒?”金明洙目光灼灼直视着齐云的眼睛。 “一回,就上次一回。”齐云连忙说道。 “是吗?”金明洙显然是不相信。 “好,其实算起来有两三次了,不过都是他拉着我去的,我实在是拗不过了,才随他去的。” “真的?你没有骗我?” “真真的,夫人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 “好,我姑且信你一回,要是发现你骗我了,我就去找我三哥来收拾你。” “别,夫人,我保证说的是真的。”齐云一想到那个永远面目不善的大王就一阵头疼,有时候甚至在想自己与他们上辈子是不是仇人。 二人在街上走走停停,不一会齐云的手上就是大包小包的东西了,可是金明洙仿佛不知疲倦一般,还在兴奋的逛着,沿街买买买。 转眼他们又到了一个首饰铺子里。 “老板把你们这里的饰品全部摆出来。”金明洙豪横道。 身后的齐云听的一阵头疼。 “好嘞,夫人。”老板一听这话就知道来了大客户,顿时喜笑颜开。 很快长长的柜台上面就摆满了金银玉,宝石水晶制成的饰品,样式繁多,流光四溢,琳琅满目一大片。 “夫君你看,这个水晶手链好看吗?”金明洙询问道。 “好看。” “夫君那这个玉镯子呢?” “也……”齐云的话卡在了嘴里,这一幕让他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模一样的场景。而后他话头一改,道:“我觉得这些都好看,夫人要不全部包起来?” 金明洙听到此话,眼里都要流出光了,但还是故作矜持的道:“这么多,我戴不了。” “没关系,夫人一天戴一件,总有戴完的时候。” “那好,谢谢夫君。”金明洙柔声道,看向齐云的目光里早已是情意绵绵。 齐云心头一阵得意,出门顾了辆拉货的马车,用来装珠宝。 “夫人,咱们东西卖了怎么多,是不是该回去了?”出了首饰铺子,齐云没由来感觉有些乏了。 金明洙看了眼漫漫长街,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人家还想逛逛。” “那行,你还想买什么?” “我就只是想逛逛。” 二人继续向前走,身后的货车上物品越积越多。 恍惚间,齐云看见对面拉来了一辆同样的货车。 “齐哥儿!” “武子!” 两名难兄难弟撞到了一起。 “你也陪公主出来逛街吗?”姬武悄声问道,颇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你怎么也买怎么多东西?”齐云也在盯着他身后堆积如山的板车。 “哪儿是我买的,都是我家夫人的。” “赵小姐在哪里?” 姬武抬手指着一个布料铺子,然后把齐云拉到了一旁。 “齐哥儿,今晚出去喝一个?” “夫人有孕在身,我恐怕来不了。” “才怀孕四个月瞧把你紧张的,不用天天守着,咱们该喝还得喝,我把魏燎也叫上。” “这,不好。”齐云有些犹豫。 “我们三个可是好久没有聚过了。” “那行。” “记住了,晚上等我消息,咱们还是以鸡叫为信。” 遇上赵鸳,金明洙逛街的欲望被彻底的激发了,硬是不知疲倦的走了整整一天,买的东西都装了三大车,物品使用的范围涵盖了家里老人小孩,侍者侍卫。 夜晚,齐云在椅子上揉着腿,心中发出感叹。这人许久不上战场,腿脚都不行了。 金明洙坐在蜡烛旁边,用心的织着幼儿衣物。齐云目光望过去,满心满眼的满足。 “咕咕咕!” 这时院子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金鸡啼鸣。 “咦?院子里怎么有鸡叫?”金明洙好奇的起身,想要出去看看。 “夫人安心织衣,我去看看。”齐云安抚道,抢先一步出了门。 “豁,小小黄鸡,还敢啄我,看我不把你拿来炖汤!”屋外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声音。 “咕咕咕!!” “夫人且等我一个时辰,我去给你杀鸡炖汤。” “咕!!” 不多时,齐云魏燎姬武三人出现在了一个酒楼雅间。 “齐哥儿,现在找你喝个酒可真难啊。”姬武端着酒杯道。 “没法,谁叫人家娶了大王最爱的妹妹呢,一言不合可是要杀头的。”魏燎打趣道。 “公主有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去了齐家就得听我齐哥儿的。你说是不是啊齐哥儿。” “那肯定是啊!来,咱们今夜不醉不归!”齐云豪气的回应道。 “好,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后,齐云迷迷糊糊的趴着桌子上,扯着嗓子喊道:“姬武,现……现在是几时了。” “不……不知道,管他几时了,咱……咱们继续喝。”姬武在桌子底下回答道。 “魏……魏哥呢?”齐云又道。 “好像撒尿去了。” 就在二人恍惚之际,外面大街响起了一阵骚乱。 “喂,楼上撒尿的杂碎,你给老子等着,我这就来弄死你!” 齐云抬头,发现魏燎正站在窗户上,而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好像是挨了打。 第二天齐云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头脑还是昏沉沉的,他想喝点水,于是开口呼唤侍者,但过了好一会都没有人回应他。他疑惑的走出房间,发现金明洙正坐在院子里。 “夫……夫人。”齐云悻悻道。 “口渴了?这里有茶。”金明洙淡淡开口。 “不渴,不渴。”齐云连忙摇手拒绝。 “你昨天不是说要给我杀鸡炖汤吗?我的鸡汤呢?” “鸡汤……洒……洒了。” “是吗?洒在哪里了?” “洒……洒在……在……”齐云说不出话了。 “是洒在酒楼里了!” “夫人,我错了!”齐云连忙走到金明洙身边,抓住了她的手。 “放开!”金明洙不悦道。 “不放!”齐云挤到了金明洙近前。 “讨厌死了,离我远点。”金明洙别过头,脸微微的红了。 “夫人是原谅我了?”齐云把脸凑的更近了些,二人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声了。 “好啦,好啦,我原谅你了,真拿你没办法!”金明洙面颊发烫,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多谢夫人!”齐云像个无赖般在金明洙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每一天的齐云都是欢快愉悦的,偶尔也会有一点烦恼插曲,但总归快乐更多。可是这样的日子久了,齐云却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不知道是那里出了问题。内心里他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的,他理想中的生活也是这样,然而现在圆满了,他的心里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空荡之感。 一如往常,金明洙帮齐云整理好衣带,眼眸含情,挥手送他出门。 齐云走在长歌城的大街上,心中想着今天朝会需要汇报的内容,目光随意的四下游离。 这条通往王宫的大街他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路口有一个头缠黑带,一身黑衣的屠夫;转角大树下有一个白发白须蓬头垢面,喜欢躺在石头上看书的老者;还有时不时会遇到一个不论天晴或下雨都带着斗笠的男子,这些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这已经不是齐云第一次感觉到疑惑了。 记忆中的几人好像一直存在般。 “大人,买个包子吗?新鲜出炉的包子。”卖包子的老板满脸笑意的向齐云招着手。 “不……不用了,我用过了早膳。”齐云回过神来,委婉拒绝。 “大人,名家的字画要不要看看。”又有人向他招手。 “大人,瀛洲境来的茶叶,要不要带点回去?” “大人……” “不用了,谢谢!”齐云一一拒绝,加快了脚步。 等他赶到朝堂时,大殿已经快坐满人了,文武大臣几乎都到了。 “齐卿,你似乎来晚了。”王座上的金明城不善的盯着齐云。 “今日路上不小心耽搁了,请大王恕罪。” “不可有下次。” “臣明白。”齐云走到自己的案桌前坐下,有大臣已经开始议事。 他放眼望去,朝堂之上全是他熟悉交好之人,姬武,魏燎,林焯,韩崇阿,赵阳,刘颌…… 这是以前他从未注意过的,他感觉很不合理,而这些人却能奇怪的融为一堂。 这是哪里? 齐云终于发出了疑问。 随着他的这一声呢喃,朝堂之上出现了水流一般的七彩霞光,晃的他睁不开眼睛。当他感觉外界光芒消失了,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洁白的池塘中央,面前有几阶石梯,梯子尽头是一面大大的圆镜,里面霞光流转。 “这是迷心境?”齐云环顾左右,四方可视范围不过五丈,其余皆笼罩在迷雾之中。准确的说,他只能看见这方池塘,池塘之外都是迷雾。 他收回目光,蓦然瞥见自己的衣服晦暗无色,就好像过了许久的年月,颜色渐退,柔质尽消旧布。一股慌张的情绪突然出现在他的心头,他急忙迈步向着那面镜子走去。 霞光一闪,他消失了,在现身的时候,已经处在一座空荡的大殿。 “哇哈哈哈!齐小子你终于出来了!”一个身材魁梧高大,两鬓间夹杂着许多白发的老者大笑道,其声如雷震耳。 “老先生您是?”齐云疑惑道。 “老夫姓雷,学宫宿老之一。” “原来是雷老,晚辈齐云拜见。”齐云恭敬行礼。 “莫要客气,老夫是粗犷之人,和那几个老讲究不一样。”雷老大手一挥,打断了齐云的见礼。 于是齐云也不在客气,直接问道:“雷老,现在是何时?” “嗯,我想想,诶?我竟然记不得今天的日子,不过你好像是进去了两年多。” “两年?”齐云满脸惊讶。“怎么这么久?” “没错,算起来是有两年,具体的日子我不清楚,得去问问宫长和白老头。” “宫长大人和白老现在在那里?” “在观星台,我刚刚已经让人去通知了,如果没有要事,一会他们就该来了。” “呦呦呦,齐小子你可终于出来了啊!”老罗头满怀热情的闯进了大殿。在他的后面,宫长,白老,朱老鬼,有一名红衣老者同时出现。 “咦,你们怎么全都来了?”雷老疑惑的道。 “老雷头,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朱老鬼道。 “嚯,你个老家伙可真不当人啊,老子刚刚闭关出来叫我来守迷心镜,现在人出来又叫我走,我今天还不干了。”雷老气呼呼的吹气了胡须。 “不走随你便,待会你可不要乱说话。”朱老鬼继续道。 “你什么意思啊?”雷老隐约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齐小子,现在感觉如何?”宫长询问道。 “和从前比起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可能还需要些日子体会。”齐云回道。 “好,那你就在学宫慢慢修炼,有什么问题就和我们说,有什么需要也和我们说,那里不满意了直接找我。” “对对对,你需要什么宝药修炼就来找我,想要什么都有。”朱老鬼也道。 “武道上的困惑可以直接找雷老,他是我们这里灵武双修的人。”白老紧跟着补充。 “等等,你们怎么回事啊?为何这么热情?特别是你啊啊朱老鬼,平时就你最吝啬,拿一你一株药,你就要念叨半个月,咋今天这么慷慨了?”雷老问出了齐云心底里的疑惑。 “你个老匹夫懂个屁,没事去闭你的关,出来瞎叫什么。”朱老鬼当即怼了回去。 “你是不是想和我较量一番?”雷老瞪眼。 “来,现在就来!”朱老鬼开始撸袖子。 “够了!你们两个要闹出去闹,别在这里搅和。”宫长大喝一声,然后又向齐云表以歉意:“云小子别见怪哈,他们两个就是这样,都六七十的人了,还像个小鬼头一样。” “无妨,两位宿老老当益壮,是好事。” “好了,云小子,你没什么问题的话就随白老去歇息,记住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宫长作势要走。 “宫长,实不相瞒,先前叨唠学宫几月,我就已经心生不安,既然我现在已经从迷心境出来,便就此与各位宿老告别了。” “云小子,你真的不打算再多待一些日子?”白老急道。 “对啊,云小子,学宫多好啊,有山有水,吃穿不愁,与世无争,在这里当个闲人岂不是美哉。”老罗头道。 “几位宿老,为何你们突然对我如此之好,让我感觉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大事……山下正常的很,没有发生了大事。”朱老鬼眼光飘忽的道。 他的模样让齐云眼中的怀疑更甚了。 “咳咳!”宫长赶紧咳嗽了一声。 齐云的面色却已经变的紧张,几位宿老没由来的热情让他觉得此事和自己有关。“宫长可否告知山下是何大事?” “额……额……白小子你来说。”宫长推了推一旁的白老。 “这……这……还是老罗头来说。”白老又把目光看向了老罗头。 “关我什么事?朱老鬼提的,肯定由朱老鬼来说。”老罗头不忿道。 “我那里提了?宫长是一宫之主,我觉得还是宫长来说比较合适。”朱老鬼脚步麻溜的退到了众人身后。 “唉,你们都不敢说,那就我来。”一直沉默的红衣老者开口了。 “嗯,老吴说。” “对对,老吴说。” 老罗头和朱老鬼连忙附和。 “云小子,山下发生的大事对你来说有可能是不可承受之重,你最好有心里准备。”红衣老者正色道。 “老先生请讲,我已有准备。”齐云面色沉重。 “山下发生了大战,来龙去脉我就不细说了,但是你的父母大哥皆在此战中逝去,如今你洛州只有两城犹在,齐氏已如风中残烛,所以我们才叫你不要下山。” “什……什么!?”饶是齐云有了无数个猜测,也没有想到是这种情况。他的身子无力的晃动了一下,马上又坚定的站住了。 “多谢老先生告知。”他语气不可控制的变冷。 “节哀!”红衣老者叹了一声。 “云小子你可在学宫留下,无人能伤害你。也可以回洛州,我会将临川飞鹏赠于你。”白老语重心长的道。 “多谢白老,我要回洛州!”齐云郑重道。 “好,你去,白羽已经在木屋边等你了。” 齐云再次一拜,转身离去,他的步伐很重很长,行了五步又回头高抬双手,道:“学宫救命之恩,齐云没齿难忘,此去若是大难不死,来日必会厚报!” 说完他再也不压抑自己,浑身赤色内气汹涌而出,刹那冲出大殿不见踪影。 完美的终究是梦,悲欢离合才是人间。 雷老抬起头,愣愣的看着空中飘舞的灰絮,道:“你们怎么不拦他?” “拦了,你没看见吗?都说了那么多好话。”老罗头没好气道。 “此子已经掌握完全虚境,随意间便可唤出异像,自身离去了异像都还存在,达到这种境界或可称之为现世天下第一人了,只是他心中充满仇恨,此去必造无尽杀孽。”雷老摇头叹息道。 “血仇只有以血才能偿还。”白老摇头。 “未经人苦莫劝人善,我们能说的都说了,该当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了。”宫长幽幽望向殿外天空。 在那里一只大鸟正展翅迎飞。 第2章 海中明月 万里晴空下,两列泾渭分明的军队正在浩浩荡荡的向前开进。 他们的目标便是那地平线尽头的白色石头城池,洛州之都,海月城。 “传闻天下财富,三分在洛州,洛州财富三分在海月,这话说的可是真的?”一匹白色骏马之上元泱侃侃而谈。 “此言是谬论,但是海月城就算没有三分洛州财富,至少也有一分。”夏侯策回道。 “待拿下海月城,我当好好犒赏三军。” “少公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虽说如今齐氏只有这一座城池了,但是经营的年月长久,所有底蕴皆在此处,我们还需稳扎稳打。” “嗯,夏侯先生说的没错,我当牢记。”元泱认真的回应道。 这时一名南云氏传来兵来到了他的身前,下马单膝跪地道:“元公请暂停行军,我家少公有请共商大事。” “这里离海月城还远啊,南云耀在搞什么?”元泱不解的皱眉,对着左右道:“诸位随我去看看。” 南云氏大军中,一个白色的简易大帐已经搭建完成。 “南云兄,为何止步不前?”元泱大大咧咧的掀开帐篷,走了进去。模样似在质问。 帐中全是南云氏重要将领,南云耀正端坐高位,他的右侧座位全部是空着的。 “元兄难道没有看洛州的地形图?”南云耀反问道。 元泱在空置的一侧首位上坐下,面露疑问。“什么地形图。” “自己看。”南云耀指了指帐中横桌上的地图。 元泱走过去瞧了一眼,随后若有所思道。“最近军事繁忙倒是忽略了此事。” “要想拿下海月城,我们先得攻下它的七座卫城。”南云耀道。 “这齐氏海月城众星拱卫的建造方法,想必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覆灭的一天啊。七座卫城,互成犄角,进退有路,稍有不慎便会被他们偷袭围攻,嗯,如此构筑实在是妙啊。”元泱点头发出赞叹,然后又道:“南云兄可想好了先打哪一座城?” “七座卫城与海月城互成犄角,先打那一座都有可能被其他城池出兵偷袭,而且一座一座的攻打速度太慢。我的建议是七座卫城一同攻打,再会师海月城下。” “不错,英雄所见略同,只是这卫城有七座,我们该如何分配?” 南云耀走到地图前道:“东边三座归我,西边三座归你,中间的这一座我们可以合兵一起攻打。” “南云兄太见外了,这座城就让给你了。”元泱真诚的笑道。 “哦,那我就不客气啦了。” “好,既然战略已定,那么我便回军营安排了,期待与南云兄会师海月城下的那日。” 元泱走后,立马有南云氏大将出声。 “少公,如此安排我们南云氏岂不是要吃大亏?” “对啊,少公我们就该执意与那元氏合兵攻城。” “你们在质疑我的决定?”南云耀冷声道。 “属下不敢!” 开口的两名大将慌忙跪地讨饶。 “滚出去,所有人按照我先前的战略执行,宋远第四路大军就由你和李石傲带领。” “是,少公。” 众多大将心有戚戚的走了,只有陈晨依然端坐原位。 “南云兄将兵权交给降将不好。”他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宋将军所属大多是洛州本地士卒,若是城下生哗,难免不受其害。” “我早已将他原属士卒打散分编。” “看来是我多虑了。”陈晨淡笑。 海月城。 一袭淡蓝色纱质长裙的齐兰静静的立在城头上,看着不远处波澜起伏的海面。徐徐而来的海风吹起了她的发丝,摇动了她的裙摆,却带不走她心头一丝的沉重。 “二小姐,城上风大,您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了,若是着凉了可就不好了,洛州的子民还需要您。”一旁的侍女提醒道。 “嗯,我知道了,我再待一会。”齐兰淡淡应道,内心就如同那海面。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连显露柔弱的权利都没有了。 每每在议事大殿,在校场,在街道广场,看见的都是人们期望的目光。 她自问有些事是做不到的,可最后还是做到了。 海风渐急,齐兰昂起头颅,闭上眼睛,贝齿轻动。 “父亲,母亲,哥哥,嫂嫂,愿你们的在天之灵保佑我,守住洛州最后的希望,守住齐氏最后的土地,若洛州齐氏能长存,我愿奉献出我的生命。” 静立了一会,一名大臣寻到了齐兰。 “二小姐,东波城失陷,南云氏和元氏的大军已经向着海月城而来,大臣们全都到了议事大殿,等待您的吩咐。”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议事大殿。” 当齐兰还在议事大殿之外,便已经听见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大家安静,二小姐来了。”一个眼尖的人发现了门外的齐兰,于是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 随着齐兰一步一步的走进大殿,各种争辩喧闹声都静了下去。 “好了,你们有什么意见都提出来。”齐兰扶起长裙,落于宝座之上。 一名老者立马站出,哀道:“二小姐,联军来势汹汹,洛州已无力抵挡我们投降!” “老软骨你说什么呢!”一声严厉的呵斥响起,来自于一名武将。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要我投降不可能!”他声色俱厉的又道。 “不投降能挡住南云氏和元氏吗?他们可是几十万大军啊!如今我们连十万人都凑不齐。” “谁说的,我海月城子民近百万,以人命填也要赶走敌军!”一名魁梧大将道。 “二小姐,无当关还有飞地,海外还有岛屿,不如我们先撤到安全的地方再从长计议?”角落里,一名山羊胡子的儒士道。 “贪生怕死之辈,想逃何须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要逃你自己逃!老夫誓与海月城共存亡。”前排站起来一名花发老者,中气十足的喝骂。 “你!”儒士语滞。 “二小姐还是派遣使者议和,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一名灰衣中年人站了起来。 “早些还有半壁洛州境的时候你可是说的死不讲和?如今为何变了口风?”魁梧大将质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灰衣中年面色一红,当即反驳。 “谁说没说过,自己清楚。”魁梧大将不屑的盯着他。 “满身肥肉的武夫!”灰衣中年骂道。 “我干你娘!鼠儒!”魁梧大将针锋相对。 另一边,山羊胡子的儒士也和花发老者吵了起来:“老匹夫休狂!” “两条腿的人为何犬吠?莫非内里是狗?” “老匹夫!气煞我也!” 场面越来越混乱,在场的大臣几乎全部加入了骂战,有些人甚至还动起来手。 齐兰安坐在宝座上,一语不发,就像是一个看戏的人。 其实她来根本就没打算听这些人的意见,因为在她的心底早已有了决定。 混乱持续了一会,齐兰抬起双手,鼓起了掌。 “诸位表演真是精彩。” 场面一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齐兰。 “继续啊诸位,看我干嘛?”齐兰和善的笑着。 她这般状态,反而让幕僚们没心思闹了,纷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好,既然诸位不想说话了,那么现在就该我讲讲我的想法了。”齐兰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严肃而认真的说道:“齐氏没有议和,没有移都,只有战死!海月城不是我的埋骨之地便是南云氏,元氏的埋骨之地!”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震的许多人目露惊骇。 “二小姐,那可是几十万敌军啊!我们如何抵挡?”灰衣中年硬着头皮说道。 “我不是来询问你们的意见的,而是来下命令的。”齐兰轻轻拍手,一众甲兵步伐整齐的走进了议事大殿。 “将刚才讲议和,移都的人全部抓起来打入地牢。”她又道。 “齐兰你要干什么?你忘了齐氏祖训吗?不可加刀兵于士大夫!” “祖宗之言已不适于当下,齐氏现在由我说了算,我没杀你们已是仁慈。” 齐兰平淡的语气让幕僚们不寒而栗,没人再敢狂妄了。 甲士们带走了一大半的人,大殿转眼变得有些空荡。 “齐氏危在旦夕,还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齐兰对着剩下的人诚挚的说道。 “二小姐但凡有命,我匡淳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魁梧大将出列跪地。 “我于房愿为齐氏流尽热血!”一名中年武将也跪地发声。 而随着两位武将的表率,其他人也纷纷跪地以示忠诚。 “好,有尔等赤胆忠心,我们必可守住海月城,待驱除贼子,复我洛州后,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当属你们!” 齐兰打压了一批人,又收拢了一批人,整个海月城她已完全大权在握,各种政令顷刻可达,大小事务皆可知闻。 当天下午,七座卫城出现了一则统一的告示。 “凡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子需全部上阵迎敌,斩一人得一金。” “敌人将至,为安全起见,卫城妇孺老幼需立刻接入海月城,愿战者可留之。” 卫城之外,元泱才刚刚搭建好军帐,正准备召集大将商议战略就听见了传令兵匆忙的禀报声。 “少公,前方城池突然涌出大量的人群,正在向着海月城移动。” “可看清楚是什么人了?” “多是妇孺老小。” “我当以为是他们弃城逃跑了呢。” “少公要不要派兵劫杀?” 元泱想了下道:“今日赶路已经人困马乏,一群老弱而已就不管他们了。” 另一边南云耀也得到了消息。他遥望着海月城的方向,呢喃道。 “齐氏之人,倒是皆有傲骨。” 第3章 奉灵宫 “二小姐,府外来了个奇怪的人,大声嚷着要见小姐,侍卫们想要驱赶,他挥手间就使出了圣灵术,打退了侍卫,不得已之下老奴特来禀报二小姐。”齐府管家道。 “哦,他长什么样?”齐兰目光停留在奏折上随口问道。 “是个老头,身体看起来还算健朗,只是穿着不讲究,看起来脏乱,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有来通报。” 齐兰眉间流露出一丝好奇,放下了手上的奏折:“带我去见见他。” 齐公府大门处,一精神抖擞身材微微佝偻的的灰发老头负手立在门前,周围围了十几名侍卫。 “都让开,二小姐来了。” “老先生,就是你要见我?”齐兰轻声问道,眼神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老者。 他的衣着确实不讲究,到处可见污痕,乍一看就像个流露街头的人。 “我原以为齐氏二小姐是个开明之人,所以特来献策,没想到二小姐也是将王公那一套繁礼学得了精髓,老夫连个门都进不去。”老者忿忿道。 “哈哈,老先生误会了,所以我这不是亲自出来迎接你了吗?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老先生不妨与我移步堂内,详商你口中的计策。”齐兰在老者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圣灵力,所以也不怀疑他的话有假。 “好,你个丫头倒还算有眼力见,老夫走了那么多家的大门,你是第一个接纳我的。”老者大摇大摆的走上阶梯,踏进了齐府大门。 齐兰默不作声的跟在他的后面,偶尔小心指路。 等来到了一处偏殿,齐兰亲自为老者敬了一杯茶,同时问道:“敢问老先生大名。” “大名陶文修。” “原来是陶先生,那么陶先生现在可以与我说说你的计策了。” “其实也不是啥计策,就是一个圣灵法术。”陶文修随意的说道。 “圣灵术?”齐兰微微有些诧异,脸上不自觉的流出了怀疑之色。 陶文修发现了齐兰面色的变化,依然不紧不慢的道:“你可听说过王禁之术?” “不曾听闻。”齐兰摇头道。 “这种法术有很多名字,不过在我们口中统称为王禁之术,它只存在于远古遗迹之中,想要得到一个,不仅需要强大的实力还需要逆天的气运。” “老先生说的这些好像并不能解我燃眉之急。” “且听我慢慢说来。王禁之术威力通天彻地,强大之人使用其范围可覆盖方圆几十里,甚至百里,以此神术,可灭杀无数敌人。” “现在我倒是明白了,老先生是要将王禁之术献于我?” “没错,我不仅要将此术献于二小姐,还愿意教授二小姐手下司命施法。” “老先生如此慷慨,可是有所求?” “想必二小姐身为司命也知道奉灵宫。” “我记得奉灵宫很早以前就在晟土销声匿迹了,没想竟然还存在。” “哼!”陶文修冷哼了一声:“若不是王族和你们九公氏族还有云台学宫那群老贼打压,奉灵宫怎么会消失。” “那么你的要求是?” “奉灵宫愿意追随齐氏,齐氏需将奉灵宫设为正教,洛州发现的幼年司命必须全部进入奉灵宫学习,每年还需要供养奉灵宫。” 齐兰心中虽然想拉拢奉灵宫,但是没有急于答应,而是问道:“你们应该知道我齐氏与云台学宫交好。” “当然知道,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学宫从来不入世,他们可帮不了你。” “我听闻你们的过去,阴咒杀人,窃人宝物,刨人祖地,这些可是真的?” “咳咳。”陶文修老脸一红,道:“那是过去,如今我们已经洗心革面,重修宫条。” “你口说无凭,奉灵宫的过去声名狼藉这是无法否认的,想要加入我齐氏我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二小姐,你还考虑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齐氏已经危在旦夕了吗?”陶文修本以为自己的条件一开出来,齐兰会迫不及待的答应。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需要认真的审查每一个人,你可以先把王禁之术给我,待打退敌军后再议此事。” “不行。”陶文修当即拒绝,此刻是雪中送炭,等过了些日子变成锦上添花那就更没得谈了。 “如果你执意要加入齐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接受我的条件。”齐兰再道。 “你……你的条件?”陶文修有些愣了。 “嗯,我的条件。”齐兰平静的点头。 陶文修一咬牙:“好!你说!” “刚才你说的三条全部推翻,奉灵宫成为齐氏门下一学社,听我齐氏号令,洛州发现的年幼司命自愿选择是否加入奉灵宫,奉灵宫每年所得上缴一定比例于齐氏。” “啊?”陶文修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逐字逐句回味后发现,他没有听错。 “二小姐你是不是疯了?我们奉灵宫现在是在帮你!”陶文修怒道。 “也是在帮你们自己。”齐兰淡淡回应。 “我……”陶文修一时语滞,又道:“此事我需要回去与宫长商议。” “可以,但是你们的时间不多,只有一个晚上,明天清晨我需要答案。” “好!”陶文修恨恨的点了点头,自己怎么就落入了那个丫头片子的圈套。 等他快走到了偏殿大门,身后又响起了齐兰的声音。 “对了,你们为什么这么想要加入齐氏,可是笃定齐氏能在此危难中留存?” 陶文修回头,正色道:“奉灵宫长夜观星象,帝星始终悬于洛州上空。” 他心底其实还有一句话,反正奉灵宫现在是个光脚汉,随时可以跑。 出了齐公府,陶文修一路辗转,来到了海月城东的一个隐蔽巷子,等确定了身后无人,他轻轻推开了其中的一扇院门。 宽阔的院子里聚集着许多身穿黑袍的人,陶文修的到来顿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陶长老回来了!” “陶长老,齐氏答应了吗?” “我奉灵宫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大家安静,宫长来了。” 随着一声房门开合的声音响起,院子里最中间的房舍走出了一个杵着拐杖,满脸皱纹的黑袍老人,他的黑袍上要比普通人多了一朵妖娆的紫色花朵,胸前还有着一颗金色的圣像胸针。 “陶长老,事情谈的怎么样了?”奉灵宫长声音就像是沙漠里缺水已久的人那样沙哑干涩。 “谈……谈好了。”陶文修目光躲闪的道。 “很好!陶长老以后你就是我奉灵宫一等长老,我还会命人把你写进宫册,让后人谨记你,沉寂了百年,我奉灵宫终于再次要凌驾于世了!”奉灵宫长大喜,因为激动身体都在不自觉而抖动。 “宫长,你且听我说完,谈是谈好了,不过和你开始定下的约条有所出入。”陶文修低声下气的道。 “有点出入没关系。”奉灵宫不以为意的道。 “那很大的出入呢?”陶文修又道。 “有多大?”奉灵宫长面露疑惑。 等陶文修将齐兰的三条约定提出以后,他差点没有拿起拐杖给陶文修当场一棒。 “你……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奉灵宫长大怒。 “宫长莫急啊,齐氏如此不知好歹,咱们不加入了就是,反正他们也要完蛋了。”旁边老者立马劝道,他的双眼很奇特,像是蒙上了一层白色。 “你懂个屁!”奉灵宫长喝道:“荧惑乱象已现,帝星在洛州,高悬于齐氏头顶,我们只有跟着齐氏才能扬名立足!” “宫长万一……” “万一什么?” 陶文修想质疑一下星象,但是被奉灵宫长一眼瞪了回去,于是他决定还是不说了,再惹宫长生气,他说不定就要当场完蛋了。 “那宫长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以如此条件加入齐氏,和那些幕府之犬有什么区别?”白眼老者道,他是看不起那些公府幕臣的。 “容我三思。”奉灵宫长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先不理会齐氏,等过两日再去重新谈条件。” 这时陶文修弱弱的声音响起。 “宫长,不满您说,那齐氏丫头只给了我们一晚上的时间,明天早晨没有答复,她就不会再接受我们了。” “陶文修你他娘的是不是被齐氏收买了?尽干这些吃里扒外的事。”白眼老者怒视道。 “梁浑兄误会啊,我怎么是那种人。”陶文修说着又看向奉灵宫长:“宫长,这些年我的忠心你是看得见的。” “我看你就是暗中投靠了齐氏,所以直接把我们奉灵宫给买了!看我今天不弄死你!”白眼老者说着手上捏起来咒印。 “梁浑兄非要认定我是那叛变之人,那我也没办法,你要杀我就杀!”陶文修扬起了脖子,手却负到背后暗暗掐印。 “梁浑住手!”奉灵宫长喝了一声,直接震散了白眼老者唤出的圣灵虚影。 “宫长!”白眼老者心头一震,不甘的嚷了一声。 “陶文修没叛变,他只是蠢。”奉灵宫长道。 “对,我……”陶文修应了一声忽觉不对,马上又闭上了嘴。 “既然那齐氏女娃定了明日清晨答复,那么我就亲自去见识见识她!我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只是个绣花枕头,我奉灵宫也不介意为齐氏的覆灭加一把火!” 第4章 虚境 东波城,海月城卫城之一,此刻正陷入元氏大军的猛攻中。 “杀啊!!” “城破在即,都给我奋勇杀敌!” “第一个杀进城内的人官升两级!” 冲上城头的元军大将在不停的嘶吼,一把环首大刀左右开合,杀的齐军人心生畏。东波城的守军大都是普通人,能提起刀剑,却没有武者的气力,往往三四个人一起上都拦不住一个覆甲的敌方大将,只能依靠人数的优势用性命来扞卫这方城池。 城门后,一名面容坚毅的年轻将领紧握着手中的战刀,紧咬的牙关让他脸颊都微微出现了变形,胸腔中猛烈的心跳如他一个人的擂鼓。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不断震动的城门,那是元军的攻城锤在撞击。 他是姜路,曾经名不经传的传令兵,而现在,他是齐氏的将军。 “将军,城头快守不住了!”一名士兵慌张的找到了姜路。 姜路看了一眼摇摇欲碎的城门,大声喊道:“刘校尉,你部留守城门,其他人随我来!” “是,姜将军!”面容还有一丝稚嫩身材却很魁梧的刘斩寇大声应道。 “走!”点好士卒姜路极速向城墙奔去。 城头上,一路狂砍乱杀如入无人之境的元军大将看见新来的齐军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意。“哦,终于来了几个像样的人吗?可怎么都是些黄毛蛋子啊。” “贼将受死!”姜路大喝着一马当先的杀向了元军大将。 横刀之上,气流涌动。 元氏大将随意的抬起手中血淋淋的环首刀,毫不费力的就挡住了姜路的攻击:“小子,没吃饭吗?” “鼠辈休狂!”姜路大吼着抽刀立劈,空中刀影连绵,但是声威大力气小,疯狂砍了十几刀后也没有给元氏大将照成任何伤害,甚至是连他的衣甲都没有碰到。 “小子,有点实力,但是还不够看。”元氏大将轻挥大刀,直接就拍飞了姜路。 “看你年纪轻轻就到了化境,不如来我帐下,齐氏已经是马上完蛋的人了,不值得你送命。”元氏大将又道。 “呸!”姜路向着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你可知道徐闻良姜,曾经齐氏一等一的骁将,他现在还不是在我家少公帐下。” “你放屁!”姜路怒了,再次冲向元氏大将,却被他一脚踢飞。 “你还不信,等你投了我,我带你去见见。”元氏大将随意的继续说道。 “贼子休要侮辱我家将军,今天我势要斩你!”姜路大喝着,身上气势节节攀登,直逼极境。 徐闻良姜的忠义姜路再清楚不过了,甚至一直把他视为自己崇拜学习的对象。 “莫要冥顽不灵,老子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元氏大将也起了火气。 “污蔑徐将军的人都该死!”姜路大吼着向前,手上横刀直接化为了一道黑色匹练,元氏大军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认真之色,全力开启自己的气罩。待黑色匹练消失,他完好无损的立在原地。 “我说了,你太弱了!”他狰狞一笑,环首大刀带着无尽威压斩下。姜路慌忙扬起手中的横刀想要格档,但是刀锋初一碰撞就断为了两截。环首大刀还在下落,劈开了姜路的气罩,劈开了他的铠甲,直至肺腑,将他砍倒在地。 看着没了动静的敌将,元氏大将摇头回首。 “我给你机会了,但是你自己不会把握。” “齐氏的人都是一群蠢货!” “特别是那齐苍,什么霸王,我看就是一丑角,刚愎自用,陷洛州于万劫不复之地,真是可笑。” 元氏大将得意的述说着,原本已经倒地的姜路突然暴起,手握断刀,身如长虹般刺出。 “辱我大公者,死!!!” “可恶的小子!!”元氏大将完全没有想到姜路还能爬起来,他对自己的攻击尤为自信,所以完全没有防备,此刻惊骇爬满了他的脸。 “小子,你真该死啊!”元氏大将用手握住了腰腹的断刀,让它不能再深入一分。 “辱我……大公者……死!”姜路上气难接下气的笑道。如果说徐闻良姜是他模仿学习崇拜对象,那么齐苍就是他精神世界的神明,绝对不容亵渎! 轰!元氏大将恼怒的一脚踢飞姜路,然后立马追上前去狠狠地践踏,直把他的胸膛踩的一片血肉模糊骨碎筋断。可这也不解气,他又转身怒吼。 “给我杀!我要这城中鸡犬不留!” 姜路的死更给即将倾覆的东波城加了一把火,愤怒的元氏大将在城上疯狂屠杀,眼睛都染成了红色,身上无一处不是血,城中战况完全是一边倒。 而城下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更多的元氏士兵杀进了东波城。 这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鸟鸣,杀疯的人皆没有注意到,只有个别好奇者抬起了头。 他们看见一只白色的大鸟正在向东波城飞来,鸟上似乎还有一个人。 当大鸟离城极近的时候更多的人注意到了它。 “将军,快看那是什么?”一名校尉向元氏大将提醒道。 “哪来的鸟人?”元氏大将望了一眼天空,发现那只大白鸟正向他飞来,他恶狠狠的提起了环首刀,做势要砍。可大白鸟就要靠近时又忽然拉高甩下一人,自己向天空飞了去。 元氏大将有些疑惑,把目标放在了凌空落下的人身上。 城上轰然一声爆响,一身晦暗白衣的齐云稳稳落在了城头,他的脚下无数青砖龟裂。 元氏大将皱起了眉头,眼前之人身上散发的气势让他感觉极度的不安。 他聚气凝势,忽然发现天空似乎变了颜色,还有无数像是灰烬般的东西飘舞落下,当他努力想看的清楚一些的时候,惊觉三丈之外的青年已到了面前。 “你……”元氏大将才说了一个字,就被齐云捏碎了喉咙。 而后他的尸体被用力的扔到了城下元氏兵群中,士兵们发现远远飞来尸体都还在惊讶,可等看清了尸体的面容后,惊讶就变成了惊骇,因为那是他们的统兵大将。 齐云捡起元氏大将的环首刀,寻找着城中的元氏将校。他在城头看的清楚,东波城岌岌可危,只有杀掉一些重要大将,引起元军混乱,才有守住的可能。 元军统兵大将身亡的消息还没有传开,进攻还在继续,他们已经拿下城头城门,战斗打到了街头巷尾,波及全城,许多人都认为此城算是拿下了。 齐云找到一名元氏将领,一路横冲直撞,杀的残肢碎肉乱飞。正在领军向前的元氏将领也发现了他,直接指挥左右得力干将上前围杀,可被齐云一刀砍死后他开始慌了,当即选择后退,齐云没有追杀,又选择了下一个目标,那是一名壮汉,极其勇猛,死的很快。没多久的功夫,大部分元氏军官都知道齐军中出现了一个猛人,专杀己方大将,无人能挡。于是一些惜命的将校开始悄悄后撤,一直被压着打的齐军渐渐有了还手之力。 “兄弟们杀啊,元军开始退了!”一道稚气犹未退的喝喊在东波城中的大街上响起。刘斩寇提着一把横刀,孤身冲入了密集的元军之中。此处的元军将校已经撤走,只剩下些兵勇,一时也拿他无法。 连杀十名元氏将领,齐云想要的效果达到了,元军已经声威不再,逐渐收拢大军,改攻为守,隐隐有撤退之象。他扔掉手中元氏校尉的头颅,缓步向元兵人群中走去,他每走一步,元兵皆退一步,而后更是直接全部落荒而逃。 “齐苍回来了,大家快跑啊!!” “霸王复生了,齐氏不可敌!!” “东波城不可下,快走!!!” 逃跑的元兵胡乱的呼喊着,引动了更多的人向城外逃窜。 另一边的大街上,冲入元军人群的刘斩寇还在奋勇鏖战,他所部武者甚少,打到此时更是死伤殆尽,手下尽是普通人,所以那怕他勇猛异常,依然无法杀退面前敌军。 “兄弟们别管那些普通农夫了,先把这个毛头小子干掉!”元兵中有人发出大喝。 其他人纷纷全部响应,刘斩寇瞬间陷入重围,外面的齐军想要救他,奈何根本冲杀不进去。 “小子让你横!”一名被刘斩寇砍伤的士兵率先发难,接着四周之人齐齐挥刀。 “哈哈哈!”身陷重围刘斩寇在大笑,面上毫无惧色,甚至还要主动攻击,但是一出手还没有碰到敌人自己背上便挨了两刀,他嗷嗷叫着,不知是疼是怒,心怀死志的他认准一人不顾左右又向前冲,却不慎被一杆长矛绊倒,无数把明晃晃的刀立时向他砍去。 刘斩寇知道自己要死了,他没有闭上眼睛,而是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人,他要记住他们的样子,等做鬼再来报复。 天空中落下灰絮,刘斩寇忽然觉得那些人的刀好慢,可能是要死了的缘故,或许他已经死了,因为天都变黑了。 他以前听母亲说,人死了会在最后一刻停留很久。 “起来!”刘斩寇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恍惚间他发现天空又恢复了正常,面前的刀都不见了。 他还在疑惑,身子又被人轻轻踢了一脚。 有点疼,他知道自己没死。 “哈哈哈,小爷果然是那个天顾之人,这都没死!”刘斩寇一下子跳了起来,放肆大笑。 “拿起你的刀,敌人还在。”齐云冷漠的说了一句,兀自往前走。 “你是三公子?”刘斩寇惊讶道。因为他曾经亲眼见过齐云,就在军户的家属区。 齐云没有回答,一直在往前走,刘斩寇立马捡起自己的刀,快步跟了上去。 东波城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傍晚,结果以元军的惨败退去而告终。 第5章 誓言 暮色下齐云走上城头,看着尸横遍地的城池,心头无比的沉重,刘斩寇自活下来以后就一直跟着他,四处转战,此刻还在他的身边。 “三公子,你之前去哪里了?大家都在说你病死了。”刘斩寇好奇的道。 齐云没有回答他,而是遥望着天边,在那里元氏的大营连绵不绝。 “我也以为你病死了,本来还想着报答你的关照之恩的。” “现在你没死,我又可以回报你了。” “我母亲说做人必须有恩必报。” “那他有没有说你话很多?”齐云眉头微抬,看着刘斩寇。 “没有啊,我母亲很喜欢我的,从来没有说过我的不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缺点在那里。” “我刚刚给你说了。” “话多吗?可我母亲说要多说话多做事才能做好人办好事。”刘斩寇说着一拍脑门。“遭了,我差点忘了,还没有去向姜将军汇报战况。” “东波城守军不是姓吴吗?姜将军是谁?”齐云问道。 “吴将军第一天就死了,现在是姜将军管辖我们。” “东波城你们守来了多久。” “今天是第二天,三公子我不能再与你废话了,得赶紧去禀报军情,姜将军可是很严厉的。”刘斩寇说着麻溜的跑了。 第二天吗,我齐氏已到了如此不堪一击的地步了吗 齐云暗暗长叹。 “姜将军,姜将军在哪?你们有人看见了吗?” “你看见姜将军了吗?” “你呢?” 刘斩寇在城头上一路询问,可所问之人皆是摇头,他心中渐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他又来到城下再三打听,终于有人给他指了一块盖着白布的木板。 “姜将军……”刘斩寇有些不敢相信,他甚至没有掀开白布的勇气。 他参军不久,遇到的人里面,姜路是对他最好的,可就是太好了,让他产生了一种依恋,就像是感情深厚的兄弟那样。 “怎么哭了?”齐云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刘斩寇欲盖弥彰的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他是谁?”齐云问道。 “姜路,东波城总将。” 齐云掀开白布,看见了一张年轻的面容和一副狼藉的尸体,他有些不忍直视,但还是伸手在姜路的脖颈上按了一下。 “他还没死。” “没死?”刘斩寇也看见了姜路糜烂不堪的胸膛,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眼中还是满怀希翼的向齐云道:“三公子,那姜将军还有救吗?” “我不知道,只能试一试。”齐云抽出腰背横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掌,用力握拳。 猩红的血不断落下,接触到姜路胸膛的那一刻全部化为了一缕红烟,没入了他的身体。 刘斩寇看的惊奇,但是这会儿识趣的选择了安静。 过了半刻,齐云收回手,道:“去叫医者来,给他敷些伤药,找个地方让他静养。” “嗯。”刘斩寇重重的点了点头,等他安排完姜路,天已经完全的黑了,四下环顾,没了齐云的踪影。 一间牛棚,一只大白鸟正在欣然的接受投食。 “你也别嫌弃了,现在只有这些吃的。” “咕咕!”大白鸟叫唤了两声,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齐云一边喂着食物,一边沉思着要不要先回海月城一趟。 今日他本来要直奔海月城的,可是中途看见几座卫城都陷入了战火,他在天空盘旋了一圈,选择了来到最危险的东波城。 “三公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哇!这是什么鸟,怎么这么巨大!”刘斩寇找到了齐云,目瞪口呆的看着比他还高还壮的大白鸟。 大白鸟得意的昂起了鸟首,似乎是听懂了刘斩寇吃惊的话语。 “临川飞鹏可曾听说过?”齐云道。 “没有。”刘斩寇快速摇头。 “这便是临川飞鹏,独存于临川一带。” “三公子是去临川境降伏的这巨鸟?”刘斩寇满眼仰慕。 “不是,这是云台学宫的宿老送我的礼物。”齐云摇头。 “云台学宫?那又是什么地方?”刘斩寇目露好奇。 “一个收集天下典籍的地方。” “典籍?听不懂。” 齐云没有继续解释的心思,转而问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军中将校集会,没有了姜将军一片混乱,需要三公子前去镇服。” “那你怎么看起来一定点都不着急?” “因为有三公子在啊。” 齐云沉吟片刻,道:“带路。” 他决定先守下东波城再回海月城。 东波城下,一座灯火通明的府邸里,喧嚣声正不断的传出。 “什么霸王复生,那都是假的!今天能守住东波城纯属侥幸,明日元军再来你我都是刀下亡魂,还不如此刻下令三军痛饮,明日死了也是个舒服的酒鬼。”一个满脸灰胡茬的老者大声道。 “常渊我敬你是军中前辈,若是在说扰乱军心的胡话,信不信我当场斩了你。”一个年轻的校尉色厉声寒的威胁道 “来,老夫岂会怕你,有种你现在就砍了老子!”灰胡茬的老者直接伸出了脖子。 “常将军,我今天亲眼见到了那人的无敌之资,他不是霸王,也是和齐氏亲近之人,有他在,东波城肯定能守住。”有人劝道。 “还守个屁啊,守住了又如何?那时洛州已经打的什么都没有了!”灰胡茬老者怒声道。 “常渊已经失心疯,诸位不要拦我,我必斩他!”年轻的校尉当即拔刀向前。 “郑将军不可啊!” “小子,来,砍我!” “常老将军你也少说一句!” 齐云来的时候正好见到了乱成一团的军中将校。 “都给我住手!”刘斩寇大喝道。 “小屁孩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有人喝道。 确实刘斩寇资历低,年纪小,位置从来都是末尾,没人会听过他的意见。 “三公子来了,尔等还不停下!”刘斩寇继续大喝。 众人一听,全部向齐云看去。有人惊喜,有人疑惑。 “三公子不是病死了吗?这人哪里来的?”大部分人还在疑惑的时候,姓郑的年轻将领已经跪下了:“末将郑贺参见三公子。” 他曾经在马球比赛上见过齐云,双方还曾比较过。 “免礼。”齐云轻轻抬手,神色自然。 “属下见过三公子!”又一名校尉跪下。 “是啦!他就是三公子!我曾经见过!” “我……见过三公子!” 一下子所有将领莫名的都跟着跪下了,只有常渊还傲然而立。 “什么三公子!齐氏都要完蛋了还公子!我看只是一个亡族灭种的人!”他浑然不惧的道。 “老将军说的不错。”齐云很平静的回应。 “哼,大家还是及时行乐,反正都见不了后天的太阳了,齐氏就他娘的一个狗屁!!”常渊骂骂咧咧的道。 “老将军看来对我齐氏有很大的偏见。” “这不是偏见,是恨!”常渊站起身大吼。 “既然恨,老将军为何还有来守东波城?”齐云认真的问道。 “你以为我想来,不杀几个贼子,老夫下去不好和我孙子儿子交差。”常渊说着面上竟是流出了泪水:“狗屁不是的齐家,害了我儿子,又害了我孙子,现在把我们洛州都打没了!” 他的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动容了。 “打,往死里打,打到什么都没有了才好!齐家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混账!”常渊又吼又骂,郑贺想要去阻止,但被齐云喝止了。 等他骂的尽了兴,齐云才道。 “老将军现在心里可好受了一些。” “好个屁!”常渊怒道。 “那老将军请继续骂,所有齐氏的罪过你都可以数在我的头上,要是急了动动拳脚也无妨。” “你!”常渊无力的坐回椅子,吸了两大口气,叹道:“我知道你是齐三公子,可现在你出来有什么用,海月城都要完蛋了!” “事情未到最后一步,结果就不可知,虽然有些时候可以去预料结果,但是世事变化多端,使出全力犹可为,自束原地必死无疑。” “诸位,”齐云转身看向所有人:“今夜你们能站在此地,便都是我齐氏的忠骨,死了亦是我齐氏的忠魂,你们流的每一滴血齐氏都不会忘记,你们的每一分付出齐氏都会铭记。” 说到这里齐云提高了几度音量。 “请你们相信洛州不会覆灭,你们的事迹将会书碑传颂,当后人看见,他们会为我们骄傲,会为自己是洛州人自豪,因为我们书写了奇迹!他们的先辈书写了奇迹!!” “现在齐氏需要你们,我需要你们!” 语落,齐云在众人的目光中突然单膝跪地。 “我愿誓死追随三公子!”刘斩寇第一个响应,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他不太清楚齐云说了啥,但是就感觉热血沸腾。 “请三公子带领我们杀敌!”郑贺双膝叩地有声。其他人亦纷纷跪下。 “请三公子带领我们杀敌!” “一把老骨头虽然不行了,但是应该还能再砍几个人。”常渊说着也跪下了。“请三公子带领我们杀敌!” “我齐云在此立誓,不复洛州,不入轮回!” 第6章 攻心 海月城,齐公府。 天色蒙蒙亮,奉灵宫长和陶文修,白眼老者梁浑,已经坐在了议事大殿中。 此刻大殿中只有他们三人。 “宫长,这姓齐的如此不给我们面子,我们还来干嘛。”梁浑恼道。昨日他们前来竟然没能见到齐兰,时间被推迟了一天。 “我说了,人老了要注重修身养性,不要轻易动怒,那样只会对自己造成不好的影响。”奉灵宫长平心静气的道。 “宫长你昨日可不是这样说的啊!”梁浑诧异。明明昨天他们是一起骂骂咧咧回去的,誓不再来,谁知一早起来就变了。 “我昨日说了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奉灵宫的前途。”奉灵宫长认真的说道,心底却在叫苦。他其实也不想来,可昨夜观星,发现齐氏的帝星又盛了几分,为了长远着想,他只能把面子搁一搁了。 “宫长我们三番两次而前来,如此迎奉齐氏,恐怕他们只会更加轻视我们奉灵宫的。”梁浑继续说道。 “梁长老此言有理。”陶文修发出赞同。 “你们目光短浅了,要让齐氏重视我们不是故意的摆出架子,而是体现我们的价值,只要我们的价值够重,齐氏必会尊敬我们的。”奉灵宫长语重心长的道。 “没错,宫长此言更有理。”陶文修连点了三下头。 梁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哼!说来说去还不全是你陶文修的问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怎么又怪我,要是你来和那小妮子谈,说不定她把你卖了都不知道!”陶文修争辩道。 “我来早就把事情谈好了,也不至于三番两次的跑,掉我奉灵宫身份。” “站在说话不腰疼,你可别让我逮着你的把柄,不然老子一定天天念叨!” “念叨你娘!” “有种出去单挑!”陶文修撸起了袖子,他要比梁浑年轻一些。 “走就走,我的火灵大法好久没烧人了,今天正好!”梁浑不甘示弱的起身就往外走。 “都给我坐下!齐氏二小姐马上就要来了,你们难道要她看我奉灵宫笑话?”奉灵宫长喝道。 “哼!”梁浑不甘的瞪了陶文修一眼,悻悻的坐回来椅子。 “宫长息怒。”陶文修没看梁浑,态度恳切的向着奉灵宫长告罪。 “三位先生精神上佳啊。”齐兰的声音在大殿里响了起来。她其实早就到了,一直坐在帷幕后面,现在才走出了。 “老朽罗右见过二小姐。”奉灵宫长站起身,不卑不亢的行了个拱手礼,他左右的陶文修和梁浑也起身各自拱手。 “宫长客气了,快请坐下。”齐兰微笑道。 “多谢二小姐。” “昨日军情紧急,没有能及时与宫长见面,还请宫长见谅。” “洛州战况不容乐观,二小姐爽约也情有可原。” “嗯,”齐兰微微点头,道:“既然宫长亲自来我齐府了,想必是答应我的条件了。” “我觉得二小姐提的三条条件还可以修改一下。” “哦,宫长打算怎么修改?” “我奉灵宫为洛州正教,洛州幼年司命需要全部入我奉灵宫,齐氏每年给予我们俸禄。” 齐兰心中冷笑就要开口,奉灵宫长又道:“二小姐先别着急拒绝,且听我把话说完,如今我奉灵宫有弟子一千,王禁之术一卷,圣灵法器百件,灵徒十万。” “你们的灵徒是什么?”齐兰认真的问道。 “乃散落十境的武夫。” “你能召集他们?” “能。” “好,如果奉灵宫能解我齐氏燃眉之急,你所述三点我答应了。从现在起我要你奉灵宫以最快的速度召集所有灵徒入海月城!你奉灵宫之人在城中可以畅行无阻,宫长本人领将军之职,奉灵宫暂时整编为军,归你管辖。” 两方商议出乎意料的顺利,不到一刻就结束了。 离开齐府,梁浑忍不住道:“宫长,我记得我们弟子好像只有几百人啊,灵徒也没有十万啊。” “我这是化零为整。”奉灵宫长回道。 “那不是骗人家小姑娘吗?” “我那里骗了?你懂谈判吗?” “不懂。” “人家小姑娘都没有多问,说的是要我们解洛州的燃眉之急,只要我们帮她守住洛州就行了。” “还是宫长英明!”陶文修恭维道。 “可我还是觉得骗了人家。”梁浑又道。 “我一个宫长说的话能叫骗?” “那应该叫什么?” “一切都是为了奉灵宫的长远发展。” 和奉灵宫商议完合作的事情,齐兰照例巡城,检查城防和士卒的情况。 临近城门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大批的人正在入城。 于是齐兰转头来到了一个府衙。 无名无牌的府衙内人非常之多,进进出出不断,忙碌的人们见到齐兰也只是行一个简单的拱手礼。 这里是海月城的内政中枢。 “闫大人何在?”齐兰向一名身穿齐氏官服的人问道。 “禀二小姐,闫大人正在偏堂商议安置新来人口的事。” “带我去见他。” “是。” 齐兰到偏堂的时候,一个中年儒生正在堂上唾沫横飞的宣讲,齐兰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看见了齐兰。 “闫树植见过二小姐。” “免礼,你继续讲你的话。” “二小姐来了便不用讲了。” 齐兰露出一丝疑惑:“你们先前在谈论什么?” “臣想要征用海月城所有商铺仓库改为民房以容纳七座卫城的民众和难民,但是另外几位大人有不同的想法,他们认为可以在大街上安置帐篷。” “是吗?”齐兰目光扫向堂内的其他几人。 被她目光触及的人纷纷低下了头,只有一个头发稀梳的老者回道:“不瞒二小姐,城中商铺全是大族的产业,若是征用,他们肯定不服。” 齐兰又看向闫树植:“非征不可吗?” “此为海月城大战来临之时考虑,七座卫城人口加起来已有上百万,遑论不知数目的难民,如今只安置了三座城池的人,还有四城之人尚在城外,若是等他们全部到了海月城中,置于街道,城中所有街道都将人满为患,届时必会造成调兵遣将困难,实乃危险之事。况且如今天气渐渐炎热,人群密集而居十分容易滋生疫病,更为忧患,所以臣请二小姐征用商铺库房,大族宅院。” “容我想想。”齐兰目光变得深邃,闫树植提的大族宅院是把齐氏也拉了进来。片刻后,她给出了答案:“可以,我准了,我回去后会马上发布诏令,闫大人就先从齐氏的产业开始安排,除了公府,城中只要是齐氏的地产你都可以调用,我会给你一队卫兵,若是遇到违抗命令的人,可就地斩杀。” “多谢二小姐!”闫树植躬身做礼。 “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协助闫大人。”临走前,齐兰平淡的目光又盯向了几位幕僚。 “是是是,二小姐放心。” “我一定全心全意协助闫大人。” “闫大人有命,在所不辞。” 众人慌忙做礼应答。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齐兰离开了内政中枢,又来到了城门处,卫城的民众还在源源不断的入城。 她登上城头,从城上望去,宛如长龙的队伍绵延数十里不见尽头。 齐兰皱起眉,对着左右吩咐道:“让城下卫兵督促所有人快些入城。” 她有些担心敌人派兵奇袭。 元氏大营。 一骑匆忙而入,无视所有守卫,直入中军大账。 “少公,此乃天赐良机啊,海月城大开城门收容难民。咱们直接绕开卫城,突袭海月城,必能一举拿下!”夏侯策兴奋道。 元泱脸上没有一丝热切:“如今卫城只拿下一座,若是孤军深入后方无援,恐怕会有危险。” “少公,用兵在奇,趁此时机,我们星夜兼程出发,到达海月城只要三日,三日之后海月城定是我元氏囊中之物!” “不妥,我们前往海月城若是被卫城守军发现,三日的时间海月城完全能有所准备。”元泱摇头否断。 “少公,机不可失啊!”夏侯策再劝。 “海月城已经近在咫尺,我们只要拿下这三座卫城与南云氏合兵一处,何愁不能拿下海月城,不必急于一时。”元泱心中其实是赞成夏侯策想法的,但是三城作战,极大的分耗了他的兵力,再用兵奇袭海月城的话,他怕南云氏来偷袭自己,离海月城越近他的提防之心就越重。 两次被拒,夏侯策也不好继续规劝,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毕竟元泱说的也没有错,如今看起来确实没有急于一时,兵行险招的必要。 静默了一会,元泱又道:“如果夏侯先生觉得此计可行,那么便代我去南云氏军营一趟,若南云耀愿意出兵,我可以分一部分兵马给你,由你带兵奇袭海月城。” “属下这就前去。”夏侯策拜首出营,脸上没有多少喜悦,他一来一回,时间都要耽搁半天,兵贵神速已经没有了。虽然知道元泱此言多半是敷衍,但他还是决定去南云氏大营试一试。 南云氏大营此时正一片喜悦气氛,上到大将,下到小兵都面带喜色,因为刚才前方传来捷报,又拿下了一座卫城。 烛火明亮的大帐里,南云耀立在地图旁边,聚精会神的观看着。 帐里除了他,只有椅子上昏昏欲睡的陈晨。 “少公,外面来了个元氏的人,自称夏侯策。” 一名传令兵闯进了大帐,打扰陈晨的人清梦,也让南云耀从地图上收回了目光。 “让他进来。”南云耀道。 夏侯策走进大帐对着南云耀行了一礼,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悬于南云耀身后的地图上,在那上面,洛州境的土地和岷罗境连成了一片,面积直逼平阳境。 “夏侯先生前来所谓何事?”南云耀淡淡的开口问道。 夏侯策收回了目光,敬声道:“禀南云少公,小人此来是代元公之意,请南云少公出兵,与我元氏一起奇袭海月城。” “海月城高墙厚壁,如何奇袭?” “不久之前我元氏哨探看见海月城正大开城门广收难民,而难民绵绵不绝,从早到晚海月城都没有闭过城门,此为天赐良机啊。” “如此良机,元公为何要告诉我?” “元氏,南云氏为亲盟,当然要进退与共,福难同享。” “说的不错,此事就让我好好想想。” “南云少公,如此良机错失的话就再难遇见了。” “不瞒你说,我南云氏久战至今,已经没有多少兵马了,这个机会我们恐怕是抓不住了。”南云耀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小人知道了,这就回去禀告元公。”夏侯策心如明镜,拱手退去。 “其实你应该带兵去奇袭海月城的。”待夏侯策走后,一直旁听的陈晨开口了。 “海月城乃洛州之圣所,我不想太早动兵戈,最好她能直接投降。”南云耀解释道。 “南云兄野心盛大啊。” “图人图财图地终是下策,图心才为上上之选。” 第7章 杀戮 “二小姐,这是东波城来信。”一名侍女道。 “可是东波城失守了?” “没有,东波城还在。” “好,你把信放在桌子上。” 宝座上,一脸愁容的齐兰面向窗外,发现外面已经大白。 她在议事大殿寐了一宿。 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腰身,捋开眼前的一缕发丝,她开始着手批阅起昨日没有审完的奏章。 三天失了三座卫城,让齐兰心头沉重不已,看奏章时总是心不在焉,等她好不容易看完了几封奏章后,就没有再打开那封来自东波城的信。 东波城下。 夏侯策的奇袭之计落空后,被元泱派到了东波城支援,此刻他正审视着不远处晦暗的黑色城池。 东波城的城墙不高,坐落于平原,一面靠海,无险可守,是一个洛州极为平常的港口小城。可就是这样一座小城,折损了一名元氏的大将,这是在另外两座坚城都不曾有的。 夏侯策回想起元泱初闻时的惊讶困惑,现在他也有同样的感受了。 “带一名进过东波城的将领来。”夏侯策说话时依然目视前方,不曾回头。 不一会,一名模样略显狼狈的校尉来到了夏侯策的面前,单膝跪地。 “属下参见军师!” “你说说东波城内现在是什么情况?”夏侯策看着他道。 “军师,霸王复生了!东波城不可下!”校尉魔愣道。 “荒唐,寻常士卒胡言乱语就罢了,你堂堂军中校官也慌不择言,来人把他拉下去给我斩了!”夏侯策怒斥道。 “军师饶命!饶命啊!是我慌不择言,胡言乱语,请军师饶命啊!”校尉慌忙以头叩地,不断求饶。 “既是胡言乱语,我便饶你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革去校尉一职。” “多谢军师,多谢军师。” “现在说说城里面的情况。” “前日大将军带领我们奋勇杀敌,本来已经要拿下东波城了,谁知突然……突然……来了个和齐苍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那人走到那里杀到那里,所到之处,天空变色,黑日照空,土地蒙白,凭空生出无数灰烬,就如同死神一般,大将军不是他一招之敌,军中化境将校更是被那人随意屠戮。” “你可确定他长的像齐苍?” “属下十分确定,二者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校尉笃定的疯狂点头。 夏侯策脸上露出一丝凝重,抬手挥走校尉,又唤来两位大将。这是元泱特地拨给他的极境武者。 “二位将军,城中出现了绝顶强者,我猜测此人实力堪比齐苍,不知道二位有没有把握胜之?” “之前不能,可现在我已经练成了少公给的天魔狩心,再加上俞将军,以我二人之力必能斩他。”一名浓眉大眼的壮汉朗声道。 “没错!我也练成了天魔狩心,合我二人之力绝无人能敌!”姓俞的大将立即应道。 “好!”夏侯策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在军中摆好宴席恭候二位将军的佳音了,东波城若破,首功非二位将军莫属!” “军师且等我二人提那装神弄鬼之人头颅来!” 浓眉大汉豪气冲云霄,浑身杀气弥漫,踩着重重的步伐直向东波城而去,俞姓大将亦不甘示弱的迸发身上气势,二人所过,士卒骇退。 夏侯策望着他们的背影,沉声道:“擂鼓,攻城!” 黑黝黝的城头上,刘斩寇紧张的握着横刀,看着那如潮水般的敌人向着自己而来,那种压迫感是他在城下不曾感受的。 这时,一只白净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别离开我的视线。” 刘斩寇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齐云的脸上异常的平静于是他的心里也安稳了不少。 东波城城内弓弩箭矢极少,元军没什么损失就兵临城下,涌上城头。 “杀啊!!!” “元氏贼子受死!!” “齐氏狗贼受死!!” “啊!!” “给我狠狠地撞,攻破此门,杀光齐兵!荣华富贵近在眼前!” 嘶吼惨叫中,大战拉开了帷幕。 齐云双手执刀一人守卫一方,无人能敌。 元氏的两位大将从攻城楼上跳下很快就锁定了他。 当他们看清那副赤甲下的面容时,皆是一震,以为齐苍复生。 “贼将是谁?报上名来!”俞姓大将率先杀到了齐云的身前,近距离观察下,发现面前之人和和齐苍眉眼身形之间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齐云没有说话,直接提刀向前奔,他正愁找不到敌方大将,没想到送上门来了。 “贼将速速报上名来,我俞河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聒噪。”齐云轻喃一声,身后出现了一把红色巨刃,随同他的刀刃一起砍向俞姓大将。 俞姓大将身上气芒一震,凝聚成罩,护佑全身,原地扬起手中五尺大剑,虎步拉开,摆成守势。 砰的一声巨响,俞姓大将脚下石砖翻卷,人被打退了两丈有余,波及了不少元氏士兵,于是他们退的更远了。 俞姓大将止住身形,胸口一阵气血上涌他差点跪倒在地,好在用五尺大剑撑住了。他刚想缓口气重整旗鼓,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齐云已经到了他的身前,俞姓大将心中大惊,没有丝毫犹豫的催动了天魔狩心诀,一股黑红之气刹那冲出他的身体,紧接着他的身躯暴涨直接撑裂铠甲。 齐云手中横刀砍在了俞姓大将脖子上,但是只留下了一条白痕。 “装神弄鬼的家伙,你的死期到了!”满身黑红之气袅绕的俞姓大将挥动大剑,向齐云头颅砍去,速度快到划出一片残影。 “是吗?”齐云淡淡一笑,一手抓住了大剑剑身。 俞姓大将脸色大变,不断加大手上力度,可是大剑始终不能再前进分毫,他想收回亦是办不到。蓦然间他的面前出现了灰烬般的漂浮之物。这时齐云抬起另一只手,俞姓大将只看见了齐云手臂扭动,低头时他的胸口已经重重的挨了一拳。 画中拳技齐云已经使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一声惨叫响起,俞姓大将在空中吐出大口鲜血,心中的惊讶已经化为了恐惧,他连忙高呼:“太史兄快来助我!” 齐云本想捏碎敌将的大剑,没想使了一下力竟无法办到,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手中造型精美的大剑,决定暂时拿来用用。 “齐贼,休的猖狂!”在一旁偷偷观察了一会的浓眉壮汉出手了,手中黑锏直奔齐云头颅砸去。 “原来还有一人。”齐云嘴角微微扬起。 他不屑的表情让浓眉壮汉当即就怒了,同样开启天魔狩心,黑锏的威能顿时爆升。 齐云想试试手中的大剑,于是挑剑抵挡,剑锏相碰发出一声铮鸣。浓眉壮汉退后数步,齐云瞥了一眼大剑,剑身无损。 “太史兄莫要大意,此人强绝无匹!”俞姓大将来到了浓眉壮汉的身边提醒道,他的一边胸口有一个深深的拳印,把铠甲碎片都打的卷了进去,鲜血正不断的往外冒。 “你的伤不要紧?”浓眉壮汉看见立马问道,他倒不是担心俞姓大将死了,而是怕自己一个人拿不下眼前敌人。 “小伤,无碍。”在天魔狩心诀的加持下,俞姓大汉没感觉到多少疼痛,甚至胸口血的灼热还给了他一种亢奋的感觉。 面对两名元氏大将,齐云面色依然平静如古井之水。 而那两名元氏大将看见他立地不动,却以为他是在忌惮。 “贼子,现在束手就擒还来得及!”浓眉壮汉森然开口。 齐云依然不语,浓眉壮汉又道。 “别以为你长的像齐苍,我们就怕你了,告诉你,霸王就是我们元氏砍死的!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他盘算着激怒齐云,好让他乱中出错。 “当时我还吃了他一口肉!真是酸臭无比啊!” “还有你们齐家的哪个什么齐南衡,号称什么天下第一,还不是个废物,被我元氏乱刀砍死!” 浓眉壮汉的话语很有效,齐云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身上赤芒涌动。 “你们齐家一万子弟都被我们杀死在磐石城,没一个活着出城的,我把他们的头颅筑成了京观,不得不说是要比普通人的看起来壮观许多,毕竟都是群贵公子,哈哈哈。”浓眉壮汉继续趁热打铁。 “太史兄,够了。”俞姓大将看见天空黑色的太阳时,热血一下子凉了,冷静下来他又开始害怕了。 “这是什么?”浓眉壮汉好奇的看着漫天飞舞的灰絮。 “为你送行的花。”齐云轻语,手中大剑挥斩,在他的身后,一只红色巨手同时落下了手中五丈利刀。 俞姓大将睁着惊恐的眼睛原地化为血雾。 浓眉壮汉抵抗的念头刚刚出现,黑锏还没有抬起那利刃就撕碎了他,他的想法很好,可是没有想过能不能承受齐云的怒火。 杀掉了两名元氏大将,齐云冲入了元军士卒之中,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他杀了很多人,可再多的人也无法平息他的怒火。 黄昏之下,齐云独自立在城头,通体血红,如同地府走出来的恶鬼,连自己人都不敢靠近他。在他的脚下满地血浆,碎肉残肢随处可见,无一全尸。 第8章 扼魂之木 “公子……三公子。”刘斩寇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齐云的身边。 “何事?” “天黑了。” 齐云抬头看向天空,不知何时已经繁星点点,闪烁的星星就像是人一样在向他眨眼,他忽如其来的一阵惆怅,身上的煞气顿时消失。 洛州的星空还是那样,可是看星星的人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些人了。 “昨晚我给你的信送了吗?”齐云回身忽的问道,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和。 “早送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二小姐的案前了。” 齐云点了点头,兀自向城下走去。 刘斩寇立马跟上,道:“三公子,刚刚我去看姜将军,他胸口的伤竟然开始愈合了,那老医者在我旁边啧啧称奇,问我是不是给他吃了什么灵药,我说你给他淋了点血,那老头偏不信,说我骗他。” 齐云没有理他,继续走着。刘斩寇又道:“三公子,你要不要再去给姜将军淋点血,让那老头见识见识。” “你想姜路快点好吗?”齐云停下看了他一眼道。 刘斩寇重重的点了点头。 “走,带我去看看他。” 昏暗的大账里,安静无比,所有的物品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枯黄的暗光,这时从外面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份静谧。 忙碌的老医者见到齐云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他行礼。齐云颔首示意,走到姜路的身边。 姜路身上缠绕的布带都已经被解开,胸口血红一片,糜烂的红肉和横突的白骨清晰可见。齐云取出刀刃再次在手上划出一道伤口,将血均匀的滴落在他的创口上。随着他的血液一点点落下,姜路苍白的脸上露现了一丝愉悦的表情。 老医者看着那化为红烟消失的血已经是目瞪口呆,刘斩寇走到他的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腰背,得意的到:“小老头,现在可看清楚了,我三公子乃是天上真神转世。”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三公子真乃神人也!”老医者忙不迭的点头赞美。 待血布满了姜路的整个创口,齐云收回了手,对着老医者道:“往后我每晚都会过来,好好照顾他。” “三公子放心,老朽一定尽心尽力照看姜将军。”老医者慌忙回道。 “我们走。”唤了一声齐云掀开了帐篷门帘。 “三公子,现在我们去哪里?”刘斩寇亦步亦趋的跟在齐云后面。 “你可知道现在城中还剩下多少守兵?”齐云问道。 “不知道。”刘斩寇摇着头,脸上出现了一丝感伤:“我只知我手下还剩几十人了。” “你去将所有军中将校召集起来,我要点兵。” …… 黑夜下,一座城池燃起了大火,涌入城中的元氏大军四处破门入户寻找钱财宝物。 “少公,军师传来急报!”一名传令兵跪在了元泱身前,双手恭敬的递上了一个黑色信封。 元泱接过,扫了一眼,原本舒展的眉头合拢在了一起。 “少公,可是军师也拿下了东波城?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啊!”一名黑甲元氏大将朗声笑道,他旁边的人杵了他一下,他才注意到元泱的面色,急忙改口:“少公,军师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东波城未破,太史勒,俞河两位大将身亡。”元泱念出了来信的最后几个字。 “什么?!”黑甲大将张大了嘴巴,眼睛暴睁。 周围的其他将校表情都差不多,皆是震惊无比。 “元业留守此城,其他人立即整兵,随我杀向东波城,我到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蹄声阵阵,甲衣碰鸣,挤满元军的大街转瞬空荡下去。 百里之外,南云氏大营。 “元泱现在去东波城了,我们也要加快速度了,得在他之前打到海月城下才行。”南云耀凝望着高挂的地图道。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明日沧城可破。”陈晨把玩着手里的透明茶杯,隔杯视火。 “按理来说,东波城是七座卫城里最好打的,怎么元氏大军全部开拔了过去?”南云耀看着地图上的小城,露出了思索。 “或许是他知道东波城易攻,所以留到了最后。” 南云耀摇头:“他早就派兵去了东波城。” “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硬茬子?”陈晨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派些人去盯着他。” “南云兄氏在担心什么吗?”陈晨站起身,也走到了地图面前:“东波城三面旷原,一面靠海,设有港口。嗯,剑川境临海,元军绕过瀛洲跨海而来到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我还是更倾向于元少公是遇到难题了,毕竟他一路烧杀抢掠,完全不像是有长拒洛州的打算。” “只是一种猜测而已,他要搅局也无妨,我不介意在拿下海月城之前先消灭元氏。” “南云兄既然有如此底气,又何须担心呢。” 南云耀不再言语,心中认可了陈晨的话。 “宋远将军的战况南云兄可知道?”陈晨又道。 “一个时辰前,他来报说,今夜沐城可破。” “嗯,那如此看来,拿下海月城也指日可待了,我可就提前恭喜南云兄了,未来的两境之主。”陈晨面目带笑,烛火的光芒在他眼底跳动。 南云耀无动于衷,道:“尘埃尚未落定。” 沐城坐落于山脉之上,四周森林环绕,深夜的它本该无比安静,此刻却是杀声震天。 “给我冲,今夜必须拿下沐城!”宋远在血火燃烧的城下,摇剑呐喊。自他兵临沐城下,三天三夜攻击从来没有中断过一刻。 “宋将军,让士兵们歇歇,再打下去,沐城没下,我们先崩溃了。”衣甲干净的李石傲出声劝道。 “李将军,你担心的是你李家的手下还是我元氏的士兵?”宋远冷声问道。 “你!”李石傲语滞,他确实是担心李家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一点府兵在这全部打没了。 “李将军担心的肯定是元氏的士兵啊,毕竟我们此刻都是同处于一个屋檐下。”驼背老人为李石傲解围。 宋远看了他一眼,正身目视前方:“这城中齐氏守军大都是普通人,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实力不济,只有被屠戮的份,李将军放心,我们不会损失太大的。” “没错。”驼背老人点了点头,面露嫌弃:“这些普通人没多大用处,拖延时间倒是可以。” “也拖延不了几刻了。”宋远眼神中带着一种寒意,看着沐城就像是在看生死仇人一般。 他一开始打算凭借宋氏在洛州的威望劝降沐城守军的,可没想到换来了一阵恶劣的辱骂,让他在万军阵前脸面全无,从那一刻起他就不打算在这座城里留一个活口了。 黑暗的森林之中,一行身穿奉灵宫长袍的人悄无声息的向着沐城靠近。他们没有火把,手中也无光亮之物,却步伐稳健,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里从容的穿行。只有离的极近了才能在他们的眼里看见暗绿的颜色,就和山中某种野兽的瞳孔一般。 待耳边的喊杀声逐渐震人了,领头的陶文修转头对着身边的人小声道:“就在此处开始布阵。” 那人点了点头,立马下去传达命令。 陶文修打开身上的布袋,一阵宛如月华的光刹那从里面溢出。 袋子里全部都是圣灵石。 “可惜了,这可是我奉灵宫几百年来的积蓄啊。”陶文修暗叹着,掏出一枚圣灵石丢在了地上,然后寻寻觅觅,走走停停的如法炮制。 很快森林的地面出现了一片荧白的亮光,散落在地的圣灵石错落有致的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繁奥符文。 与此同时,森林里的其他地方也出现了同样的亮光,共十六个位置,将整个沐城战场包围在了中间。 在陶文修的指挥下,所有与他同行的奉灵宫弟子和海月城司命分散坐在了符文之间,而他居于最中位置。 随着一阵弱不可闻的吟咏声响起,圣灵石的光华一震,开始流转飘旋,缓慢的没入周围的青草,树木之中。 一个时辰过去,圣灵石的光芒更亮了。 “校尉,那边的林子里好像出现了亮光。”一名眼尖的巡逻兵指着森林深处道。 “走过去看看。”巡查的校尉当即架马而去,身后几骑紧紧跟随。 忽如其来的马蹄声让陶文修的心提了起来,他现在正处于施法的关键时刻,又是圣灵术的引导之人,若是被打断前功尽弃不说,还得受反噬。普通圣灵术反噬吐点血就好,而这王禁之术,他可能当场暴毙。 就在陶文修左右不是焦急的要冒汗时,一个温婉的女声响起。 “陶长老请继续施法,我们会将敌人引开。” 人群中薛雁站了起来,她的面色苍白,嘴角带着血迹,那是强行中断施法的反噬。 “海月城司命起来!”她大声喊道。 伴随着一声声闷哼,符文的光芒内眨眼又站起来了十几人,他们每个人都受到了圣灵术不同程度的反噬,严重者身子都摇摇晃晃的,难以站稳可是他们还是随着薛雁走了。 巡查兵校尉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光亮,心中浮起一阵激动,以为是某种宝物现世,就在他加快速度想要靠近时,风中忽然传来了呼啸之声,那是一根尖细的树枝,以它原本不可能的速度飞舞着。 “不好,是陷阱!”巡查校尉大喝,瞬间长刀出鞘,斩断了那根树枝,可很快更多的树枝飞来,不仅如此,周围还有火球,风刃,他带来的十几名个士兵瞬间死了两个。 “是司命,用箭射!箭射!”巡查校尉急切的大呼,顶在了最前面,为后面的人抵挡火球尖枝的攻击。 顷刻,几支箭矢呼呼的破空而去,森林里传来了一声惨叫。 “箭手压阵,其他人随我向前冲,司命近了身就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了!”巡察校尉一马当先向前杀去。 隐藏在树木后面的薛雁等人很快就被发现了。 “给我杀,几个司命还想偷袭你马爷爷!”巡查校尉不屑的喊道,手起刀落的砍下了一个人头。 当他要继续去杀眼前的另外一人时,胯下战马却突然一声嘶鸣向前倾倒而去,他立时抽身远跳。 只是一瞬间倒地的战马就被无数尖刺贯穿。 “哦,这里还有个厉害的。”巡查校尉毫发无损落到地上,目光玩味的盯着薛雁。“长的还有几分姿色。” 薛雁没有理会巡查校尉的话,手中指印变化,飞快的念着咒文。 几根粗大的藤蔓瞬间生长而出,拦在了巡察校尉和她之间。 “大家向东跑!”薛雁大喝一声,快速冲进了森林里。 “想跑,没门!”巡查校尉当即追了上去。 他的速度极快,本应该随意拿捏薛雁这个普通人,但是林中视线极暗,他屡屡被障碍所阻,一时半会竟然跟不上。 “臭娘们!别让老子追上,不然一定狠狠地收拾你!”巡查校尉一边叫嚣一边紧追不放,他和薛雁的距离在逐渐拉近。 黑暗的森林中不时有惊恐的惨叫声响起,与薛雁一起的洛州司命死完了,她也被几个敌兵围住,无路再逃,不过此时此刻她也不想逃了。 “臭娘们,跑啊,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巡查校尉凶神恶煞的走向薛雁。 薛雁却满脸平静,脸上毫无害怕可言。 “你是洛州人,听口音。”她平淡的道。 “老子才不不是那狗屁的洛州人呢!”巡查校尉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的耗子,一下子就急了。 “可怜。”薛雁摇头。 “臭娘们你在说什么?我他娘的不是洛州人!”巡查校尉把刀架在了薛雁脖子上。 “你再怎么否认,也改变不了你的出生。” “我不是洛州人!”巡查校尉疯狂大吼,手上的刀又使了几分力气,直接在薛雁脖子上划出了血。在南云军中,他们降兵都是被看不起的,走到那里都要被嘲讽奚落,那怕他是校尉,一个南云氏小兵都敢给他脸色。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薛雁平静的叹息:“因为你们这些叛徒谁也走不掉。” “臭娘们你在说什么?”巡查校尉冷静了下来,他突然发现,周围竟然有一种蒙蒙的绿色氤氲。 “这是什么。”他惊叫道。 薛雁笑而不语,巡查校尉一刀砍下她的头颅,快速离去。 不过他走的方向不是沐城,而是南云氏大营驻扎地。 薛雁死后,没多久的时间整个沐城的天空都蒙上了一种怪异的荧绿色。 “怎么回事,天亮了吗?”宋远疑惑的抬头。“现在是几时?” “禀将军,是寅时。” “那为何天空放光?”宋远甚为不解。 “这光芒好像不对。”驼背老人面露凝重。 这时一道充满喜色的喊声传来。“将军,沐城破了!” “哈哈哈!太好了,诸位快随我进城。”宋远大笑,暂时忽视了周围的异像。拿下沐城,他在南云氏也算是有了一份功绩,能说的上话了。 天空中的绿色荧光越来越甚,直照的几百里外的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齐兰静立在海月城头,遥望着那如梦如幻的绿色霞光,轻轻呢喃。 “王禁之术,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 “少公,那是什么?”远在五百里外的元军也发现了天上的光芒。 “好像是沐城方向。”元泱眺望着心中发出疑惑。 是天象吗? …… “陈兄,你可见到了那天上霞光?”军营中,南云耀问道。 “我要看不见就是瞎了。” “它是什么?”南云耀不解。 陈晨也不解,道:“可能是一种奇特的天象。” …… 沐城下,浓郁的绿光照的宋远极度不安,他想立刻出城,拿下沐城的喜悦已经没有了。 不止是他,此刻所有的士兵都是惶惶不安的看着天空。 “啊,怎么回事,我的身体!好痛!!”有士兵忽然惊叫,满目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的手。 绿油油的荧光中,他的肢体正在化为树木,很快,此起彼伏惨叫声响起,所有的士兵都开始了变化。 “不!!!我的脸!!” “快跑啊!此地有妖魔!!” “啊!!救我!!!救我!!!” “诅咒!这是诅咒!!” 刹那的功夫,整个沐城化为了恐怖的炼狱,一种比面对死亡时还要骇人的惨叫充斥城中。 宋远眼中满是惊恐,拼命的往城外跑去。 “不,我不想死!!” 他恐惧的面目出现了树化,惊叫着连同胯下战马一同成为了一棵灰暗扭曲的树。 第9章 威慑 逃跑途中的巡查校尉亲眼见到身后两名手下在惊恐之中化为了树木,那渗人的哀嚎吓得他亡魂皆冒,更加拼命的往外跑。 天还没有亮开,南云氏的营地迎来了一个衣甲破烂,头发披散,乱呼狂叫的人。 “妖魔!有妖魔啊!!” “树!他们都变成了树!!” “不要追我!我错了!!我错了!!” “站住!那里来的疯子!”南云氏守营的士兵拦住了巡查校尉。 “树!他们都变成了树!!”巡查校尉大喊着,忽然又看向后方,惊恐的道:“不要追我,我错了!” “疯子,你再在这里胡言乱语必将人头落地!”守营卫兵扬起刀威胁道。 “等等,你看他的铠甲好像是我们自己人。”有守卫道。 “怎么回事?快去禀告将军!” 不一会一名南云氏大将匆匆找到了南云耀,告知了他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攻打沐城的士兵可能全军覆没了。 天刚刚亮开,南云耀已经在中军大帐内坐了很久,他的身前,所有南云氏的重要将领都在,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 南云耀表面平静心中也是波澜起伏,他想到那个疯校尉说的话,再联想到昨夜东北方向冲天的异光,他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南云洪去了多久了?”南云耀沉声问道。 “洪将军去了一个时辰了,以他的速度此刻应该已经到沐城了。”陈晨回道。 南云耀听后沉默了下去。 两个时辰后,一名元氏大将不安的望向帐外道:“洪将军怎么还不回来?” 他一开口,其他的将校纷纷骚动了起来,脸上的不安被无限放大,他们昨夜全部都是见到了那异光的,经过疯校尉的描述,顿觉恐怖。 “是啊,洪将军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少公我们再派几个人去沐城看看!” “眼下情况,最好是大军直接开拔过去。” “没错!沐城情况诡异,不能大意。” 帐内大将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有几人都要动身了。南云耀一直没有出声,面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晨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大家稍安勿躁,且再等等看。” 他的话让帐内安静了不少,众人又开始盼星星盼月亮的守望着帐外。 时间又过去几刻。 一身尘仆的南云洪在众人瞩目之下走进了中军大帐。 “少公!”南云洪单膝跪地道。 “沐城什么情况?”南云耀直截了当的询问。 南云洪面露悲色,道:“那个疯子说的是真的。” 南云耀脸上的平静消失了,一抹像是痛苦又像是愤怒的复杂表情爬上了他的脸颊。 “洪将军你可看清楚了?那可是整整六万大军啊!”有年迈的大将抱着侥幸开口。 “是真的,我亲眼所见,我们的士兵全部变成了树,包括宋将军。”南云洪摇头轻叹,回想起满城的人形灰树。“那里就像是一片人间地狱。” “这……这可如何是好!齐氏有如此鬼神之力,我们……我们还能继续进攻吗?”一名南云氏大将已经变得六神无主。 “是啊,若是继续进攻,难保我们不会重蹈宋远的覆辙。” “少公,我们暂停攻势,从长计议!” “一群鼠辈,一点风吹草动就把你们吓成了什么样子,海月城就在眼前,万没有退缩的可能!” 南云氏的将校们第一次出现了大分歧,有人力主决战,有人心生退意,大帐里吵成了一团。 陈晨想要调和,可这次说的口干舌燥了也无济于事了,只能无奈的把目光投向首座的南云耀。 终于,沉默了良久的南云耀站了起来,大帐里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安静了下去,目光全部看向他。 “传令下去,军中谁也不许提沐城之事,违令者斩!” “攻齐的行动停止,哨探增加十倍,给我严密日夜监视大营四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能疏忽!” “南云洪,即刻返回境内,护送一批司命前来,务必要快!” …… 齐公府,议事大殿。齐兰坐在首位,目光游离在大殿之外,在她的身前坐满了文武幕僚,他们也都在向外张望。 “奉灵宫长到!”一声嘹亮的通报后,精神奕奕的奉灵宫长走进够了议事大殿。 “宫长请坐。”齐兰指着右侧首位对奉灵宫长客气的道。 “谢二小姐。”奉灵宫长行了一礼,在众人羡慕好奇的目光中安然落座。 “诸位,此为奉灵宫长,今后便是我洛州境的首席大学士,请诸位共勉。”齐兰介绍道。 洛州首席大学士乃内政文职第一人,拥有管教言传的地位。 “我等见过大学士。”一众幕僚纷纷起身行礼,由衷的拜见。他们都得到了沐城传回来的消息,对奉灵宫又喜又畏,生怕表现不敬,引起这位宫长的不满。 “诸位不必客气。”奉灵宫长站起身,对众人回以一礼:“你们还是称呼我为宫长。” 众人把目光投向齐兰,齐兰淡淡道:“嗯,我也觉得宫长这个称呼更顺口一些。” “今日会议,乃是为沐城大捷庆贺,奉灵宫长想要什么赏赐?”齐兰又道。 “微微薄功,不敢求赏。”奉灵宫长颔首道。 “有功必赏,有罪必罚是我齐氏立足之本,宫长不必谦虚。” “如果二小姐能给我奉灵宫一些圣灵石那就最好不过来,也不要多了,五百块就够。”奉灵宫长不装了,他布阵花的两百多块圣灵石,早已经算在齐氏头上。 “五百块属实有点多了,我只能在齐氏府库找找了,如果不够,还请宫长不要见怪。”齐兰知道圣灵石的价值,目光转冷,暗道面前老家伙心机深沉,不过她也没办法,毕竟现在还要仰仗着奉灵宫。 “不怪,不怪,二小姐有多少便给多少。”奉灵宫长和蔼的笑道。 “宫长,你的灵徒召集了多少?”齐兰又问道。 “这些灵徒分布在天南海北,眼下只到了五千人。” “才到五千人?”齐兰眉头一抬,道:“宫长,你可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南云氏已经拿下四座卫城,虽然损失了一些元气,但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随时可能出现在海月城下。” “老夫清楚,所以已经让门下弟子加紧催促,请二小姐放心,在南云氏到达海月城下前,我奉灵宫必能召集最少两万灵徒。” “是吗,你最好快点。”齐兰一开始就对奉灵宫长说的十万人报有怀疑,猜测可能只有个六七万人,现在看来人数可能更少,她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可对于此刻的洛州来说有总比没有好。 察觉到齐兰的面色不对,奉灵宫长紧接着又道:“我奉灵宫最近研发了可以刻在兵器上的符文,使用后的武器可以增加一定的威力。” “哦?还有这种咒文?”齐兰脸色缓和了一些。 “但也不是所有武器都可以,得材质上好的。” “嗯,军中武器材质应该都还可以,不过需要劳烦宫长自己去看看了,闫树植,你也跟随宫长一路,质量不行的武器全部换掉,我要所有士兵手上的刀都刻上咒文。” “是。” 短暂的议会结束,齐兰打发了所有人,独自留在大殿内,疲惫的躺在宝座上,闭目休息,不一会她紧绷的脸上有了一分放松。 奉灵宫的到来让她看见了守住海月城的希望。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精神好了许多,不经意的拿起了桌上一封未曾打开过的信件。 东波城下。 获得元泱主军汇合的元氏部队一扫往日颓靡,再次提起气势,将东波城三面围住,声威阵阵。 “你说那守城的将领长得像齐苍?” 大军前沿,元泱望着东波城若有所思。 “活着回来的将校皆是如此描述。”夏侯策回道。 “我知道他是谁了。” “少公指的是?” “齐氏三公子,齐云。” “齐云?他不是传闻病死了吗?” “传闻多是捕风捉影,现在他不就在城中吗?”元泱嘴角露出淡淡笑意:“说起来我和他还算是朋友,有过两面之缘。” “少公可了解他的实力?” “我见他时没有这么强,能杀死我两名大将,起码有极境八阶的实力,以他年纪,可谓绝世天才。” “听少公口气,可是有了惜才之意。” “他若不是齐氏之人倒是有可能降于我,如今我元氏与齐氏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只能痛下杀手了。不过未战之前还是可以叙叙旧。”元泱说着纵马向前。 “少公万金之躯,莫要身向险地。”夏侯策劝道。 “无妨!”元泱大笑一声,加快速度向着东波城而去。 城上,刘斩寇拿起了弓箭,呼喊道:“三公子,来了一人。” “都将弓放下。”齐云知道,敢孤身叫城的人没有泛泛之辈。 “齐云,可还记得故人!”城下,元泱勒马大喊。 “元氏于我,没有故人,只有敌人!”齐云冷声回道。 “哈哈哈!齐云你这可就不近人情了,在拙山之时,我可是救过你。” “救命之恩不敢忘,可两军阵前只有你死我亡!” “说的好!那么待会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元泱得意洋洋的道,他对东波城势在必得。 “我亦如此!” 第10章 瀚海白帆 太阳还在继续上升,天空没有白云,明亮而温暖的光照射着整个大地,令东波城下一片寒光凛凛,那是无数的白色横刀和银色大盾发出的光芒。 此刻,东波城下东南西三面,列队整齐的元氏大军正在快速逼近,巨大的黑色攻城锤虎卧万军之中,奔腾而来,分散林立的攻城箭楼缓缓压近,势不可挡,无数的箭矢在向着城头上飞去,而城上却没有任何回击。 东波城的守军都躲藏在城垛后面,紧握刀兵。 待元军离的近了,齐云立即大喝:“所有弓手瞄准元军攻城楼,放火箭!” 刹那间,一片火矢升空,给天空拉上了一面红色的帷幕。 “啊!!”攻城楼上的士兵在惨叫,火矢将整个木楼都插满了,熊熊大火正在燃烧,他们躲无可躲,只能从空中跳下。 齐军突然的袭击成功毁掉了几座攻城箭楼,但是更多的还在继续前进。 当城上的齐军还想要放第二波火矢时,黑压压的箭雨已经先一步袭来,并且间连不断,不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 城下,元军的箭手一波波的轮换着,前人退后换箭,后人立马上去张弓,更有巨型的移动机弩在旁压阵。 齐军被密集的箭矢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齐云也没有在强行命令箭手攻击箭楼。 他的目光透过城垛的缝隙,第一批元军已经冲到了城头下。 黑色的攻城梯架上了东波城的城头,勇而无畏的元兵开始冲锋。 “杀啊!!” 第一个跳上城头的元兵喊了一句便被乱刀砍死,一身实力完全没有发挥的机会。 “杀!!!”更多的元兵涌上来了东波城头,惨烈的刀兵之战再次开始。 轰!! 攻城锤也抵达了城门处,开始疯狂的撞击那钉钉补补的破烂城门。 元泱带来的士兵实力明显要比之前的士兵强上一截,个个悍勇,并且似乎是不知疼痛一般,身中数刀都还能战斗。 齐云仔细看了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身上裸露处皮肤上可以看见一种红色的痕迹,像是符文。 轰隆一声,多次修补的破烂城门被彻底撞碎了,无数重甲元兵拿着大刀横冲乱砍。 城门处的普通齐军根本不是对手,连抵挡片刻都办不到,上去就化为两截。 “一群普通人竟然能挡我数日。”元泱驾着白马悠然进城,他有点想不明白之前的大将是如何败的了。 城头上,齐云还在浴血奋战,他有神勇,但是无法阻挡数量庞大的敌人。连日的战斗已经让东波城的守军相形见拙,其中武者更是寥寥无几,大多都是普通人了。 “三公子,快走!南门已破,东波城守不住了!”老将常渊赶来,他本是南门守将。 齐云还在杀敌,其实他也知道这次多半守不住东波城了,因为元泱带来的人太多了他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大将部曲,而是整个元氏大军。 “三公子,南门也破了,我们实在不是元军的对手。”衣甲上满是血痕的刘斩寇狼狈的跑来。 “传令下去,往北门退,乘船前往海月城。”齐云说着,当即带头向北门杀去。 可是当他们一路血战,杀到北门港口的时候,看见的是一片火海,原本准备的战船此刻全部燃烧了起来。 “怎么回事?元军怎么快就打到了这里吗?”刘斩寇满目惊疑。 “看来城中早有细作!”常渊沉声道。 “齐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斩寇又道。 齐云凝目,红色的火焰在眼中不断跳动,他寻觅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可以乘坐的战船。 这时,元泱骑着白色战马悠然到来。 “齐云,你走不掉了。” 在他的身后,大将林立,各个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势,一见到齐云便散开成圆,把他团团围住。 齐云面上丝毫无惧,扬起大剑,剑尖直指元泱。 元泱头颅微微向右一摇,一名全身藏在战甲之下,只有一双眼睛在外的大汉走了出来。 “此乃我元氏极境七阶的高手,兼修体术,力大无穷,请齐兄赐教。”元泱淡淡的说着,他想看看齐云的实力,是否真如军中传闻那般。 砰砰砰!!战甲大汉带着沉重的脚步冲向了齐云。 齐云侧身弓步,双手握住大剑,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奔跑的大汉。 一步…两步…大汉的距离离他越来越近,已经举起了自己的大刀,就要挥落而下。 齐云身后恐怖的红色刀影突然出现,以极速同他剑锋劈出。 虚幻的利刃砍破了大汉的气罩,砍进了他的战甲之中,而后无法再进一步,齐云手上的大剑此时接力,砍破大汉的战甲,没入了他的身躯。 在大汉震惊的目光中,齐云大吼着使出了全身力气,一股血浪冲天,大汉自腰身化为了两段。 血雨中,齐云单手扬剑,再直元泱。 这次元泱脸上没有了轻松之色,他再次摇头示意,身边又走出了两人。 此两人甚为怪异,面容,装扮皆相似,都是黑色的轻甲,和一柄弯曲的镰刀,脸上绣着黑色的诡异花朵纹身。 他们一左一右,向着齐云缓缓而来,在十步的距离处双双停下,一股黑雾瞬间出现,笼罩了他们的身躯,向着齐云扑来。 齐云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他看不见黑雾里的人影,但是在虚境里面他不需要眼睛。 黑雾中两把镰刀一上一下锁定了齐云的咽喉和腰部,就在刀刃要触碰到齐云时,两名元氏高手发现眼前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灰絮,但是他们都没有在意,而是继续攻击。 齐云闭上眼睛,向右上扫出一剑,又向左砸下一拳。 两声惨叫接连响起。 黑雾散去,齐云脚下多了两具尸体,一个没有头颅和一个脑袋塌陷了半边。 “齐兄,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强,但是如果只有这种程度,今天可活不下来。”元泱温和的说着,目光突然变冷。“一起上,杀了他!”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齐云周围的武者全部动了起来,其中大部分人是化境,但是也有许多极境高手。 “今天就以你们的血来为我齐氏的亡魂祭典!”齐云淡漠的冷视着冲向他的人,虚境第一次毫无保留的释放开来,而后他眨眼消失在原地,剑起剑落间,瞬杀了三四人。 元泱看着天空蒙上黑色的大日,虚幻的灰絮,心中大震。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但是在家族的古籍中曾读到过记载。 武者超过极境后,会掌握一种类似领域的东西,在领域里他就是主宰,是绝对强大的存在,所有入内的人都会受到限制。 一种前所未有的杀意涌上元泱的心头,今天他必须杀了齐云,否则有此强敌今后他必将寝食难安。 退到十丈以后,元泱发现天色恢复了正常,只是看里面的人一个个行动迟缓,往往等齐云到了面前才提起武器反击。 “机弩,给我调机弩来!快!!” “所有弓手给我放箭!瞄准那个赤甲的齐氏大将!” “战兵向前,给我杀!!” 元泱大吼着,已经没有了平时的翩翩风度。 他心中竟然感觉到了害怕。 虚境之中,齐云就如同死亡之神般,到处收割着人命,化境武者已经倒下了一片,极境武者全部联合到了一起,共同攻防,可饶是如此也还是难以抵挡齐云,被打的节节后退。 手握横刀圆盾的战兵冲进了虚境,他们的头顶凭空出现了一个高逾十丈,凶神恶煞满身鳞甲的红色獠牙魔像,猛然拍下一掌。 漫天血雾溅起,一个百人阵列的元兵部队瞬息死伤大半,剩下的人无不满脸惊恐,身体抖如筛糠。 “魔鬼!这是魔鬼!!大家快跑啊!!”恐惧的元兵争先恐后的逃跑,可是出了虚境立马被砍倒在地。 “乱我军心者,杀无赦!”元泱提着宝剑,面目凶狠,他也看见了刚才那一幕,但齐云越是表现的强大,他就越想杀他。 “所有人给我听着,杀了那齐氏大将者,赏万金,赐十城!”元泱仰头怒喝。他的赏赐不可谓不厚,已经可以让一个平民当即开创一个顶级世家了。 重赏之下勇夫倍出,刚才还怯懦的元兵个个疯狂的向齐云杀去。 反正退也是死,不退也是死,奋力一搏或许还能成为一个传奇。 密集如蝗的箭雨落向齐云,被他使出的红色拳印直接轰开,如同长枪的机弩巨箭被他一把捏住,甩向人群连穿数人,悍不畏死的元兵们前仆后继,脸上尽显疯狂之色。 这一刻,所有的元氏大将和极境的高手都远远的躲开了,他们像是蛰伏的狼群,静待着老虎虚弱的时候。 齐云每一次使出武技都有一大片的元兵倒下,可同时又有更多的元兵向他杀来。他不知疲倦的杀,眼中只剩下了红色。 时间慢慢的流逝,齐云脚下的尸体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自他周围十丈,无寸地可落脚。 尸堆还在不断的重叠,齐云像是不知道疲倦一般,武技威力不减,敢上前者,皆死。 等待老虎的狼都很有耐性,因为他们之前也遇见过一次这种情况。 “终于要不行了吗?”元泱抬头看了眼西移的太阳,那种掌握一切的感觉慢慢又回来了。 “一门三个顶尖强者,齐氏啊齐氏,真是天的眷儿,不过可惜,终究要倒在我元氏的刀下。”元泱摇着头目光又看向了齐云:“杀了我千数的战仆与士兵,齐云你下去了也可以骄傲了!” 齐云的虚境消失了,察觉到了这一情况的元氏极境高手们纷纷上前。 他们等待良久的机会来了。 齐云站在数丈高的尸堆上,整个人都是红色的,太多的血积累在他身上了,他的神情已然魔愣。 他很疲惫,心府内气用竭,但是亢奋的精神让他始终屹立不倒。 “来,迎接你们的死亡。”看着重新杀来的元氏大将们,齐云嘴唇轻启,喃喃自语。 赤红的利刃划破天空,一名元氏大将成为了齐云的剑下亡魂,但同时他的肩膀也受了刀伤。 这场战斗中,他第一次流血了。 “他已经不行了,大家一起上!” 一声吆喝下,十几名元氏极境高手一拥而上。 齐云挥剑斩退一人,身后又来一人,堪堪躲过,还没有落地就被人一掌拍飞,他吐了一大口血,来不及站起,锋利的长刀迫近眼前,他举剑招架,又匆忙的滚地一圈,躲开了数把兵器的攻击,但在即将起身时还是中了一刀,铠甲破碎,胸口被划拉开了一个口子。 疼痛给了他一丝清明,他立马挥出一拳打中了一人的面颊,可因为没有内气加持,那人并未倒下。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齐云被一剑刺穿了身躯,接着又有一刀砍在了他的后背,一只箭矢没入了他的胸口。齐云的嘴里不受控制的吐着血,生机在极速流逝。 “哈哈哈!!死!”用剑的元氏大将兴奋抽出长剑又要砍向齐云的头颅,然而剑挥到半空却忽然落了下来,在他的腰腹,齐云的大剑先一步到了。 大笑的元氏大将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倒下了。 自己人被杀其余的元氏武者不悲反而个个惊喜,急忙冲上前想要斩杀齐云,而这时,一阵猛烈的破空响起。 那是一只只利箭。 海崖的尽头,成群的大船出现,上面黑色的苍龙大旗正在迎风飘扬。 “尔等鼠辈休伤我家少公!”身材魁梧如山的匡淳带着一群齐氏武者出现在港口,个个气势强大。 重赏就在眼前,元氏大将面对箭雨与来敌无一人肯退,皆拼命杀向齐云,但齐云饶是身上伤势已经惨烈无比了可就是不倒下。 数度失手的元氏武者急了,纷纷使出自己的绝技,齐云危亡于旦夕,齐氏武者赶到了,立马将他环护在身后。 “少公,齐氏的援军来了,怎么办?”夏侯策惊讶的看着天边成群的白帆大船。 “这个时候齐氏怎么还有援军支援?而且是这偏远的东波城。”元泱面色震惊,实在是想不明白。 “少公,我们城外大营被齐军突袭了!”这时又有传令兵慌忙而来,元泱又是一震。 “少公,撤。”夏侯策见元泱还在犹豫,连忙提醒。 “该死!”元泱狠狠咬牙:“传令下去,撤军!” 第11章 零零两人 船群抵达,元军正在全面后退。 “保护少公!穷寇莫追!” “医者快来!少公受伤了。” 匡章仰头大喊着,齐军中很快走出了一名提着药箱的年轻女子,一路小跑到齐云的身边,当她看见浑身是血的齐云时,心中一惊,愣在了原地。 齐云身上插着一只箭矢,胸口腰腹满是刀伤剑痕,许多地方隐隐可见白骨,但他还是清醒的。 “喂!你在那里站着干什么?快过来给少公上药啊!”匡章大喊了一声,年轻女子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两步蹲下身子,手忙脚乱的从药箱里拿出一些药膏和布带。 “匡章,把我身上的箭拔出来。”齐云的额头满是大汗,嘴唇已然发白,但是他的四肢百骸却有一股暖流,他把这归功于曾经吃下的圣药。 “少公,忍着些。”匡章没有犹豫,大手一抽,便拉出一个带着血肉的箭矢。 “不要,这样会……啊!”年轻女子刚想阻止就被溅了一脸的血。 齐云闷哼了一声,紧咬的牙关让他脸颊都变了形,他的胸口又多了一个大洞,孱孱的冒着血。 “这样会让他流更多的血的。”年轻女子后知后觉的把话说完了,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为齐云上药止血。 “无妨,我应该死不了。”齐云强颜笑道,他对自己吃下的圣药已经有所了解,他获得了一种近乎不死的能力,似乎只要不是残缺的致命伤都能愈合,这是他几次在死亡边缘徘徊后得到的结果。 年轻女子越是为齐云包扎,脸上的表情越是凝重,齐云的伤势换作是普通人早已经死透了,可他却还能清醒的谈笑,这让年轻女子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好奇。 又一艘红色大船靠岸,横板及地,岸边的齐军垂首分列两旁,齐兰出现在了船头。 她提起裙子慌忙的跑下船。 “我弟弟在哪里?”她着急的向士兵询问。 有兵士立马出列,为她引路。 不一会的功夫,齐云身上裹了厚厚的一层布条,然后被放上了担架,摇摇晃晃的向着大船的方向而去,没走多远他感觉到抬他的士兵停下了脚步。 “见过二小姐。”两名士兵异口同声道。 一股强烈的惊喜迫使齐云想要坐起来,他刚有所动作立马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别动。” 一身淡蓝色长裙的齐兰出现在齐云眼帘里。 “姐姐……”齐云声音中饱含喜悦,可又有一丝哀伤夹杂其中。 “不要乱动。”齐兰柔声说着一只手轻轻的按在了齐云的手臂上,眼中满是泪花:“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都是这样,满身的伤。” “都是小伤,没什么关系的。”齐云苍白的脸上挤出来一个僵硬的笑。 “你啊!能不能让人放心点。”齐兰眼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 “姐姐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齐云的内心被齐兰的泪水触动,满是悲怆。 “好,我不哭。”齐兰擦干了泪水扼制着悲伤,她不想在外人面前显露软弱,而且眼下元兵仍在城外,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们再聊,现在我要去处理军务,晚些再来看你。” “嗯,姐姐放心去。” 齐云望着齐兰离去的背影,发现那个身影和往日所见大为不同,她没有了从前的不拘洒脱,每一步都是沉稳厚重,就像是他们的父母那样。 告别齐云,齐兰才注视到一旁堆积成山的尸体,她差点吐了出来,几次吞咽才强忍住了心中的恶心。 “去将东波城活着的将校唤到城主府。”她对着随行侍卫道吩咐了一句,又继续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东波城的大街有几丈宽,可如此宽广的街道齐兰也无处下脚。 城里的尸体实在是太多了,目之所及皆是横尸碎肉。 她只能胆战心惊的踩着尸体走,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城主府。 可城主府里面的景象也好不到哪里去,地上的血浆几乎要没过人的鞋底了。 在这里齐兰看见了很多齐军将校的尸体。 “让人赶快把这里的尸体清理一下,元兵全部扔进海里喂鱼,我齐氏士兵将校予以厚葬。” “是,二小姐。” 很快破烂的城主府大殿被清理了出来,齐兰坐在上首,揉着太阳关。 浓烈的血腥味让她有些头昏脑胀。 “东波城暂时守住了,诸位有何看法?”齐兰看着殿内众人道。 “二小姐,东波城已然残破不堪,我们应当立即退回海月城。”中年大将于房道。 “没错,二小姐,我支持于将军的建议,东波城三门尽破,又无险可守,不宜久留。”匡章也道。 “嗯,那么我们赶紧撤回海月城。”齐兰也是点头道,在他的眼里,东波城一直没有什么价值。 “二小姐,我认为弃守东波城不可取。”奉灵宫长突然出声。 “为何?” “老夫虽然不甚懂军事,亦没有带兵打过战,但是经过我奉灵宫多年求存的经验来看,狡兔必要有三窟,若是我们把所有兵力压在东波城内,一着不慎就全完了,而如果能守住东波城,便有回旋的余地,甚至还可以起到与海月城互相照应的效果。” “宫长说的不错,可是东波城谁来守呢?谁来才能守的住,如今洛州之兵总数不足二十万,元氏可是几十万人啊。”大将于房质问道。 “这……”奉灵宫目光扫过在场将校,无人敢对上他的目光,他只能摇头一叹。 “二小姐,末将刘斩寇愿意留守东波城!”最末尾,满脸坚毅的刘斩寇站了起来。 港口大战,他因为弱小,无人关注,又一直处于齐云的庇佑之下,所以活了下来。 “哼,一个小小的校尉,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就是!” 殿内马上有人发出冷笑。 “那么,加上我呢?”身缠着布带的齐云闯进了大殿,他每走一步,身上都在流血。 “弟弟!”齐兰惊讶的站起身,慌忙跑到齐云的面前搀扶住了他。 “你怎么不好好养伤。”齐兰语气带着责怪。 “小伤而已,我还撑的住。姐姐,东波城必须守住。”齐云认真的道。 “先坐下在说。”齐兰将齐云扶到了自己的位置,旁边的卫兵立马给她添了一张新椅。 “末将参见少公。”齐云落坐,匡章带头跪下。 一些不明所以,没有见过齐云的人恍然大悟,紧跟着也连忙跪地。片刻的功夫大殿内所有齐氏幕僚都跪下了。 “起来。”齐云沉声道,他的额头上大颗汗珠在滚落,身上的布带再一次被血打湿,地上响起了嗒嗒的声音,那是殷红的血珠在滴落。 “姐姐,现在我洛州还有多少兵马?”他问道。 “只论武者,有十五万,奉灵宫还有许多灵徒在外,全部加上或许可以筹齐二十万。” “可知南云氏和元氏兵马?” “保守估计至少五十万。” “东波城给我五万人,可守!”齐云高声道。 “少公,燕氏已经答应出兵援救我洛州,此刻合兵一处坚守海月城方为上策。”于房提醒道。 “燕氏之兵在何处?”齐云质问。 “应该……应该快到平阳境了。”于房语滞,他其实不知道燕兵到了哪里。 “燕氏离我洛州极远,大军开拔估计最少需要三月才能赶到,南云氏和元氏肯定不会放任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必会设限,如此赶到的时间又会被拉长,也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观磐石,紫云,我们又能守海月城多久?” “这……”于房沉默了,殿内众将也沉默了。 “后方有碍,敌人攻势必不敢全力以赴,以东波城和海月城二城为联合,前后呼应,定能拒敌!”齐云朗朗道。 “我支持少公的想法!” “我也赞同!” 匡章表态,几名将校立即附和,于房犹豫了片刻也同意了,只有齐兰面色凝重的不说话,当有人问及她的意见时,她才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会议结束,东波城开始重新构建城防。 夜里,一个安静的宅院。 这是齐云养伤的地方,齐兰也在这里。 “姐姐,议会之上,你为何不说话?可是认为我的想法不好?”齐云躺着椅子上,平静的望着齐兰。只是半日过去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许多。 “不是,你的谋划很好,可是我担心你留在这里死去,而我又不能眼睁睁看见齐氏灭亡,矛盾之下,我不知道该如何抉择。”齐兰幽叹道。 齐云笑了笑,看着皎洁的明月:“姐姐,是人都要死的,重要是死得其所。” “你不能死,弟弟,齐家只有我们了,而我只有你了。”齐兰面带悲色。 “姐姐不要哭,我肯定不会死的。”齐云见齐兰面色凄凄,急忙说道。 齐兰却是没有理会他的话,兀自流起了眼泪。 “你知道父亲母亲,哥哥嫂嫂死后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每天都不敢停下来,府上到处都是他们的影子,我走到那里都会悲伤难过,可我又不能哭,因为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我,我害怕自己稍显软弱,洛州就会在我手上丢失,所以我每天都板着一张脸,这样真的好累。” 齐兰泪流满面,齐云伸手擦着她的泪珠,恸声道:“我回来了姐姐,以后你不再是孤单一人,洛州一定会在我们的手上重铸荣光,所有的敌人都会灰飞烟灭!” “嗯!”齐兰重重的点头,吐出肺腑之言她的情绪好了许多。 小院里安静了一会,齐云又道。 “姐姐,你找到明洙的尸体了吗?”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重。 “没有,或许她还在某处活着。”齐兰并没有说实话,她怕触到齐云的内心。其实她早已得到禀报,有人亲眼目睹了金明洙的死亡。 齐云惨然一笑,又看向月亮。他很清楚战争的残酷,所以心里并没有抱什么期望。 “弟弟,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便要回海月城了,你千万要以自己的性命为重。”齐兰叮嘱道。 “嗯,我一定会的!” 第12章 搅动风云 清晨,太阳刚刚出来,一点点光辉便让平静的海面波光粼粼。 “姐姐,保重!”齐云在岸口和齐兰挥手告别。 “你也保重,记住一定要活着!”齐兰再次嘱咐道。 “我一定会的!” 白色的船帆鼓起,大船在吱吱的摩擦声中开始缓缓移动。 海风卷起了齐兰的三千青丝,她还在船头挥手,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弟弟,别忘了你答应要送我出嫁的。” “我一直记得!”齐云高声回应,脸上也浮起了笑容。 在那么一刻他感觉好像回到了过去。 他无忧无虑,每天的要事就是思考被齐兰捉弄后该怎么还回去。 千帆远去,空留岸口一个落寞的人影。 “少公,二小姐已经走远了。”刘斩寇见齐云在原地一直呆立,等了许久,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出声提醒道。 “我知道。”齐云被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留恋之色。 “二小姐真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要是我以后的妻子有这么漂亮,我做梦都要笑醒。”刘斩寇对着齐兰远去的方向流着口水。 齐云在他的头上敲了敲:“你毛长齐了吗?就想着娶妻。” “少公,我十七岁了,可以成婚。”刘斩寇捂着额头道。 “你最好还是先想想怎么活下来,再去考虑成婚的事。”齐云说着向城内走去。 听到此话刘斩寇面色一垮,连忙跟上去道:“少公,你真的有把握守住东波城吗?” “没有。”齐云如实道。 “啊!?那你为何在议会上一脸信誓旦旦?”刘斩寇震惊道。 “为了稳定人心。” “亏我还如此相信你。” “相信便会有希望。” “可我们和元军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啊!” “你不是自己要留下来的吗?”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随你。” “嘿嘿,算了我还是不走了,反正有少公在,我肯定死不了。” “你还是叫我三公子,从你口中出来的少公听着别扭。” “他们都叫你少公,我可不敢冒大不敬。” 齐云和刘帐寇边走边聊,很快来到了城头。 大将匡淳见到他,立马迎上。 “少公,元军一直缩在营中,似乎没有攻城的打算。” 齐云眺望了一会元氏军营,只见其中平静异常。 “不可放松警惕,派几个哨兵去探探。”他道。 “是!” 元氏大营。 “少公,城里传来消息,那齐云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便伤势大好。”营帐里,夏侯策皱起眉头道。 “怎么可能?如此严重的伤那齐氏公子没死就算了,竟然一天尽复?”一名光头大将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亲自参与了围剿,还曾砍了齐云一刀。 “绝对不可能,军师,这肯定是齐军散发的疑计,目的就是要迷惑我们。”又有人道。 “我亦是不信,是真是假只要攻城便知。”夏侯策道。 “少公,下令攻城。”几名元氏大将附和。 一直沉思的元泱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夏侯策道:“军师可知道城内守军数量。” “那人信上说,只有五万,不过一旦打起来海月城的援军不需半日便可以从海路赶到,需要防备。” “南云氏的人在干什么,不是已经拿下四座卫城了吗?为何迟迟不向海月城进发,难道是为了故意坑害我元氏?”光头大将质疑道。 “对啊,南云氏最近为何都没有动静?” “难不成是在后方密谋什么,我们不得不防备啊。” 光头大汉的话惊醒了许多人,先前力求出兵的人话风都变了。 这时夏侯策又道:“我得到一个传闻,南云氏在沐城损失惨重,派去的部队全军覆没,只有一人活着回来。” “南云氏收拢了那么多降卒,这肯定是哗变了。”光头大汉道。 “若真是如此,那我睡觉都要笑醒了,只怕这是南云耀故意传出来的假消息,如今七座卫城只剩下东波城,海月城已经近在眼前,南云氏肯定不想我们继续掺合了。”元泱思索着道。 “少公,那我们此刻应该如何?”光头大将问道。 “东波城必须拿下,齐云不死,我心不安,但是南云氏那边也得有所防备才行,军师,就劳烦你一趟,替我去看看南云耀到底在干嘛。” “是。”夏侯策拱手道。 “好,其他人整军列阵,给我继续攻城,把所有投石车给我拉上前线,我要东波城化为平地!” 地平线上,一排巨大的木制机械被推了出来,数量足足有二十辆之多。 当东波城上的齐军看清楚那巨大机械的时候,纷纷面色大变。 “是投石车,快躲起来!!” 一声大喊下,所有人都开始惊慌失措的寻找掩体。 轰!! 石块撞击城壁的声音刹那响起,眨眼的功夫,东波城的城墙上便出现了几个大坑,城垛更是被砸的稀烂,连带着躲在后面的士卒一起化为碎块。 “进碉楼,快进碉楼!”齐军将领高声呼喊着,慌乱的士卒在城头上像无头苍蝇一般奔跑。 巨大的石块不断的从天而降,许多齐军被砸死,强大如将校也顶不住,中之必死。 二十台投石车盯准一面城墙砸了许久,城头肉眼可见的被削平了一截,所有齐军都躲到了碉堡和城下。 瞧着差不多了,大军前沿的元泱挥动了手中的宝剑。 轰如雷鸣的战鼓声瞬间响起,密密麻麻的元氏大军左手执盾,右手执刀咆哮着向前冲锋。 齐军重新出现在城头,弯弓搭箭。 一阵阵箭雨落下,但完全抵达不了元兵的脚步。 很快攻城梯架上了东波城。 元军的上城极为困难,现在的齐军全是训练有素的武者,一招一式都威力巨大,可以轻易破甲。 鏖战半个时辰后,元军靠着人命占据了一片城头,可很快又被齐军抢了回去,他们又回到了惨烈的登城战。 轰隆一声,东波城门被攻破,一群元兵亢奋的向前冲杀。 可是看见城门后那个缠着血色布带手执大剑的人影时顿时脚步一滞。 齐云上前一步,元兵皆退。 “他娘的,都在干嘛?给老子冲啊!” 光头大将怒吼着冲了出来,连砍数人。 在进退都是死的情况下,元兵们只能选择向前。 赤芒绽放,红刃乱舞,齐云一个人堵着城门,无人可越。 光头大将不断的驱使士兵上前,自己则躲在一边偷偷的观察,他发现齐云的战力明显不如昨日,战斗了许久都只是使用普通的武技,于是心中渐渐有了底气,不过为了保守起见,他还是唤来了两名好友。 “二位兄弟,万金十城就在眼前,杀了此人我们共享荣华富贵!”光头大将兴奋的吼着,率先上前,两名援手也眼冒金光的冲了上去。 “齐氏小儿受死!”光头大汉眨眼来到齐云身前,手中七尺雁翎刀旋斩而出,刀锋扑面,一阵寒光映照亮了齐云的脸颊,他撤步后仰躲过,身前又来了一点寒芒,齐云踮脚翻身,大剑自下而上斩出,打在长枪之上,长枪受力又撞飞了空中的一把长剑,而雁翎刀转瞬又到了齐云的身前,一阵赤芒爆发光头大汉的攻击没能砍破齐云的气罩,他又要继续攻击,空中一个红色拳印出现,直向他的面门,于是他只好放弃,选择抽刀防守。 连番战斗,导致齐云身上未好的伤口全部崩开,累及脏腑,他没有中招却咳出了血。 “二位兄弟,此人不行了,快快上前!”光头大汉狞笑道。 两名元氏大将亦喜不自胜,急忙的挥剑出枪,瞬间逼近了齐云的胸口与脖颈。 一叶灰絮落下,一股热血喷出,一具无头尸体缓缓倒下。 持枪的大将慌忙后退,惊恐喊道:“快跑,他的虚弱是装的!” 他回头的时候光头大将已经在城外上马。 “熊冀,你……” 元氏大将的话没能说完,齐云已经一剑贯穿了他的心口。 一刻不到,三名大将两死一逃,城门的元兵立即化作鸟兽散。 待城门空无一人,齐云摇摇晃晃的跪倒在地,只见他七窍流血,面目可怖。 强行催使虚境对他神魂的负荷太大了,他此刻只感觉头痛欲裂。 “少公,那齐氏公子果真恢复了!我与林黄二位将军联手俱不是他的对手!”军阵前,光头大将脸上惊容未消,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林黄二人呢?”元泱问道。 “死了,还好属下跑得快,不然也成了那齐氏公子的剑下亡魂。” 元泱凝望着还在久攻不下的城头,叹道:“今日攻势到此为止。” 一声锣响,还在鏖战的元兵火速后撤。 往后两日,元军都没有发起太大的攻势,每次攻击只持续了半日便结束。 营帐里,元泱的愁容很重。 “军师,南云耀那边怎么说?” “请少公屏退左右。”夏侯策道。 元泱有些疑惑,但还是选择了照做。 “少公,沐城一事为真,齐氏使用了某种圣灵禁术,将几万南云大军化为了树木。”夏侯策面色极为凝重的说道。 “什么?”元泱当即惊叫了出来,脸上的愁随即又加重了几分。“可知道是什么圣灵法术?” “不清楚,南云氏那边已经紧急调遣司命前来,等所有司命到达,他们便会攻打海月城。” “你说,齐氏会不会对我们使用禁术。”元泱进入洛州后第一次有了退兵的打算。 “所谓禁术,必是条件限制极大,应该不能随便使用,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多加防备,可以再打造打造一批禁灵石的武器铠甲。” “甚好。” “少公,东波城情况如何?”夏侯策又道。 “那个齐云实在太过怪异,强的不似人,致死的重伤他都能一夜恢复。” “如此奇怪?”夏侯策眯起眼睛,道:“不知道少公听说过圣药没有?” “当然听过,你是怀疑他吃了圣药。” “世间除了圣药还有什么东西能生死人肉白骨?” “这么说来倒也有理。” “我有办法对付他了。” “军师快说。”元泱喜道。 “请大公立即布告天下,洛州三公子齐云,吞服圣药拥有不死之力,实力突破武道极境,乃天下第一人。” “这有何用?不是恭维他吗?”元泱不解。 “少公居庙堂久矣,不懂江湖风云。此告一出,江湖必风起云涌,那些醉心武道隐居修行的强大武人必会来找齐云,试问那个武者不想突破极境,离开山峦,踏入云端。” “一群赤脚之人,可比我元氏武者吗?” “少公莫要小看世上人。” “好,此令就由你来写!” 第13章 山中之人 灰蓝的天空上流云稀疏,点点繁星闪耀其间,皎洁的月照亮了一大片净空,当它的光流到地面时,所有事物都仿佛洒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灰。 “刘斩寇,少公在里面吗?”城主府的一处偏院,响起了一个轻快的女声。来自于一名脸似鹅蛋,眉似柳叶,玉面琼鼻的素裙女子,她正是港口救治齐云的医者。 “不在。”刘斩寇飞快的摇头。 孟宁湫取下腰间的荷包,倒出了一块金币。 “少公真的不在吗?” “嗯……他说他不在。”刘斩寇偏过头,眼神却始终离不开那枚金灿灿的圆形硬币。 “你让我进去,这枚金币就是你的了。”孟宁湫淡淡笑道。 “不行,少公不在,你不能进去。”刘斩寇慌忙摇手。 孟宁湫把荷包递到了刘斩寇的面前:“让我进去,这些都是你的了。” 刘斩寇面露挣扎,一息之后,道:“宁湫姐姐,你把我打晕。” “为什么?”孟宁湫疑惑的道。 “不然这么多钱我拿了,心里面不安。” “你可真是小傻瓜。”孟宁湫把钱袋丢到了刘斩寇怀里,迈着雀跃的步伐闯进了院子里。 庭院里中,齐云抱着夺来的银色大剑,一丝不苟的擦拭着。 抹去血污后,剑身上出现了繁奥的银白花纹,在月光显得极为美丽。 齐云举起大剑,对着月亮,发现整个剑身似乎都充满了淡淡荧光。 他有些好奇这把剑的出身了。 “少公,你在做什么?”孟宁湫一走进院子就发现了对着宝剑发呆的齐云。 齐云回过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想刘斩寇干嘛去了。 “少公,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进来的?你明明吩咐了刘斩寇不让我进来。” 齐云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羞赫:“我没有如此吩咐过。” “好,我相信你。”孟宁湫走到齐云身边,打开药箱:“少公,你该重新抹药了。” 齐云犹豫了片刻,脱下了上身的衣服,几条黑色的结疤触目惊心。 孟宁湫从药箱里拿出一种黑色的药膏,小心翼翼的在齐云身上涂抹着。她的动作很轻,很慢,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晕色。 齐云的体魄轮廓极好,有一种莫名的美感,只是那大大小小的疤痕让这美中不足了。 月光如水流下,充满了安静的院子,孟宁湫很享受此时此刻。 齐云看着面前的伊人,心中却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不在是从前懵懂的少年,早已明白了人的情爱。 “我感觉这一月来,我的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以后你便不用来了。”他轻轻说道。 “啊?”孟宁湫闻言愣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为之一滞,而后连忙说道:“我知道了,少公。” 她脸上的失落很明显,最后的抹药也心不在焉,应声过后再无言语,直到离去。 来时她有多期待欢快,离开时便有多失落难受。 目送孟宁湫离开,齐云慢慢的整理好了衣服,兀自对着空无一物的院子开口。 “阁下站在那屋檐上许久,难道不累吗?不妨下来坐坐,与我共饮一盏。” 一阵微风扫过,齐云面前多了一名穿着破烂的邋遢老头,乍一看就像是乞丐。但是他身上散发的气势却让齐云丝毫不敢小瞧他。 “从山里来的匆忙,齐少公不要见外。”邋遢老头大大咧咧的在齐云面前坐下,自倒自饮了一大杯茶,畅快的吼了一声:“好茶。” “今夜你是第二人。”齐云淡淡道。 “圣药动人心,极境之上更催人命。”邋遢老头回道。 “药我已经吃了,天下再无第二份。” “无妨,圣药不会消于人的身体,你现在就是药,我把你骨血吃了也差不多。” “突破极境之上有那么重要吗?” “你已经走到那一步当然觉得不重要。” “说的也是。” “我被困五十栽,就看今日。”邋遢老头说着,右手青光乍现,捏指成爪,直向齐云面门。 几点火星迸发,一声金铁交击之音响起,老头的手抓在了大剑之上。 “天牝剑?想不到还有额外收获。”邋遢老头诧异一声,又出一爪。 “哦?你知它名?”齐云提剑回击,饶有兴趣的道:“不妨说来听听。” “死人知道了也无用。”邋遢老头笑道。 “可惜。”齐云摇头一叹,虚境刹那浮现。 老头眼中原本昏暗的世界现在成了青灰之色。 “这便是领域吗?登神之路正在向我招手!哈哈哈!”邋遢老头面若疯癫的笑了起来,伸出双手想去捧住那飘舞的灰絮。而齐云此时已经发出了一道红色气刃。 咔嚓一声,邋遢老头一爪捏碎气刃,眨眼又出现在齐云的身边,鹰抓袭喉,齐云一剑劈开邋遢老头的手爪,左手握掌成拳挥出,邋遢老头硬抗一拳,身体却纹丝不动,齐云眼中闪过诧异,邋遢老头的手爪再次来到了他的面前,他移步后撤,面色出现了凝重。 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不受虚境影响的人。 “齐少公,你不用奇怪,老夫钻研了一辈子武技,虽然境界没有到达你的地步,但若论武技,内气的运转使用,我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你比我差了十条街。”邋遢老头得意的说道。 “受教了。”齐云不再有所保留,虚境完全释放。月夜转瞬消失,黑色大日凌空。 如此天象,邋遢老头不惊反喜,眼神中无尽的贪婪流出。 他凌空跃起,浑身内气凝聚为一只巨大的黑鹰虚影。 一声鹰唳惊空,黑鹰携带着无匹之势落向齐云。 然而这时的齐云却忽然一剑刺向身后。 “为……为什么,你会发现我……”邋遢老头捂着胸口,不可思议的看着齐云。他屡试不爽的绝技竟被人所破。 “在我的虚境里,一切内气的运转都是无所遁形的,你若不想着偷袭,我或许还会头疼一番。”齐云利落的抽出了大剑。 “原……原来如此。一生抓雁,终被雁啄了眼睛。”邋遢老头捂着伤口倒在了墙角,他身上的气势在飞快的流逝。 齐云解除了虚境,院子里依然安静,一花一草都没有被二人的打斗破坏。 “老先生,现在可否说说这天牝剑的故事?”齐云诚恳的问道。 “罢了。”邋遢老头无力的摇了一下头,道:“此剑乃异铁所铸,天下名兵谱排名第十,有诛神杀鬼之能,存在久远,是传说中的神兵,乃第三王朝王族所有,如果能找到她的独属剑技,堪比第一魔刀……” 邋遢老头说着说着身子便歪倒了下去,齐云叹息一声走过去为他合上了双眼。 城主府外,一个佝偻的黑影走进了一个阴暗的角落,凭空说道。 “鹰老鬼死了,那个齐氏少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 很快一个沙哑的声音回应了他。 “老子叫他从长计议,他偏不听,现在好了。” 第三个声音响起:“哼!我看他是想吃独食!”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杀掉那齐氏少公。”佝偻黑影道。 “我们三人联手虽然比鹰老头强上许多,可是城中齐氏高手众多,如果一时半会拿不下,反倒会有危险。”沙哑声音道。 “不如我们投靠元氏,有元氏助力,必能杀掉那齐氏少公。”第三个声音道。 他的话让阴暗的角落里只剩下了风。 过了一会,佝偻黑影道:“这么做,我们就不算山中之人了。” “圣药就在眼前,这是我们唯一登上神路的机会,隐居山中修行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踏上神路,离开山峦吗?我同意寻找元氏助力。”沙哑声音道。 佝偻黑影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赞同:“为了神路,只能破例了。” 天蒙蒙亮,守在门口瞌睡正香的刘斩寇被人一脚踹了起来。 “是谁!谁敢踢本大爷的屁股!”瞬间惊醒的刘斩寇左右张望,发现了肩扛尸体,一脸冷色的齐云。 “少公,早啊!”他赶忙低头道。 “你腰上的荷包那里来的?”齐云一眼就看见了不符合刘斩寇身形的东西。 “捡……捡的,路上捡的。”刘斩寇义正言辞的道。 “我曾看见孟小姐有个一样的荷包,既然是捡的就还回去。”齐云淡淡道。 “不……不是,是孟小姐给我的。”刘斩寇急忙改口。 “他为什么要给你?”齐云挑眉。 “因为……因为……” “因为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快给我把荷包还回去,这是军令!”齐云突然大声呵斥道。 “是,少公!”刘斩寇绷直了身体,他从来没有见过齐云如此严厉的模样,害怕的转身就跑。 “等等!”齐云又喊道:“把这具尸体带走,让人好好安葬了。” “是!” 提点了刘斩寇一番,齐云独自向城头走去。 清晨的湿气很重,城头上的青砖上满是细小的水珠。 值防的士兵守在城垛间,全神贯注的盯着元氏军营的方向,他们见到齐云突然到来也没有惊慌,只是微微点头行礼。 一个月来,齐云每日都会准时登上城头,守兵们早已习惯。 “少公。”一名面色苍白的年轻大将走到了齐云身边。 齐云认的他:“姜将军,你不好好养伤跑来城上干嘛?” “属下伤已大好,这些时日劳烦少公担心了。”姜路恭敬的回道。 “你能好起来也是出乎了我的预料。”其实当时齐云对姜路能否存活也不抱什么期望的。 “刘校尉都与我说了,全依仗少公赐血我才能活下来,从今以后姜路之命便任由少公驱使!”姜路高声说着,跪在了齐云面前。 齐云连忙伸手搀扶:“姜将军之义勇我早有耳闻,往后便与我一起守护洛州。” “末将谨遵少公之言!” 第14章 死局 东波城内,收容伤兵的露天广场里,刘斩寇正伸着脑袋东张西望,当他寻到那个想要找的人立马面带喜色的跑了过去。 “宁湫姐姐,宁湫姐姐。” 听见呼喊孟宁湫停下了手上配药的工作,寻声望去。 发现来人是刘斩寇,她的心里忽的涌上一丝期许。 “刘斩寇,可是少公叫你来的?”她道。 “没错,是少公叫我来的,宁湫姐姐,这是你的荷包,还给你。”刘斩寇不情不愿的递上了沉甸甸的钱袋子。 “这是少公的吩咐?”孟宁湫眼底闪过失落。 刘斩寇点了点头,突然一声轰隆巨响响彻了整个东波城,他急忙把荷包塞进了孟宁湫手里:“宁湫姐姐,我不能与你多说了,元军攻城了,我得赶紧回到少公身边去。” “小心啊!”孟宁湫叮嘱了一句,担心的望着远处的城头。 旷野上无数元氏大军严阵以待,连成排的投石车一刻不停的狂轰滥炸着。 元泱挥手示意,大军开始前进,在投石车的掩护下,他们轻而易举的来到了东波城下。 “投石停了,所有人上城头抵御元兵!”齐军校尉在大喊,在他的面前,元兵十几架攻城梯已经同时架上了城墙。 “杀啊!!”凶猛的元兵很快跳上了城墙。 “少公东面城头告急,那里出现了许多元氏高手,士兵们难以抵挡。”一名军官匆忙的找到了身处北门的齐云。 “姜路,你留守此地。”齐云当即走出。 “末将领命,万望少公小心。” 姜路敬声说着,齐云带着几名亲卫已经飞快走远。 东波城东面城头,元军正在源源不断的冲上城墙,齐兵被逼到了两侧的碉楼里面,许多人正在赶来支援,双方战况焦灼,皆无法进退。 碉楼之中,元氏大将带头冲锋,齐军将领寸步不退,拥挤的人堵死了狭小的通道,后面的人一度需要拉开尸体才能向前。 “谁敢挡我!”元军大将在碉楼门口挥刀嘶吼,可任他神威盖世在拥挤的人潮中也难以迈步。 “援军已到!众将与我奋勇杀敌!”雕楼内的齐军将领亦在嘶吼。 两军拼杀中,血花不断的洒在周围的石墙上,又流到地面,在坑坑洼洼中汇聚成溏。 待齐云赶到的时候,碉楼内已经快被尸体堵满了。鏖战的齐兵身上无一不是厚重的血。 “所有人,退下!”齐云大喝着,挤过人群向前。 闯进碉楼的元将发现他的身影后立即后撤,连带着所有元兵都在后撤,眨眼的功夫,城头上的元军就少了一大半,齐军重新占据上风。 齐云正诧异元军撤退的速度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无盔无甲的佝偻老者,一回头后面又来了个黑衣中年,二人气势磅礴,给他的压迫就如昨夜的邋遢老头一般。 城上的元兵全部撤走了,只余下了五名元氏大将,齐云也喝退了此方所有的齐兵。原本拥挤的城头转瞬间变得空荡荡。 天牝剑出,齐云率先向佝偻老者出手了。 一道银光划过城头,佝偻老者手中多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刀,莹白似玉,前端却有弯钩。 天牝剑砍在上面,竟是直接被佝偻老者回拉锁住,齐云一时不得抽回,身后的黑衣人已经逼近,耳边风声猎猎。 齐云偏头躲过黑衣人一掌,以蛮力拉回了天牝剑,砍向黑衣人,一声铁器碰鸣,黑衣人单手抓住了天牝剑,他抓剑的手上带着一副黑色铁索手套。佝偻老者趁此机会,挥刀斩向齐云的脖颈。 灰絮降临,虚境张开,齐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开了佝偻老者的攻击,同时向黑衣人打出一拳,黑衣人以掌回击,轻飘飘的退远,陶醉的看着天空。 “这便是极境之上所拥有的伟力吗?果然令人着迷。” “别愣神,拿下他再说!”佝偻老者提醒道。 黑衣人随即又出现在了齐云面前,猛然轰出一掌,齐云刚刚以剑劈开,佝偻老者的攻击又至。 他们都没有受到虚境的影响,身法招式快而凌厉,若是在虚境之外齐云绝不是二人的对手,可是在虚境之内他有着强大的感官增幅,武技威力被放大数倍,勉强能以一敌二。 黑衣人的铁索手套和佝偻老者的勾刀皆不是凡品,屡屡与天牝剑正面樱锋却丝毫无损。 “小子你的机缘真是羡煞老夫啊,我们都是拥有绝顶天赋的人,可我却没有你的好运,在这极境中苦苦挣扎了几十年。”佝偻老者眼中满是妒忌:“不过好在我只要抢过你的机缘一切就都不算太晚。” 佝偻老者说着,身上白色的气骤然变成了铜青,整个人须发乱舞,眼睛和手中的勾刀同时燃起了青色的火焰。 “来,接老夫一招,幽冥鬼刃!”佝偻老者大吼着双手挥动了手中之刃。 齐云顿时感觉气滞,手脚僵硬,他的身体似乎被那一道燃烧的利刃锁定了。与此同时,正在与他纠缠的黑衣人也突然爆发一声历喝,拍出了一个黑色掌印。 掌印和刀刃几乎同时抵达齐云的身前,远远压阵的五名元氏大将眼神中都带上了一种期盼,内心蠢蠢欲动。 沾染了圣药的骨血,他们势必要分上一点的。 轰的一声巨响,城头上碎裂的石块漫天暴飞,掀起了一阵巨大的烟尘,而在那烟尘之中,一个手拿刀刃浑身长满鳞片的红色人形巨像站了起来。 “夷人的武技?”黑衣人惊疑了一声,又要使用武技,那红色人形巨像先向他挥出了一刀,刹那而至。 黑衣人举刀应击,挥出的剑气顷刻破灭,霎时他满脸的惊恐,转身欲走却被肆掠的刀气吞没。 “怎么可能?!”在佝偻老者震惊的目光中,巨大的红色利刃直接将黑衣人砍成了血雾,连带着远处的碉楼都被削掉了一截。 见到此幕的人无不巨震,这种威力的武技已经远远超出了武者的范围。 烟尘散去,齐云完好无损的立在城头,就在他要对佝偻老者动手时,一声呢喃在他耳边响起。 “年轻人你很强,可惜天妒英才。” 一声闷哼,齐云被无形的气震飞,直接落下了高耸的城头,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花发锦衣的中年。 “他还没有死。”佝偻老者看着天上还在缓缓飘落的灰絮道。 “没死,也快了。”锦衣中年抬手一挥,散落的碎石在他面前凝集成梯,他向下迈步,每一次落脚都有新的碎石汇聚。 大坑里,齐云费力的咳着血,胸口上一个血红的石锥触目惊心。 “如此重伤你都没死,我都有些好奇你吃的是什么圣药了?”锦衣中年来到齐云面前,淡淡道。 “你是灵武者?”齐云按着天牝剑,艰难的撑起身。 “没错,我的圣灵力能控制土石。”锦衣中年说着,抬手一挥,几根尖锐的石柱瞬间从齐云脚下冒出。 齐云当即瞬移了一丈多远。 “咦?竟然还能躲?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锦衣中年有些诧异的道。 “废什么话,赶紧了结了他。”佝偻老者在这时赶到。他一来便挥出了两道青色气刃,可皆被齐云劈碎。 “他似乎还有一战之力,你我最好小心些。”锦衣中年发出提醒,心府开始运气。 “你我二人一起上。”联想到刚才黑衣人暴碎的一幕,佝偻老者不敢大意了。 “咳咳咳……”齐云又咳出了大量的血,随着他身体的抖动,胸前的伤口也开始大量冒血。 “小子,快点死,别浪费了我这宝贵的圣血了。”佝偻老者看的心疼,全身内气疯狂运转,身形化为残影而出。 重伤之下,齐云早已气力大衰,他想要闪避,脚下却有石锥凸起挡路,无奈他只能选择挥剑抵挡佝偻老者的攻击。 刀剑碰撞,齐云的手臂一颤,天牝剑差点脱手而出,好在被他急忙握住了。而这时锦衣中年也到了齐云面前,他手上多了一把六尺尖刀,直指齐云的咽喉,在只有分毫的时候被齐云一手抓住。 血在不断的从齐云的手上冒出,而锦衣中年的尖刀也再难前进一丝。这时,佝偻老者再次挥动勾刀,砍向齐云的头颅。齐云竖起天牝剑,挡住了这一击,然而天牝剑却是掉在了地上,同时他握住尖刀的手也是一松,使得刀尖刺入了他咽喉的肌肤里。 佝偻老者再次挥刀,齐云用力推动尖刀划向一旁,正好挡住了佝偻老者的攻击,同一时刻他使用身法脱身。 锦衣中年口中咒声再起,地上突然涌起数根七尺宽的石柱,还在移动的齐云瞬间被抬到半空,一把尖刀飞来直接把他钉在了石头柱子上。佝偻老者手持勾刀跳斩而来,一个红色的拳印出现,轰飞了佝偻老者。锦衣中年面前十数根石锥浮起,极速飞出,被钉在石柱上的齐云无法躲避,只能任由石锥穿身。 “终于死了吗?”佝偻老者走到锦衣中年面前,疑惑的盯着满身石锥的齐云。 锦衣中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红色的太阳高悬于顶。 “应该是死了。” “太好了,快快取血,莫要浪费。”佝偻老者从身后拿出牛皮袋子,兴高采烈的跑到了齐云身前,锦衣中年也缓缓迈步。 他走了几步,骇然的看向天空,一只红色巨手正在落下。 锦衣中年想要逃离,却发现根本迈动不了脚步,只能全力撑起气罩抵挡。 轰隆一声巨响,锦衣中年唤出的石柱石锥全部消失了,原本地上齐云砸出的大坑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恐怖的巨型手印。 齐云从地上爬起来,抽出了胸腔上的长剑,走到了佝偻老者面前。 此时的佝偻老者只有半个身体了,正在地上努力的爬着,看见齐云走来,他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不是人……” 噗的一声齐云砍下了他的脑袋下,抬头望去。 城头上,观望的元氏大将被那摄人的目光扫过,立马不见了踪影。 齐云低头看了眼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一头栽倒了下去。 