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承安好》 第1章 我们结束吧! 昏暗的暖黄光笼罩下,一男一女正在床上缱绻地缠绵着。 一番激情过后,男人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愉悦感,下床径直往浴室方向走进。 卧浴一体式结构设计,男人矫健的肉体完全暴露于空气之中,从微弱暗沉的光线下能清晰地看出腹肌与马甲线,这大概与男人平日里勤于锻炼密不可分。 浴室里花洒冲落,水珠滴落下来的声音隐约传进书言的耳朵。其实,她应该昏睡过去的,但下体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她越发难耐不堪,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痛?霎时想起男人方才粗鲁的动作,眼眶开始慢慢湿润,就在泪水快要溢出来时,书言拼命地用力眨了眨几次眼睛,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片刻之后,浴室里的门打开。凌晨时分静得可怕,甚至连男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都能清晰入耳。 书言紧张地握紧小手,捏住被褥往上拉了拉,眼睛用力地闭上,用力的程度甚至能从她年轻的眼眸周围看出几条细小的纹路。 一个手机铃声从不远处传来,应该是在离床上不到十米的小型办公桌上,能听到男人靠近又折返过去的脚步声。 “喂。”轻柔的语调夹带着淡淡的笑意从那边流淌开来,那是他平日里完全不会展现出来的形象,也只有那一个女人能独得他的温柔,甚至都不用去猜,她也知道此时男人脸上的神情,那是褪去锐利,褪去去冷冽,褪去戾气,卸下一切防备的神情。 书言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于他们交谈的内容,双手捂住耳朵,脑海里逐渐开始选择性屏蔽那些声音。 忽然“翁——”的一声响,脑海里不断显现一些模糊的、挣扎的、撕裂的剪影。心好痛,好痛,好痛! 泪,早已夺眶而出。 须臾之后,被子被撩开,空调微冷的丝凉感刹时灌进被子里,拂过一寸寸裸露的肌肤,丝丝凉意蓦地惊醒了那个支离破碎的她,被褥起伏的空间弧度似乎告诉她——男人已再次回到床上。 只是因为刚刚的那电通话,她竟然连他靠近的气息都没有注意到。温书言,你承认!你真的很在意。 “嘁,抖成这样,刚刚你不是一脸享受的吗?” 黑暗中能听到男人不屑的语气,原本就轻微颤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越发抖动得厉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又要开始羞辱她了。 得不到枕边人的回应,换来的是比刚才抖得更加明显的触感。男人眼裂微扩,眸光神色已冷了三分,恼怒中狠狠地捉住席被下女人的手肘,一个用力转身,竟将闭眼中惊恐的女人拽了过来。 书言从惊愕中睁大了双眼,目光慢而轻地仰视着身边侧身微挺在她上面的男人。 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也已经不能透过朦胧的双眸去读出男人此刻的情绪。 或愤、或怒、或恼、或者狰狞、或者不屑、或者瞋恨……她已不想去猜,她累了。 这一切,从一开始,或许,就是错的! 虽然身体仍抖得厉害,可书言还是鼓起了勇气,试着去平复自己现有糟糕的情绪。略微轻启的朱唇刚要开口,瞬间喉咙仿佛被一股扯拉的力量给掐住了,原来哭过后就会留下痕迹,无论她如何掩盖,身体的本能总是理性而有逻辑地在提醒着她。 温书言,你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如此卑微的境地,你的爱情明明是拿得出手的,为什么要如此不堪? 用力地将阻隔在俩人胸前的小手握成了拳,似乎是要给自己打气。 “顾总!我们结束。” 细小而微弱带着丝丝哽咽的声音从身下传来,明明她现在抖得厉害,语气却如此坚定明了。 结束!该如何结束?又为什么是你先提出来? 与往常的他卓然不同,恼羞成怒的顾景承霎时间完全无法抑制此刻的情绪,重重的地将女人的手往怀里一拽,一个俯身,透过卧室泛黄而微弱的灯光,竟看到女人白皙的手腕急速地加深了一道红痕。 书言眉间微蹙“啊!” 细小的吃痛声伴随着颤抖,从身下传来,顾景承刹时松开了手,痛恨交加而又无可奈何地低头凝视着床上柔弱无力,乌发凌乱的女人。 良久,一屋的静谧。 男人终于在这沉郁的气氛中先开了口“温书言,看你平常装作一副孤高清冷的样子,其实你与在权色场所里交易的那些女人也没什么两样。” 女人瞬间僵硬的身体,似乎是被这句话深深的刺伤了。 顾景承微扬的唇角宛如夜幕降临的阿修罗,用轻视与不屑的眼神,慢条斯理地凌迟着赤裸裸的她。在讥讽与嘲弄中,甚至就连看她一眼都是嫌弃的。 他们之间就那么的不堪吗?又或者我们这段关系在你心里一直都如此不堪。 见女人没有开口,顾景承稍压低了头,靠近她右侧的耳朵,俯身道“难道不是吗?你利用自己的美貌作为筹码,然后用尽手段,又费尽心思地,不就想攀龙附凤、坐享其成吗?怎么了?现在梦碎了,这么快就为自己物色到下一个备胎了?” 男人凉薄的嘴唇离她很近很近,近到书言只要稍微挪动一下脖子,细嫩而泛红的肌肤就会贴上男人的唇边。 书言屏住了呼吸,而又无可奈何的在满腹的委屈之下闭上了双眼。 凝视着身下沉默不语的女人,顾景承只觉得腹中有股怒火将他瞬间点燃“那个人是不是江鹤年!” 似乎急切想要从女人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那是一种精神高度集中的人才会有的眼神,顾景承就这样赤裸裸地盯住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住了,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房跳动的扑通声。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地矛盾,一方面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另一方面又如此害怕答案会与自己相背。 顾景承,答案如果是肯定的,你又该如何? 听到毫不相关的人,书言从诧异中睁开了双眼。这又与江鹤年有何关? 目睹书言听到这个名字后的一连串反应,顾景承瞳仁霎时冰冷到极点。 你对江鹤年就这么在意吗?那你对我说过的话又算什么?只是你戏耍我的伎俩吗? 温书言,明明说开始的是你,现在说结束的还是你。在你心中,我顾景承到底算什么? 恨意悠然而生,男人手腕一个扭转使劲,书言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拽住,双手摁在床上,男人几乎是怒吼着“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音色透过墙壁碰撞出细微的回响。 她真的觉得累了,所有的猜忌,误会仿佛都不再重要了,她再也不想解释什么,就让一切到此为止! “如果我说是呢!你可不可以放过我?” 空洞的眼神透着无尽的悲凉,明明让他暴戾的答案,他此时应该恨的。可为什么他竟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想抱起身下的女人,轻轻将她搂入怀中,用手抚去她脸颊间快要干掉的泪水,安慰她,抚摸她,告诉她。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 就像她告诉他一样。 “轰隆——”窗外一阵雷鸣蓦然将他惊醒。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竟然想抱她!!! 顾景承,你是疯了吗? 似乎被自己的下意识震惊住了,羞恨交加的他伸出一只手,将温书言两手举起,抬至她的头颅上方,嘴角龃龉着恶狠狠道“你消失的这半个月里,是不是一直跟江鹤年在一起!” 上方被压制住的双手传来强烈的疼痛感,可想而知男人又加了一层力度。 书言脸色煞白,眉心紧锁,用一种似乎带着挑衅口吻的语气望向他“你不是早就遣人去查清楚了吗?现在又何必在这里问我这样愚蠢的问题!” 顾景承瞳仁倏然微晃,刹时间,能从手腕上看到他快要爆裂出来的矿青色血管。 没错!他确实在她请假后的第二天就派人去调查她的行踪,因为她这次事假请得太突然了,是绕过他直接通知人事部的。当时她电话一直打不通,微信也不回。着急之下他只好遣人去了解她的情况,没想到她竟然与江鹤年一同前往了清水镇,之后他就愤然结束了这个调查行踪,她跟江鹤年去清水镇做什么,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泪沿着书言的眼角缝隙滑落过耳尖打湿了乌黑漆亮的发丝,她很想用双手擦去脸上的不堪,她不想让顾景承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可眼泪仿佛像一条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早已泛滥成灾。 听着身下人刻意压制的呜鸣声,顾景承怒极的双眼泛起了一缕缕哀伤的怜悯之色,他什么时候见过温书言这样!她一直都是淡淡的,有时甚至会给人予清冷疏离感。 恍惚间,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穿着一整套水蓝色及膝裙套装,浅浅地微笑着,淡而温柔地对他说“顾总,您好!我叫温书言,是新来的秘书……” 印象中她似乎总是对着他笑意盈盈的,可今天,她…… 为什么要哭?是因为江鹤年吗?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他吗? 离开不是很好吗?反正他从来都没有爱过她,从一开始就是她硬要贴上来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想了,他不想让她离开! 难以掩饰心中的不堪,顾景承发狠般地甩开了书言的手,用一种决绝但又好像快速刹住了的语气,矛盾而痛苦地厉声道“不知所畏!” 说完,人已从床上跨下,夺门而出,也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是夜,房间里只留下满脸泪痕的温书言。 第2章 脾气还挺大的 书言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小时候的她与爸爸,俩人沿着种满梧桐的堤坝处,漫步在回家的路上。远方的夕阳极美,晚霞穿透到河水里,河面被折射得闪烁虚拟,波光粼粼。 欢笑间,爸爸将小小的她一把高举跨骑在肩膀上,一个扑通声响,她不小心从肩上摔了下来。“好痛!”哭泣声随即蔓延至四周,小书言忍不住嚎啕大哭。 讶异为什么安慰拥抱的声音没有从爸爸的口中如期而至,小书言停住了哭喊,有点害怕的看了看周围,风还在吹,树上的枝叶仍在摇晃着。可,爸爸不见了! “爸爸!”呜鸣声掩饰不住的惊恐。小书言想来回走动去找爸爸,可是爸爸说过,小孩子走丢了是不能离开原位的。要是离开了,爸爸就再找不到了,爸爸也不会回来了。 小书言就乖乖的站在原地,等着爸爸回来。 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爸爸一直都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刹时全部枯萎死掉的叶子,和光秃秃的树枝,还有瞬间笼罩整个大地的黑夜。 “爸爸”泪珠从眼角滑至枕边,唇边不停嘟囔着的书言从睡梦中惊醒,梦与现实的拉扯是如此的真实可怕,书言微侧转头,触碰到枕头下面传来的一丝凉意,原来泪水早已打湿了一大片。 双手轻轻擦拭过脸上快要泛干的泪痕,指尖揉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昨晚因为哭过的头痛。眼眸随窗帘处望去,因为窗帘百分百的遮阳度,光无法从外面透射进来,却在缝隙中依稀可见,天亮了吗!昨晚的事已经过去了吗? 书言伸过手在凌乱的被褥中找到昨晚的一件衣服,一眼看过去,有撕裂的破痕。 怎么可能过去呢!昨日如此清晰,仍然历历在目,落寞垂肩的定格了几秒。书言转身在衣物架上随手套了件薄睡衣,跨下床将那些凌乱被撕碎的衣物全数扔进垃圾桶。 跨出客厅时发现,这里早就没有了那个男人的身影。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呢?是昨天晚上?还是今早? 沉思中,眸光缓慢打量着客厅周围的设计,较多的黑白灰色调,简约而沉稳,像极了那个男人。可她并不喜欢这种灰调,冰冰冷冷的。亦像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手轻轻触摸着皮面柔软的沙发,眉目微眺至墙上有种老旧复古感的壁钟,显示着快要九点了。 书言愕然,而后瞬间清醒过来,脚步有点喘急地走到浴室,简单冲洗了个热水澡,在抽柜的衣物架上拿起了整套淡粉色的职业套装,随身整理了一番就匆匆出门,钻进了电梯。 昨天晚上她是坐顾景承的车过来的,她的车还停留在公司里。 上班高峰期,手机网约车上仍然还没有显示出已接单的消息,书言有点焦躁地来回不断翻看着手机。 “叮——”梯门打开。 糟了,今天星期一。早上还有个例会要开,这可怎么办? 半寸米白色高跟鞋与地面通体的大理石瓷砖交相触碰,因为脚步过于急促,竟让人错觉般听出了一丝丝节奏,清脆悦耳。 还没走出楼层小区大门,只见眼前有一个身型矫健,国字脸上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的中年人向她信步走来,他仿佛在这里等了良久,过来的时候见他走第一步时脚腕有些许的僵硬。 “张叔,你怎么会在这里?”书言有些错愕,这不是顾景承的司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温小姐,您好!刚刚顾先生已经交代了要我送您回公司。” 他让张叔送她回公司?为什么?尘封的心不禁泛起了丝丝涟漪,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就劳烦张叔您了!”书言一个浅笑,颔首示意。 一路跟着张怀民从小区大门直至车上,其实顾景承身边的人,她见得最多的就是张怀民,但鲜少有接触,也并不熟悉,只知道他经常出入在顾景承身边。 书言刚入职宏泽的时候,顾景承身边是没有保镖的。后来因为发生过她被绑架的事件,顾景承就对安保设施方面重视了起来,往后逐渐看见他出入时身边的保镖明显多了。 昨夜的大雨将整个城市冲刷一番,空气中弥漫着嫩叶清新的气息。 人型商标的黑色高档商务车在车水马龙的商业繁华地带徐徐前进,书言仰望着车窗外一栋栋高耸入云而后又飞驰而过的大楼,竟觉得如此陌生,明明这是她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的路段。这些不应该早就耳熟能详的吗? 忽然,不远处有几朵白云随着风缓慢飘浮而过,就这样悠然地拂过晴空万里。 她也是如此吗?在这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大都会里拂过自己的痕迹? 或许,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抿了抿唇,书言不禁觉得有些可笑,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笑话罢了!是这八年来对自己自我定位不清晰的惩罚! 这一切早就应该结束了,和自己这荒谬的八年来一个道别! 车身停靠在宏泽大厦的正大门口,大厦于四年前竣工完成,坐落在最繁华的商业地段。一主一副的两栋大楼各高六十九层,主楼用于办公区域和企业文化展示区。副楼为员工餐厅,健身房,咖啡厅,员工住宿……一系列的休闲区域。 主副两栋楼之间还辟出了一个大型空中花园的绿植廊桥,把两栋建筑连为一体。 从后座开门下车,书言在正大门口踏过接待大堂,这里将一二楼上下层打通,呈现出无比恢弘的效果。 书言不禁由衷佩服,顾景承从一个籍籍无名,没有任何助力的大学生能走到今天,需要付出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忍耐与胆色。 记忆中她好像从未见过顾景承有太多自己私人的空闲时间。下班不是参加酒局就是宴会,有时,甚至周六日都能在公司里见到他的身影。 书言蓦然想起自己刚上六十六楼时,对大多刚接手的业务并不大熟悉,当时只好抽出星期六的时间回公司,尽快整理熟悉工作流程,就是在那时,她每个星期六都能遇见顾景承,整层六十六楼里都只有他们俩人,那是书言最幸福的时光。 心中那股暖意与苦涩感来回交织。在那些她没有见证,也没有陪伴的时光里,他是怎样度过的?那空白了的八年,她真的好想好想穿越回到过去找到他,对他说一声她爱他!哪怕遭到拒绝与嘲讽也好,被看轻也罢!至少无憾了。可那时她在美国找遍了整个学校,到处都没有他的身影。可能这就是无缘!有时候,你不得不接受那些无法改变的命运轨迹其实就是命运本身。就像她与顾景承,兜兜转转,还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衡线。既然无果,又何必勉强? 电梯徐徐向上,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最终亮在六十六,思绪随着梯门“叮——”的一声拉扯了回来,书言从容地跨出电梯。 还没回到办公桌,秘书助理朱小鹿猛地向她扑来“温姐姐,太好了!你总算回来了。” 话音刚落,朱小鹿一个垫脚仰身挨到她耳边,用手轻轻遮挡住自己的嘴角,好像以防漏音,而后装作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说“温姐姐,我告诉你,我刚刚见顾总的脸色很不好,不知道是谁惹到他了?待会你进去的时候最好小心点。” 他什么时候脸色好过?书言心里懊恼地想。 “我明白了,你去准备好泡茶的工具,很快十点了,各部门经理应该就要到了。” “收到!”小鹿笑嘻嘻地向她敬了个礼,随后麻利地跑开。 书言忍不住嘴角微扬,这丫头真的永远精力充沛,古灵精怪的。 在电脑前迅速地整理好开会要用到的文件,书言大致浏览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走到了那把褐红色,雕刻着精美龙纹图案的门把。 在门前调整了一下呼吸,定眸呆立着,想了好几秒,最终举起右手轻敲了两下“顾总!” 静止须臾,门里面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进来!” 书言停止紧握的小手,一个使劲将门拉开。 宽敞整洁的办公桌前,顾景承眉目低垂,神色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顾总!” “坐。” 目光依然没有转向她。 满腹的委屈与沮丧爬上心头,书言疾速将眸光收紧。 把文件依序平铺在办公桌的右侧边,眼眸处早已淡波无痕,宛若一潭死水“这是公司的简章、资本结构、还有近几年的投资收益和资质认证,这是全球四大会计事务所之一出的审计报表……” 随后,双手叠交摆放于前,一个温润颔首“顾总,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也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这时,顾景承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将面前极薄的铂金色笔记本电脑稍微挪开,眼眸微眺,恰好撞上了书言投来的目光。 “嘁——”看来脾气还挺大的,就像现在明明叫她坐下却置若罔闻。 “温秘书!”顾景承颇有雅致地双手交握抵在下巴处。 书言并未言语,眼睛却一直看向他。 顾景承眉间一蹙,道“我想你大学的时候社交礼仪这门课肯定特别优秀!” 明明是夸奖人的话语,可为什么觉得他好像话中有话、怪声怪气的。 书言有点诧异地看了看他。 眉目稍紧,眉间紧蹙。 敏捷地抓取到她脸上的微小变化,顾景承似乎有些得意地瞥了她一眼,再次调侃道“难道不是吗?让我给你回顾一下,课堂上是不是这样讲的。如果你不想看对方的眼睛,又不想让对方觉得你很无礼,你可以将视线转移到对方的头发、眉毛、鼻子、又或者嘴唇……” 被揭穿的书言脸上瞬间吃瘪,难堪的她霎时间将眼睛聚焦正视地对上了顾景承。 可她这一系列紧绷的举措反倒取悦了顾景承,但须臾间已神色如常,随即再次转向电脑屏幕。 冷声道“你出去!” “是!”书言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第3章 辞职 腕表上的时针无声无息中转动了好几圈,会议从早上的十点准时开始,一直延续至下午一点半终于结束了。顾景承很重视这次投标,以求在招标、竞标、询价等采购方式和技术方案下能做到万无一失。各部门经理在会议结束后,紧绷的情绪稍微缓解。 书言有点累垮地趴在办公桌前,期间朱小鹿探头探脑地要和她一起去午饭,但书言确实没有什么胃口,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她的胃一直都不太好。喝过保温杯上仍温热的白开水,认真整理了一番刚才会议上的资料,准备拿进去给顾景承。 突然,桌面上的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书言讶异地望了一眼,弹出来的是一条微信。该不会是朱小鹿想打包回来给她吃?还是不要麻烦了,赶紧拿起手机准备回复。 打开一看,竟然是江鹤年发来的微信: 不是说要感谢我 要请我吃饭的吗 怎么啦 温大小姐 你是想赖账不成 !!!!!!!!!!!!!!!! (一脸生气恼火的表情) 书言愣然了好几秒,猝然回想起来。对哦!她是答应过要请江鹤年吃饭的,都忘记这件事情了。 于是,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敲打着: “没想赖账,小江总想吃什么?” 信息发过去后,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江鹤年都没有回复。书言有点诧异,奇怪!一点也不符合他平常的作风,这家伙看他平日里总是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怎么…… 该不会又要打什么坏主意!难说!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就总是处处刁难她。 不怕一万,最怕万一。 书言再次拿起手机在屏幕上敲打: “事先声明!不可以挑太贵的地方。” 想着江鹤年平常出入的都是那种高端私人会所,她一个工薪阶层可承受不了他太多‘无理’的要求! 没想到这次秒回复信息: 放心!不会吃穷你的。 地点:你家 大厨:温书言 至于时间嘛!未定。 我现在在外省出差,过两个星期才回来,到时候再联系。 还有哦!不准不听电话,我的信息要秒回。 (一脸傲娇、得意的表情) …… 什么?我家?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来她家吃饭?还要她煮给他吃?这家伙没事?他以为他是谁?是她老板吗?会派钱给她吗?真是大少爷作风。 还要来她家吃饭?还要她煮给他吃? 想都别想,这简直是让人抓狂的提议。 书言有点急躁的发了个“?”号过去,认真盯住手机屏幕以防错过江鹤年的回复。 什么嘛?还不回我信息,又在那里装。气急了的书言有点恼怒地准备按下语言通话功能,或许因为过于专注,竟连顾景承靠近的身影都没注意到。 锐利的目光及过一直盯住手机屏幕前的人,其实顾景承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温书言。看她时而蹙眉,时而恼怒,时而发呆,又时而用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敲打……他竟看得入神,很久没见过她这样了。自从她消失直到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冰冷的,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想要的表情,好像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撼动她的内心了,他不喜欢她这样。 抬手瞥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针,快要两点了,她还没去吃饭吗?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左侧倾斜,脚步无法控制地迈向她。 一股乌木沉香的气息骤然将恼怒的书言从思绪中拉扯了回来,感觉到一个高大身影的逐渐笼罩,书言猛地一抬头。就这样,在寂静流淌的空气中撞上了顾景承那双深邃的眼眸,与往日里不同的是,没有了一贯的冷淡与严峻。书言恰时竟扰乱了心神,将此刻的顾景承与八年前的顾景承重叠在一起,虚虚幻幻,竟无法压抑地脱口而出“景承学长!” “嘣——咚——”宛若琴弦断脱的回弹声。俩人霎时都愣住了,一声“景承学长”不止迷乱了她,还有被迷住的他。 仿若被施了魔法的手早已抬置半空,顾景承只想拨开她耳侧边垂下的几根发丝,温书言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昨天还决绝地说着要结束这段关系,今天又如此深情迸发的称呼他?可笑的是,他竟然一点都不抗拒。 “嘀咕——”墙壁上两点整时钟声霎时将两人惊醒。书言凌乱中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将办公桌上原就整理好的文件无意打乱后,又低头垂眸地重新整叠好递给眼前的人“顾总,这是刚才开会的文件,我已经整理好了。“ 就为了这几份文件,连饭都没下去吃? 顾景承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贯地伫立着,并没有接过她双手递过来的文件。眸光早已转冷,淡漠如常。视线一直盯着眼前慌乱的温书言“我也没有说过要赶着看这些文件!温秘书,你还真是个好员工。” 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但书言大概知道他又在嘲讽她。 算了,谁叫你是我老板呢!你说什么就什么憋! 书言有点无精打采的鼓了鼓右边粉嫩的脸颊,一直平垂着的眸子,看不到太多的情绪,顾景承微叹着一口气,忍不住开了口“刚才开会占用的时间过长,你将这些文件拿进办公室后就下去吃饭。” 书言由此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向他,只在他说到让她下去吃饭时,捧住文件的小手不知不觉中已猛然用力握紧。 转身后准备要离开的顾景承又萧然定直了身,沉思了几秒终于开口“温书言,我最后一次提醒你,这次竟投的大公司很多,其中就包括远辉,我劝你离江鹤年远点。” 壹悦城这次要在全亚洲打造一个超级豪华度假村,顾景承的目的是全智能自动化控制系统这部分,但是,打算竞投智能化控制的大公司也很多。远辉集团就是江鹤年所属的公司,看顾景承这次志在必得的架势,肯定会与江鹤年斗个鱼死网破。 要她离江鹤年远点?她什么时候离江鹤年近过! 不过远辉现在与宏泽确实是竞争关系,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能与江鹤年走得太近,不然到时候真的有理说不清。 脚步声已渐踏渐远,当听到电梯关门的声音时,书言再也忍不住抬头望向顾景承离开的方向,早就不见人影,整层五十六楼有种人去楼空的陌生感。 呆然静止片刻,书言还是从抽柜里拿出那支她用红丝绒长方盒装盖着珍藏多年的黑色钢笔。习惯性的加了一点墨水,顺手在边上拿出了一张平整没有折痕的白色a4纸,正中央上方用小楷写下‘辞职信’三个字。 写好后,忐忑的书言脑海里不断重塑演练着自己将信交给他时的话术,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都没见顾景承回来。 临近下班,书言拿着开会的文件还有她那封亲笔手书的辞职信走进了办公室,将文件有序整叠摆放于笔记本的左侧。书言沉思了一会,还是将那封她紧捏得已有压痕的辞职信摆放在办公桌的最中央处,顾景承应该能一眼就看到了! 明天就是周六了,按照以往的惯例,顾景承早上是会来公司一趟的。那么她最迟明天就能收到顾景承的答复了,他会有什么反应呢?是生气?是恼怒?是了然?还是无所谓…… “呵——”书言忍不住自嘲一番,有时候顾景承对她的嘲讽也不见得有什么错,都决定要离开了,还想那么多干嘛? 第4章 她不甘心 周六的清晨没有如期而至的闹钟铃响,但长时间形成的生物时钟,书言还是如往常一样早早地就醒来。 倏然翻身起床,头上传来轻微的胀痛感,昨天晚上因为那封辞职信,她辗转难眠,在床上胡思乱想至深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用手轻轻按揉了一下太阳穴,顾景承应该今天早上就能看到那封信了,他会有什么反应呢?书言不禁有点烦躁。 早餐过后,径直走至书房,除了客厅之外,这里是占地面积最大的房间,书架上整齐归类排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这些都是以前上学的时候买的,工作以后基本上看电子书居多,她觉得这样也比较方便好整理。从那些密密麻麻的书籍中,一眼就看到了那本边缝隙微微开裂的泛旧图书,是法国哲学家德里达的《论文字学》,极其艰涩难读,恍惚间想起第一次见到顾景承,他就是在看这本书。当时坐在后排的第一个座位上,腰背挺得很直,垂眸间侧面的线条优美流畅,鼻梁直挺,有股不同于别人的独特气质。他很安静,甚至连她靠近都不察觉。 “请问……” 就这样在猝不及防中撞上了他那双狭长温和而又神采飞扬的双眸,那是他们彼此的初见。 后来书言还将这本书买了回来。 想起过往种种,书言不禁举起手将那本书挪移了下来,悠闲地翻阅着,瞧见里面那些五颜六色贴满的笔记贴,还有用铅笔在空白面处书写的读书笔记与感悟,书言无奈的笑了起来,笑出了一个极为好看的月牙弧度。 她当时为什么会写这么一大段愤慨激昂的话语,而且几乎每一段感想都提到了顾景承。原来空白的那八年里,竟是如此地思念着他。 把书本放回原架,书言在一览无余的书桌上摆起了文房四宝,将宣纸平铺开来,在砚台上开始研墨。爸爸年轻时就有一个文青梦,受他影响,书言的字画都学得特别好。 前段时间一直练习欧体,这次她想试试瘦金体,拿出她打印装订好的字贴,从中挑出她最喜欢的《秾芳诗贴》,随后折笔开始临帖。 宋徽宗的瘦金体开宗立派“捺如竹叶撇如刀,铁画银钩瘦硬有力”。 良久,书言望着桌面上自己的临帖,眉间一蹙,还是无法临其精髓。 甚是无精打采地将那几张临帖卷轴起来,竖立放在书架旁那个口面开阔的大型青花瓷里。 眸光瞥过书架上摆放的电子钟,显示早上十一点三十五分。书言灵光乍现,快步跨出书房,在卧室台灯下拿起手机,点开屏幕,没有任何来电,空空如也。真奇怪!顾景承现在应该已经看到她放在办公室里面的辞职信了呀! 有点沮丧地将手机丢到床榻上,随即一瘫,整个人浸进被褥里,无声中闭上了眼睛,倏然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至发间,书言掩饰般地慌忙抬手遮挡住了双眼,真痛苦啊…… 静躺片刻,而后又无奈的翻腾起身,恰好碰见了床头架上摆放着的原木色相框,微愣的双眸就这样无声地凝视着,书言眷恋地将那相框捧起,手轻轻地抚摸着框中的照片。照片中一排站着七个人,书言目光所及之处却是站在她身旁的顾景承,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她身边,远处是两棵高大的梧桐树,少年的脸庞气宇轩昂,眉目舒展,整个人沐浴于阳光之下竟是如此地意气风发,如此地撩人心弦。 回忆的裹挟让书言看得泪眼婆娑,这是他们七个人成功完成软件开发后的最后一张大合照,她珍藏至此时,时光荏苒,就这样八年过去了。 如果当时暑假她没有选择留校,如果没有接听到大学教授的那通电话,她还会认识他吗? 手不知不觉中颤抖了起来,泪水早已打湿娇嫩红通的小脸,沿着脸颊滑至下颚线,一颗一颗滴落到照片上。书言惊乱,急忙将睡衣袖口拉至手腕处,不停地来回擦拭着相框上的泪痕。 看着少年英俊阳光的脸庞,发哽的喉咙再也无法压抑的痛哭了起来。 往后的生命里再也没有顾景承了! 抱膝痛哭后的书言,呼吸急促,头痛得厉害。便无力而昏沉地瘫倒在床头上,竟不知何时地睡了过去。 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是她乘飞机刚回国的第一天。 云层上面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阔别了四年,终于回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祖国。 一个转场,已经入职宏泽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天,周六的早上,书言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就起床,简单吃过早餐后,在抽衣柜上拿起了一整套水蓝色及膝裙套装。 初秋的清晨,天气开始逐渐转凉。书言在车上披了一件薄薄的浅色开衫针织毛衣,驾车一路驶向宏泽的地下停车库。休息日的车库里,周围都很空旷,宽敞的停车场根本看不到停放的车辆。书言随便找了一个靠近电梯口的停车位,慢而有序地倒车入库,停放好后,还没来得及下车。只听到远处一阵急速的油门声,一个九十度打转,一辆线型流畅的黑色高档轿车就这样映入她眼帘,正好停放置她的对面,车牌号码五个八。 车灯熄灭,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服,身型修长的男人从车上徐徐跨出,他的脸犹如米开朗琪罗手中雕刻的艺术品,精致的五官与硬朗的下颌角碰撞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矛盾美。诗经里怎么说的来着“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对!就是这种感觉,简直就是造物主的杰作。 男人一贯的冷峻,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随手关上车门,按响手中的车钥匙。一整套动作明明如此简单日常,可眼前这男人做起来就是有种说不出的矜贵儒雅,书言不禁晃了心神,看得发呆。 刚要转身离开的男人,视线眺至前方恰好见到了书言。隔着车前端的玻璃窗,书言瞬间回神,四目相对交汇于寂静的空气中,书言有点麻乱,胡乱地摸索一通,摸到手提包后,便局促地下了车。 “顾总,早上好!” 一缕温柔而礼貌的嗓音浅渐入耳,打破了空气中的静默。 “你……” 似乎从顾景承微蹙的眼眸中读到了疑惑,书言赶紧接道“是这样的!因为金秘书与我之前的工作流程已经交接完毕,我看着下周一就要独自上岗,就抽出周六的时间回来加班,好准备得周全一点。” “嗯。”顾景承微点着头以示认同,脸上仍没有任何情绪,随后跨步转身离开。 目光及至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专用电梯门口,书言这时才反应过来,迈着脚步踏至前方十米左右的员工电梯。 半寸跟的米色高跟鞋踏至地面发出清脆的脚步声,周围异常的安静。今天星期六整栋大楼几乎没什么人,他每个星期六都会回来公司吗? 书言有点泄气地看着电梯里面的数字显示屏,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记得她?甚至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淡漠冷然,给人强烈的疏离感,除了相貌一模一样,根本无法将八年前的那个温暖阳光的他与之相连。 是时间改变了他吗? 温书言,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当年你们认识都不到两个月,其中单独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不记得难道不是很正常吗。更何况!你们原本就只是普通关系,简单来说也只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可,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痛! 失落感霎时笼罩周身,透过电梯里的镜面凝视着自己空洞的眼神,是那般的了无生机,难道八年的时光就这样画上句号吗?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不甘心。 “叮——”显示屏上六十六楼已亮起,梯门打开。 书言再次凝望着楼层的数字,而后坚定地跨出电梯口,不试试过又怎么知道呢! 第5章 来例假 周六的宏泽,整栋大厦异常宁静,退去了工作日的喧哗与紧绷,竟感觉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平静。 六十六楼茶水间,书言在半自动咖啡机前磨粉冲泡着,之前在国外,裴青就是个咖啡狂,热衷于喝各式各样的咖啡,所以书言也跟着学了点,对这些机器的操作早就轻车熟路。滚烫的蒸汽盘旋在杯口上方,空气中能闻到浓郁的咖啡味。书言小心地拿着杯垫,走到办公室门前,轻敲了一下眼前那把带有龙纹浮雕的褐红色门把,得到回应后推门而进。 办公桌上顾景承拿着手机正在与人交谈中,见她进来,眸光瞥过她,片刻之后便挂上了电话。 “顾总!您要的咖啡。”轻放于电脑旁,正要离开,转身之际顾景承的声音渐进耳侧“温秘书,我记得我要的是冰美式。” 书言猛然转身,撞上了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来不及猜测他是为何意,甜笑道“没有,我想着早上喝冰对胃不好,就换了热咖啡。” 顾景承没有立刻回话,双手扣置于案桌前,眸睫低垂,须臾之后再次抬头看向她,音色也冰冷了几分“温秘书,你经常这样擅作主张吗?” 书言怔了怔,血液霎时从心房处涌上头颅间,紧张与尴尬过后倏然明白顾景承的话中含义——她逾矩了。 “对不起,顾总!我现在马上换回去。”书言一个颔首,准备伸手去拿桌面上的咖啡杯。一个冷冽的声音将她打断“不用了,你先出去!”由始至终眼眸都没看向她,声调中也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是。”书言一个颔首,有点懊恼的转身离开。 沮丧的她回到办公桌后,再次收敛住心中的五味杂陈,认真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顾景承大概在十一点半左右就离开了,走之前交代她晚上八点在江城湖海那边的高级餐厅订两个座位。 书言一直忙碌到下午一点半左右,感觉到肚腹传来强烈的饥饿感,便关上电脑,拎着手提包,在公司附近的一家西餐馆随便点了一份意面。 只吃到一半便看到裴青发来的微信: “我的温大小姐,近来过得还好?有没有想我啊!” 看着她传来的文字,想象着她那个撒娇的表情,书言不禁莞尔。 “想。” “还想呢?回国这么久了,一个电话也没有,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搬家情况怎样?都安顿好了吗?”(一脸生气、无奈的表情) “哎呀,我冤枉啊!是谁说的啦!我很忙的,没特殊情况就不要联系我。”(一脸无辜表情) “我只是嘴上这样说,这你就相信了?温书言,我生气了。”(一脸生气表情) “好啦!我认错了,是我不对。都安顿好了,这还得亏我们裴姐姐的人脉,小女子实在不胜感激。”(可爱表情) “算了,看你长得美若天仙,我也就不和你斤斤计较了,谁叫我最是难过美人关呢!” 书言忍不住笑了笑,很快手机上又弹出长长的一段微信 “不过你想感谢我,就等我下次回来,你亲自下厨当谢礼就好啦,好久都没吃过你煮的饭了,你回国后我都没吃饱过。”(一脸委屈表情) “你要回来吗?什么时候?”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也快了,我爸准备要回来做长期投资,想着让我回来研究一下国内的市场情况。我不说了,这段时间简直快要忙疯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下次回来见到你瘦不拉几的样子。” “好,你去忙!” 放下手机后,看着还剩一半的意面,书言觉得没有什么胃口,喝了几口服务员刚刚续上的柠檬水,便拿着手提包结账离开。 休息日的商业帝都异常繁华,周围车水马龙人满为患,有着数不清的红绿灯十字口。 书言在急涌的人流中前进,徒步往公司的方向走,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下午两点三十八分。 望着不太长的一段路,她没有太赶时间,不禁想起刚刚和裴青的谈话。 如果没有裴青,她想她现在还是刚到美国,人生地不熟的那个内向而敏感的温书言。如果没有裴青,她想她不可能断时间内在这繁华的大都会里安顿下来。 刚走出电梯口,眺眼望去,只见穿着一身清洁工作服的员工站在她办公桌前,似乎是在等她。 书言靠近后,才看清楚脸庞,原来是六十六楼的清洁工何阿姨。 “温秘书,你回来就好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见到书言,她眉笑颜开。 书言有些奇怪“何阿姨,你在等我吗?请问什么事?” “哦,没什么。”说完,她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极为精美的红丝绒首饰盒。 “我方才在楼层打扫的时候捡到了这个,原本想着去监控室里看看是谁掉的,但今天休息日那里好像没人。看守大门口的胡叔说看见你今天来过,我就在这里等你了,幸好你还没走。” “我看着这首饰盒还挺名贵的样子,也不敢假手于人。” 书言接过首饰盒,心想:这不是她的东西啊! 眼神一愣,沉默须臾,随即眸光流转,晃想间瞬间明白了过来,这有可能是顾景承的。 今天出现在六十六楼的,除了她还有顾景承,这首饰盒应该是他的! 书言打了电话过去,确认物主确实是顾景承,而后将首饰盒放回何阿姨手中,与她交代了事情的前后,让她在这里等顾景承。 拿着首饰盒的何阿姨有点左右为难的望着书言“温秘书,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家里的孙子过生日,我确实,确实……“ 一下子明白过来的书言接过首饰盒后会心一笑“我明白了,这个就交给我!反正我待会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没办法这么快走,你如果有急事就先离开!放心,我会将这个交到顾总手上的。” “那就麻烦你啦!温秘书,你人真好!” “不麻烦!” 几个小时过去了,都还没见到顾景承。其实,书言午饭前就大概将所有的文件都整理好了,原本想着午饭过后回来再检查一遍就离开的。 忍不住细细打量着手上那精美的盒子,这是他要送人的吗?还是他收到的礼物? 不经意间,瞥过墙上的挂钟,都快要五点了,怎么还没见到他。 突然,感觉下腹隐约传来一股阵痛,该不会是例假!手机上翻查了一下西柚软件,瞄了一眼上面的日历,明明是后天,看来应该是提前了,幸好她是个有计划的人,随时早有准备。 在手提包的内拉链里翻找出一片用密封袋封好的卫生巾,书言拿出后就往女厕所里面钻,低头一看,果然是来例假了。 糟了!这可怎么办?别人她不知道,可是她的例假真的是挺可怕的,现在她只想着快点回到床上,不然在这里晕倒就糟了。 书言有点丧气地从厕所里出来,现在这种阵痛她还算能挺住,就是不知道待会过了两三个小时后会怎样?有时侯她也摸不准。 微微扫了一眼腕表,傍晚六点半了,顾景承怎么还不来?打个电话过去好了。可她方才打第一通电话询问的时候,好像听到他在与人交谈中,隐约能听到他似乎很忙的样子,又怕打扰到他了,无奈的书言只好将手机再次放回手提包里面。 伸手摸了一下手肘处,感觉脊背的冰凉感开始逐渐蔓延至全身。 糟糕了!那种熟悉的疼痛感又要卷土重来了。 书言迅速的在手提包里拿出那件浅色外套,随即套了上去。接着又从里面掏出一块镜子,仔细地观察着镜中人,苍白的脸颊、涣散的眼神、还有额间微微透出来的汗珠。 怎么办?感觉越来越近了。等下那种子宫收缩的胀痛感很快就会来了,还是不等了,将首饰盒放到办公室,发微信过去告诉他就好了。 想好后的书言拿着首饰盒,动作有点缓慢的准备站起身。 “叮——” 霎时碰见刚从电梯口出来的顾景承。 第6章 笑容女王 顾景承没想到这个时间点温书言还在公司里。 从电梯里出来,他便朝书言那边走去,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打量了片刻,开口道“温秘书,你怎么还在这里?” “哦!那个何阿姨说她孙子过生日,没法等太久,就托我递给您了。” 书言唇色开始发青,眼神逐渐涣散,精神状况看起来已经很不好了。但嘴角是笑着的,甚至有点傻乎乎的勉强笑意。 顾景承眉头微皱,眸目间闪过一丝担忧与内疚“你怎么样?看起来似乎不大好。” 书言捂了捂肚子,另一只手抬起,将首饰盒举高,示意顾景承看到底是不是他的东西。 接过首饰盒后,便将其打开,那红丝绒包装的精美盒子里面竟是一条嵌满钻石的项链,款式设计极其简洁优雅,一看就价值不菲。 得到顾景承点头确认后,书言感觉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办公桌上,准备拿手提包离开。一个踉跄,猛地就要摔倒了下去。就在快要接触地面之际,忽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霎时握住了她的手臂,迅疾一拉,书言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落到了顾景承的怀中。俩人俱是一怔,刹时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是静止的。 “扑通扑通……”此时,书言甚至能清晰听到心脏快速跳动的声响,他的身上有种淡淡的乌木沉香气息,这是属于他的气味。 尴尬中书言最先做出了反应,一个推拉,手扶着墙面,身子顿了顿,人就这样退了出来。脱离怀抱后书言有点局促地向他颔首,准备转身离开。还没跨出半步,感觉仍有股力道在拉扯住她,回过头一看,不料顾景承竟还没松手。 “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书言眉目间一闪而过的不安,甚是急慌了眼,却仍笑着低头说“没事,那个我就是肚子有点痛,可能中午的时候吃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真的没事。”顾景承好像要确认什么似的,随即探下了头来。 “嗯。”书言眼眸微晃,闪开了他询问的眼神。 再次得到她的确认,顾景承只好无奈的放开了手。望着书言边走边扶着身旁的桌椅,担忧的他不忍就此离开。 仿佛能感知得到背后人的强烈注视,书言虽然走得很慢很慢,但她却极其努力地想压制着疼痛带来的痉挛感,尽力克制并保持镇定自若,一小步一小步地蹒跚着。 救命,她真的好痛好痛好痛!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女生的大姨妈会这么痛! 周身仿若被冰雪覆盖住,从腹部处开始蔓延至全身的寒冷刺骨之感,她似乎感觉到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如果现在给她一件羽绒服她会毫不犹豫地穿上去,如果现在给她一张加厚款棉被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披上去。 明明冷得发抖,可额头间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滴——”一小颗细小汗珠滑落滚下,沿着颧骨滑至下颚线,她甚至感觉到胃部明显的抽搐感。 糟了!她真的没办法再动了。 “咚——嘣——”耳朵顷刻传来那种琴弦断嘣的声音,霎时耳鸣,猛地眼前一黑。她再也听不到也看不见,只知道在自己倒下的那一刻,有一个人接住了她。 医院里。 书言眸目微启,虚弱的她无力地环视着四周。望着左手边上的滴漏针,这里应该是医院。 她现在身处在一个独立单间,周围还挺宽敞的,整个房间只有她一张病床,前面还摆放着几张沙发和茶几。 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醒过来的她只觉得越发的口渴,用手掌撑住床把手,挪了挪下身,伸出手,吃力地想要勾到右侧边的水杯。 刚要勾到杯口,恰好碰见推门进来的顾景承。 四目相对,书言尴尬地闪过眼眸。沉默中,顾景承快速地跨进,将她挪回床中间。随即转身把水杯拿到洗手间,认真清洗了一遍,接着又在饮水机按钮上调至四十五度。 水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装到一半以上,便停了滴漏,顾景承伸手透过玻璃杯确认好水杯的温度,随后拿过去给书言。 “谢谢。”书言接过温水后猛地往嘴里灌,差点呛住。 “咳——”被呛住的书言倏地捂住了胸腔。 顾景承迅速接过水杯,温和地轻拍着书言的后背“你喝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呼吸逐渐平复的书言抬眸望向顾景承,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顾总,谢谢你!这次真的麻烦你了。” 顾景承莞尔,似乎想缓解她的尴尬“女生来例假都这么可怕吗?温秘书,我是不是每个月都要给你放个例假期。” “其实,我也不是每个月都这样,就是我本来底子就差,身子比较虚,如果那个月休息不好,或者吃的食物过于寒凉,又或者着凉了……”等等,她在说什么?竟然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讨论起自己的大姨妈,这也太诡异了。 赶紧转移话题“对了,顾总,谢谢您送我来医院,我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没有这么痛了,接下来就不麻烦您了!” 俩人沉默了片刻,顾景承有些无奈的开了口“温秘书,你确定要自己一个人回家吗?”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好整以暇地盯住书言。 书言微点了一下头,随后又十分认真而肯定地看着他。 见她才刚醒过来,有点呆滞却又较真的眼神,顾景承不禁再次莞尔“温秘书,你是从公司里晕倒的,是我送你来的医院,现在你告诉我你自己可以一个人回家了。那么,请问。如果你一个人在路上晕倒又或者出了别的意想不到的情况。你觉得谁会是第一嫌疑人。” 书言速然张开了嘴,原本想说出一些反驳的话,可嘴半张在空气中,话还没说出口就凉了半截。她忽而明白,如果自己再反驳就真的太蠢了。 “其实,你这次晕倒我也有责任。”平静而平缓的语调从上方传来,书言不禁抬头撞上顾景承真诚的双眼。 “你说哪个好员工周六还会自愿回来加班的?再说,我不应该让你等这么久的,我当时有其他事情要忙,都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你还在公司等着,更没想到等着的人会是你。” 书言蓦然低下了头,好像怕着被他窥察到似的。 鼻头一酸,喉咙有点发硬。是啊!她一直都在等着他。八年都等了,这几个小时又算什么! 明显感觉到病床上人的不对劲,但顾景承只误以为她肚腹还在痛 “你先躺一下,医生说等吊针上的输液滴完,半个小时之后就可以出院了。”说完便推门走出了病房。 初秋,白昼与黑夜之间温度差异较大,顾景承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给她套上,以免她吹到风,再次着凉。书言抬手瞄了一眼腕表,快要九点。坐在车后排的她望着前方驾驶的顾景承,觉得极度的失真而又庆幸的感觉。即使跨别了八年,他还是那个他,一样的温柔善良。 车在黑夜的立交桥上缓稳徐行,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绝对的沉默。忽然,一阵手机铃响打破了这份寂静。顾景承娴熟地将耳塞戴上,瞥了一眼车前竖立挂放着的手机屏幕,同时,书言也留意到屏幕上的显示屏,备注着‘笑容女王’。 食指微微划过手机屏幕,“喂”这声音简直温柔到了极致,书言紧绷的屏住了呼吸。 这是谁呢? 虽然,窥探别人谈话的内容总归是不道德的行为,但书言就是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谁叫这个人是她心爱的男人呢?并且还是第一次见他用这么温柔的方式与人交谈。 由于戴上了耳塞,即使车上异常的安静,周围仍然听不到电话里头的声音,更别想分辨出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不知电话里头对方说了什么话,顾景承一直莞尔浅笑着。 刚刚在医院的时候,她也有看到他这样的笑容。不同的是,这一次,这个笑是一种豪不掩饰的宠溺。 “嗯。好!下次一定不会失约。” “地点你来定。” “嗯。” “好。” “你也是。” “早点休息。” “嗯。” “好。” “拜拜。” “晚安。” 谈话结束,顾景承将耳塞摘下,坐在后排座的书言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但是能明显感觉到他周身已恢复往常的疏离感。 一个打转拐弯,车已到达家里的小区门口。 “是这里吗?”脚踩急刹车的顾景承停车后,稍侧着头问了问。 “嗯,是的。顾总,今天真的谢谢您了!”书言一边说着回谢的话,一边将顾景承的外套脱下,抚平放在双手上,倾身上前将衣服递还给了他。 顾景承接过后,并没有再次穿上,随意将它摆在副驾驶座上。转身低眸对着书言说“温秘书,你借着明天休息日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看看怎样?如果还是觉得不舒服的话。星期一就向人事部请个假。例会上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叫高经理安排好的。” “好,谢谢顾总,谢谢您送我回家,您一路上小心。”下了车的书言站在车外一直给顾景承挥手示意。 黑色轿车就这样渐行渐远,一路远去直至消失在眼前的地平线上,书言就这样静静地遥望着,久久未曾离去。 刚刚在电话里头的人到底是谁?恍惚间想起顾景承对着手机上的人说,下次一定不会失约。忽然又连想到今天早上的时候,顾景承吩咐她要在江城湖海那边的高级餐馆里定两个座位,刚好是晚上八点,而那个时候他正在医院里。 乱七杂八的情绪不断扰乱心绪。书言,你一心只想着等待他,找到他,然好告诉他你爱他。可是,这么多年里,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吗?万一他有女朋友了怎么办?如果电话里头的是个女人呢?如果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女朋友呢? 今天晚上,他送她到医院,送她回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还是八年前的顾景承,那个正直、勇敢、善良温柔的顾景承。而不是在公司里冷若冰霜,杀伐果断的他。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他女朋友,那她的八年该如何自处,那她又情何以堪。 第7章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周一的例会如常而至,书言的第一次独自上岗很成功,看来这一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散会后,技术部的肖经理和业务部的高经理,还有他们随同的两个经理秘书一同往顾景承的办公室走。 书言拿着刚刚开会记录的文件从会议室里出来,还没回到办公桌,朱小鹿一个小脑袋瓜,圆溜溜的瞳仁珠向她探来“温秘书,我们一起下去吃饭。” 书言顺手瞥了一眼手上的腕表,时针快要转到一点,原来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 “好啊!你等我一下,我想整理好刚才开会的文件。” “嗯。”得到书言的回复,朱小鹿喜笑颜开。 其实,温秘书根本没有传谣的那么孤高清冷,相反,觉得她还挺随和的,人也特别的好,公私分明又有礼貌。 怕朱小鹿等太久,书言疾速的在键盘上敲打着。 百无聊赖的朱小鹿就这样在书言的办公桌旁来回地晃身。她的职业是秘书助理,也就是书言的下属。虽然没有高薪优待,但胜在清闲,很多专业上的事她都不用管,全由温秘书负责,而她只需斟茶递水,影印什么的就够了。她目前非常满意! 寂静的五十六层只听到键盘的敲打声和脚步来回晃动的声音,忽然,后面的褐红色大门倏然打开,里面走出三个人,最先出来的是技术部的肖经理和业务部的经理秘书,俩人跨至电梯门口时,后面的人还一步三回头,似乎不想就此离去。 梯门合上,那人这时才回过神来细细打量着楼层周围,一个蔑视的讥笑,眸间转至书言身上 ,嘲讽道“这人和人之间还真没法比啊!有能力又怎样?还不如人家有后台的来得好使。” 置若罔闻的书言看都没看她一眼,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打着。 见书言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林嘉璐越发的来气,她身上似乎带着一股蛮劲,一个跨步,踩着十一厘米高的尖细高跟鞋来到书言桌前“呵!还真是,挺清高的嘛。就不知道对着自己的上司有没有这份心气。” 她声音不大,不过音色尖锐,说出来的话更是充满敌意与刺耳,朱小鹿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这么细微的动作却偏偏被眼尖的林嘉璐给捕捉到,火药味火速从书言转至她身上。 “我就说呢!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狗。一天到晚干过什么正经事,每天浑浑噩噩、好吃懒做的,公司就是因为有你这种闲人业绩才会举步不前,股市因为有你这种人才会日夜崩盘……” 骂得越发难听,甚是无理取闹! “林秘书。” 书言停下敲打键盘的双手,倏然站起,望向林嘉璐时眼眸中已褪去平日里的柔和,多了一份凌厉。 “这里是六十六楼,就算朱小鹿犯了什么错也轮不到你出言教训。还有,这里可不是你买菜撒泼的地方,要吠请你出去外面吠。” 林嘉璐哪里受过这种气,她在公司里的履历较长,再加上自己也有几分姿色,无论去到哪个部门都是顺风顺水,舒心而归的! “你、你、你不就是凭着林经理的这条关系搭上来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书言虽然平日里待人处事克制疏离,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可是,必要时。她也是个据理力争的人。 “我就是了不起。有本事你将我掰倒,自己来坐。” 说完人已回到座椅上,继续敲打着电脑键盘,一点多余的眼神都不再给多余的人。 林嘉璐这时再怎么嚣张跋扈也瞬间哑然,因为她根本没有任何资格。没想到温书言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言辞却如此犀利。火冒三丈的她只好扭着屁股灰溜溜地直往电梯门里窜,因为心中的恼火无处宣泄,走起路来竟将那细尖高跟鞋猛烈地与地面相碰,发出“塔塔塔……”极为刺耳的回响。 朱小鹿目瞪口呆的看着林嘉璐离去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圆碌碌的瞳仁蓦然回转至书言身上“温秘书,你也太厉害了!有生之年竟然让我看到那老妖婆吃瘪的模样,你方才没看她离开时的表情,我感觉她头颅顶上都要冒烟了。” “温秘书,我决定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温姐姐。” “我等一下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王依桐,她肯定跟我一样高兴坏了。” 书言霎时停住,抬眸“王依桐?” 见书言投来疑惑的眼神,朱小鹿连忙回道“她是技术部的小妹,也是我的好姐妹,整天被林嘉璐欺负,她都恨死那个老妖婆了,幸好有温姐姐你这种人美心善的好人帮我们出头。” 书言甚是头痛,这种办公室里的是是非非和明争暗斗她并不想参与其中,随即转身严肃望向她道“小鹿,我刚才之所以开口,是因为她在这里一副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模样,是她有错在先。而你从这里出去后,又和你的好姐妹在背后一起取笑她,那么就变成你的不是了,因为你在背后嚼人是非,同样不耻。” 看着满脸通红的朱小鹿,书言有点不忍“我不是要对你说教,我也没这个资格。只是你不要将原本就有理的你,变成最后反而无理的是你。你在背后议论她这种事,除了能过过嘴瘾,一点也伤害不到她。职场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被她知道后,以她那种心胸日后必定会对你施加以报复,你又没有能力与她较量,那又何必呢?” 感觉到书言的善意,小鹿倏地蹭上她的手肘,笑嘻嘻道“好!那我不说就是了。可是,温姐姐。我也替你不服呀!像你这么有能力的人,她竟然还到处造谣你,我就是看不惯她这样。” “是吗?她说我什么了?” “她之前也被举荐过,当时整栋大厦的人都以为总裁秘书这个职位非她莫属了,谁知道最后杀出你这个程咬金,她就怀恨在心啦!到处说你的坏话,说你认识人事部的林经理,说你靠关系上来的。” 看着久久不再言语的书言,小鹿不禁撅起了嘴巴“温姐姐,难道你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确实认识林经理,这没什么好遮掩的。至于她说我靠关系走后门,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她有能力随时都可以掰倒我自己来坐,我也随时奉陪。” 办公室里,顾景承专注地翻阅着高丛林递给他的资料。翻查个大概后,双手叠交于桌面上,冷然道“丛林,你去和供应商谈谈,看能不能将折扣压低,可以的话就和他们签一份长期合作协议。” 坐在对面的高丛林了然颔首,将笔合拢收纳于衣袋口内,整理着台面上的文件。眉目间已从方才工作上认真探讨的紧绷感,转含几分宽松愉悦之态,似笑非笑道“没想到温书言嘴皮子还挺厉害的。” 方才外面的争执他们是知道的,虽然因为办公室强大的隔音功能并未听清楚争执的内容,但从尖细高跟鞋走路的音量力度来说,大概能推测林嘉璐的窘迫之态。 “没想到你这位新来的秘书不但长得沉鱼落雁,就连工作能力都这般出色。” “嗯,她工作能力确实可以。”垂眸翻阅,手执着钢笔在几份文件落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见顾景承毫无兴趣继续这个话题,高丛林仍不死心,微抬着手肘向前端挪近了近些,继续道“听说你和她都是华大毕业的,那么你们除了上下级,不就是师兄妹的关系了吗?” 顾景承眉头微蹙,仍翻阅着手上的文件。 “你这个小师妹长得这么美,在学校时应该早已声名远播了,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不认识。”一贯的冷漠。 不认识?这不可能!高丛林看过温书言的履历表,书言大一入学的时候,顾景承才刚大四,都还没毕业,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签写好桌面上的文件,顾景承有点疲倦的用手指按揉着眉间,睁开眼后见高丛林还未曾离开,便用手指关节在宽敞的檀木桌上轻敲了两声。 瞧着刚回过心神的高丛林,顾景承眉目微扬,不禁打趣道“你突然问这么多干嘛?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回过神后的高丛林霎时怔了怔,连忙挥动着双手婉拒“不用了,长得那么漂亮我可高攀不起。” 顾景承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眸目间瞥过他的眼神时,写满了疑问“你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你一个高管还高攀不起她一个小小秘书,高丛林,没想到你也有自卑的一面。” 高丛林只是笑着,也不接他的话。 第8章 奶奶,我想爸爸了 几个月的时间,书言基本完全能够独当一面。顾景承叮咛着人事部的林安宇,将周六的时间按加班费算,连同工资一起发放到书言银行卡上,另外,还让人事部调休,将周六的时间补给她,无端端的竟然多了五天的假期。 “林经理,真的谢谢你。”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谢我干嘛!要谢也要谢顾总。再说,你是我举荐上去的,工作表现出色我还跟着一起沾光。” “您言重了!” “好了,不说了这个了。你明天就开始休息了,近段时间也忙坏了,好好计划一下这五天时间,我看在国内旅游也是不错的选择。” 一番寒暄后,书言挂上了电话。 书言之所以会认识林安宇完全因为裴青的关系,她当时想着要回国进顾景承的公司,林安宇是裴青的师姐,她就搭着这条线认真投了履历表,没想到面试过后就直接入职了,看得出来林安宇是很欣赏她的。 至于林嘉璐说她走后门什么的她一点都不在乎,生命太短,时间太少。她又何必浪费宝贵的时间消磨在这些与她无关的人身上呢?一点都不值得。 沉思片刻,书言再次打开手机,翻查了一下近几天清水镇的天气预报。 准备利用这五天时间回去清水镇看看奶奶,上次回去还是回国后的第二天,后来又忙于工作都没太多时间陪过她老人家,而且她也想爸爸了。 翌日清晨,书言将一些保健品和补品塞满了整个行李箱,刚到清水镇,竟下起了骤雨。镇上网约车并不普及,只能困在这里。两个小时过去了,雨似乎也已经停了,便拉着行李箱往对面那条路走,想着那边人比较少,能拦截到车的机率会高一些。 宽而高的行李箱在路上拖拽着,使得书言步履蹒跚。好不容易来到人迹罕见的路段,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步。忽然一辆车极速驶过, “吱——”的一声,路边上大量的积水霎时泼满她全身,书言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怒目而视转头望向前方那辆敞篷车大喊“你是怎么开车的!!!” 车上的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经过时溅到了行人,随即利落地向后推了一下换挡杆,便将车倒后向她驶来,在离她不到两米的路边上停住。徐步从车上跨出,是一个戴着墨镜,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的男人,头发修剪得极短。 男人双手插兜上下打量着被水溅到一身狼狈至极的书言。 “小姐,你看看这路段几乎都没有行人经过,我哪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书言简直无语了到极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开的车泼了我一身,现在反倒是我的不是了?这是什么受害者有罪论吗?” 忽然,一阵手机铃响,男人从衣兜内掏出手机,交谈了起来,约莫过了五分钟,谈话似乎在不愉快中结束。那男人抿了抿唇,双手插进裤兜里,极其冷漠地开了口“你给一个数字!我赶时间,没心思跟你在这里耗。” “你说什么?什么数字?”书言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心中早已明白他的意思。 她自幼生活拮据,对钱这个字眼与意思非常敏感,也看惯了周围拜高踩低的嘴脸。她是穷,但不是贱。 书言看着被污水溅满全身的自己,湿透了的长发下有一些小水珠不间断的滴落着,外套紧紧的粘腻在皮肤上,焦躁中强烈的感觉到里面的皮肤传来阵阵的搔痒,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炸裂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现在只想快点洗个热水澡。 原本她只是想着过来这个路段等车,这里也没有标明禁止候车,为什么她要在这里受这无耻之徒的连番羞辱,为什么她要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不堪,凭什么啊! 怒极了的书言猛地将前方男人的墨镜,一个上手抢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极为英俊且傲慢的脸庞,男人五官十分精致,神态气质却透着一种玩世不恭,甚至连眼神都写满了桀骜不驯。 书言心头上忽然闪过电视上的那些纨绔子弟‘有钱就是了不起,有钱就能买到一切’。 这男人还一副高高在上傲慢至极的嘴脸,这下更来气了。奋力一甩,竟将那男人的墨镜甩至前方两米以外“嘣——”的一声,框镜分离。 男人霎时瞳仁迅速扩张,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怒瞪着她,一个上手将书言手肘拽了起来“该死的,发什么神经你……” 书言吃痛,却死活不发出闷痛声,抬眸挑衅的怒目瞪向他“就要发神经,怎样?这就生气了?那你溅到我一身我就不能生气?” 男人怒吼“我不是说了要赔给你吗?” “赔什么?赔钱是!你的车溅到我一身,不但连句对不起都没有,还带着个墨镜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说要丢钱给我,你这是在训狗吗?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了!” “放手!你给我放开你的脏手!”激动间书言伸手去猛捉挠着那男人的手臂,可男人似乎是练过的,无论怎么用力也掰扯不掉。 蓦地,男人唇边微勾,一个坏极了的笑意,随即手一松,在毫无征兆之下刹时放了手。由于惯性的作用,书言一个后退来不及刹车,整个人就这样摊摔在满坑污水的钢筋水泥上,屁股一垫,霎时水花四溅,没有最狼狈,只有更狼狈。 等她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上了车,油门一踩,极速扬尘而去。 望着快速消失的敞篷车,书言心中简直十万只草马在头顶上奔腾而过,这个臭男人! 早上费时费力地倒饬着出门,回来时却是满脸憔悴与狼狈。 当书言下了计程车看见奶奶时,她正在后院里剥脱着花生壳,见了书言,先是怔了怔,随后笑开了花似的放下簸箕上的花生,迎了上去,看到满身湿溜溜的书言,甚是疑惑“阿言,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在车站里面等雨停了再过来吗?怎么就被淋了一身?” 庄之玲赶紧上前牵住书言的手,稍触摸才知道外套和裸露的手上竟是布满了难以看清的细小沙粒。 “不说这个了,刚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神经病。” “神经病?”庄之玲担忧的瞪圆了双眼。 “不过被我一拳给打跑了。” 庄之玲不禁莞尔,这傻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了“看你现在这副落汤鸡模样,还想一拳打跑人家?” 被揭穿的书言瞬间笑开了眉目。 “哦!对了。”书言边说着边将庄之玲拉进室内。 把行李箱一摊,双手打开拉链,用手指了指行李箱“奶奶,这全都是给你买的,你等下将这些东西放在储物柜里保存好,这个可以用来炖汤,这个可以每天吃一粒,对身体好。” “你这丫头,每次过来都买这么多东西,多浪费啊!奶奶老了,这么多我哪能吃完?你上次买来的我都还没吃完呢!” “没关系!又没有要你一天就把它全吃完,可以收纳起来每天吃一点啊!就怕有的人不、舍、得、吃,等过期了还要丢掉,那才叫浪费呢!”说完眼睛不经意间瞥向庄之玲,见她会意地微笑着,满脸皱巴巴的肉几乎全耷拉下来,圆乎乎的像个肉包子。 书言忍不住想上手去抱住她,忽然,想起自己全身脏兮兮的,随即一脸委屈的转向庄之玲“奶奶,你看我见到你只知道高兴,都忘了自己这湿答的一身。” 庄之玲见状捏了捏书言的脸颊,一脸宠溺道“那你快进去洗个热水澡,奶奶等下给你熬个红糖姜水驱寒,不然等下着凉了很容易感冒。” “好的,收到!”书言简直笑弯了眉眼,对着庄之玲猛地一个极其标准的敬礼仪式,随后蹦跳着进了洗手间。 深秋的夜幕稍纵降临,白与夜之间切换的频率异常迅猛,有时你拿着茶具来到院子里,刚低下头来摆盘,顷刻之间,抬眸之时,天就彻底地黑了。入了夜的清水镇没有城市的五光十色灯红酒绿,周围都很安静,能清晰地听到窸窣在草丛间发出的鸣叫。 书言熟练的冲泡着手上的陈年普洱,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刚洗完澡出来的庄之玲拿着盘中的衣服往院子上的晾衣架摆弄着,书言咿呀的小跑了过去,微微呵斥道“不是说要让我洗的吗?”顺着庄之玲的手将衣服拂过自己手上,边晾着手上的衣服,边嘟囔着,对庄之玲就是一通啰嗦输出。 其实,现在家里的条件好了,书言一直想着要将这栋老旧房子拆卸重建,可奶奶就是不同意,她说她喜欢这样的陈旧。就连书言嚷嚷着要给她买个洗衣机,添置一些别的家电,她也不要。问她原因,她也还是那句,她喜欢这样。她说凡事亲力亲为才有意思,她说这样才觉得自己在活着。书言也执拗不过她,就任之,随之去了。 片刻之后,俩人齐坐在院中的茶几处。 庄之玲拿起一个茶杯,嚷着要书言给她倒茶。 书言眼眸幽怨地撅起小嘴看向她“不行,晚上喝茶影响睡眠。” “你这丫头,奶奶都已是耄耋之年了,还怕影响睡眠?人老了睡得自然就少了,已经半只脚踏进那头的人了,哪有那么多忌讳!” 那句‘半只脚踏进那头的人’瞬间钻进书言敏感的内心深处,她抿着唇,漆黑的夜色里仿佛能隐约瞧见她眼中含珠般的晶莹剔透。 “奶奶!不准你乱说。” “好,不乱说。” 晚风徐徐,夜幕低垂,天空之上满天繁星,闪烁而璀璨地悬挂着,仿若触手可及。 书言安静地抬眸仰望着“奶奶,你不是说过我们最终都会相遇的吗?” “嗯,我们最终都会在天上相遇的。” “你说天上那么多的星星,爸爸会是哪一颗呢?” “肯定是最亮的那一颗,在指引着我们阿言的那一颗。” 书言微侧着头转向庄之玲,嘴唇是笑着的,可眼中早已溢满了泪水,倏的一颗宛若珍珠般的泪珠从眼眶中央夺眶而出,霎时滑落至嘴角边,从嘴缝隙中溜了进去,她尝了一下,原来是咸的! 书言下意识掩饰般的低垂了双眸“奶奶,我想爸爸了。” 听到她隐约的颤抖声,庄之玲不禁伸出一只手,用手掌心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而后双手捧起她的脸庞 第9章 好的路是轮不到我们走的 小镇上天黑地比较早,眼看着太阳已渐落西山,书言来到院中的空摊处,把刚晾晒过的花生仁放在脚边上的簸箕里。 屋里传来奶奶的呼喊声“阿言,帮我割两棵小白菜,拿到厨房里来。” “好。”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书言这几天一直享受着宅在家里的生活,安逸而平静。 早上她会和奶奶一起在附近的公共型山坡上晨运,回来吃完早餐后,便和奶奶在院中的小菜园处‘折腾’着那些小菜苗。午饭过后又是一整个下午的看书时间,又或者跟奶奶一起练习书法。到了傍晚,她们会到附近的公园去散步,然后在院子里的台面上泡茶聊天,谈天说地,不亦乐乎。 这天,她们刚吃完晚饭,准备到附近的公园去散步。书言在饭桌上收拾着碗筷,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猛烈而着急的敲门声,把她们俩人都给惊愕住了。 “庄婆婆,庄婆婆……您在家吗?”从音色上听来似乎是个中年女人。 书言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小跑过去开了门,门外是一个烫着大波浪卷发,化着浓妆的中年人。 “飘飘,你怎么了?看你着急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书言顺着奶奶的话,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原来是前不久搬来附近的张飘飘,曾听奶奶提起过她,说她因为丈夫去世,不想在原来的地方生活,也不想再见到任何熟人,便搬来了清水镇。她有一个孩子,今年才小学四年级。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来到陌生的地方生活,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平日里只要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奶奶总是义不容辞,渐渐的就和张飘飘熟络了起来。 “庄婆婆,我刚才收到班主任的电话,说我儿子在学校踢球的时候,被同学推了一把,从山坡上滚下去了,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腿已经没法动了。”边说边抽搐着,不停的用手腕上的衣服抹着脸上的泪水。 “你先别慌,我现在陪你到医院看看是什么情况,没事的,放宽心点。”庄之玲一边轻拍着她的肩膀,一边安慰着她。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可我方才打电话过去请假,经理却说今天晚上会有市里的局长,和一些外省的官员来我们这里。” 女人不断地哭着,身体开始明显的战栗起来。 “经理还说,呜呜呜。” “他说,我死了就不用来上班了。” 说完,再也压抑不住的伏身到客厅的沙发上,抱头痛哭起来。 书言很是同情眼前这个女人的,虽然劳动法上她是可以随时辞职,也可以通过别的途径进行申诉,可现实生活中又有什么用呢?她还是要有这份工作的啊!这是她赖以生存的根,自己一个人倒无所谓,可她还有个孩子,如果丢了工作,那她和孩子又将何去何从呢? 随后信步走了上去,双手搭上她的肩膀,柔声道“张姐你可不可以将那个经理的电话给我。” “你是?”张飘飘有点疑惑地凝视着她。 “她是我孙女,趁着这个假期回来陪陪我。” 得到了庄之玲的确认,张飘飘很快地便将手机号码告知了书言,经过一轮迂回式的对话,那经理终于答应了书言的顶班。 “你真的可以吗?要你这种女孩子去那种地方我实在很过意不去。”张飘飘微皱着眉间,捏紧着手,担忧的看向书言。 她工作的这个地方是镇上最大的娱乐会所,据说是一个黑道上的大佬开的,里面都是会员制消费,平常来的多是外地的官员政要,还有一些富商和纨绔子弟。说的好听点就是陪酒,说得难听点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正经人家的女孩谁会到那种地方干活!虽然,她的工作只是负责斟酒,但眼前这个女孩子长得实在是太美了,那双眼睛简直就像水做的那般清澈透亮,难免会受到一些好色之徒的觊觎。 在会所里面喝醉酒的客人到处都是,经常喝醉后就地解决那种事,和陪酒小姐颠倒鸾凤也是见怪不怪的。庄婆婆对她那么好,如果她的孙女因为自己出了什么状况,那她……那她实在是以死谢罪都不够啊! 望着一脸愁容的张飘飘,书言随即走至庄之玲身旁,握着她的手轻拍了一下“没事的!那经理方才说了,只要将酒拿进包厢就可以了,里面人多的是,还嫌我们碍手碍脚呢!” 俩人彼此对望思量了一番,看来眼下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而后,书言打了一辆计程车来到了会所的正大门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门口上的宽大匾额,上面写着“明月娱乐汇城”几个大字,楼层一共高二十八层,九楼以下是包厢,以上全是房间,整栋楼被墙外灯光闪烁得华灯璀璨,有种纸醉金迷的糜烂感。 “你就是那个替张姐顶班的女孩子,是!”刚下了车,见门口处站着个身材高瘦,脸庞却有点干瘪的中年女人。 “你好!请问你是?”书言猜疑地望向她。 “我是张姐的同事,你叫我红姐就好了,她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告诉了我,叫我帮忙照看一下你。” “谢谢。”书言真诚的点了点头。 “你跟我进去和经理打声招呼!”俩人一同朝室内里踏去。 “等下见到经理要礼貌一点,我们经理喜欢听话的,今天晚上会有很多政府官员和一些商界人士过来,老板十分看重,所以我们已经将其他的场子全清了。” 她们一同乘着电梯来到了五楼,直走转右便看见了经理办公室。 “经理,飘飘的顶班给您带过来了。” 桌椅上坐着一个打着一层厚厚发胶的中年男人,他头发抹得发亮,穿着一身花色衬衫,大着个肚腩,眼珠子直溜溜的死死盯住书言。 “何经理,您好!”书言一贯地礼貌颔首。 那男人眉毛忽然扬得飞起,用手捂摸着下巴,色眯眯道“没想到张飘飘那个死婆娘找了个这么美的小妞来替她顶班,这斟酒的活哪轮到你来干,要不今晚就进包厢!” 书言也不生气,平静的看着前面的男人“何经理,我是来这里顶班的,不是来实习的,张姐平常干什么样的活,我就干什么样的活。” 男人霎时阔黑了脸,眼神透着一股狠劲“呵!还挺有性格的。” 在一旁的红姐见情况不妙,赶紧上前陪笑道“经理,别气别气!这丫头就只顶一个晚上的班,要为她气坏了身子那可不划算。再说,您看她一脸不懂规矩的模样,万一进到包厢里说错了话,得罪了今天晚上的那些客人,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理顺气的男人沉思了片刻,感觉说得还挺有道理的,便咽下心中的恼火,抬起头来,丧着一副嘴脸猛地向李红瞪去“你带她出去,告诉她要干的活,这种人看着就让人心烦,去去去,快点出去。” 得到答复的李红连忙拖着书言退了出去,走远后,李红有点生气的甩开了书言的手“你刚刚怎么跟经理说话的,上来的时候不是叫你礼貌一点,客气一点吗?幸好今天那些客人分量重,他没那心思管,不然你一定会脱一层皮。” 书言一路保持沉默,却觉得可笑至极。她怎么就脱一层皮了?是,她从未来过这种地方,是不了解这里的规矩,但她不是傻,这种事她明白的很,进去才会脱一层皮呢! 出了电梯口,来到二楼员工更衣室,换上了工作服,张飘飘身型纤细,这工作服穿起来还算合身,只是书言长得匀称高挑,171的身高让那条原本及膝的包裙,显得过于短了些,她有点不适地往下扯了扯,可终归还是徒劳。 算了,泄气的书言从手提包里面掏出她的翡翠发簪,将长长的乌发在手中绕了两圈,用簪子固定住。 李红这时候刚好推门进来,见书言在镜子前盘发,不禁感叹她的美。虽然方才在大门口见她第一眼时,就能直观知道这是个大美人,可是当时她穿着宽松的牛仔裤和t恤,身型是高挑的,但身材是模糊的。而现在穿着整套工作服的她,将衬衫全束进裙子里,好身材一览无余,整个人显得婀娜多姿、凹凸有致。头发全梳挽起,让五官的精致感更加凸显,这份气质既清冷又仙气,真是美得出尘啊! 她忽然觉得,像书言这种人出现在这种权色场所简直让人感到荒谬,那种撕裂般的矛盾冲击感实在强烈地过于残忍了些。 “我方才跟包厢里的员工打过招呼了,你等下将酒拿到门口处就会有人出来接应,不用你进去。不过还是要谨慎一点,毕竟如果里面的人喝得太醉,难保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状况。” “谢谢红姐,我明白了。” “不用谢我,你本来也只是来顶班的,这种地方你应该很不屑!” “我没有这样想。” 李红没有看她,继续道“不论你怎样想,能来这种地方工作的人,不是自甘堕落,就是生活所迫,张飘飘也是个命苦的女人,前些年才死了老公,现在儿子又摔断了腿,天生的就是条贱命。” 说完便自顾自的讪笑了起来,须臾片刻,眼眸微眺,转至书言身上情感复杂难耐,随即开了口“像我们这种人,好的路是轮不到我们走的。” 而后,从员工储物间拿出对讲机,带上挂扣式麦克风,便要出去,跨至门口时,她闭了闭眼,还是回过头来看着书言说“对了,下班后要留下来,搞完卫生才可以离开。” “好,我明白了。” 书言摸索着后面的长排椅,慢慢的坐了上去,抬眸环视着四周,整个空旷而杂乱的更衣室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寂静处,神情有些恍惚。 是啊!好的路是轮不到我们走的。书言忽然发现,对这句话感受最深的时候,还是爸爸去世的那个晚上。 第10章 他看上的女人 幽暗的夜场,极强而闪烁的灯光,喧嚷的人群,装束性感而妖娆的女人们和碰撞着酒杯淫秽的男人们,即便是站在角落处的书言,仍能清楚的感觉到包厢里面充斥着各种杂乱而失控的嚎笑声。 吵杂中,见一个主管急急忙忙地向她走来“其他人现在全都到酒窖里搬酒去了,你怎么还愣着站在这里,走快点。” “是。”书言点头后,连忙跟了上去。 照理来说,如果是以往的营业时期,是不需要去到酒窖里面搬酒的。因为经理接到老板的电话,要他们将酒窖里面的好酒全数搬出来,正所谓临急抱佛脚,书言也匆忙地被叫了过去。 来到酒窖,便见到那管事的站在门口处,一边指挥着,一边嚷声道“你们给我瞪大眼睛看着点,如果摔没了,赔上你们下半辈子都不够赔。” 书言见着就跟了上去,小心谨慎地把酒放进侧边的手推车上,不知何时,那管事的竟来到她身旁,用手指着她和另外一名工作人员,张牙舞爪地吆喝道“你们俩个先把这些酒拿上去,记得还有一轮,还要下来搬。” “是。”俩人齐声应道,抓着推车扶手,朝电梯口走去。 包厢在第九层,是整栋大楼规模建造最为奢侈庞大的一个包间。平日并不对外开放,只有在接待重要来客时才特意破例。 “叮——”显示屏数字亮在第九,书言与旁边的一名工作人员将推车推至包厢门口,举起手来按了按门侧处的一个金色电铃,里面很快走出一名工作人员出来接应,等酒被推进后,书言便跟着同行的工作人员离开。就在即将转角处,忽然包厢里面走出一个穿着整套西装服,头发剪得极短的男人,书言瞥了一眼过去,随后蹙了蹙眉心,奇怪!那背影怎么这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喂!你走快点,不然下去又要被挨骂了。”前方传来同行工作人员的呼喊声,放下心中的疑问,飞快着小跑了上去。 第二轮到酒窖并没有先前赶,管事的在数着酒的年份揣摩其珍贵程度,低头沉思,不断将手中的两瓶酒作对比,随后在文件夹板上笔画了几下,最后才将手中那瓶酒谨慎地放进手推车的筐子里。 见到她们俩人,又是一阵皱眉“都多长时间了?怎么现在才下来,又不用你们进去陪酒,磨磨蹭蹭的都不知道干嘛。”一边数落着,一边挥动着手示意她们过来。 这管事的古怪得很,要她们俩人跟前跟后,却又不说具体的工作内容。不过书言宁愿留在这里站着,也不愿意上那九层楼里去,方才在上面也只是短暂的站了一会儿,那音响震得她头痛,简直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好了!你们俩将这车酒推上去,我警告你们,可要给我打起万分精神来,盯紧一点,这些酒可是我精挑细选过的,比你们刚才推上去的那车还要值钱得多,可别摔了。”管事的说着瞪圆了双眼,脸部表情甚是扭曲,眼珠子似乎都快要掉下来了。 书言俩人推着手推车小心翼翼的进了电梯,等送完这车酒,就再也不用上去了,接下来只要等着,到了下班时间搞完卫生,这一个晚,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她舒了一口气,从九楼电梯口跨出,来到包厢门前,再次按响了那金色的电铃。奇怪!怎么按了三下都没人出来接应,疑惑间又加按了好几下。 包厢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一阵嘈杂声“哪个不懂规矩的按什么按,烦死了,直接拿进来。” 这时,接应的人提着裤子从男厕所里出来,刚一个转角,见书言俩人不停地在门口外按响了铃,便慌忙的跑了过去,结舌道“方、方才不是送过了吗?” 他原本一直在里面候着的,可人有三急,又不能与客人共用包间的洗手间,只好趁着里面的人喝得醉醺醺的,就飞快地溜了出来,只是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怎么就那么巧呢! 见接应的人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书言俩人也是愣住了“吴主管说这车酒更好,急着要我们拿上来。” “好好好,你们快点下去!”那接应连忙挥动着手,示意她们快点下去。 书言颔首着准备要离开,还没往前跨出半步,只见门已经打开,走出了一个大着肚腩,穿着白色衬衫,领带系得歪斜的中年男人。 “到底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一直在按铃。”那男人大手一指,醉醺醺道。 他脸不知是气的还是喝醉了的原故,双颊通红,简直就像个猴子屁股似的。 书言俩人也不出声,赶紧闪到一边的旮旯处,准备闪离。 转身才跨出两步,后背传来刺耳的嚷喊声“你们俩个给我站住,还想逃!” 站在门口接应处的侍应急得直跺脚,这时竟慌了神,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快步上前弓腰陪笑着道“陈局长,实在不好意思,这丫头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请您原谅!” “原谅?”那陈局长脸色骤变,一脚就踩到接应的肩膀上,瞬间就给踢了出去。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种地放还能轮得到你来说情?” 晃眼间,站在边上的俩人都给惊呆住了,大气都不敢喘,人也不敢上前去扶搀。 “先生,对不起!刚才是我一直按响着铃,打扰到您了,真的对不起!”混乱中,书言跨步上前忙赔不是。 澄澈的声音,优美而回转,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引起的错觉。就在这吵杂的走廊处,他竟感觉听到了一股空灵的回声。 见到书言,陈局长毫不掩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惊艳之色,瞪圆着双眼,紧紧的打量着她,粗声粗气道“你们何经理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呀?竟将全场最漂亮的用来送酒。” “进来。”说着就上手去硬拉着她。 书言瞬间慌了心神,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便被那人拉至门口处,他身上有着浓郁的酒精气味,熏得书言想吐,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先生,请您放手!放手!” 这喝醉了的人仿佛有股蛮劲,无论她如何使力,总归是徒劳,就这样很快的便被拉进了包厢里面。 那接应见情况不妙,连滚带爬地就往经理办公室冲去。 “美人,来来来,快进来赔爷喝杯酒……”突如其来的出现,吸引住了全场人的目光,包厢的男男女女全刷刷地向他们望了来。 长型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们都穿着一整套西装服,似乎是刚谈完公事直接来这里消遣的,女人们则化着精致的妆容,穿戴性感地候在一旁,逢场作戏陪酒谈笑。沙发的前端是一个线型流畅,轮廓低矮的大理石茶几,上面摆满了各种精美的食物与华贵的酒。再前端就是一个巨大的舞厅,大概有十来个穿着性感改良版汉服的女人,手执团扇在翩跹起舞,有时跳着跳着便嬉笑欢愉间坐到了男人们的腿边上,谄媚而忘我地竟吻了起来。再远一点的侧边副舞厅上,又是几个男男女女陶醉而投入地歌唱着,身贴着身在激烈的扭动旋转,甚是流连忘返回味无穷。宽阔的天花板上巨型的水晶灯萦绕闪烁着整个包间,给人一种醉生梦死的割裂感。 “陈局,这是……”做在最后边的男人先开了口。 “刚刚我不是说要到外面捉那个不停按铃的吗?还以为是个小鬼,没想到竟是个大美人,你说这何经理是故意跟我们开玩笑,还是看不起我们,这么美的人竟然叫她在外面送酒,我能不怜香惜玉吗。”说着便嚎啕大笑地拉着书言直往沙发上拽去。 进来的书言被夜场里五光十色的彩灯给照射的更加头晕目眩,嘈杂中似乎感觉到右侧边的折叠沙发处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的盯住她,顺着感觉瞥了过去,那人头发修剪得极短,竟然是前几天在马路边上,开车溅到她一身的男人,他一个人阴郁的坐在单人式的沙发上,周围的热闹似乎与他毫不相关,边上也没有其他女人陪伴着,就这样目无表情地盯住了她。 须臾之间,那男人似乎沉思了片刻,眸目中忽然闪显出一道冷光,随即放下翘起着的脚,直了直挺背脊,轻而慢的拍打着衣服上的褶皱,而后伫立站直了身,阔步来至她跟前,手掌一探,霎时将书言整个下巴给拎了起来。 “嘶——”书言吃痛,被硬抬起的小脸就这样压迫般地撞上了男人冷漠而绝情的眼神。 “原来我们江总认识这个美人。”边上的陈局长以为是江鹤年看上的人,迅速拉着旁边的小姐退到沙发的另一边。 “我还以为你骨头有多硬,多清高?原来也只不过是在这里陪酒的下三滥!”男人轻视的目光犹如一把锐利的刀锋,一刀一刀慢条斯理地凌迟着她,书言瞬间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而后蓦地反手一个用力扯开了男人宽厚而有力的手掌,不过碍于自己此时的身份,书言并不敢多言。 江鹤年也不来气,闲情逸致地好生打量着她,见她一直低头不语,愈发来了兴趣,前几天还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今天见到他却连话都不敢说了。 想到着,他不禁唇角微勾,随即便坐了下来。 第11章 那我就不喝 男人抬起手顺着沙发上的椅背搭了上去,他靠得很近很近,书言能强烈的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侵略性,便下意识的向左边挪了挪身。 忽然,搭在沙发上的手猛地向她扑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轻微一勾便倒在了男人的怀中。 “躲什么躲!”男人低头暧昧地探向她耳边。 书言震怒,随即奋力地挣扎着“你这是干什么?放开我,你快点放手!” 男人只是笑着,对她的怒火充耳不闻。无论书言如何使劲,她的力度在这个男人面前总归是微弱的,挣扎中书言扭动的身体不断来回晃动,耳朵与脸侧霎时间便碰上了男人的双唇。 感觉到一股软蓬蓬的触感,书言的耳朵快速喘红了起来,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见身边女人通红的耳朵逐渐蔓延至脖颈与脸颊处,男人的玩心愈加来得浓烈,一个探手,竟伸至了书言的腰间。 “啊——”书言惊叫了起来,脸上的通红瞬间急退,变成了一片煞白煞白。 “放手,你个混蛋给我放手!我警告你不要动手动脚,我不是来这里陪酒的。” 焦躁不安的小手在边上肆意地反抗着,男人索性将她整个圈入怀中,低垂的眼眸看向她时泛起了浅浅的笑意“小姐,你裙穿这么短,现在告诉我你不是来这里陪酒的?你是想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吗?装什么装!” 男人嘲弄的讪笑声从头上传来,书言整个人被他禁锢在怀中,完全无法弹动,如果不是双手挡在胸前,那么她现在就是与他胸贴着胸口的暧昧,长这么大,从未与哪个男人如此亲密接触过,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动弹的状况让她彷徨无助,不知不觉间竟无法控制的哆嗦了起来。 包厢里头的人虽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但目光全数向他们这边瞧过来。 书言涨红的脸感到无比的屈辱,渐渐地眼眶忽的一下就红了。她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是有意的在玩弄她,他是在报仇吗?因为上次将他的墨镜甩坏的事? “先生,上次我将你墨镜摔坏的事,我愿意赔偿给你,你可不可以放开我。” 垂眸看着女人急得快要哭出来的面容,江鹤年心情大好,轻微压低着头,再次靠近她的耳侧,近到只要书言稍稍移动一点,就能触碰上他的唇边。 他用那种在旁人看起来极其暧昧的姿态,冷然道“你不是说看不上我的那几个臭钱吗?”说完还捉弄似的在书言耳侧边轻浮地吹了一口气。 这个贱男人是要他顺从吗?眼下这个包厢里全都是他们的人,似乎也不指望着谁能来救救她了。 “对不起,先生!我说错话了,希望你原原谅我。” 听到女人婉转而诚恳的道歉,江鹤年满意地勾起了唇边,眸目间怔了怔,刹时眼含凶光,而后冷声道“你这种女人就是贱,给你钱你偏不要,现在又在这里低声下气,又爱谄媚、又会讨好,还能阿谀奉承、趋炎附势。呵!像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 “贱货!”说完,一个甩手,便将书言甩到沙发上,头刚好碰撞到上面的硬板处。 “翁——”的一声,只觉得头晕目眩。 “呃,好痛——”书言吃痛般捂了捂侧边被撞的头额。 还没回过神来,只见那男人从衣兜里随手拿出一包香烟,从中掏出一根,夹于两指之间,垂眸抬手之时便点燃了起来,而后又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神态自如的向后面的沙发椅上一瘫,呼出了一口烟气,霎时烟雾弥漫。 这时,刚好门缝被打开,是那何经理带着好几个人从外面赶来,其中就有红姐和方才在门口的那个接应。进来时,红姐向书言打了个眼色,大概是想探问她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书言也无言以对,她只觉得头好痛,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甚至有点反胃,想吐。 刚进来的何经理也摸不清状况,看见包厢里所有的人都盯住书言和江鹤年,以为书言得罪了他,迅速地上前赔不是“江总,实在不好意思。这丫头是新来的,不懂这里的规矩,小的在这里向您赔个不是,今晚这账全免了,您看怎样!” 那经理恭敬地摩擦着手掌心,抬头陪笑的模样,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这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在酒窖的时候,那管事的就说过这些酒全都价值不菲,现在竟然说要全免了,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书言害怕的捏住了小手,紧张地向左边挪了挪,恨不得离这男人越远越好。 男人将手中香烟吸到一半,便向前探了探身,随后淡定而从容地把烟伸到烟灰缸里按灭。恍惚间,已抬眸看向何经理,对着他打了一个响指,指了指前面手推车上全由白金铂金打造,上面镶嵌满钻石的酒瓶,又勾了勾手指头,示意着要他拿过来。 这酒书言认得,是方才她们第二次推上来时,那管事的再三叮嘱她们不要摔掉的酒,是赔上她们下半辈子也不够赔的酒。 包厢里的人目光如炬地盯住眼前的男人,都在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收到指示后,极懂察言观色的何经理便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瓶酒,献媚地嬉笑着脸来到男人跟前,对他毕恭毕敬地弯下了腰,双手给递了上去。过来时,还不忘给书言投了个眼色,目露凶光,示意着让她赶紧滚。 书言收到暗示后,又挪了挪身,脚下一蹬,准备着要跨出沙发椅。 还没来得及起身,旁边那男人猛地向她扑来,书言整个人被他压倒在沙发上,上半身完全不能动弹。 “啊——你要干什么!快点放开我,你放手,流氓,混蛋!!!”包厢里所有的人都给惊呆住了,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男人邪魅地勾起了唇角,捏了捏她的下巴,冷笑道“谁让你走了?你不是说要给我赔礼道歉的吗?” 他靠得很近很近,说话时唇边甚至有意无意地摩擦着她的脸颊,身上的那股酒精味与烟草味混杂着,让书言感到恶心。 被欺压在身下,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难耐,书言喘着气,难受地扭了扭双腿。 男人似乎天生就有着某种征服欲,越是反抗越是来劲。只见他后脚跟一伸,随即一压,整个人就这样霸道而强势的欺上了身,书言瞬间全然不能动弹。能明显感知到男人下半身的那个东西欺在她的两腿间,霎时只觉得头顶发麻,周身发抖,整个人再也无法控制地哭泣了起来。 见她刻意压抑着自己哭泣的声音,江鹤年也不怜悯,竟伏身至她耳边,闻了闻她发间的芬芳,随即残忍地裂开了嘴角道“如果你再反抗,我就在这里上了你。” 书言猝然瞳孔微扩,面部肌肉完全僵硬,心扑通扑通地仿佛快要跳出来似的,她现在真的毫不怀疑男人此时此刻所说的每一句话。 见身下女人顿时变得乖巧安静,江鹤年逐意地从书言身上起来,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襟处,而后又从容地坐了下来。 “你不是说要给我赔礼道歉吗?把这瓶酒全喝了。”他命令似的指了指何经理手上的酒瓶。 何经理到底是见惯大场面的人,立马上前陪笑道“是是是,全喝了,全喝了。”一边应答着,一边示意边上的陪酒小姐将高脚杯拿过来。 红姐不忍瞥了一眼沙发上的书言,江鹤年起身后,她才用极慢的速度爬起了身,真的就是爬起,明显能感知到她此时手脚的无力感,整个人好像仍沉溺在那种被凌辱的惊颤之中,泪沿着她的下颚、喉咙、锁骨一直溜至衣襟处,倏地将前胸点点打湿,胸罩透过白色的衬衫浮出了若言若现的底色。反抗中那枚翡翠簪子也早不知丢落至何处,一头原本乌黑亮泽如锦缎般的长发,挣扎过后反而显得凌乱不堪,却给人极具冲击力的破碎感,真是美得让人心碎,美得让人不忍目睹她即将被摧残的过程。 江鹤年是什么人物!远辉集团的接班人,江城数一数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你温书言只不过是清水镇上一个籍籍无名的顶班丫头,逃不掉的,怎么逃? 红姐不禁含恨地闭上了双眼,就认了! “如果我把这瓶酒全喝了,你能放过我吗?”喧嚣中,响起了书言空灵而嘶哑的嗓音。 那双眼睛此刻已将所有的身段都放下了,带着哀怨与请求探询般地投向江鹤年。 “不会!”声音并不大,回答得却极其干脆利落,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他的嗓音是如此的冰冷无情,这一刻书言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蚀骨穿心的冷。 得到如此肯定的回复,她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眼神蓦然聚焦,霎时变得透亮而坚定,再次看向江鹤年时,语调中带着一股挑衅与决然,抬眸道“那我就不喝。” 不要说江鹤年了,甚至整个包厢里的人都没想到温书言会如此语惊四座,霎时目瞪口呆。 怒极了的江鹤年却反常的笑了笑,随即将舌头往后牙槽上一顶,还真是个有性格的女人! 猝不及防地便抓起何经理手上刚开了瓶口的酒瓶,顷刻间地将书言推到,手扣在她下颚处,猛地就把那瓶酒往她嘴里灌。 她很想呼唤着救命的话,但才刚张开了唇,酒就顺势往她喉咙里滑进,火辣辣的触觉让她难以忍受,竟呛咳了起来。 众人大惊,谁也无法预料到江鹤年会做出如此激烈的举动,边上红姐不停地说着求饶的话,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帮她,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拦他。 酒倾泻至一大半,在猛灌的同时,因为书言不停晃动着头,那酒几乎全撒在她的身上,白色的衬衫因为酒精的关系,紧紧粘腻在娇嫩的肌肤上,湿透了的衣服将玲珑有致的身段若隐若现的浮在男人的身下,远远看去,不但不显得狼狈,反而有种被蹂躏过的诱惑美。 第12章 她是我的温秘书 酒一直猛地往书言嘴里灌,就在快要空瓶时,大门被轻轻地推开,走进了一个英俊且高大的男人。 “顾总,里面请!”侍应恭敬有礼地做着标准的引路手势。 突兀的声音霎时间吸引住了包厢里全场人的目光,包括江鹤年在内,顷刻刹住了手中灌酒的动作,抬着头望向门口的男人。 顾景承没想到刚进来就碰到这种淫秽的画面,他一直不喜欢这种夜色场所,但因为这次开发的项目十分重要,公事人情之间又推脱不了,只好在酒店用过晚餐之后,将就着过来形式主义上走个过场。 江鹤年的行事作风他是很清楚的,别说网上看到的莺莺燕燕了,甚至连私底下玩过的女人都数不胜数,但没想到他竟有这份嗜好,喜欢当众乱搞,也算是开了眼界。 “顾总,您来啦!我还以为您不来了。”边上的陈局长立马甩开刚抱在怀中的小姐,笑嘻着脸,咻地跨上门前去。 顾景承也没有应答着他,若无其事地信步走至一张单人沙发椅上,从容地坐了下来。 顾总?哪个顾总?是顾景承吗? 书言眉间一蹙,不禁自嘲地想,温书言,你是被这酒给灌傻了!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身上男人虽然停止了灌酒的动作,却仍未起身,书言想用力推开他,但自己方才被这男人压制得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只能有心无力地抗拒着,希望这烂男人快点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将手艰难的移到胸前,用尽全身的力气,许愿命运女神能眷顾,这次一定要推开他。 刚要使劲,不料男人却自己站了起来。 起身后的江鹤年瞥了一旁的顾景承,随即跨步来到了茶几前,抽了几张抽纸,优雅地揩拭着手上沾到的酒水,顺着刚才那个位置坐了下来,神情极其冷峻,眸目间已退去了方才的轻浮与阴狠。 “没想到你会来。” “嗯,你之前提议的那个方案,我现在没办法给出确定的答案,等回到江城后我会认真考虑。” “崩——咚——”仿佛某根琴弦断绷了的声音在心中骤然撕裂。 这不是顾景承的声音吗?他不是在江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办?真的是他吗?如果他现在看到她这幅模样,他会怎么样想呢? 才坐起身的书言难过地将头耷拉了下来,为了掩饰心中的忐忑与不安,她下意识地将长发扒拉至脸庞前,好遮住自己的五官。她不能,不能让他看到这样的她,绝对不可以。 顾景承坐在他们的斜对面,一眼望去,视线刚好挡住了书言的脸,只知道江鹤年的后背隐约有个身影在颤抖着。是方才他刚进来时,被江鹤年压在身下的女人吗? “可以,反正这件事也不着急,如果议定好,希望能保持长期的合作战略。” “嗯。” 俩人虽然自顾自的谈起了公事,但书言完全没有心思听这些工作内容,她现在只一心想着怎样逃出去,她不能让顾景承见到她此时的模样。 如果他看到自己出现在这种地方,他会怎么样想她呢?她都不敢想这个问题。 霎时,泪水从眼眶中倏然滑落,伴随着脸上的酒精滴在了沙发椅上。 她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拳头,温书言,你一定要勇敢一点,你一定可以的! 方才顾景承进来时,门被打开后就再也没有关上了,现在所有人的目光已经从她的身上转至顾景承那边,再加上身旁的男人似乎也放松了警惕,这是绝佳的时机。 从这里跑出去,然后直窜后门往楼梯走。 一定可以的,温书言,你一定可以的! 只是可惜了,不能留下来给红姐搞卫生了。 书言垂眸闭眼,在脑中规划着接下来的路线。 成败就在此刻! 她后脚跟一顿,随即向前脚尖一蹬,整个人飞身跳出沙发,裸露的双脚犹如拉弓没有回头的箭,直往门外面冲去。 所有人都无法预料得到,都这种地步了,这个女人还想着要逃跑,她竟然还认为自己能逃得了。 包厢里的人具是怔了怔,随即他们的脸很快从惊讶切换至惊骇。 因为,江鹤年在她快要跨出门口时,已经眼明手快地追了上去,从后背硬拉扯住她披散下来的长发。 好痛!可是书言不敢发出任何的闷痛声,她怕,怕顾景承认出是她的声音。 男人手掌稍微用力一拉,书言瞬间就是一个后仰,随即瘫摔倒在江鹤年的怀里。 “还想逃?”他唇角微勾,眼眸低垂,略有深意而颇有兴致的紧紧盯住怀中的女人。 突如其来的变况完全出乎顾景承的意料,既然能进来这种夜色场所,那么这种权色交易不是你情我愿的事吗?难道她不愿意?这女人到底是在演哪一出? “顾总,我看今天晚上就谈到这里!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便硬拉拽着书言往门口的方向迈出。 在场里所有的人几乎都知道江鹤年接下来要忙什么,没办法的,他下一步一定会拉书言回酒店。 哀莫大于心死,书言忽然间明白无论她怎么努力总归一场徒劳,是徒劳吗?难道真的就这样跟他走?她不。 被拖拽着要离开的书言晃眼间抓住了门口处的把手,她死活的勒住,牢牢的握住,仿佛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手指缝已通红了一大片,能清晰的看到白嫩的手背浮现出一缕缕青色的血管。 江鹤年见她不要命似的抓拽住那个把手,索性手一伸,将她整个凌空抱了起来。 “啊!你放开我——”害怕与恐惧使得书言下意识的张开了口。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慌乱中,被抱起的书言头发全数耷拉了下来,露出了极为精致美丽的五官。 顾景承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竟然是他的秘书——温书言。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这么狼狈。 女人身型高挑纤细,被抱起后,很快整个人淹没在江鹤年矫健的怀抱中。 一个跨脚,刚要迈出门口时,后面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突然间按拍了下来“江总。” 江鹤年怔了怔,随即侧身回眸,竟是顾景承 “顾总,还有什么事吗?” 顾景承也只是笑着,故作玩笑道 “江总,请问你要带我的秘书到哪里去。”话语间十分诚恳,眼眸却早已冷了三分。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具是膛目结舌的看向顾景承。这丫头竟然是顾总的秘书,怎么会呢? 听到他的声音书言早已泪眼婆娑,而后又心虚地快速低垂着眸睫。终于有人救她了,不好吗?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这般难过? 见他面容沉着,江鹤年也不慌,眸目中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种桀骜与傲慢,挑衅般的扯笑着脸望向顾景承“顾总,你该不会是想在这种地方跟我抢女人把?” “她确实是我的秘书,江总如果不信,我可以让公司里的人将她的入职资料发过来给你。” 包厢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瞪口呆地打量着站在门口处的这两个男人。 望着眼前阴沉地板着一张脸的人,顾景承也不理会,继续道“这事都怪我,是我叫温秘书提前来这里等的,是!何经理。”说完侧过头瞥了一眼后边上的人。 何经理顿时怔了怔,随即笑开了嘴脸,连忙跑上来“对对对,顾总说得对,事情就是这样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顾景承是在胡编乱造,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因为他们明白,这种话术要的不是辩个真假,而是他的颜面,就看江鹤年给不给他这个面子了。 “温秘书,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点下来。” 温和而从容的语调渐渐飘入书言的耳朵,感觉到江鹤年手上稍微的松懈,她猛地扭了一下腰身,随即手脚一伸,就跳了下来。 脚跟踮地后,便快速地窜到了顾景承的背后,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攥住了他身上的西装外套,胆怯地瞄了一眼对面的江鹤年。 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两只眼睛死死地盯拽着书言,甚至能感觉到他凶神恶煞的怒火。 远辉与宏泽正在谈一个项目开发,他现在不好与顾景承撕破了脸,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他江鹤年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算什么! 可为什么他会觉得有种泄了气的无力感。 “不用怕,江总是在跟你开玩笑的。”顾景承微转过身,给了书言一个安慰的笑。 抬眸看着他温柔的眼神,方才哭肿了的眼睛又开始溢满了泪水。 见她哭得厉害,顾景承随即转过身来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柔声说道“你去那边把鞋子穿上,我在这里等你。”说着瞥了一眼那张长型沙发。 书言垂眸看了看大理石瓷砖的地面上自己泛红而裸露的双脚,她的鞋竟然掉了,她都不知道。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存心羞辱她的男人。 书言眸目微眺,又望了望门口边上伫立站着的那个男人,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了。 随即有点软瘫地挪步到沙发上,穿戴好后,便跟着顾景承离开了包厢。 他们乘坐着电梯,很快便来到了一楼的正大门口。 恰好看见娱乐会所门前停放着一辆高档的黑色轿车,车旁站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这个人她记得,是顾景承的司机——张怀民。 司机见顾景承出来,颔首就是一个鞠躬。抬头间,见到书言时具是怔了怔。不过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快步走至后方打开了车门。 刚走至车门前,顾景承缓缓地转过了身,沉思片刻,他瞥了书言一眼,瞳仁微微晃了一下,示意着书言先上车。 书言刚好抬眸间,明确地接收到他眼神中传来的信息——他是要送她回家吗? 如果是以往的书言。她一定会拒绝的,她不想麻烦任何人。 可这一次,书言不想拒绝了。 她酸着鼻子,难过地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这幅鬼样子,一头凌乱的长发,歪斜湿答的衬衫,还有满手满脚被压过而变得通红的压痕,和这一整身的烟酒气,真是让人嫌弃啊!这是个屈辱的晚上! 她此时此刻只想着要快点回到家里洗个热水澡,然后什么都不要想,倒头就睡。 但她真的不想让他看见,她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 她觉得很羞耻,因为她爱他。 “你放心,我等下会叫人把你的东西拿出来的。”见她在车门前踌躇不前的模样,顾景承以为她担心自己还留在员工储物间的物品。 “好,谢谢你!”书言艰难的挤出了一个微笑。 她现在应该很累!见书言上了车,顾景承如是地想着。 第13章 希望你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书言将回家的地址告诉司机后,车沿着镇上最大的商业街匀速行驶着,虽然这座小镇有着百年历史,镇上也保留了很多古色古香的建筑,是一个网红必打卡的旅游胜地,但这里的夜市其实并不热闹,因此,夜间的行人也不多。 书言瞧着窗外望去,甚是精打采地开始点数着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一眼也不敢转到顾景承那边,她不敢看他,也怕他会看自己。 “你头上的淤青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吗?”寂静中,顾景承打破了这份沉默。 书言尴尬的摸了摸头额上的淤青,随即笑着回应道“不用了,只是轻轻的撞了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等下回到家里,用药油擦一下就好了。” “家里?你不是来这边旅游的吗?” “不是的,这是我的老家,趁着这个假期回来看看我奶奶。” “嗯。” 一路上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书言轻轻地将手腕悄无声息地伸至大腿侧面,拉了拉不停往上卷的包裙。 这条包裙有一个特点,站着的时候还行,可一旦坐下来,裙会自动往上面滑去,需要不停的往下扯。书言穿的这身职业裙本来就短了一个尺码,现在坐在车上更是感觉到快要走光的地步,她不断地来回往下扯,又怕让顾景承发现,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真的是太尴尬了。 忽然,原本匀速行驶着的车辆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一个路坑,霎时一抛,随即屁股一颠,裙子很快的便往上窜了窜,露出了大腿上白皙娇嫩,几乎从未见过太阳的皮肤。 糟了,要走光了。 书言瞬间红透了整张脸,她再次悄悄地伸出手腕,想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去拉扯裙的两侧边。 忽然,一件面料质感极好的西装外套耷拉至她大腿上。 “把这件衣服披上,等下了车才还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甚至毫无温度,也没有任何语调上的起伏,但书言却觉这是今天晚上她听到过的最温柔动人的话语。 他是知道的!却选择用这种恰当的距离与方式,保护着她那颗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其实,这个夜晚也不算太糟糕。 为了掩饰自己早已红透了的眼眶,书言垂眸深呼了一口气,随即缓缓开口道“谢谢。” 仍不敢看向他。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跟他解释,自己今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她不想让他误会自己是那种随便的女孩。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解释呢?他也没必要听她的解释啊,因为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脑海中仿佛有两种不同的声音在相互厮杀,拼命地争夺着第一话语权,纠结中,书言还是选择了勇敢开口,她迟疑地看了看顾景承,嘴唇边支支吾吾地张开了口“顾总,其实……其实……我……” 闭上眼睛,捏紧小手,咬紧牙关,随即说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今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顾景承怔了怔,未曾预想到书言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是你私人的事情,我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也没有必要问。” 果然,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选择自作多情的去问呢?好尴尬啊!书言半张着的唇顿时凉在了空气中,随后她失落的抿了抿唇边,回过神来才发现,嘴角边上都干透了,忍不住咽了一口干渴的喉咙。 “如果你想说,你自己就会说。” 沉吟中,顾景承的声音缓慢地飘进了书言的耳中。泪水霎时溢满了整个眼眶,顷刻之间就把那件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给打湿了,书言赶紧转过头探向车窗处,不经意地悄悄用手腕去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 她开心地想着再一次开口,忽然发现有一股唾沫萦绕着喉咙的四周,喉咙霎时发哽。 一路保持着静默。 车匀速行驶至一条种满香樟树的小路上,一个拐弯,便停在了一面开满月季花的墙屋外。 司机微转过头温声道“温小姐,请问是不是这里。” “是的,谢谢!” 书言小心的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她方才发现自己说话时好像没有那么沙哑了,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音色,她默默地捏了捏手指,似乎在给自己打气。 温书言,如果你真的很想要,是必须要自己去争取的! 又一次紧紧的闭上双眼,深呼了一口气,再次睁开时,她将西装外套放至双手上,眼神清澈而真诚地递过给身旁的顾景承“顾总,今天晚上真的谢谢你!” “其实……其实,今天晚上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邻居家的一位大姐她儿子受伤了,没办法上班,但经理又不让她请假,商议之后,我就决定去那里帮她顶班一个晚上,她的工作原本也只是那里的服务员,只负责斟酒,搞搞卫生的活,我是被硬拉进包厢里面去的。顾总,真的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今天晚上救了我。” 书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给全数说出来了,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他误会自己,因为这是她很在乎、很在乎、非常在乎的人。 手伸至到车门上的门扣,准备着要开门下车,后脑勺忽然传来顾景承低沉的声音“温秘书,希望你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那种地方就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好。”书言转身抬眸甜笑着看向顾景承。 回到家里,周围黑漆漆的一片,看来奶奶还陪着张姐留在医院。这样也好,如果让她见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又要吓坏她了。 连忙拿着洗刷用品冲进洗手间,脱去一身污秽粘腻的衣服,书言静静地站在镜子前,打量着眼前全身裸露的自己,手脚全被那个男人给压得通红,甚至能清楚看到压过的纹理,她缓慢地伸出手摸了摸额间被撞到的淤青。 “嘶,好痛——” 那该死的男人,流氓、变态、恶魔…… 越想越来气。 忽然想起,方才在包厢里顾景承唤他江总,又隐约听到他们提起什么回去江城后再重新考虑。 “江总?江城还有哪个江总?” 书言霎时瞪圆了双眼,急速呼出了一口气,难道是远辉集团的那个江总? 可是,居她了解远辉集团的话事人是江执中,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怎么可能是他那种败家子呢!!! 想起他就来气。 书言紧紧的捏了捏手掌心上的毛巾,一头砸进了浴缸里。 不想了,睡醒后要把今天晚上这些糟糕的人和事全都忘掉,统统从她生命中抹去。 翌日清晨,从奶奶的呼喊声中醒了过来。 原本想着要过去跟张姐道歉的,毕竟自己把昨晚的事给搞砸了,无论最初是出于好意的,还是其他别的原因,总归结果是坏的,自己要赔上大部分的责任。 她打开了电脑,想着在清水镇的招聘网站上,找找有没有张姐合适的工作,然后,再到她家里去赔礼道歉。 大概找了半个小时,已经物色到好几份不错的工作。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按铃,她想着奶奶在一楼,就不过去开门,没想到奶奶却在一楼唤起了她。下楼一看,便见到门口前,除了奶奶之外,还站着一个戴着黑色框镜的中年男人,是顾景承的司机——张怀民。 书言快步小跑了过去“张叔,您好!请问这是……” 见他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纸皮购物袋,准备要递给她,书言有些迟疑地看了看他。 “温小姐,您好!这是顾总吩咐要我交还给您的物品。” 书言打开一看,手机、手提包、t恤、长裤、白色帆布鞋……原来是昨晚遗漏在员工储物间的物品。 ‘谢谢您,张叔。“ 书言顿了顿,随即又开口“麻烦您替我谢过顾总。” 张怀民一个颔首后,转身准备要离开,恍惚间似乎想起什么,又回头看了看书言道“温小姐,顾总说如果您觉得身体不适,就在老家这边多休息几天,打通电话告知人事部就可以了。” “哦!不用了,我后天就能正常上班,麻烦您替我转告给顾总。”拿着袋子的双手连忙在空中挥动着。 “嗯,好,我明白了。” 待张怀民走后,庄之玲担忧地望向书言“阿言,你不舒服吗?怎么那人叫你请假?那个人又是谁?他手上怎么会有你的东西……” 一连串的盘问,书言笑了笑,随即在早餐中慢慢详细地回答了庄之玲的疑问,不过省略了自己昨晚在包厢里面的事。 第二天,告别了奶奶后,书言便重新踏上了返回江城的航班。 她有点累趴的瘫在座位上,整个人沉甸甸的。昨天吃过早餐后,她便去隔壁找张飘飘,想着要给她赔礼道歉,没想到张飘飘根本不知道发生过的种种,仍然照常着上班。 见那经理并没有炒张飘飘鱿鱼,她原是替张飘飘高兴的,但心里仍然忐忑不安,便拿起手机翻找了那何经理的电话,追问之下,才知道顾景承将那天晚上的账单给结清了,会所没有任何损失,所以自然无需任何人负责。 她心里暗想,顾景承真的是绝世大好人啊! 她甚至都没有勇气问那账单上的金额是多少? 其实,这件事根本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要负责也是那个臭男人。 是担心何经理往后会找她麻烦吗?哎哟!温书言,你这小脑袋瓜又要开始自作多情了吗?可是这么一大笔金额诶。 嗯!以后,她一定要对他更好一点,书言在心里暗暗地想着。 第14章 鲜花为谁而订 再次回到江城,一切如常。顾景承也从未主动提起过在清水镇上发生的事,仿佛那天晚上就像做了一个朦胧而不真实的梦。 书言辗转地望了一下总裁办公室的大门,顾景承这段时间一直在出差,她也只是在昨天晚上临近下班时才看到他。 “温姐姐,对不起!我把这两份文件给打印错了。”朱小鹿愣着个脑袋,呆头呆脑地跑来跟她道歉。 书言瞥了一眼她手中零散的纸张,大略查看了一番,这小傻瓜竟然将 a、b两个面全都搞反了,连这种小事都能犯愣,她也是无语了。 便低着头,神情严肃了起来“小鹿,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今天都是第几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你到底是怎么了?最近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吗?我看你没事总是发呆,还经常走神,有时叫你好几遍你都没听到。” 被一顿数落的朱小鹿撅起了自己小巧的唇珠,撒娇似的蹭到书言的手肘上,来回摇晃“温姐姐,对不起!我看你人这么好,就实话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哦!” 书言才没兴趣要听她的秘密,拿起她手中的文件,低头整理了一番,便要往影印室那边走,求人不如求己! 见书言似乎要离开座位的意思,朱小鹿一个倾身拦住了她,呼道“其实,我得了相思病。” “相思病?” “对,没错,就是相思病。” 书言拧着脑袋探了探,忽然咯吱地笑了起来“你这小脑袋瓜到底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之前不知道是谁每天在办公室里嚷嚷着,说什么世界上根本没有好男人,好男人都绝种了,才刚转过头又说自己得了相思病。”说着说着,竟学起朱小鹿平常说话的模样。 朱小鹿有点欧气的趴在书言的办公桌上,幽怨地看向她“温姐姐,你长得这么美,当然不会明白我这种普通女孩在追爱这条路上的艰辛坎坷啦!” 不明白!怎么会不明白呢? 相思这种病,她最是明白不过。 书言的笑意霎时凝结在空气中,手不自觉地伸到了朱小鹿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傻瓜,你都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可爱,不要说这些自暴自弃的话。” “哎!如果我真的长得那么可爱,那他为什么会忽冷忽热呢?” “他?他是谁啊?” “就是我去联谊的那个男人啊!” “联谊?你去联谊了吗?” “嗯!是我婶婶介绍我去的,我婶婶说我要学历没学历,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材嘛,勉强一般般,就家境还算合格,如果再不赶紧找个好人家,过个五六年人老珠黄就准备孤独终老。” “你婶婶怎么说话的?什么孤独终老?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样的话。” “话糙理不糙嘛。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情况。” “嗯。”书言虽然不认同她的观点,但也并不想反驳她。 “后来呢?” “后来我就去了呀!原本也只想答应着去走个过场,谁知道我真的遇上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见一下就真命天子啦?既然是真命天子为什么又会对你忽冷忽热的?他不喜欢你吗?” “没有,他很喜欢我。” 这下可摸不着她的脑回路了,书言瞬间怔了怔,疑惑地看向她“既然他也喜欢你,那么你现在得的不是什么相思病,是恋爱脑。” “温姐姐,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啦!你看现在都无心工作了。” 朱小鹿有点丧气地垂了垂肩“是他家里人反对。” “凭什么!!!”她一直都觉得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旁人凭什么反对。 听到书言如此理直气壮的话语,朱小鹿感到更加难过了。 “她爸妈对我家庭出身方面还是挺满意的,工作什么的也还算体面,就是嫌弃我学历低。” 书言之前有听小鹿提起过她是托关系进来的,虽然她的工作只是秘书助理,但能上六十六楼,以她的学历和工作能力来说,确实不够。 “这学历也好说,你可以进修啊!现在这种培训机构到处都是,不过要擦亮眼睛,以防被骗,中途跑路的老板到处都是。“ ‘嗯,他也有和我提过这个问题,我也想过。” “不是要想,是要去做,光想着好事情是不会无缘无故降临到你身上的。对了!他爸妈这么嫌弃你的学历,那他呢?他的条件很好吗?” 听到书言问起他,朱小鹿瞬间兴奋地瞪圆了双眼“超级无敌好。”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一路滔滔不绝地点数着对方的优点,说着说着竟趴在她的办公桌上,匍匐至她跟前,神秘兮兮地道“温姐姐,我告诉你他也是华大毕业的,也算是你的师兄了,搞不好你们还认识呢!改天我约他出来,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叫他请客,好吗?”说完,还眨了眨那圆溜溜的眼睛望向书言。 “好呀!”书言笑着应了应。 他们怎么可能会认识呢?别说同校了,即使同系都不可能认识,毕竟,书言大学时朋友真不多,甚至现在都不联系了。 “对了,温姐姐,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哦!” 书言忍不住对她翻了个白眼,她才没兴趣知道任何人的秘密呢!但随即又无奈地开口道“说!” 见她这次终于勉强显现出颇有兴致的模样,朱小鹿笑嘻着脸俯身至她耳旁“他是远辉集团的高管。” “远辉集团?”书言的心不安地咯噔了一下。 “是姓江的吗?” 朱小鹿霎时一怔,随即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伸手向她额头间探去“温姐姐,是你发烧了还是我发烧了?他怎么可能姓江,整个远辉集团只有那个掌事人姓江,如果姓江的喜欢我,那我简直是要逆天了。” 书言尴尬地陪笑道“呵呵,也是哦!” “我男朋友不姓江,他姓程,叫程古茗。 不是就好,她只是担心会是那个无耻的男人。 “我不跟你唠叨了,你到一边去继续作你的相思梦,这些文件待会还要拿进去给顾总签。”说着便拿着手上零零散散的文件,往影印室那边走去。 总裁办公室里。 趁着顾景承出差回来,书言赶紧将这几天遗漏下来的文件拿进去给他翻阅签名。 黑色钢笔在他右手上挥洒自如,字体遒劲有力,俊逸洒脱。顾景承应该也有长年累月练习书法的习惯!看这字体的结构线条,懂行人一看便知是有很深的造诣。 “对了!我叫你今天晚上在湖海那边订的座位你订了吗?” “订了,我还和花店的老板娘打过招呼,叫她们八点之后将花送到那里。” “嗯。”男人已经全数翻查签写好桌面上的文件。 说完,便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跨出桌椅旁,似乎准备着要离开。 书言微低着头,收拾着桌面上整条有序的文件。 “嘎吱——”一个非常细微的推门,伴随着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的声响,似乎是有人进来了。 书言下意识地回头,霎时一个身影飞奔而过,牢牢地抱住了站在她身后面的顾景承。 “景承哥哥!”女人笑得非常甜、非常甜,宛若五月盛开的红牡丹,那般艳丽与娇媚。 顾景承随即也怔了怔,估计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是说六点才到的航班吗?我还想着到点过去接你。“ “因为我太想你了,等不到六点。”说完又紧紧地贴在顾景承的怀中。 “她是?”女人甜笑中瞥了一眼站在顾景承身后的书言。 顾景承回眸微愣了一下,才醒觉书言仍在办公室里面。 而后,平静开口道“你先出去!” “是。”书言一个颔首,随后拿起手中文件转身离开。 经过他们时刚好瞄到女人颈脖处的一条镶嵌满是钻石的项链。 这不就是上一次顾景承的那一条项链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女人身上,难道她就是上次顾景承要约会的对象,而这次同样的餐厅、同样的时间、也会是同样的人吗? 他真的有女朋友了吗?就是这个女人吗?走出办公室的书言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疑虑。 不一会儿,便见顾景承笑着走出办公室门口,女人则紧紧地贴拽住他的手肘,俩人一路谈笑欢愉着,视若无人地便走进了专用电梯口。 书言抬手看了看腕表上显示的时间,才下午三点半,时间怎么如此漫长,离下班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今天晚上在湖海餐馆订的座位是为了这个女人!那束鲜花也是为她订的吗? 百无聊赖的书言拿着一支圆珠笔,一边托着下巴,一边在白色a4纸上胡乱画写点涂着。 忽然,一个小脑袋瓜轰然出现在她的桌面上,走神了的书言霎时被吓醒,心惊地轻拍了一下胸口,随即抬眸看向眼前的朱小鹿。 “温姐姐,你今天晚上有约吗?” “没有啊。” “那太好啦!那就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们?”书言用手指了指她和自己,随即又说“除了你我,还有谁?” “就是我和我男朋友啊!” 听完,书言忍不住低头笑了笑,随即再次执起手中的圆珠笔,在纸上胡乱点戳着,嘀咕道“你和你男朋友去吃饭,我干嘛要跑去当电灯泡!” 平常叫她约个人吃饭她都懒得约,更别说去当电灯泡了,绝无可能,这种事说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她才不干呢?以前裴青就这样,几乎每次和她男朋友吃饭,总叫她过去,她也是服了。 “可是,你刚才答应过的啊!” “我答应过什么了?”书言奇怪地眨了眨眼,眼珠子停歇了一会,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窘迫地望向了朱小鹿。 对哦!方才她们上班摸鱼的时候朱小鹿就说要约个时间一起去吃饭,她还以为只是个客套话而已,没想到那头才刚说完,这头就给约好了,也太快了! 看着一脸犹豫的书言,朱小鹿硬贴了上去,拉着书言的手肘,不断的来回摇晃磨蹭“温姐姐,我求你了,你就去嘛!帮我瞅一眼也好呀!像我这种象牙塔女孩,你能放心吗?我朱小鹿下半辈子的幸福就靠你了,温姐姐,你就答应!答应!” 书言忍不住向她翻了个白眼,这丫头又要开始撒娇了,每次都这样,能不能来点新意啊! “好!时间,地点。” 得到书言的回肯,朱小鹿笑开了花似的“时间晚上七点,至于地点嘛。” 她犹犹豫豫地瞄了瞄书言“远辉集团附近的餐厅。” “什么?远辉集团。”书言错愕地瞪圆了双眼。 又是远辉集团,又是那个姓江的,她才不去呢! 第15章 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为什么一定要到远辉集团去呢?就那么赶吗?”书言推脱着,她实在不想去远辉集团,就算只是在附近都不想,万一真的遇到那个变态怎么办?虽然她仍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在远辉集团工作肯定是铁板钉上面,铁一样的事实了。 “没办法,我男朋友说他等下要加班,在附近的餐厅吃,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能够长一点。” 见书言一脸淡漠准备着要拒绝的神情,朱小鹿又使出了她的杀手锏,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不要嘛!温姐姐,我已经答应他了,你就去嘛……” 犹如苍蝇在耳边萦绕飞不走的声音,书言只好无奈的答应。 下班后,到地下停车库取车,便载着朱小鹿一同往远辉那边的餐厅馆驶去。其实,远辉集团离宏泽并不算远,如果一路上不塞车的话,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她们到达后,在原先约定好的位置上点满了一桌子的菜。餐厅是一个西式餐馆,里面的装潢设计复古典雅,有种走进了中世纪宫廷油画里的错觉。 “小鹿,你点这么多菜能吃得完吗?” “吃不完就打包憋,温姐姐,我告诉你,这间餐厅是周边最豪华的西式餐厅,听说里面的厨师以前是在英国王室当过御厨的,平常出入在这里用餐的多是远辉集团的高级经理以上的级别。” 书言环视了一下店内寥寥无几的客人,摇头笑说着道“能看出来是挺高级的。” 在这个黄金用餐时间段,就这么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客人,要不是定位高,价格高,早就倒闭了。 忽然,朱小鹿猛地站起身来,对着门口处戴着金丝眼镜,体型略微憨厚的男人狂挥手。 男人微笑着向她们走来“你好!我叫程古茗,想必你就是小鹿经常提起的温师妹,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男人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却又极度诚恳的赞赏之态。 书言有点盛情难却尴尬地回握着手。 原以为这会是一顿局促的电灯泡晚餐,没想到整个过程却极其放松愉悦,朱小鹿的男朋友是一个性格爽朗温厚的人,很会照顾周围的气氛,营造话题,而且见多识广,一直听他回忆起以前在华大的趣闻。 书言只在座位上静静地听着,几乎从不搭话,毕竟她的校园生活永远都是那种两点一线的生活模式,不是在课堂上,就是在图书馆,又或者在自习室。校园里的社团活动,如果不是为了拿学分,几乎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别人应该觉得她的校园生活非常枯燥乏味!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竟借着小鹿的光,让我见到了真人。” “真的吗?真的吗?温姐姐,你以前在学校里这么出名吗?” “……”书言一脸的尴尬,其实还好!她也没感觉到自己有多出名啊! “那是当然,人长得漂亮,功课还名列前茅。别说是物理系的系花了,就算说是整个华大的校花都不为过。”程古茗越说越来劲,随后竟手舞足蹈般滔滔不绝地说起书言在华大里的传说。 书言也只能在一旁附和着,偶尔尴尬浅笑。她有这么出名吗?自己怎么不知道?虽然系花这个事她是知道的,但校花又是谈何而来呢! 说着说着,俩人竟自顾自忘我般地聊了起来,书言甚是无聊地用小勺子搅拌着杯垫上的咖啡,她刚刚加了一点牛奶进去,颜色渐渐变成了棕褐色,转动出一个小旋涡,缱绻而浓稠,好看极了。 忽然,坐在对面的程古茗猛地站了起来,书言微微抬眸,见他情绪紧绷,神色惊愣而又毕恭毕敬地望向前方,不禁疑惑地看向他。 “江总!” “嗯。” 淡淡的鼻音,甚至都没听到后背男人开口说话的声音,可此时书言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她敢断定,此时,站在她背后的人,就是那天晚上在明月娱乐会所里羞辱她的那个男人。 原本江鹤年想着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今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身后跟着一群高管还有市政府的几个领导。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之际,那张桌椅上,那个背影,怎么就,就那么熟悉,仿佛,好像是那个女人。 腿不觉地往右侧边台阶上,那个靠近大型落地窗踏去。 后背逐渐被男人的周身气息全数笼罩,书言紧张地按了按手掌心上微微箔出来的小汗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扑通扑通地似乎快要跳出来了。 该不会真的这么巧,这么倒霉? 程古茗见江鹤年一直久久不语地站在对面,他整个人都慌得乱了套,不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了眼前这位小江总!整个远辉集团谁不知道他们这位江总出了名的阴沉不定,处事冷酷无情。 越想越慌,而后连忙跨出桌椅,走到沿边处,陪笑着脸道“江总!你也过来这边用餐吗?这里环境确实挺好的,我也趁着用餐时间,和我女朋友一起过来了。” “你女朋友?”江鹤年瞬间阴郁着一张脸盯向他。 那凌厉的眼神,立马将原就有点胆小的程古茗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拉趴着小鹿站起了身,哆嗦又结舌地指着小鹿“对……对……对的,这……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小鹿……还不……赶紧跟江总问好。” “江……江总,您好!”小鹿也慌了慌神。 “她是你女朋友,那,她呢?”随即,双手插进裤兜里,用眼眸瞥了一眼还坐在座椅上的书言。 “哦……哦,她……她是小鹿的上司,温……温秘书。” “温秘书。”江鹤年颇有兴致地唤了她一声。 温书言仍纹丝不动,别说站起来了,就是头也没有要扭过去的意思。 一旁的程古茗简直急得连尿都快要拉出来了,悄悄挥动着手蹭了蹭在旁的朱小鹿,接收到男朋友传来的眼神提示,小鹿难为情的低头唤了一声“温姐姐。” 她才不管呢!这个男人那天晚上这样羞辱她,她没打他,已经算是给足他面子了,还要她怎样?再说,他欠顾景承的钱都还没还呢! 江鹤年见她静坐着坚持背对自己,不禁莞尔,垂眸定睛又多看了她几眼,随即扯出一个极为魅惑的笑容,便转身带着身后的一众人离去。 呵!还挺有性格的,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程古茗眺眼望去已渐行渐远的江鹤年,对着朱小鹿好不容易呼出了一口气,接着,用手袖轻轻擦拭着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而后,虚脱般地瘫坐在椅子上。 这顿晚餐,在江鹤年走后不久,就十分有默契的结束了。 别过程古茗,俩人很快就到了广场停车处去取车,送完小鹿回家后,书言随便在果蔬店里买了一些还算新鲜的蔬菜,便一路驾车回家。 不禁回想着小鹿方才在车上喋喋不休给她科普远辉集团的各个领导人物。 原来那个男人竟是远辉集团的接班人江鹤年,怪不得他那天晚上这般的目中无人,怪不得程古茗会这么惧怕他,就是说,自己的老板谁不怕? 回到家后,书言立马泡了个热水澡,十二月中的天气极度干燥寒冷,穿上厚厚的睡衣,便爬上了床,准备入睡。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今天,在办公室里面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不用经过通报就能直接走进总裁办公室?还有,她身上的那条钻石项链是顾景承送的吗? 一股惆怅的酸涩感倏地向她卷席而来,温书言,你到底还在想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几时见过顾景承会这般小心翼翼地对待一名女子!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是顾景承视若珍宝的人。 纳闷中,又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那张七人合照相框。心中不禁泛起无尽的哀伤,爱一个人真的好难啊!其实她今天一直都在想着他,包括和小鹿出去吃饭的时候,还是会不停地想他,这种想念好像已经深入骨髓。八年了,应该已经形成记忆型习惯了! 第16章 恋爱自由 第二天早晨,书言很早便起来,踱步至窗前,掀开窗帘,外面白蒙蒙一片,这应该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掩藏不住地兴奋,将窗户拉开后,北风呼呼而入,寒冷的空气就像刀割一般拂过她的面颊,只好慌手慌脚地又关上了窗。 玻璃窗外小小的雪花在空气中盘旋而落,窸窸窣窣,真是美啊!书言不住地感叹。 回到公司,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便见朱小鹿掐着点,急急忙忙,紧赶满赶地从电梯里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 “是又迟到啦?”书言嗤笑地看向她。 朱小鹿笑嘻着脸“没有,刚好掐中时间。” “你啊!几乎每天早上都这样跑来跑去的,不累吗?我就不懂啦,你不能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吗?每天这样跑,看着就胆战心惊。” “温姐姐,这你就不懂啦!我们懒人就喜欢这种刺激感,这样生活才有意思嘛!” “好!“书言只好无奈的摇摇头,不记得哪个名人曾说过,成年以后的生活习惯将会伴随一个人的终生。也是啊!如果要改的话,早就改了,并不会因为你特定的一句话,或者一个教训就能悬崖勒马。 “小鹿,你将昨天我整理好的文件装订成册,我等下要拿进去给顾总。” “温姐姐,不用白忙了,今天顾总是不会来的。”朱小鹿一脸优哉悠哉地回到座椅上,放好自己的手提包,便准备往茶水间去冲泡咖啡。 书言就纳闷了“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今天不会来。” “当然啦!他几乎每一年都这样。” “什么意思?” “因为昨天是顾总的生日。” “什么,他的生日!” “对啊!每一年顾总生日当天,沈小姐都会特意从北城那边飞过来陪他一起庆生,然后,第二天顾总的身影肯定不会出现在公司里。” “沈小姐就是昨天那位吗?”书言心不在焉地望着朱小鹿。 “是啊!你不都看到了吗?” “那会是他的女朋友吗?” “这个嘛!我不大清楚,不过我听金秘书以前有提到过,他们俩应该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至于到底是不是女朋友,这个我就不敢断定了,不过我在这里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没见过顾总对哪个女孩子这般上心。” “嗯。”书言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这一整天,果真没见到过顾景承的身影出现在公司里。 临近年关,书言每天都忙得昏天地暗,恰逢下个星期一,在北城那边举行全国一百多家集团领导人第十次峰会,又称‘北城峰会’。主题确定以“构建创新、活力、联动、包容的经济体。”通过强化发展合作,引领落实至可持续发展议程开辟新的前景。 书言认真地端坐在电脑前收集着北城峰会上,当天演讲稿所需的各项数据,突然,座机响起“温秘书,你进来一下。” “好。”关掉电脑屏幕后,便信步走至总裁办公室。 “顾总,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座椅上的的男人一直专注于电脑屏幕前的邮件,并没有抬头看向书言的意思,而后,又抬手在键盘上飞速地敲打着,神色一贯如常道“你这两天将北城峰会上的资料文件整理好,我打算周四便过去。” “周四?” “对!你也准备一下,顺便通知各部门经理。” “是!” “对了!星期五晚上,在北城斯顿酒店有个拍卖宴会,你详细查询一下当天晚会上的拍卖信息。” “好。” “出去。” “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嗯。” 书言颔首微点着头,便走出了办公室。 周四去北城?为什么突然这么赶呢?难道和星期五举办的那场拍卖活动有关? 趁着剩下的这两天,书言将北城峰会上相关的资料和演讲稿全数整理好,便收拾着行李跟随顾景承一同来到了江城最大的机场候厅室,随同的还有顾景承的司机与几个部门经理。 托顾景承的福,书言算是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头等舱,用餐、座椅、服务……只能用两个字形容——豪华。 到了北城,天色昏沉阴黯,很快便下起了毛毛细雨,零下的度数配上这湿哒哒的天气,简直冷入骨髓。 众人下机后,直接乘坐着专用车,很快便来到了当地最豪华的一家星级酒店,顾景承被安排在a区907的一个总统套房里,由于书言是他的秘书,安排在他的隔房,其他随行的几个高管全部安排在b区的几个高级商业套房里。 安顿后,书言想趁着这次机会,回到大学校园,到处去逛逛、去看看。 说走就走,书言将方才被雨打湿的羽绒服外套脱掉,换上了一件长中款的毛呢西装大衣,又披上了围巾,随手拎着手提包,拿着雨伞,就往门外面走去。开门之际,忽然,看见一个美丽的倩影一晃而过,走至隔壁907号的总统套房大门前,轻轻地按响了门铃,须臾片刻,大门随即打开,那女人竟兴奋地跳进门里,抱住了前来开门的人。 “景承哥哥!“响彻整个走廊 大门随后便“砰“的一声,紧紧的关上了。 书言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是顾景承的发小——沈小姐。 甚是无精打采地在酒店的大门前拦截了一辆计程车,直达到了华大,由于并不是节庆日对外开放的时间点,所以书言只能徘徊在学校周围的一些商铺街道上,忽然想起以前经常在那里打工的一家饭店,便折返拐弯沿着那条幽静的小路迈去,走至两个路口,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招牌‘盛记饭店’。 便踏着脚步,轻快地从阶梯口处走了上去。已过了晚餐高峰时间段,周围所剩无几的客人在安静的享用着美食,看来几乎都是学生,这店还是老样子,虽然装潢方面像是已经翻新了好几轮,但菜式还是以前的那个味道。 “你是不是以前华大的学生?”忽然一个脖颈儿和手腕处全戴满金器首饰,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手脚迟疑地向她探来。 书言并不感到突兀,从容地向对方露出了一个极为温和平静的笑意“是的,老板娘,很久不见了。” “哎哟!真的是你,我刚刚一直在橱窗后面盯着你看,就觉得你眼熟,没想到还真的是你。”老板娘手舞足蹈地拍起手掌来。 “你好像是叫温……那个……嗯……温……。” 见她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手,书言莞尔地接了上去“温书言。” “哦!对对对……小言同学,你看我都老糊涂成什么样了,这记性都没了,真是不中用啊!”老板娘说完就拉趴着书言对面的椅子,激动的坐了下来。 “都好久没见过你了,还是那么漂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回来华大当老师吗?” “哦!不是,我是到这边出差,顺便回来学校看看。” “原来这样啊!哎,你都不知道你毕业后我有多想你呢?我招聘的这么多员工里,就数你最勤奋,人品又好,性格又好。诶,你还记得吗?以前你在这里打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男同学还特意跑过来这边吃饭呢!当时搞得店里水泄不通的,那真是我做生意最火爆的几个年头了……” 老板娘越说越亢奋,竟有种怀念从前的落寞感。 一番寒暄过后,书言吃饱了,也准备着要离开。 “老板娘,那我就不打扰你,先走了。” “那里的话,见到你我都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你现在有交男朋友了吗? 书言霎时呆然伫立,想着要开口要否认。 “哎哟,你看我又在问什么白痴问题,你长得那么漂亮,人又那么好,肯定早就有男朋友啦!下次再来的时候记得带上你男朋友啊!” 见她说得越发起劲,书言也不忍否定她这份心意,便浅笑着回应道“好!” 随后,转身离开。 告别店里的老板娘后,再次来到了学校的大门口,华大啊!她心心念念的华大,陪伴了她四年的华大!这是她的第一志愿,也是爸爸的第一志愿,更是牵引着她与顾景承,爱上顾景承的地方。 就在这个她出入过无数次的正大门口,她还记得毕业那天的傍晚,也是像现在一样,下着蒙蒙细雨,自己一个人拖拉着厚实的行李箱和大号手提旅行袋,蹒跚地走到校园旁边的一个公交车站上等车,那种孤独与落寞,无法形容。 如同现在一般,有一种说不尽的心酸感。 那个沈小姐,应该……应该就是他的女朋友,即使不是,也是处于一种暧昧阶段! 八年了!是时候该结束了。 就在这里画上一个句号!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结束! 雨,连绵地下着。 微抬着头望着这片孤寂而阴沉的天空,如细丝线般的小雨不断地飘进她的脸颊两处,将原本干涩的双眼刷得湿润红彤,书言不禁自嘲一番,其实,有时候暗恋也是挺好的,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都能自说自定,这才是真正的恋爱自由! 第17章 拍卖宴会 雨下了一整夜,在临近清晨时分骤然歇止。 洗刷、穿戴、整理好的书言不慌不忙地将阳台上的大型落地窗帘有点笨拙地拨开,太阳和煦的光线透过薄薄的云层,斜照进酒店宽敞的卧床处,伴随着被褥上起伏的阴影而显得斑斑驳驳,有种错落叠置的美感。 书言垂眸打量了一番今日里的行程表,早上约了享悦的林总,中午要通知各部门经理针对北城峰会展开各项准备进程会议,晚上要到斯顿酒店那边出席拍卖宴会。 一连串的行程在头脑中快速而谨慎地穿插过滤着,书言麻利地将床上面的被子整齐叠放铺好后,便拿着笔记本电脑来到了顾景承的房门前。 其实,作为他的秘书,书言真心觉得他是个很难得的好老板。 身在六十六楼的她,基本上都不用刻意去处理各种麻烦的职场人际关系,虽然,她的职位只是总裁秘书,但却算是公司里的高阶员工。平日里接触到的人都是各部门的高管,还有各大公司的老总,部门经理总是对她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她也无需做任何不必要的社交,更不用经历那种烦人的酒桌文化。 私底下她曾打探过别处公司的总裁秘书,他们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基本都事无巨细,手机二十四小时随时候命,还要处理各种情人之间的杂乱关系,真是个累死累活的工作啊!反观,顾景承就很不一样,他似乎很注重保护个人隐私,品行作风极其端正,平常除了帮忙订个位置,订个花束,又或者帮忙挑选礼物以外,生活上面的事她一概不用参与,书言至今为止甚至就连他家里有几口人都不知道。 有点犹豫地在门前来回踱步,昨天晚上她是看着沈小姐进去的,那么,现在呢?人也还是在里面吗? 抬手瞄了一眼手上的腕表,不管了!尴尬就尴尬!都九点多了,即使人还在里面,该整理好的都已经整理好了。 默默地深呼了一口气,举手就要往门铃按钮上摸去,还没碰到,突然门把打开,一身西装革履、英俊儒雅的顾景承倏然站在她面前,四目相对汇聚于空气当中,时间霎时仿佛停止了流动,顾景承怔了怔的同时,书言也惊愕住了。 在这微妙的气氛中,书言最先从容无绪地开了口“顾总,早,早上好!我方才已经联系过享悦那边的人了,他们说林总现在还在路上,如果不塞车,估计半个小时车程便到。” “嗯。”顾景承随即把大门关上,信步走了出去。 书言紧跟其后,再次说道“今天晚上,在斯顿酒店举行的拍卖宴会,上面的各项拍卖品也已经调查清楚,我已经将所有资料都整理成文档,发到您的微信上……” 俩人一路往电梯口走,直至酒店处的一个高级私人会所。 接见完享悦的林总,与各部门经理开完准备会议,天色瞬间入夜。 到了晚上七点半,连晚餐都没顾上,便掐着点前往斯顿酒店驾车驶去,车程虽然并不算遥远,却因为路段上偶尔有塞车的情况,到了酒店的正大门口时已经快要八点半了,离入场时间迟到了近十五分钟,主办方经理见顾景承的车缓缓驶来,快跑着往这边赶,见他下了车,跨步上前就是一个鞠躬“顾总,您好!您的位置和号牌已经给您安排好了。” 顾景承礼貌性地颔首回应,并未言语。 到了宴会大厅,正中央全数摆放着好几百张软垫座椅,侧面是一个大型宴会厅,摆放着各种极其精美的食物与各类高脚杯装放着的酒,主持人的侧后方则是一张宽敞的投影银屏,正放着拍卖品的照片与其各种详细的信息资料。 书言跟随着顾景承走到第一排正中央的座椅上,所到之处,总能看见一整排座椅上的人全数向顾景承颔首问好。 举办经理将拍卖号码牌分给了书言,她瞥过一眼,309号,整个过程有序且竞拍激烈,如果懂行的人会觉得这是一场艺术盛宴,权贵们则会把其充当装点门面的好东西,收藏家们不惜一掷千金也要为之据为己有。 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乱世看黄金,盛世看古董。”而对于书言而言,她只觉得很荒谬。 “查一下张大千的那副《泼彩山水》。” 晃神中,收到顾景承垂眸向她耳边探来的话语,书言瞬间了然,连忙翻开膝下的笔记本电脑,查阅其竞拍信息。 “顾总,那副画显示排在1529号,应该是今晚最后亮相的一个竞拍品。” “嗯。” 漫长的竞拍时间随着主持人的报价,和竞拍者们的举牌出价,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顾景承全程静默而又极度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投影屏幕,看来他的目的应该是张大千的那副《泼彩山水》。 时间来到凌晨时分,几乎接近尾声,主持人用中英切换双语,隆重而庄严地介绍着呆会要展示的《泼彩山水》,接着投影屏幕上霎时切换此画与其各种信息资料。 “各位现场、网络、电话委托的客人,晚上好!下面进行最后一轮拍卖的是张大千的《泼彩山水》,我们起拍价是7800万。” 他刚说完,正中央后几排立马有人举起了牌号“8000万。” “好,8000万,还有加吗?” “8200万,8500万……” 主持人左右上下来回移动着视线,交换喊着轮番的报价。 “9000万,还有加吗?9000万一次,9000万两次。” “1亿。”霎时,书言呆然地望向刚刚从她手上拿过号码牌的顾景承。 天啊!1亿。 “1亿,还有加吗?1亿一次,1亿两次。” “11亿。”