第15章 剑指海月 “云哥哥,快走啊,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湖边的烟火晚会就要开始了。” 张灯结彩的长街上,齐云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前方灯火阑珊处笑靥如花的人儿。 这时一双宽厚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弟弟,快走啊,别愣着。” 齐云回头,齐苍正牵着姬然从他身边走过。 “云儿快过来。”项蓉和齐南照在前方一起笑着向着齐云招手。 “云哥哥,快点!” “来了,明洙,母亲。” 齐云欢快的向前跑去,眼前却突然一黑。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偏院里。 “少公,你醒了?”孟宁湫端着一盆红色的水,见到齐云醒来,顿时欣喜无比。 原来是一场梦。 齐云口中轻轻呢喃,心里眼里爬满了落寞,无神的盯着帐顶。 “我昏迷了多久?” “这是第二夜。” “这么久了吗?”齐云心中一惊就要站起,可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使不上力气,贸然行动下差点滚下床铺,还好孟宁湫及时扶住了他。 “少公,不要乱动,你被碎石伤到了筋骨,需要好生修养。” “战事如火,时不待我,我需要去城上指挥才行。”齐云说着强行扭动身体下了床,身上的布带皆渗出了血。 “少公,东波城一切有姜路将军在,你无需太过担心。”孟宁湫急声说道。 “元军势强,姜路独木难支。”齐云不顾孟宁湫劝阻,一瘸一拐的向着门外而去,所过之处,血流满地。 “少公,你这般伤势前往城上如何能杀敌,恐怕未能见敌,你便先倒下了,你就不能留下好好养伤吗?你是真想杀敌,还是不想见到我?”孟宁湫带着哭腔大声道。 齐云身形在门口顿了一下,未做回答,推门而去。 孟宁湫独自在房里哭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止住悲伤的情绪。 昏暗的大街上,齐云运转内气封闭了自身关门,止住了血势,又以气蕴养肺腑骨藏,勉强能行动无碍。 他发现每当自己受到重伤之时,心府之中就会出现一股暖流,让他屹立不倒,并且随着受伤次数的增多,一些对常人来说足以致命的伤也无法击垮他了。 对于这离奇的一切齐云只能全部归功于地宫的圣药。而也正是这圣药,让他始终抱着一丝金明洙还活着的可能。 军营外,值守的士卒看见齐云到来,皆是恭敬的挺起胸膛垂首示礼,等他走过了,才抬起头,虔诚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如今齐云在东波城齐军中的地位毋庸置疑,他就是齐军之魂。只要有他在,所有齐军都会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人能打败他们。 中军大帐,此刻依然烛火长明,齐云走进去的时候,里面里面响起了恭迎之声。 “少公,你的伤……好了?”姜路惊讶的看着齐云。 “已无大碍。”齐云轻描淡写的道。 “少公真乃神人再世矣。”姜路由衷的叹服,他是亲眼目睹了齐云的伤势的,扪心自问,换做是自己,肯定当场死去。 齐云在主位坐下,随道:“今日战况如何?” “元军并没有继续大举进攻,一如前几日,攻城之势只维持到了午时。” “如今元军围城已有月余,久攻不下或许会转战海月城,需要盯紧他们的动向。” “属下已有安排。” “若他们转战海月城,我们可以出城袭扰一番,如果能瓦解了元军,南云氏攻打海月城就会束手束脚。” “据属下得知,南云氏拿下沐城以来,再无动静,已经屯兵许久,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姜路一语,让齐云忽然想到了那晚荧绿色的天象,他沉默了一会道:“南云氏尚远,暂且不管,眼下当全力对付元氏。” …… 海之滨,惊涛拍岸,礁石之上,迎来两人。 “瀚海月城,屹立千年,始终为齐氏所有,诸族望而兴叹,今就在南云兄眼前。”礁石上,陈晨眺望着远方宏伟的白色城池朗朗道。 南云氏平静的直视着海面,道:“骇浪之中,多少英雄成往事。” “论当今英雄,当属南云兄。”陈晨附道。 “陈兄此言过之。”南云氏淡淡笑道。 “南云兄谦逊,我之所言并不为过,忆风流人物,前王金明城,齐氏齐苍俱已如青天流云而过,当时天下无人能与南云兄相提并论。” “元氏元泱不可小觑。” “元泱有谋惜身,难成大事。” “哦?在你心中,我做何评?” “智谋无双,勇武无敌,为一世之雄。” “哈哈哈,陈兄可是高看我了,在我看来,当世英雄当属你一个。”南云氏爽朗大笑。 “丧家之犬不足为道。”陈晨苦笑。 “若我陷入陈兄之勿囵,绝无毅力衡心图谋东山。” “此非我之意,生为公族,不挣扎便只有死亡,我并非迎颈就戮之人。” “待我吞并洛州,即公位,陈氏之主,非你莫属。”南云耀豪气道。 “南云兄之恩,陈晨没齿难忘,有南云兄一朝,陈晨必唯命是从。” “你我为知己,此言见外。”只有在和陈晨独处的时候南云耀才会完全脱去那冰冷的态度。 “南云兄既视我为知己,那我便说一句不臣之语了。”陈晨拱手道。 “但说无妨。”南云耀今天的心情很好。 “南云兄之弟,公子景不可不防。” “我自小便熟知我这个弟弟,好武而无谋。”南云耀不以为意的道。 “正是如此才需要多加提防。” “为何?” “若我为南云氏老臣,肯定会希望一个好武无谋的新大公,那样便可以掌控岷罗境之政。” “南云氏大军皆在我手中,敢起二心者,岂不是自寻死路,我想朝中老臣肯定不会如此愚蠢。”南云耀信誓旦旦的。 “凡事多做打算,总不会错的。” “陈兄言之有理,不过我们还是谈谈如何打下海月城。”南云耀直接转移了话题。 强者多自负,陈晨暗叹,没有在继续复述己见,而是顺着南云耀的话道:“如果司命所言无误,我们直接大军压到海月城下即可,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处理了东波城的守军。” “东波城有元氏之兵,我们大可不必担心,我最想的还是海月城能直接投降,陈兄可有高见?” “以我之见,南云氏与齐氏绝无善了可能,南云兄最好还是直接攻城为上。” “也对,齐氏与我南云氏仇恨由来已久,是当有一方彻底消亡在这世间了。”南云耀眼底闪过一抹狠辣之色。 元军大营。 “少公,南云氏向海月城进军了。”夏侯策道。 “两个月过去,南云耀终于按耐不住了吗?” “少公我们要不要也向海月城而去,这东波城贫瘠难攻,我们一直耗在此地完全就是浪费时间,空给南云氏创造便利,等他们拿下了海月城,城中财富可一分也没有我们的。” 元泱沉吟了一会道:“我们与齐氏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齐云不死我心难安。” “三位极境绝巅的高手都杀不死那齐氏少公,穷以我元氏之力,恐怕也难以杀死他,最后就算杀死我们也讨不了好。” “少公,军师之言甚为有理,我们直扑海月城!”有大将附和道。 “少公,那齐云实在太强了,我等非他之敌,还是转战海月城。”又有人道。 元泱面露挣扎,一时拿不定主意,好一会过去后,他才咬着牙关道:“齐云必须死,东波城必须拿下,哪怕是一点一点磨耗!” 元泱之所以下如此决定,完全是齐云给他的恐惧太深了,任由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活着,他实在是办不到。齐苍犹可敌,而齐云他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了。 看着元泱决绝的面色,还欲言语的大将皆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当天色暗而复明的时候,东波城又迎来了碎石的狂轰滥炸,而与此同时,海月城下也竖起了南云氏的黑鸦血旗。 …… 洛州境北部旷野,十几骑正在奔驰,而后逐渐放慢了速度,直到停下。 “诸位,就在此变过。”鬓发已白的解元良对着追随的众人拱手道。 “解先生,你真的打算要隐居了吗?”随行之人惋惜道。 “公主已死,齐氏大公身亡,昏王与高氏勾结,南云氏元氏兴兵黩武,我们再无还这天下清明的可能了。”解元良叹息道。 “唉!”又有人重重叹息一声,而后马蹄声响起。 渐渐的解元良身边只剩下了一人。 “钱将军为何不愿离去?”解元良看着钱邯道。 “我的家眷全在长歌城,早已被昏王所害,如今已无去处,解先生若是不嫌弃,我愿跟随。” “老夫祖籍瀛洲,虽然年少离家,但是家中还有几口人,那钱将军就跟我一道。” “解先生满腔韬略真的就要弃于今朝了吗?”钱邯好不遗憾的道,他的内心其实还抱着某种期望,身为武将,便不甘平庸。 “天时不眷我辈,文韬武略又如何。”解元良叹息着挥动了鞭子。 钱邯惋惜摇头,也快速跟了上去。 解元良的话不无道理,他们确实已经尽力了,只是终究不能拨乱反正。 第16章 流离 一只湿漉漉的老鼠扬着鼻子在一片水草地上努力的嗅着,而后匆忙的向着一个河湾跑去。 很快,一阵叽叽叽的嘈杂声响起。 夕阳余晖下的河湾水波平静,数不尽的老鼠正在贪婪的啃食着河面上漂浮的食物。 那是一具具已经泡的糜烂不堪的尸体。 这里不只有老鼠,河中的鱼和一些不知名的野兽也在享受这场盛宴。 老鼠们在大快朵颐,这边啃一口,那边啃一口,一具尸体吃了一半,又跑到下一具尸体之上,疯咬狂啃,在它们的肆掠下,河湾里的尸体很难找到一具齐全的,除了那具飘在河中心的女尸。 每每有老鼠靠近想要蚕食,最后总是莫名的跑开了。 阳光下,女尸的面颊显得红润,不似死人,但是她身上那件发绿的长裙似乎在说她在水里已经待了很久。 天色在慢慢变暗,吃饱了的老鼠,依然停留在河湾不肯离去,直到一声声惶恐至极的惊叫响起。 金明洙在满河浮尸中醒来,疯狂的挣扎着想要逃离,可不会水的她只能往下沉,她一次次浮起,抓住了一具又一具尸体,可都惊恐的放开了,最后在意识即将模糊时,她终于趴在了一具鼓胀的尸体上面。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金明洙的意识逐渐清明了一点,她看清了自己手上按着的事物,一具没有头颅,四肢残缺的惨白色尸体,然而此刻她却不敢放手了。 “呕……” 她干呕了一阵,只吐出了些水来。想要另寻他物支撑,可目之所及皆是浮尸,于是她又吐了起来。 太阳已经落上山,天色变暗的速度陡然加快,金明洙恐惧而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不敢动弹一下。冰冷的河水和内心的害怕让她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在发抖,脸上更是早已挂满了无助的泪水。 河湾里的尸体要么皮不附骨,要么鼓胀如球,略显粘稠的水里全是烂肉白骨,昏暗的光线一照下来,宛如黄泉汤池。 在原地呆愣了不知多久,金明洙终于用她颤抖的手推动浮尸向着岸边而去。 她想要活下去,而这一次只能靠她自己。 爬上水草地,金明洙又开始呕吐,猛烈的程度似是要把脏器都吐出来一般,她在原地缓了好久才有了些许继续向前的力气。 水草地上也有许多尸体,他们大多被老鼠啃的只有一个血红的骨架,但是也有幸运的,还留下了半张脸,或者一颗眼珠,一副牙齿,半边身体的。 看着他们,金明洙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她想要跑,可才迈了一步,身体就摔进了尸堆之中。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她的眼前刚好有一只老鼠在啃人头。 一声因恐惧而扭曲的尖叫响彻云霄,惊走了无数夜里来此处觅食的野兽。 金明洙面色已然魔愣,慌不择路的向远方跑去。 她跑了很久很久,可无论跑多远,周围依然有尸体存在。 当天边快要放明的时候,金明洙再也支撑不住倒地昏迷了过去。 艳阳高照,水草地上来了一老一小,背着锄头的人。 “爷爷,你快看,这个人好像还活着。”水草地上,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女童声。 “奇了怪了,这浮尸河竟然还有活人。”一个醇厚的老人声音跟着响起。 “爷爷,我们把她背回家,请老郎中看看。”女童又道。 “如果救了她,家里多了张吃饭的嘴,妞妞可就吃不饱了,妞妞,我们走。”老人叹息的拉起女童的手,想要把她带走。 “爷爷我们救救她。”女童回头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央求道。 “如今世道太难了,爷爷实在没有办法啊。” “可是爷爷……”小女童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忽的挣脱了老人的手,又跑回了金明洙的身边,从身前的小包袱里取出了一个白净的馒头放下。 金明洙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飞快离去的小小背影。她想要开口却只发出了一阵低哑声音,她摸着自己的咽喉,依稀可以感觉到一道疤痕。她又试着说了两个字,声音低哑而沉,还有种明显撕裂感,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在地上躺了一会,金明洙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这时她发现了身边的馒头。她捡了起来,但是并没有吃,一夜过去,她的腹中丝毫没有饥饿感。 收好馒头,她向着与小女童相反的方向而去。 时间眨眼到黄昏,金明洙浑浑噩噩的走了许久,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人。 她正感觉奇怪,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马蹄声,她赶忙躲到了旁边的树丛里。 “姬其你今日走不了了!”与马蹄声同时而来的还有粗犷的喝喊。 “候越,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哼!尔等勾结元氏,祸乱我瀛洲大地,万死不足惜!” “那姬武小子任意妄为,薄恩寡义,如何值得你追随,不如此刻弃暗投明,随我重整朝纲。” “穷途末路之人,还敢痴心妄想,受死!” “啊!!” 大道之上,黑色将军甲的人手上举起了一个血淋淋的头颅。 “叛将姬其已死,尔等随我寻大将军复命!” 披甲挂旗的数十骑来的快,去的也快,大道上眨眼只留下来一具无头尸体。 金明洙从树丛后面走出,目中满是讶色。 我竟然到了瀛洲? 三天后,金明洙终于见到了一个有炊烟的村子,可当她走近了才发现,那不是炊烟而是洗劫后的硝烟。 村子的路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大多是后背有伤。 走进村子,金明洙隐隐听见了一个哀伤的稚嫩哭声。 她本不想理会,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背影,最后她还是决定去看看。 “爷爷,你不要死,不要丢下妞妞。” “爷爷,你快醒醒啊,你说过还要带妞妞去买糖吃的。” “爷爷你快醒醒啊,妞妞求求你了……” 一间破烂的屋子里,一个布衣小女童伤心欲绝的贴在一个胸口插箭的老人身边,豆大的泪珠不断的滚落,而那老人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已经死了。”金明洙出现在了门口。 “我的爷爷没有死,你是坏人!”小女童看见突然出现的金明洙,眼里出现了害怕,可是却不愿意离开那地上的老者。 “起来,跟我走。”金明洙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 “我不走,你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小女童大声哭诉道。 “留在这里你会死的。”金明洙说完,在心底嘲讽了自己一声愚蠢,几岁的女童知道什么是死亡吗? “我那里也不去,我要和爷爷待着一起。”小女童哽咽的说着。 “随你。”金明洙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发黑发硬的馒头,放在女童的脚下后离开了。 这个世间有太多无能为力之事,她不想再强求了。 换了一身衣服后,金明洙离开了村子,她走的很慢,没有方向,也没有归途,她不知道自己要去那里,该做什么,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活着。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山间有清风,落在松林上。 金明洙颓然的立在了一个清澈的水潭边,看着里面陌生的自己。 此时的她头发披散,满眼无光。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魔愣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水里的倒影同样如此。 这就是现在的她。 “呜呜……” 金明洙颓坐在地上,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她告诫过自己哭泣无用,不应该哭的,可是此刻她还是忍不住了。 念及过往,金明洙更是伤心。 想要的总是留不住,她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失去了。 抽泣了一会,金明洙目光看向一旁,那里正站着畏手畏脚的小女童,她的双手扭捏的握在一起,满眼是不知所措。 金明洙擦掉了眼角的泪,走到小女孩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小女童抬头看着她,眼里有畏惧,但还是缓缓的把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放在了金明洙手里。 在那么一刻,金明洙死寂的心似乎又活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她向小女童问道。 “我没有名字,爷爷叫我妞妞,叔叔婶婶都叫我妞妞……”小女童喏喏的道。 “我姓金,你以后便叫金妞妞。” “好,那婶婶你叫什么啊?” 金明洙一愣,面色严厉道。 “叫我姐姐!”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小女童声音变得畏缩起来。 “我叫金明洙。” “金明洙?好像没有我金妞妞的名字好听诶。” 金明洙淡淡的笑了笑,心底浮现了一抹暖意。 “对,妞妞的名字最好听。”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金明洙和金妞妞变得无比熟络,小女童的悲伤去的很快,眼里已经没有了哀愁。 重燃信念的金明洙一边探听着洛州的消息,一边寻找着港口,期冀可以回去。但是瀛洲的战乱情况比洛州更严重,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她找到的几个港口都空无一人,船只全被烧毁。路上遇见的行人都是神色匆匆,不愿意多说,偶尔有人愿意交谈也不清楚洛州的情况。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宏伟的城池。 第17章 故人 荒芜的大地上,一座高城孤零零的耸立着,城下无数的流民正在排队入城。 金明洙走的近了,看见了城头上的三个字。 越宋城。 “姐姐,我们要进城吗?”金妞妞拉住了金明洙的手,不敢往前。 “怎么了妞妞?”金明洙不解道,十几日的时间过去,金明洙的音色恢复了许多,但是其中还是有明显的沙哑之感。 “爷爷说城里的都是穿盔甲的坏人,妞妞害怕。” “有姐姐在,没人能伤害你。”金明洙俯身捋了捋她额头的碎发。 “我……我怕姐姐也死了,那样妞妞又只有一个人了。” “小傻瓜,姐姐可是很厉害的,谁也伤害不了我们。” 金明洙拉着金妞妞的手汇进了入城的队伍。 等轮到她们时,太阳都开始西去了。 “姓甚名谁,家住何地,来自哪里?”城门坐着登记的军官,也没有抬头看,就问道。 “金明洙,来……来自洛州……” “洛州?”军官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逃难来的?” “是……是。” “这是你女儿?” “妹妹。” “拿好这张身份证明,城中每日都会有人检查,没有可是会被抓起来的。”军官递过一张黄纸,上面有个鲜红的印章。金明洙愣愣的接过离开,背后忽然又响起了军官的声音:“进城右拐可以领取一些吃食,别饿着孩子了。” “哦,谢……谢谢。”金明洙在军官的提醒下才注意到面黄肌瘦的金妞妞。 心中暗暗一阵自责。 是啊,这半月来,因为自己感觉不到饥饿,她只沿路摘了些野果凑合。 进城之后,金明洙一眼就发现了领取食物的地方,这里排队的人丝毫不比城外少。等她领到食物的时候,天色都快黑了。 金妞妞一手拿着一个黄黄的馒头,满眼都是快乐,然而她却没有吃,而是反复的盯着金明洙看。 “姐姐,你怎么不吃馒头啊?”金妞妞好奇的问道。 “姐姐不饿,给妞妞留着。” “姐姐不吃,妞妞也不吃。” 金明洙忽然感觉捡了个傻丫头,无奈拿起馒头咬了一口。 金妞妞跟着也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等她吃完了两个馒头,金明洙又把自己手上的另一个递了过去。 “姐姐,妞妞吃饱了。”金妞妞虽是如此说,但小手还是情不自禁的接过了黄馒头。 “吃饱了也拿着,姐姐吃不了那么多。” “好……好。” “妞妞,姐姐问你一个问题,之前在城外的时候你饿吗?” “饿。” “那你怎么不说?” “我看姐姐都只吃一点东西,我也不能吃多了。” “唉,你真是傻,姐姐和你不一样,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姐姐说。” “妞妞知道了,那我吃很多姐姐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金明洙嘴角扬了起来,按了按金妞妞的小鼻子。 “不管你吃多少姐姐都喜欢你。” 听到此话金妞妞又开始吃第三个馒头了。 金明洙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发现这个小家伙是很能吃的,跟着自己的半月实在是受苦了。 “大将军凯旋而归了!” “快去迎接大将军!” 越宋城中忽然起了骚乱,金明洙寻声望去,城门处来了许多披甲背刀的士兵,他们阵列整齐,步伐统一,面上意气风发。 “战事要结束了!魏大将军真乃我瀛洲之福!” “大将军进来了,别挡着我。” “我也要去参军,追随大将军左右!” 耳旁话语,皆是赞美,金明洙也不由得好奇起这瀛洲的大将军是谁了,她牵起金妞妞,随着人流来到了大街的一旁,想要一睹真容。 长街尽头,一名身背双刀,穿着暗金色铠甲的魁梧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街道两旁的人们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将无数的花瓣撒向他。 许是众人的热情太过使得他轻轻挥鞭加快了马速,当战马从金明洙的身边经过的时候,她终于看清了马上之人的面容,好奇的目光刹那变成了震惊,让她情不自禁的惊呼。 “魏大哥?” 这声呼唤在人群中连蚊音都算不上,但是魏燎却勒住了马匹,因为他在人群中依稀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将军,怎么不走了?”魏燎一旁的黑甲大将不解的问道。 “我好像见到了一个故人。”魏燎目光正张望着,金明洙不顾军士阻拦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她知道这是自己回到洛州的机会。 “魏大哥!”金明洙高喊。 “明洙妹子!”魏燎震惊之中还带着几丝喜色,他连忙下马走到了金明洙的面前:“明洙妹子,你怎么在这里?” “魏大哥,此事说来话长。” “好,去我府邸再慢慢谈。”魏燎看出了金明洙似乎有难言之隐。 到了将军府,金明洙和金妞妞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而属于金明洙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也在这一刻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将金妞妞暂时交给府上佣人,金明洙找到了魏燎。 此刻的魏燎正在殿堂和一名剑眉星目的黑甲大将交谈。 “魏大哥,冒昧打扰了。”金明洙走近了道。 “无妨,明洙妹子快坐。”魏燎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 “大将军,这是……”副将候越瞧了金明洙一眼道。 “这是我义兄弟的妻子,乃当今金氏公主,洛州三少母。”魏燎解释道。 “魏大哥折煞我了,金氏已无我之名,洛州风雨飘摇,我却无能为力,亦不配少母之名。” 听到金明洙哀婉的语气魏燎面上认真了起来:“明洙,洛州现在情况如何?我云兄弟呢?” “我也不知道,我在磐石城昏迷坠入河中,醒来就到了瀛洲境。现在前来寻找魏大哥也是想要知道一些洛州的消息。” “我辗转于战场,对洛州之事也不甚了解,或许姬武知道。” “姬武?他现在在何处?”金明洙心中燃起希冀,她想请姬武出兵救援洛州。 “姬武远在另一处战场,你见不到他,不过你倒是可以去见见赵小姐。” “魏大哥说的是赵鸳姐姐?” “没错她就在五百里之外的瀛洲主城内。” “烦请魏大哥为我指路。” “此城位于前线,我派兵护送你过去。” …… 炎城,姬氏公族所居之地,瀛洲境首府,因城墙呈燃烧的红色而得名。 跋涉了十余天,金明洙终于抵达了城下。 她的车架一出现,城门处立马有身穿锦衣的姬氏大臣来迎接。 马车一路穿过中街大道,直向姬氏公府而去。 炎城和海月城的模样大相径庭,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红色的,围墙,亭台,宫殿,甚至包括铺路的石板。 来到公府外,金明洙下了马车,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淡黄色华贵礼服的女子。 “赵姐姐。”金明洙兴奋的跑了过去。 “明洙。”赵鸳也快步上前,两人满怀欣喜的拥抱在了一起。 “赵姐姐,你变的好漂亮。”金明洙夸赞道,她已经从魏燎那里得知,赵鸳和姬武成婚了。 “明洙,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我们先进去在聊。”赵鸳笑道。 “妞妞,快过来。”金明洙向着马车招呼了一声,金妞妞听话的跑到了她的身前。 “这是你的孩子?”赵鸳诧异了一下。 “不是,是在路上偶遇的孩子。” “对了,你怎么会来瀛洲的?” 金明洙又模糊的解释了一下磐石城的事。 “没想到洛州的情况已经到了如此危急的地步。”赵鸳叹道。 “赵姐姐,你能帮帮我吗?” “我如何能帮你?” “我想要借兵,解洛州之围。” “瀛洲的情况并不比洛州好,不过如今叛军即将被消灭,我可以问问姬武,他能不能抽调部分兵力出来。” “如此就谢过赵姐姐了。” “你我谈这些太见外了,如果有余兵可调,姬武一定帮你的,以他与齐云交情,绝不会袖手旁观。” 一路穿过了几座红色的石雕门,赵鸳带着金明洙来到了一个安静的花园。 这里可以看见瀚海。 “来,明洙,妞妞喝口水。”赵鸳给二人倒了杯水,坐下又道:“对了,明洙,为何我许久都没有听见过齐云的消息呢?只知你们成婚时来过一封请柬,可那时瀛洲战况焦灼,我和姬武根本无法脱身。” “云哥哥为了将我带回洛州,一路屡战强敌,受了重伤,与我成婚之后便去云台学宫疗伤了。” “那齐云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我不知道,或许他回来了……”金明洙说着突然面露哀伤。“唉……最好还是别回来,不然看见如今的洛州他该有多难过……” “明洙不要多想,齐云天佑之象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多希望如此啊。”金明洙哀哀一叹。 “我们还是说说洛州的事。”见金明洙悲伤不已,赵鸳岔开话题。“你来炎城之时,魏燎已经派人前往洛州打听,或许不久就可以得到他的消息了。 “南云氏和元氏兵强马壮,磐石城之后洛州只有三座大城,如今恐怕快到海月城了,希望二姐可以撑住。”金明洙看着海浪,忧愁满面。 赵鸳也无奈,想安慰下金明洙,却发现无从说起,只得道:“我现在就书信姬武,看看他有无办法。” 入夜,一个身披黄金甲,肤色暗黄的大汉大大咧咧的躺在了营帐中的床上,甲靴也不脱就要入睡。 “大公,主母来信。”一名小卒跪在了姬武的帐前。 “鸳儿这半夜还给我来信,莫非是想我了?”姬武一把拿过信,展开看了起来,信上的内容很多,他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第18章 援军 静待两日后,金明洙得到了姬武的回信。 他已责成魏燎让麾下大将候越,点军五万驰援洛州。 “赵姐姐,这候将军何方人士也?”姬公府内,金明洙看着姬武的来信,不解的向赵鸳问道。 “候越将军出自炎城大族,身经百战,勇冠三军,有他在,必能解洛州之围。”赵鸳看出了金明洙的疑虑。 “南云氏,元氏兵马之和数十万,非勇将不能往,有赵姐姐的话我就放心了。” “明洙,既然候将军前往洛州了,你就留在此地,如今洛州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赵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明洙身为齐氏人,齐氏的存亡便是我的存亡,在它危难之时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明洙,战场的凶险你肯定比我清楚,此去……”赵鸳欲言又止,她已经大慨了解了洛州眼下的情况。 海月城已被南云氏围攻月余。 “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本事,总是拖累云哥哥,所以我想为他守护洛州,若是死在战场上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金明洙淡然一笑,又道:“只是这样可能要麻烦赵姐姐帮我照顾妞妞了。” “明洙,你说什么傻话呢,你一定会活着的,洛州会安然无恙的。”赵鸳眼角有些酸涩。 “妞妞,快过来,以后你就跟着赵姐姐了,要好好的听她的话哦。”金明洙向着不远处的金妞妞招手。 “姐姐,你要去哪里,带上妞妞好吗?”金妞妞眼含泪花。 金明洙蹲下身子,摸着她的圆润的脸蛋道:“姐姐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完了就回来找妞妞。” “那姐姐要多久才能回来?” “可能一年……也可能是永远。” “妞妞等着姐姐,姐姐一定要快些回来哦。” “嗯!”金明洙轻轻的点了点头,站起身,又看向赵鸳:“赵姐姐,保重。” “明洙……”赵鸳想劝金明洙留下,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 或许任何理由都无法留下现在的她。 最后挥了挥手,金明洙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府外走去。 “赵姐姐,永远是多少年啊?”金妞妞仰头看着赵鸳。 “你长大后就明白了。”赵鸳无法同她解释。 等金明洙的背影完全消失了,金妞妞哽咽抽泣了起来。 …… 东波城。 半日的攻城战结束,毫无进展的元军狼狈的退回了大营。 齐云立在满目疮痍的城墙上,看着远去的元兵,目光变幻,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好一阵,刘斩寇来到他的身边。 “少公,元军退了。” “我知道,不用提醒我。” “我只是看你在这里站了许久,你在看什么。” “元军的阵列。” “阵列,那有什么好看的?” “我给你的兵书你看了吗?” “看了一点点……”刘斩寇心头咯噔一跳。 “风林火山在其中做何解?” “额……额……”刘斩寇焦急的挠起了头。 齐云看向他:“不知道?” “我……我知道,风就是风,林就是树林,是说起大风的时候,在山林里要小心敌人火攻。” “哈哈哈,刘校尉之言,可是让人震惊啊。”姜路大笑着走来。 “看来你是想一辈子当个校尉了。”齐云冷冷道。 “不,少公,我想当将军。”刘斩寇急忙道。 “想当将军就你这个样?”齐云恨铁不成钢的喝道。 刘斩寇不敢面对他的目光,畏缩的低下了头,低声下气道。 “少公,我这就回去好好研读兵书,来日你再抽查我,若我再答不上来,你就军法处置我。” “正有此意,到时候你若再搭答不上来,就当个普通士卒。” “少公,我开玩笑的……”刘斩寇急了。 “我没开玩笑。”齐云静静的看着他。 刘斩寇转头往城下跑去,他已经决定彻夜苦学了。 目送刘斩寇走远,姜路开始按例向齐云汇报当日战损情况。 “少公,今日阵亡一千三百五十八人,伤两千六百零三人,能战者还剩一万一千二百人。” 齐云点了点头,目视远方,一时愁眉紧锁。 姜路又道:“少公我有一计,你听听是否可取。” “讲。” “我军伤亡大半来自元氏的投石车和机弩,若是能夜里带一队奇兵潜入元军大营毁掉它们,守城之压力必然骤减。” “你说的不错,可是如此重器,元氏必然严加防范,不会给我们一丝可乘之机。” “所以我还另有打算,潜入元氏大营的军队分为两部,一部取元军器械,一路取粮草淄重,这二者但凡能毁其一,元军的攻势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齐云稍一思索,深觉姜路之谋可行,于是道:“今夜子时,我抽取千人潜入元氏大营毁掉军械。你另带两千人,前往他们的粮仓,待混乱时,便纵火,若能成功大好,不能成功便保全自身,切莫贪功。” “属下明白!” 月亮爬上高空时,夜色中的东波城悄悄的将南门打开了一道缝隙。肩系红巾,身穿元氏铠甲的齐云脚步无声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而后,一队同样装扮的士兵鱼贯而出,向远方灯火通明的元氏大营奔去。队伍行至中途,井然有序的分为两列,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前进。 云被风吹来,遮住了大半的月光。一座高大的投石车下,两个元兵无所事事的闲聊着。 “唉,兄弟今天赢了几个钱?” “别说了,前几天赢得都输完了,还把老本都倒贴了进去。” “真的假的,你手气不是那么好吗?” “今天走了大霉运,老兄你借我点,我下半夜再去,赢了回来就还你。” “你是知道的,我的钱都托人带回家给妻儿了。” “你可真没趣,咱刀头舔血,有一天没一天的,不好好享乐,管那婆娘干嘛。” “咱也是没有办法,就因为有一天没一天所以才想把这些钱给儿子妻子。” “得了,你好好看着,我去方便一下。” “你最好快些回来,算算时间巡查的校尉快来了。” “知道知道……唔!”挥手离去的士兵被一支箭矢穿了喉。 那守在投石车下的人刚想大喊也被一刀砍下了脑袋。 “将油洒在机弩和投石车上,十息后点火!”齐云低声命令着,齐兵们纷纷解开背后的竹筒,将里面的黑油抛洒,紧接着又拿出火折子,还没来得及吹燃,一声声箭矢破空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后存放军械的空地周围亮起了无数火把。 “哈哈哈,军师所料果然没错,这半夜果然会有老鼠。”一名粗犷的元氏校尉走了出来。 “点火,快撤!”齐云大喝一声,扔出了手里的火折子就往外逃。 “想跑?没门!”那元氏校尉提着大刀就像齐云冲去,刚刚抬手,齐云的剑已经划破了他的喉咙。 后边的元氏大将看见此幕,当即大喝:“是齐云,齐云在此,速来围杀!!” 一声喝唤后,整个元氏军营都惊醒了。士兵们匆忙的穿戴着盔甲,拿起兵器就往外冲。 “快快拦住齐云!他孤军深入,此乃绝佳良机!” “手臂上有红巾的是齐军,给我杀!” “杀齐云者,立地封将!”元泱也从大营中出来了,他苦等的良机终于来了。 以他十数万战兵之力,任齐云是神是魔都插翅难逃。 然而此时一个校尉却慌忙的找到他:“少公,不好了,粮仓方向着火了!” “该死!此乃齐氏声东击西之计,快快前往粮仓灭火!” 奔忙半夜,元泱扑灭了粮仓的火,可是粮草已经损失了大半,而且因为他的离去,元氏大将惜身不战,齐云也趁乱逃走了,气的元泱差点拔剑砍人。 第二日,元氏没有再攻城。 出使南云氏归来的夏侯策,路过军营,看着两侧士气低迷的兵卒,心头一沉,使他不由得加快了些许脚步,朝着中军大账而去。 大门敞开的帐内,元泱颓靡的躺在宝座上。 “少公,发生了何事。”夏侯策抬手一拜。 “昨夜齐军袭营,毁了我军大半粮草。” “什么?”夏侯策大惊:“那如今粮草还能撑多久?” “不到半月。”元泱如实道。 “半月吗?”夏侯策沉吟了片刻,道:“少公或许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撤军了。” “撤军为何要撤军?齐云已成我心头之刺,不除此人,我誓不为人!”元泱大怒道。 “平阳境出现了燕氏军队的踪影。”夏侯策平静的开口。 “他燕氏山高水远,也要跑来掺一脚?”元泱慢慢冷静了下来。 “而且我还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姬氏内乱将定,也分兵驰援洛州了。” “他娘的!姬氏文圣一脉如此废物吗?老子给钱给人给武器盔甲,就差没有亲自带兵杀去瀛洲了,他们竟然还打不过!”元泱破口大骂,怒气一下子又上去了。 “我原以为姬氏朝纲颠覆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是这般结果。”夏侯策摇头叹息。 “废物,全他娘的废物!”元泱猛地站起,一掌拍在身前的案卓上。 “少公,燕氏和姬氏出兵洛州……看来这齐氏气数未尽,我们是应该知难而退了。” “知难而退?若不是齐云我早就拿下东波城了!老天真是不公,绝顶强者为何尽出齐氏!”元泱握拳咬牙道。 “少公,洛州一行我们所获已经足以再造一只强军,而且打废了强敌齐氏,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该是撤军了,待我们回剑川境修整一番,这天下谁能与我们争锋。” 元泱沉默了,起伏的胸膛也逐渐趋于平静。 “少公,齐云是我元氏之患,更是南云氏之患,就算费尽心力灭了齐氏,我元氏也无功无名,只能是白白壮大南云氏。”夏侯策苦口婆心的又道。 “唉,军师之言我明白。”元泱叹了口气,又坐回了宝座。 “少公我军士卒久战,早已心倦神疲,班师回朝,待到来年春天,再图大事不晚。” 营帐中安静了一会,元泱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就依军师之言,南云耀那边就劳烦军师替我书信一封代为通知了。” “臣立刻去办。” 南云氏大营。 南云耀看着眼前的信,面带凝重的道:“元军来信说昨夜被齐军偷袭,粮草尽焚,已无力再战,即将撤军。” “他们此时撤军对我们来说可不妙啊。”陈晨揉着太阳关道:“真是头疼。” “于我而言有他无他一般。” “如今,姬氏和燕氏两路援兵都在路上,只凭南云兄手下之兵,恐怕独木难支。” “哈哈哈,如何独木难支?”南云耀笑意盈然的看着陈晨,又道:“在我看来,姬氏燕氏皆为愚蠢之辈,不足为虑。” “哦?南云兄此话何解?” “燕氏与洛州山高水远,那燕擎不可能率大军前来的,只能是一支精兵,而论兵之精,我南云氏百战之师,不惧。姬氏内乱未定便插手洛州之事,也定分不出多少兵马,而我南云氏足足有三十万雄师,姬氏如何与我为敌。” “南云兄此话倒是没有错,可是以一境之力敌三氏,终不是轻易之事,齐苍便是前车之鉴啊。” “海月城近在眼前,我绝无退兵之可能。” “那么燕氏和姬氏的援军你如何应对?” 南云耀思索了一会道:“姬氏乃久战疲兵,我可交于南云洪。燕氏之兵不知根底,需要陈兄劳累一趟了。” “东波城还有一股齐军,南云兄做何应对?” “我南云氏中亦有绝顶高手,齐云不足为虑。” 第19章 青鸟巢 空荡荡的元军大营内,一名齐氏哨兵正在快速穿梭。 当他巡视完整个营地后,面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色。 褐色的土地上,一匹高大的战马不时踢着前蹄,摇头出气。 齐云坐在马上,身后骑兵林立。 “少公,元兵撤了!”匆匆赶回的哨兵一路高声呼喊着。 “太好了,少公,没了元氏大军,单凭南云氏绝不是我齐氏的对手!”姜路喜道。 齐云心中虽也高兴,但是没有表现在脸上。 “既然元军已退,我们回城商议下一步战略。” 齐云正在调转马头,忽的又有哨兵来报,声音急迫。 “少公,我军西面忽然出现了南云氏的军队!” “快快回城!”齐云当即大喝。 沉重的马蹄声在大地上响起,滚滚烟尘随之而来。 疾驰而来的南云氏骑兵停留在了齐云原先的位置,没有再追击。 一个留着花白胡茬的中年大将越众而出,望着远去的齐军,道:“将东波城三面围住,不可放一人过!” …… 半个月后。 瀛洲,越宋城外。 “明洙,你既意已决,为兄便不再劝你。快则三月,慢则半年,瀛洲之战事必会完结,到时我会亲自带兵前往洛州,在此之前,你务必要以自身性命为重。”魏燎严肃的叮嘱道。 “魏大哥放心,我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金明洙回道,她脖颈的疤痕已经消失了,可是声音里还有一丝沙哑挥之不去。 “候越!”魏燎大喊。 “末将在。”一名黑甲大将应声而出。 “我弟妹的安全便全托于你了。” “大将军放心,伤齐少母者,得先从我尸体上过去!” 魏燎扭转马头,轻挥缰绳,与候越错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洛州战局复杂,你也小心些,可别死了。” “将军放心。”候越淡笑道。 “好啦,你们该出发了。” “三军听令!”候越扬起手中宝刀:“与我驰援洛州!” 青鸟巢,乃是一处凹陷的山地,因为形似鸟雀巢穴而得名,其中树木茂盛,飞鸟繁多。 瀛洲前往洛州便要从此经过。 “洪将军,少公命我们守在道路隘口阻挡瀛洲援军就行,咱们跑到这树林中是为何啊?”森林中,一名身材高瘦的偏将不解的道。 “我观此地地势实乃偷袭埋伏的绝佳宝地,咱们就在这里打那瀛洲鼠辈一个措手不及。”南云洪解释道。 “洪将军,这不好,我们兵力只有三万,沿路修建土垒防御是最好的选择,万一偷袭不成,可就满盘皆输了。” “老子都不怕你怕什么?什么都别说了,老子就要埋伏偷袭!” 南云洪语气强硬,不容置疑,偏将只能将口中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可过了一会,南云洪又道:“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分你万人,你撤到后方隘口修筑土垒防御。” “是,将军。” 一日后。 羊肠小道上,两个背柴人缓缓的走着。 “解老,新柴沉重,我来替你背。”一身粗布衣服的钱邯不忍的道。 “无妨,无妨,老夫虽不再年轻力壮,但是扛点柴火还是可以的。”解元良摇着手淡淡笑道。 听到解元良拒绝,钱邯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沉默的跟着他。 走了一会,解元良放下了身上的木柴,擦拭着脸上的汗水道:“钱将军休息一会。” “于我而言此柴之重量不足为道,背着也无妨。” 解元良笑了笑,道:“将军年富力强,就此隐没山林的话倒是可惜了。” “时也命也,无所谓可不可惜。” “以将军武勇重投一族也会得到重用的,我看出来将军心中之志未消,今天下纷争不断,正是武者崭露头角的良机啊。”解元良想劝钱邯离开,但是没有明说。 “庙堂之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一介武夫,实在难与那些人相处,还不如这山间来的轻快放松。” “钱将军是心中有执念。” “解先生难道没有吗?” “走,天色早了。”解元良转移了话题,重新扛起了木柴,正要走时,耳边踏踏的马蹄声传来,与之相伴的还有一道疾呼。 “前面之人站住,否则箭矢无眼!” 眨眼,一小队南云氏骑兵出现在了解元良和钱邯身前。 “兵爷,我们只是山中樵夫,不知找我们为何啊?” 马上的南云氏士兵冷冷道:“我南云氏需要修建工事,你们被征用了!放下柴火立即与我们走。” 钱邯目光变得深沉,身上气势隐隐升腾。 “好好好,我们这就与兵爷走。”解元良说话的同时不着声色的碰了下钱邯的手臂。 钱邯浑身内气随之一散。 天色变黑时,钱邯和解元良被带到了一个两面临崖的隘口,这里有许多与他们一样被抓来的人,全部都在忙着修建土墙。 “你们两个别愣着,快去给我搬石头!”一个持鞭的南云士兵大喝。 战火已经波及到了这山林里了吗? 解元良暗叹着,快步向前走。 跋涉十日的姬氏兵马来到青鸟巢之外。 “所有人打起精神来,穿过此山谷,我们便进入了洛州境,随时可能遇见敌人!”候越向着所有士卒大喝道,施加了内气的声音穿透力极强,惊的周围林中飞起了一连串的鸟雀。 进入青鸟巢的道路很宽,可以容纳六人并排前进。 候越走在最前面,金明洙在他右侧身后。 当队伍行进了五里路后,候越突然停了下来。 “候将军,怎么了?”金明洙不解的问道。 “齐少母有没有发觉这周围林子过于安静了。”候越蹙眉道。 金明洙想了想回道:“进来以后好像没听见什么鸟声,先前在外面的时候总是能远远听见。” “此地恐有埋伏。”候越认真的说道。 “我们应该如何应对,绕路而行吗?” 候越仔细的观察了前方的林子好一会,而后胸有成竹的道。 “不必,我已有对策。” 只见他唤来两名军中将校,各自吩咐了两句,五万大军中很快分出了三十个百人部队,每队间隔半刻钟快速向前而去。 “洪将军,有人来了。”青鸟巢中心的密林里响起了了微弱的人声。 “怎么只有这么点人?先别乱动。”南云洪盯着那百人部队甚觉奇怪。 “洪将军,这应该是敌人的哨兵。” 南云洪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不知不觉间眼前已经走过了好几只部队。 “不对劲啊,这姬氏的部队怎么如此分散?”南云洪有些疑惑了,心底蠢蠢欲动起来。 这时旁边的校尉道:“将军刚才我估摸着姬氏走过的人不到两千,这肯定是他们探路的先头部队,估计在等等他们的大部队就来了。” 好,那就在等等。” 南云洪一咬牙便等到了黄昏时分,他正昏昏欲睡,一道兴奋的声音瞬间把他惊醒。 “将军,姬氏大军来了!” 南云洪聚目一看,远处的大道上尘土飞扬,一面硕大的黑鱼甩尾旗正在迎风飘扬,其后是密密麻麻的姬氏士兵。 他暗道一声苍天不负有心人,手便迫不及待的按在了横刀之上。 姬氏大军走的很慢,慢的南云洪都想上去催促几声,走了许久才堪堪走进他的埋伏圈。 他按捺着澎湃的心情,告诉自己要耐心。 “杀啊!!”一声暴喝突然自南云洪后方响起。 谁?!是谁下的命令?南云洪还在震惊之中,发现眼前的姬氏大军竟然向自己冲来了,他还没有想明白这么回事,又听到身边校尉急呼。 “将军,不好了,我们被埋伏了,姬军已经绕到了我们的背后!!” “撤,快撤!”南云洪知道自己暴露了,第一个向着青鸟巢外冲去。 没了指挥的南云军被杀的丢盔卸甲,慌忙乱窜,战斗完全呈现一边倒。 狼狈的跑到偏将构建的土垒后,南云洪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又听见了外面姬氏大军擂鼓的声音。 他顿时惊慌失措。 “将军不必担心,此地两面绝壁,高墙土垒便是天堑,那姬军是绝对不可能轻易逾越的。”偏将适时慰抚道。 “好,好,还好我先前听从了你的建议。”南云洪一阵后怕的道。 “将军,不好了,那些农工反了,趁乱打开了土垒大门,现在姬军已经向你杀来了!” “该死!是谁招的农工!我要杀了他。”南云洪当即大怒。 “将军,此刻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快快后撤!”偏将急忙说道。 “老子不走,我今天要与姬兵一决死战!”南云洪怒道。 “将军,后方还有隘口可守,不要执迷于一时一地啊!”偏将急劝。 “你说的对,快撤!”南云洪翻身上马,猛挥鞭子,刹那远去。 候越占据了土垒之后便没有在继续追击,一是因为天色已暗,二来他的兵力本就不多,拉长战线有很大的风险。 “候将军,打开土垒大门的农夫该如何安置?”一名校尉找到了候越。 候越略一思考道:“每人赏银币十枚,各自遣送回家,愿意加入我麾下的再赏五枚银币。” “是。”校尉拱手拜退。 “等等,我也一起去看看。”候越忽然起来,他想来这些农夫敢冒死开门公,其中应是有豪杰。 军营中,去和留的农夫领了钱分成了两列。 候越一眼就发现了那个不同寻常的人,然而他却在去的人群中。 “壮士留步。”候越上前一步拦住了即将和解元良离开的钱邯。 “将军有何事?”钱邯不卑不亢的回道。 “我观壮士气度不凡,想必不是普通的山野之人。” “山野之人那有普通与不普通的都是一样。”钱邯淡笑一声,就要离开。 “壮士且慢!”候越又道:“如今天下大乱,正是我辈男儿建功立业之时,壮士不如来我军中担一军职,也不枉费你这一身武艺。” “将军有心了,不过我无意从军。”钱邯拱手一拜,转身追上了解元良的步伐。 “此乃良机,钱将军错过了可就再难以寻找了。”解元良幽幽道。 “不是我愿,又何谓良机。” 看着渐行渐远的钱邯,候越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心有不甘的喊道:“我乃姬氏大将候越,奉命与齐少母前往洛州海月城会战,若壮士心血来潮随时可来我军中。” 听到此话,解元良的脚步停下了,他回头道:“敢问将军说的齐少母是谁?” 候越回道:“金氏公主,洛州三公子之妻。” “公主……天命不绝于我啊!!”解元良老泪纵横的大呼,身子摇摇晃晃的似要跌倒,钱邯赶忙扶住了他。 候越看的不解,钱邯在此时道:“候将军,我与解先生乃金氏王族旧部,请带我们见公主一面!” 第20章 执棋 在一处安静的土丘,金明洙盈盈而立,眺望着林海上的飞鸟,落日的光洒在她的身体上,使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一种淡淡的金黄色光辉,再配上她清冷的脸,一种庄严圣洁油然而生。 候越来时正好见到这一幕,他不由得愣住了脚步。 过了一会,天边鸟尽,金明洙转回身体,候越急忙低头拱手说道。 “齐少母,我在农夫中找到两个人,说是王族旧部,想要见你一面。” “王族旧部?候将军可否知道他们的名字。” “一人名钱邯,一人名解元良。” “他们在哪里?”金明洙脸上露出了惊喜。 “就在军营中。” 少顷,金明洙见到了两鬓花白的解元良和一脸沧桑的钱邯。 “解先生!钱将军!”她快跑了两步。 “末将钱邯,叩见公主殿下!” “臣解元良,拜见公主殿下!” 二人同时跪地说道,声音中饱含惊喜。 “解先生,钱将军快快起来,我已算不上什么公主,不值得你们如此大礼。”金明洙连忙扶起了二人,又道:“解先生,你和钱将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解元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公主,此事一言难尽。” “无妨,我们进营帐里慢慢详聊。” 月自西起,解元良才说完了他和钱邯的事迹,二人反叛之事因为被人泄密半道中断,心有不甘继续筹谋,后听闻齐军伐假王便加入了齐苍的大军,以期可以为金明城报仇继而重振朝纲,可最后也失败了,伯阳郡陷落后他们便躲藏了起来。 “二位赤胆忠心,金氏有愧于你们。”金明洙站起身向着解元良和钱邯一拜。 “公主,莫要折煞我们。”解元良赶紧按住了她的手臂。 “先生和将军当的起这一拜,我金氏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忠臣才能长存。”金明洙不顾解元良的阻拦行完了大礼。 钱邯和解元良无不感动,在这一刻他们所有的坚持都是值得的。 “解先生,钱将军,如今你们二人做何打算?”金明洙遂又问道。 “既然与公主重逢,当是追随公主!”解元良再次拱手行礼。 “钱邯愿为公主赴汤蹈火!”钱邯亦高声道。 “好好,有解先生与钱将军,我定能打退南云氏复我洛州与平阳。” “公主,此物乃太恒殿烧毁后我在灰烬中所得,大火不能焚,想必是王族宝物,现在归于你。”解元良从腰间布袋掏出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紫色菱形晶石。 “紫虚晶?”金明洙见后立马一惊,又喜上眉梢的道:“解先生真乃我之福星。” “此物可做何用?”解元良不解道。 “于我修炼有大有裨益。”金明洙说着眼中紫气闪现,一个脸盆大的紫色圆圈凭空出现,轻易的将一把椅子划为了两半。 “公主竟是司命?”钱邯一惊,解元良倒是面色正常,他跟随金明城许久,早有耳闻。 金明洙点了点头,将紫虚晶收进了怀里,而后和解元良,钱邯聊了聊洛州的情况,便与二人话别。 昏暗的营帐里,金明洙再次拿出了紫虚晶,一个虚无之轮出现在她的身前,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第五个。 不愧是司命圣物,果然和书中描述一般,不仅可以增强我的圣灵力,连释放圣灵术的时间都缩短了许多,如今单论圣灵力我可比肩木老师了…… 金明洙欣喜的握紧了紫虚晶,心中呐喊。 从今往后,我金明洙再也不会轻易的任人宰割了! …… 东风渐起,耸搭在旗杆上的褐色旗帜慢慢的飘荡了起来,显现出了一只张牙舞翅的墨鸦。 “山路崎岖,走慢点,莫要把车上的宝贝抖掉了。” “所有人都跟近点,把马车给我看好,翻了一辆拿你们试问!” 临崖的崎岖道路上,元氏大军押着无数黑布高高隆起的马车缓慢的前进着,蜿蜒如龙的队伍在山道上走了许久都看不见尽头。 临近傍晚,元氏大军的先头部队来到了一座偏僻的小城外,城上插着王族的凰鸟旗和高氏的赤枭旗。 此地已经属于平阳境。 一名元氏将领单枪匹马走到城下嚣张大喊。 “守城的赶快开门,我乃元氏之将!” “酉时已过,明日再来!”城上的守军高声回应。 “老子再说一次,你若不开门,我便带兵强攻了!”元氏将领脾气非常火爆。 “吼!!”他身后的阵列森严的元兵们适时的整齐怒吼了一声。 城头上的高氏守将吓得腿脚一软,连忙招呼手下打开城门。 一辆辆黑布裹盖的马车进了城,守城的高氏士兵纷纷好奇的盯着看,猜测着里面的东西,这时恰好一只马惊了,跑了起来,被元兵阻拦时撞翻了车上的大木箱子,顿时一片珠光宝气闪亮了一旁高氏士兵的眼。 元兵在小城强取豪夺了一番粮食,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向着剑川境的方向而去。 “将军,那马车上的全是财宝吗?”一名小兵惊讶的望着元兵连绵不绝的队伍,他不知道先前过了多少,但是就他现在数的已经有足足五百辆了,并且面前还在有马车驶过。 “真他娘的气人,我们在洛州毫无所获,凭什么他们元氏就能得这么多钱财。”守将恨恨道。 “将军,要不要将此事报给杨将军。” “肯定要报,而且现在就报!”守将的目光里满是贪婪。 长歌城,曾经的废墟上,又立起了许多崭新的宫殿楼宇。 小湖亭子中,左拥右抱的高宇眼神迷离的饮着身旁美人喂来的酒水。 “高公,来吃颗葡萄。”一名美女咬着娇滴滴的声音,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送到了高宇的嘴边。 “这个葡萄不好吃,我想吃你身上的。”高宇脑袋往美女身上挤了挤。 “高公你真讨厌。”美女娇羞的捂住了胸口。 高宇兴致一下子上来了,开始在美女身上上下其手,当他想更进一步时,亭子外响起了侍卫的声音。 “大公,杨将军求见。” “杨截不给我好好练兵,跑来王宫里干嘛。”高宇被人打扰了兴致,面上出现了不悦,不过他还是挥退了左右美女:“让他在进来。” 不一会一个脸上叙着浓密胡须的的壮硕男子来到了亭子外面。 “杨截,你最好有要事和我禀报。”高宇语气不善。 “大公,姚城守将来信,昨夜元兵强行借道而过。”杨截平静的道。 “借道而过就过,这种小事你也找我?” “大公,请看这封信。” 高宇不耐的接过信封,心不在焉的扫了起来,渐渐的他散漫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 “元军现在到了哪里?” “长歌城向南七百里。” “快快将王后请来。不……我还是亲自去找她,你马上给我整兵,将在训新兵都给我带上!”高宇语速极快,神情激动,说着还跑了起来。 重建的太恒殿内,吴乐伶坐在凰椅上,疑惑的盯着高宇。 “高公,你匆忙让我召集众将,所为之事,现在人齐了可以说了。” “王后,元氏从洛州归来,正在从平阳境经过。” “这有什么?”吴乐伶不解。 “元氏在洛州掳掠了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我手上士兵亲眼所见,元兵有上万辆装满财宝的马车。” “这……这么多?怕不会是虚报。”吴乐伶有些不相信。 “就算没有信中所说的数量,元氏纵横洛州近一年,所得财富也定然非同寻常。我高氏与王族元氏皆为盟友,我空手而归,绝不能让他们满载离去。” “高公要对元氏出手?” “只是为难他元泱一番,他如果分一半财宝给我和王后,那一切都好说。” “这……我需要考虑考虑……”吴乐伶目光落到了李焰的身上,见到他点了点头后,立马又道:“好,我愿意与高公一同出兵。” 长歌城外,吴乐伶看着全副盔甲的李焰,不动声色的走到了他的身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 “你为何答应出兵?” “此为壮大我王威严之良机……”李焰正说着,忽然见到高宇走了过来,吴乐伶也发现了他,随即退后了一步,与李焰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没想到王后竟然亲自来为我践行,可真是让我高兴啊!”高宇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吴乐伶上下打量。 吴乐伶也不回避,淡淡道:“高公为我王出征,我理所应当的该来送行。” 高宇上前一步,戏谑道:“我还以为是王后的意思呢。” 吴乐伶心底升起一抹厌恶,往后退了两步:“大王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高宇又上前两步,竟是直接搂住了吴乐伶的腰:“王后退那么远干嘛。” “高公该出征了,元氏可不会等着我们。”李焰冷漠的声音响起。 “待我回来再与王后继续详聊……”高宇大手在吴乐伶臀上摸索着,把头贴到了她的耳边:“上次我还没有尽兴呢。” 吴乐伶咬了咬牙,面色平静的道:“那么待高公凯旋后,我们再慢慢聊。” “哈哈哈哈!!”高宇大笑着,跳上战马,拔剑高呼。 “全军出发!” 第21章 阴谋诡计 大军行近半日,慢慢放缓了速度。 高宇驾着马来到李焰的身旁。 “李将军,我们现在到何处了?” “已经离开了长歌城的范围,估计快到柳郡了。” “元军的位置可探听清楚了?” “一刻钟前有信来报,元军进入了西河郡。” “西河郡好啊,全是泽地,元泱肯定走不快,我们也往西河郡赶。”高宇大喜过望道。 “此时前往西河郡不妥,不如前往元军的必经之路扶阳郡以逸待劳。” “嗯,说的有道理。”高宇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李焰的肩膀。 李焰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却没有说话。 高宇又淡淡的笑道:“李将军觉得王后怎么样?” “卑职不知道高公在说什么?”李焰蹙眉道。 “李将军难道不知道王后的滋味?”高宇面露疑惑:“我还想与你探讨探讨呢。” “我不清楚高公在说什么。”李焰声音有了细微的波动。 “哈哈哈,看来李将军没兴趣,算了那我就不说了。”高宇得意洋洋的驾马而去。 李焰胸膛一阵起伏,握紧的拳头慢慢又松开了。 这时他身边响起了连城的声音。 “很少见到你动容的时候啊,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得罪高氏可不明智。” “公候将相本无种。”李焰淡淡道。 “可惜那是几百年前,现在的都有种了。”连城脸上带笑轻轻挥动了下缰绳,胯下的战马当即加快了往前的速度。 “我需要你帮我。”李焰也加快了战马的速度。 “送命的事我不干。” “放心,不要你的命。” …… 斜阳之下,平静的水潭倒映着昏黄色的叶与枝,偶尔有鸟从上面飞快越过,掀点涟漪,而后又慢慢归于平静。森林,水泽,飞鸟,虫兽,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和谐,直到人的到来。 一只皮靴踩进了水潭里,带起一阵水花,而后马蹄与车轮接连碾过,一道粗犷的人声随之响起。 “周围是沼泽,都小心点,别陷进去了。” “后面的人跟紧,过了这片泽地咱们就走出了这该死的西河郡了。” 战车上,睡眼朦胧的元泱倚靠着宝座左右摇晃。 泥泞的道路让战车颠簸不已。 “我们到哪里了?”元泱道。 “回少公,我们已经快过西河郡了。”一旁骑马的夏侯策回道。 “还没有过西河郡吗?”元泱神智逐渐清醒,望着天边道:“天快黑了,让兵士们加快速度。” “是。” 夜幕降临时,元氏大军来到了一处干枯的河谷外。 看着两面陡峭的斜坡夏侯策脸色有了一分凝重。 “少公,此地两侧高山,中途巨石横生,不利于大军行进,我们绕路官道行进。” “此时绕路恐怕得多费一两天的时间才能回到剑川境。”满载而归的元泱早已归心似箭。 “军师,几块石头而已怕个啥,我这就带人去把那些拦路石敲烂。”元氏大将岳龙满不在乎的说着,转身指点几人,就冲近了河谷。 “岳龙将军……”夏侯策喊了一声,但是岳龙已经走远没有回应他。 “军师你可是在担心什么?”元泱不解的看向夏侯策。 “没什么或许是我多虑。”夏侯策抬头望了一眼黑乎乎的山顶。 黑暗的河谷,慢慢的亮起了一条火焰长龙。 山顶之上,高宇瞧着不知几何的马车,心头的火热都快喷涌出来了。 “杨截,去通知李焰,没我的命令不准动手。” “是,大公。”一身黑甲的杨截快速离去。 行至河谷中途,元泱在战车上已昏昏欲睡,夏侯策不时抬头望向两侧,心中始终难以安定。 头枕扶栏,元泱就要睡去,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道惊雷般的声音。 “元少公,别来无恙啊!” 高宇爽朗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河谷,紧接着,两侧黑暗的山头,霎时变得火光通明。 骚乱恐慌开始在元军中蔓延。 “高宇?!你要干嘛?”元泱盯着山顶一处,面色巨震,他想不明白,高宇怎么有胆子与他为敌。 “元兄,我要干嘛你还看不出来吗?”高宇得意道。 元泱心念急转,内心很快平静,给了夏侯策一个眼神后,向着山顶大喊。 “你要什么可以谈,放我走。” “把你的马车全部留下,我可以放你安然离去。” “高兄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这万万斤财宝乃是我元氏士卒抛头颅洒热血而来,你在这里嘴巴一张就要全部拿走。” 听到万万斤财宝时,高宇眼睛都冒光了。 “那么元兄是不愿意给了,既然这样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高兄误会了,我刚才说了,这些财宝乃是我元氏士兵用血换来的,如果我全部给你了,我怎么和他们交代,高兄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啊。不如这样我留下一半财宝给高兄,剩下一半全当我元氏战死士兵的抚恤如何?” “一半……这……”高宇面带犹豫。 “大公,一半太少我们要八成。”杨截在一边悄悄说道。 “不行,我们要八成。”高宇大喊道。 “高兄是要置我于死地了?”元氏声音转冷,目光不动声色的搜寻着夏侯策的位置。 “你留下八成,我便让你通行,否则咱们就战一场。” “唉!既然高兄执意如此,那我只能拼死一战了。”元泱摇头叹息。 “想到我与元兄兄弟一场,我也忽然不忍与元兄刀兵相见了,这样,元兄留下七成,我便让你走,如何?”高宇心中很清楚不一定能留下元泱,所以也不想和他到达不死不休的地步。 “七层不行。”元泱直接拒绝。 “六层,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元泱目光搜寻了许久,终于是找到了夏侯策,只见他竖起了一根手指,元泱立即心领神会。 “高公是否可以给我些许思量的时间,我需要与军中大将商议。” “我的耐心可不多。”高宇扫视了一遍元军阵列,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转念一想,他身处绝对的地理优势位置,元泱再厉害也不可能翻的起浪花。 元泱假模假样召集军中大将,正要商议如何反攻之时,天空突然一亮,无数火矢升空。 “高宇,从今往后我与你必不死不休!”元泱仰天怒吼。 高宇看着那漫天火箭也懵了,他明明没有下命令。 “杀啊!!” 只是一刹那山上滚石横木如流,扬着横刀的士兵紧随其后怒吼着冲了下来,元兵们顿时乱做一团慌忙逃跑。 元泱在大将的掩护也当即向着河谷外冲去。 “高公,我军后方出现了一队实力强大的元兵!”姗姗来迟的李焰向高宇汇报道。 “箭矢是你下令放的?”高宇冷眼看着他。 “不是,是士兵发现了潜上山来元兵,慌乱之中展开了攻击。” “放你娘的疯狗屁!”高宇猛地一把掐住了李焰的脖子。 李焰面不改色的道:“高公不信可以亲自去调查。” “大公,事已至此,眼下消灭元军要紧。”杨截在一旁劝道。 “李焰,此事最好不是你,不然我必斩你!”高宇恨恨的快步离去。 河谷中,元兵们被打的丢盔弃甲不成队列,连像样的抵抗都难以构建。 “杀元公者,赏金万两,封城列候!”既然撕破脸皮,高宇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元泱逃走,带着一群武将直往元泱逃跑的方向穷追猛打。 天将明,一路逃窜的元泱模样已变得狼狈不堪,脸上满是愤怒与恨。 “少公,前面是我元氏所控之城,只要进入城里就安全了。”大将岳龙冲到城下高声大喊。 很快,封闭的城门应声而开,元泱当即冲了进去,可他进入城门以后升起的大门又飞快落下。 “不好中计了!”元泱惊觉的抬起头,发现城头上无数漆黑的箭矢已经对准了他。 “保护大公!”岳龙暴喝,进城的亲兵立马在元泱身前组成了一面盾墙。 砰砰砰的声音响起,那是箭与刀刃碰撞发出的声音。 此刻元泱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他出征以来还从来没有如此危险过,哪怕是面对齐苍。 箭雨停歇,随同元泱进城的亲兵死伤殆尽了。 “奉高公之命诛杀元泱!”连城带着一众战兵高呼着自城中而来。 “该死!”元泱咬牙切齿的握紧了刀,脸色憋的涨红,他竟然要死在他一直鄙视的人手下。 “列龟圆阵防守!!”群敌将至,岳龙还在指挥着剩下的亲兵。 元泱的亲兵皆是实力非凡,哪怕人数稀少连城一时也不得冲破。 岳龙转身来到城门下,天魔狩心诀运转到了极致,他身上的铠甲直接被撑爆,露出了青筋鼓起的红色皮肤。 他怒吼着向上使力,大门竟是开始丝丝向上。 “来人助我!”岳龙嘶吼一声,元泱身旁仅有的几人全部加入了抬门的行列。 城门上升的速度快了些许直到升到岳龙的膝盖处后,再也无法上升。 “少公快走!”岳龙脸红如血,艰难的说道。 元泱看着那升起的城门惊讶了一瞬,那可是万斤之重的巨物。 “少公快走!”岳龙再次喊道,身子已经开始微微颤动。 元泱当即从地上滚过,只是一刹那,一声重物击地的声音响起,大门又落了下来。 “岳将军……”元泱愣愣的看着漆黑的大门,这时夏侯策冲了上来,纵声疾呼:“少公,快走!” 元泱被一大群亲兵裹挟着,匆匆逃向远方。 而城内的元兵也只剩下了岳龙一个。 他浑身鲜血淋漓,挥着人尸当做武器。 连城在一旁冷冷看着,指使着士卒不断的向前冲。 逃进一个森林元泱刚想松口气,又听见身后一声大吼。 “元贼那里走!”一名高氏大将出现。 “鼠辈受我一枪!”另一头的林子里徐闻良姜冲了出来。 那高氏大将举起的马槊还没有挥下便被斩下了马。 “元公快走,我在此处断后。”徐闻良姜大喝道。 “徐将军万万保重。”元泱叮嘱一声,又快马离去。 这一次他一直跑到了战马累瘫。 天色大明,青山之中,披头散发的元泱望着身边所剩无几的兵马悲痛而呼。 “不灭高氏,我元泱誓不为人!” 第22章 权柄 喧嚣了一夜的河谷重新归于平静,高宇看着那一箱箱的奇珍异宝,嘴角都要裂到耳后了。 “搬,快给我搬,全部带回长歌城。”他喜不自胜的吼道。至于昨夜谁下命令动的手他也不想追究了,毕竟现在这万万斤财宝全是他的了。 山顶上,李焰和连城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忙碌的士兵。 “这洛州是积累了多少年的财富啊,如此多财宝你让我做梦都梦不出来。”连城盯着那一辆辆艰难移动的马车感叹道。 “洛州富庶古来有之,九百年多年的底蕴,确实让人难以想象。” “听说这元氏还只是拿下了洛州半壁,另外一半还在南云氏手上,要是将洛州的全部财宝汇聚,是不是可以填了这河谷。” “或许可以。”李焰轻轻点头。 “你说高宇拿了这么多的钱晚上睡得着吗?”连城羡慕的又道。 “呵呵,他能睡安稳觉的日子应该不多了。”李焰淡笑。 连城脸色变化了一下,道。 “李兄又有何筹谋?” “时机未到,尚不能说。” …… 枭旗猎猎,凰旗翻飞,大获全胜的高宇回到了长歌城。 进城之时,他下令掀开了所有马车上的黑布,顿时一阵阵珠光宝气四射而出,王城的居民无不赶来围观。 “这些车上都是财宝吗?” “那得有多少啊?” “元人残暴,高公灭了他们,真乃我平阳之福。” “九公之中当以高公为最。” 一些窃窃私语落到了高宇的耳朵里,让他甚为满意。 “大公,如此招摇过市,实在不妥啊。”从队伍末尾匆匆赶来的杨截向高宇悄声提醒道。 “有何不妥?如今平阳境内,我为雄主,那个不长眼的人敢说三道四,与我争锋。”高宇满不在乎的道。 杨截还想规劝,可看着高宇的满脸喜色,话到嘴边又改了词句。“大公,如今我军新胜,得如此巨富,是该撤回我卢陵境了。” “现在正是我声威鼎盛之时,回卢陵境干嘛?山高路远的,还瘴气深重,远没有这平阳境来的温暖怡人,我已打算暂时留在长歌。” “大公,这恐怕不妥,平阳境内我们没有根基,若遇战事以何为战,况且士兵们离家日久,难免有思乡之情。” “什么狗屁思乡之情,我看是你想回去,你要回去可以自己走,如今我为平阳执政公,岂不比高氏大公的名头来的响亮,卢陵,平阳,两境都归我所辖,这天下还有谁能比。”高宇得意洋洋的道。 听到此话,杨截心中暗叹一声低头不再说话。 他知高宇自大,但是并不昏庸,尚可听人言,可是如今占据平阳又得大胜后,他完全变了。 一路享受着王城子民的欢声拥护,高宇志得意满的回到了王宫。 “王后呢?怎么不来迎接我?”一进王宫,高宇就高声喝问守门卫兵。 “她在哪里?” 守门卫兵慌忙跪地,摇头皆说不知。 高宇脸上愠怒,快马向王宫深处而去。 玉琼宫,乃独属于王后的宫殿,此刻吴乐伶正坐在窗前,看着屋外一棵漆黑树桩上的嫩芽。 那是她过去很喜欢的一棵大树,树身笔直,叶如华盖,四季不消,所以当重修王宫时,她也没有叫人挖去死掉的树根。 “王后,在看什么?”一道温润的声音随着脚步而来。 “李君,我说过在无人时你可以呼我乐伶。”吴乐伶淡淡一笑。 “乐伶,你在看什么?”李焰走到吴乐伶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往前。 “我原本以为死去的树,没想到这几日又开出了新芽。” “树木之类,生命力本就顽强,坚石不能压,烈火难以焚。” “可在危难中能活下来的也终究是少数。”吴乐伶忽然惆怅道。 “没错,它很幸运。”李焰点头道。 “你回来了,战况如何?”吴乐伶转移了话题。 “我们大获全胜,元氏此战元气大伤。” “除了元氏我也可以长舒一口气了。” “王后可想好如何对付高氏了?” 吴乐伶顿了一会,道:“现在还不是和高氏撕破脸皮的时候。” “我认为现在正是良机,高宇大胜而归正洋洋得意,我们突然发起攻击必可成。” “不行。”吴乐伶摇头。 “为何?” “朝中大臣已在猜忌我谋害了大王,如果没有高氏支持我难以掌握大权。” “我可以为王后清洗朝堂。”李焰认真道。 “政事和军事不同,杀了他们只会得不偿失,或许会再次让平阳境陷入战火,如今我们太需要修生养息了。” 金氏王族还有不少旁枝存在,吴乐伶很担心他们反叛,所以只能拉拢大臣。 “原来王后早有打算,是我唐突了。”李焰心中顿凉,退后一步,拱手一拜:“既然如此,末将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李焰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站住!”吴乐伶呼喊道,李焰没有停步,吴乐伶起身追出了屋子,又再次大喊:“李焰我叫你站住!” 李焰依然自顾自的往外走,忽然一只纤纤玉手紧紧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到底要干嘛?”吴乐伶大声质问道。 李焰停下脚步,没有说话,胸口猛烈的起伏着。 吴乐伶来到他的面前,继续道:“你无缘无故发什么疯?说话啊!你哑了吗?” 李焰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吴乐伶的眼睛大声道:“我不想王后以色侍人!” 啪! 吴乐伶重重一巴掌扇在了李焰的脸上。 李焰头颅不偏不倚,依然直视着吴乐伶的眼睛:“王后可有一刻爱过我?” “从来不曾有。”吴乐伶冷冷道。 “我明白了。”李焰越过吴乐伶的身子,继续向外走去。 “你们男人不都是一个样吗?道貌岸然实则只惦记着女子的身体。”吴乐伶声音悲怆的吼道。 李焰停身子顿了一下:“原来在你心里我也不过一个好色之徒啊。” “难道不是吗?” “王后说的没错。” 淡然一声李焰消失在了玉琼殿。 青石大道上,骑马而来的高宇绕有兴趣的停在了李焰身前。 “李将军何故愁眉苦脸?” “高公许是看错了。”李焰微微躬身,脸上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是吗?”高宇急着找吴乐伶,也就没有过多纠缠。 望着高宇离去的方向,李焰不知不觉的握紧了双拳,可很快又放开了。 他们在别人眼里都是一样的人。 他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 南云氏大营。 身背七面彩旗,灰甲白衣的传令兵一路纵马飞奔来到了中军大帐,跪地高呼。 “大公,南云洪将军战败被俘,姬氏大军已经向我方阵地而来!” 他的话在大帐里引发了轩然大波,本来安坐的大将们全都动容了。 “少公,攻城之事暂且放缓,我们先打退那姬氏援军!”一名大将说完建议,紧跟着又有人道。 “少公,臣请战,请予我五万兵马,我必能扫灭姬氏之兵。” “少公,姬氏援兵近在咫尺,我军后方需要构建防线,请撤回一部分攻城的兵马!” “少公,末将以为眼下最为要紧的是消灭姬氏援兵。” “……” 众人七嘴八舌,提的最多的是先消灭姬氏援兵再继续攻城。 “够了。”南云耀淡淡一声,大营立刻安静了下来。 “海月城城破在即,攻城之事不可暂缓,姬氏援兵由我亲自处理,暴戎,我离开之后,统兵之权交与你!” “末将领命!”一个皮肤黝黑,面骨有着明显夷人特点的中年大将站了起来。 “少公这……”有人出声,南云耀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暴戎,军中若有违抗你命令之人,可当场格杀,无需报我。” “是,少公!” “南云仲,立刻去点兵五万,半个时辰后我要在营地南门见到人,其他人无事全部退下。” “是,少公!”所有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少公,末将还有话说。”在所有人都准备退出时,暴戎高声道。 “你还有什么事吗?”南云耀疑惑的看向他。 “少公,”暴戎拱手,继续道:“我军连月攻城,士兵损失惨重,而今不足二十万,姬氏近在咫尺,燕氏也在来援海月城的路上,若他们两军会盟,我南云氏虽兵精将猛,恐怕也不好抵挡,末将以为,当火速让大公增派援军。” 暴戎的话让南云耀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道:“你以为援兵需要多少,我才能够破姬燕齐。” “最少十五万。” “我明白了,你下去。” 暴戎离开不久,一只黑色的信鸟飞出了中军大帐。 傍晚,岷罗境,南云大公府。 “二公子,臣得到了一封信。”一个青衣中年找到了正在与人欣赏舞乐,举杯畅饮南云景。 “什么信,看不清楚场合吗?”南云景不耐道。 青衣中年小步上前,在南云景旁边耳语了几个字,南云景的脸色立即一变,挥手大声喊道。 “全部停下,都给我出去!” 待友人舞者全部退下,南云景拿过了青衣中年手上的信。 看完过后,他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二公子,此乃绝佳良机啊,销毁此信,公位唾手可得!”青衣中年奸笑道。 “你说什么?那可是我的大哥和几十万南云氏大军?我会做这种事吗?”南云景表情严厉的喝道。 青衣中年吓了一跳,连忙跪地讨饶。 “今天我没有见过这封信,你也没有见过这封信,它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世间一般,你知道了吗?”南云景说着将信纸放在了烛火上。 “属下明白,明白。”青衣中年慌忙道。 “你叫程丰是?”南云景烧着信纸淡淡道。 “二公子记得吾名,真是让我不胜荣幸。”青衣中年心头一喜。 “你很不错,以后洛州来的信先送到我这里,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 第23章 海月城之战 玉带岭,因为比邻一条翠绿色的河流而得名,岭上郁郁葱葱,草木繁茂,与河相接处是一条绵延的宽阔大道。 此刻姬氏大军正在大道上缓慢行进。 “瀛洲鼠辈,有种放老子出来单挑,看我不打的你们落花流水,满地讨饶。” “卑鄙小人尽使阴谋诡计,枉为武者。” “干你们娘的,你们瀛洲人全是孬种。” 马车上的囚笼里,南云洪骂骂咧咧不断,声音极为洪亮但是没人理他,仿佛都已经习惯了。 隐隐听着后方传来的骂声,金明洙不由得向候越问道:“昨天你给他饭食了吗?” “没有,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候越摇头。 “那为何他还如此精神奕奕?” “齐少母有所不知,武者到达极境,半月不食也没有关系。” “原来如此。”金明洙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齐少母可是觉得他聒噪?我这就让人去打他一顿,保证他无法再犬吠。”候越又道。 “倒也无妨。”金明洙摇头拒绝了候越的提议。 这时钱邯匆匆而来。 “殿下,解先生,前方河岸边发现了南云氏的哨兵。” “想来是南云氏已经得知他们大将战败的消息了。”解元良不疾不徐的道。 “解先生我们现在该如何?”金明洙问道。 “我们已经靠近海月城地界,不可贸然行动,现在最好是寻一开阔地安营扎寨,派哨兵刺探南云氏的来战兵力,待摸清他们底细后再商议下一步作战计划。” “候将军以为呢?”金明洙又道。 “我赞成解先生的想法,这刺探之事就由我亲自去。”几乎兵不血刃就生擒南云洪之后,候越便对解元良的智谋佩服不已。 “那就有劳将军了。” 来到河流的浅滩处,解元良驻马张望了一会,道:“殿下,此地高耸,一面临绝壁,左右树木稀松,视线宽广,可以安营。” “全由解先生安排。”金明洙并不懂行军打仗。 很快,一道倚靠山壁建造的木墙就立了起来,与此同时,候越也发现了南云耀大军扎营的位置,在一个密林之后。 他远远巡视观望,忽然一道箭矢破空声在他耳边响起,他连忙偏头大喊:“被发现了,快撤!” “快!抓住那几个姬兵。”南云仲扬着锯齿大刀,飞快的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几个眨眼间就杀到了候越的面前。 一道金铁碰撞之声咋响,接着是刺耳的摩擦声,候越手中的长剑划过了南云仲的锯齿刀,爆发出了一连串的火星。 “呀!死!” 一击被挡,南云仲又迅速抬手挥刀,依然是砍在了候越的剑上,此刻他也意识到面前之人不简单,随即浑身内气迸发,锯齿刀斩出了一道黑红色的气刃。 候越周身出现白色气罩,手中宝剑亮起了光泽,他也猛然披出一剑,神威更盛南云仲,那耀眼的白茫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南云仲慌忙举起锯齿刀防御,却没有感受到什么重力袭来,待白茫消失他发现那名姬兵已经出现在了十里之外。 “姬氏鼠辈休走!”南云仲明白被耍了,大吼着又追了上去,一路跟着候越到了姬氏大军的营地外才悻悻而退。 南云氏军营。 “少公,我刚刚在营外遇到一队姬氏哨兵,其中有一骁将,实力与我不相上下。我猜测他应该就是此次姬氏负责统兵的大将。”南云仲道。 “与你实力相当,那想必没错了。”南云耀若有所思的道。 “我还发现了姬氏的营地,就在我军东南七十里外的河岸高地上。” “可看清了规模?” “占地数十里,他们的兵力大慨也在五万人左右。” 南云耀点头:“吩咐下去,所有人照计划行事。” 天色入夜,姬氏军营全部搭建完毕。 中军大帐内,火光通明,金明洙坐在主位,解元良和候越各据一侧,而后依次是军中大小将领。 “齐少母,解先生,据我观察,南云氏布防的兵力与我军不相上下,就在我军西北方向的密林后。” “现在已近七月,天干物燥,傍林修建兵营可是犯了兵家大忌。”解元良若有所思道。 “我也有此困惑,莫非南云氏的统兵大将不懂兵事。”候越接道。 “或许这是请君入瓮之计。”解元良似有明悟般的笑了起来。 “解先生何故发笑。”候越不解道。 帐中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此为良机,南云氏今夜必破。”解元良胸有成竹的道:“南云氏想要我们主动袭营,我们就遂他所愿。” “请先生详细说来。” “我猜测南云氏军营是诱饵,待我们袭营时必有埋伏,不过我们正好也可以借此引诱南云氏大军出动,反以袭杀。我们把大军分为前后两部,前部由勇将率领,在午夜时杀入南云氏大营,后部分埋伏于撤退的路上,南云氏大军出现后,前部假装溃退,把他们引入埋伏之地,如此南云军可灭。” “先生妙计!”候越大喜道:“前部大军就由我率领,后部大军便交于钱将军了。” “候将军,万望小心。”这时金明洙起身道。 “齐少母放心。”候越拱手一拜,又看向解元良:“解先生我现在就去安排,只待良时。” 夜沉如水,残月无光,暗星闪烁在遥远的天边,玉带岭的山脊上卷起了时强时弱的风。 金明洙与解元良在同一时刻登上了一处平坦的高地,这里可以同时看见姬氏和南云氏的军营。 二人皆沉默的望着山下,不知过了多久,南云氏军营忽然火光大盛。 金明洙的心神提了起来,有些紧张的道。 “候将军已经杀入了南云氏军营中了吗?” “如此大火,想必是了。”解元良淡淡应道。 山下,密林外。 “不好,我们中计了,快撤!”候越竭力的高呼,手下士兵慌忙逃窜。 “快给我追不要放跑了一个瀛洲兵。”南云仲高声大喊,火光照亮了他兴奋的脸颊。 军营之中,南云耀缓缓走来,他盯着地上稀少的姬兵尸体心中隐隐感觉有一丝不对劲。 “少公,我们要不要也去追杀姬军?”一名校尉来到南云耀身边。 南云耀看着地上稀少的尸体,摇了摇头。“不,你去清点下军营中瀛洲兵的尸体,务必要快。” 校尉有些不解,但还是快速离去。 一路追杀候越军的南云仲来到了一处干枯的河滩,看着候越兵慌不择路的涉水而逃,他也立马带人冲进了河里。 然而此时,枯河两岸却亮起了无数火光。 “不好,我们中计了!”南云仲大惊失色,疯狂拍马上岸,可卵石遍地的河滩战马根本跑不快。 黑夜中,无数箭矢落下,追杀而来的南云士兵当即横死一片,南云仲武艺高强挡住了袭来的箭雨,可胯下战马却倒了下去,他落地的瞬间,又是无数箭矢飞来,他只来得及挥了两下锯齿刀便被射成了筛子。 “所有人听令,与我重新杀回南云氏大营!” 河滩上候越振臂高呼,先前逃跑的姬兵颓靡瞬间消失。 “少公,不好了,南云仲将军中了埋伏,当场战死!姬军又向我们的方向杀来了,请少公快快撤退!!”一名身中数支箭矢的校尉找到了南云耀,堪堪把话说完便倒地不起。 “杀啊!!!”姬兵的喊杀声再次响起。 “撤军!!”南云耀没有犹豫当即上马逃离。 高地之上,一名传令兵匆匆而来。 “禀齐少母,解先生,候将军已大破南云军!” 呼……听到此话金明洙悄悄的长出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解元良面色平静如常,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解先生运筹帷幄于心,明洙佩服。”金明洙恭维道。 “殿下缪赞了,只怪南云军的意图太过明显了。” “先生不必谦虚,从前我父王与三哥就说过,天下之智,无人能出先生之左右,今天我算是再次见证了一番。” “我非有智谋,只是能恰好看破一些人心罢了。” “如今大胜,我们也该下去为候将军和钱将军接风洗尘了。” 金明洙说着要走,解元良忽然拦住了她 “殿下请慢。” “解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金明洙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待打退南云氏,解除海月城之危以后,殿下打算如何?” “当然是恢复洛州。” “再然后呢?” “再然后……”金明洙想了想沉声道:“我想回到平阳境杀了金明烨。” “假如昏王死了,殿下该如何?” “我……不知道……” 金明洙愣住了,解元良突然跪下大声道。 “解元良愿奉殿下为王!” 一道白光划过金明洙的脑海,她震惊的盯着解元良,一时不知所措。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王,昏王死,天下再没有谁比你更适合登上那个位置了!请想想您父兄的苦心孤诣!千百万水深火热的平阳子民!”解元良神情激动声音无比恳切的道。 “我……我不适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当王。”金明洙赶忙摇头拒绝。 “殿下,在平阳还有无数期盼着你的人啊!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便能为你拉起一支大军,我们不必依附于任何公族!” “不……我不行……”金明洙茫然的摇头。 解元良心中一叹,道:“或许殿下此刻还没有做好准备,是我过早提起此事了,不过还是请殿下好好想想您与平阳境的未来。” 金明洙眼神躲闪着,没有回应。 第24章 海月城之战二 短暂的庆功会结束,姬氏军营恢复了平静。 金明洙躺在床上,久久难眠。 解元良的话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 在那话中,金明洙看见了一个从来不曾想过的未来。 她登上太恒殿的凰椅,成为晟土的王。 这放在过去完全是不可能的事,而现在却有实现的可能。 思来想去金明洙脑海中更是一丝睡意都没有了。解元良的话不断的在她的耳边重现。 “殿下,请想想平阳境千百万水深火热的子民。请想想你父兄的苦心孤诣。”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 “明洙……”恍惚间金明洙仿佛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对着她温和的笑。 “三哥……”金明洙伸手想去触碰,忽然一道血光冲起,热血洒满了她的身躯。 她又回到了太恒殿兵变的那一夜。 “金明烨我要杀了你!!”金明洙悲吼着醒来,脸上已是两行清泪,她刚才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境。 梦醒了,金明洙的悲伤却没有离开,她忽然觉得好冷,以至于身体都蜷缩在了一起。 过往的片段一一在她的脑海里浮现,但最后的片段总是停留在太恒殿的血海,婚礼上七窍流血的齐云,浮尸弯的白骨烂肉。 “云哥哥你在那里?我好害怕……” 金明洙呜咽着,身体蜷缩的更紧了。 她想到过去憧憬的生活,相夫教子,和齐云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过完一生。 可现在看来这简单平淡的生活反而是最难以触及的,命运的手总是在无形中推着她走向另一个地方。 许是深渊,许是峰巅…… 在那么一瞬间金明洙似乎明白了齐云曾经对她所说的话;有些东西是注定的,你是什么样的人就该走什么样的路。 …… 旷野之上,北风呼啸,一面张牙舞爪的白虎大旗迎风狂舞,旗下一体魄壮硕,面容棱角分明,唇颌有浅薄胡茬的黑甲将军昂立于马背。 “大哥,前方发现了南云氏的军队。”已长成高大男儿的燕十六恭敬的说道。 “有多少人?”燕擎问道。 “左右绵延数十里,我估计在五万人以上,他们列阵不动,我从前经过也无人出阵,似乎是在等我军靠近。” “从此去海月城,左为密林不利行军,右滨海临崖,难以通行,看来是绕不过去了。走,去会会他们。”燕擎淡淡的说着,扬起了缰绳。 他一行动,燕十六立即高呼:“大公有令!全军向前极速前进!!” 旷野的另一头,一辆涂着朱漆的战车上,身着银色锁甲的陈晨正负手而立,遥望着前方的滚滚扬尘。 那是无数燕氏骑兵在奔腾。 心中估摸着距离,陈晨驱使马车向前而去。 发现前方有一人独自而来,燕擎抬起了一只手,身后大军开始逐步停下。 “我乃陈氏公子,陈晨,求见燕公!”两军阵前,陈晨高声大呼。 “驾!” 燕擎勒马上前,在与陈晨还有五丈距离的时候停下了。“我听说过你,陈大公子。” “哈哈,卑名能入燕公之耳,真是三生有幸。”陈晨大笑道。 “以陈大公子之能,何故事于南云氏?” “命运多舛,无奈之举。” “既如此,可否让道,此后算我燕擎欠你一个人情。” “不行。”陈晨摇头:“事人为臣,当办忠君之事。” “你觉得凭你身后的大军能拦住我燕氏铁骑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燕公又怎么知道我只有身后兵马呢?”陈晨淡笑道。 “早闻陈大公子攻于心计,而今看来果然不凡,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值一提。” “此话不错,燕公自信此刻有绝对实力吗?”陈晨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觉得呢?”燕擎不答反问。 “我知燕骑勇武,所以早在这片战场上设下无数陷阱。 “我若不信呢?” “请燕公赐教。” 燕擎回到军阵前,立即派出了一队骑兵向前冲锋,可骑兵没有冲出去多远,便嘶鸣摔进了地里。 “大哥,是陷马坑!”燕十六惊道。 燕擎又派出一队骑兵,依然没有走多远便纷纷落入隐藏的陷坑里。 折了两队骑兵,燕擎没有在继续派人探路,而是把目光看向一旁的森林,露出思索之色。 “十六带一队人去密林中探探。” “是大哥!” “千万小心!” 两刻过去,燕十六带着人马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大哥,树林里没有陷阱,我们若不战可以绕道而行。” 听了他的话燕擎反而皱起了眉头,他遥望着陈晨的方向,眉间思绪很重。 见燕擎不说话,燕十六急道:“大哥,海月城危在旦夕,齐兰姐姐性命垂危,我们快快行动啊!” 齐兰二字让燕擎心中犹豫尽消。 他拔出宝剑高举,大声喝道:“全军下马,以步阵冲锋!” “杀啊!!杀!!” 一刹那旷野上吼声震耳。 “可惜……”战车上,陈晨摇着头,对着左右道:“让林中埋伏的人在一刻后杀出。” “是。” 燕氏之兵人数并不多,但能随燕擎而来的俱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有以一敌众之勇,南云士兵虽众,反而是被压着打的一方。 对于此情此景陈晨早有猜测,可燕兵的勇猛还是有些超出了他的意料。 “传令下去,全军后撤五十里!”陈晨眼见情况不妙,立即高呼。 待退到安全之地,他立马唤来传令兵。 “立刻传信于南云少公,我只能拖延燕兵三日。” …… 海月城下,南云氏兵营。 不久前才狼狈撤回的南云耀又得到了一则不好的消息。 “燕军兵勇,燕擎非寻常人,晨只能再坚持三日。” 这是陈晨的原话。 看完信,南云耀原本就紧锁的眉头拧的更重了。 “唤暴戎即刻前来!”他向外大喝。 很快,身上血污还没有干的暴戎出现在了帐中。 “少公匆忙唤我,是何要事?”暴戎道。 “海月城还有多久可下?” “末将不好估计……” “眼下战况如何?” “海月城南门已破,士兵们正在瓮城中作战。” “几日前你不是说海月城中武者死伤殆尽,为何还如此难打?”南云耀脸上露出了不满。 “少公,城中武者虽死,但是还有无数平民,军民同仇敌忾下,我军武者再强也不能轻易取之啊!”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姬氏大军已经出现在我军后方,陈晨方才来信,只能拖延燕兵三日,若他们两军汇合,我们恐怕再难有攻下海月城的希望。”此时南云耀忽然后悔没有听从夏侯策奇袭海月城的计划了。 “这……”暴戎面露思索,沉默了一会道:“少公,我建议此刻暂停攻城,等待援军。我军还有十余万,抗衡姬氏和燕氏不成问题。” 南云耀略一思索,叹道:“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月明星稀时分,陈晨独在黑暗的营帐外,仰头望着天空。 就在刚刚他得到了南云耀要求退兵的消息,这让他心头沉重了起来,对拿下海月城不再看好。 后半夜,陈晨军营亮起了微弱的火光,悄无声息的开始后退。 当天边泛明,燕氏大军战鼓擂动,狂扑向陈晨军营,但是得到的是一座空营。 “大哥!南云军撤了!”巡视完一圈大营,燕十六激动的来到燕擎身边。 “勒令全军,火速向海月城进发!”燕擎虽然不解陈晨为什么会撤,但是也没有做多想,就在他要驾马离去时,一名传令兵匆匆赶来。 “大公,姬氏来信!” 燕擎接过,快速扫了一眼,立即喝道:“全军改向,往东南偏十里,与姬军会合!” 轰隆隆……轰…… 海崖边,湛蓝的海水正在凶猛的拍打着礁石,一股股白色的浪花高高泛起,它们你追我赶,似要比拼谁更高。 金明洙站在有些潮湿的石头,眺望着海那边白色的巨城。 “那便是海月城吗?果真宏伟,我一直以为前人之诗夸大其词,现在看来,这“惊涛骇浪处,白虹月光城”比喻的真是恰到好处。”金明洙身后,解元良信步而来,走的近了,躬身拱手道:“打搅殿下清静了。” “海浪嘈杂,何来清静,解先生来的正是时候,我恰好想与人聊聊。”金明洙淡笑着客套了一句。 解元良又拱手道:“殿下,燕氏大军已向我方前来,请殿下前去一会。” “好,我这就去。”金明洙最后看了一眼那洁白的城池,心中升起了一种憧憬。 她终于要回来了。 围栏之外,阵阵马蹄声传来。 “姬武何在!他十六爷爷来了!叫他快快前来受死!”姬氏大营外,燕十六单人单骑,扯高气扬的叫嚣着。 近十年来,他从来没有一天忘记姬武在长歌城给他的耻辱。 “何方宵小,竟敢直呼我姬氏大公之名!”营门打开,候越策马而出,手中长枪架起,直向燕十六冲去。 燕十六也是不惧,扬起手中长柄横刀,便要和候越分个高下。 这时燕擎不悦的声音响起。 “十六弟,回来!” “候将军,住手!”金明洙的呼喊也随之而来。 就要碰在一起的两人悻悻分开,各自后退。 燕擎驾马上前,金明洙也示意车卒驱使战车前进,解元良和钱邯乘马于左右。 “想必车上之人便是弟妹!”燕擎远远的便随和的喊道。 金明洙刚要应声,解元良先一步严声说道:“非也,此乃金氏公主,晟王唯一真血,王统顺位第一,齐氏少母,燕公应该称呼为殿下才对!” 燕擎面色一惑,而后右手扶胸颔首行以敬礼,道:“臣,燕擎见过殿下。” “燕……燕公免礼。”金明洙脸上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应下了,而后又急忙道:“大家赶快进营,商议如何扫破南云氏。” 进营的路上,燕十六的目光始终流连在金明洙脸上,时不时便偷偷摸摸的瞧上一眼。 “别乱看!”燕擎用剑鞘狠狠拍打了燕十六的背脊一下,这才使得他收住了目光。 第25章 海月城之战三 中军大帐,金明洙坐于主位,姬氏和燕氏的将领左右分而列坐。 众人就坐,把目光全部都放在了金明洙身上,她尴尬的把视线移到了解元良处。 身居左侧二位的解元良当即起身,拱手一圈,道:“诸位,我们皆是为救齐灭南云而来,当下南云大军近在咫尺,请大家各抒己见。” 金明洙立马接道:“对,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畅所欲言。”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语。姬氏将校的目光在候越身上,燕氏的则在燕擎身上。 营帐里蔓延着一种奇怪的沉默,过了一会,燕擎出声了。 “我观解先生似胸有韬略,不妨说来听听。” “燕公过誉了,不过既然燕公要我说,那我便说说。”解元良捋了捋胡须,道:早前我已派哨兵侦查过南云氏军营,其布型如同凹字,左右薄弱,正面营房密集,我们可以先选取一侧攻击,与城中守军取得联系,而后在里应外合攻打南云氏中军,腹背受敌之下,南云氏只有退却一路。” 燕擎没有同意解元良的话,也没有否认,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据闻南云氏大军足有三十万,就算连番战损恐怕其数也不可低估,我军出征时三万,而今尚有两万,俱是甲骑,敢问姬氏之兵有多少?” “三万有余。”候越答道。 “如此折合五万人,凭此兵力就算攻破南云氏一翼,也已经损失惨重了,里应外合之计怕是不易实现。” “燕公如果另有打算,不放说来听听。” “我燕氏另有六万大军在路上,我建议夜入海月城,与城中守军共同守城。” 燕擎语毕,营中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大多数人赞同他的想法。 这时解元良又道:“燕公能否告知六万援军何时可以抵达?” “不出意外,半月能达。” “半月,南云氏的援兵也能抵达,我们并没有增加什么优势。” 燕擎闻言,眉头一皱。解元良的话不无道理。 “诸位请听我说,”解元良又道:“如今我姬燕两军汇合,正是声威鼎盛时,南云氏不知我联军根底绝不敢贸然应战;又说南云士卒围城日久,兵疲将乏,连遇败仗,必定士气低落,敌弱我强,乃决战之良机也!如果等南云氏统兵之人缓过神来,知我联军根底,那个时候就不是我们区区五万人能应对的了。” 解元良说着声音忽提两度,变得慷慨激昂。 “而今兵强马壮哉,应是奋勇拼杀时!我辈不争过横流,天下何处出英雄?” “解先生所言极是,我燕十六愿为先锋,攻取南云氏一翼!”燕十六热血涌头,不顾燕擎异样的目光当即站了起来。 而后候越也表态同意。 燕擎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他虽然任趋向于进入海月城防守,但也不得不承认解元良的话不无道理。 “既然大家达成一致,为了三军能令行禁止,我提议两军选出一个共主,我提议由公主殿下担任。” 解元良再次出声。 “我无异议。”出乎解元良的意料,燕擎干净利落的就答应了。 “我也没有异议。”候越紧跟着也道。 待众人退去,金明洙单独叫住了解元良。 “解先生,为何要推我为共主,我不懂军事,又无韬略,如何能指挥三军。” “殿下莫要妄自菲薄,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也是候将军和燕公的意思。” 金明洙沉默了一会,道:“解老,我知道了,我会当好这个共主的。” “殿下无需彷徨,一切有我。” …… 皎皎明月,其华如霜,繁星满空,流云了了。 月辉下,身着南云氏军甲的哨兵正在快速奔逃,他的背后十几骑穷追不舍。 终于在逃了十几里后,南云氏骑兵中箭倒地不起。 燕十六骑着马来到哨兵旁边,抽出腰背长刀,砍下来他的头颅,而后高声大喊。 “都给我机灵点,解先生说了,方圆三十里一个南云氏哨兵都不能有。” 子时,南云氏军营依然马蹄声阵阵,灯火通明,来往巡逻的士兵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 难以入眠的陈晨走过军营,来到了南云耀的大帐。 里面残烛摇曳,火光晦暗。 陈晨掀开帐门的刹那,一抹白光闪过,他的脖颈被架上了一柄长剑。 一身白衣,长发披散的南云耀皱眉的盯着陈晨,收起了宝剑,道:“陈兄深夜不眠来我营帐为何?” “想到姬燕二军在我卧榻之侧,我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陈晨道。 “进来说。”南云耀回身向里面走,将宝剑插回了剑鞘。 陈晨自己寻了个椅子,始一坐下便道:“南云兄可有对敌之策?” “收拢兵力,先灭姬燕二军,再图海月城。” 陈晨点了点头:“此为上策,不知道南云兄探清姬燕二军的兵力没有?” “我已派大量哨兵出去,想必明日一早便会有结果。” “前几日,燕氏与我作战时,我观其军阵规模不在我之下,我猜测其兵应该在三万人左右。” 南云耀凝视着烛火若有所思。 “南云洪曾给我来信,姬氏之兵是他的倍数,经历两战,他们可能还有七八万人。” “十万兵马,倒是棘手,南云兄索要的援军到何处了?” “族中尚未回复,我已再三去信。” “南云兄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如果你要说我南云氏族中的事,便止住。” “哈哈,是我僭越了。” 陈晨淡笑一声,拱手和南云耀告辞。 走出营帐,一阵皎洁的的月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他仰头看着月亮,呆立了好一会,而后摇头发出呢喃。 “月是故乡月,人非故乡人。” 一路穿过许多营帐,陈晨依然毫无困意,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伤兵收留处。 “让开,都让开!有人受伤了!” 一名负伤的哨兵被两名医者抬着飞快的从陈晨面前经过。 他不由得好奇的多打量了几眼,只见那名哨兵身中数箭,多半是要不行了。 “这姬氏军营的防备可真是严密,三十里外便有人埋伏,我还没有看见他们军营的样貌便差点身死。”陈晨身旁的营帐角落,一名头缠白布的哨兵道。 “可不是吗?和我一队的兄弟全部都死了,我也就是侥幸没被箭伤及要害。”另一名腰间裹布的哨兵接过。 “你探清了他们军营的规模吗?” “我只看了个大慨,估摸着最少在五六万人左右。” “二位将士可是从姬氏军营回来的?”陈晨上前打断了两名哨兵的谈话。 “没错,你是?”一名哨兵疑惑的盯着陈晨,他穿着便服,身上并没有能表明身份的东西。 “我乃南云少公帐下幕僚陈晨。”陈晨淡淡道。 “见过大人。”先前还姿态随意的两名哨兵立马端正了身体。 “二位可否与我详细说说姬氏军营探查的见闻。” “陈大人,我并没有得到太多姬氏军营的讯息,只见他们营帐绵延数十里,但是其中灯火昏暗,只有中心处稍微明亮些。”头缠绷带的哨兵说道。 “我离的稍微要近些,隐隐听见了轰轰的声音,像是点领兵将时人马踏步,不过我很快就被姬氏的哨兵发现,所以也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那个声音只是周围的敌兵发出来的。”腰裹布袋的哨兵道。 “可还有其他讯息?”陈晨眉头微皱。 “没有了。”两名哨兵皆是摇头。 又在伤兵收留处等待了一会,陈晨没有见到第四个哨兵,索性他直接向哨兵营而去,径直找到其中的校尉,表明身份。 “陈大人深夜到来,可是少公有要事吩咐?”哨兵校尉恭敬的行礼道。 “我且问你,可探出了姬氏军营确切的规模。”陈晨道。 “尚没有,姬氏军营防守严密,我营哨兵只能远远观望测量,绕是如此也折损了不少人。” “那么,可发现姬氏军营中有什么异动没有?” 哨兵校尉想了想,摇头道:“亦没有。” 陈晨眉头拧的更紧了,严肃的说道:“将你营哨兵全部派出,无需再继续探查姬氏军营的规模,以巡查我军营地为首要任务。” “陈大人,这可是少公指令?如果我明日不能汇报上姬氏军营的详细情况……”哨兵校尉犹犹豫豫的道。 “我这就去禀告南云少公,你只管执行命令即可。”说完陈晨脚步匆忙的向南云耀营帐而去。 他的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猜测姬氏对营地如此严防死守,必是暗中有所谋划。 而谋划的对象无疑是南云氏。 现在是深夜,最好的选择是袭营。 联想到这些,陈晨的脚步更快了。 “南云兄!南云兄!”陈晨还没有走进南云耀的营帐便开始高呼。 “何事?”南云诧异的出现在帐门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陈晨如此慌张的模样。 “请南云兄即可通知全军,防备姬燕二军袭营!”陈晨严肃的说道。 “我早已加强了营外守备,营中巡视,陈兄无须担心公。” “东营和西营也是如此吗?” “没错。” “少公不好了,我军西营被敌军骑兵从侧方冲破,请大公快快派兵救援!” 南云耀肯定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一道慌忙的声音就传到了耳边。 “侧后方?难道是海月城守军出城了?”南云耀惊疑不定。 “南云兄此刻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派兵支援西营才是首要任务。” “我明白,我这就亲自前去,中军营地托于陈兄了。”南云耀吩咐一声,飞快上马,大声吆喝:“暴戎速速带兵随我救援西营。 第26章 海月城之战四 南云氏西侧军营,此时已火光冲天,杀声鼎沸,漆黑的具装骑兵在营地里来回驰聘,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衣甲不整的南云士兵慌忙逃窜,反应过来的大将有心反抗,奈何无人听他号令。 “我当南云氏之人有多强呢?不过一群土鸡瓦狗,哈哈哈!”燕十六连杀了几名校尉,志得意满起来。 “贼子休要狂妄!”一名南云氏大军抢的一批战马,当即就向燕十六杀去。 “哼!来的正好!吃你爷爷一戟。”燕十六不甘示弱的大吼着,直面来敌。 二人对碰一击,不分高下,又扭斗一起。 “呀呀呀!狗东西还有几分实力嘛!” “看你爷爷绝技,霜花雪月!” 燕十六叫嚣着手中银戟发出了一道雪白的亮光,形似月圆,快速的飞到了南云氏大将的身前。 白光消失,南云氏大将不屑一笑。 “雕虫小技!” “敢小瞧你爷爷!看戟!” 燕十六大叫向前,被南云氏大将一一枪扫退,而后又不依不饶的与其缠斗。 “孙子受死!” “孙子吃爷爷一戟!” “孙子看招!” “孙子别躲!” “孙子就这点实力吗?” “哇呀呀!!!”一直沉默出招的南云氏大将再也忍不住了,浑身气芒四溢,招式大开大合,无视防御,不管不顾的和燕十六拼命。 面对敌将舍生忘死般的打法,燕十六顶不住了,当即往后跑。 “鼠辈休走!”南云氏大将紧追不放,燕十六依然在叫嚣。 “孙子来追你爷爷啊!” “嘿嘿嘿,孙子追不上!” “你爷爷跑了!” “鼠辈!!!”南云氏大将须发皆战,气的咬牙切齿,可就是追不上燕十六。 一连跑过十几个营帐,燕十六忽然被一群逃窜的南云士兵挡住了去路,身后的南云氏大将趁机拉近了距离,脸上浮起了残忍的笑,而这个时候燕十六脸上也扬起了坏笑。 “受死小子!”南云氏大将狠狠刺出长枪,燕十六侧身躲过,一只手臂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了一只袖箭,南云氏大将慌忙挥手抵挡,当即发出了一声痛呼,袖箭穿透了他的手掌。 “卑鄙!”南云氏大将怒吼着又要攻击,却感觉手臂麻木,扬起的长枪悬在了半空,燕十六乘机挥动大戟,南云氏大将想要格挡,发现全身竟然都动不了。 “卑鄙无耻!!”一声不甘的大呼后,南云氏大将被砍落下马。 “不堪一击。”燕十六抗戟摇头,又杀向逃跑的南云氏士兵中。 待他纵马挥戟,在乱军中横冲直闯数回,忽听耳边狂风大作。 又一名南云氏大大将向他杀来,其身后还有无数气势汹汹的骑兵。 燕十六暗道一声不妙,当即远去,并且一路呵斥周围士兵后撤。 “南云氏援军到了,速速撤兵!速速撤兵!” 海月城头,齐兰看着城下不远处的火光,听着那隐隐约约的喊杀声,脸上担忧紧张与希望之喜交替不断。 “二小姐,城下飞来信箭!”一名士兵找到齐兰,递上了一支箭头挂信的箭矢。 齐兰取下信,借着城头火光观看。 上面的字迹娟秀柔顺,她很熟悉,那是金明洙的字。 “兰姐姐,我已与姬燕联军会合,待明日黎明破晓,听到天边战鼓擂动一刻后,请派兵出城,共击敌军!” 读完信,一阵欣喜涌上齐兰的心头,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笼罩在洛州上空的乌云似乎就要消散了。 “来人!”齐兰高声喊道。 “二小姐!”一名士兵当应声出现。 “去通知于房将军,让他召集诸将,我有要事吩咐。” “是!” …… “穷寇莫追!点领兵士,重构营防!”杀退了燕氏甲骑后,南云耀立即高呼,已经追杀出营的大将得令纷纷撤回。 当清点完西营的损失后,天边已经出现了太阳的光辉。 暴戎找到南云耀,开始禀报。 “少公,西营战车俱毁,战马逃离十不存一,兵卒死伤过万。” 如此损失倒是低于南云耀的估计了,他心头松了口气道。 “车马不足为虑,死伤万人尚可以接受,通知下去,大营严加防守,切不可在给姬燕二军一丝机会。” “少公,我建议此刻将营地重整为一团,而今我军难以在攻打海月城,合围之势已是无用。” 南云耀面露思索。 “如此一来,姬燕二军就能随意进城了,城中守军也可以得到补给。” “洛州兵员枯竭,援军只能是外援,而外援山高水远,来之不易,少公无需顾虑。姬燕二军进城对我们来说可能更好,那样只需两军对峙,等待援兵即可;如今我们侧翼薄弱,姬燕二军在前蠢蠢欲动,海月城守军窥视后方,稍有不慎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合兵弃围,固守一处是眼下最好的对策。” 暴戎的话甚为有理,南云耀不加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好,就按你所言,即刻吩咐下去,所有士兵前往中军大营。” “是。”暴戎拱手就要退去,耳边却突然鼓声大作。 “不好,少公,肯定是燕氏骑兵卷土重来了!” “哼!此刻已天明,我必要他们有来无回!”南云耀怒气冲冲的跳上战马,大喝道:“传我军令,所有兵士出营杀敌!” 南云氏军营外,挂着姬氏旗帜的战车正在冲锋,无数的扬着横刀的士兵追随其后,愤怒嘶吼。 “杀啊!!” 忽的,南云氏军营营门大开,成群的士卒挥刀呐喊而出。 沙尘之中,两军士兵就像发怒的公牛,奋勇狂奔,猛烈冲撞,毫不示弱的碰撞扭杀在一起。 焦灼的战场之外,燕氏骑兵在一处高地安然而立。 燕擎在军列的最前方,观望着战况,静待时机。 战斗持续一刻,姬军逐渐露出不敌之象,这时一名传令兵找到了燕擎。 “殿下有令,请燕公出击。” 燕擎举剑号令,身后骑兵如潮水般席卷而出。 与此同时海月城门打开,战车与骑兵成群结队而出,以极速扑向南云氏军营。 “少公,不好了,我军后方出现了大量齐军!”一名传令兵匆忙找到南云耀,告诉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事。 “少公,为今之计,咱们速速退守一侧!”暴戎大声提醒道。 南云耀还在犹豫,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南云耀受死!” 燕擎单手旋着三尖两刃刀,带着一众骑兵极速而来,转眼就扑到了南云耀的身前。 “保护少公!”暴戎当即率领亲兵迎了上去。 南云耀亦要上前,后方突来一大将,高声呼喊道:“少公,我军营地已被齐兵冲破,请速速撤离!” “少公先走!”暴戎临敌还不忘回头大喝。 南云耀心生颓丧,无奈而走。 主将一撤,南云氏士卒更无心抵抗,纷纷选择了逃跑。 午时,硝烟弥漫的南云氏军营。 解元良和候越护着金明洙的战车缓慢而行。 “解先生之谋神鬼莫测,候越实在佩服!”候越恭维的道。他本来以为这场战事会打的很艰难,可没想到竟然草草就结束了。 “此非我之能也,只是南云氏兵疲将怠我的谋划才能有用武之地。”解元良淡淡笑道。 “解先生此言差矣,如果没有你,凭我,凭燕公恐怕还在与南云氏苦战,此战之功非你莫属。” “有君才能有士,无伯乐无千里马,没有殿下亦没有我,这全是殿下的器重栽培。” “没错,殿下也居功甚伟。”候越笑道。 华盖遮阳的战车上,金明洙尴尬一笑,解元良总喜欢把一切功劳推给她,饶是她有所心理准备却还是不适应。 “前方可是三少母车架?”一名齐将高声呼喊着出现在营道尽头。 “来者何人?”候越高声回应。 “我乃齐氏亲兵!” “是兰姐姐!候越快快过去!”金明洙惊喜的探出头,营道的另一头恰好出现了一辆马车。 靠近马车金明洙慌忙下地,马车里齐兰也快速的走了出来。 “兰姐姐!”金明洙欢声向前跑去,抱住了齐兰,泪眼婆娑。 “明洙!”齐兰亦轻轻抱住了她,眼角酸楚。 “明洙,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可叫我担心死了。你没个消息,怎么乱跑?”齐兰的声音里饱含关心又有责怪。 “兰姐姐,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以后我不会再乱来了。”金明洙颇为自责道。 “眼下你平安无事了就好,如果云弟知道了一定会飞奔来到海月城的。” “云哥哥回来了?他在哪里?”金明洙惊喜万分的道。 “他在东波城,抵御着另一股南云兵。” “他有多少人马,会不会有危险?”听了齐兰的话,金明洙欣喜的脸色一下又浮起了担忧。 “你放心,他现在可厉害的很,天底下恐怕没人杀的了他。”齐兰微微笑道。 “是吗?”金明洙还是有些不放心,心中的念想不知不觉已经飘到了东波城。 “明洙,你身后两位是?”齐兰又问道。 “这是姬氏候越将军,这是解老,我三哥的旧臣,这次能破南云军,全靠他的谋划。” “候将军,解老,我代表海月城百万子民,谢过二位了。”齐兰委身行礼。 “二小姐无须多礼,金齐姻亲,解海月城之围本就是我的份内之事。”解元良客套道。 “没错,姬齐世代交好,这也是我的份内之事。”候越跟着点头。 齐兰点头不语,再次面向金明洙:“明洙,此处不是谈话之地,我们进城再说。” 金明洙把目光看向解元良,只听他道:“殿下放心进城,城外军务交于我和候将军即可。” 另一边军营,燕十六一脸郁气的跟着燕擎。 “听说大嫂去了姬氏之兵那边,怎么的也不来看看我们?难道大哥身为她的未婚夫还比不过那些个外援?” 燕擎目光一寒:“要是我再听见你说小兰一个字坏话,你就不是我弟弟了。” “大嫂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燕十六身体一抖擞,立马改了口风。 这时一名齐兵出现。 “我家二小姐有请燕公入海月城。” “好耶!”燕十六兴奋大叫,他老早就想见见这位美名传天下的大嫂了。 “你留下督军。”燕擎冷冷丢下一句,驾马离去,留下不知所措的燕十六。 第27章 海月城之战五 岷罗境,南云大公府,一阵阵靡靡之音正从南云景的府邸传出。 诸朋围坐的殿堂中间,一群妙龄舞姬,罗裳轻薄,翩翩长袖流连;灰衣的乐士敲钟吹笙,其音甚是欢快。 “诸位喝酒,今天我们不醉不休!”南云景举杯邀人,复一饮而尽。 他眉间醉态已经十分明显,却还是与人杯觥交错不断,直到醉的不省人事才堪堪罢休。 午后,南云景酒意稍醒,迷迷糊糊的在花园行方便时,忽听侍卫禀报。 “二公子,程丰大人求见。” “程丰?”南云景精神一清,道:“叫他来大殿。” 很快,一身黑衣的程丰跪在了南云景面前。 “我已摒退左右,你有话你可直说。”南云景淡淡道。 “二公子,少公又来信催促援兵了。” “不是叫你自己压下吗?跑了找我干嘛?”南云景皱眉。 “这已经是第三次来信,再压恐怕会被大公发现。”程丰苦着脸道。 “也对,那你把信呈上去。” “二公子,小人建议由你去呈报最好。” “为什么?”南云景面露不解。 “二公子,此刻你去觐见大公,可以争取亲自带兵前往洛州,少公如此着急求援,必是战况焦灼,若你带大军前去,不是随随便便就可得一份天大的功劳吗?” “说的甚好,我这就前往。”南云景大喜道。 卧榻之上,南云大公被人搀扶着坐起。 “景儿所来何事啊?”他的声音低沉而无力。 “父公,大哥在洛州陷入苦战,急需支援,儿臣来请求父公让我率领大军前去解围。”南云景恳切的道。 “耀儿如何了?”南云大公神情忽然变得很激动。 “父公稍安,大哥只是暂时战况不利而已。”南云景本想把信递上去,但是见到父亲如此神情又不动声色的把信收了起来。 “景儿,我予你二十万大军,速速去救援你大哥!”南云大公急声道。 “是,父公!” …… 海月城以南两百里外的一处高地,战败的南云大军聚集于此,重新安营扎寨。 处理完军中事务,暴戎找到了意志消沉南云耀。 “少公,我军尚有八万人,其中骑兵两万,步卒六万,战车两百乘。” “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南云耀闭着眼睛,声音有气无力。 暴戎走了两步又倒回,道:“少公,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军还能再战,不必执着于一时成败。” 南云耀睁开眼睛,叹道:“我非沉于失败,而是事事被敌人预料,让我有心无力,已不知如何应敌。” “少公,人非圣贤,行事作风必有迹可寻,只要我们细心观察就能找到敌人破绽,两番交手我已大慨知晓那姬燕联军中用兵之人的喜恶,此人好出其不意,他若再来,便是我南云氏报仇之际。” 南云耀细细一想,他的对手似乎确实如暴戎所说一般。 “暴将军之言,耀已牢记在心。” “少公,此刻我军兵力已捉襟见肘应将东波城的军队唤回。” 南云氏略一思索,同意了。 入夜,燕军骑兵再次出现在南云氏新的营地附近,但是被早有准备的暴戎打退。 当天复明,南云耀独自来到了营外的海崖旁边,这里的风很大,可以看见海月城。 “南云兄。”海浪涛涛中,陈晨的声音响起。 “你起的很早啊。”南云耀望着晨辉里的海月城道。 “比不上南云兄。”陈晨语落,南云耀没有搭话,空气一时沉默了下去,只有风和海浪声。 过了好一会,南云耀才开口道:“你有事。” “嗯,”陈晨不置可否的点头,道:“南云兄有没有想过撤军?” “没有。”南云耀不假思索的道。 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哪怕是被姬燕二军冲破大营的时候。 “拿下海月城很重要吗?”陈晨问道。 “洛州百城比不上一座海月城,海月城不陷,齐氏不灭,洛州境就永远是齐氏的。” “确实没错,”陈晨点头:“可眼下,我们似乎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了。” “我们还没有输,待族中援军抵达,胜算有八分。”南云耀语气笃定。 陈晨沉默了下去,片刻后道。 “南云兄想过失败了会怎么样吗?” “或许会死,毕竟这是战场。”南云耀淡然道。 “何必呢?”陈晨摇头。 “南云氏与齐氏厮杀了几百年,我自小就被告知背负血海深仇,有机会一定要将他们斩草除根,虽然我有些不解,但眼下是大好机会。”南云耀语气一顿,又道:“其实我和齐苍也算是朋友。” 陈晨一叹:“我们的姓氏为我们带来了荣耀,而我们也将为它付出鲜血。” “这不是应该的吗?”南云耀不置可否道。 陈晨笑而不语,向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向了远处围栏里的战马。 “我可不愿做华丽牢笼里的牲畜。” “不能理解。” “祖辈教诲,所闻所学,既是成就,也是枷锁。” “陈兄所言,太过晦奥。”南云耀轻轻摇头。 “哈哈哈,终于有一天南云兄会明白的。”陈晨大笑一声,话锋一转:“听闻龙血马神俊,今日兴起,南云兄可否借我一匹试骑?” 南云耀凝视了陈晨几息,道:“你若有好喜,我直接赠于你。” “南云兄爽快!”陈晨大笑着向马厩而去,同时高声说道:“南云兄,如今你我道路不同,是当到了告辞的时候了。” 南云耀愣了一瞬,道:“日后你若有雅兴,南云府随时为你敞开。” “一定。” 目送着陈晨远去,南云耀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少公,你为何放哪陈家小儿离去?”暴戎出现在南云耀身后,急迫的道:“他知我军机密众多,若是投靠齐氏,于我军危害甚大,请大公准我立即将他追回!” “不必,我知他为人。”南云耀摇头拒绝。 “唉!”暴戎重重叹息。 远离南云氏军营后,陈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若是南云耀答应他撤军,他是不愿走的。洛州的战况他已经感到一片黑暗,实在不愿空耗于此。 轻叹一声,陈晨再次向着平阳境的方向而去。 在他心里,南云耀和齐苍很像,都是聪慧强大的人,可这样的人往往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自负,这也是他不愿意再追随南云耀的原因,因为自负的人有时候会看不见很多东西,或者看见了也会自我忽略。 …… 东波城头。 “少公,海月城来信。” 齐云撕开信封,下一刻目光一震,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这时他的耳边又响起呼声。 “快看,南云氏大军在退!” 齐云立马收好信纸,往城下望去。 南云氏的大军正在向着海月城的方向而去。 “少公,要不要派人去调查一下南云氏军队的动向。”姜路匆匆走来道。 “不用,我已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了,你立即下去整军备战,或许我们要和南云氏分出最后的高下了。”齐云吩咐一声,又快速离开城头。 一刻钟后,蔚蓝的天空上,一只巨大的白鸟迎风高飞。 “白候,跟着他们。”大白鸟背上,齐云指着地上“缓慢”移动的南云氏军队道。 “咕!!”大白鸟发出了一声高亢的鸣叫。 地上,领头的南云氏大将抬起了头,他发现了天空盘旋的白候。 “来人,推黑神机弩来!”南云氏大将大吼。 一辆底座镶嵌四个木轮的漆黑巨型弩车缓缓出现,其形似米字,一根比肩长枪的黑箭横架在其中。 南云氏大将跳上弩车底座,浑身气芒暴涨,猛力拉弓,米字弯曲,箭矢呜鸣破空而去。 天空上,齐云没由来生出一股寒意,下一刻他便看见一抹黑光从身前冲过。 “咕!!”血花迸溅,白候扑棱着滑向一方,好在中途又再度飞了起来。 南云氏大将再次拉弓,第二箭飞出,白候堪堪躲过。齐云不敢再监视南云氏军队,立即让白侯往回飞。 进入东波城,白候一头栽进了马厩里,齐云被甩落在地,也不顾自己灰头土脸立马上前检查白候的伤势。 沙地上,白候脑袋耸搭着,呜鸣不止,在它的左翼,有一个巨大的血洞。 齐云瞧的心惊,当即抽出佩刀,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液在白候的伤口处,此刻他也只能期望这般有用。 十几息过后,白候的哀鸣小了一些,伤口的血渐渐有了止住的趋势,齐云兀自松了口气。 …… 海月城,大公府。 金明洙坐上首,齐兰燕擎,分居一侧,其后是解元良,候越,诸多大将幕臣列坐左右。 “解老,如今南云氏尚在城外虎视眈眈,你可有退敌之策?”金明洙询问道。 解元良起身出列,恭声道:“回殿下,此时应该汇聚三军,主动出击,彻底击垮南云氏。” “燕公,你有何看法?”金明洙又道。 “我支持解老的提议,不过请殿下稍等两日,我燕氏六万大军已经进入洛州,不日可至。” “解老,小女子斗胆一问,与南云氏决战你有多大胜算?”齐兰淡淡开口。 “不满齐二小姐,只有五成。”解元良如实道。 “五成?岂非不妥?”齐兰面露惑色。 “南云氏非是弱军,先前大胜,实为南云氏统兵之将轻敌疏忽,如今他们驻军于高地,防守严密,再无取巧可能。” “解老,海月城中聚是老弱,守城尚可,面对硬战恐怕有心无力。”齐兰忧心道。 其固守城池之立场显露无遗。 “齐二小姐,南云氏大败,选择驻军高地而非退军,你可知为何?” 齐兰面露疑惑,没有说话。 “他们在等待援军。”解元良沉声道:”据我了解,天下公族,每个拥兵都不下数十万,保守估计,南云氏最少也还可以派十万援军来,到时候连五成胜算也没有。” “这……便依解老之言。”齐兰无奈道。 “齐二小姐,洛州此刻能调动的兵马有多少?”解元良又问。 “海月城有五万人,东波城约一万。” “嗯,足够了。”解元良点着头道:“如今姬燕联军有三万余人,海月城弱中选强,点兵两万,东波城万人全部调动,加上未到的燕氏援兵,我们共计有十二万人,完全可以和南云氏放手一搏!” 第28章 海月城之战六 “少公,南云陵将军回来了!”军帐中,一名卫兵跪地禀报。 “立刻唤他进来。”身居主位的南云耀道。 很快,一个身材健壮挺拔,留着花白胡茬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大帐。 “少公,幸不辱命。”南云陵拱手道。 “叔父先坐。”南云耀抬手示意,又道:“可以开始议会了。“ 一身黑甲的暴戎起身,来到中间沙制的地形图前。 “少公,诸位将军,如今南云陵将军回来,我军士卒又近十一二万,齐氏的战书可以应下了。” “暴将军,我们安然在此等待援军岂不更好?”有大将出声道,许多人附和点头。 暴戎淡淡一笑:“诸位觉得海月城易攻否?” “难,难如登天。”发声的大将苦涩道。 “没错,海月城坚城厚壁,如果等待援军来临再寻攻城,无非重蹈之前的覆辙。齐氏亦有援兵,瀛洲战事渐定,或许再过些时日,我们就要面对姬氏大军了。所以齐氏在争时间,我们也要争,战局持续越久,未知的因素便越多,对齐,对我们,都是一样。” “暴将军说的不错。”一旁稳坐的南云陵道。 “我同意暴将军的提议,我们是该和齐氏来一场真正的战斗分出胜负了!”南云耀冷声道。 “这几日来,根据哨兵的汇报,我已大慨估计出姬燕齐联军的规模,他们的人数与我们在伯仲之间。”暴戎继续道:“只要这一次能正面击垮他们,洛州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那便准备决战!”南云耀站起,引吭高呼:“诸位,功败垂成和名流千史就在这一战!” “战!”一名大将跟着站起。 “战!!”营中大将齐声高呼。 “战!!!” …… 海月城,钱邯匆忙的找到了正在和金明洙巡查军营的解元良。 “殿下,解老,南云氏应下战书了,不过他们将时间改为了明日。” “明日?”解元良脸上诧异一闪而逝:“倒也无妨。 “解老,明日的话,东波城的守兵恐怕到不了战场。”钱邯提醒道。 “东波城万人而已,不是胜负关键,你去通知燕公和候将军,我要与他们商议明日的排兵布阵。” “是。” “解老,明日大战万望小心。”金明洙叮嘱道。 “殿下请宽心,老夫自诩还是极其珍惜性命的,不然也活不到现在。” 金明洙点了点头,心里面的担心却没有少一点。 …… 晦暗的大地上,马蹄声阵阵,尘土飞扬。 “少公有令!全军疾行!全军疾行!”队伍中刘斩寇驾着马一边狂奔一边高呼。 …… 艳阳天,风平浪静的旷野上,两方军阵相对而据。 一声战鼓擂动,燕氏具装骑兵冲出了方阵,向着南云氏侧翼而去,同时姬氏步卒与战车开始一同冲锋。南云氏一方立马军阵变化,铁甲战车出现在侧方,迎向燕氏骑兵,弓手列阵前方,箭雨瞬间破空而去。 “啊!!” 猛烈的碰撞声与惨叫同时响起,燕氏具装骑兵和南云氏铁甲战车已经混战到了一起。冲锋的姬氏步卒在开始倒下。 随着姬氏步卒压进,南云氏的弓手退到了后方,持矛举盾的步卒移动到前排,列成一个一个互不相连的半圆形盾墙,长矛穿缝而出。 姬氏战车抵近,和南云氏的步卒盾墙接触的一瞬间,战马便被刺成了刺猬,然而那疯狂奔涌带来的强大冲击力也击垮了南云氏的盾墙。 战车暴碎,车上士兵飞过高天,还没落地,无数长矛已经指向他,侥幸躲过的也立马被刀兵加身。 几波战车冲锋后,姬氏战兵也抵达了,被冲散的南云步卒快速凝结,构建了单面的小型盾墙,姬氏战兵见此,散落的人也汇聚一起,形成人的团体协同推进。 战况正焦,南云氏后方军中又冲出一队甲骑,直扑姬燕齐联军中军,联军不为所动,等到甲骑临近了才列开军阵,从中冲出一排顶着密密麻麻尖钉铁板的战车。 南云氏甲骑见此俱是大骇,纷纷想要掉头,可是因为冲锋的速度实在太快,想要减速已经是来不及,许多人一头撞了上去,人马俱碎。 铁刺战车席卷而过,南云氏甲骑溃不成军,狼狈逃离。消灭南云氏骑兵,铁刺战车又调转方向,向着南云氏中军冲锋。 军阵中心,南云耀看着那如入无人之境的尖刺战车皱起了眉头。 “暴戎可有办法解决那些黑色战车。” “少公,一队弓骑足矣。”暴戎从容回答,挥起一面彩旗,军阵中又出一队薄甲轻骑。 几轮四面来袭的箭雨后,铁刺战车停下了。这时冲阵的姬氏战兵也死伤殆尽,而南云氏的步阵开始动了。 大地震动,黑压压一片的南云士卒疯狂嘶吼着杀向联军。 稳坐中军将台的解元良不慌不忙的举起一面黑旗,下一刻联军前排军阵士卒全部向前冲锋。 两军在此刻才算是正式拉开了混战。 南云氏中军,南云陵驾着重甲战马而出,他的身上穿了一件血红色的铠甲,模样奇特,就像是生锈的糙铁,四处凹凸不平,有些甲块看起来就像是要掉落一般,更为奇怪的是铠甲的左胸口,那里的凸起斜疤神似一只闭着的眼睛。 “叔父,血眼王甲对人身损害甚大,不到必要时刻千万不要唤醒它。”南云耀提醒道。 “不用提醒我,我穿此甲战斗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之中呢!”南云陵大笑一声,扬起缺了一角的黑色大戟高声喊道:“陷阵营,随我来!” 南云氏军中再出一队骑兵,混战中联军无人在意,直到他们撕破了前方军列,直逼中军阵前时,才引起了解元良的注意,他立马唤来一队燕氏具装骑兵迎上前去,可只阻止了片刻,南云骑兵依然向他而来。 这个时候解元良才意识大事不妙。 “解老先退,此处有我。”钱邯喝领一队亲兵就向前去。 “贼将受死!”钱邯大喝着冲向南云陵,临近之时,一名南云氏大将突然出现与他缠斗在一起。 “不要念战,与我直取敌军首将!”南云陵大喝着,一路横冲直撞盯着解元良的位置杀去。 “军师快退!敌军是冲你而来的!”守卫解元良的齐军大将急声高呼。 “战局焦灼至此,我若后退,军心必乱!尔等速速上前迎敌不用管我。” 谈话之间,南云陵已经冲到了将台前。 “挡我者死!”南云陵纵马跃起,极速扑向了解元良。 “啊!!”上前抵挡的齐军大将一戟便被他砍落下马。 南云陵抬手再斩,一把银色槊刀打断了他的攻击。 “快带军师离开。”燕擎大喝一声,与南云陵战在一起。 中军后撤,联军混乱陡现,诸部士兵被南云氏分化,各自为战,败像转瞬显露。 “洛州齐苍,寒武燕擎,久闻燕公武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南云陵打退了联军中军也不急躁了,招式大开大合间还能有心闲谈。 燕擎一刀逼退南云陵,道:“阁下武艺非凡,想来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鄙名,南云陵!”南云陵大喝一声又上前来。 听到此名燕擎心中一惊。 这个名字在过去曾代表过无敌,直到齐氏出了个天下第一。 刀戟数度分合,南云陵再次停止了攻击,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实力和燕擎不相上下。 “真是年少出英雄啊。”南云陵摇着头,身上突然弥漫出一股红色血气,两个呼吸的功夫他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许多,而与此同时,那血眼王甲上的疤痕睁开了一个缝隙,冒出摄人的血光。 “这是?!”燕擎惊疑不定的盯着南云陵身上的铠甲,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九公氏族皆有秘技,重器,其中单论威力以南云氏的血眼王甲为第一,它能大幅增强使用者的力量,甚至传说可以突破极境。 “没错,这便是我南云氏的血眼王甲,试试你的明武槊能不能斩破它。”南云陵说着再次挥动了手上黑戟。 一片血影划过,燕擎挡住了南云陵的攻击,但是面上没有了先前的从容平静。 几声金铁交鸣,燕擎手臂已在微微颤抖,一颗汗水悄然无声的落地。 南云氏中军,一名校尉来报。 “少公,我军后方突然出现了一股齐氏骑兵。” 南云耀面色一惑。 “不用慌张,定是东波城守军,他们人数不多,只需分出部分中军去拦住他们即可。”暴戎淡淡说着,把已经为数不多的中军分了一半出去。 不多时,一名传令兵慌张而来。 “少公,大将军,不好了!燕氏重骑突破我军侧翼,正向中军冲来!” “该死!是我低估了这燕氏的骑兵。”暴戎神情急变,又道:“少公,战局到了万分紧要的关头,齐氏与我军非勇不能胜,请少公立即下令,全军出击,殊死一搏!” 南云耀点了点头,走下战车,翻上战马,举起宝剑向着周围的将士高呼:“狭路相逢勇者胜,今日,我与诸将共生死!杀敌灭齐!!” “杀敌灭齐!!!” 一声震天怒吼,南云氏全军皆动。 “杀啊!!” 不知己方情况的燕十六还在奋勇向前,他的前方又出现了无数南云氏兵马。 “给我冲!活捉南云耀!”燕十六大呼,一骑冲先,其后万马追随。 第29章 海月城之战七 当齐云抵达战场时,姬燕齐联军和南云军已经全部混战到了一起,难分彼此。 他凝望少顷,心中刚有谋断,一群面目凶狠的南云兵就杀到了近前。 “南云狗辈!来的正好!”刘斩寇当即率领一部分骑兵杀出。 南云兵人数众多,步骑混合,冒失冲锋的刘斩寇很快陷入重围,齐云不得已也亲自加入了战场,鏖战半刻,两方士兵不分高下,想要前进唯有用性命去填。 齐云杀到了刘斩寇旁边,大声吼道:“刘斩寇率你部随我来!” “是!”刘斩寇大吼一声,挥刀吆喝部将。 乱军中,齐云接连使出神照术中的拳震和刃斩,巨大的红色刀刃与拳影肆虐,硬生生在南云军中轰出了一条血路。 他的目标是南云氏中军,如今时刻,只有诛杀了敌方大将军才能有获胜的机会。 齐云的强大引起南云氏大将的注意,立即有人带兵前来拦他。 “贼子莫要猖狂!”一名黑甲大将驾马冲到齐云面前,提刀就斩。 为了开路齐云已经消耗了大量的内气,此刻他毫不犹豫的开启虚境,黑日降临,长枪扫过,在全方面的绝对增幅下,一枪便将那黑甲大将刺死。而后又有两名南云氏大将出现,快速向齐云冲来,齐云一枪一个,再斩两人,连死三名大将此方的南云士兵顿生骚乱。 …… 南云氏中军,燕十六被团团围住,身旁铁骑所甚无几,他想要逃离,可左右冲撞,不得生路,他无助的向四周张望,望来望去周围全是南云士兵。 “老子才刚刚成年就要死了,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燕十六悲愤的大吼着,又冲向南云军。 …… 联军中军。 “快救大公!”燕氏的大将在狂呼,纷纷不管不顾的向倒地的燕擎冲去。 连杀几名燕氏大将后,南云陵望着远去的燕擎遗憾摇头。 “可惜。” 燕擎败了,联军中军彻底崩溃,开始四散逃离,战败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姬燕齐士兵中传播。 …… 战场边缘,解元良捶胸顿足,悲呼道。 “此战皆我之过也!” “解老莫要自责,我等已经尽力,实在是南云氏之人太过强大。”钱邯劝道。 “唉,钱将军快快收拢残兵,退回海月城。”解元良哀叹不已。 …… “啊!老匹夫有种单挑!”层层包围中,燕十六被一名南云氏大将捅了一矛,腰间瞬间血流不止。 “愚蠢小儿!”南云氏大将冷冷一笑,带着数名手下一起围攻燕十六。 燕十六掉头就跑,可跑了几丈就被拦下了,他左右环顾,穿着雪白铠甲的人就他一个了。 随他而来的燕氏骑兵已经俱亡矣。 无数长矛向他戳来,他仰头望天,放弃了抵抗。 “燕十六!” 一声大喝乍响,燕十六再睁开眼看见了漫天飘渺的灰絮和一个虚幻的黑色太阳。 “我死的怎么快吗?这就到地府了?“燕十六喃喃自语,耳边又响起喝声。 “这是我的虚境,你还没死就给我战斗!” “齐云?”燕十六一惊,发现周围竟多了许多齐氏骑兵。 “我真没死?哇呀呀,南云氏的贼兵,爷的弟兄们来了!给爷死!!”燕十六精神大振,又奋勇向左右突杀。 大军之中,南云耀死死地盯着那个连斩数将的身影。 “极境大将,皆随我来!”南云耀高呼一声,策马向前。 “齐云,受死!” “南云耀!”齐云怒目而视,舍弃了面前之敌,愤怒的向南云耀冲去。 几名南云氏大将想要阻拦,抬手间便被他打退。 一只握着五丈巨刀的红色手臂出现在齐云背后,与他的枪锋同时扫向南云耀,南云耀左目忽现白色雪花印记,直视之下,齐云枪锋竟无法落下,红色手臂与巨刀瞬间裂痕密布,轰然爆开,掀起一阵红芒。 凝滞只持续了一刹那,但是这一刹那已经完全足够南云耀反应了,他手中的墨色长戈早已划向齐云咽喉。齐云拨枪震开长戈,又迅速打出一击,南云耀眼中雪花印记再现,挥戈击枪,长枪如干枯脆木一般,一击即断,齐云当即俯身躲过长戈之锋,又使出神照术·拳震,一个红色的巨大拳头瞬间凭空出现。 南云耀显然没有料到,再次使出雪花印记瞳术时慢了一步,直接被打下战马,齐云乘势追击,獠牙魔像现身,恐怖巨掌眨眼落下,然而却卡在了半空之中,没能拍中南云耀。 龟裂的地面上,一名花白胡茬的中年双手撑戟顶住獠牙魔像的巨手。 “叔父。”南云耀震惊的盯着那巨掌,惊魂未定。 “快走!”南云陵大吼一声,手中黑戟爆发出无尽黑光,竟是震起了獠牙魔像的手掌。 “苍龙戟!”齐云看见那把黑戟目眦欲裂,催动獠牙魔像又拍一掌,自身亦拿出天牝剑冲向了南云陵。 这一刻天空中的灰絮变得犹如实质。 再扛獠牙魔像一击,南云陵单膝跪地,张口吐出了一团血肉,没待他喘口气,齐云剑锋已至。 嘭的一声暴响,南云陵以苍龙戟挡住了齐云的攻击,但是人却被打飞了老远,苍龙戟也掉在了地上。 “叔父!”南云耀大惊,齐云此刻的实力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齐云捡起苍龙戟心中悲恸。 南云陵重新站了起来,望着天上如雨般的灰絮,摇着头喃喃道。 “没想到啊,这天下第一个真正跨过山巅的人竟然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枉我白活了数十年。” “不管你是谁,今天,你的性命到头了!”齐云扬起苍龙戟,直指南云陵。 “呵呵,是吗?”南云陵淡然一笑,又道:“齐氏小儿,可曾听说过我南云氏血眼王甲。” 齐云不语,回答是苍龙戟甩出的狂暴气芒。 南云陵不闪不避,浑身散发出浓郁的血气,大声吼道:“耀儿,百年世仇,决于今朝!” 齐云不解,南云耀则是快速向着南云陵冲去。 苍龙戟发出的气芒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南云陵,南云陵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然而现场却是一点血迹都没有,只有地上躺着的一副红色糙铁铠甲。 南云耀面带悲伤,伸出一只手落在铠甲上,铠甲瞬间化为一道红色流光,往南云耀身体上飞去。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血眼王甲便完整的穿戴在了南云耀身上,它原本只开了一丝的眼,现在完全睁开了,那颗硕大的血红色眼珠左右晃动着,疯狂,贪婪,渴望充斥着它。 齐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他发现南云耀身处的天地变成了血红色,他的虚境竟然无法覆盖。 在他与南云耀的中线间仿佛有两个世界在交融,一个红色,一个灰色。 “齐云,齐氏与南云氏的恩怨就在今天做个了断!”南云耀大吼道,眼睛里红光四溢,他一抬手,黑色长戈直接飞来。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齐云飞奔而出,高高跃起,双手猛力将苍龙戟砸下。 南云耀长戈挥动,一片红光中鬼哭狼嚎之声不断。 一声声的巨响接连不断的在旷野之上传出,本已经逃离的联军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寻声望去,只看见南云氏的中军不时人马高飞。 “那里发生了什么?”钱邯驻足观望。 解元良亦是不解的望去,这时一名姬氏校尉跑来。 “军师,南云氏军中有变,候将军请您速速配合他杀回去!” “候将军何在?”解元良急问道。 “已向南云军杀去。” 解元良眼中犹疑闪过,道:“钱邯,召集各部,重新杀回战场。” 齐云和南云耀的三十丈世界里,再没有一个士兵,双方人马都默契的跑到外围厮杀去了。 又是一声暴响,齐云与南云耀各自分开,转瞬又拼杀在一起,戟与戈不断的碰撞,二人高下难分。 獠牙魔像再现,南云耀眼中雪花印记浮出,他轻而易举的躲过魔像巨掌,凌空一戈劈落,直接将魔像手掌打碎。 内气反噬,齐云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苍龙戟扫出气芒,逼退了南云耀,又使出神照术拳震。 红色的拳印飞出,南云耀以戈横档,又砍一击,打碎拳印的同时,还有一道锋刃向齐云飞去。齐云迎着锋刃,挥动苍龙戟,使出玉合武技,凶猛冲来的南云耀正好撞在了青色龙影上,虽提戈招架但还是被打的吐了口血。他的血液落在血眼王甲上,那颗红眼的光芒变得更加的炽盛了。 数十个回合过去,齐云与南云耀身上皆是伤痕累累,二人招式威力大不如前,双方开始以力角逐。 最初蔓延数十丈的虚境在缓缓收聚消失。 噗! 被一戈刺中胸口的齐云倒在地上,口中吐着血,又艰难的爬起。另一边的南云耀也好不到哪里去,腰间有一个冒血的大洞。 呀啊!!! 齐云嘶吼着,再度向前冲去。南云耀亦不甘示弱的舞戈大吼。 戟戈呜鸣,齐云被打退一步,南云耀退半步,二人同时再出击,齐云被扫中胸口,踉跄倒退跪地,南云耀痛哼一声,握戈的手在发抖,在他的肩胛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打到此时,齐云身上的铠甲已经完全没了防护的作用,而南云耀的血眼王甲却没有太大的损伤。 齐云扶戟站起,又向南云耀走去,南云耀换手持戈,凝气静待。待齐云靠近了,南云耀瞬息间挥戳数戈,齐云也在同时连挥大戟。 戟锋戈影之间,一连串的血花飞起,齐云倒在了南云耀面前,南云耀身上的血眼王甲眼睛处被砍的稀碎,他那无匹的气势也随之消失。 “齐云,我赢了。”南云耀提起长戈,猛地刺向齐云胸口。 一声痛哼,长戈插在了齐云的心口,而齐云的苍龙戟也刺穿了南云耀的腹部。 “你……”南云耀吃痛后退,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与不甘,他摇摇晃晃数息,亦倒地不起。 目睹南云耀倒地,暴戎内心巨震,立马飞冲上前带走了他,直接勒令退兵。 刘斩寇亦带兵护卫齐云左右。 正在冲杀的联军听到南云氏锣声,顿时士气大振。 南云军败退了,联军也损失惨重。 这是一场难言胜负的战斗。 第30章 分歧左见 海月城。 上身裹着伤药的齐云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他眼皮微动,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两个声音在自己身边对话。 “殿下,军师请你去议事。” “何事?重要否?” “军师没有说。” “你去告诉他,我暂时走不开。” “是。” 轻微的脚步声过后,房间里安静了下去。 时间缓缓流逝,午后的阳光从木头窗户的缝隙里照进了屋子,齐云睁开了眼睛,又马上闭上,一束昏黄的阳光正照着他的脸。 适应了光线一会,齐云看见了一个红色的帐顶,一床绣着鸳鸟的红色被子,贴着喜字的桌椅窗户。 他记起这是他与金明洙的婚房。 齐云翻下床了,面色痛苦的扶着胸口,缓慢的向外走去。 院子里,阳光明媚,花香浓郁,蜜蜂与彩蝶环飞。一个穿着淡白色薄纱裙子,樱色长袖上衣,黑发如瀑的女子正在其中专心致志的浇着花。 “明洙……”齐云喉结挪动。 金明洙闻声回头,手里的水壶落地,满目惊喜的向齐云奔跑而去。 “云哥哥!” 齐云亦快步向她跑去,直到拥抱在一起的时刻,他才确定这不是梦。 二人的拥抱很用力,就像是要把对方拥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们都没有说话,此刻感受彼此的心跳呼吸便胜过千言万语。 阳光在他们身上流转,蜂蝶在他们周围飞舞,齐云热泪盈眶,金明洙安详的闭着眼睛,二人拥抱良久也不愿意分开。 于是守在院门外多时的解元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咳咳,殿下,齐少公,老臣实非故意打扰二位,只是军情紧急,需要殿下与齐少公定夺。” 闻声,金明洙慌忙的推开了齐云,脸上羞赫一闪而过,强装平静的道:“解老,军情紧急是指?” “南云氏二十万援军已经进入洛州境内。” “什么?”金明洙与齐云俱是一惊。 …… 洛州境,河间地。乌泱泱的南云大军正在快速向前行进。 镶金嵌玉的战车上,南云景摇头晃脑,昏昏欲睡。 一名传令兵驾着战马奔驰来到他的身边。 “二公子,暴将军来报,少公已经不治身亡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南云景疲态尽去,面色狂喜。 “千真万确。” “哈哈……啊……我的大哥啊,你死的好惨!”南云景笑着的脸上突然流出了眼泪,神情转瞬极悲,传令兵一时都看傻了。 “我的好大哥,景弟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此血海深仇必须以齐氏之血才能洗刷,给我传令下去,全军加快行军直指海月城!”南云景高声大呼。 “二公子,且慢!”一旁同行的程丰急忙喊道。 南云景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程丰驾马贴进战车,悄声道:“二公子,此为良机啊!” 南云景瞬间意会,道:“嗯,此事是需要从长计议,你先退下。” 支开了传令兵,南云景急迫的问道:“程丰你说的良机是指?” “少公死,公位便是二公子的了,二公子大可不去海月城了。” “不去海月城?可此国仇家恨不报,我怕登位后众人不服我啊,而且暴戎来信说,海月城兵马穷尽,只要我能在十日之内感到,必能攻破。”南云景道。 “二公子仔细想想,海月城少公打了多久,足足三个月啊,况且如今少公都战死了,二公子真的有十足的把握拿下吗?” 南云景眯起眼睛,他虽然不想承认自己不如南云耀可心底确实没有把握扫灭齐氏。 “所以啊,二公子,如今公位唾手可得,再去海月城那危险的地方实为不智。” “你说的是不错……”南云景点了点头,眉间却还有疑惑:“可是如果我不去,暴戎怎么办,他已经连来数道书信催促我。” “二公子,暴戎其心可诛!” “你此话何意?” “暴戎要陷二公子于危险之中,难道不该杀吗?二公子莫要忘了,诸位公子中有一人可是娶了他暴氏的女儿。” “若非程先生,我今日就上了那暴氏的当了。”南云景向程丰拱手一拜,又道:“依程先生之意,眼下我当如何?” “大公病重,二公子手握二十万大军,应早日回天雄城继位为好。” “甚为有理!” 十日过去,暴戎等到的不是心心念念的援军,反而南云景退兵天雄城的消息。 嘭的一声巨响在南云氏中军大帐内传出,接着是暴戎的悲呼。 “南云景无知小儿!无知小儿啊!!若此人为公我南云氏必亡!!!” “将军小声点啊!这话要是让有心人听去了,可就危险了。”帐内大将急忙劝道。 “哼!听去了又如何,我暴戎今天就是要骂!南云景无知小儿,我南云氏将亡矣!” “将军!”众将急劝,恨不得堵着暴戎的嘴巴。 “都给我滚开,南云氏生鼠辈南云景,若是不亡天理难容!” 一番狂怒后,暴戎稍显冷静,心中顿时懊悔,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诸位将军,我打算投降齐氏,你们意下如何?”暴戎直截了当的道。 “暴将军莫不是疯了?我军尚有战力,为何要无故投降?”立即有大将驳斥。 暴戎冷哼一声:“尚有战力?你莫不是看不清我军孤立无援的处境?” “暴将军,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撤回岷罗境啊,为何要投降?”又有人道。 “少公死,岷罗境那还有我等容身之地啊,诸位难道觉得这场战争的失败不需要人来承担吗?南云景退军,那么承担责任的就只能是我等!” 暴戎此话让帐内众将都沉默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道:“暴将军,就算投降我们也不能选择齐氏啊,我们与齐氏血海深仇,要是投了他们,说不定立马就会身首异处。” 他的话就像是一个引子,大帐内转瞬喧嚣了起来。 “就是啊将军,投降可以,但是决不能选择齐氏。” “投降齐氏就是迎颈就戮!” “我建议我们南去,投元氏或者陈氏。” “没错,不行还可以投降高氏,段干氏,玉氏,我们手握三万兵马,到哪里不是坐上宾?” “诸位将军,不妨请听我一言。”众人议论纷纷时,一名年轻的白袍将领站起。 他一站起立即有人呵斥。 “牙门小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就是!” “都给我闭嘴!”暴戎怒喝一声,看向白袍小将:“袁胤你说。” “是,将军。”白袍小将拱手一礼,环视众人道:“诸位将军所言玉,陈,高,元皆是下品,如果我们要投降,理应追随金氏!” 他的声音刚落,一道反驳之声立起:“金氏?你难道不知王族自身难保吗?若论实力现在那个公族不可以横扫他?” “金氏如今势弱,但若论名望,天下九公无人能比,而也正是因为他们势弱,所以我们才更不会被埋没。” “袁胤你虽言之有理,可是据我所知,金氏如今立了高宇为摄政公,朝堂已被把控,而高宇此人在我看来甚至不如南云景,如何能值得追随?”暴戎反问道。 “将军安心,我所说金氏非金明烨,而是齐氏少母,金明洙!” “这说来说去还不是投降齐氏吗?”有人喝问。 “我们是降王族而非齐氏,日后也是王室之军非齐氏之兵,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投降王室,绝不会有杀身之祸,并且我还可以让诸位各任原职。” “你如何笃定?”众人纷纷疑惑的盯着袁胤。 “想必诸位将军也清楚,我非岷罗境人,实不相瞒我是从平阳境来,曾是先王金明城府上幕僚。” 袁胤此话一出,帐内众人目光变化不定,但是脸上的疑虑都在渐渐消退。暴戎适时说道:“我相信袁胤的话,请降一事就交与他办了!” 第二日。 海月城,齐公府议事殿。 焦虑不安了许久的幕臣与大将们此刻大多都眉梢带喜的望着站在殿中央的袁胤。 “公主殿下,我代表暴戎将军,前来向您请降。” 袁胤的话让齐兰微微皱起了眉头。 金明洙把目光投向旁边的齐云,见他点了点头后道:“我接受你们的投降。” “殿下,我军在正式投降之前,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袁胤又道。 “但说无妨。” “我想要我南云军所有将校职位不变,并且只听您的号令。” “可以。” “不行!” 金明洙刚刚应声,齐兰就站了起来。 她诧异的望向齐兰,目光带着询问。 “你们投降可以但是是降我齐氏!”齐兰冷声道。 “暴将军只愿意降公主殿下!”袁胤毫不示弱的道。 “那便不要降了,与我军决战!” “如果齐二小姐不接受,那我们也只能应战。” “二姐。”齐云递给了齐兰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看向袁胤:“我们接受暴将军的条件。” “齐少公深明大义,我替两军将士在此先谢过你了。”袁胤深深躬身一拜。 齐兰生着闷气,没有在言语。 齐云又道:“请向我替暴将军问好。” 袁胤出齐公府后,在大门处驻足不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一道和蔼的声音响起。 “袁胤,你做的很好!”解元良信步而来。 “谢老师夸奖。”袁胤拱手拜见。 “我实在没想到能在此见到你。”解元良感慨万分。 “自王城失散以后,袁胤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老师。” “经久重逢,本该长叙,但是如今你我身份不同,我也不便留你多言,只望你记住长歌之难,兴国大业。” 袁胤再拜:“学生一日不敢忘。” 第31章 朝朝暮暮 南云景退去,暴戎请降,洛州的战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议会结束,齐兰让齐云陪同她去散散步,齐云同意了。 天色尚好,风柔虫鸣,齐兰和齐云漫步在青色方石铺成的宽阔大道上。 二人走了许久,一路无声,目光都在静静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直到临近了一个关着大门的熟悉府邸。 “到父亲母亲的院子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齐兰轻声问道。 齐云凝望了朱漆大门片刻,沉声道:“好。” 吱呀的一声,大门被推开了。内里的一切还和齐云记忆中的场景一模一样,只是他寻寻觅觅再也找不到那两个温柔带笑的人。 进了大堂,他不敢再往里走,轻轻道:“二姐,我们为母亲重新举办葬礼,还有哥哥嫂嫂的。” “我也正有此意,不过不只他们还有我洛州千千万万的亡魂,他们都需要一场隆重葬礼。” “你说的没错。”齐云点头。 齐兰又向前走,同时道。 “随我来。” 齐云犹豫了一下,跟着齐兰往更深的回忆里走去。 一间摆满书籍,阳光通透的屋子里,一株长不大的松树正向阳而生。 齐兰走到书桌前,抬头看着墙上悬挂的两行字,轻轻念道。 “狂风骇浪不改色,山压脊梁不曲折。” “这是父亲的恪言,他做到了。”齐云哀叹。 “那么你的呢?”齐兰忽然问道。 齐云心头一惑,齐兰又道:“你还记得父亲曾在这里教导我们,长大以后要光大齐氏,守护齐氏吗?” “记得,一刻不曾忘记。”齐云点头。 “那你现在是怎么做的?”齐兰虽是在质问,语气依然很柔和。 “我……”齐云语气一滞,想到了殿堂上的事。 “我知道你很喜欢明洙,可是在政事上,你应该要把感情剥离。” “二姐,我只是……”齐云张着嘴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当时想的是快些止战,或许也有偏爱的情感。 “明洙有些变了,你感觉不到,但我看的很清楚。我留在洛州的时间不多了,齐氏的以后只能靠你,我不希望你成为别人的傀儡。”说到这里,齐兰转身抓起齐云的手,目光直视他的眼睛:“弟弟,答应我,握紧齐氏的权力!” 齐兰迫切的目光使得齐云心神一震,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大公,而现在这一切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扪心自问没有做好准备,但是不忍违背齐兰的意愿,认真的回道:“二姐放心,我将如父亲,大哥一般,守护我齐氏!” 唉!齐兰微微一摇头,显然齐云的话让她不甚满意,但是她也没有继续多言。 告别齐兰,齐云独自向自己的庭院里走去,当他进入大门的一瞬间,一道香风就向他扑了来。 “云哥哥!”金明洙满心欢喜的抱住了齐云。 齐云也热烈的回应她,笑道:“怎么这么高兴?” “因为见到了你呀!”金明洙情意浓浓的道。 “那你往后天天都会这么开心的。” “这可是你说的哦,以后你每一天都不许离开我,要是再走了,我就永远不理你了。” 齐云心中一恸,搂着金明洙的腰肢,凝望着金她的眼睛道:“今生今世,我们再不分离。” “嗯!”金明洙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脸上感动流露,又道:“云哥哥,我们去看海,崖边的海樱树开花了。” “好啊。” 海边的悬崖上,一棵丈高的小树上满是淡蓝色的透明花朵,一阵海风吹来,小树摇曳,晶莹的花瓣徐徐远飞飘落,不胜美丽。 踏踏的马蹄声响起,共乘一骑的齐云和金明洙出现在了崖边。 “明洙把手给我。”齐云搀扶着金明洙下了马,有些诧异盯着繁花满枝头的海樱树,喃喃道:“没想到它竟然在这疾风暴雨独自中存活了下来。” “没有我,它可活不下来,有一阵我可是每天都来悉心照顾它,连我养憨憨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过。”金明洙骄傲的道。 “原来如此,辛苦我家明洙了。”齐云眉眼带笑。 “因为它是我们一起栽下的,所以倒也不觉得辛苦,反而能照顾它能活下来,我心中还很是高兴。” “你喜欢孩子吗?”齐云突然问道。 金明洙脸蛋一红,羞声道:“云哥哥,你在说什么?” “照顾小树不就如同照顾孩子吗?有了孩子你会更高兴。” “哼!不想理你了,我和你说正事,你扯这些有的没的!”金明洙佯装生气的向前走。 “好,你不喜欢,那我不说了。”齐云两步跟了上去。 金明洙在白条石上坐下,齐云也在她的身边坐下,把她向自己身边搂过。海风一阵接着一阵的吹,浪朝涌动不断,淡蓝色的花瓣落在二人头顶,肩头,又滚落下衣服,土地。 享受了一会海的宁静歌声,依偎在齐云肩头的金明洙感叹道:“云哥哥,要是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 “以后我们每天都可以过来,时间就停留下来了。” “可是日子久了海樱花就掉完了。”金明洙有些感伤。 “但是它明年又会开啊。” “也对。”金明洙又笑了起来。 二人就这样在海崖上枯坐良久,一直等来了黄昏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和齐云在一起的时候金明洙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齐云也是如此,两人的快乐从午后就从未间断。 但是解元良却愁昏了头,四处找不到金明洙和齐云已是心急火燎。 齐公府大门,尽兴而归的齐云与金明洙,慢步而来,苦寻良久的解元良立即迎了上去。 “殿下,齐少公,你们可回来了!”解元良声音中带着埋怨。 “怎么了?解老?今日之事不是已经安排妥当了吗?”金明洙不解道。 “事情虽然已安排妥当,但是殿下与齐少公也不应该玩忽职守,降军安置,城中灾民,与姬氏燕氏联军的下一步战略,还有诸多要事都需要殿下与齐少公定夺。” “解老说的是,我们现在就去处理政务。”齐云诚恳致歉,他在某一刻确实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齐氏少公啊,洛州任何事都离不开他。 很快齐云出现在了军营,他需要安抚一部分不愿接受南云氏降兵的齐氏将领。 繁忙至深夜,齐云回到了议事大殿,金明洙还在愁眉苦脸的批阅奏折,解元良像个严厉的老师一般就在旁边盯着她。 看见齐云到来,金明洙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急忙道:“云哥哥,现在几时了。” “已到子时。”齐云回道。 “解老,子时了……”金明洙意有所指。 “今日殿下劳累了,明日记得早些到殿,如今我们仍身处风雨飘渺之中,请殿下,齐少公不要懈怠。”解元良朝金明洙和齐云一人望了一眼。 “解老教诲的是。”齐云点头应道。 “老夫告辞。” 目送解元良离开,金明洙立马欢快的跑下了两阶高台,抱住齐云嘟声道。 “云哥哥,我好累!” “要我背你回去?”齐云试问道。 “外面人很多,被看见了不好?”金明洙略显迟疑。 “现在只有几个侍卫了。”齐云如实道。 闻言,金明洙顿时喜笑颜开:“那等解老走远了你再背我回去。” …… 岷罗境,南云氏大公府。此刻白绫飘飞,幕臣侍者皆身裹素服,头带白绫。 南云大公在接到南云耀战死的消息后,当天也驾鹤西去了。南云景手握大军,又有大量氏族支持,毫无疑问的成为了继位的不二人选。 几日后,艳阳高照的吉时里,一身华袍的南云景正式继位。 “大公,如今您已继位,虽然臣名爱戴,但是仍有不少人有微言,说海月城大败之过在于您的不作为。”无人处,程丰小心提醒道。 “哼!我为大公,谁敢乱议我?”南云景冷哼道。 “大公,众口铄金,微言不可轻视啊。” 南云景思虑了一会,道:“你有什么办法?” “大将暴戎领兵无方,乃是战败的第一要人,应该责备于他。” “这不好,暴氏毕竟是我岷罗境望族,如果动了他,我怕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大公勿虑,暴戎身为统兵大将军,上不能保护少公,下不能统帅士兵,致使大败,罪有应得,暴氏无话可说。” 南云景脸上犹豫显露。程丰又道:“大公,海月城大败,死伤的几十万士兵家属必须要有一个交代啊,如果你保下暴戎,人们就会把罪责推到你的身上,大公新继,保不齐有人蠢蠢欲动,拿此事兴风作浪,所以我们更应该提前谋断。” 南云景面有动容:“你说的不错,这场战是该有个人出来背负罪责,至于怎么办就由你安排。” “是,大公!” …… 剑川境,鹰城。 鹰盔黑甲的元泱站在军队校场的高台上,望着泱泱大军举剑高呼。 “今日,我既大公之位,请诸位与我共勉,待到明年花开之际,我必马踏高氏东梁城!” 第32章 岁末之日 南云景的问罪召令还没有拟好,就得到了暴戎降齐的消息,于是心里渺小的愧疚转瞬消失,一切变得理所当然。 “程丰!”大殿上,南云景冷声高喊。 “臣在!”程丰起身出列。 “着你领兵一万打抄暴氏一族与降齐将领家眷,所有人就地斩杀!金银财宝归公!” “是!” 在南云景的默许下,抄家变成了立威与清除异己,一时间岷罗境人人自危。 …… 雪后的长歌城,屋檐瓦沿上凝结了许多透明的冰锥,地面上满是染了泥色的白雪,造型奇怪的雪人立在路边,好奇的观望着过往路人。 李焰一如往日的前往城头巡视守城军。 按照他如今在军中的高位完全是不用亲自做的,可是他不喜花天酒地,也不爱高风雅月,漫长的时间总需要有处消耗的地方,所以他选择了这无趣但是熟悉的事。 “大将军!” “参见将军!” 李焰所过之处,军中之人莫不低头行礼。登上长歌城墙,他停下了脚步,几欲抬脚,可看着不远处的人又收了回去。 城头上,吴乐伶裹着厚厚的冬衣还是感觉冷,她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寒冷过,那怕被金明烨羞辱,在逃亡的路上,雁息城破的那一刻,她有些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想来想去只得叹息一声或许是自己在逐渐衰老了。 她在城头上立了许久,始终没有等来一声想要的问候,于是询问旁边的侍女。 “你不是说,李将军每日必来巡城吗?” 侍女当即惶恐不安的道:“王后,先前几个月李将军都是来了的啊,今日不知为何……” “呵呵……”吴乐伶凄然一笑,不再言语。 她凝望了一会长歌城外的白色雪景,心中冷意更甚了。 “原来爱是这种滋味吗?可真是比酒还要苦涩万分。” 时间缓缓而过,天空又飘起了小雪。 远处的城楼之上,李焰静静的注视着雪中的倩影,却始终不敢走过去。 “李焰,这他娘天寒地冻的,你把老子叫来,要是没好事,我可跟你没完。”连城骂骂咧咧的出现。 “是好事,给你一个在王后面前显脸的机会。”李焰淡淡道。 “这叫什么狗屁好事?你就为了这急忙找我来?干你娘的,老子不去,家里几个美人还等着我呢!”连城说着就要走。 李焰不急不躁的道:“高公说他的宝物失窃了许多,我最近打算查一下我军中的人。” “要查任你查,我连某可清白的很。”连城硬气的不回头,脚步却是慢了下来。 “反正你不会查到我的头上?” “我和你可是熟人!” “你想想我们从玉崮城就开始并肩作战了,这交情有多深?” “好啦,我去,你要我干嘛?”连城低头了。 “你帮我带句话给王后,告诉她,我以后不会再来巡城了。”李焰道。 “真是屁事,这他老娘的这都要让我去!”连城发着牢骚走了。 雪染白了吴乐伶的黑发,也在城头上积了浅浅一层。 她听着缓缓而来的脚步声心中一动,可是当声音响起时,她有多期望就有多失望。 “王后,李大将军让我来告诉你,他以后不会来巡城了。”连城沉声道。 “是吗?”吴乐伶望向连城后方的城楼,眼中忽感酸涩,欲言又止,最后只得颤声道:“劳烦连将军了。” 吴乐伶走了,连城回头看了看城楼上,又看了看离去的背影,甚为诧异。 不一会他出现在了李焰身边。 “李兄,你和王后这……”连城心中好奇之火熊熊燃烧。 “有些事最好少打听!”李焰冷冷甩下一句也走了。 连城摇头一笑。 “什么情情爱爱的最折磨人了,找点短暂的乐子不好吗?” …… 洛州的岁末之日来临,此时距离齐云继位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他势如破竹的收复了海月城周边二十城,引的各地洛州人纷纷响应,全部跑来海月城参军复地。而受尽战火的海月城也彰现了她顽强的生命力,点点人间烟火慢慢的在重新复苏。 难得修整几天,齐云总是和金明洙腻在一起,连军中之人也难以见到他。 “云哥哥,今日那刘斩寇又来寻你,可是有什么要事?”院子里的藤条秋千上,身着繁花锦衣的金明洙自然的依偎在齐云怀里。 她的脸上有了一抹妇人的成熟,贵气更显,隐约间还有着淡淡的威严。 “他一天闲的无事,连每日军中吃用都要来禀报,我都不胜其烦了。”齐云淡淡笑道。 “哈哈……”金明洙浅浅笑了起来:“他倒是个有趣的人。” “不是有趣,是浑人一个,有时候我都想打他一顿了。”齐云摇头。 “那你打没有?” “看在曾经他父亲的面子上,总是下不去手。” “他的父亲是谁?” “从前在军中带领我的将领,可惜死在了关外。” “是可惜了。”金明洙淡淡一叹,又道:“云哥哥,你还没有和我说过你在关外的事,我着实好奇。” “这可说来话长了。” “不急,我可以慢慢的听,那怕是一天,一夜,两天,两夜,总之我要听完你的事情。” “不瞒你说,那会出征关外,我以为自己建功立业成就不世英明的时候到了,可最后没想到成为了别人的阶下囚,我在赫连部浑浑噩噩了几个月,一度羞愤的想要自尽……” “赫连部?我记得你府上有个侍女叫阿叶娜,后来查清楚她就是赫连部的人。”金明洙打断了齐云的话。 “你怎么知道的?”齐云诧异了一下。 “我有一日偷听到三哥的讲话。” “就是她救了我,她是赫连部的大首领,现在也许是草原的大王,我在她的部族里……” “你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金明洙又打断了齐云的话,身体坐的笔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漆黑的眼眸里似有杀气。 “额……什么也没有……” “真的?” “真的。”齐云忙点头。 “好,我相信你了。”金明洙躺回了齐云的怀里。“云哥哥,你继续讲。” 被金明洙一打扰,齐云已经没了多少讲故事的心情,可看见她期待的眼神又只好继续道:“我成为了她的部下,帮她攻城掠地,征战草原,在这期间我结识了不少草原的朋友,他们个个性格爽朗,极好饮酒,行事作风没有咱们晟土人的拘束,想到就做,一言不合就是比武决斗。在草原追求女子无需三媒六聘,只要你能打的过女孩的父亲兄弟就可以抱的美人归,不过在部族里女孩的家族人都是很多的,随随便便都能挑出十几个壮汉,也不容易……” “那你去抢女人没有?”金明洙好奇的问道。 “我一直想着你,怎么会去找别人。”齐云这次学聪明了。 “嘻嘻。”金明洙把头往齐云怀里轻轻拱了拱,齐云接着道:“后来战争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大家不打了,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比武,赢了的部族可以登上雪山,寻找草原之王的传承,得到传承的话就可以继承草原之王的位置。我也是那时才知道,赫连部劫地牢就是为了召开比武大会获取传承统一草原。我在大会上打了一场,对手很强大,我们几乎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最后我靠着赫连部的秘技堪堪险胜,得到了登上雪山的机会和一个草梗手环,在那雪山里,我遇……” 说到这里齐云声音一滞,看着怀里熟睡的伊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的,每次叫人讲,都爱睡觉。” 齐云笑着,抬起头看着昏昏的骄阳只感觉周围的风很温暖。 原本岁末的天是有冷意的。 …… 北地。 连天的大雪在土地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所有的草石都被掩埋在了白色下面。 细细的雪花还在落下,一队裹着厚厚兽皮衣的人无声的走来。 过膝的积雪让他们行路艰难,走了许久也未挪动多远。 “紫罗,别动!”宁川百生拉住了赫连紫罗的手,另一只手则紧紧的落在了刀柄之上。 他的话语一出,整队人都噤若寒蝉,握紧了武器。 原本还有着些许喘息声的天地一下子完全安静了。 雪花不断的飘落,慢慢积在了众人的头顶。 宁川百生握刀的手更紧了一分,下一刻悍然拔刀而出,一股散发着怪臭的红色血液洒在了赫连紫罗的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尖叫。 “他们不止一个!” “吼!!”雪地中,一种如狗大小,长着红色尖头的怪物不断的冲出,小队之中立马开始有人折损。 原本寂静的雪原一下子闹了起来,狂暴的兽吼与慌乱人声交织不断。 “所有人聚拢!”赫连紫罗大吼,蓝色的电弧在她手上流转,只见她猛拍雪面,一圈电弧顷刻蔓延出去,被波及的尖头怪兽,纷纷抽搐惨叫,直到冒出黑烟倒地不起。 呼! 赫连紫罗长出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吸气,呼吸就凝滞了,她望着远方的瞳孔正在慢慢变大了。 雪原上,一只牛角人面,上半身如人,下半身长着两只兽蹄的怪物缓缓走来,他提着白骨大锤,身穿骨铠。其身后还有无数模样扭曲的红色怪物。 “吼!!!”牛角怪物发出一声刺耳尖叫,身后群兽立动,疯狂向前冲锋。 “快走,回去禀告吾王!”赫连紫罗急迫大喊。 第33章 收复洛州 阴天里,淅淅沥沥的雨落个不停,被打湿的石板,绿树,亭台楼阁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青色。 “许久没有见到这么长的雨了。”齐云在屋檐下抖着着衣服上的雨水,发出牢骚。 “在平阳境这倒是很常见,不过想来这会儿那边应该是在下雪。”金明洙空灵悦耳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齐云跨进屋子,看着案桌前聚精会神批改奏章的人,不由得笑道:“今天这么怎么积极了?” “如不是某人缠着我两三日,我也不用起个大早来处理这些零碎事。”金明洙幽怨的白了齐云一眼。 “自己偷懒,怎么能怪我呢。”齐云来到金明洙身后,打量起来她批改的奏章。 “反正就是怨你。”金明洙嘟起声音。 “那要不要我帮你看看?”齐云拉来椅子在她一旁坐下。 “算了,你明日就要出征了,还是好些休息一天。”金明洙摇头。 “无妨,只要与你在一起我,不论做什么我都满心愉悦。”齐云兀自拿起了奏章端详。 “没羞没臊的人!”金明洙没好气的道,眉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欢喜。 “朋友,家臣,无人不说我秉礼重道,就你说我没羞没臊。” “难道不是吗?” “是。”齐云头一下靠近了金明洙,二人鼻尖不过咫尺。“但是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这样。” 金明洙心怦怦直跳,齐云再近一步想要吻上去,却是扑了个空。 椅子一旁,金明洙得意的笑道:“我就知道你来寻我没什么好事!坏蛋!” “夫人,此刻时间尚早……”齐云又欲上前。 金明洙忙拿起毛笔,指着齐云的脸:“你再胡来我就往你脸上画了,看你出去不闹人笑话!” “别!夫人我知错了。”齐云一下子老实了。 “既然要帮我,那就好好看奏章,不要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金明洙把满是黑墨的笔头在齐云面前晃了晃才重新坐回了椅子。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齐云忙点头应和。 金明洙继续批阅奏章,齐云却是心不在焉的总是盯着她看。 时间过了好一会,齐云在一旁昏昏欲睡,金明洙将一份奏章递给了他,道:“云哥哥,我想选几名女官,这是闫大人替我物色的人选,你看看这些人可以吗?” “可以,都可以。”齐云睡眼朦胧的接过奏章,随意的扫了一眼便还给了金明洙。 “你看清楚上面的人名了吗?”金明洙皱眉。 “看清了,她们都是很不错的人。” “那第一个人叫什么名字?”金明洙目光不善。 “林……孟……我再看一眼。”齐云又一把拿回了奏章。 “林玉言,这个人我知道,林氏才女,文采斐然,适合为官。”齐云点着头继续道:“闫袖,闫大人举贤不避亲,想来这人也有特别之处。孟……孟宁湫?”齐云一诧:“据我所知她是一名医者,怎么也到了这举官的名册里?” “这是我要求的,海月城医官寥寥无几,她在军中颇有盛名,我与她也偶见过一面,觉得她为人不错,理应提职。” “嗯……此事便依你。” 第二日,雨已停歇,可天上的乌云还没有散开。海月城下,战马嘶鸣,龙旗翻滚,十万齐军蓄势待发。 喊完提振士气的出征宣言,身负铠甲,披着一袭红色绣龙披风的齐云回头向齐兰和金明洙告别。 “弟弟,万事以自身安危要紧。”齐兰语重心长的道。 “姐姐安心,我知道。”齐云朗声道。 齐兰点了点头:“你们两个聊,我去看看燕擎。” “云哥哥……”齐兰一走,金明洙就迫不及待的抱住了齐云,把头深深埋进了他的怀里。 “我会很快回来的。”齐云摸着她的黑发,故作轻松的笑道。 金明洙不说话,仔细得感受着怀里的温暖。 过了片刻,齐云轻轻拍了金明洙的背脊两下。 “明洙我该走了。” “嗯……云哥哥,保重。”金明洙的声音了满是眷念。 踏踏的脚步声响起,齐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面带微笑的大声道:“明洙,等我回家!” 说完这句,他大步流星的往城下而去。 城门外,披甲带盔的刘斩寇,姜路,燕十六静待着。 齐云翻身上马,扬鞭高呼。 “出征!” 红色的披风随风扬起,张牙舞爪的漆黑苍龙在其中翻滚腾飞。 琼珏城,洛州十座大城之一,曾在南云氏来临时不战而降,如今也是所有大城里实力保存的最好的。然而此刻城中的大族,掌管琼珏的庄氏家主却满脸慌张,坐立难安。 “诸位,齐氏卷土重来,十万大军来势汹汹,可有抵抗之法?”庄氏家主向一众家臣询问道。 “家主,咱们城中守军三万,府兵两万,又有高墙厚壁,只需坚守数月,齐军必会知难而退。”一个年迈幕臣道。 “坚守数月,说的轻松!”一名黑衣青年站起:“如今齐公复地征战,洛州万民归心,琼珏城中必有向齐之人,说不定战争还没有开打,城门就被内应打开了。” “顾孟明你什么意思?”年迈幕臣斥道。 黑衣青年没有理会他,看着庄氏家主,自顾自的说道:“家主,为今之计,降为上策。” “复而降齐,齐人可会受乎?”庄氏家主问道。 “洛州久战,齐氏早已元气大伤,我琼珏请降,他们必定会受。家主且思及前月,南云氏暴戎齐氏都能不计前嫌,何况我们呢。” “此话有理,但是我仍需考虑。”庄氏家主道。 入夜,庄氏家主唤来长子。 “盛儿,南云大公可有回信?” “父亲请看。”庄盛递上了一卷信纸。 庄氏家主急忙打开,看了信纸期待的目光逐渐冷却,摇头冷笑道:“坚守半年必会来援,这南云景算盘倒是打的好,等我庄家和齐氏拼的半死不活啦,他再来渔翁得利。” “南云景鼠目寸光,如今之南云氏就如昨日之王族,父亲我们投降。”庄盛正色道。 “连你也认为我该投降吗?”庄氏家主目光中闪过一抹黯然,继续道:“齐氏许会接受我琼珏臣民,但是我庄家一旦降了,定会辉煌不再,祖宗百年基业在我这里全毁于一旦啊。” “父亲若是担心如此,孩儿愿效仿前人,黔面请降,换取我庄氏一族平安。” “罢了,为父做的抉择,后果怎么能由你来承担呢?盛儿记住待你成为了我庄家之主,务必竭尽全力兴盛庄家!” “孩儿明白。”庄盛已经知道了父亲的选择。 当齐云抵挡琼珏城下时,只见城门大开,赤着上身的庄氏家主带着一众幕臣一路低头,快跑到齐云面前。 “罪人庄文见过齐公!”庄氏家主举着城主印,高声道。 齐云沉默的扫视了面前的众人一番,道:“我接受琼珏城投降。” 刘斩寇当即下马拿过城主印,见庄氏众人还跪地不起,吼道:“怎么还拦着大公的路?” 庄氏家主立马高声道:“罪人庄文,贪图荣华,识事不清,今愿以死谢罪!” “我既已接受……”齐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庄氏家主已经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腰腹。 齐云凝望了他片刻,道:“谁是庄家长子?” 庄盛抬起头,脸上毫无表情。 “我准你继任琼珏城主。” “谢大公隆恩!”庄盛以头触地。 拿下了琼珏城后,齐云抽走了城中的大部分兵马,并留下了一部分自己扶持的人督管城池以防万一。 半月后,一路畅通无阻的齐军来到了磐石城外。 风卷沙石,龙旗翻飞,城门紧闭的磐石城上不见一个人影。 刘斩寇瞧得奇怪,架马来到齐云身边。 “大公,这磐石城的人装神弄鬼的,直接下令攻城!” “不急,先放信箭。”齐云摇头。 “是,”刘斩寇回头大吼:“大公有令,放信箭!” 几只利箭飞上城头,插在了城楼木柱上。 城垛后面的磐石城主李赫拆下一根箭上的信,扫了一眼,脸上大变,急忙高呼:“大家千万不要相信齐氏的话,可别忘了齐氏子弟军都是死在磐石城的,你我皆是罪魁祸首!” 原本心中动摇的将校一听此话,纷纷弃了手中信纸,严命士兵守城。 一刻钟过去,齐云举起了剑。 “攻城!” 他的一声令下,身后顿时尘土飞扬,吼声震天。 估摸着齐军靠近了,李赫从城垛后面冒出头来,高声大呼:“放箭,给我放箭!!” 磐石城是齐云遇到抵抗的第二座大城,破城用了两天。 城中广场,齐云仰望着一座人头堆成的京观,脸上无喜无悲,可眼中却冷漠到毫无生人之气。 “大公,磐石城主押来了。”刘斩寇按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人,来到了齐云身后。 “李石剑是你的儿子?”齐云回过身看着磐石城主道。 “是!”磐石城主傲然道。 “你为何会反叛?”齐云提起天牝剑走到了磐石城主面前。 “叛就叛了,哪来那么多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磐石城主毫不避讳齐云的眼神。 “好我给你个痛快。”齐云双手举起天牝剑,两名士兵按住磐石城主的肩膀。 剑刃落下,头颅滚地。 齐云望着剑上的血,道:“将城中残余守军,李姓之人全部杀光!” 第34章 庆功宴会 岷罗境,南云大公府。 程丰神色焦虑,脚步匆匆的走过长廊。 “哈哈哈,美人之舞甚得吾心,甚得吾心啊!” “你们两个靠过来,吾重重有赏矣!” 华丽宫阙内,歌舞升平,杯觥交错,南云景不胜喜乐。 可当他看见程丰时,皱起了不悦的眉头。 “大公,臣有要事禀报。”程丰躬身拜道。 “什么事不能等明日朝会上议吗?”南云景不满道。 “事关南云氏兴亡,所以臣不能等!” 南云景给了左右两个眼神,大殿众人皆退,很快安静了下去。 “怎么回事?”他道。 “齐军已经尽复洛州。” “那和我南云氏有什么关系?”南云景面露不解。 此刻程丰后悔拥戴南云景了,他虽然好控制,但也是真的蠢。 “大公,齐氏既然收复了洛州,那接下来肯定就是准备报仇雪恨了,我们南云氏首当其冲啊!” “哼!我南云雄兵数十万还怕他不成!只要他敢来,必叫他有来无回!”南云不屑道。 “话虽如此,但是大公,我们最好还是早做打算,整军备战啊。” “行行行,此事就交给你了!”南云景随意道。 “我?”程丰面苦,又道:“大公我并不懂军事,再说军队都被大族把持着,没有您出面他们定会听调不听宣。” “谁说的?我赐你我的金牌,凭此可动员三军。” 一块金色铭牌划空,程丰赶忙接住,如此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拿着南云景的铭牌,程丰走了几个军中大族,到哪里都是一片歌舞。 海月城之战是败了,但是差点覆灭洛州也是事实,如今南云景执政下的岷罗境内已无人把齐氏当回事。 …… “大公凯旋而归了!” “洛州失地全部回来了!” “天佑洛州啊!” “大公威武!” 大军凯旋,海月城民全部涌上街头夹道欢呼,收复领土的齐云毫无疑问的成了洛州子民推崇的英雄。 齐云去时只有东拼西凑的十万人,而今归来却拥有整整二十万大军,数月的战斗兵力不仅没有损失,反而大大增加,这更使他威望俱增,在军中几乎被传为神话。 海月城中心的白石广场上,身为少母的金明洙带着一众官员静静的等待着。 她今日穿上了被看金领背绣凰鸟的玉白色长袍,眉眼浓妆,头戴金饰,漆黑的长发上束下散,披落于肩后,庄严而美丽。 临近广场,齐云下了马,笑意盈然的向着金明洙走去。 在他靠近,金明洙自然而然抬起一只手,齐云牵起她的玉手,在万众瞩目中携手向公府而去。 “羡慕死我了啊!”兵列中,刘斩寇满眼羡慕的盯着登上高高台阶的两人。 “怎么,你难道想谋反?”姜路用剑柄打了刘斩寇的腰身一下。 “姜将军你可别污蔑我,我说的羡慕,是神仙眷侣!” “哈哈,原来你小子思春了。”姜路调笑道。 “难道你不羡慕吗?” “我已订婚,有啥好羡慕的。”姜路不紧不慢的道。 “什么?你和我一直都在打战,什么时候偷偷订婚了!”刘斩寇惊讶不已。 “就某一日突然遇见了,然后就水到渠成了呗。” “不,你肯定是在骗我!”刘斩寇眼睛红了。 “我骗你干嘛?明日我就给你发请柬,我成婚的日子也不远了。” “不!!”刘斩寇大呼。 “你疯了?”姜路诧异的盯着他。 “我也要去找一个未婚妻!”刘斩寇恨恨的道,快速驾马而去。 和姜路分别后,刘斩寇挨个去寻找自己认识的女子,见面就问人家成婚吗?毫无意外的他吃了许多耳光。 待到夜晚,失望的刘斩寇回到了白石广场,找了一块条石坐下,闷闷不乐的想着。 “为什么姜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未婚妻,他明明没有我好看,也没有我壮,我那里不如他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打我? 要不我去找大公给我介绍介绍好了,但是我应该怎么开口呢?告诉他我想成家了?嗯,没错我就是想成家了,现在就去!” 已经打定主意想要成婚的刘斩寇飞快的又向齐公府跑去。 黑夜里的公府到处张灯结彩,曾经的热闹景象又回来了。 在府上寻寻觅觅的刘斩寇始终没有发现齐云的身影,倒是见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她一个人在灯笼下昏暗的地方,望着昏暗的天空。 刘斩寇沉寂下去的心又活络了起来。 “宁湫姐姐,你在这里干嘛?” “没,没什么,看看月亮……”孟宁湫连忙用手在脸上擦拭了两下。 “今晚好像没有月亮啊?”刘斩寇盯着漆黑的天空左看右看。 “刚刚有,现在被云挡住了。” “哦,”刘斩寇点了一下头,又道:“宁湫姐姐,府上的人都在饮酒赏舞,你不去吗?” “我不太喜欢热闹。”孟宁湫轻轻的摇了摇头。 月亮在此时出来了,刘斩寇看着她绝美的容颜不由得怦然心动。 “宁湫姐姐,我……我和你说个事怎么样?”刘斩寇紧张的道。 “你说。” “你做我未婚妻!”刘斩寇刚说完就猛地捂住了半边脸。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孟宁湫并没有抬手打人,而是看着他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想成婚了,我身边的人都成婚了。” “只是因为这样吗?” “嗯,没错。”刘斩寇重重的点头。 “你难道不知道两个人成婚是需要爱的吗?”孟宁湫淡淡笑道,柔和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弟弟。 “爱……什么是爱?”刘斩寇不解道。 “等你遇到了那个人就会明白了。”孟宁湫脑海里又浮起了广场上那英姿勃发的身影,心生失落的道:“不过爱也需要缘分的,如果不是在合适的时间遇到那个人,只会是一种痛苦。” “爱是痛苦吗?” “如果爱而不得便是。” “宁湫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刘斩寇心中霎时明了,淡淡的失望萦绕心头。 “我会忘记他的,毕竟一开始就是我的痴心妄想,我以为他的另一半消陨了,所以满怀热切的想要走进他的内心,只是一切都是我以为而已,现在看来,他们果真是绝配。” 刘斩寇还在思索着孟宁湫奇怪的话,等回过神来,发现她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刘斩寇,你在这里干嘛?大公出来了,还不快去敬酒!”昏暗的灯光下,姜路牵着一人走来。 “小女子林玉言,见过刘将军。”一身粉色长裙的美丽女子委委向着刘斩寇行了一礼。 “姜路,你……狗……卑鄙!”刘斩寇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快速向着热闹的庭院跑去。 “姜郎,刘将军怎么了?”林玉言诧异道。 “别理他,嫉妒使人扭曲。”姜路笑道。 灯火通明的庭院里,十几张长桌排列有序,满脸喜气的人们在桌上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大口吃肉,大声欢歌。 不时有人拿起酒杯向首桌的齐云而去。 “云哥哥,你少喝点!”金明洙在齐云耳边小声的提醒道。 “军中寂寞,好不容易回来了,当然要一醉方休。”齐云不以为意的笑道。 “那行,今晚你就睡院子里。” “额,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少喝点。”齐云拿起酒壶的手又放下了,恰好这时刘斩寇在大门出现,他立即扬起手大喊。“刘斩寇,过来!” “见过大公!主母!”刘斩寇快步跑到齐云近前,认真的行礼。 “你就别客套了,坐下,有人来敬酒,你帮我喝。” “大公我不胜酒力啊。” “十枚金币!” “今晚谁都不能站着走出去。”刘斩寇大大咧咧的坐下了。 “你这人倒是有趣。”金明洙噗的笑了起来,她忽然想到了在长歌的日子,那会她好像也是这般。 “主母见笑了。”刘斩寇挠着头道。 “刘斩寇,听说你和大公关系颇近,大公在军营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啊?”金明洙随口又道。 刘斩寇悄悄的看了齐云一眼,得到了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公每日训练士卒……待士兵如同亲人,凡事身先士卒……洁身自好,从不近女色……嗯,也不近男色……” “咳咳咳……”齐云突然捂嘴咳嗽了起来,眼神中似有杀气。 刘斩寇顿感不妙,急忙道:“大公帐内只有男人,绝对没有女人,他不喜欢女人……” 碰!! 齐云猛拍了一掌桌子,道:“不会说话,就少说点,这还没喝呢,就醉了?” “大公说的是。”刘斩寇连连点头。 金明洙目光不善的盯着齐云,齐云只感觉一阵头大。好在立时来人敬酒,缓解了他的一些尴尬。 刘斩寇替齐云挡着酒,眼光总是无意识的飘向别处。 偶尔连齐云说话也不回应。 “刘斩寇,你今天怎么了?”齐云推搡了他一把道。 “没……没什么……”寻觅了一番刘斩寇也没有看见孟宁湫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有些空荡。 “我听姜路说,你想要娶妻成家,如果你有意中人我可以让人为你说媒?” “没有的事,那姜路一天大嘴巴乱说,大公可千万别信。” “斩寇,你有喜欢的人就说出来,我也可以帮你。”金明洙也道,她对刘斩寇的感观极好。 “主母真的没有……”刘斩寇连忙摆手。 齐云还想再说,金明洙不动声色的用手肘别了他一下,他心有神会的笑而不语了。 第35章 厉兵秣马 第二年春。 草长莺飞之际,海月城下迎来了一队额系红色丝带,骑着红花大马,拉着漆红马车的燕氏军队。 齐公府内,一身红装的齐兰打扮的格外美丽,脸若桃花,唇若红玉,眉眼如画,黑丝成髻。一根尾带石榴般晶莹剔透的宝石链珠发簪插于发间,两颗彩色珍珠悬于玉耳之下,颈间色彩斑斓的细小宝石拱卫着一颗红色的圆润水晶。 当她梳妆打扮完毕,这天下似乎再也没有比她更美的事物。 “二小姐,主母来了。”一名侍女在门口通报。 “好了,你们都下去。”齐兰望着铜镜,遣散了为她梳妆的众人。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金明洙的声音随之而来。 “姐姐今日好漂亮,古人所谓羞花闭月,想必说的便是姐姐。” 齐兰淡淡回道:”明洙过誉了。” “姐姐突然唤我,是为何事?”金明洙又道。 “听闻你最近整编新军,倒是劳累了。” “能帮到云哥哥,我便无劳累可言。” “你真是为我云弟吗?”齐兰话语忽冷。 “姐姐……何意?”金明洙稍显诧异。 “要我说的再直白一点吗?”齐兰回过头直勾勾的盯着金明洙的眼睛。 “明洙不解,请姐姐明示。” “我问你,你在我洛州大量提拔自己手下官员是何意?” 金明洙皱起眉头,道:“官员提拔走的都是正常流程,并无徇私枉法。” “是吗?那为何我海月城原有要臣如今皆被放置在外。” “云哥哥与我一起推出的新规,一些能力不足的人应该被淘汰,不然尸位素餐,会极大阻碍我洛州的发展。” “呵呵,记得初见你时,你少言畏语,而今倒是巧舌如簧了。”齐兰冷笑道。 “姐姐误会我了,我只是就实述事而已。” “哈哈哈,就实述事,没错。”齐兰忽的大笑起来,声音恢复平和:“明洙,你本是落难公主,是我弟弟不顾生死将你救出,并予你如今高位,希望你记住这点。” “明洙从来不敢忘云哥哥舍生救命之恩。” “那样最好,我即将离去,洛州全权落在云弟之手,他有些时候喜意气用事,望你能好好辅佐他。” “姐姐放心,洛州早已是我的家,我一定会好好辅佐云哥哥让洛州重拾辉煌。” “有你此言,我放心了许多。”齐兰走到金明洙近前,在她耳边又道:“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辅佐”的含义,若是有朝一日我发现你逾越了,我会回来的,那时你我便是敌人。” 金明洙心中一冷,却是没有惧怕,淡淡笑道:“希望不会有那一日。” “云弟喜你入骨,我却在你身上看不见同样的眷恋。”齐兰暗自咬牙。 “或许是姐姐没有仔细观察。”金明洙针锋相对的道。 “二姐,明洙,你们在谈论什么?”齐云突然闯进了屋子里。 “没什么,我叫明洙来看看我的妆容,有没有瑕疵的地方。”齐兰淡淡笑道。 “啊,那我也来看看。”齐云笑着向前,绕着齐兰转了一圈,道:“二姐你今天终于是变得漂亮了。” “我以前不漂亮吗?”齐兰没好气道。 “以前?邋里邋遢的没个正形。”齐云想了想道。 “齐云,今天要不是我穿着礼服,你一定在屋外池塘里躺着!”齐兰气鼓鼓的道。 “嘿嘿,那你来打我啊!”齐云摇头晃脑道。 “齐云!!”齐兰气急败坏提起裙摆就要动手。 “我开玩笑的二姐,燕大哥都要等急了,我们赶紧出门。”齐云连忙讨饶。 齐兰还是狠狠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疼的齐云龇牙咧嘴了才罢休。 走出房间,踏上挂满红绫灯笼的青石大道,齐云忽的恸声道。 “二姐,你心里会不会怪我啊,如果不是我,今天或许父亲母亲,大哥都在这里送你出嫁。” 齐兰淡淡道:“少往你身上拉责任了,发生的一切并不关你的事,我如何责怪你?” “可是回想一切的开始总是与我脱不了干系。” “喂喂喂,今天是我出嫁的日子,你就不能让我开心点,别提过去的伤心事好吗?”齐兰不满道。 “是是,我知错了。”齐云忙点头,又道:“你还记得你最喜欢的那件裙子吗?裙摆上的洞其实不是老鼠咬的,是我扯坏的。” “我知道。”齐兰淡然一笑,道:“你有天晚上不是和母亲说撞邪了吗?在一个地方走不出来,没有错,那其实是我用了圣灵术捉弄你。” “啊?!”齐云一惊,道:“你知道自己珍藏的项链丢哪里了吗?我把它给城里的狗戴了。” “你知道小时候自己为什么会经常拉肚子吗?因为我在你的饭菜里加了泻药。” “可那饭菜不是和父亲母亲一起吃的吗?”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圣灵术就可以办到。” “齐兰!”齐云有些急了,困扰了他小时候许久的拉肚子的原因找到了。 “哈哈哈,我现在开心了。”齐兰灿烂的笑了起来。 “今天看在你出嫁的份上我不和你拼命!”齐云咬着牙道。 “那感谢你让着我啰。” 二人一路悉数着幼年趣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公府大门。 齐兰抱了齐云一下,抬头望着朱漆高门,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姐姐……”齐云恸声道。 “云弟,我走了以后,洛州就靠你了,不要让我失望。”齐兰强忍着眼中的酸楚道。 “姐姐安心,我定会兴盛洛州。”齐云握紧了拳。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齐兰转身,在燕擎的搀扶下,进了马车,在那一刻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齐云并没有看见这一幕,眼望着车轮滚动,高声大喊道:“燕擎,如若我听见一点姐姐的委屈,任你寒武境山高水远,兵强马壮,我也要杀上门来!” “哈哈哈!” 高头大马上,一身红衣的燕擎放声大笑:“兄弟放心,绝不会有那一日的。” “姐姐,保重!”齐云再喊。 车轿里没有回答,齐兰早已哭成了泪人。 齐云目中水光流动时,金明洙靠上了他的肩膀,使他心中酸楚稍解。 燕齐联姻,燕氏直接开拔三万大军迎亲,其规模之隆重,整个晟土为之一例。然而世人也不觉奇怪,毕竟出嫁之人是天下第一美人“三洲皓月”,值得一切繁华。 齐兰走后,齐云开始为洛州的下一步战略筹备,时刻不忘南云氏兵临海月城之耻,每天除了厉兵秣马,便是探听岷罗境消息。 两月过去,海月城外军营。 奉灵宫长为齐云送上了一批刻画了符文的刀兵。 “宫长,半年的光景只能打造这么点武器吗?”齐云看着面前的几辆马车,眉头微皱。 “不满少公,只是打造这么一批武器就已经让我奉灵宫倾尽全力了。”奉灵宫长诉苦道。 “是我贪心了,宫长之辛苦我明白,需要什么赏赐大可说来。” “大公赏些银钱便是了,若是有圣灵石那就更好不过了。”奉灵宫长笑眯眯的道。 “银钱与圣灵石皆在府库我需要征询夫人意见。” “无妨,老臣静待便是。” 奉灵宫长退走,齐云立马扬声吆喝。 “无事的军中校尉全部过来。” “大公,啥事啊?”刘斩寇第一个冲到了齐云近前。 “这是你们的新武器。”齐云指了指马车上的刀剑。 刘斩寇立马取下一把七尺赤刀:“这剑上画的是什么?” “符文,可以增强你的武技威力。” “这么厉害?我试试。”刘斩寇迫不及待的催动武技,一抹两丈长的赤虹霎时飞出,一直在校场上飞了十里才消失。 “这这……这……太厉害了!”刘斩寇激动到语无伦次,而后忽的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有了此刀,我刘斩寇堪比极境!” “大公这是什么刀?” “我们也有吗?” 围观的将校心中都热切了起来。 “都有,车上的武器你们随便挑。”齐云淡淡笑道。 “大公万岁!”一众将校嚷了起来,纷纷围到马车前寻找合适的武器。 “姜路,”齐云喊道:“等他们寻完武器,剩下了你按军中职位分发下去,若还有多余便留下当做奖赏。” “是,大公。” 在校场待了半日,齐云回到了府邸。 一路径直来到了议事大殿。 嘈杂的大殿里,金明洙正在和大臣议事,齐云进去悄无声息的找了个角落坐下。 “殿下,东波城重建急需银钱。”有幕臣道。 “我记得才给你拨了三万银币。” “是臣低估了东波城的损坏程度,三万不够至少还需要一万。” 金明洙冷视着他:“不够?莫不是你中饱私囊了?” 幕臣慌忙出列跪在地上:“殿下明查啊!臣绝对没有贪赃枉法之举,一切钱款都是花在了重建之上。” “这是最后一次拨银,若你还来说不够,那么我不介意刑场上多具没用的尸体。” “是是是,臣明白。”幕臣连忙点头附和。 大半个时辰过去,议事大殿趋于安静,金明洙便解散了议会。 当她伸展着懒腰时,齐云笑着走了出来。 “可累坏了我的夫人。” “岂不是吗,那些大臣没一个中用的,天天不是要钱,就是要人。”金明洙没好气道。 “额……其实要钱挺正常的,毕竟许多城池都受损了,需要修补。” “云哥哥,你说的轻松,你知道府库里还有多少钱吗?” “不知道。”齐云摇头。 “没了!”金明洙大声道。 “啊?”齐云满目惊讶,喃喃道:“我还想要点呢。” “你要钱干嘛?” “奉灵宫打造了一批武器,总要给点赏赐。” “没有!” “那圣灵石呢?” “也没有!” “夫人,我明明记得府库里有许多圣灵石的,钱花了,石头总不可能也用了?” “我买了换钱了。” “这……”齐云哑口了。 花前月下,树影石桌前。 齐云与金明洙对坐着。 “明洙,府库里真的没钱了吗?” “你自己打战花费了多少不知道吗?”金明洙质问道。 齐云摇头:“不知道。” “整整十万金!” “这……这么多吗?” “其中还有不少是我在大族里借的。” “明洙,我们没钱了是不是要想办法挣钱啊?” “你不用操心,解老已经重新制定了税法。” “这样是否会让民担过重?” “是针对过往商人的。” “还好,”齐云松了口气,又叹道:“看来讨伐南云氏的计划要延后了。” “不用,你出征的钱粮我都备着的。” “那……” “一分没有。” “哦……” 第36章 兵向南云 海月城外,自东而来的军队蜿蜒如龙,一面绣着姬字,一面绣着银色游鱼的旗帜绵延如虹。 齐云与金明洙早早就在城下等待,等见到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立马快步迎了上去。 “姬武,魏哥!”齐云高声大呼,面带喜色。 “齐哥儿!” “三弟!” 魏燎与姬武同时呼唤着,大步流星的踏来,三人碰面,狠狠的拥抱了一番。 “魏哥,你穿上盔甲,真是威武不凡,叫人一时想不起过去的模样了。”齐云瞧着魏燎道。 “哈哈哈,其实我还是喜欢咱以前的轻松自在,这参军了不自由的紧,一天连个酒也没得喝。”魏燎笑道。 “魏哥,虽然没让你喝酒,但是我可没少了你的酒钱。”姬武忙说道。 “既然如此,赶紧进城,今天必要不醉不归!”齐云朗声笑道。 “好!”姬武与魏燎异口同声的应道。 三人正要走时,一辆马车开来,赵鸳从帘子后走出。 金明洙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赵姐姐!” “差点忘了我家夫人。”姬武连忙回头,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赵鸳身边,只见她一脸冷霜。 “哈哈,夫人刚才一时兴起,忘了迎你,莫要见怪。”姬武陪笑道。 “哼,今天我心情好,不与你计较,去找齐云和魏哥。”赵鸳淡淡道。 “是夫人。”姬武点头领命,又飞快离去。 赵鸳刚下马车,金明洙已经迫不及待拥抱了上去:“赵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明洙,这里是城外,人多眼杂。”赵鸳面色微红,小声提醒道。 她与金明洙从小教养不同,总是恬静自好。 “忘了赵姐姐是姬氏主母了。”金明洙吐了吐舌头道。 “你也是齐氏主母。” “无妨,反正我就是这样。”金明洙无所谓的笑着,拉起赵鸳的手:“赵姐姐,我们也快进城,我带你游历海月城。” “稍等,你看看我带谁来了。”赵鸳掀开车帘,一个面色红润的小女孩跑了出来。 “姐姐!” “妞妞!”金明洙一把抱住了她,而后又向赵鸳道:“走,赵姐姐,我们一起进城。” …… 城中酒肆,已经换了一身便装的齐云三人选了一个安静的雅间。 “许久不见,姬武你身上的气息倒是让我看不透了。”齐云上下打量着姬武道。 “齐哥儿,这几年来,我可没有闲过,现在已经极境九阶了!”姬武傲然道。 “哦,那有空了咱们可要过两招。” “当然,不过都传闻你突破极境,这是真的假的?”姬武目露好奇。 “半真半假。” “啥意思啊?” “其实我的境界一直停留在了极境四阶。” “极境四阶?”姬武略显讶异。 “没错,但是我的神魂之力极其强大。” “神魂之力?这又是啥?” “司命修行的力量。”魏燎出声道。 “司命?齐哥儿可是纯粹武者怎么会修习神魂力呢?”姬武万分不解。 “我最近想明白了一个问题,突破极境之上必须要内气和神魂同时到达一个临界点。”齐云把目光看向魏燎:“灵武者或许才是真正大道,魏哥如今境界如何?” “极境九阶,八阶司命。” “按照齐哥儿的说法,等魏哥司命也九阶的时候,岂不是可以直接突破极境之上?”姬武惊讶道。 “突破九阶司命难度不亚于突破极境之上。”魏燎苦笑道。 “那齐哥儿你是怎么回事?” “你们还记得我们西川寻药的事吗?” “记得。”姬武点头。 “我查阅古籍,明洙那个时候与我吃的是一种不存在于记载中的神药,你们且看。”齐云拿起配剑,在自己手臂上划出剑痕,猩红的血液流出,可不到三息的时间就止住了,并且那道剑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姬武和魏燎俱是啧啧称奇。 “从前我的自愈能力还没有这么强,但是几度濒死,我身上的药力似乎被激发了,让我拥有了近乎不死的能力。”齐云又道。 “近乎不死……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姬武张大了嘴巴。 “西川自古以来便神秘无比,其中出现一些独特的神物也不足为奇。”魏燎神色如常。 “齐哥儿,听说强大的药力会蕴含在血液里,你的血给我喝两口,我是不是也相当于吃了神药啊?”姬武眼中露出渴望。 “哈哈哈,我的血确实有一些治愈的功效,你可以试试。”齐云拿过一个碗,就要举剑放血。 “算了算了,我开玩笑的。”姬武连忙制止。 这时两个小二刚好抬着三个大酒坛子进来了。 “别说了,酒来了,都给我喝,今天谁都不能站着出去。”姬武豪气冲云霄的抱过酒坛,挥挥洒洒就是一人一大碗。 “来,干!” “干!” 三人同时举杯,豪情义气尽在酒中。 当雅间里的酒坛子堆积到十八个的时候,姬武终于是不再嚷嚷继续来了。 只见他爬在桌子上,喘气如牛。 魏燎和齐云还在豪饮,可也是醉眼朦胧,喝的还没有洒的多。 “武子,你怎么回事?咱可好久没有共聚了,快起来。”齐云推搡着姬武道。 “齐哥儿,你等我歇会。”姬武脸紧紧贴在桌子上,怎么也抬不起来。 “好,我等你。”碰的一声齐云脑袋也磕在了桌子上,不过马上他又抬了起来:“武子,我给你说个事。” “啥啊……”姬武迷迷糊糊的道。 “借点钱给我。” “齐哥儿,不瞒你说,成婚以后家中钱财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半分了,你要多少我需要向夫人禀告。” “一万金。” …… 岷罗境。 南云大公府。 程丰给南云景带来一则极为不好的消息。 姬齐二氏于海月城会盟,联军号称八十万,正式向南云氏宣战了。 议事大殿内,南云景神色不安的望着一众幕臣。 “姬齐联军蠢蠢欲动,诸位可有对策?” “大公,齐氏与姬氏俱是大战后不久,境内百废待兴,绝计不可能有八十万大军,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应战,必可退敌。”一名白胡子老者不慌不忙的回道。 “黄老将军所言极是,可是应敌的大将应该选谁呢?”一名幕臣跟着说道。 白胡子老者目光扫过殿内大将,无一人出声,他摇头一叹,向着南云景道:“若是无人,老夫愿领兵出战。” “将军年事已高,还能为我南云氏分忧,实在是我南云氏之辛,传我令,即日起,黄阙为南云氏三军大将,赐黄金战甲一副,金一千,良田百亩。”南云景欣慰笑道。 “谢大公隆恩。”白胡子老者起身拜道。 “大公,姬齐联盟,我们也应该寻一外援。”程丰出声道。 “程卿所言不错,我南云氏与元高二氏速来交好,而今当重拾盟约。” “大公有所不知,元高二氏如今已掀起大战,互相敌视,恐怕不能与我南云为盟了。” “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南云景略显诧异。 “元高二氏开战已有半年。” “这……我们该何处寻找盟友?” “离垣境陈氏与我岷罗境接壤,可为盟友。” “好,此事就交与程卿了。” …… 点将台上,北风卷过,银鱼旗和苍龙旗同时飘扬。 金明洙为齐云系好红色披风,千叮万嘱。 “好了,夫人,我此次也定会速去速回的。”齐云淡淡笑道。 “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金明洙抱住了齐云,把头靠在了他胸膛上。 齐云伸手捋起她额间的秀发,豪气道:“我的实力,放眼当今天下,也无几人能伤的了我。” “话虽如此,可我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忧。” 齐云静默了一会,看着整装待发的大军,轻道:“夫人我该走了。” “别动,只要三息便好。”金明洙耳贴齐云心口,像是在感受他的心跳一般。 齐云下意识默数着呼吸,当计数到三时,金明洙放开了他。 “明洙,等我回家。”齐云在风中留下一句话,人已经跳下校场。 金明洙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留恋,眼中尽是不舍。 “嗯,云哥哥,我等你。” 她在风中轻轻道,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跳上战马,齐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金明洙,脸上挂起了幸福满足的笑容。 “齐哥儿,别看了,回来了,想看多久看多久。”姬武在一旁打趣道。 齐云回头:“你脖子上挂着粉色丝巾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戴的,但是没办法这是鸳儿对我的爱。”姬武摆手笑道。 “哈哈哈。”齐云大笑了起来。 “喂,你们两个能不能别磨叽了,都在等你们呢!”魏燎在军阵前喊道。整个大军中也只有他敢这般说话了。 “来了!”齐云应了一声。 “魏哥,说实话你也该找个女子成家了,不然总一天没个奔头。”姬武打趣道。 “成什么家,男儿志在四方,我心向江湖,打完这一战我就重新去浪迹天涯了。”魏燎笑道。 “别啊,你走了,谁帮我统领军队。” “那是你的事。” “出发!”齐云高喊。 大军开拔,齐云,姬武,魏燎三人并列前行。 第37章 大战再起 平阳境,长歌城。 安宁了许久的王城再次迎来了战火。 无数悍不畏死的元兵嘶吼着前仆后继的冲上城头。 元泱在战车上静静的凝望着这一切。 夏侯策突然驾马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人随声到。 “大公,长歌城已破,高宇从南门逃了,是否要派人追击。” “呵呵,且由他去。”元泱冷笑。 树林里,一身血污惊魂未定的高宇,疯狂催马,恨不得自己长出一双翅膀飞起来。 他实在没想到吴乐伶竟然会出卖他,直接将元兵放进了城。 “臭妓女,给老子等着,终有一日我要杀回长歌城,以报此仇!” 高宇恨恨的想着,一根绊马绳突然从地上横起,只听马匹嘶鸣他被重重的甩落在地,脑袋七荤八素时,耳旁又响起元兵之声。 “活捉高宇!”徐闻良姜从密林中杀出,直向高宇扑去。 晃眼的枪尖划过,将斩中高宇时,另一杆长枪横来,挡住了他的攻击。 “贼子,休伤我家大公!”高氏大将杨截出现。 “那里来的匹夫!”徐闻良姜抽枪猛刺,杨截立时与其扭斗一起。高宇乘机抢过一名士兵的马,亡命而逃。 与杨截交手三合,徐闻良姜顿感此人不凡,而眼见高宇远离,他也没有了缠斗之心,抽刀后撤说道:“你高氏大公已逃,将军何必负隅顽抗?” “吾辈怎可束手就擒?”杨截提枪又打。 这时杀完高氏逃兵的元军士兵全部围了上前,纷纷大喊着诛杀贼人。 在众人围攻之下,杨截很快不敌被扫落马下,徐闻良姜没有杀他,而是把他捆了起来。 “将他带回长歌,听候元公发落。” 一片狼藉的长歌城内,元泱带着大军缓缓向王宫行去,威势摄人,长歌城民莫不低头相迎,无人敢直望。 王宫大门前,吴乐伶领着一众官员,捧礼相迎。 “高氏祸乱长歌,大王早有心驱离,奈何无力,今元公壮举,解吾王心忧,必将载入史册,供后人敬仰。王已为元公备好酒宴,请元公移步入宫。”吴乐伶微微委身说道。 “呵呵呵!” 元泱嘴角扬起,发出一抹冷笑,并未移动分毫。 一抹寒光闪过,九尺金色长剑架在了吴乐伶的脖子上。 丝丝的血流出,吴乐伶直视着元泱的眼睛道:“元公这是为何?” “我要杀人看不出来吗?”元泱淡淡道。 吴乐伶心口猛跳,一时不敢再言语,因为她真的从元泱的眼睛里看见了杀意。 “咳咳咳!”夏侯策适时出现在元泱旁边,小声道:“大公,此人毕竟是王后,若是一剑杀之,恐怕会在日后引来口实。” “原来是王后啊,我此举倒是冒昧了。”元泱不紧不慢的收回剑,吴乐伶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强颜欢笑道:“无事,怪我没有向元公表明身份。” “走,进宫逛逛。”元泱驭马向前,毫不避讳的向吴乐伶撞去,吓得她慌忙后退,若不是身后侍者扶住,她已经摔倒在地。 “一介妇人,也敢在大公面前放肆。”随后经过的元氏大将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吴乐伶的身体还在颤抖,此时已经不单单是惧,还有怒,恨。可是不一会她心底里的所有情绪便全都化为了深深的无力感。 面对兵强马壮的元氏,她无可奈何,而且元公也不似高宇那般好色之人,她唯一的手段毫无用处。 …… 岷罗境。 天上惊雷不断,大雨滂沱而下,崩塌的山下,混浊的河水激流,扬着银色鱼旗的大军止步不前。 “大将军,南云军凿开了上游河道,此路再难以通行,我们绕道而行。”一名姬氏大将在雨中大吼着。 魏燎抬眼往上,山体似乎有再次崩塌的迹象,他又望着汹涌宽广的河面,只身向前走去。 水流只达他的胸口,但是冲击力极其强大,他心念急转,终于下定决心。 “所有人舍弃军资,只留三日口粮,与我向前!” “大将军!强行渡河实在太危险了。”大将劝道。 魏燎不予理会,回头面向所有士兵,高声大吼:“姬公与齐公正在凌云关与敌人血战,我们在路上多耗一日,士卒们的损伤便大一分,只要翻过此山,胜利便唾手可得。南山高远,世人可登,瀚海浩大,世人可航。小小荒山与横流岂可阻我姬氏铁军!” 众将在他的激励下,惧意大消,转而个个面带豪情壮志。 魏燎声音再次拔高,以气传音:“欲渡关山,何惧狂澜!我辈勇夫,正为此刻!众将士随我向前!” 疾风暴雨下,黄色洪流中,渺小的人正在横渡! …… 汉江城,岷罗境的边界重城,位于山脉之中,凌云关之后,岷罗境从这里开始便是一马平川。 此时,一身富态的汉江城主立于城楼上,饶有兴致的欣赏着雨后秋色。 “城主大人,大将军来信,叫我们严加防备,有一股敌军似乎从小道向我汉江城来了。”一名幕臣禀报道。 “呵呵,放心,我早就防备着他们呢,三天前我就让人凿开了汉江的河口,让大水流进了山里,没想这天公也作美,现在那山里肯定是洪水石流泛滥了,就是天神来了也过不来。” “城主大人远见。”幕臣恭维道。 “不止如此呢,我还在另外的道路上埋伏了重兵,只要敌军敢出现,我必要他们全军覆没。” 听到此话,幕臣微微皱眉:“城主大人,大将军抽走了一部分人马,城中守兵已然不多,如今你又派出去一部分,假如…我是说假如,那敌军出现了,岂不是无人守城?” “放心,姬齐的人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汉江城主胸有成竹的道。 见幕臣还是面有忧色,他又说道:“我刘求安自幼熟读兵法,各种军阵奇谋,早已了然于胸,姬齐之人在我面前皆不过丑角尔。” “城主大人所言极是。”幕臣违心的再次恭维,忽闻一道惊呼。 “快看那是什么?” “不好,是姬氏之兵!” 汉江城主脸色大变,慌忙向城下望去,果然,在那蒙蒙细雨中,穿着黑甲的大军正快速向城下冲来。 …… 幽暗的阁楼里,面目晦暗,眼神无光的吴乐伶倚靠在窗前,遥望着乌云里的太阳。 “疯女人,你也会有今天啊。”黑色纱帘笼罩的床铺上,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传出。 “彼此彼此罢了,不过真要说来,我尚可以在这小院行动,比你好了不知多少。”吴乐伶发出挪夷声。 “哈哈哈,都是囚笼,又何分彼此。”金明烨声音中带着畅快。 吴乐伶面目一寒,走到床铺前,猛的掀开了帘子。 “怎么?生气了?要杀我?”一身血红皮肤,缺手断腿的金明烨偏过头,挑衅的盯着吴乐伶。 吴乐伶在床边坐下,脸上深情流露,伸手轻柔的抚摸着金明烨的脸颊:“我怎么舍得杀你,我可要让你好好活着,好好感受痛苦。” “其实痛苦久了便感受不到了。”金明烨不以为然的道。 吴乐伶面色一变,手不自觉的滑到了金明烨的脖子上,慢慢使上了力气。 金明烨不叫不闹,笑看着吴乐伶,脸上一丝解脱之色闪过。 哈哈哈! 不一会,吴乐伶突然大笑了起来,手上力气顿消:“你想死吗?可我偏不遂你的愿。”她俯下身子又在金明烨耳边轻声道:“我早就看出了你的意图哦。” “啊!!!吴乐伶你个疯子,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金明烨怒吼咆哮,方才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要结束这痛苦的日子了,可是吴乐伶的话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金明烨情绪激动,神情扭曲,可他再怎么挣扎也只能是吼叫。 “嗯,现在看起来我的心情好了不少呢。”吴乐伶起身,面带愉悦的离去,只留下痛苦嘶吼的金明烨。 镇狱司大牢。 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李焰躺在栅栏后的墙角下,仰望着狭小窗户里飘下的光。 “连将军又来了。” “小小心意。” “连将军太客气了,每次来都给兄弟们这么多,叫人都不好意思了。” “李将军呢?” “我们照顾的很好。” “你下去,我想单独和他聊聊。” 过道上一阵短暂的谈话声后,连城出现在了牢栏外。 “喂,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 李焰撑起身子,兀自道:“牢中不知岁月。” “霜花巷的酒。”连城将一个小酒瓶滚进了牢房,恰好停在李焰手边。 “多谢了。”李焰捡起酒瓶,打开瓶塞,猛地灌了一大口。 “喝这么急,呛到了可别怪我。以前也没见你怎么爱喝酒。”连城双手环抱倚靠在牢栏上。 “也是不久前才发现,酒是个好东西,喝醉了便什么都不想了,一身自在。”李焰盯着酒瓶道。 “嘶,我怎么感觉你疯了?难道是在这地方待久了的原因?” “我倒是想疯啊。”李焰又灌了一大口酒。 “这地真不是人待的,出来,我们继续大展鸿图。”连城摇着头道。 “大展鸿图……”李焰呢喃着,又道:“费尽心力最后又能留下什么?” “元公说了,只要你愿意为他效力,他可以将吴乐伶交给你。” 李焰混浊的眼睛清明了些,口中的酒再也灌不下去了。 第38章 通幽忠魂 暴雨中的凌云关。 “杀啊!” 一波接一波的姬齐联军舍生忘死的向城墙之上冲去,大雨虽然一直在下,可怎么也冲刷不净那浓郁的血。 南云氏军营中,一头白发的大将军黄阙闭目凝息,盘坐于燃着熏香的营帐里,一把背挂七个圆环的槊刀横于膝前。 “大将军不好了,汉江城失陷了!”一名南云氏大将匆忙闯进营帐,带来一阵风雨。 黄阙睁开眼睛,目中满是难以置信。 “汉江城守军两万,姬齐就算大军压境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下,怎么我未得求援之信?” “那汉江城主刘求安擅自将城中守兵派了出去,城中只有几千人,姬氏大将魏燎不到半日便攻破了城池!” “什么?”黄阙听后差点没有一口老血喷出来,当即高声怒骂。“无用小儿,该斩,该斩!” “大将军,眼下我军后方丢失,再守凌云关已无意义,暂且退军,再商战法!”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啊!”黄阙顿足捶胸,脸色都变红了。 原本按照他的战略,只需要固守凌云关,静待姬齐联军久战不下自行退去,可现在全完了。 “大将军勿气啊!保证身体要紧!”南云氏大将忙劝,生怕黄阙就此倒下。 “唉!传我军令,今夜弃关,向通幽城退军。”黄阙重重叹息。 姬齐联军大营。 众将齐坐一堂,个个面露喜色。 “齐哥儿,魏哥来信已拿下汉江城,我猜今晚那黄老头可能会退军,咱们猛打关口,切莫放跑了他。”姬武中气十足的道。 “我也正有此意,刘斩寇,待关门一开,你立即率军追杀南云军。”齐云当即应声。 “是!” 夜幕降临,凌云关的雨逐渐停歇,火光映照中,城头旗帜改换,黑色的苍龙旗昂扬飘荡。 “凌云关破了!凌云关破了!!”登上城关的姬齐联军一路高喊,士气大振。 漆黑的关门前,刘斩寇领着黑压压一片的骑兵,早已摩拳擦掌。 轰轰的巨响声起,关门打开,他立时扬声高呼:“众将随我冲锋!踏碎南云鼠辈!!” “杀啊!!” 万众齐声,马蹄震地,泥水翻滚,齐氏铁骑犹如一道黑色洪流,直冲进了凌云关。 山麓之上,黄阙静静的注视着下方汹涌而来的追兵,不紧不慢的点燃一只火箭,射向天空,随后铺天盖地的箭矢落下。 “不好,有埋伏!快撤!”刘斩寇当即勒住马匹,调转方向。 昏暗的视野下,齐氏骑兵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有箭矢飞出,几息之间便军阵大乱,狼狈的四散逃离。 望着溃不成军的追兵,黄阙淡淡道:“现在可以安心撤退了。” 凌云关内,身上还插着两只箭的刘斩寇找到了齐云,羞愧的跪地道。 “大公,属下无能,追击不成反中了埋伏,请大公责罚!” “起来,先去处理箭伤。”齐云温声道。 “请大公先降罪于我!” 齐云眉头皱起,道:“好,既然你想要惩罚那就军职降两级,再把我给你的兵书抄上十遍。” “是!” 刘斩寇刚走,姬武后脚就进了齐云的营帐。 “这小子脑袋是不是不灵光啊?你饶他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他还要一心求罚。” “有时候确实有点,但知错能改,还是可堪大任。” “你倒是挺器重他的。”姬武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那边怎么样了?”齐云问道。 “我们都低估了那黄老头了,我派出去的追兵也中了埋伏,大败而归。” “南云军只是撤军并没有战败,前路尚任重道远。” “我从降兵那里探听到,南云军要撤退到通幽城,我们下一步要打过去吗?” “通幽城?”齐云呢喃着展开了岷罗境的地图,拿过烛台映照,仔细的观看了起来,不一会后起身道:“此城背靠山脉,面向大河,易守难攻,南云军必是想坚守此城与我们鏖战。” “岷罗境最难的门户凌云关我们都打下来了,还惧怕小小的一个通幽城吗?”姬武不以为意的道。 “两军对垒,任何一丝大意都有可能成为万劫不复的原因。” “嗯,此话有理。”姬武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我们现在是杀去通幽城,还是去汉江城找魏哥汇合?” “暂且去寻魏哥,再从长计议。” …… 天雄城,南云大公府。 一名名上朝幕臣皆是神色紧张,脚步匆忙,可他们在到了议事大殿许久也未见到南云景,于是开始议论纷纷,一名南云景的亲信侍者见情况不对立马来跑到他休息的偏殿呼唤。 “大公,群臣们今日全部聚集在议事殿,似有要事发生了,请大公快快移步。”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有说过要开早朝吗?”红纱香帐内,玉体横陈,南云景懒散的从中挣脱出来。 他光脚下地,立时有人上前为他穿戴衣服。 “何事啊?如此慌张。”睡眼稀松的南云景瞧着侍者道。 “小人不知,还请大公亲自去议事殿看看。” “行了,我就去。”南云景打了个哈欠,又拿起桌上的酒樽,仰头倒灌,里面还有些昨夜剩下的酒水。 “好酒!”嚷了一声,南云景乘上了轿辇。 喧嚣的大殿内,众人一见南云景到来,纷纷停止了议论。 南云景发觉情况似乎确有不对,也不登上高台宝座,就在大殿中央随口询问:“众位爱卿皆至,可是为何啊?” 幕臣们目光左右闪躲,神态与先前截然相反,互相对视无一人敢言。 “到底怎么回事?莫要告诉我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南云景面带喜色,环视了一圈众人。 “来让我猜猜,现在是秋日,莫非是大丰收了?还是说天降祥瑞,佑我岷罗境?亦或者黄将军大捷,已经杀退了姬齐的鼠狗?” “大……大公,你猜对了一半。”一名幕臣小声的说道。 “哦那一半?”南云景看向他。 “黄将军败了,凌云关丢失,姬齐联军虎踞汉江城。” “啊?你说什么?”南云景暴怒。 “你再说一遍?” “黄……黄将军败了。” “匹夫,休要胡言乱语!”南云景抽刀立斩,出声的幕臣当即成了两段。 大殿的人瞬间噤若寒蝉。 杀了一个人,南云景的酒也算是彻底清醒了,他走上宝座,冷声道:“谁知道前方战况,给我如实报来。” 几息过去,无人开口,南云景又道:“看来我是白养你们了。” “大公,”一名长须中年站出:“姬齐联军拿下凌云关后,全部聚于汉江城,如今正与黄将军遥遥对峙。” “黄阙在干嘛?怎么不主动出击?他难道不知道汉江之后无险可守,姬齐联军随时可以打到天雄城吗?” “这,臣下不知。” “给我书信黄阙,让他出城迎战,给我拦住姬齐联军。” “是。” “谁知道程丰到那里了?”南云景又道。 众臣摇头,还是那长须中年开口:“程大人不久前来信,已经回程。” “好好好,待我得到陈氏援军,必要亲自上阵,杀的姬齐片甲不留。” …… 通幽城外,一条宽逾数十里的大河奔腾而过。 在一段河水静谧处,一支骑兵出现,魏燎,齐云,姬武并肩出现。 “二弟,三弟,近日来我探的只有此处河水平静,最适渡河。”魏燎指着河水朗声道。 “我们知道的,恐怕对面的人也知道。”齐云幽幽的望着水岸边耸立的高城。 “齐哥儿说的没错,那黄老头诡计多端,等我们渡河,他肯定会来偷袭。其实照我说,直接不管他们,兵发天雄城得了。”姬武大声道。 “通幽城中南云军十数万,绝不能无视,更不能放任他们居于我军之后。”齐云道。 “没错,若我们离开汉江,通幽城的守军来袭,断了我们的粮道退路,就满盘皆输了。”魏燎附和道。 “那怎么办?这汉江犹如天堑,咱们没有大船,用小船过去,要是遇到了南云军来打,以何为战?”姬武嚷道。 “假如能烧掉他们的战船就好了。”齐云盯着对岸港口的高大楼船道。 “我有一办法或许能渡河,只是实施起来颇为艰难。”魏燎接道。 “魏哥快快说来,都什么时候了,别卖关子了。”姬武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魏燎淡淡一笑道:“先前三弟所说火攻,我起初也有想过,但是既然我们能想到,南云军将领肯定也有防备,毁船必定无法实现。不过正是如此,我们反而偏向虎山行。” “魏哥,你什么时候也学起了那些文人墨客的拐弯抹角,简单点说行吗?”姬武不满道。 “我也不解。”齐云看向魏燎。 “我们明里毁船,实为夺船。选一支上境以上境界组成的武者带火种潜入南云军港口,引发混乱,而后我军趁机渡河,抢夺船只。” “魏哥,你这方法我听起来怎么云里雾里的,我军要是有船渡河了,我还在这里绞尽脑汁的干嘛?”姬武岔道。 “将现有的船只全部拆了,每人一块木板,可使万人渡河。” “港口重地,南云军守备怎么说也得数万,说不定他们军营就在一旁,万人不够。” “此事很简单,将周围树木伐了便是,木板要多少有多少,最重要的是得在一个月黑河静的夜晚行动。” “妙计啊魏哥,你这是用上了声东击西,暗度陈仓,欲擒故纵了,我以后可千万不能没有你。”姬武笑赞道。 “善战者善谋。”魏燎淡淡道。 齐云遥望通幽城的目光升起战意:“既然定下战略,那我们便着手准备。” 第39章 通幽忠魂二 月明星稀的夜晚,天空漂浮着大团的黑云,当云盖住了月亮,天下便一片黑暗。 通幽城的城楼上,火光通明。 “大将军,大公来信,嘱我们出城迎战。”一名大将向黄阙道。 “回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大将军,大公喜怒无常,此举恐怕会惹怒他。” “若是战后大公问起罪责,我一己承担便是。” “大将军……” “勿要多说。” 大将还欲相劝,黄阙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待大将离去,黄阙望着云后的暗月,心念转动,又唤来了一名校尉。 “今日值守船港的人是谁?” “回大将军,是您的侄子,黄启。” 黄阙点了点头,又道:“派人去叮嘱他一声,加强港口巡防,我怕姬齐的人来毁船。” “是。” 水潮声来回涌动的通幽港口,一队队披甲挂刀的南云士兵踏踏的在木板上来回走动,每队士兵相隔不过五里,移动之时必在另一队士兵的视线以内。 一艘战船上的隔间内,一个青年正秉烛夜读,敞开的门板处来了个士兵。 “黄启将军,大将军来人传令,要我们加强港口防守,小心姬齐的人偷偷潜入毁船。” “我早有戒备,替我向叔父回话,就说让他不用担心。” “是。” 目送士兵离开,青年放下书卷走出了隔间,站在甲板上凝望起幽幽的河水。 “月暗月明,水起水落,乱世之中,人也不过江中之鲫也。” 漆黑的汉江上,偶尔会出现粼粼的月光,在那月光里,浮水争渡之人不下万千。 后半夜,月色更暗了,天空大团的乌云始终笼罩着月亮。 “换防了,换防了。” 两队南云士兵正在交接。 “咦,水里怎么飘来这么多木板?”一个眼尖的士兵盯着河面道。 他的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可能是上游飘来的。”有人应道。 “不对,这些木板像是造船的。”一名士兵握紧了长矛向着水中的木板戳去。 这时一只手突然伸出,拉住了矛杆,直接将那士兵拽进了水里。 “不好,姬齐的人来了!”港口立时人声大作。许多船上出现了火光。 “姬齐的人要烧船,快快阻止他们!”无数的南云士兵出现,追杀着一群漆黑布衣的人。 一艘战船甲板上,一众南云士兵围住了两个人。 “齐哥儿,咱们跳水跑,没穿盔甲要吃亏啊。”姬武背靠着齐云道。 “不行,得给魏哥再拖延一些时间。” “那待会我可不管你了,情况不对我就先溜了。” “哈哈,随你。” “杀了他们!”一名南云兵校尉大吼向前。 “哪里来的蠢货!”姬武抬手就是一刀,砍的那校尉连连后退。 “一起上啊,还愣着干嘛?”校尉怒吼,所有士兵皆围攻向前。 姬武连杀了十数人身上便挂了伤,齐云倒是一直游刃有余。 他们虽然一直在杀人,但是周围的敌军反而更多了,不远处更是有一名南云氏大将奔腾而来。 大船上杀声不断,齐云稍得一喘息,退到姬武身边道:“你先走。” “那怎么行,刚才我只是开个玩笑。”姬武挥刀逼退数人道。 “好,今夜我们兄弟二人便并肩作战,杀他个血流成河!” “好!” “贼子狂妄!”齐云的话刚好被赶来的南云氏大将听见,提枪就刺。 齐云天牝剑斩出,又使出神照术第一式,一个巨大的红色拳头席卷而出。 南云氏大将见此面色大变,他对齐云的信息极为了解,当即后退高呼:“齐云在此,速来围攻!” 他的呼声使用了内气,霎时便传便了港口,只见许多艘大船上有人越众而出,直向齐云的方向杀来。 一击落空齐云立马又劈出一道红色刀刃,南云氏大将狼狈的躲过,刀刃触及了诡杆,瞬间将它分为两段。 南云氏大将瞧的心惊,全身上下的内气全部凝炼为了气罩。 “贼子休狂!”又一名提着大刀的南云氏大将出现。 齐云一声不屑冷笑,大船上一个十丈高的獠牙魔像显现,猛的一掌拍下,挥刀冲杀的大将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连同甲板一起落下了漆黑的船舱里。 围攻的士兵见此一幕无不惧骇,纷纷退后不敢向前,齐云正要继续攻击另一名大将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穿来,他顷刻离开了原地,只听一声暴向,甲板上又多了一个大洞。 躲避开的齐云脚步刚刚站稳,耳边又响起了刺耳的尖啸。 “齐哥儿小心,是黑神机弩!”姬武在一旁大喊。 齐云来回闪避,三名南云氏大将联袂出现。 “今夜是成名之机!只要杀了这个齐云,天下都要念叨我们的名字。”一个光头大汉咧嘴笑着,舞着大棍冲到了齐云面前。 齐云提防着暗中的黑神机弩不敢全力以赴,天牝剑和大棍始一碰撞,又有两柄长剑从旁而来。 “以多欺少,甚为可恶。”姬武想要上前相助齐云,自己也被两个南云氏大将围住。 灰絮落下,齐云开启了虚境,黑神机弩不再能给他危险,在虚境之中,他的反应与速度达到了一种极致。 光头大汉打着打着已满头大汗,虽然自己这边有三人但竟然亦不是齐云的对手,这时又一名青年出现。 “齐云,久闻大名,让我来会会你!”黄启手执双剑,凌空跃出。 一交手,齐云便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比面前三人要强大两分,不过两分影响不了战局。以一第四,齐云依旧不落下风,只是战况趋于均势。 “洛州之魔,果然不同凡响。”攻杀数合,黄启退到了三名大将之后。 齐云没有理会他,心神已经盯准了光头大汉,暴起杀手,面对突如其来的猛攻光头大汉显然没有料到,仓促防守之下,被一剑砍在了胸膛上,倒飞砸进了船楼里,不知生死。而在这时,齐云背起一身冷意,他下意识偏移了下身子,当他低头,胸腹已插入一把长剑,剑的主人是黄启,他有些诧异,不知道黄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这是他掌握虚境以来第一次。 察觉一击未毙齐云之命,黄启就要再次出手,齐云已先他一步斩出天牝剑,黄启无奈,只能抽剑退去。 齐云捂着胸口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又站住身形,看着黄启道。 “你刚才的是什么武技?” “不是武技,而是一种术。”黄启淡淡道。 “术?古怪至极。” “你没死也让我感觉很奇怪。” “我服用了圣药你应该知道。” “嗯。”黄启点了点头,又道。“所以你现在打算无功而返了吗?” “或许不一定是无功而返。” 黄启眯起眼睛,心中不好的念头流过:“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你了。” “所有人一起上,给我杀了齐云!” 几道破空声骤起,数只黑神弩箭飞向齐云。黄启亦再次带人向他扑去,受了伤的齐云明显没了先前的游刃有余,面对三名极境武者和众多士兵的围攻,一时已难以脱身。 鏖战到此时,时间已经过了一刻有余。 港口的周围突然又起了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黄启回头,只见无数黑甲士兵从四面八方涌现,他一下子明了。 “不好,姬齐不是要毁船而是要夺船,快快前往通幽城求援!” 情况危机,两个念头浮现在黄启脑海里:不顾一切留下齐云,但是不一定能成功。舍弃齐云杀退敌军,保全船只。 一息过后,黄启退去了,他选择了去杀退姬齐联军。 黄启一退,大船上的大将士兵们皆退,一时间姬武和齐云二人竟是无人理会了。 呼!一身伤痕的姬武靠在船栏上长出来一口气,盯着齐云道:“齐哥儿,你差点害死我了。” “我早就让你走的。”齐云踉跄的走到姬武身边,也坐了下来,调息运气。 “你不走我能走吗?”姬武没好气道。 “我给你说我死不了你信吗?” 姬武看了看齐云胸口的剑伤:“你说的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 “咱们再去西川一趟,我也想吃点不死药。” “没了,树上只有一颗果子。”齐云笑道。 “那找下其他的圣药也行,说不定也有一样的功效。” “这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或许得到它也不一定是种好事。”齐云脸上忽起惆怅。 “为什么?” “只是一种感觉。”齐云话锋一转又道:“还能不能动,咱去帮魏哥。” “你就安心在这里呆着等好消息,魏哥打的战还从来没有输过的。” “怎么厉害?” “那可不是。” 港口甲板上,南云军和姬齐联军血战不休。 黄启一边拼杀一边焦急的向外张望,黑暗中并没有火光出现。眼见着周围的士兵越来越少,他心下一横:“黄氏亲兵,立刻脱战,给我放火烧船!” 一声令下后,黄启亲举火把,向大船而去。 几道耀眼火光出现,魏燎明白了敌军的意图,扬声大吼:“速速杀敌,不要让敌人毁了战船!” 望着再也无法阻挡的姬齐联军,黄启仰天一叹,举着火把回到了最初鏖战的大船。 当他见到齐云还在船上时,慢慢的走了过去。 齐云发现他,也缓步向前。 “不曾想洛州之魔,不仅武力高强也诡计多端。”黄启淡淡道。 “兵着,狡诈也。”齐云回道。 “没错。”黄启点了点头,直视着齐云的眼睛道:“先前一战以多敌少是为主而战,现在我想为武者荣耀,再与你堂堂正正一战。” “你不是我的对手。” “死在天下第一强者的手下也是一种荣耀。”黄启再握双剑。 齐云忽起欣赏之色,想要劝降黄启,可是话道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出剑。”黄启催促道。 “好。”齐云拿起来天牝剑。 “我黄氏剑术不同与武技,使用无需内气催发,但是需要长久的勤练才能使用,所有不显天下,先前我使剑式名折镜,现在我要使的是第二式剪影。” “愿闻其详。”齐云开启虚境,内气环绕周身,双手举起天牝剑。 黄启双手展开,瞬息而动,快如流光,划出两道白色剑影。齐云挥剑直刺,剑影消失,两把指着他咽喉的剑再也无法向前。 “你赢了。”黄启平静的道,天牝剑已经穿过他的心口。 “当我聚精会神,你的剑还是有迹可循。”齐云道。 哈哈,黄启笑着倒地下了。 当黄阙率领大军赶到港口的时候,船港中除了燃烧的大火已经空空如也。 “大将军,黄启将军他死了。”一名南云氏大将恸声道。 “他不亏黄氏之名。”黄阙幽幽一叹,又道:“你去收拢残军,撤回通幽城,接下来是真正的大战了。” 第40章 通幽忠魂三 旭日初升,万里无云,火红的汉江之上,千帆迎风起,徐徐向南去。 夺得战船后,姬齐联军没有遇到任何袭扰成功的在通幽城外安营扎寨。 “齐哥儿,这黄老头打的什么算盘?就这样放任我们站稳脚跟吗?”营寨围栏上,姬武遥望着通幽城,面露思索。 “想来他是打算坚守城池,与我军持久消耗。”齐云回道。 “如今看来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姬武点了点头。 “走,我们去通幽城外探探。” “正有此意!” 骑上战马,齐云与姬武不多时便出现在了通幽城下,城上守兵见到来人穿着姬齐的盔甲,挽弓便射,于是齐云和姬武只好在箭程之外停了下来。 “这些南云鼠辈可真是草木皆兵,咱就两个人竟然放了如此多的箭矢。”姬武安抚着受惊的马,盯着满地箭羽忿忿道。 “无妨,这里刚好能看清楚通幽城的模样。”齐云仰着头道。眼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黑点,他立马大喝:“姬武小心,是黑神弩箭!” 下一刻,一声炸响,沙土飞扬,战马人立嘶叫,姬武差点被甩落马下,好在紧紧抓住了缰绳,不待他立稳,耳边又是呼啸的风声袭来,情急之下姬武直接弃马跳起,他落地的一瞬间,身后血肉爆开。 “快走!”齐云当机立断调转马头,同时向姬武伸出一只手,将他提拉上马,二人飞快退去。 通幽城上,黄阙听着异响,从城楼里走出。 “刚刚发生了什么?” “回禀大将军,来了两个姬齐的哨探。”一名南云氏大将回道。 “若哨探再来,听之任之,我们需要做好长久大战的准备,弩箭必不可少。”黄阙道。 “是。”南云氏大将颔首。 这时一名儒士打扮的黄脸中年人来到黄阙身边,低声说道。 “大将军,大公又来信,催我们出城迎战了。” “将信烧了,不予理会。” “这……” “现在军中还是我说了算。”黄阙目光幽邃的盯着黄脸中年人,吓得他身子一哆嗦,赶忙称是。 第二日,剧烈的鼓声震开了夜的余辉。无数举盾扬刀的姬齐士兵列阵向前,巨大的攻城战锤如雄踞之虎,高耸的箭楼林立军中,居于大后方的投石车奋力挥动。 漫天石块落下,通幽城上立时变得坑坑洼洼。 惨叫与怒吼中,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 天雄城,南云大公府,一座偏殿内。 “大公,程丰大人回来了。”一名侍者道。 “快,宣他进来。”南云景满脸喜色的放下了手中酒杯。 不一会,风尘仆仆的程丰出现。 “臣,见过大公。” “程卿免礼,快快起来与我说说陈氏之行的结果。”南云景急迫道。 “不负大公所望,陈氏已经答应与我南云氏联盟,陈公亲率二十万大军已在向天雄城来的路上。” “好,好极了!”南云景拍手叫好,脸上喜色更胜一分,随即又道。“程卿辛劳,今夜公府酒宴,我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大公,前线尚在战斗,此时怕是不宜大肆饮酒作乐。”程丰劝道。 “程卿是在怪我铺张吗?”南云景面色微变,语气没了先前的客气。 程丰心中一怵,急忙跪地道:“大公误会了,臣只是觉得自己出身寒微,配不上大公盛恩。” “哈哈哈,程卿言重了,既然程卿这般认为,我准你开宗立祠堂,成为一氏之主。”南云景大笑道。 “谢大公隆恩。”程丰面带惊喜以头叩地。 南云景还在肆意大笑,程丰起身告辞,转身的一刹那面上喜色顿消,转而变成了忧愁。 离开公府,程丰四处打听着前线的战况,当他得知燕齐联军已经到了通幽城下时,他眉间的忧愁更重了,第一次为南云耀的死感觉到惋惜。 夜晚,南云公府的酒宴准时召开,席间侍工奏乐,舞女摆袖,香肉美酒不断,欢声笑语不停,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片程丰却心不在焉,总觉得这酒席的背后藏着什么东西,他努力的想要看清,耳边又响起了南云景的声音。 “程卿?程卿?” “臣在。”程丰起身拱手一拜。 “你辛劳月余,为我岷罗境求的强援,吾敬你一杯。”南云景朗声道,眉间已有几分酒气。 “大公过誉了。”程丰举杯躬身。 南云景又道:“大家都来敬程大人一杯,程大人不辞辛劳,乃我岷罗境之柱石也。” “我等恭敬程大人。”众人举起酒杯齐声说道。 程丰举杯向众人,望着他们被灯火映照的红彤彤的脸,富态的身形,流连于美女间的眼光,沉醉于享乐的饕餮之口,他终于找到了隐藏在这酒宴背后的东西。 那分明是亡土之相。 回想自己一路争权夺利走来,程丰心头苦涩一笑,饮下了苦酒。 当天复明,程丰清醒过来,散尽偌大家产,以充军资。 …… 通幽城。 鏖战了一个月的城墙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原本乌青的城头如今漆黑一片,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仅仅只是身处其间便能闻到一股血腥气,不过守城的南云士兵们早习以为常。 天边斜阳初起,战鼓擂动,盔甲蒙污的姬齐联军嘶吼着扑向了通幽城。 联军营帐中,姬武神色慌张的找到了齐云。 “齐哥儿不好了,陈氏与南云氏结盟,陈穆带着二十万大军向着我们来了!” “不用着急,我早有对策。”齐云不紧不慢的道。 “你早就知道了?”姬武诧异道。 “嗯,”齐云点了点头,道:“因为担心引起军中恐慌,所以我谁都没有说。” “那你的对策是什么?” “你不久就会知道了。” “别买关子啊,齐哥儿!你怎么也学魏哥那一套了。”姬武不满道。 “哈哈,我说,燕氏出兵了。”齐云笑道。 姬武眼睛眨了一下,忽然大笑:“好啊,这下子看那陈穆怎么办!” 南云公府。 一名幕臣匆匆找到正在与美人缠绵的南云景。 “大公,不好了,燕氏攻入了卢陵境,陈氏撤军了!” “什么?”南云景惊的一下子丢开了怀里的佳人,急忙大喊:“程丰呢?快叫程丰来!” 幕臣快速而去,很快独自而回。 “大公,程……程大人不见了,听他的下人说,三天前就没有见过他了。” “该死,给我派兵去找,一定要把程丰给我抓回来!”南云景怒吼道。 “是是是!”幕臣慌忙应答。 “气煞我也!陈氏鼠辈!鼠辈!!”南云景怒不可遏的拔出长剑对着宫殿里的摆设一阵狂劈乱砍,吓的侍妾慌忙逃出。 …… 一根蜡烛即将燃烧殆尽的案前,黄阙还在研读着兵法。 忽然一阵风来,帐帘被人掀开了,来人穿着南云氏大将盔甲,额上有一道刀疤。 “大哥,天雄城传来不好的消息,因为燕氏突然发兵陈公退军了,大公盛怒,程丰大人不知所踪。” 黄阙放下手中的卷轴,凝望着烛火,幽幽一叹。 “大哥不必忧心,以我军目前情况,即使没有陈氏援军,也能和姬齐之兵耗上一年半载。” “我叹息不是因为陈氏退去,而是程丰大人的离去。” “程丰不过一爱慕权力地位的贪婪小人,大哥此话从何说起?” “他固然有诸多弊病,但是其能力毋庸置疑,最重要的一点可以左右大公之意,如今朝堂没了他,你我身在前线也不会得到安宁。” “大哥言重了。”刀疤大将不以为然。 黄阙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火烛渐暗,烈阳东起。 姬齐联军一月以来第一次停止了攻城。 汉江边上,魏燎驻马饮水,齐云与姬武相继停下。 “魏哥,通幽城难下,或许我们应该另辟巧径了。”齐云望着金色的江水道。 “我也有此想法,从汉江溯流而上,可抵达天雄城五百里外的源城,如果我们打下源城,就可进逼天雄。” “你们先前不是怕通幽城的南云兵出来截断退路吗?怎么现在想法变了?”姬武不解道。 “确实,通幽城的守军是一个大问题,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黄阙本人。”魏燎道。 齐云赞同的点头,道:“黄阙不亏为天下名将。” “要不这样,咱们晚上偷偷潜入通幽城,把那黄阙给杀了,这样通幽城岂不是不攻自破了?”姬武建议道。 “你想的倒是简单,南云氏极境高手众多,黄阙本身也是极境巅峰强者,而且他们黄氏武技诡异强绝,敢去只能是有去无回。”齐云摇头道。 “那咱们怎么办?死打通幽城?我可不想在这里耗着,今年还打算和鸳儿生个大胖小子呢,他娘的我成婚以后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姬武越说越气。“魏哥,以后我把兵权全部给你,我就在家生孩子。” “你想的倒美,打完这场战,我就回临川境了,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别啊,魏哥,这样,我还有几个未出嫁的姐姐,你找个凑合一下,咱们直接结成一家人。” “我逍遥自在惯了,不喜女色。” “我今天记住你这句话了,可别让我看见你成婚!” “魏哥,我可也听见了。”齐云跟着笑道。 “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魏燎淡淡一声,低头看了眼腰间的黑刀,又把目光放向晨光满溢的江面。 你就嘴硬!姬武在心里嘀咕着。 在江边游览了一阵,三人联袂而回。 走到寨门前,忽听一声呵斥。 “疯子,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拿你当细作打杀了!” 一个头发遮面,衣衫褴褛的男子指着嘴巴不断的发出呜呜声,手里有一张枯黄的纸一直往守门的卫兵怀里塞,看卫兵的脸色早已不胜其烦。 “怎么回事?”姬武架马上前去盯着男子道:“这疯子哪里来的?” “回姬公,属下也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就出现在这里了。”卫兵连忙说道。 “把他手上的纸拿给我看看。” “是。” 接过黄纸,姬武只是看了一眼,脸色便凝重起来了。 “魏哥,齐哥儿,你们过来看看。” 已经要进营寨的齐云和魏燎又倒了回来。 “怎么回事?”魏燎拿过黄纸,脸上惊喜浮现,他连忙又递给了齐云。 黄纸上的字体很端正,上面开头四五个字便是破通幽之策。 齐云的脸色渐渐凝重,抬起头向着周围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人,他又下马查看那疯子,发现他听不见也说不出话。 “拿些食物和钱给他,好生送他离开。”齐云向卫兵吩咐道,随后招呼魏燎和姬武匆忙向着中军大账而去。 营帐内。 三人围着长桌各坐一方,皆盯着桌子上面的黄纸。 “魏哥,你觉得此计可行吗?”齐云问道。 “可以一试。”魏燎回道。 “那派谁去攻打源城?”姬武问道。 “勇武无双之人,非魏哥莫属了。”齐云认真道。 “可是这太危险了,如果是计,魏哥到了源城没有人接应该怎么办?” “就算是计我也要把源城拿下来,信上所言不无道理。” “南云景昏聩之名早已传遍岷罗境,只要兵压天雄城,他必会勒令黄阙出城,那时他要么退要么战,别无选择。” “好,魏哥,我们分兵十万与你,此去路途迢迢,凶险莫测千万小心。”姬武忧心道。 “放心,待我大胜的好消息。”魏燎站起爽朗一笑。 “此役结束,南云氏覆灭就在翻手之间,到那时我们再把酒言欢!”齐云起身走到魏燎身边,用力的拥抱了他一下,姬武也凑了过来,嚷道:“让我们兄弟三人之名飘扬晟土!” 第41章 通幽忠魂四 北风送凉,远山见雪,一夜大寒。 清晨的通幽城上霜露凝结,冷意袭人。 黄阙站在城楼上望着白烟袅袅的姬齐军营。 “寒冬来临,姬齐撑不了多久了,等到他们退军之时,便是我军出城迎战之日。” “一月围而不攻,姬齐已黔驴技穷,还是大哥高见,八十万大军又如何,还不是要被困在这汉江之边。”一旁的刀疤大将附和道。 “我观姬齐军营规模,其军只在三四十万,八十万不过口头声威。” “管他八十万还是四十万,反正到时候通通都要给我留下来!”刀疤大将朗声道,目有凶光。 黄阙点了一下头:“你下去抓紧训练士卒,以备决战。” “是!” 刀疤大将刚走,一名中年儒士出现,急声向着黄阙道。 “大将军,源城突现姬齐大军,大公命你速速出战!” 黄阙诧异了一下,很快冷静的道:“源城守军六万,坚城厚壁,姬齐决不可能轻易攻下,你叫大公安心,我不日便会出战。” “此事还是请大将军亲自写信回复。”中年儒士为难道。 “可。”黄阙应了一声,凝目盯着姬齐联军军营,眉间若有所思。 …… 天雄城,南云公府。 得知姬齐联军出现在源城后,南云景终日惴惴不安,连每日必行的欣赏女乐,饮酒作乐都没有去了。整天待在议事大殿内,召集幕臣讨论战事,可议论来议论去,没一个人能给他退敌的方法,气的他当场拔剑砍人。 战事至此,南云景也明白他能倚靠的只有黄阙了。 “来人!”空荡荡的大殿内,南云景扬声大喝,一名侍卫急忙跑进大殿跪地觐见。 “大公!” “黄将军有回信了吗?” “回禀大公,还没有。”侍卫颤声道。 “我的诏令不是三日前就发出去了吗?怎么还没有回信?” “属……属下不知。” “不知道?我养你们何用?”南云景暴怒,手落在剑柄上,刹那寒光出鞘,血洒一地。 “来人把他给我抬走!”砍杀了个人,南云景心中怒火稍稍减少了些。 两个前来收敛尸体的侍卫大气都不敢出,动作迅速,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望着地上的一趟血,南云景又开始在殿内大吼大叫起来。 “废物,全都是废物!!” …… 黑夜下的源城,城头火光通明,喊杀声不断,这已经是大战的第三天。 “杀一敌军,赏银币一枚!源城的儿郎们都给我奋勇杀敌!”源城城主在大吼,身先士卒的冲杀在前。 而在城头鏖战正酣时,源城的北城门却忽然打开了。 登时,魏燎率领大军狂冲而入。 当天边泛起鱼白时,源城城主的尸体被抬到了魏燎面前,魏燎帮他盖上白布,道:“田城主是个豪杰,将他厚葬。” 源城城主大人尸体被抬走了,一个布衣青年带着一群人出现,对着魏燎大拜:“魏将军,我乃暴氏族人暴修,暴戎是我族叔。” “打开城门的是你的人?”魏燎盯着他看了两眼。 青年点了点头。 “此笔功劳我会禀明齐公的。” “多谢将军。” “你可知此去天雄城的路?”魏燎又道。 “我在此等候便是为了给将军引路。” “甚好!” 当源城陷落,姬齐大军向天雄城进发的消息传到南云景耳朵里时,他如同患了失心疯一般疯狂吼叫。 “传金令,将我的佩剑拿去,勒令黄阙回天雄,他若是不从,就给我当场杀了他!” …… 昏暗的天上下起了雪粒,通幽城下的营帐外,南云大将全部聚集,黄阙立于最前,来自天雄城的使者在他面前宣读着南云大公的旨意。 “大将军黄阙,领兵无方,致使姬齐之兵直向天雄,乃岷罗境之罪人也,今吾不念其罪,令其速回天雄,抵抗姬齐之兵!” 黄阙听完苦涩一笑,上前欲要接旨,身后几名大将拉住了他。 “大哥,此旨不接也罢!” “怎么?你们难道要造反吗?”使者尖声质问。 “反就反了,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刀疤大将拔刀就砍。 “黄玄义!”黄阙一声怒喝,刀疤大将的刀悬在了空中,他又推开阻拦的大将,走到使者近前:“麻烦大人转告大公,吾即刻点领三军回防,望他坚持一月。” “我会转达的。”使者也被吓住了,没有了先前高人一等的姿态。 送走使者,黄阙站在风雪中静默了一会,而后面向诸多大将,沉声说道:“传令三军,弃城迎战!” “大哥!贸然出战,恐怕不敌啊。”刀疤大将劝道。 “天雄城危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扭转战局的唯一机会便是消灭城外大敌。倍则攻城,姬齐之将能轻易拿下六万守军的源城,想必分兵甚多,吾猜测他们现在的兵力最多与我们相当,甚至更少,此战定能获胜。” “可大哥,若是败了……”刀疤大汉再劝。 “汉江好风景。”黄阙淡然道。 紧闭了三个月的通幽城大门开了,南云士兵如水涌出,很快便在城下列好军阵。 而在他们的对面,姬齐联军也早已摆好架势。 这时的雪忽然大了,地上眨眼便是一层白色。 战马喘着白气,两方士兵们冷的发抖,却丝毫不敢松开手上冰凉的刀剑。 军阵裂开一个缝隙,齐云和姬武来到了前列。 “黄老将军,这一天我可久等多时了。”齐云向着对面喊道。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立马回应:“老夫也在等着这天。” “好,那我们便在战场上一较高下!” “擂鼓,出击!”黄阙高呼,顿时鼓声如雷,身后万众奔涌向前。 齐云举剑,姬齐联军中亦是鼓声大作,人如洪流而出。 两军相撞,如同清河与浑河相汇,敌退我进,此消彼长。黄阙的猜测没有错,此刻的姬齐联军数量也不过二十万,双方人数差别不大,士兵皆是悍勇,杀的你来我往,旗鼓相当。 战过两刻,姬齐联军与南云士兵融汇一起,双方皆有大将冲入敌阵,一路狂砍乱杀,试图打乱对方军心,但是都收效甚微。 乱军之中,齐云找到了黄阙,黄阙身边亲兵全部向前,他们每个人都深知眼前人得的强大。 看见齐云,黄阙并不畏惧,反而扬起七环槊刀。 “你们退后,今天就让老夫来领教下他这个天下第一是否浪得虚名。” “大将军不可啊!”一众亲兵劝阻。 “老夫虽不是少年,但还有少年勇,都给我让开。”黄阙大声道。 齐云这时已经冲了上来,黄阙的亲兵没有遵循他的命令,纷纷向前。齐云舞动苍龙戟,身陷包围却游刃有余,在虚境的领域里,他就是无敌的象征。 半刻钟过去,黄阙身边的百名亲兵俱死,但是他依然停留在原地,齐云看着他倒是有些诧异了。 “黄老将军为何不逃?” “两军阵前,主将逃跑,岂不让人笑话。” “素问老将军武名,”齐云单手抬起苍龙戟。“请赐教。” “正有此意!”黄阙大吼一声,催马向前,七环槊刀在风雪中呼呼做响,斩起一串雪花,带着残影扫向齐云脖颈。 铮的一声,槊刀被苍龙戟荡开,黄阙旋身又劈,齐云抬戟直刺,后发先至,黄阙只能匆忙回防。 二人战马错开,转头又碰撞在了一起。 “小子,你怎么不使出你的领域?莫不是看不起老夫?”黄阙粗声吼道。 齐云苦笑一声:“我无法一直使用。” “哼!那可别怪老夫不客气啦。”黄阙和齐云碰了招,架马远去复回,冲锋到半途之时,人突然从马上消失,瞬间出现在了齐云面前,锋利的槊刀之刃已到他的头顶,齐云目中惊骇慌忙举戟格档,只听一声马匹嘶鸣,齐云掉在雪地上狼狈的滚了几圈迅速起身,而战马已折了后腿无法站立,黄阙一击过后没有立即攻击,而是原地喘着粗气。齐云走来,试探着道:“折镜?” “小子你竟然知道我黄氏秘技?” “黄启是我杀的。” “那就难怪了。” “你们的秘技似乎对身体的负荷很大?”齐云又道。 “老了没办法。” “老将军其实我们可以化敌为友,我的敌人只有南云氏。” “我不可能投降的。” “南云景的昏聩你应该很清楚。” “我并非为主,也不过如你一般,守护生长的故土和土地上熟悉的人罢了。” “我明白了,接下来我不会手下留情了。”齐云说着雪中突然飘起了灰絮。 “这才像样嘛!”黄阙面色一喜,身体又摆开架势,一片白影划过,一声暴响炸开了雪花,齐云与黄阙皆是不住后退。 黄阙止住身形喘气更厉害了,齐云站稳后,没有主动出击。 “刚才是第二氏剪影,现在是第三式,穿锋。”黄阙说着原地留影,双手举着槊刀,直刺而出。 齐云身后一把红色利刃劈出。 战场中央再传出一声爆响。 这次齐云退了很远,黄阙则是吐血倒飞了出去,不过很快就站了起来。 他重新走到齐云面前,咳着血道:“吾还有一式,你千万全力以赴。” “老将军大可放心。”齐云应道,天空的灰絮又凝实了几分。 黄阙欣慰的点了点头,道:“这第四式名惊鸿。” 他说话时,周围忽然起了无形的风,雪花倒卷乱舞。 齐云屏气凝神,獠牙魔像出现。就在这时黄阙突然跃起数十丈,双手挥起槊刀,背生风翼,在天上划出一片白色流光,直向齐云。齐云目中大震,獠牙魔像朝黄阙拍出一掌,他自身亦冲天而起。 半空忽起一阵气浪,十几丈外的士兵都被掀翻在地,原本喊杀声整天的战场突然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望着风浪的中心。 风息后,雪花重新落下,黄阙跪坐在地,胸前血流如注,脸色却平静异常,他看着完好无损的齐云,缓缓道:“传闻古人修的是术,我黄家有幸得之,一直密而不宣,我不想它埋没,你可前往天雄城黄氏祠堂,祖宗牌位后取得。” “多谢黄老将军。”齐云真诚一拜。 “齐公胜了!” “敌将黄阙已毙!” 齐云出现在士兵中时立马有人大喊,听到这道呼声,南云军中顿现慌乱,原本势均力敌的战局开始倾斜。 战至尾声,十余万南云兵士或死或逃。 孤零零跪坐在雪中的黄阙气息微弱,他眺望着不远处的汉江水,口中喃喃:“汉江好风景,常使人流连,茵茵接天际,碧碧向东流,昔时少年不知愁,忘返于江油,气比天高;而今到老满腔恨,吾主无德谋,心痛如斯……” 第42章 南云氏灭 战后,姬武和齐云立于雪中,看着士兵打扫战场,这一次姬齐大获全胜。 “这黄阙不犯浑,或许南云军还输不了。”姬武道。 “不,他的决策没有错,势均力敌的两军必须要有一个能左右胜负的情况出现,他等不起,只有速战。” “所以他找你决斗?” “如果我死了,败的就是我们。” “那黄阙很强吗?” “这么说,我没有服过神药,他再年轻点,我就算是突破了极境之上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这么厉害?”姬武咂舌。 齐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 夜晚的一场大雪让天雄城外到处是白皑皑一片,墨盔黑甲的军队走在雪地上面格外的显眼。 “魏将军,前方就是天雄城了,我们可在此处扎营。”暴修策马而来,人与马皆是呼出一股白气。 魏燎审视了周围一番,点头称可。 在魏燎大军安营扎寨的时候,一哨骑匆匆跑进了天雄城内,一路狂奔,进入了南云公府议事大殿。 “大公,不好了,姬齐大军已经抵达城外,正在扎营!”哨骑急声道。 他的话一出,原本有些喧嚣的大殿立马安静了。 高座上的南云景沉默不语,神色变了又变,过了好一会才和声和气的说道:“城中还有多少守军?” “禀大公,驻军八万,城卫军两万,若是将地牢囚徒与城中侍卫算起估计可凑十五万人。” “十五万人,我泱泱岷罗境如今只能东拼西凑十五万人了吗?”南云景高声大呼,神情有悲。 底下幕僚无一敢应声。 “废物!都是废物!”南云景本性暴露又开始大吼大叫。 一众幕僚更是噤若寒蝉。 “来人,取我甲胄武器来,我要亲自出城迎战。”南云景走下宝座高台,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大公不可啊!”所有幕臣同声相劝。 “哼!一群贪生怕死之辈,我为大公,要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死在战场上,谁再拦我我就杀了谁!” 南云景色厉内荏,使得一众幕僚惧而不语,甚至不敢迎上他的视线。 天雄城外,还在安营扎寨的姬齐士兵忽听战鼓擂动,于是纷纷放下手中之事,拿起刀兵,集结成军阵。雪地上,南云士兵驱赶着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正在向姬齐的军营杀来。 魏燎立于阵前,笑道:“素听南云大公是个喜怒无常,昏庸好色的人,没想倒也有几分武勇。” “这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暴修淡然冷笑,目中仇恨之火燃烧。 等到南云军离的近了,魏燎开始命令步阵向前,弓手挂箭。 一阵黑色箭雨后,姬齐步卒开始向前冲锋。身无盔甲的囚徒遇到训练有素的战兵轻易的便被撕碎,十人也不能杀一人。两军相接后,魏燎抬手一挥又命令骑兵出击。 全身披挂黑甲的战马驰聘而过,掀起一阵碎肉血雨,被迫上阵的囚徒兵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纷纷向后,南云氏督战的士兵对着他们一顿狂砍乱杀也没有效果,反而自身阵列被冲出了口子,姬齐铁骑瞧准缺口,又冲杀而回,一瞬间,前列的南云士兵立马溃不成军。 南云景慌忙命令手下骑兵出击,可为时已晚,前方的混乱在极速蔓延,他的周围也起了骚乱,有胆小的士兵已经开始逃亡。 而害怕就像是会传染的疫病,一旦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准跑!都给我上前迎敌!” “给我杀,把这些临阵脱逃的人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逃跑者诛杀九族!” 战车上南云景疯狂挥剑乱砍,可还是止不住后退的士卒。 这时一身血污领军的大将架马来到他的身边:“大公快跑!敌军就快要杀过来了!” “跑?跑哪里去?都给我上阵杀敌!”南云景大吼。 领军大将听后摇了摇头,自己跑了。 南云景又开始破口大骂,不多时他的周围便全是姬齐之兵了。 “鼠辈!尽是鼠辈!生有何昔,死有何惧?我南云氏男儿没有孬种!”南云景仰天大笑一声,跳下战车,吼道:“贼子们过来受死!” 姬齐之兵一拥而上,南云景武力不俗,甲胄武器皆不是凡品,以一敌众丝毫不落下风。 战斗趋于结束,魏燎看着脚下尸骨成堆的南云景道:“那是何人?” 暴修回答:“他便是南云大公。” “此人为公虽昏庸,但是为武者不失勇气。”魏燎点评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杀到此时,已经力竭的南云景跪倒在尸堆上,仰头望天,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见到此幕,周围的士兵们都停止了攻击。 然而时间过去了好几息,南云景手上的剑还是没有动作,最后他反而放下了宝剑道:“剑刃太冰,容我缓缓。” 一众姬齐士兵觉得自己被耍了,纷纷怒气冲冲的向前。 南云景急忙大喊:“我乃南云氏大公,岷罗境之主,尔等刀兵怎可加及我身!” “住手!”魏燎一声呵斥避免了南云景被乱刀砍死。“把他抓起来,等待齐公和姬公到达天雄城后再处置。” 天雄城陷落了,城中一切几乎完好无损,城中官民也没有经历战火,欣然投降。一向喜欢背地里暗骂南云景的人这次也念起了他的好,说他出城决战就是为了天雄城不受战火。 十五天之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姬武和齐云抵达了天雄城。 “魏哥,你可真是厉害啊,竟然直接就拿下了天雄城,如此功劳可以载入史册了。”城门处,姬武勾搭着魏燎的肩膀笑道。 “拿下天雄城非我之能,主要是南云大公成全。”魏燎也是一笑。 “南云景在哪儿?让我看看那个喜人。” “他被我关押在地牢里面的。” “走,齐哥儿我们一起去看看。”姬武拍了拍齐云的肩膀。 齐云本想问问魏燎黄氏家族的位置,看见姬武如此盛情也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应道:“是该去见见他,毕竟拿下通幽城,他也有一份功劳。” “哈哈哈!”姬武仰头大笑了起来。 昏暗的地牢中,一道不满的抱怨声不断响起。 “给吾拿酒来!”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等我出去马上杀光你们!” ”给我酒啊……” 南云景抱着牢栏,脸贴在缝隙里,叫声逐渐没了精气。 “不就是酒吗?给!”姬武甩手就丢给了南云景一个酒壶,戏谑道:“可不能亏待了我们的大功臣。” 南云景接住酒,看着面前锦衣华服的三人也没了喝下去的心情。 “齐云?姬武?”南云景试探着道。 齐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姬武又挖苦道:“南云大公酒都给你了,你怎么不喝?” “哼!一群卑鄙鼠辈!不过小人得意,你们休想得到我岷罗境之土,千千万万岷罗境子民会为我报仇的!”南云景恨恨的道。 “嘶,你还想他们为你报仇,你不知道他们都怎么议论你的?” “我乃雄主,我的子民只会拥护歌颂我!” “齐哥儿,这人怕不是有癫症。” “我觉得是有那么一点像。”齐云赞同的点头。 “咱们还是赶紧走,免得被影响了,听说癫症是会传播的。” “你们尽情的污蔑我,我的功绩与成就,岷罗境的子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他们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齐云三人走出了地牢耳边都还隐隐有南云景的声音回荡。 “真是个疯子。”姬武吐槽道。 “魏哥,姬武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处置他?”齐云问道。 “一刀砍了,干脆了当。”姬武想也不想便道。 魏燎则是思索了一会:“南云氏久拒岷罗境之地,不可轻易杀之。”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打算将他带回海月城,效仿晟王,悉数罪责,昭告天地,公示天下而斩之。” “此法不错。”姬武和魏燎皆是赞同。 “对了,魏哥,你可知道城中黄氏家族的府邸在哪里?”齐云又道。 “黄氏家族?我记得是在城南,你问起他们干嘛?” “黄阙将军死前曾告诉我他们族中秘术藏匿的位置,我想去看看。”齐云如实相告。 “黄阙的秘技?有我们公族的强吗?”姬武疑道。 “黄氏秘技不同凡响,与黄阙决战时,我曾亲眼见到他凌空数十丈。” “什么?那我也要去看看。”姬武一惊。 “走,我们三人一起。” 当姬武,齐云,魏燎三人联袂来到黄氏府邸的时候,府上的人都吓坏了,城破之后三人的画像就在城中大族广为流传,都深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你们黄氏的祠堂在哪里?”齐云开门见山的向匍匐地上的一群人问道。 “回禀齐公,府内左拐一直向前便是。”一名老者颤声回道。 “你起来带路。” “是!” 不一会齐云见到了一个朱漆大殿。 “齐公,这便是我黄氏祠堂。”老者低眉垂眼道。 齐云径直走了进去,姬武和魏燎紧随其后。 进入祠堂,齐云向着拱立的诸多牌位一拜:“多有得罪。” 而后他原地跃起,落到了牌位架子上,移开了最上方的牌位,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又寻找了一番,还是一无所获,最后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牌位上面。 “原来如此。”齐云轻呢一声,手在牌位上摸索了下,从内里取出了一本朽烂的兽皮书。 放回牌位,齐云落到地面,打开兽皮书看了两眼面露喜色,而后他又把书丢给姬武。 姬武翻来翻去,只道是什么玩意,给了魏燎,魏燎观摩了片刻,眉间疑惑不解又还给了齐云。 这时姬武道:“齐哥,这上面真的是秘法吗?怎么和我修炼的武技大相径庭啊?” “此为术,古人修习之法。”齐云解释道。 “看不懂,等你学会了再来教我。” “哈哈,好。” 第二日,黄氏族长成为了第一位天雄城主,而暴修成为了城卫军大将。 第43章 海月城盛会 漆黑的夜里,一堆篝火不时传来一声噼啪的炸响,飘舞的大雪还没有靠近,就化为了水汽消失不见,昏昏的火光映照着一顶帐门挂起的帐篷,烛光前,齐云饶有兴致的还在盯着兽皮卷轴观看,神采奕奕,丝毫不觉困倦。 兽皮卷轴之术,和他所会神照术竟有异曲同工之处,令他不胜喜悦。 大雪渐息,篝火燃尽,天渐渐明了。雪地上慢慢出现了人的脚印,军营里的士兵们在逐渐醒来,他们面带喜色的交谈着,愉快的拆除着帐篷,拉车吆马,把沉重的的武器汇聚一起,放在马车上。 “齐哥儿,该回家了!”姬武喜气洋洋的声音从帐篷外响起。 齐云从案桌前起身,揉了揉眼睛,伸展了一番腰身,收起兽皮卷轴大声道:“来了!” 帐篷外,魏燎和姬武乘马并立,双双脸带笑意。 “齐哥儿,你回家都不着急吗?我可得和公主打个小报告了。”姬武又道。 “昨晚研读古术,一时忘了时间。”齐云说着翻上了马。 “那玩意儿以后有的是时间看,现在咱赶紧回家,鸳儿等我都望眼欲穿了。” “是是是,赵小姐肯定天天念着你。”齐云打趣道。 “可不是嘛。” “驾!” “回家!” …… 寒风凛凛,许多人都感觉今年的海月城比往年冷了许多。 齐公府内,裹着洁白兽皮袄子的金明洙,脚步匆忙的走进了一座别院。 “解老如何了?”她向院子里的孟宁秋问道。 “回殿下,解老先生可能是最后的光景了。” “我知道了,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金明洙心头一沉,深吸了一口气迈进了屋子里。 钱邯,袁胤为首的一众平阳境人见到金明洙到来纷纷低头行礼。 “殿下来了,你们都先出去,我想单独和她说说话。”倚靠在床上的解元良声音微弱的道。 屏退众人后,解元良笑看着金明洙:“殿下如今举手投足间都有了王的威严,如此我去到黄泉倒也不至于无颜面对世子了。” “解老好好养病,我已为你寻得宝药,正在运往海月城的路上。” “我的身体早已行将木就,服用任何药品都是浪费了,殿下还是留着给需要的人,您往后的路还长,更需要这些宝药。” “解老你已如此便不要忧心政事了。”金明洙心中一酸。 “越是如此我才越放不下啊,殿下还没有君临长歌,我却要与世长辞了。”解元良目中蕴泪。 “解老……”金明洙声音悲怆。 “殿下,请恕臣无能之罪,不能护卫你登上宝座了。” “解老,你知我并不想要坐上那凰椅。” “殿下,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想不想就能决定的,您的身份早已注定了您要走的路。” “我……”金明洙张口无言。 “殿下,天下大乱始于金氏,也该终结于金氏,这是您的职责。” 金明洙心中有一根弦被拨动了。 “解老,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解元良满是皱纹的脸上带起了笑,曲折流过的泪也滑落在了床沿。 “殿下,我死后袁胤可替我之职,他是我最得意的门生,我之才能他已尽数习去;钱邯忠义却遇事优柔,可任侍卫;暴戎此人虽是降将,但是武功卓越,晓通军事,可为一方大将,不过需恩威并施才能掌控……”解元良张着嘴,似乎还有无数的话要说,可是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解老,解老……医者!”金明洙哭了,不过却在人群进门的那一刻擦干了眼泪。 “殿下,解老他……”一众人望着金明洙。 “他死了,袁胤以后你继任解老之职。”金明洙淡淡道。 “是。” 洛州最冷的那一天,齐公府挂起了白绫。 …… 姬齐大军回到洛州的时候已经过了岁末之日,寒冷正在离去。 凯旋而归的大军刚刚靠近海月城便受到了热情的欢迎,前来迎接的城民们唱起了欢快的歌谣,各种食物和精美礼品争先恐后的塞进士兵们的怀里。 这一刻他们都是英雄。 齐云将南云景押到了白石广场的中央,宣布了一个月后将在马球场处斩南云大公的消息。 他的这一发言迎来了海月城民山呼海啸的拥护。 好不容易从子民的热情中脱身,齐云马不停蹄的向公府跑去,还没有靠近,他便远远看见了守在大门处的伊人。 “明洙!”齐云高声呼唤着,眨眼出现在了金明洙身边,把她紧紧的拥入怀里。 “云哥哥,外面人多!”金明洙脸上犯着红晕,娇羞道。 “我知道了,我们快进公府。”齐云拉起金明洙的手就往里走,一进门就把她横抱了起来。 “云哥哥你干嘛?”金明洙惊慌失措的拍打着齐云的胸膛,脸红的要滴血了。 “我太想你了。”齐云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道。 金明洙不挣扎了,把头埋进了齐云的怀里,任由他抱着一路穿过公府。 广场上,姬武四处找寻着齐云的身影,始终无果。 “齐哥儿怎么一眨眼就不见?” “他回公府了。”魏燎接道。 “他真是嘴上一声不吭,心里比我还猴急,魏哥我也走了,今晚军中酒宴可能来不了,你要撑住啊。” “没问题,看我一个人大杀四方。”魏燎大笑着,心中却忽然升起一股落寞,接着一道沙哑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出现‘小魏燎,你难过了吗?’ 夜晚,整个海月城都亮了起来,到处是欢声笑语,酒气肉香蔓延全城。 美丽的女子们在城中空地载歌载舞,惹得年轻的士兵流连忘返。 这一夜注定会有很多香艳之事。 白石广场上,齐云带着金明洙左右观望,像是在寻找某人,不一会姬武牵着赵鸳出现。 “齐哥儿你找到魏哥了吗?”姬武问道。 齐云摇头:“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算了不用管他,他说不定已经醉倒在哪个旮瘩了,我们自个儿去酒楼。” “等等,我让军中的人去找他,没有魏哥这酒喝不尽兴。” “你要喝多少才尽兴?”金明洙微微仰头审视着齐云。 “哈哈。”齐云尴尬的笑了笑,又俯在金明洙耳边小声道:“明洙你不是说今晚不管我吗?” 金明洙露出晶莹的小虎牙,道:“我没有管你啊,反正你自己看着办。” “我懂了,殿下!” 海月城最大的酒楼中,姬齐军中大将汇聚一堂。 “刘斩寇,快起来,你怎么喝了点水就倒下。”姜路摇着刘斩寇的身子道。 “不行了,姜将军,我已经不行了,别叫我了。”刘斩寇脸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快起来,大公说了,今晚谁能站到最后,赏金一百。” “别骗我了,大公常常和我说他没钱。” “他真不行了,别叫他了,走,我们去找那边的女官喝酒。”侯越出声道。 “女官?哪里?”刘斩寇猛然站起,眼神清明。 侯越指了一个方向,刘斩寇循着望去,只见那方人声鼎沸,一群女子在人群中间格外的明媚动人。 “你们怎么不早点叫我!”刘斩寇怒骂一声立马冲了过去,不过他很快又失望而归。 “怎么?挤不赢他们?”姜路笑道。 “也可能是赢了,但是没人看上他。”侯越说的煞有其事。 “不,应该是没有那个人。”姜路又道。 “你们两个别说了,今晚我必须把你们都喝趴下!”刘斩寇的哀愁化为了狠劲儿。 酒楼大厅的高台上,有一张独立的桌子,齐云与金明洙并肩而坐,姬武和赵鸳在另一面。 “云哥哥,我的安排好,我把没有婚配的女官都叫来了。”金明洙盯着那群献媚的将校轻轻笑道。 “嗯,看来今晚会有很多好事,只是我看那刘斩寇怎么光顾着喝酒了?真是不解风情。” “那混小子可能还没有开窍。”姬武灌了一口酒道。 “算了,不管他了,我们喝酒!” 一个时辰过去,酒楼安静了不少,但是任有诸多‘悍将’在你来我往,刘斩寇趴在桌子上又开始喊不行了,姜路也摇摇晃晃的随时要倒,侯越早已不省人事,姬武和齐云还在两位夫人的白眼中互相倒酒。 海风呼啸的城头上,一身黑衣的魏燎静静看着喧嚣热闹的城池,一个充满诱惑的沙哑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小魏燎,你的朋友好像忘了你啊,让我们去找他们。” “不要压制你内心的渴望,我能感觉到你跳动的心。” “你太寂寞了,我们都需要鲜血来温暖。” “看看,这座城池是多么美妙的滋味,让我们一起品尝它!” “魏燎,拔刀!” 一阵冰冷的黑气出现在魏燎周围,他的眼底渐渐出现了黑色,但是很快这些异像都消失了。 “我们该走了。”魏燎对着海月城平静的说道。 “不,魏燎,你不能走,给我血!给我血!”那道沙哑的声音陡然加大。 “别叫唤了,你控制不了我的。”魏燎转身向着城下而去。 那道沙哑的声音转而变成了哀求:“魏燎,给我一点血,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可以。” “猪血要不要?” “不,你不能又拿我杀猪!我是第一魔刀!你不能这样对我!”沙哑声变成了惊恐。 “什么第一魔刀,在我手里你就是杀猪刀。”魏燎拍着黑色的刀柄道。 “魏燎,终有一日我要杀了你!” “我等着那天。” 海风渐息,城门口,魏燎回头望了一眼,哼着临川境的歌谣消失了。 第44章 权力毒药 第二日清晨,齐云收到了一封信,笔迹是魏燎的,他找到姬武,姬武也有一封同样的信。 “这战都打完要开始享乐了,魏哥为什么不告而别,我得去把他追回来,让他当面给我说个清楚。”姬武说着欲走,齐云一把拉住了他。 “魏哥或许有他的……苦衷。”齐云斟酌了一下才说出后面两个字。 “苦衷?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苦衷?要我说他肯定是去找他的老相好去了,毕竟那个时候咱们在西川他可没少寻花问柳。” “魏哥什么时候寻花问柳了?”齐云略显诧异。 “那些借宿送东西的姑娘啊。” “哈哈,我倒是忘了。” “他就是相好太多了,不能全部聚到一起,所以才和咱们说他不想成婚。” “倒是有这种可能。”齐云笑了一笑又道:“不过我感觉魏哥身上确实有些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了?” “我靠近他的时候总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寒意。” “我看是天太冷了。”姬武打趣了一句,眉间起了忧愁:“没了魏哥,我以后可要累死了。” “你找他来便是为了给你处理琐事?那还是不要找了为好。” “齐哥儿,你可不能这样说,你看在西川的时候魏哥一天胡子拉碴,吊儿郎当的,就是因为没有事干,他来了我瀛洲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那叫一个英姿勃发,你没感觉到吗?”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不是一点,是很多,人得找点事干才能精神。” “那你抱怨什么?” “我事太多了啊……” …… 公府偏殿,金明洙正在案桌前批阅着奏章,耳边忽然响起了侍者的通报声。 “殿下,袁胤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金明洙放下手中长笔。 几声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身青衣的袁胤出现在了大殿里。 “见过殿下。”他躬身拱手道。 “免礼,你一早寻我,是为何事?”金明洙淡淡道。 “殿下可知道齐公要处斩南云大公的事?” “嗯,有什么问题吗?” “南云大公不能杀。” “因为什么?” “齐公虽然征服了岷罗境土地,但是并没有征服人心,人心不在的土地早晚会失去。” “据我所知,南云景昏聩无能,致使人心向背,杀了他,有何不可?” “南云景昏聩为实,但是南云氏统领岷罗境几百年,威德早已深入人心,人们或许厌恶他,但并不代表厌恶南云氏,杀他一人简单,灭南云一氏难。” “你的建议是什么?” “囚禁南云景,以殿下之名昭告天下,南云景德不配位,重新扶持一个傀儡南云氏大公。而有南云景在,也不怕新立的大公谋反,最重要的是殿下可以借此向天下宣告您的金氏正统之名,为接下来君临长歌,消灭假王的战争做准备。” 袁胤的话让金明洙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她才道:“我需要考虑一下。” “属下斗胆一句,殿下是在担心齐公的态度吗?” 金明洙声音立冷:“我的家事与政事,你最好分的清。” “属下知错。”袁胤赶忙一拜。 “下去!” “是。”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一身白衣的齐云牵着浅白色长裙的金明洙出现在海月城的大街上,二人走的很慢,倒影拉的长长的。 “云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逛街吗?”金明洙询问道。 “记得,那天你买了一辆马车的东西,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齐云笑道。 “云哥哥,你在挖苦我吗?”金明洙轻轻踢了齐云腿肚子一下。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啊。” “你自己逛,我要回去了。”金明洙甩开齐云的手。 “别啊,明洙!”齐云赶忙拉住了她,讨饶道:“我说错话了,带你去买胭脂好不好。” “都多大的人了,还喜欢小孩子的把戏。”金明洙嘴上说着不满,心底却隐隐窃喜。 二人走到一个胭脂铺前,金明洙只看了一眼便选好了。 “我要那个海樱花香的。” “好勒,小姐。”商贩麻利的包好递给了金明洙。 接过胭脂盒,金明洙又道:“我已经成婚了,旁边这位便是我夫君。” “不好意思啊夫人,我看您年轻,所以才称呼错了。”商贩赶忙改口道。 “无妨,我家夫人永远年轻貌美。”齐云递给了商贩一块硬币,乐的他合不拢嘴,连忙附和。 “云哥哥,我忽然想吃糖葫芦了。”一个举着糖葫芦架子过的商贩吸引了金明洙全部的目光。 “好。”齐云连忙上前买了一串,递到金明洙的嘴边,金明洙没有张口,而是说道:“你怎么只买了一串?” “我不喜欢吃甜的,看你吃便好。”齐云回道。 金明洙随即张嘴咬了一口,脸上瞬间流露出满足。 “好像每个地方的糖葫芦都是一个味道啊。” “是吗?”齐云也咬了一个:“是因为甜味都差不多。” “不对,是因为糖葫芦的手艺是从平阳流传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洛州先有的?” “我在一本描写晟土风土人情的书上看到的。”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本书。”齐云一边说着一边吃着糖葫芦。 “你天天痴迷于武道,什么时候看过书了。” “也对哈。” 金明洙回头还想吃一口糖葫芦,发现那根签子上已经空空如也了,她顿时不满的道:“云哥哥你都给我吃完了,还说你不喜欢吃甜的!” “等等,我再去给你买两串!”齐云恍然察觉。 “算了,下次再来。”金明洙摇头。 “我是不喜甜的,可能是因为和你在一起便什么都好吃了。”齐云又道。 “花言巧语!”金明洙瞪了齐云一眼,脸上却扬起了笑。 走了许久,两人不知不觉来到了白石广场。 金明洙忽然叫住齐云,薄唇微启,欲言又止。 “怎么了,明洙?我看你一路都似有心事。”与金明洙长期相处,齐云对她早就慧眼如炬。 “云哥哥,如果我叫你……” 齐云等待着她未完的话,然而金明洙却始终没有说出来,最后只是道了句我们该回去了。齐云一头雾水但是他没有选择刨根问底。 …… 处斩南云景的日子很快来到,整个马球场都被堵的水泄不通,其盛况甚至超过了马球赛。毕竟亲眼见证一个大公被处死几乎是一件梦幻的事。 “杀死他!” “杀死他!” 当南云景被囚车拉到球场中央时,围观的人群皆开始了高呼。 他抬头看着疯狂呐喊的众人,脸上浮起了一抹难言的笑容,像是在嘲笑别人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囚车被打开,南云景被押到了齐云面前。 “齐云,我死了你也得不到岷罗境的。” 带着颈手枷的南云景被按倒在地,嘴上依然在叫嚣。 “岷罗境的子民们绝不会向一个杀死他们大公的人低头!” 齐云并不理会他,目光落向高台上的一名蓝衣侍官,早已等候多时的侍官挥舞双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拿出一本金书字正腔圆的念道。 “南云大公,景。荒淫无道,无贤无德,贪图享乐,残害忠良,好用奸佞,致使岷罗境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其恶贯满盈,窖竹难书,虽为公,实为贼。今齐公,云,替天行道,于海月城斩贼,还天清明,特以此书告天!” 侍官宣读完金书,齐云慢慢举起了天牝剑,马球场内一下子寂静到落针可闻,人们都屏气凝神的等待着血液喷涌的那一刻。 天牝剑被举到了最高点,一抹阳光在剑刃之上闪耀。 “你的命程结束了。”齐云低声说着,落下了剑刃。 “齐云,住手!”一声娇呼传遍了整个马球场。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场内更安静了,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天牝剑悬在了南云景脖子上,齐云回头看着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难以置信,困惑在他脸上来回流转。 “齐云,我以金氏王廷公主的身份命令你,放下剑。” “为什么?”齐云的声音在颤抖。 “南云大公无德,但是无错,你身为齐公没有资格处决他,要杀他只能是我王廷之人。” “如果我今天非要杀他呢?” “那你便是我王廷的罪人!” 齐云凝望着金明洙,胸膛起伏,而金明洙也毫不避让的直视着他。 马球场内忽然起了无数窃窃私语。 姬武讶异的盯着二人,实在不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 齐云手下的将领俱是愤懑无比。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天牝剑还悬在南云景脖子上,他额头上汗水大股大股的流淌着,对死亡的恐惧已经被无限放大。 “齐云,放了他,他的我生死由我决断,你不能随意处斩一名大公。”金明洙再次出声。 “这是你的本意?还是你身边的臣子?”齐云冷声道。 “我乃金氏公主,晟王真血,谁也不能左右我的意见。” “我明白了。”齐云神色黯然的收起剑,一步一步向着马球场外踏去。 围观的人顿时一片哗然,这时一道厉喝响起:“妄议齐公与公主殿下者,死!” 恐吓使议论的人闭嘴了,但是却不能抑制他们心里的想法。 明眼人都知道,今天过后洛州的风不会再平静了。 齐云离开后,金明洙也在护卫下消失,侥幸偷生的南云景被重新关回了地牢。 第45章 裂痕种心 权力是一个漩涡,身陷其中的人,谁也无法摆脱。 海月城的天空很明媚,微风徐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的味道,街上的人们一如往日,商贩在吆喝,行人四处流连漫步,从远方而来的商队引人好奇围观,而城卫军的身上却带着一股过去没有的肃杀之气。 公府的一处悬空楼阁上,可以俯瞰大半个海月城,此刻金明洙正站在上面,望着地上往来不息的人们。 “殿下,近两日军中屡屡传出对您不好的言论。”袁胤随声而来。 “由他们去。”金明洙依然平静的远眺着。 “殿下最好还是有所防备,军中之人大多心向齐公,我们能调动的只有暴戎部和城卫军,若发生变故……” “你无需担心,他绝不会对我出手,倒是你约束好自己的人,不要惹是生非。”金明洙不耐的打断了袁胤的话。 “臣下明白。”袁胤敬声拱手。 “我有些乏了,你下去,近两日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要找我。” “是。” 袁胤走后,金明洙又一个人注视了天边良久,时间的流逝在她脸颊上缓缓体现着,明亮的光已慢慢的变得昏黄。 “云哥哥,你在恨我吗?” 她轻声呢喃了一句,背影萧瑟的离开了楼阁。 军营之中,昏暗的营帐里齐云一杯一杯的灌着酒,周围的酒坛子都已经铺了一地。 帐帘被掀起,姬武闯了进来。 齐云不满的声音立刻响起:“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吗?” “齐哥儿是我。”姬武走上前道。 齐云抓起一个酒坛甩了过去:“喝酒!” “好!”姬武一把接住,却是没有打开封口,而是在齐云旁边坐了下来,问道:“你和公主怎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喝成这样?前日在马球场你们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 “齐哥儿你这样不行,我也经常和鸳儿闹矛盾,矛盾不可怕,只要想办法化解了就好。” “这不是矛盾,这是背……”齐云没能说出最后一个字,胸中郁愤的又灌了一大酒。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你们总不能一次误会就老死不相往来。” 齐云送到嘴边的酒水停滞了一下,姬武眼见有戏,连忙又道:“齐哥儿,你看你和公主多恩爱,这可是整个海月城的人都知道的啊,我很清楚你非常的喜爱公主,公主也非常的喜爱你,你们两个如此相爱的人肯定不会因为一次误会就分道扬镳,所以与其将误会拖着,不如你去见见她,向她问清楚马球场行刑的事是为什么。” 齐云放下了酒杯,混浊的眼睛渐渐清明。 “我是要她给我一个交代!” 丢下一句话,齐云如一阵风一样冲出了营帐,等姬武出来已经寻不到人影了,他只能急忙大喊:“齐哥儿谈话的时候注意你的语气措辞啊!” 黄昏下,花香弥漫的院子里,赵鸳静静的坐在石凳上。 “赵姐姐?”金明洙有些讶异的望着她。 “明洙,我可等你许久了。”赵鸳微微笑着道。 “赵姐姐应先让人通禀一声的,那样就不会枯等了。” “无妨,我正好闲来无事,明洙你先过来坐。”赵鸳招着手道。 金明洙走到她的对面坐下:“赵姐姐是想和我说齐云的事。” “嗯,没错。”赵鸳点了点头,又道:“你能和我说说马球场上你为什么要阻拦齐云吗?” 金明洙沉吟了一会,道:“赵姐姐我不能告诉你。” “好,”赵鸳目中若有所思:“你还喜爱齐云吗?” “无他无我。”金明洙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你知道他在马球场上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吗?”赵鸳又道。 金明洙摇头。 “因为是你啊,不然现在的洛州恐怕已经血流成河了,齐云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金明洙心中一震,赵鸳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一会应该会回来,希望你们能好好谈谈。” 一串轻轻的脚步声过后,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偶尔吹过的微风在和花在细语。 时间静默的不知道过了多久,金明洙愣愣的还坐在石凳上,齐云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她的身后。 院子里的风忽然大了起来,金明洙不自觉的紧了紧身子,一件长袍在这时披在了她的身上,她一把抓住了那双想要收回去的手。 “云哥哥,别走。” “你早就知道我来了?” “我对空间的感知已到了入微的地步。” “外面凉,进屋子说。” “不,我就要在这里说。”金明洙转身,用力的抱住了齐云,道:“我其实一早就想与你提放过南云景的事,但是总无法说出口,我知道齐氏与南云氏的血仇,我如果是你也放不下这份仇恨。” “此事已经过去了,南云景命不该绝。”齐云任由金明洙抱着,却没有伸手。 “你还在怪我。” “没有。” “那你怎么不抱住我?” 齐云静默了一会道:“你如果一早就和我说,我会答应的。” “真的吗?如果就像现在,我紧紧的抱住你,好好的和你说你会答应吗?” “我……”齐云迟疑了,不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 “云哥哥,我太了解你了,正如你了解我一样,你不会放下仇恨的,而我必须救下南云景。” “你为什么非要救一个废物?” “他是南云大公,代表了岷罗境正统,而我需要名望。” “我不明白。” 金明洙松开了齐云,凝望着他的眼睛道。 “我要回到平阳境,登上那大殿中的凰椅!” 齐云一时不知如何做答,只是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有些陌生了。 “云哥哥,我需要你帮我。”金明洙话语过后院子里似乎连风声也没有。 过了好一会,齐云的声音才响起。 “我会成全你的。” 落下这句话后他眼神暗淡的错过金明洙的身子向外走去。 金明洙嘴唇轻启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神色悲伤的看着他的背影。 她此刻似乎明白了父亲和哥哥为什么总是称孤道寡了。 成王之路注定了要不断的割舍。 舍弃情爱,舍弃自由,舍弃一切。 不过站在峰顶就没有人可以左右她的命运,不会再有颠沛流离,不会再有生死无力。 …… 海月城外,齐云和金明洙携手送别着姬武和赵鸳。 “看到你们两个恢复如初我就高兴了。”赵鸳淡淡笑道,发自内心的高兴。 “赵姐姐费心了。”金明洙委身一礼。 “明洙,你我情同姐妹,可别见外。”赵鸳赶紧拉住她。 一旁的姬武这时说道:“齐哥儿我回家生孩子了,你们也得抓紧点,咱们最好生个同年的再定个娃娃亲。” “要是两个男孩或女孩怎么办?”齐云笑道。 “那就当兄弟姐妹,咱们继续生,总能有个能接亲的。”姬武正笑着,忽然捂住腰间:“嘶,鸳儿你拧我干嘛?” “我拧你了吗?”赵鸳目光不善的盯着他。 “没……没有。”姬武立马改口。 四人相携走了几里,姬武拦住了齐云:“齐哥儿到这儿就够了。” “好。”齐云点了点头。 姬武扶着赵鸳上了马车,车轮开始滚动,他又探出头来,大喊道:“齐哥儿早生贵女啊!” “好,你早生贵子!”齐云灿笑挥手。 等马车只剩下一个影子了,他还留在原地。 “他们走远了。”金明洙提醒道。 “走,我们也该回去了。”齐云松开了金明洙的手。 二人一前一后,错步而行,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而进入城中,齐云第一时间便向军营的方向而去。 “云哥哥,”金明洙喊道。 “有事吗?”齐云没有回头。 “有些奏章需要你看一眼。” “以后所有奏章你决定就好。”齐云迈步欲走。 金明洙急忙又道:“晚上你回来吗? “最近军中事务繁多。”齐云抛下一句话走了。 金明洙面带苦涩,心中悲凉。 以后我在你眼里便是个贪图权力的恶毒女人了? 你离我远点也好,反正在我身边的人总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齐云每走一步,想要转身抱住身后伊人的想法便强烈一分,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既然她想要成王离开洛州,那么他便不能束缚她。 齐云很清楚,洛州大公是不可能和未来的晟王在一起的。她有她的责任,他也有他的使命;她要守护自己的土地,他也要保卫自己的子民。 从金明洙决定出口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注定了是两个人。 踏入军营齐云甩开了那团繁杂的念想,整个人精气神陡生。 他脚步无声,向着自己的营帐而去,一旁高谈阔论的两个士兵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诶,你说大公真的会和主母反目吗?” “我看不可能,大公最喜爱的便是咱们主母,这洛州谁不知道。” “可是主母在众目睽睽之下驳了大公颜面,让大公威严扫地,这如何收场。” “也对,是我早和这种女人一刀两断了。” “你可别小看了主母,咱海月城这两年多了许多的平阳人,军中府中都有,大公许是不想和她反目成仇,引起混乱。” “哼!我早就看不惯那些平阳人了,打杀一番最好。” “这话可别乱说,小心被人听见了。” “你们的统领是谁?”一个士兵刚发出提醒齐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大……大公!”当两人看见来人是齐云时,人都吓傻了,两股战战的说了个刘字。 而后齐云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走了。 不多时,一头雾水的刘斩寇被两个士兵押着,跪在了齐云面前。 “军中刘姓将领有几个?”齐云向他问道。 “我…我一个。”刘斩寇万分迷惑的回道。 “刘斩寇治军不严,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大公,咋回事啊?你说清楚好不好。”刘斩寇慌乱的挣扎,还是被带走了。 很快校场上响起了惨叫。 当刘斩寇被打完,齐云出现在了点将台上,高声喝道:“今后,再有乱议马球场之事者,定斩不饶!从即刻起,三军训练增加一个时辰,兵饷增加一倍!” 士兵们听见训练时辰增加还没来得及愁眉苦脸听到增加饷钱一倍直接欢呼雀跃了起来。 而刘斩寇为什么被打就再也没有人关注了。 第46章 王庭之争 冰雪融水,细流成河,青山枯荣,草长莺飞,又是一年春。 洛州海月城,军营校场,万众成列,翘首向将台。 头戴金钗玉摇,红唇如血的金明洙穿着一袭背绣展翅凰鸟的紫金色长袍,众星拱月而来。 那长长的尾摆拖地三丈,金玉镶嵌如星图,极尽奢华。 洛州所有要臣大将早已立于将台之下。 “恭迎殿下!”一道侍官的声音传遍校场,接着万众士兵齐声高喊,声冲云霄。 金明洙一步步踏上红锦铺路的将台,两旁执戈士兵皆垂首相迎,待她来到万众之前,一旁的大将铿锵有力的念起了檄文。 “王历,九百五十三年,冬,金氏罪子,金明烨谋乱。弑兄夺位,祸乱朝纲,作妖天下。致使帝星黯然,灾祸落于人间,战火四起。昔有齐公苍,以一己之力图还天下安宁。奈何元,高,南云三姓妖邪欲乱,使其功亏一篑,魂消洛河,数十万洛州男儿埋骨他乡,洛州子民饱受荼毒迫害,此仇此恨,万世难消。今有王廷公主,洛州主母,金氏明洙;不忘血耻,呕心沥血图强洛州。使得洛州兵强马壮,谷米满仓,再复强大。遂于今日,承天应命,兵伐罪子,荡妖清邪!” 檄文念完,翎盔赤甲的齐云走上点将台,向着金明洙单膝下跪,大声喊道。 “洛州齐云,愿随殿下,杀敌止乱!” 他的这一举动让军中许多老将无不暗中叹息,这是洛州最高权力的移交。 过了两息,金明洙才扶起他,轻声道:“夫君与我不分彼此。” 待齐云站到她身后,她扫视着巍巍雄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言:“我知道在场的人都屡经战火,或许对战争已经心生厌倦,但是我们不能任由仇人肆意逍遥,曾经杀害我们父兄的人还在遥远的南方活着,我们父兄的尸骨还躺在荒山野土之中。仇恨不能不消,忠骨不能被弃之荒野,这是我们必须要打的战争!斩尽仇敌,迎回忠骨,还山河安宁,社稷安康!吾辈终死,但行英雄事!” 她的话语越到后面音调越高,最后几乎完全是在呐喊。她的话音一落,立马有人高喊:“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紧接着万众齐声,使人震耳发聩。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 平阳境长歌城,主人换了又换的王宫,如今属于元氏。 五彩斑斓的花园里,一个锦衣华服的小男孩正在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追逐着天空的蝴蝶。 二人跑着跑着小女孩突然摔了一跤,顿时哇哇大哭起来,男孩连忙去扶起她,细声安慰。 女孩的哭声吸引来了旁边凉亭的美妇人,她匆忙的赶到,抱起了小女孩:“柔柔不哭,摔到那里了?” “这里,还有这里。”小女孩泪眼婆娑的指着白嫩嫩的小手臂和膝盖。 “天儿,你又没有照顾好妹妹。”美妇人语气带着责怪。 “对不起母亲。”小男孩低下了头。 “母亲,不怪哥哥,是我自己摔的。”小女孩见小男孩被责骂,连忙解释道,同时还用小手擦拭自己的眼泪。 “哼!你还知道心疼你哥哥了。”美妇人笑了起来,用手轻轻的揉了揉小女孩的圆脸,然后又把她放到地上:“好了,你们继续去玩,元天看好妹妹。” “是,母亲!”小男孩脆脆的应了一声,又带着小女孩去追逐蝴蝶了。 这次美妇人不敢放心了,两个孩子走到那里她的目光就跟到那里,连身后来人也恍然未觉。 “夫人。”元泱出现在了美妇人身边。 “夫君!”美妇人一把抱住了元泱:“你为何回来也不提前通知我,我好去城外迎接你啊。” 元泱搂住了她:“我特意让侍卫隐瞒的,夫人为我照顾两个孩子已经够辛苦了,我怎么还能让你劳累呢。” “夫君在外征战,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你只要一直在我身边便是对我莫大的鼓舞,又何须在乎做了什么呢?”元泱柔声说完,转身向花园里的两个孩子大喊道:“元天元柔,快过来!” “爹爹!” “父亲!” 两个小孩飞快的跑来,一头撞进了元泱怀里,元泱一手一个把他们托起,笑问道:“你们两个有没有好好习武读书?” 小女孩目光闪避,小男孩则诚恳回答道:“父亲,我每天都在认真习武学文。” “嗯,元天做的不错,柔柔你肯定偷懒了是不是?” “没有,爹爹我也认真的学了。”小女孩眼神躲避,声音很小。 “好,爹爹相信你。”元泱看着她那做贼心虚的小模样,当即就笑了起来。 小女孩立时又道:“爹爹,我和哥哥在抓蝴蝶,可是一直抓不到,你能帮我们吗?” “好,你看爹爹的。”元泱放下小男孩,带着小女孩凌空一跃,衣袍在半空一挥,再落地时,满身的蝴蝶飞出。 “哇!爹爹好厉害!”小女孩眼神放光,兴奋的鼓起了手掌。 元泱将手伸到她的面前,又一只大大的彩蝶在她面前飞起。 小女孩更开心了。 这时花园里又闯进过来一个穿着铠甲的人,元泱发现他,放下了小女孩,对着她道:“去和哥哥玩,爹爹要走了。” “不嘛,爹爹才回来一会,又要走了。”小女孩嘟起了嘴。 元泱抚摸了下她的小脑袋,道:“等爹爹这次去了回来,以后就天天陪着你们。” “真的吗?”小女孩欣喜道。 “真的。”元泱点了点头,又把小男孩拉了过来:“元天,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妹妹。” “父亲放心,我一定会的。”小男孩重重点头。 “好了,你们去玩。”元泱推了推两个小孩,站起身,又深深地望了眼美妇人:“悦悦等我回来。” 美妇人抿着唇,点了点头。 走出花园,披甲武者立马向元泱道:“大公,洛州已经发兵了,正在向平阳境而来。” “我等这一天许久了,李将军回来没有?” “他带着高公首级已到城外军营。” “好,我正好以高宇首级祭天出征!” …… 风卷旗舞,一眼望不到边的黑色军阵前,徐闻良姜,李焰,连城,夏侯策等人分列而立,仰视着那高台上的魁梧之人。 将台上,元泱的面前摆着一张案桌,上面有一个香炉和猪牛羊首以及高宇惊恐未消的腐烂头颅。 接过幕臣递来的三柱长香,元泱再三向天祭拜,而后将香插于香炉,以气传音道:“自入平阳以来,吾清君侧,斩国贼,还天下平安。轻徭薄赋,藏富于民。然洛州有敌,不喜百姓富足安宁,假借王庭公主之名妄要逆乱天下,再生祸端。吾感于君王之恩,绝不能容宵小肆掠。所以今日,聚众于此,向天立誓。吾元泱,愿承天下百姓之命,替天行道,为民除忧,杀敌斩寇!不灭贰贼,不还长歌!” “杀贼!!” “杀贼!!” …… 隆重宣誓过后,乌泱泱的五十万元军开始出发,他们出城后分成了两部,向着不同的方向。 大军前列,元泱与夏侯策错位而行。 “大公,徐将军所部是否太少,前方来报,岷罗境方向过来的敌军足有二十万之众。”夏侯策道。 “二十万乌合之众而已,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才经历了战乱的土地能能有多少兵员,以徐将军之能,十万精兵足矣。”元泱淡淡笑道。 “军队强否,不在于兵,而在于将,暴戎此人身经百战不可小觑。” “我已暗中向陈氏发去书信,必要时刻他们会出手相助的。” “如此倒是我多虑了。” 元泱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用带着希翼的语气道:“只要此战能一举扫灭齐军,这天下就是我元氏的囊中之物了,届时改朝换代亦非不可,元氏几百年的夙愿就会由我实现。” “大公必能凯旋。” “当是如此。” …… 临川境,段干氏公府。 一名青年正在和一个须发花白精神抖擞的老者游园漫步。 “琅儿,如今天下局势愈发混乱,你说我段干氏应该如何啊?” “回父亲,孩儿认为当厉兵秣马,静待良机。”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不遂人愿了。” “父亲此话从何说起?” “前不久金氏公主给我来信,要我兵发平阳,助她扫贼,而今天,大王也来信要我出兵相助,共同剿敌平乱。” “大王?这恐怕是元公的意思,传闻大王早已死于火海。” “这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有王庭的章印,那便是大王的旨意。” “既然不可能再置身事外,父公决定帮助那方?” “你觉得呢?” “孩儿愚钝,一时看不清元齐孰强孰弱。” “不需要看他们的强弱,而是要于我们最有利的。” 段干莫琅思索了一番,试探着说道:“如果金氏公主赢,天下格局恐怕不会有什么变化。如果元公赢,晟土的天可能就要变了。” “那么,你觉得是维持现状好,还是改天换日好。” “各有优劣,但是我想变故更多的晟土会对我们更有利。” “没错。” …… 瀛洲外海,有一孤悬于世的土地,名玉州,所属者乃九公之一,月氏。在它白色的沙滩上,碧绿的长叶树中间有一座巨大的石头城堡。城堡上挂着许多八瓣金花的长方形褐色旗,那是月氏的族徽,烈阳花。 每当黄昏来临,白沙绿树,碧海金城,难言的美丽。 在城堡高处,凭空有一道巨大的石门,门下延伸出一条长长的白色条石大道,一直绵延到海的深处。此时许多洁白的海鸟在上面飞舞,仔细一看它们都在围绕着一个褐色肌肤的美丽女子。女子足上缠着金链,白裙包臀,肚脐镶嵌着紫色宝石,胸前的布带高高鼓起,乌黑亮丽的头发随着海风轻轻起伏,其脸颊轮廓,浑然天成,漆黑的眼眸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 她提着一个竹篮子,一次又一次的挥洒着谷物。身后的石门中出现了两名披着薄甲的女兵,押着一个面容俊俏的男子而来。 “月主,这个男宠想要逃跑,被我们发现了。” 美丽女子停下喂食,回头看着男子:“姬郎我月氏对你可有那点不好?” “没……没有,月主待我极好。”俊俏男子畏惧的道。 “那你为何要跑?” “我身娇体弱,实在经不起月主族人的折腾了。”俊俏男子声音颤抖。 “唉,既然这样我就放你自由。”女子叹息一声,往石门而去。 “谢谢月主,谢谢月主!”男子连忙磕头。 女子这时又道:“把他喂鱼。” “月主饶命啊!月主……啊!” 扑通一声海里掀起了一股洁白的浪花,接着无数满口尖牙的大鱼出现,洁白的浪花瞬间变成了红色。 第47章 初次交锋 郁郁葱葱的山林里,一队穿着齐氏甲胄的士兵正在小心翼翼的前行,他们举着长戈不时穿刺左右的灌丛,还向林中深处树叶茂盛的地上射出箭矢,仔细打量,确定没有异常后才继续向前。 可没走多远,一次箭矢发出后,森林里传来了人的痛呼。 “不好!有埋伏,快撤!”齐军士兵高喊,飞快向外,周围树丛涌动,无数箭矢飞出,探路的齐兵没跑多远便全部倒下了。 不一会李焰出现在林中大道上,看着地上的尸体,摇头道:“埋伏已经暴露,速速撤出山林。” …… 青山的另一边是河滩,凰鸟旗和墨鸦旗错落在蜿蜒的军队中。 连城抬头望了一眼一侧的高山,那里树木茂密,极其适合躲藏埋伏,这不由得让他提起了几分担心,遂勒令全军加快前进。 然而正当他的大军快速前进时,前方忽然爆发了一阵短暂的喊杀声。 连城匆忙向前,急声询问怎么回事,这时前方的校尉来报,说是发现了齐军的踪影。 得到禀报连城再看高山,一时不敢继续往前,思来想去后道:“我军行踪已经暴露,撤回大营为好。” 元军中军大营。 元泱和夏侯策正对着一张地形图反复观看。 “大公,如今我们在百鸟涧南,齐军在北,李焰将军在东面高地,东南两面拱卫,互成掎角之势,战局主动尽在我方。” “齐军肯定也能看出,所以多半不会贸然出击。” “他们不动更好,我已让连城将军偷偷迂回绕后,待他成功,三面合围下,齐军插翅也难飞。” 元泱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道:“姬氏大军正在向长歌城而去,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如果不能获胜就要尽快后撤,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齐军背土远战,军资消耗成倍增加,他们应该比我们更着急。” …… 密林之外,齐云驻马而立,眼前是齐兵几具尸体。 “大公,林中有元兵埋伏,我们要不要绕道。”姜路提醒道。 齐云摇了摇头,道:“不用,让士兵们分散,穿山扫林。” “是。” 百鸟涧东面丘山的土寨里,刚刚回来没有多久的李焰便听到士兵慌忙的禀报,大量齐军在山下大道出现。 李焰立即亲赴土墙之上,望着密集如蝗的齐军丝毫不慌,缓缓说道:“我军占据地利,居高临下,齐军再多也难以破寨,诸将各守岗位,齐军久攻不下自会退去。” 陡峭的丘山下,姜路遥望着上面耸立的褐色土城,面色犯难。 “大公,强攻此寨,我部恐怕会损失惨重啊。” 其身后大将脸色皆和姜路相差无几。齐云转身看着他们道:“我为先锋,尔等紧紧跟随我即可。” “大公……”姜路还想再劝,齐云已经策马而出,口中大喊:“洛州勇士,随我冲锋破寨!” “杀啊!!”一声震天呐喊,乌泱泱的齐军如同潮水一般向着丘山上的土寨涌去。 他们没有冲锋多久,山上箭雨滚石,接踵而至。 齐云的战马被石头砸中,他立即弃马跃起,落地之时,一块丈宽巨石扑面而来。他浑身赤芒涌动,苍龙戟用力挥出,一声暴响后,碎石乱飞。齐云又向前冲,身前箭矢滚石皆被他一戟斩断,他就像最身强力壮的鱼,以一己之力撕破了石头与箭铸就的网。 “是洛州之魔!快,放箭!他要上来了!”土墙上的一名元氏大将发现了齐云,当即就慌了。 “机弩,快用机弩阻止他!”他慌忙的大喊着,挤开一名士兵,亲自站在了一驾黑色机弩后。 巨弓宛如满月,长枪一般的箭矢刹那飞出,带着刺耳的尖啸,撕裂了风。 山坡之上,齐云身形一滞,躲过了黑色弩箭,可很快又有弩箭向他飞去,土城上有五辆弩车一起锁定了他。 巨大的黑色弩箭在他身边划过一道道乌光,裹挟而来的狂风吹的他黑发乱舞,齐云眼光一凝,虚境开启,一路斩落弩箭,疾速向上。 土城上的元氏大将刚刚才松了口气,转眼便见到这骇人的一幕,于是立即急呼士兵汇聚此方。 他们很清楚,血战不可避免了。 丘山上的土城并不高,齐云蹬墙一跃便跳了上去。 “拦住此僚!”元氏大将爆喝一声领兵向前。 化境之下的武者在齐云面皆抗不过一戟,其上方能多撑两招,但是也仅此而已。元氏大将无奈只能用人海战术去填,当他把注意力都放在齐云身上时,山下的大量齐军也冲了上来,土寨寨门轻而易举便被攻破,两军转眼短兵相接。 不远处,李焰稳居士兵之后,静静的注视着如魔乱舞的齐云。 “李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齐军已经打入寨中了。”一旁的大将神色焦急的道。 李焰面色如常,道:“让所有人血战到底,告诉他们元公已经在亲自来的路上了。” “元公真的来了吗?”大将一喜。 李焰瞥了他一眼:“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元军大营,一名传令兵匆匆闯入。 “大公,百鸟寨被袭,情况危急!” “齐军果然按耐不住了。”元泱淡淡笑着,又道:“传我军令,速调五万大军前往百鸟寨。” 待传令兵退下,一直若有所思的夏侯策才开口道:“大公,齐军袭取城寨,或许为良机,我们可以趁势向他们主营地杀去。” 元泱思索了一会,否定了夏侯策的想法:“山路崎岖草木茂盛,恐有埋伏,我们安然守住城寨即可。” “报!”又一名传令兵跑来。 “大公,连城将军回来了。” “连城?看来是被识破了。”夏侯策轻轻一叹。 不一会,连城出现在大账里,单膝跪地道:“大公,属下无能。” “齐军谨慎,错不在你。” 百鸟寨中,元军最后的部队已经被逼入绝境,做着最后的殊死搏斗。然而居于其后的李焰依然面色如常。 “李将军,快撤,弟兄们撑不了多久了。”护卫着李焰的大将急声喊道。 “再撑片刻。”李焰一直在计算着援军来临的时间,可现在即将陷入绝境,他的心中也没有底了。 而就当齐军要发起最后的攻势时,其后方突然爆发了一阵喊杀声。 残存寨内的元军无不大喜,士气顿时一振。 刚刚在寨内站稳脚跟的齐军面临了和元军最开始一样的场面。 山下,无数元兵正在汹涌而来。 齐云一人堵在寨门,身前无数元兵挥刀嘶吼杀来,他无惧,不退,一人一戟,杀的漫天血花。 新出现的元氏大将注意到了他,带着亲兵,亲自向前。 长久的血战,齐云神魂之力早已耗尽,他无法再开启虚境。 那元氏大将打量了他好一番,兴奋的叫道:“洛州之魔已是强弩之末,我等扬名立万的时刻到了!给我杀了他!” “杀啊!!”新的一批羽盔重甲的元兵狂冲向前,一身血污的齐云扬起大戟,身后亦出现无数赤甲士兵。 双方堵在寨门处血战,谁也进退不得。 直杀的满地横尸,后来的人又踩踏在尸体上继续拼杀。 城寨的墙早已变得血红,内外都堆满了尸体,然而战斗还远没有到结束的那一刻。 天色渐暗,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匆匆跪倒在元泱面前。 “大公,齐兵悍勇,百鸟寨几度异手,终不能打退齐兵,请大公再派援军!” “可知攻城大将是谁?”元泱皱眉道。 “齐公本人!” “竟然是齐云……看来他们对百鸟寨是势在必得了。不过我怎可让你们如愿。”元泱自说自话几声,转头对着帐中一名浓眉正脸的魁梧中年道:“劳烦山长走一趟了。” “我已等候此刻多时。”魁梧中年拱手一拜。 “连城!”元泱又道。 “末将在!” “速领五万兵,驰援百鸟寨!” “是!” 一阵尘土飞扬,元氏大营又走出黑压压一片人马。 远方的青山上,白领灰衣的袁胤瞧着这一幕,随即向着前方的金明洙拱手拜道:”殿下,此刻可以出征了。” 金明洙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随即身前出现一个紫色的空洞,她迈步走了进去,下一刻出现在了山下平原的数万骑兵之前。 “殿下!”钱邯看着忽然出现的金明洙早已见怪不怪,他已经知道金明洙司命的身份。 “传我命令,全军出击!” “是!”钱邯得令立即策马挥旗。 一道战鼓声响起,万马奔腾,大地震颤。 元泱还在大帐内和夏侯策商议往后的战略,忽听帐外起了喧嚣呼喊。 “怎么回事?”他一把掀开帐门,向着守门卫兵质问。 两名卫兵摇头不知,这时一名大将慌忙跑来:“大公,大事不妙,齐军大量骑兵出现在我军南面,已经杀进我军营地了!此刻正向中军大营而来” “什么?”元泱大惊,随即怒道:“尔等皆是废物!” “大公快走!齐军就要杀来了!”大将再道。 “大公先走,此处有我。”夏侯策也忙劝。 “牵我马来,一股弱骑就让你们慌乱成这样,我到要看看来人是谁!”元泱跳上战马,不顾众人劝阻,就要向南而去,这时一只箭羽从他身旁飞过,使他稍稍冷静了一些,咬牙切齿道:“卑鄙齐氏,我与你不共戴天!撤!” 第48章 血战不止 刻着‘扶城’二字的褐色小城旁,元氏大军在重新安营扎寨。他们最后虽然打退了齐氏甲骑,但是不敢继续留在原来的营地了。 城头上,元泱神情间有几分焦灼,负着双手来回踱步不断,目光时不时向远处张望。这时夏侯策出现在城头的一侧,快步向他走去。 “大公,连城将军有消息了,他已救出李将军,正在向扶城赶来。”夏侯策道。 听到此话,元泱紧绷的神情逐渐放松。“我一直担心他们中了埋伏,现在看来,一切还好。” “李将军有勇有谋,寻常人是留不下他的。” 山脉之中,军容稍显混乱的连城大军穿梭在稀疏的树林里,匆忙前行。当他们行至一个隘口时,忽然急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连城匆匆来到军队前方,只见一堆乱石堵住了前路。 “他娘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好的山怎么垮了。”连城叫骂着,又向大军命令道:“向右绕行,都给老子跑起来!” 大军忽停又动,队伍中间的李焰也来到了前列。只见他铠甲带血,肩膀上缠着已经被染红的布带,他找到连城,也看见了大量山石堵住的道路。 “这里这么会突然垮塌?”李焰面露疑惑。 “我怎么知道,来的什么都是好好的,这才过了半天,又没下雨的,它突然就塌了。”连城没好气道。 李焰抬头看了看山顶,又看了看大军此刻行进的方向,心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沉声提醒了连城一句小心。 当大军出了陡峭险峻的山谷地带,来到了一处草木茂盛的斜坡下时,李焰神色急变,连忙高声大喊小心埋伏。 他的话语还没有落下,两旁突起震耳喊杀声,漫天箭雨下,无数持刀以待的赤甲齐兵杀了出来。 “贼兵休走!你刘爷爷在此!”刘斩寇大吼着,率先冲下山坡,盯准了领头的大将。 连城见有人向自己杀来,面色虽慌,心中却很冷静,摆开了架势迎击。 此时李焰在军中高声大吼:“不要恋战,速速突围与大公汇合!!” 连城大军本就是退逃,士气低迷,如今又遇埋伏,虽人数众多,但是在慌乱之中,战力低下,直接就被齐军冲击的七零八落,混乱不堪;人马互踏,争相逃亡。 乱军之中,连城几度欲走,却始终被刘斩寇缠的死死地,他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齐军,心头大感不妙,手上招式越发凌厉,想要快速解决眼前敌手。而刘斩寇仿佛是看穿了连城的心思,一击即退,他要走,便立马跟上痛下狠手。 “该死的小贼!可否与我堂堂正正一战,你这跑来跑去,不配武者之名!”被纠缠的烦了,连城怒声大吼。 此语一出,刘斩寇心底狠劲一提,挥刀向前:“贼将,看小爷斩你狗头!” 两刀相碰,二人不分高下,连城一声嗤笑,喝道:“无力小儿!” “呀!贼将休狂!再吃你爷爷一刀!”刘斩寇浑身气芒乱飞,大眼圆瞪。 连城心头一喜,他要的便是这种效果。等刘斩寇再次冲来,他猛力挥起长柄大刀,与他碰撞一击后,立马抬起袖口,一只小箭刹那飞出,刘斩寇发现箭矢慌忙想要闪避,可还是慢了一步。小箭没入了他的肩胛,他当即闷哼一声,对连城怒目而视,口中大骂卑鄙小人不止。 连城哈哈一笑,快速上前,想要了结了他,可是这时几名刘斩寇的亲兵冲上前来护住了他,连城一击未果立马远退。 战斗接近尾声,大量的元军弃刀投降,李焰和连城皆逃出生天。 月华下的扶城,迎来了一队狼狈的士兵。 李焰和连城俱跪在元泱脚下。 “大公,属下无能,未能守住百鸟寨,慌不择路又使五万大军尽没于野,请大公责罚。”李焰直接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元泱上前一步,搀扶起李焰:“李将军不用妄自菲薄,正所谓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你于我莫说亏损五万士兵,就是十万士兵又如何?你平安回来,我便大感宽慰。” “大公……”李焰面色动容,心中感动。一开始他是因为一个人而追随元泱,可从这一刻开始则是心悦诚服,发自内心的想要报效于他。 “你肩头有伤,我这里有疗伤宝药,你拿去使用,几日应该便可痊愈。”元泱说着从腰间取出了一个精美的绿色小玉瓶,直接塞进了李焰手里。 “多谢大公!”李焰想要跪地再拜,元泱拦住了他,道:“夜已深,李将军早些下去休养蓄锐,接下来的大战,吾还要倚靠于你。” 李焰退后一步,躬声拱手沉声道。“焰愿为大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哈,好!”元泱放声大笑起来。 送走李焰连城二人,夏侯策恭维之声响起:“李焰此人,才华横溢,文韬武略俱佳,我半生也只见此一人,可称为当世麒麟,恭喜大公又得一大才。” “当世麒麟;不错,我亦有此看法。”元泱朗声应同。 …… 深夜,齐军军营。 面容发青的刘斩寇被置于一辆担架上,紧闭着眼睛。 “卑鄙小人……我与你不共戴天……卑鄙小人……我要杀了你……卑鄙小人……” 他一路叫唤着,最后被送进了医者的营帐。 孟宁湫与一位老者立马开始着手为他取箭,当小刀划开箭口时,刘斩寇嗷嗷大叫了起来,神智都清醒了,可他看见孟宁湫后,马上又不叫了,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取完箭刘斩寇昏迷了过去,孟宁湫又为他清毒上药,包裹伤口。 这时营帐的帘子被掀起来了,一身血腥气的齐云出现。 “他怎么样了?” 孟宁湫看见齐云忽然变得有些紧张,快速回答道:“已经没有大碍了。” “好。”齐云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大……大公。”孟宁湫叫住了他。 “有什么事吗?”齐云止步回头。 “你身上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孟宁湫指了指齐云的手臂。 “小伤无碍。”齐云笑了笑,离开了营帐。 …… 三日后。 拙城之下,黄沙飞扬,旗帜乱舞;两军对垒,杀气腾腾。 军列最前的战车上,一身紫衣的金明洙亭亭而立。 在她面前的风沙中,一名穿着元氏铠甲,举着旗帜的骑兵出现,他迎风大喊道。 “吾奉摄政公之命,前来请齐公战前一会!” 齐云当即策马向前,背后却响起了马车行驶的声音,他回头发现金明洙的战车动了。 “我与你一起去。”金明洙淡漠的声音响起。 “好。”齐云点了下头继续往前。 战场中央,大风呼啸,两辆战车隔着五丈的距离停了下来。 “哦?公主竟然敢现身万军之中,倒是勇气可嘉啊。”元泱带着讥笑的声音远远荡开。 “元公可以,我有何不敢?”金明洙冷声回应。 “金明洙,战场是我辈男儿的,你一介女子难道真想登上那宝座?”元泱脸上扬起笑容。 “男儿可,我亦可!” “你倒是不知天高地厚!凭他吗?”元泱看向齐云,马上又嗤笑道:“齐云,你的父亲大哥,何等英雄,怎么到了你这里便成了一个裙下之臣了?” “我之事我自明,就不劳你一个外人说道了。”齐云平静的回答。 啪!啪!啪!元泱鼓起了掌,淡淡笑道:“真是个痴情人啊,但是我看你的付出可不一定会有收获啊!” “元泱,不必废话了,你图谋颠覆,今天便是你的死期!”金明洙声音再起。 “动听的威胁声,可让人感觉不到害怕。”元泱不以为意的扬起手,轻轻一挥,空中突起呼啸,一只黑色弩箭直向金明洙。 刹那间灰絮飘落,齐云出现在了战车上,长枪一般的弩箭被他握在了手里,然后调转方向,猛然向着元泱掷出。 元泱不躲不避,笑看着弩箭向自己飞来,在箭就要击中他时,一个黑衣中年凭空出现,用力挥出一拳,弩箭直接在空中被震开。 齐云看着那人,眼睛微凝。 “嗯,你来我往,咱们扯平了。”战车开动,元泱悠悠往回而去,黑衣中年徒步跟上,他明明只是简单的迈步,却始终跟在战车旁边。 “那人很强吗?”金明洙的声音在齐云耳边响起。 齐云点了点头:“不在我之下。” “这天底下能人异士倒是层出不穷。”金明洙说着,脚下战车也转了方向。 回到军阵前,元泱高举起了宝剑,口中大呼。 “叛贼近在眼前,平叛止乱,杀敌建功,就是此刻!” 砰!砰砰!! 剧烈的鼓声立时大作。 杀啊!!! 亢奋的元兵如洪水泄堤般冲杀奔跑。 而另一端的齐军随着金明洙口中‘诛贼除恶’四个字落下,也在同一时刻向前涌动。 霎时,两军相撞,中间的那一条线就像是一个血肉磨轮,不断的挤压着前方的人,不论是齐兵还是元兵,到达了那里,也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程。 大风还在呼呼的吹,但是疯狂的人已经听不见。 第49章 烽火不休 十日后。 “齐军退了!” “我们赢了!!” 扶城下的旷野上,齐军正在远去,留存到最后的元兵们都兴奋的大喊着。 将近半月的对阵,他们的身心都早已疲惫不堪,精神紧绷成了一根弦。 硝烟弥漫处,一脸憔悴的连城靠坐在自己竖立的槊刀下,愣愣的看着面前呲呲燃烧的战车,战车上还有两个人,身上插着箭矢,正在逐渐化为焦炭。连城的脸上有一道寸长的血痕,还流着血,一直渗到了他的嘴角,他也不理睬,只是专注的盯着那辆火中的战车。 这时忽然一块白色锦帕落进他的怀里。 “起来,随我去觐见大公。”李焰停在了他的面前。 连城呆滞的顿了一会才捡起手帕,擦着嘴角的血缓缓站起。 “怎么了?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副模样。”李焰的目光随着连城落向了车上乌黑的两具残尸。 “他们两个和我喝过酒。”连城迈开步,语气很低。 “很熟?”李焰问道。 “不,几面之缘。”连城摇头。 “战争本来就是这样。” “我知道,”连城点了点头又抬起头,看着残阳如血的天空继续道:“山川美矣,晟女美矣,我得好好苟活。” 李焰不明觉厉的笑了,道:“这才是你。” 走过尸体遍地的狼藉战场,李焰和连城进入了元军大账,此时的帐内早已人头拥挤,坐满了元军的重要将校,他们个个面带喜色,互相低语交谈不断。 “李将军来了,快快入座。”看见李焰到来,元泱满脸热情的招手。 “多谢大公。”李焰拱手一拜,落座于元泱左首,与夏侯策相对。连城跟着一拜,坐在了他的身侧。 见李焰落座,元泱视线扫过在场众人,身旁侍卫适时道了声肃静,帐内喧嚣顷刻停止。 “今日齐军大败,我认为首功该当李焰将军。”元泱看着一名身材魁梧的老将朗声说道。 “没错,首功非李将军莫属!” “我赞同!” “李将军运筹鼓掌之间,尽现我元氏大将之风,此功该与他!” 众将议论纷纷,元泱的目光还停留在老将身上。老将苦笑一声,起身道:“李焰将军调度有方,临危不乱,我朱某无话可说。” “好,既然朱权将军都发话了,有功不能不赏。”元泱爽朗大笑,话锋一转:“即刻起李焰便为我元氏大将军!” 他此话一出,元氏原本的大将皆是面面相觑,而平阳转投的将校已经开始高声附和。 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夏侯策和魁梧老将,前者不语,后者则是低头一拜。 “大公高见。” 见到此幕,犹豫的元氏大将也纷纷出言表示认同。 “好,既然诸位全无意见,我们便继续商议扫除叛军之事,大将军可有话说?”元泱期待的看向李焰。 李焰先是一拜,紧接着道:“齐军今日大败于我军,明日绝不敢继续应战,极大可能会选择守营待援或是退军。若他们守营,我们可合围构建土垒,断了齐军所有进退之路。若他们退军则选轻骑轮番袭扰,让他们不能有一刻放松,等到齐军疲倦生乱时,我军再适机猛攻,如此,叛军可破!” “妙计,妙计!诸将下去谨遵大将军之言行事!”元泱拍着手大笑。 诸将尽皆应是。 退出营帐,李焰去而复返,刚好撞到了刚刚离帐的夏侯策。 “多谢夏侯先生。”李焰走上前去,恭敬的拱手一拜。 “大将军谢我做甚?”夏侯策笑了起来。 “没有先生支持,这大将军我当不了。” “这是大公的意思,与我无关,将军要记住的是大公的恩德。”夏侯策颇有深意的看着李焰。 “焰,明白。” “明白就好,”夏侯策点着头越过李焰,兀自对着空气轻道:“好男儿心向天下,深情一无是处。” 李焰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 齐军大营。 凌乱的人马往来匆匆,士兵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所有人回到己部待命,不得随意行动!” “各部校尉即刻清点人马,一刻后大公要亲自视察!” “守营士兵加强警戒,小心贼军偷袭!” 姜路骑着战马在军营中一路疾驰,传达着军队最新的命令。 末了,他又大喊:“刘斩寇何在?” “我在这里!”盔甲染血的刘斩寇从人群中挤出!” “速速前往中军营帐!”姜路喝了一声,眨眼远去。 中军营帐内,齐云站在地形图前正在与几位大将交谈。 当他见到刘斩寇时,立时止住话头,改口向刘斩寇道:“刘斩寇,此刻战事于我军极为不利,我要你部兵马立即护送主母撤到紫云城。” “大公为何是我?我要与你一起杀敌!我部兵马损失不大,战力尚足!” “正因为如此才是你!” “我……我要留下来!”刘斩寇执拗道。 “你要抗命?”齐云冷冷的看着他。 “我……我不敢……”刘斩寇垂下了头。 “现在立刻去带走主母!” “是!” “不用了!”一道清冽的声音赫然响起,刘斩寇回头,金明洙已立在了他的身后,他恭敬的尊称了一声,自觉退靠,其他几名大将亦是如此。 “你为何要下令退军?”金明洙眼神不善的盯着齐云。 “战事至此,我军难胜。” “你为何不与我商量?可是觉得我不懂军事?” “没错。” “眼下不能撤军!”金明洙语气逼人。 “为何?”齐云神色虽如常,可声音已经蕴含了丝丝冷意。 帐帘再次被掀开,袁胤出现,他向齐云恭敬的拜礼,而后道:“大公,我军虽历经一败,可并未伤筋动骨,若是撤军,反而会给元氏可乘之机。” 齐云冷哼:“一届书生,也妄论军事?” 袁胤再次拱手,不紧不慢的道:“大公所言极是,我是书生,兵书亦是书。” 齐云抬眉:“我且问你,敌众我寡,且有地理之优,无粮草之患,士气鼎盛,我军反之,如何应对?” “避其锋芒为上。” “你既知道,为何乱语。” “大公所言,不是元兵,在我看来元兵如我军一样疲惫,侥幸获胜一场并不能代表什么。” “两军交锋何来侥幸?” “如果大公要承认齐不如元,我亦无话可说。” “狂妄!”刘斩寇立时拔剑,目露杀气。 齐云递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平心静气的道:“你有高见?” “谈不上高见,只是对眼下战况的一些见解。” “讲。” 袁胤再拜,微微仰头:“平地做战,我军轻甲,少战车,不如元军,此为我军之短,亦是我军之长。大军新败,撤或不撤都是两难。撤,元军不会坐视不管,定会一路袭扰;不撤,固守原地,元军若是合围断我粮草,轻易便可取胜。” “你说怎么多废话,那到底是撤还是不撤?”刘斩寇急不可耐的道。 袁胤不看他,目视着齐云:“要撤,但不是回洛州。” “那去哪里?”刘斩寇跟道。 “转战伯阳郡。” “伯阳郡之城皆是高城厚壁,想要拿下不是易事。”齐云接话了。 “我意并非攻城,而是换一个适合我军的战场。伯阳郡高山密林,地势复杂,极好!” 齐云略一思索,道:“到了伯阳郡内你可有必胜元军的把握?” “无十分把握,不敢轻易与大公言说。” “既然你如此有把握,立下军令状,大军指挥之权,我便暂时与你!” “请大公赐下纸笔。”袁胤洒脱笑道。 “好!来人上笔墨。”齐云大手一挥,立时有人上前。 袁胤接下纸笔疾书大念: “平阳袁胤,斗胆献策于齐公,冒昧暂取军权临阵元氏贼军,若胜则喜,不胜愿自戕于三军前,以死谢罪!” 闻言金明洙脸色微变,张口欲言,又忍住了话头。 傍晚,齐军开始有条不紊的撤退。 金明洙站在战车上,看着踏踏而过的人马,淡淡开口:“你为何让袁胤立下军令状?” “二十余万士兵的生命不是儿戏,我若不如此,他亦无法服众。”她的一旁,齐云缓缓解释。 “你倒是在帮他了?” 齐云漫无目的的望着远方:“平阳李焰大才,我知自己能耐,与他继续对阵绝无胜算。解先生的弟子,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金明洙循着他的视线,轻声道:“白日我的话语过激了。” 齐云淡淡一笑,策马向前:“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金明洙张着嘴,只道出了个云字。 她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人,不知该如何叫住他。最后只能目送他远去,自己也离开。 说起来,最先抽身的人也是她啊。 …… 一树花下,一任阶前,吴乐玲愣愣的望着天空,一直望了许久都不曾走动一下。 “王后,你已经站了许久,小心身子,先坐下来休息会儿。”一名小侍女轻声提醒道。 “我还算是王后吗?”吴乐伶轻轻一叹,迈走下了阶梯,道:“今天有前线的消息吗?” “早上我出去打听了一下,外面的人都在传颂李将军的大名呢,说他在扶城大破叛军,一路要把叛军赶回洛州了。” “他倒是厉害,”吴乐伶自嘲般的轻笑一声,坐在了树下的石桌旁,又摇了摇头。“哦!不对,他从来都是此般厉害。” 小侍女立马为她端倒茶水,继续说道:“李将军真是人中之龙,生的一表人才不说,还才华横溢,文武双全;要是那个女子能嫁给他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福气,是吗?”吴乐伶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树上的花,小侍女的声音还在响,只是她已经不去辨别了。 时间过了好一会,轻轻的一阵风来,满树落花。 一声轻叹在吴乐伶心中响起。 李焰你要把我当做笼中鸟吗? 第50章 麒麟 元军大营,鹰盔黑甲的李焰乘马而立,身前单膝跪着一个传令兵。 “大将军,齐军弃营退军了!骁骑营众位将军已待命就发!” “好,传我军令,追击齐军,触之既退,不可亡命拼杀。” “是!” 蹄声轰轰,烟尘滚滚,元军大营门户敞开,万众轻骑极速远去,在平原上卷起一条黄色沙龙。 轻骑远去后不久,元军大营营墙轰然倒塌,整齐有序的大军举戈持盾奔踏而出。 “大公,段干氏来信示好,信中表明了愿与我元氏结盟的意思。”大军中段,夏侯策缓缓与元泱说道。 “现在才来信,莫不是太晚了些,那段干老头可真是精明。” “齐军虽败,并未伤筋动骨,与段干氏结盟仍有必要。” 元泱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你替我向段干氏回信一封。”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月氏那边可有回信?” “仍然没有。” “不管她们了,只要不从中作梗就好。” “月氏孤悬海外,虽几百年来不曾插手晟土之事,但是仍有必要提防。” 元泱轻笑:“一群女子而已,不足为道。” 夏侯策嘴唇微启,却无言语,心中算是认同了元泱的话。 扶城向南三百里,茵草茂盛之处流淌着一条宽阔的溪流。 扬着黑色鹰旗的元氏轻骑先头部队戛然而止,停在了溪流前,他们的对面赫然立着一队赤甲骑兵。 “元氏的贼子,今早是没吃饭吗?现在才来你刘爷爷已经等候多时了!”刘斩寇朗声喊道,引得周围士兵一阵大笑。 “叛将休的猖狂!”一名元氏大将当即冲出。 “过来受死!” 刘斩寇大吼,挥起俊刻着符文的大刀驱马入溪河,与元氏大将斗在了一起,二人往来三合,刘斩寇突然发力,一刀斩下元氏大将首级,还来不及耀武扬威,立刻又有一名元氏大将冲下溪河与他交手。 这时又有大队的元氏骑兵赶到,领头者赫然是李焰。 正在与敌缠斗的刘斩寇见势不妙,立马后退,口中还在大喊:“元氏鼠辈,只会以多欺少是,给爷爷等着!” “去,杀了他。”李焰一声令下,左右立时冲出两名大将。 他们一路穷赶猛追,正要赶上刘斩寇时,忽见齐军大部队,顿时勒住缰绳,不敢向前。未过多时李焰率部赶到,他还未下令攻击,齐军阵中已经冲出大量骑兵。 他立时高呼:“迂回应战,避其锋芒!此役留人为上,杀敌为下,切莫恋战!” 繁复如絮团的元氏骑兵瞬间散开,化整为零,与杀来的齐军触之既退,但齐军要退时马上又粘了上去。 见此情形,刘斩寇直气的牙根痒痒,疯狂叫骂,却无可奈何。 而同一时刻,齐军的三面都出现了元氏轻骑,他们不断来回袭扰,始终避而不战,只在远处放箭,齐军大部队撤退的速度明显的慢了不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元泱率领的大军徐徐赶上,吊在齐军末尾,不战不退。 齐氏军中,领兵的大将莫不眉头紧锁。 狼狈而归的刘斩寇径直找到齐云,一脸愤愤不平。 “大公,那姓袁的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要战不战,反叫我们装出一副不堪袭扰,疲于奔命的样子。再这样下去,不用装了,士卒是真的疲惫,无力应战了!” “我已暂时将统兵之权给他,如果没有到危急存亡的地步,我都不会过问。” “大公!”刘斩寇恼叫一声。 齐云冷眼视他:“叫你看的兵书如何了?” “早已了熟于心了!” “如此你就应该看的出来眼下的情况。” “啥?”刘斩寇一愣。 “继续执行军师的战略。”齐云丢下一句,快马向前,留下一头雾水的刘斩寇。 三日过去,齐军停元军便停,齐军走元军便走,三更半夜时元氏都还有骑兵袭扰。强如刘斩寇等齐军大将之流都已心生疲倦,普通士兵更是困累不已,整个齐军的士气降到了出征以来的最低点,军中逐渐开始有逃兵出现。 又两日,齐军逃兵情况更甚。 深夜,一名齐氏逃兵被带到了元军临时搭建的中军营帐内。 “求求几位将军放过我,小人家中尚有老小,只要能活命一定知无不言。”慌乱的齐兵不断以头叩地。 “好,我问你答,只要答案满意我便放你一条生路。”端居首座的元泱俯视着逃兵道。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逃兵面露惊喜,连忙磕头。 “我且问你,齐军如今人马几何?” “小人只知我部人数十不存三。” “我再问你,齐军粮草还有多少?” “昨日起,每个人的口粮都减少了一半。” “你是齐氏那个将军的部下?” “小人只知将军姓刘。” “好,你可以走了。”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逃兵再度叩首,然而还没有起身就倒下了,眼里还有喜悦。 逃兵被拖走,元泱偏头看向一旁的李焰。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这样说的逃兵了,除了将军姓名不同,其他都一致,想来齐军真的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此可以大举进攻了。” “大公勿急,不妨再观察两日。”李焰劝道。 “战争瞬息万变,良机过时不候,我想明日决战,军师觉得如何?”元泱面向夏侯策。 “大将军可有担忧?”夏侯策反向李焰问话。 “只是觉得齐军这败像出现的太早了。”李焰沉声道。 “哈哈哈,李焰你多虑,我对齐云此人甚为了解,其人虽强绝,但是统兵之能有待评估。以往胜战,多靠自身实力袭杀敌方主将,导致三军无主,趁乱取胜,今我不予其机会,他便无可奈何了。” “纵观齐人之胜,莫不如此,大公言之有理。”李焰点了点头。 “好!”元泱站起身,朗声道:“既如此,明日我便要取下齐云项上人头!” 次日,太阳还没有升起,天光微亮,勉强能视物。 青草上的露水被黑色的靴子踩下,一把把散发着寒芒的长刀缓缓向前探,前方简易的营帐前,放哨的两名齐兵靠着长枪昏昏欲睡,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人在靠近。 他们悄无声息的便倒下了,大量元兵侵入齐军营地,惨叫与呼喊同时响起,睡梦中的齐兵纷纷惊醒。 “元兵来了,快快迎敌!快快迎敌!” 没有战鼓擂动,一场大战无声的拉开,好在齐兵早有防备,寐不卸甲,刀不离身,慌乱之中勉强尚能应战。 短暂的功夫,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就充斥着整个齐军营地。 挥着大刀的刘斩寇一路向前,连续砍翻了好几个元兵后,抓住一个认识的校尉大声喝问:“大公何在?”校尉疯狂摇头,表示不知,刘斩寇悻悻的放开他,继续寻找齐云。 以逸待劳,以强恃弱,又出其不意,齐军毫不意外的被打的丢盔卸甲。 营地的中心,齐云傲然而立。 他的面前围了十余名元氏大将,无人轻举妄动,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并且周围还有源源不断的元兵出现。 “齐云,我们又见面了。”十几名元氏大将分为两列,元泱随声而至,身后跟随着一名黑衣中年。 齐云不做应答,扬起苍龙戟,戟锋直向元泱。 元泱淡淡一笑,平静的继续道:“为了对付你,我可是绞尽脑汁啊。” 他说着退后两步,身后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所有人撤离十丈!”元泱大喊一声,又向黑衣中年道:“山长有劳了。” 众人在退,元泱口中的山长审视着齐云,兀自开口。 “集我数代山人的心血,终于发现,只要武者同时修体,气,神魂,便可一举突破极境,踏足古之境界。本来我这一代最有可能印证,可惜我的师弟却死在了你手上。” “我杀了太多人,恐怕不知道你说的是那一个了。”天色转瞬变暗,无形的灰絮飘落,齐云开启了虚境。 山长伸手去触碰那空中的灰絮,一脸陶醉的道:“真是让人向往的境界啊。” 齐云抬戟划出一道赤芒,头顶獠牙魔像显现同时落下巨掌。山长原地不动,周身浮起金色光芒,凝聚成圆,将他笼罩。 刹那间,大地凹陷,尘土四起,山长仍然屹立原地不倒。 “这是术?”齐云冲到山长面前,没有再继续出手。 “看来你也知道许多。”山长出手了,金色光芒随掌而动,凝聚成圆,层层扩散。齐云挥戟立斩,金色的圆圈只是一震,却没有消散,还在向他压去。齐云背后又出现一个红色巨拳,猛然挥出,触及金色圆圈时双方相持了片刻,最后巨拳轰然消失。金色圆圈逼近了齐云身前,他极速后退,摄神凝息,使出“惊鸿术”。 只见一道白色流光划过,苍龙戟已经刺穿了金色圆圈。 “第二种术?”中年人略显诧异的盯着齐云:“你身上的秘密可真让人好奇,我都不忍杀你了。” “你很自信。”齐云提戟而立。 山长淡笑。“实力使然。” 第51章 潜龙 平地起风波,齐云身形快出残影,苍龙戟在空中划出一条青线,“线头”直指山长。 砰的一声巨响山长身后狂风肆掠,冲沙卷石,清出一条大道,而他却不动分毫,两个指头抵着戟尖。齐云抽戟再挥,山长周身金光笼罩成盾,苍龙戟打在上面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山长此时挥出一拳,直扑齐云面门。齐云旋身暂退,落地的一瞬间,将土地踩出凹陷裂痕,即刻又横起苍龙戟猛然冲起,刺的四周的风呼呼呜鸣,凝聚成罡。 戟锋穿过,山长消失在了原地,突显齐云身后,落下平淡一掌。然而如此平淡一掌印在齐云后背时,却打的他向前不断翻滚,一直飞出去了十余丈,还没待他起身,负着单手的山长已至头顶,再落一掌。齐云双手抬戟想要挥斩,山长的手已经按在了戟柄之上,他浑身赤芒迸发,身子缓缓向上。山长手上浓郁的金色光芒浮现,又将他点点压了下去,一只膝盖都叩进了地里。齐云咬着牙关,全力运转内气,身上的气芒如同火焰般高高腾起,周围的灰絮密集如雨,他终是再度向上起身。山长脸上没有了最初的平静,他手上的金光亦在变盛,齐云脚下的大地在龟裂,一时与山长相持不下。 “贼子休伤我家大公!!”浑身浴血的刘斩寇冲出了元兵的包围,大吼着直向山长杀去。 山长抬头看了一眼,拍出了一个金色掌印,疾驰而来的刘斩寇挥起长长的槊刀,浑身内气凝聚与刀,狠狠劈下。 掌印消散,山长眼中闪过诧异,就要再次出手,这时齐云突然挣脱他的压制,苍龙戟狂暴挥出,他慌忙凝聚气罩,堪堪化险。 “刘斩寇给我速速退下,这里没有你的事!”齐云大喝一身,身子凌空跃起数十丈,身后赤芒成翼,獠牙魔像亦在天空出现,山长面色一惊,心底第一次没有了把握。 齐云飞落,在天空划出一道赤色光芒,獠牙魔像展开武态,轰下巨掌。山长双腿扎步,遥望着天空,双拳交叉于胸前,刹那一层又一层的巨大金色盾牌出现,层层堆叠向天空,将他防护的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刘斩寇被两名元氏大将围住了。 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第一层金色盾牌破碎,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它们只阻挡了苍龙戟片刻的功夫。当第十层金盾破碎,一张金色玉符暴碎开去,山长消失在了原地,苍龙戟在地上轰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我不得不承认,我低估你了。” 齐云身后五丈,略显狼狈的山长出现,他背负的双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我已许久没有使出过全力,你是一个不错的对手。”齐云转身,满头黑发轻轻飘动,他的翎盔早已不知所踪。 “可否告诉我你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术,是如何融合的吗?”山长袖口滑落一个玉瓶,他直接捏碎,一股红色的液体渗出,沿着他手掌的经络溯源而上。 “水到渠成而已。”齐云提戟迈步,就要出手,山长立马道:“且慢,你可知道术的由来?” 齐云脚步越来越快:“古之武技罢了。” 山长急忙又道:“那为何术与武技威力天差地别。” “这……”齐云顿步,眉头一挑:“你在拖延时间?” “那里,那里。”山长露出双手,上面红线已经消失不见:“既然你不想知道,那就下黄泉!” 话落,山长突然暴起挥掌,他周身金芒不再纯粹,有了一抹妖异的殷红。戟锋碰掌,山长霎时冲到齐云身前,又出一掌,齐云以拳相应,与山长相碰时,顿感血气乱涌。他诧异的后退了两步,山长紧跟不放。而他越是和山长交手,气血浮动便越是厉害,几合过去,周身内气竟然隐隐不受控制。 正当他被山长穷追猛打时,元军之中忽然起了骚乱,所有人都往侧方望去。只见那里,凰鸟旗和灰色鸦旗共同翻飞。 “怎么回事?南云氏的军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徐闻良姜在干什么!?” 发现鸦旗的元氏大将无不震惊。 而士气低沉的齐兵见到此幕全都振奋了,纷纷高声大喊。 “南云援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随着大批的南云军加入,元兵腹背受敌,混乱丛生。 “到底是怎么回事?”元泱难以置信的盯着侧方汹涌而来的大军,一时不知进退。 “大公,肯定是齐云知道无法全身而退,秘密把暴戎调来了,我们快退!”夏侯策分析道。 “该死!”元泱怒骂一声,又道:“李焰何在?” “大将军此刻恐怕已经深入齐军之中。” 元泱紧紧勒着缰绳,抬头看了又看,发现深入齐军的己部早已一片混乱,最后只能叹气而去。 乱军之中,连城匆忙找到李焰,大声喊道。 “齐氏援兵到了,速退!” 李焰目光变化,满脸难以置信。 连城急声又道:“大公已走!” 李焰心念急转,狠捏了一把血淋淋的长枪,高声呼撤。 掌风猎猎,气血乱涌的齐云被打的节节败退,口中吐血不断。然而这时山长却收手了,退开五丈道:“你很幸运。” 落下一句,他便随着元氏大军撤了。 呼……齐云轻出了一口气,目送着山长离去。 “大公你没事!”刘斩寇匆忙来到齐云身边,上下打量着他的身体。 “乱看什么?”齐云没好气道。 “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滚!”齐云骂了一声,扛戟向战场,刘斩寇急忙跟上。 打退了元兵,齐云并没有追击,反而是加快了速度撤退,刘斩寇正疑惑不解,发现那南云氏的领兵之人竟然是姜路,霎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 夜幕降临,营帐之中,发现中计的元泱怒而拍案。 “狡诈齐人!竟然诈我!” “朱权,连城,速速点兵给追上去!” “是!”二人同声应道。 这时李焰出声:“大公,此刻夜深,当心埋伏。我观齐军撤退方向为伯阳郡,而伯阳郡山多道路崎岖,待天明之时再行追赶也不迟。” “该死的齐云!”元泱又骂,却是没让连城二人出营了。 “大公,此役应该不是齐云作风。”李焰又道。 “不是他,齐氏还有拿的出手的大将?” “姜路此人身经百战,勇武而有韬略,许是他的谋略。”夏侯策若有所思的道。 “不是,齐氏用兵一惯求稳,扶城之外我已看出,所以能胜。而此刻兵行险招,多是临阵换将。” “临阵换将?若是如此,一切便说的通了,原本就不敌还敢分兵绕后用奇,而且神不知鬼不觉,此人不容小觑。”夏侯策轻点着头道。 “不管他是谁,有此一次,休想再使我中计!”元泱恨恨道。 …… 摆脱元军的袭扰后,齐兵士气开始慢慢的回复,经此一役,袁胤也在军中声名鹊起。 简陋的营帐内,齐云正在挑灯夜读,握着一卷兵书反复的看来看去。 忽然他案前的灯火闪了一下,他没有抬头继续阅读。 金明洙站在他的面前,无声无息,影子充满了整个营帐。 过了好一会,齐云放下了卷轴,缓缓道:“现在你应该是九阶司命了。” “嗯。”金明洙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相对无言。 营帐里安静了一阵,齐云再次开口:“你来找我有事吗?” “无事,看看。”金明洙迈步走到齐云近前,柔声道:“以前你更喜欢看武书。” “看腻了的便不想再看了。” 金明洙蹲下身子,娇媚的容颜落到齐云眼里:“你看腻了吗?” “大公!大公!我给你带饭了!热乎的紧。”刘斩寇大大咧咧的闯进了营帐里。 一道紫光刹那闪过,金明洙不见了,齐云还在盯着桌前。 “大公,刚才是殿下吗?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你让我从梦里醒了过来。” …… 半月后,伯阳郡外。 “大公,齐军进入伯阳郡,恐怕别有深意。他们不是为逃,而是为战。”李焰遥望着前方高低起伏的山麓道。 “这从何说起?”元泱面有不解。 “平阳境一马平川,唯有望海郡和伯阳郡多山,前者将平阳和瀛洲剑川隔开,后者挡住了岷罗和洛州。” “你如此说来我倒是明白了,不过齐军要战,我亦不惧,我正担心他们一路逃回洛州呢。”元泱淡笑道。 夏侯策却皱起眉头:“如果进入山中做战,我军战车便失去了用武之地。” 李焰点头:“齐军想必就是这般打算。” “几番鏖战,我军人数,士气皆凌驾于齐军之上,少了战车又如何?”元泱底气十足,直接策马向山道。 第52章 对峙 平阳境,望海郡。 山岭隘口之中横生一堵十逾丈的土色城墙,左右接山,其上,碎石成堆,机弩成群。脚步慌张的元兵大喊着匆忙跑动,不一会便立满了城头,弯弓搭箭,神情紧张的望着远方。 蜿蜒的山道上,一面面银鱼旗肆意飞舞,长不见尾的姬氏大军正在开来。 大军行至箭程之外,忽然停下,身披重甲的姬武越众而出,以气蕴声,暴喝道:“杨截,元泱杀你主子,你竟然还为他洒血卖命,岂忘了礼义廉耻乎?” 墙上立时有人大喊:“高氏气数用尽,我已殚精竭虑,不能力挽狂澜实是天命也!” “呸!贪生怕死的小人!”姬武一声大骂,城上的声音立马变得咬牙切齿。 “你!!” 嘴上得胜,姬武拔出佩剑,举剑高呼:“瀛洲的勇士,给我踏破此关!!” “杀啊!!!” 震天呐喊下,无数姬兵疯狂向前涌动…… …… 平原之上,泾渭分明的两军皆虎视眈眈。 金色的凰鸟旗下,翎盔赤甲,胡子花白的暴戎乘马而立,远眺着前方敌阵。 “来人给我喊话,问问前方是不是徐将军。”他道。 一名脸红脖子粗,腮鼓如圆的胖士兵立马出列,叉腰大喊,声震原野。 胖士兵语落,暴戎又道:“如果是徐将军,请他到阵前一叙。” 又一声嘹亮喝喊传出,暴戎独自驭马向前。 待他走到两军中央,前方缓缓出现了一鹰盔黑甲身姿挺拔的青年。 “暴将军,许久不见。”徐闻良姜淡淡开口。 “真是世事难料啊。”暴戎一声感慨,继续道:“以前你乃齐军之将我为南云之将,而今我为齐将,你却为元将。” “有一点没有变,我们仍然是敌人。” “说的不错。”暴戎点了点头,以极为平和的语气道:“徐将军,据我所知,徐氏一门世世代代效忠于齐公。怎么到了你这里,却摒弃荣辱,身向窘迫了呢?” “暴将军不也是如此?”徐闻良姜反问。 “我一心向荣华,只为求富贵,所以效忠于谁都无妨。” “我亦如此。” “看来我们倒是同道中人了。”暴戎目有幽光,显然是不相信徐闻良姜的话。 “叙旧至此,该分高下了。”徐闻良姜策马调转。 暴戎忽然又道:“齐公可是常常念起你,所以连你降敌一事都没有在军中传播。他极为庇佑你徐氏忠名,大多人都以为你死了。” 徐闻良姜身形顿了一下继续向前:“如今我主为元公。” “是吗?”暴戎淡淡一笑,亦乘马而去。 待二人皆回阵前,战鼓立时擂动…… …… 一座陡峭险峻,草木不生的灰色大山。一片碎石丛生,崎岖不平的戈壁。绿草稀稀,一目皆灰。 这是袁胤选择的战场。 微微起伏的山脊处,齐军营寨拔地而起,横竖占据数十里不止。 元军的营寨同在此地,二者隔百里,依依互望。 数骑掠过石滩,向山而去。 待到高处,李焰悬崖勒马,马蹄踢动无数石子,擞擞向下滚去。 “齐军选择此地,想来是打算与我军一战分高下。”李焰眺望道。 “背山建营,不是明智之举。”连城也在观望齐军营寨。 “放到此处恰好,伯阳郡名义上仍是由我们掌控,如此可以避免后方来敌。” “此役你可有把握得胜?” “尚不知敌手,不敢妄言。” …… 艳阳高照,风卷沙起,旗帜猎猎,战鼓不休。 “喂!里面的元氏鼠辈,快快给爷出来,爷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元氏营寨前,刘斩寇以刀指向,大声呼喝。 “野狗,休要犬吠!”营门大开,杀出一霜枪骁将,疯狂策马,直向刘斩寇杀去。 “来的好!”刘斩寇亦策马向前。 “野狗受死!”元将扬起霜枪,猛然刺出,刘斩寇槊刀一转,挑开枪尖。二人就要错开,刘斩寇旋身又是一刀,只听一声惨叫,他再回头元将已经倒地。 刘斩寇满脸得意,又开始向着元军营寨叫嚣。 “怎么的?偌大一个元氏,几十万人就挑不出一个能打的吗?” 他此话一出,营墙上的大将全都按耐不住了,纷纷向元泱请战,元泱随即指点一人。 营门再开,一袒胸露乳的壮硕大汉提着铁链圆锤杀出。 “小子报上名来,我岳乌的大锤不敲无名小卒。”大汉人还未到,声已先至。 “爷之大名,无名小辈不配知道!”刘斩寇扬起脸,以鼻孔视人。 大汉当即暴怒:“狂妄之徒,吃我一锤!” 铁锤飞出,直扑刘斩寇面门,他身子向后倾倒,手上使力拨开铁锤,堪堪起身,铁锤又飞了回来,他只能慌忙又往前扑。 来回三合,刘斩寇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元氏营寨上的士兵们纷纷叫好起来。而齐军方阵跟着也为刘斩寇大声助威呐喊。 许是受了鼓舞,刘斩寇抓住大汉收锤的间隙,竖起槊刀,缠住了铁链。大汉收锤不得,二人一时在马上僵持住了,你来我往的死力拉扯。 “大公,刘斩寇好像有危险。”一直旁观的姜路蠢蠢欲动。 “不急。”齐云平静的道。 就在这只言片语间,刘斩寇浑身气芒暴涨,竟是一把扯下了大汉的铁锤,然后疯狂挥刀,猛劈猛砍。失去武器的大汉被打的狼狈逃窜,一路狂催战马,逃回了营寨。 “谁敢一战!!”甩飞槊刀上的铁锤,刘斩寇架马原地打转,声音高亢。 “刘将军威武!!!”齐军军阵里爆发了更热烈的呼喊。 反观元军士兵,则是一片愁眉。 “大公,再不斩此人,恐士气受损。”夏侯策出现在元泱身旁小声说道。 “嗯,”元泱点了点头,道:“谢拦江何在?” “末将在!”一银甲白袍,浓眉宽脸的青年出列。 “着你去斩寨下狂徒。” “末将领命。” 白袍扬起,青年离去。转眼出现在寨下,已是银鞍白马雪花刀。 马蹄踏踏,青年冲寨而出。杀到刘斩寇近前也不言语,抬手便劈出了一道无形气刃。 “哦,怎么来了个小白脸。”刘斩寇斩破气刃,评头论足。 “狂徒,马上我便要你血溅三尺!”谢拦江再出手,整个人身气芒升腾,如火似焰。 白的晃眼的刀刃划向刘斩寇腰际,他不慌不忙的提刀招架,虽是挡住了,却发出一声痛哼。 “卑鄙小人,使诈!”刘斩寇大叫。 “呵呵,”谢拦江一声冷笑:“无知狂徒,此为隔山打狗之劲。” “小人我叫你再狂妄!”刘斩寇怒了,周身赤芒四溢,手中槊刀燃起红光,只见他猛一挥刀,一片赤光席卷而出。 “雕虫小技!”谢拦江雪花刀猛转,凌空劈下一道耀眼白刃。 空气中霎时传出一声暴响,赤光与白刃相撞,还未消失,刘斩寇已人马跃至,挥刀怒劈。谢拦江猛夹马肚,白马吃痛高扬前蹄,他亦挥刀向上。 两刀相击,擦出一连串火星,刘斩寇与谢拦江错身落地,立马又反身杀至。 二人你来我往,打的难分难解。 “我倒是低估他了。”营寨上,元泱盯着鏖战的二人淡淡道。 “齐军勇武者,非刘斩寇莫属也。”夏侯策道。 “小小洛州,猛将倒是层出不穷。”元泱正感叹时,李焰出现在了寨墙上。 “大公何故感慨。”他远远便道。 “大将军来的正好,快快过来一赏寨下比斗。如此精彩的搏杀可是难的一见。” 李焰走到元泱近前,行了一礼道:“哦?是何人在与谢将军对阵。” “洛州刘斩寇。” “曾有耳闻,乃一悍将,不过勇武有余,谋略不足。” “大将军识人入微。”元泱面露微笑。 “大公过誉了,我只是早有打听。”李焰应了一句,立马改口继续道:“大公,我已摸清周围地势,明日可应战。” “哈哈哈,”元泱大笑:“好,吾等大将军此话久矣。” 战过百合,刘斩寇和谢拦江依旧胜负未分,二人皆已打的气喘吁吁。为他们呐喊压阵的士兵都感觉声累疲乏了,他们还在你来我往的交手。 “大公要不要鸣锣了,”姜路看了眼天色继续说道:“刘斩寇连战三场,若再消耗下去,多半撑不过那元氏骁将。” “嗯,”齐云点头:“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鸣锣。” 锵!! 一声锣响,满头大汗的刘斩寇勒住了缰绳,盯着谢拦江道:“我不是打不过你,大公叫我收兵了,你明天给我等着!” “哼!奉陪到底!”同样汗流浃背的谢拦江勒马驻足。 刹那,一赤一白,两马分道扬镳。 深夜齐军大帐,群将汇聚。 金明洙居首位,齐云次之。 袁胤立于二人前,侃侃而谈道:“元军已立营数日,闭门拒战想必是在观察周围地形,等他们了解此地形势以后定会主动出击,各位将军需严格按照我的部署行事,切莫擅自行动。任何违反军令者,我都会毫不留情的斩杀。” 他的话惹的不少齐将面生不满,但是碍于齐云无人有异议,只有刘斩寇哼哼唧唧。 等到夜深人静,议会结束,刘斩寇跟上了齐云。 “大公,咱们都一路败到这伯阳郡的山里了,他姓袁的还要我只需败不许胜是什么道理!”他的语气颇为不满。 “你只管按照军师的话行事。” “大公,你肯定知道为什么,你给我说说。”刘斩寇忽然靠前,悄声道。 “我不知道。”齐云摇头。“但是你不依照他的吩咐,犯了军法,我也不会留情的。” “是。”刘斩寇耸搭下了脑袋。就要离去是,齐云又叫住了他,同时扔出一个小瓶子。 “这是补气血的药,拿去。” “多谢大公!”刘斩寇立马接住,顿时又喜笑颜开。 这时齐云也笑了起来。 第53章 鏖战 圆日升空,战鼓擂动,憋屈数日的元军大肆出动,浩浩荡荡的涌出营寨,与齐军列阵对垒。 没有风,寂静无声的战场,两方士兵都紧张的握着武器。 大军前列,齐云微微偏头示意,一抹赤色冲出。 “贼兵你刘爷爷在此,速来受死!” 元军阵中,谢拦江就要出动,元泱抬手制止他,道:“连城,你去。” “大公待我良讯。”连城当即策马而出。 战场中央,刘斩寇见到连城的那一刻,立时咬牙切齿起来。 “卑鄙小人,又是你,看我今天不把你的狗头砍下当夜壶!” “是吗,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了。”连城勒停马匹,淡淡笑起,也不着急出手。 刘斩寇却是一刻也按耐不住了,复仇之火早已在心中熊熊燃烧。 “小人,看刀!”他拍马怒喝。 连城一动不动,等刘斩寇靠近,抬手挥刀时射出一只袖箭。 刘斩寇一刀劈断袖箭,唾道:“卑鄙之徒,你爷爷早防备着你呢!” 这时连城又抬起左手,刘斩寇慌忙闪避,然而却是听见了一道爽朗的笑声。 “我抬个手,你怎么怕成这样?” “哇呀呀!给爷死!”刘斩寇大怒,直接刀拍马臀,疾速向前。 连城甩手又射出一只袖箭,刘斩寇轻而易举躲过,二人终是碰撞在了一起。刘斩寇眼睛发红,每一刀都势大力沉,连城碰之既退,边跑边战。 二人在战场中间掀起一道扬尘。 观摩片刻,齐云对姜路道:“刘斩寇不是那人的对手,你去助他。” “是。”姜路当即策马而出,元军阵中也出一人,赫然是谢拦江。 很快单挑对战,变成了四人混战。 “姜路,小心这骑黑马的放冷箭。”刘斩寇劈退连城,立时大吼。 “我知道了。”姜路摆脱谢拦江,趁机向连城戳去一矛。 连城有所防备,挥刀拨开,又向刘斩寇砍去。 姜路想要帮手,谢拦江已挥刀杀向他。 四人交手数合,齐军阵中忽然鼓声大作,杀声暴起,万众顷刻向前奔涌。连城立退,谢拦江还在与刘斩寇缠斗,等他脱身时,数骑已经杀来。好在元军亦大军出动,帮他接了围,他又反向杀去。 孤军深入的刘斩寇在元军中大杀四方,所到之处,砍的血水漫天,残肢乱飞。有元氏大将注意到他,立马围拢过去。 大军之后,元泱举目观望,像是在寻找什么,山长负手立在他的身边。 “大公可是在寻找齐云?”山长询问道。 元泱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是一个变数。” “我的感知中,他不在这方战场。” “山长若是发现他,请立马前去,只要能斩杀此人,元氏宝库可随意取之。” “大公放心,他一出现便交给我,上次他能存活只是侥幸。” “我笃信山长之能。” 混战之中,原本进退有序,阵列严密的齐军忽然生乱,元军得以破入军中。而一个阵脚的混乱立马起了连锁反应,导致整个齐军都在渐渐失控。元军将领立时抓住机会,向前猛攻。 “元军势强,速速后撤!”满脸带血的刘斩寇突出重围,夺路而逃,身后数人穷追不放。 刘斩寇所部在战场的最中心,随着他的败退,其他方向的齐兵也开始后撤,很快便蔓延成了齐军的大撤退。 见到此幕,元兵大将无不生喜。留守中军的将领都按耐不住,纷纷向李焰进言大举进攻,甚至元泱都来言催促。 终于,李焰同意了,象征着全军出击的黑色令旗传出,元军再无保留部队。 而没有人注意到,齐军的败退并不是全线溃退,而是以中间的部队迅速后撤,两边的部队越靠近边缘撤退速度越慢。 齐军后方,凸起的高坡上,静静眺望战场的袁胤也挥动了黑旗。 令旗一路延伸,传到了齐云的面前。 “听我号令,”齐云举起苍龙戟,气韵胸腔,大喝:“进攻!” 这是一个崭新的军阵,长直紧密。其他方向也有同样形状的军阵,他们同步向前,构成了一条厚实的弧线,向着中心合拢,宛如慢慢收拢的布袋。 撤退回来的齐兵纷纷停下,重新集结,堵在“黑线”的薄弱处,反身迎战。追杀而来的元氏大将突遇顽强抵抗,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但见前方黑色山壁,只道是齐军无路可逃了,于是更加奋勇向前冲杀。 大军中央,一个喜形于色的大将找到李焰。 “大将军,齐军已全部被我们堵在山壁无路可退了!” 李焰还未来得及高兴,白袍染红的谢拦江匆忙而来。 “大将军,齐军似乎在朝我军两侧移动,有合围我军的倾向。” “合围?”李焰一愣,遥望视线尽头的灰山,再看两侧微微起伏的山坡,眉头越凝越紧。 这时又有大将出现,声音已有慌张:“大将军,齐军已围住我军两侧,我军深陷敌阵,请大将军速速决断进退。” “大公何在?”李焰急呼。 “大公此刻在后军之中。”谢拦江回道。 “你速去保护大公后撤!” “大将军怎么办?” “我自能突围。” “大将军保重!”谢拦江郑重一声,快马离去。 “诸位将军,”李焰环视着众人:“此刻已到了危及存亡的地方,请诸位将军与我齐心!” “大将军有话但说!”一名大将诚声道,其余人都满眼坚定的望着李焰。 “眼下我等万不能退,退则军心大乱,齐军分而灭之,十死无生。请诸位将军各回军中,收拢军阵,转攻为守,再集结大军于一处,听我号令!” “我等领命!” 诸将离去,元军阵型逐渐开始收拢,隐隐成圆形。 而此时的元泱亦没能逃脱,被困在了齐军的包围之中,周围亲兵数次带着他突围都被杀了回来。 眼见自己周围人马越来越少,元泱动容了。 “李焰何在!李焰何在!!”他高声大呼,然而无人回应。 适时齐云出现,元泱留下了山长,迅速向大部队所在反向靠拢。 “齐公,请与我继续未完之战。”山长拱手道。 齐云横戟立马。“乐意奉陪。” 一路追逃,元泱周遭人马死伤殆尽,又遇刘斩寇扑面而来,他聚气提剑就要亲自上阵,忽闻身旁一声大喊。 “狂徒休伤我家大公!”血袍飞扬,谢拦江带着一众人马,眨眼出现在元泱面前,替他挡下了刘斩寇,同时再次大喝:“大公快往前走,与大将军汇合!” 元泱遁走,刘斩寇想追,却被谢拦江死死拦住。 很快,袁胤的合围完成了,元军全部被封锁在山壁下方。但此时的齐军却难以发起有效的进攻,李焰已经将所有部队统合成一个圆阵,宛如铁桶。 几番尝试后,齐军选择了暂时围而不攻,分出一部分人开始在外围挖沟建墙。 “李卿眼下该如何。”面相狼狈的元泱不安的问道。 “大公请安心,我已有破阵之法。”安慰元泱一句,李焰转向传令兵:“传令下去,所有人向北,匀速推进。死伤不计,不准后退,若有怯懦之辈,后者斩前者!” 霎时,泱泱大军整齐向北移动。 高坡上,袁胤盯着横移的元军轻轻一叹,道:“让所有修筑工事的士兵回到部队,北面放出一个口子。” 令旗竖起,命令传递。 一旁的金明洙盯着战场,淡淡开口:“我们已包围元军,为何要放开口子,让他们离去。” “殿下有所不知,我军人数本就不如元军,此刻包围我的本意就是要利用元军的恐慌慢慢蚕食。但元军主将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意图,所以整军向北,为的就是要撑破我这个“袋子”。如果我强行要留住他们,最后只能是袋破物损,两败俱伤。所以主动开口疏流,这样我们便能控制损失,也能使元军的伤亡达到最大。” “我明白一些了。” “殿下不必思虑军事,一切有我。” “嗯,”金明洙随意应了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袁胤微微张着的嘴又合上了。 包围圈之外的战场。 “他逃了?”金明洙从空中缓缓落到齐云的面前:“你的伤很重。” “死不了,你应该知道。”齐云倚靠着苍龙戟勉强站立着,他的甲胄被打的稀烂,腰腹骨头都露出来了。 “对,我们都一样,”金明洙扶住他,又道:“可是很疼。” “习惯了就好。” “我带你去疗伤。” “好。” 紫光闪烁,金明洙与齐云不见了。 战局的胜负早在齐军包围圈完成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李焰的徒劳只是在减少损失,在牺牲了一小半的士兵后,元军得以逃出生天。 回到营寨,李焰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元泱下跪,悲声诉道:“属下一时不查,致使大公与三十万大军深陷重围,罪责深重,请大公责罚!” 元泱扶住李焰双手:“李卿,你虽有责,但是能使我大军脱逃已可以功过相抵。” “大公,我何功之有,不过是亡羊补牢,恳请大公责罚。”李焰不愿起身。 “李卿……”元泱面有难色。夏侯策出言道:“大公,李焰身为大将军,致使大军蒙难,您陷入危机,若不惩罚恐难以服众。不如就暂革其大将军之职。但是临阵不宜换将,仍是由他代职。” “好,就依你之言!” 第54章 辗转 天黑黑,仍能见连绵的军帐,大胜的齐军一路高歌,正在归营。 昏暗的营帐里,四周点着蜡烛。帐门没有合拢,微微的风来,吹的火光忽明忽暗。 腰上缠着布带的齐云躺在简易的军床上,满头是汗,紧闭着眼睛。 孟宁湫守在一旁,轻轻擦拭着他身上的汗水。。 “明洙……”齐云轻呢着忽然抬起手,马上又落下。 他睁开眼,看着帐顶,微微张口:“现在是几时了?” “戌时。”孟宁湫轻声回应。 齐云点了下头,沉默了下去。 孟宁湫起身端起一个摆着三个玉瓶子木盘,走到他面前:“大公,这是殿下送来的伤药,她嘱咐您醒来了让您服下。” 齐云撑住床沿,就要坐起,忽然腰腹传来一阵剧痛,又使他倒了回去,细密的汗水重新布满了他的额头。 “你先放着。”他深吸着气道。 “殿下说此中有宝药,要您及时服用。”说到这里,孟宁湫顿了一下,声音忽然变小了一些:“我来喂您。” 齐云看了她一会,点了点头,道:“这是她的意思。” 孟宁湫没有说话,伸出羊脂白玉般的手,将一颗药丸送到了齐云嘴边。待他咽下后,又递上一碗汤药,如此三次。 咽下最后一口药液,齐云缓缓张口:“孟氏在海月城也是大族,你一女子总是往返于军中,不怕影响名声?” “此为我自己之喜好,家父也屡次提醒我,可终究是拗不过我,便随我去了。” “也好,美丽的花可以为军中消减许多枯燥,我帐下不少大将都时常议起你。” “大公在说我笑话吗?”孟宁湫轻轻笑了起来,宛如银铃般的笑声,十分悦耳。 “我只是实话实说。”齐云冷峻的脸柔和了许多。 “那他们是如何议论我的?” “他们说……”齐云声音戛然而止,犹豫了一瞬才接着道:“都是些粗人,说的话难登大雅之堂。” “久留军中,我倒是也习惯了一些粗俗之语。” “可有人在你面前谈过粗鄙之言?”齐云眉头一竖:“看来我得去提点他们一下了。” “大公误会了,”孟宁湫忙摆手:“我只是偶尔路过听见的。” “军中若有人惹的你烦了,你可以告诉我。” “没有,他们都很尊敬我,而且我现在也是殿下的近侍官,倒无人僭越。” “如此……”齐云说着话,忽然一阵大风来,还有刘斩寇偌大的嗓门。 “大公,我们赢了!我连砍了四十八个贼兵,还有三个大将!” “孟小姐也在?” “刘将军来了,大公,我先告辞了。”孟宁湫委身向齐云行了一礼,就往外走。 “孟小姐不多坐坐吗?我砍了四十八个贼兵啊!还有三个大将!我一刀一个,眼睛都不眨一下……”刘斩寇仰头呼喊着,可孟宁湫头也不回。 “别叫了,人家都走远了。”齐云不耐的声音响起。 “大公你受伤了?”刘斩寇惊讶道。 “现在才看见?”齐云没给他好脸色。 “一时没注意。”刘斩寇尴尬的摸着后脑勺。 齐云又道:“你要想追求人家姑娘就少说点砍人的事,整天喊打喊杀像什么样子。” “不说砍人,我应该说什么?我天天就砍人,什么都不会啊。” “去找姜路学学。” “他不跟我一个样吗?” “人家诗词歌赋可样样精通。” “他什么时候背着我学的,我非得去找他理论理论。大公你好好养伤。”刘斩寇风风火火的又冲出了帐门。 “嗯,还不算太笨。”齐云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 旭日东升,晨蒙未消。 灰扑扑的山地早已人声喧天。 “喂,里面的鼠辈,怎么又把门关起来了?可是怕了你刘爷爷?”刘斩寇单人单骑站在元氏营寨下,大声叫嚣。 “赶紧给我出来个有种的,我的大刀已经饥渴了!” “一群鼠辈,弟兄们给我一起喊!” 他一声令下,身后万众齐声,声冲霄汉。 “鼠辈!鼠辈!!” 寨墙上,肩缠白布的谢拦江单膝跪在元泱面前:“大公让我去砍了那厮!” “你还有伤,不宜动武。”元泱目光扫过众将,发现能打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势。 “大公,让我去。”一名白须老将出列。 “有劳洪将军了。” 寨门大开,白须老将当即高呼。 “竖子休要猖狂!” “哈哈哈!怎么回事?元氏不行了吗?派了个老的来?”刘斩寇有恃无恐的大笑出声。 “竖子受老夫一刀!”白须老将眨眼杀到刘斩寇近前,长柄弯刀高高抡起。 刘斩寇单手出刀,忽感手上一松,连忙搭上另一只手,可还是被压的弯了腰。 “老匹夫有点东西!”刘斩寇咬着牙关,渐渐抬起刀。 白须老将抬刀又砍,连出三刀,速度极快,刘斩寇的刀柄都被打到了胸口前,他再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对敌。 二人交手二十余合,白须老将渐渐气喘不敌,营寨中又杀出一元氏骁将接替他。 刘斩寇再战,气势汹汹,不到五合阵斩敌将。 此后元军营寨一直闭门不开,任凭齐军如何叫骂就是无人出来。 第二日齐军又在同一时刻出现于元氏营寨下,派出上千壮汉分为两部,列于前方,齐声叫阵。 “寨子里的鼠辈!” “敢出战否?” “莫是被打没了骨气?” “只敢缩在老鼠窝里。” “鼠辈鼠辈!!” “可笑可笑!!” 营寨上,谢拦江气红了脸:“大将军,齐兵如此辱我等,岂能坐视不管?” 李焰不急不躁的指着一方:“怎么不管,你且看。” 谢拦江抬头望去,只见一群膀大腰圆的大汉登上寨墙,挤的满满当当。 “大将军,你这是?”谢拦江不解道。 李焰淡笑:“你且听。” “那里来的狗?”大汉们齐声呼喝,声音更是压过齐军。 “一天狂吠!” “莫不是家里没粮?” “饿的傻了,尽会狗叫!” “傻狗傻狗!!” “可笑可笑!!” 齐军阵前,姜路有些茫然无措的望向齐云:“大公,这应该怎么办?” 齐云蹙眉,指了指后方战车上的袁胤:“去问他。” 姜路驱马欲动,袁胤的战车先行驶出了。 他来到姜路面前,道:“请将军向前方士兵传达我的话。” “军师请说。”姜路点头。 “败军之将,也敢猖狂,是狗是狼出来溜溜。”袁胤淡淡道。 顷刻,喊话的齐军话头一改。 元军营寨上。 李焰遥望着那阵前的一袭白衣,道:“改话,狂吠的是狗,沉默的是狼。” 袁胤再传话…… 一日过去,元军始终不出,与齐军隔着营墙叫骂不断。 第二日依旧如此,一直到第十日,方才杀出营寨与齐军打上了一场,双方不分胜负,往后月余互相叫阵不断,但始终没有分出真正的胜负,战况一时焦灼了下去。而后一场大雨的到来更是让齐军也偃旗息鼓了,双方至此都闭寨不出,只派哨兵疯狂试探。 大雨持续数日后,远方驰来一骑,使齐军重要将领尽聚营帐。 “大公,殿下,暴戎将军来信,陈氏背地里支持元氏,已派大军向他杀去,请求我们速速支援。”姜路拿着信件道。 “如今我们与元氏僵持不下,恐怕无法派出援军。”齐云沉声道。 “齐公可否书信燕氏一封,寻求支援。”袁胤望着齐云道。 齐云摇头。“我早已有信去,燕公明确表示不愿参与王座之争。” “姬氏被阻望海郡,段干氏坐山观虎斗,月氏不问晟土纷争,我们的确无兵可调了。”袁胤摇着头:“为今之计,只能命令暴戎将军转攻为守,撤回境内,待我方分出胜负,在商进退。” “大公,军师,我有一议不知可否。”姜路再出声。 “姜将军请说。”袁胤抬手。 “眼下我军与元军僵持不下,我军不出,元军亦不敢主动攻击,想必他们是在等岷罗境分出胜负,进而调回大军,对我军两面包围。如此看来,他们往后也不会主动进攻,我们可分兵秘密驰援暴将军,元军绝对不会想到,肯定也不会多加防备。” “我军人马与元军相当,若是分兵,一旦被察觉,恐有危机。”袁胤皱眉道。 “所以此计还需要军师筹谋,必不能让元军发现。” “分兵太危险了,稍有不慎满盘皆输。”齐云亦不同意。 “如果战事继续拖延,暴戎将军一败,而我们短时间内无法消灭元军,到最后元军两面合围,必不可能胜。” “我同意姜将军的想法。”一直聆听的金明洙忽然开口。 众将都向她望去,她继续道:“我们与元军势均力敌,只有兵行险招才能获胜。” “殿下,此不是兵行险招,而是赌运一战。”袁胤大声提醒。 “束手待毙而死和全力拼搏一战,我选择后者。”金明洙再道。 “你需要多少人马。”齐云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而是看向了姜路。 “五万人,定能胜陈兵!”姜路胸有成竹的道。 “何以见得?你不知陈兵多少,如何能笃定胜果。”齐云质疑道。 “陈氏秘密支持元氏必不敢大举发兵,我还需要大公向天下发一言,燕氏和齐氏永为姻亲之邦。”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齐云点头,算是同意了姜路的想法。 “以燕挚陈,我会为姜将军争取足够多的时间的。”袁胤脸上似有明悟。 大雨还在下,天将明未明,正是寒意最重,士兵最困的时候。 “此去道阻路远,万分小心!”齐云向姜路叮嘱道。 “大公放心,请静待姜路良讯。” “姜将军,保重!”刘斩寇上前和姜路抱了个满怀。 “保重!!” 第55章 大胜 阴暗的天,大雨下个不停,打在甲胄,兵器,营帐,寨墙之上猛烈做响。 一名浑身湿透,满脚泥浆的的校尉闯进了李焰的营帐。 “大将军,今早晨时齐军营中异动,似乎在调兵出营,但是大雨迷蒙,哨兵一时分不清人数。” 李焰目露思索之色。沉寂了一会道:“下去密切观察齐军灶火和营烛。” “是。” 目送校尉离开,李焰喃喃自语起来。 “袁胤,此刻你在筹谋什么?” 齐军营寨。 一骑在大雨中匆忙驰过,口中高声不断。 “殿下有令,扩建寨墙!营中待命之人轮流出营……” 不多时喊号和铁锤敲击的声音传遍了齐军营寨,士兵们顶着滂沱大雨劳作不停。 远处的陡坡上,元军的哨探接连不断的出现,他们来回围绕着齐军营寨骑行,反复的观望。从清晨到天明,又到清晨。 第三日的早晨齐军营寨大门敞开,明目张胆的接入大批军队。而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都传到了李焰耳中。 “大将军,齐营灶火不减反增,营寨扩建了数里,前方哨探数次见到齐军援兵入营,人数加起来已有数万之多,并且还在增加。”禀报的大将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哈哈哈,将军且放宽心,此为齐军疑兵之计。”李焰大笑出声,不忧反喜。 “疑兵之计?末将不明,请大将军解惑。” “齐军夜里故意派出士兵,白日再召回,营造出一种援兵来临的假象,不过是想要恐吓我军,乱我军心,你且传令下去,所有哨兵不能将所见所闻乱传,否则斩立决!” “末将明白。”大将拱手一拜,又有些担忧的道:“大将军,倘若齐氏援兵为真如何?” 李焰神色淡然:“挑选几位军中好手,抓一齐兵回来,我一问便知真假。” 深夜,大雨依旧,凭空又起了雾,目之可见不过六七丈。 哨塔上守望的两个齐兵正在昏睡,丝毫没有注意到营下方几个黑色的人影。 “诸位将军请在寨下接应,我去去就回。”谢拦江回头一语,手脚并用向上攀登,几下便附在了哨塔边缘。 此时的齐兵听见异响,警惕的向前走了几步,正张望时,一只手忽然拉住他的衣甲,猛力一甩,哨兵惊叫着飞了出去。 刹那,整个齐营都苏醒了过来。 “元兵来了!” “是细作潜入!” 慌乱的呼喊响彻雨夜。 抓住一人后谢拦江并没有撤退,而是跳下哨塔拔刀乱砍,连杀数人。 “贼子强甚,快去请将军!” “那里来的毛贼,敢扰爷爷好梦!”衣甲不整的刘斩寇提着大刀骂骂咧咧的在雨中奔跑。却见前方堵了一大堆人,全是军中校尉以上的军官。拦他们的人,正是齐云。 “大公,此为何?”刘斩寇困惑至极。 齐云淡淡道:“再等等。” 小半刻过去后,他才让开了身子。 “可以去了。” 营门前的谢拦江已经杀了一地齐兵,愈战愈勇。 “贼子受死!”刘斩寇带着一众气势不凡的大将姗姗来迟。 谢拦江见势不对,立马摆脱齐兵纠缠,翻墙而去。 刘斩寇上马叫门,狂奔出寨,但见雨中一骑远去,原地恼怒的叫骂起来。 “大公,为何故意放跑贼子?”回到营帐,他又质问起齐云。 “此为军师之意,想知道就去找他。” …… 元军大营,众将齐聚。 被抓来的齐兵被围在营帐中间,瑟瑟发抖。 “我问你,齐军最近伙食可有减少。”李焰道。 “没有,我们每个人还多了一个馒头。”齐兵声音颤抖的回道。 “膳时人数可有增多?” “和平时一样。” “你可知道齐军粮草抵达的时间?” “小人不知。” “齐军中有援军来否?” “最近几日是有军队入营,但是小人并未感觉到军营人数有变。” “好,把他带下去。” 待俘兵被带离,李焰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诸位将军,眼下情况已经很明了了,齐军在使疑兵之计。我们依旧只需静待良机,等到徐将军得胜,齐军慌乱时,一举破敌!” …… 崴山,位于岷罗境与平阳境交界处,山势不高,其形绵长,蜿蜒如月牙。脚下是广阔平原,此刻暴戎军和徐闻良姜正分立两头对峙。 营帐中,暴戎正在与几位将军商讨对阵之策,突然急匆匆闯进来了一名白甲大将。白甲大将在他耳边悄声嘀咕了一句后,暴戎随即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确定了所有人都离开,白甲将领从怀里取出了一封封印完好的信,双手呈上,恭敬道。 “父亲亲启。” 暴戎接过信封,打开扫了一眼,脸上狂喜难掩。他快步走到案桌前,提笔疾挥,风卷残云间便书好信纸,郑重的封好烙印,递给白甲将领。 “辉儿,此信务必亲手交给姜将军。” “父亲放心。” 月夜下暴戎军中驶出数骑,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任将军我们应该追谁?”灌丛中,几名元氏骑兵静立。 “各追一人,那穿白甲的交给我。” “是!” 刹那,马蹄声起。 暴辉一心赶路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骑急追而来。直到一支弩箭从他身旁飞过,他才惊觉身后有人。他当即狂催马匹,速度大涨,可身后之人战马亦不是凡品,始终紧追不放。 月上山头,二人一前一后已越过了崴山,暴辉马速渐慢,身后之人越来越近。再登上一个斜坡,他当机立断,勒马回首,提枪俯冲而去。追杀之人显然是没有料到此幕,慌忙勒马扬刀。 “贼兵受我一枪。”暴辉眨眼冲到追杀之人面前,刺出一道银白之光。 追杀之人虽是慌忙御敌,可也是稳稳接下了暴辉一击。 “是你,任青烈!”暴辉一声大喝,银枪横扫而出。 “暴辉,你竟然亲自出来送信!我建功的机会到了!”任青烈大笑一声,以长刀挡住了暴辉的攻击。 暴辉与任青烈错身后,勒停马匹,身上青光流转,尽皆汇聚于枪身。冷哼道:“立功?我看是殒命之时!” “我很早就想领教一番暴氏绝学了。”任青烈同样勒住马匹,聚气运势。 当枪身颜色都变为青色时,暴辉猛夹马肚,夹枪于腋下再向前冲。 任青烈身蕴红光,眼中赤芒流转双手举刀,摆开架势。 巨大的青锋掠过,消失与于红色刀气之下,扩散的气浪震的周围草木摇如筛糠,落叶不断。 “暴氏绝学也不过如此。”接下暴辉的武技后,任亲青烈信心大涨,可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只听到一声欢呼:“任兄,我就先走了。” 任青烈不明所以,策马欲追,胯下战马忽然倒地。 “该死!!暴辉,我不会放过你的!!” …… 五日后,一直守营而战的暴戎军,突然大开营门,杀向元军。 “怎么回事,这暴戎今天是疯了吗?”后军之中,战车上躺着的陈氏大公陈穆略显诧异,而后跟着又道:“不过这样也好,早打早结束,反正他都是将死之兽了。” \"暴戎身经百战,用兵谨慎,必不会平白无故出兵,大公我得去提醒徐将军一声。”一旁的任青烈策马欲走。 “嗯,去,小心点总是没错。”陈穆点了点头。 任青烈离开一刻,陈穆突然听见一阵喊杀声。 他疑惑的望向身后,只见无数齐兵正在杀来。 “怎么回事?齐兵怎么出现在我后面?”陈穆大惊失色,疯狂催促车夫逃跑。 突然被袭击的陈氏军队乱成一团,全部向前涌。 战场中心,徐闻良姜已经掌握了战局主动,暴戎军被他节节压制,眼看就要溃败。 可这时己方军阵反而乱了,一名大将匆忙找到他:“徐将军,大事不好了,我军后方突现齐氏大军,陈氏军队不战而溃!” 徐闻良姜闻言面色大变,看了看前方的暴戎军,又看了看自己混乱不堪的后军,只得叹息一声,下令撤军。 入夜,元陈军营。 狼狈逃回,惊魂才定的陈穆昏昏欲睡,账外又起杀声。 一名亲兵高声大喊:“大公快跑!齐军杀来了!” “该死的齐军!”陈穆叫骂一声,麻溜的上了马。 崴山脚下,恼怒不已的陈穆质问着元氏大将。 “徐闻良姜在干嘛?他娘的齐军都杀到我面前了!!” “他人在哪里,马上叫来见我!!” “徐将军他在御敌,无暇分身,请陈公见谅。”元氏大将低声下气的道。 “蠢货,都他娘的是蠢货!”陈穆继续大骂。 忽然前方一骑疾来。 “大公不好了,齐军又杀来了!” “他娘的,齐军为什么追着我不放?”陈穆骂着又上马开跑。 崴山脚下的战斗出现了很奇怪的一幕,陈军来回逃窜,齐军紧追不舍,元军又追在齐军后面。 天边放明,胆寒的陈穆已经跑累了,陈军完全溃散,四处流窜,已不能称之为军。并且他们的混乱逐渐开始影响徐闻良姜手下的元军。 “暴将军慧眼啊,陈军果然不堪一击,如此我们可以慢慢和元军决战了。”山坡上,姜路笑谈道。 “若非姜将军来得及时,慧眼也是无用啊。”暴戎感叹一声,紧跟着又道:“接下来,元军可能会退兵,我们可不能让他们逃了。” 姜路点了点头,嘴唇开合了两次才吐出声音:“暴将军,元军统兵大将真是徐闻良姜?” “嗯,老夫战前与他见过。”暴戎颇有深意的看向姜路:“徐闻良姜如今已是元军之将,我知道他从前在齐军中很有威望,可两军交战不是儿戏,姜将军不能心软啊。” “我明白,遇到他,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 元军阵中。 “徐将军,齐军势大,我们撤!”一名大将向徐闻良姜劝道。 “我知陈军不堪,可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羸弱!”徐闻良姜摇头叹息,又勒马高呼:“传令三军,向东撤离。” 崴山以东是汉江的分支,名沧江。沧江有港口,可入平阳境腹地,或是进入陈氏离垣境。 元陈联军的撤退并不顺利,齐军一路袭扰不断,当他们来到沧江边上,又遇在此静后多时的另一股齐军。 “徐闻良姜,可记得我否?”翎盔赤甲的姜路持刀杀出,直向元军阵前那身姿挺拔之人。 徐闻良姜不语,沉默的催马向前。 二人刀枪相碰,始一分开又撞在一起。 姜路浑身气芒炽烈如火,目中愤恨与疑惑交织。 “徐闻良姜你就不想说说为什么吗?”他一边猛力挥舞长刀,一边大喊。 “哪有儿那么多为什么啊?”徐闻良姜反吼了一句。 姜路心中顿时怒火中烧,武技接连使出,怒吼不断:“你可记得汨河边的惨叫?你可记得无当军的兄弟?你可记得大公是为救你我而死!!” “你给我闭嘴!”徐闻良姜突然爆喝,手中力量陡然加大,一击便将姜路打落马下。 “你果然记得!你都记得!”姜路呢喃着爬起来,又是一声大喝:“你可知你是我曾经最向往成为的大英雄!怎么现在却成了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我叫你闭嘴啊!!”徐闻良姜下马,横着枪走到了姜路面前,重重扫出。 姜路抽剑格挡仍被打的倒退不已。此刻他已双目通红,双手紧握住剑,指着徐闻良姜。 “徐闻良姜,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就凭你?”徐闻良姜不屑冷哼。 “不只我,还有无数洛州的英魂,我们要杀死你这个叛徒!!”姜路身形一动,刹那出现在徐闻良姜身边。 徐闻良姜长枪挥动又打退了他。姜路再上,可明显不是徐闻良姜的对手。 “够了,我不想杀你。”徐闻良姜呵斥一声,一枪逼退姜路,就要离去。 “不准走!叛徒!” 姜路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徐闻良姜反手一枪刺在了他的大腿上,冷冽道。 “想要报仇,回去再练练!” “你!”姜路单膝跪地,羞愤的憋红了脸。 徐闻良姜头也不回的离去,却听身后一声大笑。 “此处竟有齐军大将!你的命我收下了!”任青烈极速策马而过,长刀带起一串血珠。 徐闻良姜回头,姜路的无头尸体已经倒地,他震惊的瞳孔瞬间放大,下一刻抬起长枪便向任青烈刺去。 “徐将军,你这是为何?我们可是盟友,难道你要为了一个敌人与我陈氏反目?”任青烈挡下攻击,冷看着他。 徐闻良姜就要再出手,身边突然出现了两名元氏大将。 “将军,该走了!” 徐闻良姜目光死死地盯着任青烈,无尽的怒火在其中燃烧。 “徐将军,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再不走可来不及了。”任青烈冷笑着策马而去。 徐闻良姜目中凶光不减,可终是在两名大将的拉扯下上了船。 齐军胜了,北线的元军几乎全军覆没,陈氏也逃回了离垣境。 第56章 比翼 一骑远来,匆匆奔入齐军军营。 “大公,暴将军信!”传令兵单膝跪地呈信。 齐云打开一看,嘴角先是一扬,而后就像是凝固了一样,良久不动。 “齐公,信上何说?”面带惑色的袁胤开口问道。 “暴戎大破元军,已越过崴山,向着长歌城方向杀去。” “此为良讯也,齐公何故忧索?” “姜路死了。”齐云低声道。 “这……这是为何?姜将军怎会……”袁胤一脸讶色,齐云把信递给了他。他扫了一眼,仰头惋惜:“可惜,可叹啊。” 静默一会,齐云藏好眉间伤愁,沉声道:“大战焦灼,姜路死讯不宜公开,且待战局稍变,再择日公布。”。 “眼下应是如此。”袁胤点了点头。 …… 元军大营,诸将齐聚。 元泱坐于上首,眉头紧锁,向众人问道。 “诸位将军,暴戎军已翻过崴山,正向我军后方杀去,诸位可有良策。” “大公可派一骁将前去拒城抵挡。” “大公,为今之计撤回长歌,再聚大军为好。” “大公依我之见,应是先斩败将徐闻良姜……” 诸将众说纷纭,元泱眉头皱的更紧了。 “大将军有何看法?”他把目光投向了李焰。 “此刻为决战破敌之良机。” 元泱闻话一愣:“大将军此话从何说起。” “崴山齐军大胜,朝向我军后方。我军如今军心慌乱,齐军主将不查也知,近日必会寻求决战。眼下退则必败,战尚能有一线生机。佯退实战,齐军定不会想到,所以能胜。” 元泱尚在思索,夏侯策已经出声附和:“大将军所言甚为有理,此刻退军正中齐军下怀,出其不意反有奇效。” “好,便依将军之言!”元泱心中一横。 …… 三日后,乌云退去,天色晴转,元军大举拔营。齐军很快得到消息,大军倾巢而出追来。 “弟兄们休要放跑一个贼兵。”大量齐军骑兵出现在元军部队两侧,游离袭扰,极大的拖延了元军撤退的速度。不一会后方的部队便被齐军彻底黏上。 “元军鼠辈,今天便是你们覆灭之日!”刘斩寇舞刀大吼,一路狂冲乱杀。 “狂徒,休的猖狂!”谢拦江自他斜方出现,雪花刀倒竖,白袍飞扬。 “又是你这厮,今日必斩你狗头于刀下!”刘斩寇舍弃杂兵大叫着杀去。 二人大战拉开。 远方山麓,袁胤负手而看战局,时间流去,眉头渐重。他遂快步向前,朝着大石之上的金明洙拜道:“殿下战局有变,请殿下带我去到军中。” 金明洙回头,眸中紫光一闪,袁胤身前出现一个丈高空洞,他随即走入,再睁眼已立于一华丽战车中。 此时远方忽起暴响。 “战事不容有失。”金明洙嘱咐一句眨眼又消失不见。 战场中心,齐云被以山长为首的五人穷追猛打。翎盔丢失,铠甲破碎,他披头散发,周身赤芒忽弱忽盛,口中不断咳血。 “他快不行了,赶紧上!”山长一声大呼,巨大的金色掌印印出,周遭围攻齐云的人亦纷纷使出强大武技。 刀锋,剑影,斧刃,掌印,拳芒接踵而至。 齐云深吸了一口气,空中灰絮如同静止。他抬戟轰出玉合武技,青色龙影嘶吼着飞向使拳的武者。而后又使画中拳法打向山长,金色掌印在破碎。天空灰絮落下了微不可查的一点,齐云身后獠牙魔像出现,拍向刀锋剑影来袭的方向,最后转身直面斧刃,武技‘穿锋’起手。 灰絮落下,使拳武者被打飞,山长亦在倒退,持刀使剑的武者共同抵御着魔像巨掌。 齐云的‘穿锋’终是没有来得及使出,狂暴的斧刃打碎了他的气罩,落在了他的胸口,划出一大串血。 他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死!”山长迅速追上,脸上扬起狰狞的笑,大掌印向齐云头颅,即将击中时,一道紫光出现,齐云凭空消失在了他的掌下。 五丈外,齐云扶戟单膝跪地。金明洙凌空立在他的身后,青丝微微倒浮,周遭紫色光芒炙盛如烈阳,目中紫芒流转,如神似魔。 “山中之人尽会以多欺少吗?”她冷声嘲讽。 “九阶司命?你是学宫的人?”山长蹙眉,他的四个帮手同时立在了他的身后。 “不,”金明洙俯视众人:“我乃金氏血裔,晟土唯一真王!” “呵呵,原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啊。”山长冷笑出声,突然暴起挥出数个金色掌印:“杀了你正好一劳永逸!” “你可以试试。”金明洙不疾不徐的抬起皓白如玉的手,五指撑开,一个紫色空洞出现,瞬间吞灭了所有掌印。 山中眉头微皱,喊道:“一起上!” 刹那五人齐动。 齐云倒握苍龙戟,身上赤芒燃起,嘶吼一声,蹬地冲出。金明洙漂浮原地,玉手轻挥,数个紫色椭圆越过齐云。山长拍出掌印应对,顷刻被粉碎,使拳的武者用拳去轰,霎时发出一声惨叫。 众人看去时,他已断了手臂。 “莫要强行接招!都躲开!”山长大喝一声,目中狠辣尽现,转向金明洙杀去。 他跃了两步,齐云出现在他面前。 “你的对手是我。” “去个人,杀了那司命,只要近身,司命再强也无济于事。”山长扑向齐云亦不忘大喝。 “我剑快,我去。”五人中使剑的红髯中年越出。其余四人继续围攻齐云。 红髯中年眨眼杀到金明洙面前,凌空挥出一片刺眼剑芒。剑芒还未散去,中心紫光爆开,一个疯狂旋转的紫轮冲出,直接湮灭了周围所有,连光也在消失。红髯中年大骇,慌忙躲避,闪过紫轮他又继续向前,迅速欺到金明洙身前,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毫不犹豫的挥动了剑。金明洙也在笑,笑容很平静,很美丽。红髯中年的剑落下了,脸上的笑变成了痛苦,接着是恐惧,他的四周全是紫色的裂痕,他的身体里也是。 空中一声声破碎的轻鸣响起,红髯中年的剑在紫色裂痕中寸寸断开,下一刻漫天血雾爆散,红髯中年凭空化为了无数血肉。 金明洙从空中缓缓落下,身后的紫光快速消失,天上还在飘着血,一点一点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红髯中年如此惨烈的死法,让山长的脸上都浮现了一丝恐惧。 “妖女!妖女!!”他尖声大喝。 其他三名武者同样面带惊恐,有人甚至已心生退意。 “山长,眼下该如何?” “妖女虚弱,速斩齐云!三位莫要再保留!再不舍命一博,我等皆是荒野亡魂!” “好!”持斧的魁梧大汉一声爆喝,摆开架势,身上衣物鼓胀,丝丝肉眼可见的热气升腾,金目圆瞪怒声狂吼:“齐云,吃我开天一斧!” 魁梧大汉蹬碎地面,跃至半空,双手扬斧劈下。一个巨型半月轮顷刻浮现,疾速砸向地面。 与此同时,一道漆黑如墨的十字刀芒被持刀人压来。山长亦凝聚八丈高的金色掌印,人随印至。断臂的武者已无战力,反向远退。 獠牙魔像出现,巨拳轰向月轮,齐云持戟冲向持刀人。瞬息间,月轮劈开了獠牙魔像,二者同时溃散,苍龙戟与八尺横刀相撞,横刀折断,戟入肉身,持刀人暴退。齐云再挥戟,青龙虚影咆哮向山长,然而却是一触即溃,金色掌印重重拍在了齐云身上。 齐云在倒飞,脸上出现了数道裂痕,如同破碎的瓷器。他气息微弱,持戟的手在松动。山长几人正在快速冲向他。 金明洙突然出现在空中,伸手从身后接住了齐云,但是却怎么也止不住身形,只能跟着他一起倒飞。 “云哥哥……”她轻轻呼唤一声,齐云瞬间清明,猛然握住将要滑落的戟,周身赤芒再起。 “云哥哥,让我与你一起杀人。”金明洙再道,身后紫色门户刹那出现,二人同时没入其中,追来的山长等人立时止住身形,举目搜寻。 一息之间,齐云从几人身后出现,戟过头顶,怒劈而下。山长与用斧的魁梧大汉慌忙撑起气罩,持刀人因为受了伤,反应稍慢,再被青色龙影打中,滚地吐血。 齐云招落,山长立时出手,金色掌印就要拍中时,他又在紫光中一闪而逝。再出现时已在持刀人头顶,一戟落下。 “赵兄小心!!”山长大呼,然已晚矣。 突杀一人,金明洙又带着齐云消失了。魁梧大汉紧张的握着斧头,背靠山长。 齐云又现,武技‘穿锋’使出,一道白光划开了二人。 “山长退!”二人再聚,魁梧大汉额头已经泌出了汗水。 山长正犹豫,数个紫色椭圆疾速飞来,他与魁梧大汉各自躲避,此时,二人皆没有注意到半空的齐云,一道虹光坠入大地,魁梧大汉消失在了其中,斧头在空中旋转了几圈,重重劈入土里。 齐云和金明洙联袂出现,山长惊骇而退,颤声道:“妖女,魔头,你们逆乱天下,引发血祸,山中武者都将是你们的敌人!” “我的敌人很多,但是现在活着的没几个了,所以也不介意再多点。”齐云淡淡说着,戟刃浮芒。金明洙漂浮在他背后,抬手紫轮酝酿。 “你们给我等着!!”放下一句狠话,山长跑了。 金明洙缓缓从半空落下,虚弱的无法站立。 齐云放下苍龙戟,抱起了她缓缓向战场外走去,所过,无人敢拦。 第57章 三军汇聚 战局趋于结束,齐军损失了大量人马,可好在是抵住了元军的攻势。 回拢的军阵中,李焰摇头叹息。 “长歌袁胤,当世鬼才矣!” “大将军,齐军在退,可追否?”刀刃滴血的谢拦江问道。 “穷寇莫追。”李焰摇头。 “大将军,胜利近在眼前,此时退军岂不可惜。”又有大将道。 “如今情况就算在此地胜了齐军也无意义,除非能全歼,可这难如登天。所以当速回长歌,消灭暴戎后患为先。”李焰勒马掉头,再道:“经此一战齐军必不敢再贸然追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断后之事就有劳谢将军了。” “末将领命!驾!”附应一声谢拦江当即策马而去。 …… 脱离战场,齐云踏上了一个山坡的最高点,但见以袁胤为首的平阳将校催马而来,他双手微动,想要放下金明洙,却听耳边响起温柔之语。 “云哥哥,抱紧我。”金明洙把头贴着齐云胸口,眼睛微闭。 “殿下!殿下!”一众平阳将士呼喊而来。 “殿下怎么了?”袁胤急步上前,见到满身是血的金明洙脸上顿现慌张,其他诸将莫不如此。 “她睡着了,别打扰她。”齐云只轻道一声,抱着金明洙继续向前走。 诸将还想追问,却被袁胤一声喝退,他望着那道略显萧索的背影,再道。 “都退下。” 走下山坡,踏过石砾,齐云又停下了。 “你想去哪里?”他道。 怀中人轻语:“你想去的地方。” “好!”齐云低语一声,快速奔动,跳上一匹白马,向着远方而去。 许久过后,一处山麓上,白马扬蹄。 齐云跳下马,又扶下金明洙,他们一同向前,驻足于山崖边。 这里可以看见远处的军营,硝烟弥漫的战场,但没有喧嚣。 金明洙和齐云并肩而立,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天地。 微风徐来,吹起了二人的发丝,若是平时这是极美的意境,只是现在二人身上都血迹斑斑,实在谈不上美好。 时间缓缓流过,一只鸟快速的从空中掠过,似乎是抓住了一只蜉蝣,又一只鹰来,抓住了鸟,可鹰还没有来得及咬食,天空又一声长鸣,它的同类来夺食了。 “是否存在于这天地间的生命都要厮杀搏斗。”金明洙感慨而言。 “鸟没有秩序。这是一种本能。”齐云回道。 “人有秩序,何故杀戮?” “因为欲望。” “对,欲望,复仇的欲望,权力的欲望,被爱的欲望。”金明洙轻声诉说着,眼睛望着天际:“正如我。” “亦如我。”齐云淡淡出声。 风渐渐大了起来,二人沉默了一会。 金明洙温柔悦耳的声音再起。 “云哥哥,假如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你会答应吗?” 她平静的说着,眼底藏着希翼,心浮了起来。 齐云面有所思,似在斟酌语言,几息过去,他才张口。 “我们的身份是种责任。” “我知道。”金明洙眼底浮现落寞:“从前你和我说,每个人生来都有他的使命,现在我找到了,却又幻想不曾知晓。” “天下需要你。”齐云看着她。 金明洙似有所感,回头目光刚好与齐云相触。 “正如洛州需要你。”她声有凄然。 “让我们一起平定这场祸乱,还天安宁。”齐云伸出一只手,想要抹去金明洙脸上的干涸的血迹。 “嗯。”金明洙轻应一声。 这时天边忽来一阵大风,卷的二人黑发飞扬,衣袖鼓鼓。 …… 入夜,齐军中军大营,袁胤正侃侃而谈。 “如今元军退去,殿下可以命令暴将军放缓行进速度,待我军抵达,两军汇合后再对元军发起攻击。” “兵贵神速,为何不能让暴戎直取长歌?”金明洙不解道。 “长歌城高墙厚壁,没有强军,难以攻破。更重要的是,殿下携王名而来,长歌城为晟土之都,贸然攻城,恐失民心。” “届时元军据城而战又该如何?” “民心向背之城,元泱必不敢居,他若屠民便是恶名,长歌唾手可得。” “好,如此,一切便依你之见。” …… 临川境,段干氏大公府,议事殿。 “父亲,元军崴山战败,齐军已经突破平阳境,直向长歌城而去了。”段干莫琅禀道。 “嗯,差不多是时候。”段干大公点着头,“琅儿,速速下去点领二十万兵马,为父要亲自出征!” “我们要助元氏吗?” “没错!” …… 寒武境,燕氏大公府。 一段潮湿阴冷的悬空廊道上,一名黑衣老者找到燕擎。 “大公,段干氏公然发表檄文支持元氏了。” “段干老头一向精明,怎么也要插手这浑水。”燕擎眉有惑色。 “元军崴山大败,已有败像,他肯定不想这浑水这么快清明。而且他恐怕也担心战后清算,所以不如选择一方共济。” “段干,元,陈三氏合力,齐军局势不容乐观了。” “大公,我们也应该趁早入局。” “你之前不是建议我观望即可吗?” “此时非彼时,先前我笃定齐军能胜,所以建议你观望,而今齐军势单力薄,没有强援必败。而齐军一败,我们必被元氏战后清算。因为主母的缘故,我们早就被默认为齐军一方了,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明白了。”燕擎轻出一口浊气:“看来这事关天下的战局,躲得再远的人也无法脱身啊。也罢,正好寂寞,去会会天下英雄!” “那老臣即刻下去整军。” “去。” 黑衣老者拜退不久,一袭香风忽然飘来,燕擎嘴角扬起,回头笑道:“夫人来了!” “你在等我?”退去青涩的齐兰,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贵气。 燕擎扶住她的手:“夫人来是为了齐公的事?” “既然你猜到了我就不说了,你帮不帮我?” “我已让亚父整兵,最多五日,便可发兵平阳。” “我也要去。” “不可以,战场太危险了。” 齐兰抬手便扔出一个巨大火球,将远方砸出来一个焦黑的大坑。 “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燕擎倒吸着冷气:“我能问问你为什么非要去吗?” “我得帮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夺回洛州大权。” “这是他们夫妻的事,好像不用你管?” “我是齐家人,怎么不能管了?”齐兰横眉瞪着燕擎:“你觉得我不该管?” “不……不是,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燕擎连忙摇头。 “那就好。”齐兰眉眼舒张,依偎在了燕擎肩头。而燕擎还在看着那个焦黑的大坑,面有苦色。 …… 丘山,名为山,实际是一个黄土堆砌的巨大祭坛,它的周围一片荒芜,只有在很远的地方才有一个森林和一条江。 而这里正是齐军驻扎营地,此刻暴戎大军正在入营。 “姜路!姜路!”刘斩寇策马跑入暴戎军中,来来回回的寻找,却怎么也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这家伙跑哪去?以往立了大功不都得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吗?怎么今天我特地来恭贺都找不到人?”刘斩寇驻马在行进的大军边缘,正暗自疑惑,忽然见到一个认识的大将走过,立马跟了上去。 “暴辉,可见到姜路否?” “刘将军。”暴辉客气一礼。 刘斩寇可不管这些急忙又问:“你见到姜路了吗?” “姜将军死了,刘将军请节哀。” 暴辉轻描淡写的几个字,重重的击在了刘斩寇心里,他唇齿一会抬一会合,就是说不出话来,慢慢的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后面他不知道暴辉什么时候走的,直到有人提醒他让路了,他才魔愣的离开。 深夜,一棵树下,一个人坐在地上,面朝树干掩面大哭。 “啊啊!!狗日的姜路,你他娘怎么就死了?你还没有教我怎么讨女人欢心呢!你怎么能死?你死了你妻子怎么办?我他娘的可不会给你照顾!他跟别人跑了我也不管!呜呜!!你怎么能死呢?是谁杀了你,我要给你报仇!对我要给你报仇!!” 刘斩寇哭着哭着便咬牙切齿起来,杀气腾腾的从地上撑起,对树怒目圆睁,一拳一拳的轰在上面。 “我一定要把杀你的人碎尸万段!砍成肉沫,用他的头给你祭典。我要杀人!!!” 正当刘斩寇疯狂之际,齐云淡淡的声音响起。 “姜路死在一个叫任青烈的人手上。” “任青烈!我要杀了他!!!”刘斩寇大吼,一拳轰断了树干。 “可以了回去。”齐云再道。 “大公,姜路死了。”打断了树,刘斩寇哭着又萎靡的蹲在了地上。 “我知道。” “我很难受,很想杀人。” “以前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像你这样。” “我们什么时候和元军开战。” “还有一段时间,要等姬氏大军赶来。” “那得等多久?” “这段时间你刚好可以磨练武艺,任青烈很强。” “你也打不过吗?” “天下没人是我的对手。” “那他就不强!”刘斩寇狠咬牙关。 “但你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便胜不了他。” “大公,我会冷静的。” “起来,你已经是一方大将了,不要让人笑话。”齐云的语气就像是一个长辈。 “我知道了。”刘斩寇缓缓站起,向齐云走去:“大公,你知道吗,姜路是我军中最好的朋友。” “你在军中应该也见惯了生离死别,战争就是随时都会死人的。”齐云淡然道。 “我都知道,可是死的人是姜路,我怎么也不能无动于衷。我不想哭的,我也怕人笑话,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刘斩寇说着又流出了眼泪。 “既然这样,你哭够了再走。”齐云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说道。 “呜!!!”刘斩寇又开始嚎啕大哭。 时间过了许久他的哭声逐渐变为抽泣,最后渐渐停止,再看他神态似乎好受了许多。 “大公,”刘斩寇喊道:“要不是你年纪小了点,我想认你当我义父了。” “大哥不行吗?”齐云淡淡一笑。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刘斩寇挠着头:“那你以后就是我大哥了。” “好。”齐云认真的点了点头。 “大公是我哥,以后我在洛州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刘斩寇忽然傻笑。 “你可可以试试。”齐云声音冷冽。 刘斩寇身子一哆嗦:“算了,我还是好好走路。” 第58章 席卷天下 一个月后,一面面巨大的银鱼旗出现在齐军营地。 “齐哥儿!”姬武策马而来,迫不及待的与齐云热烈相拥,又急声说道。“不是兄弟我不行啊,实在是杨截那厮太过猥琐,死守关口不出不然我早就杀到长歌城了。” “此刻赶到,才正是时候。”齐云大笑,与姬武并肩入营。 “我听说燕公也来了?怎么不见雪虎旗?” “燕公尚在路上,应该再过几日就可抵达。” “大战在即,他们怎么婆婆妈妈的!” “寒武境来此,山高路远…” 军营之中,过去认识的姬齐士兵都在叙旧,只有刘斩寇在无人的角落一下下的挥着大刀,大汗挥洒。他练习的武技赫然是黄家之术 “刘兄弟,怎么不见姜将军。”侯越寻觅而来,面容带笑。 “他死了。”刘斩寇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挥刀的手,声音极其冷淡的道。 “怎么……”侯越略显惊讶,张口几次,却又闭上了嘴巴,沉默的转身离去,走到营帐转角才道了声节哀。 …… 时间再过半月,天空万里无云,娇阳似火。金明洙亭亭立在营前,齐云与姬武在其左右,其余姬齐大将分列于后。周围很安静,只有偶尔马匹的喘气。直到天边出现了白色的旗帜,两个战鼓同时擂动。 燕擎见到金明洙远远便下马,走向身后的战车扶下了齐兰。 待过半刻,他低头扶胸向金明洙行了一礼:“见过殿下。” “燕公免礼。”金明洙客气道。 齐兰在一旁无动于衷,面若冰霜。金明洙笑着向她开口。 “许久不见,姐姐更是美丽了。” “比不得‘殿下’。”齐兰重重的咬着后面两个字的音。 金明洙不以为然,依旧带笑,邀请众人入营。 “姬武,你可还记得我?”燕十六挤到了姬武的面前。 姬武看着面前矮自己一个头的人,他疑惑的摇了摇头。 燕十六顿生恼怒,吼道:“你竟然忘了你十六爷爷!” “原来是你个欠揍玩意!”姬武不怒反笑。 “怎么,现在想起我了?我要和你决斗,一雪前耻!” “这都多少年了,怎么你还是怎么横?”姬武扬起手掌:“看见了这盆子大的巴掌没有?” “看见了。”燕十六面带疑惑。 “啪!”姬武一巴掌拍在了燕十六头顶。“看见了还不躲,你还是一样的傻。” “啊!狗贼!我和你拼了!”燕十六气急,挥拳就打,姬武轻松躲过。 这时但听一声呵斥:“十六,休的放肆!” 燕擎横眉而视。 “大哥,他欺负我!”燕十六委屈极了。 “向姬公道歉。”燕擎再道。 “大哥!” “道歉!” 燕十六不情不愿的面向姬武,眼中愤恨的要喷出火来。 “燕公别误会,我只是在和十六闹着玩呢。”姬武大手摸着燕十六的头笑道。 燕十六想反抗,但见燕擎在一旁又不敢乱动,只能用眼神向姬武表示恼怒。 姬武又拍了燕十六两下头:“咱们好歹是远亲,你这样看着我干嘛,说起来你现在还应该叫我一声大表哥呢。” “我呸!你只是骗走了我鸳儿姐。” “我可没骗,这是魅力使然。”姬武很高兴,飘然而去。他出了一口积累多年的恶气。曾几何时他被燕十六搅和的寝食难安,现在仇怨全消了。 众人一路来到中军大账,姬,燕,齐三方分立而坐。 金明洙淡淡开口:“袁胤你可以说你的战略了。” “是,”袁胤越众而出,正欲开口,呼听一声质问。 “你是什么人?”齐兰冷眼而视。 “禀燕主母,我乃殿下麾下幕僚。” “这是三公会议,你一平阳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袁胤向齐兰微微拱手,不卑不亢的道:“燕主母有所不知,我除了是殿下幕僚外,亦是齐军临任军师。” “我怎么不知道?”齐兰埋怨的目光看向齐云。 “咳咳,我才任命的,姐姐有所不知正常。”齐云不敢面对齐兰的目光,转向袁胤道:“你继续说。” 齐兰瞥向金明洙,目光更不善了。燕擎忽感身边燥热,连忙把手放在了齐兰的手背上,低声安抚道:“夫人息怒啊。”齐兰深吸了两口气,身体热意慢慢褪去。而后袁胤声音响起。 “我军此刻在丘山,元军在长歌城内,陈军,段干军分别驻扎于长歌城南北,据哨兵回报,其两军规模皆在二十万以上。元氏原本的部队近三十万,如果再加上最近从剑川和卢陵调来的援军,估计敌军规模直逼百万……” …… 长歌城内,军营校场。 元,陈,段干三位大公,并列点将台,举香朝天。 “今日,”元泱向万众军阵大声朗道:“我元氏,与段干氏,陈氏结为兄弟之盟,从此携手共济。兄弟之地有难,当倾财富,赠粮草,助兵马,但尽全力。若有违此誓言者,天人共诛!” 元泱语毕,段干大公再道:“吾感于先王恩德,遂与元,陈,二公聚于此,歃血祭天为盟。此后既为手足之情,共为吾王除难,不斩尽贼寇,誓不还归!吾愿以朽骨,安宁天下!” 段干大公一席话声情并茂,军中之士尽皆动容。而后轮到陈穆,他举着香,面露坚毅却张口吞言:“我……我觉得两位大公说的好!” 耗费冗长的时间后,结盟礼毕,三公再聚于营帐,商讨军事。 “元公,你与齐氏来回征战,可有高见?”段干大公道。 “屡战屡败实在谈不上高见,如果非要一谈,请二位大公小心齐云此人。” “一人武艺再高又如何,难道可以扭转战局?”陈穆不屑道。 “能不能扭转战局我不知道,但是他如果铁了心要杀我们中一人,应该无人能挡。” “这确实不能大意,天下第一武夫想必不是浪得虚名。”陈穆立马改口。 “据我所知,不少山中之人在元公之中,难道都不能扼杀齐云吗?”段干大公道。 “这便是我提醒两位小心的缘故,齐云武力已完全超脱于世。” “但是他仍然是人,是人就会死。”段干大公语气森然。 “段干公可有除之方法?”元泱面露喜色。 “我段干氏有一阵玉,来自古遗迹,有崩山断河之威力。” “请段干公速速拿出,只要除去齐云,齐军定会不战而溃。”元泱脸上喜色更甚。 段干大公略带苦涩的一笑:“此物使用颇有些麻烦,需要三位九阶司命长时间的蓄力,而后才能发起攻击,不过它亦有封天绝地之能,领域笼罩下,所有人实力都会受到限制,到时还需要请山长出手……” …… 三氏议会结束已是黄昏。 空旷的街道上,段干莫琅轻语。 “父亲,阵玉已是最后一块,乃我段干氏镇族之宝,如此随意便拿出,岂不可惜?” “哈哈,只要赢了这场大战不管失去多少到时候都能慢慢拿回来。”段干大公笑着:“吾儿眼光须放长远,当你成为了天下之主,还有何得不到?” “父亲教诲的是。” “你下去提点军中将领一番,不可对元陈二军毫无防备。” “是。” 高楼之上,元泱平静的注视着长街上远去的两人。 “你说,段干氏战时会不会突然反叛?” “齐氏胜对段干氏无益。”李焰回道。 “但是也无害。” “段干氏公然发表檄文绝无可能再与齐氏交好。” “段干老头给我的威胁之感更甚齐云,齐云如虎,他就好比蛇。” “蛇只有在阴暗处才会让人恐惧。” …… 玉州。 一片金色的花海中,白色丝绸裹身的美丽女子正弯弓搭箭。在她的前方是一群衣衫褴褛,拿着长刀疯狂冲来的囚徒。 咻的一声,箭矢破空,精准的没入了一个囚徒的脖颈,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死了十几个同伴后,囚徒们杀到了女子身边。女子将弓做刀用,身上毫无内气搏动,全凭武艺与囚徒搏杀。 一簇簇血花飞起,女子转眼又杀了数人,有囚徒转身想跑,立即被外围的士兵乱箭射死。 “月娬你个疯子!!”最后一名囚徒大吼,身上爆发出气芒,刹那杀到女子身前,挥刀立劈。 然而他的刀还没有落下,整个人就悬空而起。 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脑袋,下一刻血浆四溅。 无头尸体前,一个魁梧异常的女人傲然而立,她的身子比大多数的男人还要高大强壮许多。 “月主没有吓到你?”魁梧女子的声音带着磁性。 “说了多少次,杀人要优雅。”月娬叹道,语气中倒没有多少责怪之意。 “我会注意的。”魁梧女子垂首又道:“月主,解除这个奴隶气门封印的人该怎么处理?” “这些花还需要施点肥。” “我知道了。”魁梧女子大步离去,宛如移动的小山。 月娬目光带着寒霜,冷漠的俯视着无头尸体,喃喃自语。 “看来有些人想要烈阳花重新开在晟土之上了,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们!” 第59章 丘山问鼎 嘭嘭嘭嘭嘭!!!!! “呼哈!!呼哈!!呼哈……” 空气中有一丝燥热,赤膊的壮汉在猛烈敲鼓,翎盔赤甲的齐兵以戈敲地,喝吼不断。 烟尘滚滚中,元,陈,段干三氏大军列阵而来。 狼旗之下,段干大公扶须而道。 “齐军阵列严密,士气高昂,吾之一观尽是善战之辈啊。” “段干公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战还没有开始打呢。”一旁战车上的元泱出声。 “就是,”陈穆应了一声,大呼:“任青烈何在?” 一骑出列,立于陈穆面前。 “末将在此!”任青烈举刀拜道。 “去,挫挫敌方士气。” “是!” 马蹄声扬,任青烈疾驰而去,转瞬出现在黄沙飞扬的战场中间,大喊。 “吾乃陈将,任青烈,可有敢与我一战者?” 齐军一方,不待齐云吩咐,刘斩寇已经拍马狂去。 “狗贼!今日我必取你狗命!”他怒吼着,须发皆张,一身内气狂暴涌动。 “狂妄之徒!”任青烈冷笑一声,手中槊刀旋转半圈,刀尖斜指地面,陡然升起气焰,扬绳催马。 转瞬,两马交错,空中气浪震荡。第一合二人不分高下。 任青烈回马再冲,刘斩寇已经先行疾驰而来。他身上毫无内气拨动,老远便横起了大刀。任青烈默默催发内气,所有力量凝聚于手臂,待到与刘斩寇接近,抬手便轰出一片红光。而此时刘斩寇的大刀也挥动了,一抹青锋起,直接穿透了满天红光,紧接着一声闷哼响起,任青烈被击飞了出去。刘斩寇驾马狂追,在他堪堪落地时,大刀已重重挥出。任青烈急忙滚地躲避,刘斩寇又斩,步步紧逼之下,他一时连立足稳身都无法办到。 军中观望的元泱皱起眉头,微微示意了一下身旁的连城。后者立马提刀杀出。 刘斩寇眼睛发红,刀刀直取任青烈要害,可总算要砍中时,耳边呼起破空声。他只能急忙抽刀闪避。任青烈则趁此间隙快速向着自己的战马跑去。刘斩寇想追,连城进阻于他身前。 “哇呀呀!!又是你个卑鄙小人!”刘斩寇看见来人,气的乱叫,浑身气芒一震,怒劈而去。 连城接下刘斩寇暴怒一刀,正要回击时,忽听一声呵斥。 “车轮战岂不无耻?” 燕十六提着一把三环槊刀眨眼而至,连城只能先与他对了一刀,这时刘斩寇攻击再至,连城顿时心生退意,好在任青烈及时杀了回来,缓解了他的压力。 任青烈出现,刘斩寇眼里便全无连城了,不管防御,对着他就是一顿狂劈猛砍。本来带着满腔雪辱之火回来的任青烈偃旗息鼓了,只能且战且退,伺机而动。 而燕十六也和连城缠斗在了一起。二人来回交手,实力不分上下,十余合过去都不讨好。于是燕十六眉眼一动,趁着和连城错身的间隙,反手射出了一只袖箭。连城下意识的侧身,堪堪躲过,若他不是此道中人,必然中箭。 被暗箭袭伤,连城也怒了,再调头冲向燕十六时突然大喝:“小子,吃我一记绝招!” 他扬起大刀,忽然从手臂发出一箭。 “卑鄙!”燕十六惊慌失措的躲过,抬手也射了一箭回去。 随后二人皆不再交手,只远远的暗放冷箭。 战至午时,双方鸣锣鼓,任青烈落荒而逃,刘斩寇穷追一段,终是抱憾退去。 “卑鄙小子你给我等着!”连城放下狠话策马而去。 “无耻鼠辈你有种就别跑!”燕十六不甘示弱的大吼。待他回到军营,第一件事就是补满了自己的袖箭,同时在另一只手和背上都装上了可触发的箭矢机关。 午后两军再次叫阵,齐云拦下了想要继续出战的刘斩寇,放出了燕十六。 而他的对手依然是连城。 二人到了战场中央都没有贸然动手,而是仔细的观察起了对方。 连城的盔甲比上午明显的厚实了许多,这使得燕十六不敢轻举妄动。 风卷沙,战场一度静寂无声。 “喂,卑鄙小人,你燕爷爷在这里等着你呢,你敢不敢过来?”燕十六先声夺人。 “哼!鼠辈你连爷爷在这里等着你,你敢不敢过来?”连城大喊。 “我让你先出手。” “我让你三招!” “我让你十招!” “我不用刀!”连城一把将槊刀插在了沙地上,燕十六反而更加的不敢妄动了。 战场后方,姬武看的皱眉。 “他们两个在干嘛?” 燕擎面带羞赫:“我这十六弟有些不同于常人,燕公看着便好。” 这时不知道是哪方的人大喊了一声。 “你们到底打不打啊?” 随后双方士兵都开始起了唏嘘之声。 终于燕十六按耐不住了。大喝一声:“看刀!”然后挥刀便射出了两只袖箭。连城早有防备,躲避的同时也回应了两支箭。二人策马远远相距,皆不近身。引的双方士兵唏嘘之声更大了。 很快元军中锣声再起,连城退去,换上了谢拦江。燕十六见他跑了立刻开始高声叫嚣然而也很快被两名燕将拉了回去。 “别拦我,我还要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燕十六一路叫嚣着被带到了冷脸的燕擎面前。 他立即低头:“大哥,实在是那个人太卑鄙了,我不得已才……”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燕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谢拦江的对手是暴辉,二人同使枪,见面没有丝毫废话便是你死我活的搏杀,二十于合后谢拦江稍胜一筹,暴辉弃枪而逃。元军一方声威大震,齐军再派人出列,元军也换人,一直到天色渐昏,双方再鸣锣。 第一日两军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试探,第二日,第三日依旧如此,直到第四日,双方试着派出大军交了一次手,不分胜负,继而又各自退去。此时元齐两方联军中间就像是有一根紧绷的弦,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拉越紧。 转眼三个月过去,两军大大小小交手不下十次,但是都仅限于一部分兵团的小规模作战。 深夜,齐军军营。 往来的将校士兵莫不脚步匆忙,神色中隐隐藏着不安。 经久对峙的战局已经成了压在每个人心上的石头。 “军师,战况持久焦灼,对于我们极为不利啊。”中军营帐内,姬武向着袁胤提醒道。 “姬公所言不错,我军远道而来,粮草供应倍于元氏,长此以往,不战自负。”燕擎也道。 “二位大公莫急,待到可战之时我自会告知。如今我军粮草尚且充裕,无须担心。”袁胤声音如常。 姬武没有听进去袁胤的话,又转向齐云:“齐哥儿,我军重甲战车强横,明日我率先冲阵,直取元氏中军如何?” 齐云直接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元氏联军百万之众,就算以人命填也能轻而易举拦下我们,况且我们对于段干氏知之甚少,贸然行动只会给对手可趁之机。” “那怎么办?等到元泱先动手?”姬武发起了牢骚。 “齐公说的没错,是不能贸然行动,这是近百万人的性命,不是儿戏。”燕擎面色沉重的说道。 “就干等!”姬武不满的哼了一声。议会不欢而散。 …… 元氏联军大营。 段干,元,陈三位大公带着部下各居一方。 “元公,你就打算和齐军这样耗下去吗?我军每日粮草损耗甚大,你若不补给些,我可撑不下去了。”陈穆略有不满的道。 “陈公所需多少粮草直接来我军中取就是了。”元泱爽朗开口。 “真的吗?那可就是太好了,元公大义!”陈穆转眼喜笑颜开。 元泱心里暗骂了一声目光短浅的小人,又笑着与段干大公道:“段干公与月氏谈的如何了?” “不知道是谁派人去暗杀月娬那娘们,她现在对我们敌意很大,连我派去的人都不见。”段干大公阴阳怪气的道。 “哦?是吗?那倒是可惜。不过她不加入我们,也不能倒向齐氏。”元泱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我已经安排杀手潜伏在玉州的各个港口,齐氏派去的人都被我截杀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 …… 玉州港口,几个藏刀的武者聚在一起。 “你们刚才看见了吗?好像有个人下船一晃就不见了。” “我看见了一点紫色的光。” “你们都眼花了?” “别松懈,不能放过一个姬燕齐的人。” …… 月氏城堡。 左右修建着九道拱形高窗的大殿里铺满了阳光。 一束阳光的尽头,月娬翘着光洁妙曼的双腿慵懒的躺在铺着柔软兽皮的宝座上,淡淡的俯视着空旷大殿里的十余位幕僚。 “丘山的战况如何了?”她随意的问道。 “禀月主,两方联军相持月余,未有大战。”一名穿着铠甲的女子道。 “呵,一群男子竟然畏畏缩缩的。”月娬不屑的发出嗤笑。 “月主,段干氏的使者又来了,要不要见见。”铠甲女子再道。 “杀我不成,现在来拉拢了?”月娬眉头微挑,似笑非笑。“让他进来。” 很快一名身宽体胖的锦衣男子出现。 “外臣段干里参见月主。” “跪下。”月娬冷声道。 锦衣男子顿时羞怒,大声道:“我乃段干氏之臣,非……非……” 他说着说着就无声了,因为在他面前一个赤肤青睛,提着斧头的魁梧女子正在大步踏来。 “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代表了三公而来……你……”段干里慌忙说着,魁梧女子脚步丝毫不停,斧头渐渐扬起。 扑通一声,段干里跪在了地上,脸上满是大汗,斧头正悬在他的头顶。 “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来意了。”月娬把玩着手上的宝石链子道。 “禀……禀月主,”段干里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被吓住了。“我……哦不,是段干大公要我来请求月主出兵,共击姬燕齐三氏叛军。” “打赢了,我有什么好处?”月娬直接了当的道。 “瀛洲可以分一半给月主。” “一半?”月娬摇头,“我要全部。” “这……小人做不了主。”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给我全部,我便可以考虑。” “我马上传信回去。” “滚。” “是是是。” 段干里狼狈离开时,一个传令兵匆匆闯入大殿。 “月主,外面有一个自称金氏王族的人求见。” “哦?”月娬脸上露出一抹玩味:“让他进来。” 传令兵应了一声正要退去,大殿中心忽然紫光蕴现,凭空撕裂出一个深邃幽暗的门户,黑色斗篷覆面的金明洙从中踏出。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 第60章 丘山问鼎二 大殿突然出现一人,所有卫兵都拿起了武器,神情冷冽,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魁梧女子则挡在了月娬之前。 “都把刀放下。”月娬抬起手,不慌不忙的道,而后马上又补了一句:“大姜,你让开,挡住我视线了。” 魁梧女子挪步,众侍卫亦收刀回归原位。 “你是谁?”月娬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金明洙。 金明洙摘下披风,仰头而视:“十境之主,晟土唯一真王,金明洙!” “呵,好大的口气!”月娬一声冷笑,坐直了身体。“谁不知道你只是一个靠着夫家起势的落难公主。” “对,没错。”金明洙平静应道。 “我玉州不欢迎你这种下贱之人,滚。” 月娬一声呵斥过后,却见金明洙无动于衷。 “怎么?要我撵你?”她面露不悦,魁梧女子向前逼近,周遭侍卫又举起了武器。 “我是来与你谈月氏存亡之事的。”金明洙语气平静的道。 “月氏存亡之事?看来你不仅仅只是口气大。”月娬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白石阶梯,来到金明洙的身边,把手放在了她的腰际,冷冷道:“你的胆量也很大。” 随后她又放开手,越过金明洙向着空旷的大殿说道:“段干氏可以给我一境,你能给我什么?” 金明洙原地静立,唇齿轻启:“你想要的一切。” “哦?是吗?”月娬又回到金明洙身边,伸出纤细柔美的手,自她脸垂划向脖颈。“赢了我要剑川境。” “可以。”金明洙对月娬的挑衅动作熟视无睹的道。 “我要你承认月氏为王。” “可以。” “我还要那个天下第一的男人。” “可以,”金明洙直视月娬眼眸:“不过你得问他愿不愿意。” “好!殿下爽快!”月娬大笑向宝座而去,“二十日后,你会在漓江之上看见烈阳花开!” 目送金明洙离开,月娬再道:“该清理家里的老鼠了!” …… 夜。 元氏中军大帐。 “……如今姬燕齐三军营寨分立三角,虽成互相拱卫之势,亦是我军之良机。我军可分兵屡次袭营混淆视听……” 李焰立在一副沙子堆砌的地形图前侃侃而谈。段干莫琅忽然出现在营帐,递给了段干大公一封信,他看了立时发出冷哼。 “月氏简直不识好歹,竟然敢狮子大开口。” “月氏愿意与我们结盟了?”元泱面色一喜。 “她想要瀛洲全境。” 元泱眉头挑起:“那段干公的意思是……” “可以先假装答应,只要她们不出兵帮助齐氏就行。” “我亦如此想法。” …… 半个月后。 后军中。 “报!大公,姬氏大军动了。”一名身背彩旗的士兵匆匆来到元泱面前。元泱微微偏头,身侧一名传令兵立马奔出,直向段干大军阵地。 很快,段干莫琅带着大量骑兵杀出,如一股清流进入了混乱如麻的战场。他一路斩将,不多时被黑色重甲裹身的姬武拦住,见到过去的大敌姬武分外眼红,二话不说便策马挥刀猛冲。段干莫琅丝毫不惧,毅然杀了上去…… 黄昏来临,土地上的喊杀声丝毫不减。直到深夜两军方才偃旗息鼓。 祭坛上方,齐云与齐兰并肩而立。他凝望着战场上零零散散的火光,久久不语。 那些火光是收尸的士兵,他们要忙碌许久,才能向前延伸一点。 微风渐起,带来一丝清明。 “姐姐,你说我是不是错了。”齐云道。 “你何错之有?”齐兰反问道。 “其实这场战争本来已经结束了,是我又挑起了它。” “该来的总会来,就算你不挑起纷争,以元氏的野心,战争终有一天也会找上你,如今的天下就宛如一个斗兽笼子,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齐云轻轻一笑,叹道:“曾经我最想的便是当上一名将军,可现在看来,将军也没什么好的,除了杀人就是杀人,而你不杀,别人就要杀你。” “你太累了,该好好休息一阵。”齐兰柔声道。 “等这场大战完了,我想我会找一个清净的地方。” “你和她……”齐兰意有所指。 齐云抬头看天:“原来缘分也是有尽头的。” “我可以帮你。”齐兰声音隐隐夹杂寒意。 但是齐云并没有听出来,笑道:“姐姐你就不要操心我啦。” “你要是让我放心点,我就不会这样了。” “你现在好像母亲。” “你在嫌我多管闲事?”齐兰眉眼一横。 “没有。”齐云连忙摇头。 齐兰又道:“我总是能在你的身上看出父亲的影子,可是我不希望你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在这个时代,”她叹着气:“不争便什么都没有,而且还会失去所有。” “姐姐放心,我会守住洛州的,谁也拿不走。”齐云认真的说着,忽然看见祭坛下走来一个人影。 齐兰看着她,有些咬牙切齿的道:“最好是如此!” 金明洙走得很慢,身上有种奇异的波动,每一次迈步能跨越十余阶。 她很快就来到了齐兰面前。 “见过姐姐。”她的声音带着问候的语气,可既不躬身也不倾头。 “掌握虚无之力的九阶司命,果然不同寻常。”齐兰打量着她声音极其冷淡。 “可还是不如姐姐。”金明洙谦恭一声,走到齐云身边,搭上了他的手臂,又看向齐兰:“我与夫君有些事要聊,姐姐可否能回避一下。” “你!”齐兰握紧了拳头,可很快又松开了,转身向阶梯下走去,同时大声道:“我弟弟不争的,我会一一帮他拿回来!” 金明洙笑而不语,齐云脸上略显苦涩。 “云哥哥可是在看我们笑话。”金明洙忽然幽怨的看向齐云。 “姐姐无心之言,你别放在心上。”他道。 “当然。”金明洙点了点头,松开齐云的手臂,走到祭坛最边缘,俯瞰四野。“曾经我的祖先就是在此起兵夺得天下,而今我又来此,颇像一个轮回。” “可世间没有轮回。” “确实。”金明洙回头,眼睛紧紧的盯着齐云的眼眸。“我们是新的传奇。” “或许……。”齐云第一次在金明洙的眼里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金明洙张开双手,动情道:“云哥哥,留在我身边。” 齐云没有上前,而是平静的说道:“你知道从来没有一境大公和王联姻。” “从来没有,便不可以吗?”金明洙声音高了一度。 “没错,”齐云摇头:“我不能放弃洛州。” “原来如此。”金明洙放下了手臂,转身向黑暗,声音带着伤情:“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 齐云心中一恸,正要上前,金明洙已经消失在了黑夜里,他伸出去的手落下了。 …… 天明,丘山之下的战斗比之昨日更加的惨烈,死去的士兵在成倍增加,土地都被染红了。 齐元两方都有隐隐按耐不住,大举进攻的趋势。 这一夜没有安宁,陈氏趁夜袭营。火焰在姬军营地疯狂蔓延。 “攻破叛军就在此时!”任青烈高呼着,一路在姬氏军营纵火。 “恶贼那里跑!”候越率着大军冲杀而出。 刘斩寇亦在不远处出现。 任青烈丢下火把,挥刀迎向侯越,“叛将受死!” “贼子!还敢猖狂!”候越大刀扬起,二人碰了一击,错身而过。刘斩寇随即赶到,横扫一刀。任青烈向后倒去,马上又起身斩出槊刀,刘斩寇挥刀格开,侯越攻击又到了任青烈头顶。任青烈遂与他再碰一击立马远遁。 “贼子休跑!”刘斩寇立即跟了上去。 “刘将军穷寇莫追!”侯越大吼,可刘斩寇已经远去。 月光皎皎,两骑一追一逃。跑过十里,前者忽然停了下来。 “姓刘的,你莫不是太看不起我任某了?”任青烈勒马回头,直面刘斩寇。 “哼!今夜我便要取你项上人头以祭姜将军在天之灵。”刘斩寇驾马狂冲,直接使出“穿锋”。 任青烈见识过此招的厉害,虚晃一招躲了过去。大笑出声:“你说的哪个姓姜的?我可杀了太多人了,记不清!” “狗贼!”刘斩寇大怒,浑身气芒乱溢,回马再冲。 任青烈与他对了一刀,又淡笑着大声道:“你说的人是不是叫姜路?我杀的人里面就他名声最大,不过也是最轻松的。”任青烈一边和刘斩寇交着手,一边继续说道:“我那日只是从一旁经过,竟然顺手就砍下了一方大将的头颅,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送功劳,到今天我都还觉得恍惚。” “哇呀呀!!!狗贼受死!!”刘斩寇听的红了眼睛,招式异常狂暴,却始终打不中任青烈,反被他来回戏弄。 “嘿嘿嘿,你也别着急,我马上就送你去见他。”任青烈笑着:“你们两个下去见了慢慢聊,记得说你也是我杀的。” “吼!!”刘斩寇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浑身内气暴涨,一刀劈出数丈长的赤色刀芒。 任青烈顿时大惊,嘲弄之下他与刘斩寇已离得太近。眼见刀芒无法避免,他也连忙劈出一刀青光,催起气罩。 下一刻青光,屏障俱碎,任青烈被劈倒在地,不断吐血,他还没有来得及站起,刘斩寇已经弃马跃到他的头顶。他举刀格档,刀柄竟是一击被刘斩寇劈断,他胸口的甲胄立时被斩破。任青烈再吐血,显然是受了重伤,狂暴的刘斩寇太超乎他的想象了。 眼见刘斩寇的刀又抬起,任青烈急的大吼。 “快快放箭!!” 数道破空声骤起,刘斩寇不躲不闪,眨眼便身中数箭,这也导致他的刀势变慢,落下时任青烈已经滚开了一段距离。 “狗贼休跑!”刘斩寇无视痛楚,快步向任青烈追去。 “连将军救我!!”任青烈吐着血踉跄的连滚带爬的向着远处黑暗大喊。 马蹄声起,数骑向刘斩寇冲去,他挡了一人攻击,又被砍了几刀,然而还是义无反顾的向着任青烈追去。 月色中,连城提着大刀出现,任青烈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飞快向他跑去。刘斩寇还在追,一根根箭矢飞来,没入他的身体,他闷哼不退,逐渐拉进了和任青烈的距离。 骑兵倒回,将刘斩寇砍的一个踉跄,甲胄都烂了,他的一只手被砍的只有血肉连接,于是他就单手拖着大刀奔跑。箭矢再临,刘斩寇的双腿中了数箭,他倒地了,可很快又站了起来,继续向前,任青烈就在他的前面,已经跑不动了,只能向前爬,大呼着连城救命。 连城身边的人还要继续放箭,被他喝止了,他抬起手,用弩箭瞄准了缓慢前进的人。 咻的一声,任青烈扑倒在地。 “连城你!”他不可思议的看向连城,怒火与恨意几乎要从眼里溢出来了。 而他后面有个已经溢出来的人。 刘斩寇单手扬刀,重重落下,再扬,再落,而后他跪在了地上。看着面前被砍成了四段的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61章 丘山问鼎三 皓月下,李焰立在凸起的土丘上,身后无数士兵分列排开。成片的黑甲与刀刃在月色下寒光凛凛,每名士兵的脸上都带着肃杀之气。 侯越追杀着袭营的敌军而至,忽见远处人马晃动,他立即喝停了部下,欲要上前打量时,面前一片“火海”缓缓亮起。 在那火光映照中,李焰举起了剑。 “尔等将士,破敌就在今夜!” “杀!” “杀啊!!!”刹那间,大地振动,一道震耳欲聋的杀声响彻黑夜。 李焰身后的大军如潮水般席卷而出。 “快跑!!”侯越勒马大呼,心中惊惧。 当营地中的姬氏士兵都以为战斗结束了,抬头却发现天空亮了。 那是无数的火矢。 “元军攻营了!元军攻营了!快快构防!!” 侯越狂声大喊,火矢已经点燃了姬氏的大部分营帐。他再顾不得所有,立即向姬武所在的中心营地而去。 “杀,活捉姬公!”元氏先锋大将朱权已经深入了姬氏营地,混乱的姬兵被他一冲即溃。 混乱中,姬武在怒骂。他最开始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袭营所以已经命令士兵散去,万万没想到元氏大军竟然卷土重来了。他再想要召集士兵,可营中已经大乱,军令难以传达。 “姬公在此,速来围剿!”一名元氏大将发现了姬武,立即冲杀向前。 姬武慌忙上马,提刀应战。 “大公快走,此地有我!”侯越匆匆而来,替姬武拦下了敌手。但见姬武无动于衷,他又大喊:“大公快走啊!元氏大军已经突破我军营地!此地危险!” “哼!我若退去,便不配瀛洲大公之名!”姬武怒目圆睁,大吼:“瀛洲没有懦夫,都给我杀!!” 说完姬武身先士卒的向着汹涌而来的元军冲去。 原本濒临崩溃的姬军在他的号召下竟是渐渐有了反抗之力。 “大将军,姬兵死战不退,是否还要继续攻击。”一名传令兵跪倒在李焰面前。 李焰无视他,大喊:“谢拦江出列。” “末将在!” “着你点领三万人,驰援朱权将军,务必踏破姬氏大营。” “是!” 姬氏军营外,一条‘火龙’正在疾驰而来,然而却突然被黑暗中冲来的战车群撞断。 土丘上,成排的机弩狂发弩箭,齐军军列霎时紊乱。 “有埋伏!围拢结阵!”领头的大将在狂呼,然而下一刻一只黝黑的弩箭穿过了他的身躯。 