全场肃静,书言忍不住瞥了一眼过去,并未能在众多人群中看清那人的模样,不过从举牌的方向看来,似乎是在同一排上的客人。 书言都还没回过神来,便又听到顾景承淡淡的声音从旁侧传来“14亿。” 众人屏住呼吸望向他。 并未等主持人喊出报价,那人随即喊出下一轮竞价“15亿” 书言不禁好奇,到底是谁在跟顾景承‘叫板’?她抬眸眺眼望了过去,瞬间愣然,竟然是姓江的那个流氓——江鹤年!他怎么会出现在北城,对了,这次参加北城峰会的众多企业里面,似乎就有远辉集团,难道他也是来参加这次峰会的? 之后便是俩人之间的轮番竞拍报价,最终停在了江鹤年报出的18亿。 “18亿,回到场内中区,还有加的吗?18亿一次,18亿两次……” 就在主持人准备喊出第三次时,所有的人都深以为此画已是江鹤年囊中之物,身旁的顾景承却淡定而从容地再次举起手中的号牌“2亿。” 书言猛地倒吸一口气,天啊!2亿,这是什么概念! 主持人的视线又一次回到中区,挥动着右手喊道“还有加的吗?2亿一次,2亿两次,2亿第三次。”随即将右手在空中做出了一个划线动作,说道“最后一次。”而后环视了一下四周,最终将左手上紧握的小锤子一锤拍在案桌上“309号,谢谢,谢谢这位客人!以2亿的竞拍价格夺得张大千的《泼彩山水》,恭喜!” 竞拍结束后,顾景承并没有参加接下来的晚宴,他接过一通电话后,便自己一个人先行离开,留下书言一人善后。 第18章 遇到他准没好事 书言跟着主办方经理来到了酒店三楼的一个接待宴厅里,大略翻看了购销合同,随即将其放进公文袋中,处理好剩下的流程,便往电梯里走去,刚跨出电梯门,来到一楼大厅,恰巧遇见江鹤年领着一众人往侧门的宴会厅踏进,书言倏地怔了怔,赶紧闪到一旁的大型水晶雕塑后面,想着等他进去以后,自己才走出来,她根本不想与此人有任何接触,看都不想看一眼。 “你们先进去,我等下再过去。” “好的,江总。” 书言安静地站着,从雕塑的空隙处,远远地看见江鹤年转身不知道跟后面的人说了些什么话,就自己一个人往水晶雕塑这边走来。 他怎么往这边走来了?书言不禁蹙了蹙眉,该不会真的是往她这边过来! 她紧张而踌躇地往后面一顿,下意识想着从侧方的边上溜走,才刚一个转身准备着要踏过去,江鹤年那张帅气桀骜的脸,骤然出现在她面前,他的头发似乎长长了不少,颇有风流倜傥公子哥的做派。 完全预料不及的书言蓦地愣在了一边,脚自然而然地往后面退了一小步,谁知,反应敏捷的江鹤年已迅速抓起她的手肘,就往前一拉,瞬间跌入在他那股浪荡的气息当中“还想逃?” 他垂眸凌厉地扫视着书言,嘴角扬起了一个让人无法参透的笑意,那笑容魅惑到了极致,极具侵略性,书言被她盯得周身不自在,不免又想起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身体不受控制的就是一个冷颤,甚是惊慌地望着他,举起另外一只手便要去拉扯开江鹤年,徒劳无果后,抬眸哆嗦而又不安地再次扫向他“你想干什么?快点放手,你这个流氓,给我放手。” 江鹤年霎时僵住了整张脸,极其阴郁地瞅住她“你刚刚叫我什么?流氓?有胆你再叫一遍……”一面说着,一面狠住劲地收紧手上的力道。 “啊——”书言吃痛地叫出了声。 见她眼眶逐渐发红,蹙着眉头而又倔强地忍住痛苦的表情,江鹤年恍惚间又想起了她那天晚上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便稍微松了松手上的力度。随即又扬起了唇边,笑了起来,低着头往她耳边探去“想不到你还真是顾景承的秘书,他人呢?怎么现在不出来英雄救美了?”话毕,竟然有意无意间用嘴唇擦碰着她的耳侧边。 书言霎时震怒,脸连带着颈脖处幡然透红,甚是委屈愤怒到了极点,这个流氓竟敢在这种地方对她毛手毛脚,你给我醒醒,我不是夜总会里面给你三陪五陪的小姐。 怒极的她倏地一个巴掌就向他挥过去。 “啪——”声音很小,在这喧嚣的宴会厅旁显得如此乏力。 江鹤年完全未曾预想到书言会如此刚烈,他方才一直盯着她看,竟看得出神。 她原先白皙娇嫩如同新剥开的百合一般晶莹剔透的皮肤,却因为自己简单而又轻浮的的举动骤然变得透红,只觉得非常有意思。 待他回过神来,脸上早已是逐渐泛起的五指大小般红色掌印。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他江鹤年是什么人物!这该死的女人竟敢打他? 见江鹤年从震愕中分了心神,书言赶紧拔腿就跑,因为之前领教过这个男人的战斗力,书言很害怕他会追上来,竞一边快速地跑着,一边回头往后面看,恰巧碰撞上了正拿着托盘经过的宴会厅侍应。 “砰——嘣——”托盘上的高脚杯与地面大理石瓷砖相碰,酒水和高脚杯刹时撒落一地。 惊恐中的书言根本还理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只想着一个劲的往酒店大门口方向跑,摔倒在地上的她猛地用力撑住地面,后脚膝盖往前倾,想着快点幡然起身。 “嘶——好痛——”凌乱中,手竟蹭到了地面上的玻璃碎,还来不及将手抬起,血已缓慢渗透而出,滴印在了米白色的大理石瓷砖上。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竟敢打我!” 刚追上来的江鹤年见书言跪趴在满是玻璃碎的地面上,他先是怔了怔,随即脸上浮现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着急,咻的一下,便将书言从地面上拉拽起身。 他原先所有的愤怒,在见到书言手掌心流出来的鲜红血液后,霎时烟消云散。 不知不觉间手已伸至她脸颊,小心拨开她耷拉下来的几根碎发,差点脱口而出‘你没事!’ 可他没有说出来,因为有一个声音远早在他之前。 “温小姐,你怎么了?没事?” 此人书言最熟悉不过了,是顾景承的司机。 书言连忙推开江鹤年的手,惯性地往后顿了顿,随即抬眸看向张怀民“没事,我没事。”眉间一蹙,又疑惑道“张叔,你怎么会在这?” “哦!是顾先生让我来接您的。” “嗯。”虽是淡淡的回应,可书言心头却暖暖的笑了笑。 哎哟!似乎想起了方才与自己连番撞在一起的那个侍应,书言迅速转身,往前踱了踱步,将那侍应小心搀扶起来“对不起!你没事,有没有那里受伤了?”慌忙又内疚地扫视着他的周身。 这时,周边已渐渐围满了人群,大概是宴会厅里面出来看热闹的。 “天啊!天啊……”不远处,一个穿着燕尾服身型矮胖的中年男人向他们奔过来,他小心地窜到江鹤年的身旁,用一种极其谄媚与奉承的姿态,搓着双手仰头望向江鹤年“江总,您没事!”说完又倏地挎下嘴脸,转过头来,怒目圆瞪地望着书言刚才扶起来的那名侍应,责备道“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是怎么做事的!!!”书言心中已有个大概,这应该就是他的主管。 是她先撞到的人,理应她来承担责任的。 “先生,对不起!其实事情是……”还未等书言阐述完毕,一个凌厉又冷漠的声音从她前方响起。 “是我先撞到他的。”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齐刷刷地向江鹤年望去。 这男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是她撞的,为什么他偏要说是自己撞的。 书言霎时怔了怔,有点疑惑地愣在了原地。 听江鹤年这么一说,那主管便识趣的闭上了嘴,随即向一旁的侍应使了个眼色,那侍应回过神后,立马给江鹤年一个鞠躬“谢谢江总,谢谢江总!” 江鹤年脸上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的傲慢与冷漠,在人群的围观中,信步走进了宴会厅,人流瞬间遣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方才江鹤年离开时,她似乎看见他蹙着眉间瞥了一眼她左手掌心上的伤口。 是关心她的伤口吗?怎么会? 应该是错觉!这种人怎么可能关心别人呢?更何况他还那么讨厌她。 书言心中不免有点欧气,遇到江鹤年准没好事。 她算是明白了,自己是真的得罪他了,每次都如此作弄她,戏耍她。乐此不疲,以此为乐! 不过算他还有一丁点良心,没有太为难那个侍应,不然的话,今天晚上又不知道会惹出什么大麻烦来了。 忽然又想起,小鹿之前对自己科普他的那些莺莺燕燕的桃色新闻,对他的鄙视愈加深重,好感全无。 车匀速驶离斯顿酒店,凌晨时分的北城依旧华灯璀璨,灯火通明。 书言隔着车窗眺眼望去路上那一排排飞驰后退的香樟树,不免又想起了那副价值两个亿的《泼彩山水》,不过话说回来,顾景承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去竞拍那副画呢? 第19章 与顾家有婚约 车辆匀速行驶,终于来到了酒店正大门口。 “温小姐,您确定不用去医院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吗?”张怀民神情担忧地转过头看了看书言。 “没事!止住血就行了,我行李箱上有一些纱布,等回到酒店随便包扎一下就好,伤得不重。”书言微扬着唇,故作轻松地用纸巾摁住手掌上的伤口。 见书言一脸轻松的模样,张怀民也不再多言。 谢别之后,书言很快就乘电梯直达十八楼。 都这么晚了,顾景承应该睡了! 低过头,看了看手上的那份购销合同,算了,还是等明天再拿过去给他好了。 “叮——”的一声,梯门打开,书言徐步跨出,直往自己的套房间走去。 突然,一阵“哐——啷——”,瓷器陨落碎满一地发出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 于是,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沿着方才碎落的声响寻去,抬眸一看,这声音居然是从顾景承的房间里面传出来的!书言霎时紧张得捏紧了小手,地上的脚似乎不受控制般继续往前迈进,他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满脸担心地跑了上去,原本想敲门的手,才刚伸出,又骤然收回。门,竟然是微微打开的状态。 “呵!顾景承,你不就是为了讨好董事长才特意去拍下那幅画的吗?怎么了!现在又在这里装大度?装清高了!“声音尖锐而刺耳,有种努力克制过后的歇斯底里。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顺着门空隙处,来回晃过一个女人的身影。书言倏地一惊,腿不住地有些发抖,这女人,不就是上次出现在办公室里面的沈小姐吗? 与上次见到她的时候不同,这一次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清晰地瞧见她脸上的那股怒火。她整个五官扭曲在一起,让原本艳丽夺目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不堪。 “怎么了?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了,是被我戳中了,所以无话可说?”女人讪笑着抖了抖肩膀。 门的缝隙很小,完全阻挡住了顾景承的身影,书言根本无法探知此时他脸上的任何表情,不过,从女人低头垂眸的神态看来,大概能判断出,他应该是坐在客厅的沙发座椅上。 “舒雅,现在很晚了,我让张叔先送你回去!” ‘舒雅’原来她的名字叫舒雅。这名字真好听! 书言下意识地又捏了捏微微渗透出汗珠的手掌心,紧紧盯住房间里面的人。 “呵!又来了,八年前你也是这样,一声不吭就去了美国,现在也还是这样,一言不发就想着要送我离开。顾景承,我沈舒雅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八年前!书言瞪圆着双眼望向不远处渐渐开始抽泣起来的女人,八年前顾景承去美国的事,她也不知道吗? 见女人哭得泪眼婆娑,顾景承仍不为所动,只是缓慢地从沙发上站起了身,随后走至她的跟前,凝视着她,沉吟片刻,目光又眺至窗外皎洁的月色说道“舒雅,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爱的人始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既然你说你爱我,那么你为什么不去争取呢?以前你是没有这个实力,可现在不一样了,你走出来了,爷爷也看到了你事业上的成就,他会对你改观的,或许,你就……”女人越说越兴奋。 可还未等她说完,顾景承平淡无波的眼眸霎时溢出了一种书言从未曾见到过的落寞与痛苦。 “他不会对我改观的。”肯定句,脱口而出,极其笃定。 女人半眯的双眼倏地瞪圆,怒极又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拍那幅画,不就是为了讨好他吗?你知道他喜欢那幅画,所以提前从江城赶过来,不就是为了能赶在他生日当天给他送上这么一份贺礼吗?顾总,我没说错!”说完,双手交握于胸前,以一种极其挑衅的姿态看向他。 “对!我专门从江城赶过来就是为了这幅画,因为明天是他的寿辰,我想要送一份他喜欢的贺礼,但我没有要特意讨好他的意思,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是我的爷爷,仅此而已。”顾景承说得十分真诚,你几乎能从他字里行间的语调中感受到他对他爷爷的那份沉甸甸的爱。 书言不免有点难受,拼命地眨了眨眼睛。 忽然,一阵戏谑般的笑声从女人口中传出“仅此而已!!!你说得倒是好听,他确实是你爷爷,但他也是长泽集团的董事长。” 女人说着说着,又用手掠去脸上的泪痕,随即又道“顾景承,你明知道的,我自小与顾家有婚约,我沈舒雅要嫁,也要嫁给顾家的接班人,你到底明不明白!”女人最后猛地提高了嗓门,仿佛要将腹中所有的委屈倾泻而出。 而后,一室的沉默。 周围很静很静,仿佛能听到喉咙翻滚,咽下一口唾沫发出的声响。 书言从未曾见过顾景承用这样的眼神盯着一个女人看,那是一双带着渴望与请求的双眼“舒雅,虽然我当不了顾家的接班人,但我会倾尽我的所有,用自己的方式让你幸福。” “让我幸福?怎样幸福!景承哥哥,虽然现在宏泽集团愈发壮大,你也凭自己的实力走了出来。但是,你比我更加清楚,宏泽与长泽之间根本上是两个概念,是没有办法与之相比较的存在。” “舒雅!”声音带着点迫切与哀求,霎时紧紧地上前拉起了女人的一只手。 “我不是没有试过,我让你跟顾景聪去争,但你不愿意!既然你不愿意。” “那么……”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女人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随后神情冷漠,眼睛淡淡地转向他“景承哥哥,一切到此为止!你也不用难过,反正我们从未开始过,现在也无所谓结束不结束。其实,想想这样也好!以后你就在宏泽里继续岁月静好,我也可以安心嫁给你哥。”说完,另一只手已伸至前方,幽怨而用力地狠狠甩开了顾景承紧握的手。 霎时,头也不回地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舒雅,舒雅……”怔住了的顾景承,倏然追了上去。 长泽集团、爷爷、哥哥、开始、结束……这些到底是什么? 书言似乎被这忽如其来的劲爆信息猛然轰炸大脑,还未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是呆呆地伫立在原来的位置上,甚至就连看见沈舒雅从里面跑出来的身影,都未能做出本能的反应。 “砰——”的一声,俩人相撞,霎时摔翻倒在了地上。 “嘶——好痛——” 被撞倒后的书言,还未能从地上爬起,却看到了扶起沈舒雅的顾景承。 有那么一刹那,她慌乱地闪过双眼,不敢去看顾景承。 而刚追上来的顾景承,先是疑惑于书言为何此时会出现在这里,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伸手扶起了沈舒雅。 “舒雅,你没事?有没有摔着哪里了?痛不痛?……”满脸的担心与惊恐。 他,真的很关心她! 书言又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不知不觉中竟泛起了一阵阵酸胀感。 “你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是不是故意跑过来偷听的?”被拉起身的沈舒雅简直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本来心情就不好,竟然还碰到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的偷听之徒。 “你到底有没有家教?你爸妈有没有教过你,你这种行为和小偷有什么区别……” 书言自知理亏,见她一副至死方休的表情,慌忙抓起手中的文件袋,从里面翻出刚才的那份购销合同,连忙递了上去“沈小姐,打扰到您了,对不起!我是想着拿这份合同过来给顾总的,没有任何要冒犯您的意思,真的对不起!” 见她低着头谦卑认错,态度极其诚恳的模样,沈舒雅气也消了一半,但还是讪笑着脱口而出“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借口而已?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依着自己年轻貌美,深夜就来敲老板的房门,以为能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笑死人,我告诉你,山鸡永远都只能是山鸡。”说完,便翻过眼睛瞥了一眼书言。 她那眼神,书言从江鹤年身上看到过,是一种阶级不对等的轻视与傲慢。 书言紧握合同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动了起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内涵她深夜过来投怀送抱吗?她与她之间并不相熟,也不甚了解,为何要如此出口伤人呢? 第20章 她是你女朋友吗? “舒雅,你别误会,温秘书不是这样的人,这是刚刚拍卖所得的那份合同,确实需要我的签字确认。”顾景承平静地上前接过了那份晾在半空中的购销合同,眸光瞥过书言时,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刚刚是看错了吗?怎么看见她的手轻轻的颤抖着。 “顾景承,你……”沈舒雅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开口帮这个女人说话,气急了的手在空中霎时定住,而后又冷然讽笑道“误会不误会又与我何关,反正从今天开始,你的一切都与我沈舒雅无关。”说完,转过身便要离开。 “舒雅……” “景承哥哥,你也不用送我了,我的司机和保镖都在下面等着,不会有事的。” 沉默须臾,又定睛抬眸望向他,最后用一种极其冷淡的语调开了口“该说的我都说了,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随即,便信步走至电梯门口。 直到她消失在十八楼,整栋楼层静得吓人。 书言忽然觉得有种被戳穿后的羞辱感,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方将自己掖藏起来。虽然她没有要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但她喜欢顾景承确是铁一般的事实。 “顾总,对不起!我……我……”她结巴着,纠结于要不要向他坦白自己的偷听行径。 一直望着电梯口的顾景承听到她的声音,这时才回过神来,垂眸转向她,脸上却早已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似乎方才发生的事情与他毫不相关。 “温秘书,你有带笔在身上吗?” “笔?”她迟疑地晃了晃神,反应过来后便胡乱一通的往自己身上摸索着。 “对不起,好像没有带。”她紧张地在空中挥动着双手,眼眸却瞥到他手上面,因为方才攥得用力,而有些发皱的纸质合同。 “嗯,你先进来。” 书言紧跟在他身后,迈了进去。 来到客厅隔壁的一个办公座椅上,顾景承从容地坐了上去,他先从抽柜里面翻出了一支抛光度极好的黑色钢笔,接着把合同放在桌面上,准备往签名处书写自己的名字。 忽然,不经意间瞥到合同纸上面,有一个毫无规则的红色小圈点,他霎时疑惑地用手轻轻地摸了上去,幡然转手,倏地一看,那红点竞朦胧地印在了自己方才按过的指纹处,红点未干,有点粘稠,应该是刚刚才沾上去的。 这感觉很奇怪,它不像是印泥的痕迹,更像是鲜红的血液。 不觉中蹙起眉间,眺眼望向站在办公桌前的书言,见她双手合拢扣紧垂放于跟前,恰是一副温顺员工的好模样。随后,没再多想,便打开钢笔盖,在签名处挥写下自己的名字。 室内暖黄色的灯光萧然打落至他垂眸的脸颊上,他睫毛微颤,在光影的映衬下像是半睁开的眸子。书言渐渐地竟看得入神。 “温秘书。” 声音从跟前丝丝传来,书言定睛细看,这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慌忙而尴尬地上前接过他抬手置于半空中的合同。 举手之际,顾景承已一目了然,她左手上的伤口完全摆放在他眼帘,原本纤细白嫩的手掌心,此时依稀能清晰看到被擦按过后,而蔓延开来的点点斑驳血迹,正上方的金星丘处有一隅零星的伤痕,似是被什么硬物压破的,血迹已微干,边缘处稍稍开始结痂。看起来不算严重,但估计伤口的深度并不浅。 “你的手?……”他怔了怔,随即指了指她左手上的血痕。 书言还没理清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顺着他的眼眸,逐渐漂移至自己的手掌心处。霎时一惊,这时才醒然。 “哦,这……这,只是方才在宴会厅上不小心划了一下,没什么的。”慌乱地别过双眼,肆意地傻笑着,下意识将手背过后边,藏了起来。 过后又想,这有什么好藏的?温书言,你为什么这么拧巴! “你到客厅上等我。”虽然不知道他所谓何事,但书言还是乖乖地走到了客厅。 她也不敢随便坐下,紧促地来回瞄着房间里的设计与各种摆设,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真是奢华啊!书言不禁感叹,他与她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愣在那里干嘛?坐啊!”刚从隔室出来的顾景承,手上拿着一个小箱子,上面印了个十字图标。 “哦!嗯。”书言倏地一怔,随即局促地坐到了一个长型沙发的边上。 那个该不会是医药箱!书言徒然有些恍惚。 “把手伸出来。” “吓?”隐约中明白了他的意思,书言又紧张地捏了捏小手,慢慢地伸了出去。 顾景承也不多言,安然地坐落在书言的身旁,随即将她的手放置他的膝盖上,先用一条洗过的湿毛巾小心地将伤口周边的血迹轻轻擦拭,而后,又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条棉棒,将伤口里面的碎屑拂去。 “嘶——”书言不觉地颤了颤手。 “痛吗?”温柔的声音从头上清晰地展开来。 书言不禁抬起头看向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他的眼睛狭长而眼尾微微向上翘,垂眸时睫毛下摆,犹如一只歇息在树枝上的喜鹊,美不胜收。 “不痛,不痛,一点都不痛。”她慌忙解释。 顾景承不觉嘴角微扬,伸手到药箱里拿出碘伏“想不到你还挺要强的,痛也无所谓啊!本来伤口就挺深的,是玻璃弄伤的吗?我刚才看见棉签上有一些玻璃碎屑。” 他很认真的用棉签蘸上瓶子里的碘伏,神情始终保持着专注到状态,有那么一刻,恍惚间又想起了以前的那个他,正直、温柔、善良……他身上有一种点到为止的绅士之风,你永远不会觉得他会是个突兀的人,总是给人一种如浴春风,彬彬有礼的客套感。 “顾总,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迷乱中,书言含糊地吱唔着。 见她话都说不清,却又一脸坚定的模样,顾景承不禁莞尔“什么问题?”刚用棉签蘸过碘伏的手已伸到她的伤口处,他小心地轻按着,晃眼间,书言觉得他简直温柔到了极致。 他这般好,为什么那个女子不爱他呢?如果她不是他的女朋友,那么,那么是不是,就代表着她还有机会! “方才那个沈小姐是您的女朋友吗?”屏住呼吸,终于把话给问出来了,书言只觉得此刻心扑通扑通地,快要跳到地上去了。 蓦地,顾景承拿着棉签的手刹是一晃,他愣然地抬眸望向她。 第21章 人生的偶然 见他极具压迫性的眸子倏地向她看来,书言下意识飞快地避开了他的双眼,紧张地咽了咽喉咙中快要干枯的唾沫,而后又道“顾总,对不起!我方才其实站在外面听到了你们一部分的对话内容,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对不起!”眼睛微微颤抖着,仍不敢看向他。 “其实,我真的觉得你很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一直都是那个善良正直的你,希望你不要难过,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懂你、爱你、珍惜你的人,她一定会永远守护你,陪伴你……“书言紧张而滑溜地拉扯出一大段话,最后甚至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关心则乱啊! “以前?你说以前,难道你以前就认识我?”语调淡而定。 仿佛一道闪电啪的一声从后脑勺浮现,书言具是一怔,随即眼眸处宛若被抛了光一样的星辰,璀璨而闪烁地望向顾景承,那是一双充满希望的眸光“你记得了?你是不是记得我啦?我,我,我也是华大毕业的学生,我们之前……”书言右手拼命似的拍摁着胸脯,越说越激动,她笑得很灿烂,眼睛亮闪闪的,似乎有泪珠箔在上面。 “温秘书。”顾景承眼眸蓦地僵硬下来,他将棉签丢进垃圾桶后,抬眸再次望向她时已冷了三分,带着一种嘲讽的笑意,微微扬起嘴角“你不要告诉我你喜欢我!”这是肯定句,没有一点点的疑问。 书言热情洋溢的双眸骤然降温,微扬的嘴角就这样尴尬地晾于空气之中。过了许久,她僵硬地将嘴角往下拉,才发现牙齿早已干透了,心中酸涩难耐。 对啊!你既然这样问,我是要诚实回答的。 我是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从很久开始就喜欢着你,从来都只喜欢你一个,八年前直到现在,一直追寻着你。 如果我说是,你愿意接受我这份爱意吗?你愿意认识我,了解我吗? …… 书言眼眸倏地黯了下去,又蓦地亮了起来。 而后用一种极其平和的语调,淡淡地开口“如果我说是呢?” 顾景承似乎预料到她接下来的话,神情中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之色。他定睛细看她每一刹那眼神变换的光度,是如此的坚定、清晰、明亮,仿佛霎时聚焦,蕴含着某种她积蓄多年的力量。 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人数不胜数,从幼年开始就有众多疯狂而不理智的追捧者,但他从不含糊,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从不曾变过,一直都只爱着沈舒雅一人。 “景承学长,你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期待中又带着一点不安的羸弱感从她口中微颤而出。 顾景承抬眸看了看她,而后又将茶几上的药箱盖上,再次回眸转向她时,眼神极其平静而冷淡“我为什么要记得你?温秘书,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设计的这套求爱告白很老土吗?”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客观的叙述着。 书言的脸唰地一下全红透了,她有点难过而又委屈地再次望着他,虽然觉得此时被拒绝的自己很是难堪,但仍然想说个明白“我……我其实……”含在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温书言,你不是在自讨没趣吗?人家从头到尾根本已经忘记你了,你还要解释什么?阐述什么? 你为什么要如此卑微! “你确实长得很美,工作能力出众,各方面都很优秀。但我并不喜欢你,只要我不喜欢你,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希望你以后能端正自己的工作态度,不要幻想一些不着边际的梦,如果你仍然坚持,那么现在就可以给我一封辞职信,我可以马上批复。” 字字句句,清晰明了,毫不含糊。 书言即便再怎么糊涂,再怎么迷惑自己,欺骗自己,此刻,都已土崩瓦解。 “对不起!顾总……我……我……”她用一种极其惧怕的音色,颤抖着开了口。 从她微颤的嘶哑声中,顾景承能感受到她的局促与不安。 “今天晚上你说的这些话,我就当没有听过,你也不用太在意,很晚了,你出去。”说着便从沙发椅上站起了身,直往内室里面走去,空荡的客厅中,只留下一个呆成泪人儿的书言。 须臾过后,书言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跄着回到了自己的套房间。 环视了一下周围静谧而幽暗的室内,她失魂落魄地直往床上走去,甚至连大衣,鞋袜都未曾脱去,就一头扎进了被褥中,无声而哽咽地抽泣着,将半边的枕头浸染成一大块的异色。 真的好丢人啊!往后她怎么面对顾景承呢?要若无其事吗?可是她做不到。 要离开吗?但是,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呆在他的身边,是她千辛万苦得来的,同样是她梦寐以求的。 她绝不放手! 可是,为什么他不记得她了呢?即使相识不到两个月,但总会有那么一点微乎其微的印象! 沉甸甸的睡意正慢条斯理地向她缱绻袭来,她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叮嘱着自己一定要将这个问题想个明白,想个通透,可眼轮匝肌的无力感战胜了她的意志力。床头柜上黯淡的光线忽明忽暗地映照在她脸上,睫毛微颤,宛若山坡上正被吹拂起舞的蒲公英,脆弱而美丽。 沉睡中,书言仿佛回到了大一刚结束的那个暑假,那是命运女神赠予她的手中玫瑰,也是十八年来枯寂生活中的一束光,,更是她始料未及的怦然心动。 她永远都记得,那是一个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知了蝉鸣了一整个夏天的暑假。 那时她才大一,是入学后的第一个暑假。当时基本上校园里所有的学生都已相继离校,但她却因为申请到了那个留校名额而沾沾自喜,想趁着这个暑假在周边找几份零散的工作,赚几个小钱,好补贴一下家里。 当天她坐在校园图书馆的自习室里,拿着一本英文读本在艰难地细嚼着,由于镇上的教育理念较为落后,书言在英语考试这方面可谓是每每不得志,所以总能看见她费时费力地在自习室里苦攻英语。 太阳已渐落西山,最后挣扎的一抹斜阳从窗外轰然钻入。书言坐在最靠窗的边上,看着被光映照着的英文字母忽闪忽现,昏昏沉沉的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忽然背包上传来手机的丝丝震动,书言幡然打开,显示一连串的未知号码。 “喂,你好!“ “温同学是吗?”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何教授。” 原来是法律系的何教授,奇怪,她怎么会打电话给她呢?她们似乎并不相熟。 “何教授,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有时间吗?” 书言垂眸瞥了一眼手上的电子表,五点零一分。 “有。” “那好,你现在到实验室来一趟,我在这里等你。” 何教授竟然在他们院系的实验室里等她,究竟所为何事?挂上电话后,书言赶紧收拾着,匆忙走出了图书馆。 有时候,书言常常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妙不可言。 正如佛家所说,这个世间的万事万物皆因缘和合而生。 如果不是何教授的这通电话,她还会认识顾景承吗?应该不会了?就像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同一时空里,就像两个毫不相关的人永远只能走在相反的方向。 是啊!事物的发展规律并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转移,它是必然的,但同时也存在着一个偶然,而顾景承就是她的那个偶然。 第22章 新的工作 穿过两栋大楼,直往前走,终于来到了实验室。 书言谨慎地推门而进,正值暑假,校内基本所有学生都已离校,周围很静很静,只能听到不间断发出的一阵阵蝉鸣声。 “何教授,您好!请问您叫我来有什么事?”里面是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皮肤白皙,身材有些许丰盈的中年女人。 “哦,你来啦!”她笑得很温和,书言方才紧张的心弦唰地被松开。 “没什么事,我前几天看了你向学校申请了一份暑假留校申请书,大致看了里面的内容,就是想特意过来问问你,你能如实告诉我你写这份申请书的真实原因吗?”她说完稍稍往凳子上坐了下来,从容而优雅。 书言惧是一怔,随即神色如常。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何教授既是法学院的讲师,也是学校的政务主任,她是管这个批复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是想趁着暑假能在这里找份工作,毕竟外面房租高,我付不起,留校的话,付个水电费就可以了。”她说得十分诚恳,完全没有任何迂回的术语。 “嗯。”何教授沉吟了须臾,她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容色绝佳的女孩,慢慢地从凳子上站起了身“你明明每个学期都有奖学金,为什么会这么缺钱?” 钱,又是钱。 书言的脸色轰然煞白,仿佛被这个问题戳中了她那颗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她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眸微微倾斜着,并不看向她,瞳仁不时地摇曳着。 “我看过你的入学资料,档案上写着你父母离异,父亲早亡,家里就只剩下你和你奶奶俩人。”到底是见惯风风雨雨的老牌教授,说起这些话来公正词名,不会让人觉得有丝毫的突兀。 见她并未言语,何教授眼眸中霎时流露出一丝不忍,她思索了一会,随即又开口道“如果你生活上真的很困难的话,除了奖学金以外,我还可以帮你另外申请到一批贫困助学金,那么你……” “谢谢教授,不用了,如果您感到为难的话,我可以随时撤回那份留校申请书。”清脆悦耳的声音倏然延展开来。 看着眼前这个浅笑盈盈,眸目中却写满了倔强的女孩子,何之谷不禁感叹,真是个要强的孩子啊! 是因为不想得到太多的怜悯吗? 其实,从新生入学那天起,她就十分留意眼前这个女孩子,虽然相貌极为出众,却从未恃才傲物。永远一副谦虚温和的模样,待人真诚客气,礼数周到。空闲时间不是在自习室,就是在图书馆,用功到这种程度,她是真的打从心底里面心疼这个女孩子。 那样的家庭环境,还能成长得这般好,该付出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心智啊! “如果我给你介绍份工作,你做不做?” 淡而柔的语调从前方传来,书言倏地猛抬起头来,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位打扮朴素,却满身书卷气的何教授。 刚刚是她听错了吗?她要给她介绍份工作? “何教授,这是……” 见她一脸晃神,有点不敢相信的模样,何教授慈祥地笑了起来“你没听错,我说我要给你介绍份工作。” 她好整以暇地往书言跟前又走近了一小步,满脸骄傲地盯住书言“之前你给深夏公司写的那部分程序,我看过,写得真好。” “教授,您……怎么……” 书言迟疑地斟酌着,何教授怎么会看过她给深夏公司写的程序呢?之前,室友林淼淼的一个朋友是搞软件开发的,就介绍她过去兼职,只需负责其中的一部分。 但是,何教授怎么会……? 见她满脸疑惑地捏紧小手,何之谷随即又重返凳子前,须臾片刻,便坐了下来“你不用紧张,我是这家公司的顾问,后来才发现你居然是我们学校里的学生,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你学习这么忙,还能兼职写程序,而且还写得这么好,比计算机系的研究生都厉害。真是难得啊!” “教授,我……”何教授这番夸奖,她实在不敢担当。 “你不用谦虚,我给你介绍的这份工作也是开发软件,相信你一定可以。是做微材料图像识别的,如何?技术上的问题,同行的师兄姐他们会帮助你的。” “师兄姐?” “对,是帮另一家公司搞软件开发,我们学校分得其中的一部分,现在系里的几位师兄们都已经在那边准备好了,这个项目很缺人,最好明天就能来,你可以吗?” “可以,何教授,我可以!”书言瞬间脱口而出,害怕只要再多迟疑一秒,教授便收回这句话。 望着眼前这个兴奋不已的女孩,教授也跟着笑开了眉眼。 “你这个暑假好好在那里干,如果开发成功,报酬会是你在外面打工的好几倍,不过盛威公司那边路段比较幽静,你一个女孩子天黑了就马上回学校,别在那里呆太长时间。” “好,谢谢您!何教授,真的谢谢您!”书言激动得闪烁着瞳仁。 翌日早晨,书言在路边摊上买了一个面包和一小杯豆浆,简单吃过后,便赶紧照着何教授给她的地址往公交车站走,虽然这家公司的路程并不算遥远,只需从学校的站口乘坐公交车,路经八个站点左右就可以下车,甚至中途都不用转站。 但是,到了站点后,仍需走一段路程才能到达盛威公司,确实如何教授所说,路段静谧,周围寥寥无几的过路人。不过胜在风景优美,道路的两旁种满了梧桐树和栀子花,清香扑鼻,令人感觉到心旷神怡。 沿着寂静的小路一直往前走,清晨的曙光洒落在林间的小道,光影随着树叶摇摆,书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只觉得当下内心极其平静。感谢命运的恩典,感谢大自然的馈赠,看花、看鸟、看太阳……又是一天美好的开始。 前面一个拐弯,便来到了盛威研究所的正大门口,向门卫出示了何教授给她的电子工卡,扫描过后便进入了楼层正大厅,这里看起来很高,应该有三十几层! 书言乘着电梯往二十五楼的楼层去,“叮——”的一声,梯门打开。 廊道四周静得出奇,似乎还没有任何人。毕竟是她来得太早了,书言有个习惯,与人有约她总会提早半个小时,更别说这份是她得来不易的工作了,她不想让别人等她,自古以来,第一印象尤为重要。 沿着开阔的走廊,来至二十五楼里最大的一个室厅,从窗口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整条有序地摆满了计算机,不免为之震撼。 她谨慎地用眼睛从门缝隙瞄了一眼,里面似乎没有人。 抓着门上面的把手,往下一摁,再往前一推,便走进了室内里。 虽然没有人,不过还是先进去里面等着!她心里暗暗地想着。 等走进了内室,书言黑溜溜的瞳仁来回地扫视着周边,蓦地眸光一转,眼眸恰好瞥至后排的座椅上,霎时心中微颤,第一个座位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衬衫,认真地阅读着手上那本厚实的书本。腰背挺得很直,垂眸间侧面的线条优美流畅,鼻梁直挺,有股不同于别人的独特气质。 这是谁?也是学校里的学生吗? 疑惑间,她逡巡着步伐走了过去,不管了,礼貌上应该先给别人打声招呼! 那人似乎并未察觉书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仍是垂眸安静地阅读着。 “请问……”就这样在猝不及防中撞上了他那双狭长温和而又神采飞扬的双眸。 这男生长得也太英俊了! 第23章 大一新生 四目相对,眸光汇聚于空气之中。 书言刹地脑袋‘轰’的一阵声响,顿时头皮发麻,能感觉到血液迅速回流涌向四肢,手指尖上丝丝微颤的状态。 周围一片寂静,似乎只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和书本翻阅过去的摩擦声。 男生轻轻地合上书本,眸目中闪过一丝迟疑 “你是?……” 书言霎时回神,连忙从背包里拿出那张员工电子卡,上面印着她的一寸照片和名字“你好,我,我叫温书言。是,是华大物理系大一的学生,是何教授介绍我过来这里兼职的,这是我的工牌。”她说得有些哆嗦,似乎很紧张。 男生瞬间了然,将书本放在座椅上,便站起了身“原来你就是何教授介绍过来的那名学生,昨天晚上,我们院系里的教授已经大概说过这件事情,没想到你才大一。你好!我叫顾景承。”他字正腔圆,声音清澈而舒展,说话时嘴角含笑,温润到了极致,也谦和到了极致。 “顾学长,你好!”书言不禁明媚地笑了起来。 “不用那么客气,唤我本名就好。”她并未作声,只是偷偷地瞄了他一眼。 忽然,大门‘嘎吱’地被推开,里面走进了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女,众人手中拿着用盒子打包好的各种食物,全数齐刷刷地向他们这边瞅了过来。 “哇!顾景承,这是你女朋友吗?是个大美女诶!你这小子如实招来,什么时候认识的。”其中国字脸的一个男生砰地向他们跳来,眼睛瞪得极大,一脸难以置信的吃瓜模样。 “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她是何教授介绍过来的学生。”言语中虽微微带着训斥之意,但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温和从容之态。 “呀!你就是那个才大一的新生啊!”走上前的是一个身型纤细,面容清秀美丽的女生。 “是的,师姐,您好!”书言微微一个颔首。 随后,边上又走上了一个体态健硕,戴着个金丝眼镜的男生“真了不起啊!才大一程序就写得这么好,我记得自己像你这么大时,就连计算机语言是什么都不知道呢!”眼神中毫不掩饰的赞赏之态。 书言突然感到一股温热从脸直窜四肢慢慢延展开来,只觉得快要崩不住的局促与不安。 “好了!人家才第一天过来,不要吓到人家,大家吃过早餐后就各就各位!”顾景承说完便领着众人回到了各自的岗位,能看出来他是这个团队的主心骨。 一段时间相处过后,书言才逐渐了解到,原来他们七个人当中,就数她与顾景承年龄最小。她大一,顾景承大四,其他几个全都是研究生。大家分别都来自不同的院系,这也太巧了! 彼此熟络之后,书言几乎与每个人都能聊上几句。他们经常会聚在公司的员工餐厅里吃饭聊天,好不亦乐乎。不过她清楚的知道,虽然大家相聚在一起搞软件开发,但从他们每一个人平常的吃穿用度上来看,她与他们是不一样的,所以,书言一直保持着点到为止的淡水之交。 契机发生在两个星期后的一个晚上,那天情况特殊,他们之中有四个人因为要参加朋友的婚宴会,当天只剩下她与顾景承,还有那个国字脸的师兄。 因为临时少了四个人,所以他们加大了工作量,一直捣腾至深夜十一点多。 当天晚上,书言原本打算八点就离开,谁知几人都太过于专注了,没能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等疲倦中的书言抬头望向墙壁上的挂钟时,宛然发现竟已经深夜十一点了。糟了!只怕连最后一班公交车都赶不上了。 她惊慌地收拾着,蓦地扭过头去看向后排座椅上那个国字脸的杨振明“杨师兄,太晚了,我想我要先回去了。” 杨振明这时才放下手中的工作,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挂钟,这时才发现已经深夜十一点了,他眨了眨眼睛,举手又按了一下眉间,疲惫道“哎哟!想不到都这么晚了!要不小师妹,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杨师兄,学校离这里也不算远,我打个计程车,估计半个小时车程就到了!”她一面说着,一面收拾着。 “杨师兄,你也辛苦了,我们明天见,麻烦你替我跟顾学长道别。”说完整个人就往门口的方向猛蹿,任凭后边上的人如何呼唤,书言都没有回头,很快就消失在杨振明的视线中,淹没在这片漆黑的夜里。 “喂……喂……小师妹……” 还真是个倔强的女孩啊! 约莫过了五分钟,顾景承便托着一打厚厚的文件夹推门而进,他方才去影印室整理文件,再次回来就只能见到杨振明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将文件排开摆放在案桌上,他疑惑地开口问道“温同学呢?” “哦!你说那个小师妹啊!她已经走了。” “什么?”顾景承愣然,霎时瞳孔收缩,责备道“这么晚了,你就这样让她一个女孩子回学校?” 这时,杨振明才从电脑旁回眸转身,只见他耸了耸肩膀,无奈开口道“那有什么办法?她不让我送。” 见顾景承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杨振明又站起了身,往他肩膀上摁了摁“可能是看见我对她有意思,不想领我这份情!你别看我们这个小师妹性格内向,身上的那种原则与规矩,可是划分得清清楚楚呢!” “那你也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就这样回去啊!你也不是不知道,最近这里的治安又不好,她一个女孩子,现在又这么晚了,万一路上出了什么状况,你良心过意得去吗?” 沉默须臾,顾景承又蹙起眉间看了看他“她走了多久了?” 杨振明倏地抬起头望向墙壁上的挂钟,随即认真开口道“大概快十分钟了。” “好,我现在过去追她,你收拾一下这里就回去!”说完猛地往门外奔去,又一次淹没在这片漆黑的夜里。 第24章 指引她的光 广阔而静谧的夜空之下,书言背着挎肩包,一个人走在幽深昏暗的林荫道上。路的两旁虽然开着路边灯,但光线微弱,周围依旧黯沉。 一阵风乎地吹过,树枝沙沙作响。寂静中,透着一股阴森感,不禁让人背脊发凉,书言不安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走了一小段路程,突然在转角处看见好几个光着臂膀,头上染着五颜六色,打扮得极其怪张颓废的青年男人。 他们几个蹲坐在路边的一个小台阶上,似乎在商讨着什么。 书言不免有点紧张,想着要加快脚下的步伐跑过去,须臾间,又觉得过于突兀,反而显得不妥,便稍稍移至离那些人较远的道路旁边走去。 见她经过,其中一个坐在草丛堆上,抽着烟的男人忽地吹起了口哨“咻——哇,美女哦!” 书言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方走着,猛地,一个左手手臂上全是龙腾纹身的男人举起了双手,挡住了她的去路“美女!干嘛走得那么急?很赶时间吗?” “走开!” “咻——”那个抽烟男又吹响了口哨“这小妞还挺辣的。”说完,便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两脚,便往书言那边迈去。 “美女,都这么晚了,就不要回家了,不如跟哥哥们一起去happy一下,怎样!”说完便伸手抓住书言的手腕,将她往草丛堆上拽去。 “啊——你放手——”挣扎中书言倏地向对方的手挠扯着,被抓破好几道红痕的小混混仍不为所动,在兄弟们的欢呼中与书言的叫喊声中,觉得越发起劲。 就在快要被拉拽进丛林处时,“砰——”的一声,只见眼前那名小混混的头颅一歪,竟被一拳打趴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抬起头,看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只见书言忽地被拉进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中,她诧异地抬眸凝视,居然是顾景承! “顾学长!” 混乱中,顾景承并未言语,眼神凌厉地盯拽着前方的几个社会混混,默默地将她拉过,掩护在身后。 刚被打趴在地上的男人,用手背揩拭了一下嘴角边上刚流出来的鲜红血液,恼怒中愤然爬起,狠狠地往草丛中吐出一口唾沫。 “呵,他娘的!是怎样!英雄救美吗!”说着几个人就往顾景承这边扑来。 霎时间,顾景承冷静地将书言往后面推了几小步,用一种似乎只有书言才能听清楚的声音,背对着身跟她说“别怕!你站远一点。” 被推远的书言骤然惊吓得红了眼眶,她紧捏着小手,惊恐地盯住前面正与那些流氓围殴的顾景承,眼睛不停地跟随着他打斗的身影来回晃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虽然对方有五六个人,看起来个个都是狠角色,但顾景承看上去似乎是练过的,有一定的底子在,很快便制服了那几个狂徒。 她这时才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想着上前去拉他离开。 突然,刀光一闪,书言恍惚间似乎看见被打趴下的一个金发男人,从裤兜上掏出了一把小刀,猛地向顾景承冲去。 “啊!顾学长,小心,小心后面……”书言惊慌地倏然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眼睛时,那把小刀已经被顾景承踢到了不远处,她胆怯的心终于陨落了下来。 “咻——”这时,那个抽烟男又吹响了口哨“没想到你还挺难缠的,真有种。” 说完便给他周围的那些兄弟们使了个眼色,大伙了然,每个人都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尖锐的小刀,书言惊鄂,霎时灵光乍现,急忙从背包里面翻找出她的手机,虽然,这个时候打电话报警,警察并不会这么快就能赶到现场,也于事无补,但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喂,你好!请问……”才刚拨通电话,方才那个被扔了小刀的男人猛地翻爬站起了身,用一种极其阴狠的眼神,恶腾腾地指向书言“他妈的!那个婆娘在打电话报警。” 所有的人全数转过身瞧她看去,好像有着某种共识一样,离她最近的两个混混拿着小刀霍地向她奔来,书言大惊。 “快跑!”慌乱中似乎听到顾景承脱口而出的叫喊声,底下的脚本想着往后跨出,快点跑的。但是她那双抖动着的双腿根本不听她使唤,完全不能动弹,就这么自顾自的凉在了原地。 死定了,这次死定了! 就在那两个混混快要向她冲过来,电闪雷鸣之际,不知何时,顾景承竟已跨至她身前,手臂一伸,后背一挡,将她整个人圈抱在怀里。 “嘶——”黑暗中,听到胸膛前男人发出来的闷痛声。 “哔哔哔——”忽然,不远处,一阵长长的口哨在夜空中响起。 “那边的人,你们在那里干什么?” 幽暗中,似乎又听到众人脚步零散细碎的逃跑声。 “他娘的,有保安过来了,快跑……” 一阵骚动过后,顾景承放开了紧紧搂在怀中的书言,垂眸低头,扫视着她的周身“你没事!有没有那里受伤了。” 被放开后的书言脸上早已爬满了泪水,她喉咙发哽,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定在那里不停地摇头。 见她一直在哭,顾景承估摸着她应该是吓坏了,不断地用手指拂去她脸上的泪痕,温柔地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她“没事了……他们都跑了,没事了……” 树林间,几个追丢人的保安,手上拿着警棍又重返回了过来,见俩人仍站在原地,便走了过去,问道“你们俩人没事!” “嗯!没事。” “你们要小心一点,最近经济不景气,那几个混混之前是在富荣工厂上班的,被裁员后,怀恨在心便跑到这一带来胡作非为。” 保安告诫他们快点离开,随后便拿着警棍继续巡逻着。 顾景承垂眸看着眼前这个不断颤抖的女孩,见她目光呆滞,似乎仍沉溺于惊恐之中,不忍地伸过手去,将她小心地搀扶了起来。 “嗯——”一阵闷痛声从书言侧旁传来,她倏地回过神来凝视着顾景承。 “顾学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她哽咽着开口问道。 其实她不想哭的,但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与其说害怕,还不如说是内疚!于是,她颤抖着双手慌乱地在黑暗中往顾景承的上半身探去。 “嘶——”就在书言的手不小心拂过他的右手时,那阵闷痛声再一次从头上飘来。 书言幡然而过,定睛细看,在他的右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估计是方才抱住她的时候,被那些歹徒给刀伤的。 她猛地将背包打开,从里面不断抽出好几张抽纸,哆嗦着手摁在了他右臂伤口处。 白色的纸巾,霎时浸染成红色。 “对不起!顾学长,对不起……”她不断的道歉,泪似乎比方才来得更加凶猛。 见她一脸内疚难过的哽咽着,顾景承无奈的从她手中接过那些凌乱的纸巾,摁在了受伤处,而后又低下头来,紧紧地盯住她“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没事的。再说了,温同学,又不是你用刀刺伤我,干嘛非要一直道歉呢!”他故作轻松地浅笑着,可脸色苍白,额间蓦地渗出大量的汗珠。 “可我,可我……我们快点去医院!”她的眼珠子刹地亮了起来,说着就拉起顾景承的另外一只手往前走,盼望着到了前面那个路口就能拦截到计程车。 “不用急,这个时间点,那个路段很难截到车的。”似乎知道书言的担忧,顾景承顿了顿,随即又开口道“我刚才已经往家里打过电话了,很快就有人过来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他话音刚落下,不远处便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往他们这边驶过来,车身的设计线条流畅,轮毂质感出众,光泽亮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属的光晕。即便书言再不懂车,也知道这是一辆价值不菲的车。 “少爷。”驾驶座上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两鬓有些发白,穿着一整套西装服,以极其恭敬的姿态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嗯。”顾景承颔首回应,往前迈出几步后又倏地回过头来,瞥了一眼后面的书言,示意着她先上车。 书言踌躇着,而后快步钻进了车内。 “少爷,你的手……”顾景承走近后,司机才看清他手臂上的伤口,惊疑地开了口。 “没事,先送这位同学回华大。” 车一路徐行往华大的方向驶去,书言明白学校有门禁,即使现在回去,大门也不会打开,与其徒劳,还不如先到医院去,她内疚着回想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但顾景承坚持要先送她回华大。 期间,不知道顾景承给谁打了一通电话,似乎说了句‘他们快到了’便很快地结束了这场对话。书言也并未多想,一直沉默着。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车程,便到了华大,远远看到有三四个校警站在正大门口候着,门居然未上锁。 诧异中,书言打算下车后就与顾景承道别离开,可不知道他之后又跟校警交涉了什么,竟然让他送她回宿舍,而后,俩人便双双往校内走去。 正值暑假时期,学校里几乎没有任何学生,时值凌晨,校园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顾景承便掏出手机,打开了照明功能。 夜,很静很静。 一路上全程静默,他们当中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寂静。 “学长,我到了。”俩人站在宿舍旁的一棵老榕树底下,书言最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好,你先上去!我看你上去后就离开。”他的声音很淡,也很轻。 “嗯。”书言往前迈出一步后,沉吟了须臾,又回眸转身,她眼中带着一种极其虔诚与感动,看向他时瞳仁外似乎箔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美到了极致。 “景承学长,谢谢你!”声音很柔很柔,但有一种挣扎过后的坚定感。 顾景承料到她会说出这句话,但没想到竟是如此视死如归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上前线战场似的。他莞尔笑了笑,随即微点着头说“嗯,知道了,快点上去!”而后,眼睛往宿舍阶梯瞄去。 “好!再见。” “再见。” 随后,书言便转身离开。 在她踩过的每个步伐,所到之处,都有一团光在萦绕着她。 她这次没有再回头,因为她知道那是顾景承向她投射过来的光,是指引着她前进的光。 第25章 他对你有意思 在宿舍的走廊上,书言微笑着挥手与顾景承道别,见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地消失在校园静谧的夜色之中。 书言就这样,呆然地站在原地,久久都未曾离去,而后眸目似乎亮起闪闪星光,甜笑着往宿舍的门口迈进,与之前疲倦的身体状态不同,她此时感觉脚跟踏得飞起,极其轻盈欢快,犹豫一只正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彩蝶。 “书言?”回到宿舍,室友林淼淼坐在台灯下,托着两腮,愣然地看向她。而后,又惊诧地大呼起来“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书言被喊得习惯性地往后仰了仰,随即平淡道“今天实验室里请假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忙不过来。” “你们实验室都不看时间吗?现在已经凌晨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你愣是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什么状况了呢!我问你,你手机是不是又静音了?” “电话?”书言愣了愣,倏地拉开背包,翻出手机一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她愧疚地看了一眼林淼淼“淼淼,对不起,我手机真的静音了!” “哼。”林淼淼生气地撅起了小嘴,而后又瞄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奇怪道“书言,上面怎么还有那么多报警来电,难道你方才报警了吗?” “报警!”眉间一蹙,书言猛地低头看去,手机上竟然有五个报警来电,她忽然想起自己方才报警时,中途被那些混混打断之后,便方寸尽乱,都忘记了这件事情。于是,赶紧回拨过去。电话那头响起,接通后,书言简单交代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和地点。警方要求她与顾景承明天过去录一份口供,便挂上了电话。 林淼淼在一旁听地直冒冷汗,女人的第六感真准!像书言这种乖乖女,从不会夜不归宿,她心想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没想到这么严重,竟然遇上了歹徒,对方还有凶器,还险些丧了命!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书言,后来那几个歹徒逃走了吗?” 书言怔了怔,随即回复道“嗯。” 她还在想着方才与警察之间的对话,又想起了那些保安后来折返了回来,似乎并未追上那几个歹徒,大概全跑了。 “那,那如果他们怀恨在心,向你们报复怎么办?” 书言沉默须臾,心不在焉地往床边的书桌上放好背包,便拿着睡衣准备去洗澡。 是啊!如果他们回来报仇怎么办?都怪自己连累了顾景承,还害他受伤了,越想越担心,而后又抱着睡衣呆坐在了床榻上。 见她似乎慌了心神,林淼淼小心翼翼地往她床边探去,随后举起右手在她眼前挥晃了两下“书言,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我问你话呢!” “吓。”书言霎时回过神来望向她。 “我是说,我方才听你跟警察说有个男同学受伤了,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嗯。”仍低头沉思着。 “哪个院系的?” “好像是数学系的。” “数学系的?谁啊?叫什么名字?” “你又不认识,问那么多干嘛?”书言浅笑着站起了身,谁知林淼淼竟拉起她一只手疯狂追问。 “你都还没说,怎么就知道我不认识呢?快说,快说,快说……” 书言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便不经意地开口道“他叫顾景承。” “什么!”没想到林淼淼猛地提高音量,眼珠子瞪得超圆,惊愕地望着书言“你刚刚说什么?他叫什么?顾景承?是那个帅爆了的顾景承?” 嗯!不可否认,他确实长得很帅。书言暗暗地想着。 “温书言,你啊!你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大学都一年了,就只知道埋头苦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数学系的大才子诶!竟连学校这种风云人物都不知道,我如果有你长得这么美,早就翻天了。”她一面述说着,一面唉声叹气,怒其不争气。 “什么翻不翻天的,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书言都不想理她了,径直往浴室方向走,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只想着快点洗完澡,倒头就睡,她平常十一点半都睡了。 “我是说你,一天到晚将自己埋在书堆里,都没个男朋友,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没意思啊!” “你看看我啊!初中就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了,虽然现在异地恋爱比较辛苦,但我们约定好了,等到毕业后,就一起回去老家发展,多有意思啊!那种美好只有谈过恋爱的人才知道。”她一边陶醉着,一边跟着书言走进了浴室。 “你怎么说话的,读书写字怎么就没意思了!为自己的前途着想,每天增长自己的智慧,才是最有意义事。我不跟你说了,你在这里站着,我怎么洗澡啊?快点出去。”说着,就把林淼淼往外推。 “还洗什么澡!我问你,那顾师兄到底是不是看上你了。”书言大惊,都不知道这人脑袋里每天都装着些什么?竟然问出这么爆炸性的问题。 她慌忙伸出一只小手捂住林淼淼的嘴巴,另一只手则往自己嘴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你不要乱说,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林淼淼刹地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往下扯开,而后又笃定地盯住她的双眼“那你告诉我,一个男生不要命似的跑上去帮那个女生挡刀,不是喜欢,那是什么?” “但这也不代表他喜欢我啊!再说了,顾学长本来人品就好,你别贬低他的为人。”书言从小相貌极其出众,身边从不乏追求者,那个人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就比如说实验室里的那个杨师兄,他就喜欢她。 所以,书言现在对林淼淼说的这些话,并非客套,也非虚假,顾景承人格确实高尚。 “好!就算是他人品好。那也不代表他就不喜欢你啊!总会有那么一丝丝好感!再说了,像你这样的大美人,每天都在他们实验室里晃来晃去,难道他是和尚吗?就一点都不心动吗?……” 真的越说越离谱了,书言忍不住向她翻了个白眼,多说无谓。 “你快点出去,出去……”一面说着,一面将她往浴室门外面推。 因为林淼淼的老家正在翻新搞装修,所以这个暑假和她一样申请了留校,整个宿舍就只剩下她们俩人。 寂静的宿舍里,随着书言砰的一个关门声,几乎响彻整栋大楼。 过了十五分钟,等书言洗漱完毕后,拿着刚刚清洗过的衣服准备去阳台上晾晒时,竟看见林淼淼爬到了自己的床上,趴在被褥里,托着两腮紧紧地盯住她。 这时,书言真的是气极了,她有洁癖,最讨厌别人睡她的床了!她无语地白了一眼林淼淼,而后,径自一人往阳台外走去。 等折返回来时,见她仍趴在那里,完全没有一副要走的模样。 第26章 告白 “你到底想怎样?快点回自己床上去。”书言气得手叉腰,呼喊道。 林淼淼这时才蹲直了身子,坐了起来,而后屁股又向她那边挪了挪,笑开了嘴脸,眨了眨眼睛瞄向她“终于肯理我啦!” 书言不禁瞥了一眼台桌上的电子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只好无奈道“你快点下来,我要睡觉了。” “不如我们一起睡!认识你都快一年了,还没和你睡过。”林淼淼拖拉着笑脸往书言那边探去。 “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说什么胡话,难道你以后不结婚啦?还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说完便一头扎到枕头上“我枕头都带过来了,今晚我们就一起睡!好吗?书言,求求你了!你最好了,人美心善,求求你大发慈悲……” “哎。”书言只好唉声叹气地往边上关灯。 林淼淼伏在被窝里偷偷地弯扬起了嘴角,她就知道书言会心软。 夜里,林淼淼愈发兴奋,她不像书言,白天还要到实验室里兼职,每天就只能窝在学校宿舍里,无聊得要死,她误以为顾景承对书言有意思,就绵延不绝地向书言八卦起了顾景承,越说越来劲,越说越精神抖擞。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书言一脸诧异地转头望向她,心想:如果林淼淼是个侦察兵,一定会是军队里最成功的兵。 “我怎么就不知道啦!这种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我入学第一天就知道了,哪像你每天就只知道埋头苦读,都不懂利用自己的美貌,为自己谋求一条明路!我告诉你一定要在大学里把这些潜力股给牢牢抓紧了,不然等到了社会,人心就变了。” “而且我听说顾师兄现在都没有女朋友诶,多好的机会啊!就是不知道他的家庭状况如何?”书言恍惚间又想起今天晚上的那辆黑色轿车。 “不过也没关系啦!像顾师兄这种人以后必定能飞黄腾达,配我们书言就很好啦!” 她说着又侧过身来盯住书言“喂,温书言,我警告你啊!你以后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这个好室友哦,你看这夜深人静的,每个人都已经呼呼大睡,只有我一个,还如此良心用苦地给你这种纯情小妹孜孜不倦地科普着,我简直就是你的人生导师啦!你看我多不容易!” 书言忍不住对她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不让睡觉了? “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哦!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你这么好,这么优秀,他肯定也是喜欢你的……”她自顾自地不断在书言耳边咕哝着,而后,便自言自语地沉睡了过去。 顾景承喜不喜欢她,她不知道。但她确实对他很有好感,特别是经过今天晚上这件事,她再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内心。 心,突然扑通扑通地跳动了起来,她幡然转过身背对着熟睡的林淼淼,眼睛在黑暗中折射出一点一点光圈,忽隐忽现,美得朦胧而不真切。书言不禁轻轻地伸过手去,摁在自己左心房上,能强烈地感受到心快要崩出来的起伏节奏,她记得这种感觉最为强烈的时候,还是今晚顾景承将她抱在怀里的那一刻,那是一种从未曾出现过的怦然心动。 疲倦中,困意渐渐向她卷席而来,在一段段甜蜜的回忆中,书言沉甸甸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书言像往常一样,早早地便醒了过来,她瞄了一眼还熟睡的林淼淼,小心地下床洗漱着,而后便轻轻地挎着背包,很快就走了出去。虽然说昨天她很晚才休息,但也不能成为上班迟到的理由,书言只能如此鼓励自己,加快了往前走着的步伐 。 下了公交车,很快便来到了实验室,一如既往,她仍是第一个到的。 想起昨晚程序上的算法都还没来得及设计好,就匆匆忙忙赶着离开了。于是,她放好背包后,便往电脑旁坐了下来,逐渐忙碌着。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一把温润的声线从门口处传来“温同学,你还是这么努力啊!”顾景承安静地看向坐于电脑前的书言,昨天明明那么晚才离开,今天一大早就看见她在这里赶写程序,真是难得啊! “景承学长,早上好!”书言一脸灿烂自若地望向他,经过昨晚发生的事,她更加确定自己的心。 顾景承怔了怔,随即莞尔“早上好!”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孩似乎变了,又谈不上到底是哪里变了,换作是以前,她就不会向他露出这样的笑容。 “景承学长,你的手……”书言蹙着眉头,神情担忧地盯着他的手臂。 “哦!没事。昨晚送你回校后,我便到了附近的医院,医生检查过了,说幸好伤得不深,应该没什么大碍,一个星期左右就能解绷了。”他说着,瞥了一眼伤口上的绷带。 一阵阵嬉戏声从走廊处由远及近地向实验室靠近,“嘎吱——”门被推开。 看见是那些师兄姐们一个个推门而进,书言倏地又站起了身“师兄,师姐,早上好!”音色淡而清,却极是悦耳。 “小师妹还是那么早啊!惭愧、惭愧、惭愧啊……”领头的杨振明向书言抱拳颔首。 这时,书言的脸又蓦地飞红了起来,想着要搭些什么话。忽然,那个长相清秀美丽的师姐惊叫了起来“天啊!顾景承,你的手臂是怎么了?为什么全捆着这么厚的绷带,是受伤了吗?严重吗?……”一连串的提问,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顾景承的手臂上。 “没事!就是昨晚在附近被人刺伤了,所以,你们几个以后出入一定要小心,更不能一个人单独离开!“最后一句加重了语调,眼睛紧紧地落在书言的身上,久久未曾转移。书言大概知道他所为何意,不禁又低下了头。 众人听完顾景承的话后具是愤怒,便往公司邮箱里发投诉函件,而后,周围巡逻的保安肉眼可见便多了起来。 后来,顾景承几乎每天都负责送她回校,书言虽然心中窃喜,但也并不想太过于麻烦他,刚开始的时候是拒绝的,但又拗不过他,所以俩人傍晚时分总会出现在大路口的一个公交车站里,上下班的员工见多了,也不好奇,郎才女貌的,还误以为俩人是一对的,书言也不想解释。 慢慢地,她萌生了一种想要告白的心。虽然,她并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自己,但正如林淼淼所说,每天都能坚持送她回学校,对她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点好感存在的!书言如是的想着。 八月中旬的一个傍晚,软件终于开发成功,七人相约着回到华大,拍一张大合照留念。 她记得那天太阳还未西沉,圆溜溜地耷拉在两棵梧桐树的后面,远远看过去,宛如一个咸蛋黄被挂了上去,既生动,又沉静。光线打在每个人的脸上,映照出青春洋溢的欢愉气息,是那样的炙热与蓬勃。 合照结束后,书言急忙地跑回宿舍,翻找她那封书写已久的情书。 她想对他说: 说自己从第一眼见到他时,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说自己与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被他的人品所折服; 说歹徒出现的那个晚上,他将自己抱在怀里时,她已经全然爱上了他。 她宛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般,兴奋而欢跃地狂奔在走廊上,奔到有他的地方去。 再次回到合照地点,太阳的光瞬间消失在地平线。天,彻底地黑了,大地笼罩在一片暗淡之中,继而华灯初上。 “师姐,顾学长呢?”书言来回扫视着,都未曾搜寻到其身影,只好丧气地开了口。 “你说景承啊!他回去了。” “回去了?” “嗯,刚才有两个人过来找他,他说家里有急事,就匆匆忙忙地赶回去了。” “家里有事?”她咕哝着,落寞地瞥过手中微微捏紧的信封,而后又抬起头来,笑颜如花。 转身离开之时,眸目却已全然黯了一大截,宛若一潭死水,了无生气,暗淡无光。 看来,只能等到明天了。 第27章 北城顾家 等到了明天。 书言以为只要等到明天,一切就好了,她就可以把那封信交给他,她就可以说出自己的心意,她就可以向他告白了。 可世间的事哪能说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呢!很多时候,我们总会有很强的自我意识,我想怎样?我要怎样?我会怎样……人们总会习惯性地把这个‘我’放在第一位,可更多时候,在这个‘我’之上,还有命运的那双无形之手,操控着世间的痴男怨女,冥冥之中既分又合。 到了第二天,从此书言就再也没有见过顾景承。 她问过了所有能问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整个人仿佛人间蒸发般地消失了。 她不知道要如何描述这种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头脑两侧轰的一下,仿佛爆裂炸开了似的,头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重。整个人都是懵的,眼前猛地一片煞白,只觉得四肢无力,全身变得轻飘飘的,摇摇欲坠。 后来,有传闻说,他去了美国马萨诸塞州的一所名校; 后来,书言大四毕业时,也申请到了一笔留学奖学金; 后来,她踏遍了整个大学,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后来,她在新闻里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是宏泽集团的创始人; 后来,她就回国了; 后来…… …… 冬日的一抹暖阳,透过层叠而间隙的云朵,一路过关斩将,从酒店的一扇窗侧外,偷偷蹿进书言的房间。光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丝线,一缕缕倾斜般打落在她的床上。 她仍穿着昨晚的那件毛呢大衣,安静地躺在床上,光似乎是跳跃式的,萦绕在她的周身,倾洒在她的脸上,让原就白皙无暇的鹅蛋脸仿佛被箔了一层金光闪闪,洁净而脆弱,让人不禁怜生出一种极强的保护欲。 晃眼间,和煦的光线似乎将她从悠长的睡梦中悄然拂醒,她睫毛微颤,侧身翻过,眼眸处恰好凝视在上方的天花板,周围显得很是空旷,心也跟着空荡荡的。 “啊嚏——”书言微微打了个冷颤。 她斜眼望去,被子已经被孤寂地踢到床的边角落处,昨晚没有好好盖被子,应该是着凉了。 她昏昏沉沉地从床上坐起,眼眸呆滞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头好痛好胀,好像要炸裂似的嗡嗡作响,而后又用掌心柔按着脑袋的两侧边。恍惚间想起,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一个长长的梦,一个有关于顾景承的梦。 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真的好痛苦啊!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央夺眶而出,咻地一下,滑落在膝盖处,书言茫然地伸手去擦抹着那滴泪痕,但很快又停了下来,她微微转过头,瞥了一眼床上仍未干透的枕头,刚才空荡荡的心,瞬间被堵上了一道墙,顿时将她压得无法喘气。 她用手揉按在左心房处,不断地调整呼吸,最后,蜷卷全身,又哭了起来。 真痛苦啊! 擦抹掉泪痕,书言便拖着沉重的身体往浴室间走去,虽然昨晚她进门便倒头就睡,但其实夜里一直都在做梦,睡得并不太好,所以有种筋疲力尽的倦怠感。 简单洗了个热水澡,将被子叠放整齐后,书言便往案桌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等下她要去北城博物馆,处理最后一道程序,趁着现在这个时间将合同整理完毕,而后,便将其发往主办方的邮箱里去。 须臾片刻,又翻开了行程表,眼睛呆然地注视着电脑屏幕,眸光渐渐开始变得涣散。 这两天都没有顾景承的行程,不知道他这两天会忙些什么呢? 晃神间,书言又倏地轻敲了一下眉间。温书言,你到底又在发什么神经,他昨晚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了吗?不要做一些不着边际的梦!人家要干嘛,关你什么事! 是啊!不着边际的梦。他对于她来说,真的就是一个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有时候,她常常觉得,告白如泡沫,一旦戳穿了,它就只是一个泡沫。可泡沫未被戳破的时候,谁又知道它是泡沫呢? 邮件发过去后,书言换了一件长风衣,拿着手提包与笔记本电脑,还有合同签写书就往门外走,关上门后,她瞄了一眼隔壁顾景承的房间。 要不要过去跟他交代一下自己现在要去北城博物馆呢?来回踱步后又踌躇地走至顾景承的房间,刚举起按门铃的手,又倏地耷拉了下来,真没用啊!她实在没有勇气按下这个门铃。此时,站在房门前的她,多想顾景承能够像上次那样,徒然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最后,书言还是怯懦地放弃了。她一个人下了酒店,在门口拦截了一辆计程车,很快便来到了北城博物馆,联系了主办方里面的人,经理亲自出来接待,态度极其恭敬有礼。 刚办理完各种程序,手提包上传来了手机的震动声,书言打开一看,屏幕上竟然显示着顾景承的电话号码。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呢?是要解雇她吗?还是怎样…… 看来,佛说一念三千这话不假。此刻,她脑中真的蹦出了千万条与他有关的各种念头。 指尖微颤着划过手机屏幕,声线却极其冷静且淡然“顾总,您好!” “温秘书,你现在是不是在北城博物馆?” “是的,顾总!” “嗯!你联系一下主办方,今天晚上八点将那幅画送到北城顾家。” “北城……顾家?”书言有些迟疑,顾家?哪个顾家? “对,我等下将地址发过去给你,你跟主办方说一下。” “好,我明白了。” “嗯。” “顾总,再见!” 而后,一片肃静。 北城,顾家。北城还有几个顾家! 忽然,又想起昨晚,沈舒雅在房间里提到了长泽集团。 书言眼眸一烁,灵光一闪。 天啊!顾景承的爷爷该不会就是长泽集团的董事长顾震霆!北城呼风唤雨的存在,全国最大的商业帝国。业务遍布国内与海外,核心业务分别有房地产、能源、基建、港口、零售和电信……前几年还开发新能源,占得市场先机,近几年又开始向互联网迈进,更是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几次科技领域的成功投资更令其财富激增,传闻说,他公布在福布斯上的个人资产只是他的一个零头,实际上,他的影响力和个人财富已经远远超越了一般的商业巨头,成为一个时代的代表。 惊愕中,书言又想起八年前来接他们到华大的那一辆黑色轿车。是啊!普通人谁会有这么好的车啊! 但是,为什么顾景承的创业发家史上,介绍着他是白手起家的呢? 第28章 寿宴 如果当初知道了他的家庭状况,你还会如此无所顾忌地奋不顾身吗? 书言恍惚间想起八年前的那个晚上,林淼淼望着她,不经意间问出的那句话“就是不知道他的家庭状况如何……” 是啊!当时她并不知道他的家庭状况,只是从吃穿用度、言谈举止上来猜,以为是家境良好的书香门第。可是,今天她知道了,如此庞大的财富,如此割裂的地位差异,巨大的鸿沟,落差感油然而生。 书言忽然从心底里萌生出一股无尽的自卑感,她还配吗?她怎么配呢? 如果早知道顾震霆是你爷爷,我还会这么执着吗? 忽然感觉一股无垠的悲凉感轰地向她扑面而来,这是命运跟她开的一个玩笑吗! 和主办方沟通过后,书言木讷地上了车,车匀速行驶着,顺着车窗一眼望去,边上是一排排飞驰后退的路灯,光折射至她的双眸,有种朦胧的失真感,像极了这个现实世界,透明而虚幻。 是真的吗?他的爷爷真的是顾震霆吗?书言握了握自己的双手,不觉地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温书言,你清醒!别说他现在不喜欢你了,即使他喜欢,这种现实上的差距,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放弃! 是啊!放弃。 寂静的车厢里,昏暗而闪烁,书言缓缓地伸出手来,定睛细看,而后又将五指稍稍弯曲,须臾片刻,又舒展开来,如此循环往复。心,刹那间,仿佛有一处是空的。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车从商业繁华地段转至络滨大道,半个小时车程,便来到了阳明区。书言在网上看过这样的报道,这是整个北城的富人区,几乎所有的政商名流,名门望族都居住在这一带。 又过了一个路段,直往右转,便来到了顾家大宅。正大门前摆放着一辆辆望不到尽头的各式豪车,书言不禁感叹!这顾震霆还真是有派头啊! 通报管家后,只见保安室里,有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按了一下按钮,大门便自动地徐徐打开。 进了顾家大宅,书言诧异的发现,竟然还没有看到别墅的踪影。道路的两旁很是宽阔,原先枝繁叶茂的绿植园林被修剪得极为恰当美观,左侧边是一处设计摆布非常讲究的大型花园,再往前排,是一个巨大的鱼塘,池水清澈见底,能看见绚丽多彩的锦鲤在水里嬉戏追逐的影迹,边上有几处凉亭,中式复古感十足,有种老式做旧的那种苏州园林的清幽高雅之美。 书言目不转睛,不觉惊叹!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终于看到了顾家别墅,外观整体上采用了欧式风格,有种走进中世纪古堡里的庄严与浪漫,富丽堂皇,尽显奢华之气。而它的周围有着众多穿戴黑色西装服的私人保镖,在环视巡逻着,目光警惕而锐利。 大概离别墅隔着一两米的路段,司机便将车停了下来,书言拿着贺礼,跟随别墅的管家一同踏上了大理石台阶,一步一步,走进了内室。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诺大的宴会厅,上面全数悬吊着一盏盏复古、璀璨而华美的水晶吊灯。侧旁是一支穿戴正式且专业的古典音乐团。前排是整个休息区域,餐桌上摆满了一盘盘小巧而精致的各式美食,高脚杯排成一座座的小山丘,上方是穿着燕尾服的侍应,从最高处的一个高脚杯上,将名酒倾斜倒下,酒匀速缓慢地滑落着,说不尽的优雅。 接着,正中央则是一个宴会舞厅,男人们穿着华贵而儒雅的西装服,女人们则一身美丽的大裙摆礼服,在悠扬婉转的旋律中翩翩起舞,浓情蜜意。 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每个人都穿戴得尤为隆重,装扮得精致且贵气。而书言却只穿着一件极为日常简单的风衣,就走了进来,这样的她,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难免显得过于突兀,所到之处纷纷投来旁人打量探究的目光。 她手上拿着卷轴包装好的字画,跟随着管家的步伐,一路登堂入室,直往顾老爷子的书房里走去。心中不免有些拘谨,但她依旧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直到快要踏上室内阶梯时,忽然,看到斜的对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也正看着她,书言眺眼望去,定睛细看,居然又是江鹤年。 只见他单手执着高脚杯,站姿尽显松驰风流之态,身旁围绕着好几个容貌艳丽的女子。 书言眉心一紧,不由得蹙了起来,怎么又是他,哪哪都能遇到他,也是绝了! 刚准备着要收回的视线,倏地发现,江鹤年竟然还在看她,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目光,直接而强烈,仿若无人。 就像一个盯拽着自己猎物的猎人,向周围发射出来的信号,这是他的猎物,谁也别妄想沾染。 书言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觉得自己被冒犯了,霎时又想起他过往种种的黑历史,蓦地一双白眼飞快地向他翻去,而后,挑衅般地怒目瞪向他。 “温小姐,温小姐……”管家见书言一直停在台阶下,完全没有想要跟上去的意思,回头便唤了她一声。 “哦,对不起。”被唤住的书言,猛地收住了神色,快步跟上管家。瞬间就将刚才的江鹤年抛在身后,抛诸脑后。 上了三楼台阶,走过一条长廊道,便来到了顾震霆的书房。 与一楼宴会厅的高朋满座、载歌载舞不同,三楼里一片肃静。 管家轻敲了一下房门,随即开口道“老爷,人带过来了。”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嘶哑而年迈的声音。 管家应声开门,踏进门内又是一个鞠躬,而后便关门离去,只留下书言一人。 这是书言真正含义上的第一次见到顾震霆,以前读书时她也曾在教材课本上见过他,长相与书上看到的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现实生活中的他,更有一股祥和之气。 “顾董事长,您好!祝您寿比南山、家庭合睦。”书言微微一个颔首,语调淡雅而清幽,有种山谷回旋的空灵感。 顾震霆不由自主地被这个声音吸引住了,只见他缓慢地放下案桌上翻阅的书籍,两指捏扶着标志性的黑框眼镜,瞳仁亮且黑,注目凝视着,细细地打量她一番“你就是景承的秘书?” “是的。”书言又是一个颔首,态度极为谦卑有礼。而后将手上卷轴包装好的《泼彩山水》放于宽阔整洁的案桌前“这是顾总托我转交给您的生日贺礼,祝您生日快乐,长命百岁!”说完,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个极甜的笑意。 对于书言来说,以前的顾震霆只是书上出现过的人物,无论他有着多高的社会地位,多惊人的个人财产,这些都与她无关,他只是她认识的一个陌生人而已。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顾景承的爷爷,她所有的祝福都是虔诚而发自内心的。 第29章 不见 “嗯,这个我收下,你回去!” “好……顾董事~~”书言话还没完整说出口,门外便响起了一个清脆的敲门声。 案桌前后俩人同时往门口方向望去。 “进来。”顾震霆最先开了口。 门打开,只见进来的仍是方才引路的那名管家。 “老爷,景承少爷现在人在大宅门口外面候着,您的意思是……”管家不确定地瞄了一眼顾震霆。 “呵。”顾震霆垂眸一阵轻笑,而后用一种极其不屑的语调开口道“他来凑什么热闹,我有说请他过来吗?不见。” 不见? 为什么?书言又是错愕又是震惊地往案桌前的顾震霆看去,她是不是听错了? 管家收到回复后,很快就颔首转身关门离去,满屋只剩下一脸惊愕的书言,与淡定自洽的顾震霆。 片刻之后,顾震霆两手抓住椅子把手,缓慢地准备站起身,见他两手有些吃力,书言便想着过去搀扶他,不料,顾震霆仍未站直的身体,一手就伸到了面前,展开五指,做了个婉拒的动作。接着,待身体站直后,又伸出了一个食指,在空中挥动了一下,指了指书言后面书架旁的一个滑轮拐杖。 书言停在半空中想要搀扶的动作,开始很是疑惑,而后眼眸随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至身后,瞬间了然,上前就把那拐杖给拿了过去,递给他。 之前书言曾在财经报道上看过,说顾震霆前些年做了一场大手术后,脚就变得越发不灵活,她还以为只是误报,毕竟今年在新闻发布会上看到他时,走姿明明是健步如飞的状态,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谢谢。”他语调很是温和,极具涵养。 听到他的道谢,书言最初有那么一两秒的怔了怔,随即习惯性地脱口而出“不客气。” 真是个亲切的人啊!她心中不觉地暗想。 待顾震霆接过拐杖后,就往门的方向迈出,书言则紧跟随其后,也准备着要下楼回去。 这次书言不用走阶梯下楼,因为顾震霆让她进了一个私人电梯,“叮——”的一声,晃眼间,他们就来到了一楼的宴会厅。 “顾董事长来啦——”一阵长声呼出,众人霎时回眸望去。 “董事长好!董事长生日快乐!董事长好!董事长身体健康……”声音如雷鸣般瞬间响彻整个宴会厅,久久未曾散去。 书言不禁感叹!这社会地位真的无话可说,这里出现的,几乎全是在新闻里看过的各地名流,全都隆重出席了他的寿宴,还真是个德高望重的人物啊!她有点呆滞而刻意地瞥了一眼顾震霆,他一定很满足!人生应该毫无遗憾了! 但由于她站在他的身后,并未能看清楚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可她也并不想多加探究,毕竟她今晚的任务只是来送礼,既然礼已经送到了,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是时候要离开。 书言瞄了一眼边缘处,想着蹿进人少的空隙边缘离去。 霎时,就在顾震霆挥动着手,准备发言讲话时,方才那个管家倏地又折返了回来,只见他神情有些慌张,又碍于众人在旁,不知该不该开口,于是,踌躇了一下,最后躁急地抬起头来,望向了顾震霆。 “说。”一个冷冽的声线,与温和慈祥的面容完全格格不入。 宴会厅里的人顿时停住了祝贺词,蓦地,齐刷刷向顾震霆望去。 只见他面容刹那间凌厉了起来,根本没有之前的一丝丝喜悦之色。于是,管家便哆嗦着开了口“老爷,少爷说。”他咽了咽口水,又瞄了一眼顾震霆,而后迅速低下头来“少爷说,他说想进来,亲自跟您说句祝贺词,说完就会离开。” ‘进来亲自说句祝贺词,说完就离开!’这还是她认识的顾景承吗?她几时见过他这样?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守在大宅的门口,只为了进来跟一个不待见自己的人说一句祝贺词,说完还要被赶着离开。这难道不卑微吗! 全场一片静默,书言猛然抬起头来,紧紧地盯住顾震霆,众目睽睽之下,他会拒绝吗?就像方才在书房里脱口而出的两个字“不见。” 若是如此,那么,那么,顾景承该有多难堪啊!这满屋子里的人可都是同一个圈子的啊! 书言屏住呼吸,全身开始发麻,感觉心都快要掉出来了。她好怕,好怕顾震霆会决然地开口拒绝。 忽然,一个身姿富态,穿着紫色旗袍的中年妇女从人堆里冲口而出 “啧!真是晦气,连自己爹都能克死的人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嫌我们日子过得太好了,他看不过眼……”女人语调极为刻薄,说话时嘴角有点往下耷着,甚是诡异。 “妈!”还没等那女人说完,她身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训责似的拦截了她的话。 书言侧脸望去,瞳仁猛地一个收缩,并不是因为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而是,站在他身后,亲密地挽着他手肘的那个女人,她不就是沈舒雅吗?她与那男人看上去似乎是一对的,难道那男人就是顾景承的哥哥——顾景聪? 又是一阵沉寂。 片刻之后,只见顾震霆沉吟须臾,而后稍稍转过身来,定睛看了看书言,随即,拄着拐杖,便往她那边走了两步“你是他的秘书,对!”他的声音很是冷淡,完全没有任何起伏。 “是。”书言有点紧张地捏了捏手指。 “嗯。”他微微点了一下头,而后目光再次锐利地盯向她“你出去叫他走!礼物我收下,人照旧,我是不会见他的。” 照旧,什么意思?这难道不是第一次?以往也不准出席他的寿宴吗? 想到这里,书言忽然鼻头一酸,心倏地收紧了起来。 这次她并没有马上点头,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低头沉默。蓦地,她眼眸生出了一股寒意,和方才在书房里看到的那个她截然不同,她冷漠得并不言语,而后发出了一个回复性的鼻音“嗯。”便转身离去。这次,她并没有选择从边角落的空隙处离开,而是以一种很傲然的姿态,直线往前方走去。 宴会厅很大,有着长长的一段路程。 书言就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坦然自若地走了出去。 第30章 为什么酒吧 走过长长的一段路,便看到了顾家大门的出口。 与保安打过招呼后,就往小门的方向走去。保安疑惑的眼神不停地打量着她,似乎很是奇怪,竟然还有人是从别墅里面走出来的,这路段少说也要二三十来分钟!书言也只是微笑,坦然地走着。 出去后,在右前排的一辆黑色轿车前,她看到了顾景承,这次他并没有带上司机,一个人安静的站在车门侧,那种氛围,书言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从别墅里带出来的话,会是一种罪恶。 “顾总。”她从容地走了上去。 其实,顾景承从她刚走出来时,就看到了她,她身上穿着一件米色风衣,肩挎旁背着一个手提包,在这日夜温差极大的北城里,格外显得单薄。 他紧紧地盯住书言,似乎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静谧中,书言望着这满天夜幕低垂的繁星,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选择了干脆开口。 “刚才董事长说了,让您先回去,礼物他已经收下了。”她勉强地笑了笑,吱唔着想说一些鼓励他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还能说些什么呢?那些骗人的话,她实在是开不了口。她一直坚信,痛苦是可以叠加的。如果有一天谎言被拆穿了,痛苦将会是当时的百倍、千倍、甚至是万倍…… “他还是不肯见我吗!”淡淡的声音脱口而出。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顾景承喃喃自语地说着,眼睛掠过书言,眺至顾家大宅。他的眼眸很深很深,仿佛下一秒就要陷进去,落寞到了极致。 书言不敢去看他,而后快速地垂眸低头,望向了一旁的车毂处。 不一会儿,顾景承似乎已经恢复如常,他迈开了腿,便往车的前端跨去。将车门拉开后,又向后瞥了一眼,温声开口道“温秘书,你也上车,我先送你回酒店。” “不用了,我等下打车回去就可以了。”书言连忙挥动着双手。 “普通车辆是不会经过这个路段的,你应该很清楚。”只是一个非常冷淡的陈述,恍惚间,书言却联想起了以前。 他以前也曾这样,执拗着要送她回学校,这样的场景还真是熟悉啊!只是那时的他与现在相比,多了一份冷峻,再也见不到他脸上的那种惬意爽朗的笑容。 间隙中,书言安静地打开了后车门,俩人一路沉默,驶离了顾家大宅。 到了酒店,顾景承将车停靠至离大门口很近的路旁边,似乎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书言原本打算问他,‘都这么晚了,你等一下要去哪里呢?’可是,在空中半张开的唇,蓦地又闭上了。你是他什么人呢?你根本没有任何资格过问。 “谢谢顾总!”而后便伸过手去,打开了车门。 车快速驶离,瞬间消失在书言的眼眶中。 他此时的心,也是痛的! 夜色中,一滴泪缓缓滑过她的脸庞。书言忽然痛苦地觉知到,她的心总会因他而起伏不定,那你又该如何放手呢! 回到房间,书言很快便洗涮完毕,准备着上床睡觉。她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习惯,遇到难过的事情,总会选择回家睡觉,倒头就睡,什么都不用想,完全放空自己。 疲倦的睡意向她袭来,睡梦里隐约中又回到了今晚的顾家大宅,她一个人站在漆黑的门侧边,眺眼望去,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顾景承一个人坐在车里面等着,落寞而消沉。书言紧张地跑了上去,大声对他呼喊着“你不要等啦!他让你回去,他让你回去……”可顾景承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一个人茫然地望着顾家大宅,那眼神,书言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是一种无垠的悲凉感。忽然,一颗泪从他眼眶中央倏地滑落而下,宛若一缕缕断截的细丝线,破碎而脆弱。她想虔诚地伸过手去接住那滴泪;她想捧住他的脸,轻轻拂去他脸上的泪痕;她想告诉他,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景承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无论她如何追赶,任凭她如何呼唤,他就是看不到她。慢慢地、慢慢地,整个人淹没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要……不要……”书言呢喃着,一个翻身,刹时便惊醒了过来,徒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只是做梦,幸好,幸好!书言轻柔拍摁着左心房,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这梦与现实混杂得也太真实了!他爷爷为什么如此不待见他呢? 起身,下床。来到客厅里倒了一杯热水,望了望墙壁上的挂钟,原来已经凌晨一点了,这个时间点顾景承应该回来了!喝过半杯热水后,书言心中仍是忐忑不安,于是在手提包里掏出了手机,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拨过去。 “嘟——”两分钟过去了,电话那头仍未有人接听。 书言沮丧着,准备要关掉。忽然,一个沙哑的女声传来 “喂。”书言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似乎感觉到快要窒息了,天旋地转地开始胡思乱想。 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女人接听他的电话呢?书言难过得准备放下手机。 霎时,那女人又开了口“喂,你是温秘书吗?”女人看了看男人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温秘书”三个字。 ……又是一阵静默。 书言紧绷地攥住手机“是的,我是温秘书。” “哦!那他就是你老板了,是!” 他!什么意思?是指顾景承吗? “你……请问你是?……” “我是这家酒的老板娘,你老板在我们店里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我又不知道该如何联系他的家人,你能不能过来接他……” 挂上了电话,书言赶紧换了一身便服,而后,照着老板娘发过来的手机定位,来到了一家门店。 店面装饰得很是简约风雅,大匾额上写着《为什么酒》几个大字。这酒的名字还真是特别啊!书言心中暗暗地想着。 进到了店里,她迅速地环视着四周,认真地搜寻着。这店虽然是个酒,却也是一个静,周围的人穿戴得斯文又讲究,优雅地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那份悠闲,说不尽的惬意! 但此刻的书言实在没有心情去欣赏《为什么酒》的精神内涵,她眼眸着急地来回晃动着,终于,在一处靠窗的旮旯角落里找到了顾景承,他一个人醉得不省人事,整个人软绵绵地伏在了圆桌上。 第31章 初吻 “顾总!”她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下顾景承耷拉在圆桌上的肩膀,僵硬的身体完全无法柔软地舒展开来,显得有些刻意。 “哦!温秘书,你来啦!你也来这里喝酒吗?”感觉到一股温柔的触感,顾景承笑嘻着脸,抬起了头。 他整张脸连同脖颈全数通红,但又不是那种明显的醉红,而是从肌底真皮层里泛出来的一抹抹红光,透亮且润泽,甚至带着一种脆弱的虚力感,这样的他与以往截然不同,不禁让人心生怜爱。 望着他那抹乍一看很是灿烂的笑容,书言倏地瞥过了脸,她忽然不敢看他,不忍看到那样意气风发的男人,此时流露出来的颓废与落寞,仿佛这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你就是他的秘!”声音从后背悄然涌进,书言猛一回头,一头金发大波浪卷的中年女人就这样伫立地出现在她眼前。 女人打扮得极其光鲜靓丽,穿着一条极短的皮衣裙配过膝长靴,时髦得让人眼前一亮。 “是的,请问你是……”书言虽然嘴上这样问,其实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刚才还和你通话来着,他,他是你老板?”老板娘意味深长地指了指醉瘫在圆桌台面上的顾景承,而后眼睛又不明深意地瞄了瞄书言。 “嗯,是的。”书言反应迟钝得完全不明白她所指何意,她眨了眨眼,认真地回答着,眼眸闪烁而清亮,透露着一股清纯明朗之意。 “这年头啊!连请个秘书都比我台上弹琴唱歌的长得美,怪不得生意越发难做了。”老板娘微微取笑着,书言也不在意,走上前去,就要扶起顾景承。 见她将顾景承搀扶得东倒西歪,摇摇欲坠的模样,老板娘连番摇头,唉声叹气地便要往前去帮扶着。 谢过老板娘,在柜台结清账单后,书言很快就在老板娘的帮助下拦截了一辆出租车。 刚准备着要上车,那老板娘的手忽地向她挥来,挡住了她的去路“小姑娘,你老实告诉我,这真的只是你老板?” “是啊。”书言又一次闪烁着瞳仁,疑惑地看了看她,奇怪!这老板娘为什么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呢? 老板娘扑哧地笑出了声,这也不能全怪她,毕竟男帅女美的,她身处这个行业,这种事见得多了。 “那我可要警告你咯,这男人嘛!你别看他平日里斯斯文文,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喝醉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你啊!听姐的,把他送回家,扔在门口就走,其余的,你别管!知道吗?” 她说得认真且诙谐,书言忍俊不禁地微笑了起来“好!” “谢谢老板娘。” “嗯,一路顺风哦!下次记得再来我们《为什么酒》,看你长得这么美,给你个九折优惠。” “好,谢谢老板娘,再见!” “嗯,再见。” 告别了《为什么酒》后,车便往酒店方向驶去,在保安人员的帮助下,书言总算是把顾景承带回了房间。她打了一盆温水,将顾景承的西装外套脱去,而后拧干盆里的毛巾,便伸过手,往床上的顾景承探去。 他的皮肤虽然没有书言来得白皙通透,但细腻紧致,再加上现在微微泛起的红光,有种吹弹可破的错觉,书言紧攥住毛巾,小心谨慎地按擦着。 渐渐地,顾景承睁开了双眼。 “你醒啦!”见他醒来,书言将毛巾放好,跪趴在床沿,手上拿着被褥,准备要盖上去。 她的动作很柔很轻,顾景承霎时看得出神,朦胧中,眼眸处仿佛箔上了一层水蒙蒙的湿润感。 猛地,一个翻身。他突然将书言扑倒在了身下,被子夹在两人中间,隔着一层软绵绵的异物,顾景承只觉得很难受,忽地就往书言的唇边吻了上去,他吻的很温柔,也很细碎,完全没有烂醉如泥的暴戾感。 书言瞳仁顿时收紧,而后又瞪得极圆,很快就有一股柔麻的触感瞬间蔓延至四肢,只觉得周身轻飘飘的,软绵绵的,仿佛掉进了一块里。 她本能想要推开他的手,霎时又停了下来。 虽然顾景承身材高大,但压向她时,似乎是留住了一道力,书言并没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的手指微微收拢着抚摸在她的耳侧边,他的吻是那么地专注,那么地温柔,那么地视若珍宝…… 刹那间,书言迷蒙了双眼,她颤抖着双手,缓缓地伸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肩膀很宽阔,背部的肌肉也是结实的,隔着一件白衬衫,能触及他身体上传来的温度,很热很热。书言顿时觉得自己也被传染了,全身麻得发烫,整个人好像快要飞上去了,她微颤着睫毛,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是真的吗?这一切是真对吗? “舒雅……舒雅……”恍惚间,一阵低吟的呼唤声从上方传来,声音带着痛苦与挣扎的撕裂,让书言瞬间清醒。 她倏地屈起手肘,猛地一推,将顾景承推倒了在床侧,边上的他仍是低吟着那个女子的名字,可眼眸却已紧紧闭上,似乎是睡着了。 是把我错看成她了吗? 一滴泪沿着书言的眼侧边倏然滑落至耳尖,而后又打湿了在床上。 静至片刻,书言冷静地扬起了指尖,将耳侧边上的泪痕完全抹去后,便坐直了身。 她双膝跪在床上,想着把顾景承挪到床的中央处,可无论她如何使劲地去拉,他都纹丝不动地躺在床沿处,书言只好无奈地拿起床边上乱成一团的被子,想着帮他盖上之后就离开。 她扬起手,用力一甩,被子整块铺开了在床上,而后,慢慢地将其拉至顾景承身上,轻轻地便盖了上去,定睛细细打量着他脸上的棱角与每一处五官,多么俊美的一张脸啊!书言不觉地感叹。情不自禁地拂了上去,可当指尖才刚触及他鼻梁时,又倏地把手收了回来。 就在手快要收回,恰停于半空之中时。顾景承蓦地睁开了双眼,而后又猛地伸过手去,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温秘书,你不要走!” 书言俱是一惊,他的眼眸很亮,醉酒后,眼白处微微泛红,有种无辜的委屈感。 书言不禁嘴角微扬了起来“我不走今晚睡哪里呢?睡你床上吗?”她微微眯起了双眸,眼底下有种调戏的顽皮感。 “好啊!” 什么!书言心脏一紧,瞬间跳了起来。 “你喜欢就睡我床上好了。” 惊愕过后,书言又倏地回过神来,再次看向他时,脸庞温柔到了极致“看来醉得不轻呢!” 第32章 曾经的过去 “我没醉,我怎么会醉呢?”顾景承微微侧着脸转过了身,眼眸紧紧地盯住她,说得极其认真且笃定,脸上的红晕却仍在,给人一种割裂的憨憨感。 书言霎时一怔,不觉伸出另外一只手,连忙捂住自己的笑意。她几时见过这样的顾景承!甚至是大学的时候都未曾出现过。她忽然觉得这样的他,很……很可爱,这是可以说的吗! “是是是,我们顾总裁怎么可能会喝醉呢?”像极了哄骗孩子般的语气。 她笑得舒展,瞳仁在灯光的笼罩下像是点上了一层银箔,好看极了。 顾景承看得恍惚,看得入神,也看得专注。于是,原本就握着她的手,又紧紧地收拢了几分。 感觉到手腕上倏然传来收紧的力度,书言猛地低头向他看去,刚才笑开的眉眼,还没来得及收回,蓦地又撞上了他的眸光。 他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炽烈。 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只觉得后脑勺麻麻的,瞬间一片空白。她紧张地捏了捏小手,而后又僵硬地去撩拨耳侧边的几根碎发,头发撩到耳后后,霎时又极度地后悔。 天啊!她究竟在做什么? 以前曾在一本心理学书上,看到过这样的阐述:一个女人单独在一个男人面前撩头发,对男人而言,是发起某方面的暗示,也是一种极具魅力的动作。 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诶!不经意间,脸慢慢绯红了起来。 她的头发全数松散耷拉下来,在娇嫩白皙的肌肤衬托之下,显得愈发乌黑亮泽,转动间,头发微微随之摆动,宛如一条游动着的绸缎,灵动且失真。顾景承看得呆滞,而后情不自禁地扬起一只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 “你真好看!” 这是第一次,顾景承这样毫不吝啬地称赞她。她也曾被很多人这样夸过,但他是不一样的。 心紧张得快要停止了呼吸,手不住地哆嗦着。 “温秘书,你可以陪我一起睡吗?” 什么!!!书言倏地猛抬起头来。 顾景承而后又眨了眨眼,幡然转身。忽然,望向天花板上面的一双眼睛,是那么地茫然,那么地落寞,又或者是,那么地痛苦。 “一个人好孤独啊。”于是,他平静地陈述着。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变得很淡,也很轻。那不是委屈,也没有任何的抱怨。只是一个人自顾自地,自己与自己陈述着这样的事实。 此时,书言心中的某一处,似乎变得柔软了起来。她轻轻地翻开被子,而后,坦然地躺了下来。 在被子的笼罩中,仍是他那只紧紧握住不放的手。 “你这样握住我,怎么睡啊!”书言娇憨地侧过头来,直直地盯住他。 顾景承仍不言语,他一直望着天花板,一直望着。直到书言以为他已经睡着了,顷刻之间,一把温润的嗓音从侧上方传来,渐丝入耳,让人沉醉“温秘书,今天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把贺礼送过去;谢谢你把他的话带出来给我;还有……”他停顿了一下,而后又说“还有,谢谢你说你喜欢我。” 被子下的书言激动得喉咙发哽,她睫毛微颤,稍稍仰起头来,看向了身旁的顾景承,侧脸中,他眼眸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你真的喝醉了吗? 这是你的真话吗? 书言紧张地攥了攥床垫上的被褥,而后平静地开口道“你今天是不是很难过?” 书言其实并不想问出这样的问题,这样毫无疑问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可刚才他说谢谢她,她知道他喝醉了,便着了魔般地脱口而出。 一室的沉默。 这次,他应该是睡了!这样也好,沉吟片刻,书言也跟着闭上了双眼。 “我杀了我爸爸……” 黑暗中,书言蓦地睁开了双眼。 周围很静很静,仿佛能听到口水滑过喉咙的滚动声。 “是我,是我杀死了我爸爸。”他眼眸一闪而过的晃动,似乎很坦然,又似乎挣扎了许久,因为接下来的话,会让他难以启齿。 “那天……“顾景承微启着唇,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我记得那天天气真的很好,有着一年中最晴朗的天空。我,爸爸,还有妈妈。我们一家人相约着去丽和的避暑山庄度假,那年我只有七岁,还没定性,很是调皮。当时我们只在那里逗留了三天,我便吵着要回去,妈妈因为刚好遇到了一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所以没有坐上那辆车。车一路开着,上一秒,我还和爸爸在车厢后做着手指游戏,我们笑得很开心。可下一秒,在山坡上的一个转弯处,‘轰’的一声,一片黑暗,我便失去了意识。 等醒过来时,仍然是一片黑暗。我很害怕,我颤抖着叫我爸爸。 他说“承承,别怕!有爸爸在,别怕。” 他用身体伏身抱住了我,可手却紧紧地将我的眼睛捂住。 我看不到他的脸庞,但我知道他还活着,起码他还活着,那我就不怕。 可等我再次醒过来时,已经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我是在医院的床单上醒来的,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白色的枕头、还有白色的被褥…… 我不停地问护士,问医生。 我说,我爸爸呢?我爸爸在哪里? 他明明之前还和我在一起的,他明明之前还抱住我,叫我不要害怕。 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回答我。 等我出院,回到了顾家,已经离爸爸下葬隔了两个多月。 他死了。 是我杀的! 我甚至连他最后一眼都看不到。 妈妈将所有的泪都流干了。 从此,爷爷就再也不想见到我。 我和妈妈就搬到了顾家的另一座别墅。 再次见到爷爷,已经是三年前,我成功创建宏泽后,出席的一个商务座谈会。 他一眼都没有看我,他恨我,恨我害死了他的儿子……” 声音的最后,已是满目疮痍。 …… 顾景承缓缓地伸过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一整张脸,他似乎很羞于自己的哭泣,牢牢地闭住嘴巴,甚至连一点抽泣声都听不到。此刻,仿佛只有忍住的哽咽声与他颤抖的肩膀是真实的。 他在害怕,在自责。 深深地活在罪孽的过去中,从不曾抽离。 不知何时,书言早已满脸泪痕,她看上去似乎哭得比顾景承更为狼狈,喉咙哽咽得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想告诉他,没人怪你的,没人会怪你的…… 可她知道,他是不会听的。 于是,她幡然转身,温柔地伸过手去,抱住了他。 他没说话! 她也没有! 一室的静默。 俩人就以这样的姿态,沉沉地睡了过去。 今晚仿佛就只是一个梦,一个虚拟且透明的梦,似乎只有打湿在书言胸脯上的泪是真实的。 第33章 爱的清晨 清晨的一粟光,跳开层层云朵,直蹿照进顾景承的房间。 昨晚的灯,仍未熄灭。 灯,亮了一整夜。 在各种光线的参杂中,他微颤的睫毛宛若寒蝉晃动的翅膀,摆动间,已睁开了双眸。 顾景承并没有因为是白天,就冉冉地清醒过来 而是,在这些游离的光线中,入迷地看着身旁的这个女子。 光的笼罩下,使得他在现实与梦境中来回跳脱,女人沉静而祥和的睡容让他几近沉沦。 她微侧过头,安静地躺在了他的手臂上,睫毛犹如半睁开的眸子。 迷朦中,他情不自禁地上了手,抚上了她的面容。 可实际上,他并不敢有任何逾矩的触碰,他怕,就怕下一秒,女子就轰然消失在他面前。 于是,他晾于半空之中的手,拂过了女子脸上细碎的绒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又似乎在历史的轮回中静静流淌着。 此刻,心是如此地平静,如此的地安详。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唯有眼前这个女子是真实的。 不知何时,是不是因为那阵微乎其微的触摸,惊扰到了女子,她颤了颤半睫,缓缓地微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仿佛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 顾景承已全然清醒,瞳仁倏地一收缩,霎时神光聚焦,他似乎也看清楚了眼前女子所为何人,惊愕于此时这番荒诞景象,于是,他猛然哗地一下,就要起身,不料右手被女子压住着,手上传来阵阵麻痹的知觉。 而就在他起身之际,书言也坐了起来。 她知道是自己的头整夜压制导致他此时麻痹的状态,于是,她内疚地上去,习惯性地想捧起他的手,而就在手快要伸出之际,书言猛地一回头,原来,顾景承还在拉着她的手,都一整夜了,他竟然都没松开。 书言回眸诧异的眼神,同样也吸引住了顾景承,于是,他踏着她的目光,垂眸望了过去,自己的手竟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手上传来微微润湿的状态,似乎在告知他,你已经握了很久了。 他再次收缩着瞳仁,如同触电般地哗然将手甩开,似乎根本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 “你……我……”他已明显感知到自己的胡言乱语,恍惚间,又瞥了一眼书言与他身上的衣物。 完好无损。 那么,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床上呢? “哦!这,这样的,你昨晚喝醉了。”尴尬中,书言也局促地开了口。 她瞥过双眸,而后又微微低垂着,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龟速爬行。 见她低头不语,回神间,顾景承探究性地问向她“我昨晚是不是对你做了无礼的事。” 他说得很冷静,完全不像当事人的模样。 在还没料清他所指何意时,书言连忙挥动着双手解释道“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你没有对我做任何无礼的事,就是你昨晚喝醉酒了,我去接你,把你送回酒店后,你压住了我的手,我没法动,就……就……太困了,我就睡着了。”她最后说得吞吞吐吐的,看起来十分紧张。 真的是太尴尬了,解释都解释不好。书言懊恼地想着,可别误会了她是‘趁醉劫色’啊! “是吗。”顾景承沉着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子,大脑在慌乱中飞速运转着,昨晚的事,他已全然忘记,隐约记得最后的画面是自己走进了一个酒。而后醒来,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她没有看他,话语结束后,就一直低头沉默着。他望向了刚才那只,被他握得发红的手腕,而后,又瞥了一眼床头柜,上面摆放着一盆冷水和毛巾。 刹那间,闪过一丝不忍。 明明是她好心把你送回来,现在却一副罪犯的模样,等待着你的审问,有这样的道理吗? “对不起,如果我昨晚对你做了无礼的事,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能够原谅。”他蹙着眉头,瞥过她的手腕处。而后又对上她的双眸,真诚地开口道“还有,谢谢你。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说谢谢她! 恍惚间,书言又想起了昨晚他也曾这样说着,原本夹在口中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没事!这是应该的。”她是笑着的,眸目中却是满眼的苦涩。 而后,她便爬下了床,又笑了笑“你好好休息,我先过去了,不打扰你了。”说完,就往门口的方向走。 她走得很急,脚步声中闪过一阵阵不明节奏的慌乱。 待她走后,顾景承仍望着门的方向,拼命地回想起昨晚醉酒后,所发生的一切。 忽然,一阵清幽扑鼻而来。 他垂眸打量过床上乱糟糟的被褥,人是已经离开了,可体内的香气似乎久久不曾散去。 第二天,北城峰会如期而至。 会议在一个偌大的会堂里举行,可容纳上万人,当天出席峰会的政商领导人数众多,把大门口的方向围堵得水泄不通,最后增加了警务人员,临时调整了安保工作,才得以疏通路面状况。 下了车,书言跟着顾景承进到了会堂。 里面,她也看到了江鹤年,西装革履的他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身上的轻浮姿态仿佛已全然消退,多添了几分成熟稳重之意。 会议进展十分顺利,开场致词后,各集团政界领导人分别开始上台发表演讲与流程。 书言眺眼望去,长泽集团那边似乎并没有出现顾震霆的身影,出席这次会议的代表是顾景聪。 果然是前天寿宴上的那个金丝眼镜男。他身材极其瘦削,脸上棱角锐利且分明,眼神阴郁,谈不上有多俊美。可打扮得十分恰当得体,戴上眼镜后,颇有几分集团精英的模样。 传言说,他将是顾震霆的下一任接班人。这么重要的会议能让他以长泽代表人的身份出席,这样的阵仗,这样的排场,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待顾景聪发言完毕后,峰会已接近尾声。 散场后,各领导人纷纷开始准备转至晚宴现场。 书言也整理着手上的资料文件,往笔记本电脑的开关上一摁,关机,准备随同顾景承离开。不料,远远地便看到顾景聪带着一群人马往这边走了过来。 他走路的时候昂首挺胸,看起来十分意气风发。 “景承,好久不见了!”他伸过一只手,以作握礼的姿态,脸上笑意盈盈,看起来十分亲和。 “嗯,好久不见。”顾景承也随之伸出右手,脸上毫无波澜,但书言知道,他并不想回握。 手放开后,他仍未走,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可看向顾景承时,眼神却十分轻佻得意,一副胜利者姿态的模样。 “对了,前天晚上真不好意思,我爷爷实在是太严厉了。” 书言倏地捏紧了手,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他,这男人真的太坏了。 空气中,书言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顾景承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而后,一直沉默着。 显然,顾景承已不想再和他玩那一套。 前方男人似乎故意般地又开口道“对了,婶婶现在身体怎样?还好!” 在侧方,书言看到顾景承的指尖仿佛抽动了一下,就只有那么的一下下。 “我妈常常在我面前唠叨,说这些年总想起婶婶和你,希望你们能快点回到顾家。虽然,国外的医疗技术比较好,婶婶能够接受到更好的治疗,但毕竟亲人不在身边,难免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况且,最近爷爷也向我提议过,希望你能快点把婶婶接回来……” 书言一怔,微微蹙起了眉头。这男人又在演哪一出?明明那天晚上她就在现场,他口中的那个妈怎么说来着!说什么克死爸的人。怎么他说起谎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真是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连江鹤年都不如。 “嗯,我会考虑的。”书言错愕,这次顾景承竟然没有沉默,而是选择了平静开口。 刚才她听到的婶婶,是顾景承的妈妈吗?她现在人在国外吗?是生病了吗?为什么会接受治疗呢? 自己的妈妈,竟然要别人来插嘴提议,真是荒谬。 书言刚才看向他的眼眸,又微微地低垂了下来,她忽然又开始不敢看他了。 自从前天晚上,她知道了顾景承的过往后,头脑中时常会冒出一股怜悯之心。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是对他的一种亵渎,能走到今天的人,根本无需他人的同情。 可是,她无法控制。 她有种感觉,似乎自己的心,更加爱他了。 第34章 追求她 从北城回来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一切如常,临近年关,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 这天,六十六楼的保洁阿姨又捧着一束鲜花来到了书言的办公桌上“温秘书,你的花。” 探到八卦,朱小鹿嗅着鼻子就跑了过来“哇!温姐姐,今天是永生玫瑰诶!看来小江总出手就是不一样。”她说话的声音很大,最后一句还刻意地提高了语调,恰逢顾景承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顾总好!”俩人迅速起身颔首。 “嗯。”顾景承神色冷峻,离开时又瞥了一眼桌面上的花束。 见他进了电梯后,朱小鹿又转过头来,向书言探去“温姐姐,真羡慕你啊!”说完还两手托腮伏在案桌上,眼睛一闪一闪的,看起来是真的羡慕。 书言不禁蹙起了眉“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那么喜欢,送给你就好啦!反正我也不想要。” 自从,从北城回来后,江鹤年每天都往她公司里送花,还每天换着花样,送不同的花。搞得现在,全公司上上下下都以为江鹤年在追她,整栋大厦的人看向她时,眼神都怪怪的。有好几次,她上厕所时,总能听到里面的女生七嘴八舌地在议论她,被她发现后,又猛然向她道歉。走远后,仍窃窃私语地说:这可是江鹤年的女人啊!你们也敢得罪? 她这几天都快要被烦死了。 刚刚还被顾景承看到,心情愈发郁闷。本来从北城回来后,她总觉得顾景承待她与以往不同,她也说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就是,看向她的眼神逐渐有了温度。现在好了!一夜回到解放前。现在只希望他可别误会了。 拿着花束上的名片,书言走进了电梯门后,就往一楼按钮摁了摁。 趁着午饭时间,人不多的情况下,她来到了保安室。 “胡叔,您好!请问能借个电话吗?” “哦!是温秘书啊!能能能,有什么不能的,这电话又不是我的,公司的就是大家的。” “谢谢!” “不用那么客气。”保安笑嘻着脸,随即又拿起了一个热水壶道“对了,温秘书,你在这里帮我看一会儿,我那个电热水壶前天坏了,我想到休息区打壶热水。” “嗯,好!” 见保安走远不久,书言立马打开了捏在手上,皱成团的那张名片。 顺着手机号码,拨通了过去。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竟然没人接听? 书言不死心,又拨了过去。 这一次,很快,电话那头便传来了男人的接听声。 “喂。”语调极其疏冷。 书言呆滞了几秒,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那个,那个是我。” 一片静默。 搞什么,这男人到底有没有在听?怎么不说话了? “喂?你有在听吗?喂……” 须臾之后,那边又传来男人取笑般的声音“你是谁啊!”言辞中又恢复了以往的轻浮,故意的!他还听不出她的声音?都被他作弄多少次了! “是我,我是温书言,是你小江总每天送花的大美女。”书言猛地提高了语调。 “谁说我送花给一个大美女了?我记得挺丑的啊!”他说得很是轻佻,书言觉得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这男人又来这一套了,她才不想跟他在这里搞什么迂回之术呢!简直是浪费时间。 于是,她平静地凝视着前方,冷淡地开口道“江总,我不是你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我对你的花,对你的人,对你的一切都没有兴趣!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送花来我公司了,这样对我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困扰。如果你明天再送花过来,我全数扔进垃圾桶里面,我说到做到。”说完,啪地一声,就盖上了电话。 远辉集团。 办公室里面,江鹤年垂眸看着已挂停了的电话号码,舌尖往后牙槽方向一顶,而后,用力地将手机甩到了案桌上。 沉吟片刻,不禁又自嘲一番。 她当他江鹤年是什么人?竟然用公共电话打给他? 还说骚扰到她,送个花怎么就骚扰到她了?简直莫名其妙! 忽然,一阵电流音从座机上响起,江鹤年往上面一摁,秘书的声音从座机上传来“江总,您好!技术部的程经理在等您。” “嗯,让他进来。” 很快,程古茗就拿着一份技术方案书推门而入,江鹤年翻阅后,在上面签写了自己的名字。 “江总,那我就先出去,不打扰您了!”拿起技术方案书,程古茗就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快要触上门把手时,突然,江鹤年在后面唤住了他。 “等一下。”程古茗霎时回头,而后左看看,右看看,又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确定江鹤年是在叫他后,哆嗦着就往江鹤年的办公桌再次跨去。 “江总,请问您找我还有什么事?”他说话时,头额间微微渗出了一层薄汗,甚是紧张。 见他一直站着,江鹤年用眼瞥过了对面的一张座椅上,示意着他坐上去。 “不敢不敢,江总,我站着就行,站着对身体有益。”程古茗陪笑着脸,在空中连忙挥动着双手。 “坐下!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这时,江鹤年的眼眸已冷了三分。 程古茗赶紧地屁股一蹲,就坐在了座椅上,生怕个再犹豫半秒钟,魂就要升天了。 “你之前说你女朋友在宏泽集团上班?”江鹤年拿起手机,随口就问出了声。 奇怪!这江总怎么会问自己这么私人的问题?难道是家庭调查? “是是是,不过江总,请您放心,她就是个秘书跟班,平常是接触不到公司里的机密文件。” “秘书跟班?她的上司是不是温书言。” “啊!对对对,就是温师妹。” “温师妹?”倏地,江鹤年惊疑地望向他。 “对,这温师妹除了是小鹿的上司以外,她还是我师妹,我们都是华大毕业的学生。” “华大毕业的学生?那你们很熟吗?” “不,不,哪里能熟!她以前根本不搭理人。” “奇怪!江总,您怎么问起温师妹来了。” 程古茗猛然想起,小鹿前几天似乎有跟他提起过,江鹤年正在追求温书言的事,当时他还以为小鹿在吹牛呢!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了。这也不奇怪啊!温书言那长相,谁看她不迷糊? “江总。”程古茗搓着两只手就往江鹤年那边挪了挪身,那模样,甚是唯唯诺诺“恕我愚昧,您是不是看上温师妹了。” 江鹤年倏地向他看来,那样的冷光极其凌厉,吓得程古茗霎时又退回了三分。 “如果我说是呢!”江鹤年原先并不想搭理他,但听到他说,书言是他的师妹后,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见江鹤年说得如此认真,程古茗也就好言相劝了起来“那我还是劝您放手!“ 其实,他们江总的花心程度人尽皆知,如果他图个玩玩的心态,也还行!毕竟那温师妹他也不可能追得到。但是,如果他是认真的,那可就不一样了。 “哦?何出此言?” “江总,既然您这么问,那我也不妨开门见山了。以前在华大的时候,追我们这个温师妹的人,毫不夸张地说,真的是,从她们宿舍门口排到校园门外,但我们这个温师妹硬是一个都没看上,人特别高冷。有一年,有个校董的儿子追她,当时可是花了很多心思,在她们宿舍周围全铺满了玫瑰花就地告白,那场面说有多浪漫,就有多浪漫。就连我一个大男人看了都心动不已。但是,我们这个温师妹硬是下楼直接给人家当场发送好人卡,后来那校董的儿子立马办了留学签证,这件事当时在我们学校可轰动了,现在说起来还津津乐道。” 他说完,又瞄了一眼江鹤年,而后便出去了。 其实,也不是说江鹤年比不上那校董的儿子,凭江鹤年这社会地位别说一个了,就算是十个校董儿子都比得了。而是说,那温师妹当年那么落魄都追不上,可更别说是现在了。 当年她申请奖学金,到处兼职打工这些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只是觉得,这温师妹是一个很清高的人! 第35章 例如我和你 程古茗出去后,整个空荡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江鹤年一人。 他若有所思的拉开了案桌侧方的抽柜,从里面的一个精美包装盒里,拿出了一枚翡翠簪子,色调淡绿,温润亮泽,设计极其简单,宛若半截木筷子。 那天她走后,他便在沙发的暗角处发现了这枚簪子,应该是在与他挣扎的时候,从头发上松散掉落下来的。于是,他仿佛像中了邪一般,将它捡了起来,一直收藏至今。 定睛细看,沉吟须臾。他又将其轻轻地放回了原处,而后,便重新推合上了抽柜。 似乎打定主意似的,弯扬了嘴角。 宏泽集团,六十六楼。 自从昨晚打过了那通电话,江鹤年今天真的没有送花到她公司。 书言愉悦地收拾着案桌上的资料,准备下班。 “嘎吱”一声,门打开。 书言立刻站起了身“顾总。” “嗯。”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快步地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几天,他待她已回到了最初刚入职时的那种状态,很是疏离。 “滴滴滴……”一股震动的电流音惊醒了书言,她打开手提包,在里面掏出了手机,显示屏上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沉思了一会,号码连贯正常,又不像是电信诈骗,于是她慢慢地从手尖处划过手机。 “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须臾片刻,一把男声响起。 “是我。” 什么?书言似乎感觉到,有那么一瞬间,脑门处传来一股触电般的疼痛。 这声音,不就是江鹤年吗?他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你为什么会有我手机号码?”书言冷淡地开口道。 “呵!你当我江鹤年什么人!要个电话这么简单的事,不是轻而易举吗?” 书言不禁想翻白眼,她才没时间在这跟他瞎掰扯。 于是,她骤然挂上了电话。 对面传来一阵静音,车上的江鹤年简直暴跳如雷。 这该死的女人,竟敢挂他电话!!! 随即,书言手提包上不断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整理好桌面上的文件,书言准备着离开。 这时,朱小鹿笑着过来打招呼“温姐姐,我走啦!明天见。” “嗯,明天见。”书言微笑着回应。 “对了,温姐姐,我方才在那边就一直听到你手机在响。”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桌面,误以为书言不知道。 待朱小鹿走远后,书言无奈地拉开手提包拉链。 “你到底想怎样?”声音不大,但带着恼怒的训斥之意。 “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 什么?书言惊愕。 这男人到底又在演哪一出? “江总,我想我昨天就已经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了,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你如果……” “陪我吃顿饭。”她话还没讲完,江鹤年就直截了当地脱口而出。 这男人简直得寸进尺,书言伸过手,准备再次挂上电话。 谁知,还没等她挂上,那头又传来了男人调戏般的语言“你如果不来,我现在就上去找你。” 书言倏地微微颤动着睫毛,这是威胁吗?这死男人。 “好,你告诉我地点,我现在下去拿车。” 那边又传来了男人不屑的嘲弄声“温小姐,我想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说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 书言不禁蹙起了眉间,什么意思?是要坐他的车去吗? 感觉到江鹤年微微不悦的语调,书言想着还是算了,就随他!不然等下那男人真的上来,明天整个公司都传开,那她可就更烦了。 “好。”书言不情不愿地便挂上了电话。 反正只吃一顿饭的时间,吃完就回家,到时候和他说清楚也好。 下了一楼,书言便在公司的正门口见到了江鹤年的车,他倏然伫立在车前头的一侧,手指夹着一根香烟,烟气弥漫萦绕开来,有种说不尽的风流感,不断地吸引住周围下班员工们的频频回首眺望与议论。 这男人到底有没有搞错啊!还嫌自己长得不够招摇过市吗? 书言忽然很后悔答应了他,明天她肯定又要成为公司的热点话题了。 她看向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她。 书言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往他那边走了过去,隔着一米的距离,她又踱步停了下来。 她不喜欢香烟的气味。 见她隔着自己停下来的脚步,江鹤年也不看她,径直往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的吸烟区,泯灭了还剩半根烟的烟头,又折返了回来。 打开前车门,他便往驾驶座上坐了上去。 同时,书言也往车后的一扇门走去,可不管她如何使劲拉,车门就是打不开,她只好上前去轻敲了一下江鹤年的那一扇玻璃窗。 车窗徐徐往下坠,露出了江鹤年好看的侧脸。 “你后车门是不是坏了?打不开。” 江鹤年嘴角不禁微扬了起来,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有种可爱的蠢萌感。 “嗯,刚刚坏了,你上来这边坐。”书言只好无奈地往副驾座走去。 不远处,顾景承的车刚从地下停车库驶出。 “诶?那不是温小姐吗?” 听到司机的疑问声,顾景承随眸瞥了过去,恰好见到书言上来江鹤年的车。 车一路行驶着,一个拐弯,驶入了锦绣大道。 书言盘算着,这方向不会是要开往湖海那边!她之前帮顾景承订过座位,知道那边价格的昂贵性。 于是,她瞄了一眼身旁的江鹤年,开口道“我们是aa制?还是你请客?” 男人不觉间又扬起了嘴角,似乎完全没预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不能是你请客呢?”他说话时认真直视着前方的路段,但语气中有种耍笑的戏弄感。 书言顿时火冒三丈“第一,是你请我来的,第二,我并不想来。还有,是你江总死皮赖脸再三刁难,我才勉为其难,希望江总能有自知之明。” “扑哧……”江鹤年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而后,一路的沉默。 停放好车辆,书言便跟着江鹤年走进了湖海的一家法国餐厅。 餐厅经理见江鹤年进来,便带着几个服务员就往他们这边走来,看得出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经理应该是个法国人,说得一口流利的法语,与江鹤年正在交谈着。 没想到江鹤年竟对答如流,毫不怯场,他竟连法语都会,书言不禁打量了他一番。 见他从容地跟着经理走进内室,书言也跟了上去。 来到里面,经理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能看到大片广阔的海景,室内环境昏黄,服务员帮忙点起了蜡烛,这种氛围,简直浪漫到了极致。 他们的侧前方还有人弹奏着钢琴曲,这首曲子,她记得。是德彪西的《月光》,弹得真好,书言不禁听得入神。 “喜欢吗?这钢琴师是我特意请过来的。”男人浅笑须臾,似乎很满意的模样。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他举杯喝了一口红酒,不经意间瞥过书言。 “你是不是想追我?”书言也不跟他玩套路,单刀直入。 “你觉得呢?” “我不需要觉得,我现在是问你。” 江鹤年咧嘴笑了笑,不经意间,耷落在餐桌上的手指,刻意地轻敲了几下“这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书言也不想跟他拉扯,她今天虽然是答应过来跟他吃饭,实际上,她也有她的目的。 她想跟他说清楚。 “但我不喜欢你,你应该也很清楚。” “都还没有开始试过,你怎么就知道不喜欢了?” “你不知道吗?人生很多事情根本都不需要试,你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呵!例如呢?” “例如,我和你。” 第36章 拒绝他 江鹤年预想到书言会拒绝,却没料到会如此单刀直入。 于是,他也不想拐弯抹角。 “你是不是喜欢顾景承。” 书言从未曾想过,第一个问她这个问题的人,竟然会是江鹤年。 原本,她也可以像江鹤年那样,可以说一些迂回、拉扯、甚至是否认的话。 但,没必要。 既是事实,理应坦荡。 “是。”她回答得很坚定,也很温和,没有一点点的抗拒感。 虽然,江鹤年基本上也猜到了个大概,但他并不喜欢这个答案。 “呵!原来你喜欢搞办公室恋情啊!”嘲讽语气直接拉满,但书言根本不在意,因为她并不喜欢他,所以他没有伤害自己的资格。 “随你怎么想,你知道也好,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 “那他呢?你应该知道顾景承不可能喜欢你的!” 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谁还不知道顾景承喜欢的人是沈舒雅呢!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霎时,一室的静默。 火光在黑夜中忽明忽现,来回晃动着。 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竟有种失真感,她睫毛微垂,耷拉下来几乎遮住整个眼眶,江鹤年看不清楚她的情绪。 “其实,无论你喜不喜欢顾景承,都不影响我追你这件事。” 书言不禁蹙起了眉头,这男人又要搞哪一出? 见她神情疑惑,江鹤年莞尔道“难道不是吗?你虽然喜欢他,但他并不喜欢你。那你为什么不选择两个同时持有呢?如果有一天他喜欢你,你自然称心如意。如果你努力到了最后,他还是不喜欢你,那你也有你的退路。这不好吗?” “与我交往,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分析,你都是赚的,不是吗?”既然是明赚的生意,江鹤年完全想不到书言有什么理由拒绝。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两人一直沉默着,直到江鹤年以为会继续保持着这份静默时,书言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因为,我不贪心。” 什么? 她的眼神很真诚,你完全不会觉得有任何做作的意思。 “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两个可以同时持有。但这世上的好事,哪能说全让你一个人给独占了!有时候机关算尽,反而落得个空空如也的局面,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净做那徒劳之事。没错,以你的条件,确实很诱人。但你要明白,我并不喜欢你,你给得再多,也不会是我想要的。有时候,心不愿意要的东西,多了也是一种负担。” “再说了,其实,你也未必真的喜欢我。” “什么意思?”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绝对不会说出两个同时持有这样的话,因为爱就是占有的欲望。或许,你一直以来都不曾察觉,自己喜欢的只是那种得不到的征服欲。刚开始的时候,我处处不服你。在你的生命里,你没有遇到我这样的人,你会觉得我很有趣,所以也想着追来玩玩,等玩腻了,你就会把我一脚踢开,这也是我最终的结果,因为得不到就是最好的,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 离那晚过去后,已有一段时间。,江鹤年真的再也没来找她,也不再送花到公司里来,很快便看到他再次出现在各大桃色新闻的头条版块里,书言也不在意,难得落得个清净,但隐约中还会听到公司里的闲言碎语。 “我就说嘛,那江总就是图个玩玩的心态,玩腻了,自然就扔……” “谁说的?我就觉得是那温书言假清高,连江鹤年都不要,还想要谁?不会是我们顾总?……” “咳咳咳——”忽然,厕所的大门打开,小鹿耷拉着嘴脸站在了门口。 见到书言,众人纷纷往门外走。 霎时,整个厕所空空如也。 “温姐姐,你别理那些八婆,她们就是嘴碎,其实背地里,都不知道有多嫉妒你呢!”朱小鹿说的是事实。 “嗯,我没事。”虽然书言看似无精打采,可她真不在意。 正如她所想,真正能伤害到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在意的人。 周六早晨,书言一如既往地早早便来到了公司。 在地下停车库里看到了顾景承的车,书言上了六十六楼,便往茶水间的咖啡室走。 ‘咚咚。’轻敲了两下门,得到回应后,书言便推门而入。 “顾总,早上好!您的咖啡。” “嗯。” 见顾景承很是专注地翻阅着手上的文件,书言轻轻放下咖啡后,便转身准备要离开。 “温秘书,你和他在交往吗?” 温润的声音从后背渐丝入耳,书言错愕,他?他是谁? 待她反应过来后,书言连忙挥动着双手否认“没有,怎么会呢?” “可那天,我看见你上了他的车。”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眼眸处紧紧地盯住她。 书言怔了怔,瞬间了然,赶紧开口否认“哦!那天他打电话给我,说想让我陪他吃顿饭,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和他说清楚,我们没什么的。” “嗯!没什么就好,他的新闻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他的新闻!什么新闻呢?是那些莺莺燕燕的桃色新闻吗? 顾景承说得很认真,书言霎时迷朦了双眼。 于是,她捏紧了小手,仿佛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似的“顾总。” “嗯。” “你是不是担心我被他骗了,所以才特意提醒我?”听到她突如其来的这番问话,顾景承霎时一怔,思绪也随之开始涣散。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见他沉默,书言随即又开口道“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很关心我?”她问得很真诚、很疑虑、同样也很谨慎。眼眸处仿佛箔了一层水雾,亮晶晶的。 周围很静很静,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忽然,“嘎吱——”一声,门打开。随即走进了一个俏丽的身影。 “景承哥哥!”女人艳丽的笑容陡然出现在办公室里,俩人俱是一阵错愕。 居然是沈舒雅,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说让顾景承不要再去找她的吗?难道他们和好了? “舒雅?你怎么过来了?”顾景承微微蹙起了眉。 “我过来找你啊!不行吗?”才刚说完,又瞥了一眼身旁的书言,而后语调瞬间冷了起来“又是你,星期六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呵!看来有人是贼心不死啊!”最后还特意提高了几分音量,甚是刺耳。 书言紧张地攥住了裙摆,她知道这位沈小姐并不喜欢她,但她记得自己从未得罪过她,她为何对自己抱有如此大的敌意呢? “温秘书,你先出去!” “是。” 第37章 绑架1 这几天,总能在公司里看见沈舒雅频繁出入的身影。 书言认真地整理着刚才会议上的文件,叠好后,便往办公室里走去。 里面,沈舒雅仍在。 书言记得他们刚开会的时候,沈舒雅就已经在这里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以为她早就离开了。 “顾总,这是刚才开会的文件。”书言颔首递了上去。 “嗯。” 室内很静,沈舒雅一直坐在顾景承的对面,她翘起二郎腿,百无聊赖地划动着手上的手机。 “对了,让她跟我过去不就好啦!”她用手指了指站在边上的书言,而后又定睛望向顾景承。 见到她指过来的手,书言奇怪地眨了眨眼,同时也看了看顾景承,满脸的疑惑。 霎时,顾景承随之一怔,而后又低下头来,继续翻阅着手上的文件,淡淡地开口道“温秘书等一下要跟我参加一个商务座谈会。”言下之意是拒绝。 “那怎么办?你又不能陪我去。我难得来江城一趟,这几天你一次都没有陪过我。”她说得委屈,最后甚至撅起了唇珠。 顾景承先蹙起了眉间,而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沉思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抬起头望向书言,沉声道“温秘书,你等下陪沈小姐过去参加一个画展,我到时再派人过去接你。” “好。”虽然书言也不知道要去干嘛,但还是先答应了。 老板安排的任务,她能拒绝吗? 到了一楼正门口,书言安静地坐上了沈舒雅的车,司机匀速行驶着,一个转弯直行,驶进了一个商业繁华地段。 书言向窗外瞄了一眼,这也不像是要去往画展的方向啊? 她疑惑地望向沈舒雅,沈舒雅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司机在一个人流涌动的购物中心停下了车,接着,快步走到沈舒雅的车门前,帮她打开了车门。 此时,书言也从另一侧下了车。 奇怪?不是说要去画展的吗?怎么开往这边来了? “沈小姐,不是说要去画展的吗?”书言快步走上去,认真地问道。 “我有说不去吗?去之前我就不能先来购物吗?”她瞥了一眼书言,冷淡地开口。 书言也不想反驳她,静静地跟着她走了进去。 进到里面的门店,几乎全都是琳琅满目的奢侈品,成衣、珠宝、腕表、包包、香水……女人为之痴迷的东西,应有尽有。 逛了一圈,沈舒雅有点累觉地走进了一个香奈儿门店。里面的导购热情地出来接待她,能看得出来她是这里的熟客,与导购小姐姐基本上很是熟悉。 “沈小姐,您总算是来了,最新的几款早春款我还特意给您留住呢!想必您一定喜欢。”店员热情的捧上了方才泡好的茶。 沈舒雅悠闲地坐在圆桌前,打量着面前七八个店员手上陆续拿出来的成衣。 “哎!我都逛了一圈了,累死了,都不想试了。”说完,往膝盖处揉按了几下。 “不试就不试,没问题的。沈小姐,这些可都是我根据您的身高体重向总部特意申请的尺码,不用试,肯定合身。”导购笑嘻着脸上前,她腰间弯地很低,甚是一副讨好谄媚的姿态。 “呵!简直笑死,不试过,又怎么知道合不合身呢?” 店员们霎时错愕,众人俱是面面相觑,而后,一室的沉默。 “对对对,沈小姐您说得特别对。”导购很快反应过来,弯着腰身,便笑着走上前去。 店内里所有的人都望向了沈舒雅,只见她缓慢地站起了身,须臾片刻,又走到了书言跟前,颇有深意地打量着她。 “你,过去把那些衣服全试了。”是一句命令句。 众人随即一怔,全数向书言看了过去。 书言也是没想到她会有这样无礼的要求,于是平淡地开口道“沈小姐,我是陪你过来参加画展的,不包括逛街和试衣服。” “呵!”沈舒雅嘲讽般地向她咧开了嘴,而后眼睛瞪得极大极圆道“你这人也真奇怪,我叫你试这些衣服都已经高看你一眼了,看你这副穷酸样,这些好衣服你这辈子能穿几次!一件都能顶上你一年的工资了,还拽什么拽!”她说得甚是难听,店员们纷纷向书言投来探究般的目光。 书言也不理她,眼眸眺至远处,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你……”沈舒雅原本恼怒的双眸霎时变得阴沉,再次眺眼望向她时,又得意洋洋地开口道“好呀!那你就不要试,我们也不去画展,到时候景承哥哥派人过来接你的时候,我就说是被你搞砸了。” “这样有意思吗?”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啊!”她说完,就往座椅上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伸过手细细打量着刚才做好的美甲。 静默须臾,书言缓缓走至店员面前,拿起一件成衣,随即便走进了试衣间。 来来回回已经将店员手上所有的衣服全数试穿完毕了,但沈舒雅还是不满意,于是店员又在外面随便拿了几件小香风套裙进来,书言拿了一件纯白色的小香风经典款式就往试衣间里走。 待她试穿好,走出来后。 忽然,外面“嘭”的一阵枪响,伴随人群中慌乱混杂的脚步声,和一阵阵骚动害怕的尖叫声。一群头盖黑丝袜套的男人全然涌了进来。 “啊!”店员们无法控制地惊恐叫了起来。 书言同时也被这个阵仗给吓懵了眼,是打劫吗? 她霎时高举双手,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投降姿势,因为进来的男人们,每个人手上都配备了一把枪。 “你们谁是沈舒雅?”领头的人目的性明确地最先开了口,众人面面相觑,却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突然,“嘭”的一声,子弹打进一个导购的小腿肌肉里,瞬间,鲜血蔓延,快速流淌至地面,空气中迅速萦绕一股血腥味。 “啊——”又是一阵惊叫,伴随着导购小姐姐极度痛苦的呻吟声。 “我再问一遍,谁是沈舒雅?”男人显然已经没了耐性。 “她,是她。”声音尖锐刺耳。 所有的人齐刷刷往书言看来,而书言也是一惊,因为她震惊地发现指向她的人竟然是——沈舒雅。 她不敢相信地瞪圆了双眼,眼眶开始逐渐变得泛红且湿润,哆嗦着连忙否认“不,不是我,我不是沈舒雅。” “就是她,她还想否认,你们看她身上穿的这身名牌衣服就知道是她。”沈舒雅颤抖地又指了指书言,说完后,嘴巴咬合得极其用力且吃力,眼神害怕又凌厉,眼裂睁开到了极致,甚是狰狞不堪。 忽然,后面一个身型消瘦的人着急地走上前来,对着那个身型消瘦的男人说“快点,没时间了,等下警察赶到,我们想走都走不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书言仍在否认的时候,那些歹徒已迅速上前将她嘴巴用胶带粘住,而后,一个男人猛地向她颈部动脉使劲一敲,书言瞬间晕倒了过去。 之后的事,她已了无知觉。 第38章 绑架2 再次醒来时,眼前仍是漆黑一片,眼睛被布带勒紧传来的阵痛,让书言倍感恶心,整个人晕乎乎的,有种想吐的感觉。她稍微扭动了一下双手,发现手脚全数被捆绑着,完全无法动弹。不知道是不是麻绳的关系,书言每动一下,手与麻绳之间的摩擦就增添一分,于是痛感愈发明显。 她胡乱地在地上摸索挪动着,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粗旷而沙哑的男声。 “顾总,你的女人现在在我们手上……” “啪——”一股猛烈的拍桌声顿时响起,男人又大声嚷道“你现在没资格跟我们讨价还价,我说了50亿就是50亿。凭你顾景承这身价还拿不出50亿?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信。” 突然。“砰——”的又一阵桌椅碰击碎裂的声响。 男人似乎已挂上电话,在门外不停地乱打乱砸发泄一通。 “他妈的,那姓顾的臭小子竟然说拿不出50亿!” “呵!拿不出来就撕票诶,看他那50亿值钱还是这沈小姐值钱。” “啪——”一个巴掌声骤然传来。 “撕什么票,你会不会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做这单生意的人是谁,她死了,我们怎么向那人要钱?” “老大,那,那你看怎么办?那姓顾的小子说能给多少?” “他说最多只能筹够30亿。” 静默片刻后,又传来了一阵男声。 “老大,我看也还行,你想想啊!那姓顾的30亿,主家那边30亿,那我们到手也有60亿啊!要不我们就答应姓顾那小子,反正这沈舒雅我们又不能杀了,捉来也就装装模样,别到时候搞到最后两头落空,那我们可不就白忙乎一场了吗?” “嗯,我不就是想着要讲个好价钱吗?” “那现在是?” “你进去里面看那沈舒雅到底醒了没?弄点水给她喝,可别把她给吓死了。” “好好好……”男人说着就往廊里一间小黑屋里走去。 “砰”的一声,门打开。 书言骤然惊愕,手不住地开始哆嗦起来。 “嘻嘻,沈小姐,得罪了!”男人说着,就伸过手去扯下书言口上的黑胶带。 被松口后的书言也不敢说话,依旧沉默着。 “来来来,沈小姐,我看你也累了,先喝口水。”说完就拿起地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就往书言嘴上倒。 “嗯……哼……”谁知书言一直紧闭着嘴巴,就是不肯松口。 “沈小姐,放心!这水没毒的,我们就是请你来这里坐坐,等事成之后,就会把你放回去,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放一百个心就好了!”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捉来这里。”书言紧张地咽了咽唾水。 “这事嘛,你不知道比知道得好,知道了反而对你无益。” “那你可以把我眼睛上面的布带解开吗?勒得太近了,我好晕。”她央求道。 “那可不行,是我们老大要求勒紧一点的,沈小姐,你就将就一下,等明天你那位情人哥哥把钱送过来,我们自然就会放了你。” 说完,嘭的一阵关门声,夹杂着一些细碎的锁链声,最后又留下了书言一人。 …… 被歹徒中途切断电话后,顾景承愤怒地将手机扔到了茶几上,他本来想着拿回昨晚遗漏在家里的文件,之后便亲自过去接她们的,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他呆滞而茫然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顿时方寸尽失。忽然,一抹俏丽的倩影霎时出现在他面前。 他还没来得及急反应,那女子纵然跃身扑倒在他的怀里狂哭起来。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让人不禁怜惜。 “景承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好害怕,我真的太害怕了……” 管家听到动静后,连忙从厨房里窜出来“哎呀!我的天啊!沈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舒雅只是哭,完全说不出话来。 而被她紧紧抱住的顾景承俱是一怔,既然,舒雅此时此刻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那么,刚才手机那头说是被绑架了的又是谁?是恶作剧吗? 缓过来后,他暂停了自己的疑问,吩咐管家倒了一杯温水,随即,便搀扶着沈舒雅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她看起来似乎很不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顾景承耐心地安慰着她。 暗房里。 口上的黑胶带刚被松解后,书言颤抖着在黑房里乱摸一通,希望能触到一些锐利的东西,将手脚上的麻绳割断。 顿时,外面传来一阵喘急的男声“你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捉来的如果不是沈舒雅,那……那这个妞又是谁?” “喂……喂……喂……他妈的,竟挂我电话!”又是猛然的一阵桌面的拍打声。 “老大,怎么啦?”众人不知所以然地探向那名带头大哥。 “什么怎么啦!你们捉错人了。”他猛地抬起一只脚,将方才过问的人狠狠地踢到快两米远的地方。 “什么?捉错人了?”大伙面面相觑。 “去去去,快去里面将那丫头带过来。”说完又朝其中一个跪趴在地下的男人猛踢了过去“还不快去,蠢货。” “他娘的,竟养些饭桶,这么简单的事都能给老子搞砸了……”男人不断地嚷嚷着。 不久后,便看见一个男人将书言连拖带拽地给扯了过来。 带头大哥拖着个大肚腩俯身蹲下“把她眼上的布带解开。” 收到指令后,两个小伙快步上前,便松解了开来,露出了书言绝美而苍白的容颜。 随后,那带头大哥手向前一探,整个捏住了书言的下颚,接着,他另外一只手从桌面上拿过手机,打开了那人发送过来的照片,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沈舒雅的照片,他认真对比着,霎时蹙起了眉头。 都不需要细致观察,这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啊! 怒极的他骤然拉开裤子上的皮带,整条如同拔草一般,咻的一下,便扯了下来。他脚微微向前探了探,在场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人能不怕他。 突然,他皮带向前一甩,脚一个猛踹,就将其中一个人打趴在了地上,那人肉眼可见,已完全不能动弹,脸被他的脚踩得发肿,手脚几乎全被他抽了个遍,但是他仍然不肯停手,抓着那皮带,边抽边嚷道“你这兔崽子,这么简单的事都给老子搞砸了,养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间房子,久久不曾散去。 书言哪见过这番景象!她害怕得全身不停地哆嗦着,眼泪已经溢满了整个眼眶,可硬生生地又刹住,给收了回去,她不能在这种地方哭,不然就真的就完了。 第39章 绑架3 灰暗的墙面,陈旧的厂房,潮味泛滥的空气,总给人一种错觉,这只是在做梦,是梦,就会有清醒的一天。 于是,书言赶紧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时,一切如旧。 “老大,那……这妞咋处理?”哀嚎与厮打中,她听到了一个男人隔着人群疑惑地开口。 随即,所有的人都向那个大肚腩男人望去,包括书言在内。 “还能怎么办?都已经看到我们的脸了,你说还能留活口吗?” 他说到不能留活口时,语气很是平淡,可那样的字眼,仿佛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如此简单的事。 书言忽然感觉到一股深深地寒意,倏地就向她卷席而来,那是由体内渗透出来的难以言状的恐惧感。 她瞳仁迅速收紧,又似乎不停地在飞转着。那滴一直含在眼眶中的泪,再也无法抑制住地倾泻而下。 这一次,她真的要死了吗? 死亡的气息如此地真实可怕! “可这妞长得好美啊!就这样死了多可惜,要不我们兄弟几个轮流用完,再杀也不迟啊!”人群中,一个黄毛小子脱口而出,于是整个厂房里的男人亢奋地附和着。 “去去去,你们几个拉到那边解决,搞爽了再找个地方埋掉。”带头大哥丧气地指了指廊里面的小暗房,眼看到手的几十亿亿瞬间飞走,他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好好好,谢谢老大,兄弟们快点……”那人说完便拖拽着书言往廊道的方向拉去,后边上的人顿时蜂拥而至。 “啊!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死有很多种,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而这样的死法,对于书言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绝望。 这一刻,她甚至已不再惧怕死亡,甚至渴望死神能快点降临到她身上。 被捆绑着的手脚不断地与地面摩擦挣扎着,指尖上顿时溢出一抹红,鲜血渗透蔓延,直至染红了整个指甲。 拖拽到暗房后,她瞬间被丢到了一块巨大棉垫上,棉垫微微回弹,弹出了一股灰尘,蓦地向四周发散开来。 因为灰尘的缘故,书言猛地呛咳了起来,这里应该是一处被搁置了的厂房,四周很多生锈了的机械与残骸,能清晰闻到机油渗出来的气味,不远处,还有几只刚从旮旯处窜跑掉的老鼠。 暗房里的男人们仿佛对她的惨状毫不在意,有的只是愈加兴奋的邪祟与淫秽感。 他们解开着裤带就往书言扑来,而书言只觉得,这一刻她只想死,如果死了就好了。 她颤抖着身体,不断地扭动,翻滚,肆意挣扎着。 这一次,她没有再说出求饶的话,因为她知道,即使她喊破了喉咙,这些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还不如放手一搏,即便以卵击石,她也认了。 于是,她使劲一咬,其中一个扑倒自己的男人瞬间破相。 血从他脸侧不断渗出,滴落着。 “啊!”他痛疼般地掩面嚎叫开来。 “他娘的,这个臭三八竟敢咬我。” “啪!”的一个巴掌挥过去,书言顷刻晕倒,白皙娇嫩的脸上霎时泛起清晰可见的五指红印。 房内开始熙攘。 “你有没有搞错,打那么用力干嘛!她晕过去了。” “晕过去就晕过去,照样能搞。” “能搞是能搞,可那爽感能一样吗?” “没想到这婆娘性子还挺烈的,死到临头……” 忽然,门外猛地一股踢门声“开门,快点开门。” 这声音,似乎是老大的。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最先反应过来的人立马快步上前,打开了房门。 “那女人呢?你们还没杀她!”进来的男人不安地胡乱瞄着。 在棉垫上看到她后,快马上前,探了探她的气息,随即环顾了一下众人,说“先别碰她,刚才主家那边来了电话,这个女人有可能是顾景承身边的人,我们先打通电话过去,探探他的口风,如果他拒绝我们,到时候再杀也不迟。” 说完,就从衣服上掏出手机,电话那头显示已接通的状态,可男人却迟迟并未开口。 顾景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眼前巨大的屏幕,在滚动播放着今天中午发生在购物中心的一场劫持新闻,他平静地凝视着新闻上详细的介绍过程,虽然沈舒雅一直没开口,可他已猜到了个大概,刚才打过去的电话无人接听,被劫持的人应该是温书言,于是,他一直看着茶几上的手机,等待着它的再次响起。 忽然一阵手机震动声传来,屏幕上一连串不明所以的电话号码,他淡漠地划过手机,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顾总裁,还好吗?我又来了,怎样?没吓着您!”男人笑嘻着脸,揶揄地开口。 “让我听听她的声音。”单刀直入,毫无废话。 “呵!我就喜欢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沟通起来就是轻松简单。”男人依稀笑嘻着脸。又道“可惜这小妞刚才晕过去了。” “你的意思是没人!”顾景承冷声道。 “哧。”一阵不屑的嘲笑声,男人稍稍挪开了电话。看了一眼边上的弟兄们道“顾总裁说我没捉到人,去去去,打桶水过来。” “是。”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哗哗哗——”的一阵泼水声。 顾景承忽然感觉到,此刻的心,仿佛被紧紧地揪住了。 杂乱中,隐约听到男人吩咐着手下将人拖过来的声音。 “顾总裁,您可听好了,可别说小弟我骗您。”一阵肆意的大笑过后,瞬间恢复了平静。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这潮湿狼藉的暗房中,书言听到了那个她梦寐以求的声音“温书言,是你吗?” 声音很淡很淡,既怀疑,又确定。 从未设想到自己会在如此濒临绝望的处境之中,竟还能听到他的声音,脑门犹同炸裂爆开了一般,瞬间回归到一种虚无的状态,而后极大的悲恸向她扑面而来,她哽咽着无法开口,泪,沿着她的脸庞滑至喉咙,最后打落在前胸,与身上的水珠交融在一起,你已分不清,那是水,还是泪? 书言猛地捏紧小手,她想假装坚强,她误以为自己能够镇定自若,可说出来的话却好像是黏糊在喉咙里似的“是我。” 这声音。 像她,又不像她。 可顾景承知道,这就是她。 第40章 绑架4 “温秘书,你现在……”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完全转换成了一个男声。 “顾总,小弟我没骗您!我都说了您的美人秘书在我手上,你又不信。” 男人笑得粗鲁而轻浮,顾景承手腕处不觉间收紧握成了拳,手臂上爆出的青筋清晰可见。 “你到底想怎样?”他语调依稀冷漠,脸上毫无情绪起伏,但周身已经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之气。 “哈哈!顾总,别气别气!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小弟我不想怎样。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小弟我就是想向您求个财,您给了,我自然把她给放了,您如果不给,这美女长得天姿国色的,我可就不好保证什么了。” “你敢!!!”声音不大,却透着绝然。 “哎哟,您看您说得,有什么不敢的。顾总,我告诉你。我们这些吃江湖饭的,就烂命一条,怕什么。可这美女就不一样了,她这条命值不值钱,值多少钱,就看您的了。” “你想要多少?” “哈哈,顾总就是爽快,和您做生意就是痛快。这次不多,就之前您答应过的30亿,怎样?”男人虽然笑嘻着脸,可额间早已紧张得大汗淋漓,他这条烂命能不能有富贵之日,就看顾景承接下来的话了。 “好!时间,地点。” “明天下午三点钟,你将钱载到陇县村的路口,到时候再等我电话。还有,顾总,我奉劝你不要报警,不然……你也不想看到她被我们兄弟几个轮完,就地给埋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他语气霎时冰冷到了极致。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威胁您呢?” 顾景承倏然抿了抿唇,似乎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似的嗤笑了起来“像你这种连沈家小姐都敢绑架的人,还有什么是不敢的!”而后,眼眸霎时变得极其犀利,用一种沈舒雅从未曾见过的阴恨,低沉着嗓开了口“我也奉劝你,明天拿到钱后,最好把她给放了,不然,你的下场就不单止是坐牢那么简单。”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脸上稍稍闪过一丝茫然,随即伸出手在眉心处揉按了几下,便决然地站起了身。 而此时的沈舒雅,一直在旁听着他的这次对话,见他幡然起身,她比他更急,可这种急并不是因为温书言被绑架了。 她喘急地跑上前去,嚷声道“景承哥哥,你是不是要救那温书言!!!30亿,你是疯了吗?她是你什么人?她值30亿吗?”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顾景承被问得更是心绪不宁,他现在烦的不是那30亿,而是那些人收到钱之后会不会撕票? 富豪被绑架的事件他见得多了,绑匪通常会为了谈得自己最初的开价,周旋个天,而这绑匪不同寻常的举动令他忐忑不安。 于是,他晃神地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江城警察局局长陈万年的电话,而后,便快步上了车。 任凭后面沈舒雅如何呼喊,他也无暇顾及。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沈舒雅周身发抖,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像离她越来越远,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站在她身旁保护她的男生。 他明明答应过的,会守护在她的身边,保护她,珍惜她,爱她一辈子的。 但是,他今天竟然为了别的女人,将她一个人独自留在了这里。 而她刚刚还差点被绑架,或许,差点,就死了。 如果今天被绑架的人是我,你还会这样心急如焚吗? 简直笑死,她竟然沦落到要与温书言作比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居然非常非常地羡慕她。 …… 翌日,下午三点。 与各家银行联系商量后,终于筹够了30亿现金,十辆载着货币现金的卡车一路驶往陇县村。 而昨晚,顾景承也选择了报警,他与陈万年沟通过后,安排了刑警队里几乎整个部门的人都过来了顾家别墅,进行这次案件侦破行动。 忽然,顾景承的手机骤然响起。他眸光微眺,瞥过客厅里的警察,得到对方示意后,便安然接下了电话。 电话那头,一阵粗旷的男声响起“顾总,我已经看到了那几辆车,你让他们下车后就离开,给你五分钟。”只是几秒,很快便挂上了电话。 见卡车上的人一个一个全数离开后,钱仍在卡车上纹丝不动。 一个小时过后,那男人又打来了电话“顾总,钱我们已经检查过开走了,很满意。人呢!我们也会放,但我有一个条件,你自己一个过来陇县村的这个路口,我在这里等你,记住,不要带任何人。”而后,又是一阵静默。 顾家别墅的沙发上,一个穿着警服,坐于电脑前的的男人霎时扭过头来,望向了顾景承“顾先生,已经追踪到了,在牛头村的一个废弃工厂里。 在牛头村的一个废弃工厂里?如果是在牛头村,为什么绑匪却约在了陇县村? 这时,警察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顾先生,我想他们的目的除了钱以外,应该还有你。” 顾景承也是一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到底会是谁?如此大费周章,置他于死地。 恍惚间,又想起了八年前的那场车祸。 “顾先生,我们到时候会在陇县村附近提前埋伏好警察追击手,你也穿上防弹衣,以防万一。”一名刑警将防弹衣递给了他。 “嗯。” 沟通过后,顾景承很快驾车驶入陇县村的路段。 …… 而牛头村废弃的旧厂里。 “老大,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去解决那顾景承?”一个男人忐忑地问出了口。 “你说呢?” “要不就算了!” “怎么算,你是替谁办事的?主家的事都还没办清就想脱身,这有可能吗?”男人慢悠悠地拿着手中的枪支,夹插到了裤口腰处。随即又开口道“虽然,我们现在是拿到了这30亿,可是我们连事都没办完,就这么走了,也只能落得个有钱没命花的下场,还不如放手一搏,再说,我们手上都有枪,要杀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那如果失败了呢?”男人哆嗦着开口。 “如果我们回不来了。”带头大哥沉吟须臾,而后望向廊道的一扇门,眼神霎时阴森到了极致“如果我们回不来,你就把那妞给杀了。” 第41章 绑架5 牛头村的废弃旧厂里,只留下了两个看守的绑匪。 被捆绑关在暗房里的书言,细细打量环视了一番周遭,发现了旮旯处有一个像钢笔那般大小的螺纹钉,于是,她悄悄地挪移到侧旁已经全是生锈废铁的机械残骸处,将手上的麻绳举起放在上面,不停地上下来回揩拭、磨蹭着,希望能将这麻绳切断。 过了一会儿,麻绳倏地弹解开来。她大喜过望,而后又犹如一只惊弓之鸟,颤抖而慌乱地伏身将脚上打了死结的麻绳焦急地拉扯、松解着。 一边解,一边惊颤地频频盯向房门。 可是,无论她如何拉扯,那麻绳上的死结根本无法解开。 于是,她索性把脚伸到了旮旯处的一个螺纹钉上,微颤着把手伸到了脚腕,摸索着捏起脚踝上的一条麻绳,又是快速地来回的磨蹭着。不久后,那麻绳终于给割断了。 书言迅速爬起,谨慎地盯着那扇门,她屏住了呼吸,轻轻踮起了脚尖走到了门前,随即俯身侧耳倾听着。 外面的两个人似乎低语嗫嚅着,声音霎时响起,又倏然消散。 她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不过庆幸的是,起码他们暂时没有要走进来的意思。 定睛看了看,斜对面的着光点上方有一个小窗口,但口面全是镶嵌到钢筋水泥处的铁锈,根本不可能从那里爬出去。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从这扇门里逃出去了,书言心里暗暗地想着。 可,怎么逃呢? 须臾之后,外面又传来一阵喃喃声,声音太小,书言仍然听不清。 “你说,这老大都过去了半个小时了,不知道杀了那顾景承没?”一个男人坐在桌椅上吃着泡面。 “管他呢!反正还有半个小时,等杀了里面那个女的,我们就离开这里。”另一个男人蹲在一旁嗑着瓜子。 “不过,你还别说,就这样杀了挺可惜的,那天我抱过那女的,身材是嘎嘎的好。”他说完竖起一个大拇指,脸上全是淫秽的笑意。 “谁说要直接杀的,当然要搞完再杀!”另一个男人忽然提高了嗓音,书言显然已经听到了这句话。 “可……可是老大说。”吃着泡面的男人忽然停下了动作,犹豫地望向蹲在一旁的男人。 “等什么老大说,他现在都自身难保,能不能回来还另说。” “那我们是不是要……”俩人互相瞄了一眼,神情下流到了极致。 “行!我上个厕所,你先进去。” “好勒。” 说完便抄起桌面上的钥匙,直接往廊道的方向走去,他一路吹响起口哨,似乎心情大好的模样。 脚步声的不断靠近,伴随着一股锁链翻动的声响,然后“咿呀”的一声,门把打开。 男人才刚踏脚进去。 忽然,猛地一股重力向他后脑勺挥过去,“哐啷”极其清脆的一阵声响,那男人便毫无意识地倒在了地面上,鲜血从他后脑勺迅速溢出流淌开来,他头下一滩鲜红,刹是刺眼。 那人倒地后,书言原本紧紧拽在手上的铁棍倏地就丢到了旁侧,她害怕地颤抖起来,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她错愕地举起自己抖动的双手,神情涣散地打量了起来。 她刚刚是杀人了吗?这男人是死了吗? 而后,她全身肌肉迅猛地抽搐起来,脸上的血色疾速倒退,霎时变成一片煞白。 但她潜意识里那股想要活下去的意念推动着她向前。 于是,她两手相交握于自己的手腕处,眸光定了定,随即幡然爬了过去。 她知道他们每个人的身上几乎都配有枪支,然后,哆嗦着在满身鲜血的男人身上来回地摸索着,终于在裤腰带里找到了那把枪。 就在她准备要起身夺门逃跑时,突然一阵“嘎达嘎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丝入耳,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另一个男人已跨了进来。 他瞪圆着双眼,眼眶倏然变红,惊愕地盯着地面上鲜血直流的男人,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 随即,怒气上升到了极点,龃龉着牙齿恶狠狠道“你这个贱女人……” 说着,就向书言身上扑来。 “啊……”书言一声尖叫。 而后,“砰——”的一声,那男人大腿内侧中枪霎时跪倒在地。 “你这个贱女人,竟敢偷我们的枪!”他虽然是中了一枪,可说起话来仍然中气十足。 刹那,又猛地向书言扑来。 “啊!不要,你不要过来!啊……” 尖叫声与开枪声交错切换着,响彻整间厂房 “砰砰砰——”开尽最后一颗子弹。 血从男人身上溅到了书言的脸上。 男人应枪倒地,全身宛如枪靶,血液顺着子弹里面的窟窿慢慢渗透出来。 书言茫然而呆滞地扫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她刚才不停地开枪,枪声作响,此刻已完全耳鸣,只听到耳边不断飘来的一阵“嗡嗡嗡——”其他的什么都听不见。 她似乎真的被吓到了。 而后,那张宛如木偶一样精致却毫无灵光的脸上,忽然打起了一个嗝。 泪,倏地就流了出来。 与脸上的鲜血交汇滑落滴到了她那件纯白色的小香风套裙上。 鲜红与雪白。 生与死。 枪声与寂静。 这一切好像只不过是一场幻影,在她眼前漂浮而过,又久久不曾散去。 “啊——”她忽然丢掉了枪支,两手不停地敲打着后脑勺,最后又捂住了双耳,疯一样地跑了出去。 对,是疯一样地跑了出去。 她疯了! …… 待顾景承连同警察一起赶到现场时,只有两具静躺倒地的尸体,和抛到房内不远处的一把手枪,完全不见书言的身影。 他慌乱地在暗房里流转着双眸,不停地翻找搜寻着。 都不见她。 她到底在哪里?还活着吗? 心,突然无法控制地狂跳起来。 头,好痛。 忽然,在一个旮旯处看到了几条被磨损过的麻绳,上面箔着一层暗红,应该是干枯已久的血液。 他捡了起来,认真思忖着。 这是捆绑她的麻绳吗?而上面毫无规则的切口,是不是说明——她逃走了?她还没死? “黄警官,在厕所洗手盆边上发现了一把手枪,里面还有子弹。”一名身穿警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嗯,那么就是说这男人身上中的子弹,应该是来自于地上的那把枪。”黄警官沉吟须臾,指了指不远处已被白色粉笔画圈标记起来的枪支。 “这枪不会是温小姐开的!”另一名刑警冲口而出,瞄了一眼在旁的顾景承。 “嗯!现在我们也只是初步推断,真实情况还是要等法医来了才能做出判断。” “黄警官……”顾景承神色紧绷地往前探了探身。 “顾先生,您放心!陈局长已经交代过了,我们会出动所有能调动的警务人员,在这一带搜寻的,这条村等一下就会封起来。” “嗯。” 有那么一秒,顾景承整个眼眸神光开始涣散开来,而后定了定,又蹙起眉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那把手枪。 这枪是她开的吗? 如果是。 温书言,你又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拔出的枪? 你当时一定很恐惧! 恍惚间,突然又想起那天在办公室里,她问自己的问题。 她问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很关心她。 是吗?这是关心吗? 从昨晚接到绑匪的电话开始,他就不停地想她。 想着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想着她说话的模样,想着她会害怕吗?会恐惧吗?会死吗? 脑海中有千万种情绪,不断地来回盘旋着。 是啊!这不是关心,那又是什么呢? 温书言, 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第42章 绑架6 在这个人烟稀少的村庄上,太阳渐渐西沉,天色开始愈发变得暗淡。 刹时,最后一抹阳光骤然消失在地平线上,眺眼望去,天彻底入夜。 “温书言……你听到吗?请回答一下……我们是警察,你现在没事了……可以出来了……” 远处,呼喊声渐丝入耳,飘进了书言的耳中,她仍保持着两手捂住耳朵的姿势,一直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完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从旧厂里跑出来,之后就不断地一路向前狂奔。 她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最后竟跑进了周围种满杉树的丛林中。 蓦地,脚下一个踏空,便从一个小山坡上滑进了一个凹槽处,四周野草茂密,恰好将她隐蔽了起来。 其实这个凹槽并不算太深,如果她想要出去是完全可以爬上去的,但此时的她,已完全吓懵,根本分不清外面不停呼喊她名字的人,到底是来救她的?还是来捉她的? 她仿佛像一只惊弓之鸟,不断地颤抖着; 又似乎像一只刺猬,将自己整个完全蜷缩保护着,向周遭竖起满身的刺; 更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举起两手,捂住耳朵,嘴角处不断嘟囔着“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不是我,对不起……” 她整个人宛如一个已经失去灵识的木偶,完完全全一副痴呆模样。 时间不停地流逝,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又似乎只在一瞬之间。 顾景承随同警察翻过了好几处山头,都没能看见书言的踪影,整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原先他们最初是在牛头村那一带搜寻着的,可辗转多处都没能找到,于是,便判断了书言应该往后山的方向走去了。 他紧紧地攥了攥手上的一双女人单鞋,这是刚才在旧厂房那边带出来的,她连鞋都没穿,地下又是那么多的坑坑石石。她一个女人,如此狼狈,又能走多远呢? 垂眸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不禁蹙起了眉头,已经凌晨时分,没太多时间了。 其实,下午的时候,他已经和黄警官商量过了,他们分成两队,一队去陇县村,一队去牛头村。 射击捉获绑匪后,他就立刻往牛头村的方向赶来。 谁知道,还是来迟了一步。 当他推门而入,厂房的廊道上倏然有一股血液的腥味不断地向他涌来,他已记不清自己当时的反应了,只知道脚底是冰凉的,完全漂浮的状态,心瞬间骤停的感觉。 他突然不敢走上前去,他怕,怕里面躺着的人会是温书言。 这种的感觉与小时候的那场车祸如此地相似重叠着。 他记得,这是害怕的感觉。 所幸的是,暗房里满地流淌的血液中没有你。 可是,你现在又在哪里呢? 晃神中,忽然想起绑匪的那句‘把她就地埋了’。 于是,他的心愈加地不安。 他要快点找到她。 霎时,丛林里不断传来警犬吠叫的声音。 顾景承忐忑地快步上前往丛林处跑去。 不远处,便看见黄警官一众人也往这边赶来。 “顾先生,你来了。”见到顾景承,黄警官着急地开口。 “是在这一带吗?”他紧绷地问着。 “应该就是了,警犬一直在这一带吠叫。” 俩人互相点头会意后,黄警官便按了按手上的对讲机,吩咐着所有的人全往这边赶来。 “温书言……你听到吗?请回答一下……我们是警察,你现在没事了……可以出来了……”周遭,警察来回不断地搜寻呼叫着。 “温书言,你有听到吗?” “你现在安全了,可以出来了……” 警察的呼喊声响彻整片丛林,如果还活着,肯定能听到的。 除非…… 顾景承霎时心头一震,仿佛被脑海中那个不敢探究的念头深深给打击到了。 于是,他慌神地举起右手,对着四周猛地呼喊起来“温书言,你在哪里……” 喊声很大,几乎是用嚎的。 ……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一直蹲在坑里的书言骤然一怔,这不是顾景承的声音吗? 蓦地,她一个探身,往上面一抓。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完全无需多想,就像发现了救命稻草似的,疯狂往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小草拽去,拼了命一样不停地往上爬,无论她向下滑落多少,她就努力向上爬回多少。 满手伤痕的指尖完全嵌进了夜间湿润的泥泞里,汗珠慢慢地从她额间浮现,滚落。 此时,她是狼狈的! 但她又如此的坚强,犹如肆意生长在悬崖峭壁中的小草,根扎得越深,越是坚韧。 她终于见到他了。 他仍是穿着昨天的那件西装外套,还是办公室里见到的模样,她以为那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幸好! 他伫立站在不远处的一颗杉树底下,周围手电筒的灯光不断挪移闪烁着,上一秒明明已经照清他的脸了,可下一秒又忽然不见了。 泪,霎时从眼眶中夺眶而出。 她害怕那道即将消失的光,那样,她就再也无法见到顾景承了。 于是,她赤裸着双脚,忍着疼痛,疯狂地奔了上去。 “嘭”一个纤瘦的倩影骤然撞进了他的怀里,她正紧紧地抱住他。 她没有说话。 而他却已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上她的头发“是,温书言吗?” 其实,早在他感知到有人向他靠近跑来的身影,他倏然转身之时,就已经知道了来人就是温书言。 他已看清楚了,是她。 可他还是问出了口,或许,这就是害怕! 他害怕着,这一刻明明是相拥在一起的,可下一刻就忽然不见了。 就像爸爸一样。 怀中的女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不断地抽搐发抖着。 他的前襟,已显然被她的泪水浸湿。 她明明是流着泪的。 可却完全没有任何哭喊的抽泣声,甚至连哽咽也没有。 整个人就像哑了一般,又似乎完全失聪的状态。 须臾之后,她突然全身冷颤般地强烈抽搐起来,随即环抱着他的手又快速地收紧,用一种极其沙哑的声音,颤巍巍地嗫嚅着“我好害怕……”而后,整个人便瘫晕倒在了他的怀里,骤然失去了意识。 她的声音很小,甚至根本听不清。 可,他听到了。 第43章 噩梦 书言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起初,梦里那两个劫持看守她的男人并没有死,他们淫秽地盯着她,嘴上不停地说着一些下流的话。 最后猛地向她扑来,她惊叫一声。 片刻之后,那两个男人便徒然消失了。 朦胧中。 画面层层叠叠,恍惚间她又看到了妈妈。 那时她还小,好像是小学三年级的一个暑假。 她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在桌子上乖巧地写着作业。 突然,妈妈不知为何竟揪起她的胳膊,将她连拖带拽地拉到厨房的蓄水池边上。 而后,一把抓住她全扎在后脑勺上的高马尾,霍地将她整个头颅往水里摁去,就像摁气球一样。 嘴角不断地嘟囔着“你为什么还不死……你怎么不去死……” 她拼命地挣扎着,被水呛得完全透不过气来,她以为她就要死了。 然而,妈妈却一把扯起她的头发,将她整个头给拎了起来,就像拎着菜篮子一样。 如此不断。 循环往复。 后面是爸爸跑进来的喘气声“姜敏,你是不是疯了,放手,快放手,她还只是个孩子……” 忽然,这些零碎的幻像疾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爸爸那张温和苍白而又瘦削的脸庞。 他已濒临弥留之际,躺在病床上虚弱且无力地看向书言。 他目不转睛,但又久久未曾言语。 病床上的他眼眶渐红,滚烫的泪水沿着耳侧滑落在枕边上。 将死之人,什么也没能留下,他觉得自己愧对女儿,盯向女儿的双眸里写满了惭愧、担忧与不舍。 他觉得再也没有什么话能对这个女儿说的了。 书言看懂了他的悲伤。 她伸过手去,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认真且笃定地对着他说“爸爸,你放心,我和奶奶一定会活得很好的。” 书言才刚说完,他就闭上双眼,走了。 她以前曾在书本上看过,说神会眷顾每一个善良且努力的孩子。 可,神出现了吗? “爸爸,爸爸……不要……不要丢下我……”病床上的女子似乎做着什么噩梦,不断地嘀咕嘟哝着。 外面华灯初上,医院灯火通明。 书言昏迷不醒已整整一天的时间。 顾景承昨天将她送来医院后,除了早上的例会之外,就一直留在病房里。 他垂下眸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刚好凌晨时分。 医生说她今晚就会醒过来,都已经一整天了,怎么还不醒呢? 他担心地蹙起了眉头,而后,又怅然若失地看向病床上不断梦呓的女子,汗从她的额间时不时地渗出来,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又好像梦见了无尽的悲凉。 于是,他倾身上去,用纸巾轻柔地拂去她额间的细小汗珠。 而在他俯身探来之时,书言已缓缓睁开了双眸。 他还不知道她已经醒了,正在认真地揉擦着她额前的汗珠。 “啊!”书言骤然惊叫起来,猛地推开他。 她似乎还没看清眼前人到底是谁,周围一整块在她眼里是散开来的。 “温秘书……你怎么了?是我……” 眼帘中的人影分散、摇晃、重叠,最后聚焦汇成一个顶点。 她终于认清了,这是顾景承。 而后,她尴尬的笑了笑,僵硬而局促地瞥了他一眼“哦!对……对不起……” 可是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扑簌扑簌地往下流淌开来,根本无法控制。 这样的她,是那么地无助,又是那么地……可怜。 顾景承眼眶霎时一红,他蹲坐在床沿的一侧,向前挪了挪身,而后,温柔地抱住了她“没事!不用怕,都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他说话的时候,一只手抚在她的背脊上,另外一只手则摸进她后脑勺的发间里。 书言顿时头脑一热,原本僵硬的身体随之松弛柔软了起来。 她迟疑地将手晾在了半空之中,想伸过去抱他,又害怕地收了回来。 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卸下了所有的装备,不顾一切地抱了上去。 她的双手紧紧地贴在他的背脊处,抽泣的声音不断从肩膀上传来,她哭得越发凶猛。 “我以为我这次死定了,我以为我真的会死……” 哭喊声响彻整间病房,她哭得哀嚎,哭得委屈,也哭得凄惨。 不知为何,顾景承竟将头微微转了过来,在她的侧发间里浅浅地吻了上去,而后用一种只有书言才能听到的声音,低沉着嗓音说“没事了!” 深夜里,大哭过后的书言,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这一次,没有噩梦,只有踏实。 …… 又过了三天,书言手脚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其实,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医生不放心,让她再休息两天,留院观察观察,她也不好反驳什么。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刑警过来向她调查问话,她也十分地配合。 顾景承告诉她,虽然她杀了那两个人,但属于正当防卫,无需负任何的刑事责任。 法律上的责任是免了,可道德层面的坎,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点,毕竟这是杀了人。 住院期间,除了顾景承和小鹿之外,还有公司里很多她几乎都不认识的人,都过来探望她。顿时,觉得心头一暖,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居多的! 中午一过,书言便翻开被子坐起了身,想着到下面去走走,这几天都困在了床上,总觉得腰酸背痛的。 忽然,房门倏然打开,走进了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 书言眺眼望过,脸霎时沉了下去,冷淡开口道“你妈没教过你进门之前要先敲门的吗?” 来人正是沈舒雅。 “呵!没想到你这女人还挺记仇的。”沈舒雅踩着高跟鞋,往床前哒哒哒地走了几步。 她走路的姿态极其优雅自信,鞋与地面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而书言只觉得很烦躁,她再也不想见到眼前这名女子了。 “我这里不是很欢迎你,你可以出去吗?”明确的逐客令。 沈舒雅环手抱胸,上下打量着她,笑了笑“你放心,我也不想见你。我这次过来只是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了我自然会走。” “你也放心,我并没有说,现在你可以走了吗?”书言瞥了瞥房门一侧,冷漠开口。 沈舒雅错愕,没想到她竟如此开门见山。 沉默须臾,又道“呵!就算说了又怎样!你猜他是信我,还是信你?”言语中极其笃定。 是啊,他又怎么会信她呢? 见书言不回答,而后她又扯了扯嗓音道“其实,你也不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现在不也还没死吗?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谁还不是先保全了自己呢?” 这时,书言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条件反射般地扭过头来,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她,怒道“换做是我,我不会那样做。” “少来,别在我面前假清高,我不吃这一套。”女子不屑地笑了起来。 书言也不气,抬眸间,眼睛已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沈小姐,我没有假清高,也无需假清高。对,你刚才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谁还不是先保全了自己呢?是,保护自己是应该的,但你却伤害了别人,我就问你,凭什么我要代替你去死?你算什么东西?” “你……”沈舒雅话含在半截中,还没完全骂出来。 书言又开口道“不错,在你沈小姐眼里,我们的确有着极大的地位悬殊差异,我温书言在你眼里也许就像地上爬行的蚂蚁一样,不过烂命一条。可是,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沈小姐在我眼中同样也什么都不是,你的那些样貌、金钱、学历、社会地位,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你的命也并不比我高贵到哪里去。” 书言刚说完,看都不看她一眼,便沿着床榻躺了下去。 非常明显的逐客令。 第44章 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 沈舒雅大怒,从小到大她哪受过这等委屈。 她倏然俯身来至床前,抓起被子就往外扯“我告诉你,你给我离景承哥哥远一点。” 她的眼睛瞪得极圆,恨意简直快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似乎这个问题才是她今天来这里的重点。 书言也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霎时一怔,而后幡然起身,站了起来“你凭什么让我离他远点,你是他什么人?” 如果她没失忆的话,她记得当时在北城酒店里,她亲耳听到这位沈小姐说,让顾景承不要再去找她的,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哈哈哈哈……”沈舒雅顿时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我是他什么人?我当然是他最喜欢的人了!”她说得笃定且自信。 这也是事实,既是事实,就无法反驳。 霎时,书言眼底下倏然闪过一丝丝落寞,而后又迅速恢复平静道“那又怎样?你是他女朋友吗?” 沈舒雅瞬间错愕,她确实不是他的女朋友。 “沈小姐,既然你不是他的女朋友,你就没有任何资格要求我怎么做。” “你是不是喜欢他。” “对。”回答得迅速且肯定,沈舒雅再次瞪圆了双眼。 周围的空气顿时仿佛给凝固了,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须臾间,沈舒雅的手机倏然响起,她在手提包里接过电话,交谈完毕后就准备着要离开。 才刚转身,书言却唤住了她“沈小姐。” 沈舒雅微转过头来,一脸冷漠地看向她,书言也同样冷漠。 “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与他同样都是自由人。即使他喜欢你,你也没有任何资格去束缚他,同样也没有资格来要求我。你如果是顾景聪的女朋友,那么希望你能做好你这位女朋友该做的事,别人的事你少来插管。”说完便再次回到了床上,盖起被子就睡了起来。 书言虽然将被子盖过了头顶上,但她还是听到沈舒雅离开时的那番话“ 我和景承哥哥之间的关系你这个外人又懂多少?我告诉你,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的,你也死了这条心……” 伴随着她这番话,书言又沉甸甸地睡了过去。 这辈子都不可能吗…… 再次醒来时,眺眼望去,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她环视扫了一下天花板,奇怪!怎么亮起灯来了? 书言幡然起身,举手揉了揉仍是混沌一片的双眸,忽然,斜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她愣然地眨了眨双眼,居然是江鹤年! 昏暗的光线中,能清晰看到他蹙起的眉间,阴沉却又极其专注地打量着她的一张脸。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忐忑地望了过去,眼眸闪躲,口有点结巴。 “扑哧!”见她一副慌乱的模样,男人忽然勾起唇角,轻笑出了声,这还是那晚在餐馆里对他正气凛然的温书言吗? “怎么啦!我是洪水猛兽吗?来探个病都不欢迎了?”他轻浮地调侃着,又变回了她熟悉的模样。 回想起来,其实,那天她把话说得挺绝的,以为这位傲气的小江总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她挪了挪,坐直了身靠在床头上。 “你没看手机吗?现在全城的人都在议论你这单绑架案。”他慢慢地向她信步走来,言语中依然轻佻,可眼眸却像是含着一汪清泉,盯向她时,扑闪扑闪的。 她这几天确实没有看过手机,医生说需要静养,她闲暇时间就看看书,看累了就睡,睡醒了又看,如此不断重复着。 确实没关心过任何新闻热点,没想到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 见她沉默不语,江鹤年抄起一旁的座椅就坐了下来“你也真够倒霉的,没那富贵命,却要受那富贵罪。” 书言霎时一愣,随即侧过头来看了看他。 忽然,浅笑盈盈,笑成了一朵花的模样。 江鹤年不禁看呆了。 她也是没想到啊!这江鹤年虽然嘴毒,可说出来的话句句都直戳重点。 是啊!绑架这种事可真是富贵之人才能享受的顶级待遇,她这种普通人也算是跟着长见识了。 “对对对!江总您说得特别对,谢谢您百忙之中能抽出宝贵的时间来看我!” 见她神情放松了不少,江鹤年也不客气道“你说对了,确实是百忙之中抽出来的宝贵时间。” 这几天,他一直在国外出差,今天中午才刚下的飞机,就立马往医院这边赶来。来到时,发现她已经睡下了,又不忍心叫醒她,就一直等在了这里,连开会的时间都延后了。 书言以为他只是在说笑,也不大在意,笑完便下了床,想着过去倒杯水给他,正所谓,过门都是客,虽然这是医院的门。 “报道上说,你杀了人。” “咣”的一声,手上的水杯瞬间滑手跌落。 书言霎时呆然地愣在了原地,手不住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等反应过来后,准备蹲下身来收拾着地面上的玻璃碎。 突然,脚底一个落空,江鹤年竟将她凌空抱了起来。 “喂……你……”她愣然地望向他。 含在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江鹤年已重新将她抱回了床上。 “捡什么捡!你现在是病人,那种事等下让清洁人员进来收拾就行了。”语气凌厉,还夹带着一丝训斥之意,可言语中,书言感受到了他那股善意。 于是,她真诚地抬眸望向他“谢谢。” 认识她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他不禁局促起来,不知为何,竟难为情地避开了她的双眸,而后双手又插回了裤兜里道“谢什么谢?这有什么好谢的!” 说完便垂下眸来瞥了她一眼,见她脸上开始浮现出那种淡淡的笑容,江鹤年心想还是不问了,刚刚只是随便提一下,她就吓成这个鬼样,看来这件事对她造成的阴影应该是持续性的! “那你休息!我明天有时间再过来看你。”他举起一只手来,装模作样地挠挠耳侧。 “好,再见。”书言也不挽留。 “嗯,再见!” 入冬后的江城时常泛起一股润湿的寒潮,江鹤年坐在后排座椅上,看着车窗外一排排飞驰后退的路灯,眼眸突然晃动出一股他都不曾发现的惆怅。 天知道他今天下机后那个狂躁的模样,秘书翻查行程表,说他等下还有个会议,他想都没想就将其延迟了。 那天在餐厅里,她明明还好好的,怎么没几天就被绑架了! 在国外,他看到这起轰动全国的绑架案件后,便调停了所有手头上的工作,赶了回来。 绑匪的目的明明是沈舒雅,怎么会变成她了呢? 刚才在医院,等着她醒来的时间里,他不断地问自己,他真的不爱她吗? 只是想玩玩吗? 可你那么匆忙地从国外赶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他眼眸开始陷在这片黑夜里,不禁茫然起来! 第45章 这人是谁呢 宏泽六十六楼办公室里。 “顾总,已经查到了。”一个男人将手上的文件袋放在办公桌上。 顾景承翻查里面的资料和照片后,阴沉着脸问道“这件事与顾景聪有关?” “这个还不敢确定,不过查到他身边的一个财务经理与其中一个绑匪是高中同学的关系。” “高中同学?” “对。” 沉吟须臾,顾景承随即望向他,神情已比之前更冷了三分“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先出去!” “嗯!顾总,那我先走了。” “嗯。” 待那男人走后,顾景承从办公座椅上站起了身,他缓缓走至后方的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幕墙前,翘首望着下面川流不息,如同一个光点一般大小的车辆。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似乎又陷入进一段段的回忆当中。而后眸光变得极其阴郁。 扎根在这座城市已经有四年时间了!顾景聪,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忽然想起妈妈的那句话:这个世界,不是说你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的。 是啊!如果八年前你害怕我与你相争,非置我们母子于死地不可,那么现在呢? 我已经完全脱离顾家的核心竞争,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为了杀我,甚至连累无辜之人! 挽袖下,他紧紧攥住自己的指关节。寂静的空气中,能清晰听到骨节发出的声响。 中午时分,书言与小鹿刚吃过午饭回来后,便见顾景承从专用电梯里走出来。 眸目微瞥向她“温秘书,你进来一下办公室。” “好。” 距离她平安出院后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一切如常,只是她总是听到公司里的闲言碎语,说她与顾景承之间有着某种不正当的关系,她也懒得理会。 “年会上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他打开电脑屏幕问道。 “都安排妥当了,其他各部门的经理都已经将方案发到我的邮箱里面了。” “嗯。” 很快,眼眸已及至电脑屏幕,感觉面前的人久久仍未离去,又抬眸望向她“有事?” “哦!没有……没有……”他忽然瞥过来的眸光让她窘迫。 “顾总,那么我先出去了。” “嗯。” 书言有点泄气地转身开门离去,自从那件事过后,感觉他与她之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他待她客气、有礼、甚至疏离,而她也会不知觉地对他说“请”“谢谢”等这些字眼。 渐渐地,她不禁怀疑,那晚在医院里抱她、安慰她的顾景承是真的吗?还是说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可那晚,她明明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还有那股心脏的跳动声。 …… 离农历新年还有五天时间,宏泽在白天鹅酒店举办了一年一度的年度表彰晚会。 顾景承在开幕致辞发表完毕后,就离开了大会现场,听说要出席江城政商名流的一个晚宴。 书言甚是无聊地在晚会上静坐了一整个晚上,期间舞台上的载歌载舞也毫无兴趣,在这热闹的场合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与一旁吆喝鼓掌的小鹿形成强烈的反差对比。 凌晨时分,晚会已接近尾声。 散场之后,书言便早早回到了家里。 之后的几天里,直至过年放假,她都没再见过顾景承。 大年初三,市中心节日气氛浓郁,江城的大街小巷里全是播放的新年歌,广场马路边上全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 书言原本想着今天也是宅家的一天,可早上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的食材基本已扫清一空,无奈只好下楼到超市进行采购。 看见周围满是一家老小牵手逛街的景象,难免有些失落。这过年订票都如此卷了,她也是没想到啊! 突然,腋下包里手机响起,她往里面翻掏一看。 竟然是顾景承的来电,奇怪!现在不是放假吗?他怎么会打给我了? “顾总,新年好!” “嗯!温秘书,你现在人是不是还在江城?” “是的。” “我等下将资料发到你微信上,你帮我到同仁医院办理入院登记程序。” “……” “顾总?等一下……”书言话还没说出口,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这是什么情况?入院登记?他生病了吗? 还没等她缓过来,微信连番轰炸。 叮叮叮,图片资料打开,里面是一个五十多岁中年女人的全部资料,长得很漂亮,很有气质。 吕丽华,这人是谁? 带着疑惑,书言赶紧跑到自动收银台里结账,刚才听电话里头,顾景承的声音很是急促的样子,她也不敢有任何耽误。 将购物袋里面的食材放在后车座,一路便往医院里赶。 虽然节假日,可医院人流量仍不少,书言着急地从阶梯上跑着,刚进医院大厅,就看到有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男男女女站在正中央,见到她时,便向她走过来,笑容很是和蔼。 “你好!你应该就是温小姐!” 书言一怔,这些医生怎么会认识她呢?僵硬回答道“是的,请问……” 其中站在最前端的一个医生笑着对她说“哦!刚刚顾先生已经跟我们打过招呼了,你跟我过来这边办理一下入院登记,人应该晚上才能到。” 办理完各种手续登记程序,也才中午时分,顾景承没来电话,书言也不敢走,就一直呆在医院的病房里。 她认真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空间很大,装潢简约而温馨,有种家居感,一点也不像医院里的病房。 这吕丽华到底是谁呢?怎么大过年的会住院呢?而且,顾景承好像很是重视的样子。 傍晚已至,肚子的饥饿感愈发强烈。书言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原本想着到附近的店面随便吃个饭的,但瞄了一眼价格牌,竟比平日高出一倍多的价格,想来想去还是不舍得,便在路边的一个小摊上买了几个面包。 拎着面包片再次回到医院时,看见停车场里停了几辆帕萨特。 这车牌号码书言记得,是顾景承贴身保镖开的车。 自从那次绑架案件发生后,他便加强了自己的安保系统,保镖更是三班轮值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 出了电梯口,沿着走廊,看到原来的病房门前站着几个黑衣保镖。 那几个保镖她认识,是顾景承的保镖。 第46章 失去的记忆 敲过门后,书言便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光线微弱,只见床柜前开着一盏床头灯,床上睡着一个女人,都不用猜,这女人应该就是吕丽华! “顾总。” 沉吟于暗黑中的男人见到她时,已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他眼神一怔,似乎在这里见到她也感到很惊讶。 “你还没走吗?”虽然是问句,可声音听上去很淡。 “嗯。我……”书言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难道说因为你没给我电话,我不敢离开吗?好像很幽怨委屈的样子。 他眸光微眺,略过她手上正拿着的透明小袋子“你还没吃饭吗?” 书言愣了愣,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面包,尴尬地笑了笑“吃了,这是刚刚吃完饭过来时在路边买的。” “嗯。”他定了定,而后便又坐回了沙发上。 其实,这时书言应该要离开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朝着他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过去。 高跟鞋在安静而宽阔的病房里发出阵阵清脆回响,此时,她的心也跟着鞋底下的节奏开始加速起来。 她以为顾景承会诧异于她的靠近,但由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向她,只是陷入自己无边的思绪中,沉静而深沉。 “顾总,你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吃点面包。”她伸出一只手来,将面包举到他面前晃了晃。 顾景承甚觉突兀,霎时一怔,随即温和地摇了摇头。 虽然嘴是笑着的,但书言看到他眼睛里写满了疲惫感。 她将面包放到茶几后,便自然地坐了下来,眸光微微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女人“她……这位女士是……” “她是我妈妈。”话还未完整问出,顾景承便脱口而出。 书言错愕,居然是他的妈妈! 之前,在北城的时候,她好像听他提及过,他的妈妈是在国外的,今天怎么……? 或许从眼神中,读懂了她的疑惑,顾景承沉吟了一下,便往椅后背靠了靠,轻轻闭上双眸后,柔声说道“她之前一直在美国治病,我爷爷想见她,我便将她接了回来。” 竟选择在年初三这档口接回来,应该想趁着团圆佳节见上一面的!怪不得在公司年会过后,就没再见过他,原来是过去接他妈妈了。 “顾总,我……” 突然,手提包里面手机响起,书言半张在空气中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有点手忙脚乱地摸索着包包里面的手机,掏到手后瞄了一眼,竟然是江鹤年的来电! 上次他来医院探望她之后,便擅自作主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存到了她手机里头,说什么做不成恋人也可以做朋友,见他如此坦荡,书言也不好拒绝什么,反而显得自己过于扭捏作态。 之后,他便经常给她来电,无非问问她现在做什么?吃了吗?要去哪里?之类的话题,也不长谈,说到一两分钟便会主动挂电话,每天几乎都如此,一来二往的,书言也习惯了,也没什么不适感,反正只聊几句话。如果他一直这样客客气气,其实多一个朋友也是件好事。 定了几秒,瞥了一眼在旁被惊住的顾景承,不知为何,书言竟心虚地选择触了一下红色按钮,拒绝了江鹤年的电话。 空气中静止了一分钟左右,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显示屏上依旧江鹤年来电。 书言又是一阵激灵,而后迅速挂上电话,便将手机调至关机状态。 做完一系列操作后,她偷偷地瞄了瞄身旁的顾景承,发现他也在看她。 “他还一直在骚扰你吗?”他认真问道。 骚扰?他以为江鹤年在骚扰她!看来这江鹤年的风评真是臭名昭着,书言不禁莞尔。 见她只是笑,并没有否认,顾景承定了定又说“他那人花边新闻很多,放心!你不理他,他自讨没趣便会自动打退堂鼓。” 书言根本不想在这俩人弥足珍贵的独处时间里提起于她无关重要的人,她攥了攥小手,神情紧绷而认真开口道“顾总,上次那件事谢谢你!” 被她这么一提起,顾景承也是微怔“其实,你不用谢我,那件事本就与你无关,那些人的目的是我,只不过你不幸被牵扯进来而已。” 他说完又蹙了蹙眉“对了,那天绑匪明明绑架的是舒雅,怎么会误捉了你?” 后来,他听陈局长向他提到,绑匪交代了那天在商场里,原先计划绑架的对象是沈舒雅,因为当时局面混乱,店里有一个客人又不断指向她是沈舒雅,慌乱中便捉错了人。 “嗯……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认错人了!” 她也是无语了,现在网络都这么迅猛了,竟然还搞出这种乌龙,她都怀疑那些绑匪甚至还未高中毕业。 周围又陷入一片死寂。 “……我可以问,问一下伯母为什么会生病吗?”其实,她也没想着顾景承会回答她这个问题,毕竟这是很隐私的私人问题,她甚至都不该问出口,可顾景承却回答了她。 开始,他也没有选择立刻回答。时间在寂静中不断流淌着,他忽然茫然地望了望病床上的母亲,淡淡地开口道“那天我们登机出国,飞机在机场刚落地,回程的路上便发生了车祸,醒来后,我失去了部分记忆,她却变成了植物人。” 失去了部分记忆!这是什么意思? 书言眼眶微热,倏然觉得喉咙干渴,全身爬满了蚂蚁。 她滚动了一下咽喉,感觉到手心处有丝丝薄汗冒出,忐忑开口道“失……失去了记忆?你那时才多大。” “大四刚毕业那年,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医生说只是短暂失去了一小部分记忆,并不影响日后的生活。”他解释道。 大四毕业?那不就是他突然消失的那段时间吗?原来他出国了,原来他失忆了,原来…… 仿佛所有的谜题此刻突然迎刃而解,只觉得心中有股气流难以排解,就那样静静地堵在了那里,书言顿时红了眼眶。 她微微低下头,紧紧捏住双手,指尖微微抖了抖道“顾总,你……你短暂失去的记忆就没想过要找回来吗?” 顾景承瞬间一怔,随即又蹙起了眉间,仿佛陷入车祸前的那一阵巨响,他记得自己醒来后,有过一阵的迷糊,便很快恢复如初,只是丢失了一小部分记忆,医生也向他提起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创伤后遗症,小时候他经历过一次车祸,成年后又发生类似的事。大脑便会选择性帮他屏蔽一些自认为会伤害自己,又或者自己认为无关紧要的事。 如果不影响正常生活的情况下,无需刻意强逼自己回忆,时间到了,自然就会想起来。 “没有,可能就一些无关要紧的碎片记忆!忘记了也无所谓。”他淡淡地开口道。 无所谓吗? 原来他不是忘记她了,只是失忆了,那部分记忆于他而言,只是无关要紧的记忆吗? 第47章 藤原会所 大年初八,集团上几乎每个人都已经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只有小部分的高管以及高阶员工仍在休假当中。 “诶,你们看新闻了吗?” “看了,看了。” “长泽集团的接班人竟然这么快订婚,也是震惊到我了。” “有什么好震惊的,这种政商联姻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话虽然这样说,可那顾景聪还这么年轻竟然就定下来了,也是没想到啊……” “什么没想到啊?你平常不看新闻的吗?他们从小就有婚姻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指腹为婚?” “你懂什么,人家那种阶级的婚姻复杂性是你这种普通人能够明白的吗?他们的婚姻不单止是结婚那么简单,背后的利益捆绑有多深谁又知道呢?” “嗯,也是哦……” “我还听说了,他是顾总的哥哥。” “天啊!真的吗?你从哪里听来的八卦……” “……” 公司一大早便被热搜榜上排行第一的新闻给屠了,整栋宏泽大厦到处都议论着沈舒雅与顾景聪的世纪订婚宴。 就连结婚前都要先行订婚仪式,有钱人在这方面还真是讲究啊! 于公司员工而言这只不过是一场茶余饭后的吃瓜日常,但于顾景承而言呢?他现在的心境又如何呢?自己喜欢的人要与他人订婚,那人还是自己的哥哥,这份压抑,应该很难受! 自从大年初三那天过后,她便没再见过他了,他应该还在忙着母亲的事!又或者到北城顾家去见他爷爷?可他的母亲根本无法行动,那他…… 带着这份忧虑的心,直至元宵节都过去了也没见顾景承回来上班,书言愈发地想念他。 这份思念,八年都能忍过来了,可为什么,就这十来天时间却仿佛过了几生几世的轮回一般让人难以忍受? 夜深人静时,她常想。或许是因为知道! 如果他忘了她,她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但现在是,他失忆了。 她忽然就不甘了。 脑海中会有很多种可能性浮于表面,就是如果他没失忆呢?他是不是就会接受她了呢? 就是那种如果,那种可能性。 断断续续来回缠绕,挥之不去的痛苦。 这是什么八点长篇连续剧吗?为什么会有这种狗血失忆事情发生呢? 而且偏偏就只还是忘了她。 …… 星期五晚上,书言收拾着办公桌上的报表,准备着下班。 抽柜里一阵手机铃响,书言淡然拉开。 显示屏上竟然是顾景承的来电。 她瞬间一怔,静止几秒后便迅速拿起手机。 “顾总,你好!”拼命压制着自己激动不已的情绪,以防止声音颤抖起来。 “温秘书,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公司里?”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急躁。 “是的。” “华益那个方案你拟定好了吗?” 书言定了定“与律师沟通过了,都拟定好了。” “嗯!我让司机过去接你,你将那份合同签订书与方案企划书拿到藤原会所这边。”说完便迅速挂上了电话。 藤原会所?是江城那个高级会员制会所吗? 那么,也就是说他已经回到江城了。 书言难以掩抑自己的内心的喜悦之情,很快便拿着合同与企划书往电梯里走去。 下了一楼,大概过了十分钟,便见张怀民驾着车往她这边开来。 “温小姐,你好!”进了里面,张怀民一如既往的和蔼有礼。 “你好!” 在驶向会所的路程上,书言也没想到原来藤原会所还真是个日式会所,虽然名字听起来就很日系。 她瞄了瞄周围的装潢设计,门是那种日式推拉风格,地板也是那种做旧原木风。 虽然结构简单,但用材上一眼便知其价格的昂贵性。 司机带她进去后,里面很快有几个身穿精美和服的小姐姐出来接应她,在一层、二层刷过卡后,便往电梯走,直窜上第九楼。 梯门打开,和服小姐姐带着她往走廊里转了两个弯口,在一扇纯白色推拉门前停了下来。 小姐姐用着很正宗的日语询问了一下,得到里面人回应后,便拉开了门。 书言眸目闪烁须臾,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张长长的原木日系禅式台桌,上面摆放着各种日料与酒罐,周围全是西装服的男人,身边都陪有一个女人,台桌的前端有几个穿着和服的女人拿着折扇在跳舞。 “顾总。”书言很快锁定顾景承,来到了他的身旁。 他脸颊处微泛起一阵红晕,应该喝了不少酒。 书言不禁想起之前在北城他喝醉的那个晚上,脸上也是出现这样的红晕。 “顾总!这位美女是……”忽然对面那个中年男人向她盯来。 “她是我的秘书,佐藤先生,我已经将那份合同签订书与方案企划书带过来了,你看看上面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他说完便朝书言睇了一个眼色,示意着让她出去。 书言颔首后,便往回走。 还没踏出第一步,对面那佐藤先生沙哑的音色向她飘来,他在空中挥动着手,指了指她“诶……诶,你这美女怎么这么奇怪?才刚来就要离开了?” 她错愕地瞄了一眼那佐藤先生,想必他应该是个日本人,口音极重,说起中文来发音馄饨。 左右为难间,书言偷偷瞥了一眼顾景承,见他微微伸手将身旁的女伴拂过,那女人很会看眼色,会意后便快速往一侧挪出了一个人的空隙。 书言见状,没再犹豫,便往顾景承身旁坐了下来。 “顾总,还是你会挑,这秘书简直比我们大和民族的影星还要美上好几个级别,你看这眼睛多灵啊!你们说是不是……”那男人越说越兴奋,竟耷拉着手向她这边探了探身,整张脸比猴子屁股还要红上几分,眼眸直勾勾往她盯去,书言只觉得浑身不适。 “哪里哪里!佐藤先生,您过奖了。”她笑着附和道。 “诶,没有过奖的,来,秘书小姐姐,我们喝一杯。”说完就往书言的杯里倒满了酒。 书言紧绷地看了看眼前快要溢满出来的白酒,这酒虽然不多,但却是烈酒啊!她是个喝红酒都能喝醉的人,这下该怎么办? 原本她打算向身旁的顾景承看去,想着让他挡下这杯酒。 可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又快速地清醒了过来。 他有必要帮你挡下这杯酒吗? 温书言,你是不是受过他太多的恩惠,就习以为常了,以为那便是自己应得的? 酒桌文化在这片土地上都历经多少年了?你是第一天来上班的吗?这本就是你工作上的份内之事,你到底在矫情些什么! 理清明白这个问题后,书言立刻举起酒杯,一饮而进。 酒往喉咙里迅速滑溜而过,火辣辣的痛感从咽喉瞬间蔓延置肠胃。 救命!她真的是第一次喝这种烈酒,这也太难喝了! 好辣好辣好辣……好难喝好难喝好难喝…… 第48章 她喝醉了 在火辣辣的酒精刺激之下,才喝了一小杯的书言就感觉到那种头晕脑胀向她扑面而来。 这酒究竟多少度?她今天晚上还能安全离开吗? 红晕疾速在她娇嫩白皙的脸庞蔓延浮现,白里透红的肌理在烈酒的微醺之下,反衬出一种娇艳欲滴之态,整个人就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水蜜桃,甜美多汁。 “好!秘书小姐姐果然好酒量。”对面那佐藤先生突然狂吼起来,一副莫名其妙的兴奋模样。 这男人看向她时眼神外露,光线映衬下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书言紧张地攥了攥膝上的毛衣裙。 “来来来,今天这么开心,秘书小姐姐,我们再来喝一杯。”他一面说着,一面往她空漏的小酒杯上猛灌。 书言也是无奈。 这,还要来吗?刚刚喝的那一小杯已经要了她半条老命了。 喝还是不喝呢? 以前她在国外读书时,就经常听到裴青吐槽东亚的酒桌文化,如果别人给你倒酒,你不喝就是拂人家的脸。 是啊!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 温书言,这种人是你一个小小秘书能得罪的吗? 算了,醉就醉!反正顾景承在这里,谅这位佐藤先生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她沉了沉肩,让自己放松须臾,而后便伸过一只手,往桌面上的酒杯探去。 可还没等她碰到那杯酒,手又被人给摁了回去。 那人紧紧将她的手握住,悄无声息地已放置她的膝盖上,他的手掌心很温热,完全将她的手包裹起来,看不到任何缝隙。 书言微愣,转过头来一脸疑惑地向顾景承看去。 这是什么情况? “佐藤先生,刚才我忘记说了。我的秘书她不会喝酒,这杯酒就让我代劳!”说完,便放开紧握在书言手背上的一只手,举杯拂过,一饮而尽。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向顾景承投来探究的目光。 而他只是微笑着,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很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让人捉摸不透。 那佐藤先生私底下也是个醉生梦死的妙人,这种场面见怪不怪。 原来她是顾景承的女人。 不错,从书言刚进来时,他确实对她有一定的想法。 试问,这种美人哪个男人见了不迷糊?更何况像他这种怜香惜玉之人。 但他并不清楚顾景承与她是什么关系。 成人世界里,职场的情色交易多了去了,如果她是顾景承的人,那他没必要做这得罪人的事,但,如果不是呢? 于是,第一杯酒就是他试探的方向。 没想到却在第二杯酒才弄清楚状况。 “顾总,实在不好意思,原来这秘书小姐姐不会喝酒啊!那我刚才失敬失敬了,我自罚三杯向你们赔不是。”对面男人说完,便笑嘻着脸,将酒一昧地往嘴里猛灌。 之后的事,书言也记不太清了,因为她感觉到那股昏昏欲睡的醉意渐渐向她席卷而来。 迷糊中,看到那佐藤先生在合同上签字后,顾景承便拉起她往电梯方向走去。 因为酒精的关系,书言只觉得眼睛开始出现幻觉,感觉地面悬浮,周遭天旋地转的,全身有股火辣辣的热气,想吐又吐不出来,十分难受。 出了电梯口,便看见一辆宾利停靠在门口等着他们。 张怀民快步下车打开了后车门,他一贯彬彬有礼地问道“温小姐,请问你家里的地址是?” “嗯……嗯……我家住那啊?张叔,你可问倒我了,嗯……让我想想啊……对了,骏景花园七栋二十八楼,嗯……没错。”她呢喃着,而后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车一路匀速行驶,约莫过了大半个小时,便在骏景花园的一条街道边上停了下来。 “温秘书,你醒醒……到了……温秘书……”幽暗中,她仿佛听到了顾景承低沉的嗓音。 片刻之间,她醉醺醺地眯起双眼,眸光游离地望向他“诶,顾总。” 随即,又认真地环视了一下车里的境况,捏了捏自己的小脸,疑惑道“我怎么会在这呢?这里是哪啊?” 顾景承蹙了蹙眉,朝车窗外指去“温秘书,你家到了。” “……” “我家?这怎么会是我家呢?”书言左顾而又言他的低喃着,很明显她已经完全醉了。 顾景承眉峰微眺,不禁勾了勾唇边,打趣道。“哦!既然这里不是你家,那又是哪里呢?” 他记得自己之前曾送过书言回家,还真不是这条街道。 “我家在南湖街道西君路72号。”她倏地举起手来,在手指上认真地比划着数字,嘴上不断嘟囔着“嗯……对72号……73、74、75……” “顾总,这……”司机猛然回头,迟疑地探向他,仿佛陷于两难之地。 顾景承不禁揉了揉眉间,沉吟中似乎很是疲惫的模样。 “去御华庭!” “御华庭?”张怀民甚是诧异地再次微转过头来。 这御华庭是江城赫赫有名的酒店服务式公寓,因为离公司近,为了方便工作,顾景承就高价把整整一层给买了下来。 平常大多数时间里,他其实是住在御华庭的,很少回明水别墅。 不过眼下这温小姐醉成这个样子也没有其他办法了,难道将她一个女孩子丢在酒店里吗? 哎,长得太漂亮就是不安全。 转个弯后,车便朝御华庭的方向行驶着。 一路上书言的酒品很好,都没怎么看见她大吵大闹的模样,有时嘴巴会不停地嘟囔着,有时又把手高举起来,不断地比划着,可更多时候,她会闭上眼睛靠在车窗前瞌睡起来。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车便在御华庭的西南门路边上停靠了下来,顾景承霎时睁开双眼,朝书言的肩膀轻拍了拍。 “温秘书……你醒醒……温秘书……”可无论他怎么唤叫,书言实在是睡得昏沉。 无奈之下他将手伸到她后背,把其后脑勺轻轻靠在他的手肘处,缓缓地将她从后车厢里抱了出来。 张怀民立马下车把后车门打开,随后关上。 顾景承往前走了两步,思忖须臾又转过头来看向他。 “张叔,等下我自己开车回明水别墅,这么晚了,你不用等我了,先回去!”他交代完之后,抱起书言就往大门口走去。 夜,如此幽静。 微醺中,顾景承能明显感觉到女子的脸颊不断往他怀里磨蹭,酥酥麻麻的。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在医院里,她紧紧抱住他的那个晚上。 第49章 御华庭 顾景承一路抱着书言往御华庭迈进。 期间,走到一楼正门口时,看见三三两两的安保人员纷纷向他颔首问好,顺便向他投来八卦群众的吃瓜之魂。 从众人瞳孔地震式的条件反射中,顾景承读懂了他们的内心戏码:这顾先生竟然深夜带女子回家过夜?苍天啊!简直是天大的新闻啊! 他也懒得理会,今早才刚从北城赶回来,而后又费心费力去应酬那佐藤先生,已觉身心疲惫,现在只想着快点把书言安顿好后,便回明水别墅。 电梯里,书言不断将小脸往他的前襟磨蹭着,摩擦间,脸颊红晕更增添了几分,看上去似乎是被灼伤了一样。顾景承不忍,有点无奈地低垂着头,唤了唤她。 可她仍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意识极为混沌。 忽然,她原先环绕在他颈脖处的双手倏地用力往下压,竟将他整个头颅给摁了下来,离她不到半寸的距离,差点吻上了她的脸侧。 顾景承不禁轻哂。 这女人喝醉酒都这样的吗?如果今天抱你回去的是别人呢…… 念头一闪而过,又飞速消失。 他迅速伫直了背脊,拉开了刚才靠近她的那半寸距离,喉咙莫名其妙地干渴起来。 蹙眉间,梯门已打开。 按下密码,识别指纹后,门叮的一声,自动打开。 因为顾景承喜欢清静,当初便以高价将御华庭整一层给拍了下来,宽阔的楼层里只有他们俩人,极为安静,甚至能听到俩人均匀的呼吸声。 将书言抱进卧室后,顾景承便往厨房的中岛台上倒了一杯温水。 他一边喝着水,一边拉扯着领带,从西装内衬里翻出手机。 打开微信后,垂眸间看到沈舒雅发来的信息,大概有二三十条。 【你到江城了吗】 【吃了吗】 【天气还冷,多穿件衣服】 【你为什么不理我】 【伯母现在怎样?】 【我过几天到江城探望她,好吗?】 【我们有必要搞成现在这样吗】 【??????】 【你爷爷说让我和你哥下个月订婚】 【景承哥哥,是你说过的,你说过永远会陪在我身边】 【你明明保证过的】 【你是不是看上那秘书了】 【你看上她了,对吗】 【你说话啊……】 【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真的看上她了,对吗】 【……】 【顾景承,你不要脸,那女的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贱自己】 …… 大致扫过微信上沈舒雅发来的一连串信息,顾景承烦躁地将手机往中岛台上猛然一甩,脱掉西装外套后,疲倦地揉了揉眉间,便朝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顾家与沈家是世交关系,十几年前,沈老爷子还在人世的时候,便早早将两家的婚事给定了下来。 沈家只有舒雅一个女儿,自然视若珍宝,当初爷爷给出的承诺是嫁给顾家的接班人。 很显然,他不是。 他自小与舒雅认识,俩人青梅竹马,早已暗生情愫,却一直碍于一纸婚约,而选择压抑自己的情感。 年幼失去父亲,是顾景承一生无法磨灭的伤痛。 在那段苦涩的岁月里,是舒雅和妈妈陪着他走出来的。 他永远记得,她小时候牵着他的手,唤他景承哥哥的模样,是那么地纯真与美好。 可下个月,她就要与顾景聪订婚了。 为了这件事,他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北城里,前天还与她大吵了一架。 她告诉他,她与顾景聪没有任何感情,这只是一场家族式联姻。 结婚后,她依然还是那个她。 简直荒谬,这是什么?叔嫂不伦之恋吗? 他顾景承没那么贱! 忽然,“砰”的一阵声响从顾景承的卧室传来。 他霎时一怔,迅速站起了身,往门的方向跑去。 卧床上空无一人,原来是书言从床上掉了下来。 “呜呜呜……好痛……呜呜呜,奶奶,我好痛……我好像从床上摔下来了……”她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一面哭喊着,一面用手捂住额角,看起来很是伤心难过的模样。 不知为何,此刻的她明明那么惨,可顾景承竟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温书言,似乎比平日里的她多了几分孩子气,有种可爱的蠢萌感。 哭喊声还未超过两分钟,刚才还哭天喊地的人,竟又趴在了地上,安静自若地沉睡了过去。 顾景承浅淡地牵起了下唇角,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跨步走了进去,轻轻将她抱回了床上。 看了看她刚才磕碰到的额角,似乎越来越肿,他不禁又蹙起了眉头。 这温书言到底是怎么睡的?他这张床别说是双人床了,即使容纳五六个人都绰绰有余,这居然都能从床上摔下来? 沉吟间,他又从客厅上找出医药箱帮她处理额角上的伤口。 他小心翼翼地用棉棒帮书言处理简单的消毒程序,而后又拿起一支消炎药帮她涂抹了上去。 “嘶——好痛——” 可能因为上药时,瞬间的痛感惊醒了她,书言微颤着睫毛,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看向他时,他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交汇于一瞬之间,周围空气仿佛全然静止。 “景承学长,你长得真好看。”书言情不自禁地淡然开口道。 这是顾景承第二次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称呼,他背脊猛地一震,不知为何竟有种异样的情愫倏然蔓延至全身。 眸光流转间,书言缓缓伸出一只手抚摸上了他的脸颊。 她摸得很认真,也很温柔。 眼眶里仿佛箔了一层水雾,润润的。 在灯光的萦绕折射下瞳仁闪烁,甚是灵动。 无可否认,温书言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 这样的女人向一个男人服软,展现出自己柔情似水的一面,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 可顾景承从小就生长在一个尔虞我诈的家族里,见惯了人生的昙花一现,很多男人有权有势后,都受不了外界的诱惑,最后无非就栽在那几样东西里。 他深知低级欲望的可怕性,所以从小对自我的约束极其苛刻,不屑于搞这种棱模两可的男女关系,也没那个兴趣。 于是,他倏然推开她的手,将消炎药放回医药箱后,便准备着起身离开。 在他屈膝双腿,手肘撑床的瞬间。 忽然,一个女性柔软而曼妙的身躯骤然跌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吻,倾泻而入。 第50章 第一次 书言的吻,很稀疏,也很生涩。 她似乎并不知道要如何吻,只是来回地在他唇边磨蹭着。她的唇软蓬蓬而又湿润润的,仿佛一块被沾湿而又有弹性的,甜甜的,让人流连忘返。 他知道她喝醉了,理应要推开她的,可不知为何,手竟像是中了邪一般地往她背脊抚去。 他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在她的背脊处轻柔地游离着,眼睛却紧紧地盯住她,似乎要将她的笨拙尽收眼底。 忽然想起舒雅向他哭诉的那个问题:你是不是看上温书言了! 看上她了吗? 应该没有!他自小就是一个理智到近乎无情的人,特别清楚自己要什么,什么对自己最重要。 如果真的喜欢她,早在江鹤年逼她喝酒的那个晚上、早在她被绑架的那个晚上、又或者在医院里她紧紧抱住他的那个晚上,就已经爱上她了,还能等到现在? 不可否认,他对她确实有一定的好感,可这种好感也仅存于一条界限上,它是清晰的,并不模糊。 既然是界限,就不能逾越。 思忖间,他温柔地捉住她的手肘,慢慢地推开了她。 “你早点休息。”说话之时,已倏然将她抱起,往床的正中央搂去。 “景承学长,别走!”知道他想要离开,书言猛然捉住他的手腕,语气中带着丝丝委屈,像是孩子的软糯哭泣。 顾景承也没理她,整理了一下前襟凌乱的衣衫后,便要离开,就在他刚站起身之时,温书言竟然从床上迅速爬起,在后背处慌乱而着急地抱住了他。 哭泣着喊道“景承学长,我真的好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不要离开我。” 她的手指紧紧环绕在他的腰间,时而颤抖,时而握紧,让人于心不忍。 于是,顾景承倏然转身,帮她抹去脸颊上的泪痕,温柔说道“好!我不离开,你快睡。” 他瞄了一眼床头,示意着让她快点过去。 可书言根本不为所动,在看向他时,眼神如此坚定。 有那么一瞬间,顾景承觉得她是清醒的。 “你不接受我,是因为沈小姐吗?”顾景承霎时一怔,眼眸处已冷却了几分,很显然,这个名字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她说着说着,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可是她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你们不可能……” “温小姐,你于我而言只不过是个外人,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书言话还没完整说出口,就被顾景承给冷漠地拦截了回去。 温小姐?他竟唤她如此陌生! 不知道是酒后壮胆,还是酒后失态。书言竟挑衅般地盯住他,喘急说道“你明明知道她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却还执迷不悟,你是不是想和她搞婚外情。” 顾景承震怒,万万没想到书言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是个传统道德观念极强的人,这种道德败坏的不伦之恋,简直就是对他人格上的一种侮辱。 温书言这是在明晃晃地践踏他的自尊心,挑战他的底线。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猛然向她的手肘拽去,毫不费力地将她拎了起来。 书言整个心都给吊住了,这是第一次,顾景承这样向她发脾气。 她全身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她明明是害怕的,因为此时的顾景承周身散发着一股暴戾之气,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刻薄。 或许是因为她妒忌!又或许因为她心疼。 她心疼,她害怕。 他真的会那么做,真的如此作贱自己,与沈舒雅搞婚外情。 于是,她恶狠狠地向他吼叫起来“我说,你想和沈舒雅搞婚外情,那是你的嫂子,你是个道德败坏的人……” 她越说越过分,说完还激烈地去拉扯他的手。 挣扎中,将他的手腕处给抓破了几道红痕。 这时的顾景承简直暴戾到了极点,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如此诋毁他。即便是爷爷,对他说过最重的一句话也只是叫他滚出顾家,这辈子也不想见到他。 她温书言凭什么! 显然,青筋浮现的手背,预示着他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将手猛然收紧,随即一甩,书言便被甩至了床的正中央。 他甩的力度很大,书言掉到床上还惯性地颠了几下。 本来在酒精的作用之下她整个人原就不舒服,加上刚才的激烈争吵,还有顾景承大幅度的动作。 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的,有点反胃。 可还没等她回过神,顾景承已经整个人向她压了下来。 他的身材高大,平日里更是精于锻炼,书言根本不可能推开他。 扭动中,她拼命地摇晃着脑袋。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眼前的女人确实活色生香。 在她肆意的扭动,任意的挣扎中,顾景承下体竟然起了反应。 他眨了眨眼,烦躁地甩过脸,似乎拼命地在压制着自己的欲望。 可身体又诚实般地紧紧禁锢住她不停摇晃的脑袋,粗鲁地吻了上去。 这次,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温柔,是一种侵略性的、攻击性的吻。 书言感受到了那种任人蹂躏的屈辱感,害怕地哭了起来。 她哭得很倔强,呜咽声含在嘴里,硬是将哭声咽了回去,身体却颤抖得尤为强烈。 他眉间微蹙,暴戾中闪过一丝不忍。 不知为何,竟真的放缓了自己的动作。 由刚才啃式的吻,逐渐变成轻柔的细咀,最后在书言的适应之下,倏然卷舌长驱直入,深深地吻了进去。 这一夜,她醉了,他也醉了!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太阳和煦的光线倾泻而下,从窗帘的缝隙处,悄然钻进内室,洒落在床上连绵起伏的被褥中。 书言微颤着睫毛,缓缓睁开了双眸。 在毫无预兆之下,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顾景承那张俊美无边的脸。 她是在做梦吗? 这么多年来对他日思夜想,终于出现在自己的春梦里? 是真实的吗? 迷乱中,她悄悄拂起一只手抚摸上了他硬朗的下颌线,沿着唇边往上移,又来到了鼻尖处,最后将半张脸覆盖,抚摁在了他的脸颊处。 他的脸暖暖的,嫩嫩滑滑又有弹性。 为确保其真实性,书言竟中邪般地捏了起来。 这不捏还好,一捏顾景承就醒了。 第51章 她的自尊心 “放手!”男人骤然睁开双眼,冷冽开口道。 听到他凌厉的语气,书言惯性地将手从他脸上抽离。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宛如这冬日里的一股寒风,霎时灌进她的被子里。 被子与身体紧贴摩擦出来的触感,夹带着刚刚钻进的一丝丝凉意。 她疑惑地将手掌打开,往身上探去,摸了摸自己的胸脯,怎么这里凉凉的? 难道她没有穿衣服?书言顿时瞳仁猛地收缩。 下体传来撕裂的疼痛感,仿佛在告知她,此时此刻她赤身裸体躺在一个男人身旁,代表着什么。 难道,他们昨晚是做了吗? “啊——”她猛然大叫,搂着被子惊叫起身。 惊愕、疑惑、而又害怕地盯向顾景承。 他们昨晚是怎么了? 她记得自己昨晚似乎在藤原会所里喝醉了,之后的事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自己是怎么走出藤原会所的,都毫无思绪。 “我们……我们……”她吞咽了咽唾水,惊诧地问向顾景承。 可话到嘴边,仿佛又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哆嗦地含在嘴里,根本问不出个大概。 顾景承也不看她,似乎对于她的震惊与问话毫无感觉,在她哆嗦的同时,他也幡然起了身。 他伸过一只手往衣架上拿起了一件睡袍,抬手的间隙中,被子滑落,露出了半身精壮的男性裸体,睡袍耷落在他身上,隐约能从正面的空隙处看到他的腹肌与马甲线,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性感。 不知为何,书言觉得很害羞,倏地挪开了双眼。 还没等她问出个大概,顾景承便站起了身,在床头边上随意扎紧腰间的束带,往门外走了出去。 寂静中,她听到他在客厅里打电话,与人交谈当中。 大概过了十分钟,谈话结束,又是一阵脚步声。 最后,是浴室里的花洒倾泻而下的声响。 书言简直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啊? 不是,现在的问题是她失贞了,难道他不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吗? 为什么还要给她摆臭脸,还一脸生气的模样! ?????? 难道说,昨晚是她强迫了他? 天啊!这也不是不可能诶。 毕竟八年了,人性的欲望有多疯狂,谁也说不准。 再加上昨晚好像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喝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酒品如何,喝醉了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没有经验,谈何结论?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浴室里的花洒声顿时停止,须臾之后,一阵开门声响,便见顾景承拿着毛巾,擦着头上的湿发往卧室里走来。 他径直往衣帽间走去,拿出一整套西装服,在书言面前也不避讳,便穿了起来。 顾景承的卧室空间很大,虽然衣帽间离床上有一定的距离,但书言还是能清楚看到他换衣服的动作,脸不由自主地瞬间绯红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快速别过脸。 不是,这男人怎么这样?当她透明的吗? 看他换完整身衣服,正往她这边走来,书言用力攥了攥手上的被子开口道“顾总,我们……我们昨晚……是不是……” 那个‘睡了’的字眼还没说出口,顾景承便冷漠地扫了她一眼。 书言霎时一怔,随即喉咙翻滚地咽了咽。 不知为何,即使隔着一整张被子,这样赤身裸体地被他盯住,她觉得很紧张。 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顾景承微微蹙起了眉头,拿着腕表便往床的方向迈去“你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虽然并不大,但语调十分凌厉,书言能从中感受到他的怒火。 该不会真的是自己酒后乱性了! 她僵硬地又攥了攥被子,缓缓地摇过头,也不敢看他。 呵!见她这样的反应,顾景承只觉得很可笑,她居然忘记了! 敢情昨晚那个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女子不是她? 理了理手上的腕表,顾景承便往房门的方向跨去。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地下凌乱的衣衫,沉吟须臾,冷声开口道“我等下让人把衣服送过来。” 说完,便倏然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满屋的空旷,只留下书言一人。 她赤身裸体地蜷缩在被子下,茫然地盯着地下凌乱不堪的衣衫,那衣服都已经被撕裂成几段几段的,根本不能再穿了。 昨晚到底是怎么了?她揉了揉太阳穴,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 顾景承也不向她解释,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却走了,算什么意思? 吃干抹净,擦擦嘴巴就当没事发生吗? 他是不想负责吗? 可她昨晚喝醉了,万一是自己自愿倒贴的呢? 温书言!成年男女的世界,你以为是小孩子玩泥巴,过家家吗? 可他这样冷漠地把自己丢在这里,她忽然觉得……觉得自己……好廉价啊! 自尊心被扔在地上碎了一地的感觉。 只觉得好憋屈,好难受啊! 下体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感。 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 后来的几天里,她都没再见过顾景承,只知道他又去了趟北城。 书言一如既往地早九晚五,与小鹿打过招呼后,她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报表,无精打采地准备下班。 在前天,她收到律师行给她打来的电话,说顾景承要将自己名下的一栋别墅转签至她名下。 听完后简直一脸懵逼,她应该是要高兴的!年纪轻轻就能在这寸土寸金的江城拥有一栋别墅,下半辈子都不用奋斗了,直接躺平就得咧。 有钱人的世界真的没有你想不到,只有你不敢想。 和他睡一觉就能得到一栋别墅,他还真够阔绰的,他也如此对待过其他女子吗? 那么,也就是说,这是他给她的分手费? 呵!温书言,你清醒点。你们都没在一起过,谈何而来的分手费? 那,这到底算什么?是嫖客付给妓女的服务费?还是金主给金丝雀的包养费? 突然,眼眶胀胀的,越想越难受! 她猛地抄起办公桌上的手机,在通话记录里找到顾景承的电话号码,给拨了过去。 片刻之后,铃声乍然响起。 却不是从她手机上传来,而是从专用电梯里飘出来的。 书言愕然抬头,往铃声的方向跨步走去。 “叮”的一声,梯门打开。 看见顾景承从电梯口里迈出,同时也接听了她的电话。 第52章 关系的转变 她看向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她。 “怎么了?”顾景承将贴到耳侧的手机骤然放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书言瞬间哑然。 明明刚才拿起电话的时候已经在心里组织好语言了,怎么这一刻见到他,又鸦雀无声了呢? “我……”她有点扭扭捏捏地攥了攥裙子。 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顾景承也没理她,从她身边倏然拂过,径直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书言只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仿佛被人用锤子狠狠地敲击着。 霎时间,不知哪来的勇气,她也转身跟了上去。 看她跟进来,顾景承也不吭声,往办公桌上打开了电脑,随即便坐了下来。 “与华益签的那份合同,你发到我邮箱了吗?” “发了。” 他的语气仍然很淡,没有太多的情绪,书言回答过后,捏了捏手背,便往办公桌前跨近了几步,明明只有几步的路程,却觉得用尽了她八年来所有的勇气。 “顾总,我前天收到律师行打来的电话,他说……”她还没说完,顾景承已抬眸盯向她,目光如炬。 他定了定,而后接过她剩余的话,嘲弄道“你觉得……不够?”后面那两个字他拉长了尾音,挑了挑眉峰,似乎很轻蔑的样子。 所以,他是觉得自己贪心不足,向他狮子开大口吗? 她紧张地捏住两侧的小手,眼眶有点发红,小声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过要你的别墅。” “那你想要什么?”他手指尖在电脑的触摸板上划了几下,而后抬眸望向她时,满脸的不屑,嗤笑道“难道你想做我女朋友?” 言语间,充斥着轻视,一语中的看穿她的内心。 是啊!她是想做他女朋友,不行吗? 但她从未想过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开头,又以这种方式结束。 心,好像又被人给狠狠地剜了一下,好痛好痛。 承认吗?还是装腔作势?装模作样? 温书言,你一向是个诚实坦荡的人。 她背过手,掐了掐手上的肉,硬生生将箔在眼珠子上的一层水雾给忍了回去。 “嗯,可以吗?”她的声音很小,但还是选择坚定地说了出来,似乎很卑微的模样。 “不可以。”他态度冷漠,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手又伸回电脑处,指尖在键盘上飞速地敲打着。 此时,书言只觉得周遭开始变得天旋地转,脚下轻飘飘的,似乎摇摇欲坠,她乏力地将手撑在了办公桌的边缘处。 真的好没自尊啊! 温书言,你还不走吗? 撑在桌上的手倏然收紧,她快速地低下了头,一滴泪在空中悄然坠落。 见她仍未离开,顾景承抬眸间,似乎来了兴致。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俩人在床上缠绵的情景。 书言当时是醉了,但他却很清醒,他清楚记得自己从她身上得到的那种快感。 这么多年来,向他示爱的女人比比皆是,书言也并非最特别的一个。 他工作繁忙,自己又是一个对自我要求极高的人,再加上与舒雅的这层关系,他总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欲望。 可在北城的这几天里,他经常会无端端地想起那天晚上,想起她的一切。 “也不是不可以。”说话间,他双手叠抱在胸前,悠闲地往后椅背上靠了靠。 什么? 书言猛然抬起头来望向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好像很疑惑,又似乎一脸期待的模样,顾景承随即又往前探了探身,手掌耷在办公桌的一侧,两指尖有节奏地来回敲了几下。 沉默须臾,他微扬起唇边开口道“你如果想和我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不可能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书言错愕“什么意思?” “成人世界,互相解决生理需求的意思。”他一脸冷漠,眼眸中甚至出现书言从未曾见过的轻蔑之意。 可即便如此,书言竟然犯贱地觉得她可以接受。 她真的真的真的太想与他在一起了。 八年来,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想! ———— 苹果日报主编办公室里。 一个男人将相机摆放在电脑旁,把手中的照片全数摊开在办公桌上。 “主编,您看看,这一两个月总算没有白费,终于给我蹲到个大新闻了。” 主编扶了扶滑落在鼻背上的黑框眼镜,抬眸间甚是吃惊的模样。“这……这不就是宏泽集团的顾景承吗?你连他都能拍到?” 照片中,顾景承抱着一名女子,从御华庭的西南门走了进去。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咽了咽口水,这顾景承在业界可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这……竟然深夜带女子回家过夜都给拍到了,确实了不起,肯定能成为明天的头条,热搜霸榜第一。 那狗仔听完主编的夸奖后,不禁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幸运,竟被他蹲拍到了顾景承。 原本,他这一两个月是在跟着娱乐圈的一个顶流明星的,那明星就住在御华庭里。 他收到线人爆料,说顶流已经隐婚了,让他日夜守在御华庭,准没错。 御华庭安保森严,他自然进不去,只能自费蹲在对面的一间五星级酒店里跟拍。 没想到蹲不到那顶流明星,却让他蹲了个更大的。 这下肯定能一战成名,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可那顾景承似乎是单身啊!单身带女子回家过夜似乎不够劲爆!”主编担心开口道。 “主编,你给我放心!我已经查过了,这个女子是他的私人秘书,这层关系总够劲爆了!”男人越说越得意。 “什么!真的?” 天啊!他们苹果日报这下必定能一战封神。 说完,两人便将照片上传到电脑,随即在键盘上敲打编辑着,准备好第一手独家资料。 写着写着,忽然那主编忐忑地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对面那狗仔“我觉得还是不妥。” “什么不妥?” “那顾景承什么人物,如果明天新闻爆出来,宏泽股市下跌,他记仇将我们报社给封杀了,怎么办?” “不是!他还没到那个能耐?” “你不知道,我暗地里曾听一个线人提到过,说那顾景承是顾震霆的孙子。” “什么!”狗仔霎时瞳孔地震,嘴角不觉地哆嗦了起来。 顾震霆不是只有顾景聪一个孙子吗?怎么会? …… 竟然是顾震霆的孙子!!! 那,封杀了报社只是小事,反正他只是个打工仔,去哪里打工还不是打工,都一样。 问题是,这组照片是他拍的,如果那顾景承要封杀他,那他这职业生涯算是走到尽头了。 霎时间,俩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忽然,那狗仔灵光一闪,抬眸向他看来“主编,我有个好主意。” 他往前探了探身,小声地说道“之前远辉集团与宏泽集团那个合作方案不是谈崩了吗?外界还传得沸沸扬扬的,不如我们将这组照片发给江鹤年,你看怎样?顾景承现在是他的死对头,这件事他肯定乐意出面,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对哦!好主意,还是你聪明。” 第53章 这个蠢女人 书言从家里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便驾车往御华庭的方向驶去。 她终于能够与他在一起了,她应该要高兴的。 但此刻的心情却没有想象中来得雀跃,反而觉得无比惆怅。 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还能抱什么希望呢? 只不过见一步走一步,苟延残喘罢了,迟早会变成相忘于江湖的结局。 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渴望能够与他长相厮守。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真的好喜欢他。 八年来,日日夜夜,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 忽然想起,那天在办公室里他评价自己是个既聪明又贪心的女人。 她惯性反驳,想要否认那个贪心。 可他却说:她不要别墅,只想做他女朋友的这件事。从短期收益上看来是亏本买卖,但从长期投资的角度上分析,却是大赚的事。他与她之间,无论从社会地位还是家庭背景各方面来衡量,都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从秘书的身份一跃成为他顾景承的女朋友,对于书言而言,可以说是质的飞跃。可对于他而言,更多的是外界的闲言碎语,与公司股价波动下跌的风险。 亏本的买卖他不会做。 她记得他那天分析得极其理智,剖析得极其透彻。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他们商人做事情都这样的吗?什么都从利益的角度出发。 其实,她根本没有这样想过,也没想从他身上获利到什么,她就只是很单纯地爱上他而已。 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就好。 可即便这是事实,在他那样客观理智的阐述下,她竟然都不敢实话实说。 她忽然觉得,在这个金钱至上的时代里,她这句话,显得很白痴,也很无力。 是啊!谁会信呢?谁又在乎呢? 特别像他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更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书言按了按密码,校对了一下指纹,便开门走了进去。 顾景承这几天到国外出差,屋内空无一人。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里面采光充足,设计风格以极简主义融入黑白灰冷色调为主,其中附和了一些国风元素作为细节软装点缀。 能看出来他是个对生活细节要求非常高的人。 与他行事风格也极为相像,简捷。 书言将行李箱拖到卧室,不到半秒的时间,又迅速将其拉出了客厅。 这顾景承也没说让她睡他的房间啊!她把自己的衣服放在他的衣物柜里合适吗? 可是,他们都已经决定要同居了,还合不合适? 她不睡在他房间,还睡哪呢?难道睡客厅吗? 思来想去,还是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 书言触碰了一下手机屏幕,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时间,对比国内的时间差,那边应该已经凌晨一两点了,他应该睡了! 忽然,手上传来一阵震动铃响,她垂眸瞥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来电号码。 江鹤年? 他怎么这个时间点来电话了?他固定给她来电的时间通常都是傍晚时分,可现在还早啊!才下午三点多。 “喂,怎么了?”疑惑间,她指尖轻轻划了划手机屏幕。 “你人现在是不是在御华庭?”声音极为冷淡,有那么一瞬间,书言又想起了那个在清水镇里,向她猛灌酒的江鹤年。 “嗯,怎么了?”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现在在御华庭? “我在楼下,你下来一趟。” “为什么……喂……喂……” “……” 书言一脸黑线,他这人怎么这样,话还没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好歹也和自己简单说明情况啊? 现在是怎样?说让她下楼就下楼?说让她走就走?也不问问她,到底愿不愿意,答不答应! 他这人怎么这么霸道。 书言有点生气地抄起手机往门外走去,匆忙间都没来得及换鞋。 下了一楼,在西南门的一条林荫葱郁的大道上看见了江鹤年的车。 他在方向盘上朝书言摁了一下,长长的一阵车响声,她便向他走了过去。 书言以为只是站在车外简单说个话,可江鹤年却伏下身来,将副驾座的车门打开,示意着让她上车。 她犹豫片刻,便跨上了车。 她进来的同时,江鹤年注意到了她脚下穿着的一双居家拖鞋。 于是,他的眸光冷到了极致。 还没等书言开口问他所谓何事,他猛然踩了一下油门,一个急转弯便驶离了御华庭。 一路上,他车速极快,甚至有点失控。 “你别开那么快。”她害怕地瞥了他一眼。 他依旧无言,甚至加深踩了一下油门,车速更快了。 “江鹤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她生气地质问道。 男人依旧沉默。 “你快停车,我要下车,我要回去……” “嘶——”一个急速刹车,车轮与路面的剧烈摩擦,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划出了一阵巨响。 书言胆战心惊地攥了攥前胸的安全带,而后环视了一下车窗外的景况。 是个一望无际,海天相接的沙滩。 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他并没有看她,却嘲讽地开口道“你要回去?回去哪?回去顾景承的床上吗?” 书言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他倏然侧过头来,盯住她“你是不是和他上床了。” 书言又是一怔,而后,迅速避开他恼怒的双眼,沉默了起来。 不是,她和谁上床了,关他什么事? 他凭什么在这里一副捉奸在床的姿态来审问她? 须臾片刻,她朝车门侧过身,手迅速伸到门锁开关,厉声道“你开门,我要下车。” 忽然,一只男性孔武有力的手掌,骤然向她伸去,猛的一拉,她整个上半身快速向他倾斜了过去。 “你这个蠢女人,脑袋是被驴踢了吗?你竟然蠢到爬上他的床。”他恶狠狠怒吼起来。 书言羞愤交加,挣扎地扭动着双手“你放开我,放开我。” 晃眼间,他倏然松了手,真的放开了她。 只不过他是用甩的,书言被他甩至车门侧,有那么一刻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 他看上去似乎已变回了平日里的冷静,但目光又十分茫然地眺至前方,眼神一片空洞。 “你是不是和他睡了!”他自顾自地问着,看上去很是痛苦的模样。 此刻,书言已隐约了然他的目的。 他还没放下吗?不是说要做朋友的吗? 那么,他现在在这里如此质问自己,是因为他在意她吗? 所以,他很介意? 第54章 他只是在玩你 江鹤年茫然地望着车前端的这片碧海蓝天。 只觉得虚拟而不真实。 天知道他昨晚看到那组照片后有多抓狂。 他这几天一直在外省出差,昨晚才回到江城。 秘书助理告知他,苹果日报的主编,这几天不断地来回进出公司大门,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见他。 这些报社经常在新闻热点上抨击他,对他的个人作风总能添油加醋。 所以,江鹤年对他们的印象极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可那秘书又向他传话说,这件事与顾景承有关。 于是,江鹤年便见了苹果日报的主编。 因为之前的合作方案落空,现在宏泽与远辉成了明晃晃的竞争关系。 江鹤年明里暗里都想着,要如何击垮顾景承。 当那主编拿出温书言的照片摆在他的办公桌时。 那一刻,他是什么心情呢?他好像都忘记了。 只记得,当时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就是,他想杀了顾景承! …… 见他一直沉默,书言瞥了瞥车门上的开关门锁,温声道“你可以让我下车吗?” 江鹤年也不看她,还是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你是不是和他上床了。” 书言不清楚为什么江鹤年会知道这件事,也不关心这个问题。 她喜欢顾景承,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羞耻的事,也无需否认。 于是,她淡然开口承认“嗯。” 听到她的答复,江鹤年倏然摁了一下旁侧的车窗按钮,车窗缓缓下降,他从烟盒里夹出一根烟,点燃后,旁若无人地抽了起来。 “咳咳咳……”车内烟雾缭绕,空气浑浊,书言难受地轻咳起来。 男人将两指夹缝着的香烟骤然伸出车窗外,微弹了弹已燃尽的烟灰碎。 也不看她,突然地就讪笑了起来“你上他的床?我问你,你是以什么身份上的他的床?女朋友?一夜情对象?陪睡小姐?还是妓院里的妓女?……” 他讥讽地耻笑着,越说越难听。 书言大怒,他凭什么这样诋毁自己,就因为他喜欢她吗?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开门……开门,我要下车……”她越喊越大声,最后几乎是吼叫了起来。 吸尽最后一口烟,男人将烟头丢到钢筋水泥的路况上,瞳仁猛地一收缩,抄起一双手,将她整个人拉拽了过来,猛地吻了上去。 他的吻,实在是来得过于突兀,书言根本始料未及,只能胡乱地狂然在他怀中挣扎着。 江鹤年越吻越兴奋,似乎觉得这一刻已等了大半个世纪。 他下意识地将手上的力度倏然收紧,书言被搂得更深了,最后连挣扎都不可能。 慌乱中,她机智地张开嘴巴,往他的唇边用力地咬了下去。 “嘶……”在疼痛的刺激下,江鹤年骤然推开了她。 书言被推到车门侧,又惯性地颠了一下,霎时间一阵恶心,只觉得头晕目眩的。 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江鹤年的手又往她这边伸来。 这次,他没有吻她。 而是,一只手反锢住书言挣扎的双手,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下颌紧紧捏住。 他嘴角处还留着鲜血,眼眸很冷,眼白却布满了红血丝“你这个蠢女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无名无份地爬上一个男人的床,代表着什么吗?”他越说越大声,最后怒吼了起来。 “代表着他在玩你,只是玩玩你而已。” 不知是被他的手捏痛了,还是最后那句话真的伤害到了她。 被禁锢住的书言竟全身颤抖地哭了起来。 她哭得很隐忍,完全没有哽咽声,眼睛仿佛就像那清晨箔在花瓣上的露水,一滴一滴滑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的泪明明是温热的,但不知为何,滴到他的手背,倏地就凉了开来。 他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这个女人怎么又哭了呢? 他明明想让她笑的,可为什么每次都只能看见她哭? 那天,在医院等着她醒来的那个晚上,其实他已经隐约明白自己的心。 这么多年来,他的花边新闻经常会出现在热搜头条的各大板块,他早已习以为常,似乎围绕着他讨论的都是,他又与哪个明星在一起了,又与哪个名媛在一起了,又与哪个模特在一起了……总给人风流多情,沾花惹草的形象。 可他知道,自己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动过情。 只有她,只有眼前这个女人。 他没爱过任何一个女人,他也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是爱? 只是,他总会莫名其妙地想她。 无时无刻都在想她,想让她开心,想让她笑,想让她幸福…… 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他也知道她是个内心敏感的人。 所以,他放弃了以往用在其他女人身上的伎俩。 换一种不经意的方式追求她。 于是,他每天总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段里,给她打电话,他想慢慢地融入她的生活。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会与顾景承发展得如此快。 只不过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就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他真的很在意,只觉得很难受,从未曾有过的屈辱感。 那顾景承不是喜欢沈舒雅吗? 怎么?知道她订婚了,就转头和别的女人搞上了床?还在普罗大众面前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他真的,恨不得杀了顾景承。 江鹤年蹙起了眉间,痛苦地垂下眼眸看了看书言,他忽然将原先捏在书言下颌的手转为捧起她的脸,松开另一只手来,慌忙而着急地擦拭着书言脸颊上的泪痕,嘴却笨拙地不断嘟囔着“对不起……” 此刻的书言只觉得很难受,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可怕。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清水镇的那个晚上,于是,她骤然推开了他。 霎时,把头扭向车窗外,看都不看他。 她一言不发地静坐着,可从她颤抖的肩膀上,江鹤年知道她又哭了。 他又弄哭她了吗? 车里即时陷入了一股巨大的静默之中。 而后,江鹤年启动了车,踩了踩油门,便驶离了沙滩上的这片日落黄昏。 车一路往商业市区匀速行驶着,俩人一直沉默。 “是要回你家……还是……还是去御华庭……”他艰难地开口问道。 一旁女子仍不理他,车内依旧沉默。 江鹤年舌尖往后牙槽顶了顶,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阴郁。 随即,在前方一个路口,猛地一个急转弯。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车程,便停回了御华庭的西南门路口。 “嘀嗒——”车门锁打开。 书言拿起手机,伸手开门后,便迅速地跑了出去。 从头到尾,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离开时,江鹤年也看到了。 她,藏在拖鞋里被冻红的一双脚。 第55章 得到与得不到 从江鹤年的车里跑出来后,书言迅速蹿上了楼。 太阳逐渐西沉,但仍未黑透,可屋里早已暗淡一片。 她有点失魂落魄地挪动着双腿,整个身躯软瘫地跌落至客厅的一张长型沙发上,上面皮质柔然,书言累极地往里蹭了蹭。 虽然,她心里坚定认为,自己与顾景承的这层见不得光的关系没什么好羞耻的。 可被江鹤年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好难受。 心仿佛被堵上了什么似的,完全透不过气来。 乍暖还寒的春分时节,日夜温差极大。 南方的天气湿冷,她刚从外面回来,没有开暖气,室内有点冷,不禁拉了拉身上的毛昵大衣,全身躺在沙发上蜷缩了起来。 刚才在江鹤年的车上,她情绪异常激烈,此时只觉得满身的疲倦,就连棉被都懒得跨脚下去拿。 好累好累…… 她睫毛不断地小范围翕动着,似乎正与生理上的困意进行强烈的搏斗。 眼眸一阖,最后沉甸甸地睡了过去。 …… 顾景承回来时,屋内漆黑一片。 他惯性地往玄关感应器里,稍稍挥动了一下手,室内瞬间灯光如昼。 刺眼的光线透过眼皮直穿进书言的瞳仁,她颤了颤浓密的睫毛,眸光微启转至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后,又挪了挪腰身,缓慢地坐了起来。 看见书言出现在这里,顾景承即时一怔,霎时想起前几天在办公室里的对话,顿时醒然。 而后,往内室的酒柜方向跨去。 他走至柜前,在里面掏出了一瓶威士忌,往圆钝的高脚杯内倒至三分之二,松了松脖颈处的领带,便往客厅上迈去。 客厅里,书言仍局促地正襟坐直。 顾景承将手上的酒杯放置茶几处,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将其扔到一旁,便张开臂膀,疲倦地瘫坐在沙发上。 他这几天因为南湾的那个项目开发,一直在巴黎与投资方商谈应酬着,刚刚才下的飞机。 在国外的这几天里,他都忘了与书言的这档事,看她当时在办公室里一脸倔强的模样,还以为她有多清高,多不屑! 他不禁轻哂,扫了一眼茶几旁的灰色行李箱。 淡声开口道“你今天才搬过来吗?” 声音有些许沙哑,不知为何,书言觉得此时的他很性感。 她有点紧张地别过双眸,小声应道“嗯。” 顾景承也没看她,他揉了揉眉间,拿起茶几上还剩下半杯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后,便站起了身。 一边拉扯着领带,一边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花洒的水声倾泻而下,书言不安地捏了捏小手。 她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性同居诶,接下来他们是要……是要做那个吗? 她越想越紧张,现在脑袋里全充斥满黄色废料,脸倏地便绯红了起来。 大概过了十几、二十分钟,浴室门把拧了一下,顾景承穿着一件连体睡袍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随意地用毛巾揩拭着发间滴落的水珠,经过她时,看了看仍在一旁的行李箱。 随即定了定,蹙起眉头瞥过她“你这怎么还不放好?” 书言顺着他眼眸划过的方向落到了行李箱上,倏然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我……我还……还不知道要睡哪个房间?”她吞吞吐吐说着,又偷偷瞄了他一眼。 顾景承轻哂,不禁勾起了唇边,眺眉看了看她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你不知道要睡哪个房间?”他说着说着,又往她迈进了两步。 他逐步的靠近,让书言心跳加速。 她慌乱地往后退了退,迅速跨步到茶几旁,把放在那里的行李箱,以极快的速度拉进了顾景承的房间,脸愈加地红晕。 将衣服一件一件叠放挂在衣帽间,书言便迟疑地往房门外走去。 客厅上早已空无一人,她握紧手往廊道的方向走,路过时每个房间都瞄了一下,终于在一个四十平左右的书房里看到了顾景承。 他正襟端坐在电脑旁,似乎在翻查着资料。 书言忐忑地走了进去“我……我把衣服放好了。” “嗯。”男人依旧盯着电脑屏幕。 沉默须臾,书言往后扭过了身,准备离开。 “你洗了吗?” 顾景承手指尖在触摸板上微微划了一下,关掉电脑,随即抬眸看向她。 书言倏然回眸,定在原地小声回答“还……还没。” 男人微点了一下头,站起了身道“那你去,我在房间等你。” 说着,便拂身略过她,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书言躺在浴缸里,紧紧环视着四周。 不禁感叹道,这也大得太夸张了!不仅有主卧浴室,还有桑拿房和嵌入式镜面电视,甚至连品酒台都有,尽头处还有一个露台游泳池。 书言忽然觉得,一股强烈的自卑感悠然而生,不觉间,将头往浴缸里沉了沉。 她与他之间,这种现实上的差距,真的是赤裸裸而又明晃晃啊! 越是了解,越是接触,就越加明白! 这辈子,根本没机会,也不可能。 爱一个人,甚至连自我都要丢失吗? 他不爱她,她却硬要自动送上门。 她根本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子,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他而已。 想要得到他的珍惜,最后却弄巧成拙。 为什么自从他们发生关系之后,她愈加能从他眼中读到一股轻蔑之意。 难道真的应了那句,得到的不被珍惜,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 书言磨磨蹭蹭地在浴缸里待了三个多小时,感觉外面已经没有了动静,于是,安心地打开了门。 其实,平日里她洗澡的速度很快,基本上十几二十分钟就能搞定,甚至连牙都刷好了。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那天,因为自己喝醉了,所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她现在是清醒的,她真的还没准备好。 抱着“拖一时是一时”的心态,书言踮起脚尖,往床的方向走去。 卧室漆黑一片,只看到床头柜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 灯下男人阖眼平躺着,似乎已经入睡了。 书言偷偷摸摸地往床上爬去,避开他的身体,爬到了顾景承的另一侧。 她轻轻地掀开被子,将整个身体缓缓地钻了进去。 两手叠放于腹部间,轻舒了一口气,才刚要闭上双眼。 突然,一个男人孔武有力的手向她伸来,猛然一拉,将她整个人压在了身下。 第56章 男人都这样吗? “呵!温书言,你也真够搞笑的,竟然让我在床上等你三个多小时。” 男人嗤笑着,可眼眸处却是极冷,说话时嘴上加重了龃龉的力道,书言能明显感知到他的那股怒火。 “我……我……”她眨了眨眼,愣愣地看向他。 “你在矫情什么?你如果不想,当初就不要答应。”攥住她的手不觉间又加重了力道。 顾景承简直快要气炸了,这个女人竟然让他在床上等她三个多小时。 简直了,好像他有多饥渴难耐似的。 “对……对不起。”她别过一张脸,看都不敢看他,可身体却颤抖得极为厉害。 顾景承不禁蹙起了眉“你是在我面前装清纯吗?” 他实在没心思猜她所为何意,长途飞行才刚下的机,今晚实在是累到不行。 原本想着,回来看完那几份报表就上床休息,却没想到书言竟出现在这里,他便来了兴致。 也不知道,人一旦开荤了,是不是就难以压抑自己的欲望,他记得自己以前明明还挺理智克制的。 见身下女子一直斜视沉默着,顾景承眉间一蹙,脖子往右松了松,便幡然起身。 这种事,他顾景承还不屑于用强的。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没必要勉强你什么。温秘书,你明天搬回去!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他说完,便往门外的方向走了出去。 寂静中,她听到一阵脚步声,与门合掩声。 他是到书房去了吗?还是别的卧室?还是客厅…… 那他今晚到底要睡哪呢? 心,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温书言,这明明是人家的房子啊!你怎么还好意思霸占人家的床呢? 她其实不是不想,也没有要装清纯的意思。 只是……只是他就不能耐心一点,温柔一点吗? 男人都这样的吗? 即使不爱,也能做吗? 她忽然又想起江鹤年的那一句话。 他只是在玩你,玩玩你而已。 玩过就扔吗? 心,仿佛某一处空了。 温书言,算了! 不属于你的东西,不必强求。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书言醒来后,小心翼翼地往屋子里转了一圈,都不见顾景承的身影。 他是去上班了吗?这么早? 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也才刚好七点整。 她有点茫然地往墙上靠了靠,又看了看脚下空置的行李箱。 难道真的要离开吗? ——— 宏泽六十六楼会议室。 今天是顾景承长达两个月以来,第一次再次召开晨间例会,各部门经理都战战兢兢、严阵以待。 顾景承正襟端坐在会议桌的正上方,一副严峻严谨的样子,与昨晚那个恼怒生气的他大相径庭。 俩人眸光流转间,有时在空中相遇,他又很快地别过双眸,一脸冷漠无所谓的模样,看都懒得看她。 他应该觉得自己很可笑,很无语! 会议结束,书言原本想着跟他进去办公室里,好好地谈一下昨晚的事。 可话还没说出口,人也还没走过去。 顾景承就径直往专用电梯里走了进去,书言目送着他渐行渐远,消失在电梯里的身影。 他明明也看到她了,他应该知道她是想找他的! 可为什么,就连看都不看她呢? 时间迅猛流逝,到了下班时间,再也没见到顾景承回公司的身影。 书言沮丧地拿着手提包往地下停车库走去。 她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空旷的停车场一览无余。 她今天应该是全公司最晚下班的!因为要等顾景承,她竟然自己一个人,在六十六楼里呆坐了两个多小时,等她反应过来后,公司上上下下几乎都没看到什么人了。 从手提包上抄起车钥匙,往前走了几步。 忽然,背后有一道粗旷的声音向她传来“请问你是温书言,温小姐吗?” 她习惯性地应了一下,还没来得急回眸,颈脖处猛地不知道被什么硬物敲击了一下,便晕倒了过去。 —— 醒来后,书言难受地用指腹往太阳穴摁了摁。 好晕好晕好晕…… 周围黑漆漆一片,就连半寸光都看不着。 只觉得头很痛,一阵一阵反反复复地恶心。 她往两侧摸了摸,软趴趴的,这是在床上吗? 好像还有一张被子盖在她身上诶! “醒了?”声音低沉。 书言往音色的方向转过头。 倏地,室内光线萦绕,灯光照亮了一整个房间。 她艰难地坐起了身,眨了眨眼。 前方人影摇晃、分散。 她闭上眼睛,甩了甩脑袋。 再次睁开时,清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江鹤年! “你……你怎么……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双手摁住太阳穴,疑惑地嘟囔着。 她记得自己刚刚还在公司的地下停车库取车的,怎么一转眼就在这里了? “这是哪啊……”她又迷迷糊糊地看向他。 江鹤年浅笑须臾,便往床沿处坐了下来。 “这是我在郊外的一栋别墅。” “别墅?” “……” “我怎么会在这里呢?”她蹙起了眉。 “当然是我请你来的呀……”他后面那个呀字,拉长了尾音,甚是轻佻的模样。 “请?” 他这也叫请吗? 书言骤然恢复记忆,她想起来了,自己刚才似乎是被什么硬物敲击了一下,随即便晕倒了过去。 眼眸霎时冷却了三分“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呵!”江鹤年也不说话,只是笑着。 而后,便站起了身,两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地望向她“带你来这里做什么?……当然是要睡你啊!” 他后面那个睡字咬牙切齿地,发音极重。 书言背脊猛地一震,迅速往前爬了爬。 见她想走,江鹤年捉着她的手,粗鲁地往后面一甩,书言又被扔回了床上。 “我告诉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声音极冷。 而后,又自然而然地伸手去脱身上的西装外套,讥讽道“你是要我帮你脱?还是自己脱?” 他说完,烦躁地将刚脱掉的西装外套,往床榻上丢去。 书言颤巍巍地抬眸望着他,身体不知不觉间竟哆嗦了起来。 “呵!温书言,这下知道怕了,你也真有种的,竟敢将我电话、微信全删了?”男人边说着,边往衬衫上的纽扣解去,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盯拽住书言。 第57章 为什么他不可以 被抛在床上的书言只觉得倾刻头晕目眩。 真是笑死,删他微信、删他电话怎么了?他昨天将自己带到海边,对自己如此轻佻无礼,竟然还敢在这里强词夺理,恶人先告状? 书言将腿挪了挪,身体往另一侧艰难地划着。 哪知道这江鹤年就像是一只失了缰绳的脱缰野马,疯狂向她扑来。 “还想走!”他狂吼道。 “你想怎样。”被钳住住的书言,冷光一眼扫过他。 “呵!我刚刚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你是聋了?我说我要睡你,就是那种睡,你和顾景承那种睡!”他怒吼道,眼眸中充满了轻蔑之意。 “你放开我。”她开始扭动着被钳住住的一双手。 江鹤年显然已失去了耐性,拽住她的下颌,一把给捏了过来,冷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脱?” 他说这句话时,目无表情,可眼眸处却有种势在必得的狂躁感,书言越看越害怕,哆嗦着声音冷颤道“江鹤年,你是想强奸我吗?这是犯法的,你……” 犯法?江鹤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突然就狂笑了起来。 “我昨天才说你蠢,你今天又给我蠢上了,在江城这个地方你跟我谈犯法?温书言,你这个蠢女人,这二十多年来是怎么活的?怪不得让顾景承玩完就扔……”他越说越难听。 书言也不理他的话,不停地在他身下挣扎着。 或许是她扭动的身体太过于激烈了,江鹤年的下体迅速起了反应。 他顷刻低下头来,吻上了她。 他在她的脸上、耳朵、额角、唇边粗鲁地吻着,一边吻,一边往她身上的衣服扯去。 他的动作快准狠,不过须臾,书言身上的套装连着里面的衬衫已被他扯下一大半。 整寸整寸娇嫩又白皙的肌肤霎时暴露于空气之中,只有那个黑色的胸罩仍强弩挽留着最后的一丝丝尊严。 屈辱感狂卷席向她扑来,这次她害怕得痛哭出了声,哭得很厉害,稀里哗啦的不停颤抖着,不停挣扎着,嘴上却不断在说着一些求饶的话“不要、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她喊得很是凄凉,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江鹤年根本不理会她的哭诉。 这一刻,他已完全失去了理智。 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他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她,她竟敢随意践踏自己的真心。 昨天晚上当他看到书言将自己的微信与电话全删了后,简直暴跳如雷到了极点。 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往对她花的心思简直蠢到了极致,既然顾景承能玩你,为什么我不能? 在他的吻再次滑落至书言唇边时,这次她捉住了机会,与昨天一样,猛地向他咬了下去。 江鹤年新伤旧痕,一个吃痛,骤然放开了她。 书言趁着空隙之间,就往一旁匍匐钻去。 蓦地,又让江鹤年给拽了回来。 “他顾景承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他捏拽住她的手肘,猛地狂吼起来。 被拉拽回来的书言,仿佛被一种深深的恐惧感给瞬间笼罩住了,她根本无心去听他质问的话语,只想着快点逃离这个男人。 这一刻,她豁然觉得以江鹤年的性格,他真的会在这里对她做出那样的事。 于是,她又激烈地挣扎着,慌乱中逮到江鹤年的一只手,失去理智地就咬了上去。 她咬得很用力,就像是野外渴求生存的猎物,嘴巴在紧紧撕咬着猎物的身体,眼眸却警醒地往四周盯拽着。 鲜血从江鹤年的手中霎时溢出,刺鼻的腥味瞬间充斥着她的感官,可江鹤年却一无所动,只是毫无痛觉地蹙起眉头盯向她。 他的眼眸很冷,但眉头微皱,很是痛苦的模样。 那一刻,不知怎么的,书言竟不知不觉中松开了嘴巴,一脸茫然地望向他。 她真的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凭什么? 被咬伤的江鹤年也不在意,他不经意地举起那只受伤的手,微微瞥了一眼,虽然有血迹渗透出来,但伤口并不深,只看到一排显目的牙齿印。 他微勾了勾唇,用手背缓缓地揩了揩伤口处。 盯向她的眸光,仿佛是一个紧盯拽着猎物的猎人,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他忽然好像搞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爱上温书言。 于是,他倾刻俯下身来,深深地再次吻上了她。 他的身压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给钳住,手却探进她的衬衫里,缓缓地将衣服往下扯。 身下的女人不断颤抖、挣扎、哭泣着。 江鹤年根本不为所动,这一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想得到温书言,他想要得到她,不管她愿不愿意。 而就在他疯狂掠夺时,却听到身下传来了温书言绝望而沙哑的声音,她平静地龃龉道“江鹤年,我讨厌你,我恨你……” 刹那间,仿佛是被揭开了最后一张遮羞布似的,他全然静止僵住了自己所有的动作,诧异而痛苦地望着身下的女人。 她的眼眸平静无波,宛如一汪秋水,神色却黯淡无光,似乎已然放弃了所有无谓的挣扎。 他静默地打量着她,眸光中闪现着一种难以诉说的悲恸。 对她,他好像永远都有着一股无力感。 沉吟须臾,江鹤年幡然下床。 往床沿处探了探身,便泄气地坐了下来。 见他起了身,呆滞几秒的书言,倏地将衣服快速拢了拢,她胡乱地扣着衬衫上的纽扣,眼睛却谨慎而惶恐地盯着江鹤年。 扣上最后一颗纽扣,她颤巍着身体往后不断地挪动着,脚指头踮到地板后,便拢着外套往门外的方向跑去。 她跑得很急也很快,生怕犹豫个半秒,江鹤年又将她逮回去。 她赤着双脚一路狂奔着,跑到一楼后,便碰见了别墅的几个管家阿姨,在庭外又看到了几个修剪植被的员工,他们都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可书言实在是太害怕了,也不敢向他们求助,一路往大门的方向跑去。 起初,守在大门口的保安死活不给她开门,大概过了有十分钟,保安室电话响起,接完那通电话,大门便徐徐打开。 书言一路沿着大门的右侧大道上跑着,路的两旁种满了杉树,周围很是空阔,沿路能清晰听到丛林中小虫子的窸窣声。 她来的时候是被人敲晕的,根本不可能知道路况的方向。眼下手机、包包、还有鞋子全落在别墅里,只能像一只无头苍蝇胡乱地试探性走着。 夜间天气极速降温,书言赤着脚走在铺满沥青的道路上,腿像是被冻僵的冰棍,行动极其困难,似乎比她刚从别墅跑出来时已慢了好几个维度。 忽然,后方倏地一道灯光向她探来,车速迅猛逼近。 书言又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迈步退到道路的一旁,给后方车辆让出足够的空间。 谁知,那辆车来到她身旁,并不往前开,而是选择了停下来。 车窗徐徐降落,露出了江鹤年极为好看的侧脸。 第58章 渐行渐远的她 看到来人是江鹤年,书言大惊,瞳仁猛地收缩,拔起腿就往前方跑去。 为什么……为什么都这样了,他还不放过她? 她根本没有得罪过他,由始至终都是他一直在纠缠她,骚扰她。 或许因为太过于恐惧的关系,刚刚还僵硬的小腿,已健步如飞跑至离他五十米开外的路段。 车里,看到她迅猛跑开的身影,江鹤年又是一阵恼怒。 刚刚在别墅看她跑出房间后,他根本没再想过要逮回她,不然也不会让保安给她开门。她走后不久,他便往她刚才睡过的床上静躺了下去,床榻仍留着她的体温,能清晰闻到她身上留下的一阵淡淡清香。 忽然想起,在这个荒无人烟的郊外上,她一个女人,又没穿鞋又没带手机,万一沿途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担心、焦躁、不安瞬间爬满心头。 于是,他着急地跑下楼,驾车奔向她。 竟没想到,这女人看见他拔腿就跑。 他就这么可怕吗? 在车上组织过千百遍的话,瞬间哑然。 江鹤年霎时沉起一张脸,猛地踩下油门,向书言追去。 车驶至她的前方,立马拦截了她的去路。 还没等书言反应过来,江鹤年便倏然下车,把手往前一伸,就轻易地拽住了她的手肘。 他张动着嘴巴,想要对她说,让我送你回家! 可话还没说出口,书言蓦地举起另外一只手,在这寂静的空气中猛然用力一挥,整个手掌心就拍打在了江鹤年的脸上。 空气似乎静止了,又似乎冷却到了极点。 江鹤年倏然一怔,瞳仁顿时闪过一道凶光,周身散发着满满的戾气。 他家世显赫,自小生活在一个极其阔绰奢华的环境里,身边全是对他唯唯诺诺,战战兢兢,趋炎附势的人。 这是第一次,人生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甩巴掌,如此赤裸裸地挑衅他的底线! “你……”他快速举起一只手,眼眶发红,拽住她的手又加重了力道,似乎下一秒就要往书言的脸上打去。 可书言根本不为所动,她的脸甚至还挑衅般地朝他抬高了半寸,眼上写满了倔强。 对江鹤年来说,被一个女人甩巴掌是这辈子耻辱的象征。 可即便是如此,他竟然都不敢打她,他泄气地将手耷拉下来,捉住书言的一只手霎时松了松。 可还没等他完全松开手,书言便狠狠地甩开了他,她咬动着下唇,满脸怨恨地盯向他,硬生生地把快要流出来的泪水给忍了回去。 寂静中,她安然转身离开。 “上车,我送你回去。”他着急地追了上去。 书言根本不理他,冷着一张脸,继续往前走着。 须臾片刻,便走至了十来米以外的路段。 此时,江鹤年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她给逼疯了,他恼怒地踏上了车,便将车反方向驶离回去,车程已经开至大概一分钟,在后车镜上根本不可能看到书言的身影,但他还是不停地往里瞄去。 一个急刹车,沉吟须臾,他便将车迅速掉头追了上去。 空旷的道路上,江鹤年再次将车挡在书言的面前。 这次他选择了快速下车,朝她奔去“我保证只送你回家,不会对你做任何事。”他说得很诚恳,一副老实的模样。 书言看都不看他,径直避开挡在面前的车辆,继续往前方路段走去。 男人仿佛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想都没想,便又追了上去。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总可以了!”他跑在她身旁,大声嚷道。 这是第一次,他人生当中第一次向一个人丢盔弃甲地说对不起。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书言仍是不理睬他,绕过他继续往前走着。 风,霎时猛然狂吹过来。 江鹤年微垂着头,瞥过地上她那只已明显被冻红的双脚。 他蹙了蹙眉,瞬间仿佛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眼神阴郁中透露着一股狠劲。 他再次朝书言奔去,可这一次他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要拦住她的意思。 他径直走到离她有一米宽的前方路段,倏地扑通便朝她跪了下来。 周围寂静一片,鸦雀无声。 书言仿佛也被他这样的举动给震惊到了,她瞬间一怔,就这样愣愣地呆在了原地看向他。 她没说话,他也没有。 周围空气似乎是凝固的,又似乎是悄然流淌的状态。 约莫过了一两分钟,书言定了定,便转身朝他后方的车辆迈去。 她来至车门前,拉了拉车后方的门锁开关,便跨步上了车。 看她钻进了车内,江鹤年随即站起了身,朝驾驶座方向拉开了车门,一阵启动车响,便极速驶离了这片杉林大道。 车内俩人一直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寂静。 江鹤年偶尔从后视镜瞄看她,而书言却一直往车门侧的窗外探去。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车辆便驶至御华庭的西南门路口。 其实,江鹤年原本打算送书言回家的,但他并不知道她家的地址,现在他们之间又搞成了这样,他再也不敢向她开口询问什么了,思绪挣扎中,无缘无故地便往御华庭的方向驶去。 和昨天一样,车门解锁后,书言伸手开了车门,便走了出去。 从头到尾,看都不看他。 望着前方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江鹤年这一刻忽然醒然,她与他之间,这次应该真的无解了! 她说讨厌他,她说她恨他。 刚才在床上等着她醒来的时间里,其实他一直都在纠结着,可当她醒来后,那种嫉妒,愤恨与怨憎瞬间爬满他的心头,占据他的内心。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顾景承可以,他不可以。 只想着快点得到她,满足自己的欲望。 可当他听到她说着恨自己的那些话时,他霎时就清醒了过来。 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她已渐渐远去,最后完全淹没在这片肃静的夜里。 电梯里,书言紧张地将外套拢了拢,往上拉扯着以遮住颈脖处的吻痕。 她刚刚进电梯时,一楼的保安人员不断向她投来打量探究的眼神,书言偷偷地往电梯里的镜面瞥了一眼,就一眼,便羞耻地将眼睛给收拢了回来。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呢?镜子前的她,头发凌乱披散在腰间,嘴角与脸颊边侧还淡淡地沾着江鹤年的血迹。 书言伸过一只手,对着镜子猛然来回擦拭着,可脸上那血迹显然已干透,顽固地箔在上面,让人束手无策。 “叮”的一声,她情绪低落地往梯门打开的方向迈出去。 她的行李箱仍放在顾景承的家,原想着今晚下班后便过来收拾整理的,谁知道又被江鹤年带到了别墅。 不知道顾景承有没有在家?应该没有!今天在公司里他一脸不搭理自己的模样,现在下班了更不会选择回来见到她。 其实,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温书言,你如果还有自尊的,就收拾完行李快点走! 她垂眸丧气地往门上输入密码,指纹校对,门把打开,里面灯光如昼,却有一个人端坐在沙发的正南面。 看见他,她忽然觉得很委屈,很想哭,可泪还没溢出眼眶便将其忍了回去。 “顾总!”她倒吸一口气,艰难地唤着他。 第59章 别哭了 四目相对汇交于寂静的空气之中。 书言紧张地将原就收拢的外套往脖颈处又扯了扯,站在玄关处,她垂下眉头,盯住自己一双泛红而赤裸的脚。 她忽然怕自己的脚弄脏室内的地板,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有点慌乱地向鞋柜上瞄去。 “这么晚,你去哪了?”男人冷漠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他怎么在这里? 废话,这是他的家,在自己家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今天在公司里他明显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 书言磨磨蹭蹭地从鞋柜里掏出一双女式家居绒毛平底拖就往客厅里走去“我……我……”声音有点哽咽。 她其实想将今晚所发生的经过从头到尾陈述出来的,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要她怎么说呢?难道说江鹤年派人把她捉到别墅里,想要强奸她吗? 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呢? “你手机呢?”顾景承瞥了一眼她耷拉在两腿侧的一双手。 “……”书言一愣,霎时捏了捏两手。 糟了,她刚才跑得太匆忙了,那手机还落在江鹤年的别墅里。刚刚在车上她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根本不想搭理他,都忘记了手机这回事。 “手机……在……在……”她一副吞吞吐吐战战兢兢的模样。 “在江鹤年那里吗?”他嘴角往上扯了扯,可眼神却冷到了极致。 什么! 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手机落在了江鹤年那里? 见她一脸震惊,却仍是沉默不语的姿态,顾景承突然觉得有一股怒火莫名其妙从心底里滋生蔓延开来。 他今天很早就从公司回来,原本在星月酒店那边有个酒会,却临时被他推掉了。 也不知道自己回来这里是要干嘛?等她吗? 是为了等眼前这个女人吗? 昨晚,他让她搬走,这女人也不反驳,也不吭声,还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 他今天在办公室里不停地在想,这女人该不会今晚下班之后,就回来搬行李箱! 不是说喜欢他吗?怎么说走就走了? 于是,思前想后他还是选择了在她下班之前赶了回来。 从傍晚五点多,等到现在几乎凌晨时分。 他很担心她,温书言不像是一个做事情没有交代的人。 快要九点的时候,他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后,那头竟然传来江鹤年的声音。 他当时只觉得背脊处猛地一震,头脑一片空白。 江鹤年也不废话,只说了一句,仅仅只有一句。说他现在和温书言在一起,随即,便挂了电话。 那一刻,顾景承只觉得方寸大乱。 他昨晚才刚让她搬走,她今天转头就跑去找江鹤年了? 这算什么?她是在玩弄他吗? 她当他顾景承是什么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说喜欢他,说要与他同居,又摆出一副装模作样的清纯之态,碰都不让碰。 她是觉得在他身上没名没份,所以已经锁定好下一个目标了? 她以为自己不能给的,江鹤年就能? 他那个人私生活有多乱,她不知道吗?平常都不看新闻的吗? “你去江鹤年那里做什么?”顾景承捏响手上的指关节,眼神凌厉地扫向她。 他不是傻子,她现在这副衣衫凌乱的模样,又这么晚才回来,哪个男人能控制自己不去胡乱脑补呢? “我……我没有……”书言颤巍巍地挥动着两手否认。 而就在她松手之时,外套失去了手力的拉扯,整件往下坠,漏出了书言白净纤瘦,却满脖颈的吻痕。 顾景承大怒,猛地就站起了身,迅速向她逼近。 “你跟他去做什么了……”虽然是问句,却一点征求答案的意图都没有。 他恼怒地伸出一只手捉拽住她的手肘,眼白处瞬间爬满了红血丝,凶神恶煞地往她脖颈处盯拽着。 看到他探来的眼神,书言知道他所为何怒,瞬间反应过来,想要说着一些解释的话,可话到嘴边,似乎被顾景承这个样子给吓倒了,只能哆哆嗦嗦地吞吐着“我……我和他没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他……我们没做什么……他后来……后来放我走了……” 她胡乱说着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也说不出个重点,这下顾景承更怒了。 他捉着她的手肘猛地一拉,另一只手却伸到她的外套,往下扯,露出了书言颈脖、到锁骨、再到肩膀,整寸整寸的肌肤。 “那你说,这又是什么?” 书言霎时一震,明白他所指何意,一种羞耻心瞬间蔓延开来。 她想着再次解释,可话还没说出来,顾景承又恼怒道“温书言,你是在耍我吗?我们之间这层关系都还没结束,你就急不可耐转头跑去找江鹤年了?你去找他做什么?是想让他做接盘手吗?你是不是和他……” 那个“睡了”的字眼顷时含在嘴里,还没说出口,便硬生生地让顾景承给掐了回去。 因为,此时。 眼前这个女子早已满脸泪痕。 她眼神呆滞而茫然,可望向他时却满腔的委屈。 似乎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压抑着自己的哭腔声,哽咽声到喉咙处,竟然隐约传来阵阵不定时的打嗝调。 “我……我没有……是他带我到别墅的……后来……后来我就跑了……我们……我们没有……你们男人……男人都这样的吗……为什么要……要这样欺负人……“她越哭越厉害,仿佛把今天在江鹤年那里受到的委屈都一并哭诉出来。 慢慢地,哭腔声掩盖了说话声。断断续续的,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只想着快点逃离这里,或者将自己隐藏起来,躲起来。 原来被自己心爱之人误会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竟比他不爱你还要难受。 她阐述的话语,模糊而断续,让人难以快速地从句子中截取到关键信息。 根本不知所云,只会让人莫名其妙地更加生气。 可当顾景承看到她那双满眼含珠的泪眼时,整个人都已溃败得不堪一击。 他眉头微皱,一双手轻轻地往她脸上抚去,仿佛是手捧什么心爱之物似的,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拂去她脸上的泪痕,温柔地哄道“别哭了。” 第60章 快乐的事 她哭得很伤心很难过,他哄得很认真很温柔。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他们无关,只有俩人彼此的心是真实存在的。 顾景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痛什么,他举起一双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痕,竟深情地吻了上去。 他吻地很温柔,很认真,也很小心。 书言只觉得嘴唇边顿时被一股湿润润而软蓬蓬的触感给笼罩住了,霎时一怔,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而就在她被吻得几乎缺氧,而微启着唇边时,顾景承倏然卷舌长驱直入,深深地吻了进去。 由刚才的轻缓,转至激烈。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书言的心脏顿时蔓延至四肢,她的双腿乏力而微微摇坠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往下倒去。 就在她快要软瘫摔下之时,顾景承将原先捧着她的一只手,顷刻往她的背脊探去,将她整个人往前一搂,书言瞬间紧贴在他的身上 只觉得一股电流一阵一阵地往指尖涌动着,顿时头脑空白,整个人都快要麻掉了。 书言心跳急速加快,她僵硬的四肢霎时微颤了一下,手紧绷而又不自觉地往前胸胡乱地探去,将手挡在胸前,把俩人紧贴的身体霎时给隔了开来。 可她的手却没有任何力度,吻更没有因此而停下来。 刹那间,顾景承将放在背脊的手往前收了收,书言被搂得更紧更深了。 另一只原捧在她脸上的手掌缓缓往下移,就这样,慢慢地耷落在了书言前胸的一只手上,将她整个手背覆盖,最后紧紧握住。 这一刻,书言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完全被攻克,她微颤着前胸的一只手,反向往顾景承的手,握了回去。 得到她的回应,顾景承全身猛然一震,像是得到了某种允许似的。 没有任何的迟疑,顷刻将她整个凌空抱起,往卧室的方向跨去。 翌日清晨。 书言被浴室花洒洒落的声音给吵醒,她朦朦胧胧地缓缓睁开双眼,手不觉地往眼上揉了揉。 反复地眨了眨双眼,仿佛一切显得如此虚幻而不真实。 而后,书言的手又往床的一旁探了探,那里早就没了踪影,可体温仍在。 他,应该也是刚刚起床! 想起昨晚他们俩人在床上缠绵的情景,书言的脸倏地又绯红了起来,猛然拉起身上的被子将整个头颅给盖了起来。 昨晚应该是俩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上一次书言喝醉了,对此并没有任何记忆,可这一次,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原来,和自己爱的人做那种事,即便会痛,心还是快乐着的。 那他呢?他也一样吗?也是快乐的吗? 霎时,浴室的花洒声骤然停歇。 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开门声,男人擦着湿发往床榻的方向迈去。 见她将一整张被子往上扯,把头颅盖得密不透风,顾景承微微勾起唇角,不禁笑了笑“醒了?” 知道他刚进来,原本书言还想着装睡的,可被他这么一拆穿,只好伸手往下扯了扯被子,露出了她清丽出尘的容颜。 有那么一刻,顾景承不觉间竟看呆了,忽然又想起昨晚俩人在床上缠绵的情景。 他望着书言,脚往前探了探,询问道“还痛吗?” 书言的脸倏地就刷刷红了起来,从脸颊到耳朵、到脖颈、再到两手,整个人就像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白里透红,千娇百媚。 昨晚,他们做了很久,情到浓时,顾景承将她弄哭了也不停下来。 书言紧张的攥了攥被子,躲闪着他探问的目光。 当然痛啦!这男人真是的,要她怎么回答。 难道他没有自知之明吗? 忽然,一阵手机震动声从地上响起,顾景承往床的后侧方迈了几步,拿起丢在地上的一件西装外套,往里衬探了探,掏出手机后,便接听了起来。 书言猛松一口气,心想,这电话来得还真及时。 “何院长,你好!” “嗯!” “我知道。” “嗯。” “好。” “等下我过去。” “嗯。” “好的。” “好。” “辛苦了。” “嗯,院长,再见!” 他放下手机,也没再问书言,径直往衣帽间走去。 和上次一样,他毫不避讳地在衣帽间里换完了整套衣服,拿着领带就往书言这边走来“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出去一阵,很快回来。” 书言拉着被子,微微坐起了身,往床头上靠了靠“你……你刚才是和同仁医院的何院长通电话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顾景承整理着领带,微侧着头转向她“嗯!何院长刚刚来电,说我妈的情况有些好转,叫我过去一趟。” 其实,他根本无需向书言解释那么多,可不知为何,却整句整句耐心地向她陈述着。 是因为昨晚后,俩人的关系有轻微的转变吗? 顾景承也不想往深一层探究什么,整理完领带后便往门外走去。 “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说完眼睛往他偷偷瞄了一下后,又迅速闪开。 顾景承一怔,随即停下脚步往回看了看她。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头的一端,手紧紧的攥住床上的被子,甚至能看到指缝隙微微泛起的一丝红晕,乌发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色差对比,整个人显得楚楚动人而又熠熠生辉。 愣在原地的他,莫名其妙就脱口而出“嗯。” 他明明可以拒绝的,即使俩人发生了关系,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踏足自己的私人领域,况且这是他的私事。 可不知为何,想起昨晚她在自己面前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忽然不忍伤害她,不想让她难过。 书言大喜过望,从未曾想到顾景承竟然会答应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只是看着他往门外走远的背影,突然,突然很想融入到他的生命去,参与进他的生活里。而不是仅仅只限于在床上。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 顾景承在书房的电脑前看着昨晚的报表,书言洗刷穿戴整理完毕后,便往书房里蹿来。 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把头往门前探了探“我……我好了。” 虽然动作扭扭捏捏的,脸庞羞羞答答的,但因为人长得极美,并不会给人矫揉造作的感觉,反而显得清纯自若,有种自然灵动之美。 顾景承不禁莞尔,看向她的眼神,霎时闪显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应道“嗯。” 他说完,便将电脑关机,往书言的方向迈去。 第61章 爱就是占有的欲望 长安俱乐部。 这是江城最大的私人娱乐场所,里面装潢古色古香,采用四合院的结构式装修风格,宫灯、瓷器、复古座椅、还有墙壁装裱挂放着的各朝各代的字画。 而室内私人包厢里却是另一番天地,包厢采用欧式复古奢靡风,里面灯光萦绕闪烁,男人们喝酒抽烟商谈着,女人们则是俯身谄媚附和着,一眼望去,刹时纸醉金迷。 “我告诉你,里面是江城最有权有势的人,远辉集团的太子爷。我好不容易搭到这条线的,你如果表现好的话,下部大制作电影的女一就有着落了,以后能不能人前显贵就看这次了……”一个中年女人在走廊上,一边走着,一边叮嘱着。 她来到门前,对着一个才二十几出头的女大学生不停嘀咕着,语重心长地,看起来十分着急的模样。 “嗯,晶姐,我知道了!”女子朝那中年女人微点了一下头,便跟着她走进了包厢里。 女子名叫金灿灿,是电影学院刚毕业的学生,女人名叫徐晶,是刚接手她的经纪人,非常有手腕的一个女人,在她手上捧红的明星几乎都是顶流的水平。 “江总、陆总……还有各位老板好,久等了久等了……”徐晶拉着金灿灿谄媚地往包厢里走去。 瘫在正面沙发上的陆贵恒伸出一只手,指着来人问道“徐晶,这小妞是谁啊?不是说让虞鸿过来的吗?” 虞鸿是今年新晋顶流,因为一部古偶仙侠剧大火,红极一时。 “陆总,真不好意思,虞鸿这段时间要出席米兰时装秀,现在人还在米兰,没办法赶回国。”徐晶弯着腰往前探了探身,而后又道“陆总,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金灿灿,是最近大火的一部青春偶像剧的女主。” 陆贵恒往徐晶身旁的女子瞄了一眼,不禁蹙了蹙眉。 心想:这小妞长得还挺美的,有几分姿色,看起来还算清纯,不过看上去扭扭捏捏的,就不知道这江鹤年喜不喜欢这种货色。 陆贵恒是凤城的地产开发商,他近段时间在江城沿海拍了一块地,无奈一直找不到合作伙伴,项目便搁置了大半年,眼下已迫在眉睫,只好拉拢江城最有权势的远辉集团。 他原本想着让那新晋顶流的虞鸿过来陪江鹤年的,虞鸿那人长相美艳,情商又高,先别说能不能成事了,起码活跃气氛这方面肯定没问题。而眼前这位江总人称江城四大公子之首,堪称集邮大鳄,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就不知道这种大学刚毕业的清纯货喜不喜欢。 于是,陆贵恒快速地往徐晶使了个眼神,示意着让她往江鹤年身旁坐去。徐晶到底是个见惯了场面的人,立马拉着金灿灿往江鹤年那边推去。 谁知,不过去还好,这人才刚过去,霎时就被江鹤年给一脚踢出了两三米开外的距离。 “死开……”男人瞬间从沙发上站起了身,眼神阴郁到了极致。 众人大惊,四下一片哗然。 陆贵恒整个人更是懵在了原地,心想:江鹤年虽然一直在包厢里沉默不吭声,可情况还算明朗啊,也没见他怎么的,这……这……这眼下怎么就这么大反应了? 他将所有的罪过全都推给徐晶带进来的女大学生,猛地睁大双眼朝徐晶吼道“徐晶,你是怎么搞的,会不会找人啊?装什么清纯货,扭扭捏捏的就给我滚回家去,他妈的,在这种地方给老子装清纯……” “江总,陆总……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徐晶道歉完,迅速地往回迈去,将那女大学生拉拽起来,怒道“还不快点过去给江总道歉……” 徐晶呼喊的声音很大,那女大学生到底才刚毕业,哪见过这场面,瞬间竟被吓哭了,也顾不上自己刚刚被江鹤年踢疼的肚子,急急忙忙地就爬到江鹤年的脚边,求饶道“江总……江总……对不起……” 江鹤年有点醉醺地往下瞄了瞄,见那女子边跪边求饶,还伸手往他的裤脚边上抓去,他一时烦躁,又是一脚给踢了出去,那女子顷刻间就往一旁倒去。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江鹤年整理了一下衣襟,便往包厢的大门口方向迈去。 任凭后面陆贵恒如何呼喊挽留。 “徐晶,他娘的,你给老子找了个什么货色,装你妈装,要装清纯给我滚回家……” “陆总……陆总,实在不好意思……” …… 离开俱乐部后,江鹤年便让司机把车开至御华庭的西南门路口。 车靠在路旁,他往车窗的开关按钮上摁了摁,车窗徐徐往下落,湿冷的寒风从寂静的空气中霎时钻进车厢里。 江鹤年眨了眨眼,而后茫然地往御华庭楼上看了看,又迅速地扭过头来。 他这几天一直在想,如果当初第一次遇见温书言时,他没有将水溅满她一身,结果会怎样,她还会讨厌他吗? 如果当初在清水镇,他没有向她灌酒, 她现在还会恨他吗? 如果他的花边新闻能少一点,个人形象能好一点,她会喜欢他吗? 如果,如果,如果……可人生没有如果。 人生走的每一步都算数。 刚刚在俱乐部里,当那个女大学生向他这边靠过来时,刹那间,他恍然觉得如果温书言在这里,看到他现在这个模样,一定会觉得他很脏!所以,他想都没想就把那人一脚给踢开了。 她现在是在御华庭里面吗? 沉吟须臾,江鹤年又从衣兜里掏出了一盒香烟,点燃后,便在车上抽了起来。 霎时,车内烟雾缭绕。 他忽然又想起之前在湖海那边,温书言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绝对不会说出两个同时持有这样的话,因为爱就是占有的欲望……” 是啊!爱就是占有的欲望。 江鹤年不禁扬起嘴角,一阵自嘲,一阵轻哂。 对啊!温书言,你说得真对,爱真的就是占有的欲望。 所以,此时此刻,他真的恨不得杀了顾景承。 片刻之后,男人在车上吸尽最后一口烟,便叫司机驶离了御华庭。 第62章 勇敢一点 书言乖巧地跟着顾景承往电梯里走去。 这是顾景承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带她去见他的家人,虽然他妈妈还没醒过来,虽然只是去探病,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无形中被他承认肯定的感觉真好,从心底里无法掩饰的一种喜悦、雀跃、兴奋、激动…… 电梯里,书言不停胡乱地往顾景承瞄去,她以为顾景承不知道自己在偷看他,其实,从电梯里的镜面反光中,他早已看穿了她的一切。 顾景承不禁莞尔,朝眼前的数字显示屏上瞥了一眼。 电梯徐徐下降的途中,不断有人往里面涌进,最后几乎将整个电梯给塞满,书言艰难地转过身,想着往边上靠去,不料被门外突然涌进的几个人往后面不停地挤着,她脚下一个踩空,就往前摔去。 而就在她往前倾倒之时,忽然有一只手向她伸来,将她猛然一拉,她霎时跌进了那人的怀里,书言紧张而慌忙地抬起头来,看到那人,她倏地脸就绯红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这样被顾景承抱住,真的觉得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感觉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电梯下了五个楼层,进进出出,忽然又涌进一批人,这下电梯的空间几乎完全被挤兑。书言原想着往边上挪过一点,空出一点点空间给顾景承,谁知,还没等她挪移开双腿,顾景承倏地一个转身,将她贴在了电梯的最边上,而又稳稳地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挡住了电梯里的其他人,在这局促而狭小的箱子里,给她空出了一点点空间。 书言不知道顾景承有没有看自己,反正她不敢抬头看他,他们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往一楼徐徐降落着。 到了一楼,她跟在顾景承的后面一直走着。 竟在西南门前,出乎预料地看到两辆帕萨特和一辆宾利,张怀民恭敬地站在宾利后车侧打开了车门“顾先生,早上好!” 书言心虚地朝他瞥了一眼,张怀民看到她时满脸掩饰不住的惊讶,不过很快神色如常,向她颔首问好“温小姐,早上好!” 他的神情自若反而衬托了书言的局促,书言有点尴尬地应道“张叔,早上好!” 顾景承则是一脸坦荡的模样。 车一路往同仁医院的方向匀速行驶着,宾利在中间,两辆帕萨特一前一后等距跟贴着。 书言在心里不禁默默想着:看来之前她真的低估了那个绑架案件对顾景承的冲击了,她还以为顾景承只会在上下班,或者出席一些重要场合才会带保镖,没想到就连日常生活都让保镖贴身保护着,究竟是谁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呢?书言忽然觉得,一定是熟人干的!即使不是熟人,那也是他身边的人。不然,那些绑匪怎么可能会懂得挟持沈舒雅做诱饵呢?他们的目的就是让沈舒雅钓出顾景承这条大鱼,只不过那些绑匪后来搞了乌龙,被摆了一道,捉错了书言这个人质罢了!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车程,车便驶进同仁医院的地下停车库。 书言一个人跟着顾景承往电梯口走进,直达九楼去。 到了医院病房,一眼便看到吕丽华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沉睡着。 顾景承静默地往病床走去,他缓缓伸过一只手,在手背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吕丽华的脸侧。 