另一个方向,燕十六深陷重围,三名段干氏大将正在围攻他。 “三打一,岂不有损武者之名?”他大叫。 “哼!与你这种卑鄙之人谈何公平?”有大将不屑嘲道。 “你!看刀!”燕十六咬牙切齿的发出一只袖箭,当即远遁。 “兄弟们,别让他跑了!”段干氏大将躲过袖箭立追。 …… 齐氏大营,此刻已经灯火通明,所有士兵都披甲待发。 齐云握着苍龙戟,跃上马背,身旁有大将在急声禀报。 “大公,我军三路援军皆被埋伏,死伤惨重!” 齐云眉头一皱,正欲言语,前方匆匆而来一姬氏士兵。 “齐公,我家大公危在旦夕,请齐公速速支援!!” 齐云吞下嘴边之言,急催战马,而这时,又有一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跑来,哭声道。 “大公,刘将军已经阵亡!” 齐云身形一晃,手中缰绳紧握,而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用平静的声音道:“速速与我救援姬氏大营!” …… 天渐明,黄土之上的战斗仍在继续,李焰已经派出了第三波攻营大军。 “鼠辈们,瀛洲大公在此,来者皆死!”尸堆之上,浑身浴血的姬武扬刀怒吼,喝退了面前尽剩的几个元兵。然而就在此时,新的元氏部队出现。可他的身后只有熙熙攘攘的士兵了。 新来的元氏的大将横眉冷眼,举起手中利刃,指向姬武。 “兄弟们,诛杀叛首,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杀啊!!” “杀!” 两军同时怒吼,刹那间狠狠地冲撞在了一起。 “给我死!”姬武长刀乱舞,劈的残肢漫天。元氏大将看的惊骇,立即打消了与其樱锋的念头,狂催士兵上前。 随着脚下的尸堆慢慢增厚,姬武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 “大公退!”甲胄破碎的侯越立在姬武身前,苦声哀求。 姬武继续挥着刀,眼中无比的清明,他大声喊道。 “我军疲弱,元军亦疲弱,天明在即,熬过此刻定能大胜!” 侯越一咬牙:“愿随大公生死!” 姬氏士兵死伤惨重,剩下的人却展现了无与伦比的血勇,元兵竭尽全力也无法攻破,战局还在相持。 土丘之上,一骑越过元军阵前。 “大将军,齐军突破防线了。” “倒是我小瞧了姬公此人了,不过战略已经达成。”李焰看着黑烟四起的姬氏大营:“速去转告大公,告诉他可以大军倾巢了!” “是!” 传令兵离去,李焰静静的望着远方金光四射的山头。 太阳就要升起了。 齐云率领大军出现在了姬氏营地外围,他正欲闯进,天空顿时一暗。 他抬头,漫天箭雨笼罩。 “结盾阵!”齐云大呼一声,舞戟成圆,断箭簌簌落下。齐兵慌忙举起盾牌,拱卫成圆。 数波箭雨落下后,一阵喊杀声由远及近,覆甲的骑兵,顶着刺盾的战车和无数疯狂的元兵正在冲锋。 “步卒列阵防守,骑兵随我来!”齐云扬戟高呼,遂向一侧冲去。 元军骑兵立时偏向跟了上去。 转眼,短兵相接,一辆钉满三尺尖刺的元战车穿透大盾率先顶入了齐军阵内,上面的士兵挥矛猛刺,自身亦被穿成了筛子。更多的战车接踵而至,齐军军阵被冲溃,可很快又重新集结,战车的攻势被阻,元氏步卒抵达,更惨烈的交锋开始。 齐云绕到大军外侧,立即掉头向土丘上李焰所在处杀去。追来的万众元骑构成一道铁墙,可皆不能挡,他就像是领航的大鱼,一骑乘风破浪。 “大将军,洛州之魔来了。”土丘上有人不安的提醒着李焰。 李焰淡笑,抬手一挥,一排黑红色的巨型弩车推出,其弦其箭更甚黑神机弩。 “齐云这是我为你量身打造的。”李焰淡淡自语。 咻的一声弦音,一只巨箭飞出,带着狂风之声。齐云轻而易举的躲过,他身后的骑兵却被一箭射的炸裂开来。 刹那间,更多的巨箭飞出,齐云身边同行骑卒尽皆倒下,他还在向前冲,速度愈加变快。 李焰皱起眉头,凝望着他道:“瞄准他的战马。” 黑红色的弩车准头稍变,数只巨箭一同席卷而出。 齐云躲过了,但是战马突兀爆开。糜烂的红色血肉中,他高高跃起,重重的砸在地上,而后目光死死地盯着山丘上被阳光照亮的人。 一只巨箭飞来,齐云一戟砍爆,疾速向前冲。 李焰摇头叹息:“天下第一,无愧其名。”随后驾马远去。 当齐云登上山丘时,李焰已经消失不见,数百战兵拦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这是元泱予李焰的亲兵,不惧生死,有令必行。 …… 主战场之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燕十六还在被一群段干士兵穷追猛赶。 “干你娘的,若不是中了埋伏,小爷我今天一定要杀你们个片甲不留。”燕十六一边逃跑还一边回头放狠话。 “小子,你尽管叫嚣,待会就把你脑袋砍下来做夜壶!”带头追杀的段干大将恶狠狠的喊道。 “小爷我脑袋就在这里,来砍啊!”燕十六伸长了脖子。 段干大将一怒,疯狂催马,燕十六反手按动袖箭开关,手臂上没有箭射出了,然而他的身边却经过了数道箭矢。 “不好,燕氏大军来了,快快退却!”段干氏大将慌忙勒马,一众燕骑已经冲杀而出。 “我大哥来了,尔等休走!”燕十六大喜,立即反身杀去。 “十六弟回来!”燕擎大喝。 燕十六悻悻勒马,正想辩驳两句,越阵而出的燕骑又全部冲了回来。 他回头一看,身后狼旗遍布,左右难望尽头。于是赶紧退到燕擎身边。 突然出现的段干氏大军没有发起攻击,只在远处静静的林立着。 就这样一直过了好久,燕十六按耐不住奇怪,向燕擎问道:“大哥,这段干大军来了,怎么不打?” “他们是要拦我。” “拦你?” “姬氏危险了。” …… 齐氏营地外,金明洙与袁胤站在阵前。 “陈氏来此许久为何不进攻?”金明洙不解的问道。 “他们是来阻挡我们的,元泱的目的恐怕是要把我们逐一击破。”袁胤答道。 “可有破局之法?”金明洙沉声问道。 “有上下两策。下,强行突围,与姬氏大军汇合,若突围汇合不成,则全军覆没。上,退军,坐视姬氏覆灭,我军尚有回旋余地。” 金明洙眼神微凝,遥望向姬氏营地方向。 “若突围汇合完成是否便是上上?” “月氏能及时赶到才是,若我们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我还是选下。” 第62章 丘山问鼎四 残肢遍地的土丘上,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齐云缓慢的从最后一名元兵的腹中抽出苍龙戟。浓稠的血凝固在他的脸上,已经发黑,看不清模样。 他吐了一口浊气,跳上一匹战马,又向姬氏营地而去。 …… “杀啊!!” 姬氏营地外,齐元两军之战渐入尾声,齐军有绝对的人数优势。 …… 烧成灰烬的帐篷还在冒着黑烟,诸多元兵践踏而过,向着一人围拢。 姬武杵着刀单膝跪在重叠的尸体上,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替侯越合上了双眼,而后紧握住刀柄站了起来。 静待良久的元氏大将下马,拔出腰间长刀,疾速奔来。 “贼首受死!” 一道白色刀芒扫过,姬武大刀挥出,两刀相碰,气力透支的他被打的后退了一步。元氏大将再挥刀,威力更甚。姬武节节败退,周围重重元兵虎视眈眈。 一声痛哼,姬武胸口挨了一刀,好在只是破了甲胄。他大怒,周身气芒一震,劈退了元将,周围的元兵在此时迅速围了上来,长矛乱刺。姬武急退,刀锋一扫,斩断一排矛柄,霎时止步向前,大刀横劈竖斩,瞬杀数人。可眨眼间更多的元兵堵上了缺口,元将在其后从容不迫的提着刀,蓄势待发。 狂杀十数人,姬武稍得一喘息,从腰间摸出了一块刻着符文的赤色玉牌,他正欲使力捏碎,忽听一道熟悉之音。 “齐云在此!挡我者死!”齐云带着一众骑卒,大吼杀来,闻声元兵莫不退让,生怕跑的慢了。 原本欲耗死姬武的元将更是如此,当即上马就逃。 姬武收起玉牌,苦涩大喊。 “齐哥儿,我可等你太久了。” “你没事?”齐云飞快下马,来到姬武面前。 “都是轻伤,还死不了。” 齐云暗自松了口气,又道:“你速速点领兵马前往我军大营,我们合兵一处。” “嗯,”姬武点了点头,迅速转身离去。 一个时辰后。 齐兵与残存的姬兵全部汇聚营地中间。 “只有这几万人了。”姬武一声叹息:“若我不固执守营,或许不至于如此。” “不,你若退了,这场战斗或许我们已经输了。”齐云摇头,脑海里浮现了李焰的面容。 “走,此仇此辱,我一定会加倍拿回来的!” 姬武恨恨一声,调转马匹。齐云随即跟上,二人刚刚策马,一名传令兵惊慌失措的冲来。 “大公不好了,营外突现无数敌军!” “无数敌军?到底是多少?”齐云厉喝。 “小人不知,目之所及全是敌人,段干氏元氏陈氏的大旗都有。”传令兵颤声道。 齐云心中一惊,当即催马向营外而去,姬武亦紧随其后。 当他亲眼所见,一切更甚士卒描述。 那浩荡连绵的大军接天连地,如何也望不见首尾。 肃杀的军列前,元泱,李焰,并排而立,身后大将成群。 “此役过后,天下再无姬齐。” 元泱一边抽着金色长剑,一边淡淡而谈。而后剑指姬营,杀字轻斥。 下一刻,鼓声震天,大军涌动,宛如洪水决堤。 姬齐之兵飞快举盾结阵,天空箭网飞出。 军阵之后,姬武闭着眼睛感受着那震耳发聩的地动声。 “齐哥儿,我后悔年少时荒废武艺了。”他握着赤玉道。 “我们会活下来的。”齐云沉声道。 “哈哈!”姬武猛然睁开眼睛,扬刀越阵而出:“来,让我们大开杀戒!” 在他手上赤玉破碎,一道虚幻的暗金色人影如雾飘起,与姬武的身形重合在了一起。刹那间,他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疲态尽消,眼眸口鼻间皆有淡淡暗金色氤氲浮出。 元骑至,姬武挥动大刀;一刀,身前数骑拦腰折断,血雾暴散。他目中的暗金光泽更甚,一路直前,无人可挡。很快,一名敌将冲锋而来,然不是其一刀之敌,接着又两名敌将杀来,亦没能撑过一合。更多的敌将注意到了姬武,纷纷围剿过来。诸将合围,姬武处境无忧,却被牵制,这时一骑冲到他的身边,直接将包围撕裂了一个缺口。 “齐哥儿来的正好!”姬武大吼。 “英雄岂能让你一人逞了!”齐云大笑,虚境完全展开,笼罩四方,抬手间便斩了一名敌将。姬武亦不甘示弱的劈了一人。 二人如龙似虎,肆意纵横在敌军之中,只是他们的掀起的波澜放在浩瀚的兵海中,连一个小小的水花都算不上。 “齐云,你的死期到了!”乱战之中,山长与三个段干氏装扮的人出现,周围的大将随即不再攻击齐云纷纷退开。 “哈哈!”齐云狂笑着驾马冲向山长。“让我来见识见识阁下这次的帮手!” “小儿,今天就让你知道天高地厚!”山长冷哼一声,飞身挥掌迎了上去。 一道青色龙影窜出,与巨大的金色掌印碰撞在了一起。而后掌印拍碎龙影,直接打中齐云。战马立毙,齐云倒退两丈,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惊疑的盯着周围,他的虚境正在消失了。很快他发现了山长身后的三人,他们的头顶悬着一个散发莹绿色光芒的玉盘。 “失去领域,你就不行了?”山长狞笑着缓缓向前。 “司命?这就是你的底气?”齐云站直身体。 “没错,此阵玉亦可展开领域,你肯定不知道,强的领域会压制弱的领域,如果差距过大,更是会直接消失,比如就像现在。”山长很有耐心的说道。 齐云看着周围若隐若现的绿色流光,嘴角扬起,不屑一下:“呵,就算没有领域我亦能斩你。” “小子,你知道成为山长的条件是什么吗?”山长无视冲杀而来的齐云,摆开架势,双手缓慢挥动,金色的光泽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上,愈演愈烈,照亮了他狠辣的脸庞。 “现在,”他大声开口:“我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同境无敌!山巅唯一!” 话落,一个浑圆的金色球体飞出,撞在苍龙戟上。压的齐云不断倒退,獠牙魔像在他身后出现,拍出巨掌亦不能击碎金色圆球。 齐云映满金光的脸上,青筋凸现,他紧咬着牙关,在低声嘶吼,渐渐与圆球相持不下,山长见此立即上前,手印在圆球之上,圆球顿时金光大盛。 “小子,你今天必死!”山长神态从容,明显还有余力。 “老梆子!要死的人是你!”姬武杀出包围,越马凌空,直接斩向山长。 山长偏头,目中闪过惊讶,极速避退。 碰的一声爆响,齐云劈碎了金色圆球,无边气浪顷刻肆掠而出,卷石飞沙。 “姬氏大公?”山长在风中巍然不动,“降神玉你用可浪费了,要是给齐云我现在转身就跑。” “老梆子,我看你要狂到几时!”姬武策马挥刀,山长毫无惧色,挺身向前,以掌对刀。 “姬武,我来助你!”齐云也在同时奔来,苍龙戟划出一片青光。山长脸上终于收起了轻视之色。 他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双方缠斗数合,姬武向齐云使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即心领神会的向着悬空玉盘冲去。山长顿时大惊,狂拍数个掌印想要阻止齐云,可无济于事,齐云已经越过了他,他想追,却被姬武死死缠住。 迫近玉盘,齐云立即一跃而上,使出术‘穿锋’。登时,瞬进大段距离,戟劈而下。然而此时玉盘荧光一盛,反将齐云震飞,其自身则出现了一道微小的裂痕。落地,齐云再度暴起,这次他的目标是盘坐玉盘下方的三人,可当他杀到三人近前,同样的事情发生了,他再次被震飞。玉盘的周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空地上,齐云狼狈爬起,姬武匆匆而来。 “齐哥儿没事。” “小伤,”齐云站起身,望了一眼三名念咒的司命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山长,“看来我们只能先杀他了。” “想杀我,你们可得再练个二十年。”山长径直向二人冲来,心底已毫无顾忌。 “未必!”齐云冷声疾冲,姬武从马背上高高跃起,长刀大戟同时挥向山长要害。面对汹涌而来的两人,他神色依旧淡然,从容的挥掌,撇开刀刃,拍掉戟锋,又瞬发一掌印打退姬武,齐云趁他收手间隙,逼身而上,戟锋成影,却皆被轻松躲过。山长的身法就如同鬼魅,虚界被抵消的齐云根本捕捉不到。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你们都可以去死了。”山长笑着又出手,掌印成群,姬武齐云一步不得进。山长则紧随掌印之后,一掌拍飞了姬武,又向齐云一掌。齐云中掌却是不退,蹬步逆进,大戟挥下。山长飘然而退,齐云紧跟着扫出无数气芒,然一击不中。 “与我相比,此刻你们就像稚童。”山长轻笑着,又欺身上前,齐云被掌印打飞,大口吐血,姬武再上又是被拍退。 山长一步一步走向齐云:“你很强,可现在该结束了。”他抬起手,金色圆球再次蕴现。 “是吗?”齐云踉跄起身,疾速冲出,凌空掷出苍龙戟,山长武技中断,闪身躲避。齐云眨眼杀到他的面前,一拳接着一拳。山长嘴角扬起一抹轻笑:“与我近身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齐云挥拳,山长催掌,二人交手数次,山长突然发力,一掌竟是直接拍折了齐云的手臂,而此时齐云用另一只手使出画中武技,在山长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打在了他的脸上。山长暴飞出去,齐云握住折断的手臂,开始用力拉伸,他咬着牙关,面色没什么变化。 “第三种术!”远处,半边脸都变形了的山长咬牙切齿的道,声音中饱含妒忌。 “我不知道,运气。”齐云淡笑着,试着提了提复位的手,勉强还能听使唤。 “小子,我们做笔交易如何,你将三种术给我,我去给你杀了元泱!” “没有兴趣。”齐云摇头。 “好,那我就将你四肢打断,带回山中慢慢拷问!”山长脸上的妒意变成了怒。 “老梆子,大言不惭!”姬武拖着大刀从齐云身边冲出。 齐云紧紧跟上,奔驰途中,他淡淡开口:“姬武,还记得我们在瀛洲学宫打架是如何打赢比我们强的对手吗?” “记得!”姬武大声应答。 “这次换我来牵制!” “好!” 二人冲到山长面前,姬武怒吼着挥起一片气芒,声势骇人。而齐云则是平平无奇的挥拳。山长用掌印拍散姬武的攻击,将他打的倒退,又向齐云挥掌,二人拳掌就要交接时齐云突然收手,一把抱住了山长的腰身。 “姬武,机会来了!”齐云大吼,山长惊怒,手蕴金光猛拍而下。姬武这时疾速出现,大刀凌空劈下,迫使山长手上力道小了几分。齐云中了一掌依然死死不放手,浑身力气使出,勒的山长气血阻滞。姬武趁势发起凌厉的攻击,山长每每挥掌都备受限制。 “堂堂大公,竟如此无赖!”山长怒极,狂拍齐云项背。姬武再临,刀影成片,山长欲要躲避,可在齐云勒制下身法亦无法使出,只能抬手接刀,却因速度稍慢,一下被劈掉了三指。 “啊!!”山长痛呼,更加疯狂的攻击齐云。姬武趁机再挥大刀,劈在山长背上。周转不得,山长亦是发昏了,不管不顾的攻击齐云,但齐云就如同打不死一般,怎么都甩脱不了。姬武肆意攻击,山长转眼便鲜血淋漓。他大呼无耻,可齐云就是不放手。 身覆一人,又屡屡受创,山长身上在见不到一点意气,只有惊慌与恼怒。 大刀扫出弯月,姬武从空中落下,山长欲要抵挡,伸出的手明明是要拍向刀身,却在齐云的推动下,错移了位置。 几朵血花喷洒,山长被砍掉了一只手,他彻底的慌了,转身要逃不得,又猛拍齐云,看着远处的绿色氤氲中的三名司命急迫大喊:“救我!快救我!!” 三名司命无动于衷,姬武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后,白色流光划过,鲜血喷涌,一颗头颅滚地。 齐云松手了,踉跄的后退,不断的咳嗽,血与肉一起吐出,他的身体都被打的变形。 “齐哥儿撑住,我带你走!”姬武扶着他,快步向战马处而去。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悬空的玉牌开始转动,莹绿的光飞速汇聚。顷刻间此方天空恢复了正常,齐云察觉不对诧异回头,姬武亦回头,此时一道绿色光柱暴射而来。 姬武下意识推了齐云一下,而后一片血雾暴开,地上落下了一只粗壮的大手。 第63章 丘山问鼎五 发出绿色光柱后,阵玉崩碎成了无数带着荧光的碎片落下。三名司命面色惨白,赶紧起身向着外围的大军跑去。 点点荧光飘到血溅满面的齐云身前,他还在麻木的盯着地上的大手。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慢慢围拢过来的敌兵。 整个战场,姬齐士兵的呐喊已经快要销声敛迹。 齐云慢慢回过神来,行动迟缓的向着苍龙戟走去。 敌兵已经围到了他周围两丈,可没有人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的看着他拿起武器。 这时一声大喝响起。 “大公有令斩齐云者,拜将封侯!赏地一郡!拜将封侯,赏地一郡!!” 此话一出,围着齐云的士兵们脸上的恐惧大减,转而爬满了贪婪和疯狂。 “杀!”第一个士兵架起长戈,向前冲去。 苍龙戟挥动,断戈和两截尸体摔落一旁。 “冲啊!!富贵就在眼前!!”一名校尉大喝,所有士兵都按耐不住了,全部一拥而上,顷刻将他淹没。 军中,元泱带着一众大将出现。 “结束了吗?” “齐云可惜你终究不是神。” “不过作为对手,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寝食难安的人。” 元泱呢喃着勒马转身,眼前忽然飘过了淡淡的灰絮,他诧异回头,只听一声怒吼中,气浪暴卷,掀起漫天士兵。 战场中心,披头散发的齐云缓缓直起身子,慢慢抽出身体里的数把刀剑。 他的身体已然千疮百孔,鲜血在肆意流淌,却诡异的存活着,身上赤芒与青芒交织。赤芒暴烈,狂乱升腾;青芒柔和,缠绕在他的各处伤口。 齐云身上的气势在节节攀升,他的黑发在狂舞,眼睛里赤芒在燃烧,身体里传出砰砰的炸响,那是他的心跳。 元泱远远的盯着他,嘴角带笑:“果然,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可今天,神亦不能生。” “传令,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杀了齐云!” 一声令喝,大军再动。 一抹抹血花飞溅,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堆积在齐云脚下,血不断的洒在他的身上,此刻,他就是地府来的魔神! 斜阳昏黄的光落下,齐云站在数丈高的尸堆上还在疯狂杀戮,他的表情已经麻木,挥戟似乎成为了一种本能。 他身上的伤在不断的添加,又在不断的愈合,只是青色气芒在逐渐消弱。 大军中,李焰驾马跃过层层大军,找到元泱。 当他看见那个尸堆上疯狂杀戮的人时,被震惊的一时忘了来意。 人力这么可能如此? 这是他心底唯一的想法。 “看见了?”元泱平静的声音响起:“他已可称之为神,往古千年莫有更强者。可他要死了,死在我的面前。他身上的青气就是他的倚仗,而现在快消失了。” 李焰这时才想起来意:“大公,齐军杀过来了。” “不,不可能!我就要杀死齐云了!”元泱突然面带癫狂的大吼。 李焰再道:“大公,齐军不计伤亡的拼杀,陈氏已拦不住。” “不,我要杀了齐云,你立刻带兵去,不管如何都要给我挡住金明洙!” “大公不好了,段干氏来报,燕军已经突破他们的封锁,正在向此地赶来!”又一名大将出现,急声禀报。 “不,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第二次,我就要杀死他了,为什么不再给我一点时间,老天不公!!”元泱抓狂,面容扭曲,仰天怒吼。“贼天公,为何总是与我做对!!!” “噗!!”元泱狂吐一口鲜血,晕了过去。元氏联军随即自李焰的指挥下,快速退去。 当金明洙带领的齐军赶到这方战场时,所有人都惊讶了,他们看着那个巨型尸堆上跪立的背影,无不骇然。 “殿下,”金明洙欲要上前,袁胤叫住了她。她没有停留,袁胤亦不再言语。 残阳如血,金明洙踩着尸体一步一步登高。 直到站立在了最顶点,齐云的面前。 她伸出一只手,齐云没有接。 过了好久,齐云抬起头,视线从被血凝结的发隙间透出,他看着天边的火烧云,用低沉麻木的声音道:“明洙,这场战斗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快了,我们就要赢了。” …… 夜尽天明,丘山下的旷野,厮杀呐喊此起彼伏。泾渭分明的两军来回冲杀,高下难分。 后军中,李焰矗立在战车上从容不迫的指挥着。 “连城,该你出击了。”他道。 连城驾马而出,高举大刀,喝令士兵。 少倾,李焰身后便少了一半人马。 他静静的注视着前方战场,眉目微凝,像是在思考算计。 时间又过去小半个时辰,李焰举起了黑色令旗。 他身后的大军随即倾巢而出,周围只剩下护卫亲兵。 这时,侧后方突然跑出一名狼狈的的元军校尉。 “大将军,我西南侧突然出现了大量敌军。” “有多少人?” “数之不清,他们举着的旗帜不同于姬燕齐,上面绣着一朵盛开的花。” “月氏?她们怎么会出现在丘山?”李焰顿感大事不妙。 “大将军,现在应该怎么办,朱权将军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李焰神色凝重,数息不语。 “大将军,暂时撤军!”一名大将劝道。 “我军已全军尽出,此刻想要抽身谈何容易。”李焰眉间犹豫消失,道:“速去一人通知段干氏,要他们分派援兵过来,其他所有人随我去阻击月氏!” “是!” 主战场,姬燕齐联军被打的节节败退,忽有一骑高声大喝月氏数十万援军抵达,顿时整军士气提振,又极其缓慢的将战场往元氏联军方向推移。 “该死!为什么没有人发现月娬那个臭娘们!”战车上,得到月氏大军出现的消息后段干大公愤怒咆哮。 “大公,肯定是我们安排在玉州的哨探被察觉了。”一人战战兢兢的回道。 “一群废物何用!”段干大公气的胸膛起伏。 这时铠甲染血的段干莫琅驾马而来。 “父亲,元氏求援。” “月氏来势汹汹,我们如今与齐氏鏖战正酣,不能分兵。”段干大公直接拒绝。 “不助元氏,待他们阵线失守,月氏长驱直入恐对我军形成包围。” “所以,我们要立刻下令退军!”段干大公沉声道。 “退军,这样元氏陈氏……”段干莫琅欲言又止。 “让他们自求多福!”段干大公阴狠道。 “是!” …… 西南方向战场,元军正在艰难抵抗,那些褐色肌肤的月氏士兵凶猛异常。 战至焦点,李焰亦亲自上了战场。 他连斩了十数人,被一身穿薄甲的魁梧女子盯上。 大姜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路横冲直撞,长柄大斧挥的灵巧如剑,几个呼吸间就杀到了李焰的面前。 看着面前眉清目秀的将领,她舔了舔嘴唇。 “小男人,你要死了!” 她说着砸下巨斧,李焰跃身躲开,蹬地猛进,剑指大姜咽喉。大姜轻蔑一笑,怒吼一声,竟然直接震飞了李焰。而后她马上踩着重重的步伐追了上去,大斧连劈。 大姜实力惊人,但是速度稍慢,李焰凭借灵活身法勉强可以与她周璇,但却屡屡险象环生。周围有元将想要救下李焰,可是上去两合便被劈死,李焰数次想逃都无法脱身,大姜就像是盯准了他一样,一路狞笑着狂追猛打。不多时李焰就狼狈不堪;头盔丢失,长发散落,浑身泥土污血。 中心战场,得到月氏来袭的消息后,元氏联军士兵们是越打士气越低,已然无法压制姬燕齐联军,当听说段干大公撤军后,更是无人有心在战,大溃败开始了。 逃回后军阵地的连城左右张望着,驾马拦住一小兵,喝问道。 “大将军何在?” “大将军去抵挡月氏大将了,想必此刻已经身死!”小兵慌忙道。 “你从何得知?” “将军,我就是从西南方向逃回来的,大将军被一个铁塔般壮硕的人追杀!”小兵神情极度不安,左右晃头,明显是想要继续逃跑。 连城放他走了,自己也向长歌城的方向跑去,可不一会他又跑了回来,满嘴骂声。 “他娘的我就不该多嘴问!” 一斧落下,沙土飞扬,李焰在地上又连滚了好几圈。 “小男人,你倒是很能跑啊!”大姜咧嘴笑着,快速跟上,大斧又抡出。 李焰慌忙举剑,全身内气催至剑身,可剑仍是被大斧劈的严重弯曲,无奈之下,李焰只能继续滚地逃跑。 “你是老鼠吗?我最讨厌老鼠了!”大姜脸上兴致缺缺,浑身浮起了气芒,斧头上也凝聚了一股强大的势。 “老鼠,该结束了!”她双手举斧,瞬间向李焰挥出。一道无匹的气芒划开大地,激起无数沙石冲向李焰。李焰想逃,却发现无法挪动身体,他被一股气定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斧气冲来。 “喂!你他娘的傻了吗?”连城飞身一脚踹开了李焰,大刀猛劈,后退了丈远才抵消了斧气。 “你怎么来了?我们败了吗?”李焰神色一黯。 “狗日的段干氏人全跑了,怎么打?”连城骂道。 “什么?”李焰满目惊讶,他知道段干氏不会来帮自己,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临阵脱逃。唉!他重重叹息了一声。耳边又响起了连城的喝骂:“你快给老子滚!” 连城已经和大姜拼杀在了一起。 “男人,和我战斗分心可是会死的!”大姜冷冷道。 连城被她的斧头压的不断后退,余光看见李焰还在一旁,忍不住大骂:“你他娘的倒是滚啊,打又打不过在他娘的这里碍眼!” “你……”李焰张口无言,犹豫一瞬,驾马而去。 大姜想去追,可被连城拦住了。 “你让我的老鼠跑了,你会死的很惨的!”她恶狠狠的盯着连城。 “是吗?你个臭娘们!”连城骂着,摆开架势,体表内气升腾。 大姜凶猛踏来,宛如蛮牛。 连城嘴角一扬,挥刀时抬手射出了一只袖箭,然而箭碰到大姜时就像撞在了铁板上。连城惊讶着,被一斧敲飞,起来时已经气息大乱,身体发颤。 “李焰,你他娘的欠我一条命!” 第64章 长歌 长歌城,烽烟四起。城楼上的喊杀声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 城头上,元将在咆哮。 “快快快!东门告急,速去支援!” “南面城墙涌上了大量叛军,将所有预备兵派上。” “不好了,城内有反贼打开了正午门,叛军已经大举冲入城中。”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 “该死,快去禀报大公!” …… 正午门,大姜挥舞着巨斧,一路狂冲,无人可挡。 谢拦江带兵杀来。 “叛贼,休要猖狂!” 雪花刀斩出,大姜微微偏头,猛挥巨斧。谢拦江收刀拍挡,直接被打退丈余,登时,心中大惊。 大姜脸上扬起笑容,一脚蹬裂地上青石,跃起两丈,挥斧而下,斧头砸进地里,掀翻了无数石板,卷起一道斧气向谢拦江而去。谢拦江暴退一截,凌空旋身砸刀向地面,平息了大姜的攻击。然而再一抬眼,大姜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狞笑着挥出大斧。谢拦及时抬刀招架,将斧头挡在了胸前,可是在大姜的巨力下,大斧仍是在一点一点的压进。谢拦江浑身气芒颤动,双脚都踏进了地里。冰冷的斧刃渐渐靠近他的脖颈,一丝血渗出,谢拦江大喝一声周身气芒暴涨,竟是一点点把大姜的斧头推了回去,而后更将她震退了数步。 “小白脸你很强嘛?”大姜从容不迫的戏说着。谢拦江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过,仅仅只是这样,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大姜再动,谢拦江已先行出手,身形快如闪电,刀舞成影。大姜猛挥斧头,直接斩破一切,谢拦江又倒退了丈远,脚一蹬地继续向前。他屡次被打退,可不见一点颓靡,隐隐还有越战越强之势。 城门下,一辆华贵的朱漆车架出现。身披薄纱,穿金戴玉,妙曼身姿若隐若现的月娬倚靠在奢华宝座上。静静的注视着交战的二人。 战过十余合,大姜脸上突然出现了烦躁的表情,猛然向谢拦江掷出大斧,浑身气芒炽盛,迈着大步冲撞而去。谢拦江躲过大斧,所有力量汇聚于手上,猛然斩出一片寒芒。可马上,他在寒芒里看见了一只挥来的大拳,一下被砸中了胸口,倒飞出去,还没有落地又被一脚踩进了地里。大姜高高举起蕴着气芒的拳头,朝着他的脑袋砸下。 “住手。”一声轻斥响起,大姜的拳头停在了谢拦江脸上。 “我后宫还差个将军,就他了。”月娬在宝座上慵懒的注视着谢拦江。 谢拦江羞愤大吼:“哼!士可杀不可……” 碰的一声,大姜一拳打晕了他。 …… 长歌城中的街道,元氏联军正在且战且退。 元泱在王宫高墙上看着这一切,明白大势已去。 “大公走,长歌城守不住了。”夏侯策无奈道。 元泱叹息一声,道:“传令下去,全军向雁息城方向撤退!” 说罢,他转身离去。走下城墙时,他遇见了最令他恐惧的那个人。 “看来我今天是走不掉了。”元泱盯着齐云惨然一笑。 齐云提着苍龙戟沉默的缓步向前。 “元公先走!”徐闻良姜站到了元泱身前。 元泱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向后。齐云眉头一抬,疾速跃出,徐闻良姜亦在此时同步而动,挡住了他的去路。 “云,好久不见了。”徐闻良姜用问候老友的语气道。 “为什么?”齐云声音里充满了不解。 “从前我们比武,你我总是平手,今天来一分高下。”徐闻良姜答非所问。 “你已不是我的对手。”齐云冷声。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徐闻良姜平静的目光变得严肃,长枪扬起。 齐云站在原地不动,沉声道:“如果我赢了,可否告诉我为什么要投靠元氏?” 徐闻良姜沉默了一会,点头。 齐云踏步向前冲,没有开启虚境,身上没有使用内气。徐闻良姜也是如此,二人单纯以武艺比较。并且招式也大同小异,双方交手十合不分胜负。齐云心中有些急躁了,手上气力越使越大,徐闻良姜渐渐不敌,被打飞了长枪。 “你输了。”齐云道。 “心服口服。”徐闻良姜笑了。 “现在告诉我为什么。” “我们还有拳脚没有比较。”徐闻良姜再出手,齐云眉头拧起,苍龙戟插地,狂暴奔出。 几个回合徐闻良姜便被打的跪倒在地。 “拳脚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元泱已经走远了,你不用再拖延时间。”齐云俯视着他,“良姜,告诉我为什么。” “咳咳咳!”徐闻良姜咳出了一口血,缓缓道:“元氏长子元天,实为齐氏血脉,殿下的亲子。” “什么?”齐云满脸震惊。 “紫云城破的时候,主母把小殿下交给了我,我辜负了她的期望。”徐闻良姜脸上尽是苦涩。 “他现在在哪里?”齐云勒问。 “月余前我见到他在元氏主母身边。” 闻言,齐云霎时冲出,就在这一瞬,他身后忽然传来哐当一声轻响,那是剑落地的声音。 他猛然回头,面色复杂的看着血泊里的人。 徐闻良姜自刎了。 …… 幽暗的大殿里,金明洙一步一步的向着正前方的宝座走去。周围凌乱的血迹,倒塌的灯架,烧毁的帘子,破碎残缺的桌椅还在述说着不久前发生的事。 罗裳落下,金明洙安坐在了宝座上,她闭着眼睛,像是在感受什么,脸上的冰霜渐渐消融,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翘起。当她睁开眼睛,看着狼藉空旷,冰冷寂静的大殿时,所有表情都在一瞬间消失了,眼底重新冰冷一片。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大殿门口,袁胤的身影出现。 他缓缓来到金明洙面前,恭敬道:“殿下,士兵们发现了一个烧伤的人,自称为王,唤着要见你。” “把他带来。” “是。” 袁胤离去,一个身体残缺不全,满身褐色皱褶的人被抬到了金明洙面前。 只是第一眼,金明洙便认出了他,刹那出现在他的面前,语气森然:“金明烨,我们又见面了。” “金明洙你现在肯定很乐意见到我这副模样。”金明烨声音异常的平和。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除了我自己还能有谁?”金明烨露出个难看的笑。 “也对,你就是个疯子。”金明洙点了一下头。 “看到你夺回王座,我很开心。”金明烨又道,他说话很困难,总是在喘气。 “怎么?失去一切后开始忏悔了?”金明洙声音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我罪孽深重,忏悔无用。”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你想杀了我,现在可以动手了。”金明烨平静的看向金明洙。 金明洙也注视着他,眼睛中是愤怒,仇恨,可慢慢的随着她的目光一一扫过金明烨狰狞的躯体,这些都消失了,最后只剩下了淡漠。 “你想死?”金明洙道。 金明烨点了点头。“请你杀了我。” 金明洙迈步向外,“我不会杀你的,一个废物别污了我的手。” “明洙,这是我最后的心愿。”金明烨带着祈求开口:“我死后请你把我弃在荒野,任鹰狗分食。” 金明洙顿了一下身子,没有说话,又继续向前。 …… 数日后,长歌城外的王陵多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土丘。金明洙为他烧了几张黄纸,又走向王陵深处,最后停在了高高的白色祭台上。在这里王陵可以一览无余。 金明洙望着面前两座尚新的封堆,不知不觉一颗泪珠滚落在地。 祭坛下,齐云信步而来,他想要上去,却被人拦住了。 “齐公,殿下说了任何人都不能上去,还特别提了您的名字。” 齐云目光一沉,径直向前,“你们可以拦我试试。” 侍卫们相互环视,无人敢上前。 祭坛之上,金明洙已泪流满面。 “怎么?怕我看见你哭了。”齐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边,伸手想要替她擦拭眼泪。 金明洙手抬了一下,可马上又放下了。 “让你见笑了,我说过我不会哭的,可总是控制不住。” 听着这格外陌生的称呼,齐云心头一酸,放下手,转身看着封丘。 “斯人已逝,生者当节哀。” “说者容易,听者难。” “也对。”齐云突然想到了姬武,想到了刘斩寇,喉结几次挪动也说不出话来。 “你要想哭就哭,我不会笑话你。”金明洙一眼便看出来齐云眼底藏匿的苦痛。 齐云苦涩一笑,恸声叹道:“我们去走走,那样或许会好点。” 金明洙没有拒绝,跟着齐云走下了祭坛,二人一前一后,沉默的漫无目的走着。 他们一直走啊走,好像过去,又完全不像过去。 过去金明洙总是叽叽喳喳的,齐云虽不喜说话,却总是愿意笑着回应她。 而今两人都沉默了。 走了许久后,金明洙在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外停下了。空地周围许多藤蔓交织,依稀还可以看出墙的模样。 “你还记得这里吗?”金明洙道。 “万花园,我不会忘记的。”齐云应道。 “可惜这里没有花了,不然放到这个时节是极美的。” “再美丽的事物也终究会消散啊。”齐云轻轻一叹。 “嗯,这个世间就没有什么永久的东西。” 齐云张口欲语,金明洙已经迈步,他吞下了嘴边的话。 金明洙走着走着,嘴里轻轻哼起了悠悠的诗歌。 ‘犹记昔时景,玲珑覆纷飞;骄阳倾霞光,蜂蝶绕指舞;清溪过花间,玉帐乘风鼓;饮酒乐其中,胜天上仙阙。’ “如今怎两字‘荒凉’言得。” 第65章 兵祸 “快跑啊!叛军来了!!” 一座刚刚被齐氏联军攻破的城池里,慌乱的人们四处乱窜,争相逃命。 “可恶的老头,别挡老子的路!” 腿脚不利索的老者被狂奔而来的败军之将一刀砍死。 “父亲!”年轻的儿子上前大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逃将远去。而后一只箭矢飞来,哭喊声也戛然而止。 几名齐兵出现,在两名死者身上摸索了一番,扫兴的离去。 城门处,逃难的人将数丈宽的大门都挤的水泄不通,极其艰难的才能向前挪动一点。 “都给老子让开!”大户人家的护卫拱着马车,挥舞着棍棒向前。这在平时是很好使的一招,可此刻失去作用了。 “快把他们给我撵开,出了城,我每人再加一个银币!”富态的中年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催促,于是护卫们打的更卖力了。 “他娘的,这狗大户平时作威作福就罢了,现在还要争先,老子就是死也要把他拖下水!”一名面黄肌瘦的青年怒了,当即就和大户护卫打了起来。他的一声呐喊就像是丢进平静水面的石子,周围的人都一拥而上,和护卫们打了起来。 原本就拥挤的城门直接无法前进了。 “将军前方城门被堵住了!”一群败军驾马出现。 “给老子放箭!”领头将领大喝。 “将军这不……啊!!”士兵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大将砍了。 “给我放箭!”他再大吼,这次没人有异议了。 一阵箭雨飞向城门,瞬间死伤一片,剩下的人们立刻四散而逃。大将带着败军狂奔而出后,城门转眼又被堵住了。 很快,姬氏大将带领大军出现。 “全部给我杀!这座城的人都参与了抵抗,皆是反贼!” 惨叫过后,城门处空了,姬军继续向城外追去。 旷野上,无数人在亡命奔逃,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与他们格格不入,反向前行。 “驾!驾!驾!!”逃将瞧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已经完全慌了神,疯狂催马。 “滚开,都他娘的别挡老子道!!”他沿路所过,敢挡路的皆是一刀砍死。 “他娘的又来一个不长眼的!”逃将怒骂着,扬起大刀,一道白光闪过,他却倒在了地上。 斗篷人收起刀继续向前,跟随逃将的士兵顿时一哄而散。 旷野上,一辆马车被姬骑追上,驾车的车夫背上插了几只箭。 “车上的人下来!”姬将冷喝。 富态的中年人小心翼翼从车里钻出,手上捧满了金银珠宝。 “将军,这些是点心意,您高抬贵手放我们走。” 姬将示意一个小兵上前收下了财宝,让开了道路。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富态中年连声感谢,推开死去的车夫赶忙催动马匹。 马车始动,忽然一股风来,车中一位肤若凝脂的美丽女子若隐若现。 “停下!”姬将再上前拦住了马车。“我改主意了,我要看看车上的人。” “将军,车上只是个丑女,不要碍了将军的眼。” “你再不让开就是我的刀下亡魂!”姬将扬起了武器。 “是是是。”富态中年卑微的应承着去掀帘子,忽然抽出一把剑向姬将刺去,又一脚蹬在马屁股上。“郡主快走!” “快去拦下那马车!”姬将和富态中年战在一起仍不忘车上那一抹丽影。 无人操控的马车在旷野上疾驰,其后十余骑紧追不放,箭矢频发。 马匹中箭,惊的一声呜鸣,向地栽去,马车随即侧翻,甩出了一名白裙女子。 “抓住她!”数名姬骑转瞬围上。 白裙女子提起了剑,冷眼环视。 骑兵全部下马,拔刀而向。 “可别伤到了我的美人!”姬将远远便开始大喝。 看见他白裙女子立即举刀向自己的脖子划去。 远处一枚石子飞来,砸中了她的手,剑随之掉落。 “姬氏之兵什么时候如此不堪了?”斗篷人在不远处出现,发出一道低沉干涩的男声,就像是许久没有说话的人第一次开口。 “那里来的狗东西?”姬将当即向他而去,大刀怒劈。 斗篷人拔刀,一刀斩掉了马头,姬将同时被刀气掀飞。 “你是谁?!”爬起来的姬将退到了士兵之中。 斗篷里人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副满是胡茬的沧桑面容。 “魏……魏大将军!!”姬将惊叫。 “带着你的人走。”魏燎沉声道。 “是!是!”姬将连忙低头退去。 眨眼,草地上只剩下了两个人。 魏燎重新带好帽子,迈步欲走,一道轻柔动听的女声响起。 “既要把一个弱女子丢在乱世之中,那为何要救她?” 魏燎回头看着白裙女子:“姑娘不是普通人,只要小心些,在这乱世也足以自保。” “我并不会武功。”白裙女子走到魏燎身边伸出自己洁白如玉的双手。 魏燎凝目:“倒是我看错了,我在这附近有位朋友,是女子,如果姑娘不介意我可以送你到她那里。” “可以。”白裙女子点点头。 “好,请姑娘随我来。” “等等,”白裙女子向倾覆的马车走去,费力的从中拖出了一把古筝,吃力的抱着走向魏燎,“你就打算这样看着吗?” 魏燎眉头一皱,上前两步拿过古筝,高高抛起,快速从斗篷上撕下一块布条,单手一抛卷住了古筝,又轻轻使力,古筝稳稳的落挂在了他的后背。 “走!”魏燎道。 白裙女子静静跟在他的身后,眼中若有所思。 夜晚,两人在被照的发白的大道上,追星赶月。 “你走这么急,是要去哪里?”白裙女子弯腰揉起了大腿。 “你累了?”魏燎回头瞥了一眼她。 “没有。”白裙女子揉着腿摇头。 “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魏燎指了一颗大树。 “好。”白裙女子没有拒绝,走到大树下摊出手:“把古筝给我。” 魏燎沉默的递出了古筝,选择了一块离树不远的石头坐下。 不一会空灵淡雅的弦音响起。 当魏燎再睁开眼睛,发现已是黎明时分,心头不由微微生惑。 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已不见白裙女子,只剩古筝。他静等许久依旧不见白裙女子的身影,于是起身向古筝走去,可走了两步又摇着头停了下来,转身向后。 “你要丢下我跑了吗?”白裙女子的声音自林中响起,她的手上捧着一堆野果。 “我以为你走了。”魏燎回头。 “这乱世,我一个弱女子还能去那里?”白裙女子语气中带着幽怨,走近魏燎,递上了手中的野果。 魏燎看了一眼没有取。 白裙女子又道:“我已经洗过了。” 魏燎声音冷冷的道:“你不知道黄玉果有毒吗?” 白裙女子一脸错愕。 “你吃没有?”魏燎再道。 “没有,”白裙摇头如浪鼓,“原想着和你一起吃。” 魏燎扫了一眼她破破烂烂又脏兮兮的裙子,道:“在这里等我。” 半刻的功夫,魏燎手里多了一挂带水的果子。 “这些可以吃。”他递到白裙女子面前。 “谢谢。”白裙女子温柔的应了一声,又道。“我叫明桃。” “我叫魏燎。”魏燎说着已经背好了古筝。 二人又继续赶路。 数日后,当魏燎来到朋友处时,只见到了一片残垣断壁。 …… 月余。 一座战后的城池。 魏燎和换了身粗布衣服的明桃走在萧条的大街上。 许多衣衫褴褛的人眼神晦暗的靠在街边。 “大人,行行好,给点吃的。” 他们一路过就有人哀声祈求。 明桃挨着施舍钱币,很快被讨饭的人团团围住。他们眼神饥渴,蠢蠢欲动,若不是魏燎一身煞气,恐怕早就一拥而上了。 “你这样其实也帮不了他们。”脱离人群后,魏燎沉声道。 “尽力而为。”明桃一叹。 两人转过一个街角,一群穿着破烂盔甲的人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子把女人和钱留下,饶你一条狗命。”为首的大汉道。 “你们以前是兵?” “小子有点眼力见嘛,怕了就快滚。” 一声冷哼,一抹白虹,为首大汉当场尸首分离,其身后的啰啰立时化作鸟兽散。 魏燎漠然的一步跨过尸体,明桃偷偷的看了一眼顿时捂住了嘴巴。 夜晚,一间四面透风,空无一物的客栈,燃起了一缕烛火。 魏燎靠在墙角,闭着双目像是睡着了。明桃在他对面紧紧抱着古筝。 “小魏燎,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杀人不过杀狗一样,我们出去,杀他个痛快如何?” “呵呵呵,你拯救不了这肮脏的人世,唯有杀戮才能止杀!” “相信我,这是救世之法。” “拿起刀,血,无尽的血!” “杀戮,疯狂的杀戮……” 魏燎额头上冒出细汗,面上出现了挣扎之色。忽然一缕弦音扬起,落入他的耳朵,渐渐的使他的面容恢复了平和。 许久之后,魏燎睁开了眼睛。 “你的古筝好像很特别。”他看着明桃道。 “我自小习音律,勉强算是有些造诣。”明桃合指,弦音缓停。“你刚刚做噩梦了?” “算是噩梦。” “能给我讲讲吗?” “一个嗜血的恶魔总是想要出来为祸人间。” “你在梦里阻止了他?” “不,”魏燎摇头,“我成为了他。” “好奇怪的梦。”明桃挑眉,道。“你应该有很不好的过去。” 魏燎低头不语,明桃眼眸哀伤流露:“我的过去也不好,父亲喜好女色致使母亲哀怨而死,后来家道中落我们又总是担惊受怕的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好一点了,天下却乱了,又开始颠沛流离,逃着逃着家里的人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魏燎抬眼看着明桃,嘴巴张了一会又无声的合上了。 明桃头埋进了膝盖里,似乎陷入了更哀伤的回忆中。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魏燎忽然开口。 明桃抬起头擦干眼角的泪,看着他,点了点头。 第66章 雁兮 雁息城。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城门在火中暴碎。 “杀啊!!!” 齐氏联军随即凶猛冲入。 一座院子里,披甲戴盔的李焰焦急的寻找着什么。他来来回回的在院子里进出,始终一无所获。 “王妃去那里了?”好不容易他找到了一个躲在墙角的侍女,厉声喝问。 “我…我不知道。”侍女慌忙摇头。 李焰无奈放开了她,大步踏出院门,走到混乱的长街时,身形一滞,又疾速往回跑去。 他一路狂奔,来到了城主府的后院。 在这里他找到了那一抹清丽的身影。 吴乐伶站在无栏的万丈悬崖边,眺望着绿色的林海。 “乐伶跟我走。”李焰轻声道。 “去那里?”吴乐伶回头。 “剑川。” “你已经输了。” 李焰沉默,吴乐伶走到一个藤桌前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对面的空位倒了一杯。 “过来坐坐?”她看着李焰。 李焰沉默移步。 “这是我亲手采摘的茶叶,你试试。”吴乐伶笑着道。 李焰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快速放下。 “乐伶我们该走了。” 吴乐伶没有理会他的话,兀自说着:“以前我最不讨厌摆弄这些茶壶枯叶,总觉得烦闷,可一沉下心来,竟是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 “你若喜欢,我可以去剑川境给你置一片茶园,你……” 李焰声音有些急迫,吴乐伶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知道我喜欢的原因吗?” 李焰一愣。 “因为你好饮茶。” 李焰握着茶杯,心中一阵触动。 吴乐伶站起身,边走边道:“可你不知道我的喜好。” “我……”李焰张口无言。 吴乐伶起身缓步向前,停在崖边目光远眺林海。 随风飘荡的绿波上,连成群的鸟儿忽起忽落。 “她到那里了?”吴乐伶道。 “进城了。”李焰放下茶杯站起。 “本想着见她一面,可实在是没有勇气。” “乐伶,我们真的该走了。”李焰向前迈步。 “我累了。”吴月伶回头看着他,眼里涌出了泪水。“李焰,你真的很笨。” “乐伶!”李焰顿感不对,想要冲出,却扑倒在地。 吴乐伶笑了,倒向身后,几颗泪珠飘起。 “乐伶!!!”李焰大吼,可却是一下也动弹不得。 半刻后,李焰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悬崖边,没有丝毫犹豫,一跃而下。 林海随风轻轻荡漾,鸟儿在其间欢快起舞,山崖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时间慢慢过去,城主府中起了喊杀声,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响起。 两个时辰后,风平浪静了,林海上空落下了夕阳。 一片金辉中,一前一后两个人影走来。 “殿下,这里之前好像有人。” “李焰和王妃找到了吗?” “没有。” “加派人手。” “是。” …… 旷野之上,营帐林立。 一脸不安的夏侯策穿过层层牙帐,来到面色深沉的元泱面前。 “大公,雁息城也失守了,红石郡已不是久留之地,微臣建议撤回剑川境内,再从长计议。” “李焰呢?”元泱道。 “李将军暂无音讯。” 夏侯策话落,一名传令兵风风火火的闯进了营帐。“报!大公,段干氏来人求援!称军情十万火急!” “段干氏!”元泱咬牙切齿的道,“若不是他们临阵脱逃,何至于今日狼狈地步。” “大公,此时不是和段干氏翻脸的时候。” “哼!”元泱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夏侯策又道:“大公,段干氏存续可以帮我们分担诸多压力,尚有一线生机。若他们垮了,姬燕齐月四氏合力攻来,只有死路。” 元泱面上余怒未消,但是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 “着朱权带兵三万去!” 传令兵应声离去,夏侯策又道:“大公,撤军易从速,攻破雁息城的敌军随时会向我们而来,到时候和燕军前后夹击,我军危矣!” “罢了,”元泱意气消沉的揉起太阳关。“撤军一事你去安排。” …… 喧嚣的战场上。 一名大将神色慌张的驾马狂奔,高声向远处大喝:“大公快走,那齐魔向此地杀来了!” “父亲先走,此地有我!”段干莫琅站出。 “我儿与我一起!”段干大公喝了一声,狂催战马。 不多时,赤甲翎盔的齐云单手拖着大戟而来。 “段干老儿那里走!” “快去人拦住他!”段干大公惊慌失措的大吼。 十余骑亲兵立时向后。 可不一会,齐云的喝声再起。 “段干老儿,今日你命休矣!” “父亲先走!”段干莫琅策马而回。 “我儿回来!”段干大公气急,可段干莫琅已经远去。 “齐云,我来会会你。”段干莫琅大喝着,一匹红黑狼影现身,张着血盆大口,撕咬向齐云。齐云身后魔手刹那浮现,挥出一拳。 魔气滚滚的拳头与气芒燃烧的狼影碰撞之时,二人戟刀亦撞在了一起,瞬间卷起一股无边气浪。 二人短暂相持一瞬,段干莫琅撤刀再挥,周身气芒由红变紫,一条张着巨口的大蛇出现,随着他手上的槊刀挥出。 灰絮落下,獠牙魔像扬身挥掌,紫色大蛇破碎,段干莫琅被震飞数丈,战马折腿而死。 齐云没有再理会他,径直又向段干大公追去。 亡命奔逃许久,段干大公以为已脱离险境,回头一瞥,又惊见齐云身影,顿时吓的亡魂皆冒,大呼不断。 “段干士兵何在速来救驾!速来救驾!!” “大公莫慌,我刘费来也!”一名大将高呼着奔向齐云。 “啊!!”一声惨叫,齐云离段干大公又近了一点。 “拦住齐云者着赏金千两!”段干大公再喝。 立时数十骑上前。齐云被阻拦片刻,又脱困而出。 段干大公面色已经被吓的惨白,疯狂的挥鞭拍马。 他的身后一直有人奔向齐云,可皆不是一招之敌。 “段干大公莫慌,我朱权来也!” 侧方,元氏大军奔腾而来。 齐云驭停了马匹,向后而去。 他脱阵太远,段干大公也不值得他搏命。 …… 一个多月后,临川境的一座高城之下。 面容憔悴的段干大公长舒了一口气,但是转眼他的脸上又起了哀愁。 “可有我儿的消息?” “大公,还没有。”旁边的谋士低声回道。 “继续给我找,我儿绝不会轻易死去的!”段干大公咬紧牙关。“齐云,我段干氏于你不共戴天……” 他骂了一阵又道:“金明洙愿意接受我们弃暗投明吗?” “臣一直都没有收到回信,此事恐怕悬了。” “好!这是你们逼我的,就算豁出性命我也要把你们拉下马来!”段干大公恨恨的说着,眼睛中全是狠辣。“走,速回神鹿城!” …… 已经烧成灰烬的村子,只有漆黑的土墙还在耸立着,横梁屋草都成了地上的灰烬。 背着古筝的魏燎凝望着空无一人的村子,哀息不语。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或许你的朋友逃走了。”明桃安慰出声。 “算了,”魏燎摇头。“我带你去我另外一个朋友家。” “也是女人吗?”明桃挑眉。 “嗯。”魏燎点了点头。 “看不出来,你的异性朋友倒是挺多的。” “只有几……”魏燎声音一顿:“十几个而已。” “把古筝给我,我要走了。”明桃轻轻道。 “你要去那里?”魏燎诧异。 “长歌地界,我自有去处。” “你之前不是说乱世吗?” “乱世也比跟着四处留情的男人好,因为我最讨厌这样的人。”明桃把手搭在了古筝上。 “我并没有成婚。”魏燎没有放手。 “那就更可恶了!”明桃恨声说着,使劲的拉扯古筝。 “你觉得我是个好色之徒?” “不是吗?” “我至今仍是童男……” 明桃的手慢慢松开了古筝,面色泛起桃红,低头不语。 魏燎系紧了古筝,咳嗽一声继续向前走,明桃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夜晚,二人宿于还算完好的茅屋,魏燎摆弄着火坑旁的红肉,明桃在一边轻抚古筝。 明明是格格不入的两幅画面,却意外的和谐。 “好了!”魏燎走到明桃身边,习以为常的坐下,并将手里的烤肉分了一半给她。 “你的手艺好的不像一个男子,所谓君子不下庖厨。”明桃优雅的咀嚼着食物,微微泛笑。 魏燎偷偷看了一眼那火光下的温柔动人的脸,又赶忙收回了目光。 “我不是什么君子,只是个山野粗人。烤肉也只是熟能生巧罢了,没什么值得夸赞的。” “君子之风在于涵养,并非出身,高门大户有卑鄙之人,寒门清家也有品德高尚者。而一个娴熟的手艺是值得赞赏的。” “你如此能说会道,可做言官了。” “朝堂之上,女子为官总是会被人诟病的。” “现在不会了,我在洛州的时候看见了很多女官。” “是如今殿下提拔的?” “没错。” 明桃看着燃烧的火焰,轻呢。“她倒是厉害。” “你说什么?”魏燎并没有听清楚。 “我什么都没有说。”明桃连忙摇头,又道:“对了,你能告诉我你一路来长歌是为了什么吗?” “参加一个葬礼。”魏燎眼神一暗:“我的兄弟死了。” “他是谁?” “瀛洲大公,姬武。” 明桃沉默了数息。“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无妨,我的心灵还算强大。”魏燎摇头,可没能甩开眼底的哀伤。 明桃转身坐正身子,看着魏燎。“其实我还有一个姓,为金。” “金…明桃?”魏燎一脸讶异。“你和金明洙是什么关系?” “堂姐妹。”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魏燎的目光和明桃碰在了一起。 “我想告诉你,这是我的秘密。” 在那么一刻,魏燎听不见屋外的风声,听不见木材燃烧的声音,也听不见自己的呼吸,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 “哈哈哈哈!!!小魏燎,我听见了你的欲望,你的身体终于要归我了!!”一道魔音骤然响彻魏燎脑海,他的眼睛周围顿现黑色,就像是侵染的墨水,在极速蔓延。 “魏燎你怎么了?”明桃大惊失色。 “别靠近我!”魏燎厉声大喝,向后退去。 明桃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可还是向前迈步。 “我叫你离我远点!”魏燎怒喝,一道气浪奔涌,震飞了明桃。 明桃落地吐了一口血,还是没有离开。 “魏燎,你怎么了……” “走!明桃,离我远点!”魏燎的手落在了腰间冒着黑气的刀柄上。一会向外拉扯,一会向内推合,他的身体里就像是有两个截然相反意志在搏斗。 散发着无边黑气的刀逐渐拔出,刀身上的红色符文在疯狂跳动。魏燎脖子上黑线延伸,渐渐无法压制手中魔刀。 “走啊明桃!!”他大吼。 这时一声空灵的弦音响起,魏燎眼里的黑色退却了一部分,他立马将刀往回推了一寸。 明桃拨弦,空灵之音更甚可已无法在减退魏燎眼底的黑色。 魏燎在嘶吼,声音似野兽,狂暴而刺耳,黑刀亦无法再继续伸出,二者就这样僵持。 一道愤怒的撕吼声从魏燎口中发出。 “放手,魏燎!!” “直视你的内心!!血,我们需要血!!” “杀了她!快杀了她!!” “枭,你休想控制我!”魏燎的声音复原。 “不,魏燎,你不能这样!” “放我出去!!” “沉入黑暗才是你的归宿!!” “你在做梦!!”魏燎大喝,浑身气芒震荡,猛然合拢了刀鞘。 刹那间,席卷的黑气消失了,魏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第67章 碾心 长歌城,天空很暗。 街道上冷冷清清,人影廖廖。 不时有队列整齐的黑甲士兵走过。 一名姬氏大将走在前方,魏燎和明桃在其后错身跟随。 路上很沉默,从城门到王宫谁都没有说话。 悬挂着白绫的大殿,守卫的士兵额和肩头系着白布。 没有通禀,魏燎踏入了大殿。 殿内,一名女子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神情哀伤的望着那冰冷的棺椁。 “赵妹子。”魏燎干涩的嗓音响起。 赵鸳牵着小男孩回头,声色染伤。 “他等你许久了,魏哥。” 魏燎喉结艰难的挪动了一下,没有言语,迈步向前。 赵鸳让出了中心的位置。 魏燎停在棺前,取下腰间的酒,缓缓撒下。 “可曾还记得我们为了一壶酒大打出手,可曾还记得我们一起雨中大醉,可曾还记得我们沙场谈笑……” “我都记得……我全都记得……” 魏燎声音悲恸,壶中酒也渐渐枯竭。 “这是你我最喜爱的花前酒,以后我不喝了,都给你……我的兄弟。” 清香弥漫的酒,从壶嘴点滴落下。 魏燎闭眼,浅浅的吸着气。 时间静默了一会,赵鸳的声音轻轻响起。 “魏哥,你来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我与你们同去。”魏燎转身。 “魏哥,实不相瞒我在此等你还为一事。”赵鸳牵着小男孩来到魏燎面前:“如今我瀛洲孤儿寡母,我想请魏哥重掌瀛洲大将军之权。” 魏燎默然了一会点了点头。 赵鸳又道:“魏哥,战事焦灼,回瀛洲路途遥远,我姬氏大军还需要人带领。姬武最后一程路就由我和闻赵送他了。” “好。”魏燎看向小男孩。“他叫姬闻赵吗?” “姬武起的名字。”赵鸳回答。 “好名字。”魏燎赞叹一声。 “好了,魏哥我们该走了。”赵鸳说着,门外走进来披着白衣的士兵。 魏燎让开,看着棺椁在吆喝声中抬起,又看着它慢慢向外。 棺椁抬出大殿,唢呐锣鼓齐奏,白色纸钱飞起,天空忽然一声惊雷,大雨砸下。 魏燎忽然上前两步,高声大喊:“姬武!走好!” 转眼,大殿里变得空荡荡的,只有悬挂的白绫依依在随风飘荡。 魏燎面色悲苦的在大雨中走着,明桃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大雨中,高墙下,青石大道上,数名大将装扮的姬骑找到了魏燎,纷纷下马行礼。 “大将军我们已等你多时!” 魏燎解下身上的古筝,回头看着明桃,轻轻道:“同行千里,终需一别。” 明桃的衣发全被打湿,咬着唇不语。 魏燎将古筝递给一名姬氏大将,叮嘱道:“请务必护卫好郡主的安全。” “是,将军!”大将应声,魏燎翻身上马。 明桃唇咬的更紧了,眼睛始终盯着那个身躯挺拔的人。 马蹄踏动,明桃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悸动,带着悲腔大喊。 “魏燎!” 魏燎勒马,没有回头。 “你还会回来见我吗?” 大雨哗哗的下,魏燎静默了数息才回道:“如果活着,我应该会回来。” “那我等你!” “燎非良人,请郡主莫负光阴!驾!” 马蹄再扬,踏着水花疾速奔去。 明桃神色哀伤,眼里已不知是雨是泪。 “大将军,”奔驰中,一名姬将大喝:“我军如今统管在齐公麾下!” “他在那里?” “临川境!” “好,我们便去临川!” 王宫大道尽头,魏燎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彻底消失在雨中。 …… “白龙城破了,兄弟们给我杀!一个反贼都不能放跑!” “叛军来了快跑啊!!” “将城中青壮全部给我杀死!女人财宝统统带走!” “啊!!!” 燃烧的大街上,姬齐联军在疯狂杀戮抢夺。 齐云驾着马一脸漠然的走过,不扼制士兵,也不理会惨叫的人。 他的眼里只有一人,白龙城的守城大将,一个赤脸的魁梧青年。 “尔等叛军,屠戮天下,必遭天谴。”赤脸青年领着最后的数十人还在顽抗。 当齐云走来,围攻他的姬齐士兵立刻分列两旁停止了攻击。 “齐……齐魔!”刚刚还在勇猛杀敌的段干士兵,浑身颤抖着差点连长戈都掉在地上了。 “哼!有什么好怕的,掉头不过碗口疤,十几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赤脸青年对齐云怒目而视。“狗贼,让你朱爷爷来领教领教你!” 他提刀飞奔向前,齐云随意的抬起苍龙戟,一条青色龙影轰出,赤脸青年立时炸成了一团血雾。 “齐公饶命!我们愿降,我们愿降!”剩下的士兵全部放下了武器。 齐云没有看他们,调转马头而去,身后瞬间响起惨叫。 数日后。 一座高城下。 一骑兵绕城策马高呼。 “齐公亲至,城中之人投降不杀,若负隅顽抗,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不一会,城门大开,齐云策马而入。 又半月。 昏暗的天色下,一城之人弃城向南。 哀沉的队伍绵延千里不止。 夜里,一座孤寂的城,萧索的街道上灯光稀疏。 一道小儿的啼哭经久不息,哄他的妇人没有办法了,厉声道:“齐魔就要来了!” 幼儿立时住声。 …… 黑暗潮湿的隧道里,几名士兵举着火把围着一脸焦急的段干大公急促前进。 他们越往前走,隧道越宽阔,甚至出现了蓝色光亮。 “你们在这里等我。”段干大公沉声吩咐一声,独自向前去,脸上满是幽蓝的光泽。 他走了许久,隧道一下子豁然开朗,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地底洞天。 幽蓝色的穹顶宛如天空,奇形怪状的散发着淡淡蓝荧光的乳石遍布四周。 段干大公踩着一排蓝石阶梯而下,向着‘洞天’最中心的一个圆形祭坛而去。 在那祭坛上面,一个白发拖地,衣服破烂的人垂头盘坐。 “中祖。”段干大公在祭坛下俯首轻呼。 他拱着身子许久,白发人没有回应。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洞天内宛如死一般的安静。 “中祖,段干氏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请中祖出手!”段干大公再次出声。 这次,白发人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竟然一张年轻的不可思议的俊美脸庞。 “因为何?”他没有张嘴,声音却在洞天的四面八方响起。 段干大公再拜,高声道:“齐氏齐云,服神药,突破极境,天下无人能敌。此人好武贪婪,大举起兵祸乱天下,眼下已快逼近我神鹿城下!” “我会杀了他。”白发人声音再起。 “多谢中祖!”段干大公跪地叩首。 …… 朝南城,段干氏拱卫神鹿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历经三天三夜的鏖战后,姬齐之兵冲开了城门。 血洗掠夺随之展开。 硝烟弥漫的城外,数十骑出现,疾驰而向城池。 进入城中,魏燎顿时气愤填膺。 过去军纪严明的姬齐士兵,现在每个都在疯狂的烧杀抢掠。 “住手!”他喝拦住了一名想要杀害平民的校尉。 “那里来的狂徒!”校尉大骂着就要向魏燎挥刀。 “贼子敢尔!可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面前的人是谁!”一名姬将横刀拦在魏燎身前。 “我才不管你们是谁,挡我财路的就要死!”校尉叫嚣着,举刀高呼:“弟兄们这里有一群穿着姬氏兵甲的叛军!” 刹那间,一大群士兵围拢。 魏燎眼眸中黑气骤现,他的愤怒抑制不住的上升。 “尔等放肆!”姬将取出了一枚令牌。“且看清楚这是什么?” “哼!一枚假的令牌,我姬氏早就没有大将军了!兄弟们杀死他们!”校尉挥刀上前,一道黑芒掠过,瞬间将他分为了两截,余下士兵在不敢乱动。 “齐云何在!!”魏燎怒喝,无形之声传遍全城。 少倾,一骑踏踏而来,马背上驮着神情冷漠的齐云。 “魏哥,许久不见。” “告诉我这是这么回事?”魏燎冷视他。 “不过负隅顽抗者的下场罢了!”齐云云淡风轻的道。 “好一个负隅顽抗者的下场!平民可有罪?”魏燎厉声喝问。 “有罪!因为他们生在了此城中,与段干氏一起,便是罪!”齐云针锋相对道。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魏燎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不杀不足以止乱。” “狂言!” 魏燎怒喝,握紧了手中刀柄,齐云也握紧了苍龙戟,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姬氏之将出列!!”魏燎大喝,围拢而来的军队中走出了许多名大将。 “我乃瀛洲大将军魏燎!现在让你们的士兵立刻停止这场无意义的杀戮,齐兵若要肆掠便是我们的敌人!”魏燎再喝。 出列的姬氏之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部分人选择传令士兵停手,站到了魏燎身后。 “魏哥,你一定要这样吗?”齐云眼神微凝。 “三弟,醒醒!你已经入魔了!”魏燎苦声相劝。 “魔?呵呵,”齐云冷笑。“世人皆呼我为魔,我早就是魔了!” “相性在心,善恶在己,世人言何足为道?” 齐云脸上寒霜稍减,一声朗笑忽然从上方传来。 “哈哈哈,此言不错!” 城头上,一赤衣白发的青年出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 只见他向下一跃,重重砸下,即将触地时却又变得身轻如羽,脚尖轻轻点地。 他带着温煦如风的笑,看向齐云和魏燎。 “你们好,我叫段干岐珏。” 第68章 真魔 当齐云的目光凝聚在段干岐珏身上时,一名大将火急火燎的跑来。 “大公,四方城门出现了大量的段干士兵,正在向我们围来!” “不用惊慌,他们暂时不会攻击。”段干岐珏淡淡的注视着齐云道。 齐云挥退大将与周围的人,身上气芒升起。 “年轻人不要着急。” 段干岐珏随意一指,齐云身上的气芒顿时一萎,他骤起眉头,轻道:“术?” “没错。”段干岐珏点头,而后目光又看向魏燎。“你的刀很特别,你是否姓魏?” 魏燎心神一震,目露惊惑。 “此刀我一位故友曾经使用过,最后我杀了他,并把刀封印了,交给了一个赤子之心的魏氏人。” “你能封印魔刀?”魏燎心中震惊更甚。 “当然,如果你杀了他,”段干岐珏指了指齐云,“我不介意再帮你一把。” “不必了。”魏燎直接拒绝。 “真的吗?那可就太可惜了。”段干岐珏摇着头继续道:“这把刀很善于捕捉人心,欲望一旦被它察觉,就会沦为它的容器。不过我看你似乎掌控它许久了,居然没有沦为刀奴,也是奇怪。” “你说够了吗?”齐云漠视着段干岐珏,周围灰絮落下,扬戟策马而出。 “呵呵,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总是急不可耐。”段干岐珏抬头看着变色的天空。“两百年前我也这样,但是现在好很多了。” 他说着说着,天空没由来的出现一片红云,转瞬便笼罩住了整个城池。 这时齐云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他的面色依然平静。 苍龙戟落下,段干岐珏仍是不动,眼里尽是戟影。戟刃夹带而来的狂风卷起了他的白发,他还是屹然不动。 白发落下,他还在原地。齐云握着苍龙戟像是凝结住了一般,悬空一动不动。 段干岐珏苍白的手轻轻拍出,浓郁的红光迸发,印向齐云胸膛,就在要触及时,齐云挣脱了某种束缚,挥出一拳。 无边的气浪肆掠而出,齐云飞退,战马暴碎,空中飘起一阵血雨。 “你很不错,出乎了我的意料。”段干岐珏背负双手看着那沐浴血雨的人。 齐云抬起头,才发现了天空的异样,他的虚境被改变了。 “你也突破了极境?”他道。 “没有,”段干岐珏摇头,“我浪费了许多时间才发现,修炼武道的人身体是有桎梏的,如何也突破不了极境之上。所以我改修了古法,放在遥远的过去,人们应该称我为修士。” “修士?”齐云总感觉这个称呼在那里听过,可却想不起来了。 “对,修士,按照古法境界,我现在是天门境,而要对应武者境界的话,应该是超过了极境之上。”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一,是因为我两百年没有说话了,想找人说说话,你很强,所以配。二,是我发现你隐隐可以威胁到我,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我得拖延时间使用一个强大的术。”段干岐珏说着笑了,抬起一只血色符文缠绕的手。“就是它,我称之为血色囚笼。” 段干岐珏话落,血色符文化为锁链疾速飞向齐云。齐云使出‘穿锋’没能斩断血色符文,又幻化出獠牙魔像,符文锁链直接穿透魔掌缠绕向他。声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齐云狂挥苍龙戟劈斩,却始终不能破坏符文锁链分毫。段干岐珏手上的符文锁链还在源源不断的飞出,逐渐将齐云所处之地缠绕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血色圆球。魏燎见势不对,当即从马背上跃起,挥出刀芒斩向段干岐珏。段干岐珏挥出另一只手,拍出一个狰狞的恶鬼头颅。 魏燎被打退,符文锁链也从段干岐珏手上断开。 血色囚笼已经严丝合缝,再看不见齐云身影。 段干岐珏再次背负起双手,面向魏燎。 “不要去白费功夫,武者是破不开我的囚笼的。” “杀了你,也一样能打开。”魏燎飞身而起,刀光如雪。 “他都杀不了我,你可以吗?”段干岐珏单手拍出一个巨大的红色符文,一下子吞噬了魏燎所有的刀气,并将他打进了城墙里。 咳咳咳!! 碎石灰尘中,魏燎佝偻着身体走了出来,摇晃的身体甚至到了需要拄刀来维持平衡。 远处,见到此幕的姬齐士兵无不大骇,心头阴云密布。 半刻不到,他们引以为傲的两个最强者便一困一伤。 “比起他,你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段干岐珏评头论足的道。 “咳咳……”魏燎咳出一块血肉,喘着气道:“未必。” 他把手放在了黑色的刀柄上,眼角黑色如同蛛网般开始蔓延。 “这不值得,我没想杀你。”段干岐珏背负的手红光蕴现。 “可我想杀你!”魏燎猛然绷直身体,抽出黑刀。 砰砰砰!黑色刀身之上,四个散发着红色凶光的符文在猛烈跳动。刹那间,黑气席卷,魏燎的眼睛变的漆黑无比,脖颈的血管也在慢慢的蒙黑。段干岐珏在此时拍出了一束粗壮的红光,然而却是被魏燎一刀劈散。 “你该死了!”魏燎森然说着,随意一刀便劈出了无尽黑气。 段干岐珏拍出狰狞恶鬼头颅,没能挡住肆掠的黑气,又拍出一个血色符文,才勉强抵消了黑气。这一刻起,他的脸上再没有了闲情雅致,双手聚掌掐印,四周无数血色之气飞来,一点点的依附在他的身上。魏燎近身,黑刀劈下。段干岐珏抬手抓住。血气在他的手上凝聚出了一层浅薄的红色鳞片,并且还在汇聚凝结,一副血色铠甲若隐若现。白鸿掠过,魏燎挥出了手中另一把刀,可又被段干岐珏抓住。 “就算你能驾驭魔刀,也不过如此!”段干岐珏手上渐渐使力,竟是一把捏碎了白刃。 “是吗?”魏燎眼中黑气暴涨,刀身符文发出红白光芒,一下砍破了段干岐珏手上的鳞片。 这时血光一闪,段干岐珏出现在了数丈之外。点点血珠落下,他手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修士被一个武者所伤,说出去可能都要让人笑话。”段干岐珏笑着,身上血甲已经凝结完毕,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一层血色鳞片覆盖。 “修士又如何?” 魏燎浑然不惧,继续挥刀向前。段干岐珏嘴角带着不屑,手中红芒蕴盛,亦飞身向前。 二人凌空交手数合,魏燎的刀刃砍在血甲之上,只能留下一道白痕。而段干岐珏的手掌拍在他身上,他要吐血倒退一丈。 十几息过去,魏燎连中数掌,可浑身气势不降反升,越战越强。 又一道黑刃落下,这次段干岐珏的血甲破开了,被砍的后退不止。 “这种力量?是你在控制魔刀?还是魔刀在控制你?”他很诧异。 但魏燎没有理会他,连续劈出数丈黑色气刃,自身逐刃而出。 段干岐珏不敢再托大,选择了暂避锋芒。然而魏燎却紧追不放浑身黑芒涌动,速度快若惊鸿,瞬息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双手握刀劈下。血影晃动,段干岐珏身形移开三丈之外,原处之地被劈出了一道数丈长的沟壑。他还没有来得及站稳脚跟,魏燎又出现在面前,斩下一刀,匆忙之间他挥出了一掌。黑红之气针锋相对,无形的气浪席卷而出,震破石墙,掀起滚滚扬尘。段干岐珏不断被向后压,脸上神情变得凝重无比。魏燎怒喝着,脖颈之上黑色的筋脉凸现,黑刀斩破血芒落下。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段干岐珏一路撞碎了数栋屋舍,一直砸到城墙之下才堪堪停下来。 魏燎瞬息又至,烟尘之中,血光大盛,红色符印接连不断的飞出,逼得魏燎节节倒退。 “你杀不了我的。”段干岐珏抖着灰尘出现,身上似乎并没有受伤。他缓缓的向前走,身后一道数丈高的暗红色门户浮现。他一抬手,一把八尺血剑从门户中飞出,落到他的手上。 “晟土的人已经忘记了修士的力量太久,导致你们对我失去敬畏。”段干岐珏举起了剑,“现在我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力量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十余丈的血色剑气席卷而出,沿途所碰梁柱土墙,纷纷暴碎崩倒。 魏燎周身黑气倒卷入体,斩碎最后一枚符印,一声轻叱,身子化作黑色流光,直飞向那道无匹的剑气。 两者相碰,轰隆一声爆响,自交锋之地起,左右数丈建筑尽皆暴碎倒塌。 剑气湮灭,段干岐珏已经出现在了魏燎头顶。 “原来你是灵武者,不过这可不够!”他说着,再落一剑。 平淡的红芒落下,在魏燎眼里却是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剑气袭来。他举刀挥斩,砍破了一道又一道的剑气,然而仍是被击中打退。 他的胸口出现了一道血痕,流出了黑红色的血。 段干岐珏欺身而至,剑落之时,周遭奔现数道血色兽影,共同嘶吼向魏燎。魏燎手中掐起一个咒印,符文流转的灰白色屏障显现,他斩掉剑气,又挥刀向兽影。一个一个的虚幻影子在消散,段干岐珏出现在了魏燎身前数尺,举剑一刺。 刹那间,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血光从剑身发出,直接淹没了魏燎,将前方击出一个硕大的圆形空洞,当血光触及到城墙时,连那数丈厚的墙体都是一阵都抖动。 “小孩,结束了。”段干岐珏起身收剑,始终负着一只手。 第69章 封心屠魔 废墟中,魏燎双膝跪地,眼中黑气在消散,魔刀符文暗淡无光。 段干岐珏提着血剑,缓缓飞过大洞,来到他的面前,举剑,挥落。 此时,一道青色气芒忽来。段干岐珏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天空之上,他惊讶的注视着赤芒缭乱,黑发倒舞的齐云。 “你竟然可以挣脱我的血色囚笼。” “不止如此,我还可以…杀了你!”齐云凌空跃起,术‘惊鸿羽’使出,背生两道白翼,在半空暴散出一圈白芒,向段干岐珏激射而去。 “以武者之躯掌握高阶之术,这天下也唯你一人了。”段干岐珏剑指齐云,身后血色门户中,无数剑棱飞出,密集如雨。 剑棱触碰戟锋,使齐云攻势稍慢,但下一刻,他一声怒吼,周遭白芒翻卷,苍龙戟击破无数剑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段干岐珏。 空中落下一串血花,剑棱消失,城墙上再次被打出一个窟窿。 齐云重重落地。 段干岐珏从城墙上滑落,胸前的血甲在快速愈合。 他咳着血,脸上却带着笑。 “多久了?我都快忘了疼痛的滋味了。” “那今天,我会让你刻骨铭心!”齐云暴冲至段干岐珏面前,一戟挥出数丈龙影。 “哈哈哈,是吗?”血剑扫过,龙影破碎,段干岐珏速进,剑影成网,汇成一张血脸咆哮向齐云。齐云被逼退,又立时冲出,大戟划出一片青光。血脸消失,段干岐珏凌驾于齐云斜上方,抬手甩出无数红色剑气。锐利的剑气轻而易举的斩碎了齐云的气罩,又划破了他的铠甲,削进肉里。一道道血痕在齐云身上出现,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顶着剑气向前。苍龙戟与巨大的刀刃同时扫出,段干岐珏暴退,血色剑气随之消失。 他落到数丈之外,身体悬空,好奇的打量着齐云。 “比肩天门境的恢复能力?我开始好奇你吃的是什么神药了。” 他说话的空隙,齐云已经冲到眼前,砸下苍龙戟。獠牙魔像亦同时现身,向他拍下巨掌。 “很强的术,可惜你遇到的是我,晟土唯一的修士!”段干岐珏摇头闭眼,双手握剑。刹那间十丈高的红色光柱落下,笼罩他的全身。他睁开眼睛,剑斩而出,血色光柱无限向两边扩张,遮蔽了前方一切可视之物。戟芒,獠牙魔像,城中建筑全部在这遮天蔽日的剑气城墙之下消失毁灭。 一声震动天地的巨响过后,段干岐珏前方的城墙裂痕四布,而后轰然塌出一个巨大缺口。他的前方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而透过城墙缺口,刚好可以看见一轮红日。 “没想到已是黄昏。”段干岐珏看着红日,缓缓落下,他如雪的白发在这个过程中渐渐变得枯槁,年轻的脸有了明显的皱纹。 他看着自己在变老的手,轻轻一叹,“还是太牵强了,不过好在这城中的血气多。” 他说着血剑一挥,剑光斩向远处的士兵。 连惨叫都没有,姬齐士兵就死了一大片。所有死去之人的血全部向他汇聚,他又重回了年轻。 “还是差了点,看来我需要更多的血。”他喃喃自语,提剑向着远处的姬齐大军走去,可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城墙的大洞之处。 红日之下,霞光之中,一道提戟的身影昂扬而立。 “真是顽强啊!”他感叹着,疾速奔向那道身影。 一滴血落下,齐云踏碎脚下砖石,双手扬戟,飞身砸向段干岐珏。在他的身上赤青二气流转,四溢的气芒更甚此前。 又一声暴响,狂涌的气浪掀的碎石沙砾漫天。 在那沙尘之中,血光与赤青二气交织不断,可血光明显要强于后者。 散乱的石头堆里,魏燎的身体已经渐渐冰冷,他想去帮齐云,可是连动弹一下身体都难。他的手臂腿脚都以畸形的角度连接着。 “小魏燎,你看见了吗?在那里,你的兄弟就要死了。”一道循循善诱的魔音在魏燎的脑海里响起。 “哎!真是可惜啊,身为他的大哥,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心甚痛啊!”魔音之中,满是惋惜。 “两个结义兄弟,才送走了一个,而今又要送走另一个,啧啧啧,真是一出惨剧。” “我听见你心中的呐喊了,来,小魏燎,把你的灵魂,身体都给我,我来为你报仇。” “枭,死心你。”魏燎的声音虚弱至极。 “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把你的灵魂和身体都献祭给我,我可以不杀城中一人。” 魏燎没有说话,魔音继续袅袅回响。 “看看,那道红色的身影才是真正的恶魔,齐云要是死了,城中之人谁都不能幸免于难,而我可以拯救他们,不,是你可以拯救他们。魏燎敞开你的心扉,让我们来完成一笔交易。” 魏燎的眼睛被血遮蔽了,他竭力的抬起头,勉强能看见夕阳余晖下的大战。其中散发着赤青之气的身影数次被打飞,那道气芒明显的暗淡了许多。 “看,他就要死了,魏燎,放开你的心扉。把你的魂灵与身体给我,我能帮你拯救苍生。”魔音再起。 魏燎眨了一下眼,撇掉了眼里的一些血,他能更清楚的看清楚夕阳了。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看夕阳了。 一个个黑色的符文在魏燎身下出现,眨眼汇聚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阵盘。他的头顶同时一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圆阵。 魏燎折断的手离奇的有了力量,他拿起魔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刹那,一股漆黑的仿佛要吞灭所有色彩的黑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好强的魔气!”段干岐珏停下攻击和齐云不约而同的看向那道黑光。 “哈哈哈!千年了,我终于得到了一副完美的肉身。”黑光散进,手握长刀,披头散发的魔魏燎捂脸大笑。“小魏燎,你安心的去,我会为你报仇的。” 而后,他瞬息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段干岐珏和齐云中间。 “啊!一个修士和一个散发着不死药气味的躯体,我该先吃谁呢?小魏燎,你可真的太懂我了,几百年,哦不,上千年了,我都没有喝到修士的血,没想到今天……”魔魏燎脸上露出了一副感动到快哭的表情,舔着舌头。“一下子来了两个大补药,我会记住你的,小魏燎。” “枭,你还是如此狂妄啊。”段干岐珏负剑而道。 “你竟然知道本座威名?”魔魏燎看向他。 “两百年前,是我将你封在石山里的。” “哦,原来是你个欺师灭祖的玩意。我得感谢你才对,不是你我就被彻底毁灭了。”魔魏燎放肆笑着,嘴角忽然又扬起一抹不屑。“不过你吸收了那老头的力量,怎么如今也才这点微不足道的实力了。” “微不足道?杀你够了!”段干岐珏冷笑。 “那你怎么还不动手?”魔魏燎毫不畏惧。 “不动手是因为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他,”段干岐珏指着齐云,“你说的不死药,想必比我对你有用。我们可以一起杀了他,再慢慢杀光这城里的几万人。” “不不不,”魔魏燎摇头,“我可不是好杀的人,而且我最讨厌欺师灭祖的人,所以我要先杀了你。” “冥顽不灵!”段干岐珏一声冷斥,率先出手。血光落下,他再次挥出了剑气城墙。 一道惊天黑芒冲起,魔魏燎撕裂了剑气城墙,狞笑着砍向段干岐珏。 “雕虫小技!”血色门户中,无数剑棱飞出。魔魏燎劈刀乱砍,黑气肆掠,冲击速度丝毫不减。待他近身,段干岐珏血剑眨眼间又刺出一道血柱,魔魏燎被压退数丈,身上黑气一震,手中长刀瞬劈而出,弯月般的黑色刀气将血柱划为两半逆向而进。 段干岐珏和魔魏燎在决生死,无人理会的齐云则在一旁默默回复气力。两人交手的动静极大,不多时便将已经是废墟的战场打出了数个大坑。 残阳西坠,段干岐珏明显不敌,飞身向被堵住退路的姬齐大军。 魔魏燎知道他的意图,紧追不放。 “我的血肉你也敢动!” 段干岐珏一击杀了数十名士兵,想要吸收血气却被魔魏燎打断。 不得已他直接越过姬齐大军头顶,向城外逃去。 魔魏燎此时突然不追了,停在原地咧嘴笑了起来。 “恐惧,可是我最强大的武器。” 他说着,魔刀刹那从手上消失,凌空飞逃的段干岐珏身上突然闪现一道黑光。 半空中段干岐珏捂着胸口,身上没有创痕,却是一头重重的栽向地面,他的容颜在快速衰老,等到落地时已经成了朽朽老骨。 “该死!!这魔修竟然一口血都没有!”魔魏燎怒骂着疾速向齐云所在地而去。“可不能让我的不死药跑了。” 天色渐暗,天边空余霞光,已不见大日。 “魏哥?”重伤的齐云向面前煞气腾腾的魔魏燎呼唤道。 “他已经死了,现在吾名为枭。小子,你是要自戮还是等我杀死你,我出手可是一场折磨。”魔魏燎森然道。 “把魏哥给我还来!”虚境降临,齐云暴起挥戟。 魔魏燎不屑的劈出一刀黑芒,齐云立时被打的倒退不宜。魔魏燎眨眼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刀气纵横。齐云扬戟却根本招架不赢,一个呼吸之间身上便血痕密布。 “啊,你可真是浪费了不死药,不过我不会浪费它。”魔魏燎向齐云逼近。齐云唤出獠牙魔像被一刀劈碎,又使出‘惊鸿羽’可魔魏燎已经先他一步腾空,将他一脚踢下。齐云再想使用武技,魔魏燎一刀刺入了他的肚子。齐云要挥拳,魔魏燎又是一刀刺在他的肩膀。 “给你说了,我出手将会是一场折磨,现在体会到了吗?”魔魏燎疯狂的以刀刺入齐云身体,瞬息之间齐云身体便血流如注。 魔魏燎舔了一口刀上的血,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啊,不死药的气味,真是迷人。” “好了,该结束了,下辈子不要遇到本座。”魔魏燎说着抬起刀砍向齐云脖子。然而当刀尖落进齐云肌肤寸余时却停下了。 魔魏燎漆黑的眼眸变得清明,急迫大吼。 “齐云,快杀了我!” “魏哥!”齐云一惊,却没有行动。 “啊?该死的魏燎,你怎么会在我的身体里面?”一道惊恐的魔音从魏燎口中吼出。 “齐云,快杀了我,莫要让这刀魔肆虐天下!”魏燎的声音再现。 “我……”齐云后退,不知所措。 魔魏燎抬起刀要劈下,又卡在了半空。 “齐云,莫要优柔寡断!” 齐云扬起戟,身上赤芒升腾。 “齐云,我可是你的兄弟啊!”魔魏燎的声音又变。 苍龙戟悬在了半空。 “快啊!齐云,杀了我!”魏燎的声音出现。 “魏哥!”齐云恸声。 “杀了我!”魏燎的声音已变为了祈求。 齐云闭眼,苍龙戟刺出。 “啊!!”一道凄厉的魔音响起。“齐云我是你的好兄弟啊,你怎么忍心?” “齐云,不要犹豫,斩我头颅!” “齐云我是你的兄弟啊!” “快啊!我就要消散了。” “三弟!” 两个声音来回在魔魏燎的口中出现,齐云听的心神大乱,他大吼一声,苍龙戟划过,一股热血喷涌,淋漓在他的脸上。 魔刀崩碎一地,魔音与魏燎的声音都消失了,齐云得以安静了。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再抬头时,天色已经暗的深了。 他摸了摸眼睛,泪和血混在了一起。 本以为我经历了这么多的生离死别会变得铁石心肠,没想到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他心中自嘲着,拖着伤躯落寞的向夜幕下的大军而去。 第70章 天命真凰 骄阳似火。 干裂的土地上,扬着金色凰鸟旗的大军在缓缓前进。 前方,一座植被稀少,呈现着一种大火烧后的焦芜小山拦断了军队的去路。 队伍前列开始逐渐偏移。士兵们徐徐而过,无人注意到,路旁一个焦黑的灌丛之中,一双火红的牛眼死死的盯着过路人马。 它很有耐心,从午时到黄昏,一直都不曾动弹。直到军队快要走完了,末尾的队伍稀稀疏疏,驮着辎重的马步履缓慢。 “吼!!”一声兽吼,一道黑影飞快蹿出。 “那是什么东西?” “小心!!快躲开!” “它会喷火,是妖!!” “快去禀告将军。” 士兵之中慌乱顿起。 那赤红色的兽影比之最强壮的牛还要大上两圈,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一声马匹惨叫,兽影像猫衔幼崽一般叼走了一匹最肥硕的马。 华丽的战车上,金明洙疑惑的向后看去。 “后面发生了什么?” 一名大将飞快驾马而来。 “殿下,后方出现妖兽,一匹战马被抢走,我已派人前去处理。” “妖兽?晟土之内还有妖兽吗?”金明洙略显诧异,又道:“可看清楚了它的模样?” “拒士兵所言,其形似牛似虎,周身鳞甲,会吞吐火焰。” “吞吐火焰?”金明洙脑海忽然闪过几个断续的片段。 “让大军停下,我要去看看。”她道。 “是!殿下!” 焦黑的山坡上,成群结队的士兵小心翼翼的往上摸索着。 “这里有血,妖兽就在附近,大家小心!”领头的大将拔出长剑,周身内气凝聚。 “吼!!!” 突然一股炽热的火焰在他侧方出现,几名士兵当场化为灰烬。 “妖孽,敢尔!”大将挥剑而上,然却被一抓拍飞。 立时,所有士兵都向那赤鳞妖兽围拢。 “此妖已成气候!速去求援!!” 从地上爬起来的大将胸前火辣辣的疼,那里有三道火灼的醒目血痕。 天色渐暗,几乎所有士兵都注意到了荒芜小山上的兽吼与火光。 更多的大将出现,赤鳞妖兽受了伤,鳞甲被斩落,流出了冒着热气的黑血。 “吼!!!!”一声震破天际的兽吼,赤鳞妖兽浑身都燃烧了起来,两颗牛眼更是冒出了黑火。 “这是什么妖兽?”围攻的大军纷纷心生惧意。 赤鳞妖兽低声嘶吼着向前踏动,脚下火焰直接烧裂了土地,十余名大将皆下意识的后退。 这时,空中涟漪四起,一道紫色裂痕张开,金明洙凌空而现,她看着妖兽,眉目动容,轻轻恸声。 “憨憨…” 赤鳞妖兽闻声停住,看着金明洙的那一刹那,眼中黑火尽消。 “吼…”它轻轻的,试探的吼了一声。 “憨憨,是我啊。”金明洙向前飘去。 “殿下,小心啊!此妖凶狂!!”身后大将立时提醒她。 她没有理会,径直飞到了赤鳞妖兽面前,伸出手,不顾炽热气浪烫,要去抚摸妖兽的脸庞。 “憨憨,是我啊,我来接你回家了。” “呜……”赤鳞妖兽哀鸣,身上的火焰随着金明洙的手靠近而减弱。 围观的大将士兵无不震惊,好奇。 金明洙轻轻抚拭着赤鳞妖兽的头颅,妖兽渐渐的微微晃脑,予以回应,身上已完全没有了炽热的温度。金明洙抱着它的头颅,和它以额头相触。 “憨憨,跟我走,已经再没有人能伤害我们了。” “呜…”妖兽啼鸣,匍匐下了身子。 金明洙落于其背,妖兽遂踏火而出。 见此一幕,围在山坡上的将士们神情已不足以用惊骇震讶形容。 “恭喜殿下,降伏火兽!!”一道贺声响起,随后漫山遍野都是同样的声音。 “恭喜殿下,降伏火兽!!” 声音传到最后,更是整个大军都在颂贺。 …… 神鹿城下,段干大公赤裸上身,双手捧着玉圭举过头顶,身后众多段干氏族人匍匐。 远处烟尘滚滚,马蹄阵阵,很快姬齐大军出现。 在齐云的授意下,一名齐将出列接过了玉圭。 段干氏投降了。 姬齐大军和平入主神鹿城。 …… 数日后。 齐军营帐中,齐云在和一个陌生的齐将交谈。 “大公,殿下来信求援,要我们前往剑川境。” “她此刻在哪?” “正在接近一个叫长林岬的地方。元氏大军如今就驻扎在那里。” “好,我知道了。” 齐将离开,齐云一个人待在营帐里,周围莫名的很安静,安静的可以让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齐云就这样坐了一会,拿起了桌角的茶杯,可马上就放下了。他又打开手旁的兵书,上面的内容他早已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毫无心意,顿时也没有了看下去的欲望。他还是端起了茶杯,送到嘴边要喝时,一声呼喊从营帐外传来。 “大公!” 来人是一张充满年轻朝气的面孔,在他的眼里还能看见狂热的崇拜之色。 “大公,我军已整备完毕随时可以驰援殿下!”年轻小将恭敬无比的向齐云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齐云点了下头。 年轻小将朗朗的应了一声是,又快速退下。 齐云看着那个背影,恍惚间,似乎和记忆里的一个人影重叠了。他发着愣,耳边隐约响起了一些过去熟悉的声音,他的眼里人影晃动,一群欢笑的人在往来。可是一眨眼,一切都如镜花水月般消失。齐云垂下举杯的手,看着里面昏黄的茶水,已经没有了喝下的欲望,他站起身,甩不掉眼底的苦涩哀愁。 “这一切,终该结束了。” 他诉说着,迈步向外。 …… 两座宏伟大山之间,绵延的森林尽头,凸起的平坦土地上,营帐林立。 鹰盔黑甲的元泱孤立在营外,遥望着脚下的林色。 一道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紧接着夏侯策的声音传来。 “大公,段干氏降了。” “意料之中。”元泱没有转身,目光飘向了森林的更远处。“这片林海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 大日当空。 山林间的空地,两方士兵对立,热辣的阳光下每个人都汗流不断。 他们的嘴唇已经干的发白开裂,可无人敢放松一刻。 华盖之下,乘着火兽的金明洙看了眼天色,来到了军队前列。焦黄的大地上,没有一点风。明亮的刺眼的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平添了一股威压。 她淡淡的注视着对面列阵而待的元军,静默稍许,杀字斥出。 一瞬间,大地震动,杀声四起。 战车与骑兵,骤然化为剑锋,刺入元军正营。 这是一场平平无奇的战斗,双方不断的往前投入士兵,没有伏击也没有奇谋。 一个时辰过去双方还在鏖战不休。 联军后方,袁胤眉目间若有所思。 忽然一骑奔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殿下,元军前排军阵已破,正在溃退!” “下令,中军全部出击!”金明洙当机立断的道。 袁胤没有阻止,他的心里也是如此决断。 遥遥领先的兵力,平坦的森林和两座相隔遥远的大山,不会有什么意外。 森林之中,元兵在疯狂逃窜,身后联军紧追不放。当双方跑了十余里,林中又出现了无数阵列整齐的鹰盔士兵。他们齐吼一声,立刻向联军扑去。 厮杀之地二十里后,闭目养神的元泱耳边传来了一个禀报声。 “大公,叛军已经进入了林地中心。” “好,”元泱睁开眼,拔出腰间金色长剑。“传令,全军出击!” 树木摇动,数之不尽的黑甲士兵从林中冲出。 很快,金明洙得到了大军受阻,元泱出现的消息。 她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袁胤,后者点了点头。 随着金明洙一声令下,联军再无保留。 深入林中,袁胤偶尔能稳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刺鼻味道,可很快又被血腥味笼罩,他盯着一棵树上的黑色物体看了一会,又看了看遍地干燥的枯枝黄叶,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可随即他又想到元氏大军亦在丛林之中,悬浮的心又稍安了一些。 烈阳西落,林中的喊杀声丝毫不减,空气中的炎热气息也一点不弱,两军还在你死我活的拼杀,绕是元泱也已然一身是血。 “大公,叛军已倾巢而出,我们该撤了。”一名亲兵大将杀到元泱面前。 元泱看了眼漫天红霞,立刻上马而去。 他消失在了战场上不久,屡屡黑烟在森林的最外围升起,眨眼间蔓延成一条连贯百里的火线。与此同时,森林的四面八方都有火起。 鏖战在森林中心的人皆没有发现,等到闻到焦灼的味道后才惊觉不对。 “大火来了!!”联军士兵惊恐的喊叫,不止他们元兵也慌张不已。此时此刻身处林地中心的所有人都乱了。 远方山麓,元泱看着由外向内逐渐化为火海的几百里森林,脸上露出了癫狂的笑容。 “袁胤,燕擎,任你们才智通天也不会想到我会送葬十几万大军与你们一起同归于尽,哈哈哈哈!!!” 森林中,大火已经蔓延开来,可以安身立足的地方越来越少,所有人都在亡命的往中心跑。 袁胤想要建立隔火的墙,可屡屡被混乱的士兵阻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蔓延而来。 “保护殿下!!”一名齐军大将斩杀着疯狂冲来的士兵,守卫着中心最后的静土。 “啊!!!”一个个火人嘶吼着狂拍身体。 可林中根本避无可避,渐渐的,金明洙的亲兵也不能挡住想要活命的士卒。 终于,联军彻底的乱了。 “吼!!!”憨憨一声怒吼,带着金明洙开始向外冲。 此时的火海已然无边无际。 发红的树木在倒下,金明洙紧紧贴在火兽身上,眼中到处是火焰。她打开虚无门户,憨憨跃入其中,可出来是更炽烈的大火,火星落到她的身上,她的衣襟发丝开始燃烧。她再召开门户,出现的地方仍是熊熊烈火,如此数次,金明洙还是没有逃出火海,滚烫的空气已经使得她头眼昏花,意识恍惚,她继续唤出门户,可这次门户没有能成型便消散了。她亦随之倒地。 憨憨连忙停下,用身子将她遮掩住。 “哈哈哈!都死,全部给我烧死!!”山麓上,元泱看着无尽火海疯狂大笑。 可这时的天毫无征兆的一声惊雷。 几滴雨水落下,而后是倾盆大雨。 元泱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为……为什么……” 他木愣了一会,双手向天,仰头狂吼:“天公为何如此待我!!!” “唔噗!”一口狂血,元泱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剩下一众慌乱的亲兵。 第71章 暮起幕落 天雄城。 元氏公府。 一只毛色靓丽的半大黄狗无精打采的趴在池塘边的树下,哈哈的吐着舌头。池塘的围石上,有着好几道发白的水线,原本满溢的水,被连天的烈日晒的只有浅薄一点了。 树荫之外的地方花草枯萎,热气肉眼可见的升腾着。 嗡嗡的蝉在树上叫个不停,一旁的亭子里有两个小孩的细嫩谈话声。 “天哥儿,我的鞋子掉池塘里了。” “我马上去给你捡。” “可是你裤子弄脏了怎么办?母亲知道了可要骂你的。” “我把裤脚拢起来就不会弄脏了。” “那你要小心点哟。” “放下,小柔,我已经会轻功了,看我一下子给你捞起来。哎呦!” 扑通一声,一个小男孩栽进了池塘里,裹的一身泥污。 “哈哈哈哈,天哥儿你好笨啊!”亭子边的小女孩指着小男孩大笑了起来。 小男孩也不恼,捡起粉色绣花鞋就跳到了池塘边的树下。 “小柔快来帮我擦泥,可别让母亲看见了。” “嗯,来了。”小女孩脆生生的应了一句,跑到小男孩的旁边,用手抹去他身上的泥巴,可是却越抹越脏,最后弄得自己也浑身是泥。 黄狗被人打搅了清梦,不满的叫唤了一声,于是被两个泥人抱了起来,也擦了一身泥巴。 两个小孩欢快的和黄狗玩儿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院子里来人了。 “他就是我大哥的孩子。”一袭白衣的齐云望着小男孩道。 “没错,”岳悦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谢谢你的照顾。” “谈不上什么照顾,最开始收养他不过是为了控制徐闻良姜。” “他在这里似乎过的很快乐。”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能一直留下来。”岳悦声音哀婉。“可惜事情总是不会遂人愿的。” “是啊。”齐云长叹一声,向着小男孩走去。 岳悦急忙出声:“齐公,可否留小女一命?” 齐云停下脚步,温声道:“我会保她平安,亦如你保齐天一般。” “谢谢。”岳悦郑重的应了一声,也快步向前。声音严肃的喊道:“天儿,柔儿,你们两个又在胡闹了。” “啊!母亲!”小女孩惊慌的躲到了小男孩背后。 “母亲,都是我不好,我刚才落到池塘里了,小柔是因为我才弄了一身泥的。”小男孩低着头道。 “好了,母亲不怪你。”岳悦蹲在小男孩面前,用手绢给他擦拭脸上的泥巴,然后又把小女孩也拉了出来,耐心的为她整理衣服,同时说着。 “旁边这位是你们的叔父,他是来接你们去洛州玩儿的。” “叔父?”小男孩好奇的打量着齐云,又道,“那我父亲呢?” “对啊,母亲,父亲呢?”小女孩跟着也道。 “他……”岳悦忍着恸声,“他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你们要长大一点才能见到。” “母亲,不要,我现在就想要父亲!”小女孩眼睛红了起来。 岳悦轻抚她的额头:“柔柔乖,等你长大了你父亲就会回来了。” “唔……我现在就要父亲!”小女孩哇的哭出了声。 小男孩抬起头,注视着齐云的眼睛。“你真的是我的叔父吗?” 齐云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父亲从来没有提起过你。” “因为我去了很远的地方,现在才回来。” “你知道我的父亲去那里了吗?” “一个热闹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很多的人。” “真的吗?”小男孩眼里有些疑惑。 “真的。”齐云再次点头。 这时岳悦已经安抚好了小女孩。 “齐公,以后要麻烦你了。” 齐云看着她,“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不了,我有心疾,时日本来也无多少了。” “你舍得他们?” 岳悦抹了一下眼角,声色哀伤:“再有不舍又能如何。” 齐云轻叹不语。 很快,两个小孩被岳悦哄上了马车,在车轮滚动的那一刻她哭了。 齐云离开后不久,所有元氏之人都被抓了起来,押解向长歌。 元泱的暴毙,直接宣告了元氏的落败,同时也让最后的陈氏放弃了抵抗。 席卷天下的战争结束了,元氏一族被全诛,段干氏陈氏二公贬为庶人,被监禁长歌。 …… 第二年,暮春三月。 丘山祭坛下的土地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青草,红的黄的蓝的各种小花点缀其中。 两列背负白羽的银甲士兵举着长戈整齐的站在祭坛下面,在他们身后,是礼仪士兵,他们有人扛着成排的长号角,有人立在红鼓之下,再之后还有绵延不绝的民众。 一匹红艳的锦缎不知何处起,一直蔓延到丘山祭坛顶端。 “殿下到!”一道恭禀,早已静候多时的礼乐响了起来。 悠扬的号角,锣鼓笙声,错落有序。 在万众瞩目下,头戴金色王冠,耳挂两颗紫色雨滴宝石,一袭紫袍镶金嵌玉的金明洙缓缓踱步而来。她的身后数丈长的裙摆覆了一地,上面用宝石金玉骤然拼画了一副晟土的地图。 她一步步踏上祭坛,速度很慢,每走一阶脚下都有粉色的花瓣溅落,那是负责仪式的司命在施法。当她走到祭坛中部祭坛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传响四野。 “王历九百五十三年,帝星蒙暗,妖邪降世,致使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十余五载灾祸,人丁凋零,谷物不生,饿殍遍地,露野皆白骨;泱泱晟国,旦夕崩毁兮。辛有金氏王女,承天之命,斩妖孽,平祸乱,定乾坤,匡正山河;平狂澜之肆掠,扶大厦之将倾……” 登上祭坛顶点,金明洙转身面向脚下浩瀚人海,她身后的大鼎立时燃起了熊熊烈火,憨憨从后面走来,匍匐在她的脚下。 此时祭祀官的祷文也到了末尾。“至此,天下安宁,百姓归心。王女顺天应命,即承王位!” 呜!!!剧烈的号角声响彻。 袁胤带着军中大将单膝下跪。 “恭迎吾王!!” 而后所有士兵,子民全部跪在了金明洙的脚下,齐声恭贺。 “恭迎吾王!!!!” 人们在山呼海啸,离祭坛最近的一群人却无动于衷。他们突兀的站立着,有人连颔首置意都没有,因为他们是公族。 月娬幽幽的盯着金明洙,目光不知所想。 齐兰脸上带着冷意与不屑。 登基仪式完毕,月娬迈着高挑的步子拦在了齐云的面前。 “可否与齐公同行一程?” 齐云眼中略显疑惑,还是道了声可以。 二人并肩走着。 月娬略带磁性的声音又起。 “你的妻子如今已贵为晟土的王,你好像不高兴。” “我很为她高兴。”齐云平静回道。 “是吗?可我在你脸上为何看不见一丝笑意。” “高兴便是要笑吗?” 月娬抬起嘴角:“如你般强大的人可以忍受女人凌驾在你头上?” 齐云脚步一顿。“我不知你何意。” “齐公难道不想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吗?” 齐云看着月娬的眼睛。“我没有兴趣,但是会将除她以外有兴趣的人全部杀死。” “呵呵呵,齐公可真是忠心耿耿啊。”月娬毫不回避齐云冷冽的目光。“你能做到了吗?” “你可以试试。” 月娬脸上表情凝滞,齐云淡然迈步离开。 入夜,整个长歌城都是灯火通明,酒席的桌椅都摆到了大街上,走到哪儿都是人们的欢声笑语。 王宫之中也不例外。重新复原的太恒殿也摆上了宴席,姬燕齐月四氏的重要人物全部在此。可比起外面这里安静了太多,一股寒意隐隐在弥漫。案桌上的酒已经摆上了许久还是无人饮用。 “殿下,如今天下已定,你与我的承诺也应该兑现了。”月娬目光直视着金明洙道。 “没错。”一身华丽礼服的金明洙点了点头,抬起一只手轻轻挥了下。一名手捧卷轴的女官从她背后走出。 “念。”金明洙轻吐一字,女官随即展开卷轴,朗声宣读。 “姬燕齐月,四氏随我王南征北战,劳苦功高,今天下安定,当论功行赏。” “此后,卢陵撤境归入平阳,剑川境归姬氏统辖,临川境归月氏,离垣境归燕氏,岷罗境归齐氏。” 月娬眉头一皱,没有出声,继续听着女官念读卷轴。 “吾感于姬燕齐月四氏之功,封地实不足以赏赐,奈何爵位‘公’已是极巅,追念古帝圣皇,其座下皆为王者。遂于今日吾称帝号,分封四王,姬燕齐月,以氏为号。吾当为‘晟帝’!” 月娬的牙齿咬出了声音,燕擎,齐兰,赵鸳表情各不一样,只有齐云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 金明洙看着面色铁青的月娬,淡淡道:“月王可有不满?” “呵呵,”月娬冷笑,“‘晟帝’好手段。” “月王有异议吗?”金明洙直视着她的眼睛。 月娬目光与金明洙针锋相对,过了好一会突然一声大笑:“哈哈哈,晟帝隆恩,我怎么会有异议呢。” “各位呢?”金明洙的视线一一扫过了燕擎齐兰赵鸳齐云的方位。 燕擎起身一拜。“多谢晟帝隆恩。” 随后齐云也是如此,赵鸳扶着年幼的姬闻赵也跟着一拜。 “如此,便是皆大欢喜了。”金明洙举起酒杯,“诸位与我共饮一盏。” 众人起身敬酒,“晟帝永安!” 酒会结束,月氏带着大军连夜离开了长歌。第二日姬氏大军与燕军也走了,唯有齐氏部队留下。 十月的天连风声都没有,一切看起来都死气沉沉的。 长歌城外的旷野,金明洙乘着华丽的马车,齐云在一旁缓缓驾着马。 “明洙,别送了。”齐云轻轻道。 金明洙没有说话,马车停下了,齐云轻挥缰绳,身后传来一声柔语。 “保重。” “你也保重。齐云洒脱的一声,奔马而去。 马车还停留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 金明洙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回头的人。 “有所得,有所失。” 一声轻叹,马车走了。 …… 一年以后。 长歌城大街上又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卖赤玉果了咯!又大又甜的赤玉果。”一个老者推着一个小车走来走去的叫卖。 “老爷爷你这果子怎么是绿色的,没熟?”两个少年来到他的面前。 “怎么可能,早熟透了。” “真的吗?”两个少年不相信。 “真是的,我吃给你们看。”老者拿起一个青果就往嘴里放,眨眼他的面容就拧巴在了一起,眼睛都要合拢了,嘴里还发出嘶嘶的声音。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他咽下了果肉,看着两个年轻人道:“真是甜惨了。” 两个少年嘴角抽搐,一溜烟跑了,老者叫骂不断。 一路小跑两个少年又被一道叫卖声吸引。 “临川境的妖宠幼崽啊,长大了就和晟帝火兽一样强大,看家护院,咬人打猎样样精通啊。” “老叔,你这不就是几条狗吗?”一个少年来来回回的打量着笼子里色彩奇特的小兽,怎么看都觉得像狗。 “狗?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不要乱说,你见过着种长着条纹的狗吗?”商人甩着手,欲撵两个少年。 这时几匹快马呼喝着冲来,他也管不了两个少年了,赶紧拉着笼子躲到一边。 “好威风啊!”两个少年憧憬得看疾驰而去的甲骑。 商人的声音又响起。 “有什么威风的,我巴不得不要见到他们才好。” “是啊,”一旁的商贩接过话。“听说南边又要打战了,晟帝已经集结了大军。” “唉,这才安宁了多久。” …… 洛州。 齐氏王府外,一群内衣藏甲的武者拱卫着黑色马车缓缓停下。帘子掀开金明洙从中出现,守门的侍卫立时单膝下跪。 “殿下,这些车马是燕氏的。”袁胤出现。 “齐兰此时怎么会在洛州?”金明洙目露惑色。 “殿下,可能是我们的行踪暴露了,我先让人进去通禀齐王出来迎接殿下。” “不必了。”金明洙步履抬动。 “所有甲士跟随殿下。” “你们留下。”金明洙头也不回的道,一只脚已经迈入了朱漆大门。 她走过熟悉的青石道,来到了议事大殿。 殿里齐云背负着双手,看着宝座背后悬挂的洛州山河图。 “你在等我?”金明洙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语气随和的说道。 “嗯,”齐云回头,看着她。 “那想必你也知道我来是为什么了。”金明洙走到了齐云的近前。 齐云温声说道:“明洙,战争已经结束了。” 金明洙的目光和他重叠。“不,只是完成了一半。” 齐云脸上露出了些许愤怒。“明洙,这天下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它需要安宁。” “安宁?何为安宁,对辱骂无动于衷,对挑衅视若不见,然后引颈就戮便是你要的安宁吗?”金明洙声音有些激动。 “月氏并未有逾越之举。” “无视帝令便是逾越!” “呵呵,”齐云冷笑,“如果我不听你的命令,你又要如何?” 金明洙咬着牙齿,恨视了齐云一瞬。 “我奈何不了你。” 说完,她转身欲走,齐云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金明洙怒而甩手,没能抛开齐云的手掌,反被他拉到了怀里抱住。 “明洙,够了。晟土的人已经受够了战争。等齐天再大一点,我可以…” 齐云的话没说完就被金明洙一把推开。“是你受够了!” “现在的你眼里是一点沙子也容不下吗?”齐云冷漠质问。 “对!”金明洙大声吼道,情绪异常的激动。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齐云也大吼了一声。 “我要什么?”金明洙惨然一笑,冷冽的说道:“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吗?我要天下。我要这天下!我要成为十境的帝王!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最后的一句话她几乎是在嘶吼。 面对金明洙的歇斯底里,齐云一时沉默了,他没有说话,好像也没有话说了,他该安慰她?还是抱着她?亦或是请求她?他不知道,只是他突然发现他们之间好像已经离的很远了,曾经两个亲密无间的人,现在面前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其实很早就看出了端倪,只是以为只要打完这场战争一切就可以结束,就可以慢慢回到从前,而她也可以回到从前,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从前,天下太平,子民安息。 金明洙走了,留下齐云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原地,空荡的大殿,无处不是寒冷的风,呼呼而来,直灌进他的灵魂。 齐兰的卫队就在城里,他完全现在可以一声令下,那样一切就可以按照他的想法走下去,可他会失去她。 呵呵!想到这里,齐云突然发出一声自嘲的笑。 他明明刚刚就已经失去了她,以后两人便是形同陌路了。 形同陌路啊!多伤人的词。 他无法伤害她,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呵呵! 齐云癫笑。 若是她现在能一剑杀了自己就最好了,或许那样便不会再爱她。 金明洙眼底含伤面色如霜的走出了议事大殿,刹那出现在齐王府外。 从今天起,再没人能左右她的意志,天也不能。 她冷冷下着决心。 “殿下怎么了?”袁胤察觉了她的异样。 金明洙没有说话,袁胤又道。“殿下若是不悦,可以……” “你在可怜我吗?”金明洙冷眼看向袁胤。 “没……没有。”袁胤连忙低头。 金明洙俯视着他,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 “吾为帝王,不需要同情,不需要陪伴,若,我再从你的眼里看见一丝怜悯,我会杀了你。” …… 许久过后,齐兰出现在议事大殿。 她轻轻抱住已经站立多时的齐云。 “唉!我可怜的弟弟啊。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死命护着她。” …… 玉州。 “月王,金明洙没有死。”大姜向月娬禀告道。 “怎么回事?齐云保下了她?” “是齐兰没有动手。” “齐氏出兵了吗?” “没有。” “无伤大雅,没有齐云,她金明洙便是废物一个!” 第1章 异土圣族 雪地之上,鲜血,残肢,腥红的内脏,模样恐怖狰狞的野兽尸体,铺就数十里残酷的景象。 穿着兽皮袄的壮硕夷人们拿着染血的刀,追逐着一群红色的怪异野兽。 “杀光他们!”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雪地的另一个方向也出现了大量的夷人,向着那群逃跑的怪异野兽包围而去。 “吼!!”无路可逃的怪异兽群与夷人战到了一起,它们之中有不少兽面人身的族类,这种生物每个都格外的强大。 一阵残肢血肉飞舞,兽群很快只剩下了寥寥个数,其中一个强壮无匹的牛形类人刀剑不入,一把白骨大锤接连敲碎了数名夷人高手。 “吼!”牛形类人在咆哮,蹄状的脚踏破雪地,疾速向前奔跑,有夷人汉子上前阻拦,直接被撞的刀断人碎。 “都让一边去,这个牛怪交给我!”扛着一丈大刀的归海龙刚越过人群,浑身气芒涌动,高高跃起,大刀斩向牛形类人。 碰的一声响,他的大刀还没有落下就被白骨大锤敲飞了。 牛形类人当即又向其他夷人发难。忽然身后一刀白色刀光闪过,立马尸首分离。 “他娘的,”归海龙刚骂骂咧咧的拍着雪回来。“这个牛怪攻击怎么这么快。” “它应该是统领级的怪物。”宁川百生长刀入鞘,淡淡回道。 “哼!要不是这玩意长的恶心,我非把他给吃了不可!”归海龙刚恶狠狠的踢了一脚牛形类人的庞大尸体。 “走,我们要赶快去和其他人汇合。”宁川百生提醒一声,飞快向前奔去。 此时以比丘天波神山为中心的雪原上,到处都是喊杀声。 无数的夷人在与那些类人怪物战斗。从清晨到黄昏,又到清晨,一直持续了数个日夜后,夷人大军集结在了神山脚下的一个大裂缝前。 “索姆哈娜来了!”一声尊称,所有人都手扶胸口看向一个方位。 索姆哈娜是对草原最强者的尊称,也是王者的代名词。 夷人大军从中间裂开一个口子,骑着雪色大虎的赫连叶娜出现。她全身裹在黑色兽袄里,琥珀色的眼睛美丽而又摄人。 “索姆哈娜,所有的怪物都是从这个大裂缝里出来的。”归海龙刚恭敬的禀道。 “进去!”赫连叶娜一骑当先,身后大军开始徐徐而入。 看着熟悉的石壁,赫连叶娜脑海里勾起了一些回忆,她来过这里。 “索姆哈娜请小心些,这里面应该还有怪物。”归海龙刚出声提醒。 他的话音刚落,幽暗的隧道深处就响起了野兽的低吼。 一只羊形类人举着骨剑奔来,他的身后,地动山摇,无数血红色肌肤的怪兽宛如洪流。 “杀!”赫连叶娜一声轻斥,催虎而出,夷人大军纷纷拔刀向前。 昏暗狭窄的峡谷里很快便堆积起了厚厚的一堆尸体。夷人军队缓缓向前推进,怪物渐渐后继无力。 越往峡谷深处,前方的路便越黑暗,一簇簇火把升起,照亮了一座高达十余丈的巨大石门,石门之上两条龙形生物栩栩如生,脚掌踩山踏云。 战斗趋于结束,怪物们全部逃进了石门内,夷人大军追击而入。 时隔数年,赫连叶娜再次见到黑暗深渊上的界桥依然震撼不已。 寒冰覆盖的大桥宽阔的可供十余辆马车并行。 “这是什么?”追杀而来的夷人士兵无不好奇的盯着大桥。 残余的怪物们一路跑过界桥,没入了黑暗里。 “索姆哈娜,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归海龙刚试探着说道,大桥后方的黑暗让他深感不安。 赫连叶娜在犹豫,她凝视了黑暗良久,最终选择了放弃。 “走。”她道。 大峡谷下,两道巨大的石门在缓缓合拢,几百名夷人汉子卖力的推动着。 冰的碎屑不断从高空落下,石门即将完全合拢。 赫连叶娜架虎离去的同时说道:“将此处用冻冰土石填满。” “是!”归海龙刚应承着,正要去吩咐手下,忽然听一声剧烈响动,他连忙随声望去,只见石门在缓缓向外。 “怎么回事?都没吃饭吗?”他大骂着,要上去搭力。石门又是一阵振颤,突兀的向外大开,直接震飞了数百名士兵。 黑暗的门户内,无数双腥红的眼睛亮起,震耳欲聋的野兽咆哮声随之响起。 “大家小心!怪物又出来了!!” 夷人兵士拔刀向前,却堵不住源源不断的红色怪物。 “吼!!!”一声猛烈咆哮,一道五丈多高的巨大人形身影出现,他红皮血口,面生三眼,头顶独角,刀剑砍在他的皮肤上只能迸溅出一串火星。而他一拳挥出,要砸死许多夷人士兵。 “这是什么怪物!!” 惊恐开始在夷人中蔓延。 “让老子来会会他!”归海龙刚越众而出,大刀斩在三眼怪物脖子出,只没入了一分。 “这家伙皮也焖厚了!”归海龙刚骂着抽身躲过了堪比自己半个身子大小的红色拳头,又一刀砍在三眼怪物头顶,这次见到了红色的血。 “吼!!”受伤的三眼怪物愤怒了,双拳狂挥,想要砸死归海龙刚。归海龙刚快速闪避,显得游刃有余,三眼怪物打不中随即把怒火发泄在了普通的夷人士兵身上,冲进人群里狂轰乱踏。 “可恶!”归海龙刚怒极,挡在了三眼怪物面前,挥刀硬砍,却被一掌排进了冰墙里。 宁川百生见状不妙,刹那跃至三眼怪物头顶,斩出狂暴刀光,打爆了三眼怪物的一只眼睛。 “唔!!”三眼怪物捂眼嘶吼,攻击变得更加的狂暴,在这狭窄的峡谷里杀伤力巨大。 宁川百生想再斩三眼怪物的眼睛,却被有意识的防备着。归海龙刚赶回来帮忙,二人勉强能阻止他。 这时一道金光飞来,直接轰碎了三眼怪物的头颅。 宁川百生和归海龙刚向金光袭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雪虎背上的赫连叶娜金芒覆身,宛如神明。 三眼怪兽倒下极大的鼓舞了夷人的士气,他们高呼着索姆哈娜之名,奋勇而战。 然而下一刻石门之内走出了一只更大的三眼怪物,并且在他的头顶之上,还站立着一只极度类人的怪异生物。他有着和人一样的脸,一样的躯体,只是背生红色骨刺,眼睛没有眼白,一片黑色,额有竖横。 一股莫大的压迫感席卷夷人战兵,宁川百生和归海龙刚互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惊骇。 怪异生物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怪物都停止了攻击,并且向他汇聚而去。夷人士兵也全部停止了攻击,合拢一处。 “他是人吗?”夷人士兵在打量着怪异生物,怪异生物也在打量着他们。 忽的,一声惨叫,一名士兵的身体被血红骨刺穿透,立马被拉倒了怪异生物面前。他伸出一只惨白的手,五指化为血刺刺入士兵的头颅。一些奇异的光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上,很快他随意的丢弃了士兵的石头。 赫连叶娜走到所有人之前,气势内敛,死死的盯着怪异生物,她能感觉到怪异生物的强大。 怪异生物也看向了她,张开了满是尖牙的嘴。 “你好…索…姆哈娜……”他说话的声音很生疏,就像是刚刚学会语言的幼儿。 听见此声的人莫不震惊,就连赫连叶娜也变了面容,她一直以为界桥后面的是某种怪物,和妖兽一般,现在看来她大错特错了,这分明是和人一样的族群。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 “我来自……界桥另一端的土地,你们可以称呼我们为圣族……我名亚彻速特,为天祸圣君座下九神将之一。”他的话音越说越利落。“我来此是为了征服这片土地,你们有两个选择,死,或者让我看见存在的价值。” “老子活了三十余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狂妄的人。你可真他娘的大言不惭!”归海龙刚怒骂着,扬刀挥出一道弯月。“吃老子一刀!” 亚彻速特黑眸平静的看着他,面前一道血色匹练划过,轻而易举的击散月刃,又穿过了归海龙刚的心口。 赫连叶娜看见了那根骨刺,可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发出声音提醒的时候,归海龙刚已经被提到了空中,被震的四分五裂。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看来你们似乎并没有存在的价值。”亚彻速特遗憾的摇头,脚下异兽大军再次杀出。 赫连叶娜手中凝聚出金色长剑,驾着雪虎向亚彻速特冲去。 一根根骨刺疾速刺向她,雪虎反应极快,一一躲过,落空的骨刺眨眼便将地面刺出了许多大坑。 亚彻速特抬起手,掌心向雪虎,奔跃的雪虎顿时如遭重击,虎驱一滞立马被数根骨刺穿透。 赫连叶娜凌空跃起,武神虚影笼罩自身,迎着骨刺向前。金剑之上再起赤焰,炽盛如烈阳。 剑光照亮了亚彻速特惨白的脸颊,升腾的赤焰宛如刀锋划伤了他的肌肤,他眼眸平静的看着面前的赫连叶娜。 “如果你就是你们族群的极限,那么你们便不配存在于这片土地了。”他说着,背后无数骨刺暴涨,瞬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骨网,将他死死围住。 赫连叶娜的金剑斩在上面,连一道痕迹都没有留下,她又凭空跃起,双手合拢,凝聚出了一柄数丈长的剑锋。 剑锋落下,武神虚影随之斩出,赫连叶娜眼眸金芒蕴现,亦挥拳而下。 刺眼的金芒笼罩了亚彻速特,嘭的一声巨响,峡谷中大量的冰雪抖落。席卷的气浪掀退了周围诸多的夷人和异兽。 待金光散去,又是一声暴响,亚彻速特还在三眼怪物头顶,而赫连叶娜重重砸进了冰墙之中,滑落在地时,控制不住的大口吐血。 亚彻速特飞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道。 “我可以给你一个加入圣族的机会。” “嗟尔兽类,岂配与我人族为伍!”赫连叶娜擦干嘴角的血,身上金色铠甲骤现,手中金剑再度凝聚,气芒涌动,杀向亚彻速特。 “愚蠢的选择。”亚彻速特轻道,身体暴涨,变的强壮无比,额头竖纹张开,那是一只腥红的眼睛。 接连的暴响在峡谷之内传出,比丘天波神山顶山的积雪在抖动,隐隐有雪崩之势。 “怎么回事?” 峡谷外驻留的夷人士兵纷纷抬头望去。 这时满脸恐惧的夷兵从昏暗的峡谷内争先恐后的逃出。 “快逃啊!异族杀来了!” 在他们身后隐隐能听见兽吼咆哮不断。 “里面出了什么事?”赫连紫罗拦住逃命的士兵,可士兵已经吓破了胆,拼命的想逃。 这时一道金光从峡谷内飞出,浑身是血的赫连叶娜踉跄落地,她看见了赫连紫罗,立时从怀中取出一物扔了过去,御气大喝:“紫罗,带领子民去晟土,快!” 而后她又冲杀回了峡谷。 赫连紫罗还想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赫连叶娜已经消失不见,她接到了染血的玉佩,想向前去,又被一个重伤的人拦住。 “来人将紫罗首领带走!”宁川百生大吼一声,面向所有留驻在外的夷兵。“所有战士随我列阵向前,挡住异兽,退者立斩!” 赫连紫罗流出了眼泪,她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没人告诉她,她被一股夷兵强行带走了。 宁川百生带领数万夷人大军在峡谷外构筑起了厚重的防线,可却被汹涌而来的异兽瞬间冲破。异兽就像洪流,而夷人大军是不堪一击的堤坝。 峡谷入口处,已经身受重伤的赫连叶娜被骨刺穿透了身体,她的力量在快速流失。 骨刺扬起,赫连叶娜的身体被举了起来。恍惚间她看见了神山上洒满金辉的明雪,手上凝聚出了灿烂的金光。 血花炸开,一道金芒飞出了遥远到不可思议的距离,打在了神山顶峰。 积垫不知多少年月的大雪轰落,转瞬吞灭所有。 …… 比丘天波神山似乎矮了一截,脚下的大裂谷中堆满了洁白的雪。时间过去少顷,雪中忽然起了一个小小的凹陷,雪在向下陷落,忽的一只毫无血色的手伸了出来。 第2章 时光荏苒 洛州,海月城军营校场,一个稚嫩少年卖力的练着剑法。 铁木桩被他砍的哐哐作响,他面带恨怒,低声嘶吼着,像头发狂的野兽,一剑比一剑用力,不多时铁木桩便被砍的‘伤痕累累’,然而他并没有罢休的意思,双手握住剑柄,大吼一声,划出一片青芒,斩断了铁木桩。 “恭喜齐天少公,突破化境!”一道祝贺声立即在旁边响起,一名黑衣中年随之走出。这是齐云为齐天选的武道师傅。 “我说了,不准叫我齐天,我姓元!”齐天咬牙道。 “齐天少公,这是大公的吩咐,我只是依照命令行事。”黑衣中年不卑不亢的回道。 “哼!”齐天冷哼一声,弃剑而去。 齐王府后山,延伸在白石悬崖边上的露天楼阁里。齐云站在栏杆旁,远眺着波澜起伏的海水,他这一望就是许久,整个人仿佛变成了耸立海边的石雕。 “齐王,该用午膳了。”孟宁湫提着一个精美的红木食笼而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齐云回头,温和的道。 “我走遍了王府你常去的地方,这是最后一处。”孟宁湫停在白色的石桌前,将食笼打开,取出了几盘精美的食物,其中有糕点,鱼片,青菜,小汤。 “辛苦你了。”齐云看着丰盛的食物,脸上露出了微笑。 “都是侍者做的,我不过只是个提笼子的人而已。” 齐云坐下,道:“下次你可以叫别人送来。” 孟宁湫微微一笑:“如果我忙不过来,应该会叫其他侍者来。” “你用过午膳了吗?坐下休息会儿。”齐云又道。 “我已经陪元柔小姐吃过了。”孟宁湫自然的落座于齐云对位。 “她怎么样了?”齐云拿起了筷子。 “倒是不再抗拒我了,愿意与我说说话。” “她受了太大的刺激,脾气有些古怪,若你照顾不了,便让其他人去。” “不用,我倒觉得元柔小姐和我挺和的来的,假以时日,她肯定会恢复正常。” “我只是想到你也是高门贵女,在我王府倒是弄的像个侍者了。” “齐公说笑了,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孟宁湫说话的时候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你为什么不去长歌,与你一同任职的人现在都身居高位,成了世间女子向往的目标。” 孟宁湫静静的注视着齐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并不向往她们,我喜欢的生活在这里。” 齐云筷子在空中一滞,又毫无波澜的落下。 “也对,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而且还会随着时间改变。我曾经渴望成为的,现在已成了我厌恶自己的根源。” “乱世之下,齐王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齐云笑了笑,放下筷子。“我现在像不像一个满腹牢骚的人。” “那里?”孟宁湫轻笑。“世间无媲美齐王伟岸者。” “从你这里我永远听不见自己的不足之处。” “不,其实也有不足的地方。” “哦,说说。”齐云饶有兴趣的道。 “你不爱出门,两年来一直待在公府内,世人都觉得你身患恶疾了。 “这是不足吗?”齐云笑着。“看来我得抽空出去走走了。” “届时我可否与齐王同行。”孟宁湫轻声询问,心里一下子变得惴惴不安。 齐云看着她没有说话,像是在思索。 忽然一声稚嫩的怒吼传来。 “齐云!你给我出来!” 齐天大步流星的冲到齐云面前,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我说过了不许那些人称呼我为齐天,我姓元!我名元天!!” “你身上流的是我齐氏的血,这点你改变不了。”齐云心平气和的道。 “我才不稀罕你们齐氏的血,我告诉你我总有一天会为我的父亲报仇,杀了那个昏帝!” “可以,但是你得先杀了我!” “好!我现在就要杀了你!”齐天怒气冲冲的挥拳打向齐云。 齐云一动不动,仅仅只是气芒展开齐天就动弹不得了。 “不错,十岁就突破化境了,比我当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齐云笑着点评道。 “唔!呀!!我要打死你!”齐天奋力挣扎,脸都涨红了。无形气浪荡开,把他撞出去老远,他灰头土脸的跑回来,又要出手,眨眼又被震飞。 “齐云你给我等着!”齐天没有再轻举妄动,在远处放着狠话。 他就要离去,又被一股气浪卷回。 “你的怒气发泄完了?”齐云起身看着他。 齐天冷哼一声不说话。 “那我现在该教教你尊卑礼仪了。我是你的叔父,直呼吾名者都已化为冢中枯骨,我可以原谅你的不敬。现在,跪下,唤我叔父。” “我才不会跪,你也是我的杀父仇人!”齐天目光凶狠的盯着齐云。 齐云内气压出,扑通一声齐天双膝跪地,任凭他如何努力也站不起来,于是只能放弃挣扎,怒声嘶吼:“齐云我不会屈服于你的。” “是吗?可你现在已经向我下跪了。” “我……”齐天语滞,面上仍是不屈。 齐云内气加大,压的他的头也低下了。 “齐王,天儿虽有不敬,可看在他年幼,就饶他一次。”孟宁湫于心不忍的道。 霎时,齐天感觉到身上的压迫消失了。 “下去将齐氏家训给我抄一百遍,不然明天我会继续让你跪着。” “跪就跪,我不会怕你!”齐天傲气道。 “到时候我会把元柔也叫来跪着。” “齐云,你!”齐天怒极,握紧了拳头,但是没敢在轻举妄动。 “你最好快点去抄,我晚上就会来检查。”齐云又道。 齐天咬着牙齿离去了。 “天儿虽有不驯,但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孟宁湫望着那道小小的背影道。 “哈哈哈,我齐家之人就该是如此。” 齐云大笑,没有注意到孟宁湫看着他的目光里忽然泛起了哀伤。 重情重义是极好的,可也是因为如此,那样的人心里一辈子可能只能装下一个人。不管那人在也好,不在也好,都会永久的占据他的内心,让旁人无法进入。 …… 长歌城,太恒殿。 雍容华贵的金明洙端坐在宝座之上,缕缕阳光落在大殿的中央,将过去昏暗的殿堂照的异常的明亮。 太恒殿的琼顶按照她的意愿拔高了许多,左右变得镂空,许多的水晶镜片悬挂其上,折射着璀璨阳光。 议会过去了一个时辰,金明洙疲乏的向后躺去,身子无力的靠着扶手,眉眼间尽是烦倦。 一旁的女官见到她这副模样,立即上前一步高声宣喊。 “诸位大臣,还有事者速奏,无事散会。” “禀殿下,老臣还有一事。”一名老者起身出列。“近来为资军备,财库支出甚大,臣建议增加百姓赋税。两年修生养息,民间财富已足,轻徭薄赋之策,可以徐徐撤之。” 金明洙摇了一下头,女官立时道:“赋税司长所言,需再议。” 老者退下,又起一中年。 “殿下,暴戎将军在卢陵十郡横征暴敛,已引起民愤,百姓挣扎于水深火热之中,请殿下撤下暴戎将军卢陵都统一职。” 金明洙皱起眉头,坐直了身体。“此言论从何而来?” “暴戎势大,当地官员敢怒不敢言,是我的学生冒死传回的信息。” “此事我会彻查。” “殿下圣明。” 中年人拜首而退,大殿又起一声。 “殿下,拒探子来报,月王最近新征了数万士兵,并且暗中拉拢了许多段干氏旧臣……” “殿下,燕氏似乎在与月氏密切往来……” …… 待会议结束,已是午后,金明洙来不及享用膳食,又在偏殿召集了最信任的几名大臣。 “袁胤你可知道暴戎事迹?”金明洙问道。 “有所耳闻,卢陵十郡民赋颇重。” “你为何不告诉我?”金明洙挑眉。 “殿下,当前首要是整备军队,暴戎将军虽有苛民之嫌,但是也要彻查一番才能定论,而眼下月氏蠢蠢欲动,最好忽略此事,以免君臣生隙。” 金明洙面挂霜色,沉默了一会,道:“抓紧整军,明年祈华节之前,我要一举击溃月氏。” “是。”众人同应。 …… 霞光漫天,王宫中一个栽满花草的庭院。这是金明洙现在的住处,也是她曾经待过十数载的地方。 院子里没有一个下人,她一个人浇花,一个人拔草,来来回回的忙碌了许久,打理出了一片五彩斑斓的花圃,彩色的蜂蝶飞舞在其间,美丽异常。 养护完花草,金明洙就坐在石凳子上,闭着眼睛,紫虚晶从她胸口飞起,漂浮在空中,空气中紫的,蓝的微小光点出现,飞快的涌入她的身体。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近夜。浓郁的紫色像褪去的潮水,从她眼底缓缓消失。 她站起身,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向外迈了一步,又往屋子里去,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她莫名的回头,身后没有人。 可在她的记忆里有人温柔的呼喊了她一声。 一个明媚的,温煦柔和的,好像阳光一般的,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身影突然在她的脑海里浮现,至此再也挥之不去。 第3章 剑拔弩张 比丘天波神山脚下,被大雪淹没的裂谷已然恢复原样。 大开的石门内,源源不断的红色异兽走出,成群列队井然有序的向外而去。 雪原之上,亚彻速特傲立在六七丈高的三眼巨怪头顶,目光流过红色的兽群,像是在审阅他的军队一般。他的视线从脚下慢慢的到达东面的尽头,再到西尽,最后是南方。目之所及处皆是血红一片。从高空俯瞰,可以看见整个比丘天波雪原都挤满了红色异兽,他们在低吼,咆哮,展示着狰狞的血口,恐怖扭曲的躯体。 一声独特的兽鸣传开,所有异兽都安静了下去,峡谷之中又响起轰轰的声音,接着整片雪原的天空都是一暗。一种尖牙利嘴长着肉翼的红色巨兽在空中高鸣肆掠。亚彻速特冷冽的目光看向天空,那是一只体型不输三眼巨怪的肉翼红兽,在它的背上还有一个像女子的人形生物,她直视着前方,比雪更白的脸上说不出来的诡异,猩红的眼睛里是三颗挤在一起的瞳仁。 山麓震动,异兽洪流翻下了比丘天波。 …… 漓江上,一队悬挂着鱼龙旗的商船正在缓缓行驶,忽的前方疾速驶来了三条黑船。 “不好!是江匪!”商船上了望的人一声大吼,船舱里出现了许多手拿武器的武者。 碰到一声巨响,几艘船剧烈的碰撞在了一起。 “兄弟们给我杀!”江匪头子一马当先的冲上了商船,身后大批手下紧随而至。 商船护卫早已严阵以待,两方瞬间混战在一起。 江匪头子实力强横,面对诸多侍卫围攻他也不落下风。于是一直在船楼上观望的劲衣中年跳了下来,大呼道。 “官船你也敢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哼!有什么不敢,把你们杀完不就没人知道了吗?”江匪头子叫嚣着转向劲衣中年杀去。 劲衣中年拔出腰间的刀,踏步而出,他的实力明显要强于江匪头子,几合便把他打的狼狈逃窜。 “大人救我!”江匪头子向黑船呼喊,劲衣中年趁势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江匪头子死了,但是诸多江匪仍是不退,劲衣中年诧异的看向最大的那艘黑船。只见船板上出现了一个魁梧异常的女人,她原地跃起,飞出数丈,砸裂商船甲板,落在了劲衣中年面前。 “你是谁?”魁梧女子身上的气势让劲衣中年感到了一股心悸。 “要你死的人。”魁梧女子向前走,劲衣中年挥刀而出。魁梧女子不闪不避,任由长刀加身。一声金铁交鸣,劲衣中年在惊恐中被魁梧女子抓住脑袋提了起来。 砰的一声,红白四溅。魁梧女子嫌弃的甩了甩手,见此一幕的商船护卫无不胆寒,纷纷跳江逃命。 …… 卢陵十郡下的一个海港。 渔夫们来来回回的装卸着大船,港口的甲板上不时有披甲士兵巡逻而过。 这时又有一艘捕鱼归来的海船靠岸,当横板落下,从船上下来的不是渔夫而是一群蒙面刀手。 “给我杀!!”蒙面刀手见人就砍,四散分离在各个大船上纵火。围拢而来的守卫士兵竟然不是其对手,被打的丢盔卸甲。 “是月氏人,快去求援!”守港将领高呼一声,只能带着剩余的兵马守卫一方。 很快,一队银甲骑兵出现。 “快撤,暴氏有防备!”蒙面刀手中有人大喊。 “贼子那里走!”暴辉驾马冲上甲板,长枪猛刺,一击穿死三名蒙面刀手。而后更多的刀手向他围拢,他丝毫不惧反向前冲,竟是一路杀到了刀手们的海船上。 “卑鄙之徒,今天你们一个人也走不掉!”暴辉大吼着,如虎入羊群。 他正扬威时,一根鞭子打来,海船桅杆下一名身形纤细的蒙面女子负手而立。 “月氏,果然是你们。”暴辉甩开鞭子驾马向那蒙面女子冲去,蒙面女子再一挥鞭,打在了马腿之上,暴辉被甩到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地。遂又长枪刺出,直向蒙面女子要害。蒙面女子躲开,暴辉长枪扔出,紧跟蒙面女子身形,危机时刻蒙面女子向后仰去,枪尖带走了她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美丽的脸颊。女子还没有来得及站稳,一把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而此时暴辉也被刀手们团团围住。 “放开将军!”蒙面刀手中有一人大喝。 “你是将军?哈哈,如此羸弱真是让我笑掉大牙。”暴辉不屑嗤笑。 “你恐怕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女子开口,声音很好听。 暴辉闪到女子身后,发现海船已经离岸。他手上的剑握的更紧了:“给我一艘小船,不然我就杀了她。” “别给!立刻给我杀了他!”女子喝停了欲动的刀手们。 “不要再让我说一遍。”暴辉剑锋一推,女子脖颈流出了血。 刀手瞬间慌了,忙不迭的去为暴辉放下小船,又让开一条道,让他从容而过。 甲板边上,暴辉一脚踢在女子屁股上,自己紧跟着跳下。女子落到船上,欲要跳海逃离,冰冷的剑锋又抵住了她的脖子。 “给爷划船。” 女子不从,暴辉又在他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线。 “吾平生最喜杀女人,你最好乖乖听话。” 女子满眼愤恨,一动不动。 “信不信我拔光你的衣服?”暴辉恶狠狠的威胁。 女子还是不动。 “我划了你的脸?”暴辉剑锋上移,女子浑然不惧,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长剑闪动,暴辉以剑柄敲晕了女子,自己摇浆而去。 深夜暴辉所居之城四处起火,当他惊起,赶去地牢时,只看见了满地尸体。 …… 长歌城,太恒殿。 “殿下,漓江之上,官营船只屡屡被劫,此定是月氏所为,请殿下派兵护卫商船。” “殿下,暴戎将军来报,月氏袭扰烧掠卢陵沿海港口城池,请殿下许他发兵讨伐。” “殿下,临川境内似乎在新练兵马,铸甲造剑……” “好了,我都知道了。”金明洙出声打断了大臣们的喋喋不休。 “月娬此举无非就是要引战,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等到明年祈华节了。” 金明洙冷着脸。“传吾令,临川匪徒泛滥,统境之主月氏无能,不能予民安息,吾实不忍子民受害,准许大将军暴戎率领大军越境剿匪!” …… 玉州,洒满阳光的城堡里面,月娬怒气冲冲的看着跪地的女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月茗若你不是我的胞妹,我一定会把你做成皮笼挂起来!” 跪地女子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低着头道:“请月王责罚。” “责罚?好!”月娬怒道。“自己去领十鞭。” 女子应声退下,月娬怒气仍是未消,这时大姜出现在大殿里。 “王上,长歌城传来消息,金明洙发布召令,要暴戎率军前往临川剿匪。” “剿匪?我看是剿我来了。”月娬冷哼。“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了,我也不和她玩遮遮掩掩的游戏了。” “大姜,”月娬喊道。 “臣在!”大姜单手扶胸。 “我命你统帅三十万大军前往卢陵境,协助暴戎‘剿匪’。”月娬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 “是!” …… 碧海蓝天。 洁白的沙滩上,许多妇人在捡拾着搁浅的海鱼海虾。忽然其中有一人仰头看向远处的海面,慢慢张大了嘴巴。 “快看!那是什么?”一声呼喊使所有人都朝海面看了去。 只见海平线上,数之不尽的赤色大船出现,迎风鼓起的宽大白帆连绵不绝,宛如一片移动的白色森林。 妇人们慌忙向后奔逃,可很快又停下了脚步。在她们面前,战车林立,机弩成群,还有无数的骑兵步卒列阵。 “月氏反贼攻岸,尔等无关之民速速离开!”暴辉立马于阵前,大声呼喊。 妇人们慌忙向侧方跑去,暴辉再一挥手。身后一排弩车向前推进。 “放!”他冷喝。 长枪一般的黑色箭矢飞过天空,扑向船群。 嗔的一声,黑箭插入了大船甲板。一声嘹亮的呼喝随之响起。 “船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进入我卢陵海域,若在前进一寸必将葬身鱼腹!” 大姜踏上甲板,走到一只黑矢前,轻而易举的抽了出来,然后瞄准海岸的人用力投掷而出。甲板上随之出现无数弓手。 看着面前的箭矢,暴辉举起了手中长枪,指向船群。 “火矢准备!” 步卒散开,弓手出列,黑烟升腾,一根根火把燃起,又点了侵染了黑油的箭头。 “放!!”暴辉再吼,无数火矢升空,织成了一张红色的大网。 船群之上,亦有箭雨飞起。 白色的船帆开始燃烧,前排的大船速度陡然变慢,大火在快速蔓延,桅杆断裂,海上明火骤起。诸多大船停下,可又有成千上万的长条小船继续向前驶出。 “给我冲!!”大姜在长条船头挥着大斧,一人顶着漫天箭雨。 月氏大军不记伤亡的冲锋,终于是抵达了海岸线。 呜!!!! 这时猛烈的号角声吹响,海岸的另一个方向又驶出一群顶着粗壮巨角的中型船只,暴戎立于船头,剑指月氏船群。 “撞碎它们!” 巨角船出现,月氏船队阵型开始变化,一些浑身钉满黑色铁皮的中型船只移动到了最外围。它们头围相接,两层错位,连成了一道黑色铁墙。 轰的一声巨响,疾速冲来的巨角船撞进了黑色铁墙里面,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黑色铁墙在变形,巨角船成功冲破了第一层铁墙,却卡在了第二层之间。 铁皮船上,银盔白甲的月氏士兵踩着巨角杀向暴戎军。 更多的巨角船撞来,黑色铁墙已然扭曲,然而暴戎军却始终无法冲破,反而因为诸多船只卡住,被迫应战。 此时的船上,岸上都已乱成一片,两方大军相持不下的血战厮杀。等到杀声渐止时,白色的沙滩被血浸透,蔚蓝的海水腥红一片,浮尸无数。 火焰中,诸多的战船还在燃烧,残余的月氏大军狼狈退去。 第4章 海涯血战 太恒殿。 “殿下,暴戎将军来信求援。月氏公然进攻卢陵,他虽打退月氏大军,但是自身部队亦损失惨重。” “宣武将军于厉何在?” “臣在!”一名身穿金甲的青年出列。 “即刻点领二十万兵马前往卢陵,协助暴戎。” “臣领命!”金甲青年俯首一拜,大步远去。 这时袁胤起身。 “殿下,月氏既然已经大举进攻,临川方向也当加强守备。” “我已有打算,我将亲征临川!” …… 临川境海港。 万艘落了帆的船挤在一起,光秃秃的桅杆就像冬日残败的森林。 靠岸的大船上还有月氏的士兵在搬运军资。更多的大军已如游龙向北而去。 华贵的战车上,金盔金甲的月娬冷冷开口。 “段干莫琅在那里?” “回禀月王,段干公子带着段干氏残部已经向平阳境而去。”月茗敬声回道。 “很好,金明洙绝对想不到攻打卢陵只是一个幌子!”月娬冷笑出声。 …… 半个月前还硝烟弥漫的沙滩此刻风平浪静。 许多搁浅的木块和炭屑埋在沙子里,还有更多的在海里面起起伏伏,化成焦炭的船架在海上伸出了无数朝天的手,似乎是在述说着它们的不甘。 一面被火烧过的褐色旗帜被浪潮送来,上面的烈阳花已经残缺不全。 天色渐暗,潮水退去,一只黑皮靴踩在了烈阳花旗上面。 “所有人都给我打起万分精神,反贼随时都会再来,切莫疏忽大意。”一名负责巡逻的校尉高声大喝。 “是!”身后数名士兵齐声回答。 待他们走完这片狼藉的海滩,天也彻底的黑了。但是海边的天再黑也能见物,只不过有些模糊。 又一队巡逻士兵走来,他们已经举起了火把。 “将军,海上好像有船!”一名士兵语气不是很肯定的盯着海面。 “那里有船?”领头校尉慌忙看去。 可他看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放眼望去,海上都是黑乎乎的沉船架子。 “别一惊一乍的。”校尉没好气的道了一声。“这片海岸已经被烂船堵住了,月氏是不可能登岸的。” “可能是我看错了。”士兵低头道。 “走,继续向前。” 海岸线上,火光渐行渐远。 沉船烂柯后方,月氏的船队悄无声息的林立着。 随着最后一点火光从大姜眼里消失,她轻吐出了‘登岸’两字。 扑通扑通的跳水声不断响起,背绑长刀的黑衣人快速向岸边游去。 一处海崖之上,灯火通明。 举着火把,披甲按剑的士兵往来不绝。当他们看见一银甲青年时,纷纷点头行礼。 暴辉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他的脚步匆匆,眉眼间看起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一路走过诸多营帐,他来到了中心大营。 “父亲。”暴辉一声轻语。 “哈哈哈,我儿来的正好。”暴戎在一副挂起的血色铠甲前招着手。 “父亲,这是血眼王甲?”暴辉目光中有些惊讶。 “没错。”暴戎点了点头,“你如今的实力应该可以勉强使用它了,为父便把它给你了,虽然它受过创伤,但是仍有几分威力。” “可是父亲这是南云家的……”暴辉欲言又止,心里并不想接下这副铠甲。 “什么南云家,成王败寇,这个世间已经没有南云氏了,而我们即将建立新的家族,以后这便是我暴氏的传家之宝。”暴戎颇为得意,他虽然失去了大部分族人,但是父子两人尚在,又走进了帝国权力的中心,他只要愿意随时可以重新建立一个大家族。 “吾儿快快穿上,让为父瞧一瞧你的风姿。”暴戎又催促道,他的面上喜悦洋溢。 “是,父亲。”虽不情愿,暴辉还是取下了血眼王甲。 这时账外忽然传来喧嚣之声。 暴戎诧异的走了出去,但见营外火光大作。 “怎么回事?”他怒声吼道。 一大将慌慌张张跑来。 “大将军,月氏大军袭营,已经被我们拦住了。” 暴戎蹙眉,沉吟了一响。“牵我马来,我去看看。” “是。” 等暴辉穿好血眼王甲出来时并没有见到自己父亲,他看着天边火光,心中不好之感快速放大,当即翻身上马奔去。 暴戎军大营外,身无片甲的黑衣人从黑暗中源源不断的涌出。他们个个实力强大,每个人身上都有浅薄的血芒弥漫,以一敌二,敌三不在话下。当暴戎赶到时,一眼就瞧出来了这些人的跟脚。他立马大喝:“结盾阵防御,此乃元氏燃血符文,只要拖延一定时间,敌人不攻自破。” 他的话音刚落,一把大斧呼啸飞来。他身边的一名大将跃出,挥刀斩向大斧,然而竟是连刀带人被砍成了两段。暴戎一声怒喝,周身气芒涌动,槊刀斩出数丈气刃,大斧无力落地。夜色中魁梧如山的大姜走出,一双青睛死死地盯着暴戎。 “杀!!”大姜大吼一声,向前快速冲去,身后月氏大军奔出。 暴戎往后退了数丈,指挥军队向前结阵。可阵列还未完成,那道山一般的身形已经轮着大斧直向他而来,上前阻拦的士兵莫不是她一合之敌,被砍的残肢血肉乱飞。 “大将军先走!”几位亲兵联袂而出,暴戎果断后撤。 可很快一柄大斧落在了他的前方,吓的战马惊扬。 又一声爆响,尘土飞扬中,大姜握住了大斧。 暴戎眯起眼睛,运气扬刀。 二人对冲,一道血光炸开,暴戎倒飞出数丈,在地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刀痕才勉强立住,而他的战马已经化为一摊血肉。 没有一丝喘息的空间,大姜又跃到了他的头顶重重砸下。 暴戎飞快远躲,可还是被荡开的气浪波及,一时岔了内气。 大姜瞬息间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斧头劈出。暴戎慌忙举刀格挡,斧头砍在了刀柄之上,压及胸口。暴戎口喷鲜血,被一击打进了地里,他来不及起身,大姜的斧头已经悬在了头顶。这时一道银光疾速飞来。 “贼子,休伤吾父!”暴辉大吼而来。 眼见银光即身,大姜改变了斧头的方向,劈在了银光上面,长枪倒飞,暴戎趁机脱身。 “父亲先走!”暴辉接住长枪,下马拦在了暴戎面前。 暴戎欲要言语,大姜已经杀来,暴辉毫不畏惧的上前。 看着暴辉穿着血眼王甲,暴戎兀一咬牙,上马远去。 砰的一声,气浪席卷,银枪弯曲,暴辉被弹开两丈,大姜抡斧直冲而出,又逼近暴辉面前。红光一闪,血眼王甲上的裂痕睁开了,显露出一只破碎的眼睛。与此同时暴辉浑身气势猛涨,浮动的气芒如火焰般升腾跳跃。 大斧加身,银枪扫落,暴辉与大姜各退三步。 “很强大的力量。”大姜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点评道。 暴辉没有开口,摒弃凝息蓄势待发。 大姜再双手握斧,暴辉已经冲出,一道枪芒轰出,耀眼的可与月争辉。大姜双目怒睁,口中大吼,一脚踩裂土地,大斧抡出半圆弧,巨大的黑红色气刃划出,狂暴的气息让周围的空间都仿佛发生了抖动。两道无匹的气息碰撞,周围顿时飞沙走石,二者僵持一瞬后,枪芒开始涣散,大姜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手上再次使力。又是一声暴响,黑红色的气刃吞灭了所有白光,重重的打在了暴辉身上。 天空划过一道抛物线,暴辉落地止不住的翻滚,一直撞到了一块大石头才停下来。 噗!他吐出一大口血,手里长枪已被斩断。 他跪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的的胸口,一道从左到右横贯身体的裂口触目惊心,猩红的血在潺潺流出。 大姜在疾速踏来,劈碎了数名想要救援暴辉的将领。 “小子,你的实力就仅此而已了吗?”大姜冷酷的说着,抡下大斧。 一声刺耳铁器击鸣,暴辉双手扬起断裂的长枪,挡下了大斧。 此时血眼王甲的眼睛已经复原了一半,铠甲之上血液倒流,全部向眼睛处汇聚而去。 “有点意思。”大姜狞笑,再次挥斧。 白虹过隙,暴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挥出一击,打退了大姜。他再看一眼自己的胸口,伤痕已经被王甲覆盖,他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并且身体之中有种气力涨满之感。他有些惊异,大姜又狂冲而来。二人再战,已然势均力敌。 逃回军中的暴戎本想组织大军出营援救暴辉,可军队刚刚集结还没有来得及迈动一步,侧方就先出现了大批月氏战兵。 大火飞快的在暴戎军中蔓延,山崖之上,眨眼亮如白昼。 轮番冲杀,暴戎都没能打退月氏战兵,心中忧子之感愈加迫切,他遂带领一众精兵杀出。 营门处,暴辉还在和大姜鏖战。他们所处之地营墙栏栅倒塌,周围十丈无人。 二人都已浑身鲜血淋漓,仍是不屈拼斗。 “啊!!!”大姜一声怒吼,黑红色气芒荡开,一斧头劈飞了暴辉。她喘息着看着自己的腰腹,断枪将她的身体刺了个对穿。 暴辉从沙土里爬起,身上血眼王甲残破不堪,睁开的血眼黯淡无光。 他抽出腰背的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力运转残余的内气杀向大姜。 大姜忍着剧痛,青睛暴睁,单手握住大斧,在长剑及身时一斧挥出,暴辉被打退两步,遂又向前,疼痛使大姜心神混乱,她的防御慢了一拍,眼看长剑就要斩中她的脖颈时,她猛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剑锋。暴辉用力挥剑,剑锋无法向前,他想要抽身亦拔不出剑,大姜的力量非比寻常。暴辉进退两难之下,大姜已扬起斧头,他没有闪退,用另一只手握住断枪向前推动了一段。 一声痛呼,大姜的斧头掉在了地上,她连忙用手按住了断枪,嘴里血流不断,身上的气势在快速衰败。暴辉面露青筋,使出了浑身力气,剑锋和断枪都在向前压进。 长剑触及大姜的脖颈,破开了她厚实的肌肤,血液流出,又是一声怒吼,大姜松开了压制断枪的手,血红的大掌拍向暴辉头顶。 一声闷哼,暴辉的身子矮了一截,头颅直接安在了脖子上,他不甘的睁着眼睛,向后倒去。 “不!!!”一声狂喝,目眦欲裂的暴戎冲来。 大姜扔掉嵌入脖子的长剑,立时远退,诸多月氏士兵围来,为她断后。 “大将军莫追啊!”暴戎被亲兵拉住了。 “给我杀了她!!杀了她!!!”暴戎在狂吼,模样似有癫狂。“再拦我我便杀了你们!!快,给我追上去杀了她!!!” 众多亲兵无奈,只能与暴戎一起追出。 大姜虽受重伤,但是逃跑速度丝毫不慢,暴戎率兵一路狂追,可就是赶不上,最后只能目送她上了船。 已然失心疯的暴戎还要涉水追杀,浑然不觉周围月氏大军围杀而来。 “大将军,快撤!”亲兵们死死拉住了他。 “不,我要杀了那个狗贼!!”暴戎怒目大吼。 “快带大将军走!!”亲兵大将直接下令。 “给我杀了她!!杀了她啊!!”暴戎狂呼着被一众亲兵拖走。 而山崖上的军营没了主帅,混乱陡生,逐渐被月氏所破。 天明时,暴戎军败了。 第5章 十阶司命 一座灰扑扑的大山脚下,陡峭的斜坡上,许多细小的石砾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在震动,滚落,速度愈来愈急。 “快,疾速行军,通过此山道!” 月氏大军在奔腾,战车与战马飞快驰聘,绵延的队伍走了很久依然没完没了。 日上三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意。 月氏大军翻过一个高坡,忽的停下来了。 统军大将策马高呼。 “有敌军!快快结阵,各军保持队列!弓手上箭,战车往前方走!!骑兵随我来!!” 一阵箭雨飞天,扬着金色凰鸟旗的大军嘶吼向前。 “杀啊!!!” 月娬出现在阵前,远远便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从战车上拿起一面雕刻着盛开烈阳花的金色盾牌和一把金剑,催促战车群向前。 两军相接,月娬身先士卒的冲锋在最前面,手中金剑划出一朵朵血花,她率领的部队就像是箭矢的尖锋,轻而易举的便撕裂进入了平阳军的内部。 金明洙淡淡的注视着那个向她而来的身影,面色从容,巍然不动。 一盾牌砸死一名大将,月娬脸上染了一簇血,她看着近在眼前的金明洙,笑了。 金色身影凌空,月娬剑指金明洙。空中,磨盘大的紫色圆轮出现,径直斩向她,金盾挥出,圆轮被击碎,月娬落地又向前奔,她的速度极快,眨眼到了金明洙的战车前。 砰的一声炸响,战车爆碎,金明洙的身影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十丈高空。 在她的身后,紫色圆轮密布,她一抬手指向,所有圆轮顷刻间砸向月娬。月娬身形辗转腾挪,避开了一个又一个圆轮,来到金明洙脚下,怒吼一声,冲天而起。金明洙周围圆轮再现,向下轰去,月娬高举盾牌,逆势向上。圆轮成线,将金盾打的轰轰作响,可却不能阻止月娬的冲势,金芒挥过,一片紫色衣角落下,金明洙消失在了原地。 大地被踩出一个坑陷,月娬从中走出,她盯着不远处的金明洙脸上泛起不屑的笑。“我说过没有齐云你什么也不是,废物就该回到废物的位置。” “是吗?”金明洙淡淡应了一声,眼底出现了浓郁紫光。“那今天我们就来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废物!” 谈话间,金明洙身前紫光乍现,一个紫色的网格出现,飞快向月娬印去。 “呵!”月娬冷笑向前直冲,身体化为了一道金色流光。 烈阳花盾轰出,紫色大网消失,月娬从中出现,金剑斩下。“忘了告诉你,我的盾牌内可是有最顶级的禁灵石。” 金明洙后移数丈,月娬紧追不舍。 “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金明洙从容不迫的继续闪躲,身形掠过之处,淡淡紫色痕迹蕴现,很快便在周围画出了一个繁奥复杂的巨形阵纹图。 月娬发现不对时,自身已经身处阵图中心。 “蠢货。”金明洙低吟一声,瞬移远去。 氤氲的紫光在刹那凝炼为实质,暴升而起二十余丈。月娬想要冲出,疯狂催使身法却发现只移动了两寸,她猛蹬地面向上跃去,可越往上,头顶的压力就越大,最后被迫落下。 紫色阵纹外面,金明洙口中吟唱的咒语来到了尾声。 一个山丘般巨大的紫色圆球出现在阵纹上方,轰然落下。 绚烂的紫华中,金光犹如黑夜来临前的最后一抹余晖,瞬间被淹没。 无边的气浪肆掠,沙石飞扬,金明洙黑发飘飞,经久不落。 紫华缓缓散去,沙尘中一股金光飞向金明洙,她慌忙抬手身前出现一道紫色门户,金剑从另一端落下,她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一手扬着大盾的月娬已近身前。 一声闷哼,金明洙被砸飞了出去。月娬迈步欲追,却是一个踉跄停在了原地,此时的她金甲破碎,身体到处都在渗血,头盔已然不见,脸上血流不止。 “咳咳咳!!”她剧烈的可咳嗽着,吐出了好几口带血碎肉。 石砾地上,金明洙艰难的撑起双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佝偻着身子,紧咬牙关,裸露在外的肌肤一片血肉模糊。 月娬强行压制住伤势,拾起金剑,一步一晃的来到金明洙面前。 “从来没有想到一名司命竟然能将我伤到如此地步。”她的语气里没有最初的那种轻蔑。 “不过看你的样子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司命终究是小道。” 月娬扬起了剑,金光在手上汇聚,炽盛如烈阳。 长剑落下,劈出一道数丈长的炙热金光,紫芒一闪,金明洙出现在了两丈外,先前所处之地已被一条焦黑的裂痕分开。 月娬偏头,看着一旁喘息的金明洙。 “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有余力。” “你没死也让我很诧异。”金明洙开口。 “传承千年的氏族怎么会没有点底蕴,我用了一块非常珍贵的古玉符,它能给我提供极强的防御。” “你说怎么多,是不是因为动不了?”金明洙目光微凝。 月娬眉头挑起。“你难道不是吗?” 二人冷漠互视,再不言语,时间过去了一会,金明洙身边又有紫芒出现。 月娬心头一怵。“为何你的伤恢复的如此之快?” “几十年后你如果在地下还能见到我,我会告诉你。”金明洙升到半空,周身紫色圆轮再现。 “你和齐云一样,也服用了神药?” 金明洙不语,抬手间,周围紫轮疯狂倾泄而出。 月娬挥剑,再劈出一道炙热金芒,而后转身疾速远去。紫色门户打开,金明洙立时追了上去,二人一追一逃,很快深入了乱军之中。月氏的士兵开始向月娬围拢,金明洙穷追无果,被迫退回军中。 月娬重伤退去月氏大军也没有了恋战之心,随即鸣锣收兵。金明洙没有下令追击,静静的悬在半空目送他们远去。 …… 深夜,残缺的月亮忽明忽暗,天空笼罩着大片的乌云。 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了月氏营地的上方。 中军营帐内,服用了圣药的月娬伤势已经大好,月茑在与她交谈,可她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 “姐姐,你怎么了?”月茑脸上露出关切之色,只有在私下她才会这样称呼。 “不知为何,我总是有一种心绪不宁之感。”月娬蹙着眉头。 “许是伤及了心脉,姐姐多加调养定会康复。” 月娬摇头。“我肺腑之伤已经痊愈,这种不安就好像是一种……总之我也说不上来。” “姐姐再服些圣药,或许可治心悸。” “圣药可贵,岂能随意浪费。你去寻营,我要休息一会。” “是。” 月茑告退后,月娬心头的不安没有减少,反而逐渐加剧。 她在卧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下地穿上盔甲,挂剑负盾向外走去。 “参见吾王!”见到月娬的巡逻士兵纷纷行礼。 月娬没有理会她们,出了营帐后,她内心的不安减少了许多。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喃喃自语,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此刻的月被黑云笼罩着,只有一点点细微的光溢出。她注视着黑暗的天空,脑海里不由得想到了金明洙。 一阵轻风飘过,带来了些许冷意,也吹开了厚重的阴云,天空刹那间明而复暗,一道淡紫色的微光在空中一闪而逝。 而月娬捕捉到了那道光芒。 “来人,取火箭来!”她大喝。 士兵虽有不解,但还是立马递上了弓与火矢。 月娬满弓向天际,凭着印象接连射出数箭。 火光划过天际,照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天上好像有人!” “是昏帝!” “那些紫色的线条是什么?” 士兵们纷纷抬头望去,颇为好奇的盯着突然显现天空的淡紫色网格。 “一群蠢蛋,快推机弩来,把她给我射下来!”月娬大吼,怒不可遏。 士兵们手忙脚乱的推来数驾机弩,瞄向天际。 数十丈的高空中,散发着淡紫色荧光的紫虚晶静静的漂浮在金明洙的面前,随着她手中咒印的变化不时散发出水一样的涟漪。而这时金明洙脚下无数紫色方格汇聚的大网就会凝练一分。 一根箭矢从她身边呼啸飞过,她浑然不觉般的继续念叨的着咒语。 “都给我滚开!”月娬一脚踢飞操控机弩的士兵,亲自上阵。那几乎笼罩着整个中心营地的巨型矩网让她极度的不安。 咻的一声,箭矢破空,擦着金明洙的衣角而过。月娬微移机弩再出一箭,这次从金明洙的脖颈划过了。 天空中淡紫色矩网已经极度的明显了,隐隐有一种摇摇欲落的趋势。月娬心中突现慌乱,她知道绝对不能让金明洙完成施法,可又连发了数道箭矢都没有击中她。 “该死!”月娬怒骂着,屏气凝神。这时天空月华大盛,照亮了整片山野。 一声弦鸣,漆黑的箭矢直向金明洙胸膛而去。即将命中她时,她脚下的淡紫色矩网轰然落下,箭矢被平切为了四段,无力下坠。 月娬想逃,可看着遮住了她整个头顶的大网,只能全力撑起气罩。 矩网之下,月氏士兵们乱作了一团,举起武器向天际。下一刻,无数血液喷溅,瞬间染红了大地。 整个月氏营地的中心,被规则的切成了无数的小格子,其间人马武器,无一物完整。 月下的沟壑里,鲜血流淌。 月娬跪立在地上,分为了两半的金盾散落一旁,她的一只手臂只剩皮肉相连,血涌不断。 混乱的喊杀声在她耳边响起,她木愣的一动不动,眼里已经没有了开战前的意气风发。 “姐姐快走!” 月茑出现,救走了月娬。 …… 临川境,月氏登岸的海港,此刻大火冲天,一根根桅杆带着火焰倒在了大海中。 金明洙立在海岸,眼里倒映着火光。她凝望了火海一会,冷漠的开口。 “转军向卢陵,活捉月娬者,封侯赐地!” “是!”身后将校纷纷呼应。 一名中年儒士慌张跑来。 “殿下大事不好了,袁相来信,帝都之外突现大量段干氏兵马!” 金明洙抬眉,沉吟稍许。“回信袁胤,若是无法守住长歌可弃城离开,若是段干氏人追杀,可向洛州。” “是!” “殿下,都城丢失,干系重大,末将建议分兵回援。”一名大将提议道。 “我有千军万马,何在乎一地得失,待灭了月氏,段干氏不过无牙之虎。”语落,紫光闪烁,金明洙安坐在了战车之上。“出发,追击月氏!活捉月娬!” 第6章 夷族叩关 一阵寒风吹来,无当关上的哨兵下意识的缩紧了身体。 靠近北方天总是凉的很快。 “喂喂喂!一个个都缩起这熊样干嘛?” 一名穿着将军甲的青年骂骂咧咧的走来,士兵们立马挺直了身体。 “我告诉你们,”青年继续道。“秋天就要来了,夷人随时会南下劫掠,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要是被夷人攻破了关口,你我全家都得完蛋!” “小兔崽子,把背给我挺直了!”青年不满的踢了一个小兵屁股一脚。 “是,将军!”小兵当即仰头挺胸大声回应。 青年一路巡视过关口,目光寻寻觅觅。 久寻无果后大声问道。 “城楼校尉去哪里?” 一名士卒指了指旁边的城楼。 青年快步而去,一脚踢开紧闭的楼门。 一张铺着柔软兽皮的躺椅上,一个面容白净稚嫩的银甲小将睡意正酣。 “沈重给老子起来!” 青年大喝一声,银甲小将顿时蹦了起来,扶着歪斜的头盔喊道。 “大……大哥……” “再给老子偷懒就滚回家去!”青年面目冷峻。“现在给老子出去寻关!” “是!”银甲小将大应一声,匆匆跑了出去。 青年打了一个哈欠,自己则躺在了温暖的躺椅上面。 不一会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又跑了进来。 “大哥不好了,夷人来了!”银甲小将急呼。 “什么?”一阵风过,青年已经出现在了城头。 灰扑扑的天边,一群穿着兽皮衣服的夷人拉着车马驼着行囊而来。 起初他们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十上百,而随着时间推移,整个天边都是浩浩荡荡的人群。 青年目露震惊,连声大喝。 “夷人大军来了!弓手准备!” “把机弩驾上,夷人敢靠近立马放箭!” 城头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很快每个垛口上都挤满士兵,无数漆黑的箭矢瞄准了缓缓而来的夷人。 天边的人群还在蔓延,就好像无穷无尽一般。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青年的嘴巴微微张大。“快去传信与齐王!” “准备放箭!”青年再吼。 “大哥,等等,他们好像都是老人与小孩。”银甲小将堪堪跑来。 青年抬起手,所有紧绷的箭弦都松开了一些。 无当关下,夷人大部队停在了箭程之外,他们之中,大多是老人和妇孺,壮年难见。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风尘与疲惫,还有一丝难以挥散的恐惧。 人群分开一道口子,脸色红扑扑的赫连紫罗驾马而出。 一只箭矢向她飞去,她没有停下。 “骑马的夷人听着,你已经进入了我洛州领土,再敢向前一步,必会利箭加身!”青年大吼着,指使士兵放出了一排箭矢威吓。 赫连紫罗毫无畏惧迎着箭矢向前,最后停在了关门下。 “你好!”赫连紫罗用着生疏的晟人话语喊道。“我要见齐云。” “你是什么人?竟敢直呼齐王名讳!”银甲小将怒喝一声,又命人驾起弓箭。 青年拍了他的脑勺一掌。“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侮辱齐王就是侮辱我!”银甲小将倔道。 “闭嘴!”青年呵斥一句,城下声音又起。 “我来自赫连部,名叫赫连紫罗,我这里有齐云留下的玉佩,还有一封信,请你帮我带给他,他看了以后自会来见我。” 银甲小将脸上露出不屑。“大哥,夷人肯定是想骗开关门,我们千万不要上当。” 青年举目望了一眼远处尽是老弱的夷人,面露沉思。 “大哥你在犹豫什么,下令放箭!”银甲小将催促道。 “你懂个屁,齐王曾经在关外久居,城下万一是他的相好你我就完蛋了。” “不可能,‘齐王传’我每天都要读一遍,他可是天底下第一深情的人,只爱晟帝!”银甲小将嘴上如此说着,还是忍不住探头向城下张望。 看了两眼他又道。“那夷人好像确实很漂亮,大哥我们应该怎么办?” “你下去把信和玉佩取来。”青年道。 “啊?为什么是我啊?” 银甲小将想跑被青年一把抓住了甲领。 “不去,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青年恶狠狠威胁,银甲小将立马怂了,连声求饶。“我去,我去,我现在就去!” 很快,厚重的关门打开了一道缝隙,银甲小将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半个身子,大喊。 “喂!夷人把你手上的玉佩和信丢给我。” 赫连紫罗没有说话,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将信纸和玉佩裹在一起,用力扔了过去。 银甲小将一手接住布团,立马缩进了大门内。 城楼上,青年看着远去的单骑若有所思。 “大哥,信和玉拿到了,你要看看吗?”银甲小将又出现在城楼。 “齐王的东西你也敢看?赶紧给送海月城去,十万火急!” 青年又喝骂一声,银甲小将连忙应‘是’。 …… 海崖之上,一座悬空的阁楼紧挨着一片盛开的花园。 花园里面彩蝶飞舞,花香如蜜,一名彩衣少女欢快的追逐着蝴蝶。一名少年的目光紧跟着她。 “天哥儿,我抓到蝴蝶了!”不一会少女雀跃的声音响起。 齐天快速跑到了她的面前,笑道:“小柔真厉害。” 元柔也笑了起来。“天哥儿,我们来比试抓蝴蝶,输了的人就学狗叫。” “可我不会狗叫啊?”齐天挠着头。 “你没有听过狗的叫声吗?”元柔诧异。 “没有。”齐天摇头。 “很简单,就是汪汪汪!汪……”元柔说着叫了起来,齐天在一旁捧腹大笑。 她愣了一会,像是明白了什么,狠狠地踩了齐天一脚,佯怒道:“天哥儿我再不想和你玩儿了!” “唔!哈哈哈!”齐天吃痛却还在笑。 元柔远远的跑了,他又跟上去笑。 阁楼上,一个肆意的笑声也在流淌。 “可是难得听闻齐王笑声,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孟宁湫的声音和脚步声一起响起。 楼栏前,齐云回头,脸上依然带有浅笑:“我那侄儿颇有我大哥曾经的风范。” 孟宁湫走到他的身边,向下望去。“齐天和元柔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嗯,等再过几年齐天继位了,齐王府主母非元柔不可。”齐云附和道。 “你这么早就想卸任偷懒了吗?”孟宁湫轻笑。 “我从来都没有想当这个齐王。”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齐云脸上笑容渐去。“从前也有个人问过我这个问题,那时候我想成为一名将军。但是现在我想不到,听人说海外有仙灵遗迹,或许我可以试着成为一个探险者。” “你倒是有闲情雅致,”孟宁湫随意的看向齐云。“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如何?” “海上风吹日晒,或许不适合你。” 孟宁湫眼里闪过失落,脸上却泛起了笑容:“齐王可不要小瞧我,我的医术如今也小有成就,可以当一名船医。你的船上永远不会有人生病吗?” “这我倒是没有想过。”齐云沉吟着。“或许我也可以学学医术。” “那你要从认识草药开始……” …… 秋夜,月光清冷如霜。 昏暗的房间里点燃了烛火,照亮了一个角落。 齐云坐在烛台前,翻阅起了古籍。 他津津有味的看了许久,丝毫没有注意到蜡烛即将燃尽。 吱呀的一声,门口吹来一阵风,孟宁湫提着饭盒出现。 “齐王,该用晚膳了。” “好,你就放在桌子上。”齐云随意的应了一声,目光仍然停留在古籍上面。 孟宁湫从取走桌子上的蜡烛,走到齐云身边,为他置换了摇摇欲熄的残烛。 齐云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我不是说过你……” “不准我进你的寝殿吗?”孟宁湫抢断了他的话。 “我的原话不是如此。” “但是都是同样的意思。” 齐云沉默了下去,也没有了看书的心情。 “我为你熬了蟹肉粥,你快过来尝尝。”孟宁湫说着打开了食盒,里面冒出了腾腾热气。 “你先放着,我暂且不饿。”齐云坐在案桌前怡然不动。 “真的吗?”孟宁湫看向他。 齐云又不说话了。 孟宁湫浅浅笑了。“骗人至少要用肯定的语气啊。” 齐云张开口,想要说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宁湫继续道:“其实殿下前往长歌时,我也要离开这里的,我并非恬不知耻的人,明知道你有深爱的人还要挤进你的世界。可你知道我最后为什么留下来了吗?” 齐云只感觉舌头上压了千斤石头,有话难言。 “是殿下要我留下的,她说我和她很像。”说完这句话,孟宁湫长出了一口气。 “你不是一个替代品。”齐云低声道。 “我心甘情愿,可你连一个替代品的机会都不给我。”孟宁湫哀怨的望着齐云。“你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但我为什么就是感动不了你呢?我以为只要我每天陪在你的身边,与你说话,漫步,你至少会接受我。可到今天我才明白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原来深情之人比绝情之人还要残忍。” 齐云沉默不语。 孟宁湫脸上泛起哀伤的笑。“你不说话是有愧疚吗?我终于看见了你的动容,我的所作所为也全非一无是处。” “好了,宁湫你该回去了。”齐云温声道。 孟宁湫站起身,眼里水光氤氲,她向齐云委委行了一礼,压着声音道。 “齐王,请恕我今夜失礼。” 木门开合声响起。孟宁湫走出房间,转身的刹那泪水决堤而出。 齐云靠在椅子上,无奈一声苦叹。 他很感动孟宁湫对齐氏的付出,可也很清楚感动不是爱。 爱和感动对他而言是两种完全截然不同的内心悸动。 爱是喜悦的疯狂的憧憬的满足的;而感动是一种让人抱着负疚感,清醒的,怜悯与迷惘的妥协。 他不愿妥协,也不愿误人一生。 第7章 大战不休 平阳境。 一只黑鸟飞过高耸的城墙,落到了王宫之中。 很快袁胤的案前呈上了一卷信纸。 他打开一眼略过,耳旁响起了略显焦急的询问声。 “袁相,殿下可派兵回援了?” “没有。”袁胤摇头。 “那可如何是好?” “殿下信上说,长歌城能守则守,不能守则退向洛州。” “帝国新安,都城陷落,此乃不祥之兆啊!且前往洛州路途遥远,道阻叵测,以我们不到万人的部队难保不会遇上危难。” “所以我们当竭力守城。”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 北风扫叶,狼旗呼卷,长歌城下黑甲成列。 段干莫琅乘马立在大军阵前,虎目冷视着长歌城,举起手中槊刀。 “进攻!” 一声怒吼,战鼓擂动,万众奔涌呐喊。 “杀啊!!” …… 卢陵。 炽盛的烈阳散发出万丈光芒。 草木稀疏的平原上,两军正在互相冲锋。 狂奔的战车中,满眼恨怒的暴戎须发张扬,手上劲弓频发。 “给我杀光月氏贼子!” 两军短兵相接,如湖面两道涟漪撞在一起,互不相让,最后又混杂一起。 山麓中。 军容不整,兵器盔甲上都染着血污的月氏军队在奔跑前进。 战马上,月娬面色发白,肩上缠着的布带寖出了猩红的血。 “月王,暂且休息一下。”跟在一旁的月茑提议道。 “不可,金明洙就在身后,若被她追上,便是满盘皆输了。”月娬摇头拒绝。 “可你的伤……” “一条手臂而已。”月娬咬着牙继续道:“你去传令,舍弃无用辎重,天黑之前必须抵达号角涯。” “是!” 月氏大军离开山道后不久,背负凰鸟小旗的骑兵出现,很快大批帝军开来。 金明洙骑着战马走在队伍最前方。 一名大将催马向她而来。 “殿下,月氏士气低迷又丢弃粮草辎重,已是惊弓之鸟。请殿下予我一队轻骑,我必能带月王头颅回来。” 金明洙略一思索,摇头道:“此地靠近江泸城,月氏尚有大部人马盘踞在此,贸然追击恐有伏兵。我们先去与暴戎将军汇合。” “殿下深谋远虑!”大将拜首赞叹。 …… 洛州,齐王府。 “齐云我已经练成了术,我要和你决斗!” 校场里,身形初长开的齐天拿着槊刀朝齐云大吼。 齐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可以,我让你十招。” “我才不需要你相让!”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 “哼!看刀!”齐天怒喝着,手中槊刀划出一片白色锋影。 齐云不屑的抬起手,身后獠牙魔像显露,一掌拍出,齐天顿时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哐当的一声,槊刀落地,齐天砸进了营帐里,再出来已是一副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的狼狈模样。 他红着眼睛怒瞪着齐云。 “怎么,你还不服气吗?”齐云淡淡道。 齐天迅速奔跑起来,重重挥出拳头。齐云轻描淡写的踢出一脚,齐天顿时又倒飞出去,滚了好几圈才灰头土脸的爬起来。 他的眼睛更红了,牙关咬的脸都变形了,双拳捏的极紧,活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 “还来吗?”齐云淡笑。 “啊!!”齐天又奔跑起来,浑身赤芒如火,身后一只鳞甲巨拳与他同时攻出。 齐云使出同样的招式,一只更大的红色巨拳摧毁了齐天的术又将他打飞老远。 这次齐天爬起来后没有再继续逞强了,而是带着哭腔喊道:“齐云你以大欺小,不配当我的叔父,我要去告诉我孟姑姑!” “喂!天儿站住!”齐云想追,迈了两步又停下来了,看着旁边观战的中年人道:“青叔,你觉得我出手重吗?” “咳咳!”中年人咳嗽了两声:“齐王神威,随意出手都是寻常人比不了的。” “嗯,那下次我就不使用术了。” 傍晚,在海月城墙上躲了一天的齐云还是被孟宁湫找到了。 看见那个缓缓走来的身影,齐云心有戚戚假装视而不见想要离开。 “齐王要去哪里?”孟宁湫淡淡开口。 “我……我没看见你……”齐云顾左右而言。 “哼!”孟宁湫轻哼一声。“我会相信吗?天下第一武者的感知会看不见面前三丈的人?” 齐云沉默不语,孟宁湫又道:“冒昧的人是我,怎么你才像那个做贼心虚的人呢?” “我……只是……”齐云支吾难言。 “好了,我不想和你说这个问题。”孟宁湫上前两步。“你说说今天为什么要将天儿打的鼻青脸肿的。” “啊?有吗?”齐云略显诧异,“我只是应他要求和他比试了一番。” “你不会让着点他吗?” “他叫我不要让他。” “你!”孟宁湫气恼的盯着齐云:“小孩子的话你也当真?” “下次我记住了。” “有时候我感觉你也是个小孩。” “是吗?其实我倒想一直当个孩子,什么都有父母和哥哥姐姐顾着,我只要玩儿就好了。”齐云淡淡笑道。 “你倒是想的美好!”孟宁湫不忿道。 齐云转身,看向天边的彩霞。“不幻想些美好的东西,怎么在这片残酷的土地上存活呢。” “说的也是。”孟宁湫也面向斜阳,始终和齐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二人沉默着,任由昏黄的光辉洒满怀抱。 “喂!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孟宁湫忽而开口,眼光还停留在天边的美景上。 “闲来无事,这里挺安静的。”齐云回道。 “你倒是闲来无事,把府上的杂务都甩给我了。”孟宁湫抱怨道。 “额……要不我找两个女官帮你?”齐云试探着说道。 “算了,我一个人也能行。” 齐云看了一眼孟宁湫又自然的收回目光。“你要是想,我可以让你成为齐王府名义上的女主人。” 孟宁湫偏头。“成为你的妹妹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齐云讶然。 “你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谁不知道呢?”孟宁湫不屑的轻笑。 “怎么明显吗?”齐云摸着脸颊。耳边又响起了孟宁湫柔和的声音。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也知道我的心意。以后我不会纠缠你的,我也不只是爱慕你,齐天和元柔我也很喜欢,我会陪伴他们长大。” “那你……”齐云欲言,孟宁湫忽然开口。 “孤独终老,谁叫我喜欢上了一个盖世英雄!” 她说话的时候,身上满是洒脱从容。 齐云看了她好一会,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话。 二人静静看着天光。 齐云的目光忽然被远来的一骑吸引而去。 “怎么回事?”孟宁湫发觉了齐云脸上的沉重。 “那是无当关来的信骑。”齐云回道。 “难道是夷人打来了?”孟宁湫脸色一变。 “我去看看。”齐云闪身离去,孟宁湫也急忙跑下城楼。 城门处,战马扬啼。 骑兵单膝跪地,向齐云递上了一块染血的玉佩和一封信。 看见玉佩的那一刻,齐云心中就有了一股极为不好的感觉,他打开信封,扫了一眼,顷刻消失在了城门。 不多时,齐王府中飞出一只大白鸟。 城中,一头雾水的孟宁湫拦住了突然出现的齐军大将。 “将军,可是夷人打来了?” “齐王没有说,只叫我们点领大军,急行前往边关。”齐将急声说完,带着士兵快速消失在了街道。 孟宁湫心中疑惑更甚,可却不得解。 夜里,她照例给金明洙写去了一纸书信,汇报齐云的情况。 …… 长歌城,一具具腐烂的尸体被投石车抛出,砸进了高耸的城墙内。 守城军士口鼻全部都蒙起了白布。 “袁相,快快离开此地,军中疫病盛行,担心坏了您的身体。”押送军资而来的袁胤被守城大将劝在了城下军营外。 “段干氏已然疯魔,此种行迹必遭天谴!”袁胤怒声道。 大将又劝。“袁相快离开此地,此地有我,段干小儿绝破不了长歌!” “待殿下凯旋,我必为将军表上功!”袁胤拱手大拜。 城外军营中。 “表兄,”段干里向段干莫琅一拜。“如今长歌城中役病已起,待几个时日以后定会不攻自破,既然那金明洙不回援,我们当趁此时机劫掠平阳,富我军资。” “投尸已有伤天和,再纵兵洗劫,天下人会如何看我段干氏?” “表兄,成王败寇,你莫忘了你我父亲的下场。只要赢了这场战争,你就是段干氏的复兴之主,外人言何足为惧。” 段干莫琅蹙眉,沉吟了一会,面露狠色:“好!无毒不丈夫,就由你率兵,将长歌城周围的地方烧光抢尽,我要平阳化为一片废墟!” …… 卢陵,江泸城。 军中大营金明洙端坐主位。暴戎,于厉各率大将位于左右。 “殿下,”暴戎出声。“月氏贼胆包天,必须一网打尽!” “我亦有此意,暴将军有何高见?”金明洙回道。 暴戎出列来到沙图前。 “殿下请看,江泸城外三百里有一海涯名为号角涯,此涯一面高耸,底下惊涛骇浪,礁石险恶,若能将月氏大军引到此地,必能一网打尽。” “此地险峻,想来月氏不会轻易冒进。” “我愿为诱饵,前去诈败,待月氏大军追杀我到号角涯,请殿下再带兵杀来!” “暴将军不必以身犯险,正面交战我军亦强于月氏。” 暴戎突然跪下。“殿下,月氏屠杀我儿,不叫他们灰飞烟灭,老夫无颜下黄泉!” 金明洙目光一盛。“好,我定会为将军报仇雪恨!还望将军注意安危。” “多谢殿下成全!”暴戎再拜。 第8章 血色兽海 唳!! 一声嘹亮的鸟鸣,吸引了不少无当关守军的视线。 “快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一只鹰,它向我们飞来了。” “快去禀告将军!” 疾风呼卷,一片阴影落下。守关士兵持戈小心翼翼的围了上去。 一袭赤衣的人从鸟背上跳下,淡视着周遭士兵。 “我乃齐云!” “是齐……齐王……”城上士卒纷纷放下武器单膝跪地,眼里尽是崇敬。 而后忽有一青年将军和银甲小将飞奔而来。 “末将沈冲见过齐王!” 青年将军躬身敬拜。一旁的银甲小将则是夸张的五体投地大拜。 “校尉沈重叩见齐王!” 齐云诧异的看了小将一眼,道:“都起来。” “多谢齐王!”青年应声,银甲小将立起,昂头挺胸,身体绷的笔直。 齐云的目光落向关外连绵不绝的夷人营帐,嘴唇微张。“沈冲,开关,放夷人进来。” “什……什么?”沈冲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都愣住了。 “开关,放夷人进来!”齐云沉声重复。 “齐王可否告诉末将缘由。” “雪原上出现了一种兽形异族,他们唤为‘恶厌’。极度弑杀好战,夷人损失惨重,已经挡不住了。”齐云轻叹着道。 “什么?”沈冲,沈重脸上皆是震惊。 很快齐云带着他们二人和少许兵马直向夷人营地。 夷人发现他们的到来,立即戒备起来,较为强壮的妇人们拿着刀剑,拦住了他们。 齐云用夷语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妇人们听到熟悉的夷语脸上敌意消除了不少。 忽然,人群让开,赫连紫罗快步而来。 “齐公子!”她恸声喊道。 “紫罗。”齐云温和的应了一声,他记忆中的青涩女孩如今满脸都是坚毅。 “你们留在此地。” 齐云一个人向赫连紫罗走去,又跟着她走进了夷人营地。夷人小孩们发现一个穿着打扮完全不同的陌生人来到,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大人们则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不让他们乱跑。 看着面黄肌瘦,身上写满风霜的夷人,齐云心中一恸。 “六部的族人都在这里了吗?” “柯逻部和归海部的一些人不同意来南边,他们往冻原方向去了。泷桑部的居地靠近比丘天波,恶厌大军来时已经全族覆灭。现在这里有三部的人。” “为何我没有见到一个壮年男人?”齐云继续问道。 “赤姐,归海龙莲和叶臣廷川带着他们去为我们断后了。”赫连紫罗目光一暗。“或许此刻他们都已经死了。” 齐云沉默了一瞬,道:“叶那呢?” 轻轻二字使赫连紫罗浑身都充满了失落。“她不久前消失在了比丘天波山下。” 齐云一恸,安慰道。“她很厉害,肯定还活着。” “我也相信她还活着。”赫连紫罗轻声应着,却是没有一分笃定。 “你去通知夷人们进关。” “谢谢您,齐公子。”赫连紫罗手扶胸口,郑重道:“所有北地人都会记得您的恩情。” 第二日,天将明未明,关门处还有源源不断的夷人涌入。 沈冲一脸愁容。“齐王,夷人百万之巨,全部汇聚在无当关,我们的粮草撑不了几日啊!” “我已让军队征集全州粮草送来,你不必忧心。” 沈冲点了一下头,又试探着问道:“齐王,那些恶厌真的有夷人说的那么恐怖吗?” “我也不清楚,所以打算去关外一探究竟。” “末将愿与齐王同去!” “不,你要留在关内。夷人众多,或许会生乱,必须要大将坐镇。而且我还需要你加固加高无当关城墙,如果恶厌真的像夷人所描述的那般,此十丈之墙,肯定挡不住他们。” “末将明白了,定不负齐王所托。” 正午时分,齐云带着赫连紫罗和一万精兵出关了。 “大哥,”城墙上,沈重望着渐渐远去的部队。“夷人把恶厌说的那么恐怖,齐王为什么还要出关啊,咱们坚守城关不好吗?” “赶紧去修你的城墙,别在这里叽叽歪歪的!”沈冲没好气道。 “你也不知道是吗?” “为将者,谨尊王令,莫可疑他!少给我胡思乱想,齐王回来了要是城墙没修好,你就是我的替罪羊!” “大哥你!”沈重气急,还是灰溜溜的走了。 临冬的草原上,万物萧条,土地上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点绿色都看不见。 齐云带着大军,马不停蹄的向着草原深处进发,路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空荡营地。越向北,天气越是寒冷,地上开始偶尔可以看见冻死饿死的夷人。 接连疾速行军八天,齐云停在了一个雪后的营地前。 这是一个中型营地,放眼望去营地内全是覆雪的尸体,其中大多是妇孺老人,偶尔还夹杂着几具红色的兽尸。 齐云走进营地,入目的每一具尸体都是残缺的,上面有着啃咬的痕迹,残肢碎肉,骨茬内脏遍地都是。 “呕!”部队中一些年轻的士兵忍不住吐了出来。 无人责怪他们,因为这里就是炼狱的景象。 齐云走到营地中心停了下来,他的眼睛微微凝起,堆积如山的残缺尸体让他都有种不忍直视之感。 血色尸山下,更多的士兵开始呕吐,有人更是两腿发软的倒了下去。 齐云留下了一队人马焚烧尸体,继续带着大军向前。 走了许久,赫连紫罗突然勒马停下,面色不安的看向齐云。 “齐公子你听兽吼声了吗?” 齐云点了点头示意大军停下,自己催马向前方的跑去。越往前,他耳边的兽吼声就越清晰,甚至还隐隐有人的嘶吼声出现。他翻过一个突起的土丘带,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放大了瞳孔。 土丘之下,兽群成海,天上地下都有刺耳的咆哮声,一股残余的夷人军队在苦苦挣扎,边战边退。 齐云出现在土丘上的那一刻,兽群中就有异兽注意到了他。 一声咆哮,大批的奇形怪状的红兽嘶吼而来。 齐云急转马头,高声大呼。 “洛州军,列阵防御!!” 他刚刚跑下土丘,身后兽群就如潮水般漫出,天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红翼巨兽飞来。 惊见此景的齐兵无不大骇,慌忙举盾驾枪,围拢成圆。 齐云堪堪回到军中,大批的恶厌兽群也随即杀到,他们中混杂着大量的人形兽类,亦会挥舞刀剑。 齐军阵型轻而易举的就被冲垮,战局完全呈现一边倒。 人对于恶厌来说几乎就如同纸糊的一般。 “齐云,为我护法!”一声娇喝,赫连紫罗身上浮现丝丝紫色电弧。 赤影掠过恶厌兽群,手持天牝剑的齐云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灰絮落下,齐云虚境张开到了极致,獠牙魔像显出,一击拍死了一大片恶厌。 可很快,更多的恶厌涌来,他们舍弃了普通的士兵,全部都转向了齐云。 齐云很强,但是在恶厌兽群中似乎没有恐惧一说,他杀的越多,周围的恶厌就来的越多。 他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护住赫连紫罗。 土丘带外围,脱离重围的夷人军队正要离去,忽然见到十里外雷光四起。 “那边……好像是紫罗,管不管?”归海龙莲张望着道。 “她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又跑回来送死?”叶臣廷川怒道。 “去帮她们一把,没有她们我们也逃不出来。”归海龙莲又道。 “再拖下去,恶厌大将来了我们谁都走不了。” “走?我们还能去哪里?”归海龙莲嗤笑。“冻原后面的净土不过是一个谎言。” 叶臣廷川还在犹豫,归海龙莲已经带着自己的部队冲出。他怒骂了一声疯子也跟了上去。 粗壮的紫色雷弧接连不断的从天而降,恶厌兽群顿时死伤惨重,以赫连紫罗和齐云为中心,周围尽是焦黑的兽尸,天空肆掠的翼兽瞬间空了一大半。 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突起的山丘带之后,涌来了更多的恶厌。其中一只高高站立的三眼巨兽格外显眼。 释放完圣灵禁术以后,赫连紫罗极度的虚弱,连站立都成困难。齐云将她带到了军中,看着又汹涌围来的兽群,眉头紧锁。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一声大呼传来,归海龙莲带着夷人部队出现,又向齐云大声提醒。“洛州人,这些怪物是杀不完的!赶紧走!” 齐云立时带着赫连紫罗上马,耳边又响起了归海龙莲的声音。 “完了,现在谁也走不了了。” 齐云疑惑回头,身后不远处一个三眼巨兽驮着一个人形生物正在疾速奔来。 “那是什么?”他问道。 “恶厌大将,亚彻速特。”归海龙莲沉声回应。 “现在好了谁都走不了了。”叶臣廷川黑着脸。 齐云把赫连紫罗交给归海龙莲。“你们先走。” “洛州人,你恐怕不知道他的强大,但是你既然舍身为我们,我还是要跑的。”归海龙莲当即催马,在风中喝了一声‘小心!’ 叶臣廷川也跟着跑了,齐云边战边退。 很快他见识到了人形生物的真实面貌。 一个尖牙红眼,皮肤毫无血色,背身骨刺的怪物。 亚彻速特飞离三眼巨兽头顶,凌空向齐云甩出数条血锥。 齐云一剑挥灭,亚彻速特脸上出现诧异的表情,背上骨刺暴涨窜出。齐云以剑斩击,竟是无法劈断骨刺,只能连忙闪避。亚彻速特向前飞进,骨刺攻击的更加迅速,齐云暴退一截,屏气凝神,划出一道白芒,几滴血花溅落,亚彻速特的骨刺断了一根。他顿时停止了攻击,脸上满是惊讶。 “你是第二个能伤害到我的人。”他说着话,背后的骨刺又长了出来。 “你竟会人言?”齐云心中一震,周身气芒收敛汇聚于手臂。 “为了表示对强者的尊敬,我将开启我的第二形态,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亚彻速特脸上挂起狰狞的笑容,额头上第三只血眼睁开,体型瞬息暴涨。眨眼出现在齐云面前,挥出一拳,身后骨刺同时刺出。齐云挥剑格档,可众多的骨刺让他防不胜防,只能远远避退。 “逃跑是无济于事的!”亚彻速特紧追不舍,拳拳都像是要打破空间一般,在空气中带起阵阵涟漪。 “谁说我要逃跑?”齐云转身,獠牙魔像显现挥掌,他同时挥剑。 一声爆鸣,骨刺汇聚成盾,挡住了齐云的所有攻击,亚彻速特又挥出一拳,齐云亦出拳。二者皆退,亚彻速特脸上战意浮现,尖牙显露,发出一连串刺耳的笑声。 “没想到这片羸弱的土地上还有可以和我交手的生物。” “那么就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强!” 亚彻速特飞跃而起,齐云执剑斩下,一股气浪震荡,他被打到了天空,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亚彻速特紧紧跟上,再度出拳,齐云斩出一击‘穿锋’,打退亚彻速特的同时,自己也远远飞退。 当他落地,周围齐兵已经所剩无几。 轰的一声,亚彻速特又砸到了他的面前,双拳齐出。齐云以剑御击,被震飞到了半空,亚彻速特冲天而起,拳芒直扑齐云身体。一声闷哼齐云被打的更高了,这时他背生羽翼,手中剑化白虹。那凌厉的锋芒让亚彻速特立时合拢了骨刺,然而当锋芒散去,只有一道无力的剑刃轰击在骨盾上面。 亚彻速特撤掉防御姿态,再看向齐云时,发现他已乘风远去,驾马逃离。 他缓缓落地,没有追击,口中呢喃一声。 “人类,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第9章 杀戮杀戮 寒风呼啸,天上飘着稀稀落落的雪花,悬挂在遥远天际的太阳,宛如一团光晕,不见其形,也感受不到它的温暖。 被冻的坚硬如铁的黑土地上,大批夷人纷踏而来,他们拖家带口,赶着牛车,背着鼓鼓的行囊。 “大首领,又有一些族人偷偷离开了。”队伍前列,一名夷人大汉向归海卓哥禀报道。 “不管了,他们要走就走,没有虔诚之心的人是不配进入净土的。”老态的归海卓哥回道。 夷人大汉沉默了一会,又道:“大首领冻原之中真的有净土吗?” “此乃我夷族自古口口相传的神讯,不会有假的。”归海卓哥信誓旦旦的道。 夷人大汉不再言语,默默赶路。忽的,夷人后方惊叫声四起,原本紧密的队伍一下子四散乱开。 归海卓哥抬头望去,瞳孔不断的放大。 天空中,红色翼兽成群,遮天蔽日。 “我们的战士已经死光了吗?”夷人大汉惊骇的张大了嘴巴。 更有人仰天悲哭。“百万战士,竟然没能坚持一个月,天要亡我归海族啊!” 地面上,恶厌兽群出现,嘶吼咆哮着杀向人群。迁徙的夷人多是妇孺和老者,他们拿刀都费力,面对凶猛的恶厌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一场屠杀正在进行。 兽口之下不分老弱,皆是肉食。 归海卓哥带着仅有的一批夷人战士艰难抵抗着。他老而弥坚,浑身气芒升腾,手中弯刀挥舞如流,一连斩杀了许多的恶厌。 这引起了天空上六瞳女子的注意。 她跳下翼兽,平稳的落在归海卓哥不远处。眼睛中挤在一起的瞳孔散发出一种幽幽的青芒,笼罩极广。只一刹那,夷人战士们开始互相残杀,归海卓哥挣扎了少顷,也控制不住的挥刀向自己人。 很快,夷人战士死完了,归海卓哥弯刀划过了自己的脖子。 夷人中唯一的抵抗消失,发现大首领死亡后,一些人不再逃亡了,木然的站在原地,他们眼里已经毫无生的希望。 屠杀持续了很久,惨叫和哭声才渐渐消止。 恶厌离去了,太阳在天的另外一边继续散发着光晕,黑黢黢的土地变成了红色,数之不尽的尸体铺满了这片土地。 …… 卢陵。 旷野之上,两军交战正酣。 亲驾战车的暴戎冲锋在前,直向月氏中军。 他面含怒色,口中大吼不断,战车所过之处,月氏士兵流血一地。很快,月氏军中推出一排人高的黑色大盾,层层相叠,暴戎所率战车群兀一碰撞,如撞铁墙,黑盾之间缝隙无数长矛刺出,战马立死。 战车群的冲锋被遏制,暴戎毫不畏惧的跳入月氏盾兵阵,一把槊刀乱砍乱挥,敢阻拦者人甲俱碎。月氏盾兵围拢,暴戎身后帝军步卒亦至,双方殊死搏杀一阵,暴戎破阵又率军向前。 月氏中军。 “月王,平阳兵有一股向我们杀来了。”月茑提醒道。 “让军中分开一道口子,放他们过来。”月娬胸有成竹的道。 “是!”一声喝应,中军内跑出了一名负旗的传令兵。 暴戎带着大军横冲直撞,硬生生将月氏军阵分成了两半。 “叛首就在眼前!给我杀!”暴戎大吼,麾下士兵勇猛更甚。 月娬从容的看着杀来的帝军,等他们快到了近前,才率部后退。暴戎紧追不舍,每每要赶上时,月娬部总能拉开距离,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孤军深入极深。月娬不再后退,喝使左右亲兵冲杀向前。 “不好!中计了!”暴戎大吼一声,掉头跑去。 帝军外围,一股月氏骑兵突然出现,措不及防之下,军阵大乱。 “给我杀光他们!!”大姜高声大吼,大斧单手抡出,砍出一串血花。 “稳住!不要乱!步卒驾阵,给我拦住他们!”帝军中有大将出现,试图重构军阵,挡住月氏骑兵。然而下一刻,他被飞来的大斧当场劈落马下。 大将一死,帝军士兵更是慌乱,不管不顾的向后逃离。 几经拼杀,暴戎终于突出重围,与大军汇合。 “所有人与我一起向东撤离!” 指令下达,暴戎当即远去。 混乱的帝军丢盔弃甲,人马竟踏。 月娬出现在战场中央,她看着地上掉落的武器,又看向混乱逃跑的帝军,略疑片刻,扬起来手中宝剑。 “给我追击暴戎军,莫要放跑一个人!” 月氏大军涌动,跟着向东。 溃败的暴戎军很快就被赶上,惊慌的士兵毫无战力可言。暴戎没有组织士兵抵御,亡命的奔逃,他如此,麾下士兵更是如此。 渐渐的暴戎残部跑上了一个海涯。 紧跟而来的月娬顿时大笑。 “哈哈哈!都传暴戎乃当世名将,原来也会慌不择路。” “月王,暴戎军已经被堵上绝路,我这就去扫灭了他们!”大姜策马上前。 “且慢,”月娬抬手。“去给我传话,暴戎愿降,我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月王,暴戎手上沾满了我月氏子弟,招降岂不是便宜了他?”月茑插声。 “是啊月王,让我一斧头劈了他!”大姜附和。 “我自有打算!”月娬不忿一声。 “属下知错!”大姜月茑异口同声忙道。 月氏大军继续向前压进,很快堵死了暴戎的全部生路。 大姜出现在大军前方,向着涯上大喝。 “暴戎军给我听着,你们已无退路,若是迷途知返,月王可以饶你你们不死!” “哈哈哈哈!”暴戎不屑的大笑着走出军中。 “月王?我看不过是一个无脑女人!” “你!”大姜怒气陡生。 月娬出现在她的身边,看着暴戎道:“看来暴将军是要慷慨赴死了?” “慷慨赴死?或许今天要死的人不是我。”暴戎面色从容。 月娬冷笑。“看来你已经神志不清了,好,既然你要死我就成全你,弓手!” 一声喝令下,无数箭矢对准了暴戎部。 暴戎依然从容不迫,只听他淡淡道 “请月王看看身后。” 橙阳之下,一面面金色凰旗出现,战车与机弩并排驶出,无数甲兵连成一线,将月氏大军死死包围。 月娬脸上惊慌的很快被她掩饰,她强压着心底的不安,吩咐士兵转向结阵。 光线最盛之处,金明洙的身影出现,她嘴唇微启,一声轻斥,万军向前。 “杀!扫灭叛军就在今朝!”暴戎狂呼,带着残部又自海涯冲杀而下。 “保护月王!”大姜立到月娬身前,握紧了手中长斧。 暴戎部眨眼杀到,与月氏大军混为一团,腹背受敌下,月氏各个军阵几乎都是一触即溃。大姜浑身浴血,以绝对强横的武力硬是带着月娬从层层包围中杀出,驾马飞快向西逃去。暴戎红着眼睛,在后面紧追不舍。 白色沙滩上,百骑狂奔,被护佑中间的月娬脸上早已意气全无。 忽的一声惨叫,前方突然人仰马翻,月娬看见了从沙子里冒出的拌马绳。她想要勒停马匹,可马的速度太快,完全控制不住,一声马鸣,她被甩飞出去。 月娬堪堪落地,周围箭矢破空声骤起,她忙挥金剑,移动闪避。 “杀啊!!”箭矢停歇,沙子里突然冒出了许多的帝军。 大姜跳到月娬身前,单手抱起她,继续向前逃。一根根冷箭飞来,大姜回头斩出一道气芒,又飞快远去。 追逃良久,沙滩上的帝军越来越多,而月娬身边只有一个大姜了。她们好不容易跑到登船的口岸,然而迎接她们的是炽热的火和大将于烈。 “杀!”于烈负起槊刀,策马杀出。 “月王先走!”大姜猛退了月娬一把,独向千军。 大斧挥出,气芒激荡。大姜震慑住了一片士兵,于烈却是不惧,和她鏖战一起。 月娬还留在原地,许多帝兵向她围去,她默默的握紧了手中金剑。 鲜血撒出,她杀了一人,自己的左肩也传来剧痛。 “杀!”一声怒吼,帝兵们全部上前,可转眼一声声惨叫响起,他们又全部退后了一截。 月茑收弓,带着一群月骑残兵而来。 “月王快与我走!”她大喊一声,驾马冲到月娬面前,一把拉起了她。 “大姜……”月娬回头,密集的敌军中已不见大姜身影,但是她还能听见一声熟悉的呐喊,可已渐行渐弱。 许久过后,一只长矛上挂起了一个青睛头颅。 …… 北地。 奔腾的战马上,赫连紫罗不时回望。 驾马的归海龙莲扫兴的说道。 “别看了,洛州人现在肯定骨血都凉了,哦不,应该是尸骨无存了。” “龙莲你能不能说点好话?”赫连紫罗不满道,还是张望不断。 “你没见到恶厌大将的厉害,我可是记忆犹新,归海龙炔,赫连赤,赫连达,皆是被他一击灭杀。” 赫连紫罗闻言,神色一哀,可很快她的脸上的扬起了笑容。 “龙莲快停下!齐公子回来了!” 归海龙莲诧异的回头。 后方,果然有一骑奔来。 “洛州人你居然在恶厌大将手下活了下来?”归海龙莲震惊的喊道。 “莫要停留,速回无当关!”齐云神情严肃,马不停歇。 第10章 恶厌抵关 乒乒乓乓。 铁锤石镐敲击的声音在无当关上此起彼伏的交响。苍凉的城墙上搭建起了成排的木架,许多工匠来来回回的穿梭其中,沉重的条石和黏土不断的被运上城头,大量的士兵在砌石夯土,一声声嘹亮的呼喝从他们的口中传出。 “齐王回来了!” 忽的一声高喊吸引了所有忙碌的人,他们纷纷向城下望去。 巨大的木头摩擦声响起,一脸风霜的齐云出现在城门处。 “参见齐王!” 一声齐喝,城门处,数十名齐氏大将拱手躬身。 “大军可都到了?”齐云看向其中一黑甲中年。 “禀齐王,二十万齐军已整备待发!” “好,”齐云微微点头,表情严肃道:“韩青听令,我要你即刻点领五万人,自无当关五十里外开始挖沟建壑,每道沟壑需深九丈,底下立枪,壁上插刀,再倒满火油。” 黑甲中年似有不解,但还是一口应下。 齐云又面向沈冲,道:“五日之后,我要见到加建完整的城墙,军中工匠司命任由你调用!” “末将领命!”沈冲抱拳。 “其余诸将紧练兵马,随军机弩全部驾于城头!” “是!” 齐云的命令在军中引起了极大的困惑,但是随着逃回来的夷人战士口口相传,所有士兵都知道了。 在北方,一群茹毛饮血的怪物正在靠近。 傍晚,无当关忽然吹起了一股冷冽的风。 齐云立在城头,眉头紧锁的看着昏暗的天边,那里的乌云很重。 “齐公子,你在这呢?我可找你好久了。”赫连紫罗和提着酒袋的归海龙莲联袂而来。 齐云回头。“有事吗,紫罗?” “我想让我的族人们也为建墙出一份力。” 齐云沉吟了片刻,道:“北人和我晟人工艺不同,若是你想要帮忙,可以派些强壮的人去关外协助修建工事。” “好。”赫连紫罗点了点头。 归海龙莲灌了一口酒,饶有兴趣的看着齐云。 “洛州人,说说你怎么从那恶厌大将手里跑出来的。” “恶厌大将很强,但是也并非无敌。”齐云淡淡道。 归海龙莲上上下下的打量起齐云。“你能打赢他?” “没有把握。”齐云摇头。 归海龙莲轻轻叹息一声。“不管怎么说,能从他手里活下来已经很强了,就我所知,你是唯一一个。” “是吗?”齐云声音有些沉重。 归海龙莲递上酒壶,试探着说道:“来一口?” 齐云抬手。“不了,我戒酒已经有些时日来了。” “那可真是太没滋味了,我可得赶紧喝,说不定再过两天就没的喝了。” 齐云笑了笑。“你倒是豁达。” 归海龙莲猛灌了两口酒,眼里泛起一些迷离。“洛州人,这都十几年了,你的容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怎么还是那么迷人。其实我一直都是稀罕你的,今晚我们要不要再续前缘?” 齐云眉头微拧,一旁的赫连紫罗赶紧道:“齐公子你别理她,她喝醉就喜欢装疯卖傻。” “北人风俗开放,龙莲更是性情中人。”齐云微微颔首:“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唉!洛州人别跑啊!”归海龙莲想跟上去,被赫连紫罗一把拉住。她遂回头,“紫罗我也稀罕你,要不今晚我们聊聊?” “恶心!”赫连紫罗嗔怒一声,跑了。 “都要死了,还不整点欢快的事?”归海龙莲不忿道。“真是迂腐。” 忽的,黑暗里走出一个夷人汉子。 “首领,你看我行吗?” “滚!老娘最讨厌你们这些糙人!” 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间,齐云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很快,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幅幅画面。 夷人部落的尸山血海。 漫山遍野的恶厌兽群。 狰狞强绝的恶厌大将。 他睁开眼睛,坐到了案桌前。 昏黄的烛火在摇曳,齐云拿出了笔和信纸,写下了简短的几句话。 夜,一只信鸟飞向了平阳。 …… 玉州,烈阳花堡。 一身黑色丝娟的月娬躺着宝座上,阳光落满了她阴郁的脸。 “你是说金明洙已经在造船了?” “王上,这是微臣手下亲眼所见,伪帝就在号角涯大兴船工。”一名大臣回道。 “诸位爱卿有何高见?”月娬目光扫出,一些人当即躲躲闪闪的低下头。 “月王,臣以为应当派军前去袭扰,阻止伪帝建造船队。”月茑提议道。 “嗯,说的不错,那么我应该派哪位将军去呢?” “月王,既然是月茑将军的提议就应该派她去。”一个大将当即出声。 “对对对,辛苦月茑将军了!” “我也赞同月茑将军前往,她肯定胸有成谋……” 月娬冷视着争相出声的人,心底怒意横生。 “月王,臣愿出战。”月茑再道。 “吾准了,”月娬点着头,“你切记不可冒失,若袭扰不成,率军回港也是无妨。” “臣明白。” 月茑拱手就要退去,一名披甲的中年女人站了出来。 “月王,玉州久战,军民疲惫,伪帝建造船队非一时半会可成,眼下最应该做的事是修身养息,或许我们可以用和平的手段结束这场战争。” “和平手段?”月娬当即变了脸色,眼眸暴睁。“你要我投降那个恶心的女人吗?”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请月王……” “来人,将这个奸贼给我拖下去砍了!”月娬直接打断了女将的话。 殿中一众臣将冷眼旁观,只有月茑站了出来。 “月王,闵将军无心之言,还请绕她一命。” “闭嘴!”月娬怒喝。“你再废话也打入大牢!” 号角港。 一个白色的营帐内,金明洙的案前呈上了几封信。 她逐一细看着,帐门忽然掀开,一黑甲将军出现。 “于烈拜见殿下。” “何事?”金明洙随意的问道。 “月氏俘虏的人数已经清点完毕,共计七万人,殿下要如何处置。” “你觉得呢?” “末将以为可以将月氏降兵全部收编,这便是一只现成的水师。” “好,依你之见去办。” “是。” 帐门风起,于烈离开了,金明洙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手里的信纸。 “齐王倾洛州之兵前往无当关……” ‘夷人大举犯边吗?可你为何又要穷尽洛州粮草运往无当关?’ ‘难道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她喃喃自语着,满目疑惑。 …… 北地,万里旷野,人踪绝迹。 阳光下,散发着腐烂味道的尸体本该是鹫鸟和荒狼的美食,然而却久久没有野兽光顾。整片草原出奇的寂静,除了风声别无他物,好像生命已经不复存在。 时间过了好久好久,寂静的草原上才传出了一声戛然而止的鸟鸣。 天空,一群红色翼兽你争我抢的分食着一只苍鹰。几缕褐色羽毛落下,翼兽们扫兴而归,他们一直向草原的深处飞去,很快他们红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了一座散发着朦胧红光的黑色巨塔。 它像树一般,原本该是基座的底部长满了无数粗壮的黑色根筋,深深的插入地下。 巨塔高耸入天际,有着数十层,每层都挤满了硕大的红色球卵,其中隐隐可见各种奇形怪状兽类孕育。 在它的顶部,无数黑须汇聚,如手捧握,护住了一个更大的红色球卵,里面是一个残缺不缺的雄性人形生物,尽有半个头颅和半截胸膛。 球卵猛烈的跳动着,散发出一圈圈的血红色光晕,光晕每波动一次,里面的人形生物躯体就会复原一点。 黑塔顶端,六瞳女子静静的凝望兽卵里面的人。 “瓦朗莎,我们该去干正事了,泰诺亚很快就会回到我们身边的。”亚彻速特飞来,阴恻恻笑道。“这片土地上有着浓郁的生命力,可不要浪费了如此多的养分。” 六瞳女子身体飘起。“对,我们应该建造更多的圣塔,召回所有死在天土战争中的伙伴。” “哈哈哈!”亚彻速特露出满口尖牙。“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们重新并肩作战了!” …… 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原本就光芒柔弱的太阳。 无当关上飘起了雪花,兜兜转转的落在了忙碌的人群身上。 “这道沟壑还不够深继续给我挖!”齐将韩青在大吼,口中冒出了一股清晰的热气。 数十丈长,几丈宽的地下又传来了锄镐敲石刨土的声音。 放眼望去,整个无当关外如此般的沟壑足有二十余道,纵横交错,绵延数十里。 而沟壑内刨出的土石全部又堆砌到了无当关上,如今的无当关足有五十丈,城基更是宽了两倍不止。 雪越下越大,天色越来越暗。 一个搬土的小兵在沟壑上缩紧了身体,一边搓手一边哈气,可还是催不开身体里的寒意,直到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天边。 这一刻他浑然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天上,红色的翼兽如黑云飘来,嘶鸣尖啸不断。 大地开始震动,不明所以的士兵纷纷跑出沟壑。 遥远的地平线上,各种怪异的红兽出现,他们嘶吼咆哮,狰狞的大口内唾液滴落。 第11章 无望之战 “恶厌来了!所有人即刻撤回关内!!” 韩青的一声大喝震醒了许多战栗的士兵。 刹那间所有人都开始向无当关跑去。 唳!!! 一声声刺耳鸣叫,天空中大量的翼兽扑下,张开尖牙密布的大嘴,咬向奔跑的士兵。同一时刻,地面上的恶厌兽群也如潮水般咆哮涌来。 剑刃划过,韩青一剑劈死了一只翼兽,结果是引来了更多的翼兽,他们尖啸着,同时撕咬向韩青。气芒震荡成圆,韩青连杀数只翼兽跃出重围,速度暴涨。可与会飞的翼兽比起来,他的这点速度依然捉襟见肘。 他再次陷入重围,天上忽起无数呼啸之音,一只只巨箭飞来,将他周围的翼兽纷纷穿入土里。 韩青感激的望向无当关城头,只见数百驾机弩铮鸣不断,密密麻麻的箭雨开始飞向天空。 大量的翼兽从天空落下,但是他们仍然悍不畏死的向前冲。 城头之上,齐云亲自驾驭着一架机弩。士兵们将巨箭箭头点燃,弩弦弹回,巨箭震鸣而出。 一道火光划过昏暗的天空,卷起无数雪花,径直没入了一道沟壑内。 瞬间,沟壑中烈火升起,陷入其中的恶厌皆被大火吞噬,痛苦咆哮不断。很快所有的沟壑都被点燃,汹涌的大火照亮了整片无当关外的土地。 可恶厌攻势丝毫不停,他们对大火视若无睹,用尸体去填充沟壑。 火焰在熄灭,一道又一道的沟壑被填满。 恶厌兽群以极快的速度在逼近无当关。 城关垛口,翎盔赤甲的齐云眉目微凝,苍龙戟竖立在他的身边。 “火油罐准备!”他大喝一声,抱着黑黢黢罐子的士兵走到垛口前,高高举起了双手。 恶厌兽群已经冲到城下,他们中有一种长着四指尖爪的怪物,利爪如刀,轻而易举的就刺入了城墙里面,飞快向上攀爬。还有数丈高的锤头怪物,猛烈的撞击着关门。 轰隆隆的巨响中,一些尖爪怪物已经爬到了城墙中央。 望着底下层层堆积的兽群,齐云终于一声令下,火油罐顿如雨下。 一只火箭紧随其后,刹那点燃了兽群。 吼!! 城墙之上燃烧的恶厌在坠落,聚集于地上的兽群在惨烈狂啸。 无数的石块又从城头上砸下,恶厌兽群的声渐渐衰弱。 天空中的翼兽组成的红云也被打散了,露出了它本来昏暗的样貌。 雪还在下,守城的士兵们紧握着刀弓,他们的手都被冻的通红,此起彼伏的呼出着一股股的白气。 “我们赢了?”韩青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褪去的红潮。 “别高兴而太早了。”归海龙莲操着一口熟练的晟土话。 “我们应该只是消灭了他们的先头部队。”齐云单手负着苍龙戟而来,目光落向了遥远的天边。 那里起了灰雾。 韩青举目望去,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最后竟是猛烈的燃烧了起来,携带着狂啸之音砸向无当关。 “小心!!” 一声慌乱的大喊,城头上突然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数架机弩被摧毁,数十名士兵消失。 所有人都还在震撼之中,灰雾里又出现了数十个黑点。 “快躲起来!!” 齐云在咆哮,几乎是一瞬间,无当关头便被砸的坑坑洼洼,大量机弩损毁,士兵消失了一大半。 灰雾里,亚彻数特驾驭着三眼巨怪兽群出现,每个巨怪的手里都握着一块大石头,在他们背后还有兽类拖着装满石头的大车。 呼呼的风声骤起,所有巨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扔出了手里的石头,而后又拿起新的石头投掷,直到身旁的大车里空无一物。 “蝼蚁的把戏结束了。”亚彻速特咧嘴笑着,背部骨刺大张,尖端出现微弱的白光。 在这一刻,所有恶厌眼里都涌出一股狂暴。 “现在你们都老老实实的化成圣族的养分!”亚彻速特张着双手大吼,脚下三眼巨怪震地而出。 其后,天上地下,无数的恶厌卷土重来! 无当关上,一片狼藉,城上守军死伤惨重,没有机弩的加持,翼兽群眨眼便飞扑到了关前。 “啊!!!” 有士兵在被撕裂分食。 后备部队抵挡城关,可已经挡不住翼兽的肆掠。 城关上,尖爪怪兽又开始攀爬,其后的三眼巨怪抓起脚下兽类,飞掷向城头。而更多的恶厌聚集在城下,层层重叠,向上蔓延! 望着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兽海,城头守军崩溃了。 眨眼间,整个无当关都被血色怪兽覆盖,人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异类。 “紫罗,带着你的族人走!!” 一声呼喊,齐云轰灭了身前十数只怪兽。 “齐公子,我可以帮你。”赫连紫罗没有退,而是念起了咒语。 雷弧刚起,齐云抓起了她的肩膀,挥戟斩死数只恶厌,同时大喝。“沈冲何在?” 浑身浴血的黑甲青年冲来。 齐云再吼:“带着夷人妇孺前往海月城,通知沿路城主收拢子民,加筑城防,并要他们将所有能战部队调来无当关!” “是!”沈冲喝应。 齐云扔出赫连紫罗,头也不回的杀向恶厌兽群,只在雪中留下一句话。 “带领你的族人活下去,不要让你姐姐的血白流。” 赫连紫罗抿着嘴唇,看着齐云消失在兽群里。 很快,无当关背面,夷人向后,齐军向前。 混乱的城关上,齐兵们在嘶吼咆哮,他们不断的倒下,又前仆后继涌上,他们在用生命建造新的城墙! 这是一场看不见胜利希望的战争,可是因为那个拦在最前方的背影,所有齐兵心中都有一个信念。 他们不会失败! 因为他们的王是不败的。 一戟扫过,残肢暴散,齐云周围恶厌飞速退去。 “这是你的真正实力吗?”睁开第三只眼,体型暴涨的亚彻速特凌空飘来。“很难想象这片落后的土地上还能诞生出你这种层次的生物。” “一只超脱的蝼蚁。”他落到齐云面前。“我开始期待我们的对决了,所以请允许我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名亚彻速特,为天祸圣君座下九大神将之一,顺位第四。” 他抬手,微微颔首致礼。“你呢?我的敌人?” “齐云。”齐云吐出两个字,如惊鸿飞出,刹那出现在亚彻速特面前,大戟横贯。 亚彻速特微微侧身,露出尖牙。“这是你的名字吗?一个不错的称呼。” 齐云再抬手,苍龙戟轰出一道龙形青芒。亚彻速特一手握拳轰出,青龙影当即消散,他拳势不停,一直轰到了齐云的身前。 覆满鳞片的红色拳头虚影出现和齐云的左拳同时挥出,与亚彻速特的拳头碰撞在了一起。 无形气浪肆掠,齐云倒飞了数丈,亚彻速特眨眼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双拳齐动,挥舞成影。 齐云连忙架起气罩,双臂交叠防御,亚彻速特的拳头重重的打在他的小臂上,一拳接一拳,而后又以极快的速度飞起落下,打出白气弥漫的一拳,直接将齐云打飞十余丈远。 翻覆而起的青砖堆里,齐云杵着苍龙戟站了起来,身上青芒缭绕。亚彻速特正在冲来,他擦掉嘴角的血,站直了身体,背后洁白羽翼浮现,刹那腾空而起。亚彻速特拳锋落空,齐云已经升到半空,带着无边气势轰落而下。亚彻速特背后骨刺暴涨,在他身前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骨盾。 轰的一声巨响,锐利的白芒中,苍龙戟猛烈的冲击着骨盾,一丝丝细小的裂缝在骨盾上面出现,如网蔓延。 裂缝越来越多,骨盾将要破碎。就在这时所有骨刺突然散开,一只硕大的拳头轰出。 威力大减的苍龙戟刺中了亚彻速特的胸口,他的拳芒也击中了齐云的身体。 齐云被打的高高飞起,亚彻速特狞笑着跟了上去,双拳接连不断的轰出,齐云被打的大口吐血,而后被一脚踩回了城墙上,砸出了一个人形大坑。亚彻速特又带着滚滚白气的一拳从天而降。瞬间,尘土四起,砖石凹陷,一个巨坑出现在城上。 亚彻速特飞起,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人,终究是羸弱的。” 还在战斗的齐兵们全都震惊了,他们难以置信的望着烟尘滚滚的大坑,期待着他们的王出现。 可尘埃渐渐落下,里面的人还是没有站起来。 “杀啊!!”韩青面目狰狞的怒吼着,带着士兵向齐云的方向杀去。 一群恶厌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拼尽全力也不得逾越。 “齐王!!”他双目蕴泪,大吼不断。 诸多齐兵也在大吼。 他们是随着齐云南征北战军队,从海月城开始辗转四境的百战之师,见证了齐云创造的一个又一个不败神话,他们所有的信念都源自齐云,而眼下,谁都不愿意相信他们的神话陨落了。 巨坑中,齐云的身体被破碎的砖石掩埋着,他的胸口处有一个拳形凹陷,血流不断,断骨可见,一丝丝青芒氤氲其间。 他的鼻腔还在呼着气,可已经很微弱了。 他听见了周围士兵的呼喊声,他想要站起来,但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还没死?”半空中,亚彻速特脸上浮现了些许诧异,他看向坑底的齐云。“你竟然拥有堪比圣族的复原力?” “不过可惜,你终究是要死的。”亚彻速特缓缓飞起,拳锋直指齐云头颅。 轰隆巨响,尘土再起,砖石暴碎飞溅。无当关上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亚彻速特漂浮在空中,脸上不见喜悦,反而罕见的浮起了几分凝重。 “你是谁?” 半空,金明洙抱着齐云,平静而述。 “晟帝!” 第12章 空间之力 “帝?蝼蚁也敢称帝?”亚彻速特不屑咧嘴。 金明洙没有理会他,兀自抬起手,紫色锋芒在手腕处一闪而过,猩红的血滴在齐云胸口,刹那间他体内的青芒大盛。 “你真的挺喜欢逞能的!”金明洙冷冷盯着齐云。 “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齐云苦笑回应,声音低弱。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死!” 齐云艰难的抬动嘴唇。“他很厉害,已经超出了武者的范畴,你快走。” “啊,虫子的聒噪真是难听!”亚彻速特双拳紧握,脸上怒意浮现。 “死!”他大吼着,原地飞出,发红的拳头掀起无边狂风,威力更甚与齐云交手这时。 紫色门户开启,金明洙带着齐云瞬间消失,亚彻速特回身一拳打向天空,轰碎了一个紫色圆轮,但是更多的紫色圆轮还在袭来。他背部骨刺暴涨,接连刺出,双拳挥舞不断,拳影阵阵,飞快的向着半空中金明洙所在位置压近。 金明洙在向后飞退,单手举起,口中细语,一口闪烁的紫色圆球出现在她的手心,越来越大,最后足足伸展到了十数丈的纬度。亚彻速特轰灭了所有的圆轮,冲势不减,炽热发红的拳头指向金明洙。嗡的一声,闪烁的紫色圆球落下,与亚彻速特的拳头碰撞在了一起。 只听天空一声暴鸣,紫光爆开一片又迅速向内塌陷,一呼一吸间所有异象恢复如常。 亚彻速特凌立在空中,一只手臂鲜血淋漓,背后骨刺断了几根,脸色有些发白的金明洙在不远处与他对峙。 “这股力量……”亚彻速特面露陶醉,伸出舌头舔着嘴唇。“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到饥饿了,你的血肉一定很美味。” 金明洙冷眼而视,抬手间周围出现一片黑洞,无数紫轮激射而出。亚彻速特拧着脖子,原地弹射飞出,轰灭无数紫轮,刹那出现在金明洙近前。炽热白气划过,一只硕大的拳头擦着金明洙的面颊而过,直接将她的脸灼出烧痕。紫光一闪,金明洙带着齐云又消失了,亚彻速特毫无征兆的飞向一个位置,全力挥拳。紫光乍现,两个人影浮现,齐云推开金明洙,和亚彻速特碰了一拳,当即如坠石般撞进了城墙里。金明洙就要瞬移下去,亚彻速特又一拳轰出,竟是直接打断了她的圣灵术,她从虚无中掉了出来。 “我玩够了,该享用美食了。”亚彻速特张开一口尖牙,疾速冲向金明洙。 金明洙双手捏印,生前凭空裂开一个黑色大洞,亚彻速特的拳头轰落进去,天空的另一方顷刻暴响。指印变化,黑洞快速收缩,亚彻速特抽回了自己的手臂,背部骨刺突刺向金明洙。金明洙再次瞬移离开,亚彻速特又一次提前落位,一拳击中了她的心口。 又一个大坑出现在无当关上。 “蝼蚁终归是蝼蚁。” 亚彻速特缓缓飞下,低语着走到坑洞面前,用一根尖刺穿起来金明洙,嘴巴自耳后根裂开,咬向她的头颅。金明洙身上青芒大作,伤势在迅速恢复,手中掐起印决。亚彻速特背后骨刺又刺出一根,贯彻了她的手掌。 猩红的血口就要合拢,亚彻速特侧方突然狂风呼啸,他伸展出数根骨刺想要阻拦那呼啸之物,可瞬间被搅碎。 苍龙戟从他面前经过,将他与金明洙分开,齐云紧随而至,一拳打向他的头颅。 亚彻速特不屑张开大手,一把握住了齐云的拳头,又一拳敲在他的肚子上,齐云倒飞而出,直接撞碎了城垛,就要落下无当关时一只白净的手把他拉了回来。 “咳咳咳!”齐云大口吐着血,伤痕累累。 金明洙浮空而起,一手伸向远处的苍龙戟,黑洞顿时吞灭了它,又凭空掉落在齐云面前。 “啊!真是两个烦人的虫子!”亚彻速特脸上写满了狂躁。 齐云抽出苍龙戟凌空劈斩,一道青色气芒涌出。亚彻速特一脚蹬裂砖石,飞身轰向齐云,然而他刚刚击碎了青色气芒,无数紫轮又向他席卷而来。亚彻速特身上的厚实皮肤在裂开,一股股鲜血洒落。不得已,他选择暂避锋芒。苍龙戟落空了,在地上打出一条沟壑,齐云又身化流光,扫出一道雪白戟刃。亚彻速特再退,躲过戟刃的同时轰出一拳,一个黑洞瞬间挡在了齐云的身前,转移了他的攻击。这次亚彻速特收手慢了,手臂被黑洞割裂,掉落了一层皮肉,白骨可见。他吃痛,脸上怒意更甚。 “两只蝼蚁,你们彻底惹怒我了!”亚彻速特大吼,一直平静的第三只眼睛突兀射出一道粗状黑光,齐云惊险躲过,黑光瞬间轰爆了他身后的城楼,连带着许多士兵与恶厌同时消失。 亚彻速特再扬头,第三只眼睛里黑芒蕴现,齐云先发制人,冲到他的面前,斩下苍龙戟。亚彻速特一拳打在戟刃上,震开了齐云。轰的一声,水桶粗的黑色光流又射向齐云。齐云斩出青芒身前气罩浮现,但瞬息被摧毁,金明洙出现在他身后,带着他眨眼消失。亚彻速特恼怒的晃动着头颅黑色光流不断的射向天空。 一道道紫色门户接连出现金明洙带着齐云在半空辗转腾挪,可随着时间推移,紫色门户的浮现间隔越来越长,而亚彻速特发出的黑色光流不见丝毫衰败。 “明洙,不能继续躲下去了。”齐云沉声道。 “你想怎么办?” “帮我斩掉他!” “好!”金明洙点头,带着齐云再一次消失在了紫色门户里。 这次他们出现在了遥远的高空。 亚彻速特飞起,第三只眼中黑光不歇。 齐云双手紧紧握住苍龙戟,深吸了一口气,浑身气芒暴涨,背后白色羽翼浮现。 他飞向了更高天。 金明洙手中掐印,甩出了数丈宽的紫色圆球,同时背后黑洞紫轮喷涌。 紫光和黑光碰撞在一起,黑光很快吞灭了所有紫色,金明洙在极速飞退。 这时齐云已从空中落下,戟尖直指亚彻速特额头。亚彻速特当即用黑色光柱指向齐云,黑白二色在空中僵持不休。金明洙手中指印飞快变化,眼底出现浅浅的紫纹,她的身后更多黑洞出现,无数紫轮狂泄而出,打向亚彻速特。 亚彻速特背后残缺的骨刺伸出,双拳交叉护在身前。 噼啪的炸响不断,黑色光柱渐渐不敌齐云,在向后压缩。 齐云冲击速度愈加的变快,亚彻速特感觉到了一丝不安,撤销黑色光柱,立时离开了原地。白光闪耀,尘土飞扬,齐云轰出了一个大坑,但坑里却没有他的影子。亚彻速特正疑惑,忽然背后生风,齐云扬落大戟,重重打在了他的后背。 亚彻速特所有的骨刺都碎裂了,他从尘土中站起来,脸上怒火消失了,转而带之的是严肃,认真之色。 “我一直以为你们是蝼蚁,现在看来是我大错特错了。你们的潜力超乎我的想象,几乎可比肩我的宿敌天族。所以,” 他声音一顿,身上冒出腾腾热气,全身的肌肉都在挪动,似乎是在伸展。 “为了圣族的伟业,我必须要倾尽全力灭绝一个潜在的敌人!” 齐云见识过这一幕,在北地时,亚彻速特开启第二形态就有这样的变化。他的第二形态已经近乎不可敌,若是在这基础上还有更强的形态的话……齐云不敢相信。 “明洙,不要让他完成进化!”齐云大吼一声,背后羽翼再现,疾速升天轰落。 金明洙眼底紫芒更甚,双手高举,一个紫色圆核快速膨胀道十数丈纬度,轰向亚彻速特。 亚彻速特在原地一动不动,当他身形改变时似乎有着某种桎梏,同时身体的周围也升起来浓郁的红光,环绕成圆,如茧壳般笼罩住了他。 紫色圆核飞至,一下撞击在茧壳之上,爆发出刺耳声波,击垮了一片城头,可亚彻速特在壳中完好无损。 齐云落下,白气肆掠的戟刃依然刺不破茧壳,他嘶吼着,背后血红巨拳,气刃,獠牙魔像接连出现,但是仍然攻不破亚彻速特的防护。 茧壳中,亚彻速特而身形再次暴涨,血红的肌肤渐渐转变为了黑红色,腋下出现了两双手臂的雏形,脖颈左右两个头颅在冒出,顷刻间他的体型戟已经堪比三眼巨怪。 金明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亚彻速特头顶,她口中吟唱着咒语,紫虚晶漂浮在胸前。 一个数丈的紫色网格在飞快凝现。 “云,退开!” 一声轻斥,紫色网格压在了茧壳之上。继续缓缓下落,亚彻速特惊讶了,他的防御正在破开。齐云见此又飞天而起,砸落而下。 “不!!!”怒吼中,戟刃穿透了亚彻速特的茧壳,穿透了他的身躯,携带着无穷的威力将无当关都轰出了一方塌陷,裹挟着滚滚青砖碎石,滑落向大地。 第13章 无当关崩 土尘中,齐云双手握戟,脚下是亚彻速特暗红色的庞大身体。 他缓缓拔出苍龙戟,轻出了一口气,转身向城关上奔去。可忽然间,砰砰的心跳声在他耳边响起,他不可思议的回头。 还未散去的土尘中,一抹暗红色的光芒格外的显眼。 那是三只血红的眼睛。 “你们真的差一点就杀死我了。”黑暗中,亚彻速特低哑的声音响起。 齐云如临大敌,身化流光冲出,戟刃直指亚彻速特头颅。一只仿佛烧灼过后的暗红色拳头轰出,他被一拳敲进了城墙里面。 一个巨大的紫色圆核从天而降,亚彻速特仰头露出狂态,六臂齐轰。嘭的一声巨响,紫色圆核爆开,三头六臂的亚彻速特沐浴在紫华之中,宛如魔神一般,恐怖异常。 “游戏结束了,蝼蚁们!”亚彻速特奔向齐云,每一步都踩的地动山摇。一个黑洞突然撑开,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抬拳一轰,空气中暴鸣不断,黑洞竟是一拳被他打的扭曲变形,迅速崩塌消失。 亚彻速特冲到齐云面前,三只拳头同时落下。紫光刹那闪过,齐云被金明洙带走,转瞬出现在了他的背后。苍龙戟劈出流光,亚彻速特的背部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白痕。他立马回身出拳,齐云与金明洙又一起消失,出现在了他的头顶。这一次亚彻速特像是有所预料一般,双脚蹬地,仰头打出一拳,拳锋直对苍龙戟。 青芒倒卷,齐云仰天飞去,亚彻速特蹬地而起,速度极快,刹那出现在齐云面前,抬手猛攻。齐云再被打飞,撞向城墙之时,墙上突现空洞。视线一晃,他暴退着出现在了城头上,蹬裂了数丈砖石,才勉强停下。金明洙从空中落下,漂浮在齐云身边,眉目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们不是他的对手,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齐云看着还在城上苦战的诸多士兵,摇头道。 “我不能走。” “你非要死在这里?” “此为我洛州关门,亦是天下关门,我为守关之将,绝无抛关弃卒逃跑的说法。” “他们活不了。”金明洙浮眼望向混杂在恶厌兽群里的齐兵。“既然你于心不忍,我便帮你一把。” “你要如何?”齐云诧异万分。 “我有一术,或许可挽狂澜。” “我该怎么做?” “为我争取时间。”金明洙说着疾速飞向天空。 一道黑红色的身影跳上了城关。 “不能飞行,真是难受。”亚彻速特抱怨着向齐云走去,看了一眼飘向高天的金明洙,又道。“你的伙伴好像要弃你而去了,没有她你会死的很快。” “是吗?可我并不这样认为。” 齐云身形一晃,眨眼出现在亚彻面前,双手举戟落下。 “你的速度太慢了。”亚彻速特随意的拍出一只手掌,挡下齐云攻击的同时,又挥出了两只拳头,一拳向肋,一拳向头。齐云瞬息拉开距离,脚尖点地,高跃而起,戟刃又劈向亚彻速特的脖颈。亚彻速特看着他,摇起来头,下一刻,黑光从他的第三只眼里射出,齐云慌忙避开,才一落地,亚彻速特已经出现在他的面,从几个方向轰出拳头。齐云连忙又向后倒退,亚彻速特紧跟着一路挥拳猛打,将地面敲出一排大坑。 砖石飞溅,齐云在其中辗转不休。 变化过后的亚彻速特力量防御都大幅度提升,然而速度和反应却是明显的慢了。 “你在和我玩躲猫猫的游戏吗?”亚彻速特冷声嘲讽,齐云趁机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再道:“像个战士一样与我战斗,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齐云不予理会,屏气凝神积蓄力量,亚彻速特又暴起向前,铁拳开路。 “我看你躲得了几时!”亚彻速特嘶吼着,拳头挥击的速度越来越快,无差别的攻击着一片区域,齐云逐渐被逼退到了靠山的一面城头。 酣战的亚彻速特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天空,一丝丝的紫色线条浮现,慢慢的汇聚成网,笼罩在了整个无当关上方。 不知不觉间,齐云已经被逼到了山壁前,他再想退,身后是坚硬冰冷的石头。 “虫子,你无路可逃了!”亚彻特狞笑着落下拳头。齐云想向外而去,却被一只大拳挡住了去路,不得已又退到了石壁之上。亚彻速特双拳轰出,积蓄力量良久的齐云终于在此刻爆发,浑身内气震荡,虚境加持下超过十丈的獠牙魔像显现举掌拍向亚彻速特头颅。亚彻速特向魔掌轰去一拳,手臂被压的逐渐弯曲,他又加持一拳,可还是不能抵住这股力量,直到三拳相抗才挡住了魔掌。这时一道白色流光袭来,亚彻速特连忙挥出一拳。 鲜血喷涌,苍龙戟刺入了他的手臂,他一声痛哼,又轰出一拳,齐云也催使画中武技挥出拳头。 两个完全不成比例的拳头相碰,竟是互相僵持不下,然而亚彻速特还有一拳。 嘭的一声大响,山壁上碎石滚落,出现了一个人形大坑。 红光湮去,亚彻速特轰碎了獠牙魔像,齐云的虚境也在此刻开始涣散。 山壁前,齐云杵着苍龙戟,深埋着头,血滴滴答答的淋在青石砖上。 他的身体异样的扭曲着,许多地方可见森森白骨,身上的衣甲破碎的不成样子。 亚彻速特不急不躁的走到他的面前。 “跪下,我给予你加入圣族的机会。” “嗟尔兽类!”齐云一声冷哼,紧咬着牙关慢慢绷直了身体。 亚彻速特脸上出现了愕然,缓缓道:“你是第二个讲出此话的人。 “第一个人死的很惨,你会死的更惨。”亚彻速特说着向前迈步,六只拳头同时抬起,大吼。“圣族的恩赐不容亵渎!” 齐云举起苍龙戟,还没有挥出便被打进了山壁里面。而后亚彻速特六只手臂接连不停的猛轰山壁,整个石山都被打的晃动,石头不断滚落,摇摇欲崩。 天空,紫光萦绕的金明洙睁开了眼眸,淡紫的眼睛里仿佛有星辰在流转。 在她的脚下,看不见边际的的紫色矩阵已经成形,一根根线条纵横交错,紫芒充斥天空。 “所有齐人,立即后撤出无当关!” 一道喝声席卷无当关,诸多齐兵开始弃战向后跑去。 亚彻速特从烟尘滚滚的山壁中退出,抬头望天。 一丝震惊在他眼里闪过,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金明洙双手重叠,十指伸展,重重向下一按。 紫色矩阵轰然落下,天空翼兽首当其冲,纷纷被切割成碎块落下,地上的恶厌们下意识的向上举起武器,想要格档,许多没能逃出矩阵范围的齐兵也是如此。可铁器,骨盾在粗壮如孩童手臂的紫色线条下就宛如纸糊的一般,轻易被切开。 轰隆巨响中,整个无当关都在崩塌,沙石尘土冲天。 一旁的石头山再也挺不住,轰然向海倒去。 天崩地陷,不过如此。 疯狂落下的碎石中,金明洙带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等待一切尘埃落定,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折了三条手臂的亚彻速特站在碎石堆积而成的山上,身上血痕密布,头颅也被切开,额头的第三只眼睛已经没有了。他望了眼天边远去的人群,最后带着残余的恶厌向着北地而去。 …… 越是远离无当关,前方的景色就越是明亮。 风雪没有了,空气也温暖了起来。 可活着的齐兵没有一个人脸上带喜。 他们慌忙的奔跑着,一直跑到实在走不动了,才在一条小河边停下。 斜阳光辉下,战马和齐兵们都在贪婪的喝着河水,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晟帝,人数已经清点完毕了。”韩青神色哀伤的向金明洙汇报。 “还剩多少人。” “不到一万人。” “好,我知道了。”金明洙点了一下头,面上毫无动容,目光又落向了板车上那个缺少了半条左臂,胸腔几乎完全塌陷的人。 “晟帝,齐王还活着吗?”韩青试探着问道。 “活着。” 金明洙轻应两字,走到齐云身边,将割开的皓腕放到了他的嘴边,滴滴鲜血落下,淡淡的青芒流入他的身体。 夜晚,一座周围扎满夷人营帐的小城外迎来了一片火光。 “快看,好像是无当关的守军们!” “真的是他们?” “无当关失守了吗?” “恶厌打来了吗?” 人们议论纷纷,恐慌在蔓延。 赫连紫罗飞快的在人群中穿梭,目光四处搜寻着。 “齐王在哪里?”她向一名颓然的士兵问道。 士兵没有回答她,她又继续向前寻找,来到城门处看见了一名被士兵簇拥护卫着的紫袍女子,女子后面被抬着的人赫然就是齐云。 赫连紫罗匆匆跑过去,空中呼喊着‘齐公子’。 金明洙诧异回头,眼神冷漠的盯着她。 “你是谁?” “我叫赫连紫罗,是齐公子的朋友。” “所以,就是你害他前往无当关的?”金明洙面色不善。 “我……”赫连紫罗哑口。 金明洙一声冷哼。 “把她给我抓起来!” “晟帝,她是夷人的首领。”韩青赶忙站出来。 金明洙眼中紫芒闪现,斥道。“害我夫君者,该当死罪!” 第14章 天下骇然 北地。 恶厌大将瓦朗莎漂浮在空中,双眼紧闭,黑发倒卷向上漂浮,一缕缕黑色的光自她的头颅四散逸出。 地面上,恶厌兽群有条不紊的合力建造着一座黑塔。 似有所感,瓦朗莎睁开了眼睛,黑色的光线消失,恶厌兽群也停止了搭建,无神的停留在原地。 恢复原型的亚彻速特自天边飞来,他的身上有着数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背部骨刺全无,头顶裂口犹在。 “你竟然会受伤?”瓦朗莎投去惊疑的目光。 “我低估了他们,不过最后赢的仍然是我,蝼蚁们逃向了更南方。”亚彻速特回道。 瓦朗莎奇异的瞳孔微微转动。“看来这片土地上生物的实力需要重新评估。有必要通知圣君。” 亚彻速特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新的圣塔马上就要建造完成了,泰诺亚即将复活,你先进入圣卵修养伤势,后面的战役就交由我们。” 亚彻速特咧嘴一笑。“我亲爱的瓦朗莎,希望我出来时还能听见蝼蚁的哭喊。” “会的。”瓦朗莎点头。 亚彻速特向着一座黑塔飞去,地上的恶厌兽群又开始继续搭建黑塔。 从遥远的天高空俯瞰,寂寥的北地草原上,已经有了数座完整的黑塔,每时每刻都有新的恶厌咆哮着从红色的兽卵中挣出。 渐渐的,整片大地都在被染红。 那是恶厌兽海在蔓延。 …… 洛州的边荒小城,‘武戈’。 金明洙愁眉紧锁的立在城上。 她已经有两夜未眠。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韩青出现在城头。 “晟帝,末将今日依然没有在无当关发现恶厌的踪影。要不要派人前往关外继续探查。” 金明洙眉头拧的更紧了,过了一会才道:“不必了,就派人守在无当关,有消息立刻汇报。” “是!” 韩青大应一声,并没有离去,而是斟酌着开口问道。 “晟帝,齐王还是没有醒来吗?” “没有。”金明洙摇头。 韩青拱手躬身,迈步离去。金明洙又叫住了他。 “将那夷女放了。” “是。”韩青再应。 简易的牢笼被打开,赫连紫罗身上的铁枷锁也随之被解除,她没有恼怒也没有抱怨,平静的向开锁的士兵道了声谢谢,而后往内城走去。 静雅的城主府邸中,金明洙放了一小碗血,温柔的喂到齐云嘴里。 丝丝青光在齐云的身体上浮现,可很快又消失了,他身上的伤势丝毫不见好转,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 金明洙叹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忧愁疲倦交加。 “晟帝,府外有一个夷人求见。”屋外响起了一声通报。 金明洙面色更不好看了,冷冷的回道。 “让她滚。” “是。” …… 平阳境长歌城。 “怎么回事?暴戎将军不是刚刚扫灭了段干氏反贼吗?怎么又要带兵出城了。” “可能是卢陵的战事不利。” “不对,我听说晟帝都已经将叛贼月氏赶回玉州了。” “那是怎么回事?” “快看有告示!” “读书多赶快念念。” 一个年轻的儒生站到了城墙告示牌下,他咳嗽了两声,道:“天下布告;北地突现异族,凶猛残暴,嗜血好战,喜杀人食肉。若不能灭杀,天下必会生灵涂炭。故张帝诏,号召天下武者从军,前往洛州北部,卫国守土,抵抗异族。”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异族啊?” 儒士念完,人们的议论声更甚了。 “难道是夷人打来了。” “上面说的不是夷人,是异族。” “说不定是骗人从军的。” “你这话可要小声点,小心被凰卫兵听去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任某从军去了!” “壮汉豪气!” “我也去,吾定要叫那异族有来无回。” 围观的人群中,陆陆续续走出了一部分武者,但是更多的人仍然抱着观望的态度。 玉州。 月娬端坐在宝座上面,目光紧紧的盯着手中的信。 “异族?”月娬不屑冷笑。“这金明洙是想诓骗我投降吗?真是三岁小孩的把戏。” “王上,此事好像不是作假,据探子来报,各境都有同样的布告。”月茑正色道。 “那更好!”月娬大笑。“这简直就是天助我也,你即刻下去整军,我要一路杀到长歌城,一雪前耻!” “月王,这恐怕不好,天下都在齐力抵御异族,我们背生刀兵,就算赢了也为天下人所不耻。” “不耻?成王败寇,输的人才不耻!” “可是”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月娬直接打断了月茑的话,继续道:“既然你不愿意去,那我另外派人。” “月王” 月茑还想相劝,月娬又冷冷道。 “我意已决,谁再多言别怪我无情!” 寒武境。 细雪中的宫殿楼阁正在慢慢变白。 一座大殿内传来争论不休的声音。 “我看,异族之论不足为信。什么妖兽有数丈高?简直骇人听闻!” “古籍中记载,上古确实有此种异兽。” “上古?不过无中生有,妄加揣测的故事罢了。既然有此异兽,就应该有天人相抗衡,何故轮到我人族之兵。依我之见,这必是夷族大举进攻,那晟帝挡不住了,才要我们出兵,说的冠冕堂皇。” 燕擎倚靠在桌椅之上,眉目间若有所思。 忽然他的目光里,出现了一个人。 所有燕氏幕臣都向大殿门口望去。 风雪加身的齐兰正站在哪里,手里捏着一张信纸。 “燕擎,我要你倾寒武境人力,驰援洛州!”她恸声道。 “为何?”燕擎坐正。 “布告是真的,还隐瞒了事实。无当关崩塌了,二十万洛州军尸骨无存,我弟弟此刻正性命垂危。” 齐兰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晰的落入了每个幕臣的耳朵里。 “齐齐王,他竟然受受伤了?” “北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多幕臣脸上都浮起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齐云的无敌早已深入人心。 这一刻没人再有异议。 云雾缭绕的山顶,一截山峰突兀出现,沐浴着璀璨金光。 上面植被寥寥,地势平坦如刀削,九块造型相似的丈长石碑拱卫成圆,中间躺着一只皮肤发红的死猪。 “怎么回事?”一头白发的云台学宫宫长蹲在死猪面前双手抓着头发,颇有一副绞尽脑汁之感。 “我明明每一个步骤都是按照碑上描述来的啊。” “到底是哪里不对?”宫长更用力的挠起了头发。 “难道是猪的问题?我是不是应该换个人来?”宫长回首,看向身后的三名老者。“有没有人愿意为学宫的学术发展献身?” 老罗头,雷老,朱老鬼三人同时摇头,忙不迭的后退。 “哼!一点献身精神都没有,我亲自来,你们来操控仪式!”白发老头站在了石碑中央。 三人更慌了。 “使不得啊宫长。”老罗头忙道。 “就是啊,宫长,此仪式还没有完成论证,您老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雷老也附和。 “嗯,说得对。”宫长点了点头。“那你们选一个人来。” “好像这仪式没什么问题了。”老罗头神色认真的道。 “宫长乃十阶司命肯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朱老鬼也道。 “宫长愿意为学术献身的精神我永远也望尘莫及。”雷老在一边更是添油加醋。 “请宫长站好,我马上为您催动仪式。”老罗头站到一个画圈的位置,手上捏起了咒印。 朱老鬼和雷老两人也迅速走到石碑的另外两方,脚下同样有一个圆圈。 仔细看,以石碑为中心,阵纹密布。伴随着三人的施法,地上的线条浮现出了浅浅的金光,飞快的向着石碑蔓延,很快九面石碑都亮了起来,学宫宫长整个人都被映照成为了金色。 石碑上的金光越加炽盛,一股强烈的热意刹那出现,九面石碑同时向天上发出一道耀眼金光,穿透云层,汇聚在一起又轰然落下。 “等等!”一声大喝金色光柱在半空嘎然消失。 “我承认我刚才鲁莽了,这个仪式还是需要从长计议,我们再找只猪来试试。”宫长擦拭着大汗说道。 “宫长说的对,我这就去抗猪来。”雷老应承道。 宫长还在擦着汗水,心有余悸的扫过几面石碑。 时间过了一会,雷老还没有回来,一声黑袍的木老急步而来。 “宫长,山下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宫长诧异回头。 “金家女娃来信,洛州北部出现了一种名为恶厌的种族,他们几乎杀光了夷人,如今已经打到了无当关外,齐家小子重伤垂危。她要我们派人下山协助她,声称若不能消灭恶厌会有亡国灭种之危!” “恶厌?”宫长皱起眉头。“我好像在某一本古籍上面看见过记载。” “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我们应该即刻派人前往洛州北部!”木老焦急道。 宫长点头。“好,我准许你带领五百弟子,前往洛州。” “不,这远远不够。”木老摇头,后知后觉的从怀里翻出一张皱褶的信纸。 宫长接过信纸,眉头越拧越重。 片刻后,他声音沉重的道。 “吩咐下去,带着圣灵石武器,所有五阶以上学宫弟子随我下山!将火元石解封!” 第15章 举国之力 乌云蔽日,荒凉的北地上草木枯死,土石发灰,十余座散发着红光的黑塔在不断的降生着恶厌。 恶厌大将瓦朗莎漂浮在一个黑塔顶上,她的面前一个红色兽卵如蛋壳般破开,里面走出了一个青晶竖眼,浑身长着白色鳞片的强壮男子。 “你好,瓦朗莎。”男子淡淡开口,露出满口尖牙。 “欢迎回来,泰诺亚。”瓦朗莎抬起一只手致礼。 “这是什么地方?”男子走到黑塔边缘,俯瞰着苍凉的大地。“好浓郁的生之气息。” “一片美好的土地,很快就会完全属于圣族了。” “为什么是‘很快’?” “这片土地上还有许多虫子。”瓦朗莎说着,一缕黑色的发丝伸展到了男子的眉心。 淡淡的白光出现,男子脸上很快露出明悟的表情。 “那么在圣君降临之前我们先把虫子清理干净。”他道。 “当然。”瓦朗莎瞳孔微动。 男子青睛中闪过一丝光芒。“我好像感应到了一只虫子的气息。” 刹那间,他出现在了遥远的天边,洁白的手变化成五指兽爪,向着一个紫色门户抓去。 几片白鳞落下,男子摇着头,手已经恢复了正常。 瓦朗莎轻轻飘来:“你鲁莽了。” “无妨,虫子而已。”男子不以为意。 洛州边荒的小城一夜之间名传晟土。 海内九境的武者都在源源不断的前往‘武戈城’。 最先抵达的部队是奉灵宫司命和四十万洛州军民,这几乎是穷尽了洛州的有生力量。 新来的部队冲淡了武戈城的不安与恐惧,许多年轻的士兵三两成群偶尔还能有说有笑。 “禀告沈将军,青龙部五万人已经安营扎寨完毕。”军营外,一名校尉笔直的站在沈冲面前。 “好,下去待命。”沈冲淡淡回应一声。 他作为无当关极少数活下来的将领,已经一跃走到了洛州军队的高层。 校尉离开后,一旁忧心忡忡的沈重开口。 “大哥,你说这战我们能打赢吗?” “一定能赢,也必须赢!”沈冲沉声回答。 “可是齐王都”沈重欲言又止。 “莫要乱语!” 沈冲轻斥一声,沈重老实的闭上了嘴巴。 武戈城外的大道上,还有源源不断的部队开来。从黑夜到天明,又到天黑,来人就好像无穷无尽一般。城外的军营一再的扩张,从最开始的齐氏营地,姬氏营地,后面陆续又有卢陵,平阳的军队出现。 一间古朴的屋子里,木老向憔悴的金明洙递上了一个灰扑扑的木盒子。 “此乃老夫用数味圣药合练而成的宝丹,可生死人肉白骨,你给齐小子服下,他肯定可以活过来。” “多谢老师。”金明洙委委一拜。 木老赶忙道:“你我师徒一场,这是应该的。” 金明洙不再多言,打开盒子,里面出现了一颗金色药丸。 “雷老头,服下此丹后需要用强大的内气助化,齐小子现在昏迷不醒,你来搭把手。”木老偏头向着一旁的雷老道。 “好嘞!”雷老坐到了床边,将一只大手放在了齐云腹部。 金明洙抬起齐云的头颅,将丹药塞入了他的口中。 霎时齐云的喉咙中出现微微的金光,飞快的向着腹部冲去,而后又流向四肢百骸。 “雷老头,该你了。”木老提醒一声,雷老头手上浮起了丝丝白气。 外面的天渐渐的黑了,齐云苍白的脸有了一丝红润。 “应该行了。”雷老头满头大汗,说话都有些气浮。 “可以了,”木老头仔细的观察着齐云,继续道:“用不了多久他就应该会醒了。” 雷老大松了一口气,收回了手掌。 金明洙起身再次恭敬一拜:“多谢老师和雷宿老了。” “是得该谢谢我俩。”雷老擦着汗水自顾自的坐到了桌边,倒酒吃食。 “喂!你怎么还喝上了,赶紧走!”木老拉起雷老就往外走。 “木老头,你怎么回事?我辛苦了大半日吃点东西怎么了。” “老光棍!” “你说谁呢!你不是吗?” “我好歹有过感情。” “我呸!” 金明洙听着屋外的两个声音,不由得莞尔一笑,可很快又抿住了。她倚靠在床边,温柔的盯着床上的人,眼睛不知不觉间合上了。 当她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她偏过头,一旁昏黄的烛光映照着一张无比熟悉的容颜。 “我在做梦吗?”金明洙轻轻开口。 齐云将手掌轻柔的放在她的脸颊上。“这不是梦。” 金明洙抓住他的手,仔细的感受着上面淡淡的温度,动人的眼眸柔婉如水。 “以后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好。” 齐云温柔的回应一声,目光和金明洙重叠。 她撑起身子,热烈的和他相拥。 二十日后。 武戈城外的营地已经接天连山,在城上张望,四方都看不见边际。 一队黑甲骑兵自天边而来,齐云带着士兵亲自前去迎接。 当齐兰在人群中看见他的那一刻,一人驾马飞快而来,慌张的抱住他。 齐云的一只手举起,有些无处安放,他略带苦涩的道。“姐姐,你哭什么。” “我哭什么?你能不能让人放心一点!”齐兰带着哭腔道:“我听说你要死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齐云轻轻拍着齐兰的肩膀,把她推开了一点。 齐兰这时此注意到齐云的左臂半截袖子空荡荡的。 “让我看看。” “啊?什么?”齐云有些闪躲的背起手。 齐兰一把抓住他的臂膀。“你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被恶厌大将打断了。”齐云轻描淡写的道。 “我会给你报仇的。”齐兰握拳,手中火焰一闪而灭。 这时燕擎带着一众燕氏将校也赶到了。 他看着齐云的手臂,目光有些难以置信:“到底是何种异族才能伤你?” 齐云面色变得严肃。 “进城之后我再详细与你们说。” 武戈城城主府,此刻挤满了人。 九境的服装打扮都能在殿内找到。 “晟帝,昨日在无当关废墟中发现了恶厌的踪迹。”韩青禀报道。 宝座上的金明洙点了一下头,目光落向暴戎。 “暴将军,可将士兵归整完毕?” 暴戎出列一拜。“禀殿下,末将已经按殿下吩咐,将四百万北伐军按由实力高低分成五部。” “好,”金明洙转头,又看向学宫和奉灵宫的人。“两位宫长,你们可商量好了?” 一只眼睛青肿的奉灵宫长躬身拱手。“我奉灵宫愿意听从学宫调遣。” “好,既如此,明日我将亲率大军越过无当关,驱逐恶厌!还天下安宁!” 入夜,武戈城外几百里都是灯火通明。 燕十六带领着燕兵走向一个登记处。 “新来的寒武境人,化境以上的在我这里报道,上境的往前,达到极境的强者可凭意愿加入先锋营。” “什么是先锋营?”一名衣甲明显不合身的瘦小士兵走到登记名册的校尉面前。 “你是那里人?” “洛州境。” “洛州境的竟然不知道先锋营?那可是齐王亲领的部队。”校尉诧异的看着他,头盔下是一张略显稚嫩的面容。 “那我要去先锋营。”瘦小士兵道。 “你实力够吗?”校尉面露狐疑。 瘦小士兵身上当即升起腾腾气焰。 校尉一惊,连忙起身。“大人请前往后方营帐。” 瘦小士兵走后燕十六也凑了上来。 “洛州可真是卧虎藏龙,那明显就是一个小孩,竟然都这么厉害。” 他喃喃一声,身上气势流露也走向了校尉后方的营帐。 燕兵们有条不紊的前进着,后方突然出现了一群精装的黑衣大汉,他们大大咧咧的走到校尉面前。“我们是山中之人,要加入齐王的先锋营。” “你们都是极境?”校尉大震,视线里有数十个人。 “弟兄们给他显露显露实力!” “好!!”一声齐喝,鼓鼓气焰升腾,一旁境界低的燕兵们脚都被压的发软了。 “大人们,请!”校尉麻溜的让开道路。 营帐转角的暗处,齐云靠在旗杆下。 “山中之人,倒也不全是贪财好利的鼠辈。” “你认识他们?”金明洙的声音忽然响起,她盈盈一步从紫色门户里迈了出来。 齐云已经对她的突然出现习以为常了,声音平和的道。“我杀了他们的山长。” “哦?如此看来这也是一群豪义之士了。” 齐云点了点头,金明洙又道:“先锋营有多少人了?” “加上刚刚过去的五十七人,现在有七百六十人。” 金明洙轻轻一叹。“还是太少了,恶厌中的三眼巨怪几乎每个都有堪比武者极境的实力,何况还有许多人形怪物。” “我们一定会赢的。” “我不知道。”金明洙摇头,脑海里浮现出北地的景象;十余座黑塔之下,源源不断诞生的恶厌。 齐云把她轻轻拥入怀里。 “你是帝王可不能在人前气馁,现在你承载了太多人的期望。” “是啊,太多的期望,就好像万斤重担。” 齐云忽然有些心疼,温声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管去到那里。” 第二日天明,武戈城外。 万众瞩目下,白羽翎,黄金甲的齐云搭扶着金明洙的一只手,与她一起走上了高高的点将台。一身紫色凰袍,头顶金玉王冠的金明洙走到台前,齐云扶剑立在她的身后。 金明洙凝望了一瞬四方接天的兵海,红唇轻起。 “诸位,” 她的声音蕴含着圣灵力,传播极广,每个士兵都抬起头仰望向她。 “这一个月,你们每个人应该都看见了齐兵和夷人的模样,他们曾与恶厌亲手交战。无当关二十万人,最后只活下来了不到一万。北地千万人口,百不存一。他们用血与肉击退了恶厌,可这只是暂时的,恶厌从未离去,一直徘徊在关外积蓄力量。”金明洙的声音越发严肃冷冽。“他们是一场晟土的浩劫,也是所有人族的灾难,如果我们此役不能战胜他们,必将有亡国灭种之祸!” 许多士兵心中翻起惊骇,一股紧张之气在飞快蔓延。 金明洙继续说道。“我没有危言耸听,甚至是过于平淡的描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我们的敌人很强,强大到几乎要超出我们能理解的力量范畴。” “这是倾尽国力的一战,我们不会失败,也不允许失败!” “这一刻起你们手上的武器承载的不仅仅只是力量,还有我们的亲人!家园!” “举起你们的武器,向北方!让敌人看见我们的勇气!” 金明洙在呐喊。 “出征!!” “吼!!!”长戈杵地,百万之众齐吼,天空的云层仿佛都要被震开。 “杀尽恶族!!杀尽恶族!!!”每个士兵胸腔里仿佛都有一股力量在燃烧。 他们同仇敌忾,嫉恶如仇! 第16章 出关 北风呼卷,旗帜猎猎。 无当关废墟中巨响声不断,掌握土之圣灵力的司命们正在移石开道。 先锋营队列中,一名大汉满脸不耐烦大喊。 “将军我要调换位置!” “姓燕的又是你,你给我去最后面!” “真是的不聊就不聊,赶什么人嘛。” 燕十六叽叽歪歪的挤到一名黑甲小将旁边。 他静默了一会后没由的发出一声感慨。 “司命们可真是厉害。” 一旁的黑甲小将看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燕十六继续道:“奉灵宫的人和云台学宫的人素有仇怨,没想到竟然也有合作的一天。你知道他们的恩怨吗?” “你在问我?”黑甲小将诧异的看向燕十六。 “对,问你。”燕十六点头。 “我不认识你。”黑甲小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 “我叫燕十六,来自寒武境燕氏,你叫什么名字?” 黑甲小将依然冷脸。 燕十六又道:“我们上了战场就是生死与共的人,你不想和一个陌生人死在一起?” 黑甲小将眉头微紧。“我叫元天。” “姓元?”燕十六眼睛轱辘一转,又道:“你知道奉灵宫和云台学宫的恩怨吗?” 元天摇了摇头。 “他们本为一脉,后来因为理念不同所以分道扬镳了。” “什么理念?” “奉灵宫主张入世协助君王大公,想要重现司命的辉煌,可一度消失于世间。云台学宫只为求道,不问世事,倒是传承不绝。” 元天蹙眉。“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 元天露出一个愕然中带着嫌弃的表情,不再理会燕十六。可燕十六自顾自的又说起话来。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和合作吗?” 元天不语,燕十六兴致勃勃的道:“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得知的消息,听说他们几个老头打了一架,不准动用圣灵力,奉灵宫的人被打的老惨了。你能想象吗就是几个老头在那里相互挥拳头,可真是要笑死我了。可惜我没能亲眼看见,这真是一大遗憾。说起遗憾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比那齐云晚生了几年,不然女帝一定会倾心于我,每每想到这个事情我的心里面就悲恸万分,你知道那种感受吗?算了看你年纪还小肯定不懂情情爱爱。冒昧的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燕十六眉飞色舞的说着,完全不在乎元天越来越黑的脸。 “既然你不说,我就猜猜,十五?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可是你只有十五岁怎么会来这里,你家里人不管吗?他们难道不知道恶厌有多么凶狠吗?也对,女帝隐瞒了一些事情你肯定不清楚。” 这时一名副将从旁边走来,元天嘴唇轻动,耳边又响起燕十六的碎碎细语。 “我昨晚听你说你是洛州人,小小年纪能修炼到这个程度,家里肯定名声显赫,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洛州的元氏家族,你不会说的是假名字?” 副将走过了,元天没有开口。而燕十六望着离去的副将,感叹着道:“元兄弟,这先锋营里我换了好几个位置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听我说话的。不,应该是我这二十年来遇到的人里唯一愿意倾听我的话的,我太感动,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亲兄弟了。你放心,后面遇到危险你就站我后面,我保你无恙。” “道路已开,大军可通行!” 一声大喝自无当关中传来。 元天听闻此声如蒙大赦,迫不及待的就要上前。燕十六紧紧跟上。 “元兄弟,等等我啊,你没学过军列吗?我们要并列前行。虽然这先锋营中不怎么讲究,但是我们还是要遵守,如果引起了混乱可就不好了。” “你能不能闭嘴!”元天再也无法忍受了。 “对对对,行军不能讲话。”燕十六住口了。 元天顿时觉得周围美好了许多。 大军走进山道中,黑褐色的土石里不时夹杂着红色,还有许多人和恶厌的尸体碎块。 “这就是恶厌吗?”燕十六看着一个狰狞的兽头。“竟然生的如此恐怖丑陋,比起我人族可真是差远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繁衍的,听夷人和齐兵们说他们每次出现都是遮天蔽日。” “你害怕吗?”燕十六看着元天。“我这样和你聊天你是不是就不怕了。” 元天拳头紧握,紧咬着牙关,脸上青筋浮起。 大军走着走着忽然停滞不前,前方隐隐传来骚乱声。 “恶厌出现了!大家小心!” 啊!! 吼!!! 惨叫声伴随着兽吼,混乱中一头几丈三眼巨怪突入军中。 “快拦住他!” “放箭!!” 元天扬起槊刀,策马向前。三眼巨怪皮糙肉厚,完全无视箭矢,他看着面前冲来的小人,重重轰下一拳。元天跃到他的手臂上,一路向上,斩出一片白虹。 鲜血迸溅,槊刀劈在了三眼巨怪的脖颈肉里。 吼!一声愤怒咆哮,三眼巨怪一掌拍向自己的肩膀,元天连忙跃起躲开。 燕十六接踵而至,“恶怪吃我一刀!” 三眼巨怪手掌拍出,燕十六手中刀光尽没,被一掌打进了土里。三眼巨怪又抬起脚,一脚踢飞了冲来的数骑,踩向燕十六。 燕十六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堪堪躲过三眼巨怪攻击。 这时军队中黝黑的机弩并排出现。 “都让开。”韩青出现在机弩后方。 轰的一声暴鸣,粗状如枪的黑箭窜出,半截没入了三眼巨怪的肉里。他痛苦的嚎叫一声,舍弃了周围的人,踩着沉重的脚步向机弩冲去。 “快放箭!!”韩青狂吼。 几只黑箭齐出,三眼巨怪惨叫不断,可奔跑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许多极境武者同时上前,想要拦住巨怪。但是凌厉的攻击打过去,只能勉强击破三眼巨怪的厚皮,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元天再上前,手中槊刀划出一片光影,高高跃起嘶吼着斩向三眼巨怪的脖子。三眼巨怪后知后觉的抬起手想要防御,元天手中的槊刀已经斩进了他的肉里,大股温热的血花喷涌而出,槊刀划过了三眼巨怪一半脖颈,再无法向前。元天身上气芒暴涨,竭尽全力的挥动槊刀,完全没注意到三眼巨怪的手掌已经拍来。 一道撞击声,土石滚落,石壁上多出了一个大坑。 三眼巨怪捂着脖子,黑箭不断加身,他继续向前奔跑,速度越来越慢,临近机弩阵前终于是不堪重负的倒下了。 看着那小山一般的尸体,所有的人都屏息着气。 元天从石壁中走出,除了铠甲破碎,身体并无大碍。 空气中蔓延着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沉重。 夷人和齐兵描述再多,终不及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仅仅只是一只巨怪便让他们如临大敌,而前方不知道还有什么。 一场短暂的战斗,让许多士兵的心头蒙上了阴霾。 大军继续向前,走出无当关后,天地一下子变得开阔,只是灰暗的天空,了无颜色的土地,让人不禁要怀疑他们来到了那里。 黑塔之上,瓦朗莎眺望的远方,三颗挤在一起的瞳孔中一幅幅画面在浮现,沉沦。 “真是勇气可嘉的虫子。”她不屑的发出一声嗤笑。 “你看到了什么?”一身白色鳞片的泰诺亚走来。 “虫子们正在向我们而来。” “正好,我这就去将他们一举灭尽。” “不,让他们过来。”瓦朗莎摇头。 “为什么?”泰诺亚略显疑惑。 “因为我不想放跑一只虫子。” 武戈城。 乌泱泱的大军正在远去。 金明洙,燕擎,齐兰,云台学宫宫长并立于城上。 “这是第四支部队,我即将要去前线,后方就有劳燕王和姐姐统率了。” “晟帝放心,我必会安慰保障前方军需。”燕擎回道。 金明洙再看向学宫宫长。 “宫长,若前方战事不利,您便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宫长拱手。“晟帝放心,老夫与学宫弟子会是晟土最坚厚的壁垒。” “我倒是希望用不上你们的圣灵禁术。”金明洙叹息着,抬手在面前划出了一道紫色门户。 “等等!”齐兰忽然出声。 金明洙回头。 齐兰又道:“你和云弟一定要活着回来。” “我们会的,姐姐放心。”金明洙轻轻一笑,消失在了紫光中。 第17章 倾国之战 天空上飘起了雪花,清晨的昏阳中,北伐军继续向着草原深处远去。 “齐小子,你去劝劝那个夷人女娃啊,老夫这一身雷之圣灵力苦无传人久矣。只要你能劝她拜我为师,我以后就给你齐氏当牛做马,随叫随到!” “雷老,这强求不得,紫罗已有师承。”齐云苦笑。 “什么师承比得上我学宫的千年底蕴,她好好一身天赋不跟我学就白白浪费了。”雷老痛心疾首的道。 “我会再去和她说说的,如果还能活下来。” 齐云声音有些沉重,雷老随即也沉默不语。 大军井然有序的前进着,前方的风雪越来越大。 雷老头打了个喷嚏,喃喃道。“这种鬼地方真不适合久待。” “雷老头,你有没有感觉到周围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吴老面色凝重的道。 “什么力量?”雷老诧异。 吴老抬起头。“我们头顶上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雷老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如果恶厌中真的有这种力量我们要小心了。” 黑塔之上,瓦朗莎眼中的画面慢慢消失,嘴角扬起。 “竟然有一只虫子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这倒是有意思。”泰诺亚的声音响起。 “他们快要接近圣塔了,你可以出发。” 泰诺亚竖眼张动。“我已经等待多时了。” “奇了怪了,无当关外的时候还有恶厌袭扰。怎么出了这关外一只恶厌都看不见了。” 军队中,燕十六唠叨不断。 “元天,你怎么不说话?” “嘴巴一直闭着可是会臭的。” 元天额头上青筋显露。 “肃静!!”巡队的大将走过。 燕十六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可等大将走了他又哼哼唧唧起来。 “早知道不加入这先锋营了,在燕军里我好歹还是一方大将,现在竟然要受人管制。真是气煞我也。” “你若怕死现在就可以走!”元天不耐的道。 “我怕死?”燕十六倒也不恼。“你是没见我驰聘战场的时候,曾经我可是和反贼大将连城大战三百回合的人。” “你说的连城很强吗?” “不强,也就极境四阶。”燕十六得意洋洋的道。 “你输了还是赢了?” “我们不分高下。” 元天露出一个怀疑的表情,燕十六正要继续谈话。突然间,一声号角吹响,大地之上隐隐传来震动。 “他们来了!” 军中传出大吼。 “正前方!步卒列阵,弓手,机弩准备!” 传令的骑兵在飞驰。 整个大军阵列轰然散开又快速的聚拢。 “不好侧方也有恶厌!” “中军转向!!” 吼!!! 一群恶厌在顷刻间从侧面冲入了北伐军中。大军阵列被拦腰斩断。 前方,人身兽首的怪物和数十只三眼巨怪带着恶厌兽群与北伐军短兵相接。 天空之上,遮蔽阳光的翼兽尖啸着飞来。 “先锋营与我来!!” 齐天大吼一声,托着苍龙戟,直向前方的三眼巨怪杀去。 他张开虚境,背后洁白羽翼浮现,身化流光,一击劈碎一只三眼巨怪,又冲向下一只。 兽群中,雷光肆掠,雷老一扫疲态眼蕴蓝光,一拳轰出漫天血雨。吴老亦不逞多让,手中甩出五枚玉符,落地的瞬间化为一丈多高的斧钺甲士,向着人身兽首的恶厌杀去。 三眼巨怪在不断的倒下,北伐军一时间士气大振,竟逆势向前冲杀。 一股血液喷起,元天和燕十六合力击杀了一头三眼巨怪,二人还来不及高兴,忽然被身旁的一声惨叫吸引。 先前才从他们面前走过的大将被人身兽首的恶厌劈成了两半。 二人默契对视一眼,联袂而上。 五名暗金色的斧钺甲士极为强横,不知不觉间已经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恶厌中,浑身白鳞的泰诺亚缓缓走出。他随意的伸起一只手,刹那间变化为狰狞巨爪,一爪击碎了一名斧钺甲士,而后又飞快消失在原地。剩下的斧钺甲士纷纷在一道白影面前暴碎。 负责操控的吴老跪地吐血,眼前白光闪过,兀然间出现一人。 一只兽爪抓出去,泰诺亚略感诧异的捏碎了手里的人形石头。 他再抬目,受伤的吴老已经退到了大军中。 泰诺亚摇头又向雷老飞去。 巨爪当空,雷老轰出雷光缠绕的拳头,狂暴的电弧在巨爪之中震荡,泰诺亚面无表情的缓缓合拢巨爪。雷老面色大变,果断抽身后退。泰诺亚紧跟着飞出,眨眼间便出现在雷老面前,一爪抓向他的心口。 雷老目露惊骇,浑身雷光大作,泰诺亚挖下了一块血肉,洁白的手爪也变的焦黑。 泰诺亚扔下血肉,手掌在慢慢复原,他又疾速飞向前去,伸出巨爪。雷老叫苦不迭,慌忙后退。 这时,一道戟光劈中泰诺亚生长的手臂。 齐云出现在了雷老身边,低声提醒道。 “雷老小心,这是恶厌大将。” 泰诺亚有些惊奇的盯着齐云,白色巨爪收了回来,上面的伤痕在快速恢复。 “桀桀桀!” 他发出一声怪异的笑,眼中竖瞳转动,下一刻出现在了齐云面前。大手挥出,在空中划出了四道锐利的白光,齐云险之又险的躲过,泰诺亚又抬起另外的一只手,迅速暴涨成巨臂一路狂乱生长,抓向齐云。 齐云劈出苍龙戟,戟刃在白色巨爪上划出了一串火光,他面露惊骇,暴退不止。白色巨臂生长了近十丈终于是停下了。雷老瞧准时机一拳轰向泰诺亚的头颅。泰诺亚扬起另一只手和他对了一拳,被打腿了数步,雷老趁势要继续攻击,泰诺亚的巨臂已经收回,挡在了胸前。雷老轰了一拳立即后退,下一刻巨臂又向他抓去。背生光翼的齐云凌空而来,单手执戟,直刺向泰诺亚的头颅。泰诺亚收回手臂,又握拳轰向他,两道白光在针锋相对,雷老电弧闪耀的拳头敲击在了泰诺亚的头颅上。 一声闷哼,泰诺亚滚地而去,停在了十余丈以外。 “死了吗?”雷老看着了无动静的泰诺亚,不确定的道。 “没有。”齐云摇头,奔驰而出。 石砾中,泰诺亚爬了起来,他的头颅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几乎是要贴在肩膀上了,他双手扶着脑袋,在一阵骨头爆鸣中掰正了头颅。而此时的齐云也冲到了他的面前,一戟斩下。 苍龙戟半个戟刃没入了泰诺亚的肩膀,他的整个小腿都没入了土地里。 齐云浑身气芒炽热升起,手臂上青筋暴起,用力向下压,泰诺亚一只手按住苍龙戟,抬眼看着齐云,露出一口尖牙。 “这点力量可杀不死我。” “加上老夫呢!”电弧加身的雷老从天而来,一拳轰在泰诺亚的头顶盖上。 泰诺亚的身子半截都迈进了土里,雷老落地双拳狂出。泰诺亚的头颅在变形,可脸上依然带着平静从容。 拳影之中,忽然伸出一只覆满鳞片的手,雷老被打退,齐云手中的苍龙戟再也无法下压,被泰诺亚单手缓缓举了起来。 “我说了,你们的力量不够。”泰诺亚的头颅眨眼间又复原了。 他抓着苍龙戟,从土里拔出脚,齐云用力抽戟想要退开,可苍龙戟在泰诺亚的手里纹丝不动。 齐云加大力量,泰诺亚已经一拳轰出,他被打飞了出去,苍龙戟落到了泰诺亚的手里,他调转戟尖,瞄准半空中的齐云,用力投掷而出。 一道白虹飞过,齐云被带向了更远处。 “齐小子!”雷老一声惊呼飞身想要去查看齐云时,一只白色巨臂冲到了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蝼蚁,想要去哪里?”泰诺亚平静的诉说着。 雷老心中一寒。 在他们视为大敌的对象眼里,他们竟然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哈哈哈!”雷老大笑一声,将所有心神收回。 “今天蝼蚁也要让巨人流血!” 他咆哮着,花白的头发倒竖飞扬,眼睛里电弧肆掠。 “蝼蚁的愤怒,”泰诺亚嘴角露出不屑。“可笑。” “是吗?”雷老一拳轰落,周围的空间都被电弧席卷的扭曲。 泰诺亚平淡的回以拳头。 一声爆鸣响彻整个战场。 雷老被打退,泰诺亚还在原地,他又飞身而至。泰诺亚竖瞳转动,原地不动,任凭雷老的拳头打在头颅之上,而后他再次轻描淡写的出拳,一拳将雷老轰上了天际,一只手臂迅速暴涨,抓握向他。 电弧在天空炸裂又快速湮灭,巨爪在合拢,雷老四肢撑着粗壮的兽爪,身体颤抖,面色涨红。眼见他就要气力不支时,天空中突然落下一道巨大的雷弧。 白色巨臂快速萎缩,泰诺亚所处之地化为了一片焦土。 雷老砸到地上,吴老和赫连紫罗同时出现。 “雷老头,还活着吗?”吴老上前喊道。 “死不了。”雷老咳嗽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与此同时,焦黑的大坑里面也爬出了一个恐怖的身影。皮开肉绽的泰诺亚身上鳞片大幅脱落,浑身都在冒着热气。 他睁开竖瞳,用低沉的嗓音嘶吼道。 “蝼蚁们,你们惹怒我了!” 第18章 倾国之战二 雷老快速向前,想要趁势攻击,泰诺亚口中发出一声兽吼,无形的冲击波直接震飞了他。 “这是?”吴老目光惊讶的盯着躯体不断变化的泰诺亚。 “蝼蚁们,感受龙族的怒火!!”嘶吼声中,泰诺亚化为了数丈高,十余丈长的白色龙形巨兽。 白龙喷出一口青焰,大地立即焦灼开裂,雷老三人慌忙躲避。 腰腹寖着血的齐云从远处飞来,一戟劈在龙头上。 泰诺亚龙首被压低,又一扬而起,对着齐云猛吐青焰。炽热的青焰席卷,齐云急忙后退,皮肤在裂开,苍龙戟的戟刃更是瞬间被烧的通红。 一道雷弧打在泰诺亚身上,他停止了对齐云的追杀,又转向雷老。 “那是什么?”许多士兵都发现了变化成龙的泰诺亚,一瞬间心中恐惧大增。 泰诺亚追着雷老和齐云一路冲进了北伐军中,紧紧只是一点点溢散的青焰便烧的满地焦尸。 “齐小子不能再跑了。”雷老驻足,又向着一个方向大吼。“吴老头,快把你的看家本领拿出来!” “好!你们只管上!”吴老大应一声,向空中抛出两张纸符,口中念念有词。纸符瞬间化为两道流光冲向了齐云的雷老。 眨眼间,齐云身上多了一副虚幻的暗金色甲胄,将他全身覆盖。另一边的雷老也同样如此。紧接着又有两道光飞来,各自没入齐云和雷老的身体。 齐云顿时只感觉浑身力量大增,连伤痛都暂时忘记了 “恶龙受死!”雷老身上电弧变得粗壮无比,竟是一拳轰开了青焰。 泰诺亚硕大的龙目中闪过一点点的诧异,扫出龙爪。 空间在晃动,齐云暴冲而来,戟刃斩在了龙爪上,发出一声铁器交鸣。雷老扬拳跃起,拳锋直指龙首。空气中忽然传出一道匹练之声,粗壮的龙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扫来,一下子拍飞了雷老和齐云。 二人身上的金光甲同时一暗。 天空中又落下一道雷弧,泰诺亚像是早有防备一般,仰天喷出狂暴青焰,雷弧顿时湮灭其中。 第二次使用禁术以后,赫连紫罗直接倒地不起了,吴老赶紧跑过去护住了她。 泰诺亚飞起,在空中狂吐火焰,齐云和雷老狼狈的左右闪躲,许多士兵遭受了无妄之灾。 “该死!”齐云满心焦急,背后羽翼浮现,冲天而起。 泰诺亚龙口当即对嘴了他,青焰狂涌而出。齐云辗转腾挪,顶着剧烈高温,身上皮肤红的仿佛就要燃烧起来了一般。他终于冲到了泰诺亚面前,在两只漆黑庞大的龙眼前,竭尽全力的劈出一击。 轰的一声巨响,大地上土尘飞扬,泰诺亚的龙身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齐云踉跄落地,浑身都是灼烧的痕迹。 大地震颤,泰诺亚从沙尘中咆哮而出,腥盆血口大张着,撕咬向齐云。 雷老挥着一拳自西而来,血丝和几颗碎裂的龙牙飞溅而出,泰诺亚被打翻出去的同时扬起龙尾,狠狠地扫中了雷老,顷刻间,光甲破碎,雷老远飞而去。泰诺亚很快又爬起来,恍若无事,而摔进沙砾中的雷老却一时没有了声息。 龙目转动,泰诺亚盯住了面前唯一站着的人。 齐云焦红的手紧握着苍龙戟,他抬起头,直视泰诺亚的真容,身上赤芒升起,大步冲向他。 青焰喷出,淹没了齐云的身形,下一刻他浑身带着火焰冲跃而起。 泰诺亚显然是没有想到齐云能抗住他的龙息,原地愣了一下,再想躲避之时,齐云已经临近他的头颅。 吼!!!! 一声恐怖龙吟传遍战场,齐云手中苍龙戟插进了的龙首。 泰诺亚凶狂摇头,甩飞了齐云,向他吐出一团青焰,又扬起龙尾砸下。 砰的一声,大地上多了一个坑洞。 泰诺亚疯狂甩头,想要甩出苍龙戟,可怎么也办不到。龙目中暴虐的气息在衍生,他高高飞起,大量青焰向北伐军中倾泄而出,一瞬间大量的士兵化为焦炭。 齐云从大坑中爬出,金光铠甲已经消失,身上缠绕着淡淡的青芒。他看着周围的焦土,惨叫的士兵,天空纵横的巨兽,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无力之感。他捡起一把残缺的剑,腰腹被烧合的缺口又裂开,潺潺的血流出,疼痛使他清醒了许多。 他握紧残剑,再向那白色龙形巨兽而去。 吼!!! 巨龙在咆哮,北伐军的阵型已经完全被破坏,战斗变为了屠杀,士兵们的哀嚎惨叫不绝于耳。 元天从一只三眼巨怪的尸体下爬出来,浑身是血,他抬头,白色巨龙就在他的不远处。还有一个残缺的身影在孤军奋战。 他捡起地上的槊刀,脸上露出决绝,向着巨龙冲去。 “你他娘的疯了?!”燕十六从旁边而来,一把拉住了他。 “放开我!我要去帮齐王!”元天挣扎着要向前。 燕十六不屑冷笑。“你不是去帮忙,而是去送死,就你的实力,那恶龙一口火就能把你喷的尸骨无存!” “你!”元天气急,却想不出反驳之语。他望着那个孤独奋战的身影,眼中漫起水汽。 “别看了,我们的敌人来了!”燕十六拍了他一掌,拿起刀面向几只兽头人身的怪物,又道:“女帝还没有出现,齐王不会死的。” …… 战场之外。 第三部北伐军安然而立。 这是五部大军中最强的一部分,实力更甚于齐云带领的一,二部先头部队。 士兵们手里的武器都刻画着符文,还有圣灵石加持的机弩,战车。 军队的前方,一众学宫子弟抄持着一种模样奇怪的柱形武器。它是一根斜起来的不规则巨石柱,长有七八丈,宽八尺有余,底部有带轮子的木质基座,中间镶嵌了一圈的圣灵石,浑身符文闪耀。 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跑回来。 “晟帝,前军深陷重围,即将全军覆没!” 金明洙凝望着远方天空忽隐忽现的白色怪物,静默了少顷,红唇轻启。 “出征!” 巨石柱向前推动,黑压压的骑兵快速向前,数以万计的战车紧随其后,更后面还有数之不尽的步卒在奔涌。 …… 正在奋战的北伐军士气已经掉到了谷底,他们被合围在了一起,周围全是恶厌。每一刻都在大量的战死。 龙形的泰诺亚近乎无敌,先锋营许多想要帮助齐云的极境武者都死在了青焰与龙爪之下。 齐云再被拍飞,泰诺亚身形疾速穿梭,出现在他的头顶,三指利爪扫压落,地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龙掌凹陷。 泰诺亚看着里面奄奄一息的人,目光中流露出奇怪,口中青焰蕴起,凶猛吐出。 这时远处的天空传来破风的暴响,一个白色光球,在青焰即将洗地之时,击中了泰诺亚的头颅。 泰诺亚身子一偏,翻倒在了地上。 他很快爬起,愤怒的望向天边,在那里十余根巨石柱散发着摄人光芒,同时轰出巨大的白色光球。 泰诺亚飞身离开了原地,脚下的土地在白光中巨响不断,尘土飞扬起十余丈。 吼!! 一声咆哮,泰诺亚飞向了巨石柱所在处,因为他隐隐的感到了一丝威胁。 十余根巨石柱接连不断的轰出光球,可泰诺亚的身体极为灵活,轻而易举的躲避了所有攻击,快速的接近巨石柱。 眼见恶龙越来越近,学宫的弟子们都慌了,巨石柱轰击的速度没有加快反而变慢了。 泰诺亚凌空甩出龙尾,两根巨石柱瞬间碎裂成一堆石屑。他又张开巨口,喷吐出青焰,巨石柱又损毁了数根。但是他没有注意到,自身的周围有一道渺小的人影在晃动,一缕缕紫光像绳子一样出现在天空。 等待泰诺亚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紫色线条完全笼罩了。 金明洙远远飞开,手中捏起咒印,一声轻斥,紫色线条飞快的收拢,困在了泰诺亚身上。 吼!! 一声龙吟,泰诺亚挣扎着落向了地面。 随着金明洙圣灵力的加持,紫色线条深深的勒进了泰诺亚的的鳞片里。他翻滚挣扎着,咆哮不断,金明洙的额头泌出汗水,连系在她身后空间的线条越崩越紧。 回过神来的学宫子弟立即调转巨石柱瞄准泰诺亚,圣灵石闪耀,数个白色光球轰出。 泰诺亚惨叫连连,仍是在不断的挣扎。 紫色线条开始断裂,一根接着一根,鲜血淋漓的泰诺亚飞天而起,无边青焰落下,所有巨石柱都在火光中湮灭了。 金明洙落到地上吐出一口血,忽然一阵狂风席卷,她再抬头,硕大的两颗龙眼正盯着她。 泰诺亚张口,青焰吐出,金明洙没有闪避,身前的土地升起幽幽的紫光帷幕。一个巨大的符文显现在泰诺亚脚下,所有青焰都被隔绝在了里面。 于是,一股更狂暴的青焰喷出,可还是无法伤到面前的人,泰诺亚心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紫光一闪金明洙出现在了天空之上,手中紫色圆核飞速膨胀,瞬息间便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她轻轻挥手,圆核落下,泰诺亚想要离开原地,费劲全力也只挪移了几尺距离。他再抬头,巨大的紫色圆核已经压到了头顶。 青焰喷出,刹那又消失,一声凄厉恐怖的咆哮过后,紫色符文消散,鲜血淋漓的巨龙从龟裂的大地上飞起,张开血口一口咬向金明洙。龙口之中,紫色光芒闪动,金明洙消失了,泰诺亚重重的摔到地上,掀起一片尘土后声息全无。 金明洙出现在泰诺亚头顶,手中凝聚出数丈长的紫色刀刃,向着他的脖颈挥击而下。 紫光照亮了龙鳞,两个灯笼般的眼眸突然睁开。泰诺亚龙首瞬息扭转,对着天空吐出狂暴青焰。 火焰中一切都消失了。 泰诺亚重新站起来,仰天咆哮。 第19章 倾国之战三 咆哮的巨龙让学宫弟子们浑身都在发凉。 在他们眼中,晟帝释放的圣灵术威力已经是冠绝天下了。 可这还是杀不死眼前的白龙。 一瞬间他们斗志全无。 泰诺亚重新飞起,一头栽进北伐军中,青焰袭地,龙尾横扫,军阵在他的面前就是一个笑话,许多士兵冲上前去,还没有靠近就被青焰化为飞灰,一时间整个北伐军大乱。 龙爪坑中,齐云恢复了良久才感觉到一些力量回到了身体里面。 他站起身,望着无人能挡的白龙,望着哀嚎不断的同族,脸上泛起苦涩,似要哭又似要笑。他已经竭尽全力了,可是没有用,他杀不了白龙。 齐云扔掉手里融化的剑,再次向着那道白色的龙影奔去。 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那怕是死,他也必须要做点什么。 因为他是无数人的信念! 泰诺亚饶有兴趣的虐杀着脚下的蝼蚁,似乎这样能让他忘记身上的伤痛,获得些许愉悦。可是他又发现了那个肢体残缺的蝼蚁在向他奔来,他顿时变得愤怒无比,同时心里升起诧异。 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一只虫子不断的向巨龙发起挑战? 吼!!! 巨吼声中,滚滚青焰将大地烧灼出了一道焦黑的沟壑。但是这没有能阻止齐云的脚步,他背生白色羽翼,凌空飞了起来,独臂握拳,砸向龙首。 泰诺亚扫出龙尾,齐云就像是虫子一般被扇飞,可是一眨眼他又冲向了泰诺亚。龙尾继续横扫,齐云这次被打的更远了,然而很快他又出现在泰诺亚的面前。泰诺亚龙目中浮起怒意,巨爪抬起,拍向地面,齐云跳到了他的爪臂上,泰诺亚龙口之中瞬间又吐出青焰。齐云身上燃起了火焰,可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上。泰诺亚更加的愤怒了,纵身飞起,在空中不断的摇晃,想要甩脱齐云。 齐云死死地抓着龙角,他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被烧伤的手可见焦骨,然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目光一直盯着不远处的苍龙戟。泰诺亚挣扎的更加厉害了,齐云的身体在空中跌宕起伏,他的手开始松动。泰诺亚不断的凌空旋转,齐云在手即将脱离龙角之时,使出全身内气,奋力一跃。 他抓住了苍龙戟。 泰诺亚口中发出嘶鸣,龙首摇动,齐云在怒吼,脸上青筋暴起,浮起血红之色,用力向下推动苍龙戟。 一瞬间,苍龙戟半截没入了龙首中。 一声震天惨叫响起,泰诺亚向东方落去,齐云亦无力的从龙背上坠落,他听着耳边的风声,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两个人影。 他一直认为该死的人是自己,可上天就像是喜欢开玩笑一般,每次危难都让他活了下来。他一度的厌恶这种侥幸苟且,但是在这一刻他释然了。 每个人活着都有他本身的意义,或许伟大的使命一直在等着你,而这使命要你站在那一刻时才能明白。 齐云还在坠落,一抹紫色的身影接住了他,带着他缓缓落地。 “你赢了?”金明洙盯着齐云,她的脸上带着烧灼的痕迹,乌黑的长发乱糟糟的。 齐云踩在地上,眺望着远方。“希望是我赢了。” 下一刻,他的目光一变。 “看来,战斗还没有结束。” “你还能战吗?”金明洙眼里浮起担忧。 “可以。” 齐云点头,金明洙抓起了他的手,看着天边飞来的白色龙影。 “从前我最想的就是要站在你的身边,与你并肩作战。” “可我更想你站在我的身后。” “你休想!” “好!”齐云笑了起来,“我们一起屠龙!” 天空之上,阴影掠过。 瞳孔猩红的泰诺亚飞来,张口吐出无边青焰。金明洙带着齐云消失在原地,转眼间出现在他背后天空。齐云浑身赤芒跳动,落到龙背之上,抬拳猛砸。金明洙身后漆黑空洞打开,喷涌出无数紫色圆轮。 泰诺亚扭转龙身,向着天空喷吐青焰,金明洙围绕着他横移,手中又凝聚出数丈长的紫色刀刃,一刀斩在了龙脊之上。白鳞掉落,血液溅起,泰诺亚发出一声痛吟,甩动龙尾,打向金明洙。金明洙瞬间消失在原地,泰诺亚龙尾扫空,正要收回,高空之上,又一记紫色刀刃劈下,他再次发出痛鸣,眼眸中升起无尽的怒火。泰诺亚笔直向高天飞去,速度极快。齐云被摔落,金明洙抬手在他脚下唤出一个虚无门户。齐云落了进去安然的落地。彼时泰诺亚已经没入了云层之上。 金明洙回到地面,目中满是惑色,齐云也同样如此。 只见白色龙影在云层之中时隐时现,渐渐的乌云仿佛燃烧了起来一般,其中满是青色的火焰,整片天地被都蒙上了一层青光。 泰诺亚出现在众人视线,竖立而起,口吐人言。 “蝼蚁们,接受天罚!” 两只龙爪扬起,天空的乌云彻底沸腾了,青焰在翻滚燃烧,明亮的青光席卷大地。 一个青焰火球出现,飞快坠落向地面,紧接着整片天空都是密密麻麻的青焰火球。 齐云和金明洙眼中同时露出骇然,忽然一声声大喝在他们耳边响起。 “齐小子,晟帝,快过来!” 一片金光屏障下,学宫子弟全部围绕着吴老盘坐,每个人口中都念念有词,金光屏障在不断的扩大。 第一个青焰火球落下,地面上瞬间出现一个数丈宽的焦黑大坑。 “所有兵士向学宫子弟靠拢!!” 齐云一声大吼,和金明洙飞快的冲到了金光屏障之下,外围还在鏖战的北伐军也纷纷聚拢而来。 铺天盖地的青焰火球砸到地上,眨眼的功夫,不论是北伐军还是恶厌都笼罩在了青色火海里。 一块块圣灵石在龟裂,学宫子弟在不断的吐血倒下,金光屏障被青焰火球砸的暗淡无光,眼看就要破碎,吴老猛拍自己的心口,七窍出血,化为血气飘向周围的圣灵石,金光屏障再次一盛。 青焰火球来的快去而也快,大地被它们洗礼过后,整片整片的都是焦土,先前还喧嚣的战场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北伐军和恶厌都死伤惨重,但是因为有金光屏障的存在,北伐军的中坚力量得以保存了下来。 泰诺亚从天空中缓缓落下,龙身上有了明显的虚弱之态,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学宫阵地,金光屏障散开,吴老大口吐着血倒下了,一旁的残余的弟子们赶紧扶住了他。 他眼目一片血红,不顾伤势的向着齐云和金明洙大吼。 “恶龙使用如此术法必然精力大损,齐小子,晟帝,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很快,泰诺亚发现齐云和金明洙,他目中惊异一闪而过,张开血口又扑杀向他们。 金明洙将齐云送进了一道紫色门户中,双手结印,唤出无数紫色圆轮轰向泰诺亚。青焰喷涌,泰诺亚摧毁了所有圆轮来到金明洙面前,血口合拢。金明洙飞身而起,手中又孕育出一个紫色圆核,扔向脚下追来的龙口。泰诺亚一口咬碎了圆核,崩出满嘴龙血,他眼里的理智几乎完全消失了。金明洙继续向天空之上飞去,穷追不舍的泰诺亚完全没有注意到背上出现的人影。 只有一只手臂的齐云艰难的向着龙首靠近,呼卷的狂风将他吹的脸颊都变了形状。 龙爪划过天空,金明洙堪堪躲过,溢散的锐利锋芒划开了她的皮肉。又一道青焰席卷而过她狼狈的移开,紫光刚刚出现,粗状的龙尾横扫而过。天空中洒下几滴鲜血,一道无力的身影落下。泰诺亚猩红的眸子里露出兴奋,飞身咬向金明洙,即将要触碰到时,他立马倒卷身体口中狂吼。 “卑鄙的蝼蚁,给我下来!”泰诺亚在翻滚,这一次齐云不再幸运,手掌和苍龙戟错身而过,自身也被甩下天空。 泰诺亚立时挥动龙尾,一声暴鸣,重重的击中了齐云。金明洙再出现在他的头顶,手掌撑开紫色矩网,压了下去。泰诺亚不屑的喷出青焰,顿时紫光幻灭,他又一飞冲天,血口吞没了金明洙。 齐云目眦欲裂,口中发出怒吼,泰诺亚又俯冲向他。青焰一路喷涌过大地,齐云拼命的左闪右躲,可还是淹没在了火焰中。 泰诺亚看着炽热的青焰,停止了攻击。 “蝼蚁,死在巨龙脚下,是你荣幸的归宿。” 他吐着人言,转身离去,而后猛然回头,猩红的眼睛里映照出了一个浑身燃火的身影。 已经完全化为火人的齐云,以不可思议的毅力,飞跃到了泰诺亚头顶,再次握住了苍龙戟。 “啊!!!!”他嘶吼着竭尽全力的向下使力。 泰诺亚被头顶的剧痛激的神情狰狞,原地腾空,摇头飞起,可马上又落到了地面之上。在他的身体之中,紫色的光芒出现接连出现,他仰头咆哮,疯狂的晃动身体。 苍龙戟完全没入了龙首,齐云又挥起拳头使出了画中武技,重重向着戟端挥出一拳。 一声锋鸣,苍龙戟透过龙头而出,插在了地上。 刹那之后,白色龙体从中间爆开,血肉模糊的金明洙出现。 泰诺亚重重的扑倒在地,眼眸暗淡,鼻中再无气息。 齐云身上的青火渐渐熄灭,被灼烧的不似人形的他艰难的跪立龙首之上。 第20章 倾国之战四 燕十六望着久久不曾动弹的白色巨兽尸体。 目光从惊骇慢慢变成了狂喜。 “恶龙死了!!”他举着槊刀高呼。 这一声就像是水中涟漪一直向外扩散,直到北伐军的边缘。 “恶龙已死,人族胜利在望!” 有人在大吼,一时间北伐军群情激昂,一举逆转颓势,主动向恶厌发起进攻。 浑身焦黑的齐云缓缓从龙首上站了起来,淡淡的青芒在修复着他的伤势。 他回头看见了金明洙,金明洙正好也在看着他,二人从彼此的眼里都发现了喜悦。 金明洙身上的青芒更甚,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她轻轻飘起,落到齐云身边,目光飘向更远方。 在那里有着一座高耸入云黑塔。 齐云循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语气带着沉重道。 “那便是恶族诞生的地方吗?” 金明洙点了点头。“我们必须尽快摧毁掉所有黑塔,不然他们很快就能卷土重来。” “好。”齐云跳下龙首,拔出了地上的苍龙戟,回身杀入了恶厌兽群。 很快,天空清明了,地上的咆哮杀声也统统消失了。 活下来的北伐军看着周四周堆积如山的尸体,眼中无不流露出庆幸。 他们赢得了这场不可思议的战斗。 齐云走到满身血污盔甲残破的人群中,高呼一声。 “韩青何在?” 时间过了好一会,没有人回应他,于是他又喊道。 “袁成将何在?” 陌生的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有人应声。 齐云静默了片刻,大喝。 “齐氏还活着的将领出列!” 人群中陆陆续续的挤出了几个人。 “沈冲,沈重出列!”齐云点了唯二认识的人。 “现在你们为北伐军左右将军,即刻去清点人数军械,半个时辰后我要结果。” “是!”二人齐声回应,快速离去。 齐云又面向所有军士以气蕴声大喊。 “所有人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以后,我们将继续深入北地!” “什什么?” “恶厌还没有杀完吗?”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我们还要向前吗?” 一些士兵面露不安开始碎碎细语,然而齐云没有解释为什么。他匆匆的集合先锋营,将残余的百余名极境武者全部分化到军中,充当临时统将。 “不知道为啥,我心里面总是惴惴不安。”燕十六同元天穿梭在散乱的军阵前,口中嘀咕不断。 “你看见了吗?那边的乌云下冒着红光的黑柱子。” “我们应该等第四部大军赶到再继续前进。” “一千零八,一千零九,一千”元天数着数,脸上的耐心越来越少。 “你能别说话了吗?怕了你现在可以临阵脱逃。” “我怕了?我能有什么害怕的?”燕十六忿忿的辩解。 “那就闭嘴!”元天吼了一声,又继续清点人数。 “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后面可别哭着让我救你!”燕十六没好气的道了一声,安静了下去。 一堆石砾中,齐云找到了身体已经僵硬的雷老。 他摇头叹息着,脸露哀色。 不一会一名学宫的子弟寻到了他,告知了他两个不好的消息。 吴老伤重而亡了,三千学宫弟子只剩下了两百余人,巨石柱仅存余一根可以使用。 齐云抬头看着天边,内心有些动摇了。 以目前北伐军的实力,再遇见恶厌大将率领的兽群恐怕只有覆灭一途。 他还记得无当关上那只三头六臂的怪物。 “你在担心。”金明洙人随声来。“我已经让暴戎将留守无当关的第四军调来。” “我们要不要等等他们。”齐云问道。 “不能,现在我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金明洙摇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恶厌大将一死一伤,现在就剩下前方黑塔上的一人了。” “你见过他们?” 金明洙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说道:“北地有十二座黑塔,每刻都在诞生新的恶厌,如果给予他们足够的时间,用不了多久,整个晟土都会被兽海占据。” “如果暗中还有你不知道的恶厌大将,此战我们凶多吉少。” “这本来就不是势均力敌的战斗,敌强我弱,最坏的结果不过死矣,可死是很容易,但是我们身后还有无数子民。” “那便战!” “不仅要战,我们还要赢。”金明洙转身看着齐云的眼睛。“千千万万的晟土子民能否存活就取决于今朝。” 半个时辰过去,齐云得到了沈冲的汇报。 全军能战者还有四十余万。 大军出发了,蹒跚向着黑塔。 齐云没有说什么振奋人心的话,他很清楚,士兵们也都心知肚明,继续往前,九死无生。 可就像金明洙所说的,他们手中的刀早已不为自己而战,而是为了脚下的土地,为了土地上熟悉的人。 所以虽有悔,不惧死! 黑塔的轮廓砸渐渐的清晰,北伐军众眼里的红光越来越盛。 一声嘹亮的兽吼响起。 密密麻麻的恶厌兽群拦住了北伐军的前路。 战鼓擂动,齐云带头冲锋向前。 “杀啊!!!” 他在咆哮,身后的大军也在咆哮。 怯弱烟消云散,士兵肌肤下的血开始沸腾。 雪在下,血在下。 瓦朗莎静静的立在黑塔之顶,骇人的三瞳眼球中倒映出一个人影。 “我知道你的名字,金明洙,这片土地的王者。”她淡淡开口。“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杀死泰诺亚,这真是令我惊讶。” 金明洙身后刚刚浮起的黑色空洞消失,她盯着瓦朗莎,质问道。“我很好奇,你们来自哪里?” “界桥之后,天土之下,诅咒之地。” “诅咒之地?” “一个你无法理解的地方。” “我会把你们全部送回去!” “你做不到。” “不试试,怎么知道?”金明洙眼中紫芒蕴现,抬手扔出一个紫色圆核。 瓦朗莎苍白的手拂过身前,她面前的空间顿时出现涟漪,一个无形的屏障出现,挡住了圆核。金明洙又唤出无数的紫色圆轮,瓦朗莎瞳孔转动,目中摄出一片幽暗的绿光。所有圆轮在碰到绿光的一刹那统统湮灭。金明洙骤起眉头,手中紫刃暴涨显现,飞身向前,斩向瓦朗莎。瓦浪莎抬起头,瞳孔放大,紫刃瞬间被卡在了半空,任凭金明洙如何催动都无法落下,她瞬间飞起一手拍在紫刃上面,紫刃应声而碎,金明洙被圣灵力反噬,吐出了一口血,刹那远离而去。 她惊疑不定的盯着瓦朗莎,不敢再贸然攻击。 这时,远方的巨石柱吞吐出一个白色光球,准确无误的击在了黑塔上,黑塔一阵晃动,氤氲的红光暗淡了不少。 瓦浪莎面色一变,直接舍弃了金明洙向着巨石柱而去。 金明洙连忙跟上,在她身后击出紫色圆轮,瓦朗莎飞行速度极快,轻而易举的躲避了所有攻击,很快出现在巨石柱前。她伸出手掌,身前出现了一片绿色光幕,飞快压向巨石柱。金明洙的攻击紧跟而至,她立时又飞离了原地。 绿色光幕没能落地,齐云出现在巨石柱前,一戟将它劈的粉碎。 瓦朗莎此刻已经飞到了高空,飞行的金明洙,混战的北伐军,持戟而立的齐云一一出现在她的眼底。她的身体生长出虚幻的绿色荆藤,如墨一般四散蔓延开去,组成了一只碧绿色的巨大眼睛,眼睛在天空张开,淡绿色的霞光瞬间笼罩大地。 只一刹那,金明洙感觉天空变了颜色,周围出现了无穷无尽的恶厌,她慌张的催动圣灵术,但是恶厌杀之不尽,愤怒中,她催起了紫虚晶,暗紫色的线条在她的脚下浮现,随着紫虚晶的力量灌注进入她的身体,她眼里漫山遍野的恶厌消失了。 金明洙茫然的浮在空中,脚下的北伐军在疯狂的自相残杀。 稍一思虑,她便明白了这一切的源头,于是果断的飞向高天,抬起紫刃斩向瓦朗莎。 巨大的碧绿眼眸让瓦朗莎无法抽身,或者说她已经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金明洙很快靠近,紫刃挥斩落下,可这时一道白光划来,打断了她的攻击。 她瞳孔放大,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的人。 高天之上,齐云背生暗绿色光翼,双目血红。 第21章 倾国之战五 “我的将军,去将你面前的敌人除掉!” 瓦朗莎的声音凭空响起。 齐云立时抬戟,劈出一道青色龙影。 “云,醒醒!”金明洙大喊着避开。 齐云无动于衷,刹那间出现在了金明洙的面前,扫出大戟。金明洙慌忙躲避,紫色门户打开的一瞬间,白色戟刃又落到了她的面前,她狼狈的倒退,齐云紧追不舍,苍龙戟接连不断的挥动,避无可避之下,金明洙背后生出黑洞,紫色圆轮倾斜而出。齐云疯狂挥戟,斩击不断,金明洙飞到高天继续大喊。 “云,醒醒啊!!” 她的这一声似乎让异化的齐云有所触动,苍龙戟在空中一滞,紫色圆轮顿时击中了他。 见此情景,金明洙慌忙的中断了圣灵术,可下一刻,本该落向地面的齐云又冲天而起,杀到了她的面前。 青芒席卷过后,暗红色的拳影轰出,金明洙一时不察被震飞数丈,齐云又跃起到她的头顶,苍龙戟竖劈而下,金明洙瞬移而去,眉目含怒。 异化后的齐云实力更上一层楼,武技威力提升,背后暗绿色的光翼一直没有消失的迹象。 “齐云,醒醒!”金明洙飞到远空,再次高声大喊。 齐云充耳不闻,杀气腾腾的冲到了她的面前。 金明洙手中迅速结印,一个黑色空洞出现在身前,齐云的攻击落向了虚无,空洞继续扩大就要吞噬齐云时却突然消失了。紫光湮灭,金明洙中止了施法,齐云又挥出苍龙戟,毫不留情的斩向她。金明洙气急,手中紫刃蕴现,二人硬碰了一击,各自后退,又即刻复身向前杀去。 “你给我醒过来啊!”金明洙愤怒的挥舞着紫刃。 齐云木然不语,招式狠辣而凌厉。 紫刃与苍龙戟碰了几合,一道白光过隙,金明洙身上挂了伤痕。 她再次远远退开,目光落向了远处的碧绿眼睛。 齐云追来,金明洙开启紫色门户离开,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瓦朗莎的数丈前。一枚硕大紫色圆核在她手上凝聚,轰然砸向瓦朗莎,然而远处一声呼啸,苍龙戟飞来,直接打爆了圆核,齐云紧随其后出现,持戟立在了瓦朗莎面前。 金明洙看了眼地上互相厮杀的北伐军,又看向齐云,面露挣扎之色。 而此时齐已经动身了,握着苍龙戟快若闪电的刺向她。 金明洙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身体飞退着,口中喃喃轻语:“云,你说过每个人都有她的使命,而肩负晟土便是我的使命。所以,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语落,金明洙眼中紫光暴涨,双手快速结印,她的身形化为了紫色残影,有规律的出现在齐云四方。齐云虽在她每每现身之际都发起攻击,却总是慢了一步。 很快,一个巨大的紫色符文出现在了齐云脚下。 金明洙现身高天,口中吟唱起了咒语,一个忽明忽暗的圆核在极速膨胀。齐云奋力向上,想要飞起,身上却好像背负万斤一样,只移动了寸许,他又疯狂的向脚下轰击,紫色符文巍然不动。 已经宽达十余丈的暗紫色圆核还在膨胀,金明洙的耳边突然响起了瓦朗莎的声音。 “你舍不得杀他,我能看见你们的内心。” 金明洙没有理会,口中仍在默念咒语。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护着我吗?因为在幻觉中,我就是你!” 金明洙口中的咒语声戛然而止,二十丈广的圆核悬而不落。 “哈哈,你输了。” 在瓦朗莎得意的笑声中,齐云冲破了封锁符文,身化流光轰向金明洙,而金明洙手中的圆核却在消散。 “是的,我做不到。” 一声轻叹,金明洙被白光击中,无力的落下高天。 齐云又凝聚气芒,执戟刺向她。 望着越来越清晰的戟锋,金明洙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 ‘云哥哥,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结局吗?’ 戟锋加身,金明洙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风停了。 齐云血红的眸子恢复了清明,他回身将苍龙戟甩向瓦浪莎,自己则抱住金明洙下坠。 苍龙戟化成的流光穿透了瓦朗莎的身体,天空上碧绿的眼睛在缓缓消失。 “一只蝼蚁,竟然能打破我的幻象!”瓦朗莎望着肚子上的血洞,满眼的不可思议。 白色光翼消失,齐云安稳落地。 “明洙,”他温柔的喊了一声。 金明洙睁开眼睛,脸上泛起了笑容。 “我们就要赢了。”齐云再道。 金明洙站起身,瓦朗莎刚好在此时落地,她腰身的一大半都已经消失,气息萎靡不振。若人类此种伤势早已殒命,她却还能维持生机,屹立不倒。 “三名圣族大将竟然会败在两只蝼蚁的手上,真是可笑啊。”瓦朗莎口中溢着血,颓然摇头。 “自负的族类,你们该滚回自己的诅咒之地了。”金明洙手里紫刃浮现。 “是吗?我会在黑暗中好好汲取这一次的教训的,晟土的帝王,希望你能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活下来。” 紫刃划过,瓦朗莎带着淡笑的头颅滚到了被泥土污染的雪地上。 齐云蹙着眉头,思索着瓦朗莎的话,可未完的战斗让他无暇多做思考。 北伐军和残余的恶厌兽群实力旗鼓相当,双方仍在鏖战。 随着齐云和金明洙加入战斗,局势很快发生了改变。 戟刃如流,紫光肆掠,恶厌兽群在成片的倒下 天暗之时,战事趋于结束。 北伐军以惨重的代价取的了胜利,存活者寥寥无几。 几名学宫子弟将巨石柱重新架起,白光喷涌,黑塔应声晃动,几声过后轰然倒塌。还没有诞生的恶厌全部湮灭在了尘埃中。 …… 天空很暗,白炽的太阳轮廓藏于乌云之后。 北伐军继续向前,又一座黑塔轰然倒塌,灰驳的大地显现了一抹绿意。大地在复苏,石头和山丘重新出现了色彩。 “将这些恶厌崽子都给我杀死!剁成肉块!” 早已经杀红了眼睛的北伐军,对着刚刚诞生的恶厌一阵穷劈猛砍。 “呼!”燕十六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要结束了。” “别大意,说不定前方还有三眼巨怪!”元天提醒道。 “有女帝和齐王在轮不到我们了。”燕十六轻松的道。 “你……”元天语气一滞,不再理会他,兀自向前追杀恶厌。 第二日,暴戎率领的第四军赶上了金明洙的部队,北伐军开始一路横推,北地之上耸立的黑塔在快速顷塌。 转眼之间,北地大部分的土地都恢复了原有的色彩。 当重新登上比丘天波平原的那一刻,赫连紫罗泪目了。 夷人最精锐的部队全部倒在这里,她所熟悉的人也大部分死在这里。 雪原之上还有最后一座黑塔。 齐云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带着军队开始向前。 雪原上没有风,极为的安静,只有士兵们前进的步伐和喘息声。 一路跋涉过雪地十里,齐云兀然觉得有些奇怪。 先前的每一座黑塔之下他都会遇见防守的恶厌。而在这里,他到现在都没有听见一声兽吼。 “齐公子你怎么了?”赫连紫罗疑惑的看着原地驻足的齐云。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座黑塔外面竟然一只恶厌都没有。” “没有就对了,肯定是被我们吓跑了!”燕十六窜了出来,大大咧咧的道。 赫连紫罗略一思索也感觉有些不对。“齐公子,我们要不要先派人过去探查一番?” “不用。”齐云摇头。“继续走。” “有什么好害怕的,有女帝在恶厌来的再多都是喽啰!”燕十六目露尊崇的道。 齐云看了他一眼,道:“你最好小心些,最后的那名恶厌大将多半就在这里,他如果突然发难,我可能救不了你。” “大舅哥,瞧你说的什么话,我会害怕吗?”燕十六不动声色的后退着。 齐云看破不说破,快速回到大军前方,赶上了金明洙,旦见她面色沉重。 “你感觉到了什么吗?”齐云开口。 “什么都没有察觉,”金明洙摇着头,“可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我心底隐隐的不安。” “那名女恶族所说的真正的力量或许就在这里,我们要小心。” 金明洙点头,大军很快逼近了黑塔。 巨石柱驾起,巨大的白色光球接连轰出。 最后一座黑塔倒下了。 雪原上的天空一下子清明了许多。 “我们赢了!!” “恶厌塔没有了!” “晟帝万古不朽!!” “我们收复了北地!” 北伐军中发出热烈的欢呼,士兵们在争相庆贺,从出无当关开始就经历了惨烈战斗而存活下来的士兵更是喜极而泣。 齐云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诧异,盯着远处的黑塔废墟良久,紧绷的精神慢慢的放松了。 或许恶厌大将的话只是为了给他们心里种下一颗恐惧的种子。 赫连紫罗带着部分夷人士兵来到了大裂谷之外,他们在雪地里翻找着,挖出了许多残缺的夷人尸体。 雪原上的天空很干净,就好像水洗过一般,一尘不染,阳光肆意的洒满了其中。 沉寖在胜利喜悦中的北伐军无一人注意到高天之上漂浮着的人影。 他有着白净如雪的肌肤,漆黑如墨的眼眸;一头金色长发及腰,五官有棱有角,赤裸的上身线条如同鬼斧刀削而成。 第22章 倾国之战六 金发男子落下高天,漂浮在北伐军众的三尺头顶之上。他缓缓的漂浮向前,无一人察觉到他,哪怕是士兵们的视线都已经望向了天空。 “我们打赢了恶族的怪物回去了可都是大英雄了。” “哈哈哈,那可不是吗?” 士兵们在愉快的交谈。 金发男子向前飞着,饶有兴趣的听着脚下的的窃窃私语。 “不知道晟帝会不会发放钱币。” “你就惦记着钱财,能不能想点宏图伟业。” “没有钱财怎么娶妻生子啊!” “等你当上了将军,三妻四妾都有!” “我还是想先娶个妻子再说。” “哈哈哈。” “都别闹了,齐王马上过来了!”一名校尉走过,士兵们立马站直了身体,仰头望去。 金发男子的目光也看向了不远骑马而来的人。 齐云慢慢的走过军阵,口中高语:“裂谷之中可能还残存这恶厌,我需要挑选一万名上境勇士随我进谷,尔等达到境界者可自愿响应,待事后了结,赏金晋升。” 林立的士兵们互相对视,很快有人出声。 “末将林恒愿意追随齐王。 “末将白吴立愿意追随齐王!” “末将,徐……” “好!”齐云满意的盯着陆续出列的人。 此时金发男子已经飞到了他的近前,漆黑的瞳孔中出现了一丝好奇。 齐云催马,就要经过金发男子脚下时忽然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眉目紧皱。 金发男子低头,虚无中他们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你能察觉到我的存在?”金发男子向着齐云开口,声音雌雄难辨。 下一刻,他的身形在齐云眼中显现。 面对突然出现的人,齐云心中早已翻起惊涛骇浪,可脸上还是依然保持着镇定,他凝起赤芒,道。 “我感觉到了你。” “嗯,你的神识比起这些普通生物确实要强大太多了。” “齐王在与谁说话?” 周围士兵无不诧异。 “他们为何看不见你?”齐云再道。 “蝼蚁无法理解神明的存在。”金发男子回道。 “你是神?” “对你们来说,是。” “你是恶厌族人?” “他们称我为天祸圣君,你也可以称呼我的尊名,瓦尔哈。” 齐云挥出苍龙戟,金发男子动也不动只是眼神看了戟锋一眼,齐云身上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凭空被抵住。 “向神明挥动武器,不是愚昧,而是自取灭亡之道。”金发男子再道。 齐云的异常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他挣扎着,试图脱离束缚,可怎么也办不到,体内内气再也无法凝聚。 他感觉自己在一瞬间变为了一个普通人。 “你要消灭人族?”无法摆脱束缚,齐云索性不挣扎了。他已明白和面前的人比起来,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是鸿沟,而是天地。 “我对灭杀虫子不感兴趣,不过你们占据了我需要的土地,我必须要把你们抹除。” 金发男子轻描淡写的话语让齐云惨然一笑。 抹除吗? 他们奋战了怎么久,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他突然开始质疑这个世间了,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拼尽全力的战斗,就是为了遇见一个不可能战胜的生物,然后被他一指碾死吗? “你为什么还不动手?”齐云内心的信念在崩塌了。 “我在思索你是否有存活的价值。” “价值?呵呵呵!”齐云发出一连串的狂笑。 “可惜没有。”金发男子摇头,随即天空之上出现了一个太阳,一个没有温度的太阳。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天空,眼里是惊骇和恐惧。 “快看那是什么?” “天上为什么会有两个太阳?” “这是厄召!!” 北伐军中响起惊呼。 一瞬间,齐云能动了,金发男子的身影显现在第二个太阳之下。 “那里还有个人影!” “漫天金光,那是神明吗?” “一定是神明!!” 许多人脚下颤抖,跪拜倒地。 齐云背生虚幻羽翼,负戟向着金发男子飞去,悲壮的吼声传遍雪原。 “他不是神,是恶厌圣君!” “我们输了,快逃!!!” “什么?!”北伐军中的士兵一时间还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燕十六当即立断的拉起元天,快速向外。 还在迷茫中的北伐士兵,静静的看着那颗冰冷太阳落下,后知后觉的迈动脚步,可是一切都晚了。 消融的太阳吞并了一切声音,一切生物,淡淡的金色光辉在比丘天波雪原上快速扩散,无数雪花重新飞上高天,弥漫的昏黄光景就好像晚霞一样美丽。 待一切归于平静,雪原上只剩下了白雪。 金发男子在雪地上虚指一处,很快一座黑塔雏形拔地而起。 峡谷豁口,亚彻速特和一群恶厌出现。 金发男子随意的开口:“有些虫子跑了,你去将他们踩死。” “是!” 大应一声,亚彻速特带领恶厌兽群冲向雪原之外。 黑塔在快速的生长,一个时辰不到便已经初具规模,而后两个红色卵球出现在塔顶。金发男子随意招手,远空飘来了一具龙尸和一个无头女子,龙尸在他的手上快速缩下,变成了一个人形。他又挥手将两具尸体移入了红色卵球中,手中金色流光源源不断的涌出。 一个白天黑夜过去,金发男子的身形已经变得有些虚幻了。 两个卵球破开,泰诺亚和瓦朗莎走了出来。 “拜见圣君!”二人齐声道。 “这道分身快不行了,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你们别再让我失望了。”金发男子淡淡道。 “属下明白!”瓦朗莎羞愧的低头。 泰诺亚则是沉默的握紧了拳头。 “去,我醒来之时,不想再看见我的土地上有活着的虫子。” 金发男子挥手,瓦朗莎和泰诺亚缓缓倒飞出去。他脚下生出冒着莹莹白光的线条,慢慢的把他笼罩包裹,最后化为了一个人形白茧。 …… 比丘天波雪原下,数千狼狈的北伐军正在亡命奔逃,身后一大群恶厌紧追不舍。 “沈重,燕将军,你们先走!”沈冲大吼一声,带着部分士兵掉头向后。 “大哥!”沈重悲呼。 燕十六看了那道身影一眼,拉住了想要回头杀去的元天。 “你实力太弱跟我走!” “我不走!”元天挣扎。 燕十六怒哼一声,“你要去送死我不拦你,但是我们得有人活着回到武戈城,告诉天下人,今天发生的事啊!!” 元天一愣,燕十六再吼道:“都他妈的给我赶紧跑,我们是最后活着的人了,得回去传达消息,让晟土的人有所防备,或许凝聚整个人族的力量,我们还能一战,还有报仇的希望,而不是像虫子一样,不声不响的死在这里!” “我们走!”面色痛苦的沈重咬着牙关跑了。 燕十六生拉硬拽的带着元天也跑了,但是他逃跑的路线却是和大部队有些偏离。 元天跑了好久才注意到。 “你要去哪里?” “海边!”燕十六回答。 “为什么?” “我们回不到无当关的,早晚会被恶厌追上。” “那你刚才不是说要去武戈城报信吗?”元天一诧。 “没错,是要去报信,但是我没说我去啊!” “你……”元天面蕴怒气,“你是不是怕死了?” “别废话行了吗?赶紧跟我走!” “我要去和沈重汇合!” 燕十六气急。“你他娘的一天是不是就想找死啊?我好心好意救你,你能不能别没事找事,快跟我走!” “我不走,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坦荡磊落,死有何惧,我才不要苟且偷生!”元天正气凛然的说道。 “你还大丈夫,你不过贪图名节的鼠辈,为了一点心中豪意,便置自己性命不顾,置天下安危不顾,说起来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你……”元天语滞。 燕十六又道:“我背负贪生怕死之名为的是什么,就是要把北地发生的事情带回去,让天下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齐王为什么要冲上去送死,不就是想要我们能有人逃出去吗!” “我……”元天态度动摇了。 燕十六一拍他脑门。 “我什么我,赶紧走!” …… 白雪散落在黑色的土地上,一些碎冰被海浪冲的愈加凌烂。 燕十六和元天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海边,他还来不及松口气,一声惨叫将他吓得魂不守舍,连忙一把将元天按倒在了地上,又捂住了他的嘴巴。 元天哼哼唧唧的挣扎着,燕十六沉声说道:“别忘了我说的话!” 发黑的海滩上,数十只恶厌围攻着几名士兵。 几声惨叫过后,恶厌们消失在了海滩上。 静静的观察了好一会后,确定周围真的没有恶厌了,燕十六放开了元天。 “我们刚才可以救下他们的。”元天带着悲声道。 燕十六毫不留情的打击道。“你不是那几只羊脸恶厌的对手。”说完他又不耐的催促了一声。“别磨磨蹭蹭的,赶快找点木块,扎个筏子。” 元天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去收敛尸体去了。 “真是个傻子!”燕十六怒骂了一声,也不管他了,自己远去搜寻。 燕十六的运气很好,转眼发现了一艘废弃的小船,刚才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了。 元天用剑在海边挖了一个大坑,将几名士兵的尸体推了进去。 燕十六的催促声又响起。 “快过来帮我拉船!” 元天不予理会,自顾自的埋葬完了几名士兵才去到燕十六面前。 忙碌了好一番,二人乘着破烂的小船驶向了未知的海域。 第23章 终极禁法 夜还没有完全散开,一阵大雾凭空生起,笼罩住了整个武戈城。 斑驳的城门处,几只火把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只能照亮周围几丈的距离。 几名卫兵紧缩着身子,用力的搓着手。 可这完全不能驱散身体中而寒冷。 “这鬼地方真的冷,还是南方好啊,我以后是决计不会再到武戈城来了。”一名士兵说着话,牙齿止不住的在打颤。 “来不来,咱们说了又不算。”他旁边的士兵接道。 “对啊,要是咱们说了算,现在就该在卢陵剑川搂着女人睡大觉。”又有士兵道。 “现在要是能搂着女人睡觉该多好啊。”最先开口的士兵目露憧憬。 他旁边的士兵又打趣道:“天还没有亮就做起白日梦了?” “哈哈哈哈!” 几名守城卫兵都笑了起了,这一刻寒意好像被冲淡了。 或许是笑声太大第四名士兵开口了。 “你们少说点,待会巡逻校尉来发现了可不好。” “这么冷的天,鸡都没叫,校尉肯定不会出来。” “就是,我赌一枚铜币。” “我也赌一枚铜币。” “嘘!”一名士兵在嘴边竖起食指,面色严肃的道:“你们听,好像有马蹄声!” 守门士兵握紧武器,全部向灰蒙蒙的雾中望去。 踏踏踏!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守门士兵手中的武器握的越来越紧。 一声嘶鸣,一匹棕红色的影子窜了出来,刚好停在火光的边缘。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一名士兵吼道。 马上的人没有回应,两名卫兵互相示意,一起上前。 他们走近了才发现战马是白色的,泛红是因为马身寖满了血。 “他死了。”走在前头的卫兵停了下来。 稍慢一步的卫兵看见马上肠肚流淌的白甲小将时,当即就埋下了头,狂吐不止。 天色堪堪放明,城主府大殿中,燕擎得到了一块染血的布条,上面写着简短的一句话。 ‘晟帝,齐王战死,四部北伐军尽没!’ 他的瞳孔在放大,拿着布块的手都在颤抖,甚至连呼吸都不再平稳。 要知道那可是四百多万人啊!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闻讯赶来的齐兰和学宫宫长刚好见到这一幕。 学宫宫长眉头一蹙,道:“燕王,晟帝传回来了什么消息?可是战况焦灼?” 燕擎摇头,将血色布条递给了学宫宫长。 学宫宫长扫了一眼,满脸的皱纹几乎都要拧在了一起,这时齐兰拿过了血色布条。 “宫长,你认为我们该如何?”燕擎出声询问。 学宫宫长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自己不安的心绪,郑重的说道:“晟帝托我学宫守护武戈城,我学宫之人当不负所托,与武戈城共存。” “宫长高节,我燕擎愿意与你并肩而战!” “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强如明洙和弟弟都不能生还?”齐兰语气带哀。 “信上内容不一定真实,晟帝,阿云天下无双或许这只是军中混乱失去了消息。”燕擎安慰道。 学宫宫长叹息着。“眼下恶厌随时会抵达武戈城,我们应该即刻动员城中士兵。” 燕擎走到齐兰身边,拍着她的肩膀,声音沉重:“小兰,我们无暇伤悲了。” 学宫宫长看向殿外的阴霾,眉间尽是坚定之色。 “武戈城是晟土最后的壁垒了,我们必须要守住,不惜一切代价!” 号角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所有士兵都被催促着涌上城头,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部都紧张的望着北方,可浓雾遮挡了太多的视线,他们只能看见城下十几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寒冷让城上的士兵们越发的感觉紧张。 太阳逐渐高升,浓雾散开了些许。 地面上出现了一群红色的生物,他们疯狂的向武戈城奔跑而来。 “放箭!”一声高吼,瞬间城上箭如雨下。 恶厌兽群在接连倒下,冲到城下之时,只有一只牛兽人面的头领了。 咻的一声,一支箭矢穿进了他的头颅。 武戈城下安静了。 士兵们脸上升起喜悦,可还没有扩散开便凝固住了。 大雾中一只又一只的红色怪物现身,很快便填满了所有人的视线。 吼!! 一只龙形巨怪仰天咆哮,恶厌兽群顿时如潮水般涌奔向前。 “机弩,投石准备!” 城上守将在大吼。 “放!!” 乱石箭矢一同飞出。扑来的恶厌兽群瞬间死伤大片,然而这丝毫不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恶厌兽群逼近城下,天空忽然又传来刺耳的尖啸。 遮天蔽日的翼兽出现了。 亚彻速特站在一只翼兽后背,轻蔑的俯视着城中奋战的人。 而后他一跃而下,在空中身形暴涨变成第二形态,飞速落地,一脚踩死了一名守城大将。 城上出现了一个大坑,裂痕蔓延。 周围的守军惊骇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人形怪物,身体战栗,无人敢上前。 “哈哈哈,这才是蝼蚁该有的表现!”亚彻速特大笑着,露出满口尖牙。 “杀!”一名校尉克服心中的恐惧,向前挥剑,一根骨刺穿过,他的尸体被提到空中,瞬间暴裂开来。 空中又飞来几根箭矢,落在亚彻速特身上,就像是撞到了铁墙,折尖掉落。 一度欲动的守兵们彻底胆寒了,当即有人丢下武器转身逃跑。恐惧在蔓延,更多的人向后,亚彻速特不紧不慢的迈步,身后骨刺狂乱生长,一阵腥风血雨过后,他的周围变得空荡荡,只剩满地碎肉。 他舔着嘴唇上的血,脸上露出一抹扫兴,而后向守兵密集的地方奔去。他的每一步都极为有力,坚硬的石砖在他脚下就如同瓷片一般碎裂。 残肢碎肉在不断的飞起,漫天的鲜血让亚彻速特脸上浮起了邪恶的笑容。 轰的一声,城门暴碎,一条白色的巨龙出现在城门口,口中青焰肆掠,门后持戈待战的士兵瞬息灰飞烟灭。 轻描淡写的灭杀了千众守军后,龙形的泰诺亚又飞到半空,对着整个城关喷吐火焰。城楼开始燃烧,青石发出爆裂的声音,青焰停止,他猛甩龙尾,城墙应声垮塌。 而后诸多三眼巨怪和普通恶厌鱼贯而入。 半刻钟不到,武戈城守军便完全溃败。他们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勇气,丢盔弃甲,争相逃命。 “怪物来了!!” “快跑啊!!!” “天神啊!救救我们!!” “啊!!!” 恶厌兽群冲入了城池中,无差别的击杀一切活物。 武戈城化为了人间炼狱。 此刻唯有城中心的范围还维持着秩序,城中所有的精锐部队都盘踞于此。他们手持刻画符文的刀剑,阵列中架着白色的巨石柱,成圆形一圈圈的向外扩散,拱卫着一座散发着赤色荧光的十丈祭坛。 祭坛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阵纹,一众学宫子弟盘坐着,许多红色的光点从他们的身体里飘出,晃晃悠悠的汇聚向站立于中心的四人。 学宫宫长,齐兰,和另外两名宿老口中念叨着统一的咒词,一块红色的晶石在他们中间忽起忽落的旋转着。晶石每转动一下,便会有一圈霞光荡漾出去,这时,空中的气息就会炎热一分。 渐渐的,凛冬的天也有了一丝炎热。 嘶吼声越来越近,外围的士兵开始倒下,恶厌从四面八方出现。巨石柱上升起光辉,一个个白色光球轰出。刻画着符文的大盾也挡不住三眼巨怪的冲击,被一拳轰爆。 天空之上,翼兽群狂卷而下。 绝望的惨叫中,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但是他们无人后退。 亚彻速特在军阵外围出现,缓缓向祭坛迈步而去。有士兵想要阻拦他,被他的骨刺轻易穿死,他闲庭信步的一路杀穿过人群,就在要靠近祭坛时,面前出现了一个能挡住他骨刺攻击的人。 他来了些兴致,用力挥出了一拳。 燕擎被打退数丈,接住了这拳。亚彻速特嘴角泛起邪笑,飞身向他冲去。燕擎忿然不惧,挥刀朝前。 天空一声咆哮,泰诺亚飞来,张口向祭坛吐出无边青焰。这时一个七丈火焰巨人出现,用身体吸收了所有的青焰龙息。 泰诺亚龙眼张动,发现了火焰巨人背后的人影。 齐兰双手捏印,口中轻斥一声,火焰巨人轰出了一拳。泰诺亚喷吐青焰,可碰到火焰巨人的时候所有青光都消失了,他的头颅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差点翻倒在地。 吼!!!一声愤怒龙鸣,泰诺亚甩动龙尾,击倒了火焰巨人,两只利爪按住他的身体,疯狂撕咬。 火焰巨人在暗淡,齐兰嘴角溢出鲜血,口中咒语再起,火焰巨人顿时散开,又在泰诺亚的身后凝聚,双手抓住龙尾,将他甩进了远处的屋舍之中。泰诺亚眨眼飞出,又和火焰巨人缠斗在了一起。 空气愈加的炎热,一些木质的房屋开始冒烟,鏖战的士兵全部汗流浃背,血液落到地上瞬间干枯,大地之上裂痕陡生,恶厌兽群的攻击也在酷热下变得衰弱。 “蝼蚁竟然也能掌握神明的力量。”瓦朗莎凭空出现在祭坛周围,身后虚幻的绿色荆条飞快向祭坛上的所有人伸去。沉寖于施法的学宫子弟毫无察觉,纷纷被刺中胸口倒地,两名宿老和宫长虽有所察觉,但是那荆条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们根本无法躲避。 两位宿老倒下了,空气中的炎热气息一弱,学宫宫长忍着剧痛挥出一片白色光幕,环绕在自己身前,继续施法。 瓦朗莎眉目一凝,身后荆条狂长,轰向白色光幕,就要摧毁之际,整个祭坛突起火柱,瓦朗莎高高飞起,悬在半空,耳边还能听见那繁奥的咒语声。 她看着面前火柱,手中绿光蕴现,祭坛周围出现了大量粗壮的绿色荆条,向火柱缠绕而去。 数息之间,绿色荆条淹没了火柱,瓦浪莎合拢手掌,荆条狂暴收拢。 刹那间,咒语声消失了,火柱也消失了,瓦浪莎飞身向前,落到奄奄一息的宫长头顶。 “一只奇特的虫子,我赐予你活着的权利。” 宫长没有说话,抬起淌血的头颅,看着身前还在鏖战的人们,手中咒印再起,一个个符文从他的身体上飞出,汇聚成了一个圆形,刚好笼罩了整个祭坛。 他挥出一只手,金色的符文锁链抓回了外面的齐兰。 “天阶禁法只差一步,齐兰,剩下的一切都靠你了!” 宫长沉声吼道,手指虚空画符。符成之际自身精血迅速流向那个符文,而后地上的学宫子弟尸体也飞出红色流光,化为了薄皮枯骨。 “宫长!”齐兰悲呼一声,那个枯槁的身影已不能回答她。 红色的符文飞入齐兰眉形,她脑海中顿时得到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还有澎湃的火之圣灵力! 齐兰收敛悲恸,面向空中晶石再次念叨咒语。 空气中,炽热的气息再起。 瓦浪莎疯狂的攻击着符文光罩,却一时难以破开。 “泰诺亚,快过来,与我一起打破此幕!”她急切的大吼一声。 身后传来龙啸,青焰喷吐,符文光罩不弱反盛。 “闭上你那该死的龙嘴!用尾巴扫击!”飞快上升的温度已经让瓦朗莎面容大变。 在虚幻荆条和龙尾的连番轰击之下,符文组成的光罩上出现了肉眼可见裂痕。 又一记龙尾落下,符文光罩轰然破碎,瓦浪莎迫切的指使荆条攻向齐兰。 齐兰的身体上出现了数个血洞,口中还在轻轻细语。 “远古的圣灵,眷顾你虔诚的信徒,我们愿意为此奉献出性命,让幽冥的火焰重回大地,吞噬一切” 齐兰的声音无力的落下了,瓦浪莎轻出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大地突然传来爆裂的声音,一股极度炎热的气息让她也感觉到了害怕。 瓦朗莎惊骇的疾速冲天而起,脚下大地瞬间开裂,喷涌出太阳一般的光辉。 冰冷的海边,一艘破烂小船正在靠岸。 “别磨磨蹭蹭的,我们要赶快去武戈城!”燕十六急着急的催促道。 “一个洛州人竟然不会划船!真是耗子锤了猫,奇了怪了!”末了,他又抱怨一句。 元天面有不忿,却是没有反击。 小船缓缓靠岸,燕十六和元天跳下船,快速向岸边跑去。 可突然间,他们的脸颊被照亮了。 一道耀眼的火焰光柱出现在天边。 “那是什么?”元天愣愣的问道。 燕十六眉目紧皱,也不能理解。 直到一块燃烧的石头砸到了他们的面前。 “快跑!”燕十六看着漫天的火石脸色大变,转头跑向小船跑去。 “我们不去武戈城了?”元天在后面大喊。 燕十六悲吼:“你看不出来吗?火柱喷发的位置就是武戈城,武戈城完了!” 第24章 人心惶惶 硝烟弥漫的高天,身体大幅度烧伤的亚彻速特脸色极为阴沉。 一旁的泰诺亚脸色同样的不好看,他的龙尾被完全烧焦了。 只有提前警觉的瓦朗莎完好无损。 她低头凝望着脚下熔岩喷涌肆掠的大地,神情严肃。 “或许我们应该重新评估这个种族的实力。” “如此伟力的术法,圣君也不能随意释放,他们必是借用了神圣之物。”泰诺亚龙口中吐出带着恨意的声音。 “没错,我见到了那块红色的晶石,若是能献给圣君,他一定会很高兴的。”亚彻速特接道。 “地火之热圣君来了恐怕都承受不了,还是不要妄想了。”瓦朗莎打击道。 亚彻速特心生遗憾,却是不敢飞下高天去寻找那块红色晶石。 “走,”瓦朗莎转身向北方飞去,口中同时说道:“此役我族战士尽没,需抓紧重建圣塔,在圣君分身醒来之前为他献上大礼。” 亚彻速特沉默的跟上,泰诺亚龙鼻中吐出一缕黑烟。 “蝼蚁们,享受为数不多的时日!” …… 北地深处。 黑褐色的碎石上散落着一滩滩的积雪,其中夹杂的一抹红色,格外的醒目。 血迹断断续续的一路向前蔓延,最后停在了一具残缺的尸体前。 他只有一截断臂,另一边的肩膀上空荡荡的,头顶的盖骨都露了出来,一只眼睛变成了黑黢黢的空洞,身体上随处可见骨茬,一条腿没了脚掌,余下血淋淋的白骨节。 咳咳咳咳!! 寂静的雪地中突然响起了人剧烈的咳嗽声,就像是喉咙里卡住了东西,拼命想要咳出来,可怎么也咳不出来一样。 咳咳咳…… 咳嗽声还在继续,直到雪地里多了一团红色肉块以后才停止。 金明洙喘着粗气跪倒在石砾中,双手按进了雪里。 她杵地喘息了许久才慢慢恢复过来,勉强的躬起身子,向着前面不远的‘尸体’走去。 可是没走两步她又咳嗽了起来,碎肉和血不断的从她的口中吐出。 一丈的距离,她用了很久都没有走完。 等终于靠近那具‘尸体’时她又一头栽倒在了石头堆里,磕破了头,不省人事。 昏暗的天空下起了雪。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黑褐色的石滩完全变成了白色。 雪地里突兀的凸起动了一下。 满身雪花的金明洙在地上跪起,艰难的晃动着身体,她想要站起来,可是努力了半天也做不到,最后只能一动不动的跪立在原地。 雪花积在她的肩头,慢慢的淹没了地上的‘尸体’。 ‘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金明洙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苦涩。 她真的拼尽全力了,可最后还是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思绪愈发低沉的她无力的垂低了头,任由雪堆积在自己身体上,可这时,一直昏暗的天空却落下一缕阳光,不偏不倚,刚好照在她的身上。 金明洙又抬起头,看着天边昏沉无力的光团。 积雪还在叠加,她的身体却渐渐有了活力。 她慢慢的站了起来,抬手在身前唤出一道紫色门户,然后费力的抱起了地上的‘尸体’,一脚迈入了门户中。 “云哥哥,我们回家了……” 雪地上,一句轻柔的声音回响。 …… “完了,全都完了!” “全死了!哈哈哈哈!” “天神降罚了,要亡我人族!” 车水马龙的海月城内,来了一个穿着铠甲满身血污的疯子。 人们都诧异的看着他,神色困惑。 “那里来的狂徒,竟然在这里胡言乱语,快把他给我抓起来!”巡城的校尉带着兵士赶来。 “谁都跑不掉的,我们全都要死!恶厌就要来了!”疯子继续大声的咆哮。 “快抓住他。”校尉急了。 身后士兵却是无人敢动。 “将军,他穿的可是大将的铠甲啊!”有士兵小声提醒道。 “这是假的,赶紧给我拿下他,谁在给我畏手畏脚的,我定不轻饶!” 威胁之下,巡城士兵一起围拢上前,十余人却是按不住那个疯子还叫他跑了。 “人族完了,所有人都要死!” “死了!都死光了!哈哈哈!!” 疯子一边跑又一边高声大叫。 最终还是被海月城的极境武者拿下了。 疯子消失了,人们却不平静了,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 “这是第几个了?”有人面色不安的道。 “好像是第五个了!” “他们都穿着军装!” “无当关那边好像好久都没有听见消息了。” “他们肯定是打出关外了,夷人有什么厉害的,齐王天下无敌!” “对,那可是几百万人啊,谁来都挡不住的,而且我听说晟帝都御驾亲征了!” “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赢了怎么会有这种疯子?” “这人肯定是一开始就不正常。” “大家最好还是小心点,这样的言论很早就在外面传播了,只是孟城主封锁了消息而已。”一名老者赶着牛车走来,车上满满当当的都是行囊。 “到底怎么回事啊?难道北方真的出问题了?”谈论的人把目光都汇聚向了他。 “老人家,你说说北边到底怎么了?” “我儿子乃齐军将领,半个月前给我来信,要我前往南方,他告诉我,和北伐军战斗的不是夷人,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族!” “什么?异族?” “老人家你莫不是在吓唬我们?” 众人皆是不解,有人甚至还在发笑。 老人又道:“老夫言尽于此,现在走还来的及!” 说完这句话,老人赶着牛车快速向城外而去。 大多数都还在疑惑,也有个别的人不动声色的离开。 齐王府中。 一间偏殿内,面色沉重的阎树植找到孟宁湫。 “孟大人,城中北伐军全军覆没的传闻日益严重,我们需要采取行动了。” “任由他们去,晟帝齐王都死了,恶厌如果真像信中描述的那般我们又能去哪里呢?”孟宁湫脸上满是哀愁,过去满溢眼里的憧憬期望全都消失了。 “阎大人,你也走,许多官员都在悄悄准备行囊了,这个消息我们已经瞒不住的了。”她又哀沉的说道。 “瞒不住也要瞒!”阎树植大吼一声,悲愤的大声道。“如果全都跑了,恶厌大军杀来,谁来抵抗,谁来断后!一味地逃跑最后的结局必然是人族尽没!” 阎树植激昂的语气让孟宁湫思绪一滞,她沉默了一会才道:“阎大人说的有理,不过就算要抵抗,也要有人自愿,若是强迫子民,恐怕会适得其反。” “你打算怎么办?” “告诉天下人真相。” “这样会引发天下大乱的!”阎树植满脸忧重。 “我们别无选择啊,不告诉他们,恶厌也马上就要杀来了,如此做或许还能激起人们的斗志,奋力一战!” 阎树植心绪转动,始终没有再言语。 孟宁湫的话不无道理,他们没有选择。 北伐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早就在部分世家大族中传开了,天下人也应该有知情权。 “阎大人默认了?”孟宁湫喊了一声,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便拟旨,明日一早我将公布北边的消息。” 阎树植叹了一口气,道:“我会尽量稳住城中守军的。” “有劳阎大人费心了。” 傍晚,孟宁湫来到了一个灯火昏暗的小院。 “小姐睡下了吗?”她向一名侍女轻声问道。 侍女摇了摇头,孟宁湫随即向前迈步,推开了房门。 “小柔还在忙什么呢?”孟宁湫温柔的笑道。 “孟姨!”案桌前的元柔,立马站起,跑进了孟宁湫的怀里。 “你在刺绣吗?”孟宁湫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 “嗯!”元柔重重点了点头。 “好啊,小柔长大了肯定是个心灵手巧的大小姐。”孟宁湫扶着元柔的发丝笑道。 元柔羞涩的笑了笑,孟宁湫又道:“小柔想去南方吗?” “南方?”元柔诧异了一瞬,脸上忽然一变:“孟姨要丢下小柔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孟宁湫蹲下身子。 “以前我的母亲也突然这样和我说,后来……”元柔声音渐弱,脸上浮起了伤悲。 孟宁湫眼色变化,她本来准备了一堆哄骗的话,但是此刻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决定实话实说。 “孟姨不是要丢下你,而是北边发生了战争,你的叔父叔母都已经战死,我们打不赢了,只能逃跑。” “那孟姨不走吗?” “我不能走,我还要带领士兵抵御敌人。” “可你不是说打不赢吗?” “是啊,我们打不赢,可还是要打啊!” “孟姨,你和我一起走!”元柔搂住了孟宁湫的脖子,哭诉道。“我不想你死了。” 孟宁湫脸上泛起苦涩的笑。 “小柔,这个要求孟姨没办法答应你了。” “呜呜呜……”元柔大声的哭了起来。 孟宁湫向外招呼一声,一队兵士走了进来。 元柔没有挣扎,没有喊闹,大颗的流着眼泪任由士兵带走了。 送走了元柔后孟宁湫又来到齐府后面的祖地,然而他开启石门以后发现里面空无人影。 “小殿下呢?”她质问守卫的士兵。 士兵诚惶诚恐的跪地,摇头说着不知。 很快孟宁湫在洞穴里找到了一张纸条。 上面是元天的字迹。 “罢了,尽皆是命。”她叹息着又命人关上了齐氏祖地的大门。 第25章 混乱蔓延 天明,一颗太阳在海上升起。 孟宁湫送别了元柔,向着白石广场而去。 她来到的时候,许多的民众已经聚集在广场,连日来的流言蜚语早已让人心不安。 孟宁湫登上高台,看着还在源源不断聚集而来的民众,干咽了一口唾沫,开口了。 “诸位海月城的居民,洛州的子民,我孟宁湫,代海月城主,请允许我向你们问安。” 她的话音刚落,底下立即声音四起。 “城主大人,北边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些疯子说的话是真的吗?” “城主大人,他们说的恶厌族是什么吗?” “北伐军全军覆没了吗?” “城主大人,齐王战死了吗?” 眼见下方的喧闹声越来越激烈,一名赤甲大将站了出来,用蕴含内气的声音大吼。 “安静!” 他的呼喝极为有效,台下的声音立马就弱了下去。 孟宁湫再度开口。 “是的,北伐军完了,齐王也死了,晟土四百多万男儿全死在了北方!”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的落入了广场中所有人的耳朵里。 “什么?” “这不可能!!” “齐王天下第一,何人能敌?” “你在说谎!” 人群中喧嚣再起,更强于先前。 “安静!”赤甲大将再吼,效果已经不明显,他拔出佩剑,欲要示威,孟宁湫抬手制止了他。 “诸位臣民,”孟宁湫继续道:“与北伐军大战的乃是异族恶厌,他们生性残暴,实力强横,其中大将更是有摧山断河之能,我们不是敌手,北伐军已经尽力了,晟帝和齐王也尽力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广场中有人哭了。 “城主大人你说的都是假的,请告诉我们都是假的!”有人疯癫的大喊。 孟宁湫无奈的摇头,道。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我们输了,一败涂地,已无力再抵抗恶族,而他们很快就要来了。你们之中有害怕的可以向南方逃跑,我不会阻拦你们。不想走的也可以与我一同保卫海月城。” “为什么?这不是真的!” “北伐军可是四百多人啊,为什么挡不住恶族?” 许多人还是对孟宁湫的话难以置信,其中甚者已经瘫倒在地。 “趁现在快走,向南方逃,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一些人醒悟过来,开始飞快的向外跑。 “对,快逃!” “人族要完了!” 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少,甚至连周围维持秩序的士兵都开始跟着逃跑。 “孟城主,我说过会引起混乱的。”阎树植出现在孟宁湫身边。 “随他们去,把所有人留下来,最后也不过是送死。”孟宁湫轻道。 “唉。”阎树植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 海月城港口。 一个富态的男子破口大骂。 “该死,孟宁湫将恶厌打来的消息公布了,现在大批的人正在向我们这里赶来!” “快,立即开船,后面的珠宝不要了!”一名锦衣老者立即大吼。 木板摩擦的声音响起,一艘大船在快速离岸,然而还有更多的大船在装卸货物。 “怎么回事?”有富商后知后觉的看向岸边,许多人正背着行囊跑来。 而一些船上已经开启了纷争。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的船,赶快给我下去!!” “恶厌都要打来了,还你的船,给我去死!” “护卫给我拦住他们!” “快上船啊!恶厌就要打来了!” 逃难的人不管不顾的涌上船,很快就挤满了一艘艘大船,而后他们又同仇敌忾的阻拦后面的人登船。 于是来的慢的人只能把目标放在小船上面,可是当小船也挤满了,后面的人还源源不绝时,混乱的厮杀便开始了。 “既然老子走不了,他娘的一个也别想走!” “快拦住他们!” “把砍断缆绳!” “死,都给老子死!” 港口的混乱只是一角。自孟宁湫宣布了恶厌要打来的消息,海月城就陷入了无序中,打砸抢劫时有发生。 等到傍晚时分,整个海月城都变得空荡荡的了。曾经的万家灯火,现在只有稀稀落落的一两盏散落城中。 清晨,阎树植让士兵给城中能战者都发放了武器,然后又命令工匠加强城防,他是这个城池里为数不多尚有斗志的人。 海月城中的人口还在减少,但是也有不少人愿意留下,为世代生存的家园而战。 孟宁湫在城楼上看着萧条的海月城,有那么一刻她感觉自己做错了,可是她又想不到怎么做才是对的。 “阎大人,我做错了吗?”她向阎树植问道。 阎树植摇了摇头,道:“此刻的决定已经没有对错了,就像你说的,把所有人留下来都不过是死,既然结果都是一样,还有什么对错可言呢?”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努力呢?”孟宁湫道。 “为了一线生机,为了怀抱希望的人,我们身为洛州官僚,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不能因为自身的绝望就主动熄灭了黑夜里的火光。” “我有些明白了。”孟宁湫眼里渐渐生起斗志。“我会竭尽全力的守护海月城的。” …… 深夜。 云台学宫,观星塔顶。 “宫长命星西去,想来凶多吉少了。” 白老背负双手,仰头望着星空。 “这么久没有消息,看来北边的事情是真的了,吴老头和雷老头多半也死了。”老罗头叹息着道。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朱老鬼出声。 “四百余万北伐军都拦不住恶厌,晟帝齐王都死了,我们还能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举宫逃跑。”老罗头又道。 “逃跑?”白老苦叹一声。“天下不安,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况且你又不是不知,恶厌所过之处,生灵绝迹,他们或许会将我们人族斩草除根。” “唉,真是愁死个人。”老罗头脸上皱纹更多了。 “或许我们可以号召天下人前往北方,拼死一战。”沉默的木老开口了。 “如果晟帝在,此事可成,但是如今晟帝齐王,甚至是燕王都没了音讯,谁有能力号召天下?而且宫长将学宫的精锐力量都带去了,我们又还能拿什么战斗?”白老接道。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干脆就坐在这里等死得了!”老罗头突然发起了脾气。 几名宿老各自沉默,朱老鬼又开口道。 “或许我们可以前往玉洲。” “玉洲孤悬海外,或真可以避难。”老罗头眼睛一亮。 “可是如今想要前往玉洲应该很困难,洛州那边已经将恶厌打来的消息传开了,此刻说不定天下人都在前往玉洲的路上。”白老又摇头。 “白老鬼,你嘴巴里就蹦不出一句好听点的话。”老罗头没好气的道。 “我实话实说而已。”白老苦笑道。 “就前往玉洲,我们即刻收拾行囊。”木老出声。 老罗头和朱老鬼点头,白老则沉默不语。 这时殿内闯进了一名女子。 “三位宿老,观星塔下突然出现了两个重伤的人。” “可看清楚他们是怎么出现的?”木老急声询问。 女子回答:“从一道紫色门户里。” “紫色门户?”老罗头和其余的人还在诧异,木老已经快步向外。 白老想了片刻,猛然醒悟,面露狂喜。 “是晟帝!“ …… 玉洲。 烈阳花堡。 月娬坐着宝座上,神情严肃的盯着跪地的男子。 “你说,金明洙和齐王死在北边了?这可是真的?” “大王,千真万确啊,现在整个晟土都在传了。” “四百多万士兵全部战死,这可能吗?”月娬声音中满是质疑。 “月王,和北伐军交战的不是夷人,乃是天神降下的恶族!” “呵呵呵!恶族,无稽之谈!”月娬冷笑。 “月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最近玉洲是多了许多逃难而来的人。”月茑道。 “这么多人逃难,肯定是夷人破关了,金明洙也就在我面前逞逞威风,遇到更厉害的人,还不是要夹起尾巴做人,看来我得和夷人们联络一下,给她来个两面夹击!”月娬畅快的说道。 “月王,我们还是应该先调查清楚了这件事再做打算,如果真的是异族,晟土沦陷了,我们也无法安宁。”月茑再道。 月娬若有所思了一会,道:“那就由你去调查此事。” “是!” …… 武戈城原址。 汹涌的熔岩在翻滚,一朵朵火焰浪花高高跃起,又重重砸进滚烫的岩浆之中。股股热气升腾而起,硫石的气味四处蔓延,雪花在高空便开始融化,还没有落地又化为白气飞回天空。 火焰之柱波及的最边缘,土地已经变成了黑褐色,上面有着一条条难看的黑色沟壑,就像是挤在一起的肥肉一般,雪化的水在里面汇聚,滋滋的冒着气泡。 一只蹄掌踏上了这片黑色的土地,牛面人身的怪物出现,丝丝热气从他的脚蹄下冒出。 他走过之后,后面跟着出现了一大群奇形怪状的恶厌。 他们在嘶吼咆哮,向天展露着血口尖牙。 兽群中,一只三眼巨怪的背上,亚彻速特显身。 他看着天空,那里有白色的龙形怪物在飞腾。 第25章 混乱蔓延 天明,一颗太阳在海上升起。 孟宁湫送别了元柔,向着白石广场而去。 她来到的时候,许多的民众已经聚集在广场,连日来的流言蜚语早已让人心不安。 孟宁湫登上高台,看着还在源源不断聚集而来的民众,干咽了一口唾沫,开口了。 “诸位海月城的居民,洛州的子民,我孟宁湫,代海月城主,请允许我向你们问安。” 她的话音刚落,底下立即声音四起。 “城主大人,北边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些疯子说的话是真的吗?” “城主大人,他们说的恶厌族是什么吗?” “北伐军全军覆没了吗?” “城主大人,齐王战死了吗?” 眼见下方的喧闹声越来越激烈,一名赤甲大将站了出来,用蕴含内气的声音大吼。 “安静!” 他的呼喝极为有效,台下的声音立马就弱了下去。 孟宁湫再度开口。 “是的,北伐军完了,齐王也死了,晟土四百多万男儿全死在了北方!”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的落入了广场中所有人的耳朵里。 “什么?” “这不可能!!” “齐王天下第一,何人能敌?” “你在说谎!” 人群中喧嚣再起,更强于先前。 “安静!”赤甲大将再吼,效果已经不明显,他拔出佩剑,欲要示威,孟宁湫抬手制止了他。 “诸位臣民,”孟宁湫继续道:“与北伐军大战的乃是异族恶厌,他们生性残暴,实力强横,其中大将更是有摧山断河之能,我们不是敌手,北伐军已经尽力了,晟帝和齐王也尽力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广场中有人哭了。 “城主大人你说的都是假的,请告诉我们都是假的!”有人疯癫的大喊。 孟宁湫无奈的摇头,道。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我们输了,一败涂地,已无力再抵抗恶族,而他们很快就要来了。你们之中有害怕的可以向南方逃跑,我不会阻拦你们。不想走的也可以与我一同保卫海月城。” “为什么?这不是真的!” “北伐军可是四百多人啊,为什么挡不住恶族?” 许多人还是对孟宁湫的话难以置信,其中甚者已经瘫倒在地。 “趁现在快走,向南方逃,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一些人醒悟过来,开始飞快的向外跑。 “对,快逃!” “人族要完了!” 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少,甚至连周围维持秩序的士兵都开始跟着逃跑。 “孟城主,我说过会引起混乱的。”阎树植出现在孟宁湫身边。 “随他们去,把所有人留下来,最后也不过是送死。”孟宁湫轻道。 “唉。”阎树植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 海月城港口。 一个富态的男子破口大骂。 “该死,孟宁湫将恶厌打来的消息公布了,现在大批的人正在向我们这里赶来!” “快,立即开船,后面的珠宝不要了!”一名锦衣老者立即大吼。 木板摩擦的声音响起,一艘大船在快速离岸,然而还有更多的大船在装卸货物。 “怎么回事?”有富商后知后觉的看向岸边,许多人正背着行囊跑来。 而一些船上已经开启了纷争。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的船,赶快给我下去!!” “恶厌都要打来了,还你的船,给我去死!” “护卫给我拦住他们!” “快上船啊!恶厌就要打来了!” 逃难的人不管不顾的涌上船,很快就挤满了一艘艘大船,而后他们又同仇敌忾的阻拦后面的人登船。 于是来的慢的人只能把目标放在小船上面,可是当小船也挤满了,后面的人还源源不绝时,混乱的厮杀便开始了。 “既然老子走不了,他娘的一个也别想走!” “快拦住他们!” “把砍断缆绳!” “死,都给老子死!” 港口的混乱只是一角。自孟宁湫宣布了恶厌要打来的消息,海月城就陷入了无序中,打砸抢劫时有发生。 等到傍晚时分,整个海月城都变得空荡荡的了。曾经的万家灯火,现在只有稀稀落落的一两盏散落城中。 清晨,阎树植让士兵给城中能战者都发放了武器,然后又命令工匠加强城防,他是这个城池里为数不多尚有斗志的人。 海月城中的人口还在减少,但是也有不少人愿意留下,为世代生存的家园而战。 孟宁湫在城楼上看着萧条的海月城,有那么一刻她感觉自己做错了,可是她又想不到怎么做才是对的。 “阎大人,我做错了吗?”她向阎树植问道。 阎树植摇了摇头,道:“此刻的决定已经没有对错了,就像你说的,把所有人留下来都不过是死,既然结果都是一样,还有什么对错可言呢?”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努力呢?”孟宁湫道。 “为了一线生机,为了怀抱希望的人,我们身为洛州官僚,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不能因为自身的绝望就主动熄灭了黑夜里的火光。” “我有些明白了。”孟宁湫眼里渐渐生起斗志。“我会竭尽全力的守护海月城的。” …… 深夜。 云台学宫,观星塔顶。 “宫长命星西去,想来凶多吉少了。” 白老背负双手,仰头望着星空。 “这么久没有消息,看来北边的事情是真的了,吴老头和雷老头多半也死了。”老罗头叹息着道。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朱老鬼出声。 “四百余万北伐军都拦不住恶厌,晟帝齐王都死了,我们还能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举宫逃跑。”老罗头又道。 “逃跑?”白老苦叹一声。“天下不安,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况且你又不是不知,恶厌所过之处,生灵绝迹,他们或许会将我们人族斩草除根。” “唉,真是愁死个人。”老罗头脸上皱纹更多了。 “或许我们可以号召天下人前往北方,拼死一战。”沉默的木老开口了。 “如果晟帝在,此事可成,但是如今晟帝齐王,甚至是燕王都没了音讯,谁有能力号召天下?而且宫长将学宫的精锐力量都带去了,我们又还能拿什么战斗?”白老接道。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干脆就坐在这里等死得了!”老罗头突然发起了脾气。 几名宿老各自沉默,朱老鬼又开口道。 “或许我们可以前往玉洲。” “玉洲孤悬海外,或真可以避难。”老罗头眼睛一亮。 “可是如今想要前往玉洲应该很困难,洛州那边已经将恶厌打来的消息传开了,此刻说不定天下人都在前往玉洲的路上。”白老又摇头。 “白老鬼,你嘴巴里就蹦不出一句好听点的话。”老罗头没好气的道。 “我实话实说而已。”白老苦笑道。 “就前往玉洲,我们即刻收拾行囊。”木老出声。 老罗头和朱老鬼点头,白老则沉默不语。 这时殿内闯进了一名女子。 “三位宿老,观星塔下突然出现了两个重伤的人。” “可看清楚他们是怎么出现的?”木老急声询问。 女子回答:“从一道紫色门户里。” “紫色门户?”老罗头和其余的人还在诧异,木老已经快步向外。 白老想了片刻,猛然醒悟,面露狂喜。 “是晟帝!“ …… 玉洲。 烈阳花堡。 月娬坐着宝座上,神情严肃的盯着跪地的男子。 “你说,金明洙和齐王死在北边了?这可是真的?” “大王,千真万确啊,现在整个晟土都在传了。” “四百多万士兵全部战死,这可能吗?”月娬声音中满是质疑。 “月王,和北伐军交战的不是夷人,乃是天神降下的恶族!” “呵呵呵!恶族,无稽之谈!”月娬冷笑。 “月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最近玉洲是多了许多逃难而来的人。”月茑道。 “这么多人逃难,肯定是夷人破关了,金明洙也就在我面前逞逞威风,遇到更厉害的人,还不是要夹起尾巴做人,看来我得和夷人们联络一下,给她来个两面夹击!”月娬畅快的说道。 “月王,我们还是应该先调查清楚了这件事再做打算,如果真的是异族,晟土沦陷了,我们也无法安宁。”月茑再道。 月娬若有所思了一会,道:“那就由你去调查此事。” “是!” …… 武戈城原址。 汹涌的熔岩在翻滚,一朵朵火焰浪花高高跃起,又重重砸进滚烫的岩浆之中。股股热气升腾而起,硫石的气味四处蔓延,雪花在高空便开始融化,还没有落地又化为白气飞回天空。 火焰之柱波及的最边缘,土地已经变成了黑褐色,上面有着一条条难看的黑色沟壑,就像是挤在一起的肥肉一般,雪化的水在里面汇聚,滋滋的冒着气泡。 一只蹄掌踏上了这片黑色的土地,牛面人身的怪物出现,丝丝热气从他的脚蹄下冒出。 他走过之后,后面跟着出现了一大群奇形怪状的恶厌。 他们在嘶吼咆哮,向天展露着血口尖牙。 兽群中,一只三眼巨怪的背上,亚彻速特显身。 他看着天空,那里有白色的龙形怪物在飞腾。 第26章 天神之力 偌大的朱漆殿堂中央摆着一炉香,缕缕轻烟正在升起。 一道身影匆忙的从旁经过,带来急促的风,扰乱了烟柱。 “木老头,晟帝醒了!”白老急声喊道。 “太好了,快去问问她北方的事情。”木老面露惊喜。 “你们去,”老罗头摆了摆手,继续道:“齐小子就由我照看了。 两道脚步声渐行渐远,炉烟又恢复了直立。 老罗头立在白色纱帐外,手捣药罐,喃喃自语。 “唉,齐小子,我该说你是苦命的人呢还是命大啊,每次见你都是一身伤,可偏偏总有一口残气吊着。这次还能不能活就全看天命咯。” 另一间静室内,金明洙在几名女弟子的服侍下,换了一身学宫弟子的衣服,身上伤痕血迹都被处理了。 她向众人道了一声谢,走出了房门。 院子里,焦急的三名宿老一见到她立马围了上去。 “晟帝,北边什么情况?”第一个开口的是木老。 “所有人都死了。”金明洙平静回道。 木老无力的向后,瘫坐在了石凳上面。 他早已听闻真像,可真正确认了还是不能接受。 “那可是四百多万人啊!”白老大叹一声。 朱老鬼连忙接道:“晟帝,宫长他老人家也?” “武戈城已经化为了一片熔岩海,我想是宫长施发了终极禁术,地炎天心。”金明洙回答道。 “熔岩,是啦,想来学宫子弟也死绝了。”朱老鬼垂低了头。 白老又道:“晟帝可知道恶厌现在到了何处?” “我与宫长约定,我若北征失败,他便会使用禁法阻拦恶厌踏入晟土,可熔岩海终会熄灭,算算时间,恶厌应该在向我们杀来的路上了。” “终极禁术都无法覆灭恶厌吗?”白老再出声。 金明洙摇头,道:“恶厌族和我们一样,有智慧,会使用武技术法,单个的体魄实力还要远远强于我们,并且其中还有数名超越极境之上的大将。” “完了,真的是天要亡我人族啊!”朱老鬼大声悲叹。 白老也是满脸忧愁,只有木老神态还算冷静,他看着金明洙,又道。 “晟帝,你现在有何打算?” 金明洙沉吟了片刻,道:“北地一战,晟土武者尽没,我们已没有能力继续抵抗恶族。不过为了人族存亡,我会号令天下,穷尽有生之力,阻拦恶厌,然后让一部分人渡海向玉洲,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使人族延续下去。”末了她又叹息一声。“恶族强横残暴,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 “晟土子民千千万,我们以血肉为墙都不能战胜恶厌族吗?还要逃向玉洲?”朱老鬼悲愤出声。 金明洙摇头。“恶厌族类诞生于一种古怪黑塔,无时无刻不在增加,黑塔汲取大地的生机之力,他们占据的土地越多,数量就会越多,仅仅只是北地他们就已然铺天盖地,杀之不尽,灭之不绝,如火地野草,风吹骤起。” “世间竟会有如此恐怖诡异的生物。”朱老鬼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 白老拱手向金明洙一拜。“宫长蒙难,人族覆灭就在旦夕,学宫愿为天下尽绵薄之力,老朽与众位宿老及五千弟子,全凭晟帝号令!” 金明洙上前扶起白老,沉声道。“我代天下人在此谢过学宫大义。我即将离去,请白老带领学宫子弟向北,我会在路上安排人接应。” “老朽明了。”白老应道。 金明洙转身向门外而去,走了两步她又停下,突兀的问道。 “齐王眼下如何了?” 木老摇头一叹。“生死全看天意。” 金明洙回身抬手郑重一拜:“请学宫全力施救于他,若我此去还能幸存,但有求必应。” “晟帝言重了!” “齐王为天下而牺身,我们自当全力施救。” 白老和木老同时拱手说道。 金明洙再道:“此刻我是以一名妻子的身份请求,我希望我的夫君能好好活着。” 闻言,三名宿老微微动容,就要出声时,金明洙已经转身离去。 “晟帝真乃世间奇女子,忧国忧民,重情重义,若无恶族必是一代雄主!” 朱老鬼心生感慨,木老的声音又在一旁响起。 “勿要耽搁了,我们要赶紧去召集弟子!” …… 一天的时间,学宫就变得萧条无比。 剩下的人全都在忙碌的搬运着东西。 白老一路走过学宫的许多地方,最后来到了平坦的峰顶。 “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照看齐小子吗?”老罗头的声音响起。 “他的命已经吊住了,暂时不会出现大碍。”白老来到了老罗头的身后,看着蹲在地上捣鼓阵纹的人又道。“放弃,宫长都不在了,我们无法重现这个古阵了。” “你既然觉得无法复现古阵,那么为何要来此地?”老罗头自顾自还在在地上刻画着。 “我……”白老一时语滞。 “你也在期望对!毕竟这可是能让人打破桎梏获得圣灵力量的远古阵法啊!”老罗头声音中怀着憧憬。“我们想要战胜恶族,或许这就是唯一的机会,以此阵造就天神一般的强者!” “我们谁也没有见过那样的人物,或许这只是古人的臆想,所以我们才屡屡失败。”白老摇着头。 “我不这样认为,这些石碑在海底饱经腐蚀,不知道过了多少的年月依然完好如初,这本就说明了它们的不凡,其上记载的内容又怎么可能是假的?”老罗头站起身,“别忘了我们七人都不能在这些石碑上面留下丝毫印迹,说不定它们的诞生就是源自于一群极度强大的生灵。” “遥远岁月的事情已经不可察究,我们也该准备走了。” “我改了阵纹,再次减弱了石碑引导降临的力量,与我一同再试试。”老罗头说着,自顾自的走到了一个八角阵纹中间。 白老凝目不语,片刻后迈步走向了另一个八角阵纹。 两道咒语咏唱声同时响起,捆绑在大阵中心的猪被石碑发出的金色光芒照亮了,九道光柱同时冲天而起,穿破云层汇聚为一,又轰然落下。 嗡!! 一声猪叫,被捆绑的猪在金光中飞了起来,白色的皮肤刹那变得通红,它的身体在暴涨,很快便冲破了绳索的束缚。 白老和老罗头皆目露惊讶,天上的光柱还在冲刷着白猪。 吼!!!一道扭曲的叫声响彻平台,猪嘴里长出来一对雪色獠牙,它浑身的气势都在改变。 白猪的身体还在膨胀,已经超过了它的种类可以达到的极限,身长两丈有余,壮硕无比,身体上的毛发光鲜亮丽,隐隐带着一层金色霞光。 ‘成功了吗?’老罗头脸色狂喜。 可是下一刻,一声巨响,巨型白猪在金光中化为了一滩血肉。 血雨浇息了老罗头心中的期望,也让白老的希翼破灭了。他走到老罗头面前,拍着他的肩膀。 “走,不要白费功夫了。天神何以为天神,就是因为他们超脱凡俗,与众生不同,凡人凡物是无法承受他们的力量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神力。” 老罗头愣愣的看着地上的血肉,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对。” 白老转身走了,老罗头立在原地,脑海里还在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幕,白老的话又浮现在了他的耳边。 “天神……凡物……” 老罗头喃喃自语。 “无法承受的力量,是因为我们身体的极限。” “如果有超脱之物接受这个仪式,是不是一切都可以改变?” “天神……超脱……神药……齐小子!” 老罗头的眼睛瞬间清明,他兴奋的回头,高声大喊:“白老头,我知道了!齐小子!齐小子一定可以!!” “可以什么?”白老停下脚步,诧异的盯着状态疯癫的老友。 “齐小子,齐小子一定可以在这个仪式中活下来!” …… 洛州。 时至寒冬,天气依然温暖。空气中蔓延着草木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一名老者赶着几只肥羊,慢慢悠悠的走来。 不多时他的身后响起了车马的声音,还有一道呼声。 “老伯,快走,恶族就要打来了!” 来人是一名拖家带口的年轻小伙子。 “恶族?什么恶族?我只听说过夷人。”老者向小伙子道。 “恶族,他们不是人,是怪物,长着七八只眼睛,满口尖牙,九条腿,最喜欢吃人的!”小伙子将车马驾停在了老者身边。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怪物,我才不信呢。”老者悠然的赶着羊。 “老伯,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关外的夷人都被吃绝了,我车上还能坐人,快和我向南方逃!”小伙子再道。 老者笑着摇头:“年轻人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老夫一把老骨头了,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这片土地上。” “唉!”年轻小伙叹息一声,不再相全,快速向着远方而去。 他走后不久,天空忽然暗了。 老者抬起头举目望去,天边有一团红云正在飘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红云,凝目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渐渐的,老者终于看清楚那团红云了,红云也压到了他的头顶。 那不是云,是无数的恶厌翼兽,他们尖啸着落地,地上眨眼只剩下了一堆血骨,再不见老人与羊。 而后远方的大地开始震动,烟尘中,一片红色兽海席卷而来。 第26章 天神之力 偌大的朱漆殿堂中央摆着一炉香,缕缕轻烟正在升起。 一道身影匆忙的从旁经过,带来急促的风,扰乱了烟柱。 “木老头,晟帝醒了!”白老急声喊道。 “太好了,快去问问她北方的事情。”木老面露惊喜。 “你们去,”老罗头摆了摆手,继续道:“齐小子就由我照看了。 两道脚步声渐行渐远,炉烟又恢复了直立。 老罗头立在白色纱帐外,手捣药罐,喃喃自语。 “唉,齐小子,我该说你是苦命的人呢还是命大啊,每次见你都是一身伤,可偏偏总有一口残气吊着。这次还能不能活就全看天命咯。” 另一间静室内,金明洙在几名女弟子的服侍下,换了一身学宫弟子的衣服,身上伤痕血迹都被处理了。 她向众人道了一声谢,走出了房门。 院子里,焦急的三名宿老一见到她立马围了上去。 “晟帝,北边什么情况?”第一个开口的是木老。 “所有人都死了。”金明洙平静回道。 木老无力的向后,瘫坐在了石凳上面。 他早已听闻真像,可真正确认了还是不能接受。 “那可是四百多万人啊!”白老大叹一声。 朱老鬼连忙接道:“晟帝,宫长他老人家也?” “武戈城已经化为了一片熔岩海,我想是宫长施发了终极禁术,地炎天心。”金明洙回答道。 “熔岩,是啦,想来学宫子弟也死绝了。”朱老鬼垂低了头。 白老又道:“晟帝可知道恶厌现在到了何处?” “我与宫长约定,我若北征失败,他便会使用禁法阻拦恶厌踏入晟土,可熔岩海终会熄灭,算算时间,恶厌应该在向我们杀来的路上了。” “终极禁术都无法覆灭恶厌吗?”白老再出声。 金明洙摇头,道:“恶厌族和我们一样,有智慧,会使用武技术法,单个的体魄实力还要远远强于我们,并且其中还有数名超越极境之上的大将。” “完了,真的是天要亡我人族啊!”朱老鬼大声悲叹。 白老也是满脸忧愁,只有木老神态还算冷静,他看着金明洙,又道。 “晟帝,你现在有何打算?” 金明洙沉吟了片刻,道:“北地一战,晟土武者尽没,我们已没有能力继续抵抗恶族。不过为了人族存亡,我会号令天下,穷尽有生之力,阻拦恶厌,然后让一部分人渡海向玉洲,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使人族延续下去。”末了她又叹息一声。“恶族强横残暴,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 “晟土子民千千万,我们以血肉为墙都不能战胜恶厌族吗?还要逃向玉洲?”朱老鬼悲愤出声。 金明洙摇头。“恶厌族类诞生于一种古怪黑塔,无时无刻不在增加,黑塔汲取大地的生机之力,他们占据的土地越多,数量就会越多,仅仅只是北地他们就已然铺天盖地,杀之不尽,灭之不绝,如火地野草,风吹骤起。” “世间竟会有如此恐怖诡异的生物。”朱老鬼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 白老拱手向金明洙一拜。“宫长蒙难,人族覆灭就在旦夕,学宫愿为天下尽绵薄之力,老朽与众位宿老及五千弟子,全凭晟帝号令!” 金明洙上前扶起白老,沉声道。“我代天下人在此谢过学宫大义。我即将离去,请白老带领学宫子弟向北,我会在路上安排人接应。” “老朽明了。”白老应道。 金明洙转身向门外而去,走了两步她又停下,突兀的问道。 “齐王眼下如何了?” 木老摇头一叹。“生死全看天意。” 金明洙回身抬手郑重一拜:“请学宫全力施救于他,若我此去还能幸存,但有求必应。” “晟帝言重了!” “齐王为天下而牺身,我们自当全力施救。” 白老和木老同时拱手说道。 金明洙再道:“此刻我是以一名妻子的身份请求,我希望我的夫君能好好活着。” 闻言,三名宿老微微动容,就要出声时,金明洙已经转身离去。 “晟帝真乃世间奇女子,忧国忧民,重情重义,若无恶族必是一代雄主!” 朱老鬼心生感慨,木老的声音又在一旁响起。 “勿要耽搁了,我们要赶紧去召集弟子!” …… 一天的时间,学宫就变得萧条无比。 剩下的人全都在忙碌的搬运着东西。 白老一路走过学宫的许多地方,最后来到了平坦的峰顶。 “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照看齐小子吗?”老罗头的声音响起。 “他的命已经吊住了,暂时不会出现大碍。”白老来到了老罗头的身后,看着蹲在地上捣鼓阵纹的人又道。“放弃,宫长都不在了,我们无法重现这个古阵了。” “你既然觉得无法复现古阵,那么为何要来此地?”老罗头自顾自还在在地上刻画着。 “我……”白老一时语滞。 “你也在期望对!毕竟这可是能让人打破桎梏获得圣灵力量的远古阵法啊!”老罗头声音中怀着憧憬。“我们想要战胜恶族,或许这就是唯一的机会,以此阵造就天神一般的强者!” “我们谁也没有见过那样的人物,或许这只是古人的臆想,所以我们才屡屡失败。”白老摇着头。 “我不这样认为,这些石碑在海底饱经腐蚀,不知道过了多少的年月依然完好如初,这本就说明了它们的不凡,其上记载的内容又怎么可能是假的?”老罗头站起身,“别忘了我们七人都不能在这些石碑上面留下丝毫印迹,说不定它们的诞生就是源自于一群极度强大的生灵。” “遥远岁月的事情已经不可察究,我们也该准备走了。” “我改了阵纹,再次减弱了石碑引导降临的力量,与我一同再试试。”老罗头说着,自顾自的走到了一个八角阵纹中间。 白老凝目不语,片刻后迈步走向了另一个八角阵纹。 两道咒语咏唱声同时响起,捆绑在大阵中心的猪被石碑发出的金色光芒照亮了,九道光柱同时冲天而起,穿破云层汇聚为一,又轰然落下。 嗡!! 一声猪叫,被捆绑的猪在金光中飞了起来,白色的皮肤刹那变得通红,它的身体在暴涨,很快便冲破了绳索的束缚。 白老和老罗头皆目露惊讶,天上的光柱还在冲刷着白猪。 吼!!!一道扭曲的叫声响彻平台,猪嘴里长出来一对雪色獠牙,它浑身的气势都在改变。 白猪的身体还在膨胀,已经超过了它的种类可以达到的极限,身长两丈有余,壮硕无比,身体上的毛发光鲜亮丽,隐隐带着一层金色霞光。 ‘成功了吗?’老罗头脸色狂喜。 可是下一刻,一声巨响,巨型白猪在金光中化为了一滩血肉。 血雨浇息了老罗头心中的期望,也让白老的希翼破灭了。他走到老罗头面前,拍着他的肩膀。 “走,不要白费功夫了。天神何以为天神,就是因为他们超脱凡俗,与众生不同,凡人凡物是无法承受他们的力量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神力。” 老罗头愣愣的看着地上的血肉,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对。” 白老转身走了,老罗头立在原地,脑海里还在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幕,白老的话又浮现在了他的耳边。 “天神……凡物……” 老罗头喃喃自语。 “无法承受的力量,是因为我们身体的极限。” “如果有超脱之物接受这个仪式,是不是一切都可以改变?” “天神……超脱……神药……齐小子!” 老罗头的眼睛瞬间清明,他兴奋的回头,高声大喊:“白老头,我知道了!齐小子!齐小子一定可以!!” “可以什么?”白老停下脚步,诧异的盯着状态疯癫的老友。 “齐小子,齐小子一定可以在这个仪式中活下来!” …… 洛州。 时至寒冬,天气依然温暖。空气中蔓延着草木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一名老者赶着几只肥羊,慢慢悠悠的走来。 不多时他的身后响起了车马的声音,还有一道呼声。 “老伯,快走,恶族就要打来了!” 来人是一名拖家带口的年轻小伙子。 “恶族?什么恶族?我只听说过夷人。”老者向小伙子道。 “恶族,他们不是人,是怪物,长着七八只眼睛,满口尖牙,九条腿,最喜欢吃人的!”小伙子将车马驾停在了老者身边。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怪物,我才不信呢。”老者悠然的赶着羊。 “老伯,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关外的夷人都被吃绝了,我车上还能坐人,快和我向南方逃!”小伙子再道。 老者笑着摇头:“年轻人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老夫一把老骨头了,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这片土地上。” “唉!”年轻小伙叹息一声,不再相全,快速向着远方而去。 他走后不久,天空忽然暗了。 老者抬起头举目望去,天边有一团红云正在飘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红云,凝目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渐渐的,老者终于看清楚那团红云了,红云也压到了他的头顶。 那不是云,是无数的恶厌翼兽,他们尖啸着落地,地上眨眼只剩下了一堆血骨,再不见老人与羊。 而后远方的大地开始震动,烟尘中,一片红色兽海席卷而来。 第27章 举兵再战 空无一物的海月城港口驶来了一艘商船。 散落周围的几个路人都好奇的投去目光。 近一个月来,船只有出港的,从来没有回来的。这属实让他们感觉奇怪。 商船靠岸,一群头系彩布,身着褐色袍子的人出现,他们的胸前都绣着一朵别致的的金线花。 人群散开一条通道,仪态英武的月茑走出。 “你们几个随我去城中,其他人留守船只。” 她指点几人,快步向城中而去。 空荡荡的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曾经热闹的街市只剩下了些木头架子,沿路的商户都是大门紧闭,只有门头的标识还在诉说着过去的辉煌。 月茑皱起眉头,心中不安逐渐放大。 她来到白石堆砌的广场中,看见了一个躺在条石上晒太阳的老人。 “老人家。”月茑轻轻喊了一声。 老人没有回应,他的手边有一个倾倒的酒壶。 “老人家!”月茑提高了一点音量。 “谁叫我?”老人后知后觉的醒来,朦胧的眼神看向月茑。“你是谁。” “我是南边来的商人,”月茑递出一枚银币。“老人家,我想问问城中的人都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老人没有去接,捡起酒壶慢悠悠的灌了一口道:“都跑光了。” “海月城那么多人,全都走完了吗?”月茑有些诧异。 “可不是嘛,孟城主一说恶族要来,一天的时间这城就空了。” “那您为什么不走?” 老人嘿嘿笑了两声。“我是走不动了,不然也是要跑的。” “您见过恶厌吗?”月茑再问。 老人摇头。 月茑将银币放在他手边,带着人离去。 “小姑娘,”老人的声音响起。“这个时候应该没有商人敢来洛州,你若要找人可以去城门处,我想留下来的人多半都在那里。” 月茑回头,道了一声谢。 …… 天上的阳光很明媚,可是却驱不散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寒冷,起风的时候城头上那些穿着棉甲,手持长戈的人总会不由自主的缩紧些身子。 “快看,城外来人了!” 一声呼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来海月城。” “你看他们的打扮好像是逃难的。” 喧嚣中,孟宁湫出现在城头,她向下望了一眼道,眉目微凝。 “孟城主,下面来了一群逃难的人,要不要把城门打开。” 孟宁湫正欲点头,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兽吼,接着一条白色的龙形怪物出现在天空,而在他的后面是漫山遍野,遮天蔽日的恶厌兽群。 “恶族来了!!” 城上响起了慌张的声音。 “快把城门打开!”孟宁湫急声催促。 吼!!! 龙啸之中,地上逃命的人群更加的卖力奔跑。可他们的速度比起龙形的泰诺亚来说实在是太慢了,眨眼之间便被追上。 青焰洗地,大量的人在惨叫中化为焦炭。 泰诺亚喷吐着青焰,在大地上来回的飞行,直到脚下的焦土无一活物后,两颗硕大的龙目看向了海月城。 守城的军民在战栗,他们看着天空中的庞然大物,心中斗志熄灭。 “机弩准备!!” “瞄准它!!” 阎树植大喝,可恐惧让守城军民早已方寸大乱,许多人人愣愣的不知该做什么。 他恼怒的亲自上阵,架起机弩瞄准了飞来的泰诺亚。 一声弦鸣,弩箭飞出,青焰也从空中落下。 火光湮灭了城头上一大群守兵。 “怪物啊!!” “快逃!!” 剩下的人心中再无斗志,慌乱的四散而逃。 泰诺亚绕着城墙飞行,火光喷涌,吞噬一切,那青色的光,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见。 海月城中,月茑惊恐的看着天空肆掠的怪物,她不敢再向前了,快步向港口而去。 这一刻她才明白,逃难的人不仅没有说谎,反而是掩盖了恐怖的真相。 恶族的强大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 山脉豁口之中,一座巨大的城关正在拔地而起,掌握土之圣灵力的司命和工匠紧密配合,建造速度快的令人膛目结舌。 “快点,把土堆给我运过来!”朱老鬼在木架子上催促着学宫弟子。 很快一堆土石移动到了他的面前,他口中念叨起咒语,土石在褐色的莹光中混合成一块巨型长砖,重重的镶嵌在未完的城关上面,而后他又继续如法炮制的工作。 金明洙骑着火兽憨憨,在高山上的一块巨石上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殿下,”一袭白衣的袁胤出现在她的身后。“海月城陷落了,岷罗境和离垣境都出现了恶族的身影。” “看来他们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的多。”金明洙收回了远眺的目光。 袁胤又道:“天下混乱,征兵诏令传播受阻,各地响应之人寥寥,截至今日只有不到万人来到此地。” “不到万人吗?世人都会贪生怕死,无畏者总是少数。”金明洙喃喃一声,表情变得严肃:“任由恶族长驱直入,晟土很快将无人生还,我们必须要采取行动。” “殿下要强制征兵?” “这事就交给你了,我要一只大军,数量越多越好。” “此事我可以安排留守长歌的部将去做。” 金明洙看向袁胤,“不,此事非你不可。” “殿下,我……” “你留在这里毫无用处,”金明洙打断了袁胤的话,继续道:“去长歌,那样还能多活一会。” 袁胤咽下了口中的话,低头应了一声是,转身离去了。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巨石上那道孤单落寞的身影,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天色稍暗,城关之下密密麻麻的流民涌来。 “这里怎么会有关口?” “是帝军,我们安全了!” 逃难的人群中爆发出喜悦的呼声。 金明洙骑着憨憨出现,守门的士兵纷纷低头致敬。 她看着数以十万计的流民,冷漠开口。 “青壮之人全部留下,妇孺老人可过此关。” “什么?!”流民们愣了一会,很快有人发出了抗议声。 “你是谁,凭什么把我们留下?” “快给老子让开,逼急了今天我们就掀了此关!” “对,反正都要死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紫色的圆轮飞出,金明洙瞬杀了十数人,人群中的喧嚣立马消失了,而后她整个人连同坐骑火兽一同飘了起来,声音冷冽的道。 “我是谁?你们听好了。” 她的话清晰的落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乃金氏血裔,北伐军统帅,四王之主,晟土之帝!” “是女帝!”流民们大惊失色,所有人都垂低了头不敢再看空中的人影。 “诸将听令!”金明洙大吼一声。 城关中跑出了许多的士兵。 她再道:“将流民中青壮全部留下,若有反抗不从者,逃跑者,立杀之!” “是!” …… 平阳境。 大批的流民连成长龙,一路向南。 忽然一队黑甲骑兵出现在队伍前列,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名大将出列,高声呼道:“青壮者不可逃走,妇孺老弱可继续向南。” “为什么?” “你们不能这样!” “快跑!” 流民中混乱陡生,许多人开始四散逃跑。 骑兵大将抬起手,身后的士兵们向天空放出一圈箭雨,他再度大喝:“若不想你们的妻儿父母皆死,就乖乖随我走!” 许多青年无奈,只能随军而去,流民中顿时哭声四起。 剑川境。 士兵们闯入村舍中。 “将所有青壮抓走,逃跑者立斩!” 强制征兵的一幕同时还发生在临川,卢陵。 …… 玉洲。 烈阳花堡。 一名女将带着一封信件出现在月娬面前。 “月王,晟帝来信。” “晟帝?”月娬挑起眉头:“你很尊敬她吗?” “不……不是……”女将慌张的跪地:“属下一时口误,应是伪帝。” “把信打开,给我念。”月娬冷声道。 女将连忙撕开信封,逐字逐句的念道。 “月王娬,恶族当前,孤不念你谋逆之罪,予你将功补过之机,即刻倾玉洲兵马赴平阳抵御恶族,事后孤当不计前嫌,再度修好。” “哼!”月娬冷哼一声:“你金明洙算个什么东西?要我出兵不可能!” “月王,”有幕僚站出。“恶族一事,甚嚣尘上,最近泊来玉洲之人日益增加,涵盖岷罗,离垣,洛州,瀛洲之人,其强大已无须猜想。我们如果不出兵帮助伪帝,等待伪帝兵败,凭我们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挡住恶族啊!” “我有瀚海天堑,任他恶族强势豪横又如何,他们可能渡海杀来?”月娬嗤笑。 “可是……” “不必再说了,我是绝不会出兵帮助金明洙那个恶心女人的。要我出兵,除非是把她拉下王座!” 月娬态度坚决,幕僚轻叹一声不敢再言。 这时殿外传来一道声音。 “姐姐,我们必须出兵!” 月茑随声而来。 月娬皱起了眉头:“你看到了什么?” “白色恶龙……” …… 崭新的拙山关上,金明洙,木老,朱老鬼并立。 “晟帝,我已将洛河之水引到,只待恶族到来,老朽必要让他们葬身鱼腹!”木老开口。 “老师伟力,学生佩服。”金明洙恭维一声。 朱老鬼跟着咬牙切齿的道:“等那条什么白龙飞来,老夫定要移山镇龙,给宫长雷老头他们报仇!” “朱老不可大意,”金明洙看向忽然昏暗的天边,沉声道:“我们的敌手堪比神明。” 第27章 举兵再战 空无一物的海月城港口驶来了一艘商船。 散落周围的几个路人都好奇的投去目光。 近一个月来,船只有出港的,从来没有回来的。这属实让他们感觉奇怪。 商船靠岸,一群头系彩布,身着褐色袍子的人出现,他们的胸前都绣着一朵别致的的金线花。 人群散开一条通道,仪态英武的月茑走出。 “你们几个随我去城中,其他人留守船只。” 她指点几人,快步向城中而去。 空荡荡的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曾经热闹的街市只剩下了些木头架子,沿路的商户都是大门紧闭,只有门头的标识还在诉说着过去的辉煌。 月茑皱起眉头,心中不安逐渐放大。 她来到白石堆砌的广场中,看见了一个躺在条石上晒太阳的老人。 “老人家。”月茑轻轻喊了一声。 老人没有回应,他的手边有一个倾倒的酒壶。 “老人家!”月茑提高了一点音量。 “谁叫我?”老人后知后觉的醒来,朦胧的眼神看向月茑。“你是谁。” “我是南边来的商人,”月茑递出一枚银币。“老人家,我想问问城中的人都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老人没有去接,捡起酒壶慢悠悠的灌了一口道:“都跑光了。” “海月城那么多人,全都走完了吗?”月茑有些诧异。 “可不是嘛,孟城主一说恶族要来,一天的时间这城就空了。” “那您为什么不走?” 老人嘿嘿笑了两声。“我是走不动了,不然也是要跑的。” “您见过恶厌吗?”月茑再问。 老人摇头。 月茑将银币放在他手边,带着人离去。 “小姑娘,”老人的声音响起。“这个时候应该没有商人敢来洛州,你若要找人可以去城门处,我想留下来的人多半都在那里。” 月茑回头,道了一声谢。 …… 天上的阳光很明媚,可是却驱不散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寒冷,起风的时候城头上那些穿着棉甲,手持长戈的人总会不由自主的缩紧些身子。 “快看,城外来人了!” 一声呼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来海月城。” “你看他们的打扮好像是逃难的。” 喧嚣中,孟宁湫出现在城头,她向下望了一眼道,眉目微凝。 “孟城主,下面来了一群逃难的人,要不要把城门打开。” 孟宁湫正欲点头,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兽吼,接着一条白色的龙形怪物出现在天空,而在他的后面是漫山遍野,遮天蔽日的恶厌兽群。 “恶族来了!!” 城上响起了慌张的声音。 “快把城门打开!”孟宁湫急声催促。 吼!!! 龙啸之中,地上逃命的人群更加的卖力奔跑。可他们的速度比起龙形的泰诺亚来说实在是太慢了,眨眼之间便被追上。 青焰洗地,大量的人在惨叫中化为焦炭。 泰诺亚喷吐着青焰,在大地上来回的飞行,直到脚下的焦土无一活物后,两颗硕大的龙目看向了海月城。 守城的军民在战栗,他们看着天空中的庞然大物,心中斗志熄灭。 “机弩准备!!” “瞄准它!!” 阎树植大喝,可恐惧让守城军民早已方寸大乱,许多人人愣愣的不知该做什么。 他恼怒的亲自上阵,架起机弩瞄准了飞来的泰诺亚。 一声弦鸣,弩箭飞出,青焰也从空中落下。 火光湮灭了城头上一大群守兵。 “怪物啊!!” “快逃!!” 剩下的人心中再无斗志,慌乱的四散而逃。 泰诺亚绕着城墙飞行,火光喷涌,吞噬一切,那青色的光,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见。 海月城中,月茑惊恐的看着天空肆掠的怪物,她不敢再向前了,快步向港口而去。 这一刻她才明白,逃难的人不仅没有说谎,反而是掩盖了恐怖的真相。 恶族的强大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 山脉豁口之中,一座巨大的城关正在拔地而起,掌握土之圣灵力的司命和工匠紧密配合,建造速度快的令人膛目结舌。 “快点,把土堆给我运过来!”朱老鬼在木架子上催促着学宫弟子。 很快一堆土石移动到了他的面前,他口中念叨起咒语,土石在褐色的莹光中混合成一块巨型长砖,重重的镶嵌在未完的城关上面,而后他又继续如法炮制的工作。 金明洙骑着火兽憨憨,在高山上的一块巨石上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殿下,”一袭白衣的袁胤出现在她的身后。“海月城陷落了,岷罗境和离垣境都出现了恶族的身影。” “看来他们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的多。”金明洙收回了远眺的目光。 袁胤又道:“天下混乱,征兵诏令传播受阻,各地响应之人寥寥,截至今日只有不到万人来到此地。” “不到万人吗?世人都会贪生怕死,无畏者总是少数。”金明洙喃喃一声,表情变得严肃:“任由恶族长驱直入,晟土很快将无人生还,我们必须要采取行动。” “殿下要强制征兵?” “这事就交给你了,我要一只大军,数量越多越好。” “此事我可以安排留守长歌的部将去做。” 金明洙看向袁胤,“不,此事非你不可。” “殿下,我……” “你留在这里毫无用处,”金明洙打断了袁胤的话,继续道:“去长歌,那样还能多活一会。” 袁胤咽下了口中的话,低头应了一声是,转身离去了。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巨石上那道孤单落寞的身影,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天色稍暗,城关之下密密麻麻的流民涌来。 “这里怎么会有关口?” “是帝军,我们安全了!” 逃难的人群中爆发出喜悦的呼声。 金明洙骑着憨憨出现,守门的士兵纷纷低头致敬。 她看着数以十万计的流民,冷漠开口。 “青壮之人全部留下,妇孺老人可过此关。” “什么?!”流民们愣了一会,很快有人发出了抗议声。 “你是谁,凭什么把我们留下?” “快给老子让开,逼急了今天我们就掀了此关!” “对,反正都要死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紫色的圆轮飞出,金明洙瞬杀了十数人,人群中的喧嚣立马消失了,而后她整个人连同坐骑火兽一同飘了起来,声音冷冽的道。 “我是谁?你们听好了。” 她的话清晰的落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乃金氏血裔,北伐军统帅,四王之主,晟土之帝!” “是女帝!”流民们大惊失色,所有人都垂低了头不敢再看空中的人影。 “诸将听令!”金明洙大吼一声。 城关中跑出了许多的士兵。 她再道:“将流民中青壮全部留下,若有反抗不从者,逃跑者,立杀之!” “是!” …… 平阳境。 大批的流民连成长龙,一路向南。 忽然一队黑甲骑兵出现在队伍前列,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名大将出列,高声呼道:“青壮者不可逃走,妇孺老弱可继续向南。” “为什么?” “你们不能这样!” “快跑!” 流民中混乱陡生,许多人开始四散逃跑。 骑兵大将抬起手,身后的士兵们向天空放出一圈箭雨,他再度大喝:“若不想你们的妻儿父母皆死,就乖乖随我走!” 许多青年无奈,只能随军而去,流民中顿时哭声四起。 剑川境。 士兵们闯入村舍中。 “将所有青壮抓走,逃跑者立斩!” 强制征兵的一幕同时还发生在临川,卢陵。 …… 玉洲。 烈阳花堡。 一名女将带着一封信件出现在月娬面前。 “月王,晟帝来信。” “晟帝?”月娬挑起眉头:“你很尊敬她吗?” “不……不是……”女将慌张的跪地:“属下一时口误,应是伪帝。” “把信打开,给我念。”月娬冷声道。 女将连忙撕开信封,逐字逐句的念道。 “月王娬,恶族当前,孤不念你谋逆之罪,予你将功补过之机,即刻倾玉洲兵马赴平阳抵御恶族,事后孤当不计前嫌,再度修好。” “哼!”月娬冷哼一声:“你金明洙算个什么东西?要我出兵不可能!” “月王,”有幕僚站出。“恶族一事,甚嚣尘上,最近泊来玉洲之人日益增加,涵盖岷罗,离垣,洛州,瀛洲之人,其强大已无须猜想。我们如果不出兵帮助伪帝,等待伪帝兵败,凭我们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挡住恶族啊!” “我有瀚海天堑,任他恶族强势豪横又如何,他们可能渡海杀来?”月娬嗤笑。 “可是……” “不必再说了,我是绝不会出兵帮助金明洙那个恶心女人的。要我出兵,除非是把她拉下王座!” 月娬态度坚决,幕僚轻叹一声不敢再言。 这时殿外传来一道声音。 “姐姐,我们必须出兵!” 月茑随声而来。 月娬皱起了眉头:“你看到了什么?” “白色恶龙……” …… 崭新的拙山关上,金明洙,木老,朱老鬼并立。 “晟帝,我已将洛河之水引到,只待恶族到来,老朽必要让他们葬身鱼腹!”木老开口。 “老师伟力,学生佩服。”金明洙恭维一声。 朱老鬼跟着咬牙切齿的道:“等那条什么白龙飞来,老夫定要移山镇龙,给宫长雷老头他们报仇!” “朱老不可大意,”金明洙看向忽然昏暗的天边,沉声道:“我们的敌手堪比神明。” 第28章 一溃万里 天边的乌云在扩散,渐渐泛起了红色。 金明洙对此在熟悉不过了。 “他们来了。”她轻声说道。 平静的拙山关顿起喧嚣,大将们在高呼大喊传达指令,士兵和壮民拿起武器慌忙的奔赴自己的岗位。 一架架漆黑的机弩对准了天空,弓手们持弦以待。投石车放满了石块,学宫子弟扬起了白色的巨石柱,一圈圈的符文开始闪耀。 以方阵为单位的战兵们握刀举盾,挤满了拙山关。 天空上的红色云团在快速接近,刺耳的尖啸此起彼伏,无数的恶厌翼兽张着血盆大口冲向拙山关。 “放!” 一声大喝,一层黑色箭网飞上了高天,翼兽的尸体顿时筛筛下落,可这并不能阻挡他们的前进。 轰!! 巨石柱发出轰鸣,白色的光团穿透了天空。接二连三的巨响跟着响起,翼兽群在白光中被撕裂,分散。 红云在散开,天空逐渐恢复了清明。 然而拙山关上的守军却将手中的武器握的更紧了。 地面上,拥挤的恶厌兽群如海潮般扑来,密集的让大地都换了颜色。 巨石柱再次轰鸣,一颗颗投石落进兽海里,天空之上箭如雨下。 吼!!!兽群之中,三眼巨怪在咆哮,他们捡起落地的巨石,用力抛回了拙山关。 砰的一声,石块四溅,许多普通壮民被砸飞。 冲锋在前的恶厌已经接近拙山关,一只只锋利如刀的利爪刺进了城墙,他们开始笔直的向上攀爬,很快便铺满了宽广的墙面。 金明洙悬浮在拙山关上,手中紫色圆核在快速膨胀。她面无表情的盯着脚下的恶兽,在他们就要登上城头时,十余丈宽的紫色圆核落下了。它吸引吞噬着方圆数十丈的恶厌,城墙上转眼一空。 可是很快,又有无数恶厌开始攀登,体型庞大的三眼巨怪和龙形怪物也到了拙山关下方,他们不断的轰击城门,撞击城墙。 这时,拙山关上方一块巨石落下,精准无误的砸中了一只三眼巨怪。身上带着土芒的朱老鬼出现,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更多的巨石凭空凝聚,轰然落下。一时间城下恶厌死伤惨重。然而就在他再次凝聚巨石时,一只粗壮的龙爪抓来,直接轰碎了他面前的石块。 噗! 朱老鬼被圣灵力反噬,倒飞落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一道浑身白鳞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中。 “你们这些蝼蚁可真是烦人啊!” 泰诺亚脸上满是不耐,又化出了一只龙爪。朱老鬼慌忙闪避,身子堪堪擦着龙爪而过。泰诺亚身形一晃,刹那出现在他的面前,覆满鳞片的手刺向了他的心口。 朱老鬼大惊失色,想要闪避却发现身子动不了了,他正绝望之际,一道紫色刀刃划来。 “是你?”泰诺亚收回手爪,飘退了一丈。 “朱老,你先退后。”金明洙横在了朱老鬼和泰诺亚中间。 “你竟然可以从圣君手上活下来。”泰诺亚再道。 “你口中的圣君实力也不怎么样。”金明洙讽刺道。 “蝼蚁,你太放肆了!”泰诺亚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表情,他的身形在极速改变。 吼!! 一声龙吟泰诺亚变化成了龙形,他凌空俯视着金明洙,龙口吐息。 “侮辱圣君者,当死无葬身之地!” 青焰落地,金明洙在紫色门户中消失了。转眼她出现在泰诺亚头顶,斩落紫刃。泰诺亚头顶流出了鲜血,他挥动龙爪,划向金明洙所在位置。紫光闪烁幻灭,金明洙从原地消失,泰诺亚凭空扫动龙尾,打向天空,金明洙刚刚从门户中现身,身前便出现了一股罡风。白色遮蔽了她的视线,她连忙在身前开启黑色空洞,龙尾扫过,击灭了未来得及展开的黑洞,又打在了金明洙的身上。 半空中,金明洙堪堪止住身形,泰诺亚的青焰已经吐来,她顾不得压制胸中翻滚的气血,连忙开启紫色门户逃离了原地。 暴怒的泰诺亚紧追不舍,青色火焰流过天空。 几次闪烁过后,金明洙终是被泰诺亚赶上,她躲过龙尾扫击,却被龙爪拍中,重重的砸向地面。这时,一股水流无根升起,幻化成掌接住了她。泰诺亚龙首朝地,疾速向她冲去。 一根石柱在金明洙身旁拔地而起,巨大的龙口张开,青焰喷出,与石柱撞在一起。 狂生的石柱与青焰僵持不下,白色的飞灰在散落,泰诺亚胸腔青光蕴现,一股更猛烈的火焰喷出,石柱顿时被火焰淹没,刹那间如雪般融化。 泰诺亚狂冲落地,青焰洗地,金明洙带着木老飞快后退,泰诺亚穷追不舍。 “朱老头,快助我一臂之力!”木老大喝一声,双手成印,身前水幕生起。 气息萎靡的朱老鬼猛拍胸口,吐出一大口血,口中振振有词,霎时,数根巨大石锥在泰诺亚的脚下升起,宛如牢笼将他困住。 吼!!! 泰诺亚咆哮着,龙尾横扫,一击便摧毁了所有石锥。 他正要飞起,术法已成的木老大喝一声,水幕幻化成龙,冲向了他。泰诺亚喷出青焰,水龙在快速化为白气消失。木老双手再度成印,已经要完全溢散的水龙身形突然膨胀,一下暴散开来,化为无数水珠飞向泰诺亚。 泰诺亚起身欲要飞起,水珠笼罩住了他的身体。 木老手中指印变化,念出了几个晦涩的咒语。 下一刻,所有水珠都开始暴动,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方格,将泰诺亚困在了其中。无数水泡升起,泰诺亚在其中挣扎不断。 术法施展到此刻木老已经七窍流血,而他还在继续吟咏咒语。 “远古的圣灵,我是您虔诚的信徒,请落下您的神力,助我除恶!” “水之禁法,碧水天笼!” 随着木老口中最后的一个音节落下,方才还被泰诺亚搅的翻滚不休的水方格突然凝止不动了,就好像是瞬间冻结了一般。里面的泰诺亚也不挣扎了,庞大的龙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仿佛刚刚拧过的布条,大量的血液从他的龙躯中流出,整个水方格都开始变红了。 然而木老的脸色却变了。 “他还没死,朱老鬼快助我一臂之力!”他大吼一声,手中咒印又开始变化。 朱老鬼盘地吟咏,周围的土石飞快聚集在水方格之上,很快便宛如一座小山。 “我坚持不住了!”木老喷血倒地,水方格瞬间开始晃动,泰诺亚的身体再次动了。 一声龙鸣,水方格破了,朱老鬼凝聚的山丘在此时落下,泰诺亚奋力向上飞起,迎头撞去,天空顿时石屑纷飞。 朱老鬼也吐血倒地了,泰诺亚不屑的俯视着地上的二人。 “卑微而无用的蝼蚁!” 恢宏的声音中,青焰在蕴盛。 “是吗?”金明洙的声音响起,她脚踩着一个横竖数十丈宽广的紫色矩阵压向泰诺亚。 泰诺亚诧异的抬头,他并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人。 矩阵加身,泰诺亚才惊觉自己的力量竟然无法冲开它。 轰隆一声,龙躯落回了拙山关,泰诺亚昂首不屈,想要撑开头顶的紫色矩阵却没有办到。 拙山关在裂开,巨大的龙爪按进了城墙之中。 一股股血液喷涌,坚硬的白鳞亦无法承受矩阵的威力。 吼!!! 泰诺亚在痛苦的咆哮,紫色矩阵已经深入了他的躯体。他四肢弯曲,不断的挣扎着想要立起。 渐渐的,矩阵无法再下落,甚至开始一点一点的被顶起。 金明洙头顶泌出了汗水,疯狂的催动紫虚晶向矩阵施加圣灵力。 “蝼蚁总归是蝼蚁。”泰诺亚庞大的龙躯上满是巨大的豁口,鲜血流了一地,恐怖而狰狞。然而他却依然有着蓬勃的生气。 “你们杀不了我的,迎颈就戮!” 泰诺亚癫狂的声音响彻拙山关,他的四肢站直了,龙躯傲然而立,背上的紫色矩阵在破碎。 “当真龙脱困之时,所有蝼蚁都会湮灭!” 一声轻响,矩阵破碎,狂怒的泰诺亚将金明洙撞入了云层,而后猛然扫下龙尾,正中她的身体。 她一路下落,砸进了山体。 泰诺亚落回拙山关,一脚踩在了朱老鬼身上,而后又向木老喷去青焰。 在火焰中,木老念出了最后一句咒语。 水声在山间响起,越来越急,越来越大。 仅剩的士兵们抬头向天上望去,混浊的水盖住了半边天空。 拙山关被淹没了。 …… 混浊的河水流过山麓。 身体以怪异姿态扭曲着的金明洙被带到了满是泥沙的滩涂上。 天上的阳光在流转,转眼便是黄昏。 伤痕累累的憨憨出现,它看着地上趴着的人,轻轻的用头拱了拱她的身体,口中发出呜鸣。 沉寂许久的金明洙睁开了眼睛,缓缓从沙子里站了起来。 湿漉漉的黑发遮蔽了她的容颜,她的一只手怪异的垂在胸前,一有动作肩头醒目的伤口便大量的出血。 啊…… 一声痛哼,金明洙将错位畸形的臂膀强行移回了原位。 连串的血珠落下,她跪倒在了地上。可是马上又站了起来,用完好的手在虚空指指画画。 紫色门户打开,金明洙带着憨憨消失在了原地。 …… 半月之后,长歌城地界。 “快跑啊!恶族杀来了!” 旷野之上,大量的人在奔逃。几只体态庞大的兽形恶厌在后面疯狂追赶,他们的速度极快,不断的收割着逃难的人。 “爹爹!” 一个小女孩在混乱中掉下了马车,她的哭喊声很快吸引了一只恶厌。 腥红的大口张开,尖牙之上丝丝红色液体掉落在小女孩头顶。她惊恐的看着面前的血盆大口,瞳孔不断放大。 “去!”一声轻斥响起。 一圈紫色圆轮瞬间撕碎了恶厌的身体。 金明洙骑着憨憨出现在天空,身后黑色空洞紫轮喷涌,席卷向四周肆掠的恶厌。 一声声惨叫过后,旷野上安静了。 幸存的人无不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金明洙落到地上,将小女孩抱起,交到了她的父亲手里。 “向南,去玉州。” 空中留下一声轻语,她消失不见了。 …… 硝烟弥漫的长歌城中,恶厌兽群布满了大街小巷,他们中有族类嗅动着尖鼻,像是在寻找什么。 很快,藏匿的人群被发现。 南面的城区还有战斗在持续,然而也并没有持续很久。 金明洙出现在城池上空的时候一切都平静了,她的眼里只有一座满目疮痍的空城。 她叹息着又消失在了空中。 …… 山麓之中,袁胤带着大批民众和为数不多的军队正在向南。 “袁大人,恶厌追上来了!”一名士兵匆匆而来。 “妇孺继续前进,能持剑者全部留下!” 袁胤调转马头,看着远处的大山豁口。 一抹红色出现在了他的眼帘。他深吸了一口气,拔出了腰间佩剑。 大地开始震动,恶厌兽群飞快接近,一张张血口在咆哮嘶吼。 “杀!”袁胤举剑,纵马向前。 士兵们在飞快死去,袁胤冲到了一只恶厌面前,剑还未落下就被一爪拍飞。 等他爬起时,周围兵卒壮民已经所剩无几。他又举剑义无反顾的向恶厌冲去。 “死!!”袁胤大吼着挥起剑,面前的恶厌应声而倒。 他诧异的看着那根箭矢。 一道道突兀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 大队的骑兵快速从他的身旁奔过,他愣愣的看着他们,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熟人,段干莫琅。 …… 一座破败的小城中,走来了黑甲裹身的两人。 “没想到恶厌的速度如此之快,连卢陵境也被波及了。”燕十六叹息着,捡起了地上一张残缺的纸。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元天问道。 “去号角崖。”燕十六把残纸塞进了元天怀里。 “号角崖?”元天疑惑的摊开纸张。 上面有着半行字。 “……号角崖乘船渡海。” 第28章 一溃万里 天边的乌云在扩散,渐渐泛起了红色。 金明洙对此在熟悉不过了。 “他们来了。”她轻声说道。 平静的拙山关顿起喧嚣,大将们在高呼大喊传达指令,士兵和壮民拿起武器慌忙的奔赴自己的岗位。 一架架漆黑的机弩对准了天空,弓手们持弦以待。投石车放满了石块,学宫子弟扬起了白色的巨石柱,一圈圈的符文开始闪耀。 以方阵为单位的战兵们握刀举盾,挤满了拙山关。 天空上的红色云团在快速接近,刺耳的尖啸此起彼伏,无数的恶厌翼兽张着血盆大口冲向拙山关。 “放!” 一声大喝,一层黑色箭网飞上了高天,翼兽的尸体顿时筛筛下落,可这并不能阻挡他们的前进。 轰!! 巨石柱发出轰鸣,白色的光团穿透了天空。接二连三的巨响跟着响起,翼兽群在白光中被撕裂,分散。 红云在散开,天空逐渐恢复了清明。 然而拙山关上的守军却将手中的武器握的更紧了。 地面上,拥挤的恶厌兽群如海潮般扑来,密集的让大地都换了颜色。 巨石柱再次轰鸣,一颗颗投石落进兽海里,天空之上箭如雨下。 吼!!!兽群之中,三眼巨怪在咆哮,他们捡起落地的巨石,用力抛回了拙山关。 砰的一声,石块四溅,许多普通壮民被砸飞。 冲锋在前的恶厌已经接近拙山关,一只只锋利如刀的利爪刺进了城墙,他们开始笔直的向上攀爬,很快便铺满了宽广的墙面。 金明洙悬浮在拙山关上,手中紫色圆核在快速膨胀。她面无表情的盯着脚下的恶兽,在他们就要登上城头时,十余丈宽的紫色圆核落下了。它吸引吞噬着方圆数十丈的恶厌,城墙上转眼一空。 可是很快,又有无数恶厌开始攀登,体型庞大的三眼巨怪和龙形怪物也到了拙山关下方,他们不断的轰击城门,撞击城墙。 这时,拙山关上方一块巨石落下,精准无误的砸中了一只三眼巨怪。身上带着土芒的朱老鬼出现,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更多的巨石凭空凝聚,轰然落下。一时间城下恶厌死伤惨重。然而就在他再次凝聚巨石时,一只粗壮的龙爪抓来,直接轰碎了他面前的石块。 噗! 朱老鬼被圣灵力反噬,倒飞落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一道浑身白鳞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中。 “你们这些蝼蚁可真是烦人啊!” 泰诺亚脸上满是不耐,又化出了一只龙爪。朱老鬼慌忙闪避,身子堪堪擦着龙爪而过。泰诺亚身形一晃,刹那出现在他的面前,覆满鳞片的手刺向了他的心口。 朱老鬼大惊失色,想要闪避却发现身子动不了了,他正绝望之际,一道紫色刀刃划来。 “是你?”泰诺亚收回手爪,飘退了一丈。 “朱老,你先退后。”金明洙横在了朱老鬼和泰诺亚中间。 “你竟然可以从圣君手上活下来。”泰诺亚再道。 “你口中的圣君实力也不怎么样。”金明洙讽刺道。 “蝼蚁,你太放肆了!”泰诺亚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表情,他的身形在极速改变。 吼!! 一声龙吟泰诺亚变化成了龙形,他凌空俯视着金明洙,龙口吐息。 “侮辱圣君者,当死无葬身之地!” 青焰落地,金明洙在紫色门户中消失了。转眼她出现在泰诺亚头顶,斩落紫刃。泰诺亚头顶流出了鲜血,他挥动龙爪,划向金明洙所在位置。紫光闪烁幻灭,金明洙从原地消失,泰诺亚凭空扫动龙尾,打向天空,金明洙刚刚从门户中现身,身前便出现了一股罡风。白色遮蔽了她的视线,她连忙在身前开启黑色空洞,龙尾扫过,击灭了未来得及展开的黑洞,又打在了金明洙的身上。 半空中,金明洙堪堪止住身形,泰诺亚的青焰已经吐来,她顾不得压制胸中翻滚的气血,连忙开启紫色门户逃离了原地。 暴怒的泰诺亚紧追不舍,青色火焰流过天空。 几次闪烁过后,金明洙终是被泰诺亚赶上,她躲过龙尾扫击,却被龙爪拍中,重重的砸向地面。这时,一股水流无根升起,幻化成掌接住了她。泰诺亚龙首朝地,疾速向她冲去。 一根石柱在金明洙身旁拔地而起,巨大的龙口张开,青焰喷出,与石柱撞在一起。 狂生的石柱与青焰僵持不下,白色的飞灰在散落,泰诺亚胸腔青光蕴现,一股更猛烈的火焰喷出,石柱顿时被火焰淹没,刹那间如雪般融化。 泰诺亚狂冲落地,青焰洗地,金明洙带着木老飞快后退,泰诺亚穷追不舍。 “朱老头,快助我一臂之力!”木老大喝一声,双手成印,身前水幕生起。 气息萎靡的朱老鬼猛拍胸口,吐出一大口血,口中振振有词,霎时,数根巨大石锥在泰诺亚的脚下升起,宛如牢笼将他困住。 吼!!! 泰诺亚咆哮着,龙尾横扫,一击便摧毁了所有石锥。 他正要飞起,术法已成的木老大喝一声,水幕幻化成龙,冲向了他。泰诺亚喷出青焰,水龙在快速化为白气消失。木老双手再度成印,已经要完全溢散的水龙身形突然膨胀,一下暴散开来,化为无数水珠飞向泰诺亚。 泰诺亚起身欲要飞起,水珠笼罩住了他的身体。 木老手中指印变化,念出了几个晦涩的咒语。 下一刻,所有水珠都开始暴动,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方格,将泰诺亚困在了其中。无数水泡升起,泰诺亚在其中挣扎不断。 术法施展到此刻木老已经七窍流血,而他还在继续吟咏咒语。 “远古的圣灵,我是您虔诚的信徒,请落下您的神力,助我除恶!” “水之禁法,碧水天笼!” 随着木老口中最后的一个音节落下,方才还被泰诺亚搅的翻滚不休的水方格突然凝止不动了,就好像是瞬间冻结了一般。里面的泰诺亚也不挣扎了,庞大的龙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仿佛刚刚拧过的布条,大量的血液从他的龙躯中流出,整个水方格都开始变红了。 然而木老的脸色却变了。 “他还没死,朱老鬼快助我一臂之力!”他大吼一声,手中咒印又开始变化。 朱老鬼盘地吟咏,周围的土石飞快聚集在水方格之上,很快便宛如一座小山。 “我坚持不住了!”木老喷血倒地,水方格瞬间开始晃动,泰诺亚的身体再次动了。 一声龙鸣,水方格破了,朱老鬼凝聚的山丘在此时落下,泰诺亚奋力向上飞起,迎头撞去,天空顿时石屑纷飞。 朱老鬼也吐血倒地了,泰诺亚不屑的俯视着地上的二人。 “卑微而无用的蝼蚁!” 恢宏的声音中,青焰在蕴盛。 “是吗?”金明洙的声音响起,她脚踩着一个横竖数十丈宽广的紫色矩阵压向泰诺亚。 泰诺亚诧异的抬头,他并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人。 矩阵加身,泰诺亚才惊觉自己的力量竟然无法冲开它。 轰隆一声,龙躯落回了拙山关,泰诺亚昂首不屈,想要撑开头顶的紫色矩阵却没有办到。 拙山关在裂开,巨大的龙爪按进了城墙之中。 一股股血液喷涌,坚硬的白鳞亦无法承受矩阵的威力。 吼!!! 泰诺亚在痛苦的咆哮,紫色矩阵已经深入了他的躯体。他四肢弯曲,不断的挣扎着想要立起。 渐渐的,矩阵无法再下落,甚至开始一点一点的被顶起。 金明洙头顶泌出了汗水,疯狂的催动紫虚晶向矩阵施加圣灵力。 “蝼蚁总归是蝼蚁。”泰诺亚庞大的龙躯上满是巨大的豁口,鲜血流了一地,恐怖而狰狞。然而他却依然有着蓬勃的生气。 “你们杀不了我的,迎颈就戮!” 泰诺亚癫狂的声音响彻拙山关,他的四肢站直了,龙躯傲然而立,背上的紫色矩阵在破碎。 “当真龙脱困之时,所有蝼蚁都会湮灭!” 一声轻响,矩阵破碎,狂怒的泰诺亚将金明洙撞入了云层,而后猛然扫下龙尾,正中她的身体。 她一路下落,砸进了山体。 泰诺亚落回拙山关,一脚踩在了朱老鬼身上,而后又向木老喷去青焰。 在火焰中,木老念出了最后一句咒语。 水声在山间响起,越来越急,越来越大。 仅剩的士兵们抬头向天上望去,混浊的水盖住了半边天空。 拙山关被淹没了。 …… 混浊的河水流过山麓。 身体以怪异姿态扭曲着的金明洙被带到了满是泥沙的滩涂上。 天上的阳光在流转,转眼便是黄昏。 伤痕累累的憨憨出现,它看着地上趴着的人,轻轻的用头拱了拱她的身体,口中发出呜鸣。 沉寂许久的金明洙睁开了眼睛,缓缓从沙子里站了起来。 湿漉漉的黑发遮蔽了她的容颜,她的一只手怪异的垂在胸前,一有动作肩头醒目的伤口便大量的出血。 啊…… 一声痛哼,金明洙将错位畸形的臂膀强行移回了原位。 连串的血珠落下,她跪倒在了地上。可是马上又站了起来,用完好的手在虚空指指画画。 紫色门户打开,金明洙带着憨憨消失在了原地。 …… 半月之后,长歌城地界。 “快跑啊!恶族杀来了!” 旷野之上,大量的人在奔逃。几只体态庞大的兽形恶厌在后面疯狂追赶,他们的速度极快,不断的收割着逃难的人。 “爹爹!” 一个小女孩在混乱中掉下了马车,她的哭喊声很快吸引了一只恶厌。 腥红的大口张开,尖牙之上丝丝红色液体掉落在小女孩头顶。她惊恐的看着面前的血盆大口,瞳孔不断放大。 “去!”一声轻斥响起。 一圈紫色圆轮瞬间撕碎了恶厌的身体。 金明洙骑着憨憨出现在天空,身后黑色空洞紫轮喷涌,席卷向四周肆掠的恶厌。 一声声惨叫过后,旷野上安静了。 幸存的人无不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金明洙落到地上,将小女孩抱起,交到了她的父亲手里。 “向南,去玉州。” 空中留下一声轻语,她消失不见了。 …… 硝烟弥漫的长歌城中,恶厌兽群布满了大街小巷,他们中有族类嗅动着尖鼻,像是在寻找什么。 很快,藏匿的人群被发现。 南面的城区还有战斗在持续,然而也并没有持续很久。 金明洙出现在城池上空的时候一切都平静了,她的眼里只有一座满目疮痍的空城。 她叹息着又消失在了空中。 …… 山麓之中,袁胤带着大批民众和为数不多的军队正在向南。 “袁大人,恶厌追上来了!”一名士兵匆匆而来。 “妇孺继续前进,能持剑者全部留下!” 袁胤调转马头,看着远处的大山豁口。 一抹红色出现在了他的眼帘。他深吸了一口气,拔出了腰间佩剑。 大地开始震动,恶厌兽群飞快接近,一张张血口在咆哮嘶吼。 “杀!”袁胤举剑,纵马向前。 士兵们在飞快死去,袁胤冲到了一只恶厌面前,剑还未落下就被一爪拍飞。 等他爬起时,周围兵卒壮民已经所剩无几。他又举剑义无反顾的向恶厌冲去。 “死!!”袁胤大吼着挥起剑,面前的恶厌应声而倒。 他诧异的看着那根箭矢。 一道道突兀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 大队的骑兵快速从他的身旁奔过,他愣愣的看着他们,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熟人,段干莫琅。 …… 一座破败的小城中,走来了黑甲裹身的两人。 “没想到恶厌的速度如此之快,连卢陵境也被波及了。”燕十六叹息着,捡起了地上一张残缺的纸。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元天问道。 “去号角崖。”燕十六把残纸塞进了元天怀里。 “号角崖?”元天疑惑的摊开纸张。 上面有着半行字。 “……号角崖乘船渡海。” 第29章 号角涯殇 玉洲,烈阳花堡。 “金明洙你竟然敢孤身走到我的面前!”月娬口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我有什么不敢?我就站在这里,你能杀死我吗?”金明洙冰冷的眼眸看向她。 “你!”月娬凝目身上气芒流转。 金明洙身上亦紫光升腾。 二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肯示弱。周围的幕僚无不战栗。 “晟帝,月王请容我说一句。”月茑走到了二人的中间,顶着她们的威压说道:“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所有恩怨可放到以后再说。” 金明洙身上的紫光淡去,颇为意外的看了月茑一眼。 “玉洲也不全是蠢货。” “你!!”月娬气的握紧了拳头。 金明洙凝视着她,又道:“将你手中的兵权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金明洙你狂妄至极!”月娬气的猛拍座把。“你真的以为你赢定我了吗?” “你可以试试。” 月娬抓起手边的金色宝剑,瞬间跃下。 “姐姐!”一声金铁交鸣,月茑挥剑挡住了她。 “月茑你给我滚开!”月娬暴喝,又要上前。 月茑浑然不让。 “姐姐,冷静一点!” 金明洙漫步向前,随意的抬起手便将月茑拨到了一边。 无人阻挡后,月娬挥剑斩向了金明洙。 金明洙不疾不徐的抬起头,静静看着头顶落下的金色剑芒,不进亦不退。她平静的脸颊被剑光照亮了。月娬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然而下一刻这笑容戛然而止了。 几缕微不可查的紫色线条出现在金明洙身前,替她挡下了金剑。 月娬被自己庞大的力量反震落地,不可思议的看向金明洙。 “你输了。”金明洙淡淡开口,身后巨大的黑色空洞张开,里面紫光忽隐忽现。她向前迈步,走到月娬近前,再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臣服或死。” 月娬紧紧的盯着金明洙,双眼愤恨的仿佛要喷出火来。 紫光越来越盛,月娬最终将剑插近了地板。 她低下了头。 金明洙转身,走向展开的紫色门户,冷冽开口。 “从现在开始,玉洲之人皆听我号令!” …… “小心点!”枯黄的树林中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燕十六拉住元天匍匐在了落叶中。 在他们的前面不远处,一大群恶厌正在分食着一具尸体。 等到恶厌们大快朵颐离开后,燕十六从地上站了起来。 “快走。” 二人经过血腥的地面,元天不忍的皱起了眉头。 “恶族嗜血残暴,天神为何要赋予他们如此强大的力量?”他道。 “天神?”燕十六不屑出声。“或许恶族就是天神降下的灾难,我们是被天神抛弃的族群。” “我不相信,天神仁慈博爱,绝不会这样对待他的子民。” “子民?”燕十六瞟了一眼元天。“我们可能只是他们眼里的蚂蚁。神或许博爱,但是他们不会注意到脚下的蚂蚁,看见时有可能会避开,看不见时就直接踩死了,你连挣扎的权利都没有,就像是现在。” 燕十六随手指向了路边残缺不全的尸体。 “不,我们不是蚂蚁,我们一定可以战胜恶族的!”元天眼里闪烁着期望。 燕十六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有时候有期望是好的,但是在不可能的事情面前,期望反而会是拖累你的负担。你的实力自己不清楚吗?齐王和晟帝都尸骨无存了,你能一个人单挑千千万万的恶族吗?” “你!”元天脸生忿怒,却想不出反驳燕十六的话。最后只得道了句,“我会变强的!” “你是很厉害,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了。”燕十六轻飘飘的话彻底扫灭了元天的锐气。 是啊,他们真的没有时间了,现在整个晟土都是恶厌,或许玉洲早晚都会沦陷。 他低着头,意气消沉的走着,突然撞到了燕十六的背上。 “你怎么不走了?”元天诧异一声。 燕十六抬起手臂指着一个方向。 “我们到了。” 元天上前一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山麓的边缘,他举目眺望,山下是密密麻麻的人海,一直延伸到了海边,左右不见边际。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元天微微张大了嘴巴。 燕十六蹙着眉头,道:“或许晟土最后存活的人都汇聚在此了。” “如此多的人,需要多少船只才能运完啊。” “你该想的是我们什么时候能赶上船。“燕十六迈步,口中催促。“别耽搁了,赶紧走。” …… 简易的港口,十几艘大船在缓缓接近。 “船来了!”等待在沙滩上的人激动的纷纷上前。 “都别挤,一个个排队,青壮出列,妇孺老弱先上船!”有士兵大吼,可根本无法阻止汹涌的人群。 “再上前者,杀无赦!”一名统兵大将拔出了宝剑,愤怒的声音传播了很远。 人群中的骚乱暂时止住了,围成线的士兵放开了一条条通道,让妇孺老弱优先通过。 十几艘大船渐渐装满,后面的人又开始按耐不住了。 “大人行行好,让我先过。”有富商捧出了大笔的金银,可是无人理会他。 “大人,我的腿断了,让我先过去!”有人杵着拐杖挤来。士兵们就要放行,统兵大将突然出现,向杵柺之人斩去一剑,那人立马飞身向后,大将抛出长剑,正中他的身体。 “假扮冒充残弱妇幼者,一律杀之!” 大将的话让许多蠢蠢欲动的人安分了下去。 时辰缓缓流逝,等待渡海的人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漫长的海岸线上,人群一眼望不到尽头。 “让让,让让……”人群最外围,燕十六奋力的向前挤,可旁边的人毫不示弱,他努力了一番,竟反而被挤出来了。 “他娘的,你们是逼我动真格的了。”燕十六运起内气向前,元天默默的远离了他一些。 一名负责维持秩序的校尉发现了他。 “武者不可与平民争先!你给我出来!” 燕十六老脸一红,悻悻的出来了。 “你是行伍之人?”校尉发现了燕十六身上破烂的甲胄。 燕十六摇头,一旁的元天却在此刻说道:“没错,将军。我们是洛州军的人,交战时和大部队分散了。” “既然是行伍之人那就跟我来。”校尉招手。 “是。”元天快步的跟了上去。 燕十六恨恼的看着他,最后无奈的迈动了步子。 校尉走到一处,向着一名赤甲士兵招手。 “韩崇义,这两个是你们洛州的兵,你把他们两带着。” “是,将军!”赤甲士兵大声回应。 等到校尉走了后。 韩崇义连忙开口。“二位兄弟是洛州那里的?” “海月城,元天。”元天回道。 韩崇义的目光又看向燕十六。 燕十六不耐的别了他一眼,道。“别看了,我可不是你们洛州人,我来自寒武燕氏,名十六。” “嘿嘿,”韩崇义尬笑一声,又道:“元天,燕十六兄弟,你们都是行伍之人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们的任务是维持民众秩序,不可以让他们生乱。” 元天点头应了一声,燕十六则自顾自的向着一旁走去,韩崇义也不在意,继续坚守本位。 燕十六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高地,远远便看见了许多迎风飘扬的烈阳花旗,大批的士兵正在向外走来。他眼睛一转,快速离去。 转眼他回到了元天身边,悄声说道:“右边十余里处,有军队把守的通道,我们可以去那里乘船渡海。” “你要逃跑?”元天怒视着他。 “你小声点!”燕十六面红耳赤的道:“我是为了大局着想。” “大局?什么大局,你肯定是想逃跑。”元天横眉冷目。 他的声音很大,已经引起了旁边韩崇义的注意。 燕十六急了,连忙道:“你小声点啊!” “你们在谈论什么?”韩崇义走了过来。 燕十六抢在了元天之前开口。 “没什么,只是谈起了恶族。” “不是,你明明是想……” “唉!想到我死去的兄弟战友们,我就悲从心来。”燕十六抢断了元天的话。 “是啊,我们死了太多的弟兄了。”韩崇义面色一哀,继续道:“不过只要能让人族传承下去,所有的死亡都是值得的,我也甘之死去。” “让别人活着,自己死了,真的值得吗?”燕十六声音有了些变化。 “当然值得。”韩崇义不假思索的笑道。 燕十六不说话了,元天也沉默了。 这时,一道战鼓突然敲响。 “怎么回事?”燕十六循声望去。 “恶族来了。”韩崇义沉声道。 燕十六的耳边又响起了一道呼声。 “所有士兵,随我向前!” 是发现他的那名校尉喊的。 他看着周围奔跑向外的兵卒,又看了看军港的方向。 元天鄙夷的扫了他一眼,随军向前而去。 “行!反正都要死的。”犹豫了一瞬后,燕十六也向大军集结的方向跑去。 …… 崎岖不平的大地上,近百个庞大的军阵林立。他们的着装杂乱不堪,人群中有士兵,有农夫,有工匠,还有强壮的女子。 望着天边飞快靠近的红色兽海,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一阵阵箭雨过后,狰狞恐怖的恶厌兽群近在眼前。 “杀!”一声大吼,段干莫琅带着所属骑兵方阵主动向前。 “杀!”统领战车阵的大将亦向前冲。 “杀!!”无数的士兵在咆哮,他们的声音将无边兽吼撕开了一道口子,让这片天地也有了人的声音。 兽群如海潮,军阵如磐石,双方猛烈碰撞,掀起漫天血雨。 “给我死!!”元天嘶吼着,艰难的杀死了一只三眼巨怪,而后又被牛首人身的恶厌包围。 “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死?”燕十六杀到了他的身边。 元天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了个笑。 “你来了。” “快后退,和大部队汇合!”燕十六大喝。 二人默契攻防,且战且退。 可待他们退回原先的军阵时,周围的战友已经荡然无存,无数双血红的眼睛盯住了他们。 “唉!我就知道会这样。”燕十六叹息一声,周身内气暴涨,左冲又杀,可怎么也杀不出重围。 一刻钟不到,所有的军阵全部被冲乱,士兵们各自奋战,已难成抵抗。 金明洙在天空出现,紫色矩阵落下,杀死了偌大一片的兽群,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恶厌们很快填补了战场的空缺。 段干莫琅死了,一只三眼巨怪将他轰成了碎肉,他率领的骑兵全部阵亡,驰聘于兽海的战车消失了,士兵们的喊杀声在逐渐衰弱。 燕十六身上的气芒在暗淡,元天亦感到力竭,二人还是没能冲出重围。 他们背靠在一起,身上伤痕累累。 “喂,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燕十六挥着剑大声说道。 元天一诧。 “是齐王。”燕十六斩死一只恶厌继续说道:“本想着可以让他欠我个人情,没想到把命赔上了,这买卖真亏!” “叔父……”元天喃喃一声,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走来了一个浑身白鳞的怪物。 燕十六发现了泰诺亚,心中咯噔一跳。 他看向元天,大声喊道:“你下辈子记住了,打不过就跑,逞强是会死人的。” 元天听的不明所以,一只白色的巨大龙爪眨眼间从他的面前穿过,淹没了燕十六所处的位置。 他愣愣的张大了嘴,惊讶过后,眼里满是悲怒。 泰诺亚收回龙爪后又将目光看向了元天,他缓缓迈步,威压弥漫。 元天眼里疯狂闪烁,背后升起洁白羽翼,持剑飞天,轰让冲向泰诺亚。 泰诺亚仰起头,龙爪向天生长。 天空的白光消失了,元天无力的落向地面。 泰诺亚看也不看他,随手又伸出了龙爪。 一道紫刃忽然划过,龙爪迅速收回,在地上留下了一串血。 泰诺亚瞬间移动,抓向手持紫刃的人。金明洙提起元天的背领,眨眼消失。 “真是一只生命力顽强的虫子。” 泰诺亚自语一声,向前而去,所过之处,实力高强的武者大将纷纷倒下。 …… 听着越来越近的兽吼声,挤在海滩崖边等待的人都慌了。他们全然不顾士兵的呵斥阻止,一拥向前,争抢上船的机会。可越是如此,越难以上船,每个人都在争抢,海里瞬间就挤满了人。 一时间,怒吼声,惨叫声,哭喊声充斥海滩。 为了爬上船只,许多人开始自相残杀,他们没有面对恶族的勇气,却敢于向同族挥刀。 留守船港的白发老将见此一幕,痛心疾首的大呼。 “都住手!恶族就在身后,而你们却还在自相残杀,有此力气,为何不敢转身一战乎!” 他的声音极大,清楚的落入了许多人的耳朵里。 “看见恶厌你们就怕了吗?说真的,我他娘的也怕!”白发老将叹息着:“可是我们不能退了,看看你们的背后,那群恐惧无助的人,那是你们的妻子,孩子,父母啊,你们怎么忍心抛下。” 一些人动容,不再争抢上船。 白发老将继续大声的说道:“天神已经抛弃了我们,我们再自相残杀,那人族就要灭了,灭在我们这群可悲的懦夫手上!” 更多的人放弃争抢,混乱在停歇。 “我们都会死去的,可是死,也理应有所价值! “血肉亦可为墙!” “谁愿与我一同而战!” 白发老将在高呼中拔剑。 “我愿!” 周围士兵纷纷响应,慢慢的一些普通人也开始跟着呼应,最后这两个字变成了山呼海啸。 “好!今天就让天神看看,他所摒弃的族类也有莫大的勇气!” 白发老将大吼着飞身向前。 悬在天空的泰诺亚看着这一幕,口中发出轻语:“我竟然在这一群蝼蚁身上看到了荣耀。这真是不可思议。不过,弱小便是罪过。” 他摇着头,脚下恶厌奔涌而出。 一群哭泣的孩子被送上了船,妇人,老人,能战者全都向着汹涌扑来的恶厌杀去。 这是完全不对等的战斗,或许可以称之为屠杀。 当夕阳西下时,大海变成了红色,数之不尽的尸体在里面沉浮,海滩和悬崖上更是尸骨成山,几百里海崖再无一活物。 泰诺亚布负着双手,立在一块礁石上,眺望着波涛之后忽隐忽现的山麓。 “瀚海,”他微微出神,“真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名字。” 第29章 号角涯殇 玉洲,烈阳花堡。 “金明洙你竟然敢孤身走到我的面前!”月娬口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我有什么不敢?我就站在这里,你能杀死我吗?”金明洙冰冷的眼眸看向她。 “你!”月娬凝目身上气芒流转。 金明洙身上亦紫光升腾。 二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肯示弱。周围的幕僚无不战栗。 “晟帝,月王请容我说一句。”月茑走到了二人的中间,顶着她们的威压说道:“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所有恩怨可放到以后再说。” 金明洙身上的紫光淡去,颇为意外的看了月茑一眼。 “玉洲也不全是蠢货。” “你!!”月娬气的握紧了拳头。 金明洙凝视着她,又道:“将你手中的兵权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金明洙你狂妄至极!”月娬气的猛拍座把。“你真的以为你赢定我了吗?” “你可以试试。” 月娬抓起手边的金色宝剑,瞬间跃下。 “姐姐!”一声金铁交鸣,月茑挥剑挡住了她。 “月茑你给我滚开!”月娬暴喝,又要上前。 月茑浑然不让。 “姐姐,冷静一点!” 金明洙漫步向前,随意的抬起手便将月茑拨到了一边。 无人阻挡后,月娬挥剑斩向了金明洙。 金明洙不疾不徐的抬起头,静静看着头顶落下的金色剑芒,不进亦不退。她平静的脸颊被剑光照亮了。月娬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然而下一刻这笑容戛然而止了。 几缕微不可查的紫色线条出现在金明洙身前,替她挡下了金剑。 月娬被自己庞大的力量反震落地,不可思议的看向金明洙。 “你输了。”金明洙淡淡开口,身后巨大的黑色空洞张开,里面紫光忽隐忽现。她向前迈步,走到月娬近前,再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臣服或死。” 月娬紧紧的盯着金明洙,双眼愤恨的仿佛要喷出火来。 紫光越来越盛,月娬最终将剑插近了地板。 她低下了头。 金明洙转身,走向展开的紫色门户,冷冽开口。 “从现在开始,玉洲之人皆听我号令!” …… “小心点!”枯黄的树林中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燕十六拉住元天匍匐在了落叶中。 在他们的前面不远处,一大群恶厌正在分食着一具尸体。 等到恶厌们大快朵颐离开后,燕十六从地上站了起来。 “快走。” 二人经过血腥的地面,元天不忍的皱起了眉头。 “恶族嗜血残暴,天神为何要赋予他们如此强大的力量?”他道。 “天神?”燕十六不屑出声。“或许恶族就是天神降下的灾难,我们是被天神抛弃的族群。” “我不相信,天神仁慈博爱,绝不会这样对待他的子民。” “子民?”燕十六瞟了一眼元天。“我们可能只是他们眼里的蚂蚁。神或许博爱,但是他们不会注意到脚下的蚂蚁,看见时有可能会避开,看不见时就直接踩死了,你连挣扎的权利都没有,就像是现在。” 燕十六随手指向了路边残缺不全的尸体。 “不,我们不是蚂蚁,我们一定可以战胜恶族的!”元天眼里闪烁着期望。 燕十六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有时候有期望是好的,但是在不可能的事情面前,期望反而会是拖累你的负担。你的实力自己不清楚吗?齐王和晟帝都尸骨无存了,你能一个人单挑千千万万的恶族吗?” “你!”元天脸生忿怒,却想不出反驳燕十六的话。最后只得道了句,“我会变强的!” “你是很厉害,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了。”燕十六轻飘飘的话彻底扫灭了元天的锐气。 是啊,他们真的没有时间了,现在整个晟土都是恶厌,或许玉洲早晚都会沦陷。 他低着头,意气消沉的走着,突然撞到了燕十六的背上。 “你怎么不走了?”元天诧异一声。 燕十六抬起手臂指着一个方向。 “我们到了。” 元天上前一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山麓的边缘,他举目眺望,山下是密密麻麻的人海,一直延伸到了海边,左右不见边际。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元天微微张大了嘴巴。 燕十六蹙着眉头,道:“或许晟土最后存活的人都汇聚在此了。” “如此多的人,需要多少船只才能运完啊。” “你该想的是我们什么时候能赶上船。“燕十六迈步,口中催促。“别耽搁了,赶紧走。” …… 简易的港口,十几艘大船在缓缓接近。 “船来了!”等待在沙滩上的人激动的纷纷上前。 “都别挤,一个个排队,青壮出列,妇孺老弱先上船!”有士兵大吼,可根本无法阻止汹涌的人群。 “再上前者,杀无赦!”一名统兵大将拔出了宝剑,愤怒的声音传播了很远。 人群中的骚乱暂时止住了,围成线的士兵放开了一条条通道,让妇孺老弱优先通过。 十几艘大船渐渐装满,后面的人又开始按耐不住了。 “大人行行好,让我先过。”有富商捧出了大笔的金银,可是无人理会他。 “大人,我的腿断了,让我先过去!”有人杵着拐杖挤来。士兵们就要放行,统兵大将突然出现,向杵柺之人斩去一剑,那人立马飞身向后,大将抛出长剑,正中他的身体。 “假扮冒充残弱妇幼者,一律杀之!” 大将的话让许多蠢蠢欲动的人安分了下去。 时辰缓缓流逝,等待渡海的人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漫长的海岸线上,人群一眼望不到尽头。 “让让,让让……”人群最外围,燕十六奋力的向前挤,可旁边的人毫不示弱,他努力了一番,竟反而被挤出来了。 “他娘的,你们是逼我动真格的了。”燕十六运起内气向前,元天默默的远离了他一些。 一名负责维持秩序的校尉发现了他。 “武者不可与平民争先!你给我出来!” 燕十六老脸一红,悻悻的出来了。 “你是行伍之人?”校尉发现了燕十六身上破烂的甲胄。 燕十六摇头,一旁的元天却在此刻说道:“没错,将军。我们是洛州军的人,交战时和大部队分散了。” “既然是行伍之人那就跟我来。”校尉招手。 “是。”元天快步的跟了上去。 燕十六恨恼的看着他,最后无奈的迈动了步子。 校尉走到一处,向着一名赤甲士兵招手。 “韩崇义,这两个是你们洛州的兵,你把他们两带着。” “是,将军!”赤甲士兵大声回应。 等到校尉走了后。 韩崇义连忙开口。“二位兄弟是洛州那里的?” “海月城,元天。”元天回道。 韩崇义的目光又看向燕十六。 燕十六不耐的别了他一眼,道。“别看了,我可不是你们洛州人,我来自寒武燕氏,名十六。” “嘿嘿,”韩崇义尬笑一声,又道:“元天,燕十六兄弟,你们都是行伍之人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们的任务是维持民众秩序,不可以让他们生乱。” 