霎时,书言不禁看呆了,这是第一次,她真真切切地从顾景承的眼中看到了那种深深地缱绻地爱意。 他一定很爱很爱很爱他的妈妈!所以,此时眼眸中才会闪现出那股无法言说的悲恸。 “景承啊!你来了。”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浑厚的嗓音。 书言骤然回头,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老年人,头发两鬓斑白,看上去已过花甲之年。 “何院长,您好!”顾景承颔首向他问好,书言也跟着颔首。 经过他们时,那何院长有意无意地瞥了瞥书言。 “景承,真不好意思,你工作那么忙,我原想着不给你打这通电话的,可眼看丽华的情况确实大为好转,就没考虑那么多了。” “何院长,您言重了,这是我的母亲,我何时过来都是应该的。” 听到顾景承诚恳谦虚的模样,何院长和蔼地点了点头。 “你跟我到办公室里走一趟,我再跟你详细分析一下实际情况。”他和顾景承说完,又瞥了一眼书言。 “好。” 顾景承应了应,便跟着那何院长走了出去,就在快要跨出门口时,他霎时一顿,脚步倏地便停了下来,微转过头看了看书言,温声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一下。” “好。” 书言虽然应得很是小声,也很是短促。 可那一刻心中的五味杂陈霎时涌现开来,是开心?是紧张?是激动?还是酸涩…… 她已不想去探究什么,只听到他叫她等他。 他停下来的脚步,和回眸望向她的一双眼睛。 只有真正在乎一个人,真正关心一个人,才会如此? 担心她自己一个人等在这里不知所以然,才会开口唤住她吗?让她坦然,让她安心吗? 他开始看到她,在意她,关心她了吗? 这么多年来,她终于等到了吗? 书言释然地往病床侧边的椅子坐了上去,她唇边微微轻勾,安静地看了看病床上的吕丽华,不知怎么的,手竟不自觉地学着顾景承刚才那样,给抚摸了上去。 她看向吕丽华的那双眼,写满了温柔,在心里默念道:伯母,希望您能够快点好起来,希望您能够早日醒过来! ——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顾景承从院长办公室走出来。 他一边走着,一边思忖着刚刚何院长的话。 “何院长,只要手术就能完全醒过来吗?” “景承,我也不敢确切向你保证什么,但确实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 “那如果失败了呢?” “……” “是彻底变成植物人吗?还是……还是会死?” “……” “景承,所有的手术都会存在一定的风险,只不过是个概率问题而已。只要一刀切下去,你就必须要承担正反两面其中之一的结果,你……你回去考虑一下!不过,以我多年临床的经验来看,我还是建议你手术,勇敢一点……” …… 何院长的话历历在耳,萦绕心头。 勇敢一点?怎么勇敢呢? 这是他妈妈,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他能赌吗?用母亲的生命去赌? 赢了,他就能用余生去孝顺她。可是,如果输了呢? 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地上的一双脚仿佛被绑上了千斤重的枷锁,举步艰难。 他晃神而又惘然地往病房里走去,忽然,在门外听到一阵熟悉的嗓音。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来这里做什么?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你什么身份……” 顾景承周身一怔,这声音?这是舒雅的声音…… 第63章 到此为止 “嘎吱——”一阵推门声响,顾景承从门外走了进去。 里面两个女人猛地扭头盯向他看,书言有点失神不安,舒雅则是一脸愤怒生气的模样。 “呵!顾景承,你还真有种啊!竟敢将这种女人带过来见你妈……”情绪激进的沈舒雅倏地讥讽道。 周围空气瞬间凝固,顷时陷入了一阵巨大的沉默当中。 书言局促地颤了颤指尖,想要起身离开,将这片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谁知,顾景承却淡定地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舒雅,我们出去外面谈!” 说完,又朝书言瞥了一眼,示意着让她留在这里。 这是医院的病房,他妈妈还躺在这里,他绝不允许有任何糟乱骚动的声音打扰到她。 沈舒雅定了定,一时间醒觉自己刚才确实是过于激动鲁莽了,于是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狠狠地往后面的书言瞪了一眼,便迅速地朝顾景承跟了上去。 书言忐忑地看着门外俩人远走的背影,一股惆然霎时向她卷席而来。 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刚才沈舒雅推门而进的画面,当沈舒雅看到书言静坐于病床前,还伸手去抚摸吕丽华的脸庞时,她那模样简直抓狂到了极致。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愤恨交加。 如果不是顾景承及时推门进来,那一刹,沈舒雅已经上前甩给她一个巴掌了。 “顾景承和她出去会说什么呢?肯定会提及她啊!” “他会对沈舒雅解释些什么话呢?会说她是无名无份地硬要贴上来?还是会说自己只是想玩玩她?玩玩而已。” 书言蓦地将头脑中胡思乱想的念头给迅速刹住,只觉得一想到那个“玩”字,就有一股巨大的悲恸与羞耻笼罩周身,让她无法呼吸。 她难受地将手伸到前胸揉了揉,又将目光急速收回,沉沉地凝视着病床上的吕丽华,眼眸中呈现出一股失魂落魄的神态。 —— 同仁医院二楼的休息区。 顾景承从病房里走出来后,便朝电梯口走进,其间一直静默着,也不吭声,也不回头看沈舒雅。 沈舒雅有点委屈地跟在后面,可眉眼间却写满了愤恨与不甘。 俩人一直往二楼的休息区沉默地走去,来到一张偏角的小圆桌前,周围人流稀疏,偶尔有三三两两的护士搀扶着病人经过。 顾景承从桌面上抽起几张纸巾帮她认真擦拭着座椅,而后,又往另一张椅子上擦了擦,便坐了下来。 “坐啊!”他从容地抬起头来,瞥了一眼呆滞站在一旁的沈舒雅。 踌躇片刻,沈舒雅拉开椅子,随即也坐了上去。 她依旧保持着怒目圆睁的状态,等着顾景承先开口。 可顾景承却只是淡淡地凝视着她,手随意耷在圆桌上,指尖涌动缓缓地来回轻敲了几下。 沉吟须臾,道“我让司机送你到机场去。” 声音不温不热,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宛如开会上公事公办地朝下属随便吩咐的一句话。 沈舒雅大怒,此时,她仿佛是要将刚才一直积攒到现在的愤恨与恼怒给一并迸发出来似的。 她将手上嵌满金钻的爱马仕包包倏地往圆桌上一甩,怒道“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你竟敢将她带来这里?你脸都不要了?你说啊……”最后猛然将声音提高了八个分贝,让其经过的病人与护士们纷纷投来探究打量的眼神。 而沈舒雅只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真的恨不得手撕了温书言,如果顾景承玩玩她也就罢了,他竟然把那个女人带来这里,带过来见他妈妈? 一股怨恨、恼怒、羞愤与自我贬低狂向她袭卷而来,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什么出身! 他竟敢!!! 他顾景承是想要羞辱她吗?知道自己快要订婚了,竟然找一个这样的女人在她面前摇晃,他是想告诉她,她沈舒雅也不过如此吗? 从病房出来一直到坐在这里的这段漫长时间里,她坚信着顾景承是想向她解释什么的,谁知道,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让司机送她离开?他居然让司机送她走?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他明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是什么!那个女人怎敢和她沈舒雅比? 或许,早已预料到对面女人的反应。顾景承将眸光收了收,而后又定了定,随即一脸冷漠地看向她“舒雅,我问你,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向我提出这个问题的?” 沈舒雅瞬间哑然,被反问个措手不及。 沉默须臾,他又冷声道“我觉得我没必要,也无需向你解释什么。” “你……你明明知道我爱你,你明明知道我……我很在意……” “那又怎样?你过几天就要订婚了,你清醒一点。” 沈舒雅微颤着唇边,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一脸冷漠的男人,须臾片刻,她又垂头丧气地往下唇边咬了咬,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 “你知道我不喜欢他的。”她继续挣扎着、争取着。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政商联姻比比皆是,只不过是利益共同体罢了,即便真的结婚了,也照样各玩各的,他有必要那么极端吗?这么多年来的感情,就因为一纸婚约就付之东流吗? “景承哥哥,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我们……”她幽怨地述说着,想着提起以往儿时的回忆,唤回他的怜惜之情。 她非常清楚自己在顾景承心中所占的份量,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能稳稳地拿捏住他。 谁知,她话还没完整说出口,顾景承周身一怔,霎时一冷,随即眸光闪现出一道凶光,狠狠道“我答应你什么了?你的意思是让我顾景承和你搞婚外情吗?沈舒雅,我告诉你,我顾景承没那么贱!”声音并不大,可却冰到了极点。 沈舒雅大惊,随即耷拉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她忽然觉得,这一次她与顾景承之间真的完了,是完全没有回转余地的那种完了。 这样的话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根本不像逞一时之强的口舌之快。 顾景承并不是一个浮躁情绪外露之人,他的这句话,仿佛是一种关系的斩断与隔绝,他们之间似乎已截停于此。 也,到此为止! 第64章 缘尽于此 沈舒雅从未预料到顾景承会对自己说出如此狠绝的话,从小到大,她在他面前总是说一不二的,他也坦然接受。 他对她的宠爱,可以说已经到了黑白不分的地步,无论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都会对她有无限的包容。 而这,只不过是订婚而已,他就受不了了? “顾景承,你明知道的,你明知我自小与顾家有婚约在身,我也有我的责任,我不是没说过的,我让你和顾景聪去争,是你自己放弃的,是你……”她越说越难受,最后竟哭出了声。 她霎时涌出泪水的同时,顾景承也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但也只是顷刻间,就连半秒都不曾迟疑。 再次睁开时,已恢复了刚才的冷淡“是!是我放弃的,舒雅,我们……我们到此为止!”他说完,便站起了身。 见他似乎想要离开,沈舒雅晃神地从椅子上迅猛地站了起来,急怒道“顾景承,你这个懦夫!” 说完这句话,他霎时一怔,她也立刻后悔。 她根本不想这样说的,他于她而言怎么可能是懦夫呢?他是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骑士,他是她的英雄。 可不知为何,就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无法控制自己,只想说着一些无缘无故贬低他的话,她想说赢他,她想让他反驳,她想……她不想让他走。 但是,这些通通都没有。 顾景承只是淡淡地回看了她一眼,而后又淡淡地惘然道“是啊!我是个懦夫,只是个懦夫……我们……舒雅,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我……我希望你能够幸福。”说完,倏然转身离去。 “景承哥哥……”而就在他转身快要踏离之时,沈舒雅猛地一个快步上前,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抱得很用力,也很着急,仿若无人。 或许是因为她向前冲的动作,太过于突兀,也太过于激烈了,纷纷引来医院里旁人的窃窃私语。 但沈舒雅根本不在意,她平常这么在乎面子的一个人,这一刻,仿佛觉得一切在她的面前都显得如此飘飘然,唯有眼前这个她紧紧抱住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 她真的好怕、好怕、好怕。 她怕,这个男人以后再也不属于她了。 于是,她不停哀求地嘟囔着“景承哥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被抱住的顾景承也随之一怔,霎时眼眶一热。 但是,也不过须臾而已,之后,他便迅速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他缓缓地将手移至腰间,覆在沈舒雅的手背上。 而背后的沈舒雅也以为他心软了,顿时瞳仁闪烁,嘴角微勾。 但随即,顾景承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从天堂瞬间坠入地狱的致命一击。 “舒雅,你回去告诉顾景聪,我顾景承这辈子都没想过要与他争什么,无论是顾家的资产还是顾家的荣誉……但是……如果他胆敢再一次践踏我的底线,我会不惜任何代价去扳倒他,即便是搭上我现有的一切。”说完,便用力掰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她而去。 泪,有那么一刻似乎是风干了,又似乎源源不断地滋生着。 他们,是彻底完了吗? —— 或许,因为太累了,又或许,心情过于糟糕。 总之,顾景承和沈舒雅离开不到片刻,书言就俯在吕丽华的床榻边沿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很沉,顾景承进来有一段时间都不曾发觉。 也不知道是自己又做噩梦了,还是怎么的。书言忽然一惊,背脊一颤,倏地就醒了过来。 心,仍在狂跳着,似乎在告知她梦与现实的极限拉扯。 “怎么了?” 听到一阵熟悉的嗓音,书言刹是一惊,猛地抬起头来。 顾景承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她身旁,抱手俯视着她。 他眉头微蹙,似乎很担心她的模样。 “没……没事。”书言微微晃了一下头,而后又偷偷瞥了他一眼。 啊……好尴尬啊!他进来有多久了?自己就这样一直睡着吗?还趴在病人的床榻上睡,真的好没礼貌啊!他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很无礼呢? “你……嗯……”书言原想着问一些关于沈舒雅的话,你们聊完了吗?你们聊了些什么?可话还没脱口而出,她就瞬间醒然自己逾矩了,便将其含在嘴里,支支吾吾着,整个人看上去又是扭扭捏捏的姿态。 可不知道为什么,顾景承觉得,有时候这样的她还挺可爱的,于是,浅笑须臾问道“你饿了吗?” 书言霎时条件反射般地手捧肚腹,她垂眸瞥了一眼腕表上的指针,竟然已经快要到下午两点时分了! 他不说还好,被他这么一说,书言忽然觉得还挺饿的。 他们今天早上起床后,连早餐都还没来得及吃,就往医院这边赶来,现在晌午已过,确实还挺饿的,书言霎时想起,自己甚至连水都没喝过。 于是,她喉咙干咳一声,小声应道“嗯。” “那我们先下去吃点东西!”顾景承朝她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往门的方向走去。 “好。”见他转身,书言迅速跟了上去。 刚开始,她还以为只是在医院附近的餐馆随便点个菜。没想到,顾景承却将她带到了湖海那边。 书言斜眼扫过侧面一片巨大的无敌海景,不由自主感叹,这不还没到黄昏时分呢!竟都美成这样,怪不得这一带会如此受追捧。 湖海就是因为能看到全江城最美的海景而闻名的,当初这里也只不过是一个旅游景点,后来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开发商的大力投资,再加上众多大品牌的加盟,商家的逐渐推广,和广告商无处不在的理念植入,慢慢发展成江城行业消费价格最高的商业地段。 她记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和江鹤年在不远处的一家法国餐厅里。 书言忽然就地打了一个冷颤。 下车后,顾景承环视了一下周边,问道“你想吃什么菜?” 书言有点愕然,迅猛抬起头来,他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吗? 她静默须臾,心中一阵小暗喜,而后又迅速低下头来,盯着不远处的一间法国餐厅道“反正不想吃法国菜。” 她说得很幽怨,也很沮丧,说完还默默垂下头来,一阵嘀嘀咕咕的模样。 顾景承不禁一怔,这法国菜怎么啦?他之前在这边也只是一直光顾那间法国餐厅,如果书言没意见的话,他还准备带她到那里去。 “那你想吃什么?”顾景承又问道。 其实,书言也不知道要吃什么,她对吃这方面没有太多的要求,也没有什么欲望,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健康简单就好。她记得以前在国外,裴青时常唠叨她,如果不是看她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还以为她六根清净六大皆空要出家当和尚呢! 但总不能直接对顾景承这样说!人家这么远带你出来吃个饭,你这样说多扫兴啊! 于是,她慌乱地随便朝对面一指,也不看那餐馆的卖点到底是什么,霎时脱口而出“就那间!” “你确定?”顾景承怀疑地瞥了她一眼。 他问得很疑惑也很认真,唇边微勾,似乎等着看她的笑话。书言微侧过头,随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瞄去。 这,不看还好。 竟然是一家川菜! 书言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她不能吃辣啊。 第65章 不能吃辣 “嗯,我确定。”书言有点难为情地小声应答着,眼眸拂过顾景承,而后又躲闪地眺了眺不远处的那间川菜馆。 顾景承同时也在不经意间向她投来了探究的眼神,他记得之前自己看过书言的入职报告 ,个人简介栏处明明详细写着,最讨厌的食物就是辣椒。 这……看她现在这视死如归的模样,也确实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他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了看,心想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沉吟须臾,而后又莞尔道“嗯,那我们进去!” 书言被他看得直冒冷汗,心虚地摸了摸鼻尖,随即便跟了上去。 其实,不喜欢吃辣椒也没什么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硬着头皮装,可能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挑食的人!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现最好的一面? 进到门店,映入眼帘的是整体视觉效果上极具冲击力的正红色暖调,天花板上悬挂吊摆着浮雕图文的黄色长形灯笼,周围墙面上加入了很多传统川剧、川绣等一系列的元素,装修设计风格充满强烈的地域文化气息,让人骤然精神抖擞。 可进到包厢里面,却又是与外厅完全割裂式的装修风格,整体以黑白灰色调融入原木的禅式复古风,让人有种沁入心扉的静谧感。 里面店员的服务态度简直堪比海底捞,一直跟前跟后,又是斟茶又是递水的,还说要唱歌跳舞给他们助兴,搞得书言周身不自在,一阵一阵的尴尬无比。 虽然,这间私人包厢里安装了两个空气净化器,可书言还是敏感地闻到了从外面淡淡飘来的辣椒味,不禁蹙了蹙眉,只想着快点吃完这顿饭,快点离开这里。 顾景承将服务员给他的餐牌,又转手递给了她,随意问道“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书言接过餐牌后微微扫了一眼,上面每一道菜全都有辣椒,她不禁寒颤了颤,垂眸看了看刚才服务员给她倒的那杯茶水,蹙眉凝重思忖着:该不会这茶水也加了辣椒! 沉吟片刻,她又将其交回到顾景承的手上,勉强咧嘴笑道“你点!我都可以。” 反正都一样,都有辣椒,随便! 她现在只想着快点吃完离开这里。 顾景承接过餐牌时,悄无声息地瞥了她一眼,而后,随意在餐牌上勾了几道菜式,抬眸递给服务员时,又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几个菜全都不要辣。” 这时,不要说是服务员了,就连书言都给愣住了。 来川菜馆吃饭,你不要辣? 这不是鱼骨头里挑刺,没事找事吗? 接过餐牌后的服务员到底是专业的,呆楞片刻后,瞬间摆出一副顾客就是上帝的面容,用一副标准的国际笑容,漏出正确的八颗前门牙笑问道“这位先生,您……您确定不要辣?” “嗯。”顾景承也不抬头,微点着头,便拿起桌面上的茶水浅尝辄止。 服务员出去后,静默的包厢里,书言时不时地偷瞄顾景承。 总想着说点什么,打破这份尴尬。 “你也不喜欢吃辣吗?我也不喜欢。” 可话到嘴边,又倏地给收了回来。 这个搭讪方式真的太老土,也太白痴了。 万一他问我:你不喜欢吃辣,干嘛还非要跑进川菜馆? 哎!早知道顾景承也不喜欢吃辣,刚进来时就应该向他坦白的。 书言在心里懊恼地想着,看!说谎的人终将自寻烦恼。 不过,幸好现在不用吃那辣椒,终归是好事。 如果吃了,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健康平安地离开这个川菜馆! 书言也不是挑食,其实,她本人对辣椒完全没有任何敌意,或者讨厌什么的。 就是在小学的时候,自己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再加上性格又过于敏感内向,所以在学校经常会受到一些不良同学的排挤欺凌。 记得有一次,班上有一个女同学,家里挺有钱的,光明正大地放狠话,说就是看书言不顺眼,于是,就让全班同学孤立她。 书言虽然性格内向,但自小就是个非常独立的人,即使被全班孤立了也不以为然,反正在她看来自己一个人也是挺好的。 坏就坏在,那女同学看她一脸毫不在乎的模样,竟然趁放学的时候,将她一人堵在了洗手间,然后命令几个女同学,用水勺舀起蓄水池里的水,狠狠地泼了她一身。可能是因为被欺负惯了,换做是平常,书言只会忍气吞声就地离开。 可那天她刚好把书包给背进去了,里面的作业本和教科书全沾湿黏在一起,书言当时气不过,就跟那些女同学撕打了起来。 但因为人数相差悬殊,势单力薄的她只能被打得个措手不及,结果就是她一路哭着跑回家。 那天家里刚好只有妈妈一人,妈妈当时还在梳妆台上化着妆,书言就委屈地跑上去,将今天在学校里受到的欺负从头到尾述说一遍。 试问在这世界上,哪有妈妈是不爱自己女儿的?听到女儿在学校受了欺负,肯定会第一时间跑到学校去讨个说法的。 可是,书言当时清清楚楚地记得,妈妈当时只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而后恼怒地对她喊了一句“滚开!” 小小的书言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自己,于是越哭越委屈,越哭越凶。 见这情形,妈妈顿时火冒三丈,蹙起眉头再次厉声怒道“我叫你滚开,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 书言其实很害怕她的妈妈,听到妈妈的责备与怒吼,她原想着要快点止住自己的哭泣声。 但是,小孩子的情绪哪能说收就收呢? 书言越是想控制,就哭得越是大声。 最后,妈妈被哭烦了。 拽住她的手肘,将小小的她拖到厨房里。 拿起一个大大的不锈钢勺子,舀满瓶罐里的辣椒酱。 一勺辣椒酱,猛地就往她的嘴巴里塞去。 虽然,现在她已经忘了当时被辣椒酱塞满整张嘴所支配的恐惧感,但是,那件事后来延伸出来的种种后遗症确实影响至今。 之后的那几天,她就反反复复地发烧,断断续续七八次都不见退烧。奶奶当时很着急,就去请清水镇上最出名的巫婆回家给她看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最后,那巫婆说这孩子不是身体上生病了,而是被吓着了。 也不知道那巫婆究竟用了什么办法,等到了第二天,书言竟神奇般地退烧了。 从此之后,她就很害怕辣椒,不要说吃了,即便是闻到那股味道,都会产生一系列的生理不适。 也是从那件事开始,她就越发地内向敏感,越发地害怕她的妈妈。 第66章 他不想手术 约莫等了半个小时,刚刚点的菜式已经陆续上齐。 顾景承吃得并不多,很快就放下了筷子。 书言虽然饭量不大,但由于吃得太慢了,两人同时起筷,她却还剩有一大半的白米饭。 她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坐在对面的顾景承则一脸悠闲地盯住她看,一时间竟看得晃神。 其实,温书言的吃相称不上有多优雅,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比她吃相好看的名媛淑女比比皆是,很多名门望族都会专门开设私家礼仪课程,就单单餐桌礼仪这一项,就能排出一年的课程。 但书言却是吃得很斯文,也很专注。细嚼慢咽的,感觉她不单止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或者享受美食带来的瞬间感官刺激,而是她很珍惜眼前的这份粮食,对吃饭这件事抱有一种感恩之心。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吸引力,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似乎感觉到对面人向她飘来探寻的目光,书言霎时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条件反射般地捏住筷子紧张而又着急地把碗里的米饭狂往嘴里塞,可还没塞到两口,就因不适而哽噎地干咳起来。 “咳咳咳……”她两眼通红地从桌面一旁急速抽出几张抽纸,难受地捂住嘴巴。 “你吃那么快干嘛?我们又不赶时间。”对面男人好像是被她给蠢笑似的,唇边竟带着一丝丝调侃的讪笑。 书言瞬间吃瘪,平复自己的呼吸后,又有点局促地朝他瞄了一眼,想着随便说一些话,缓解现有的尴尬。 “我……我们等下吃完饭还要回医院吗?” 顾景承倏然一怔,似乎没想到书言会这样问,他沉吟片刻,捧起面前的一杯茶水,浅尝辄止,而后一直沉默着。 就在书言以为会这样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声音骤然从对面渐丝响起“我等下送你回去。” 送她回去?什么意思?他们现在不是已经同居了吗?再说御华庭也是他的家啊,那他是不想和自己住在一起吗? 书言有点慌神地微颤着眸睫,忐忑问道“那么……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她问完立刻沮丧地低下头来。 其实,她还想问得更直白一点:你送我回去?是送回我原来的家吗?还是御华庭?你不和我一起回去了吗? 可思绪挣扎了一番,还是选择了换一种比较缓冲而模棱两可的问法。 顾景承举起茶壶往杯子里斟酌须臾,淡淡道“我今晚要登机。” 什么登记啊? 书言倏地瞪大双眼,又开始迅猛地发散自己的思维。 登记?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结婚登记?难道他刚刚在医院里和沈舒雅谈拢了?俩人决定抛弃世俗的枷锁,选择生米煮成熟饭? 书言瞬间两手发软放下碗中的白米饭,有点沮丧,又有点哀愁地往顾景承偷偷瞄了一眼。 顾景承不禁蹙起眉头,浅笑须臾,他忽然发现,书言很爱偷瞄他。 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惹到她了?刚刚还吃得挺香的人,瞬间就食之乏味了? 他很少去猜女人的心思,也没那个精力去猜,但不知为何,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忽然莞尔解释道“之前南湾那个项目开发还没定下,我还要去巴黎一趟,可能这个星期都不回来。” “哦……”原来如此!书言应得很淡定,可心里却是偷偷舒了一口气。 还以为,他破天荒地要与沈舒雅上演一场罗米欧与朱丽叶呢?幸好、幸好……虚惊一场。 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想还挺小心眼的,又怕被顾景承发现自己的小心思,觉得自己是个妒妇,于是,书言话锋一转,不经意问道“刚刚在医院的时候何院长和你说什么了?” 顾景承一怔。 其实,这句话很日常,就随便问问,根本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突兀,可顾景承就是不回答,书言也不以为然,反应迟钝的她又多问了一句“他是不是说伯母的身体越来越好了,很快就能醒过来?” 仍是不回答,一室的沉默。 霎时,书言忽觉有些异样,缓缓抬起头来向对面的人望去。 骤然,心中猛地一个咯噔。 她不是第一天认识顾景承了,因为自己对他的在乎,还有俩人日渐叠加的相处时间,再加上现在他们有了肉体上的一层关系。所以她已经学会了,能从他瞬息的面部表情上,迅速抓取到关键的信息。 他,此时此刻心情很糟。 书言暗暗地倒吸一口气。 可是,刚才他们明明还有说有笑的啊!怎么现在又搞成这样了?她也没问什么啊?就问问医院的事,和伯母的实际情况而已,甚至连沈舒雅这个敏感人物,她从头到尾都不曾提及起。 究竟哪句话踩到他的雷点了? 书言颤巍巍地斟酌着,纠结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话进行及时挽救时。 顾景承却淡淡地开口说道“何院长说……建议我手术。” 他说这句话时,中间还停顿了几秒,似乎对此很是乏力,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手术? 但书言却没想太多,当她听到后面那两个字时,瞳仁猛地一闪,兴奋问道“也就是说,只要进行手术,伯母就能醒过来,是吗?” 虽然是问句,却说得极其笃定,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光,扑闪扑闪的,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奇迹。 其实,刚刚书言突然这么问,顾景承恍惚间又想起了何院长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情瞬间沉入谷底,可不知为何,现在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这般开心的模样,不自觉间也跟着浅笑了起来。 他忽然相信了情绪真的能被感染,整个人顿时就放松了下来。 但随即又理性地开口回道“也不全是……何院长说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 “百分之六十的概率……”书言周身一僵,瞳仁霎时呆滞嘟囔着。 但她很快便又打起精神来,眼眸一亮,笑道“没关系啊!还有百分之六十能成功的概率呢!” “也有百分之四十失败的概率。” 她话才刚说完,顾景承便迅速给无缝连接了上去。 希望的火苗顿时熄灭,让人沮丧。 他的眼眸很冷,眼睫微垂,表情淡淡的,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书言抿了抿唇,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那么,也就是说。 顾景承,他……他不想手术! 第67章 惊喜 从餐馆出来,已至黄昏时分。 太阳西沉的光,金灿灿地倾泻洒落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晚风徐徐,书言眺眼望过这一大片让人感到惬意放松的海景,心潮澎湃间抬眸略过顾景承,想对他说:不如我们到海边去走走! 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他今晚要登机的事,怕耽误了时间,脑海中的突发奇想便悄然退散,迈步跟着他就往车的方向走去。 车一路匀速行驶着,书言瞌睡间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御华庭的西南门。 顾景承原想唤醒书言,可看她累倒在自己的肩膀上,那安然沉睡的模样,霎时不忍,便小心翼翼地从车门侧抱起她走了进去。 一楼大厅里,众多安保人员似乎已是见怪不怪,习惯而自然地向他颔首问好,顾景承依旧一脸严肃地往电梯的方向跨去。 进了屋里,顾景承愿想着把书言放到床上就此离开,可手还没来得及收拢抽身,书言忽然微颤着眸睫,就醒了过来。 顾景承在床沿处仍然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手还搭在她的腰间,眸睫低垂,恰好碰上了书言缓缓睁开的双眼。 她的眼睛很大,眼尾狭长往上挑,睁开时犹豫一只慵懒而随性的小猫,有种说不出来的撩人性感,顾景承不禁怔了怔。 俩人对望须臾,书言最先回过神来,她晃了一下肩膀,便靠在床头边上坐了起来。 她慌乱的神色,反而衬托了他的坦然自若。 书言倏地脸就绯红了起来,她也很懊恼,连那种事都做过了,为何还要摆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对他,她总会莫名其妙地紧张。 她下意识地搂了搂床上的被子,想着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份尴尬。 可话还没说出口,顾景承便站起了身,沉默须臾,淡淡开口道“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还没等书言回过神来,他便往门外的方向走了出去,一阵关门声就此隔绝了书言想要脱口而出的那句:你一路小心…… 呆愣片刻,她有点后悔地往床头猛然倒去,倏地抓起手上的被子,将整个头颅给盖得密不透风。 温书言!!!你如果真的喜欢人家,就应该主动一点的,不是吗? 就连简单的说一句路上小心,都磨磨蹭蹭纠结犹豫个半天,真是服了。 明明从昨晚开始,他对你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就要好起来了,机会就像流星,瞬息万变,你要好好把握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书言难受地在心里默默变身成一只“啊啊怪”,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人有的时候就这样,越是在乎,就越是容易乱了心神,失了方寸。 可,可怎么主动呢?她也没追过别人啊?也没有任何经验。 思前想后,恋爱这方面不如问问裴青!她最有经验了。 纽约那边应该才早上五六点?不知道她起床没? 于是,书言幡然起身下床去拿手机。 才刚刚跨下床,还没走出第一步,她又气愤地倒回了床上。 天啊!今天高兴了一整天,她都忘记了自己的手机还落在江鹤年的别墅里了。 这下,可怎么办呢? 难道要跑去远辉集团让江鹤年还她手机? 不行,她打死也不想再见到他了。 那么,让顾景承开口去要回来吗? 还是不行,宏泽与远辉因为之前那个合作谈崩了,现在已经变成明晃晃的竞争关系了。再说,她和顾景承之间好不容易才刚冒出一点点苗头,她才不会蠢到让这点小事插入他们俩人之间呢!江鹤年无论从哪个角度上分析,都是顾景承的禁区雷点。 那,她的手机怎么办呢…… 书言恍恍惚惚地左思右想,朦朦胧胧中竟累极地昏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多年形成的生物时钟,让书言早早地便起了床。 简单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整身套裙,随便化了个淡妆,连早餐都没吃,便拿起手提包往电梯口走去。 今天星期一,书言想着早一点回公司做好准备,虽然说顾景承不在公司,不用开例行会议,但各部门的早会还是要进行的。 停靠好车后,便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可还没等她踏入,后面大厅接待台的员工却猛地唤住了她。 “温秘书……温秘书……等一下……”声音甚是着急。 书言愣愣地转过头来,这不是大厅接待台的刘嘉禾吗?奇怪,平常很少在这里见到她,这……怎么会? “早上好!”书言浅笑颔首。 “温秘书,早上好!总算在这里等到你了。” “等我?” “是的,麻烦您跟我来一下。”她说完就自顾自地往电梯走进,还转头瞄了瞄书言。 书言有点莫名其妙地跟了进去。 “温秘书,你都不知道我在地下停车库里等你多久了?你平常那么早回公司,又不经过我们接待台,那六十六楼也不是谁都能随便上去的,我只好提前一两个小时出门了,谁知今天的公交和地铁都畅通无阻,真是见鬼了,早知道就正常时间出门了……” 那刘嘉禾一路唠唠叨叨地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书言完全摸不着头绪,只能干笑着一路跟她往接待台的方向走去。 她才刚迈出电梯口,便见那刘嘉禾迅速地往接待台里跑进,而后抄起钥匙,在柜台的下方开锁后,胡乱翻了翻,就拎出了一个纸皮袋,那袋子极其精美,质感硬挺,两面还印着几幅印象派的风景油画。 “这……这是?”书言疑惑地瞥了一眼交到她手上的纸皮袋,而后又看了看刘嘉禾。 “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昨天中午我值班的时候,有一个中年男人将这个袋子拿到这里,说是要转交给你的。”刘嘉禾说完,又往前探了探,而后用手肘轻推了一下书言,八卦道“温秘书,该不会是哪个想追你的帅哥给你送来的礼物?这包装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书言尴尬地朝她笑了笑,谢过之后便迅速离开了一楼大厅。 着急的她原想着在电梯里拆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但由于刚刚在柜台里停留的时间过长,眼下上班的员工也逐渐多了起来,只好等上到六十六楼才将其打开。 外包装纸袋极其精致,里面几样东西分别还用不同的丝绒带礼盒给分隔包装起来。 到底是什么呢? 到了六十六楼,书言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办公桌上,然后一个接着一个,谨慎地揭开丝带,打开包装礼盒,心脏扑通扑通地紧张而又兴奋地狂跳着。 里面。 竟然是:手机、手提包、鞋子…… ??? 这……这不就是那天晚上自己留在江鹤年别墅里的东西吗? 兴奋的火苗霎时熄灭。 还以为是顾景承要送给她的惊喜呢? 第68章 失去的八年 书言沮丧地往椅子里坐了下来,盯着办公桌上的物品,不禁一阵轻哂。 温书言!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昨天你明明一整天和顾景承呆在一起,他哪有时间送你礼物呢?再说,他现在也不像是会为你花心思送礼物的样子啊! 她叹了一口气,又瞥了一眼桌面上的手机。 这江鹤年也真是的,还东西就还东西,干嘛还要花心思包装得那么精美啊!这是他对女人惯用的伎俩吗?真是细节到骨子里了。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幸好他主动把东西给还回来了,自己也不用纠结着怎么向他开口,挺好的。 扔掉那些包装礼盒后,书言赶紧从抽柜里拿出充电器给手机连接上。 手机屏幕霎时亮起,里面弹出了很多未接听电话和信息,书言一一回复后,不慌不忙地打开了微信。 她的朋友并不多,甚至只有裴青一个好姐妹,自己更是个万年都不发一条朋友圈的人,自然也没什么人会找她。所以,当她看到微信上那个跳出来的小红点时,瞬间给愣住了。 这头像,不就是顾景承的吗? 书言颤巍巍而又紧张地点了进去。 【早点休息】 【晚安】 两行六个字,再多的也没有了。 可不知为何,此时心中骤然泛起一阵一阵的粉红色泡泡。 忽然觉得,好幸福啊! 这是……这是在关心她吗? 她可以这样理解吗? 沉吟须臾,斜眼往上瞄了瞄发送信息的时间点,显示晚上7:35。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昨晚快要登机的时候发的! 她没有及时回复他的信息,他会怎么想呢? 但是,她的手机在江鹤年那里,他应该是知道的啊! 不管了,反正现在已经拿回手机了。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才刚下机? 应该回复点什么好呢? 【你到了吗?】 【累吗?你也早点休息】 【你吃了吗?】 【巴黎那边冷吗?】 【昨晚我手机没在身上,没看到你的微信】 【天气冷,你多穿件衣服】 …… 书言反反复复地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思前想后的,最后就打了个【早上好呀(可爱表情)】 翻来覆去左思右想,又觉得很装可爱的样子,就改成【早上好(太阳)】发了过去。 发完,立马关掉手机,心脏扑通扑通地猛跳。 这是自己第一次向顾景承发私人微信,这样发准没错?挺成熟稳重的啊!可是好像又太过于严肃的样子,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无趣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书言在内心里狂喊救命,半天不敢睁开眼去看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祈望着顾景承不要回复她任何信息,就让这场对话结束在这里。 可是,心里又忍不住偷偷往手机里瞄去,又很是期待:他会回复自己什么呢?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左右,突然“叮”的一声,手机微信响起。 书言迅速拿起手机,点了进去。 顾景承【手机拿回来了?】 这,要怎么说好呢?又不可以提到江鹤年。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如实回复好了。 温书言: 【嗯,今天早上接待台的员工转交给我的】 【你下机了吗?】 顾景承: 【下了】 【这几天我不在国内】 【我让张叔接你上下班】 什么? 书言猛然瞪大双眼,让张叔接她上下班?这……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就全公司都知道了吗? 于是,她想都没想,立马拒绝。 温书言【不要】 顾景承【?】 书言呆愣了几秒,这……要怎么说好呢? 温书言【会让公司的人看见的】 巴黎那边,当顾景承看到书言给他发过来的微信后,无奈地扬起唇边,心想: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之前还死活说想要做自己的女朋友,现在又怕让公司的员工看见了?实在搞不懂她? 忽然就想起那句话——女人的心,海底的针。 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 斟酌须臾,顾景承不禁莞尔,而后迅速地在手机上敲打着。 顾景承: 【好】 【你这几天上下班要小心点】 【下班后就回家】 【不要在外面逗留】 他叫她小心点?什么意思?是因为江鹤年那件事吗?他知道了? 书言原本想顺着他的这段话,问他:是不是知道了江鹤年强行令人将她带到别墅的事。 但忽然又想起那天晚上,他提到江鹤年时,那个暴戾的模样,心中不免一惊。 算了,还是不要问了。 温书言: 【好】 【你早点休息(玫瑰花)】 顾景承: 【嗯】 书言原本还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着“工作辛苦了”这几个大字,才打到“工作”两个大字,便被顾景承发来的一个“嗯”字给拦截了,她瞬间呆愣在原地,而后又将整段话给全删了。 其实,她还有很多很多很多肉麻的话想要对他说,但是,顾景承他想听吗?会不会觉得自己很烦呢?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于黏人呢?她与他之间,说得好听点是同居,说得难听点也就那么一回事,只是肉体上的一层关系而已,甚至…… 那些关心他的话,自己根本没资格说,那……那只是名正言顺的女朋友才能说的。 温书言,你什么都不是! 不要坏了规矩,也不要做任何逾矩的事。 不然,你最后就连简单地呆在他身边的机会都失去了。 …… 头昏脑胀中,抛开了所有的烦恼,忙忙碌碌又到了下班时间。 书言开着车一路往同仁医院的方向驶去。 顾景承让她下班之后不要在外面逗留,原本,她想着到超市里买一些新鲜蔬果就回家的,可又想起吕丽华一个人躺在医院冰冷的病床上。 一个人,应该很孤单! 不知不觉间,竟将车往医院这边驶来。 她在心里暗暗决定了,顾景承不在国内的这几天里,她下班之后就来医院看看吕丽华。 有时候,书言常想,这人生还真是由众多错综复杂的无奈与遗憾组成的。 吕丽华真是个苦命人。那么年轻就失去了丈夫,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好不容易有出息了,到了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自己却又成了植物人。 顾景承心里应该也很痛苦! 她忽然就明白了他不想手术的原因。 是啊!生命属于人们只有一次,谁又敢去赌呢? 更何况,那是他的妈妈。 他那复杂的家庭关系,他的妈妈应该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越想越忧伤,越想越难过。 为他,也为他妈妈,更为他们母子之间错失的八年。 八年! 母子之间失去的那八年,遗憾的那八年。 书言很清楚这个时间维度究竟有多伤人。 第69章 没人会怪你的 停靠好车后,书言便乘着电梯直往九楼去。 病房里有两个护工在打理着房间,见到她进来甚是诧异,书言微笑着颔首向其问好。 她安静地静坐于病床一侧,蹙眉凝重地望着病床上的吕丽华。床上的人脸色依旧苍白羸弱,忽然就想起了爸爸,记得爸爸去世的那个晚上,也是在医院的病床上,眉头微锁的,脸色同样的苍白无力,让人心疼。 记忆穿插的恍惚间,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病房里倏然走进了一抹白色身影。 来人见到她时,也甚是一惊,似乎并未预料到,随即神色很快恢复如常,笑着向她走来。 他走进来的同时,书言也站起了身,她浅笑须臾颔首道“何院长,您好!” 何院长瞥过她一整身装束,慈祥道“你是刚下班就过来看丽华吗?真是有心了。” “是的,我看着顺路,就顺便过来看看伯母。”书言回答得有点局促,但看上去却是落落大方的模样。 何院长认可地点了点头,问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书言受宠若惊,急忙道“何院长,您好!我叫温书言,您可以叫我小言,或者阿言,又或者……”她说着说着,忽然察觉自己后面的那几个称呼甚是幼稚,但说出来的话又不能收回,只好闭口尴尬地晾在了一旁。 见她神态有些慌乱,何院长会心一笑“哦……那我叫你小言好啦!” 他语气幽默,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的模样,书言霎时放松了许多,微笑着点头。 须臾之后,那何院长竟直白地问道“你是景承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 听到何院长这番出其不意的问话,书言瞳仁猛地一收,随即满腔的羞耻萦绕心头。 其实,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别人问起她与顾景承之间的关系。 要她怎么回答呢? 在这位如此德高望重的老者面前,说他们俩人只是床上关系吗? 简直世风日下,让人不齿。 她,真的说不出口。 说只是上下级的同事关系吗? 可是,试问一下,哪个下属下了班还独自一人特意去医院探望老板的妈妈? 简直居心不良、匪夷所思。 思前想后,书言清了清嗓音道“不是的,我们……我和他只是朋友。” 心里暗暗地想:这样回答总算可以了?以朋友之情来探望他妈妈,这样挺合情合理的。 “朋友?”何院长斟酌了一番,而后眼神飘忽,似乎不大相信的模样。 他认识顾景承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带女孩子过来见他妈妈,相信俩人即使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也应该处于一个暧昧阶段! 而后,他灵光一闪。 心想:或许,眼前这名女子所说的话,顾景承会听。 于是,他话锋一转,问道“景承呢?怎么没见他与你一同过来?” “他……他这个星期出国了。” “因为工作上的事?” “是的。” “嗯。” 静默片刻,何院长忽然沉声道“温小姐,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让他……让他接受这个手术。” 劝劝他? 书言立刻会意,再次受宠若惊“何院长,您言重了,我实在是……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顾景承怎么会听她的话呢?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完全不可能的事。 要说,她听他的,还差不多。 不是她不想劝,确实是无能为力啊! 何院长误以为自己说得太过于突兀、太过于直白了,书言只是在不好意思,难为情。 于是,他浅笑须臾,举步往床前探了探身,蹙眉凝视着病床上的吕丽华,随即似乎陷入了一股巨大的忧伤回忆里,自顾自开口道“其实,我以前是顾家的私人医生,记得……他爸爸去世的那年,他也才这么高。”说着便伸出手来,在一旁比划着,又瞥了一眼书言。 他爸爸?去世? 书言霎时一怔,何院长所指的他,是顾景承吗? “记得那天,那孩子刚从医院回来,哭着问我,他爸爸是不是死了?我没理他,顾家上上下下同样没有一个人理他,当时,顾董事长恨透了他,将所有的罪过都怪在他一人身上,他那时也才七岁,却要背上一条人命,还是自己爸爸的一条命。”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眸光又重新回到吕丽华的身上。 而后一直沉默着,片刻之后,叹了一口气,又道“后来他和丽华就搬出了顾家大宅,我去看他,告诉他,他爸爸已经死了,希望他能够坚强一点,照顾自己,也照顾妈妈。我说完这些话之后,那孩子也不吭声,一直沉默着。直到我快要离开的时候,他却跑上前,紧紧地抓住我的衣摆,冷冷地问道:‘何医生,死了的意思,是不是就是永远都不回来了?’他妈妈当时没忍住,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时间就这样,在寂静中沉默地流淌着。 约莫过了十几二十分钟,外头有个实习医生进来唤何院长,才截止了这份沉默。 何院长站在门口斟酌须臾,而后定了定,缓缓地转过头来,平静地望着书言已经含泪泛红的双眸,温声道“温小姐,希望你能够帮我劝劝景承,虽然说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但只要联合之前国外的主治医生,详细分析并沟通好,以我多年的临床经验来看,能醒过来的概率非常大,你……你回去和他商量一下。还有……他爸爸的死根本与他无关,希望他不要执着地背上他爸爸的一条命后,又要背上他妈妈的一条命,去走余下的人生,这样多累啊!希望他……能够放过自己……” …… 晚风徐徐,书言打开一半的车窗,一路往御华庭的方向驶去。 回到家里,因为实在是太累了,随便吃了一个面包,匆匆洗了个热水澡,就爬上了床。 漆黑的房间里,乌暗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沉睡中,书言浑浑噩噩地又想起了刚才在医院里,何院长对她说的那番话。 忽然,泪就沿着眼角,无法压抑地倏然往枕边流去。 寂静而宽敞的房间里,哽咽的哭泣声无处可躲。 书言再也无法控制地失声痛哭起来。 如果,自己从小就认识顾景承,那该多好啊! 那样,她就可以安慰他,她就可以拥抱他,她就可以告诉他。 没关系的!没人会怪你的。 第70章 我很想你 朦朦胧胧中,大哭过后的书言又沉甸甸地昏睡了过去,直到凌晨三点,不知怎么的,辗转难眠,在床上翻来覆去。 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泪还渐丝箔在瞳仁里,眼睫低垂,眼眸微颤,在漆黑的夜里,蜷缩一团的她竟有种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沉吟片刻,书言翻身下床,往外厅拿起手机又折返爬回了床上。 不知为何,从医院回来直至现在,她很想他。 她很想很想很想顾景承。 于是,她的指尖好像是被赋予了某种意旨似的。 自然而然地打开了微信,点开了他的头像,又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这……朋友圈竟然空空如也? 不是三天可见、不是一个月可见、也不是半年可见,竟然是自微信注册成功起,一条朋友圈都不发? 竟比她还要…… 书言突然想到一个词,不知该说不说。 竟比她还要高冷! 服了。 她现在真的很想看看他,想对他说一些话,不用很肉麻,就简简单单地,随便东拉西扯也好啊! 她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关心他! 很想很想很想。 如果……如果他的童年能有她就好了。 书言不觉中翕动了一下睫毛,瞳仁在眼眶中晃动了一下,泪忽然就流了出来。 她再也无法压抑自我,拿起手机,点进顾景承的微信聊天界面。 指尖在手机显示屏上飞速敲打着,就发了过去。 温书言【我很想你】 她发完之后,立马放下手机,抓起一旁的棉被,猛地就失声痛哭起来,哭得稀里哗啦,哭得泪眼婆娑。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只是在做梦,甚至连自己刚才在微信上打了些什么字?发了些什么内容?她都已经忘了,只觉得很难受,头很痛,很想他…… 顾景承在巴黎的一家私人酒窖里,看到书言发来的微信时,不禁眉头微紧。 他凝视着手机屏幕,斜眸往上瞥了瞥,显示早上10:30。 这个时间差,国内应该是凌晨三点。 都这个时间点了,温书言怎么还不睡? 他斟酌须臾,往一旁的人打了个眼色,示意着出去接个电话。 一旁的周济立刻会意,向他使了个ok的手势后,顾景承便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顾景承: 【怎么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那边,书言还在掩面哭泣着,忽然手机微信“叮”的两声,哭声戛然而止。 她蹙着眉,手往淹没在被子中的手机胡乱地摸去,心想:都这么晚了,谁会给她发微信呢? 才刚打开,便看到顾景承发来的两行字。 怎么了? ??? 她没怎么啊!!! 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还没睡呢? 于是,她无意间往上瞄了瞄。 瞳仁霎时定在了那句“我很想你” 呼吸一紧,瞬间呆愣。 这……这是她发的吗? 她又定了定,这头像确确实实就是她的啊! 这条微信也确确实实是她发的啊! 天啊! 她发了什么? “我很想你” 须臾间,她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绪。 是自己刚刚情绪上头了,一时冲动发的。 她顿时后悔莫及,自己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怎么办?顾景承会怎么想她呢? 而且,现在都这么晚了。 她还不睡,还给他发那样的微信,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深夜发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书言再一次抓狂,猛然拿定手机,指尖在显示屏上迅速敲打着。 删删打打,打打删删。 根本不知道要回复些什么?要说些什么? 而就在书言急得快要哭出来时,微信聊天记录霎时涌现顾景承发来的几个字。 顾景承【我很快就回去了】 书言猛然一震,只觉得此刻全身发热,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明明现在头还很痛很晕,一点都不舒服,可不知为何,竟觉得好幸福啊!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 回过神后的书言,立刻敲打回复着。 温书言【好】 沉吟须臾,又往显示屏上敲打着昨天打了又删的几个字。 温书言【工作辛苦了】 发过去之后,她没有像以往那样放下手机,而是两眼一直紧紧地盯拽着手机的显示屏。 只是几秒而已,那头迅速回复信息。 顾景承: 【嗯】 【你明天还要上班】 【早点休息】 书言拿起手机,原想着问问顾景承现在在干嘛?沉吟片刻,想想巴黎现在应该早上十点多,他应该还在谈公事!而后,便将刚才打完的那一大段话给全删了,还没删完,顾景承又发来微信。 顾景承【不要熬夜】 书言不禁莞尔,心情大好。 温书言: 【好】 【晚安】 顾景承: 【嗯】 【晚安】 书言看到顾景承最后发来的那条微信后,不知不觉间竟甜甜地睡了过去,昏睡中偶尔嘟囔着“温书言,你这个傻瓜!顾景承那边还是早上呢?你和人家说什么晚安啊……” 黑夜中,安然沉睡,一夜无梦。 巴黎那边,晌午已过,顾景承与几个合作伙伴从私人酒窖里出来,周济快步往他跟前追了上去,一脸八卦地取笑道“顾景承,刚刚是沈舒雅找你?你真行啊!她明天都要订婚了,你还放不下啊!就这么长情?” 顾景承微怔,随即嘴角微扬,淡定道“不是她。” “不是她?”周济一头雾水地望着面前渐渐走远的顾景承。 而后,迅猛地又追了上去“不是她,还有谁啊?” 周济与他们俩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顾景承有多喜欢沈舒雅他再清楚不过了,刚刚顾景承看手机的那个着急模样,除了沈舒雅还能是谁?而且,还在谈公事的中途走开,一点都不像顾景承的作风。 “不是她?难道是新交的女朋友?你这么快就有新欢了?” 顾景承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脸沉默地继续往前走着。 周济却不死心,调侃道“顾景承,你该不会是看沈舒雅快要订婚了,就随便找了个替代品来气她?” 顾景承猛地一震,霎时停住了脚步。 “周济,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舒雅了,她要订婚了,我们之间能回避就回避!”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神情严肃,周济对他还是有几分畏惧的,立刻耸肩闭嘴。 片刻之后,又跟上了顾景承的步伐。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顾景承,你这人也真够严谨的,你们都没开始过,到底需要回避些什么啊?真搞不懂你!不过见你能放下,我也替你高兴。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像你这样的,你说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往你身上贴啊!也就你以前死一条筋,硬要吊死在沈舒雅这棵树上,诶!明天商谈结束后还有个酒会,到时候会有很多名媛贵族出席,不如在那里找一个,你看怎样?……” 周济一路自顾自地向他狂输出一通,顾景承也不搭理他,一直沉默地往前走着。 他不经意间抬眸看了看巴黎的这片蓝天白云,不知道此时此刻江城的天气如何? 温书言与他看到的天空会是一样的吗? 他忽然觉得,现在无论是自己还是旁人,提到舒雅,他似乎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紧绷感,真的放下了吗? 其实,他也不知道。 顾家与沈家是世交,小时候舒雅经常来顾家玩,顾家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 顾景承记得,爸爸刚离开的那段时间里,除了妈妈,所有的人都不理他,是舒雅来到了顾家,牵着他的手,告诉他:我最喜欢景承哥哥了,他们不跟你玩,我跟你玩。 自此,他和自己说。 这一生,这一辈子,都只爱沈舒雅一个。 然而,时过境迁。 他们却走到了彼此的对立面。 路的反方向…… 第71章 你怎么选 长泽实业有限公司 “沈小姐好!”顾景聪的秘书看到来人,立马从座椅上站起了身。 “嗯,顾总人在里面吗?”沈舒颜踩着一双米色高跟鞋,往大门的方向指了指。 “在的,只不过……不过顾总正在里面谈公事。”秘书吞吞吐吐地回答着。 “好,那我进去里面等他……”沈舒雅说着,就跑过去,伸手去拉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诶,等等……沈小姐……”秘书连忙追赶上来。 大门被打开后,沈舒雅笑颜如花唤道“景聪哥哥……” 听到大门口传来的呼唤声,办公室里面一站一坐的两人俱是一惊,纷纷抬头朝门外望去。 顾景聪就这样,在毫无防备、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对上了沈舒雅同样震惊的双眸。 秘书这时也赶了上来,慌慌张张地站在大门外战兢地颔首道歉“顾总,对不起,我……我刚刚已经和沈小姐说了,说您在谈公事……对不起……”说着说着,急忙弯腰鞠躬。 顾景聪回过神后,迅速将思绪收拢,抬眸望了望办公桌前的男人,沉声道“你先出去!” “是!”男人会意后,一个颔首往门外的方向跨去。 那男人经过沈舒雅时,无意间撞上了她一双含恨愤怒的双眸,而后又一脸心虚地倏然低眸回闪,在门的空隙处急速溜走。 人走后,沈舒雅似乎也收敛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她淡定地将门关上,定睛看了看顾景聪。 须臾间,一面讪笑着拍手,一面悠然地往顾景聪走去,而后,瞬间沉下一张脸,咬牙切齿道“顾景聪,你还真有胆啊!竟让人绑架我……”她最后几个字霎时提高了八个分贝,几乎是吼出来的。 此刻,沈舒雅只觉得很可笑,这是上天在跟她开的一个玩笑吗?自己的未婚夫居然让人劫持绑架她,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这是什么大型魔幻小说照进现实世界? 而顾景聪只是耸了耸肩,随即一阵轻笑“舒雅,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呵!你不要给我装了!我告诉你,刚刚站在你面前的男人,就是那天绑架我的人,他即便是化成灰,我沈舒雅都不会忘记。” 虽然,那些绑匪当天是用丝袜套头的,根本不可能认清来人的样貌,但那天,沈舒雅与绑匪有着短暂的接触对话,她清楚地记得,其中有一个后脖颈处就有这样一个纹身,和刚才男人的后脖颈一摸一样,还有他那双凶神恶煞的眼睛,化成灰她都不可能忘记。 约莫过了五分钟左右,顾景聪忽然开口承认“没错,刚才出去的男人就是那天劫持你的绑匪。” 他,终于认了! 沈舒雅大怒,愤然跨步向前,猛地一手推翻了办公桌上的电脑,呵斥道“顾景聪,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让人绑架你自己的未婚妻?” 声音震耳欲聋。 顾景聪也不慌,沉吟须臾,而后两手交叠放于案桌前,一脸无所谓地看向她“你现在不是没事吗?有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吗?” 你现在不是没事吗? 呵呵,真的笑死人了。 沈舒雅忽然想起,那天她到医院里看温书言,自己当时也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这样对她说“你现在不也还没死吗?” 记忆恍惚交错,真是讽刺啊! 一种受辱感席卷而来,她脸色大变,而后很快又恢复如常,淡淡开口问道“你完全没有任何理由绑架我,你绑架我的目的是什么?” 两人静默须臾,沈舒雅灵光一闪,猛然抬起头来,却撞上了顾景聪嘲弄般的一双眼睛。 他的目的,该不会…… 该不会是顾景承? 沈舒雅顿时瞳仁微阔,怒呵道“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与你争……” 她喊得很急,也很大声,眼泪似乎都快要流出来了。 忽然又想起了那天,在同仁医院的休息区里,顾景承对她说的那些话:我顾景承这辈子都没想过要与他争什么…… 他明明什么都不要了,你为何还要如此地苦苦相逼? “呵……”前方霎时一阵轻晒。 “与我争?他有本事和我争吗?就他那破公司也敢和我争?” “你……“沈舒雅微颤,一个激灵,泪就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她似乎是被吓着了,又似乎是被气着了。 “舒雅,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装客观,装理智。”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如果真的那么喜欢他,还会嫁给我?”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吊儿郎当地软瘫在一张皮质办公椅上,很是看轻她的模样。 沈舒雅像是被看穿似的,瞬间恼羞成怒,拿起手提包,就往门外的方向迈去。 “舒雅。”在她手触门把时,顾景聪顿时开口唤住了她。 她没回头,顾景聪也不在乎,继续道“舒雅,你出去之后,完全可以将这件事告诉顾震霆,然后顺势退婚。” 沈舒雅转身仰头,厉声道“我当然会这么做!” 闻言,顾景聪浅笑须臾,随即从座椅上站起了身“你当然可以这么做!但,你不要忘记了,顾震霆恨他,也看不上他,无论你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我还是顾家的接班人。” 看沈舒雅瞬间愣在了原地,顾景聪又道“舒雅,既然我们明天都要订婚了,以后就是夫妻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与顾景承之间,有他没我,有我就没有他。” 沈舒雅猛然一怔“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杀了他不成?……他是你弟弟。” “那又怎样?同父异母的都能赶尽杀绝,更何况爹妈都不一样的。” “顾景聪……”沈舒雅怒吼。 静默须臾,两人似乎也平复了彼此的情绪。 顾景聪沉吟片刻,而后缓缓开口道“舒雅,你大可以退婚,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要提醒你,顾家接班人这个位子,他顾景承这辈子都不要妄想,就看你怎么选了……” …… 从长泽集团出来后,沈舒雅便让司机开到了以前常与顾景承光顾的一家法国餐厅。 她静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些食物,忽然很想顾景承。 翻然拿起包包里的手机,手不觉间打开了顾景承的微信聊天记录,发现竟停留在过年之前。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很久很久很久都不曾联系了。 心,忽然某一处空了。 他现在在哪里呢?吃了吗?在做什么呢…… 回忆霎时泛滥,对他的思念愈加强烈。 刚刚在办公室里,顾景聪质问她也没有多喜欢顾景承时,她虽然羞愤,但她也很清楚,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可这种喜欢……又算什么呢? 景承哥哥,我没得选! 沈舒雅一个仰头,将原就准备流出来的泪水又忍了回去。 她迅速关掉手机,而后拿起手提包就离开了餐厅。 桌面上的食物一口都没吃。 第72章 我去接你呀 顾家大宅 “老爷,明天是要穿这件吗?还是这件?还是……”管家恭敬地指着面前的几件西服正装。 顾震霆似乎也是心情大好的模样,他抬手往边上指了指“就那件!隆重大方。” “好。”管家连番点头。 “老爷,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不当问。” “老李啊!你在顾家干了都快三十年了,还说什么当问不当问的!”顾震霆微勾起唇角,嘲笑道。 “是是是……”管家立马弯腰颔首。 “老爷,是这样的,昨天景聪少爷问我,明天他的订婚宴还要不要请景承少爷回来参加?” 听到顾景承这个名字,顾震霆脸色骤然突变,他嘴角不觉地往下扯了扯,沉声道“老李,你说我有请他的必要吗?” 被反问的管家也具是一惊,他在顾家工作快三十多年了,十分清楚顾震霆的脾性,知道顾景承是顾震霆心头的一根刺,原本也没想过要提的,但那天顾景聪这么问,他也就顺口问出来了。 顾震霆沙哑着嗓音,厉声道“像他那种人,害死自己的爸,连自己的妈都照顾不好,你说我请他来干嘛?来气死我吗?” 说完,还用手掌心难受地揉了揉胸口。 “是是是……不请就不请,老爷您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啊……”管家急忙附和着,手赶紧搭在顾震霆的胸口处,也一同跟着揉按了起来。 霎时,也才揉了几下,又被顾震霆给随意推开“我累了,扶我上床!” 管家收到指令后,连忙放下手中的西服,搀扶着顾震霆就往卧室里走去。 “老李,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狠心的人?”他自顾自地问着。 李自达并未回他的话,一直沉默着,服侍着他脱鞋、宽衣、躺下。 “要怪就怪他自己任性鲁莽,将我唯一剩下的儿子给害死了,我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他竟将他给害死了……”老人在床上依旧自顾自地呢喃着,仿若无人。 李自达一时不忍,关了灯后,便走了出去。 顾震霆一共就两个儿子,大儿子顾逸锋,二儿子顾逸宏。 大儿子早年因为吸毒过量,当场暴毙死亡。 不过,这个大儿子本就不学无术,无论有没有身亡,其实,在顾震霆的心中早就已经废了,他也从不看重这个儿子,只当是废物养着。 他精心栽培的是二儿子,顾家真正的接班人。 谁知道,竟意外身亡。 真是一声叹息,人生无常啊! 顾震霆什么人物,什么身价啊! 财富多到可以说是几十代人随便挥霍都花不完的程度。 有权有势,有头有脸。 可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最后,竟连唯一一个儿子都没能留住。 于是,他将所有的罪过全推到顾景承的身上。 其实,他也知道这是欲加之罪。 但是,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魔障。 谁能不恨呢? 顾景承,这辈子都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每一次,只要看到他,他就会想起自己的儿子,想起顾逸宏。 如果,他的儿子还活着该多好啊! 该多好啊…… —— 宏泽集团六十六楼 朱小鹿拿着手机摇摇晃晃地就往书言这边跑来“温姐姐,温姐姐,你看看,你快看嘛……” 书言还在认真做着报表,霎时被小鹿突如其来的小脑袋瓜给惊了一身,小鹿八卦地将手机举至她跟前,另一只手则不停晃动地指向显示屏上的一张新闻图片。 是顾景聪与沈舒雅的订婚晚宴。 书言斜眼瞄了一下,淡淡道“小鹿,这新闻都过去好几天了,有什么好看的?” 小鹿顿时瞪圆着双眼,难以置信地眨了眨“温姐姐,这可是顾沈两大家族的世纪联姻啊!是全国性的大新闻诶!热度别说持续好几天了,甚至几个月都不为过,现在是流量时代嘛!就是因为有人爱看,才会有那么多写手写啊……” 朱小鹿一直在她桌旁啰啰嗦嗦地一阵又一阵的嘀咕着,她也懒得理会。 处理完今天的报表,书言关掉电脑后,就拿起手提包往电梯走去。 顾景承昨天发微信告诉她,他今晚会回来,书言想着趁下班的时间到超市里买一些新鲜蔬菜,虽然说在飞机上有各种配套的餐饮服务,可万一他没吃呢?回来肚子饿了呢? 她急急忙忙地塞满一整个购物车,其实,书言并不是一个爱囤货的人,通常都是物尽其用,丢掉一样东西之后,才会重新添置另一样东西,对于这些容易过期的鲜肉蔬菜,她更是不会多买。 可不知为何,当她拿起手上的一种食材,心就情不自禁地在想:顾景承喜欢吃这个吗?最后,挑挑拣拣的,一下子没忍住,就将购物车全给塞满了。 驾车回到家里,已经快要七点了,书言连忙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开顾景承的头像。 温书言【下机了吗?】 十分钟过去了,还没收到顾景承的回复。 书言心想:应该还在飞机上! 于是,快步将购物袋里面的食材全部拿进厨房,多余的就有序地摆放在冰箱里。 书言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地蒸、炖、煲、炒、焖、卤、煎……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桌面上的菜式全数做好,她将其摆满整一张餐桌,大略扫了一下餐桌上十几道菜式,这……会不会太多了呢?刚才煮着煮着也没注意,想到什么就煮什么。 忽然,手机微信“叮”的一声响起,书言赶紧拿起手机。 顾景承【下了】 书言的心扑通扑通地又跳了起来,她斟酌了一下,而后在显示屏上快速敲打着。 温书言【我过去接你】呀,沉吟片刻,又将那个“呀”字给删了。 半秒不到,顾景承迅速回复 顾景承【不用了】 书言定了定,而后丧气地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哀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很想到机场去接他,从下班开始,她就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想着……想着接他回家。 算了,既然不去,那么就在家里等着他回来吃饭就好啦! 书言等啊等……等啊等……四十分钟都过去了,顾景承还是没回来。 “怎么还不回来呢?菜都凉了,该不会是路上塞车了?正常情况下,半个小时车程就应该到了啊?”她心情忐忑地自顾自嘟囔着。 滴答滴答滴答…… 忽然,一阵骤雨飘打在窗外,书言霎时站起了身,往窗外瞄了一眼,不禁眉头微蹙。 下雨了。 他,有带雨伞吗? 应该有……万一,没有呢? 于是,书言慌忙拿起两把雨伞就往门外的方向跑去。 下了一楼,才知道原来外面这么冷,她刚才出门急,就匆匆忙忙拿起鞋柜上的一双高跟鞋随意地就套了上去。 脚背全裸在空气当中,因为下雨的缘故愈加寒冷,原本白皙的肌肤泛起阵阵红紫。 书言也没顾及那么多,原本想着在一楼的大厅里面等的,可又想着:温书言,你在大厅里面等,你还不如不要下楼呢? 然后,就毅然而然地往御华庭的西南门跑去。 风越吹越大,雨越下越猛。 十五分钟过去了,顾景承怎么还没回来呢? 书言颤抖着手,搂了搂身上的长款毛呢大衣,背脊一个激灵,冻得直打喷嚏。 而就在她两腿发软,整个人几乎快要倒下之时。 不远处,一盏车灯由远及近,缓缓驶来,停靠在对岸。 一个身材高大清隽的男人徐步跨出车门,黑色的雨伞在大雨中倏地撑开,雨伞缓缓往上移动的同时,露出了顾景承一双深邃狭长的双眸。 她看到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她。 第73章 等他 雨下得很大,霎时溅起一股氤氲,周围是灰蒙蒙的一片。 顾景承站在路的一旁,眺眼望去对面的人。 她就这样静静地伫立站在路的对面,见到他,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神情有种琢磨不透的紧绷感。 雨,透着风,狂飘进她的衣衫里,她的头发仿佛是被箔上了一层水珠,湿润润的,在路灯光圈的倾洒下,熠熠生辉,整个人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金丝,我见犹怜。 在这风雨飘摇的黑夜里,路的周围鲜少看见车辆与行人经过,她却一个人撑着雨伞,傻傻地等在这里。 她,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顾景承猛然一怔,霎时瞳仁发热,紧握了握手柄上的雨伞,便走了上去。 他起步的时候顿了顿,似乎很是迟疑,而后又很是急促的模样。 她的出现,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你……”来到跟前,想要问出口的话,却牢牢地给掐住了。 原来,是自己的喉咙发哽了。 其实,他想问的是: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会在这里?天气这么冷,不是说让你不要出来的吗? 可话到嘴边,看着温书言被冻僵泛红的脸庞,他霎时无话可说。 他们俩人几乎一个星期没见了,书言不想一见面就尴尴尬尬的,于是,慌忙开口道“我……我看在上面等……太无聊了,就……就跑下来了。”她回答得断断续续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还是雨实在是太大了,总感觉自己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呼吸困难的模样。 “嗯,我们先进去!”顾景承眉头稍紧,搂着她的肩膀,迅速往一楼大厅走去。 进了大厅室内,他完全没有要放下手的意思,书言原就有点僵硬的身体,竟不觉地开始哆嗦起来。 “还是很冷吗?”电梯里,他担心地问道。 书言站在他身旁,只是不断地摇头,也不敢看他。 顾景承垂眸间,看到了她手上的两把雨伞,沉吟片刻,他开口问道“你是特意拿伞下来给我的吗?” 书言倏地一震,霎时觉得全身发热,感觉之前在外面,被冻得僵硬的四肢都开始慢慢暖和起来了。 “嗯”她小声地应答着,仍未抬起头。 “叮”的一声,梯门打开,俩人徐徐跨出电梯。 这时,顾景承也松开了搂在书言肩膀上的一只手,书言顿时觉得有些失落。 进了屋内,在玄关处,顾景承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米饭香,他眉头微蹙,侧目凝视着正蹲在一旁换鞋的书言,同时也看到了她一双冻得红紫的脚背,须臾之后,他沉声问道“你煮饭了吗?“ 书言一怔,嘴角微张,可还没等她开口,顾景承便径自一人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餐桌上摆放着密密麻麻十几道菜,每一道菜都用一个小纱罩将其罩住,顾景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又看了看餐桌上纹丝不动的那十几道菜。 他回眸的同时,刚好撞见了书言走进来的一双局促的双眸,她似乎很紧张,嘴唇微启,但又只言不语。 不知为何,顾景承忽然觉得,喉咙又是一阵发哽,竟比刚才在楼下来得更为猛烈些。 这一整桌的菜。 她……她是在等他回家吗? 记忆中,似乎从未曾有谁等过他。 小时候家庭变故,妈妈自责是自己没有好好管教他,对他百般宠爱,让他任性妄为,才会铸成后来的悲剧。 自七岁开始,他从不曾得到过任何的家庭温暖,更别说有人等他回来吃饭了,根本不可能的事。 刚才在机场,他原想着回明水别墅的,御华庭只是自己当初工作繁忙就近才买下来的,除了工作,他平常很少来这里。 可当车在回程的路上,驶至十几二十分钟时,他倏然就想起前几天温书言发给他的那条微信【我很想你】,她说,她很想他。不知为何立刻就让司机掉头,开到了御华庭这边。 如果自己没来呢? 她就这样一直等在楼下吗? 见她一脸局促不安的模样,顾景承霎时不忍,他忽然发现,温书言是个很内向的人,对他似乎从不敢提出太多的要求,除了说想要做自己的女朋友,还真没见过她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微信转账给她的钱她也不收,给她的那几张银行卡,更是没有任何流水账记录,之前说要过户到她名下的那栋别墅,甚至拖着连名都不签。 就这样默默地留在自己身边,图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喜欢他吗? 就只是这样? 那么…… 自己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而此时的书言并未想太多,这是她第一次煮饭给一个男生,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显得很难为情的模样。 她紧捏着小手,向前迈进了两步,紧张开口道“你吃了吗?我……我……” 其实,她想说:我们一起吃! 可后面那几个字含在嘴里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就这样傻傻愣愣地站在了原地,整个人显得愈发局促。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前方男人却是淡淡地打破了她的这份局促,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 “嗯,我们……”书言还是想着说出刚才那句话,她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吃饭。 可话还没说完,顾景承却是冲着她会心一笑,走近餐桌旁逐一收起罩在菜盘上的纱罩,回眸见她还站在原地,便蹙了蹙眉,嗤笑道“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点进去拿碗筷?”虽然是命令式的呵斥,可言语中竟透着一丝丝宠溺的姿态。 被他这么一说,书言瞬间会意,急急忙忙地便往厨房里面跑去。 晚饭大概半个小时就吃完,期间俩人一直沉默着,可书言却觉得一点都不尴尬,反而很幸福。 书言在心里默默想着: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饭后,顾景承主动要帮书言收拾餐桌上的碗筷,但看上去笨手笨脚的模样,一看就是平常不做家务的人,可他的神情却又极其专注且认真。 书言忽然就愣在了原地,这……还是公司里面杀伐果断的那个他吗?怎么感觉如此割裂呢? “噗呲”一声,书言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被取笑后的顾景承唇边也泛起了不经意的笑意,却又快速地将其收拢,而后又一脸认真地收拾着餐桌上的盘碟,也不吭声,也不搭理书言。 俩人就这样有条不紊地将碗筷收拾好后,便放到洗碗机,随后便各干各的。 书言到浴室洗澡,顾景承则进了书房。 第74章 逾矩了 书言从浴室出来后,拿着吹风机一直往头发里吹,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她关掉吹风机后,便顺手爬上了卧床。 黑溜溜的眼珠在她眼眶里不断晃动闪烁着,她眼睛眨呀眨呀眨…… 这,外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顾景承还在书房里吗? 其实,她今天除了想等他回来吃饭以外,还有别的事想要与他商量。 也不是商量,她也没那个资格。 只是,想到那天在病房里,何院长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她的脑海里就有挥之不去的事情,想要对他说。 伯母的事,她想试着劝他。 要如何把话理顺一点,温和一点,合理一点,他才会听呢? 可是,顾景承他都不上床,我怎么开口呢? 书言不禁蹙起眉头,一脸懊恼沮丧的模样。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最后轻轻泄了一口气,还是决定下床去找他。 可下了床之后,又不敢直接进书房。 万一,他还在忙着工作上的事呢?自己如此突兀的出现会不会打扰到他呢? 就这样,在书言不断的斟酌之下,客厅里时不时地闪现着一个人来回踌躇的倩影。 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毫无说服力。 霎时,便丧气地往沙发上坐了下来。 思前想后,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时间在寂静的空间里缓缓地流淌着。 书言其实并未深度入眠,只是浅浅地瞌睡着。 所以,当她隐约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整个人倏地就惊醒了过来。 她睁眼看到他的同时,顾景承也在静静地打量着她。 书言一阵又一阵尴尬无比地揉了揉双眼,她还没开口说点什么,顾景承却取笑般地向她这边走来“呵!你是在等我吗?” 他说这句话时,有种不属于他的轻佻,整个人痞里痞气,话中有话的。 难免会让人发散思维,这句话,是字面上的意思,又好像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倏地一下,书言的脸瞬间通红。 没错啊!她是在等他啊! 温书言,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拘谨的她不经意间做了一个深呼吸,平复心中的躁动后,她两手支撑在沙发上,准备站起身。 谁知,顾景承竟往她一旁坐了下来。 他坐下的同时,在茶几上随手放下了一份文件,书言定睛细看,是那份术前协议书。 书言眼神闪烁飘忽,纠结之后,还是选择了开口。 “你……你真的不打算手术了吗?”声音有些忐忑,同时带着些许沙哑。 顾景承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而后斜眼看了看茶几上的术前协议书,就这样一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眼睛有种说不出来的茫然与惆怅。 书言眉头一紧,于心不忍地抿了抿唇。 “你说,一个人的生命为什么会如此脆弱呢?呼吸一止,就死了。”他陈述的时候,声音很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又好像很落寞,很无力的样子。 这下,书言的心更痛了,她微张着唇,想着要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她,又能说些什么呢?难道反驳吗? 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了,须臾之后,顾景承又淡淡开口道“我爸在我七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早早就离世了,这么多年来,是我妈一个人将我抚养长大的,我就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你说……你说我能赌吗?”他说完这句话,沉吟须臾,缓缓地,又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期待着书言能给他答案。 书言立刻垂眸,她忽然,忽然不敢看他。 那是一双受伤的眼睛,是书言还不能承受的存在。 顾景承转头侧目的同时,也看到了书言躲闪的双眸,和一双微颤却紧握在膝上的手。 她的手白皙且纤细,似乎柔若无骨,却又在握紧的时候,缝隙处逐渐泛起一阵一阵的绯红。 他忽然晃了晃神,也跟着低头垂眸起来。为什么他要对温书言说这些话呢? 完全没有必要。 爸爸明明是他这辈子的痛,他从未曾向任何人提起过。 他记得当年从医院回来的那段时间里,不断缠着妈妈,问她:爸爸去哪了? 妈妈也不理他,只是一直在哭。 后来,何院长告诉他,他的爸爸死了,他就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了。 因为他知道,死了的意思就是永远都不能回来了。 既然永远失去了,那还有什么好提的呢? 只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渐渐地,爸爸就成了他与妈妈之间的禁忌,他们谁都不曾提及,谁都不敢触碰。 他还记得小学的时候,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总被一个校园恶霸凌辱,他顾景承岂是个任人欺辱的人?撕打中就将那人的头颅给砸破了,事后受到学校的记过处分,妈妈问他为什么要打人,他还死活不说,直到最后,妈妈将他痛打一顿,他仍是闭口不言。 他不会说的,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 这是他们母子这一辈子的伤痛,要他怎么开口呢? 难道说,那人因为我没有爸爸,联合其他同学欺负我吗? 这样,对她何其残忍! 可刚刚他却平静地对书言阐述了,完全没有经过思考似的,脱口而出。 为什么呢? 是因为她今晚在等他? 所以,他对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顾景承忽然觉得很烦躁,想结束这个话题,想就此离开。 他与温书言之间,完全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而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之时,温书言却着急地开口道“可……可是何院长说,只要联合国外的主治医生,手术能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从最开始的犹豫不定,到最后的坚信不疑,声音越到最后越是响亮。 顾景承一怔,随即脸色大变,沉声道“何院长怎么会和你说这些话?” 言下之意,是书言逾矩了。 是啊!她与何院长之间根本都不熟,何院长又怎么会对她这个外人说这种话呢? 除非……除非是自己主动问! 他此时此刻也是这样想的吗?他一定这样想。 书言猛地抬起头来,紧捏着小手,微启着唇边,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 可顾景承一点都不想听,他忽然转过头来,霎时对上她一双惶恐的眸目,一脸冷漠道“温书言,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过了吗?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声音掷地有声,瞬间冰冷到了极致,书言倏地瞳仁一热,眼眶就红了。 她忽然很后悔自己刚才说出口的那句话,她不该说的。 他对她明明越来越好了,为什么忽然又变成这样了呢? 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吗? 他们又要重回最初的模样吗? 冷淡且客套,就像个陌上人一样。 她不要,她不要这样。 第75章 生与死的决策 一室的寂静,俩人契合般地保持着沉默,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顾景承不经意间收拢起五指,指腹的关节在他的强劲有力之下,发出节节的脆响声。 此时,男人已愤怒到了一个临界点。 他还真没想到温书言竟如此城府,瞒着自己,向何院长打听这些事。 她有什么资格?她凭什么问? 在他不知道的背地里,她也经常这样吗? 偷偷打探他的过往,逐帧分析他这个人? 不想被窥探的心瞬间激起一阵恼火。 而就在顾景承脸色阴沉,即将大怒之时,脑海里却又闪现出她刚刚一个人在大雨中等着他的场景。 霎时间,一阵烦躁与纠结爬满心头,心中五味杂陈,让他难以理清,也懒得去思索。 只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没必要! 顾景承神色定了定,敛起自己刚刚外露的情绪,随即松开收拢的指关节,便要起身离开。 忽然,一双女人颤抖的手倏地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的手虽然看似纤细无力,却很是修长,抱紧他时两只手腕还牢牢地叠靠在一起,看上去是那样的坚定不移,而哆嗦的指腹又显得如此滑稽可笑。 他的脸顿时一沉,眉头更是一紧,烦躁愈发加深。 呵!这是什么意思? 死缠烂打吗? 瞳仁从刚才的冷漠急转至一股阴郁,举起一只手便要去掰开她紧抱于自己腰间的双手。 可就在俩人的手快要相交触碰到一起时,背后却传来温书言害怕且哆嗦的嗓音“我……我没有……没有要管你的意思。”声音断断续续的,甚至因为哽咽而含糊不清。 身后女人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竟大幅度地气喘且颤抖起来。 因为俩人紧紧相贴的缘故,顾景承能清楚感知到她身体上明显的抖动。 她……她很害怕吗? 她在害怕什么?自己也没说什么啊! 她的反应为何要如此应激? 于是,刚才想要掰开她的手,便骤然晾在空气之中,进退两难。 他霎时感到一股迷惑,手瞬间耷拉放在了沙发上,唇边微启的同时,想要开口说:放手。 可背后却徐徐传来女人隐约的哭腔声,不觉间,他竟顷刻闭上了嘴。 她似乎在用力强忍着哭声,却又因无法压制而显得很无助。 顾景承眉间微蹙,又想起了她满脸泪痕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一紧,有种疼痛霎时从心脏蔓延至四肢。 她这样哭着,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记得他们俩人清醒发生关系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哭的,然后,自己便丢盔弃甲。 他似乎对这样的她,完全束手无策。 于是,他刚才阴冷的眸光也随即柔和了许多,须臾间,他举起一只手,叠放在书言的手腕上,温声道“书言,你先放手。” 可背后的女人,似乎是因为哭过的原因,根本感知不到他语调上的缓和,反而更加害怕地用力收拢收紧着。 他被她抱得愈发紧贴。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逝着。 顾景承似乎完全放弃了挣扎,就让她一直紧抱着。 寂静的空间里,客厅上加湿器的蒸汽缓缓往上氤氲着,书言原就哭得泪眼婆娑的双眸,朦胧中竟不由自主地恍惚起来。 不知为何,她忽然在背后小声地唤着他“景承……” 那两个字,简直温柔到了极致。 顾景承猛然一震,觉得口腔一阵又一阵的干渴,无意间翻滚了一下喉咙。 也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很紧张。 须臾片刻,书言淡淡的嗓音又从背后渐丝响起,声音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里的沉思,淡然又惆怅“我好像没有告诉你,我的爸爸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 她定了定,而后又道“我爸爸,他……他在这之前,是一个很健康的人。病情被发现之后他在医院治疗了三年,耗尽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还欠下了很多债务。最后,反反复复的,医生竟说……说最长只能勉强再维持一年的时间……” 她说完这段话,又是一阵哽咽,而后伴随丝丝的喘气,停顿须臾,带着不被察觉的哭腔声小声开口道“是我亲手拔下插管,结束他生命的。” 又是一阵停顿,她猛然颤抖起来。 而就在她不知所措,纠结着要不要继续开口时,顾景承却缓缓地将其原就覆盖在她手腕上的一只手,毫不犹豫地紧握了上去。 书言眸睫微颤地怔了怔,须臾之后,又极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继续开口道“当时,没有任何人敢拔下那根插管,可我爸爸对我说,他说,如果要他全身插满插管,继续躺在医院冷冰冰的病床上等死,他……他宁愿现在就死……然后,我就把那些维持他生命的插管全拔了。是我……是我亲手结束他的生命的……景承……我……我不是要管你什么……我只是在想,你想让伯母活着,然后让她永无休止地躺在医院冷冰冰的病床上,可是……可是伯母呢?她……她愿意吗?” 书言才刚说完这段话,倏地一下,手缝隙处忽然浸入了一滴湿润的冰凉。 身后的书言猛然一震,这……这是泪水! 顾景承,他……他是哭了吗? 她从未曾见他哭过,记得上次还是提起他爸爸,在北城喝醉的那个晚上。 一个坚强的人,是不会轻易在别人面前流泪的,如果他真的哭了,那么……那么他应该很压抑! 要决定亲人的生死,为这个残忍而不可控的选择。 这个压力,是巨大的! 一想到这,书言哭得越加凶猛,泪沿着她的脸颊滑落至脖颈,打湿了她的衣襟,同时也浸湿了顾景承宽敞的后背,她微颤着小手,缓缓地将五指伸展打开了开来,犹豫而又坚定地覆在他的腰间上。 她真的很想很想去安慰他,即便自己是个没有任何力量的人。 紧贴在腰间的手掌,透过衣服延时性地感知到他身体上的温度。 顾景承的身体,烫得厉害! 之后,俩人谁也没再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就这样,在静静的紧抱中。 不知不觉地,书言便沉甸甸地睡了过去。 …… 清晨,黎明的第一曙光透过云层,打进窗户,继而映照在书言的脸上。 她的脸,白得发光。 而又因光的热度,泛起阵阵红晕。 娇嫩中透着莹润,白皙中透着潮红。 顾景承刹那间仿佛被迷了魂似的,伸出一只手就往书言的脸侧给抚摸了上去。 他刚开始只是用手指轻轻地磨蹭着她的脸庞,而后又将耷拉垂下来的几根碎发温柔地撂到耳后边。 静谧中,指尖慢慢地沿着鼻梁骨滑至唇边。 在唇边辗转须臾之后,手不觉间竟来到了她的唇珠上,他摸得很是轻柔,也很专注,神情柔和到了极致。 而后,在一股莫名的情愫涌动下,手不听使唤似的,霎时滑进她的腰间。 在床上,顾景承将她整个人倏然搂入他的怀抱里,随即,便吻了上去。 他的吻,刚开始只是浅试轻尝,而后又变得极其肆意凶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给揉进去似的。 呼吸困难中,书言难受地微启起唇边。 顿时,肆意的舌头趁机直入,深深地吻了进去。 睡梦里,书言忽感一阵强烈的异样骚动,眸睫微颤,缓缓地就睁开了双眼。 第76章 他们和好了 刚醒过来的书言还沉溺在一股朦胧当中,梦与现实的极致拉扯,让她暂时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的,还只是在做梦。 她迷迷糊糊地翕动着双眸,身体因男人亲密的相拥而急剧升温,脸愈加地润泽潮红,整个人显得极其魅惑且性感。 男人周身一紧,吻得更加肆意忘我。 静谧的卧室里,因俩人痴狂的拥吻而发出阵阵的吸吮声,让书言的意识逐渐回笼。 在晨光暧昧的萦绕之下,书言已醒然此时俩人到底是在干什么,她瞳仁猛地一缩。 上一次,他们做的时候,是关了灯的。 可这一次,是白天。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此时顾景承脸上所有的面部表情与情绪变化。 他的脸,因情欲的驱使而展现出一种势在必得的凌厉感。 是一种侵略性与攻击性复合相加,占主导地位的姿态。 这是书言第一次在他的脸上,感受到那种赤裸裸而毫不掩饰的欲望。 倏地一下,书言全身烫得发红。 她无法控制自己此时的羞涩与紧张。 微颤着双手,不加思考地便挡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俩人原就紧贴的身体缓缓隔开,留出一丝丝尚存的空隙。 床上的男人仿佛很不喜欢她这个举动似的,骤然将她两手掰开,一个翻身,便把书言紧紧地给压在了身下。 这下,他们的身体贴得毫无保留。 书言,甚至能强烈地感受到,自己上半身的那股柔软顷刻与他硬朗的胸膛紧密相贴摩擦着。 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股异样的情愫倏然涌上心头,她已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觉得周身轻飘飘的,仿佛掉进了一块里。 而就在她被吻的快要缺氧窒息之时,顾景承的吻却缓缓移动着,从她的唇边,滑至脸颊,再到耳朵上。 肆意在耳朵的边缘辗转反侧试探过后,忽然就含住了她的耳垂。 书言毫无防备,一个轻微的痉挛,头颅瞬间发麻,竟无法控制地呻吟了一声。 她叫出声的同时,也被这个反应给震惊住了,一股强烈的羞涩感向她席卷而来。 她仿佛想要掩饰般地举起手背,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 可手还没碰到唇边,顾景承竟将他原握在书言腰间的一只手缓缓往上移。 霎时,整只手隔着一层睡衣,竟抚摸在她一侧的柔软上。 他摸上的同时,整个手掌倏然打开,带着一丝丝节奏与力度,挑逗性地捏了两下。 刹那间,书言再也忍不住了,她仿佛丢失自我似的呻吟起来。 而这次的呻吟声,比刚才那一阵叫得更加肆意,也更加大声,甚至……更加娇媚。 男人被她叫得似若丢了魂一般,下身的反应愈加膨胀且难受。 他仿佛再也无法克制似的,举起另外一只手,将她的衣服粗鲁地往下扯。 扯至一半,露出书言清晰而舒展的锁骨,和半片白皙莹润的柔软。 顾景承的吻继续缠绵往下,从书言的耳边,沿至下颌线,滑至脖颈处,最后停留在锁骨上。 忽然,一阵手机的震动声从边上的床头柜骤然响起。 床上俩人俱是一怔。 可顾景承似乎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辗转往下攻略着。 然而,手机震动的声响也愈加强烈,同样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书言翕动了一下双眸,两手不由自主地紧捏起来,她似乎很害怕,又很害羞,微颤着唇边,小声地唤了他一声“景承……” 她叫住他之后,还惯性地呻吟了一声。 被叫住的顾景承,这时也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他脸色一沉,霎时停歇紧闭双眼,似乎在平复着身体上的那股躁动。 须臾之后,再次睁开眼时,脸上带着一股刻意压制的恼火,举起一只手,倾身往床头柜上探了探,就拿起了手机。 可他的身体却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完全没有要下床的意思。 书言被他这样盯着,极其羞涩,红着一张脸,难为情地往枕边别了过去。 顾景承拿过手机后,瞄了一眼显示屏上的电话号码,迅速接听起来。 由于俩人在床上仍保持着刚才亲密的姿势,书言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里头的那股声音。 是一阵男声。 【顾景承,你有没有搞错,我电话打过去这么久了你才接!大清早的,你该不会是和女人厮混在床上……】 这大段大段带黄的腔调,书言不想听的,但现实是她一字不漏地全听了进去。 她霎时全身一震,仿佛被说中什么似的,有种捉奸在床的羞涩感。 倏地一下,心虚地紧握着小手,心脏狂跳,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烫起来。 她立刻闭上了双眼,根本不敢去看顾景承。 而身上的男人仿佛是被她的反应逗笑似的,只听到他轻微的一阵低笑声,须臾片刻,便翻身下了床。 他走出卧室后,书言才敢缓缓地睁开双眼。 她眼睛眨了几下,微微坐起了身,往床头上靠了靠。 心,还在狂跳。 不觉间书言将手放了上去,本想揉按几下,平复一下心情。 可当手耷拉在胸脯上时,才发现睡衣上的纽扣是打开的,她根本没穿胸罩,这一大片一大片的肌肤完全暴露于空气当中。 刚刚,他们…… 那顾景承,他…… 书言迅速将睡衣上剩余的几颗纽扣给扣了回去,心跳得比刚才更厉害了,觉得整个人软软的,麻麻的,好像快要缺氧晕过去似的。 她蜷缩着双腿,两手抱住膝盖后,又往床头上无力地靠了靠。 头脑中仍然堆满了刚才她与顾景承的黄色废料,久久未能散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羞什么,明明都做过两次了。 可是…… 可是,第一次她喝醉了呀!第二次他们是关灯做的。 书言眺眼望过窗外太阳初升的晨光。 一想到顾景承刚刚是在这片晨光里打量她上半身的那片禁区,还用手摸了上去,还……还吻了上去,她心里就止不住的紧张和羞涩。 怎么办? 她都不敢出去了。 书言沉吟须臾,又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又一阵低沉的谈话声,顾景承似乎还在客厅里。 她记得昨晚他们俩人好像是吵架了,其实也不算吵架!反正顾景承脸色很不好就是了。 可是,看他刚刚那个举动,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啊! 那么,她是怎么回到床上的呢? 书言蹙了蹙眉,开始慢慢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自己哭得很厉害,还抱住他不肯松手,然后还说了一大段难以启齿的话,然后,然后呢? 好像没有然后了。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她抱住他。 那么,她是伏在他背后睡着了吗? 也就是说,是顾景承抱她进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和好了? 书言瞬间一怔,这和好了这么说得好像小学生吵架似的。 不管了,反正没事就好。 一想到这,书言便笑了起来。 而就在她巧笑倩兮之时,卧室门把手一拧,便撞上了顾景承深沉且柔情的一双眸目。 第77章 日夜思念的人 顾景承推门而进的时候,书言还没来得急收回自己刚才的那份嫣然浅笑。 俩人就这样,眸光定格汇聚于这暧昧的氛围里。 书言紧捏了捏小手,缓缓地别过一张脸。 她的局促反而衬托了男人的从容。 顾景承轻哂了一下,坦然而淡定地就往衣帽间走去,换过一整身衣服后,就走了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见书言还坐在床上,蹙起眉便笑着往床边走去,温声问道“怎么还不起床?” 他换了一件浅色毛衣,下半身是一条宽松牛仔裤,徐步走来时,整个人显得干净且阳光。 这样的穿搭与平日里那个总是西装革履的他很不一样,阳光透过窗户斜照而进,肆无忌惮地倾洒至他身上,他的周身仿佛被箔上了一层金光,宛如一个才刚毕业的大学生,书言霎时迷惑了双眼。 好像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最初的时刻,心仿佛被猛然强烈撞击的那一下,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是她对他心生情愫的开始。 真的好神奇啊! 当时,自己日夜思念的那个人,此时此刻就真的站在了自己身边。 触手可及,就像做梦一样。 命运女神还是眷顾她的!即使成长的过程中残酷且艰辛。 可是,只要一想到,最终会出现那么一个人。 你就会放下以往所有的嗔恨心,与不幸握手言和。 只要他爱她。 会吗? 他会爱她吗? 温书言霎时陷入了一股回忆的惆怅当中,眸光骤然涣散,脸色寸寸发白,顾景承周身一怔,着急地往前迈进了两步,举起一只手,就往她的额间探了探,担心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被触碰到的书言也缓缓回过了神,她有点难为情地垂下眉眼,继而语无伦次回道“没有,可能……可能是我昨晚太……太累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倏然闪躲,脸颊顷刻红彤,整个人娇羞之余,又率性纯真。 顾景承不禁莞尔。 这样的她,让人有种想要捉弄的感觉。 于是,他的眉眼间骤然升起一股邪气,握住她的一只手,猛然向前一拉。 顷刻间,还没反应过来的温书言,就这样倒在了他的怀里。 待书言反应过来之后,抬眸的间隙中,顾景承却讪笑道“昨晚,我也没把你怎样啊!怎么就累到无法下床了?”他说这句话时,整个人吊儿郎当又痞里痞气的,书言再怎么迟钝,也瞬间会意。 这男人,是……是在和自己开黄腔吗! 书言羞嗔,撅起嘴巴,想要开口反驳他。 可话到嘴边,抬眸时却又撞上了顾景承正肆意打量她的目光,于是,话音戛然而止。 她又是紧张又是羞涩地毅然侧过一整张脸,眼睛根本不敢与他正面交锋。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有侵略性了,眸光凌厉而毫不掩饰,和刚才在床上的那种势在必得一模一样。 刹那间,脑海里又不断闪现出刚刚俩人在床上的那些缠绵片段。 眸光流转间,书言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她挪动着身体,想要试着推开他。 可是,因为俩人相拥得实在是太紧密了,挪动的须臾,彼此的身体顷刻产生了摩擦。 她的这套举动,根本不像是拒绝,反而有种暧昧的邀请。 顾景承一怔,随即喉咙翻滚,难受地唤住了她“书言……别动……” 书言瞬间心神意会,身体骤然僵在了他的怀里。 她的体温不断攀升,整个人害羞到不得了,跪在床上的两个膝盖竟不觉间哆嗦了一下,两腿发软,便自然而然地往顾景承的身上伏了上去。 其实,书言的身体也只是惯性地想要找一个支撑点,可顾景承不这样想。 他以为这是邀请。 然后,手不觉间就捧起了书言的后脑勺,情不自禁地就吻了上去。 他吻得很轻柔,也很认真。 嘴虽然不停地反复张开吸吮着,但因为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给人一种若隐似无的温柔感。 书言顿时被吻得天旋地转。 俩人接吻的次数并不算多,但大多时候,都是那种激情的深吻。 其实,书言更喜欢这种温和的轻柔式。 于是,她的手缓缓往前移动着,慢慢伸到了顾景承的后背,停顿须臾之后,便紧紧地抱住了他。 嘴,更是学着顾景承那般,不断地张开吸吮着,试着回应他。 男人猛然一震,仿佛得到了某种应许似的,瞬间卷舌而入。 这下,不再是刚才的那种轻吻,而是换上了一种激烈式的掠夺。 舌头在彼此中交碰、翻腾、搅动着。 书言无法自拔地闷哼了一声。 她的声音原本清脆而空灵,却又因为伴随着俩人不间断的吸吮声,愈发显得妖冶且性感。 情欲倏然从空中迅速蔓延开来。 情到浓时,男人伸起一只手,透过衣服的空隙处,顺势滑进书言裸露的后背。 大寸大寸的背部肌肤,被男人冰凉的手掌覆盖。 书言猛地一震,呻吟了一声。 男人的手,在她的背部紧贴、游离、抚摸着。 这时,书言再也无法控制了,两腿切底发软,整个人就这样软瘫在顾景承的怀里。 俩人吻得忘我,吻得投入。 而后,顾景承覆在她裸背上的一只手,缓缓地一个拐弯,想要握上她前面一侧的柔软。 忽然,外面一阵门铃按响。 但因为卧室里的俩人吻得过于陶醉了,根本无法听到外面的门铃声,依旧忘我而投入地拥吻着。 而这时,顾景承的那只手也来到了跟前,盈盈一握,便肆意地揉按拿捏起来。 书言背脊一震,全身开始发麻,眼眶里迅速箔上了一层水雾,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顾景承的手…… 他的手,是整个覆在那片柔软上的,完全没有任何衣物的阻隔。 书言再也无法控制地吟叫连连,声音带着些许哽咽,甚是委屈。 男人根本不管,反而吻得愈加深情,仿佛要将她的声音给吞噬掉似的。 外面仍是那阵不肯放弃的门铃声。 大概按了快两分钟了,也不见里面有人出来开门。 于是,呼喊声骤然响起“里面有人吗?有人吗……” 房屋虽然隔音效果极好,但还是能隐约听到外面的那股躁动声。 这时,卧室里面的俩人也听到了有人在门外的呼喊声。 彼此同时停止了刚才所有的动作。 然而,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仍是紧紧地抱住她。 书言哆嗦着,颤巍巍地唤了他一声。 被唤住的顾景承沉吟须臾,片刻恢复了理智,头往她的耳边探了探,低沉着嗓音开口道“我出去开门。” 声音克制到了极致!!! 书言也知道他此时应该很不爽,于是,紧张地低下头来,羞涩而小声地应答着他“嗯。” 不一会儿,顾景承便放开了她,往门外走去。 第78章 甜蜜的相处 顾景承出去后,书言也跟着下了床。 她迅速在洗手间里洗漱完毕,便往客厅里走去。 宽敞的客厅上,空空如也。 书言眸光流转,在屋里来回扫视着,迫切地想要寻找到那人的身影。 霎时间,在厨房的中岛台上隐约看到了顾景承走动的身影。 书言顷刻跑了上去。 中岛台上摆满了各种中式早餐,小笼包、白粥、蒸饺、肠粉…… 应有尽有,小巧而精致。 书言顿时眼神发亮,往厨房里走了进去,开心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好好看哦!” 她话才刚问完,便尴尬地僵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白痴问题? 温书言,顾景承也才刚从卧室里出来。 才十分钟的时间,他怎么可能会做出那么多早餐呢? 你是不是蠢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书言在内心里狂叫。 果真,从厨房里拿出碗筷的男人,侧目凝视着她,用一种看蠢材的眼神在审视打量着她。 须臾之后,又笑道“我怎么会做呢?这是刚刚叫的外卖。” 语调中带着一股书言与他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哦!”书言眨了眨眼,一脸心虚地应答着。 顾景承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往中岛台上摆放好碗筷后,抬眸间便唤住了她“你还愣在那里干嘛?快点过来吃早餐。” “嗯!”书言乖巧地往中岛台上迈了好几步,而后在顾景承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才刚拿起碗筷,又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问道“原来刚刚在外面按门铃的是外卖小哥啊!怪不得等这么久都不肯走。” 才刚说完,立刻后悔。 这句话,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果然,对面的男人顷刻挑眉盯向她,嗤笑道“对啊!确实等很久了,你应该出去跟人家道歉的。” 书言的脸骤然绯红,鼓起腮帮子,羞愤道“为什么我要出去道歉?刚刚在房间里,明明是你一直抱着我,又不肯放手,我才,我才……”她越说越小声,心脏忽然莫名其妙地狂跳起来,脑海里霎时闪现出刚刚俩人在卧室里拥吻的场景,整个人就这样僵在了座椅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羞耻啊! 明明自己是有理的一方,干嘛要越说越怂呢? 被控告后的顾景承霎时一怔,随即夹起一个虾饺放进了书言的碗里,笑道“是是是,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 这语气简直像是哄孩子似的,书言觉得有点晃神,一股幸福感柔然而生。 见书言愣在了对面,也不动筷子,也不说话,整个人呆呆的。顾景承不禁蹙了蹙眉,提醒道“怎么了?快吃,都凉了。” 他说话的同时,书言也瞬间回过了神。 她对他微微点了一下头,眼神亮亮的,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放松,笑着应道“好!” 说着就动起筷子去夹碗里的虾饺,她张开嘴巴,小咬了一口,还没咽到肚子里,就一脸幸福地看着顾景承,连绵不绝地赞叹道“好吃,这个做得好好吃哦!” 看她笑得一脸幸福的模样,顾景承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是,他又快速地否认道“是挺好吃的,不过,没有你做的好吃。” 书言迷糊的眨了眨眼。 他刚刚说,没她做的好吃? 她记得自己没有做过虾饺给顾景承吃啊! 难道说?是指昨晚她做的那一整桌的菜吗? 他,他也喜欢吗? 喜欢自己做的菜! 一股被认可的甜蜜感油然而生。 沉吟须臾,书言脱口而出“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教你做啊!” 顾景承也不理她,顺手喝了一口碗里的白粥,忽然嗤笑道“我为什么要学?你以后做给我吃不就好了吗?” 说完又继续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放进书言的碗里,似乎刚刚那句话只是他心直口快的冲口而出。 可书言却是一怔。 顾景承他刚刚说什么了? 他说以后,以后做给他吃。 这,可以吗? 他们真的会有以后吗? 如果真的能这样,就好了。 书言小心翼翼地夹起碗里新添的一个小笼包,轻轻吹了吹,而后又小口小口地认真吃了起来。 时间仿佛是凝固了,又仿佛悄然流逝着。 期间俩人一直沉默着。 大概过了十分钟,顾景承便悠然地放下碗筷,一脸专注地看着她吃。 书言照旧依然吃得很慢很慢很慢…… 他这样盯着她,书言又开始紧张起来了。 男人仿佛也看出了她的紧张,于是,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份局促“我等一下要去一趟医院。” 书言倏地抬起了头,但还不到半秒的时间,又迅速地沉下了头,小声应道“嗯。” 顾景承等下要去医院里看伯母吗?那么……她呢? 其实,她也很想陪他去。 直接说吗?直接开口说:我也想陪你去。 这样可以吗? 可是,昨晚她一提到伯母的事。 他就对她很凶。 算了,还是不要提了。 不去就不去! 要不,等下自己去超市里买菜。 像昨晚那样,等他回来吃饭。 这样也挺好的! 她想着想着,失落地拿着筷子,就去戳碗里还剩下的那半个饺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根本不想再吃了。 就在书言快要放下碗筷时,顾景承的声音骤然从对面响起“你去吗?” 什么? 他叫她去吗? 书言先是一愣,而后大喜过望,随即笑颜如花,急速应道“去去去,我要去……” 她的声音回答得又快又响亮,生怕迟疑个半秒,顾景承就要后悔似的。 或许,完全没预料到书言会这般高兴,顾景承也怔了怔,而后柔声道 “嗯!等你吃完,我们就一起去。” “好!”书言笑着应道,随即拿起筷子,又开始幸福地吃了起来,食欲满满的样子,刚才的失落早已一扫而光。 俩人收拾完餐桌上的盘碟后,顾景承去了书房,书言则往卧室里走去。 她在衣帽间里换了一条针织连衣长裙,搭上一件棕色长款毛呢大衣,而后在梳妆台上快速化了个淡妆,拿起包包就往书房里走去。 书言真心觉得顾景承是个极有涵养,而又绅士有礼的人,通常女生出门之前都会收拾整理一番的,就像自己,刚才前前后后就花了差不多二三十分钟。 可顾景承真的一点都没有催过她,完全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模样。 有句话说得好,相见好同住难。 有时,相爱反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相处才是人生当中的重大课题。 书言真的打从心底里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和顾景承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想着想着,便来到了书房门口,顾景承拿着一本很厚很厚的书,坐在办公椅上安静地阅读着,这样的场景,忽然又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座椅上看书,甚至就连有人靠近了都浑然不知。 这样的他,真是让人迷恋啊! 越是相处,就越是无法自拔。 书言在门口处踌躇着要不要进去时,察觉到异样的顾景承毅然抬起头来看向她。 书言慌忙开口道“我……我好啦!” 顾景承不禁莞尔,他将书本合上后,随手放在办公桌上,而后应了应她,便起身向她走来。 第79章 牵手 顾景承从书房出来后,在衣帽间里披上了一件大衣,便和书言一起往玄关的路口走去。 书言打开鞋柜,拿出了前几天和小鹿在商场上新买的一双心心念念的高跟鞋,就往脚里套了进去。 那是一双黑丝绒细尖高跟鞋,鞋高大概七八厘米左右,脚踝的下方一处是空的,只有一条细带延伸至后面,后面绑着一个小巧而精致的蝴蝶结,书言穿上这双鞋确实好看,搭上她的这份气质,有种不沾尘世的仙气。 顾景承换完鞋后,垂眸间刚好瞥到温书言换上的这双新鞋,不禁蹙了蹙眉。 这女人都这样的吗? 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外面这么冷,竟然穿这么一双鞋? 忽然,又想起她昨晚下楼去接自己时,那双被冻得红肿的脚,眉头更是一紧。 “外面天气冷,换一双。”他的神情极其严肃。 书言虽然害怕他,但也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于是柔声回应道“我不怕冷。”声音里隐隐约约透着一股撒娇的语气。 顾景承也不搭理她,伸手就打开鞋柜,他一目十行地扫了一下里面的鞋子,只有寥寥无几的几双,一双上班穿的高跟鞋、一双居家的拖鞋、一双毛绒拖鞋、一双运动球鞋、还有最后一双就是书言现在正穿着的黑丝绒高跟鞋。 他疑惑开口问道“你们女孩子不都很爱美的吗?怎么你就这几双鞋?”说完还一脸高深莫测地摸了摸下巴。 书言很是敏感地嗅到了他刚刚说‘你们女孩子’这几个字,眉头一蹙,想着:你们是谁?是沈舒雅吗? 当她的思绪还沉溺纠结于哪一个女孩子时,顾景承却从鞋柜里拿起了一双运动球鞋放到了她的跟前,命令道“穿这双。” 书言霎时一愣,而后眼眸闪躲,扭扭捏捏地小声道“可是……可是,我今天穿了裙子……” 言下之意就是不搭。 这男人怎么这样!她今天穿得这么淑女,竟让她搭一双运动球鞋,简直就是乱搭,时尚重灾区。 她才不要! “快点。”见她仍然一副纹丝不动的模样,顾景承催促道。 书言左右为难地犹豫着,旁边男人显然已经失去了耐性,沉声道“你不换,我帮你换。” 说完之后,便凌空抱起了书言,书言脚底一个离地,慌乱间急道“那双鞋子和我的裙子不搭,这样不好看。”说着说着,两眼开始逐渐泛红,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顾景承一怔,完全没预料到书言会这样说,霎时便笑出了声。 书言以为他想取笑她,窘迫的同时脸自然而然地往他的胸膛迅速埋去,耳侧红得厉害。 见她这样,顾景承心头一软,随即放缓了语气,柔声道“你怎么都好看!” 书言周身一麻,倏地便转过头来,对上了他一双极其温柔的双眸。 这是第一次,顾景承这样直白地夸她。 以前也有过一次,是在北城的那个夜晚。 但那晚,他喝醉了。 而这一次,他是清醒的。 他刚刚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神情,简直就是哄孩子一般,极具宠溺。 他是哄的,不是命令式的。 心,又开始跳动起来,可这一次不是那种强烈的心跳节奏,而是一种糯糯的,平缓的。 书言也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的感觉。 这就是被自己喜欢的人珍视、怜惜、以及宠爱吗? 时间如果能永恒定格在这一瞬间,就好了! 没有潮起,也不会潮落。 书言有点紧张地再次闪躲着双眸,她紧紧捏了捏小手,而后,小声开口道“好!我换……那你……你先把我放下来。” 她原先说得本就小声,最后竟然还越说越小声了,顾景承根本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于是,他微微垂下头来,往她的额间磨蹭着“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他的声音反而是,越到后面就越是响亮,最后竟然还爽朗地笑出了声,好像在逗她一样。 书言仿佛真的被他逗笑了,整个人瞬间柔软松弛起来,于是,她俏皮地伸起手,一手捧在他的后脑勺,一手则抚在他的脸侧,嘴巴缓缓移靠近他的耳边,神秘兮兮道“我说,你把我抱这么高,我怎么穿鞋呀!” 说完,还咯咯地笑出了声,声音清脆悦耳,悠扬婉转。 顾景承却是猛然一怔。 这是温书言第一次这么主动,对他做这么亲密的动作。 虽然她嘴上说着喜欢自己,但从未见过她对自己有过任何身体上的亲密或者言语上的暧昧,更多时候都是顾景承作主动的一方,温书言更多的是被动式的接受。 或许也察觉到方才自己的举动过于亲密了,书言又紧张地捏起了小手。 自己刚才那样的举动是太过于轻佻了吗? 是不是很不妥? 顾景承他……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这样? 书言紧张地将环绕在顾景承肩上的一双手慢慢收了回来,纠结着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时,顾景承却缓缓地把她放了下来。 鞋跟着地后,书言便安静地换上了那双运动球鞋,期间,顾景承一直站在在原地等她。 “我……我好啦!” 书言说这句话时,一直沉默着的顾景承才回过神来。 他垂眸看了看她,沉吟须臾,而后一脸严肃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便一个人径直往书房走去。 书言疑惑地往内室瞄了好几眼,大约过了一分钟,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向她这边靠近。 这时,她也看到了顾景承手上拿着的那份文件。 那是昨晚她在客厅上看到的文件,那份术前协议书。 这…… 这是什么?他是同意了吗? 伯母的那个手术,你是同意了吗? 书言很想开口问,但她又很怕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因为这个话题而撕裂。 晃神间,便呆愣地站在了原地。 顾景承到门口开门时,还未见书言跟上来,侧身回眸之时,又看见了她脸色发白地呆愣在原地。 他的心莫名其妙地就揪了起来,他忽然发现温书言经常会这样发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每次发呆就会脸色发白,他不喜欢这样。 顾景承眉头一紧,往前迈了好几步,担心开口问道“怎么了?”声音很是温柔。 书言瞬间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朝他笑了笑。 看着眼前人,她好像瞬间明白了过来。 只要他好好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他。 看到她的笑容,顾景承也顿时放松了下来。 他拂过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牵着书言往大门的方向走去“我们走!” 被牵住手的书言俱是一怔,瞬间又给愣住了。 他……他……他竟然牵她的手了!!!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以前有过吗? 第80章 假清高 俩人牵着手一路往电梯口走去。 与上次不同的是,今天电梯里竟然空无一人,仿佛是在给他们彼此的这份甜蜜助威呐喊似的。 顾景承就这样一路牵着书言的手往大厅口走去。 人体正常的温度是36~37摄氏度之间,超过这个范围就是判断发烧。 书言不知道自己现在有没有发烧,只觉得浑身发烫,整个人晕乎乎的,轻飘飘的。 这种感觉,真的好幸福啊! 真希望他能这样牵着自己的手,一直走下去。 路的终点没有尽头。 然而,当他们走出了小区门口,来到西南门时,看见张怀民和那几个保镖,书言倏地一下竟将手快速地从顾景承身上抽离出来。 “怎么了?”顾景承诧异地看了看她。 书言也不解释,低头垂眸,瞳仁闪躲。 来到车前,她礼貌性地和张怀民打过招呼后,便上了车。 车一路往同仁医院的方向行驶,期间俩人一直沉默着。 到了医院,顾景承叮嘱书言在病房里等他,自己则一个人去了何院长的办公室。 来到病房,书言懊恼地往床侧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脑海里,不断闪现出自己刚刚在西南门口甩开顾景承的画面,一股难以言喻的痛疼忽涌上心头,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透不过气似的。 她很后悔自己刚才的那个举动。 几乎在甩开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后悔,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好不容易等来他的这个牵手,自己为什么要甩开呢? 温书言,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你为什么要活得那么拧巴?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呢? 顾景承……他…… 他会觉得自己是在假清高吗? 他一定会这么想!一定会! 怎么办呢? 跟他解释吗?可是,要怎么说呢? 他们的这层关系。 在陌生人面前,她能做到坦然自若。 可是,在熟人面前呢? …… 她真的觉得很羞耻。 当时在西南门看到张怀民,只觉得那股难以启齿的羞耻感,突如其来地猛然敲击自己的自尊心。 而后,而后……自己便害怕地将他的手甩开了。 都还没来得及思考,就那样做了。 真的好蠢啊! 温书言,你真是个大笨蛋。 想着想着,书言难受地往床沿处趴睡了过去。 睡梦间,很多回忆里的画面帧帧浮现,让沉睡中的她愈加不安。 “诶!昨晚也真够刺激的,那温书言竟然拒绝了人家。” “是啊!我也没想到啊!搞那么大的阵仗,还以为她会被感动到呢?竟然……” “感动什么……她那人冷血……” “冷血美人,带刺玫瑰。你懂不懂?” “可是,连校董的儿子都看不上,她还能看上谁啊?看上首富的儿子……” “我呸!就她那种出身还想攀什么高枝,轮到我都还轮不到她温书言……” “就是!早就看不惯她了,依着自己有几分美色就一副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模样,我早就受够她了。” “喂喂喂……我跟你们说,我看人向来很准,你们别看那温书言现在一副清纯无敌,谁都看不上的模样,我告诉你们,以后出了社会遇到个有权有势的,她第一个脱裤子,你们信不信……” “……” 大学室友的言论历历在耳,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书言记得自己当天晚上只是下楼拒绝了一个大学学长,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任何违心的事,也没有在背后嚼人是非。可是到了明天,整个学校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甚至还妖魔化她,说她只是表面上装清纯,背地里可会勾引男人了。 其他人这样说她也就算了,毕竟别人也不了解她,有的人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她,只是一时的跟风罢了,书言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那些她朝夕相处的大学室友呢?为什么她们要如此诋毁自己? 平日里,她们不但对自己客气有礼,而且还非常心善。 为什么呢…… 原来,她们也这么讨厌自己吗? 装清纯!假清高!第一个脱裤子的…… 对啊!你们说得真好。 真的就是第一个脱裤子的。 …… 顾景承推门而进时,刚好看到书言睡在床沿的一侧。 她眼眸紧闭,眉头紧皱,嘴巴不停的嘟囔着,两手又用力捏得紧紧的,似乎很痛苦的模样。 她是又在做什么噩梦吗? 忽然想起,那天她在医院的病床上也是这副模样,醒来后还崩溃地扑在自己怀里大哭起来。 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似的。 他一个快步,着急上前。 到了跟前,也不敢太大声叫醒她,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呼唤着她,眸目中堆满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疼。 这女人怎么就这么傻呢?被误会了也不吭声,也不反驳。 刚刚在医院的办公室里,何院长的话不断地萦绕心头,久久不能挥散。 原来,竟是何院长让她开这个口的,他误会了她。 如果何院长不说呢?你也不说吗?一辈子都让人误会吗? 傻瓜! 伴随着那阵阵暖人心扉的呼喊声,书言眸睫微颤,慢慢地悠然转醒。 “醒了?” 睁开眼睛的刹那间,映入眼帘的是顾景承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 他的手渐丝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是那样的温柔,仿佛在抚摸着什么心爱之物似的。 书言霎时又想起了刚才那个梦,一股恐惧笼罩周身,泪竟无法控制地扑簌扑簌往下流。 她忽然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会失去眼前的这个男人。 “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顾景承心疼地捧起她的脸颊,不停地用手指擦拭着。 或许因为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书言举起手握上了顾景承的手腕,垂眸间不断地摇头,似乎拼命地在压抑着自己的难堪。 不过须臾,她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抬眸舒展,对他笑颜如花“你回来啦!” 她忽然这样问,顾景承不禁也愣了一下,随后抬起一只手,轻轻地往她的头颅上抚摸着,应道“嗯。” 之后,俩人一直沉默着。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外面护工进来要帮吕丽华擦身,书言与顾景承便往门外走了出去。 第81章 误会 四月初的天气,乍暖还寒,周围时不时泛起一阵寒潮。 书言将手蜷缩着,伸进大衣的口袋里,跟着顾景承来到了医院大楼后方的一处休闲空地上,路的两旁种了几棵树,远处是一片宽敞的草地,嫩叶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感到惬意且放松。 “要不要过去坐坐?”身边人忽然垂眸看向她,手却指着草地上的一张长形木板凳。 “好。”书言微点了一下头,迈步的过程中,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小包纸巾。 “让我来。”男人却用极快的速度,从她手上拿走了那包纸巾,抽出一张后,便往木板凳上擦拭起来。 他的手搁着一层纸巾,在木板凳上专注地擦拭着,动作轻柔且认真,甚至连板凳上那些镂空裂缝都不放过,细致地来回擦拭着。 书言的心仿佛被稍稍地撞了一下,骤然跳动起来。 “好了。”他擦完之后,朝书言笑了笑,声音很是爽朗,示意着让她坐下,自己则跑到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里,扔掉手上那脏得发灰的纸巾。 书言小声地应了一下,却也没有坐上去。 她……她想等着他一起坐。 顾景承轻跑了回来,见书言还愣在一旁,自己不禁也愣了愣,而后便笑着呵斥道“还愣在这里干嘛?快点坐啊!” “好。”书言浅浅一笑,便往一旁坐了下来。 空摊的草地上,都是一些被搀扶着经过的病人和护士,行人见板凳上突兀地坐着两个帅哥美女,不禁频繁回首,书言被看得有些发慌,一时忍不住,就往一旁的顾景承偷瞄去。 他的脸水平线地朝着前方望去,似乎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书言忽然又开始紧张起来。 在这长形板凳上,她与他之间的距离刚好隔了一个人的空隙,他们坐下来差不多都快十分钟了,就这样一直沉默着,怎么行呢? 书言眼眸一晃,忽道“你刚刚怎么去了那么久?你在何院长的办公室里说了些什么?” 话音刚落,心就跟着凉了半截。 为什么她要这样问呢?这不就涉及个人隐私吗?人家凭什么告诉你? 怎么办?又不能收回来。 其实,书言想跟他解释的是,今天在御华庭楼下为什么会突然甩开他的手。 可话到嘴边,又想着万一他都忘了呢? 那么,自己还硬要提起,不是自讨苦吃吗? 会吗?他忘了吗? 随即,便没头没脑地问出了这句话。 顾景承却是一个垂眸轻笑,而后侧过脸来,痞道“也没说什么……不过,何院长,他说……他和我说,你是个好女孩,让我追你的时候多加把劲,不然被别人追走了,我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说这句话时,整个人一本正经的,可语调时松时紧,给人一种似真若假的感觉。 书言的脸瞬间通红,从脸颊、到脖子、再到耳侧、再到手掌心……无一处不泛红,整个人就像那熟透的水蜜桃一样,让人垂涎欲滴。 她也不敢去看他,快速将手伸进大衣里,娇嗔道“你骗人,何院长怎么会跟你说这种话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不要说书言了,顾景承也具是一怔。 这个语气,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在撒娇? 书言一时间尴尬地僵在了原地。 霎时,溅起一阵风,才刚吹起,顾景承眉峰一挑,便往书言那边挪了过去。 俩人挨得很近很近很近…… 还没等书言反应过来,顾景承却把她的手从衣兜里握了出来。 “我没骗你,不信我们现在就上去找何院长。” 他的声音平缓地从头颅上方响起时,风也才刚止息,不过须臾,他的吻便轻柔地落在了书言额间后端的发丝上。 阳光高照,已至半晌。 俩人的亲密,引来众人的偷瞄。 周围的行人数量比之前来得更甚,瞥向他们的目光毫无避忌,透露着孜孜不倦的探究与八卦之心。 书言瞬间心跳加速,不想做那庭院一景,倏地一下,便把顾景承的手给甩了开来。 甩开之后,立刻后悔。 联想起自己今天早上在御华庭做的蠢事,于是,慌忙解释道“有人。” 说完,还不安地往四周瞄了瞄。 被甩开后的顾景承霎时一愣,而后也学着书言往四周瞄了瞄,随即,无奈地笑了起来。 顾景承“我说,温书言,你是活在恐龙时代的人吗?” 温书言“……” 顾景承“难道不是吗?单身男女在大庭广众牵个手怎么啦?” 说完,还理直气壮地一把握住书言的手,没等书言反应过来,竟又将其伸进了他的大衣兜里。 她的手被他紧握在大衣里,里面密不透风,手掌骤然升温,书言感觉整个人也随之暖和了起来。 周围仍是不断向他们频频回首探头的人,可不知为何,这时,书言的心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局促不安,反而觉得很甜蜜。 半晌之后,顾景承忽然开口道“书言……” 温书言微抬起头来“嗯……” 顾景承“舒雅的事,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我现在还不能完全忘记她。” 书言一怔。 给他一点时间?什么意思? 顾景承“我与舒雅……我们之间……我们自小就认识,后来彼此相爱着,却又因为碍于一纸婚约而选择了克制这段感情,之前的新闻,你应该也看到了,她有她的责任,她选择了那条她认为合适的路,我也并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是……只是,她毕竟存在于我的生命里……太长时间了,从我懂事开始,她就已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我现在还不能全然放下,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会慢慢将那些过往的记忆锁起来,永远不会有开锁的那一天。” 书言微抿着唇,瞬间红了眼眶“你……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话。”声音的最后完全哽咽,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顾景承“因为,我不想你误会我啊!” 温书言“误会?” 顾景承“是啊!就像你受了何院长之托,你也不跟我说,我自然就误会你啦!” 温书言“你……你知道了吗?” 顾景承“你说呢……” 而后,他一声轻微的嗤笑,举起一只手,温柔地抚去她脸颊上的泪痕“温书言,你怎么那么爱哭?你哭成这样,路边经过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噗呲……”书言仿佛是被他这阵控诉给逗笑了,蓦然笑出了声。 她娇嗔道“对不起……我以后不哭总可以了!” 顾景承“不可以!” 温书言“……” 风,霎时渐吹而起,不远处的草丛堆里,一只蝴蝶缓缓飞来,萦绕在他们的周身,最后停泊在书言的肩膀上。 书言猛然一个僵住,完全不敢动弹。 须臾之后,顾景承的声音骤然拂过她的耳侧,他说话的同时,蝴蝶飞起,慢慢远去,渐丝消失在这片空旷里。 顾景承“以后,再也不可以瞒着我……” 他才刚说完这句话,书言便骤然扑进他的怀里,她用力地拥抱住他,似乎比刚才哭得更凶,可又好像艰难地抑制着自己的哽咽,竟是连半点哭泣声都听不到。 隐约中,只听到她伏在顾景承怀抱里的那声应答“好……” 第82章 偷情 吕丽华的手术,在两个星期之后的一个下午时分进行,过程耗用了十个小时,最后很成功,顾景承与书言心中的大石终于悬落着地。 前天,顾景承让她订了去北城的机票,她问他是公事还是私事,顾景承跟她说是私事,于是,她便向人事部申请了假期。 临近下班时间,手机微信忽然“叮”了一声。 书言拉开抽屉,看了一下,竟然是顾景承发来的。 顾景承: 【今天下了班我们出去外面吃】 【我在湖海那边定了两个座位】 【放心,不是法国菜】 温书言【好(可爱表情)】 书言才刚放下手机,沉吟须臾,又迅速拿起手机。 温书言【我们六点之后才去】 顾景承【?】 温书言【刚下班,人比较多】 温书言【公司里的人会看见的】 顾景承【……】 温书言【可爱攻击:图片1、图片2、图片3……】 顾景承【?】 温书言【图片】 顾景承【……】 温书言【图片1、图片2……】 顾景承【好】 温书言【(-)】 书言微扬起唇边放下了手机,心情看起来大好的模样。 小鹿蹦跳着就往她这边走来。 “温姐姐,我们一起走!”她甜甜呼叫着。 “小鹿,不好意思,我……我想看完这份报表才下班。”书言笑了笑。 “这样啊!还打算和你一起下班去逛街呢!”小鹿嘟起嘴巴嘟哝着。 “那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温姐姐,再见!” “嗯,再见!” 见小鹿离开后,书言心虚地瞧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那份报表,自嘲地摇起头来。 自己谈个恋爱,为什么要搞得鬼鬼祟祟的? 在医院那天,顾景承向她表明态度之后,书言已经明显感觉到他对彼此这段关系的认可,一脸坦然自若的模样,反倒是书言,总是畏手畏脚的,不过幸好顾景承很尊重她,更多时候都不会勉强她。 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想光明正大的恋情。 即便是书言这种低调内敛的人,也会想牵着自己心爱之人的手,一起走到公众的视野里。 刚开始的时候,书言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地想着自己很喜欢他,想做他女朋友。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书言愈加明白自己这层身份的敏感性,不谈什么社会地位、家庭出身了,就单单说秘书这个职业,就足够她畏缩的了。 想想啊!公司里的秘书和自己的老板搞上了,这话题真的放在哪里都是惊爆性的存在。 外界会怎么样传他们呢?肯定会添油加醋啊! 特别现在的自媒体时代,为了博取流量,毫无底线。人们更多时候根本不会追求事情的真实性,只会关心这个故事够不够爽,能不能刺激多巴胺的分泌,可不可以带来快感,以满足自己八卦好奇的偷窥心理和讨论欲。对于打工人来说,上了一天班都要累死了,下了班看个八卦,谁有时间追求其真实性呢?与他又有何关呢?看完就一笑而过,或者心情来潮,就在网上发表一下自己的言论,又或者在办公室里互相吃个瓜,一下子就过去了,谁还有心情研究个起因、经过、结果呢? 书言自己倒也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是个籍籍无名的打工人,她平常很少去关注这些八卦新闻,只要不看就好啦!自己也不是个玻璃心的人,对她确实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可是,顾景承不一样,他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书言清楚他,他不是一个高调的人,她不想让他成为大众茶余饭后的议论中心,再说,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被曝光出来,会不会影响公司股价,这还另说呢! 书言惆怅地往总裁办公室瞄了几眼,而后便一手托着腮帮子,定在了案桌上。 顾景承推门出来时,刚好又看到了一脸呆然,忧愁莫展的她。 他抬起脚就往书言那边迈去,靠近之后她都没有发现,似乎仍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 顾景承眉头一蹙,一个反手,手指弯曲,就往她的桌面上轻敲了三下。 “咚咚咚……”敲击声不大,但足以让书言回过神来。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她心虚地往四周偷瞄了一眼。 “不用看了,人都走了。”顾景承神情有点不耐烦。 书言下意识地往手上的腕表瞥了瞥,才下午时分5:40分。 这不还没到点吗?他怎么就出来了? “好像还没到六点。”她眨了眨眼,瞳仁的眸光纯真而透亮。 顾景承不禁莞尔,而后,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则抓住椅子上的扶手,缓缓俯下身来,眼睛邪邪地盯住她道“温书言,请问我们现在是偷情吗?” 温书言“……” 偷情!!!什么意思? 这男人,是在取笑她吗?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暧昧? 又嘲笑、又挖苦、又委屈的? 书言一怔,脸迅速串红,体温骤升,瞬间推开了他。 “这里……这里有监控的。”她紧张地捏起小手。 男人也不在乎,拿起她的手机就往走廊里走去“快点!” 他走了几步,蹙着眉又回过头来,再次催促道“温书言,快点……” “哦!”被唤住的书言,倏然反应过来,拿起包包,乖巧地便追了上去。 走出廊道,俩人便岔开路径,书言从职工通道上迈步着,顾景承则往专用电梯口走去。 他还没走到门口,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于是,一个转身,快步上前,牵住温书言的手就往专用电梯里拉去。 “喂……顾景承……你放手……快放开我……会有人看见的……”突如其来的牵手,让书言措手不及。 男人也不理会她的控诉,径直拉着她往专用电梯里走去。 力量对比悬殊,书言只好屈手就服。 进了专用电梯,书言又不安地往四周打量着,像极了一个专业的侦查员。 “放心,这里没有监控。”声音带着一点点嘲讽的笑意。 书言脸颊又红晕起来,她难为情地快速低下了头。 是啊!刚刚顾景承说得没错。 别人谈恋爱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他们谈恋爱却搞得像是偷情一般,也是没谁了。 第83章 我们下次早点过来,好吗? 来到湖海,落日的余晖刚好挥洒在海平面上,光的那一头是整一块橙黄色,美得失真、美得虚幻、美得朦胧…… 待他们停靠好车后,不过须臾之间,晚霞骤然消失,天顷刻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好可惜啊!书言心里暗暗惋惜着。 风,也随之渐起。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气已经达到二十五摄氏度,所以书言只穿了一件短袖配过膝a字裙,脚下是一双细尖高跟鞋。 下了车,气温骤降。 一阵风吹过,书言两手托住手肘,微微移动着手掌心,希望能摩擦生暖。 突然,一件西装外套耷落在她身上,书言一个惯性接住,幸好她身手敏捷,不然就掉到地上了。 她幽怨地抬起头来,想要开口批评顾景承:你怎么不好好看管自己的衣服呢?这么贵的西装,万一掉到地上弄脏了怎么办?那清洗费要多少钱呢…… 可话还没说出口,顾景承一个斜眼瞥了过来,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写满了蔑视。 “快点穿上。”又是那种命令式的语调,好像在嘲笑她有多笨似的。 你不看天气预报的吗?你出门就不能多带件外套吗? 是啊!好笨哦! 书言心虚地垂下眸眼,局促地将西装外套往肩部披了上去,她虽然身材高挑,但骨架纤细,披上后竟有种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的错觉。 顾景承眸光微定,也许真的是被她给萌到了,他挑了一下眉峰,倏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就将她搂进了怀里。 “喂……”书言低唤一声。 这大庭广众的,周围还是他的保镖与司机,路边经过的行人形形色色的,他们这样……这样不太好? 男人轻哂,仿佛不在意似的,微低着下巴往她头上的发丝轻柔地磨蹭须臾,而后浅笑道“我们进去!” 说完便搂着书言往前走着。 书言乖顺地跟着顾景承小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灵光一闪,她蓦然抬起头来望着他“不如我们到海边走走!” 男人似乎没将她这句话放在心上,搂着她继续往前走着。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书言有点生气地鼓起两腮。 须臾之后,男人沉声道“海边风大,你会感冒的。”神情看起来很严肃。 “哦!”书言一阵失落,瞬间低下头来。 是啊!这夜间的海边确实寒冷,她一时兴奋,都忘记了自己今天穿得薄凉。 现在想想自己刚刚那个要求确实太过无理了,但她真的好想好想和他到海边走走啊! 记得上次,他们刚吃完饭,从川菜馆出来时刚好遇见夕阳,当时她就很想和他到海边走走,可惜他当天晚上要飞巴黎,就错过了那片夕阳。 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他们平常也不怎么来这边,顾景承又那么忙…… 都怪自己,如果下班就过来,肯定能赶上这片斜阳的…… 真的好想和他到海边走走啊…… 书言想着想着,都无心看路了,差点来个平地摔,幸亏顾景承一直搂着她,不然她今晚就等着一地尴尬! “在想什么呢?好好走路。”他小声呵斥着。 “哦!”书言无精打采地应答着,心里还想着到海边那件事。 或者察觉到了她的小心思,顾景承心头一软,忽然俯身至她耳侧,柔声道“今天我们来晚了,下次我们早一点过来,还能看到夕阳……”好吗? 话还没说完,那句‘好吗’也还没问出口,书言仿佛就像是被灌了蜜似的,骤然抬起头来,甜笑道“好啊!好啊!我们下次一定要再来。” 她抬头的瞬间,情绪略微激动,脸颊刚好就碰到了顾景承的唇边。 书言瞬间一愣,难为情地迅速别过一整张脸。 “对不起……”沉默须臾,她小声嘀咕着。 这心情简直就像坐过山车,起起落落的,实在是太刺激了!!! 不知为何,此时,顾景承的心同样莫名其妙地跳动起来。 他蹙了蹙眉,将这股思绪缓缓地平复下来。 片刻之后,他们便来到了门口。 原来是一间日式料理店,非常传统的日式装修风格,大门口很是宽敞,门的两侧站了两个身穿和服妆容得体的小姐姐,见到他们俩人,拿着一个小篮子和小本本就往他们这边走来“欢迎观临,请问几位?” “两位。”顾景承随口说着,瞥了一眼那迎宾小姐姐,搂着书言就往门内走去。 才刚进门口,还没跨至柜台,一个身穿灰色和服,身材矮胖的短发中年男人,鞠着躬便往他这边小跑过来“顾总……您来了……” 他走近后又微微瞥了书言一眼,而后迅速笑嘻着脸道“那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请到这边来。” 说完,便伸出一双标准的国际带路礼仪手势。 小拐两个弯口,不过片刻时间,便来到了套间室内。 竟没想到……这么大! 这包厢,应该快一百多平方米了! 前端是一个用餐区,周围放了好几盆绿植,下方很是空旷,应该是作歌舞才艺表演的用地。 俩人就吃个饭,至于吗? “你干嘛订这么大的套间。”那经理出去后,书言微斥着开口道。 其实,她后面还想加多一句:这样多浪费啊! 对,书言的言下之意就是顾景承他在浪费钱。 可是,心头一转。 又想着顾景承本来就有钱,这消费能力也许只不过是自己在路边摊上随便买个小面包那样的水平,甚至……还不止。 想到这,书言蓦然闭上了嘴。 顾景承也不回答她,放开书言后便往套间最里面的一张低矮平板桌走去,木桌旁边刚好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黑夜的海景尽收眼底。 “哇!这里好漂亮啊……”书言兴奋地往窗前跑去。 “喜欢吗?” “嗯!喜欢,好喜欢……”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忽然想起,之前与江鹤年过来这边,同样也看到这片海景,可自己当时根本不在意,也没觉得有多美。 果不其然,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无论去到哪里,世界的每一帧都宛如一幅旷世名画,变得如此珍贵!它是鲜活的,并不死板。是那旧时光里的黑白胶片被重新修复成彩色视频的跨时代呈现。 第84章 礼物 “书言,过来!”书言还站在窗前俯视着外面那一大片静谧广阔的海景,顾景承忽然唤住了她。 她猛然回头,见顾景承在用餐桌上斟着两杯茶水,便笑着走了过去,随意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她坐下的同时,顾景承拿起一个斟满茶水的杯子就放到了她的面前。 “烫,等一下再喝。”他温声开口叮嘱着。 “哦!”书言的手,才刚摸到茶杯就缩了回去。 这……也太烫了!!! 这茶水,她估计得有一百度。 可是,刚刚顾景承也拿了呀!为什么他不觉得烫? 手指尖被烫得阵阵发辣,书言蜷缩着小手藏拙般地将其放到后背,眼睛却定定地望向顾景承的手指尖。 奇怪?他的手为什么没有红呢?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顾景承忽然一阵嘲笑,眼睛赤裸裸地盯向她。 被说穿的书言,倏地别过一整张脸,娇嗔道“没有……” 才刚说完,又迅猛地低下头来。 没有?没有什么? 这回答简直毫无逻辑可言! 为什么自己会想这么白痴的问题呢?这种常识性的物理现象还用想吗? 果然恋爱使人愚钝! 顾景承一阵轻笑,手却伸到了一旁,拿起了刚才披在书言身上的那件西装外套。 “我不冷。”书言以为他要她穿上,瞬间脱口而出。 刚刚在屋外她确实觉得很冷,毕竟自己衣着单薄,可现在室内暖气充足,她甚至还觉得有点热。 男人也不理她,手伸进西装的内侧口袋里,随手掏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 盒子的通体是一个米白色丝绒材质,中间的整一条边框做了镀金设计,开关口处镶嵌着一颗血红色的宝石,给人一种低调却不失奢华的感觉。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顾景承说着,就将那个精致的盒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这是送给我的吗?”书言不敢相信,怯懦地问出了口。 “嗯!”顾景承微点了一下头。 “可是……可是我……我没生日啊……”她颤巍巍地再次询问,心倏然跳了一下。 “为什么要等到生日……送个礼物要那么多讲究的吗?”他反向问道,还一脸认真地等着答案。 “噗呲……”不知为何,书言忽然就笑出了声。 “笑什么?快点打开看看喜不喜欢!”顾景承小声呵斥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书言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手则伸到檀木桌上,拿起了那个盒子。 “砰……”一个极小的开盒声,简直闪瞎了书言的眼。 里面是一条白金钻石项链,设计极其简约,链条细且短,中间配了一枚粉色钻石吊坠,不会很大,却是极闪。 书言微愣,心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她以前也经常会收到男生送的礼物,虽然那些礼物通通被她婉拒了。 但这次不一样。 这是顾景承送给她的,是她真正意义上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心,跳得愈发厉害。 “喜欢吗?”顾景承蹙了蹙眉,仿佛很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嗯!”回过神后的书言,羞涩地应答着。 得到肯定的顾景承,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这是他在t家的专柜里挑了接近快三个多小时才一眼相中的,当初,其实顾景承是想着让人订那条当季最新款的红宝石钻石项链,就像以前送给舒雅的一样。 可之后想着以书言的性格,日常里她肯定不会佩戴,那条项链确实太过于高调了,并不适合日常。 然后,他就去了门店,专柜小姐给他看过店里所有的款式,他都不怎么满意,后来店长让他看了几张今年还没发布的秋冬新款珠宝,他立刻相中了这条粉色钻石吊坠,不过要从总部那边空运过来,需要些时间,就等到了今天。 “过来,我帮你戴上。”他微勾了一下手指,温声开口道。 “嗯!”书言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地站了起来。 她迈步到他面前,顾景承随手拉过地面上的一张软垫,书言弯曲着小腿,就在他跟前跪蹲了下来。 顾景承从盒子里拿出项链的同时,书言也默契地撩起了自己的长发。 书言的脖颈很是修长,项链戴上后,与她那舒展的锁骨相得益彰,既轻盈又华贵。 “不可以脱下来!”男人的语气有点强势,手往她的腰间一探,便从后面抱住了她。 书言倒在顾景承的怀里,忍俊不禁地偷笑,心田间的粉红色泡泡猛然冒起。 “谢谢!”她扭了一下肩膀,转头看向他。 顾景承心头一暖,托住她的脸颊,就往额间轻吻了上去。 其实,他吻她的额间本就是一件平常事,可问题是这种日式坐垫是平铺在地上的,书言被顾景承拉拽过去,整个人就趴在了他身上,这姿势说起来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书言体温骤升,心又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额间的浅吻结束后,顾景承却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他的鼻梁高挺,眼眸落向她的同时,鼻尖却有意无意地往她的鼻子磨蹭着,书言很紧张,她知道顾景承想吻她。 可……可这里是套间,不是房间。 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 于是,书言颤巍巍地唤住了他“顾景承……” 话还没完整说出口,顾景承真的就吻了上来。 他的吻辗转反侧,不是那种轻吻,书言一时喘不过气来。 她还没来得及适应,顾景承又突然放开了她,一个坏笑,竟托住她的腰间,将她整个身子转了过来。 “啊……”书言一阵惊叫,无力地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都没反应过来,顾景承又伸手托住了她的下巴,四目相对,姿势暧昧,书言的心跳地愈发厉害。 “温书言,你都成年了,接个吻还要教吗?”他嗤笑道。 书言的心一紧,手不觉间攥了起来。 他……他是在取笑她吗? 怪她不懂得回应? 她是不懂,但试问这种事,谁生下来就懂呢? 顾景承以前每次都那么强势,一上来就是那种激情四射的深吻。 他不教她,她怎么会呢? 书言眸睫微垂,似乎真的是被伤到了,手伸到他的肩膀上,想要推开他。 谁知,顾景承又是一个嗤笑,双手却轻捧起她的脸,缓缓开口道“傻瓜!你要懂得换气啊……”声音简直温柔到书言双腿发软的程度。 说完,他便吻了上来。 这一次,与以往所有的接吻都不同。 顾景承似乎真的在认真教她。 他的吻时轻时重,却不再猛烈。 他仿佛是在等书言作出回应似的,吻一下又微张着嘴停了下来,试着让书言把舌头伸进去。 书言伸进的同时,顾景承却又是激烈地吻了进去,手更是探向了她的腰间,一把将书言搂进了怀里。 俩人的身体贴得密不透风,书言今天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衫,顾景承更是能强烈地感受到,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段贴在自己身上躁动着的那股酥麻感。 忽然,外面一阵敲门声“咚咚咚……” 书言霎时才清醒过来,这个地方是套间,不是他们的房间。 一个用力,猛然推开了顾景承,而后迅速站了起来。 被推开后的顾景承还处于一个懵逼的状态,没等他反应过来,书言便落荒而逃地跑回对面的软垫上,而后又若无其事地快速坐了下来。 或许是被她这一连串的反应给萌到了,顾景承笑了笑,对着门外应道“进来!”声音已恢复平缓。 扇门拉开,进来了好几个身穿和服的小姐姐,和刚刚带他们进来的经理。 书言往门外瞥了一眼,脸烫得厉害,根本不敢去看顾景承。 第85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外面三三两两的人进来后,和服小姐姐们负责摆盘布置,经理则礼貌地屈膝跪坐在一旁,作每道日料的用材佐料介绍。 白松露、鱼子酱、松茸、和牛肉、鹅肝酱…… 等等! 这些食材书言即使没有吃过,也听过啊! 只是吃顿饭而已,至于吗? 那……那这顿饭到底要多少钱呢? 书言简直想都不敢想了。 她虽然表面云淡风轻的,可心里早就风卷云涌。 这会不会太过于奢侈了? 书言战战兢兢地往对面的顾景承瞥了一眼,恰好在空气中同时遇见他投来的眸光。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刚刚俩人在这里接吻的画面,瞬间窘迫,蓦地就避开了他的目光。 男人则是一阵轻哂,坐在对面早就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完全没有任何当事人应有的自觉。 明明每次都是他主动撩起的,最后反而淡定自若地抽身而退。 该说他是理智过了头呢?还是自己太过于感情用事了? 不过,她刚刚那样推开他,他会生气吗? 想着想着,又忍俊不禁地往顾景承瞄去,眸光再次交汇于空气之中。 顾景承竟还在看着她! 他一直就这样盯着自己看吗? 目光是那样的直白,甚至有点赤裸裸,根本没在听那经理的讲解内容,只是一直在关注着她。 书言仿佛触电一般,手指尖麻麻的。 她的心骤然又跳动了起来,顷刻躲闪着他的眸光,只觉得思绪都已经被打乱了。 失神发呆之时,大概过了十分钟,所有的料理都已上桌介绍完毕,经理吩咐着一直站在门外的艺妓们进来作歌舞表演,书言当场就吓懵了,心里一个咯噔,幸亏后来被顾景承拒绝了,不然这顿饭她都不敢吃了,其实,她不太习惯于这种热闹场合。 俩人难得出来吃个饭,她只想看看他,与他好好相处,并不想被别人打扰到。 终于,宽敞的套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俩人了。 “先喝这个。”顾景承拿着手中的一碗热汤,放到了她的跟前。 “嗯!”书言微点了一下头,捧起他刚刚递过来的陶瓷碗,觉得温度刚刚好,并不会太烫。 她小心翼翼地往碗里小吹了几口,而后缓缓地喝了一小口。 “这汤好好喝!”眼神顷刻发亮。 这汤也太鲜美了!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顾景承看她一脸幸福的模样,浅笑须臾,而后便拿起筷子开动起来。期间,跟她交代了明天要去北城的一些碎事,晚餐结束后,俩人便往门外的方向离去。 在走廊处,顾景承遇到了税务局的一个局长,他们似乎有公事要谈,顾景承让书言出去外面的大厅里等他,自己则进了另外一个包厢里。 “你到大厅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过去。”他迈进的同时,还回眸看了她一眼。 “好!”书言乖巧地往大厅里走去。 到了大厅,随便找了个空闲的位置,就坐了下来。 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未见顾景承出来,书言感觉室内的暖气骤然爬升,她闷得发慌,感觉都无法呼吸了,于是,拿起手机找到顾景承的微信聊天页面。 温书言【我到大门外等你(-)】 消息发过去之后,便站起了身,往门外走去。 刚走出大门口,呼吸是顺畅了,但人也要冻傻了。 竟没想到……外面这么冷! 似乎比他们刚刚进来时,还要冷上三分。 书言不禁抖了一下,两手托住胳膊肘,脚步踌躇,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回去大厅时,忽然,包包里一个震动声,她打开一看,是顾景承打来的电话。 温书言“你谈完了吗?” 顾景承“外面这么冷,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 温书言“我不冷。” 顾景承“……” 温书言“你还在包厢里吗?” 顾景承“刚刚出来……你现在是在大门口吗?我过去找你……” …… 书言那句“好”字还没说出口,抬眸之时,恰好看见江鹤年和十几个衣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往这边走来。 她看到他的同时,他也同样看到了她。 见到他,书言无法控制地又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强行将自己带到别墅的事。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手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电话那头不断传来顾景承急切的话音“喂……书言,怎么了?喂……” 书言的沉默,使得顾景承愈发不安,他加快着步伐便往大厅跑去。 而此时的书言,整个人恐惧得直冒冷汗,身体忽然一个激灵,就猛然颤抖了起来。 书言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她怕他! 可是,对于江鹤年来说,在这里见到书言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激动,他现在对她的想念已经达到了另外一种癫狂状态,无时无刻都在想她,疯狂想她…… 想要去找她,又怕会伤害到她! 种种矛盾,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 在这里见到她,于他来说,是惊喜,是缘分。 内心那股无法掩饰的雀跃让他迈步向前,他想问问她,近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然而,还没等江鹤年向她跨步走近,书言却是一个应激反应,就冲到了路的对面,害怕地往对面冲去,就连头都不敢回。 江鹤年身旁的男男女女皆是一愣,这是什么情况啊?他们是洪水猛兽吗?怎么那个女的见到他们就突然往外跑? 问题都还没想个明白,江鹤年倏地又向他们丢下一句话,就朝着那个女的猛然追了上去。 “你们先进去!”声音很是愤怒。 书言今天穿了一条裙子,脚下更是踩着一双高跟鞋,根本不可能跑远。 就在她跑到路的斜对面,江鹤年也已经追了上来,他伸出一只手,瞬间就捉住了书言的手肘,一个用力,将她往回一拽,书言倾身就往他的怀里倒去。 “啊!江鹤年……你干嘛……快点放开我……”声音既颤抖,又恐惧,更是委屈。 江鹤年根本没有要冒犯她的意思,他只是想着好好跟书言说句话,聊聊天而已。 他以为那天晚上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他以为书言已经原谅他了。 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江鹤年虽然爱她,但同时他也是一个脾气暴躁之人,他对她的包容,显然已经达到了某种连自己都震惊的程度。 而他的包容却换来了书言的不屑。 肝火骤然飙升,路的一旁刚好有一棵树,于是,他一个拖拽用力,便轻而易举地就将书言抵到了那棵大树上。 在外人看来,这个动作、这种姿势极具侵略性,可江鹤年根本没那个意思。 他只是想着要摁住她,让她不要挣扎,也不要喊叫,更不要拒绝他。 他只想好好和她说句话而已,冲动易怒的他选择了最为笨拙的方法。 “温书言,你不要……”怕。 那个“怕”字还没脱口而出,肩膀一个吃痛,人瞬间就被某股力量拽了出去。 猝不及防,脚一崴,就摔倒在了地上,他愤怒地猛然抬起头来,却看见了顾景承往树的前头一个探手,就把温书言拉进了怀里。 “江总,还请你自重!”声音冷冽,眼神凌厉。 说完,就搂着书言往路的对面走去。 江鹤年不服气,瞬间怒火攻心,手掌撑着地,一个翻身就往前追去。 他的拳头从背后打向顾景承的同时,顾景承搂着书言一个侧身闪躲,而后迅速一个反手,扭了一下江鹤年的手肘,江鹤年一个吃痛,就此撒开了手。 他的手撒开之时,顾景承微怒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江鹤年,你是想看见明天新闻刊登我与你在这里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吗?你想玩,我还不想陪你玩!”说完,便搂着书言头也不回地往前面那辆宾利走去。 瞬间,江鹤年就愣在了原地。 是啊!顾景承,还是你理智。 再这样打下去,明天的头条肯定是:宏泽与远辉的世纪之战: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86章 客厅 在周围吃瓜群众的窃窃私语中,顾景承搂着书言就往对面的那辆宾利走去。 她还没从刚才的那份恐惧中抽身拔离,手脚仍是抑制不住地丝丝发抖。 她真的好怕江鹤年,只要一见到他,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天晚上:漆黑的房间里,骤然打开的灯光,和突然出现的江鹤年。他的脸幻假幻真,猛然扑向她时,又伸手去扒她的衣服,还说着一些难听的话…… 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放开自己,那么自己是不是就…… 一想到这,她心有余悸地攥了攥膝上的裙摆,因为颜值出众,书言从学生时代开始身边的追求者就琳琅满目,但没有一个人会像江鹤年这般偏执的。 车一路往御华庭的方向匀速行驶着,时间溜走了半个小时,书言也已经平稳了自己的情绪。 她忽然很想开口与顾景承解释些什么,但又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前方正在开车的张怀民,心想:还是等回到家里再说! 顾景承就这样一直搂着她也不说话,时间久了,书言觉得胸口有点闷热,于是,她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突然,顾景承的手臂蓦然收紧,书言顷刻间就往他的胸膛倒了下去,俩人的上半身一时间贴得很紧。 书言战战兢兢地瞥了一眼张怀民,而后又有点羞愤地抬起头来,想要批评顾景承。 眼睛才刚眺起,嘴巴都还没张开,头瞬间又低了下来。 刚刚……顾景承看都不看她! 他这个神情,他……他是生气了吗? 是因为江鹤年吗? 也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了热闹,换作是谁心情都不可能好! 而且,他刚刚还差一点就和江鹤年打起来了。 连体面都不要了。 可是……可是…… 她也不想的。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呢? 他今晚还特意送自己礼物了,他们原本应该很开心的。 为什么? 都怪自己,为什么要跑到大门外去等……一直在大厅里等不就好了! 书言想着想着,越发难受,胸口仿佛被压得透不过气似的,她缓缓扭过头去,也不敢让他发现。 车在西南门停靠好后,顾景承牵着她的手就往小区里走去。 晚上十点多的电梯厢里空无一人,书言觉得此时是说话的绝佳时机。 于是,她眸光微挑,颤巍巍地看了看顾景承。 “顾景承……我……”声音有些沙哑。 顾景承竟看都不看她,一脸神情冷峻的模样。 书言似乎是被伤到了,眸睫微垂,顷刻闭上了嘴。 “叮……”的一声,梯门打开。 这里整一层都被顾景承买了下来,四周空无一人,异常静谧,只听到俩人脚底踩地发出的回响声。 他的手明明如此温暖,可他的脸又是那么地冷漠! 此刻,书言的心已沉到了谷底,鼻子泛起阵阵酸涩。 他们在门前输入密码后,完成了指纹校对,屋里的大门倏然打开。 顾景承牵着书言的手就往屋里踏进,门才刚锁上,灯也还没亮,顾景承突然就吻住了她。 他将她整个身子抵到了刚刚合上的那扇门里,一手捧住她的脸颊,一手牵着她的手,吻得异常猛烈,俩人的身体贴得密不透风。 书言今天穿得单薄,那凹凸有致的身段在顾景承的身上稍稍挣扎颤抖着,顾景承眼眶一热,顷刻就起了反应。 漆黑的屋里,书言看不到顾景承的面部表情,只在接吻的过程中无意间瞥到了他那幽深不见底的眸光,她忽然很害怕。 “顾景承……我……唔……”书言的心底无由来地涌现出一股慌乱,被吻得天旋地转,根本喘不过气来。 顾景承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清隽儒雅,再加上他的职业身份,身上自带的那种精英感极强,天生有股矜贵禁欲感。 可是,这样的人。 此时此刻,竟在大门口的这扇门里纵情地吻住了她。 他仿佛是在释放着自己压抑已久的欲望似的,是那样的暴戾与强势,不容抗拒。 书言全身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她感觉到了顾景承的反应,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们……他们是要在这里做吗? 她不要! “顾……唔……景承……”她再次唤住了他,希望他能够停下来。 或许是因为书言略带哭腔的呼喊声触动了他,顾景承真的就停了下来。 在黑夜的屋里,顾景承肆意地打量着她,俩人的身躯仍然贴得很紧。 书言根本不敢动,就怕…… 这静谧的屋子,只听到彼此身上那股不稳定的呼吸节奏,气氛暧昧到了极致。 男人忽然一阵嗤笑,就放开了她。 他往后退了半步,书言以为他要走了,晃眼间,他又在她的面前,脱掉了自己身上的那件西装外套,随手一扔就抛到了一旁。 书言的心骤然猛跳,暗夜里虽然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是人体大的轮廓线还是能够一清二楚的。 刚刚不是停下来了吗? 为何…… 还没来得及思考,顾景承往前一探,倏然就将她凌空抱了起来。 “啊……”书言脚底一个离地,霎时惊叫出了声。 顾景承抱着书言就往屋里走进,经过玄关路口时,感应器一闪,整个客厅灯光如昼。 而此时,书言也显然看清了他的脸。 他的脸依旧冷峻,眉头微锁,甚至带着点凌厉,可那微微透红的脖颈与耳侧似乎明目张胆地在告诉她,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书言没想拒绝,只是很紧张,一个害羞,头就沉了下去。 而就在书言以为顾景承要往卧室走去时,他却在客厅里停下了脚步。 仿佛没有任何迟疑似的,倏然将她抱到了客厅中央的一张长沙发上。 顾景承长腿一个屈膝,顷刻之时,俩人双双就倒在了沙发上。 还没等书言思考过来,他又往前一探,将她整个欺压在了身下。 “顾景承……”书言的身体再次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男人仿佛很不理解她的这个反应似的,松了松脖颈处的领带,一个用力,就将其扯了下来,丢到了地上。 “呵!温书言,你抖什么?”他不禁笑了笑。 “我……我怕……”她哆嗦着开口,头颅滚烫,思绪已经开始迷乱。 顾景承好像要存心戏弄她似的,嘲笑道“怕什么……” 他这样问,书言的心猛然就揪了起来。 “不……不要在这里做……”声音带着被压抑过的哽咽。 男人又是一阵低笑,握在书言胳膊肘上的手骤然收紧。 “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做?”还是那股讥讽的语调,带着丝丝调侃的笑意。 书言一怔,眼眶一红,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搞成这样的? 今天晚上他带她出去了,还特意送了礼物给她,在套间里又对她那么温柔…… 为什么? 她不懂…… 书言的泪沿着眼角滑落至耳侧边,明明哭得如此狼狈,却又在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整个人既委屈又无助,既脆弱又无力,顾景承猛然一震,才醒觉自己刚才的那些话应该是伤害到她了。 他缓缓伸出双手,温柔地抹去了书言的泪痕,而后垂下头来,俯身至她的耳侧边,哄诱道“不要怕,放松点……” 说完,便含住了书言的耳垂。 刹那间,书言仿佛触电般的,全身酥麻起来,竟无法压抑地就娇喘喊出了声。 顾景承的舌尖沿着耳侧边一路滑至她的颈脖上,最后在书言的咽喉处辗转反侧,霎时就吻了上去。 “景承……”书言全身发软,顷刻之间就来了感觉。 后来,他们真的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做了。 书言还是不能接受,做着做着就哭喊了起来,顾景承也不管,甚至还变本加厉地折腾着她。 在客厅里做完还不够,最后又抱着书言回到了卧室的床上继续做。 书言前前后后反反复复被他折腾到深夜,最后昏睡了过去。 第87章 向你保证 漆黑的卧床上,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正安静地沉睡着。 书言的睫毛稍稍翕动须臾,片刻之后,在这片暗淡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平稳地拂过她的发梢,她的心房也随之微微摆动了起来。 这个男人! 一想到他刚刚在客厅里那样对自己,书言羞涩地顷刻阖上了双眸。 脑海中猛然浮现着刚刚在客厅里的那些画面,帧帧真实,绝无虚假。 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景承,仿佛失去理智般的冷酷暴戾。 似乎想要证明什么、宣告什么、霸占什么……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他。 刚刚在客厅里,她哭喊着让他停下来,可他就是不听,仿佛是要跟自己作对似的,愈发狂猛,甚至还略带着点粗鲁。 而后,她又哭着让他关灯,顾景承竟痞里痞气地对自己说:关了灯还看什么? 她当时都难过得要死了,以为他们之间就此完了。 谁知,顾景承又将她抱进了卧室。 在床上他仿佛又变了个样,对她耐心哄诱,温柔抚摸,甚至还不断地低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今晚这么异常,会是……会是因为江鹤年吗? 书言霎时睁开了双眸,而就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顾景承那双肆意打量自己的目光。 他什么时候醒的? 四目相对,暧昧值顷刻飙升至百分百。 书言心里一个咯噔,红着张脸,竟慌乱地扭转过身,往床沿那边挪去。 可还没等她挪过去,俩人之间也才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顾景承长臂一探,往她的腰间一搂,她整个后背倏然贴到了顾景承裸露的胸膛上。 “啊……”书言一阵惊叫,神态局促。 “温书言,你躲什么躲?”男人语含嘲讽,笑声却又极其地爽朗。 “我没躲!”书言娇嗔道。 “是吗?”顾景承一阵低笑,而后腰间的一只手缓缓往上移,顷刻覆在了她的那片柔软上。 “那你的心为何要跳得这般厉害?”他再次调侃道。 “啊……顾景承……你……”书言羞愤,手蓦然往自己的心口探去,想要扯开顾景承的手。 可他的手就这样硬贴在那里,也没有要进一步的动作,书言心头一软,便将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不再跟他掰扯。 男人低沉的笑声再次响起,沉吟片刻,他轻柔地将下巴往她的发梢上磨蹭须臾,书言心间一暖,就在他的怀抱里顷刻偷笑了起来。 “温书言,你在偷笑什么?我抱你有那么好笑吗?”顾景承仿佛是被她给逗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书言也不回答他,仍然偷偷地甜笑着。 欢笑过后,她的脑海中霎时又闪现出,他刚刚在客厅里那个冷酷无情的模样,心里一个紧张,又开始扭扭捏捏羞羞答答起来。 顾景承感觉到了她的不安,担心开口问道“怎么了?” 书言沉吟须臾,握上了他的手指间,怯懦问道“顾景承……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景承沉默。 书言知道这是他惯用的允许模式,于是,忐忑开口问道“你……你是不是很在意江鹤年?” 他的身躯猛然僵住,却依旧保持着沉默,书言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但是,这次她选择了大胆开口解释,她不想让江鹤年成为两人之间的芥蒂,就像顾景承会和她解释沈舒雅的事,她也应该要勇敢起来。 “其实……其实我和他没什么的,之前你见到我上他的车,是因为那天他约我吃饭,我拒绝了他,后来他把车开到了公司,我当时就想着索性跟他摊开来讲,然后就上了他的车。” 室内仍旧沉默着,书言眨了眨眼,心又开始跳动起来。 “还有……嗯……就是……就是上一次我……”书言很紧张,似乎在努力地想要突破心理上的那个城墙壁垒。 “还有上一次我去他别墅的那件事,是他令人在我下班途中敲晕了我,把我强行带过去的,我……” “我知道……”男声有点低沉。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书言疑惑道。 “傻瓜!地下停车库有监控的。”他讪笑须臾。 书言一个吃瘪,瞬间鼓起两个腮帮子。 不是,这男人怎么这么坏? 知道了也不早点和自己说,害她成天想东想西的! 越想越气,就在书言准备转身批评他时,顾景承的声音缓缓从她的上方响起。 “书言,你很害怕他吗?” 书言的心骤然一紧,随即一愣,呼吸都乱了。 他……他是指江鹤年吗? 顾景承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是知道了吗? 试问这种事,哪个女孩子不怕呢? “嗯!”于是,她默默承认。 “那天晚上他带你到别墅里,其实是想对你用强的,是吗?”声音很是凌厉,甚至带着点微怒。 书言的心猛然一揪,泪忽然就涌了出来。 听到她压抑的哽咽声,顾景承霎时很后悔自己刚才问出的那句话,他知道那句话应该是触到她的伤疤了。 在这段俩人朝夕相处的时间里,顾景承愈加发现,温书言其实是个内心极其敏感且脆弱的人,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的,但内核里极度缺乏安全感。 所以,即使自己当时在巴黎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但他还是没有向她提起,就怕这件事会伤害到她。 果然…… 于是,他的手臂稍稍往上移动着,将书言整个圈在了怀里,温柔哄道“没关系的!你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他这样讲,书言忽然觉得整个心都柔软了开来,她平复了一下思绪,又将泪水忍了回去,哽咽地把当天晚上发生的经过从头到尾跟顾景承阐述了一遍。 她以为自己会哭得稀里哗啦的,可不知为何,内心反而觉得很平静。 而顾景承搂向她的手却又收紧了些,半晌之后,他忽然开口道“书言,其实那天晚上过后,我就派人去调查了这件事。” “你……”书言蓦然转身回首。 顾景承随即便看清了她的脸,他伸出一只手,缓缓抹去仍箔在书言脸颊上的泪痕,而后又将她整个圈在了怀里,温声开口道“其实,这些事情的经过,我在巴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回国之后,我将那份调查结果转交给了陈局长,陈局跟我说属于未遂……” 听到那两个字,书言猛然一怔,顾景承会意,也瞬间止息。 须臾之后,待到书言情绪平稳了下来,幽暗的夜里,顾景承将书言搂得愈发紧密。 “书言……” “嗯……” “江鹤年的家族早年是涉黑发家的,到了他爸爸江执中那一代才彻底洗白,虽然我们两家公司,明面上是竞争对手的关系,但是背地里那些阴沟的小动作我现在还玩不过他,不过!书言……我向你保证……”他说着又沉默了一下,顷刻低头垂眸,往书言的额间作了一个浅吻。 吻结束的同时,书言也听到了顾景承略带狠戾的声线“我绝对不会让他……再次伤害到你……” 书言猛然一震,而后笑道“好!” 第88章 书房 翌日,半晌已过。 书言昏昏沉沉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梦里顾景承化身世纪大渣男,说已经玩腻她了,要抛弃她,然后转过头就娶了沈舒雅。 书言心有余悸地伸手捂了捂渗在额间上的一层薄汗,整个人晕乎乎的,感觉喘不过气来似的。 她略微扫视了一下房间,空空如也。 床上也早就没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奇怪?怎么不见顾景承了? 一阵心慌,她随手拿起衣架上的一件真丝睡袍,绑好腰带后便要下床。 脚才刚着地,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好痛! 一夜都已经过去了,怎么还会痛? 下身传来的那股酸胀感,导致腿部肌肉无力,走起路来双腿阵阵发软的程度。 都怪顾景承! 如果他昨晚…… 书言鼓起两个腮帮子,气呼呼地往门外走去。 到了客厅,零零散散的衣服丢满一地,让书言心生一惊。 这……这不就是昨晚俩人穿在身上的衣服吗? 顾景承的还好,只是丢在地上而已,他的衣服是完好无损的。 而书言的则不是,破碎得根本不能再穿,那小段小段被撕开的布料……昨晚客厅里的那些黄色废料再次涌入脑海,书言羞恼地将撒满一地的衣服全数捡了起来。 她快速地将顾景承的衣服平铺在沙发上,自己的那几件破衣服则用袋子装好后,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此时,书言只觉得自己的心态都要爆炸了。 当自己还在熟睡的时候,那个男人显然已经起床了,他起床出来后必然会经过这个客厅的。 也就是说,他看到了自己昨晚的“杰作”竟然视若无睹,让她来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书言越想越气,满屋子里找顾景承,果不其然在书房里找到了他的踪影。 还是那个熟悉的他,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书桌旁,桌面上仍是一本厚厚的书籍。 她出现在门口的同时,顾景承也已经看到了她。 “醒来?” “嗯!” “进来啊!”见她还是那个呆呆的模样,顾景承笑了笑。 “哦……哦”书言的语调都是懵懵的。 不知为何,明明刚才还很生气的,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开始紧张起来。 书言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她原先是站在顾景承的对面,他们中间刚好隔着一张巨大的书桌,可顾景承却向她使了个眼神,示意着让她到他的身边去。 于是,书言乖巧地沿着书桌侧边的轮廓线走到了顾景承的身旁,可还没等她站定,顾景承却是一个探手,就将她整个人拉进了他的怀里。 书言刚掉进那张皮质椅子的刹那,滑轮受了力,还惯性地摇晃了一下,书言一阵惊叫。 “啊……顾景承你……”一个羞愤,她用力瞪了他一眼。 可顾景承根本不在意,甚至还变本加厉地圈住了她。 “你……没穿?”又是那种痞痞的笑。 书言一个害羞,脸又开始绯红起来。 她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 刚刚睡醒的时候,因为噩梦太过于真实了,书言胆战心惊地只想着要快点找到顾景承,随意地套了件睡袍,就走了出来。 这是一件粉色真丝睡袍,是她搬过来之后顾景承买给她的,她才不会买这种睡衣呢! 因为这种睡袍真的太性感了,它是那种开衫设计的,中间加了一条腰带,里面搭配一件吊带连衣裙,但由于书言走得匆忙,也只披了件睡袍,里面什么都没穿。 书言被顾景承这样抱着,她的身体横坐在顾景承的大腿上,睡袍的下摆轻盈垂落了下来,恰好漏出了书言那双白皙娇嫩的纤细大长腿,顾景承一个心动,就抚摸了上去。 “顾景承……不要……”书言娇嗔地呵斥着他。 男人根本不听,手顺势拐了一个弯,就往里探了进去。 书言背脊一个激灵,竟无法压抑地叫出了声。 顾景承似乎很喜欢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微勾着唇边,俯身至她耳侧边又稍稍吹了一下。 “啊!”书言羞愤,又瞪了他一眼。 这男人是故意的!他明知道耳朵是她周身的敏感地带之一。 被训责后的顾景承也不在意,仍是一副姿态松散的模样。 “刚刚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他说这句话时,唇边还有意无意地碰了几下书言的耳侧。 书言很敏感地又打了个激灵,愈加羞恼,这男人简直明知故问! 我里面没穿这种话怎么说?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你……你明知故问……”她生气道。 温书言是那种天生丽质的大美人,很多时候她都不需要刻意取悦谁,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你就会疯狂地想要得到她。 顾景承心头一麻,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上去。 是那种翻江倒海的吻,异常激烈。 书言不喜欢! “顾景承……唔……不要……”声音带着点哭腔。 顾景承一个心软,就停了下来。 书言见他面无表情,神情冷峻,忽然又想起昨晚在客厅里的那个他,心间泛起阵阵酸涩,但又很害怕他会生气,然后小声解释道“我……我那个地方……还痛……” 她说完这句话,脸顷刻红得发烫,头瞬间就沉了下去。 顾景承却是一阵轻哂,嗤笑道“你说哪里痛了?” 书言这下真的生气了,这男人就是故意的,平日里那么严肃的一个人,现在怎么会如此不正经呢? 她稍稍鼓了鼓两腮,挪动了一下身子,想要从顾景承的腿上站起来。 可还没等她站起,顾景承却将她抱得愈发亲密,头更是埋进了她的脖颈处。 “既然不能做,抱着总可以了!”说着说着,还不停地往她的脖子反复磨蹭着。 脖子上传来的阵阵瘙痒让书言瞬间笑出了声,“咯咯咯……”她笑得灿烂、笑得放松、笑得娇嗔…… 顾景承抬头的同时,书言也将手伸到了他的腰间,紧紧地抱住了他。 其实,如果不是穿着这件睡袍,她倒很乐意这样一直被顾景承抱着。 可问题是这件睡袍实在是太暴露了,她里面什么都没穿。再加上刚刚与顾景承接吻的过程中,扭动间腰带也随之松动,上半身的睡袍连带着滑落至手臂处,漏出了书言一侧的肩膀与锁骨。 书言慌乱且笨拙地硬要去拉那肩膀上滑落下来的睡袍。 “有什么好遮的?不该看的都全看过了。”一阵调侃,又是那种痞里痞气的腔调。 书言一个羞愤,顷刻抬起头来想要反驳顾景承,却意外地撞上了他那双深情且专注的瞳眸。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的。”他稍低着头往她探去,随即在她的额间做了一个浅吻,之后,便将她再次摁回了怀里。 书言温顺地伏在顾景承的胸膛上,感受到了他的手缓缓往她的发间探去,轻柔地抚摸着,就像在撸着一只小猫咪一样,温柔至极。 她霎时迷蒙了双眼,一个娇羞,唇边微勾,感觉心田间的粉红色泡泡都要爆炸的程度。 片刻之后,顾景承就这样抱着书言,又拿起了放在案桌上的那本书籍,认真阅读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书?”书言疑惑,抬起头就往书本探去。 竟然是一本《西方哲学史》,她还以为是经济学方面的书籍呢! 顾景承会在车上固定放着几本经济学之类的书籍,有时候一个星期才换一次,有时候几天就换一次,但无论怎么换,都是这方面的书籍。 “你现在怎么爱看历史书了?”书言才刚问完,就已醒然自己问得白痴。 他怎么就不能看历史书了?这是什么白痴问题? 果然,抱着她的这个男人,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又是那种看蠢才的目光。 书言以为顾景承又要取笑她了,谁知道他的头一探,下巴竟往书言的脖颈处磨蹭了过来。 “温秘书,‘开卷有益’你不知道吗?”他笑得很是爽朗。 “顾景承……不要……好痒……”书言一边笑着,一边扭动着身体,神态非常地娇媚。 顾景承霎时一怔,才醒觉自己再这样下去,随时都有可能失控,于是,他顷刻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理了理头脑上杂乱的思绪,捧起刚才那本书,又开始专注地翻阅起来,书言则在他的拥抱中渐渐地浅眠了过去。 第89章 去北城 书言也只是简单地作了个浅眠,并没有熟睡。 所以当顾景承手机响起的刹那间,便悠然转醒。 她安静地伏在顾景承的胸膛上,不经意间听到手机里丝丝的谈话内容,好像是一阵女声,都是聊一些关于起居饮食方面的话题,顾景承还特意吩咐餐桌上不要加辣椒什么的。 书言很好奇,于是等顾景承谈话结束后,便扬起头问道“是谁啊?” 她才刚转醒,眼睛懵懵的,神态慵懒随性,宛如一只乖顺的小猫咪。 顾景承霎时看得晃神,一时间没忍住就吻了上去。 “唔……”寂静的书房里响起了两人阵阵的吸吮声。 还没等书言反应过来,就在她感觉快要缺氧之时,顾景承又骤然地放开了她。 他仿若无事般地随手打开书桌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开关。 “是北城的一个管家阿姨。”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因为刚刚接吻过的原因,嘴唇湿润且泛起光泽,配上他因微笑而扬起的唇边,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书言一个娇羞,顷刻就沉下了头。 头沉下的瞬间,忽然想起刚刚顾景承说,是北城的一个管家阿姨。 她霎时间就想起了他们今天要去北城的事,她记得当时订的机票是早上九点钟,但是自己从床上醒来的时候,都已过半晌了,也就是说,她把时间都给耽误了。 是因为自己睡过头了吗? 那他们还去吗? 怎么办? 她紧张地抬起头来,颤巍巍道“顾景承……对……对不起……” 男人似乎很不解,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今天……今天去北城的事……”她看都不敢看他。 话还没说完,顾景承瞬间会意。 “你是想说今天要去北城的那件事吗?” “嗯!” “放心!我已经改签航班时间了。”他淡淡道 “改了?”书言疑惑。 “嗯!我看你睡得也不像会早起的样子,就改了时间……”他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前的行程表,随口回答着。 顾景承的话音才刚落下,书言瞬间就将要去北城的那些事顷刻抛诸脑后,思绪迅猛发散到那句:我看你睡得也不像会早起的样子……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于是,书言愤愤训斥道: “什么叫我看起来也不像会早起的样子?还不是因为你,你昨晚在客厅里那样对我,做完还不够,回到床上还要做,那我……那我当然……” 她越说越气,最后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些话太过于直白露骨,骤然闭上了嘴。 抬眸之时,竟看到顾景承一双存心要看戏的眼神。 他似乎对书言的这些控诉完全没有任何悔过之意,反而摆出一副颇有兴趣的模样,非常期待着书言接下来要剖析的细节内容。 “然后呢?”眼神凌厉,唇边却又微微勾了起来。 书言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以为他又要取笑她,一个委屈,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顾景承一怔,满脸问号。 自己也没说什么啊!她怎么就难过成这个样子了? 不过书言这个委屈难过的模样,顾景承现在是一眼都看不得。 他伸出一双手,就将她温柔地搂进了怀里,语调中更是充满了歉意: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哭……” “噗呲……”温书言霎时又笑出了声。 心想:她都没想过要哭。 听到怀里女人的笑声,顾景承这时才放松了下来。 他的下巴缓缓抵到她的发梢上,磨蹭须臾,柔声问道“还痛吗?” 声音充满怜惜之情。 书言心头一暖,微点了点头“嗯!” 男人又将她搂紧了些,而后缓缓道“等下你到浴室里泡个热水澡,应该会好点。” “好!”书言害羞地稍稍低下了头。 说干就干,顾景承顺势就将书言抱着站了起来。 “啊……顾景承……”书言也不知道他这是要干嘛,紧张地攥了一下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连帽卫衣。 “你到浴室泡完澡后,我们就出门……”说着说着,就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顾景承,你先放我下来……”书言娇嗔地唤住了他。 “放你下来干嘛?你不是说还很痛吗?”男人则嗤笑了一下,完全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抱着她径直往浴室走去。 来到客厅,他又骤然停住了脚步。 顾景承随之一愣,记得自己刚起床经过这里时,还是满地狼藉的衣衫,怎么现在…… ??? 他环视扫了一下周遭,最后在昨晚他们躺着的那张沙发上停住了视线。 沙发上整齐摆放的只有他那几件衣服,书言的则是无影无踪。 “你刚刚收拾过这里吗?”他挑了一下眉峰。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书言就来气。 “你还好意思说呢?你明明那么早就起床了,看见了也不收拾一下,还让我来收拾……”她喋喋不休地数落一通。 “我为什么要收拾啊?”顾景承则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你……”书言气得顿时语塞。 “傻瓜!等下会有钟点工上来打扫卫生,你干嘛还要费那个劲?”他说得认真。 “不行,等下让那些钟点阿姨看到了怎么办?”她幽怨地盯着他,脸顷刻泛红。 这男人怎么这样?这种事怎么能够让别人看见呢? “那你以后每次都要收拾一遍吗?” “没有以后了,以后不准在客厅做!” 顾景承顷刻笑出了声,也不搭理她,径直往浴室里走去。 “喂……顾景承……我在跟你说话呢……” …… 时间约莫过了两个多小时…… 书言从衣帽间换完一整套衣服后,都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她平常吃得不多,通常到点了也不见会饿,可现在肚子里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咕噜咕噜响。 她用手捂了捂肚子,不禁蹙了蹙眉, “饿了吗?”顾景承拉着一个行李箱推门而进。 “嗯!”书言一脸尴尬地应答着。 “等下我们出去外面吃,吃完就直接到机场。”他一面说着,一面从衣柜里拿出书言的衣服放进行李箱。 “顾景承你为什么只顾着收拾我的衣服?那你自己的呢?”书言疑惑道。 “我不用。”顾景承简单回复。 不用?为什么不用呢? 当书言还坐在床上嘀嘀咕咕想东想西的时候,晃眼间,顾景承已经收拾完毕,顺手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 “你都弄好了吗?”他抬眸看向书言。 “嗯!”书言微点了一下头。 “那我们走!”顾景承说完便站起了身,牵着书言的手就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到了大门口,竟站着三个保镖。 “顾先生好!” “温小姐好!” …… “你……你们好!”书言有点尴尬。 顾景承则是面无表情地将刚才整理好的行李箱交给他们,而后,就牵着书言的手往电梯里走去。 五个人的电梯厢,书言甚感局促。 其实,顾景承身边的那些保镖书言大概只认识几个,他们以前都极其冷漠,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可是,近段时间不知为何,总是对她客客气气,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书言还不是很适应,有时候会觉得很尴尬。 顾景承在机场的周边随便找了个西餐馆,他们吃过后,就搭上了飞往北城的航班。 江城飞北城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只有三个多小时,可即便这么短的时间,书言还是累极地沉睡了过去。 第90章 也是你的家 北城的清晨一片阴霾,浓厚的云层把整个太阳遮盖得密不透风。 书言昏昏沉沉地在床上侧翻了一下身子,疲倦的她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才刚睡醒,心里就一个咯噔,骤然从床上惊起。 这是哪啊? 她稍稍环视了一下四周,房间的整体装潢设计是那种老旧欧式复古风,周围的家具极其厚重,色调沉闷,有种走进上世纪欧美老式电影的错觉。 书言一脸懵逼地盯着天花板上的一个巨大水晶吊灯,来回地审视着。 她记得昨天晚上,自己明明和顾景承一起坐上飞往北城的航班,怎么一觉睡醒就…… 这里到底是哪啊? 顾景承呢? 书言掀开了被子,想着下床去找顾景承。 “咚咚咚……”忽然,门外一阵敲门声。 “温小姐,您醒了吗?” 书言一怔,会是谁呢? “哦……来了……”她迅速穿上拖鞋,跑了过去。 门把打开,一个穿戴整齐,身着围裙的中年妇女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请问,你是……”书言很是疑惑。 “温小姐,您好!我是这栋别墅的管家阿姨,你可以叫我李管家或者李嫂……” “哦……李嫂……您好!” 书言有点局促,她下意识地想要问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还有顾景承呢?他在哪呢?……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于是便愣在了原地。 “温小姐,我上来是想告诉你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那我先下去了,不打扰你了。”她犹豫了一下,说完就准备掉头离开。 “等一下……”书言却着急地唤住了她。 “请问……请问顾景承呢?我昨晚是和他一起过来的,他……”书言忐忑开口。 “你说少爷吗?他今早晨运去了,出门之前还特意叮嘱我不要那么早叫醒你,我看他这个时间点应该快要回来了,就上来叫你……” 李嫂离开之后,书言还是处于懵懵的状态。 少爷?她怎么会这么称呼他呢? 难道这里是顾家?但是……但是顾震霆那么恨他,怎么可能? 书言一时间想得入神,甚至就连有人靠近了都懵然不知。 “想什么呢?”须臾之后,一道熟悉而好听的声音渐丝入耳。 “顾……顾景承……”书言霎时回过神来。 顾景承今天穿了一整身运动装,上半身是一件黑色冲锋衣,头上箍着一条运动发带,汗水滑过他的发梢,那股成熟男性的荷尔蒙与少年的那种肆意张扬气息在他的身上交相重叠,极其矛盾地综合呈现,书言的心骤然一跳,羞涩地避开了他探来额间的手。 顾景承也随之一愣,而后牵着书言的手就往房间里走。 他关上门之后,便脱掉了身上的那件冲锋衣,随手就搭在书言的手上。 书言看着他走进了浴室,失神地沿着床边一侧坐了下来,整个人都是懵懵的,还在想着刚刚的那些问题,脑海里又不停地跳出顾景承晨运回来的画面,心中的躁动久久不能平息。 时间飞速流转着,不过半晌,顾景承擦着头上的湿发,穿着一件浴袍便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快点去换衣服。”男人蹙起眉头,稍稍催促道。 “哦……那……那这件衣服放那呢?”她局促地举起手上的那件冲锋衣。 书言问得懵懂,显得很是蠢钝。 但其实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个地方,除了顾景承之外,周围的人,周围的环境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性格内向,又不爱麻烦别人的人,在这个陌生环境之下,难免会显得畏手畏脚。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这份顾虑,顾景承稍弯下身来,接过了她手上的那件冲锋衣后,一把便将她搂进了怀里“书言,这是我家,你不用紧张的,这件衣服你想放哪就放哪,不用开口问的。”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书言顷刻就放松了下来。 “你家?可是你爷爷……”她手脚一麻,霎时又闭上了嘴。 顾震霆,他爷爷……这些话题应该是顾景承的雷区! 她是又说错话了吗?顾景承会生气吗? 书言以为顾景承会生气的,谁知男人却是一个浅笑,而后,缓缓伸出一只手,将书言的碎发撩到了耳后边,沉吟须臾,他将书言搂得更紧了些。 “书言,这里不是顾家,这个家是我后来搬出来的……我之前和你说过我爸爸在我七岁那年就去世了,后来我和我妈就搬到了这里,这里也是我成长的地方,所以,你不用有任何顾忌的,这个地方以后也会是你的家。” 他说得很温柔,书言的脑袋却是嗡的一阵巨响。 刚刚……刚刚顾景承说什么? 他说这个地方以后也会是她的家,什么意思? 心猛然狂跳,根本无法停下来,思绪迅猛发散开来…… 她很想问顾景承,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是不是顾景承对他们彼此之间的一种承诺? 一种对未来的承诺! 书言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望向顾景承,话已到嘴边,谁知门外却是一个敲门声。 “咚咚咚……” “少爷,都已经准备好了。”这声音是李嫂的。 “我知道了。”顾景承朝门外作了一个简单的应答,而后又在她的额间浅浅地吻了一下,将她搂得愈发地亲密。 “温书言,我们再不快点,李嫂就要进来打人了。”他说着便又笑了起来,而后捧起书言的脸,不停地往她脖颈处磨蹭着。 “咯咯咯……”书言仿佛被逗笑似的,顷刻之后,又扑进了他的怀里。 不过半晌,两人很快就换完了一整身衣裳,顾景承牵着书言的手就往楼梯走去。 这是那种欧式蜿蜒设计的楼梯,顾景承牵着她很是小心翼翼,书言一步一步绕过大厅中央走至用餐区,心里掩饰不住的吃惊。 这哪是别墅啊?简直就是豪宅! 就这简单的用餐区都比她的家大出一整倍来,而且餐桌的侧边上还整一排站着十几个手拿托盘身穿制服的佣人,这精神面貌一看就是经过严格的专业培训服务。 奇怪?顾景承平常都不住这里?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呢? 而且,从这栋别墅的布局设计与环境卫生来看,根本不像荒废多时,倒很像勤于管理的模式。 顾景承等书言坐好后,自己则在对面坐了下来。 早餐很快就被佣人摆满一整桌,样式虽然丰富但不算奢侈,都是些日常清淡健康的中式早餐。 白粥、蒸饺、小笼包、糕点、肠粉、番薯糖水……书言倒是吃得很开心。 顾景承和往常一样,自然而然地夹菜给她,如果是平常的话,书言的心里早就冒起了粉红色泡泡了,可是现在周围满是看着他们吃早餐的人,书言很是局促,她尴尬地瞄了一眼顾景承,示意着让他不要再夹了。 顾景承则是一个浅笑,好像要与她作对似的变本加厉不断往她碗里添。 书言鼓起两个腮帮子,瞪了一眼顾景承。 顾景承根本不管,嗤笑道“快点吃,等下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去个地方?去哪啊? 刚想要问出口,又瞄了一眼周围的人,心想:算了,还是等吃完之后再问! 第91章 见他爸爸 两人吃完早餐后,顾景承搂着书言就往客厅的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期间顾景承也不说话,侧边又站着好几个斟茶递水的人,在外人面前如此亲密,书言还不是很适应,难免会觉得尴尬,于是她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 “怎么了?”旁边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 书言缓缓摇了一下头,也不敢抬起头来,只不过她骤然绯红的耳侧出卖了她,让顾景承一目了然。 “温书言,你怎么就那么容易害臊呢?我抱你一下怎么了……”男人嗤笑道。 书言的脸顷刻通红,幽怨地盯了一眼顾景承,朝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希望他能快点闭嘴。 顾景承便不,仿佛存心要使坏似的,将她搂得愈发地紧,下巴更是要往她的脸颊磨蹭去。 “难道不是吗?你都是我的女人了,我抱你一下怎么了……” 书言的心猛然一跳,做贼似的偷偷瞄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几个人。 这男人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女人不女人的,这大庭广众的…… 她一个害羞,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手一探便往顾景承的嘴巴捂去,只希望能够快点拦截住他接下来更加露骨的对白。 “顾景承,不准再说了……” “唔……” 顾景承一怔,嘴巴是被封住了,但手还是能动的,于是他一个翻身,顷刻捉住书言的手,就将她扑倒在了沙发上。 “啊……”书言一阵惊叫,心里更是胆战心惊。 旁边还站着人呢!这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这样? “顾景承,你快点起来……”她小声呵斥道。 “不起……除非你向我道歉……”男人则是一脸得意的模样。 此时,书言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快要气炸了,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自己刚刚说过的那些内容。 她究竟哪一句话说错了? 道歉?为什么要道歉? 这男人是在耍流氓吗? …… 当他们两人仍在沙发上戏耍时,一把沉闷的嗓音从后背突兀响起。 “少爷……” 沙发上的两人俱是一愣,双双同时回头,却看见前方李嫂呆愣地站在了面前,很是吃惊的模样。 书言一个窘迫,猛然推开了顾景承,而后迅速地坐回了原位,头却是低得比那鹌鹑还要厉害。 顾景承看着她,只是浅笑,那笑容里蕴含着书言来不及窥探的宠溺,而后一脸淡定地转头望向了李嫂。 “都准备好了吗?”神色极其坦然。 “是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李嫂到底是个见惯风浪的人,很快便恢复平日里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嗯!”顾景承应了应,而后,拉起书言就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离座之时,书言恰好瞥到了李嫂向她投来探究的目光。 书言的心稍稍沉了一下,呆然地跟着顾景承往门外走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刚刚他们在客厅里闹成那个样子,李嫂会怎么想呢?会觉得自己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吗? 如果换作其他人也就算了,书言倒也不会特别在意,可是,刚刚在房间里,顾景承告诉她,李嫂是照顾着他长大的人,几乎是顾景承半个亲人了。 既然是亲人,那么……那么她会怎么看自己呢? 书言的心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片刻之后,便来到了大门前。 大门才刚被打开,院子里不远处恰好站着一只巨大的德牧犬, 那德牧看见顾景承,一声狗吠,就向他们扑面而来。 “啊……”书言惯性地从后背抱住了顾景承。 那狗狂奔到顾景承的面前,就乖巧地蹲坐了下来,仿佛想要得到顾景承的爱抚似的,不断地发出夹子音,眼神里透露着清澈般的愚蠢,跟他那与生俱来的凶猛相貌形成割裂式的反差对比,一副蠢萌蠢萌的模样。 “温书言,你怎么了?”顾景承不禁蹙起了眉头。 书言也不回答他,只是害怕地颤抖了起来。 见她害怕成这个模样,顾景承于心不忍,稍转了一下身,霎时就将她整个人横空抱了起来。 “啊……顾景承……”书言不安地往四周瞄了一眼。 他们的后面站着十几个人,还有正从屋里跟出来的李嫂,前面又是几辆车,车的一旁恰好站满了十几个保镖…… 这么多人站在这里,顾景承却这样抱起了她! 如果现在有一堵墙,书言会选择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你不是讨厌狗吗?我抱你上车。”男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不讨厌……谁说我讨厌狗了?”书言哆嗦着回答。 “不讨厌?那你为什么要抖成这样?” 书言顷刻语塞,要她怎么解释呢? 其实,书言并不讨厌狗,相反她很喜欢狗。 之所以会抖成这样,那是因为小时候被狗围困过。 十几年前,那时候清水镇还是个未曾发展起来的小城镇,流浪狗到处可见。 书言有一次跟妈妈到菜市场买菜,在回家的路程中恰好遇见了十几条流浪狗。 不知为什么,那些狗就偏偏只盯着书言看。 书言当时很害怕,就慌忙上前握住了妈妈的手,谁知妈妈竟一手将她甩得老远。 书言知道妈妈不喜欢她,但当时情况特殊,她只好可怜兮兮地央求妈妈“我怕……妈妈……妈妈,我怕……” 可是妈妈却头也不回,只是冷漠地丢下一句话“怕什么?像你这种人被咬死了不正好吗?就连米饭钱都替你爸给省下来了……” 万幸的是那十几条流浪狗就只是单纯地围困她,也没有进一步的攻击行动,当时,书言的泪水都把整件外套浸湿了,但是她却一点都不敢哭喊出声,就怕一哭,那些狗就全面扑上去咬她,只好颤抖着身体与他们互相对望着。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恰好有个环卫阿姨经过,那阿姨是个正直善良之人,拿起扫把就帮她去驱赶那些流浪狗,对她嘘寒问暖,最后还把她送回了家。 可是,尽管如此。 自此以后,书言只要一见到狗就会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特别是那种大型犬类。 车辆摆放的距离很近,不过半晌,顾景承就把书言抱上了车。 书言虽然很难为情,但她同时也知道顾景承是真的对她好,心里很是感动。 然而,顾景承对她这么好,她竟然连他家里养的狗都害怕! 愧疚感油然而生,顾景承会误会她吗?以为她讨厌那只德牧?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外面候着的人都已经上了车,当八辆大奔匀速驶出别墅时,书言却是焦虑地瞥了一眼顾景承。 “顾景承”她怯懦地开口。 “嗯!” “刚刚……那只德牧犬是你养的吗?” “嗯,怎么了?”顾景承侧眸瞧了她一眼,满脸疑惑。 “你这么忙?怎么会养狗呢?” 书言才刚说完,立刻后悔。 这又是什么白痴问题? 谁知旁边男人却只是一个浅笑,而后温和地看了她一眼。 “前几年我去德国的时候,当地一个朋友送的,我确实没时间养,只好把它交给了李嫂,不过那只德牧很喜欢我,每次只要我过来它就只黏我一个。”他说着说着,唇边竟泛起平日里并不多见的笑容。 是真的在笑,不是那种讥笑、嘲笑、嗤笑…… 他竟这般喜欢那只德牧,自己刚刚还一脸惧怕的模样。 顾景承应该也希望自己喜欢那只德牧! 无边的歉意顷刻充斥着全身,书言结结巴巴地看着顾景承。 “顾景承……就是……就是……刚刚,对不起……” 她说起话来虽然吞吞吐吐的,但因为人长得美,并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反而有种天然反差的呆萌感。 “什么对不起,温书言,你到底想说什么?”顾景承顷刻就笑出了声。 “……嗯……反正就是对不起,你不准问……”书言就是不解释。 谁知,顾景承竟一把将她搂了过来,威胁道“你到底说不说?” 书言心生一惊,眼神飞似的瞄了一眼张怀民。 前方张怀民依旧波澜不惊,似乎对于两人的亲密程度早就习以为常,一副泰山不崩于前的神色。 书言暗暗倒吸了一口气,须臾片刻,缓缓靠在了顾景承的怀里。 “顾景承,等一下回到家里,你再介绍那只德牧给我认识,好吗?” 她的语调很是温柔,声音糯糯的,顾景承觉得整个人都酥麻了起来。 “你不怕吗?”他担心开口问道。 “不怕!”书言却是笑开了嘴,举起一只手就要去捏顾景承的脸颊,顾景承也不躲,随之也笑了起来。 有句话说得好: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车辆便停靠在北城的一处郊外。 这里连绵的山峰似乎看不到尽头,苍白的天色与苍翠的山峰形成强烈的色差碰撞,明明是一幅山水画的错觉,却又呈现出如此悲凉的底色,让人心生敬畏。 “顾景承,我们这是要去哪呢?”书言困惑开口问道。 “去见我爸爸!”男人说完,便牵着书言的手往不远处的陵园走去。 第92章 灵华寺 “顾景承,原来你这次回北城的目的是特意过来见你爸爸!”书言黏在顾景承的手侧边,糯糯开口道。 “错了!” 男人严肃的否认让书言错愕,而后,他放开书言的手,缓缓探向她的腰间,俯身至她耳侧边,柔声开口道 “是带你过来见他。” 书言眼眶一热,顷刻就红了起来。 她迅速把头沉了下去,就怕会被他发现。 “温书言!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在偷哭……”男人讪笑道。 “我没有……” “真的没有?” …… 就这样,两人谈笑间走进了陵园,后面拿着祭品的人也纷纷跟了上来。 书言紧张地跟在顾景承的身边,直往顾逸宏的墓碑前走去,虽然早有准备,但心里仍是抑制不住地激动。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顾景承的爸爸。 黑白照片里的人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大概三十几出头,那双眼睛极为有神,五官精致且俊逸,竟与顾景承长得颇为相像。 墓地的布局很是开阔,两边种满了参天大树,后面则是连绵不绝的群山环绕。 李嫂像是这场祭奠的策划人,她安排着人把祭奠的祭品全数合理摆放好后,到了一个特定时辰,顾景承便带着她朝墓碑前做着一系列隆重的祭拜模式。 书言站在一旁,偷偷瞄了一眼顾景承,从他们见到墓碑的那一刻起,顾景承的神色就开始变得极其冷峻。 这样的他,好像又回到了书言刚入职宏泽的第一天。 那个早晨,他穿着一件黑色西装服,不苟言笑地坐于一张皮质办公椅上,是那样的陌生,冷淡且疏离! 当时,书言做梦都不敢想,有朝一日他会带自己过来见他的爸爸。 他们一行人结束了祭拜仪式之后,顾景承跟李嫂交代了一些祭奠的善后事宜,便牵着书言的手走出了陵园,上了一辆大奔。 五辆车徐徐驶离这片陵园,留下了李嫂和一众善后的佣人。 “她们不跟我们一起回家了吗?”在车里,书言困惑开口问道。 “李嫂不跟我们去了,我们等下还要去一趟灵华寺。”他稍稍阖上了双眼,眉宇间很是疲倦的模样。 灵华寺? 是寺庙吗? 去那里干什么呢? 书言的脑海里一连串迸发出十万个为什么? 可话到嘴边,当她仰头看向身旁的这个男人时,骤然又闭上了嘴。 他的眉间微皱,眸睫微颤,明明是闭眼休息的人,却没有任何放松之态,两手环抱于胸前,全身散发着一种防御者的气息。 不知为何,此刻书言的心瞬间绞痛了起来。 从他们走进陵园,见到墓碑的那一刻开始,顾景承就一直这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是想他爸爸了吗?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呼地一下,书言顷刻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顾景承还在想着儿时的一些琐事,从刚刚进到陵园,看到墓碑的那张黑白照片开始,心中的悔恨就狂卷向他袭来。 照片中的人还是那么年轻,仍是记忆中的模样。 可是,他明明可以老去的。 却因为自己的任性,就此停留在了而立之年。 他此生要将这份罪孽包裹在身,去走完他余下的人生。 书言忽如其来的拥抱让顾景承瞬间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怎么了?”他关切问道。 他的手,刚刚是环抱于胸口之上的,因为怕隔到书言,顷刻就抽了出来。 书言只是一直在摇头,也不作任何解释,只是搂着他的手愈发地收紧。 顾景承心头霎时一阵柔软,缓缓地便将她搂进了怀里,手更是探向了她的发梢里,继而抚摸着。 他现在好像很贪婪于在她身上得到的那种温柔。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她越发地眷恋。 是因为他回国的那天晚上,她煮了一整桌的菜在等他吗? 当时也没多想,只想着:如果以后都有这么一个人等着自己回家,那该多好啊! 而后,渐渐地。 他的心仿佛像是被她给牵引住了,至今都找不到一个突击点,就是相处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发生的事。 他应该是爱上温书言了! 不然这种无边的情绪要如何解释? 这种情绪与以往跟舒雅的完全不同,是重新升起的另外一种情绪。 更为激烈、更为浓稠、也更为深沉。 记得那天晚上,当他从店里出来,看见江鹤年追着她,将她逼到那棵树上时。 当时,感觉整个人都给悬吊了起来。 心,更是狠狠地被揪住了。 莫名其妙地开始愤怒、暴戾、狂妄、甚至是失控…… 他就连现在都理不清,为什么当时自己会突然迸发出如此不理智的情绪。 当时警告江鹤年的那些话,现在想想,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就怕自己当时真的会和江鹤年打起来,连体面都不要了。 他与江鹤年不同。 江鹤年私生活糜烂,上那种花边新闻,可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 可他呢? 他一向是个行事低调理智之人。 竟大庭广众之下与他争风吃醋,甚至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大打出手。 简直天方夜谭! 如果,这件事传到顾震霆的耳朵里,他又会如何看低自己呢? 顾景承嗤笑了一下,而后垂眸看了一眼怀抱中的女人,柔声道: “书言,去灵华寺的车程还有两个多小时,你累了就睡一下,等到了那里,我再叫醒你……” “嗯!”书言缓缓闭上了双眼。 见她浑身乏力的姿态,顾景承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让书言靠起来更舒服些。 时间在这片温馨的相拥中肆意流淌着。 钟表的时针也来到了早上十一点整,他们抵达了灵华寺。 这里人杰地灵,峰峦起伏连绵,林间是一只只不怕人的小鸟在展翅高飞,不停发出咕咕咕的声音,空灵嘹亮,清脆悦耳。 下了车,书言自在地稍稍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甚感心旷神怡,无比地放松。 顾景承牵着她的手就往寺庙里走去,还没走进,便见一众僧人站在了灵华寺的正大门口。 僧人们周身散发出一股祥和之气,顷刻间,书言感觉四周整个磁场都平静了下来。 顾景承谦逊颔首走上了前方,朝僧人们做了一个‘阿弥陀佛’的佛家见面礼,而后又牵回书言的手往寺庙里迈去。 他似乎与这座寺庙的方丈很是熟络,行走间谈论起很多关于佛学上的学问,书言则安静地跟在一旁。 进了大殿,众多僧人已等候多时,上午十一点半,庄严的法会准备开始。 书言与顾景承趺坐在寺庙的禅垫上,方丈主持首先向坛宣读文疏,法会正式开始。 这场法会大概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期间书言的脚都坐麻了,感觉整条腿都要废了,可一旁的顾景承竟还能保持一副从容自若的姿态,书言心里暗暗在想:顾景承肯定趁业余时间跑来寺庙里进修了! 不然他的腿为什么不麻呢?这可是三个多小时!不是三秒钟! 法会结束后,顾景承扶着书言就往便殿的一间休息房走去,期间还不忘记取笑书言,搞得书言在一帮僧人面前极为尴尬。 “温书言,你不是每天都有练习瑜伽的习惯吗?怎么坐一下路都不会走了?” 书言两眼一瞪,用力地向顾景承凶去。 这是坐一下吗?整整三个多小时诶!而且他们不是普通的坐,是盘坐! 可那男人竟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简直气死! 顾景承安排书言坐好后,便自己一个人进了慧真大师的禅房。 休息房里空无一人,书言等得百无聊赖,便走到靠桌的那张椅子上,沉甸甸地俯身睡了过去。 第93章 山林间的凉亭一角 顾景承从禅房里出来之时,已经快要下午三点钟了,他加快着步伐朝殿内的一间休息房里走去。 房内空空如也,正好有一名女子俯身睡在一张檀木桌上,他稍稍放缓了脚步,来至跟前,伸手往书言的发间抚摸去。 手才刚触摸上去,书言就像一只惊弓之鸟,蓦然坐起了身。 女子见到来人是他,又由惊恐之色急转至惊喜之情,眼眸霎时眉开眼笑。 “顾景承……你吓死我了……”她心有余悸地轻拍了拍胸口,一句一个娇嗔。 顾景承则笑出了声,摸了一下她的头,便俯身抱住了她。 “喂!这里是寺庙!”书言警告,眼眸更像作贼似的来回扫视着。 “你饿了吗?”顾景承轻笑须臾,而后便放开了她。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还真有点饿。 书言眼睛一转,朝他点了一下头。 随即,顾景承便带着书言往寺庙的一间斋堂里走去。 “顾景承,现在都快三点了,斋堂里还会有饭菜吗?”书言疑惑问道。 “佛家一般讲究过午不食,这座寺庙下午两点才开饭,我们现在过去应该还能赶上。”他牵着书言的手,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他们来到斋堂的时候,基本上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僧人在安静地吃着饭。 那几个僧人见到顾景承也不陌生,拿起餐盘随手就递给了他。 他们两人谢过之后,便朝斋堂的打饭窗口里走去,由于他们来得实在是太晚了,队都不用排,斋堂里还剩下许多斋菜,顾景承拿着两个餐盘帮书言打好饭后便递给了她,期间书言一动不动,只是一直跟帖着他。 真是应了那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他们打好饭后,便来到了木桌旁偏落的一角。 佛门之地乃是清净之地,食不言寝不语! 进餐的过程中两人片言未语,非常有默契般地坐在木桌的一旁,安静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两人吃完饭之后,来到了后房的一个洗刷水槽里清洗着餐盘。 “还是让我来!” 见顾景承一副笨手笨脚的模样,一看就是不做家务的人,书言忍俊不禁开口道。 顾景承也不倔强,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书言清洗那两个餐盘。 “温书言,我发现你的优点还挺多的!”顾景承笑道。 “那你的优点也不少啊!”书言真诚回答。 不过须臾,他们清洗完餐盘之后,便交给了厨房里的师傅,顾景承牵着书言的手就往大门口的方向迈去。 “顾景承,我们……我们是要走了吗?”书言有点失落。 “嗯!怎么了?”顾景承停下了脚步,垂眸看着她。 他这样看着自己,书言又开始紧张起来。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挺好的!”她稍低了一下头。 “你第一次来寺庙吗?”顾景承再问。 “嗯!”书言微点了点头。 “咚——”一声巨大而沉闷的钟响。 寺庙里忽然传来的暮鼓晨钟霎时响起,惊飞了林间小鸟,同时也留住了两人要离开的脚步。 两人似乎都被这庄严的钟声给震住了,眼神里充满了虔诚的光。 沉吟须臾,顾景承拉着书言的手便要往回走。 “要不我们到寺庙走走!等一下再回去。” “真的?”书言瞬间喜笑颜开,顷刻就黏了上去。 两人在寺庙里走了不到十分钟,书言见僧人们准备打坐入定,又不敢打扰到他们,就沮丧地跟顾景承提议:我们还是回去! 顾景承见她很是心仪这里,便带着她往后山的林间走去。 “哇!顾景承,这里好漂亮啊!”书言兴奋地嚷道。 顾景承霎时微扬起唇边,心想:这哪里漂亮了?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树林吗?这温书言也太容易满足了! 他们走着走着,来到半山腰的时候,书言已经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起来,低下的脚步开始逐渐乏力。 “书言,要不我背你上去!”顾景承拉住了她,停下了脚步。 书言一愣,而后迅速扭过头去。 “不要!”她断然拒绝。 “……”不要?顾景承更是一脸懵逼。 “为什么不要?你看你,双腿都开始发软了。” “我没有……”书言否认,拉着他的手硬要往前走去。 其实,书言心里并没有拒绝顾景承,她知道这是他的好意。 可是,她也明白。 虽然这里是林间,但毕竟还是山,路段连绵起伏,她自己一个人走起路来都如此费力,如果顾景承背着她走,要承受多出一个人的重量,那不就更累了吗? 书言不想这样! 顾景承见她一脸倔强,却又浑身乏力的模样,不禁蹙起了眉头,心里一阵一阵地疼痛。 “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他走至她的跟前,柔声开口。 “可是……” …… 就在书言仍在犹豫不定的片刻,顾景承随手就拉着她往林间偏路的一条小道走去。 不过须臾,他们就见到了藏于林间的一座小凉亭。 凉亭坐落于隐秘的山林之中,周围全是茂密的树木,亭下之地开满了鲜花,不远处还有一条倾泻而下的山溪小瀑布,霎时小鸟飞起,蝴蝶环绕,简直美不胜收! 书言仿佛被这份祥和的宁静气息给迷住了,加快着步伐便往凉亭里奔去。 “哇!顾景承,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座凉亭的呢?” 她欢快地坐在凉亭的一角,而后又倏然回过头来探向顾景承,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笑得很是纯真,微弱的阳光透过山林的树梢扑洒在她的脸上,风一阵一阵地吹起,她脸上的光影也随之游离摆动着,顾景承的心顷刻间竟然无法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书言的回眸问话已过了半晌,可顾景承就是不回答她,就那样愣愣地站在凉亭之下,眼睛是晃了神般地一直盯着她看。 她的心忽然又开始绞痛了起来,她以为顾景承还在想着他爸爸的事,怕他深深活在过去的罪孽当中。 她的眼眶随之一热,顷刻就走下了凉亭。 “顾景承,你怎么了?”她着急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眸光极其怯懦。 书言的声线细柔且清脆,在这片幽谧的山林里宛如初升起的晨光雾色,给人以温暖,让人以安心! 顾景承瞬间就回过了神。 他垂眸看着她,片言不语。 手却忽然伸向她的腰间,缓缓地将书言搂进了怀里,吻顷刻而下。 书言本想着拒绝的,虽然这是一处隐密的山林,但毕竟还是寺庙。 他们在这里接吻,简直有伤风化,用现代的词语来说就是:辣眼睛! 但顾景承吻得太温柔了,书言一时迷惑了双眼,手情不自禁地就环抱了上去。 在这静谧的山林间,两人一时吻得忘我、吻得陶醉、吻得难分难舍。 他的吻浅尝须臾,而后又辗转缠绵。 在他似有若无的挑逗中,书言被他吻得天旋地转,顷刻就来了感觉,整个人软瘫在他的怀抱里,瞳仁里霎时箔上了一层水蒙蒙的雾珠,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她无法自拔地娇喘了一下,而后仿佛像是压抑着什么似的,委屈地唤住了他“唔……顾……景承……” 顾景承一怔,顷刻之间就停住了这个吻。 手却仍未放开她,两人依旧紧紧地拥抱着。 顾景承垂下眸眼肆意地打量着她,目光极其锐利,书言根本不敢去看他。 两人的呼吸此起彼伏,毫无规律可言。 沉吟须臾,顾景承稍稍闭上了双眼,试着去平缓心中的那股躁动,再次睁开眼时,他温柔地在书言的额间作了一个浅吻,而后俯身至她耳侧边,温声道: “我们过去!” “嗯!” 书言仍是一副羞涩的模样,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四肢异常僵硬。 顾景承嗤笑了一下,搂着她的腰便往凉亭里漫步走去。 第94章 你说谎的技术很烂 小鸟的鸣叫声、瀑布的流水声、草丛中的窸窣声、和风吹打过树林发出的沙沙声…… 两人在这片大自然的馈赠中,持续地保持着沉默。 顾景承搂着书言上了阶梯之后,便自己一个人往凉亭的一角迈去,书言则安静地坐在凉亭的石板凳上,很是局促的模样。 “顾景承……嗯……你……你干嘛站那么远呢?”书言捏了捏衣摆,紧张开口问道。 他此刻的疏离与刚刚热情拥吻的模样如此割裂,书言的内心充满了不安。 顾景承也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稍低着头沉笑须臾,而后两手环抱在胸前,眺眼望着她,眸光幽深且不见底。 书言的心似乎猛然被撞击了一下,霎时又跳动了起来,她僵硬着身子,迅速扭过头去。 林间依旧静谧,顾景承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们在这里休息完,等一下就回去。” 不是商量的语气,是命令! 书言偷偷瞥了一眼手上的腕表,才下午四点半! “可是……可是,我们还没爬到山顶呢!”她犹豫着开口,一副不肯答应的模样。 “不行!你现在这个状态,根本不可能登到山顶。”他态度坚决。 书言的眼睛瞬间就热了起来,顷刻躲开了他的视线。 其实,书言也不一定要登上山顶的。 而是,顾景承他…… 他们刚刚还在凉亭下拥吻着,他明明还那么地热情,顷刻之后,为何……为何又如此冰冷呢? 她不懂! 她难过地沉下了头,显然一副要哭出来的架势。 顾景承一愣,才醒然或许是自己刚刚的那些话过于强势,伤害到她了。 顾景承从小生活在一个极其富裕的家庭环境里,即使遭遇家庭变故,自己的身份就摆在那里,从来都是他命令别人,别人听令于他,那套哄人迂回的话术他不是不会,是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即便是舒雅,也只有她哄他的份,他从不会去哄她。 沈舒雅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在订婚这件事发生之前,他从未与她有过任何的争吵。 如果换作是以前,他可能一言不发立刻离开。 可现在的他,根本见不得温书言的眼泪! 只要她在他面前一哭,自己仿佛瞬间思绪混乱,方寸尽失。 彻底没辙了。 顾景承放下了环抱于胸前的双手,迈着步伐,便朝温书言走去。 他静静地坐在了书言的身旁,一把就将她搂进了怀里。 她倒向他的瞬间,温书言的两行泪水顷刻滴落在他的外套上。 顾景承不禁莞尔嗤笑了起来,温书言这个傻瓜果然哭了! “温书言,你怎么就那么爱哭呢?” 他缓缓撩起她的碎发别到耳后侧,语调很是温柔。 温书言根本不听,只觉得自己这样在他面前哭,既委屈又不争气。 于是,举起两只手背慌忙地去揉搓着眼睛,似乎很羞于自己的哭泣。 她不想哭的,但不知为何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顾景承误以为她还在气刚刚那件登山的事,于是连忙解释,哄道: “书言,我不是不让你登上山顶,但你也要看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啊!你刚刚在大殿里盘坐了三个多小时,腿本来就不好,现在又爬那么高,身体根本吃不消,再加上天也快要黑了,夜间风大,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他哄得很耐心,也尤为认真。 这恐怕是他人生当中,第一次这么有耐心去哄一个女人了! 书言仍是沉默不语,顾景承的心又紧紧地揪了起来。 “书言,今天真的太晚了,下一次等你的腿好点,我们就早点过来,我一定陪你登上山顶,好吗?” 他已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耐心,放低了自己所有的姿态。 “可是……可是这里是寺庙,能……能随便让外人进来吗?”书言带着抽泣声,终于缓声回应。 “当然可以,慧真大师会让我进来的。” 顾景承温声向她保证,而后在她额间作了一个浅吻。 书言似乎是听进去了,伏在顾景承的胸膛上,慢慢开始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顾景承见她停止了抽泣,捧起她的脸颊,便要抹去她的泪痕。 书言抬眸间一闪而过看到了顾景一双宠溺的瞳眸,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便尴尬地沉下了头。 头沉下的瞬间,她又想着自己根本没在意登山这个问题,而是别的问题,然后,一个委屈,幽怨地盯向他。 “那……那你刚刚为什么要站着……离我那么远呢?” 她气呼呼地控诉着,顾景承却是顷刻笑出了声。 “傻瓜!你这都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呢?” 温书言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顾景承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无奈地站起了身。 “好了,我们回去!” “可是,可是现在才四点半啊!” 她顽强反抗的精神让顾景承很是敬佩,于是,他缓缓弯曲着一只腿,蓦然就单膝跪在了书言的面前,水平线里的他竟比书言还要高些,他的目光松弛却有张力,书言的心骤然又狂跳了起来。 “温秘书,请问你还想要待到什么时候?”他问得轻佻,表情却极其认真。 书言一个害羞,立刻就扭过了头,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景承莞尔,须臾之后又坐回到她的身边,轻轻地将她重新搂进了怀里。 书言被顾景承这样搂着,身体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顾景承,要不,我们就待到五点?” 男人沉默不说话。 “我在跟你说话呢,好吗?好不好?” “……” “好!”顾景承选择投降。 他的下巴轻轻抵达至她的脖颈处,仿佛对她没辙一般不停地来回磨蹭着,将她搂得愈发地紧。 “咯咯咯……”书言痒得顷刻笑出了声。 两人在这片幽谧的林间凉亭里安然地静坐着,感觉到无比地放松与惬意。 时间约莫过了十分钟,顾景承的手机微信霎时响起,他仍搂着书言,伸出一只手就往内衬衣兜里去掏手机。 手机微信打开,竟然是沈舒雅! 顾景承也不避讳,当着自己的面就打开了微信聊天记录。 沈舒雅: 【景承,好久不见了】 【听说你今天回北城了】 【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我妈在天诚酒店搞了个慈善拍卖晚会】 【你过来吗】 一连串发来的信息,书言的心整个都给悬吊了起来,她紧张地攥了攥小手。 顾景承会怎么回复她呢?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都还没等书言及时思考过来。 顾景承就只回复了两个字: 【不了】 简单直白,甚至可以说有点近乎无情。 而后,他就收起了手机。 书言的心仍在狂跳,顾景承这样的回复她应当是要高兴的,可不知为何,总感觉心里酸酸的。 “温书言,你刚刚在偷看!”顾景承忽然探向她的耳朵,痞笑了一下。 “我没有……”被拆穿后的书言霎时就将手捂在了胸口处。 她这个蠢萌蠢萌的反应,顾景承又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温书言,你说谎的技术真的很烂,以后别说……” 他这样取笑她,她应该是要生气的,可不知为何,顷刻间,竟跟着顾景承一起笑出了声。 顾景承将书言搂得愈发地亲密,书言靠在他的怀里,只希望时间能够龟速爬行。 就让此刻成为永恒! 第95章 我背你下山 时间在这片静谧的山林间缓缓流淌着。 书言乖顺地伏在顾景承的胸膛上,隔着好几层衣服,居然还能隐约听到他心脏里发出的匀声跳动。 此时,书言的心也跟着匀速跳动了起来。 她静静地感受着两人彼此同一节奏的心跳声。 半晌之后,有几只浅色系的蝴蝶依稀向他们飞来,蝴蝶翩跹起舞环绕在他们的周身,书言骤然眸光发亮,瞳仁也随之微微晃动着。 “温书言,你就那么喜欢这里吗?”顾景承的声线里夹带着一丝丝宠溺。 “嗯!好喜欢。” 书言带着流光溢彩般的面容仰头看向他。 凉亭之下,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顾景承一时没忍住,顷刻之间就吻了下来。 “唔……”两人吻得很是缠绵,顾景承握在她腰间的一双手愈发地收紧,书言更是整个上半身软瘫在他的胸膛上。 片刻之后,他又骤然停了下来。 呼吸混乱,眼眸幽深,一脸很不爽的模样。 “书言,我们该走了!”他沉声开口道,显然已经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 “不还有十分钟吗?还……还没到点呢!”她瞥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倔强挣扎着。 顾景承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反驳她,心想:就随她! 见顾景承再次沉默不语,书言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他是在生我的气吗? 自己是不是过于无理取闹了? 忽然,一阵风从林间沙沙吹起,四周愈发地寂静。 书言一晃一晃地不知所措起来,于是她犹豫着抬起了头,糯糯开口问道: “顾景承,你刚刚去慧真大师的禅房都聊些什么呢?” 书言的提问总是出人意料,顾景承霎时一愣。 “也没聊什么,就聊些佛经故事!”他的语调淡淡的。 “哦……” 又是一阵沉默,书言甚感局促,再次展现出她的语无伦次。 “顾景承,你……你怎么会和慧真大师那般熟悉呢?你……你是不是趁着业余时间,偷偷跑来寺庙里进修了?” “你说什么?……”顾景承顷刻就笑出了声。 她的声音嗲嗲的,就像一个四岁孩童的软糯调,奶里奶气的,再配上她现在这个懵懂的表情,顾景承的心瞬间就萌化了起来。 他轻柔地捧起书言的脸,在她的额间作了一个浅吻,而后嗤笑道: “温书言,你这脑袋每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他这样取笑她,她应该是要生气的。 可是他刚刚温柔地吻住了她的额间,他捧起她的脸时,是那般地小心翼翼。 书言瞬间为之动容,顷刻就抱住了他。 “想你啊!”她笑道。 她的声音不大,但顾景承还是听到了。 她的脸因为刚刚接吻过的原因,那股红潮仍未消退,嘴唇更是润泽而软篷。 这样的她,用这样的腔调,说出这样直白的三个字,你根本不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甚至会顷刻为之动容。 眼眸里仿佛蕴含着一汪秋水,唇边又扬起了甜甜的笑容,满脸藏不住的爱意。 想他? 每天都在想他? 温书言真的就这么爱他? 为什么?他们明明还认识不到一年的时间。 她这样的眼神甚至从舒雅的身上都未曾出现过。 仿佛对他充满了依恋与信任,似乎爱了很久,又似乎从未停止过。 心,毫无规律地跳动了起来。 顾景承仿佛像是丢了魂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双眸目里写满了柔情。 “书言,我……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我爸爸……他是怎么去世的!”他的手缓缓伸进她的发梢里,继而抚摸着。 书言一怔,身体瞬间僵硬在他的怀抱里。 其实,她已经知道了。 在北城喝醉的那个晚上,他就已经说出来了。 可是,她不敢开口。 顾景承搂着她的手霎时又收紧了些,而后平静道: “我小时候是顾家的小霸王,非常调皮捣蛋,所有的人都怕我,包括我爷爷,就是那种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的存在……” 书言抬眸间不禁怀疑,怎么可能? 她实在难以将他口中的调皮捣蛋与现在这个谦虚有礼的他联系在一起。 “那……那顾景聪呢?他也怕你吗?” 没想到书言会提起那个人,顾景承的脸顷刻就阴沉了下来。 书言两手一捏,四肢又开始僵硬了起来。 她是说错话了吗? “顾景承……对……对不起……” 她的一句对不起,让顾景承的心为之一抽。 “傻瓜!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书言低头不语,继而沉默着。 “其实,他那时不住在顾家……”顾景承再次缓缓开口道。 书言一愣,这个他是指顾景聪吗? “那个人……他……他爸爸早年吸毒过量,当场暴毙身亡,所以爷爷很早就将他们母子送出了国外,我小时候从未见过他,就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后来我爸去世了,我妈就和我搬出了顾家,我们搬走之后,我爷爷就让他们母子住了进去……” 书言的心一揪,又开始绞痛了起来,她不安地捏了捏小手。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那股不安的情绪,顾景承稍稍在她额间作了一个浅吻,似乎在安抚着她。 而后,又一直保持着沉默,仿佛仍在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这是他心中最深处的一道疤痕,是他永远无法抹灭的伤痛,也是他深深的罪孽。 每提起一次,就像是要把心给剜出来,抛于大庭广众之下,任人蹂躏、任人批判、任人践踏…… 他是个极度要强之人。 这种事,他宁愿死,也不愿再次回首。 真的有着太多太多太多的不堪了。 忽然,山林间的一只黄鹂从树枝上飞落而下,刚好停落于凉亭的横柱之上,两人同时盯着那只黄鹂看了许久。 黄鹂飞走的刹那,顾景承淡淡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我爸爸……他……” …… 在这春意盎然的午后,他陈述得极其放松且平淡,与醉酒时说的内容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哭,反倒是书言哭了。 书言哭得泪眼婆娑、哭得稀里哗啦、哭得狼狈不堪…… “温书言,你怎么又哭了呢?” 他无奈地举起双手,温柔地擦抹着她脸颊上的泪水。 “顾景承……如果……如果……我小时候就认识你……那……那该多好啊……”她一字一个抽泣,最后顷刻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难过的……我……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她越哭越大声,那泪水仿佛是溃决的堤坝,止也止不住,最后累瘫在顾景承的怀抱里。 顾景承起初是取笑般地哄着书言的,后来听到书言断断续续的话语,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的事,她竟这般难过! 还说要一直陪着他。 而自己呢? 他忽然很后悔自己对温书言说出的那句话:我们不可能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那样轻蔑且不尊重人的话语,以温书言这样内向敏感的性格,当时会有多伤心呢? 其实那天晚上,他已经知道了她不是那种随便之人。 可是他自己当时并不了解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硬要贴上来,只想着她与其他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是一样的。 不过幸好,她还爱着他! 顾景承心有余悸地在书言的额边作了一个浅吻。 当书言终于停止了哭泣声,顷刻之间,天也彻底地黑了下来。 寺庙的后山不像城市,周围没有路灯,完全淹没在一片暗黑之中。 书言周身抖擞了一下,害怕地将脸掩进了顾景承的胸膛上。 男人则是一阵讪笑“温书言,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刚刚叫你走你又不走!” 书言自知理亏,只能选择闭嘴,用仅存的一点余光瞥了眼手上的腕表,居然六点半了! 从这里回到家应该要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她当时只顾着要登上山顶,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怪不得顾景承不断催促自己快下山。 书言内疚地瞥了一眼顾景承。 “顾景承……对不……”起。 话还没完整说出口,顾景承却忽然放开了她,在她的面前背过了身,而后半蹲了下来,沉声开口道: “上来,我背你下山。” 这次他的语调又变成了那种命令式的口气,不容抗拒的口吻。 书言这次也不敢跟他唱反调,乖巧地便趴了上去。 第96章 下山的路 夜幕低垂,整座灵华寺沉溺在一片寂静当中。 山林间能清晰听到虫子的窸窣声,竟比白天的时候还要响出好几个倍数来,书言不安地往四周瞄去,这幽深不见光的夜让她害怕,她忽然就抖了一下。 把书言背在身上的顾景承,明显感受到了她的这份胆怯,于是,柔声开口道: “书言,你先睡一下!等下了山我再叫醒你。” “不行,我睡着了,谁帮你打灯呢?”书言断然拒绝,瞥了一眼手上正拿着的手机。 顾景承则是一阵低笑,也不反驳她,而后继续走着。 书言手里拿着顾景承的手机,心里虽然很害怕,脸上却是无法掩饰的甜蜜。 这种感觉真好啊! 这是顾景承第一次背她,简直做梦一样。 刚刚顾景承蹲下来背她的时候,掏出了自己衣兜里的手机随手就递给了她。 忽然又想起大一那个暑假,他当时送自己回宿舍,天也像现在这般黑,周围也是一个人都没有,他就拿出手机为自己打开了路灯照明。 当时心中的那股电流瞬间就涌了出来,难以抑制地怦然心动。 心想:这男生也太绅士,太温柔了!如果他是我的就好了。 时过境迁,这个人真的就在自己面前了,还背着她下山。 简直做梦一样,好神奇啊! 书言伏在顾景承的背上,心里头就像灌了蜜似的,控制不住地心动,忽然就笑出了声。 “温书言,你在笑什么?” 这傻瓜还能笑,应该还不算太害怕! 顾景承刚刚悬吊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书言瞬间窘迫,正当她想要开口反驳时,顾景承的手机忽然在自己的手上震动了起来,惊住了二人,也停住了顾景承继续往前走的步伐。 书言垂眸一看,是张怀民的来电。 “是张叔的电话。”她稍稍往前探了探,俯身至顾景承的耳侧边。 “嗯,你接听!”顾景承淡淡应道,而后继续往前走着。 要她接听?她才不呢! 这样多尴尬啊! 于是书言轻划了一下手机显示屏,立刻把手机递到顾景承的耳侧边。 顾景承骤然停住了脚步。 【喂】 【嗯!现在在山上】 【不用了】 【嗯】 …… 他接听完电话之后,又继续往前走着。 书言好奇,娇嗔中带着软糯的腔调,开口问道: “张叔,刚刚说什么了?” “说你害他这么晚了还不能按时下班。”他严肃开口道。 “……” 书言自知理亏,骤然闭上了嘴。 男人浅笑须臾,而后悠悠开口道“温书言,你还没回答我刚刚那个问题。” “什么问题呀?” 书言疑惑,思绪迅速回放到那句:温书言,你在笑什么? 这男人竟然问她在笑什么? 他无不无聊啊!这有什么好问的? “我没笑……”书言否认。 “快说……如果不说就把你扔在这里。” 他的语调似真幻假,态度极其严厉,书言一听,胆战心惊,霎时就当了真。 “不要啊……” 她倏然就搂住了他,将他紧贴得密不透风,似乎真的很害怕他会把她扔在这里。 男人则是一个浅笑,也不说话。 书言眼珠子一转,脸又泛起了一阵红晕,她羞涩地笑了一下: “我……我只是想着你刚刚在凉亭里说起你爸爸的那些话……谢谢你!” “呵!这有什么好谢的?”男人一阵轻哂。 时间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书言透过山林间的缝隙,依稀看到了灵华寺的几间寺庙。 “顾景承,我看到那些寺庙了,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到山下了。”她兴奋地将这个发现告诉他。 “嗯!”顾景承则是淡淡地回应。 书言转眸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显示屏,已经晚上七点整了。 也就是说顾景承已经背着她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程,霎时心里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她稍稍搂紧了顾景承,将头轻轻贴到他的背上,问道: “顾景承,你累吗?要不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声音嗲嗲的,像是撒娇的口吻。 “不累!”顾景承话也不多。 书言眼眶一热,满脸地心疼。 她将头顷刻就沉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沉吟须臾,而后很是娇憨地开口问道: “顾景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男人依旧保持着沉默。 书言将靠在他肩膀上的头微微磨蹭了一下,目光惆怅,似乎很难过的模样。 “你恨他吗?你恨你爷爷吗?” 顾景承猛然一震,但仍未停止脚下的步伐。 他沉吟须臾,而后淡淡开口回应“不恨!” 书言蹙了蹙眉,眼珠子轻轻晃了一下,不解道: “为什么呢?明明那些东西都是你的。” 顾景承稍稍停顿了一下,好像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书言也不勉强他。 半晌之后,当书言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问题,顾景承的声音却平静地从前方悠然响起: “因为这是我欠他的,我害死了他的儿子,我有罪……那些东西他想要给谁就给谁,只要他高兴……” 他话才刚说完,温书言的两行泪顷刻滴落在顾景承宽敞的后背上,在这片漫山幽静的山林间抽泣声也随之响起。 顾景承知道温书言又哭了,真傻! 男人轻哂了一下,而后用一种调侃的声音警告道: “温书言,你不要告诉我你又哭了!我告诉你,我现在背着你,可没办法帮你擦眼泪……” 书言像是被戳穿似的,连忙将眼睛伏到自己的手臂上,迅速晃头抹去脸颊上的泪痕。 “我没哭……”声音带着点浓厚的哽咽声。 “真的没有?”男人笑道。 “都说没有了,你不准问……” ……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顾景承终于走到了山下。 这时,书言也沉甸甸地睡了过去。 顾景承将她抱进了大门外停靠着的那辆大奔里,告别了寺庙的方丈与出门相送的几个僧人后,五辆大奔匀速驶离了这座灵华寺。 两个小时之后车辆驶入了北城市区,一个多小时之后便抵达了别墅。 顾景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腕表,都十点多了。 期间,书言睡得很是平稳,顾景承不忍心叫醒她,便抱着书言往三楼的卧房里走去。 第97章 原生家庭 北城的夜,漫无边际的寂静。 黑暗中,书言翕动着眸睫,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翻身往床头柜的一侧随手一探,瞬间卧室灯光如昼。 书言疲倦地坐起了身,手脚浑身乏力地往床头靠了上去。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仍是白天出门时的模样。 思绪浑浑噩噩开始逐渐回笼。 自己和顾景承不是正走在灵华寺的下山路段吗?怎么一觉睡醒就回到了家? 书言懵懵懂懂地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那个电子闹钟,竟然十一点半了! 不是才晚上七点半吗? 想来应该是自己下山的途中睡着了。 书言稍弯着腿,抱膝蜷缩了起来,头顷刻埋进了膝盖里。 温书言,你也真够矫情的! 别人背你下山,别人不累?反倒是你自己累得睡了过去? 沉吟片刻,她迅速从床上爬起,穿上拖鞋便往浴室里走去。 洗完澡、吹干头发之后,书言又重新爬回了床上。 在床上,她辗转难眠。 顾景承怎么还不回房间呢?难道他出去了? 她不安地又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现在都已经凌晨时分了。 这么晚了,他去哪了呢? 书言想来想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于是,她翻身下了床,想着打个电话给顾景承。 可当她的腿才刚往前迈出两步,骤然又停了下来。 她的手机呢?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自己一直将手机放在包包里,到了灵华寺之后,她就将包包留在了车里面,都没带进寺庙。 那……她的手机是还在车上吗? 书言在床边踌躇了一下,沮丧地又重新钻回了被子里。 她的瞳仁在眼眶里刻意地转了一圈,来回扫视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这间卧室可真大啊!甚至比御华庭还要大出一整倍来,感觉周围空荡荡的,又是那么地陌生! 不知为何,书言的心一阵一阵地发虚。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她真的很害怕。 顾景承会在哪呢? 她眨了眨眼,望着天花板上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根本不敢关灯。 思念的浪潮汹涌而至,霎时泛滥。 眼睛润润的,喉咙又是干干的,她忽然很想喝点水。 书言在床上挪了挪身子,便要下床去开门。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壁上一排排规整挂靠着的小路灯,将整一条宽阔的走廊映照得清晰可见,周围却又是无边的静谧。 书言紧张地摸着墙壁,举步谨慎地往前迈去。 可还没等她见到楼梯,却在走廊的左侧边上看见了一扇微掩的房门,那微弱的光线从门的缝隙中直射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光影,打落在走廊的一面墙上。 奇怪!这么晚了这里怎么还亮着灯呢? 是李嫂忘记关灯了吗? 书言蹙了蹙眉,想着推门进去关灯。 门才刚打开,便听到了手敲键盘发出的脆脆声响。 这间书房的空间很是开阔,但因为书架众多,书架上叠放整齐的书籍更是阻隔了书言的视线。 书言不知道里面的会是谁,于是,绕开书架走了进去。 还没走近,便听到了顾景承正与人谈话的声音。 书言眼眸一亮,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太好了!原来顾景承在这里。 她看到他的同时,他也抬眸看向了她。 顾景承正襟危坐于书桌的正中央,他的前排摆放着两台电脑,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台超薄组装式电脑,脖颈处环着一个头戴式耳机,见到她进来,瞳眸中一闪而过的错愕。 他稍稍对着耳机话筒交代着几句话,而后便将那耳机摘了下来,放在了书桌的台面上。 “怎么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他将书言拉出了门外,小声问道,语调中稍稍带着训斥之意。 “没……没怎么,我就是……就是有点渴了,想着到一楼去倒杯水,你不用管我的,你去忙!”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蹙了蹙眉,说完就往书房里迈去。 须臾之后,便看见顾景承手里拿着个保温杯走了出来。 他将保温杯的瓶盖拧开之后,就催促着书言快点喝下去。 里面是用人参浸泡着的温水,书言小喝了两口,喉咙瞬间甘凉了起来。 “顾景承,谢谢你!那我先回房间了。” 她将保温杯的瓶盖拧好后,便递给了顾景承。 她的声音听起来糯糯的,但又很虚的模样,顾景承不放心,接过水杯后,便说着要送她回卧室。 这回卧室的路程也只是隔着几间房而已,还需要送吗? 书言颤巍巍地想着开口拒绝,可还没等到她开口,顾景承便搂着她往卧室里走去。 片刻之后,进了卧室,书言便脱掉拖鞋爬上了床。 “书言,我把杯子放在这里,你口渴了就喝,不用跑到一楼去。”他的手往床头柜一伸,便把刚刚那个保温杯留了下来。 “好,谢谢!”书言的声音软绵绵的,见他似乎准备要离开,又怯懦地开口问道: “顾景承,都这么晚了,你……你还不睡吗?” 她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懵懵的,现在躺在床上,被子将她盖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了她圆圆的脑袋。不知为何,此刻顾景承的心瞬间就柔软了起来。 他蹲跪在床沿的一侧,一双瞳眸里透露出的是无法掩盖的柔情,而后,便伸出一只手抚摸着书言头上的发梢,温声开口道: “书言,我还有个视频会议,应该会开到很晚,你不用等我了,早点睡!”他说完便轻吻了一下书言的额间。 “视频会议?是……是和高经理他们吗?”书言问道。 “嗯,晚安!” 顾景承说完便往书言的额间浅吻了一下,熄灭电灯开关之后,就掩门徐步走了出去。 书言的眼珠子转在这漆黑的夜里,莫名其妙地又开始害怕起来。 待顾景承走远后,便将整间卧室的灯光全数打开。 一股无由来的酸涩忽涌上心头,恨自己的胆怯。 这有什么好怕的呢? 如果被顾景承发现了,他应该会取笑自己! 她与顾景承真的很不一样,虽然他们两人在外人看来都是那种清冷疏离的气质。 但是,书言非常清楚,他们两人的内核是不一样的。 顾景承是一个真正的强者,他是有底气的。 他的身份、他的出身、他的地位、他的才华、他的思想……所有因素综合相加最终成为了他的底气。 但书言呢? 她不一样,她是虚的,只是一种伪装模式。 她出身不好,但又因为外貌绝佳,有时候为了保护自己,为了避免许许多多不必要的麻烦,书言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那就是不与人深交,只要人际关系简单了,事情也就简单了。 不熟悉她的人会认为她孤高清冷,其实她只是个内向敏感的人。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能很好地掩饰着,可为什么在自己仰慕之人的面前反而怯懦了呢? 她不想让顾景承发现这一点,怕他嫌弃她。 刚刚在书房里,其实她很想对顾景承说: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 我不会打扰到你的,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但转头又想,万一他问自己原因呢? 难道说我害怕? 怕黑? 又或者说,那卧室实在是太大、太陌生了,我怕? 真的很丢脸,很装啊! 像顾景承这种说一不二,行事果断利落的人,应该很看不起她这种个性! 以前书言也曾经想过要去反抗,要去改变。 但她的家庭、她的妈妈…… 她没有任何依靠,根本没有那个底气。 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个转校生,家里非常有钱,但就是看书言不顺眼。 她开始的时候只是让全班女生孤立她,这书言还能忍。 但后来她竟令其他女生明目张胆地欺负她,书言放学之后被堵在路口,当众被打是常有的事,小小的书言已经知道了这是场校园霸凌,书言知道妈妈不喜欢她,便趁着爸爸出差回家,跑去跟爸爸说。 爸爸知道后十分生气,就跑到学校里向校长去要个说法。 当时校长说会秉公处理的,但等到爸爸出差离家之后,妈妈就跑去学校说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这怎么会是误会呢? 校方认为,既然连家长都不再追究,那就代表无事。既然无事,那这场校园霸凌最终的结果便是草草了结。 后来那个女生不但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长达四年的时间里,书言一直笼罩在被她欺负的阴影里,直到书言考上了镇里的一所重点中学才得以结束那种可怕的困境。 在那段校园霸凌的阴影中,书言逐渐形成了这种内向敏感的性格。 因为她知道,无论她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她是个没有依靠的人,所以只能选择用这种伪装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原生家庭让她成为了现在的温书言! 这样的温书言,顾景承会喜欢吗? 书言想着想着,便在这灯光如昼的卧床上,难受地沉睡了过去…… 第98章 为什么不可以抱 顾景承关掉电脑开关后,便靠在了那张皮质滑轮椅上,他疲倦地往两边扭了一下头,随意地松了松脖颈。 抬眸之时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原来已经凌晨两点了,温书言应该睡了! 其实,今晚这个视频会议原定是安排在明天下午时分的,但刚刚在灵华寺下山的途中,他忽然很想抽出一整段的时间来陪陪温书言,想着带她去北城的各个景点走一趟,随意逛一逛。 回家之后,便匆忙地临时提前了这个视频会议。 顾景承不禁轻哂,他竟如此为温书言花心思,真是不可思议! 穿过廊道,走着走着,很快便回到了卧室。 当门把拧开的瞬间,他霎时就呆愣在了门外。 这……房间的灯怎么全都亮起来了? 他记得自己刚刚出门的时候是顺手关了灯的。 怎么? …… 顾景承疑惑地走了进去,轻轻将门锁关上,床上正有一人熟睡着。 难道……是温书言开的灯? 睡觉为什么要开灯?她不是不喜欢开灯的吗? 记得那天晚上他们在客厅里做爱,当时她还哭着让自己关灯。 怎么现在…… 难道她害怕? 这都怕? 这温书言也太胆小了! 他嗤笑了一声,将卧室里的灯全数关掉后,便朝温书言走了过去。 在床上,他温柔地将沉睡中的她抱进了怀里。 刚刚在书房里结束会议的时候,明明是那么地疲倦,可现在见到她,感觉整个人顷刻就放松了下来,内心里霎时涌现出一股平静的力量。 看着眼前人,顾景承又情不自禁地在她的额间、脸颊、以及眼睛处,稍稍作了个浅吻。 真的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这般喜欢温书言! 很多时候都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吻了上去。 对她,他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放纵与失控。 自己明明不是一个重情欲之人,可那天晚上竟然在客厅里那样对她。 当时也没多想,只想着宣泄自己的拥有权:这个女人是他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就迸发出如此幼稚的行为? 按理来说,温书言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她呢? 他欣赏的类型应该是舒雅那种聪明狡黠、热情明艳的女人,他认为那样的生命才是鲜活的。 温书言除了容貌绝佳之外,真的那一点都不沾边。 内向又脆弱,还很爱哭! 在他的思维逻辑里,哭是最愚蠢的行为。 这种行为不但无法解决问题,还败坏了自己的情绪,这样哭有用吗? 温书言这种爱哭的个性,自己不但不喜欢,而且还非常讨厌。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竟然会帮她擦眼泪,还耐着性子去哄她,简直匪夷所思! 寂静中,怀抱里的女人似乎是被他搂得很不自在,她下意识地往下挪了挪身。 顷刻之间,两人的下体完全贴合在一起。 书言仍在睡梦当中,只感觉下身有一股燥热咯噔着她,于是,她无意识地扭了扭屁股。 瞬间,顾景承就起了反应。 “唔——”他无法控制地闷哼了一声,骤然就放开了书言。 身体在急剧升温,顾景承呼吸已乱。 他稍稍闭上了双眼,似乎很是痛苦的模样,沉吟须臾,又反向翻转过身,温书言便很快与他隔出了一个人的距离。 时间飞速流转着,晃眼间已过了一个多小时。 宽敞的卧床上,女人似乎做着个噩梦,她不安地翕动着眸睫,猛然就睁开了双眼,额间是那微微渗出来的一层薄汗水。 黑夜里,她的眼珠子来回晃动着。 黑暗与噩梦同时涌进她的思绪里,那种害怕也随之而来。 奇怪!怎么这么黑?睡觉之前她明明是开了灯的! 她哆嗦了一下,而后翻身掀开了被子,想着去找那开灯遥控器。 因为刚刚身体上的那股躁动,顾景承根本无法入眠,一直处于一个浅眠的状态,所以,当书言掀开被子的刹那,顾景承也悠然转醒。 “怎么了?”声音很是低沉。 书言摸索的手骤然停住! 这声音……是顾景承的! “顾景承,你回来啦!”她兴奋地就抱住了他,瞳仁里是一闪一闪的光。 男人似乎完全没预料到她会这般热情,霎时怔了怔。 “什么回不回来?我不一直都在这里吗?”他嗤笑了一下。 书言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甜笑着,将整一张脸完全掩在了他的胸膛上。 只觉得在这片黑暗中能这样抱着他,那股害怕早已全然消退。 两人的身体一时又贴得很紧,书言躺在他的怀里扭了一下下身,霎时,顾景承下体的那股躁动又卓然升了起来。 “书言,现在很晚了,你快睡!” 他僵硬地伸出一只手来,不经意间就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 书言一愣,满脸疑惑。 为什么不可以抱? 顾景承在外人面前都能够坦然抱住她,可现在呢? 现在明明没有别人了,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为什么就不能抱了呢? 他可以抱,为什么自己不可以抱? 书言一个委屈,顷刻又重新抱了上去。 “你都是我的男人了,我抱你一下怎么了!”口吻中的腔调像极了顾景承。 顾景承猛然一震,瞬间转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刚刚说什么?” 男人的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神情冷峻,语调严肃。 书言一个惧怕,话又哆嗦了起来。 “我……我……” 她想要说对不起的,可话一直含在嘴里就是说不出来,她明明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呢? 他……他就是她的男人啊! 这句话哪里错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他也这样说了,现在又不准自己说! 书言越想越委屈,颤抖着身体,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男人微愣,骤然又放开了手。 这温书言果真是水做的,他刚刚还在想着她爱哭这个问题,现在马上哭给他看! 顾景承不禁自嘲一番,举起手便要去擦抹她脸上的泪痕。 书言看着他就要伸过来的手,满脸幽怨,顷刻别过了头。 她躲开的同时,眼睛看都不看他,一脸地倔强。 顾景承一愣,手就这么晾于空气之中,久久未曾抽离。 这……温书言是在发脾气吗? 对他发脾气? 第99章 顾景承这个大坏蛋 “温书言,你现在是对我发脾气吗?”顾景承瞳眸一暗,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将手弯曲成一个鹰爪的姿势,顷刻就捏住了她的下颌,将她整个头给转了过来。 书言正面对着他,眼眸再也无处可躲,他的目光极其凌厉,表情很是严肃,似乎想要训责她。 她害怕中夹带着委屈,泪止也止不住,扑簌扑簌地往下流。 “我……我……没有……”她小声反驳着,抽泣声异常明显。 “没有?那你刚刚为何要躲我呢?”顾景承嘲讽道。 “那……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抱你呢……”书言反问,一字一句控诉。 顾景承霎时一愣,不禁轻哂,这女人每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就因为这个哭成这样? 忽然,捏住她下颌的手倏然松了松,但那手仍未离去,他的拇指尖不断地在她的下巴磨蹭着,似乎在挑逗、又似乎在玩耍。 而后辗转往上,瞬间就抚摸在温书言那片润泽且软蓬的唇型上,继而来回戏耍着。 男人的一双瞳眸仿佛蕴含着欲火,书言知道他的意图,很是紧张,顷刻就停止了哭泣。 “温书言,你刚刚说我是你的什么?”他问得漫不经心却又异常深情。 书言不想回答,继续沉默着。 男人也不急,他沉下了头,在书言的唇边稍稍轻吻了一下,而后哄诱道: “书言,我是你的什么?” 书言仍是一脸倔强的模样,顾景承也不气,他故意将身体往上挪了一下,顷刻之间两人的下体完全贴合着,书言强烈地感受到了他下身的那股巨大膨胀,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急忙开口道: “我……我说……你……你都是我的男人了,我抱你一下……怎么了……“声音很是委屈,根本掩饰不住的呜咽声。 听到她这句话,顾景承似乎很满意,他微扬起唇边,眷恋般地又吻了一下书言,而后,继续着刚才那个话题: “书言,你再说一遍,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他似乎很想听。 书言害怕他会乱来,也不敢忤逆他,于是哆嗦着开口: “我说……我说你是我的男人……唔……” 话还没完整说出口,顾景承眸光一沉,顷刻就吻住了她。 他吻得极其粗暴,捏着书言下颌的一只手稍稍一用力,书言瞬间就张开了嘴巴,顾景承直接上来就是一个激情深吻。 这个吻极深,甚至所及喉咙,书言的舌头难受地与他缠绕着,感觉口中的分泌物快要从嘴角里流出来似的。 须臾之后,顾景承原先捏在她下颌的一只手缓缓往下移动着,将书言睡衣上的纽扣熟练地扣开了三颗,两手倏然往下一扯,露出了书言上半身整片春光,顾景承的手便自然而然地抚摸了上去。 “唔……不要……”书言娇喘着拒绝。 男人根本不听,依旧强势。 结束这个深吻之后,舌尖沿着书言的脸颊一路滑至耳侧边,而后便含住了她的耳垂,继而吸吮着。 书言的一双耳朵极为敏感,再加上顾景承的手,覆在她那片柔软且丰满的上半身里,放肆地挑逗拿捏着,书言根本遭不住,顷刻就来了感觉,身体是一阵一阵轻微的痉挛,卧室里更是充斥着她娇媚勾魂的呻吟声。 她叫出声的同时,心理承受能力极差,整个人羞耻得不得了,脸顷刻出现了潮红之色。 “啊……嗯……顾景承……今晚……可不可以不要做……”她哭腔着摇头,将两手挡在顾景承的肩膀上,呈现出拒绝的姿态。 虽然书言现在的确是来了感觉,但因为今天他们一大早就出门了,又那么晚才回家。其实,今晚她已经很累很累很累了,她真的不想做。 她以为顾景承会答应她的,谁知却换来了一句冰冷的拒绝声: “不可以!” 她的眼睛因为哭过的原因,顾景承的脸在她的瞳仁里,时而变得清晰,时而变得朦胧,是假还真! 书言心中的那股不安顷刻向她狂卷袭来,她挣扎着,哭嚷道: “我……我不要做……顾景承……我……我累了……” 她挣扎的这股力道,在空手道九段的男人面前,简直就是缚鸡之力。 顾景承很快便制服了她,女人哭得可怜兮兮的模样,曾让顾景承有迟疑过半秒的时间,但也只有半秒,身体上的那股欲火告诉他,他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 很快男人便将书言身上的衣服全数褪去,温书言顷刻赤身裸体地躺在了他的面前。 卧床上,是两个浑身赤裸缠绕在一起的男女。 最后,两人一直做了很久,直到太阳的第一线光从窗户斜照而进,顾景承才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释放出自己的欲望。 …… 书言醒来的时候,床上就只剩下她一人。 顾景承呢? 一股落寞感随之而来,只觉得内心里空荡荡的。 床上与床下皆是她与顾景承凌乱的衣衫。 昨晚两人缠绵的画面霎时涌入脑海,书言无法控制地失声吟叫,顾景承便嘲笑她,说她不诚实,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享受。还误以为她只是在跟他玩那种欲拒还迎的把戏,而后便愈加地放纵起来。 有好几次,书言明明已经昏睡过去了,他还要折腾她。 想着想着,书言将这个身体蜷缩起来,眼睛又开始逐渐红润。 顾景承这个大坏蛋! 揉了揉双眼,书言抬眸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竟然十二点半了! 她竟一觉睡到中午! 书言难受地爬起了床,拖着酸痛的手脚走进了浴室。 在衣帽间里梳妆打扮后,便往一楼里走去。 “温小姐,你醒啦!”李嫂看见她很是惊愕。 “嗯……我……”书言犹犹豫豫地想要问顾景承的去向。 “你应该饿了!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李嫂说完便吩咐着好几个人跟她进了厨房。 书言乖巧地坐在餐桌上,前面站着好几个人,她实在觉得尴尬,最后只吃了一点点便说要上楼去。 李嫂吩咐着人过来收拾餐桌,书言盯着她,终于忍不住,还是选择了开口: “李嫂,请问……请问顾景承呢?他……他去哪了?” 李嫂先一阵错愕,而后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大脑门: “哎呀!温小姐,对不起!你看我这记性,都忘记告诉你了……少爷他的那些世伯知道他回北城了,说着想要见他,今天早上他就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我让我告诉你,你看我差点都忘记了……” “哦,这样啊……李嫂,那我先上去了……” 书言无精打采地往楼梯里走去,心里是一阵一阵地心疼。 顾景承还真忙啊!她放假是真的放假,可他呢? 既要开会,还要去应酬……而且他们昨晚又……又做了那么久才睡,他不累吗? 书言想着想着,忽然觉得鼻尖酸酸的。 刚刚的那些怨气一扫而光。 算了,还是原谅他! 第100章 论文字学 三楼的走廊很是宽阔。 书言迈着腿准备回卧室去,这座别墅虽然很大,但书言也不敢随便乱逛,毕竟这是别人的家。心想:既然顾景承不在这里,那还是回到卧室里等他! 于是,脚步径直往卧室里迈去。 书言走着走着,经过书房的时候,不经意间瞥了一眼。 眼睛所及之时,脚步瞬间停留。 这是顾景承的书房? 因为深爱着他,所以总贪婪于接触并了解他身边的一切。 他走过的路、他坐过的地方、他爱吃的食物、他喜欢的物品…… 要不,进去看看? 书言眼眸珠子晃了一下,便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书房还挺大的,竟比御华庭那间大出好几倍来,都快赶上一个小型图书馆了。 房间里的书架一排排规范整列排序着,里面是一本本整体叠放的书籍,太阳的光透过落地窗倾泻而入,照在书架上那新旧有序的书本上,泛起一阵一阵昏黄,让人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记得自己上学的时候就很爱买书,一有个闲钱就往书店里钻,最喜欢逛的还是二手市场,那里的书籍又便宜又多,有时候搞活动还论斤出售。不过现在自己已经很少买纸质书籍了,基本上都只看电子书,现在想想,还挺怀念以前那种手捧书籍的感觉,书有书的味道。 恍惚间,书言用手指尖稍稍摸了一下书架,踏着步伐,就像那个图书管理员一样,在每排书架前逛来逛去。 忽然,在书架的一个极其隐秘的角落上,她看到了一本书,那本《论文字学》。 身子一愣,她僵硬着四肢,举起一只手,踮了踮脚趾尖,便抽出了那本书。 她捧着它,犹如小时候捧着奶奶递给她最心爱的小苹果一样,是那般地珍惜,根本不舍得吃。 书言微扬起唇边,缓缓地便翻开了这本书。 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顾景承,他当时就在看这本书,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竟还保存得这般好! 不可否认,因为年轮的递增,书已略微泛黄老旧。 但封面依稀崭新硬挺,如果不靠近仔细看,还以为这是一本最新印刷出版的书籍呢! 书言翻着翻着,忽然看见顾景承划线登记的读书笔记。 他用铅笔将书本上的一整段文字阐述作了个划线标记,而后在这整段文字的空白处,书写着自己对这段文字的感想与观点: 【人类历史上,文字的出现,把自然与现实中物的内容等同于文字所表达的意思,它突出了物的特征,使交流变得高效,但也无形中将我们对物的认知范围局限在文字所表达的字面意思与其内容范围之内……】 字体清秀俊逸、硬挺有力。 书言不禁感叹:好字! 她低沉着头,微微笑出了声。 沉溺于过往回忆里的她,即使有人靠近了都浑然不知。 “你在笑什么?” 忽然,一双手从背后轻轻地环上了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书言的心一跳。 是顾景承! “噗呲……”她又笑了一下。 “你到底在笑什么?”男人再次开口询问。 “不关你的事!”书言故意鼓起两个腮帮子,以呵斥的语气回答他。 顾景承也不气,他似乎很累,又似乎很满足,微勾着唇边,将下颌稍稍抵达到书言的肩膀上,而后,在她的脖颈处轻吻了一下: “刚刚李嫂告诉我,你午饭吃得不多。” 他的嗓音很是低沉,下巴伏在书言的肩膀上,似乎在跟她撒娇一般,不知为何,书言的心骤然又跳动了起来。 “还……还不是因为……被你气的!” 她娇嗔着回复,男人瞬间心神意会。 “诶!温书言,你可不能怪我,昨晚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他嗤笑了一下。 书言一怔,更气了! 她勾引他? ???几时的事 这男人也太蛮不讲理了! “我哪有!” 书言立刻扭过了头,想要批评顾景承。 头转过的瞬间,嘴唇顷刻划过顾景承的脸颊,呈现出献吻的姿态。 书言的心一颤,瞬间将头摆正,瞪大双眼震惊地直视着前方,脸是一阵一阵羞涩般地红晕,倏然就闭上了嘴。 男人脸上霎时浮现出一个既得意又流痞的笑容,侧过头便吻上了她的脸颊,而后轻轻地捧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头给转了过来,脸颊上的吻随着头方向的转动,便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顾景承迅速深深地吻了进去,根本不让书言先作出反应。 “唔……”书房里霎时充斥着极其暧昧的气氛。 他握在她腰肢上的手稍稍用了点力,书言被他吻得眼神迷离,浑身乏力。 “砰——”一声。 刚刚书言捧在手上的那本书,瞬间掉落在地上,恰好也惊住了正在接吻的二人。 “你在看书吗?看的什么书?” 他放开她的同时,便蹲下身来去捡那本掉在地上的书。 由于刚刚接吻过的原因,书言很是害羞,见他捡起那本书站在自己的面前,红着一张脸便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是……是你大学时候看的书。” 顾景承猛然一震,疑惑地盯住她。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大学时候买的书?” 他原先是低着头随意翻开那本书,听到书言这句话,瞬间就抬起头来。 书言微颤,这时才醒然自己说错了话。 要她怎么回答呢?难道说:我大学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你,你当时就正在看着这本书! 这样说可以吗? 明明是实话,为什么要犹豫呢? 忽然又想起,在北城的那个晚上,自己当时跟他说:我们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 顾景承当时听到这句话很生气,以为这是她想要和他搞关系,故意骗造出来的幌子。 他失忆了,已经把那些琐事都忘记了。 其实,他记与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 即便他知道了,当时也不会爱上她。 简单来说,其实他们当时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认识了两个月的人而已,在这漫漫长河的人生之中,也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书言眸光一暗,稍低着头,而后,再次抬眸看向他时,眼里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因……因为我猜的,我……我大学的时候也买了一本。”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心里堵得慌。 “猜的?” 男人先是一愣,而后莞尔一笑。 “那你猜得还挺准的,这本书确实是我大学的时候买的。” 他怀念地再次翻阅着手上的那本书籍,眉头一蹙,道: “这是我写的吗?我怎么会写这些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摇头,似乎很不敢相信的模样。 “噗呲……”书言也跟着笑了起来,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没有啊!我觉得你写得挺好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坚定且温柔,顾景承瞬间就愣在了原地,直直地盯着她看。 书言被他如此赤裸裸的目光直视着,很是羞涩,头一转就别了过去。 看着眼前的这个她,顾景承忽然就想起了昨晚两人缠绵在床上的情景,不禁自嘲。 昨晚,明明都已经这么晚了,又那么累,就只是简单地被她抱了一下,感觉魂都丢了,整个人瞬间失控,仿佛是被灌了迷药似的。 她在床上的那种叫声,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她越是叫,他就越是兴奋,根本不想停下来。 只觉得她很美,是他见到过的所有人里面最美的那一个,没有任何之一! 呵!顾景承,你是疯了! 第101章 你这个流氓 沉默的书房里,霎时吹进一缕春风。 风将悬吊式的窗帘渐丝吹起之时,也吸引住了书言的目光。 为了缓和两人彼此间的这种尴尬,书言特意往书架的空隙处瞄去。 心想:顾景承应该已经分散注意力了! 然而,当她回眸之时,顾景承竟还在盯着她看。 那样的目光是如此的炽烈而毫不掩饰,仿佛被自己迷了魂似的,完全丧失了自我。 书言越是往那处想,就越是感到羞涩,一动也不敢动。 太阳和煦的光透过落地窗,沿着书架上的空隙处,偷偷钻进了书言的身侧。 光倾泻洒落在她长发及腰的发丝上,她的周身仿佛被箔了一层金光,是那般地耀眼与夺目。 顾景承透过现在的她,联想起昨晚在床上的那个她。 身体上的那股躁动宛若电流直击四肢,是那般地蠢蠢欲动。 她的美丽、她的娇媚、她的温柔、她的身体……强烈冲击并碰撞着他的海马体。 心,猛然又开始狂跳了起来。 书言今天穿了一条杏色欧根纱材质的半身裙,上半身搭配黑色一字肩毛衣,脚下则踩着一双红色平底芭蕾舞鞋,整个人看上去仙气飘飘的,仙得不得了! 这样的女人站在一个男人面前,他想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不为之心动。 更何况自己还占有过她,知道她的一切! 顾景承稍稍往前迈进了两步,他缓缓地伸出一双手,将书言整个圈进了怀里。 气氛愈加浓烈,书言知道他想亲吻自己,由刚刚的羞涩转至一股紧张,眼睛仍不敢看向他。 两人之间的那股暧昧值顷刻飙升。 顾景承也不急,这次他似乎很有耐心。 他首先在书言的额间作了一个浅吻,而后稍低着头便往书言的唇边探去。 两人嘴唇碰到的瞬间,顾景承仍未吻进去。 而是富有情调地在书言的唇边擦碰、磨蹭、沾惹着…… 根本不吻进去! 他这样的动作无疑就是明目张胆地在挑逗她。 不知为何,此刻书言的心,竟然羞耻般地很想顾景承能够快点吻她。 她一急,眼眶瞬间像是被箔上了一层露珠,完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既委屈,又着急,又难受…… 她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满脑子都在想着,希望顾景承能快点吻上她。 可顾景承就是不吻她,拿着书本的一双手却又不断地在她的背脊游离抚摸着,呈现出一种邀请的姿态。 书言终于忍不住了,她像是已经完全被攻破了最后一道防线似的。 闭着双眼环上了顾景承的腰背,无法控制地便吻了上去。 她爱他! 她深深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么多年来的日思夜想,从未曾变却。 为了他,她可以重新再次捏造一个自我,只要他也爱她! 书言的吻很小心,也非常地细碎且温柔,甚至有点讨好般的尴尬。 可面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做任何回应。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又极低,顷刻就伤了自尊,局促地便停了下来,头瞬间沉了下去。 书言虽然性格内向,但因为从小追求者众多,在爱情这方面她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主动的人。 自己做过最主动的事,莫过于向顾景承告白了。 但是,那也只局限于日常的生活当中。 在情事这方面,一直以来,都是顾景承作主动的一方,自己则是被动式的接受。 她今天这样主动地去拥吻顾景承,顾景承却毫无反应。 书言经验不多,她也拿不准那个度。 她怕顾景承会向昨晚那样取笑自己: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享受。 她不要这样! 两人的沉默已至半晌,依旧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谁也没有进一步的实际行动。 忽然,顾景承嗤笑了一下,顷刻将手里的那书本随意丢到了地上。 他伸着一双手,从书言毛衣下摆的空隙处瞬间就钻了进去。 书言霎时觉得腰间一阵冰凉,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景承便低头吻住了她。 他的手明明是那般地放肆,在她赤裸的腰间里来回浮动抚摸着,可那个吻却又极其地温柔。 他仿佛很想书言能够得到这种快乐似的,非常有耐心地来回吸吮、辗转、挑逗着。 书言被他吻得很是享受,无法控制地发出了一些又是诱惑又是娇羞的声音。 眼神开始逐渐迷离,身体渐丝乏力,整个人已经撑不住地软瘫在他的身上。 两人吻了很久,非常陶醉,难舍亦难分! 突然,男人仿佛失去了理智似的,满眼的情欲,毛衣里的手缓缓往上移动着,顷刻就握住了那片丰满。 “唔……不要……”书言骤然清醒,娇喘地拒绝着。 男人心头一软,便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的手又重新滑回到书言的腰肢上,头却俯身至书言的耳侧边,唇边一个微扬,道: “书言,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做?” 虽然是问句,却是那种痞里痞气的腔调,笃定且肯定! 书言一惊,整个背脊瞬间激灵,顷刻就吓得颤抖了起来。 现在是白天,不是晚上! 这里是书房,不是他们的卧床! 并且,此时书房里的门是虚掩的状态。 无论哪一处,都踩到了书言的雷点上。 这个男人竟然大胆到向她提出这种请求? 他是疯了吗? 因为之前他们在客厅里做过的原因,书言真的毫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她感觉这个男人真的会在这里…… 书言整个人已吓懵,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眼眶一红,泪止也止不住地扑簌扑簌往下流。 “不要……不可以……”拒绝的声音很小,甚至是求饶的口吻。 顾景承仿佛被她这个应激反应给逗笑似的,但又满眼地心疼,瞬间就将她抱进了怀里,一句一个亲吻,点滴落在她的额间上: “好好好……不做就不做……” 他的声线很是宠溺,甚至是那种投降般的腔调,好像真的很害怕眼前这个女人会哭出来似的。 书言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仍是一脸哀泣地伏在顾景承的胸膛上: “顾景承,你这个流氓……” 声音嗲嗲的,一点也不像骂人,反倒像是在撒娇似的。 男人则是一个浅笑,而后整张脸变得极其严肃,眼眸却又是那藏也藏不住的柔情: “书言,我只对你一个流氓!”他说完,便又浅浅地吻了一下书言的额间。 书言猛然一震。 两人都明白这句话代表的含义,同时心神意会地笑出了声。 书言伏在顾景承的胸膛上,心里是一阵一阵地甜蜜。 只觉得,这样抱着他,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这种感觉,真的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啊…… 女人清脆的笑声,让顾景承瞬间放松了下来。 “书言,今天我带你去北城逛一逛,好吗?” 书言抬眸,一愣: “到北城逛?你有时间吗?不用去应酬了吗?” 男人挑了一下眉峰,如实禀报: “原本是没有时间的,为了陪你,特意空出来的时间。” 听到这话,书言更甜了,整个人软软糯糯的,踮起脚尖便吻住了顾景承的脸颊: “顾景承,谢谢你!” 第102章 华大 北城华大,他们久违的母校! 顾景承和温书言达成共识后,两人便牵着手往华大的方向迈去。 “诶!温书言,明明可以开车进去,你为何要选择步行呢?”顾景承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准问……”书言浅笑须臾,拉着顾景承在华大附近的街道随意溜达着。 刚刚在别墅的时候,顾景承原本想着带书言到北城几处最富盛名的旅游景点随便逛逛,甚至连票都给订好了。可温书言却说自己只想回母校看看,他这时才想起那份入职报告的个人简历。 温书言是华大毕业的,那不就是自己的小师妹了吗? 想到这,顾景承不禁莞尔! “顾景承,你在笑什么?”书言娇嗔开口问道。 “你不准问……”顾景承一怔,而后学着书言的口吻回复道。 听到他那样的口吻,书言瞬间就尴尬一地: “顾景承,你不准学我……” …… 两人一路戏耍在华大附近的街道上,周围是琳琅满目的小商铺。 书言主动牵着顾景承的手左看看、右瞧瞧,好不亦乐乎! 忽然,后方一阵响亮而尖锐的声音突兀升起: “小言同学——” 书言一怔,瞬间回头,连带着顾景承也跟着瞥了过去。 竟是她以前在饭店打工的那个老板娘,书言瞬间露出了一个谦虚而温和的笑容: “老板娘,您好!好久不见了。” 那老板娘见到书言甚是惊喜,见到书言手里牵着的顾景承更是一个巨惊: “天啊!小言同学,我上次只是随便跟你提起,你果然将你男朋友带过来了……” 老板娘的话犹如一声巨响,总是那般地话不惊人语不休,还没等书言反应过来,她又瞪圆着双眼将顾景承研究个半天,道: “长得也帅,还行,和你也算般配!” 书言的脸瞬间红彤,一脸尴尬地就晾在了原地,这老板娘到底在乱说些什么? “老板娘,我……我今天回华大有点事,就……就不打扰你了。”书言礼貌性地想要颔首离开,牵着顾景承的手便要往前走。 谁知那老板娘犹如老鹰捉小鸡,一手就抓住了书言的手腕,热情嚷道: “怎么会打扰呢?来来来……你难得回来一趟,到我饭店去,让老板娘我好好招待你……” 说着便硬拉着书言的手往“盛记饭店”的门店里走去。 刚到饭店,因为饭市已过,周围只有零零散散、寥寥无几的几个客人。 店里的员工都换过无数轮了,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书言,老板娘一人孤寂地端着两杯茶水,热情地招待着他们。 书言坐在餐桌上一脸紧张地盯着这位满脸笑容的老板娘,总怕这位老板娘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记得以前在这里打工的时候,经常会有男生特意过来这里吃饭,为的就是见见书言,这老板娘很是喜欢书言,觉得能够被这么多男生爱慕是一件值得光荣的事,于是就光明正大地对那些男生说温书言怎么怎么好,你们要如何如何追,当时,书言也不在意,任由她去。 毕竟她还挺喜欢这位老板娘的,也不想扫她的兴。 再加上,自己只是在这里打工的,试问,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打工仔敢忤逆老板的? 可现在坐在这里的是顾景承,她非常在意!!! 果然,那些措辞只会迟到,并不会缺席。 “哎呦!帅哥,你可真是好福气啊!这小言同学这么难追都让你给追上了,不是我夸张啊!以前她在这里打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男生特意跑到我们饭店来吃饭呢!为的就是能够见见我们小言同学,那也难怪,你看我们小言同学,人长得美,人品又好,性格又温柔,谁不喜欢呢?别说那些小男生了,就连我这个老太婆都喜欢得紧呢……” 老板娘那张嘴犹豫溃决的堤坝,滔滔不绝、连绵不绝。 左一句小言同学,右一句校董儿子的,将书言以前在校的光辉事迹说得那是一个绘声绘色啊! 书言脸一阵青、一阵白、而后又一阵红的,想头撞南墙的心都有了。 后来,他们也没把那饭吃到。 厨房里的烧烤炉坏了,老板娘忙前忙后找人来修理,根本没时间搭理他们,书言看着饭店的人数逐渐多了起来,便拉着顾景承的手,迅速溜走。 才刚出饭店,顾景承骤然停下了脚步。 “温书言,你以前在华大很多人追吗?” 他问得极其漫不经心,眸光又很是凌厉,书言拿不准他的意思,怕他吃醋。 淡然开口道: “没有,是那老板娘往夸张里说的!” 她的语调极其娇憨,像是哄骗似的,说完还不安地偷瞄了一眼顾景承。 顾景承也不说话,嗤笑了一下便一直沉默着。 很快两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华大外面的一个湿地公园里。 因为工作日的原因,周围人也不多,只有零星几个散步的老人,和在树荫下纵情接吻的几对情侣。 “顾景承,我带你到个好地方!” 书言来到这里很是兴奋,记得以前在北城上学,又穷又没时间,除了读书就是打工,也不舍得掏钱去什么地方,所以北城对于书言来说其实是一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书言最熟悉的还是华大附近的这些地方,她四年的时间都是在这几处地方里度过的。 特别是门前的这一大片湿地公园,以前压力大的时候总在下排的河流处溜达,优美的环境,清新的空气,让大脑瞬间放空。 两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下坡的一个路段,这里有一条长长看不到尽头的河流,流水潺潺,边上是一连串的牵牛花,五颜六色开满整块草地,书言走过去的同时,有几只蝴蝶在她的周身环绕飞舞。 美人配花配蝶总是让人赏心悦目,顾景承释然一笑! “书言,刚才那间饭店的老板娘说追你的那个校董儿子,是不是陈永廉?” 书言一怔。 顾景承怎么又提起这个话题?自己都给忘了,他还记住! 要她怎么回答呢? 书言一脸局促地看了看顾景承,而后迅速扭过头去。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甚至就连他长什么样都已经忘记了。 只记得那学长在她大二开学的第一个学期便疯狂制造机会偶遇她,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自习室,甚至还打探到了书言打工的地方里去。 书言当时也很是苦恼,于是在两个星期之后的一个晚自习里,便清清楚楚跟他表明态度。 现在回想,当时那个学长,估计可能是被刺激到了。 不但没有放弃,还跟他们系的一众男生策划了一场震撼式的告白方案。 订了九车玫瑰花运载到华大这边,而后铺满了整个宿舍楼下。 那学长是校董的儿子,自然有些特权,政教主任也不太敢去管这件事。 但是,当天晚上书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宿舍楼下是一阵一阵地起哄,而后,有人用喇叭唱起几首英文情歌,唱完之后随即便哭天喊地,嚷声大喊“温书言,我爱你!我爱你到天涯海角,天荒地老,永生永世,不死不灭……” 名字响起的刹那,书言才惊觉原来自己竟是事件的当事人,于是赶紧跑下楼去。 踏出楼梯的瞬间,宿舍外的整块空地铺满了耀眼夺目的玫瑰,外面是一圈一圈拿着手机狂拍,正等着看热闹的人。 看到书言出现的刹那,这个求爱告白达到了全场的最高潮,霎时人声鼎沸,全在高声呐喊“接吻、接吻、接吻……” 众人也以为书言是被感动到了,所以才跑出来的。 谁知她竟然是跑下来拒绝的? 后来就是那学长连夜要求办理留学签证,温书言因此一跃成为了那年校园里的热点新闻人物,热度久久不曾散去,甚至伴随至书言大学毕业。 从此以后,书言的名声在华大一传十十传百,一战成名。 只不过围绕着她的全都是些负面评价:那温书言就是假清高,校董的儿子都看不上,她还看得上谁?就是装,其实背地里可会勾引人了…… 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能受得了这种评价。 其实,她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人。 她的人生宗旨就是:我不去打扰你,请你也不要过来打扰我! 往事如走马灯,一帧一帧从脑海里呜呼而过! 书言的心瞬间就低沉了下来,这种事根本不想回忆,怎么可能还记得那学长的名字呢? 第103章 你会答应吗 河流潺潺,青草翠翠! 花丛中是一对沉默的恋人,男人眸光幽深不见底,女人眉眼脆弱而神伤。 “顾景承,你……你认识那个学长吗?”书言垂眸开口问道。 “也不算认识,他比我小一届,就是以前竞选学生会主席的时候,见过他几次,他爸是银行行长,他那人平时挺嚣张跋扈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哦……”书言再次沉默,一副怯懦不安的模样。 其实她根本不认识那个人,也没兴趣了解他。 书言的经验不多,不确定顾景承这样反复在她面前提起,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害怕顾景承会吃醋! 更不想因为一个不认识的人,而影响到两人之间来之不易的感情。 于是,她岔开了话题: “顾景承,要不我们……” 可话还没说完,顾景承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书言,陈永廉那么傲气的一个人,这样花心思去追你,你当时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 两人俱是一怔! 顾景承更是被自己问出的这句话给震惊住了。 为何要如此不依不饶呢?自己根本不是那种追忆过往的人。 可现在他的心……仿佛有着某股力量在牵扯着他。 书言考进华大的那一年,自己也才大四。 也就是说,明明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彼此的身边了,却从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他为这种命运的错落而深感不安! 特别当他听到那个老板娘说起陈永廉那般追求她的时候,感觉整个人背脊发凉,内心是一阵一阵的后怕。 如果……如果书言当年答应了呢? 是不是意味着,他与书言之间就没可能了? 他们两人之间也不会有现在这个缘分,就像那平行世界。 最终成为两个不相交的陌生人! 他有他的人生,她亦有她的生活! 会吗? 温书言,那样轰烈的告白,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 如果换作是我呢? 如果换作是我那样追你呢?你会答应吗? 可现实是,别说自己当年不认识她了,即便是现在自己已经爱上她了,同样不会做出陈永廉那种事。 只觉得那种为爱情冲昏头脑的行为很幼稚,也非常愚蠢! 顾景承的表情很严肃,语调中透着一股冰冷,书言的心一紧。 嘴角哆嗦了一下,淡漠开口道: “不心动!” 她回答得很是坚定,眼眸里没有一丝丝的迟疑,顾景承眉峰一挑。 “为什么?”他还问。 什么为什么? 这男人到底有完没完? 难道要她说: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爱上你了,我不可能接受别的男生! 可以吗? 可以这样说吗? 她迟疑了一下,而后定了定,悠悠开口道: “因为我不喜欢他,对他没兴趣!” 她的话才刚说完,顾景承忽然一个嗤笑,痞里痞气地盯着她看了许久。 “呵!温书言,没想到你那时候还挺高傲的。” 什么高傲?高傲什么? 他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书言两眼一瞪,脾气瞬间就来了。立刻转身,鼓起两腮就要往后走!可她的脚也才刚迈出不过两步左右,顾景承低沉的嗓音再次从后背炙热响起: “温书言,如果换作是我呢?如果当年换作是我那样追你,你会答应吗?” 书言脑袋嗡的一阵巨响,瞬间就转过了身。 “顾景承……你……你刚刚在说什么?” 她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顾景承,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瞳眸闪烁而微晃,嘴唇哆嗦而干涩。 顾景承瞥了她一眼,沉吟须臾,便将手插进了裤兜里,他似乎同样也被自己这句冲动且幼稚的问话给无语到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些无用之话,这种假设如果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的字典里。 为什么还要问呢? 只不过,刚刚看着她转身的一刹那,突然就很想问,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还没来得及思考,便脱口而出了。 他稍低了一下头,再次抬眸之时,眼神极为凌厉。 “温书言,如果是我呢?如果大学的时候,我像他那样追求你,你会……”答应吗? 顾景承话还没说完,前方是一个飞奔上前的身影。 温书言纵身抱住了他! 她冲过来的时候是那么地用力,似乎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了…… 她将脸完全掩在他的胸膛上,根本看不到她的面部表情。身体却是一下一下的微颤,伴随着阵阵细碎的抽泣声。 “温书言,你是……你是哭了吗?” 为什么?顾景承不解! 书言抱着他,情绪尤为激动,放在他腰间上的一双手,紧紧地捏成了一个拳头,似乎仍在犹豫,又似乎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顾景承……如果……如果你大学的时候像他那样追我,我……我就会像现在这样……这样抱住你!” 她的身体是颤抖的,声音是哆嗦的,腔调更夹带着丝丝哽咽,顾景承瞬间为之动容,他将手缓缓伸进了她的发梢里,而后在她的额间稍稍作了个浅吻。 “傻瓜!那你也不用哭啊!” 话才刚说完,温书言却哭得更为厉害,也极为委屈。 “可是……可是……你不会的……顾景承……你大学的时候……一定不会去追我的……” 顾景承被她哭得六神无主,自己当时都不认识她,她怎么就把自己给定罪了呢? “诶!温书言,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呢?我当时都不认识你,如果我……” 他这么一反驳,书言更伤心了,中途就拦截了他的话,哭嚷道: “我……我说你不会……你就不会……你不会的……你一定不会的……你肯定不会的……你永远都不会的……顾景承,你不会去追我的……” 她越说越难受,越难受越是哭! 顾景承根本没辙,半晌也不敢反驳她。 等到书言的情绪稍稍平复后,两人便离开了这片草丛,往华大的方向走去。 湿地公园里人流依稀,书言挽着顾景承的手走在这片草地上,整个人软软糯糯的,极为娇憨。 “书言,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大学时候的事?”顾景承看着前方,突兀开口问道。 “有什么好说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校园生活啊!”书言一怔。 “不普通啊!刚刚饭店的那个老板娘,不是说那些男生为了见你,排队都排到对面的整条街道吗?”顾景承调侃道。 “你乱说!她都没说排到街道上,只是说搞得饭店水泄不通而已!”书言娇嗔道。 顾景承顷刻笑出声的同时,书言也醒悟自己是被他捉弄了。 于是,她迅速甩开了他的手,生气道: “顾景承,你在取笑我!”一字一个控诉。 她气鼓鼓的样子很是可爱,顾景承的心为之一软,瞬间就将她抱进了怀里。 “喂……这里有人……”书言稍稍挣扎了一下。 “诶!温书言,别人都可以在这里接吻了,我抱你一下怎么了?”顾景承埋冤道。 听他这么一说,书言用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树荫底下热情接吻的一对情侣,脸骤然又红了起来。 顾景承抱着她,在她的脖颈处稍稍亲了一下,而后将她抱得愈发地紧。 “书言,我没有取笑你……我刚刚听那间饭店的老板娘说,你大学的时候经常……经常要到外面去打工……你……你当时很缺钱吗?华大不是有助学奖学金的吗?” 他问得很轻柔,语调里夹带着一丝丝的心疼,还用手温柔地抚摸着书言的发梢,书言的眼眶顷刻就红了起来。 “我……” 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呢?书言根本不想提起! 她思忖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经意间岔开这个话题。 忽然,顾景承的手机骤然响起。 书言的内心一阵小暗喜:这电话来得还真是时候! 顾景承掏出手机的瞬间,书言同样在手机显示屏上瞄到了来电名字。 三个字:孟夕桐! 第104章 慈善晚宴 代中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一个头挽发髻、妆容精致、衣着干练的女人优雅地坐于沈舒雅面前。 “妈,怎样?景承他……他答应了吗?”孟夕桐才刚放下手机,沈舒雅便一脸急迫地想要知道答案。 “他答应了,今晚会过来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儿,孟夕桐神色凝重。 顾景承与沈舒雅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暗生情愫这种事,家里长辈也是有目共睹的。要不是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不断央求自己,她根本不会打这通电话。 孟夕桐斟酌了一下,强迫收起自己平日里的那份凌厉感。 “舒雅,既然你已经和景聪订了婚,那过去的前尘往事就理应学会放下。” 沈舒雅一愣: “妈,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要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我……我真的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再说了,像顾景聪那种烂人,玩过的女人还少吗?我现在只不过是想一个人而已,想见一面都不行吗?我对顾景聪已经算够客气的了”沈舒雅说着说着,满脸的怨恨,两眼开始逐渐泛红。 孟夕桐的心是一阵一阵地绞痛,她蹙了蹙眉,而后淡淡开口道: “舒雅,无论从相貌人品,亦或者才学家世这些综合因素上分析,景承无疑是万里挑一的,当初我让你……” 话还没说完,就让沈舒雅给愤愤不平地嚷声拦截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但是……妈,你应该也很清楚,顾董事长这辈子都不可能承认他的,我能怎么办呢?难道你让我去嫁一个近几年才崛起的商圈新贵吗?” “舒雅……” “妈,即便你允许,我喜欢。但我的身份呢?我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我有我的自尊……” 室内一时陷入一片死寂。 办公室里,母女二人久久沉默着,直到秘书端着两杯咖啡敲门而进,再次关门出去之时,孟夕桐平静的腔调淡淡响起: “舒雅,你应该也很清楚,景承他不是那种喜欢乱搞的人,从你订婚那天开始,你们之间就已经完了,你现在的这些行为可以说毫无意义,再这样下去,他总有一天会厌恶你的……” 孟夕桐一字一句,字字剜心,句句见血,沈舒雅终于忍不住哭了。 “妈!养一条狗十几二十年都不可能忘记,更何况是一个人?我不是不会忘记他,只是……只是我是个人,我也需要时间……” 沈舒雅哭着哭着,便掩脸倒头伏在面前的那张长型办公桌上,整个人全身颤抖,再无人前的优雅。 一时间,抽泣声充斥着整个办公室,孟夕桐的心骤然揪起,脸上的神色愈加地凝重起来。 …… 顾景承让保镖把车开到华大正门的前方路段,而后,便搂着书言等在了路口旁。 “顾景承,我也要去吗?”书言忐忑开口问道。 “你不想去吗?”顾景承挑了一下眉峰。 “也不是,只不过……” 刚刚顾景承接听完孟夕桐的电话之后,便将今晚要去天诚酒店参加慈善拍卖晚会的事告诉了她。 顾景承告诉她,孟夕桐是沈舒雅的妈妈,也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一直对他很好,也非常照顾他。 今天,她开口让顾景承给她这个面子,顾景承真的没法拒绝。 最后,他们只好将重返华大的这个计划给暂缓了下来。 “只不过什么?”顾景承缓缓将手伸进了她的发梢里,柔声问道。 “没……没什么了……”书言摇了摇头,而后一脸俏皮回应。 顾景承看她笑得很是灿烂,刚刚悬着的心也定了下来。 其实,他也知道书言并不是那种爱热闹的人,他理应不带她去的。 但是,他很想带她去。 刚刚虽然那通电话是孟夕桐打给他的,但是他也非常清楚,背后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谁。 一直以来他都是那种快刀斩乱麻的人,更不会与舒雅搞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带书言过去,一来,可以给舒雅一个提醒,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二来,如果书言以后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像这种宴会与应酬也只会增多,并不会减少,让她慢慢适应习惯也好! 片刻之后,三辆大奔匀速出现在华大正门口,两人依稀上了车。 车辆驶离华大的过程中,顾景承打了通电话,对方好像是某国外奢侈品大中华区总裁,似乎聊了些妆造什么的,让他临时调配个妆造团队给他。 “顾景承,我们不是直接去酒店吗?”在车上,书言糯糯地开口问道。 “不是!” “不是?” 顾景承放下手机后,严肃地瞥了一眼书言,而后故作轻佻,笑道: “书言,我是可以直接过去的,但你不行,你穿得实在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扫视着书言,然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书言似乎被他这个表情与动作逗笑了,连忙举起手掌便要去遮他的双眼,娇嗔嚷道: “顾景承,我穿得怎么了?你不准这样看我……” 男人握住她伸来的手腕,一把又将她搂进了怀里,书言倒在他的怀抱里,心里是抑制不住地甜笑。 两人一路嬉戏着,车辆匀速驶入一栋时尚杂志社的地下停车库。 “顾景承,我们……我们不是要去天诚酒店的吗?”下了车,书言疑惑问道。 “嗯!”顾景承简单地应了一下,便搂着书言往电梯口走去。 “那……这里是?” 书言的眼珠子特意转了一圈,打量了一下周遭,看顾景承没回答她,她也没再追问下去。 “叮——”的一声,梯门在二十八层打开。 门才刚打开,电梯外整排有序地站着三十几个人。 “顾总好!”声音整齐响亮。 书言明显被这阵仗给吓懵了,心里骤然一紧。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最前排有个身材高挑,面容精干的中年女士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顾总,您好!我是v时尚杂志社的主编,也是这次妆造策划的负责人,林总非常重视,晚宴需要的礼服与珠宝搭配都以最快的速度调配到这边来了,这是我们这次造型的化妆师、这位是发型师、这位是美甲师、这位是皮肤护理美容师……” 那主编一面介绍着后排站着的人,一面严谨地向顾景承报告这次妆造的具体细节,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书言。 书言被她看得直发虚,心里没个大概。 这是要干嘛? 她刚刚说的那些妆造、礼服、珠宝什么的,不会是为自己准备的? 难道,这是给她策划的一场造型? 第105章 女为悦己者容 顾景承跟那时尚主编交代完之后,便一个人往电梯的方向离去。 书言不明所以,顷刻往后追了上去,拉住了顾景承的手腕,小声问道: “顾景承,你不和我一起进去了吗?” 她这个怯怯的模样,顾景承霎时才醒然,自己对她还不够心细,都忘记告诉她了。 “书言,我还有其他事要忙,我就不进去了,你放心!等一下张主编会联系我的,到时候我再过来接你。”他说完,便双手捧着书言的脸颊,在她的额间稍稍作了个浅吻。 书言一怔,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顾景承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她? 她的后面还站着一排排好几十个人呢! 那……也就是说……他们全都看见了? 看见他吻她? 书言的脸顷刻泛红,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景承便放开了她,往电梯里走了进去。 那张主编是个极会察言观色之人,见顾景承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吻她,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于是,热情地拉着书言的手径直往化妆间里迈去。 书言无精打采地被一众人当成了一个精致的布娃娃,首先是全身皮肤护理,而后头发护理,接着又是美容美甲的…… 这一整套功夫下来,都还没等到上妆,就已经耗时接近两个多小时了! 忽然就明白了过来:怪不得顾景承要离开!怪不得他们都到华大门口了都不进去!原来出席一个晚宴还要提前花费那么长时间精心打扮。 这种场面,顾景承应该早就习惯了! 其实,刚刚顾景承说要带她出席这场慈善晚宴的时候,书言本想着要拒绝的。她一向不是那种热闹之人,更何况这还是聚光灯之下,人声鼎沸的大场面。 可顾景承却跟她说,这次慈善拍卖晚宴的最大赞助商是沈舒雅的妈妈,也就是说,沈舒雅是一定会出席的,而后,她便着了魔地答应了。 顾景承之前在医院里跟她说过,他现在还不能完全忘记沈舒雅。 书言一直记住这句话!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男人再次见到那个白月光的。 书言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便被那张主编拉着往衣服展示区里走去。 “温小姐,刚刚那些晚礼服已经全送到了,我想着带你过去看看,你看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来到了房间,那些礼服已经一排排整齐有序地用透明袋子挂在了一个大型轮式衣架上,琳琅满目、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有丝绒材质面料的蓬蓬裙、有轻纱式优雅拖地长裙、还有细闪夺目仙气飘飘的星空裙……书言不禁被这场景给震惊住了。 这里起码有三十几条裙子,全都是那种重工式手工缝制的,就这么让她随便挑? “温小姐,我看你身材这么好,要不你就试试这条?” 张主编说完,随手便捧着圆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显示屏上是那种模特试穿展示的裙子图片。 一条金光闪闪的拖地连衣裙,长长的一条开胸设计直至肚腹,后背整一个全裸。 心想:这裙子除了能遮住那一点之外,还能遮住什么? 书言猛然一个背脊激灵:不要! “张主编,其实这条裙子挺好看的,不过呢……不过应该不是很适合我。”书言尴尬回应着。 “怎么可能?我觉得超合适诶!你看你这圆润饱满的胸型,全身都那么瘦,像条豆芽似的,但这胸和屁股却这么大。你这种就是尤物身材,极品!连你都说撑不起这条裙子,就没人能驾驭得了了……温小姐,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在时尚圈里摸爬滚打的二十多年职业生涯,你穿这条裙子出去必定能艳压全场,成为全场的焦点,那些明星都未必能比得过……” 书言眼神里透露着无奈,心想:我为什么要跟那些明星比呢? 张主编左分析、右剖析。将书言的腰身、胸部和屁股研究个半天,前前后后又给书言科普了许久,但见书言仍是一副不肯答应的模样,便眼眸一眯,眯成了一条直线,八卦开口问道: “温小姐,你……你该不会是觉得这条裙子太过于性感了,怕……怕顾总吃醋?” 书言怔了怔,两眼一睁,睁成了一个铜铃般的猫眼形状。 “没有……张主编,你误会了。” 这主编怎么忽然就提到顾景承了? 怎么可能? 就只是她单纯不喜欢而已,这裙子又漏胸又漏背的,下摆还开衩至大腿边上,让她怎么穿?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自己今晚真的穿这条裙子出席在慈善晚会上,顾景承会有什么反应呢? 他……他真的会吃醋吗? 但是,看顾景承那个样子,也不像那种还活在清朝里的人,毕竟他还常常嘲笑自己是个活在化石时代里的女人呢! 最后,书言在这一众高定晚礼服中,挑了一条款式最为普通简单的裙子。 愁得张主编直摇头“可惜了这个尤物身材!” 书言也没理她,拿着裙子,便往试衣间里走去。 可即便是如此简单的一条裙子,书言穿上之后,往全身镜子那里一照,那种大美人的气质真的挡也挡不住啊! 直观直接且强烈! 这是一条红丝绒吊带裙,是那种极其明艳张扬的正红色,裙长至脚踝,面料柔软且有弹性,将整个身段包裹贴合得婀娜多姿,凹凸有致。 书言刚拿起这条裙子走进试衣间时,以为这是一条能将整个胸围裹住的连衣裙,没想到却漏出了一小部分的春光,可能是因为她的胸型过于丰满了,胸沟更是清晰可见,而不是若隐若现。 书言在心里还琢磨着,要不要重新再换过另外一条? 可那主编看见书言从试衣间里走出来,两眼一瞪,直接就拦截了书言这个行为。 “换什么换!多惊艳啊!美人就是美人!这才叫人穿衣服,而不是衣服挑人穿!你这身战袍必定能闪爆全场……”一顿地猛夸,说得天花乱坠,说得娓娓动听,有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说实话,即便是被张主编这样拦阻,书言还是想换的。 可是,当她的眼睛朝那滑轮衣架上一放:左看看,右瞄瞄! 那些晚礼服几乎全都是那种夸张的露胸设计,书言瞬间就沉默了半晌。 算了!不换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现在穿在身上的这条也还算好的了,起码不是那种拖地大裙摆,还能正常走路,不然她敢断定这整场晚宴她一定要贴着顾景承,才能正常走路。 沉吟须臾,书言最后选择了投降。 跟着张主编又回到了化妆间,倒饬了一个多小时,书言瞄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竟然快要晚上七点钟了。 记得他们刚离开华大的时候,也才下午三点钟,这一系列造型做下来,也太费时费力了! 书言在心里暗暗感叹:这份美丽真的是来之不易啊! 片刻之后,发型师精神抖擞地朝书言这边走来,以专业的角度给了她一个忠告:盘发! 说那样更能凸显她那犹如天鹅般优雅且舒展的肩颈线条,但书言强烈要求:披发! 心想:头发披下来才能更好挡住前胸裸露的肌肤。 无奈之下,发型师只好唉声叹气、怒其不争、妥协屈服! 白眼朝书言一翻,用卷发棒为她做了一个既风情又妩媚的大波浪卷。 书言有点累极地结束了这一系列的操作,在众人被惊艳到的目光中,踩着高跟鞋,便朝那全身镜子优雅行去。 眼睛也才刚往镜子那里一放!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这……也太美了! 有种被自己美到了的羞耻感! 书言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美,就是那种随便一穿,走在街上都能百分百吸引回头率的存在。 可这一次不同,天生丽质的她再加上这一系列妆造的加持之下,真的就是那种极具冲击力的美,震撼人心,一眼勾魂,完完全全的视觉盛宴! 书言忽然很期待,很想让顾景承快点见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他会觉得自己美吗? 心,猛然开始狂跳了起来。 霎时就明白了那句:女为悦己者容! 第106章 活在清朝里的人 “温小姐,您在这里坐一下,我刚刚已经通知了顾总的司机,顾总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接你。” “嗯!张主编,真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 …… 书言一个人安静地等在杂志社的休息间里,心里头是无由来地开始紧张,就像一个出阁的新娘,正在等待着迎娶她的新郎一样。 既羞涩、又兴奋、还偷偷地暗喜…… 觉得整个心都快要乱掉了。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房门把手拧开。 书言的心一跳! 是……是顾景承吗? 她僵硬地坐于沙发之上,感觉喉咙是一阵一阵地发硬疼痛,整个心都给悬吊了起来。 谁知,居然还是那位张主编! “温小姐,你看我这记性,都忘记把珠宝给你带过来了。”她麻利地打开了门。 书言一愣。 “珠宝?” 张主编推门而入,便吩咐外面候着的几个人,陆陆续续将手上正捧着的精美礼盒,整齐有序地摆放在书言面前的一张大型玻璃桌上。 还没等书言反应过来,他们几个人就将台面上的盒子逐一打开,里面是璀璨夺目、星光闪耀的各式珠宝首饰。 项链、耳饰、手镯、戒指、发饰……任凭书言随便挑选。 书言简直不敢相信,嘴角不禁哆嗦了一下: “张……张主编,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张主编挑眉一个嗤笑,瞳眸里更是一闪而过的鄙视:还给老娘装! “温小姐,你在开什么玩笑?这几套珠宝首饰都让顾总给买下来了,不是你的,那还会是谁的?” 说完,便带上了那种专业的棉质手套,小心翼翼地捧起盒子里面的珠宝。 左看看,右瞧瞧。认真且细致地在书言的身上比对着。 书言知道张主编是在嘲讽她,心里不但不气,反而有种难以置信的甜蜜感。 台面上的这几套珠宝,都是顾景承买给她的吗? 书言虽然出身不好,见识不多,但台面上这些珠宝的价值她还是懂的。 顾景承为了今晚那几个钟头的慈善晚宴,竟将这几套珠宝全都买了下来了? 这也太……豪横了! 为什么呢? 他现在对自己竟这般地好,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这种男人谁看了能不迷糊? 不过片刻的时间,张主编便比对出最佳搭配的一整套珠宝首饰,她谨慎地捧起一条闪到爆的红宝石钻石项链,绕到书言的身后准备帮她戴上。 书言见她忙前忙后地为自己挑选,感到很是暖心,配合着她便扬起手去撩起披在肩上的大波浪卷发。 头发撩起的瞬间,书言也看到了站在门前一侧的顾景承。 书言一怔,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顾景承的站姿很是松弛,毫无紧绷感。 两手随意交叉环抱于胸前,身体的重力稍稍往门墙边上靠去,整个人看上去有种雅痞的气韵。 他的目光就像那盯拽猎物的麻鹰,锐利且专注,脸上却没有太多的面部情绪,根本猜不准他的意思。 书言的心骤然跳了一下。 他……他看到自己了,看到如此精心打扮的我了。 他会怎么做呢?会夸我吗?还是吻我?还是…… 书言越想越羞涩,刚刚瞥向顾景承的眸眼,顷刻又垂了下来。 她以为会发生点什么的,然而,一整套珠宝戴好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景承跟张主编稍稍交代了一下事宜,便牵着书言的手直往电梯的方向迈去。 别说吻了,就连一句赞美之词都没有! 电梯里,书言难免有点小失落。 顾景承到底有没有搞错? 她今晚美成这样,他竟然毫无反应? 就连自己每天都能看到的脸,刚刚都被惊艳到了一把,为什么他还能如此淡定? 不应该是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魂不守舍的吗? 这样才合理啊! 书言眼眸一垂,顷刻黯然神伤。 也是!像顾景承这种男人,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 那种盛装打扮出席各种宴会的女人,对于他来说早就见怪不怪了,你温书言算什么? 封闭的空间里,书言那双幽怨又哀愁的瞳眸,在电梯的镜面反射区,被顾景承看得一清二楚。 他侧眸盯向她,嗤笑道: “温书言,你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书言仍沉溺于自己无尽的哀伤里完全不能自拔,根本听不到顾景承在问什么,只感觉有一把声音,正魔力般地催眠着她,于是,应照着内心的召唤,她脱口而出: “在想怎么样才能够诱惑到你!” 话音刚落,两人俱是一惊。 书言更是一个巨惊! 温书言,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诱惑他? 天啊!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这……完完全全不符合她清冷疏离的气质。 书言怯懦了一下,想要开口对顾景承解释些什么。 抬眸的瞬间,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脚步一个倒退,呼地一下,便被顾景承壁咚到了电梯角的一侧边上。 “喂……顾景承……电梯里有监控的……”书言又是心虚,又是紧张地呵斥着他。 顾景承根本不理她,圈在她腰间的一只手,缓缓往上移动着,很快便覆在了她的左胸侧。 “所以……你今晚为了诱惑我,选了一件低胸晚礼服?” 说着视线开始慢慢往下移,骤然停落在书言前胸的一条丰满的胸沟上。 书言被他如此赤裸的视线盯着那个地方看,害羞至极,心顷刻就狂跳了起来。 心跳律动的节奏带动着胸口的连绵起伏,女人的胸脯明显浮动着。 眼前那片白皙且丰满的肌肤,是个男人都顶不住,顾景承的瞳眸霎时变得异常炙热。 他看着她,目光如炬,面容冷峻。 书言知道他在看什么,内心很是紧张。 于是,胡言乱语地对着顾景承一顿猛输出,希望他的视线能够快点离开那个地方。 “顾景承,你这个老古董!大清都已经亡了一百多年了,我穿件低胸晚礼服怎么了,你是还活在清朝里的人吗?” 男人一怔,瞬间就笑出了声。 “温书言,你……你刚刚说什么?” 顾景承的取笑,让书言很是尴尬。 她明明没有说错,这个男人到底在笑什么? 为什么他每次都能从一些清奇的角度取笑自己? 正当书言想着要反驳他的时候。 忽然,“叮——”的一声,梯门打开。 电梯里霎时涌入一批下班回家的年轻人。 第107章 去我们的房间 “叮——”的一声。 梯门打开的瞬间,书言惯性伸手去推开顾景承。 谁知!电光火石之间,男人竟将她整个圈在了怀里。 “哐哐哐——”一阵阵急迫而匆忙的脚步声瞬间涌入了电梯里。 男男女女一蜂窝汹涌而至,唯恐赶不上这一趟电梯。 最先踏进电梯的几个年轻人脚步蹬地迟疑了半秒,两眼一瞪,甚是震惊! 这……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要拍情色大片回家拍去,这是公共场所!!! 电梯里,一对男女紧紧相拥着,男人穿着一整套黑色西装服,身型清隽修长,长相极为英俊,女人则穿了一条红丝绒晚礼服,虽然伏在男人的胸膛上,看不清她的脸,但从背部轮廓线条来分析,身材极好!凹凸有致的,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男人都是感官动物,见到这种身材的女人,即便不喷鼻血,也难免会偷瞄几眼,试问谁又能顶得住呢? 电梯里的几个男性偶尔偷偷将眼睛瞥到女人的身上,可碰到西装男递来的一双冷冽的瞳眸之后,又顷刻扭过了头。 这是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 他在宣告自己的拥有权——看都不准看! 电梯徐徐往下降落着,书言伏在顾景承的身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幸好顾景承将自己的脸完全遮住,不然,书言真的想头撞南墙的心都有了。 电梯不停下降,人数不断减少。 直至电梯降停在地下-3楼之时,人数全无,就单单只剩下了二人。 又是“叮——”的一声,顾景承缓缓地放开了她。 书言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她,那股恼气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顾景承,你刚刚在电梯里为什么要抱住我?你明明可以放开我的,电梯里又那么多人,别人看见你这样抱我会怎么想呢?还以为我们会在电梯里做些什么呢……” 书言跟着顾景承走出了电梯,一路喋喋不休地数落着他。 男人也不理她,转身便将她搂进了怀里,径直往前走去。 两人在下个路口转了一个弯,便看到了顾景承停放在地下停车库的那几辆大奔。 保镖见到顾景承往这边走来,立马就下了车。 下车的瞬间,所有的保镖全数呆愣在了原地,没有任何一个例外! 顾景承身边的这些保镖对书言基本上都已经很熟悉了,毕竟人长得美,又是第一眼就能记住的存在,能不印象深刻吗? 但是,他们知道,这是顾景承的女人!除了见面打个招呼以外,真的是一眼都不敢瞧书言。 然而今天是个例外! 今天的书言真的打扮得太过于耀眼,也太过于夺目了,谁看谁被勾魂!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打扮的书言,霎时就愣在了原地,四肢变得极为僵硬,半天都挪不开视线。 书言知道他们在看自己,很是尴尬。下意识就抓住了顾景承的手肘,往顾景承的身上黏了过去。 “咳——”顾景承一声刻意的轻咳声,顷刻将众保镖的魂魄给拉扯了回来。 尴尬过后,他们又恢复了平日里凶神恶煞的专业保镖脸。 两人上车之后,五辆大奔直往天诚酒店的方向匀速驶去。 在车里,顾景承似乎很是疲倦的模样,他揉按了一下眉心,搂着书言便阖上了双眼,稍稍作了个浅眠。 看着这样的他,书言的心一紧,莫名地就开始疼痛起来。 顾景承似乎每天都很忙,从未停止过! 即使两人现在在一起了,二人世界的时间也很少,顾景承似乎总有忙不完的工作。 以前书言不了解他,也不可能接触到他的生活。 但自从他们同居之后,书言越发地了解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能在这尔虞我诈的商业战场崭露头角,迅速占领一席之地! 除了自己的才学品性与家族人脉积累的资源以外,更多的是背后里常人难以想象的付出。 忽然,鼻尖一阵泛酸。 书言定睛看了看垂放在膝盖上的一双小手,眉眼间写满了一种心疼的情绪,不知为何,那双小手竟主动地朝他的腰间伸了过去,温柔地抱住了他。 顾景承周身一紧,缓缓地便睁开了双眼。 他垂眸看了看怀抱里这个多愁善感的女人,挑眉一个浅笑:这女人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了? 书言抱着他,将自己整个曼妙勾魂的身姿紧贴在他的身上,是那么地柔若无骨,顾景承眸光一沉,便俯身至她的耳侧边,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警告道: “书言,不要这样抱着我!” 书言眉眼一愣,瞬间就来了脾气。 又不可以抱?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他可以,她就不可以? 于是,她赌气般地两手一圈,放在他腰间的一双手抱得越发的用力。 顾景承能非常明显感知到她胸脯上的那片柔软,在自己的身上连绵起伏地磨蹭着。 喉咙一个翻滚,他再次阖上了自己的双眸。 又一次睁开之时,仿佛已经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状态。 他忽然一个嗤笑,似乎在笑她,又似乎在笑自己! 顾景承知道书言在耍小脾气,又是那股倔强劲。 他的眼眸霎时升起了一股邪气来,搂在她腰间的一只手稍稍用了点力,道: “温书言,你今晚打扮成这样,我突然就不想去参加什么慈善晚宴了!” 他的声音俯身在书言的耳侧边,很淡亦很小。 书言蹙眉一愣! “不去慈善晚宴?那……那去哪呢?” 她抬眸看向他时,瞳仁里闪现出一种懵懵懂懂的纯真。 顾景承忽然唇边一个微勾,眼眸顷刻裸露出一股轻浮之色,而后,再一次折返至她的耳侧边,道: “去我们的房间!” 书言开始一脸懵逼,去我们的房间? “不去慈善晚宴”跟“去我们的房间”,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想着想着,思维开始迅猛发散,顷刻之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脸颊一红,心虚地瞄了一眼前方正在开车的张怀民,瞬间就放开了顾景承。 他们现在人还在车上呢!他竟然还能想到那种事。 顾景承你个流氓! 书言在心里将这句话前前后后默念了一百多遍! 她放开他的同时,顾景承却没有松手,依旧保持着搂住她的那个姿势。 车一路行驶着,外面是一片夜的黑暗,继而华灯初上。 灯光透过车窗飞速闪过顾景承的脸,他的神态仍是那股疲倦之色,眼神却极为专注,且充满了柔情。 他垂眸看了看眼前这个满脸红晕的女人,而后意味深长地浅笑须臾,便缓缓地再次阖上了双眼,稍作休息着。 车厢里又重回了一片静默…… 第108章 自卑 天诚酒店周围,人声鼎沸,水泄不通。 五辆大奔变成一辆大奔,缓缓停靠至酒店正门口。 机警的门童快跑上前,猫着腰身恭敬地打开了车门,顾景承亲密地牵着书言走下了车,而后,又仿若无人般地搂着她往酒店的方向迈去。 酒店的斜侧方,百米开外围满了人,相机的一阵一阵“咔嚓”声连绵不断,人群的呼喊声更是震耳欲聋! 书言好奇,不禁蹙眉往那边瞅了过去,而后抬眸问道: “顾景承,为什么那边那么多人呢?” 顾景承搂着她,跟随她的眸光,稍稍往左侧边瞥了一眼,答道: “因为那边有人在走红毯。” 走红毯? 书言眼眸一愣,满脸疑惑。 因为刚刚在车上跟着顾景承闭眼的关系,书言顷刻入眠,现在刚睡醒下车,整个人的状态懵懵的。 书言不解,问道: “那为什么我们不走红毯呢?” 话音刚落,男人一怔,瞬间就笑出了声。 顾景承笑出声的同时,书言也醒悟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于是,她乖巧地沉下一整张脸,不敢再追问,想糊弄过去,希望顾景承不要取笑她。 谁知,顾景承的嘲讽永远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男人笑完之后,侧眸盯着她看了许久。 他们踏进酒店的刹那,他嘲笑的话语骤然响起: “温书言,你不是明星,你不能走红毯的。” 瞬间,书言的脸就红了起来。 顾景承这张嘴,能不能给我闭上!!! 好像她温书言很想走红毯似的! 书言那个气啊!又憋屈,又没劲,关键还不能反驳他! 才刚踏入酒店,前方便有一个穿着西装服的男人,领着十几二十个穿着工作服的男男女女,颔首向顾景承这边走来。 “顾总,您好!孟董事长刚刚特意交代我过来给你引路。” “嗯!” 顾景承浅浅回应了一下,便搂着书言往内场走去。 书言稍稍瞥了一眼跟在他们周围的这些工作人员,心想:这种阵仗也太夸张了!竟有种众星捧月的错觉! 穿过酒店大厅,还没来得及拐弯,便在右侧边的一条长长的隧道里,看到沈舒雅身穿一条粉色大裙摆的蓬蓬裙站在了那里,她长相艳丽,周围站了几个保镖自有一种气场萦绕在周身。 她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看见顾景承霎时笑开了脸,看见书言又急剧阴沉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有股优雅的狼狈感。 顾景承看到她的同时,停止了继续往前的脚步,却没有准备要开口呼喊她的意思。 两人的沉默,沈舒雅最先忍不住。 她是个骄傲的女人,是真正的众星捧月。 对于书言这种出身的女人,她是从骨子里的瞧不起。 “呵!顾景承,你竟然把这种女人带来……”她还想继续往下说。 “舒雅……” 谁知!顾景承竟沉声喝止了她。 沈舒雅一怔,书言同样一怔。 其实,刚刚沈舒雅开口说话的时候,书言是整个人都颤起来的。 她忽然很害怕沈舒雅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羞辱她,没想到顾景承竟然维护了她。 顾景承迫切护短的姿态,让沈舒雅心中的那把怒火瞬间就燃了起来,她狰狞地瞪着书言,嘴巴仍是张合的状态,她仍想继续往下说。 然而,顾景承冷冽的嗓音再次从前方拦截了她: “舒雅,适可而止!”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十分凌厉,面容相当冷峻,非常明显的警告。 沈舒雅瞬间会意,眸光一暗,顷刻被伤到了。 顾景承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他对她一直都是温柔的,是那种毫无底线的温柔。 只对她一个温柔! 可现在呢? 他却如此亲密地搂着别的女人! 因为很长时间不见,真的太想他了,刚刚看着他走过来,所有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他一人的身上,都忽略了,原来他竟是搂着温书言走过来的。 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避讳地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竟对她这般亲密! 这是她所认识的顾景承吗? 顾景承这个人从小受吕丽华的严加管教,自我约束力极强,自己又是那种老派式作风的人,大庭广众之下别说去搂一个女人了,即便是牵手都不可能。 今天,在这个政商名流与时尚大腕,明星云集的慈善晚会里,他竟将这种女人带了过来,还当众搂着她! 为什么? 他与温书言是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是……是发生关系了吗? 与她上床了? 一想到这,沈舒雅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头脑嗡嗡在响,顷刻浑身乏力。 但她的身份、她的骄傲、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失了人前的威风。 很快,她便面色如常,从温书言的身旁抬头挺胸穿了过去,骄傲地留下了一句话: “你永远都比不上我!” 声音不大,却落地有声! 书言的心猛然一震,但瞬间又定了下来,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想让顾景承担心她。 三人短暂的邂逅就此告一段落。 沈舒雅离开之后,顾景承也没对她说什么,神色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 当他们进了内场,晚会正式拉开序幕。 原来这是一场时尚与慈善结合相加的一场拍卖会。 富豪、官员、明星、名媛……把上流社会捐赠出来的昂贵物品进行拍卖,拍卖所得百分之八十用于慈善事业。 书言坐在一排的贵宾席里,五个主持人的声音不断从舞台上方传来,心中难免有些小震惊。 她还以为是以前那种陪顾景承参加的严肃拍卖会,没想到竟如此热闹非凡,简直众星云集。 她的周围全都是一些政商大佬与名媛富太,后几排则是在八卦新闻里才能看到的明星顶流。 刚刚听顾景承提起,这场晚宴的最大赞助商与举办方是沈舒雅的妈妈,这也太厉害了! 能组织这种重量级别的慈善晚宴,这种号召力与影响力,国内又有几个? 怪不得沈舒雅为人那么骄傲,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书言忽然鼻子一阵泛酸,顷刻黯然神伤。 “她的妈妈”和“我的妈妈”! 想着想着,脑海里骤然升起了一股情绪,那是一种自卑。 它并不迅猛,但足以伤透所有。 第109章 鸽子般大的钻戒 自卑是一种情绪,是情绪就有产生与消亡的一天。 但在温书言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字典里,它从不曾升起过。 小时候,家里环境不好,班上那个带头欺负她的女孩,总以这个缘由作为切入点,联合其他同学欺负她。 说她是个“穷鬼”;说她妈是个“酒鬼”。 被霸凌的四年光阴里,书言不但没有自卑,反而很较劲要强,形成了一种既内向又暗自要强的性格。 今天她坐在顾景承的身边,顾景承明明已经对她这般好了,为什么自己反而自卑了呢? 温书言,这种极品男人都让你给泡到了,你不应该是得意的吗? 他刚刚还当着沈舒雅的面那般维护你的尊严,你不应该高兴吗? 为什么? 为何还要自哀自怜?为何还要自卑呢? 书言想着想着,整个人又呈现出一种眸光涣散的状态,好像魂都给丢了,只剩下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美丽却空洞,让人心生怜悯! 从他们进入内场直至坐下来的过程中,不断有人过来跟顾景承寒暄打招呼,这种应酬虽然忙不暇接,但早已得心应手。 顾景承从未带过任何女人出席这种场合,一时还转不过来。 当他不经意间瞥到身旁的这个女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霎时才醒然自己忽略了她,竟将她晾在一旁都懵然未知。 他打发了那个视频网站的老总,便将自己的手往她的手背上搭了过去,垂眸看向她,问道: “怎么了?”声音低沉而温柔。 手背上忽如其来的温热让书言霎时一愣,她转眸看向他时,眼神还没来得及聚焦,依旧空洞。顾景承捕捉到了她的异样,想再次开口询问之时,温书言顷刻回过了神,她对着他盈盈一笑,突然变得很是俏皮,而后娇嗔道: “没什么!” 是那种撒娇的腔调,软糯又矫情! 顾景承嘴角微扬,一个浅笑,刚才揪住的心倏然又放松了下来。 温书言今晚无疑是艳光四射般的存在,现在坐在自己的身边,对自己又是撒娇,又是俏皮,又是娇憨的,顾景承的心是一阵一阵的酥麻。 他本想亲吻她的,但又碍于活动现场人多,无奈之下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对她“动手动脚”的这个意念。 在情感的驱使之下,理智溃不成军! 他将刚才覆在书言手背上的手骤然抽离,缓缓伸至她的下巴,就像撩拨一只小猫咪那般,微微挠了挠她的下颌处。 书言脸颊一红,娇嗔地避开了他的手,还幽怨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在这么多人面前放肆,可心里却是比灌了蜜糖还要甜。 是啊!想那么多干嘛呢? 明明现在这个男人对你那么好,又这般地爱惜你,你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不是自找苦吃吗? 自卑有用吗? 不但不能改变现状,还败坏了自己的情绪。 那又何必呢? 想那么多干嘛?只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难道想着想着,那沈舒雅的妈妈就变成你的妈妈了? 拍卖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各路明星逐渐开始在舞台上倾城展现自己的唱跳才艺,忽然,一个身穿西装服的中年男人在顾景承的耳边稍带了几句话,顾景承便牵着她的手离开了内场。 “顾景承,我们是要走了吗?”电梯里书言不明所以。 “你想走了吗?”进了电梯,他手指尖往11层楼的按钮摁了一下。 “不是……”书言看见他摁的楼层数字,瞬间意会。 “叮——”的一声,梯门打开。 顾景承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之下,将书言带到了一处贵宾侯室厅。 他安排书言坐好后,便蹲下身来,温声道: “书言,我在北城的那些世伯今晚在这里包了个厢房,让我过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如果无聊的话就刷刷手机,我尽量快一点回来,我回来之后,我们就直接回家,好吗?” “回家?那……那我们不用回去内场了吗?”她糯糯开口问道。 顾景承浅笑须臾,而后在她的发梢上轻吻了一下,问道: “那你想去吗?” 他的瞳眸有着一闪而过的调侃之色,书言瞬间领悟他的意思,于是,骤然抱住了他,甜道: “不想!” 女人的甜糯让顾景承很是眷恋,他再次轻吻了一下她的发梢,放开她的同时,用手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间,警告道: “乖乖在这里等我,不准随意离开座位!” 他一脸严肃的模样,让书言顷刻就笑出了声。 “我知道啦!你快点走!不然你的那些世伯又要开始责备你了。” 她一面嬉笑着,一面将他往外推。 霎时,偌大的贵宾厅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书言稍稍环视了一下厅里的格局设计,是那种中西合璧的复古奢侈风,整体大气华贵,都是那种上等的好材料。 刷刷手机、看看新闻、偶尔放空、瞌睡几秒、环顾四周……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顾景承竟还没回来! 书言唉声叹气,百无聊赖地双手托腮俯至膝盖之上,准备进入冥想状态! 忽然,一个妆容精致,挽着发髻,身穿一身旗袍晚礼服的中年妇女,拿着手机,谈着电话,便走了进来。 女人长相极为美丽,虽已至中年,却风韵犹在。 她进来的时候看见书言,先愣了愣,脚步稍停顿了几秒,而后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嘴巴却不停地张合着,眉头紧蹙,似乎是电话里头的内容让她极为恼火,一阵长一阵短,便对骂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恼怒地结束了这个电话。 几乎同一时间,门口急急忙忙跑进了几个人,男男女女零星几个,似乎是她的下属,对她很是谦卑,甚至可以说是谄媚。 “孟董事长,现在……现在怎么办?是……是要撤回吗?”前方迈进的一个中年男人哆嗦着开口问道。 众人围站在那名旗袍女人的身侧,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冷汗直冒。 突然,“砰——”的一声,女人猛然将手拍打在了案桌上,厉声道: “撤什么撤!” 声音震耳欲聋,书言瞬间也被惊了一下,整个心都悬了起来。 这时,对面站着的那七八个人也留意到了书言,先是给愣住了,等回过神之后,他们严肃地瞪了一眼书言,似乎在警告她,让她快点离开。 书言知道他们这一众人现在正在谈论公事,理应要离开的,但她答应了顾景承,不可以随便离开这里,最后只能选择若无其事地趴在案桌上,装睡了过去! 可能是刚刚用力拍打桌面的缘故,手上的首饰咯疼到了那个女人,只见那个旗袍女举起一只手,便优雅地将自己手上鸽子般大的钻戒给脱了下来,随手就放在了案桌上,沉吟须臾,她又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一顿狂喷开骂。 书言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骂人不带脏字! 心里暗暗感叹:这女人好厉害啊! 大概过了二三十分钟,伴随着陆陆续续离开的脚步声,室内终于一片清静。 而此时,书言也抬起了头。 头抬起的瞬间,对面案桌上是一个闪闪发亮,闪到爆炸的不明物体。 东西离得远,光线又那般地强烈,书言看不清它的真实面貌。 她起身迈去,凑近一看:竟然是鸽子般大的钻戒!!! 第110章 归还钻戒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捡到了一个鸽子般大的钻戒,你会怎么处理呢? 书言的处理方法便是找到那枚钻戒的主人,归还给她! 偌大的贵宾候室厅里又剩下了书言一人,她定睛细看案桌上摆放着的这枚钻戒,而后,又挑眼望了望门口,脑海里霎时浮现出刚刚那名身穿旗袍的女人走进来时的画面,手指边上似乎是一闪一闪地亮晶晶。 难道这枚钻戒是她的? 书言咬了咬手指头,斟酌了一番。 不管了,先追上去问问再说!不然人都走远了。 念头才决定的刹那,书言抄起桌面上的那枚钻戒便追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 脚步才刚踏出门口,人早已不见踪影。 怎么办?这里前后两个方向,他们究竟是往哪边走了呢? 思前想后,无奈之下书言只好随意挑了个方位,直往右边迈了出去 天诚酒店占地面积极大,路口蜿蜒又多,追着追着,书言竟迷了方向。 刚刚跑得急,连手机都没带出来,眼下这楼层又看不到一个工作人员,想问问回去的路都找不到。越走越心慌,怎么办?万一顾景承回来看不到自己…… 书言一边想着、一边沮丧着、又一边懊恼着。 忽然,斜对面的一间包厢房门打开,门里走出了一名身穿旗袍的中年女人,她的身后跟随着十几个男男女女。 书言眸光一亮,心生一喜。 是那个女人! “阿姨,您等等……”她朝着对面兴奋嚷道。 寂静的廊道里,路口众多,栏杆的对面响起了一股空灵而清脆的嗓音,霎时响彻整个空间,众人一愣,眼睛好奇地随同这把声音飘了过去。 扭头的瞬间,众人又是一愣:这女子也太美了! 站在他们栏杆对面的是一个身穿红丝绒连衣长裙的女子,女子身材高挑,装扮精致且明艳,一身珠宝行头看上去价值不菲,再配上她那出尘绝世的容颜,更是让人想挪也挪不开双眼。 大伙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对面的那个美女是在呼喊他们其中的谁?又所谓何事? 栏杆中间的位置是空的,书言必须绕过一条道,才能走到他们的对面。 她唯恐对面的人走掉,不能物归原主,于是,加快着步伐往弯路冲去。 由于书言今天穿了一条露胸连衣长裙,担心会走光,走的时候单手捂着胸脯,但心里头又很是着急,踩着高跟鞋跑过去的她,脚步略显蹒跚,一时间竟喘不过气来。 “阿……阿姨……这……这戒子……是……是你……的吗……” 她话还没说完,孟夕桐已经看到她手掌摊开来的那枚钻戒。 这是自己刚刚遗漏在贵宾厅的那枚钻戒,竟然真的落在她的手上! 刚刚孟夕桐在贵宾厅里出来不久后,才醒然自己粗心大意把那枚钻戒遗落在了贵宾厅,于是,她便遣人回去将那枚钻戒给带回来,可派去的人却说没见着,她忽然就想起,当时除了他们一众人以外,还有一名坐在对面趴睡着的女子,心想:肯定是那名女子偷了。 没想到,她居然给自己送回来了。 她……是一直在找自己吗? “嗯!是我的。” 孟夕桐应了应,语调平淡,神情冷漠,而后便伸出一只手往她的手掌心去,捏起两指便拎回了那枚钻戒。 “那……那太好了!”书言还在喘气,但声线是兴奋的。 心想:幸好找到了这枚钻戒的主人,那自己如此鲁莽跑出来的结果还不算太坏,也算做了件好事! “天啊!你该不会为了归还这枚钻戒一直在找我们?” 刚刚被派遣出去找钻戒的那个清瘦的女人,惊讶地盯着书言一顿猛看,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鸽子般这么大的钻石,她一点都不动心吗?还以为她偷了呢! “嗯!那……既然物归原主,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书言猜想着这一行人应该是在工作,于是,微笑着点头,准备要离开! 她转身的刹那,孟夕桐叫住了她: “你想要什么报酬?”语调干脆利落。 书言一怔,回眸用手指了指自己,问道: “阿姨,你是在问我吗?” “嗯!”女人应道,神情冷漠依旧。 “不用……不用报酬的,这枚钻戒本来就是你的,我只不过物归原主罢了!”书言甚是吃惊,连忙挥动着双手,真诚拒绝了她的谢意。 在场的人俱是一怔,再一次面面相觑。 这枚鸽子般这么大的钻戒,怎么说市值也上千万!要点报酬不是很正常吗?她竟然都不要? 不过看这女人一身的珠宝行头,估计那点报酬在她眼里也不算什么,她应该很有钱,也不在意! “孟董事长,看来您今晚是出门遇贵人了……” “是啊!这钻戒竟还能找回来,还是主动找上门的,接下来必定好运连连啊……” “这么大的一枚钻戒都追着跑出来还,那位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啊!” “对对对,人美心善……” …… 看着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孟夕桐凌厉的眸光不禁晃了晃。 沿着不确定的方向,书言在前方路口终于看到了一名手捧红酒的工作人员。 “请问……” 她礼貌上前,询问了一下回去的路,那名工作人员说:一路往前走、直转两个弯、又往前走、直转向右、再次往前走、过了两个路口,就能到达目的地! …… 书言心想:这回去的路也太“蜿蜒曲折”了! 为什么自己跑出来的时候不曾察觉呢? 不一会儿,书言拐了两个弯,便要往前走。 在转角的路上,却被一个身材壮硕魁梧的男人给挡住了去路。 男人穿得严谨,一整套的西装服,可瞳眸里却是那掩也掩不住的下流,他身后同时跟着几个男人,一目了然都是那种浪荡公子哥的作派。 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书言忽然想起之前绑架自己的那些绑匪,两者虽然衣着不同,但周身同样散发着那种淫秽的精神面貌,让人心生惧怕。 书言心里一个咯噔,加快着步伐,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第111章 美女,加个微信! 酒店的廊道宽敞明亮,地面上铺着的地毯把整条路给覆盖住,根本听不出人流走动的脚步声。 所以,当书言踩着高跟鞋拐弯出现在廊道的转弯处时,不远处的那四个男人先是给愣住了,而后就像被惊艳到电源开关似的,一下子眼睛就完全亮了起来。 为首走在最中央前排的是个个子高大,体态壮硕的男人,衬得他身边剩余的三个男人稍显瘦削。 男人们的目光放肆中透露着淫秽,让人深感不适。 自小在男生爱慕中长大的书言,非常清楚对面向她走来的那几个男人,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代表着什么。于是,她走着走着稍稍往右侧墙边上靠去,希望能隔出一大截的空间,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相安无事地走过去。 这条廊道明明非常开阔,而且书言是往墙面靠着走过去的,一大段的路都给空了出来,他们偏不走,偏要挡住书言的去路。 为首的那个男人似乎是故意的,脚步侧方斜跨去,不经意间就挡住了书言的去路。 他也不是一上来就马上拦截书言的步伐,而是,缓缓靠近,向右倾斜,不知不觉间,一张满脸横肉的橘子皮脸,突然就出现在书言的面前。 他的脸是那种真正的橘子皮脸,暗淡中微微泛着红光,下巴还有好几颗新长出来的青春痘,配上他那因微笑而眯成一条直线的瞳眸,下流中透着一股子的狠劲,让人背脊发凉。 书言当下就被他贸然出现的脸给惊吓了一跳,但她仍然保持着表面上的淡定,姿态舒展,眸光渐冷。 她定了定,而后,冷着一张脸沉默地避开了他们,往左侧方向横踏去。才刚迈出两步,那橘子皮男人竟跟随着她的步伐,再一次拦住了她的去路。 “走开!”书言冷淡道。 面前男人也不说话,垂眸看着她,龇牙咧嘴的,好像一下子变得很是兴奋。 书言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胸部,她知道他们是故意的,虽然心里很是生气,但又能怎样呢?与这些身型壮硕的男人比起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也不敢与他们有任何冲突,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既然他们不肯走,那她走,这样总可以了! 书言捂住胸口,立刻转过了身。 腿也才刚迈出两步左右,那些男人们仿佛吃了兴奋剂似的,讪笑着便跑了上来,三个男人挡住了书言后退的路。 从上方俯视下来,形成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包围圈——书言重重被围困住了。 如果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书言的心猛然一颤,但仍然强行保持着镇定,面容如常,她稍稍转过身来,侧眸瞪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那个橘子皮,冷道: “这是什么意思?” 那橘子皮狂笑了几声,在裤兜里掏出手机,缓缓向书言靠近,眼睛再次眯成一条直线。 “没什么意思,我就想加加你的微信。”他说完还真打开了微信添加好友功能。 书言斜睥了他一眼,满身子的不适,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 “先生,不好意思!我没带手机,恐怕加不了你的微信。” 话音刚落,围着她的那几个男人瞬间就笑出了声,笑得极其轻狂。 后边上的一男生嚷道:“美女!你拒绝人的理由还能好点吗?没带手机?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说你没带手机,说出来会有人信吗?” 我管你信不信! 这时,书言的脾气也上来了,她倔起一张脸,音调稍稍提高了两个分贝: “走开!” 也许,因为他们的争执引发了小小的骚动,刚刚还在后排边上的角落里,一直看戏的两个工作人员,将他们的经理带了过来。 “郭总,请问……请问出什么事了?”经理揉搓着双手,陪笑着脸便往那橘子皮走去。 那名被唤作郭总的橘子皮男人根本不理这个经理,他稍低着头,在手机里划了几下,而后又一次向书言走来。 站定之后,他吸了吸鼻子,轻咳了几下,道: “美女,你放心!我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我就想跟你交个朋友,我叫郭东,我爸就是郭升平!”他说完稍顿了几下,而后又道:“凤城你应该认识?全国龙头房地产开发商之一,是我家的。”他越说越有底气,还将手机上百度的科普资料高举到书言的眼前不停地摇晃,简直神经病似的! 这种人真是笑死了!你爸是谁,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书言半句话都不想与这种人说,她侧着眸,看了看那个经理,淡道: “请问你是这里的经理吗?” 见那经理揉搓着手,向她连连点头,书言接着说道: “相信你刚才已经看到了,我与他们几个人并不认识,是他们故意要挡我的路,希望你们酒店能够保护好客户的人身安全……” 她话还没说完,郭东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加个微信就威胁人身安全了?那我把你弄到床上,你是不是要告我杀人了?” 说完,他猛然伸出一只手来,往书言的手肘拉拽了过去。 “啊……”书言一惊,便叫出了声。 可还没等她缓过来,又被那郭东硬往怀抱里拉去。 “啊……你干什么……放手……你给我放手……”书言大喊,便要伸手去抓挠他。 那郭东也是一时冲动,自己也是个情场老手了,什么样的女人没玩过。只不过刚刚看着这个女人迎面向他们走来,这腰胸臀,这脸蛋,他还真没玩过这种的,于是,色心渐起。只不过加个微信而已,这女人竟然如此不识时务,当众给他摆谱,落他的面子,让他下不了台,既然软的你不赏脸,那我就来硬的! 在场的经理连同边上站着的那几个工作人员全数都给愣住了,半天都挪不开步伐,根本不敢有任何反应。 经理的心那个着急啊!就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这郭东是个花花公子,在他们北城出了名的不务正业,说白了就是吃喝嫖赌全都占了,烂人一个。可奈何人家有个好爹,即便是玩出了事,都有家里人给兜底,他根本不敢得罪这种人。如果是别的女人,经理也不想管这些闲事,但这事出现在他们酒店,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女人不愿意,况且看女人一身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应该有一定的家庭背景,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名媛闺秀,真的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经理能够得罪得起的! 第112章 英雄救美 事态猛然向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着。 就在经理挥着双手干着急之际,“啪——”的一声,清脆且响亮。 那名红衣裙美女竟然赏了郭东一个巴掌,五指清晰浮现,可见是用了重力的。 这个女人竟……竟当众打了郭东! 经理的下巴瞬间掉到了地上。 在场没有一个人不被惊住,甚至包括郭东自己。 郭东这个人七岁之前是过穷日子的,后来他爸南下跟着大部队搞房地产,第一批首先富起来的人,吃到了时代的惊天巨饼,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农村人挤进北城富人圈。 从此之后,郭东的人生轨迹迈入了一个新篇章——在学校他是个霸王、在家里他也是个霸王、出了社会他还要做那个霸王…… 算命先生给他的命理批了四个字:大富大贵! 他自己也给自己批了三个字:全都要! 面前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当着众人的脸,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巴掌扇得太过于清脆响亮了些,慢慢地包厢里竟走出了零星几个看热闹的人。开始的时候也只有五六个,后来一个拉上两个,两个拉上三个,三个叠加再叠加……逐渐地围观群众便多了起来。 那一巴掌扇完之后,书言的手掌极痛,瞬间就红烫了起来。她用余光扫了一眼现场,见人数渐多起来,刚刚颤抖的心随即定了下来。心想:谅眼前这个男人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放肆! 一想到这,脚步稍往后退了退,侧眸转身,似乎要离开。 她是准备要离开的,但他郭东答应了吗? 郭东如此好面子的人,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了颜面,那他郭东明天还要不要出门,以后还要不要在这北城混下去? 他们这种阶层的人,丢脸比丢钱还要难受! 这女人竟敢弄丢了他的体面,还想走? 他稍摸了一下自己被打烫的半张脸,咧嘴笑了笑,眼神却是极恶,似乎打定了某个坏主意。 人群熙攘中,郭东举起一只手,瞬间又捉住了她的手肘。 “你打了我,还想逃?” 他捉住书言的同时,另一只手迅速滑到书言的肩背。 书言知道他想轻薄自己,全身开始颤抖,下意识便要去抓他的脸。 别看温书言柔柔弱弱的,郭东那张油腻的肥脸还真让她给抓破了两条新鲜的红痕。 如果换作是平常,书言三天两头就要修剪一次的指甲,根本不可能抓破他的脸,但好巧不巧的是,她今天因为出席这场晚宴特意做了美甲,那嵌上去的假甲竟比自己的真甲还要硬,像刀锋那么锐利。 书言在心里暗暗庆幸,那几个钟头的美容大战总算没有白费! 刮破他的脸之后,那橘子皮脸颊一痛,瞬间就放开了她。 书言害怕中夹带着机灵,眼眸一转,便要往空隙处溜跑。 脚还没迈出半步,郭东像是发了疯似的,将她一整个圈了起来,离他们一步之遥以外刚好有一面墙,男人脚步往前一跨,将她整个人托起拽住,逼到了那面墙上。 人群一阵惊叫,书言更是失声尖叫。 可即便如此,谁都不敢上前去救那名女子。 能进出天诚酒店这一楼层的,谁还不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 那郭东在北城的名气与地位大伙都知道!这一众围观群众里,根本没有与之相抗衡的势力。即便是有,谁又愿意为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子去得罪郭东呢? 只可惜啊!可惜了这女人的美貌! 配郭东真的白白给浪费了,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一个字:惨! 因为郭东的脸刚才吃了亏,他将书言逼到那面墙之后,迅猛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高举,一整双摁到了墙壁上。 他那张橘子皮肥脸瞬间在书言的瞳孔中放大了数百倍,书言一个惊吓,全身颤抖,失声惊叫了起来。 那声音尖而沙哑,叫得很是狼狈,能想象出她有多恐惧。 而在她尖叫出声的同时,人群里忽然走出了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服,身材高大且清隽的男人。 男人是从人群之外拨开围观的众人,直面冲出来的。他冲出来之后,都还没看清楚女子到底是谁,就猛然一手抓拽住郭东后脖颈的那圈布衣,倏然一拉,把郭东整个飞身丢了出去。 被拉拽出去的郭东仍然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他整个人趴在地上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拉拽他的男人给翻过了身。 男人将他翻身之后,两脚踩在郭东的双手上,郭东一阵惨叫,眯着双眼都还没反应过来。那男人又一整个蹲跨在他的身上,拉起他的领带,举起拳头,就挥到了郭东的脸上,一拳还不够,一拳之后接着又一拳……如此循环往复,竟是狠了心要将那郭东往死里打。 站在郭东身边的那三个男人这时才回过神来,三个人同时奔了上去,将那名打人的男人一整个拉拽起身。 男人被拉拽起身之后,便与他们几个同时厮打了起来。 他站起来的瞬间,书言也看清楚了他的脸。 是……是顾景承! 看着他在那里打架,书言似乎被惊到了,她双手捂住嘴巴,全身发抖,眼眶骤然红了起来。 明明刚才那么害怕她都没哭,但看见顾景承在那里打架,不知为何,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说不清楚原因,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地绞痛。 顾景承似乎是练过的,那三个男人加起来竟然都打不过他。 三个男人被打趴之后,郭东也趁着这闲功夫爬起了身,他艰难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似乎想要喊救兵。手机拨通的瞬间,他抬眸看了看前方,当看到是顾景承的脸,手一颤,哆嗦了一下嘴角,霎时口水就从缝里流了出来,一整个被惊吓到的模样,双腿直发抖。 他眼眸眯成直线的瞬间,肿胀青红的脸庞艰难地就笑了起来,笑意不达眼,是那种假笑,还是极不情愿的假笑。 “哎呦!是景承啊!你回北城了!我还以为是谁呢!误会……都是误会,看来我们是误会了。” 他笑嘻着脸往顾景承走去,但又不敢靠得太近,离顾景承三步之遥,他侧了一下头,瞄了一眼还站着墙壁旁哭得梨花带雨的温书言,甚是一惊,心想:这女人方才都没哭的,怎么现在就哭成这样了?还真会装,臭婊子! 心是咬牙切齿地恨,脸是陪丧般地笑。他揉搓着两只肥手,稍弯了点背,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股威风劲。 “景承!你看我这糊涂劲又犯了,你刚回北城,我都不知道这美女竟是你的人,我想我应该是认错了人。” “认错了人?”顾景承蹙了蹙眉,双手插进了裤兜里。 “是是是……应该是认错人了。”郭东再次强调。 而就在此时,乌压压的人群里霎时涌出了十几个黑衣人,那些黑衣人动作极为粗鲁,推着众人就迈了进来,似乎很急的模样。 顾景承眉峰一挑,笑道“郭东,你喊的人?” 郭东眼眸一暗,心沉了半晌,对着那些黑衣人立刻嚷道“滚滚滚……谁让你们上来了,他妈的给老子滚下去。”声音响亮而微颤。 待那一众黑衣人撤退之后,顾景承似乎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神色如常地盯着郭东,半晌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着。 人群里忽然有人窃窃私语:看那男人都没什么表情,应该是消气了! 郭东听了去,抬眸一看,果然没有什么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完了……完了……完了…… 这下真的要完了! “扑通”很响亮的一声,郭东竟然给跪了下来。 围观群众呼吸一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没看错!这郭东竟然给别人跪了下来?这男人到底何方神圣啊? 还没给时间让大伙想个明白,郭东跪着就爬到了顾景承的脚边,颤颤巍巍道: “顾……顾景承……真……真的是认错了人,我都不知道是你的女人,我郭东发誓,我碰都没碰过她,就……就只抓了一下她的手而已……你看我都被你打得鼻青脸肿了,你就消消气!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 他话都没完整说全,顾景承抬脚一踢,瞬间将他踢出一米之外的距离。 人群里又是猛然倒吸了一口气,顾景承稍理了理衣袖,便转过了身往前迈了几步,拉着一直站在墙壁旁的女人,就此离开了现场! 第113章 天姿国色 汹涌的人群一时仍未散去,男人却已将女人拉离了现场。 顾景承拉着书言回到了那间贵宾候室厅,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书言甚至能清晰听到他因刚才打架还留存着的气喘声,心骤然又开始疼痛了起来。 “顾……顾景承……”她唤住了他,想要跟他解释刚才的事。 男人进了贵宾厅之后,便脱掉了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手丢到书言的手里。 “穿上!”他命令道。 书言晃神中接过了衣服,内心猛然一颤。 顾景承的声音为何如此冰冷? 他……他是生气了吗? “顾景承……我……我……”书言再次唤住了他。 在前方,顾景承从一张皮质椅子上拎起了书言丢落在这里的手拿包,当他转身之时,看到还愣着站在原地并未穿上那件外套的书言,瞬间眸光微暗,脸色一沉,他明显已经失去了耐性。 顾景承往前跨了几步,来到了书言跟前,也不吭声,一把拿起那件外套,粗鲁地便披在了书言的身上。 书言的心咯噔一下,就沉了下来,她知道顾景承是生气了,一时也不敢说话,颤抖着心房,战战兢兢地便跟着他走出了贵宾厅。 顾景承走得快,他那双优越的大长腿怎么说也有一米二,书言穿着高跟鞋在后面追得极为艰难。 他是用走的,书言却是用跑的。 电梯里,顾景承依旧沉默着,眉眼间透露着冰冷,也不像往日那样去牵自己的手。 站在身后的书言一直偷瞄着他因打架而红得发肿的手背,心是一阵一阵地绞痛,甚至开始自责起来。 如果不是自己跑出来,就不会发生刚才那些糟心事,顾景承的手也不会受伤。 “顾……”书言眼含露珠,情不自禁地便唤住了他。 在她唤出声的同时,电梯下降速度极快,“叮——”的一声梯门打开。 两人徐徐跨出了电梯,就往停放在酒店门口的那辆大奔走去。 他们回家之后,没过多久,顾景承又离开了别墅。 书言一个人躺在这灯光如昼的卧床上,泪水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将整个枕头浸湿了一大半。 都这么晚了,他还会去哪呢? 从酒店回来的这段路程中,他就这么一直沉默着,也不和自己交代一下,就走了。 他是在恼自己吗? 千叮万嘱让自己不要离开那个房间,可自己却…… 书言越想越难受,伸手不停擦抹着脸颊上不断涌出来的泪水。 脑海里飞闪而过许多刚才出现在酒店里的画面片段,就像剪辑一样眼花缭乱,让人视觉痛疼。 刚刚顾景承在酒店打架的时候,她看到边上有很多围观群众拿着手机站在那里狂拍,如果……如果……发到网上怎么办? 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在天诚酒店与人殴打了起来! 这些字眼无论横看竖看还是斜看,都是负面新闻。 是个正常人都介意,更何况是顾景承! 他一向低调,一般只出现在财经头条的板块,媒体对他的评价一直都是正面的。 如果…… 书言越想越后怕,根本无法入眠。 两只眼睛又肿又痛的她,蜷缩在被子底下,不知过了多久,慢慢地便沉睡了过去。 北城丽湾区一个地缘辽阔的私人高尔夫球场。 几个豪门公子哥站在一片绿油油的高尔夫球场上,一个男人才刚拿起球杆准备下腰,不远处一个身型矮小,头戴棒球帽的男人急喘喘地向他们跑来。 “喂喂喂……你们……你们猜我刚刚在入门的时候看见谁了?”他眼神亢奋,喘了喘气。 这一众人里,根本没一个鸟他的,那矮小的男人丧了丧脸便闭上了嘴。 寂静中,手执球杆的男人,手臂一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但球却离洞口有几寸之远,明显打不中,男人脸色阴沉,随口问道: “看见谁了?” 那矮小男人怔了怔,心想:是问我话吗? 于是,急忙回道“我……我看见顾景承了。” 话音刚落,在场的七个男人全数齐刷刷回头盯向他。 “不可能,他都离开北城多少年了,姜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边上一个男人随意问道。 “我发誓,真的是他,不会有错的!”姜涛见众人仍不信他,眼眸微垂,沉思了一下,而后又道“就算我认错了他,那周济我总不可能认错!当时他边上就站着周济,他们一起过来的,现在应该在室内的休息厅里,不信你们进去瞅瞅。” 大伙一愣,仍是一脸怀疑。 半晌之后,后侧边站着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缓缓开口道: “应该是他,他回北城了。” 手执球杆的男人抬眸盯向他“你怎么知道他回北城了?” 被问住的李恒回盯了他一眼,小声道“因为那天我在天诚酒店看到他了。” 众人一怔。 球杆男人嗤笑了一声“该不会是特意回来参加孟董事长前几天策划的慈善晚宴!没想到顾景承竟这么长情,那沈舒雅都订婚了,他还念念不忘!” 李恒眼眸一眺,得意道“陈毅,那你就猜错了,他是过去参加慈善晚宴,但应该不是为了沈舒雅。” 陈毅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为了沈舒雅,这顾景承喜欢沈舒雅还是什么秘密吗?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李恒笑了笑,道“因为那天晚上我看见他与郭东为了争一个女人,都打起来了,那你说还是因为沈舒雅吗?。” “什么!!!” 大伙猛然一震,似乎听到了什么惊天大八卦似的,瞪大双眼,全数瞅向李恒。 “李……李恒,你说什么?顾……顾景承为了一个女人和郭东打起来了?简直天荒夜谭,你是不是看错了?怎么可能?这么大的新闻,我怎么不知道,都没人拍下来吗?” 话虽然这样问,但大伙都知道,这事显然是真的!于是,抓着李恒的手,让他把当晚打架的细节全数告知给呕出来。 李恒心虚地瞄了一眼四周,似乎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股得意劲。 “我跟你们说,你们在我这听听也就算了,是兄弟的!就不要说是我传出去的。” 李恒其实也只想过把嘴瘾,他根本没打算把这件事给说出来,毕竟顾景承与郭东两人,无论是谁都不是他一个小小李恒能得罪得起的,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哎呦!行了!你能不能别这样婆婆妈妈,你一个大男人的,别学女人那一套行吗?快说!”围上来的几个公子哥拼命催促道。 李恒定了定,晃神地干咽了一口唾沫,颤巍巍道“具体情况是怎样,我也不太了解。就是当时听到外面有一个巴掌拍得很响,然后就跟着包厢里的人跑了出去……” 李恒断断续续差不多讲了有二十几分钟,终于将自己所见、所闻、所思全都给阐述一遍。 在场人沉默了半晌,两眼一瞪,面面相觑,甚是震惊! 就连陈毅这种生性凉薄之人也小小地震惊了一把“还真让人惊吓啊!真是活久见了,想必那女人应该长得天姿国色!” 李恒稍愣,而后反驳道“何止天姿国色!陈毅你还真别笑,你当晚没在现场,不知道那女人长什么样,你如果知道了,你就会明白为什么顾景承会和郭东打起来了!” 陈毅微气,怒道“我是不知道,那你不是有手机吗?你干嘛不拍下来让我们瞧瞧。” 李恒也怒,气道“我没拍吗?我当然拍啦!可是,郭东当晚就将在场所有人的手机都给全没收了,我不删了,我还能平安走出天诚酒店吗?” 李恒这么一吼,众人顿时语塞,极会拍马屁的姜涛立马上前,拍了拍李恒的肩背“恒哥,别气别气!不看就不看,不过那郭东也真够蛮横霸道的,他还敢没收人家手机了,一个暴发户还学起黑社会那一套……” 姜涛连绵不绝地批判着郭东,以缓和一下兄弟几人的尴尬气氛。 被他这么一说,李恒气也消了一大半,又开始得意忘形地说起郭东的糗事来“我跟你们说,你们可保证不要给我说出去!”他窃笑了一会,而后又道“顾景承一脚把他踢开之后,郭东那小子见顾景承离开了,当场就给尿了出来。他敢不没收我们的手机吗?如果我是他,这种事流出来我都不想活了,更何况是他郭东?郭东那小子当晚将我们的手机没收之后,便花天价将所有的舆论全数封锁了起来……” …… 第114章 高尔夫球场 北城丽湾区的私人高尔夫球场。 两个男人刚踏进东南边的休息厅,一个身型高胖的球场负责人,领着一众拿着球杆的工作人员伫立在入门的左侧边。 “顾先生,周先生,你们好!谭先生与段先生他们已经到了,我现在就带你们两位过去……”负责人稍沉着肩往前跨了几步,态度很是恭顺。 “嗯!”两个男人前后回应了一下,便跟着负责人从侧门走了出去。 由于他们现在正要去的是一个私人高尔夫球场,因为离主干球场较远,所以,顾景承与周济一同坐上了那种球场专用型特定车。 “诶!顾景承,我听说你前几天在天诚酒店里打了郭东,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车上,周济不去看沿途风景,却盯着顾景承八卦开口问道。 一旁的顾景承听后稍怔,随即若无其事地选择了沉默。 周济也跟着沉默了半晌,悻悻地盯着他,而后咧嘴笑了笑,抬起手肘刻意地碰了他一下“你不说话,那……这事就是真的?” 顾景承还是没有回应他,眉眼间情绪很淡,周济拿不准他的意思,故作玩笑道“都多少年没见过你打架了?那郭东到底是干了什么气人的事,把你逼成那样……” 周济一路滔滔不绝地以郭东作为切入点,又回忆起他们以前在学校的那些‘丰功伟绩’。顾景承听了去,似乎没怎么上心。一直保持着如如不动的信念,宛如一尊佛像,一刻都不曾被干扰过。 周济丧了丧脸,看着顾景承这副超脱生死的模样,甚觉没趣,端了端嗓音道“顾景承,你这人啊!就胜在有副好皮囊,再加上有几颗碎银子,才会有这么多女孩子在后面追着你跑,要是真和你过下去,我估计没几个女人能受得了,性格严肃又死板,还是个工作狂……” 在周济说到‘要是真的和你过下去,我估计没几个女人能受得了’的时候,顾景承眉峰微挑,眼眸一晃,似乎想要开口征询些什么,迟疑过后,他定了定,便阖上双眼,蓦然呈现出一副气死人的姿态: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周济嘟囔的嘴角霎时就耷拉了下来,气丧着脸,两手一摆,便学着顾景承环手抱胸,稍眯着双眼,装睡了去。 车程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在一处人流稀薄的草坪上停了下来。 两个男人前脚跟着后脚下了车,一同怔了怔,在不远处看见谭耀文与段晓非带着个女人向他们走来。 女人离得远,两人看不清她的样貌,但从身材轮廓上一目了然,很是尔娜多姿。 顾景承蹙眉看了周济一眼,周济立刻领悟,连忙挥动着双手“诶!你可别这样看着我,这不是我的意思,我也现在才知道。” “是吗?”顾景承淡淡地道,也不看他,便往前走了去。 周济一愣,回神后看着已走远的顾景承更是气恼,于是,一面追赶着他的步伐,一面悻悻地道“诶!顾景承,你这个‘是吗’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信我?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气人呢……” 顾景承回来北城的这个星期里,不是忙着工作,就是忙着应酬,一直处于连轴转的状态。 今天周济刚回国,便急着要与他叙旧,顾景承本想拒绝他,但又想着上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巴黎的匆匆一面,于是,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按周济的原话,就是哥们几个简单的聚会,可现在却是多出了一个人,周济也是一脸懵逼。 “景承,你这个大忙人,见你一面还真难啊!” 几人见面互相寒暄过后,谭耀文熟络地拍着他的肩膀,而顾景承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也不说话。 周济看着这尴尬的气氛,与段晓非互相打了个眼色,眼眸瞄至谭耀文又转到女子身上,吊儿郎当道“耀文哥,不是说好哥们几个见一面吗?怎么现在竟多了个美女?”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顾景承,自证清白:这人可不是我叫来的! 谭耀文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后脑勺,嘴唇微启的瞬间,女子倏然走到顾景承的面前,落落大方道“顾总,您好!我叫杨思晨,是耀文哥哥的表妹,久仰大名了。” 女子长相甜美,唇角微扬,一双眼睛极其锐利且有神,手已伸至前方,社交礼仪一百分满分的程度,是个人都不好意思回绝。 “你好!”顾景承礼貌性回握,却没有矫正她对他的称呼。 谭耀文晃了晃神,侧眸瞥过杨思晨,笑憨着脸忙道“叫什么顾总,哪来那么生疏?叫景承哥哥!” 女子瞟了谭耀文一眼,立马心神意会,仰头笑靥如花地看着顾景承,唤道“景承哥哥!” 顾景承一怔,稍点了点头,便往球场草坪中心迈去。 时间不慌不忙地流逝着,四人一边聊着儿时的趣事,一边专注地挥动着手上的球杆,有种记忆倒回的恍惚感。 女子则拿着球杆等在一旁看着几人,偶尔为顾景承换换球杆,递递水什么的,此行目的呼之欲出。 眼看着天快要沉下来,谭耀文提议“要不我们去吃个饭怎样,我想大家应该饿了。” “好啊,好啊!要不我们就去天诚酒店,我好想吃那里的冰糖血燕,灌汤黄鱼还有佛跳墙。”杨思晨兴高采烈地附和着。 段晓非点了点头表示答应,周济则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唯有顾景承稍稍迟疑了一下,道“你们去!我等下还有事,我就不去了。” 杨思晨骤然垮下了一整张脸,丧气问道“有事?很重要的事吗?不能吃完饭再处理吗?” 顾景承稍怔,也不吭声,抬了抬手上的球杆,站在一旁的球场服务员急忙跑上前来,接过了顾景承手里的球杆。 球杆接过的瞬间,谭耀文飞快递了杨思晨一个眼色,杨思晨极其聪明的一个人,顷刻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话锋一转,道“景承哥哥,没关系的!既然这次去不成,那我们就等到下一次!” 说完,刻意地朝顾景承投了个眼色,满脸的娇羞笑意。 “嗯,那我先走了!”顾景承没看她,礼貌性地环视了一下众人,便往停在不远处的观光车走去。 第115章 曾经那个暴戾的自己 在顾景承转身离开踏向观光车之时,天,顷刻暗了下来。 后面站着的几个人本就有离开的意思,谭耀文向杨思晨摆了摆手,示意着让她快点跟过去,杨思晨这时,也顾不上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加快着脚下的步伐,便要往顾景承追去,心想:既然不能一起吃晚饭,那么,一起坐车出去,也不枉此行了! 脚,也才飞快地跑出五步左右,便看见,已经坐在观光车里的顾景承,朝着身后的周济,大声呼喊了一下“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点上车啊!” 语调严肃且凌厉,容不得半点拒绝之意!杨思晨加快的步伐,骤然便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再往前探出半步。 这时,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顾景承不愿意! 众人皆是一愣,周济更是怔了半晌,回过神后,恍惚间瞄了杨思晨一眼,而后,扬起手作了一个‘拜拜’的手势,尴尬回道“那我先到外面等你们,哈!”说完,便快步上前,朝顾景承奔去。 “诶!顾景承,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喊我,我很尴尬的。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你喜欢的对象是我呢!有个美女陪着你回去,你都不要!偏要我一个大老爷们陪着……”在车上,周济的贫嘴,又开始霹雳啦响了起来。 顾景承定了定,而后淡淡开口道“周济,你等下跟耀文说一声,我和他表妹不合适,让他别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了。”说完,便阖上了双眼,以环手于胸的姿态,稍作休息着。 周济愣了愣,蹙眉愕然道“那耀文哥的表妹是介绍给你的,又不是给我!我干嘛要费那闲功夫帮你拒绝他,这种得罪人的事我才不干!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顾景承听完,也不恼!稍睁开双眼,侧眸睥了他一下,悠悠开口道“嗯!那南湾的那个项目开发,你也不用插手过问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淡淡的几句话,瞬间拿捏住周济。 周济气极,怒道“顾景承,你这是公报私仇!” 顾景承继续沉默,继续闭眼!一副我就是公报私仇,你能把我怎样的架势! 周济没辙,只好投降,悻悻地道“说就说咯,干嘛那么较真?” 车程大概行至十来分钟左右,周济看着一旁,悠然阖着双眼的顾景承,甚是不爽。于是灵光一闪,邪恶地举起手肘,往他的手臂碰瓷去“诶!顾景承,我真是搞不懂你,你不是喜欢美女吗?我看耀文哥那表妹长得挺美的,你怎么就不心动了?” 顾景承稍怔,沉思了半晌,侧眸瞪了他一眼,冷道“没兴趣!” 顾景承与周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又是同岁,自然关系最铁。顾景承这人虽然小时候很是顽劣,但成年以后的他,大多给人以谦卑有礼的温儒形象,再加上后来在社会的各种历练,他对自己的情绪把控,已经达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很多时候,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那一套。他不会把事情做绝,更不会把话给说死。 而现在,他竟然一口回绝‘没兴趣’?周济更是不懂他了。 他清了清嗓,而后,斜眸嗤笑道“诶!顾景承,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都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有这么一个美女自动送上门来,你为什么不要?要是耀文哥把他那表妹介绍给我,我第一个点头答应。” 他说完,又顿了顿,抄起五指便要逐一开始点数对方的优点“你看啊!他那表妹家世又好,人也长得漂亮,还与你是校友,一同毕业于斯坦福大学,话题肯定只增不减,你还想怎样?虽然,我承认她是没有沈舒雅长相来得美艳,但也是个美女啊!你为什么要拒绝人家,为何要把话说得那么死呢?即便,你现在不喜欢她,或许接触一段时间后,你就会改变主意了呢!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定呢?为什么不给大家一个机会?试一下!也许你试过之后,就喜欢上了呢……” 周济一直在顾景承的耳边,热心劝说着,也不知道究竟那一句话,触动了顾景承的神经元细胞。他沉默了半晌,竟然侧眸静静地瞥了周济一眼,周济被他看得浑身打颤。 片刻之后,他转移了视线,抬眸瞧了几眼,夜空中那些为数不多的星星,随即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正当周济以为,会一直静默到终点时。顾景承眉峰微挑,神色略带痞气,冷淡开口道“周济,你不知道吗?这世界上,有很多的事,你根本不用去试,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他的声音淡漠中透露着冰冷,周济晃了晃神,半愣,不屑道“呲!你一个女朋友都没有的人,还在我面前讲起了爱情圣经?” 顾景承没理他,讪笑了一下,举起手掌就往后脑勺抱去,本想阖上双眼继续浅眠,抬眸之时,天上稀疏的星辰尽落眼帘,忽然就不舍得闭上这双眼睛了。恍惚间,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她。 想想自己已经五天没见她了,她现在在做什么呢?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吃饭! 那天,将温书言送回别墅后,自己一刻都不曾犹豫,便离开了别墅,就怕再迟疑个半秒,就压抑不住心中的那股暴戾之气,忽然,很害怕让温书言看到那个阴暗里的自己。 想想自己真的很多年都不曾打架了,竟为了个女人,那个暴戾的自己,就这么回来了! 那天,当他回到贵宾厅之后,一时间看不到温书言,又见她的手机与包包仍留在椅子上,心中的那份忐忑愈加地不安,温书言不像是那种没有交代的人。 于是,反复询问工作人员后,自己一个人,便在楼层的廊道里,茫然地开始徘徊寻找着,当听到一阵凄惨尖叫的女声,响彻整个楼层时。心,顷刻跌入谷底,感觉人都给提了起来。 脚步,是那么地沉重;身体,是如此地轻飘! 这音色,是温书言的! 伴随着这把女声的方向,疯一样的跑了过去。 现在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拨开那些围观群众的,只记得,当时,耳边有一把声音在催促着他:里面的人肯定是温书言!你要快点、快点、快点…… 冲进人堆的时候,入眼就是一个身型肥硕的男人,把一名女子逼到墙面上,那双肥手正摁着她的手,显然要对那名女子进行猥亵。 当时,以前那个暴戾的自己,瞬间就占据了他一整副躯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冲了上去,特别当他将那个男人翻身过后,看清楚他的样子,竟然是郭东!竟然是郭东这种烂人!他真的恨不得杀了他,如果不是后来那三个男人拉开了自己,那么,后果是不是就不堪设想了呢? 那一刻,根本理不清自己的思绪,满脑子都在想,不能让她受到任何欺负! 温书言应该也被吓着了! 他还记得,那天将她拉离人群时,她那双颤抖而冰凉的小手。 她那人一向胆小又爱哭,而自己在她面前,一直都是谦逊温和的形象,忽然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她会怎么想呢? 顾景承自嘲地笑了笑,将自己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光,霎时淹没在这片无边的夜色中。 第116章 来自五天的想念 结束所有行程,再次回到别墅,已经晚上十点整。 站在院子里的顾景承,眺眼望着三楼上,那扇灯火通明的窗户,不禁蹙了蹙眉。 奇怪!这段时间,李嫂不是说她晚上九点整,就准时休息的吗?怎么这个时间点了,还亮着灯?难道,又像上次那样:怕黑? 顾景承嘴角微勾,心里却是一番对她的嘲讽。 都一个星期了,她还不习惯吗?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女人的? “少爷,你回来了!” 还没走进屋里,李嫂便带着几个人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见到他时,满脸地惊喜。 “嗯!”顾景承随口应了一下,双手插进裤兜里,便要往屋内走去。 脚,也才刚踏进门槛。忽然,他停顿了脚步,沉吟须臾,便回眸看着李嫂,问道“温小姐呢?” 李嫂没想到他会问得那般突然,神色晃了晃,很快又平静道“这个时间点,温小姐应该已经睡了。” “嗯!”顾景承微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下去,直往三楼迈去。 卧室外,顾景承站了半晌,都没有进去。 他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迈着步伐便往书房里走去。 卧室内,灯光如昼。 温书言穿着睡衣,站在窗口隔壁,两只眼睛不停偷偷往下瞄着。 奇怪!刚刚明明看到顾景承进来了呀!怎么半个小时都过去了,还没见他走进卧室呢? 书言的心,惶恐又不安! “塔塔塔——”加快着脚下的步伐,开了房门,便走了出去。 廊道里,她紧捏着小手,走过几间房门,便看到书房里透出的一点微弱的光线。 书言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他,果然在这里! 顾景承明明都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肯回到卧室呢? 他,是不想见到自己吗? 宁愿待在书房,也不想进去卧室?他现在竟那般不待见自己了! 书言屏住呼吸,顷刻调转了身,往卧室轻步走回去。 躺在床上,泪水自然而然地,又涌了出来。 她已经有五天没见到他了,她真的很想很想很想他! 为什么顾景承要这样对她?他将自己丢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他是想和自己分手吗?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吗? 可是……可是……她也不想的! 书言胡思乱想了一通,泪水,顷刻将整个枕头浸湿了一大半。 原本,她隔天没在网上看到那晚的糟心事,悬吊着的心,就已经慢慢开始坦然了下来。 她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刚刚,看到顾景承停靠在院子里的那几辆奔驰,自己还傻乎乎地高兴。原来,他根本不想看到自己。 是啊!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他回来不是很正常吗? 又与你有何关? 是她自作多情了吗? 这五天时间里,书言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他。想得难受时,已经在微信上,一连串打下整段整段的文字,又害怕耽误他的工作,担心会打扰到他,骤然又给全删了。 他甚至都不跟自己交代一下,这几天到底是去了哪里?书言跑去问李嫂,李嫂也只是摇头,目光中夹带着垂怜。 顾景承到底什么意思? 书言想着想着,这五天积攒着的那股委屈,顷刻点燃成一把怒火。 这次,她雷厉风行地爬下了床,正气凛然地便走了出去。 走到书房门前,那把火,瞬间又给熄灭了下来。 心里只剩下忐忑、不安、茫然、惶恐、害怕、担心……无穷无尽的恐惧心理。 自己这么贸然冲进去,是要质问他什么? “你这几天到底去了哪里?” “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是想和我分手吗?” 放在门把上的一只小手突然就颤抖了起来,她没那个勇气! 如果,他真的向自己提出分手呢?那该怎么办?自己真的没有那个心理承受能力。 越想越憋屈,泪,又扑簌簌地滴落在她那苍白且乏力的手背上。 书言闭上眼睛,挣扎了十来分钟,随即,双手麻利地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最后,重复做着深呼吸,三分钟过后,便举着手,轻敲了几下房门。 无论怎样,那晚的事,一定要跟他解释。 常言道:即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大概过了半秒,里面一把沉稳的声音响起“谁?” 此刻,书言感觉喉咙似乎被牢牢地卡住了,微张着嘴,硬是挤不出半句话来。 “是……是我!”半晌之后,她艰难吐出了几个字。 书言微颤着身体,紧张地等在门外。 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什么意思? 是让进?还是不让进? 这种等待,让她感到窒息! “我……我要进去了。”她挣扎了片刻,决定厚着脸皮进去。 门把手拧开的瞬间,感觉整个人都快要麻掉了,她多害怕,顾景承会责备她。毕竟,没得批准,就推门而进,是件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幸好! 书言安静地关上了房门,放轻着步伐,绕过了几个书架,便往书桌里走去。 终于见到他了! 隔着一张大型书桌,顾景承在盯着电脑上的各种数据分析表,见她逐步走近时,稍怔了怔,半天也不说话。 他盯着她,她看着他! 就这样,两人静静地对望着。 书言没有他那股强大的内心能量,对望了半晌,害怕地别过了头。 她定了定,再也不敢去看他,须臾之后,微颤着嗓音,小声地说“顾景承……那天……那天晚上,在天诚酒店里……我……我不是故意要走开的……因为……因为那时我在那里等你的时候,刚好……刚好有一位阿姨,把……把东西掉落在桌子上了,我当时……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还给她,就……就追了出去,因为……因为跑得太急了……所以……所以……” 她胡乱述说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声音一阵长,一阵短地哽咽,书言害怕自己会哭出来,瞬间就把话闭在了嘴里。 牢牢地将嘴巴抿成一条曲折的直线! 顾景承显然知道她要哭了,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关掉电脑屏幕,唤了她几声,让她去到他的身边。 书言用那双发红的眼睛,垂眸偷看了他几眼,很是怯懦地犹豫了几秒,见他神色柔和,于是,慢慢放宽着心绕过了书桌,走到他正坐着的皮质椅子旁。 她来到他身边时,顾景承正在关电脑屏幕,书言捏了捏小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正要开口唤他时。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掌骤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里一拉,整个人瞬间就跌入了顾景承的怀抱里。 他这样抱着她,书言根本顶不住,头缓缓往里转,不知不觉间,整张脸就掩在他的胸膛上,顷刻之间,泪水便浸湿了他西装里的一件白色衬衫。 第117章 最美时光 泪,涌出来的瞬间。 在这肃静的书房里,温书言哀求中夹带着懦弱的嗓音,沙哑地蔓延开来。 “顾景承……你……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 怀抱中的女人浑身颤抖,周身发烫,明明是哭着的状态,可在话语结束之后,硬是连半点哭腔声都听不到。 温书言的话,总是那么地语出惊人。顾景承怔了怔,只觉得脑海里嗡的一阵声响,甚是疑惑。 都不知道这女人每天都在想些什么的?自己根本没生她的气,她怎么就无端端把自己给定罪了呢? 说实话,这几天他的心情确实很不好!前几日,自己在天诚酒店里打了郭东,即便,这场舆论后来被郭东迅速给封锁了,也难以阻拦众人的悠悠之口,就连长期定居在国外的周济都知道了此事,那么,想必这件事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早就传开了!其实,传开了也没什么,虽然说,这种‘抢女人’的戏码,于他而言,确实谈不上有多光彩,但自己也不是那种内耗之人,只要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这种谣言倒也无伤大雅。 只不过,他真的很介意顾震霆会知道这件事! 永远无法忘记高一的那个夜晚,顾震霆突然出现在这栋别墅里,看见自己又立刻扬尘离去的背影。他当时那个轻蔑与不屑的眼神,还有那一辆辆飞驰远处的车影,犹如一把盐巴,顷刻洒落在自己仍未愈合的疤痕上,是那么地伤人,又是如此地疼痛!时刻提醒着自己过往的罪孽。 他是个极度要强之人,根本受不了顾震霆那样的目光,自此以后,他改掉了身上所有的陋习,他发誓,他一定会站起来的,站到你不得不认可的高度! 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了得到那个人的认可,他顾景承在背后拼尽多少的泪水与汗水。但现实情况是,这种认可,有可能瞬间瓦解,就如同此刻,他知道了这件事,又会如何看轻自己呢? 顾景承想着想着,晃神间,手已伸至温书言的脸颊上。 就这样,竟还有耐心去拂抹她脸颊上的泪痕,是疯了? 顾景承专注地将她脸颊上被泪水打湿的缕缕发丝,温柔地别到耳后边。温书言这傻瓜,为了不哭出声音,竟然使劲地咬合着下唇。 手指触摸到她的下唇时,心,无由来地抽动了一下。不知为何,这样的她总能让人产生无尽的保护欲。明明自己都已经那么累了,又那么多的烦心事,可此刻,看见她,那些烦恼犹如一缕正在焚烧的烟丝,顷刻消亡殆尽。他非常不屑地在想,也许是因为温书言这张脸太具有迷惑性了!忽然就想起刚刚周济的那句笑话‘顾景承,你不是喜欢美女吗?’, 顾景承在心里暗暗地自我贬低一番,他静静地看着怀抱里的女人,愣了半晌,而后在她额间作了个浅吻,柔声哄道“温书言,我根本没有生你的气!你到底在哭什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书言怯懦地偷看了他几眼,以为他又在取笑自己,便再一次扑进他的怀抱里,埋冤道“你骗人!你……如果没生我的气,干嘛……干嘛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呢?” 话音刚落,哭腔声顷刻响起。 奇怪的是,刚才明明很害怕顾景承会听到的哭声,现在却反而担心他听不到似的,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凶猛!一时间,竟有种无理取闹的刁蛮感。 在她怨道‘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时,顾景承甚觉无奈。 虽然这五天来,自己确实不在别墅,但吃穿用度上极其用心,特意叮嘱过李嫂,务必要照顾好她。再怎么也不能用一个‘丢’字来形容! 温书言的泪水犹如那溃决的堤坝,一时泛滥,久久无法停止! 好像要把自己,这五天以来的那种孤单、寂寞、委屈、焦虑、害怕……全部一次性发泄出来似的。 时而浑身发抖,时而周身发烫。整个人扑在他的怀抱里是那么地脆弱。 顾景承方才微扬的嘴角,倏然就耷拉了下来,一时僵硬得手无举措。他定了定,而后轻柔地抚摸着她头上那缕浓密的乌发,也不说话,待到温书言哭到累极沉睡之时,随手就拿起书桌上的一台ipad,打开一则财经新闻报道,便认真地阅读了起来。 期间,温书言睡得很是沉稳,自己阅读起来也很专注。 一时,书房里又回归了方才的那种肃静。 岁月静好而悠闲,不失为人生最美时光! 忽然,一阵手机震动声,惊扰了顾景承,同时也惊醒了温书言! 书言微晃了晃睫毛,顾景承徐徐放下ipad,两人一同朝书桌上的那台手机望去。 此时,顾景承察觉到,怀抱里的女人已经清醒过来,也不再有那么多的顾虑,一手搂着她,一手便往书桌上探去,随手就拿起了手机。 他稍稍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电话显示屏亮起‘周济’两个大字。 这时,书言显然已经看到了,她像往常那样安静地伏在顾景承的怀抱里,稍稍闭上双眼,没心去听,也不想打扰到他。 “喂!”顾景承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 当书言仍沉溺于顾景承好听的声线而无法自拔时,忽然一把爽朗的男声从手机里传来,非常清晰。 “诶!顾景承,我刚才已经跟耀文哥说了,耀文哥说,经过今天这场聚会,他说,她表妹已经爱上你了,说对你一见钟情,很是心仪你,他还说……” “周济,这件事明天再说!” 周济话还没说完,便被顾景承拦截了去! 周济愣着还没回过神来,便被顾景承挂上了电话! 他现在是一脸懵逼,满脸问号,甚觉委屈。 顾景承你还是人吗?托我处理这种得罪人的事,现在自己向他禀报工作进程了,他竟敢挂他的电话? what? 电话中途截断的瞬间,书房顷刻陷入一片死寂。 与刚才的最美时光不同,现在是悲惨世界!!! 第118章 霸道与自私的爱 当你很爱很爱很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对他的爱是霸占的,你根本无法做到无私。 同理,你也希望自己是他的唯一。 所以,当书言伏在顾景承的怀抱里,听到电话里头的那句‘经过今天这场聚会,他表妹已经爱上你了,说对你一见钟情,很是心仪你……’时,感觉整个人一阵热,一阵寒地发麻着。头好痛,就像发烧一样,烫得厉害,手脚却是一片冰凉的颤抖。 原来,他不在的这五天里,竟然是忙着聚会,忙着认识其他的女子? 那么,自己现在如此矫情地伏在他的怀抱里,又算什么呢? 怀中女人骤然发抖的身体,与大颗大颗坠落下来的泪水,显然已经听到了刚才电话里的的全部内容。即使,顾景承当断即断,都来不及拦截周济那几句,寥寥无几,至他于死地的话语。 “温书言,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一场简单的聚会。”顾景承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放下手机,赶紧低头解释。 “不是那样又是怎样?顾景承,你……你还要说谎!我都……我都听到了,刚刚电话里的那个人,说……说你们今天出去聚会了,还有一个表妹爱上你了。”书言哭泣中夹带着气喘声,断断续续艰难地挤出几句话。 顾景承看她哭得那么狼狈,心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顾景承知道,温书言这人,一旦哭起来就会自动启用屏蔽功能,隔开周围所有的声音,包括自己的解释,但眼下除了解释以外,似乎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温书言,真的只是一场简单的聚会,那表妹是我朋友硬要介绍给我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情况,是到了那里才看见她的。”顾景承哀叹了一口气,已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耐心。 “你骗人!我刚才全听到了,他说她表妹爱上你了,如果她今天才认识你,又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说爱上你呢?你们是不是有点什么了?顾景承,你个流氓!你说过的,你说只对我一个耍流氓的……你……你骗人……” 长长的一段控诉都还没来得及结束,顾景承骤然便吻住了她,将她所有不理智的话,全然拦截在这个吻里。 他突然吻她,温书言始料未及。 因为深爱着顾景承,所以,很多时候书言都不会拒绝他。 比如,那晚在客厅上,她明明不想做的,但顾景承喜欢,她也还是任由着他。 又比如,上一次在卧室里,她明明已经很累了,但顾景承硬要做,她也会原谅他。 但这次不同,他竟然瞒着自己偷偷去认识别的女人,书言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事。 在爱情的世界里,她就是如此霸道与自私的一个人。 她的男人只能属于她温书言一个人,其他人看都不准看! 一想到自己,这五天以来的等待,化成了一场笑话,温书言第一次萌生出,强烈反抗顾景承的肢体动作。 书言强烈的挣扎,让顾景承甚觉意外。在他熟悉的记忆里,温书言似乎是个很顺从的人,在情事这方面,她很少会拒绝他,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如果自己强行要,她也是会接受的,但这一次,没想到她会反抗得这般激烈。 顾景承一直都是那种非常强势的人,无论在爱情,还是事业,他都喜欢拥有那种百分百的掌控感,温书言的拒绝让他愤怒,于是,他眸光一暗,两只手用了点力,猛然圈住了她,将她一整个牢牢地锁在自己的怀抱里。 因为刚才哭过的原因,书言已累得浑身乏力,现在又被顾景承这么用力禁锢着,她根本无法与之相抗。 只能晃着脑袋,躲开顾景承的吻。 而在她躲开的瞬间,顾景承放在她后背的一只手,迅速往上移动着,一整个手掌摊开来,顷刻就锁住了她摇晃的脑袋。 顾景承的吻来势汹汹,将她完全禁锢住之后,便用舌头撬开她的嘴巴,长舌直入,非常强势。 书言虽然全身不能动弹,但嘴巴的咬合力度还是能够左右的。 她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咬上去的,就像以前江鹤年侵犯她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地咬了上去。 但这一次,她不敢了! 并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因为她很爱他。 她深爱着这个男人,根本不敢让他受伤,一点点都不舍得。 书言一面哭着,一面被顾景承激烈地拥吻着。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过她的嘴角,从嘴角的缝隙中,静悄悄地溜了进去,这个吻,它是咸的! 刹那间,书言全身颤抖,巨大的悲恸顷刻向她袭来。 原来,有时候接吻也不是一件甜蜜的事,它可以是咸的。 这个吻,她尝到的同时,顾景承应该也尝到了! 这么咸,他会喜欢吗? 而此时的顾景承,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忽然很害怕温书言的误会,她的误会,他半点都受不了,一心只想着拦截她。 唾沫融合着泪水,两人的舌头在嘴巴里辗转、吸吮、纠缠着。 顾景承虽然吻得激烈,但很是富有技巧,时浅时深,书言被他搅弄得一阵一阵,似有若无的全身发麻,仿佛有股轻微的电流,从心脏最中央,瞬间涌流至四肢,痛苦又快乐着。 “唔……”温书言顷刻就来了感觉,无法控制地叫出了声。 寂静的书房里,一时响起两人互相拥吻的吸吮声,与温书言动情的呻吟声。 书言整个人柔若无骨地软瘫在顾景承的怀抱里,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挣扎,只觉得周身轻飘飘的,快乐得就要飞到天上去! 温书言无法控制的呻吟声,叫出声的同时,顾景承瞬间动情。 他将两手从温书言后背的衣服空隙处,迅速滑溜了进去,霎时就摸到了温书言裸露的后背。 一阵冰凉的触感骤然传来,已经动情的书言无法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这不是那种轻微的痉挛,而是真正的痉挛,因为此时,温书言真的动情了。 怀中女子的反应,顾景承尽收眼底,他放缓了这个吻,没有了一开始的激烈,转至一种缠绵的柔和式。 温书言果然很喜欢,已经完全忘我地投入了进去,两手缓缓地环在顾景承的腰线上,一整个凹凸有致的身段紧紧地贴合在他的胸膛上,似乎对他有着百分百的信任。 两人吻得很是享受,根本不知光阴的流逝是为何物! 此刻,仿佛已经完全进入了一种心流的状态。 在书言快要承受不住,出现明显的窒息感时,顾景承缓缓地便放开了她。 他放开她的同时,看着她那被自己亲得红肿的嘴唇,骤然又舍不得得在边上稍稍轻吻了几下,而后,那个轻吻慢慢转至鼻子、下巴、脸颊、眼睛、额头……似乎在享受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书言被他深情中藏着情欲的一双眼睛,盯得害羞至极,她难为情地垂下眸眼来,根本不敢去看他。 温书言垂眸的瞬间,她身上那种独有的风情扑面而来,配上她因接吻而潮红的脸庞,顾景承霎时就想起了,她在床上的那个动人的身姿与面容,身体上的那股躁动愈演愈烈,他忽然,忽然很想在这里要了她! 书房里,男女的拥吻声是停止了,但两人身上的那股暧昧气息却很是强烈。 顾景承的一双手掌仍贴合在书言裸露的背脊上,他稍低着头,俯身至她的耳侧边,动情地道“书言,我没有对你说谎,我这五天以来,真的只想着你一个女人,你如果不信的话,我就在这里做给你看。” 说完,放在裸背上的一只手迅速转移,直接摸到她上身的那片柔软里,顾景承还挑逗性地捏了几下。 书言睡觉从不戴胸罩,现在,顾景承的手是一整只贴合覆盖摸了上去的,那里又是女人极其敏感的地方,书言根本遭不住,连连呻吟了几下。 叫声极其妩媚与酥麻,顾景承误以为这是邀请,强势的他迅速将书言的身体稍稍往下斜压去。 温书言在他的怀抱里,霎时呈现出一种微微躺着的姿势。 还没等温书言反应过来,顾景承便动情地含住了她的耳垂,在她叫出声的同时,舌尖缓缓滑溜,滑至她的脖颈处,手却依旧藏在那片柔软里,放肆地蹂躏着。 不可否认,温书言此刻是快乐着的,他也很想满足眼前的这个男人。 但,她没办法略过心理上的那条防线,她目前现在的心理状态根本无法接受那种太过于强烈激情的性爱。 她无法接受,在书香满园的地方做那种事。 她真的觉得很羞耻,心理上无法接纳这种负担。 于是,她晕红着一张脸,娇喘地发出拒绝的语调“顾……顾景承……不要……不要在这里做……” 第119章 如果不爱 书房里,两个男女同坐在一张椅子上,男人强势,女人柔弱。那股极其暧昧的氛围,一时充斥着整个空间。 顾景承眸光稍暗,而后定了定。 在温书言唤住他的同时,他难受地停止了脖颈处的那个吻。 他看着她,目光锐利且强烈,极具攻击性,似乎在试探着温书言,告诉她,自己并不想停下来。 书言显然接收到他的要求,娇羞地垂下了眸眼,呈现出一副默认的姿态。 正如她之前所说,如果顾景承真的想要,她是不会拒绝的,但从心理上来说,书言不想在这里做。 也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天生有着某种征服欲,她发现,顾景承在做这个的时候,很喜欢亮着灯,盯着她的裸体看,情到浓时,他那双眼睛真的太有压迫感了,很多时候,书言会觉得心理压力极大,觉得很是羞耻。 但爱情这种事,想要长长久久走下去,一直单方面的付出是不够的。前提条件一定是彼此的付出、信任与沟通,如果,有一天,两方互相协商无果的情况下,那就必须有一方做出退让。 书言愿意做那个退让的一方,因为,她知道顾景承也是爱她的。 如果不爱,以他那种性格,在自己哭的时候,为什么能那么地温柔相待呢? 如果不爱,在灵华寺的那个夜晚,那么长的一段下山路,他为什么要背着你下山呢? 如果不爱,在天诚酒店那晚,他那么低调的一个人,为何要当众打架呢? 如果不爱,他就不会带你来见他的爸爸,就不会与你提起过往的那些伤心事! …… 一个男人到底爱不爱你,根本无需用眼睛去看,用心感受就够了。 她同样深爱着顾景承,如果他想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书言会尽量满足他,更不会拒绝他。 见书言没有太强的抵抗情绪,顾景承又试探性地在她的唇边浅吻须臾,在她逐渐适应的情况下,瞬间又吻了进去,这个吻极深,刹那间,书言只觉得天旋地转,喉咙一阵一阵的瘙痒。 不知何时,顾景承的手已伸至睡衣的纽扣上,准备要脱掉她的衣服。 一颗、两颗、三颗。 当第三颗纽扣解开之后,顾景承熟练一扯,书言身上正穿着的那件睡衣,瞬间扯到她的腰腹间,上半身的那片丰满顷刻落入顾景承的眼帘。 书言又是羞涩、又是害怕、又是紧张、又是不安……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在顾景承停着唇边的吻,紧紧盯住她的时候,书言一时觉得心理压力极大,晕红着脸,害羞地别来过去,自我欺骗地认为,只要自己不看他,他也不会看自己。 简直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男人一双眼睛堪比雄鹰,锐利且凌厉。 就只是这样看着他,身体上的那股躁动顷刻之间就起了反应,他情不自禁地便吻了上去。 书言根本遭不住,顷刻之间,浑身发抖,一阵一阵电流般地痉挛蔓延至全身。 “啊……”她忍不住叫出声的同时,眼眶骤红,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女子的身体,顾景承已经无比的了解,她这样的抖动,显然是无声地拒绝。 如果她对自己反抗挣扎着,说不定自己还会用强的。但现在她却一声不吭,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顾景承还真下不了手。 他突然就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稍坐起身,盯着她裸露的上半身,看了个半晌。 顾景承就这样紧紧地盯着她,也不说话,也没有做进一步的行动,不知为何,书言方才的羞涩,转至紧张,又急转成一股巨大的尴尬,终于,忍不住哭了。 因为害怕顾景承会嘲笑她,书言也不敢哭出声,两只手背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小脸,只希望顾景承不要这样看她。 顾景承果然嗤笑了一声,便将斜躺着的她,瞬间搂入了怀里。 他浅笑须臾,似乎很不理解女子这个哭出来的行为,稍稍在她的额间浅吻了一下,道“温书言,你抖什么抖?跟我在书房里做爱有那么可怕吗?” 他那个‘做爱’的字眼说得极其坦荡与磊落,衬得书言一副小家子气得模样,书言也不说话,伏在顾景承的怀里,仍感到很紧张,却也很快止住了泪水。 男人也不勉强她,看她情绪已然恢复,便伸手将耷拉在她腰间的睡衣,自然往上拉,便穿了上去。 书言动都不敢动,脸颊两边红得厉害。 顾景承又盯着她看了半晌,而后,帮她扣上刚刚解开的纽扣。 一颗、两颗、三颗。 顾景承再次熟练扣好。 片刻之后,两人一直沉默着。 顾景承再次拿起书桌上的ipad,看着一篇又一篇的财经新闻报道。 书言则安静地伏在他的胸膛上,她闭上双眼,尝试着装睡或者真睡。 毕竟,现在真的太尴尬了! 其实,也只有她一人尴尬,感觉顾景承似乎很坦然的模样。 她那股躁乱不安的心,怎么也瞒不过顾景承。 男人垂眸盯着她,嘲笑道“温书言,你如果不想睡,那我们现在就回房去,接着做刚才没做完的事。” 书言的脸潮红中夹带着娇嗔,胡言乱语道“不和你做,你今天还瞒着我偷偷去见别的女生,罚你一个月都不准做!” “你说什么?” 顾景承微愣,顷刻放下手中的ipad,便要去挠温书言的肚腹。 “咯咯咯……不要……顾景承……”书房内霎时充斥着温书言欢快的笑声。 两人在椅子上戏耍了不到一分钟,忽然,温书言两手往前一探,顷刻就抱住了顾景承。 她柔软的身姿一时与他紧紧贴合着,顾景承的心也跟着柔软了起来,顷刻停止了两人方才的幼稚行为。 书言伏在他的胸膛上,气喘声一时久久不曾散去。 她沉默了一会,待到呼吸平顺后,微勾着唇边,小声道“顾景承,你是我温书言一个人的,不准你看其他女生,一眼都不可以。” 顾景承怔了怔,显然没预料到温书言会对他说出这种命令式的话语,如果换作是以前的自己,应该会很不屑!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却很喜欢,忽然觉得,在这漫漫长河的人生岁月里,有这么一个人管着自己,其实也挺幸福的! 他嗤笑了一下,抚摸着她的发梢,而后,扬起眉峰,痞里痞气地说“温书言,你长成这样,即使我想看,也有心无力啊!” 书言猛然一震,霎时觉得心田间仿佛被灌了蜜似的,伏在他的胸膛上,甜滋滋地便笑了起来。 第120章 为什么要打架 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地奇怪,从未曾拥有还能坦然处之,一旦拥有,再次经历失去,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书言伏在他的胸膛上,脸上的笑意如同镶嵌上去似的,久久不曾消去。 她安静地抱着他,不知过去了多久,忽然糯糯开口道: “顾景承,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男人沉思了半秒,问“谢我什么?” 书言则思忖了半天,道“你不准问!” 谢你什么? 谢,当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恰好也喜欢我! 谢,当我流泪的时候,你会是那个帮我擦眼泪的人! 谢,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便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谢,自从遇见你,生命就像是,从泥泞中开出的一朵鲜花! 如此,绚丽多姿,溢满芬芳…… 仿佛从此以后,都不再有任何的坎坷。 可这些话她都没有说出来,全将其咽进了肚子里。 多年以后,每当书言拥抱着他躺在温热的床榻上,准备入眠之时,总会回想起这个夜晚,如果,自己说了呢?爱情是不是就会少了很多猜忌呢?两人也不会因此而分开,他也不会因为误会而伤害她…… 谁又能说得定呢? 可惜没有如果! 顾景承很少看见温书言这般俏皮,她偶尔出现的傲娇小表情,男人还是挺受用的,他果然不再追问下去。 沉默中,男人眉峰一扬,道“那不问前半句,问后半句总可以了!” 等至半晌,女人仍不说话,顾景承嘴角微扬,便要去挠她,狠道“快说!” 书言眺着顾景承即将滑落她肚腹的一只手,立马就怂了半截,她平生最怕被人抓痒了,外人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她,没想到笑点却如此之低!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女人怯懦地投降。 男人半笑,垂眸盯着她一直在看。 “那天……顾景承,那天在天诚酒店……嗯……对不起!” 书言偷偷瞟了他几眼,而后越说越小声,最后那三个对不起犹如蚊子划过耳侧,似有若无,但对顾景承来说,却很是刺耳。 温书言这种人,究竟算不算讨好型人格? 明明不是她的错,甚至连她自己也非常清楚,但却硬要说这个对不起!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他可能一笑置之,又或者坦然处之。 但,换成是她。 只觉得心口突然就僵了起来,而后是硬得发痛。 隐隐约约,一阵又一阵的,道不清,说不明! “傻瓜!你都没错,干嘛要说对不起呢?”他细细地说,慢慢地抚摸着她的发梢。 书言眼眶瞬间一阵发酸,她忽然悲凉而清醒地觉知到,自己其实是个很缺爱的人。 在那些被打、被骂、被孤立的岁月里,她从不曾承认过,但此时此刻,只是被顾景承这么简单地拥抱着,温柔地低哄着,竟然可怜般地就承认了。 缺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明知道自己很需要它,却硬要欺骗自己,你不需要! 眼眶发酸的下一步便是发痛,痛了之后便会红,红了之后当然是泪水滚滚往下流! 幸好书言在第一滴泪滑落之时,就已经控制了第二滴泪的流失。 她稍低着头,顾景承也看不见。 静默多时,书言平静了不少,她忽然很想问顾景承一个问题。 于是,脱口而出,问“顾景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景承稍愣,沉默着。 “那天……嗯……就是……在酒店的那个人为什么那么怕你呢?” 书言问完之后,内心很是忐忑,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怕会踩到顾景承的那条界限。 可是,她还要问。 因为这五天时间里,她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担忧惧怕中度过。 怕,顾景承会生气。 怕,他打架这件事会爆出来,造成很严重的负面影响。 怕,那个叫郭东的人会报复他。 怕,他会受到伤害。 …… 那天,书言是在现场的。当时她很清楚地看见,郭东被打得鼻青脸肿,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呼喊救兵,但看到来人是顾景承时,硬是吓破了胆。 为什么呢? 况且他爸是郭升平,社会地位与名望甚至比顾景承还要高。 照理来说,不应该啊! 书言想着想着,一把带有挑衅性的腔调从上方传来“因为小学的时候,我打过他!”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闻言,书言颤了颤,而后抬眸蹙眉,道“你为什么要打人呢?” 问完连自己都暗吃一惊,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问“原来你们是同学啊?”。而是用一种充满训斥的语气指责他,就像一个教育从业者批评她的学生。 顾景承也是半愣,没想到书言的脸色会如此地严厉且严肃。 书言被他看得心虚,顷刻躲过了他的眼眸。 其实,她不是想要指责顾景承,只是……只是她很讨厌打架这个行为本身,特别是,当他说起打架的时间点,还是小学。思维迅猛发散,让她联想起自己在小学的时候,那段被霸凌的四年光阴。 很是悲惨,却也只能选择接受! 书言讨厌打架! 正如书言所料,顾景承生气了,但是,他这一次的生气又好像与以往很不一样。 顾景承微抬起手,掐起两指,就要去捏书言脸颊上的肉。 “温老师,因为郭东他想对我搞校园凌霸,我出于自保,万般无奈只好打他咯!” 他以一个学生的姿态向书言禀报事情的起因,书言瞬间吃瘪,稍垂着眸,小声道“那……那他活该。” 她的话反转得有些快,顾景承暗自偷笑了一会。 其实,这个话题本应该结束的,毕竟书言也没再追问下去。 但不知为何,顾景承刚刚想起书言的那个对不起,心里很是难受,便悠悠开口道。 “书言,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你一味地去讨好别人,别人就对你真诚相待,相反,越是讨好,越是低到尘埃里。” 他说完,沉默了半晌,而后,眼眸里平静的光透着丝丝的狠劲。 “书言,我小学的时候,因为我爸那件事对我影响至深,我当时还小,患有一定的心理障碍,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根本不想与任何人有任何的接触,只想活在自己熟悉的世界里,那个还有爸爸的世界里……我妈就我一个儿子,对我很是上心,每次她问我新学校怎么样?只要我回答不怎么样,她便会立刻帮我办理转校手续。三年级的时候,刚好转到郭东的班级,他是那种班上的大哥大。因为我当时性格孤僻,并不受他的待见,但一个学期下来也算相安无事,可有一天,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打探出来的消息,他知道我爸爸去世了,便将这件事当成天大的新闻一样,到处去说。我的原则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只要别当着我的面说,我就当作不知道。但有一天……” 顾景承说着说着,又停顿了片刻,似乎回忆并不美好,勾起了他无边的哀伤。 第121章 再怎么反抗都没用 小时候,在清水镇上,有一个极富盛名的算命先生,因为是盲人的关系,大家都称他为‘盲人先生。’ 书言的奶奶什么都好,就有一样不好,就是极其迷信命理风水,大到摆酒宴客,小到出门理发,她都要翻查黄历,择个黄道吉日。 镇上出了个如此厉害的算命先生,自然逃不过奶奶爱折腾操劳的心。 在书言四岁半的那一年,奶奶带着小小的她,来到了算命先生的家,让他摸骨、排字、说命。 那人天生是个盲人,没了整颗眼珠子,是个正常人看见都得愣一愣,更何况当时书言还那么小,害怕是一定的。 奶奶揪着哭闹的她坐在大大的椅子上,书言一动都不敢动,泪却止也止不住,喊声堪比屠宰场里的杀猪声。 可无论她如何哭喊,那人硬要摸她,摸完整颗头颅与面部骨骼,再摸手掌心,书言不知所以然,只觉得那人阴森森的,让人背脊发凉。 他摸完之后,用拇指在每一只手指上不停地点数着,嘴巴又不断地小声呢喃着,似乎真的能洞察天机似的,神奇到不得了。 最后,掷地有声地对着奶奶,横批二字:好命! 奶奶笑容满脸地抱着她离开,后来,算命先生述说的详细内容,书言并没有问奶奶,也没那个兴趣,只是在她渐渐长大的岁月里,每当回想起那个算命先生,脑海里总会有一把声音,不停在嘀咕着:什么样的命才算是好命呢? 在这个世俗的人间里,人们所认同的好命多是普世价值里的成功,也就是所谓的建功立业。 可孟子说,要成大事者,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是要经过一番苦难,才能到达成功的彼岸。 可试问一下,在这个世界上,又有那个父母能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受苦受难呢? 那如果不成功,一生平安、平庸、平凡呢? 是不是就不算好命了?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命,就看你怎么去选择。 对书言而言,她选择的是后者。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种人生太过于呆板无趣,可她却乐在其中。 所以,当顾景承向她娓娓道来郭东的劣质事迹时,书言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躲! 可顾景承却说: “那天,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只是家里接送我的司机在路上出了点情况,班主任就让我留在班上等。当时班里所有的同学都已经走了,教室里就只剩我一个,我看闲着也是闲着,便从书包里掏出老师刚布置的作业,笔盒才刚放到桌面上,门口一个粉笔擦,“咻——”的一下,就朝我后脑勺飞速抛来,“砰——”的一声,声音很小,不算太痛,从头颅上溅起的粉尘中,我一眼看清了门口里站着的郭东,他也看着我,龇牙咧嘴的对我吹了个口哨,便带着十几个人从门口外陆陆续续、成群地走进来。郭东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与轻蔑,站在他后面有十几个人,有的在笑,有的两手捏成拳,有的则瞪着我猛看,我同样也盯住他们在看,郭东这种阵仗,只要不傻的都知道他想打我。” 听到那个‘打’字,书言背脊一个激灵,即使,这件事发生在过去,但只要关乎你爱的人,你也会瞬间心疼到此刻,立刻感同身受。 她也不敢吭声,也不敢去问。 十几个人打他一个,想都能想到顾景承当时会有多惨! “也不知道那郭东是不是香港古惑仔电影看多了,他被我盯烦了,便抄起老师讲台上的椅子坐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瞪着我,让我以后唤他做大哥,那么,今天这事就算是结了。我当时很是心高气傲,也不屑于跟他半句废话,忽然就笑出了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他听着我笑,脸一阵青,又一阵白的,很是没面子,便指着我,说我是没有爸爸的杂种,我当时想都没想,便拿起桌面上的笔盒去砸他。” “那……那你最后……是赢了吗?”书言紧张地盯着他。 顾景承则是一个浅笑,双手捧着她的后脑勺,在额间作了个浅吻,调侃道“温书言,我不会降龙十八掌,十几个人打我一个,我怎么可能会赢?” “那……那你都打不赢……那人为什么这么怕你呢?”书言心有余悸地抿了抿唇。 顾景承盯着她,好像很是得意,须臾之后,柔声开口道“因为,我就只打他一个!” 他说得很是平静,思绪似乎穿越了时空,飞往到过去“郭东带来的人有十几个,一半以上都是五、六年级的学生,比我高出大半个人头来,无论从力量还是人数上来分析,我毫无胜算,所以,我当时就只挑他一个打。我发了疯一样去打他,无论后来那些高年级的如何去拉拽我,如何用脚踢我,我都不管,我就打郭东一个。我拿起笔盒就往他的头去砸,他那人好吃懒做,自小体型肥硕,看着吓人,实则中看不中用,反应很是迟钝,他被我打得毫无反击能力,刚好我那个笔盒又是用不锈钢做的,四个角很尖,他很快便被我砸破了头。当学校的值班老师和保安一同赶来时,教室里弥漫着鲜血的气味,我被打得很惨,郭东比我更惨,他躺在地板上奄奄一息,硬是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才回来学校,从此之后,他看见我掉头就跑,怕我怕到不行!” 听完之后,书言屏住了呼吸,问“都快要闹出人命了,顾景承,他家长怎么会放过你?” 顾景承稍愣,眼眸顷刻流露出悲伤的底色,道“当然是……不放过我!”他迟疑了片刻,似乎很不想说的模样,最后还是缓缓开口道“他爸当时都闹到我家里去了,我妈当着他的面狠狠地揍了我一顿,我也不吭声,就任由我妈打着,后来他爸仍不消气,联系了几家媒体与公安,想要把事情闹大,我妈嗅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便……便去求我爷爷!” 说到他爷爷,顾景承似乎很是伤心,愣了半晌都挤不出一句话来,明显不想再提起这件事。 可书言听了,满眼地崇拜,她感伤道“顾景承,你还真勇敢,如果是我,只有被打的份。” 书言说得是事实,同样都是三年级,同样被校园霸凌,可采取的行动不一样,日后形成的性格自然有所偏差。书言在心里暗暗地想:如果他们小时候就认识,那该多好啊! 顾景承也没多想,神色如常,嗤笑道“温书言,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有我在,你不会被打的!” 他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书言怔了怔,立马当着他的面,做出一个单手捂嘴,准备呕吐的动作。顾景承被她这个动作气得要死,便要伸手去挠她。 一时间,书房里响起了女子咯咯咯的笑声。 在温书言笑得快要断气之时,顾景承霎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缓缓地将她拥进了怀里。 柔声哄道“书言,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有我在,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他沉默了一会,而后又道“像郭东这种人,天生就有着某种犯罪基因,你要记住,这种人第一次欺负你的时候,其实只是在试探你,你必须要迅速做出反应,让他看到,你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人,如果第一次你让他欺负了,接着第二次,第三次……你再反抗都无效,校园霸凌这种事,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书言伏在他的怀里,静静地聆听着,待到气息平稳时,便安然地沉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她一遍又一遍地向顾景承切斯底里,大声嚷道“顾景承,我刚才说的话,也全都是真的!如果是我,只有被打的份,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亦或者以后的无数次,再怎么反抗都没用!” 第122章 儿媳妇 从北城回来已有一个多月,五月的天,偶尔阳光明媚,可更多的是大雨滂沱。 书言踩着被雨水打湿的米色高跟鞋,走入了同仁医院的电梯厢。 到了九楼,沿步上经过的医生与护士们,都与她颔首打招呼,似乎早已习惯书言的掐点出现。 吕丽华在两个星期前,就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记得当天早上,收到何院长打来的电话时,他们还在会议室里开着例行会议,顾景承匆忙解散了会议,带着她就往同仁医院这边赶。 书言无法忘记顾景承当时的那个表情,根本没有所谓的兴奋、高兴、雀跃…… 有的只是难以掩饰的紧张与害怕。 书言很少见到他会出现这样的神色,似乎很是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见到吕丽华的刹那,他依旧还是那个他,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早就练就一身波澜不惊的本领。 顾景承举步艰难地走到了床榻的边缘,他神色如常,温柔地唤着他的妈妈。可床上坐着的女人,由于昏迷的时间过于漫长,记忆还需要时间的重新整合,一时并未认出他。 顾景承也不失望,他安静地跪在床榻边,娓娓述说着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床上坐着的女人,听得一愣又一愣,从眼眸的疑惑可以观察出,她既不接受,也不抵抗。 顾景承忽然眸光一沉,便伏身至吕丽华的膝盖上。 那句‘妈’唤出声的同时,泪,也顷刻涌了出来。 这应该是他成年以来,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出来! 宽敞明亮的病房里,七八个主治医生,连带着十几个护士与护工。他哭得旁若无人,也毫不在意。 恍惚间,书言又觉得,他并不是那个他。 顾景承与我们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曾经也只是个孩子,一个有妈妈的孩子。 他也会对着他的妈妈撒娇,对着她哭泣,对着她傻笑,对着她抱怨,对着她发脾气…… 书言拎着保温瓶,在廊道里拐了个弯,便推门走进了吕丽华的病房。 “温小姐,你来啦!”病房里,两个护工一前一后地称呼着她。 “阿姨,你们好!”书言同时也打了声招呼。 两名护工看见书言很是开心,平常都是轮流到饭堂里吃饭,现在有书言看着,总算可以安心同行下去了。 “那……温小姐,接下来就麻烦你啦!我们先下去吃个饭。” “好!阿姨,你们慢走!” 偌大的病房里,就只剩下两个女人。 一人站着,一人则坐着。 见到书言,吕丽华很是开心“儿媳妇,你来啦!” 听到她唤她儿媳妇,书言忍俊不住地开心,但还是故作认真地微扬着嘴角矫正道“伯母,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儿媳妇,你就叫我书言,或者小言……嗯……又或者阿言都可以……” 书言一面嘟囔着,一面把保温瓶里炖的汤小心翼翼地倒出来。 她细心的样子,很是让人赏心悦目,吕丽华不禁笑了起来。 “儿媳妇,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承承呢?” 她还叫儿媳妇?书言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从吕丽华醒过来之后,便坚决称呼她为“儿媳妇”。有时顾景承不在这里还好,如果顾景承在的话,书言就会觉得很是尴尬,毕竟,顾景承也没吭声,她也不是他的媳妇! “伯母,你又不记得了?我昨天跟你说过,他因为工作上的事,前天就出国了。”书言笑眯眯地瞟了她一眼。 “是吗?有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吕丽华半晌也摸不着头脑,再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问得很是急切,眼眸里藏匿着一惊一乍的神色,似乎一刻都离不开他,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虽然吕丽华的记忆仍然断断续续,时隐时现的,根本拼凑不出一条完整的信息,但她是知道的!她知道顾景承是她的儿子,血浓于水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即使没有了记忆,仍会有所感知! 你小的时候,妈妈保护你;等你长大了,你就是那个保护妈妈的人。 吕丽华的依赖让人很是心疼,书言总能从这样的眼睛中看到曾经的自己。 “大概时间也没定,不过他昨晚有跟我提起,最快要两个多星期。”书言说完便将手中的那碗热汤,递给了吕丽华。 她柔声哄道“伯母,你不用怕!这段时间我会和以前一样,等下了班就过来陪你,好吗?” 说着说着,便催促着她快点把手里的汤喝完。 两人互相有说有笑地聊了大半个小时,医生进来做了个简单检查后,书言便用轮椅车推着吕丽华来到了三楼的术后复健室。 吕丽华刚醒过来的那段时间里,由于肌肉的长时间僵硬,手脚根本无法活动,经过两个星期的坚持复健,才有一点点起色。手的灵活性基本没有任何问题,就是这条腿好像废了似的,根本无法动弹。 情到哀伤时,吕丽华总是很沮丧,不停呢喃着“我这条腿应该是没救了!” 而书言总会常常鼓励着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所以,每次来医院陪她时,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坚持复健一个多小时。虽然,医生也给不了一个确切的时间,也不敢保证能够百分百地站起来。但是书言相信,只要持之以恒地复建,一定会有站起来的那一天。 三楼复建室里,书言陪着吕丽华在单双杠的复建器材上龟速行走着。 “行了!行了!儿媳妇,你也累了,你到那边坐着等我,这里有谭护士陪着我,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吕丽华小幅度地挥动着手,让书言去到对面的椅子上等她。 书言原本想说‘我不累’,可话到嘴边,见吕丽华态度很是强硬,骤然便闭上了嘴。 心想:这性格简直与顾景承一模一样,果然是母子同款:嘴硬心软! 对面的休息区里,书言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灵机一动,便将手机从包包里掏了出来。 她不慌不忙地打开手机拍录视频功能,把吕丽华在复建器材上行走着的艰难画面,心细地拍录了下来。 虽然站在暗角里偷拍他人的这个行为,很是可耻!但她内心里的渴望,驱动着她,心想:顾景承应该也想看! 毕竟今天早上起床时,就收到他一连串不带断裂的信息,全都是问吕丽华的情况,和一些注意事项。 书言像做贼似的,偷偷举起手机,往前探了几步,蹲了五分钟,拍录了一个三分钟的视频,立刻就发了过去。 第123章 停车库的邀约 纽约时间,早上八点多。 顾景承从洗手间里洗刷完毕后,手机微信刚好“叮”的一阵声响。 他也没急着去翻看手机,而是换完整身衣服后,才从床头柜上拿起了手机。 微信刚打开,便看到温书言头像里的红色小点点,他唇角微勾,悠闲地点了进去。 顾景承定睛细看着视频里有关吕丽华的每分每秒,内心充满了感动,抬眸间看了看视频发来的时间,眉间一蹙,甚是担忧。 顾景承【都快要十点了,怎么还不回家?】 信息发过去之后,过了十五分钟,仍不见女子的回复。 准备着要出门的他,又徒步折返至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等了个半晌。 顾景承【?】 【很晚了,快点回家】 又静坐了几秒,仍未见着信息,顾景承开始着急,便翻开电话通讯录。 才刚打开温书言的电话号码,微信“叮”的一声响。 温书言【总裁大人,收到(可爱表情)】 顾景承不禁莞尔【快点回去】 温书言【好】 【我想你了】 顾景承【我也是!】 …… “噗——”看到他的回复,书言忽然就甜蜜地笑出了声。 两人虽然已经互相道了声晚安,但热恋中的小情侣就是那种如漆似胶的状态,硬拉都拉不开! 很快,每隔几分钟,两人又开始有一段、没一段地互相发着微信,断断续续一直聊到书言回到御华庭。 五月的天逐渐闷热,由于刚刚下过雨的原因,书言洗完澡后,便往阳台那边走去。静坐在这里,夜间的晚风徐徐拂过她的脸颊,只觉得这样的生活惬意且实在。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与自己相爱的人,踏实地组织一个家庭,她会为他付出,他亦如是! 坐了半小时左右,书言便钻进了卧床,沉甸甸地熟睡了过去。 …… 翌日下班时间,书言收拾着桌面上的文件与各种报表,拿起包包,便往电梯里走去。 “小鹿,明天见!”经过小鹿的办公桌时,书言特意停下了脚步。 “温姐姐,你这几天怎么那么准时?每次都掐着点下班,幸好这段时间顾总不在公司里,不然的话,你就死定了!在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老板喜欢员工准时下班的!”小鹿诧异地盯着她,一副很吃惊的模样。 书言只是淡淡地回笑着,也不接她的话,待到小鹿反应过来之后,早已不见她的踪影了。 这……这还是我以前认识的温姐姐吗?那股十大杰出员工的劲搁哪里去了? 下了地下停车库,一直往c区的方向走着,“滴——”的一声,车门锁打开,书言准备上车往同仁医院驶去。 才刚打开车门,便看见不远处有三个男人,一身的黑色西装服朝她这边走来。 “你好!请问你是不是温书言,温小姐?”站在最中间头发两鬓已些许斑白的中年男人礼貌开口问道。 书言大略地扫了眼这三人,不像是公司里的人,心里猛然一颤,那些被江鹤年支配的记忆,瞬间夹击着她。 书言仍然清楚地记得,被江鹤年带到别墅的那个晚上,刚好也是几个身穿黑色西装服的男人在套她话,问:‘请问你是不是温书言,温小姐?’一模一样的话术,然后,她被硬物怦然敲击了一下,便晕了过去。 书言警惕地瞪着对面这三个人,警告道“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有监控的,还轮不到你们乱来。” 说完,便拿起手机,准备报警。 三个男人没想到书言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稍愣了下,便急忙开口道“温小姐,你放心!我们没恶意的,正如你所说,这里全都装满了监控,外面又那么多的保安,我们怎么可能会乱来呢?” 书言仍不理他们,眼看着手机显示屏的110便要拨通了过去。 为首最中间那个中年男人向一旁的保镖使了个眼色,“啪——”的一阵微弱拍手机声,书言的手机便被对面其中之一的一个黑衣男人给抢了过去。 “你们这叫没恶意吗?”书言狠狠地盯着最中间那个中年人,猜测着他应该是那个话事人。 那人扬嘴笑了笑,道“温小姐,你放心!我们确实没有任何恶意,此行的目的是顾董事长他老人家想见一见你。” “顾……顾董事长?”待书言反应过来,脸色一变。 这位顾董事长,该不会是……是她理解的那位? “想见见我?请问……请问,是不是顾景承的爷爷?” 见她神情开始逐渐放松,中年男人从侧兜里掏出了一张个人名片“温小姐,你好!请容许我介绍一下,我是顾家的管家,我叫李自达,今天是遵照顾董事长的吩咐,特意过来接你的,这是我的个人名片。” 书言接过后,垂眸认真瞧了几眼,方才的警惕已放松了一大半。 “不好意思……谢谢他的好意,我想……我应该……”她期期艾艾地说着,显然想要拒绝。 这么突然的邀约相见,书言心里根本没底,再说,顾景承与顾震霆之间闹得那么僵,自己更不应该越过顾景承,直接去见他的爷爷,于情于理都很不合适。 就在书言犹犹豫豫想着要怎么拒绝时,一阵手机震动声从中年男人的衣兜里响起。 “老爷……是……是的……已经接到了……好……马上过去……”李自达挂了电话后,直勾勾地盯着她。 书言在心里踌躇了几秒。 算了!还是去,反正只是见一面而已,之前在顾家大宅里也见过一次,书言记得自己当时对顾震霆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一个非常和气亲切的老人。 “好!麻烦你等我一下,我想打个电话。”她朝那个夺她手机的保镖瞄了一眼。 李自达顷刻意会,让保镖将手机还给书言。 书言接过手机后,便往同仁医院的九楼柜台拨通了电话。 交代所有事情后,书言便跟着李自达往停放在不远处的那两辆宝马走去。 李自达很是照顾书言,让书言独自一人坐一辆车,自己则上了另外一辆车。 车缓缓驶入江城郊外的富人区,在一座度假山庄停了下来。 书言才刚下了车,便看见一众工作人员,大概十几二十个,“来势汹汹”地往他们这边走来。 “李先生,您好!”声音响亮,态度谦卑恭顺。 书言在心里不禁暗暗吃惊,这顾震霆还真是个人物啊!就连身边的一个管家,出个门都如此地有派头,真厉害! 第124章 结婚这个问题 小时候,曾在镇上图书馆看到过这样一个汉语成语——门当户对。 那是出自元朝王实甫的《西厢记》的第二本第一折:“虽然不是门当户对,也强如陷于贼中。” 那时书言只有九岁,别说理解这个成语了,甚至连这本书都不可能看得懂。 随着年龄的增加,阅历的提升,一身孤傲的她,对这个成语嗤之以鼻。这是什么封建糟粕?不过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一种轻蔑。如果谁对这个成语共情,就让谁永远烂在底层! 慢慢地,当你走进这个社会,你不得不承认,几百年过去了,甚至几千年都过去了,有变吗? 这个社会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过。 “门当户对”永远是那个“门当户对”。 在这依山傍水的度假山庄里,书言跟随着李自达一众人走进了一个温泉酒庄。 五月的天,逐渐开始炎热,蒸汽弥漫的温泉槽里,依稀能见着几个度假之人的悠闲时光。 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小拐两个弯,在酒庄三楼的一个包间里,书言看到了顾震霆。 他一个人坐在一张檀木茶桌旁,周围是七八个身穿黑色西装服的保镖,明明已经那么老了,发际线后移得近乎光秃,甚至是拄着拐杖走路的人。可,当你走进房间的刹那,不知为何,那种压迫感直面向你扑来,似乎他只是简单地坐在那里,就是震慑的代名词!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上位者气质! 书言安静且规矩地跟在李自达的身后,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仍不敢让脸上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怯色。 “老爷,人带来了!”李自达恭敬地颔首。 “顾董事长,您好!”书言也跟随其后,向他颔首问好。 面前之人,透过一副黑框眼镜,直盯着书言看,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你就是温书言?”他愣了愣,而后又问“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 书言瞬间会意,落落大方道“是的!上一年在您的寿宴里,我曾带着顾总的贺礼去到府上,向你祝贺,有过匆匆一面。” “嗯!” 顾震霆沉思了一会,向李自达使了个眼色让其出去,很快,李自达带着包厢里的七八个人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包间里,一时只剩下两个人,气氛凝重间带着股莫名其妙的暗流涌动。 书言也不怯场,待到众人离去之后,强压着心里的紧张,从容不迫地走了过去。 顾震霆面前的是那种檀木茶几,桌前摆放着茶杯、茶壶、茶托、茶道六君子……一些冲泡功夫茶的茶具。 她走过去,却并未急于坐下,面带微笑地看着顾震霆,道“顾董事长,茶凉了,我帮您续上!” 话音刚落,书言便伸出手来,拎起了茶几上的水壶。 换水、沸水、投茶、投水、出汤……一整套冲泡功夫茶的顺序,她做得极其熟练且优雅。 茶水续上之后,顾震霆也开口让她坐下。 “你这丫头,虽然不专业,但还算有模有样 。”他拿起茶杯,稍抿了一小口。 听他的语气,明明是夸人的话,但温和的眸光里蕴含着某种嘲讽,书言不敢自鸣得意,带着几分警惕,如实道“我以前在超市的茶专柜里打过工,虽然不是很专业,但基本的茶道礼仪与冲茶手法,现在还记得。” 顾震霆稍怔,问“你既然在超市里打过工,那我问你,一个月的工资实际到手有多少?” 书言没想到他会如此问,愣了愣,思绪缓缓飘忽到以前,沉默了半晌,答“这个也说不定,我不是正式员工,没有员工福利,也不能购买社保,工资是保底1600+提成,如果业绩好的话,一个月到手三千多,如果业绩不好,勉强两千就已到顶。” 她回答得很是真诚,顾震霆不禁多看她几眼,眸光中虽然透着几分欣赏,但很快,眼含带讥,道“丫头!你信不信,你这三千块,即使扔到大街上,让景承那小子去捡,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书言的心猛然一颤,呆了片刻都未有反应。 如果,顾震霆一开始强行说自己不配,那么自己还能跟他杠起来,但他这样问,分明想让自己自取其辱。 为什么?他明明都这么讨厌顾景承了,却还要干涉他与什么样的女子交往? 书言定了定,道“顾董事长,我相信,如果我让他捡,他不但捡,而且还会好好珍惜它。” 顾震霆稍愣,也不说话,抿着唇举起茶杯,把刚才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重重地放在茶几上。 见他脸色微变,书言虽怕,但怯色未露。看着对面那只空掉的茶杯,立刻机灵地弯下了腰,拿起茶几上的公道杯,准备将茶水给顾震霆续上。 公道杯才刚探到杯前,茶水都还没倒出来,便被顾震霆不经意间伸出来的手,给拒绝了。 他神情内敛,冷道“丫头,你还没有资格给我续茶!” 这句话其实他不用说,书言也是明白的,但他偏要说出来,目的就是想要羞辱书言。 “明白!”书言凉在半空中的手骤然颤了颤,很快面色如常,缓缓将手伸了回来。 一时间,包厢里陷入了沉默。 书言强烈地感受到了顾震霆的那股敌意,心里透着隐隐的不适,很想快点离开这里。但,毕竟这是顾景承的爷爷,即使是装也要装到最后。 思前想后,她依旧保持着刚进来时的模样,有礼、乖顺、娴静地端坐着。 对面的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冷漠开口问道“你跟那小子是玩一下,还是认真的?” 书言闻言,内心猛然一颤,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个‘玩’字,她真的听不得。 待到思绪恢复之后,书言平静道“顾董事长……我们……我和顾景承是认真的!” 声音虽然不大,却说得很有底气,顾震霆瞬间了然。 他嗤笑了一下,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想要窥出她神情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你说你和那小子是认真的,那么我问你,你的认真是什么意思?你们以后会登记结婚?然后建立一个家庭?是吗?” 书言听着他的问话,心里的自卑顷刻浮于水面。 这个问题,她根本不敢想! 她当然想结婚,但顾景承呢?他也这样想吗?书言都不敢确定,也不敢去问。 要她怎么回答呢? 第125章 因为悲观,所以珍惜! 你是个乐观主义者,还是悲观主义者? 记得高中入学的第一天,老师为了快速了解每个同学的性格,利用晚自修时间,发了一张问卷调查表。 其中,最后一条问:你是个乐观主义者还是悲观主义者? 为了在新的集体与新的老师面前,建立自己良好的个人形象,无一例外,全班同学几乎都选择做那个“乐天派”。 然而,书言就是那个例外。 从小学开始,一直被孤立的她,早已学会了麻木自己,她缺乏集体意识,更不相信所谓的友谊。 于是,我行我素的她,在卷面的最后一题里,毫不犹豫地选了悲观主义。 直到现在,她依稀记得,当时班主任看到她特立独行的问卷调查后,遣她到办公室谈心问话的场景。 老师的发散性思维极强,看到书言选的悲观主义,又联系到她的家庭环境:父母离婚,有一个生病的父亲,和一个年迈的奶奶,一家人靠着点微薄的救济金生活着。 当时,班主任的眼里充满了怜悯,劝解书言要放开点、想开点、苦难只是暂时的,等上了大学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书言虽然嘴上微笑着点头听劝,但心里始终明白,一个人的性格,根本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劝说,突然就恍然大悟,忽然就茅塞顿开,突然就幡然醒悟……从此改变自我。 性格的形成因素,永远有迹可循,童年经历的创伤,需要用一辈子去疗愈! 别人看到一朵花,会发自内心地感叹:这花真漂亮! 书言看到一朵花,同样,会发自内心地感叹:这花真美啊!但它很快就会凋零了。 既然注定了要凋零,当初为何要盛开? 既然注定了要结束,当初为何要开始? 她无法控制自己天生的悲情观,只能用一次又一次的伪装来掩饰着。 对于眼前的这个老人提出来的这个问题,书言百般伤感,顷刻自卑。 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敢往深一层去想。 她与顾景承最后会有好结果吗? 什么是好的结果呢? 正如顾震霆所说问:与顾景承结婚生子。 他们会组成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互相扶持走入耄耋之年……这也是书言想要的。 可是,顾景承呢? 他也是这样想的吗? 书言扯了扯嘴角,准备要开口答,那个‘是’字含在嘴里,喉咙霎时传来一阵瘙痒,根本吐不出半个字来。 顾景承真的会娶她吗? 他们在一起之后,从未规划过未来的事情,顾震霆突然这么问,书言还真给不了答案。 此时,她多希望顾景承能出现在这里! 等了许久,仍未见女子开口,顾震霆嗤笑了笑。 “你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给不了我答案,还敢跟我说,你们是认真的?看来那小子对你也很一般啊!”对面老人说得不痛不痒,书言听得很是刺耳,心仿佛慢慢裂开似的。 她一脸倔强道“顾董事长!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给到你确切的答案,但我相信只要两个人彼此相爱,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他!” 声音掷地有声!这是她等了八年,好不容易等来的人,怎么会因为你区区几句话就放手了呢? 顾震霆也不气,他仍是笑着,脸上一团和气,可说出来的话让人感到无比地绝望。 “你说你不会离开他,那我问你,你有什么资格待在他身边?亦或者我说得再简单一点,你有什么资本?” 这个‘资本’说出口的同时,书言刚才那股气势顷刻泄了一大半。 她忽然就想起,以前在书本上看到的那个四字成语:门当户对! 是啊!真实且残忍。 见她脸色微变,顾震霆知道戳到了她的痛点,但仍是一脸和颜悦色“其实,来这之前,我就已经摸清你的底细。说实话!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我挺欣赏你的,你家境清寒,却从不卖弄自己的姿色,靠着那一点点辛苦赚来的钱,读完了大学,这本来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也足以证明你是个有人格操守的人。我相信,以你的美貌,你的才情,你的学历和品行,有的是欣赏你的男人,你也可以在这些人里,慢慢挑选一个出类拔萃,合适自己的。”他停顿了几秒,而后目光变得极其锐利,道“但是,这些男人并不包括我顾震霆的孙子!” 顾震霆的话,犹如一把利剑,顷刻刺穿她的内心,人还没死透,就已痛个半死! “可……可是怎么办呢?我就只喜欢他一个!”书言微颤着嗓音,紧张开口道。 一时,寂静的包间里,完全陷入一片死寂! 忽然,一阵手机震动声,从书言的包包里响起。 刚才紧绷的心弦,顷刻放松了下来,也顾不得,对面坐着的老人,是什么样的脸色,她赶紧从包包里掏出手机。 显示屏上,清晰可见的三个字:顾景承! 通常情侣之间,谈恋爱都会把对方的名字备注成男朋友,老公,又或者更加亲昵的别称。可是,性格含蓄内敛的书言,不仅自己不那么做,也不让顾景承那么做 ,顾景承因此还常常嘟囔着她,说她是个野蛮女友! 书言迟疑了几秒,眼眸朝前瞥了瞥,小心翼翼地划了一下手机屏幕。 “有没有想我?”低沉而温润的男声渐丝入耳,书言笑了笑。 “有!”她神神秘秘地小声嘀咕着。 电话里头的男人嗤笑了声“哧!温书言,我还是喜欢平时说话嗲嗲的你。” 书言的脸顷刻羞窘,这男人有没有搞错!她什么时候说话嗲嗲的了? 正要开口批评他时,余光瞄了一眼对面正坐着的顾震霆,书言的心一紧,都差点忘记他还在这里了! “顾景承,我……我现在正在开车,先挂电话了,等回到家里再打给你!”书言认真思索了几秒,连忙找了个借口。 “嗯,小心开车!” “好,拜拜!” “拜拜!” 两人短暂的谈话,顾震霆尽收眼底。 都多少年没见过顾景承那小子了?忽然想起小时候他,爬到自己的膝盖上,那个调皮、撒泼、打滚的模样,慈祥的眸目霎时多了几分柔情。 他突然笑了笑,施施然地道“年轻时候,总以为爱情大过天,爱得死去活来的,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爱情也不过如此,爱情只不过是一种情绪罢了,既然是情绪,就会有消失的一天……” 他静静地说着,书言悠悠地听。 很快,便聊到了深夜时分。 她原以为,自己会与顾震霆来一场精神与言语上的双重夹击恶战,可是,这些都没有! 顾震霆断断续续对她说了很多话,没有趾高气昂,也没有苦口婆心,有的只是向她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让她自己选。 也许,这就是成功人士的情商与智商! 书言在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涩,顾震霆对她这么一个陌生人,都能如此有礼相待,对自己的亲孙子,却是闭门不见,有时候,她真的很不懂这种情感,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对他好吗? 他这么大年纪的人,身体行动又极其不便,还特意从北城过来对自己说的这些话,不就说明他很在意顾景承吗?不想自己的孙子与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交往。可!为什么?为什么又表现得如此恨他呢? 这种问题,她永远想不明白。 她只知道,人生苦短,爱一个人就要大胆说出来,勇敢在一起,等时过境迁,后悔都来不及。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时间很多,对时间完全没有概念,也没有任何敬畏之心。 然而,当你的身体器官功能,逐渐开始退化时,你就会明白,人生真正享有且精彩的,也只不过那短短的十几二十年。 因为悲观,所以珍惜! 她珍惜现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书言想着想着,便跟着李管家走出了包间,临走时,顾震霆特意递给她一张个人名片,以及自己的私人电话号码,说以后,如果她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打个电话给他,他一定会帮她。 书言简直哭笑不得,有苦说不出! 她现在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你不让我和顾景承在一起。 这,到底算不算是另外一种交易呢? 第126章 梁祝化蝶 什么是爱情? 是初见时的怦然心动,是生活中的细水长流,还是相忘于江湖的种种遗憾? 小时候,很爱看《梁山伯与祝英台》。 无论是书籍、电视剧、电影、又或者是后来改编成的动画片。无一例外,书言全数涉猎。 每况看完,她的两只眼睛肿得比核桃还要大,奶奶总是笑话她爱哭,是个感性的人。 那么虐心虐肺的爱情故事有什么好看的呢?还不如看一些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东西。 可书言就是不听,她就爱看! 不但要看,而且还要批判。 她怒火滔天地跑到爸爸的跟前,泪眼婆娑地问爸爸“爸爸,为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不能在一起呢?” 而爸爸只是微笑,笑话她是个傻孩子! 书言越想越气,随后,真情实感地继续批评祝英台的父亲。她哭着说,祝英台的父亲就是一个罪人,让两个原本可以相守到白头的有情人,最后只能葬身在坟头之上。 骂完祝英台的爹,书言还不忘笑意盈盈地夸赞自己的爸爸“爸爸,祝英台没有我幸运,我有个好爸爸,她没有!” 爸爸听完,眼眸里闪烁着一层让人琢磨不透的水雾,轻抚着她的小脑袋,终于开口说道“等我们阿言长大了,自然就知道梁山伯与祝英台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了。” 爸爸平静地说,书言懵懂地听。 小小的她根本不可能明白,为什么两个如此相爱的人,不能在人间白头,只能化蝶飞走。 她像大多数读者一样,每读一次,就诅骂一次祝英台的爹。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终于长大了,也开始明白爸爸说的那句话:等我们阿言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书上说,人的行为由思想控制。 那么,祝英台的爹呢?他当时是什么思想? 追根溯源,那是千百年来秉承的封建礼教。 要怨,就怨他们生错了时代,生在一个吃人的封建王朝。 那,如果他们生在现代社会呢? 可是,生在现代社会。就能自由恋爱?就能结婚生子?就能白头到老吗? 书言透过玻璃窗,凝视着车窗外那一盏盏飞驰而过的昏黄路灯,梁祝化蝶的故事不断萦绕在她的思绪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只觉得心很乱,人很累。 小拐两个路口,三辆车逐驾停靠在骏景花园的正门路口旁。 “温小姐,请问是不是这里?”驾驶座的黑衣保镖恭敬地问道。 “是的,谢谢!”书言透过窗外,打量着外面熟悉的景物。 还没等她开门下车,另一辆车里的保镖,飞速下车,跨步来到车门前,毕恭毕敬地帮她打开了车门锁。 那一刻,一股莫名心酸的自卑感向她狂卷袭来。 她忽然想起,顾景承每次下车时,都不会自己开门。 原来,他们真的很不一样。 那些她觉得很吃惊的事,他早已习以为常。 下车之后,便看到李自达已经从另一辆车跨下,向她颔首道别。 书言同样礼貌性地客套了几句,等她踏进小区大门口时,三辆宝马徐徐驶出路口,消失在这片浓稠的夜色当中。 几个月没回来,大厅保安见到她很是热情“温小姐,你旅游回来啦!” 书言一愣,她什么时候说自己出门旅游了? “是啊!”书言笑了笑,而后热情回复,便转身走入了电梯口。 回到了家,书言习惯性地瞄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竟然凌晨12:35! 她赶紧掏出手机,微信上,果然是顾景承发来的一连串信息。 【到了吗】 【?】 【怎么了】 【到家了吗】 …… 二十几条信息,首先是问她到家了没,然后问她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回信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中途打了十几个电话给她。 书言目瞪口呆,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愣在了原地。 怎么办? 她刚才在酒庄里挂了电话之后,怕顾景承再次打来,就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回家的路上,都忘记了这件事。 书言犹豫了几秒,接着,战战兢兢地拨通了顾景承的电话号码。 不到一分钟,便有人迅速接听了电话。 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那边完完全全的沉默,沉默,再沉默。 书言知道,他生气了。 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强装淡定道“顾景承,对……对不起,我回来的时候……由于太累了……就……就倒在沙发上睡了,手机又调了静音,所以没听到你的电话……” 书言断断续续地说着,电话那头大概静置了一分钟,慢慢地,顾景承低沉而温润的嗓音悠悠传来。 “书言,我妈现在的情况已经大致稳定下来,你不用每天跑到医院里去,如果太累的话,下了班就早点回家休息,听到吗?” 根本不是因为医院的事,书言害怕顾景承误会,连忙否认道“我不累!” “是吗?”男人低笑了声,而后反问道“那刚才谁跟我说累的?” 书言瞬间吃瘪,沉默了半晌。 顾景承也没理她,叮嘱着她快点去洗澡睡觉,说完,便要挂电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顾震霆的话,刺激到她了。 只觉得现在的心情,很是难受,竟然就不想挂电话了。 突然,很想他,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只是听着就觉得很幸福,很安心。 “顾……顾景承……”她哆嗦着开口。 “嗯?” “我……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她的语调郑重且严肃,顾景承透过声音,想象着她生气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就微扬起嘴角,调侃道“放心!我没看其他女人。” 书言拿着手机愣了几秒,思绪迅猛倒回,想起那个在北城吃醋哭泣的她,顷刻羞窘,脸颊透红。 “我……我不是说那个!”她带着训斥的语气,娇憨道。 男人也不说话,就干笑了两下“好啦!不说了,很晚了,你快点洗澡睡觉。”他显然想要挂电话。 晃神中,书言急忙开口挽留“别……别挂电话……” 顾景承微愣。 书言定了定,而后,平静开口问道“顾景承,你有听说过吗?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第127章 相爱就是合适 你相信吗? 你相信爱情吗? 你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爱情这种东西吗? 书言以前是不相信的,因为不信,所以才会看爱情小说,才会醉心于《梁祝》里面哀怨缠绵的爱情故事。 可大一那个暑假,她真的相信了。 见到他的刹那,就如同苹果砸中牛顿的瞬间。 那是命运的馈赠,宇宙的恩赐! 虽然,这个比喻很是夸张,但傻傻的她,当时就这么坚信着,因为这种相信,支撑着她一路走到了现在。 …… “顾景承,你有听说过吗?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完后,眉头微蹙。 笑问“温书言,你是中国人吗?” 书言眨了眨眼,呆然回答“是啊!” 顾景承又笑“那你为什么还要问,全中国有谁还不知道梁山伯与祝英台?” …… 书言顷刻窘迫,瞬间哑然。 这男人怎么每次都这样,一点情趣都没有,就不能哄哄她吗? “很晚了,我要挂电话了!”沉默了片刻,顾景承严肃开口道。 “不准挂……我……我还有问题。”书言决然说道。 顾景承无奈地笑了笑。 “顾景承,我问你,你……你相信吗?你相信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吗?”书言忐忑开口问道。 “相信啊!” 男人一刻都不曾犹豫,话语间,松弛而悠然,似乎这就是试卷里的标准答案,都不用思考,顷刻就能脱口而出。 书言激动于与他一致的答案,于是兴奋嚷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相信的,我也是!他们的爱情故事真感人,我小时候还常常看哭了呢!” 男人笑了笑,反驳道“诶!温书言,我看的时候可没哭,不像你那么爱哭。”他顿了顿,而后又嘲笑道“长这么大,都没遇到过像你那么爱哭的女孩子。” 书言愣住,羞红着一整张脸,娇嗔道“我才没有!谁说我爱哭了?我只在你面前这样,在别人面前,我不这样!” 怒火中烧的话语,总是夹带着几分冲动与不理智。 话音刚落,书言便呆在了原地。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出乎意料的,电话那头的男人不但没有取笑她,反而得意开口问道“那你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的?” 书言怔了怔,反讽道“哼!我不告诉你。” 顾景承听完还是笑,也不追问。 “顾景承!” “嗯?” “你说,如果……如果梁山伯与祝英台,他们知道自己的爱情结局会这么悲惨,当初……当初在书斋上学的时候,还会选择开始吗?” “应该不会!”男人随口回答。 “为什么?”书言伤感追问。 顾景承一怔,这女人怎么那么多为什么。 他沉思了一会,似乎真的有在认真思考问题。 “既然知道结局那么悲惨,谁会犯傻去尝试呢?” “那……那你觉得他们两人合适吗?”书言紧张地捂住胸口,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似的。 “不合适!”男人想都不想,掷地有声。 “为……为什么?”书言微颤着嗓音,小声开口问道。 顾景承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问?这女人今天是怎么了? “温书言,那我问你,你觉得他们合适吗?” “相爱就是合适。”书言肯定道。 男人浅笑“如果合适,为什么他们双方的父母还要反对?” 书言听完,生气道“顾景承,我不跟你说了!你都没认真看,只有祝英台的爸爸反对,其他人根本没有反对。” 说完,两人俱是一愣。 书言也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思索着要如何开口挽救。 男人片刻后,则是一阵若有似无的笑声,哄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梁山伯与祝英台两人很合适,是我没认真看。” 书言一怔,没想到顾景承会服软,那么强势的他,竟然会…… 想着想着,顷刻间,只觉得心里一股暖流忽涌上心头。 温书言,你真傻!竟然为了这么一个虚构出来的爱情故事,跟顾景承发脾气? 她扯了扯嘴角,温吞开口道歉“顾景承……刚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景承眉眼一片柔和,温声道“那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书言沉默地摇了摇头,顾景承虽然看不到,但很有默契地感知到。 “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快点洗澡睡觉,听到没?” “好!” “明天你晚点起床,中午吃完饭再回公司,我会跟人事部那边交代的。” 书言本想拒绝,但转头又想,自己几乎每个星期六都回公司加班,就休息一个早上也不过分? 于是,心安理得地坦然接受! “好!” “那我挂电话了!” “好!” “晚安!” “晚安!” …… 挂上电话后,书言快速搞了一下卫生。 几个月没回来,家里还挺干净的,就罩布上有些许灰尘,其他还好。 书言忙前忙后,搞完卫生,瞄了一眼挂钟,竟然快要凌晨两点了! 幸好顾景承主动帮她请假,不然心脏都顶不住了。 赶快收拾着衣服,麻利地冲进了浴室。 吹干头发后,立刻爬上了床。 平躺在熟悉的床榻上,恍惚间,竟然有种陌生感。 