元天点头应了一声,燕十六则自顾自的向着一旁走去,韩崇义也不在意,继续坚守本位。 燕十六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高地,远远便看见了许多迎风飘扬的烈阳花旗,大批的士兵正在向外走来。他眼睛一转,快速离去。 转眼他回到了元天身边,悄声说道:“右边十余里处,有军队把守的通道,我们可以去那里乘船渡海。” “你要逃跑?”元天怒视着他。 “你小声点!”燕十六面红耳赤的道:“我是为了大局着想。” “大局?什么大局,你肯定是想逃跑。”元天横眉冷目。 他的声音很大,已经引起了旁边韩崇义的注意。 燕十六急了,连忙道:“你小声点啊!” “你们在谈论什么?”韩崇义走了过来。 燕十六抢在了元天之前开口。 “没什么,只是谈起了恶族。” “不是,你明明是想……” “唉!想到我死去的兄弟战友们,我就悲从心来。”燕十六抢断了元天的话。 “是啊,我们死了太多的弟兄了。”韩崇义面色一哀,继续道:“不过只要能让人族传承下去,所有的死亡都是值得的,我也甘之死去。” “让别人活着,自己死了,真的值得吗?”燕十六声音有了些变化。 “当然值得。”韩崇义不假思索的笑道。 燕十六不说话了,元天也沉默了。 这时,一道战鼓突然敲响。 “怎么回事?”燕十六循声望去。 “恶族来了。”韩崇义沉声道。 燕十六的耳边又响起了一道呼声。 “所有士兵,随我向前!” 是发现他的那名校尉喊的。 他看着周围奔跑向外的兵卒,又看了看军港的方向。 元天鄙夷的扫了他一眼,随军向前而去。 “行!反正都要死的。”犹豫了一瞬后,燕十六也向大军集结的方向跑去。 …… 崎岖不平的大地上,近百个庞大的军阵林立。他们的着装杂乱不堪,人群中有士兵,有农夫,有工匠,还有强壮的女子。 望着天边飞快靠近的红色兽海,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一阵阵箭雨过后,狰狞恐怖的恶厌兽群近在眼前。 “杀!”一声大吼,段干莫琅带着所属骑兵方阵主动向前。 “杀!”统领战车阵的大将亦向前冲。 “杀!!”无数的士兵在咆哮,他们的声音将无边兽吼撕开了一道口子,让这片天地也有了人的声音。 兽群如海潮,军阵如磐石,双方猛烈碰撞,掀起漫天血雨。 “给我死!!”元天嘶吼着,艰难的杀死了一只三眼巨怪,而后又被牛首人身的恶厌包围。 “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死?”燕十六杀到了他的身边。 元天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了个笑。 “你来了。” “快后退,和大部队汇合!”燕十六大喝。 二人默契攻防,且战且退。 可待他们退回原先的军阵时,周围的战友已经荡然无存,无数双血红的眼睛盯住了他们。 “唉!我就知道会这样。”燕十六叹息一声,周身内气暴涨,左冲又杀,可怎么也杀不出重围。 一刻钟不到,所有的军阵全部被冲乱,士兵们各自奋战,已难成抵抗。 金明洙在天空出现,紫色矩阵落下,杀死了偌大一片的兽群,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恶厌们很快填补了战场的空缺。 段干莫琅死了,一只三眼巨怪将他轰成了碎肉,他率领的骑兵全部阵亡,驰聘于兽海的战车消失了,士兵们的喊杀声在逐渐衰弱。 燕十六身上的气芒在暗淡,元天亦感到力竭,二人还是没能冲出重围。 他们背靠在一起,身上伤痕累累。 “喂,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燕十六挥着剑大声说道。 元天一诧。 “是齐王。”燕十六斩死一只恶厌继续说道:“本想着可以让他欠我个人情,没想到把命赔上了,这买卖真亏!” “叔父……”元天喃喃一声,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走来了一个浑身白鳞的怪物。 燕十六发现了泰诺亚,心中咯噔一跳。 他看向元天,大声喊道:“你下辈子记住了,打不过就跑,逞强是会死人的。” 元天听的不明所以,一只白色的巨大龙爪眨眼间从他的面前穿过,淹没了燕十六所处的位置。 他愣愣的张大了嘴,惊讶过后,眼里满是悲怒。 泰诺亚收回龙爪后又将目光看向了元天,他缓缓迈步,威压弥漫。 元天眼里疯狂闪烁,背后升起洁白羽翼,持剑飞天,轰让冲向泰诺亚。 泰诺亚仰起头,龙爪向天生长。 天空的白光消失了,元天无力的落向地面。 泰诺亚看也不看他,随手又伸出了龙爪。 一道紫刃忽然划过,龙爪迅速收回,在地上留下了一串血。 泰诺亚瞬间移动,抓向手持紫刃的人。金明洙提起元天的背领,眨眼消失。 “真是一只生命力顽强的虫子。” 泰诺亚自语一声,向前而去,所过之处,实力高强的武者大将纷纷倒下。 …… 听着越来越近的兽吼声,挤在海滩崖边等待的人都慌了。他们全然不顾士兵的呵斥阻止,一拥向前,争抢上船的机会。可越是如此,越难以上船,每个人都在争抢,海里瞬间就挤满了人。 一时间,怒吼声,惨叫声,哭喊声充斥海滩。 为了爬上船只,许多人开始自相残杀,他们没有面对恶族的勇气,却敢于向同族挥刀。 留守船港的白发老将见此一幕,痛心疾首的大呼。 “都住手!恶族就在身后,而你们却还在自相残杀,有此力气,为何不敢转身一战乎!” 他的声音极大,清楚的落入了许多人的耳朵里。 “看见恶厌你们就怕了吗?说真的,我他娘的也怕!”白发老将叹息着:“可是我们不能退了,看看你们的背后,那群恐惧无助的人,那是你们的妻子,孩子,父母啊,你们怎么忍心抛下。” 一些人动容,不再争抢上船。 白发老将继续大声的说道:“天神已经抛弃了我们,我们再自相残杀,那人族就要灭了,灭在我们这群可悲的懦夫手上!” 更多的人放弃争抢,混乱在停歇。 “我们都会死去的,可是死,也理应有所价值! “血肉亦可为墙!” “谁愿与我一同而战!” 白发老将在高呼中拔剑。 “我愿!” 周围士兵纷纷响应,慢慢的一些普通人也开始跟着呼应,最后这两个字变成了山呼海啸。 “好!今天就让天神看看,他所摒弃的族类也有莫大的勇气!” 白发老将大吼着飞身向前。 悬在天空的泰诺亚看着这一幕,口中发出轻语:“我竟然在这一群蝼蚁身上看到了荣耀。这真是不可思议。不过,弱小便是罪过。” 他摇着头,脚下恶厌奔涌而出。 一群哭泣的孩子被送上了船,妇人,老人,能战者全都向着汹涌扑来的恶厌杀去。 这是完全不对等的战斗,或许可以称之为屠杀。 当夕阳西下时,大海变成了红色,数之不尽的尸体在里面沉浮,海滩和悬崖上更是尸骨成山,几百里海崖再无一活物。 泰诺亚布负着双手,立在一块礁石上,眺望着波涛之后忽隐忽现的山麓。 “瀚海,”他微微出神,“真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名字。” 第30章 二日同天 金色的沙滩上,紫色门户打开,突然落下一个人影,金明洙随即现身。 “跟我走!”金明洙冷冷道。 元天从地上爬起,低着头,不敢看她。 二人沉默的向着不远处的烈阳花堡走去,元天偷偷抬头,看着前面的背影,欲言又止,直到穿过了士兵把守的大门,登上了白石长阶,走进了月氏宫殿之中,他还是一言未发。 “你很怕我?”洒满阳光的拱形长廊中,金明洙冷淡的开口了。 “我才不怕你!”元天大声道。 “那么你是想要报仇吗?元泱是我杀的。” “你!!”元天眼中浮起恨怒,他握紧了拳头,可慢慢的又松开了,他低声道:“晟……晟帝,我叔父死了吗?” “跟我来。”金明洙长长廊中转了一个弯。 很快她带着元天出现在了一间悬挂着五颜六色锦布的石屋中。屋子很宽敞,拱形的高窗无遮无拦,霞光轻而易举的就布满了整间屋子。大海在窗外轻轻起伏,绿色的棕榈树在随风摇曳。一个人影被拉的很长。 “你为什么不躺着休息?”金明洙走到浑身被布条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影身边,语气带着责怪。 “像个废人一样躺着吗?”一声自嘲,齐云回头,布带将他的头颅也缠满了,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眸显露在外。 “叔父……”看着眼前肢体不全的人,元天眼中一酸。他实在无法想象那道伟岸的身影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见到你活着我就放心了。”齐云笑了笑,杵着拐杖想要向元天走去,可才迈了一步就差点跌倒,好在金明洙及时扶住了他。 “你别乱动了好不好。”金明洙将齐云扶到了躺椅上,眼中尽是心疼。 齐云身体上渗着血,想说反驳的话,可是对上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金明洙把目光落向元天。 “齐天,你出去,我想和你叔父单独待会。” 元天看向齐云,齐云点了点头。 目送元天出门以后,齐云偏头看向了窗外。 “我们输了吗?”他喃喃道。 “一败涂地。”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齐云的声音又响起。 “白老说,有办法可以治好我的伤势。” “参加那个所谓的天神仪式吗?” 齐云不语默认。 金明洙走到窗前。“半个多月来,城中祭台上死了几百人,他们都是参加了仪式。” “他们和我不一样。”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让你去送死。” “不一定会死,如果恶厌打来了我们也都是要死的。” “但是在死之前的日子,我想要每一天都看见你。”金明洙在窗前回头,阳光让她脸上的毫毛都变得清晰,她含情脉脉的望着齐云,道:“在某一段日子里,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我已不能接受没有你的任何一刻,与你同生共死是我最后的愿望。” 齐云沉默了,窗外的风柔柔的吹进屋子,两人的视线融合在了一起。 那一刻很漫长。 …… 烈阳花堡议事大殿。 空旷宽敞的大殿此刻挤满了人,他们的穿着打扮极为迥异,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出奇的一致,每个人都带着惶恐不安。 他们看着空荡荡的宝座,时间每多一分,不安便放大一分。 “晟帝去哪里了?”有人开始小声的议论。 “该不会是死在号角崖了?” “完蛋了,如果晟帝都死了,我们怎么才能挡住恶族。” “玉洲有瀚海天堑,恶族肯定过不来。” “大家不要忘了,恶族中的大将可是会飞,还有那遮天蔽日的翼兽。” “我提议我们应该立即乘船往海外跑!” “跑?茫茫大海我们还能跑到那里去?” “相传海外有仙山岛屿,如果我们找到了就可以重新开辟一片属于人族的栖息地。” “晟土就是我们的土地,我们为何还需要跑去海外寻找,老夫就是死也要死在这片土地上,绝不再退了!” “我们应该为人族保留火种。” 人群中争论不休,大殿的高门下忽然出现一道紫色身影。 一身紫袍的金明洙缓缓走来,所有人都自觉的闭上了嘴。 待她登上了宝座后,一名锦衣老者立即说道。 “晟帝,恶族势大,非人力可敌,海外另有神山,我们当即刻出海寻觅新的生存土地。” “海外神山虚无缥缈,”一名中年将军出列。“晟帝,玉洲中段有烈阳山脉,我们可开山建墙,将恶族隔绝在山脉之外。” “简直是痴心妄想,任你再高再厚的城墙可以挡住会飞的恶族吗?” “如果只有天空的翼兽或许可以一战!” “如果是放在我晟土千万男儿尚在时,你此话没错,可现在拿什么战?外面的一群妇孺老弱?”锦衣老者嗤笑一声,继续道:“晟帝,为了人族的延续请下令出海!” “玉洲存余人口还有近千万,如果出海,凭仅有的船只可以容下多少人?剩下的人怎么办?” “存亡之际,当为大局着想,有所取舍!” “哼!逃跑也是死,还不如轰轰烈烈一战!我提议陈兵海滩,妇孺孩子皆战,我人族就是要灭亡也是站着死!” 大殿中的人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派,一派主逃,一派主战,双方唾沫横飞,谁也不服谁。 “安静!” 在争论最激烈的时候大殿上方传出了一道冷漠的声音。 而后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现在我们还有多少战船?”金明洙问道。 “回晟帝,大小船只加起来共有五百余艘。”锦衣老者回道。 “可以容纳多少人?” “在保障足够物资的前提下……”锦衣老者声音渐小,似有些底气不足。“臣估计可以容纳二三十万人。” “二三十万人,放到茫茫大海连个浪花也掀不起,还想寻找神山?我看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想要苟延残喘!”有主战武将发出讥讽之声。 “安静!”金明洙再出声,冰冷的面容不怒自威。欲要发言的人全部沉默。 她看向锦衣老者,道:“我同意你的想法,不过我对登船之人有要求,除开一部分妇孺。非工匠,一技之长者不能登船,若此种人超过乘船人数再择优而取。至于其他人就与我一同留下。” 锦衣老者面色一变,还是低头应是。 金明洙站起身,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听见一声异议,我要你们所有人按照我的意志行事。去给能拿起刀兵的人发放武器,日夜训练备战。带人加筑烈阳花城,在城外构筑防御工事。司命全部归于学宫管辖,去学习阵法,操控巨石柱。收集木材铁矿,锻弓铸剑……” …… 西川密林。 瓦朗莎漂浮在森林上空,带着大批的恶厌不断向前推进,沿途树木倾倒,生灵皆死。 恶厌行进速度极快,数个时辰便清空了几百里山头,期间有强大的妖兽出现,可都不能与瓦朗莎抗衡。 转眼之间,恶厌兽群已经深入了西川绵延大山的深处。 本土妖兽开始不分种类的抱团成群,共同抵抗恶厌。 这让瓦朗莎略微诧异了一下,不过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直到她遇见了一个站在林海上的奇特生物。 那是一个杵着拐杖,长着两支鹿角的驼背老妪。 她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瓦朗莎有一种大敌当前的感觉萦绕。 “你是谁?”瓦朗莎与老妪隔着遥远的距离问道。 老妪没有回答,抬起手杖,轻轻一杵。一道道绿色的涟漪自她脚下荡开,就像是水波一样。下一刻,原本平静的森林发出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树木在摇动,大地上接连不断的冒出绿芽,它们疯狂生长,几个呼吸间便长成了巨大的荆棘藤条,而后迅速刺向恶厌兽群。 很快,痛苦的吼叫声席卷了整个森林,恶厌们坚硬的皮肤在荆棘藤条面前变得不堪一击,轻而易举的便被刺破,拧碎。而当他们挥起引以为傲的尖爪骨刀想要斩断这些藤条时却怎么也斩不断。 森林上空,瓦朗莎的眉目挤在了一起,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惊骇。 “你是谁。”她再问道。 “你们从何而来?”老妪并没有开口,一道苍老的声音却自四面八方响起。 “我们来自天土之下的诅咒之地。”瓦朗莎回道。 “天土战争还没有结束吗?”老妪声音又起。 “你知道天土战争?”巨大的震惊使得瓦朗莎奇特的瞳孔都开始不自觉的收缩。 “因为她和我们是同类。”一道空灵的声音飘来,瓦尔哈的身形出现在了瓦朗莎前方。他向老妪行了一个扶胸礼,继续道:“你是叛逃者?还是遗失者?”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但是你们为了一个早已消失在了天地间的人而战,不觉得愚蠢吗?” “你的存在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久远。不过你竟然选择了去原谅那群卑劣的天族人,那你便是我的敌人。” 瓦尔哈目中金光闪烁,飞向了高天,头顶一个巨大的太阳正在凝聚。 老妪直视着那刺目金光,手中拐杖轻杵,刹那间无数白色线条从她脚下扩散开去,而后整个森林都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青绿荧光,虚幻的巨树在狂乱的向天生长。 …… 海崖边,泰诺亚抬起头,看向了西北方。 那里的天空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这片土地上竟然有能和圣君匹敌的力量,真是匪夷所思。”他喃喃道。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一旁亚彻速特的声音响起。 泰诺亚摇头,道。“圣君不喜欢有人插手他的战斗,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等待奥塞维尔到来,然后渡海消灭所有的虫子。” …… 玉洲。 许多人都好奇的抬起头,看着天空的第二个太阳。 他们都以为这是奇特的天象,然而只有金明洙知道,那便是毁灭了整个北伐军的恐怖力量。 第30章 二日同天 金色的沙滩上,紫色门户打开,突然落下一个人影,金明洙随即现身。 “跟我走!”金明洙冷冷道。 元天从地上爬起,低着头,不敢看她。 二人沉默的向着不远处的烈阳花堡走去,元天偷偷抬头,看着前面的背影,欲言又止,直到穿过了士兵把守的大门,登上了白石长阶,走进了月氏宫殿之中,他还是一言未发。 “你很怕我?”洒满阳光的拱形长廊中,金明洙冷淡的开口了。 “我才不怕你!”元天大声道。 “那么你是想要报仇吗?元泱是我杀的。” “你!!”元天眼中浮起恨怒,他握紧了拳头,可慢慢的又松开了,他低声道:“晟……晟帝,我叔父死了吗?” “跟我来。”金明洙长长廊中转了一个弯。 很快她带着元天出现在了一间悬挂着五颜六色锦布的石屋中。屋子很宽敞,拱形的高窗无遮无拦,霞光轻而易举的就布满了整间屋子。大海在窗外轻轻起伏,绿色的棕榈树在随风摇曳。一个人影被拉的很长。 “你为什么不躺着休息?”金明洙走到浑身被布条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影身边,语气带着责怪。 “像个废人一样躺着吗?”一声自嘲,齐云回头,布带将他的头颅也缠满了,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眸显露在外。 “叔父……”看着眼前肢体不全的人,元天眼中一酸。他实在无法想象那道伟岸的身影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见到你活着我就放心了。”齐云笑了笑,杵着拐杖想要向元天走去,可才迈了一步就差点跌倒,好在金明洙及时扶住了他。 “你别乱动了好不好。”金明洙将齐云扶到了躺椅上,眼中尽是心疼。 齐云身体上渗着血,想说反驳的话,可是对上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金明洙把目光落向元天。 “齐天,你出去,我想和你叔父单独待会。” 元天看向齐云,齐云点了点头。 目送元天出门以后,齐云偏头看向了窗外。 “我们输了吗?”他喃喃道。 “一败涂地。”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齐云的声音又响起。 “白老说,有办法可以治好我的伤势。” “参加那个所谓的天神仪式吗?” 齐云不语默认。 金明洙走到窗前。“半个多月来,城中祭台上死了几百人,他们都是参加了仪式。” “他们和我不一样。”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让你去送死。” “不一定会死,如果恶厌打来了我们也都是要死的。” “但是在死之前的日子,我想要每一天都看见你。”金明洙在窗前回头,阳光让她脸上的毫毛都变得清晰,她含情脉脉的望着齐云,道:“在某一段日子里,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我已不能接受没有你的任何一刻,与你同生共死是我最后的愿望。” 齐云沉默了,窗外的风柔柔的吹进屋子,两人的视线融合在了一起。 那一刻很漫长。 …… 烈阳花堡议事大殿。 空旷宽敞的大殿此刻挤满了人,他们的穿着打扮极为迥异,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出奇的一致,每个人都带着惶恐不安。 他们看着空荡荡的宝座,时间每多一分,不安便放大一分。 “晟帝去哪里了?”有人开始小声的议论。 “该不会是死在号角崖了?” “完蛋了,如果晟帝都死了,我们怎么才能挡住恶族。” “玉洲有瀚海天堑,恶族肯定过不来。” “大家不要忘了,恶族中的大将可是会飞,还有那遮天蔽日的翼兽。” “我提议我们应该立即乘船往海外跑!” “跑?茫茫大海我们还能跑到那里去?” “相传海外有仙山岛屿,如果我们找到了就可以重新开辟一片属于人族的栖息地。” “晟土就是我们的土地,我们为何还需要跑去海外寻找,老夫就是死也要死在这片土地上,绝不再退了!” “我们应该为人族保留火种。” 人群中争论不休,大殿的高门下忽然出现一道紫色身影。 一身紫袍的金明洙缓缓走来,所有人都自觉的闭上了嘴。 待她登上了宝座后,一名锦衣老者立即说道。 “晟帝,恶族势大,非人力可敌,海外另有神山,我们当即刻出海寻觅新的生存土地。” “海外神山虚无缥缈,”一名中年将军出列。“晟帝,玉洲中段有烈阳山脉,我们可开山建墙,将恶族隔绝在山脉之外。” “简直是痴心妄想,任你再高再厚的城墙可以挡住会飞的恶族吗?” “如果只有天空的翼兽或许可以一战!” “如果是放在我晟土千万男儿尚在时,你此话没错,可现在拿什么战?外面的一群妇孺老弱?”锦衣老者嗤笑一声,继续道:“晟帝,为了人族的延续请下令出海!” “玉洲存余人口还有近千万,如果出海,凭仅有的船只可以容下多少人?剩下的人怎么办?” “存亡之际,当为大局着想,有所取舍!” “哼!逃跑也是死,还不如轰轰烈烈一战!我提议陈兵海滩,妇孺孩子皆战,我人族就是要灭亡也是站着死!” 大殿中的人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派,一派主逃,一派主战,双方唾沫横飞,谁也不服谁。 “安静!” 在争论最激烈的时候大殿上方传出了一道冷漠的声音。 而后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现在我们还有多少战船?”金明洙问道。 “回晟帝,大小船只加起来共有五百余艘。”锦衣老者回道。 “可以容纳多少人?” “在保障足够物资的前提下……”锦衣老者声音渐小,似有些底气不足。“臣估计可以容纳二三十万人。” “二三十万人,放到茫茫大海连个浪花也掀不起,还想寻找神山?我看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想要苟延残喘!”有主战武将发出讥讽之声。 “安静!”金明洙再出声,冰冷的面容不怒自威。欲要发言的人全部沉默。 她看向锦衣老者,道:“我同意你的想法,不过我对登船之人有要求,除开一部分妇孺。非工匠,一技之长者不能登船,若此种人超过乘船人数再择优而取。至于其他人就与我一同留下。” 锦衣老者面色一变,还是低头应是。 金明洙站起身,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听见一声异议,我要你们所有人按照我的意志行事。去给能拿起刀兵的人发放武器,日夜训练备战。带人加筑烈阳花城,在城外构筑防御工事。司命全部归于学宫管辖,去学习阵法,操控巨石柱。收集木材铁矿,锻弓铸剑……” …… 西川密林。 瓦朗莎漂浮在森林上空,带着大批的恶厌不断向前推进,沿途树木倾倒,生灵皆死。 恶厌行进速度极快,数个时辰便清空了几百里山头,期间有强大的妖兽出现,可都不能与瓦朗莎抗衡。 转眼之间,恶厌兽群已经深入了西川绵延大山的深处。 本土妖兽开始不分种类的抱团成群,共同抵抗恶厌。 这让瓦朗莎略微诧异了一下,不过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直到她遇见了一个站在林海上的奇特生物。 那是一个杵着拐杖,长着两支鹿角的驼背老妪。 她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瓦朗莎有一种大敌当前的感觉萦绕。 “你是谁?”瓦朗莎与老妪隔着遥远的距离问道。 老妪没有回答,抬起手杖,轻轻一杵。一道道绿色的涟漪自她脚下荡开,就像是水波一样。下一刻,原本平静的森林发出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树木在摇动,大地上接连不断的冒出绿芽,它们疯狂生长,几个呼吸间便长成了巨大的荆棘藤条,而后迅速刺向恶厌兽群。 很快,痛苦的吼叫声席卷了整个森林,恶厌们坚硬的皮肤在荆棘藤条面前变得不堪一击,轻而易举的便被刺破,拧碎。而当他们挥起引以为傲的尖爪骨刀想要斩断这些藤条时却怎么也斩不断。 森林上空,瓦朗莎的眉目挤在了一起,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惊骇。 “你是谁。”她再问道。 “你们从何而来?”老妪并没有开口,一道苍老的声音却自四面八方响起。 “我们来自天土之下的诅咒之地。”瓦朗莎回道。 “天土战争还没有结束吗?”老妪声音又起。 “你知道天土战争?”巨大的震惊使得瓦朗莎奇特的瞳孔都开始不自觉的收缩。 “因为她和我们是同类。”一道空灵的声音飘来,瓦尔哈的身形出现在了瓦朗莎前方。他向老妪行了一个扶胸礼,继续道:“你是叛逃者?还是遗失者?”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但是你们为了一个早已消失在了天地间的人而战,不觉得愚蠢吗?” “你的存在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久远。不过你竟然选择了去原谅那群卑劣的天族人,那你便是我的敌人。” 瓦尔哈目中金光闪烁,飞向了高天,头顶一个巨大的太阳正在凝聚。 老妪直视着那刺目金光,手中拐杖轻杵,刹那间无数白色线条从她脚下扩散开去,而后整个森林都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青绿荧光,虚幻的巨树在狂乱的向天生长。 …… 海崖边,泰诺亚抬起头,看向了西北方。 那里的天空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这片土地上竟然有能和圣君匹敌的力量,真是匪夷所思。”他喃喃道。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一旁亚彻速特的声音响起。 泰诺亚摇头,道。“圣君不喜欢有人插手他的战斗,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等待奥塞维尔到来,然后渡海消灭所有的虫子。” …… 玉洲。 许多人都好奇的抬起头,看着天空的第二个太阳。 他们都以为这是奇特的天象,然而只有金明洙知道,那便是毁灭了整个北伐军的恐怖力量。 第31章 神临 昏暗的沙滩上,几名士兵在巡逻。 “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好冷。”一名士兵紧绷着身子道。 “我也是。”一旁的人跟着附和。 “你们看海上是什么东西。”又一名士兵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他看去。 波浪翻滚的海面不知什么时候平静了,上面飘着许多白色的东西,并且这‘白色’还在飞快扩散。 “结……结冰了!” 士兵们无不膛目结舌。 “快快回去禀告将军!!” …… 骄阳在晨朦中升起。 海面上满是粼粼的橘红色的光。 绿色的棕榈树在轻轻摇动,白色的树干和沙滩上都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 金明洙站在高拱石窗下,身上也铺满了光辉。 “海上的日出总是那么美丽。”她喃喃的开口。 又转头看向屋子内。 “你要来看看吗?” 齐云吃力的从躺椅上下来,杵着拐杖走到了金明洙的身旁。 “我们有好久没有一起看过日出了。” “好久好久了,我已经记不清日子了。不过我还记得洛州的日出也是这般的。”金明洙回道。 “不,要更明亮一点。”齐云纠正道。 “是吗。”金明洙笑了笑。“或许是我没有注意到。” 齐云看着她,也笑了起来,道:“比起日出,我还是更喜欢看着你。” “不害臊!”金明洙不满的嗔了一声,眼里却是藏不住的高兴。 过了一会,她发现齐云还在看着她,不免的有些心乱。 “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我想永远的记住这一刻,记住你的样子,哪怕是千百次轮回后,我依然不会忘记。” “你那里学的花言巧语?”金明洙避开了齐云的眼神,躁动的心慢慢被微风抚平。 “你不喜欢吗?可这的确是我心里的想法。” “笨猪!” 金明洙轻快的吐出了两个字。 齐云莞尔一笑。 二人不再言语,慢慢的注视着太阳升起。 可不多时一道急促的鼓声响起了。 金明洙看了齐云一眼,道:“我要走了。” 齐云张着嘴,顿了片刻才道:“小心。” 金明洙轻轻的抱住了齐云,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多么希望这一刻便是永恒。” 语落,金明洙在紫光中消失了。 齐云的一只手悬在空中,怀抱里空余熟悉的香味。 …… 烈阳城外,大批的人在集结,他们中有人拿着镰刀,有人拿着锄镐,还有人拿着棍棒。 杂乱的军阵中,半大小孩和老人混在一起,女人占据了一半有余,真正的披甲士兵只有极少数。 金明洙出现在了军阵的最前列,发现昨夜还奔涌的内海此刻竟然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她难以想象这是何种力量,不过心中并没有多少震惊,毕竟恶族中的圣君堪比神明啊。 一声微弱的兽吼传来,统军的大将开始高呼。 “投石车,弓箭手准备!” “步卒向前列阵!” “骑兵待命!” 太阳在此时升到了烈阳城的上方,明亮的光一下子照亮了整个海滩。 一个人影正在海面上缓缓踏来。 “机弩瞄准他,放箭!”月茑举剑而指。 嗖嗖嗖的声音接连响起,数十根弩箭齐齐飞出。 然而下一刻全部撞在了一面突然升起的冰墙上。 人影不疾不徐的逼近,术法弩箭皆不能阻止他,渐渐的前排的士兵感觉到了一股透骨的寒冷,人影的全貌也在阳光下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白发白眉,肌肤胜雪的青年。他的脸上结着冰霜,浑身都在冒着寒气,瞳孔呈现奇异的白蓝。 “蝼蚁们,迎接你们的死亡。”奥塞维尔用充满磁性的声音道。 无数的冰晶在他头顶集结,迅速飞落向军阵。 金明洙从阵前飞起,背后黑色空洞张开,密密麻麻的紫色圆轮狂泄而出。 冰晶在破碎,紫色圆轮也在消失,二者互相抵消,天空下起了一阵冰雨。 远方的兽吼越来越清晰,冰面上红色的兽影出现。 亚彻速特站在三眼巨怪的背上,脸上露出狞笑。 泰诺亚冷冽着脸,在接近海滩之时化为了龙形。 “来!战!”亚彻速特大吼着飞起,在天空中开启了第三形态,重重的砸到了军阵前方,掀起无数尘土。 他在奔涌,身后兽群亦在奔涌。 “杀!!”军阵中爆发出了一声大吼,战栗的人开始向前。 “该死!”月娬唾骂一声,控制住自己发抖的手,举起金剑大盾向前冲去。 “玉洲勇士,追随月王!”月茑一声大喝,紧随其后。 “杀啊!!”元天高举着天牝剑,义无反顾的冲锋在前。火兽憨憨咆哮着跟在他的身边。 兽群与人群碰撞,刹那间就将人群撕裂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 空荡的内城,齐云杵着拐杖,亦步亦趋的向前走着。 一丝丝的血从他身上的布带渗中出,很快洁白的布被染了红色。 他所走的的地方留下了一抹猩红的路径。 在一个高耸的金字塔形祭坛下,齐云停下了,抬头望去,祭坛上方金光氤氲。 一滴滴血落在地上,溅起一朵一朵盛开的腥红梅花,齐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向上迈步。 他的每一步都极为的沉重,身上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拐杖都蒙上了一层血色,整个人更是如同血桶里捞出来一般。 齐云走的很慢,但是一刻不曾停下,耳边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在鞭策着他的魂灵。 终于,他登上了祭坛顶端。 在九面石碑组成的大阵中,白老和老罗头带着一众学宫子弟们早已就位,仿佛他们都在等待着他。 齐云扔掉拐杖,颤颤巍巍的走进了祭坛的中心。 “完全体的天神仪式,我们将见证神明的诞生还是人族的陨落?” 白老喃喃一声,和老罗头对视一眼,手中开始掐印。 一道繁奥晦涩的咒语声响起,九面石碑上的碑文自下而上的极速亮了起来。 齐云绷直了身体,抬头看着天空,静静等待自己的宿命,心宁前所未有的平和。 九道光柱冲天而起,击破云霄,在万丈高天上汇聚成一束,又轰然落下。 金光照亮了齐云的身体,瞬间淹没了他。 啊!!!!! 炽盛的金光中,发出了一声凄烈的惨叫,齐云被光辉冲弯了脊梁,双腿颤抖,重重的扣在了地上。 光辉还在下落,齐云断臂撑着地面,口中嘶吼不断,不愿意匍匐在地。 他身上的布条开始燃烧,血肉在如水般消融。 啊!!!!! 齐云的面容扭曲了,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 老罗头脸色一变,手中输送的圣灵力陡然一弱。 “别分心,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退路了!”白老大喝一声,瞬间惊醒了老罗头,他手中的圣灵力又开始狂涌。 金色光辉中,齐云的吼声已经衰弱了,他完全变成了一个血人,可是他的手臂还在强撑着,始终没有倒地。 天空的云层崩开,一幕老罗头和白老都没有见过的画面出现了。 璀璨的星辰出现在白日的天空,淡淡的光辉快速凝聚,刹那间荧光四射的圣洁光柱轰落。 在一声巨响中,祭坛之上烟尘四起,学宫子弟全部被掀飞,白老和老罗头也被震退到了边缘。 “失败了吗?”白老灰心丧气的看着祭坛中心趴着的血色人影。 “这就是天意。”老罗头望着天空渐渐消失的星图,眼里没有了光彩。“走,现在去战场还不晚。” 他说着,转身就要踏下阶梯。 “等等!齐小子还活着!”白老忽然惊呼出声,老罗头猛地回头。 只见白色星辉中那道血色人影正在缓缓站起来。 齐云佝偻的身躯再度挺直了,他随着星辉飞向了高天。 老罗头这时才发现星图不是在消失,而是在汇聚收拢。 璀璨耀眼的光辉之中,齐云残缺的身体在快速复原,他失去的手臂和脚踝从新生长了出来,凹陷的头颅在眨眼间复原。 漫天的辰星之光都涌入了他的身体,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神异的白色光辉。 天空的异像消失了,黑发飘扬的齐云睁开了璀璨的白色瞳孔。 …… 星图诞生的那一刻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甚至整个战场都为之一滞。 而当星图消失的时,金明洙知道,他应该失败了。 在那么一瞬她心底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或许死也是不错的。 她不再躲闪,倾尽全身的圣灵力,凝结出数十丈的紫色圆核,主动向着奥塞维尔发起攻击。 “勇敢的虫子。”奥塞维尔平静的抬起一只手,一条十数丈长的冰龙瞬间凝结,咆哮着冲向天空的圆核。 紫光爆散,圆核湮灭了,破碎的冰龙化为了无数碎块继续向前击穿了金明洙的身体,一簇簇血花在她的白色衣襟上绽开,金明洙无力的落下高空,在地上滚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径,当她好不容易止住身形时,抬起头发现一个倒立的冰晶金字塔出现在了自己上方,昏暗的阴影直接笼罩了半个战场。 “毁灭,肮脏的虫子。”奥塞维尔优雅的将一只洁白胜雪的手挥下。 倒立的冰晶金字塔瞬间轰下。 还在鏖战的人们在这一刻全都绝望了。 这是超脱他们想象的,理应属于崇高神明的力量,然而拥有者却是要毁灭他们的族类。 此刻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死亡。 金明洙蹲坐在地上,看着天空的巨大冰晶落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她累了,不想再逃了。 无边的冰冷将大地笼罩,然而恍惚间金明洙又感受到了一股温暖,一股她无比熟悉的温暖。 她诧异的睁开眼,抬头正好和一个温柔的目光相碰。 齐云用身子护着金明洙,一只手举着整个倒悬的冰晶金字塔。 无数裂痕正在其中快速扩散! 第31章 神临 昏暗的沙滩上,几名士兵在巡逻。 “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好冷。”一名士兵紧绷着身子道。 “我也是。”一旁的人跟着附和。 “你们看海上是什么东西。”又一名士兵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他看去。 波浪翻滚的海面不知什么时候平静了,上面飘着许多白色的东西,并且这‘白色’还在飞快扩散。 “结……结冰了!” 士兵们无不膛目结舌。 “快快回去禀告将军!!” …… 骄阳在晨朦中升起。 海面上满是粼粼的橘红色的光。 绿色的棕榈树在轻轻摇动,白色的树干和沙滩上都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 金明洙站在高拱石窗下,身上也铺满了光辉。 “海上的日出总是那么美丽。”她喃喃的开口。 又转头看向屋子内。 “你要来看看吗?” 齐云吃力的从躺椅上下来,杵着拐杖走到了金明洙的身旁。 “我们有好久没有一起看过日出了。” “好久好久了,我已经记不清日子了。不过我还记得洛州的日出也是这般的。”金明洙回道。 “不,要更明亮一点。”齐云纠正道。 “是吗。”金明洙笑了笑。“或许是我没有注意到。” 齐云看着她,也笑了起来,道:“比起日出,我还是更喜欢看着你。” “不害臊!”金明洙不满的嗔了一声,眼里却是藏不住的高兴。 过了一会,她发现齐云还在看着她,不免的有些心乱。 “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我想永远的记住这一刻,记住你的样子,哪怕是千百次轮回后,我依然不会忘记。” “你那里学的花言巧语?”金明洙避开了齐云的眼神,躁动的心慢慢被微风抚平。 “你不喜欢吗?可这的确是我心里的想法。” “笨猪!” 金明洙轻快的吐出了两个字。 齐云莞尔一笑。 二人不再言语,慢慢的注视着太阳升起。 可不多时一道急促的鼓声响起了。 金明洙看了齐云一眼,道:“我要走了。” 齐云张着嘴,顿了片刻才道:“小心。” 金明洙轻轻的抱住了齐云,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多么希望这一刻便是永恒。” 语落,金明洙在紫光中消失了。 齐云的一只手悬在空中,怀抱里空余熟悉的香味。 …… 烈阳城外,大批的人在集结,他们中有人拿着镰刀,有人拿着锄镐,还有人拿着棍棒。 杂乱的军阵中,半大小孩和老人混在一起,女人占据了一半有余,真正的披甲士兵只有极少数。 金明洙出现在了军阵的最前列,发现昨夜还奔涌的内海此刻竟然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她难以想象这是何种力量,不过心中并没有多少震惊,毕竟恶族中的圣君堪比神明啊。 一声微弱的兽吼传来,统军的大将开始高呼。 “投石车,弓箭手准备!” “步卒向前列阵!” “骑兵待命!” 太阳在此时升到了烈阳城的上方,明亮的光一下子照亮了整个海滩。 一个人影正在海面上缓缓踏来。 “机弩瞄准他,放箭!”月茑举剑而指。 嗖嗖嗖的声音接连响起,数十根弩箭齐齐飞出。 然而下一刻全部撞在了一面突然升起的冰墙上。 人影不疾不徐的逼近,术法弩箭皆不能阻止他,渐渐的前排的士兵感觉到了一股透骨的寒冷,人影的全貌也在阳光下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白发白眉,肌肤胜雪的青年。他的脸上结着冰霜,浑身都在冒着寒气,瞳孔呈现奇异的白蓝。 “蝼蚁们,迎接你们的死亡。”奥塞维尔用充满磁性的声音道。 无数的冰晶在他头顶集结,迅速飞落向军阵。 金明洙从阵前飞起,背后黑色空洞张开,密密麻麻的紫色圆轮狂泄而出。 冰晶在破碎,紫色圆轮也在消失,二者互相抵消,天空下起了一阵冰雨。 远方的兽吼越来越清晰,冰面上红色的兽影出现。 亚彻速特站在三眼巨怪的背上,脸上露出狞笑。 泰诺亚冷冽着脸,在接近海滩之时化为了龙形。 “来!战!”亚彻速特大吼着飞起,在天空中开启了第三形态,重重的砸到了军阵前方,掀起无数尘土。 他在奔涌,身后兽群亦在奔涌。 “杀!!”军阵中爆发出了一声大吼,战栗的人开始向前。 “该死!”月娬唾骂一声,控制住自己发抖的手,举起金剑大盾向前冲去。 “玉洲勇士,追随月王!”月茑一声大喝,紧随其后。 “杀啊!!”元天高举着天牝剑,义无反顾的冲锋在前。火兽憨憨咆哮着跟在他的身边。 兽群与人群碰撞,刹那间就将人群撕裂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 空荡的内城,齐云杵着拐杖,亦步亦趋的向前走着。 一丝丝的血从他身上的布带渗中出,很快洁白的布被染了红色。 他所走的的地方留下了一抹猩红的路径。 在一个高耸的金字塔形祭坛下,齐云停下了,抬头望去,祭坛上方金光氤氲。 一滴滴血落在地上,溅起一朵一朵盛开的腥红梅花,齐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向上迈步。 他的每一步都极为的沉重,身上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拐杖都蒙上了一层血色,整个人更是如同血桶里捞出来一般。 齐云走的很慢,但是一刻不曾停下,耳边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在鞭策着他的魂灵。 终于,他登上了祭坛顶端。 在九面石碑组成的大阵中,白老和老罗头带着一众学宫子弟们早已就位,仿佛他们都在等待着他。 齐云扔掉拐杖,颤颤巍巍的走进了祭坛的中心。 “完全体的天神仪式,我们将见证神明的诞生还是人族的陨落?” 白老喃喃一声,和老罗头对视一眼,手中开始掐印。 一道繁奥晦涩的咒语声响起,九面石碑上的碑文自下而上的极速亮了起来。 齐云绷直了身体,抬头看着天空,静静等待自己的宿命,心宁前所未有的平和。 九道光柱冲天而起,击破云霄,在万丈高天上汇聚成一束,又轰然落下。 金光照亮了齐云的身体,瞬间淹没了他。 啊!!!!! 炽盛的金光中,发出了一声凄烈的惨叫,齐云被光辉冲弯了脊梁,双腿颤抖,重重的扣在了地上。 光辉还在下落,齐云断臂撑着地面,口中嘶吼不断,不愿意匍匐在地。 他身上的布条开始燃烧,血肉在如水般消融。 啊!!!!! 齐云的面容扭曲了,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 老罗头脸色一变,手中输送的圣灵力陡然一弱。 “别分心,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退路了!”白老大喝一声,瞬间惊醒了老罗头,他手中的圣灵力又开始狂涌。 金色光辉中,齐云的吼声已经衰弱了,他完全变成了一个血人,可是他的手臂还在强撑着,始终没有倒地。 天空的云层崩开,一幕老罗头和白老都没有见过的画面出现了。 璀璨的星辰出现在白日的天空,淡淡的光辉快速凝聚,刹那间荧光四射的圣洁光柱轰落。 在一声巨响中,祭坛之上烟尘四起,学宫子弟全部被掀飞,白老和老罗头也被震退到了边缘。 “失败了吗?”白老灰心丧气的看着祭坛中心趴着的血色人影。 “这就是天意。”老罗头望着天空渐渐消失的星图,眼里没有了光彩。“走,现在去战场还不晚。” 他说着,转身就要踏下阶梯。 “等等!齐小子还活着!”白老忽然惊呼出声,老罗头猛地回头。 只见白色星辉中那道血色人影正在缓缓站起来。 齐云佝偻的身躯再度挺直了,他随着星辉飞向了高天。 老罗头这时才发现星图不是在消失,而是在汇聚收拢。 璀璨耀眼的光辉之中,齐云残缺的身体在快速复原,他失去的手臂和脚踝从新生长了出来,凹陷的头颅在眨眼间复原。 漫天的辰星之光都涌入了他的身体,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神异的白色光辉。 天空的异像消失了,黑发飘扬的齐云睁开了璀璨的白色瞳孔。 …… 星图诞生的那一刻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甚至整个战场都为之一滞。 而当星图消失的时,金明洙知道,他应该失败了。 在那么一瞬她心底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或许死也是不错的。 她不再躲闪,倾尽全身的圣灵力,凝结出数十丈的紫色圆核,主动向着奥塞维尔发起攻击。 “勇敢的虫子。”奥塞维尔平静的抬起一只手,一条十数丈长的冰龙瞬间凝结,咆哮着冲向天空的圆核。 紫光爆散,圆核湮灭了,破碎的冰龙化为了无数碎块继续向前击穿了金明洙的身体,一簇簇血花在她的白色衣襟上绽开,金明洙无力的落下高空,在地上滚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径,当她好不容易止住身形时,抬起头发现一个倒立的冰晶金字塔出现在了自己上方,昏暗的阴影直接笼罩了半个战场。 “毁灭,肮脏的虫子。”奥塞维尔优雅的将一只洁白胜雪的手挥下。 倒立的冰晶金字塔瞬间轰下。 还在鏖战的人们在这一刻全都绝望了。 这是超脱他们想象的,理应属于崇高神明的力量,然而拥有者却是要毁灭他们的族类。 此刻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死亡。 金明洙蹲坐在地上,看着天空的巨大冰晶落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她累了,不想再逃了。 无边的冰冷将大地笼罩,然而恍惚间金明洙又感受到了一股温暖,一股她无比熟悉的温暖。 她诧异的睁开眼,抬头正好和一个温柔的目光相碰。 齐云用身子护着金明洙,一只手举着整个倒悬的冰晶金字塔。 无数裂痕正在其中快速扩散! 第32章 终战上 轰!!! 冰晶金字塔爆碎开去,化成了一片晶莹闪亮的雨。 齐云将手放在金明洙的脸颊上,莹莹白光在他的手心氤氲,金明洙身上的伤势在极速恢复。 “明洙,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我。” 齐云温柔一声,金明洙面含浅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道白色流光冲天而起,齐云出现在了奥塞维尔面前。 “请告诉我应该怎么称呼你,阁下。”奥塞维尔扶胸道。 齐云不语,轰出一拳,奥塞维尔沉目抬手,在身前凝现了一堵冰墙。 嘭的一声冰墙瞬间破碎,齐云的拳锋威力不减,直扑奥塞维尔的面颊。 奥塞维尔快速倒退,周身浮起无数冰梭,如箭般穿出。 密集的冰梭打在了齐云身上,他却毫发无损。奥塞维尔白蓝色的瞳孔中浮起了异色,他抬起手和齐云碰了一掌,而后倒飞出了十余丈。他的手臂在颤抖,然而齐云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眨眼又冲到了他的面前,那平平无奇的拳头,蕴含着莫大的威力。 奥塞维尔慌忙回击,可又被打飞,身形还未止住,齐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背后,一拳砸在他的脊梁骨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奥塞维尔沉沉的向大地落去,齐云又一脚踩在他的身上,使他如陨石般砸向了地面。 轰隆的一声过后,大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坑,土尘还未散去,一道白光又落进了坑中,瞬间大地沉陷,一个更大的坑洞出现。 “奥塞维尔输了?”亚彻速特出现在坑洞边缘,身旁狂风大作,龙形的泰诺亚也落下了,龙口中发出森然的冷笑声。 “他要是输了,第一神将的位置就归我了。” 漆黑的龙目透过土尘,映照出了一副画面。 巨坑的中心,齐云的拳头被一只冰晶覆盖的手按住了,奥塞维尔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冰晶铠甲中,他扬起另一只手,一把寒冰长剑瞬间凝结,猛地向齐云斩去。 齐云收拳,双臂交叉,一面白色虚幻盾牌出现在胸前。冰剑落下,他的身影消失了,巨坑之外又出现了一道剑形沟壑。 奥塞维尔从尘土中飘起,看着远处,再次挥剑。强大的剑气瞬间在大地上掀起十几丈高的尘土。齐云刚刚从石堆中爬出来又被剑气击中,他再次被打飞,落地之时双脚在地上划出了长长一道痕迹。 “叔父,接剑!”元天突然出现在齐云身边,用力将天牝剑掷了出去。 齐云凭空伸手,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剑柄。奥塞维尔恰好在此时冲到了他的面前。 冰剑和天牝剑狠狠的碰撞了一击,二人俱是不退,主动发起攻击,一时间剑鸣之声响彻烈阳城外的天空。 地面的战斗停止了,幸存的人全部聚集到了城中,而恶厌兽群暂时停止了攻击,他们都在关注着天空上的战斗。 城头上,人们的眼里满含希翼,脸上却是掩藏不住的害怕担忧,每个人都十分清楚,如果那道人影输了,人族也就输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天上的战斗依然焦灼。 一直在眺望的亚彻速特声音沉重的道:“奥塞维尔似乎不敌,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 “再等等。”泰诺亚龙目幽幽闪动。 时间又过去两刻,大地上再次传出了一身爆响。 奥塞维尔狼狈的从坑洞中飞起来,身上的冰晶铠甲满是裂痕。齐云落到他的面前,天牝剑斩出耀眼的剑气。奥塞维尔举剑格挡,耀眼剑气直接将他轰飞,齐云眨眼间出现在他的身前,一剑劈下。 支离破碎的声音响起,奥塞维尔身上的冰晶铠甲消失了,自身重重的落到了地面,齐云趁势追击,天牝剑砍向了他的头颅。 “够了!”一声怒斥,三头六臂的亚彻速特出现,替奥塞维尔挡下了这一击,接着狂乱轰拳,密集的拳影将齐云逼得节节倒退。 “你的游戏该结束了!”亚彻速特大吼一声,用力一拳震飞齐云后,三个头颅上的竖眼同时射出黑色光柱。 齐云横起天牝剑,一股白光在剑身中升起,挡住了黑色光柱。亚彻速特大脚蹬地,口中发出一声咆哮,黑色光柱变得更加的粗壮。天牝剑上的白光在湮灭,齐云被冲上了高空,就在快被淹没时,他眼中忽有星辰流转,周身白光四溢,黑色光柱的攻势顿时一滞,齐云收剑挥刺,瞬间逆势向下,璀璨的白光在吞没黑色光柱。 亚彻速特大惊失色,再次咆哮一声,黑色光柱的威力第三次提升,可是却仍然挡不住那刺来的一剑。 吼!!! 在黑色光柱即将全部被吞灭时,一声龙吟响起,泰诺亚飞来了,向着那道俯冲向下的身影吐出汹涌青焰。 黑色光柱消失了,锋利的白光也消失了,齐云落到地上,神色凝重的望着面前两名大敌。 “一起杀了他!” 泰诺亚飞起,口中青光蕴起。 亚彻速特一路踩裂大地,紧随其后。 齐云提剑升空,斩出无匹剑光。泰诺亚龙躯偏移,躲过了剑光,大地之上又生出一道沟壑,亚彻速特踩着溅起的碎石暴起,一跃之间追上了齐云。 三只硕大的黑红色拳头同时扬起,齐云在一个呼吸间出了一剑,挥了一拳,最后又旋身一脚,将三脸惊骇的亚彻速特打回了地面,然后抽身飞起,躲开了泰诺亚的青焰。 泰诺亚喷吐着青焰紧跟不舍,齐云一路向着高天飞去,将一身力量积蓄于双手,奋力向下斩出了一道月牙般的剑芒。 漆黑的龙目中露出一丝惧意,泰诺亚当即抽身躲避,可是剑芒的覆盖范围太广了,绕是泰诺亚已经提前避开,还是被斩掉了一片龙鳞。 吼!!凄厉的龙吟响彻天空。 泰诺亚恼怒的回身想要吐火,却不知齐云已经到了他的头顶。直到寒芒刺肤,他才感觉到了恐惧。 又一声龙吟,泰诺亚洒着鲜血落向了地面。 齐云举剑倒竖落下,剑锋直指泰诺亚胸腹。 “奥塞维尔,你还要等待到什么时候!”龙口中吐出一道惊慌的呼声,一道淡蓝色的剑光立时自地面射出。 恢复如初的奥塞维尔出现在了齐云眼前。 齐云收剑,停下了攻击。 得到喘息的泰诺亚重新飞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齐云。 奥塞维尔没有急着攻击,而是用尊敬的语气说道:“阁下,你的强大令我折服,我在此邀请你加入圣族。” “你会是我们之中新的神将,在亿万生灵中拥有崇高的地位。” 齐云沉默着挥剑,奥塞维尔躲开了他的攻击又继续道:“下面的虫子不值得你洒血,当实力到了我们这个境界,理所应当追求的是更强大的力量。而圣族,可以给予你力量!”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天然的高高在上。 “他们可以活着吗?”齐云收剑,沉声说道。 奥塞维尔看了一眼地面,道:“我们不需要羸弱的虫子,不过你若是喜欢可以留下一部分你的同类。” “那便战!”齐云再次挥剑。 奥塞维尔躲避着他的攻击,颇有耐心的道:“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你只能胜我一筹,若是我们三个人一起,你绝无胜算。” “死有何惧。”齐云轻描谈写一声,攻势越来越强。 奥塞维尔目光变得凌厉,身上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冰晶铠甲再次出现,他向下一挥手,亚彻速特的背上出现了蓝色的冰翼,而后再将手心对准泰诺亚,泰诺亚的身上也出现了一副冒着森森冷气的白色铠甲。 青焰扫过,泰诺亚再度发起了攻击,齐云避开的同时抬手斩出了一剑,剑气扫到冰甲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剑痕。狂暴的轰鸣在他耳边响起,亚彻速特飞到了他的身边,六只赤红的拳头接连不断的轰出。奥塞维尔也在此时出现,他的脸上带着惋惜,斩出了冰剑。 天牝剑和冰剑碰了一击,齐云挥拳震退了亚彻速特,无边的青焰在这时将他吞没。他快速的从火光中飞出,身上出现了一部分焦黑,亚彻速特又落到他的身前,一拳接一拳的轰出。齐云挥起剑,奥塞维尔悠闲的出现在他的身后,一股寒气让他再顾不得亚彻速特的攻击,硬接了一拳,借力闪离原位。 齐云还没有在高空中立稳,一条粗壮的龙尾又落到了他的头顶。他举剑向上斩去,一把冰剑直指他的胸口。危急之下,他只能收剑格挡冰剑。龙尾扫中了齐云,他吐出一口晶莹的血,从天上掉落了一截,昏沉之间,一只赤色拳头打中了他的胸口,他控制不住的倒退,泰诺亚出现在他的身后,巨大的龙爪凶猛抓过,一串串的血花洒落,齐云开始下坠,眼前又闪过淡蓝色的剑光。 他痛哼一声,轰然落向了地面。 裂痕密布的大地上,齐云巍巍站起,一股青焰落下了,他连忙飞身躲避,亚彻速特的拳头又扑面而来。 他挥剑挡住了一击,却被拳力震飞极远,堪堪落地时,脚下瞬间出现无数冰晶,奥塞维尔从天飞下,冰剑直劈齐云头顶。齐云想退,冰晶已经缠住了他的脚,无奈之下,他只能被迫举剑招架。 巨大的冲击力使齐云双膝忍不住弯去,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奥塞维尔抬起一只脚,又将他踢飞老远,亚彻速特紧跟着出现在齐云落下的方向,蛮横挥拳。 齐云挡下了两击,被一拳轰向了烈阳城。轰隆一声,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大坑,裂痕扩散。 紫色门户张开,满脸忧心的金明洙出现在齐云面前,她张开口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便被一股柔和的白光包裹送到了城墙上,她挣扎着想要离开,却发现如何也摆脱不了这道白光,连近在眼前的紫色门户也无法进入。 齐云吃力的抽出身子,快速向上飞去,飞来的奥塞维尔,泰诺亚,亚彻速特同时追去。 “云哥哥!”一声悲呼,金明洙的眼眸中流出了泪水。 她极度厌恶的那种茫然无力感又回来了。 在天空中齐云如同球一般被打来打去,还手之力全失。 “谁能帮帮齐王!” 烈阳城上有人在悲吼。 许多人握紧了拳头,却只能无奈的看着高天。 一串串晶莹的血落下,齐云的意识开始模糊,天牝剑兀自从手中滑落。 他宛如一道流光,再次砸进了地面。 月在天边出现,天开始暗了。 第32章 终战上 轰!!! 冰晶金字塔爆碎开去,化成了一片晶莹闪亮的雨。 齐云将手放在金明洙的脸颊上,莹莹白光在他的手心氤氲,金明洙身上的伤势在极速恢复。 “明洙,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我。” 齐云温柔一声,金明洙面含浅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道白色流光冲天而起,齐云出现在了奥塞维尔面前。 “请告诉我应该怎么称呼你,阁下。”奥塞维尔扶胸道。 齐云不语,轰出一拳,奥塞维尔沉目抬手,在身前凝现了一堵冰墙。 嘭的一声冰墙瞬间破碎,齐云的拳锋威力不减,直扑奥塞维尔的面颊。 奥塞维尔快速倒退,周身浮起无数冰梭,如箭般穿出。 密集的冰梭打在了齐云身上,他却毫发无损。奥塞维尔白蓝色的瞳孔中浮起了异色,他抬起手和齐云碰了一掌,而后倒飞出了十余丈。他的手臂在颤抖,然而齐云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眨眼又冲到了他的面前,那平平无奇的拳头,蕴含着莫大的威力。 奥塞维尔慌忙回击,可又被打飞,身形还未止住,齐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背后,一拳砸在他的脊梁骨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奥塞维尔沉沉的向大地落去,齐云又一脚踩在他的身上,使他如陨石般砸向了地面。 轰隆的一声过后,大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坑,土尘还未散去,一道白光又落进了坑中,瞬间大地沉陷,一个更大的坑洞出现。 “奥塞维尔输了?”亚彻速特出现在坑洞边缘,身旁狂风大作,龙形的泰诺亚也落下了,龙口中发出森然的冷笑声。 “他要是输了,第一神将的位置就归我了。” 漆黑的龙目透过土尘,映照出了一副画面。 巨坑的中心,齐云的拳头被一只冰晶覆盖的手按住了,奥塞维尔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冰晶铠甲中,他扬起另一只手,一把寒冰长剑瞬间凝结,猛地向齐云斩去。 齐云收拳,双臂交叉,一面白色虚幻盾牌出现在胸前。冰剑落下,他的身影消失了,巨坑之外又出现了一道剑形沟壑。 奥塞维尔从尘土中飘起,看着远处,再次挥剑。强大的剑气瞬间在大地上掀起十几丈高的尘土。齐云刚刚从石堆中爬出来又被剑气击中,他再次被打飞,落地之时双脚在地上划出了长长一道痕迹。 “叔父,接剑!”元天突然出现在齐云身边,用力将天牝剑掷了出去。 齐云凭空伸手,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剑柄。奥塞维尔恰好在此时冲到了他的面前。 冰剑和天牝剑狠狠的碰撞了一击,二人俱是不退,主动发起攻击,一时间剑鸣之声响彻烈阳城外的天空。 地面的战斗停止了,幸存的人全部聚集到了城中,而恶厌兽群暂时停止了攻击,他们都在关注着天空上的战斗。 城头上,人们的眼里满含希翼,脸上却是掩藏不住的害怕担忧,每个人都十分清楚,如果那道人影输了,人族也就输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天上的战斗依然焦灼。 一直在眺望的亚彻速特声音沉重的道:“奥塞维尔似乎不敌,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 “再等等。”泰诺亚龙目幽幽闪动。 时间又过去两刻,大地上再次传出了一身爆响。 奥塞维尔狼狈的从坑洞中飞起来,身上的冰晶铠甲满是裂痕。齐云落到他的面前,天牝剑斩出耀眼的剑气。奥塞维尔举剑格挡,耀眼剑气直接将他轰飞,齐云眨眼间出现在他的身前,一剑劈下。 支离破碎的声音响起,奥塞维尔身上的冰晶铠甲消失了,自身重重的落到了地面,齐云趁势追击,天牝剑砍向了他的头颅。 “够了!”一声怒斥,三头六臂的亚彻速特出现,替奥塞维尔挡下了这一击,接着狂乱轰拳,密集的拳影将齐云逼得节节倒退。 “你的游戏该结束了!”亚彻速特大吼一声,用力一拳震飞齐云后,三个头颅上的竖眼同时射出黑色光柱。 齐云横起天牝剑,一股白光在剑身中升起,挡住了黑色光柱。亚彻速特大脚蹬地,口中发出一声咆哮,黑色光柱变得更加的粗壮。天牝剑上的白光在湮灭,齐云被冲上了高空,就在快被淹没时,他眼中忽有星辰流转,周身白光四溢,黑色光柱的攻势顿时一滞,齐云收剑挥刺,瞬间逆势向下,璀璨的白光在吞没黑色光柱。 亚彻速特大惊失色,再次咆哮一声,黑色光柱的威力第三次提升,可是却仍然挡不住那刺来的一剑。 吼!!! 在黑色光柱即将全部被吞灭时,一声龙吟响起,泰诺亚飞来了,向着那道俯冲向下的身影吐出汹涌青焰。 黑色光柱消失了,锋利的白光也消失了,齐云落到地上,神色凝重的望着面前两名大敌。 “一起杀了他!” 泰诺亚飞起,口中青光蕴起。 亚彻速特一路踩裂大地,紧随其后。 齐云提剑升空,斩出无匹剑光。泰诺亚龙躯偏移,躲过了剑光,大地之上又生出一道沟壑,亚彻速特踩着溅起的碎石暴起,一跃之间追上了齐云。 三只硕大的黑红色拳头同时扬起,齐云在一个呼吸间出了一剑,挥了一拳,最后又旋身一脚,将三脸惊骇的亚彻速特打回了地面,然后抽身飞起,躲开了泰诺亚的青焰。 泰诺亚喷吐着青焰紧跟不舍,齐云一路向着高天飞去,将一身力量积蓄于双手,奋力向下斩出了一道月牙般的剑芒。 漆黑的龙目中露出一丝惧意,泰诺亚当即抽身躲避,可是剑芒的覆盖范围太广了,绕是泰诺亚已经提前避开,还是被斩掉了一片龙鳞。 吼!!凄厉的龙吟响彻天空。 泰诺亚恼怒的回身想要吐火,却不知齐云已经到了他的头顶。直到寒芒刺肤,他才感觉到了恐惧。 又一声龙吟,泰诺亚洒着鲜血落向了地面。 齐云举剑倒竖落下,剑锋直指泰诺亚胸腹。 “奥塞维尔,你还要等待到什么时候!”龙口中吐出一道惊慌的呼声,一道淡蓝色的剑光立时自地面射出。 恢复如初的奥塞维尔出现在了齐云眼前。 齐云收剑,停下了攻击。 得到喘息的泰诺亚重新飞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齐云。 奥塞维尔没有急着攻击,而是用尊敬的语气说道:“阁下,你的强大令我折服,我在此邀请你加入圣族。” “你会是我们之中新的神将,在亿万生灵中拥有崇高的地位。” 齐云沉默着挥剑,奥塞维尔躲开了他的攻击又继续道:“下面的虫子不值得你洒血,当实力到了我们这个境界,理所应当追求的是更强大的力量。而圣族,可以给予你力量!”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天然的高高在上。 “他们可以活着吗?”齐云收剑,沉声说道。 奥塞维尔看了一眼地面,道:“我们不需要羸弱的虫子,不过你若是喜欢可以留下一部分你的同类。” “那便战!”齐云再次挥剑。 奥塞维尔躲避着他的攻击,颇有耐心的道:“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你只能胜我一筹,若是我们三个人一起,你绝无胜算。” “死有何惧。”齐云轻描谈写一声,攻势越来越强。 奥塞维尔目光变得凌厉,身上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冰晶铠甲再次出现,他向下一挥手,亚彻速特的背上出现了蓝色的冰翼,而后再将手心对准泰诺亚,泰诺亚的身上也出现了一副冒着森森冷气的白色铠甲。 青焰扫过,泰诺亚再度发起了攻击,齐云避开的同时抬手斩出了一剑,剑气扫到冰甲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剑痕。狂暴的轰鸣在他耳边响起,亚彻速特飞到了他的身边,六只赤红的拳头接连不断的轰出。奥塞维尔也在此时出现,他的脸上带着惋惜,斩出了冰剑。 天牝剑和冰剑碰了一击,齐云挥拳震退了亚彻速特,无边的青焰在这时将他吞没。他快速的从火光中飞出,身上出现了一部分焦黑,亚彻速特又落到他的身前,一拳接一拳的轰出。齐云挥起剑,奥塞维尔悠闲的出现在他的身后,一股寒气让他再顾不得亚彻速特的攻击,硬接了一拳,借力闪离原位。 齐云还没有在高空中立稳,一条粗壮的龙尾又落到了他的头顶。他举剑向上斩去,一把冰剑直指他的胸口。危急之下,他只能收剑格挡冰剑。龙尾扫中了齐云,他吐出一口晶莹的血,从天上掉落了一截,昏沉之间,一只赤色拳头打中了他的胸口,他控制不住的倒退,泰诺亚出现在他的身后,巨大的龙爪凶猛抓过,一串串的血花洒落,齐云开始下坠,眼前又闪过淡蓝色的剑光。 他痛哼一声,轰然落向了地面。 裂痕密布的大地上,齐云巍巍站起,一股青焰落下了,他连忙飞身躲避,亚彻速特的拳头又扑面而来。 他挥剑挡住了一击,却被拳力震飞极远,堪堪落地时,脚下瞬间出现无数冰晶,奥塞维尔从天飞下,冰剑直劈齐云头顶。齐云想退,冰晶已经缠住了他的脚,无奈之下,他只能被迫举剑招架。 巨大的冲击力使齐云双膝忍不住弯去,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奥塞维尔抬起一只脚,又将他踢飞老远,亚彻速特紧跟着出现在齐云落下的方向,蛮横挥拳。 齐云挡下了两击,被一拳轰向了烈阳城。轰隆一声,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大坑,裂痕扩散。 紫色门户张开,满脸忧心的金明洙出现在齐云面前,她张开口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便被一股柔和的白光包裹送到了城墙上,她挣扎着想要离开,却发现如何也摆脱不了这道白光,连近在眼前的紫色门户也无法进入。 齐云吃力的抽出身子,快速向上飞去,飞来的奥塞维尔,泰诺亚,亚彻速特同时追去。 “云哥哥!”一声悲呼,金明洙的眼眸中流出了泪水。 她极度厌恶的那种茫然无力感又回来了。 在天空中齐云如同球一般被打来打去,还手之力全失。 “谁能帮帮齐王!” 烈阳城上有人在悲吼。 许多人握紧了拳头,却只能无奈的看着高天。 一串串晶莹的血落下,齐云的意识开始模糊,天牝剑兀自从手中滑落。 他宛如一道流光,再次砸进了地面。 月在天边出现,天开始暗了。 第33章 终战中 烈阳城上的人们在哭泣,眼睁睁的看着三名恶厌大将向齐云倒地之处飞去。 “人族完了!”年迈的大将无力悲呼。 一片悲惨的嚎啕哭声接连响起,无助的人们扔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地向天祈求。 “天神啊!可怜可怜您的子民!” “帮帮齐王!” 虔诚的祷告并没有得到回应。 青焰,蓝色剑光将大地打的尽是疮痍。 齐云身上璀璨的白色光芒暗淡了,人们的视线里再看不见他的身影。 “该死!!”元天怒吼着,架起了城垛上的机弩。 一根弩箭飞出,击中了泰诺亚的冰铠,没能没入分毫。他浑然不觉的继续向齐云走去。 “人类,我承认你很强大,可是这一切该结束了。”奥塞维尔悬飞而来,双手举起了剑,一股寒气瞬间自他的周围肆掠而出。 青焰洗地,黑光喷涌,泰诺亚和亚彻速特也同时发起了攻击。 齐云被血侵染的眼底浮现了三色的光芒,他抬起手,凝聚出白色盾牌。然而盾牌却在接触剑芒的一瞬间被轰成了光点,而后黑光,青焰接踵而至,彻底淹没了他。 狂暴力量席卷过后的焦土上没有了齐云的身影。 地面上一时间安静了下去,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哭声。 亚彻速特望着焦土里残缺不全的黑色尸体,认真的说道:“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很强大的对手。” 奥塞维尔抬头看向天空。 玉洲的天空就算是黑了也呈现着蓝色,此刻正繁星熠熠。 “可惜却是个愚蠢的人。”他道。 泰诺亚转动龙躯,鼻腔中吐出两股白气。 “这些虫子让我心烦,我要去除掉他们。” 亚彻速特跟着去了,奥塞维尔绕有兴趣的欣赏着星空。 璀璨圣洁的光辉在天空流转,遥远的星辰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就像是在一瞬间降临到了人们的头顶。 奥塞维尔挑起眉头,这一幕他在白日见过。一抹不安闪过心,他低头看向焦土,那原本应该死去的人又有了动静。 “死而复生!?”奥塞维尔白蓝色的瞳孔闪动,当即挥剑斩出,一股璀璨的星光顷刻落下,将他的剑气隔绝在外。他飞身上前奋力挥动冰剑,却不能破开面前的星光屏障分毫,只能目送着齐云飞上高天。 “怎么回事?”亚彻速特和泰诺亚同时回头,看着璀璨的光柱,眼中都露出了不可思议。 “他的力量在恢复,快去阻止他!”奥塞维尔大喝一声,向天空暴冲而起。 泰诺亚和亚彻速特立即紧随其后。 五彩斑斓的星辉之中,齐云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周围的星辰光辉还在源源不断的灌注进入他的身体,他失去的力量正在快速恢复。 一条咆哮的冰龙飞来,撞击在星辉之上,天空的星辰异像随之震荡,冰龙消失,奥塞维尔又挥剑斩来。亚彻速特暴怒的拳头跟着齐齐轰出,在其后面还有汹涌的青色火焰。 星辰异像不断的震动,流向齐云的璀璨光流被打的飘散。 奥塞维尔,泰诺亚,亚彻速特三人又同时轰出一击,终于,星辰异像消失了,齐云睁开了璀璨的白眸,他伸出右手,一道光影飞来,天牝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而后蕴含着星辉的白光流过天牝剑,剑身上快速出现了一副暗紫色星图。 “好恐怖的力量。”奥塞维尔蹙起眉头,没有再贸然攻击,泰诺亚的龙目中也有幽光闪烁,悬空不动,只有亚彻速特狂吼着冲出。 “阁下,吃我一拳!” 齐云抬起剑,展开武姿,璀璨白目中微光闪动。亚彻速特的拳风掀起了他的黑发,赤红拳头上的纹路清晰可见。 “不躲?”亚彻速特心头闪过一丝诧异。 下一刻,一道他无法捕捉到的剑光划过了他的手臂。 血光迸溅,亚彻速特发出震耳惨叫,他的一只手臂自肘而断。 齐云再挥剑,携带着淡淡星辰光辉的天牝剑斩在了亚彻速特的胸口,带起一片血花。亚彻速特愤怒的抬起拳头想要回击,又被斩掉了一只手臂。 此刻他的愤怒已经变成了惊骇。 亚彻速特狂退不止,口中大喊:“奥塞维尔,泰诺亚,快来助我!” 蓝色剑气飞来,奥塞维尔替亚彻速特挡下一记攻击。齐云遂将攻击目标换成了奥塞维尔。 一缕缕星辉随着天牝剑流转,压的蓝色的剑光节节败退。奥塞维尔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齐云的出剑速度,剑锋威力都已然超出了白日一大截。 吼!!!一声龙吟,见到奥塞维尔不敌,泰诺亚也加入了战斗。 齐云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止住血流的亚彻速特重新飞来,三人齐力才勉强能压制齐云。 大股大股的血在天空上洒落,泰诺亚庞大的龙躯上数道剑痕清晰可见,亚彻速特的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连奥塞维尔也受了伤,坚硬无比的冰晶铠甲此刻也挡不住齐云的攻击,齐云也受了伤,但是却是四人中最轻的。 战况愈演愈烈,奥塞维尔平静的脸上都打出了愤怒。他怒喝着,白蓝色的眼中发出亮光,双手握剑,向齐云斩出了一道数十丈宽广的蓝色剑气。齐云用力挥过天牝剑,蓝色剑气一分为二。奥塞维尔自天边瞬移而来,散发着寒芒的冰剑极速划向齐云的脖颈。而齐云的反应能力快的匪夷所思,刚刚挥出的剑直接在中途调转回来,拦下了冰剑。泰诺亚在远处扫来龙尾,齐云周身白光一震,使巨力逼退了奥塞维尔,又立马回身一剑劈在了龙尾之上。 冰铠应声而碎,剑锋连带着一片鳞甲和血花落下。 泰诺亚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扭转龙身,狂吐青焰。齐云以剑横于身前,汹涌青焰丝毫不能逾越,他迎着恐怖的温度向前,天牝剑逐渐变红。一声怒吼,齐云在无边青焰中挥起了天牝剑,一道白色剑光过后,大量的血花落下,泰诺亚巨大的龙口上出现了一道狰狞剑伤,几乎要斩掉了他的下巴,剧痛使他不断的咆哮翻滚。 齐云乘势再度挥剑,天牝剑在龙躯上又斩下了一大块血肉,被疼痛冲昏头脑的泰诺亚胡乱的挥出龙爪,又被斩掉了两根爪子。 亚彻速特和奥塞维尔在这时联袂出现,齐云无视二人的攻击,落到龙躯之上,疯狂挥剑斩击。 吼!!!! 凄厉的龙吟响彻天空,泰诺亚的背脊一片血肉模糊,白色的龙骨都露了出来。 齐云以身硬扛了一道蓝色剑气,又落下一剑。 焦急的亚彻速特扫来黑光,被齐云一拳轰开。 天牝剑上星辰之光猛然一盛,齐云高高举剑斩落,璀璨的白光照亮了半边天空,庞大的龙躯自中心断为两截。 凶猛的龙吟消失了。 泰诺亚从天空上落下。 使出全力一击后,齐云的反应出现了明显的迟钝,他也被奥塞维尔一剑斩中,跟着落下了天空。 轰隆的两声,大地上掀起了一片土尘。 奥塞维尔和亚彻速特刚刚落地,耀眼的白光立即从尘土中射出。 赤拳轰过,亚彻速特挡住了齐云的剑光,可手上也随之出现一道裂痕。 奥塞维尔挥剑攻击,齐云却是不予理会,全神贯注于亚彻速特。 在接连不断的狂暴剑光袭击之下,亚彻只剩下了两只手臂。 他喷怒,却无可奈何。 奥塞维尔眼中出现了着急,他深知若是亚彻速特再倒下,凭他自己绝不是眼前大敌的对手。 他目光飞快变化,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冰剑消失了。他落到地上,脚下大地瞬间结冰,并且开始飞快蔓延,他自身则从原地消失了。 亚彻速特一路败退,眼看就要不行了,一股白霜之气突然涌来,笼罩了亚彻速特的身体。齐云眼中一惑,天牝剑斩下,一只被冰晶覆盖的手握住了剑锋。 白霜呼卷散去,重新长出了四只冰晶手臂的亚彻速特出现。 “奥塞维尔你终于舍得用这招了!”亚彻速特桀桀笑着,六只手臂上同时出现了一把冰晶大剑,眨眼间一副冰晶铠甲又自他脚下开始浮起。 齐云凝目,身上升起璀璨白光。 第四次升华的亚彻速特,身上散发着恐怖的威严,那猛烈的心跳声远在烈阳城上都能听见。 二人对峙一瞬,齐云身化流光冲出。亚彻速特原地不动,一只手挥下冰晶大剑。齐云擦过剑锋可又一把冰剑向他斩来,他挥剑与与第二把冰剑碰了一下,一股死亡之气让他飞快离开了原地。 四剑落下,齐云原处之地蔓延出了一地冰霜之花。 “你逃不掉的!”亚彻速特踏步而起,凌空挥起六把冰剑。 齐云再度从原地冲出,眨眼出现在亚彻速特的面前,然而这次他快若惊鸿的攻击却被挡下了。 “受死!”亚彻速特狞笑着斩下两把大剑。 齐云抽身后退,瞬息又出现在亚彻速特后背,天牝剑落下之际,一把冰剑横来,亚彻速特一个头颅转向后面,第三只眼射出一道寒冷的黑光。齐云抽剑抵挡,被一路轰退。 亚彻速特立马转身挥剑而来。 绚烂夺目的蓝色剑气一道接着一道。 第33章 终战中 烈阳城上的人们在哭泣,眼睁睁的看着三名恶厌大将向齐云倒地之处飞去。 “人族完了!”年迈的大将无力悲呼。 一片悲惨的嚎啕哭声接连响起,无助的人们扔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地向天祈求。 “天神啊!可怜可怜您的子民!” “帮帮齐王!” 虔诚的祷告并没有得到回应。 青焰,蓝色剑光将大地打的尽是疮痍。 齐云身上璀璨的白色光芒暗淡了,人们的视线里再看不见他的身影。 “该死!!”元天怒吼着,架起了城垛上的机弩。 一根弩箭飞出,击中了泰诺亚的冰铠,没能没入分毫。他浑然不觉的继续向齐云走去。 “人类,我承认你很强大,可是这一切该结束了。”奥塞维尔悬飞而来,双手举起了剑,一股寒气瞬间自他的周围肆掠而出。 青焰洗地,黑光喷涌,泰诺亚和亚彻速特也同时发起了攻击。 齐云被血侵染的眼底浮现了三色的光芒,他抬起手,凝聚出白色盾牌。然而盾牌却在接触剑芒的一瞬间被轰成了光点,而后黑光,青焰接踵而至,彻底淹没了他。 狂暴力量席卷过后的焦土上没有了齐云的身影。 地面上一时间安静了下去,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哭声。 亚彻速特望着焦土里残缺不全的黑色尸体,认真的说道:“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很强大的对手。” 奥塞维尔抬头看向天空。 玉洲的天空就算是黑了也呈现着蓝色,此刻正繁星熠熠。 “可惜却是个愚蠢的人。”他道。 泰诺亚转动龙躯,鼻腔中吐出两股白气。 “这些虫子让我心烦,我要去除掉他们。” 亚彻速特跟着去了,奥塞维尔绕有兴趣的欣赏着星空。 璀璨圣洁的光辉在天空流转,遥远的星辰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就像是在一瞬间降临到了人们的头顶。 奥塞维尔挑起眉头,这一幕他在白日见过。一抹不安闪过心,他低头看向焦土,那原本应该死去的人又有了动静。 “死而复生!?”奥塞维尔白蓝色的瞳孔闪动,当即挥剑斩出,一股璀璨的星光顷刻落下,将他的剑气隔绝在外。他飞身上前奋力挥动冰剑,却不能破开面前的星光屏障分毫,只能目送着齐云飞上高天。 “怎么回事?”亚彻速特和泰诺亚同时回头,看着璀璨的光柱,眼中都露出了不可思议。 “他的力量在恢复,快去阻止他!”奥塞维尔大喝一声,向天空暴冲而起。 泰诺亚和亚彻速特立即紧随其后。 五彩斑斓的星辉之中,齐云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周围的星辰光辉还在源源不断的灌注进入他的身体,他失去的力量正在快速恢复。 一条咆哮的冰龙飞来,撞击在星辉之上,天空的星辰异像随之震荡,冰龙消失,奥塞维尔又挥剑斩来。亚彻速特暴怒的拳头跟着齐齐轰出,在其后面还有汹涌的青色火焰。 星辰异像不断的震动,流向齐云的璀璨光流被打的飘散。 奥塞维尔,泰诺亚,亚彻速特三人又同时轰出一击,终于,星辰异像消失了,齐云睁开了璀璨的白眸,他伸出右手,一道光影飞来,天牝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而后蕴含着星辉的白光流过天牝剑,剑身上快速出现了一副暗紫色星图。 “好恐怖的力量。”奥塞维尔蹙起眉头,没有再贸然攻击,泰诺亚的龙目中也有幽光闪烁,悬空不动,只有亚彻速特狂吼着冲出。 “阁下,吃我一拳!” 齐云抬起剑,展开武姿,璀璨白目中微光闪动。亚彻速特的拳风掀起了他的黑发,赤红拳头上的纹路清晰可见。 “不躲?”亚彻速特心头闪过一丝诧异。 下一刻,一道他无法捕捉到的剑光划过了他的手臂。 血光迸溅,亚彻速特发出震耳惨叫,他的一只手臂自肘而断。 齐云再挥剑,携带着淡淡星辰光辉的天牝剑斩在了亚彻速特的胸口,带起一片血花。亚彻速特愤怒的抬起拳头想要回击,又被斩掉了一只手臂。 此刻他的愤怒已经变成了惊骇。 亚彻速特狂退不止,口中大喊:“奥塞维尔,泰诺亚,快来助我!” 蓝色剑气飞来,奥塞维尔替亚彻速特挡下一记攻击。齐云遂将攻击目标换成了奥塞维尔。 一缕缕星辉随着天牝剑流转,压的蓝色的剑光节节败退。奥塞维尔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齐云的出剑速度,剑锋威力都已然超出了白日一大截。 吼!!!一声龙吟,见到奥塞维尔不敌,泰诺亚也加入了战斗。 齐云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止住血流的亚彻速特重新飞来,三人齐力才勉强能压制齐云。 大股大股的血在天空上洒落,泰诺亚庞大的龙躯上数道剑痕清晰可见,亚彻速特的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连奥塞维尔也受了伤,坚硬无比的冰晶铠甲此刻也挡不住齐云的攻击,齐云也受了伤,但是却是四人中最轻的。 战况愈演愈烈,奥塞维尔平静的脸上都打出了愤怒。他怒喝着,白蓝色的眼中发出亮光,双手握剑,向齐云斩出了一道数十丈宽广的蓝色剑气。齐云用力挥过天牝剑,蓝色剑气一分为二。奥塞维尔自天边瞬移而来,散发着寒芒的冰剑极速划向齐云的脖颈。而齐云的反应能力快的匪夷所思,刚刚挥出的剑直接在中途调转回来,拦下了冰剑。泰诺亚在远处扫来龙尾,齐云周身白光一震,使巨力逼退了奥塞维尔,又立马回身一剑劈在了龙尾之上。 冰铠应声而碎,剑锋连带着一片鳞甲和血花落下。 泰诺亚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扭转龙身,狂吐青焰。齐云以剑横于身前,汹涌青焰丝毫不能逾越,他迎着恐怖的温度向前,天牝剑逐渐变红。一声怒吼,齐云在无边青焰中挥起了天牝剑,一道白色剑光过后,大量的血花落下,泰诺亚巨大的龙口上出现了一道狰狞剑伤,几乎要斩掉了他的下巴,剧痛使他不断的咆哮翻滚。 齐云乘势再度挥剑,天牝剑在龙躯上又斩下了一大块血肉,被疼痛冲昏头脑的泰诺亚胡乱的挥出龙爪,又被斩掉了两根爪子。 亚彻速特和奥塞维尔在这时联袂出现,齐云无视二人的攻击,落到龙躯之上,疯狂挥剑斩击。 吼!!!! 凄厉的龙吟响彻天空,泰诺亚的背脊一片血肉模糊,白色的龙骨都露了出来。 齐云以身硬扛了一道蓝色剑气,又落下一剑。 焦急的亚彻速特扫来黑光,被齐云一拳轰开。 天牝剑上星辰之光猛然一盛,齐云高高举剑斩落,璀璨的白光照亮了半边天空,庞大的龙躯自中心断为两截。 凶猛的龙吟消失了。 泰诺亚从天空上落下。 使出全力一击后,齐云的反应出现了明显的迟钝,他也被奥塞维尔一剑斩中,跟着落下了天空。 轰隆的两声,大地上掀起了一片土尘。 奥塞维尔和亚彻速特刚刚落地,耀眼的白光立即从尘土中射出。 赤拳轰过,亚彻速特挡住了齐云的剑光,可手上也随之出现一道裂痕。 奥塞维尔挥剑攻击,齐云却是不予理会,全神贯注于亚彻速特。 在接连不断的狂暴剑光袭击之下,亚彻只剩下了两只手臂。 他喷怒,却无可奈何。 奥塞维尔眼中出现了着急,他深知若是亚彻速特再倒下,凭他自己绝不是眼前大敌的对手。 他目光飞快变化,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冰剑消失了。他落到地上,脚下大地瞬间结冰,并且开始飞快蔓延,他自身则从原地消失了。 亚彻速特一路败退,眼看就要不行了,一股白霜之气突然涌来,笼罩了亚彻速特的身体。齐云眼中一惑,天牝剑斩下,一只被冰晶覆盖的手握住了剑锋。 白霜呼卷散去,重新长出了四只冰晶手臂的亚彻速特出现。 “奥塞维尔你终于舍得用这招了!”亚彻速特桀桀笑着,六只手臂上同时出现了一把冰晶大剑,眨眼间一副冰晶铠甲又自他脚下开始浮起。 齐云凝目,身上升起璀璨白光。 第四次升华的亚彻速特,身上散发着恐怖的威严,那猛烈的心跳声远在烈阳城上都能听见。 二人对峙一瞬,齐云身化流光冲出。亚彻速特原地不动,一只手挥下冰晶大剑。齐云擦过剑锋可又一把冰剑向他斩来,他挥剑与与第二把冰剑碰了一下,一股死亡之气让他飞快离开了原地。 四剑落下,齐云原处之地蔓延出了一地冰霜之花。 “你逃不掉的!”亚彻速特踏步而起,凌空挥起六把冰剑。 齐云再度从原地冲出,眨眼出现在亚彻速特的面前,然而这次他快若惊鸿的攻击却被挡下了。 “受死!”亚彻速特狞笑着斩下两把大剑。 齐云抽身后退,瞬息又出现在亚彻速特后背,天牝剑落下之际,一把冰剑横来,亚彻速特一个头颅转向后面,第三只眼射出一道寒冷的黑光。齐云抽剑抵挡,被一路轰退。 亚彻速特立马转身挥剑而来。 绚烂夺目的蓝色剑气一道接着一道。 第34章 终战下 齐云一路飞退,一路挥剑。 璀璨白光和蓝色剑气在他周身四溢。 当他斩破最后一道剑气时,亚彻速特的身形从湮灭的蓝光中冲了出来,六把大剑同时摆开架势。 砰的一声,第一把大剑落下,齐云横剑挡住,蓝光再起,第二把大剑跟着落下,齐云的身形一沉,眼睛中倒映出了第三把大剑的影子。他凝目抽剑,飞快远退。亚彻速特一步跃起,瞬间就扑到了他的身前,六把大剑交接挥舞,齐云快速出剑,身形快出残影,可依然无法挡住亚彻速特的攻击。一声痛哼,他被打飞了了老远,胸膛之上多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亚彻速特快速向前飞去,凌空劈下四剑,齐云斩出剑气,飞快后退。亚彻速特落地,剑斩地面,一根根巨大的冰刺向前突刺而去,齐云一剑削落,大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冰刺随即而止。而亚彻速特也在这时贴近了他的身体,六道剑光从不同的反向斩落,齐云根本无法应击,匆匆招架了四剑,再度被劈飞。 冰冷的地面上,一滴滴璀璨的血在滴落。 齐云拄剑,单膝跪地,目光紧盯着大步踏来的亚彻速特。 寒芒临近,六股蓝色的剑气笼罩了他的身体。 亚彻速特脸上浮起了一抹不屑的笑。 齐云在此时动身了,身体瞬间从原地消失,亚彻速度脸上的不屑意味变成了惊骇,六把大剑慌忙的撤回,可是已经来不及。齐云在他胸前的空档重重劈出了天牝剑,一道星河般灿烂的剑气击中了亚彻速特的身体,他一路倒退,将六把剑都插进了地里才勉强止住身形。 剧痛让亚彻速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当他抬起目光,发现齐云已经飞到了天空之上,他的内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使他想要逃离原地。 在高天,齐云单手举起了剑,星辰的光如水流下,天牝剑挥下,星辰流光立即倾泄而出,直向亚彻速特。 亚彻速特高高飞起,想要躲避那道刺目的流光,可是流光就像是锁定了他一般,一路穷追,眼见避无可避,亚彻速特身上泛起寒霜,六把大剑共同护卫身前,一个白色气罩笼罩他的周身。 星辰流光就像是一股猛烈的狂风,不断的催使着亚彻速特后退,一路斜着从高天落下,砸回了大地,又在大地上冲刷出深深的沟壑。 啊!!! 亚彻速特在怒吼,身上的白色气罩早已经消散,一声声爆裂的声音响起,他的冰晶铠甲在寸寸破碎,而星辰流光也终于开始衰弱。 在光辉即将彻底消没时,齐云从天落下,剑锋直指亚彻速特的胸口,触及之际,一把大剑横起,挡住了他的攻击,并将他远远震飞。 浑身血迹的亚彻速特从光辉中冲出,咆哮着杀向齐云。 “真是酣畅淋漓的战斗,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杀死你了!” 一柄柄大剑交替挥舞,蓝色剑气纵横,受伤的亚彻速特实力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因为凶狂,攻势变得更加的凌厉。 齐云且战且退,身上的血痕在不断的增加。 “还手啊!”亚彻速特速特猖狂的大吼。 齐云视若未闻,心神高度的集中,又退了十余丈,他终于在六柄交错的大剑中找到了一个空隙。 天牝剑刺出,径直穿过层层拦截,刺入了亚彻速特的胸口。 亚彻速特倒退了几步,随即又暴冲向前。 不知不觉间齐云被逼到了烈阳城下。 “你无路可退了!”亚彻速特一开始便是有意识的将他往这方压来。 齐云眼角余光中出现了城墙的轮廓,他没有说话,主动发起了攻击。可是轻描淡写的就被亚彻速特两剑劈回,他想向左右逃离,又被剑光封死了退路,当他选择向天而去时。 亚彻速特径直向烈阳城杀去。齐云随即落下,焦急之间被突然回身的亚彻速特一剑结结实实的劈中了腰腹。大量的血落下,他的肚子中内脏都流了出来。 亚彻速特俯视着齐云,道:“你输了,强者是不应该有软肋的。” 齐云捂着肚子,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回道:“正是因为有软肋我才会一步步变得强大。” “愚昧的人,虫子终究是虫子,永远改变不了那血脉中与生俱来的劣根性。”亚彻速特不屑道。 “是吗?”齐云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他手中白光散去,腰腹的伤口愈合了。他挺直身体,一步步向亚彻速特走去。 “你终于知道逃跑是没有用的了。”亚彻速特张开六把大剑,身上冰晶铠甲二度出现,他亦缓缓向齐云走去。 二人相距五丈,停滞一瞬,同时发起攻击。 齐云怒吼着挥下天牝剑,亚彻速特随意的挥出一剑格挡,又一剑将他劈飞。齐云继续冲来,亚彻速特六剑抡出,齐云身上顿时出现数道剑痕,可他一落地又立冲而起。 一片片的血洒落,齐云近乎疯狂的向前攻击,身上的伤势在不断的加剧,绕是他拥有无与伦比的复原力也抵不住了。 他很快在亚彻速特的剑锋下的变成了一个血人,身上皮肉翻起,白骨可见,可他没有再后退一步。 “齐王……” 烈阳城上的人无不动容,泪痕爬满了他们的脸颊,一些年轻的人更是开始了嚎啕大哭。 元天握紧了拳头,坚毅的脸庞上也流出了清泪,他从来没有这般痛恨过自己的弱小。 齐云再一次被剑劈飞,这次他站起来的速度慢了许多。 亚彻速特缓缓向他走去,脸上泛起了怜悯。 “可怜的人,终生被自己的族类所困。” 他张开六把大剑,一剑一剑的斩在天牝剑上。 一道裂痕在天牝剑上出现,而后一抹蓝光掠过,天牝剑断裂,齐云被劈飞了出去。 亚彻速特瞬息跟近剑斩而下,齐云身上升起气罩,可瞬间被劈开,他重重砸到地上,亚彻速特紧随而至。寒气逼人的蓝色大剑插进土里,齐云狼狈的滚地躲避,可马上又一把大剑落地,他飞快的滚开,剑锋贴着他的脖颈而过,他来不及呼一口气,头顶三柄大剑接连落下,他艰难的移动身体,躲过了面向头颅的致命剑锋后,肚子和胸膛同时被穿透。 齐云被钉在了地上,亚彻速特速特扬起了手上的最后一把大剑,对准了他的眉心。 寒气刺肤,齐云抬起了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剑尖。 晶莹的血滴入他的眼睛,他手上的力量在快速的减弱,剑锋离他的眉心越来越近。 在那血色的光里,他看见了许多人,许多已经死去的人。 他们都在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他。 父亲,母亲,哥哥,姬武,魏燎…… 齐云在心中喃喃自语。 在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苟延残喘的人总是自己了,因为他有更着崇高的使命。 这个使命就是守护人族! 所以在使命没有完成之前,他怎么能倒下? 冰晶剑锋在刺及齐云额头肌肤时停下了,亚彻速特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的人,手上又加大了力量。 可却再无法推进,甚至被齐云慢慢举起了剑锋。他身上的璀璨光辉再度变得炽盛,天空星辰流光落下,一举震飞了亚彻速特。 齐云一掌拍断身上的两柄大剑,缓缓站了起来。 “原来你的的力量来自于星辰。”亚彻速特似有明悟,眼神看向天边。“可是天快要亮了。 齐云咬着牙抽出了身上的断剑,又拔出地面的一把冰晶大剑,道:“在天亮之前,我会杀死你。” “哦?那我倒要试试了。”亚彻速特蹬地而起,一剑斩到齐云面前。齐云凌空跃起,挥下冰剑,亚彻速特回应一击,取走了地上的第二把冰剑。而后向天攻去。 二人在天空上猛烈交手,狂暴的剑鸣震彻天空。 轰的一声,亚彻速特被打回了地面,齐云眨眼追来,又被一剑劈开十丈,亚彻速特高高跃起,三剑齐出。齐云张开步子,提剑静待,在剑锋扑面时,身如流光而出,后发先至劈中了亚彻速特的肩膀。 一只拿剑的手臂落下,亚彻速特带着血倒退不止,齐云又冲到他的面前迎头一击。 亚彻速特猛然蹬地,止住退势,三只冰晶手臂一起抓出,握住了冰剑,而后手中两把大剑同时劈落。齐云弃剑倒飞而起,一脚踹在亚彻速特的身体上,趁他倒退手臂松懈,又夺回冰剑向着他的头颅斩去。亚彻速特挥剑格挡,三拳齐出,齐云被打退数丈,亚彻速特立马飞身上前,两把大剑与三只拳头交替挥出,齐云抓住他攻击的间隙,一脚踩在其拳头上,旋身扫出一道璀璨剑光,亚彻速特也在此时挥出两把大剑。 一股血花崩开,亚彻速特失去了一颗头颅,踉跄后退,而齐云也被两道剑光劈中,滚落在地。 二人同时爬起,又继续向彼此发起攻击。 一只冰晶手臂破碎,齐云被轰进了地里。他迅速爬起来,身上白光闪耀,剑斩而出。 亚彻速特眼中射出黑光,两道蓝色剑气席卷,自身奔踏向前。 齐云躲过了剑气与黑光,擦着亚彻速特拳头再次斩掉了他的一只冰晶手臂。亚彻速特浑然不退,双剑向身前收拢,齐云格掉一剑,身体上又多了一定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摇晃着倒退,拄剑立稳身体,继续向前。 亚彻速特和齐云来回拼杀,实力不分伯仲,各自的伤势都在加重。 天边放明,金黄色的太阳升起了一角,闪耀的繁星在快速隐去,齐云身上的光辉亦在消失。 此时的亚彻速特只有一把冰晶大剑和一只拳头了,他再断四臂,却是在笑。 “天亮了,你完蛋了!” 齐云不语,手中凝聚着最后的力量。 亚彻速特胜券在握的挥剑冲起。 齐云不动,等待剑锋落下,而后快速刺出了一剑。 一道白色光辉穿过,一串晶莹的血洒落。 亚彻速特一剑悬在齐云头顶,一剑嵌入了他的腰身,可想更进一步时却都难以为继了。齐云的剑锋抵在亚彻速特的胸口,轰碎了他的半边身体。 “我竟然又败了。”亚彻速特发出一声自嘲,向后倒了下去。 眉间淌血的齐云艰难地推掉深入腰间的剑刃,以冰剑撑着身体。 烈阳城上的人们在欢呼,他却没有放松一丝心神。 地面上的冰霜消失,一道白气脱离了亚彻速特的尸体。 奥塞维尔重新现身,身上散发着一股萎靡之气,眼里也没有了之前的光彩。 他手里重新凝聚出冰剑,双目审视着齐云,而齐云也在审视着他。 “你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奥塞维尔道。 “你难道不是吗?”齐云也道。 奥塞维尔沉默着,眼中有犹豫。 “我还可以出一剑。” 齐云不语。 “圣族的荣耀不允许我失败。”奥塞维尔扬起剑,带着冰冷的蓝色剑气刺来,沿途的土地再度冻结。 齐云一动不动,任由冰剑穿过了胸膛。 “原来你在虚张声势。”奥塞维尔淡淡道。 “没有。”齐云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身后生出白色羽翼,一拳轰出。 冲天的血光过后,奥塞维尔失去头颅的身体倒下了。 齐云跟着跪地,也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在最后时分,他又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呼喊声。 海上的冰在融化,大量的恶兽落海,挣脱束缚的金明洙带领着烈阳城残余的人消灭了玉洲土地上所有恶厌。 人们艰难的赢的了一场胜利。 第34章 终战下 齐云一路飞退,一路挥剑。 璀璨白光和蓝色剑气在他周身四溢。 当他斩破最后一道剑气时,亚彻速特的身形从湮灭的蓝光中冲了出来,六把大剑同时摆开架势。 砰的一声,第一把大剑落下,齐云横剑挡住,蓝光再起,第二把大剑跟着落下,齐云的身形一沉,眼睛中倒映出了第三把大剑的影子。他凝目抽剑,飞快远退。亚彻速特一步跃起,瞬间就扑到了他的身前,六把大剑交接挥舞,齐云快速出剑,身形快出残影,可依然无法挡住亚彻速特的攻击。一声痛哼,他被打飞了了老远,胸膛之上多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亚彻速特快速向前飞去,凌空劈下四剑,齐云斩出剑气,飞快后退。亚彻速特落地,剑斩地面,一根根巨大的冰刺向前突刺而去,齐云一剑削落,大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冰刺随即而止。而亚彻速特也在这时贴近了他的身体,六道剑光从不同的反向斩落,齐云根本无法应击,匆匆招架了四剑,再度被劈飞。 冰冷的地面上,一滴滴璀璨的血在滴落。 齐云拄剑,单膝跪地,目光紧盯着大步踏来的亚彻速特。 寒芒临近,六股蓝色的剑气笼罩了他的身体。 亚彻速特脸上浮起了一抹不屑的笑。 齐云在此时动身了,身体瞬间从原地消失,亚彻速度脸上的不屑意味变成了惊骇,六把大剑慌忙的撤回,可是已经来不及。齐云在他胸前的空档重重劈出了天牝剑,一道星河般灿烂的剑气击中了亚彻速特的身体,他一路倒退,将六把剑都插进了地里才勉强止住身形。 剧痛让亚彻速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当他抬起目光,发现齐云已经飞到了天空之上,他的内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使他想要逃离原地。 在高天,齐云单手举起了剑,星辰的光如水流下,天牝剑挥下,星辰流光立即倾泄而出,直向亚彻速特。 亚彻速特高高飞起,想要躲避那道刺目的流光,可是流光就像是锁定了他一般,一路穷追,眼见避无可避,亚彻速特身上泛起寒霜,六把大剑共同护卫身前,一个白色气罩笼罩他的周身。 星辰流光就像是一股猛烈的狂风,不断的催使着亚彻速特后退,一路斜着从高天落下,砸回了大地,又在大地上冲刷出深深的沟壑。 啊!!! 亚彻速特在怒吼,身上的白色气罩早已经消散,一声声爆裂的声音响起,他的冰晶铠甲在寸寸破碎,而星辰流光也终于开始衰弱。 在光辉即将彻底消没时,齐云从天落下,剑锋直指亚彻速特的胸口,触及之际,一把大剑横起,挡住了他的攻击,并将他远远震飞。 浑身血迹的亚彻速特从光辉中冲出,咆哮着杀向齐云。 “真是酣畅淋漓的战斗,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杀死你了!” 一柄柄大剑交替挥舞,蓝色剑气纵横,受伤的亚彻速特实力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因为凶狂,攻势变得更加的凌厉。 齐云且战且退,身上的血痕在不断的增加。 “还手啊!”亚彻速特速特猖狂的大吼。 齐云视若未闻,心神高度的集中,又退了十余丈,他终于在六柄交错的大剑中找到了一个空隙。 天牝剑刺出,径直穿过层层拦截,刺入了亚彻速特的胸口。 亚彻速特倒退了几步,随即又暴冲向前。 不知不觉间齐云被逼到了烈阳城下。 “你无路可退了!”亚彻速特一开始便是有意识的将他往这方压来。 齐云眼角余光中出现了城墙的轮廓,他没有说话,主动发起了攻击。可是轻描淡写的就被亚彻速特两剑劈回,他想向左右逃离,又被剑光封死了退路,当他选择向天而去时。 亚彻速特径直向烈阳城杀去。齐云随即落下,焦急之间被突然回身的亚彻速特一剑结结实实的劈中了腰腹。大量的血落下,他的肚子中内脏都流了出来。 亚彻速特俯视着齐云,道:“你输了,强者是不应该有软肋的。” 齐云捂着肚子,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回道:“正是因为有软肋我才会一步步变得强大。” “愚昧的人,虫子终究是虫子,永远改变不了那血脉中与生俱来的劣根性。”亚彻速特不屑道。 “是吗?”齐云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他手中白光散去,腰腹的伤口愈合了。他挺直身体,一步步向亚彻速特走去。 “你终于知道逃跑是没有用的了。”亚彻速特张开六把大剑,身上冰晶铠甲二度出现,他亦缓缓向齐云走去。 二人相距五丈,停滞一瞬,同时发起攻击。 齐云怒吼着挥下天牝剑,亚彻速特随意的挥出一剑格挡,又一剑将他劈飞。齐云继续冲来,亚彻速特六剑抡出,齐云身上顿时出现数道剑痕,可他一落地又立冲而起。 一片片的血洒落,齐云近乎疯狂的向前攻击,身上的伤势在不断的加剧,绕是他拥有无与伦比的复原力也抵不住了。 他很快在亚彻速特的剑锋下的变成了一个血人,身上皮肉翻起,白骨可见,可他没有再后退一步。 “齐王……” 烈阳城上的人无不动容,泪痕爬满了他们的脸颊,一些年轻的人更是开始了嚎啕大哭。 元天握紧了拳头,坚毅的脸庞上也流出了清泪,他从来没有这般痛恨过自己的弱小。 齐云再一次被剑劈飞,这次他站起来的速度慢了许多。 亚彻速特缓缓向他走去,脸上泛起了怜悯。 “可怜的人,终生被自己的族类所困。” 他张开六把大剑,一剑一剑的斩在天牝剑上。 一道裂痕在天牝剑上出现,而后一抹蓝光掠过,天牝剑断裂,齐云被劈飞了出去。 亚彻速特瞬息跟近剑斩而下,齐云身上升起气罩,可瞬间被劈开,他重重砸到地上,亚彻速特紧随而至。寒气逼人的蓝色大剑插进土里,齐云狼狈的滚地躲避,可马上又一把大剑落地,他飞快的滚开,剑锋贴着他的脖颈而过,他来不及呼一口气,头顶三柄大剑接连落下,他艰难的移动身体,躲过了面向头颅的致命剑锋后,肚子和胸膛同时被穿透。 齐云被钉在了地上,亚彻速特速特扬起了手上的最后一把大剑,对准了他的眉心。 寒气刺肤,齐云抬起了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剑尖。 晶莹的血滴入他的眼睛,他手上的力量在快速的减弱,剑锋离他的眉心越来越近。 在那血色的光里,他看见了许多人,许多已经死去的人。 他们都在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他。 父亲,母亲,哥哥,姬武,魏燎…… 齐云在心中喃喃自语。 在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苟延残喘的人总是自己了,因为他有更着崇高的使命。 这个使命就是守护人族! 所以在使命没有完成之前,他怎么能倒下? 冰晶剑锋在刺及齐云额头肌肤时停下了,亚彻速特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的人,手上又加大了力量。 可却再无法推进,甚至被齐云慢慢举起了剑锋。他身上的璀璨光辉再度变得炽盛,天空星辰流光落下,一举震飞了亚彻速特。 齐云一掌拍断身上的两柄大剑,缓缓站了起来。 “原来你的的力量来自于星辰。”亚彻速特似有明悟,眼神看向天边。“可是天快要亮了。 齐云咬着牙抽出了身上的断剑,又拔出地面的一把冰晶大剑,道:“在天亮之前,我会杀死你。” “哦?那我倒要试试了。”亚彻速特蹬地而起,一剑斩到齐云面前。齐云凌空跃起,挥下冰剑,亚彻速特回应一击,取走了地上的第二把冰剑。而后向天攻去。 二人在天空上猛烈交手,狂暴的剑鸣震彻天空。 轰的一声,亚彻速特被打回了地面,齐云眨眼追来,又被一剑劈开十丈,亚彻速特高高跃起,三剑齐出。齐云张开步子,提剑静待,在剑锋扑面时,身如流光而出,后发先至劈中了亚彻速特的肩膀。 一只拿剑的手臂落下,亚彻速特带着血倒退不止,齐云又冲到他的面前迎头一击。 亚彻速特猛然蹬地,止住退势,三只冰晶手臂一起抓出,握住了冰剑,而后手中两把大剑同时劈落。齐云弃剑倒飞而起,一脚踹在亚彻速特的身体上,趁他倒退手臂松懈,又夺回冰剑向着他的头颅斩去。亚彻速特挥剑格挡,三拳齐出,齐云被打退数丈,亚彻速特立马飞身上前,两把大剑与三只拳头交替挥出,齐云抓住他攻击的间隙,一脚踩在其拳头上,旋身扫出一道璀璨剑光,亚彻速特也在此时挥出两把大剑。 一股血花崩开,亚彻速特失去了一颗头颅,踉跄后退,而齐云也被两道剑光劈中,滚落在地。 二人同时爬起,又继续向彼此发起攻击。 一只冰晶手臂破碎,齐云被轰进了地里。他迅速爬起来,身上白光闪耀,剑斩而出。 亚彻速特眼中射出黑光,两道蓝色剑气席卷,自身奔踏向前。 齐云躲过了剑气与黑光,擦着亚彻速特拳头再次斩掉了他的一只冰晶手臂。亚彻速特浑然不退,双剑向身前收拢,齐云格掉一剑,身体上又多了一定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摇晃着倒退,拄剑立稳身体,继续向前。 亚彻速特和齐云来回拼杀,实力不分伯仲,各自的伤势都在加重。 天边放明,金黄色的太阳升起了一角,闪耀的繁星在快速隐去,齐云身上的光辉亦在消失。 此时的亚彻速特只有一把冰晶大剑和一只拳头了,他再断四臂,却是在笑。 “天亮了,你完蛋了!” 齐云不语,手中凝聚着最后的力量。 亚彻速特胜券在握的挥剑冲起。 齐云不动,等待剑锋落下,而后快速刺出了一剑。 一道白色光辉穿过,一串晶莹的血洒落。 亚彻速特一剑悬在齐云头顶,一剑嵌入了他的腰身,可想更进一步时却都难以为继了。齐云的剑锋抵在亚彻速特的胸口,轰碎了他的半边身体。 “我竟然又败了。”亚彻速特发出一声自嘲,向后倒了下去。 眉间淌血的齐云艰难地推掉深入腰间的剑刃,以冰剑撑着身体。 烈阳城上的人们在欢呼,他却没有放松一丝心神。 地面上的冰霜消失,一道白气脱离了亚彻速特的尸体。 奥塞维尔重新现身,身上散发着一股萎靡之气,眼里也没有了之前的光彩。 他手里重新凝聚出冰剑,双目审视着齐云,而齐云也在审视着他。 “你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奥塞维尔道。 “你难道不是吗?”齐云也道。 奥塞维尔沉默着,眼中有犹豫。 “我还可以出一剑。” 齐云不语。 “圣族的荣耀不允许我失败。”奥塞维尔扬起剑,带着冰冷的蓝色剑气刺来,沿途的土地再度冻结。 齐云一动不动,任由冰剑穿过了胸膛。 “原来你在虚张声势。”奥塞维尔淡淡道。 “没有。”齐云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身后生出白色羽翼,一拳轰出。 冲天的血光过后,奥塞维尔失去头颅的身体倒下了。 齐云跟着跪地,也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在最后时分,他又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呼喊声。 海上的冰在融化,大量的恶兽落海,挣脱束缚的金明洙带领着烈阳城残余的人消灭了玉洲土地上所有恶厌。 人们艰难的赢的了一场胜利。 第35章 河山尽复 清晨。 一抹阳光穿过拱形高窗,落进了一间挂着彩布的房间。 金明洙趴在床边,紧闭着眼睛,温和的光洒满了她的半边身子,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熠熠生辉。 齐云睁开眼,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身边的伊人。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金明洙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直到门外经过了一阵脚步声她才慢悠悠的抬起头,稀松的眸子刚好对上了一双璀璨的白色眼睛。 “你醒了。”齐云温煦的声音响起,其中带着一丝从前没有的磁性。 “你的伤好了吗?”金明洙担忧的问道。 齐云看了看满是丑陋疤痕的胸膛,点了点头。 “应该无碍了。” 说完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 “恶厌呢?我们赢了吗?” “玉洲已经没有恶厌了。”金明洙脸上露出笑颜。“你睡了一天一夜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啊。”齐云笑了笑。“不过你打算这样子出去吗?” “怎么了?”金明洙略显疑惑。 齐云指了指一旁的铜镜。金明洙愣愣的走过去照了照,马上遮着脸快步走了出去。 她的妆不知什么时候花了。 半个时辰后,金明洙和齐云一起出现在烈阳城中。 沿路之人无不向他们致意行礼。 更有甚者,匍匐在地,高呼齐王晟帝尊号。 现在听着这些声音,齐云心中有了一丝丝谈不上的异样感觉,就好像他的精神游离在肉体之外,带着漠然,审视着这一切。 他摇了摇头,想甩开这种感觉,可反而越发的强烈。 “云,你怎么了?”金明洙的声音轻轻响起。 在这一瞬间,齐云感觉到自己的神绪回来了。 “没什么。”他淡淡一笑,又随意的说道:“今日的天光真好。” “和洛州一样吗?”金明洙问道。 “这里阳光烈了些,洛州总是温暖如春。”齐云脸上浮起回忆之色。 金明洙静了下去,默默的与他一起向前。 偌大的烈阳城中时不时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那是工匠在修筑被毁坏的城墙。 来到海边的沙滩上,齐云闭上了眼睛,静静的感受着海风,脸上露出了满足。 金明洙始终保持着缄默,嘴唇几度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明洙你还记得罗沙岛吗?”齐云平静开口。 “记得,我们乘船过去的,那里的风景很美,还有好吃的螃蟹。”金明洙眉间藏着一抹愁色,脸上却带着浅笑。 她有一种预感,自己即将面对所回避的事。 “我刚才闭上眼睛的时候,仿佛我们又回到了那里。” “若是有闲暇,我们以后可以再去。” “我很期待那一天,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幕臣们建议修生养息,等待些时日,再寻复土之机。” “你呢?”齐云看向金明洙。 金明洙沉吟片刻,道:“我等不了,我们对于恶厌有太多未知,我怕夜长梦多。” “再过一会,我便会离开此地。”齐云道。 金明洙上前两步,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身。 “我与你一起。” 齐云转身将金明洙拥在了怀里。 “不行,正如你所说,我们对于恶厌有太多的未知,玉洲也需要有人守护。” 他说话的时候脑海里浮现了恶厌圣君的模样,他并没有把握能战胜他。 金明洙脸贴在齐云的胸膛,静静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久久不语。 一刻钟过去,海风渐渐大了起来。 “明洙,我要走了。”齐云轻轻开口,金明洙没有松手,他再道:“明洙,守护晟土是我们的责任。” 金明洙咬了咬牙,松开了紧紧环抱的双手。她看着齐云的眼眸,道:“我等你回家。” 齐云展露笑颜,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一道璀璨流光从烈阳城上空划过,许多人都注意到了。 “恭送齐王!”城头上有大将高呼,跟着大批的士兵一起齐呼。 “叔父!”元天仰天泪目。 …… 齐云走后,金明洙出现在了祭坛之上。 老罗头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晟帝,我已经发现此仪式成功的关键,主要在于人的意志,有不屈意志者可以活过第一阶段,但是因为人体羸弱无法承受海量天神力还是会暴亡。经过我和白老头的商议,如果我们只开启一道星辰石碑,选意志坚定者或许可以批量造就拥有星辰力量的人。” “他们的实力如何?”金明洙问道。 “可能只有齐王的十之一,不过也远强于普通极境武者了。” “好,我会召集自愿参加仪式的士兵和百姓,我要你给我打造一只天神般的军队!” …… 卢陵。 一座高耸的黑塔之下,源源不断的恶兽在诞生,周围还有无数面目狰狞恐怖的恶兽守护着。 齐云突兀的出现在高天,立马便被恶厌兽群中的头领发现。 大量的翼兽升起,朝他扑出。 齐云扬起断裂的天牝剑,一剑挥出。 璀璨的白光过后,天空下起了血雨。 他轻描淡写的杀穿了翼兽群,来到了黑塔面前,单手举剑。天空星辰异像幻现,一道闪耀星河落下,瞬间吞噬了黑塔和大地上的恶厌。 黑塔消失了,莹莹的淡绿色光点流向大地,枯萎的草木和灰扑扑的土石慢慢的又有了颜色。 剑川。 接天连地的恶厌兽群突然暴起,凶狂的扑向天边的一人。 齐云举剑,下一刻白色剑光横贯百丈。 临川。 一个巨型大坑前,落下了一道圣洁的人影。 齐云看着焦黑的坑洞皱起了眉头。 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 “西川之中也有天神一般的生灵吗?” 齐云的目光向着一个方向凝望了一会,最后离开里此地。 日月轮转,一座座的黑塔在相继倒下,晟土的山脉大地在逐渐的恢复原来的色彩。 …… 半年之后。 一群穿着白蓝色铠甲的士兵登上了卢陵的海岸。 他们全部拥有着璀璨的白眸,只是其中的光芒要比齐云暗淡一些。 “此地已经没有恶厌了,想来是齐王所为。” 一道女声响起,月娬从中走来。她的眸子亦泛着璀璨白光。 “走,我们继续向前,或许还能追上齐王的步伐。” …… 寒武境。 一名全身赤红,背生羽翼的恶厌大将在狂吼。 可是很快他的声音就销敛了下去。 又一座黑塔倒下了,穿着白蓝色铠甲的士兵们发出了欢呼。 齐云望向遥远的北方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月娬走来。 “一个敌人。”齐云回道。 “什么敌人能让现在的你重视?” “神明。” “神明?”现在轮到月娬思索了。 “走,我该去海月城看看了。”齐云落下一句话,人便消失了。 …… 一年之后。 长歌城又有了人声,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有说有笑的清理着街道上的碎石,修理屋舍。 “捷报!捷报!” 一骑飞快穿过中央大道,口中高呼不断。 “天神军已经收复了无当关,整个晟土再无恶厌了。” “太好了!齐王威武!”人们开始欢呼,有人更是虔诚的向着北方叩拜。 “齐王真乃我人族之幸也!” “我们终于扫除恶厌了!” “我们可以回家了!” 骑兵还在往内城奔去,向更多的人传递着消息。 一天的时间,晟土河山尽复的消息便传遍了十境。 许多人丢下了手头的工作,做出丰盛的食物,开始呼朋唤友,载歌载舞。 夜晚,冰冷的高楼上,金明洙坐在房脊,闭着眼睛静静的聆听着城下百姓的欢歌,想念着一个人。 时间过了良久,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房檐上冷。” 金明洙猛然睁开眼睛。 周身蕴着淡淡白色光辉的齐云正飘在她的面前。 “云哥哥!”金明洙眼中瞬间泛起晶莹,一下子扑倒了齐云的身上,紧紧的抱住了他。 齐云搂着她的腰,轻轻道:“别哭,今天可是个喜庆的日子。” “你才哭了呢!”金明洙不满的嘟囔了一声。 “走,我们去逛逛长歌城。” “好!” 齐云带着金明洙飞落到地上,泛着白色星辉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头顶,接着就拉着她的手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街上。 “云哥哥……”金明洙脸上蕴起微红。 “别担心,现在你我在他们眼里只是普通人。”齐云温和笑道。 金明洙愣了一会,反抓紧了齐云的手。 一排大长桌上,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都在杯觥交错。 “烤乳猪来啰!”几只热气腾腾的小红猪被端上长桌,让原本热闹的宴会又上了一层次。 金明洙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又悄悄看了齐云一眼。 齐云拉起她,大大咧咧的挤进了快要坐满的长凳子上。 他们一落座,旁边的人就热情的给两人递上了竹制的大酒杯。 金明洙的目光一直在香喷喷的烤乳猪上,齐云不顾仪态的赤手扯下一大只猪腿,塞到了她的面前。 “云哥哥……太多了,我吃不完!”金明洙恨了一眼齐云,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周围人的目光,好在没有异样的眼神盯着她,她才松了口气。 “吃不完我吃。”齐云明媚的笑着,金明洙随即也不顾仪态开始大快朵颐。 “来,兄弟敬齐王!”旁边的人向齐云举起酒杯。 “也敬晟帝!”齐云谈笑一声一饮而尽。 “对,也敬晟帝!” “我也要喝!”金明洙油腻腻的手拿起酒杯。 “好!”齐云再满一杯,和她重重的碰了一下。 酒水荡漾中,尽是欢声笑语。 第35章 河山尽复 清晨。 一抹阳光穿过拱形高窗,落进了一间挂着彩布的房间。 金明洙趴在床边,紧闭着眼睛,温和的光洒满了她的半边身子,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熠熠生辉。 齐云睁开眼,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身边的伊人。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金明洙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直到门外经过了一阵脚步声她才慢悠悠的抬起头,稀松的眸子刚好对上了一双璀璨的白色眼睛。 “你醒了。”齐云温煦的声音响起,其中带着一丝从前没有的磁性。 “你的伤好了吗?”金明洙担忧的问道。 齐云看了看满是丑陋疤痕的胸膛,点了点头。 “应该无碍了。” 说完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 “恶厌呢?我们赢了吗?” “玉洲已经没有恶厌了。”金明洙脸上露出笑颜。“你睡了一天一夜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啊。”齐云笑了笑。“不过你打算这样子出去吗?” “怎么了?”金明洙略显疑惑。 齐云指了指一旁的铜镜。金明洙愣愣的走过去照了照,马上遮着脸快步走了出去。 她的妆不知什么时候花了。 半个时辰后,金明洙和齐云一起出现在烈阳城中。 沿路之人无不向他们致意行礼。 更有甚者,匍匐在地,高呼齐王晟帝尊号。 现在听着这些声音,齐云心中有了一丝丝谈不上的异样感觉,就好像他的精神游离在肉体之外,带着漠然,审视着这一切。 他摇了摇头,想甩开这种感觉,可反而越发的强烈。 “云,你怎么了?”金明洙的声音轻轻响起。 在这一瞬间,齐云感觉到自己的神绪回来了。 “没什么。”他淡淡一笑,又随意的说道:“今日的天光真好。” “和洛州一样吗?”金明洙问道。 “这里阳光烈了些,洛州总是温暖如春。”齐云脸上浮起回忆之色。 金明洙静了下去,默默的与他一起向前。 偌大的烈阳城中时不时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那是工匠在修筑被毁坏的城墙。 来到海边的沙滩上,齐云闭上了眼睛,静静的感受着海风,脸上露出了满足。 金明洙始终保持着缄默,嘴唇几度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明洙你还记得罗沙岛吗?”齐云平静开口。 “记得,我们乘船过去的,那里的风景很美,还有好吃的螃蟹。”金明洙眉间藏着一抹愁色,脸上却带着浅笑。 她有一种预感,自己即将面对所回避的事。 “我刚才闭上眼睛的时候,仿佛我们又回到了那里。” “若是有闲暇,我们以后可以再去。” “我很期待那一天,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幕臣们建议修生养息,等待些时日,再寻复土之机。” “你呢?”齐云看向金明洙。 金明洙沉吟片刻,道:“我等不了,我们对于恶厌有太多未知,我怕夜长梦多。” “再过一会,我便会离开此地。”齐云道。 金明洙上前两步,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身。 “我与你一起。” 齐云转身将金明洙拥在了怀里。 “不行,正如你所说,我们对于恶厌有太多的未知,玉洲也需要有人守护。” 他说话的时候脑海里浮现了恶厌圣君的模样,他并没有把握能战胜他。 金明洙脸贴在齐云的胸膛,静静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久久不语。 一刻钟过去,海风渐渐大了起来。 “明洙,我要走了。”齐云轻轻开口,金明洙没有松手,他再道:“明洙,守护晟土是我们的责任。” 金明洙咬了咬牙,松开了紧紧环抱的双手。她看着齐云的眼眸,道:“我等你回家。” 齐云展露笑颜,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一道璀璨流光从烈阳城上空划过,许多人都注意到了。 “恭送齐王!”城头上有大将高呼,跟着大批的士兵一起齐呼。 “叔父!”元天仰天泪目。 …… 齐云走后,金明洙出现在了祭坛之上。 老罗头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晟帝,我已经发现此仪式成功的关键,主要在于人的意志,有不屈意志者可以活过第一阶段,但是因为人体羸弱无法承受海量天神力还是会暴亡。经过我和白老头的商议,如果我们只开启一道星辰石碑,选意志坚定者或许可以批量造就拥有星辰力量的人。” “他们的实力如何?”金明洙问道。 “可能只有齐王的十之一,不过也远强于普通极境武者了。” “好,我会召集自愿参加仪式的士兵和百姓,我要你给我打造一只天神般的军队!” …… 卢陵。 一座高耸的黑塔之下,源源不断的恶兽在诞生,周围还有无数面目狰狞恐怖的恶兽守护着。 齐云突兀的出现在高天,立马便被恶厌兽群中的头领发现。 大量的翼兽升起,朝他扑出。 齐云扬起断裂的天牝剑,一剑挥出。 璀璨的白光过后,天空下起了血雨。 他轻描淡写的杀穿了翼兽群,来到了黑塔面前,单手举剑。天空星辰异像幻现,一道闪耀星河落下,瞬间吞噬了黑塔和大地上的恶厌。 黑塔消失了,莹莹的淡绿色光点流向大地,枯萎的草木和灰扑扑的土石慢慢的又有了颜色。 剑川。 接天连地的恶厌兽群突然暴起,凶狂的扑向天边的一人。 齐云举剑,下一刻白色剑光横贯百丈。 临川。 一个巨型大坑前,落下了一道圣洁的人影。 齐云看着焦黑的坑洞皱起了眉头。 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 “西川之中也有天神一般的生灵吗?” 齐云的目光向着一个方向凝望了一会,最后离开里此地。 日月轮转,一座座的黑塔在相继倒下,晟土的山脉大地在逐渐的恢复原来的色彩。 …… 半年之后。 一群穿着白蓝色铠甲的士兵登上了卢陵的海岸。 他们全部拥有着璀璨的白眸,只是其中的光芒要比齐云暗淡一些。 “此地已经没有恶厌了,想来是齐王所为。” 一道女声响起,月娬从中走来。她的眸子亦泛着璀璨白光。 “走,我们继续向前,或许还能追上齐王的步伐。” …… 寒武境。 一名全身赤红,背生羽翼的恶厌大将在狂吼。 可是很快他的声音就销敛了下去。 又一座黑塔倒下了,穿着白蓝色铠甲的士兵们发出了欢呼。 齐云望向遥远的北方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月娬走来。 “一个敌人。”齐云回道。 “什么敌人能让现在的你重视?” “神明。” “神明?”现在轮到月娬思索了。 “走,我该去海月城看看了。”齐云落下一句话,人便消失了。 …… 一年之后。 长歌城又有了人声,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有说有笑的清理着街道上的碎石,修理屋舍。 “捷报!捷报!” 一骑飞快穿过中央大道,口中高呼不断。 “天神军已经收复了无当关,整个晟土再无恶厌了。” “太好了!齐王威武!”人们开始欢呼,有人更是虔诚的向着北方叩拜。 “齐王真乃我人族之幸也!” “我们终于扫除恶厌了!” “我们可以回家了!” 骑兵还在往内城奔去,向更多的人传递着消息。 一天的时间,晟土河山尽复的消息便传遍了十境。 许多人丢下了手头的工作,做出丰盛的食物,开始呼朋唤友,载歌载舞。 夜晚,冰冷的高楼上,金明洙坐在房脊,闭着眼睛静静的聆听着城下百姓的欢歌,想念着一个人。 时间过了良久,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房檐上冷。” 金明洙猛然睁开眼睛。 周身蕴着淡淡白色光辉的齐云正飘在她的面前。 “云哥哥!”金明洙眼中瞬间泛起晶莹,一下子扑倒了齐云的身上,紧紧的抱住了他。 齐云搂着她的腰,轻轻道:“别哭,今天可是个喜庆的日子。” “你才哭了呢!”金明洙不满的嘟囔了一声。 “走,我们去逛逛长歌城。” “好!” 齐云带着金明洙飞落到地上,泛着白色星辉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头顶,接着就拉着她的手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街上。 “云哥哥……”金明洙脸上蕴起微红。 “别担心,现在你我在他们眼里只是普通人。”齐云温和笑道。 金明洙愣了一会,反抓紧了齐云的手。 一排大长桌上,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都在杯觥交错。 “烤乳猪来啰!”几只热气腾腾的小红猪被端上长桌,让原本热闹的宴会又上了一层次。 金明洙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又悄悄看了齐云一眼。 齐云拉起她,大大咧咧的挤进了快要坐满的长凳子上。 他们一落座,旁边的人就热情的给两人递上了竹制的大酒杯。 金明洙的目光一直在香喷喷的烤乳猪上,齐云不顾仪态的赤手扯下一大只猪腿,塞到了她的面前。 “云哥哥……太多了,我吃不完!”金明洙恨了一眼齐云,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周围人的目光,好在没有异样的眼神盯着她,她才松了口气。 “吃不完我吃。”齐云明媚的笑着,金明洙随即也不顾仪态开始大快朵颐。 “来,兄弟敬齐王!”旁边的人向齐云举起酒杯。 “也敬晟帝!”齐云谈笑一声一饮而尽。 “对,也敬晟帝!” “我也要喝!”金明洙油腻腻的手拿起酒杯。 “好!”齐云再满一杯,和她重重的碰了一下。 酒水荡漾中,尽是欢声笑语。 第36章 千军镇关 六月末,田野之间泛起了金黄色,几个小孩在田埂间追逐打闹,一路跑进了森林里,遇到一棵挂着红扑扑果子的树后,他们脸上更是笑开了花,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爬上树去,你推我挤之间,一个小孩落回了地上。他拍拍屁股又要爬起,忽然被一旁草丛的动静吸引了过去,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就在要靠近草丛时,一只雪白的鹿突然从他的面前经过,往远处跑去。 小孩被惊了一下,目光一直跟随着鹿影。 雪白的鹿跑到森林深处,回头看着小孩,忽然仰头高鸣。 寒来暑往,又是一年春。 丘山祭坛下彩旗飘扬,大批的民众聚集在一条铺着红锦的宽阔大道两旁,齐齐遥望着一个方向。 红锦的尽头,一群穿着白蓝色铠甲,身披红色披风的士兵缓缓走来,他们每个人都有着璀璨的白眸,一股圣洁的光芒隐隐缭绕于他们的周身。 步伐整齐划一的士兵们走到祭坛下方,单膝下跪,口中齐喝。 “参见晟帝!” 金明洙向上抬手,目光落向天边。 金甲翎盔的齐云出现。 位于祭坛中段的礼官开始咏读手中卷轴。 “齐王云,挽社稷于倾覆,救万民于水火,辗转南北两载,除尽恶族,复我河山。此功此德,天地共睹,日月有明,书尽尊名高位,难解齐王之功。遂于今,启天应神之名,爵封齐王为摄政王,擎天上将,十境守护,天神军大将军……” 齐云的速度极快,明明是普普通通的漫步,可是几步之间就到了金明洙的面前。 他悄声在她耳边道:“这是你的意思吗?” “官僚们的想法,不过我也觉得确实应该予你封赏。”金明洙小声回道。 “比起这些,我在乎的名号只有一个。” “什么?” “你口中的夫君。” 金明洙愣愣看着齐云的眼睛,呼吸的频率乱了。 她微微侧开目光,忍住了想要扑倒他怀里的冲动,道:“封爵仪式还没有完,你不要扰乱我的心思。” 齐云笑了笑,退后一步,准备向金明洙行礼。金明洙连忙拉住他的手,郑重的说道:“夫君与我本是一体,无须礼节。” 齐云脸上的笑更明媚了。 礼官还在咏读祷文,歌颂完齐王晟帝的功绩后又开始祷告天地,祈求神明庇佑天神军远征。 祈祷声中,一股大风挂起,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手臂粗细的凰鸟旗杆竟然在这时应声而断,礼官声音一滞人都呆住了。 底下围观的人全都面色一变,连金明洙的脸色也布满了阴霾。 出征断旗,这在军礼中代表着恶诏。 齐云迈步上前,捡起地上的断旗,走到祭坛前方,扬旗看着脚下的天神军,大吼道:“我们既是神明,又何须天神祝福,北伐必胜!” “北伐必胜!” “北伐必胜!!” “北伐必胜!!” 天神兵众跟着大吼了起来,他们虽然人数极少,却个个都有着气冲云霄的实力,一时间整片天地都是他们的声音。 人们被这道气势感染也跟着呼喊了起来。 齐云转头深深的凝望了金明洙片刻,转身走下了阶梯。 “云哥哥!”望着那走下高台的背影,金明洙大喊了出来。 齐云回头,嘴角带笑。“等我回家。” “嗯!我等你!”金明洙眼中晶莹闪动,重重的点了点头。 …… 半年后。 一名侍官带着一封从北边来的信件匆匆跑进了太恒殿。 “启禀晟帝,天神军来信了。” “念!”金明洙神色一喜。 “北地恶厌已经尽灭,我军正向着恶厌出现的源头进发,不日可回返帝都!” “太好了!齐王威武!”大臣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纷纷出声。 “终于可以彻底放心了。” “历经流离破乱,一度存亡旦夕,终拨乱反正,还天清明,幸有齐王!” “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宴席,等待齐王归来了?” “对对对!天神军远征劳苦,要好好犒劳。” “烽火十余载,烟云终散去。人族将大兴!” …… 北地。 陡峭的山麓上,白蓝色铠甲已经被血污染黑的天神军们踩着皑皑白雪向上攀登。 他们刚刚登顶山麓便吸引了比丘天波平原上所有的恶厌。 面对几十倍于他们的恶厌,他们浑然不惧,大吼着冲下了山坡。 “杀!” 吼!!! 血花溅起,落在雪上,战斗从白天到黑夜,又到白天,如此往复了数日。 当厮杀咆哮声停止时,整个雪原都被染红了。 天神军的数量又减少了许多。 齐云沉默的向前,摧毁了黑塔,跟着走进了漆黑的大峡谷。 在一道巨大的石门前,天神军士兵纷纷泛起了讶色,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大的建筑,这根本不像是人力可以建造的。 齐云没有丝毫停留,提着缺了一截的天牝剑,走进了门内。 里面的景象还是和他第一次所见一样,他一路向前,随手斩杀了数十只恶厌后停在了一面巨大的石碑前。 呼呼的风声卷过,界桥后面的黑吞噬了所有的光线。 齐云举起剑,一道璀璨剑光挥出,照亮了宽大的界桥。 斑驳的界桥上空无一物,剑光消失了也没有看到尽头。 齐云再次迈步,天牝剑发出白光,像引路明星般带着天神军向前。 越往前走,桥上的风便越大,到最后连齐云都感觉到了一丝割脸。 在走了不知多久后,他看见了一丝红色光亮。 穿过黑暗,齐云出现在了一片泛着红光的天空下。 一个熟悉的身形悬在天空,俯视着他。 “阁下,我们又见面了。”瓦尔哈道。 …… 洛州。 积着雪的草地上,一个少年和一个老者在赶着牛,突然的地动吓的他们惊慌失措,接着他们目睹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北方那座最高的金色雪山轰然坍塌了。 …… 几个月过去,迟迟没有等来天神军消息的金明洙向北地派出了一只哨兵,很快她得到了回信。 夷人的神山崩碎了,所处的整个山脉都发生了改变,天神军极大可能已经全部埋葬于山中了。 看完信件,金明洙恍惚的瘫坐在了宝座上。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摸了摸脸颊,眼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流了出来。 底下的大臣看着她这副模样,都猜到了不好的结果,一时无人敢出声。 金明洙想大哭一场,可笑的是,而今她贵为晟帝,她的悲痛,她的伤心却不能肆意流淌。 她擦掉眼角的泪,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是晟帝,弱懦是金明洙的。 “我们赢了。”她轻轻开口。 底下大臣全部面露喜色。 金明洙又道:“可是天神军不会再回来了。” 大臣们一片讶然,有人正要开口询问,金明洙已经起身说道:“我今天有些累了,所有事情留到明日再议,退朝!” 她挥起紫色大袖,眨眼消失在了虚无门户中。 踏进自己的房间那一刻,金明洙的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她痛苦的蹲在地上,抽泣哽咽,哭的像个绝望的小孩。 这次没有人来安慰她了,或许以后也不会有了。 一晃,几年过去。 金明洙心中的期望彻底湮灭,她亲自到过北地,使人挖掘那完全改变的冰冷山脉,可一切不过徒劳无功。 又一年,坍塌改变的山脉有了新的名字,天神山脉。 一个广场在山脉脚下建起,人们依照天神军每个人的容颜为他们雕刻了石像。 雪花化成的雨粒,滴落在素服裹身的人们脸上。寒风催着白绫翻飞,白色的钱纸胡乱的飘上高天,随风远去。 金明洙仰头看着面前的伟岸身影,神色哀伤。 她的身后,绵延无尽的白色队伍中,哭泣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 时值秋日,洛州依然温暖如春,海边的悬崖上碧绿一片,五颜六色的小花点缀其中。 一袭淡白色长裙的金明洙自远处走来,长长的黑发随风飘动,她的头上没有任何装饰,只在黑发的中段用红绳子系了一个花结。 她赤着脚,小心翼翼的绕过花儿们,这使得她走的很慢,过了好久才临近海崖。 那棵许久不见得海樱树已经生的枝繁叶茂,开满了淡蓝色的海樱花。 不过在海边,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因为只有它一棵树孤零零的矗立着,就如同此刻它脚下的人。 金明洙静静的站在树下,凝望了一会不远处的美丽海岛,闭上了眼睛。 时间缓缓流逝,一阵大风吹来,卷起了她的发丝和裙摆。 淡蓝色的海樱花瓣纷纷飘落,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弧度,可是一会,晶莹的泪珠又从她的眼角流下。 她哭着哭着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第36章 千军镇关 六月末,田野之间泛起了金黄色,几个小孩在田埂间追逐打闹,一路跑进了森林里,遇到一棵挂着红扑扑果子的树后,他们脸上更是笑开了花,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爬上树去,你推我挤之间,一个小孩落回了地上。他拍拍屁股又要爬起,忽然被一旁草丛的动静吸引了过去,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就在要靠近草丛时,一只雪白的鹿突然从他的面前经过,往远处跑去。 小孩被惊了一下,目光一直跟随着鹿影。 雪白的鹿跑到森林深处,回头看着小孩,忽然仰头高鸣。 寒来暑往,又是一年春。 丘山祭坛下彩旗飘扬,大批的民众聚集在一条铺着红锦的宽阔大道两旁,齐齐遥望着一个方向。 红锦的尽头,一群穿着白蓝色铠甲,身披红色披风的士兵缓缓走来,他们每个人都有着璀璨的白眸,一股圣洁的光芒隐隐缭绕于他们的周身。 步伐整齐划一的士兵们走到祭坛下方,单膝下跪,口中齐喝。 “参见晟帝!” 金明洙向上抬手,目光落向天边。 金甲翎盔的齐云出现。 位于祭坛中段的礼官开始咏读手中卷轴。 “齐王云,挽社稷于倾覆,救万民于水火,辗转南北两载,除尽恶族,复我河山。此功此德,天地共睹,日月有明,书尽尊名高位,难解齐王之功。遂于今,启天应神之名,爵封齐王为摄政王,擎天上将,十境守护,天神军大将军……” 齐云的速度极快,明明是普普通通的漫步,可是几步之间就到了金明洙的面前。 他悄声在她耳边道:“这是你的意思吗?” “官僚们的想法,不过我也觉得确实应该予你封赏。”金明洙小声回道。 “比起这些,我在乎的名号只有一个。” “什么?” “你口中的夫君。” 金明洙愣愣看着齐云的眼睛,呼吸的频率乱了。 她微微侧开目光,忍住了想要扑倒他怀里的冲动,道:“封爵仪式还没有完,你不要扰乱我的心思。” 齐云笑了笑,退后一步,准备向金明洙行礼。金明洙连忙拉住他的手,郑重的说道:“夫君与我本是一体,无须礼节。” 齐云脸上的笑更明媚了。 礼官还在咏读祷文,歌颂完齐王晟帝的功绩后又开始祷告天地,祈求神明庇佑天神军远征。 祈祷声中,一股大风挂起,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手臂粗细的凰鸟旗杆竟然在这时应声而断,礼官声音一滞人都呆住了。 底下围观的人全都面色一变,连金明洙的脸色也布满了阴霾。 出征断旗,这在军礼中代表着恶诏。 齐云迈步上前,捡起地上的断旗,走到祭坛前方,扬旗看着脚下的天神军,大吼道:“我们既是神明,又何须天神祝福,北伐必胜!” “北伐必胜!” “北伐必胜!!” “北伐必胜!!” 天神兵众跟着大吼了起来,他们虽然人数极少,却个个都有着气冲云霄的实力,一时间整片天地都是他们的声音。 人们被这道气势感染也跟着呼喊了起来。 齐云转头深深的凝望了金明洙片刻,转身走下了阶梯。 “云哥哥!”望着那走下高台的背影,金明洙大喊了出来。 齐云回头,嘴角带笑。“等我回家。” “嗯!我等你!”金明洙眼中晶莹闪动,重重的点了点头。 …… 半年后。 一名侍官带着一封从北边来的信件匆匆跑进了太恒殿。 “启禀晟帝,天神军来信了。” “念!”金明洙神色一喜。 “北地恶厌已经尽灭,我军正向着恶厌出现的源头进发,不日可回返帝都!” “太好了!齐王威武!”大臣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纷纷出声。 “终于可以彻底放心了。” “历经流离破乱,一度存亡旦夕,终拨乱反正,还天清明,幸有齐王!” “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宴席,等待齐王归来了?” “对对对!天神军远征劳苦,要好好犒劳。” “烽火十余载,烟云终散去。人族将大兴!” …… 北地。 陡峭的山麓上,白蓝色铠甲已经被血污染黑的天神军们踩着皑皑白雪向上攀登。 他们刚刚登顶山麓便吸引了比丘天波平原上所有的恶厌。 面对几十倍于他们的恶厌,他们浑然不惧,大吼着冲下了山坡。 “杀!” 吼!!! 血花溅起,落在雪上,战斗从白天到黑夜,又到白天,如此往复了数日。 当厮杀咆哮声停止时,整个雪原都被染红了。 天神军的数量又减少了许多。 齐云沉默的向前,摧毁了黑塔,跟着走进了漆黑的大峡谷。 在一道巨大的石门前,天神军士兵纷纷泛起了讶色,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大的建筑,这根本不像是人力可以建造的。 齐云没有丝毫停留,提着缺了一截的天牝剑,走进了门内。 里面的景象还是和他第一次所见一样,他一路向前,随手斩杀了数十只恶厌后停在了一面巨大的石碑前。 呼呼的风声卷过,界桥后面的黑吞噬了所有的光线。 齐云举起剑,一道璀璨剑光挥出,照亮了宽大的界桥。 斑驳的界桥上空无一物,剑光消失了也没有看到尽头。 齐云再次迈步,天牝剑发出白光,像引路明星般带着天神军向前。 越往前走,桥上的风便越大,到最后连齐云都感觉到了一丝割脸。 在走了不知多久后,他看见了一丝红色光亮。 穿过黑暗,齐云出现在了一片泛着红光的天空下。 一个熟悉的身形悬在天空,俯视着他。 “阁下,我们又见面了。”瓦尔哈道。 …… 洛州。 积着雪的草地上,一个少年和一个老者在赶着牛,突然的地动吓的他们惊慌失措,接着他们目睹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北方那座最高的金色雪山轰然坍塌了。 …… 几个月过去,迟迟没有等来天神军消息的金明洙向北地派出了一只哨兵,很快她得到了回信。 夷人的神山崩碎了,所处的整个山脉都发生了改变,天神军极大可能已经全部埋葬于山中了。 看完信件,金明洙恍惚的瘫坐在了宝座上。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摸了摸脸颊,眼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流了出来。 底下的大臣看着她这副模样,都猜到了不好的结果,一时无人敢出声。 金明洙想大哭一场,可笑的是,而今她贵为晟帝,她的悲痛,她的伤心却不能肆意流淌。 她擦掉眼角的泪,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是晟帝,弱懦是金明洙的。 “我们赢了。”她轻轻开口。 底下大臣全部面露喜色。 金明洙又道:“可是天神军不会再回来了。” 大臣们一片讶然,有人正要开口询问,金明洙已经起身说道:“我今天有些累了,所有事情留到明日再议,退朝!” 她挥起紫色大袖,眨眼消失在了虚无门户中。 踏进自己的房间那一刻,金明洙的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她痛苦的蹲在地上,抽泣哽咽,哭的像个绝望的小孩。 这次没有人来安慰她了,或许以后也不会有了。 一晃,几年过去。 金明洙心中的期望彻底湮灭,她亲自到过北地,使人挖掘那完全改变的冰冷山脉,可一切不过徒劳无功。 又一年,坍塌改变的山脉有了新的名字,天神山脉。 一个广场在山脉脚下建起,人们依照天神军每个人的容颜为他们雕刻了石像。 雪花化成的雨粒,滴落在素服裹身的人们脸上。寒风催着白绫翻飞,白色的钱纸胡乱的飘上高天,随风远去。 金明洙仰头看着面前的伟岸身影,神色哀伤。 她的身后,绵延无尽的白色队伍中,哭泣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 时值秋日,洛州依然温暖如春,海边的悬崖上碧绿一片,五颜六色的小花点缀其中。 一袭淡白色长裙的金明洙自远处走来,长长的黑发随风飘动,她的头上没有任何装饰,只在黑发的中段用红绳子系了一个花结。 她赤着脚,小心翼翼的绕过花儿们,这使得她走的很慢,过了好久才临近海崖。 那棵许久不见得海樱树已经生的枝繁叶茂,开满了淡蓝色的海樱花。 不过在海边,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因为只有它一棵树孤零零的矗立着,就如同此刻它脚下的人。 金明洙静静的站在树下,凝望了一会不远处的美丽海岛,闭上了眼睛。 时间缓缓流逝,一阵大风吹来,卷起了她的发丝和裙摆。 淡蓝色的海樱花瓣纷纷飘落,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弧度,可是一会,晶莹的泪珠又从她的眼角流下。 她哭着哭着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