才几个月没回来,都不认识了? 不知为何,自从跟顾景承在一起后,她很是依赖他。 有时候,半夜惊醒时,发现空空的床榻上不见他的身影,书言会胆战心惊地害怕一整晚。 其实,她很清楚,这样依赖一个人,是一种错误的爱情观。 可是,当那个人,在你无助的时候保护你,在你害怕的时候给予你安全感,在你哭泣的时候安慰你…… 你便会贪恋于这种依赖,醉心于这种依赖,沉溺于这种依赖。 书言微转着头,盯着床头柜上,那张七人合照的相片,她缓缓仰起手,将其拿了下来。 手,情不自禁地抚摸了上去,这是她最珍惜的东西,陪伴了她八年,见证着她默默深爱一个人的坚强与心酸。 幸好!结果是好的,让那些漫长且迷茫的等待,都变得值得了。 站在她身旁的那个英俊少年,一身白色衬衫,笑得爽朗而舒展,是那般地神采飞扬,青春洋溢! 书言浅笑须臾,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她是那么地爱他,如此地眷恋他,怎么可能放手呢? 为什么要放手? 忽然,脑海里又涌入顾震霆今晚在酒庄里说的话,眉眼间一阵哀伤,又比拟成梁祝化蝶。 顾景承刚才说,梁山伯与祝英台不合适,真的不合适吗? 那如果,你是祝英台,我是梁山伯呢? 我们合适吗? 合适?不合适? …… 在合适与不合适中,书言的思绪反复来回跳跃着,继而眼神涣散的她,逐渐开始入眠,慢慢地,便沉甸甸地睡了过去。 梦里的她,会与顾景承建立一个家庭,他们会相爱到白头…… 第128章 唯一的亲人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书言才明白,很多时候,在走到生命的分岔口时,并不是我们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而是,命运的那双看不见的手,在推着我们不得不往前走。 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算数! 翌日,日上三竿。 书言睡眼惺忪,睡到自然醒的她,从床上翻身坐起。 “咔嚓——”手无意间摁到了一个硬物,她困惑地瞟了过去。 天啊!竟是床头柜上的那个相框,敢情自己昨晚是抱着相框,痴看了一整晚? 两手捧起,左瞄瞄,右瞧瞧。 轻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没压烂! 手,往床头柜一探,手机显示屏触亮的瞬间,显示早上10:45分! 不知不觉间,都睡这么久了! 是昨晚太累了吗?这种累,不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心灵上的某种茫然与惆怅! 书言想着想着,眉眼增添的那抹哀伤,似乎比昨晚来得更为浓稠些。 哎!也不知道以后的路在何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那潮浪中的浮萍,起起伏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两脚合拢,双手抱膝,将自己整个人蜷缩靠在床头上,也不急于下床,就这样两眼无神,发呆近乎至半个小时。 忽然,微信“叮——”的连续几声响。 书言霎时回神,她迅速拿起手机,甜甜地盯着手机在傻笑,果然,是顾景承发来的微信。 【温书言】 【起床了吗】 【记得要按时吃饭】 …… 书言紧紧盯着微信聊天页面里的信息,心中那个甜啊!好像、感觉、似乎、应该快要爆炸了!!!刚才微扬起的嘴角,根本无法抿平。 从小到大,除了爸爸和奶奶之外,第一次,有人叮嘱着她要按时吃饭。 这种被惦记,被照顾的感觉真好啊! 【ok】 【收到】 她乖巧地回复着,眼眸瞄至信息发送的时间,显示十一点二十分! 想想纽约那边应该已经凌晨时分了,顾景承这个时间点竟然还不睡!书言不禁微皱起眉头,麻利地在手机显示屏上极速敲摁着。 【顾景承】 【你昨晚还好意思说我呢】 【都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快点去睡觉】 …… 书言一连串打了十几条信息训斥着他,那边静置了大概一分钟,确定不会再收到对方的责骂,才不痛不痒地简单回复几个字。 顾景承【嗯】 【晚安】 温书言【晚安!】 微信发送之后,书言还在床上等了十分钟左右,确信不会再收到顾景承的短信,才悠然爬下了床。 洗洗刷刷,简单化了个淡妆,便拎起腋下包,匆匆往电梯里赶去。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书言更愿意在家里吃,奈何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家里根本没有任何新鲜食材,冰箱整个空空如也,看得她直直发愣,只好早一点赶到公司,在外面随便吃吃算了。 其实,如果昨晚不是顾震霆强烈要求送她回家,书言一定不会往骏景花园这边来。 当时李管家问自己的住处,书言想都没想,下意识就报出了家里的住所。 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遮遮掩掩?像顾震霆这种人物,就连你的家庭背景与行事作风,全数抄底调查个完毕,还能不知道你与他孙子同居? 你这样做,只不过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可,那一刻。 书言忽然就很自卑,下意识地想着要去伪装。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 毕竟,她与顾景承的家境,实打实地,相差个十万八千里,她也有她的自尊。 只是愚钝地不想让顾震霆认为,自己是那种捞女,捞完就走的女人。 顾景承身上的那些光环,对于书言而言,只是锦上添花。 她是认真的,她真的很爱他!并不会因为你的反对而退缩半步。 “叮——”的一声,梯门打开。 书言快步跨出一楼大厅,才刚走至小区,网约车的司机打来了电话,说路上遇到严重塞车,让她取消订单。 无奈之下,书言只好取消。 再次下单时,竟等了十分钟都没人接单。 真是稀奇了,现在也不是上班高峰期呀!为什么? 刚才还踌躇在小区里的她,赶紧跑出大门口。 在万般焦虑的等待中,书言瞄了一眼手腕上的精巧女表,两眼瞪得又圆又大,都快要一点了!怎么办?别说吃饭了,可能还要面临着迟到的风险。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在路边不停徘徊挥手的她,终于拦截到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你好!宏泽集团,谢谢!” 话音刚落,车引擎也才刚启动。 忽然,手机的震动声从包包里飘来。 掏出手机后,盯着显示屏,愣了半秒。 居然是奶奶打来的电话!真奇怪,她们一般晚上才会通电话,现在是书言的上班时间,如果没有急事的话,通常不会…… 就怕…… 书言的心瞬间揪紧,快速划了一下手机显示屏。 “奶奶……” 她微颤着嗓音,还没问出个大概。谁料,电话那头根本不是奶奶的声音,是隔壁的那位大姐——张飘飘。 书言记得她,上次回清水镇时,自己还帮她顶过班。 “喂,你好!请问是温书言吗?” “你好,请问你是?” “哦,我是隔壁的那个阿姨,张飘飘,你还记得我吗?上次你还帮我顶过班。” “我记得,请问……请问……”书言的心猛然一颤,根本不敢问下去。 “哦!你不用紧张,就是,就是你奶奶早上在厨房里摔倒了,幸亏她机智,打了个电话给我,现在人也送到了医院,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就是腿不方便,这段时间应该没法走路……” “张阿姨,谢谢你!我现在马上回去。” 书言挂上电话后,连忙让司机掉头,赶去江城机场。 也顾不得回家收拾行李了,打了通电话到人事部请假后,便急急忙忙往机场大厅跑去,内心的忐忑与不安,向她狂卷袭来。 虽然,刚才张飘飘说,只是摔了一跤,现在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是,从身体机能上分析,一个老人摔倒与一个小孩摔倒,两者间所造成的后果与伤害程度完全不同。 书言在心里默默祷告着,可千万别有事! 她……她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 第129章 遇见熟人 在清水镇逗留了三天,书言不得不赶回公司,一大堆资料等着她审批整理,只好依托着张飘飘帮忙着照顾。医院那边,书言请了两个护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医生说,虽然这一跤摔得并不严重,但因为年老的关系,腿部的灵活性大大降低,往后,很有可能依靠着轮椅行动。 书言利用着午饭时间,在电脑前,认真翻查着江城几所规模比较大的疗养院。 早在回国之后,书言就想着把奶奶接到江城来,毕竟人老了,身边没人照看着怎么行呢? 可每一次,奶奶总是坚决反对,总是拒绝她的提议,说什么不喜欢大城市的喧嚣,其实,书言知道,她就是不舍得那栋老房子。那是爸爸住过的房子,周围有着属于他的气息。可能觉得,看着熟悉的房子,熟悉的物品……只要住在那里,就能欺骗自己:那人从未曾死去! 电脑刺眼的强光照拂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将她这几日里的疲倦映照得越发赤裸且醒目,甚至有人靠近都仍未察觉。 “温姐姐,你在看什么?连午饭都不下去和我们一起吃……”小鹿探头探脑地瞄至电脑屏幕上。 “啊——”书言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在她叫出声的同时,小鹿莫名其妙地也跟着叫了起来。 “温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小鹿回神后,拧起眉头盯着她。 “没……没事!不好意思,刚刚吓着你了!”她仍捂住胸口,很不舒服的模样。 在清水镇那几天,因为过于担心,根本无法入眠,匆匆忙忙回来后,又忙着找疗养院,不间断地一系列操作下来,精神紧绷的她,不时会觉得胸口郁闷,很是心慌。 “小鹿,你是江城本地人,我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书言定了定,忽然灵机一动,严肃开口问道。 小鹿看着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误以为她要训责自己的懒惰。 “什……么问题啊?”她期期艾艾地问着。 “你知道江城最好的疗养院是哪所吗?” “疗养院?” “嗯!”书言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鹿愣了一会,问“温姐姐,你为什么突然打探这个?” 书言盯着她,晃神了半晌,郁郁寡欢地向她阐述着事情的缘由。 “哦,原来这样啊!怪不得前几天都没见你来上班,不过,温姐姐,虽然我是本地人,但疗养院这种地方离我的生活太遥远了,我平常很少去关注,可能帮不了你了。”她摊手说完,看着书言愁然若失的表情,也跟着难过了起来,忽然眸光一闪,打了个响指,兴奋嚷道“温姐姐,我想起来了!我大伯是在市政府工作的,他交际广泛,认识疗养院的几个医师,我帮你去问问。” “真的!那太好了,谢谢你啊!小鹿。”书言微仰着头,连忙感激道谢,刚才眸目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光。 “温姐姐,我都跟你那么熟了,你还客气什么?”小鹿则是龇牙咧嘴地笑着。 第二天,书言请了一个早上的假,照着小鹿递给她的联系方式,来到了江城衡山疗养院,这里绿植环绕,静谧清幽,确实是个好地方。 疗养院的院长给足了颜面,亲自出来接待书言,领着她参观这里的医疗设备,熟悉周围的环境。 张院长摸着下巴,时不时打量着书言,推断着她应该很是心仪这里,便热情洋溢地笃定开口问道“温小姐,你觉得我们这里如何?如果合适的话,我带你去办理一下入院登记,估计下个月就能顺利入院。” “下个月?为什么要等到下个月?”书言困惑中带着些许着急。 张院长没想到她会如此吃惊,于是解释道“照例来说,确实办理完登记手续就能能立刻入住,但是,你刚才跟我提到,想要一个单间。” 单间怎么了?书言微蹙起眉头,刚想要开口询问时,张院长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新楼,神色凝重地说“刚刚你也看到了,那栋楼是新盖的,上个星期才竣工完成,很多物料都还没批发下来,需要些时日计划安排,最快也要等到一个月之后。” “可是……可是后山那里呢?我刚刚在那边看到还有十几间空出来的单间。”书言不明所以开口问道。 明明有的是房间,为什么又说没有呢? 张院长稍愣了愣,一副很不想说的模样,但片刻之后,还是支支吾吾地向她解释着。 他说了一大堆漏洞百出的话语,书言知道他分明随便找个理由来塘塞自己。 正当书言想要反驳时,不远处有个护工,拿着文件夹,神情慌张地朝着这边跑来“张……张院长,终于找到您了……江总……江总来了!”护工喘着气,有一句没一句地盯着他们。 “江总?怎么那么突然!来了多久了?”张院长听完,立马也跟着慌张起来。 “听……听小刘说……有……有二十分钟了……现在……在……会议室里翻查着档案。”护工拍着胸口,仍在喘气。 “哼!”张院长气得急跺脚,走远后还不忘丢下几句粗口“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拿工资不干活的废物,人来了二十分钟才通知我……” 目送走远的两人,书言也追了上去。 来到b楼大厅,穿过几处走廊,便看见不少的医生护士守在会议室门口前,见到张院长,如获大赦地急急走向他。 张院长神情凝重地摆了摆手,恼火地遣散了众人,很快寂静的走廊处恢复了它原来的面貌。 张院长进去之后,书言则在门外的走廊里,一直等了快两个多小时,感觉腿都要站麻了,仍未见半个人走出来,焦虑的心开始忐忑急躁。 怎么办?再这样等下去可要迟到了。 之前临时请了几天假,刚上班没几天又请假,人事部那边已经开始闲言碎语,如果今天中午,自己不能按时赶回去上班,肯定会被林安宇劈死在路上! 书言犹犹豫豫挣扎了有十分钟,终于狠下心来朝会议室大门口迈去。 不管了!没礼貌就没礼貌。 手稍用点力,打心一横,便拧开了门把手。 门打开的瞬间,宽敞明亮的室内里,十几个身穿西装服与十几个身穿白衣袍的人,全数齐刷刷向她看来。 在这堆陌生的人影中,书言一眼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套黑色西装服,剪裁合身,面料硬挺且有质感,他两手抱臂,一副姿态高昂的模样。盯着桌面上的各种文件资料,察觉到门打开的刹那,微皱着眉,很是不悦地抬起头来,可看到来人是她的一瞬,眼眸从惊谔中急转至一股暗戳戳的惊喜,脸上更是无法掩饰的雀跃。 书言的心一滞,满脸错愕。 这……这不是江鹤年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130章 变了 心理学上有个定论,那种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称之为回避型人格。 这种人内向消极,有着极高的自我意识,往往是两种极端:喜欢就喜欢得不得了,不喜欢掉头就走人,根本不会和你有半句废话! 自小的独立与孤傲,让书言早已习惯这种生活模式,她一贯秉承的生存法则是:我不会去麻烦别人,别人最好也不要来打扰我,但是,如果你开口向我求助,我也会倾尽全力去帮助你。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书言才明白,人际的亲密关系是从不断升级的羁绊开始的,而所谓的羁绊,便是互相麻烦之后,从而叠加升级的结果。 从小到大,孤独与寂寞总是如影随身陪伴着她,她悲恸地认为。既然得不到,只能欺骗自己:我不在乎! 只要我不在乎,在这扰扰攘攘的红尘中,就没有任何一件事情,一个人,又或者一种食物能够伤害到自己。 而对于‘爱’的本身,书言淡定地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但是,潜意识赤裸裸地告诉她,她是个极度缺爱的人。 因为缺爱,所以不懂得去爱。 别人来爱她,她会拒绝,因为还不起。 自己去爱人,她会笨拙,因为没有经验。 她在自己编织出来的美梦中,营造着那种虚假的感动去慰籍自己,把自己认为的好,强加在所爱之人的身上,其实,对方根本毫不知情。 有时候,书言常想,如果能够穿越时空就好了,那么,这个世界,就不再有任何遗憾,每个人都是快乐的。她也可以穿越到过去,告诉当时那个懵懂而傻乎乎的自己。 温书言,爱一个人,你要懂得表达啊! 如果,遇到困难,就告诉他,选择两个人一起面对。 如果,遇到快乐,就告诉他,选择两个人一起分享。 如果,遇到难过,就告诉他,畅舒地抱着他,对他大哭一场后,钻进他的怀抱里,任性地对着他撒娇。 你不要怕他喜不喜欢;你不要怕他会怎么想;你更不要怕麻烦到他…… 人生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惜,这些她都不懂,她仍活在自己的爱情观里:我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无关! 长久的等待,令她迷惑了自己的心智。她跌跌撞撞走到了最后,才幡然醒悟,原来,爱情是两个人的事! 什么是爱? 爱就是信任、爱就是沟通、爱就是理解、爱就是接受、爱就是付出……这些都需要两个人一起去做的事,书言却选择单线性地沉默着。 有时候,你误以为是命运捉弄了你,其实,在你人生轨迹的每次选择中,一切都有迹可循,从不曾有过半分的含糊。 …… 见到江鹤年的一瞬,书言错愕的眸眼中,霎时闪现出一道冷光。 怎么又遇见他了?江城那么大,偏偏在这种地方都能遇见,真是冤家路窄! 书言强压着胸中的烦厌,微扬起一个极度标准的职业笑容,朝张院长笑去“张院长,不好意思,打扰到您开会了,刚才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占用你十分钟时间?” 她稍低着头,一副笑意盈盈,态度诚恳的模样,再加上过人的姿色,很难让人说‘不’。 这女人怎么还在这里?还以为她已经走了! 张院长眉头紧锁,瞪了书言一眼。 如果换作是平常的话,张院长会选择笑脸相迎,与她好说好商量。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今天,江鹤年突击翻查院里的账目明细,虽然张院长表面上处变不惊,一副淡定自然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万马奔腾,焦头烂额。特别是,刚才江鹤年责问他为何账实不符的时候,张院长的心情,简直差到了极致。 他脸色发青,一掌拍在案桌上,怒嚎“问什么问?你这女人到底懂不懂规矩啊?你没长眼吗?是瞎了吗?看不到我们现在正在开会吗?给老子滚出去……”说完还举起一只手,恶狠狠地指着书言。 会议厅里三十几双眼睛,全数顺着张院长手指的方向朝她盯来,书言即使脸皮再厚,也经不起这种社死。 她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又一阵青地急转变化着,正当她准备关门离去时,死寂的会议厅里,霎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线,冷冽到近乎无情。 他似乎是这场会议的主心骨,嗓音响起的同时,众人所有的目光骤然看向他,根本不敢在书言的身上逗留个半秒。 “这只是今年的原始票据,我要的是上一年的……” 他冷漠地命令着,话音刚落,边上一个身穿白袍的女者,已快速站起了身,往侧门的档案室迈去。 书言这时才惊醒,原来江鹤年也在这里,刚才被张院长这么一嚎,都忘记了此人的存在。她不禁懊恼地想着,自己与江鹤年是不是八字不合?磁场不符?怎么每次遇到他都这么倒霉? 她沮丧地把门关上,失魂落魄地朝b楼的正大门口走去。 怎么办?难得做了那么多功课,才找到合适的地方,现在又搞成这样…… 看那个张院长的嘴脸,似乎很不待见自己,就算他现在答应了,书言也不放心将奶奶安顿在这里了。 想着想着,越发难受。只觉得头很大,脚很轻,整个人轻飘飘地随风摆动着。不是自由,而是无奈,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她。 浑浑噩噩的她,才刚跨出门口。 忽然,一只男性修长有力的手掌,急忙伸向她,轻轻朝她的肩膀上拍去“温书言!” “啊——”书言犹如一只惊弓之鸟,紧攥着小手,胆怯地顷刻转过身去。 看到来人是江鹤年,脸骤然发白,从刚才的怯怕变成恼怒。 江鹤年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地强烈。自己显然也被她吓了一跳,但仍旧声色未露。刹那间,待他看清温书言的那张苍白脸庞,与茫然空洞到不知所以然的眼神时,心随之一颤,不禁蹙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他关心地举起一只手,往她的额头探去。 手还没掂到温书言半分,便狠狠地被她拍打了下去。 “不关你的事!”她语调冰冷,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 江鹤年在以往错误的相处经验中,习得了一套对付温书言的方法,他也不跟她恼气,就这样一直默默地跟着她。 书言要直走,他也跟着直走。 书言要转弯,他也跟着转弯。 “江鹤年,你想怎样!”她猛然转身,一副正气凛然的姿态。 男人只是笑,也不回答她的问题,见她停步,他也跟着停步。 霎时,掀起一阵风,清凉舒爽。 风,将天上那朵极厚的遮阳之云缓缓吹移。 太阳的光,倏地一下打落在江鹤年那张不羁的脸上,光线金黄且璀璨,映照着他整个人金光闪闪。 书言用力地眨了眨眼,想要看清江鹤年眼眸里的底色,可因为光照太过于强烈刺眼,眼角膜倏然一阵刺痛,便侧过了眸。 刚刚,是她看错了吗? 总觉得江鹤年变了,但又谈不上哪里变了。 第131章 厚脸皮的无赖 风,仍未止息,须臾之后,才刚冒出头的阳光,又被侧旁的一朵巨大云朵缓缓遮盖着,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 太阳刺眼的光,完全被阻挡之后,大地顷刻间处在一种半明半暗的自然光线之下。 云朵铺满上空之时,书言也看清了江鹤年的脸。 他还是那个他,三分戏谑,三分得意,三分桀骜与不驯。 她讨厌他!非常非常非常…… 书言气凶凶地盯拽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果眼睛可以杀人,江鹤年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她虽然眸眼藏刀,整个人处于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备战状态,但由于眼神清澈明亮,气质干净纯洁,很难让人联系起那种凶神恶煞的形象,反而给人一种奶凶奶凶的萌感。 “噗——”江鹤年与她对视了半晌,仿佛被她打败似的,垂眸就笑出了声。 温书言被他笑得更恼了,根本不想见他,内心里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骤然转身跑开。 踩着高跟鞋,穿着半身西装裙,哪能跑得快呢? 不到一刻的功夫,便被身后大步凛然的男人追了上来。 她已经累得开始气喘了,而身后的男人,却一副淡定自如的姿态。 书言简直要气死,敢情自己跑得那么辛苦,别人竟然是用走的? 她顿了顿,心想:自己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要藏起来?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他都不羞愧了,自己为何要惧怕? 有时候,一些扭拧到无解的问题,就像是那麻袋边上打了死结的绳子,只要找到那个窍门,解开只是刹那的事,同样的,想清楚也只是一瞬的事。 明白这个道理后,书言顷刻放缓了脚步。 她从容不迫地漫步闲走着,江鹤年则是悠然自若地跟贴着。 很快,在不远处,便看见停靠在树荫底下的一辆白色轿车,书言将挂在肩膀上的包包拿了下来,从里面翻掏着解锁车匙。 十步之遥,“嘀——”的一声,车锁解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似乎一阵风划过脸颊的凉飕感,后面的那个男人跨步越过她,都未经得她的同意,竟无耻地打开了副驾座车门,自然而然地就坐了进去。 自然到,好像……好像那辆车原本就是他的,而书言只是他雇佣请来的一名司机罢了。 不到一刻的时间,书言全程看个目瞪口呆。 完全不能接受。 这……这人也太厚脸皮了! 她直跺脚地跑过去,气鼓鼓地打开了车门。 “请你下车!” 语调冰冷,神情淡漠,可那因生气微微鼓起的两腮,看起来煞是可爱,江鹤年吊儿郎当地耸了耸肩,忽地就讪笑出了声。 “远辉集团!”他笑过之后,淡定地报上目的地,一派地坦然。 书言简直被他气死,内心里的那股怒火倏然就提了上来,根本不想启动引擎,只想狠狠地揍他,但她的修养不允许自己那么做。 她在心里衡量了一番,郑重地道“江先生,如果你再不下车,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这种警告简直毫无说服力。 江鹤年愣了愣,慢悠悠地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顺手就丢在她的大腿上,嗤笑道“要不你拿我手机报警!警方很快就能锁定嫌疑人,这样更能节省警力。” 书言干巴巴地瞪圆着双眼,这人什么意思?是说自己小题大做,在浪费国家警力吗? 恼羞成怒的她,立刻侧过了身,对着副驾座的男人用力地往外推。 推了大概一分钟左右,隔壁男人竟然纹丝不动,还痞里痞气地盯着她在笑,那一刻,书言忽然觉得自己很愚蠢,很难受,也很无用。这几天积攒下来的糟心事,仿佛顷刻间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她猛然攥紧自己的两只手,把刚才的那股推力转化成一股蛮力,一拳又一拳,一拳再一拳,不停地往江鹤年的胳膊、肩膀、以及后背处,胡乱地挥打着。 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你这无赖,为什么要欺负我?为什么?为什么?打死你……打死你……我打死你……” 江鹤年微侧着头,蹙眉垂眸地紧盯着她,也不吭色,也不回闪,任由她打着,脸上有种难以述说的怜惜。 虽然他不知道温书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她伤痛的眼神,失常的举动,与现有的精神状态来分析,她的心情应该很不好! 书言看起来似乎很用力,但拳拳不到肉,片刻之后,她也打累了,有气无力地就停了下来。虽然此时的她两手发软,呼吸急促,可不知为何,感觉胸口舒畅了许多。 半晌过后,她也平静了下来。 算了,不跟这个男人计较那么多了,如果再不离开这里,恐怕真的要迟到了。再说,以江鹤年现在这副架势,不送他回去,他是绝对不肯下车的,今天,就当作是自己倒霉! 她转了一下钥匙开关,便启动了引擎。 车驶出衡山疗养院的时候,江鹤年竟眷恋地抚摸着刚才被她打过的胳膊,他装作一副极痛的模样,哀嚎道“哎呦,痛死我啦!你这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这么能打?力气怎么就那么大?我告诉你,你要赔我医药费,别想抵赖……” 他胡说八道一通,书言不悦地斜睥了他一眼,也懒得跟他瞎掰扯,瞳仁珠子在眼眶里微转,朝下瞥了几眼,随手就打开了汽车音响开关。 霎时,一首年代久远的英文老歌瞬间充斥着整个车厢,乐调悠扬而婉转,歌声清澈而嘹亮,颇有置身于红尘之外的悠然与自得。 江鹤年也不客气,他稍稍调低了座椅,双手抱臂倚瘫在椅背上,嘴角根本无法掩饰的笑意。 耳畔响彻着优美的旋律,窗外是一排排飞驰掠过的白杨树,隔壁坐着他爱的女人……所有的一切,对于他来说,是那么地美好,顷刻之间,让人觉得惬意且放松,内心涌动着一股充盈的幸福感。 他随意地侧过了眸眼,也不让书言发现,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她。 他爱她,她又讨厌着他,这是什么俗世孽缘? 江鹤年浅笑须臾,思索了片刻,而后,又重新将注意力投放到一旁的女人身上。 双手紧捏着方向盘的她,看上去很累,眸眼间堆满了疲倦的底色,但因为现处于驾驶员的位置,目光又极其专注且集中,那双手苍白得犹如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洁白又冰冷,虽然很美丽,但也很萧瑟,给人一种不想阐述的寂寥感,似乎谁都无法进入她的内心世界,是那么地让人哀怜,让人惋惜,让人心疼…… 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哀伤,如此忧愁,如此茫然,如此魂不守舍? 刚才在门口外,也只是轻轻地拍了她一下,就被吓成那个鬼样? 是顾景承对她不好吗? 就这种小事,还让自己的女朋友去求张大东那个怂货,令她当众挨骂,在那么多人的面前颜面尽失,他这个男朋友的到底是怎么当的? 如果她是我江鹤年的女人,我绝对不会让她受到这种委屈,绝不! 江鹤年想着想着,甜蜜中夹带着忧伤,在音乐与美人的陪伴之下,朦朦胧胧地半阖着双眼,沉甸甸地便进入了梦乡…… 第132章 没有任何事情能与你相比 白色轿车急速驶进市区时,在一辆辆交叉有序的车距中穿梭着,书言放缓了行车速度。 虽然路程并不算遥远,但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思前想后,书言决定,还是重新再找一所疗养院。 有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或许,错过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呢? 目前为止,她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书言眉间微锁,满脸忧伤,不禁开始自嘲一番,忽然,一个婉转寂寥的女音,徐徐绵绵地飘进她的耳畔。 书言记得这首歌<<nothg pares to you>>! 这是他消失之后,她无意间在咖啡馆的台上听到的歌,那时是大二第一学期刚开学,他已经全然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就像流星倏然划过夜空,毫无踪影,也毫无痕迹。书言像往常一样,上课、上自习、上图书馆……平静到,似乎他从不曾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似乎自己从不曾爱上过他,似乎一切都只是个梦,一个她用心编织的美梦! 那天,约了外面补习班的一个高考生,那人不想在家里温习,便约她到校园外的一处咖啡馆。书言是清水镇走出来的县城人,在那个时候,清水镇上根本没有咖啡馆这种小资去处,书言像个土包子一样懵懂地找了一张靠窗的桌椅。 她等啊等啊等! 一个多小时都过去了,那女孩仍未出现,倏然,一股空灵而清透的嗓音渐丝入耳: “it’s been seven hours and fifteen days , sce you took your love away , i go out every night and sleep all day , sce you took your love away , sce you been gone i can do whatever i want , i can see whover i choose , i can eat y dner a fancy restaurant , but nothg , i said nothg can take away these bes , cae nothg pares , nothg pares to you , it’s been lonely without you here……” “已经过去了十五天又七个小时,自从你带着你的爱离去,我开始白天睡觉,夜里外出,自从你带着你的爱离去,自从你走后,我终于可以为所欲为,我可以见到我想见的人,我可以到我做梦都想去的餐馆就餐,但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能抹去心中的悲伤,因为没有任何事物,没有任何事物能与你相比,失去你以后,一切都变得如此空虚,如同鸟儿失去了歌声,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些孤单的泪水落下……没有任何事情能与你相比……” 那是长期压抑过后的一种失衡状态。 顷刻之间,不知为何,平日里总是一副淡然的她,倏地一下,那泪水犹如溃决的堤坝,止也止不住地扑簌扑簌往下流。刹那间,书言才醒然,原来她是如此地深爱着他;原来那些她曾经以为虚无缥缈的感情,是真实存在的;原来爱情还未开始便要结束,是那么地令人感到窒息! 当时的她,甚至还不知道那人身处何方?那种不确定的命运与际遇日日夜夜折磨着她,而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即使天塌下来,也要收起自己的情绪,努力地活着,就像不用思考地活着。 兜兜转转,她终于等到他了,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他……现在已经是自己的男朋友了。 那么……那么,自己是不是要事事与他商量呢?把这件事告诉他,交给他。自己不能解决的事,就让他去解决。以顾景承的身份地位,这种事,根本不用去找,只要一个电话就能简单解决了。是啊!温书言,你还犹豫什么呢?打个电话过去,让他帮你开口就好了。 可是……可是,真的就那么简单吗?如果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就麻烦到他了呢?他现在人还在纽约,又带了十几个部门经理过去,能看出来这次项目合作的重要程度,他刚过去的头两天,还时不时与自己微信聊天,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但这几天……这几天,都是书言在说,他都不回复,有时候,书言忙碌中与他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一整天都不会收到他的回复,每一次,总是等到了早上,才能收到他简单的一句“早安”。书言欲言又止的话语,呆看着那两个早安就再也不敢发送任何信息。 纽约与江城有时差,两人相差了十三个小时,书言的白天是顾景承的夜晚,顾景承的早上则是书言的晚上! 书言并不想打扰到他休息,他……他应该很忙! 而且…… 想着想着,书言原本因歌声而微扬起的嘴角,瞬间就耷拉了下来。 而且……顾震霆并不待见她。 如果,他误以为自己贪图顾景承的钱财怎么办?是不是他们之间就更不可能了,之前在酒庄里见面,虽然顾震霆并不认可她这个人,但对书言的人品还是大为赞赏的,她不想……不想连最后一点点仅存的底气都失去了。 歌声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急转切换成巴赫的大提琴独奏,书言刚才纠结混乱的思绪,霎时就清醒了过来。 过了两个红绿灯,一个转弯,直过两个路口,便看到了远辉集团。 “无赖,无赖,江鹤年,无赖,江鹤年,江鹤年……” 空灵而清脆的嗓音,试着呼叫无数次而无果后,书言微蹙着眉,缓缓举起手,朝紧捏成拳头的五指,用心地哈了几口热气,忽然眉间一松,两眼冰冷,一个拳头,用力地便挥打在江鹤年的肚皮上。 “啊——”江鹤年吃痛,猛然就哀嚎叫出了声。 他瞪圆着一双眼,愤恨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仿佛要把她盯穿两个洞似的,根本不敢相信这种事。 他妈的!这女人竟敢打他? 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这种事如果传出去,他江鹤年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江城混下去? “温书言,你是有病?” 书言也不拿正眼瞧他,从容地举起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集团正厅的正大门口,淡淡说道“到了,你可以下车了!” 江鹤年刚才被她打得那么痛,才不会轻易下车。 他左瞄瞄,右瞅瞅,上摸摸,下翻翻……似乎对书言这辆车很是嫌弃。 “诶!温书言,我看你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把你吃干榨净了,也不给你买辆豪车,还让你开这种破车上班,你跟他还不如跟我,好歹我没他那么吝啬,虽然我在外头的名声不怎么样,但你去打听打听,我对女人的大方程度,全江城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书言开始也只是冷漠地听,一副我就静静看你表演的姿态,可听着听着,便呆然地给愣住了。 这江鹤年是吃错药了吗?怎么现在活得像个话唠似的,他以前可不这样。 “你说完了吗?说完可以下车了。”她回神定了定,侧眸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江鹤年也不理她,慢吞吞地将手伸进内侧兜里,顺手就掏出了一盒香烟,而后,又极其自在地从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 书言简直无语,这男人该不会还想在这里抽完烟再走?即使她大发慈悲,不与他计较,她的上班时间也不允许啊! 他以为每个人都能像他那样——上班不用打卡的吗? 书言这次终于恼了,她将车急速驶进大厅的正大门口,门前站着的几个保安被她贸然出现的车影,瞬间吓了一大跳,正当他们准备遣离书言时,书言大大方方地开门走下了车。 “您好!对不起,打扰了,我是送江总回来的,江总一直命令我开上来,我也没有办法。”她微笑地向他们解释着,而后,淡定走到副驾座的车门前,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江总,到了!” 笑得极甜,也极装。 江鹤年紧紧盯着帮他开门的女人,手里拿着的那盒香烟缓缓收紧了些,他垂眸自嘲地笑了笑,便跨出了车门。 他走出车门的同时,公司里的员工同时也看到了他。 “江总好!江总好!江总好……” 见到他,众人快速上去颔首问好,唯恐比别人慢了一小步。 在熙攘的人群中,江鹤年眺眼望去逐渐驶远的一辆白色轿车,瞳仁深黑得靛蓝,炙热中忽然闪现出一道寒光,似乎很痛苦,又似乎很眷恋…… 道不明,也说不清! 第133章 追逐他的步伐 玄学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磁场。 人与人之间,会因为磁场的互相吸引而走在一起,又因为磁场的互相排斥而疏远着对方。 因相同而聚拢,又因不同而分离,世上多少爱恨情仇,多少怨恨交加,多少恨错难返…… 爱情有时候就是那么地不公平,它不会因为你爱得比对方多,就胜券在握,爱情没有输赢。有时候,它更像买股票,跌跌涨涨全凭运气!而这种运气,在爱情里,它被称之为缘份。 晚上九点半,刚加班回到家的书言,累瘫地躺在客厅的一张沙发上,脚上仍套着一双毛绒拖鞋,手上则拎着自己的腋下包,还没沐浴更衣的她,缓缓地翕动着眸睫,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是那个为了一个人,拼命追逐到国外的她。 刚开始,她的英文基础很不好,gat两次都没过,当时院系里的教授规劝她,让她放弃出国,接受保研,她原本坚定的心开始摇摇欲坠。 书言是县城里走出来的大学生,在他们那个地方,英语教育很是贫瘠,她也只是到了小学四年级,才真正开始接触到英语这门课程,以前的她根本连英语是什么都不懂。 小学的英语老师,是县镇长的老婆,虽然年轻貌美,但文化程度并不高。上课时,让他们抄写句子,下课后,让他们抄写单词。英语老师常常用刺耳尖锐的嗓音,播放着录音机,与学生们一起朗朗跟读着,书言当时还很郁闷,为什么老师还没自己读得标准呢? 疑惑归疑惑,小小的她并不会想太多,依旧认真而盲目地学习着。 后来上了初中,英语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他发音错乱,秉持着老旧填鸭式的教学方法,不是抄,就是背,毫无规律可言,书言当时的英语可谓学得一塌糊涂,完全乱七八糟。而更让人觉得荒谬的是,她竟然等上了高中,才知道,原来居然有英语音标这种东西,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 既然,你不知道音标,那你是怎么背英语单词的呢? 答案是,从小学到初中,长达六年的英语学习生涯中,每次老师在教室里播放着录音机,书言便会全神贯注地抄起铅笔,在每个单词的后面,用汉语生字标注着发音。 当时她还沾沾自喜来着,现在回过头想想,真是愚蠢得可怜! 英语是一门语言,而语言重在积累,积累不够,一切都是空谈。 迫于无奈的她,只能从音标开始重新拾起,虽然过程很是艰辛,但持之以恒,坚决不放弃的她,最终的英语成绩,在高考冲刺阶段提了上去,她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是个不错的结果。 而当她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时,更大的挑战正等着她。 她的笔试还可以,但口语极差,如果不打算出国,这点英语水平,在国内还是绰绰有余的,可问题是,她后来有了出国的打算。 大一的时候,书言并没有这个打算,只想着快点读完大学,早点出来工作赚钱。 等到了大二,因为喜欢一个优秀的人,心之斐然的她,便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前途,自己的未来,自己的下一步。 她暗暗地想着,也许……也许人生还可以有另一种选择,另一种方向,另一种蓝图! 她开始认真重新拾起自己的短板,知道自己口语不行,便用所剩无几的钱,请外语学院的师兄师姐进行辅导。虽然效果甚微,但她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心力。 gat成绩出来了,第一次没过,她雄心壮志,第二次还是没过,她开始焦虑不安。 原本只有一条路的目标,开始摇摆不定地分叉成两条路。 是要接受保送研究生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还是继续践行着,自己的那个遥远而不确定的美梦? 烦闷中,思绪仿佛被按了倒回键,在记忆的河流里,她看见了他。那时,他经常送自己回校,虽然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每一帧,每一幅,书言铭记于心。 他们都不是话多之人,但闲暇时仍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谈梦想、谈生活、谈学业……她会与他说,自己在学习上遇到的种种困难,他也会鼓励她,分享着如何攻克这些困难的经验方法。 那时,他说,要坚持,不要放弃! 她记住了,一直走到了今天,走到他的面前。 她成功了,终于走出了国门,来到了异国他乡,追逐着他的步伐。 爱上一个人,让自己变得越发优秀的这件事,令她倍感兴奋,那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对未知充满了期待,对现在充满了能量的自己。原来,自己还有如此多的可能性! 她用情至深,自然就畏手畏脚。 因为太爱了,便会害怕失去。 怕失去后的颓废,怕失去后的堕落,怕失去后的迷惘…… 过分的小心翼翼与尘封的内心,最终只会让两个有情之人渐行渐远,那么,后面等待着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 寂静的客厅里,徐徐飘来一阵手机震动声。 手机从腋下包里不停地荡漾着,熟睡的书言竟然一无所知,她安然地沉睡着,梦里是一对拥吻在曼哈顿的男女,她穿越了太平洋,飞到他的身边,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全程投入、如痴如醉…… 沙发上,她微扬起嘴角,甜笑着侧翻过身,身体转动之时,连带着手上的腋下包。 “嘀——”手机的震动感忽然伏贴到她的大腿上,一股酥麻麻的触感缓缓扰醒了她。 书言半眯着双眼,睡眼惺忪地翻掏着包包里的手机。 “喂……”她无意识开口。 “您好!请问您是温书言吗?” “是的!” “您好,我是衡山疗养院的院长——刘长和!” 衡山疗养院?院长?刘长和? 一大堆的问题,让书言顷刻清醒,她垂直脊背,倏地一下,就坐起了身。 “刘院长,您好!请问……”书言困惑开口问道,这衡山疗养院的院长不是张大东吗?这个刘长和又是谁呢?她好像不认识这个刘院长!怎么会打电话给她呢? 书言万思不得其解! “这么晚才给您打电话,真的很不好意思,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您的入院登记,都已经给您安排妥当了,您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直接带人过来就可以了……” 刘院长前前后后说了一大堆,事无巨细,书言完全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 她定了定,回神后,不安地问道“刘院长,不好意思,我今天早上打扰到张院长开会了,我看张院长对我颇有不满,至于入院这件事,暂且就……” 书言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拦截了去“温小姐,您顾虑的是张大东吗?请您放心,张大东利用职务之便,进行贪污受贿,现在正在接受审计调查,已经勒令停职了,我现在是衡山疗养院的院长,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您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直接打我的私人电话……” 贪污受贿?停职调查? 今天早上的时候,那个张院长还凶神恶煞地指着自己破口大骂,等到了晚上,就停职了? 这也太突然了! 书言愣了愣,而后又重新躺回沙发上。 不管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谢过刘院长之后,呲牙咧嘴的笑,瞬间就泯灭了下来。她猛然坐直了身,木然地静坐着,久久未曾起身。 接到刘院长的电话,她确实很惊喜,但现在的问题是,下一步,她又要请假了! 怎么办?林安宇肯定骂死我了! 书言烦恼地想着,她的手,胡乱在头发上狂抓一通,想了又想,挣扎了又挣扎,最终狠下心来,拨通了林安宇的电话号码。 果不其然!电话拨通不久后,骂骂咧咧的话术骤然响起。 “温书言,你还要脸吗?又要请假!你自己说,这个月到底请了多少次假了……” 不是用说的,是用吼的! 第134章 我爱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重要吗? 如果有一个人,将这三个字,重复对你说过无数遍,但又净做些让你伤心难过的事,那么,这个人算爱你吗? 如果另一个人,从未对你述说着这三个字,但他却用实际行动表现着,对你呵护倍至,温柔体贴,那么,这个人算爱你吗? 巧言令色鲜矣仁!个中真意只能自己悟。 接近五月底,天气开始逐渐升温,书言穿着一身短袖长裤,推着轮椅,才刚下了飞机,便看见候机室里,站着两个身型清瘦的青年男女,正等着她们。 “您好!请问您是不是温书言?”一旁女子问完,便踱步上前,急忙接过书言手中的行李袋。 “是的……请问你们是?” 书言漆黑的瞳仁在眼眶中溜了一圈,而后,垂眸又转向轮椅上正坐着的庄之玲,一脸的神色不解。 对面的女子与男子笑道“我们是衡山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是刘院长安排我们亲自过来接机的……” 书言瞬间了然,深感惶恐,很是不好意思与两人客套了几句。 这,刘院长也太周到了!竟还特意派人过来接机?自己和他又不熟,甚至连面都没见过,而且入院金额也是按照之前的定价全额付款的,并没有额外加价,书言实在想不通,为何要给她这么好的待遇?难道换一个院长,就整一套服务都变了? 她现在简直就是:丈二和尚——半天摸不着头脑! 几人互相打过招呼后,很快,便离开了机场候室厅。 来到衡山疗养院,迈出电梯口。 书言推着庄之玲,在几名护工的带领下,走进了刘院长为她们安排的单间。 室内,宽阔明亮,采用日式原木风格装修,摆设简约大气,一点都不像疗养院,反倒是,颇有家的感觉。 书言稍眺着眼,认真环视了一圈,不禁愕然。 这房间,也太好了! 原本,她只想着要一个普普通通的单间,竟未想到刘院长给她安排了个这么好的房间。 “阿言,这房间也太大了!奶奶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人,随便住住就行了,干嘛那么浪费钱呢?奶奶都这么老了,和谁住,还不都是住?又有什么关系?况且,和别人一起住,我还可以多认识几个新朋友呢……”几个护工走后不久,庄之玲正面盯着书言,不停地啰嗦着。 书言心虚地斜瞄了她一眼,而后强装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好啦!你这老婆婆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金贵不金贵的,你孙女我就是一个普通打工的,一来没钱,二来没势,还能命令人家刘院长给你安排这么好的房间?是人家刘院长见你行动不便,经过商议后安排的房间,我告诉你哦!这里不接受退款服务,我都已经全额付款了,你不要让我亏本哦!要给我狠狠地住,用力地住,听到没?”书言一面解释着,一面坐在床沿处,安然有序地折叠着庄之玲的衣服。 庄之玲笑,宠溺地摇了摇头。 待到所有衣物整理摆放好后,几个护工徐徐走进,礼貌客气地赶着书言走。 说什么,探亲时间已过,老人要上课休息什么的。 书言困惑地蹙起了眉,偷偷瞄了一眼庄之玲。 这是疗养院,还是学校? 人都坐轮椅上了,竟然还要上课?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快速交汇着,互相打了个眼色后,书言便走出了房门。 踏出房门也才两步,又很不放心地折返了回去,特意交代了几个注意事项,最后,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宿舍大楼。 心旷神怡的她,还未想离开,想着在这里走走停停,感受着奶奶接下来要住的这个地方。 她拿着疗养院的课程表与介绍书,悠闲地坐在树荫底下的一张长板凳上,慢而静地翻阅着。 每翻去一页,就忍不住偷笑,根本压抑不住内心的那股雀跃。 这种感觉真好啊! 连日里,困扰她的事,终于得到了解决。 有种拨开云雾,重见光明的自在感。 她每天再也不用焦头烂额,更不用纠结着麻烦到顾景承。 此时,她的心,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觉树上小鸟欢快的歌声,竟比莫扎特的交响曲,还要悦耳,还要动听一万倍! 书言真的很想,很想,很想与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分享这份喜悦。 她拿起手机,霎时就打开了微信,眼之所及,一眼就看到自己心爱之人的头像。 她傻傻地笑了笑,点开了微信聊天页面,白色的框框几乎全铺满着自己的文字,而最底下的一条,是顾景承简单对她说的“早安!”。 这……还是三天前的微信聊天记录。书言愣了一瞬,又开始木然起来。 他们竟然三天都没说话了?没有微信聊天,没有视频聊天,更是一个电话都没有。 想必,他应该很忙! 这几天,书言心情很不好,又没有一个可以诉说的对象,一直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都忘记了,原来自己是个有男朋友的人。 书言不禁自嘲,别人谈恋爱,都是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怎么他们就像已经过了热恋期似的,互相忙碌起来,愣是一个电话都没有。 常言道:七年之痒! 他们相恋甚至都还没有一年,不应该这样的啊。 书言思索了几秒,双手捧起手机,忐忑地在手机显示屏上快速敲打着。 她删删打打,打打删删……竟不知从何开始述说。 自己之前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那么,现在这份喜悦的结果又该如何分享呢? 温书言,你与他之间,明明都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为何不敢说? 直接对他说,之前突发这样那样的情况,现在事情全部都解决了,我现在很高兴,很兴奋,很开心…… 就这样告诉他,不就好了!想那么多干嘛? 她晃了晃神,一直呆呆地盯着微信聊天记录的最后那两个“早安!”。 忽然,有几只小鸟从树枝上徐徐飞落而下,面前这些小家伙,叽叽喳喳唱起歌的同时,还在自己眼前,交错欢跳,直立行走着。 书言的心,霎时就柔软了起来,指尖继续在手机上敲打着。 不过,她没有告诉他那些糟心事,只是简单地打了三个字【我爱你!】 想都没想,顷刻就发了过去。 就怕自己再迟疑个半秒,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敲打出来的这三个字,又被自己怯懦地给删了。 顾景承与她都是那种内敛之人,两人很少会说一些肉麻的话,更不会当众做任何亲密的举动。 现在想想,他们两人似乎谁都没有主动开口,对对方说出这三个字。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宿舍里几个谈恋爱的女生,每天晚上与男朋友电话聊天,总是不停地在说着我爱你,几乎无一例外。 书言当时就想,等自己有一天谈恋爱了,也要这样。 沧海桑田,时间的巨轮永远滚滚向前。 她是谈恋爱了,但自己的恋爱,竟然是从肉体的这层关系开始的,真的太不正常,也太不光彩了。 如果这件事被裴青知道,肯定被她骂个狗血淋头。 书言笑了笑,“滴——”微信一声响。 竟然回复了? 【我也是】 书言紧紧盯着顾景承发来的这三个字,他没说我爱你,只是简单地表达着,他与自己是想法一致的人。 她的心“咚”地一下,就跳了起来。 隔着屏幕,书言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测顾景承此时的面部表情。但自己确确实实地红了眼眶,只觉得,她的鼻子骤然泛酸,思念如泉水,顷刻就喷涌而出。很想见他,很想抱他,很想拥吻他。 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自己常常拒绝男生的求爱,不了解她的人,总喜欢在背后偷偷议论她,评价她是个心肠冷,假清高的人。如果……如果,现在那些人知道了自己,竟如此疯狂地思念着一个男人,会不会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第135章 孤独的鲸 世界上,最孤独的鲸,它叫alice,。 1989年被发现,从1992年开始被追踪录音。在其他鲸眼里,alice就像是个哑巴。它那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亲戚或者朋友,唱歌的时候,没有人听见,难过的时候,也没有人理睬。 原因是,这只孤独的鲸,它的频率只有52赫兹,而正常的鲸,它们的频率有15~25赫兹,alice的频率一直是与众不同的。 在这喧嚣的红尘俗世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想成为alice那样的鲸,我们在入世中挣扎烦恼着,祈求能够获得出世的独处与平静。可当我们真正置身于巨大的孤独浪潮时,那种漫无边际的虚无感,顷刻侵蚀着你的灵魂,让你压抑痛苦。 愿我们每一个人都不会是孤独的alice, 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成为alice,请你一定要坚强,让自己的内心,变得越发强大起来,毕竟,在这浩瀚无垠的宇宙里,人生来的常态就是孤独的底色。开始之初,一群人上路,落幕之时,还不是一个人躺在狭小的盒子里! 疗养院的风,瞬息瞬起,晃得树桠沙沙作响。 书言安静地坐在长板凳上,有一句没一句地与顾景承闲聊着。脸,是那掩也掩不住的笑意,心,是时快时慢的律动节奏。 她今天真的好幸福啊! 那些糟心的事都解决了,自己心爱之人又与她热忱地长谈着,感觉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微信聊天对话框一直处于停歇的状态,书言知道,他又要开始忙碌起来了。 她了然地呆愣了片刻,沉思了一会,在手机显示屏上,迅速敲打着【工作辛苦了】【顺顺利利】,接着,又发送几朵玫瑰花过去之后,便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虽然谈话戛然而止,但她的这份快乐仍未消去。 她一边走着,一边滑动着微信通讯界面,在特定的好友栏中,点开了裴青的头像。 裴青。她的好朋友,好姐妹,好闺蜜! 书言眉眼稍弯,甜笑了声,在手机上快速敲打着。 【亲爱的】 【我今天好高兴】 【好开心】 【好兴奋】 【我有你,有我的奶奶,还有男朋友】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幸福的人】 微信发过去之后,书言顷刻又停下了脚步,回眸对着刚才在长板凳上一直陪着她的小鸟,高兴大喊道“小鸟,小鸟,再见了,谢谢你们陪了我这么久,我现在要回家了,我们下次再见!” 她喊得是那么地大声,笑得是那么地肆意,在疗养院里踱步经过的行人,不禁驻足停步,愕然地朝她看去,但她仿若无人。 太阳金灿灿的光,透过郁郁葱葱的大树,直打拍在她的脸上,树影婆娑随之摆动,书言脸上的光影也随之浮动,小鸟们似乎真的有听到她的呼喊声,骤然挥动着翅膀,顷刻飞上天空,久久盘旋在书言眼之所及的上方处,好像在回应着她似的,做着一种无声的道别。 书言心情大好,朝着它们眯眼大笑,用力地挥舞着臂膀,便缓缓地消失在这片静谧的树荫底下。 回到御华庭,书言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微信仍是一片静默。 她快步迈进厨房,小炒了两道菜,吃饱喝足后,便拿着睡衣,跑进了浴室。 她匍匐地爬上了床,怔怔地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竟然才傍晚六点半! 救命!温书言,才六点半你便要上床休息了?你到底是不是年轻人啊!!!就连楼下大爷的娱乐生活都比你精彩百倍。 书言自嘲地笑了笑,盖上被子,阖上双眼,酝酿着准备进入梦乡。 忽然,“嘀——”微信一阵声响。 她扬起小手,艰难地朝床头柜探去。 打开微信,是顾景承发来的信息。 书言的心一跳,突然就不想睡觉了,她将室内的灯光全数亮起,贪婪地盯着他的头像在看。 而顾景承也没有什么长篇大论,只是简单地问她【吃饭了吗】 书言微扬起嘴角就是偷笑,哼!还问我吃饭了吗?我都准备睡觉了。 打开照相功能,拍了一张卧床照,立刻就发了过去。 那边愣了一分钟,发了个问号【?】 书言没理他,依旧盯着手机在傻笑。 十分钟过去了,仍等不到对面女人的答复,顾景承在商谈会上,迅速敲打着几个字【真的睡啦?】 书言咯咯地又笑【是的】【真的睡啦】 顾景承也笑【温书言!这个时间点,楼下大妈吃完饭都懂得去跳个广场舞,六点半你上床睡觉?你还有没有身为年轻人的自觉啊?】 温书言懊恼地撅起嘴巴,干瞪着显示屏两秒【顾景承,你没听说过吗?古人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我这才符合养生之道】 信息发去还不到一秒,书言又顷刻发了一个俏皮搞怪的表情过去。 十分钟过去,对面又开始进入停歇状态,书言了然,沮丧地抿着下唇,不过须臾之后,她眼神骤亮,重新在手机显示屏上迅速敲打着【顾景承,晚安啦(爱心)】 时间过去了很久,她仍是呆然且失魂地盯着微信聊天记录在看,根本不舍得关机。 显示屏上的光,忽明忽暗,刚沉下去的一瞬,又被书言骤然按亮,如此地反反复复,疲不知困。就这样,书言在指尖的一触一松间,沉甸甸地熟睡了过去。 窗外,霓虹初上,璀璨闪烁。 窗内,是一名女子安静祥和的睡容。 “丁零当啷——”匿藏在女子棉被底下的手机,蓦然响起。 书言眉间微蹙,稍稍翻过身,有起床气的她,一点也不想接电话。 她倏然紧捏着被子,往上一提,顷刻将自己的整颗头颅给盖得密不透风。 微信铃声愈来越大,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趋势。 无奈的她,只好把手探进被子里,懒懒散散,胡乱摸索一通。 “喂!”她揉搓着双眼,将手机贴到耳边。 “喂什么喂?老娘我现在是跟你视频聊天。”尖锐的嗓音,在这万籁俱寂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书言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手机显示屏,一张长相美艳,妆容精致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啊——”书言的心一滞,戛然关掉聊天对话框。 她心虚地环视了一下卧室,彻底清醒了过来。 都已经凌晨时分了,她怎么会给自己视频聊天呢。 如果让裴青看见,自己深夜时分睡在顾景承的家,肯定又要问东问西。 “这里是哪里啊?” “与你之前发过来的照片不一样!” “你家都不长这样的!” “温书言,你为什么没回家睡觉?” …… 书言愣了愣,有种捉奸在床的羞赧感。 果不其然,微信聊天对话框是裴青的连环夹击套话。 【温书言,你干嘛挂我电话?】 【???】 【老娘我花见花开,人见人爱,你竟敢挂我电话!!!】 【????????】 【如实招来,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让我知道】 【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说……】 …… 第136章 你与我都是Alice 她与裴青是怎么认识的呢? 还记得那条鲸吗?那条叫alice的鲸。 它与书言一样,有着一个孤独的灵魂,似乎生来就是悲凉的底色。 那时,刚到美国,人生地不熟,再加上性格孤僻内向,书言一个朋友都没有。 而裴青,就是那个例外! 两人虽然同系同班,但真正碰见的机会并不多,书言住宿舍,她住校外。 书言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美国华人。 她们也并非从一开始就那么要好的,刚开始的时候,她处处刁难书言。 事件的原由是这样的: 有一次,在一堂微观经济学课上,裴青恰好坐在自己的隔壁,书言现在都记不清,她当时是想问自己借书还是借笔了?反正,由于自己当时太过于专注了,根本没听见她的诉求,看见她突然探向自己的一只手,条件反射下,惯性地就朝她那只伸来的手,给拍打了过去。 书言也有不对的地方,她当时莫名其妙打了人家,处于一种惊诧状态,都忘记要说“rry”了! 裴青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看到书言的这种反应,以为书言讨厌她,压根垮不下脸来解释。 于是,误会产生后,自然而然就结下了梁子。 就因为如此甚微细小的一件事,两人竟然僵持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后来误会消除后,这件事也成为两人一直绕不过去的笑话。 虽然说是结下了梁子,但也只是裴青一个人的梁子,书言根本没想过要与她闹翻,或者说,不敢与她闹翻。 裴青是系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祖祖辈辈一直奋斗在美利坚这片遍布美金的土地上,早早就在这里落地生根,生根发叶,枝繁叶茂…… 书言常常在宿舍里,听到室友们用着一口正宗的美式英语议论着裴青,说她是跨国集团的千金小姐,是的外孙女,说她风流成性,频繁更换着男朋友,说她彪悍难缠,是个不好惹的主……反正就是书言惹不起的赫赫人物! 室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深扒着裴青的老底,让躺在睡床上的她,听得胆战心惊,心惊肉跳。 一夜间,仿佛重新梦回小学被霸凌的四年光阴里。 书言以防被裴青穿小鞋,每天提心吊胆而又谨小慎微地活着。 幸好裴青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即使讨厌自己,也不屑于背地里搞小动作,对于书言这种从小被校园霸凌折磨过的人,裴青的刁难,在她面前简直小菜一碟,面对她的恶言相向,有意为之,书言也只是一笑了之,从未放到心里去, 慢慢地,裴青深感无趣,再也懒得为难她,每次上课见到她,也只是轻轻翻了个白眼,便过去了。 这种诡异的相处模式,稳定可持续发展到一年,书言常想,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晚上,她出手救了自己,她们两人很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这个缘分,成为彼此的生死之交。 那天晚上,书言刚从打工的餐厅里走出来,迈着步伐朝学校的路回去,路过一处偏静而昏暗的街道时,遇见了一个手持枪支的黑皮歹徒,那歹徒身型魁梧,目测快要接近两米,书言当时整个人都吓懵了。这是第一次,她现实意义上见到的真枪实弹,那种恐惧感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她害怕得全身颤抖,两腿发软,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坠,书言只要每次回想起当时的那个场景,都会深感后怕,只要……只要那名歹徒稍微一个擦枪走火,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上那么一枪,就一枪……那么自己,完完全全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个温书言了。 于是,恐惧的她,还未等那歹徒开口,书言顷刻将身上仅有的二十美元全数交给了歹徒。歹徒接过后,不但没有放走她,反之,将那二十美元反手就甩在书言的脸上,讥讽她竟比自己还要穷! 书言也顾不得他的讪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双手合十,开口求饶道“please, please, sir, please let go……” 在忽明忽暗的路灯照耀下,黑人歹徒准备扣动扳机的手指,在隐约看清她的面容后,骤然停了下来,见色起意的他,霎时就放下了枪支,扭头拖拽着书言,就往一条昏暗小巷拉去,那一瞬,书言完全了然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比之前更惧怕的惧怕,狂卷向她袭来。她想都没想,猛地就尖叫喊出了声,沙哑的呼叫声倏然划破天空。黑人大哥对她的这个尖叫,似乎完全不在意,嘴角微扬起一种放肆的狂妄感,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地盘似的,他可以在这里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刹那间,书言只觉得脑门完全一片空白,处于一种死寂的状态,她宁愿死……她宁愿死也不要被这恶心的黑人强奸! 就在她思索着,如何抢夺歹徒手里的枪支时,不知是哪里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枪响,“砰砰砰——”响了三声,身旁那个两手拽着她的黑人歹徒,瞬间流血倒地。 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以至于书言还没反应过来,便晃了心神。 她仿佛灵魂出窍般,失神怔怔地呆看着中枪倒地的黑衣歹徒。 漆黑的夜晚,根本看不到他到底是哪几个部位中了枪,只看到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身体上是一阵又一阵强烈的痉挛,鲜血从他厚实的外套里快速渗透出来,根本看不到血的原有底色,有的只是一浸又一浸的黑,和那腥味刺鼻的恶心感。 她忽然很想吐,踉跄地走到一面墙上,单手支撑着快要倒下的自己,仿佛要把胃里仅存的一点黄胆水都要吐出来似的。 “喂……你还好?”忽然,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朝她的小腿上,踹了一脚。 书言吐得昏天黑地,跟随着这把女音,她愕然扭头转去,竟然是裴青!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难道……难道刚才那三枪,是她开的! 后来的事,书言都不记得了,浑浑噩噩感知到,裴青报了警,自己被裴青拉上了车,在警察局做完口供后,又被她重新拉上车去,带到她的公寓里。 书言犹如一个洋娃娃般,被她装点、打扮、摆弄着。 没有灵魂的她,直到了第二天,魂魄才重新归位。 “没想到,你这人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也有失魂落魄的时候……”裴青坐在一旁的餐桌上,两眼眯成一条直线,疯狂嘲笑着她。 她救了自己一命,别说是嘲笑了,即便是打,还是骂,她都认了。 “谢……谢谢你!”她眼含泪光,感激开口道谢! “打住!别跟我来这套,最受不了别人在我面前哭了,特别像你这种娇娇滴滴的女人,看着就烦,还特会装……”她双手交叉,白眼翻上天朝书言瞪了一眼,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 不知为何,书言顷刻就笑出了声。 如果裴青跟自己玩客套,她可能不知所措,但她现在这个伶牙俐齿的模样,书言刚才拘谨的心,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自此以后,两人成为无所不谈的好朋友。 当她们一起肩搭着肩,出现在校园的每一处时,简直惊呆众人的下巴。裴青非常有钱,书言非常地穷;裴青性格张扬热情,书言性格敏感内向;裴青交友广泛,书言形单影只……在外人看来,两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就玩到一块去了呢? 对于他人的猜疑,书言颇有顾虑,她曾经很不解开口问道“裴青,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呢?” 裴青只是笑,眼眸一闪而过的温柔“书言,你有听说过,这世界上最孤独的那条鲸吗?” “嗯,我知道!”书言微点了一下头,仍不知所以然。 这……你对我好,跟世界上那条最孤独的鲸,又有什么关系呢? 裴青举起两手,就往书言的脸颊捏去,看起来似乎很用力,其实一点都不痛。 “因为……因为,你和我都是alice!” 书言的心,颤了一瞬,眼眸里有感动流淌而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裴青拉拽着手腕,倏然往学校的林荫大道奔去。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那天,根本没有落霞,也没有孤鹜,更没有融情于天色的秋水。有的只是一个面容精致且艳丽的女子,拉着她的手,肆意地在校园的林荫大道奔跑着。 书言很想……很想将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汇,全数加盖到裴青的身上,她是那么地美好,那么地热忱与活泼,犹如一棵生长在悬崖峭壁的小草,充满着坚韧的生命力。 仿佛一束光,突然临幸到自己的身上,每个人都会被她的热情感染着,疗愈着,滋养着。 也是从那时开始,书言真正明白、了解、感受到。 原来,友谊是那么地美好! 她衷心感谢命运给予自己的所有馈赠,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她都有了,也知足了。只要有裴青,有奶奶,有顾景承,她的人生就够了,她并不会祈求更多,只希望着,这几个人不要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长河里。 如此,甚好! 第137章 我愿意 我愿意攀上最高的山峰,也愿意游过最长的河流,只为了能够牵着你的手,走过余下的人生。 为了此刻,我已耗尽自己所有的心力。 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我也不松开你的手。 我的心因你而起伏跌宕,因你而生机勃勃,因你而黯然神伤…… 凌晨时分,昼亮的卧床上,书言的心咚咚在跳,她怔了怔,宛如一个小偷似的,慌乱地把室内的灯光,全数关掉。 一霎间,夜的浓稠顷刻将她笼罩。 钻进被子底下的她,不停滑动着手机显示屏,每滑过一下,就惆怅万分。 哎!该怎么解释呢? 要不,就直接老实跟她坦白:裴青,我现在跟一个男人同居了,不想让你发现,所以挂掉你的电话。 这样说,可以吗? 念头一闪而过,瞬间打住! 不行,如果让她知道了,肯定骂我个遍体鳞伤。 书言轻咬了一下手指甲,飞速发了一个两眼含泪,委屈兮兮的表情包过去。 【什么亏心事?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对面立刻回复【那你为什么要挂我电话?】 书言想了片刻【我现在素面朝天,不想让你裴大小姐看见,还不行吗?】 裴青【???温书言,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拐弯抹角地说,自己天生丽质,我后天加工?????】 书言一愣,噗地就笑出了声。 这女人的思维怎么就那么逆天?自己都没那个意思。 她稀稀疏疏地打了一大段赞美求饶之词,以挽救刚才自己的失言之措,而后,又用一大堆华丽的词藻,歌颂着这位裴大小姐的美轮美奂。 最后,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说着。 当时针快要踏进凌晨一点时,书言困意侵蚀【裴青,我不跟你聊了,我要睡啦】 裴青瞥了一眼时钟,才醒觉两人的时间差【ok】【宝贝,晚安!】 温书言【晚安(飞吻)】 两人也才刚互相道了个晚安,书言都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微信“滴——”的连续几条震响。 【温书言】 【你真会蛊惑人心】 【刚刚被你夸得花枝乱颤,都忘记了正事】 书言眨了眨眼,在心里一阵嘀咕,很是疑惑。 睡意混沌的她也懒得打字,直接摁着微信对话按钮,喃喃地问“什么正事啊?” 那端同样发了段语音“就是你男朋友啊!你有男朋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书言愣了愣,思绪迅猛倒流,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她抿了一下唇,不甘开口道“诶!裴大小姐,我记得我上个月就已经告诉过你了,是你自己没理我,你还好意思提起这件事?” 裴青讶异“有吗?” 书言简直服了,皮笑肉不笑地抗议“有!不信你自己翻翻之前的聊天记录。” 裴青听完,快速在手机显示屏上滑动着,翻到四月初,果然有一大段温书言发来的文字,全段一百多字,全都围绕着一个主题在说:她温书言谈恋爱了! 裴青咧嘴看完后,眸底一闪而过的愧疚“书言,对不起啊!我之前跟我弟斗个你死我活,都没注意到你发来的微信。” 书言担心地问“你和你弟还要斗吗?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斗个明白吗?” 裴青长吁轻叹“傻瓜!你这不废话吗?争家产这种事还要怎么明白,不是他死就是我活,就他那种能耐还想和我争?要不是他是个男的,一出生就抢占了先机,早早被我拍死在沙滩上了,还能跟我斗?你这种小仙女是不懂的啦!” 书言听完,胸口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涩,很是心疼她的处境。 有时候,书言真的恨透了这种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家族产业竟然传男不传女?哎,要论个人能力,裴青真的没得说。如果裴青是个男的,早就没她弟弟什么事了,奈何她的爷爷与爸爸都是那种传统观念非常厚重的人,如果裴青想要夺得家族话语权,不得脱一层皮? 见书言久久不回复,裴青唯恐吓着了她,不经意间就转移了话题“那些糟心事不提也罢!书言,我们说说别的。” 书言瞳仁转了一圈,糯糯开口问道“说什么呀?” “说你男朋友啊!”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 “说你个头!!!你自己翻翻聊天记录,看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废话,一百多个字,全在说什么自己很激动啊!很开心啊!一点实际都没有,说了等于白说。” “那……那你要我说什么呀?” “就说他几岁啦?身高多少?体重多重?长相如何?是做什么的?家里有几口人?有几段情史?他爸妈是做什么的……” 裴青一路滔滔不绝地问,两分钟仍未停口,简直把书言听个目瞪口呆。 这,这是抄家底? “哎呦!我不知道。”书言心虚否认。 “你不知道!!!”那边,声音震耳欲聋! 书言机警地将手机举远,但裴青那把尖锐的嗓音仍未消去“你竟然说你不知道?两个月都过去了,你跟我说你不知道?你这傻瓜,你是不是被他骗了?” “他不会骗我的!”书言甜甜回复道。 裴青一怔,呆了片刻,有种不敢相信的虚妄感,温书言竟如此浓情蜜意地维护一个男人,还真是活久见了。 她扬起嘴角,一阵轻哂“那……你把他的照片发过来,让我鉴定鉴定,我就相信你!” 书言闻言,怔了个半晌,她忽然发现,自己和顾景承竟然连一张合照都没有,别说合照了,自己的相册里甚至都没有他的照片,一张都没有。 她无精打采地给裴青发了个【好】。 而后,心酸地在手机搜索引擎上,敲打着顾景承的名字。 一秒钟不到,手机显示屏顷刻铺满他的个人简介,书言在下栏的财经报道里,清晰看到他的一张照片。 顾景承一身西装领带,正襟危坐于座谈会的正中央,他的案桌前摆放着一个支架麦克风,在这宽敞明亮的会堂上,容纳着政商界里成千上万的精英人士,他却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从容不迫,泰然自若。明明如此年轻英俊的脸孔,竟有种超乎年龄的睿智与稳重。他的神情是那么地严肃,眸光是那么地锐利,周身散发着浓浓的上位者气息。 书言的心一窒,胸腔霎时渐起一股堵塞的无力感。 这个人竟然是她温书言的男朋友,简直做梦一样。 她应该是自豪的,可不知为何,此时心里有种空落落的茫然,千滋百味忽涌上头,她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往下沉,沉到世界的尽头,直至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中…… 第138章 这个男人你接得住吗? 书言呆愣了半晌,回神后,默默将顾景承的照片,下载保存至手机相册的个人栏处。 微信里,是裴青持续轰炸的长短句: 【我的温大小姐】 【你到底好了没】 【?????????????】 【都过去多久了?怎么找个相片都这么慢吞吞的???】 …… 想起裴青那个气得直跺脚的模样,书言宠溺地笑出了声。 她用手指尖轻触了一下微信聊天右下方的那个“+”号,快速把刚才保存下来的照片,给发送了过去。 裴青眨着眼睛就是干愣【这……这不是顾景承吗?你干嘛把他的照片发过来?】 书言羞窘,脸泛起一阵薄薄的红晕,娇嗔开口道“你不是让我把照片发过去吗?我发啦!”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裴青脸色骤变,两眼瞪得极大,简直无法相信“温书言!你……你不要跟我说,他……照片上的这个人,他……他是你男朋友?” 书言的心跳了几下,比刚才来得更加羞涩,她闷着声音说“对啊!” 那边停歇了十分钟,仍未见回复,书言蹙起眉头,惴惴地问“喂……喂……裴青……你还在吗……如果不在的话……我就睡咯……” 对面的人,还未缓过神来,听到书言说着要下线,迅速按耐心中的千丝万缕,迫切回复道【别睡!】 过了片刻,她稍回神后,轻拍着胸口,笑道“温书言,看来我以前还是小瞧你了,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语调里有种毫不掩饰的佩服。 书言微愣,思索了片刻,问【你认识他?】 裴青翻了个白眼【我是认识他,可他不认识我呢?哪天有时间,你介绍我认识认识?】 书言笑【好啊!等你回国了,我就带他过去见你】 裴青【他现在不是在纽约吗?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过来?如果你过来,我们就可以见面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着一台手机在聊聊聊……】 书言【你怎么知道他在美国的?】 裴青【仙女!我是混什么圈的?这都不知道,还怎么混下去!】 …… 书言静静地听着裴青风风火火地提起顾景承的个人经历,创业历史,以及个人作风。听得她的心一蹦一蹦地在跳,根本不想睡觉。 “裴青,你怎么比我还要了解他呢?” “废话!我是混什么圈的?他这个月来纽约收购华达信,全商界都知道了,更何况,我现在人就在美国!这种事都不知道,还怎么混下去?”裴青的语速又快又激动。 “哦!”书言无精打采地应答着。 “书言!” “嗯?”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裴青问得很是忐忑,唯恐伤害到她。 “什么问题呀?”书言一脸无辜开口问道。 “嗯……就是……就是”裴青顿了顿,最后一口气问到底“你和他发展到哪一步了?你们牵过手了吗?” 书言的心骤歇,而后一滞,接着一窒,最后羞耻得无地自容。 隔着一个手机屏幕,幸好裴青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不然的话,都不用问了,从她顷刻泛红的脸颊就能猜测个大概。 别说是牵手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可又不能坦白跟她讲,怎么办呢?如果自己与她老实交代,她肯定会觉得自己被骗了,然后立马跑到顾景承的面前,指着他破口大骂,骂个狗血淋头“你这个人渣,竟敢诱骗纯情无知少女?两个月就把人家睡了?你个垃圾!禽兽!败类……“ 书言周身颤了颤,心里却有股暖流涌了上来,她能想象到,裴青为了给自己出头的那个愤愤不平的彪悍样。 难道要对她撒谎吗? 书言想了又想,顿了又顿,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对面的裴青见温书言一直静默着,心也跟着凉了半截,她两指有点哆嗦地在手机显示屏上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就是不敢把那句话问出口,思前想后,快速敲打了几个字【书言?你怎么不说话了?】 书言霎时回过神来,挣扎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否认“就……就牵手啊!” 裴青的心一松,嘲讽道“吓死我了!你是什么绝世纯情小妹啊!连牵个手都不敢说?” 书言微怔,心虚地发了个“嘘”的表情过去。 裴青盯着那个“嘘”的表情,一直在笑,刚才绷紧的那根弦骤然回弹,神情也随之明朗起来。 不是她的思想封建保守,毕竟自己的风流韵事数也数不清,只不过,温书言与她不一样。 书言那个人,虽然表面看起来很是清冷,似乎傲然于红尘俗世之外,两袖清风,一副淡看世人的模样。 其实,她的内心深处比谁都要在乎,正因为在乎,便会毫无保留。 只要是她认准的人,她会盲目地对对方好,就像她对自己一样。 如果有一天,当她发现,自己把整个身与心都投入了进去,最后,却落得个分手的下场,她会崩溃的! 哎!想到分手的结果,裴青也是百般滋味忽涌上心头。不是她不看好他们俩,只不过,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过于悬殊了,犹如一道天堑,根本无法横跨。 即使顾景承愿意,那么他爷爷呢?顾震霆准吗? “书言,你见过他爷爷了吗?” 书言一愣,认真应道“嗯,见过了。” “这么快?怎样?他爷爷同意你们交往吗?” 这个问题,瞬间把书言带入了那天的场景,她沮丧地说“不同意!” 听到她如此疲惫的回答,裴青愣了个半晌,心里一阵一阵地酸楚,虽然她早就猜到了答案,但亲耳听到书言的回复,竟是如此地替她难过。 “那……你男人呢?他什么反应?他有维护你吗?”裴青紧张开口问道。 “他……他不知道,我没把这件事告诉他。”书言犹豫了片刻,如实相告。 “救命!你是傻吗?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裴青完全不能理解。 “我不想让他担心,再说了,他爷爷也没对我怎样,我不想……” 其实,书言也有自己的私心。 顾景承与他爷爷之间的关系已经够僵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令他们爷孙之间,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书言知道,顾景承拼尽全力走到今天,只是……只是想要得到他爷爷的认可罢了!那么,自己又怎么可以毁掉他这份努力呢? “好!你有你的理由,我不过问就是了,只不过……”裴青停了半晌,似乎很是顾虑,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只不过,书言,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男人……你……你接得住吗?” 话音刚落,两人俱是一震。 裴青显然醒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开口挽救道“对不起,书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的意思是……”她期期艾艾地解释着,却发现语言是如此地苍白无力。 “裴青,我没事!你真傻,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书言笑了笑,说得很是淡然,但是裴青知道,她的心在滴血。 温书言每次都这样,越是难过,越是用力地笑。 两人后来非常有默契地扯开了这个话题,避开了这些字眼。 随后,从以前的校园生活,聊到人生理想,再到各类书籍,各种音乐与舞台剧,各种电影与电视剧,无所不谈,直至太阳的第一缕曙光,从窗帘倾斜而入,被书言发现告知后,裴青才不情不愿地结束了这场谈话。 又过了十分钟,她仍是不放心,于是,用自己身经百战的恋爱经验,谨慎叮嘱道【宝贝!虽然顾景承那人看起来还算个正人君子,也没见过他有什么花边新闻,但你要明白,天下的乌鸦一样黑!男人也是,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如果他盯着你超过三秒,无一例外,必定是想吻你,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假装上厕所,或者去倒水,又或者吃大蒜,反正打断他的念头,一顿东拉西扯就对了,不能让他亲,不能让他得逞,更不能让自己吃亏!还有,如果他送你回家,说什么想要到你家里坐坐,你可千万别让他进屋,如果进屋就死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的必有一失!知道没?男人就是贱,得到之后,就不会珍惜了……】 书言紧紧盯着她打来的一大段文字,很是感动,她忽然很想把实情告诉裴青,但手指尖敲起显示屏的瞬间,又怯懦地选择了放弃,只是简简单单回复了几个字“好,知道了!”接着,又发了个敬礼的表情包过去,之后,就真正地结束了这场深夜长谈。 这段长谈是结束了,但裴青问她的那句“你接得住吗?”不停萦绕在她的耳边,久久未曾挥去。 是啊!温书言。 这个男人,你接得住吗? 第139章 自己最重要 六月的天,骤雨初歇,空气中泛着闷闷的燥热。 书言拎着刚才在西餐厅里吃剩的半个三明治,穿过人流涌动的斑马线,小拐了两个弯口,便看见马路对面,宏泽集团的正厅大门口。 她的心时松时紧,惆怅的眸光堆满了思念的雾气。 对面,宏泽集团的正门口,她曾经无数次目睹着顾景承经过那里,可一个多月过去了,他还没有回来。 记得那天晚上,她帮他收拾着行李箱时,假装不在意地问“你这次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当时,顾景承肯定地说,最快两个星期,可现在都已经过去六个星期了。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书言是,一秒不见,如隔三秋! 因为这次收购华达信的事,全体员工几乎每天加班加点,唯恐出半点差错搅乱了这次战局,公司里每天弥漫着战火硝烟的气息,颇有种全民皆兵的意味。 关键时刻,书言也不敢打扰到他,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书言也只能透过网络偶尔得知他的消息,有时候,在繁忙的工作中,偶然眺眼望到他的办公室,那种睹物思人的空虚感,顷刻腐蚀着她。将她没入暗无边际的黑暗之中,慢慢地……慢慢地消亡殆尽。 她,真的很想他! 书言发愣地盯着马路边上的一盏交通灯在看,忽然,一把嘹亮的呼喊声,骤然穿过密密麻麻的人流,从车内飘入她的耳畔。 “温书言!” 书言怔了怔,回神后定睛细看着马路上,那辆刻意放缓车速的宝马车,后排座椅上的一个男人,早早就把车窗打开,咧嘴笑着对她挥手大喊,书言不禁皱起眉头来。 怎么又是江鹤年? 这一个多月来,每天午饭时间,总能遇到他。有时,他会隔着一条大街,仿若无人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有时,又站在不远处,神情冷冽地盯着自己看,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不管是哪种药,书言全程保持着漠视! 她也不回应他,两眼仍盯着马路上的那盏交通灯。 绿灯渐亮,行人散去。 书言跟随着众人的步伐,霎时涌入熙熙攘攘的人流当中,脚下是一排一排的斑马线,不远处是宏泽集团的正大门口。 上了六十六楼,才刚跨出电梯口。 一个“塔塔塔——”的高跟鞋落地声,由远及近,顷刻朝自己扑来。 “温姐姐,太好了!我刚刚在楼下,听到王依桐说,纽约时间早上九点半,宏泽集团收购华达信的事,已经谈判完毕了,现在双方的律师正拟定着合同内容,很快就走合同交换签署的流程了……太好啦……温姐姐……我们这次的年终奖有盼头了……”小鹿一边搂着书言的手肘,一边兴奋地向她嚷道。 书言仿佛被偷了魂魄似的,踉跄着步伐,急忙跑到电脑桌前。 电脑开关才刚摁下去,需要等待好几秒才能进入亮屏状态,书言好像等不及似的,紧张地反复咬着手指甲。 国内新闻时效有延时,她登陆微信,去问裴青。 书言眼眶急得发热,就怕裴青没及时看见她的微信。 幸好,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裴青“刷刷刷”发来几篇外文财经报道给她。 书言还未全数看完,就只看了第一遍的报道,眼泪根本忍不住,扑簌扑簌往下坠,一旁小鹿看见,吓了个半死。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温书言哭成这样,赶紧抽了几张抽纸,帮她揩拭着脸颊上的泪痕“哎呦!我的好姐姐,你怎么就哭起来了呢?没想到你竟比我还激动!也是,你职位进阶比我高那么多,年终奖金跟我们都不是同一等级的人,高兴是应该的,高兴得哭成狗更是合情合理的……”她说着说着,忽然就哭了出来,甚至哀嚎遍野,竟比温书言哭得还要大声! 书言侧眸盯着小鹿,愣了一瞬,她那张鼻子跟嘴巴捏皱成团的哭脸,搭配上她哀嚎遍野的哭腔声,将那种滑稽的喜剧效果拉扯到顶点,书言根本忍不住,忽然就笑出了声,小鹿哀戚地瞪了她一眼,呵斥她没良心。书言还是笑,一直笑,就连六十六楼打扫卫生的王阿姨看见她都说,今天温秘书的心情很好呀! 是啊!心情能不好吗?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 下班回家后,书言洗漱完毕,早早就爬上了床。 她蜷缩在被子底下,整个人既兴奋又紧张,两眼怔怔地盯着顾景承的微信头像在看。 一秒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一小时都过去了……仍未等到顾景承发来的微信。 书言刚才脸上的那股热烫,迅猛转移到了眼睛里去,她两眼逐渐开始泛红,烫得发酸,烫出一种涨涨的痛感。 刚才,报道上不是说双方已经签署交换了合同吗?收购的事,应该早就结束了?顾景承怎么还不给自己发微信呢?难道他不想跟自己分享吗? 书言恹恹地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胸腔难受得无法喘气。 温书言,都快十一点了,还等吗? 她胡思乱想一通,最后的结论是,等!可能还在参加庆功宴呢?毕竟收购了华达信。 书言等啊等啊等……困意袭击,渐渐开始睡眼惺忪。 忽然,手机微信“叮——”的一声。 书言猛然一颤,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亢奋地在想,一定是顾景承! 盯着微信通讯界面,发呆了半晌,才失望地点开裴青的头像【怎么了?】 对面裴青一个讪笑,讥讽道【回复得这么快?是不是一人独守空房,黯然神伤了?】 书言稍怔,这裴青是在御华庭装了天眼吗?怎么自己的一言一动,她都了如指掌? 【裴青,你是在我家床上装了天眼!】 裴青笑着摇了摇头【想不想看看你男人?】 书言一愣,疯狂点头回应。 心想,还有这等好事?这是什么话?当然想啊! 而就在她疯狂点头的瞬间,裴青给她发来了一段三十秒的视频。 书言稍有困惑地点了进去,镜头从堆叠成小山丘的高脚杯,立马转至一个男人身上,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服,剪裁简单,可他穿得分外熨贴合适,看上去既有少年的清爽干净,又有成熟男人的冷静内敛,两种极端不协调的气质,在他身上恰到好处地融为一体,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无法阻挡的魅力,很独特,很有感觉! 书言的心“咚咚咚”地跳了又跳,刚才泛红的眼眶,瞬间泪如泉涌。 如果思念能够穿越空间的维度,我现在早已飞到你的身边。 裴青一直未等到她的回复,打了一连串的问号过来。 书言顷刻收起自己的泪水,开玩笑地回复着【裴青,你现在是改行做汪汪队了吗?】 裴青闻言,发了个怒火中烧的表情包过去【哼!什么汪汪队?我不是偷拍,是光明正大地在拍,这里很多人拍他啊!又不单止我一人】 书言【他在你隔壁?】 裴青【废话!刚才那段新鲜出炉的视频,你不是看见了吗?】 书言顿了顿,不禁自嘲,看来恋爱真的会使人愚钝,思念泛滥成灾,她早已头颅生锈。 裴青【他收购了华达信,今天华人商会给他搞了个庆功宴,我也才刚到!】 书言【裴青,你可不可以再偷拍一下他?我想看!】 裴青【不拍了!】 书言【为什么?】 裴青【他现在被一众名媛淑女围绕着,我怕你看了会伤心。】 话音刚落,裴青却反向性地把那个视频发送了过去。 书言的心一滞,刚才很想看的眼睛,骤然就怯懦了起来。 犹豫过后,她还是遵从内心的指引,打开了视频。 视频里,仍是那个英俊的男人,只不过身边多了几个身穿晚礼服,妆容艳丽的女子。男人似乎绅士地回答着女人们的问题,但又刻意地保持着应有的距离,避免与女人们有任何突发性的肢体触碰,一分钟过后,他垂眸对着女人们说了几句话,便从容地走出了视频镜头,女人们神情有失落,但仍旧笑靥如花,花痴泛滥的模样。 书言刚才悬吊着的心,总算安全降落。 裴青算准了时间,掐着点向她发来一大段文字【温书言,看完了吗?你眼光还不错嘛!看来你男人在这方面还挺克制的,处理得游刃有余,又滴水不漏,根本不为美色所惑!】 她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通,而后又狡诈地问【要不我过去诱惑诱惑他,看他什么反应?】 温书言猛然一个激灵,瞬间就炸了毛【不行!不准!不可以!】 裴青嘲笑【反应这么大?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书言一怔,呆了有片刻,眼睛霎时就红润了起来。对啊!她就是对自己没信心,身边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明里暗里地告诉她,说她不配!当压力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能不自卑?能不怀疑人生吗?而自己呢?自己的潜意识里,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温书言,如果你真的有那么自信,为什么刚才连点进去看视频的勇气都没有呢?就因为裴青对你说,他身边围绕着众多名媛淑女,你就怕了?你为什么会怕? 书言在枕边忽然出现一阵晕眩,根本不敢往深处去想,只觉得很累很郁闷,简直喘不过气来,现在的她,只想睡觉,不用思考地睡觉,用睡觉治疗自己的难过。 【裴青,我困了!】 【生气了?我说笑而已,我哪敢诱惑你男人,我这种天生大女主的人,才不屑于陪你玩什么雄竞游戏呢!】 【没有,我没生气!只是我明天还要上班,不能通宵陪你长谈了】 裴青沉思了一会【好!不过,宝贝!你一定要记住,先爱自己,才能爱别人!无论是谁,都没你自个重要,知道没?男人没了还可以再找,自己没了就真的完蛋了。你人长得那么美,性格又好,又有内涵,又有气质,你男人如果失去你,是他的损失,不是你的损失,应该是他伤心,而不是你伤心,听到没?要对自己有信心。】 书言盯着手机显示屏,失神了片刻,眸光流转间丝丝感动淌过【裴青,谢谢你,你真好(爱心)】 裴青龇牙咧嘴就是笑【我好这件事人尽皆知了,不用你特意来告诉我,重点是你也很好!听到没?】 书言抿了抿唇【听到了!】 裴青顿了顿,又道【书言,你要记住,你还有我,如果顾景承敢抛弃你,我帮你骂死他,虽然我不敢拿他怎样,但骂他还是很敢的!】 书言笑了笑【好,那我提前谢谢你了!】 裴青【不谢不谢!】 书言【亲爱的!晚安啦(飞吻)】 裴青【宝贝!晚安,有个好梦(飞吻)】 …… 第140章 思念 第二天早上,书言睁开眼睛的一瞬,就心急地打开了微信。 绿色软件里,依旧等不到那个人的信息,倒是裴青很是积极,一连串向她发来上百条的微信,书言感觉手指头都翻得有点麻木了。 【宝贝!今天就让我化身汪汪队,以解你相思之苦】 【怎样?我偷拍技术还行!】 【原来你男朋友知道我偷拍他,懒得理我而已。】 【笑死!我爸看我全程在偷拍他,还以为我开窍了,看上他了,说要把我引荐过去认识他,我随便找了个借口上厕所了】 【你看我对你多好,今日我这脸真的丢到姥姥家了】 【回国后,记得请我吃饭,一定要你亲自为我下厨】 【好啦!我不敢拍了,他发现了】 【这男人这么凶,你怎么受得了的???】 …… 裴青的微信聊天对话框里,发来十几个视频,镜头无一例外,全程都在捕捉着那个男人。 视频里,他仍是那个被众人拥簇的焦点,他谦逊有礼地与人交谈之中,一直保持着微笑,可眸光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眉眼偶尔一闪而过瞥向镜头,带着点微怒,非常明显的不悦。 书言蜷缩着身体,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些视频看了又看,耗时接近一个多小时,根本不舍得放下手机。 原来身处名利场的他,是这样的! 真是可笑至极,自己的男朋友,竟然要从他人口中打探消息,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 因为昨天成功收购了华达信,今天公司里到处充斥着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竟比过年还要高兴,各部门经理正收集着大家的意见,准备周末来个团建,书言最害怕这种集体活动,正想着找一个恰当得体的理由请假时,小鹿拿着手机“塔塔”地向她奔来。 “温姐姐!到点了,我们下去吃饭!听说公司附近,新开了家日本料理店,大家都说味道不错,不如我们今天中午就吃这个?” “小鹿,不好意思,刚刚技术部发来的这份资料需要马上入档,你先去!我等下再去。” “这样啊!那好,我先下去了,拜拜!” “嗯,拜拜!” 档案资料整理完毕后,书言瞄了一眼腕表,竟然下午一点半了! 她伸了一下懒腰,匆忙地拎起包包,就往电梯里走。 出了大厦门口,随便在公司附近找了间西餐厅就坐了下来。 其实,书言对吃这方面没有太多的要求,一般的中午饭,她都会选择在公司附近的餐馆吃,不是这家西餐厅,就是那家西餐馆,快一年了都吃不腻。 侍者端着一壶柠檬水给她,书言在餐牌上点了一份意大利面,抬眸之时,恰好看见窗外徐步经过的江鹤年。 两人的视线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窗,在空中刹那交汇。江鹤年的眸光略有迟疑之色,前走的步伐霎时就停了下来,书言的心一紧,担心着他会走进来,不过须臾之后,江鹤年盯着她的目光逐渐转冷,脚下的步伐轻抬,慢慢地,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书言的视野之外,淹没进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当中。 如果一次两次的偶遇还能说得过去,但一个多月的偶遇,就变成了刻意! 江鹤年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宏泽集团与远辉集团之间相隔不远,但从远辉到宏泽,最快的车程也要一个多小时。 他每天从远辉集团那边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仅仅只是为了来这边吃个午饭?这边的餐馆比那边的餐馆要好? 还是,有别的原因?是因为……是因为…… 书言越想越烦恼,根本不想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忽然,一个手机震动声从包包里传来。 显示屏上,是顾景承的名字。 书言的心骤歇,两眼开始出现涣散的状态,又是挣扎,又是害怕,又是犹豫着。 纽约那边应该凌晨一点半,这个时间点他还没休息吗?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他不联系你的时候,你对他那个想念啊!犹如滔滔不绝的长江黄河奔流至大海,那种难受,那种寂寞,那种天地间只剩一人的空虚感,根本无法形容其万一。现在他主动给你打电话了,你竟怯懦得不敢接听? 说什么好呢? 说,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说,恭喜你收购了华达信。 说,我不喜欢你与别的女人聊天。 说,我很想你。 说,顾景承,我爱你!我已经疯狂地爱上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再忙也要发个短信给我,就算什么都不说,就只发一个表情也好啊! 书言的指尖轻颤,用力地闭上双眼,准备要接听电话时。 霎时,名字消失,铃声静歇。 她紧握着手机的掌心,细微渗出一点薄汗来,只觉得身体一阵热,又一阵冷,继而反复着。 他,他是挂电话了吗? 是因为等太久了吗? 服务员端了一盘意大利面放到她的餐桌前,书言根本无心用餐,一直盯着手机显示屏在看,祈望着他的二次来电,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她再也等不到那个名字的浮现。 她艰难地用叉子卷了两下盘中餐,面前那盘已经完全被凉成一团坨的意大利面,实在是食之无味,五分钟过后,她草草结账离开了这里。 书言茫然地涌入熙攘的人流中,只觉得脚步沉重,全身轻飘。 “嘀——”霎时,一股手机震动声,从她的腋下包骤然振动响起。 书言也顾不得四周簇拥的人潮,慌忙地就将包包从肩上拿了下来。 显示屏上果然是顾景承打来的电话,这次,她仿佛失而复得一般,顷刻就接听了电话,半点都不带犹豫。 “顾景承——”在这人挤人的大街上,她雀跃地唤起了他的名字。 对面男人听到她久违的嗓音,发自内心地扬起了嘴角,但在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喧嚣人流声时,不禁蹙眉担忧地问道“你现在在外面?” “嗯!我……我刚刚……吃完午饭……现在……在回公司的路上。”书言被这密集的人潮推着走,又是顾前,又是顾后的她,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让电话那头的人,听得胆战心惊。 “你专心走路,我等一下再打过去,注意人流!”他语调低沉,语速极快,书言都还没来得及说好,便被挂了电话。 虽然,顾景承让她注意人流,可书言真的一点都不注意。她加快着双脚的交换频率,不停穿梭在人流的空隙之中,唯恐走慢了半步,太平洋那边的男人就不理她似的,十分钟后,书言喘着气,单手捂着肚腹,站在了六十六楼的办公桌前。 “温姐姐,你是被人追杀了吗?”小鹿瞪圆着双眼,一脸不安地问道。 “我……我没事,你……你去忙!”书言赶紧挥动着手,眸光瞥了一眼小鹿的办公桌,示意着让她回去。 小鹿离开后,书言拿起办公桌上的水杯,拼命朝肚子里灌,可眼睛却紧紧盯着案桌上的手机在看。 十分钟过去了,仍未等到对方的来电,书言心想,他该不会是忘记了? 她左思右想,前想后思,最后决定点开顾景承的微信头像。 【我回来啦(可爱表情)】 对面立刻回复【这么快?】 书言在心里一阵嘀咕,当然快啦!因为我是用跑的。 【顾景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你现在在做什么?】 【在喝解酒汤】 解酒汤?书言的心一阵抽痛。 【你今天喝了很多酒吗?】 【不多】 不多?怎么可能不多呢? 那些视频她都看了,顾景承全程被人灌酒,名利场上的事,书言即使没去过,但也是懂的。别人给你敬酒,你不喝就是拂了人家的面子,他又是那场庆功宴的主角,必定喝了很多。 书言忽然就想起那句,喝酒伤身,眼眸间霎时升起一股悲伤的情绪。 【顾景承,我不跟你说了,你早点睡!听到没?】 【嗯】 【晚安(爱心)】 【晚安】 互相道了晚安后,顾景承再也没有发来任何信息,书言发愣了一会。 心想:大概、可能、也许已经睡了!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联系,心里酝酿着的那些对他撒娇抱怨的话,一句都没说,竟是如此潦草地就结束了。 她的心,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涩,长久的思念,实在让人痛苦…… “叮——”忽然,绿色软件又响了一声。 她沮丧地点开,竟然是顾景承发来的! 再三确认是他发来的微信后,书言的眸光从刚才的悲伤中抽身而出,继而迎接更大的喜悦。 顾景承发来的是一张电子票据,里面显示着他登机回国的详细时间,书言鼻子一红,感觉心里有股暖流静静淌过,感觉昨晚的阴霾,一扫而空! 第141章 他的人间烟火 她踌躇又雀跃的身影在衣帽间里来回走动着,左右手同时拎起两条裙子,在不停地作对比。 这条看看,太艳丽了;那条瞧瞧,太隆重了…… 前比比,后量量,最后选了一条白色连衣裙。纯白干净的颜色,柔软又有弹性的面料,清纯中隐约蕴含着性感。 书言在梳妆台前化了个淡妆,而后朝全身镜子,欢快地转了一小圈,便轻步跑出了卧室。 在鞋柜里,她左看看,右瞄瞄。 抽出了一双平底芭蕾舞鞋,心仪又满意地套了上去。这双鞋是顾景承之前在北城的时候,特意买给她的,书言一直都舍不得穿,乍眼看去,竟还是新时的模样。 书言咯咯地笑了两声,拎起包包,便要朝门外走去,手刚贴在门把的瞬间,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温小姐,您好!我现在正在楼下。”依旧是那种毕恭毕敬的语气。 “好的,张叔,我现在下去。” 书言麻利地关上门,快步走到电梯口。 到了御华庭的西南门,远远看见一辆宾利停靠在树荫底下。 书言原本想着自己开车过去的,可顾景承硬要让张怀民过来接她。 “温小姐,早上好!”看见书言,张怀民赶紧打开后车门,对她颔首问好。 “张叔,早上好!”书言有点难为情地钻进了车厢里。 以往,每次坐上这辆宾利,顾景承总会陪在她的身边,书言习惯后,倒是很能做到坦然以对。但现在她一人在车里,坐着这种豪车,又有司机接送着,总感觉有种偷来的不真实感,浑身不自在的她,莫名其妙地开始局促起来。 那天,在公司里收到顾景承发来的回程电子票据,书言当时激动万分,但又想着两人有时间差,不想打扰到他休息,便掐着点,等到纽约天亮的瞬间,迅速拿起手机,对着顾景承的微信头像,一连串地轰炸: 【顾景承,早上好呀(可爱表情)】 【你是后天登机吗?】 【十四个小时之后,刚好是星期六,不如我去机场接你? 】 【你觉得怎样?】 【??????????】 【好吗?】 【我可以去接你吗】 【可以吗】 …… 那边男人刚醒,正在刷牙洗漱中,微信“叮叮叮——”不停在响,有种你若不回复,我就誓不罢休的破釜沉舟精神。 男人听到声响,也不急于去看手机,等清水泼过脸后,完成最后一道洗漱程序,才不徐不疾地拿着毛巾搽拭着脸颊,跨出洗手间。 酒店的客厅很是宽敞,男人将所有窗户全数打开,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他揉了揉眉心,垂眸紧盯着手机在看,指尖每滑过手机一下,嘴角就微勾轻扬一次。 温书言竟向他发来二十几条微信,无一例外,全数围绕着“接机”这个话题在高谈阔论着,开始的时候,她直插主题,接着威逼利诱,后来又似乎担心着他会生气,最终改成撒娇式的讨好。 顾景承看着眼前的这些机械性的汉语文字,不知为何,眼眶渐热,霎时情绪就上了头。他忽然觉得这些文字并不是冰冷的符号,它们是有温度的,每一条都展现着太平洋的那端,那个女人生动而温柔的眉眼。 昨晚的他,根本没打算将那张回程的电子机票发送过去。原本,早已放下的手机,在昏黄的壁灯萦绕之下,一瞬,就鬼推神磨地又拿了起来,他盯着她最后发送过来的那句晚安,思绪萦绕万千,想都没想,就截图发送了过去。 截图发送之后,久久未等到她的回复,他有点失落,须臾之后,便放下了手机。就着碗里的解酒汤慢慢灌进肚腹的瞬间,他知道自己醉了,可此时的他,忽而又觉得,自己从未喝醉,他是如此地清醒着,从未有过的清醒。 这么多年来,早已习惯于一人的他,竟有种游戏人间后的大梦初醒感。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主动地向一个人,汇报自己的行踪。 就好像他知道她在等,而自己也在等。 等着她,就好像等着属于自己的那个人间烟火! 顾景承愣了愣,他原本还思索着要如何拒绝的手,竟不知不觉地敲了一个【好】字。 还没来得及撤回,对面的那个女人骤然回复【真的?太好啦!】 她随后发了无数个【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不到一秒钟,又蓦地快速撤回。 顾景承宠溺般地摇头笑着,不知为何,那一刻,他忽然很庆幸自己回复的是个好字。 他追问着她为何要撤回?她一连串发来十几个无辜而又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刹那间,胸腔有股温热静静流淌而过,迅猛急涌至四肢。 只觉得窗外的阳光从未有过的和煦,内心深处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开始承认,自己与温书言是如此契合的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刚到纽约的前几天,空闲的时间里,他还时不时跟她汇报着生活上的点点滴滴,后来进入了工作状态,越发地忙碌,有时候忙得昏天地暗,看到她发来的无数条信息,他只觉得身心疲惫,草草看过之后,简单回复几个字,又进入了工作状态。一般女人哪能忍受这种冷落,他不是没顾虑到温书言的心情,只是当时,他的心中有把称,只觉得这次收购华达信比什么都来得重要,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大不了回头再哄哄她。 出乎意料的是,温书言不但没有抱怨,反而激动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昨晚,凌晨一点多,他刚从庆功宴回到酒店,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显示着无人接听。 不是他挂的电话,是客户端自动断开的线。 他有一瞬在想,温书言是刻意不接电话的吗?她是在生他的气吗?可又有那么地一瞬,他快速否认,全世界都有可能生他的气,但温书言不会。 他的心,七上八下,焦躁不安。虽然很是肯定,但又颠颠地忧虑着。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他再一次拨通她的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一秒不到,便传来温书言甜腻悦耳的嗓音,根本按捺不住的喜悦,没有一点点的抱怨。 一霎间,他与她同样激动起来。 周济说,像他这种工作狂,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受得了…… 这样的温书言,让他感动! 她的声线落空之后,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话,隐约听到那头传来喧嚣的人潮声,倏地一下,那种人流踩踏事件,扒手偷抢事件,禽兽猥亵非礼事件……一幕幕一帧帧,飞速闪现在脑海当中。是如此地真实,如此地可怕。从脚底升起的一阵寒凉,迅猛蔓延至四肢。他叮嘱她好好走路后,就急忙挂了电话,就怕停留个半秒,那些可怕的事,便会骤然发生。 而自己呢?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太平洋的另一端等啊等啊等…… 他思索着从餐馆到宏泽集团的路段,推测着她回去的大概时间,二十分钟还是三十分钟?他犹豫不定地盯着手机在看,温书言那三个字一直在他的指尖之下。 十分钟过后,微信“叮——”的一阵声响。 竟未想到会是温书言,她是用跑的吗?晌午时分,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她这么快就回到了公司? 她问自己为何还不睡?到底在干什么? 他笑,盯着茶几上的那碗解酒汤,如实汇报。 原本他还想对她说,以后的醒酒汤可不可以由你来煮,酒店的大厨实在太废,还没你煮得好喝。 可字都还没打完,手机那端的她,快速发来信息,叮嘱着自己快点睡,字里行间带着训斥的气息。 顾景承稍怔,他浅笑须臾,互相道了句晚安,便草草结束了这场对话…… 第142章 如鲸向海 看见你,犹如鲸看见了海。 我全力奔向你,就像鲸投入大海。 无所顾忌,奋不顾身…… 宾利停靠好后,书言与张怀民一同跟随着工作人员,来到了机场的通道。 “张叔,你不进去了吗?”书言困惑地问道。 张怀民温和地摇了摇头。 温书言两眼间布满了疑问号,反应迟钝的她愣了一瞬,也没想太多,加快着步伐,走进了机场的通道。 站在这里,是如此地激动,她感觉手指尖有股微弱的电流淌过,周身麻麻的,心,紧张得根本喘不过气来。 她很快就能见到他,她终于可以见到他! 五十一天的白与夜,无穷无尽的思与念……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绾着发髻的机场小姐姐,前面伫立着两个腰插对讲机的机场保安,机场的工作人员似乎很关照她,即便将她带了过来,却仍未离去。 忽然“咔嚓”一声,照相机的镜头,对准书言按了一下快门,强烈的光线迅猛刺痛到她的双眼,她难受地抬起手背遮挡住眸眼。 “小姐,这里是不可以拍照的!”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语调中有凌厉的责备之意,瞪了一眼对面拍照的那个女人。 女人将相机从眼睛上挪开,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一头漂染过的金碧长发,大夏天穿了一双绑带长靴,脸上又戴着个口罩,非常引人注目。 “不好意思,回头把它给删了。”她歉意地朝书言摆了摆手,但神情又极其地嚣张。 书言瞥了她一眼,也不在意,看到女人身旁一同站着十几个手拿相机的男男女女,不禁好奇地问道“那些人怎么光明正大地拿着个相机在这里拍照?他们是记者吗?” 机场小姐姐听完,目露厌色,讥讽地道“那些人才不是什么记者,他们是明星的私生饭,之所以能在这里拍照,是因为他们特意给过了钱,他们会蹲在这里,就是为了拍虞红的。”小姐姐顿了顿,而后又丧丧地嘟囔着“你也真够不幸的,竟然遇见她的航班,如果是昨天,这里倒是清净得很……” 书言一怔,天真地问道“虞红是谁啊?” 机场小姐姐瞪圆双眼,诧异地问“不是!你连虞红都不认识?”她一脸怀疑的模样。 书言听到她鄙视的语气,也不想再追问下去,她也没那个兴趣,毕竟触碰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如果别人不肯说,她也不会做任何的勉强。 人,都有一颗反叛的心。 小姐姐见书言这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忽然又想说了,她不但要说,还尽量地往八卦里去说。 “虞红是新晋的顶流小花,去年因为一部仙侠偶像剧红透全国,这些人都是等着在这里,准备拍她的私生饭,虞红现在已经是全国最红的明星了,不需要凹什么机场造型来博取话题流量,所以每次都走通道,这些私生饭为了能够拍到她,付费早早蹲在这里就是为了……” 小姐姐一口气唧唧哝哝,向她科普着虞红的过往历史,性格作风,以及出生年月日,竟连虞红的私生活都了如指掌,包括她与哪个男明星传过绯闻,与哪个女明星不和,陪过哪个老板,片场如何如何耍大牌…… 书言虽然没听到心里去,但为了表现出“哇!听起来很厉害的模样!”她的嘴巴迅速呆呆地变成了一个“o”型,乐得小姐姐眉梢带笑,得意之极。 慢慢地,通道又接着走进了十几个手拿相机的人,人潮越发地密集,川流根本不带停歇。 工作人员为了安全起见,让书言退到后面,说这些人的目的只是为了拍虞红,等拍完了,自然就走了。 书言虽然沉默地表示答应,但心里泛起了阵阵的酸涩,很是难受!明明自己是第一个到的,凭什么要我退到后面?她沮丧着脸,头沉得很低,不情不愿地跟着工作人员,退到了后面。 片刻之后,前面的人潮逐渐开始骚动,嗡嗡声,连带着呀呀声。倏地一下,一个脸戴墨镜,身穿名牌的大波浪卷女郎,在五个保镖与两名助理的掩护之下,昂首挺胸走了出来。 女人才刚冒头,她脚下踩着的高跟鞋回响声,迅猛被照相机的咔嚓声,人流的脚步声,以及群众的尖叫声顷刻淹没掉。 照相机“咔嚓咔嚓”地闪不停,书言难受地阖上双眼,只希望这些人能够快点离开。 只要等这个虞红走了,这里就清静了。 可她这样想,真的大错特错了! 虞红的出现造成了巨大的骚动,现有的人流还未散去,后边又重新涌现出一批新的粉丝,他们一蜂窝而上,有人疯狂尖叫,用力呼喊着虞红的名字,有人双手推搡着向前,企图与偶像来个最亲密的接触,还有人拼命拿着手机往虞红的脸上怼,人潮的混乱,将整一条通道完全堵塞,场面一度失控。 书言无奈地被挤到了人群的正中央,她双手抱胸以作防御的姿态,艰难地用肩膀往空隙处去挤,可无论她如何挤,根本挤不出这人挤人的重重包围。 浑浊的空气,让她的胸腔一阵又一阵地发闷。 她的头很痛,只能任由着这些人不停地推着自己走,她犹如海上飘荡着的那叶浮萍,起起伏伏,毫无意识。 当她一度想着要放弃挣扎时,通道的尽头走出了一个身型颀长的男人,男人的后面似乎还有其他人,但书言一眼都看不到,目之所及全是心爱之人的身影。 她的心一窒,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想唤住他,仿若无人地唤住他。 但嘴巴张启之时,才蓦然地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完全给僵硬住了。 男人看到这边汹涌的人潮,脚步一顿,似乎有些迟疑。他驻足眺眼朝这边看来,因为相隔太远,书言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从他微愣的身影,大概能推断出,他不想往这边走。 果不其然,他的后边快步跟上了一名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用手指着后边的另外一条通道,男人定了定,似乎在思索着,须臾之后,他垂眸点了点头,表示答应,目光略微扫了一眼前方极其混乱的人潮,很快,双手插进了裤兜里,正要转身离开。 书言看着他就要转过去的背影,急红了双眼,刹那就喊出了声“顾景承——” 她喊得很大声,很大声,很大声…… 但,在这汹涌而喧嚣的人潮之下,她的嗓音被掩盖得连蚊子都不如。 一霎间,书言从未有过的恨! 上一秒,这些人与自己毫无关系,可下一秒,书言恨他们。 他们要追星是他们的权利,可为何要妨碍了别人? 书言目送着前方早已转身踏去的背影,只觉得头颅一阵热又一阵凉。 她的心,被一种巨大的失落包裹着。 “啊——”忽然,虞红尖叫一声,不知道是谁踩掉了她的高跟鞋,眼看着她就要往前倒去,电光火石之间,她的助理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她。 因为虞红的这声尖叫,挤兑的人潮都给怔住了,谁都不敢动,完全定在了原地。也是因为虞红的这声尖叫,前方已经走远的男人,骤然停步回眸。 男人回眸的时间并不长,或者只有一瞬,但这一瞬,对书言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她搡开了前方挡路的几个人,艰难地挤出了这人挤人的包围圈里。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刹那,书言猛然抬起手,用力地左右挥动着,对着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大声呼喊道“顾景承——” 她挤出人流的瞬间,顾景承就已经看到了她。 她今天穿着一条白色连衣长裙,脚下踩着一双平底芭蕾舞鞋,裙子很长,刚好盖住她的小腿,这种裙子很难驾驭,但因为温书言身材高挑纤长,很好地把这条裙子的缺点,转变成自己的优点。 她宛如一位衣袂飘飘的仙子,傲然静立于红尘之外。她的娴静与身后的混乱形成极其强烈的鲜明对比,极其割裂的视觉冲击力。 顾景承的心立马就悬了起来,他加快着脚下的步伐,唯恐后面失控的人潮会冲撞到她。 就在他起步踏去之时,温书言已顷身朝他跑来。 她犹如大海里的鲸,奋不顾身地投向他,又如林间的小鹿,连蹦带跳地奔向他。 飞跃一切障碍,只为了此时此刻,能与他相逢的喜悦。 顾景承眼眶一热,双手往前一圈,顷刻就接住了她。 他接住了她,书言简直不敢相信,只能用尽全力去拥抱着他,只为了证明,这个男人真的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她了。 良久之后,书言仍抱着他,完全没有一点点想要放手的意思,她贪婪地嗅着顾景承身上的味道,似乎这一刻已等上了千年之久…… 第143章 与你重逢 后面,是一团乱的人潮喧嚣声,周围,是众人向他们投来的八卦目光。 可温书言仿若无人。 如果,换作是以前的那个她,一定会羞于将这种拥抱坦诚地表露于大庭广众之下,但今日的她无所畏惧。 她真的太想念他了! 这几天,她的灵魂曾经无数次拷问着自己。 温书言,你八年都熬过来了,为什么短短的几十天就受不了了呢? 她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想去深入剖析。 只想用尽全力去拥抱着他,我的爱人! 男人垂眸注视着她的发梢,眸眼中略带疲惫,却也堆满了柔情的色调。 他一直任由着她拥抱着。 时间呼啸,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把极其轻佻且沙哑的男声,打破了两人如此美妙的重逢氛围。 男声从顾景承的后背突兀响起,带着点艳羡,悻悻地道“顾总,看来你艳福不浅嘛!飞机上有虞红作陪,下了机,又有这么个美人对你投怀送抱,可谓是,尽享齐人之福啊……” 书言闻言,一愣,什么意思?虞红?是刚才那个明星吗? 她的脑海里霎时漂浮着许许多多的疑问号,正想得出神之际,顾景承缓缓放开了她。 他放开她之后,垂眸盯着她的瞳仁看了一瞬,神情严肃且冷峻,可凝视着她的那双眼睛,却仍带着还未散尽的柔情。 他用手背轻轻抚摸了一下书言的脸颊,便牵着她的手,往另外一条通道走去,经过后背那名男人时,他脚步稍歇,打趣地道“林总,你可别害我!这是我女朋友。” 被唤作林总的男人,脸色一阵青,而后又一阵红,怔了一刹,顷刻就收起刚才对温书言戏谑的目光,他赶紧嘻笑着脸赔不是,神情尴尬而又慌张地逃离了现场。 林总走后不久,顾景承若无其事地牵着书言的手,继续朝另外的那条通道走去。 在转弯的一瞬,不知道是不是书言多虑了,她仿佛睥见虞红从后面瞪向她的一双眸目,写满了狠戾,书言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不安地朝后瞄了一眼,发现虞红根本没在看她。 书言在心里一番自嘲,人家虞红都不认识你,平白无故地又怎么会用眼睛瞪你呢?是你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怎么了?”顾景承见书言一直处于神游的状态,蹙眉开口问道。 书言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心仍在纠结着刚才那个问题。 但永远口是心非的她,瞳仁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惴惴开口问道“顾景承……刚才……刚才那个林总是谁呀?他今天与你同搭一班机回国吗?” 顾景承定了定,若有所思道“你不记得他了吗?他是苏电集团的老总,我记得之前部门经理开会的时候,高丛林还详细介绍过他?” 书言的心一跳,心虚道“我……我不记得了。” 顾景承眉峰轻挑,嗤笑道“看来你工作态度不行,严重缺乏主观能动性,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温书言,你自己说,我到底要扣你多少工资?” 温书言大窘,瞬间哑然,她气呼呼地鼓起两腮,抬起另外一只小手,就往男人的胳膊捶去“顾景承,你取笑我!” 男人低头浅笑,骤然松开那只紧握的手,改为搂上她的腰肢。 书言的心急速地又跳了一下,身体虽然僵硬得不得了,但心田间是那源源不断冒起的粉红色小泡泡,她嘴角微扬,连带着眉梢都在笑。 顾景承将她搂得更紧些,吊儿郎当地问道“温书言,你刚才是想问虞红的事?” 书言的心滞了一瞬,顷刻红了耳朵,有种被拆穿的羞窘感。 对啊!我就是想问这个,不行吗? 可是,这样问,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小心眼,很爱吃醋,又很爱嫉妒呢? 顾景承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妒妇呢?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两人跟着工作人员一直往前迈着步伐,快要跨出通道的刹那,书言挣扎了一瞬,恹恹开口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 男人轻哂,垂眸瞥了她一眼,假正经地道“是,就如实禀报,不是,也要如实禀报!” 温书言一怔,心里顷刻乐开了花。 他看到她偷笑的嘴角,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我跟她只是高中同学,今天碰巧同搭一班飞机回国,因为多年未见,她特意让人调了座位,刚好被林家劲看见而已,我们只是简单地聊了一下高中时候的那些事,就连十分钟的时间都没有,我跟她没什么的,你不要误会……” 他淡淡地说着,眸眼中时不时流露出疲倦之态,似乎很不屑于解释这种事。 书言则是垂眸屏住了呼吸,字斟句酌地认真倾听着,唯恐错漏了半句。 快要走出机场正大门口时,书言傲娇开口道“谁说我要听的?你干嘛要跟我解释这些?” 顾景承痞笑,问“是吗?” 书言心虚地吐了吐舌尖,瞳仁一转,抬手指了指停靠在不远处的那辆宾利,刻意岔开了话题“呀!我看见张叔了!” 顾景承浅笑地摇了摇头,也不拆穿她。 两人上车之后,很快来到了同仁医院。 书言一路唧唧哝哝地对顾景承述说着吕丽华的身体状况,还有一些医院里的琐事趣闻,顾景承则安静地倾听着。 上了九楼,病房里并未见到吕丽华的身影,柜台护士说护工推着她散步去了,于是,两人又重新折返回到电梯里,摁下了通往一楼的按钮。 “顾景承,伯母说你上了幼儿园还在尿床,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电梯里,书言的眼眸盈盈一闪,笑得快流出泪水来。 男人不经意地睥了她一眼,感受着她的笑声飘浮在这狭小的电梯厢里,心中从未有过的放松。他也不直面回答这个问题,眸光里霎时略过一丝狡黠,挑眉反问“温书言,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是如此八卦的人?” 书言羞赧,瞬间就沉下了头,胸腔的气一提,脾气也跟着提了上来“什么嘛?八卦什么?不是我问的,是伯母恢复记忆的那天晚上,拉着我的手,硬要告诉我的……” 顾景承静静地听着,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可盯着楼层数字的那双眼睛,写满了笑意。 书言越说越多,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她灵光一闪,后知后觉地嚷道“哦!顾景承,你使诈!你都没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尿床?有没有……” 电梯“叮——”的一声,骤然停歇,梯门缓慢打开。 温书言不依不饶的提问声,只能遗憾地停留在电梯里,至今都找不到答案。 第144章 母子的时光 晌午时分,医院的后庭里,人数稀少,顾景承两手推着吕丽华的轮椅,一旁跟贴着个温书言,乍眼看去,竟有种温馨一家人的奇妙氛围。 “吕丽华家属,过来拿药。”护士拿着个文件夹,刚从楼道里跑出来,大声地对着他们呼喊道。 顾景承脚步骤停,正准备走过去,书言却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腕“让我去!你留下来陪陪伯母。” 顾景承眸光瞥向吕丽华,想要开口拒绝,谁知,吕丽华泰然自若地道“就让儿媳妇去!” 书言瞬间羞窘,红着一整张脸,紧张地瞄了一眼顾景承“伯母,你又在胡说什么?我都说过了,我现在还不是……”她越说越觉得羞耻,越是羞耻就越不敢往下说,最后说到一半,就断然停了下来,快速跑进了医院的大楼里,离开之时,恰好瞥到顾景承看向她时的那双不明深意的瞳眸。 “你这媳妇还挺可爱的!”看着书言远远跑去的背影,吕丽华合不拢嘴地道。 顾景承同样盯着她的背影在看,也没开口否认,呆了半晌,回神后,淡淡地说“妈,我推你到那边。” “好!” 顾景承唯恐温书言回来找不到他们,推着吕丽华的轮椅车,反反复复在这条林荫小道走。 吕丽华似乎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指着树荫底下的一张长板凳,深明大义地说“得了!我们过去那边坐坐。” 顾景承怔了怔,瞬间了然,浅笑了一下,朝不远处的那张长板凳走去,乖乖地就坐了下来。 他的眸光透过树梢直穿蔚蓝如洗的天空,太阳和煦的光线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轻柔地洒落到母子俩人的身上,树影婆娑,随着微风一晃一摆地摇曳在他们的周围,顾景承心里霎时升起了一股祥和之气,只觉得内心极其地平静,仿佛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那些他曾经刻意追求的原谅,刻意追求的认可,刻意追求的光环……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只要他的妈妈和那个女人还留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吕丽华侧眸盯着他看了一瞬,神色温和地说“承承,我觉得你真的变了很多。” 顾景承微弯着嘴角,自嘲地道“可能!谁又能不变呢?人总要做出改变的!” 吕丽华晃神地盯着他,忽然发现他真的长大了,成熟了很多。已经不再是记忆里的那个叛逆小孩了,她有些伤感,但又打从心底里的骄傲万分,怀念地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可调皮了,瞒着我跟你爸,和周济那小子一同合谋,爬到后院的树桠上去掏鸟窝,结果你没摔着,周济倒是摔得手臂脱臼……” 吕丽华咯咯地笑,连带顾景承也跟着一起笑。过去的记忆犹如白驹过隙,虽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那飞速闪过的一幕幕一帧帧,宛如雕刻在心田间的二维码,只要轻轻一扫,就是整一部电影。 顾景承忽然就想起,刚才温书言在电梯里问他幼儿园尿床的那些事,不满地抱怨道“妈,你的记性怎么就那么好呢?这些事我早就忘了。” 吕丽华笑“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啊!做父母的怎么可能忘记呢?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出生时的那个模样,别的小孩出生时,通常都是皱巴巴的,你倒是会长,整个人白白胖胖的,你都不知道,你爷爷当时看见你有多开心,他……”吕丽华说着说着,骤然就停了下来。 她不安地瞄了一眼顾景承,顾景承眼眸里有浓重的落寞之色,但他很快又调整了过来,“妈,我没事!” 他的语调很平,眉眼很淡,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整张脸又极其地冷峻,有那么一瞬,吕丽华心颤地发觉,自己已经不认识他了,这是她的儿子吗?怎么就如此地陌生! 她定了定,回神后,缓缓握住了顾景承的一只手,柔声道“承承,你爷爷他……”她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最后,如实地道“你爷爷前两个星期有来看过我。” 顾景承闻言,背脊一僵,瞳仁霎时无法控制地颤了一瞬。 吕丽华继续道“他过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时间点,可能太久没见了,我们陌生了许多,他也没问我身体状况,直接去问了何院长,我看着他拄着拐杖离开的身影,忽然就想起你爸,承承,你爷爷他……他真的老了很多。” 顾景承暗暗在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也不敢表露出来,仍是不吭色,继续保持着沉默。 吕丽华拿不准他的意思,话锋一转,问“你和小言以后有什么打算。” 顾景承没想到吕丽华会这么问,怔了半晌,而后平静地道“我想要娶她!” 吕丽华虽然预料到他会这么肯定,但没想到他会如此地直白且直接,真是一点废话都不带,心里有小小地被震惊了一把,她不安开口道“你应该很清楚,你爷爷他是不会同意的。” 顾景承微愣“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同不同意不关我的事,妈,爷爷他根本不想见我,我们已经很多年都不说话了,他大概……已经不想认我了。”顾景承越说越难受,后面的几句话,有丝丝顽强的哽咽。 吕丽华闻言,喉咙顷刻僵硬,她举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顾景承的发丝,温柔地道“傻孩子!你爷爷怎么可能不认你呢?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爱你,他现在就是生你的气,等他气完了,就好了!” 顾景承听完,继续保持着沉默,他虽然不反驳,但依旧清醒地不认同这个观点。 良久之后,他认真开口问道“妈,我和书言的事,你会反对吗?” 吕丽华一怔,问“你确定是她了吗?” 顾景承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吕丽华心里一阵柔软拂过,笑眯眯地说“傻孩子,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问我反不反对?”她停了一瞬,抬眸望了一眼树荫之上的蓝天白云,悠悠地道“你这段时间不在我身边,她几乎每天都会来医院陪我,人心肉做,我都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你如果喜欢她,我真的一点都不反对,甚至我自己都很喜欢她,但是,承承,你要明白,你不是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你的爷爷是顾震霆,虽然他现在不认你,但你身上毕竟流着顾家的血,他又是个传统观念深入骨髓的人,必定不会喜欢小言这种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女孩……” “妈……”顾景承想要反驳。 “承承,你先听我说完。我不是要否决你什么,我也很喜欢她,只是你一定要有心里准备,你爷爷必定会反对的,而我这个做妈的,并不想看到你与他反目成仇,你爸爸生前最敬重的人,就是你爷爷,你……你懂不懂?” 顾景承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热了起来,他避开吕丽华探来的目光,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吕丽华的心一阵抽搐,刚要举起的一双手,霎时就怯懦地停了下来,她忽然发现,现在自己竟连拥抱他的勇气都失去了。 她沉默了半晌,长吁短叹地道“承承,你如果真的那么喜欢她,你就应该让别人承认她,而不是让她成为众人孤立的对象,至于要如何做,才能让别人承认她,这个问题就由你自己来想,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到你的……” 医院的风仍在吹着,在这六月的天泛起阵阵的清凉,可这种清凉,对于顾景承来而言,冷冽刺骨。 吕丽华的话久久未曾散去,顾景承挑眼看着那个迎面向他跑来的女子,刚才的那股寒冷骤然随风散尽,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温热萦绕在心。 “我把药拿来了!” 她拿着一个药用袋,乖巧地递给他,眼眸里闪烁着祈盼与迫切,似乎很想得到他的夸奖。六月的风丝丝拂过她的脸颊,将她耳边的碎发轻轻吹起,她明明是笑着的,笑得那般地灿烂,那般地明媚,可不知为何,顾景承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他忽然很怕……很怕别人看轻了她。 见顾景承久久未接过药袋,神情又是那么地哀伤,书言拿着药用袋的那只手,不安地就捏紧起来,她忐忑开口问道“顾景承,你……你怎么不说话了?” 一旁的吕丽华看见,瞬间醒然,她顺手就接过了那袋药,嘟囔地朝温书言抱怨道“哎!怎么还是那么多?我昨天明明让何院长不要开这么多的,他还是不听,这些药可苦了……” “伯母,苦口良药呀!你不准不吃哦!等下我让护工盯着点,就怕你偷偷扔了。”书言啰嗦地道。 “扔什么扔!你当我三岁小孩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唠叨着,后来医生过来查房,见吕丽华还未回来,便以病人要休息为由,催赶着他们快点离开。 温书言与顾景承离开之时,晌午已过,书言的肚子空荡荡地咕噜咕噜就响了起来。 “饿了吗?”男人淡淡地问。 书言尴尬地点了点头,从她拿药回来之后,顾景承就一直闭口不言,书言也没想太多,只以为他刚坐长途飞机太累了。 心里一阵绞痛,想着让他早点回家休息,于是,怯怯开口道“顾景承……不如……不如我们先回……” 话还没完整说出口,顾景承的手机骤然响起…… 第145章 喝酒伤身 午饭过后,宾利匀速驶在车水马龙的回程路上。 到了御华庭,顾景承牵着书言的手,来到了一楼的电梯厢。 他帮她摁下三十八层的按钮,互相做了一个简单的道别后,便徐徐跨出了电梯厢。 书言用力摆动着双手与他告别,心中有万分的失落漂浮而过,可脸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超级无敌甜美笑容。 梯门缓慢关上,门缝的视角越来越细,最后细成一条长长的直线,男人须臾之间已慢慢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外,书言再也顶不住,情绪瞬间就沉到了谷底,那头低得比鹌鹑还要低。 她哀叹了一口气,哎!男人要工作,你又不能有任何的意见,真烦! 原先,书言的计划是:早上,两人一起到医院探望伯母;下午,就一起去超市里购物;到了晚上,便啜着一杯红酒,在客厅里看起爱情电影来…… 这二人世界多美好啊! 简直人间天堂!!! 可现在呢?她梦寐以求的二人世界,就这么无情地被拦截了。 她恨! 这该死的电话…… 其实,她也并非要执着于过二人世界的,毕竟顾景承一直都很忙,很少会呆在家里,书言也早就习惯了。但这一次不同,这一次,他们分别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她无法控制心中的那股翻江倒海的巨大情潮,她贪婪地想要拥有这一天的顾景承。 她希望,顾景承的这一整天都是她的,是她温书言一个人的! 期待终将落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吗? 书言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家,打开房门的一瞬,恰好碰见钟点阿姨在打扫卫生,那些钟点工看见她,犹如古时候的女婢见到了官家老爷一般,讨好中有谄媚的底色,书言根本无法承受,莫名其妙就涌现出一股尴尬,她快速钻进了卧室里,想着等阿姨们搞完了卫生,才开门出去。 这间房子很大,整一层都是顾景承的,书言虽然没有认真测量过,但占地五百平方是肯定有的。 自然而然的,搞卫生的速度也相应地延长。 看来,一时半会,那些阿姨们是不会走的。 果然,一秒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都过去了……卧室外,仍是非常明显的咿咿呀呀打扫卫生的声响。 书言累极地坐在床沿边上,慢慢地,慢慢地……眼睛终于罩不住,昏昏沉沉地便瞌睡了过去。 梦里,一帧一帧飞速闪过,时而回到了过去,时而又穿越了未来,反正没有当下的任何一种状态。 “啊——”一声尖叫,惊恐腔滑过天花板,迅猛回弹响彻整一间卧室。 书言大汗淋漓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她两手捏得极紧,试图着恢复脉搏应有的跳动频率。 良久之后,箔在她皮肤上的那层薄汗早已干透,心房的跳动声,也逐渐回归至正常的节奏,她赤着脚,走到了墙沿处的那扇巨大落地窗前,窗帘掀起的一瞬,夕阳金灿金灿的光骤然拂进,书言挑眼望去那个即将消失在地平线的巨大橙黄色,胸腔里原有的那股落寞拉扯到了极致。 自己刚回到家的时候,也才中午两点多,一觉睡醒,竟是一天都过去了,恍惚间,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空虚感,就好像,天地悠悠,宇宙之大,独存你一人的感觉。 她乏力地回想着刚才的那个噩梦,可无论她的眉头如何紧蹙,还是想不起来。 到底是个什么梦呢? 想着想着,倏地一下,晚霞顷刻消失,大城市的霓虹逐渐点燃,璀璨闪烁中,晃眼看去,有种置身于浩瀚银河的星辰闪耀之间。 忽然,手机微信叮的一阵声响,将神游太虚的温书言瞬间拉回了现实。 她踮起脚趾头,跑回了床上,微信里是顾景承发来的信息。 非常简单的几个字【吃了吗?】 书言刻意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竟然七点半了? 她原想着发挥自己口是心非的看家本领,回复:吃了! 可指尖敲完这两个字之后,迟迟都不想发送过去,眼睛莫名其妙地就酸涩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快速把那两个字删掉,重新又打了另外几个字,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摁下了发送键。 【刚睡醒】 【还没吃】 【好饿呀!!!!!!!!】 信息发送之后,书言又发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过去。 约莫过了三分钟,微信叮的一声响。 【冰箱的速冻层里放了几盒饺子,你拿出来煮了吃】 书言盯着顾景承发来的这条信息,眸光一亮,赤着脚,着急地就往厨房里跑,冰箱里果然放了几盒饺子,她伸手随意拿起了一盒,盯着这种家用保鲜盒,愣了一瞬,好奇地问: 【顾景承,这些饺子都是你包的吗?好漂亮哦!】 那头男人轻笑【傻瓜!我连饭都不会煮,怎么会包饺子呢?】 温书言【???】【那……这是……】 顾景承【是家里的一位阿姨包的,今天早上刚做的,你尝尝,还很新鲜,我让她分开保存,一个盒子里应该装有十个饺子,你拿一盒出来煮,剩下的,你以后肚子饿了,再拿出来煮】 书言的心仿佛被丘比特的箭射中了一般,简直甜到快要大爆炸的程度,她斟酌了一下【谢谢你(爱心)】 男人一怔,笑了笑。 【谢什么?又不是我包的】 【对了,你到另外一台冰箱里找找,应该还放了些新鲜的蔬菜】 温书言【收到(敬礼敬礼)】 那边男人盯着她发来的文字,蹙眉浅笑了一瞬,随后,神色如常,转身走进了大会会堂。 十五分钟之后,温书言捧着碗热滚滚的水饺,放到了中岛台上,她用筷子倒饬了一下碗里的蔬菜与饺子,摆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精美绝伦的造型,而后咯咯地干笑了两声,极其满意地掏出手机,“咔嚓——”一声,瞬间就将自己的杰作给拍了下来。 照片拍完的下一秒,温书言迅速发给了顾景承,还配上了一小段一小段的文字,作上了几句非常打酱油的诗。 可那边迟迟未回复信息,等温书言洗漱完毕,爬上了床之后,顾景承的“赞”才姗姗来迟。 书言瞪圆双眼,泄气地就鼓起两个腮帮子。 顾景承有没有搞错?自己又是作诗,又是拍照的,他竟然就只发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赞”? 这男人也真够简洁的,无论是他的生活态度,还是行事作风。 书言懊恼地卷起被单,在床上滚来滚去,滚了五六个圈之后,最终忍不住,又拿起了手机。 【顾景承,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等你啊】 那边愣了愣,一秒之后,骤然回复。 【我等下还有个酒会,你不用等我了,早点休息!】 书言看完,指尖一颤,沮丧地就按灭了手机,也不回复他信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寂静中,她的瞳仁在眼眶里不停地来回晃动着,睫毛一颤又一颤地翕动着,忽然,一层水雾缓缓地就润湿了她的视野。 书言的心,七上八下,凌乱不堪。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生气的,可她现在就是很难受,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仿佛心中有堵墙,在阻挡着她的去路。 过了一会,她用力地眨了眨眼,水雾散尽,视线逐渐清晰的瞬间,头脑也开始清醒了过来,她的指尖朝手机显示屏,轻轻地触了一下,手机迅猛点亮。 【顾景承,不准喝那么多酒!】 那边立刻回复【好,答应你!】 看到他的答应,书言的心又好受了许多。 其实,她刚刚想说的是:顾景承,不准喝酒! 可念头一闪而过,又快速地理性否决。 怎么可能? 在那种场合,怎么可能不喝酒呢? 温书言,你是傻了! 她也不是傻了,只是想起了那句喝酒伤身,只是很心疼他,只是很想他…… 夜,逐渐开始浓稠起来! 人,逐渐开始迷糊起来! 第146章 夜色里的等待 书言的瞳眸在暗黑的卧室里,时而睁开,时而紧闭,一闪一闪亮晶晶,根本无法入眠。 她烦躁地掀开被子,来到厨房的中岛台上,倒了一杯纯净水,咕噜咕噜地快速灌进了肚子里。 凉水淌过肚腹的瞬间,清凉迅猛延伸至四肢,就着室内恰到好处的空调度数,感觉整个人心旷神怡,无比地舒畅与放松。 她呆了一小会,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后抄起手机,打开了一个视频软件,在搜索引擎上嗒嗒地敲起“醒酒汤的做法”。 搜索界面一跳,各种琳琅满目的做法铺满了整个手机显示屏。 打开冰箱,左看看,右瞄瞄,上摸摸,下找找……感觉现有的食材并不够,她斟酌了一番,最后,只能利用有限的食材,简单冲了一壶蜂蜜柠檬水。 平日里,书言有做饭的习惯,通常冰箱里都会储备好每天所需的各种食材,但由于前几天,她知道了顾景承回国的消息,便掐着点,将冰箱里所有的食材全数清空,想着到时候,就以冰箱空空如也为由,向他提议到超市里进行采购,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逛超市这种美梦,瞬间被一个电话给无情地打破了。 书言拿起一根筷子,轻轻搅拌着玻璃壶的那几块柠檬片,她定睛看着自己完成的最后一道工序,满意地弯起了嘴角,而后盖上盖子,将其放到了一旁的中岛台上。 一切摆放好后,书言从睡衣兜里掏出了手机,找了个漂亮的角度,把这壶充满爱心的蜂蜜柠檬水,“咔嚓——”一声,按下快门就拍了下来。 她随后打开了微信,两个拇指尖,在手机上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木然呆了一瞬,原本准备叮嘱顾景承回来后,要喝下的柠檬水,忽然就不想发过去了。 她暗暗地问自己,既然你连这个都准备好了,为什么不能等他回来,看着他喝下去呢? 书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连蹦带跳地跑到了客厅上,脚一蹬,屁股一坐,整个人就这样舒舒服服地瘫在了沙发上。 她刷了一会新闻热点,感觉有点睡眼惺忪,困意丝丝来袭。 忽然“砰——”的一声,手机掉到了额头上。 声音虽小,却是极痛。 “好痛!”书言双手护额,痛得眼含泪珠。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额头,打开手机的自拍功能,目光灼灼地盯着额间的那块红肿的地方,似乎没有鼓包,心里暗暗一阵庆幸。 之后,她认真地做了一番自我检讨,看来人还是不能太懒啊!一懒就出事了,下次还是坐着刷手机好了。 她郑重而认可地在点了点头,而后立马就挺直了腰背,以极其优雅的坐姿,打开了客厅上的电视机。 链接手机后,她打开了电影专栏。 悬疑大片、爱情大片、动作大片、玄幻大片、古装大片、都市大片……各式各样的题材看得书言眼花缭乱,她想看这个,又纠结着那个。 最后,在爱情大片的专栏处,看见了一部年数已久的电影,俊男美女占据了整一张海报,片名《赎罪》。 是一部英国人拍的战争爱情片。 她的思绪迅猛倒流,这部影片她记得,虽然没有看过,但读大学的时候,林淼淼极力向她推荐过,说什么世纪绝美爱情电影,不看终身后悔,说得天花乱坠,说得极其夸张。书言当时还答应了她,等考试完了再看,后来因为学业繁忙,gat又没过,她那时心情很不好,所以就将看电影这事给搁浅了。 书言的指尖在手机上滑动了一下,轻轻地,就点了进去。 顷刻间,客厅上的液晶电视机倏然亮起,画面快速切换,老式打板机敲字的脆响声,伴随着鸟儿的叽喳声,镜头缓慢怼到一个小女孩的身上,电影正式开始…… 时间刷刷溜走,静谧的夜色,来到了凌晨时分。 路灯之下,树影婆娑。 一个男人从宾利跨步而出,脸上虽带着几分醉意,但脚步依旧稳健从容。 他摁下了通往三十八楼层的按钮,盯着那一竖竖闪烁有序不停切换的楼层数字,看得入神,心中积攒的郁闷达到了极致,没有一个发泄口与诉说对象,根本无法得到排解,那种无形的压力顷刻包裹住他。 今日里,吕丽华的话丝丝在耳,挥之不去,让顾景承很是心烦。 她为何这么肯定呢?爷爷真的会反对吗? 可,即便他要反对又与自己何关? 十几年都不曾说过一句话的两人,自己要娶谁,他关心吗? “叮——”的一声,梯门打开,男人的思绪骤然停歇,立马回神。 他带着迟疑的步伐,打开了门锁开关。 房门打开的瞬间,大段大段窸窸窣窣的英文台词,从客厅里栩栩然地飘过来。 这么晚了,温书言还没睡吗? 带着他的困惑,顾景承跨过玄关路口,走了进去。 客厅里,灯光全灭,只有电视机盈盈闪烁发出的微弱光线,一名衣衫单薄的女子静静躺卧在客厅的一张长型沙发上,她的手,一只合拢垂了下来,另一只弯曲垫在了后脑勺处,睡姿憨厚,睡容沉静而安详。 顾景承不禁蹙起眉头,眼眸里略微泛起责备的底色。 虽然说现在是六月份的炎炎夏日,但室内开着的空调度数很低,丝丝凉意拂过肌肤,甚至连衣服都是一阵骤凉,这女人穿着单薄,连一张被子都不带,万一着凉了,感冒了,怎么办? 他走了过去,弯下腰身,准备抱女子进卧室。 手,才刚圈起女人的腰肢,女人翕动着眸睫,缓缓地,便睁开了双眼。 她睁开眼睛的一瞬,由于室内光线极弱,并未能很好地看清楚男人的五官,但她知道,这人是顾景承! 千回百转,生生世世,她温书言都不会忘记他顾景承身上萦绕着的那股气息。 她仿佛被诱惑了一般,又似乎仍徘徊在睡梦之中,施施然地,便抱住了他。 顾景承完全没预料到她会醒过来,也完全没预料到她会如此用力地拥抱自己,重心一个失衡,身体往前倾,骤然就压在了温书言的身上。 两人的身体一时贴得很紧,温书言衣着单薄,在酒精的催诱之下,男人霎时迷蒙了双眼。 女人抱住了他,两只小手根本无法安分下来,不停在他的背脊处来回摩擦、抚摸、移动着。 顾景承周身一僵,不由自主地闷了一声。 都还没等他理清这种思绪,女人放在他背脊上的一双手快速往上移,来到他的后脑勺处,轻轻一压,两人的唇,瞬间贴合了在一起。 第147章 看电影 还是那片夜! 沙发上,男人的唇与女人的唇紧密相贴合在一起,但谁都未曾掀开。 两人的呼吸一时变得非常急促,心跳正在加速着。 她看着他,意识非常清醒。 他同样看着她,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 慢慢地,放在男人后脑勺的一双白皙纤细的小手,开始缓缓往下移动着,不过须臾,就来到了他的脸颊处。 她的手,捧起了他的脸,是那般地珍惜,又是如此地温柔。 连带着手的动作,女人微启着朱唇,舌尖朝前往外伸展着,霎时就撬开了男人的嘴唇。 男人浑身发硬,握在女人腰间的一只手猛然收紧。 温书言很少会这般地主动,此时男人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直咚咚咚跳个不停,他的思绪早已完全混乱。 漆黑的客厅里,电视机上微弱的光线时不时映照在沙发上。 而沙发上,是一对缠绵拥吻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情欲渐生,他的手,开始反客为主,从女人的腰间探了进去,女人颤了一瞬,似乎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男人顿了顿,手继续往上伸探着,准备解开女人衣服上的纽扣。 一颗、两颗、三颗…… 等解到第三颗的时候,一阵手机震动声骤然从男人的西装内衬响起。 两人同时一怔,瞬间就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定了三秒,脸色阴沉,非常明显地不悦,平舒一口气之后,最终从内衬里掏出了手机。 “喂——”声音很是低沉,气息有点混乱不平。 他接听了电话,眼眸却一直紧盯着温书言,似乎完全没有要站起身的意思。 室内光线薄弱,周围黝黑一片,书言看不清楚他的面部表情,但人体大的轮廓线,她还是能够看得一清二楚的,她知道,顾景承正在看着她。 心中的那股羞涩姗姗来迟,倏地就侧过了脸颊。 男人原先打算,简单接听完电话之后,便继续着刚才那还未完成的事,可说着说着,眉头愈发地紧蹙,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与问题,顷刻间就站起来了身。 书言偷瞄着他起身离去的背影,愣了一会,而后,犹如一个弹簧一般,触底反弹,霎时就起身坐直在了沙发上。 她的心,仍在狂跳,扑通扑通地,根本无法停止下来。 回神后,才感知到自己胸口处一阵凉飕飕的,于是,快速沉下头,慌手慌脚地扣回了睡衣上的纽扣,黑暗中,她凌乱的眼神有股窘迫的羞恼。 她羞,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于主动了? 她恼,又是这该死的电话! 面前的电视机盈盈闪烁,电影播放到女主妹妹污蔑男主,男主入狱坐牢,女主坚信男主是无辜的……女主希望男主能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 书言屏住了呼吸,眸睫翕动间,情绪一个上头,泪水不知不觉地又流了出来。 其实,刚才她已经把这部电影全都看完了。 刚才,由于结局里男女主都死了,自己入戏太深,太难过,太伤心了。哭着哭着就累极地昏睡了过去,都还没来得及关掉电视机,电影自动选择性重播,现在又重新播到男女主即将因为战争分离的画面。 书言看得情难自禁,看得心都要碎了,她的呜呜声霎时响彻整一个客厅。 心想,为什么我要给自己找虐呢?为什么要看这么惨的一部电影呢?林淼淼不是说什么世纪绝美爱情片吗?绝美是挺绝美了,但也太惨了!早知道就不看了…… 她一边专注地看着,一边真情实感地哭泣着,最后把揽在怀里的抽纸盒当成发泄口,不停地来回扭拧着。 男人接听完电话,刚从书房里走出来,在廊道上隐约听到一阵小声的抽泣声,后来,随着步伐的迈进,哭泣声愈加地明显,不知所以然的他,整个心瞬间就提了上来。 他加快着步伐,来到了客厅,立马将室内的所有灯光全数打开。 客厅上,巨大的水晶吊灯“啪——”的一声,灯光如昼,璀璨夺目。 而沙发上的女人,仿佛被这忽如其来的闪亮给惊吓住了,她“啊——”一声惊叫,双手捂在胸前,以极其害怕的姿势,倏然就回过了头。 四目相对汇交于一瞬之间,温书言大窘,顷刻就别过了头。 她似乎很羞于自己的哭泣,眨眼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刷刷刷——”从手上的抽纸盒里,快速抽出几张纸巾。 手,麻乱而又费力地揩拭着脸颊上的泪痕。 顾景承盯着她那个惊慌失措的模样,忽然就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很是爽朗,但隐约中又带着点克制,似乎在刻意维护她的面子。 书言的心一滞,顷刻羞窘,头脑嗡的一声,完全处于一片空白的荒芜状态。 天啊!又被他看见了。 看个电影都能哭成这样,这也太丢人了! 怎么办? 他会笑话她吗? 废话,他刚才不是笑出声了吗? 不是笑你,还会笑谁? 书言的心烫到不行,连带着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 她的瞳仁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抱着‘输人不输阵’的想法,决然地就扭过了头,与他四目相对,神情非常的倔强。 男人撞上她的眼睛,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如如不动地盯着她。 书言越发地尴尬起来,嘴里期期艾艾地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那个……嗯……就是……” 她的心理防线仿佛已经来到了顶点,天啊!好尴尬啊!说点什么好呢? 话含在嘴边,就是憋不出半句来。 顾景承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尴尬,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沉吟须臾,而后,面无表情地越过她,朝酒柜那边走去。 “你喝吗?”片刻之后,他拿着两个酒杯和一瓶威士忌折返了回来。 书言认真观察着他的表情,很是坦然,没有丝毫要取笑她的意思,刚才窘迫的心随之淡定了许多。 “我……我喝不了烈酒。”她瞄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着。 男人垂眸嗤笑了一声,跨步来到她的身旁,拧开酒瓶盖,往酒杯里倒了半杯威士忌,抿完一口之后,随口一问“你是因为看这部电影哭的吗?” 书言脸颊泛红,眼眸朝下睥了一眼手中早已湿透了的纸巾,小声回复道“嗯!” 她应答完之后,又偷瞄了一眼顾景承,见他神情依旧,刚才杂乱的心,瞬间释然。 “顾景承,这部电影挺好看的,不如我们一起看!”她用手指着电视机,一副娇憨的模样。 “我看过了。”男人淡淡地回复。 “看过了?”书言木然愣了几秒,接着又问“什么时候看的?” 顾景承侧眸瞥了她一眼,思绪开始迅猛倒流,似乎很认真地回忆着“大概七八年前!确定年份已经不记得了,我记得当时是陪着舒雅一起看的,结局明明那么悲惨,她却从头笑到……”他话还没说完,骤然醒觉自己说错了话。 顾景承知道,山上滚下来的石头滚不回去,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那……说出去的话呢? 第147章 看电影 还是那片夜! 沙发上,男人的唇与女人的唇紧密相贴合在一起,但谁都未曾掀开。 两人的呼吸一时变得非常急促,心跳正在加速着。 她看着他,意识非常清醒。 他同样看着她,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 慢慢地,放在男人后脑勺的一双白皙纤细的小手,开始缓缓往下移动着,不过须臾,就来到了他的脸颊处。 她的手,捧起了他的脸,是那般地珍惜,又是如此地温柔。 连带着手的动作,女人微启着朱唇,舌尖朝前往外伸展着,霎时就撬开了男人的嘴唇。 男人浑身发硬,握在女人腰间的一只手猛然收紧。 温书言很少会这般地主动,此时男人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直咚咚咚跳个不停,他的思绪早已完全混乱。 漆黑的客厅里,电视机上微弱的光线时不时映照在沙发上。 而沙发上,是一对缠绵拥吻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情欲渐生,他的手,开始反客为主,从女人的腰间探了进去,女人颤了一瞬,似乎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男人顿了顿,手继续往上伸探着,准备解开女人衣服上的纽扣。 一颗、两颗、三颗…… 等解到第三颗的时候,一阵手机震动声骤然从男人的西装内衬响起。 两人同时一怔,瞬间就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定了三秒,脸色阴沉,非常明显地不悦,平舒一口气之后,最终从内衬里掏出了手机。 “喂——”声音很是低沉,气息有点混乱不平。 他接听了电话,眼眸却一直紧盯着温书言,似乎完全没有要站起身的意思。 室内光线薄弱,周围黝黑一片,书言看不清楚他的面部表情,但人体大的轮廓线,她还是能够看得一清二楚的,她知道,顾景承正在看着她。 心中的那股羞涩姗姗来迟,倏地就侧过了脸颊。 男人原先打算,简单接听完电话之后,便继续着刚才那还未完成的事,可说着说着,眉头愈发地紧蹙,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与问题,顷刻间就站起来了身。 书言偷瞄着他起身离去的背影,愣了一会,而后,犹如一个弹簧一般,触底反弹,霎时就起身坐直在了沙发上。 她的心,仍在狂跳,扑通扑通地,根本无法停止下来。 回神后,才感知到自己胸口处一阵凉飕飕的,于是,快速沉下头,慌手慌脚地扣回了睡衣上的纽扣,黑暗中,她凌乱的眼神有股窘迫的羞恼。 她羞,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于主动了? 她恼,又是这该死的电话! 面前的电视机盈盈闪烁,电影播放到女主妹妹污蔑男主,男主入狱坐牢,女主坚信男主是无辜的……女主希望男主能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 书言屏住了呼吸,眸睫翕动间,情绪一个上头,泪水不知不觉地又流了出来。 其实,刚才她已经把这部电影全都看完了。 刚才,由于结局里男女主都死了,自己入戏太深,太难过,太伤心了。哭着哭着就累极地昏睡了过去,都还没来得及关掉电视机,电影自动选择性重播,现在又重新播到男女主即将因为战争分离的画面。 书言看得情难自禁,看得心都要碎了,她的呜呜声霎时响彻整一个客厅。 心想,为什么我要给自己找虐呢?为什么要看这么惨的一部电影呢?林淼淼不是说什么世纪绝美爱情片吗?绝美是挺绝美了,但也太惨了!早知道就不看了…… 她一边专注地看着,一边真情实感地哭泣着,最后把揽在怀里的抽纸盒当成发泄口,不停地来回扭拧着。 男人接听完电话,刚从书房里走出来,在廊道上隐约听到一阵小声的抽泣声,后来,随着步伐的迈进,哭泣声愈加地明显,不知所以然的他,整个心瞬间就提了上来。 他加快着步伐,来到了客厅,立马将室内的所有灯光全数打开。 客厅上,巨大的水晶吊灯“啪——”的一声,灯光如昼,璀璨夺目。 而沙发上的女人,仿佛被这忽如其来的闪亮给惊吓住了,她“啊——”一声惊叫,双手捂在胸前,以极其害怕的姿势,倏然就回过了头。 四目相对汇交于一瞬之间,温书言大窘,顷刻就别过了头。 她似乎很羞于自己的哭泣,眨眼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刷刷刷——”从手上的抽纸盒里,快速抽出几张纸巾。 手,麻乱而又费力地揩拭着脸颊上的泪痕。 顾景承盯着她那个惊慌失措的模样,忽然就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很是爽朗,但隐约中又带着点克制,似乎在刻意维护她的面子。 书言的心一滞,顷刻羞窘,头脑嗡的一声,完全处于一片空白的荒芜状态。 天啊!又被他看见了。 看个电影都能哭成这样,这也太丢人了! 怎么办? 他会笑话她吗? 废话,他刚才不是笑出声了吗? 不是笑你,还会笑谁? 书言的心烫到不行,连带着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 她的瞳仁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抱着‘输人不输阵’的想法,决然地就扭过了头,与他四目相对,神情非常的倔强。 男人撞上她的眼睛,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如如不动地盯着她。 书言越发地尴尬起来,嘴里期期艾艾地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那个……嗯……就是……” 她的心理防线仿佛已经来到了顶点,天啊!好尴尬啊!说点什么好呢? 话含在嘴边,就是憋不出半句来。 顾景承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尴尬,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沉吟须臾,而后,面无表情地越过她,朝酒柜那边走去。 “你喝吗?”片刻之后,他拿着两个酒杯和一瓶威士忌折返了回来。 书言认真观察着他的表情,很是坦然,没有丝毫要取笑她的意思,刚才窘迫的心随之淡定了许多。 “我……我喝不了烈酒。”她瞄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着。 男人垂眸嗤笑了一声,跨步来到她的身旁,拧开酒瓶盖,往酒杯里倒了半杯威士忌,抿完一口之后,随口一问“你是因为看这部电影哭的吗?” 书言脸颊泛红,眼眸朝下睥了一眼手中早已湿透了的纸巾,小声回复道“嗯!” 她应答完之后,又偷瞄了一眼顾景承,见他神情依旧,刚才杂乱的心,瞬间释然。 “顾景承,这部电影挺好看的,不如我们一起看!”她用手指着电视机,一副娇憨的模样。 “我看过了。”男人淡淡地回复。 “看过了?”书言木然愣了几秒,接着又问“什么时候看的?” 顾景承侧眸瞥了她一眼,思绪开始迅猛倒流,似乎很认真地回忆着“大概七八年前!确定年份已经不记得了,我记得当时是陪着舒雅一起看的,结局明明那么悲惨,她却从头笑到……”他话还没说完,骤然醒觉自己说错了话。 顾景承知道,山上滚下来的石头滚不回去,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那……说出去的话呢? 第148章 避忌 工作日的早上一如既往地忙碌,临近下班时间,顾景承带着几个部门经理出席百花楼的一个酒局,书言审核完桌面上的几份文件,放到总裁办公室后,关上门窗,准备起身回家。 人才走出门口,还没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便被小鹿一晃一晃拉着走出廊道,往电梯口迈去。 一路上,又是撒娇又是撒泼,软硬夹攻,嚷着让书言陪她一起闲逛,书言无奈,只好答应。 在百货大楼的一间男士购物店,朱小鹿左挑右选,拿着手头上的那条男士领带作出各种对比,难以抉择,书言起初还给出相应合理的建议,可看她不以采纳,便一个人独自走到候室座,掏出手机就是干等。 她惯性打开新闻软件,点进财经专栏,页面还没来得及刷新,忽然手机震动,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弹出手机显示屏。 书言眉头微蹙,眼中有疑惑,但还是快速按了接听键,要知道,做他们这一行的,这些电话号码,无论是熟悉,还是陌生,都无权拒绝。 “喂,你好!”她程序化地对着电话问好,手机那头等了大概有一两分钟,突然嗤笑一声,便截然挂断了电话。 书言一脸懵逼。 “温姐姐,你怎么了?刚才我看你接完电话之后,就一直对着手机发呆,说什么了?有关于工作上的事情吗?”付款后的小鹿,拿着专柜小姐姐包装好的购物袋,眨着眼睛直问。 被唤住的书言这时才回过神来,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打错了。” 对于刚才那阵嗤笑的女声,她心有余悸,但转念又想,这年头谁会这么无聊做这种电话恶作剧,吃饱了撑着?她也没在意,两人出了门店后,随便找了间咖啡店,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温姐姐,其实我觉得顾总对你挺好的。”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人防不胜防,书言握着咖啡杯的手一顿。她也不急于回答,神态懒散,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抬眸认真观察着小鹿的面部表情,在确认她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后,调侃回道“他对每个人都很好啊!” “不,你不一样。”小鹿闻言,快速反驳。 书言挑起眉梢,又开始装“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金秘书在的时候,像今晚这种酒局是必定要陪同一起参加的,可他却没让你去,你不觉得他对你很好吗?”朱小鹿表情严肃,开始认真起来。 书言刚才僵硬的唇角,倏地就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要对我说什么惊天秘密?就因为这个?”她抬手抿了抿杯里的咖啡,又道“今晚在百花楼的酒局,除了一些政府官员,还有几个上市公司的老总,错过了这么多积攒人脉的机会,你说我是赚了还是亏了?” “也是哦!”朱小鹿糊里糊涂地就信了温书言的鬼话,不过转头又想,忽觉不对,道“温姐姐,你相信我,女人的第六感非常准,我还是觉得顾总对你很不一样,至于哪里不同嘛……我现在也说不上,反正就是跟别人很不同,等以后我发现了再告诉你。” 她说完用手指点了点下巴,模样俏皮可爱,书言心虚地又抿了几口杯沿处的咖啡,如坐针毡。 两人出了咖啡店,又在对面的西餐厅点了几道菜,吃饱喝足后,各回各的家。 回到家里,刚好晚上九点整,还未见到顾景承的身影,书言在浴室洗完澡后,早早爬上了床。 看来自己真的累了,生活里,她就是一个很宅的人,对于逛街购物这种事情,天然有着某种抵触情绪,今晚陪着小鹿逛的这几个钟头,感觉整个人都要废掉了,软瘫在床上的她,迷迷糊糊就沉睡了过去,甚至连被子都盖得东倒西歪,乱七八糟。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上有股酒气钻进鼻腔里,手还犯规地在自己身上来回抚摸着,书言艰难地掀起眼皮,眼睛才睁到半眯状态,依旧睡眼惺忪着,忽然,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伴随着她微启的朱唇,深深地吻了进来。 一时间,舌尖缠绕,唾液里含有酒精的味道。 “顾景承,我累了,我想睡觉。”趁着男人松开的吻,温书言不满地嘟囔着。 男人掌心托住她的后脑勺,完全无视她的抵抗,他微勾着唇角,缓缓贴近她的耳畔,诱惑道“做完再睡。” 话音刚落,伸手就脱她的衣服。 温书言被他撩拨得情愫泛滥,头脑麻痹,霎时就来了感觉。 宽敞凌乱的大床上,一时缱绻缠绵着两个浑身chi裸的躯体,肢体动作已换过好几轮,二人颠鸾倒凤,全然不知天地为何物,直至身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才双双倒在了床上。 女人已筋疲力尽,男人却是精神抖擞。 他抬手拂去粘腻在女人脸颊上的发丝,柔声开口,哄道“温书言,起来洗澡,洗完再睡。”。 听到这句话,温书言整个都炸开了锅,现在别说让她去洗澡了,她根本不可能站得起来,这男人是疯了! “不去,我要睡!”她气极撅嘴,声音虽小,脾气却是全写在脸上。 男人浅笑,完全无视她的情绪,轻松抱着大汗淋漓的她走进了浴室。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壁灯,男人将女人的裸体打横抱在怀里,手臂上紧致的肌肉线条流畅且深刻,空气中的暧昧泛滥到了极致。 浴室里蒸汽氤氲,顾景承试过水温后,便将簇拥在怀里的温书言放进了浴缸里,温热的水浸泡全身,让人有种瞬间活过来的错觉,书言微闭着双眼,安静地靠在顾景承的胸膛上,刚才游离的意识开始逐渐回笼。 享受着他对她的服务,等着他慢慢用热水打湿她身后的长发,又用手心搓揉出丰富的泡沫,顺着发尾,均匀涂抹在她的长发上,只觉得这一刻,美好得有点失真。 “怎么逛个街就累成这样,生活都不能自理了,下次不准去。”他的嘴巴贴到她的耳边,语气揶揄。 温书言斜眼就瞪了过去“我是逛街累成这样的吗?”她生气时,上唇珠微微翘起,有种天然的呆萌感,男人忍耐不住,又在她的唇边辗转轻轻吻了几下。 头发洗干净后,全数散开披散在浴缸上,犹如一簇簇漂浮在水面上的海藻,美不胜收。 温书言伸出手心,玩心大起,轻轻撩拨着浴缸上起皱的水面,男人两手打开靠在浴缸边沿处,将她的自娱自乐尽收眼底,只觉得心情大好,很是赏心悦目。 “顾景承。” “嗯?” 蒸汽缭绕,气氛突然有点凝固,温书言依旧拨弄着浴缸上面的水,只是动作稍有僵硬,失去了刚才的灵快。 “小鹿好像发现了什么,我们以后在公司里是不是要避忌一点?” 第148章 避忌 工作日的早上一如既往地忙碌,临近下班时间,顾景承带着几个部门经理出席百花楼的一个酒局,书言审核完桌面上的几份文件,放到总裁办公室后,关上门窗,准备起身回家。 人才走出门口,还没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便被小鹿一晃一晃拉着走出廊道,往电梯口迈去。 一路上,又是撒娇又是撒泼,软硬夹攻,嚷着让书言陪她一起闲逛,书言无奈,只好答应。 在百货大楼的一间男士购物店,朱小鹿左挑右选,拿着手头上的那条男士领带作出各种对比,难以抉择,书言起初还给出相应合理的建议,可看她不以采纳,便一个人独自走到候室座,掏出手机就是干等。 她惯性打开新闻软件,点进财经专栏,页面还没来得及刷新,忽然手机震动,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弹出手机显示屏。 书言眉头微蹙,眼中有疑惑,但还是快速按了接听键,要知道,做他们这一行的,这些电话号码,无论是熟悉,还是陌生,都无权拒绝。 “喂,你好!”她程序化地对着电话问好,手机那头等了大概有一两分钟,突然嗤笑一声,便截然挂断了电话。 书言一脸懵逼。 “温姐姐,你怎么了?刚才我看你接完电话之后,就一直对着手机发呆,说什么了?有关于工作上的事情吗?”付款后的小鹿,拿着专柜小姐姐包装好的购物袋,眨着眼睛直问。 被唤住的书言这时才回过神来,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打错了。” 对于刚才那阵嗤笑的女声,她心有余悸,但转念又想,这年头谁会这么无聊做这种电话恶作剧,吃饱了撑着?她也没在意,两人出了门店后,随便找了间咖啡店,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温姐姐,其实我觉得顾总对你挺好的。”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人防不胜防,书言握着咖啡杯的手一顿。她也不急于回答,神态懒散,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抬眸认真观察着小鹿的面部表情,在确认她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后,调侃回道“他对每个人都很好啊!” “不,你不一样。”小鹿闻言,快速反驳。 书言挑起眉梢,又开始装“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金秘书在的时候,像今晚这种酒局是必定要陪同一起参加的,可他却没让你去,你不觉得他对你很好吗?”朱小鹿表情严肃,开始认真起来。 书言刚才僵硬的唇角,倏地就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要对我说什么惊天秘密?就因为这个?”她抬手抿了抿杯里的咖啡,又道“今晚在百花楼的酒局,除了一些政府官员,还有几个上市公司的老总,错过了这么多积攒人脉的机会,你说我是赚了还是亏了?” “也是哦!”朱小鹿糊里糊涂地就信了温书言的鬼话,不过转头又想,忽觉不对,道“温姐姐,你相信我,女人的第六感非常准,我还是觉得顾总对你很不一样,至于哪里不同嘛……我现在也说不上,反正就是跟别人很不同,等以后我发现了再告诉你。” 她说完用手指点了点下巴,模样俏皮可爱,书言心虚地又抿了几口杯沿处的咖啡,如坐针毡。 两人出了咖啡店,又在对面的西餐厅点了几道菜,吃饱喝足后,各回各的家。 回到家里,刚好晚上九点整,还未见到顾景承的身影,书言在浴室洗完澡后,早早爬上了床。 看来自己真的累了,生活里,她就是一个很宅的人,对于逛街购物这种事情,天然有着某种抵触情绪,今晚陪着小鹿逛的这几个钟头,感觉整个人都要废掉了,软瘫在床上的她,迷迷糊糊就沉睡了过去,甚至连被子都盖得东倒西歪,乱七八糟。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上有股酒气钻进鼻腔里,手还犯规地在自己身上来回抚摸着,书言艰难地掀起眼皮,眼睛才睁到半眯状态,依旧睡眼惺忪着,忽然,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伴随着她微启的朱唇,深深地吻了进来。 一时间,舌尖缠绕,唾液里含有酒精的味道。 “顾景承,我累了,我想睡觉。”趁着男人松开的吻,温书言不满地嘟囔着。 男人掌心托住她的后脑勺,完全无视她的抵抗,他微勾着唇角,缓缓贴近她的耳畔,诱惑道“做完再睡。” 话音刚落,伸手就脱她的衣服。 温书言被他撩拨得情愫泛滥,头脑麻痹,霎时就来了感觉。 宽敞凌乱的大床上,一时缱绻缠绵着两个浑身chi裸的躯体,肢体动作已换过好几轮,二人颠鸾倒凤,全然不知天地为何物,直至身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才双双倒在了床上。 女人已筋疲力尽,男人却是精神抖擞。 他抬手拂去粘腻在女人脸颊上的发丝,柔声开口,哄道“温书言,起来洗澡,洗完再睡。”。 听到这句话,温书言整个都炸开了锅,现在别说让她去洗澡了,她根本不可能站得起来,这男人是疯了! “不去,我要睡!”她气极撅嘴,声音虽小,脾气却是全写在脸上。 男人浅笑,完全无视她的情绪,轻松抱着大汗淋漓的她走进了浴室。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壁灯,男人将女人的裸体打横抱在怀里,手臂上紧致的肌肉线条流畅且深刻,空气中的暧昧泛滥到了极致。 浴室里蒸汽氤氲,顾景承试过水温后,便将簇拥在怀里的温书言放进了浴缸里,温热的水浸泡全身,让人有种瞬间活过来的错觉,书言微闭着双眼,安静地靠在顾景承的胸膛上,刚才游离的意识开始逐渐回笼。 享受着他对她的服务,等着他慢慢用热水打湿她身后的长发,又用手心搓揉出丰富的泡沫,顺着发尾,均匀涂抹在她的长发上,只觉得这一刻,美好得有点失真。 “怎么逛个街就累成这样,生活都不能自理了,下次不准去。”他的嘴巴贴到她的耳边,语气揶揄。 温书言斜眼就瞪了过去“我是逛街累成这样的吗?”她生气时,上唇珠微微翘起,有种天然的呆萌感,男人忍耐不住,又在她的唇边辗转轻轻吻了几下。 头发洗干净后,全数散开披散在浴缸上,犹如一簇簇漂浮在水面上的海藻,美不胜收。 温书言伸出手心,玩心大起,轻轻撩拨着浴缸上起皱的水面,男人两手打开靠在浴缸边沿处,将她的自娱自乐尽收眼底,只觉得心情大好,很是赏心悦目。 “顾景承。” “嗯?” 蒸汽缭绕,气氛突然有点凝固,温书言依旧拨弄着浴缸上面的水,只是动作稍有僵硬,失去了刚才的灵快。 “小鹿好像发现了什么,我们以后在公司里是不是要避忌一点?” 第149章 会议记录 今天十点钟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书言整理完一沓文件,拿着笔记本电脑,跟着顾景承进了会议室。这次会议主要探讨一款产品研发,总设计师是一个德国人,旁边带着个黄皮肤的翻译小姐姐,早早等在了会议室里。 见到顾景承,那名德国设计师礼貌地从皮椅上站了起来,用着硬朗的英文口音打招呼,两人似乎早有会面,互相寒暄过后,便各自入座。 会议前半部分,由对方做演示讲解,才刚开始,火药味腾腾地往上飙。 各方不让,水火不容。 书言坐在顾景承身后,认真做着会议记录,因为昨晚熬夜的原因,困意来袭,时不时走神的她根本无心观看会议战况,眼帘微耷着,十分痛苦地强忍睡意,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熬夜了。 意识混乱间,忽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托住她面前的那台超薄笔记本电脑,单手划过,非常自然地递给了坐于一旁的向恒向特助。 “会议记录你来做。”他语调平淡,神情冷峻,让人无法窥探其中一二。 被点名后的向恒,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之色,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险些出了洋相,不过须臾,他表情如常,毕恭毕敬地接过了那台笔记本电脑。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因为顾景承这轻微的举动,刚才浓烈的火药味瞬间消散,一双双眼睛仿佛装有故事,全体默契般飞一样,齐刷刷往温书言的方向看去,书言被他们看得有些窘迫,垂下来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捏紧,掌心渗出一层薄薄的虚汗。 男人明明是“始作俑者”,却仿若无事般扫过众人,眼睛最终停留在大屏幕的图文演示上,淡淡开口道“继续。” 大伙了然,立马切换回到刚才激烈的争辩战况。 会议直至中午十二点,仍未探讨出相应的结论,中途休息十分钟,几乎每个人都离座,在外面走廊处活动着疲乏的手脚,期间小鹿带着前台的几个小姐姐进来斟茶递水,书言也趁机开口,拿回了向恒手中的那台笔记本电脑。 顾景承回来后,眸光掠过她眼前的那台电脑,唇边富有深意地微勾起来,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意,倒也没说什么,将小鹿递过来的那杯茶水,随手就放在她的桌面上“喝杯茶提提神。” 女人的第六感十分灵敏,朱小鹿八卦的眼神跟箭一样飞射过来,书言道了声谢谢,僵硬着手脚接过水杯后,原本想瞪过去的眼睛,又碍于会议室里零星的几个人,便泄气地沉下了头。 男人似乎捕捉到她的心理活动,唇角泛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被小鹿直勾勾地盯了去,他也不在意,直面迎上小鹿探寻的目光,眼睛如鹰一般锐利,朱小鹿猛然一颤,顷刻低头,手脚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差点弄翻了茶托。 短暂的十分钟稍纵即逝,会议继续,依旧争个你死我活,研发部与销售部针锋相对,谁都不肯服软,设计方也不认输,频频提出自己的观点,容不得半点拒人之意。 研发部技术出身,讲求务实,对于营销的那一套甚是鄙视,对于包装与外观设计那种虚浮的东西很是不屑,觉得公司从这方面考虑花大钱,增加开销与成本持着极力反对的意见。 而销售部则认为,市场的规则瞬息万变,成败只在咫尺之间,如果事事都要考虑这个,迟疑那个,便会错失良机,失去先机,被别人夺得市场,最好的标杆永远都是用户体验,客户才是产品的最终使用者,谁能争夺客户,谁就能抢占市场。 气氛愈加凝重,直逼冰点。 新上任的副总经理肖睿明显还未适应这种议会节奏,斯文的外表下有股老好人的迎合嘴脸,几次开口,试图调节双方越发激化的矛盾,讲起话来审慎委婉,非常留有余地,不过没什么分量,几乎没人把他的意见当回事。 顾景承倾听着各方抛出的问题与意见,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肖睿语毕,他云淡风轻地用英文接过了他的话。 “我们今天在这里讨论的是一个能打动人,能融合人的产品。”他突然停顿,眼眸严肃地扫过众人,又道“一个卓越的产品,它不应该是孤立的状态,它应该具备必须的亲和力与内在生机,而这个生机与亲和力从哪里来?从设计来吗?”又是一顿,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开口接过他的问题,互相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再次发话。 “对于设计,我只是个外行,在这个问题上我完全尊重专业意见,但是,产品是因人的需求而存在的,它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艺术品,东方哲学讲天人合一,人和天尚且是相通的,更何况人和物?一个好的产品,也只能从人的存在、人的需求、人的互动中去汲取,同样的,设计也是一个道理。” 他的嗓音低沉而有力,一开口倏然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刚才僵持的局面明显缓和了不少。 果然,后半程的会议,因为刚才顾景承的发话进展得十分顺利,在应有为先的大共识之下,各方分歧逐一消除,会议最终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 因争议而延迟的时间,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一点多。 顾景承的行程安排中,下午两点半要出席一个媒体公开活动,午饭都来不及吃,带着几个部门经理匆匆离场。 书言回到办公桌后,小鹿已经吃过午饭回来,带着一份三明治与摩卡,有点讨好地放在书言的桌面上。 “温姐姐,我觉得……”她话还没问出口,书言便从她八卦的眼眸中汲取了有效的信息,逃也似的,说要急着去打印室影印整理刚才会议上记录的文件内容,便独留小鹿一人张圆了嘴,站在原地。 从打印室出来后,左右瞄了几眼,发现空无一人,这个时间点,估计大伙都出去吃饭了,书言拿着刚才打印好的文件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文件刚刚归类摆放好,吊挂在身上的手机随之震动响起,她滋滋然地拿起,看到手机显示屏的来电,唇边是掩也掩不住的甜笑。 第149章 会议记录 今天十点钟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书言整理完一沓文件,拿着笔记本电脑,跟着顾景承进了会议室。这次会议主要探讨一款产品研发,总设计师是一个德国人,旁边带着个黄皮肤的翻译小姐姐,早早等在了会议室里。 见到顾景承,那名德国设计师礼貌地从皮椅上站了起来,用着硬朗的英文口音打招呼,两人似乎早有会面,互相寒暄过后,便各自入座。 会议前半部分,由对方做演示讲解,才刚开始,火药味腾腾地往上飙。 各方不让,水火不容。 书言坐在顾景承身后,认真做着会议记录,因为昨晚熬夜的原因,困意来袭,时不时走神的她根本无心观看会议战况,眼帘微耷着,十分痛苦地强忍睡意,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熬夜了。 意识混乱间,忽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托住她面前的那台超薄笔记本电脑,单手划过,非常自然地递给了坐于一旁的向恒向特助。 “会议记录你来做。”他语调平淡,神情冷峻,让人无法窥探其中一二。 被点名后的向恒,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之色,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险些出了洋相,不过须臾,他表情如常,毕恭毕敬地接过了那台笔记本电脑。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因为顾景承这轻微的举动,刚才浓烈的火药味瞬间消散,一双双眼睛仿佛装有故事,全体默契般飞一样,齐刷刷往温书言的方向看去,书言被他们看得有些窘迫,垂下来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捏紧,掌心渗出一层薄薄的虚汗。 男人明明是“始作俑者”,却仿若无事般扫过众人,眼睛最终停留在大屏幕的图文演示上,淡淡开口道“继续。” 大伙了然,立马切换回到刚才激烈的争辩战况。 会议直至中午十二点,仍未探讨出相应的结论,中途休息十分钟,几乎每个人都离座,在外面走廊处活动着疲乏的手脚,期间小鹿带着前台的几个小姐姐进来斟茶递水,书言也趁机开口,拿回了向恒手中的那台笔记本电脑。 顾景承回来后,眸光掠过她眼前的那台电脑,唇边富有深意地微勾起来,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意,倒也没说什么,将小鹿递过来的那杯茶水,随手就放在她的桌面上“喝杯茶提提神。” 女人的第六感十分灵敏,朱小鹿八卦的眼神跟箭一样飞射过来,书言道了声谢谢,僵硬着手脚接过水杯后,原本想瞪过去的眼睛,又碍于会议室里零星的几个人,便泄气地沉下了头。 男人似乎捕捉到她的心理活动,唇角泛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被小鹿直勾勾地盯了去,他也不在意,直面迎上小鹿探寻的目光,眼睛如鹰一般锐利,朱小鹿猛然一颤,顷刻低头,手脚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差点弄翻了茶托。 短暂的十分钟稍纵即逝,会议继续,依旧争个你死我活,研发部与销售部针锋相对,谁都不肯服软,设计方也不认输,频频提出自己的观点,容不得半点拒人之意。 研发部技术出身,讲求务实,对于营销的那一套甚是鄙视,对于包装与外观设计那种虚浮的东西很是不屑,觉得公司从这方面考虑花大钱,增加开销与成本持着极力反对的意见。 而销售部则认为,市场的规则瞬息万变,成败只在咫尺之间,如果事事都要考虑这个,迟疑那个,便会错失良机,失去先机,被别人夺得市场,最好的标杆永远都是用户体验,客户才是产品的最终使用者,谁能争夺客户,谁就能抢占市场。 气氛愈加凝重,直逼冰点。 新上任的副总经理肖睿明显还未适应这种议会节奏,斯文的外表下有股老好人的迎合嘴脸,几次开口,试图调节双方越发激化的矛盾,讲起话来审慎委婉,非常留有余地,不过没什么分量,几乎没人把他的意见当回事。 顾景承倾听着各方抛出的问题与意见,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肖睿语毕,他云淡风轻地用英文接过了他的话。 “我们今天在这里讨论的是一个能打动人,能融合人的产品。”他突然停顿,眼眸严肃地扫过众人,又道“一个卓越的产品,它不应该是孤立的状态,它应该具备必须的亲和力与内在生机,而这个生机与亲和力从哪里来?从设计来吗?”又是一顿,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开口接过他的问题,互相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再次发话。 “对于设计,我只是个外行,在这个问题上我完全尊重专业意见,但是,产品是因人的需求而存在的,它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艺术品,东方哲学讲天人合一,人和天尚且是相通的,更何况人和物?一个好的产品,也只能从人的存在、人的需求、人的互动中去汲取,同样的,设计也是一个道理。” 他的嗓音低沉而有力,一开口倏然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刚才僵持的局面明显缓和了不少。 果然,后半程的会议,因为刚才顾景承的发话进展得十分顺利,在应有为先的大共识之下,各方分歧逐一消除,会议最终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 因争议而延迟的时间,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一点多。 顾景承的行程安排中,下午两点半要出席一个媒体公开活动,午饭都来不及吃,带着几个部门经理匆匆离场。 书言回到办公桌后,小鹿已经吃过午饭回来,带着一份三明治与摩卡,有点讨好地放在书言的桌面上。 “温姐姐,我觉得……”她话还没问出口,书言便从她八卦的眼眸中汲取了有效的信息,逃也似的,说要急着去打印室影印整理刚才会议上记录的文件内容,便独留小鹿一人张圆了嘴,站在原地。 从打印室出来后,左右瞄了几眼,发现空无一人,这个时间点,估计大伙都出去吃饭了,书言拿着刚才打印好的文件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文件刚刚归类摆放好,吊挂在身上的手机随之震动响起,她滋滋然地拿起,看到手机显示屏的来电,唇边是掩也掩不住的甜笑。 第150章 见到故人 手机贴近耳畔,低沉的男声渐丝入耳“还困吗?” 书言愣住,撅着嘴,不满道“你刚才是故意的。” 想起昨晚,她叮嘱他往后在公司要避忌一点,他倒好,上来就做着令人误解的事。 男人闻言,顿住,一声轻哂,也不打算接她的话,问“吃饭了吗?” 书言隔着套装,摸了摸空腹的肚子,轻吐舌头,老实道“还没,你呢?”她忽然想起下午两点半的那个媒体活动,眉头不觉间蹙了起来。 两人闲谈了一阵,书言察觉到他的疲倦,叮嘱着他注意休息,便草草地挂上了电话。 趁着四下无人,她在会客厅的一张长型沙发上坐了下来,脑海里蹦出很多让人牵肠挂肚又不敢直击核心的问题。 一直以来,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顾忌着,而他根本没有任何的遮掩,或许自己真的应该顺其自然,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吗?只是,一想到他心里还装着一个沈舒雅,就像有根刺扎在心里,永远无法释怀。 我会是他退而求之的选择吗? 想着想着,竟眯眼在沙发的扶手上睡了过去,最后,还是被掌心的一个电话震动声给惊醒了过来。 她睡眼惺忪,神态慵懒地睥了眼手机显示屏,一个陌生号码突兀浮现,她蹙了一下眉头,这电话号码怎么如此熟悉。 “喂,你好!” 那头立刻挂上了电话,书言一顿,查看了一下,果然是昨日逛街时打来的电话,真的是恶作剧吗?这个年头还会有人做这种无聊事? 她环视了一下办公室,壁钟时针直指数字四,心神立马就慌了起来。 天啊!自己竟然在总裁办公室里睡了一个多小时。 出门之后,小鹿以为自己在里面整理刚才的会议记录文件,倒也没问什么,毕竟刚才那个会议战况与时长,是个人都知道有多棘手。 无惊无险,又到了下班时分,手机忽然收到一条短信,书言定睛一看,又是那个陌生来电。 “晚上六点半,你公司对面咖啡馆见!” 这短信内容简直莫名其妙,书言不禁翻了个白眼,懒得去理这个神经病。 小鹿约了男朋友,没像昨天那样,嚷着要书言陪约饭,书言原本打算去一趟超市,然后回家,忽然想起昨晚与小鹿逛商场时,逗留时间最长的那间男士专卖店,驾驶座的方向盘一转,便驾车来到了那栋百货大楼。 “小姐,我记得你,你昨晚有来过。”才刚进门店,昨晚那个专柜小姐姐便热情地走了上来。 “我猜你一定是给男朋友买的”她拉着书言的手就走了进去。 其实,昨晚书言看小鹿在这里左挑右选的时候,就很想下单,但碍于小鹿一整个站在那里,害怕她问东问西,所以才刹住了车,没有盲目下手。 “昨晚我相中的那条男士领带,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书言文雅地开口。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专柜小姐姐眉开眼笑地松开了手,在衣物柜的上方拿出了一个长型盒子,里面放着的正好是书言昨晚相中的一条男士领带“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条。”她眼眸朝下,轻手轻脚打开了那个礼盒。 盒子里面放着的正是一条黑色领带,低调且内敛,很衬顾景承。 书言伸出手,拿起那条领带,认真观察,领带的斜侧面还刺了一个胸针,犹如钻石那般大小,虽然毫不起眼,却是极其地精致,书言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那个针扣。 “小姐,你真的好眼光,这条领带是纯手工定制的,全球只有那么几条,这条也是昨天才刚到的门店,如果您喜欢就不要犹豫了。”专柜小姐长篇大论地向书言讲解着,其实书言也不懂这些,只觉得面料质感实属上乘,刚好款式又很衬顾景承,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瞄了一眼上面的价格牌,心里一个咯噔,手松开的片刻,左思右想,挣扎了许久,最终决定咬牙买了下来,一想到他戴着自己送的领带,心里就乐开了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出了门店,准备坐电梯到负二楼取车,手才刚摁住电梯按钮,那个奇怪的陌生号码再次浮现,手机滋滋地震响。 这一次书言没有接听,生气地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电话再次响起,她的脸怒到了极致。 “你如果再打来我就报警。” 那头一愣,而后大笑,嘲讽道“多年未见,脾气倒是长了不少。” 书言握手机的手霎时一顿,指缝间捏起阵阵绯红,脸却是煞白。 这把嗓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了,听到我的声音,话都不会说了?妈也不会叫了?”姜敏一声冷嘲热讽。 “你找我有什么事?”惊过之后,书言迅速找回自己的节奏。 “呵!你来了就知道。” “我不会来的。” “你敢?你试试?”姜敏话还没说完,书言立刻挂上了电话。 恰时,梯门打开,书言木然地走了出去。 人才刚坐上驾驶座,手机再次响起,不过不是来电,而是一条简单的短信。 虽然简短,却足以让书言瞳孔地震。 “如果你不来,我就将你勾搭老板的照片发到网上,看谁不要脸。” 短信的下方还附带着一张照片,男人搂着女人的腰肢,正往公寓的大门走去,镜头从高处直往下扫,非常明显的偷拍,书言的心猛然一揪,以前被姜敏恐吓的画面霎时掠过大脑,书言愤恨地发动引擎,迅速踩下了油门。 把车停靠好后,书言来到了公司对面的那间咖啡馆,店名《 the oo》。 晚上七点钟,人流熙攘,车水马龙。 书言推门进去,门店的播放音频恰好播放着一首《fish the pool》,明明是如此温馨治愈的一首纯音乐,书言却觉得冰冷到了极致。 这个女人,在父亲病重那年,就收拾行李,离开了他们的家,书言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可她今晚却主动邀约,又是为了什么呢? 书言脚步略带迟疑,走到了她的对面,才刚坐下,姜敏便按耐不住地打量着她“呦,越长越诱人了。”语气中饱含讽刺与不屑,书言目光极冷,冷漠开口直切主题“废话少说,说出你的目的。” 姜敏再次打量着她,一声嗤笑“看来,不单止是脸越长越好,底气也越来越足了。” 她说起这句话来,脸都不带臊的,书言只觉得可笑至极,她声音里蕴含着微怒,脸色已很不耐烦“姜敏,你最好把底片全交出来,不然的话,下次坐在这里跟你要底片的就不是我了。” 第150章 见到故人 手机贴近耳畔,低沉的男声渐丝入耳“还困吗?” 书言愣住,撅着嘴,不满道“你刚才是故意的。” 想起昨晚,她叮嘱他往后在公司要避忌一点,他倒好,上来就做着令人误解的事。 男人闻言,顿住,一声轻哂,也不打算接她的话,问“吃饭了吗?” 书言隔着套装,摸了摸空腹的肚子,轻吐舌头,老实道“还没,你呢?”她忽然想起下午两点半的那个媒体活动,眉头不觉间蹙了起来。 两人闲谈了一阵,书言察觉到他的疲倦,叮嘱着他注意休息,便草草地挂上了电话。 趁着四下无人,她在会客厅的一张长型沙发上坐了下来,脑海里蹦出很多让人牵肠挂肚又不敢直击核心的问题。 一直以来,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顾忌着,而他根本没有任何的遮掩,或许自己真的应该顺其自然,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吗?只是,一想到他心里还装着一个沈舒雅,就像有根刺扎在心里,永远无法释怀。 我会是他退而求之的选择吗? 想着想着,竟眯眼在沙发的扶手上睡了过去,最后,还是被掌心的一个电话震动声给惊醒了过来。 她睡眼惺忪,神态慵懒地睥了眼手机显示屏,一个陌生号码突兀浮现,她蹙了一下眉头,这电话号码怎么如此熟悉。 “喂,你好!” 那头立刻挂上了电话,书言一顿,查看了一下,果然是昨日逛街时打来的电话,真的是恶作剧吗?这个年头还会有人做这种无聊事? 她环视了一下办公室,壁钟时针直指数字四,心神立马就慌了起来。 天啊!自己竟然在总裁办公室里睡了一个多小时。 出门之后,小鹿以为自己在里面整理刚才的会议记录文件,倒也没问什么,毕竟刚才那个会议战况与时长,是个人都知道有多棘手。 无惊无险,又到了下班时分,手机忽然收到一条短信,书言定睛一看,又是那个陌生来电。 “晚上六点半,你公司对面咖啡馆见!” 这短信内容简直莫名其妙,书言不禁翻了个白眼,懒得去理这个神经病。 小鹿约了男朋友,没像昨天那样,嚷着要书言陪约饭,书言原本打算去一趟超市,然后回家,忽然想起昨晚与小鹿逛商场时,逗留时间最长的那间男士专卖店,驾驶座的方向盘一转,便驾车来到了那栋百货大楼。 “小姐,我记得你,你昨晚有来过。”才刚进门店,昨晚那个专柜小姐姐便热情地走了上来。 “我猜你一定是给男朋友买的”她拉着书言的手就走了进去。 其实,昨晚书言看小鹿在这里左挑右选的时候,就很想下单,但碍于小鹿一整个站在那里,害怕她问东问西,所以才刹住了车,没有盲目下手。 “昨晚我相中的那条男士领带,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书言文雅地开口。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专柜小姐姐眉开眼笑地松开了手,在衣物柜的上方拿出了一个长型盒子,里面放着的正好是书言昨晚相中的一条男士领带“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条。”她眼眸朝下,轻手轻脚打开了那个礼盒。 盒子里面放着的正是一条黑色领带,低调且内敛,很衬顾景承。 书言伸出手,拿起那条领带,认真观察,领带的斜侧面还刺了一个胸针,犹如钻石那般大小,虽然毫不起眼,却是极其地精致,书言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那个针扣。 “小姐,你真的好眼光,这条领带是纯手工定制的,全球只有那么几条,这条也是昨天才刚到的门店,如果您喜欢就不要犹豫了。”专柜小姐长篇大论地向书言讲解着,其实书言也不懂这些,只觉得面料质感实属上乘,刚好款式又很衬顾景承,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瞄了一眼上面的价格牌,心里一个咯噔,手松开的片刻,左思右想,挣扎了许久,最终决定咬牙买了下来,一想到他戴着自己送的领带,心里就乐开了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出了门店,准备坐电梯到负二楼取车,手才刚摁住电梯按钮,那个奇怪的陌生号码再次浮现,手机滋滋地震响。 这一次书言没有接听,生气地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电话再次响起,她的脸怒到了极致。 “你如果再打来我就报警。” 那头一愣,而后大笑,嘲讽道“多年未见,脾气倒是长了不少。” 书言握手机的手霎时一顿,指缝间捏起阵阵绯红,脸却是煞白。 这把嗓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了,听到我的声音,话都不会说了?妈也不会叫了?”姜敏一声冷嘲热讽。 “你找我有什么事?”惊过之后,书言迅速找回自己的节奏。 “呵!你来了就知道。” “我不会来的。” “你敢?你试试?”姜敏话还没说完,书言立刻挂上了电话。 恰时,梯门打开,书言木然地走了出去。 人才刚坐上驾驶座,手机再次响起,不过不是来电,而是一条简单的短信。 虽然简短,却足以让书言瞳孔地震。 “如果你不来,我就将你勾搭老板的照片发到网上,看谁不要脸。” 短信的下方还附带着一张照片,男人搂着女人的腰肢,正往公寓的大门走去,镜头从高处直往下扫,非常明显的偷拍,书言的心猛然一揪,以前被姜敏恐吓的画面霎时掠过大脑,书言愤恨地发动引擎,迅速踩下了油门。 把车停靠好后,书言来到了公司对面的那间咖啡馆,店名《 the oo》。 晚上七点钟,人流熙攘,车水马龙。 书言推门进去,门店的播放音频恰好播放着一首《fish the pool》,明明是如此温馨治愈的一首纯音乐,书言却觉得冰冷到了极致。 这个女人,在父亲病重那年,就收拾行李,离开了他们的家,书言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可她今晚却主动邀约,又是为了什么呢? 书言脚步略带迟疑,走到了她的对面,才刚坐下,姜敏便按耐不住地打量着她“呦,越长越诱人了。”语气中饱含讽刺与不屑,书言目光极冷,冷漠开口直切主题“废话少说,说出你的目的。” 姜敏再次打量着她,一声嗤笑“看来,不单止是脸越长越好,底气也越来越足了。” 她说起这句话来,脸都不带臊的,书言只觉得可笑至极,她声音里蕴含着微怒,脸色已很不耐烦“姜敏,你最好把底片全交出来,不然的话,下次坐在这里跟你要底片的就不是我了。” 第151章 马上原地破产 咖啡店的播放音频里依旧是那首《fish the pool》 书言面无表情中夹带着丝丝冷漠,已褪去年少的稚嫩,不再是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哭鼻子的脆弱小孩,对面女人心然一颤,有一瞬的吃瘪,愣了许久都憋不出一句话。 “我竟没想到,你还有这般造化。” 这种话从别人口中脱口而出,也许是一种愤愤不平的褒奖,但姜敏绝不。 书言也不服输,冷然道“你知道就好!” 女人用勺子搅拌着眼前的咖啡,过了一会,敛起自己的不屑,换成一副为你好的嘴脸“温书言,好歹我也是你妈,不怪我这个做妈的没提醒你,女人的青春就只有短短的那么几年,像你这种阶层的女人满大街都是,你以为他会把你当宝?真的会娶你?” 也不知道哪一句话触碰到书言的逆鳞,书言眸眼一愣,手指一颤,险些溢出杯中的咖啡。 明明很细微的变化,却被姜敏极其敏锐地察觉到。 他们果然只是酒肉男女! 姜敏唇边微勾,有些得逞地笑了起来“所以说,聪明的女人能捞多少就捞多少,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他觊觎你的美色,你贪图他的钱财,公平交易,各取所需,谁都不比谁高贵,双赢的局面,不是很好吗?”她语音一顿,又道“只要不越过那条线都可以。” 这种话术极其瞧不起人,书言懒得再跟她废话,站起身准备要走“你说完了吗?说完我可以走了吗?” 孩提时期直至青少年,书言都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何会如此厌恶自己,那时候她还不懂,总想着做些讨好她,迎合她的事情,可每每换来的却是一顿打骂,之后认清现实的书言,也只不过是个可怜人,她祈求姜敏的怜爱,哪怕只是零星的一点点,可这种事情从未有过,委屈受够了,心自然就凉了。 “念在往日的情分,你帮帮我,这是最后一次。”见她要离去,姜敏语气服软,眸中含着请求。 书言抬出去的脚一顿,眉眼间有疑惑,平静道“我想我应该没什么能帮助到你的地方。” “你有。” 书言盯着她,不苟言笑。 姜敏却眉峰微挑,灼然地笑了起来“你先坐下,我逐一跟你分析。” 书言定住,而后真的就听话地坐了下来,眼前这个人毕竟是她的妈妈,书言再硬的心,也无法做出决绝的事来。 姜敏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眸中含恨,却不敢过于外露,她徐徐道来,讲述着自己收拾行李,离开清水镇的各种际遇与后续。 几经转折,她来到了江城,认识了一个男人,也就是现在的丈夫,她的丈夫开了一间硅胶厂,后来做得有声有色,成功挤入富人圈,有道是,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现在在江城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讲到最后,话锋一转,忽然两眼泛着泪光,悲戚哀伤道“书言,我们公司最近积攒了一批医用明胶成品,再销不出去,便会过期,我想让你引见一下美林制药厂的胡总谈下这单生意,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书言没想到,那个欺软怕硬的姜敏,有一天会低下她高贵的头颅来请求自己,可惜这种待遇,此刻的她无法消受。 “姜敏,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不是我不肯帮你,是我压根就不认识美林制药厂的胡总。” 姜敏一笑,眉眼淡定“我当然知道你不认识美林制药的胡总,不过……”她瞳仁一转,带着点不怀好意,神情暧昧道“不过嘛,你认识宏泽集团的顾总,不是吗?” 书言的手猛然一晃,险些打翻眼前的咖啡“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通过你认识一下胡总,你现在是顾景承手下的秘书,他最近和美林制药厂的胡总有着非常密切的来往,我只需你把他的行程和联系方式告诉我,谈下这笔买卖,过后我定会付你相应的报酬作为答谢,这单交易明赚不赔,你不会有任何的损失,你觉得怎样?” 书言只觉得有点好笑“你也知道,我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小秘书,他工作上的事还轮不到我来插手,更别说让我给你引荐人脉这种越轨之事了。” 姜敏也不在意,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正红色美甲,满脸不屑地道“是吗?你现在都是他女人了,稍微吹吹枕边风的事,你说你无能为力?这种话我会信吗?” “信不信随你,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告辞了。”她准备起身,想要离开。 忽然,姜敏扬起一只手,猛然拍在了圆桌上,那声音清脆又嘹亮,纷纷引来前后桌与过路人的探头探脑。 “温书言,我告诉你,今晚你休想离开这里,只要你人出了这个门店,我保证你跟他的那些照片准时发散到各大网络平台,鱼死网破,反正我们厂里积压的这批货再卖不出去,就会面临破产的风险,我们大家谁都别想活了。” 她疯一样地吼出来,这张嘴脸还真是丑陋,无论是从前,亦或者是现在。 “姜敏,你也不用威胁我,不是我不肯帮你,正如你刚才所说,像我这种女人满大街都是,他并不会拿我当回事,即便你把我们的照片传到网上,最终的结果也只是我身败名裂,引咎辞职而已,他并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你不觉得你这样的威胁很可笑,也很幼稚吗?好呀!那我们大家干脆都不要活了。” 姜敏听完,凌厉的面容立马垮了下来,她顷刻放低姿态,眯眼折中道“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什么活不活的,我当然想大家都能过好啊!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如果你爸还活着,我都不敢想他会有多欣慰呢。” 听到姜敏用亡者作为手中的感情牌,书言眉眼骤冷,声线倏然提高了两个分贝“你别提我爸,你没这个资格。” 爸爸死前的画面是自己永远挥之不去的伤痛,她现在之所以这般恨姜敏,很大部分原因,姜敏当年离家出走的时候,是卷钱而跑的。 她带走了他们家里所有的存款,才导致爸爸的病情拖延,日渐恶化,最后不治身亡,拔管而死。虽然姜敏不是直接原因,但她有不可撇去的间接作用。 她的爸爸死了,而她姜敏却过得这般好,甚至连一点对亡者牵挂的话都没有,现在戏都不想演了,直接对自己摊牌,开口就是威胁。爸爸这么爱她,却换不来她丝毫的怜悯与怀念,这个世界公平吗? 销售不出去,就会破产? 她恨不得她立刻马上原地破产! 第151章 马上原地破产 咖啡店的播放音频里依旧是那首《fish the pool》 书言面无表情中夹带着丝丝冷漠,已褪去年少的稚嫩,不再是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哭鼻子的脆弱小孩,对面女人心然一颤,有一瞬的吃瘪,愣了许久都憋不出一句话。 “我竟没想到,你还有这般造化。” 这种话从别人口中脱口而出,也许是一种愤愤不平的褒奖,但姜敏绝不。 书言也不服输,冷然道“你知道就好!” 女人用勺子搅拌着眼前的咖啡,过了一会,敛起自己的不屑,换成一副为你好的嘴脸“温书言,好歹我也是你妈,不怪我这个做妈的没提醒你,女人的青春就只有短短的那么几年,像你这种阶层的女人满大街都是,你以为他会把你当宝?真的会娶你?” 也不知道哪一句话触碰到书言的逆鳞,书言眸眼一愣,手指一颤,险些溢出杯中的咖啡。 明明很细微的变化,却被姜敏极其敏锐地察觉到。 他们果然只是酒肉男女! 姜敏唇边微勾,有些得逞地笑了起来“所以说,聪明的女人能捞多少就捞多少,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他觊觎你的美色,你贪图他的钱财,公平交易,各取所需,谁都不比谁高贵,双赢的局面,不是很好吗?”她语音一顿,又道“只要不越过那条线都可以。” 这种话术极其瞧不起人,书言懒得再跟她废话,站起身准备要走“你说完了吗?说完我可以走了吗?” 孩提时期直至青少年,书言都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何会如此厌恶自己,那时候她还不懂,总想着做些讨好她,迎合她的事情,可每每换来的却是一顿打骂,之后认清现实的书言,也只不过是个可怜人,她祈求姜敏的怜爱,哪怕只是零星的一点点,可这种事情从未有过,委屈受够了,心自然就凉了。 “念在往日的情分,你帮帮我,这是最后一次。”见她要离去,姜敏语气服软,眸中含着请求。 书言抬出去的脚一顿,眉眼间有疑惑,平静道“我想我应该没什么能帮助到你的地方。” “你有。” 书言盯着她,不苟言笑。 姜敏却眉峰微挑,灼然地笑了起来“你先坐下,我逐一跟你分析。” 书言定住,而后真的就听话地坐了下来,眼前这个人毕竟是她的妈妈,书言再硬的心,也无法做出决绝的事来。 姜敏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眸中含恨,却不敢过于外露,她徐徐道来,讲述着自己收拾行李,离开清水镇的各种际遇与后续。 几经转折,她来到了江城,认识了一个男人,也就是现在的丈夫,她的丈夫开了一间硅胶厂,后来做得有声有色,成功挤入富人圈,有道是,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现在在江城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讲到最后,话锋一转,忽然两眼泛着泪光,悲戚哀伤道“书言,我们公司最近积攒了一批医用明胶成品,再销不出去,便会过期,我想让你引见一下美林制药厂的胡总谈下这单生意,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书言没想到,那个欺软怕硬的姜敏,有一天会低下她高贵的头颅来请求自己,可惜这种待遇,此刻的她无法消受。 “姜敏,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不是我不肯帮你,是我压根就不认识美林制药厂的胡总。” 姜敏一笑,眉眼淡定“我当然知道你不认识美林制药的胡总,不过……”她瞳仁一转,带着点不怀好意,神情暧昧道“不过嘛,你认识宏泽集团的顾总,不是吗?” 书言的手猛然一晃,险些打翻眼前的咖啡“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通过你认识一下胡总,你现在是顾景承手下的秘书,他最近和美林制药厂的胡总有着非常密切的来往,我只需你把他的行程和联系方式告诉我,谈下这笔买卖,过后我定会付你相应的报酬作为答谢,这单交易明赚不赔,你不会有任何的损失,你觉得怎样?” 书言只觉得有点好笑“你也知道,我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小秘书,他工作上的事还轮不到我来插手,更别说让我给你引荐人脉这种越轨之事了。” 姜敏也不在意,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正红色美甲,满脸不屑地道“是吗?你现在都是他女人了,稍微吹吹枕边风的事,你说你无能为力?这种话我会信吗?” “信不信随你,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告辞了。”她准备起身,想要离开。 忽然,姜敏扬起一只手,猛然拍在了圆桌上,那声音清脆又嘹亮,纷纷引来前后桌与过路人的探头探脑。 “温书言,我告诉你,今晚你休想离开这里,只要你人出了这个门店,我保证你跟他的那些照片准时发散到各大网络平台,鱼死网破,反正我们厂里积压的这批货再卖不出去,就会面临破产的风险,我们大家谁都别想活了。” 她疯一样地吼出来,这张嘴脸还真是丑陋,无论是从前,亦或者是现在。 “姜敏,你也不用威胁我,不是我不肯帮你,正如你刚才所说,像我这种女人满大街都是,他并不会拿我当回事,即便你把我们的照片传到网上,最终的结果也只是我身败名裂,引咎辞职而已,他并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你不觉得你这样的威胁很可笑,也很幼稚吗?好呀!那我们大家干脆都不要活了。” 姜敏听完,凌厉的面容立马垮了下来,她顷刻放低姿态,眯眼折中道“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什么活不活的,我当然想大家都能过好啊!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如果你爸还活着,我都不敢想他会有多欣慰呢。” 听到姜敏用亡者作为手中的感情牌,书言眉眼骤冷,声线倏然提高了两个分贝“你别提我爸,你没这个资格。” 爸爸死前的画面是自己永远挥之不去的伤痛,她现在之所以这般恨姜敏,很大部分原因,姜敏当年离家出走的时候,是卷钱而跑的。 她带走了他们家里所有的存款,才导致爸爸的病情拖延,日渐恶化,最后不治身亡,拔管而死。虽然姜敏不是直接原因,但她有不可撇去的间接作用。 她的爸爸死了,而她姜敏却过得这般好,甚至连一点对亡者牵挂的话都没有,现在戏都不想演了,直接对自己摊牌,开口就是威胁。爸爸这么爱她,却换不来她丝毫的怜悯与怀念,这个世界公平吗? 销售不出去,就会破产? 她恨不得她立刻马上原地破产! 第152章 不欢而散 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固,书言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妆容精致,却凉薄依旧,岁月的蹉跎未对她有任何的优待,她的脸是那胭脂水粉也无法磨平的丝丝褶皱,眸眼已褪去年轻时的妩媚,被一种叫做刻薄的黯光所取代,书言已记不清她是哪一年离开的,只记得那天天气很冷很冷,下着毛毛细雨,南方的湿寒侵入骨髓,手脚都是麻痹的状态,她一个人追到了汽车站,姜敏啪地一巴掌甩过来,四周是围观群众投来的指指点点与交头接耳,那一刻她没觉得自己有多狼狈,有多不堪,只想着一定要牢牢地抓住她,不能让她离开,不然的话,她以后该怎么办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女人终于出现了,换一种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书言已经没有了当初死活要挽留她的那股狠劲,竟觉得,现在就连看她一眼,都只是在浪费时间。 她真的累了。 “温书言,你也不用在这里大义凛然,帮着温丛良指控我。”她搅拌了一下咖啡,一声冷笑“要怪就怪他非要娶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姜敏即使落魄了,也不是那种跟他过苦日子的女人,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如果你要在我面前数落我爸爸的种种不是,恕难奉陪,我没有这个义务。”书言的情绪显然到了临界点,她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道“姜敏,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摆谱,做人要凭良心,你扪心自问,我爸爸哪一点对不住你!我告诉你,他对得起你有余,我们一家谁都不欠你的,你现在于我而言,也只不过是个陌生人,你没资格开口要我做任何事情,希望你能端正自己的姿态,别到最后搞得大家都太难堪。” 姜敏一怔,没缓过神来,多年未见,这丫头竟比她想象中还要难搞了,牙尖嘴利的模样也不知道从哪里学出来的。她嗤笑一声,怒道“温书言,既然你不惦记往日的情分,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她停顿须臾,唇角咧到最大弧度,道“我前几天去看了庄之玲那个老太婆,骨头似乎没以前硬朗了。” 书言微愣,一声怒吼“姜敏!”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怎么,婆媳一场,还不准我去看她了?呵!看她那死气沉沉的样子也活不了几年了,如果我把你勾搭老板的事情告诉那老太婆,你说她会不会当场气死?” 姜敏说完这句话,门店霎时换了一首英文老歌,歌声袅袅,圆桌上的两个女人顿时沉默了半晌。 过了一会,姜敏唤服务员过来买单,结清账单后,她起身准备离开,放下最后一段话“也不知道你在矜持什么?只不过让你引见个人而已,有什么好为难的?男人不都用来用的吗?现在不用待何时?难道等到他将你玩腻了再来用?你别告诉我,你们是正经恋爱的男女关系,说出来我会信吗?你会信吗?不觉得很好笑吗?”她拎起包,经过书言身旁,平静再道“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我最多只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联系方式还是那个号码,想清楚了再打过来给我。” 姜敏离开之后,书言从包包里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衡山疗养院院长的电话号码。 “刘院长,您好!这么晚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 电话里,书言了解到,前天确实有个中年妇女来看过庄之玲,来人登记名填写的正好就是姜敏。书言悻悻然地听完,最后叮嘱着刘院长,除了自己,谢绝任何陌生人的探望,通话结束之后,不知在店里愣了多久,直至服务员过来询问咖啡续杯的事,书言低头看了看腕表,才恍然已到晚上十点多。 推门出去,外面霓虹闪烁,行人熙攘往来,明明如此繁华的商业地段,书言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 她心情黯然地在路灯口等候着,准备到对面的马路去取车,绿灯亮起,脚走到斑马路的中段路线上,隔着密集的人流,眺眼不经意间,看到公司大门口恰好停靠着几辆黑色高档车,宾利后侧门打开,一个男人颀长的身影从车厢里跨步走出,书言的心无由来地猛然跳了一下,她神经紧绷,快步朝自己的车子跑去,仿佛要躲什么似的,顷刻开锁,连人带爬钻进了驾驶座里。 都这么晚了,顾景承还要回来加班吗?怪不得中午时,他特意叮嘱自己,要早点休息,夜里不要等他。 他还真忙啊!虽然一直清醒地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心里的落差,因为姜敏的出现,拉扯到了极致。 脑海里霎时蹦出姜敏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心传来丝丝麻的痛,只觉得自己与他之间隔着一道天堑,一条根本无法跨越的鸿沟,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以前,她也没想这么多,只是单纯地喜欢他,开始知道他喜欢沈舒雅,一度痛苦地想要放弃,后来看见沈舒雅订婚了,觉得希望的火苗重新开始点燃,心心念念地想着,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可现实是,他们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努力就能填平的沟。 特别是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妈,就连自己都如此嫌弃,更何况是外人呢? 她死都不会让顾景承知道的。 姜敏这种人贪得无厌,成功威胁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稍微处理不好,路的尽头,便是关系的终结。 顾景承会如何看待自己呢?要跟他坦白吗?跟他说,想要引见美林制药厂的胡总?其实这也没什么啊!正如姜敏所说,只是工作上扩展人脉的事,再平常不过了,可是,他工作上的事情,自己从未过问,这种事情看似简单,却牵扯多方利益,如果自己贸然提出,他会误会自己吗?会不会对自己有所猜忌?这个世上最经不起考验的往往就是爱情,一旦涉及金钱与利益,再纯粹的关系,都会有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有道是,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不是吗? 可是,她不想各自飞,她想要一起飞。 因为深爱着他,她不想他们之间掺杂任何复杂的成分,所以,她更不能去赌。 顾景承,我要如何才能与你并肩呢? 书言烦躁地猛踩油门,白色丰田在霓虹的月色中扬长而去,夜的尽头,是令人感到窒息的寂寥感。 回到家里,简单冲了个热水澡,书言没有上床休息,绕到客厅的长型沙发上,点开电视屏幕,侧身横躺,两眼放空地盯着电视屏幕飞速掠过的画面,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一个人,真孤独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累极的她终于忍不住熟睡了过去,男人回来,未想她还等着自己,他放缓脚步声,来到她的跟前,轻手轻脚将她打横抱起,往卧室的方向迈去。 才刚打开房门,女人微翕着眸睫,便睁开了双眼。 “你又喝酒了!”她不满地抱怨着,手摸到他的耳垂上,亲昵地就捏了起来。 女人声线慵懒又随性,男人心神一晃,垂眸看着她的那双眼睛,简直能拉丝“嗯,只喝了一点点。” 他低沉着嗓音向她解释。 第152章 不欢而散 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固,书言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妆容精致,却凉薄依旧,岁月的蹉跎未对她有任何的优待,她的脸是那胭脂水粉也无法磨平的丝丝褶皱,眸眼已褪去年轻时的妩媚,被一种叫做刻薄的黯光所取代,书言已记不清她是哪一年离开的,只记得那天天气很冷很冷,下着毛毛细雨,南方的湿寒侵入骨髓,手脚都是麻痹的状态,她一个人追到了汽车站,姜敏啪地一巴掌甩过来,四周是围观群众投来的指指点点与交头接耳,那一刻她没觉得自己有多狼狈,有多不堪,只想着一定要牢牢地抓住她,不能让她离开,不然的话,她以后该怎么办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女人终于出现了,换一种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书言已经没有了当初死活要挽留她的那股狠劲,竟觉得,现在就连看她一眼,都只是在浪费时间。 她真的累了。 “温书言,你也不用在这里大义凛然,帮着温丛良指控我。”她搅拌了一下咖啡,一声冷笑“要怪就怪他非要娶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姜敏即使落魄了,也不是那种跟他过苦日子的女人,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如果你要在我面前数落我爸爸的种种不是,恕难奉陪,我没有这个义务。”书言的情绪显然到了临界点,她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道“姜敏,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摆谱,做人要凭良心,你扪心自问,我爸爸哪一点对不住你!我告诉你,他对得起你有余,我们一家谁都不欠你的,你现在于我而言,也只不过是个陌生人,你没资格开口要我做任何事情,希望你能端正自己的姿态,别到最后搞得大家都太难堪。” 姜敏一怔,没缓过神来,多年未见,这丫头竟比她想象中还要难搞了,牙尖嘴利的模样也不知道从哪里学出来的。她嗤笑一声,怒道“温书言,既然你不惦记往日的情分,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她停顿须臾,唇角咧到最大弧度,道“我前几天去看了庄之玲那个老太婆,骨头似乎没以前硬朗了。” 书言微愣,一声怒吼“姜敏!”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怎么,婆媳一场,还不准我去看她了?呵!看她那死气沉沉的样子也活不了几年了,如果我把你勾搭老板的事情告诉那老太婆,你说她会不会当场气死?” 姜敏说完这句话,门店霎时换了一首英文老歌,歌声袅袅,圆桌上的两个女人顿时沉默了半晌。 过了一会,姜敏唤服务员过来买单,结清账单后,她起身准备离开,放下最后一段话“也不知道你在矜持什么?只不过让你引见个人而已,有什么好为难的?男人不都用来用的吗?现在不用待何时?难道等到他将你玩腻了再来用?你别告诉我,你们是正经恋爱的男女关系,说出来我会信吗?你会信吗?不觉得很好笑吗?”她拎起包,经过书言身旁,平静再道“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我最多只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联系方式还是那个号码,想清楚了再打过来给我。” 姜敏离开之后,书言从包包里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衡山疗养院院长的电话号码。 “刘院长,您好!这么晚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 电话里,书言了解到,前天确实有个中年妇女来看过庄之玲,来人登记名填写的正好就是姜敏。书言悻悻然地听完,最后叮嘱着刘院长,除了自己,谢绝任何陌生人的探望,通话结束之后,不知在店里愣了多久,直至服务员过来询问咖啡续杯的事,书言低头看了看腕表,才恍然已到晚上十点多。 推门出去,外面霓虹闪烁,行人熙攘往来,明明如此繁华的商业地段,书言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 她心情黯然地在路灯口等候着,准备到对面的马路去取车,绿灯亮起,脚走到斑马路的中段路线上,隔着密集的人流,眺眼不经意间,看到公司大门口恰好停靠着几辆黑色高档车,宾利后侧门打开,一个男人颀长的身影从车厢里跨步走出,书言的心无由来地猛然跳了一下,她神经紧绷,快步朝自己的车子跑去,仿佛要躲什么似的,顷刻开锁,连人带爬钻进了驾驶座里。 都这么晚了,顾景承还要回来加班吗?怪不得中午时,他特意叮嘱自己,要早点休息,夜里不要等他。 他还真忙啊!虽然一直清醒地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心里的落差,因为姜敏的出现,拉扯到了极致。 脑海里霎时蹦出姜敏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心传来丝丝麻的痛,只觉得自己与他之间隔着一道天堑,一条根本无法跨越的鸿沟,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以前,她也没想这么多,只是单纯地喜欢他,开始知道他喜欢沈舒雅,一度痛苦地想要放弃,后来看见沈舒雅订婚了,觉得希望的火苗重新开始点燃,心心念念地想着,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可现实是,他们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努力就能填平的沟。 特别是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妈,就连自己都如此嫌弃,更何况是外人呢? 她死都不会让顾景承知道的。 姜敏这种人贪得无厌,成功威胁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稍微处理不好,路的尽头,便是关系的终结。 顾景承会如何看待自己呢?要跟他坦白吗?跟他说,想要引见美林制药厂的胡总?其实这也没什么啊!正如姜敏所说,只是工作上扩展人脉的事,再平常不过了,可是,他工作上的事情,自己从未过问,这种事情看似简单,却牵扯多方利益,如果自己贸然提出,他会误会自己吗?会不会对自己有所猜忌?这个世上最经不起考验的往往就是爱情,一旦涉及金钱与利益,再纯粹的关系,都会有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有道是,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不是吗? 可是,她不想各自飞,她想要一起飞。 因为深爱着他,她不想他们之间掺杂任何复杂的成分,所以,她更不能去赌。 顾景承,我要如何才能与你并肩呢? 书言烦躁地猛踩油门,白色丰田在霓虹的月色中扬长而去,夜的尽头,是令人感到窒息的寂寥感。 回到家里,简单冲了个热水澡,书言没有上床休息,绕到客厅的长型沙发上,点开电视屏幕,侧身横躺,两眼放空地盯着电视屏幕飞速掠过的画面,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一个人,真孤独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累极的她终于忍不住熟睡了过去,男人回来,未想她还等着自己,他放缓脚步声,来到她的跟前,轻手轻脚将她打横抱起,往卧室的方向迈去。 才刚打开房门,女人微翕着眸睫,便睁开了双眼。 “你又喝酒了!”她不满地抱怨着,手摸到他的耳垂上,亲昵地就捏了起来。 女人声线慵懒又随性,男人心神一晃,垂眸看着她的那双眼睛,简直能拉丝“嗯,只喝了一点点。” 他低沉着嗓音向她解释。 第153章 吃土也要送 卧室的灯,明亮如昼,映衬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庞上,那一刻的英俊怦然使人心动。 书言扬起双手,绕过他的脖颈,捧住了男人圆圆的后脑勺,还未迎上他疑惑的探寻,柔柔地就吻了上去,她吻得谨小慎微又极其地专注,心,仿佛被一根羽毛撩拂而过,阵阵发麻,似有似无。 不知从何时开始,书言愈发害怕这种陷于一个人的孤独,人就这么地奇怪,一旦拥有,便害怕失去,很难做到自洽。 她的吻,从开启时的蜻蜓点水,辗转成后来的缱绻怅惘,男人心神一震,很少见到她这般主动,动情地抱着她往床沿处迈去。 二人双双倒在床上,男人轻压着她,呈现男上女下的抱姿,深深地拥吻了起来。 床上的两人似乎早已动情,男人的吻眷恋地从女人的嘴角一路往下探,很快停留在了她的锁骨处。 女人环抱在男人背脊上的手,忽然一个用力,顷刻笑出了声,戏耍道“顾景承,你还没洗澡呢。” 男人一顿,语气里夹带着揶揄“嫌弃我?” 书言愣住,随即扳起脸,认真点头,严肃道“你知道就好。” 她说完这句话,眉梢扬起鲜有的狡黠,男人炙热的心无一处不柔软,他将自己的额头与她微微相抵着,神情少有地放松,又有种跋扈的不羁“一起洗。”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女人笑弯着眉眼,拒绝道“我洗过了。” “洗过可以再洗。”男人根本不答应,再次打横抱起她,欲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两人才刚离开床上,脚步都未抬起来,书言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等等。”她掌心捏紧他的手臂,眉眼半抬,哐地一下,裸脚就跳到了地板上。 光嫩白皙的长腿,在睡卧间蹦跳着,快步跑到了衣帽间,书言拉开他的衣柜,在里面拿出一个被绸缎捆绑包装好的黑色硬皮礼盒。 “噔噔噔噔……”她如同献宝般把礼物盒举到他的面前。 顾景承眉峰微挑,颇有玩味地接过了她双手递来的礼物盒。 “送给我的?”他问。 “嗯嗯。”书言得意地点了点头。 “是什么?”他上下摇晃着,眉头微蹙,嘴角却是按耐不住的笑意。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咯。”书言依旧得意。 “呵,还挺得瑟的。”男人轻笑,宠溺地去捏她的脸。 女人心田间一甜,伸手又抱住了他,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一副小女人的娇憨模样。 顾景承双手圈住她,解开了盒子上的那条绸带,盒子打开,一条精致的男士领带浮现眼前,面料丝滑,硬挺又有质感,款式低调而沉稳,确实会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今天又去逛街了?”他问,书言不答。 “来,我帮你戴上。”她非常自然地接过男人手上的那条黑色领带,也不问他喜不喜欢,踮起脚尖就要帮他系上。 男人西装外套进门之前早已脱去,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衣领纽扣随意解开了几颗,整个人桀骜又闲散,肆意透着一股成熟男性自带的荷尔蒙气息。 书言逐一帮他扣好衣领上的纽扣,把领带环在他的衣领处,细心地打着结。 为他系领带这个行为,在脑海里已上演了千千万万遍,书言非常享受这一刻的过程,不过须臾,她已熟能生巧,有板有眼地帮他系戴好,放在男人肩膀上的一只手,说不尽的温柔。 “帅!”女人毫不吝啬地称赞着。 男人轻笑,哂气一声“温书言,你是在夸我呢?还是绕个弯来夸自己?” 女人一怔,斜眼睥他,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男人忽然眉眼藏情,倏地一下,就把她圈在了怀里。 女人婀娜的身姿紧贴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声直达她的耳垂边,撞击着她的心灵最深处,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犹如一滩快要软化的温水。 “喜欢吗?”她脸颊泛红,这时候才想起这个问题。 男人圈在她腰间的一双手,隔着一层面料绝佳的绸缎,感受着女人肌肤透出的体温,不知是喝过酒的缘故,还是正沉溺在女人的温柔乡,眸眼间竟开始泛起丝丝醉意。 他取笑道“你下个月都要吃土了,我敢不喜欢吗?” 女人一囧,抬手就去敲他的肩膀“就你嘴贫。” 男人笑了笑,下颚抵着她的头旋涡,将她搂得愈发地紧,女人感受着他的心跳声,手指尖丝丝发麻,仿若有股电流滋滋淌过全身,她忽然抬头睁大双眸,眼睛扑闪扑闪地亮起,宛如一只勾人的小猫咪,担心地朝他问道“顾景承,你舍得让我吃土吗?” 自己问完,自己尬,绯红色从脸颊处一直延伸至耳根底,男人没有回复她,她有点后悔,准备沉下头来,埋到他的胸膛上,藏起自己笨拙的脸,在她低头之时,一个吻,忽而至上而下,撬开她的唇,软蓬蓬地缱绻吻了进去,撩拨着她的感官神经。 再次醒来,日上三竿,已经早上十点多。 书言用被子包裹着赤裸的躯体,在床沿零散的衣物中,随手就抓起顾景承的那件白色衬衫,扣好纽扣,便开门走了出去,行走间,空气中有股清风拂过衣衬,男人身上独有的那股乌木沉香,泛着淡淡的酒精气息,似有若无地钻进书言的鼻腔,想起昨夜,她会心一笑,只觉得这种日子安详又美好,仿佛能溺死在生命的最尽头,永不倦怠。 此刻的客厅空若无人,只有厨房传来阵阵声响,书言眉眼带着困惑,步伐有探究地走了过去。 只见顾景承一身休闲运动装,在厨柜前笨手笨脚,忙前又跟着忙后,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锅勺盘碟砰砰哐哐地响,书言站在中岛台处,嘴角一扬,就笑出了声“顾景承,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是在做早餐?” 男人怔了怔,忽地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眸眼,一闪而过的尴尬,而后又极其坦然地道“笑什么?第一次尝试,难道不值得表扬。” 书言闻言,一愣,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嘉许道“确实值得表扬,我们顾总现在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守得住男德,看来很快就能娶妻生子了。”她不过脑子地乱夸奖一通,说完才醒觉这句话有多尬,霎时就微囧着脸,愕在了原地。 男人施施然地听完,颇有深意地扬起唇边,见她一动未动,吩咐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过来摆盘。” 她的窘迫被男人简单化解,书言吁了一口气,俏皮地朝他吐出舌尖,懒懒应道“哦。” 第153章 吃土也要送 卧室的灯,明亮如昼,映衬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庞上,那一刻的英俊怦然使人心动。 书言扬起双手,绕过他的脖颈,捧住了男人圆圆的后脑勺,还未迎上他疑惑的探寻,柔柔地就吻了上去,她吻得谨小慎微又极其地专注,心,仿佛被一根羽毛撩拂而过,阵阵发麻,似有似无。 不知从何时开始,书言愈发害怕这种陷于一个人的孤独,人就这么地奇怪,一旦拥有,便害怕失去,很难做到自洽。 她的吻,从开启时的蜻蜓点水,辗转成后来的缱绻怅惘,男人心神一震,很少见到她这般主动,动情地抱着她往床沿处迈去。 二人双双倒在床上,男人轻压着她,呈现男上女下的抱姿,深深地拥吻了起来。 床上的两人似乎早已动情,男人的吻眷恋地从女人的嘴角一路往下探,很快停留在了她的锁骨处。 女人环抱在男人背脊上的手,忽然一个用力,顷刻笑出了声,戏耍道“顾景承,你还没洗澡呢。” 男人一顿,语气里夹带着揶揄“嫌弃我?” 书言愣住,随即扳起脸,认真点头,严肃道“你知道就好。” 她说完这句话,眉梢扬起鲜有的狡黠,男人炙热的心无一处不柔软,他将自己的额头与她微微相抵着,神情少有地放松,又有种跋扈的不羁“一起洗。”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女人笑弯着眉眼,拒绝道“我洗过了。” “洗过可以再洗。”男人根本不答应,再次打横抱起她,欲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两人才刚离开床上,脚步都未抬起来,书言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等等。”她掌心捏紧他的手臂,眉眼半抬,哐地一下,裸脚就跳到了地板上。 光嫩白皙的长腿,在睡卧间蹦跳着,快步跑到了衣帽间,书言拉开他的衣柜,在里面拿出一个被绸缎捆绑包装好的黑色硬皮礼盒。 “噔噔噔噔……”她如同献宝般把礼物盒举到他的面前。 顾景承眉峰微挑,颇有玩味地接过了她双手递来的礼物盒。 “送给我的?”他问。 “嗯嗯。”书言得意地点了点头。 “是什么?”他上下摇晃着,眉头微蹙,嘴角却是按耐不住的笑意。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咯。”书言依旧得意。 “呵,还挺得瑟的。”男人轻笑,宠溺地去捏她的脸。 女人心田间一甜,伸手又抱住了他,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一副小女人的娇憨模样。 顾景承双手圈住她,解开了盒子上的那条绸带,盒子打开,一条精致的男士领带浮现眼前,面料丝滑,硬挺又有质感,款式低调而沉稳,确实会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今天又去逛街了?”他问,书言不答。 “来,我帮你戴上。”她非常自然地接过男人手上的那条黑色领带,也不问他喜不喜欢,踮起脚尖就要帮他系上。 男人西装外套进门之前早已脱去,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衣领纽扣随意解开了几颗,整个人桀骜又闲散,肆意透着一股成熟男性自带的荷尔蒙气息。 书言逐一帮他扣好衣领上的纽扣,把领带环在他的衣领处,细心地打着结。 为他系领带这个行为,在脑海里已上演了千千万万遍,书言非常享受这一刻的过程,不过须臾,她已熟能生巧,有板有眼地帮他系戴好,放在男人肩膀上的一只手,说不尽的温柔。 “帅!”女人毫不吝啬地称赞着。 男人轻笑,哂气一声“温书言,你是在夸我呢?还是绕个弯来夸自己?” 女人一怔,斜眼睥他,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男人忽然眉眼藏情,倏地一下,就把她圈在了怀里。 女人婀娜的身姿紧贴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声直达她的耳垂边,撞击着她的心灵最深处,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犹如一滩快要软化的温水。 “喜欢吗?”她脸颊泛红,这时候才想起这个问题。 男人圈在她腰间的一双手,隔着一层面料绝佳的绸缎,感受着女人肌肤透出的体温,不知是喝过酒的缘故,还是正沉溺在女人的温柔乡,眸眼间竟开始泛起丝丝醉意。 他取笑道“你下个月都要吃土了,我敢不喜欢吗?” 女人一囧,抬手就去敲他的肩膀“就你嘴贫。” 男人笑了笑,下颚抵着她的头旋涡,将她搂得愈发地紧,女人感受着他的心跳声,手指尖丝丝发麻,仿若有股电流滋滋淌过全身,她忽然抬头睁大双眸,眼睛扑闪扑闪地亮起,宛如一只勾人的小猫咪,担心地朝他问道“顾景承,你舍得让我吃土吗?” 自己问完,自己尬,绯红色从脸颊处一直延伸至耳根底,男人没有回复她,她有点后悔,准备沉下头来,埋到他的胸膛上,藏起自己笨拙的脸,在她低头之时,一个吻,忽而至上而下,撬开她的唇,软蓬蓬地缱绻吻了进去,撩拨着她的感官神经。 再次醒来,日上三竿,已经早上十点多。 书言用被子包裹着赤裸的躯体,在床沿零散的衣物中,随手就抓起顾景承的那件白色衬衫,扣好纽扣,便开门走了出去,行走间,空气中有股清风拂过衣衬,男人身上独有的那股乌木沉香,泛着淡淡的酒精气息,似有若无地钻进书言的鼻腔,想起昨夜,她会心一笑,只觉得这种日子安详又美好,仿佛能溺死在生命的最尽头,永不倦怠。 此刻的客厅空若无人,只有厨房传来阵阵声响,书言眉眼带着困惑,步伐有探究地走了过去。 只见顾景承一身休闲运动装,在厨柜前笨手笨脚,忙前又跟着忙后,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锅勺盘碟砰砰哐哐地响,书言站在中岛台处,嘴角一扬,就笑出了声“顾景承,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是在做早餐?” 男人怔了怔,忽地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眸眼,一闪而过的尴尬,而后又极其坦然地道“笑什么?第一次尝试,难道不值得表扬。” 书言闻言,一愣,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嘉许道“确实值得表扬,我们顾总现在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守得住男德,看来很快就能娶妻生子了。”她不过脑子地乱夸奖一通,说完才醒觉这句话有多尬,霎时就微囧着脸,愕在了原地。 男人施施然地听完,颇有深意地扬起唇边,见她一动未动,吩咐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过来摆盘。” 她的窘迫被男人简单化解,书言吁了一口气,俏皮地朝他吐出舌尖,懒懒应道“哦。” 第154章 第一次早餐 临近十一点,早餐时间已过钟点,厨房里的一对男女,却颇有情调地认真研究摆起盘来。 蒸玉米、蒸地瓜、蒸小笼包、水煮腌鸡蛋、白粥配油条、一壶现磨豆浆、再加上两碗杂酱面……不过须臾,一碟碟两个人根本吃不完的中式早餐,摆满了整个中岛台。 样式虽然极其地简单,但对于一个新手来说,能做到这个份上,根本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书言愣愣地看着这些食物,抬眸间,刚好看到拿着筷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顾景承,目光自然流露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赏之色“没想到我们顾总真人不露相,浑身携带着十八般才艺,竟连做个菜都这般拿得出手,小的实在是佩服佩服,大大的佩服,以至于心服口服。”她双手朝他做了一个揖,越说越夸张。 顾景承唇角微弯,随手把筷子递给了她,他假正经地道“温书言,今天是休息日,不用对我拍马屁,把你职场上的那套恭维说辞给我收敛起来。” 书言撅起小嘴,斜眼去睥他,如蚊子般嘟囔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男人假装听不到,拿起汤勺,盛起一碗白粥,放到她的面前,叮嘱着让她先喝粥。 书言两指捏着小勺子,边吹散着热气,边将碗里的白粥送进嘴里,面前只不过是一碗普通的白粥,但这粥煮得糯而绵,淡淡透出一股米香,可见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她抬眸瞅他一眼,瞳仁里有窥探“你真的是第一次?” “你不信?”男人挑眉,目光里有戏谑的神色。 书言忽地就认真了起来,她头头是道地说“我不信,虽然现在教人做菜的短视频与博主满天飞,但做菜最讲究的就是火候,这种带有米香的白粥,新手怎么可能熬出来?” 顾景承喝了一口碗里的白粥,面对她的质疑,也没想过要否认,淡淡开口给予肯定“嗯!观察入微,你变聪明了。” 书言怔了怔,这句话,横看竖看都不像在夸她的样子。 她放下勺子,较真起来“那你为何要撒谎骗我呢?” 男人静默了半晌,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完后,沉默依旧,最后平静地道“以前我妈每一年过生日,都是我亲自下的厨,后来她出了那场车祸,我工作又忙,就没那个心思,再后来,也懒得去解释,不是刻意要瞒住你的,对不起!” 寥寥几句话,各中酸楚只有自己能够深谙。 书言霎时很懊悔自己不依不饶的追问,她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自责地道“顾景承,对不起,让你想起这么多难过的往事。” 男人用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放到她另外一个空碗里,声线温和“没事,是我欺骗你在先。” 气氛一晃变得凝重起来,书言感觉被压得喘不过气,她敛起自己的情绪,眼珠子一转,装出一副傻白甜的模样“那么,也就是说,除了伯母之外,我是第一个尝到你厨艺的女人咯。”他一顿,顷刻抬眸去看她,瞳仁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容,想要传递出来,书言也回看着他,两人的那种暧昧神色明明已经凝聚到了一个顶点,在即将井喷之时,书言忽然侧眸,锁住眉头,换成另外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什么?”男人眼睛瞪出两个疑问号,忽地一笑,原本想伸手去挠她的脑袋,目光掠过桌面上的食物,立马就刹住了车。 “温书言,别用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昨晚不是送我领带吗?只不过是一顿早餐而已,是我应该做的。” 书言愣了愣,心满意足“你还挺自觉的。” 男人自鸣得意“那是当然。” “不过一顿早餐还不够……”当书言准备要开口补充两顿、三顿、四顿……乃至无数顿之时。顾景承眉眼半抬,接过她的话“我当然知道还不够,所以……”他想了一下,道“所以,今天我一整天的时间,都听从你的安排,怎样?你想去哪里玩?” 书言夹起小笼包的手停住,简直不敢相信,眉眼笑开了花“真的?” “嗯哼。”男人睥她一眼,给出肯定。 书言的笑容还未绽放至眼底,突然就收了回来。她想起他今日的行程表,明明约了汇发银行的邹行长,商议融资的事,怎么会有这个闲情逸致来陪她呢? “可是,你今日不是约了汇发银行的邹行长吗?”她惴惴地问。 男人神色僵住“原本是,不过后来他拒绝了。” “拒绝了?”书言哑然,这种事还能临时拒绝? 宏泽集团涉及的领域纷杂繁多,金融、保险、银行、地产,医药还有科技均有涉猎,上月,政府在江城不同地区,放出了两块地,其中有一块被称为地王,估摸着拿下来约五百多亿,顾景承对那块地王势在必得,但因为资金短缺,回笼不及时,需要进行一轮融资,因为这块地,近段时间,顾景承不停周旋于各大银行之间,就是谈论融资这件事,甚至连最新产品研发与发布都全权交给肖睿与营销部经理负责。 奇怪的是,昨天明明听向恒说,汇发银行的行长有意与我们合作,就连融资计划书都改好了,怎么临时又返水了呢? 她脑筋不停在转,想要问出个大概,在窥到男人眉眼中透出的凝重,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快到嘴里的话,又及时地把它咽回了肚子。 她定了定,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只想着让他开心一点,而后快速敛起自己的不安,改回一开始的巧笑倩兮,兴致勃勃地嚷道“好呀!那你今天一整天都是属于我的了。” 男人闻言,放下碗筷,蹙眉盯着她,似乎很嫌弃的模样,但眉眼都在笑,打趣地问“那你准备怎么安排,这个一整天都属于你的我呢?” 他这么问,书言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要干什么,她沉下头来,瞳仁在眼眶里转得飞快,再次抬起头时,换了一种神色,不怀好意地瞅了他一眼“放心,不会把你卖掉的。” 她说得认真,顾景承摇头笑了笑,而后跟着她的节奏,继续享用着这份美味的午间早餐。 两人穿戴整齐后,便一起下楼取车,今日,顾景承没有让司机过来接他,难得自己驾车,书言坐在副驾驶座上,眸眼中的雀跃,挡也挡不住,蔓延至整一个车厢里,感觉空气都是甜腻的味道。 迈巴赫s800在沿滨路上飞驰而过,驾驶座上的男人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问“这么开心?” 女人侧眸睥着他,娇气地说“当然开心咯,想不到我也有自己的‘柴可夫司机’。” 她最后几个字拉长了尾音,神情古怪又俏皮,极大地取悦了男人,男人浅笑,用余光扫她一眼,又问“大热天气,怎么会想到要去滑冰?” 书言瞳孔地震地瞧着他,嘴巴顷刻变成了一个“o”型“这你都不懂?” “懂什么?”他问得走心。 “顾景承,你怎么就那么古板呢?女孩子的心思都不懂,我们去滑冰场滑冰,这样你就可以一整天牵住我的手了……”她绘声绘色地数落着他,男人手指在方向盘轻轻敲打了几下,施施然地听着,她每教导一句,他就从容地“哦哦哦……”应答着。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有不解,有疑惑,同样也有沉默,但从未没有过争执。 第154章 第一次早餐 临近十一点,早餐时间已过钟点,厨房里的一对男女,却颇有情调地认真研究摆起盘来。 蒸玉米、蒸地瓜、蒸小笼包、水煮腌鸡蛋、白粥配油条、一壶现磨豆浆、再加上两碗杂酱面……不过须臾,一碟碟两个人根本吃不完的中式早餐,摆满了整个中岛台。 样式虽然极其地简单,但对于一个新手来说,能做到这个份上,根本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书言愣愣地看着这些食物,抬眸间,刚好看到拿着筷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顾景承,目光自然流露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赏之色“没想到我们顾总真人不露相,浑身携带着十八般才艺,竟连做个菜都这般拿得出手,小的实在是佩服佩服,大大的佩服,以至于心服口服。”她双手朝他做了一个揖,越说越夸张。 顾景承唇角微弯,随手把筷子递给了她,他假正经地道“温书言,今天是休息日,不用对我拍马屁,把你职场上的那套恭维说辞给我收敛起来。” 书言撅起小嘴,斜眼去睥他,如蚊子般嘟囔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男人假装听不到,拿起汤勺,盛起一碗白粥,放到她的面前,叮嘱着让她先喝粥。 书言两指捏着小勺子,边吹散着热气,边将碗里的白粥送进嘴里,面前只不过是一碗普通的白粥,但这粥煮得糯而绵,淡淡透出一股米香,可见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她抬眸瞅他一眼,瞳仁里有窥探“你真的是第一次?” “你不信?”男人挑眉,目光里有戏谑的神色。 书言忽地就认真了起来,她头头是道地说“我不信,虽然现在教人做菜的短视频与博主满天飞,但做菜最讲究的就是火候,这种带有米香的白粥,新手怎么可能熬出来?” 顾景承喝了一口碗里的白粥,面对她的质疑,也没想过要否认,淡淡开口给予肯定“嗯!观察入微,你变聪明了。” 书言怔了怔,这句话,横看竖看都不像在夸她的样子。 她放下勺子,较真起来“那你为何要撒谎骗我呢?” 男人静默了半晌,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完后,沉默依旧,最后平静地道“以前我妈每一年过生日,都是我亲自下的厨,后来她出了那场车祸,我工作又忙,就没那个心思,再后来,也懒得去解释,不是刻意要瞒住你的,对不起!” 寥寥几句话,各中酸楚只有自己能够深谙。 书言霎时很懊悔自己不依不饶的追问,她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自责地道“顾景承,对不起,让你想起这么多难过的往事。” 男人用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放到她另外一个空碗里,声线温和“没事,是我欺骗你在先。” 气氛一晃变得凝重起来,书言感觉被压得喘不过气,她敛起自己的情绪,眼珠子一转,装出一副傻白甜的模样“那么,也就是说,除了伯母之外,我是第一个尝到你厨艺的女人咯。”他一顿,顷刻抬眸去看她,瞳仁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容,想要传递出来,书言也回看着他,两人的那种暧昧神色明明已经凝聚到了一个顶点,在即将井喷之时,书言忽然侧眸,锁住眉头,换成另外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什么?”男人眼睛瞪出两个疑问号,忽地一笑,原本想伸手去挠她的脑袋,目光掠过桌面上的食物,立马就刹住了车。 “温书言,别用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昨晚不是送我领带吗?只不过是一顿早餐而已,是我应该做的。” 书言愣了愣,心满意足“你还挺自觉的。” 男人自鸣得意“那是当然。” “不过一顿早餐还不够……”当书言准备要开口补充两顿、三顿、四顿……乃至无数顿之时。顾景承眉眼半抬,接过她的话“我当然知道还不够,所以……”他想了一下,道“所以,今天我一整天的时间,都听从你的安排,怎样?你想去哪里玩?” 书言夹起小笼包的手停住,简直不敢相信,眉眼笑开了花“真的?” “嗯哼。”男人睥她一眼,给出肯定。 书言的笑容还未绽放至眼底,突然就收了回来。她想起他今日的行程表,明明约了汇发银行的邹行长,商议融资的事,怎么会有这个闲情逸致来陪她呢? “可是,你今日不是约了汇发银行的邹行长吗?”她惴惴地问。 男人神色僵住“原本是,不过后来他拒绝了。” “拒绝了?”书言哑然,这种事还能临时拒绝? 宏泽集团涉及的领域纷杂繁多,金融、保险、银行、地产,医药还有科技均有涉猎,上月,政府在江城不同地区,放出了两块地,其中有一块被称为地王,估摸着拿下来约五百多亿,顾景承对那块地王势在必得,但因为资金短缺,回笼不及时,需要进行一轮融资,因为这块地,近段时间,顾景承不停周旋于各大银行之间,就是谈论融资这件事,甚至连最新产品研发与发布都全权交给肖睿与营销部经理负责。 奇怪的是,昨天明明听向恒说,汇发银行的行长有意与我们合作,就连融资计划书都改好了,怎么临时又返水了呢? 她脑筋不停在转,想要问出个大概,在窥到男人眉眼中透出的凝重,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快到嘴里的话,又及时地把它咽回了肚子。 她定了定,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只想着让他开心一点,而后快速敛起自己的不安,改回一开始的巧笑倩兮,兴致勃勃地嚷道“好呀!那你今天一整天都是属于我的了。” 男人闻言,放下碗筷,蹙眉盯着她,似乎很嫌弃的模样,但眉眼都在笑,打趣地问“那你准备怎么安排,这个一整天都属于你的我呢?” 他这么问,书言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要干什么,她沉下头来,瞳仁在眼眶里转得飞快,再次抬起头时,换了一种神色,不怀好意地瞅了他一眼“放心,不会把你卖掉的。” 她说得认真,顾景承摇头笑了笑,而后跟着她的节奏,继续享用着这份美味的午间早餐。 两人穿戴整齐后,便一起下楼取车,今日,顾景承没有让司机过来接他,难得自己驾车,书言坐在副驾驶座上,眸眼中的雀跃,挡也挡不住,蔓延至整一个车厢里,感觉空气都是甜腻的味道。 迈巴赫s800在沿滨路上飞驰而过,驾驶座上的男人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问“这么开心?” 女人侧眸睥着他,娇气地说“当然开心咯,想不到我也有自己的‘柴可夫司机’。” 她最后几个字拉长了尾音,神情古怪又俏皮,极大地取悦了男人,男人浅笑,用余光扫她一眼,又问“大热天气,怎么会想到要去滑冰?” 书言瞳孔地震地瞧着他,嘴巴顷刻变成了一个“o”型“这你都不懂?” “懂什么?”他问得走心。 “顾景承,你怎么就那么古板呢?女孩子的心思都不懂,我们去滑冰场滑冰,这样你就可以一整天牵住我的手了……”她绘声绘色地数落着他,男人手指在方向盘轻轻敲打了几下,施施然地听着,她每教导一句,他就从容地“哦哦哦……”应答着。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有不解,有疑惑,同样也有沉默,但从未没有过争执。 第155章 邹行长 七月的滑冰场,人满为患。 两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10度的室内滑冰场缓慢地滑动着,他双手牵着她,小心翼翼。 “刚才你在车里说得头头是道,没想到会是个半桶水。”他毫不留情地贬低着。 书言拿眼瞪他“我才不是什么小白,大学滑过好几次,现在生疏罢了,不信你放手。” 说完,她甩开他的手,硬要自己一个人滑,脚才往前溜出半步,一个重心失衡,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在冰面上,千钧一发之际,幸好男人眼明手快,躬身一滑,轻松就接住了她。 “女人太要强,是要吃苦的。”他圈住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书言吓破了胆,两手紧紧捏住他的手臂,整个人斜靠在他的臂膀处,惊魂未定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的倔强透着一股稚嫩的犟气,又气又好笑,顾景承不忍心反驳她,双手移到她的腰线,两手一转,温书言整个就背对着他。 “我在后面推,这样你就能少吃点苦。”他俯身至她的耳畔,温声地说。 明明零下的温度,却感到一股滚烫的气流拂过耳边,淡淡地,似有若无,书言整个身子顷刻就热乎起来。 她的脸,有抹胭脂的绯红色。 “嗯。”她小声地应答着,惯性回头,想要看看他。 “专心点。”男人浅笑,细声斥责。 “哦。”她长长拉起一个尾音,朝前方偷偷吐着舌尖,一副不服管教的模样。 两人在滑冰场慢吞吞地溜达了一个多小时,冰刀穿在脚,显现出疲惫的痕迹,她累了,兴致焉焉地咕哝着“顾景承,不如我们回去。” 顾景承愣了一瞬,淡淡地道“好。” 他也不问,总感觉现在的自己,很难拒绝温书言提出的任何要求。 两人原本打算要回去,在回程的路上,顾景承接了一通电话,是那邹行长亲自打过来的,说自己刚下机,现在正在江城国际高尔夫球场,有意商谈融资的事。 事发突然,书言也无心回去,一时兴起,便扬言要跟过去。 男人似乎没什么意见,一派默许的姿态。 这里离江城国际高尔夫球场并不远,大约半个小时车程,两人到达,有招待为他们拉开车门,门口早已经有经理在等候着,看到顾景承,笑容满面地唤了一句“顾总,好久不见。”便领着他们经过一处走廊,有两名服务员,一人拿了一套休闲球服。 经理领着顾景承进了男士换衣间,服务员带着书言朝相反方向的女士换衣间。 诺大的换衣间,好几个奢华的更衣室,竟空无一人,书言关上门把,脱掉连衣长裙,姜敏的电话倏地就响了起来。 “考虑得怎么样?”她意欲明显。 “不怎么样。”书言语气冰冷。 “你确定?”嗓音隐含着不满。 书言懒得再跟她废话,快速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时间,电话再次响起,姜敏换了嘴脸,态度强硬地道“温书言,别给脸不要脸,我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那批货再销不出去,我们全家都要完,我告诉你,狗急了也会跳墙,大不了一拍两散,既然你这么高贵,不肯认我这个妈,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我的好女婿,提前认识一下我这个丈母娘,丈母娘有难,女婿怎么能袖手旁观。” 书言咬着下唇,怔了半晌,狠狠地回道“好呀,等你能见到他再说。” 话毕,立刻挂断了线,顺带关机。 书言换完一整套衣服,愣愣地站在镜子前,看向面前穿着超短裙,和白色短袖的自己,莫名感到一股心慌。 也不知道姜敏发起疯来,会干出什么荒唐的事情。 随意扎了一个高马尾,扎好后正想转身出去,一侧身,便看见身穿黑色长裤,上身是一件白色保罗衫的顾景承,正斜靠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很少见他这样穿,有种说不出来的儒雅风度,像十八世纪的英伦绅士。 书言吓了一跳,拉着他的手往门外快跑,心神未定地左右瞄了一眼,唯恐有人看见他的鲁莽,误会了去“吓死我,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这里是女换衣间。” 他忽然将她的腰圈紧,让她的身体与他紧贴“你好像很紧张。” 书言鼓起腮帮子,斜睨他“明知故问。” 他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你手机打不通,我不放心,才过来看看。” 忽然想起刚才一气之下关掉的手机,心里一阵发虚“我手机没电了。” 他也没再多问,仍抱着她,走廊外传来脚步声,顾景承根本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反而理所当然地揽着她的腰,转身便要出门。 书言想起,自己今天是以秘书的身份陪他过来应酬的,便轻轻推了他一下,提醒道“有人。” 顾景承怔了一瞬,垂眸静静地盯着她,倒也没说什么,慢慢地就松开了手,走廊外经理走进来,很快领着他们离开了这里,来到一处草坪的亭子前,里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大概五十来岁,女的明显二八年华,年轻娇嫩,挨在邹行长身旁,宛如一个温柔体贴的小娇妻。 年龄不匹配,一看就不是正当关系,书言心里暗黑地想着。 中年男人见到他们之后,立马松开怀中的女人,起身朝他们走来,和顾景承握手后,热情地说“顾总,还以为您不来了,您也知道,我们做银行的,业务复杂繁琐,之前出差耽搁了正事,我那助理又不懂事,给汇错了信息,让您误会了,我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顾景承笑而不语,话锋一转,换个话题与他寒暄了一会。 本来还在说话的邹行长,看到顾景承身边带着个人,眼前一亮,笑弯着眉,问“这位小姐是?” 顾景承说“是我的秘书,温小姐。” 那男人立刻握住书言的手,说“温小姐,幸会幸会。” 书言感觉他的手心很油腻,强忍着恶心感,说“邹行长,很高兴认识您。” 第155章 邹行长 七月的滑冰场,人满为患。 两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10度的室内滑冰场缓慢地滑动着,他双手牵着她,小心翼翼。 “刚才你在车里说得头头是道,没想到会是个半桶水。”他毫不留情地贬低着。 书言拿眼瞪他“我才不是什么小白,大学滑过好几次,现在生疏罢了,不信你放手。” 说完,她甩开他的手,硬要自己一个人滑,脚才往前溜出半步,一个重心失衡,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在冰面上,千钧一发之际,幸好男人眼明手快,躬身一滑,轻松就接住了她。 “女人太要强,是要吃苦的。”他圈住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书言吓破了胆,两手紧紧捏住他的手臂,整个人斜靠在他的臂膀处,惊魂未定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的倔强透着一股稚嫩的犟气,又气又好笑,顾景承不忍心反驳她,双手移到她的腰线,两手一转,温书言整个就背对着他。 “我在后面推,这样你就能少吃点苦。”他俯身至她的耳畔,温声地说。 明明零下的温度,却感到一股滚烫的气流拂过耳边,淡淡地,似有若无,书言整个身子顷刻就热乎起来。 她的脸,有抹胭脂的绯红色。 “嗯。”她小声地应答着,惯性回头,想要看看他。 “专心点。”男人浅笑,细声斥责。 “哦。”她长长拉起一个尾音,朝前方偷偷吐着舌尖,一副不服管教的模样。 两人在滑冰场慢吞吞地溜达了一个多小时,冰刀穿在脚,显现出疲惫的痕迹,她累了,兴致焉焉地咕哝着“顾景承,不如我们回去。” 顾景承愣了一瞬,淡淡地道“好。” 他也不问,总感觉现在的自己,很难拒绝温书言提出的任何要求。 两人原本打算要回去,在回程的路上,顾景承接了一通电话,是那邹行长亲自打过来的,说自己刚下机,现在正在江城国际高尔夫球场,有意商谈融资的事。 事发突然,书言也无心回去,一时兴起,便扬言要跟过去。 男人似乎没什么意见,一派默许的姿态。 这里离江城国际高尔夫球场并不远,大约半个小时车程,两人到达,有招待为他们拉开车门,门口早已经有经理在等候着,看到顾景承,笑容满面地唤了一句“顾总,好久不见。”便领着他们经过一处走廊,有两名服务员,一人拿了一套休闲球服。 经理领着顾景承进了男士换衣间,服务员带着书言朝相反方向的女士换衣间。 诺大的换衣间,好几个奢华的更衣室,竟空无一人,书言关上门把,脱掉连衣长裙,姜敏的电话倏地就响了起来。 “考虑得怎么样?”她意欲明显。 “不怎么样。”书言语气冰冷。 “你确定?”嗓音隐含着不满。 书言懒得再跟她废话,快速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时间,电话再次响起,姜敏换了嘴脸,态度强硬地道“温书言,别给脸不要脸,我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那批货再销不出去,我们全家都要完,我告诉你,狗急了也会跳墙,大不了一拍两散,既然你这么高贵,不肯认我这个妈,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我的好女婿,提前认识一下我这个丈母娘,丈母娘有难,女婿怎么能袖手旁观。” 书言咬着下唇,怔了半晌,狠狠地回道“好呀,等你能见到他再说。” 话毕,立刻挂断了线,顺带关机。 书言换完一整套衣服,愣愣地站在镜子前,看向面前穿着超短裙,和白色短袖的自己,莫名感到一股心慌。 也不知道姜敏发起疯来,会干出什么荒唐的事情。 随意扎了一个高马尾,扎好后正想转身出去,一侧身,便看见身穿黑色长裤,上身是一件白色保罗衫的顾景承,正斜靠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很少见他这样穿,有种说不出来的儒雅风度,像十八世纪的英伦绅士。 书言吓了一跳,拉着他的手往门外快跑,心神未定地左右瞄了一眼,唯恐有人看见他的鲁莽,误会了去“吓死我,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这里是女换衣间。” 他忽然将她的腰圈紧,让她的身体与他紧贴“你好像很紧张。” 书言鼓起腮帮子,斜睨他“明知故问。” 他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你手机打不通,我不放心,才过来看看。” 忽然想起刚才一气之下关掉的手机,心里一阵发虚“我手机没电了。” 他也没再多问,仍抱着她,走廊外传来脚步声,顾景承根本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反而理所当然地揽着她的腰,转身便要出门。 书言想起,自己今天是以秘书的身份陪他过来应酬的,便轻轻推了他一下,提醒道“有人。” 顾景承怔了一瞬,垂眸静静地盯着她,倒也没说什么,慢慢地就松开了手,走廊外经理走进来,很快领着他们离开了这里,来到一处草坪的亭子前,里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大概五十来岁,女的明显二八年华,年轻娇嫩,挨在邹行长身旁,宛如一个温柔体贴的小娇妻。 年龄不匹配,一看就不是正当关系,书言心里暗黑地想着。 中年男人见到他们之后,立马松开怀中的女人,起身朝他们走来,和顾景承握手后,热情地说“顾总,还以为您不来了,您也知道,我们做银行的,业务复杂繁琐,之前出差耽搁了正事,我那助理又不懂事,给汇错了信息,让您误会了,我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顾景承笑而不语,话锋一转,换个话题与他寒暄了一会。 本来还在说话的邹行长,看到顾景承身边带着个人,眼前一亮,笑弯着眉,问“这位小姐是?” 顾景承说“是我的秘书,温小姐。” 那男人立刻握住书言的手,说“温小姐,幸会幸会。” 书言感觉他的手心很油腻,强忍着恶心感,说“邹行长,很高兴认识您。” 第156章 应酬 邹行长为人正如他的相貌那般油腻,他握住书言的手,极其不老实地在她的手背抚摸了几下,书言脸色一变,忍着恶心陪笑着,体面地从他手掌心抽出来,随即把手伸到他旁边的“娇妻”面前,礼貌地握上去“邹夫人,您好。” 那女人一听到邹夫人这个头衔,立马笑开了花,她自来熟地问“哎呦,温小姐是哪里人啊?这皮肤滑溜得简直能挤出水来,真让人羡慕妒忌恨啊!” 书言微笑地回答着她,她听完又问书言平常抹的护肤品,出入的医美门店,女人的话题无外乎那么几样东西,书言回答得头头是道,还算得心应手。 四人坐下,一旁候着的服务员陆续过来倒酒,邹行长摇晃着高脚杯上的红酒,狮子大开口地提出,在原来利率的基础上再追加1个百分点,并且将长期贷款的三年压至两年期限,书言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表面一副云卷云舒的模样,可心里早就翻江倒海地惊。 这邹行长也太不厚道了!不提我们公司给他们银行带去多少创收与业务,就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也太阴险奸诈了,书言不得不阴暗地想,邹行长就是故意的,在宏泽诸多选择的开始,第一个抛出橄榄枝,但又以各种理由回避签署合同的事,就这么硬拖着,等时节点一到,宏泽四面楚歌,骑虎难下之际,便来个菜市场大妈砍价绝杀,决绝子地压价,退无可退,防不胜防。 招式老旧,但耐用啊! 书言盯着邹行长那抹绵里藏针的笑,以为顾景承绝对不会同意的,只见他漫不经心地听着,确实没有急于答应,手中端着一杯茶细细地品尝着,过了许久,许久。久到茶水都凉了,他居然就答应了。 不傻都懂,这是一笔吃人的买卖。 那邹行长听了顾景承这样说,笑意延展到极大,不过,顾景承接下来的话,又令他脸上一僵。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道“合同随时都可以签,不过需要麻烦邹行长一件事。” “什么事?” “麻烦邹行长帮我引见一下土地规划局的张局长。” 邹志明听完,眉头紧锁,神情倏然凝重起来,引见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可听顾景承现的语调,根本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恐怕没那么简单,他两指捋了捋下巴的胡渣子,若有所思地道“这事,容我再想想。” 顾景承笑而不语,不紧不慢地往茶杯里续茶,过了一会儿,拿起自己的茶杯去敬邹志明手里的酒,意有所指地说“那烦请邹行长回去认真想,想清楚了,随时可以联系我。” 邹行长是个圆融贯通的人,陪笑着脸,举着红酒往顾景承的茶杯底轻轻一碰。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邹志明喝完杯里的红酒,令服务员续酒后,又举杯对着书言,满脸抱歉地说“你看,我和顾总两人净谈这些无聊的公事,都把一旁的红颜给冷落了,我还没敬温小姐呢。” 书言还沉吟在刚才的谈话中,被邹志明这么一点名,才回过神来,她受宠若惊地举起茶杯道“邹行长,您太客气了,应该是我敬您。” 邹行长突然用手指按住书言的茶杯,摇头道“温小姐也太看不起我了,茶怎么行呢。”他放下手中的红酒,给书言倒了一杯白酒,放到书言的面前,又给自己同倒了杯白酒,一饮而尽“我先干为敬。” 书言一怔,左右为难间,男人的话,从侧方冷淡传来“她喝不了酒。” 几人愣了愣,各怀各的心思。 这句话往轻了看,只不过字面上的意思,往重了看,就是在维护自己的人,而这个人有没有分量,就看你怎么掂量了。 邹志明噙着笑,看向一旁的娇妻,娇妻同样神色暧昧地回看着他,书言昧到了其中的暗涌,就在所有人以为她不会喝下那杯酒时,她端起酒杯,倔强地道“既然邹行长这么爽快,那我也就干了。” 说完,一口干掉,气都不敢喘。 邹行长与娇妻面面相觑,顾景承整一张脸都沉了下来。 刺鼻的酒精味拂过鼻腔,流入肠胃,里面是火辣火辣地烫,她用手捂着嘴,不敢大声咳出来,唯恐过于狼狈,让气氛掉落到地上,忽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碗热汤举到她的面前。 书言顺着那只手,看了过去。 男人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 书言知道自己理亏,怯怯地接过那碗汤,礼貌地道“谢谢顾总。” 邹行长色眯眯地盯着书言,摩擦着手掌心,笑着附和“对,喝碗汤缓缓也好。” 气氛一时回归到刚才的融洽,邹行长带来的娇妻何小姐开始感到无聊,她翘起二郎腿,散漫地摇了两下,忽然转过脸来,对书言问“温小姐,你会不会打网球,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到那边去打网球。” 书言有网球的基础,不过工作以后很少打,只略懂皮毛,她侧眸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乖顺地征询他的意见,刚才自己不顾劝,执意要喝下那杯酒,现在头重脚轻,有种飘飘然的晕乎感,忽然就想起,之前在滑冰场,他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女人太要强,是要吃苦的。” 果然,男人递了一个不同意的眼神。 书言准备要拒绝,邹行长顿时对着娇妻大发火,呵斥一声“你能不能给我安静一点,一刻也没见你停过。” 何小姐倏地就红了眼眶,撅着嘴,不满地道“你们男人在谈公事,我多无聊啊,就不能让我去玩玩吗?” 邹行长阴沉着脸,根本不吃她那一套,何小姐一气,话锋一转,开玩笑地道“志明,你该不会是看上温小姐,不舍得让她离开了。” 邹志明脸色一变,窘迫地把眼转到顾景承身上,看他脸色没多大变化,才放松下来,恼羞成怒地否认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神神兜兜的,没个正经女人的模样,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何小姐一听,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书言眼看气氛冰到了极点,附和地站起身来,得体地朝邹行长说“刚好我也想运动运动,不如让我陪何小姐。” 僵硬的气氛因为这句话得到了缓解,何小姐立马圈住书言的手臂,眉开眼笑地说“我就喜欢温小姐这种快言快语的人。” 说完,便要拉着书言往不远处的高尔夫球车走去。 第156章 应酬 邹行长为人正如他的相貌那般油腻,他握住书言的手,极其不老实地在她的手背抚摸了几下,书言脸色一变,忍着恶心陪笑着,体面地从他手掌心抽出来,随即把手伸到他旁边的“娇妻”面前,礼貌地握上去“邹夫人,您好。” 那女人一听到邹夫人这个头衔,立马笑开了花,她自来熟地问“哎呦,温小姐是哪里人啊?这皮肤滑溜得简直能挤出水来,真让人羡慕妒忌恨啊!” 书言微笑地回答着她,她听完又问书言平常抹的护肤品,出入的医美门店,女人的话题无外乎那么几样东西,书言回答得头头是道,还算得心应手。 四人坐下,一旁候着的服务员陆续过来倒酒,邹行长摇晃着高脚杯上的红酒,狮子大开口地提出,在原来利率的基础上再追加1个百分点,并且将长期贷款的三年压至两年期限,书言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表面一副云卷云舒的模样,可心里早就翻江倒海地惊。 这邹行长也太不厚道了!不提我们公司给他们银行带去多少创收与业务,就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也太阴险奸诈了,书言不得不阴暗地想,邹行长就是故意的,在宏泽诸多选择的开始,第一个抛出橄榄枝,但又以各种理由回避签署合同的事,就这么硬拖着,等时节点一到,宏泽四面楚歌,骑虎难下之际,便来个菜市场大妈砍价绝杀,决绝子地压价,退无可退,防不胜防。 招式老旧,但耐用啊! 书言盯着邹行长那抹绵里藏针的笑,以为顾景承绝对不会同意的,只见他漫不经心地听着,确实没有急于答应,手中端着一杯茶细细地品尝着,过了许久,许久。久到茶水都凉了,他居然就答应了。 不傻都懂,这是一笔吃人的买卖。 那邹行长听了顾景承这样说,笑意延展到极大,不过,顾景承接下来的话,又令他脸上一僵。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道“合同随时都可以签,不过需要麻烦邹行长一件事。” “什么事?” “麻烦邹行长帮我引见一下土地规划局的张局长。” 邹志明听完,眉头紧锁,神情倏然凝重起来,引见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可听顾景承现的语调,根本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恐怕没那么简单,他两指捋了捋下巴的胡渣子,若有所思地道“这事,容我再想想。” 顾景承笑而不语,不紧不慢地往茶杯里续茶,过了一会儿,拿起自己的茶杯去敬邹志明手里的酒,意有所指地说“那烦请邹行长回去认真想,想清楚了,随时可以联系我。” 邹行长是个圆融贯通的人,陪笑着脸,举着红酒往顾景承的茶杯底轻轻一碰。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邹志明喝完杯里的红酒,令服务员续酒后,又举杯对着书言,满脸抱歉地说“你看,我和顾总两人净谈这些无聊的公事,都把一旁的红颜给冷落了,我还没敬温小姐呢。” 书言还沉吟在刚才的谈话中,被邹志明这么一点名,才回过神来,她受宠若惊地举起茶杯道“邹行长,您太客气了,应该是我敬您。” 邹行长突然用手指按住书言的茶杯,摇头道“温小姐也太看不起我了,茶怎么行呢。”他放下手中的红酒,给书言倒了一杯白酒,放到书言的面前,又给自己同倒了杯白酒,一饮而尽“我先干为敬。” 书言一怔,左右为难间,男人的话,从侧方冷淡传来“她喝不了酒。” 几人愣了愣,各怀各的心思。 这句话往轻了看,只不过字面上的意思,往重了看,就是在维护自己的人,而这个人有没有分量,就看你怎么掂量了。 邹志明噙着笑,看向一旁的娇妻,娇妻同样神色暧昧地回看着他,书言昧到了其中的暗涌,就在所有人以为她不会喝下那杯酒时,她端起酒杯,倔强地道“既然邹行长这么爽快,那我也就干了。” 说完,一口干掉,气都不敢喘。 邹行长与娇妻面面相觑,顾景承整一张脸都沉了下来。 刺鼻的酒精味拂过鼻腔,流入肠胃,里面是火辣火辣地烫,她用手捂着嘴,不敢大声咳出来,唯恐过于狼狈,让气氛掉落到地上,忽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碗热汤举到她的面前。 书言顺着那只手,看了过去。 男人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 书言知道自己理亏,怯怯地接过那碗汤,礼貌地道“谢谢顾总。” 邹行长色眯眯地盯着书言,摩擦着手掌心,笑着附和“对,喝碗汤缓缓也好。” 气氛一时回归到刚才的融洽,邹行长带来的娇妻何小姐开始感到无聊,她翘起二郎腿,散漫地摇了两下,忽然转过脸来,对书言问“温小姐,你会不会打网球,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到那边去打网球。” 书言有网球的基础,不过工作以后很少打,只略懂皮毛,她侧眸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乖顺地征询他的意见,刚才自己不顾劝,执意要喝下那杯酒,现在头重脚轻,有种飘飘然的晕乎感,忽然就想起,之前在滑冰场,他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女人太要强,是要吃苦的。” 果然,男人递了一个不同意的眼神。 书言准备要拒绝,邹行长顿时对着娇妻大发火,呵斥一声“你能不能给我安静一点,一刻也没见你停过。” 何小姐倏地就红了眼眶,撅着嘴,不满地道“你们男人在谈公事,我多无聊啊,就不能让我去玩玩吗?” 邹行长阴沉着脸,根本不吃她那一套,何小姐一气,话锋一转,开玩笑地道“志明,你该不会是看上温小姐,不舍得让她离开了。” 邹志明脸色一变,窘迫地把眼转到顾景承身上,看他脸色没多大变化,才放松下来,恼羞成怒地否认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神神兜兜的,没个正经女人的模样,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何小姐一听,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书言眼看气氛冰到了极点,附和地站起身来,得体地朝邹行长说“刚好我也想运动运动,不如让我陪何小姐。” 僵硬的气氛因为这句话得到了缓解,何小姐立马圈住书言的手臂,眉开眼笑地说“我就喜欢温小姐这种快言快语的人。” 说完,便要拉着书言往不远处的高尔夫球车走去。 第157章 只是秘书? 女人已远去,男人追逐的目中藏有担忧。 上车之后,何小姐一直拉着书言的手,热情地聊着一些珠宝首饰方面的知识,书言虽然不专业,但入行之后,保持着一颗学无止境的心,补足这方面空缺的知识。像他们这一行,接触到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有时候也需要为老板应酬一些富太太,她们的话题永远那么几样,珠宝、妆容、服饰、男人…… 书言自然能做到对答如流,何小姐似乎很高兴,继续与书言聊了好几个奢侈品牌,书言虽然没进过奢侈店,但多多少少还知道一点,便与她侃侃而谈着。 高尔夫球车开到中途,何小姐忽然挨到书言的耳边,语调暧昧地问“顾总真的只是你老板?” 书言神色一怔,四肢有点僵,警惕地反问“是啊!何小姐为何这么问?” 何小姐盯着她,瞳仁在快速捕捉她脸上的变化,忽然一个低头大笑“瞧你紧张的,我又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能跟在这么英俊的老板身边,好幸福哦。” 她说完两眼放光,似乎憧憬在自己的美好幻想当中。 书言嘴角生硬地一抽,仍然紧张,敷衍回道“是吗?” 两人一路上聊了很多,到了网球馆,热身都不做,便直接进入球场。 书言因为那杯白酒,脚步摇摆无力,头愈发地晕乎乎,再加上球技生疏了很长时间,她硬着头皮打下去,想找个适宜的时间点提议走人,想不到那何小姐越打越来劲,她精力充沛地挥打着球拍,书言蹒跚地满场跑。 不知道是书言技术问题,还是那球与她有仇,网球就像长了一双眼睛,每次总能对准她手脚飞砸过来,才两场半,她全身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甚至出现淤青的现象。 正打得疲惫不堪,忽然,何小姐大喊一声“温小姐,接球咯。” 书言还来不及去看她,她球拍一挥,那球嗖的一声,跳跃到书言的脸上,重重地打了过来,书言整个重心后仰,便要朝地面摔去,在她倒下的那一刻,隐隐约约看到球网的另一端,何小姐那不怀好意的笑。 就那么一瞬,书言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摔下之后,何小姐一惊一乍地跑了过来,慌乱地扔掉球拍,神情噙有关怀与自责,眼红地问“温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打到你的,怎么办,你嘴角都流血了。” 一旁工作人员匆匆拿着急救药箱赶来为书言止血,书言只感觉半张脸肿得痛,口腔内全是血腥味,她艰难地晃着头,头愈发地晕。 最后,工作人员扶着她到休息区,在长椅躺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何小姐在一旁为书言殷勤地倒着水,非常地温柔体贴,书言盯着她那张亲和力十足的脸,冷笑一声,抬手挡去她即将要端来的水。 何小姐一愣,眼角含泪,自责地不停解释“温小姐,对不起,都怪我,早知道你不会打网球我就不拉你过来了,你现在脸肿成这样,顾总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经她这么一提,书言赶紧拿起一块小镜子,一照,发现半张脸真的肿了。 并且,非常地,极其难看。 那何小姐越哭越厉害,嘴巴还不忙提起顾景承会找她麻烦的事,书言无奈地盯着她看了许久,难受地吁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应该哭的人是自己啊! 想是那么想,面子还是要给足的,毕竟是邹志明的女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并且还有求于他的情况之下。 书言反握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 何小姐眉眼一舒,笑道“温小姐,你人真好,怪不得顾总那么喜欢你。” 书言蹙着眉,无奈地抽了抽嘴角,这又关顾景承什么事? 看来,人与人之间,果然讲究磁场,第一眼合不来的人,以后都合不来。 她真的非常不喜欢这个何小姐。 两人从网球场离开之后,天色已暗,那辆送他们过来的车,直接开到了吃饭的餐厅。顾景承与邹行长早早坐在包厢里等着他们,不过,此时人数比之前多了很多,男男女女十几人,正商议着事情,门把打开,见到她们两人,话题瞬间结束。 何小姐立刻扑进邹志明的怀抱,眼眶红彤,噙着泪,说“志明,刚才打球的时候,温小姐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我好难过,好内疚啊!” 她这么一说,包厢里所有的人全数齐刷刷朝温书言看来,坐在主位上的顾景承随即也转过了头来,看到书言脸上的伤,他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吩咐着服务员在他身边加位。 书言沉着头,静默地走了过去。 邹行长眼睛追随着她,惊愕地问“怎么肿成这样,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不如让医生过来瞧瞧?” 何小姐立马捂住胸口,声音夹带着哽咽,说“刚才吓死我了,不过还好,工作人员检查过,说不严重,等下就消肿了。” 邹行长拍了拍她的肩“不严重就好,温小姐这脸长得如花似玉的,万一破相怎么办?” 书言忍着泪,四肢透着僵硬,神情羞窘地坐了下来,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身旁的那个男人,而坐在一旁的那个男人,忽然当着众人的面,伸出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眯着双眼细细地打量着,声线平和,不温不热地说“不像是摔的。” 刚才筑起的铜墙铁壁,因为这句话瞬间崩塌,书言的眼蓦地就红了起来,她迅速低头,别过脸,解释道“没事,是我技术太差了。” 何小姐慌了,立马道“都怪我,早知道温小姐不会打网球,我就不拉她去,我球技也差点意思,一时没看准。” 邹行长责怪道“你网球不是一直都打得挺好的吗?怎么就不准了呢?” 何小姐蹭了蹭他的肩,撒娇道“哎呦,人家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就是不准嘛。” 顾景承让服务员端来一条热毛巾,认真擦拭过脸后,又让人拿了冰袋过来,顾景承在手心里试了一下温度,当着所有人投来的探究的目光,竟将手中的那个冰袋温柔地敷到了书言的脸上。 书言一惊,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立刻从他手中接过冰袋,捂着脸,客气地道“谢谢顾总。” 周围气氛一时极其地尴尬,邹行长抽动着嘴角,为了缓和气氛,他陪笑着脸说“顾总还挺怜香惜玉的,对身边一个秘书都这么好。” 顾景承忽然眉峰一挑,玩味地问“你认为她是我秘书?” 这话一出,邹行长的笑立马就掉到了地上,所有人都愣住了,饭局上没有一个人敢再开口说话。 四周静得出奇,因为顾景承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第157章 只是秘书? 女人已远去,男人追逐的目中藏有担忧。 上车之后,何小姐一直拉着书言的手,热情地聊着一些珠宝首饰方面的知识,书言虽然不专业,但入行之后,保持着一颗学无止境的心,补足这方面空缺的知识。像他们这一行,接触到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有时候也需要为老板应酬一些富太太,她们的话题永远那么几样,珠宝、妆容、服饰、男人…… 书言自然能做到对答如流,何小姐似乎很高兴,继续与书言聊了好几个奢侈品牌,书言虽然没进过奢侈店,但多多少少还知道一点,便与她侃侃而谈着。 高尔夫球车开到中途,何小姐忽然挨到书言的耳边,语调暧昧地问“顾总真的只是你老板?” 书言神色一怔,四肢有点僵,警惕地反问“是啊!何小姐为何这么问?” 何小姐盯着她,瞳仁在快速捕捉她脸上的变化,忽然一个低头大笑“瞧你紧张的,我又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能跟在这么英俊的老板身边,好幸福哦。” 她说完两眼放光,似乎憧憬在自己的美好幻想当中。 书言嘴角生硬地一抽,仍然紧张,敷衍回道“是吗?” 两人一路上聊了很多,到了网球馆,热身都不做,便直接进入球场。 书言因为那杯白酒,脚步摇摆无力,头愈发地晕乎乎,再加上球技生疏了很长时间,她硬着头皮打下去,想找个适宜的时间点提议走人,想不到那何小姐越打越来劲,她精力充沛地挥打着球拍,书言蹒跚地满场跑。 不知道是书言技术问题,还是那球与她有仇,网球就像长了一双眼睛,每次总能对准她手脚飞砸过来,才两场半,她全身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甚至出现淤青的现象。 正打得疲惫不堪,忽然,何小姐大喊一声“温小姐,接球咯。” 书言还来不及去看她,她球拍一挥,那球嗖的一声,跳跃到书言的脸上,重重地打了过来,书言整个重心后仰,便要朝地面摔去,在她倒下的那一刻,隐隐约约看到球网的另一端,何小姐那不怀好意的笑。 就那么一瞬,书言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摔下之后,何小姐一惊一乍地跑了过来,慌乱地扔掉球拍,神情噙有关怀与自责,眼红地问“温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打到你的,怎么办,你嘴角都流血了。” 一旁工作人员匆匆拿着急救药箱赶来为书言止血,书言只感觉半张脸肿得痛,口腔内全是血腥味,她艰难地晃着头,头愈发地晕。 最后,工作人员扶着她到休息区,在长椅躺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何小姐在一旁为书言殷勤地倒着水,非常地温柔体贴,书言盯着她那张亲和力十足的脸,冷笑一声,抬手挡去她即将要端来的水。 何小姐一愣,眼角含泪,自责地不停解释“温小姐,对不起,都怪我,早知道你不会打网球我就不拉你过来了,你现在脸肿成这样,顾总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经她这么一提,书言赶紧拿起一块小镜子,一照,发现半张脸真的肿了。 并且,非常地,极其难看。 那何小姐越哭越厉害,嘴巴还不忙提起顾景承会找她麻烦的事,书言无奈地盯着她看了许久,难受地吁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应该哭的人是自己啊! 想是那么想,面子还是要给足的,毕竟是邹志明的女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并且还有求于他的情况之下。 书言反握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 何小姐眉眼一舒,笑道“温小姐,你人真好,怪不得顾总那么喜欢你。” 书言蹙着眉,无奈地抽了抽嘴角,这又关顾景承什么事? 看来,人与人之间,果然讲究磁场,第一眼合不来的人,以后都合不来。 她真的非常不喜欢这个何小姐。 两人从网球场离开之后,天色已暗,那辆送他们过来的车,直接开到了吃饭的餐厅。顾景承与邹行长早早坐在包厢里等着他们,不过,此时人数比之前多了很多,男男女女十几人,正商议着事情,门把打开,见到她们两人,话题瞬间结束。 何小姐立刻扑进邹志明的怀抱,眼眶红彤,噙着泪,说“志明,刚才打球的时候,温小姐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我好难过,好内疚啊!” 她这么一说,包厢里所有的人全数齐刷刷朝温书言看来,坐在主位上的顾景承随即也转过了头来,看到书言脸上的伤,他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吩咐着服务员在他身边加位。 书言沉着头,静默地走了过去。 邹行长眼睛追随着她,惊愕地问“怎么肿成这样,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不如让医生过来瞧瞧?” 何小姐立马捂住胸口,声音夹带着哽咽,说“刚才吓死我了,不过还好,工作人员检查过,说不严重,等下就消肿了。” 邹行长拍了拍她的肩“不严重就好,温小姐这脸长得如花似玉的,万一破相怎么办?” 书言忍着泪,四肢透着僵硬,神情羞窘地坐了下来,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身旁的那个男人,而坐在一旁的那个男人,忽然当着众人的面,伸出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眯着双眼细细地打量着,声线平和,不温不热地说“不像是摔的。” 刚才筑起的铜墙铁壁,因为这句话瞬间崩塌,书言的眼蓦地就红了起来,她迅速低头,别过脸,解释道“没事,是我技术太差了。” 何小姐慌了,立马道“都怪我,早知道温小姐不会打网球,我就不拉她去,我球技也差点意思,一时没看准。” 邹行长责怪道“你网球不是一直都打得挺好的吗?怎么就不准了呢?” 何小姐蹭了蹭他的肩,撒娇道“哎呦,人家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就是不准嘛。” 顾景承让服务员端来一条热毛巾,认真擦拭过脸后,又让人拿了冰袋过来,顾景承在手心里试了一下温度,当着所有人投来的探究的目光,竟将手中的那个冰袋温柔地敷到了书言的脸上。 书言一惊,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立刻从他手中接过冰袋,捂着脸,客气地道“谢谢顾总。” 周围气氛一时极其地尴尬,邹行长抽动着嘴角,为了缓和气氛,他陪笑着脸说“顾总还挺怜香惜玉的,对身边一个秘书都这么好。” 顾景承忽然眉峰一挑,玩味地问“你认为她是我秘书?” 这话一出,邹行长的笑立马就掉到了地上,所有人都愣住了,饭局上没有一个人敢再开口说话。 四周静得出奇,因为顾景承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第158章 法国菜 包厢里一片死寂,坐席上除了那个男人,每个人都在揣摩着这句话的分量。 其中,不知谁先打圆场,说“大家都饿了,我们还没点菜呢,服务员,快把菜单拿过来。” 服务员见状,弯身将一本全是法文的菜单递了过去。 这是一家专门做法国菜的餐厅。 菜单摆在桌子上,顾景承淡淡地扫了一眼何小姐,拿起面前的一杯红酒,摇晃几下,道“听邹行长说,何小姐法文是c1级,又是这家餐厅的熟客,想必何小姐对这里的法国菜应当了解颇深。”他忽然抬眸对着服务员,命令道“把菜单给何小姐。” 何小姐有点慌,笑得勉强“顾总,您见笑了,我也不知道大家的喜好,你们点就好。” 邹志明八面玲珑,极会察言观色,已经看出顾景承很不高兴,他气急,侧脸对何小姐说“顾总让你点,你就点,磨磨蹭蹭干什么!” 何小姐一愣,笑容僵在脸上,也不敢扫兴,只见她极力控制自己微颤的手,缓慢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 餐桌上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尴尬地拿着那本菜单,不停地翻,翻了许久,愣是说不出一道菜名来。 等到她额头开始浮起密麻的细小汗珠时,才指着一个菜式,声线哆嗦地道“就……这个!” 服务员脸有疑惑,照着她指的位置打单,开口询问一句“pion ce puff需要加c’est trs difficile吗?” 这时,何小姐的汗已经从额头滑落至脸颊处,她满脸问号地盯着服务员,服务员同样满脸问号地回看着她,过了半晌,她才面露难色地说“sure,当然要加。” 顾景承轻蔑地把一切尽收眼底,对着何小姐,非常不屑地嗤笑一声,淡淡地问“何小姐也喜欢pion ce puff加c’esttrsdifficile吗?你觉得vetable crea up with herb这道菜怎么样?” 何小姐两眼放光地看着他,笑道“我也比较喜欢vetable crea up with herb这道菜诶。” 顾景承轻哂,还是笑“vetable crea up with herb 不是菜,而是汤,难道何小姐分不清?亦或者说,何小姐看不懂法文?” 所有人面面相觑,瞬间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餐桌上甚至开始出现窃窃私语的闲言碎语,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劲。 何小姐满脸通红,她既羞愧又尴尬地解释道“我……我……我没怎么接触法国菜。” 这话一出,不傻的都能想到,这是搪塞人的话术,包厢里的人何其精明,能看不出她在撒谎? 这何小姐根本就不懂法文。 不过大家都是体面人,不去捅破那层纱而已。 可顾景承还是不放过她,好像执意要她出糗似的,他不依不饶地说“呵!这就奇怪了,法文过了八级的人,就算没接触过,应该能分清菜和汤的区别!” 邹志明一听,脸色一沉,怒气冲冲地指着何小姐,破口大骂“他娘的,你不是说你法语c1吗?原来都是假的,不懂装懂,不会说可以不说,真是他妈的丢人现眼。” 何小姐怎么也没想到,平常那么宠她的邹志明,竟在众人面前,戳破那层薄纸皮,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她的眼睛瞪到最大,眼眶与脸颊红得能滴血,在眼泪快要流出来的瞬间,啪地一下,整个上半身,就趴到了餐桌上,继而掩面大哭起来。 众人哪料到会是这般光景,再次鸦雀无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尴尬至极。 桌上,忽然有一位珠光宝气的富太太笑着解围“哎呦,我说邹行长,别这么说啦,女孩子嘛,哪有不爱面子的,你看,哭得稀里哗啦的,你不心疼,我看着都替你心疼了,我们都是中国人,学那些法国人的东西干什么,好啦好啦,快别说了,大家都饿坏了,咱们继续点菜。” 饭局大概持续两个多小时,结束后,已到晚上九点钟,书言跟在顾景承身后,他走得并不快,好像刻意在等她,反而是书言战战兢兢的,唯恐旁人看见他们同步,总是特意慢他一两步。 快要走出大厅时,顾景承忽然刹步,一把将书言拽到他的怀里,伸手钳住她的下巴,神情冷峻地问“还痛吗?” 蓦然的亲密,让她心头一惊,她的瞳仁颤巍地左右飞晃,幸好他们走最后,餐座上的人已经全数离开,只有站在大堂的一个经理,眼神时不时往他们这边偷瞄,又想看,又不敢看的拙姿。 书言暗自松了口气,下意识想要回避男人的过分亲密,谁知男人根本不松手,反而加深了力道,她只好垂下眸眼,闪躲他的目光,怯怯地回道“不痛了。” 女人声音细如蚊子,男人眼神冷漠。 顾景承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时,门童把车开过来,进来请示他,书言趁着他走神,顷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他的周身在她脱手的瞬间,倏然笼罩着一股寒气,眼神已冰到了顶点。 书言自知理亏,不敢看他,快步朝门外跑,最先上了车。 车开得比来时快,书言有点害怕,她双手捏紧安全带,声线里有颤音“顾景承,别开这么快。” 男人嘴角微弯,仍目视着前方路况,两指在方向盘上随意地敲了几下,淡淡地道“还没到70就怕成这样,刚才那份胆色哪里去了?” 书言眼含着一层雾气,心隐隐地痛,她知道他生气了,但自己也有委屈“我只是你的一个秘书,在别人眼中没有任何特权,那酒敬过来,我能不喝吗?那何小姐硬要我陪她,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车厢里倏地就静住了,两人都有股气嵌在脸上,过了一会,男人低沉的嗓音从侧方传来“温书言,你明知道,你有拒绝的权利。” 像在讥讽她,又像自嘲一样,他的话,永远只说一半,他不踩过线,书言也不敢越过去。 夜的黑暗,把人的情绪完全笼罩。 书言看着两旁蜿蜒的路灯,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也望不到出路,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捅破,不能露出水面。 头有点晕沉,脑海里不停盘旋着男人最后的那句话,只觉得哀戚又神伤,朦朦胧胧地就沉睡了过去。 梦里,一惊一乍,一帧又一帧,飞速闪烁着年代久远老旧的画面。 她哭红着鼻子问奶奶,为什么妈妈会这么讨厌自己,邻居们都在说,自己是捡来的孩子。 奶奶却用那又皱又干瘪的手,慈祥地揩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唇角带笑,嗓音却哽咽地说“怎么可能,阿言是奶奶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宝贝,怎么会是捡来的孩子,以后都不许胡说八道,不然奶奶会生气的。” 她撅着嘴,根本不肯相信,倔强地想要反驳,抬眸之时,却瞧见奶奶眼眶倏然滑下的泪,稚嫩的脸,立马神慌,她像个犯错事的孩子,踮起脚尖,紧紧地抱住老人,羞愧至极,惊恐地说“奶奶,你别哭,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不问了,你别哭。” 记忆是那被埋在土堆里的时间锦囊,一时会被丢弃,却永远无法消失,在往后的岁月里,每当触到某一件事,某一个时间节点,又会重新浮现,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从而影响你的生活,点点滴滴。 而你,根本无从左右。 第158章 法国菜 包厢里一片死寂,坐席上除了那个男人,每个人都在揣摩着这句话的分量。 其中,不知谁先打圆场,说“大家都饿了,我们还没点菜呢,服务员,快把菜单拿过来。” 服务员见状,弯身将一本全是法文的菜单递了过去。 这是一家专门做法国菜的餐厅。 菜单摆在桌子上,顾景承淡淡地扫了一眼何小姐,拿起面前的一杯红酒,摇晃几下,道“听邹行长说,何小姐法文是c1级,又是这家餐厅的熟客,想必何小姐对这里的法国菜应当了解颇深。”他忽然抬眸对着服务员,命令道“把菜单给何小姐。” 何小姐有点慌,笑得勉强“顾总,您见笑了,我也不知道大家的喜好,你们点就好。” 邹志明八面玲珑,极会察言观色,已经看出顾景承很不高兴,他气急,侧脸对何小姐说“顾总让你点,你就点,磨磨蹭蹭干什么!” 何小姐一愣,笑容僵在脸上,也不敢扫兴,只见她极力控制自己微颤的手,缓慢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 餐桌上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尴尬地拿着那本菜单,不停地翻,翻了许久,愣是说不出一道菜名来。 等到她额头开始浮起密麻的细小汗珠时,才指着一个菜式,声线哆嗦地道“就……这个!” 服务员脸有疑惑,照着她指的位置打单,开口询问一句“pion ce puff需要加c’est trs difficile吗?” 这时,何小姐的汗已经从额头滑落至脸颊处,她满脸问号地盯着服务员,服务员同样满脸问号地回看着她,过了半晌,她才面露难色地说“sure,当然要加。” 顾景承轻蔑地把一切尽收眼底,对着何小姐,非常不屑地嗤笑一声,淡淡地问“何小姐也喜欢pion ce puff加c’esttrsdifficile吗?你觉得vetable crea up with herb这道菜怎么样?” 何小姐两眼放光地看着他,笑道“我也比较喜欢vetable crea up with herb这道菜诶。” 顾景承轻哂,还是笑“vetable crea up with herb 不是菜,而是汤,难道何小姐分不清?亦或者说,何小姐看不懂法文?” 所有人面面相觑,瞬间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餐桌上甚至开始出现窃窃私语的闲言碎语,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劲。 何小姐满脸通红,她既羞愧又尴尬地解释道“我……我……我没怎么接触法国菜。” 这话一出,不傻的都能想到,这是搪塞人的话术,包厢里的人何其精明,能看不出她在撒谎? 这何小姐根本就不懂法文。 不过大家都是体面人,不去捅破那层纱而已。 可顾景承还是不放过她,好像执意要她出糗似的,他不依不饶地说“呵!这就奇怪了,法文过了八级的人,就算没接触过,应该能分清菜和汤的区别!” 邹志明一听,脸色一沉,怒气冲冲地指着何小姐,破口大骂“他娘的,你不是说你法语c1吗?原来都是假的,不懂装懂,不会说可以不说,真是他妈的丢人现眼。” 何小姐怎么也没想到,平常那么宠她的邹志明,竟在众人面前,戳破那层薄纸皮,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她的眼睛瞪到最大,眼眶与脸颊红得能滴血,在眼泪快要流出来的瞬间,啪地一下,整个上半身,就趴到了餐桌上,继而掩面大哭起来。 众人哪料到会是这般光景,再次鸦雀无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尴尬至极。 桌上,忽然有一位珠光宝气的富太太笑着解围“哎呦,我说邹行长,别这么说啦,女孩子嘛,哪有不爱面子的,你看,哭得稀里哗啦的,你不心疼,我看着都替你心疼了,我们都是中国人,学那些法国人的东西干什么,好啦好啦,快别说了,大家都饿坏了,咱们继续点菜。” 饭局大概持续两个多小时,结束后,已到晚上九点钟,书言跟在顾景承身后,他走得并不快,好像刻意在等她,反而是书言战战兢兢的,唯恐旁人看见他们同步,总是特意慢他一两步。 快要走出大厅时,顾景承忽然刹步,一把将书言拽到他的怀里,伸手钳住她的下巴,神情冷峻地问“还痛吗?” 蓦然的亲密,让她心头一惊,她的瞳仁颤巍地左右飞晃,幸好他们走最后,餐座上的人已经全数离开,只有站在大堂的一个经理,眼神时不时往他们这边偷瞄,又想看,又不敢看的拙姿。 书言暗自松了口气,下意识想要回避男人的过分亲密,谁知男人根本不松手,反而加深了力道,她只好垂下眸眼,闪躲他的目光,怯怯地回道“不痛了。” 女人声音细如蚊子,男人眼神冷漠。 顾景承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时,门童把车开过来,进来请示他,书言趁着他走神,顷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他的周身在她脱手的瞬间,倏然笼罩着一股寒气,眼神已冰到了顶点。 书言自知理亏,不敢看他,快步朝门外跑,最先上了车。 车开得比来时快,书言有点害怕,她双手捏紧安全带,声线里有颤音“顾景承,别开这么快。” 男人嘴角微弯,仍目视着前方路况,两指在方向盘上随意地敲了几下,淡淡地道“还没到70就怕成这样,刚才那份胆色哪里去了?” 书言眼含着一层雾气,心隐隐地痛,她知道他生气了,但自己也有委屈“我只是你的一个秘书,在别人眼中没有任何特权,那酒敬过来,我能不喝吗?那何小姐硬要我陪她,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车厢里倏地就静住了,两人都有股气嵌在脸上,过了一会,男人低沉的嗓音从侧方传来“温书言,你明知道,你有拒绝的权利。” 像在讥讽她,又像自嘲一样,他的话,永远只说一半,他不踩过线,书言也不敢越过去。 夜的黑暗,把人的情绪完全笼罩。 书言看着两旁蜿蜒的路灯,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也望不到出路,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捅破,不能露出水面。 头有点晕沉,脑海里不停盘旋着男人最后的那句话,只觉得哀戚又神伤,朦朦胧胧地就沉睡了过去。 梦里,一惊一乍,一帧又一帧,飞速闪烁着年代久远老旧的画面。 她哭红着鼻子问奶奶,为什么妈妈会这么讨厌自己,邻居们都在说,自己是捡来的孩子。 奶奶却用那又皱又干瘪的手,慈祥地揩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唇角带笑,嗓音却哽咽地说“怎么可能,阿言是奶奶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宝贝,怎么会是捡来的孩子,以后都不许胡说八道,不然奶奶会生气的。” 她撅着嘴,根本不肯相信,倔强地想要反驳,抬眸之时,却瞧见奶奶眼眶倏然滑下的泪,稚嫩的脸,立马神慌,她像个犯错事的孩子,踮起脚尖,紧紧地抱住老人,羞愧至极,惊恐地说“奶奶,你别哭,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不问了,你别哭。” 记忆是那被埋在土堆里的时间锦囊,一时会被丢弃,却永远无法消失,在往后的岁月里,每当触到某一件事,某一个时间节点,又会重新浮现,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从而影响你的生活,点点滴滴。 而你,根本无从左右。